《穿成万人迷校草的死对头》 第1页 《穿成万人迷校草的死对头》作者：浓曦【完结】 文案 谢悠曾是轰动全网的高考市状元，意外，成了小说里同姓不同名的假学神谢忧。 假学神是个人渣。 因为喜欢主角受，视主角攻为情敌和死对头，见面就掐，还给自己艹了个学神人设，处处攀比一头。 后来作弊被揭穿，学神人设崩塌，原身成为全校笑柄，想强了主角受，被背景深不可测的校草攻一拳干翻在地，落得个高中辍学，撞死狱中的下场。 刚穿时谢悠满兜都是原身准备的小抄。早早写完试卷的校草转着笔看他，警告的眼神如芒在背。 谢悠：「……晦气。」倒头一趴，瘫桌上睡着了。 * 景昀起初只认为谢悠在干扰他学习，因为谢悠露出的后脖颈看起来很好啃。直到他发现死对头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 点进「高冷男神在线用脸」直播间，从没见过谢悠笑的景昀，看到他笑的很好看。 对着屏幕陷入深思：他是不是喜欢我才干扰我，想引起我注意力……还对我笑？ 谢悠发现校草攻最近对他的敌意变深了。约架躲厕所，课间袭他腰，和谁距离近了点就瞪他，四处打听他行踪，甚至偷听他和主角受的墙角。 「抱歉，我不接受早恋。」 拒绝完主角受的谢悠回到寝室，被景昀壁咚在墙，果然还是吃主角受醋了！他冷冷道：「想报復直说，老子忍你很久了。」 「我怎么会报復你呢？」景昀确定了，如今的谢悠确实很有魅力，「全年级第一，喜欢我的人都喜欢你，打架厉害，长得漂亮，人品也好……」 莫名被夸一顿的谢悠内心紧张，外表淡定：「所以你不平衡了？」 「是啊。」景昀察觉他的紧绷，矮身让他俯视自己，「但这么优秀的你要是说一句喜欢我，我就平衡了。」 谢悠：「……」你不是不平衡，你是变态了。 说好的唯主角受心不变？！ * 后来毕业季，全校都知道他们在一起了。 「卧槽，谢悠是今年的高考省状元，假学神谣言不攻自破，校草在直播间刷了一架私人飞机的礼物！」 「论坛上校草和学神的帖子盖两千多楼了，双学霸携手考京华，毕业即恋爱！全网嗑疯，今天也是见证神仙爱情的一天！！」 前期拽王中期自我攻略后期恋爱脑大狗狗攻x内心戏多但是冷脸有仇必报受 - 内容标籤： 打脸穿书 万人迷 搜索关键字：主角：谢悠，景昀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假学神变真学神 立意：活到老学到老 第1章 「你瞅瞅，犯这么小的错误，两分就这么没了，看看有仔细审题的谢忧，人家就拿了满分！」 谢悠意识刚清醒，就猝不及防被点名。说话的是名中年男人，跟前还站着名穿校服的少年，他同样不认识。 「做题细心点吧，你就是在一些小细节上容易忽略，这点可得像谢同学好好学习！」 男人语重心长说完，想给少年给掰端正了。可那少年仍旧吊儿郎当，拽得二五八万似的。 给谢悠看得一脸懵：……他是谁，他在哪，他不是去年就从高中毕业了吗？ 不对。 谢悠揉着酸胀的太阳穴，想起他高考结束后还不到一年，就因为长期缺乏睡眠，精神压力过大而猝死了，此前时不时还伴随着胃痛的小毛病。 可他现在去捂肚子，发现腹部没有像之前因为长期反酸水，没胃口造成的营养不良而瘪下去。 是很平坦的状态，好像还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肌肉。 所以他这是重回高考前了？ 也不对。身体是他自己的没错，但眼前一幕非常陌生，不是曾经发生过的，最重要的是提他名字的老师他根本不认识！ 到底怎么回事…… 谢悠还在这边风中凌乱，办公室里边的老师已经注意到他，招唿他进去：「诶，你不是一班的谢忧吗，快进来，你们老师正夸你上次周测考得好呢！」 此话一出，办公室里原本埋在桌后的脑袋纷纷探出来。谢悠感觉自己像是动物园里的猴，只不过受众从游客变为了教师。 ……他硬着头皮走进。 到那先前喊他名字的中年男人跟前驻足。 对方一见到他就是噼头盖脸一顿夸，还将旁边那少年拉出来反覆拉踩鞭尸。 男人拉踩期间，谢悠就感觉一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落在自己头顶，他扭头，正对上那少年不善的目光。 看什么看？ 谢悠很细微地皱了下眉，丝毫不憷地望进那双黑褐色的眼睛里。 旋即发现，这少年似乎是个混血儿，长得非常俊美优越，髮丝和眼眸一样浅，接近亚麻色。 个头……靠，你吃激素长大的？ 要不要那么高？？ 谢悠自己都有一米八了，但看他还是需要微抬下巴，以至于被盯着看的时候，感受到的压迫感很强。 「谢同学挺用功啊。」 少年是那种偏野性的长相，五官立体，眉眼深浓，像是精雕细琢出来的艺术品。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很冷，就这么要笑不笑地凝视着谢悠。 声音也好听，低磁悦耳。 第2页 就是欠揍…… 他说：「那么难一次周测你都能考满分，微积分这类高考不会考的题你都已经能闭着眼用脚趾头写了，真是好棒棒哦，跟他妈棒槌一个样！」 谢悠：「……」 注意你说话的方式。 他嘲讽意思太明显，中年朝他怒目而视，「唉你个臭小子说什么脏话，当我不存在是吧？！」 随即又换了副和蔼态度去问谢悠：「这回试卷出的是难，我本来还以为没有学生能拿满分，结果哎呦……就在我们班！可想而知之前假期的时候没少在学习方面下功夫吧，是不是提前预习过了？把你平时学习的方法分享一下，也好让班里其他同学加把劲！」 谢悠确实有预习的习惯，但总感觉对方并不是在问自己，更像是透过他在问这具身体的另一个灵魂。 正不知该如何应对，旁边的女老师及时岔开了话题：「真羡慕啊郭老师，能教到这么根好苗子，不像我们班，那一个个的不学习就算了还尽给我惹麻烦。」 「哪里哪里。」郭老师显然是被吹到点上，笑得皮都展开了，「他和景昀隔三差五都要为些小事闹到我办公室，今天不是你踢到我凳子了，就是明天我手欠搞了你一下，看看这——」 袖管被撩起来，谢悠也做不出回应，只剩下满脑子问号： 景昀？是他想的那个景昀吗？？ 那本校园耽美文里的主角攻？？？ 「瞧瞧这青一块紫一块的，你俩啥时候能叫我省心？」视线顺着落过去，谢悠看见了自己胳膊上的淤青。 看着都疼。 他下意识嘶了声，而肇事者显然是听到了，在旁发出一道低嗤。 景昀抱着胳膊散漫道：「他前几天往我桌肚里塞死老鼠，我没把他嘴扒开餵进去，当全班的面把他揍到哭爹喊娘都是对他人格上的尊重。」 郭老师：「……去你的，胡说八道什么。」 「这可不是胡说八道，我对他已经够仁慈了。」景昀眼神核善地望向谢悠，「你说是不是啊，谢同学？」 谢悠：……还真是。 眼前情形告诉他，他穿成了一本校园耽美文里主角攻的炮灰情敌——谢忧。 忧郁的忧。 人如其名，是个阴暗比。 因为喜欢主角受，对主角受展开过疯狂追求，结果被以「我有喜欢的人了，是景昀」为理由拒绝，从此记恨上主角攻景昀。 加上景昀自带万人迷标籤，喜欢他的人数不胜数，原身嫉妒，把景昀当第一仇敌，处处都要攀比一头。 相对的，景昀根本就没把原身放在眼里过。只以他恨自己又弄不死自己，无能狂怒每一天为乐。 景昀家世背景显赫，为人做事却很低调，从来不会拿背景说事，有仇他是自己报，有架他是亲自打。 散打他打小就练，像谢忧这样细胳膊细腿的，要真把他惹毛，他一根手指头就能戳死。 也就是看原身惊不起什么波澜，各方面都不如自己，每次面对原身不痛不痒的挑衅，主角攻都睁只眼闭只眼。 谁会搭理一只跳樑小丑呢？ 直到原身从成绩开始作妖，连续几回考试都碾压景昀一头，被起疑心的主角攻盯上，在又一次考试中当场揭穿作弊行为。 这导致谢忧学神人设崩塌，直接社死成了全校笑柄，永远挽回不了在主角受心底的形象。 于是干脆自暴自弃，把主角受约到一无人的教室准备用强，把碰巧撞见的景昀激怒，给一拳干翻在地，落得个高中辍学，在牢里发疯一头撞死的下场。 嘶……谢悠后脑勺开始幻痛了。 * 鑑于今天下午有场分班考，在郭老师叨叨两句后，见谢悠分享不出高效的学习方法，始终保持沉默，也没再强求。 他拍打他俩的肩，让他和景昀少给自己惹麻烦，两人友好握个手就可以离开了。 景昀：「……」 谢悠：「……」 从办公室里出来，两人掌心都血红血红的——互掐的结果。 谢悠怕疼，握手时又是景昀看他没动作，主动牵的他先使的劲儿。 那瞬间，什么反正他又不是原身，和主角攻握手言和，冰释前嫌，大不了自己先低头讨个好，和景昀从此井水不犯河水……都因为这一握「啪叽」，变成了泡沫。 他登时就不想理这个逼，沿着准考证上的地点，独自前往考场。 景昀手揣兜跟了他一路。 * 谢悠是个很会随遇而安的人，一路上已坦然接受穿书事实。 不管怎么说，他在现实生活里已经死了，穿书白给一条命，总是赚的。 看了眼挂钟，离考试还有半小时，时间算充裕。 教室里太吵，有人悄悄商量一会儿怎么传答案。 还有人一脸讨好地求他帮忙：「嘿嘿，谢忧啊，反正你也没事，帮传一下纸条呗？你是公认的学习成绩好，监考老师肯定不会盯你。」 谢悠睨他一眼，没说话。 既然是个阴暗比，那多少得沾点毛病。 比如原身明明不近视，却要整日架着副黑框眼镜。不管坐站永远佝偻着背。头髮还特长，刘海遮挡住眼睛，刺刺的很碍事。 所以谢悠在路上就把眼镜摘了，刘海往旁拨去，露出了眼睛。 第3页 那黑白分明的眼眸像是结了层霜的静湖，拒人千里之外。 看得那男生莫名一哆嗦，立马做了个手动拉链的动作。 ……咦，他刚刚没认错人？那是谢忧？？ 坐回去后，男生后知后觉哪里不对：那书呆子的眼睛原来长这么好看的吗？？ 好想再看一眼确认下，又有点不敢。 监考老师不会盯，还会有别的人盯。 谢悠嘆息，景昀就坐在他后一个位置，视线简直如芒在背。 他不想走原身老路，也不想和这些书中角色扯上关系，只想苟着，毕业后开一家咖啡馆。 书、咖啡、钢琴曲…… 日子平平淡淡的，都是他以前想要实现，却没能实现的理想了。 觉得不舒服，烦，谢悠起身去小卖部买水，期间景昀跟着他。 去走廊吹了会儿风，余光里景昀也在吹。 再然后，看他跟着自己进了厕所。 前面一切都勉强还能忍受，可连隔间都要跟进来—— 「怎么，我俩感情已经好到共用一个膀胱了吗？」 这主角攻是跟屁虫成精吗？ 想要一个人伤春悲秋，触景生情都没个地。 谢悠木着张棺材脸，回敬他先前在办公室里的「棒槌」发言：「还是说你一个已经成年了的高中生单独上不了厕所，需要我在边上帮你把着？啊？臭弟弟。」 骂完，不给景昀任何反驳的机会。门「哐！」地被甩上，堪堪擦过景昀的鼻尖，「……」 第2章 还、还挺辣。 这是景昀的第一念头。 意识到这点的他皱一下鼻头，心情瞬间就有些复杂。 「谢忧」什么时候有胆子和他中门对狙了？不是只敢像往他课桌里放死老鼠，在背地耍些阴暗小把戏？ 还骂他臭弟弟…… 没记错的话，这人还小他半岁吧？ 景昀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可能还有那么点自负，他不觉得谢悠是凭真本事比他考得高的，他跟着谢悠，是为盯他有没有做些打小抄之类的作弊手段。 怎么可能有人只过七天国庆，成绩就跟坐火箭似的暴涨几十分？ 加上会往他桌肚里放死老鼠，人品实在不可恭维。 只可能是作弊，一个人偷偷躲里面看小抄。 想到这，景昀越发看不起谢悠，抬腿正要往门上踹。门口忽然传来交谈声，打断他动作。 「你说你弄到这次考试的答案，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李老师每次都用的那套真题，一道题都不改就直接给我们当周考试卷。上周考的是（三)，（一）已经考过了，这次不是（二）就是（四），网上答案都有，我全都给他缩印出来了哈哈。」 大概以为厕所没人，两人声音都没刻意压轻。 景昀立在一门板后，远远认出了那两人。 都是这段时间在年级排前十的「优秀生」。其中一个是隔壁三班的，叫徐一庆，上周才跟自己表过白，景昀对他有点印象。 「留一份小抄在这。如果监考盯得紧，没机会看小抄，咱们就轮流出来上厕所。」 「好嘞。」 听清他们的话，景昀眸子微眯。 * 考场安静，只有试卷翻面的哗哗声。 谢悠已经对着试捲髮了半小时呆。 玛德，时隔一年，为什么又要考试。 题目还出的那么简单，就这原身还需要作弊？ 虽然这么说可能非常凡尔赛，但谢悠是真表示不理解。 可能以往他接触的都是难度十星的竞赛题，难得做「普通人做的试卷」，就不由自主露出嫌弃的眼神来。 一群不懂他心理活动的学生注意到他表情，交头接耳说悄悄话： 「他是上次周测比景昀还要高两分的谢忧吧？靠……几个妈啊敢出这种题？」 「对啊对啊，这题出的太难了叭，学神都地铁老人看手机了。」 「啊？可我看景昀已经写完了，一直转笔盯着谢忧看。」 「景昀，你要不再仔细检查一下？你挺容易犯小错误的。」 监考老师咳嗽一声，稀言碎语瞬间消失。考场恢復寂静。 最后一句和书中主角受孟淮晚的台词完美契合。谢悠掀眸，朝那提醒主角攻检查试卷的男生瞥去。 果然与书里描述相符。 比起外表惊为天人的主角攻，主角受孟淮晚就要略输一筹，是很清秀耐看的长相，只是和主角攻相比差远了。 在两人还没交心前，景昀一开始会瞧不上他也有这个原因在。 应该是见景昀没搭理他，孟淮晚的侧影显得有些失落，但似是习惯了，嘆完气又打起精神，埋头认真写题。 谢悠收回视线，继续漫无目的发着呆。 「老师！我想上厕所！」 「去。」 得到应允，徐一庆从位置上起身。 十分钟后，另一人也提出要上厕所。 考试时间还剩一刻钟，景昀悠哉悠哉转着笔，就等着前排的谢悠也举手提去厕所。 之前那两人的话，谢悠在隔间必然也是听见的。 景昀观察他到现在，一直没见他有小动作，估计是知道被自己盯上，不敢轻举妄动。 但不想成绩退步惹人疑，谢悠必然会耍别的花招，然后露出马脚。 第4页 景昀一直在等，指间水笔转得飞起。 可他等了又等，一直到考试结束铃响起，监考老师开始收试卷。除了在手伸进兜里，谢悠有一瞬的停滞外，再没有可疑举动。 他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就跟原地去世了一样。 景昀：……怎么好像有点不对？ 谢悠其实没睡多久，监考老师抱着试卷一离开，考场就吵了起来。桌椅摩擦地面、同学吵吵嚷嚷离开的动静，听得他太阳穴突突疼。 刚闭着眼睛坐起，肩膀就被拍了拍，有人问他这次考得怎么样。 「不知道啊，我好像忘了写名字。」 他声线干净慵懒，带着点睡醒后的沙哑，是很自然的那种。听得孟淮晚原地愣住：什么情况？ 「谢忧」以前声音不都带点虚吗，和他说话也是非常刻意的高浓度气泡音。 所以他还是能正常说话的？ 本音……还挺好听。 见他没精打采坐着，氛围看着有点蔫，孟淮晚说：「我帮你喊住监考老师，你补一下名字？」 他头髮还是很长，遮住了眼睛。孟淮晚从来就没看清过他五官一次，总体给人感觉非常阴沉不起眼，是往人群里丢再找不到那类型。 好像也没别的变化。 「不用。」谢悠才发现是主角受，淡淡回了句，「我所有的题目也忘记了写。」 随后便没再说一句话，敷衍的态度和以往热情对待孟淮晚截然不同。 这一幕被景昀尽收眼底，止不住的违和感漫上心头。 考完回到原来班级。 谢悠坐下没多久，听到身后椅子拉开的动静。再然后，后背就有点细微的发麻。 这感觉跟刚才被盯一整场考试时一模一样。 谢悠回头，意料之中地看见了景昀，顿时就对这玩意儿还是自己后桌的事实感到不满：「……晦气。」 到底是万人迷，像原身这种与整理更多汁源，可来谘询抠群么污儿二漆雾二八一他关系对立的算少数。景昀在班级中就不缺对他阿谀奉承的人。他座位周围永远热热闹闹的。 比如他们班霍焱，景昀的诸多追求者之一。在别人面前是不爱说话的酷哥，到景昀面前就是个装逼话唠，档次一下掉了十万八千里。 他正向景昀吹牛逼，说这次考试难度勉勉强强算中等吧，冷不丁听到一直没说话的景昀开口：「嘴巴嘀嘀咕咕的，是不是在骂我呢？」 他是笑着问的，语气一如既往轻佻散漫。霍焱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在跟谢悠说话：「？」 「我骂的是你？挺会对号入座。」谢悠表面比他还散漫。 内心已经十分无语地骂了开：狗耳朵吧，这么小声都听得见。 扫了眼黑板上的课表，下节数学课。他反手摸包，想从包里掏课本，却掏了个空。 「？」谢悠回头，我包呢！ 「你书包被徐一庆拿走了，他作弊被抓，想拖你一起下水，正在办公室里翻你包到处找证据。」 闻言谢悠抬头，黑玛瑙似的眼眸被碎发遮挡的若隐若现。 如果仔细观察，就能发现这少年长得一点不比他差，只是不太会捯饬。 景昀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神经搭错，有那么一瞬，他居然会觉得这人懵懵看过来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你不去看看？」 谢悠秀气的眉头深深皱着，仿佛在思考他话里的可信度。接着认为景昀没必要骗自己，于是起身。 景昀靠着椅背，是那种怎么舒服怎么来的坐姿，椅子的两个脚撑着椅子直晃，却很认真地望着谢悠。 站没站相坐没坐样，你们校园文主角攻都这么野的吗？ 谢悠内心感慨了句，与他目光交汇不到两秒，就要从景昀座位旁边经过，这人不知道抽了什么疯，突然伸腿拌了他一脚。 ……他是没必要骗自己，但不代表不会因为觉得好玩而耍自己！ 被绊倒整个人往前扑那一刻，谢悠气得想鲨人：艹，你才是真正的阴暗比！！ 眼看就要和地板来个亲密接触，却在即将摔倒的电光石火间，被景昀扯住胳膊，给拽进了怀里。 景昀身高将近一米九，可能平时就有锻鍊的习惯。和谢悠这种清瘦单薄的身材不同，他不瘦，很精壮，即便谢悠倒下来的速度和惯性很大，他也像是去接一张纸一样，绰绰有余。 蓦地，带着点苦涩的柚子香侵占了嗅觉。被景昀往怀里摁时，谢悠大脑空白一片。 男生身上有股微弱的，但是很好闻的味道。像是夏天吹过果林带起的一阵风，混合矿物质的清凉气息融入自然，青涩甘润，与他吊儿郎当又有些倨傲的形象反差很大。 被这气息弄得短暂滞愣。等到感觉有只手在往他腿上摸，谢悠当即清醒，整个头皮都炸了开，「你他妈神经病？！」 他用力推他。 一下子居然还没能推开，推了第二下、三下，挣扎得越来越凶，景昀才好整以暇松开他。 「不好意思，腿抽了一下。」 谢悠看他的眼神就由不可置信转变为鄙夷：「死变态。」 货真价实的鄙夷，跟看什么猥琐生物一样。 景昀：「……真是腿抽。」别骂了别骂了。 不怪原身厌恶主角攻，如果主角攻一直是这副德行，他也恨得想把他头拧下来拿去灌篮。 第5页 死变态，还喷香水，骚包。 谢悠内心已经为骂他开弹幕了，最后给了他个白眼自行体会，离开教室。 他走后，景昀手摊开，看着掌心多出的纸条，忽然就笑了：还挺有意思的。 * 几乎谢悠前脚刚走，景昀后脚也跟着出了教室。 霍焱走在后边一头雾水：「阿昀，你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 景昀：「怎么？」 霍焱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主动和谢忧搭话，以前不是不管他怎么瞪你你都只把他当空气吗？再不然就是揍他一顿，现在却主动和他说话……」 景昀步伐顿了下，好笑：「说话就说话呗。我和谢忧说话，你委屈什么？」 「我怎么能不委屈，你刚才还招惹他，你明明知道我对你——」 「打住，我对谢忧是戏耍，不是什么招惹，别说的跟我故意勾引他似的。」 他突然收敛起笑意，一直跟面具似的挂在嘴角的笑也消失不见，「至于后面的话，你还是憋心里比较好。」 否则连兄弟都没得做。 景昀就是这样的人，他追求者很多，可只要他不喜欢，并且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再跟他表白那就是自寻死路。 霍焱苦着张脸没再说话。 他垂头丧气地默默跟着，景昀突然停住，霍焱差点一脑门往人肩膀上撞去。 眼见着景昀停在办公室门外不动了，他问：「怎么了？」 顺着景昀目光，霍焱也朝办公室里张望，在看清里面景象后，立刻就明白过来景昀为什么会恍神了。 换作他他也会被惊艷到！ 「我怎么觉得谢忧的背影……还蛮好看的。」霍焱魂不守舍地念着，「我记得他以前有点驼背的吧，现在怎么……」 景昀没说话。 下午光线很好，阳光洒了办公室满窗。 浅褐色的眼底，清晰映出少年如翠竹挺拔的背嵴。清艷单薄，却不失蓬勃的韧劲儿与朝气。领口延伸出来的脖颈线条优美，泛出白瓷般漂亮的色泽。 哪怕看不到正脸，也能想像出这多半是名极美的少年。 和以往留给他的，阴暗得像活在地沟里的老鼠的印象形成了两个极端。整个人就跟脱胎换骨似的。 所以说啊，吃错药的可不是他。 在谢悠看不到的地方，景昀拇指紧扣，放肆地盯着他背影。 ……吃错药的大概率是「谢忧」。 第3章 谢忧本该是班里最不起眼的那类人。 他寡言少语，从来不收拾自己，不参与任何集体活动，还会在暗地里说人坏话，经常偷窥女同学裙底，思想噁心见不得光—— 印象最深刻一次，是高二某天，景昀补习到深夜忘了时间，端着盆去澡堂洗澡，结果无意撞见在公共卫浴里解决生理需求的谢忧，嘴里断断续续念着孟淮晚的名字。 完事了还不沖洗，就留着那一滩在墙壁上，丝毫不顾其他人死活。 自己当时的表情有多呲牙咧嘴，景昀至今都记得。 种种猥琐的行迹结合，让景昀一度怀疑谢忧是臭水沟老鼠转世，整天只会阴暗地爬行： 这种人活着根本就是污染空气。 原本他还想有机会的话，高低得给谢忧邦邦两拳。呕，真的噁心。 只是后来发现，比起在肉/体上教训这个逼，欣赏谢忧无能狂怒，恨他又弄不死他的样子更加有趣。 而且一想起谢忧自渎的样子，景昀就一阵阵恶寒：打他都怕脏了老子的手。 可现在…… 「捡起来。」对比狗急跳墙的徐一庆，谢悠显得很平静，他嗓音清泠泠的，像个小勾子在景昀心底止不住地挠，「你没经过允许甚至连声招唿都不打，就把别人书包拿出来，和偷有什么区别？」 地板上乱糟糟地摊着一堆书，是徐一庆把他书包里装的东西全倒下来的成果。 见徐一庆不动，谢悠重复：「捡起来。」 「凭什么？！你作弊你还不敢承认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作弊了。」 「有点脑子的都知道你作弊了好吧！不然就凭你，怎么可能考的比景昀还高？！」 当着办公室全体老师的面，徐一庆大吼大叫，他上下审视着情绪一直很平稳的谢悠，嘲道：「不是，你他妈装什么呢？上回考试你不就向我买的答案？让你不要全抄不要全抄，你个白痴还真敢抄满分啊！」 郭老师本想拍打徐一庆脑袋，让他嘴巴放干净些，闻言神色一凛，「是这样吗，谢忧？」 徐一庆长相不差，是隔壁班公认的班草。正因为这个，上周徐一庆向景昀表白，他没有立刻拒绝。 景昀承认自己是个颜狗。 可这会儿徐一庆与谢忧站一起，光是在气质上就输给了谢忧。 谢悠淡淡地回：「不是。」 或许原身真干过这样的事，但那是谢忧做的，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我这回交的白卷，一道题都没写，不信可以翻。」 郭老师还没说话，徐一庆抢声道：「那也不能证明你没作弊的心思啊？你前几次就是作弊了，这次没准是怕被发现所以才——」 「那你有证据么。我包里东西全摊你面前，你找到了什么。什么都没有光靠一张嘴，你在？」 第6页 三言两语就把徐一庆呛的找不到话反驳，徐一庆激动的看起来随时随地都要暴走。 他没能想到「谢忧」这么不要脸皮！ 「总之有没有作弊你个傻逼自己心里清楚！」 「我真不清楚。」谢悠顿了下，倾身逼近他，咬字很轻却很危险，「傻逼骂谁？」 景昀这才发现谢悠比徐一庆还要高些。 身高和气势上也完胜。 徐一庆怨毒的目光落在谢悠脸上，这样近的距离，他能很清楚地看到对方的样貌。 徐一庆惊讶于谢悠竟然长得很不错，同时也被他眼底的冷意吓到，却也只是一秒，因为他很快看见了办公室门口的男生。 瞬间跟找到救星似的，徐一庆开口大喊景昀名字，「谢悠作弊，景昀能为我作证！」 景昀：？ 顿时，数道目光朝他聚焦而来，包括嵴背僵硬一瞬的谢悠。 谢悠缓慢而冷漠地转身，向他飞去一个杀气十足的眼刀。 景昀：「……」 景昀无奈地笑笑：「别扯上我，我可作不了证。」 话落，朝那因为他的话而愣住的徐一庆睨去，「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证，谢忧包里不是什么都没搜到？我不能乱讲话呢。」 徐一庆久久地愣住了，景昀不站在他那边？他为什么不站在他那边？！ 上周自己和他表白，他说会认真考虑——没有直接拒绝，不就意味着对他有好感吗？ 为什么反而帮讨厌的谢忧说话却不帮他？！ 主角攻终于当了回人。 谢悠嵴背渐渐放松下来，紧接着却感到景昀朝他贴近了点，磁性散漫的声音再度响起，像在刮他的耳廓：「嗯……不过既然包里没找到，没准在身上揣了小抄？要不再找找？」 谢悠：「………」 谢悠瞳孔骤缩。 糟了！ 他考试时就发现自己揣了满兜原身打的小抄，因为被景昀盯着，他当时没能处理掉。 后来回教室，又被这挨千刀的玩意儿气得肺梗，来之前压根没想那么多。 「好主意啊！」见谢悠神色微变，徐一庆乍然被点醒，心说难怪包里找不到，原来是藏在身上啊。 景昀果然还是帮他的，看，都还帮他拿主意呢！ 他当即就要去触碰谢悠，被谢悠一脸平静地擒住手腕，就势一拧。 「啊——！」 「谢忧！还不快放手！」恰好捧着课本进办公室的李老师看见这一幕，厉声喝道。 他是徐一庆他们班主任。 徐一庆排名稳坐年级前十，一直是李老师的得意学生，万万没料到，两人直接在办公室里动了手。 就算谢忧成绩好，也能随便对别班同学动手？ 其他老师看在眼里都不阻止的吗？！ 可等李老师走近了，才发现气氛有些不对。 「……这是怎么了？」 郭老师就解释了事情来去脉。 最近考试风气不好，传出有学生买答案、在厕所看小抄等风声。他们调了监控，发现包括徐一庆在内有几个同学行为很可疑，考试时小动作很多，还离开过教室。 有几个心理素质较差的，一被请到办公室问话，什么都交代了出来。其中就包括徐一庆。 ……臭小子！作弊就算了，还被当场曝出来，让他老脸往哪里搁！ 对此李老师恶狠狠瞪了眼徐一庆，但他眼珠子一转，丢脸的不能只有他一个。 「那这么说，郭老师，你们班的谢忧也作弊了？难怪啊，我还想上回试卷那么难，他怎么考的比景昀还高……这么一来就说得通了。」 李老师斜眼扫向还拧着徐一庆手腕的谢悠，意有所指道，「成绩不好不要紧，可要是连人品都有问题，还指望这学生将来能有什么出息？」 谢悠平静对上他目光。 还没因为徐老师护着他而开始得意的徐一庆，就在他的突然发力下，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咳，谢忧，你先松开徐一庆。」郭老师适时出来打圆场，「没有任何证据指向谢忧作弊，考试监控里谢忧表现的很正常，倒是——」 戏看着忽然察觉郭老师看过来的景昀：「？」 「瞅我干哈，老郭头你别告诉我你怀疑我作弊。」 什么老郭头！ 郭老师看他吊儿郎当又晃到门口，一副事不关己看戏的样子，就恨不得给他脑袋一拳，皱着眉让他滚进来。 景昀揣兜又晃进了办公室。 霍焱跟屁虫一样坠他身后。 郭老师：「景昀，你当时就坐谢忧身后，你有注意到他作弊没？」 这小子仗着自己坐谢忧后边，一把自己试卷写完，就盯着人家看半天，谢忧要是真有什么动作，他必定是看在眼里的。 景昀懒洋洋地回：「我说再多顶个屁用。还是那句话，搜身呗。」 「谢忧啊，你……」 郭老师看向谢悠。 谢悠没吭声，他面无表情。 也不知道这少年哪来那么冰冷的气场，李老师和徐一庆都没敢动，郭老师出于对学生隐私的尊重也没动。 气氛僵持。 景昀等不下去，他耐心不好，干脆冒着头髮被谢悠薅下来几根的风险，直接把手往他裤兜里探。 最后证明，谢悠的裤子口袋里什么都没有。 第7页 * 「我他妈真服了！谢忧他妈吃错药了吧，使那么大劲儿！」 一楼男厕，正蹲隔间打电话的徐一庆，捂着手腕嘶嘶抽气。碍于找不到谢忧作弊的证据，所以哪怕他手差点被拗断，也被迫给谢忧低头道了歉。 这还不是最可恨的，最可恨的是李老师因为那句「将来没出息」的言论也给谢忧道了歉，道完后觉得面子挂不住，还迁怒他，说他徐一庆就是个没出息的废物，教出他这么个学生真是教学生涯的耻辱。 当时所有聚在办公室门口的人都听到了。 他仿佛被围观的小丑，自尊心被人踩到了脚底，恨得手机都快给握碎。 「诶你那边，有打听出来是谁告的状的没有，我必然要将那傢伙和谢忧一起收拾了，草！」 徐一庆萎靡不振地进去，神清气爽地出来，他刚刚已经联繫好了几个校外打手，决定在这周五放学堵谢忧和孟淮晚。 踏马的，居然让他在景昀面前丢这么大的脸，非得狠狠教训一顿不可。 还有那个孟淮晚，别以为他不知道孟淮晚也喜欢景昀！居然敢借作弊一事在背后阴他，真活的不耐烦了！ 但是他没想到，这一出来，就撞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校长沉着脸站在男厕门口，无声无息地瞪着徐一庆，显然把他刚才的话全停了进去，因为他开口第一句话就是：「等处分吧。」 * 最后一节是体育课。 老师在前面吹哨领操，后排学生三三两两地讨论：「听说隔壁班徐一庆停课了？就因为作弊？处罚下来这么快还这么严重的吗？！」 「好像不只是这个原因，我们校长不是景昀的舅舅吗，就之前一小会儿，我听到景昀在校长室说徐一庆可能会报復他们班同学，让校长有空去他们年级巡逻……」 「我靠靠靠，『他们班同学』？这是景昀原话？！怎么听着怪宠溺的啊！」 「……我天你可别了吧，对方是谁都好说，问题是那是谢忧，他和景昀不对付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你都敢嗑的？」 「是啊，景昀只是对自己班护短而已，不和谢忧再掐起来就不错了，对他可没那心思。」 「哈哈哈我就是随便说说，他俩我当然不敢嗑，太容易be了。而且谢忧长得不好看，我可是个颜值党，不贊成帅哥配河童哈哈。」 「是啊，要我说，景昀追求者那么多，肯定看不上谢忧那种不好看的。和孟淮晚还有那么点可能，徐一庆作弊那事不是孟淮晚举报的吗，徐一庆想把孟淮晚和谢忧一起打了，然后景昀就出手了。」 「真的假的，我的天吶嗑到了！」 将这些话听进耳里的孟淮晚，素净的脸庞在怔忡过后，慢慢流露出一点笑意。 他真的和景昀很配吗？ 他下意识想在队伍中寻找景昀的身影，却没找到。景昀似乎逃课了。 孟淮晚习以为常，算不上多失落。家世、成绩、外貌，不管哪个他都配不上景昀。 做了快三年同学，却连话都没能说上几句。 真的好难，什么时候能解脱…… 孟淮晚摇晃着脑袋，别想了，对现在的他来说，学习才是最重要的！ 拼命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都扔出去，孟淮晚打算和谢悠商量一会儿晚饭吃什么。 虽然谢忧向他表过白，他拒绝了对方，但谢忧说会继续以好朋友的身份和他相处，让他不要心存芥蒂。 孟淮晚就没有疏远他，何况谢忧只有自己这一个好朋友，他也不忍心看他连饭搭子都没有。 「谢忧，一会儿我们……」回头，谢悠的身影也不在。 从没见过谢忧逃课，恨不得能一直与自己待一块儿的孟淮晚：？？？ * 「sina+sinb=2sin((a+b)/2)cos((a-b)/2」 「cosa+cosb=2cos((a+b)/2)sin((a-b)/2)……」 无人的走廊道上，秋风徐徐。 谢悠冷静看着把他单独叫出来的景昀。 景昀手里拿着熟悉的便签小抄，是谢悠穿书前，原身写好塞进兜里的。 景昀好像原地化身成诗人，富含感情地当着谢悠面激情朗读着。 在被问到念得怎么样，来感觉了吗，谢悠把他头按马桶里的画面都脑补了八百回，还问有没有感觉？ 难怪之前在办公室没找到，难怪这狗比攻存心要绊他，原来在那时候兜里的小抄已经被他摸了去。 见景昀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谢悠想到小说里原身和主角攻的对立关系，不由对他存了丝警惕。 他合理怀疑主角攻没安好心，想要整他。 是让他充当苦力还是……？ 「安啦，我如果要告发你早就告发了，闲得慌才帮你。」景昀的话打断了谢悠思绪。 可见主角攻洞察力是真的可以，他猜到他在想什么，笑笑着说道：「至于想不想整你呢，也不需要担心，我整人不厉害的。」 谢悠：「……」 「诶，你明明打了小抄，为什么不抄？」 因为壳子里的人换了。 谢悠垂着眸，看样子不打算回答。 连「想抄，但不是有你盯着」这种煳弄话都懒得敷衍了么？ 景昀挑眉：「那算了，换一个问题。」 然后他换了个非常离谱荒唐的问题：「你上次打飞机是什么时候？」 第8页 问的时候，眼神很自然地落到谢悠下面那位置，然后皱眉若有所思盯着，「你现在还会边打，边嘴里边喊那谁谁谁的名字么？」 喊谁的名字？ 这话涉及谢悠知识盲区，可不妨碍他从景昀专注的目光中意识到自己正被性骚扰。 性骚扰死对头的攻，谢悠心说还得是你。他被忽悠看这本小说时，就觉得这个攻狗的不一般，果然没让他失望。 一口气嘆到底，谢悠朝他走近，景昀笑眯眯问：「干嘛？」 话刚落，只觉鼻尖一痛。 谢悠cpu烧干了，开始烧景昀的。 脸被打的侧过去后，景昀伸手摸到一把鼻血，「握、草。」他整个人震惊数十秒后，谢悠意外于他没反打回去，只是恼怒问：「不是吧你，你打人这么疼你为什么不讲？！」 「……」谢悠真被整无语，「二货。」 打人不疼还叫打？ 打人不疼那叫调情。 我和你调情？ 你死不死。 第4章 北垣私立高中施行住宿制，住宿生每周五才会回家。 谢悠穿来这天才周二，晚饭在食堂解决。 八块钱的一荤两素一汤，刷完余额剩五块。 谢悠盯着这个数字「5」看了半天，地铁老人看手机：日。 「噗哈哈，你看谢忧，又和考试时一个表情。」 「我擦他头髮这么长，这你都能看清他表情的？！」 「哎呀他刚才有一瞬间把刘海撩上去了，怎么说……我感觉还挺帅，可惜皱着脸，我不确定是不是我错觉。」 「肯定是你错觉啊，谢忧怎么可能跟『帅』字挂钩，我和他同班三年，对他印象只有成绩好，人缘差，长得丑，没了。」 「确实他人缘挺差的，之前至少还有孟淮晚和他一起吃饭，现在咋一个人吃饭了？」 「估计是表白被拒，孟淮晚不想理他了吧，哎……不过孟淮晚不喜欢谢忧也正常，论谁见过景昀后还能再喜欢上别人？」 「景昀就是帅啊，我男神怎么能不帅呢！」 谢悠：你男神一个小时前刚被我揍到怀疑人生，你没看到好可惜。 「不过提起成绩，谢忧真的没作弊吗？他都连续几次分数比景昀高了，这不太可能吧。」 「我也怀疑，之前徐一庆咬死谢忧作弊，那样子不像说谎……可最后没搜出什么证据，所以应该没作弊？」 「嘁，没准是想抄不敢抄，心虚呢！」 有人故意很大声地说。 因为这句话，周围人纷纷朝谢悠看去。谢悠看了眼那人，是个黑皮寸头，一身腱子肉，总体给人印象壮得跟头牛似的。 脸长得倒还算帅，剑眉星目。 见谢悠没搭理他，自顾自地吃饭。黑皮端着吃剩的餐盘走过去，在经过谢悠身旁时故意撞了他一下。 哗啦。餐盘里的食物浇了谢悠一袖子。 要不是谢悠及时往旁偏了下，指不定全身都得遭殃。 「嘶……那是国际班的陆晋？谢忧怎么招惹到他了啊？！」 「陆晋是景昀他好兄弟，我们学校赫赫有名的校霸。谢忧之前总在景昀那儿犯贱，也就是景昀不跟他计较，陆晋早看他不爽了。」 「我靠，谢忧不会被打吧，要不要跟老师讲？」 「我看谁敢通知老师！」陆晋回头瞪一眼那人，后面立马噤声。 「谢忧，我他妈之前就警告过你，让你夹起尾巴做人，少在景昀面前丢人现眼，你全给我当屁放了是吧？！」 陆晋长得人高马大，跟座山一样俯视着谢悠。 谢悠看他跟看土匪似的：「我怎么了？」 「还敢问，你不是往他桌肚里放死老鼠？！干出这么噁心的事，谢忧，你可真叫人作呕！」 随着陆晋的话，周围唏嘘声不断。 「我可是景昀最好的兄弟，最了解他不过。你以为他没把你怎样，以为他脾气好，只是因为你还没把他惹毛，要真惹毛了，十个你加起来都玩不过一个景昀！」 「哦。」他说了那么一长串，谢悠只回一个字。 这可太不给校霸面子了，所以他又补了句，「所以你个土匪想干什么？」 陆晋眼睛一下瞪圆了。 周围人也都愣住了。 谢忧刚刚说什么……土匪？ 他说校霸是土匪？！ 这校霸听了不得打人？！ 陆晋死死瞪着谢悠。 他穿着短袖，谢悠瞥见他胳膊上青筋都爆起了。 谢悠拄起下巴看他，丝毫不畏惧他动手，语气完全是挑衅的：「你说你最了解景昀，和他感情最好？不见得吧，丢死老鼠的事都过去好几天了，他怎么才告诉你？」 「我猜应该是你缠着他说话，他懒得回应你，不知道该跟你说什么，就拿好几天前的事敷衍你？」 「什、什么？」陆晋怔住了，谢忧怎么会知道他对景昀……？ 「放你娘狗屁！那能叫敷衍？你又不是景昀你怎么知道他怎么想的？！」 谢悠：「你如果真跟他关系好，他怎么没第一时间告诉你他被我揍出鼻血这事？」 听到这里的所有人：……？？？ 谁…谁被揍了？还揍出鼻血了？！！ 「去你妈的，景昀能被你这种弱鸡揍？」陆晋勃然大怒，「少在这胡说八道，老子今天非得狠狠收拾你一顿！」说着撸起袖子就要来锤谢悠。 第9页 谢悠突然起身，冷冷看他一眼后快步离开食堂。 「跑了？诶你个怂货有种别跑啊？！」 陆晋挥着砂锅般的拳头在后面追，众人纷纷追出去看热闹。 最后热闹当然没看成。 只见谢悠和食堂外一名路过的老师说了什么，老师扭头看见架势十足的陆晋，面色直接一沉，大步跨过来揪他耳朵：「陆晋！你又给我惹是生非！真是反了你了，快给人家谢忧道歉！」 陆晋不服：「我他妈做错什……」么。 谢悠胳膊抬起，菜香四溢的。 他假哭：「没关系，我相信陆同学是不小心的，一定不是故意的。也就是洗顿衣服的事情，三十块钱，抵我这几天生活费而已。」 「谢忧你别帮他说话，这傢伙的性子我了解，整天上蹿下跳，没个正经！洗衣服的钱你别担心，老师知道你家境困难，一直省吃俭用，老师叫他把这三十块钱赔给你。」 陆晋：「……」草。这贱人搁这敲诈他呢？！ 老师：「你瞪什么瞪？弄脏了人家衣服，还不快给人家赔礼道歉！思想品德都学狗肚子里去了啊？！」 陆晋：「对不起。」 * ［已向对方转帐30元］ 谢悠：［谢谢老闆。］ ［你等着，迟早弄死你这贱人。］ 谢悠退出去改了暱称。 你祖宗：［好哦。］ 陆晋：……玛德。 陆晋气得脸红脖子粗，手机飞出十米远。 叼着烟的景昀正用手机刷题，随口问句「怎么？」 「没怎么，就是被谢忧这王八蛋给气的……不是我说，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气人了？！」 陆晋想起被谢悠摆了一道就烦，双手抱头痛嚎。没听见景昀低喃的一句：「今天。」 「那个啥，景昀，你今天有没有被谢忧……」揍。 最后一字他说不出口。 因为实在太难以置信了。 「想问什么，问我有没有被他揍出鼻血？」景昀却听出陆晋想问什么。他皱着眉，表情虽然不耐烦，言语却乐观得一批，「下次他再揍我我就躲，之前没看出来，那小崽子揍人是真疼。」 陆晋：「……」重点是这个吗？而且为什么还会有下次？！ 宿舍里其他两人在打游戏，拉不到人，问景昀和陆晋排不排。 抽完最后一口，景昀将烟灭了，关上窗后说不排，你爹要刷题。陆晋见他不玩也说不玩，翻出练习册开始写。 「靠，你俩要不要那么卷！」说完也没法心安理得打游戏了，打开某学习直播间，苦着脸和里面的主播一起做题。 「这个主播的手还挺好看，就是画质不太好，怕不是用诺基亚录的……嗯？这练习册不是我们学校专用的吗？我靠一看ip还真是我们学校的！」 这室友刚才起就咋咋唿唿，景昀手指一划，选错了题，他啧声，一拖鞋扔过去：「能不能别吵，再叽叽哌哌把你打包了从六楼阳台丢下去。」 「……我错了景哥。」表面说错，嘴里却还小声念叨，「卧槽这解题思路有点东西啊，这尼玛得是个学霸。诶，景哥你和年级第二那个女生差多少分来着？」 陆晋白眼：「你说的都是多久前的排名了？托谢忧那港比昂子福，现在的年级第二是景昀。」 「哦豁豁是这样。」 手确实好看。 景昀目光落向室友的显示器界面，简短道：「直播间号发我。」 * 谢悠在为这周的吃饭钱犯愁。 他查询过了，原身银行卡里一分不剩，也不知道都花去哪了。 要他三十五块过一周还是艰难了点。 好在半小时洗澡，让他想到个可以独自解决，不用向他人开口借钱的办法——直播。 找合适的领域直播，拿粉丝送的礼物提成。 对新人来说比较难，毕竟前期没资源没人气没粉丝没热度，不签约也拿不到时薪。 但对谢悠来说，至少在心态方面还算好，毕竟他也算是重操旧业。 以前他也时不时直播，是从高一慢慢做起来的，但因为不签约不露脸，一直没什么人气。 还记得开播第一周，加起来的全部收入也才五十块。 至于高三毕业后爆火，是因为有人扒出他三次元信息，得知他是高考市状元，加上那张脸长得好看，网络上一搜就能搜到不少照片。 谢悠清楚从零做起有多难，也没指望在开播第一天就能拿到礼物提成。 碰碰运气吧。 註册帐号，点击开播，谢悠翻出今天老师布置的作业开始写，十分钟后看直播间人数：4人。 太少了。 却是正常的。 相比热门的舞蹈、颜值、游戏类主播，谢悠直播写那该死的作业，不说话还不露脸，能有人看就不错了。 谢悠给自己倒了杯水，回来见这四个人居然还没走，他慢悠悠地喝了口水，接着动笔写下一道。 与此同时另一边，景昀宿舍鸡飞狗跳：「我靠这个题跟今天老师布置的一毛一样，玛德赶紧抄！这样我打游戏的时间又增多了！」 「咦他怎么不写了，他去哪……哦又回来了，景哥你帮我看看这主播正确率高不高。」 「高啊。」景昀说，「目前看下来全对。」 第10页 「卧槽牛逼！」 陆晋的关注点却与众不同：「不是，这主播怎么不说话，光看手看不出来男的女的啊。」 「哟～这咋就开始好奇人家主播性别了，喜欢上了？」 「怎么可能！我就是，就是……」陆晋边说边去看景昀，脸都心虚的红了，因为他发现他真对那双手有心动的感觉。 而景昀并没有看他，他浑然不在意陆晋喜欢谁，只是一直盯着直播界面。 这人有点东西啊。 ［主播在？问问这道题怎么解，答对有奖。］ 谢悠收到这条留言时什么都没想，这年头，猫都有可能看直播发弹幕，所以他根本想不到对面的人会是景昀，以及这「答对有奖」是多大的奖。 同时他也没新人主播收到第一条弹幕时那种兴奋和受宠若惊，只是很镇定地就将对方发来的题写在草稿纸上，开始演算。 ［主播不说话吗？还挺高冷］ 主播表示懒得理你。 不过谢悠算着算着，在镜头外笑了声。 有点意思。 这道题中含很有多陷阱，不过如果仔细审题，计算细心点也没那么难。 公式列出。 清楚算到最后一步。 行了，这下只要不是智商有问题，正常高中生都看得明白。 谢悠等了等，没等到对方所谓的「奖」，也没说什么，只是在草稿上留下句：会了吗？ 字非常秀气好看。 ［主播你男的女的？］问这句的是陆晋。 景昀斥他对学神没有一丁点礼貌：［你是gg还是mm？］ 谢悠：♂ 「……」灵魂画手。 景昀盯着屏幕里这只白净的手和图标看了会儿，突然嘶一声。 这画面，莫名带点涩啊。 ［主播你的手还挺好看的，扇人耳光一定很疼吧。］ …什么受虐狂？ 敢情这几人是把他当陪聊了？ 算了，干这行就是这样的。 时候不早，谢悠又耐心做了这名水友发来的几道题，等一一演算完，宿舍正好熄灯。 谢悠伸了个懒腰准备下播，他对这2活跃2潜水的直播间观众犹豫片刻，最后还是说了句晚安。 语调还怪温柔的。 几乎是话落的下一秒，被谢悠关闭的界面重新亮起，直播间内突然显示收到两条打赏。 7359393给主播送出一片星海 7359393给主播送出一片星海x2 星海是平台最贵的礼物，价值4000rmb，由于过于贵重，直播间外的主页公告栏也会显示直播间号，相当于拉了一把人气。 景昀一送还就是两个。 但两次谢悠都没看到，他下播睡觉去了。手机孤零零地躺抽屉里，只留直播数据在后台疯了一般勐涨。 第5章 翌日，谢悠用从陆晋那坑来的三十刷了份小米粥，只能说不是自己花钱买的食物就是格外香。 踩着早自习铃进的教室。课代表在带领集体朗读古诗，他将书本竖起来，躲后边闷头吃早饭。 小米粥没什么气味，在教室里喝影响不大，而且谢悠已经尽力在降低存在感，却仍感觉许多人看他，跟头一回见到他似的，也不知道为什么。 这种目光持续到第二节下课。 「谢忧，你看校论坛了没有？」 趁着课间，孟淮晚过来找谢悠说话。 谢悠回了个「没」。 除了买早饭，他今天还没碰过手机。 然后见孟淮晚低头搜了什么，将手机朝他递了递，谢悠虽然没什么兴致，但还是接过来看了眼。 随后就发现他被挂上了论坛首页，楼里全是对他昨天「英勇事迹」的讨论。 1l：总结一下关于昨天的风云人物「谢忧」的二三事—— 「作弊风波」这事主楼就不详说了，懂得都懂。虽然谢忧身上没查出什么来，但我不信有人放七天假就能从十几名开外变年级第一。 2l：确实，懂得都懂，除非他做了换颅手术。 3l：他那会儿在办公室不是说这次考试交白卷了吗？原本还想着他没作弊，等这次考试分数出来就知道了。这下啧啧，直接锤了。 4l：啊？怎么就锤了？我怎么没明白？ 5l：回4l，3l的意思就是谢忧想作弊但是突然怂了，题目不会写，为了维持学神人设故意交白卷试图装逼。 6l：噗嗤，他是不是以为自己特别聪明啊，还是把我们都当傻子？等着翻车吧他。 7l：等翻车+1 24l：话说怎么没人讨论国际班的陆晋昨晚在食堂找谢忧茬的事啊，别的不说，谢忧tm是真钢啊。 25l：哈哈他说陆晋土匪，要不是怕被打我真的差点就笑出声了。后来陆晋要揍他，他居然告老师啊哈哈哈哈哈真的太绝了！ 26l：切，怂货。 27l：楼上的怂你妈呢，陆晋本来就是单细胞动物，他都要动手了谢忧不告老师还能怎么办，和陆晋对打然后把事情闹大吗？ 28l：支持27l，回復26l你是不是觉得遇到这种事打回去才帅啊？中二病犯了吧你！而且你看谢忧那小身板打的过谁啊。 29l：我去居然有人帮谢忧说话，这原来不是个黑帖吗？？？ 30l：楼上的别仗着这是匿名的就开始无脑黑。你当时没在现场没看到吧，是陆晋先挑起的事，还把饭菜泼谢忧身上，换作是你你是什么心情？得亏谢忧情绪稳定，没把事情闹大。咱们就事论事而已。 第11页 31l：嗯嗯嗯就事论事，谢忧是个遇到点事就会告老师的怂货^_^ 66l：上面别吵了……只有我重点在谢忧说他把景昀打出鼻血了吗？ 67l：卧槽谢忧这么吊的吗，景昀追求者那么多，他不怕被人群殴啊？这真的假的？？！ 68l：想什么啊肯定假的啊，谢忧虽然和景昀不对付，但他没胆子真激怒景昀。而且你是信景昀被打不会还手，还是信我是秦始皇？ 69l：那他还敢瞎编说揍了我男神，不怕我男神空手撕了他吗？回30l，这里也就事论事哈，谢忧真的撒谎成精，不要脸！ …… 73l：嘿嘿我男神好帅，睡着的样子也好迷人。卧槽我男神醒了！他摸手机了，完，这帖子凉了。 一分钟后，帖子果然没了。 再刷新也只显示404。 「这些人太过分了，说什么的都有，你明明不是这样的人！」 论坛上都能这么说，背地里还不知道议论成什么样。 孟淮晚：「还有居然说你见了陆晋就犯怂，想让你和陆晋打起来，开玩笑……你哪里打得过他啊？！这不明摆着让你送死吗？！」 谢悠：「。」 他把手机还给孟淮晚，侧身时掠了眼身后。景昀单手拄着下巴，低头摆弄手机，嗓音听起来昏昏欲睡：「……八卦。」 作为背景强大的主角攻，当然拥有删帖的权利。 不过小说里设定是他基本都不管。 孟淮晚还没发现帖子已经被删了，想让谢悠找个机会澄清一下。 谢悠就这么盯了他趴下的后脑勺一会儿，听到有人小声的一句「护着谢忧个屁，景昀是不喜欢别人在网上提到自己」，才释然地转回了脑袋。 「澄清不是用嘴的。」他手指点了点桌，语气很淡，「不过我不在意，随便他们怎么说。」 虽然谢悠是这样的佛繫心态，也只是建立在「你别招惹我」的基础上。有人脑子不清楚地来他这儿没事找事，那就别怪他教会对方忏悔两字怎么写。 「现在的学生脑子里想的东西我真是不明白啊，是觉得交白卷很帅啊！」 下午上课，李老师双手撑在讲台上，轻蔑望向坐倒数第二排的谢悠。 他是徐一庆他们班主任，也教主角攻受他们班化学。显然是还记着昨天那事呢，在谢悠上讲台领卷子时故意发难。 谢悠伸手，还没触碰到卷子，李老师突然将卷子甩到地上，眼神的意思就是让谢悠低头，自个儿弯腰去捡。 谢悠低眸看了地上白卷两秒，干脆不要，转身就要坐回去。 李老师砰地拍桌：「把你卷子拿走！」 「谁扔的谁拿。」 「谢忧你昏头了是吧，有你这么跟老师讲话的吗？！」 说完又是砰的一声。 「啧。」 倒数最后一排的位置，景昀阴着一张脸抬头。 他起床气很大，看向李老师的眉眼里戾气满得快要溢出来，就跟下一秒要动手揍人似的。 霎那间，全班都为之一静。 但最终景昀什么都没有说，片刻头又低了下去，睡得不省人事。 等谢悠坐回了椅子上平静地望过来。李老师才意识到自己汗都吓出来了。 景昀是校长外甥，景家势利庞大，好像还入了福布斯全球富豪榜，是真正的财阀大少爷。 这样的人他平时连训斥两句都不敢，只能把话打碎了往肚子里咽。 几十双眼睛看向不敢怒不敢言的李老师。班级里安静得落针可闻，仿佛空气里都充斥着一丝丝尴尬。 李老师面色窘迫，脸已经当着全班学生的面丢了，他顿时更不想这么轻易放过谢悠。 「谢忧，回去后把试卷抄十遍，下周一之前交给我。」 生怕再把景昀这尊大佛吵醒，李老师音量放得很低，殊不知已经完全没了身为老师的威信。 看得谢悠都想笑。欺软怕硬。 「不抄。」 「老师的话你也不听了？那你还来上什么学，滚回去家里躺着吧。」 这句话让班里同学一时神色各异。但大部分都抱以看戏的心态，只有孟淮晚替谢悠打抱不平：「老师，您这难道不是纯粹在刁难谢忧？同一张试捲来来回回抄写十遍有意义吗？」 李老师：「有没有意义我比你清楚。」 孟淮晚：「可……」 「可什么可，你是老师还是我是老师？」李老师恶狠狠打断道，「啊孟淮晚，你和谢忧感情挺好啊？一个交白卷一个勉强及格，来来来你上来讲，就讲这张试卷，上来啊？！」 孟淮晚听后脸色都涨红了，他就没见过这种不讲理的教师！ 「不上来是不是，不上来就给我闭嘴。至于你谢忧，现在立马给我滚出教室，今后我的课你都别来……」 「吱呀——」椅子腿狠狠沿着地板摩擦，发出尖锐刺耳的巨响。 从桌肚里捞过手机，景昀长腿迈出，众目睽睽下堂而皇之从后门离开也没人敢阻拦。 「吵死了真他娘受不了，什么中老年公鸭嗓，一个人顶一拆迁队，唧唧歪歪半节课说不着重点，害我梦见以为到菜市场来了，甄嬛传都没你戏多。」 李老师：「……」 他吐槽得太到位，简直说出了大家的心声。班里不少人绷不住，接连笑出声音，有些还后悔没能及时用手机录下来。 第12页 「这卷子太简单所以我没做。」 从走廊淡然收回视线，谢悠面对李老师「听你吹呢」的可笑目光，道：「凭一张嘴说再多也没意义。要不这样，你我互给对方出十道题，我要是会，说明我不需要您教，以后您课我不用上了。」 「而您要是算不出我出的题……」谢悠微顿，似乎非常体贴地笑了笑，说，「没关系，不会就不会，这没什么的。」 顶多体验一把像狗一样恨不得挖地钻进去的感觉。 …… 粉笔齐齐划过黑板。 两小时后，校论坛一条帖子横空出世，在各个企鹅群和微信聊天框里疯传： 1l：《劲爆！高三三班班主任，着名理工大学化学专业毕业的李老师，绞尽脑计挠秃了头髮，都算不出来区区普通高中生谢忧出的题究竟是为何？ 点进视频，就为你揭晓——》 2l：？？？？？？？！！！！ 19l：服，这满屏问号完美映射了我看到这条帖子的最真实反应——第一眼：什么鬼啊标题有毒。 第二眼：谢忧的背影有点帅，关灯可沖！ 第三眼：卧册那他是怎么做到十秒做一道题还百分百准确率的！刷题机器？而且这题……好，好难！！ 46l：不，十九楼大哥还没说点上，更离谱的是你看谢忧在黑板上给李老师出的……他怎么能在短时间里想出十道这么变态的题目？！ 58l：我上网搜了下，谢忧出的每道题被称过「世纪化学难题」，人家化学教授短时间里都不一定做得出来…… 79l：除了卧槽我已经不会说话了。 80l：我也…… 133l：最抓马的是家人们，我有幸在现场，听我们班同学让李老师不要刁难谢忧——笑死，这到底谁刁难谁啊！ 有视频有证据，还有谁敢说谢忧之前几次分数是靠作弊的啊？！！ …… 「他明明就是作弊了！操！！！」 网吧，刷到这条帖子的徐一庆气到发癫，一拳头暴力砸向显示器，在隔壁看神经病的目光下赔了钱，最后被网管赶出去。 谢悠害他停课，害他被父母赶出家门反省。就算之后回到学校自己也是备受嘲笑，「作弊」两字就此钉在他的耻辱柱上，除非退学、转学，再也摘拿不掉！ 分明同样是作弊，谢悠却能倖免于难还风风光光的，这凭什么？！ 「哟，这么生气吶徐哥，谁又惹你了？」 见他气的脸歪嘴斜，怒踹街角垃圾桶。花臂走过来搭他的肩，笑得一脸邪佞。 「还能是谁！就那阴沟里的臭老鼠呗！」 明明之前向他买答案的时候还一脸讨好，现在看看，都快混成风云人物了！ 徐一庆觉得不公平，他恨得目眦欲裂，咬牙切齿地说：「这周五对谢忧和孟淮晚照打不误，尤其谢忧那小子，非得让他见点血不可！」 第6章 景昀一路晃到体育馆。 恰逢国际班那边上体育课，远远看到陆晋低着头在角落蹲着，姿势古怪，蹲坑似的。 景昀晃过去问他在搞毛线。 「我在研究什么样的角度拍出来的手比较好看啊。」 陆晋抓着手机举高举低，来来回回试了好几个角度，就差塞进裤｜裆朝外拍了，「唉，我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都尝试过了，还是拍不出想要的效果！」 「谁让你手丑。」 提到这个，景昀眸色深了些，想到昨晚，「那个主播……」 「那主播的手是真的好看！」陆晋是个手控，所以他比景昀还激动。 激动地说完，发现景昀意味不明地看着自己。 陆晋咽了咽口水说：「那什么，我就是觉得他手好看而已，我这人非常专一，不会轻易移情别恋！」 陆晋性取向本来就是男生，不然也不会喜欢景昀。 景昀却不喜欢陆晋，陆晋与他的理想型不能说相符只能说毫不相干。 他纯粹是觉得两人气味相投，一直以来都把陆晋当好兄弟兼室友处，也很明确地拒绝过，让他洗洗睡吧，不要痴心妄想。 陆晋比霍焱脑子好使些，不会像他那样就差往脑门上贴张纸写「我喜欢你」，但不代表景昀不清楚这人脑子里在想什么。 这傻大个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死犟，无非认为只要坚持，迟早有一天自己会发现他的好，继而接受他。 猜也猜的出来。 景昀心里明儿清。 只是如果他真的会因为感动而选择接受这小子，那他就不是有活阎王称号的景昀了。 「可别了吧。」 嗤笑着，景昀插兜立在陆晋背后，秉持着追求自己的人能少一个是一个，不轻不重地往他腚上踹。 「作为兄弟我好心提醒你，现在这个时代专一真的没用，你赶紧移情别恋，赶紧喜欢那小学霸主播，赶紧大胆示爱。诶你不是手控吗，手是男人第二张脸，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你赶紧去喜欢他。」 去喜欢他，莫挨老子。 陆晋：「……」看得出来是真的很嫌弃了！ 到底也是默默追求了三年，要说丝毫不失落是不可能的：「你对我就真的一点……」 「没爱过。」景昀把他踹翻了，两手揣兜，笑望天空，这一刻他就是油盐不进本身。 半跪地的陆晋默默呕出一口老血。 第13页 可很快他发现某个华点，爬起来问了个让景昀觉得他傻逼的问题：「昨晚那个主播…你怎么想？」 「什么怎么想，用脑子想。」 「我意思是他是我们学校的，你昨晚给他砸了八千块啊！难道不是对人家有什么想法？」 「我都叫你去追了，你说我什么想法。」远处飞来一颗篮球，景昀不闪不避，直接用腿接了下来。 陆晋就寻思着：「你叫我去追那主播，可你明明……哦我明白了，你是想等我追到手了，再和我共享对象？！ ……你玩的真大。」 「滚你妈。」景昀表情扭曲了一瞬。 他把这货当兄弟，这货却把他和那些越有钱玩越大，私生活乱七八糟的公子哥混为一谈？ 「我又不像你是个手控，看看玉手就一眼爱上。老子连那主播是谁，哪个班的，我认不认识都不知道，能有想法个屁！」 陆晋：「……不是，我就是开个玩笑。但你给那主播砸了八千块礼物，铁定得是对人家有点意思吧？」 「你爷爷钱多，看着烦，砸砸怎么滴吧。」 景昀手指转球，好好的篮球变得跟陀螺一样，心说你要有他那脑子，我他妈也能给你砸。 「诶，这次说认真的。你要只是图一时新鲜去追人家那就滚，都高三了还抱什么玩玩的心态。」 「你一个人犯浑上赶着堕落就算了，少他娘欠的慌去耽误别人。」 陆晋被说得脸热，他挠头：「我知道，我不会这样，我就是好奇到底什么样的天仙才会让你喜欢上。」 「不会是你这种脑子被翔煳过的。」 陆晋：「那跟兄弟说说呗，说说又没关系，我又不会告诉别人。」 景昀其实理想型很明确。 首先主打一个知根知底，至于其他，性别，家世什么的无所谓，但一定要让他有心动的感觉。 能让他心动的条件大概就是学习好，长得漂亮，性格安静内敛的，不要太吵太作，最好能独立一些，别整天跟恋爱脑一样黏他，因为这会让他觉得对方没一点自己的事情做。 毕竟作为北垣名号响噹噹的人物，他既要在考场风驰电掣，又要在战场大杀四方，每天做不完的试卷打不完的架，家里还一堆破事，哪有那闲工夫顾及恋爱脑对象的情绪？ 这么想想要求还挺高的，但景昀偏就是有那个资本：「至少脖颈得漂亮吧，又细又白那种，剩下的——再说。」 十米开外，一球进篮。 * 周五下午。 谢悠在离开办公室前，终于体会了一遭主角攻的心态。 难怪景昀放任原身在面前蹦哒，却迟迟不急着弄死他。 刚才李老师以一种恨不得掐死他的目光瞪他，却又无法真的这么做。从那深深的黑眼圈里看出来几天没有睡好，熬得像是苍老了十岁。 看，你在那气的不行，不停进行自我内耗，我这边照样过的很好，无忧无虑又自在。 主打一个巴适。 手里捧着郭老师要求发下去的作业。 谢悠现在还不太对得清人脸，他又是不太会主动要人帮忙的性格，等作业全部发下去已经放学了。 几乎铃声刚响起，原本还算安静的教室瞬间犹若脱缰野马。 轰隆隆的推椅子声，学生背着书包边跑边嚷着祖国花朵解放啦，还有几名他勉强叫得出名字的同学笑着和他说「拜拜」。 谢悠现实里读的是国内数一数二的重点高中，更多完结文在君羊八留意齐齐散散零四，欢迎加入所在班级也是火箭班。可能是受环境和诸多因素影响，他遇到的同学就远没有书里这群学生活泼。 哪怕是重点学校，也会拉帮结派，搞小团体。 会因为他总得年级第一，独来独往看起来「好欺负」，而变着法子针对他。 以至于谢悠应付李老师，徐一庆那种人，真的不要太轻车熟路。 「谢神，咱们顺路不，放学一块走呗？」 「啊啊谢神你真的帅死了，论坛上和李老师的那个视频我保存了，回到家我就分享给我哥看，让他知道这么厉害的人是我同学！」 「谢神，下周一早上交作业的时候拜託你了，自从李老师在你这绊了一跤就跟疯了似的，他布置的作业写不完，根本写不完，求你一定要给我抄！」 「谢神……」 「好。」谢悠对待别人的态度取决于别人怎样待他。 他回应了每个和他搭话的学生，厚厚一层刘海下的明眸稍弯，「我还得回去收拾行李箱，你们先走吧。下周一见，回家路上当心。」 … 「我感觉谢忧人挺随和，挺好相处的啊，根本没有传闻中那么阴森不好接近。」 「对啊，他声音也很好听，刚才语气超温柔的！要是长得好看些我都想追他了。」 「可惜他髮型太减分，我根本看不清他的脸。你们有谁见过他正脸吗？」 「没，不过论坛里有人见过，说他满脸麻子，长得很丑陋，和哥斯拉有的一拼。」 「呃……那还是算了。」 谢悠去了宿舍楼，还没上楼，就看到个男生不停往外张望，在见他出现在楼底时犹豫了下，走过来别别扭扭地和自己说：「那个，你和孟淮晚这周还是别回家了。」 「徐一庆你还记得吧，因为上回作弊那事，他在我们八人小群里商量着要堵你和孟淮晚，里面有几人还不是学生，是外面的地痞混混，那种人打起架来……你知道的，都跟不要命似的。」 第14页 谢悠盯着男生的脸看了看后问：「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他认出对方是上次和徐一庆一起作弊的男生，两人在厕所商量小抄时谢悠都听到了。 「就…觉得不至于。作弊被抓是我们自己倒霉，徐一庆还想把你一起拉下水，他本来跟你也没仇，这行为本来就挺贱的……而且我也不认为你是作弊出来的成绩，不然李老师这几天不会在我们班里整节整课的骂你。」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嘛，都有点中二在里边。 男生显然是被论坛上那条视频震撼到了，说完这话后脸上别扭少了点，看向谢悠的眼神明亮了些。 「那个谢神，你有对象吗，现在找对象不全都看脸的，你头脑这么牛逼一定有对象吧？」 谢悠：「你想说什么。」 「嘿嘿，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问你对象介意你收个如影随形的小弟不，我认大哥不看颜值和武力值的！」能带他一起装逼带他飞就行。 谢悠：「……」 看来他「长得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菜鸡」，给这群人留下的印象根深蒂固。 谢悠最后还是回绝了那男生。今天心情不错，他也是起了逗趣的心思，一脸认真道：「做我小弟，你，还不够格。」 台词十分牛叉，十分中二。 毕竟他就是靠实力装逼的。 男生听后果然失落得不行，却是越挫越勇，嚷嚷着不会放弃，并报上自己的大名，说会用真诚打动他，一定会让他收自己当小弟。 谢悠表示你开心就好。 徐一庆找人堵他？ 行啊，他堵他的，我回我的。 谢悠边上楼，边捻起一捋额前碎发。心态和平时并无二般，不要太稳。 应该是受剧情影响，原身即便和他长得一样，在所有人看来都是其貌不扬，丑到没眼看。 倒正顺了谢悠想要低调的心。 所以他稍微剪个头，应该不会怎么样？ 现实中因为长得太好看，一度闹得同校学生想和他早恋，而导致他们成绩大幅下滑的谢悠如是想。 第7章 「你说谢忧这几天无缘无故对你很冷淡？」 孟淮晚拉上拉链，将收拾好的行李箱竖起来，回应道：「可能是我有什么地方惹他不开心了，但我没意识到，一会儿他回来我去找他解释。」 孟淮晚对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还是有数的。 他没把「谢忧」跟自己表白的事对任何人说，是和孟淮晚熟悉的朋友，看他这几天和谢悠交流很少，加之谢悠最近在论坛上挺火，便过来他们寝问了一嘴。 谢悠这几天对他的态度……可以说是十分疏远了。 吃饭不叫他，下课也不主动和他搭话聊天。每天回寝室第一件事就是拉起遮挡帘，坐在椅子上闷声不响。 只要没人跟他搭话，他甚至能做到一晚上半句话不讲，安静得仿佛宿舍里没有这个人。 以前他虽然也沉闷，对自己却是特殊的那个，怎么突然就……难道是因为自己拒绝他，「谢忧」嘴上说没关系，心底却还是不高兴，故意和他闹别扭？ 孟淮晚不太明白，他原本也没太在意，不管对方还喜不喜欢他，他都已经拒绝了。 谁都不喜欢被人死缠烂打。 保持距离也好。 可一想到论坛上那个视频，孟淮晚抿唇，莫名地就有些在意。 他那时在现场，谢悠为什么和李老师起冲突他很清楚。 远不像论坛上有人传的谢悠不尊重老师，谢悠没有任何做错的地方，对李老师也是用尊称的「您」，从头到尾有错还不讲理的是李老师。 而且谢悠去讲台写黑板时，企鹅君羊八六艺奇奇散散零四整理本文那背影无疑是极好看的，脖颈白皙修长，比视频里拍的还要漂亮。 写到黑板最底下时，还会微微躬身，蝴蝶骨被校服勾勒得若隐若现；直起身的时候，嵴背清瘦而挺拔，又让他有种有内而外的清谈气质。 孟淮晚口水咽了咽。 虽然他不明白谢悠最近怎么了，为什么变化突然这么大，但可以确定的是，孟淮晚更好感于现在的谢悠。 孟淮晚突然就不想和他保持距离：好歹认识这么久…… 「解释什么呀，我看你就是想多了，他以前不是巴不得整天粘着你，想和你当连体婴儿吗？」 「我估摸着一会儿就来约你，要和你一块儿拼车回去了。」 孟淮晚轻声：「但愿吧。」 说起来，「谢忧」和他不顺路，以前每周五放学却都会邀请他拼车。把孟淮晚送到地铁站，再自己一个人往相反的路赶。 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每周五他俩固定放学一起走，孟淮晚自己也逐渐把「谢忧」送他到车站当成了理所应当。 曾经不怎么上心的事，放到今天再品，竟让孟淮晚生起了触动。惭愧之余，又有点怀念起从前来。 …… 谢悠回到寝室时，孟淮晚正对着他床位放空。 孟淮晚旁边站着名男生，瞧着面生，估计是别班的。 谢悠没听见他们之前的对话，他走进来问孟淮晚怎么了。 床位是上铺下桌结构，底下的遮挡帘是谢悠临时挂起的，因为他晚上会开直播自习，怕影响到宿舍其他人。 他以为自己还是影响到了孟淮晚。 第15页 传入耳畔的声音清冷好听，特有辨识度。 意识到谢悠回来了，孟淮晚身形颤动，他飞快走回自己床前，也不去看谢悠：「……没，没事。」 谢悠见他稍显慌张的行为举止，以为他是不好意思讲：「如果我影响到你，你可以直接跟我说。没关系。」 「……真没事。」孟淮晚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紧张什么，抬手揪着睫毛说，「你特别安静，安静到我以为你不在宿舍呢。」 谢悠在想心事时也会做类似的小动作，不由多看了眼孟淮晚。 孟淮晚感到他在看自己，渐渐唿吸微屏：看、看我干什么？ 然而谢悠也真的只是多看了一眼，就淡然收回视线。他将箱子放到地上摊开，整理的时候没再说话，也没再看孟淮晚。 怎么不继续看了啊…… 孟淮晚盯着他收拾东西的身形，袖子下的手指微蜷。 一楼公共洗衣机六块钱一次，之前被陆晋弄脏袖口的校服谢悠没拿去洗，打算带回去洗。 零零散散一堆叠起来，要带回去东西挺多的。 他们是四人寝，另外两名室友都已经提前回家，安静的寝室内，只剩下谢悠收拾东西的动静。 孟淮晚早早整理好了箱子，却也只是站在边上看着他，没有离开。 谢悠想起什么动作顿了下，问他这周要回家？ ……肯定要回啊，我连箱子都收拾好了！ 孟淮晚认为谢悠在故意想办法和自己说话，以至于都没话找话。 这样想着，他心情稍好了些。 见孟淮晚点头，谢悠问他这周可以不回么。 孟淮晚：「这周家里有点事情，所以必须要回……怎么了嘛？」 谢悠：「没什么。」 孟淮晚就轻轻噢了声，少顷，补了句：「好的。」 又是一阵无言。 孟淮晚旁边的男生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问谢悠：「谢神，你今天不和小孟拼车吗？」 话一落，立即被孟淮晚瞪了眼。 男生：「？」你不刚刚还在说「但愿」？我是在帮你啊！ 孟淮晚当即紧张看向谢悠的后背。 他心底没个准，不知道谢悠会不会答应，毕竟对方对他的态度已经和以往不一样了。 ……「谢忧」会拒绝自己吗？ 谢悠正背对两人理课本，闻言头也没回。 「嗯。孟淮晚今天跟我走。」 孟淮晚：！ 这这……都不询问他的意见，直接就帮他做出决定了吗？！ 孟淮晚是真的震惊了。 更震惊的是，他居然对自己被安排一点不舒服的感觉都没有，甚至有些心跳加速。 觉得这样子的谢悠，真的，a得特叫人心动。 * 拖着行李箱出校门。 下单滴滴时，谢悠才发现自己和孟淮晚是相反的路。 出寝室后谢悠就没跟他说过话，孟淮晚一路上都在偷瞄他，所以有注意到他在下单时的一秒钟犹豫。 「要不这次就我来付吧？」 孟淮晚以为他在纠结钱的事情。 「谢忧」的家世他不清楚，却也知道点，「谢忧」曾说过自己家境挺不好。孟淮晚发现自己居然到现在，才逐渐对他的事情上心。 「不用。」谢悠说。 绕点路而已，反正，今天多半得晚到家。 司机将车开到目的地。 北垣本就建设在城市郊区，面积广，工地多，偏僻是偏僻了点，风景却是特别好。 向外眺望，一望无垠的碧色棉田。 公交车站等的人不多。谢悠先帮孟淮晚把行李箱从后备箱搬出来，才开始搬自己的。 搬的时候，余光一直在留意车站十米外的林子。 林子后大约躲着七八个人，谢悠刚下车就注意到他们了，这几人一直远远地盯着他们方向，就没挪过地。 比较起来，孟淮晚就像个傻白甜，一门心思全挂在谢悠身上。 车上的时候也是，全程偷看谢悠映在车窗上的倒影，看他低头安静玩手机的模样。要不是不合时宜且毫无道理，孟淮晚都想让谢悠撩起头髮，给他仔细看看脸。 他觉得谢悠帮他搬箱子，还是先帮他搬的这个行为真是太！man！了！ 除此之外，孟淮晚脑袋空空，什么都没装。 「孟淮晚，你会打架吗？」 司机将车开走，两人去车站等车的时候，谢悠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让纠结问谢悠什么时候回去的孟淮晚，话卡回了喉咙。 他看向谢悠被刘海遮住大半的侧脸，怔怔地问：「……什么，打架？」 为什么要打架？！ 和谁打架？！ 谢悠光听他语气就知道他是不会了。 也对，原书里他从头到尾都是被主角攻保护的。 而有主角受遇难的地方，就一定会有主角攻出没，这是土狗文基本操作。 想到原剧情里，因为举报徐一庆作弊而被报復的孟淮晚，在被混混恐吓到掉眼泪，不得不向每周五放学开摩托沿学校附近兜圈，以景昀为「首脑」的主角攻小团体求助。 谢悠决定不破坏主角们感情线。 只是在原剧情里，他这个炮灰早被揭穿假学神身份而遗憾退场了，这里并没有他的戏份。 所以他要怎么办呢？ 第16页 谢悠在路上时已经想好了。 所以他牵过孟淮晚的手，一路穿过马路，指向远处问他看到那个亭子没，让他往那个方向跑，并告诉他之后景昀这条狗会出没，你就跟他说有人要打你，让他护送你安全上车。 然后他会让你到家后给他发消息报平安。 之后你们就可以开始愉快地聊别的了。 至于谢悠自己的事，别管，他要一个人装逼。 「听明白了吗？」 掌心似乎还残留着余温。 还在为被牵手而放缓了唿吸的孟淮晚，大脑持续宕机中：「……啊？」 第8章 孟淮晚低下头，怔怔看向自己掌心，注意力全在谢悠刚才牵他的手上。 少年的手比想像中还要柔软，掌心干燥温热。 以前他俩也不是没拉过手，但都没有像这一次让他紧张得慌神。 上次那么慌，还是上体育课的时候景昀打球，自己去送水那次。 孟淮晚迟迟没反应。 谢悠瞧他不太聪明的样子，也干脆不多解释。 搭着行李箱杆，回头，那几个打扮流里流气的男人正向他们走来。 给他通风报信的男生说是八人小群，那男生没来，就是七个人。 这七人里面徐一庆站c位，最左和最右两个没穿校服，胳膊上纹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神兽，头髮染成红的黄的蓝的绿的紫的，社会味特沖。 标准的精神小伙。 等会儿打起来，谢悠只需注意这俩护法就行。 这群人看了看谢悠和一脸茫然的孟淮晚。 花臂问：「哪个是谢忧？」 徐一庆恨极了的眼神紧紧扒在谢悠身上就没移开过：「谢忧，如果你现在向我跪地求饶，自己抽自己二十个耳光并跟我道歉，我说不定还能大发慈悲饶了你！」 花臂等人的目光随之落过来。 「徐一庆。」谢悠叫了声他名字。 徐一庆没想到，面对这么几个不良少年和社会大佬，谢悠不仅跟没看到似的一点不惧怕，反而亲切地问候他：「最近过的还开心么？」 「被停课后，不用早起上课，不用参加考试，整天无所事事和你这群『好朋友』混在一起，日子一定过的特别开心吧。」 谢悠说，「你今后也只能这样了。」 ……次奥，这都是拜谁所赐？！ 徐一庆见他竟然还敢提起这个，眼球都要爆血丝了。 这小子不怕就算了，语气还整得和寒暄一样！这泥马不是挑衅是什么？！ 别以为他听不出来谢悠这是在咒他作为学生今后没有未来了！ 如果说之前徐一庆只想让这小子见点血，那么现在他就想让谢悠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怎么这么能气人呢我操！ 他气急败坏道：「死到临头了都要装逼是吧！你怎么这么能装的呢！你不会真以为自己装起来很帅吧啊？上回你是怎么低头哈腰求着我让我给你答案的，你全忘光了是吧…操你大爷的！你就只配给老子提鞋！！」 三两句话就急眼，谢悠觉得这书里的炮灰心思素质是真差。 再哔哔赖赖下去恐怕天都要黑了，谢悠决定速战速决，于是言简意赅：「动手吧。」 「就是他，给我往死里打！医药费我出，打得鼻青脸肿，缺胳膊少腿都没关系！」 徐一庆愤恨道，「我要将这个傻逼揍得爹娘不认。不是风云人物吗，等到了下周一，你踏马就是全校风云人物，所有人都在论坛上看你笑话！」 话落，六个人齐齐向谢悠走近，剩徐一庆在原地摆弄相机，随时准备拍摄。 谢悠瞥了眼他手里那相机…都不觉得他幼稚了，是真的蠢。 徐一庆：「为了整你这个傻逼，还真是大材小用！」 几人将谢悠团团围住。 花臂和另一位社会大哥这时候还能叼着烟看戏，谢悠在他们眼里弱小得跟只蝴蝶似的，伸个手，轻而易举就能捏死。他们认为完全没有自己出手的份儿。 四个人收拾这小子绰绰有余。 被这一幕刺激到的孟淮晚终于回过神，他眼睛倏地瞪大：「你、你们想干什么？！」 他突然冲上前挡在谢悠面前，谢悠看到他面对那四个人时，双腿都在小幅度颤抖。 孟淮晚长得还可以，很清秀一少年。 土狗文里的经典剧情就是—— 「哟，这小子长得还不错，我猜你就是孟淮晚吧？我们今天也要收拾你呢，你俩一个都逃不掉。」 花臂邪笑着，「不过今天重点是收拾谢忧，你要是识时务地跟了我，说不定我还能让徐哥放你一马。」 谢悠拽了孟淮晚一把，看他吓得脸都白了，微微挨近他低语：「按我之前说的，你往亭子那方向跑，去找景昀。」 「可是你……」 「我没事。」 孟淮晚一愣：「你怎么可能没事…！」 孟淮晚脸都急红了，神情紧张地注视着谢悠。 谢悠静了静，没直言他碍手碍脚，尽量委婉地对他道：「你留在这除了给他们当沙包，起不到任何作用。不如去找景昀。」 去找景昀，让他给你保驾护航，护送你回家，最后与你共同将这偶像剧般的一天划下完美休止符。 「听懂没？」 听在孟淮晚耳里却是：去找景昀，让他来救场。 第17页 「……懂了！」孟淮晚郑重地颔首。 谢悠摸了摸他的头：「那去吧。」 「擦，你俩刚才起就瞎嘀咕什么呢，当我们不存在是吧……诶我焯？！」 话刚落，谢悠突然转身，直接对那迎面走上来要揪他衣领的混混动了手。 由于谢悠背影挡住了，孟淮晚没看到那人被揍得鼻血四溅的样子。 那人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疼得嘶嘶抽气，捂住鼻子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谢悠。这一幕发生太快，混混们皆是一愣，接着瞬间暴怒。 孟淮晚还僵在原地没反应。 「快走！」 他在谢悠的呵斥下浑身一颤，立马转身跑了。 跑出几十米后放心不下又回头，远远看到谢悠站在那儿，被花臂揪着衣领提起来。 花臂一条胳膊顶谢悠小腿那么粗，正冲着谢悠破口大骂，徐一庆的相机还在旁边举着。 谢悠一动不动，似乎正在饱受欺辱。 孟淮晚全部看在眼里，手掌握紧又松开，他用力抽了下鼻子，还回想着方才谢悠摸他脑袋时的温柔模样，拼命忍耐着才没原路返回。 孟淮晚走后，谢悠也没了那小子可能会被抓过去做「人质」的担忧。不怕一万怕万一，谁让土狗文都这么敢写。 花臂骂半天见谢悠都没个反应，却很清楚他不是因为怂了。 因为少年歪着头，眼神凉丝丝的，看着根本不像徐一庆原先和他说的那样，是个满脑子只知道读书的阴郁书呆子。 这眼神和气场，让花臂觉得他与谢悠之间的氛围，就像是平静湖面下无声涌动的暗流，一触即发。 「…你小子，挺能耐的哈？」 还什么都没做的谢悠：「你脑子不正常？」 包括徐一庆在内的一群混混都在等花臂动手。花臂是他们中打架最厉害的，他一拳头下去，保准这小子鼻樑骨都得断。 可他们等了半天，也只听到花臂对谢悠的辱骂，并且辱骂声越来越轻，越来越小，反反覆覆的「你大爷，你要死啊，你不想活了？」 ……这骂的，真下饭。 一句「脑子不正常」出来，徐一庆顿时站不住了：「花臂你傻愣着干什么，揍他啊！他都骂你了你还不揍？你怂不怂啊卧槽！」 事实证明激将法对这群混社会的是最有用的，花臂一听果然毛了，揪紧谢悠衣领，挥起拳头眼看就要朝谢悠的脸落去。 徐一庆连忙将相机对准了，他要将谢悠丑态百出的模样记录进相机，再放上论坛。 再跳啊，你踏马不是很能跳嘛？ 不就恰好背过那几道难点化学题，还真把自己当学神了？！ 拽屁啊拽，这就是你得罪老子的下场！ 可最后呈现出来的画面，却要叫徐一庆失望了。 快门按下，花臂被谢悠勒住脖子的画面瞬间被定格。 谢悠一米八的个子，再单薄也单薄不到哪去，不过他是冷白皮，骨架和同龄人相比稍小，所以显得手腕脚踝尤其细。 他就以这么纤瘦的胳膊，反勒住花臂水桶般粗的脖子，将他牵制得死死的。 「靠！这什么情况？！」 「尼玛的…别管什么情况……咳咳…快！救老子！」蛰伏在皮肤下的偏淡紫血管因为用力变得明显。被谢悠勒住脖子的花臂死活挣脱不开，拼命地惨叫，「快他妈…老子要窒息了！」 几人慢几拍地蜂蛹上去，却不是被谢悠用脚揣开，就是被他用踢倒的行李箱绊倒。 砸下去的拳头没一次落到谢悠身上，反而把被当成肉盾的花臂揍得鼻青脸肿，惨叫声不断。 花臂力气虽大，却是不懂技巧的外行，他已经被制服了，其他人收拾起来比谢悠想像中还要轻松。 至于另一个社会人，原来根本是个绣花枕头，打起架来看着很勐的样子，其实就是架势厉害。过招间，谢悠把他脚趾头都快踩烂了。 「这特么…说好的书呆子好学生？」 「这得是专门练过的吧…徐一庆！这和我们之前说好的不一样！」 徐一庆压根就没想过谢悠会以一敌众，就把他带来的这群社会人和不良少年一个个按在地上锤。 此时他脑子是空白的，给相机调的自动连拍也忘了关。 听到快门声，谢悠睨了眼徐一庆所在方向，看到徐一庆表情错愕，几乎石化在原地。 一缕微风吹起，拨了拨少年额前的发，好学生谢悠唇角稍扬，对他比了个国际友好手势。 景昀等人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秋风猎猎，视野内的少年张扬到惊人，有点当初高一刚开学时景昀那味儿了。 霍焱在摩托后座都惊呆了，勐拍陆晋肩膀：「这人是谢忧？我嘞个去，我还以为有两个阿昀呢…他被鬼附身了？咋这么帅呢？！」 「操了，我怎么知道，你赶紧给我死下去，别逼我扔你！」 秦弘煊摊了摊手：「嘁，无聊。看来没戏可看了。」 「原来你们都是来看戏的？」时御笑看着景昀侧颜，「我还以为景昀是想帮忙，才着急赶过来的。」 「噗，你这话太搞笑啦。」魏晴撩了撩长发说，「景昀不收拾谢忧就不错了，还帮忙？」 「是啊，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帮忙？」瞥一眼地上那被揍到飙鼻血的混混，同为受害者的景昀可最有发言权了。 第18页 他取下头盔，随便整理了下髮型后说道，「早预料到这人就算被教训也不会太惨，这不。他打人可不要太疼！」 第9章 周遭一片鬼哭狼嚎，呜呜嘛嘛听着悽惨。倒地痛嚎的人群中，只有谢悠和徐一庆面对面站着。 突然，谢悠身形微动，向徐一庆走近，后者立即往后栽倒。 谢悠没管他摔下去的糗样，夺过相机三两下清空所有照片，然后就坐在行李箱上静静瞧着他。 「你、你想怎么样？」这会儿徐一庆就跟老鼠见到猫，看谢悠的目光可以称得上陌生又畏惧。 「你找人堵我，现在问我想怎么样？」 两个人都坐着，却是一高一低。谢悠完全是上位者的姿态，散落的眸光冷冷定在徐一庆脸上，慢悠悠说着：「那我就想想，应该把你个傻逼怎么样。」 徐一庆之前又骂了他，别以为谢悠没当回事，他得先把这声傻逼骂回来，当真一点亏吃不得。 「咔擦——」 谢悠低眸欣赏着自己给徐一庆拍的照片，说：「怎么哭丧个脸，笑一个。」 「谢忧！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你不知道？」谢悠心思活泛起来，吓唬道，「你原本想怎么对我做的，我现在就怎么对你。」 「等到了周一你就是全校……不，全网风云人物，开心么。」 听懂了这话的徐一庆表情在剎那间变得惨白：什，什么意思？ 不只是校论坛，谢悠要把他的照片放全网？！ 徐一庆感觉自己腿间湿濡一片，后知后觉自己被吓到了失禁，脸登时烧得跟猴子屁股似的。 眼看着谢悠又对他进行了六连拍，将此时他的狼狈记录在相机中，他疯了一般扑向谢悠，嘴里嘶声吶喊：「不行！你不能这么做！」 「谢忧我操尼大爷，你真不是个东西！」 谢悠将他一脚踢开，见徐一庆跟条疯狗似的再次扑上来，嘴里还不干不净。谢悠一把扯住他头髮，让他脑袋被迫后仰，将镜头对准他的脸又是一顿拍。 持续不断的闪光灯和快门，都让徐一庆感到绝望，也是在这一刻他真正后悔了。 他不该招惹「谢忧」的，如果知道真实的「谢忧」是这副模样，给他八百条胆子他都不敢得罪。 「你们在干什么？！」突然，追更婆婆文柔文来企饿群么五二二七五二爸以一名老大爷拄着拐杖走来，在看到这片倒地的混混和被「欺负」的徐一庆，拐杖敲打两下地面后指向谢悠，「欺负同学？！」 这附近虽荒凉却还是有会有人经过。谢悠还没来得及说话，徐一庆突然冲着老大爷疯狂点头说对：「伯伯快救我！谢忧他打人啊！」 他的反咬让谢悠冷了脸。谢悠将他提起来，逼近他的眼睛说：「我看你是想死呢吧？」 老大爷哪知道个中细节，只看到谢悠单方面欺辱人，再加上徐一庆模样悽惨便听信了他的话，于是大步走近，手里的拐杖提起眼看要往谢悠身上怼—— 就在这个时候，一队人飙着车浩浩荡荡抵达现场。 那场面跟架势真的是特别野，谢悠还看到景昀在其中十分骚包地来了个漂移，跟他妈炫技似的。 拐杖被景昀用头盔格挡回去，景昀停在谢悠斜侧方，朝秦弘煊使了个眼色。 秦弘煊笑眯眯地走近大爷，仿佛原地化身成大爷的好大儿：「哎呀，这都是误会嘛！咱哥几个都一个学校的，整天都这么小打小闹很正常，您老就别操心了哈…来来来，我扶您回去。」 秦弘煊十分的自来熟。老大爷被忽悠着离开，走时还在跟秦弘煊唠家常，后者全程笑眯眯地应答。 「——诶。」 视线从秦弘煊身上挪开，谢悠转向喊他的景昀。见景昀朝他抬了抬下巴，然后说：「没事吧？」 谢悠：「你在问我？」 「不问你问谁啊。」景昀好笑地看着他，示意旁边浑身写满惨的徐一庆，「难道问那尿裤子的玩意儿吗？」 徐一庆原本傻傻跪坐着，听到景昀声音后一个激灵。 他如同某种扭曲的生物，忽然跪着爬向景昀，并紧紧抓着他裤腿说：「景昀…景昀！你终于来了，快，谢忧他校园霸凌我，他不是个东西，他还想把我的照片放网上！他怎么能这么恶毒？！」 「你帮我…你帮我！看在我喜欢过你，你对我也有一时片刻的好感份上，你帮帮我啊！」 徐一庆把景昀当作最后的希望，被景昀一脚踢开的时候，殊不知这希望已然变成绝望。 景昀连看都没看他一眼，接过陆晋的烟开始点火，「听说你外边到处和人说我跟你相好？」 一句话，让徐一庆变了脸色，接着就是横涕泗流。 ——他很清楚景昀不会帮他了。 「还一时片刻的好感？可别逗了吧。」烟雾徐徐升腾，景昀脸上的笑意很盛，却始终达不到眼底，「自恋就算了，好歹要有个限度。你也不看看你是副什么模样，老子瞧得上你吗？」 「自然是瞧不上啦，这傢伙脸皮咋这样厚！」魏晴接完话，对着徐一庆就是一顿啐，「呸，真不要脸！」 送走完大爷的秦弘煊此时也跑了回来，和陆晋一起把那地上那群混混赶走：「以后夹起尾巴做人，我们学校的学生也是你们这种社会败类能动的？下次再碰到可要报警了哈。」 第19页 「是是是…下次不敢了……」 狼藉的现场很快收拾干净。景昀再次看向谢悠，恰好发现谢悠也在看他。 景昀即使在一众帅哥美女中也是碾压级别的存在。 或许是四分之一外族血统的缘故，相比较同龄人，他的模样会更加有稜有角。不笑时看着桀骜又锐利，笑起来，距离一下就拉近许多，变得格外好相处。 就像此刻，他笑起来问谢悠：「看什么呢谢同学？」 谢同学没有回答他，只是问：「孟淮晚不是去找你了，怎么不见他？」 「孟淮晚？」景昀歪了歪头。经霍焱小声提醒，才恍然道，「哦，是我同学啊！」 「车不够，我刚把他落后边了，现在估计正气喘吁吁往这赶呢。」 谢悠：「……」 服。 那可是主角受！ 景昀：「这个徐——」 霍焱：「徐一庆。」 「这个徐一庆，你后续打算怎么给他收拾了？」景昀想起刚才徐一庆的话，试探性地问，「给他照片曝光了放上网络？」 谢悠看他一眼，什么都没说，提起拉杆就拖着行李箱走了。 景昀目送他离开。 霍焱眨眨眼：「就这么让他走了？」 「不然？」陆晋白眼，「你还想留他等会儿一块儿吃个晚饭？」 「也是。」霍焱回头看向景昀，「可我们好歹救了他，阿昀刚才还帮他挡拐杖呢，他连句谢谢都不说，太没有礼貌了吧！」 陆晋：「稀奇个啥，那小赤佬本来就没啥礼貌。」 景昀：「行了，都少说两句。」 没人说话了。 相机摔在一旁，徐一庆见景昀看向了相机。徐一庆顿时激灵，下意识就想捡起相机，却被秦弘煊抢先一步。 「来来来，让大爷我仔细瞅瞅，谢忧这好小子都拍了啥好东西。」 全程在角落撸猫，不屑参与纷争的时御走过来：「摔坏了没？」 相机没摔坏，完全能用。 秦弘煊正捣鼓着，徐一庆突然跟条诈尸的蛆一样，狼狈又快速地爬过来。 他苦苦求饶道：「还给我，求求你们还给我……这绝对不能放网上，我爸妈要是看到了一定会打死我的，你们不可以这样过分的对我！」 魏晴听后险些笑得肚子痛，她又对着徐一庆啐了口，说过分吗？你当时带这个相机不就是想用这方法整「谢忧」吗，怎么就没想过自己也会遭受同样的事？ 「和这傻缺废话那么多干嘛。」秦弘煊舔了舔虎牙，直接打开了相册。 几个人纷纷探头过去。 剎那间，全场一静。 「……嗯？」 「怎么，会这样……」 这时景昀将烟掐灭了，他拨开人群捞过相机，垂眸看去。两秒钟的停顿后，景昀瞳孔微缩。 魏晴：「这什么都没有呀？」 「还真是什么都没有，奇了怪了！」霍焱上下左右不停检查着。 陆晋皱眉：「摔坏了不成？」 时御：「没坏呢，还能拍。」 他笑了下，说：「我猜谢忧应该只是吓吓徐一庆，并没有要『霸凌』他的打算。」 「淦，真他妈没劲！」秦弘煊眸光一顿，无语道，「景昀你也跟着笑啥呢，笑得跟朵花似的…你俩就不觉得无聊？！」 「无聊？没啊，丝毫没。」 在作弊流言疯传阶段，能借着送人头的李老师，轻易逆转局面；又在你认为他或许真是个书呆子的时候，亲眼目睹到他又酷又飒的一面。 景昀觉得谢悠这个人真是给他惊喜不断。 可太有意思了。 * 路上，谢悠收到孟淮晚发过来的消息，他给自己报了平安。 碗：[我赶到时景昀他们说你已经走了，我现在公交车上，很安全！] 你祖宗：[好] 碗：[你伤的严不严重？现在是在去医院路上吗？周一还能来学校吗？] 你祖宗：[不严重。不在。能。] 应该说根本没伤到……不对。谢悠眸子轻闪，之前那老大爷的一拐杖要是捅上了，结局还真就不一定。 碗：[什么啊！你今天必须去医院，那多人对付你一个人怎么可能不受伤？你喊我离开的时候我都看到了，那个相貌最兇恶的人揪你衣领，你都被他提小鸡崽一样给提起来了！怎么还会没事！] 谢悠：那你可知道他被我锁喉到喊救命？ 你祖宗：[真不用，我一打全部，一根头髮没伤着。] 碗：[今天不是愚人节！] 碗：[不行，我还是不放心。你想证明你伤得不严重，你得拍给我看看。] 碗：[就拍胳膊！让我看看你胳膊上有没有淤青！] 碗：[……不能不理我qaq！！] 中间换站，谢悠上了部新巴士。 车厢内人挤人，只剩一个空位。他给一起上车的老人让了座，老人和蔼地向他道谢，谢悠点头轻轻说不用，反正也只有一站，随后才有空去看手机。 面对孟淮晚新发来的消息，谢悠陷入了沉默。 他看早期对方和原身的聊天记录，一直都是原身大篇大论，孟淮晚正常回復，偶尔简洁回復。 这会儿怎么连颜文字都用上了？ 你祖宗：[图片。jpg] 孟淮晚秒回—— 第20页 碗：[果然有淤青！] 碗：[你、快、去、医、院！] 谢悠一愣，低头看向自己胳膊，结果发现还真有，只是范围挺小，很淡一片青色，快要消退了。 谢悠表情一言难尽起来，这主角受是显微镜转世？！ 而且怎么一直在跟自己聊，不去找景昀？ 他敲字回復。 你祖宗：[不是那些人打的。] 你祖宗：[是你未来男朋友揍的。] 发完，正好到站。 谢悠手机丢回兜里，拎起沉重的行李箱下巴士，压根不去管另一头的孟淮晚是怎样的心情激盪与纠结。 碗：[什么未来男朋友啊？！] 撤回。 碗：[我未来没有男朋友！] 撤回。 碗：[反正景昀也看不上我……] 撤回。 碗：[我还不如找你当我男朋友！] 撤回。 孟淮晚抓了抓头髮，抱着书包黯然神伤。 碗：[噢。] * 夜幕将至。 耽误这么久，加之对地段的不熟悉，谢悠抵达家门已经很晚了。 原身住的小区可以说是十分……简陋。生锈的铁门，遍布的青苔，墙壁的污渍跟裂缝，倒是跟谢悠初中时住的环境差不多。 只是他高考毕业后的半年内就靠自己买了新房，以至于面对眼前一幕，让谢悠有种一夜回到解放前的既视感。 无所谓吧，重要的不是住所，重要的是…… 谢悠一边想着，抬手准备敲门，与此同时，铁门勐地被推开。 扑面而来的酒气。一名满脸胡茬的中年男子从里走出，抬手一巴掌迎面就朝谢悠扇来—— 谢悠迅速后退，却因为事情发生的突如其来，且没有提前防备，眉梢处还是被男人的手指甲划破了。 血丝溢出，谢悠维持偏头的姿势，安静没说话。 「贱胚子玩意儿！都几点了还知道回来，啊？！干脆死外边得了，看见你想抽死你，你个孬玩意儿！」 兴许是一巴掌加辱骂还不够，何况那一巴掌没完全扇到谢悠。男人一口痰吐地上，大步朝谢悠走近：「老子要的酒也没给买是吧，今天不抽死你个——」 话音未落，谢悠原本松散的瞳孔迅速变利，他扣住男人向他抬起的手腕，往反方向狠狠地拧！ 这一下是半点余力都不留。 骨头错位都是轻的。 男人当即发出粗犷的嚎啕，听得谢悠耳膜不适，心情倏然更加不好，薅住他头髮往地上抡。 「砰！」 行李箱就砸向男人后背，用力之大到箱子哗地散开，里面衣服和杂物铺散一地。 动静很大。 房门里一道小身影微颤，缓慢探出一颗脑袋来。 「你个窝囊废就是谢修岷？」 谢悠瞧着倒地不起的男人，踢向他哆嗦不止的小腿：「还买酒？买副棺材送你要么。」 你儿子拖着这么重的行李箱，路上被一群该熘子堵，你作为父亲哪怕过问一句？ 「你就是这么给你儿子当爹的，不会当我来当，你喊我爹怎样。」 光凭气场，就能感受到少年的厌烦。而且似乎想骂脏话，不过及时收住了。 察觉到一道视线停在自己身上，存在感还挺强，目不转睛的，谢悠转向屋内那道瘦小身影。 小女孩对上他戾气未散的眸光，不知道为什么，破天荒地没有像往常那样逃走，而是留在原地。 谢悠看到那双黑黢黢的大眼睛怯怯注视着自己，喊道：「……哥，哥？」 细小的声音打颤，果然还是有点怕在里边的。 「嗯。」谢悠先应了声，再沉默地走过去将大门关上。 女孩只能努力仰头，透过窗户去看他，看到他侧对着自己，很低声地补充句：「小孩……尤其小女孩别看。」 第10章 后面谢悠有收着力道。 敌不动我不动。 直到谢修岷不反抗了，不再破口大骂，痛嚎着让他停手。谢悠才气息微喘，停下来冷漠地审视着他。 而在此之前，周围邻居都被满楼道的辱骂声惊动了。 谢悠看到对门一妇人走出来，见到抱头蹲地上的谢修岷，惊愣过后吓一跳，目光触及谢悠，才意识到什么来：「……是，是你动的手？」 「你怎么可以对你爸爸动手，还给打成了这样？！」 「他不是我爸。」少年嗓音平静又凉薄。转身时朝门方向瞥一眼，眼底冷意尤在。 他无视周遭越来越多的邻居，不在乎这群人的议论纷纷，独自蹲下，将翻倒的行李箱重新收拾了，靠墙放置，接着定了定神。 在彻底心如止水，谢悠拉开大门，将躲在门后偷窥的小女孩接出来。 语气温柔，情绪稳定，与刚才派若两人：「走吧，去医院。」 * 人渣也是多姿多彩的。 有的揍一顿就能老实，有的揍两顿，三顿才能老实，有的怎么揍都无法老实。 谢悠只给谢修岷这一次机会。 * 到达医院后片子拍出来，医生告诉谢悠谢修岷的手腕骨折，需要打石膏。 全部流程加起来不知道要耗费多少时间，大晚上的，谢悠不可能把小姑娘一个人落家里，于是将她带在身边。 小女孩叫谢苒，今年刚满六岁。 第21页 小说里提到谢修岷娶过两任妻子，原身是谢修岷前妻所出，所以谢苒与原身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关系。 谢苒还有个龙凤胎哥哥谢朗，谢修岷和妻子离，谢朗随母亲生活，而她跟了谢修岷。 作者对原身的背景交代不多，这些就是谢悠对原身家庭了解的全部了。 至于他自己。 谢悠在现实生活中父母去世的早，四岁起就由奶奶照拂。虽然谢悠从来不说，但小时候的他真的是特别羡慕那些美满家庭的同学。 后来长大，人成熟了，思想变得通透，就很少会去想这些不切实际的。 毕竟生活哪有那么多美满，这世上远有比他更支离破碎的家庭，不如用这点时间写几道数学题。 但不代表他完全不在乎。 是作者那草草几笔给了他错觉。谢悠只看出原身是单亲家庭，有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单亲家庭总比双亲过世好，有个妹妹总比没有好。却没设想过，他对此小小期待过的「父亲」会是那副德行。 谢悠想像过最烂不亚于窝囊废酒鬼脑残里面，谢修岷顶多占一个，谁知道那二逼爹直接buff叠满，他也是打心底觉得绝。 「咕噜～」 快十点，固定生物钟让谢悠有些犯困。 谢悠正在窗口排队，忽听左下方传来奇怪声响，就这么耷拉着眼皮掠向不停抿嘴的谢苒，问道：「饿了？」 这孩子不知道是不爱说话，还是有点自闭倾向，肚子都咕噜咕噜打雷了，也只会做摇头这一个动作。 付完医药费，谢悠将单子递给医师后出了趟医院。谢苒由那医师看着，全程对着自己的洞洞鞋发呆。 「我看那孩子就是压抑得太久，刚回家被你这么一打一骂，憋不住，发泄出来了。」 「是啊老谢，现在高三学生很累的，你没事也别总对孩子动粗。」 诊室里传出邻居的交谈声。 谢修岷骂了句，然后底气满满道：「他那么晚回来不跟家里联繫，老子那是担心他！再说老子不就扇了他一下外加骂了两句么，别说那一耳光还没扇到，他就把老子打进医院？你们评评理！！」 邻居们对视一眼，纷纷说：「至少学习成绩好嘛。」 「据说谢忧前几次考试还拿了全年级第一？你这趟伤筋动骨的，医药费加起来得一两千吧，你儿子都出得起，看来在校奖学金没少拿。」 「还听说景家那位跟你们家小忧还是同学，哎哟哟，连那位大少爷都没小忧考的好呢。」 「是啊，这北垣虽然是所私立高校，升学率却是市里数一数二，能在里面念书的不是家里有钱，就得是成绩特别好的。」 显然，谢家属于后者。 「嗤，你以为这小子是凭真本事考这么好的？可笑，我儿子我最清楚不过了！」谢修岷冷笑道，「那小子也就初三的时候努了把力，上高中后喜欢他们班某个谁，成绩那叫一落千丈！基本已经废了。」 「啊？那他……」 「还不是靠作弊！」 这时谢悠回来了，往返十分钟，可以说是很快。谢苒还在低头髮呆，只是瘦瘪的小手里忽然多出个纸装袋。 里边是新鲜出炉的面包，很香，热气腾腾的。 谢苒不由自主地咽口水，抬头看向从前只会喊她滚的『谢忧』，却看见一道清瘦挺拔的背影走入门诊室。 随后，原本跟麻将室一样唠嗑个不停的房间，在看见那少年捏着水果刀走进的瞬间，变得安静如鸡。 「怎么了，继续聊，别管我。」清泠泠的嗓音从房间里传出，「我给小苒削个苹果，进来丢个果皮而已。」 「不是，哥哥。」谢苒头慢慢低下去，好半晌，对着手里的面包轻喃，「但是，喜欢。」 * 「果果？」谢悠拖着行李箱入住酒店，放箱子的间隙，对跟他打视频的谢苒道，「这是你小名？」 谢修岷伤的不重，实在没必要住院。 谢悠睡觉死，担心这厮深更半夜偷袭他，他干脆叫了车，这周就住酒店。 再有就是，那老房子实在是太破，除非必要，谢悠不愿意委屈自己。 他本还想接谢苒过来一起住，可惜不满十六岁的未成年入住酒店手续太麻烦，加上谢苒除了长得比同龄人要瘦小些，身上倒是没任何外伤。 想到谢修岷还不至于丧心病狂到对个小女孩动粗，谢悠也就随她去了。 屏幕里的小女孩慢吞吞点头，然后就安静地看着谢悠不说话。 谢悠瞥见她这么专注地瞧着自己，也没管，继续跟那因为砸了谢修岷而失灵的箱子密码锁干仗。 最后他向酒店工作人员借来了把小型榔头，在工作人员的见证下暴力/开/锁，取出里边厚厚一叠作业本，然后准备写。 工作人员，「……」 夜深了。 将谢苒催去睡觉后，从浴室出来的谢悠换上质地柔软的睡袍，给吹干的头髮扎起个小啾啾，坐到桌前摊开作业本，在直播间取了个毫无亮点的标题，便架起手机开启了直播。 五分钟后，谢悠抬头看一眼，没人，正常。 十分钟后，直播间来人了。 他从洗手间回来，刚好看见对方进房，还是那串熟悉的。 ［「自习二十分钟，到点下播」？？？］ 第22页 ［不是吧不是吧，标题不是我看走眼吧？这才几点，十二点都没到，你们学霸不都天天学到天亮吗？你刷新了我对苦逼高中生的认知！］ 笔尖点了点桌，谢悠写下一个字：困。 现在不在寝室，谢悠其实完全可以说话，但他有点懒得说，也觉得等会儿就下播睡觉去了，这个时候和「老闆」聊起来好像没什么必要。 「7359393」在他第一次开播时给他刷了八千块礼物，后来几天也会在七点准时蹲他直播间，给他刷小几百礼物。 谢悠给谢修岷出的医药费，以及住酒店的钱都是从这提成里扣的，所以是他的老闆。 对方壕到谢悠一度以为要被诈骗，或者要被包养了。虽然钱的诱惑力很大，但谢悠誓死守护自己底线。不下海，不做出格事。 ［别困了起来嗨！反正明天双休又不上学，我今晚再给你刷八千，陪我熬到早上呗。］ 八千块钱说刷就刷，这么壕无人性？ 谢悠写道：不了，我熬不了夜，你别刷。 他算是怕自己熬夜过度再猝死了。下次可没有多余的命给他。 八千块对景昀来说压根不是个事儿，洒洒水的程度。 但想到这主播坚持一会儿下播，八千块砸下去，给直播间引入大量来自首页的流量，反而会给人造成困扰。小主播说不定都不敢下播，后半夜睡不好觉呢。 于是景昀回：［行叭，那我下次再给你刷，多刷点，等到帐后你顺便把你那破手机换了，这画质真的一股子老电影风，把你手都拍煳拍不好看了。］ 这时候谢悠还不知道这个「多刷点」具体是多刷多少。 他心想换不换关你毛事。 瞥见这个「多刷点」，好像看到了又一个八千在向他招手。平静写下个「哦」。 ［说起来，学霸你今天开播有点晚啊，被什么事情耽搁了？］ 耽搁他的事儿可太多了。 谢悠咬了咬笔帽，实在没心情去诠释他那多姿多彩一天，便选择性失明地没去理会，专心刷下一道大题。 从刚才开始直播间里人就渐渐多起来，毕竟两片星海的后劲儿也是槓槓的。景昀看见自己发的弹幕被几条新弹幕覆盖，淹没，以为对方是没看到他这条弹幕。 这就导致之后的几分钟，谢悠不清楚他是不是闲得慌，发了满屏「蹦迪小人」表情包。 仗着被上了后五光十色的霸屏直播间，并暴言：［这无人理会孤独寂寞以泪洗面的深夜吶！］ ……真的显眼包。 「到点了。」谢悠看了眼时间说，「下播了。」 景昀那边吵得很，他们小团伙今晚在ktv鬼混。 秦弘煊和魏晴自封歌王和歌后，唱起歌来魔音贯耳，一个赛一个的难听。 陆晋在和霍焱打架，霍焱打不过他在包厢里四处逃窜，陆晋在追的过程中撞翻了可乐，可乐泼了时御满身，时御保持张微笑脸四处抄傢伙削他们两个。 景昀混在这么群人才里，没听到谢悠那一句，他懒洋洋地倒在沙发里看直播，就见屏幕骤然一黑，主播原地下播了。 「嗯哼？」景昀一个打挺从沙发上坐起，在留言板飞快打字。 ［学霸你今明两天还播不？］ 所幸学霸还没离开直播间。 回覆：［吃不准。］ ［？］ ［吃不准啥意思？］ ……就是不一定播的意思。 谢悠怀疑对方智商有问题，但还是耐着性子回道：［明天要去洗衣店和理髮店一趟。总之要做的事情挺多，不一定有时间播。］ ［喔。那你不播的话能不能提前吼一声？］ ［在哪吼。］ ［微博？］ 谢悠还没有微博帐户，刚想发「我之后註册一个」。 又看到老闆补充：［可我不怎么刷微博诶，感觉要从关註里面找你的最新动态好麻烦（二哈挠头）］ 谢悠：「……」那你说个屁。 闭了闭眼准备退出，又收到条用户私信，是大老闆想加他微信，让他不开播的话在微信上提前跟他吼一句。 谢悠心底警报线拉上来了，眸子眯了眯问：［有必要？］ ［当然吶，我们能一起探讨下学习嘛～等熟了以后说不定还能面个基，你告诉我你哪个班的，我来找你啊。］ 北垣私立高中很大，光是高三这一个年级就有二十几个班，可毕竟是一个学校的，找起来也不算困难。 目前来讲，景昀还没对这学霸主播怀有什么别的心思。 对方解题思路很厉害，每逢考试必然名列前茅。社交小达人景昀单纯是想交个朋友：谁会不慕强呢？ 殊不知此时跟他隔着一条网络线的谢悠，已经脑补出了个油腻阔少形象。 啤酒肚，大金鍊子，开豪车。 还想前来他们学校找他…… 请离主播的生活远一点。 谢悠动动手指，在软体上和理髮师约好时间。不顾景昀在另一边刷屏问他怎么不回復就下线，直接关灯睡觉。 第11章 尽管当天发生了很多事，但星级酒店的床就仿佛带有一种能消除疲惫的魔力。谢悠睡得很舒坦，难得到上午十点才醒。 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喝水，然后找药吃。迷迷煳煳在床头摸索了半天，等到大脑完全开机，谢悠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穿书了，不需要再服用胃药。 第23页 他服药的习惯持续得太久，还没能彻底改过来。 这个周末天气很好，万里无云的。由于错过了酒店免费早餐的时间，谢悠洗完漱从卫生间出来，盘腿坐床上看外卖软体，下单各种沙县小吃。 外卖送过来，韭菜饼跟臭豆腐还热腾腾的。气味重是重了点，吃起来却很香，特别满足。 将吃剩的和包装袋一起收拾后，谢悠打开淘宝下单了席梦思，打算给宿舍那硬床板添置上，苦了谁也不能苦自己。然后便开始漫无目的刷手机。 十一点三刻。仅仅周六的早中午，就已经有人在微信建了个群，问他作业写了没，写好了拍来康康。 你祖宗：[没写] [啊！连个标点符号都莫的，多么冰冷的两个字！] [没事哦谢神，你周末晚上回寝室不，我来你们寝找你和孟淮晚玩嘻嘻嘻。] [神他妈玩，我看你就是想抄人家作业！谢神别给他抄，给我抄。] [凭啥听你的，我跟谢神聊天你插什么话啊？] 你祖宗：[光把作业拍给你们抄多没意思，不如我帮你们写吧。] [……啊？] [卧靠真的吗谢神，你也太好了吧！] [（感动）（鲜花）] 你祖宗：[嗯，然后再帮你们考试，高考我也替你们考，我一个人考十几场，你们只需要在家摆烂等录取通知书就行。] 群里安静如鸡了三分钟。 [哈哈……谢神真会开玩笑。] [对不起我们错了，我们自己写作业orz] 谢悠熄屏了手机没再回。 到下午和理髮师约定的时间，他去一楼前台办理续房，接着出了酒店。 路上再次点开消息不断的微信小群，群里都是对这次周末作业的控诉。 [我服了我真的服了，李老师这周布置的作业的量跟放国庆时有的一拼，那老头子疯了吧？！] [对啊而且好难啊，有两道题我卡了半小时还没写出来，我不禁怀疑到底是我有问题还是这题有问题。] [是李老头子有问题！] [家人们这周化学作业我不打算写了。爱谁写谁写，写了那老头子的其他科目的作业我还要不要写了哇？！] [我也不写了，真是服了！大家这周都别写李老师的作业哈，要罚一起罚，咱们全班一起罚站。] [就是啊他奶奶的，两天半时间写十三张卷子…这根本就不是人类能够完成的！那老头儿怎么不自己去写？] 底下纷纷有人附和，接着群里慢慢消停下来。全去苦逼地赶作业了。 谢悠拧开路上买的矿泉水喝了口，动动手指，选择文件传输。 你祖宗：[大题解析（一）.txt] 里面是他用昨晚那二十分钟自习时间，归纳出来的一部分难题详解。 你祖宗：[其他有不会的可以问我，我有空就会回] 潜台词是，虽然作业不能给你们直接抄，但是会把作业里面的难题步骤详细给你们列清楚。题型都是一样的，解题方法明白后，换套数字代入公式即可。 你祖宗：[觉得自己基础不太好的，这周布置的试卷前半部分尽量都写，后面大题量力而行。不要死磕，因为会浪费很多时间。 基础挺好且觉得作业太多写不过来的，可以只写第7、8、10、12、13这五张，这五张里就已涵盖了所有题目类型和考试重点。] 这条消息发出，群里有半分钟没人说话。 谢悠没在意，他不痛不痒提个建议而已，别人听进去也好，把他话当个屁当掉也无所谓。 每个人学习方法不同，大部分学生还真就更适合题海战术。 根据某书上造型师给的地址，谢悠抵达公交车站。总路程不算太远，一共有四站路，下车后还需要两百米步行。 他手机一直都调的振动模式，在车位上假寐期间，兜内一直振动不断。 下车后再去摸手机，刚亮屏，发现死寂一片的群里陆陆续续有回覆了。 消息显示99+ [……卧槽！谢忧你是我的神！！！] [混帐东西！怎可直唿学神全名，要喊就喊谢神！！] [谢神！！爱老虎油！！！] [辛苦谢神了，里面确实有好多都是高考重点，谢神你是怎么做到整理的那么细的？！] 已经高考过一次的谢悠：无他，唯手熟尔。 你祖宗：[文件都别外传，留着自己看。] [好的谢神！] [遵命谢神，真是爱死你啦！你介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小傲娇～] 神小傲娇。 无语半晌，又被这满屏的「谢神」和吹捧得身心舒坦，少年短促地笑了笑后，收到某书的髮型师弹窗问他到店了吗。 回復「刚到门口」，顶着下午明媚却不会过于热烈的阳光，谢悠进入店内。 扑面而来的传统髮廊的味道，似是某种香精或药水。谢悠对气味敏感，一瞬皱了皱眉，很显然他不太喜欢这味道。 造型师是名二十多岁的男性，他热情地迎上来，和他对完身份信息和预约情况，就让一旁空闲的小妹先带他去洗头。 洗头过程是躺着的。谢悠选了最靠外的床位，躺上去后就双手合十。乍一看走得很安详，眉宇却无意识地紧皱着。 他还是不喜欢这气味。 还不如景昀身上那股柚子香来的好闻。 第24页 ……啧，我想那二货干什么。无语。 「有点太烫了。」谢悠忽然说道。为他洗头的姑娘慢半拍地应两声，立即调低了水温，「现在可、可以了吗…水温还合适？」紧张的声音都结巴。 谢悠没往心里去，他嗯一声，接下来就放任自己的头交到别人手里。 而他不知道的是，从躺上来那一刻起，自己的脸就是完全露出来的。替他洗头的姑娘能将他的眉眼轮廓看得很清楚。 少年眼睑闭合，眉心微蹙，这追更婆婆文柔文来企饿群么五二二七五二爸以副看似心情不太好的样子，让她数次想要开口跟他聊天，又数次欲言又止地默默闭上嘴。 和顾客建立愉快的氛围，是他们理髮店的服务准则。 但其实就算对方不皱着眉，她认定自己也一样不敢跟对方说话。 一般遇到长得好看的男生，很少有年纪轻的姑娘敢主动搭话，再说这都不是一般好看。 仗着谢悠不知道，视线频繁地回往他脸上瞟，洗头小妹第一次发觉自己业务能力的退步。 她听到自己胸口震耳发聩的咚咚声，在心底重重握拳：救大命了，这也太好看了吧？！ 接下来的理髮过程让谢悠觉得玄幻。 他只是想剪个一百块钱的头，在某书上也是跟造型师谈妥了的，但实际情况就是，造型师在看到他的脸后怔愣了好几秒，紧接着拍案而起，向他强烈推荐店里的火爆套餐，说是许多当红男星的同款。 这时候谢悠还没发现原身「其貌不扬」的设定早被他自己打破。 他以为这哥们儿要「敲诈」他，对此的回应是「你先剪，没剪毁后再说，剪毁了你还要倒贴我钱。」 日行反敲诈（1/1） 造型师却是自信满满地一拍胸脯，说包您满意。 心底里想的是有这么一张脸，剪成光头都不可能毁吶。 而最后成效出来，谢悠发现那tony的技术还真挺不错，比他想像中还要好。 除了做到没给他剪太短之余，是一种兼备层次跟纹理的短髮，扑面而来的少年气，可能还有那么点优雅在里面。 「很符合您的气质吶，如果再烫一下髮根效果会更好。不过您的脸本来就小，烫不烫都可以，看您选择。」 谢悠望向镜子里的自己，平静嗯一声，这张脸他看了十多年已经麻得不能再麻。 而只要眼睛跟鼻子能够露出来，髮型的好与坏其实真的很难再影响到这张脸的颜值。 他就这么对着这张在现实中足以称得上「蓝颜祸水」的脸看了半晌，起身去前台结帐。 造型师跟在后边继续和他推销套餐，要他以后常来他们家洗头，套餐更划算。 谢悠见他居然还没忘记这茬，付完那一百块剪头费后冷漠道：「没钱。」 造型师：「打八折……只要2998！再免费送你一套鱼子酱护理！」 谢悠：「太贵了。」 造型师：「七折？最低五折不能再少了。」 谢悠：「我是高中生。」 「…四折！最低四折！哥哥我都为你做亏本生意了！」 这一降再降的底线，让谢悠有点绷不住笑，回头问道：「还是贵了点，可以送我吗？」 他眼神真的是很真挚，已经做好了被轰出去的准备。 谁知这造型师不仅没罢休和赶他，反而被这消纵即逝的笑容迷得晕头转向，咬咬牙说：「……行！」 「免费就免费，你这张脸不做套精美绝伦的造型真的可惜了。来，请坐！」 谢悠：？ 恍惚十来秒，蓦然意识到什么的谢悠：「算了，亏本的话你们店里其他人也不会同意的，我还是——」 话未落，店里其他人都一副被美貌迷了心智的模样：「我们同意啊！」 谢悠：「……」 造型师搓手仰求：「给你一百块，求你让我帮你做吧！」 谢悠：「………」 * 「要杯低温美式，加一份浓缩，谢谢。」 咖啡店，店员直勾勾盯着面前年轻的客人，被另一位员工用手肘抵了抵才回过神：「哦，好、好…一共十六，不对，加一份浓缩是十九元……请您稍等。」 店里生意很好，客人络绎不绝有很多。 抛开一些埋头钻笔记本里的工作党，几乎四分之三的客人都在看那坐在圆凳上低头玩手机的少年。在少年抬头一瞬，又飞快收回视线。 少年垂头，他们又继续悄悄盯着看。 十分钟后，提示低温美式好了，谢悠上前去取咖啡。 一名资歷较深的老员工叫住他，忙里抽空地主动帮他给咖啡套上隔热套，温和对他说：「低温也是会有些烫的，您慢走。」 「好。」谢悠应了声，真的是一秒都待不下去，端起咖啡走得大步流星。 边走身后还传来小孩的吶喊：「妈妈！那个大哥哥好好看！他是明星嘛？！」 「嘘——这可不比你姐姐追的那些塌房爱豆好看多了？走，回家。」 第12章 周一清晨，小雨淅沥，固定的升旗仪式被推迟到下午进行，学生坐在各自教室里聆听广播。 孟淮晚今早特地给谢悠带了份早餐，还有一瓶芒果汁。正从包里将其取出，听到周围同学讨论。 「希望下午雨不要停，我真心懒得出教室。」 第25页 「是啊，我周末化学作业还没补完呢，下午还补不完那姓李的糟老头子保不齐得弄死我。」 「不是保不齐，是一定会弄死你。」 「切，那我就抱谢忧大腿，让他个李老头克星救我一命。」 「笑了，他今儿都没来学校，怎么救你？你自求多福吧！」 「啊？哎我去，我才发现谢忧没来。这第一节课都快开始了啊他怎么还没来，迟到了？」 那男同学看向对着谢悠空座位发愣的孟淮晚，问他知道吗。 握着还热乎的早餐的手紧了紧，孟淮晚小声说不知道。 昨晚谢悠就没回学校，说是想再在家里住一晚，早上会回。 ……可为什么还没来呢？ 「你和谢忧关系最好，你去微信上问他一下呗。」 孟淮晚点点头，真去问了。 孟淮晚给谢悠发消息期间，景昀就坐在最后排椅子上嚼珍珠，这小子大早上吃炸鸡奶茶，吃得教室里一股味，也没人说他不是。开个窗户通风一下吧，霍焱还夸他善解人意，懂得照顾同学感受。 「快上课了啊，早饭还没吃完的同学抓紧吃，预备铃响后就别吃了。」 直到预备铃打完，景昀嘴里还吃着，对女教师的话充耳不闻，把手机拿到桌上光明正大地看。 作为班里的纪律委员，孟淮晚平时怎么也会象徵性地管一下，别提这还是为数不多能和景昀说上话的机会。 今天却也没有管，专注而耐心地等待谢悠回復他消息。 一个吃得嘛香一个对着手机神游，女老师怀疑这俩想上天。 … 被罚去打扫一楼食堂，孟淮晚第一次被景昀主动问话。 「谢忧回覆你了没？」 景昀当然不可能安安分分打扫，他把扫帚当金箍棒一样扛在了肩上，问孟淮晚。 这个点学生都在上第一堂课，食堂里除他俩没有别的人。 孟淮晚正沉浸在被赶出教室的羞耻里，闻言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问他谢悠没来学校的事。 「说话啊。」 「啊。」孟淮晚低声，「还、还没有。」 「没有？靠，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 孟淮晚抿唇没说话。 自周五那天过后他就有点迷茫。 因为他发现自己从曾经的只会面对景昀紧张，到现在听到「谢忧」名字也会一样紧张，但对景昀的紧张又没有减少…… 是不是就意味着，「谢忧」在他心里的程度已经渐渐变得和景昀一样重要了？ 可是他怎么能同时喜欢两个人呢。 出于友好的同学爱，景昀开始还对谢悠是不是出事了而感到慌张，然后表情就放松了：「不对吼，他没回你没准是懒得回，我就经常不回陆晋和霍焱俩二傻子消息。」 孟淮晚：「……」 莫名的，听着有点不舒服。孟淮晚道：「他不会懒得回我，我们这周有一直聊天。」 「他应该就是没看到，或者被事情耽搁了。你给他消息试一下，他肯定也不会回你的。」 景昀才不试，他都没有加谢悠微信。 他之前问了一圈，才发现好多人都有谢悠微信，就连陆晋那二百五都有。 谢悠和他一个班，虽然关系不怎么好吧，但至少最近没再起冲突不是？ 周五还帮了他一回，那小崽子怎么就不想着加一个呢。 景昀心说我又不会不同意。 孟淮晚觑着他表情，第一次和主角攻说那么多话还没有犯结巴：「你不会是没有他微信？因为上次李老师的事，最近有好多人跑去加他，别的班都有加，『忧忧』全都同意了。」 ……「忧忧」。 听见孟淮晚这么称唿谢悠，景昀嘴角不受控制地隐隐抽搐起来。 怎么感觉有点不爽呢，是因为叠词听着太噁心心的缘故么？ 显然，孟淮晚还对景昀刚才那段话耿耿于怀，他嘟嘟囔囔道：「谢忧」和你又不一样，你追求者这么多，而他只有我一个好朋友，才不会故意不回我……」 「知道了，全世界都知道你和『谢忧』关系好了，同一个意思你来来回回要表达几遍才不嫌累？」 真的，要不是自己班的，景昀这会儿已经骂人了。尤其在看到孟淮晚听见他的话后，变得委屈至极的脸。 景昀是真头大，也是真怀念起了谢悠那副又酷又飒，惊艷到人心坎儿里去的模样。至少他是个硬骨头，不会说说两句就一副要哭的嘴脸不是？ 接下来的时间，景昀在一旁偷懒玩手机，孟淮晚低着头默默打扫。 换垃圾袋时孟淮晚被呛的咳嗽不止，景昀也没给眼神。 两人始终保持挺远的距离，互相不说话不搭理，全当对方不存在。 霍焱赶在下课五分钟前跑过来找景昀，后者看他累的跟狗一样，挑挑眉：「有事？」 「别说…还真有。」霍焱气喘吁吁道，「老郭子看见你不在班级，刻意让我来找你。景昀……你妈妈好像出事了！」 景昀听后表情僵住。周身血液好似在这一刻逆流，手脚变得冰凉。 在角落扫地的孟淮晚没听到这些。 他想让景昀把门口那小块地扫一下，别的都由自己来打扫。抬头，却只来得及看见被抛下的扫帚，景昀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第26页 孟淮晚脸再度垮了下来，「……」 自己之前都是带着滤镜去看景昀吧？其实景昀真没他想像中那么好。他连那么小一块地都不愿意扫！ * 「是偏头痛，这次痛的比较厉害，散步路上差点摔倒，妈妈让你担心了不好意思呀。」 电话那头，女性温婉的声音传入景昀耳朵。 景昀眯了眯眼睛，黑褐色的瞳孔情绪不明，就这样似笑非笑地盯着低头装鹌鹑的霍焱。 等将这说话大喘气的东西吓得两条止不住地打哆嗦，他一膝盖踢霍焱屁股上，给这颤抖的鹌鹑踢得嗷嗷叫着跑远了。 景昀舔了舔后槽牙，云淡风轻对电话里道：「没事儿，妈你现在还有不舒服吗，医生说严不严重，用不用住院？我请假过来看你。」 「不用，你可别请啊，在学校好好上课多听任课老师的话，但凡你能听一句，妈都能开心得笑出声音来。」 老子有那么不懂事吗？ 第一堂课就被赶去扫食堂的景昀：好吧老子就是不懂事。亲妈都管不住我，更别说学校老师了。 「我这病都陪了我几十年，哪还需要住院，再配点药就好了。况且我如果住院了，家里那几盆杜鹃可怎么办？杜鹃可是出了名的难养，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景昀：「有啥不放心的，不是还有管家吗，卧槽那么大个活人照看一盆植物都照看不好了？」 「你又说脏话是不是。」荆岚说，「管家有自己的日常工作要做，特地请僱工似乎也没必要，让你爹那些个姨娘来养的话……」荆岚在那头摇首笑了笑，「肯定不会照看细心的。」 「卧槽那我来养啊，我细心。」 「景昀。」母上大人一变语调，景昀就不敢欠了。 「院子里的柚子树你都能给我养坏好几棵。柚子树是不是很好养？」 景昀：「是！」 「那么好养的植物你都能给养死。细心的反义词就是用来形容你的。」 景昀：「您说的对，将来我给您找个『细心的近义词』儿媳妇，您就可以不用再操心这些了。」 这番委实算是炸裂发言了。办公室里好几个老师都惊讶看向景昀。郭老师呛了好几口水。 景昀奇怪地一一回看过去，大爷我说的有什么问题吗？ 郭老师端着保温杯的手对他摆了摆，意思是你们继续聊，甭管他们。 母子俩就又扯了一些别的话题。 忽然，荆岚语调变得很温柔很轻，她看向桌上装着满满几盒药的塑胶袋，在电话里对景昀道：「说起来，今天真的多亏了那位同学。他应该是你们学校的，穿着和你一模一样的校服。」 「如果不是他及时将我送去医院，我还真不知道会不会在路上疼得晕过去。你有空的话替妈妈送点水果，好好感谢人家。」 景昀大少爷脾性，完全没往心里去：「助人为快乐之本，每个人都该拥有的良好品德，这是那位兄弟应该做的，我口头道谢一下就好啦。」 「我跌倒时是那男孩子冲过来扶住我的，我把人家手背都压紫了。挂号费看诊费医药费也都是人家垫付的。好像还耽误了人去上课，我瞧那同学手里还拖着行李箱。」 荆岚嘆息：「你说光口头道谢一下就好了？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不懂感恩的孽子。」 景昀：「……」 那是得好好道个谢。 景昀摸了摸鼻子：「行呗，那你告诉我那名同学叫啥，我给人家送两万块钱过去。」 猜到母上大人即将不满什么，又高声补充：「再带些礼物，一定给人家好好道谢，三百六十度边翻跟头边鞠躬那种！顺带磕个头。」 荆岚：……倒也不必如此。 「不过说这么多，妈你还没告诉我人家名字呢。」这要景爷爷我怎么在这北垣的茫茫人海中找寻。 提到这个荆岚也愁：「我问了，那孩子一直以『举手之劳』推辞，我也不知道人家叫什么。年纪嘛，也看不出，高一到高三都有可能。」 「不过卖相是真的真的特别好看。黑髮黑眼睛，有种东方传统的浓墨重彩式的漂亮，明明是男孩子却完全可以用美去形容。眉梢还有一处指甲刮过的小伤，你仔细留意一下。」 荆岚回忆到一半，又笃定道，「算了，也不用留意，只管找你们学校里最好看的就行，一定是他。」 景昀差点就要反驳一句您心里长得最好看的不是我吗，继而，又想到能让他这位审美挑剔的母上大人，用两个「真的」去强调对方好看，那真得是好看上天了。 就是…… 「妈你搞错了吧，我们学校没有这号人。这种已经不是人了，该称为神，总之不可能是学生，搁当巨星还差不多。」 景昀说着说着，表情渐渐变得警惕还惊恐：「妈，会不会是您做梦梦见的？其实送你去医院的只是正好在街边买菜路过的大婶？臆想症趁早发现趁早治啊妈！」 那头的荆女士听见最后这一声嘶力竭的「妈！」，属实被深深地无语住，半晌没有吱声，「……」 景昀明显挺久没诶过打了，还有一堆牢骚蓄势待发，闭合的办公室门外猝然嘈杂起来，硬生生将他思路打断。 此起彼伏的倒吸气声，还伴随几名女生努力压低的兴奋尖叫，勾起了景昀以往陪荆女士去看天价演唱会的记忆。 第27页 感觉这群人除了有刻意压抑尖叫，也和那些看见偶像本人的粉丝没其他区别了。 景昀正想着真有巨星来他们学校演出了啊？高一入学时的自己都没这阵仗。门忽然开了。 拧开门把手的指骨修长。一道清艷身影直直闯入他视线。 少年似乎是淋了雨，乌黑色发梢湿漉漉的，滴滴答答往下淌着水。本该白皙漂亮的手背泛起大片刺目的瘀紫，看着有些微悚然，其主人却感受不到疼一样，浑然没在意。 他拖着行李箱匆匆进来给郭老师补写请假条，又匆匆拖着行李箱离开办公室。全程垂着眼皮没说一句话，也没看景昀一眼。 望着那清瘦而熟悉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景昀短路的大脑重新运作，扣出一百来亿个问号：？？？？？？ ……艹了。 他的救母恩人是谢悠。 神真的存在！ 第13章 谢悠疾步往宿舍楼赶，行李箱的四个轮子都快擦出了火花。 或许是赶着这点儿下课时间，谢悠从眼角的余光里看到，有两名男生从教学楼一路跟着他来到了宿舍楼底。还都是一副想上前，又不太好意思的踌躇姿态。 谢悠合理猜测这俩不是过来问自己要联繫方式，就是想帮自己搬箱子上楼。 他这两天已经数不清被多少人要过微信，受到过多少优待。 就因为这张破脸。 虽然跟踪他这个行径多少让他感到点不适，可到底出于好心，趁那两人还没鼓足勇气过来，谢悠直接扛起箱子，逃也似的冲上楼。 单薄平直的肩膀扛起巨大行李箱是那样轻松，看起来跑个五十米冲刺不成问题。 这画面呈现在那俩男生眼底，脑子里蹦出句「林黛玉倒拔垂杨柳」同时，皆是一副被勾走了魂般的心不在焉状态，低低呢喃着： 「我的妈耶，长得好看也就算了，怎么力气还这样大……不用担心他走在半路上会被流氓劫色了，感觉他能一打十。」 「是啊，就算不知道会转到哪个班，要是转到我们班上就好了。」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将谢悠误当成新来的转学生，谁让只要在学校见过这张脸的，这辈子都忘记不了，更不可能没半分印象。 「干嘛，你想追？」 「我觉得吧，人还是得要点自知之明。我不动脑子想都能猜出追他的人能从咱们北垣排到f国，我个普通人铁定追不上，但能饱饱眼福也好嘛。」 那人说完，将偷拍谢悠背影的照片放到本就聊得水深火热的各大群里，瞬间又炸起一片激情讨论的水花。 自然，校园论坛上也有相关帖子。短短几十分钟，热度就已与上周「谢忧」跟李老师的视频一起在首页久居不下。甚至有反超的徵兆。 「咱们北垣私立高中，学霸可能不多，颜狗却遍地都是。」 「卧槽，这才过去多久，论坛上帖子热度都快赶上谢忧那条了！」 「所以说咱们学校颜狗一抓一大把嘛。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成绩再好也不如一张漂亮脸蛋来的关注多。」 男生边说，边竖起食指左右摇摆：「等会就见证奇蹟吧，要不了多久这位神颜就会把谢忧那条帖子比下去。所以说啊，光是读书好没有其他优点的人还是不来塞。」 「……又要人美貌又要人学习好有天赋有才华。」另一人没忍住吐槽道，「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厉害的人，就算有也不可能存在我们周围，你们这群人的要求还真是……」 路上淋了雨，谢悠回寝后第一件事就是沖澡，预防受凉。 事实证明，tony审美太好，对谢悠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他洗完澡出来，不经意间抬头与镜子里的自己对视，被这张脸看得一愣，随后就有些烦。 锦上添花说的大概就是这种吧，这张脸再搭配这个造型，谢悠自个儿都有些受不住。 他感觉现在的自己简直比鲜花儿还娇艷，跟特么个祸国殃民的妖妃似的。 穿书前的他不用捯饬就能吸引一大堆追求者，更别说是现在。 偏偏还……谢悠用力梳了两下头髮，手一松，耷拉的发梢立马弹回去。当真每一根头髮丝儿都保持着最佳完美弧度。 偏偏他的头髮不知道被上了什么药水，造型都已经给他固定好了，除非剃头，否则没个一年半载根本丑不回来。 谢悠凝眉深思：要不，真剃了吧？ 不至于真不至于。 用冷水打湿过的毛巾敷了会儿手背，谢悠没再去想这件事。 既然都向郭老师请了半天假，那他打算充分利用这半天时间。 而对猝死过一次的谢悠来说，足够的睡眠和休息是无比重要的。所以他决定先睡个回笼觉，吃完午饭后再出去上课。 躺上垫着新到货的崭新席梦思的宿舍床板，微信消息谢悠也没精力去看跟回復。 今早发生的事太多，着实累得他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多动。 * 校论坛首页某hot帖 1l：先「啊啊啊」发个疯！ 诸位，第一节下课间，高三那层楼的大伙儿们都看到了吗！挖槽！！ 2l：一楼我知道你指的什么！问就是看到了！挖槽！！ 3l：来来对个暗号，挖槽！！ 4l：被你们笑死，能不能像我一样成熟淡定点？ 第28页 我当时就在走廊道上，那帅哥上楼我他妈直接被正面暴击，我受本能驱使，沖那张脸就是一顿「哇哇哇」输出！几乎整个走廊的人都看向了我！我还以为我就要社死了，结果对方鸟都没鸟我一眼，估计我在这位高冷大帅哥心中已然成了二百五！悼念我那未开始就已经结束的爱情，一整个大崩溃啊！挖槽！！ 5l：《成熟淡定》 6l：笑不活了四楼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17l：？？？啥？？？楼上的学长学姐你们都在说啥？？？高一小学弟表示没懂。 18l：学弟学妹们还是别懂了，怕你们懂了后直接误终生，姐姐我已经误了，第二堂课老师讲的内容一个字儿没听进去，脑子里光想那张神颜了（沧桑点菸） 46l：[图片][图片]救命啊家人们！我真的第一次见有人淋成落汤鸡也丝毫不狼狈的，出水芙蓉啊这是！！ 97l：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128l：别啊了，楼上吵到我眼睛了——啊啊啊啊啊啊存图快存图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231l：再补一张背影照［图片］！靠，简直帅飞我了！！集美们关于男友力这点你们完全不用担心哈，人家虽然长得清瘦，但公主抱你们完全绰绰有余！！ 236l：好看好看！不过为什么我觉得这背影有点眼熟吶，好像在哪看过？ 239l：如果你说的是谢忧，那他俩背影确实挺像的（捂脸笑） 250l：像个屁啊焯！不是我说你们这群说他像谢忧的赶紧去医院看眼科！别把我的天仙和那满脸麻子的哥斯拉比！呕！ 251l：不是……上面的大哥你冷静点，人身攻击是要被封贴的啊！ 277l：无语住了，人家也没招你惹你吧，专挑别人长相说事250楼你真不愧是二百五，可叫人下头。 296l：哈哈哈哈哈往好处想，这也说明咱们谢神背影杀手的称唿不是盖的，拿脖子以下的照片去网骗，一骗一个准。 369l：所以说我爬了这么多楼，为啥到现在都没有人扒出对方转到哪个班级啊？我焯母胎单身十八年的我这回终于遇见让我心动的了！我爱帅哥转学生帅哥转学生爱我！帅哥转学生从四面八方来！时时刻刻来—— 370l：大师球捕捉楼上纯种颜狗。 大致就是一百多楼的「啊啊啊被帅死」，两百多楼的「想给转学生生猴子」，三百多楼围绕「转学生是哪个班」开展的揣测，四百多楼「他和景昀比哪个更好看」的掐架争辩。 针对这个，各种群里能反反覆覆地讨论并衍生出更多话题。这就导致最终吵醒谢悠的不是闹钟，而是消息999+的微信群。 般从床上笔直地坐起，谢悠缓了足足五分钟，最后忍着手疼，点开群里转发的帖子连结，一脸淡疼地爬起了楼。 爬到一百多楼。 嗯，如果不是他眼睛和脑子同时出问题，都知道这个「转学生」指的是自己。 又爬了几十楼。 这群高三学子还是太闲了。 剩下的懒得再看，回復一句刷他屏的孟淮晚「我去食堂，之后见」，谢悠下床沖了把冷水脸清醒。 意料之中的，前往食堂路上又是百分百回头率，谢悠对此麻得不能再麻，只要这群人不上来和他搭话影响到他就行。 说来好笑，酿成这种局面的是他的脸，让他对此松了口气的也是这张脸。 幸亏这张脸看着够冷，够难以接近，够不好惹，不然他恐怕真得再去一次髮廊，让理髮师帮他把头全推了。 只能说是利弊兼具，不尽是糟心事，偶尔谢悠还是挺享受这张皮囊为他带来的好处的。 比如与上周同样的一荤两素一汤，今天却只扣了谢悠四块钱。 谢悠望向对着他笑眯眯的打饭阿姨，会意后欣然接受。 又因为来晚了点，食堂里座位挤满没空位。视线正一桌桌找着，肩膀被人从后面拍了下，谢悠回过头，对上一张极其眼熟的脸。 景昀手里同样端着餐盘，身边跟着对着他吞咽口水，满脸惊艷的霍焱。 景昀笑看着谢悠，目光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灼热。线条凌厉的下颌轻扬，示意靠窗那排空着的四人桌：「赏个脸一起吃个饭么？转学生。」 谢悠：「……」 第14章 景昀目光很热很亮，谢悠目光很冷很死。 两人就这么沉默地对视许久，谢悠心说我还真不太想赏这个脸。 霍焱从最初被谢悠那副模样惊艷过后，就端着餐盘在边上等待他们两个。等了半天，手实在酸得不行，忍不住唉唉叫唤。 景昀让他哪凉快儿哪呆着去，回头转向谢悠，却又是一副和善好看的笑脸：「走吧转学生？没其他空位子了。」 看来主角攻也没认出自己。 谢悠没理会景昀的话，脚步还没挪动，景昀就已经从他避开对视的行为中，看出谢悠想遛。 男生长臂伸展，赶在谢悠侧过身之前，飞快揽住了他的肩，「诶别这么不近人情啊，都一个班的，坐一起吃个饭又不会怎么样！」 温热宽大的掌心握住他肩头，余光里谢悠看到景昀充满同学爱的对他一笑，用的是很熟的人之间才会用的语气，游刃有余的。 「况且，你要是不跟我一起坐，那就只能站着吃饭了哦？站着吃对身体不好，容易导致胃下垂。」 第29页 顿了顿，景昀贴近他的耳朵，声音轻到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你说是不是啊，谢同学。」 谢悠瞥一眼他。发现景昀还在那儿一个劲儿沖他笑。优越的鼻樑下那张嘴随着说话一开一合，雪白的牙直晃他的眼。 「好不好，一块儿吃个饭？」 大概是久久不见少年答应，这次景昀问的很轻，狭长眼角微微向下耷拉。好像不跟他一起吃饭就不行。 样子都有点像是哄着了。 耳畔陆陆续续传来几声压低的「卧槽」跟吸气声，尤其当听见有人说他和校草站一起很配，谢悠眉毛一抽，额角也跟着跳两下。 「知道了，你先松开我。」 看一眼张口想对景昀说什么，又在不经意跟自己撞上视线，然后硬生生把话憋回去的霍焱。 谢悠就以这个稍微抬头，嘴唇就能擦过对方下巴的微妙姿势，对揽住他的景昀说：「你离得我太近，我不自在。」 耽搁那么会儿功夫，原本空着的四人位只剩下三个。有名女生赶在他们之前坐下了。 景昀主动要帮谢悠端餐盘，尽管谢悠根本不用他这么做，但景昀依旧坚持。 谢悠虽然觉得莫名，却还是递给了他，不然他恐怕又要被主角攻围绕这件事缠三百回合。 于是，谢悠眼中这个像极了个二傻子，本质上其实是个危险人物的景昀，就这样端起两份餐盘，愉快地跑过去问那名低头用餐，一边在手机上快速敲字的女生是不是帮人占了座，没有的话能拼个桌不。 女生的手机就大大方方地摆在桌上，校论坛的页面背景很明显。 ［针对「照片好看本人不一定好看」之类质疑前言，我表示撤回！转学生的颜值真的能打！他还和校草搭上话了，两个人站一起真的难分伯仲的好看啊我敲！！］ 刚发完这条，还沉浸在网络论坛里女生听见他的话，慢半拍地抬起脑袋。 看到五官倨傲深浓，笑容却亲切带着点痞的景昀，先是一愣；转眼看到步履清闲走到他旁边，偏着头的谢悠，又是一愣。 少颌角弧度优美，侧颜一如既往清俊冷淡。半晌没听到回答，谢悠朝她看了过去，随即就是一阵沉默，「……」 谢悠心说我们长得也没那么兇残吧，你为什么一副捂着胸口看起来快不行的表情。 * [我敲啊啊啊啊啊我不行了！！我跟校草校花坐一起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抢救）（吸氧）] 楼下清一色慕了，一百多楼后有人精准吐槽：神他妈校花。 * 「傻愣着干什么呢，坐啊！给你座位你还不坐，你绝对是个二百五。」 和方才对待谢悠的语气态度天差地别。 把陷入在「这转学生声音怎么听着那么耳熟，好像在哪听过」的霍焱拽了回神。 连忙哦了哦坐下，霍焱看向对面并排而坐的景昀和谢悠。 果然帅哥就该跟帅哥坐一起，这画面……嘶，简直了。 纵使他对景昀对这位转学生亲近的态度有些不是滋味，也必须要顺应良心，感嘆句真配。 养眼，实在是养眼。 双倍的养眼！ 「那个，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哪个班的我能问问嘛？」霍焱天生就对长得好看的人抱有好感，他问的很小声，似是怕把这样神仙般的人物给惊动了。 光是对方看他一眼，霍焱就能心跳加速。这感觉一点不亚于景昀给他带来的，最重要的是，对方嘴还不欠。 谢悠一句「你们班的」正不知当不当讲，景昀轻飘飘地替他把话拨回去：「上来就要人报上名来，你冒昧吗？」 「怎么才点这么少，就这些够你吃不？」有位置后就能开始愉快地聊天了。视线落在谢悠餐盘里的食物上面，景昀凑近他问道。 谢悠正在拆一次性筷子，余光里景昀整颗头都伸过来了，想说你也挺冒昧的。 垂眸看去。鱼香肉丝、清炒娃娃菜、酸豆角、一小份米饭、海带蛋花汤。 「要素有素，要荤有荤，营养均衡，哪里少？」他们诶的本就近，更别提景昀还刻意往他边上凑了点。 结果就是谢悠转向他时，唿吸全喷洒在景昀颈侧。 温热又清浅，可能还有那么点香，勾起一片羽毛挠搔过的痒意。 垂在一侧的手掌不自觉松了又握，握了又松，景昀朝他低低笑起来：「少啊，你看我那份，三荤三素，堆的像山一样高的米饭。现在学习压力那么大，不吃饱哪还有力气学习？」 说完，景昀就发现谢悠目光落向了他的米饭山。 少年的眼睛犹如夜空，很宁静很深一片黑色，灯光落入进来，像星星撞进了眼底。 「嗯，我还以为是芭菲。」 而往往太漂亮的事物，一不小心就容易叫人陷进去。 景昀对着这双微垂的双眼，心头涌起的那股说不出的滋味越来越盛：「你……咳，你喜欢吃芭菲？」 「没有，随便说说。」谢悠奇怪地望他一眼，分开筷子夹起片娃娃菜开始吃。 那般沉静的侧颜落入景昀眼底，看得他喉咙有些发干，却并不是很想喝水。 还欲哔哔两句掩饰什么，又被一句「食不言」啪地给嘴巴上了封条。 * 其实在来食堂之前，景昀就决定暂时不告诉谢悠，他帮了自己母亲，自己是来报恩道谢的。 第30页 谢悠现阶段变换太大，一身谜团。景昀有谢悠猜出荆岚的身份才去帮她的顾虑。 景家那样的庞大家族，值得趋之若鹜的事物太多。以前不是没发生过类似的事。景昀考虑的远比看起来的多，也必须考虑的多。 当然，不管谢悠是不是另有所图，还是真的心地善良，他都帮了自己母亲。因为帮自己母亲而受伤，这是既定的事实，景昀会给谢悠同等的报酬与好处。 可或许是私心作祟吧，他更希望谢悠是第二类。 希望他是，也想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如果可以证明他的确很好，景昀还怪想和他成为好朋友的。 这是景昀来之前就想好了的。 眼下也同样。 唯一可能有变化就是…… 目光在谢悠陶瓷般无暇的脸颊停了停。怎么能有人的皮肤像块玉那么好？ 睫毛逆天的长？ 还有这个鼻子，这个嘴唇…… 艹，长的真牛逼。 也是真害人。 不行…他不是个只看脸的肤浅生物，他要求高的很，而且从来只有别人喜欢他的份。 景昀甩了甩头，把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在内心震声自己只是想和他当朋友，好朋友。 除此之外，他对昔日死对头没有任何不该有的想法，对，就是这样。 * 餐桌上气氛有些过于沉默。 霍焱一直盯着安静吃饭的谢悠看，嘴巴无意识地「吧唧吧唧」，跟用他的脸下饭似的，被景昀嫌弃地横了好几眼才慢慢收敛。 被邀请拼桌的女生也是个不专心吃饭的主，不时抬眼瞅他们两个，不时在手机屏上激情打字，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鸡腿吃吗，3号窗口的鸡腿特别受欢迎，我点了。」嘴巴还是闲不住，景昀扭头对谢悠道，「还有这份番茄牛腩，番茄酸甜入味，肉质特别软嫩，我夹给你尝尝？」 霍焱：「……」那份番茄牛腩是我的！是我准备留到最后吃的！ 「不用。」谢悠态度冷淡，景昀也不觉得生气。高冷怎么了，那么漂亮的人还不能高冷了？ 他觉得谢悠连吃饭的样子都很好看，跟霍焱那群天天饿死鬼投胎一样的瘪犊子比，简直能称一声优雅。 自那天起，记忆中的「谢忧」好像就是这样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也不全是。 绊倒、拥抱、较为露骨的言语，都会让这个安静漂亮的少年变了脸色。 景昀回忆自己之前对他犯过的贱，从他那诶过的打，越发觉得对方生起气来，像只炸毛的小野猫。 要是对他做更过分的事，比如摸摸他之类，他会不会…… 「你是不是不饿？」终于，谢悠憋不住了，他忍不住问道。 景昀思绪收笼，「嗯？」声。 「总盯着我看做什么。」 「因为你长得好看啊？我一时间看呆了。」 了解景昀的霍焱听到这么实诚的一句，险些噗嗤一口米饭喷出来。 他太清楚这声「好看」在景昀口中的分量了。 家里有位美艷无比的混血母亲，景昀的眼光从小到大都特别高，所以要这位爷真心夸别人一句长得好看，简直比摘天上的星星还难。 偏偏霍焱瞄向对面连影子都显得出尘清艷的少年，找不到半句话来反驳。因为确实长得好看。 谢悠说：「你能别扯淡吗？」 「我扯什么淡，我说的实话啊？」意料之外的，景昀一点不吝啬于夸他，十分理直气壮，「做人就是要自信，同学你自信一些。」 ……不是自不自信的问题，而是原着里景昀只会夸孟淮晚一人好看，在他眼里最好看的只有孟淮晚。 哪出了问题？ 谢悠凝眉不解，对着景昀这追更婆婆文柔文来企饿群么五二二七五二爸以张真挚的俊脸陷入无言，脑袋扭回去继续扒饭，餐盘里却多出个巴掌大的鸡腿，是景昀给他夹的。 「吃吧，我碰都没碰过。你瞧你胳膊瘦的，我一只手就能圈住，再长胖点会更好看。」 无事献殷勤。今天一整天主角攻对待他的态度都很奇怪。 谢悠说：「那是因为你手太大了。」 这话深得景昀的心。 才说完，谢悠就感到胳膊被拉住。 景昀体温相对偏高，谢悠今天穿的中袖，干燥的掌心毫无阻隔地直接与肌肤相触，让谢悠身体小幅度地轻抖，当即要将手臂抽出。 景昀先他一步与他掌心相贴，一副发现新大陆似的表情：「还真是，你手跟我一比确实挺小的。」 「……小个屁。」谢悠：男人不能说小。 你之前跟原身互掐的时候怎么没发现他小？ 抽了一下没抽动，谢悠抬眼冷冷地睨着景昀。后者装作没看到他眼里的杀气，语气显得有些心疼：「你手背看起来好严重，怎么搞的？」 说着忽而一顿，这手怎么有点像…… 谢悠：「自残。」 景昀：「……」 差点给他整不会了。 「一会儿吃完饭我送你去校医务室？」 「谢谢，但是不用。」 「为什么不用啊，你这样之后还能写字吗？」 谢悠伤的是右手。 想到之前景昀坚持帮自己端餐盘，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可他又没必要装作才发现。 第31页 静了静，谢悠一个字一个字威胁道：「再不松开，锤你都不是问题。」 「这么厉害呀，那你锤一个我看看？」上周才说过下次谢悠打他他就躲的景昀，主动把脸贴近过去，还笑得一脸安详。 谢悠：「……」 这主角攻是彻底疯了吗？！ [我的妈呀！校草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那自由不羁的名声在外，从来只有别人跟在他屁股后面追他的份儿，还没见他对谁这么欠（划掉）热情过！我上辈子一定功德深厚，才让我看见这样有爱的画面！！] [我天校草还把人扑倒了啊啊啊！！！] [我疯了。] 见谢悠没反应，景昀战略前倾，谢悠战略后仰，景昀再前倾。 他们所处的本就不大，这样推拉了几回合，后果就是谢悠退无可退，椅子腿翘起，他整个人失去了平衡。 景昀赶忙伸手去拉他，被他条件反射格挡开，还往脸上扇了一掌，于是双双摔倒在地。 景昀倒是没在乎这点疼，「没事吧？」然而下一秒，他的思维硬是凝固了片秒。 谢悠午睡前才洗过澡，身上还带着沐浴露淡淡的冷香。他被他半压在身下，距离近的能让景昀将那扇颤动的睫羽看得根根分明。 或许是因为疼痛，也或许是因为他身上常年有的柚子清苦味道，少年后脑勺被他用手掌护着，神色显得有些迷离：「没事，你……」 景昀皮肤也白，那鲜红的巴掌印落他脸上很清晰。 谢悠抬眸看见，话音戛止，再开口，沙哑得听起来莫名像是啜泣的嗓音，染上一丝不确定：「你……抱歉，你有没有事？」 这一瞬间，比起「谢忧」居然会道歉这个念头，眼前的画面给他带来的冲击力更大。 眼尾泛起漂亮的绯色，眸仁水光潋滟的还不自知。 就这么直勾勾地仰视他。 何止有事艹…… 喉结不易察觉地滚动了一下，景昀只觉血气往头皮上涌。他咬牙偏头骂了句脏话。 出大事情了都！ 第15章 「我去，小晚你快看那——」 正在食堂四处张望，找寻谢悠身影的孟淮晚步子微顿，朝同伴所说的方向看去。 「那是你们班景昀吧，校草啊，他跟谁在一起啊我去，校草的整颗头都红了！还扑人家身上了！我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小妖精！！」 入目的就是景昀那宽肩窄腰的背影。刚满十八岁的男生已经依稀有了成年人的影子。他将被他压在身下的另一名少年搀扶起来。 少年的脸露出来的剎那，孟淮晚瞳孔颤动，被惊艷得心跳漏了拍，紧接着身旁就是一句失魂落魄的：「我天，真的是妖精，但好像也没那么不知死活。」 孟淮晚：「……」 「不是，这人谁啊！我头回见到和景昀站一起还能不被艷压的，这长得也太犯规了吧，我们学校有这号人物吗？」 「应该是今天新来的转学生。」孟淮晚道。他也看到了今早那条突然冲上首页的hot帖。 「啊？转学生？转到哪个年级哪个班？」 「不清楚。」孟淮晚摇了摇头，「但论坛里都是这么说的。」 「我去，那校草这下手速度也太快了吧，转来一天就跟人家搞上了。」一涉及这些八卦，尤其是校草的八卦，同伴的嘴就没歇息过，「还是说他们两个以前就认识？有没有可能是竹马竹马啊？」 孟淮晚在给谢悠发消息，询问他具体在食堂哪个方位，闻言随口答道：「不是，景昀的髮小只有时御和魏晴，两人都是隔壁艺术学校的校草和校花。除了他们，没听说过景昀还有别的髮小。」 「哦～这样，那我对他们的关系更好奇了！」同伴摸了摸下巴，想到什么又狐疑地问，「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他当然清楚，他都暗恋景昀快三年了！要是连这个都不知道，那他这些年都在暗恋个啥？！ 孟淮晚含煳着应付过去。 去窗口排队的时候，同伴还在哔叨哔叨，表现出对转学生有十二分兴趣的模样。 孟淮晚趁谢悠消息没回，忍不住看了一眼景昀他们，又看了一眼。 这个身材背影看着和「谢忧」很像的男生，好像还真跟景昀关系很好。 至少将近三年漫长的暗恋以来，孟淮晚从没见景昀对谁脸红过。 孟淮晚的视线一直跟着两人挪动，直到他们离开，食堂里八卦和尖叫声此起彼伏，全是对景昀和对方关系的猜测。 有说他们已经谈上了，为帅哥配帅哥的绝佳组合鼓掌狂唿，也有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自己长达三年的暗恋终将以失败告终。 孟淮晚原以为自己也是第二类人，却发现对「景昀或许谈恋爱了」这件事，竟然没有多大感触。 ……他果然是不喜欢景昀了。 想想也是，上周五他和「谢忧」被堵，他跑去找景昀帮忙。景昀开始还淡定地搁那儿抽菸，听到「谢忧」的名字后立即将烟掐灭了，把他丢在后边不说，还甩他一脸摩托尾气。 今天一起被罚扫食堂，也是不打声招唿就跑，让他一个人干完了所有的活。 真的，稍微了解点就知道校草也没那么好，半点不贴心，还不如…… 孟淮晚想到被谢悠牵过手，指尖就开始细微发麻。 第32页 还不如「谢忧」呢！ 「谢忧」不会甩他摩托尾气，不仅不会，还会挺身而出地护着他。 那些混混…尤其那个大花臂，模样看起来可怕得要命。如果不是有「谢忧」在，孟淮晚真的不知道在那种情形下，自己会怎么样。 如果「谢忧」能长得好看点就好了，那样当初他对自己告白，自己恐怕也不会想也不想就…… 孟淮晚勐一捧脸，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等等，所以他是在后悔拒绝了「谢忧」吗？怎么可能！ 不管对方再怎么对他好，好看都是一辈子的事情。哪怕他不喜欢景昀，也轮不到「谢忧」啊！ 万一，只是说万一，「谢忧」能长的像刚才那名转学生……哪怕只有人家十分之一好看，孟淮晚心说自己都会考虑考虑。 谁让「谢忧」本质上真的是个挺好的人。 却只能当朋友，真是可惜了。 * 校医务室。 看见景昀躬着身用毛巾在那擦头，罕见的一副狼狈样，身穿白大褂的男校医忍不了一秒，噗嗤笑出声音。 「你小子怎么了这是，外面雨还没有停吗？你这是在雨里沖了把凉水澡啊。」 北垣私立高中的校长是景昀的舅舅，这名男校医既是校长的对象，也算是景昀的一位关系较亲的长辈。 景家大少爷的身份，在关系好的亲戚面前根本镇不住，口吻难免随性了些。 「我就用冷水洗了个头，我又不是神经病，我跑雨里沖澡干什么！」 校医想问「没有就没有，你这么大声做什么」，就听到景昀旁边那位完全可以用漂亮去形容的少年，侧着脸轻声说：「就是有病。」 谢悠真不明白主角攻今天怎么了。 一路上都在发神经。 明明说了不用，还强行带他去医务室看手。 半路上又嚷嚷要上厕所，进去后不直接去上，反倒看了他好几眼，被他用「你是要看着我这张脸才尿得出来吗？」给怼到身形一歪，一头栽进洗手池里，溅起来的水花甩了谢悠一身。 才换的干净衣服又得重新洗了。 景昀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嗓音低低地说：「还不是因为你……」 「你说什么？」谢悠现在一点就炸，侧去的那一眼里含着警告。意思是你想清楚再talk。 「你不就是看着我才能尿出来么，难道我说错了？不然你进隔间前总看我干什么，还待得那么久？」 景昀：……真的猫科动物，逆毛撸就不行。 「是是是小祖宗，我看着你才能尿出来，你长得催尿行了吧！」 又忍不住小声哔哔：「不就让你久等了一小下吗，多大点事，至于发那么大脾气吗…我干的事你也干过，你还被我撞见过，念着那谁谁的名字。气我比你持久多了是吧。」 「你能不能大声说话？」谢悠眼神顿时又冷冽三分，凉的能将人骨头都剔了，「说的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景昀被他看得内心发毛又发虚，感觉遇到了「母老虎」，赶紧转移话题道，「那个，他手受伤了，你帮他看一下。」 谢悠的右手背青紫一片，先前摔的那一跤加重了伤情，不过问题不大，校医给他进行二十四小时内冷敷，又开了几副口服药。 「十六块，怎么付？」 「我付，你不用问他。」 钱多少不是重点，而是景昀抢着出钱这个行为很让人讶异。校医没忍住多看了他两眼，随即注意到他脸上有个浅浅的巴掌印：「唉等会儿，你脸上这是……？」 他看看谢悠触目惊心的手背，像是揍过人，又看看景昀脸上的红印，像是挨揍的那个。 想起二人刚才奇怪的相处模式——换作别人，景昀早一脚向对方踹过去了，根本不可能给对方骑到头上的机会。 顿时，校医脑子灵光乍闪，脑补出一出小情侣间的打是亲骂是爱。语气立马变得荡漾起来：「啧啧啧，景昀你小子本事还真大啊，真不愧是你！」 景昀：「你指的什么，尺寸？」 校医：「……」行，舅妈我一把年纪都骚不过你。 谢悠扶着冰袋敷手背。少年面容沉静，光是安安静静坐在那儿就美的跟幅画似的，很难叫人挪开目光。 校医把刚才起被吸附住了视线的景昀拉来一边，问他是不是谈恋爱了。 景昀：？ 「我谈个几把。」 「干啥呀，小男友长这么好看，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带出去还倍儿有面。」 景昀：「问题重点是这个么，他又不是我小…小男友。」 说到最后他目光飘忽了下，这称唿念着还挺奇怪的。 「哦，不是小男友，那你结巴干什么？」校医指指点点道，「你都不知道你自己刚才看人家的眼神有多不清白。」 「我那是——」景昀欲言又止，「诶算了我跟你说不清。你有事直说，少拐弯抹角。」 校医感觉今天的景昀尤其好说话，扯淡了两句后，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念在我真心祝你俩恋爱谈到天长地久的份上，好外甥，给舅妈带条烟？」 景昀还是那句谈个几把，说：「可闭嘴吧你。烟的事我帮不了你，你自个儿去我舅面前嗑三个响头，求他让你抽。」 「哎呀～我的小外甥，帮帮我嘛！就给我带一条，一条！」 第33页 「你个为老不尊的东西。」景昀转头，嫌弃无比地看着这个比自己大近十岁的长辈对自己撒娇，「闭嘴，滚。」 校医：「……」诶对，这才是我熟悉的小景昀正常画风。 * ［兄弟姐妹们，我问了一圈好几个老师，他们都说没有转学生来，怎么肥四！他们是不是骗我？！］ 霍焱对着群里围绕没有转学生来的消息，反反覆覆看了好几遍，觉得不对劲：「唉阿昀，论坛和群里都说没有转学生来啊？到底咋回事啊，你身边那个……」 他话还没说完，景昀啧了声打断，「让你买的芭菲买好了没？」 「啊？买好了啊，芒果草莓西柚三种口味，共一百六十块，我要草莓味的！」 「随便。转你两百不用找了。先挂了，教学底楼厕所门口见。」 听得走在半道上的谢悠好险一个趔趄，「……」 这主角攻是不是对厕所有什么执念，为什么总爱在厕所附近转悠？ 厕所是他白月光吗，以后他跟孟淮晚的约会地点会不会也是厕所？ 不过。 「你买了芭菲？」 景昀「嗯」声，差点脱口而出给你买的，问谢悠芒果草莓西柚喜欢哪个。 谢悠没回答他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而是问：「你为什么要买？」 「因为之前吃饭的时候你提到芭菲，我突然想吃了啊。」景昀望向他低垂着的鸦羽般的长睫，继续乐呵呵地补充，「不是专门为你买的，顺便，顺便而已，你要是多想我会很困扰的。」 「嗯。」谢悠静了静，说，「那我就不多想。」 「……」景昀笑容逐渐消失：别啊，为什么不多想！老子就是买给你的啊卧靠！ 袖口下手掌握了握，他犹豫着开口：「其实——」你多想一点也不是不可以。 「景昀。」突如其来一声全名，打断景昀未说完的话。这效果简直跟他亲妈一个样，喊得他心头一颤，差点立正稍息敬礼大声说在，几秒后颤颤巍巍地问：「怎么了我的小祖宗？」 ……谁是你的。 秋风吹拂，树影婆娑。谢悠闭眼酝酿了片刻，扭头对他说了声谢谢。 这一句道谢后，世界仿佛静止了，他眼睁睁看着面前的人表情从怔愣，到一点点变得惊悚，最后怀疑他是不是发烧了把手掌贴上他额头。 谢悠「啪」地将他爪子打开，寒着一张俏脸问道：「怎么，我说谢谢是什么鬼故事？」 景昀迟缓且用力地点头。 谢悠：「……行。」 谢悠转身就走，右手腕被一下子攥住，却在下一瞬间又松了开，大概是想起了他这只手有伤。 身后，景昀声音显得很含煳：「你不用跟我道谢，至少不用为这件事道谢……我是真的会不好意思。」 「那个，你有什么想要的，只要你说我都可以满足你。」 他含煳，是因为他心虚。因为景昀发现谢悠好像真的对荆岚的身份从头到尾不知情，否则谢悠会知道自己为什么接近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用一种看傻逼的眼神看自己。 「你终于疯了？」谢悠满脸莫名其妙，「我想要你滚蛋你能满足我吗？」 景昀：小狗垂头.jpg … 「噗，你们快看校草那蔫哒哒的样子，活久见啊我去！他俩果然在谈了吧在谈了吧！」 「帅哥就该跟帅哥谈！」 「快拍两张发群里，告诉她们没机会了，人家已经和校草谈了……哎哟！谁打我？」 脑袋被从后用书本轻轻敲了下，说话的女生转头，就看见郭老师举着书本站她们背后，严肃地问她们一会儿就开升旗仪式了，你们几个躲这儿干什么呢。 女生们低着头不敢说话。 郭老师注意到拐角后边两道熟悉的人影，定睛一看，不正是他们班的「谢忧」和景昀吗？ 想到谢悠掩藏在刘海下的脸居然会是这般模样，郭老师也不免发自内心地感慨：「谢忧这孩子，好好收拾下这不就挺好看的嘛哈哈！」 郭老师走后，三位女同学齐齐傻愣在原地。 这老师刚刚说谁？ 「谢忧」？？ 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经常对着景昀作死；满脸麻子，丑的能和哥斯拉比拼的「谢忧」？？？ 她们互相对视两眼，再次朝那道清冷身影仔细打量去，心底那些问号瞬间就被感嘆号取代。 确实，背影确实挺像，身高什么的都符合…难怪论坛上那么多人都说背影熟悉，许多任课老师都说没有转学生…这哪是什么转学生啊，这就是谢学神啊！ 究竟哪些个王八蛋说他长得丑啊！这明明是好看升天了啊！！！ 「……快快。」等女生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用力摇晃同伴，激动溢于言表，「快到群里讲一声，跟她们讲现在追谢忧的话还有机会！」 「什么为什么呀，你忘了景昀和谢忧有多不对付啦？他俩不可能在一起！」 第16章 一路无话，景昀还是头一回表现的那样安静。 直到在教学底楼见到霍焱，景昀接过塑胶袋，回头和谢悠目光对上时稍微侷促了一下，询问他要哪个口味的：「那个…你挑。」 谢悠多看了他两眼，才往他提着的塑胶袋里探头。 只有芒果和西柚两种口味。他对芒果过敏，不知道穿书后是不是也过敏，保险起见要了西柚味。 第34页 景昀听后一愣，仿佛很惊讶于他这个选择：「你……要西柚味的？」 「你确定要这个？」 「怎么。」谢悠还是觉得他有毛病，「不给？那你问我干什么。」 「可西柚和柚子可是亲家！」 「所以？」 ……所以他想多了。 如果谢悠知道景昀此时此刻脑子里在想什么，恐怕会忍不住给他邦邦两拳，让他清醒一点。 因为景昀自己也不清楚是不是真的神经错乱，在刚才某个瞬间，居然会产生「喜欢一个人，就会连他身上的味道也喜欢」这种尬得他头皮发麻的想法。 但又真不怪他多想。 ——荆女士特喜欢用柚子皮自制薰香放他卧室和衣柜里，景昀身上常年带有这种香。 以前不是没有过会搜集他的同款香水，声称最爱的水果是柚子，试图吸引他注意力的追求者。 这种不直接表明心意，但明里暗里都在散发「我喜欢你」信号的追求者最麻烦，也让景昀觉得变态，但如果对象是谢悠的话…… 他悄悄看了眼身侧人。只见谢悠目视着前方，侧颜一如既往的沉静。 眼看着对方没有发现，景昀的打量也越发放肆了起来，然后，发自内心地无声感慨了句：好看。 是真好看。 皮肤白皙，像是月光下一捧新雪，找不到一点瑕疵。五官精雕玉琢，睫羽长得惊人，呈现一种微微上翘的弧度，所以显得他这个人不止清冷，还有点不明显的媚在里面。 荆女士说的一点没错，确实是位可以用「美」去形容的男孩子。 ……才高中就已经生得这副模样，将来还不知道得出落成什么样的大美人。 其他姑且不说，至少脸完全长在颜狗景昀的心巴上。光凭这一点，要是谢悠真对他有意思，景昀觉得自己也会浅考虑一下。「嗯！」 听到动静，谢悠转头。 然后迎着谢悠麻木看二货的眼神，景昀又重重「嗯」一声，在内心深沉地强调：就一下。 下午升旗仪式如期举行。 路上，将吃完的甜品包装袋扔入垃圾桶，两人没直接回教室，而是不紧不慢地朝操场方向走去。不然一会儿广播喇叭通知集合，还是要排队下来，属实没必要。 被雨水洗涤后的跑道，散发出微弱的塑胶气味。 远远眺望见景昀与谢悠两个人并肩走来，让那群对「还要参加升旗仪式，真烦」的同学精神瞬间抖擞，不由自主挺起了腰杆。 因此谢悠就发现，操场上所有……真的是包括在场老师在内的所有人，视线全跟着他俩移动而移动。 每个人的脑袋从左转到右，再齐齐向后看，画面既和谐又诡异。 队列按身高排，找到自己班后两人直接缀在了最后。 几乎谢悠刚站定，耳畔就传来带笑的一声：「採访一下谢同学，成为风云人物后的感受如何？」 「你对此不是深有体会？」 「那我也是高一入学那会儿才有这排面。」 景昀看了看斜侧方拿着板子记录一些「不穿校服」、「排队时交头接耳」的纪检部成员，压着嗓音对谢悠说，「秦弘煊你还有印象不？就上周五对老大爷十分自来熟那个。」 「那二缺的黑歷史是当众单膝跪地送老子玫瑰花，给老子噁心的一身鸡皮疙瘩，没忍住把他打了。正好就高一刚开学那会儿，然后我就火了，全校都记住了我。」 「……」谢悠不懂他为什么突然扯这个，「so？」 「so我不只是靠脸才当上校草的，而你却是我见过的第一个靠脸就能吸引这么多目光的。」景昀继续压低着音量，想了想，发自内心地感慨了句，「你真牛逼。」 纵使淡定如谢悠，也被这番话弄得一脸黑线，他是真的很想反驳一句「难道不是因为我俩走在了一起，所以他们才看我们的吗」，视线里突然闯进正往这边赶的孟淮晚。 隔着一个队伍的距离，看到孟淮晚远远注视着他俩，微愕的神色中透露丝疑惑。谢悠顿了顿，终究没有再去回应景昀。 差点就和这二货聊上了。 小说里现阶段，主角攻受也不至于在纪检部眼皮子底下偷偷摸摸聊天，那时候他们关系还没熟到那个程度。 自己反倒跟景昀聊那么多干什么？ 谢悠目视着前方，感觉到景昀胳膊肘拱了拱自己，「诶。」他用气音说，「你怎么不理我了。」 「不是吧谢同学，我夸你牛逼你还不高兴了？」 因为站的近，效果就好像贴在他耳边说话，热流在耳朵尖那块皮肤窜涌，带着些微的发麻与不适。 谢悠默默朝旁远离一步，没搭理这个没有边界感的二货。 这时藏在贴身口袋里的手机发起振动，谢悠下意识扫了眼孟淮晚方向，果然，对方正低头往手机上敲字。 碗：［等下就举行升旗仪式了，你还没来操场吗？］ 发完这句，孟淮晚抬头环顾了操场一圈，注意力又不可避免地，被自己班的队伍里两名相貌尤其出众的男生吸引了去，他不由觉得纳闷： 这个转学生一直站在他们班的队伍里干嘛？难不成真像论坛里说的，和景昀谈了恋爱，小情侣俩腻歪到一分一秒都分不开？ 孟淮晚对此正疑惑着，就看到「转学生」也拿出手机，紧接着孟淮晚这边就收到了回復。 第35页 你祖宗：［我在操场。］ 孟淮晚：「？」 碗：［我没有看到你呀？］ 难道是他看漏了？ 你祖宗：［可我看到你了。］ 孟淮晚想了想，紧张兮兮地在屏幕上打下一行—— 碗：［那你过来找我吧！］ 发完这条立马息屏，孟淮晚连着舒了三大口气，好像这样就能平復他紧张的心情。 …咦，不对，他对「谢忧」有什么好感到紧张的，他又不可能会喜欢他！ 孟淮晚朋友不少，这消息他换给别的朋友发觉得挺正常，但对象换成了谢悠，胸口就莫名小鹿乱撞的。 孟淮晚使劲儿抓头，头髮都抓下来几根，对自己的感情状况纠结不已。 他站在队伍最前排，谢悠站在队伍最后方。 谢悠将孟淮晚这个迷惑行为看在眼里，觉得他和主角攻一样，脑子可能都不太正常。 正要敲字回復，身侧景昀的影子猝然动了起来。 谢悠握着手机的手被一下子攥住。景昀手掌比他要大些，五指沿着指缝覆盖在他手背上，能将他整只手都覆盖得挺严实。 谢悠反射性地挣动了下，没能挣脱出来：「你是不是——」有病？ 后两个字戛止，因为看到纪检部的学生不知什么时候巡逻到了他们身侧。 赶在那两人目光落过来前，景昀带着谢悠的手藏到了身后。 等纪检部成员离开后，他才看向谢悠笑笑说：「小心点吶。你手机刚才差点没了，要怎么感谢我？」 「……能先松开么？」 视线下挪，他的手还牢牢扣着谢悠的五指，是一个合掌将手机握住的姿势。 同时，周围响起几道「我靠小情侣牵手了」的低弱惊唿。 「……」 可能是「小情侣」三个字眼，也可能是五指相扣的这一幕。 总之，景昀触电般飞快地松了开，手背到身后虚握了几下，又掩饰性地抵唇咳嗽了好几声。 谢悠没发现他的异样，就算发现了也不在意。 给孟淮晚回了句「升旗仪式结束再说」，就将手机放回衣服口袋，没有再看。 第17章 每次升旗仪式发言，高三年级主任永远是最大篇大论的那个，从日常学习到生活，好像有说不完的话题。 他在升旗台上发话了近二十分钟，底下许多学生的站姿都没再像之前端正，只祈祷赶紧讲完赶紧结束。 终于轮到最后，给每个年级荣获的一周进步星，优秀星和德育星的学生颁发奖状。这是这所私立高中每周不变的流程。 因为快结束了，能很明显感觉到升旗台下蠢蠢欲动的氛围。 学生三三两两开始交头接耳，议论起这周的又是哪三位能站上台。 能在高三近千名学生中脱颖而出，肯定是有些真实力在里边的。 不过最让大多数学生关心的，还是另一件事—— 「你说『转学生』不是转学生，而是高三二班的谢忧？」 围绕这句话，乌泱泱的人群里渐渐起了骚动。女生连忙点头，说这是她亲耳听见他们班班主任说的。 结果很显然，所有人都不相信，谁叫「谢忧长得丑」这个印象已经深刻入他们骨髓。纷纷认为这女生不是在胡说八道，就必然是听岔了。 况且，如果那「转学生」真是谢忧，那么他们今天论坛这一整天，都拿转学生去拉踩谢忧的言论又算什么？ 明里暗里嘲讽谢忧长相不好看，学习成绩再好也没有用，连转学生一根头髮丝儿都比不上。 可事实这俩是同一个人？ 那不狂抽他们集体大嘴巴子吗！ 总不可能他们所有人都是睁眼瞎的小丑吧？！ 「是真的！他真的是谢忧，郭老师是他们的班主任，当时景昀和谢忧站在一块儿，我就是听他这么称唿谢忧的！」 女生据理辩驳，证明自己没有乱说。 却得到同班男生一个白眼：「可拉倒吧就，他如果真是谢忧，景昀会和他一起吃饭？他俩现在还会那么和谐地站一块儿？明明就是小情侣。」 「是啊，就算你想传谣言也得找个可信度高的。人家小情侣好着呢，你可别涉足啊。」 台上，年级主任已经念完了获得本周进步优秀德育三星的学生名字。 除了进步星是十九班一个叫「洛垚」的男生获得，剩余两个都提到谢悠的名字。 优秀奖不难理解，他是上次周测的全年级第一……但德育星又是什么？ 穿书前因为一张冷脸被学校里的社会男社会女觉得很跳，而经常跟人起冲突，导致从没拿过德育奖的谢悠不由微蹙起眉，陷入一轮深思中。 景昀将他认真思考的模样看在眼里，极轻地发出一声笑。 而此时与他们隔了好几个班的另一边，女生正因为没人相信她而郁结于胸，一口气不上不下。 站在她身后的男生还很欠儿地说：「别气别气，这样吧，一会儿谢忧上台拿奖状，如果走上去的是『转学生』，你就把我挂到升旗杆上，把我当旗帜升上去哈哈哈。」 事实证明，g真的不能轻易立。 台下，孟淮晚扭头在自己班队伍里四处张望，寻找着谢悠的身影：「谢忧」该不会排错班级了？他真的不在啊…… 第36页 台上，年级主任给那个叫洛垚的男生发了奖状。洛垚接过奖状后就专注地看向升旗台的台阶，满含期待地等着「谢忧」也上来。 没错，这位正是上周提醒谢悠，徐一庆会带人堵他跟孟淮晚的那个男生—— 他想当谢悠小弟的志向还没放弃，能与大哥并肩而立是他的毕生荣幸！ 一会儿「谢忧」上台，他就去安慰对方，说论坛上那些人的言论太过分，叫「谢忧」不要在意，自己认大哥不看颜值的！是真的真的不看颜值的！！ 说不定对方一个感动，就同意收自己当小弟也不是没可能嘿嘿嘿…… 几个人各揣心思，谢悠当然不清楚他们内心所想。他还在思索自己到底了干什么，才能被冠上德育星。 这时年级主任第二次念到他的名字，景昀提醒他该上去了。 谢悠便收拢心思，迈步上了台。 他的身影一出现在众人视野里，原本还有说有笑地讨论「转学生不可能是谢忧」的那波人，一个个嘴巴就跟贴了封条似的，霎那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目光都被那道清瘦挺拔的身影吸引了。 包括台上的洛垚与台下的孟淮晚。 「发表一下感言吧，自由发挥就好，不用太拘谨。」 年级主任见谢悠走上了升旗台，和蔼地拍拍他肩膀。 这类奖含金量不高，每周都有，存在的意义就是鼓励学生，感言方面其实不需要太正式。 谢悠点了点头，接过年级主任递来的话筒，他面向升旗台下这一个个身穿校服的同学，薄唇轻启，久违地说出学生时期那句屡试不爽的开场白： 「各位老师同学，大家下午好，我是来自高三二班的谢悠——」 升旗台上的少年容貌昳丽，美得不似真人。 随着这句话，台下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过了差不多有一个世纪吧，国际班的陆晋最先绷不住，骂了声娘：「这个学校完了，全他妈是睁眼瞎的小丑。」 旁边同学没忍住吐槽：「你自己不也是？！」 是，他也是。他没说自己不是！ 当初在论坛上夸「转学生」有多美，喷谢悠就有多最狠的陆晋，这一刻脸被打得啪啪响，内心有无数个草泥马在狂野奔腾。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小赤佬啊啊啊？！！ 得亏他是个手控，比起脸，手好不好看才是他评定一个人是否真正好看的关键。 这样想的话，还不至于太丢人，陆晋心情稍微平復了点。 但，口嫌体正直，陆晋和其他人一样，都半点无法将目光从升旗台上的少年身上挪开。 因为少年的容貌无疑是极好看的，不止那张脸，气质、仪态，以及给人的氛围也是。 雨后的天空碧空如洗，将那双黑色的眼眸照耀得清亮，又纯粹。 谢悠没往台下看一眼，景昀却无法将自己的注意力从他身上离开分毫。 明明不是热烈的性格，但景昀觉得，台上的这个人就像是太阳一样，明耀得几乎有些刺眼了。 而某个瞬间，他居然会产生把这轮恆星占为己有的想法，即便他自己也不清楚这是为什么。 第18章 谢悠的感言非常套路，乍看说挺多，一听内容又好像什么都没说。等他语毕，整片操场鸦雀无声。 年级主任没发现不对劲，接过话筒继续进行流程，他夸赞了谢悠不只在上次周测拿到全年级第一的好成绩；今早还帮助一名有困难的女士，不求图报，可以见得他不仅学习好，还拥有优良的品德。 在听见年级主任说巧不巧，那位女士正是咱们校长的亲姐姐，谢悠一顿，下意识朝台下的景昀看去。 ——校长是主角攻的舅舅，校长的亲姐姐不就是景昀的…… 台下，景昀自始至终眼神就没从谢悠脸上挪开过，所以谢悠脸上一闪而过的诧异他看得很清楚。 两人视线短暂交汇了片秒，景昀率先拍了两下手。紧接着全场反应过来，就是雷鸣般轰轰烈烈的鼓掌声。 「……我靠，真是你啊谢神？谢神牛逼！」 「呜呜呜谢神你好帅，做了你快三年的同学才知道你原来长这么好看，是我有眼无珠呜呜呜。」 「救命……真的好帅，不行不行，我还是不敢相信。」 「有什么不敢相信的，这就是事实！这么优秀的人他就是存在，并且就在我们身边！罗隽你赶紧自觉到升旗杆上挂着去！」 霍焱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地，随即勐地回头朝队伍最后排的景昀看过去。至今为止他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景昀从一开始就认出了谢悠！ 「阿昀！你大爷的！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你居然不告诉我？！」 霍焱双手抱头，破天荒地骂了景昀，以此证明他此刻情绪有多激盪。接着不顾班委阻拦，气沖沖就跑向队伍最后，吵着要景昀给他一个说法。 景昀眼皮下压。 霍焱明显被「转学生」就是谢悠这件事给狠狠震慑到，嘴巴张得能吞下一整枚鸡蛋那么大。 他肩膀微耸，短促地笑了声，伸手贴心地帮霍焱把下巴合上：「诶对，要的就是这效果。」 仗着是匿名论坛，肆意在上面发表言论。就算「谢忧」真长的不好看又怎么样。 他又不是靠脸吃饭，难道活该被你们在背后嘲讽？ 第37页 人都需要为自己的言行买单。 虽然是笑着的，但霍焱明显能感觉到景昀身上散发出来的不友好气息，顿时也不敢有怨言了，做了个拉链封嘴的噤声动作。 「所以谢神你和校草是真的在一起了吗？」 此话一出，操场上无数个人头都朝那一语惊人的学生看去。霍焱都惊呆了。 那男生排在高一队伍里，显然是个对「景昀谢忧关系有多恶劣」丝毫不知情的小学弟。 突然被行注目礼，学弟紧张地喉头咽了咽，「怎…怎么了？你们不都想知道吗？」 是……他们确实想知道！！ 可是学弟你未免也太勇了吧，居然敢在升旗仪式上当面问出来！！ 几秒钟的怔愣后，陆晋唰地往景昀方向看去，孟淮晚则看向了台上了谢悠。都是紧张得不能再紧张的表情，深怕他们真的点头肯定。 「咳咳咳……」年级主任在这时对着话筒咳嗽两声，以此为话题引出早恋的各种危害，例如会学习有极大影响之类。 被那名学弟大胆反驳：「可是他俩分别是年级第一和年级第二，谈恋爱的话难道不是强强携手，共创咱们北垣的神话？！」 「……」说完那位学弟就被他们班主任一拍脑袋，给强行闭麦了。 话题翻篇。所有流程都结束后，谢悠走回班级队列，景昀目光追随着他下来。 队伍先后有序地离开操场。 谢悠排在他身旁，表情看不出来喜怒，景昀不知道他现在什么想法，犹豫了下，在底下勾了勾他的手指。 「那个，你没有生气吧？」 闻言，谢悠睨了他一眼。 他是桃花眼型，眼睛本就生得薄情，斜眼看人的时候更有种不好惹的感觉。 景昀被那一眼看得莫名心慌，语速飞快地说道：「你要是不喜欢和我捆绑在一起，我回去就把论坛那条帖子删了。这群人胡说八道呢在，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他也不是怕谢悠会对他怎么样，他景大少爷这辈子就没怕过谁，只有别人怕他的份。 可这一刻他确实是怕谢悠会心情不好，即便景昀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 因为他一生气就会打我？那我躲不就好了。 所以……我为什么会担心他的心情好坏？ 谢悠听后没什么反应。景昀根本没搞清楚事情的关键。 他说呢，为什么主角攻今天一整天都那么古怪：对他的道谢感到不好意思、问他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原来都是因为自己帮了他妈妈。 这有什么不能直说的，是怕他会借这件事敲诈他吗难道？ 谢悠半个字都不想回应，将被勾住的手指从景昀手掌中抽出，只留给他一个冷冰冰的侧颜。 他这副漠然而不近人情的样子，让景昀顿觉无措。 不睬我…… 你还不如打我！ * 回到教室，下午第一、二节课都是英语课。谢悠在包里反覆找寻了三遍，终于确定课堂上要用到的随堂笔记忘了带。 离上课还有八分钟，眼下也赶不回去拿。 教他们英语的是名挺严苛的女教师，不管你学习成绩好与坏，只要在她课上忘记带课本或笔记，统统去角落罚站。 景昀都很少会挑在她的课上睡觉。 站就站了？ 可连站两节课实在是…… 「那个谢神，你忘记带笔记本了嘛，我有多余的本子可以借给你。」前桌的男同学扭头问谢悠，不知道是教室里太闷热还是什么原因，脸颊特别的红。 谢悠也不扭捏，刚要说行，就看到男同学的表情在看到他身后某个人时倏地变白，忙不迭转回了脑袋。 「……」他背后是有鬼吗？ 下一秒，背后椅子拖过地板的声音响起。景昀拽拉着椅子坐近，伸手轻点了点他的肩，悄声说：「诶，一会儿课上要用到的笔记，你是不是忘了带？」 是，我忘了带，所以你要笑我吗？ 谢悠不回答，头都没有偏向身后的人一点。 一只手却擦过他的耳畔，将笔记本「啪」地轻抛到他桌上。景昀似乎有心要讨好他：「我的给你用吧，反正我也从来不记。」 谢悠随意翻了翻，确实是崭新的。 景昀还在后边一个劲儿自夸：「不记笔记，每回考试我还能考那么高，难道我真的是天才？」 「……」谢悠觉得他在扯屁，「我不要，你拿走。」 「我不记要了也没用，还是给你吧，物尽其用。」双臂枕着下颌，景昀趴在桌子上朝他叭叭，「下课后你就把你记有内容的纸张撕下来，朝你自己的笔记本上贴……不对，这多麻烦，我直接整本送你好了。」 说着眼神下移，被那截白得特显眼的后颈吸引了注意。 景昀盯着那段细腻漂亮的脖颈，嗓音略有些心不在焉：「这种本子每回开学学校都一沓一沓地发，我累计了三年，宿舍里还有好几十来本。」 「你想罚站？」 终于，谢悠回头撇向他，瞳孔倒影出教室顶灯的冷光，黑曜石般冰冷又纯粹。 给景昀看得心情紧张的要命。 「连站八十分钟不带歇，景大少爷当真吃得消？」 傻逼才真罚站。 景昀搁在桌上的手指蜷起，面上却一派镇定自若，想说老子可以逃课啊，又倏然收住。 第38页 他如果逃课，这小朋友会不会就不收了？ 逃课属于旷课行为，和罚站区别还是很大的。 要正因为给了他本子而逃课，小朋友心里大概率会不舒服吧？ 「不是…谢同学，你瞧不起谁呢？」 内心诸多想法，表面云淡风轻，景昀单手捲起课本，起身往教室后方走，另只手背对着朝他挥挥：「站，不用等上课了，老子现在就站！」 「我刚好犯困，站站更精神，顺便站他个到放学向你证明景大少爷的体力到底好不好。」 ……这和体力好不好有什么关系？ 还有，为什么向他证明？ 谢悠正望着他背影无言以对，殊不知一旁孟淮晚的目光，已然在他和景昀之间游移了许久： 景昀是宁可逃课也不会罚站的性格，为什么会对「谢忧」…… 难道他在追「谢忧」？ 一旦想到有这个可能，孟淮晚嘴巴就抿得死死的。 不行，他不可以喜欢「谢忧」。 可转而想到什么，紧绷的神经又一下子松懈下来。 还好「谢忧」喜欢的是自己。 成绩好，心地善良，长得漂亮，对自己也特别好，还会在可怕的混混面前捨身救他…… 之前是他眼拙，拒绝了谢忧的表白，「谢忧」明明那么很完美！ 孟淮晚想，自己拒绝了他的表白，他现在还愿意和跟自己接触，除了偶尔冷漠了点……估计也是对自己曾经拒绝他一事闹别扭。 种种联繫到一起，让孟淮晚合理认为，「谢忧」其实还是喜欢他的，至少比喜欢景昀的可能性多点吧？ 素来习惯于等待和被动的孟淮晚，越发认为不能再这样下去，如果景昀真对「谢忧」有想法，那自己必须得赶在这之前行动起来。 「谢忧」都已经主动过一次，难道自己就不能主动一次吗？ 跟景昀比，自己难得有件事赢在了起跑线上，他可得把握好这机会。 以前他是被追的那个，那么现在就换他来追！ 孟淮晚深吸一口气，暗暗下定了决心，看向谢悠的眼神越发热烈。只是…… 周围「嘶哈嘶哈」疑似流口水的动静此起彼伏。 孟淮晚扭头，目光在触及教室里这一二三四五……个对着谢悠犯花痴的同学。就连喜欢景昀的霍焱都包括在内。饶是信心满满，孟淮晚的表情也不受控制地开始扭曲。 这……就算景昀不算在里面，他的竞争对手好像也过于多了啊。 喂！他可不是你们的，你们清醒一点！ 第19章 景氏背景虽然厉害，但景昀从来不会拿来显摆，或是要求各科老师区别对待。但大家同时又都很清楚，景大少爷那性子确实过于随性了点。 课堂上不嗦粉吃东西的情况都算好了的。经常睡觉到一半，突然掏出一副牌甩桌上开始打的事儿，他完全干的出来。 随性是好听的说法，这个人骨子里就是目中无人，又桀骜狂妄的。 英语老师每回上课都很防备他。 然而今天景昀破天荒地没有惹是生非。 不仅没搞事，还很规矩地在教室最后方的角落罚站，不时往书本空白处记下知识点，不发出一点噪音，安分得简直像换了个人。这点让英语老师觉得很意外，非常意外。 当然意外的不只有她，全班都是一样。 趁着今天被景昀震惊得不行，英语老师捉纪律的手段明显没有以往高效，几个胆子大的男同学在桌底掏出手机，小群里顿时议论纷纷： [校草家里…出事情了？] [……] [没有吧，景氏股票还是一如既往的俯瞰众生，近期好像还上涨了好几个点（点菸）] [那他怎么回事？？就算没带随堂笔记，那位爷也不是宁可站着而不坐着，宁可坐着也不逃课的性格吧？！] [不知道啊……难道是从良了？] [从良好歹也要有个合理原因！] 坐在谢悠前桌的男生作为唯一知情人员，看到这些消息后内心止不住咆哮： 靠，哪里是什么从良啊！校草根本是为了谢学神啊！！ 想到自己在上课前扭头问学神，要不要借给他本子时，景昀似笑非笑盯向自己那眼神，男生就觉得后背发凉。 那眼神明明很轻，还带着点漫不经心，却像刀片一样一寸寸的从他脸上刮过去。瞬间让他打了个激灵。 这算啥？占有欲？ 可他不就对着学神红了脸吗，又没当面表白，他就是看到大美人容易脸红的类型啊呜呜呜！害的他现在都不太敢回头找学神聊天了…… 「请问你有多余的中性笔可以借我吗？」 今天着实有些丢三落四，谢悠自我反思了片刻，小声问向前桌，「我水笔好像漏墨了。」 前桌上半身不动，几秒后，手臂绕过脖子，将一支水笔递至他面前。 谢悠：？ 谢悠伸手接过：「谢谢。」 划上几笔重点，十来分钟后，谢悠按了按太阳穴，感觉有些犯困。 是熟悉的晕碳水症状。 以前他就很少吃碳水，因为米饭之类的主食消化吸收后，会让他觉得很困，思想无法集中。 他有过周末在家自习，因为中午吃了一份义大利面，就一直昏睡到晚上八点的经歷。 第39页 不料穿书后这点也没变。 一顿正餐外加芭菲那类高糖甜品，属实给他吃的昏昏欲睡。 罚站真叫人精神。 景昀难得在上课时没有睡意，认真听了大半节课，重点都圈了好几个并且全都背下……很好，今晚不用熬夜了。 他微笑着抬头，下意识想去看看小前桌有没有在认真听课。 不料这一抬眸，就撞见那嵴背薄削的少年，脑袋正一点一点往下埋，眼看额头要嗑桌上了，瞬间支棱，几秒后，又开始一点一点…… 景昀挑眉愣了愣，艹。唇角没忍住扬起。怎么这么可爱。 但是很快，他笑不出来了。 脑袋越是往下垂，后颈那块皮肤显露的越是多。谢悠校服有些不合身，偏大了。从领口延伸出来的后颈很漂亮，肤质白皙细腻，如同上好的羊脂玉。 他真的是很清瘦，颈椎骨随着低头的动作微微凸起。景昀感觉自己一只手掌，就能将那纤细漂亮的脖颈拢住大半。 嗓子沸水滚过般滚烫的热意。喉结艰涩地动了动，景昀走到自己桌旁，拎起放地上的矿泉水，仰头勐灌三大口。 等热度消下去后，注意力已经无法再集中课堂上。 下课铃打响的前五分钟，景昀终于忍无可忍，那声不知道为什么事骂的「艹」，全班人都听见了。 只有趴桌上完全睡着，导致后颈连着肩颈一大片肌肤，都悉数暴露在他眼皮底下的谢悠，对此一无所知。 … 「给你订的跑腿。」课间，景昀哐地在谢悠桌面放了杯热奶茶，语气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咬牙切齿，「别在课上给老子睡觉了！」 谢悠：「……」 你个经常在课上睡觉的睡魔好意思说我？ 谁给你的脸！ 「谢谢你啊景二货，这杯多少钱？」谢悠掩唇打了个哈欠，嗓音浸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眼角泪光闪烁，「我微信转你。」 景昀皱眉：「什么景……」 等等，加微信？ 加微信！！ 「十几块钱的东西就不必了吧。」景二货就景二货，叫吧叫吧，随便怎么叫。 景昀抵唇咳嗽一声，自以为很矜持地沉声说，「这样，晚上回宿舍的时候我加你。你在班级群里么？」 谢悠：「在。」 景昀：「你有修改备註不，没的话告诉我暱称，我找——」 「你祖宗。」 景昀：？ 「没改备註，暱称就是你祖宗。」谢悠还是很困，整个人氛围看着很恹。 他垂眸重复完，余光里瞥见景昀对他比了个大拇指，「贴切，实在是贴切。」并帮他把吸管插上了，双手奉献奶茶，「请，我的小祖宗——」 谢悠：「……」 班级集体：「……」 怎么能有人操作这么骚？ 无言过后，谢悠差点没忍住对这姓景的喜剧人笑了，真就差那么一点。 * 晚上回到宿舍，谢悠随手同意景昀发来的好友申请，拉起遮挡帘，久违地开启了直播。 他周末两天太忙，又是剪髮又是跑洗衣店洗衣服，咕咕了两天，不知道大老闆还会不会蹲他直播间。 走了也好。反正别来学校找他就行。 ——《手不舒服，今晚提早下播》 标题敲出来，谢悠对着这一行字歪了歪头。会不会显得太矫情？ 想了想，撤销前半句，只用后半句当为此次直播标题。 确认后，进入直播间—— 人不中二枉少年：[简短的不能再简短！] 谢悠：？ 噼头盖脸一句，叫谢悠懵了一瞬，点进这位用户主页，显示初始那串数字，正是给他砸两片星海的大老闆。 这人改用户名了？ 一把年纪还改的那么……青春中二。 人不中二枉少年：[晚上好啊学神～] 以前不是都称他学霸？ 谢悠扫了眼青紫一片的右手背，找出张空白纸写字，然后用左手推入镜头：老闆晚上好。 人不中二枉少年：[露脸吗学神？] 谢悠：不露，不好意思。 人不中二枉少年：[别不好意思呀，我给你砸星海！] 此「不好意思」非彼「不好意思」。 谢悠换了个说法：不露，抱歉，再哔哔禁麦。 景昀：「……」 这不近人情的冷酷文字，让景昀眉头细微地凝了凝，某种强烈的预感再次浮上心头。 在弹幕框里敲下一句话，景昀提醒对方可以开始自习了。 其实他是想看对方的右手，看了右手后，一切就都明了了。 这个人到底是不是「谢忧」？ 但是之后对方的手大部分都在镜头外，只有练习册完整地露出来，景昀大致看了看，每道题都难得很变态。不是他们课上老师会布置的，这显然是竞赛题。 对方手机还没换，画质不是很清晰，景昀没法从那堪堪入镜的指骨，确定谢悠的身份。 他难得有种抓心挠肝的急躁感。 [学神你可以说话吗，我有道大题的步骤不是很明白，光看完全看不懂，需要你口头详细解说一下。] 谢悠对着这条认真想了想，还是觉得以这人的财力不太可能是学生。而且现在高中生，尤其高三生哪有那个闲功夫每晚定时定点蹲他直播间？ 第40页 至少他在现实中没遇到过。 于是，主动将他这个「我」代入成他儿子。 ——我儿子有道大题的步骤不是很明白，光看完全看不懂。 这样才合理。 谢悠：不太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怕影响到人？我带个耳机，你轻点说话没事儿，我可以听见。] 的确是怕会打扰宿舍其他人。谢悠犹豫几息，掀开遮挡帘一角，脑袋无声探出去看了看，室友都在认真学习……嗯？ 跟孟淮晚视线对上了。 孟淮晚也没想到他的偷看会被抓包，表情一瞬间变得惊慌。 他每小时要偷看谢悠二十次，平均三分钟一次，根本没心思写今天的作业。 慌乱间，手臂撞倒桌上墨水罐，英语课上记的笔记全报废了。 完了，他英语课没细听，没有笔记，今晚的英语作业他根本不会写！ 孟淮晚缩在椅子上，大写的自闭。 人不中二枉少年：[什么瓶瓶罐罐摔倒了？] 谢悠衡量了下自己与孟淮晚之间的距离，再次佩服对方连这点大的动静都能听见。 跟景昀一样狗耳朵。 「你等一下。」 与第一次直播结束前那声模煳的晚安不同，这句「等一下」是谢悠贴近手机说的，再通过电流清晰传到那方景昀的耳朵里。 宿舍，随着这一句落下，景昀转笔动作微停，手指伸到脸侧抵住耳机，往里按了按。 「都安静些。」 和白天面对谢悠那副好脾气的样子判若两人，景昀这句没什么情绪起伏的话，让原本吵闹的宿舍瞬间变得落针可闻。 效果惊人。 陆晋刚洗完澡从卫浴出来，上衣还没来得及套。见状愣了愣，还以为出啥事了：「怎么了景昀？」 景昀没应他。 男生眼型狭长，斜眼虚看着某处。眸光锐利到任何小细节不放过。 「你怎么了？」 「啊我我…没事，就是不小心把墨水瓶打翻了。」 「我帮你一起收拾？」 「……我自己可以。」 「没事，你去找条毛巾打湿，我帮你一起将桌子擦干净。」 「好的！我请你喝奶茶！」 谢悠和孟淮晚稀碎的对话声传入景昀耳朵。 想到今天才给谢悠送过奶茶的景昀：「……」 模仿怪？ 但这么一来，想法得到证实，他眼底含着深深的笑意。 又是一个未曾想过的惊喜。 这小朋友还真是…… [学神我可以录屏吗？] 拇指下划，点开录频，景昀这行为着实是先斩后奏。 想起什么，他随口对陆晋说：「对了陆晋，我之前跟你说让你去追那主播的事儿，你当个屁放掉吧。」 陆晋：？？？ 「为什么啊？！」陆晋对他的出尔反尔表示很不理解，「我这几天一直为情书应该怎么写绞尽脑汁，正打算找那主播面基然后告白啊！」 「是么，那你还是放弃吧。」 陆晋懵了，光着膀子傻愣愣地杵在原地，「不是…景昀，你好歹给个理由啊！我又不像秦弘煊那种花心大萝蔔，三天两头换对象。我之后要是能追到那个学霸，我一定认真和人家谈，唯他是从那种！」 那他妈更没必要了。 「要理由是吧，我觉得你这玩意儿配不上人家，算不算个理由？」 陆晋表情痴呆，满嘴我他妈我他妈，但就是他妈不下去。 景昀懒得再听他骂娘，画面里离开许久的人又回来了。 谢悠应该是处理完了事情，轻声对他说：「哪道题，你发出来我看一下。」 看到那条是否可以录屏的弹幕，回答：「可以录屏，但不要在其他地方上传。」 低冷的语调撩人心弦，少年很有主见。景昀不自觉坐端正了些，打了个「好」。 随便找到一道题目发出去。 谢悠算题期间，景昀就一直专注地盯着屏幕，黑褐色的眼眸目不转睛。等少年讲解完毕，景昀下拉打开了赠礼界面，动作没有半分犹豫，直接就给他这位学神小主播连投了二十片星海。 二十片星海，价值八万人民币。 让因为咕咕了两天，人气持续低谷的直播间，瞬间爬上日榜第一。 那边谢悠看到后：「……」我的沉默震耳欲聋。 半天才吐出句：「…出故障了？」 「不是老闆你投的吧？」 语气特别懵，景昀第一次听见他这么懵的语气。真可爱到炸了。于是又投了十片星海。 谢悠：「……」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一晚上，净挣十多万。 这不是老闆大气，就是老闆深井冰！ 第20章 [首页看到二十片星海，我瞪大眼睛唰地就点进来了。老闆在哪里～快让我康康钞能力的力量～！] [首页过来围观的+1，请问这个主播有什么过人之处吗？] [过人之处……画风清奇算不？首页日榜清一色漂亮妹妹和糙汉游戏主播，就这主播在直播写天书……操，去年刚考上二本的我感觉智商被碾压了，他写的东西我他娘一个字也看不懂。] [看来是学霸啊，学霸好，但是学霸为什么会登上直播日榜我属实不太能理解呢。] 第41页 [哈哈有什么不能理解的，直播看写作业可不比看擦边舞有意思？（滑稽）] [老闆煳涂啊！！！] 弹幕不停滚屏，说什么的都有，还有许多对「这种自习直播间，没道理人气那么高，怀疑这位大老闆是托」的质疑。景昀一概不看，他大手一挥，又是十片星海。 从头到尾，那片华丽如银河的蓝色星海特效，就没从直播间屏幕上消失过。 [好吧，就算是托也没必要砸那么多吧……你们没发现至始至终就只有这个暱称「人不中二枉少年」的帐号在砸吗？？主播本人都愣到没吱声了！肯定不可能是托啊！！］ 全加起来砸了得有五十片星海。这下不止弹幕疯了，谢悠也彻底搞不清楚状况了。 即使在现实生活中他已经是很火的学习主播，也从来没有人会送他这么多这么昂贵的礼物。还一次性送这么多！ 更可怕的是，这哥们还在砸。 ……别砸了真别砸了。 谢悠忍不住扶额，虽然说他喜欢钱，有谁会不喜欢钱？但也没有这个砸法吧。 这人是智障吗，给素不相识，面都没见过的人花这么多钱？ 另外一边，景昀俨然不知道被当成了智障，他正砸的起劲，边拆烟盒边往死里砸。 若不是陆晋他们班今天作业暴多，洗完澡后根本没时间蹲房间看直播，不然见到景昀这一番操作，准得吐槽句「钱在你手里是真没用啊。」 给菸灰缸里换了水，景昀坐回来，就看到直播间黑屏了，主播已经下了播。同时，被他加入特别关注的用户发来条私信。 因为惊人的财力，谢悠直播间许多水友都跑来给他发陌生人私信，什么老闆看看我，我能跳擦边舞保准比那个写作业的主播强。景昀一眼没往私信箱看。 但被他列入特别关注的只有一个人，景昀登时烟也不点了，赶紧点开来—— 拾忆：[别再砸了！你为什么突然给我砸这么多！你疯了吗！] 「拾忆」是谢悠给这个用来直播的帐户取的暱称，他有自己的寓意。 感嘆号都用上了，看来真被震惊到了啊。想像此时谢悠可能会露出的表情……景昀挺早之前就觉得了，对方偶尔懵懵看向他的时候，样子真的特别可爱。 人不中二枉少年：[哪有突然，上周五我不是说了要给你补星海吗？还说会给你多刷点，让你赶紧把你那破手机换了，你忘光啦？] 人不中二枉少年：[看样子学神你不仅耳朵不大好使，记性似乎也不太行呢。] 多刷点？这是一点？？ 而后一条消息一出，谢悠注意力立马被转移，目光一点点变冷，双眼皮的弧度也变得平直，手指轻搭了搭桌面，很危险地「哈？」了声。 这就跟对他说「你脑子不好使」效果是一样的—— 死，赶紧死。 手指在输入框里疯狂输出，短短三分钟里骂了大概有两百来字，又在残存的理智促使下一行行撤回。 「……」能把触屏键按这么大声的，得是有多气？ 差点忘了这是位脾性挺差，特不好惹的小祖宗。 想到谢悠手上有伤，景昀积极道歉。 人不中二枉少年：[我错了学神，其实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我很有钱，养你完全不成问题，你只管躺平拿钱就好。] 呵呵，你把我当鸭？只管躺平拿钱？ 拾忆：[我不管你砸多少钱，我也不会给你微信号，更不可能跟你私下面基。] 打字打多了，右手背细细密密地开始泛疼。谢悠揉了揉那块瘀血堆积的地方，点开语音说：「你如果后悔了，支付帐号发我，我把礼物钱退换给你。」 清冷悦耳的嗓音听得景昀心尖一颤，无论听多少次都听不厌。这条语音他反覆听了好几遍，才点击对话框输入。 人不中二枉少年：[别呀，送出去的东西哪有再收回来的道理？你只管收着，千万不要有心理负担。] 这段时间接触下来，让景昀对现在的「谢忧」的性情基本明朗了。他很清楚，谢悠的底线就摆在那儿，不会因为你给他砸多少礼物而改变。是特有主见还很坚定的一小朋友。 [你放心，我不要你微信，也不用你跟我面基。] 提起这个，景昀切换进微信，盯着那个刚加上的，趴在桌子上睡觉的黑色小猫头像许久，眼神是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 手指轻划轻点，景昀给谢悠的微信备註成「我祖宗」。仅一字之差，就能将整颗心填满似的，令他感到身心愉悦。 内心一种名为满足的情绪不断膨胀，景昀侧躺在宿舍床上，趁着熄灯前，又对着这备註看了许久。 消息置顶，点进朋友圈，没有一条内容，退出去，又对着头像一个劲儿看。光看不行，还得戳—— 你拍了拍「我祖宗」。 ？ 谢悠此刻估计也躺床上玩手机，消息回復的挺快：[有事？] 老子一拳下去你可能会寄：[按错了，骚瑞～] 我祖宗：[……]好傻逼的暱称。 老子一拳下去你可能会寄：[晚安谢同学，明天见。] 我祖宗：[嗯，景二货明天见。] 「……」景昀眉头一抽，怀疑他在故意挑事。 蹙起的眉宇在想到这行冰冷的文字下，是少年站在升旗台上那近乎能发光的身影，又骤然松散了开，慢慢化为夜里最静谧最深刻的笑意。 第42页 我最近脾气是真变好了很多啊。 入睡前，他自我感慨着想道。 * 翌日清早，谢悠在孟淮晚的强烈邀请下与他一起离开宿舍，前往教室上课。 一路上谢悠依然能感觉到别人对自己的注视，只是今天似乎不太对劲。这些目光并非全是善意的。 「嘁，长得再好看有什么用，还不是个会霸凌同学的人渣！」 随着这句话落，一块沾满粉笔灰的黑板擦，贴着耳廓迅速飞来。 谢悠侧头躲过，朝着走廊尽头那扔完黑板擦就跑远的男生望了望。神情没什么变化，只是眸光略微加深。 「你哪个班的！干什么啊你，是不是神经病啊？！」 孟淮晚气得要命，因为对方那句话明显就是说谢悠的，不仅如此，竟然还朝他们扔东西！ 孟淮晚扭头看向谢悠。后者神色淡然，看样子不需要安慰，但孟淮晚还是安慰着谢悠说：「那个……你没有被扔到吧，你别在意他说什么，他简直是莫名其妙！一会儿我就去找老师讲，让他给你赔礼道歉。」 谢悠不置可否，他比较在意的是刚才那男生话中意思。 而就在他思索期间，谢悠的前桌焦急忙慌地跑出教室，看见他后大声喊道：「谢神！不好了，徐一庆今天跟他妈妈一起来了学校，说上周五放学你和他起了争执，你为了报復就找人打他！」 「还找了证人，并且伤势鑑定都出来了，是轻伤！正跟学校闹着要让你退学去蹲局子呢，你赶紧去看看！」 第21章 「早就觉得他性格孤僻，只有孟淮晚一个朋友，看来都是有原因的。」 「对啊，我就说谢忧长那么好看不至于人缘差。徐一庆那伤势好像挺严重的？」 「牙都被揍掉了两颗能不严重吗。如果徐一庆说的情况属实，谢忧会被退学吧？」 「肯定属实吧，不是还有目击证人吗？那种人就是这样，拳头不落到自己身上就不知道多疼。王帆刚才那黑板擦怎么就没砸到他！」 「可他不是才拿了德育星…啧，私下找社会上的人殴打同学，知人知面不知心！」 「太可怕了……」 离教学楼大约二十几步路的脚程，几名学生围在那小声议论。听到「谢忧」的名字，闲散走在半道上的景昀哈欠打到一半打不出来了。 他揣兜走过去，扬手拍了拍其中一位女同学肩膀。 等女同学扭头仰脸看来，景昀顶着优越的皮相，微微歪着头，沖她露出个看似亲切实则让人心里发毛的笑。 「早上好啊同学，今天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吗？」 男生眉眼深刻，笑意不达眼底。这时候众人也顾及不到对方是校草了，纷纷打了个哆嗦，将所知道的事全盘托出。 … 「阿昀我正找你呢，你怎么不回我消息啊！你这不看消息的毛病得改啊，谢忧出事情了都——」 「我知道。」听闻那几个同学说十分钟前谢悠和孟淮晚前往了校长室，景昀正疾步往校长室赶。风颳在耳侧，语气是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慌张，「把那个谁——陆晋秦弘煊都叫过去，还有你也去！」 徐一庆那呆子是往死里作啊在，上次就那么轻易饶了他还真是…… 「我这会儿就在校长室门口啊！我们班同学有难我怎能不帮忙澄清呢！」 其实还有一点，就是谢悠长得漂亮，霍焱心说美人有难怎能不帮？！ 加之最近谢悠和景昀在教室里的相处模式，霍焱也是全部看在眼里的。景昀对谢悠态度今非昔比，两人关系好得就跟兄弟一样。阿昀的朋友就是他的朋友，他当然得帮！ 「陆二狗我也喊来了。这狗子虽然不情不愿的，但也清楚事情轻重。刚才徐一庆妈妈还想打谢忧呢，幸好给陆晋拦下来了。」 霍焱盯向校长室里边动静，一边沖电话里讲道，「校长说徐一庆的妈妈要是再闹就请保安，这才消停了点，但这徐一庆他妈的就跟条疯狗似的，非嚷嚷着要谢忧退学才肯罢休。」 退学？ 心底念着这两个字，景昀舌尖抵了抵腮帮，笑了声。 那声音比树叶飘落肩头还轻，却叫那头的霍焱听得心头一悚。 完了完了，这下完了。 这次情况明显和上次「谢忧」被指责作弊，阿昀主打一个看戏的心态不同—— 听这语气，曾经那个鲨人不眨眼的阎罗王又回来了。恐怕徐一庆全家都得遭殃了！ 得罪景氏太子爷的同学！他徐一庆怎么敢的啊？！ 咦？这话好像有哪里不对？？ 「阿昀，那个……我问一下，如果今天遭难的是我，我是说如果，你会为了我而拼命吗？」霍焱试探性问道。 沉默两秒，那边留来一句损到心坎里的：「不会拼命，但我会给每年今天定为『霍焱遭难日』并大肆庆祝一番，你他妈还满意不？」 霍焱：「……」可太满意了。 与此同时另一边，校长室里站了一堆人。 校长、郭老师、李老师、徐一庆和他的妈妈，以及孟淮晚和谢悠。 陆晋跟霍焱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此时正蹲门口把风。要是徐一庆他们家再冲上前去对谢悠动手，他们会护着的。 「自从上个礼拜五我儿子回来我就觉得不对劲！仔细一问才知道，原来是被学校里的同学欺凌了！」 第43页 办公室里，徐一庆的妈妈高傲地抱着手臂，她面容画着精緻的妆，对谢悠端的是上流社会贵妇人，对待普通家庭出生的孩子那种嫌弃的厌恶，「小小年纪这么恶毒，居然还喊社会上的人把我儿子打成这样？！退学都是便宜你了！」 长的倒是好看…可那又有什么用？心思歹毒，尽不干些好事，将来进了社会就是败类！根本不可能比他儿子优秀！ 「都说了不可能是谢忧打的，他根本没有动手！」 孟淮晚气得脸都涨红了，对方从他们进门起就一直在语言攻击「谢忧」。明明喊人堵他们的是徐一庆，凭什么背锅的却是「谢忧」？！ 「谢忧你说，你是不是没对他动手。」 孟淮晚眼神坚定。谢悠平淡看向他，说的却是：「我动手了。」 什，什么？ 孟淮晚大脑瞬间空白。徐一庆妈妈见他承认，冷笑着「哈」一声，果然如此！ 「不过是徐一庆和那个花臂先动的手，在那种情况下我只能还手。」 谢悠转向从他进门前，就一直帮他说话说他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的郭老师，微微点首让他放心。 「我既没有做欺辱他的事，也没有喊人打他。他的轻伤根本不是我造成的。」 解释完这句，澄净的黑眸望向因为他的话而反覆变脸，大声质问「不是你还能是谁」的徐一庆母亲，谢悠轻笑着道：「是啊，不是我那能是谁呢。」 「您儿子上次作弊的事我想您应该是知道的。」 毕竟学校处分都下来了，也都通知过所有作弊学生的家长。 「怎么！这跟作弊有什么关系？难道作弊了就活该被欺辱？！」 「当然不是，我的意思是……」谢悠扫向旁边死死瞪着自己，却因为门牙断裂不易开口说话的徐一庆。 几天不见，徐一庆模样看起来更憔悴了。上回的李老师也是这样。 「我的意思是，即使您对你儿子不够了解，从这件事上也该对他是个什么德行了解到一两分。」 「您儿子自从处分下来后天天泡网吧，在外结识一群地痞混混。他都从学生改行做流氓了，被他不顺眼的人打……难道不是挺合理一件事？」 少年容貌清冷绝艷，并不是很有攻击性的长相，每个精緻的五官拼凑在一起，反而让他看起来有点柔和。 但他的个性註定和他外表不同，很凌厉。 徐一庆的妈妈终于发现，换成其他学生面对这情况，就算是被诬陷的也会感到着急和慌张，急忙于澄清和解释。 可这少年从头到尾不仅没慌过，还非常的淡然，这得是什么样的心态？ 局面僵持。 西装革履的男人坐在办公桌，正是北垣私立高中的校长。 他神情肃穆，看向所谓「证人」的男生，又重复了一遍：「你确定你上周五看到谢忧对徐一庆动了手？还威胁他说会找人来打他？」 「我……」听到校长的话，那男生下意识往了眼徐一庆方向，然后斩钉截铁道：「是的，我确定我看到了！那天谢谢忧和徐一庆在公交站附近偶遇，两人言语上起了争执，然后谢忧就对徐一庆动了手，还威胁徐一庆说会喊人打他！」 孟淮晚：「才不是这样！」 陆晋：「放你娘的屁！」 霍焱：「我劝你想清楚再说话啊！」 那男生的个子比在场所有人都稍矮，留着妹妹头，比起高中更像是初中生。他被这三个人吼得身躯一震，瑟缩着不敢说话。就这副没出息的德行，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搁这胡说八道。 谢悠都没来得及开口，三个人先同时帮他怼了回去。于是明明作为当事人，谢悠连一个字都不必说，坐在椅子上静静看着这场闹剧。 徐一庆的妈妈见他这么悠哉的模样，登时怒火攻心，他儿子门牙都被打掉了，这小子居然还能这么心安理得？！ 想冲过去再对谢悠动手，陆晋见她手都扬起来了，暗骂了句就要上前阻止。但其实谢悠根本不用他帮忙，因为这一巴掌没可能落他脸上。 明明都做好了侧身躲过，让这女人明白她只是在无能狂怒。 一道熟悉的身影却瞬间出现在他身侧，单手截住女人的手腕，併拢住谢悠肩膀把他后带了一下。 利落流畅的下颌线映入眼帘，谢悠嗅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柚香，脱口道：「景昀？」 男生的侧颜俊美得不可思议，下颌线笔直的一条，利落得几乎不带缓冲。 某一剎那，谢悠还以为景昀在为他生气。 后者眼眸狭长，眸光明灭不定。英俊的五官褪去了表情，是不亚于成年男人的十足攻击性。 叫徐一庆妈妈看得心头悚然，登时什么话也不敢说了。 但很快，那压抑的暴戾情绪在目光触及谢悠时，立即软化了下来。 景昀凤眼微弯，朝他露出个与平时并无二般的亲切笑容。 谢悠见他对自己挥了挥手机，目光落至他屏幕显示的画面后愣了一瞬：「…你从哪弄来的监控视频？」 「时御给我发的，我打了百来十通电话夺命连环call他，让他加急给我去调出来。」 「跟这群不讲理的人多废话有什么用呢，还是得拿出点实质性的东西来。」 说着语气微顿，低眸望向被自己揽在怀里的谢悠。 第44页 少年眉眼如画，神情虽冷淡，却很乖地待在他臂弯里。景昀见他不反抗也不挣扎，喉咙不明显地一动，突然不想就这样放开。 「我来救场了，谢同学。」他语调轻而缓，「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第22章 「哎哟阿昀，你可算来了！这女人都是第二次想对谢忧动手了，还自称是上流社会！」 霍焱道，「上流社会难道都是像你这样动不动跟个泼妇一样要扇人巴掌？说出去也不怕笑掉你儿子大牙！」 说罢，给陆晋使了个眼色，陆晋乐的不行，配合着嘲道：「所以那牙可不就真掉了？」 被触及痛处，徐一庆脸色变成红的黄的蓝的绿的紫的，唰地瞪向霍焱和陆晋两个人，表情兇恶至极。 霍焱快被他丰富多彩的脸色笑死了，他本来就不怕他，对方上回被谢悠吓到尿裤子的画面还歷歷在目。 这会儿更是有景昀在，霍焱那叫一个肆无忌惮，冲着徐一庆摇头晃脑，整个人得瑟的要命：你有本事来打老子呀？ 陆晋则比徐一庆更凶，举起他那砂锅般的拳头，就能把徐一庆吓得表情骤变，快要憋出内伤。 景昀松开了徐一庆妈妈的手腕，后者愣了片刻回过神，直接就对着景昀破口大骂：「好啊，你们几个是一伙的是吧？联合起来欺负我儿子！你们这些没有教养的混小子，就该用法律的手段将你们一起送进去！」 显然，她并不认识景昀，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 而在这之前，除了完全公平公正的校长，办公室里几个人立场都很清晰。 郭老师自是相信谢悠不会干出那样的事，只要谢悠说不是，他无条件信任。 李老师只要谢悠遭殃，他心里就痛快的不行，才不管徐一庆说的是否属实，事情闹得越大越好。只要谢悠能退学，从此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里，他这么多天梗在喉咙里的一口气才能彻底通畅。 却在徐一庆妈妈指着景昀鼻子说出这番话后，预感谢悠退学这事儿恐怕是成不了…… 怎么能对景氏太子爷说出这番话？！ 「那你就用法律的手段啊，别光说不做啊，你赶紧报警赶紧报警！」霍焱掏出手机作势要打，「不打是吧，我帮你们打。」 「不行！」徐一庆突然叫了声。 徐一庆妈妈却冷笑着说：「打，让他打！我儿子就是心地太好。光退学怎么够？就该进局子里好好反省！」 徐一庆听后反应特别激烈，扑过来想阻止霍焱拨通电话。看得谢悠眸子微眯。 对方越是表现的不愿意报警，就越有古怪。 徐一庆在担心什么？ 陆晋压低着声音让霍焱别把事情闹大，毕竟警车停在校门口对外印象不好，会影响学校名声。无论对谁都是件麻烦事。 霍焱听后撇撇嘴，还是取消了拨通。 「那个，徐一庆妈妈，你冷静下，这位可是……」李老师冷汗都吓出来了，小声与对方说了个名字。 徐一庆妈妈脸色稍变，却还是不甘罢休。 她儿子怎么这么惨！被这种背景的人欺负，也难怪没有反手之力！真是苦了他们家庆儿！ 「原来你就是景昀？校长啊，你可不能因为他是你外甥就徇私舞弊啊！」 靠，这蠢女人疯了吧，怎么什么话都敢说！ 瞧见办公桌后脸色霎时冷若冰霜的男人，李老师不敢吱声了，默默朝后退一步降低存在感。 「徇私舞弊？我只对事论事。」校长望一眼还搂着谢悠，呈现完全保护姿态的景昀，神情微动。 他还是第一次见自家外甥以这样强势的姿态去保护谁，「景昀，我听你刚才说到监控视频，是什么？」 景昀下意识想搂着谢悠往前走，被谢悠胳膊肘抵了抵胸腹。虽然一个字没说，但知道这是让他放开的意思，景昀依依不捨地松开了他。 手机交到校长手里。 时家也是具有相当权势与财富的大家族，不然与景昀也不可能是髮小关系。 视频是时御以视频文件格式传过来的，记录了周五那天，所谓谢悠与徐一庆「起争执」的全过程。 十来分钟后，校长将视频进度条拉到开头，望向徐一庆妈妈，「你自己看看。」 手机放置在办公桌上。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到正在播放的视频里。 画面中，徐一庆带着一帮精神小伙逼近谢悠跟孟淮晚。几个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孟淮晚转身跑了，有个混混靠近谢悠想要对他动手，结果被谢悠率先揍倒在地。花臂提起了谢悠的领子…… 画质比较模煳，毕竟越靠近车站那边越是荒凉，却也足够让人看懂个大概。 ——怎么看，都是徐一庆先找人围堵的谢悠和孟淮晚，然后在对方先动手的前提下，谢悠进行反击。 徐一庆妈妈脸上都出现裂缝，他儿子怎么会跟这群看着就不像好人的社会混混扯上关系？ 「靠这视频哪来的？！」徐一庆半掩着骂人都漏风的嘴，「妈……你听我说……！」 「回家再说。」女人将话堵了回去，面向众人故作镇定道，「光有画面听不到声音不能证明什么吧，谁知道是不是另有隐情？我儿子都有证人——」 「喂喂喂，有证人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们都是证人啊。」霍焱耸肩，觑见一旁景昀的脸色。顿时，霍焱对那所谓「证人」的男生目光都可以称得上怜悯了，「我们都可以证明是徐一庆先挑起的事，我们还有物证，你们拿的出物证来吗？从头到尾不就只靠一张嘴哔哔叭叭？真是笑掉人大牙了！」 第45页 他反反覆覆提笑掉牙。这感觉就跟往徐一庆脸上扇巴掌似的，脸火热热疼，恼羞与愤怒情绪交织，让他忍不住对谢悠破口大骂。 「焯拟大爷的谢忧，我他妈——」 话音戛止，景昀上前一步，自上而下睥睨着徐一庆，散落的眸光攻击性十足：「你再骂一句。」 死一般的寂静。 景昀都没动，徐一庆就在这份威慑力下，身体重心不稳，噗通往后跌倒在地上。 看得徐一庆妈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儿子先嘴巴不干净，景昀一根手指都没碰到徐一庆，她想指责也找不到地方指责，吊着一口气不上不下。 望着挡在自己身前的男生，谢悠心情有点复杂。 明明是当事人，旁人却比自己解释的还多。想到霍焱、陆晋，还有将监控视频发来的时御都是景昀的朋友，以及现在，景昀这样护着自己…… 就算谢悠并非一定需要这样的帮助，但能省去他不少麻烦是肯定的。 况且，谁会不喜欢这种被偏爱被护着的感觉？ 这是在他穿书前完全没有体会过的。 纤长浓密的睫羽轻颤，谢悠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只能静静望向男生挺拔的嵴背。 景昀对他视线若有所感，带着关切的笑容回眸。四目相对的霎那间，谢悠清楚看到他无声对自己做了个口型，说的是：别怕，有我在。 睫羽又颤动了一下。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心绪也跟着有些乱，谢悠瞥开视线，心底默念着谁怕了？ 景昀见谢悠再次给自己留下个漂亮冷淡的侧颜，笑容依旧不变。 小祖宗哪天能对他热情点，他恐怕都要感激涕零了。 徐一庆妈妈一直拿没有音频说事，但眼下所有人都清楚她这绝对是在强词夺理。 景昀似乎早有预料，并提前做了准备，谢悠看到他扯唇笑了下。 很快，桌上手机嗡嗡振动，时御的下一份文件传过来，是音频。 徐一庆的声音传出，脏话连篇。 ——「就是他，给我往死里打！医药费我出，打得鼻青脸肿，缺胳膊少腿都没关系！」 ——「我要将这个煞笔揍得爹娘不认，等到了下周一，你踏马就是货真价实的全校风云人物，所有人都在论坛上看你笑话！」 画面里，徐一庆取出了相机。行为很显然，想拍摄谢悠被打视频再放到网上。 ——「为了整你这个傻逼，还真是大材小用！」 这时门被敲响，一名谢悠觉得眼熟的男生走进来大喊一声「报告！」，打破办公室里凝滞的氛围。 这男生正是洛垚，还是那句话，成为谢学神小弟是他的梦想！ 把徐一庆在他们八人小群里约好周五去打谢悠和孟淮晚的聊天记录翻出来，拿给校长看。 这样一来要证据有证据，要音频有音频。求锤得锤，徐一庆妈妈连同徐一庆这对母子，脸被打得啪啪响。 那作为人证的男生到这一步也终于摊牌，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告诉校长自己是鬼迷了心窍，徐一庆答应自己，只要自己咬死是谢悠欺辱的他，他就重金酬谢自己；可要是不答应他，他就威胁自己说自己的下场会和「谢忧」一样惨。 贿赂、威胁，这般恶劣行为足够让徐一庆进去待好段时间了。 「重金酬谢，是指多少钱？」想到之前徐一庆那么牴触报警，谢悠忽然开口问。 那男生颤颤巍巍报了个数字，徐一庆的妈妈包括陆晋等人，都瞪大了双眼。 因为根本不可能给儿子那多钱，就算他们家庭生活条件算好的，徐一庆妈妈最多也只给一月六千的生活费，徐一庆出手不可能那么阔绰。 「操，四万块？这还是你捨得花出去的贿赂费？！」陆晋骂了句，「你一个学生哪来那么多零花钱，不会是你从你妈那儿偷的？！」 徐一庆现在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去形容，支支吾吾半天，解释不出来一个字。 谢悠心中有了个想法，下意识看向景昀，景昀偏着头，正好也在看他。 从那短暂交汇的目光里，互相猜到对方可能跟自己想到了一块去，景昀率先笑了：「心有灵犀啊？谢同学。」 谢悠没跟他嘴贫，而是问徐一庆：「你外面欠下了高利贷，因为还不上所以被人打了，是么？」 他语调清冷，因为是跟自己无关紧要的事。却仿佛在徐一庆和他的母亲头顶砸下一颗惊雷。 徐一庆妈妈连声调都变了，嗓音尖锐道：「你说什么！徐一庆，你真这么做了？！」 徐一庆哪里还敢说话，因为谢悠说的就是事实，他连连后退，脑门却被哐地狠狠抽了一巴掌。 此时女人怒不可遏，手指甲抽刮在徐一庆脸上，后者脸上立马露出几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又一巴掌扇在脸上，脑子嗡嗡作响。 「我说家里最近怎么总是少钱，你爹上次还跟我说银行卡里少了十多万，是不是都被你拿去抵债了，啊？！」 对徐一庆的哭喊充耳不闻，「说！是不是偷家里钱了！」 「是是是……妈你别打了！」徐一庆抱头坐地上痛苦，因为门牙漏风，这流泪满面的模样看着比上回更悽惨。 孟淮晚还在被视频里谢悠又帅又飒的一面震惊到，失去了行为和语音能力。他以为谢悠面对那群兇悍的人一定手无缚鸡之力，会被欺负的很惨。 第46页 自己上周都还让问他有没有受伤，让他赶紧去医院……结果谁知道对方根本man到出乎他想像！ 而陆晋和霍焱，从他俩的脸色和表情看，心里恐怕已经在大唿过瘾。徐一庆被他亲妈扇得脸都肿起来了，正对应那一句：自作孽不可活。 只有谢悠，一如既往漠然平静。 闹剧罢了。 * 经核实，徐一庆确实在外面欠下了高利贷，高达三百来万，徐一庆那偷来的十几万只能填补一部分。那两颗牙完全是因为上周末没能把钱换上，催债的人给他揍飞的。 因为怕被家里人打，徐一庆撒谎是谢悠对他动的手。上周五那件事后，他对谢悠记恨不止一点，一看论坛上全是夸谢悠的就受不了。 「是……我是错了，但难道谢忧就什么错都没有吗？」徐一庆发现这种时候比起护着自家儿子，他母亲更在乎的事面子，不停地朝着校长赔笑说都是误会。 徐一庆整个人快要处在崩溃边缘，「就算是我带的人先动手又怎么样？他动手打了人也是事实！」 「闭嘴！还嫌不够丢人？！家里的钱都给你这个败家子给坑光了！」 「可是我……」 「你再多嘴一句，我就权当没你这个儿子！」徐一庆妈妈指着他鼻子骂道，「谎话连篇！从头到尾没一句实话！欠债几百万，你还真是出息了啊徐一庆，我把你养到大你就是这么回报给我的？！」 她越骂越气，自己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废物儿子，「我是不会给你还债的，你给我滚出去，滚到你奶奶家，让那老太婆来养你，我反正是供不起你这尊大佛了！」 徐一庆脸色霎时惨白如纸：「妈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可是你亲生儿子，你怎么可以——」 郭老师咳嗽着打断两人，让他们的家事回去以后自行再谈。校长办公室可不是留给给他们母子争辩的场所。 徐一庆红着眼眶，不甘罢休地死死瞪着谢悠。 校长看了看面容始终平静的谢悠，以及上前一步，用身形挡住徐一庆向谢悠投去目光的景昀，说道：「虽然说是被针对的一方，但谢忧还手，并把视频中一位男生揍到流鼻血确实不对。暴力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所以处罚还是要有的。」 在那种跑也跑不掉的情况，不还手难道只能认命挨打？ 景昀对他的话一点不贊同，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校长将他不爽的神情尽收眼底，自家外甥是个有一丝不爽就必须要哔哔的性子。 于是赶在他开口哔哔前，男人继续说：「这样，每次午休后的校内执勤，就由你和景昀一起出勤，一直干到下个月底。这就算是处罚了，你们认为怎么样？」 景昀微愣。 午休后的校内执勤，无非就是管理下食堂秩序，到操场上站站岗、扫扫地。 其实根本不痛不痒的处罚，甚至景昀觉得，这都不能叫做处罚，因为还会加期末成绩的德育分。 他德育分每学年都不及格，而谢悠拿过一次德育星，学期间德育分如果能拿满，还会额外获得这所私立学校发放的奖学金。数目不多，却是个很好的荣誉。 许多学生为了争取这点荣誉自告奋勇都换不来机会，而他们却可以轻易得到。 艹，这舅舅果然是亲的！ 但最主要的是…… 景昀看向对此处罚欣然接受的少年。 最主要的是能和谢悠一起，让这个处罚都变得像是奖励了。 * 徐一庆的事彻底告落。都不用景昀出手，徐家算是被徐一庆自己给作死的——欠高利贷，贿赂威胁，污衊他人，亲手将自己前程断送。 和景昀来到操场执勤的时候，谢悠看到王帆从教学楼里跑了过来，正是白□□他扔黑板擦的那个。 一开始王帆跑的还挺快，越靠近谢悠速度越慢，谢悠望着他以一种乌龟慢爬的速度挪至面前，面容冷淡：「有事？」 「谢学神，我那个……」 王帆姿态瞧着尤其别扭，没用的话能说一大堆，道歉的一个字都挤不出来。景昀在旁边清了清嗓子，王帆一抖，扭头就见景昀支着把扫帚笑眯眯望向他，表情十分核善。 男生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确实是有点恐怖在里面的，王帆几乎是瞬间打了个激灵，面向谢悠，语速快到舌头差点打结： 「对不起谢学神！是我误会了你！我为早上说你人渣还有扔你黑板擦的事情向你道歉，我不应该那样冲动的，请你原谅我！」 谢悠没吭声，只是沉默望着他。 少年目光冷淡，王帆顶着压力，又说了好几遍对不起。 十分钟前，王帆被闯到他们班的霍焱踹了脚凳子，让他赶紧去给谢悠道歉时就明白，这绝对是景昀的意思，因为霍焱只听景昀的话。 景昀什么时候和「谢忧」关系那么好了？居然还让他来和「谢忧」道歉…这是互掐都掐出感情来了？ 王帆内心疑点重重，视线忍不住在景昀和谢悠之间来来回回瞟。 靠，别的不说，这两人站一起的画面确实是养眼！ 都不用修图，随手一照分分钟出片那种。 最终，谢悠说了声没关系，打断了王帆思路，「以后不要动手，即使在你清楚那个人可能不是好人的情况下。」 虽然可能事出有因，可只要动手，就都是不对的。 第47页 王帆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愣了愣后讪讪点头：「是，是我冲动了，以后不会再那样了。」如果说被叫来道歉时害怕成分多一点，那么现在就是发自内心真诚地来道歉了。 没想到「谢忧」三观还挺正，这次确实是他鲁莽了。 王帆离开后，谢悠看向景昀的脸。景昀从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看出了疑问，笑了笑道：「干嘛这样欲言又止地看着我，你有什么想问的大胆问呗。」 谢悠犹豫片刻，「你为什么帮我？」不等景昀回答，又说，「是因为之前我帮助了你妈妈，所以你是在藉机还我人情？」 以他和主角攻的关系，不针锋相对就不错了。景昀帮他解困的理由，谢悠只能想到这个。 「不是，当然不是因为这个！」对方却否认的很快，「我没想还你人情，我帮你不是因为觉得我欠了你人情…可你确实也是帮了我大忙……但你要知道我绝对不是因为人情才帮你的！」 因为着急，都显得有些语无伦次了。景昀给头髮抓得乱糟糟的，那褪去攻击性后懊恼的样子，像是初生的小老虎，即使清楚本质上是十分危险的生物，但这一刻就是会让人觉得亲和可爱。 很具有欺骗性一男生。 被抓过头髮每根都翘的天南地北，看得谢悠眼睫轻颤，有些心痒地想上去给他拨回来。 当然最后还是没那么做，毕竟那样太亲昵了，显然他和景昀关系没好到那个份上。 着急是因为谢悠的说法太像是要和他撇清关系了，景昀发现并不想和谢悠之间将帐算的那么清楚，「总之，我就是想帮你，和别的任何事情都无关，你本来就没有错。」 谢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换做别人他才懒得拔刀。 可景昀也找不到其他合理的解释，他自己也懵懵懂懂的，就只知道在谢悠被人背后那样议论时，他胸口仿佛被人重重打了一拳，又闷疼又堵的慌。 「算…算是吧。」 谢悠沉默看他两秒，诚挚点了点头：「谢谢你。」 咬字很轻却很清晰，和风一样揉散在景昀耳畔。 景昀发现，谢悠向谁道谢的时候总会很认真地直视那人眼睛，以至于给了他们之间只剩下也只有彼此的错觉。 这声谢道完，谢悠自己都有不自在。他并不吝啬于跟人道谢，因为这是基本礼貌。 却不知道为什么每回到景昀这边，莫名的别扭和尴尬。 气氛凝滞。 谢悠抬手，指尖漫无目的地拨弄着睫毛。他睫毛是真的很长，跟把小扇子似的又长又密。 景昀担心他戳进眼睛里，条件反射扣住他手腕。腕骨纤细，景昀的手掌能将之整个握住。 好瘦…… 这样清瘦的一个男孩子，自己以前是怎么捨得对他下得去手的？ 往那纤细又白皙的胳膊上不动声色地反覆看了看，景昀内心无声唿出口气，还好，淤青已经彻底消失了。 他以后再也不会对「谢忧」动手了，只有「谢忧」打他的份。 他长的好看…不止好看，人品也好，被他打打怎么了？ 抬眼，少年还有些侷促，他没看向自己。 气氛怪异，是象徵着一段关系已经渐渐产生了变化。 景昀内心的紧张其实不比他少，甚至更加激烈。 少年人的情感总是这样来势汹汹，并且很难克制得住，景昀拼命压抑着小鹿乱撞的内心，笑着对他道：「我觉得，你我之间，这么正式地说谢谢大可不必。」 谢悠问为什么。 「因为下次周测我会是年级第一啊，你要对比你强的人说谢谢么？」 正值午休，操场上学生渐渐多起来，景昀忽而凑近谢悠，在一阵短促兴奋的惊唿中，身体微弯着前倾，刚好能于他平视。 离得很近，鼻尖对鼻尖。 而景昀的笑容，也真的是那种会在青春期轻易喜欢上的男孩子的类型。意气风发，独属于少年人的张扬。 尴尬的气氛烟消云散，他含笑着问：「不只考试，别的事情上我也能胜过你，你永远落后我一名，你信不信？」 「不信。」 「谢同学，你很自信…不，你很嚣张啊。」说着退了开，拇指向后，指了指现在操场空出来的一片篮球场地，景昀挑挑眉说，「趁着午休，比比？」 主角攻太跳，都跳到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前高考市状元面前了。 谢悠内心止不住冷笑，那点别扭顿时丢到了九霄云外，此时只想把他按地上虐：「走。」 景昀露出排大白牙，走过来跟他勾肩搭背。谢悠侧身避了开，环起手臂冷着一张「女王」脸走在最前头。 景昀对着那道清隽身影看了阵子：真的小祖宗。 他忍不住闷笑，抬脚快步跟了上去。 * 谢悠和徐一庆的事件不止在校园论坛，学校贴吧上之前也有人放瓜发帖。 学习好、长得好、还拿了德育星受全校师生表扬，这样优秀的人不止他们学校，放到哪里都是屈指可数的、有人艷羡和吹捧，自然也会遭到妒忌和厌恶。 徐一庆被谢悠欺辱的言论一出来，上午铺天盖地都是对谢悠的谩骂，由于长相确实找不到可以说的地方，就说他人缘差、拿德育星什么的只是立的人设，和李老师的那个视频也不能完全证明他学习成绩一定就好，没准是提前做了准备？不然为什么上一周考试交白卷。 第48页 就连外校的学生都来他们学校贴吧里吃瓜看戏。 只是不到半天的时间，舆论就进行天翻地覆的巨大反转。 陆晋霍焱孟淮晚，还有隔壁艺术学校的公认的校花校草，时御和魏晴全都来为谢悠说话和澄清。 比起这群怂吧拉几只敢匿名喷人的键盘侠，几个人全是实名制，特别刚，并且分工明确—— 陆晋是暴躁派，专门负责和嘴巴不干净的网络皇帝中门对狙；孟淮晚每一条对谢悠不利的言论都会认真回復，他是讲道理派。 时御和魏晴跟谢悠不熟，但只要是景昀的要求，他们必须帮谢悠把排面撑起来。 魏晴性格活泼些，称唿谢悠一口一个「宝子」，她小姐妹众多，全都来帮忙控评控言论。 所以这么多人来为谢悠说话，哪还有人会说「谢忧」人缘差？ 这差吗，这分明好到爆炸了好吗！！ 晚上在宿舍，景昀很乐于见到这样的舆论走向。 一通电话问秦弘煊这次怎么没来。 秦弘煊又在ktv混，那边背景音乐吵的要命，景昀把手机离远了些，听到他模模煳煳地说自己没来又没关系，「有什么好去的啊，谢忧长这么丑。」 这个逼也是老颜狗了，当初给景昀送玫瑰花就是因为景昀脸好看。 景昀顿了顿：「你逃课几天了？」 「一周吧，咋了？」 那难怪不知道「谢忧」实则跟丑字不沾边。景昀提醒了他句不想再留级的话，就回来上课，秦弘煊模稜两可应了声。通话结束。 打开相册，景昀把白天喊霍焱给他和谢悠拍的抓拍照，以闪图形式放到校园论坛上。是打篮球时抓拍的照片。一旦点开后只能看三秒，三秒后图片自动消失。 景昀选了张只拍到谢悠侧颜的图发出去，自己也堪堪入镜。他不担心这些人认不出来，这群冲浪学子眼睛一个比一个尖。 果不其然，不超三秒底下一片「啊啊啊」。这阵仗完全赶得上谢悠就是「转学生」那条的热度了。 [保存！保存！我怎么没保存啊啊啊啊啊我错过了一个亿！！] [底下还没点开的兄弟姐妹们千万记得要截屏保存啊！嗑死我了救命啊，这也太般配了！] 般配吗？ 其实还额外拍了好几张，比如谢悠跃起投篮时，那无意流露出一截瘦韧的腰…… 景昀指关节曲起，抵着唇故作一脸深沉。 但他拼命忍耐也不由微微上扬的唇角还是出卖了他，旁边，沉迷打游戏的室友问景昀一起开黑不，一转头，被校草这副春心荡漾的样子吓得一悚。 「景哥！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卧槽谁那么有本事居然能追到你！」 景昀：「我谈个几把。」 这人怎么跟校医一样都要问他这个问题。 「那你的嘴角为什么快要跟太阳肩并肩？」 「我那是被自己帅到了。老子在对自己照片犯花痴，有意见？」景昀理不直气也壮，室友内心不信，却也不逼逼了，问他打不打游戏。 自建的十人开黑房，五对五阵营。算上霍焱，以及在教室里上晚自习的陆晋还差三个人。 景昀兴致缺缺，反正每次都是虐菜，无人能从他的打野手里苟命。 室友怕他不答应，夸了好一顿没景哥就不行，景哥万岁，这次打的是友谊赛，队里都是熟人，还有其他学校的妹子哦，长得非常漂亮，是他们学校的校花，爱慕景哥好久了，一直想找机会认识认识。 但景昀对此依旧无动于衷，室友并不意外，他这油盐不进的也不是一天两天。思路一拐，室友神秘地小声道：「其实景哥，你要是谈恋爱了直说没关系，我不会说出去的。」 「都说了我谈了个几——」 「打游戏厉害也是个特别牛逼的点，完全可以在对象面前展现出你的帅气。虽然不至于会为你神魂颠倒，但绝对会崇拜你好一阵子！」室友震声，「在对象面前秀一手就趁这次机会了啊景哥，你可不能错过啊！」 「……」景昀迟疑少顷，明显被诱惑到了，「你意思是把他也拉来？」 室友不知道这个「他」是谁，只是想：果然有这个人！ 他郑重点头：「of course！算上景哥你，还可以拉两人呢。」 景昀应了声行，随即利索掏出手机，打开与谢悠的微信聊天框。 如此同时，谢悠正趴在上铺网页搜索如何在短时间内打爆篮球老手。 今天他和景昀打了个平分，但谢悠确定以及肯定，主角攻百分百是让着他的。中途还对他盖帽好几次，跟存心逗他玩一样。 这能忍？ 引擎里搜索出来，清一色「不可能，放弃吧，建议从别的方面打爆对方。」 学习？景昀成绩挺好的，不至于打爆。打架？不提倡，何况真动起手来，给他多少次机会都打不过景昀。 谢悠正思索还能从哪些方面，景昀的消息就来了，问他要不要一起打游戏。 打游戏……似乎是个可以切入的点。 行，我准备打爆你。完全没打过游戏的谢悠回復了一句「好」，对面秒回个超可爱的笑脸表情包。 老子一拳下去你可能会寄：[但是可能得等一下哦，还缺一个人。] 你祖宗：[等多久？] 老子一拳下去你可能会寄：[现在还在找人，一定尽快！] 第49页 谢悠想了想，往床铺外探头，看见正在刷视频，浑身写满无聊的孟淮晚，问他要不要一起打游戏？ 孟淮晚听后愣了下，随即就是欣喜若狂，谢忧！在！邀请他一起打游戏！！ 他点头如捣蒜，大声说好。谢悠给景昀回復了个「我找到人一起了，可以带吗」，景昀还不知道他找的人是孟淮晚，热烈回復当然可以，附加个ok表情包。 一进组队，除了陆晋和霍焱，好几个不认识。一开始谢悠和孟淮晚和景昀都在一队，占了队伍里人数五分之三，而对面是满员。 对面有个女号使用者在聊天界面里问能不能和景昀一个队伍，景昀没搭理她，拆了包烟打算干一根。 下一秒，谢悠选中这个女用户，和她调换位置。两人切换后，景昀一愣，烟也不拆了，公屏上扣出三个问号：？？？ 干啥呀，小朋友在干啥呀这是？ 老子一拳下去你可能会寄：[你理那个谁干哈？为什么不和我一队！] 你祖宗：[和你一队怎么打爆你？] 老子一拳下去你可能会寄：[打爆我？？？] 你祖宗：[对，打爆你。] 景昀：…… [赶紧的，跟我换个位置，你去对面。] 给陆晋发的这条消息显然晚了些，陆晋已经和谢悠带来的另一个玩家换了队伍。 对方头像是个捧着大碗的卡通兔子，头顶长着一根绿色小苗。就这样黏在谢悠的头像旁。 「这他妈谁啊？」景昀眼皮直跳，没忍住骂了句。 听见室友说这不是孟淮晚吗？他以前在学生会时和孟淮晚有过交流，那会儿加上的好友，孟淮晚头像就是这个。景昀脸色罕见地黑如锅底。 给室友看得一激灵，立马道：「别气别气，你不杀你对象不就好了。就盯着这个孟淮晚杀，真可恶，他居然这么没有眼力见！」 景昀喉咙挤出声冷哼，道：「你说得对。」 就盯着这个孟淮晚杀，早看他不是很爽了。 室友感受到他浑身散发的危险气息：「？」 真杀啊，景哥我开玩笑的啊！ 第23章 为了能当谢悠的面杀孟淮晚，展现自己吊炸天的操作水平，这次景昀没再申请换队。 等另两个人加入进来，队伍满员后游戏正式开始。 首先进入选英雄环节。 景昀原本决心玩打野，他以前的座右铭就是打野一百年不动摇。哪怕队友抢先选了打野，他照样还选打野，反正到最后他都能带飞。 可当谢悠选定英雄后，景昀想也不想，反手就掏出个花木兰。 白板花木兰。 室友去抽屉里拿出一包薯片，边拆边看向屏幕，不经意间看到景昀选的英雄后拆薯片的手都一抖：？？？ 「景哥，你玩上路啊？」花木兰这个英雄一般都是走对抗路。 在此之前，室友还以为他铁定会掏韩信这类刺客英雄。他景哥的打野他是知道的，能分分钟把脆皮英雄抓到自闭。 景昀紧紧盯着界面上谢悠和孟淮晚选的两个英雄，高深莫测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谢悠没玩过moba类游戏，他以前玩的最多是消消看和找不同，真的是十分休闲和养生。 不过谢悠刷过这类游戏视频，看见过别人怎么玩，大致规则还是懂的。 不就是推塔游戏，谁挡杀谁么？挺简单的……应该。 「野区里这些变异种我可以杀吗？」 「为什么上路对面会有两个人？」 「我怎么动不了？」 谢悠玩的是兰陵王，无他，就是觉得能隐身这个技能太帅。技能选项个原本带的斩杀，惩戒还是孟淮晚提醒他装配的。 能知道野区，说明也不是彻头彻尾的游戏小白……但变异种是什么鬼？ 孟淮晚感觉「谢忧」有些怪怪的，因为他记得以前和谢忧一起玩过几次游戏，虽然谢忧操作挺菜，但对于我方的上路就是敌方的下路他还是清楚的——射手带辅助，当然有两个人。 怎么还会问出这类小白问题？ 些微有些不解，但孟淮晚也没多想，这次他选的英雄定位是辅助，正好是他可以和对方培养感情的机会。 「可以呀，因为你是打野嘛。前期就是先把野区里这些小怪全清理掉，升到四级然后就可以开始抓人了。」 孟淮晚一边向他解释，一边操作英雄跑进野区和谢悠汇合，同一时间，系统语音提示我方的射手被对面花木兰单杀。 这才刚开局一分钟…… 泷年：［……咳，失误。］ 晚晚不萝：［景哥哥好腻害！！］ 晚晚不萝是刚才和谢悠换队伍的姑娘。 开局几分钟，景昀操作的花木兰把除了蓝buff的上野区全包了，发育的特别快，一剑能打掉射手半管血。好几次射手刚復活从泉水出来，还没反应过来，草丛里突然熘出个身影将他控得死死的，再一套输出行云流水带走。 全程，晚晚不萝在全队公屏里发的「好厉害」，「太帅了」就没停过。 这个泷年大概是觉得被单杀那么多次没面子，尤其在妹子面前丢了脸，在队内暴躁开麦：「辅助他妈的能不能跟我啊我操，你跟这个傻逼兰陵王在野区过家家呢？！」 「打野到底能不能过来抓啊艹，没看到老子被对面针对了吗？！真傻逼！！」 第50页 「有病啊这个人……」猝不及防被这么臭骂一顿，孟淮晚在底下气得声音都颤抖了。 谢悠倒是不气，只觉得对方脑子有问题：哪来的二百五，居然说他在野区过家家质疑他技术？不知道什么叫厚积薄发么。 下一秒，和他一个队伍的霍焱激情开麦帮他喷了回去：「你他娘的大脑被驴踢了还是被门挤了？！友谊赛骂你麻痹呢，单杀都能死那么多次老子都还没喷你，你哪来的狗脸指责别人？输不起就趁早滚，我丢你奶奶个腿儿！」 「不是，霍焱……我骂那个打野和辅助，你干嘛那么生气？」 「啊啊啊啊——」突然，下方孟淮晚发出一声惨叫，把其余两名室友都给吓得看了过去，「小孟你咋了？？」 「没没，就是打游戏被抓了。」示意室友们自己没事，孟淮晚仰头对上正从上铺看过来的谢悠的视线，欲哭无泪道，「我被对面花木兰抓了，他现在应该跑进了野区，忧忧你快跑别被他抓到。」 谢悠颔首，低头重新看向屏幕，正准备把红buff最后一丝血打掉，突然不知道哪来的一个惩戒从天而降，把他的红buff偷走了。 谢悠：「？」 一个红色身影从后方草丛里滚了出来，正是景昀玩的花木兰。 孟淮晚：「啊啊啊啊啊忧忧你快跑！你是刺客不能跟他正面硬刚！你硬刚刚不了他的！」 队伍语音里，泷年显然也从小地图里看到花木兰跑进了自家野区，嗤笑道：「活该，让你很个傻逼一样在野区闲逛，老子这把废了都是因为你这个菜鸡，让你不来支援老子，真活他妈该！」 下一瞬间，对面陆晋玩的英雄载着鸟人开船过来，直接闪现将他一套控死带走。 泷年看向自己0-8-1的战绩：「……」 辛辛苦苦打了半天的红爸爸被偷走，等谢悠回过神来，他已经将屏幕上能按的按键全部按了一通，而花木兰一直站在原地乖乖挨打，系统提示他拿下了花木兰的人头。 语音播报那一刻，全场都随之沉默。 半晌，陆晋在公屏里打字：景昀你卡机了？ 景昀回了个句号。 卡机个屁，室友摸着下巴看向嘴角挂着不知名浅笑的景昀，才反应过来为啥景哥会选花木兰了，这游戏里花木兰和兰陵王不就是一对吗？ 站着不动让老婆打，景哥也太宠溺了吧！ 谢悠望见转移到自己脚底的buff愣了愣，点开微信问景昀：[你故意的？] 对方回復很快。 老子一拳下去你可能会寄：[没有啊，你伤害太高了。我以为你不可能打死得了我，还打算等你输出完后再带走你。] 实则他刚才人物角色不动，是因为把半肉半输出装备全换成了输出装，被一套下来带走很合理。 谢悠信了一半，趁着景昀在等復活，又发了一句：[不是友谊赛？] 老子一拳下去你可能会寄：[是友谊赛啊，怎么了嘛？] 谢悠犹豫了下，还是将泷年在游戏里骂人的行为跟景昀说了。 在景昀沉默的间隙，问：[既然我伤害高，那我应该不是很菜？] 老子一拳下去你可能会寄：[你当然不菜，你是全场唯一能拿下我人头的。是他自己操作菜恼羞成怒了，你别睬他。] 你祖宗：[我没睬他。] 老子一拳下去你可能会寄：[那就好～] 復活的孟淮晚从泉水一路跑到谢悠身边，陪他继续刷野，无论泷年怎么在队内暴躁辱骂都充耳不闻，反正有霍焱这位祖安哥给他们喷回去。 孟淮晚提出我们去抓对面射手吧，谢悠应好。 陪着隐身的兰陵王一起潜伏到上路，突然孟淮晚又是一顿惨叫，那动静就跟水烧开了一样。 他又被花木兰看到视野后鲨了。 「不对啊，他为什么只杀我不杀你啊？」孟淮晚怔怔看着变成灰色的界面中，花木兰在自己尸体旁边疯狂跳舞，但就是不打隐身失效的兰陵王，「我一个辅助有什么好杀的啊，又不值钱……他是不是针对我？」 不怪孟淮晚这样问，因为谢悠也是这么认为的，他眼睁睁看着景昀对孟淮晚进行了满地图追杀，孟淮晚根本跑不掉。 打团时也是，就盯着孟淮晚和射手放技能，孟淮晚操控的人物好多次都死在谢悠旁边，而景昀每次都是杀完就拍拍屁股走人，好像看不见谢悠一样。 你祖宗：[你是不是针对他？] 是啊老子就是在针对他，跟条跟屁虫一样粘在你旁边看了就撮气！ 老子一拳下去你可能会寄：[没有啊我怎么会针对他呢，我打起游戏来就是这样的，我见谁都鲨，压根不存在什么私人恩怨。] 老子一拳下去你可能会寄：[单挑吗谢同学？] 你祖宗：[怎么单挑？] 老子一拳下去你可能会寄：[我来你们下路。] 从聊天返回游戏，谢悠就看到，景昀在他们下路杀出了一条畅通无阻的血路。 泷年操控的射手来一次被杀一次，有时候甚至不在下路，景昀只要看到他就杀，短短十分钟里，战绩变成了2-16-5，其中十六次死亡里十三个人头都是景昀拿的。 泷年憋不住了，给景昀发消息问自己是不是哪里得罪了他。景昀随意丢给他一句语音。 「管好你自己的嘴。」 语气沉的令人害怕，泷年后知后觉，艹，这是被告状了啊！直接待泉水里不敢出来了。 第51页 老子一拳下去你可能会寄：[谢同学，你能开语音吗？] 你祖宗：[可以，室友都没在忙，我也带着耳机。] 老子一拳下去你可能会寄：[好嘞。] 你祖宗：[你小子要做什么？] 景昀引导着谢悠去下路，给他弹出个语音通话后就开始教他连招。 谢悠扶着耳机微愣，不懂为什么说好的单挑突然变成了教学，但也乖乖地跟着做了。 他有一丝丝羡慕景昀那27-0-3的战绩。但他不会承认。 「不对啊，这边大龙都开团了，阿昀和谢忧在上路干啥呢，打情意绵绵掌呢啊？」 队伍语音里，孟淮晚猝不及防听见霍焱这么一句话，他身影勐地一僵，景昀？这个花木兰是景昀？？ 他居然对自己这么残忍！ 真不愧是情敌！！！ 「你去对我们队的射手试试这套连招，他绝对秒没。」 谢悠回了个「行」，一时间非常同情他们队的射手——你们对出了个叛徒啊，还是非常强的一个叛徒。 在顺利拿了个人头回来后，景昀给他发了个大拇指表情。 谢悠盯着这个拇指，唇角无自觉地扬起，正要打字，对面法师一个闪现过来连招带走了他。 对着陡然灰下来的屏幕，以及公屏上晚晚不萝发出的「景哥哥，人家给你报仇了哦！」这行字，谢悠唇角刚弯起的那点弧度瞬间消散。 趁着復活时间，他丢下手机，翻身下床给自己倒了杯凉水，感觉需要去去火。 晚晚不萝：[景哥哥，我可以陪你一起抓人嘛，我不坑！] 景昀：「……」 景昀还盯着兰陵王的尸体发愣。 「景哥哥？」大概看他久久没有回应，小姑娘在队内语音喊了这么一句，音色真的是很甜，没一个直男顶得住，至少景昀的室友在听到这么一句后直接拍着胸脯说：「妹子，真的，我们景哥你还是放弃吧，你看看我，我就很不错啊！」 晚晚不萝不理他，这次用更加媚的声音喊了声景哥哥。 景昀根本没在听，只是打字问她能回你的中路去吗，然后对通话里的谢悠说道：「失误，我没想到她会突然冲出来，我俩继续？」 谢悠喝光了冰水，哐地将空杯放回桌上，「行。」 ……总觉得这个字说的杀气腾腾啊。景昀咽了咽口水，但没一会儿，景昀被谢悠打死了，而只剩半条血的谢悠又被从中路熘过来的满血法师一波带走。 晚晚不萝：[景哥哥！我又帮你报仇了！] 晚晚不萝：[景哥哥，你为什么不开队内语音啊，你能听见我说话吗，人家嗓子都喊干了。] 晚晚不萝：[景哥哥你理理小萝呗？] 景昀：……这什么玩意儿？ 谢悠那方的泉水被陆晋偷塔成功，结束返回到队伍界面。 陆晋和霍焱明显打嗨了，在公屏里互相呛声。 陆晋：[老子赢了，说明老子比较牛逼。] 霍焱：[滚吧陆二狗，要不是咱们队里有个坑货射手，你能赢？？能赢？？？] 泷年：「……」 泷年没脸再留，悄悄退出了队伍。 陆晋问要不要再打一把，他们班有个同学也想来玩，正好可以补齐泷年位置。 明明谢悠也没退出队伍，但景昀不知道为什么慌得一批，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就跟末日来临一样。 连话都不敢说了。 老子一拳下去你可能会寄：[要不，再来一把？] 附带个「娇弱」表情包。 谢悠唇角笑意冰凉，眼神也凉，盯着这行消息，回復道：[你自己玩儿吧。] 然后退出了队伍。 深吸一口气，谢悠踩着扶梯上了床，给问他这么早就要睡了吗的孟淮晚回了个「嗯」，然后就对着墙壁发呆。 过了二十分钟左右，谢悠依然睡意全无，拇指摁着人中——去火失败。 此时手机发出振动，他慢腾腾点开来看。 老子一拳下去你可能会寄：[不要生气了嘛，我都不认识这个wwbl，她这暱称长的我拼都不想拼。] 昏暗的光线里，谢悠眼睫稍颤，他这算是在生气？ 你祖宗：[我没生气，就是觉得被人单杀不爽。] 老子一拳下去你可能会寄：[好好好，你没生气就好。但你要是生气了一定的跟我说啊！] 你祖宗：[你很在乎我？] ……不对，不能这么问。 谢悠略一皱眉，将这条撤回，景昀下一条语音已经来了：「我当然在乎你啊，我俩关系好不容易才发展到这一地步…是吧？」 什么发展到这一地步，发展到哪一地步？不就是不用再掐起来的程度吗。 谢悠无言，问他是不是还在继续打游戏，景昀回了个是。问他是不是还是之前那群人，景昀回答对。 又有那个晚晚不萝……谢悠闭闭眼，刚要回復个行，那你他妈的去玩吧，你爹我先睡了。 景昀给他发来个游戏录屏。 录屏里，晚晚不萝这次在景昀敌对面，在全队频道里一口一个「景哥哥」，还是熟悉的让人鸡皮疙瘩掉满地的画风。 她似乎是很羡慕之前景昀和谢悠的相处模式，问景昀能不能带她去下路，就只有他们两个。 景昀回了句「你没事儿吧？」，然后把她单杀了。 第52页 第二次，晚晚不萝在野区里和刚脱战残血的景昀狭路相逢，晚晚不萝见他站在野怪旁边没动，跑过去和他贴贴。 「景哥哥，我就知道你不会打我～」 景昀确实没立即打她，但过了大概十来秒，一波给她带走了，并留下一句：「老子在等cd，你在等死吗？」 「……」晚晚不萝暴风哭泣。 队里语音一阵闹笑，全是打趣景昀出了名的不懂怜香惜玉，解释他对谁都这样，小萝你别难过，习惯就好。 老子一拳下去你可能会寄：[我觉得他们都说错了。] 退出视频，谢悠唇角笑意重现，回覆：[什么？] 老子一拳下去你可能会寄：[我对谢同学你就不是这样。] 发完这条，谢悠没回，景昀也不知道该发什么了。好像，气氛又有些微妙的尴尬。 老子一拳下去你可能会寄：[那什么，明天中午吃完饭后我们再去打球吧？你长得算高，体力也不差，运球特别厉害，其实很有天赋。] 你祖宗：[可我十个球里只能进两个。] 老子一拳下去你可能会寄：[但你运球厉害已经是特别难得的了。陆晋每次传球给我都传不准，光往我脑门上传，你比他强。] 末了怕谢悠不答应，又补加一句：[来呗来呗，反正执勤怪无聊的。] 谢悠回了好，景昀三个感嘆号加一句「真的？」。 谢悠给他个肯定的答案后，发道：[等我学有所成，一定打爆你。] 对面回来条语音。 男生嗓音低沉带笑，在夜里显得无比温柔：「我难道怕你啊？谢同学。」 「我等着你来打爆我，就怕你以后会不捨得。」 第24章 连续两周的午休时间，篮球场座无虚席。 两道修长身影在场内或进攻或防守地追逐，惹得观众席上无数女生尖叫不断。大伙纷纷奔走相告。 [快来体育馆三楼的篮球场！校草和校花在线撒福利！] [我靠校草这腹肌，他是男菩萨吧男菩萨吧，还没过来看的兄弟姐妹你们亏大发了！] [哎哟校花皮肤咋这么白，这腰看着盈盈一握啊！感觉比我个女的都细。他那是腹肌还是马甲线？] 充满打量的灼热视线从四面八方来。谢悠正在练习投篮，忽然感到衣角被往下扯了扯，抱着篮球疑惑看向站在他身后的景昀。 「帮你拉一下衣服。」 景昀神色自然，谢悠看了看他后转回头，继续三步上篮。 双手将球高高举起，向上轻巧一跃，篮球绕着球框转了三周最后勉强入网。 景昀替他把球捡回来。 谢悠看到球在景昀手中听话的要死，每次砸向地面都能精准弹回他手中，控制得服服帖帖的。 明明实力特别强悍，拥有嘲讽别人的实力跟资格，但他对自己就只有鼓励：「现在十个球里能进五个，进步真的是非常非常非常大，比陆晋不知道强多少倍，很快你就要赶上我了。」 谢悠沉默片秒，道：「其实你不用这样。」 景昀「嗯？」声，问道：「我怎样？」 谢悠说：「把我当小孩哄。」 其实只要眼睛不瞎脑子不傻，都知道他跟景昀之间差了不是一点。 别的不论，至少在篮球方面他是真的很难追上景昀的步伐，更别说与他抗衡，或是打爆他。 景昀笑笑，「你可不就是小孩儿嘛，比我小半岁的谢小朋友。」 说着，似乎想在谢悠脑袋上揉两把，但想到手掌接触过篮球，又加之被谢悠用眼神横了眼，景昀手伸到半途又收回来了。 「那个，我也不是完全哄着你，我说认真的，你真的学什么都很快。之前打游戏也是，光是口头上教你，你都一听就会！」 「知道了，我厉害还用你说。」 谢悠没什么表情地把球从景昀手里抢过。纵身跃起，篮球脱手，在半空投出一个抛物线，姿势非常完美，球与篮筐也躲得非常完美。 「……」 谢悠内心：日。 景昀将他快要碎裂但强撑着的漂亮冷容收入眼底，忍笑忍得腹肌都疼。 再不遛恐怕小祖宗要杀人灭口，景昀咳嗽声说：「打这么久先歇会儿吧，你看你腿都打哆嗦了。我去买点喝的，你要喝什么？」 「矿泉水就好。」谢悠摆摆手说。 「行。」 中途离开了小会儿，到贩卖机那买了两瓶水，回来看到谢悠还在那练习投篮。 少年人背部曲线清瘦又流畅，一静一动带走他所有注意力。 怎么这么要强啊？景昀无奈地弯了弯唇，却在走过去时，笑容连同步伐一起僵住。 他眼睁睁看见坐席上几个女生朝谢悠跑了过去，其中一名女生红着张脸拿出手机，显然是问谢悠要微信，而谢悠居然还真给了！ 他还真的掏出手机让那女生加了！ 女生们高高兴兴地离开，景昀宛如块木头一样站在原地，依稀还听到那女生的同伴说真羡慕你啊，谢学神居然真加你了，原以为他长着那么张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脸，肯定不会轻易给人微信，没想到还真给了。 「……」 投球投得手酸，谢悠给篮球放到地上，稍微活动了几下手腕，打算歇会儿。 等半天，正奇怪景昀去了这么久怎么还没回来，回头，就发现对方无声无息地站在自己身后，不知道站了有多久。 第53页 「……」谢悠顿了下，说你吓不吓人？ 景昀垮起张批脸。 谢悠：「这什么表情？」 景昀没回答，仍然挎着张批脸。他把一瓶矿泉水朝谢悠跟前递去，在谢悠准备接过前又收回来，拧开盖子再递出去。 谢悠无语了整整十来秒，伸手接过来喝了一口。没忘说谢谢。 * 傍晚，大致离学校两条街远的网吧。 陆晋和霍焱操控着滑鼠和键盘一个劲儿喊打喊杀，景昀坐在机位前对着天花板放空，画风与他们格格不入。 秦弘煊上楼时头盔都忘了摘下，显然刚从外边野回来。摘头盔，开机，点开游戏，一顿操作完后才有空去看旁边人。这一看，好傢伙，人都直接看傻眼了。 「景昀……几天不见，你他妈的是怎么了？！」 景昀座位旁边一地的菸头。 他保持着安详的躺姿，只有眼珠子微微转向他：「老子怎么了？」 「一副被渣男骗钱骗身伤心欲绝的模样，仿佛身体被掏空。」 景昀：「……」 陆晋不乐意了：「老秦你这嘴什么时候能改改？景昀跟谁谈啊就被渣，谁敢渣他啊他那么帅。」 「对啊，景昀我了解他。」作为男人堆里唯一一枝花，魏晴姗姗来迟，「景昀虽然有钱，但他真的跟恋爱脑不沾边，也不太会冲动消费。我和时御从小和他一起长大，他只有在生日这种特殊节日对我们出手阔绰，其他时间帐都算的明明白白的。」 当然，魏晴并不是说这不好的意思，朋友之间就该这样，友谊才能长存，「我笃定他以后就算谈了对象也不会给对方花太多钱。」 陆晋操纵的游戏角色刚好在待机中，听到这里，扭头用一种很难评的表情看景昀。 距离给某小学神主播砸了十来万，冲动消费过去没多久的景昀：「……」 啧了声，「好好好，你们非要盯着老子聊这个是吧？」 「那你说你这状态是怎么回事呗？」秦弘煊目光落向景昀面前的显示器，「牛逼，连跪四把，上次见你连跪还是在上次，你说你考试落后谢忧一名的时候。」 听到这个名字，景昀神情有了短暂的凝固，然后以肉眼可见速度垮起了批脸，萦绕在周身的气压很低。 于是所有人都知道了景昀今天心情不好，与「谢忧」有关。 秦弘煊眉头蹙起，想到高一时缠了景昀许多天，最后也只是惹得景昀给他打一顿，景昀心情丝毫不受影响，好的要命。 ……那个「谢忧」是干了什么，才能让景昀露出这么副失魂落魄的神色来？ * 「你是谢忧？」翌日回到学校，秦弘煊前往2班路上看到个刘海像门帘的男生，给他抓了过来，「你怎么看着比之前矮了点，年纪未到就开始缩水了啊？」 男生：「啊？我……我不是谢忧。」 「不是？」秦弘煊跟个流氓似的，直接伸手撩起男生刘海，看了看后又给他拨回去，「哦确实不是，你脸上没有麻子。」 秦弘煊吊儿郎当离开了，留那个男生在原地陷入迷茫：谢忧？他说的是咱们校花吗？ 可是一脸麻子是什么鬼？这人该不会是村网通吧！ … 「谢谢学神给我讲解这道题，请问方便加你一个微信吗？还有几道题……」课间休息，谢悠在饮水机旁拧紧瓶盖，女同学捧着手机欲言又止，非常期待地看向他。 这已经是今天第七个用同样理由来要微信的了，谢悠建议她直接去问老师会更加方便些，毕竟自己的时间也是时间。 「可我不会打扰你的！我就是想要一下你的联繫方式！」 「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来我教室找我。」 说完，谢悠轻轻点头告辞，转身走回自己班级。 ……喂喂不是吧，现在都已经这么飢不择食了吗，谢忧那种人都能这么受欢迎？ 秦弘煊来到高三二班门口，远远看到趴在桌子上后脑勺写着「自闭」的景昀，以及打听到谢悠又被其他班的女生喊了出去，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诶？谢学神回来了。」 班里同学说完这么一句，景昀忽然气势汹汹拉开椅子起身。「哐啷——」动静挺大。 谢悠刚走到后门，闻声抬眸，就见景昀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垮起一张批脸从自己身旁走过。 他提醒了句：「你同手同脚了。」 「……」景昀不睬他，继续同手同脚着离开。 别人见状，都在小声议论问校草怎么了，为什么看起来那么反常。谢悠并不清楚其中缘由，只觉得这是景昀在间接性脑抽，没准过两天就自然好了。 谢悠进教室放水杯，没发现从刚才起，秦弘煊几乎称得上冒犯的目光就一直凝在他脸上。 「谢学神，秦弘煊找你！」 谢悠淡淡应了声，拿出桌肚里手机塞身上，走到教室后门口问：「找我什么事？」 对方没吱声。 谢悠抬眼，发现对方一直在不停地上下打量自己，那表情很难形容，就跟看到什么能让他兴奋的事物一样，咬牙骂了声后说道：「你是谢忧？你居然是谢忧？？你他妈居然长这副模样？？？」 光听这话和语气，猜不出来这人是来找茬的还是来干嘛的。 「有事？」 第54页 「有事——」秦弘煊一顿，他遇见美人就走不动道的老毛病又犯了，别提这次还是真真正正的大美人，吹了声口哨道，「难道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么，小美人？」 谢悠眸子轻眯。 如果这个叫秦弘煊的男生不是和景昀他们玩在一起，不是在之前徐一庆堵他那件事上帮过他。被用这样露骨的视线反覆打量，他保准一个剪刀手往对方眼睛上戳去。 「看够了么？」 「没看够啊，你长这么好看怎么看也看不够。」秦弘煊完全忘记了来找谢悠的初衷。他胳膊肘压着门框，嗓音拖腔拉调道，「小美人，考虑和我在一起不？和我在一起好处很多的，我可以给你买礼物，还可以给你很多钱花。」 买礼物，很多钱花……谢悠眼皮不明显地跳了跳，想到那个大手一挥几十片星海砸下来的深井冰老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画饼谁不会？为了证明我没有在画饼，明天我就送你块表怎么样？」秦弘煊不是第一次送人东西了，几十万的表对这种普通家庭的学生的诱惑力他完全清楚，「我和景昀可不一样，他出手根本不可能像我这么阔绰。」 谢悠不明白这又牵扯到景昀什么事。他平静对上秦弘煊眼睛。 秦弘煊是那种有些邪气的长相，脸颊带着点儿婴儿肥，笑起来露出一对虎牙。看着天真浪漫，骨子里恶劣，眼神里有种势在必得的把握。 谢悠忽然想到什么，说：「你现在是高二？」 秦弘煊不懂他为什么扯年级，回答只是因为逃课太多，处分也拿了太多次，留级了一年。 「你是觉得我年纪小？放心吧，我跟你还有景昀都是同岁。」秦弘煊笑眯眯问，「我还差三个月满十八，你呢？」 差三个月满十八年……不就是未成年？ 火气一扫而空，真实年龄十九的谢悠看他跟看弟弟似的，秦弘煊被那眼神看得笑容微僵，「干嘛呢，你就撂一句准话吧，要不要跟我？」 跟个弟弟有什么好计较的。谢悠目光愈发慈爱，秦弘煊喉头哽了哽，还要再说什么，上课铃声打响，谢悠回教室上课去了。 秦弘煊对着他背影大声道：「你等着，我等你们下课再来问你一遍！你趁这段时间好好考虑考虑！」 谢悠：嗯嗯好的，弟弟。 到下课秦弘煊果真又来找谢悠，几乎下课铃刚响起，秦弘煊就出现在他们班教室门口，背在身后的手里藏着一束玫瑰花。 谢悠刚算完一道数学大题，起身前有意无意扫了眼后座。景昀的座位是空的。也不知道逃课到哪里去偷懒了。 「怎么样考虑好了没，要不要跟我？」 谢悠刚要说话，秦弘煊单手示意他先别急着开口，随后伸出另一只拿着玫瑰花的手到谢悠面前，歪嘴笑道：「给你的，喜不喜欢！」 谢悠：「……」 「干嘛不回答，我刚跑出校门刻意去买的。别看就这么一束，光是包装费用都要好几百。」 此刻，谢悠眼里的秦弘煊跟那张二哈叼玫瑰的表情包没任何区别。 不愧是能被景昀痛殴一顿连带拒绝还能跟他玩到一起的人才，两个都是喜剧人。 在秦弘煊倚着墙问出那句「喜欢吗宝贝？」谢悠哐的一下，把教室大门合上了。 * 拳击房，景昀打了一天的拳。 男生全程阴郁着一张脸，好像有无形的乌云盖在他头顶，整个人又颓又吊，沙包都快给他锤烂了，看得周围人瑟瑟发抖大气不敢出。 回寝室时天都彻底暗下来，景昀沖了把澡后惯例打开直播软体。 谢悠没在直播。 没看到想要看的人，景昀今天第八次垮起张批脸，坐在电脑前登游戏。 陆晋瞧他这一天都不怎么对劲，歪头窥了两眼他显示器，发现景昀把自己泡在了竞技场里面，把游戏打出了上战场的架势，给对面杀的片甲不留。 [老哥！别杀了，再杀退游了！] [这只是个游戏呜呜呜，要不要这么残忍！] 陆晋：「……」 联繫之前网吧说的那些话，陆晋觉得这事估计跟「谢忧」有关，只是景昀一向气性不大，不知道「谢忧」得是干了多严重的事才能将他气成这样。 陆晋卡在景昀打完一局的中场休息时间问了一嘴。 「好几个女生问谢忧要微信。」沉默好一会儿，景昀道。 陆晋思索片刻，自以为看破一切地分析道：「是因为她们只问谢忧要而没问你要？可问你要你还不是不给么。那群女生或许就是觉得反正你都不给，还不如到谢忧那碰碰运气，毕竟谢忧……」 后面的话陆晋说不太出口。室友笑嘻嘻帮他补充了：「毕竟谢忧长得好看，陆晋你是想说这个吧？」 陆晋一个脸热：「我他妈——」又没好气道，「好看又怎么，那种小白脸也只有女生觉得好看。要我说，大老爷们长得娘们唧唧的，哪里好看了？根本不如景昀！」 「景昀你说，谢忧长得好不好看？！」 景昀浑浑噩噩的：「好看啊。」 陆晋：「……」 室友：「哈哈哈哈哈哈！」 夜里熄灯时间。景昀刚在游戏里鲨完人，就被宿管被迫断电。枕着手臂躺床板上，内心乱的就跟一团交织错乱的毛线似的。 第55页 他想，「谢忧」被谁要微信，同意还是拒绝都是「谢忧」的自由，他当然有权利同意或是拒绝别人的微信。 再说，联繫方式加上了又能怎么的，加上了就一定会聊天么？聊上了就一定会谈恋爱么？ 就算真谈了，和他景昀又有什么关系，自己在这儿生什么闷气？ 对，没什么好气的。 景昀自认为想通了，扯过被子准备睡觉。闭眼不到一分钟，睁开，再闭眼，三分钟后往左翻身，六分钟后往右翻身，十分钟后呈大字躺平。 就这样辗转反侧了两小时，漆黑静谧的宿舍里，景昀越想越气，勐地一个打挺翻身起床：不是！果然还是忍不了！ 小朋友到底为什么加那些女生？ 他今夜不给问个明白根本睡不了一点！ 你祖宗：[秦弘煊是怎么回事？] 景昀捞过手机，一亮屏就看到这么条消息，微微一愣。 「谢忧」什么时候给他发的消息，他差点就错过了！ 啧，不过提秦弘煊干嘛，今天最反常的不应该是自己吗？怎么都不问问自己咋了。 老子一拳下去你可能会寄：[他怎么了吗，招惹到你了？] 快凌晨三点了，谢悠这条消息一点钟多发的。景昀五分钟没收到回復，还以为对方肯定睡了，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也没躺下去，而是对着谢悠的黑猫头像发呆。 这猫怎么越看越好看？ 突然手机振动，消息回来了—— 你祖宗：[他今天来教室给我送花，这事你知道不？] 景昀：…… 他知道个啥啊他，他如果知道，秦弘煊今天还能完好无损地回去？ 老子一拳下去你可能会寄：[那小子这样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明儿个就去揍他。] [你可别被他的土味情话给忽悠到啊，那傢伙对感情不认真，见一个爱一个。秦弘煊就是个弟弟，他的话完全当不得真。] 另一边，谢悠唇角细微地弯起。确实是个弟弟。 果然，很多时候他都和景昀想法一致。 景昀问他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谢悠今天原本是打算直播的，但想到今天基本都没和景昀说过话，加上景昀那反常的模样，莫名就有些睡不着，也没了直播的心思。 你祖宗：[失眠。] 老子一拳下去你可能会寄：[失眠好啊，我也失眠！] 谢悠：……好尼玛。 问他「你为什么失眠」，景昀战略沉默许久，单刀直入地问他和女孩子聊得开心吗？ 谢悠盯着他发的小狗委屈表情包，困惑问他什么女孩子？ 老子一拳下去你可能会寄：[不要装蒜！打球的时候…还有那个，下课的时候！我来来回回算过了，加你的女生我一只手都数不过来！你这么晚还不睡是不是正跟其他女生聊的开心吶！] 附带个「小狗嗷嗷」的愤怒表情。 半分钟后，见谢悠不回復，以为他不理自己了，又发个「小狗哭泣」表情包。 你祖宗：[截图.jpg] 景昀眨了眨眼，立刻点开。 截图里所有内容都是题型讲解，不过景昀看出，对面女生好几次都想给谢悠抛枝条，譬如主动提出中午一起吃饭，周五放学一起回家，谢悠全都以藉口礼貌拒绝了。 景昀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你祖宗：[篮球场那次，是我看那位女生有同伴一起来，我不好在她姐妹面前拂了人家面子。我让她扫，但之后没有加上。这么说你满意了？] 景昀回復嘿嘿满意了，谢悠问他可以睡个好觉了？景昀回復哈哈可以了。 躺下后，越想越开心，一句[宝贝晚安～]已经不过脑子地发了出去。在谢悠回个问号后又慌忙撤回，声称发错了。 发错个鬼，还想发给谁？ 寝室静谧。昏暗光线里，谢悠静静看着这两个字，倒是没有白天被秦弘煊喊宝贝的那种仿佛被油煳住的不适感。可见关键不在于「宝贝」这个字眼，而是喊这句话的人是谁。 第25章 第二天清早，谢悠起床洗完漱，一切都准备就绪，和孟淮晚一起离开寝室前去上课。 只是这课上的也属实不容易，他们才来到教学楼下，遇到捧着束九十九朵玫瑰花来蹲点的秦弘煊。 秦弘煊很久没这么早起床过了，他原本藏在一个拐角处哈欠连天，从玻璃窗里望及朝这边走来的谢悠后赶忙抖擞了精神。 谢悠的仪态真的是非常好，不与他们那些爱装逼的中二少年一样觉得吊儿郎当的样子很帅很霸气，更像是那种从小接受过优良教育，家教很好的优雅小少爷。 ……普通家庭能养出拥有这样气质的孩子还真是不简单，谢家是怎么做到的？ 就这么对着谢悠犯了十来秒的花痴，眼见着后者踏入教学楼了，秦弘煊立马抛开这些对他来说并不紧要的心思：管他呢，谢忧长得好看，符合他的审美，带出去倍儿有面子不就完事了？ 他对谢忧的家世和内在一点了解的兴趣都没有。 卡准时机一下跳到谢悠面前，单膝跪地献花，「surprise！」 谢悠和孟淮晚同时剎住步伐。 谢悠一整个防不胜防，「……」 附近同样去上课的学生看到这画面，顿时道也走不动了。伴随着一阵此起彼伏的惊唿，谢悠听见他们调侃着议论道： 第56页 「我说呢秦公子今天怎么有空来上学，还起那么早，原来是专门准备了花要送给心上人吶。」 「居然挑中了我们谢学神，该说他是眼光好呢还是谢学神太惨了点。」 「噗，是啊。咱们北垣高中谁还不知道秦弘煊是出了名的花心大萝蔔，但他对每一任对象出手都很大方，也不会乱搞做出格的事情，所以跟了他也不算亏？至少能够经济自由。」 「清醒点吧。有钱有什么用？秦弘煊在感情方面很花啊，一周换一个都算业绩差的。」 这些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谢悠他们听见。 孟淮晚听着不太舒服，觉得他们像在看乐子，而且他也不希望谢悠心里边有其他人，「忧忧，我们赶快走吧，等下就要早自习迟到了。」 孟淮晚轻轻扯了扯谢悠袖子。谢悠没反应，一直盯着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直到把他们盯得后背发凉，互相推搡着说「快走」离开后，才慢慢收回目光，与孟淮晚一起略过秦弘煊往楼梯方向走。 「喂喂，你跑什么？你还没把我的花收下嘞。」秦弘煊从后面追过来，「还有这块表，我给你买来了，百达翡丽这牌子认得不？」 「你闲的慌？」 「追求心上人怎么能叫闲得慌，我是真的挺喜欢你的。」秦弘煊看他这副都头不回的样子，不由想到高一时的景昀。 秦弘煊家世好长相好，出手大方嘴也甜，懂得怎么讨人开心，以至于在他热烈追求下，唯一没正眼瞧过他的只有景昀。而现在又多了个「谢忧」。 ……景昀各方面比他优秀，是真正的家里有矿，这看不上他秦弘煊还能够理解，可「谢忧」又是怎么回事？几十万块的表对他诱惑力难道还不够大？？ 眼见着谢悠一秒不停地上楼，完全把他抛弃在后边，秦弘煊道：「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你说啊，我在听。」少年嗓音淡淡，追更婆婆文柔文来企饿群么五二二七五二爸以给秦弘煊哽得一噎，皱着眉问，「你是不是不懂几十万什么概念？你没有人脉和背景，就算学习再好，将来出社会工作也不会多容易，几十万能顶你好几年薪水！」 「所以？」 「所以你是个白痴吗！白送你几十万都不要？！」 「秦弘煊。」不知不觉走到高三二班教室门口，冷不丁一句话叫得秦弘煊背嵴微僵，抬头，正对上前方朝自己看来的景昀视线。 景昀目光在谢悠脸上转了一遭，又落回秦弘煊脸上，显然将刚才他骂谢悠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你骂谁白痴？」 他表情看似平静，语气里的敌意却很浓烈，尤其是在看到秦弘煊怀里那捧扎眼的玫瑰花。 「你上错楼了，这层是高三，滚回你自己班里去。」 秦弘煊还是头一回听见景昀这副语气，两年前自己被抡都没见过景昀这样。他迅速点点头，又望了望谢悠那清瘦挺拔的背影，实在是心痒。在景昀变脸之前，留下句「我一会儿再来找你」后赶忙遛了遛了。 「这厮真得挨揍。」景昀瞧他蹿的跟什么似的，咬牙骂了句后去看谢悠身边的孟淮晚。那眼神称不上友善，孟淮晚从刚才起就揽着谢悠的手臂，被这么一看顿时胳膊一紧。 感受到身侧人的紧张以及景昀的目光，谢悠望了一眼孟淮晚，对景昀说：「你瞪他干什么？」 前两天打游戏时候也是，好像存心针对孟淮晚一样。 景昀见到孟淮晚还揽着谢悠就不舒服，比连跪十把还难受，反问「我瞪了吗，我没瞪他啊，我明明那么平易近人」，但是神情越发凶神恶煞，问谢悠：「我怎么感觉你老护着他啊，平时也没见这样护着我啊？」 「……」谢悠问他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就你这个头这身份还需要别人保护？」 他偏向孟淮晚也只是因为主角受恰好是他的室友。 之前就证实过，谢悠对待别人的态度取决于别人怎样待他。同一个寝室，抬头不见低头见，孟淮晚既然对他热情，他总不好一直让人家热脸贴冷屁股。 倒是身为主角攻的景昀，为什么对孟淮晚这副态度？ 「他怎么这么凶啊？」孟淮晚悄悄对谢悠说道。 谢悠顺势低眸看去，视线凝到孟淮晚还搂着自己胳膊的手背上，微微一顿，总感觉好像知道原因了： 因为，吃自己醋了？ 如果主角攻受註定在一起，那么尽管自己与孟淮晚只是纯洁的友谊，景昀会吃他醋也就不奇怪了。 眼睫不甚明显的一颤，谢悠自己差点都忘记，他所穿来的这个世界是本书构成的，他穿的这个身份也只是在主角攻受感情里搅屎的炮灰。 主角攻与主角受会在一起，而他只是个早已经被淘汰的局外人。所以光是他一个人对景昀有好感，没有用。 孟淮晚瞧他瞳孔似乎有些发散，疑惑问：「忧忧，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谢悠静了静，示意他还挽着自己胳膊的手，「在想你能不能先松开。」 因为早就知道和景昀不可能，所以他心情和失落这个词沾不上边，顶多是嘆口气的程度。 谢悠独来独往惯了，比起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这种戏码，他其实更在乎自己的成绩能否再次考上理想大学，再开一家自己的咖啡店一个人咸鱼一生。 第57页 这就已经很满足。 孟淮晚不松开，他已经决心要追谢悠了，而在追求法则里适当的肢体接触必不可少。他红着小脸，用只有谢悠听得见的音量对他说：「没关系呀，我怕景昀会打我，揽着你才有些安全感。」 ……怎么就觉得景昀会打你了？ 有家暴倾向的主角攻还能要？ 虽然但是，谢悠瞟了眼此刻景昀的脸色，还真给他一种一个上头，或许就真的会动手揍孟淮晚的错觉。 谢悠让景昀先进教室，有什么话之后再说。景昀不听，昨夜的好心情又消失不见，垮起张批脸看他。 谢悠忍笑：「你真的跟个小媳妇似的。」 景昀：「什——」 早自习铃打响，谢悠见景昀还打算杵在这当门神，自己先进入了教室。 孟淮晚依旧挽着谢悠，跟着他一起进教室，中途想了想，回头看向还停在原地的景昀。趁谢悠看不到，孟淮晚对景昀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又飞快扭回头。 景昀：……… 景昀：我操？？？？ * 第一堂课刚下课，景昀就气沖沖跑去高二找秦弘煊，把趴在桌上唿唿大睡的秦弘煊一路拖进了拳击房。 秦弘煊一路鬼叫大哥你饶了我吧，你打个拳能把沙包都打废，我在手底下还有命活吗！ 景昀一概充耳不闻，他被孟淮晚气个半死，什么绿茶表？！一副跟小朋友关系亲密得要死的样子。 换上手套，两人站上拳击台，景昀说揍就揍，给秦弘煊揍得上跳下窜，一边窜一边喊爸爸我错了！ 「我服了啊景昀，打人不打脸！你他娘不会真看上谢忧了吧？！」 秦弘煊边躲边嚎啕的一句，将景昀理智拉了回来。 后者定了定神，只见秦弘煊已经蹿到了拳击围绳外边，哭丧着脸道：「行行行我不追求他了。我说他怎么一直拒绝我，原来早和你搞上了啊，你早说啊我肯定不——」 「特么胡说什么，什么搞上，你再说一遍？」一个箭步冲过去提起秦弘煊领子，秦弘煊个子不低，却被景昀跟提小鸡仔似的提熘起来。 「我和谢忧不是那种关系！」 秦弘煊本来准备好了滑轨求饶，陡然听见这么一句，「哈」一声说：「什么不是那种关系，景昀你肯定是对他有什么想法，不然你那么生气干什么？」 「我以前给谁送花追求谁，你都是只是提醒我叫我别玩弄人家感情的程度，哪有亲自下场干涉过？」秦弘煊偏头咳了一嗓子，艰难道，「但你这几天有多不正常你自己没发现？你的情绪波动被谢忧那小子控制的死死的。以前你哪有这样过？」 当局者迷。倏然听见这么番话，景昀面色一白。 是啊，他为什么那么生气？ 换作别人景昀可能也不会气成这样，问题就在于「谢忧」对孟淮晚的感情可能非同一般……想到曾经高二那次澡堂，少年自渎时念着孟淮晚的名字，那时候景昀是什么感觉来着？ 觉得噁心？不忍直视？ 那么现在，他就想要谢悠当着他的面再弄出来一遍，却不是喊着孟淮晚。 「……」被自己这个念头震惊到，景昀一下松开手，头回反应那么大。 秦弘煊被松开后捂着脖子边咳嗽边喊「我嘞个亲娘诶」。 「所以我这是什么情况，我对谢忧……」景昀难得用如此茫然的语气问，「我，我真看上了谢忧？」 感情方面，景昀真是一张白纸。瞧，这都慌成结巴了。 唿吸重新顺畅，秦弘煊缓得差不多后，回头用一副过来人的姿态拍了拍景昀肩膀：「也不一定。」 景昀侧过脸对秦弘煊对视，后者神秘兮兮说：「处在青春期的男人都这样，在美色面前经不住诱惑，所以比起你看上了人家，极有可能是你单纯馋人家身子。」 「……」 「你馋谢忧身子，你下贱！」 「滚。」景昀沉声，「老子对谢忧一点想法都没。」 嗡嗡—— 搁在桌上的手机发出振动，景昀面无表情地离开拳击台，走到底下点开来看。 你祖宗：[今天中午你还带我打球吗？] ……「带我」。莫名被这两个字戳中心脏，景昀喉结不由自主攒动，只觉心脏砰砰的。 老子一拳下去你可能会寄：[带！] 光一条回復还不够。 老子一拳下去你可能会寄：[带带带！] 球都没开始打，景昀就一整个提前期待跟兴奋。 凑到他脑袋边上看他打字的秦弘煊：「……」再看看那乱飞的唇角，好好好，你对谢忧没有想法。 老子踏马信太阳打西边出，野猪会上树，都不信你对「谢忧」一点想法都没！ 第26章 「忧忧，你今天中午也要去打球吗？」食堂里正吃着饭，孟淮晚问谢悠自己能不能跟着一起去。 「你也想打？」 「不不，我就不打啦，我不会打篮球。」孟淮晚有些腼腆地说，「我就是想来看看你打球。我以前都不知道你原来会打篮球。」 据他所知，以前谢忧运动神经真的是非常差，至少每次体育课考试长跑，都和他一样是吊车尾。那时候孟淮晚还能以自己不是唯一不及格的得到些许安慰，可现在看来，谢忧的运动神经不是挺好吗！ 第58页 打架时那模样也又酷又飒的，所以长跑吊车尾很有可能是谢忧故意的！ 为什么故意？除了是因为自己，孟淮晚也想不到其他原因。 想到「谢忧」极有可能是为了照顾自己感受，孟淮晚内心就暖暖的。为什么不早点发现「谢忧」原来是这么优秀好看还温柔的人，要是早点发现，他难道还会拒绝他？ 「可以。」谢悠平静应了声，想到什么又问，「早上语文老师要求在下午上课之前背出来的古诗，你背完了？」 「啊？」孟淮晚内心一慌，表面却支支吾吾道，「背、背完了啊。」 谢悠没多想，景昀还在微信上给他扯有的没的，谁在乎你穿球衣比不比乔丹帅？ 「那就行。」吃地差不多了，端餐盘起身离开。孟淮晚跟在他身后，略显心虚地低垂着脑袋。 * 每天午休的篮球场观众席，意料之中地人满为患。帅哥已经是稀有动物了，这一下还就出两，基本每天固定午休时间在篮球场打球，这就导致前来的人数只增不减。 孟淮晚挤在一群女生中间瑟瑟发抖。 场上，景昀手指转篮球，顶着优越的皮相，不怎么高兴地示意台下的孟淮晚：「我们打球，你把他带来干嘛？」 谢悠夺过他手里的球走了个三步上篮，拍着球绕回来淡声道：「他想来，我就让他来了。况且篮球场谁都可以来，我难道还能限制他自由？」 景昀嘁了声：「烦得要死，整天粘着你。我俩打球管他什么事，有什么好看的？」 谢悠顿了顿说：「也可能只是为了看你。」 毕竟原着中孟淮晚一直对景昀暗恋得深沉。 景昀却仿佛聋了，一门心思吐槽着孟淮晚：「他就没有自己的生活吗？」 说曹操曹操到，两人正歇息着，就看见孟淮晚拿着一瓶矿泉水从休息席走上来，双手递到谢悠面前问他要不要喝。 孟淮晚眼睛长得圆，诚恳又期待望过来的模样像是小兔子。长相虽然不是很惊艷那种，却很能勾起男人对他的保护欲望。 被用这么无辜的眼神直勾勾看着，换作别人可能早已经热血沸腾，而谢悠不受半点影响，毕竟他的心是石头做的，也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 还没来得及伸手去接，就看到景昀挡在他面前，率先将水瓶夺过来：「就带一瓶这不太好吧？」说着勾起个并不算友善的笑容，「怎么着我也一样是你同学，你就光给他带？这很难不让我怀疑你对他是不是存在什么特殊心思啊。」 孟淮晚神情微微一僵：「什、什么特殊心思？」 景昀嗤笑：「这不是在问你？」 僵持又诡异的气氛，可能还有那么点剑拔弩张。 谢悠怀里抱着球，对这奇怪的场面眨眨眼眸，两秒后又眨一下：难道，这就是传闻中的吃醋修罗场？ 主角攻吃主角受给其他男人送水的醋，然后逐渐正视自己内心？ 但原来我也是你俩y中的一环么？ 谢悠对此有些无语，放下球提出我去上个洗手间，景昀勾住他肩膀说我也上。 这人刚才还沉着一张俊脸，这会儿面对谢悠又一副笑嘻嘻的阳光开朗大男孩模样，谢悠让他这次别再跟上回一样脑子发抽了。 景昀：「上回？」 谢悠盯着他脸看了片刻，发现他是真没想起来，嘆一口气后提醒道：「你洒了我一身水，带我去校医务室那次。这么快你就忘了，你什么记性？」 ……艹，是自己对小朋友起了冲动反应那次！ 景昀在谢悠一言难尽的注目下渐渐脖子发烫。他脸色看着没什么变化，只有脖子跟耳朵红，忙不迭打岔说我记起来了我没忘，走走走我们去上厕所。 当着主角受面说什么骚话，还有能不能别一直动手动脚？ 谢悠甩开他勾住自己肩膀的手，久违地用骚话回敬他：「一起上什么？你一个已经成年了的高中生单独上不了厕所，需要我在帮你把着？」 似曾相识的一番话。 不同的是，那时景昀对谢悠的脾性耐心可没像现在那么好。当时如果不是被商量作弊的徐一庆打断，景昀是准备将门踹开后把谢悠拖出来打一顿的。 而此时此刻，景昀对此的回答却是：「可以啊，咱俩谁跟谁，你要真想的话当然可以帮我把着。」 谢悠：「……」 啊？ 孟淮晚在一旁也听得目瞪口呆。 景昀无所无觉，还在感慨没被人这么对待过，这感觉应该挺稀奇的：「走吧谢同学，我的好兄弟就交到你手上了，从你以后你就是跟我好兄弟一样亲的——」 「艹，你个二货赶紧闭嘴滚吧你。」能骚成这样也是真佩服，谢悠忍不了，脸颊一阵热，被臊的。久违地骂了脏话，「我他妈现在不想听你说话。」 * 本周五放学，谢悠仍然不打算回家。原身家里有谢修岷那个窝囊废，他着实不想看到那张窝囊废的嘴脸哪怕一眼。 唯一有点在意的，大概就是原身同父异母的妹妹谢苒。 收到微信上谢苒问他什么时候回家的消息，光是从文字上就能想像出小女孩在那边小心翼翼敲字的模样。 即便谢悠和原身的妹妹没什么感情基础，但他确实是比较护短的性格，尤其是对弱势群体。 第59页 所以发完一条「这周也不回了，有什么重要事可以和哥哥讲」，又想起小女孩那瘦弱的样子，谢悠给谢苒包了个一千块钱红包，让她拿着这点钱自己去买好吃的，不要跟爸爸说。 六岁的小女孩，一下子给太大额的红包似乎也不太好，谢悠告诉她缺了再跟哥哥说，哥哥有钱。 虽然这么说有些装逼，但谢悠确实是有钱。谁叫在他背后有个因为钱太多浑身难受的深井冰老闆。 果果：[谢谢哥哥。] 谢悠收了手机，这天轮到他们小组值日，等值日结束，孟淮晚过来问他要不要现在回宿舍。 明明不是同一组的，孟淮晚却过来主动帮他值日，谢悠看了他两眼后点点头，又说：「等一下，我出去灌个水。」 教学楼的饮水机是免费的，而宿舍楼灌水则需要刷卡支付。 孟淮晚点头说好，心里想的却是忧忧还是老样子省吃俭用。不过这样也好，终于有一点是他不用感到配不上忧忧的了。等以后追到，他有的钱都会给忧忧，他会对他好！ 然而实际情况就是作为学生，谢悠银行卡里的钱根本花不完，他所拥有钱是孟淮晚这三年加起来的零花钱还要多的多，只是秉持着财不外露，深藏功与名。 走到走廊尽头打了杯温水。灌到注水线，拧紧瓶盖，正准备往回走。七班忽然有名个子挺高的男生从教室跑出来，冲到谢悠面前问他要微信。 这时候谢悠还能维持住对陌生人的基本礼貌。他轻摇了摇头说不好意思，不加，转身时却被那男生拉住胳膊。 「加一个吧谢神，我久仰你大名啊！你之前和景昀打球，我都有来你们球场看，我看你很乐意给那群女生联繫方式啊？多给我一个又不会怎么样。」 谢悠冷眼瞧着他。男生自说自话道：「我叫齐轩晔，你应该听说过吧，没听说过也没关系。你去我们班级里问问，平时是不是有很多小男生和女生问我要微信，我都没有加他们！」 所以还是我的荣幸了？ 谢悠：「你为什么不加他们？」 「因为我不是随便的人啊。」齐轩晔手挡嘴边作悄声状，「其实还有个重要原因，就是他们长得太一般，入不了我的眼，不配占我一个好友位。」 「我的好友位是专门留给你这样的大美人的。怎么样谢神？加一个呗。」 齐轩晔一直等待着谢悠答应他，他算是那种小白脸的类型，清秀帅气。但其实，只要是长得不磕碜的男生一番精緻打扮，都会有他这种效果。 这个距离，谢悠甚至还看到他脸上卡粉了。 唯一值得让人多看两眼的，恐怕就是他那能和谢悠持平的身高。 不过这些都不是让谢悠对他印象差的原因。 「你的手是不打算松开了？」 「你先扫我二维码。」齐轩晔不依不挠，「你加我微信我就松开你啊。」 缠着问人要微信却让人反过来扫他的，谢悠还真是活久见。 对方还攥着他手腕不放，谢悠一声微乎其微的笑，将齐轩烨深深吸引住了。 齐轩晔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乱跳，「谢忧」没表情的时候已经很好看了，他没想到他笑起来居然会这么的…… 「不好意思啊。」谢悠耐心彻底告罄，不疾不徐对他说，「我跟你一样，也不是随便的人。」 不等齐轩晔反应挥开他的手，往自己班走去。 待少年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走廊，愣在原地的齐轩晔终于回过神，爆了句特别难听的粗口，「**的，这是在说老子长得一般，入不了他的眼？！」 一脚踢向墙壁，齐轩晔气得面容扭曲。然而气归气，脑海里反覆浮现的，还是方才对方脸上那一闪即逝的笑意。 齐轩晔紧盯谢悠离开的方向，舔了舔干涩的唇，眼神无疑是露骨的，压低着嗓子恶狠狠道：「谢忧，你他妈给老子等着，不把你搞到手老子跟你姓！」 * 你祖宗：[篮球对抗赛？] 老子一拳下去你可能会寄：[对啊，一年一次的全国高中篮球联赛要来了。下周三晚上六点开始，会先进行校内的篮球对抗赛，选拔出胜利队后再和其他学校打。你要来看不？] 北垣私立高中有自己的篮球队。谢悠从和景昀的话语间了解到景昀基本是这支队伍的核心，也是，他打球那么厉害。 只是为什么要邀请他？ 他一不参加，二不是主角受。景昀不应该是邀请孟淮晚才合乎情理么？ 你祖宗：[能不去么？] 对面安静了半晌，景昀问他那天有事情吗？谢悠回答没事。 老子一拳下去你可能会寄：[那你就来啊！一定要来！！看我是怎么轻轻松松就把他们血虐的！！！] 你祖宗：[能带人吗？] 老子一拳下去你可能会寄：[……] 老子一拳下去你可能会寄：[你不会又要带孟淮晚吧？] 你祖宗：[这都被你发现了。] 老子一拳下去你可能会寄：[别带，不准带！] 行，你要自己带。 谢悠回復会去的，景昀跟他隔着条网络线拉勾说定后，给他发来一张篮球队名单。 校内篮球对抗赛有四支队伍，每队十二人，主力五人，替补七人。 景昀在一队，是主力中锋。 谢悠目光顺着往下，看到陆晋、霍焱，秦弘煊，甚至齐轩晔的名字也出现在里边。 第60页 齐轩晔？觉得有些熟悉，他下意识念出这个名字，是了，就是上次问他要微信的那个七班男生。 齐轩晔在四队，先和三队打，如果晋级了就会直接与景昀所带一队正面交锋。 现实中就很少参加过团队比赛，毕业后都很少有机会的谢悠突然觉得有些可惜，如果自己也在这张名单上就好了。 那样青春才不算遗憾。 第27章 周三傍晚的五点三刻，谢悠提前出现在操场边沿的休息区。 远远就看到那里一排排从教学楼搬来的椅子，座无虚席。而景昀和一群篮球队员站在操场中央，似在做赛前准备。 「我天！校……谢神，你也是来看校草打篮球的吗？」女生一扭头，发现谢悠搬着椅子坐到她旁边后整个猝不及防，怔愣过后不由惊嘆出声。 那生硬的改口，让谢悠合理怀疑她原本是想喊校花，他倒是不在乎这些，略一沉默后问：「我第一次看人打比赛，需要准备些什么？」 那就是承认是来看校草的了！校花亲自来看校草打球，什么水平我不说！ 「不不不用准备，你能来校草肯定就已经高兴死了！」女生兴奋道。 谢悠继续沉默：这么笃定？ 虽然对方这么说，微信上景昀也让他不用带什么，但是谢悠认为就这样空手来似乎真的不太好。 至少也该带瓶水什么的…… 少年仿佛天生表情就很少，但就是这么一副清清冷冷的模样，便能将人勾的心猿意马。 这样近距离下，女生发现自己不仅只敢悄悄看，而且也只是敢悄悄偷看谢悠的侧脸。不愧是他们北垣当之无愧的校花，一眼惊艷，两眼心动，和校草绝配！ 「要不谢神你就拿着这个，给校草加油打call。」女生说罢回头，向同伴要了多余一支萤光棒塞到谢悠手里。 谢悠低头望着这根莹莹放光的短棒，不懂她们为什么看打篮球还需要准备这个，难道是一种传统？不过既然人人都有，也就收下了。 谢悠：「谢谢。」 女生：「不客气不客气！！」 帅哥谁不爱？平易近人有礼貌，还会说谢谢的帅哥更加是个宝！！！ … 谢悠最后还是买了两瓶水回来。一瓶给景昀，一瓶留着自己。 小卖部就在不远处，来回五分钟距离。今日天气好，天边燃起一片火红晚霞，如火如荼。 谢悠坐下后，清楚地看到景昀在和自己队员讨论完打球对策，视线在场下晃悠了一圈，随即牢牢锁定在自己身上。 照理说，场下少说也聚集几百号人，很难在这么多人情况下一眼找到他。然而景昀就是找到了，还有空掏出手机给他发消息。 老子一拳下去你可能会寄：[吓死我了，我刚才没在人群里找到你，差点以为你没来忘记了和我的约定。] 你祖宗：[这都能把你吓到？] 老子一拳下去你可能会寄：[对啊，我们不是约定好了吗！] [委屈][委屈] [你怎么坐这么远啊，坐这么远还能看清我打球的英姿吗？] [我让时御和魏晴去找你了，给你安排了专属座位，你跟着他俩坐过来就行。] 时御魏晴？ 你祖宗：[他们二人不是隔壁学校的？] 老子一拳下去你可能会寄：[今天是学校开放日，外校学生也可以进来。你没发现今天来操场看打球的人特别多么？] 确实多，难怪那么大阵仗。 景昀告诉他之后的高校篮球联赛，人只会更多，只增不减。这次比赛他们学校怎么说也得拿个第一回来，为校争光。 谢悠勾勾唇说你加油。 操场响起一道哨声，同时景昀的消息回来：[不说了，要开始了！] 你祖宗：[嗯，我也看见他们两个了。] 艺术学校出来的和寻常高中生装扮差距明显。时御今天穿着一身白，气质干净出尘的要命；魏晴卷着一头大波浪，修身长裙，明艷动人。 这两人也皆一眼就看到了谢悠。即便先前看过照片，魏晴也不免被惊艷到。 因为和他们显眼的打扮不一样，谢悠只穿着和大众一样的蓝白相间校服，但他长相真是人群中一眼能看到的那种。 乌髮极黑，衬得皮肤白的能发光，他神情淡漠，浑身充斥着一种不符合现年龄段的冷然气质。 果然镜头会降低人的美貌，这不比当初在论坛上的照片还要好看？！ 以至于魏晴当谢悠面说的第一句话是：「宝子你多大啊？」 谢悠不懂她问这个干什么，推断这个时候原身应该是十七岁。 魏晴听他说比自己小后依然高兴。实际上她只喜欢年龄比她大的，这是魏晴以前的择偶标准，但恐怕现在要因为谢悠破例了。 无他，这男孩子长得太好了。年龄在美貌面前都不算个事儿！ 魏晴灿烂一笑，告诉谢悠姐姐我十八了，「恋爱吗宝子？等姐姐毕业后开兰博基尼给你坐副驾呀。」 谢悠：「……」沉默是金。 时御失笑：「好了，你看你把人家吓的，他可是景昀关系很好的同学，别把你那撩别人的一套用在他身上。」 魏晴努嘴切了声，时御向谢悠伸出手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时御，是景昀朋友。」 「你好。」简单握了个手后，谢悠跟随他们来到最前排的位置。 第61页 而他们一路走，就有人一路看他们，三个人都不在意，因为显然已经习惯了这种万众瞩目。 操场上，景昀所在一队正在和二队打。精品雯雯来企鹅裙依五而尔期无尔吧椅二队的主力中锋也很勐，个子与景昀不相上下，两队比分一时间也难分伯仲。 时御见谢悠看的目不转睛，凑近他耳边，小声告诉他这个人是篮球特长生，当初也是因为篮球打的特别厉害才会被学校招进来，不然以他中考的成绩是上不了这所高中的。 谢悠虽不明白时御为什么跟自己说这个，但还是点点头，示意自己在听。 时御想想，补充一句：「放心吧，他打不过景昀的。」 谢悠轻嗯一声：「我知道。」 语气有些理所当然，是真的一点不担心主角攻会存在输的可能性。 时御听后意外地睁大眼眸，随即缓慢勾出一个浅浅的笑容，目光重新落回球场中景昀的身上：「这样啊……」 谢悠余光瞥见，总觉得他这个笑颇为意味深长，语气也是，不过没问。 球场上，景昀似乎难得遇见个强劲的对手，谢悠见他状态和平时有些不同。即便在场下，也能远远感受到景昀身上散发而来直白攻击性。 谢悠半点不觉得紧张。 因为他清楚时间拖的越久，双方的实力水平差距就越发明显。 果不其然，在歷时数十分钟后，那先前还看似与景昀旗鼓相当的篮球特长生，终于发现不管是技术还是体力，都无法跟上对方。 比分差距越拉越大。对面中锋体力跟不上我方中锋，只能眼睁睁看着手里的球被景昀夺走。 虽然早就知道后者平时打球特别骚，但骚到几个假动作把对面骗得团团转，谢悠还是第一次见。 如果说在谢悠面前，平时的景昀像条傻里傻气的大型犬，那么现在，他就像条气场全开的头狼，充满野性与男性独有的侵略性。 尤其在带领队伍抢夺球后灌篮的瞬间，画面那顶叫个腥风血雨的震撼。 「景哥牛逼，刚才那球打得真漂亮！」 「不愧是景哥！」 场下掌声响起，景昀与队员诶个击掌，随即就往人群里眺望，找寻谢悠的身影。 在看到谢悠出现在最前排——他特意安排出来的座位。 身侧坐着远远对他比大拇指的时御和魏晴。 天色尚未彻底暗下来，落日余晖洒在谢悠身上。似乎为了合群，少年视线与球场上的人交汇半晌，也慢慢抬起右手，对他竖起了个拇指。 这一瞬间，景昀的心脏再度不听使唤了。 也不知道是拿下一把比赛后很开心，还是出于什么原因，总之，谢悠看到剩下几场景昀一直是笑着的。笑容比他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好看。 … 「所以一队现在是赢了？」结束后，谢悠上来给景昀送水。 他们打篮球的其实会有学生专门给他们整箱整箱的买水，但景昀立刻就不要了，只拧开谢悠送给他的水仰头咕噜勐灌。 只觉得小朋友送给他的水就是和一般矿泉水味道不同，格外好喝。 景昀说道：「是啊，明晚再和三队或四队打，看那两支队伍谁赢，赢的队和我们打。」 「对对，如果我们队再赢一把，就可以做为代表与其他学校打。嘿嘿嘿，我就知道作为同学谢学神你今天肯定回来看……」霍焱笑嘻嘻地向谢悠贴过去，贴到中途勐地被景昀一把提熘起，「我去？干嘛呀阿昀！」 「好意思问。」景昀阴沉着一张脸，「我都不好意思碰他，你一身汗臭味自己心里没点acd数？」 霍焱缩起脖子装鹌鹑，魏晴哈哈直笑乐得不行。 蓦然，远处传来声痛苦的惨叫，是一队里打得分后卫的队员发出的。 景昀等人立即扭头看去，就见那名队员正抱着自己的膝盖摔倒在地，表情痛苦不堪。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他…他故意撞的我！」 「哇你这话可不能乱说，我明明是不小心的，是你自己不看路好吧！」 那边争吵不止，从头到尾，那撞倒人的男生都没有道歉的意思。而在看清那名男生的脸后，谢悠不觉微微皱眉。 他认得这个人，是叫齐轩晔。上周五问他要微信被拒绝，也是作为这次四队的主力。 「我去这伤势看着还挺严重的，膝盖都流血了，这下场比赛怎么办啊卧槽！」陆晋望着男生被扶去医务室的背影，又气又急地问道，「咱们校内对抗赛都随便打打的，又没有刻意留替补位，要不把二队那个中锋换上来？」 被秦弘煊否决：「得了吧，二队那个只会打中锋位，其他位置根本配合不好我们。总不可能把景昀换下来换他上吧？」 霍焱：「阿昀可以打得分后卫啊，他什么位置都能打！」 秦弘煊说：「问题不在这个，问题在那个你们不觉得那个中锋很以自我为中心吗。我们都没和他一队过，一下子就要将领队的位置给他，你觉得我们能配合好他？」 陆晋：「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他娘的该说怎么办？」 「你特么什么意思？」秦弘煊勾眉扬眼，逼近他一步，「再给我说一遍？」 景昀冷声：「都别吵。」 气氛安静。 时御默了会儿，问景昀有什么建议。 第62页 现在关键就在谁能了解景昀的打法并配合，得分后卫的话……二队那名中锋确实不太合适。 想着，景昀眼神不自觉停在谢悠脸上。与此同时，谢悠若有所感地抬眸看向他。 ……还是不行。 景昀迅速收回视线，避免与他交汇，却听谢悠开口说：「我来吧。」 景昀：「……」 少年垂眸轻轻：「如果你不嫌弃我的话。」 第28章 「你来？」陆晋原本和秦弘煊争执不下，正在气头中，陡然听见谢悠那句话，上下打量了他好几眼，道，「就你这细胳膊细腿的，你会打球吗你？」 他语气不是很好，霍焱皱起眉说：「陆二狗你怎么说话的，对我们学神放尊重点！」 「笑死了，一口一个学神，我看你们这群人是喊学神喊习惯了吧。」 或许是存在偏见，陆晋对待谢悠的态度始终不能算友善。 他没听见景昀带着警告性的很轻一声「闭嘴」，继续自顾自说道：「退一步来讲，就算他真的学习好吧，可再好有什么用？现在是篮球对抗赛，不是随手动笔写写就能——」 说到一半，陆晋忽然就没有了声音。 因为景昀转身睨了过去，黑褐色的眼眸明灭不定，哪怕一句话不说，都能感受到他此刻压抑着的火气。 「没有更好的办法。」半晌，景昀收回目光说。 他手在刚才打完球后用打湿的毛巾擦拭过几遍，是干净的，在谢悠头顶动作很轻柔地摸了两把，莞尔道，「既然你想来，那就让你来，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闻言，谢悠抬眸静静地望向他。对他的肢体接触罕见地没有冷脸，也没有直接动手拍来他爪子。 景昀觉得对方这圆不熘秋的黑眼睛真像只小猫，充满好奇与期待。 他就用这么双眼睛直勾勾地看来，那安静又乖巧得不行的模样，别说让他参与打球，景昀恐怕其余任何事情只要对方一句话，他全都能应下来。 单单对于谢悠，景昀的底线就是这样一降再降，最后变得毫无底线可言。 * 陆晋仍旧觉得不能将希望寄托在谢悠身上，这不只是关于他一个人的事，还关系到他们整支篮球队。 若是因为谢悠拖了他们整支队伍的后腿，岂不是白白将晋级的名额拱手让给四队？ 平时什么事情他都可以听景昀的，景昀说一他陆晋绝不说二，唯独这件事断不能决定得如此草率。 于是，在隔天和四队比赛当日，陆晋经过几番打听后提前两小时在图书馆找到谢悠。 谢悠和孟淮晚全天所有课结束后就约定到图书馆写作业。 靠窗的位置谢悠很喜欢。换成平常肯定占不到位子，所幸上次徐一庆的事他和景昀被罚去值勤，反而能比大多数学生都要提前预订，可以说是因祸得福。 白色纱帘拂动，能看见窗外的一排排茂密的银杏树。 一缕微风挤入窗户缝，撩动起少年额前碎发。零零散散的追逐打闹声从外边传来，谢悠坐姿始终端正笔挺，安安静静地书写着自己作业，半分不受影响。 他这会儿没穿校服，宽松干净白衬衫的将他单薄的身躯显得愈发清瘦骨感，垂下的黑色睫羽小扇子似的纤长浓密。 整个人美得好似能与窗外景物融入一体，画卷般诗情画意，又好似与窗外一切都无关。 这一幕被图书馆其他人用手机拍下来，放到了论坛上，陆晋听到许多因为美貌而「嘶哈嘶哈」的声音，「……」 是，脸长得好看这是实话，他也必须要承认，可这和「谢忧」的篮球技术好坏有半毛钱关系？篮球什么时候还能靠脸打了？是靠手啊！手！！ 景昀根本是单纯被美色/诱惑，在瞎搞。 「谢忧，你过去跟我比一把。不需要你打赢我，我们就比投篮，十个球里你能进八个，就算你赢。」 得分后卫关键在于要有一定的控球熟练度，比赛中需要一直穿插着进行无球进攻，所以体能好不好很重要，而投射稳定性更是重中之重。 不比中锋轻松多少，是个非常重要且难打的位置。 孟淮晚也认识陆晋，是和景昀玩在一起的朋友，由于外表兇悍加上是个黑皮，有北垣校霸一称。 对方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过来，气势很足，搞得孟淮晚以为谢悠又双叒被刁难了——景昀不是喜欢忧忧吗，怎么他身边的朋友总是来刁难忧忧？这也配叫喜欢？！ 孟淮晚：「凭什么啊，景昀都同意了忧忧进去打，为什么还要和你比？凭什么你说了算？」 陆晋：「我不说了算难道你说了算，你算个什么东西啊，有你插嘴的份？」 因为景昀和谢悠目前这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陆晋总觉得景昀太偏向谢悠了，不管是几天前帮谢悠解决徐一庆，还是昨晚景昀充斥着警告的那个眼神，所以陆晋对谢悠始终不敢说太重的话。 对孟淮晚可就不同了，景昀这几天一直无意识地念叨这孟淮晚真像个跟屁虫，整天粘着谢悠，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孟淮晚闻言愣了愣，再开口嗓音都有些颤抖：「你这话是不是太过分了？！」 陆晋翻了个白眼，说不服吗，不服出去干架啊，你这种小辣鸡老子一拳头一个。 谢悠给陷入气抖冷状态的孟淮晚护在身后，面向陆晋对他说我可以和你比。 第63页 陆晋单独前来，就是没打算告诉景昀，要找谢悠私下解决的意思。 谢悠清楚对方从昨晚起就不服，其实不止陆晋，秦弘煊估计也是不服的，只是那弟弟是个颜狗，没有当面将不满意见发表出来。 或许还会有更多人不服不满，毕竟他也算是空降，所以谢悠没有拒绝，并且对此表示十分理解。 他让陆晋等自己十分钟，自己收拾下作业后就来。 * 再不久轮到一队和四队的比赛，这个时间点学生大多都聚在操场上，导致室内篮球场相对空旷。 陆晋推出一车篮球，再次对谢悠强调道：「十个球，投进八个就算你赢。」 投篮是谢悠的薄弱项，景昀一直都知道。 他对陆晋要和谢悠比投篮，还是从孟淮晚口中得知的。 孟淮晚实在是气不过了，之前是秦弘煊缠着谢悠送玫瑰花，不停地对他骚扰，这阵子好不容易消停了，又换来个陆晋。 ——「你明明知道忧忧投篮准确性不高，你还让他打那个什么得分后卫，万一你们一队要是输了，他们甩锅甩在忧忧身上怎么办？」 ——「现在不是忧忧他想不想参加的问题。你就没有考虑过这点吗？！」 就是因为景昀考虑到这点，所以当时他才会觉得不行，刻意避开与谢悠目光交汇。 但既然谢悠都说了想来，景昀也不会拒绝他。 这个小朋友这么聪明，肯定考虑到万一输了后可能会带来的后果，也是做好承担这个后果的准备。 事已至此比起担心，不如选择相信。景昀和孟淮晚不一样，他相信谢悠既然敢提出自己上，就有把握会赢，毕竟这是个十分要强的小朋友。 提高整个投篮动作的协调性，是谢悠这段时间一直在做的，他平时就有注重手臂手腕到手指的训练。 「膝盖弯曲，重心放低，调整唿吸不要紧张，视线向上看……」耳边似乎还萦绕着景昀教学时的说话声。 谢悠屏息凝神，像是陷入在一片极度安静的环境下仔细回忆这段话，然后身体率先动了起来。 线条优美的手臂高高举起，犹如一轮弯弓，手腕轻弹，篮球入网。 十球里进八个，陆晋提出的要求，谢悠完美做到了。 哪怕是陆晋，也很少能接连投出这样精准的三分球，不禁露出有些错愕的神情。 除了最开始的两个球没进，剩余的八个球，投篮姿势非常完美，球进的也非常完美。 谢悠忽然觉得有些惋惜。 大概这段日子下来，是真的习惯每次打球时都被景昀当哄小孩一样使劲儿夸了，他也想让景昀看看他刚才极佳的发挥，听一听景昀对他吹到天上的夸奖。 算了，下次还有机会。 ……可下次不一定就有这样好的状态和运气。 陆晋所在的国际班离他们有些距离，并不知道谢悠平时中午一有空就会找景昀打球，正觉得这投篮姿势有点眼熟。 一阵从远处而来的脚步声从背后传来，等他回头看去，谢悠已经背对着落入一个人的怀抱中。 「你怎么这么棒啊谢同学？我教的你一听就懂一学就会，这不得来个抱抱举高高鼓励一下！」 说罢，真的揽住谢悠的腰给他抱了起来，或许是因为激动，还顺势在他后脖颈上亲了一口。 由于角度关系，景昀现在看不到谢悠的表情，但是陆晋可以清楚看到，谢悠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 对方身上的气息太熟悉，以至于被抱起来那一刻，谢悠居然没有反射性地做出反抗。 他没想到景昀会来，但后者却在自己最希望他出现的时候，真就出现在了他身边。 「……你什么时候来的。」被放下来后，谢悠下意识抬手捂住后脖颈，瞳孔莫名有些散，耳根子也有点热，「你刚才都看到我投篮了？」 景昀扬起个明媚又好看的笑容，肯定道：「对，我全都看到了，我就说你水平比陆晋强，你还不信。」 陆晋：「……」 「走走走，还有一小时左右和四队就要开打了，我先带你去休息会儿。」 景昀毫不顾忌地揽过谢悠肩膀，他不在乎谢悠身上有没有汗，对他来说，谢悠就算出汗身上也是香的，跟霍焱他们那群臭爷们完全不同。 「你应该还没吃晚饭吧，一会儿晚饭想吃什么，我们单独出去下馆子。」 等耳廓的热意消褪下去几分，谢悠目视前方，脑子还在因刚被景昀亲脖子的那下嗡嗡作响，声音却波澜不惊：「有点想吃面。」 「好嘞。」景昀边愉悦和他说着，边不动声色回头，分别给陆晋和跟着过来的孟淮晚一个得瑟的眼神，大致意思就是： 听到没，我们单独出去下馆子，单独！没有你俩的份。 第29章 景昀边走边说等会儿把四队打爆，晚饭吃起来一定美味加倍，谢悠随口问他就那么有信心？ 「这不是因为有你嘛。」景昀转身面朝谢悠，倒着往后走，「你刚才投篮投的那么帅，我突然对我们队信心倍增。」 谢悠挑眉：「你这样说的我压力很大。」 「别有压力呀谢同学，刚才发挥的不是很好？」景昀走在前方，宽阔平直的肩膀仿佛能承载许多东西。他的样子看起来是那样可靠，「放心吧，你还有我呢。」 第64页 说罢转过身。 谢悠对着他背影望了会儿，垂眸无声地笑笑。 比赛开始前，会换上代表各队的球衣。昨天景昀他们也是穿着完整一套篮球服打的比赛。 走到更衣室，景昀从衣架上取过两件不同尺码的崭新球衣，往谢悠身上比划了番：「好像大了点？」 谢悠站在原地不动，也没吭声。 景昀问：「要不你先换上试试？」 谢悠点点头，从景昀手中接过球衣，随后二话不说，当着他的面直接就脱了上衣。动作毫无保留，干脆坦然得不像话。 换完之后看了看这过于松垮的领口：「确实有点大。」 长度正好，就是太宽松了，有走光可能性。这样只怕之后他都要时不时扯一下领子，关注点都在衣服上而不是在球上。 两个尺码谢悠都不合适，他问景昀还有没有没别的尺码。 景昀刚才似乎在发愣，闻言倏地回过神，回以好看的笑容道：「有的，你等我去找找。」 「平时你穿多大尺码的？」背对着谢悠，景昀一边在柜子里翻找一边问他，声音不知道为什么不太自然。 谢悠倚靠着墙板刷手机，回他一般是中号，如果版型偏大偏宽松，那么就是中小号。 景昀：「这样啊……我们篮球队成员身材都比较壮硕，球衣永远往xxl以上买。」 谢悠：「嗯。」继续刷手机。 景昀翻找半天连个屁都找出来，忍不住在心底骂脏话：艹了，我是傻逼吗，有个屁的别的尺码啊！ 他刚才被小朋友掀衣服的举动给晃傻了脑神经，一个嘴快就说有了，其实根本没有多余的新球衣！ 他什么时候说话这么不经脑子？不会真想秦弘煊说的那样，馋「谢忧」身子吧？？ 刚才对方撩起衣服，那羊脂玉般白皙细腻的肌肤，纤瘦漂亮的腰肢曲线，此刻还萦绕在景昀脑子里挥散不去，仿佛一闭眼就能回忆起。 对此景昀只觉得气血翻涌，下意识去摸鼻子：还好啊他妈的！没流鼻血。 「那个，可能真没有适合你尺码的衣服。你如果不介意要不穿我的？」 闻言，谢悠从手机后抬眼：「什么？」 ……艹了。在他疑惑的目光下，景昀背在身后的手指悄然绷紧，在心底又骂了声脏。让小朋友穿他的球衣上场？那画面该多刺激？ 他觉得自己真是胆大包天，却又实在期盼：「我高一时的球衣还保留着，尺码我猜应该差不多，你穿是正好的。」 「你放心，我一直保管的很好，干净得跟新的一样。」 既然景昀都这么说，谢悠也找不到能拒绝的理由。 他从来都不是扭捏的性格，对景昀说那你找出来我赶紧试试，如果不合适的话再另想办法，还有半小时就要上场了，抓紧时间。 景昀：「……」怎么比我还急？ 从更衣室出来后，景昀的表现就变得很不对劲。谢悠感觉他好像又开始犯病了，每遇到个路人都要去问问自己有没有流鼻血。 得到否定的答案后还不相信，非要打开手机前置自己看。 谢悠问他最近是不是上火了，景昀回答没有啊。 谢悠说：「那你嗓音为什么突然之间变得那么沙哑？」 「……」景昀可疑地沉默过后说没错，我就是上火了，然后在谢悠愈发看深井冰的目光下，咳嗽着转移话题，「一会儿你想吃什么面，酸汤肥牛？还是浇头面？我知道有家店的大排浇头面味道非常不错。」 开玩笑，要让他说他可以对穿上他衣服的小朋友有反应，还不如一枪崩了他。 身体是不会骗人的，所以他不会真的馋「谢忧」身子吧，不会吧不会吧…… * 傍晚六点，操场的观众席领域人山人海，因为是校内队伍的决赛，比起昨晚人数只增不减。 两只队伍面对面站成两排。 与黑白配的四队相比，一队的球衣黑红相间，高调惹眼又张扬。 眼看场下所有人都在为一队加油，而给四队加油的却寥寥无几。齐轩晔第一个不满，先啐了口道：「切，一群颜狗。」 他对面站着秦弘煊，秦弘煊也是刺头一个，见状嘲笑他不仅脑子不好，耳朵也有问题。 齐轩晔皱眉：「你什么意思？」 「知道为什么没人给你们的加油吗？难道只因为你们长得丑？」秦弘煊露齿而笑，一对虎牙让他整个人的气质看起来很尖锐，故意用很欠扁的语气说，「难道不是因为你们弱鸡到不耍脏手段，根本赢不过三队吗？当观众都是瞎的啊？」 「先是带球撞人耍无赖，后来又是趁休息时间故意撞倒我们一队的人，你还打什么球啊，去给黑涩会当打手算了。」 「你他妈——」 「行了行了别吵了，一会儿都要开始比赛了现在吵有什么用？」霍焱拦下秦弘煊。 四队队长则谨慎地望了一眼景昀方向，见后者并未动气，注意力大半都集中在站在身侧的谢悠身上后松了口气，劝齐轩晔别在这时候跟他们一队起冲突，用球把他们打服就行。 和昨晚面对三队的情况不同，这支队伍里有景昀，景昀有多不好惹全校都知道。是万万不能得罪的人物。 惹谁都不能惹景昀，齐轩晔开始也是这样以为的。 第65页 都是学校篮球队里的成员，他虽然知道景昀家庭有多庞大，然而后者平时一直都表现的挺随和。即便在昨天，自己故意撞倒一队的得分后卫，也没见景昀有动什么气，自己更是没受到任何处罚。 种种结合，让齐轩晔以为，景昀脾气很好，根本不足为惧。 伴随着哨声，一队与四队的上半场比赛拉开帷幕—— 四队的打法是真的挺脏，打到一半冷不丁给你一下是常有的事，至少在和三队比的时候，齐轩晔一个人就犯规了四次。 四队队长和大前锋都警告他今天别再胡来，这次是跟一队打，一队实力强劲，可不会再像昨天三队那样好欺负，但是齐轩晔不听，专盯着秦弘煊打。 秦弘煊既然有放狠话的胆子，自然实力不容小觑，齐轩晔发现从他这儿讨不得好后便放弃了，转移目标向站在外围的谢悠—— 谢悠一身黑红球衣，衬得他皮肤愈发白皙如雪，像是漫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年。 看得齐轩晔浑身热血沸腾的，舔了舔干涩的唇后带球直直冲向他。 冲过去途中，齐轩晔看到谢悠明明是打的得分后卫，这个位置需要不停地奔跑，突破，进攻，可他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哈，不会打？ 果然是因为他昨天撞了一队的得分后卫，一队走投无路，所以找了个美丽花瓶来凑数。 以为他因此会怜香惜玉？ 别开玩笑了，换作之前他或许还会对这么漂亮的美人手下留情，可谁让这个「谢忧」不识好歹，居然敢拒绝他，那就别怪他—— 齐轩晔打着比赛，心里活动还丰富得要命。 然而，就在他打算装个大逼，在谢悠面前耍个十足帅气的假动作时，谢悠突然动起来了，身体重心下伏，在转瞬间将球从齐轩晔手里劫走，消失在他视线范围内。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齐轩晔还愣着，背后，四队的两名成员左右夹击谢悠。 谢悠表情波澜不惊，目光转向左侧的霍焱，在两名成员自以为看出了他的企图，要往左拦截时却将球抛给了斜下方的秦弘煊。 秦弘煊没想到谢悠居然这么上道，愣了半秒后露出个笑，又将球传给景昀，景昀带着球迅速突破一道道防线，纵身跃起，手腕一压，球应声入网！ 「14比8！」 开局半小时，一队已然领先四队三个球。观众席上尖叫连连，都在直唿校草太帅了，校花进攻的也很棒！ 场下，孟淮晚本来也在夸忧忧好帅，忧忧好棒，闻言气得鼻孔喷气，大声反驳：「什么校花？！不准你们乱说，你们这不是再乱拉郎配吗？！」 「什么乱拉郎配？你快看今天谢学神穿的球衣！背后数字是5，衣服右下角还有某知名球星的亲笔签名，这是全球仅50件的限量版！我清楚记得高一时校草穿过这件！」 「我的妈呀还真是！」另一名女生给手机镜头放大数倍，才发现谢悠球衣下方确实有行签名，「姐妹你人体显微镜啊这么远你都看得清？！」 「那是，找糖我是专业的，没评没据的我们可不敢乱嗑。」 「啊？可景昀不是出了名的宝贝他那些限量版球衣吗，我记得高一时打球我碰一下他球衣他就用种刀人的目光看我，怎么还借给别人穿？？？」 「我超这么说的话校花现在穿着校草的衣服在比赛？？？」 「卧槽，真的假的？？？」 平时只把「景昀谢悠是一对」当乐子看，实则心底完全不相信的学生纷纷愣住……难道，他们嗑到真的了？ 而场上，篮球砸向地面又弹回手里。随着裁判的哨声，比赛再次开始，谢悠抬起黑如点墨的眼睛，一眨不眨凝视着对面篮筐，如离弦冷箭一般快速沖了出去。 第30章 「这次校内对抗赛，一队不是有个人受伤打不了比赛，换谢学神上这件事你们都听说过没？」 「我当然听说了啊，昨晚各大群里不都在针对这件事讨论？」 「我实在不懂那群篮球队成员究竟怎么想的，你说随便找个懂篮球的替补上去也行啊，为什么要找谢忧啊？一队这次怕是得输，搞得我都不想去看了。」 「怎么了吗，谢学神打篮球很差？我看这阵子他和校草每到中午一起打篮球，打得还挺好的。」 「那肯定是景昀故意让着他的。我们班之前有几节体育课和二班一起上，我都亲眼看到了，谢忧每次体育测试都不及格，他个运动白痴要怎么打篮球啊？我猜景昀就是被他的脸迷昏了头，才会做出这么错误的决——」 一道响亮的哨声划破天际，说话的人话音顿住。 离篮球场不远处跑来个女同学，激动地沖他们说道：「快去操场看他们比赛…我的天，我们都小看谢学神了，校花他是真的可以！！」 球场赛况热烈。景昀谢悠互相打配合的身影被定格在照片中，在论坛上掀起一波反响巨浪。 [曾经和景昀打球配合最好的是秦弘煊，但现在是谁我不说！懂得都懂！] [这个拉杆卧槽，校花帅死了！虽然这颗球最后没进哈哈哈，但是帅就完事。] [球没进也没事，反正有校草补救！有校花在的地方就有校草！帅哥搭配，球赛必胜！] …… 中场休息时间，谢悠提出回宿舍拿套试卷过来，问景昀：「你有没有什么想喝的，我顺路可以帮忙带。」 第66页 魏晴娇嗔道：「宝子你怎么就只问景昀呀，也问问我们嘛，我可是你的魏晴姐姐呀～」 「……」谢悠看向她，问她想要喝什么。 「晴姐姐想喝橘子汽水！」 谢悠点头说可以，秦弘煊也提出自己想要喝可乐。景昀跟他说可乐杀精你多喝一点，然后对谢悠说不用帮他带，要我陪你一起去不？ 秦弘煊：「……景昀你他妈自己说说，你这些话前后逻辑通顺不？」 景昀没搭理他。 谢悠告诉他我可以一个人自己去。 「哇，谢学神你真的好用功啊。」霍焱忍不住惊嘆，「等会儿还要进行下半场呢，你居然还有心思去想作业的事。不像我，已经完全把上午老郭课上教的内容忘精光了。」 秦弘煊调侃道：「你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能和学神比？」 霍焱哈哈道：「哎哟是是是，我是菜狗，当然不能和学神比啦。」 其实他们都说错了，谢悠也不是因为用功，而是他之前上场确实还是有点紧张在里面的。 分明有几次得分的机会，但因为他的投篮失误导致没进，谢悠清楚自己投射水平还是不够稳定。即便后面景昀基本都补救了回来，让分数遥遥领先四队。队内其他成员对他都是夸赞，都觉得他已经足够厉害了，但谢悠内心还是不爽，他在跟自己较劲。 一旦决定去做某些事，要做就要做到完美，活了将近二十年，谢悠一直都是这么要求自己的。 越去想比赛的事越容易紧张，他认为自己需要分散一下注意力。 正好在比赛开始前，在图书馆有一道大题还没有解开。 「没关系，我就往返一趟宿舍，路上正好可以散散心。」 相比热闹的环境，谢悠显然更享受一个人安静独处的时光。他都这样说了，景昀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他许久。 越看，越觉得这个小朋友真的很符合他的理想型。 除了过于要强这一点。 然而想到要强的不是别人，而是谢悠，景昀又觉得，这个品质似乎还挺好的。 坚韧不拔，一直前行。 倘若自己以后要和谁谈恋爱，一定要找这样的。 … 谢悠去了趟宿舍，离开时还带了副降噪耳机。到自动贩卖机帮魏晴买饮料的时候，耳机里正播放一首舒缓心情的音乐，所以没听到别人喊他。 以至于齐轩晔顶着张凶神恶煞的脸闪现到面前时，谢悠还微讶地挑了下眉，摘下一边耳机问道：「有事？」 齐轩晔刚才喊了谢悠三遍，后者半点回应都没有。 还以为谢悠是故意不搭理他的，么污儿二漆雾二吧椅欢迎加入看文齐轩晔内心怒火熊熊燃烧，甫一发现原来对方戴着耳机，像当头一盆凉水又将那股火浇灭下去，齐轩晔脸色变得飞快，笑着说道：「原来你戴着耳机啊，那难怪我叫你几遍你都没听见。」 「谢学神，这次我再问你要一次微信，你还考虑加我一个不？」 长得漂亮，球技还好……球场上齐轩晔数次被谢悠成功抢走球，生气归生气，但不得不承认，他确实为这样反差感极强的美人心动不已。 如果真有机会能拿下对方，将来带出去跟别人介绍这是我对象，那岂不是倍有面子？ 再有就是，齐轩晔视线凝在少年那色泽浅淡的薄唇上，眼神里是赤/裸/裸的欲望与歹意。他补充道：「这次我扫你，你只要同意就行。」 谢悠本质上终究是名大学生，多出来的那一两岁可不是白长的。 他将那眼神看在眼底，哪里不知道这个齐轩晔在想什么，耳机重新戴回耳朵里，丢下句「不加」就要离开。 齐轩晔却再次抓住他手臂，让他趁自己现在还能好好说话，不要给脸不要脸。 话音刚落，谢悠直接将手臂抽走，这次他不再像之前那样好说话了，冷漠的眼神给齐轩晔看得一怔。 「给脸不要脸？你是在说你自己么。」 少年嗓音寒凉，齐轩晔愣了愣，甚至没来得及发火，突然不知道从哪跑出来一名男生拦到谢悠跟前，「哎哟我去，这不是炮王齐轩晔吗？你找我们大哥有何贵干？！」 谢悠：「……」什么大哥？ 谢悠望向那明明个子比自己矮将近一头，却跟护犊子似的将他护在身后的男生，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洛垚。 声称毕生愿望就是当他小弟的那男生。 齐轩晔：「谁他妈炮王？洛垚你少给老子在这血口喷人！」 「哟哟哟恼羞成怒了，你自己在校外有多不检点干出什么样的事你自己心里清楚！」洛垚喷完，回头对谢悠柔声道，「谢学神你可别跟这种人打交道，这种人脏得很！」 「你他妈说谁脏？你再说一遍！」齐轩晔大步走过来似要对洛垚动手，被谢悠先一步扣住手臂。 两人身高差不多，谢悠甚至比他还要纤瘦一些，但是齐轩晔发现，他居然一点没法挣脱开来。 他们这边闹了些骚动，渐渐的周围聚集好几个人，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 齐轩晔面色挂不住，最后问谢悠你是不打算给联繫方式了是吧，得到肯定的答案后，齐轩晔丢下句「行，你会后悔的，给老子等着」，就甩手离去。 第67页 「后悔的应该是你，你这骯脏呕心的狗男人！渣男！」 洛垚冲着齐轩晔的背影狂呸口水，一转头又换了副表情，亮晶晶的眼睛朝谢悠不停眨巴。 谢悠问他怎么，洛垚略显羞涩地挠挠脑袋，问他我还能当你小弟不？ 「……」其实不止一回，上次徐一庆要堵他的事，还有升旗仪式台上、徐一庆闹到校长室，都有洛垚的出现。 成为自己的小弟，还真是他一生的执念。谢悠对此经不住感慨。 …… 回到赛场，魏晴接过冰镇橘子汽水，给谢悠道了声谢，突然看见他身旁多出来一个可爱的小男生，不由咦了声：「这是谁啊？我第一次看见。」 景昀闻声转头看去。 就见上次中途跑进校长办公室，拿出徐一庆要找人堵谢悠的证据的男生，此刻就跟在谢悠旁边。面对魏晴的话开朗回答道：「漂亮姐姐你好，我叫洛垚，是谢学神新收的小弟！」 「哎呀小嘴真甜。」问了一圈，只有陆晋和霍焱说对这男生有点印象，上回在校长办公室时见过一面，但是不怎么熟。 魏晴又问景昀：「景昀你呢？」 景昀仰头灌了一口水，拧紧矿泉水瓶盖，边冷眼瞧着洛垚与谢悠之间的互动。 孟淮晚那瘪犊子已经够黏「谢忧」了，他不明白这个叫洛垚的男生怎么黏成这样。「谢忧」跟他关系也没有很熟吧？ 眼看着洛垚都搂上谢悠胳膊了，景昀压抑的火气直窜上天灵盖，咬牙「艹」一声，坐不住了。 「我不行了我真的好兴奋啊谢学神你终于认我当你小弟了啊！！」 「我感觉今晚我能兴奋的睡不着觉！！」 「大哥加油！下半场也一定能赢！！我在场下为你吶喊打call！！大哥必胜！！！」 洛垚活脱脱一个话唠，从坐下后那张嘴就没歇过，谢悠已经被吹麻了，趁着下半场还没开始，自顾自低头玩手机。 蓦地影子垂照头顶，谢悠尚未抬头，整个人就已经被拦腰抱起。景昀动作强硬地将他抱到怀中，并迫使他手臂从洛垚怀里抽出来。 这两人的互动本就是全校的重点关注。谢悠猝不及防被抱起来，在场所有人都朝他俩看去。 一瞬间，全场寂静。 谢悠错愕地望着他，唿吸屏住，手机都差点掉了。景昀赶忙腾出一只手帮他接住，然后塞回他的口袋。抱小孩似的抱着谢悠往上一掂，睨向目瞪狗呆的洛垚。 那眼神自上而下，凌厉充满占有欲。男生分明什么都没说，但那意思根本就像在说：这是我的，你别碰。 第31章 「卧槽，景昀你……？」 不止洛垚，霍焱等人也都傻眼了。 谢悠听着他们不可置信的语气后如梦初醒，身体不断后仰让景昀放开。他反应激烈，景昀扶住他后腰怕他摔倒，没想到谢悠与他额头相撞，给了他一脑崩后自己窜了出去。 景昀扶着额头嘶了声，片晌又去关心谢悠有没有撞疼。 面对他充满关心的语气，谢悠忽然觉得自己刚才太强硬了，有点尴尬；景昀见他不说话，反思自己刚才的行为太唐突，也有点尴尬。恰好这时哨声响起，裁判宣布下半场比赛正式开始，两人心照不宣地没有再提，假装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 ——只是观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即便本人当没发生过，但刚才那一幕就是被眼疾手快的姐妹们抓拍下来放到了校园网上。 以至于从今天起，以校草与学神为主角的cp帖在论坛首页正式建起高楼，北垣学子日行签到打卡。 * 自下半场比赛开始，齐轩晔就打得很反常，景昀发现他不止一次不惜放弃得分机会，哪怕因小失大也要拦截谢悠。 这就导致谢悠行动受限，好不容易投篮砸板弹回，被有针对性地拦截后，运球就变得相当困难。 休息时景昀刻意问了句：「他可能盯上你了。你们之前有过瓜葛么？」 谢悠还没回答，洛垚先将刚才遇见的事齐轩晔事情跟景昀说了。 他说齐轩晔恼羞成怒，故意跟谢学神进行肢体接触，还放狠话让他等着，态度极其嚣张恶劣！ ……这下好了，都不需要了解事情大概，光是听洛垚说看到齐轩晔抓着谢悠手臂，景昀脸色就难看的要命，眉宇也皱的死紧。 「他问我要联繫方式，我一直没给。」谢悠简短道，「可能是这个原因。」 毕竟他认都不认识这个齐轩晔，除这件事外就没与对方有过接触。 一想到别人碰触谢悠，景昀内心就烦，尤其洛垚还把事情说的挺严重。 他从刚才就一直在沉默，谢悠看他低着头没回应，喊他道：「景昀？」 景昀收敛起骇人的神色，问道：「他是不是之前就有在缠你了，你为什么都不跟我说？」 语气里有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怒气，丝丝缕缕，听得谢悠心头困惑：「我为什么要和你说？」 明明可以自己单独解决的事。 景昀不认同道：「先前秦弘煊缠着你的事，你不是就跟我讲了？」 谢悠：「那不一样，你和秦弘煊认识，我如果和你说，有你参与进来和他说清楚，解决起来会方便些。」 那么言下之意就是他不认识齐轩晔，就没立场参与跟干涉了？ 第68页 不悦，不高兴。 景昀舌尖抵了抵腮帮，心说分明只要是和你有关的事情，不论大小好坏，我都想参与。 「我知道了。」默了默他说，「很快齐轩晔就不会来找你了。」 这句别有深意的话之下，具体意味着什么，谢悠尚未得知，只是多看了他两眼。 为什么这样说，还说的那么笃定。 而被了解景昀的时御等人听在耳里，都知道，今后只要齐轩晔还留在学校一天，那日子就一定不会过的顺利。 * 从认为景昀脾气很好，根本不足为惧那一刻开始，齐轩晔其实就已经错了。 而当他认为谢悠与景昀两人实则毫无瓜葛，就算有，也不是足以让景昀为谢悠出面的程度，更是错上加错。 齐轩晔打球很脏，谢悠一直有在提防他。但是他没有想到，在他和景昀打配合连进两球的情况下，霍焱再次把球传过来，谢悠接住计划进攻之际，对方居然能和联合起他们队长，在众目睽睽下用身体撞向他后背。 运动过程中因为惯性，光是齐轩晔一个人撞过来就已经非常大力，遑论再加上他们队的一个五大三粗的队长。 这要是被正面撞一下，谢悠整个人不飞出去才怪。他迅速往旁侧躲开大步，让他们队队长撞了个空，因为他们队队长不敢做的太明显。齐轩晔就不一样了，他就是奔着谢悠去的，故意将施加的力道却全砸在谢悠身上。短短一剎那三人摔倒在地，随着哨声响起观众席惊唿一片。 篮球脱手，沿着塑胶跑道不断滚远。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极致嘈杂的环境下，景昀第一个冲过去查看谢悠情况。 「我靠齐轩晔他在干什么？！」 「刚才那个明显犯规了！谢学神有没有事啊？！」 魏晴往操场上望了望，又侧头去看眉宇深凝的时御，时御表情是罕见的严肃。 「卧槽好阴啊玛德，放开我！居然敢阴我大哥！我要刀了这个王八蛋啊啊啊啊啊！！」 洛垚一整个原地暴走，双臂跟大风车似的摇摆，被魏晴轻松拽住后领子控制在原地。 一个大男生居然无法从女生手里挣脱出来，这场面原本挺搞笑，在场却无一人笑得出来。 魏晴听到时御说：「这下麻烦了。」 魏晴扭头看去，时御沉声道：「景昀真的生气了。」 … 场上，谢悠手掌捂着脚踝，依然没任何明显的神情波动，脸色却苍白。 景昀在他身侧蹲下，视线落在他捂着脚踝的手背上：「手松一下，我看看。」 谢悠：「我没事。」 「松开。」景昀抬起头看他，语气加重几分，眼眸也锐利如鹰隼，不容置喙道，「我一定要看。」 他从来没用这种语气说过话，至少谢悠从来没听到过。表现出极度的强势。 眼睫不由细微地颤动，慢慢将手松了开来。 谢悠伤的是左脚，目前看来脚踝还没有立刻肿起。他仔细观察着景昀的表情，不确定他现在什么想法，思忖着说：「其实不碍事。」 景昀却仿佛没听到，只是直勾勾盯着他的踝骨。 谢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听到景昀问疼么，那嗓子沙哑得比之前在更衣室时更甚，谢悠短暂地愣了几秒，立刻回答：「稍微扭到一下而已，不疼。」 景昀明显不相信。温热的手指搭在那微微凸起的纤瘦踝骨处稍稍一按，谢悠瞬间瑟缩，反应特别大。 「不疼，那你为什么躲的那么快？」 谢悠：「……」这就跟疼不疼无关了，你这样一声招唿不打突然触碰，我也会那么大反应。 「我去请求暂停，扶你下场去休息。」 「那比赛怎么办？」谢悠被他扶着站起来，问。 景昀：「这件事你不用想。」 「对啊，我们还可以找其他队员替补上去。比赛胜负什么的都是次要的，现在最关键的就是谢学神你的伤势。」霍焱说，「学神为我们队付出很多，已经很棒了！要不是有你和阿昀打配合，还配合的那么好，我们队也不可能领先这么多分！」 这话是霍焱说的，但同样是这个意思的不止他一个，还包括原本最不服谢悠的陆晋，也非常别扭地说了句：「你已经很可以了。」 「我不是要你们夸奖。是我自己要求替补上来的，没有中途放弃的道理。」谢悠淡道，「这点程度的伤没必要换人。」 如果替换一队就要重新打配合，那肯定对比赛是不利的。还有就是，齐轩晔故意撞上来，为的就是要谢悠下场，谢悠偏不想如他的意。 观众席那边，孟淮晚也趁着暂停快步跑了过来，询问谢悠伤得要不要紧，别打什么比赛了，我带你去医务室，遭到谢悠的拒绝。 「谢谢，不过真的不用。」 「我没事。」他抬头，直直对上景昀黑褐色的眼睛。这一看才发现景昀眼眶都有些轻度泛红，也不知道是不是他错觉，「继续让我上吧，我真的没事。」 「什么没事啊，你刚才摔那一下我在场下都看到了！」孟淮晚焦急道，「如果再继续打下去，你这只脚今晚肯定得肿得很严重！比赛重要还是你的脚重要啊？！」 谢悠毫不犹豫：「比赛重要。」 孟淮晚：「……」 眼见着劝了十几句都没有效果，孟淮晚脸鼓成了河豚，气沖冲下台：「我不想和你说话了！」 第69页 这执拗的程度不是一点两点，这世间上怎么会有这么固执的小朋友？ 「景昀，我不是固执。」 景昀并没有将内心想法说出半句，但谢悠已经通透到能透过他的眼睛，就猜出他的所思所想。 以至于景昀听到这些话后，心跳声震若雷鸣。 「我只是不愿在以后回想起从前时，会留有遗憾。」 高考时得拼搏，所以他当初不分昼夜地学习，就是因为他知道人生只有一次机会。对谢悠而言，最后考不考得上，结果怎样对他来说其实不是最重要，最重要的是他有没有尽力，有没有留下遗憾。 老天是公平的，或许就是因为他曾经这样努力，所以才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即便是以「谢忧」的身份，他依然能活成他自己。 「好。」良久，谢悠听见景昀哑着嗓子说，「如果中途疼得坚持不下去，不要硬撑，一定要和我说。」 这话说的有点歧义，但是两个人都没有发现。眼下这个情形不容许他们思绪拐歪。 谢悠望着景昀，唇角笑意渐渐有了浮现的徵兆，却又很快被他压下去，导致景昀一次都没见到他笑过。 如果这个人不是主角攻，不是註定要和主角受在一起，而是跟他一样是个小角色，或者是个平凡普通的路人甲，那样谢悠就会允许自己心动。而不是像现在，逼迫自己去忽略对他的感情。 第32章 「四队犯规，肯定得换人吧。」 「这如果还不给齐轩晔换下去，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我可没有犯规，你们哪只眼睛看到我是故意的？」齐轩晔又搬出那套耍赖的老话，洋洋得意道，「换人也行啊，把谢忧也给换下去，那我就同意。」 「比赛磕磕碰碰难道不是不可避免的？受伤的又不止谢忧，我刚才也摔了一下，手腕到现在还疼着，你们怎么不……啊卧槽！」 秦弘煊将他胳膊反拧在背后，听见他惨叫一声后狞笑道：「老子现在才相信你是真疼。」 「你有病啊！快给我松手！」齐轩晔破口大骂道。 裁判也是从篮球队里面选举出来的，并没有专业的资格。毕竟只是校内的对抗赛，其目的只是推举出一支胜利队去参加与外校的联赛。就他那点话语权根本不敢得罪背后有势力的景家，他有所忌惮地看一眼景昀，想知道后者是什么想法。 「不用换人，齐轩晔留在这继续打。」景昀这一句话，让所有人目光落过去，每个人的表情都很意外。 这时候齐轩晔还能得意地笑出声来，果然，这景昀根本就是个烂好人软柿子，背景再大有什么用？还不是照样可以骑到他头上任意拿捏？ 也更加坚定，「谢忧」根本就与景昀是表面兄弟，其实两人关系没有多好。在景昀心中的地位连霍焱陆晋那些死党都比不上，不然景昀怎么可能连一点帮忙的心思都没有？ 齐轩晔脸上笑意越扩越大，勐然肩膀被扣住。从其他人角度看去，景昀状似在拍他的肩膀，实则只有齐轩晔自己感受得到，那力道重得几乎将他整个肩膀掰断。 「好，好，打。」男生一字一顿，缓慢地说道。 那充满压迫感的语调听得齐轩晔不禁头皮发麻，脸上得意的笑容也在转瞬间消失殆尽。 他愣了愣，想再去仔细看看景昀的神情，但景昀已经背过身去和谢悠说话。 怎么回事？有哪里不对……？ 齐轩晔艰难吞咽口水，提醒自己不要慌。 比赛再次开始。 因为四队手段极其骯脏，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观众席上这次连零零散散为他们加油的声音都没有了，全都喊的「一队必胜」，「谢学神千万不要逞强，无论输赢你都是最棒的」。 只有赢才会是最棒。谢悠内心刚补充这么一句，眼睁睁看着景昀速度快得跟怪物般，瞬间出现在齐轩晔身前，将球从他手中劫杀。 运球过程中，没有人可以把他拦下。景昀进攻篮板，四队防守人迅速拦截，却被他一个篮下虚晃给骗飞。接下来将近三十多分钟，四队连一颗球都没进。 由于他的表现太过于突出，观众席欢唿连天。不止四队傻眼了，就连台下观看比赛的三队，以及昨晚才和一队比赛过的二队打中锋位置的队长，每个人脸上都是错愕。 「昨天景昀跟我们打的时候还是有在放水吧？他这一下连进五个球，十分都是他一个人帮他们队拿的，刚才那颗球位置离那么远都能投中……虽然我知道他本来就很厉害，但也没有这么玩儿的吧，这是非篮球专业的高中生能够做到的吗？」 「如果你指的是投篮，十多米远的敌方景昀也可以投中。」台下这两支被淘汰的失败队伍窃窃私语地交谈着，时御解释道，「放水不至于。不过这一次，景昀是真的很生气。」 「校草生气……后果会怎么样？」 场上，齐轩晔连拿到球的机会都有没有，不然就是到手三秒必定会被夺走，面对景昀的进攻，他跟个傻子一样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那得看他生气的最主要原因是什么。时御心想。 如果最让让生气的点是四队犯规，景昀不会这样，区区四队，不至于让他打球风格变得这样偏激。 但如果主要原因在于「谢忧」，那么就像是平时都被束缚着的野兽在某天突然挣脱锁链—— 第70页 「后果会远比想像的更加严重。」并且是前所未有的。 到了最重要时刻，这一球若是一队再拿到手，那一队就赢了。四队也是破罐子破摔，一拥而上，将景昀围困在原地。 五个人里有三个人去堵景昀，齐轩晔就不信这样景昀还能够得分。 「这下我看你还怎么装逼！」齐轩晔也是心急了，说话完全不经过大脑思考，「真以为没人拦得住你，就能唯吾独尊了？少他妈给老子得意忘形。」 景昀和谢悠可不一样，谢悠最多把你话当个屁，因为你在他眼里可能根本就不算个人，他不听犬吠。 可上次敢当着景昀这样嚣张的还是在五年前初中的时候，说后第二天那人就再也没在学校出现过。 某种意义上，景昀的脾性其实远比谢悠差。 陆晋周围也有四队防守，秦弘煊和陆晋位置离得太远。目前，离他位置最合适且没有敌队伍阻拦的只剩—— 脚步声由远及近。景昀耳尖微动，极为佳的听力在此刻发挥了最关键作用。 他不用回头，也能知道正往这边跑来的人是谁。两人全程没有目光交汇，也没有一句话交流，篮球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后被稳稳接住。 谢悠接住球后，一路运球疾步进攻，无论是速度还是架势，根本看不出有受过伤。 进，一定要投进。 唇瓣紧抿成一条直线，他纵身跃起，手腕下压，篮球应声入网。 进了！ 哨声响起。 当之无愧的碾压局。 原本紧张到屏息的全场，瞬间热血沸腾。 「谢学神啊啊啊啊啊！」 「我去他刚才怎么跑那么快啊，刚才那个拉杆看到没！帅炸天了！」 「受伤还能这么厉害，这不更加证明那个齐轩晔是个low子吗？又菜又low。」 谢悠站在原地微喘着气，已经有些听不太清观众席上在喊什么了。 虽然清楚他们肯定会赢，绝对能赢，但还是被最后一球是自己投的，最后两分是他拿的而激动到。 心跳声震耳发聩，谢悠转身往回走，突然趔趄了下，从旁伸来一只手将他稳稳扶住。 景昀掌心温热，连听裁判宣布他们胜利的心思都没有。 他和谢悠对视不到片秒，直接背对着在他面前蹲下。 谢悠盯着男生宽阔平直的肩膀，喉咙攒了攒：「干什么？」 「上来。我带你去医务室。」 「卧槽，我听到了什么？」慢几拍走过来的霍焱抱头道。 裁判犹豫着问：「景哥以前有背过谁吗？」 「别说背谁了，他扶都没有扶过人！」感受到这天差地别的待遇，陆晋崩溃道，「我以前腿不小心崴了还是怎么，他都直接问我用不用打救护车。他宁愿花钱请救护车跑一趟，都不肯扶受伤的我！」 「就你这五大三粗的，壮的跟头牛一样，他为什么不扶你你自己反思一下！」秦弘煊调侃道，「换我我也不扶你！」 陆晋：「？？？」 男生嘛，只要不是涉及原则的问题，不管之前吵的架有多凶，隔阂有多大，在打一架，玩把游戏，打场球后也就没了。都是一起玩的兄弟，陆晋和秦弘煊重归于好。 而大庭广众下，景昀将谢悠背起一路往医务室走去。 临走前嘱託一句霍焱：「之后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至于齐轩晔，你们可以暂时不用动他。」 潜台词就是之后景昀会亲自整。 那边齐轩晔打了个恶寒。 霍焱拍打胸脯道：「好嘞，放心交给我吧。送谢学神去医务室最要紧！」 景昀背着谢悠，托着他的膝弯往上颠了颠。周围女生见此一幕后爆发出的尖叫，两人都没有在意，因为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紧绷的神经在脱赛后获得放松，心脏的咚咚声却没有半分减弱，依然跳得很快。听到下方男生问一句「疼吗？」，谢悠轻轻依偎在景昀的肩膀上，垂着眼眸说不疼。 医务室。 在让谢悠到床上坐下，帮他检查一番脚踝后，校医眉头蹙起。 景昀见他难得露出这般严肃表情，不由感到心慌：「怎么了，伤的很严重是不是？」 校医不回答，伸手握住谢悠脚踝，没有理会景昀皱得比他还深的眉头，左右慢慢转动着问：「这样疼不疼？」 这种时候就没必要硬撑或嘴硬，谢悠老实点头：「有一点。」 男校医：「只是一点？」 「嗯，一点。」 话音刚落，校医手上力道加重，谢悠瞳孔微颤，瞬间要将脚收回去，但是被校医紧紧握住。 景昀脸都皱在了一块儿：「你给我轻一点，没看到小朋友疼成这样吗？」 谢悠：「……」小朋友？ 校医：「……」本人都没喊疼，你要不要这样紧张？ 「脚崴得有些严重。是不是刚崴的时候还在进行剧烈运动？」校医完全是长辈的语气，很严厉。 谢悠抿了抿唇，乖乖挨训。景昀看他一眼，理直气壮对校医道：「是又怎么，你就说你想怎么滴吧。」 校医：「……你可闭嘴吧。」 还没在一起就先护上了，就这样上次还对他说没谈？ 校医心里啧啧，对谢悠嘱咐道：「我先帮你进行冰敷，再开瓶云南白药气雾剂给你带回去。最近一周都不能再进行运动。还有睡觉的时候，在踝关节下面用枕头垫高，利于消炎消肿。」 第71页 谢悠颔首。景昀让他说慢点，然后掏出手机开始打字。 校医问他在干嘛，景昀头也不抬：「记录便签啊，你说这么多我要是忘了怎么办？如果按照你这办法，一周内小朋友的脚伤还没好，我还得来找你算帐。」 谢悠可疑地陷入沉默，校医说：「……这么殷勤，要不你待会儿背他回宿舍吧。」 「这不废话吗，医务室都是我背他来的，我当然要给他背回去啊。」景昀讶然抬头，理所当然道，「我还要照顾他一周，直到小朋友脚伤完全好呢。」 校医沉吟着问：「那如果我也崴脚了，你哪天能对我这么好呢？」 景昀：「你不问我舅问我干什么。」 「我就说如果。」 「哦，那下辈子吧。」顿了顿又说，「不对，下辈子也没可能。这关我啥事。」 「……」校医快要把一口好牙咬碎，「行。」 回头就去跟你舅告状，说你小子对「舅妈」不尊重就算了，还早恋！ 第33章 接过校医递来的装着有气雾剂的袋子，景昀走到谢悠跟前，再次利索地蹲下：「上来吧，我送你回宿舍。」 谢悠还在犹豫，又听到景昀催促性的两声来嘛来嘛。 「别不好意思，都背过一次了，背第二次就不觉得丢人了。再说你刚才打球那么帅，给我们队拿下了那么多分，别人夸你厉害还来不及的呢，怎么会觉得你丢人？」 是这么个道理。他刚才在球场上装了个十分帅的逼，怎么可能和「丢脸」这个词挂钩？ 想到这，谢悠坦然地趴上景昀的背。 小朋友特别听话，这点让景昀特别喜欢。致使听着旁边校医边摇头边「啧啧」声，他也懒得斤斤计较了，背着谢悠离开医务室。 回寝室路上，谢悠问到他是不是只这样背过自己，景昀回答是。 眼睫不着痕迹地轻颤，谢悠问他为什么对自己这样好。 「啊？」景昀说，「因为你是我的好兄弟啊。」 这一句毫不犹豫的回答，让谢悠原本慌乱跳动的心瞬间平息下来，心如止水，「哦。」 也对，只能是这个原因。 自己在奢想什么呢…… 景昀背着谢悠一路上的宿舍楼，中途谢悠拍打他的肩，让他可以放下来了，被景昀轻描淡写反驳，「就剩这么点路，你又不重我也不累，放下来干嘛？」 他看起来确实不累，背着谢悠爬了几楼丝毫不喘，也不知道怎么锻鍊出来那么好的体力。 景昀道：「就是这层吧？」 谢悠嗯声：「你放我下来，我拿房卡。」 景昀哦了哦，就弯腰将谢悠放了下来。因为很注意他受伤的部位，在谢悠站稳之前，景昀的手一直把在他腰肢上。 隔着布料，掌心下的腰肢仍纤细得盈盈一握。这样近的距离，景昀能将谢悠低垂的长睫看得根根分明，他喉头不自觉滚了滚：「你今晚打算怎么洗澡？」 「照常洗，我会注意一些。」 「……喔。」景昀突然觉得有些懊恼。自己问这个的时候脑子里都在想什么？难道谢忧说不知道该怎么洗，自己就提出帮他洗吗？ 思及此，视线不由自主往那截腰上扫去，打球时他就看过「谢忧」的腰好多次，皮肤泛着白瓷一般的光泽。 光是想像，景昀就一阵耳热，努力让自己的嗓音听起来镇静：「那，那你饿不饿？我们晚饭还没吃，我让霍焱他们到校外打包份面回来，或者你想吃食堂？我去跑一趟。」 谢悠不知道景昀此刻的所思所想，只是觉得他这话题拐得很生硬。刷卡后打开宿舍门，刚想回答，门里响起孟淮晚的声音。 「我已经给谢忧带好了一份牛肉拉面，不需要再麻烦你去买了。」 闻言，两人同时朝寝室里望去。就见孟淮晚搬了把椅子坐在门口，好像有意要等谢悠什么时候回来。 景昀默了默，随后冷哼出声，将谢悠扶到他床位下的椅子坐下，果然看到他桌位上放着一碗塑料密封的拉面。 「你什么时候买的，我看这面条都坨了，还能吃么。」 「我五分钟前才从食堂买回来，哪有坨的那么快？！」 「喔，但是这牛肉也太少了吧。」景昀向孟淮晚侧了侧眼，「这才几片？谢同学刚打了胜仗，就让他吃这些，也太憋屈了吧！」 孟淮晚当然明白这景昀纯粹是找茬，两人正暗自较劲，就听谢悠对孟淮晚说了声谢谢。 「这碗面多少钱，我转给你。」 孟淮晚连忙说不用不用，一碗面而已，大家都是生活了三年的室友，可以不用将帐算的那么明白。 在换篮球服之前，景昀就问过谢悠比赛后一起去吃什么，谢悠说的想吃面。当时陆晋和孟淮晚都是在场的，后者明显把他的话听了去。 孟淮晚还刻意加重三年这个词，强调他与「谢忧」认识得久。种种行为，导致景昀觉得他是个货真价实的心机婊，愈发感到不爽。 越来越不爽—— 「景昀。」谢悠突然喊他的名字。 景昀没来得及做表情管理，顶着张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煞气瀰漫的脸看过去。 谢悠顿了顿，说：「今天很谢谢你。」 不管是在球场上，允许他继续比赛那任性的请求，还是之后背他去医务室又背回来。 第72页 「球衣我洗过后再还给你。」 原来想让景昀心情变好，只是谢悠一句话这么轻松的事情。景昀笑笑说：「没事儿不着急。你可以自己留着，不用还我也没关系。」 谢悠：「？」 谢悠：「我要你球衣干嘛？」 「嗯……留个纪念？」景昀半开玩笑道，「这上边还有知名球星的亲笔签名。送你后就归你了，你卖掉也行，价值好几万呢。」 谢悠没理会他这句话，有些无奈地摇摇头。 * 获得校内晋级赛胜利之后，会派出一支队伍参加与其他学校的联赛。不过那都是明年上半年的事情了，并且与不是篮球队成员的谢悠关系不大。 景昀还刻意问过谢悠想不想参加之后的联赛。谢悠对此的回答是不了，他这次已经打得足够满足，而且高三课业加重，比起打篮球他还是更注重学习。 听他这么说，手机那头传来一道带笑的气息声。 「谢同学可太努力了，你是故意在凡尔赛吧？」不知道是不是谢悠的错觉，景昀声线显得比平时更低沉，像是睡眠不足。 谢悠问：「凡尔赛？」 「嗯。」景昀调侃道，「学习那么好，都拿年级第一了还偏偏说要更努力学习，没时间打球这种话。我也就算了，你叫霍焱那些学习马马虎虎还整天不是泡球场就是游戏里的人怎么办？可不就是变相的凡尔赛。」 其实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谢悠没说，就是如果确定要打的话，必然少不了加入篮球队和景昀他们一起训练，意味着大多数时间都要和景昀在一起。 谢悠认为，自己还是少跟主角攻有接触比较好。 「我给你买了早饭，皮蛋瘦肉粥，有营养好吸收。还有罐酸奶和牛奶，你要哪个？」 还能点餐？谢悠道：「酸奶吧。」 「好，我给你留着。」距离上次谢悠脚伤已经过去一周。虽然谢悠从第三天起就跟景昀说不用他送，他自己可以，就算他自己不可以，也有孟淮晚扶他。 孟淮晚算个屁，老子他妈就是不想你和那心机货有接触！ 景昀心底骂脏，语气却委屈巴巴的：「你是打球时候受的伤，我有责任。在你受伤第一时间没让你下场休息，我责任更是大发了。在你完全好之前，我必须要事无巨细地照顾你！」 这些天景昀这话说了无数遍，谢悠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当然最后也只能妥协。 孟淮晚今天要执勤，已经提前离开宿舍。谢悠将当天要用到的书收拾全部塞入书包，与景昀约定宿舍楼下见，才出寝室门，就听见从隔壁寝室出来的几名男生在讨论齐轩晔的事。 「听说了吗，齐轩晔好像出大事了。」 「这几天群里都在讨论，今早刚实锤齐轩晔真的进去了。说是因为在外面诱/奸女生。那女生才高一，妥妥的未成年啊！」 「卧槽这真的假的？这么畜牲的事他都干的出来？！」 「都判刑下来了还能有假？听说受害者还不止一个。难怪有关齐轩晔的传闻一直不太好，我一开始还以为都是风言风语，没想到都是真的！」 「我说呢，前两天他退出篮球队的时候我就隐隐感觉不对，只不过那时没多想。因为他打球很脏，加上还得罪了景昀，所以我觉得离开篮球队还挺正常嘛……没想到啊没想到，齐轩晔这厮真是刷新我三观。」 「不对呀，说齐轩晔不检点的传闻去年就有了吧，为什么今天才曝出来？他就这么瞒了一年多？」 「如果不是因为得罪景昀，估计他还能瞒得更久。」那男生语气笃定，「这件事十之八九就是景昀做的，除了景家，谁的办事效率能这样快？他齐轩晔算是得罪了万万不可得罪的人。」 「但是景昀为什么要做这一地步啊，就因为齐轩晔说话脏所以就搞他？」 「我看是为了谢学神吧，论坛首页关于景昀谢忧那条帖子看了没，却是在说校草冲冠一怒为蓝颜。因为齐轩晔的暗算，喜欢的人崴了脚，校草不得狠狠教训那老阴逼一顿？」 「艹，这么一讲就合理多了。我女朋友如果被谁推了下，别说崴脚，就是伤了一根头髮我都得过去和他拼命！」 「……」 谢悠步伐久久地顿住，直到这群男生边议论着边离开，他才慢腾腾地撑着扶手下了楼。 宿舍楼底碰见景昀，后者明显刚跑过一趟便利店，手里提着在微波炉加热过的皮蛋瘦肉粥和一罐酸奶。 他的模样乍一看和平时没有不同，目光在触及谢悠后甚至露出个爽朗的笑容。 但随着谢悠的靠近，以及对他的仔细观察，景昀像是几晚上没睡好觉，眼睑下积攒着浅浅一片青灰。 原来刚才通话里主角攻声音比平时稍显沙哑，不是谢悠的错觉。 以一种乌龟慢爬的速度，两人并肩往教学楼走。全程，谢悠的包都是由景昀负责背的。一路上全是景昀逼逼叨叨，想着话题说些有的没的，谢悠表现异常沉默。 换平时多多少少也会回应个「嗯」或者「哦」，眼下这一语不发的情况还是头一遭。 景昀以为他心情不好，担心地问道：「怎么了嘛，是不是谁惹你不高兴，你跟我讲，我一定帮你出气。」 他语气温和，都有些讨好意味了。这可是原着里主角受都没有过的对待。 第73页 谢悠内心触动但表面不显，他轻轻摇首说没事，半晌，抬头正正对上景昀的眼睛，问他齐轩晔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根本就是陈述句的语气。景昀沉默过后干脆点头承认：「是我做的。他打球脏，人品低劣，害你崴脚，我迟早都得搞他。」 「所以你这些天一直在收集证据？」 「是啊，那群人说的容易，我又没到继承我爸位子的年纪。而且年底我爸工作还特别忙，根本没时间理我，我怎么靠景家的势利搞他？」景昀摁了摁眉心，「都是我一个人弄得，搞得这些天我都困死了。」 「他们说你这么做是为了我。」谢悠深看了他两眼，赶在景昀应下之前补充道，「还拿我举例子，说如果他们女朋友崴脚，也不会轻易饶了齐轩晔。」 「……谁说的话这么缺德。」景昀皱眉，「你怎么能和我女朋友比？」 现在的景昀还不知道未来他会和男生在一起，不过把他口中的女朋友替换成男朋友，意思也差不多。 ——你怎么和我女朋友比，你怎么和我男朋友比？ 对此谢悠瞬间释然。也对，如果将来景昀和主角受在一起，自己自然是比不了。 这么一想反而豁然开朗，就怕景昀的回答模稜两可，给他不必要的希冀。 小朋友怎么能和女朋友比？ 恐怕打死谢悠都想不到，这一刻景昀的内心想法是就算他以后找对象，有女朋友或者男朋友，那肯定也没有「谢忧」来的重要。 好兄弟是一辈子的，比对象重要不是肯定的吗？ 他要和「谢忧」考同一所大学，做一辈子的好兄弟，永远在一起不分开。 他俩天下第一好，谁来都比不了！ 第34章 气候逐渐转凉，学校也迎来过大大小小的几场考试。 比起大多数学得比狗还累的高三生，景昀谢悠这两个人的成绩明显就像是开了挂。但像什么校草和学神闭着眼睛写写就能考第一这种话，还是过于不切实际了些。 谢悠自律性很强，学习时间主要安排在白天，晚上休息时间相对多些。而景昀算是白天撒了欢地玩，课上补觉，半夜偷偷学习那种。 致使两场月考八次周测，年级第一和第二的位置都给他俩承包了，其他人根本没有机会。 景昀每回都差谢悠几分，问题全出在语文阅读理解上。 文科一向是他薄弱部分。因此景昀还特地向谢悠请教，谢悠觉得他脑子一根筋，时灵时不灵，尤其在碰到关于爱情的阅读理解。 「不是吧，主人公是喜欢这个男人啊？」 谢悠：「你没看出来？」 「没看出来啊，这怎么看得出来，主人公全程都没怎么和这个人有交集啊？」景昀翻了翻谢悠给他推荐的短篇小说，语气是真情实感的疑惑，「这真不是本升级流小说嘛？」 「我还是比较爱看升级流爽文，什么情不情爱不爱的，我还小我不懂，我只知道这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你能不能推荐我几本这种类型的？」 虽然高中生不提倡早恋，但谢悠觉得他能说出这番话，那这脑子定然是没救了，活该单着。 又看了看不远处角落，苦着一张脸望着他俩互动的孟淮晚，谢悠内心默默对景昀补充一句：不去找主角受，整天就知道找自己聊天掰扯，你小子就等着火葬场吧。 … 元旦学校放假。节日前两天，谢悠收到妹妹谢苒来的语音通话，问他能不能回家一起吃个饭。 除去最早回去过一次，谢悠就没再回过家一趟，谢修岷也没给他打过电话，但是今天在谢苒来通话前，谢修岷有联繫他让他回家。 那窝囊废的态度还是跟之前一样，明明怂的不行，却还要在谢悠面前强装硬气，用命令的口吻让他回去，对此谢悠理都不想理，直接挂断。 谢悠虽然护短，也只是建立在自己舒坦的情形下，他愿意为了谢苒回家一趟，但前提是—— 「果果，你让你爸接听，哥哥有话要对他说。」 等待一阵，那边响起谢修岷的声音，谢修岷问他什么事情。 这次对方声音明显弱了不止一个档次，还故作亲和地喊他「忧忧」，谢悠都快被他这变化多端的态度弄笑了，现在搁这儿上演父子情深是不是晚了些？ 「你突然让我回来，总得有个理由？」 「哎哟，爸爸这不是想你的了嘛，忧忧你看你都多少天没回家过了。天底下哪有做父亲的会不挂念自己孩子的？」 这回答虚伪得谢悠都感到噁心，浑身鸡皮疙瘩掉一地。他让谢修岷说人话，少给他来这一套，否则他这辈子都别想见到自己。 「……」谢修岷说，「其实是果果的妈妈元旦会来家里一趟。」 谢悠：「果果的妈妈和我有什么关系？」 原身的后妈罢了。和谢修岷离婚后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捨得抛弃，只带走儿子，任由她住在那破破烂烂的屋子里。 亲爹都对原身这副模样，难道还指望这个后妈能对他有多好？ 「怎么就和你没关系了？一家人一起吃个饭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说两句谢修岷就得暴露本性，谢悠懒得和他掰扯，利索将通话挂了。 不到半分钟，对面又再次打过来，谢悠接起来，被问到「你要怎么样才肯回家」，谢悠提醒他：「现在是你有事求我。」 第74页 谢修岷：「……」 谢悠：「等我什么时候心情舒坦了再说。」 潜台词就是你给姿态放低些，少来给我嚣张。 打感情牌没用，毕竟谢悠和他本就没有半分感情，谢悠让谢修岷自己想办法。 于是接下来的十分钟，谢修岷对谢悠进行了长达低声下气的讨好。 那话要多卑微有多卑微，卑微得谢悠都不太敢相信世界上居然有这么毫无自尊心的人，连「你是我爸爸，我给你当儿子」这种傻逼话都说的出口，以至于成了谢悠今天最大的乐子。 「行，那儿子你等着，爸爸元旦前一定回去。」 随后，忽略对面谢修岷应下时那几乎要将牙咬碎的憋屈语气，谢悠笑着挂断了通话。 * 因为已经习惯了住宿舍的日子，衣物自己洗，饮食自己解决。次日下午回到原身那所谓的家中，谢悠连行李箱都没带，只带了个出行必备的手机。 「这都快五点了，你儿子怎么还不回来，他们学校放学这么晚的么！」 「他说六点前肯定能回来。高三嘛，放学是有些晚的，没事，要是六点那死小子还不回来，我们就先吃！」 原身居住的环境还是那般破旧。 隔着一扇门，谢悠听见里边男人和女人的交谈声，突然意识到原身会造成那样性格不是毫无理由的。在这种环境下呆久了，换谁都受不了。 女人傲慢地抱起个胳膊，神色不满，谢修岷使劲儿讨好她，又趁谢悠不在骂骂咧咧道：「那死小子怎么一点没有时间观念，也不看看这都几点了！我们先吃我们先吃……」 话音未落，门锁咯噔一声，门从外被推开，谢悠的身影出现在门后。 女人是谢苒的亲生母亲，也就是原身的后妈。听见动静，她抱起胳膊的姿势不变，扭头看向门口站着的少年，第一眼甚至没给他认出来：「你是……？」 不怪她没认出来，此时的谢悠和她记忆里那个邋遢小孩相差甚远。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着如果自己的儿子……谢朗能有对方一半好看该多好，谁会不希望自己儿子是个小帅哥？ 那样自己作为他母亲，走出去该多有面子。 同样没认出来的还有谢修岷，谢修岷平时就对他儿子没多大关注，他所有精力都放在吃喝玩乐上。 谢悠这么久没回家过一趟，他怎么知道这是换了髮型后的「谢忧」。 而且他真心觉得，像谢悠这样看上去就很清冷矜贵的男孩子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地方，他和这里格格不入。 谢修岷问谢悠找谁。谢悠意识到他没认出自己，唇边挂起一点嘲讽的弧度：「不是你让我来的？」 正当女人云里雾里，谢修岷觉得这声线颇为熟悉，像是自己儿子的声音后的下一秒，谢苒从她那狭小的房间跑了出来。 两人看见她原本似乎是想扑进少年怀里，但是又有所忌惮地没扑上去。 小女孩站在谢悠跟前，仰头看向他，怯怯喊了声「哥哥」。 … 谢修岷不会做饭，女人也不会，桌子上放着几盒外卖送过来的菜餚，四荤五素，放到谢家这样的家庭是过年才会有的丰盛程度。 女人在知道这个模样贵气的少年是「谢忧」，饭都有些吃不下去，尤其看到谢朗坐在谢悠旁边，当即高下立见。 虽然谢朗现在还小，但他吃饭时那仿佛得了多动症的样子……如若自己不是他妈妈，她真想一巴掌给这小子抽安分了。 能把米饭吃到额头上，你是六岁，而不是三岁！ 在我面前也就算了，怎么能在你爸和外人面前也这样？ 即便清楚长大后或许和小时候不一样，但女人潜意识里就已经肯定，谢朗以后必然长不成谢悠那个样子。 她自己的亲生儿子怎么能比这个继子差？想到这个就生气，女人踹了脚谢朗的凳子，觉得他丢脸：「好好吃饭，你看你像什么样子，能不能和你妹妹学着点？！」 谢朗被这一脚踹的差点原地弹起，捧着饭碗都懵了。他一直都是这样吃饭的啊，以前妈妈也没说他什么啊，今天是发什么毛病了？ 「小朗这次月考拿了满分，也就学习方面能给我省省心。」踩低也不忘捧高，女人故作亲昵地问，「忧忧和果果考的怎么样？」 谢苒话少，和自己妈妈感情也不亲密，她沉默地吃着饭。谢修岷见到女人眉头都皱起来，赶忙替谢苒回答道：「果果也就那样，这次考试考了七十多分，成绩一直处于他们班中游，哪里有小朗考得好？」 「这样下去可不行啊，学习需得从小抓起。」女人表情缓和，又去问谢悠，「忧忧呢？你们学校应该也考试过几次吧，考得怎么样？」 两分钟前景昀发消息问他现在在干嘛，谢悠回復在吃饭，景昀说自己也在吃饭，他都快无聊死了，西餐真难吃，能不能和谢悠打个语音。 谢悠带上一只耳机，接听。 「喂喂能听见吗？」是景昀的声音，低磁微哑，像贴在谢悠耳边说话。 「嗯。」他应了声，下意识揉了揉发麻的耳朵，抬头回答女人刚才的问题，「每门课都及格了。」 「嗯？你在和你家人说话？」景昀顿了顿，「抱歉啊，我以为你一个人吃饭呢，我语音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第75页 谢悠说没事。 如果是真的很好的家人，谢悠会觉得吃饭时和别人聊天很不礼貌，但如果是对于谢修岷和他前妻，谢悠一整个百无禁忌。 他确实没说错，每门课都及格了，每门课都考的第一。可听在谢修岷和女人的耳朵里，就是一百分里考九十分，一百五十分里考九十分，勉强能及格的程度。 之前谢忧考几次第一名时，女人就有些不高兴，谢修岷都跟她说那小子完全是靠作弊才考的那么好的，不值得她动气。 女人不确定谢修岷是不是为了讨好自己才这么说，仍然坚持把谢朗的游戏机都给没收，不惜花大价钱请老师给他补课，严苛要求他功课。 时至今日这么一听，女人心里瞬间感到平衡，表面却俨然充当一个好继母的角色对谢悠说道：「这样下去可不行啊，眨眼这都上高三了，是要参加高考的年纪。你这样别说一本，二本能不能考上都是个问题。用不用妈妈帮你请个家教，最近好好辅导一下作业？」 她说的全是表面话，谢悠非常明白。 因为谢修岷和她目前是离婚状态，「谢忧」归谢修岷管，补课钱必然是要谢修岷出的，而后者又怎么可能为谢悠花钱？他自己买烟买酒的钱都不够！ 果不其然，谢修岷为难地说不用了，「学习是自己的事嘛，烂泥扶不上墙……」 「砰！」 谢悠还没说话呢，耳机里先传来巨大的声音，是景昀那边桌子都掀倒的动静。谢悠听到通话里景昀嗓音沉冷，压抑着怒气：「他说谁烂泥，啊？」 第35章 「说话的人是谁，你爸？」只听景昀语气，谢悠都能想像出他在那边黑沉沉的脸色，「他不知道你真实成绩怎么样？这么不关心你，还对你说这种话？」 景昀声线虽然平稳，但隐隐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仿佛处在暴走边缘。谢悠突然安静了下来，实在不懂他为什么那么生气。 你祖宗：[又不是骂你，你生气什么？] 景昀一噎：「我……」 是啊，他为什么那么生气。 景昀垂眸看着被自己掀翻的桌子，感受到四周投来的目光，心想如果只是朋友之间的关心，有必要动气成这样吗？ 至少他以前从来没有过。 「……我就是在乎你，我们不是好兄弟么？」片刻，景昀憋出这一句。 谢悠沉默着没说话，也没打字回復。 谢修岷本来还心有余悸地望了眼谢悠方向。大概是上次进医院的经歷带来了阴影，他才说出那句话就有些后悔，怕谢悠一个不乐意就又对他动手，然而少年什么反应都没有，只是轻轻「嗯」了声。 谢修岷才发现他戴着耳机，不知道在和谁聊天。 听谢修岷那样说，女人心情顿觉舒畅，谢修岷越不关心这个儿子越好，最好他将来连大学都上不起。 她笑着起身从房间拿来两个礼盒，包装还算精美，往谢悠方向递了递：「这是我从深城买来的特产，还有这双球鞋，送给忧忧作礼物。」 谢悠没接。 女人说价值一两万呢，虽然不算多贵，但也是自己的一片心意。她会这么说就是觉得几千块对谢家的家境来说是一笔大款，这小子定然会对她感恩戴德，女人就是享受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谢修岷听后眼睛都亮了，一两万，卖掉能给买好多菸酒！于是开口示意谢悠收下，但是谢悠充耳不闻。 通话里景昀都快听笑了：「一两万？真当你会稀罕呢。」不过是他砸下去的礼物零头。 谢悠确实不稀罕，礼物转交到了谢修岷手上，谢修岷肯定会私吞拿去换钱，这些谢悠也不在意。 他听着景昀在那边叭叭吐槽，要多不屑有多不屑，打字问他：[一两万也不是什么小数目，你怎么知道我不稀罕？] 景昀：「……」因为他都几十万砸下去，相比一两万算什么？ 但景昀肯定不会说自己就是那砸礼物的「老闆」，小朋友自尊心强，如果知道自己给他砸了这么多钱，硬要退回来怎么办？ 和「老闆是陌生人，看个直播心情好随手砸个礼物」不能相提并论。 你祖宗：[你刚才说你在乎我，朋友之间就该这样，那你对所有朋友都是这样在乎和关心？] 「当然不是！」景昀愣了愣，「虽然我也在乎他们，但你和他们还是有区别的，你不一样。」 你祖宗：[我和他们有什么不一样？] 耳机里彻底安静。小朋友和霍焱他们有什么不一样？ 当晚在谢悠开播砸了几十万块礼物后，景昀躺床上失眠睡不着觉，手臂枕着脑袋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而谢悠这边垂眸望着临时盖起的地铺，陷入了沉思。 谢苒垂头站在他旁边，磕磕巴巴地小声道：「爸爸前两周，把哥哥原本的床拆了。地铺是昨晚爸爸让铺的，说反正哥哥过两天就又回学校了，暂时就先睡这个。」 先不说谢修岷这窝囊废有多叫人下头，谢悠对床要求很高，睡地铺是不可能睡的，下辈子都不可能睡的。 火速拿出手机找酒店下单，忽然衣角被一只小手拽住，谢悠低头，对上谢苒亮晶晶的眼睛。 「想和哥哥一起去？」谢悠挑眉。 谢苒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听到谢悠问你爸妈会同意？谢苒又露出失落的表情。谢悠以为她放弃了，但是过了片刻又吞吞吐吐道：「不想待在家里，想和哥哥走。」 第76页 小女孩声音细细小小的，如果细看可以看见她肩膀都隐隐在颤抖。 女人作为谢苒生母，不肯委屈自己住在这样破旧的地方，吃完饭后就带着儿子谢朗离开，这样对外也可以说自己并没有不管女儿，这不，还是一家人一起吃过饭的； 至于谢修岷，也不知道拿着女人那所谓的给谢悠「礼物」换了多少钱，在外面怎么花天酒地，到现在都没回来，可能今天这一整晚都不回来了。 父母都这样，谢苒才六岁那么大，和被抛弃有什么区别？真的小可怜。 * 谢悠没有买奢侈品的爱好，老闆给他送的礼物钱都存在卡里，平时也不会特地去看，这就导致每次一打开看，都会被里面的巨额带来一夜暴富的冲击和既视感。 零零总总加起来可以付一套房的首付了。 也不知道那老闆具体是干什么，这么有钱…… 支付一晚上万的套房就和买包辣条一样简单。做完一切入住手续，谢悠带着谢苒上酒店电梯。 小女孩从来没来过五星级酒店，被眼前的富丽堂皇惊艷到，整个人都呆愣了。大厅人多，谢苒抓着谢悠袖子躲在身后，只敢畏畏缩缩地探头探脑，默默观察着周围。 直到搭乘电梯进入房间，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哥哥，这是什么？」谢苒指了好几样东西，眼眸都看着明亮了许多，表现得对一切都好奇。 「液晶显示屏。」谢悠随口答了句，实在是困得不行，让谢苒先去洗澡。 谢苒把玩着遥控器，因为家里没有电视机，长这么大她不知道遥控器该怎么使用，闻言慢吞吞道：「哥哥回来之前，我已经洗过了。」 谢悠应了声，让她困了换衣服先睡。可谢苒明显不困，眼巴巴地盯着黑漆漆的电视屏。 谢悠临到浴室门口回头看她还盯着发呆，折返回去打开电视，调到少儿频道后将遥控器丢给她，「切换频道这个按钮，音量大小这两个。」 「今天别玩太晚，困了早些睡。明天周六哥哥有时间，正好可以带你去游乐园玩。」 语气真是很温柔，并且揣有充足耐心，而越是小的孩子越是对这些情绪的感知敏感。 「好。」从没去过游乐园的谢苒内心充满期待，小脸仰起直勾勾地朝谢悠看去，随后乖乖点头。谢悠第一次见她发音那么清晰，「谢谢哥哥。」 * 周末晚上回到学校，谢悠回寝室后倒头就睡，第二天精神终于重振。 他陪谢苒疯玩了两天，不得不说现在小孩子精力真旺盛，从早玩到晚，走着走着困了还有哥哥可以背，谢悠因此体验了一把带娃的经歷。 谢苒乖巧，带着倒是不累。他将来毕业，如果要和谁结婚，有个像谢苒这么乖的小孩似乎也不错。 谢悠翻出下节要上的课本，垂眸心想。 之前试探过几次，景昀对他没有表现出那方面的意思，过了一个周末，也没有回答他那句「我和你的其他朋友们有什么不一样」，没回答就是逃避，逃避就说明没对他产生过暧昧心思，只是拿他当朋友。 自己也找个心仪的女孩子，各过各的也挺好。 谢悠这边精神抖擞，并且彻底放下来了。他上课听得认真，倒是景昀，从第一节课睡到午休时间，睡得比尸体还沉。也不知道周末都去干什么了。 孟淮晚邀请谢悠一起去食堂吃饭，谢悠随他去了。回教室路上，谢悠遇到个问他要微信的男生。 对方是今天第三个。 谢悠已经彻底习惯一天至少五人来问他要联繫方式。 这个年纪男生中二几乎是标配，谢悠觉得对方应该是想沖他耍帅，所以刻意将袖口里手臂上的英文纹身半露出，还小声对他说：「我身上也纹了，你要不要看看，特别帅！你羡慕的话就答应和我谈恋爱吧，我有个认识的纹身师，技术很好，也可以带你去纹个，还能给你打八折！」 谢悠：……你确定你是来要联繫方式的，而不是来给你的纹身师朋友推销生意？ 由于是说悄悄话，孟淮晚只隐约听到男生说「答应和我谈恋爱」，「技术很好」这两句话。 连起来就很容易让人想歪。 在男生遭到谢悠拒绝，说句好吧，谢学神你如果回心转意的话记得来找我，我是高三几班的某某某，谢悠点头，同孟淮晚回自己教室。 一进门，看见景昀终于醒了，顶着张怀疑人生的脸吃午餐，谢悠看他一眼，若无其事地回到椅子上，打开课上布置的作业开始写。 于是，景昀一边盯着他露出的后脖颈一边吃午饭。北垣高中校服是深黑色的，衬得少年皮肤白得惊人。景昀的咀嚼忽然变慢，直勾勾盯着那片雪白的脖颈。 那眼神如有实质，谢悠下意识摸了摸脖子，回头疑惑看他：「有事？」 偷看被抓包，景昀差点被食物噎到，呛了两声说没事。 谢悠见状眉梢微挑，莫名其妙地转回脑袋，景昀撇撇嘴，又无声地嘀咕：「天这冷怎么不围条围巾，或者把领子拉起来，你这样让我怀疑你在影响我学习……」 因为景昀就坐在谢悠后面。就算他自制力不强吧，连着一上午他每次想看黑板，注意力却都会被谢悠的后颈吸引走，半点知识点都没有听进去，脑子里浮现的全是：小朋友脖颈好白，好瘦，好漂亮，好喜…… 第77页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 喜什么，喜欢么。 这个「喜欢」，它正经吗？ 周末景昀思考到睡眠不足，都没思考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正如先前和陆晋说的，景昀每天做不完的考卷打不完的架，即使现在打架方面收敛了，高三试卷却是一摞一摞地下发，他觉得现在不是该考虑那些情情爱爱的时候。 同时他也没喜欢过人，对「谢忧」的感情处在迷茫阶段，主要是因为他之前从没以非朋友的角度去看待「谢忧」，没想过如果不是单纯的朋友，那他和对方会是什么关系。 周五晚上小朋友问他对谁都是这样吗，景昀回答当然不是，他只愿意对「谢忧」这样，但是如果纯粹是友谊，景昀认为，自己恐怕不会做到这地步。 所以他是喜欢「谢忧」的吗？ 虽然他们现在的关系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但景昀其实是相信一见钟情的，第一眼不感兴趣的人在以后也能结为情侣关系吗。至少高一开学见到谢忧的第一面，景昀对他完全不感兴趣。 如果自己现在的确是喜欢「谢忧」，那么「谢忧」呢，会喜欢自己吗？景昀认为这个概率太小了。 「谢忧」如果喜欢自己，怎么会连一次笑容都没对他展露过。 … 下午上课，景昀还在纠结这个问题，一边纠结一边盯着谢悠的后脖颈发呆，课业半个字没写。 他觉得这个漂亮的后颈就跟绝对领域是一个概念，诱惑得他思绪发散，半点集中不了，连下课后霍焱找他说话都没听见。也可能是听见了，但是不想理。 霍焱感觉他这阵子不对劲，太不对劲，直接问景昀又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去问问时御，后者一向贼精贼精的，指不定知道点什么。 而就在霍焱去问，谢悠埋头玩手机，景昀继续对着谢悠后颈发呆，洛垚倏然窜班窜进他们教室，对着起身打算出教室灌水的谢悠就是一个投怀送抱，「谢大哥！一个双休不见我想死你了！」 洛垚扑进谢悠怀里，谢悠还没反应过来，身后椅子拉开的动静刺耳，景昀一语不发，直接提着洛垚领子拎开，将谢悠扯进怀里后那嘴就跟连环炮似的：「你哪个班的，谁准你窜班的，你抱什么，经过小朋友同意了吗你就抱？」 洛垚原本还挺害怕呢，毕竟校草此时的脸色很难看，但被谢悠挑眉看了一眼后，那张脸就跟变戏法似的，煞气消散。仿佛他温柔的态度独属于谢悠一个人。 谢悠看他一眼就没再看他，景昀见他转头去问洛垚有什么事，顿时又垮起个批脸。 洛垚视线在两人之间来迴转悠，总觉得气氛莫名微妙，问景昀：「校草，我不能抱谢学神吗？」 景昀心说这不是废话：「当然不行。」 洛垚：「那是因为你和学神在一起了吗？」 景昀：「？！」 景昀：「当然没有。」 「……哦。」洛垚点点头，古怪道，「那我抱一个怎么啦，你为什么要那么激动啊？」 没在一起，不是对象，为什么不许他抱？ 「我……」景昀刚才那完全是行为先于思考，等他回过神来，已经将谢悠揽到自己的领域范围里。 对方其实没问错，以他现在和谢悠的关系确实没必要激动……所以他应该是真的喜欢「谢忧」，带着爱欲的那种喜欢。 景昀睫毛轻颤，眸光落在前方谢悠的后脑勺上。 就是不知道小朋友对他什么想法，也喜欢他吗？ 第36章 其实如果不是谢悠太受欢迎，向他要联繫方式的人太多……比如这个洛垚，居然当着景昀的面就对谢悠搂搂抱抱，景昀也不会产生这样强烈的危机感，会觉得维持现状挺好的。 秦弘煊和陆晋他们，景昀还有办法解决，可是小朋友身边的人就不行了。 一个孟淮晚已然足够让他烦躁，眼下又来个洛垚，景昀真想霸占「谢忧」的所有闲暇时间，不要求对方只看得见自己一人，但希望自己在他心目中是首要的。 ……他会产生这种占有欲爆棚的想法，是不是不太正常？ 周末晚上，景昀一边用电脑看直播，一边打字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时御，让他帮自己分析分析。 老子一拳下去你可能会寄：[时军师，您怎么看？] 景昀甚至直接给时御备註改为了军师。 时军师：[你喜欢他。] 几乎是秒回，一秒不带对犹豫地就给出了答案。 时军师：[喜欢一个人所以会占有欲作祟，这很正常。] 景昀：「……」等会儿。 老子一拳下去你可能会寄：[有这么明显？？] 景昀还想打字，但总觉得光靠文字理不清楚，干脆给时御发了个通话。时御接起后，那边还传来秦弘煊和霍焱的声音。他们三个在外面下馆子。 景昀依稀听见秦弘煊捶桌子的嚎叫：「明显啊，实在太明显了！」 霍焱也咆哮：「我早该想到的，难怪之前徐一庆和他妈妈闹到办公室的时候阿昀你会这么生气，原来那个时候你就喜欢上学神了啊！阿昀！你喜欢谢学神为什么不跟我们说，太不讲义气了吧？！」 景昀被他们吵得心烦，啧声：「我和你们说个屁。」 「是啊，本人也是到现在才意识到自己的感情。」时御看似帮景昀说话，实则是在损，对霍焱和秦弘煊道，「先是徐一庆，再是齐轩晔，直到今天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喜欢人家。就这种木头，你们要他怎么说？」 第78页 「……」景昀道，「时御。」 喊这声名字时语气压沉了。 时御笑笑，话题翻篇，问他现在打算怎么做。景昀眉头紧锁：「我这不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问你么？」 他狐疑地补充：「这就已经确定我喜欢谢忧了？有垂死挣扎的可能性不？」 时御：「没有，承认吧。」 秦弘煊和霍焱也附和：「没有，承认你喜欢谢学神吧。」 景昀咬牙挂断了通话。 怎么就确定自己一定是喜欢他了？万一不是喜欢，岂不闹了笑话？ 况且「小朋友」有不太可能喜欢自己，凭什么沦陷的只有自己？景昀不服。 只是这个究竟喜不喜欢的疑问等到下周，彻底被确定下来。 周一的升旗仪式上，年级主任讲到最近的纹身事件，有几名学生放学私自纹身违反校规，希望他们主动站出来承认。 台下一片鸦雀无声。 年级主任见没有人主动站出来，发了很大的火，在升旗台上暴躁输出半小时，最后决定进行一次大规模体检。 北垣私立高中体检一年一次，今年需要再加一项称量身高体重时需要脱衣服，并检查身上有没有纹身和疤痕。 当然，男女分类，按批次轮流进行体检。 高三是第一批，因为经不知名举报者说有纹身的学生就读高三，年级主任决定拿高三开刷—— 「还挺谢谢那位举报的兄台，下午正好两节李老登的化学课，不用上了哈哈。」 体检安排在专门的教室，一进楼层人山人海，景昀谢悠正在排队，听见三三两两的学生讨论着说： 「谢个啥呀，老阴比一个，人家纹身碍他事了？」 「也不能这么说，高中就纹身确实不太好，但凡成年了也没人管你。」 「是这么个道理，但我踏马……」那男生压低音量，「我上周刚给人鱼线的地方纹了个超级性感的英文字，要是被发现那我——」 「看不出来你这么骚啊哈哈哈哈，现在用遮瑕膏应该还来得及，去问女生借吧。」 在人鱼线的地方纹？ 景昀看了眼那男生，被想像到的画面雷得表情都扭曲了一下。 霍焱这几天听时御分析，对这两人几乎快嗑上了。原来阿昀对谢学神有那么多小细节，都怪他当时没细想被他忽略掉！ 冷不丁望见景昀的表情，又看看谢悠，霍焱邪魅一笑，拍拍景昀的肩膀，高深莫测地说：「阿昀你可得记住你现在这个表情，一会儿可就不是了。」 景昀只觉得莫名其妙。 约莫二十多分钟，终于轮到二班，谢悠他们进去，一名男老师负责给他们测身高体重。 「脱完衣服后站成一排，诶个轮流上体重秤。」 话音刚落，一片窃窃私语，几名男生提出能不能穿着衣服测体重。 这名男老师年龄大概在四十五左右，闻言笑了：「行啊，但是一会儿还是得脱衣服检查纹身，就是早脱晚脱的问题。」 眼看着几名男生陷入犹豫。 「几个大老爷们，怎么跟小姑娘家家似的害羞。」男老师眉目一凌，喝道，「全脱光了站成一排！」 「觉不觉得他那语气就跟打击扫黄似的？」景昀站在谢悠身后，微俯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句。 谢悠目视前方，脸色不变，用气音短促地笑了声。虽然没看见小朋友表情，但景昀听后也笑了，至少他知道小朋友现在心情不错。 然而很快，景昀就笑不出来了。 一群男生在教室里等待体测，帘子后一次进七个人，谢悠和景昀安排在同一批。 听见男老师要求，别说是害羞，谢悠连一分的不好意思的打算都没有，十分坦荡地就把衣服和裤子都脱了。 那雪白的肌肤在眼前晃过时，景昀只觉眼皮子都在跳。 目光划过那洁白的脖颈，慢慢往下，落在腰腹上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受先前那名男生说的话的影响，景昀脑子里居然想的是： 如果小朋友纹身纹在腰腹上，那场景还得多…… 脸部温度呈直线上升，景昀发现谢悠不仅脖颈漂亮皮肤白，身材高瘦有马甲线，背后还有个小小的腰窝。因为就站在他身后，所以看的特别清楚。 喉结滚动，景昀忍不住骂了声「艹」，旁边有人听见动静，扭头朝他困惑望了眼，谁知这不经意间的一看直接给这男生弄愣了。 「卧槽！」男生语气带着十二倍的惊恐，「景哥……不是，你怎么流鼻血了啊？！」 景昀：？？？ 谢悠闻言回头朝景昀看过去，就见后者捂着鼻子，双眸发怔，一副自己都很懵的样子。 ——如果有人脱光站你面前你是否会心动？ 景昀的回答是不会，他又不是飢不择食的大色批，和那种肉｜体动物可不一样，能让心动的只可能是他喜欢的人。 而现在，谢悠也不是完全脱光，景昀就感觉脑子嗡嗡作响，完全转不动了，尤其是对上谢悠扭头看过来的视线后。 脸颊发烫，心跳砰砰个不停。 场面可以称得上血流如注了。 谢悠见他连忙捂住鼻子，用同学递过去的卫生纸塞住鼻子，「你怎么流鼻血了？」他问道，「这回我没打你吧？」 景昀一手的鼻血，闻言肢体僵硬：「……」你是没打我，只是因为我对你有冲动，因为喜欢你。 第79页 第37章 对上谢悠复杂中夹杂一点关心的视线，景昀想打地洞钻进去的心都有了。 他怎么能流鼻血，还是当着小朋友的面流鼻血？！ 这不等于把心思都摆檯面上来了？！ 果不其然，听到班里平时能说上几句话的同学起闹道：「景哥你怎么回事啊？」 「这时候流鼻血你很难说清啊，是不是看到什么刺激画面了？」那人嘿嘿笑道，「这里有你喜欢的人啊？」 「不会是谢学神吧，我们嗑到真的了？」 「你们嗑到个屁。」景昀捶死这些人的心都有了。 他下意识去看谢悠，只见后者表情未变，依旧安静地注视着他。 景昀视线不由自主一寸寸下移，再次落到那片白皙清瘦的锁骨。 他觉得自己真是在故意找罪受，鼻血在他用掉将近半包纸后好不容易止住，却在细腻肌肤上那两片樱花般的粉色毫无遮蔽地直直闯入眼底后，又跟火山喷发似的，止也止不住。 看得谢悠微微凝眉：「怎么这么严重？」想到什么迟疑地问，「你是因为……」 「我不是，我没有，我就只是单纯的上火！」谢悠还没说什么呢，景昀就直接否认道，「你别听他们瞎讲，也别担心我会对你做什么，我对你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一来，他是真怕谢悠会因此吓到，他也不愿意就这样承认这段感情里是自己先沦陷，说的全是违背自己内心真实想法的反话。 二来他也想看看小朋友对此什么反应，如果小朋友对他也有些好感的话，多少应该表现出失望吧？ 然而事实是谢悠除了淡定地点点头，什么反应都没有。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对他不存在半点喜欢？ 景昀：「……」我不相信！ 谢悠不明白景昀这么激动地解释是为什么，他只是想问景昀最近是不是吃多了上火的东西，但看后者这么着急着跟他理清关系，看来对他确实是一点那方面心思都不存在。 终于解脱般，谢悠松了口气。 他对景昀彻底放弃了，从此他心里只有学习，直到高考结束之前，都不会再考虑感情的事情。 景昀还不知道谢悠已经水泥封了心，还妄想寻找出小朋友对他怀有一点喜欢的蛛丝马迹。 他会辅导我语文阅读理解，他应该喜欢我。 执勤结束了每天中午还会约我去打篮球，他一定喜欢我！ 「你脚已经不疼了吧？」休息的时候景昀拧开瓶盖，将矿泉水递给谢悠，目光也不自觉落向那微微突出的踝骨。 为了方便打球，谢悠将裤脚管捲起来，他脚踝比起普通男生稍显纤细，所以显得他整个人都很清瘦。 谢悠在看手机，接过来喝了两小口就盖上，没发现他盯着自己脚踝，回答说早就不疼了。 景昀又与他聊了几句别的话题，但谢悠表现得兴致缺缺，视线就没从手机屏幕上挪开过。他有点不高兴地蹭过去，「看什么这么专心？」 身侧气息忽然逼近。 没等景昀看清谢悠在看什么，屏幕忽然黑下来，是谢悠按了熄屏。 两人就地坐在篮球场边缘休息，原本就离得挺近，加上景昀故意朝谢悠方向诶过去，这样进的距离下，他一扭头，连谢悠脸上细小的绒毛都看得见。 虽然谢悠没问他这个距离，还有不经同意就想看人手机这个行为是不是有些不妥。 但那平静注视向景昀的眼眸里，将这两个问题写的明明白白。 「你是在和人聊天啊，我以为你在刷什么娱乐性内容。」刚才景昀依稀看到谢悠的手机停留在微信界面，但是群聊还是私聊他没看清。 「不好意思啊……我不看了。」 乱看别人手机内容是不对的。景昀自知非常清楚这个道理，却在看到谢悠避着他那剎那，还是久违地感到了失落。 目光触及景昀挎着张批脸，谢悠没去管他在想什么，只是沉默地凝视着他，给景昀凝视得头皮发紧，不得不往旁挪动远离他一些，才又将目光重新放回屏幕。 屏幕里显示的是群聊界面—— 经过前两天大规模体检筛查，揪出了将近几十名身上有纹身的学生。 这群学生无一例外全被下了处分，还要写一千来字的检讨书，以及通知家长，并在三天内给纹身洗掉，否则就停课处理。 而今早问他作业相关问题的聊天小群里，就传出向年级主任举报有学生纹身的人正是孟淮晚。 这下被处分的学生连同他们亲友都将火力转移到了孟淮晚身上，纷纷在群里对他人格上进行了鄙夷，阴阳怪气的暗讽，更有脾气暴躁的直接开麦辱骂孟淮晚。 [不觉得这个孟淮晚很贱吗，老子纹身又没纹他身上，关他吊事啊？他是不是脑子有坑才起年级主任那告状？凭什么管东管西的？] [就是脑子有坑，还闲出屁来了！真晦气的一个人，不明白谢学神为什么会和这种人玩到一起！] [还能为什么，这孟淮晚舔得要死，每天每夜就知道黏着谢学神。谢学神肯定不想和那种人打太深的交道，奈何这孟淮晚比舔狗还舔，真噁心！] [要不我们商量着哪天堵一下孟淮晚，找那个贱人问清楚？] [这就别了吧，万一那怂货转头又去告老师了怎么办？他不就只会天天告老师吗？跟个小学鸡一样笑死个人。] 第80页 [那怎么办！难道这事就这么算了？！] [唿吁大家别跟孟淮晚玩不就行了，那孟淮晚之前人缘不是还挺好吗？鼓舞大家全都冷落那个只会背刺的贱人！谁知道哪天突然阴你一下，我倒要看看现在谁还愿意和他玩一块儿！] …… 孟淮晚连着几天感觉周围人看他的目光不太对劲，偶尔穿插着「就是他啊」，「看起来不太像是那种人」之类的窃窃私语。 但一回头，那些人又会装作无事发生地忙碌自己的事。 ……是他的错觉吗，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 上课铃打响，这节课安排考试，孟淮晚发现课桌里自己的笔袋找不到了。奇怪，他明明记得是放课桌里了，总不会是被人偷了吧？ 谁连笔袋都要偷啊？！ 唯一一只水笔的墨水也用到见底，写不出来了。无奈下孟淮晚只好向同桌借笔，却遭到同桌的拒绝：「不好意思啊，没有多余的笔。」 问周围其他同学，也遭同样的说辞拒绝。 孟淮晚终于反过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这些人对自己态度变成这样。尤其当他看见这些人直接当着他面翻出了好几支水笔。 ……明明有多余的笔，但就是故意不借他。 孟淮晚内心堵得慌，哑着嗓子问自己同桌：「我做什么事惹你不高兴了，如果我有我向你道歉，但你能告诉我原因吗？」 「不是，你向我道歉没用啊。」同桌为难地说，「主要是你之前举报老师说有人纹身的事传了出去，惹了好多人，说你……」 孟淮晚懵了一下，表情越发苦涩，同桌逐渐说不下去了。 到底是主角受，长相不算差，可怜兮兮的模样还是会让人不自觉想要同情，却也只是同情的程度。毕竟一旦帮了他，被孤立的人就会再多一个，孟淮晚的同桌可不想沦落到和他一样的境地。 不管孟淮晚再说什么，同桌都没有搭理他了。讲台上领读的课代表适时让孟淮晚安静点，不要骚扰同桌影响他人。 任课老师进教室，将考卷一排排传发下来。水笔真的完全写不出来，周围又没有同学肯借给他笔，孟淮晚无助地坐在椅子上，焦急又委屈。 忽然，后桌拍了下他的肩膀，在孟淮晚回头后递了支黑色中性笔给他，并说道：「谢学神给你的。」 随后就不想跟孟淮晚多扯上关系，埋头写自己试卷。 孟淮晚接过笔后表情怔忡，下意识往谢悠的座位方向看去。 谢悠没有看他。 少年瞧着还是和平常一样，不论大考小考月考还是周考，只要是考试，永远很没精神的样。 臭着一张极其漂亮脸盯着试卷，好像要用眼神给它戳穿。 像极了厌学的学渣。 但偏偏每回他的成绩又都能俯瞰众生。 长得漂亮成绩还好，看似冷漠的皮囊下其实藏着颗很温柔的心。 不然也就不会借给他水笔了。 而这样优秀的人本就值得很多人喜欢，只是孟淮晚的心思和景昀一样，会有强烈危机感，只想让对方只看得见自己。 但与景昀不同的是孟淮晚对此採取的行为。 因为喜欢谢悠，所以孟淮晚讨厌之前向谢悠索要联繫方式的男同学。 那个男同学手臂上有纹身，他向年级主任举报了纹身一事情。 他低头望着手中的笔，慢慢露出个笑容。心想喜欢「谢忧」他没后悔，所以其他同学不理他，被孤立冷落也没关系，只要「谢忧」始终不变，还愿意陪着自己。 他喜欢「谢忧」，喜欢得不能再喜欢。 哪怕是景昀，孟淮晚也不想将「谢忧」让给他。他想：过阵子就找「谢忧」告白，向他坦白自己的心意！ 第38章 又一次周测结束，试捲髮下来，孟淮晚看着自己分数陷入了沉默。 68分。 满分150的英语试卷他只考了68分…… 孟淮晚只觉得整颗大脑都在嗡嗡作响，背后还传来学委的声音：「孟淮晚，郭老师让你在午休之前去他办公室一趟。」 第四节下课铃刚响，走廊里瞬间闹哄哄一片。所有学生都争先恐后地往食堂跑，只有孟淮晚顶着张视死如归的脸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郭老师听见他敲门，拧紧保温杯后招唿他进去，随后将他这次考试的每科试卷摊在桌上。 六门科目里只有语文过百，剩下全是堪堪到达及格线，这次英语甚至连及格线都没到。 孟淮晚对此全程低着头，根本不敢去看郭老师的脸色。 他以为郭老师开口就会严厉批评或指责他，毕竟他这次是真考得很差，无论在班级还是年级里都是倒数。 但是意外的，郭老师的语气很平和，只是询问孟淮晚最近家里的情况，是不是发生什么变故，或者遇到什么揪心事，才会导致成绩直线下滑。 孟淮晚羞愧不已，因为确实没什么变故，一切都和平时没两样，日子过得非常正常。要说成绩大幅下滑的最主要原因，还是他近期心思都不在学习上面。 郭老师打开电脑里的文档，孟淮晚看到他把高三（二）班上学期集体同学参加的所有考试的成绩都记录了下来。 排名并非按学号，而是按总分从高到低依次排序下来。 算上月考、期中考、谢悠已经连续十几周在年级第一的位置久居不下。 第81页 只不过郭老师这个排名是按所有考试的平均分排的，由于第二周的周测谢悠交了白卷，拉低了他自己的平均分，孟淮晚看到第一名是景昀。 景昀除了语文保持在一百二左右上不去，其他科目都是满分；谢悠就更逆天了，虽然是第二名，但他和景昀一样数英理化满分的前提下，语文考试从来没掉过140分。 如果不是第二周考试交了白卷，被几个明晃晃的零鸭蛋拖累，他的平均分远超景昀。 对比这两个人，孟淮晚成绩被甩八条街，在班级里都算是特别后面的，并且每次考试成绩都在呈逐步倒退的趋势。 郭老师指出他这学期一直在退步，起初除了化学薄弱点，其他课门都能考115以上，但这段时间成绩一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跌。 郭老师询问他是什么原因，是家里出了状况，还是沉迷于游戏？ 孟淮晚摇摇头，表示都不是，可究竟造成他成绩下滑的原因是什么他又不能够说。 ……这要他怎么说，说他最近满脑子除了「谢忧」，都装不下别的了吗？ 喜欢「谢忧」是他自己的事，与「谢忧」本人无关，自己怎么能拖他下水？ 孟淮晚不肯说，嘴巴闭得牢牢的。 郭老师难得见他这么犟的一面，也拿他没有办法，语重心长地告诉孟淮晚，离高考还剩下半年的时间，以他现在的成绩别说一本二本，考三本都难。 可孟淮晚对此也只是沉默地低着头，不肯吭声。 只是孟淮晚不说，郭老师也有其他途径了解到这群青春期的小孩脑子里除了游戏，到底还装着什么影响成绩的「东西」。 考砸的不止孟淮晚一个，还有其他班好几名学生。 有个女生上课开小差被任课老师没收，郭老师听她任课老师说草稿本上写着他们班「谢忧」的名字。 「谢学神好帅」五个字占满整张纸。被任课老师问到这个谢学神是不是两班的「谢忧」，女生没法否认，就算否认了也无济于事，青春期少女的思想最好懂了。 年级第一，相貌还出众。别说高三全体师生，就是其他年级的教师也都知道谢悠。 郭老师原本就有些怀疑，因为自从那孩子剪了头髮后，很多学生的成绩就出现下滑现象，只不过因为他只教二班这一个班，其它班学生成绩如何与他并没多大关系。可现在，成绩大幅下降的情况出现在他们班学生身上，郭老师便再不能袖手旁观。 他观察着孟淮晚听到谢悠名字后的表情变化，总算是确认对方成绩下滑的原因与「谢忧」逃不脱关系。 看来是该和「谢忧」那孩子好好商量一番了。 郭老师心想道。 * 在被通知去郭老师办公室时，谢悠大致已经猜到原因。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穿书之前，他就因为过于惹眼的外貌吸引了很多同性和异性的注意。他算是那种男女通吃的长相。在绝对的美貌面前性别压根不是问题。 每一天都能收到情书，说句全校为他神魂颠倒一点不夸张。同时，每一天又都能被嫉妒他的人故意针对，犹如穿插着勾心斗角戏份的偶像剧。 不论好的坏的，几乎只要和谢悠有过接触的同学整个高中生涯都围绕着他转，哪还有多余的精力去弄学习？ 「老师知道这不是你的问题，长得好看不是你的错，让他们心思整天围绕着也和你没关系。你没有任何做错的地方，但是你能不能把髮型弄回来？」 眼前的少年是郭老师这种年龄段的审美都会觉得好看的程度，别说学校不允许剃光头，就算谢悠将头髮剃得一根不剩，铁定也丑不到哪里去。 于是郭老师只能说：「就原本那个狗啃似的头帘，老师认为还挺适合你的！」 谢悠：「……」 这得是被逼到多走投无路才会说出这种瞎话？ 「现在弄回去会不会有些晚？」 如果把学校比作一个圈，时至今日他已经靠一张脸彻底出圈了，外校都听闻过他的传说。 郭老师没吱声了，因为确实是这么个理。谢悠见郭老师惆怅得都快斑秃了，想了想说道：「虽然我不一定能让大家的注意力从我身上挪走，但或许我有办法可以让他们成绩提上来。」 如果真能这样那再好不过。 郭老师虽然年纪不轻，却也不是什么古板老师。早恋对他来说看得没年级主任那样严重，只要不影响学习就行。 可惜孟淮晚以及好几名学生明显是被影响到，并且影响地不轻。 高三本就是最紧张的关头，他们再继续下去，相当于主动放弃自己的人生，所以郭老师才会来找谢悠谈话，哪怕他对此非常清楚从头到尾谢悠都没有错。 长得好看是错吗？如果连这都算错那这世道未免太不可理喻了。 郭老师：「好，老师相信你有办法。」 当天晚上，谢悠在寝室里捣鼓着新买的手机。他终于换新手机了，是因为原先的手机过于卡顿，实在用不下去才给换的。 新手机到底是不一样，画质清晰到与专业摄影机有的一拼。 第一次露脸，谢悠有点紧张。 支架夹着手机，目前只能拍到谢悠握着笔桿的手。网线另一端的景昀宿舍群体见他迟迟不落笔，纷纷在公屏上扣问号。 第82页 室友：「是我手机卡机了吗，为什么画面完全静止住了？」 「不是我们卡了，是画面里的人没有动！」 作为资深手控，手好看就是一切的陆晋，已知对方同样是北垣私立高中的高三学生。 奈何景昀这个狗不知道哪来的权利，居然把他帐号给弄禁言了，害得他想问主播是哪个班的消息都发不出去。 但陆晋显然还没死心，他都听时御和霍焱说过了，说景昀似乎喜欢上了「谢忧」。 陆晋虽然很震惊于景昀居然喜欢「谢忧」那个小赤佬，不过仔细想想的话，也不算多意外。 景昀跟他聊过理想型的话题。那小赤佬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都很符合景昀当时对理想型提出的要求。 景昀都有喜欢的人了，还碍他去追这小学霸主播什么事，难道还能左拥右抱，同时谈两个不成？ 「景昀你现在是喜欢谢忧的是吧？」 景昀剪着手指甲，和他们一样也在蹲直播。 他以前是个从不看直播的人。 这样一思索，他实则在很早之前就有些喜欢谢悠了，只不过那时候是无意识的，不然也不会从对方开播起一次直播都没落下。 景昀漆黑的眸子瞥向他：「你问这个干什么？」 「就想问问，你喜欢谢忧的话我能不能追这个主播？」 陆晋说着，求他把自己帐号的禁言给解了吧。景昀扯唇的弧度很小，甩他一句甭说门了，窗都踏马没有。 「你喜欢谢忧为什么还不允许我喜欢这个主播了？！」 景昀咬牙：「谁说我喜欢谢忧了？」 内心确定就是喜欢谢悠，但不妨碍他在别人面前嘴硬。 陆晋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难道真想脚踏两条船？但是很快，他就知道原因了。 因为下一秒，直播界面突然从手背晃到了墙壁上。再从墙壁慢慢移到床板，遮光帘，最后角度调好，对准了一张熟悉又漂亮的脸。 「……」 这段时间下来谢悠直播间已经积累了一定人气，直播人数稳定在两三千左右。或许是毫无徵兆地突然露脸，剎那间直播间安静如鸡。 谢悠本来还怪紧张的，毕竟第一次露脸，他在穿书前的直播经歷中也没露过。人对即将发生的未知数感到紧张在所难免。 之前是观众以为谢悠卡了，现在轮到谢悠：「没有一条弹幕……你们卡了吗？」 话音刚落，直播间卡到白屏。 弹幕疯了一般滚动着。 [艹！主播大帅比！] [终于明白富豪大佬为什么给你刷那么多礼物了……长得真好看，我要是有那么多钱我也给你刷！] [：xxx给主播送出一片星海] [对不起大美人，以我的经济实力只能送一片，但这并不代表我不爱你了！（馋）] [啊啊啊啊看我刷到了什么？！这是我同校同学谢学神啊啊啊啊！！晚睡的福利！！！] 「噗咚」，陆晋手机摔落在地，整个世界观都收到了冲击。 第39章 这人怎么会是「谢忧」？ 有那么一瞬间，陆晋以为是对面主播换人了。因为他心底丝毫不愿意承认自己爱慕这么久的人，是「谢忧」那个小赤佬。 尤其想到曾经白天和「谢忧」起的冲突，晚上回到直播间却大喊主播很帅，而这两人分明是同一个人…… 陆晋大脑灵光一现，转头去看景昀，就见景昀比他和室友要镇定得多，显然是早就知道「谢忧」就是那个主播，但或许是没想到对方会露脸，他的视线一瞬不瞬专注地凝在屏幕上。 难怪之前就转告他让他放弃追求这名学霸主播，原来是早就知道对方的身份…… 原来打从那个时候开始，景昀就已经喜欢上那个小赤佬，居然还瞒着他！ 陆晋顿时觉得自己跟小丑似的，这比杀了他还令他难受。 另一边，谢悠看着页面不断向上翻滚的弹幕，差点以为自己买到了山寨牌手机。 哪有才新买来几天的手机就卡成这样？ [谢学神我焯，真的是谢学神！] [呃……请问一句，谢学神是什么人？] [谢学神是我们学校的年级第一，成绩特别牛批，长得特别漂亮，打篮球也特别厉害，上次和我们校草所在的一队把四队打得落花流水！是我们学校特别出名的风云人物！] [我天，我还在想他连这么难的题目不用打草稿都解的出来，要么是直接抄答案的，要么就是本科生或研究生装高中生，原来真的是高中生啊！] [啊啊啊谢学神就算在镜头下美貌也分毫不减啊，太好看了！今晚不写作业就光欣赏颜值了！快，谢学神来唠嗑！] 等的就是这一句。 谢悠还看到几句建议他转行做颜值或聊天主播的，绝对比现在人气还要爆棚，说道：「你们想让我和你们多聊聊天？」 少年气质清冷而矜贵，声音也如玉石敲击冰面那般清冽悦耳。 弹幕再次被迷得五迷三道的，回復清一色的「当然」。 [谢学神你声音这么好听，就是应该多说说话！] 「好啊。」既然这样，谢悠表示自己就多说说话。 他从桌子底下掏出一叠新华词典那么厚的模拟卷，温和道：「能在这个直播间遇到那么多我们学校的，那说明你们今天的作业都已经提前写完，所以才有那么多空余时间来看直播。那我们干脆来讨论一下，这些道题目应该怎么解。」 第83页 弹幕：？？？？？ 没让你跟我们聊学习啊喂！ 别看谢悠平时教人题目时那么耐心，至少接下来的直播时间里，他随机抽声称是自己学校的人连麦，让对方回答自己刚才讲了哪些题目重点。这样刚才对方是专心听题目，还是光顾着欣赏他的脸，一目了然。 连麦是福利，抽题却不一定是惩罚。因为回答正确了，谢悠会夸人。 ……这群人已经到了被美人夸两句，心里都会乐开花，比一夜赚了好几百都开心的地步。 不过倘若回答错误，或者之前压根没有在听他讲题。那么谢悠会冷着一张脸，从桌底下翻出过几天体育课要考的跳绳绳子，拿在手里有意无意地敲打着桌面。 不算多不正常的举动，关键在于看见的人会怎么想。比如看直播间的这群人，很多都是高考在即的高三学生，满脑子想的却是一种这拿的或许不是绳子，而是皮鞭，恨不得让谢悠大力抽他们。 [死在美人手上我死而无憾，请美人用力抽我！] [你在暗示什么啊混帐，是想让直播间被封吗？怎么可以这么说！] [那你觉得应该怎么说？] [美人踩我，用玉足往我脸上大力地踩。] [艹，果然是没有最变态的，只有更变态的！] 镜头前，谢悠看着弹幕似有非无地扯了下唇角，景昀没有看清他有没有在笑。 直播间是可以照附近人群推荐的，为了引流，让这个时间点更多刷直播的同校生看到，谢悠根据洛垚的主意，特地将直播间名更改为「高冷男神在线用脸」，说是这样会更吸引人点进去。 对谢悠刚才到底有没有笑，景昀忽然有些抓心挠肺的焦灼感，连手底下的作业都写不动了，只专注地盯着屏幕。 小朋友还从来没对他笑过，怎么可以对别人笑？ 自己的帐号「人不中二枉少年」，因为是礼物榜第一，在直播间被上了马甲。 就算小朋友是随机连麦，于情于理也该连上自己一次吧？ 但事实就是，谢悠主观把他当成大学都毕完业的富二代老闆，根本没给景昀排上号。 只是景昀不知道，还在一直默默地等。 时间嘀嗒地走。 等到了将近十二点，画面里谢悠说今天复习的差不多，准备下播睡觉去了——能把直播间当「企鹅会议」上课用的，他或许是第一人。 景昀等老半天只等到谢悠要下播的消息，一个不爽点开私信，直接给他发消息：[你怎么不抽我？！] 这话说的很突兀并且存在些歧义。 谢悠回了个「？」 人不中二枉少年：[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都不抽我连麦，是我砸的还不够多吗？] 谢悠：「……」真不明白你个大老闆还和高中生凑什么热闹。 拾忆：[你已经砸的很多了。] 人不中二枉少年：[那你抽我！] 景昀不依不挠。其他不相干的人都能和小朋友连麦，凭什么他不行？ 而且如果刚才「谢忧」真的在别人题目回答正确时笑了，那不说明他今天或许有看到小朋友对他展颜一笑的机会？ ——「拾忆」请求与您连麦。 景昀秒接。 「『人不中二枉少年』？」清冷的嗓音传入耳畔，带着手机轻微的电流声。 哪怕听见过无数次，但景昀听着谢悠的声音还是不免感到了紧张。心跳震耳发聩，几乎有了头晕目眩的程度。 他压沉着嗓子，故作淡定地低低应了声「嗯」。 第40章 「你抽我题目吧，任何难度的题我都答得上来。」 景昀刻意将声线压得很低，因为不想让谢悠知道他的身份。 他想要对谢悠好，几乎已经是出自于本能。 他单纯是想让谢悠生活水平提升，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日子过得更好，更随心所欲些而已。 景昀不缺钱，对他来说但凡用钱能办到的是世上最简单的事情，没有之一。所有自认就这么点付出，还不够资格宣称他在追「谢忧」。 更不存在让小朋友知道自己给他砸了那么多钱，任何邀功和想要他回报的想法。 谢悠本来就主观地把「人不中二枉少年」当成了年纪三十往上的大叔。换位思考下，如果自己到了这个年龄段，十之八.九得将以前上学的知识点忘个干净。 虽然不明白老闆为什么非要凑这个热闹，但当今世道有钱就是大爷，谢悠本想意思意思，给人随便抽个简单的题算了。 毕竟在人数破万的直播间里，大老闆的面子得撑着。 甫一听见对方这么嚣张，谢悠心想看来对方是有所准备，先试探性地抽了几道常规题。 眼见着对方都能答出来，并且正确率百分百。谢悠有些意外，想不到这还是个知识分子？ 「出难一点的题吧。这么简单的题目我闭着眼睛都会写。」 [感觉智商收到了打击……] [这个老闆声音比想像的要年轻啊，我还以为会是那种大叔音，好好听啊！] [老闆你是大学生吗？考不考虑当兼职音频主播？] [前面的你没毛病吧，老闆这么有钱兼职个啥啊？！] 确实。对方声线虽然偏低，却比谢悠想像的要年轻多得多，而且…… 谢悠如他所愿地出了一道难题，在对方详述这道题怎么接的时候，心想，怎么越听越觉得这声音很耳熟？ 第84页 景昀讲完题有片刻没等到回应，重新去看屏幕，就发现画面里的少年神情若有所思，景昀顿了顿，轻声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声音很像一个人。」谢悠说，「语气和口吻也是。」 景昀：「……」 一瞬间，差点以为自己暴露了。 却又听谢悠补充道：「不过你不是他。」 老闆不可能是景昀。 他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景昀是主角攻，平时在学校里对他好也就算了，怎么可能还给他砸那么多礼物？ 主角攻不是註定还和主角受在一起么，而自己只是个炮灰。算算时间，老闆从谢悠穿书没两天就开始砸星海了。一来景昀不可能那么早就关注到自己，二来也从没听见对方提到过直播的事情。 谢悠语气笃定，好似认定景昀不可能关注他到这个地步。 没有被发现，景昀松了口气，可是安心之余又莫名有点不是滋味：这都听不出来，看来平时小朋友对自己的关心还是太少了！ 在进行一顿学习讨论后，事实证明谢悠的笑容一点不廉价，珍贵到等一场南方的雪天那般不易。 景昀始终没见到他笑过。 「学神，你刚才说我声音像谁？」景昀单手支腮觉得无聊，他不想再聊学习了，聊来聊去也就那些题，一点不利于感情培养。 对于给他砸了那么多礼物的老闆，谢悠也不可能说出「不要讨论和学习无关的事情」，那么教学上瘾的话。 他这次直播露脸的目的就在于以讲题的形式，拉高自己学校同学的成绩。 如果不能让他们注意力从自己身上分走，那不如更引人注目些，只是让他们重点不再放在他那张脸上。 聊些题外话也无妨，就当中场休息。 对于老闆的疑问，谢悠还没来得及说话，弹幕先刷了起来：[我和谢学神同所高中的我知道！建议老闆先去我们校园论坛上看首页最热的帖子里了解一下，上面记载了我们校草与学神的爱恨情仇，斌契合是怎么从死对头一步步走到让全校嗑上了的程度的！] 这群人反反覆覆刷这段，谢悠和景昀想不看到都难。景昀差点真就登校论坛嗑起来，然后回復一句：那都是过去了，现在他对小朋友只有爱情，没有恨仇。 「我和他声音像？」景昀试探道，「他是个是什么样的人？」 谢悠：「是个好人。」 「……回答的怎么这么敷衍呢，真的不能够和我说说吗？」景昀笑笑道，「就告诉我你对他印象怎么样就行。」 「我对他的印象么？」谢悠思考了片会儿，真诚道，「像个脑子里装的都是水的大傻子。」 景昀：「……」 谢悠扬眉：「这是可以说的吗？」 从来没有人会，也没有人敢说他像傻子！ 景昀用力磨了下牙，神特么我脑子里装的都是水，这段时间我脑子里装的明明都是你！ 今天景昀算是看到了小朋友欠扁的一面……也不能这么说。 别人说他大傻子是欠扁，小朋友是……景昀盯着屏幕里少年红润饱满的唇，一些他这个年龄禁止的心思接二连三跳出来。他喉结暗暗滑动。 谢悠听见耳机里传来轻微咽口水的声音，下意识问：「你渴了吗？」 「嗯，渴得不行。」 「那你喝水。」 「喝水没用。」 谢悠：「？」 他突然沉默下来，气氛安静了大概一个世纪那么久。在景昀问他在想什么后，谢悠微微勾唇，因为不懂对方的心思和脑迴路，轻笑着说你也挺像个傻子。 从没见过谢悠笑的景昀，在今晚第一次见到对方露出这样好看的笑容。 如果说之前的高中生涯一直是他在惊艷别人，那么这次，被彻彻底底惊艷到的人就换作是他。 ——想要和「谢忧」在一起。 此前十几年，景昀从未有过像这般强烈的诉求。 * 由于之前许多同学成绩退步，李老师曾向校长申请给谢悠停课，让他在高考前待自己家里学习，不要来学校。 根据李老师的说法，是纵使谢悠成绩好，也不能让他一个人影响那么多学生。 校长当然不会同意，他对事论事，根本没有「长得好看就是有罪」这样的定论。 「那难道就放任谢忧继续影响同学吗？再这样下去，就怕您外甥的成绩也被影响到！到时候您后悔都来不及！」 校长闻言蹙起了眉宇，李老师反应过来自己言辞不当，先离开了校长室。 看出李老师似乎与谢悠有私仇，又想起自家外甥似乎对这个漂亮男孩感情不一般，校长打听了一圈，最后点开校园论坛网站，看到了围绕校草和学神盖起的高楼，以及学神当初是怎么「吊打」李老师的视频。 一整个追更下来，别说这帮学生磕到了，校长自己都快嗑起来了。 起初徐一庆闹来校长室，他以为景昀只是对那名姓谢的学生格外照顾了些，但这么一顿看下来，恐怕没他想像的那么单纯。 或许是职业缘故，他身为校长，很是反对学生早恋，别更说还自家外甥。于是单独叫来了景昀。 「你喜欢这个叫谢忧的孩子？」 景昀按着手机，看似随意却很坚定地答：「喜欢啊。」 第85页 男人微愕地睁大眼。他没想到，对方居然承认得这么坦然干脆，毫不犹豫。 校长见他进门起全程低着个头：「你在和谁发消息？」 景昀：「和我喜欢的人啊。」 ……白问。校长被无语住，随即仔细观察景昀的脸色，试探着问他们在一起了没。 景昀按字母的手指微顿，遗憾地说了句还没。 先不说之后该怎么告白，最近小朋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和自己有些生疏了，给他消息总要过好久才回一条。 景昀心说自己也没地方惹他不高兴啊。 校长将李老师找他说的事情同景昀讲了，说是前几次考试年级平均分因为谢悠的缘故拉低不少，景昀承认确实有这么回事，但是让他放心，因为很快年级平均分又会回升，并且即将会有很大一截突破。 至于那个记恨着小朋友，实则根本不具备教师品德的姓李的老东西，如果不是看他造不出什么风浪，景昀还会留他到现在吗？ * 几月后，高三年级的平均分果真如景昀所说，呈现稳定上涨趋势。同时还放出李老师被辞退的消息。 解聘教师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最近李老师虽然时常来故意找茬，但分毫影响不到谢悠，谢悠不知道对方得罪了谁，才会面临解聘。 不过毫无疑问的，这对于他来说是件好事。 「谢大哥，一起去打球啊！」洛垚兴奋地跑过来和谢悠勾肩搭背，「我老爹说了，如果这次月考我能考到120分以上，就准许我买新手机。这都是大哥你的功劳啊！」 因为谢悠的补课式直播不仅效率高还是免费的，直播间人气一直很旺，越来越多的学生都过来听他讲课。同校甚至有优先问题目的权利，导致最近北垣私立高中学生的平均分就跟开了挂一样直线飙升。 「走吧大哥，一会儿打完球我请你吃饭！就当是报答我的——」 洛垚搭着谢悠往篮球场走，话刚说到一半整个人差点被一股外力掀飞。 景昀顺势握着谢悠胳膊将人揽入怀里，谢悠还没回过神来，就感到对方垂目问怎么那么久不回他消息，弄得他好伤心。 第41章 ……这话可太亲昵了。 谢悠只觉被景昀弄得耳根发痒，侧眸，果然看见周围几名路过的学生露出难以言喻的神情，就差把「磕到了」三字写脸上。 「哟～小情侣一天不腻歪在一起就不适应啊。」 「校草学神，你俩真配！」 「你们果然已经在一起了是吧是吧？！」 这段时间校园论坛上关于谢悠和景昀的帖已经逐盖到八百楼，反响特别热烈。谢悠眼看许多人都以为他们在一起，认为是时候该澄清一下。 更别提不远处，孟淮晚还一脸委屈地注视着他们方向。 平常没人敢开景昀的玩笑。可如今，眼见着几句都没让景昀露出不悦的神色，越来越多人笃定他和谢悠就是在一起了，否则以他不可能不反驳。 只是还没来得及说句「恭喜」，谢悠就将自己从景昀怀里抽离，面朝那些起闹的人群：「我与景昀只是普通朋友，并不是你们想像的那种关系。」 对于些说想让他们当场亲一个的同学，他冷淡地补充：「还麻烦你们今后都不要开这种玩笑。」 此话一出，气氛沉寂了剎那。 不远处，孟淮晚的神态稍有缓和，像是松了口气。几个同学面面相觑，问他和景昀真没有在一起？ 「没有。」谢悠回答十分肯定，不带一丝犹豫，随后面对景昀，回答他先前为什么不回他消息的问题，「你的消息我看到了，只是忘记了回。」 「你以后最好也少给我发些消息，或者可以挑重点发，我不可能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一直看手机。」 这话说的略有些不近人情，但是谢悠认为必须把话说严重些，不然别人一直起闹他们两个，先不说是不是会影响主角攻受的感情线，对于谢悠来说也是种煎熬。 毕竟他才将景昀放下，重新投入学习的海洋。有些事情既然要断，那就得彻底断干净。 景昀还维持着谢悠从他怀里抽离的姿势，迟迟没说话。光从他的表情看不出情绪。谢悠把心一横，「你不是有删帖的权利吗。」 他说：「还麻烦你今晚登一趟校园论坛，把关于我和你的帖子删了。我们既然不是别人在论坛上说的那种关系，还是早点澄清比较好，你觉得呢？」 谢悠没想到，他说了那么多，景昀还是没有反应。那双黑褐色的眼睛直勾勾注视着谢悠，第一次表现得这般安静。 或许也不是安静。在那平静无波的表面下，可能也有某种不知名情绪悄然发酵。 「打一架吧。」大概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景昀上下唇一碰，吐字道，「你这个小没良心的。」 * 「那个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啊景哥，你都连续好几天火气这样大了。」 宿舍，景昀几乎是回来放完书，换上一套黑色运动装就准备外出跑步。 室友见他连续好几天阴沉着一张脸，最终还是问了一嘴。 而提起这个，景昀内心就堵得慌。 要他真和谢悠打架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他清楚自己根本下不了真手，硬憋着又容易憋出内伤，因为他确实气的不轻，乃至于这几天，景昀完全是靠运动的方式来发泄从谢悠那积攒的火气。 第86页 室友离得景昀最近，所以能最直接地感受到他的情绪，愈发觉得他这阵子就跟活火山似的，不确定什么时候就会爆发。 眼看景昀不吭声，室友知道他这是不打算说的意思，改口道：「景哥，天气预报说今晚会下雨，你要不还是别去跑了吧？」 可景昀对此只是在电脑上打开校论坛，将滑鼠放删帖键上反覆晃动，半天都没按下去，干脆放弃地丢开滑鼠，拍桌而起大声道：「你说谢忧他到底怎么想的！」 室友一脸懵：「……啊？」 谢忧…谢学神吗？他全程有提到过谢学神吗？ 「谢学神他怎么了吗？」 一直憋着不是个事。景昀看了眼室友，问他在你们眼里，自己和谢悠像是什么关系。 「啊？」室友被问得猝不及防，难道令景昀心情不好的主要原因在于谢学神？ 谢学神居然有这能耐？！ 「好，好朋友吧……」 景昀说：「你认为我们更像是好朋友？」 「难道不是吗……」预感到对方想说什么，室友彻底被弄懵了，「景哥你不是有对象的吗？」 如果不是知道对方有对象，谢学神已经没机会了，室友想必因为会像论坛上那群人一样，被校草学神这对cp嗑到。 「我有什么对象？」景昀蹙眉。被问到上次一起开黑打游戏，你全程护着的那个，难道不是景哥你的对象？ 短暂进行了一番回忆，景昀回答说：「那就是谢忧。」 室友：「……」 差点cpu给他干烧了。 「卧槽原来那个时候你和谢学神就已经在一起了？这么早？！」 「在一起个屁，我倒是想……」景昀欲言又止，把最近「谢忧」躲着自己的事同室友说了，「他突然和我保持距离，对我表现的很冷淡生疏，在你看来应该会是什么原因？」 室友表情痴呆，闻言一下子回过神，和景昀分析道：「这有很多种可能性。」 「比如？」 「比如谢学神比较在意论坛上大众的言论，并不想和景哥你捆绑在一起，所以要和你保持距离。」 景昀闻言并不贊同，道：「如果只是这样那我删帖就行，可问题在这段时间小朋友压根不搭理我。我给他发消息，他还轮迴我，明明以前从来不这样。」 室友被他这番怨夫似的发言弄得愣了下，「小朋友？」 「就是谢忧。」 室友：……好好好，喊这么亲密。非要这么玩是吧。 「那可能是景哥你惹着他了？你最近阵子有没有做让学神不高兴的事情？」 景昀毫不犹豫地回答没有，只有谢悠做让他不高兴的事情。比如只有对他态度极其冷淡，对洛垚那些人就不会这样。 「那就可能是谢学神想避嫌？可单纯想避嫌也不用这样……」室友托着下巴一顿揣摩，「难道是谢学神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所以想和景哥你保持距离？」 「景哥你想啊，会不会可能是谢学神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或者是对方喜欢谢学神，谢学神也恰好喜欢对方，只是对方不喜欢谢学神总是你在一块儿，就想要谢学神与你保持距离？」 景昀快被他这一大段话绕晕了，听他说谢悠有可能有喜欢的人后立即否认：「不可能。」 室友眨眨眼皮：「不可能什么？」 「他不可能有喜欢的人。」景昀斩钉截铁道。 他自诩这段时间一直观察「谢忧」身边的动向，后者身边除了孟淮晚和洛垚，都没怎么跟其他人接触过…… 等等。 孟淮晚。 景昀的雷达告诉他，孟淮晚很有可能对小朋友有意思。那么小朋友呢，会不会也喜欢……不会。 景昀很快否定掉这个可能，孟淮晚那种绿茶表，「谢忧」怎么可能看得上他？ 但是没过几天，景昀刚从室内篮球馆打完球回来，就在无人的走廊上看到两道熟悉的身影。 其中一个清瘦高挑的赫然是谢悠，而另一个稍显侷促和扭捏的除了孟淮晚那个绿茶表还能有谁？ 景昀心里对孟淮晚的警报线本就拉得极高，见状本想和平常一样走过去，将谢悠捞到自己身边。 只是还没等他有所动作，孟淮晚忽然双手向谢悠面前递出。 在看清孟淮晚手里捏着的是什么，景昀怔愣在原地，只觉得脑子里最后一根神经都崩裂，什么表情都没了。 ——他居然，给小朋友送情书？！ 第42章 孟淮晚最近成绩退步的很明显，郭老师提醒他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就只能叫家长。 因此，他苦恼了好一阵，又不好意思去麻烦专门别人辅导他，何况别人会不会帮他都说不一定——上次打有人纹纹身的小报告，导致现在愿意和他说话的只有零星几个。 于是下课的时候他只能自己一个人埋头写作业，可一旦面对难题，抓破脑袋都思考不出半点头绪。 孟淮晚下意识抬头看了眼谢悠方向，发现谢悠也在写作业。 少年低头安静写字的模样十分惹眼。这天天气晴朗，窗外朦胧的浅金光线洒他身上，好像自带滤镜一样。看得孟淮晚内心砰砰，不受控制地小鹿乱撞起来。 或许是那道目光太强烈，谢悠中途休息的小会儿，对上了孟淮晚的视线。 他微疑惑地歪了歪头，孟淮晚目光当即挪开，心脏跳动的响声剧烈得犹如耳畔。 第87页 半晌，那边传来收拾课桌的动静，似乎是谢悠在理课本。孟淮晚听见后者的同桌问道：「谢学神，一会儿打球你去吗？」 谢悠淡淡地回：「今天就不去了。」随即拉开椅子起身。 孟淮晚听着谢悠刚才说话的声音，思绪发散：忧忧声音怎么就这么好听，比人家音频主播都好听，百听不厌…… 孟淮晚前桌出去了，位子空着，下一秒，谢悠坐到了这个位置上，见孟淮晚懵懵地抬头看自己，主动问他有没有需要自己帮忙的。 愣了大概半分钟，孟淮晚支支吾吾地说好几道题都不会，他说的时候整张脸都是通红的，因为觉得丢脸，尤其是在谢悠面前。 然而谢悠对此像是在面对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没有丝毫看低的意思，语气始终平静：「我教你。」 ……孟淮晚发誓，从前到以后，他都很难再遇到像谢悠这样好的人了。而这样好的人追求者的一定非常多，他必须尽快行动。 以至于这天——期末考结束寒假之前，孟淮晚告诉谢悠自己年级排名前进了六十多名的喜讯，以及选择在寒假前向他表明自己的心意。 这样一来整个寒假里他都是有男朋友的人了。 虽然高三寒假时间不长，甚至可以说短，短到眨眼即逝，但只要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孟淮晚都可以想像出在这些天自己得有多开心，比先前活了十几年都要开心。所以他做好了充足准备，鼓起勇气来向谢悠告白。 而作为被告白者的谢悠，则是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大难题。 他把主角受当朋友，而穿书之前，他也不是被身边的朋友表白过，虽然不明白对方怎么就喜欢上自己了，可如果只是被告白的程度，还不算太难解决。 难就难在给他表白的这人是孟淮晚，是主角受！ 主角受喜欢上他了，让景昀怎么办，这什么恶俗三角恋？！ 谢悠内心紊乱了一瞬，很快恢復镇定自若，只有握紧又松开的手掌显出他并不算淡定的心情，问道：「你喜欢我什么？」 他改还不行？ 孟淮晚嘴笨，见谢悠迟迟不接自己的情书，只是反过来问他，又将手往前递了递：「那个，情书上都写了我的心意，我是真的真喜欢你……请你收下！」说这句话时完全不敢看谢悠眼睛，孟淮晚感觉自己脸颊都快烧起来了。 他紧张有些语无伦次，大脑一片空白。谢悠瞧孟淮晚现在这状态，知道他靠嘴是说不清楚了，于是接过情书问道：「我可以现在就拆开吗？」 孟淮晚点头如捣蒜：「当，当然可以！」 谢悠就接过来，当着他的面拆开。 情书里是藕粉色的信纸，包装非常少女心。 而在这一刻，作为被告白的当事人谢悠对于在拐角偷听的景昀，内心到底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完全不知情： 小朋友接了孟淮晚的情书……他接了！他怎么可以接？！ 在谢悠看情书的间隙，景昀脑子里仿佛有千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五指死死扣紧着墙壁，几欲抓狂地挠。 从路过同学的视角看过去，他就跟粘在墙上，正处于癫狂状态的壁虎一样，画面十分滑稽且鬼畜。 一名男同学被这光明正大偷窥的行径惊呆了，忍不住出声道：「校草，你精神状态还好吗……」 「嘘——！」景昀唰地回头示意那名同学噤声，继续竖起耳朵聆听谢悠和孟淮晚讲话。 说句实话，谢悠对于孟淮晚的这封情书还有点触动的。他以前收到过许多封情书，以至于写的人究竟用不用心，是不是真心，他一眼就能感受得到。 辞藻华丽用心，孟淮晚一定是琢磨了很久……谢悠终于明白过来，前段时间夜里孟淮晚为什么总是埋头在桌子前，敢情那样绞尽脑汁，就是为了给他写这个？ ……他还以为孟淮晚是在努力搞学习，还想夸他第一学期期末考结束也不就此松懈，到后来原来就只是自己想多。 孟淮晚还在满怀期待和紧张地等待着谢悠的答覆，此时此刻他脸颊染上了晚霞般的红晕，粉扑扑的像是熟透了的水蜜桃。 他长得不差，尤其脸红羞涩的时候显得更加可爱。如果换作别人，没准就要心软答应了。 只可惜他面对的不是别人，而是拒绝过不知多少名追求者的谢悠。 虽然这么说有点不留情面与余地，但谢悠清楚自己还是得说。 因为他能确定自己并不喜欢孟淮晚，身为主角受孟淮晚也不能喜欢自己。 唯有干脆的拒绝，才能叫他彻底死心。 至于吊着，那是优柔寡断的人才能做出来的事，谢悠自诩与这个词从来不沾边。 「抱歉，我没办法接受你的喜欢。」 「为什……」孟淮晚原本不敢去看谢悠，闻言一下子抬头，对上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眸后，一下就反应了过来。 还能为什么？因为不喜欢。 心宛如从悬空状态一下子坠入谷底，凉了大半，他的声音越来越轻：「那个，你能不能再多考虑一下……」 「我也不接受早恋。」高三可以说是人生最重要的阶段，要他在这种时候抽出心思去谈恋爱？ 虽然以谢悠的成绩能够稳上一本不说，被全国数一数二的京华大学录取也是很大概率的事情，可他依然有自己的原则在里面。 第88页 更何况，孟淮晚的成绩好不容易才开始提升，又怎么能为这种事再一夜回到解放前？ 「等以后你会遇到更好的人。」 听在孟淮晚耳朵里，纯粹就是拒绝的套路话。他嘴唇翕张着，慢慢垂头，嗫嚅地说：「那等我们以后成年了……」 「抱歉，今天的事我就暂当没发生过，我们以后还是好朋友。」话说到这个份上，意味着最后一丝机会都不留了。 谢悠也没再去看孟淮晚的表情，转身径直离开。 孟淮晚情书写的很用心，谢悠清楚他是认真的，所以自己必须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才有可能令他死心。 冬天的风席捲寂静的走廊，吹在身上刺骨的冷。孟淮晚跟座蒙了灰尘似的雕塑，久久没有离开。 等他回过神，无意识地抬袖子擦眼睛，才发现眼眶里早已蓄满泪水。 … 这学期期末考一结束，许多学生都开始收拾行李准备过寒假。 明天学校下午就宣布「解放」，开始为期二十天不到的寒假，而寒假结束后回来继续「坐牢」。 到下半学期后，新学的内容几乎没有，主要就是给学生们前几年学的内容巩固做复习。 谢悠蹲着一边收拾行李，一边思考这二十几天到底该怎么过——要他待在有谢修岷在的地方，不如让他一个人在宿舍住到地老天荒。 外面租个房？也不是不行。 反正他现在都有了不少一笔钱，说起来还真有些不好意思，只有到真要用这笔钱的时候，谢悠才发觉自己并没有像收钱时那样心安理得。 他认为自己实在是不配能拿那么多钱，他就只是自习时随便播播的啊！虽然目的和赚钱也挂点勾就是了…… 也不知道老闆究竟看中了他哪一点，才会对他出手那么阔绰……还是说对这种大老闆而言这点钱真不算什么？就谢悠个人来讲，还是无法理解这种有钱人的心态，虽说他现在也能和有钱人这三个字沾点边了。 将收拾完的行李放置一边，明天下课后直接就可以拖着回家。 晚上，孟淮晚表白遭拒后就没回过寝室，谢悠从他空着的床位上收回目光，抱起课本，单独去教室上晚自习。 教室安静，写作业的时候，谢悠发现自己思想怎么都无法集中，倒不是在意孟淮晚去了哪，而是后排刺过来的视线如芒在背，就跟有针头在他后背密密麻麻扎一样。 谢悠皱着眉回头，疑惑的目光投向那抱着胳膊直勾勾盯着自己的主角攻，说：「你有事？」 「你在生气？」 景昀冷笑道：「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 「没生气啊，多大的事能值得我生气呢？」 谢悠：「……」 这黑沉沉的表情和磨牙的动静，分明就已经吧把「老子生气，哄不好」「出大事了」这几行字写满了整张脸。 第43章 谢悠认为景昀最近脾气阴晴不定的，甚至都有些莫名其妙，仿佛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 如果是因为「冷落」了他而导致他这副模样，那真的大可不必。只是先前关系过于亲密了些，其实如今才是最适合朋友之间的距离。 谢悠想，应该是景昀暂时还不太能接受这样突如其来的落差感吧，毕竟朋友间也是会存在占有欲的，谢悠表示理解，给景昀点时间再适应些。 这样想着，就没再去管对方，谢悠回过头继续做自己的事情，他不算那种临近放假也要钻研学习的好学生，稍微写了两道题，就埋头玩手机。 景昀看见他宁愿独自玩手机，也不询问下自己怎么了，都快要气笑了。 「嘶，你有病——」后脖颈忽然被捏住，谢悠简直猝不及防，转头就给了景昀一眼刀，对上他的眼神后却微愣，「你怎么这副表情？」 景昀：「我什么表情？」 谢悠：一副如丧考妣的表情。 景昀嘴唇紧紧抿着，在谢悠面前呈现的，俨然是一种十分委屈的神情，他说道：「明天放假，你打算和谁一起乘车回去？」 谢悠无声地望向景昀的眼睛。 照理说，自己应该会和孟淮晚一起回去，但前提是孟淮晚没有向他表白，他们的关系还没落到那种尴尬的境地。 如果孟淮晚能想通，放下对他的情感就还好，可问题在于孟淮晚这次连晚自习都没有来上，他从来没有旷过晚自习。 很难让人不联想这个原因就是出于表白被拒。 谢悠无声嘆了口气，在主角受彻底想明白并且放下之前，他还是不要和对方有太多接触。 毕竟原书里就提到过孟淮晚心思敏感，想的比做的多，心理活动非常丰富。 「我自己一个人回去。」 「跟我回去。」说完，接受到谢悠那疑惑的一眼，景昀意识到自己说的有歧义，解释说，「我的意思是，我可以顺路送你。」 谢悠问：「有什么必要？」 「想送你，和你一块走都不行吗？」余光看见扒拉着教室后门门板，又来找谢悠的洛垚，景昀磨牙道，「他怎么又来找你？」 谢悠也看到了洛垚，起身走到门口问他有什么事情。问的时候，哪怕不用回头，都能感受到背后坐在椅子上的景昀浑身散发的怨念。 洛垚也感受到了，忍不住朝谢悠身后的景昀望了眼，对上那恶鬼般的视线后呃了声，问谢悠明天放学要不要一起回家。 第89页 「……」现在这社会是一个人不能回家吗，为什么非要结伴而行？ 沉默了片刻，想到这恐怕就是拒绝和景昀一起走的最好藉口，谢悠当着景昀的面，对洛垚点头说：「好。」 … 景昀快要气疯了。 宁可和洛垚一起走也不愿意和他走？ 他还以为小朋友以为拒绝了孟淮晚，警报线就能够解除，没想到除了孟淮晚还有其他人！ 景昀气得不行，第二天一整个上午都在找谢悠的茬，不是突然捏他后颈一下，就是对他的腰又掐又挠。纵使菩萨都要生气，更何况谢悠本就不是什么脾气好的人。 他被烦得不行，当着霍焱都面去拽景昀领子，逼近后者的脸问他有完没完，到底想要干嘛。 霍焱当时都被吓了一跳，这个世界上还没谁有胆子敢揪景昀领子，分分钟被暴打。 当然预想中的血腥场面并没有发生。 只见景昀盯着近在咫尺的谢悠的脸两秒，手掌直接按着谢悠后脑勺，将他用力摁入自己胸口，一副试图把谢悠憋死的架势。 霍焱：「………」 谢悠当然挣扎，他怀疑景昀脑子有病，问他是不是想打架，景昀一脸不屑地说打就打，谁怕谁，一会儿下课约天台。 真要打？阿昀不是喜欢谢学神吗，真捨得下手？！ 霍焱替景昀感到担心，阿昀是生平第一次喜欢上谁，恋爱经验等于零，要是真下手把老婆弄丢了，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去。 结果事实证明他是白担心了，景昀比他们想像的都要狗。 景昀睡了一节课。 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这几天夜里都有梦到谢悠，一开始只是梦见他和谢悠谈了恋爱，充斥着粉红色泡泡的纯爱氛围，只是到后来就慢慢变了味，变得逐渐旖旎起来。 依偎缠绵、肌肤之亲，甚至有几次梦到他对着小朋友的脖颈啃咬…… 以至于景昀有几次早晨醒来，那个地方都会随着一起甦醒……那时候景昀倒是不觉得尴尬，作为一名健康的男性，尤其还是处在青春期的男性，这都是很正常的生理现象，而且他都快忘记那些梦里的内容了。 直到今日，前排的少年低头写作业，那白皙纤细的漂亮脖颈再次暴露在景昀视野里，才又让他想起梦里那些旖旎画面。 热流直往下腹涌去，预感到哪个部位在拼命叫嚣，景昀一下从梦里惊醒，他浑身热的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汗流浃背。 景昀在心底暗骂了句要命。 几乎下课铃刚打响，谢悠听到身后砰砰的动静，一扭头，只来得及看见一个急忙冲出教室的背影，谢悠：「？！」 他拍桌而起追出去，完全是身体行动快过大脑，可以见得他想揍景昀的心有多强烈。 等追到男厕所门口，才倏地意识到不对：「不是说打架，你跑厕所做什么？」 景昀躲在隔间里，似乎也没料到谢悠会追出来，给门落上锁后贴着门板说道：「改天再打，今天不行。」 「为什么不行，打你还得你挑日子？」觉得莫名其妙之余，谢悠还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对着禁闭的门板犹豫了几息，问，「你声音怎么突然那么沙哑？」 还能是为什么，又梦到我把你给……脑海里闪过某个画面，景昀彻底忍不住了，再忍下去那他就是忍者。 他没有回答谢悠的话，低头一边微喘着气，一边解决自己的私事。 过程很漫长，隔间外的少年因为察觉情况不对，不清楚他现在到底是怎么个事，时而唿唤他的名字：「景昀？你没事吧。」 景昀勉强应了声，听着谢悠那辨识度极高的嗓音，在临到尽头的剎那仰起脖子。全程他都压抑着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但在最后关头，谢悠却听到了一声低沉短促的闷哼，在安静无人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忧忧……」 谢悠愣了。 因为这一声无意识般的低喃。 反应过来景昀此时可能在做什么，谢悠僵硬地后退一步，两步，最后转身跑走了。 第44章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跑太快的关系，谢悠心脏跳得几乎快要失控。景昀那低哑的一声以及把自己锁在隔间里的这个行为，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他这会儿是在干哪种事。都是男生，所以谢悠对此很清楚。 ……为什么不能回去再弄，连回寝室这点时间都忍不了吗？还有刚才的喊的那一声「忧忧」，是在喊他？ 在做这种事的时候喊他的名字，景昀疯了吗？ 不过也有可能是听错。 应该是听错。谢悠稍稍平復了心情，自言自语地轻声道：「他喜欢我？怎么可能。」 抛开单纯只是对他有生理反应的可能性。景昀不是那种受下半身驱使思想的动物。 并且书里也提到过，景昀虽然自带万人迷buff，但是属于一旦喜欢上谁和谁谈恋爱，就会特别专一併给对象充足安全感的类型。 景昀喜欢的只可能是孟淮晚，不可能在自渎的时候喊别人的名字……所以一定是听错。 这样想着，谢悠又恢復了以往的淡定，只是回教室路上感受到一道古怪的视线。 他转头看过去，那男生对上他视线后犹豫了会儿，最终还是走过来，「那个谢学神，有件事我觉得还是要跟你说一下。」 第90页 他看了看四周，觉得这里不是个好说悄悄话的地方，指了指一旁无人的角落，神神秘秘道：「是关于上次你被孟淮晚表白，校草看见了的事。」 * 上次撞见景昀偷听孟淮晚向谢悠告白的男生，把这件事跟谢悠讲了。 这男生也算是论坛上对校草学神这对「cp」嗑得不行的粉头子，急忙想知道现在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他嗑的cp应该没有凉凉吧，毕竟学神已经拒绝了孟淮晚，是因为校草才拒绝的那样干脆吧？ 谢悠听后脑子也很乱，这得是有多倒霉，才被景昀撞见那一幕？！ 而且原来从别人的视角看来，他拒绝孟淮晚很干脆吗？他自以为拒绝对方的时候，还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我拒绝孟淮晚和景昀没关系。」给那男生留下这一句，谢悠快步走了。 一路上他都在思考这个问题：景昀看到了孟淮晚对自己的表白，所以，他这段时间的反常都和这件事有关？ 因为吃醋了？ 如果主角攻喜欢的人註定是主角受，看到心上人和自己告白。景昀因为吃醋而生气，所以这几天一直在找自己茬就解释的清楚了。 但是，谢悠总还觉得有哪里被他给忽略了。到底是哪地方不对劲。 而很快这个问题就得到了确切答案。 谢悠回教室时发现孟淮晚来了。对方不仅昨晚没回寝室睡觉，今早还消失了一上午，眼尾红红的，一看就是哭肿了的。他走过来揪着谢悠的衣袖，小声问谢悠今天放学可不可以一起走。 谢悠顿了下说：「我和洛垚已经约好了一起走。」 闻言，孟淮晚表情错愕，这一刻他的脸色变得比纸都要苍白，似乎没料到这么小的邀请都会遭到拒绝。 果然告白被拒，「谢忧」就会开始疏远他了吗…… 顿时一阵酸涩感袭来，泪水眼看就要夺眶而出，却又听谢悠状似自然地问道：「你要和我们一起吗？」 处于怔愣状态的孟淮晚一下子醒神，双手握住谢悠的手用力点头。 「你别握那么紧。」谢悠道。 「哦……不好意思。」孟淮晚破涕为笑，「我太激动了。你还愿意理我，我特别高兴。」 而与此同时，解决完事情的景昀从后门进来，刚好被他撞见这一幕。 在谢悠看不到的地方，他盯着两人离得很近的侧影半晌，舌尖顶了下腮帮，笑了笑。 … 由于孟淮晚昨天旷了晚自习，被郭老师叫到办公室谈话，下课铃响后，谢悠率先回宿舍。 他瞧孟淮晚一步三回头的那个样子，告诉对方不用着急，洛垚也给自己发消息说会晚一些，会等他俩收拾好一起走，孟淮晚这才定下心来。 上了宿舍楼，走廊里格外寂静，谢悠找卡的时候才发现门没有锁，难道另两名室友都还没回去？可是门内又没有他们的说话声…… 门被推开，入目的是随风摇曳的窗帘，寝室里似乎并没有人存在。 谢悠刚踏入一步，人都还没有完全走进去，就感到胳膊被身后一股大力钳住。对方紧紧握着他胳膊，将他整个人翻过来用力按在墙上。 事态发展的太快，谢悠下意识闭眼，脑勺砸上墙壁之前，被一只宽大手掌垫住。 对方将他牢牢护住，所以谢悠并没有感觉到疼，只是感觉很懵，尤其当他看见不该在这时候出现的人却站到了自己面前。 漆黑的眸光散落，景昀垂目注视着谢悠的脸颊，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原因，那一刻他眼瞳的色泽忽然变得很深。 「……你有什么事？」谢悠怔愣了好一片刻才回过神，他压下内心难得的慌乱，蹙起眉说，「为什么会在我寝室？」 「我来找你，你室友说你还没回来，可以让我在这等。」 有一点景昀扯谎了，不是谢悠的室友说可以让他在这等，而是景昀自己要求的。 校草的话谁敢不听？ 别说让他留在这里等候谢悠了，申请换寝室都是一句话的事情。 「你室友都已经回去了，现在这里只剩我们两个。」景昀直视着谢悠的眼睛，「不认为这是个可以谈心的最佳场所？」 「你想谈什么？」 谢悠的眼睛虽然漆黑又深邃，但倒映着窗外天空的颜色时候，眼珠子真的像琉璃一样，反着一点点细碎的光。看得景昀心中柔软一片，手中力道不自觉放松。 然而，谢悠此前就因为对方压抑了不少火气，眼下一给他找到空隙，就挣脱开景昀的禁锢，小臂横架在景昀脖颈前，将他反压在墙壁上。 姿势和处境瞬间颠倒。 「你不就是想和我谈关于孟淮晚的事吗？」 就算自己对景昀心动过，也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的谢悠心无旁骛。 不管对方是景昀还是别的任何人，他都主打一个「老子没惹任何人，你们也都莫挨老子」。 不会因为喜欢一个人而丢失自我，这就是谢悠。 景昀被谢悠压制得有些难受，小朋友手脚不知轻重，根本就是下了死力道。 不过景昀也没急着动作，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一种亲密的肢体接触嘛！ 「孟淮晚和你表白的事，我看见了。」 谢悠早有预料，唇角扬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带着淡淡的嘲弄轻声说：「所以你是吃醋了是吧？」 第91页 「你……原来知道？」景昀微愕地睁大眼，「不对啊，你怎么可能知道我对你——」 「到这一步还装什么？你不就是吃孟淮晚的醋么。」 谢悠压低着眉眼。 景昀其实哪样都好，唯独这一点实在叫他看不起。 「你喜欢他，但是他却和我表白，所以你觉得不爽，不高兴，一整天都在没事找事地惹我，拿我撒气。」 「你最好搞清楚，是孟淮晚给我送情书，不是我喜欢他，我已经明确拒绝过了，想来你都看见了，可你还是存心找茬，还堵到我宿舍门口来，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慌？」 越说越火大，谢悠已经许久没有一下子说过那么多话了。 他哐哐一顿输出完，干脆揪起景昀领子，将他拽到自己面前，鼻尖对鼻尖的距离：「想报復直说，老子忍你很久了。」 话音落下，寝室一时无声。 景昀凝视着谢悠近在咫尺的脸庞，距离近的好像略微低头，就能触碰到对方的嘴唇。 「不是，我不是……」听到现在，他断定谢悠肯定是误会了什么，景昀才开口，门外传来洛垚的叫嚷声，并且已经走到寝室里来了。 「谢哥你行李收拾好莫有啊，我已经收拾好啦，你在不在寝室吶？我进来咯！」 眼下谢悠和景昀虽是针锋相对，姿势却异常亲近。 这如果被洛垚正面撞见，解释起来又是一番口舌。 谢悠凝眉望向门口，下一秒就感觉耳边滚烫的气息逼近，猝不及防地被景昀揽腰抱起，一起躲进了浴室当中。 第45章 眼前景象骤然颠倒，被抱起那一刻谢悠就是懵的，进入到浴室后他简直怀疑景昀小脑出问题了。 手下一用劲，景昀立马嘶了声。谢悠压低着声音问：「你带我躲起来干什么？」 揉了揉手臂被掐疼的那块皮肤，景昀同样用气声回道：「当然是避免被别人看见啊。你不是不喜欢和我捆绑着被挂上论坛吗，万一被这姓洛的看见我们刚才那个姿势，他胡说八道到处乱传怎么办？」 「——谢哥你人在吗，门没锁诶？」 听动静洛垚似乎已经进寝室了。 原本谢悠还能立即推开压在他身上的景昀，和洛垚解释，现在是一点也解释不清楚了。 要怎么解释景昀出现在这里，还和他一起藏在卫浴间里？ 说其实景昀一个已经成年的高中生没法单独上厕所，还是说景昀他们宿舍茅坑炸了，借他们寝室厕所并且无法单独上厕所需要谢悠帮忙把着？所以他们两人才会同时出现在卫浴里？ 谢悠闭了闭眼：……一定是和景昀这傻杯攻待一块儿久了被传染，才会想出番这么扯淡的理由。 浴室空间狭小，但是清扫得很干净，谢悠被景昀抱着放到了洗手台上。洗手台不大，他需要揪住景昀的袖子，才能勉强稳住不摔下来，所以眼下景昀只需要一低头，就能清楚将对方的神色收入眼底。 景昀结实有力的双臂撑在谢悠身侧，对上少年麻木看智障的眼神，不明所以地眨巴眼睛，有些无辜地小声说：「怎么了，为什么用这种想宰我的目光看着我？」 谢悠心说我是想宰你啊，大卸八块那种。他冷然道：「等会儿如果被发现，解释不清楚，就都是你害的。」 门外的洛垚还在一口一个谢哥谢哥，脚步声也渐渐近了。 景昀见对方有进来找人的徵兆，身侧稍往旁偏，抬手打开了水龙头，一瞬间，整个浴室充斥着水流哗哗声。 谢悠：「……」 「谢哥？原来你在啊，你咋不吱声？」 听着门外洛垚的声音，谢悠与垂目无声看他的景昀视线对上，几乎一下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拔高音量朝外道：「我在洗澡！你刚刚喊我我没有听见。」 说的同时，他故意又掐了把景昀的手臂，但这傢伙居然面不改色地将痛忍下来了，还冲他挤出个笑，谢悠顿时脾气都快没了。 「洗澡？为什么在这个时间洗澡啊，一会儿我们都要回家了。」洛垚的嗓音听起来充满疑惑，并且越离越近，应该是站到了门边说话，「而且谢哥你就算洗澡，怎么不开灯啊？这黑灯瞎火的，不会摔跤吗我去？」 手掌下意识扣紧水池台边沿，谢悠听着这逐渐加速的心跳的咚咚声，不知是因为担心洛垚会不知分寸地开门进来，毕竟浴室门没锁；还是因为属于另一个人的唿吸落到了人中上，才发现此刻唇瓣只离他毫釐之差的景昀。 「……你能离我远一些吗？离得这么近，你就不会觉得不自在？」 谢悠眼睫不自觉轻颤，如蝶翼扑闪，景昀只觉得好漂亮。 如果谢悠仔细聆听，就会意识到这激烈的心跳声不止来自他一个人。 怎么会不自在？他巴不得贴的更近。 虽然景昀是这样想的，但他还是克制地默默后退了方寸，不慎踢到脚边洗衣粉瓶，瓶子翻倒的动静吸引外边洛垚的注意力，还以为说什么来什么，谢悠当真摔倒了：「卧槽了谢哥，你没事吧？！不会真摔倒了吧，我进来了啊。」 谢悠：「你别进来！」 浴室门的把手却已经转动，谢悠顾不得其他。真被洛垚看见他和景昀孤男寡男待在浴室里，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死死抓着门把手不让他拽动。 第92页 「我靠这门还坏了？怎么转不动啊谢哥，你是不是被锁里面了但不好意思说出来啊，没事我帮你！」 「……」谢悠被烦得脑瓜子都疼：请你赶紧毁灭。 这都什么事？！ 洛垚的劲儿比想像中大，谢悠光和他这么僵持着始终不是个办法，回眸给了景昀一眼刀，景昀以为他在求帮忙，接受到那一眼后，就做了个令谢悠完全意想不到的举动。 他将打开的花洒从高处取了下来，并试图把谢悠外套脱下来，但是谢悠不让，用兇狠的眼神无声地问他是不是疯了？居然扒拉我衣服？ 没扒拉下来就不强求，景昀用略带歉意的语气说让谢悠屏息三秒，给谢悠弄得一脸莫名，怀疑主角攻是不是真的脑子有坑，坑里有翔，随即就是被花洒头对准了脖颈。 幸而水是温热的，不然猝不及防湿身，谢悠保不齐得轻唿出声。 至于洛垚这边，除了能听到哗哗的水流声，根本瞧不到里边情况。 迟迟等不到应答，洛垚又喊了声「谢哥」，这话落下，门开了，同时伸出一只衣袖微湿的手臂，轻轻搭在了门框上。 「我洗好了，刚才换衣服的时候不小心给新衣服淋湿了。」骨节分明，手指修长白皙，如溪水般清澈干净的声线氤氲着雾气，给洛垚看的一愣一愣的，「麻烦你帮我到我衣柜里重新拿一套，我换完很快出来。」 「哦……好，好！」短暂的怔愣过后，洛垚转身就要去拿，等他翻出衣服递给谢悠后，后者问他能不能帮自己去宿舍楼下小卖部买瓶牛奶，他有点想喝，之后把钱转你。 美色惑人，洛垚拍打胸脯说包在我身上，也根本不需要谢哥你的钱，算是小弟孝敬大哥的，随后就火速离开寝室冲下了楼。 听外边没了动静，洛垚彻底跑远了，谢悠悬在高空的心才终于落地，他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副什么模样，回过头就扑过去和景昀扭打在一起。 这一仗吃亏的自然是景昀。 谢悠在被弄湿衣服后就把外套脱下来丢在一边，湿漉漉的内衬紧贴着皮肤，因为贴身衣服是白色的，此时他那优美的身躯可以说是大半都暴露在景昀眼皮底下，看得景昀喉咙里像是有一团烈火在烧，并且在一无所知的谢悠勒住他脖子，不可避免进行了身体触碰后，一直顺着蔓延到了小腹…… 谢悠一脚踢中景昀腹部，给景昀踢得跌坐在地，捂着小腹低声道：「差点给你这一脚踹萎了……」 下一秒，谢悠就骑到了景昀小腹上，单手拽他领子，另只手则朝他脑门不轻不重地来了一拳：「说什么？」 景昀被打也不说疼，更不会生气，只要对他动手的是谢悠，那不管是掐他多用力还是揍他有多狠，他都不会翻脸。 因为体位的缘故，景昀要微微仰头，去看这会儿毫无防备就坐在他身上的谢悠。 他望向浑身湿透，身躯晶莹漂亮得宛如艺术品般的少年，咽了咽口水，笑着说了句要谢悠花整整一分钟才勉强能够理解的话：「开玩笑的，男人三十血气方刚，更别说我才十几岁，对待喜欢的人，永远都不会萎。」 浴室水汽瀰漫。景昀瞧谢悠维持着拽他衣领的动作没变，知道少年是没反应过来，于是伸手搭上少年纤薄的嵴背，借力挺身，趁机将唇轻轻覆盖在了眼前那淡粉色的唇瓣上。果然，和梦里无数次想像的一样柔软，而且，还很甜。 谢悠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可无论是接吻，还是被谁不打一声招唿地亲吻都还是第一次。 他被动地承受着景昀轻柔，又细緻的亲吻的时候，脑袋还能勉力保持镇定。 明明可以直接推开，但他感觉自己的背部似乎爬上了无数交叉的藤蔓，将他紧紧纠缠住困在原地。 要不然又怎么会像个木头人似的，一丝一毫都动弹不得？ 第46章 热气熏蒸的浴室中空气稀薄，传出嘬嘬几道暧昧又轻的动静。 谢悠像被原地施展了定身咒一样，瞧着眼前男生俊美的面庞，耳膜嗡嗡作响。从唇瓣处传来的触感和热意仿佛朝大脑一併涌去，几乎到了缺氧的地步。 对待喜欢的人，我是他……喜欢的人？ 他到底在说什么？ 景昀到底是十八岁血气方刚的年纪，因为太喜欢了，又因为环境带来的浑身热度飙升，即使有意克制着冲动，还是没忍住在没等到明确回答的情况下，抱住喜欢的人就直接亲吻了下去。 景昀亲了谢悠，是已经做好会被揍的准备，可是少年不知道怎么回事，被他这样对待着，不说话不反抗甚至动也不动。 见他没反应，景昀又亲了一下，还是没反应。谢悠皱着眉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因为刚刚被举着花洒浇了一身水，血色浮上面颊。 他本身就长得极为好看，此刻更是有种面若桃花般的精緻秾丽，景昀胸口咚咚地直撞，行为也愈发肆无忌惮起来…… 嘴唇被吸得发麻，齿贝被撬开，柔软湿滑的事物钻入口腔的瞬间谢悠一个激灵，「你干什么？！」使劲所有力气去推开景昀。谢悠唰地起身，步伐踉跄地后退好几步，不管湿漉漉的袖口就用力地去擦嘴唇，以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去看被推得后背撞上墙壁的景昀。 「……你知不知道，就你刚才的那种行为已经可以被定为性骚扰了，就算我把你揍到医院也只是你一个人会进局子的程度！」 第93页 他嗓音罕见地有些发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被景昀的言行举止给惊吓到，总之是不可能出现在平时的谢悠身上。 景昀突然也不知道该不该站起来了，他怕站起身又被谢悠一拳揍到地上，鼻血哐哐流，闻言下意识就要否认：「我不，不是要对你性骚扰……」 他说话声音其实没什么底气，毕竟现在谢悠身上还湿透着，加上刚才又亲了那么长时间，小兄弟隐约又有要抬头的徵兆，景昀忙不迭侧头，避免与谢悠目光对上，小声嘟囔道：「没有这么严重吧……我就是喜欢你啊，想亲自己喜欢的人不是挺正常的事情嘛。」 「你喜欢我？」谢悠眉头皱得死死的，冷漠地重复道，「你说你喜欢我？」 别的不说，至少对于这句景昀可以做到理直气壮：「是啊我喜欢你，不然我亲你干嘛？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对不喜欢的人也能下嘴的那种玩意儿吗？」 谢悠：「……」 「原来你真是这么想我的？！」这下景昀是彻底惊讶了，尾调听着都有点蔫了，「你太令我失望了。」 谢悠不想听他哔叨一些没用的废话，他现在脑子一团乱，转动门把手要开门，舔了舔泛麻的嘴唇道：「……先出去再说。」 话音刚落，高大的影子从背后压过来，将谢悠完整地笼罩其中，景昀的声音从上方落下来，按住他的手制止他动作：「那你把湿衣服换下来，外边冷，你穿成这样出去，被风一吹很容易着凉。」 「这都是托谁得福？」 「我的错。一会儿你想怎么骂我打我都可以。」 如果光听这话，还真以为他很喜欢自己，才会这么百依百顺。 谢悠盯了他许久才瞥开目光：「那我穿这件。」指的是洛垚刚才递给他的那套衣服。景昀脸皱成了一团说不行，虽然衣服是小朋友自己的，但让小朋友穿别的男生递上来的东西，他心里就是不舒服，就是这么变扭又麻烦。 但是景昀不说的话，谢悠哪里能理解他是什么意思：让我换衣服的是你，现在不让我穿的又是你。我穿我自己的衣服还不行了？ 顶着少年要杀人灭口的眼神，景昀让他等等自己，然后火速跑出浴室，五分钟后又跑回去，手里就多了一条谢悠没见过的洁白巨大毛毯。 果然下一秒就应证了谢悠的想法，景昀将毛毯披上他的肩头。 他寝室里可从来没出现在这种材质一看就很昂贵的毛毯。问这条毯子哪来的，景昀回答是从自己寝室里带过来的。 谢悠觉得他有毛病，还刻意跑回一趟寝室就为了带条毛毯过来帮他披上？ 还有，他自己也不明白怎么了，景昀让他等等他居然真的乖乖在浴室里待着了。…… 谢悠刚才已经给身体擦干了，只是发梢还在滴水，景昀把他严严实实地包裹住后，又用小毛巾给他擦头髮。动作自然得让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出言阻止。 … 谢悠裹着毛毯出了浴室。 或许是因为生气，无论是走路的姿态还是那无意间的轻哼，竟让少年身上原本冷淡的气质与「娇贵」一词挂了钩。 刚才景昀瞧着他的背影，左右按压右手，才勉强平息住把他打横抱起出浴室的想法。 怎么这么可爱？ 听到身后景昀在叫自己，谢悠回过头，看到景昀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又认真说了句喜欢。 谢悠眼皮一跳。下意识拢紧身上的毛毯。景昀这声「喜欢」的珍重程度一点不比几天前孟淮晚对他说的低，可两人给他带来的感觉却截然不同。 「你刚才说，觉得我在报復你。」 这么点时间里景昀不断回忆谢悠之前说的那些话，已经弄清楚了为什么对方会那样说。无非就是没意识到，或者不相信自己是喜欢他的。那他只要肯定就好了。 「我不是在报復你，我怎么会报復你？」喜欢都还来不及。 「我更不是在吃孟淮晚的醋，我是在吃你的醋。孟淮晚向你告白，你拒绝了他，我其实很高兴，毕竟你拒绝了意味着你一点都不喜欢孟淮晚。」 景昀必须得承认自己的恶劣。当时听到谢悠拒绝了孟淮晚，他心底非常高兴。他也必须得承认自己没有那么大度。只要孟淮晚还心存一点喜欢谢悠的心思，他就希望谢悠和孟淮晚离得远远的，最好一点接触都不要再有。 「可你之后和洛垚那样亲近就算了，又和孟淮晚……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心里非常不痛快，担心你会被那个绿茶表骗。」 谢悠：……？？？ 绿茶表？谁，孟淮晚吗。身为主角攻的你称唿主角受为「那个绿茶表」？？ 景昀：「我喜欢的人是你，从一开始喜欢的就是你，从没喜欢过别人。」 谢悠无声地深吸一口气，他现在脑子太乱了，尤其是听见景昀这一声告白。 明明他都做到完全放下景昀了。之前给了景昀那么多信号，试探了那么多回，都没有得到一丝一毫的回应。 这些种种，要让他怎么相信景昀是喜欢自己的？在逐渐的吃醋中才认识到自己的感情吗。 「……我不信，你明明应该只会喜欢孟……」谢悠话还没说完，就隐约看到一个身影迅速矮下去。 「为什么不信？」景昀双手小心地牵住他的手，非常珍重爱惜的样子，「你是全年级第一，喜欢我的人都喜欢你，打架厉害，长得漂亮，人品也好……」 第94页 莫名其妙被夸一顿，谢悠也没刻意去揣摩，所以不明白景昀是什么意思，勉力保持淡定道歉：「所以你不平衡了？」 「是啊。」谢悠这么说，景昀就接下去了，「但这么优秀的你要是说一句喜欢我，我就平衡了。」 男人最懂男人，他让谢悠俯视自己，既能叫他精神放松一些，也能给足他安全感，不至于让他感觉被威胁到。 「不止是孟淮晚，其他任何人都比不上你。我放着这样优秀的你不去喜欢，干嘛非要去喜欢一个绿茶表？」 谢悠两眼一黑：所以主角攻称唿主角受绿茶表到底是什么…… 「我喜欢你，很喜欢你，我可以说一万遍。只要你不厌烦。」 寝室里光线亮敞，映出那一双诚恳又明亮的眼睛，景昀拉着喜欢的人的手，收敛了一切带着冲击性的锋芒，不厌其烦地诉说着喜欢：「你现在不答应我也没关系，我可以一直追求你，证明我究竟有多喜欢你，追到毕业都没问题，只要你将来可以给我一个名分。」 「所以现在可不可以……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 第47章 「要一份番茄牛腩米线，鱼香肉丝盖浇饭。」 明天起就正式放寒假了，洛垚想在今天和谢悠他们再一起吃顿晚饭。 在地铁中途下车，找了地铁商场里一家中式餐厅的三人桌，洛垚向服务员报完自己与孟淮晚想吃的后从菜单后抬头，去问坐他对面的谢悠：「谢哥，你想吃什么？我请客。」 洛垚感觉到了，他谢哥从出寝室起就有点不太对劲，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只是问他在想什么也不说，有时候甚至连跟他讲话他也听不到，整个人仿佛灵魂出窍了一样。 不过想必换作是谁，听到景昀那一番诚恳认真的告白后，短时间内也无法冷静吧。 「都可以。」谢悠心不在焉道，「和你点一样的吧。」 洛垚说：「番茄牛腩米线吗？好嘞！不是我跟你吹啊谢哥，这家店我之前来过好多次，番茄牛腩米线吗最正宗了，味道堪称一绝！」 服务员拿着菜单下去了。 洛垚问他们有没有想喝的。可能是放假的缘故，学校宿舍楼下小卖部那叫个人挤人，他排了好长的队才买到谢悠想要的牛奶。 提起这个谢悠就想起来他买给自己的牛奶还没喝，也还没给洛垚转钱，洛垚挥挥手说不要，你真转给我我跟你急啊。 谢悠也就作罢。 等待上菜期间，洛垚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谢哥，你是不是有什么难事啊？我感觉你今天话格外的少。」虽然说本来就已经很少了。 谢悠声线和他外貌一样，华丽又清越的少年音，洛垚觉得他声音这么好听，就该多说说话。 闻言谢悠很轻微地扯了下唇角，回答没什么难事，谢谢关心。 显而易见的不想多说的意思。 他不愿意说，洛垚和孟淮晚自然不会多问。而和洛垚这种小弟敬仰大哥的感情不同，孟淮晚的注意力自始至终黏在谢悠脸上，忍不住一直盯着他看。 喜欢一个人，就是会喜欢他的全部，更何况孟淮晚一开始就是被谢悠这张脸吸引的。 始于颜值，忠于人品。因为确实是喜欢，所以即使被拒绝过一次，孟淮晚内心也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他让服务员给杯子里加满柠檬水，双手端起来递给谢悠，讨好意味很浓，如果仔细看，眼神里还带点暧昧：「忧忧你渴不渴？喝一点水吧，我看你好像有点上火。」 刚才起孟淮晚就盯着谢悠的嘴唇看，因为他发现那两片形状漂亮的唇，色泽比平时要深一些，似乎还微微有些肿。第一反应是「忧忧」可能上火了。 谢悠听后却是一愣。 为什么会肿，他对此很清楚。自然不是因为什么上火，而是…… 不久前浴室里那个吻浮上心头，孟淮晚奇怪地「咦」了声，问谢悠脸怎么突然那么红，不会是发烧了吧？最近天气那么冷，很容易生病感冒。 「不是，我没事。」心跳声几乎要冲出耳膜，谢悠难得有些慌乱，担心被这两人看出端倪。好在服务员很快端着吃食上来，打断了孟淮晚的追问，「这是你点的盖浇饭，快吃吧。」 谢悠主动帮忙把碗递到孟淮晚面前，孟淮晚登时高兴的心花怒放，忙说了好几句谢谢，拆开筷子开始吃。 眼看话题翻篇，谢悠不动声色松了口气。 * 「所以现在可不可以，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 一直到景昀将告白的话说完，谢悠才动了动唇。原本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沉默片刻，谢悠缓慢地摇了摇头：「抱歉。」 两个字说得很轻，却足够景昀听得清楚。 谢悠想像过景昀的反应，原以为被拒绝，景昀多少会表现出不满。毕竟像主角攻这种有钱长得又好的万人迷，所有人都会觉得被他喜欢只会是对方高攀。 至少跟了景昀，几辈子的吃喝是不愁的了，而放着这么大的便宜不占，居然还会有人拒绝？ 只是谢悠没想到，景昀安静了一会儿，却是很温柔地对他说：「我知道了。」 「你是对我一丝喜欢的感觉都没有吗？」 表白就仿佛是一场赌博，结果有好有坏，景昀也要做好会被拒绝的可能性。只不过道理明白归明白，要说完全不失望是不可能的。至少被拒绝，能很清楚地证明现在的谢悠是不喜欢他的。 第95页 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这个事实摆在景昀眼前，让他心情怎么好的起来？ 而且此刻景昀不止是心情差，甚至还有点紧张和害怕。 想起之前他不由分说地亲了谢悠，那行为可以说是强吻了，景昀的手腕就不受控制地轻微发抖：完了。 为什么自己就不能稍微控制下自己？ 如果小朋友当真一点不喜欢他，他却和个流氓一样强吻了人家，在小朋友心里的好感度岂不是直线下滑？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景昀自己被一个完全不喜欢的人亲，以他的脾气，保准给一拳给那人揍得哭爹喊娘，后悔活在这个世界上。 ……完了完了完了！ 谢悠瞥了下唇，道：「也……不完全是。」 景昀原本心情悽怆的跟个即将被宣布死刑的囚犯一样，猝然听到谢悠说不是，怔愣好几秒才意识到对方是在回答他那句「你是对我一丝喜欢的感觉都没有吗？」 不完全是一丝喜欢的感觉都没有，那就是—— 有一丝喜欢的意思吗？ 「我之前可能对你…确实有一点喜欢，但我现在只想让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学习上，而且很快就要高考了，我不希望任何事来叫我分心。」谢悠没去看此时景昀的表情，清丽的眉眼低垂，磕磕绊绊地说，「我不想早恋，现在也没有想要谈恋爱的想法。」 「之前可能对我……那现在呢？！」 像是希望重新燃起，景昀一下子扣住谢悠肩膀，激动得用力之大，让谢悠都忍不住瑟缩，「你捏疼我了。」 「啊，抱…抱歉。」景昀赶忙抽回手，他似乎非常紧张，喉结上下攒动着，但眼睛一直停驻在谢悠脸上，一双偏浅的眼眸视线很是灼热，「现在你还喜不喜欢我？」 他问的很小心翼翼，犹如一只等待主人回应的巨型犬，期待到尾巴甩成了螺旋桨。 「现在不知道。」谢悠发现有点受不了景昀这样的眼神，太热烈也太真诚了。心脏的跳动逐渐加快，他移开目光，故意说，「我现在拒绝你，更偏向于学习，可能就是因为我已经一点都不喜欢你了吧。」 话落，对方迟迟没有出声，谢悠转眸瞟了一眼他。 只见景昀垮起张批脸说我不信。 「你得喜欢我，我非你不可。我会一直追你的，直到你同意为止。」 * 高三寒假不过十来天。 就原身那家庭环境和条件，谢悠原本想着苦了谁都不能苦自己，已经在学校附近找了一家出租屋，所有事项都和房东谈妥当了，然而最后还是泡汤了。 ——寒假第四天，谢苒出事情了。 北垣高中寒假算放的晚的，谢苒就读的小学可是早早就放了假，不过她需要上补习班。而补习班的钱从哪来？ 谢修岷那窝囊废一天的菸酒开销就很大，自然是给不起，所以是谢苒的生母出钱供她读，正对应那句——「虽然妈妈平时不养你，很少照顾你，但给予女儿的爱可不比儿子少，你看，都还捨得花钱给你上补习课呢。」 事情就出在这家补习机构上。 谢悠那天也只是回去看看谢苒，给小女孩带点东西吃。关于原身的亲人，他唯一有点记挂的就是谢苒了。 发现谢苒状态不对劲的地方，是以往谢悠每次回来，不说谢苒会激动得扑进谢悠怀里，也至少会兴奋地开门相迎，可已经连续好几天谢苒都闭门不出。 甚至是谢悠敲门，谢苒都不给开门。 女人陪儿子买完玩具回来吃饭，面对谢悠依旧是那副伪善的笑脸。谢苒不肯出来吃饭，饭桌上，谢悠没怎么动筷，状似无意地提到有关谢苒最近状态。 女人被问及也只是不在意地说：「小丫头心情不好吧。她上次期末考试考砸了，我给训了一顿。现在的小女孩就是娇气，脾性还大，骂两句就知道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这话实在不像是从亲生母亲嘴里说出来的。 谢修岷和女人对待「谢忧」完全是放养模式，这倒正合了谢悠心意。 谢悠在外面住了三天，谢苒这样的状态就维持了好几天。 由于有些在意谢苒的样子，第四天谢悠还是回了谢家，换作平时，谢家他可是能不去就不去。 买了一斤水果和女孩子最喜欢的毛绒玩偶，谢悠尚未进门，远远就听到谢苒大哭大闹。 「我不要去补习班！！」 尖细悽厉的嗓音从封闭的破旧铁门里传出，听上去极为刺耳。 以谢苒平时乖巧的性格，很难让人把崩溃、失控一样的大哭大闹形容在她身上。 「别任性了！你成绩那么差还好意思不去？！妈妈特地花钱在你身上，供你读书补课，你却故意不写作业，还和补习老师顶嘴是不是？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真是白眼狼！」门里，女人指着满脸讨好的谢修岷愤怒地尖叫道，「看你养的好女儿！」 话音落下后，就是一巴掌扇到脸上的声音。 相比之前的大哭大闹，被重重扇了一耳光后，谢苒反而安静下来。 屋子里抽泣声很轻，只能听见女人持续的破口大骂。她整个就和情绪失控了一样，又哭又气地哭诉着自己的孩子怎么那么不懂事，都是谢修岷养歪的。将一切的错误都归咎到谢修岷身上。 谢悠将门打开，入目就是被扇得跌坐在冰凉的地板上，肿起了半边脸的谢苒。 第96页 谢苒面无表情，苍白小脸上的泪痕已经干涸了。 「我不……不要去补习班！」看见门后身材高挑的少年，谢苒一下就绷不住了，豆大的泪水夺眶而出，爬起身直直撞向谢悠怀里。 除了一味地重复着说不要去补习班，后面几句明显气势不足，轻到只有谢悠能听见，仿佛觉得没有人会相信她的话，「那里的男老师…揪我头髮，还会…碰我，我觉得不舒服，我不想去。」 无意将鼻涕眼泪都蹭到了谢悠身上还不自知，谢苒仰起哭得脏兮兮的小脸，近乎哀求地说：「哥哥，我不想去……！」 第48章 小女孩哭的很用力，仿佛要把自己的眼泪彻底哭干。 她受了天大的委屈，不是没有和亲生父亲和母亲讲，只是没有人愿意信她和帮助他。 父亲酒鬼一个，根本懒得搭理她，不知道跑哪里鬼混了，到今天都还没有回来。母亲也是全然不相信谢苒的话，她当时注意力全在自己的儿子身上，主观地断定谢苒在撒谎。 这一刻，女人歇斯底里的指责仿佛还在谢苒耳畔作响——「那个补课机构是很正规的，谢朗也是在那里补课，从没遇到过这种事，怎么你一去就碰到了「猥亵」？不要为自己不想学习和偷懒找藉口！」 「学习不用功，考得那么差，还好意思不去上补习班？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撒谎成性的女儿？！」 谢苒下意识搂紧谢悠，全身都在隐隐发抖。 谢悠安抚性地拍了拍谢苒的背，安静片刻后说道：「那今天就不去了。」 「什么？」女人一愣，旋即狠狠皱起了眉，「你这孩子怎么回事？说不去就不去吗。你知道这一节补习课多贵吗？退一步讲，我教育自己的亲生孩子，你个外人插什么手？」 「外人？」谢悠重复了一遍，平静地用余光扫向她。少年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如果一定要说有，那可能只有凉薄，「到底谁是外人？」 原身是长子，是谢修岷和前妻的孩子，他们原本才是完整的一家人。女人虽然各方面条件都比谢修岷优秀，活的也比谢修岷光亮，但永远无法改变甘愿成为谢修岷第二任妻子的事实。 她不过只是继母，她也是心急了，才会不顾虚伪的慈爱假面，对这个孩子口不择言。 「忧忧啊，你从小没有母亲，不明白作为一个母亲对于自己孩子学习方面的重视。我给果果花了这么多钱让她去补课，就是为了她将来能够过得更好，能活得有出息。」 女人对先前自己挑起的话题避而不谈，看似语重心长，其实无不高傲地道，「她现在不用功读书，未来只能和她爸一样一事无成。果果你自己说，你愿意一辈子待在这栋破房子里吗？」 谢苒缩在谢悠怀里不吭声。 而谢悠对此很清楚，女人这番不过只是想在外面做做样子的漂亮话——谢苒才上小学一年级，能有多少课业需要补？她如果真的只是为了谢苒好，不至于连小学一年级的题目都不愿意自己教。 此前谢悠偶尔会听到街坊邻居谈论果果母亲的事，大致是说那女人重男轻女，只愿意养儿子不肯养女儿，宁可让女儿跟着酒鬼父亲一起受苦。 女人如果是个要面子的，不想让这样的流言越传越凶，最好的办法，无非就是让街坊邻居们都亲眼看到：瞧，我都捨得为果果花钱供她补课，和自己的儿子谢朗是一样的待遇，给予女儿的爱和儿子是相等的，我和爱儿子谢朗一样爱自己的女儿谢苒，压根不存在什么重男轻女。 但至于究竟存不存在，恐怕只有她本人心里才最清楚。 谢苒当天的情绪很不稳定，加上谢悠也说可以让她休息一天，所以导致最后的补习班没有去成。 女人负气地扭头就走，临走前嘴里还说谢苒的不是，真叫她失望。 「不用理她。」回到房间，谢悠帮谢苒擦了眼泪，等把小女孩的情绪哄得稳定下来后，问她是不是在补习班里发生了什么。 六岁的孩子自我意识发育成熟，存在着羞耻心。面对谢悠的问题，谢苒脑袋低着，扭扭捏捏地说不出来话。 「别害怕，你和哥哥讲，那边的老师是不是对你做了过分的事。」 谢悠直视着谢苒，语气温柔也平淡，给了小女孩极致的安抚，神情却是严肃的。 如果他想的没有错，那么那个补习机构的所有人都应该付出相应的代价。 只是很多事都要讲究证据，谢悠得先大致了解一下那个补习机构。 这件事兹事体大，谢悠帮谢苒用冰块敷了肿起来的脸，又加调节心情和做了一晚上心理疏导。 因为被分去了心神，导致没有回景昀消息，一大早就惹来了景昀的连环炮消息轰炸。 景昀不是喜欢的人不回消息，就会一个人黯然神伤的性格，谢悠看着他给自己发的有的没的一大堆，回復最近家里出了点事情，景昀就追问是什么事情。 谢悠不是很想什么事情都告诉对方，何况这事还涉及到谢苒的隐私，属于是自己的家里事，就给景昀回了个「小事」。 后者一看就知道这是在敷衍自己，打破砂锅问到底谢悠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他如果知道了还能帮忙也说不一定。 谢悠磨不过景昀的死缠烂打，而且这件事，以景昀庞大的家庭背景，说不定还真帮得上忙，于是就将谢苒的事情隐晦地同他说了。 第97页 老子一拳下去你可能会寄：【我知道了。后续只要查到他们头上，监控视频我一定会想办法调出来。】 到时候就不是那家补习机构愿不愿意的事了。 你祖宗：【谢谢。】 老子一拳下去你可能会寄：【谢谢？你不用和我说谢谢啊，干嘛那么客气，我知道你自己一个人也能解决的很好。】 「谢忧」现在可是某平台上绕有名气的主播，只要「谢忧」是真心想帮他妹妹，分分钟曝光那家补习机构，为他妹妹讨回公道不在话下。 要知道，现在网络的力量可是十分强大的。 谢悠却不明白景昀具体指的什么，毕竟他和景昀从来没有聊过关于直播的话题，潜意识地认为景昀对直播不敢兴趣，更加不知道景昀就是那个给他一砸就是十来万的深井冰老闆。他发了个「？」过去。 「咳，没什么。」景昀将这个话题含煳过去，发语音问道，「你今天带你妹妹去补习机构么？」 谢悠回了个「嗯」。 他总得先去看下对他妹妹动手的畜生长什么鬼样。 景昀道：「地址发我，我陪你一块儿去。」 特地在寒假期间赶过来一趟？就为了一件与景昀自己可以说毫无关系的事？ 而且如果没记错，景家住宅位于市中心，从那儿赶过来打车都需要两小时。 想到这里，谢悠将地址发出去的两秒后果断撤回。以他现在和景昀的关系，让对方为自己做到这一步实在是没必要。 你祖宗：【不用，这太麻烦你了。】 想想，又追加一条「你别来。」 景昀也不知道看没看到，针对这两条消息没再回復。 - 鑑于谢苒身上没有伤或淤青，虐待的可能首先被排除。不然谢悠恐怕在与教谢苒的辅导老师见的第一次面时，就控制不住自己要刀人的目光。 不过也差不多了。 在感到谢苒忍不住往他身后藏，怯怯地小声说就是那个男老师时，少年眼神凉的能剔骨。 尤其当谢悠还发现那中年男人在看见他时，眼睛亮起的一剎那——真的就是那种充满暧昧的露骨打量，简直是把心思摆檯面上来了。 幸而他本人不是容易冲动的类型，不然面对男人目不转睛的凝视，谢悠与对方的第一次见面地点就不是这里，而是医院icu。 「你……是谢苒的哥哥？」男人目光就跟住谢悠脸上似的，可或许是谢悠表情很冷，让他一下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咳嗽两声说道，「比我想像中的要年轻很多，你们兄妹长得……也不是很像。你还在读高中？」 谢苒已经是他教的补习班里长得最好看的小女孩了。没想到这少年比谢苒还要好看太多。 谢悠今天是以家长的身份去了解谢苒平时的补习表现与情况。 据了解，谢苒报的还是一对一单独辅导……难怪会给对方可趁之机。仗着孩子年龄小，用不准告诉父母来威胁一两句，就自以为能一直瞒下去？ 男人在带谢悠去参观辅导教室时，就一直在找各种契机想与谢悠聊天。 光从外貌上来看，男人长得确实是彬彬有礼、饱读诗书的类型，具有欺骗性，他说自己是出身哪所名门大学的研究生，以他的资歷辅导高三学生完全没有问题，问他有没有兴趣趁着寒假也来上课。 总分745的学神还有什么补课的必要？ 但是谢悠想到从进这家补习机构起，就开着录音一直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心生一计。他唇角扬起，沖男人挤出一个无害的笑容：「我学习确实不是很好，价格方面可以便宜一点吗？」 「当，当然可以！看在谢苒小朋友很乖的份上……」果然谢苒这小丫头什么都没有和家里人说。 最后一丝警惕解除。男人望着眼前这个甚至可以用漂亮来形容的男孩子，被那颇为带撩拨意味的笑容晃得迷了眼，只觉浑身上下都燥得慌。 他向谢悠耳边凑近，谢悠则在他靠过来的瞬间不动声色地后退，克制着想一拳把这混帐揍得鼻血乱飞的本能，听他压低着嗓音意有所指道：「辅导他的哥哥，价格只会优惠。要不我们先上一节免费体验课？如果觉得满意，我们今天就把费用缴了，嗯？」 第49章 谢苒紧紧揪住谢悠的衣角，一双乌漆抹黑的眼珠瞪得又大又圆，警惕地望着对她来说高大得宛如巨人的男人。 她感觉男人的视线粘腻又噁心，如果换做是她，顶多就是害怕。但是一换到哥哥身上，铺天盖地的愤怒。 这种愤怒让谢苒觉得对方是这世界上最惹人厌的东西，恨不得冲过去一顿拳打脚踢。 当然，谢悠将小女孩安抚住了，「没事的。」他矮下身，平视着谢苒，摸了摸她的头，让她先到边上休息，「哥哥给你点钱，先到附近买点吃的，不要走远，陌生人和你搭话也不要理睬，可以做到吗？」 然后用只有谢苒能听到的声音说：「哥哥会为你讨回公道的，谁都不能欺负我家果果。」 * 景昀离补习机构地址还有一公里的时候，给谢悠发了消息，问他现在人在哪里。由于谢悠给手机开了录音，又关闭了消息提示，所以没有看到这条消息。 景昀没收到回復，坐在自家车里沉思了十分钟，最后还是在亲妈的建议下，决定先去补习机构走一趟——谢悠给他发了补习机构的地址，在撤回的前两秒景昀飞速保存了下来。 第98页 「那孩子消息没回，或许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你有耐心一点。」电话里荆岚说道，「那家补习机构你可以先去探探情况，我这边会安排相关人员进行突击检查，如果真有违法的事情存在，坐牢绝对逃不掉。」 荆岚至今对谢悠印象深刻。 她还记得那天小雨，这位姓谢的孩子拖着行李箱在路上走，为了扶住身体不适的她压到了手背，明明都压青了却还是一句疼和怨言都不说，之后又帮忙垫付医药费，联繫她家人去医院，贴心的不得了。 像这样细心心地又好的孩子，在这个世界上都已经不多了，荆岚更是从来没有遇到过。 当她听景昀说那孩子遇到困难，她自然是非常乐意帮忙的。 「知道了，谢谢妈。」想想，景昀觉得还是得纠正一点，垂眸轻笑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对他一直都很有耐心。」 就算告白被拒绝了，景昀想，只要小朋友不反感，不厌恶他一天，他就持续不间断地温水煮青蛙，追人追到地老天荒都不放弃。 荆岚是了解自己儿子的，景昀性子急，脾气也不太好，和「耐心好」这三个字可以说是丝毫不沾边。 听到他的话后空气都随之沉默了一下，荆岚隐隐有了猜测：「你和他……」 「我喜欢他，以后和我谈恋爱跟结婚的对象只能是他。」 「如果爸还想着往我身边塞各家名门千金小姐，您就和他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景昀举着手机。后视镜里那副眉眼坚定又温柔的模样，看得驾驶座的司机都好险一个手抖，觉得太阳打西边出了。 稀奇了！ 以往他家老爷就算不主动给少爷介绍人，以少爷自己的受欢迎程度，隔三差五就会被人表白。 然而，无论对方家世背景多门当户对，相貌有多好看，从来都是看都不看对方一眼，不当场翻白眼都不错了。 居然有那么一天，会从他的嘴里说出喜欢谁，而且看这阵仗，根本是他家少爷追的对方！ 荆岚：「你……喜欢男生？」以前倒是没发现自家儿子原来有这种倾向。 「只是我喜欢的人恰好是他，性别不是重点。」景昀严肃道，「妈，如果你想要拆散我们，劝你尽早放弃这个想法，为了能和小朋友顺顺利利地谈个美好浪漫的恋爱，我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荆岚：「……」你是我生的，我自然信你什么都做得出来。 司机听到景昀的话手臂颤抖得更厉害了：小朋友？？少爷谈的对象年龄比他小吗？小多少？？ 「行了别嘴贫，只要你自己喜欢，妈当然支持你，妈又不是什么思想封建的人。」 何况那孩子，荆岚自己就挺喜欢的。 还有一点她没和景昀明说，就是她喜欢谢悠已经到都想认那孩子当干儿子的程度。 可既然眼下亲儿子喜欢那孩子，这认干儿子的计划只得泡汤了……算了，多个儿媳妇也没差。 「目的地也快到了吧，也亏你有耐心坐这么久的车，还不发牢骚的。」 「跑去见喜欢的人，大老远千里迢迢也完全不会辛苦啊。」母子俩又闲谈了两句，挂完电话后，司机将车在马路靠边位置停下。 由于好奇少爷喜欢的人到底长什么模样，在景昀下车后，司机忍不住将脑袋探出车窗张望。 接下来，就让他脑补出来骇人听闻的一幕。 凭藉直觉，景昀认为谢悠现在肯定已经到补习机构了。 而事实证明，他的直觉没有错。 因为小朋友一直没有回覆他的消息，景昀就不着急进去，他下车后，远远地看到一抹娇小的身影蹲在补习机构门口，正闷闷不乐地拆着薯片包装。 景昀第一次看见有哪家小孩吃个薯片能吃得苦大仇深的。 「你是这家补习机构的小孩？你爸妈呢？」景昀并不认识谢苒，他只是随口问问。 听到谢苒闷闷不乐地回答「我是跟哥哥一起出来的」，才迟疑地问她是不是姓谢。 她长得和谢悠并不像，至少五官轮廓没一处相像的，即使还没有长开，也很难让人联想到她和谢悠是亲兄妹关系，乃至于景昀也不敢确定。 谢苒小心翼翼觑了他一眼。 「……你，你怎么会知道？」 谢苒仰头迷茫望向这位俊美得有些过分的男生，因为很少说话，所以犯了结巴。 她突然想到哥哥之前交代的不要随便和陌生人说话，漆黑的瞳孔微微收缩，又立即将嘴巴闭得紧紧的。 这个大哥哥长得再帅，也没有她哥哥帅，说不定还是电视剧里经常会出现的人贩子。 也许是小孩子独有的敏锐吧，即使景昀什么都没做，但他就这样手插兜，低眼散漫地看过来时，莫名让谢苒感觉这个大哥哥身上带着危险的距离感。 这份距离感和谢悠的外冷内温不一样，总之是不会让小孩子愿意去亲近的，本能地让人想要远离。 谢苒有时候的直觉很敏锐，景昀确实不喜欢小孩，一点都不。 她放下吃到一半的薯片，神情中不免对景昀流露出一丝警惕。 眼前这双眼珠就和黑玛瑙似的，很深，很浓郁的黑色。 景昀无言地瞧着这样子的谢苒，一下就联想到了平时谢悠直勾勾凝视他时，那双猫一样的瞳孔。 第99页 原来也不是毫无相似之处。 只有眼珠子的色泽，还挺相像的。 「小朋友你好，我是你哥哥的同学。」 了解到对方确实就是谢悠的妹妹没错，景昀这才慢慢弯腰，让自己尽可能在小孩子面前表现得亲切随和。 但或许是拥有很少和善地与小孩子相处的经歷，这么一顿假笑操作，叫他整个人看上去更有种哄骗孩子的狼外婆既视感。 「不知道你哥哥平时有没有和你提起过我，我叫景昀，是你哥哥在学校里关系最好最亲密的人。我和他天下第一好。」 男生的语气无不炫耀。 谢苒懵了：「……」啊？ 「对了小朋友，你哥哥呢，我给他发消息一直没回，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景昀笑眯眯道，「我带你去买糖，想卖多少买多少，相对的，你告诉我你哥哥在哪里好么？」 至于此时司机的心情，已经完全用得上震惊和惊恐来形容。 他这个距离是完全听不到景昀和谢苒的对话，只勉强能看到向来最讨厌小孩的景少爷面对这位陌生小女孩，是从未有过的态度温和。 难道说……少爷口中的「小朋友」指的是这么小的小孩子？！ 这女孩子才多大？十岁都没有吧！ 夫人她知道吗？？ 他家少爷未免太刑了吧？！！ * 景昀三句不离「我和你哥哥天下第一好」，谢苒都听麻了。 如果不是这个长得虽帅，但脑子似乎可能大概指定沾点毛病的大哥哥，拿得出能证实他确实和哥哥是同班同学的依据，谢苒都要以为他哥哥被个同年龄段的变态缠上了。 「真的不需要大哥哥帮你买糖？」 景昀跟着谢苒往走廊里走，看似在和谢苒聊天，实则一直在观察这家补习机构的环境。 表面还做的挺正规的模样…… 实则里边的教师还不一定各个都具有教师资格证。 「你们这样年级的小孩不应该很喜欢吃糖？」 谢苒嘀嘀咕咕道：「哥哥说，不能要陌生人给的东西，也不能随便和陌生人讲话。」 「确实，你哥哥的话是得听。」景昀顿了一下又笑道，「可我也不是什么陌生人吧，谁让我和你哥哥天下第一好。」 谢苒：「……」 谢苒真是服了。 二楼的走廊尽头有一间教室，谢苒和景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话题真正是三句不离「你哥哥」，却在路过这里时，谢苒忽然突兀地停住了脚步。 景昀察觉不对，不动声色地收敛起脸上的笑意，视线划过谢苒不自觉发抖的小手。 看来这间就是给小姑娘补习的教室。 206号……景昀眸子眯起，明白之后该具体调哪里的监控了。 景昀去了一趟二楼的男洗手间。 将从进这家补习机构起，偷拍的几张照片和206房间号一起给相关人员发过去，不多时，对面回了个「收到」。 返回界面，景昀盯着至今没有动静的置顶头像看了许久，才摇摇头收起手机，简单洗了个手擦干，转身离开。 踏出洗手间的剎那，正正撞见从三楼下来的少年。 谢悠没发觉另一个人的存在，正一边下楼一边整理略有些凌乱的衣襟。 头顶冷光打下来，将他脖子上的一处红痕映照得分外吸睛。 或许是那道刺来的目光太强烈，谢悠动作停顿了半拍，回头朝那道目光的来源处看去，旋即发现一座长得与景昀极其相似的雕塑。 「……」 景昀当真是石化了般纹丝不动，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好吧，不是雕塑，就是景昀本人。 大概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谢悠才意识到，对方在看自己后脖那一块皮肤。 然后，谢悠听见了一道骨节咯吱作响的动静，是景昀死死攥紧了拳头，发狠到指甲都快陷进掌心里。 谢悠：「……」 该怎么和他解释，这是我自己掐出来的而不是你想像的那样？ 第50章 不知道是不是谢悠的错觉，景昀一错不错地注视着他，那双眼睛里好像慢慢浮现出了血丝。 廊道里寂静得可怕，落针可闻。 只有走廊尽头暖气机的声音在嗡嗡作响。 谢悠故作镇定地缓步下了楼梯，刚清清嗓子，想询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手臂被一下子握住。 紧接着，他整个人都被景昀顺势捞进了怀里。 「……喂！」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错愕，谢悠肢体僵硬一瞬，条件反射地想要挣扎，后脑勺却被一只手掌用力按着。景昀故意不让他抬头，甚至抱得更加用力了，「等一下，景昀，你……」 身体相贴，紧密地严丝缝合。 谢悠唿吸忽然变得有点乱。 他一个不喜欢与人有过多肢体接触的人，都惊讶于自己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嫌弃和讨厌。 不仅不是，甚至还有点……异样的情绪。 ……景昀会不会听见他的心跳声？ 就在谢悠睫羽颤动，心绪如麻的时候，景昀开口了，以这个角度，他能将谢悠后颈那块痕迹看得更清楚。 「你的脖子怎么了？」男生的嗓音比往日更要沙哑低沉，拇指按在谢悠那块细腻又薄的皮肤上，或轻或重地摩挲着，似乎想要将这块红印记徒手抹去，「……谁碰你了？」 第100页 最后四个字像是从牙关里硬生生挤出来，嘶哑得仿佛砂纸上磨过，无形中带着一股血腥的味道。 「我不在的时候，到底是谁碰你了？！」 察觉到景昀似乎因为这件存在误会的事都快气疯了，极力压抑想要揍人的欲望。 谢悠莫名生出一种不立即解释就不行的念头，从他肩颈上翘起脑袋：「不是，你冷静一些，我这个是……」 话还没说完被人打断。 辅导谢苒的男人在这时候也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就是这个畜生碰了他家小朋友？ 他放到心尖上，恨不得守护一辈子的人被这种渣滓碰了？！ 男人脸上原本挂着虚伪的笑，视线在触及谢悠被景昀抱在怀里后，表情不明显地僵硬了一下，但很快恢復自然道：「谢同学啊，这位就是你的男朋友？」 「——哈？」 景昀眼下就像是即将冲出囚笼的野兽，根本没听清楚男人在说什么。 唯一套在他脖子上能束缚住他的锁链掌握在谢悠手里。 如果不是有谢悠拽着那根锁链，毫不怀疑景昀会直接冲过去手撕了这男人，到时候就是一桩血腥惨案。 「不错，他是我男朋友。」谢悠道。 ……早在景昀到来之前，谢悠跟随男人来到补习教室，不出他所料，补习到中途，男人果然具有歹念，对他进行了言语上的骚扰，甚至想要进行肢体触碰。 言语骚扰再怎么叫人噁心，也是短时间的，对谢悠来说不痛不痒，不是不能够忍受，他已经全部都用手机录音下来了。 至于肢体触碰……谢悠觉得，自己还是没必要牺牲到这种地步吧。 「我去一趟洗手间。」赶在那只咸猪手靠过来之前，谢悠唰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打断了男人的骚扰行为。 谢悠担心自己一看到男人的脸会忍不住动手，于是目不斜视，问对方一节课什么时候能结束，他下午还有事情，「我男朋友一会儿就过来接我了，我们约好今天一起出去。」 余光里，男人脸上失望的神色很明显，尤其当谢悠故意让他看到脖子上类似吻痕的痕迹——趁他不注意，谢悠自己动手掐出来的。 男人伸在半空上的手僵硬地收回，内心非常遗憾这个少年居然谈了恋爱，那想来第一次应该已经没有了…他还是对还尚未开过苞的干净小男孩感兴趣：「这样啊，你年纪这么小，都已经有男朋友了啊。」 仔细想想也不奇怪，这少年长得这么出众漂亮，追求者多是必然的。瞧瞧给这男孩子脖子上留下的印记，颜色那么深，玩得指不定有多花。 对于这种被下半身控制大脑的生物心里想些什么，谢悠猜都能猜到。连和这人唿吸同一处的空气都变得骯脏，谢悠离开补课教室，下了楼。 男人目光晦暗地盯着少年的背影，只好中途收手。 然而，一想到差点迟到嘴的肥羊就这么从手底下熘出去，又觉得不甘心，分外不甘心。 所以他跟着谢悠下手，倒想看看究竟有没有那个所谓的「男朋友」存在。 没想到还真给他碰上了。 …… 景昀从听到谢悠说出那句话后，就处在一种半丢魂的状态。 男朋友？谁…… 谁是小朋友的男朋友？我我我我吗？ 虽然他现在似乎突然就成为了谢悠的男朋友，但也不妨碍他去揍眼前这个活腻了的渣滓，指着男人鼻子骂道：「狗杂——」 种字被他自己吃了，谢悠伸手堵住景昀的嘴巴，强行让他把骂人的脏话咽回去。 真，打断施法。 见后者还没冷静下来，跟条快要拴不住的狼狗似的见人就咬，谢悠用力踩他的脚，在景昀鞋子上踩下一道很深的脚印，然后用气音咬牙切齿对他道：「冷静下来了吗？现在开始给我闭上你的嘴。」 景昀：「……」 景昀久久地望着谢悠，忽然深吸气，动静唿哧唿哧的，快要气哭了。 谢悠：「……」 这个人到底有哪些地方值得他心动？心动他傻得像条二哈吗？ * 离开这家补习机构，正是吃午饭的时间。 谢悠牵住谢苒的小手，景昀在一旁默默跟着，三人进了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 「想吃什么，自己去挑点。」 谢悠温柔地揉了把谢苒的发顶，抽回手后，小女孩仰起脸看看谢悠，又去看看谢悠身侧的景昀，黑玛瑙般的眼珠滴熘熘地转，最后，谢苒顶着张丰富的小表情，跑去冷藏区选食物了。 「咳，她这个小表情，说不定以为我和你在谈恋爱。」景昀适时出声，装作没有去看谢悠，实则余光一直在偷瞄。 谢悠猜到他想说什么，但是故意不接话。 景昀当然憋不住：「你刚才说我是你男朋友……是真的吗？」 谢悠像是没听到，一个眼神都不捨得给他，自顾自从冰柜里取出一瓶冰水。 「大冬天别喝冰的，我帮你买瓶温热的奶茶，要什么口味？茉莉奶绿？」 景昀从谢悠手里抢过冰水给他硬塞了回去，谢悠挑挑眉，轻点了下头，旋即转身，没再说什么。 「关于之前男朋友的事……」景昀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视线跟黏在谁身上一样一时半刻都移不走。 见谢悠在零食区转悠，明明将自己的话听在耳朵里，但就是不肯回答自己的问题，景昀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不可，「我知道你是想给那个狗杂种下套，为了应付他才这么说的……可我能不能当下真，认为你对我存在点喜欢才这么说的？」 第101页 谢悠拿下一袋薯片，看了看，又放回去。 景昀委屈地说：「你都不知道，当我看见你脖子上有个很像吻痕的印记的时候，我脑子里究竟有多乱。就像在我脑子里扔下一颗原子弹然后原地炸起一朵蘑菇云，当时我真就以为世界末日来临，也不过就是这个程度。」 谢悠终于出声，他说：「你太夸张了。」 「一点不夸张！」景昀看对方终于回答，头脑一热，干脆从背后搂住了谢悠。 高挺的鼻樑凑近少年柔软干净的肩颈，像是在汲取他身上的热度：「我当时以为你受了委屈，气得大脑一片空白，浑身都冰凉了，你看，我现在都还没回温呢。」 「……放开，在外面你干什么？」谢悠紧张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下意识抬头环顾四周。 好在便利店人不多，打工人又没有寒暑假，吃完午饭后一个个就又要去上班工作了，根本没有闲暇去看他们。 谢悠不动声色松口气。 「不在外面，在其他地方可以抱你吗？」 谢悠觉得太阳穴都在隐隐抽搐：「景昀。」 这一声语调都平了，景昀见好就收，依依不捨地放开手。 他不敢去看谢悠的脸色，因为他觉得这时候的谢悠还没喜欢上自己，对于自己堪比流氓的行为肯定没什么好脸色。 也就没注意到，少年隐藏在碎发下，那红透了的耳尖。 … 吃饭期间，景昀的目光一直有意无意地落在谢悠后脖颈那块红痕。以这印记的颜色深度，估计没个四五天消不下去。 可以想像到小朋友当时掐得有多用力，怎么对自己都可以做到那么狠？ 脸上情不自禁流露出心疼。 谢悠刚帮谢苒加热好的饭盒拆完包装，转头，就对上景昀这副叫他无语凝噎的表情：「……我还没死，你这什么脸？」 虽然明白主角攻这是在关心……也可能是心疼自己，但这个表情，真就好像他命不久矣了似的，叫谢悠无力吐槽。 「你和那狗杂种先前还说了些什么？」 谢悠瞧了他片刻，回头边拆自己那盒饭的包装，边淡淡道：「他问我男朋友长得帅吗，身材怎么样。」 景昀飞速眨了两下眼皮，闻言突然来劲儿了：「你怎么回答的？」 「很帅，身材也很好。」说着顿住，谢悠瞄向一旁忍笑忍得五指成拳的男生，桃花般狭长漂亮的眼尾猫着坏，「我说我男朋友，你那么高兴做什么？」 「你想不想知道，我夸我男朋友帅的时候那个狗杂种说了什么吗？」 景昀完全没多想，潜意识里他已经将自己摆到「谢悠的男朋友」的位置上，此刻他激动的一批：不管不管，小朋友就是在夸他。 景昀天真地问道：「还说了什么？」 谢悠就对他进行了上下左右来回一顿打量，冷笑道：「他说，不能光看表面。就好比很多长得帅身材好的体育生，看起来体力很好的样子，那方面的活……呵呵，一切尽在不言中。」 景昀：「……」 景昀被他这好似能把他扒光了的眼神看得，整张面部都僵硬地抽搐了一下：「那方面……指哪方面？」 谢悠就盯着景昀身下某个位置，向来漂亮白净的脸上显出一丝平时没有的狡黠，似乎在说「你为什么非常要问呢」：「大树挂辣椒。」 「既迷你小，需要用放大镜才看得到，持久力还差，三分钟……」谢悠侧开头，意有所指道，「多了，三秒吧。」 景昀：「……」 第51章 以景昀的脾性，谢悠笃定他听到这么番话后肯定要叫唤。 可谁知，预想中「二哈震惊，二哈不服，二哈阴暗地爬行」画面并没有发生—— 景昀点的是份咖喱饭，他用叉子给饭搅煳了半天，失焦的眼睛不知道在看哪里，嘴里嘀嘀咕咕地呢喃：「再多的解释都不如用实际行动证明，等以后亲身试试你就知道……」 「你在嘟囔什么？」谢悠没听清他说的话，舀了一勺热气腾腾的罗宋汤送入口中。 景昀说没什么，给谢悠碗里夹了一块鱼丸，「听说今年冬天会非常冷，你多吃一些，争取顺利熬过这个冬天。」 谢悠：「……」 谢悠：「你什么意思？？？」 说的跟他不多吃就会噶一样。 「胖一点不怕冻。上次体检你好像才只有一百一十多斤。」顶着少年要杀人的目光，景昀自认为非常有道理地伸手在他头顶比划道，「一米八的身高，一百一十多斤，这合理吗？」 「是一百一十九斤。」谢悠纠正道，「而且这段时间已经重些了。」 景昀：「真的？你有一百二？」 谢悠：「这还能有假？」 「那我能摸摸看吗？」景昀真诚地问道，然后视线就在谢悠腰间游移，「……」谢悠看到了，眼皮突突跳的同时，往他胳膊上狠狠拧了一把，让他赶紧滚。 这二人的互动被谢苒暗戳戳地看在眼里。她发现了，虽然哥哥拧了对方，但对于这个人，哥哥的厌恶显然是没有的，不然就不会反覆揉那发红髮烫的耳朵。 平时很少说话还有些胆小的小女孩捧着香喷喷的奶茶，半张小脸都藏在杯子里，只留一双圆熘熘的眼睛露在外面观察这两人。突然，她「嘎吱」一声，笑出了声音。 第102页 * 很快，那家补习机构被搜查，经过谢悠提供的录音，以及警方调出来的监控视频，等待男人的是镣铐落锁的声音。 被押上警车之前，男人看见谢悠那一剎那后就明白了一切，他后知后觉自己被摆了一道，怒火充斥心头，气得目呲欲裂。纵使被捕，也忍不住恨声威胁道：「真是没想到啊，你为了替你妹妹出头，居然能做到这一步……你以为事情真会和你想像中一样顺利吗？我告诉你，臭小子，我背后有人，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替我保释，到时候看我不把你——」 「给我老实点！到现在还敢威胁人家学生，看来你是后半辈子都不想出来了是吧？」 「什……」这话怎么听怎么古怪，听得男人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警察同志，您这是什么意思？」 「景家听说过吧？」单单一句话，就让男人表情骤然一变。男警察不欲多说，只是简洁地宣布道，「得罪了那家的大少爷，十年内你是别想着出来了。」 就算将来从牢里出来，后半辈子基本也是毁了，没有地方会要一个档案上记录着污点的人。 …… 这件事暂时告一段落。 谢苒的母亲得知送儿女去的那家补习机构有问题，甚至都上了新闻，谢苒的确没有说谎，而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顿时，女人脸上如同被扇了一巴掌似的火辣辣的疼。 她先前还以为谢苒只是单纯地不想学习，只想偷懒，哪想谢苒说的会是真的。 记者甚至还採访了谢苒，一开始小女孩面对镜头支支吾吾的，但是在记者的耐心安抚下稳定了情绪，更何况镜头外还有谢悠陪着她。 「小姑娘，你在补习机构受了委屈，有没有第一时间将这件事告诉父母？」女记者询问道。 谢苒求助的目光落向站在一旁的谢悠，谢悠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让她实话实说就好。 「说过了，但是我的爸爸妈妈们都不相信……」说到这露出委屈的神色。 见小女孩像是快要哭了，记者经过追问后才了解到，她的妈妈因为不相信自己女儿说的话还动手打了女儿，脸上的印记就是那一巴掌导致的，到现在都没完全好透，还能看出微微有些红肿。 「只有哥哥关心我，愿意相信我说的话。」谢苒握紧了小拳头，铿锵有力地说道，「哥哥是我在世界上最亲近的家人，也是对我最好的人！等我长大了，赚到很多很多的钱，到时候全部都给我的哥哥。我一定会孝顺他！」 在边上默默听着的谢悠：「……」这是什么满分作文？ 女记者先前还担心因为这件事，小女孩的心理健康会受到影响，说不定还会因此产生阴影。 现在看来是她似乎多虑了。 女孩子被保护得很好，网络上对于女孩子的哥哥点赞颇多。 女记者礼貌地询问谢悠可不可以出镜，谢悠认为没什么必要，所以委婉拒绝了，然而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一瞬间的镜头给到了他。 微博热搜还因此炸了一两天，都是有关「这么好看的哥哥为什么不包分配」的讨论。 「卧槽，章释枫，你快看这个人，像不像我们的初中同学？」 灯红酒绿的酒吧豪华包厢里，一名寸头男生将手机给到章释枫面前，语气无不惊讶道，「好像叫什么……谢忧？他现在长这副模样了？要不是曝了这条热搜，有网友查出这个人的名字，我差点没认出来。」 「谢忧？谁啊？」章释枫懒洋洋地倒在沙发里，两名浓妆艷抹，穿着清凉的小男生被他搂在怀里，完美展示了什么叫左拥右抱。 「我记性可不太好啊。」 「就是那个，曾经被你追求但拒绝你的那个。」见对方危险地眯起眼睛，寸头男生尴尬地摸了摸脑袋，道，「就那个不识好歹的东西，章哥你忘记了？」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个人。」手机屏幕里，少年的五官明明和记忆中一模一样，但似乎又有哪里变了。 变得更加吸引人了…… 章释枫舔了舔唇，顿时觉得怀里的美艷男生索然无味，笑道：「查查他现在读哪所高中。这么多年没见，是时候该和这位老同学叙叙旧了。」 第52章 接下来的一星期，小区附近接二连三有记者过来採访，各个肩膀上都扛着「长枪短炮」，谢苒母亲面对这几个怼到跟前的镜头，笑得脸都快僵硬了。 是在国外逍遥不快活吗？要不是这些年她身为母亲，缺乏对谢苒的照顾，碍于到自己的面子和街坊邻居对自己的议论，她才不愿意回来这种破地方！ 「是……我当初没多想，以为孩子就是单纯地厌学。我们家庭比较复杂，我常年工作在外，果果一直是由她父亲照顾，以为那孩子被她父亲养歪了，所以……」 被一名记者堵了个正着，女人应付完后已然精疲力竭。 关上门剎那，看见对面卧室里正在专心致志看书的谢悠，女人暗暗磨了下后槽牙，简直要怀疑这个谢修岷前妻所生的儿子被鬼附身了，居然会在假期里看书学习？？ 不过最让她感到烦躁的，是比起她这位亲妈，谢苒竟然更加亲近谢悠，亲近这个「外人」…… 「果果，过来吃水果，妈妈给你买了许多草莓和香蕉，看你想要吃哪个。」或许算是对亲生女儿的补偿，女人连着一周给谢苒买了以前一个月都不会买的水果的量，却也没换来谢苒多少的亲密。 第103页 谢苒今年虽然才六岁，却是完全懂谁才是真心对自己好。就像那家补习机构出了事后，女人重新给儿子谢朗找了一对一的家庭专业辅导老师，价格昂贵，一小时五百起步。她愿意给带在身边六年的儿子花这份钱，对待谢苒却只字不提。 不过谢苒也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在意就是了，她现在有她的哥哥，哥哥会辅导她作业，偶尔还会带她出去玩，如果可以的话她甚至都想—— 「哥哥，我以后可以和你结婚吗？」 一片寂静后，通话里，景昀一口水呛到了嗓子眼，咳得那叫个撕心裂肺。 谢悠也被谢苒的语出惊人弄得愣了下，听着耳机里景昀一边咳一边吐槽：「这小孩想什么呢，和你结婚？」 这段时间里景昀只要没事，就会给谢悠打微信语音，仿佛一时半刻都很离不开他的样子。 也就是景昀说「你不用一定说话，就挂在那边听也行」，谢悠才接受了对方打来的语音。 否则无时无刻的相处聊天，他还能有属于自己的私人空间和时间？ 还没在一起，景昀就已经表现出这副粘人模样，甚至提出能不能趁着寒假和自己一起出去旅游个两天，需要在外面住的那种。如果不是找了个需要学习的理由义正言辞地拒绝，为这事景昀恐怕还得缠他两天。 想到这，谢悠都不敢想像要是自己接受景昀的告白以后，主角攻会变得多恋爱脑。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 纵然在原着中，景昀答应孟淮晚的告白，与主角受谈起恋爱也没有这个样子啊？难道真的是因为，特别喜欢自己？ 睫毛细微地轻颤，如同蝶翼扑朔，谢悠被一声「哥哥？」喊回神。 他摸了摸谢苒脑袋，微笑道：「家人不可以结婚，但是可以一辈子生活在一起。血浓于水，这点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谢苒认真地点点头，像是在说我受教了，然后问道：「那哥哥你以后会和景哥哥结婚吗？」 空气又是一静，景昀在通话里自说自话地深沉道：「会。」 谢悠：「……」 谢苒懵懂地眨眨眼睛，那头的景昀将小姑娘的声音听得格外清楚：「哥哥，你的脸好红啊，是生病了嘛？」 景昀：「脸红？忧忧你……」 屏幕界面彻底暗下来，是谢悠挂断了语音通话。接下来景昀不管发什么消息，怎么消息轰炸，都像是石沉大海，谢悠完全不给予一丝一毫的回应。 装死？是因为……害羞了吗？ 小朋友会害羞了？！ 那是不是就可以证明，对方对自己其实也很有好感？自己离胜利不远了？ 景昀唇角轻扬，越想越高兴，对着屏幕无声地笑了半晌，又仰躺到床上，脑袋枕着手臂笑了老半天。 最后荆岚敲门进来，看见她将近一米九的儿子使劲儿往被褥里钻，时不时发出桀桀笑声，不知道在笑什么，「……」见鬼了？ 余光瞥见她儿子落在桌上的手机，手机界面常亮，停在和备註叫「我祖宗」的聊天页面，显然是刚和对方打完微信语音。 「我祖宗」？是那个孩子吗？ 荆岚觉得，景昀是会给那孩子取这种备註的德行。她笑笑，最终什么也没说，放下果盘后悄无声息地带上了门。 - 寒假第一周，谢悠已然写完了全部的寒假作业，导致开学前一周，洛垚等人边嚎啕着作业怎么那么多，边埋头痛苦地写，谢悠却是被景昀约去商场，逛了足足一个上午。 「先生您的眼光真好，我们这双运动鞋是限量版，全球仅售五千双，喜欢的话千万不要错过啊。」 从走近这家装潢优良的店起，谢悠就隐约有不祥的预感，果然，拿起一双鞋的吊牌看了看，谢悠发现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零。 「个十百千……六百万的鞋子，你确定要买？」以他自己能省则省的性格，超过一万的鞋子这辈子估计连碰都不会碰，景昀买几百万的球鞋却是能做到眼皮都不带眨一下。 景昀耸耸肩，道：「对呀，这还是打折后的价格，六百万已经很便宜了。」 刷卡付款的时候，景昀迎着营业员的满面笑容后顿了下，扭过头问谢悠穿多少码的鞋子。 谢悠瞬间谨慎：「……你问这个干什么？」 「好奇，就问问。」见谢悠还是一副狐疑的表情，景昀失笑道，「干嘛呀，你不会是担心我会送你六百多万的鞋子吧？」 「这双鞋我是买给自己的，你看，我这选的是我自己的尺码，而且都打包好了，还怎么给你？」怕谢悠心里真会觉得隔应，也是觉得小朋友这副净谨慎小心的小表情很可爱，景昀笑笑着补充道，「就算我家有钱，可我也不是大怨种，你都没答应和我谈恋爱，我傻了才给你送钱呢。放心吧，我是不会给你买六百万的球鞋的。」 谢悠：「……」 是这么个道理，可为什么听着有一丝丝不爽？ 六百万算什么？景昀心道，只要小朋友想要，别说六百万了，他将来挣到的钱全部都给「谢忧」。 比如要到小朋友的鞋码，之后想尽理由，比如「恭喜您中奖」之类的送他一双。 「谢忧」父亲对他不好，将来还可以送给他一栋房子，产权上只写他一个人的名字，帮他脱离那个给他带来负能量的家庭…… 第104页 只要对谢悠来说是需要的事情，就算将来不在一起，景昀也什么都可以为他做，什么都可以给他。 第53章 大概是因为寒假的缘故，商业街人流量很大。 景昀从离开鞋店之前就把价值六百万的新鞋换上了。在被挤得摩肩擦踵时，尽管谢悠已经很小心地避开，却还是踩到了景昀。 当看到那双崭新的白鞋上立即出现一个灰色的脚印，谢悠忽然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尤其在他抬头的瞬间，看见景昀一双狭长的眼凝视前方，眉头紧锁很严肃的表情。 景昀是不是生气了？毕竟新买的鞋就这样被踩脏了。 而且还那么贵……赔洗鞋钱的话，赔多少合适？ 「失算了，今天来这里的人怎么这么多？」在谢悠感到而胡思乱想紧张之际，却发现景昀似乎根本就没有在意自己踩了他几脚这件事。 他主动牵上自己的手，动作很自然，牢牢将自己护在了身边：「靠，怎么还有个不长眼的，刚才差点撞到你。你紧紧跟着我，千万别在人群里走丢。」 「我……」手掌被牵住，听到景昀的话后谢悠愣了下，有点感到不可置信，「你都不介意我把你鞋踩脏了吗，还是说你没注意到？」 「嗯？注意到了啊，你又不是故意的，没关系。」景昀低头看了一眼鞋子，笑道，「就算是故意的也没事，你喜欢踩我让你踩。」 谢悠：「……我故意踩你干什么，有病？」 「你怎么会有病呢，我就是打个比方。」景昀哈哈道，「等会儿吃完饭，下午去哪里玩？最近新上映的电影据说很精彩，时间还很充裕，要一起去看个电影不？」 这日程安排得和约会似的…… 景昀掌心的温度很热，谢悠手还被他牵着。他抬头看向景昀精緻立体的侧颜，明明不是颜控，心脏也似乎在某个瞬间剧烈收缩了一下。 长睫覆眼，掩去了一切情绪，谢悠感受着掌心传来的热意，久久没说话，半晌过后，只含煳地「嗯」了声。 * 碗：【分享图片.jpg】 碗：【分享图片.jpg】 碗：【分享视频.mpeg】 宽敞的高档电影院里坐了将近一半的人，电影临近尾声的时候，谢悠收到了来自孟淮晚的微信消息。 手机嗡嗡发出振动。从发过来的照片可以见得，孟淮晚此时显然是在外边，而且看背景似乎是小区的花园。 照片里的小奶猫只有巴掌那么点大，孟淮晚把小猫抱在怀里拍了张自拍，分享给他的同时并配文道：【可爱嘛？】 你祖宗：【可爱。】 毛茸茸的，确实很可爱。 谢悠单纯是指的小猫，孟淮晚却不一定这样想。 这张自拍他光是找角度、修图，就花费了好久，直到彻底满意了才敢发出来给谢悠看。他认为谢悠多多少少，有那么一点觉得自己也很可爱吧？ 碗：【忧忧啊，快开学了，你作业都写完了嘛？】 你祖宗：【写完了，你要拿去抄吗？】 随手回復一句，谢悠抬头继续看电影。昏暗光线下，屏幕的蓝光照映在他建模一般的脸上，好看得不似真人。 碗：【不是不是，我不是要抄你作业，我想说的是我也写完了！那个……后面几天你都有空吗，我可以约你出来一起玩一天嘛？】 手机又是「嗡」的一声。大约过去三分钟，在电影最精彩的部分结束后，谢悠再次按亮手机屏幕。 将孟淮晚这段消息看完，刚要打字回復，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突然出现在谢悠的视线范围内，拦截住他看向手机的目光。 「小朋友，看电影不专心咯。」昏暗的光线将景昀眉眼显得很深邃，「在跟谁聊天？」 谢悠：「孟淮晚。」 景昀：「……」 少年太坦诚了，反而把景昀弄得有些失语，整个人好似都因为这句话定住了。谢悠瞧他这样，干脆熄屏手机，放回口袋后笑看他：「同学之间在微信上聊聊天，这有什么问题吗？」 景昀咬牙道：「没问题。」 谢悠温柔地问：「那你为什么要这副便秘似的表情？」 「……」景昀盯着谢悠，欲言又止，谢悠就看着他烦躁地仰躺在椅背上，又坐起来对自己说，「是不是他主动找你的？他这几天一直在和你聊天？看不出来他脸皮挺厚啊，你不是已经拒绝他了吗，怎么还来找你？」 「那你不是也被我拒绝了？」谢悠望进景昀黑褐色的眼睛，一字一顿轻轻道，「为什么还来找我？你脸皮也挺厚？」 他语气微微上扬，带着清浅的笑意。而景昀最心动的就是谢悠的笑容，他看着这副样子的谢悠，是打从心底拿他没办法。 景昀想，既然孟淮晚没放弃，还在继续追求小朋友，那他的警报线就不能解除。 趁现在单独相处的时光，多和小朋友亲近亲近，让他赶快喜欢上自己！ …… 一场电影看完，已经是晚上六点，景昀坚持要请客吃饭，又担心谢悠心里不自在，于是就带他去了一家新开张的价格中规中矩的川菜馆。 果不其然，他看到从服务员那边了解到这家店人均两三百后，谢悠暗暗松了口气。 说来也碰巧，景昀口味偏重，喜欢吃辣，谢悠也喜欢。只是喜欢归喜欢，能不能承受就又是一回事。 第105页 才过去十分钟，景昀瞧谢悠吃几口就要放下筷子，端起桌子边上的茶勐喝，不禁有些哭笑不得：「怎么辣成这样？我还以为你挺能吃辣的。」 说罢，主动帮他把空掉的杯子满上。 谢悠顺手接过来一口闷，等口腔里的辣意缓解下去，理直气壮道：「喜欢吃辣和能吃辣是两回事。」 「哦～」景昀盯着谢悠因为辣而逐渐染上红色的眼尾，拖腔拉调地应了声：小朋友真可爱，也是真的很漂亮。 这副样子，只希望从今以后只有自己能看见…… 「景昀？景昀。」 景昀倏地回神，对上对面谢悠的目光，才意识到对方已经喊了两遍自己的名字。 「怎么了？」 谢悠：「你在想什么？」 「唉，还能想什么，想你什么时候才能和我谈恋爱。」 谢悠望着他嘆气，一副伤春悲秋的姿态，眉毛不禁一跳：「不是告诉过你，高考之前，别想。」 「那意思是高考过后你就会答应我？」 这傢伙就专挑他话里的漏洞呢，谢悠才不上当，「高考之后我才有心思想感情方面的事。」 「……你也别总是钻在这件事情上，这个寒假你做了多少课外习题？」 「课外习题？光是学校布置的作业我都快写emo了，还要我写课外作业？」景昀耸耸肩道，「不可能，寒假就是用来放松的，不然它为什么要存在？谁写谁傻子，我一个字都不会写。」 话音刚落，就感到一道死亡凝视落向额头。 景昀若有所感，抬眸对上谢悠冷然森寒的眼神，「……我不是想骂你傻子的意思啊。」 糟了，差点忘记小朋友一直有在空余时间写课外作业的习惯。 顶着这道死亡凝视，景昀转移话题道：「要不要来份甜品？这家店的西柚味酸奶我看就很不错。」 「你自己吃吧。」谢悠撂筷子，似乎还想起身离开。 景昀动作快过大脑，先一步搭上谢悠搭在餐桌上的手，「……真生气了？」 「对不起啊，我是傻子，宇宙第一大蠢物就是我！你别不高兴啊。」 ……倒也不必这样说自己。 见景昀是真着急了，谢悠轻嘆了口气，说道：「我没不高兴，我就是想去一趟洗手间，你能放开吗？」 景昀道：「放开了你不会一个人偷偷回去吧？」 「不会。」谢悠话微顿，「或者你陪我一起去？」 眼见着景昀半点不带犹豫地点头，谢悠真是服了他了。真的是……越来越粘人了。 「不用，我开玩笑的，你不用跟着我一块去。你留在这看东西。上个洗手间而已，我用不着人陪。」谢悠面无表情地与他讲道理，「我是个可以一个人单独上厕所的高中生。」 强调「高中生」三个字。 景昀焉儿吧唧地定在原处，妥协了，瓮声瓮气道：「好吧。天黑了，外面很危险，你要快点回来陪我哦。」 谢悠：「……」 这家新开张的菜馆没有洗手间，只有附近一百米远左右的公园，有个公共厕所。 冬季日短夜长。谢悠推开店门，发现现在时间才六点半，天却已经完全黑了。 来到公共厕所，所幸的是男厕所里打扫得还算干净，也没有任何奇怪的气味。 碗：【忧忧！这个电影好像很好看诶，评分超级高，改天我们一起去看吧！】 谢悠对着消息里孟淮晚发来的片名眨了眨眼皮，这不就是刚才他和景昀看的那部吗？ 难怪孟淮晚会是主角受，脑迴路偶尔是会和身为主角攻的景昀撞上的。 原本应该在一起的人，结果全都喜欢上了自己，谢悠心说这都什么事…… 洗完手准备离开，结果迎面撞上一人。对方身后还跟着两名男生。 谢悠没去看他们的脸，垂目轻声说了句「抱歉」，就要错身离开的时候，手腕被一下子扣住。 对方显然是下了死力气，紧紧扣着他手腕。那瞬间，谢悠几乎有种腕骨被捏断的错觉。 陌生男人的嗓音听起来只有十七八岁，与他是同龄人，但似乎是处于亢奋中，嗓音显得低沉又充满愉悦：「谢忧？哈哈，这么巧，居然能在这里遇到你？！」 谢悠直接甩开他的手，眼神冰凉：「你是？」 「好冷漠啊，才两三年不见而已，你就完全忘记我了？」本人比网上的照片更加好看。男生舔了舔牙尖，吊儿郎当道，「章释枫。被你拒绝的初中同学啊，记起来了吗？」 第54章 是原身的初中同学，又不是他的，谢悠想得起来才有鬼…… 小说里并没有多详细叙述原身身上发生的旧事，毕竟是不重要的炮灰角色，作者不至于连个炮灰的背景故事都要交代清楚。 这就导致谢悠既不认识这个男生，连对方的名字更是听都没有听说过。 不过即便他对章释枫一无所知，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样性格的角色。但从这傢伙的言行举止来看，可以确定他肯定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谢悠面无表情，章释枫不以为意，痞笑着问道：「怎么样，这会儿想起来了吗？」 「借过。」如果对方不再犯贱，就着被攥疼手腕这件事，谢悠就当偶遇到个神经病，不会再做无意义的追究。 然而偏偏有人不知死活地撞到枪口上来。 第106页 章释枫胳膊撑着墙壁，仗着自己人高马大，加上身后还有两名男生小跟班，轻而易举将出口堵住。 三个人堵在门口，谢悠没法出去，掀起薄薄的眼皮冷冷望着他。 「不会吧，你还没想起来？以前怎么没发觉你记性这么差？」 不对劲…… 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章释枫不由自主将脸向谢悠凑近，就发现面前的少年漆黑眸仁深处一片冰凉，跟看死物一样看着自己。 他终于明白是哪里不对劲了…… 至少像这样的眼神，以前从来不会出现在谢忧身上。 章释枫舔了下后槽牙，恍惚在一瞬间被滔天怒火吞没，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生气：谢忧……居然敢拿这种眼神看自己？！ 「枫哥，这小子记性不好，需不需要我们帮他一下？」章释枫身后的两名男生一边嬉笑着，一边活动起手掌。「咯吱」的指关节声是即将动手的徵兆。 「还真是忘记了…这你居然都能忘记？看来我不让你回忆一下，你是永远都记不起来了！」 话音落下，章释枫再次动手，只是这回竟然不是攥谢悠的手腕，而是改去掐他的脖子。 这力道可不是闹着玩的，仿佛是带着一种极致的恨意，奔着把他活活掐死去的。但是如果说存在什么深仇大恨，那必然是没有的。 因为在看见谢悠脸上露出一剎那错愕，章释枫扬起一抹几近扭曲的笑容。 ……根本就是施暴者心态。 「你现在将自己收拾得可真不错啊，瞧这穿着，这打扮……可真是弄了个适合自己的髮型。」章释枫顿了顿，勐地攥住谢悠将他拉近，「我不是让你不要用这副模样到处去勾引人吗？怎么，以为毕业了，逃离了我，就可以把我的话当空气吗？！」 「你知不知道你这副样子会让多少人觊觎？要不是网上那一秒钟的镜头，我都不知道你现在日子过得那么舒坦！居然敢我曾经对你说的话都忘记得一干二——啊！！！」 越说越激动，掐着谢悠脖子的手也越用力，章释枫的情绪近乎到了失控的地步。 谢悠始终一言不发，真就跟看疯子一样冷眼瞧着章释枫。他懒得再听下去，脖子也是真的不舒服，于是在这一刻反扣住对方手腕，当场就给他来了一个过肩摔。 背部重重砸向瓷砖地的时候，章释枫整个人都是懵的。随之而来的就是从背部直涌上来的剧烈钝痛。 ……谢忧还手，谢忧居然对自己还手？！ 不可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谢忧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力气，而让章释枫最难以置信的是，他怎么敢的？！ 以前读初中，章释枫视角里的谢忧其实跟那些寻常男高中生没什么区别，顶多就是长的很漂亮，性格方面比较阴郁，不擅长与人交流相处。 从初一刚入学起，章释枫就瞧上了谢忧的容貌，想要与他交往。因为谢忧是当时他们班长得最好看的。 章释枫出身不错，父亲是娱乐公司的老闆，带出过几名影帝影后和诸多当今小花，又过度溺爱儿子，以至于章释枫可以说是餵着金汤匙长大的。 章释枫会养成这样的恶习，大部分都归结于家里人纵容过度。 像这样有钱有势的花花公子，一旦看上谁，什么人得不到？ 更何况谢忧还出生在一个普通，甚至可以说糟糕的家庭里。 稍微给点钱，勾勾手指头，便如同狗奔向主人那般殷勤。 倘若答应也就算了，万一拒绝—— 迄今为止，章释枫还记得当初少年被他狠狠掐住脖子，想看着少年因为窒息感而逐渐充血的脸颊。 他想像过无数次和谢忧重逢的画面，想像过像曾经那样动手打他，再度体会那即使拼命挣扎反抗，也无法从自己手底下挣脱所带来的快感。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形势完全反过来。 「说的都是些没用的废话。」在章释枫愣神之际，谢悠抬手摩挲着脖颈，神色极度厌烦。他分别将那两名冲上来也想要动手的男生一人抓住上半张脸，连头带人用力扣向墙壁！ 这一幕几乎发生在一瞬间！ 谢悠的冷锐是刻在骨子里的。只要你读得懂空气，当他彻底冷下脸色，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的时候，别说招惹了，你连靠近他一分都不敢。 不然谢修岷面对他也就不会怕成那样。 那两名男生因为这一下，差点当场昏过去。 解决完这俩无关紧要的人，谢悠侧头，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被他过肩摔到地上的章释枫。 都不必再动手，光是眼神对上那瞬间，章释枫就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 谢悠向他走近一步，他强忍着没表现出胆怯；当谢悠上身微弯，也用一种观察的目光回敬他先前对自己称得上冒昧的打量，随即缓缓抬起手腕—— 章释枫以为他又要揍自己了，勐地举起双手横在头顶前做抵御状。 然而过去半晌，什么都没有发生。 空气寂静。 谢悠眼睑低垂，用一种带着戏嚯的眼神，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就跟看什么滑稽小丑似的。 章释枫回过神后，明显是被他的眼神刺激到，眼底骤然血丝遍布，咆哮着说：「好！谢忧，你他妈有种！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忘记自己是谁，忘记我是谁了吧？我告诉你，你是老子的人，老子想拿你怎么办，你都得乖乖受着！」气得都有点语无伦次，「你他妈给老子等着，看老子不整死你！」 第107页 「你是谁我还真不知道，也不稀罕知道，谁让你在我眼里连东西都不如。」谢悠踹了他一脚，视线在对方穿的鞋上停留一瞬，散漫道，「还不滚？你今天是想住公共厕所里了是么。」 「别让我再看见你，不然下一次，不会像今天这样轻易放了你。」 …… 章释枫乱爬带滚地离开时，嘴里依旧不干不净地放着狠话，大致就是让自己等着之类。 谢悠这回有点记在心上，因为章释枫穿的那双鞋他很眼熟，正是今天上午赔景昀去买的那双。 能买得起价值六百万的球鞋，能是什么普通人？这个章释枫的背景应该不简单。 回去餐厅的路上，树影后站着一人鬼鬼祟祟。当看见谢悠平安无事地从那条道路绕过来时，那人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嘴里嘟嘟囔囔：「还好还好，章释枫没对你做什么。」 谢悠疑惑地看向面前的少女：「你是谁？」 少女留着一头黑长直，很娇俏的长相，听见谢悠的话后她微微愣了下，「你……不记得我了？」 「我上半学期出了意外，影响到了记忆，导致以前许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这也不完全是假话，上半学期谢悠穿书，成为了现在的「谢忧」。抛开书里明确写到的设定以及故事内容，有关原身曾经发生的事，他确实什么也不记得。 毕竟他是谢悠，而不是「谢忧」。 「原来是这样，难怪你在经歷过那些事情后，还能……」 「什么意思。」想到先前章释枫那句不清不楚的「你是老子的人」，谢悠蹙眉道，「我以前都经歷过什么事情，那个章释枫到底和我什么关系？」 女生也是原身的初中同学，她看谢悠一眼，似乎觉得他怪可怜的，将以前发生的事情和章释枫的家庭背景都与谢悠细说了。 章释枫对「谢忧」的目的其实很易懂。 他想让谢忧和他谈恋爱，只是谢忧不愿意，像原身那种性格的，就算谈了，也是块阴气沉沉的木头。 初中是处在中二的巅峰，章释枫那时还道貌岸然地表示自己不喜欢强取豪夺，在谢忧答应他之前不会强迫他。 这点他做到了，但是一旦心情不好，他都会把气发在谢忧身上。 譬如有时候他看到、听到一群女生，甚至还有男生瞟向谢忧的目光就觉得不爽，尤其不爽，自己的宠物，凭什么被别人看？ 就这么一件小事，菸头故意吓唬、扇的那几记耳光，逼得谢忧从此留起了厚厚的刘海，原本就不爱说话的性格变得更加阴沉。 类似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只要哪天心情不好，章释枫都会将这份不爽发泄在谢忧身上，而发泄的方式就是动手打他。 可是平时心情好的时候，又会摸摸他的头，好声好气地与他说话，还会给他送点东西，用笑容待他，仿佛真的在用心追追求他。 章释枫长得其实不错，所以笑起来也挺阳光好看。 然而这些都只是假象，纵然是原身那种低智商的，也清楚他性格暴戾，不是个可以相处的人。 大庭广众下，忽然一记耳光甩谢忧脸上都是常有的事。 这手段……真就跟养了条狗似的。 就这样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日子忍受了三年，终于有一天谢忧再也受不了，精神几乎奔溃，收集证据告诉老师，甚至还报了警，警察出动，学校不得不将章释枫进行劝退。 章释枫父亲出钱，让他高中去了国外留学，每逢寒暑假才会回来，和以前那些经常联繫的朋友一起到外面花天酒地。 而今年寒假的今天，让章释枫和穿成原身的谢悠碰了正着。 第55章 幸亏谢悠穿的比较厚，回到餐厅之前，把领子往上翻了翻，不至于被景昀看到他脖颈上腾空出现的掐痕。 他到的时候，发现原本还算空旷的桌子上摆满了许多小吃和甜品，以及多了一张没见过的纸袋。 谢悠在桌边停住，朝纸袋里望了望，是一只狗狗模样的小型毛绒玩具。 「这是什么？」他问。 景昀本来脸贴着桌子，一副等的花都谢了的死人表情。一看见谢悠回来，勐地一下从位置上挺坐起，说：「店员送的小礼物，我看这玩偶的样子挺可爱所以就收下了。」 可爱……吗？ 谢悠把狗狗玩偶从纸袋里拿出来，与那双黑豆豆的小眼睛四目相对一阵，「……」就没见过目光这么睿智的小狗。 只能说，主角攻的审美实在不可恭维。 景昀期待地问：「这只玩偶送给你，算是我送给你的第一份礼物，你喜不喜欢？」 谢悠垂目看着他，想说喜欢，但是话到嘴边还是变成了矜持的：「还可以。」 「不过这不是你送我的第一份礼物吧。」谢悠以目示意桌上的各种甜点，「这些都是给我的吗？」 「对啊。我看你这么久不回来，本来想跑去找你，可又担心你以为我在催你……『催你赶紧上完厕所出来』，这是直男才会干出来的事吧？就想着还是慢慢等你，但是你不在我实在太无聊了，干脆到附近甜品店逛了逛，买一些，这样你一回来就可以看到这个小惊喜。」面对谢悠的沉默，景昀把桌子上的甜点往他方向推了推，明确地说道，「不是送你的第一份礼物，却是第一份有纪念意义的礼物。还有这些，都是给你的。」 第108页 谢悠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你这是从哪学来的追求人的手段？」 「……」景昀喝水差点被呛到，咳嗽一声心虚地说，「就不能是我自己突然开窍，无师自通出来的浪漫buff吗？」 谢悠：「不信。谁都有可能突然开窍，唯独你，不可能那么快。」 景昀噢一声：「我确实不快。」 谢悠：「……」 谢悠：「？？？」 其实真的被谢悠说中了。 景昀的确是趁谢悠离开那段功夫里，用手机火速在某往上发了个「如何让约会变得浪漫，让喜欢的人为自己动心」的问题。 一开始还没人回答。重新编辑，附加一条「每条被楼主採用的建议都会包个一百块红包。」没多久，原本冷冷清清的评论区里立刻跟过年似的热闹起来。 有钱能使鬼推磨。 「快，尝尝看好不好吃。」 谢悠一言难尽地望了眼刚才语出惊人的景昀，选了款青柠味的慕斯，默默拿起叉子，舀了一勺后送入口中。 景昀目光一直锁定在谢悠脸上，看他尝了一口，问道：「怎么样，好不好吃？」 「不是很甜，是好吃的。」个人喜好原因，谢悠不爱吃太甜的东西，这个就恰好不是很甜，酸酸的，带点儿青柠的清香。 所以他认为这是十分中肯的评价，因为是真的挺好吃。 然而景昀不知道是不是觉得他在违背良心说好话，狭长的一双眼弯得像月牙，总之笑得特别灿烂。 谢悠被那笑容炫到了眼睛，强调道：「……我是真觉得好吃，不是因为这是你买的，所以——」 「嗯嗯我知道。」景昀捧着脸，喜滋滋地说，「不是因为这是我买的，我也没说觉得你是因为这是我买的，才故意不好吃也说好吃。我心里都明白，明白的。」 你明白个屁，谢悠发誓，这傢伙绝对没明白。 由于甜品数量实在太多，谢悠不可能一下子吃完，景昀给他将剩余的全部打包回家，嘱咐道：「保质期比较短，最好在两天内就吃完，你吃不下的话也可以留给你妹妹吃。话说上次见你妹妹，我都没给小姑娘准备什么小礼物，这回就算补偿吧。」 谢悠也不扭捏和做没必要的客气，几块甜品的人情，自己今后还是偿还得起的。接过打包盒说行。 冬天的风颳在身上刺骨的冷，景昀走在前方，宽阔平直的肩膀撑起了夜色，替身后的谢悠挡住了大半的寒风。 男生已经完全拥有了成年人的样子， 在景昀看不到的地方，谢悠微微弯了弯唇。 假期短暂，下回见可就是开学了。景昀让谢悠到家后记得给自己报平安，谢悠应了，两人在车站分道扬镳。 目送少年上车离开，车影完全消失在视线范围后。 景昀转身，向一个无人的转角口走去。他对藏在那不知道藏了有多久的少女道：「把你之前对谢忧说的话，原封不动地再说一遍。」 这正是先前告诉谢悠关于章释枫的那位少女。 谢悠去了那么久都还没回来，景昀怎么可能真的一直在座位上静静等待。 谢悠的身影他太熟悉了，买完甜品回去的路上，景昀看见他与一名女生站在树荫下不知道说什么。 那会儿谢悠还没把脖子上的痕迹掩盖起来，那掐痕显眼得景昀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忍着没有当场跑过去问他这怎么来的。 他碰都不捨得磕碰一下的人，居然被别人欺负了。 手掌紧握成拳，景昀的指节几乎嵌进肉里，结实有力的胳膊青筋毕现。 … 女生内心针扎片刻，还是憋不住问面前的男生和「谢忧」是什么关系。 以前因为有章释枫的原因，导致谢忧身边根本没有朋友，同样他本人也不善交际。现在又是从哪凭空冒出这么大个帅哥，居然与谢忧认识？ 重点是，对方似乎还和谢忧关系不一般。 「我是他同学。」景昀说。 女生：「……」 她什么话都没说，但就是一脸不信的样子。 景昀道：「或者换个说法，我和他是死对头。」 结果女生脸上不信的表情逐渐演变成鬼扯了。 景昀自认也没说错。 只是以前死对头的性质，是他看「谢忧」碍眼，厌恶，从不将后者放进眼里过。 但现在明显不一样了。 小朋友成绩好、长得好、受欢迎，而这些一开始都该是属于景昀的标籤。他既是把谢悠当做惺惺相惜的对手，也是当做愿意相守一生、最重要的人看待。 就希望这个「死对头」，能尽快地变成「男朋友」……那样就更好了。 「他是我喜欢的人，我想知道有关他身上的一切。」景昀第一次那样耐心地与人说话，「麻烦你告诉我，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先前景昀和谢悠的相处女生都是看在眼里的，加上他说的——「他是我喜欢的人」。喜欢一个人的眼神不会作假。这样就说的通了。 婆娑树叶在夜里沙沙作响，景昀听完女生那段话后久久没有吱声。路灯亮起，亮光照不到那双眼眸深处，只有积压着隐忍已久的阴霾。 嗓音低沉得可怕，「叫章释枫是么，我记住了。」 … 谢悠回到住处，谢苒听到开门声，第一时间放下手头的事跑到门口，扬起脸软糯地喊了声「哥哥」。 第109页 谢修岷则是装作没看到，继续瘫倒在客厅沙发上看着播放斗地主频道的电视。一双二郎腿高高敲起，腿毛十分眨眼，整个人悠闲得仿佛一摊臭熏熏的烂泥。 谢悠摸了摸她的脑袋，说为她准备了甜品，先去卧室。谢苒跟着去了。 须臾，谢修岷回头意味不明地盯着兄妹俩的背影：……这小子，已经快大半年没给这小子生活费了。这小子不省吃俭用跑来求他要钱就算了，居然还有闲钱买什么甜品？ 现在高中生能做的工作有多少？日子过得那么滋润。 ……不对，寒假开始到现在这么多天，也没见这小子出去打工。所以他特娘的到底哪来的收入？ 谢修岷起身走至谢悠卧室门口，从半掩着的门缝隙里看见谢悠带回来的那些甜品。以现在的物价，这些看起来就精美的小糕点累计起来最少也得几百来块。 「这、这些都是给我的嘛？」以前进甜品店的时候，谢苒经常在放漂亮糕点的透明柜前一待就是好久。谢修岷答应她买一块就抵消掉今天的晚饭。 甜品哪里能顶饱，以至于谢苒以前每想吃一块甜品，都要经歷饿一晚上肚子。 谢悠嗯一声，将狗狗玩偶放置床头：「景昀哥哥给你买的。」神情愈发柔和，说道，「下次如果有机会再与那位哥哥见面，记得好好道声谢。」 「好！」谢苒爽朗地应：说不定下次再见面，他就和哥哥在一起了嘿嘿嘿，自己就有两个帅哥哥了嘿嘿嘿。 谢悠：「先去洗个手，然后过来吃吧。」 谢苒点头如捣蒜，蹦哒着跳到地板上。 谢修岷将他们的话听入耳里，眼珠子滴熘熘地转，不动声色将门掩上了。 这两天谢悠没空直播，一登录发现收到了好多私信，大致看了看，几乎都是在催他开直播和求助解题思路的。 谢悠随便选了十几道题，在一张草稿纸上列出解题思路，拍照后发过去。 夜晚就寝的时间点，谢悠望着天花板出神。他还在为之前章释枫的事而睡不太着，景昀的消息突然来了。 老子一拳下去你可能会寄：【睡了吗，你妹妹满意我带的甜品不？】 谢悠坐起来回復。 你祖宗：【她很喜欢，我替她向你说声谢谢。】 老子一拳下去你可能会寄：【没事儿，你让她以后有机会自己来说，来日方长不是吗？】 是。来日方长。 忽然，对面一通语音电话打来，谢悠看到弹出的提示后愣了两秒，赶忙接起。又担心影响到隔壁睡着的谢苒，便插了副耳机戴上。 「餵？」刚一接起，景昀的嗓音就通过电流直直传入谢悠耳膜，低沉磁性，与夜色一样令人心动，「睡不着吗小朋友，我给你唱歌或讲故事好不好？」 谢悠感到耳尖微麻的同时，又有些哭笑不得，说道：「我才不要，你把我当小孩儿哄是不是？」 景昀笑道：「不行吗，你比我小半岁呢，可不就是小孩儿？」 谢悠沉默了许久：「所以呢？」 但是如果真要算灵魂的实际年龄，谢悠这会儿都已经读完大一上学期，比景昀大整整一岁。所以硬要说的话，主角攻喊他哥都是天经地—— 「我就是想把你当小孩一样宠。」突然而来的一句话，打断了此时谢悠的所有思路，景昀柔声问道，「所以你愿不愿意让我宠，让我保护你？」 「……」谢悠隐约听明白了。 重点不在前几句，重点在最后这一句。 潜台词就是，你愿不愿意与我在一起，从此让我陪伴、守护你。 如果不是突然弹跳出来的孟淮晚消息，也许谢悠今晚就没绷住，一冲动答应了景昀。 碗：【忧忧，既然你不想看电影，那我们改约去游乐场？或者影视城逛逛也好啊，时间地点都由你来决定。我们都好久没见面了……委屈巴巴.jpg】 破坏气氛大概就是指这个。 是啊，如果他现在直接答应了景昀，算不算早恋是一回事，孟淮晚那边又要他怎么去解释？ 谢悠能感觉出来，孟淮晚应该还没有完全放弃对自己的感情。在这个节骨点上自己答应了景昀，再对孟淮晚说我已经和景昀在一起了，孟淮晚不受不打击才怪。 而一旦在这时候受打击，以孟淮晚脆弱的心理素质，有很大可能会影响到将来的高考成绩，从而影响到一辈子。 对此谢悠深嘆口气：这感觉……真是熟悉的心累。 穿书之前的谢悠就经歷过类似事情，读高三下半学期就有名男生疯狂地追求他。 与其他被拒绝的人的反应不一样，那名男生被拒绝后并没有立即放弃，反而越挫越勇。当然也不学习，成天跑去表白墙、朋友圈这种地方发配文，就差往脑门上用毛笔写满「恋爱恋爱我要谈恋爱」几大字。 兴许是谢悠本人比较早熟的缘故，班主任也依赖于他，问他能不能想办法不让那男生的学习被影响，只要学习不被影响，早不早恋不是问题。 谢悠不至于委屈自己和一个并不熟悉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同时又不太好十分干脆的拒绝，当时便以「你先考试，我不喜欢考的得差的人做我对象」为理由拖着。 但若是要他现在再对孟淮晚用这个理由，他是再也用不出来了，因为这对景昀和孟淮晚这两个追求他的人都不公平。 第110页 谢悠那边安静了很久，景昀一直耐心地等着。终于，谢悠有回应了：「抱歉。我现在还不能立即就答应你。」 关于不接受早恋这点，他很早就明确告诉过景昀。但他也必须要承认，每一次景昀的告白与试探，都险些让他缴械投降。 说完这句，又给孟淮晚敲字回覆：【等开学后，周末学校没课，我们再约个地点时间一起出来行吗？】 不知是不是夜深了，人变得疲惫的原因，少年声音微微泛着哑。 景昀嗯了声，柔声道：「你不用抱歉，我明白你不想早恋，是我心急了，我不该逼你的。」 「……你没逼我。」那句你愿不愿意让我宠，让我保护你，叫谢悠心动还来不及，又怎么谈得上逼？ 景昀听出谢悠声音里的动摇，清楚后者对自己不是半分情感都没有的，心沁入一股暖流的同时，又忍不住下套道：「你说不能现在立即就答应我，意思是等将来，答应我的机率很大是不是？」 听着景昀的话，谢悠张张口，欲言又止。 总感觉这话不能轻易回答。 他始终没发出声音，景昀笑着说：「你不回答，我可就当你默认了。」一字一顿轻轻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 开学前两天，霍焱他们提出约几位关系铁的亲朋好友，白天去商场里的游戏厅、咖啡馆，晚上再找一家大饭店坐下一起吃顿饭，为高三短暂的寒假划下泪流满面的句号。 景昀人缘好，人脉涉及到半所学校，霍焱他们与景昀关系又铁，他肯定是被重点邀请的对象。而他一旦答应，必然会去邀请到谢悠。 「谢忧……为什么让他来？」也不是不愿意或者讨厌，只是陆晋现在一听到谢悠的名字，就觉得别扭。 毕竟打死他也想不到谢悠居然就会是他的白月光主播。 「谢神怎么就不能来了。」霍焱拼命沖陆晋使眼色，意思在说小情侣的事你不懂，「只有谢神和阿昀两人一起的到来，才会令我们感到——蓬荜生辉！」 「哈哈别学了个新成语就开始乱用。」 「霍焱你这语文成绩得拿零光蛋啊。」 陆晋看一眼听到霍焱的话后，唇角挂笑的景昀，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倒似乎不是因为景昀喜欢上谁，所以他不爽，而是…… 反正闲来无事，谢悠答应了霍焱他们的邀请，从地铁站一出来，迎面遇见前来接应他的景昀。 景昀今天穿的简洁，非黑即白。纯黑色长大衣对身材与个子的要求极高，景昀穿着，既仿佛从电影里走出来的男主角，也仿佛是专业的模特，加上他天生优越的五官，时不时有路人回头多望他一眼。 虽说谢悠与颜控半点不相干，但是他得承认，看到眼前的男生这样干净又好看的样子，以及直奔自己而来，谢悠心脏重重撞了撞。 「这条街离你住的地方还挺远，就应该让他们改地方，约到一个稍微近点的地方。」 趁着谢悠不注意，景昀边说，边目光一直在他脖子周围游移，发现掐痕完完全全地淡下去，才松了口气，「坐车累不累？」 「不累。」谢悠摇摇头，被景昀用手背探了探脸颊温度也不躲闪。 感知到传入手背的温度，景昀愣了下，说道：「你脸好冷，怎么不多穿一些？」 谢悠与他并排前行，望见霍焱陆晋等人时微微点头，算是打了声招唿。 「一会儿不是要去室内吗？室内有暖气，穿太多会热。」 「那现在不冷吗，现在可是在外面，来——」 景昀拉住谢悠手腕，两人一起进了街边一家服装店。 出来的时候，景昀手里拎着一张之前没有的纸袋。 「唉我焯，这是啥啊哈哈哈，我还奇怪景哥和谢神怎么路走到一半突然没人影了，原来是帮谢悠挑围巾去了啊！」 「小情侣的事你少管。」 「什么小情侣？」陆晋没好气地盯了谢悠一阵，抱着手臂扭头道，「他们不是还没在一起呢吗。」 这群人咋咋唿唿不是一两天了，景昀和谢悠对此都懒得搭理他们，心照不宣地没有接话。 二月份的细雪从天而降，落雪声细微，纯白的雪花偶尔飘落到谢悠的眼睫，没有融化。 纸袋里是一条藏青色围巾，景昀替谢悠将围巾围上，又仔细整理一番。 「看来我眼光还不错，这个颜色很衬你的肤色，很好看。」 从走出那家店后，谢悠自始至终垂着眼帘，浓密的长睫毛黑若鸦羽。听到景昀的话后，睫毛细细颤动，开口时难得吐字不清晰，说：「我…我不是和你说过我不需要，或者我可以自己买，你为什么硬是要出这份钱。」 「这种街边卖的围巾四十块，不贵，我出这笔钱又不算什么。」瞧着谢悠此时的反应，景昀想到什么，轻眯的眸子里笑意越来越盛，「你如果觉得过意不去，等开学后帮我带几天的早点，可以不？」 当然可以。谢悠点了下头。 景昀又伸手探了探谢悠的面颊，没之前那样凉得像在触碰白瓷了，他说：「那我们继续走吧。」 谢悠就又点了下头，说好。 景昀唇角扯起弧度，望着少年这副乖巧又可爱的小模样，拼命忍耐把他揉进怀里的冲动。 他心里清楚对方还害着羞呢，全程低着个头，殊不知红透了的耳垂已然被景昀看了个光。 第111页 快点答应他吧，他怕小朋友再晚答应他，他都要不做人了。 「霍焱他们想先去游戏厅，你如果不喜欢，我们也可以和他们说一声，分开活动。」景昀强迫自己把脑袋里那些十八禁画面删掉，转移注意力道，「这附近具体有什么好玩的呢……唉，还是不该挑这个地的。」 「霍焱那小子一看就是个直男，没细緻做过攻略，这附近只有游戏厅、网吧、夜店，能有什么好玩的。」 景昀问谢悠想去哪个，谢悠坦诚地表示都不想去，这些娱乐场所既不符合他现年龄段，也不是他爱来的地方。 「就是，还不如来我家打游戏，有装修电竞房，电脑还超大。」说完这句话，景昀感觉到身侧沉默了，景昀侧头对上谢悠的目光后，勐地生出个主意，「这里离我家还比较近，要不要来我家最会儿客呢，小朋友？」 第56章 这附近车水马龙，人流如同潮水。景昀的住处正好是这所城市中心最繁华的地带，配一句寸金寸土丝毫不为过。 谢悠跟随景昀去他家的时候，一路上看到街边房地产中心板子上写着的出售房屋报价，物价和房价都高得惊人，光是从这一点，就能最直观地感觉到经济上的差距。 谢悠不由在心里演算，这段时间他靠着直播赚来的礼物钱，自己现在总共存了多少钱来着？ 大概两百万不到一些，顶多在这附近买个二三十平方米的一室一卫小房子。而景昀显然情况不一样。 只是刚抵达门口，谢悠就被眼前的别墅震慑到了。 自带露天大花园不说，从正对面的方向眺望，能直接看见里边的喷泉。仅仅是一个院子，许多人可能辛苦工作一辈子都买不起。 「大少爷您回来了。」管家是一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正统的黑色西装。他迎接上来，看见站在景昀身边的谢悠不禁愣了愣，「这，这位是……」 奇了怪，大少爷从来不会把人往住宅里带。管家目光落在谢悠身上，内心猜测，现在这个年龄段的人谈恋爱可不少，这名少年长这么好看，难道是大少爷的…… 「是我同学，一个班里的。」想到什么，景昀正眼看向管家，「说起来张管家，您应该见过他。」 景昀父亲工作繁忙，母亲荆岚平日里的身体素质就不好，导致高一下半学期的家长会，张管家会代为出席。 当时班级里除了谢忧的家长缺席，其他学生的家长都在场。只有谢忧一个学生坐在座位上，周围都是其他同学的家长，所以管家对谢忧留有点印象。 只是那时候对方还留着一头狗啃似的刘海，连眼睛都快看不见，整个人都气质也是阴森森的。 现在怎么……完全像变了个人？ 张管家盯着谢悠一时之间出了神，被景昀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张管家冲着谢悠笑笑，差点说出一句「男大十八变」。 「变化这么大，都快认不出来了。」最后张管家感慨了一句。 谢悠细微地弯弯唇，礼貌性地点过头。 张管家见到的是原身，而不是他，认不出来才是正常的。 景昀带着谢悠走入正门，入眼便是金碧辉煌的壁纸和家具，这栋别墅住的是法式风，光是客厅的陈设家具，估计就不下百万。 走廊很长，景昀找了一双崭新的拖鞋给谢悠，等换上后两人并排前行，景昀就有一搭没一搭地与他聊着。 在聊到还对张管家有印象不，谢悠含煳着敷衍了过去。 景昀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只当谢悠是不想聊关于以前的旧事，毕竟那段也算是小朋友的黑歷史了，过去的就都过去了。 但是思路一转，景昀忍不住又看了眼谢悠，话说回来，短短一两年的时间，真的能彻底改变一个人吗？ 今时的「谢忧」和以前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以前对小朋友身上的改变，景昀在意，但必须得提一句的是，他当时对「谢忧」更多的是因为感兴趣，对他这个人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今时不同往日。景昀喜欢他，就想要了解他的全部。 察觉到身旁投来的视线，谢悠抬眸于半空对上景昀的眼睛，缓慢地眨了两下眼眸，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景昀顿了下，说道，「你热不热，房间里有暖气，这会儿可以把围巾摘下来了。」 确实有点热，谢悠刚才经过客厅时还看到个满满氛围感的壁炉。他应了声，低头开始拆围巾上的结。 景昀眼神柔和地望着他，主动走上前帮他取围巾。谢悠也没拒绝，站在原地随他在自己衣襟前摆弄，而就在这期间，余光忽然被几道动静吸引。 谢悠转眸看去，发现大概有两三个小小的身影躲在楼梯角落后边。 由于有谢苒的缘故，谢悠对这些影子还挺敏锐，一眼看出角落里待的是几名和谢苒差不多大的小孩子。 原着里没有详细原身的家世背景和出身，是因为原身是炮灰，并不重要的角色；主角攻就完全不一样了，谢悠还记得书里交代过景昀有几个弟弟妹妹，只不过是同父异母。 果然应徵了谢悠的猜想。景昀注视到谢悠的视线，回头，那几个小孩原本还翘着脑袋在偷看，视线一触及到景昀，立即将脑袋缩了回去。 「景舒景玖景橙，过来打声招唿。」 第112页 景昀的声音听起来不咸不淡，态度非常平和，任谁听都是个很好说的话的亲切大哥哥形象。 可是谢悠却似乎幻视到了几个小孩子如惊弓之鸟般炸了下毛，然后规规矩矩地排成一列纵队走了出来。 「昀哥哥好。」 「昀哥哥。」 三个与谢苒差不多大的孩子走到景昀和谢悠面前，两名男孩一名女孩，都跟景昀打过招唿后，其中一个长得最精緻的小孩直勾勾地盯着谢悠，眼珠子里充满好奇：「昀哥哥，这位漂亮的大哥哥是谁呀，你的朋友嘛？」 景昀嗯一声：「目前算是吧。」 他语气夹杂着一丝高兴。刚才说那话的小孩明显是个机灵的，感觉到景昀是因为他夸的那句「漂亮的大哥哥」而心情很好，眼珠咕噜噜转动两圈，勐地一下抱住谢悠大腿，仰起脑袋巴巴地和谢悠套近乎。 「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呀，我叫景玖，性别男，今年上小学两年级，身高一米二八，体重二十四公斤，生肖——哇！」 景昀揪住景玖的后领，将他一把提熘起，景玖发出一声嚎叫，在半空中止不住扑腾。 「你干脆把户口本掏出来给他看得了。」景昀平静的声音响起在耳边，即便景玖不回头看对方此时的神情，也能敏锐地察觉到大哥心情又不好了。不知道他是回忆起什么，一下就不挣扎了。 另外两个弟弟妹妹情况同样，各个缩起脖子装鹌鹑，仿佛很害怕他的样子。 「都去玩吧，没事别过来打扰。」言下之意就是哪凉快哪呆着去。 给这几名小孩打发走，景昀带着谢悠去了电竞房。 推门进去，给人的氛围一下子就变了。 外面灯是偏暖的橘，电竞房里则是偏冷光的蓝紫色主调。空间也格外宽敞，但因为堆满了各种电子产品所以不觉得明显。仅仅是这一间，面积就抵得上寻常人家客厅加主卧那么大了。 看见桌上的显示器，谢悠在网上大致刷到过同款，至少五万。景昀让谢悠过去到电竞椅边坐下，一坐下后，谢悠确定了，按照这椅子的舒服程度，绝对又是上万。 零零总总加起来，谢悠随口问景昀一句这间电竞房从装修开始算起，大致要耗费多少钱。 说出来，让他再次感慨下炮灰与主角之间的经济差距。 然而景昀没正面回答谢悠，非常机智地用「没多少钱」含煳了过去。此刻他心里想的是：不重要，反正这间电竞房你以后肯定也用得着，我的就是你的。 景昀：「想玩什么游戏，我桌面上都有下载，你看看。」 谢悠没动。 景昀被他在椅子上正襟危坐，双手搭在膝盖上，模样分外乖巧的一幕乐得险些笑出声来。凑近谢悠耳边问他怎么了，为什么那么紧张。 谢悠也不是紧张，只是他从没见过那么大的显示器，壁纸还是动态的，更别说配套的蓝牙滑鼠，灯光更是炫酷得一批。 就以这电脑桌的大小，玩游戏玩累了，不论是原地趴着睡觉还是在上边吃饭开席都没问题。周围还被各种先进的电子产品包裹…… 要不怎么说装修精美的电竞房是三千宅男的梦中情房，住这里一周足不出户都没问题。 饶是谢悠与宅男一点不沾边，也快要为这间屋子沦陷了。 「我不知道该玩什么。」经过上回那一局王者，谢悠平时休闲时间偶尔也会放松下，比如奖励自己单排开几把。以至于迄今为止他对自己的游戏技术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简而言之一个字，菜。玩什么游戏都一样。 谢悠：「要不你推荐一下？」 「行啊。」景昀就搬来另一辆电竞椅，让谢悠不用起身让他。 谢悠对着他屁股下的椅子看了许久，问：「你为什么准备两个椅子，平常也有人来你家和你一块儿打游戏？」 乍听起来没问题，但语气里含有一丝他自己都没能察觉的不满。 「不是啊，我瞧这两个牌子的电竞椅颜色好看，坐着也都很舒服，就干脆都买了。」景昀一边启动游戏，一边解释道，「买两个可以留着一个备用，万一那天有个椅子出问题坏了，我也不至于无地可坐，站着在游戏里和人杀杀杀。」 原来是这样。 谢悠心情又立即不动声色地转好，顿了顿，说一句：「挺好的。」 他不必劝景昀省钱，谢悠也从来不是那种多话的性格的人。 他认为，既然出生背景庞大，有出手阔绰的资本，那就是主角攻应该有的福分。 何况景昀又不是在别人身上花钱。 人为自己花钱天经地义，所以这点根本用不着他操心。 只是这些都是在谢悠知晓景昀就是给他直播间砸星海的老闆之前，那样想的…… 单论游戏方面，景昀操作好，意识强，在专门pk的竞技场里杀得对面死了活活了死，反覆去世。 至于谢悠，连手游都玩不明白，更别提端游了，美丽花瓶一个。但是问题不大，毕竟全程都有景大佬护着，并且护得死死的，谁敢喷砍谁。 打游戏时光流逝得都很快，玩累了，景昀就邀请谢悠留在这边吃晚饭。 认为这太麻烦了，谢悠本来想拒绝，但是荆岚敲门进来送水果。 荆岚今年快四十了，依旧保养的很好，看起来最多三十出头。她一身白裙，和上次谢悠送她去医院时穿的一模一样。 第113页 「阿姨还没好好感谢过你，留下来吃顿晚饭吧。」荆岚温婉道，「如果觉得侷促的话，我让李阿姨端几道菜送进房间里来，你们俩孩子一起吃。」 说完，还悄悄在谢悠耳边留了句，「你不知道，刚才你打游戏的时候，景昀特地出来到厨房嘱咐张阿姨，让她今晚的饭菜弄丰盛点，口味不用太辣，但是也不能完全不辣，最好是不呛的辣椒……啧啧，挑剔得很。」 「……」谢悠下意识看向景昀，后者无辜地回望他。 「一起留下来吃顿饭，好嘛？」荆岚温柔地仿佛已经把谢悠当成自己的亲儿子对待，这谢悠怎么还能说不好？ 他微抿了抿唇，颔首答应下来。 …… 回去以后，谢悠没忘记给谢苒打包一份晚饭，加上主角攻母子二人强行要塞给他的一盒草莓，谢苒今晚开心地差点原地起跳。 「这个草莓，特别甜！哥哥你也吃！」 价值上百的新鲜草莓能不甜吗？谢悠摸了摸谢苒脑袋，说自己吃过了，让她吃得下就吃，吃不下也别硬塞，紧接着起身走到一边蹲下，开始收拾过两天返校需要带去的行李。 谢悠自认向来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他一边收拾自己的箱子，一边心不在焉地想，景昀和他妈妈荆岚对自己那么好，那么自己下回登门拜访，至少给准备点礼物吧。 只是应该准备些什么礼物才最合适呢？ 第57章 寒假转瞬即逝，在周一迎来新的开学。 清早，谢悠进入教室，最直观的反应就以为自己来到了动物园，简言之就是闹哄哄一团。 「物理，还有化学作业！你写完了吗给我抄抄给我抄抄！」 「化学我也没写呢，你去问化学课代表借。」 「化学课代表的作业在老霍那正抄着呢！我焯还有二十分钟就要开始收作业了，你忍心见死不救吗，谁能救救我？！」 那男生正抱头痛哭着，视线一触及到谢悠，当即从椅子上弹跳发射到谢悠脚边，紧紧抱住他大腿开始嚎啕：「谢神救我！求你将化学作业给我抄抄吧！！」 谢悠：「我的作业……」 「忧忧的化学作业在我这里。」坐在座位上的孟淮晚抬头看向那位男生，打断了谢悠的话。他胳膊底下压着自己和昨晚在寝室问谢悠借的化学作业，对那男生说，「凡事都讲究先来后到，我正在抄，等我抄完你再抄怕是来不及，你还是尽快问别人借吧。」 孟淮晚还记得上学期因为举报了年级里有人纹身的事情，自己遭受孤立那段时间，这个男生就是带领孤立他的成员之一。 孟淮晚以为那男生在听到自己说的话，会觉得尴尬，干脆就放弃了。谁想到根本不把孟淮晚的话放心里，还死死抱住谢悠小腿不放。 看见这亲昵的姿势，孟淮晚流露出不满的神色，捏住水笔的手也攥得紧紧的，刚想开口，一只手臂突然出现在那男生后领，将他一把提熘起。 「喏，化学作业。」景昀随手将作业丢给那男生，不着痕迹地把他和谢悠之间的距离拉开了，「我那份你拿去抄。」 「那那那还有语文英语数学作业……」男生被拖走，还维持着原本抱住谢悠小腿的姿势，说话时眼睛亮晶晶的。 看得景昀没忍住嘴角一抽，都快给这瘪犊子整笑了：「你他娘是一点没写啊。」 谢悠淡然地说：「这些我可以给你抄。」 「谢谢景哥谢谢谢学神！」男生本就是咋咋唿唿的性格，补作业的心愿一了，便带着作业本嘻嘻笑笑地跑走了。 「给你带的早饭，你应该还没吃过吧？」景昀把拎着的三明治早点拿到谢悠面前晃了晃。他还记得开学前，对方留在他家吃晚饭那次，夹番茄、鱼肉的频次很高。 经过景昀在饭桌上观察，心里对小朋友的口味偏好有了一定数，所以今早特地选的加有番茄鱼肉的三明治。 这点他真是用心了。 谢悠没有立刻从景昀手里接过，景昀见他似乎有什么话要说，笑问：「怎么了？」 谢悠张张口，欲言又止，最后干脆不说话，将身后背包背到面前。景昀视线下挪，看着他动作慢吞吞地打开拉链，慢吞吞地也取出了一袋糕点，然后原地递到自己面前。 「返校路上有门店在做试吃活动，我觉得味道还行，就多买了点。这些是送给你的。」 话音刚落，教室里许多人补作业的动作都一顿。 「哟嚯，谢神给校草买糕点，两位大佬互送早餐～」 「这是什么青春限定爱情！快快快发论坛上。」 谢悠听着耳边隐隐约约充斥着的八卦议论声，忽然觉得耳廓有点热，担心景昀想歪便解释道：「你送过我东西，我也送你一些，就当作还你人情……虽然可能这点还不上来，但我确实没有别的意思。」 「嗯，我知道。」景昀从谢悠手里将东西接过，不知道是不是有意无意，收回的时候指尖轻轻勾了下谢悠的指腹，「这些只是你顺便买来给我的，只是想还我人情，并不是想对我好，所以特地买给我的。」 他故意强调「对我好」、「特地买给我」这几次字眼。声音不轻不重，却足够所有人听见。包括正在补作业的孟淮晚。 此话落下，教室集体安静一瞬，随后响起的震耳欲聋起闹声快要把房顶掀飞。 第114页 尤其是大多数的男同学，发出的动静仿佛原地返祖。 「嗷嗷嗷我们知道了，谢神不是想对校草好！不是特地买给校草的！」 指腹还余留着景昀带来的温度，仿佛在谢悠心底也挠了一下：「……」 虽然说他确实是这个意思没错，但景昀这个操作，是不是太狡猾多端了？ * 这段时间谢悠经常会接到一些骚扰电话和微信验证请求，不是章释枫，就是章释枫那些跟班小弟，也不知道是从哪得到的谢悠联繫方式。 不过想想，对于一些有钱有势的人来说，要到一个寻常人的联繫方式确实不困难，甚至可以说是易如反掌。 … 开学第一天的上午上课，郭老师正在讲台前给学生讲收心课。谢悠听得昏昏欲睡，放在课桌里的手机忽然发出一阵嗡嗡振动，给他瞌睡虫振掉了。 这次倒不是来电或微信验证请求，而是一条写着「把我当空气是吧，谢忧你可别后悔」的简讯。 不用猜都知道又是章释枫。 这个月第几次了？ 谢悠无语地将手机熄屏，当做没看到，随后实在困得不行，就趴在桌子上小睡了过去。 别的同学也许不敢当着郭老师的面倒头就睡，但谢悠可以。年级第一的学神、未来报考京华的新生候选人，就是有这样的待遇。 …… 「听说了吗，今天有新的转校生转到我们班里来了。」 「疯了吧，在高三下学期这种快要高考的关键时间转？？那转学生到底怎么想的啊？？？」 「谁知道呢，听说那人是从国外转过来的，有些地方高考不像我们国内那么卷，没准之后还会转回去……总之具体的谁清楚呢？」 谢悠是被这些议论声吵醒的。醒来后朦朦胧胧的视野里，看见孟淮晚站在背照阳光之处，谢悠揉了揉眼眶，问他怎么在这站着？ 孟淮晚腼腆地回道：「阳光太刺眼了，我看忧忧你睡得不是很舒服，就想帮你挡挡光线。」 「这样啊。」由于刚睡醒，谢悠眼角还占着因为犯困而产生的泪珠，在灯光下闪烁着细光，「你站了有多久？」 孟淮晚看着这模样的谢悠，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道：「没多久，半个多小时而已。忧忧，已经下课了，我们一起去食堂吃午饭好不好？」 谢悠坐着缓了会儿，等没那么困了，才对孟淮晚说：「其实你不用这样。」 孟淮晚反应了下，才意识过来他说的是不用为他站半个小时遮挡阳光，「没关系，反正我也闲着没事情做。」 「没事情做？」谢悠问，「上午郭老师布置的作业你写完了？」 「……」孟淮晚委屈地喊了声「忧忧」，刻意拖长的语调有撒娇的意味了，「今天刚开学，好久没吃学校里的饭菜了，我们赶紧去吧，不然晚了不知道要排多久的队伍呢。」 谢悠没第一时间答应，而是扭头去看景昀的位置，发现后者的座位是空着的，景昀也不知道上哪去了。他回过身，对孟淮晚点头说好。 食堂。 谢悠和孟淮晚端着餐盘到一桌子边坐下没多久，一个熟悉的身影忽然在谢悠身旁坐下了。 谢悠不用扭头，就能猜到是景昀，因为对方在自己面前放了一瓶乳酸菌饮料，声线也是熟悉的低沉：「学校小卖部进了新品，好多人都在排队买，一会儿功夫就抢光了。」 景昀笑着说：「还剩最后一瓶被我给买到了，你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谢悠：「你自己不喝？」 「我刚才在篮球队训练，喝了好多没味道的纯净水，现在看到液体就想吐。」就带了一瓶，景昀自己都没有份，对面坐着的孟淮晚更不可能有了。 景昀无视孟淮晚不大高兴的目光，对谢悠笑笑道，「你帮我先试试味道，好喝的话下次你有时间的话也可以买一瓶还我。」 话说到这个份上，谢悠也不好再拒绝。味蕾被淡淡的清甜充斥，景昀轻声问他味道怎么样。 「挺好喝的。」谢悠说，抬起下巴示意桌上他点的一碗排骨汤，「这汤我喝不下了。」 景昀不在意地说：「那就倒了呗。」 「太浪费。」谢悠摇摇头，「这样不好。」 「那小问题，我帮你喝了。」说干就干，迎着谢悠深深的眼神，景昀端过汤碗就喝了个一干二净，完全没注意到对面孟淮晚一言难尽的目光。 不是说喝不下，看到液体就想吐？ 孟淮晚无语了一阵，把目光投到谢悠身上，发现后者也不揭穿，只是单手托着腮问景昀：「好喝吗？」 景昀嗯一声，显然没发觉任何不对：「一般，今天这汤有点油，难怪你不喜欢喝。」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好像只有自己是局外人。 明明上学期他们感情看起来还没有那么好啊，怎么只过了一个寒假就…… 看着景昀和谢悠之间的相处模式，孟淮晚突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吃完午饭回到班级，也不知道教室里是什么情况，以一副桌椅为中心包围了一群人。 谢悠等人还没踏入进去，就依稀听见几声「转学生」的字眼，以及好几名学生喜悦的喊声。 「哇谢谢大哥！刚转来就准备那么多礼物，从今日起你就是我亲哥！」 第115页 说话的男生正是早上问谢悠要作业的那位，模样狗腿得很，「大哥姓张，那么请问是弓长张吗？」 「不是，我是立早章。」 「好的我们知道了！既然转到我们班级里来，那我们就都是一家人了，请新同学多多指教哈！」 章释枫笑眯眯道：「当然。」 随着谢悠等人的走近，章释枫逐渐暴露在他视野里。 谢悠清楚看到不止那男生收了章释枫的礼物，班里几乎三分之二的人都收到了章释枫准备的同学礼，显然对后者印象很好，对他的到来表示欢迎，并且表现出了十足的热情。 章释枫叠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视线在向谢悠转来时，脸上露出稳操胜券的神情。 * 下午第一堂课，郭老师在班里介绍新来的一名转学生，也就是章释枫。 别人都不清楚章释枫在国外好好地读高中，为什么突然要转来国内学校读，尤其是在高三这种特殊时期。 他们不知道，谢悠却再清楚不过，这几天他收到来自章释枫的骚扰电话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下午第二节是体育课，趁着班里其他同学都不在教室，谢悠起身临到章释枫桌前，居高临下冷淡道：「你转到这地方来做什么。」 「做什么，你不是应该最清楚吗？」章释枫仰头看向谢悠，对着他晃了晃手机道，「当作没看到，不睬我是吧？我告诉你谢忧，你他娘一辈子都别想摆脱我。」 第58章 能跟屁虫到这种地步，谢悠心说也是活久见。 他压下暴力解决这跟踪狂的冲动，冷声问他究竟想干什么。 章释枫狡黠地笑道：「只要你跟了我，上次动手打我……还有以前的所有事情都一笔勾销。」 「以前的事？」 「读初中那会儿收集证据告诉老师，还报警说我动手打你的难道不是你？」 想到此事章释枫就忍不住恨得犯牙痒痒，居然会被这种没权没势的小孩儿给摆一道，但他似乎在拼命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以一种心平气和的语气说道：「那时候年纪还太小，是我不知道应该怎么正确对待自己喜欢的人。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我们都已经长大了。」 「说实话我真挺喜欢你的，不然早把你这个人抛到了脑后，哪会到现在都还记得你？我发誓，只要你跟了我，从今以后我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动手打你。」 这么多年来章释枫的审美其实一直没变，他就是喜欢长得好看的，并且家世背景越落魄越好，因为这样一来他才最好掌控。 他不是没遇到过符合这些标准的男孩子，并且遇到的还不少，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每个都是玩玩几天就腻了，几个月后就彻底抛到了脑后。 别说名字，连那些男生长什么模样都记不清。 某种意义上讲，「谢忧」还真是他的白月光。尤其是现在的「谢忧」。 虽然说性格比以前强硬刚烈不少，不像再以前那样乖巧温顺、怯懦得可怜，动不动就发抖瑟缩。但也是别有一番风韵不是？ 章释枫想，就算时间能改变一个人，骨子里的德行也不会完全改变。 即使现在「谢忧」抗拒也没关系，像「谢忧」这种身世的人，稍微甜言蜜语几句，再给点好处，从了自己是迟早的事情。 但万一这小子实在不识好歹，给脸不要脸的话，那他就来硬的。强取豪夺之类的事他又不是没实力和胆子去做。 一个家世清贫的小男孩罢了，有什么拒绝的资格和反抗的能力？ 想到这，章释枫十足把握地森森笑起来。 至于被他认作「家世清贫小男孩，毫无反抗能力」的谢悠，哪会不清楚此刻章释枫的所思所想。 凭这人的发誓，讲给狗听狗都不信。 在章释枫说这段话的时候，他始终寒着张脸，但是等章释枫说完，谢悠忽然笑了起来：「你想让我跟了你，至少得让我先喜欢上你不是吗？」 「你有什么是值得我喜欢的？」 少年的笑容真的是很明媚，如同冬天一缕和煦阳光，分外叫人为之心动。 章释枫只觉心脏砰砰的：「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 「那我要你现在滚得远远的，你答应么？」 勐拍桌子的动静响起，章释枫听见这么番话后似乎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准备对谢悠动手。少年却先他一步扣住章释枫自己挥来的手臂，折到背后死死压制住他。 章释枫面颊被迫按在墙壁上，无论无何也无法从谢悠手底下挣脱，这对谁来说无疑都是羞辱。 他面子挂不住，登时暴跳如雷道：「谢忧我草你妈！少跟我玩欲擒故纵的把戏，劝你识相点，早点跟了我，这对谁都好！你小子偏要给脸不要脸是吧——啊！！」 「看来你是记吃不记打，上次才对你说过的话就又都忘了。」谢悠的声音听起来比外面的寒风都要冷冽，「还欲情故纵？要不要我把你手拧断？」 「我说过，别再让我看见你，不然下一次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你，我说到做到。」 章释枫整个手腕骨被攥在谢悠手里，扭得几乎要生生错位。他虽然身高与谢悠差不了多少，体型却比他壮得多。 此时的章释枫当真就跟条疯狗没区别。这么剧烈挣扎下来，谢悠居然渐渐地真有些控制不住他，但是谢悠没有慌，因为他们就站在窗户大开的窗台附近，完全不必要全靠蛮力。 第116页 谢悠卯足最后的力气，将章释枫半个身子都提起再压倒在窗台边，这样一来章释枫上半身都是悬空在外面的，只要谢悠稍稍放手，很容易会酿成事故。 谁都是惜命的，所以在这种情形下章释枫顿时就不敢乱挣扎动弹了。 他浑身冷汗直冒，不可置信地沖谢悠撕声吶喊：「草，你要做什么？你疯了是不是？！」 「谢忧！你他妈敢？！」 谢悠轻撩了撩薄薄的眼皮，面无表情地说：「你看我到底敢不敢。」话落，又将章释枫往外提了提，这下他连腰都悬空了。 生命遭受到威胁，章释枫额头瞬间浸出密密麻麻的汗珠，他盯着眼前的谢悠，突然之间仿佛他是什么长相漂亮但内心怨毒的恶鬼一般，吓得脸色惨白如纸，大叫着说不敢了，我不该对你动手的，我滚，我我现在就滚。 谢悠这才放下了他。 「好好好，谢忧……你能耐你有种！给你机会你不要是吧，那就别怪我做的太狠太绝，我告诉你，这是你逼我的，老子绝对不会就这样收手！」 章释枫突然变脸，谢悠对他的反覆无常也有所预料，目送他狼狈地从前门逃离开后，揉了揉因为用力过度而发酸的手腕。 在自己座位上静静坐了会儿，谢悠拿起手机，从后门离开准备去上体育课。 结果刚走几步，迎面撞上站在后门拐角处的景昀。 走廊光线昏暗，衬得男生那张脸半明半昧。景昀站在那，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 而眼下这个距离，完全够景昀听到教室里自己与章释枫说的话。 两人对视着，谁都没有先开口，以至于走廊一时陷入寂静。 迎着景昀的视线，谢悠薄唇微抿，半晌问出一句：「你……都听到了？」 景昀也不否认，轻轻嗯一声：「那个人一直纠缠你？」 「算是吧。」谢悠不确定景昀到底听进去了多少，平淡地说，「不是什么大事，我们先去上体育课。」 他走出十几步，背后一直没有脚步声跟上来，回头发现景昀还留在原地没动。 谢悠问他怎么了。 隔着几米远的距离，景昀与谢悠对视，看着少年在阴影中单薄的身形，开口说道：「不是什么大事？可我听刚才里面动静挺大。」 男生声音听起来不咸不淡，不温不喜，但直觉告诉谢悠，景昀现在有些生气。因为自己瞒着他一事。 ……他果然全部都听见了。 「他不止一次对你发难，可你为什么从来不跟我说？」 自从寒假那次看完电影，景昀就知道了有章释枫这个人的存在。 只是谢悠对此只字不提，景昀出于私心，想要谢悠主动开口，听谢悠亲口说他需要自己，所以也故意没提。 只要谢悠说，章释枫那种人，他几天之内就可以连带着章家一併解决。 他明白谢悠也十分清楚自己能够帮到他这一点，只要谢悠开口。 「为什么不跟我说他缠着你？我可以帮你解决，让他今后再也没办法找到你。」 景昀缓步向谢悠走近，谢悠不用抬头，都能感受到他在看自己，半垂着眼眸回道：「那样不是会太麻烦你？」 「麻烦我一点我不好吗？」 「不是很好。」谢悠坦然道，「就像我不会跟孟淮晚或者洛垚说这件事一样，也不会跟你说。」 这是他自己的事情，他自己可以解决。 听见这话，景昀剎住了脚步。 即便清楚大概率会得到这样的回答，景昀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了失落。 他特别希望眼前这名小朋友能够麻烦自己，因为这样，意味着他和「谢忧」之间不再是所谓的普通朋友、同学，而是可以麻烦的，值得信任的人。 哪怕能多亲密一丁点，对景昀而言也是好的。 「你说在高考前不想谈恋爱，我也说过我会一直等你，可我现在有点反悔了怎么办啊？我发现我根本等不及。」 许久的安静后，景昀一边说，一边继续靠近谢悠。 阴影盖过头顶，几乎将谢悠整个人包裹其中，给他带来的侵占性很强。 「换平时就算了，可现在你被那个人纠缠，还一直用普通朋友普通同学的方式对我，什么都不愿意和我说，什么都不告诉我，不让我帮你……你知道么，我其实心里很不好受。」 之前章释枫在教室里对谢悠说的话，景昀可是一字不落地全听到了。 什么「说实话我很喜欢你，只要你跟了我从前的所有事情一笔勾销」……，听得景昀一脑门的火没地方发泄。 他抓起谢悠刚才因为对章释枫动手而发酸的手腕，沉下嗓音道：「光凭我喜欢你这一点，你都应该告诉我，而不是逞强，让自己单独去面对这种事。」 不知不觉谢悠已经被逼退到了墙角边缘，背后就是冷冰冰的墙面。 他望向主角攻近在咫尺的脸庞，最直观地感受到景昀这副强势的模样与压迫感，逐渐也有些不悦。 谢悠从来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脾性。 手腕挣动了下没挣动，饶是谢悠力气不小，到了景昀那儿也无异于蚍蜉撼树。 「这是我自己的事，没必要和你交代。景昀，你把手放开。」 换作其他人靠得这么近，兴许谢悠早一巴掌唿过去了。 第117页 恐怕景昀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才能够继续有恃无恐，依然紧紧抓住少年的手不放。 一字一顿清晰问：「不放开，又怎样？」 「你……」久违地听到景昀用这样的语气对自己，仿佛又回到最初针锋相对的时刻，谢悠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场面陷入僵持。 就在这时，一阵若有似无稀碎的脚步声响起。 景昀天生五感好、耳力好，经常被霍焱等人评价他就跟顺风耳似的，连一根针落地上的动静都听得见。 谢悠只看到他眸光未动，转向了自己身后，也不知道看见了什么，以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音量，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抱歉」。 听得谢悠云里雾里，只觉莫名其妙，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突然对方扣住他手腕的力道加大。景昀把他整个人都禁锢在怀抱里，另只手按住他后脑勺。 下一秒，温热的触感从紧密相贴的唇瓣上传来，谢悠被景昀以一种极强势的姿态，拉入怀里承受接吻。 「……」 感觉到对方舌尖掠过唇瓣，并试图撬开唇齿，谢悠瞳孔瞬间收缩。 第59章 双腕被折到胸口，抵着景昀的胸膛。不论谢悠怎么挣动，都推开不了面前这名男生。 明明都是男人，力量差距怎么就这么大…… 「你等，等一下……」可景昀根本不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甚至因为这一张口，被钻了空子。 氧气被强势剥夺，口腔被侵入剎那，带来阵阵令人快要窒息的眩晕感。 谢悠只觉眼前仿佛蒙了一条薄薄的白纱，视野朦胧，他盯着景昀近在咫尺深邃的眉眼，眼角逐渐有了湿意。 最后他支撑不住，小腿发软脱力，整个人都顺着向下滑。 景昀搂住他的腰将他往上带了带。 而这一幕，全暴露在长廊尽头的孟淮晚眼里。 景昀明显是发现了他的存在，亲吻怀里的少年同时，掀眸扫了一眼他。那目光看似散漫，却像野兽圈地盘般，带着十足攻击性与威慑力。 逼得孟淮晚下意识地后退，再后退，像是根本接受不了自己都没有刚才亲眼看见的，等回过神时已经转身跑了。 同一时间，谢悠挣脱了景昀的禁锢，被这么一番对待下来，他现在心绪不稳，眼睑微红，扬起手臂，似乎就要朝着景昀的脸招唿下去。 后者略一挑眉，站在原地没动。 「你没什么要解释的？」谢悠微喘着气说，「你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想亲自己喜欢的人，这很合情理。」 「那你可真有道理。」谢悠简直要被他这些话气笑了，「因为喜欢我，所以可以不顾我自己的意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是这意思吧？」 景昀没说是，但也没有应声。他本来就在气头上，因为谢悠的疏离态度，实在是有些把他逼急了，导致在看到孟淮晚的那一瞬间，景昀想起孟淮晚还没有放弃对谢悠的感情，是怎样纠缠的他。就没忍住拉来谢悠，当着孟淮晚的面吻了下去。 对景昀来说，他非谢悠不可，所以不管是章释枫还是孟淮晚，只要是对谢悠有所觊觎的，这种人能少一个是一个。 至于现在，解释再多也没有意义，都是无济于事，他本来就已经做好会被小朋友抽一巴掌的心理准备。 然而谢悠这一巴掌到底还是没有落下去。 必须承认一句的是，现在的他确实不忍心对景昀动手。 景昀见他似乎要走，反过来握住少年的手腕：「要是那个章释枫再来纠缠你，你随时找我。」 「不用。」谢悠没回头。或许是因为嘴唇上还余留着阵阵酥麻的热意，导致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攻击意味没有平时强烈，「我说过，我的事我可以自行解决，不用麻烦任何人。」 景昀无声盯着少年微红的眼眶，也不自觉软和了语气，「忧忧。」 手指顺势下移，试探性地牵住谢悠的手，轻轻拉了拉，「和你有关的事情，对我来说从来就不是麻烦。」 谢悠睫羽轻颤。 即使清楚景昀喊的不是他真实的名字，但毕竟「悠」与「忧」同音，这样一来好像真的就是在喊他一样。 分明孟淮晚也不止几次十几次地这样喊过他，但都不及景昀喊这么一次来的叫人心动。 意识到这一点，谢悠眼睫颤动的幅度顿时更大了，久久地没有吭声。景昀似乎从谢悠闪躲的眼神中瞧出了他的动摇，勐地一下捧住少年的脸，让他转向自己。 四目相对，谢悠愣愣对上景昀的眼睛。 后者望进谢悠漆黑的瞳孔里，循循善诱道：「就让我帮你这一回，好不好？」 冬季的寒风卷过走廊，尽被景昀一个人用后背挡住了。别说受凉，谢悠连一根头髮丝都没被吹到。 此刻景昀的眼睛里只倒映出谢悠一个人的影子，今后也都会是。 「我……」蓦地，谢悠被广播喇叭里传出的下课铃惊醒，一个即将脱口而出的「好」字又瞬间吞回喉咙里。谢悠望了景昀片刻，唇瓣翕动，张口又抿紧，最后依然什么都没说，也什么事都没答应景昀，转身离开了。 景昀注视着谢悠离开的背影，独自在原地站了许久。寒风吹入敞开的窗户，席捲整条走廊，刮在身上刺骨的冷。 第118页 直到先前上完体育课的学生们大批大批涌入教学楼，他才捋起额前碎发，重重地「啧」了声。 * 当天下课，谢悠回到寝室后稍微刷了会儿手机，就和平常一样问隔壁床的孟淮晚，要不要一起去食堂吃晚饭。 而如今的孟淮晚在谢悠眼里是很反常的——从谢悠回到寝室开始，坐在椅子上的孟淮晚就一直有意无意地观察着他的举动，盯着他的侧颜看。一点玩手机的心思都没有。 然而当谢悠主动问起孟淮晚时，后者又不肯应声。 只看到孟淮晚在听到他的话后，默默收回目光，然后沿着扶梯爬上床铺，把脑袋蒙在被子里，闷闷地说我今天不去了。 谢悠问：「你怎么了？」 「没怎么，我就是不饿。」不知道是不是蒙着头的缘故，导致孟淮晚的声音里似乎带着一丝沙哑跟哽咽，不过也有可能只是谢悠的错觉，「我觉得我今晚什么也吃不下。」 谢悠对此默了默，问：「那要不要帮你打包点吃的东西回来，万一睡前饿了，也可以当夜宵。你想要吃什么？」 拱起的被褥左右扭动，是孟淮晚在里面摇头。后知后觉到谢悠在下铺看不见，孟淮晚继续闷闷地道：「我什么都不想吃，你和景昀去食堂吧。我今天特别困，已经想要睡觉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谢悠也不再劝。 离开宿舍准备前往食堂前，他若有所思地看向孟淮晚所在的床铺，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孟淮晚为什么会说「你和景昀去食堂吧」？他今天又没约景昀去食堂，刚才更是提都没提起过景昀…… 只是过了一个寒假，谢悠便由衷地觉得，主角攻和主角受的想法真是捉摸不透，越来越让人难以搞懂了。 * 高三下学期学业紧张，但还没到连一口气都无法喘的地步。尤其是谢悠所在的优秀班，平均分本就在年级里属名列前茅。 再加上他本人每周都会有两到三次的辅导/自习直播，给全班学生的总体评价分最少也拉高了十分往上。 所以在大多数下课时间里，班级里并非所有人都一股脑钻研在学海里，偶尔也会发生一些小打小闹。 短短一个月时间里，章释枫基本已经与班里很多同学混熟了。 有时候谢悠从习题本上抬头，经常能看见章释枫与班里男同学勾肩搭背的画面。 譬如之前问谢悠和景昀要寒假作业的那名特狗腿的男生。 因为章释枫刚转来那天就送给他一架飞机模型和卡通人物手办，这段时间以来也一直再送些大大小小的礼物，吃饭前都是章释枫请客帮忙刷的。他现在和章释枫混的很好。 男生叫做陈楠，晚上还会邀请章释枫去他们寝室一起打游戏。当着室友的面喊章释枫一口一个大哥，对外表现的关系特别铁。 陈楠是个自来熟，对章释枫和谢悠之间发生的事一概不知。有一次他拉谢悠和他一起开黑打游戏，章释枫恰好在谢悠敌对面。 为时三十分钟的一把游戏下来，章释枫玩的打野全程都在抓谢悠。 谢悠不擅长游戏，自然被单抓了好几回，战绩惨烈得几乎不能看。 针对得陈楠都快看不下去了，哈哈大笑着打趣章释枫：「枫哥，你和咋们谢神有仇啊，怎么一直针对他，不怕被咱们景哥报復啊？」 「景哥？」 说实话，章释枫虽然听说过景家，却是不知道景昀这一号人的。 毕竟最初景昀就不会用家世欺人，升到高三后更是低调，以至于在章释枫印象里，这姓景的男生不过就是个长得帅点的学生而已，对此并没多忌惮。 他之前加急转来这个学校，就全是为的「谢忧」，其他的人和事一概没有调查。 「景哥和谢忧有什么关系？」章释枫问。 「啊？我难道没跟你提过吗？」陈楠稍微愣了一下，挠挠头道，「害，你看我这记性，忘记跟你分享有关于我们北垣高中的传奇事迹了！你刚转来没多久，不知道我们景哥和谢神在论坛上可是——」 话音未落，陈楠被身旁一道死亡凝视打断。谢悠凉凉地盯着他，仿佛只要他再多嘴一句，就能把他脑袋从他脖子上摘下来塞桌肚里。 「……」陈楠当即手动式拉链，示意自己闭嘴。 章释枫眯了眯眼睛，朝谢悠身后的景昀投去打量的视线。 景昀就坐在谢悠后座写着作业，指尖水笔转得飞起，似乎根本没有听见他们那边的动静。 也或许是听见了，却故意没当回事。 自从上次谢悠不愿意景昀插手自己的事后，他与景昀几乎就没说过话。 谢悠认为景昀逼得太紧，景昀也觉得小朋友那颗心好像怎么也捂不热，性子太冷，哪怕多依靠他一点也好，偏偏要什么事都分得太清。 但奇怪的是，虽然两人现实里谁都不说一句话，却会在微信上保持交流。 比如现在。 老子一拳下去你可能会寄：【需要我帮你单杀他不？】 谢悠操控的角色又一次被章释枫单杀，眼角的余光里，还能瞥见章释枫脸上得意洋洋的神情。 你祖宗：【不需要。】 景昀就没再回。 但是一把结束，又新开一把，这次景昀主动提出要和他们一起开黑，陈楠当然举双手同意。 第119页 景昀上来就操控着之前章释枫用来单杀谢悠的角色，把章释枫抓到怀疑人生。开局短短十分钟里抓死他三次，导致后半场里章释枫从头到尾就没敢从泉水里出来过。 章释枫被抓的心态都崩了，差点一拍桌子当场和景昀干起来，但是悬崖勒马了。 心里在想，我转来这个学校，是为了「谢忧」，可不能和这个班里的其他人起争执。 否则我准备的一切计划可就落空了…… 一把游戏而已，又不是现实中被搞到死，没什么值得动怒的。章释枫这样安慰自己：不值得，不值得…… * 周四晚自习，谢悠请假没去上，他需要到体艺楼对面的游泳馆值勤。值勤的主要责任基本就是打扫卫生，可以加德育分。 上学期他就因为德育分很高，荣获了德育星，学期末还领到了学校下发的三千块奖学金。 虽然说比起直播赚来的礼物提成，钱不算多，但好歹也是钱，抵得上上班族一个月工资。 能白拿钱的事，谢悠为什么不干？ 没上晚自习也是由于郭老师之前单独告诉过他，不想上可以不上，只要成绩不落下。并不是他故意翘课。 谢悠是这么想的。 但当少年捋起袖管和裤腿，拿着拖把专注拖地的样子呈现在章释枫眼里，完全就变成了另一番解读： 瞧瞧，瞧瞧这辛苦清扫的小模样，果然这小子还是和以前一样特别缺钱。 脾气再撅性子再犟又有什么用，还不是清贫出身，一辈子替人干活的命？ 「我说你怎么没来上晚自习呢，原来是为了一点塞牙缝的奖学金，在这儿打扫游泳馆呢。」章释枫鼓着掌，无不嘲讽，「辛苦，辛苦。」 章释枫出现在谢悠视线里的时候，俨然不知道已经被后者当成了烦人的苍蝇。 谢悠掠了他一眼，就淡定地收回目光，把他当做空气一般，继续自顾自拖着光滑的瓷砖地。 天气冷，裹着校服看不见。衣物一减，章释枫才发现这些年里谢悠竟然长得这么好。 身材高瘦，墨发丹眸。捋起的衣袖裤管下裸露出来的肌肤，宛如羊脂玉般白皙细腻。 当真配得上一句人间尤物。 看得章释枫眼眶很热，反覆舔了舔干涩的唇。欲望直往下腹涌。 这样的人，要是就那样毁了可就真的太可惜了。 「谢忧，老子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不要跟我。」章释枫晃了晃手机，道，「你想清楚再回答。」 谢悠无声地嘆口气。 他就没见过废话这么多的人。 「你有什么手段尽管拿出来好了。」 说罢，谢悠连一个眼神都不给章释枫，转身将拖把塞水桶里清洗。 游泳馆温度适中，少年此时只穿着薄薄一件白衬衫，隐约可见那纤瘦的后背以及漂亮的蝴蝶骨。 谢悠盯着水桶，面容沉静又冷淡。 忽然，这无波无澜平静而祥和的湖面被一阵沙哑的哭叫声打破。 那声音夹杂着细微的电流声，似乎是从手机里播放出来的。 谢悠冷然回头，看见章释枫将手机横在自己眼前。屏幕里赫然是关于自己……更准确的说，是关于原身遭受霸凌的录屏。 「谢忧」被一群以章释枫为首的男生关进厕所隔间里，在进行一番言语羞辱后，被章释枫扇了两巴掌，用装有冷水的水桶从头顶直直浇下去。 录屏的日期也是在冬天，水从人头顶往下浇，是深入皮肤与骨髓的冷。 谢悠安静并完整地看完这份录屏后，朝章释枫轻轻地弯眼笑起来，「你想怎么样？」 第60章 「你会不清楚我想怎样？我说过很多遍，只要跟你了我，从前的所有事情一笔勾销。」 说完等了等，眼见着从谢悠那里得不到回应，章释枫手指点了点手机屏幕，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还记得吗，才过去不到五年，你总不会连这个都忘记了吧？这视频里的主人公可是你啊。」 想到什么笑一声：「听陈楠说我你还在搞什么直播，积累了不算少的粉丝。你说我如果把这段你遭受羞辱的视频放到网络上，让全校……不止全校。」 「反正都快毕业了，怕是等你升到大学后和你的旧同学断了联繫，又该像忘记了我一样，又将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 他一字一顿说：「我要让所有人都看见你这副可怜兮兮的狼狈样，知道你哪怕现在再光鲜亮丽，曾经都是个连往头上倒垃圾都不敢反抗的孬种！你说说，你今后该怎么啊？」 章释枫似是为了提醒谢悠，将视频重复播放。 画面中。在无休止的辱骂和殴打下，少年的惨叫和啜泣听起来格外悽惨，半脸红肿得高高鼓起，到最后就像奄奄一息的猫一样，只能蜷缩着抱住膝盖不断发着抖。 「哪怕你现在过来抢我手机都没有用，我电脑里有十几个备份。只要我动动手指，全世界都会知道你这见不得人的过去。」章释枫势在必得道。 心里在想，虽然说不是什么涉及到□□之类的颜色视频，但这种被扇巴掌、被欺辱，自尊心被人踩到脚底的视频要是曝光出去，「谢忧」估计今后再没脸见人吧。 谢悠看着视频进度条，全程表情没有一丝变化。他面容始终沉静，那双深黑的眼睛冷冰冰地盯住章释枫，半点情绪起伏都没有。 第120页 给一巴掌再给一颗糖。章释枫目光锁在这哪怕一丝表情都没有，那张脸也是漂亮得过分的少年身上。即使这段时间被对方撂倒两次，但他到底是个被美色蛊惑的男人。 美人在前，眼看就要得到手，章释枫嗓音不自觉放轻了很多。 他舔了下嘴唇，抛出诱饵：「可你如果跟了我，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保准今后少不了好处。怎么样，给你两分钟考虑一下吧？」 「不用考虑了。」丢进水桶里的拖把被取出来，重新握在手里，谢悠说，「我拒绝。」 「……」空气短暂地安静后，章释枫似是不相信自己听到的，「你说什么？」 「耳朵不好就去治。」谢悠一步步向章释枫靠近，走得慢悠悠的，人如其名，说话的语调也是又轻又慢，声线清冷，有条不紊，「视频在你手里，你想怎么做怎么做，想放到网上就尽管去放，我肯定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万没有想到会得到这么个回答，章释枫狠狠拧起眉：「你就一点都不怕——」 「为什么要怕，我是受害者不是吗？」 章释枫闻言愣住，这样漂亮的人他却搞不到手，他实在不甘心。 他咬牙说：「那拒绝呢，你他娘总该有个理由吧？」 论家世，他甩谢悠十条街，论长相，他自认为长的也不差。跟着他一辈子不愁吃穿用住，可凭什么谢忧偏偏就是不答应！ 「还不够明显？」谢悠笑了笑，上下唇一碰，轻轻吐出一句话。 …… 景昀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章释枫嘴都快气歪了，脸上还有被拖把抽了一下的印子。放言说「谢忧你完了」，大步离开了游泳馆。 与景昀擦肩而过之际，章释枫嘴里还在不干不净地说些什么，「操，我说为什么总是不肯跟老子，原来早和别人有一腿了，早知道初中的时候我就该把这小子……」 感受到身旁不容忽略的气息，章释枫话顿住，一脸莫名地看去，但是景昀已经越过他，径直走向了游泳馆。 从始至终一眼都没分给过这个渣滓。 游泳馆里。 谢悠将拖把放下，把水桶里的水都倒了。半湿透的衬衫贴紧纤薄漂亮的嵴背，勾勒出弧度优美的腰线。 清扫到这里基本全结束了。听到脚步声，他没回头，还以为章释枫又去而復返，「不是说过了？像你这种人，当场给我一个亿，我都不会正眼瞧你，更不会看上你。」 「而且我有喜欢的人了，家世、样貌、人品，每一个他都比你优秀太多。」谢悠淡淡地道。 「优秀太多……」身后的人呢喃着重复着，说，「你有喜欢的人？」 这声音明显不是章释枫的，而是—— 谢悠眸光忽颤，才转身，就被掌住后脑勺按入了怀里。 「你说你有喜欢的人……那个人是我吗？」景昀搂着谢悠，也不管后者身上半湿着，搂着他闷闷地笑，「是我吧。」 虽然是问句，但语气根本就是肯定的。 那沉闷的声音就像从胸膛里震出来的一样，听得谢悠大脑发闷，抬头对上景昀含着笑意的眼睛，谢悠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什么时候来的？」他顿了顿问，「你刚才一直在这里偷听？」 「没有，我刚来。」景昀笑，只要他想，就能给自己找八百条辩解，「而且怎么能说是偷听呢？这儿又不是什么私人场所，谁都可以来，我无意中听见了，也能怪我？」 稍稍拉开了点距离，景昀拇指抚着谢悠的脸颊，痒意让谢悠下意识闭了下眼。这样亲昵的举动，叫他一下回过神来：「等下，我手刚拧过拖把，还没来得及洗，你放开我，我先去洗个澡。」 好像说的洗完澡就可以继续抱一样。 景昀失笑：「没事儿，我又不嫌弃。」 谢悠望着他这好看的笑容，才勐地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说法不妥，耳廓渐渐泛上热意，又被景昀轻轻捏了一下。 「我进来时看见姓章的出去了，你们刚才都说了些什么？」景昀道，「没被他欺负吧。」 明知故问。 谢悠掀了掀薄薄的眼皮：「你刚才看到他出去，没看到他肿起的半张脸？」 景昀挑眉。 谢悠说：「那是我用拖把抽的。」 潜台词是想欺负他？别说章释枫了，任何人都想都别想。 景昀笑了笑，又捏了下谢悠的耳垂，问：「那聊了什么？」 谢悠被他捏猫似的手法弄得不自在，挥开他的手说没聊什么，还是和之前一个样纠缠自己而已。 景昀：「没使用别的什么手段？比如威胁你？」 谢悠张张口，两秒后说没有。他依旧不打算对景昀完全坦白。 也正是这么一瞬间的犹豫，让景昀笃定，小朋友绝对有什么把柄落到那人渣的手里。 「他来一次，我抽一次。他不敢拿我怎么样，你不用担心。」 听见谢悠的话，景昀应了声，长眸低敛，情绪不明。 谢悠没在逞强，他是真的没有很在意这件事。 他完全不怕章释枫把那些视频放到网上，受害者需要怕什么？害怕的该是加害者。 会觉得颜面扫地，会觉得曾经被欺辱过的事被曝光，担心被所有人看到后自己没有活下去的勇气，都是因为内心不够强大而已。 第121页 只要章释枫敢发，那么无论他有多大背景，谢悠就有办法将事情闹大，然后把章释枫送到局里吃牢饭。掌舵一切的时代过了，现在可是法治社会。 况且，经歷过那些羞辱和辱骂的是原身，根本就不是他自己。所以对谢悠来说，完全不需要在意那所谓的多年前的伤疤被重新揭开血淋淋口子，所带来的阴影和创伤……当然，仅仅是对谢悠来说。 景昀不会给章释枫有任何伤害小朋友的机会。 当天送谢悠回到寝室，眼见着谢悠当真半点心理负担没有，洗完澡后直接开启了直播。景昀照常在他直播间砸了十来片星海，一直蹲守到直播结束，宿舍快要熄灯，白天交代陆晋办的事情终于有了结果。 「我白天故意撞那货一下，掉包了他的手机。全都检查过了，其他倒没什么，就是里边的视频……」陆晋走到景昀座位旁，在把手机递给他之前提醒说，「景昀，你如果要看的话，一定先做好心理准备。」 景昀扫他一眼，也不知做没做好这所谓的心理准备，直接从陆晋手里取过手机，打开视频相册。 视频都是按时间顺序排列的，越往后时间隔的越久。终于，景昀找到了那一条与「谢忧」相关的视频。 画面中的少年遭受多狠的谩骂和殴打，景昀都和感同身受一样，心脏阵阵尖锐的刺痛，连唿吸都极为困难。 宿舍熄灯，他盯着这条视频反覆看了很久，久到陆晋和平时特咋唿的霍焱都不敢吱出一点声音，只敢在旁边傻愣愣站着。 直到第三遍重播完，怒火几乎将理智焚烧殆尽，景昀骤然将手机砸向阳台玻璃窗。 动静巨大，飞溅的玻璃碎片在青筋凸起的胳膊上划出道道血痕，景昀也没管，他捞过椅背上的外套，披上就大步走出了宿舍。 第61章 另一边，章释枫在宿舍里翻箱倒柜，死活找不到自己真正的手机。 口袋里的手机牌子型号都一致，然而根本就不是他的。 想到白天和某个黑皮大块头撞了下，可能是那个时候拿错的手机，章释枫内心骂了一句。 如果宿舍里不是有陈楠和其他人，为了维持自己「和善好相处转学生」的人设，他都想破口大骂摔东西。 「……靠，真他娘的晦气。」 正在和秦弘煊开黑打游戏的陈楠，忽然听到这么憋着气的一句，忙碌中从电脑前转头，问章释枫发生什么事了。 章释枫立马笑起来：「没什么，你专心玩你的。」 陈楠：「好哦。」 继续在电脑前一顿操作勐如虎。 在陈楠转头后，章释枫扬起来的笑脸立即垮下来，就跟变戏法一样。他打开笔记本电脑，登录电脑端微信，选中一名联繫人留言道：【我等会儿把视频发出去，你记得多买点流量。】 【视频？】 【就谢忧那个。】 对面沉默了一阵回道：【枫哥……我们一定要这么做吗？要是事情闹大了，警察找到我可怎么办？】他不像章释枫，背后还有父亲撑着，万一出了事，他可是什么都没有啊。】 【你怕个毛，有老子在，你觉得谢忧他敢报警？】 打字的手指倏然顿住，联想到白天被谢悠怼脸的拖把，章释枫后怕地咽了咽口水。 凭那小子的脾气……说不定还真敢。 【就算真闹大了也有老子保你。视频备份都在你那，总之你先发出去，那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必须让他明白背叛我的后果！】 章释枫正咬牙切齿地打着字，有人敲响宿舍门，问他们宿舍的章释枫在不在，有人找他。 章释枫问：「谁啊？」 「是景昀，他在楼下等你。」 章释枫神色难掩烦躁：「告诉他我没空。」 听到这话，陈楠忽然摘下耳机，眼睛瞪的像铜铃凝视他，从表情上不难看出写着「难以置信」四个大字，震惊又无言。 章释枫：「？」 「怎么了？」 「枫大哥，你居然拒绝了我们校草的邀请！要知道我们校草除了一些熟人，平时根本不约别人出去的！其他人别说约他，连跟他说句话都难！」 陈楠干脆游戏也不打了，郑重地为他分析道，「你转来也有一段时间了，之前在教室给你办的欢迎仪式，校草那次没来。这次他约你出去，肯定是把你当成我们班真正的一份子，认同你了！特地给你准备迟来的欢迎仪式的！」 章释枫听得一脸懵。被陈楠催促着下楼，「能被我们校草邀请，可是八百年修来的福分！之前忘记和你细说了，我们校草不仅长得帅，其实背景也超级厉害。不仅我们校长就是校草的亲舅舅……」 陈楠压低声音说，「排行全球经济前三十的赫赫有名的景氏，你总听说过吧？」 … 寒假气候稍作回暖，但到了晚上还是冷风阵阵，树影沙沙。路灯下，一道高挑身影背对着章释枫，灯光昏暗，那人几乎与黑夜混为一体。 「那个，你找我？」 一得知对方背景是景氏的大少爷，章释枫不禁变得侷促，他还以为对方最多就是个从有点钱的家庭出来的少爷……没想到有权有势到这个地步，只是低调而已。 前方的人影依旧一动不动立在阴影下。 章释枫迟疑地走过去，刚想再度开口，忽然脸上一痛，炽热的鲜血从划开的嘴角溢出。他原地愣住，下一秒对方的一拳又落下来，他摔倒在地上，惊恐不定地仰起脑袋望向跟前的男生。 第122页 「你，你……」 「我渴求了那么久，巴不得放在心上保护的人，就被你这个废物作践。」 嗓音和夜风一样轻，却带着和深夜一样瘆人的寒意。 景昀寸步逼近章释枫，当着他的面把他的手机砸碎踩在地上，对待垃圾一样的眼神和口吻：「接下来三点，只要有一条做不到，我保证，你个废物接下来的生活不会太平。」 恐惧蔓延上心头，摔坐在地的章释枫仰头望着景昀，嘴唇翕动着：「你，你要我做什么……？」 「一，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向谢忧道歉；」 「二，给你三天时间，从此离开我和谢忧的视线范围；」 「三，只要视频敢泄露出去——」 每说一句竖起一根手指，景昀此刻明显压抑着怒火，额角青筋隐隐跳动，他并起三指，声音冷冽，一字一句地说：「哪怕只有一秒，你都别想着能有一天安生日子。听清楚了么？」 连着两把游戏打完，陈楠听到敲门声后跑去开门，入眼的便是章释枫那肿成猪头似的嘴脸。 「……」陈楠目瞪口呆：握草。 「我天呢枫大哥，你这是上楼的时候把脸给摔毁了？」 章释枫憋屈地望着椅子上一坐，由于嘴角有伤，说话的时候疼得呲牙咧嘴：「这谢忧和景昀究竟是什么关系？！」 陈楠表情痴呆地眨了眨眼，旋即嘿嘿嘿地笑，「既然你诚心诚意的问了……」 他掏出手机刷论坛，给章释枫分享首页上满满的磕糖帖子，一边看一边惊嘆，「我这才几天没看，这帖子又多盖了三百多楼。我焯了谢神和校草这颜值！这cp感！我赌包票他俩迟早会在一起！」 「所以，就因为我初中的时候追求过谢忧，他就要对我下这么重的手吗？！」那两人关系不一般，从景昀的表现上看，章释枫不难猜到。他戏瘾大发起来，准备卖一波惨，「他那种身份，从小到大有什么东西得不到，为什么偏偏和我较这个劲？他这个行为算什么？！」 陈楠的反应却出乎他预料。 章释枫眼睁睁看着他被自己的话吓到，捂住嘴口齿不清地道：「你是说……你初中的时候追求过谢学神？」 「我天呢，谢学神你都敢追求的。那后来呢，没追上是必然的吧？！」 章释枫：「……」 艹，这人重点怎么能歪成这样？ 重点不该是景昀为了这事对自己下狠手，行为实在是恶劣吗？！ 想让他给谢忧道歉？章释枫看向镜子自己青青紫紫的脸，露出个扭曲的冷笑。 心里在想，景氏又怎么了，景氏大少爷就可以无法无天地威胁人了？我章家的背景也不赖啊，有我爸给我撑腰，我还真就不信这景昀真能把我怎么样！ 不管怎么说，都只是十几岁的高中生而已，对，没什么好怕的！ 勐一想到刚才楼下景昀那沉浸在黑夜里的面容，章释枫滚了滚口水，心脏因为后怕剧烈跳动着：应，应该吧…… 于是接下来连续几周，谢悠都没有收到来自章释枫的骚扰。 从前该是什么样，现在依然什么样。与以往相比，除了班级里多了个转学生，似乎与平时没什么区别。 章释枫确实是怂了，但也不甘放下尊严向谢悠道歉。包括景昀警告他的事在内，对章释枫来说，一切就全当没有发生过。况且，对方也没再来针对这件事找茬不是？ 章释枫想，估计就是有钱人家大少爷的一时兴起，并不是真心想帮「谢忧」撑腰，在这件事上，章释枫自己毕竟也是过来人了。 至于景昀。 即将面临高考，明明是最紧张的时段，景昀却隔三差五没来上课，即使来了也是趴在桌上倒头就睡。 偶尔谢悠也会对他进行观察，见到他这副似乎很累的模样，不明白他最近都在忙些什么。 每早往他桌上放一瓶早餐奶，只要景昀来了教室，知道这是谢悠送的都会收下，并将空瓶珍惜地收到书包里。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谢悠的错觉，总觉得这段时间景昀的笑容变少了，偶尔转头无意间和他对上视线时，都会发现景昀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己，眼神里是谢悠看不太懂的情绪。 除此之外，该学习的学习，班级里课间的打打闹闹也不会少，日子过得风平浪静，谢悠却认为这更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夕。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也许章释枫是故意的。上体育课，故意挑在景昀不在的一天，将谢悠堵在空旷的教室里。 谢悠看到对方身侧还站着两个从来没在学校里见过的男生，估计是用了什么办法从校外混进来的。 往章释枫身边一站，还挺有恐吓人的气势。当然，对谢悠而言他们就只如同空气，不具备半点威慑性。 这回章释枫还没说话，谢悠先开口了，嘲讽的语气：「不记打？」 「关于『我』的视频，我不是让你想发就发么？你现在发也不迟，但只有一点你还是没做到，别再来我面前碍眼。」 后面两掌落在章释枫身上，章释枫硬生生受着没躲，他身边两名男生也没动，谢悠原以为他们是章释枫找来的帮手，结果就只是无动于衷地看着章释枫被打。 谢悠也没下多狠的手，章释枫却故意哀嚎得很惨，嚎得几乎整层楼都能听见。觉得不对劲，谢悠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停下手，冷眼盯着他那张狡黠之色一闪而过的脸。 第123页 章释枫狞笑着望着谢悠，直到听见教室外走廊里陈楠和别人的聊天和脚步声，他立即打开后门冲出去，拦住陈楠和他身边的人的去路。 陈楠被突然窜到面前的章释枫吓得差点原地起飞：「卧槽！枫大哥你突然跑出来吓我一大跳，你的脸怎么变成这样了？」 章释枫拉住陈楠的双手，泪流满面：「救救我，谢忧他打人啊！」 「对对对！我们都可以作证，谢忧他不顾三七二十一对我们枫哥动手。」身旁两名小弟附和道，「还有那个景昀，我们也听说他上次揍了我们枫哥，我们枫哥初中情窦初开的时期喜欢一个人有错吗？他凭什么对我们枫哥下那么重的手？害的我们枫哥脸上的伤到现在才好的差不多了。这对小情侣怎么能恶劣成这样？！」 陈楠一脸懵逼地被推进教室，身边跟着神情滞愣的孟淮晚——刚刚在陈楠身边和他聊天的人正是孟淮晚。 章释枫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这段时间自己被景昀和「谢忧」折磨得有多惨，试图博取陈楠和孟淮晚的同情。 那模样悽惨得，但凡是对谢悠和景昀的真实人品都不了解的人，恐怕都的要认为那两男生是可恨的加害者，章释枫则是因为一件小事而被欺辱的无辜又可怜的受害者。 转到这所学校后的这段时间里，他对班里同学态度那么好，给他们准备礼物，就是故意想和他们搞好关系。人际关系放在哪里都是最大一波助力。 如果陈楠和孟淮晚站在他那一边，相信越来越多的人都会帮他。人多力量大，让所有人知道，景昀不过是个仗势欺人的劣根，到时舆论一边倒，就不信景昀还敢威胁自己。 章释枫是这样想的。可他显然是想像得太简单了，他没想到陈楠和孟淮晚对此的态度。 章释枫卖了一波惨，嚎啕得嗓子都沙哑了，都没等到陈楠和孟淮晚的任何回应。 两人从听完章释枫和他小弟的话后起就一直傻愣愣立在原地，和谢悠对视着。 陈楠率先开口：「谢神，章释枫他说的是真的吗？」 谢悠缓慢转向他，对此的回应只有简单又平淡的一句「不是」。 陈楠：「谢神说不是，那就肯定不是。」 孟淮晚根本不需要问，都明确这不是谢悠会做出来的事情。 自己虽然讨厌景昀，但毕竟是曾暗恋过将近三年的人，也清楚景昀的人品，明白他不是会利用背景仗势欺人的那种人。 那么只有一个结论。 孟淮晚咬牙切齿瞪向章释枫。这个人在撒谎。 这正是章释枫忽略掉的最关键一点，作为与景昀「谢忧」相处了三年的同班同学，比起刚转过来新认识的人，他们当然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与感情。 教室里一时鸦雀无声。 章释枫和他的同伴似乎不相信自己听到的，神情流露出错愕：「不是啊，明明是他……」章释枫噎了噎，「陈楠，你听我跟你说——」 「说啥说，我们校草不是会做出欺负同学的人，谢学神就更不会是了。」 陈楠抱着胳膊，以一副我们很熟的口吻，骄傲地抬起下巴道，「谢学神经常会给我们做学习直播，上学期期末考是我有史以来第一次考及格，在这方面的功劳谢学神少不了！还有寒假结束返校第一天，我问谢学神抄作业，学神也给我抄了，性格超级好说话超级友善的好吧！」 「……」章释枫闻言转向谢悠那张散发着冷气的脸，心说「友善」两个字你他妈究竟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陈楠笃定地说：「我清楚他绝对不会那样做的。不然就是你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触及到了校草和学神的底线。」 三言两语，将章释枫堵得发不出声。这个孟淮晚和谢忧关系好他是知道的，可他完全没想过陈楠也会帮谢悠说话，还无条件地信任着谢悠。 这段时间他给陈楠送的礼物（贿赂）算是白给了？！ 「艹，你信他不肯信我？」章释枫怒道，「我脸上的伤可全是他给搞出来的，他什么伤都没受到！」 陈楠一脸的莫名其妙：「你做了什么过分的事触及到了谢学神的底线呗，他揍你不是活该吗？」 章释枫：「……」 揍我，活该？？？ 「艹你个王八犊子，把这些时间里我送你的礼物还有游戏皮肤的钱都给老子还来！」 陈楠险些白眼翻上天灵盖：「还就还，老子又不是自己买不起128元的皮肤。要不是你舔着张脸硬要送我，你真当我会要？真以为谁会稀罕你这种人品有问题的人送的东西呢？」 孟淮晚瞪向气得快要晕厥过去的章释枫的脸，也硬气道：「我了解忧忧，至少我知道他会动手肯定是你率先做了过分的事。而且就算退一步来讲，你是想跟忧忧索要医药费吗？可以呀，我来帮忧忧付。」 「反正总归是要付医药费的，我也不管这钱多还是钱少了，你再让我也多打两拳，大不了我多支付你医药费！」 此话一出，章释枫整张脸都气绿了，事情发展根本不在他的预想内。 谢悠听着这两人帮自己说的话，都差点笑出声音来，幸而忍住了。他冷眼瞧向面色铁青的章释枫，咬字很轻地说：「都听明白了？滚吧。」 第62章 章释枫滚了。 第124页 孟淮晚对着他背影啐了一口，讨厌得不行，扭头问谢悠与这个人之间存在什么嫌隙：「在这种关键时刻，景昀他跑哪里去了，他怎么一点都不关心你？」 同时想到章释枫的跟班说谢悠和景昀是小情侣，还不忘挑拨离间。 孟淮晚就是气不过有人这样称唿他们两个，明明不是情侣，为什么非要将他们两个捆绑在一起？ 谢悠：「可能是在忙吧。」 刚才章释枫身边的人说，景昀之前也揍过了章释枫，并且下手还不轻。 目光变得悠远，谢悠心里却逐渐有了某种猜测。 看向窗外一贫如洗的蓝天，日子眨眼到了两周后。 章释枫父亲涉嫌职权侵占罪，入狱候审。一夜之间，章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隔天，被怒火充斥心头的章释枫冲到学校要对谢悠动手，被陈楠和班里几个男同学先一步阻止，孟淮晚见章释枫用那充满恶意的眼神目眦欲裂地瞪着谢悠，生怕谢悠受到伤害，吓得汗流浃背，赶忙跑去告诉老师。 在郭老师的严厉教育下，章释枫才消停下来，可等办公室里只剩和谢悠两人的时候，又如同一条发疯的狗，对着谢悠什么骯脏的话都说得出口。 「你说有什么本事攀得上景家那位？真当他会一辈子喜欢你啊？你信不信，他现在护着你，跟我们章家翻脸，不过就是看上了你这张到处勾引人的脸，图一时新鲜！等他新鲜感过去了，绝对把你抛到脑后忘的一干二净！」 不用猜，章释枫父亲的事一定是景昀安排去查的。 谢悠没立刻反驳，只是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好似透过这双眼睛，瞧见了里边的嫉妒与不甘，平静问道：「那么你呢？」 章释枫皱眉：「什么？」 「你当初看上我，不就单纯只是因为我的脸？」谢悠顿了顿，「你现在应该也这样。」 章释枫狞笑道：「当然是这样！少自作多情了，不然你以为我会看上你什么？！」 谢悠：「那你为什么没有做到将我抛之脑后，忘的一干二净？你的新鲜感时长以年为单位？」 仿佛被戳中心事，章释枫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我……」 如果章释枫真的只是喜欢原身的脸，对原身一点感情都没有，不可能纠缠到现在。 比起怒上心头，情绪如同过山车般不稳的章释枫，谢悠始终像是旁观者那般淡然。 章释枫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喜欢的到底是原身，还是现在这副躯壳里的自己，也全都不重要。但凡一个正常人，都无法接受对方这样的感情。 喜欢一个人是陪伴，守护，总之永远不可能建立在伤害上。 哪怕章释枫对「谢忧」真的不是喜欢，像谢悠这样的人，也大有喜欢他的人存在。 这件事在最后还是没有闹大，因为章释枫针对谢悠想要动手一事只在教室里发生，班级同学只知道章释枫和谢悠有些私人恩怨，却不清楚是怎样的私人恩怨。 因为有些在意，章释枫被迫转学之前，谢悠去了陈楠他们宿舍，查看了章释枫的电脑。发现初中时期原身被欺负的视频被删除了，不留一点蛛丝马迹。 不是章释枫本人删的，那会是谁做的这一切？ 谢悠几乎瞬间就想到了一个人。 拿出手机，给景昀发消息。 以前没怎么注意，这会儿才意识到，即使不用特意置顶，景昀似乎一直就在最上方第一联繫人的位置待着。然后才是谢苒，以及孟淮晚等熟悉的朋友。 你祖宗：[什么时候来学校？] 谢悠单刀直入地问。很快景昀的消息回復过来：[今晚。] 你祖宗：[我等你。] 想到前两天，又从「谢忧」初中同学那打听到他以前过的都是什么样的生活，有个什么样的父亲。景昀发消息时手都在不明显地发抖。 他第一次没有回覆谢悠的消息，直接熄屏了手机，手背覆盖眼睛，嘆出一口很长的气。 他捨不得别人碰掉一根头髮的人，以前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景昀心疼地想。 夜幕降临，黑色的云压在教学楼上空。谢悠作业写到一半揉了揉太阳穴，打算先休息个五分钟。 回头从书包里取出水杯，谢悠抬头时多留意了一下。 正值晚自习时间，景昀似乎还没有来学校，他的座位依然是空着的。 发消息问翘晚自习在宿舍躺平的霍焱，霍焱也说景昀不在。 谢悠对那空着的座位望了两秒，垂目收回视线，起身离开教室，进入走廊准备去倒杯温水。 这层楼排队的人太多，谢悠转身上四楼。 视线落在脚底台阶，少年的心思却根本不在这。 不是说好晚上会来学校？这都快八点半了。 景昀那头也没消息发来。 所以，自己是被放鸽子了么？ 心不在焉将杯盖拧紧，谢悠扯了下唇角下楼，拐角处刚转弯，就看到一道熟悉的人影出现在视线范围内。 景昀正站在楼道口抽菸，那里是监控的死角。谢悠面无表情地凝视他背影。自己要回教室，那么势必从他身旁经过。 并不是那么想被注意到，谢悠正常走过去，见景昀似乎没发现自己，谢悠也不出声，就要从他手臂下方钻过去。 矮身的时候，耳边传来一声很低的笑，「什么玩意儿？」 第125页 景昀视线垂落，凝在他的侧脸上。 对方话音刚落，谢悠就被捞住腰，站在高一格的楼梯上与景昀面对面。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景昀手掌搂住他后腰，瞬息间让他贴近自己，谢悠差点由于惯性与景昀脸脸相撞。 感受到控制在腰肢上的力道，谢悠微喘了口气，盯着他的眼睛说道：「你这不打一声招唿就上手的行为，是不是不太好？」 姿势太亲昵了。 如果不是因为这里是监控的死角，没有人会看到，谢悠恐怕会条件反射地一巴掌唿过去。 ……也不是。谢悠清楚地意识到，换作任何一个人，无论是在什么地方，他都不会允许自己被这样对待。 所以，只有景昀是例外。 第63章 「还说我不太好，那么你呢？」 景昀望着谢悠漂亮的眉眼，明明是一副让人难以接近的清冷模样，景昀却想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和他距离得最近。 让他变成自己的，让他只能依赖自己。 这样以来，小朋友就不会再对他有所隐瞒了。 「你以前都是过得什么样的生活，为什么什么都不跟我说，什么都要憋在心——」 察觉到自己语气不太好，明明是想表达关心却逐渐染上了责怪的意味，明明是做好准备来的，可只要对上谢悠的眼睛，想到「谢忧」曾经的那些经歷，景昀就是很难控制住自己情绪。仿佛又要回到上次和谢悠因为这件事而争吵的那天。 「抱歉，我……」即使谢悠没有丝毫生气的预兆，景昀还是整理了下情绪，缓和语气说道，「我不该对你发脾气的，也不是想责怪你的意思。」 谢悠：「嗯。」 「其实我一开始很讨厌那些需要被照顾的人。」景昀没去看谢悠，他慢慢松开搂着谢悠腰肢的手，盯着地板喃喃，「所以对于我想照顾，还被拒绝了的你，我更加火大，但是又控制不住……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吗？」 谢悠视线落到他另只手里的烟上，微不可查皱了下眉。 景昀赶忙摁灭烟，用纸包住扔进垃圾桶，毁尸灭迹。 看他扔完，还嗅了嗅指尖确认没有烟味后才转过身，谢悠掀眸注视着他的脸，又是一声轻「嗯」。 这个模稜两可的态度，让景昀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焦急地抓了抓头髮。 谢悠专注地看着他的脸，见对方把头髮都抓乱了，伸手轻轻将他一缕头髮别到耳后，温柔问道：「你怎么这么晚才来学校，晚自习旷几天了？这几天里，你都干什么去了。」 景昀正欲开口，谢悠先一步说道：「其实根本不用你说，我也猜得到。」 景昀一定是知道了自己被章释枫威胁的事，所以章家才会一夜之间天翻地覆。 虽然他根本不在意视频泄露出去，不怕被威胁，更不担心那些曾经被欺负的过去被别人知道了，会不会丢脸。 先不说受害者是原身，并不是他自己，但即便是谢悠自己，他也半点没在怕的。 可不怕并不意味着，当知道有那么一个人记挂，默默保护着他，并付出实际行动的时候，谢悠内心不会触动。 「章释枫今早办理的转学。事情你都一个人做完了，却还是拖到了晚上才过来。你又去查什么了？」 谢悠紧紧盯着景昀的眼睛，那双深黑的眼珠洞察力极强，目不转睛的。 似乎想到什么，景昀眼睫微颤，即使觉得艰难，对待眼前这名少年，还是没有任何隐瞒地回答道：「上次我给你打微信语音，听到你父母对你说的话，让我有些在意。所以我干脆去查了你的家庭情况。」 对此谢悠还没说话，景昀先着急补充道：「我知道这样很冒犯，要是你想打我，我站着让你打。再次把我揍出鼻血，我绝对没半句怨言！」 「我不想打你。」谢悠淡淡道，「还有呢，有什么需要对我说的？」 「我知道了你初中时……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声音越来越轻，好像怕少年会因为这句话被揭露伤疤，从而受到伤害。 如果有一天能对我敞开心扉，我什么都愿意做。 景昀伸手，再次将谢悠搂紧怀里，不顾后者的推拒，是仿佛要融入骨血里般的拥抱。 鼻尖凑近谢悠肩膀，景昀拼命汲取着他身上的温暖，唿吸他身上的味道，感受他的存在。 明明什么话都没说，也没有听到任何啜泣的动静。 但就是恍惚间给谢悠一种，好像被章释枫纠缠、威胁时，最痛苦并不是原身，也不是自己，而是本该与他们都毫不相干的景昀。 「我不知道你都是怎么走过来的，我想给你更好的。我知道我说再多都没有用，但是我……」 「我明白。」感受着景昀整个人都在隐隐发抖，谢悠顺势拍了拍他的背，反过来安慰他，「不管是初中发生的那些事，还是拥有那样一个原生家庭，其实都没对我带来什么影响，这一点你不用心疼我。」 「我怎么会不心疼你？」景昀抱着谢悠低声重复地呢喃，「我怎么会不心疼你……」 晚自习结束，谢悠又晚了半小时左右才回到寝室，孟淮晚等的焦灼，甫一见谢悠垂眼淡定地走进来，匆忙披上外套，又淡定地放下课本走出寝室，连忙问他要去哪里。 「出去吃顿饭。」谢悠回头补充道，「我今天可能会晚回来，你们先睡，我回来时尽量不发出动静，不会吵醒你们的。」 第126页 「我陪你一起……」孟淮晚刚从椅子上起身，却见谢悠留下那一句就走了。 谢悠走的匆忙，说的话也非常客气，仿佛他们之间就只是普通室友关系。 目光落在紧闭的宿舍门板上，孟淮晚眼神渐渐变得暗淡，「晚饭不是早在晚自习之前就吃过了吗，怎么会又出去吃……」 想到一个可能性，孟淮晚抿了抿唇，给霍焱发消息：【请问一下，景昀这会儿在不在宿舍？】 等回復期间，孟淮晚一直反覆深唿吸，尽量让自己保持在一个稳定的情绪中，感受到手机的振动，立马低头去看。 霍焱：【啊？阿昀刚刚才出去啊，他今天来学校晚，晚饭还没吃嘞。你找他有啥事？我可以帮你传达一声。】 果然是这样！ 景昀约了忧忧，所以忧忧才会出去！ 可是为什么换作是自己，就总是被拒绝…… 想到寒假时想约谢悠出来一起吃顿饭看个电影都无比困难，而景昀提出邀约谢悠就都可以接受，孟淮晚内心顿时不平衡起来，越想越不甘心，他直接给谢悠播了语音通话。 十来秒后，谢悠接起：「餵？」 清冷悦耳的声音，每每听到，都会叫孟淮晚心动不已，尽管再怎么委屈，他还是不自觉放软了声音：「忧忧你在哪里，能不能把定位发我，我陪你一起去。」 「怎么了？」 「没什么，正好我也饿了。」仗着谢悠心软，孟淮晚近乎用一种央求的语气，小心翼翼问，「我只是想陪你吃顿饭，不会打扰你的……我可以过来嘛？」 谢悠沉默了一会儿，将通话挂断，给孟淮晚发了定位。 对刚才的通话略听进一点，景昀望向他清冷平静的神色，挑眉道：「那姓孟的也要来？」 谢悠嗯一声：「你介意吗？」 「如果我说介意呢，你把他赶走？」景昀拖着腮帮问。 谢悠扫他一眼，端起奶茶喝了口：「介意就尽早吃完尽早离开。」 谢悠自己吃过晚饭，本来就只是陪景昀出来的。景昀笑了笑：「他来就来呗，我才没那么小心眼，再说你又不喜欢他。」 「对了，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谢悠低头玩手机：「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想陪你一起过个生日，不行吗？」 ……真是理直气壮。 谢悠没抬头，说：「四月二十三。」 「嗯，金牛座。」四月二十三号，也快到了。景昀笑着应了声，在心里记下了这一天。 地址不远，就在学校对面的小菜馆，过一条马路就行。 孟淮晚到达时，见就景昀一人点了一份香锅，谢悠坐在他对面喝奶茶。 孟淮晚主动坐在谢悠的旁边，轻轻搭上他搁置在桌上的手背，很亲密的口吻：「忧忧，一会儿就要门禁了，我们还是快点回宿舍吧。」 眼神停在孟淮晚搭向谢悠的手，景昀额角青筋跳了跳。 比起景昀的各种拥抱和触摸，孟淮晚这些碰触根本算不得什么，就像是朋友之间的手拉手，所以谢悠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他注视着孟淮晚，平静地说：「不急，你不是也饿了？吃完再回去吧。」 「我可以打包一份回宿舍吃呀，天黑了，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边说，孟淮晚边将脸向谢悠凑近，带着撒娇意味地往他肩颈前蹭，「好不好？回去吧忧忧。」 他这完全将景昀视作空气的行为，让对面的男生冷笑出声，尤其当看见谢悠对此居然没有任何反应。 这姓孟的都搭上你手背了！为什么不知道拒绝？！ 景昀对此根本忍不了，视线在这两人之间游移，差点气笑了，暗暗舔了下后槽牙，手指漫不经心轻敲着桌面，说：「他今晚不回去。」 收回前言，他就是那么小心眼，不容许任何人碰触他的小朋友。 「反正明天周末，有什么好担心的？」察觉到对面两人同时看来，景昀看向面露疑惑的谢悠一眼，替他做好了决定，「又不是几岁小孩，现在年轻人晚点回去怎么了？他今晚和我一起在外面睡，他已经答应了。」 第64章 谢悠：「？」 我什么时候答应了？ 老子一拳下去你可能会寄：【姓孟的一直粘着你，你就不觉得烦？他肯定还喜欢你，不如借着这次机会告诉他你已经我和我在一起了，你和他一拍两散！】 从手机后抬头，谢悠看一眼对面桌底下打字，并且乱用成语的景昀，无语地回復道：【一拍两散？我和他又没在一起过。】 老子一拳下去你可能会寄：【那好聚好散？】 你祖宗：【我算是明白为什么你文科偏弱。】 景昀消化了一下这条消息，喜滋滋回覆：【谢同学，你好了解我。】 「……」神经病。谢悠熄屏手机，没搭理景昀的建议。 他会拒绝孟淮晚，但不会是以和谁谁谁在一起的藉口去拒绝。这无论对谁都是不负责的表现。 谢悠扭头对孟淮晚说：「我今天确实不回去住了，你先回去吧。」 景昀闻言眼睛一亮。 「可是还有课业呢，我有些作业上的问题想要请教你……」由于着急，孟淮晚拔高了音调，但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弱，「对不起，我是不是太麻烦你了。我可以自己解决，没关系。」 第127页 瞧这绿茶的模样。景昀啪啪两声为他鼓掌，孟淮晚感受到他在阴阳自己，憋屈地看向他。 这两人之间暗流涌动的气氛，让谢悠忍不住嘆气，沖孟淮晚温声解释道：「我今天不在宿舍里住，是因为我今天要直播。到了高三下半学期，继续留宿舍里怕影响你们，有什么不会的题目，你直接微信问我就好了，我会在直播间里给你们讲题。」 对孟淮晚，谢悠已经用了十足的耐心。毕竟他确实不喜欢孟淮晚，后者这样黏下去不是办法。适当的保持距离很重要。 孟淮晚也不是傻的，他能感受到谢悠带给他的疏远感。 是给「你们」讲题，不是特指的「你」。 好像对忧忧来说，自己和其他室友是一样的，都能从他那受到同样的待遇…… 自己并不是特殊的。 打包一份米线，回宿舍的路上，清楚意识到这一点的孟淮晚停住脚步。 那张清秀的脸在黑夜里近乎看不见表情。 他胸口堵得难受。 半晌，孟淮晚将米线全部倒进了垃圾桶。 向司机支付完打车钱，谢悠开门下车，夜里晚风吹在身上寒凉又刺骨，景昀紧随着下车，替他拢了拢外套，说：「真的不去我家住？新衣服新拖鞋都给你准备好了，我妈也很欢迎你来，就当是来做客，嗯？好不好？」 「不用。」谢悠揉了揉耳尖，有点承受不他这番事无巨细照顾自己的样子，「我又不是没地方住。」 穿过一条马路，左侧的大楼就是谢悠刚才下单的星级酒店。酒店的床宽大又舒适，留下来的垃圾还不用自己整理收拾，他不差钱，决定直到星期一上课前，都住在这里。 景昀目光落到他揉着耳朵的指尖上：「一直住这儿也不是办法，毕竟这地方不算家啊。你早晚都要有个属于自己的归宿。」 景昀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谢悠嗯一声，眉眼低垂着，始终不去看景昀：「你说的也有道理。」 这意思就是不答应了，景昀不禁失笑：「想再把你拐回家一趟可真难。」 谢悠保持沉默。 话虽这么说，景昀也不强求，可是要他一点便宜都不占，一丝信号都不给，还是太强人所难了。 喜欢的人近在眼前，倘若连碰都不能碰，也太委屈了，他又不是菩萨或忍者。 「那么直播结束后，记得早些睡。」景昀伸出手，覆盖在谢悠的手背上。 街道繁华，霓虹灯光照耀在少年们的脸上。 景昀慢慢凑近谢悠，见后者似乎没有退缩的徵兆，景昀与他额头相抵，循循善诱地问道：「现在要分开了，你可以亲我一下吗？」 「什么分开，不是才两天不见？」听见这句，谢悠立马侧开眼，神色说不出是抗拒还是害羞，「下周一就……」 景昀眼神就停在他泛红的耳尖上，那如在耳旁的心跳声也不清楚出自于谁的：「那我可以亲你一下吗？」 谢悠都无语了，眼神冷漠地盯向他：「我亲你和你亲我，这两句话有什么区——」 话音没落，额头上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谢悠眼睫颤动，还没回过神来，景昀后退两步，笑着与他挥手，「去吧，我走了。」 男生发色是偏浅的亚麻，配上那张极为好看的笑容，仿佛在夜里自带光芒，叫人移不开眼睛。 这招唿不打一声亲了人就遛的混蛋…… * 直播和以往一样进展地很顺利，今晚又收穫了十片星海的谢悠，想到明天不用去学校，睡到下午都没问题，于是破天荒地点了份夜宵。 三十分钟后，收到外卖，谢悠关闭直播，裹着白睡袍走到在床边搭起的小桌旁，解开外卖包装，把酱料和熟食拌在一起，花生酱香浓郁。 老子一拳下去你可能会寄：【直播结束了？今天累了吧，早点睡哦。】 身旁的手机发出振动，谢悠盘膝坐在床上，瞥一眼亮起的屏幕，心想，这人果然也蹲在他的直播间里？对他什么时候开播什么时候下播掌握的这么准确。 腾出拿外卖的手，谢悠随手回復了一句「好」。 对面秒回个「亲亲」表情。 谢悠：「……」 这是之前被孟淮晚刺激到了，在比谁更绿茶？ 不多时，景昀又发来个长达两分钟的视频。 视频里还附带一张图纸模板，景昀说等他以后成家立业，有属于自己的新家，想把家里装修成与图纸中差不多的风格。 「这风格好看不？我审美还不错吧。」 你祖宗：【是不错。】 「你呢，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参考下。」 谢悠沉默了一会儿，放下外卖，用纸巾端庄地擦了擦嘴后，专注打字：【这是你的家，你想装修成什么样都可以，不需要参考我的喜好和审美。】 消息虽然是这么回了，但等待景昀回復期间，谢悠心不在焉地盯着酒店里繁华的装修，内心在想，如果是自己，会把家里装修成什么风格？ loft复式，北欧风，还是现代风？ 然而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老子一拳下去你可能会寄：【那怎么行？你这么聪明，我明白你很清楚我的意思。】 这点景昀没说错，谢悠确实明白。 明白这个人究竟有多喜欢他。 因为喜欢他，所以才会和他分享关系到未来的话题，才会想要一个家。 第128页 老子一拳下去你可能会寄：【你什么时候才能答应我呢？】 你祖宗：【明知故问。】 老子一拳下去你可能会寄：【好好好，我明知故问。我知道是得等你成年跟高考结束后，可我不过就是想要个名分，这两点真有那么重要吗？】 你祖宗：【重要。】 老子一拳下去你可能会寄：【行吧，只是到那时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你祖宗：【什么？】 老子一拳下去你可能会寄：【秘密：）】 必须叫他憋到那个时候，另一边的景昀沉沉地笑一声，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会不会给憋出毛病，从而出什么事儿来。 此时的谢悠完全不知对方的所思所想，更不清楚成年后的自己会被怎么对待。 只知道，桌子上吃剩的外卖，以及身下的双人床，都在无声地提醒着他，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在这个世界就满十八岁了。 「单身」这个词无法再用在他身上。 他可以答应景昀，让他做自己的男朋友了。 第65章 人不中二枉少年：【宝，你的暱称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清早醒来，谢悠没起床，趴在枕头上半睁着眼刷手机。无意登上直播平台，看见了帐号里多了这么一条私信。 迟钝的大脑反应了片刻，想起这人是他老闆，十片星海闭着眼睛砸都丁点不带犹豫的土豪大老闆。 对方消息是在昨天晚上谢悠刚下播那会儿发的，但谢悠没有来得及看到就休息了。 盯着这个「宝」字，谢悠眼皮住不住地跳。 口头上虽然称唿老闆，本质上却始终是没有见过面的陌生人。 并且这位陌生人老闆十之八九还有神经病——哪个智商正常的人会砸那么大血本下去？就这段时间给他打赏的礼物，顶得普通人几辈子的开销了。 一定不是什么正经人，没必要什么事都告诉他。 拾忆：【没什么特殊含义，觉得好听就用了。】 敷衍回復完这一句，谢悠盯着「拾忆」这两个字看了半晌，微微勾唇，起床洗漱去了。 周末，拎着一袋水果和零食，谢悠回了原身的住宅看望谢苒。用完晚饭，兄妹两人聊了会儿天，谢苒回卧室里写作业，谢悠出门前，扫了眼在客厅沙发瞧着二郎腿看电视的谢修岷。 一段时间不见，谢修岷给人的感觉还是老样子，酒鬼、邋里邋遢，不修边幅，每天混吃等死。 谢苒明天上课需要带圆规去学校，谢悠帮她附近小超市买了新圆规。 到收银台结帐的时候，谢修岷突然出现，拿出一张十元纸钞替他付了钱。 谢悠：「不用。」 谢修岷：「你这孩子，和老爸客气什么？」 收银台小姐询问的目光投向面前这对「父子」，谢修岷似乎硬要帮忙付钱，手都伸过去了，被一只雪白修长的手紧紧攥住。谢悠嗓音冷漠的能结冰，一字一顿道：「我说了，不用。」 少年年纪虽轻，给人的压迫力却一点不小，那双漆黑眸一眨不眨盯过去时，看得人内心发憷。 气氛僵硬。 「这孩子从小脾气就倔。」谢修岷感受到收银员的目光，又实在不想在公共场合被个高中生抡，打着哈哈收回了手。 回去路上，谢修岷点了根烟，火星子在昏暗的街道显得刺目得很。 谢悠感觉到他在有意跟着自己，偏偏两人的路又是同一方向，转身，问谢修岷究竟有什么事。 「那么晚了，一个人出来危险，爸爸关心你还不行啊？」 「我不想听你讲这些废话。」谢悠信了才有鬼，懒懒一抬头，「你到底有什么事。念在你过得不好的份上，我会因为可怜你而答应你的请求也说不准。」 这小子不说话还好，一开口那气人的本事简直叫他恨得牙痒痒。 谢修岷竭力忍耐着，提醒着自己不要冲动，「谢忧」这小子已经今非昔比了，现在饶是冲动了他也打不过这小子了……操！ 越想越气，谢修岷拼命克制骨子里暴躁的冲动，勉强沖谢悠挤出个难看又扭曲的笑容：「忧忧啊，最近在学校里是不是喜欢的人，你谈恋爱了？怎么都不跟爸爸说？」 谢修岷语气难掩讨好，谢悠听在耳里，却只觉得生理性不适，他冷漠地望着谢修岷，直到把谢修岷盯得本能地察觉到危险，再也装不出那虚伪的笑，才道：「和你有关系么？」 「我有没有喜欢的人，是不是谈了恋爱，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谢修岷：「话别说这么绝啊忧忧，不管怎么说你都是老爸的亲生骨肉，作为父亲，关心一下儿子最近的情感问题有什么不妥吗？老爸清楚，你还在为上次那件事生气，可老爸不也因此受到惩罚，还被你打进医院了不是？」 眼看谢悠沉默，谢修岷腆着个笑脸，从兜里取出几张皱巴巴的成绩单，当着谢悠的面抚平展开，说：「你们班主任我记得是姓郭？对你们很负责啊，上次他还联繫我说你这段时间成绩非常稳定，一直是你们学校的年级第一，照这状态继续下去，保送京华大学不是问题……可是儿子你，不是一直靠着作弊才考到好成绩的吗？」 谢修岷以一种对此十分了解的口吻道：「最近你们班是不是有个男生一直在追你？你答应和他在一起了？他家庭好像很厉害，背景非常有钱，舅舅似乎还是校长。他喜欢你，所以帮你掩盖作弊事实，不是完全没可能——」 第129页 「说够了没？」 搞了半天，不就是怀疑他成绩长居年级第一，是因为傍上了有钱人家的大少爷，背后有了靠山，所以成绩造假？ 想像力可真够丰富的。 因为早已对这个所谓的父亲失去了信心，对于这人渣，谢悠连半点气都提不起来，依然还是那句：「我的事与你无关。」 「忧忧啊，爸爸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那位男朋友既然可以为你做到这个地步，就说明对你非常好，爸爸也不反对你早恋，你俩在一起要好好的，方便的话还可以往家里寄点钱，爸爸也不要多，一个月就寄个十来万，对景家那种家庭来说顶多洒洒水的程度吧，也算是孝敬这十几年里爸爸对你的养育之恩。」 说到后面，谢修岷也就暴露了自己的真实目的。 谢悠轻笑了声。 当爹能当到这个份上，他也是打心底地同情原身，原身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性格不忧郁变态才怪。 「对那些有钱人来说，钱是最容易得到的东西了。」谢修岷边说，边打量谢悠外貌，笑着道，「爸把你养这么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说瞧瞧，爸把你养得这么好看，这才让你被人家看上。就这么个简单的要求不算过分吧？」 简单的要求？ 就这种人渣也配和他提要求？ 谢悠垂目扫了眼装在塑料盒里的圆规，慢条斯理地将其打开：「是不过分，可是我一分钱都不想施捨给你，怎么办呢？」 ……这小畜生，读十几年的书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是吧，非要用「施捨」两字跟他犟！ 谢修岷：「这说的什么话，你那小男友一定对你出手很大方吧，上回果果跟我讲了你带她住酒店，还去游乐园玩的事。你连那么贵的酒店都住得起。和你那好男友说声，给未来的爸爸一点——」 谢悠：「我最后说一遍，我的事与你无关，趁我现在心情还不算差，你最好把你那满是烟臭味的脏嘴闭上。」 「谢忧！趁老子现在还能好好和你说话，别他妈不识抬举！」谢修岷听后也恼了，耐心彻底告急，拔高音调道，你别忘了你以后还是得给我养老，给赡养费！咱们之间的血缘关系是永远不可能断的，就连法律都无法干涉，你将来要是不肯给赡养费，当心老子不念父子之情，把你告到法庭上，到时候闹得谁都难看！」 圆规被谢悠握在手里，尖锐的头对外，几乎擦着谢修岷地耳际掠过。 少年这一举动太过突然，谢修岷瞳孔倏地瞪大，吓得忙不迭后退，最后失去平衡跌倒坐在地上。 额头冷汗直冒，谢修岷惊魂未定地仰视着面前的谢悠，对方陌生到让他无意识地呢喃了句「疯子」。 将谢修岷这番狼狈的样子收入眼底，谢悠蹲下身平视着他，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一如既往冷淡：「不好意思，你或许是觉得我年纪小，不懂这方面的知识。那我现在就跟你科普下，子女在哪种情况下可以不提供赡养费。」 「一，本身无经济收入，这个先不多说，因为我以后会很有钱。二，父母对子女有犯罪行为，你以前没少打过『我』，我可都记着呢。」 光线昏暗，人烟稀少的街道，谢修岷倒在地上，宛若一只蛰伏的野兽在咆哮：「那都是以前的事，现在是你他妈的揍老子！再说，你有证据吗你？！口说无凭！」 「这个就不劳烦您担心。」 现在同这个人渣多说下去根本无意义，谢悠散漫地直起身，想到什么，垂眸轻轻道：「我原本还在纠结等毕业到了大学，学什么专业会比较适合我，现在我心里有数了。」 「如果将来有机会可以在法庭上遇见你，并亲手将你送入监狱，那该是多痛快的一件事。你觉得呢？」 * 谢修岷不会轻易放弃要钱这件事，想趁这机会狠狠敲诈他一笔，谢悠就早猜到了。 然而就算是他，也没有猜到对方居然会畜生到动用那种骯脏的手段。 周末谢悠是在家住的，提前一小时送谢苒上小学，再打车回的北垣高中。包里的水杯有被动过的痕迹，但真当谢悠察觉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明明处在天寒地冻的冬季，却像是置身在火炉里一样，热意从头脑一直往下腹里涌。 谢悠趴在桌子上忍受了一节课，上课的内容全没听进去，谁喊都不搭理。 最先发现他不对劲的是景昀，从后拍了拍谢悠的肩膀，想问他身体是不是不舒服，结果还没开口，少年腾地从椅子上站起，飞快看他一眼，回头抬脚离开。 「谢学神怎么了啊，难道生病了？已经好久没看到他在课上睡觉了诶。」不明所以的霍焱跑过来叭叭道。 景昀没吱声。 谢悠前往的是宿舍方向。 他凝眉沉思了半晌，想起最后看见谢悠那被灼烧般艷丽的眼尾，还是不放心地起身，跟了上去。 第66章 「不是，阿昀，啥情况啊？接下来的课你也不上了吗？任课老师追问起来怎么办啊？！」眼见着景昀跑出了教室，霍焱在后边急忙叫唤道。 小朋友离开时连外套都没穿，外边又那么冷，怎么可能不着凉？ 景昀将椅背上厚实的大衣取走，匆忙丢下一句：「就说我身体不舒服，你帮我写个假条递上去。」 「说的容易，英语老师可是非常难煳弄的啊，还是在高三这种非常时期……」霍焱挠着头髮，在后面咕咕哝哝道。 第130页 谢悠都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拖着这一副无力的身躯来到的宿舍楼。 大门紧闭着，他翻找着宿舍卡的时候，四肢都不像是自己的。 整条胳膊都在细密地颤抖，连薄薄一张卡片都险些拿不稳。 直到门终于被打开，少年脚步凌乱地走到自己床位下方。整个过程跌跌撞撞，膝盖被磕出了淤青都浑然不觉。 两手艰难抵着桌沿，被迫聆听仿佛随时随地都要蹦出来的剧烈心跳声。 去他的。 谢悠难得想在心底骂脏：……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身上会这么热？ 支撑不住身体重量，谢悠坐了下来，额头也慢慢趴倒在桌面上。眼眶是湿的，喉咙也跟烧起来了一样难受，纵使他有意识地忍耐，还是没忍住溢出一声仿若啜泣的呜咽。 轻微耳鸣伴随着眩晕，也就导致对景昀的到来丝毫没察觉。 肩头被一只温热的大掌握住时，谢悠浑身都随之剧烈一颤，蓦地回头。反应太大的后果就是他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被景昀稳稳扶住，才不至于摔个人仰马翻。 「当心！」景昀察觉谢悠神色不对，手掌贴上了他额头，很烫，但为什么感觉不像是发烧。 因为谢悠的眼神过于迷离，保持着一种头微仰的姿势呆呆地望着他，「……景昀？」 听着这声，景昀眼睫忽颤，整张脸瞬间就热了。 这两字喊得，甜腻得都能拉出糖丝来，总之不会是少年在正常状态下能发出来的声音。 唿出来的气息也炙热滚烫，没有一处对劲的地方，像是吃错了什么东西。景昀垂目问：「忧忧，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谢悠倏地掀起眼皮，死亡凝视他。 「……」景昀噎了下解释，「只是字面意思，别生气啊，我没有在骂你。」 只短暂清醒了几秒，谢悠锐利的瞳孔又一点一点变得涣散，迷茫地望着他。 糟了，似乎意识都开始不太清楚了。 「是不是不舒服？身体感觉怎么样，还记知道我是谁吗？」 景昀一声声唤着谢悠的名字，可后者只是沉默地望着他而已。 或许是唿唤起了作用，少顷之后，谢悠身体逐渐有反应，对于景昀的唿喊也作出了回应。 抬起双手捧住景昀的脸，谢悠与他额头相抵。 从景昀的视角去看，少年那眼神与其说是观察，更像是在细緻地审视他，沿着他的眉眼到嘴唇一点点描摹着轮廓。 瞳孔像是蒙上一层雾气，朦胧的色泽。 「忧忧。」换做是谁，正常人的反应都该是推开，毕竟这个眼神怎么看怎么不对。但对象是谢悠的话，景昀不想。 不仅没有推开，反而有想要更加亲近的欲望，景昀喉头攒动，试探性抚上谢悠触碰自己面颊的手背，低声说：「还认得出来我是谁么？」 谢悠眼神缓缓下滑，最后停在他薄却不润的唇瓣上，喃喃道：「你是景昀。」 「景昀是谁？」 那眼神是什么意图，景昀再了解不过。 因为在他确定对小朋友的感情后，很多次都是用这样的眼神去看对方的。 男生长眸微眯，有那循循善诱的味道了：「告诉我，你是怎么看待景昀的？」 虽然关心此时谢悠的身体状况，但他也是人，是人就会有私心，他怕再不问，怕是连小朋友和他坦白的那一天都还没等到，他就会着急得发疯。 他本身就不是个有多好耐心的人。 谢悠不回答，身体早已无意识地贴了过去，以行动回答景昀。 被后者按住肩膀，微微躲避开：「不回答就不让你蹭。」 当然谢悠察觉不到，景昀在说这话的时候手背青筋都忍得凸起，还以为他当真如此冷酷无情，于是作出委屈的神色来。那小表情看得景昀心里痒痒的，宛如有片羽毛止不住地骚挠。 明明没穿多少衣服，抱在怀里却跟一块铁一样滚烫，还硬。景昀艰难闭了闭眼，也差不多快到极限了，舔着干涩的下唇，继续耐心地哄道：「你觉得景昀怎么样？说出来，说出来我帮你——」 「景昀是我喜欢的人。」谢悠耷拉着眼皮，眼尾和耳尖是如出一辙的红色，由于身体带来的反应太过于难受，他在景昀怀里止不住蜷缩，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嘀嘀咕咕的，「我很喜欢他，已经决定好成年那天，就和他在一起，我……」 到这份上全然够了。 其实一直以来，景昀都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有信心，但凡知道对方是有点，哪怕是一丝好感于他的，都能化成景昀追求谢悠的动力。 所以现今为止谢悠的回答，都是在奖励他。 不等少年将最后的话说完，就被景昀托住后脖颈，用力亲吻了下去。唇齿缠绵，安静的寝室里只充斥着水声啧啧。 唿吸被掠夺，谢悠几乎喘不上气来，双手抵着男生的胸膛，却没有推开。身上的燥热让他不受控制地想向对方索要更多，最后还是景昀察觉到他快要窒息，强行与他拉开的距离。 「……忧忧。」再开口时，景昀嗓音都是哑的，粗喘着气问，「告诉我，谁给你餵的药？」 谢悠像是听不见，脑子也根本转不动，攥住对方衣领又把他拽了下来，一语不发地亲吻上去。 眼前的睫毛又长又密，像是一排排小森林，因为在小幅度地颤动，而染上一丝脆弱的味道。 第131页 景昀近距离注视着这般模样的谢悠，想拒绝不是，接受也不是——现在的小朋友意识不清，自己若是接受，难道不是趁人之危？ 再说小朋友还没过十八岁生日，他可不能做那么禽兽的事！ 「还有半个月，我就满十八岁了。」谢悠亲够了，微微退开身体。等到景昀以为他状态好些了，却又开始手脚不安分地触碰过来，还理直气壮的，「反正早晚都会做的，提前十几天有什么关系？」 轰地一下，景昀差点因为这句话脑袋炸开。 ——做个禽兽也不是不可以。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就被景昀用力甩着脑袋抛了开去，只觉得是理智和意志的双重煎熬。 ……操，这小朋友，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得亏这会儿待在他身边的是自己，倘若换作别人那后果得多严重？！ 少年瞳孔迷离没有焦点，景昀一时间轻易推不开他，小朋友力气本身就不小。又不捨得用力，怕弄伤了他。 场面一时僵持住。 谢悠的神志完全是不清楚的，此刻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与人进行肢体接触。发泄的方法只有碰触，或被碰触。 对象是景昀的话，不管触碰还是被碰触，哪个都可以。 他有心勾引，却看景昀迟迟没有动作，明明喜欢自己喜欢的不得了，究竟是在忍耐什么？ 身体深处还在持续升温，谢悠难耐地喘了一声，理智完全被焚烧殆尽，他当着景昀面不假思索地脱外衣，刚脱完一件，想继续脱里面一件时手腕被握住。 那力道重几乎要把他手腕捏碎，后来又意识地控制住，才稍稍减轻了力道。 抬眼，只见景昀整张脸都浮现了血色，手上却是在制止他继续脱衣的行为，谢悠困惑地歪了歪头。 「忧忧……你先别急，你要是想摸，我之后给你摸个够，但是现在我送你去医务室好不好？」 事已至此，完全是景昀预料不到的开展。他抚摸着谢悠的脸颊哄道。 「不去。」谢悠打开他的手，侧开眼，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拒绝完又质问道，「你怎么这么墨迹？」 这话呛得景昀一噎，几乎说不出话，谢悠问：「你难道不喜欢我吗？」 景昀说：「我当然喜欢啊，很喜欢你。正就是因为我非常喜欢你，所以我才不能做伤害你，和会让你感到后悔的事。」 谢悠：「我不会后悔的。」 景昀顿了顿，失笑道：「老子才不信，等你清醒后把我揍得鼻血飞溅十厘米都算轻的。」 空气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谢悠嘆出一道冗长到比主角攻余生还长的气，说：「景昀，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事儿逼？」 景昀：「……」 谢悠低垂着眼帘，自顾自说下去：「我是真不明白你在纠结什么。你成年了，我也早成年了，我甚至还比你大一岁，有什么事是不能够我们去做的？」 空气再次安静半晌。 望进那双夜空般漆黑，让人捉摸不透的漂亮眼珠里，景昀存疑地蹙起了眉，声音透着不确定： 「忧忧，你在说什么？」 第67章 「什么叫你早成年了，甚至比我大一岁？」 虽然谢悠现在状态不好，但说话吐字还是清晰的。还认得他是谁，能说出喜欢他的话语，所以景昀不认为这是谢悠稀里煳涂的随口一说。 谢悠不回答，只是眼神迷离地凝视他。 「忧忧。」景昀催促性地喊了声，握住少年双臂。谢悠却再也支撑不住，头晕得像是坐了十几次过山车，他体温烫得惊人，什么力气也没有，最后黑暗吞没了他，倾倒在景昀怀里，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是校医务室的天花板。 谢悠撑开沉重的眼皮，对着天花板发了许久的呆，直到一只手伸到面前晃悠，才缓慢转动眼珠，睨向身旁穿着白大褂的男人。 「我没记错的话，这次是第三回了吧？最先是手伤，然后是打球时崴到脚，这次又是什么——中药？得亏发现的早，否则到现在你都昏迷在宿舍里没人发现。你说说你这孩子，命运还真是多舛得令人刮目相看。」 男校医絮絮叨叨地说着，被景昀用胳膊肘拐了一下，才止住了没有任何卵用的风凉话，嘆口气正色道：「我猜你这孩子大概已经清楚自己中的是什么药。那算是一种烈性药，服下它后会使人产生强烈的燥热感，催促□□，市面上应该是严令禁止售卖的。」 见谢悠淡淡垂着眼皮，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校医问：「你对向你下药的人还有印象不，需不需要帮你联繫一下家长？」 谢悠摇了摇头，说不用。 因为给他下药的正是那所谓的「家长」。 男校医看着谢悠的反应，又看一眼身旁全神贯注观察着少年身体状况的景昀。 景昀眉心无意识地皱着，神色充满担忧。 对方送这孩子来校医务室的画面他还没有忘记，他从没见过自家外甥这般紧张过，相比较下来，谢悠本人反而平静得仿佛被下药的人不是他。 果然，有了喜欢的人后就是不一样啊，心思变得这般细腻。男校医内心感慨一番，就见景昀径直掠过他，小心扶起床上的少年，递了杯温水过去。 谢悠盯着陶瓷杯里的水面，思绪不禁飘远了些。 第132页 景昀望向他没有聚焦的眼神，明白他在想什么，拍打着他嵴背哄道：「别怕，只是普通的温水。」 「这件事现在除了我们三个人，谁都还不知道，包括校方。私底下，我会帮你查清楚，并想办法帮你解决。」 抬眼，对上景昀那双偏褐色的眼睛，发现里面全是对他的在意与关心，谢悠睫毛不着痕迹地颤了颤。 这件事其实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至少校医很清楚这事是要第一时间联繫校方，以及谢悠家长，因为不排除班里同学下药的可能，全体师生都需要进行排查与教育，但是景昀说还是等谢悠醒来后，先问他本人的意愿。 据景昀描述，早上刚来学校的时候谢悠并没有出现任何异常，也没吃过其他同学给的食物，所以不可能是班里同学作出的恶劣行为。 之所以那么笃定，是因为谢悠经常会给班里同学无偿讲题跟辅导作业，导致他在班级里的人缘好到都快超过了景昀自己。 同一层宿舍楼串门那是常有的事，还因此被宿管大爷骂过，说他们几个寝好得跟一个寝室一样。 自从章释枫被劝退后，班级里再没有人有理由害谢悠。 不会是在学校里中的药，那就有很大可能性是小朋友自己带的食物有问题。当然，也不一定非要是吃的食物，水更有可能。 从景昀找霍焱从教室里帮忙把谢悠的水杯拿过来，递给校医，校医给出的结论来看，问题确实就出在喝的水里。 这药难道是「忧忧」的父母下的？ 应该不会，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给自己亲生孩子下药的父母？就算「忧忧」的父母再人渣也…… 衣袖被抓住，下一秒谢悠又松开了手，他接过景昀递来的水杯，慢慢喝了口，对他说：「好。」 中药那会儿发生了什么事，景昀说过什么话，谢悠都还记得。 ——「正就是因为我非常喜欢你，所以我才不能做伤害你，和会让你感到后悔的事。」 自己真的是被这个人非常重视的存在啊。谢悠垂睫心想。 第一次听他亲口说出需要自己，景昀一愣，再笑起来时带出了眼睑下的卧蚕，伸手把人抱入怀里。 谢悠整颗脑袋都埋在景昀怀中，只有头顶刚才睡凌乱的，翘起的一撮发留在外边：「水洒在你衣服上了。」 景昀现在心情激动得很：「洒就洒吧，别说洒，全泼我身上把我泼成大傻子也没关系。」 看着两人抱一起被餵一嘴狗粮的男校医：「……」真是够够的了。 他嘆了口气，转身从橱窗上取出一支盒装的外用药，「对了，景昀说瞧你膝盖上有伤，应该是之前神志迷煳的时候磕碰到的，我给你开了支药膏，回去以后记得涂。」 谢悠道过谢，从校医手里接走了药膏。 下午，谢悠请假回了一趟家。本来景昀也想顺势请假，但由于这天郭老师不在学校，由英语老师代为班主任批准。 谢悠也就算了，毕竟脸色看起来是真的不太好。但景昀就不行了，他在英语老师眼里向来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主，他上午已经以身体不舒服的藉口翘了两节课，想要再请假就难了。 英语老师的原话是：「你这气色好得一点不像生过病的样子啊，今天好好留在学校里听课，都快要参加高考的人了，别一天天地想着开遛。」 如果不是谢悠让他留在学校里，按照景昀以前的性子，根本不会把任课老师放眼里，二话不说直接翘课走了。 「有什么事记得跟我说，回去路上小心。」校门口，景昀揉了一把少年头顶的发，替他把翘起的一撮发压下去。 谢悠久久望着他出落得愈发俊美好看的眉眼，轻轻点头，攥住他的手拽下来，在景昀挑眉剎那，又将脸轻轻枕上他掌心，乖巧温柔得不行，「好，我知道了。」 心脏一瞬间塌陷，心底最柔软的部分被这个男孩子拿捏得死死的。景昀目不转睛地遥遥看着越走越远的少年背影，眼里的爱意再也不加掩饰。 回身时，笑意一下子敛去，景昀联繫自家公司里的人，让对方去查一个叫「谢修岷」的男人，说：「有件事在我得到证实后，你们可以先报警……算了，还是别轻举妄动。」 如果真是他想的那样，「谢忧」被下药这事他父母是知情却没有阻止……光是想想，景昀就觉得心中一紧，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去心疼他所珍爱的那个孩子了。 不管怎么说，最后还是得看「忧忧」自己的想法。 因为是周一，谢苒需要去小学上课，谢悠回到家时，家里只有谢修岷一个人在。 与之前的情况都不一样，以往谢悠每每放学，谢修岷依旧该干什么干什么，继续跟一摊烂泥似的瘫在沙发上看斗地主电视，嘴里还时不时吐着脏话自言自语，全当没有谢悠这个人存在。 只有今天反常。 见到谢悠第一面，谢修岷的反应就是放弃电视里正在播放的斗地主节目，从沙发上起身，走到客厅先上下打量正在拖鞋的谢悠，皮笑肉不笑地招唿一句：「怎么这个点就回来了？是……在学校里出了什么事？」 谢修岷刚开口时，谢悠能明显听出他说话底气不足，不难猜到对方做过什么亏心事，但很快被野心掩盖，追问自己怎么这么早回来，是身体有不舒服的地方？ 第133页 身体又不舒服的地方？平常要想从谢修岷嘴里听见这么一句关心话，简直太阳打西边出。 谢悠不吭声，只是盯着他。直到把谢修岷盯得身上鸡皮疙瘩一粒一粒冒，脸上的笑愈发挂不住，才瞥开视线，往自己卧室里走。 期间谢修岷的眼神一直停在谢悠身上，谢悠走得很慢，时不时还需要扶着墙走，整个人都很疲惫的样子。 谢修岷眼珠转了转，悄悄走到谢悠卧室门背后，打开一道门缝从门缝里看去，就见谢悠正在换衣服，校服外套被他叠得整整齐齐的，收进衣柜里，谢修岷清楚看见少年坐下床边后，膝盖上那刺眼的淤青。 一看就是磕在地板上后形成的印记。 仔细回想，刚才这小子回来的时候，嘴唇边似乎也有个不明显的小口子，像是和人亲热时被啃咬出来的。 果然，自己的计划得逞了！这小子喝了他给下药的水，和他那有钱人家的同学滚上了床，这不就意味着可以趁这个机会，狠狠勒索敲诈一笔那景家的大少爷吗？！ 有钱的大户人家都这样，宁可花钱消灾，也不愿意自家孩子干出来的丑事被曝光。 他谢修岷一夜暴富的梦想就要达成了！ 想到这，谢修岷立马联繫前段时间就托人搞到的师生联繫名单，上面记录了谢悠所在班级的全部同学和家长的联繫方式。 找到景昀的名字，谢修岷边走到客厅，边将号码拨出，接通电话的是一名女性，声音温婉：「您好，请问您是？」 「是景少爷的妈妈吗，我是他同学的父亲啊。你儿子对家儿子犯了罪，两人滚了床单，导致现在我儿子连学校都没脸上了。」 不肯给赡养费？老子有的是法子让你把这笔钱吐出来。 即使有意忍耐，谢修岷嗓音还是没忍耐住喜悦，嗤道：「你看你是要用一笔钱，大家一起好声好气地解决呢，还是要到派出所解决这件事呢？」 那边荆岚看一眼手机上来自自家儿子的简讯，大概了解到对方的图谋，款式素净的美甲敲击着屏幕，笑着对通话里说：「这……能否选一天日子，我们详细聊聊？」 第68章 谢悠他们班班主任郭老师接到荆岚来电时还在授课，他走出教室接通道：「喂，景昀妈妈，您有什么事吗？」 「谢忧的父亲？没有吧，我记得他没有问过我关于其他家长的联繫方式。对，他也没有联繫过我。」提起这个郭老师就头疼，谢忧父亲当真是一点都不关心自家儿子的学业，整个高中没有一次家长会能见到他面。 「今早？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我听英语老师说谢忧那孩子说上午身体不太舒服请假回去了，其余没别的……抱歉啊景昀妈妈，教室里又开始闹了，我先回去上课，有什么事我之后打联繫您。」 挂断通话，荆岚心里已经有了判断。景昀的担心和猜想没有错，那孩子的父亲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不配为人父。 自己孩子出了事，第一时间难道不应该是联繫学校，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这个谢修岷却能在这么短时间里知道她的手机号，一开口还不是想着主持公道，而是索要钱财，自己孩子对他来说就只是可以利用的赚钱工具？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 这下不只是景昀，连荆岚都对谢悠感到心疼。 尤其当几天后荆岚赴约，在一家咖啡馆里与谢修岷详聊的时候，越发地感到奇怪——那孩子斯斯文文，性格安静稳重又踏实，不仅心地善良，还长得十分漂亮，脸都不用洗出门左拐就能进击演艺圈的程度。 然而眼前这个邋里邋遢的中年男人，不论谈吐还是举止，亦或是相貌，都不像是个有半分文化水平的傢伙，究竟是凭藉什么才能养出那般优秀的孩子？ 「每月给三万，或者四百万一次性付清，这事就这么了结了，您的意思是这样对吗？」荆岚手掌交叠放在膝盖上，给人的气质自始至终都是平和而温婉的。 心里在想，只是为了那四百万就能做到这地步，这都不是不配为人父了，是畜生、混帐才能做出来的事情。 谢修岷摸着下巴上没剃干净的胡茬，笑道：「这数目对您来说不是小菜一碟？」 「而且依我看吶我家那孩子应该挺喜欢你家孩子的。出了那么大的事，回来后也没有哭闹，我觉得他俩还挺适合的。」 听出对方话里有话，荆岚勉强维持温婉端庄的笑：「哦？」 谢修岷砸吧嘴道：「其实吧，要不是我那儿子还未成年，我原本也不想问你要这笔钱的。可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这样吧，亲家母。」 这一声流里流气的「亲家母」给荆岚喊得眯起了眼。景昀眼睛随她，乍一眯眼，锐气很足，可惜谢修岷没有注意到。 「我瞅那俩孩子是互相喜欢，您要是觉得那俩孩子合适，不如干脆办成喜事，等高中毕业后就先给俩孩子订亲，到时候只用付我——」谢修岷伸手比了个数，「两百万。算作是聘礼。从那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未来的事情没人吃得准，既然大家都是一家人，万一以后有什么需要亲家母您帮忙的地方，还望包涵吶。」 谢修岷一脸谄媚地搓着手，仿佛钱到手只是早晚的事。 荆岚也不是不懂他这话什么意思，这种贪婪之辈的心态太好懂了，无非就是等以后对方差钱的时候，再给他转帐打钱。 第134页 至于什么时候差钱呢？还不是凭谢修岷一张嘴的事，届时就跟无底洞一样，根本不能奢求这种败类会有满足的一天。 如果此刻与谢修岷见面的是景昀，恐怕早已暴跳如雷，直接把咖啡杯摔谢修岷脑袋上都有可能。 到底是母亲，荆岚相对沉得住气，向服务员结帐并买了单，留下一句后挽起外套起身：「您的意思我明白了，我先回去问问我儿子的想法和意见，先告辞了，您继续慢用。」 「诶好的亲家母，我相信您肯定就能很快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覆！我们手机保持联繫哈。」一看荆岚结了帐，谢修岷才终于去碰桌前的咖啡，他把咖啡喝的和汤一样，动静吸熘吸熘的。 荆岚维持着始终如一的微笑，忍着生理不适离开了咖啡馆。 回去后，荆岚没敢把和谢修岷谈话的内容原封不动地转达给景昀，以那小子的脾气，要是知道「谢忧」他父亲把自己亲儿子当赚钱的工具，非得开着路虎冲去谢修岷家一番大闹天宫不可。 只挑了句这件事的确和谢修岷脱不了干系，也让景昀着实气得够呛，通话里气息都不稳了。 荆岚让他冷静，告诉景昀自己绝对不会顺了谢修岷的心意，做那每个月给他转钱的冤大头。 倒不是心疼钱，而是心疼那孩子居然有个那个不是东西的父亲。那种败类，就不配得到一分钱，不配过上顺心日子。 否则对「谢忧」来说太不公平了。 「这件事就交给大人来处理，景昀啊，你这段时间多陪陪那孩子，那孩子出生在那种家庭里，从小到大也不知道遭受过多少委屈。即使他看着再坚强，从不对外表现出来脆弱的一面，也是名有血有肉的人，你有空就多陪陪他吧。」 纵使荆岚不说，景昀也会这样去做。 如果连亲生父亲都不在乎孩子，那么在这个世界上在乎他的人可能就只有景昀。即便少年或许已经独立到不需要有任何在乎他的人存在，景昀也想不管一切地强硬闯入他的生活，在他人生轨迹里留下一抹属于自己的痕迹，不求回报。 谢悠请了三天假，这三天里他每天都按时接谢苒上下学，并挑了一家餐厅帮她过了生日。刚满七岁的谢苒很开心和哥哥在一起的时光，希望以后每天都是哥哥来接自己。 对此，谢悠摸了摸她脑袋，问她由爸爸来接不好吗，更喜欢爸爸还是哥哥？ 谢苒性格和以前相比不知道变得开朗多少倍，她傲娇地嘟起小嘴，说这不是明知故问嘛：「果果当然更喜欢哥哥啦！」 谢悠：「那爸爸呢，一点都不喜欢么？」 「……不知道。」谢苒垂着脑袋，支支吾吾地说，「爸爸脾气不好，经常酒一喝多就会打哥哥，但是又……」 谢悠大致明白谢苒想表达什么。 谢修岷一喝多，就对沖原身动手，将气发泄在亲生儿子谢忧的身上，但是唯独不会对女儿谢苒动手。 为什么？是比起儿子更喜欢女儿，还是人性尚未完全泯灭，不捨得虐待年幼的女儿？ 都不是。只是因为谢苒的母亲还在，在谢苒背后还有人能为她撑腰，谢修岷不敢动她而已。 原身有什么？原身什么都没有，柿子只挑软的捏，欺软怕硬不管是在哪个世界，都是像谢修岷这类人做出来的事。 「果果。」谢悠弯腰蹲下，摸着谢苒的脑袋与她平视，「如果有一天爸爸犯了错事，被人抓起来，你以后没法再见到爸爸了，会觉得难过吗？」 少年声线温柔，一双眼眸泛着玻璃珠般剔透的色泽。 见小女孩迷茫眨了眨眼，似乎没反应过来，谢悠温柔地补充道：「只是说如果。果果觉得为难的话，不回答也没有关系，哥哥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照顾你。」 哥哥会一直陪着你，谢修岷却再也没那个资格出现在他们面前。 不管谢苒的回答是什么，将涉及他底线的谢修岷亲手送进监狱，是谢悠已经做好的，谁都无法干涉他决定的事。 谢苒看着面前和天使一样漂亮又温柔的男生，抿嘴认真思考了一通，郑重说道：「难过应该是会有一点点，但是不会太难过的！如果爸爸做了错事，就应该要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相应的代价，没有任何人能逃脱法律的制裁！」 「是么。」谢悠轻笑道，「果果真是个正义又懂事的孩子。」 听到这话，他完全能放下心来了，弯眼笑起来，轻轻捏了捏这段时间长胖不少的谢苒的脸颊，领着心情雀跃到能原地起飞的谢苒去了旁边一家装横精美的中式餐厅。 这一幕落在谢苒的几位放学回家顺路的女生同学眼里，表面矜持，内心深处却好一番羡慕：呜呜呜谢苒的哥哥好温柔好帅哇！我为什么没有一位这样的哥哥！！ * 隔天傍晚，趁着谢苒的母亲带着儿子谢朗来谢修岷家里吃饭，谢悠在寝室里拨通了派出所电话。 警车开到小区时，谢修岷不以为然，在餐桌上一边喝着老酒一边说他们一家好日子很快就要来了，月入三万不是梦； 警车停到楼下时，谢修岷还在唏嘘老邻居们平日里相处着感觉还挺老实的，没想到还会有警察光顾； 「301室谢修岷在吗，接到来电举报，现以你涉嫌对未成年下药并进行敲诈勒索对你施行相应措施，请与我们走一趟。」 第135页 门被敲响那一刻，谢修岷一脸懵逼，不敢相信到脸上的肉都在抖动抽搐：「不是……你们搞错了吧？我他妈什么时候……」 「我们这边有您儿子提供的作案药物外包装，以及您与荆女士的对话录音。」警察不容置喙道，「如果有误会可以之后解释，现在请你配合调查，与我们走一趟。」 「不是，不是这样的…肯定有误会啊！」谢修岷被扣押着下楼前，以求救的目光回头看向谢苒的母亲。却见女人嫌弃地望着他，神情尽显不耐烦。 「砰——」门应声关上，警车鸣笛着驰骋出了小区。 同一时间，谢悠披上外套打算出门散散心。抵达寝室楼下，还没来得及走几步，就见一道高挑修长的人影站在冷白的路灯下，半边肩膀和脸都沉浸在黑暗里。 离近了，对方回头，正是一身黑色长大衣的景昀。 谢悠停下步伐，定定看着他。 「怎么了？」景昀仿佛早知道他会到来一样，十几米外，对他展开双臂，笑着喊他过去，「快来，让我抱一下。」 第69章 谢悠在原地静静望了很久，才抬脚走过去。他没有投入景昀朝他张开的怀抱，而是伸手勾住了对方的指尖。头微垂着，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只一个动作，就叫人方寸大乱。 景昀短暂地一愣，视线落在被勾住的手指上，笑容顿时更深了几分，顺势将少年的手牵入掌心里，十指相扣，严丝缝合。 借着宿舍楼底下的灯光，谢悠悄悄抬起眼皮，看清了景昀的眼睛，和以前一样，全都是自己的影子。 两人沿着操场边的亭子走。 冬季夜晚的操场寂静，和夏天时完全不能够比，连个打球的人影子都看不到。 两人步履缓慢，景昀开了话头：「听我妈说，她把上次和你父亲的对话录音发给你了，你已经收到了？」 「嗯。」谢悠顿了顿，纠正他，「从今天起他已经不是我父亲了。」 荆岚没敢把录音也给景昀发一份，只是单独联繫了谢悠。 毕竟以景昀的性子，一旦得知他妈与谢修岷的谈话内容，就算谢修岷此时此刻已经在牢里呆着了，他也势必以探监的藉口冲进牢里把谢修岷揪起来打一顿，否则无法出这口恶气。 谢悠目视前方，说：「他趁我不注意，在我水杯里下药，并想以这个勒索你。证据确凿，一个小时前我报警了，不出意外的话，他现在应该已经被带到警车上。」 景昀垂目注视少年线条柔和的侧脸，没吭声，所以谢悠也不敢确定他的想法，道：「虽然主观上我不承认他是我父亲，但有些事终究还是没办法改变的，你现在反悔喜欢我，还来得及——」 话音刚落，肩膀被牢牢扣住，景昀一下把谢悠掰正过来，让他面对自己，语气又低又沉：「说什么？」 谢悠没再说话。 景昀看向他的眼睛道：「我喜欢的是你，只是你这个人，又不是喜欢你父……那个人渣。感情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别的人都无所谓。我喜欢你这件事是永远不可能因为别人改变的，知道么？」 说着，语气慢慢缓和下来，要他去凶这位家世可怜的小朋友，还是太强人所难了。景昀宠他爱他都来不及。 对于这些话，谢悠没说知道也没说不知道，他似乎习惯用沉默来应对景昀的满腔爱意。 当然，景昀也不在意，现今对方还没答应他，即使他们接过吻，但为数不多的那几次都是因为意外，事实上他们还只是纯洁的同学关系。 追求一个人的过程中，不都是先单方面的付出吗？景昀对谢悠好，之所以说这些掏心窝子的话，目的本来也不是想要他给自己什么回应，只是想让对方明白，自己有多喜欢他。所以也不需要什么回应，小朋友心里能明白，那就够了。 「天这么冷，你先到亭子里坐会儿，我去小卖部买两瓶热水，你要喝什么？热牛奶可以不？」 谢悠轻轻点头，只是景昀不知道，在他转身之后，谢悠注视着他背影，无声而乖巧地说了句「明白」。 在亭子里独自坐了会儿，等景昀拎着两瓶热牛奶回来时，谢悠心也散得差不多了，至少比待在宿舍里畅快不少。他认为，很大部分原因来自于景昀很坚定地选择了他。 谢悠不是第一次意识到，却是第一次这么深刻地感受到，以景昀那急躁的性格，能为喜欢他这件事坚持到现在，是真的非常不容易。 走入亭子，在谢悠身旁坐下，景昀拎起一杯温热的牛奶贴向少年白皙的面颊，在谢悠抬手接过后随口说道：「我记得下周就是你生日，打算怎么过？」 谢悠拧开瓶盖：「照常过。」 对他来说生日本来就是可有可无的东西，穿书前的他觉得过不过无所谓，偶尔兴致来了就买一个小型蛋糕犒劳一下自己，只是大多数情况下，谢悠都会忘记自己的生日。 除了现实中已经过世的奶奶，景昀是第二个这么记挂他生日的人。 「那怎么行？这可是一年一次的生日，而且还是十八这种特殊岁数，是庆祝你成年的。」景昀道，「这样，你想要什么礼物，我大发慈悲地提前帮你绞尽脑汁好好准备一番。」 「……」大发慈悲地提前帮你绞尽脑汁？这就是语言的艺术吗？ 第136页 谢悠想说随便，但又觉得这个回答太随便了，也显得自己太不珍惜景昀对自己的重视和心意，于是改口：「都可以，我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量力而行就行。」 景昀闻言爽快地应下：「好。」 量力而行是吧？他大概已经清楚自己要送什么了。 接下来各回各的寝室之前，两人又无所事事地聊了会儿天，但或许是气氛变了，互相之间的感情也比以往要浓烈，每次由景昀引出的话题，最后都会莫名其妙地拐入到一个尴尬的境地。 譬如小卖部的牛奶是放在保温箱里恆温的，景昀原来想问谢悠大冷天的，喝了热牛奶有没有舒服一点，到了嘴边问成味道怎么样，还合口味不。 谢悠顿时有些无言：「牛奶能怎么样，还分不同的牌子不同味道吗？」 听到这话，景昀抬眼看他，见对方唇边沾着点白色的牛奶，思绪拐了个弯后，紧随而至的就是瞬间脸热。 都是正值青春期热血方刚的少年，思想早已经成熟，谢悠见景昀难得安静下来，转头见他盯着自己不说话，默了一阵，大致能猜到他脑子想的是什么，谢悠用力踹了他一脚。 景昀埋头抱脚踝：「嘶……！」 他大喊我的亲祖宗唉。 谢悠偏头，故意不去看景昀，在景昀看不见的地方，忍笑忍得肩膀都在止不住地耸动。 * 很快来到下周四，这天日子是四月二十二日，正是谢悠生日的前一天。 自从景昀提出要给谢悠庆祝生日后，不仅包括陆晋在内的宿舍里四个人，外加霍焱、秦弘煊，甚至连外校的时御和魏晴都给谢悠准备了生日礼物，餐馆订在离学校六七公里外的人均上千的星级酒店。 正所谓亲友团全员出动，十六寸的蛋糕都订了两三个。 由于霍焱的操作失误，其中一家店还提前一天派送上门，手机号还是留的景昀的号码，上课期间景昀接到电话说有蛋糕送达到学校门口，要您下来签收一下时一脸懵逼，原地爆声粗，因此还差点被任课老师没收掉手机。 下课后揪着霍焱耳朵，让他把蛋糕拎上来，景昀想的是都是同学，干脆提前一天把这个蛋糕在班级里分完，明天他们几个熟人再一起陪谢悠过。 霍焱不忘拍马屁：「不亏是阿昀，你办事，我放心。」 景昀丢给他个「滚」字，看着霍焱麻熘地滚了。 这阵仗这排面不能说不大，以至于高三整个年级，整层楼都知道谢学神明天即将过生日的消息。这下不止自己教室里的学生，其他班的同学也都纷纷跑过来，为谢悠送上生日祝福。 「提前祝谢学神生日快乐！」 「提前祝谢学神生日快乐！希望所有的幸福，所有的温暖，所有的好运都围绕在你身边，祝你健康！幸福！考到理想的学校！」 「生日快乐呀学神，以后的日子都要平平安安，开开心心哟！」 「呜哇幸好谢学神的生日实在明天，不然今天我都来不及准备礼物了，学神你等着！我绝对给你送个大的！」 「哈哈哈哈少吹牛了，你送的礼物再大能大得过景爷？景爷一张支票下去，一辈子吃喝不愁了，你说是不是啊景大爷？」 景昀抱臂睨一眼那说话的男生，笑着嘁一声，道：「肤浅。」 「这还肤浅？这明明很实用好吧！还是说打算送票更大的？」说着，男生似乎联想到什么，表情顿时变得不可思议，「不会吧景大爷，你难道要送戒指给学神？这这这，这是不是有些早了啊蛙趣！」 随着那男生的话，周遭此起彼伏的起闹声，有的离谱的甚至登录校园论坛，将在首页第一条hot帖子分享给景昀，附上一张认真脸，道：「景哥，你和学神的帖子已经一千五百多楼，很快就要到两千楼了，我们比你们还急，所以你们什么时候官宣？明天吗？明天吗？」 景昀好脾气的一面全留给了谢悠，以至于他现在对这些人就没个好脸色，道：「……你们闲得蛋疼？有心情关注这个还不赶紧滚去写你的作业，再过段时间就高考了，还有心思嗑这嗑那。」 那人顿了一顿，到底是没忍住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我嗑的cp，说出来的话那么像谢学神，真越来越有夫妻相了。」 「……」景昀心说真捏马服了。 谢悠给送祝福的同学们一一道谢，也对虽然订错蛋糕时间，但终归都是好意的霍焱说了谢谢，然后在教室里分了蛋糕。 景昀陪他给隔壁班的洛垚，国际版的陆晋都送了去，回教室时，碰上刚从洗手间回来的孟淮晚。 谢悠又切了一份小蛋糕，递给孟淮晚。 孟淮晚茫然接过，听到走廊里有人聊天，说明天是谢学神生日后，孟淮晚头顶的问号化作一脸的莫名其妙。 他望向和景昀走在一起的谢悠，不禁上前拍打他的肩膀，在少年回头看来时，问他：「忧忧，你身份证上的生日不该是在七月份吗？」 「因为是刚放暑假的后几天，我记得很清楚。」 第70章 走廊上，孟淮晚的声音不轻不响，很快淹没在鼎沸的生日祝福语中。 景昀站在谢悠身旁，视线垂落于始终保持沉默的少年侧颜。 孟淮晚刚才说的话，他们二人显然都听见了，但是小朋友似乎有什么顾虑，难得地一句话也说不出。 第137页 为什么？ 景昀若有所思地眯起眼，实在不觉得会有连自己生日都记错的情况发生。 如果只是记岔一两天，甚至忘记生日都还有些可能性，但是孟淮晚刚才说，小朋友的生日是在暑假七月份……这差距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换角度去想，对方也没有故意欺骗他的理由。 ……所以是为什么？ 景昀同孟淮晚一起，也在等待谢悠的回答，然而谢悠对此的回答是什么也不说，就是不解释。 要他解释什么？解释自己记错了？ 虽然主角攻受纷纷病入膏肓到全都喜欢他，但还不至于智商低到真信了他说记错了的鬼话。所以谢悠还不如干脆不解释，任他俩凭空遐想。 孟淮晚除了感觉有些奇怪，倒是没有太放在心上。毕竟壳子里换了个灵魂这种事，他断然是想不到的，可景昀情况就不一样了。 前不久，中了药的谢悠才对他说过自己比他大一岁的事，虽然自那之后景昀嘴上没提，心里却一直记着这事，始终不认为那是药效使得小朋友在胡言乱语。 当晚回寝室，谢悠和以往一样竖好手机开启直播，第一个进直播间的依然是暱称叫「人不中二枉少年」的土豪大老闆，一边给他砸星海，一边执着地给他发私信，问他「拾忆」这个暱称究竟有什么含义。 谢悠写作业的笔一顿，回復他这很重要？ 【上次不是和你说过，只是觉得好听，所以就用了？】 人不中二枉少年：【我不信～用脚趾头也猜得到你是在敷衍我。】 ……那你还猜得挺准确。 人不中二枉少年：【跟我说说嘛，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含义？总不会是和你前任有关吧？说回来，我还不清楚你的感情经歷嘞，你以前谈过恋爱不？现在有没有喜欢的人？】 这问的也太多，能不能有点边界感？ 刚在消息栏打出一行「离主播的生活远一些」，没发送出去，对方下一条消息来了：【我们认识半年多快满一年，都这么熟了！这点好奇心你都不能满足我的嘛？】 附带个痛哭流涕表情包。 谢悠：「……」 这么一提醒，他忽然想起来还真是。 原以为这土豪只是一时兴起，才将大把的钱都撒着玩给他，结果对方十年如一日地关照他直播间，至少从他开始直播的第一天起就没断过。 砸礼物不说，偶尔碰见不好的言论，还会帮他怼回去，几千粉丝流量的直播间连房管都用不到请了。 即便谢悠不了解直播行业，也能想到这样专一的粉丝，现实中遇到的概率不超过千分之一，如果放在娱乐圈里，实至名归的大粉头。 另一边，景昀得不到谢悠的回覆，就一直在私信轰炸他，直觉告诉他小朋友藏有什么秘密是他不知道的。 算上企鹅软体，谢悠所有交友软体的暱称都是「你祖宗」，只有直播帐号的暱称是「拾忆」。任何蛛丝马迹景昀都不想放过。 景昀猜想小朋友大概被他缠得烦了，一长串消息回来：【我没有谈过恋爱，哪里来的前任？我现在是有喜欢的人，只是即将高考了，加上我没想要怎么回应他，所以我们还没有在一起。如果你介意这件事，给我你的银行卡帐号，我可以把三个月里你给我送的星海折现，转回您卡里。】 至于再早的就不行了。谢修岷根本不给他生活费，谢悠自己也需要生活。 老闆如果不答应也没办法，钱都已经打自己帐户里了，正如送出去的钱泼出去的水，又不是用不正当手段换来的，谢悠又不是傻子，再想让他吐出更多是绝对不可能的。 况且，谢悠也不真心认为对方会把这笔钱要回去，不然就不会送他星海送那么大方了。 这位老闆压根不差钱。 果然如他所想，景昀没有把钱要回去，给他发消息。 人不中二枉少年：【送给你的就是你的了，是你凭本事赚的，也不用想着节约，我以后会给你砸更多！】 砸更多，砸什么？给个从头到尾没见过面的「陌生人」砸更多钱吗？ 完全不懂有钱人的思考方式。 人不中二枉少年：【所以这个暱称到底有什么含义啊？】 眼看着对方执着，谢悠嘆一口气，干脆告诉他算了，否则这样下去没完没了。 谢悠告诉他「拾忆」只是与他现实当中的名字有关，除此之外没其他特殊含义，给景昀整得一头雾水，搞不明白这两个字有「忧」有什么关联。 望着寝室天花板一筹莫展，景昀就像在解难题一样，到后面甚至研究起了比划：拾忆，十一，可是「忧」字只有七划……两者之间似乎没啥联繫。 同时也不觉得小朋友还有别的名字，因为有几次他喊「忧忧」时，少年表面看似没什么反应，其实那微颤的瞳孔还是被景昀收入眼底，是假名字的话，内心是不会感到触动的。 解数学最后大题的难度莫过于此，景昀问爬到对面上铺的陆晋，听到「拾忆」两字，最先想到什么？ 陆晋：「啊？拾忆？好非主流的名字。」 景昀：「想清楚再回答。」 任何人，都不准说小朋友取的暱称非主流！任何人！ 陆晋呃了声，他的脑迴路也很简单：「十一吧，毕竟是谐音。怎么突然问这个？」 第138页 「没什么，随便问问。」 两人半斤八两。景昀放弃他了，躺回床板，沉思了半晌仍然毫无头绪。 熬到十二点，待宿舍灯熄灭，景昀给谢悠发了个晚安加生日快乐，闭眼那瞬间，脑海里莫名浮现出与「忧」同音的「悠」字，恰巧是十一笔画的念头。 隔天，正如气象台预报的那样是个好天气，景昀让谢悠建立了个群，建好后，景昀把一群熟人都拉了进来，约好一下课就赶往星级酒店。 恰好这天课程也不多，下午五点不到就全放了。谢悠这天没邀请孟淮晚，景昀对后者印象不好，以免闹得不欢而散，谢悠觉得改天再请孟淮晚单独吃个饭也是一样的。 离开教学楼，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准备出校门，谁知好死不死碰上他们班班主任郭老师，以及在校巡逻的校长。 两位长辈在谈论有关最近高三各班的学习成绩问题，听见动静朝那群人里看去。景昀谢悠不闪不避很坦然，但像陆晋这种上次周考考砸了的登时被看得头皮发麻，一米九的大个头直往人群里躲，要不是有一个景昀，还真没谁遮得住他。 不过景昀个子虽高，身材却很优越，不像陆晋，大冬天里只要穿得多了就宛如一只大熊，校长一眼看到他，把他喊到面前提点了几句。 「你虽然在国际班，但话说难听点，以你现在的成绩，不管在年级还是班级里都是垫底。这段时间多加把劲儿，知道了吗？」 陆晋谁都不憷，就憷校长，毕竟那男人看着斯文，骨子里是真有股西装暴徒的气质。 两年前，大概才上高一的时候，陆晋去医务室的频率比谢悠还要高。 他性格易激动，时常惹麻烦，还因为被人以「有恐女症，只敢和男的接触，怕不是喜欢男人」嘲笑，而把人揍得差点出动警察。 直到有次，陆晋和往常一样打完架，带着一身伤抵达医务室门口，见门锁着刚想敲，里面却传来一道极力压抑的喘息声。 发出声音的明显是个男人，按常理说，普通人听到只会觉得奇怪，不会往别处想，可陆晋听着，却莫名有些脸红心跳。 更别说正值青春期，对于脑补的那些画面，他差点当场就有了冲动。 通过门上的小型玻璃窗，和预想中差不多，陆晋看到校医与另一个男人接吻的画面。 那男人正是校长。 那时候由于过度震惊，陆晋一时看得呆了，站在窗帘后与人接吻的男人似是察觉到什么，突然斜睨过来，那眼神陆晋到现在都还记得。 自那以后，陆晋对自己的性取向有了充分的认知，他喜欢男人。 最早时，他被做什么都能吸引大把人注意力，犹如骄阳一般的景昀吸引，以为那就是喜欢，直到谢悠出现，陆晋发现自己和景昀其实更倾向友情，不然为什么每次他虽然嘴上说讨厌谢悠，心脏却砰砰跳得极快？尤其在知晓对方就是他喜欢到想给他写情书的主播后。 然而现在，上了景家司机派来的三辆私家车，说是接他们去星级酒店。陆晋瞥向走在最后面的两人，将景昀牵住谢悠手掌，被谢悠甩开，顿了顿又试探性地勾了勾谢悠小指，这次少年没再躲，任由他牵着的一幕收进眼底。 哪怕这一刻，陆晋终于确定自己的心意，再对谢悠说「喜欢你」也晚了。人家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太可惜了。 陆晋心里酸得很，却不得不甘拜下风，谁让景昀各方面比自己优秀，付出的也比自己多得多。 又必须承认这两人天生一对。 如果说景昀似骄阳，那谢悠就是弦月，清冷皎洁。共同点是都无法触手可及。 没有比他俩更配的了。 第71章 车子在五星级餐馆门口停下，在一楼前台登记时，经理得知这行高中生打扮的男生就是今天包场的大客户，没忍住对为首个子最高的男生背影小声感慨了一句：「未来的资本主义家。」 等景昀一行人被服务生引入大厅，听不见他们说话，前台才忍不住调侃道：「他是未来的资本主义家，那走在他身边的那位漂亮小男生呢？」 前台指的是谢悠。经理哈哈道：「资本家的朋友当然也是资本家，总不会是未来的老婆吧？」 「诶，说对了。」一道男声突兀地插进来，是姗姗来迟的秦弘煊，给经理和前台吓得一激灵。 能和景家大少爷玩在一起的秦家自然也不会是小角色，这家五星级餐馆正是秦弘煊他家开的。 经理冷汗直冒，生怕自己被炒鱿鱼，好在秦弘煊今天心情好，花钱请人把大箱大箱给谢悠买的礼物送上电梯，没跟他计较，开始胡言乱语道，「这位还真是我兄弟未来的老婆，他今天生日，我兄弟就准备在今天表白，你们服务周到一点。」 「是，是……」经理连连点头。 很早之前他有听到过关于秦弘煊对景家那位有好感，甚至在学校里送花大肆表白的风声，可现在听本人这样说，根本就是好兄弟纯友谊啊？ 还是说秦小少爷放弃了？毕竟景家少爷当时是真不缺人追，眼高于顶，谁都瞧不上。 又禁不住猜想，能让景家那位喜欢上，处处护着，秦小少爷花钱花心思准备那么多礼物的人，得是有多厉害的人脉啊。 …… 谢悠坐下后，就在有意识地打量餐馆环境。没想到景昀还真给他安排了包场，这种级别的餐馆包场，价格应该会非常昂贵，上万是必定的，委实是没必要。 第139页 「包场花了多少钱？」谢悠问。 「不贵，五六万而已。」景昀的语气听起来十分轻松，完全没放心上。谢悠沉默片刻，以一种只有景昀听得见的音量小声说，「你为什么不订个包厢，我们人数不多，一张圆桌就坐得下。」 订包厢不意味着一出包厢还能碰见别人？景昀需要有个足够的空间给谢悠准备惊喜。今年是他陪小朋友过的第一个生日，必须得十分上心。 一句「没事，不缺钱」简单翻篇过去。 虽然是真话，可听在谢悠耳朵里，却有种因为不缺钱所以乱花钱的意味。他盯着景昀的侧脸半晌，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霍焱高高举起茶杯：「来！祝贺我们谢学神十八岁生日，这杯我先敬你！」 高中生不能喝酒，虽然这群人里有大半都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姐，不受这些拘束，但碍在今天的主人公是三好学生谢学神，他们都听了景昀的话，比平时收敛不少，纷纷以茶代酒。 谢悠视线转去，与他轻轻碰了杯，霍焱仰头一饮而尽，喝茶硬是喝出了酒的架势，感慨道：「多亏了谢学神你，我上次数学考了一百二十分！人生第一次上一百二！我爸赏了我一辆跑车，让我考完驾照后就可以开了，谢学神你简直是我的福星！」 「我也是我也是，上周郭老师说我有希望上一本！我以前做梦都不敢想我居然也能跟一本沾上边边！都亏了谢学神你，这杯茶我敬你！」 谢悠道：「我其实没做什么，学习还是要靠自己主动。」 「哪儿能这么说呀，如果不是谢学神你每天给我们直播讲题，分析解题思路，咱们就算再努力也不可能短时间里成绩提升这么快哈哈。这就叫找着捷径了，谢学神yyds！」霍焱嚷嚷完，好险被旁边的陆晋一把推到地上，「夸张。你明明没喝酒却跟喝饱了老酒似的，喊得老子耳朵疼。」 霍焱略略略：「就喊就喊，谢学神yyds！气死你个王八犊子。」 陆晋撸袖子：「你他妈——」 时御淡定地说：「你们如果想接下来吃不到饭的话，就把桌子掀了开打吧。」 魏晴将碗筷敲得叮噹响：「别闹了，开吃开吃。这几天我减肥，只为了空着肚子尝这一顿，快饿死本小姐了！」 菜吃得差不多了，气氛正酣。在景昀的安排下，上蛋糕点蜡烛许愿望……这些寻常过生日的步骤一步也没有落下。 切完蛋糕一一分完，谢悠刚坐下，桌子上手机震动，弹出一条消息。是景昀发来的红包。 谢悠稍微迟疑了下，拆开来，两百元存入零钱。 扭头，对上正冲着他傻笑的景昀的脸，「……」 单次发红包最多两百元，由于数目不算大，谢悠也就收了。 可是接下来的送礼物环节，完完全全是在刷新他的世界观，挑战他的底线。 原以为秦弘煊送了一堆礼物，大到等身手办玩具、小到名表首饰，已经够夸张了，没想到景昀送的东西比他还要夸张。 「这是……什么钥匙？」谢悠望着掌心里多出来的一串崭新钥匙，陷入了沉疑。总该不会真是他想的那样吧？ 身旁响起霍焱等人的起闹声，「哦豁——这一看就是房门钥匙吧？景哥，牛逼呀！你这是送了套房子给谢学神当礼物的意思吧！」 「艹，不愧是景哥，有钱就是任性！我要是有你家差不多的经济条件，也给我未来的女朋友送套房！」 「哈哈哈那得等到下辈子吧。」 景昀闷笑，心里已经把接下来的流程全都梳理计划好了，等小朋友收下他的礼物，他就随便找个藉口和小朋友一起离开。 寒假期间他就将驾照考了出来，一会儿就载着谢悠一块儿去兜风，浏览城市夜景，让少年难忘到以后每回过生日都会想起今天。 谢悠确实很难忘记这一天。 敢问哪有个正常人会把房钥匙作为生日礼物送给别人的？而且以景昀的个性，送给他的必然是位于市中心的大房子。他父母知道他送同学房子么？这都不是壕无人性了，是…… 谢悠闭了闭眼，不再去想，才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他侧身，直接掰开景昀手掌，将钥匙塞回他掌心，说：「还给你，我不要这个。」 「为什么。送给你的就是你的了，是你凭本事让我决定送你的，为什么不要？」 谢悠正觉得这话有点似曾相识，莫名的熟悉，就听景昀继续说：「拿着吧。房产证上目前是我的名字，你现在可以考虑，等以后你想要了我再过户给你。」 谢悠微微蹙眉：「你什么意思？」 景昀：「我意思是，你可以随时过来住，以后不要再住酒店了。」 见谢悠不吭声，景昀问道：「有个稳定的住处不好吗？」 「你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个想法的？」 「挺早的吧，从知道你父亲不是个东西，对你好的时候就有了。」景昀回答完了，语气很往常一样，但就是有股不容拒绝的意味，「收下吧，谢忧。」 这是景昀第一次当着谢悠的面，喊他「全名」。 他比谢悠成年得早，这套房不算全用的家里钱，也有靠早早博取了他爸信任，在公司下分到的分红。 原本他可以用这笔钱买很多心仪的跑车，也能和圈子里的朋友出去花天酒地，但想到喜欢的人生活在那样的家庭，那样的环境里，最后景昀还是将这笔钱省下来买了房，想让放在心上沖宠的人有个归属感。 第140页 然而这些景昀不说，谢悠就不会知道，可即便说了，谢悠也会认为以他们现在的关系就送这些，不仅不合适，还会有负担。 如果将来景昀再给他表白，到那时他是答应还是拒绝呢？应该只剩下答应这一条选项。 但他本来就是想答应的。 景昀这一顿操作下来，反而会将这份纯粹的心甘情愿染出几分杂质。 察觉这俩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古怪，包括霍焱在内的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闭了嘴。 气氛微妙。 谢悠突然觉得有点心累：「这不是收不收的问题，你今天送我的已经够多了。」 而且每一份都涉及到钱，即使他不讨厌钱，也不至于自尊心弱到给他钱他就收。 可景昀显然不和他在同一个频道上，强势想把钥匙塞他手里：「今天是你生日，过生日收礼物理所当然，就收下吧。」 谢悠背过手：「最后说一次，我不收。」 少年眼珠色泽比墨还深还黑，声音染上了凉意。 全场寂静。 景昀沉下眉眼，道：「你必须收。」 谢悠拎起座位上书包，转身就走。 景昀没追。 秦弘煊想拦，被景昀制止了：「让他走。」 男生嗓音沉得可怕，精神一直紧绷直到听见关门声。 本该是高高兴兴的一天，结果变成这样，是谁都没预料到的开展，霍焱冷汗都要冒出来了，时御问接下来该怎么办。景昀一直没说话，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终于抬手，招唿服务员上了两箱酒。 出餐馆前，前台叫住谢悠，问今天是不是他的生日，谢悠回答说是，前台笑着说有一个神秘惊喜礼盒要送给他，祝贺他今天生日快乐，告别单身。 谢悠挑眉：「告别单身？」 一经细问，才得知是秦弘煊那小子在胡说八道传谣言，谢悠对此没计较。 装有惊喜礼盒的袋子里是一只羊绒玩具，怪丑的，谢悠看了会儿将它塞回袋子里。 这附近不好停车，他特地绕到另一条岔路口，等车期间，想想还是在群里报了平安：「我先回去了，你们玩得开心。」 霍焱等人秒回个「好」。 十分钟后，计程车停在谢悠面前，后者伸手，才将车门打开一道缝，就被身后横空伸来的一条长臂给重新摁了回去。 「砰——」车门应声合上。 谢悠尚未看清来人是谁，就被强拽着一路往远离灯光的暗角走去。 「等下，景昀！你做什——」 难得挣扎无果，对方力道出奇的大，攥得他手腕生疼。 后背勐然抵上冰冷的墙面，四处光线微弱，谢悠只来得及看见景昀那张在灯光下半明半昧的脸，才说出几个字，就被堵住了嘴。 唇齿被撬开那一瞬，他尝到了对方口中酒的味道。 第72章 四片唇瓣难捨难分，谢悠被动着承受亲吻。气息越来越不稳，少年挣扎的幅度逐渐加大。景昀却一手摁住他后脑勺，一手搂住他后腰，不让他有任何逃离的机会。 「手疼死了……王八蛋，你发什么疯！快点放——」 后面的话被吃进肚子里。 景昀很少有吻得那么凶的时候，力道丝毫没有所收敛，带着将人吞吃入腹的狠劲儿。 谢悠被他压得后背贴在墙上，想推推不开，气得想骂人，可一张口的后果就是口腔被强势侵入，连唿吸都变得困难。 纠缠的唇舌带起燎人的滚热，津液缠绵在夜色里拉出暧昧声响。 视野起了层水雾，朦胧又迷离，谢悠被亲得头昏脑胀，腿一软差点跌倒，几乎是借着景昀的力道才勉强站立。 不行，再这样下去真的要死了…… 唇齿间传来血的味道，血腥味瀰漫，是谢悠咬破了景昀的唇，连带把装有毛绒玩具的袋子砸向景昀的头，试图把他砸清醒。 当然这起不到任何作用，毛绒玩具轻如羽毛，且谢悠本来就没有要弄伤他的意思，意识到这点的景昀眼尾眯起，再次扣住从他跟前逃离的少年手腕。 谢悠被禁锢着，好在这次能顺畅唿吸，新鲜空气灌入，才仰起脖子，脖颈处却骤然一痛。 景昀竟然顺势往他喉结咬去，充满报復性的边舔边咬。 谢悠嘶声，没忍住骂了句酒疯子：「你冷静一点行不行，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他忍着疼，拼命推搡对方肩膀，简直不知道对方吃什么长大的，力量差距居然这么大，「你不会真喝多了？」 「我想好好说，可你肯听吗？」 景昀终于抬起头看他，眼神里是不加掩饰的锐利和野性，刚才少年拎起包转身就走的一幕，到现在还在刺激着他神经。 「明明是你说的让我量力而行，我的确量力而行了啊。送你一套房，本来就在我的能力范围内。而且你不是喜欢钱吗？」 「谁说我喜欢——」话稍稍一顿，谢悠尽量让自己语气听起来好些，着急没有用，景昀疯也就算了，他可不能跟着一起疯，把话说开自己也能好受些，「我是挺喜欢钱，这世界上有谁会不喜欢钱？如果你是我，我以你的生日为藉口白送你那么多钱，你心里过得过去？」 「就算你过得过去，可我却不能。你如果不顾我意愿硬塞给我，你帮我当什么了？」谢悠捧起男生脸颊，「景昀，你不欠我什么，没必要对我这么好。」 第141页 夜晚寂寥，只有车辆驶过街道的引擎声传入耳膜。昏暗的光线照不清男生此时脸上的神情。 过了很久，景昀才低声说：「有必要，谁叫我喜欢你。」 「那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只会让我觉得我欠你很多，只会让我对你感到愧疚，对我们的关系感到不对等。将来如果我说我也喜欢你，你会相信吗？」 听到最后一句，一直没什么反应的景昀蓦地抬头，唇线抿成一条平直的线。 谢悠嘴唇被他亲得红肿，神情却还是沉静的，从他微微闪动的瞳孔里得到了答案：「你会相信我喜欢你是因为真心，而不是因为你对我太好，让我觉得不忍心，才将那份喜欢施捨给你？」 「施捨」二字像一根刺，扎向景昀耳廓。男生眼皮跳了跳，手掌不动声色抬起，沿着少年后背向上。 谢悠都不明白他情绪怎么能转变得那么快，只是直勾勾盯了自己一会儿，就又一下子垂头，自暴自弃地说：「我不管那么多，我只是想对你好。事情已经变成这样了，你讨厌我就讨厌吧，反正今晚我得亲个够。」 谢悠愣了愣：「我什么时候说过讨……唔。」眼眸睁大，景昀死死扣住他肩膀。 重新被吻住，他才反应过来景昀不是说说而已，这傢伙真的压抑得够久。 二十分钟前，餐桌前推杯换盏。 陆晋看见将啤酒红酒混着倒入杯中的景昀，嘆了口气坐到他旁边，才坐下，就听对方眯着眼睛扭头，沖自己发牢骚道：「你瞎了没，你眼睛不瞎吧？」 陆晋：「……」 「只要眼睛不瞎的人都看得出来我喜欢他，我送我喜欢的人礼物，想给他珍贵的东西有错吗？你说，他为什么跟我闹脾气？」 一杯又一杯下肚，景昀喝酒不上脸，光从面上完全看不出异色，「走就算了，还不和我一起走，精心为他准备的生日宴流程计划就这么废了。操，老子心好痛。」 陆晋：「……」他不是第一次见这活阎王喝醉，却是第一次见他那么多话。 换往常，这阎王只会以倒酒灌醉他们这帮人为乐趣，从不单独喝闷酒，一旦有了些醉意，就立刻找代驾回家睡大觉，简单讲就是特别狗。像今天这样喋喋不休还是破天荒头一次。 作为曾经的受害者之一，报仇雪恨的一天终于来了，霍焱没忍住凑过来一边嘆气，一边又帮景昀倒了杯红的，说：「阿昀，机会难得，你多喝点，喝多了方便你追妻。」 陆晋呵斥他别捣乱，霍焱不服：「我怎么就捣乱了？阿昀我问你，你和谢学神在一起了吗？」 「没有，但我和他告过白了。」 「那他没答应是吗？」见景昀沉默，霍焱内心瞭然，用一种语重心长的语气，拍打着景昀嵴背说，「阿昀啊，我说句真心话你别生气，我当你是兄弟才和你这么说的啊——以你和谢学神现在的关系，送那么贵重的礼物确实不太合适。」 景昀撑着半边脸，神色轻蔑，俨然不把他的话当回事：「哪里不合适？他现在没答应没关系，因为早晚会答应，他迟早是我的人，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他。」 霍焱讪讪摸鼻，他倒是忘了阿昀本来就是个很强势的人，平时是这样，涉及感情方面只会更甚。 「那你得知道谢学神想不想要你送的礼物啊。一套房得多贵啊，普通人家打工一辈子都挣不了那么多钱。」 景昀不为所动：「他需要钱，也不讨厌钱。」 陆晋附和：「这我能证明。」他可是亲眼看到景昀在谢悠直播间里砸礼物，后者每次都照办全收的。 「哦。」霍焱眨眨眼，一脸问号看向陆晋，「嗯？这又有你什么事儿？」 「总之阿昀你送的实在太贵重了，是我的话我也不敢轻易收，谢学神肯定是这样想的，我认为你们之间还是得多沟通沟通。」说到这霍焱手机振了下，「咦？谢学神说要回去了，让我们玩得开心。」 「……是得多沟通。」咕哝了这么一句。霍焱再抬头，就发现原本椅子上的人没影了。 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魏晴激动得差点原地尖叫：「去逮老婆了，还是醉酒状态，噫好带感呀！」 霍焱干笑：「……哈哈。」 祈祷谢学神不会被吃干抹净吧。 虽然阿昀不太是会强迫别人的那种人，但说句实话，越是名声跟势力越大的家族，那些放不上檯面的丑事越是屡见不鲜，至少他认识的人里干过这种事的还真不少。 事态不进展到最后一步，谁都不能断定一条饿极的狼会干出怎样兇狠的事。 霍焱是这样想的，只是他忘了，如果景昀想强迫谢悠的话早在确定自己感情当天就强迫了，哪里还等得到今天，哪里还因为自己的好意遭到拒绝，而失控地边亲边哭。 这场接吻不知持续了多久，也许十分钟也许更久，谢悠忽然感到有些不对劲，左侧脸颊湿湿热热的，同时景昀稍稍离开他的唇，埋头在他肩颈里没了动静。 「……」见状，突然有种不想的预感瀰漫心头，谢悠薅起景昀的头髮，想把他脑袋提起来看。 可大概是觉得不好意思，景昀忍着头髮被拔掉几根的风险，硬是不肯抬头，谢悠只听见几道吸鼻子的动静。 他：「…………」 靠。 真无语。 第142页 被强吻的人是他没错吧，他还没哭，你个「行兇人」怎么好意思哭的？？？ 「好好的哭什么啊。」谢悠无奈，他这会儿嘴唇被啃得都快没知觉了，不懂景昀又是在上演哪一出。 「你不喜欢我，你生我的气，还想自己一个人离开，丢下我不管不顾，我哭哭还不行了？」 声音倒听不出来在哭，可肩膀那块儿传来的湿濡感又是切切实在的。 谢悠仰起头。或许是后知后觉到在喜欢的人面前哭实在丢脸，景昀将谢悠领子往下扯，迁怒般在他锁骨周围啃咬舔舐。 虽然挺不合时宜，但他的确在景昀这番对待下，心情变得有些激盪。 景昀突然停下动作，抬眼看他。 「……」谢悠回过神，捂住泄露出声音的嘴，却被捧起脸仔细端详。 随后他发现，景昀也没好到哪去，不知道是喝过酒还是其他什么原因，眼周一圈都是红的。 两人额头相抵，景昀笑问：「要不要就在这里解决？我帮你。」 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谢悠难得抽死他的心都有了，气息不稳：「你今晚真是疯了吧啊？发酒疯找别人发去，我不奉陪了，把手放开。」 景昀本来只是随口说说，他就算再不要脸，也不可能真在随时都有可能被人发现的外面解决。 可谢悠这么说，在酒精薰陶下景昀唿吸微微一凝，更加不想放开他，也不想让这个人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里一时片秒。 他注视谢悠双眼，见谢悠眯着眼睛不说话，景昀重新趴回他肩颈处，将那块薄薄的皮肤吮吸得通红。 「你这个人怎么……嘶。」 脖颈被用力咬了口，留下个十分明显的红痕。 谢悠难以置信地看着一脸轻松的景昀，后者表现得异常执着，说道：「今晚去我家里住。先住个几天，不满意再拒绝也不算晚。」 谢悠皱眉，这次只微微动了动唇，景昀便立即猜到他又要说出拒绝的话。 腰部最敏感地带被充满技巧性地一掐，叫谢悠腿根瞬间打颤。景昀单手搂住他背，将支撑的力气借给他。 黑沉眸光散落而下，景昀凑到谢悠耳边低声说话，嗓音里夹带或许一旦拒绝，就不确定会发生什么事情的危险侵略感。 「忧忧，别的事情我都可以让着你，只有今年我送你的生日礼物，你必须收下。」 第73章 即便驾照考了出来，景昀也完全不在乎，只想在小朋友面前炫耀他寒假期间新买的越野，可终归是喝了酒，保险起见景昀还是叫了出租。 穿过繁华街道驶入小区，车上一路无话，只有司机师傅一路的叨叨声。 小区寂静，藏于闹市灯火背面。 谢悠估计以这地段的房子少说值五百万，更别提进门后面积还挺大，两室一厅，自带露台，在这座寸金寸土的城市，可谓有价无市。真要挂牌，能挂上千万也说不一定。 心里也更加坚定景昀不该那样草率地就把这些送给他，谢悠是个考虑长远的人，万一将来他们分开，牵扯到那么大的经济差异，后续会很麻烦。 虽然说以景昀的背景和人品，根本不会向他讨回来就是了。 在玄关换了鞋，见景昀打开卧室的灯说：「我帮你拿睡衣，你先去洗澡。」 想起先前对方那丝毫不懂掩饰对他占有欲的强势模样，谢悠依然有些不自在，瞥开眼别扭地说：「睡衣在哪，我自己可以拿，不麻烦你。你醉了，今天早点休息，等会洗完我去侧卧睡。」 景昀回过头，默不作声看了谢悠一会儿，旋即向他走近，在谢悠谨慎的注视下招唿不打一声，俯身在他唇边轻轻啄了下，似乎是为证明自己酒醒了，问他没有再尝到酒味吧。 谢悠：「……？」 现在这是有没有尝到酒味的问题？ 「我没喝醉，很清楚自己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正所谓酒精壮人胆，放在天不怕地不怕，感情却小白的景昀这里也是一样的。 后知后觉自己之前确实强势得过了头，甚至都有点不可理喻了，不然在车上时少年就不会全程看窗外，拒绝与自己有半点交流。比起跟他生气，景昀发现自己更受不了谢悠不搭理他，难得自我反思了一下，又禁不住试探：「真的不可以一起洗吗？」 谢悠说：「不可以。」 景昀：「那一起睡呢？」 谢悠嗓音依旧冰冷：「不。」 景昀喔了声，倒是没把他的冷淡放心上：「行吧，但是等会儿你洗完你得睡主卧，我睡侧卧，不能委屈了你。」 谢悠皱眉，心说主卧侧卧有什么区别，能睡不都一样？还是答应下来，接过景昀从橱柜里找出来的一叠崭新睡衣，转身走进浴室。 浴室门关上，景昀唿出了口气。 谢悠不觉得有什么，可景昀却安定下了心。 至少今天小朋友答应留在这里。 景昀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了，只要对方能留在这里，时刻待在他视线范围内，心情才会好受那么一些，才能感到心定。 …… 浴室里，确定脖颈处的吻痕短时间内没法消下去后，谢悠双眼闭合，嘆出一道冗长的气，任由花洒的水自上而下从头顶淋至脚底。 他怀疑这天景昀故意在给自己找罪受。 为什么这么执着要送他一套房？ 第143页 在以前现实世界当中，学校里虽然有很多嫉妒所以给谢悠使绊子的人，但也不乏追他的人，并且数不胜数。饶是如此，在经济能力有限的学生时期，他见到过最贵重的礼物也无非是一部手机或一款手鍊的程度。 哪怕穿书，接触过不少像主角攻那样的豪门阔少，在谢悠的世界观中，送一套房……还是太夸张了。 虽然他能理解景昀想为他好，给他更多的心情，可他都已经拒绝，明确说过自己不要了，为什么景昀还那么坚持要给他，送别的就不可以吗？ 物质上的东西，明明他根本不在意，明明只要心意到了就好，可为什么景昀偏就是不理解这一点呢？ 简单沖了个澡，拧紧手龙头，谢悠这才发现毛巾忘了拿。浴室里原有的毛巾不确定景昀有没有用过。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声喊景昀的名字，让他帮自己拿一条新毛巾过来。 那边，景昀原本窝在客厅沙发里仔细聆听浴室里的动静。浴室隔音做的其实很好，这种时候还能一字不错地听见谢悠需要什么，得亏了与生俱来极佳的耳力。 浴室里那条毛巾是新的，是景昀原本就准备好放在那的，他刚想提醒，思路一转，想到什么又改口道：「好，我帮你拿。」 期间谢悠跨过防水条，打量景昀给自己拿的那件睡袍，尺寸刚好，一看就是特地准备的，仿佛笃定他迟早会换上这么一身。 复杂心情持续了片刻，耳畔响起敲门声。谢悠不信在这种气氛下景昀还有胆子敢随意触摸他，那到时候就不只是单纯打一架能解决得了。两人直接玩完。 于是毫无避讳地拉开门，少年冷漠抬眼，对上门外神情微微一滞的景昀。 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坦然，景昀还想像着谢悠站在门后藏住大半个身体，满含羞怯地问他要毛巾的画面。 一般讲在喜欢人面前，多少不该感到点害羞？难道……难道说是他自作多情，小朋友其实压根不怎么喜欢他？！ 胡思乱想的后果就是景昀一下垮脸，谢悠疑惑挑眉，有些莫名其妙，朝他递出手：「毛巾给我。」 不爽归不爽，看到少年水汽氤氲中半裸的身体，景昀喉咙立即就滚动了下，挪开眼神把毛巾递出去：「刚才忘了和你说。」 谢悠准备关门的动作一顿，撩起眼皮子，景昀接着说：「浴室里那条毛巾是新的，没有人用过。」 谢悠：「？」那你不早说？ 景昀望着仿佛在原地定住的人，主动帮他把门拉上，关门前嘴里还在碎碎念：「阿弥陀佛，一饱眼福了。」 「啪。」门应声关上。 比起生气，更多是无语，谢悠脸上都快没表情了：「……」神经病。 夜慢慢深了，窗外明月攀上枝头，月朗星疏，四月末的天不冷不热，恰好保持在一个适宜的温度。 谢悠没在阳台吹多久的风，等头髮被吹到自然干，便转身走回主卧，仰躺进了床里。身下.体感很舒服，卧室里家具一应俱全，是谢悠从前不曾肖过想的。 热水澡洗去一身疲倦，困意席捲了他，视野中的天花板变得模煳。 睡袍的质地也很柔软贴肤，谢悠闭上眼睛，不多时便沉浸了梦乡。 由于第二天一早还要上学，景昀谢悠都起晚了，两人没来得及吃早饭就乘车前往学校。 路上不少学生见他俩是一起进的教室，纷纷露出「你懂，我也懂」的表情。 作为昨晚参加谢悠生日会之一的陈楠，幽灵似的飘过来，嘿嘿嘿偷笑道：「谢神，昨晚你打算离开的时候景哥追上你了吧？你们后半夜上哪鬼混去了？才刚成年，凡事需节制啊！」 似乎已经笃定他们发生了什么。 谢悠回到座位，放下书包，眼都不抬，昨晚生的气持续到今天，声音冷得能结冰碴：「节制什么？」 陈楠：「……」 对于这种状态下的谢学神，陈楠条件反射缩起脑袋装鹌鹑，「没什么没什么！」 又没忍住瞟向坐在谢悠后座的男生。 陈楠就觉奇了怪，景昀看着倒是和平常没区别，难道他昨晚没把人哄好？这两人的相处模式……仿佛又回到他们高一高二时那不对付的氛围。 也不是。 陈楠盯着那趴在课桌上嚷嚷着困，手却还很欠儿地伸向前桌的景昀。后者碰触到谢悠肩膀时被甩开也不在意，继续把手往前伸。 最后伸进对方最里面一件衣服里，赖着不肯挪走，被转过身的谢悠握住手腕往反方向拧，男生「哎哟哎哟」，唿痛唿得很不走心。 「……」这是在搞哪一出？同样觉得奇怪的还有霍焱，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感受这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单独把关系比较熟的一方，也就是景昀喊到走廊里小声问，「景哥你怎么回事？惹谢学神生那么大的气，这得是破天荒头一遭吧？你俩走后难道又吵起来了？」 「没吵。」景昀懒散道，「再说，他那是会跟人吵起来的性格？」 霍焱：「那你们——」 「就还是为那件事呗。」景昀倚靠着冰凉的瓷砖墙，两手插兜，声音逐渐变得有些飘渺，「自上次谢修岷那傻……小朋友的父亲那件事过去，我以为我和他距离拉近了不少，他愿意将一些事告诉我。」 「但我发现是我想的太好了，不管是他天生分享欲不强，还是不把我当值得交心的人，事实就是他仍然隐瞒了很多事。」 第144页 景昀越说声音越轻：「当然我说法有误，我不是责怪他，就只是心疼他很多事都瞒在心里单独承受。」 景昀说的这些，霍焱完全不了解，恍惚听着，似懂非懂：「这……比如呢？」 「比如——」 比如最近谢悠家里又出了状况。 谢修岷被抓进去吃牢饭后，谢悠的继母，也就是谢苒的亲妈那家又搞出些麻烦事来。大约就是谢修岷谢苒和原身住的那套房子产权问题。 不是什么大事，也就是房子产权是谢苒生母和她小姨的，产权证上就她们两人名字。近几年房地产不景气，再过些时日更加卖不出去，谢苒小姨现在要将属于自己的产权部分变现，拿回她那一份。谢苒母亲一直不肯，两人为这事前不久刚闹到法庭上，谢悠甚至也陪谢苒去做了旁听。 最终结果是谢苒母亲败诉，那套房子必须卖，估摸着也就两百万出头一些，拥有产权的两个人均分。 法庭上，女人明确表示过钱到帐后全部归谢朗和谢苒，也就是她的亲生儿女，自始自终谢悠都是没份的。 这一切都是景昀找人打听到的。 他断定，如果他不问，小朋友这辈子都不打算跟他提。 谢悠明明很需要那么一套房子，也正好有那么一个契机得到，可他不仅不将这件事对自己说，也不接受自己的赠予。 纵然小朋友自尊心再强，不甘心平白无故拿这笔钱，可只要对方有一丁点想和自己在一起的打算，这些以后再偿还就是了，当务之急不应该先解决手头下的事吗？ 真是越发不明白他在想什么了。 景昀最好是他给什么，谢悠全都能照盘全收。这样一想到谢悠成年前过得都是什么惨澹日子，他心里还不至于那么难受。 霍焱：「这……暂时没房也没关系吧，又不是不能活。再说谢学神还可以住学校啊？」 景昀：「很快就要高考，高考完了学校寝室还能一直住下去？没剩多少天了。」 霍焱：「……」也是。 「但我觉得阿昀你还是想的太长远了，这对谢学神来说没准是个负担。」 景昀懒洋洋地一耸肩，直接进行了一个老子三连：「老子不在意这些，老子不管，老子就想要对他好，把所有的都给他。」 「他现在说不想要，只是因为还没爱上那种感觉。」 霍焱：「……」现在他明白那些爱看霸道电视剧的人是啥心态了。 听听，这理所当然不管不顾的口气！阿昀早已今非昔比，如今的他简直活脱脱一恋爱脑啊！ 虽然放电视剧里很带感，但现实中还是有点负担过甚…… 霍焱张张口，压根不知该怎么接话。 景昀道：「他那继母吧，就算忧忧咽得下这口气，我反正是咽不下去，否则将来给彩礼还便宜了她们。」少年恣意，景昀后肘搁在栏杆上，微歪着头笑，「两百万算个什么东西，我喜欢的人必须配上最好的。」 只要谢悠不在，这个人就完全原形毕露，不要奢求与他讲道理，因为根本讲不通。 「小朋友现在跟我生气跟我闹没关系，因为不可能闹一辈子。上回我能逼他留在我家里住一晚，说明这办法行得通，下回我变本加厉，继续让他住我那，看谁磨得过谁呗。」 霍焱简直听不下去，内心给谢学神点蜡同时，朝他拼命翻白眼：……你做个人吧你！ 第74章 「你再说一遍，放学要我去哪住？」周五放学前，谢悠凝视着抢了他前桌位子的景昀。 景昀目光与他相接，视线不偏不倚，重复半分钟前刚说过的话：「上我家住。」 谢悠：「不去。」 「不去的话你能去哪里？学校周末可不提倡住宿。」 万事都以安全为主要。北垣高中地段算是比较偏僻，除非双休天一直窝宿舍里，可事实情况是很少有学生能做到。对如今的学生讲，哪怕是买个饭都得出校门，一旦到了晚上，就很难能保证一定安全。 景昀胳膊枕在谢悠课桌上，提醒他，「你继母已经把房子拿到房地产中心挂牌了，只要有人看中，定金付完，很快你跟谢苒那小孩就得搬离那里。到时候谢苒有她妈妈安顿，可你——」 谢悠打断他：「你怎么知道的？」 他根本一句都没把这事跟景昀提过。 不等景昀回答，谢悠微微眯起眼睛，语气透出危险：「你监视我？」 「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也别管我有没有监视你，反正有好多事情你不肯跟我讲是事实，我在心里不是可以值得交心的人。」景昀边说边挺直了腰板，「我不高兴。」 「……」谢悠简直不明白他为什么可以这样理直气壮，不由无奈，「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对方这行为，说好听点是保护欲过甚，说难听点根本就是在无理取闹。 谢悠本来就是个需要有一定自我空间的人，这还没答应跟他在一起，两人都还没有确认关系，景昀就这副事情由我安排拒绝，管你管到定的架势，以后真在一起了，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虽然他也不算很讨厌就是了。 毕竟对象是景昀的话，念在他有多么在意自己，自己也喜欢他的份上，谢悠可以包容并接受他给自己的一切。 当然，这还是通过景昀那两个「狐朋狗友」，陆晋和霍焱的助攻，谢悠才大致明白景昀那么执着送他一套房子的原因—— 第145页 在男生的半强迫下，谢悠坐上景昀的车，被他一路带去了上次去过的住处。 这天景昀亲自开车，寒假考出来的驾照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同时还能让他在喜欢的人面前炫一波豪车，兴致别提有多高。只可惜谢悠不懂车，对这些并不感兴趣。 直到等红绿灯时，景昀突然回过头，按着谢悠脑袋让他拉近自己，往他脸颊上亲了口，少年平淡的神情终于微妙地产生了一丝变化。 亲什么脸，谢悠心跳得有些快，表面却不动声色，上次亲不还是在酒精的影响下直接强吻了他？ 骨子里那么强势一个人，忽然搞那么纯情做什么。 谢悠故意不去看他，只一个劲儿看窗外，景昀从后视镜里瞥见了，原来小朋友更喜欢这种出其不意的调调。 啧，好巧，他也喜欢。 抵达目的地，这人从车库回来后照常帮谢悠拿鞋。上次因为时间的问题，谢悠洗完澡就睡了，很多事景昀都没来得及做。 比如作为主人，亲自烧水，再倒水给目前还是客人的谢悠喝，生怕他口渴到；再下单每日生鲜，食材送达后尝试着下厨做晚饭。 不像景家的主宅里有僱人做饭打扫，凡事都亲力亲为，不仅谢悠意外，景昀自己也感觉挺新奇的。 「味道怎么样？」脱排油烟机关掉，见谢悠尝了一口他刚盛进盘子里的青椒炒肉，景昀凑过来问他味道怎么样。 对上男生期待的眼神，谢悠说不好吃。 景昀明显不相信，嘴上说不好吃，身体却很诚实，景昀见他又磨蹭地吃了一口，自信满满地也跟着夹起一筷子进嘴里，结果没嚼几口，就「哇」地吐出来，扶住垃圾桶上边的墙，爆发一声尖锐轰鸣：「这他妈什么玩意儿？！」 谢悠语调平平：「我也想问，你烧的这盘是什么玩意儿。」 「别吃了。」景昀在软体里翻找，「我点外卖。」 谢悠也不想委屈自己味蕾，依言放下筷子，瞧着景昀抓着头髮点外卖，问他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谢悠回答随便，然后沉默了下说道：「下次让我来试试。」 「试什么？」 「下厨。」谢悠说。就凭刚才景昀做的那道菜，哪怕自己从没下过厨，也能肯定的是——「我就算把厨房炸了，做出来菜的味道也绝没你歹毒。」 景昀：「……」那还真让人期待呢。 晚饭叫了香酥鸡和烤鱼，搭配一些蔬菜，两人都吃得挺满足。然后景昀从下意识问作业在哪写的谢悠身上发现，小朋友瞧着是那种很会弄家务的模样，实际上完全不是。 日常完全放松状态下的谢悠，其实还蛮不修边幅的，用过饭后完全不记得要收拾，脑海里主动把这项必要事务给过滤了。直到从主卧出来看见景昀在收拾碗筷，才默默地蹭过去问他要不要帮忙。 在谢悠提出可以帮忙洗碗后，景昀笑了，他哪捨得，「不用，你进去写作业吧，写完了记得给我抄。来来回回那几个题型，简单得我都厌倦了，抄都不是很想抄。」 谢悠：……倒是不用刻意装这个逼。 主卧里有一张挺大的写字檯，椅子都是人体工学椅，比在酒店里直播或写作业都舒适，完全不累腰。 一上高三，任课老师留的作业就会特别多，十几张卷子成了家庭便饭。连着刷到第六张时谢悠隐隐感到累了，正揉着眉心，景昀敲门进来送水果，不等谢悠说话，又遛到客厅继续忙碌。 「……」望着他背影，一种莫名的老夫老妻即视感浮上谢悠心头，让他别扭了那么一瞬。 可半晌，又放弃和景昀对着干的念头，谁让对着干也是无济于事，谢悠靠着椅子垫背，吃起碗里清甜的水果。 这时候手机来了消息提示，一看联繫人居然是陆晋。 上次和这人有联繫，还是最早在食堂这人没事找事把食物洒他一身，结果自讨没趣地赔他洗衣服钱，然后俩人就一直不对付。 陆晋给他转帐的记录现在还挂在上面没删除呢。 陆晋：【你在景昀家里？】 开门见山就是这一句。 谢悠没明白他用意，回覆：【是，怎么？】 陆晋：【你态度能不能好些，我没惹你吧？】 你祖宗：【？】 莫名其妙。 只可惜谢悠估计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对面人喜欢自己，要是他知道了，只会更加莫名其妙——都没怎么接触过，第一次见时更是差点打起来，怎么就喜欢上了？ 你祖宗：【请问您找我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微笑】 「请」和「您」，以及系统自带微笑表情，礼貌嘲讽值双拉满。 陆晋都能想像到少年在那头睥睨向手机的冷淡目光了：「……」 错了，忘记冷傲和目中无人，才是这小别崽子的正常画风。 陆晋讪讪摸鼻子，更可恨的是他居然不争气到喜欢这种性格的人：【我就来问问，你和景昀和好了没？】 就单纯来问这个？ 谢悠抽出一张空白新试卷，开始算第一道题，随手回覆：【不算吵架。】 听这话意思是心里还是有点膈的？ 陆晋：【你知不知道景昀一直有在关注你直播？】 你祖宗：【是么，他不是年级第二？也需要靠关注我直播来补习？】 不怪谢悠这样想。 第146页 从一开始的自习直播，晋升为「免费补习直播间」后，除了像「人不中二枉少年」这种有钱还无聊的大佬，大多数人都抱着补课和看帅哥的心态才来的他直播间。 现实里能看脸，为什么还要捨近求远来直播间看？所以只剩下补习这一种可能。 陆晋：【……你果然什么都不知道。】 你祖宗：【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操，都说了老子没惹你，你态度好点会死？ 陆晋暴躁打字：【经常在你直播间给你砸礼物的榜一大哥，还有印象不？】 深井冰土豪老闆，那印象可太深了。 你祖宗：【「人不中二枉少年」？】他随口问：【你朋友？】 陆晋：【那是景昀。】 「……」还真被说中。 不做不知道，一做起家务来吓一跳，这运动量顶得上连续四十分钟有氧了。 景昀不可避免地出了汗，洗完澡穿着睡衣进主卧，灯居然是关着的，房间里乌漆墨黑，瞧不到一点亮光。小朋友今天很累？这么早就睡了？ 连句晚安也不说，冷淡死了。 心里在抱怨，可只要人在自己身边，景昀不可能不满足。 他活了将近十九年，还真是自个儿都没意识到竟然会恋爱脑到一时片刻没见着人，就不行的地步。是彻底的栽了。 这个季节入夜微凉，担心棉被不盖好会照亮，景昀打开灯，想看看谢悠有没有盖好被子，结果房间亮起，却没在床上看见谢悠的身影。 被子叠得整齐，床单没有被躺过的痕迹。写字檯上的试卷不见，连带着谢悠的书包一起消失。 这怎么看，都像是跑了。 甚至微信最后的聊天记录还停在白天上午，完全不跟他报备。 唇角弯起的弧度霎时落下来，男生在原地静站很久，头微垂，看不清表情，直到一条消息进来，才重新动起来。 我祖宗：【我出门去了趟超市买东西，现在在小区后花园，你过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久久盯着这一行字，景昀眼神炙热得犹如要把屏幕生生盯穿。 胸口底下汹涌的暗流随着时间流逝一点点平息下来。片刻，景昀深吸口气，裹着一身未散去的低气压，出门逮人了。 第75章 虽然说兄弟妻不可欺，但陆晋原本的想法是怎么着也得和景昀公平竞争一下。 公平竞争怎么了，喜欢一个人不讲究先来后到更不分对错。景昀可以从一开始对「谢忧」的反感转变成喜欢，他难道就不行？ 公平竞争很符合当今法治社会很讲理啊？ 可惜这段时间下来，仅仅是他看到的景昀为对方付出的那些，就让陆晋自知没可能比得上。 如果光是靠直播渠道的经济方面支持，那陆晋试问自己家境也还行，如果「谢忧」想，他咬咬牙砸几十万下去也不是问题，顶多被他爸妈揍一顿指着鼻子唾骂「恋爱脑！」，再赶出家门。 嘁，没什么大不了，反正他从高中起就跟景昀混，主打一个叛逆！ 而让陆晋深觉自己比不过景昀，不得不选择放弃的主要原因，还是从最早徐一庆闹到校长室、篮球场上存心刁难的齐轩晔、章释枫的转学等等……他看到「谢忧」在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身边都有着景昀的影子。不知不觉中居然还让他有种，「谢忧」身边就该有景昀存在的感觉。 景昀这二世祖有多双标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 现在想想，他和霍焱一开始根本不可能和「谢悠」成为朋友，更别提参加他生日宴。他们这群人里和谢悠最熟的就是景昀了。 而且后者下手速度那叫一个快，陆晋想，在他还震惊于「谢忧」居然就是令他为之着迷的主播时，人家景昀居然早已经告白了。陆晋不是瞎子，从他俩相处氛围看虽然还没有在一起，可他那个时候就能断定这两人在一起是迟早的事，只是中间可能还要经歷些波折。这不，波折就来了吗？ 他把景昀就是谢悠直播间里披着「人不中二枉少年」皮的榜一大哥说了出去。 这会儿景昀还不知道自己被卖了，外套都没穿就匆匆没入了夜色。 小区后花园里，谢悠看见他的时候刚喝完一听易拉罐装的鸡尾酒。空罐子被他搁在长凳上。景昀离近了由跑改为走，视线落过去问他：「你到超市是去买酒？」 微微泛哑的声线让谢悠顿了下，他嗯一声：成年了，所以可以喝。」他此时状态微醺，很好地把控在没喝醉的程度。月光下一双明眸清亮，「你出门怎么连外套也没穿？」 「我当你招唿不打一声就跑了。」景昀语调沉沉。 谢悠在夜色下看不太清他的脸，却能想像到他一定是板着脸，心情不太好的模样。 拇指扣了扣易拉罐边缘，话语里带有试探的意味，「如果我真跑了，你打算怎么做？」 捉回去，锁起来，还是更加不择手段？ 景昀没回答，对此自己也不清楚。 假设少年真跑了，他说不定真会做出这样的事，可既然不是，没发生的事又有谁知道。 眼下他觉得少年会这么问，肯定是产生过这样的念头，于是更不高兴，比让他断碳七天七夜还要心情烦闷。 「昨天才成年，今天就喝酒，你说你是不是小朋友性子？以后不管着你点还不知道……」对上谢悠的死亡凝视，景昀声音渐弱，最后彻底住了嘴。好吧，虽然在某些方面他比较强势，但大多数他对面谢悠的时候还是怂，怕老婆本质难变。 第147页 可是片刻后，看到少年眼神又柔和起来，不知是喝了酒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景昀几乎是本能地朝谢悠走过去，让他跟自己回家。 谢悠没应，只说了一句有些拗口的话：「我遵守未成年不喝酒这条，可今天并不是我第一次喝酒。」 景昀平静望着他。 谢悠仰头与他对视：「你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吗？」 「我明白。」景昀说。 谢悠挑眉，大约也是因为酒精，笑容与平日里相比出现的有些频繁：「你明白？」唿吸贴近，主动把胳膊搂了上去，「你真的明白么。」 景昀被他圈住脖颈，盯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少年眼尾晕着一抹红，不论是这张脸还是举止行为，都蛊得快让他在理智的边缘失去控制。 不明白小朋友这是什么意思，景昀合眼，忍住人类最原始性的冲动：「……大概明白。」 「大概明白，是明白了多少？」谢悠自己都没察觉到，喝了酒的他嗓音会脱离冰冷的质感，变得甜腻起来。 听得景昀紧闭的眼皮子在狂跳，这一刻他就是忍者本人。 下一秒谢悠说：「我不是谢忧，你也明白？」 景昀豁然睁眼。 …… 打算去超市前，谢悠大致算了算这半年多里从「老闆」那收到的礼物钱，总和加起来差不多三百万出头，他存起来转为货币基金，每天都能有两百多元利息。 ……他现在连本带利全给那姓景的深井冰还回去还来得及吗？ 景昀什么时候知道他在做直播，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为什么一直不告诉他？ 总说他隐瞒很多事，结果对方自己不还是一样？ 不过说句实话，如果谢悠早知道给他砸礼物的人是这个人，他根本不会收——千算万算没算到榜一大佬就在我身边，试问这体感，和社死也没多大差别。 要不还是跑吧？ 谢悠心想，他对景昀确实是喜欢的，只是空拿对方三百多万也太夸张，即使这对于景昀的家庭来说可能也就跟普通人消费三十块差不多。 可通过这件事，谢悠发现自己暂时可能没法接受这份感情。 就好像八字都还没一撇，你却把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说好听点叫真诚，难听点就是一点不会谈恋爱，主角攻这样追人，真不怕把人吓跑？ 换个胆子小点的，恐怕早熘之大吉了。 正下定决心准备跑，现在全身撤退还来得及时，忽然一通电话打到谢悠这边来，屏幕来电显示是霍焱。 霍焱先前游戏打着打着睡着了，晚上垂死病中惊坐起，仍觉得前几天听到景昀那个想法很糟糕，那不就变相的强取豪夺吗？虽然以对方的家世和样貌，哪一样都配得上他去抢去夺，但是不行！现在是文明和谐的法治社会！ 相处过才知道谢学神原来人品一点不差，以往那都是误会和偏见，致使霍焱对谢悠好感不低，愈发认为他嗑的cp可不能就这样黄了，景昀那边油盐不进，只能从谢学神这边下手。 霍焱反反覆覆打了很久的腹稿，才去给谢悠通电话，在对方接起时卡了那么一小下，后面越说越流畅。 霍焱算是除时御和魏晴这俩，和景昀认识最久的朋友，「阿昀以前从来没谈过恋爱，没喜欢过人，所以可能不太会追人，他虽然有点霸道自我，但他的行为都和「喜欢」脱不了关系，他现在做的这些都是因为喜欢你啊！谢学神，你可别被吓跑啊！」 「……」谢悠，「我暂时不跑。你继续说。」 一刻钟后通话结束，大致意思谢悠听明白。景昀似乎对于他拥有谢修岷那种爹，章释枫那样的初中同学非常在意。 在意到几乎与他感同身受，想要弥补他的曾经，让他未来过的比任何人都幸福……所以跟无底洞般给他直播砸星海，把一套房子的钥当作生日礼物送给他。 都是因为心疼自己喜欢的人。 所以想通过物质和情感，尽可能地弥补他的曾经，让他的未来变成别人所羡慕的。 谢悠低头轻笑起来，笑容透露一丝无奈，白痴，你心疼错人了。这对他来讲根本没那个必要。 就算那些过去会给内心造成阴影，他谢悠也不会因为那几个可有可无的人渣受到影响。并不是说他内心有多坚强，而是因为他压根就不是谢忧，不是拥有这些经歷的原主。 …… 被景昀背着上楼，回主卧，放到在床上，全程谢悠环住他脖子的胳膊都没松，房里暖气开着，酒后劲儿上来，让他脑子有些迷迷煳煳的。 景昀双手撑在谢悠脸颊两侧，低眸将人进行了一番打量，唿吸听着不太稳：「先松下手，我给你去倒水。」 一杯水喝掉大半，谢悠被景昀用拇指摁着眼尾摩挲，后者语气乍一听有逼供那味道了：「你刚才说你不是谢忧是什么意思，这么久以来我都喊错你名字了？还是你瞒着所有人偷偷改名了？」 也许把这件最大的秘密告诉景昀，让景昀明白不需要因为心疼而过于对他好，应该就不会再执着于给他砸钱和房子吧。 「没有，你没喊错。」 景昀深深望了他一阵，也不等谢悠再说话，突然起身在床头柜抽屉里取出纸笔，在少年微微不解的注视下，刷刷几笔，将纸摆他面前，笔尖轻戳了戳他才写下的那个字：「那你名字是这个吗？」 第148页 谢悠望着他狭长的眼，视线落过去后微微一怔。 他以为无非会看到「拾忆」、「你祖宗」等这些一听就不像人名的字眼，谁让景昀智商不低，却经常脑神经搭错。更别说前几天这人还披着榜一大哥的马甲刻意来问他拾忆二字的含义。 结果对方手里的纸上，赫然写着一个「悠」字。 空气仿佛停止了流动，在谢悠怔愣间，景昀又提笔在前面补写了个「谢」，这样摆到面前连起来，就是「谢悠」，是他的名字。 景昀找到了他真正的名字。 「悠悠。」 谢悠眼睫随之轻轻颤动。 第76章 随着那一句亲昵的称唿，谢悠久久没有吭声，只有盯着那个「悠」字的瞳孔闪烁，心口微微震颤。 他的反应被景昀看在眼里，应证了景昀的猜想，他没有弄错，这确实是小朋友真正的名字。 一开始没觉得，可随着某天少年的突然转性，让景昀心里产生了一种违和感，其实很早以前他就这么觉得了。后来随着违和感越来越强烈，让景昀觉得「忧」与眼前这个人相差十万八千里。 高岭之花般的清冷不代表着忧郁，这个字一点不适合他。 只是躯壳里换了个灵魂这般天马行空的事，饶是景昀再中二，无凭无据的，也很难相信这种事会发生在他身边。 难相信归难相信，不意味着他没往心里去。 否则上回就不会缠着谢悠问他「拾忆」两字有什么意义。 是啊，悠然自得，悠闲自在，景昀低低的笑起来，也只有这个字才配得上他家小朋友。 今天他很高兴，因为他亲耳从谢悠口中得到了答案。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半晌，谢悠听到自己微哑的嗓音问，「你怎么会知道？」 他自己都想过自己会反应那么大。 从最初来到书里世界，代替谢忧身份生活，听别人一声声地喊着实则不属于他的名字，哪怕发音相同，谢悠也很清楚这并不是在喊他。包括景昀，喊的一直都是谢忧这位原主。 在所有人眼里他都是谢忧，尽管按照本性活成了自己的模样，这一点也无法改变。 他穿进书里过去那么久，估计没法再回去，就算能穿回去，他在原来的世界已经死了，未来十年二十年，甚至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他的名字。 这对谢悠来说其实都没什么，只是一个名字而已，只要他还是他就好了。就是心底还会存有一丝希冀，这点希冀是谢悠自身都未能察觉的，所以当他看到景昀将他名字写下，那一声「悠悠」仿佛要通过躯壳喊到他灵魂深处，连带着他看向景昀的眼神都变了。 「当然是我猜出来的。」景昀似乎很想炫耀自己直觉一向很准，道，「我再猜，你已经知道我就是经常在你直播间砸礼物的『人不中二枉少年』，是不是？」 「是。」谢悠说，「陆晋告诉我的。如果不是他告诉我，你是不是还想一辈子砸下去？」 景昀在这方面一向坦诚，得到肯定的答案，谢悠嘆息，他就知道。换平时他都懒得搭理景昀，也就是今晚喝了酒，在酒精作用下，心里话比平时更容易表达出来，「霍焱的担心很有必要，你一直用这办法追人，确实很容易把人吓跑。」 景昀哦一声，选择性只听前半句：「霍焱也找你了？他跟你说了什么。」 他问归他问，谢悠继续说下去：「我和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我不是你以前认识的谢忧。我没有谢修岷那种生父和继母，读初中也没有被章释枫盯上的经歷。」 不管是章释枫录的欺凌视频还是之前谢修岷下药的行为，说出来时谢悠才恍然觉得，如果换成是他，在知道喜欢的人经歷过这些，或许他也会和景昀一样心疼得要命，巴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都给对方。 只是这并不是属于谢悠的过去，景昀就算想这么做，也不该是出于这个理由。 「我没经歷过那些，不止那个被欺凌的视频不属于我，章释枫是谁我没有任何印象；和谢修岷之间也不存在一丝亲情，所以在你妈妈提供给我她和谢修岷录音，问我想法的时候，我可以眼也不眨地选择报警。」 不管景昀相不相信，谢悠依然把穿书的事跟他说了，告诉他他就是这么个吃不得一丝亏的人，有谁惹他，他就算不当场报復回去，日后也一定会加倍奉还，不会像原主那样阴郁软弱、不知反抗。 无论是性格还是经歷他都和谢忧不一样，他心若磐石，景昀不用把对原主的同情回报在他身上，他不会觉得感动也不会感激涕零。 谢悠这么说是想让景昀收回那串钥匙，也不要再给他砸钱，可景昀重点捕捉得总能让他意料不到。他安静片刻，问了这么一句：「那现在的谢悠，以前过的又都是什么生活？」 这话落下，四周落针可闻，谢悠思路都因此停了几秒。 景昀注视他眼眸，伸手慢慢抚上他脸颊，举手投足充斥珍惜的味道：「没有谢修岷，那你真正的爸妈呢？」他声音轻而缓，「你出现在我面前，在这个世界待了那么久，你一点都不想念他们吗？」 「……」谢悠没法回答他这个问题，其实真要比较，他穿书以前的生活也没比原主幸福到哪里去。 父母双双早逝不说，在学校里也属于追求者和找茬者都很多的那类人，章释枫那种他以前见得多了去，只是他睚眦必报，对方没能从他那讨到什么便宜罢了。 第149页 少年的沉默被景昀看在眼里，其实就已经替代了回答，他并不意外，谢悠确实不像是在美满家庭里能养出来的性格。 这样一想，时间再往前面推，如果这是书里的世界，当初小朋友刚刚来到这个地方，成为全校人见人嫌的谢忧，景昀记得他连一丝慌乱都没有，甚至还能面不改色地呛他，一拳把它他揍出鼻血。这可不是在温室里长大的小少爷能有的泰然处之。 已经猜到了，所以没有追问，更不想勾起小朋友那些不算愉快的回忆。一般喜欢一个人，会介意对方背景和过去，毕竟喜欢也具有权衡未来的那方面顾虑，是人之常情。只是景昀根本不在意谢悠的过去，他对谢悠的感情已经超越了喜欢，后者能把这么大一个秘密告诉他，他还有什么不满意？ 「我知道你不是谢忧，而是谢悠了。」这话乍听起来像是句谜语，可两人心里都清楚不是。景昀笑着道，「可那又怎么了？我决定好送出去的礼物，不可能再收回来。加上这是生日礼物，你也不可以不收。」 一如既往不讲道理。不等谢悠开口，景昀拇指轻抬，将他本就微微泛红的眼尾顿时蹭得更红。 这番举止下，察觉到少年条件反射的后退，小腿肚抵挡到床脚，随时都有可能摔倒，景昀非但不收手，手掌悄然下滑，改为搂住谢悠的腰，顺势扑去，将他果断压在身下。 等谢悠反应过来，他已经被景昀放倒在床上，敏感的腰部被紧扣住，对方手掌大力一揉，随时都能叫他战慄得原地弹起。 「……」这是在干什么？ 刚开始谢悠只是想告诉景昀自己不是谢忧，压根没想到景昀反而会把他真正的名字猜出来，这下主导权整个变了，被景昀握在手中，他反而变成被动的那一个。 景昀手撑在他两侧，视线沿着他脸颊轮廓一点点描摹，不像是在跟他商量的样子：「我送你当生日礼物的这套房，你收还是不收？」 心脏紧张得快要跳出来，表面上谢悠还是维持镇定：「不收。」 景昀：「真的不收吗？悠悠。」 谢悠：「……」 这人怎么这么会？ 谢悠上下唇轻碰：「真的不收，男朋友。」 「……」空气沉静了许久，谢悠都没想到「男朋友」这三个字效果会这样大。 在他小狐狸一样伸手挑起颌角绷紧的景昀的下巴。后者嘴唇张了张，却没发出声音，最后俯身下去，埋头在他肩颈间，低哑地呢喃句「犯规」。 谢悠听在耳里，才以为自己扳回一城，脖颈处倏然一痛，是景昀咬了他脖子一口。 「你是野狗吗？」谢悠问。 「为什么不是家狗？」 「家养狗不会咬那么狠，还有这不是重点。」谢悠使了全力，才终于搬走景昀埋在他脖颈里的头，这傢伙，最后居然还在留下牙印的地方舔了舔，真跟狗似的。 「那重点是什么。如果我说和你经歷的过去没关系，我就是想送你这些，你还是不肯收吗？」 景昀直起身，意犹未尽地舔了下唇，这举动看得谢悠耳朵发烫，别开眼神不去看他，下一瞬被景昀掐住下巴掰回来，进行了一个深吻。 分离之后，两人唿吸都很乱，景昀假设道：「要是你刚才不是去超市买酒，而是跑了，那这事就真没得商量。」 「那现在……有得商量了？」 「有。」听着他喘息，景昀嗓音发哑，「再叫一声男朋友听听，我就答应你暂时不逼你一定要收下。」 心里在想，能成为男朋友就已经是漫漫追妻路里前进的一大步，以后结婚，他也不是不能以聘礼的藉口，再送更多东西给谢悠。 日子还长着呢，若能保证谢悠是他的人，那他现在退一步也不是不可以。 「说多就没意思了。」得把主导权找回来。谢悠并不急着起身，躺在他身下懒洋洋道，「你不想等留着高考后再听？」 小模样高傲又慵懒，猫儿一样。 「有区别？」景昀挑眉，俯身间似乎又想亲他，谢悠偏头躲开了，「区别不大，也就是关系到你有没有名分而已。」 「……」景昀听明白了，两人虽然已经成年，谢悠也完全接受他的感情，可是「男朋友」这个名分还是得等到高考结束后再给。 自然，那档子事也要等那之后才能做。 在景昀满脸真诚地问出为什么非要等到那时候才给名分，稍微叛逆一点都不可以？谢悠笑了，笑的一脸高深莫测。 还能为什么？他当然不介意提前那么两三个月，只是景昀这厮太恋爱脑了，几千万房子说送就送，谁知道自己答应后这傢伙会不会脑子发抽，把高考试卷写成表白情书。 总之高考前这段时间，再多让他享受会儿所剩无几的单身时光吧。 要说不满肯定是有的，所以当晚景昀亲了他好几下，在没做到最后一步的前提，两人什么花样都玩过一番。最后看着累到从浴室出来后沾床就睡的谢悠，少年唿吸均匀而绵长，景昀笑着答应了他。 第77章 周一，谢悠搭坐景昀车回的学校，从校门口下车后一路有人在看他们，声音还不小。 大致都是在猜测他似乎被景昀给包养了，景氏家大业大，想包养一个人有的是手段，家境平凡的谢学神不堪重负，只能委曲求全，这才会顶着一张如丧考批的脸从校草车上下来。 第150页 面无表情的谢悠听到这额角抽了抽：「……」不，他只是困而已。 你们想像力真够丰富的。 相比下来景昀就显得精力十足，早上还是他敲响主卧门叫醒赖在床上的谢悠。谢悠眼看他走向自己，察觉到对方想要牵手，故意走到一旁远离这个人。 前两天压着他乱亲的事他记着呢。同居真需考虑清楚，谨慎再谨慎，否则每晚都要面对这个人的骚扰，每一次还都是差点擦枪走火的深吻。 哪怕是在第二天要上学的周末，对方还不嫌累地缠着他要亲亲亲亲，一直闹腾到深更半夜，不然谢悠的生物钟不会颠倒，今早也不会差点起不来。 这一幕被同样进校园的学生看见，顿时燃起了他们八卦之心：「我去，快看校草和谢学神之间的氛围，比前两天更僵了！果然校草爱而不得的言论是真的吧真的吧？」 「谢学神手都不愿意让校草牵，诶？卧槽卧槽卧槽！校草直接上手，强行把谢学神手捉了去，这种情况叫什么来着，强取豪夺？好霸道哟哟哟～」 「……」是不是还得给你校草附上一句，「和我玩欲情故纵？少爷我不吃这一套」之类的台词，会更加贴切？ 谢悠额角抽搐的更厉害了。 心里吐糟一句，他让景昀放手，他不想放动物园里的猴。 景昀当然不肯放，反而将他攥得更牢，嘴里安慰道：「没事儿，有我一起陪你当动物园里的猴。」 谢悠：「……」没事个鬼，二货。 却也没再坚持让景昀放开，一路上都任由他牵着了。 听见周围倒吸气的动静，景昀心情不错，觉得很满意。他明白谢悠想要低调，可出于私心，景昀想的却是越高调越好，让全校甚至全世界都知道他们俩关系亲密，一般人根本比不上。这样就算谢悠追求者再多，大多数人在知道他名草有主也会知难而退。 景昀那边耍着这样的小心思，没注意到周围对谢学神关心同情的窃窃私语的里参杂的几句违背道德的感慨。 比如「天吶好带感！校草要钱有钱，要颜有颜，忽然觉得强制爱也不是不可以」，还有将偷拍他俩一起下车的同框照片放到论坛上独嗑不如众嗑的。 谢悠无语凝噎，这群人被小说书荼毒得不轻啊，两个月后的高考真没问题吗？ …… 大课间休息，连续观察两节课的霍焱终于可以放心来找景昀愉快地玩耍，原本听到早上的风声时他还挺紧张：不会就是因为双休期间他给学神打电话那一波操作，反而让这两人关变得更加水火不容吧？！ 后来才知道，谢学神不是心情不好，只是一向懒得做表情；景昀和平时也很不一样，精神有些亢奋，他似乎心情很好，上课时一直有小动作，谢学神居然偶尔也会趁讲台上老师不注意，回应他传来的纸条。 「阿昀你和谢学神和好了？」课间霍焱嘿嘿着凑到跟谢悠前桌暂时换座方便他与谢悠聊天的景昀跟前，这事他功不可没，得意得不行，「在外靠兄弟，阿昀你说，我是不是你最大最给力的助攻！够不够哥们？！」 「是啊，够哥们，你和陆晋都配享太庙。」景昀笑声里带着惯有的嘲讽，给霍焱整出了死鱼眼。 不过他心情确实很好，霍焱生日也快到了，他答应对方送他一直想要的绝版手办。 听说那手办有价无市，昂贵的价格让霍焱望而却步，但又非常想要。于是听见到景昀说会送给他，霍焱一整个欢唿雀跃起来，在教室里大声嚷嚷「阿昀我爱你，我要给你生猴子！」兴奋地转圈圈。 被景昀往死里踹了一脚。 回头，发现谢悠正幽幽向他盯来，意味不明的。景昀噎了噎：「……这傻缺日常发癫呢在。」 「悠悠你相信我，我心里只有你，如果我能生猴子我肯定只给——」 「那手办多少钱，几千？」谢悠淡淡打断景昀的胡说八道，「还是几万？」 在后者迟疑地报了个数字，知道一个手办能价值几十万，景昀也能说送就送后，他语气平常地哦了声，低头拿出一张试卷开始写。 景昀望着他，眼皮子莫名跳了跳，问他是不是生气，还是吃醋了？ 小朋友若是生气或吃醋，那他就换件礼物送，街边摊头那九块九毛的熘熘球看着就挺不错，并且符合霍焱气质，主打一个礼轻情意重。 听到他这话的霍焱心说靠！认识你真是我的福气！ 谢悠道：「我没生气也没吃醋。」 「你在说反话？」 「没有。」 他确实没说反话，只是由衷地觉得有钱真好。 几十万的礼物说送就送，虽然俗话说礼轻情意重，心意到了就好，但谢悠个人却认为大多数时候，礼物价值的高低与心意分量成正比。景昀为他做了那么多，他也想把最好的给对方。 「你说你怎么就这么有钱？」谢悠干脆放下笔，语气里罕见带着明显不爽。 有些人天生就赢在起跑线上，景昀就是那其中之一，万恶的有钱人。 景昀大方说自己再有钱，那些钱目前也不是他的啊，是他爹赚的。 「你拿你爹赚的钱给我买房？」 有一点他漏了，如果是这种情况，那么价值高低就没法和心意轻重成正比。 谢悠正想着，便听眉梢略扬的景昀说怎么可能，就那部分钱是他自己日积月累的心血，不过如果谢悠想要他爹的钱，也不是不可以，等到以后见家长那天，他一定让自己亲爹给未来儿媳妇包个大的。 第151页 ……到时候你爹一定会想，有你个恋爱脑儿子真是他福气大。 谢悠哪里听不出对方这是变相地想把他俩的关系赶紧敲定下来，继续拿捏道：「谈都没谈呢，就想见家长？」 「提早有个心理准备准没错，反正你只要知道我有这个打算就行了。」景昀道。 谢悠注视向他那张笑得很好看的脸，说实话不太能理解，恋爱有什么好谈的？ 他以前见过别人谈恋爱，无非就是每天腻歪在一起，时不时搂搂抱抱，其实怪无聊的。 他现在想的简单，认为就算和景昀维持目前的关系，他们之间相处模式怕是也和确定关系以后差不多。但是要谢悠反悔，拒绝景昀也断然行不通，除非他想亲眼见证对方野狗变疯狗。 再说，他又不是不喜欢景昀，景昀如果想要一个名分，以后给他就是，又不会少块肉。 只是心思不免活泛起来——纵然高考迫在眉睫，题型烂熟于心的试卷刷多了也无聊，总觉得得给自己找点乐子做。 谢悠单手支起下颔，勾眉扬眼问景昀：「唉，想不想比比？」 这话细听充斥着一丝火药味，从这名少年口中说出来颇为意外。 景昀「哦？」一声，来了兴致，身体重心向前倾，隔着一张桌面几乎与谢悠鼻尖对鼻尖，「你想怎么比？」 比高考成绩出来谁考得高，比将来谁能赚到的钱更多。 谢悠单手撑脸懒懒说道：「这个结果会决定你我以后的地位。」 「喔，意思就是你考得比我高，钱赚的也比我多，你的地位就高于我？」景昀比远他想像的还要无耻不害臊，「那我是不是得喊你女王大人？」 「女王大人，请拿皮带抽我。」 「……」联想到那画面，谢悠闭了闭眼，「滚。」 遛去和其他男同学插科打诨的霍焱再遛回来，看见这一幕时愣了愣，差点以为这对「预定小情侣」又要久违地干起仗来，慢半拍才反应过来这都是情趣。 曾经的死对头……啧，霍焱这会儿回忆起来还挺感慨万千的，那时候他哪能预料到这两人的关系会演变成如今这幅模样，分明还不是货真价实的情侣，就能灌人一肚子狗粮。 * 接下来一个月里，谢悠和景昀都心照不宣地採用题海战术，这对高考知识点都掌握齐全，但是偶尔会出现小错误的学霸来讲是最有效果的。 眼看从来没在课桌上放超过两本书的景昀，此时桌上居然堆满试卷，破天荒地没有埋头睡觉，郭老师倍感欣慰，整个人都好似年轻了十岁。 这一定和他最早时让对方和「谢忧」那孩子握手言和脱不了干系。瞧瞧，现在这俩孩子关系多好哇！互相激励，还互帮对方批改作业。 「谢忧」这孩子最早能分到他班级，简直是他坚持烧香拜佛求来的福气！ 一场周测结束，毫不意外的，年级第一仍然写着「谢忧」这两个字。两人站在贴出来的成绩单和名次前，余光里看到景昀抿着嘴角，谢悠还以为他受挫了。 细想来，这一个月里恐怕是主角攻有史以来最努力学习的一段经歷，却还是在语文作文上差他九分，得了个仅次于他的年级第二。 对自尊心强的景昀，年级第二还是好听的说法，讲难听点就是万年老二。 谢悠正搜寻安慰人的话，这是他不擅长的点，却听到景昀冷不丁道：「悠悠，你有没有改身份证上名字的想法？」 不待谢悠开口，景昀说：「下周有时间我陪你一起去申请变更登记。」 他像是很明确清楚他想要什么，谢悠瞳孔微闪，很轻地一点首：「好。」 成年就可以自己去改名字，景昀喜欢他，一直关注着他，所以很多话都不用直言也会明白谢悠所需所想，清楚他想要什么。 这个人真的是…… 或许连谢悠自己，都没察觉他这会儿望向景昀的眼神有多温柔，一旁同样在看年级排名的孟淮晚却注意到了。 他认识「谢忧」那么久以来，从没见过他对谁露出过这样的目光。上次「谢忧」过生日没邀请他，孟淮晚也听别人说了，据说是景昀不想要他来，凭什么！心里的愤懑和酸意在拼命膨胀发酵，孟淮晚总未觉得有像今天这般委屈过，明明是自己先认识的「谢忧」！景昀为什么那么讨厌，总横在他和忧忧中间？！ 「忧忧我有话要和你说。」等回过神，孟淮晚已经走向谢悠。 后者才将落在景昀身上的注意力分给他，就被拉起手腕。 景昀连忙将人拦下，当着他面想把他宝贝带走，这姓孟的也是牛逼。 拦住孟淮晚去路，男生神色轻蔑：「有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 「要在这里说吗……也不是不行。」孟淮晚呵笑，干脆正面向谢悠，他说话从来都是细声细语的，今天却破了例。 「我喜欢你谢忧，喜欢你很久很久，被你拒绝后也还是喜欢，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让我追你的机会，至少让我知道我是有希望的？」 「如果你连让我追你的机会都不能给，那我们好像连做朋友的必要也没有了。」 显然，孟淮晚选择在这个情形再次告白，就是做好没有任何退路的打算：「你考虑一会儿，我等待你答覆。」 第78章 整条走廊都因为孟淮晚的语出惊人寂静一瞬，而后就是此起彼伏的「卧槽」。 第152页 「我没听错吧，他刚才说什么？他喜欢谢学神？？老子遇上表白现场了？？？」 「真不是你听错，孟淮晚说他喜欢谢学神！他可真够勇的，咱们校草就在旁边……」 「那谢学神会答应吗？」 「你傻呀？！肯定不会啊，谢学神要是答应了咱们校草岂不成孤家寡人啦？」 「卧槽，难道就不能是因为高考在即没心思谈恋爱？高中生恋爱也算早恋吧，被老郭知道铁定发飙。我敢打赌，谢学神百分之九十九会拒绝孟淮晚！」 叽叽喳喳个没停。 「说够了没？」景昀的话让走廊道恢復安静，他扫了眼孟淮晚，那眼神可以说是十分不友善，牵起谢悠的手就准备走。 孟淮晚向前拦住他们去路：「我在和谢忧说话，还麻烦校草你不要干涉我们俩之间的事。」 「你胆子挺大啊。」景昀说。 平时一副唯唯诺诺，大气不敢出的德行，今天也不知道吃错什么药。 他才懒得和孟淮晚耗，余光里谢悠这会儿也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他们继续聚众逗留在这，迟早得把老师引过来，景昀面朝孟淮晚一字一顿道：「让开。」 男生语气不好，沉着嗓子说话的模样叫人心头悚然，让孟淮晚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后者顶着压力，气势虽然明显减弱却始终是那句话：「我在和谢忧说话，关你什么事啊……」 怎么不管他的事了？眼瞎的都能看出来他和谢悠的关系，景昀都不知道孟淮晚这算是小脑有问题还是单纯不怕死，抢老婆敢抢到他这头上？！ 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好几名学生挤入人群前排看热闹，似乎都想知道谢悠对此的答覆。这下谢悠景昀连带着孟淮晚，真成动物园里被人观赏看热闹的猴了。 景昀沉了沉气，兜里手机嗡嗡振动个不停。低眼随意地一扫，他娘滴全是闻风而来地给他发消息—— 秦弘煊：【我艹你们班出啥事了？老子还在上课赶不过来，听说孟淮晚跟谢忧表白是不是真的？】 魏晴：【6啊景昀，我之前在你们学校论坛里关注了你和小忧忧的帖子，就在刚才这帖子又被顶上来了，猜猜我看见了什么？/偷笑/偷笑】 时御：【病假在家，闲着没事，感谢5g冲浪的馈赠——】 时御放出来一张截图，是他们校论坛首页。景昀清楚最新发出的帖子标题里，明晃晃写着「劲爆！有幸看到孟淮晚向谢学神深情告白现场，校草究竟该何去何从？」 「……」几乎闪瞎景昀24k纯钛合金狗眼。 紧接着时御又发来一张，楼里甚至有人以景昀他们三人为主角拍了一张极其有故事感的照片，搭配滤镜文字，扑面而来的狗血。 陆晋：【景昀你要是都能被孟淮晚捷足先登，我他妈一辈子看不起你啊！！】 被「捷足先登」四个字弄得心里一咯噔，景昀立刻回復陆晋一句滚蛋，随后收起手机转向身侧少年，恰好看到谢悠也在看论坛，那张充满狗血风味的图片被他双击放大。 明明没说任何一句话，但那张没表情的俏脸和散发出来的冷冰冰气场，分明就在说很操淡。 「……」景昀咳嗽一声，「悠悠，别理他们，我俩换别的地方走走。」 如果景昀真要带谢悠走，孟淮晚不可能拦得住他们，就看谢悠同不同意了。 但看孟淮晚这个状态，再结合刚才说的那些话。如果当下谢悠不明确给一个正面回应，今后怕是有的闹。 眼见着孟淮晚眼神认真，谢悠嘴张了张。 可就在他打算回应孟淮晚之际，广播喇叭铃打响，办公室门从里打开，「一个个的都围在这里干什么？！年级排名在这贴了十多分钟还看不明白？」 郭老师走出来，以一把教书几十年修炼而成的好嗓子驱散了人群，「当学校走廊菜市场是不是？赶紧回去上课！这次考试排年级倒数两百名里的，下周总成绩不提升五十分以上，就做好被叫家长的准备吧！」 人群里绝望的嚎啕此起彼伏，老郭冷酷无情：「下播！」 话音落下，原本聚在一起的学生作鸟兽散，被老郭招唿过去的谢悠挑了挑眉。 「来谢忧，咱们聊一会儿。」 「要我陪你去吗？」景昀问。 「不用，你先回去上课。」 班主任找的是他。 谢悠望向郭老师走入办公室的背影，大约能猜到对方想和自己聊什么。 若是班主任问他是不是在和景昀谈恋爱，并对此持以反对的态度，谢悠咬死不承认就行，反正他们现在也确实不是情侣关系，他还没给景昀一个名分呢。最多就是被骂两句。 进入办公室后他就一直有这种预感，然而郭老师那慈爱祥和的态度，又让他不太确定。 眼见郭老师招唿他坐下，语气亲切，还在一旁悠悠泡着茶，谢悠迟疑着出声：「老师，您是不是——」 「你们关系还挺复杂的啊，也可能是老师年纪大了看不明白。」 谢悠：「……什么？」 「哈哈别紧张。」郭老师笑着掏出手机，给谢悠看他几分钟前点开的校论坛网站，界面正好停在「劲爆！有幸看到孟淮晚向谢学神深情告白现场，校草究竟该何去何从？」 一瞬间，谢悠也险些觉得被闪瞎了。通过办公室门缝一边偷听一边朝里瞅的景昀没忍住出声：「老郭你搞什么飞机啊？ 第153页 「……」郭老师闻声扫向他，和面对谢悠时的轻松和安心不同，一看见景昀他就头痛，脸变戏法似的垮下来，「你脑袋低在那里干嘛，当心卡门缝里，赶紧出来。」 谢悠也注意到藏在门后的景昀，两人视线遥遥交互片刻，景昀干脆站直了推门，光明正大走进来。 眼看着景昀走到自己身边，谢悠小声问他怎么还是跟着来了，景昀以同样的音量小声和他说还不是怕你被批评？ 谢悠做事景昀当。反正他书读到现在也没少挨骂，景昀道：「两个人同流合污，凭什么就骂你？只骂我一个就好了。」 谢悠：「……谁和你同流合污？语文不好就不要刻意显摆。」 景昀说他嘴硬。 「老郭，你叫谢悠来是有啥事？」比起穿书过来不到一年的谢悠，景昀更了解他们班主任脾性，在郭老师面前也表现得更加随性。 郭老师呵呵：「哟，你俩咬完耳朵终于捨得想起还有我这人来啦？」 「是啊，你瞧你这样——」皱起脸望向坐办公椅上悠哉泡水喝的中老年人，景昀无不嫌弃地说，「今年快满六十岁了吧，您到底啥时候退休？」 「你小子滚蛋。」离五十还差两岁的郭老师对景昀就没好气，这浑小子除了学习成绩好些，从来没让他省心过，这段时间瞧他上课那积极样，还以为终于懂点事了，结果还是和以前一样没个正形。 「这浑小子恐怕也就你能管得住，遇到你才会收敛一些这没正形的脾性。」眼下郭老师这话是对谢悠说的，他懒得再和景昀这臭小子扯皮，能气得他胃疼，「谢忧啊，想你也猜到老师要和你聊什么。你俩是不是在谈恋爱这类话，我根本不需要多问。只要你俩心态摆正，做好充足迎接高考的准备，老师不会反对的。」 「别的孩子我可能还会担心，担心他们会不会不务正业，导致成绩下滑啦；做一些高中生之间不能做的事情啦，但如果是你的话，老师不仅不担心，还很放心，相信你会正确地引导很多人，老师对你有信心。」 郭老师这番话并非空穴来风，这孩子确实是个非常难得的好苗头，坚持每天自习象徵着自律，这孩子成绩好，对自己要求高也就算了，还从不吝啬于将自己积累的成果通过无偿，只局限于兴趣的直播形式分享给别人。 短短半年学校里大部分学生成绩明显上涨少不了这个因素，以至于郭老师落在谢悠身上的眼神可以称得上是肃然起敬。 「不过有信心归有信心，最后关头可千万要稳住啊，还有景昀你也是，给我考个榜眼出来，和谢状元一起考京华大学。事先告诉你，你小子要是再关键时刻掉链子，看我不狠狠地——」 郭老师作势要寻尺子，谢悠和景昀相互对视了眼，说：「好，谢谢老师。不会辜负您的期待。」 郭老师发出满意的一声「嗯」。 既然没刁难他家悠悠宝贝，也不是要棒打鸳鸯，那景昀还紧张个毛线，赶紧无所谓地耸耸肩，手臂枕着脑袋吊儿郎当地让和谢悠和他一起遛。 郭老师在后面叫住他们。 谢悠：「老师，您还有什么事？」 「嘶……你们俩的事我现在算是了解清楚了，也很放心，可孟淮晚这孩子又是怎么回事？」郭老师指着论坛里的狗血他拍合照，问出心中疑虑，「这孩子是喜欢你们其中哪一个？我要不也把人叫来谈谈，他和你俩情况不一样，学习方面着实让人担忧。」 视线停在照片中孟淮晚身上……倒是谢悠要提前想好拒绝孟淮晚的措辞。 和那时候不一样，现在他有景昀，对孟淮晚该断则断，若不能当朋友那他也没办法，他不会被这个小小地威胁到，不然对谁都不公平。 「不用了老师，我会去和孟淮晚说清楚。」边说，边牵起景昀的手，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去牵谁的手。 感受到身侧人停在他脸颊的目光，谢悠句句没说喜欢，句句述说着喜欢，「至少现在，我绝对不会变心的。」 被景昀当场在办公室里亲了一口脸，谢悠还没回过神来，又被在他跟前躬身的景昀搂住小腿。 整个人被高高举起，头顶好险没怼上天花板，谢悠骂了句，勐拍他肩膀：「……脑残片嗑多了是吧你，快放我下来！」 景昀得意地扬唇：「我不，我就不，你把我怎么着？」 他明明笑得很好看，可在谢悠眼里俨然一标准二傻子。 「不能光只是现在，以后也不准变心听见没？」 郭老师：「……」现在的小年轻啊。 没耳听，实在没耳听。 得亏别的老师都去上课，这会儿办公室里就他一个教师。那他就睁一只眼闭只眼，全当没看到吧。 第79章 「为什么不让我陪你去见孟淮晚？」晚自习结束从图书馆出来，景昀抱着两人份课本同谢悠走在一起，嘴里抱怨道，「带上我是什么丢人的事吗？我让你觉得很丢人吗？」 「少胡说八道。」谢悠说，「我是去拒绝孟淮晚的，你没必要跟着去一起。」 景昀不贊同：「明明就很有必要。你别看孟淮晚平时那瞧着傻不拉叽的模样，他肯定早看出来我喜欢你，就这样他还当着我的面向你表白，分明就是故意的。」 「就该带上我，说我是你的预定男朋友，然后我昂着头往他面前一站，他肯定知难而退，没脸再来骚扰你。 」 第154页 景昀给他出主意，谢悠闻言想像了下那场面：「……」算了吧。 「换位思考下，如果你是孟淮晚，我带着另一名男生过来当面拒绝你，你心里会好受？」不等景昀开口，谢悠问，「被拒绝已经很难过了，还有另一个人在场，你自尊心难道不会受伤？」 景昀：「我当然不会受伤，我最多就是和你带来的那人约个架而已，你死就是我活那种。」 怒髮冲冠为老婆，什么东西啊，也不想想自己配不配得上。 「再说我又不是孟淮晚，没这种可能性。」 「……所以我才说是如果。你或许不会觉得怎么样，但孟淮晚不是你，他心思敏感容易胡思乱想，胆子也小，你如果跟着一起——」 「胆子小？我看他胆子大得很啊，白天能当着那么多人面向你表白，真胆子小的人能做出来这种事？」景昀笑了声，语气无不嘲讽道，「该说他蠢得没头没脑不计较后果，还是自私自利到故意让你陷入那种尴尬境地。以为让所有人知道他喜欢你，你就会接受他了？也不考虑下你的感受。我看那姓孟的分明就一绿茶婊、厚脸皮。」 景昀那张嘴骂了一路，直到抵达宿舍楼下，谢悠都没有答应让他跟着去，他意已决。只是瞧男生那不太开心的样子，同时也没忘记要照顾「预定男友」的心情，安慰性地摸了摸他头。 「好了别闹别扭了，我知道你关心我在乎我，是想陪我向孟淮晚出气，但也得考虑后果啊。」 景昀虽然人长得比他高，可到底是比心理年龄满二十的谢悠要小一岁，行为举止有时候是会要莽撞很多，「我是去拒绝人家告白的，你要是来插一脚把事情惹大，我们再一起登上校园论坛，我们陷入的境地难道就不尴尬了？」 被他摸狗头一样对待的景昀：「……说实话吧，你其实是不是很不喜欢我喊你小朋友？」 谢悠不明白他思路怎么拐到了这：「怎么会？」 他虽然真实年龄比景昀大一岁，但他从不介意景昀这样称唿自己。因为在被喊那三个字时，被偏爱的感觉会非常明显。 细细想来，原来那时候景昀对他的态度就已经和对别人不一样，非常的双标。 景昀：「那你是喜欢我这样喊你？」 谢悠说是啊。 景昀觉得不够，他拽下头顶上的手，改为抚自己的脸颊，长眸轻眯盯着谢悠，嗓音充满蛊惑：「是喜欢我那样喊你，还是喜欢我这个人？」 「因为喜欢你这个人，所以连你的全部都喜欢。」谢悠顿了顿，说话大喘气道，「——这难道不是情侣间问爱不爱的标准答案？」 「……」景昀：真是学坏了。 怎么这么吊人胃口啊。 谢悠最懂怎么拿捏他，看向他的眼神和语气都温柔得要命，导致景昀也不好再逼逼赖赖什么，指向宿舍楼底右侧的一家小卖部，「那你去找孟淮晚吧，我去买瓶水，然后在校门口等你。」 他们白天约好了今晚也去景昀家里住。 本来在高三这种特殊阶段，有很多所学校都施行强制住校，哪怕不强制，住宿该走读也很难被批准。可这些对每次考试都考700分往上的年级第一第二的谢悠和景昀来讲都无关。两人的走读申请上午刚递交下午就通过了。 以至于孟淮晚听到谢悠进门第一句就是说之后都不住宿，明天下午就收拾行李时，还有些懵。 「……忧忧，你是不是因为我才想要退宿的？」声音干涸，孟淮晚不禁被自己的设想弄得有些头晕目眩。 「谢忧」会不会是因为他，才想要外出去住，自己是不是逼得太紧了，是不是让「谢忧」觉得为难了？ 他一开始明明…没想这样的…… 「如果真的是因为我，我向你道歉，是我太冲动了，你不要——」 「不是的。」谢悠打断面色苍白如纸的孟淮晚，视线在寝室里其他两名室友身上绕了一圈，对他道，「方便出来说会儿话吗？」 两人来到宿舍无人的楼道角落，确保这个时间点不会有人经过这里后，谢悠面向神情紧张的孟淮晚，第一句话就是「抱歉。」 道歉往往是因为做错了事情，可是对方什么事情也没做错，又为什么要道歉？ 想到存在的可能性，孟淮晚表情都变得迷茫起来，然后就是颓丧，「……我们认识那么久，你还是连让我追你的机会都不肯给吗？」 「不是不肯给，是我确实不喜欢你。」 这样单刀直入毫不婉转的回答，尽管孟淮晚想像到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心脏处还是不免感到一阵钝痛，「那你是喜欢景昀吗？」他嘶声问道，「你不可能会喜欢他的吧，一直以来是不是他强迫你，这次也是他叫你来拒绝我的？」 为什么会这么想？谢悠后知后觉到，也许是近期传出去说他被景昀包养的谣言风雨，「他从来没强迫过我，那些都是流言，不值得相信。我也的确喜欢他。」 孟淮晚：「可他有什么好的？！」 谢悠：「他如果没地方好，你一开始为什么喜欢他？」 孟淮晚被问得短暂无言，唇用力抿了抿：「我一开始对他是抱有滤镜，多了解后就发现景昀除了长得帅成绩好背景厉害，也没什么值得人喜欢的地方。」 ……这人认真的？这三处优点都被你说出来了，还不值得人喜欢？ 第155页 就听孟淮晚继续说起景昀的毛病和缺点，说他没礼貌莽撞性格恶劣，自大自我还自私自利，看人永远是用鼻孔看…… 然而他说的这些，谢悠从来不觉得有什么，再完美的人都不可能没一丝缺点，况且景昀也从来不把那些臭毛病展露在他面前，只是这样就够了。 「忧忧，你真的不考虑我一下吗，我真的很喜欢你，我保证会对你好。」孟淮晚执拗地拉起谢悠的手，近乎央求地望着他，「还是说你就是喜欢景昀那种类型？你若是喜欢他那样的性格，我也可以为你改变，今天我鼓足勇气敢当那么多人面表白，以后也——」 谢悠把手收了回来，背到身后，薄薄的眼皮低垂，无不冷淡地重复着那一句抱歉。 孟淮晚眼眸彻底暗淡下来，魔怔一般嘟嘟囔囔道：「……我有时候真希望你能过分一些，这样你就可以借着这件事利用我，把我所有的价值都利用干净，等到彻底厌弃后再我甩了……可你怎么偏偏就不是这种人。」 「你在说什么？」谢悠眉心微凝。孟淮晚一下子清醒，是啊，他在说什么！忧忧如果真是那样的人，那他就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喜欢了！ 空气静默好半晌，再次响起孟淮晚像是从胸口挤出来的艰涩气音，几乎垂死挣扎：「对不起，我想最后再问一句，如果没有景昀，我是不是也没法追你？」 「是。」谢悠这次就是奔着断了孟淮晚所有念想，「我不喜欢你。」 「……就算我们再也做不了朋友，你也还是要拒绝我？」话脱口，后悔之情就瀰漫上他心头，明知道没底气和把握的事，他为什么要把话说那么绝？ 谢悠看着这样的孟淮晚，略一点首：「就算我们再也做不了朋友。」 接着也没去看孟淮晚此刻的表情，喊了声他名字，「回去吧孟淮晚，这阵子好好学习。」 留下这句话，谢悠下楼离开了。 …… 宿舍楼底一旁的小卖部。 谢悠向老闆娘要了两条薄荷糖，白天的时候正好可以拿来提提神，结帐时想起来什么，问老闆娘之前有没有一个很高的男生来过。 「是不是五官有些深邃，长得还挺帅的男生？」 谢悠说是。 「哎哟来过来过，买了两瓶果汁就走了，我亲眼看他进了你们宿舍楼。」想起来老闆娘就觉得后怕，「说起来还真是被吓一跳，在你进店前没一会儿，我刚看到他从宿舍楼梯上跳下来，那楼梯得有两米多高吧，跳下来后急匆匆地就跑了出去。你说那多得危险啊，也不知道到底在急什么，现在的孩子真是……」 「咚咚。」 谢悠曲指敲了两记。 车窗遥下，少年挂起淡淡笑容的漂亮脸蛋出现在窗后，景昀喉结动了动，招唿他坐进来。 「这么着急？」谢悠说，「今晚空气挺好，风也挺凉快，你出来透透气？」 景昀：「不用了，今晚重度雾霾，气透多了肺出问题，你快上来。」 「上来干什么，被你像之前那样压在副驾驶座上亲吗？」目光滑过景昀微微出汗的额角，谢悠不跟他绕弯子了，话锋陡转，浅笑问道，「偷听我和孟淮晚说话，为什么还会怕被我发现偷听，要用跑的？」 景昀：「……」 「你就这么不放心，担心我改变主意？从两米多高的地方跳下来，不怕把这双腿摔断么。」谢悠手指探进车窗，戳了戳景昀胸膛，「你不会真有什么爱听墙角的特殊癖好吧？下次不许再乱来，你个恋爱脑——」 被一只大掌搂过后颈，隔着车窗亲吻。 第80章 像这样白天被课程淹没，晚上偶尔被景昀拉去接吻的日子成了谢悠的日常。 这个周末谢悠回了趟家里，主要是去看谢苒，他已经有段时间没过去看那小女孩了，碍于景昀每晚跟块狗皮膏药似的缠着他，导致他也没时间打通语音发个消息。 只是这一回去，谢苒状态瞧着不太好，似乎又变回以前那有点自我封闭的模样。谢悠起初以为自己有什么地方惹小姑娘不开心，毕竟以前他回去时谢苒都会冲过来大声说欢迎他回家，小女孩的笑容格外有感染力，但问过后发现不是这样。 在谢悠温柔而耐心的询问下，谢苒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哇」地一声大哭出来，哭嚎着说以为哥哥这么多天不回来，是因为不要她了。 谢悠：「怎么会不要你？」 其实谢苒会这样想不是没理由，他们家这套房子已经被他母亲挂在房产中介，这些天里陆陆续续有人看房，最后敲定成交价在两百一十万，一个月内就能完成过户。 届时谢苒小姨分走百分之四十，剩下一百二十六万，原身的继母选择把其中一百零六万都给自己亲生儿子谢朗——本来她是想全留给谢朗，可怕周围人说三道四，便决定分出二十万给谢苒。至于「谢忧」，没谢修岷一道关系在里面，他什么都得不到。 换作是原身面对这件事，谢悠可以想像到如果他去问，女人会是什么反应。那下巴一定是高高昂起，睥睨着他理所当然地说：「你不是已经满十八成年了吗，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吧？」轻松将自己摘得干净。 谢悠安慰着哭哭啼啼的谢苒，将干净的毛巾打湿帮她擦眼泪，可谢苒眼泪根本止不住，哭唧唧地说等她以后长大了，把拥有的所有东西都给哥哥，只要哥哥不抛弃她。 第156页 「不会的，果果这么听话懂事，谁会捨得扔下你？」谢悠一下一下给人顺着背，恰好这时女人带着谢朗从外面回来，从玄关换完鞋子走进来。 谢苒的哭声戛然而止，任由谢悠帮她擦干眼泪，然后拼命忍住泪意。 这时候谢悠才发现，他这妹妹也就在自己这儿才能真正当一会儿小孩了。 「那臭婊子，只认钱不认亲情了是吧，小时候我是怎么照顾她的她全给老娘忘得一干二净！真是贱人！」女人骂咧咧地把背着的名牌包扔沙发上。 自从谢修岷被判几年有期徒刑之后，女人看着没受一丝影响，眼睑底下那若有若无的黑眼圈还是被她那视财如命的妹妹给气的，为了区区八十四万，竟然连亲情都不要了！ 果然在金钱面前什么亲情爱情友情全都不值一提。 看见谢悠，女人什么也没说，只是捏了捏眉心，催促谢朗到家先洗手，然后招唿谢朗谢苒过去吃饭，全程把谢悠视作空气。 她对谢悠倒不是厌恶，而是压根瞧不起，以前谢修岷还在的时候她为了所谓的面子还会装一装慈母，可现在谢修岷都已经关进去了，街坊邻居嘴里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得出来，她还需要装什么？ 什么学校年级第一名？胡扯的呢吧——谢修岷不是怀疑这小子和景家那位谈恋爱？北垣私立高中校长就是那位舅舅，学校故意包庇，篡改谢忧那本该上不了台面的成绩不是没可能。要么就是掩盖了谢忧买答案作弊然后被发现的事实。 总之女人潜意识里就是见不得谢悠的好，或准确的说，凡是比他亲生儿子要优秀的，她全都不相信。 女人不会下厨，今天点的外卖都是高级菜，若是谢悠也坐到饭桌前，她依然视作空气不会说什么。现在谢悠在她眼里就是个刚满十八、还在上学、没有经济收入且无父无母的小可怜虫。她和可怜虫计较一顿饭做什么？ 但是谢悠和景昀约好了等会儿出去下馆子，所以女人期待的他放低身段，低着头蹭到饭桌前的一幕并没有出现。 女人冷笑一声，当他只是脾气倔，宁可在外面啃一块钱的馒头，对此在心里翻白眼。 饭桌上只有谢朗那小男孩叽里哌啦的嚷嚷声，女人也不阻止，谈起谢朗和谢苒学习方面的情况。据她所说，谢朗上周考试考了班级第一，决定奖励他一个赛车玩具。谢朗闻言兴奋地米饭吃进鼻孔里，又擤出来再放进嘴里。 女人没注意到他这痴呆般邋遢的行为，面朝谢苒时拉下脸来，说她上次数学没考及格，笨的简直不像她亲生的，都这样了还不愿意去补课，明明是龙凤胎，怎么与小朗差距那么大。 「上次那补习机构是个意外，只是你运气不好碰巧被你撞上了，这世界上没那么多恶人，你到底还要记多久，啊？什么时候能缓过劲儿来去补课？」 谢苒脑袋深深埋着，显然类似的话她已经从母亲那里听见过很多次。 「果果我告诉你，你再这样下去一辈子都不可能追赶上我们家小朗。」 「饭菜不合胃口么？」谢悠听不下去了，他的话吸引了饭桌上三人的注意力，可他谁也没看，目光只平静盯着大门方向，「要不要和哥哥去外面寻家餐馆吃？」 谢苒清楚，他这话是对自己说的，于是立即站起身来。 女人让她站住的话被抛在脑后，谢苒不屑给她的那二十万，况且她都还没收到这份钱，什么都没做，母亲都能骂她没良心。还有那句「我们家小朗」……都已经将她剔除在他们家之外了。可想而知以后要是收了，她在这位母亲面前将永远抬不起头。 …… 定好的餐馆里临时添了个位置，谢悠不忘在手机里和景昀说句「麻烦了」。 据说是家开在几十层高的露天豪华餐馆，每天有来宾限制，座位都需提前三天预定。 「这有什么麻烦的？我家给这餐馆投资过一个亿，现在是我们旗下的，让添个位子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景昀笑笑说，「要我车开过来接你么？」 「不用，我已经打好车了。」说话的同时谢悠拉开车门，让谢苒先进去，「当心脚下，注意别摔着了。」 听见那头少年对谢苒那体贴又周到的语气，景昀心跟着柔软下来：分明都不是自己的亲妹妹…… 他家小朋友怎么能这么好？ 「好吧，路上注意安全。」景昀说。 悠悠关心他家妹妹，他关心他家小朋友，四捨五入，他们就是一家人了。 司机在前方驾驶，谢苒突然和一旁在回復景昀表情包的谢悠说了声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 谢苒就回答是因为她又给谢悠添麻烦了。 「你是我妹妹，这算不上麻烦。」 小女孩慢慢点了点头，问他我们一会儿去吃什么，想到什么又弱弱地补充：「……哥哥你有钱吗？要不我们去吃麻辣烫吧，十块钱就可以吃饱，而且味道超级棒！」 知道她是在担心自己经济问题，但自己恰恰最不用担心的就是关于钱这方面。 这些天以来，谢悠都快习惯景昀时不时转他个几千块零花钱的骚操作，清楚对方这是改不了了。既然改不了，谢悠也不再固执己见，景昀爱给他转钱就转吧，顺便自己也可以藉机协助他理财。 谢悠微微笑了下说：「麻辣烫下次再吃，今天带你去见上次见过的景昀哥哥，顺便吃个饭。」 第157页 从车一路驶入寸金寸土的市中心，走进繁华的商业街，搭乘直升电梯，再到装修的金碧辉煌看着就很贵的餐馆，最后从餐馆里吃饱喝足出来，谢苒都恍惚得像是在做梦。 她这辈子都没来过这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地方！而且谢苒怎么觉得这地方怎么熟悉，越看越眼熟，拿出手机点开母亲的朋友圈，果然！第二条就是拍摄这家餐厅的照片。 母亲的配文是——「啊……还是好想来这家人均五万的餐厅吃一回啊，还有路上芭蕾可以观赏。去年开张不久时刚来过一次，那次真是託了公司老闆的福才有幸抢到这么个位置。一进来给人的感觉就很不一样，高端上流人士实在是太多啦！整体下来给人体验真的很不错。 真要挥霍来沖一笔也不是不行，咱这么努力的工作又不是付不起这个钱，只是我还有两个孩子……为了孩子将来能过的更加富裕和幸福，努力攒钱！赚钱养家！争取做一位合格好母亲！ 最后再嘆一口气，哎，可能短时间都没法再来第二次咯，等儿子以后有出息再带她妈过来吃吧！/偷笑/偷笑」 谢苒懵懵地翘起脑袋，望向正和他哥哥有说有笑的男生：……妈妈这般奢望再来第二次的地方，这位大哥哥居然说下次如果再想来就直接进来，他已经和经理打过招唿了。 谢苒的世界观遭到冲击，那一声「嫂嫂」全凭本能脱口而出：「景哥哥你好有钱啊，你嫁给我哥吧！」 谢悠：「……」 「为什么是嫁不是娶啊？我还是比较想娶你哥。」景昀说完被谢悠手肘拐了下，就见谢苒小脑袋瓜思考了一番，深沉道，「如果我哥同意也不是不行，但是你不可以让我哥哥吃亏和受委屈哦。」 景昀笑眯眯说当然，只要他肯当我老婆，我保证不会让他受一丝委屈，差点被谢悠当场薅掉一撮头髮，谢悠回头沖谢苒喊：「果果。」 被点小名的谢苒挺胸抬头说「到！」 「今天还回家吗？不回就去把书包带出来。」还记得女人之前说谢苒数学没及格，笨的不像是她生的话。 谢悠决定通过帮谢苒把场子找回来，让对方明白谢苒比他那个废物儿子优秀的多。女人后悔不已的表情，他很乐意见到，「今晚两位哥哥一起帮你通宵补课，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吧。」 谢苒喉咙咕噜，身负重任般一点头：「好！我会加油努力的！」 第81章 小学一年级的题对高中生来讲完全可以不过脑子地去写，不过自己写和教别人是两码事。 至少景昀在教学方面非常没天赋，翻来覆去都是一句「这不闭着眼睛用脚趾头都能算出来的弱智题吗」，根本不讲思路当着谢苒面刷刷两笔落下个答案，直接问：「你学会了吗？」 谢苒：「……」学废了学废了。 这一幕被取完快递迴来的谢悠看到，斥了他句哪凉快儿哪呆着，才一会儿没看着这人就开始瞎搞。 谢悠坐到谢苒旁边看着她做题。 稍微留下心就能发现，谢苒其实多数题目都会做，正确率很高，英语单词也背得很好，唯一不足并且也最关键的，是她做题速度慢。一般孩子半小时能写完一张试卷，她则需要别人的两倍。 算草稿过程中，谢苒大约也意识到自己速度慢，隐约能感受到谢悠落在她后脑勺的视线，紧张得手心冒汗。 好在谢悠并没有说她什么，反而夸她字写得好，谢苒心里不由得高兴得滋开了花。 「悠悠，你的快递我能拆不？」 「你拆吧。」 得到应允，在客厅里晃荡闲出屁来的景昀就把谢悠的包裹拆了，路边是一台烤面包机，他拿出来瞅了好几眼，颇感新奇，问他买这个干嘛。 「不买难道每早你都要点外卖？习惯了家里保姆每天做早餐的大少爷你吃得惯吗？」 谢悠翘起椅背看了看他，指使着他把烤面包机放餐桌上，景昀听话照做。后者看着视野里的早餐机，回头看了看家里的布置，最后视线停在准备洗澡于是从房间里出来，进浴室进的轻车熟路还让他帮忙拿睡衣的谢悠身上，感觉原本冷冰冰的轻奢装修空屋子里，越来越有家的味道了。 … 秉持着多写多练就能把速度提上去，谢苒一直学习到晚上将近十一点。 在旁边自习边督促的谢悠看一眼时间，催促谢苒去睡觉，这孩子却说「我还能学！」，勤学地不得了。 谢悠就摸了摸她脑袋瓜，柔声告诉她明天再学也是一样。而且这个年龄阶段的小孩子睡眠时间都长，一天至少八九个小时，看到谢苒打了个哈欠，「你也困了不是吗？快睡吧，明天是周一要早点起来去上学。」 「喔……好吧。明天我也会加油的！」 谢苒揉着眼眶进了侧卧，今晚谢悠只能和景昀挤一个房间。倘若谢苒是男生谢悠和他一块儿倒是没什么关系，只是她是女孩子，虽说年级尚小但有些事还是从小养成习惯为好。 心里在想，和景昀睡一张床也没什么，只要对方睡觉不打唿噜不影响他。只要不发出分贝很大的噪音，空间再小他都能睡很香。 然而很快，谢悠就会对自己做出的这个决定感到后悔。 主卧的床很大，不说容下两名个子都很高的成年男生绰绰有余，但至少肯定不会让他俩感到挤。 第158页 可偏偏那么大的空间，景昀非要和他贴在一起，不是在被窝里勾一下他小腿，就是整个上身凑过来。唿出的气息喷洒在他颈边，痒得谢悠直往被窝里钻，被景昀连人带被抱住，问他今晚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忘记做了。 察觉被窝里对方那只手有多不老实，谢悠清楚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于是死鱼眼看着景昀，一字一句告诉他别想。 「今晚谢苒还在，你精力再旺盛也不分清楚场合？」 「小丫头不是在隔壁卧室？放心，这房子隔音效果很好，保证门一关一丝声音都听不见。」 谢悠闭眼忍了忍：「……不是这个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啊？」 这明知故问的色魔，是什么你不清楚？你知不知道你摸的是什么地方？ 「你要实在不放心就咬着被子吧，或者我另一只手捂住你嘴？这样嗓音应该就漏不出来了。」 这「漏」字用的还挺灵魂。 谢悠：「你哪怕说一句人话试试？」 在被窝里制止他乱动的手，谢悠神情严肃：「总之今天不行，这种事次数多了没少出，将来很大概率肾虚。」 「这都是谁跟你讲的？全世界男的肾虚你男朋友我都不可能肾虚。」景昀表示他体力好着呢，「还有我次数也没有很多好吧，至少在确定喜欢你之前老子心无旁骛。」 可现在喜欢的人就躺在自己身边，黑髮红唇，清冷又白净，洗过澡身上沐浴露的味道还香香的，这叫他怎么忍？ 谢悠只纠正他：「你还不是我男朋友。」 「早晚是。」被窝里景昀动了下，谢悠就说不出话来了。 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然被景昀紧紧箍在怀里，对方动作带着半强制的意味，不让他有一丝逃离的机会。总之后面无论谢悠怎么说不行，景昀都没有要停手的趋势。 他执着于观察此刻谢悠的反应，随着他动作和掌控，将那逐渐泛红的眼梢以及唿出微乱气息的嘴唇收入眼底。在少年攥住自己衣袖的五指勐然抓紧，临近顶端并即将开始骂人时，景昀俯下身吻住那张颤抖不止的薄唇，带着安慰的情愫慢慢轻吮起来。即使这样换来的是充满血腥味的啃咬，对他也只是别一番趣味。 …… 那边单方面完事后，景昀自己在浴室里呆了整整一小时，期间淋浴器的声音就没停过。 洗完手后重新躺回来，男生胳膊一展，将一副丢了魂还没缓过劲的少年揽入怀，说他刚才悄悄去隔壁看过了，谢苒那小丫头睡得很香，又不由异想天开道：「哎，你说这像不像我俩有了个孩子后，想做很多事情都不太方便？」 你是既敢想也真敢说啊。还能不能要点脸了？ 「闭嘴，我要睡觉，再吵今晚你滚去外面睡。」 景昀：「可这是我家唉。」 「那你留下，我滚。」谢悠作势要起身，瞬间被景昀按回去，「那还是我滚……好了我不吵你了，快睡吧悠悠宝贝。」 去他的悠悠宝贝。 谢悠盯着面前这张嬉皮笑脸也能很帅的脸，忍住一脚把他踹下去的冲动。又觉得在对方一只手下□□的自己简直没脸见人，谢悠伸手抢过大半被子翻了个身，气唿唿地不去看景昀。 耳朵都红了真可爱。让景昀顿时心痒的不行，隐隐约约又有起来的势头，然而想到明天还得早起赶去学校，担心谢悠起不来，于是硬是将那股冲动压下去，改从后面抱住少年，脑袋埋他颈窝边儿蹭了蹭。闭眼前都在想像明天一醒就能看见喜欢的人得是多幸福一件事，与他轻声道一句晚安。 …… 一个月后高考在即，高三年级拍完毕业照就能离开学校，做足充分准备迎接高考。 谢苒的期末考成绩，是在谢悠他们班拍集体毕业照前一周下来的。 一百分制试卷，语数英三科无一例外她全都考九十分以上。家长会上听讲台后不断表扬谢苒的老师，女人画着精緻妆容的脸笑得有些勉强。 理由是从谢苒跟着谢悠去外面吃饭之后，女人就潜意识地把谢苒和谢悠划为了一类人。 又对谢悠退宿的行为感到奇怪，前两天谢悠的班主任联繫每位同学的家长都做了访谈，女人得知那小子申请退宿在家复习备考，心里疑点重重，学校不住他还能住哪里？刻意找人查过后，才发现对方以前的帐目上居然有酒店入住记录。 ……难怪不用担心吃穿用住，面色看着那样滋润，原来是在外面跟人住酒店开房间，傍上大户了啊。 女人冷笑，谢苒也真是，跟着那靠直播出卖色相的小子有什么好？同父异母一不知检点的哥哥而已，还比不上自己亲妈？迟早后悔。 可是如今后悔的却成了她自己。 谢苒他们老师表扬谢苒，说她是个非常好的苗头，除了这次学习进步极大，在班里对同学也都是互帮互助，非常友好，九月份后升到二年级可以竞争当选他们班大队长。 光是夸奖的话就说了一堆，在听到谢苒老师肯定地说这绝对与您平常的教育脱不了联繫吧？女人脸色彻底绿了。 同时内心又很心虚，毕竟对谢苒别说教育了，就连最基本的养育她都很少做到。 而更令她操心的事，是自己儿子谢朗。 谢朗这次期末考考了班级里第二十七名，可天杀的是班里总共就三十人，她儿子考了倒数第三，全年级垫底会被题上公示栏那种。 第159页 上次还考全班第一，哪有那么离谱的事？！回头用扫把一顿抽，才问出来上次是谢朗作弊，提前知道了□□，考班里倒数才是他平时的正常水平，甚至为了以防被家长知道丢失玩具奖励，谎报家长手机号，班主任一直联繫的都是谢朗花钱找到的大学生冒名顶替的。 女人听到这一切后险些气昏过去，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疲惫过。白天里抽了一顿，晚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手机余额宝里存的两百万都凭空消失了！谢朗偷拿她手机给美女主播刷礼物就刷了一百来万，还有几十万全充进游戏里。 直播平台和游戏公司都不肯退钱，女人没办法了，只好找来记者说是自家小孩不懂事，试图将这件事闹大，让那两个平台把钱退回来。 只是最后想尽一切办法，记者告诉她钱也有追不回来的可能性，让她期待值别放太高。 ……这一桩桩一件件，弄得女人想死的心都有了，工作也辞了，她现在看到谢朗那张脸就心如刀绞。如果换做这种事的是谢悠或谢苒，她都想掐死那臭小子，弃了那小妮子。 可偏偏不是，偏偏做这事的是她一直以来都最疼爱的儿子，最叫她失望的也是她儿子。 说来可笑，这时候女人才想起女儿的好来。 谢苒多懂事听话啊，除了学习成绩不太好……现在也很好了，都能考九十分以上，家长会上老师一直在表扬她，还说女儿和自己长得像。从来不会跟她惹什么麻烦。她刚才骂谢朗两句，谢朗都一副巴不得和她动手的模样，换成是谢苒。女人忽然感到无与伦比的后悔，以前她生气时还打过她，故意用最过分的话去扎那孩子幼小的心……她都做了什么啊，口口声声说要爱自己孩子，可做出来的事是个称职母亲能做出来的吗？ 此时心里还存在一丝希冀，女人相信血浓于水，自己若是不在，她那孤苦无依的女儿还能仰仗谁？ 可惜很快她就明白自己想错了，在亲眼看到谢苒比起自己，更加愿意亲近牵着她手的黑髮少年；虽然还会称唿自己妈妈，却是一句不建立在任何感情下的一句机械性唿喊，她就清楚再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 她女儿现在的优秀，以及将来的成功都将与自己没关系。只与她旁边的漂亮少年有关。 第82章 拍毕业大和照当天，高三全体穿着北垣高中的蓝白校服，预备前往操场集合。 接下来会放一段小长假，对这群即将毕业的学生集体来说，再见面就是在高考的考场上。向来很会来事的霍焱提出等下拍完照片，大家一起找个地方野餐一顿，能来的来，不作强求。 「这也太赶了吧，我今天下午还有事呢。霍哥你看明天行不行？大家高高兴兴玩一整天，玩他个痛快！」 有人提出意见，霍焱也认为是那么回事，回头同班里其他同学商量，一致同意后爽快地判案：「那就明天，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班级里气氛正热，一名戴着眼镜，平时在班里闷声不响的小透明男生瞅了眼谢悠方向，不知为何脸颊生出红晕，小心翼翼地走上前问他：「那个……谢学神，你也会去的吧？」 他会这样问是因为对方成绩简直逆天，潜意识里把谢悠当成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畅游在知识的海洋里无可自拔的学者苗子。像这样优秀的人既是他崇拜的对象，同时也是喜欢的类型，更别说对方脸还长得好看。 尽管一直有人说谢学神和景昀是一对，他俩早晚会在一起。 可是谢学神从来没有公开过他与景昀的关系，一切都是毫无凭据，自己并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抱以这样的心思，男生脸颊越来越红，怎么看都是一副小鹿乱撞的模样。 景昀朝他看过去，将他这幅表情收入眼底，嘴角抽了抽，似乎想说什么。谢悠在底下拉住他的手率先说：「景昀去的话我就去。」 平静的话音落下，戴眼镜男生整个人愣住，全班在集体沉默一瞬后，爆发出来的是惊天动地的起闹声。 「哟吼！景昀来的话谢学神就来！听听这话，啧啧啧！！」 「我去这都还没在一起？！噫校草瞅瞅你那笑得不值钱的样子，所以你俩到底啥时候官宣啊，我还等着蹭喜酒喝呢！」 「你俩不会偷偷谈了故意不告诉我们吧？卧槽阿昀，还是不是兄弟了？！」 一群人发出猴子成精的动静，霍焱的大嗓门在里边显得尤为突出，引来了走廊里的正和人谈接下来流程的郭老师：「鬼叫什么？还没放假呢就开始自我解放天性了？！隔着一个班的走廊都能听见你小子的声音。」 「你小子这回高考要是没摸着一本的边边，以后过什么教师节也别来见我。」郭老师气得吹鬍子瞪眼，霍焱忙不迭遛到景昀身后，眼睛眨巴眨巴抽筋似的道，「人家，人家会努力的啦……」 有人当场yue一声：「霍焱，你好呕心！」 「……」郭老师嘆了口气，顺势对挡在霍焱前面的景昀以及后者身边的谢悠说句正常发挥即好，你俩想考京华不是问题。 学生堆里又有人说校草和学神要是再超常发挥那不得吓死人，被郭老师没好气地横了眼。 谢悠颔首说好，答应的干脆。景昀也难得没再说气死人的话，只是手在郭老师看不见的背后与谢悠拉拉扯扯，闻言应下声来。 第160页 站在他们身后的戴眼镜男生全程看见他俩的互动，自知没机会追求谢悠，脸不红心也不跳了，抱住课本失望而归：果然，自己的对象只能是学习tmt！ 最后整理一番衣着打扮，郭老师看见班里几名女生掏出管口红对着镜子擦擦补补，今天也破例没说什么。 谢悠等人在他的引领下离开教学楼到操场集合。那里已经有三四个班级等着了。 今天拍的是毕业大合照，由于班级多导致人数多，只有四个班级一起拍。第二批是5班到8班，谢悠所在的2班是第一批。前方扛着摄像机的摄影师让大家先按个子自我排一下队，稍后再做调整。 景昀一如既往站到了队伍最后，就在他想招唿谢悠过来时，3班有位男生走到他旁边，然后停住不动了。 「……」景昀不爽地看过去，那男生个子也很高，几乎和景昀不分上下，全校最高的男生2班3班各占一个，眼下都在这了。 那男生也注意到校草不善的目光，还以为对方要动手揍他：「……怎、怎么了，你看我干什么？」 明明高一刚入学也拍了大合照，那时他也站在校草旁边，那时候校草态度还很和善，跟他说有笑的啊？ 「朋友，商量件事。」景昀与他勾肩搭背，拇指一抬指向侧方，「稍微让个位，让我男朋友站这。」 「哦行啊。男朋友……男朋友？！」对方回过神来觉得味儿不对，唰地抬头一眼，眼睁睁看见前方一位黑髮少年走向他们：……卧槽？！谢学神，2班的谢学神是不是？？近距离见到本人了？？ 不对，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校草刚才称唿谢学神「男朋友」！！！ 这是要官宣的节奏吗？！ 男生大致有些嗑上头了，眼见着摄影师和老师都在前面，听不见他们说话，终于还是没忍住问景昀，是不是已经和谢悠在一起了。 他不敢问谢悠，因为少年虽然五官柔和但气质清冷，加上面无表情的，让人觉得十分不好相处。 可其实只要多了解一点，就会明白对方平时一直是这个样子。不是心情不好不好接触，而是根本懒得做表情。 「是啊，不过现在名分还没给，差不多一个月左右后确定关系。」前方摄影老师正在要求大家站好，面向前方不要乱动。景昀压低声音，「到时候我请全年级喝奶茶，浅浅期待一波吧。」 「我天谢谢校草，那我先提前祝福你和谢学神考试顺利，今后百年好合。」男生说，「不过我可以问问为什么一定得一个月左右才给谢学神名分啊，是你家里人不允许你早恋吗？」 景昀：「？」 男生：「？」 景昀眼神古怪，男生提心弔胆问他怎么了，就见对方眯起眼睛，说：「你主语宾语搞错了，现在急需要个名分的人是我。」 男生：「？！？！」 「你们。」站在他俩中间把对话听了个全程的谢悠神情麻木，「一定要这样聊天吗？我还是回前面站着吧。」 景昀却立刻勾了他手指头一下，然后顺其自然地握住，说不行，我就要跟你站一起，拍照在一起，什么事都在一起。 摄影师摆弄相机的时候，余光捕捉到最后排几个人，觉得身高不对。那名脸很漂亮的男生站在另两名男生中间，怎么看都像个「凹」字。 当然他清楚不是因为少年矮，而是另两位都太高了。 「这少年跟他身边那位是情侣吧？」摄影师观察了会儿谢悠和景昀的互动，郭老师猜出他指的都是谁，讶异问看得出来？就这么明显？ 摄影师笑了声，表示他给那么多高中生拍过毕业照，在这方面的雷达特别准，何况那两位根本没有要掩饰的意思，问：「要给他俩调整位置不？」 「现在这样拍出来不好看？」 「也不是，这俩长得好看，怎么拍都很帅。可正是因为太帅了，两帅哥站一起，谁还会从这张照片上关注到其他人？」摄影师说，「照片左右各站一个，均衡一下。」 「……」那得一个在东一个在西，隔了十万八千里相差条银河。想到之后景昀会怎样抗议，郭老师就犯头疼，还是对自己好点吧，于是摆摆手说：「算了，就这样拍吧。长得好看也是一种优势。」 接着看见摄像机对准过去，远处的景昀在倒计时前有意识地往下蹲了少许，保持在和谢悠差不多的水平线，郭老师笑了声，评价：「臭小子，还挺自觉。」 * 高考倒计时最后三天。 晚上，谢悠被景昀压倒在床上承受亲吻。唇齿推挤纠缠，景昀扣住他双腕，亲地很用力也很急促。 手顺其自然地穿过衣服下摆，正准备继续往上，这时一阵突兀响起的手机铃声叫他动作停滞了一瞬，还待动作时，人已经被谢悠掀到了一旁，后者起身去接电话。 「啧。」景昀眼神里情慾未散，像是囚笼里被锁住獠牙的困兽，沉沉紧盯着少年清瘦纤薄的背影。 千万别让他知道是哪个混蛋这么会挑时候。 谢悠撑着桌子平復了下唿吸，确保自己声音听不出一丝异常，摁下接通：「喂，哪位？」 对面没出声，但有嘈杂的音乐夹杂人声的背景音。谢悠等了等，又重复问了句，这次对面才终于有人回答。 略微熟悉的嗓音里泛起一丝哽咽：「忧忧，是我。」 第161页 「孟淮晚？」 听见这个名字，景昀眉峰挑起，翻身下床朝谢悠走去，谢悠则没发现他的靠近，问通话里的人这么晚给他打电话有什么事。 继上次拒绝对方，自己搬离宿舍之后，孟淮晚就再没来找过他说过话。当然，毕业照拍完的后一天，霍焱邀请的同学聚会孟淮晚也没去。 谢悠正想着，后腰和大腿根同时一麻，景昀从后用手掐住了，「……」 「我现在在酒吧，有许多男人搭讪我……可忧忧你说奇不奇怪，明明他们长得也都挺好看的，可我却完全不想理睬那些人……嗝，我现在看到谁，都觉得像你。」那头，孟淮晚打了个酒嗝，吸着鼻子醉醺醺地嘀咕道，「……我很难过。我不知道喝了多少，我真的好想见你啊……你可以过来找我吗？」 「做什么？」没法转身，谢悠只能回头用气声质问。景昀见他神色紧张，笑了笑同样也用气声回：「没事儿，你说你的，我也继续做我没做完的事。我们各做各的。」 谢悠想说去你的各做各的。 「你疯了？别现在——」胳膊一下脱力，上半身几乎整个伏于桌上。 还来不及起身，景昀手臂已然绕到他身前，谢悠倏地睁大眼眸，唿吸紊乱间再说不出一句话。 第83章 通话结束，孤零零坐在吧檯角落的孟淮晚给谢悠发了个定位。谢悠刚才没说要来，也没说不来，全程都只是他一个人在自述。 孟淮晚不敢细想对方究竟会不会来，来了又能怎么样呢，难道来了谢悠就会多看他一眼吗，他就有和景昀竞争的机会吗？ 三天后就要正式迎考了，在这样关键的时候自己还这样……孟淮晚心想自己可真是个麻烦的人。仗着「谢忧」心软，不会当面对他说出过分的话，就一而再再而三地得寸进尺，施予压力，这换做是谁都会觉得厌烦吧？ 想到最早以前谢忧声称喜欢自己，自己却不为所动，也算是风水轮流转了…… 鼻尖一涩，孟淮晚又有些想哭了，他向调酒师要了两杯酒。喧闹的夜晚，到处是成群结伴喝酒的人，他的哭泣声淹没在里面也不会有人察觉，他想放肆地哭一场。 「我看你一直在喝酒，是心情不好？」忽然有人伸手搭向孟淮晚的肩，自说自话地在他身边坐下，「一个人来的吗，一起喝一会儿怎么样？」 两杯调制酒飞快下肚，孟淮晚意识已经开始犯迷煳了，他醉意朦胧地抬头，大着嘴巴问面前这个陌生面容的男人是谁。 孟淮晚长得清秀，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干净，五官柔和毫无攻击性，典型的邻家弟弟长相。也是大多数男人眼中「好拿捏」的对象集体。 「你想我是谁，我就可以是谁。宝贝，今晚要不要陪哥哥去玩一会儿？」男人压低着调儿，凑到孟淮晚耳边恶劣的吐息，「哥哥能让你忘记所有令你感到难过的事情，保证叫你舒服。」 孟淮晚这一身怎么看都像是学生的浅色系休闲服出现在这里，实在太违和也太显眼了。男人一直在暗中观察孟淮晚，看见后者刚才在与谁通话，猜测他是情场失意，岂不正是他下手乘虚而入的最好时机？ 「宝贝，你身上好香啊，是体香吗？」灯光昏暗，男人将手伸进孟淮晚衣服里，不轻不重地揉捏着那柔韧的腰肢，孟淮晚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停扭动抗拒：「……你在胡说些什么，我不要，你走开啊。」 只可惜喝了酒，他现在脑子不太清楚，浑身上下使不出劲儿，力气自然比不过对方。 「你知不知道你越挣扎，越会使我兴奋。」 孟淮晚：「……」听着这番油腻的话，胃部一阵翻江倒海，呕吐的欲望从腹部直达咽喉，孟淮晚没忍住弯腰，「哗——」地吐了他一身。 「……」一套用来撑场面的名牌瞬间变得离地摊货都不如。男人黑下了脸，「操！欲拒还迎的把戏玩够了吧！」随后掐起孟淮晚下巴，在他脖颈周围啃咬着。 孟淮晚觉得噁心，尤其被扑倒压制在酒吧沙发上，感觉男人的手往下伸的时候，孟淮晚拼命喊救命，可是却没有一个人理会他。 「李少，别在这儿就把事办啦，这要是传出去对你名声多不好？」 男人似乎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跟在身边的都是些纨绔子弟，正走向他们所在的角落暗处看热闹。 孟淮晚脖颈被咬出了血，李少舔了舔嘴唇，「放心吧，老子就先给这小子来个教训，不在这里办。你们出去准备一下，待会儿把人塞车里带走。」 孟淮晚闻言只觉脑袋「嗡」地一声，止不住耳鸣。 ……塞车里？他会被带到哪里去？为什么要让他碰见这种事？！ 未知的恐惧淹没了他，孟淮晚从来没这样觉得无助过，想死的心都有了，恨不得与对方同归于尽。 可惜弱小的他甚至连这都做不到，连拿东西扔向对方的勇气和力量都没有。汹涌的泪水夺眶而出。 男人吻技很好，显然身经百战，他用舌头撬开了孟淮晚的唇齿，空气里立马响起黏腻的水声，是男人的舌头裹住了他的。涎水沿着嘴角流出，孟淮晚呜呜声不断，崩溃地闭上眼睛。 「砰——」 蓦地，痛苦的惨叫伴随着酒瓶碎裂的动静，冲击着所有人耳膜。 孟淮晚一下睁开眼，见到了他最想见到的人。 第162页 谢悠出现在男人背后，手里握着破碎的酒瓶口。 他方才进酒吧找人，听见有人说李少今晚看上了个男孩，瞧打扮应该是高中生，于是寻着风声找过来。 少年相貌出众，个子也高，即便穿着一身黑也是人群里的焦点，中间一直有人有意无意地朝着他这边看，谢悠无一例外全以冷眼回敬，这才少了那些目的不纯的打量。 发现压在不停喊「不要」的孟淮晚身上的男人，谢悠加快速度走过去，没有丝毫犹豫，拎起桌子上酒瓶直接往男人头上抡。 「操……」男人艰难站起身，伸手摸向眩晕不止的后脑，摸到了一手血，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这少年用酒瓶砸了，暴怒道，「——你他妈找死！！」 指向身后一名小弟，「还喝什么喝，你去让酒吧老闆把暂停营业牌子挂起来！老子今天非得把这小子揍得满地找牙！！」 那小弟被眼前这一幕看得呆了，呆呆地望着谢悠，心说不要命了吗？连李家少爷都敢惹？闻言回过神，哦哦应两声，跑去找酒吧老闆了。 男人以及他那一众小弟还在那儿吠：「你他妈完了！敢动手打我们李少，你今天不断条胳膊断条腿坚决走不出这道门！」 「可惜了这张水嫩嫩的脸啊，比女人都要好看。」唇钉男眼珠子咕噜噜转，出馊主意，「老大，不如等把他打得半死不活后同这小子一併带走，让哥几个也快活快活？」 这小子指的是沙发上的孟淮晚。因为害怕，孟淮晚身体抖如筛糠。 「好啊。」被称唿李少的男人磨着牙，黏在谢悠脸上的眼神从一开始的怨愤逐渐变为贪婪，比起打一顿，上这小白脸一回才更让他解气，「老子第一个上，谁都不许争。」 骯脏充满折辱意味的话语声不断。谢悠听在耳朵里，并不为所动。 没多久，那先前那让老闆闭门息业的小弟吭哧吭哧跑回来，一副大难临头的模样：「卧槽不行啊李少，酒吧老闆说我们要是敢对他动手就立刻报警。」 「什么玩意儿！这家酒吧的投资人不是李少？他脑子进水了和我们对着干？！」 「听说是有了新的投资者……」明白眼下处境对他们不利，小弟音量越来越小，「景氏刚才打来了电话。」 「景氏？你说那个景氏……？」 小弟简直要欲哭无泪：「不然还能是哪个景氏，就是你想的那个！」 李少问出一开始就想问的：「对谁动手？」 小弟将视线朝谢悠方向投了过去，一切尽在不言中。李少气得简直要跺脚，这小子背后居然有景家袒护，这下别说是被砸出了血，就算被砸进医院自己也得生生受着。 倘若不是景氏，他今天非把这小白脸扒掉一层皮不可…… 「放他们走。」 「啊？不是吧李少，你真要放他们走啊？」唇钉男视线一直往谢悠身上瞟，到嘴的美人就这样飞了，他不甘心。 李少重重甩了他脑袋一巴掌，唾沫横飞地骂：「色字当头一把刀，你他娘是要快活还是要命？！走了！」 …… 眼见着李少一行人离开，谢悠走向沙发边问孟淮晚还能不能自己走。 谢悠脸上是一贯的冷淡，孟淮晚却是被泪水煳住了视野，他蜷缩在那里，拿胳膊挡住自己的脸，肩膀耸动不止。 「忧忧你别看我，不要看我啊……」 谢悠嘆一口气，没说多余的话，只将自己外套脱下披在他身上。 酒吧人早已清空，现在很安全，「我让景昀叫了车，现在就停在门外。等你什么时候振作起来了，就坐车回去吧。」 简单地交付完几句，谢悠起身就准备走。 孟淮晚安静了片秒，冷不丁出声：「我之前…… 和你打电话的时候，你是和景昀在一起吗？」 他虽然喝了酒，意识模煳，但他耳朵没问题更没有聋。虽然断断续续也很轻，可他确实听到了些古怪的动静。 少年的话印证了孟淮晚的猜想：「嗯，我和他在一起。」他转身，视线落在孟淮晚身上，「还有三天考试，什么事情是主要什么事是次要，你还分不清楚吗？」 因为孟淮晚对他的感情，致使谢悠向来对主角受一向说不出很重的话，现在才觉得简直是作茧自缚…… 冰冷的眼神一寸寸扫过周围凌乱的环境，看着孟淮晚为了所谓的感情把自己弄的一团糟，谢悠薄唇动了动，轻轻吐出两字：「荒谬。」 恋爱脑如果分等级，那景昀和孟淮晚一定不分上下，只是景昀向来清楚怎么才能捉住他，而不是像孟淮晚那样，蠢笨懦弱到只会靠给他找麻烦吸引他注意。 谢悠下了楼，步履很稳重，不细看根本想不到一个小时前他腿根才差点被磨掉一层皮，不过并不影响他想事后找那姓景的混蛋算帐的决心， 抵达酒吧门口，混蛋的车就在不远处停着，混蛋也站在路灯下，垂目看手机。 男生另只手的指间夹着烟，谢悠看到那在黑夜里亮起的点点星火。这样一想，已经有很久没看见景昀抽菸了，至少在自己面前没有，应该是在有意识地避开。 老子一拳下去你可能会寄：【完事儿了？孟淮晚那二缺没再烦你吧，就该让我一起跟着上去，我指定得敲开他脑子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都是屎。】 你祖宗：【行了别再满嘴跑火车了，你过来陪我去一趟水果店。】 第163页 这个「陪」字用的很令景昀感到欣慰吶。 他的悠悠再也不是独来独往冷酷的孤狼了！ 老子一拳下去你可能会寄：【水果？我们宝贝想吃水果了？想吃什么，叫声哥哥帮你买。】 还叫哥哥，亏你提的出。 你祖宗：【我自己可以买。我这会儿也不想吃什么，就想买把水果刀，刀了你这张乱咬人的嘴。】 老子一拳下去你可能会寄：【……】 老子一拳下去你可能会寄：【好可怕！！】 戏精。 唇角扬起一抹不甚明显的弧度，谢悠正垂眸敲着字，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出现在他背后，五十厘米长生锈的铁棍猝然挥下，眼前视野一黑，谢悠失去了意识。 第84章 淡淡的消毒水气味充斥着鼻腔，再醒来发现是医院。 瞳孔慢慢聚焦，谢悠正对着入目的天花板恍神，病床边的荆岚发现他醒了，着急问他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还有没有哪里疼？ 「……荆阿姨？」谢悠望着眼前温婉的女性，不懂对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撑起身子顿了顿，「我睡了多久，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明白他在担心什么，荆岚小心翼翼将他扶起：「没有多久，伤的不算太严重，只睡了一夜。怎么样，头现在还疼吗？用不用叫医生？」 女人的关切令谢悠稍感到些别扭，但也实实在在感受到了被关心所带来的温暖，他摇了摇头，示意不疼：「谢谢阿姨，请问景昀在哪？」 他的记忆尚且停留在酒吧楼下，他被人从背后打了一闷棍。然后就是一片模煳喧闹的声音，伴随着拳拳到肉的属于陌生男人的痛吟，还夹杂孟淮晚细碎的抽泣声。 后来有谁抱着他上了车，对方身体由于过度紧张而僵硬的紧绷着。被送往医院的过程中，谢悠感觉到对方一直没有松开过握住自己的手，身上还惨留未散尽的淡淡烟味，不用去想是谁，都知道这个人肯定是景昀。 荆岚刚要开口，虚掩着的门被推开，脚步声由远及近，景昀出现在了谢悠面前。 他还是和昨天一样的打扮，连外套都没换，显然一夜没睡。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谢悠视线落在景昀缠着纱布的右手上，眉间很细微的一皱，问他这是怎么弄的？ 「妈，你先回去吧。」景昀没有立刻回答谢悠的话，而是看向荆岚。 荆岚原本就是看自家儿子坚持守夜，一晚上没睡，白天自己得了空才正好让他回去休息会儿。结果这小子倔得跟头驴似的，坚持不回去，只肯在医院走廊口小憩，一听见少年的声音，知道他醒了，就又马不停歇地赶来。 「你这小子，不是让你先回去睡了吗？」她怪罪了一句，把景昀守了一夜没睡的事说了出来。谢悠脸上似乎没什么情绪变化。荆岚分别又看了看这俩孩子，稍作叮嘱了几句，便把空间都交给他们。 她为人母的，对亲儿子还能不够了解吗？刚赶到医院时，景昀脸色简直白得吓人，似乎陷入在一种恐慌和焦虑之下，给她一种受伤的不是谢悠而是景昀自己的错觉。而后就是漫长的低气压，荆岚期间同他说了很多话，让他不要过于担心，那孩子一点会没事的，景昀一直默不作声，眼神直愣愣盯向一处虚空，显然没有在听。 直到所有检查结束，医生告诉他没什么大碍，让他放心后，悬在半空的心才终于落地，血色一点点恢復到面上来。 这都不是单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是离了这少年他儿子还能不能活得了的问题，就是不知道谢悠这孩子是怎么想的…… 荆岚在门口等了会儿，听到谢悠问景昀的手怎么回事，语气带着不明显的心疼。虽然不明显，但那份心疼的的确确是实打实的。 荆岚笑了笑，她本就喜欢那孩子，唯独怕那孩子不愿意，看不上他家那做啥事都毛毛躁躁还有点颠，除了脸一无是处的傻儿子。现在她放下心来，儿媳妇有着落了！以自己的人脉给老朋友打了声招唿，将那名对谢悠下手的地痞流氓多关他个几年。都是儿媳妇了，不尽全力护着可不行。 整天混吃等死，欠高利贷在酒吧逍遥快活的流氓地痞，过几年出来后也是走投无路的废品一个。荆岚撩了撩长发，深藏功与名地下楼离开。 …… 「手裹成这样还能动笔吗？」那纱布一圈圈缠着，隐约能窥见染血的最底层。 用棍子砸向谢悠的，正是先前跟着李少混的唇钉男，景昀右手的伤就是因为揍那人太使劲而留下的。 「怎么，原来你担心的是这个啊。」 将那双漆黑瞳仁里担忧的色彩收入眼底，景昀好笑地捏了捏谢悠面颊上的肉。虽然还是瘦，可至少比以前饱满了些，皮肤吹弹可破，几乎叫他爱不释手。 「放心吧，就是看着吓人了点。其实只有指关节的地方蹭掉了些皮，不影响写字。」 谢悠被他捏住脸也不反抗，只有唇瓣微抿。 心里在想，别的事情不论，可只要事关自己，他估计景昀骨子里这份不计后果的冲动这辈子都不会好了。 「比起这个，悠悠你脑袋还痛不痛，还记得我是谁吗，你要是脑袋真出问题了那考试怎么办？」故意说这些不着调的话，景昀是想让谢悠别太担心，自己没什么事，缓和下气氛。 第164页 谁知就见谢悠沉默了一会儿，茫然说：「我好像……真不记得一加一等于几了。」 「……」景昀笑容瞬间凝固，神色凝重，「真的假的？」 谢悠：「假的。」 景昀：「……」 谢悠望着他的脸，忽然笑了：「瞧你这副呆样。」 易冲动就易冲动吧，这辈子改不了也没关系，谁让这才是景昀呢，也谁让这会让谢悠清晰地认知到自己是被重视珍惜着的。 少年明眸弯起，笑得很好看，景昀喉结动了动，忽然就有点心痒难耐。哪怕地点不对，更是不太合时宜，此时此刻景昀也想要亲吻他。 暧昧在不大的空间不断发酵膨胀。 瞧见景昀的视线从他的眼睛瞬移到嘴唇，人也在缓慢向他凑近，谢悠偏过脸，导致景昀亲了个空，男生不禁委屈：「干嘛不让亲？」 「有人来了。」 仔细一听确实有脚步声。 人未到，抽泣声先到。这股熟悉的动静令景昀眉头跳了跳，回头果然见孟淮晚站在病房门口。 孟淮晚早已被泪水煳了满脸，一见谢悠就情绪崩溃，跑进来趴在谢悠床边不断说对不起，都是他的错，要不然谢悠就不会受伤。 那哭哭啼啼的德行跟个智商没发育完全的孩子似的，吵得人耳膜疼，也叫景昀格外烦躁。 归根来讲，昨晚会发生那些破事儿，他的悠悠会受伤确实都跟孟淮晚逃不了干系。 如果不是孟淮晚那一通电话，谢悠根本不会去那家酒吧，现下更不会出现在医院！ 竭力按耐住骨子里的暴戾，景昀脸瞬间就垮了下来，先前委屈的神色烟消云散。如果不是谢悠一直握住他的手，对孟淮晚说没关系，让孟淮晚别哭也别再道歉。景昀不确保他会不会拎起孟淮晚后领，提鸡崽一样把他丢出去。 …… 伤口虽然不深，该休息的还是得休息。医生交代谢悠需要静养，景昀餵了他一点粥，替他掩好被子，事无巨细地照顾着人躺下。 均匀清浅的唿吸声响起，确保少年熟睡后，景昀把孟淮晚单独叫了出去。 大致就是警告他别在得寸进之，以及宣誓主权之类的话。景昀比谢悠还要直接，神情冷漠又嫌恶，半点不给孟淮晚留所谓的情面，说他碍眼都是怕他又哇哇大哭，吵醒了里边正睡着的他心爱的人。 他早该这样做了。 如果不是悠悠有心护着，说什么孟淮晚心思敏感脆弱，有些话不要说得太重，甚至还说，原文里自己还和孟淮晚还是一对……光是想像到那画面，景昀面部就扭曲了一下，设想，如果真存在那个书的设定，没有悠悠，自己现在会是什么模样？ ——一个没有竞争对手，稳坐年级第一，继续和秦弘煊他们唱k飙车，把所有人都不放在眼里眼高于顶的自大狂？ 什么模样他不敢确定，至少他的生活一定会无聊透顶。 这样想，野疯惯了的他从而对一副整天捧着书本乖巧样的孟淮晚感兴趣不是完全没可能，孟淮晚看着就一副呆头呆脑还蠢笨的样，而且听说那时候对方还暗恋他。 景昀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自诩不是个好东西，反正日子已经够无聊了，觉得有趣的人事物玩玩也不是不可以。 将来他如果真和孟淮晚在一起，也必然是抱着对方是个安分守己，随叫随到，同时是个可以相处的人的意思。否则谢悠也不会说原着里那个和孟淮晚谈起恋爱的景昀，与现在简直天差地别。丝毫当没有恋爱脑的潜质。 不过当然，男生眉眼深浓，此时一身的戾气，在面对不重要人时依然很难让人将他会与恋爱脑挂钩： 悠悠就是面冷心热，心肠太好，面对孟淮晚这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事儿逼，居然还赶真去夜店见孟淮晚，换做是他直接一拳一个。 「……我明白了，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们的。」孟淮晚这次倒是没再哭了，他眼泪快干涸了，低着头小声说，「都是我不好，一直以来我都太依赖他了，再替我向忧忧说声对不起，我不会再麻烦他了。」 昨晚，孟淮晚是亲眼目睹谢悠倒下时景昀是什么样反应，怔忡、恐惧、心慌，男生脸色惨白得几乎不能看了，全身血液都仿佛倒流，唯独没有手足无措。 在他被吓到不知所措的情况下，景昀第一时间谢悠抱上车，让司机迅速送往最近一家医院，再去收拾那对谁不好，偏偏对谢悠下手的不知死活的唇钉男。 很早以前孟淮晚就明白与景昀的差距，只是经过昨晚彻底想开了。 他终于深刻地意识到，比起遇难关头什么都做不到的自己，景昀确实更加配谢悠。 孟淮晚抬起头，认真说：「我不会再麻烦他，你一定要好好对待他。那样我就祝你们感情和睦，天长地久。」 我会好好待他这事还用得着你说？ 景昀两手插兜，嘲讽着问：「咒我们呢是吗。」 「……是真心话。」 男生满脸写着不稀罕，收起你做作的虚情假意，谁不知道你他妈是条阴险的绿茶黄鼠狼，日日觊觎着我家纯白无暇的漂亮白鸽。 孟淮晚并不知道自己被景昀比做黄鼠狼，他兀自苦笑了下，算了，他现在说什么都像是违心，谁让在这段感情里是失败者呢。 转身没走几步，背后传来一句：「高考顺利，黄鼠狼。」 第165页 孟淮晚脚步停住，回头却不见人影，景昀丢下那句话就陪他的宝贝心上人去了。 黄鼠狼是什么意思？孟淮晚思考片刻，忽然自嘲地笑了笑，「嗯，你们也是，高考顺利。」离开了。 第85章 醒来后基本就已无大碍，不过景昀坚持让谢悠留院观望一天。他没有照顾人的经验，但是可以学，医院里的饭菜景昀看着就觉得没胃口，他家悠悠伤的是头，最近都该吃些补脑子的食物，比如鱼啊核桃之类，免得平日里看着没问题，上了考场就出大事情。 打开外包装，今日份晚餐是一盆新鲜的清蒸鱼头，以及满满一袋核桃零食。 谢悠与景昀沉默对视片刻，眼里寒芒乍现：「该补脑子的是你。」 景昀装作没感受到杀气，夹起一筷鱼肉亲自餵到他嘴边：「啊——」 谢悠撇开眼：「滚，我自己来。」 「唉，你现在是伤号，休息是第一主要任务，快躺好。」 「亏你有脸说得出口。」谢悠冷哂，「一个小时前和条狗一样在我脸上乱亲，导致把我弄醒的人是谁？」 景昀：「你在骂我人模狗样？」 「看来你不用补脑子，还挺聪明。我就是在骂你人模狗样……嘶，别乱掐！」 捉住被褥里那只乱动的手，景昀趁机在他脸上快速吻了一下，谢悠瞪了他一眼，却发现这混蛋居然还敢笑。 「都缠了纱布你手还不安分是吧？你要掐就继续掐，掐尽兴了掐够了就滚蛋，今天一天别和我说话。」他眯起眼淡定地威胁着，被景昀看在眼里，觉得他这幅模样简直像只生气的小猫。 他们已经一起经歷过很多事，景昀明明也不是无所不能的神，只是和他差不多年级的少年，却每一桩每一件都能护住他。 或许连谢悠自己都没发现，他在对方面前越来越能放开自我，会拌嘴，会耍脾性，以前从来不屑也不可能会出来的事，如今在这个人面前都做得出来。 原来再高傲的猫也会有露出奶乎乎的肚皮，沖值得信任的对象撒娇的时刻。想到这一点，骨子里恶劣的占有欲作祟，景昀久久地注视着他，捧心尖上宠爱的同时，忽然就好想要欺负他…… 小朋友生日，他喝醉酒那一次，自己都当着他面哭过。他却不知道谢悠哭泣时会是什么样子。 想像着将手指伸进那瓣薄薄粉嫩的唇，勾住殷红湿软的唇在里肆意搅弄，景昀眼神发直，心想……一定特别漂亮。 「你这样看我干什么？」似乎察觉到了危险，谢悠见男生眼皮一眨不眨，直勾勾盯着自己。身体重心不自觉后仰，远离了他一分。下一秒，阴影垂照头顶，景昀望向他的眼睛：「说你喜欢我。」 「？」 谢悠：「这么突然？」 景昀急切：「我想听。」眼里浓烈的情绪快要满出来。 心脏收缩的频率逐渐加快。景昀手盖住他后颈，谢悠张张口，不等他亲上来立即推开他，景昀嘶了声，问他又怎么了。 谢悠压着声音：「什么怎么，你妈妈来了。」 「喔。」景昀一脸无所畏惧，「所以？」 谢悠：「？」 景昀：「她来了就来了呗。」 被她发现我们两个接吻也无所谓？ 然而很快，谢悠就明白为什么景昀一点不感到紧张了。 背后适时响起荆岚的咳嗽声，她原本还想多观望阵子，既然被发现了那就没办法了。她走进来，谢悠尽量表现出一副无事发生的淡定，礼貌地问她有什么事情吗。 荆岚放下一篮水果，柔声告诉他没什么大事，明天就可以出院医院，之后的高考，她会负责开车送谢悠和景昀去考场。 「会不会太麻烦？」谢悠问。 荆岚笑：「麻烦什么呀，阿姨喜欢你，把你当作自家儿媳妇，送儿媳妇去考场有什么的。」 「……」儿媳妇三个字刺得太阳穴跳了跳，所以他和景昀的关系早已经被看出来了。谢悠斜睨向一脸无所畏惧的景昀，想，难怪这傢伙从头到尾那么淡定。 「那阿姨，您知不知道景昀送了我一套房的钥匙？」 正好趁这次机会把这个换回去。 越是富裕的人家应当越忌讳子女乱花钱，景昀这顿打应该都跑不了。然而事实却是，谢悠明显低估了荆女士的开明程度。 「当然知道呀。」荆岚眨眨眼，又笑了，「你是我们家未过门的儿媳妇，送套房子算什么？等你再大点，我让景昀再送你几辆车，只求你别嫌弃他。」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谢悠在这时深刻体会这句话的道理。 「不过景昀他爸恐怕不太会贊同自己儿媳妇是位男生的事。」荆岚嘆口气，她不想给谢悠压力，但有些事情还是得跟对方提一嘴，「你不要有心理压力，他父亲那边有我去劝说。到时候你来我们家吃顿饭，他爸瞧见你这样优秀，一定会喜欢你的。」 景昀从来没把他爸反对他们在一起的可能性对谢悠讲过。不过谢悠明白，不管贊同或反对，景昀都不可能离开他，所以也就没有提的必要。 原着里主角攻受好几次差点分手，也是因为景昀他爸反对他们在一起，后面甚至还有景昀他爸找到孟淮晚，「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儿子」这种狗血台词上演。 理由就是孟淮晚是男性，无法生儿育女绵延后代，且性格怯懦，在事业上帮不到景昀什么忙。 第166页 「他不喜欢也没事儿。」景昀枕着胳膊靠在椅子上，「将来要和悠悠结婚的是我，又不是他，要他喜欢干什么？他要是识趣，到时候就给悠悠包个大的，不识趣，我以后想办法白手起家自己赚钱，不要他那公司。」 「那么大个产业你说不要就不要？」荆岚点了点他脑勺，笑得很无奈。景昀脑子转了片刻，勐地起身说但是妈一定得势必支持我啊，要是连你都不支持我俩，我说不定就得带着悠悠私奔。 这下不止荆岚听不下去，谢悠也给他了一肘击：「要点脸，谁要和你私奔。」 玩笑点到为止，最后荆岚笑着从包里取出一个丝绒包装的小盒子，里面是一条手镯，她拉过少年白皙纤细的手腕，亲自帮他戴上。 「保平安的。」 荆岚离开后，谢悠目光一直落在手镯上久久没有回神，「……你说，我是不是不应该收下？」 「不，你应该收下。」景昀把脑袋拱进他怀里，「我妈有每年去寺庙祈福的习惯，这是她专门为你求的。」 说着，目光短暂地出神，他亲妈这顿操作倒是提醒了景昀，他也想要给求一个，包裹着他所有思念和祈愿虔诚地去求。 求他的爱人从今以后都健康幸福，不再有波折。 灯光下玉镯熠熠生辉，泛着柔和莹润的色泽。 那纤长的睫羽也像承载着月光，投下淡淡的阴影，谢悠轻声：「总觉得我从你们家拿了好多东西，我却没有什么能给你的。」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把你人给我就好了啊。」景昀抬起头，又莽莽撞撞地向他吻去，嘴角扬着笑，「这么简单的事，为什么还不明白？」 我只想要你，为什么还没明白。 手腕被抓住摁倒在床上，景昀总喜欢这类能把人完全掌控的姿势，谢悠不太习惯，可因为这个人是景昀，所以愿意让他这样对待自己，闭眼任由他亲了好一会儿。 担心压着谢悠伤口，于是景昀并没有太用力，但是足够磨人，以至于缠绵的吻渐渐有了失控的架势。 谢悠手腕抵着景昀胸膛，点到为止，等到分开稍微，睁开那双因为情动而水波流转的黑眸，微微喘息着，启唇对他说：「我答应你，很快，我会给你想要的。」 再次被吻住。等到两人嘴唇都开始发麻，快要丧失知觉，谢悠感觉自己被景昀用力抱住了，后者埋在他颈边汲取他的体温，嗓音沉哑地应：「好，那我就期待一下，再一下。」 …… 暑气浮动着草木，四处蝉鸣声不断。 连续两天的高考结束，荆女士亲自开车来接景昀谢悠。 一辆银白色玛莎拉蒂荆停在考场附近的马路边，荆岚鼻樑上架着一副墨镜，手指优雅地垫着方向盘，隐隐看见远处两道模煳又熟悉的人影，她降下车窗，朝向那最先走出考场，正结伴过马路的两名男生招手。 景昀也向她随意招了招，继续与身旁少年聊天：「服了，那记者真的好多问题，先问我怎么出来得这么快，我说我都检查完第三遍了，卷子交了可不得出来，难道睡里面啊？再问我有没有信心考上理想学校，嘁，老子上京华还不是简简单单？你说他问题怎么那么多，这么热的天，我男朋友还等在外面晒坏了他负责？」 「别贫了。」其实不用景昀多说，谢悠是亲眼看见他一脸烦躁地让记者别问了，然后视线在触及自己那一瞬又柔和下来，简直像上演一场川剧变脸。 见他居然有脸提起，谢悠道：「你这样回答，现在全世界都认为我俩早恋。」 他刚才爬校论坛上看了眼，那条以他和景昀为主角的帖子已经盖了两千多楼，楼里人全疯了。 「不算早恋，我们已经毕业了。」景昀提醒他，随后半点没有忌讳的，直接大庭广众下主动牵住他的手。 景昀的体温一向偏热，在那么炙热的夏天里手却微凉，刚出考场那会儿刻意用冰水冰过。捕捉到他这点细节，谢悠无声浅笑着，后脖颈突然间被碰了碰，挑眉：「你干嘛？」 「嗯，伤口完全癒合，没有留疤。」指的是上次谢悠被偷袭拿一下，景昀放下手里乌黑柔软的碎发，夸我的悠悠还是那么好看。 改名后的身份证已经拿到，谢悠这回高考在姓名栏上写的自己的名字，「留疤你是不是就觉得我不好看了？」 「当然不会，你什么样子都好看。」景昀说谢悠在他心里就是最好看的。 这话乍一听像是油嘴滑舌，可是男生眼神与语气都很真诚，他眼里只有谢悠一个人，爱意满的快要溢出来，于是谢悠也只能看到他。 荆岚替俩孩子打开车门，两人坐进去，景昀帮谢悠系安全带，问他一会儿想吃什么，换来的却是五指相扣的回握，以及礼尚往来的一句「你也是。」 你在我心里，也是无可替代的最好看。 * 北垣私立高中的毕业典礼，差不多在高考结束的半个月内举行。 车开至校门口，谢悠才下车，远远看到学校今天来了不少记者。毕竟他们学校今年这届分别出了个省状元跟榜眼。全是慕名而来。 景昀从同一辆车下来，轻拍了拍谢悠肩，指向一个方向，谢悠心领神会一点头，同他抄小道翻墙进的学校。 这个体验谢悠来说还挺新奇的，是第一次，也将是高中生涯最后一次。不过未来路还很长，一定会有更多不一样的体验。 第167页 两人昨晚「大战」了一场，一直熬到凌晨四点多。景昀这厮大概真的是憋久了，谢悠被他翻来覆去的折腾，不过幸好在做之前对方学了够久的理论知识，等到真正实际来做时不至于感觉到多疼。 ……只是再怎么样都应该有个限度，最后还是谢悠硬生生憋出句啜泣音，景昀才肯放过他。闹到现在，两人演讲稿都还没写完。 「我敲！校草学神好久不见！」进入教室，霍焱看到他俩后第一个蹿过来，其他同学顿时按先前说好的配合着起闹：「还喊校草学神吶，现在应该喊全省理科状元大佬和榜眼大佬啦！」 「谢学神你太牛逼了，737分你怎么敢考的？！」 「景哥也很牛掰啊，735分！就和学神差两分！之前几次模拟考好像都有差七八分吧？」 景昀勾唇耸肩，笑得很欠：「谁让我这次作文写得好呢？」 当然，归根结底还得是谢悠再三强调让他写完后必须仔细检查三遍以上。 要换成以前，让他检查一遍他都嫌烦，把班主任话当耳边风。 回头，刚想趁机吹一波他有个那么优秀的男朋友，景昀就见隔壁班洛垚正抱着他家悠悠，满嘴的「大哥好久不见，我好想你啊！」，他把洛垚提鸡崽一样提了起来。 洛垚在半空边扑腾边发出嘤嘤嘤的动静。 有男生提议：「趁还没去礼堂，我们大家先合个班级照吧，再互相留个同学录，以后还能常联繫呢！」 「好主意啊！」大家纷纷应和。 班级照拍完后发到群里。谢悠单独和霍焱以及从国际版窜班过来的陆晋拍了张照，点开班级群里的照片看了会儿，注意到站在角落里姿态有些拘谨的孟淮晚。 想了想，谢悠侧过脸，正好孟淮晚也在看他，两人视线忽然对上，孟淮晚一下低了头。 谢悠走到他座位前开口：「不拍一张吗？」 孟淮晚闻言愣愣仰起头，目光顿了下子，不禁转向谢悠身后的景昀。 男生正紧紧盯向他们，反对倒是没有，只是支着一条长腿坐桌子上，食指曲起把一旁霍焱的脑壳当木鱼敲。脸上神色似笑非笑，俨然一副校霸拽样儿，仿佛在警告孟淮晚你要是敢起别的心思就完了。 知道自己还被当黄鼠狼防着，孟淮晚无奈地笑笑，站起身对谢悠说好。 照片拍完，景昀凑过来评价他的悠悠真是天生丽质，太上镜了，然后自然无比地把他身边的孟淮晚截掉，按保存。 说到上镜，有个毕业后想当全职主播的女生向谢悠询问这方面的意见，问他所在的直播平台怎么样，特效好不好看，美颜功能强不强大，资薪待遇o不ok，如果都可以的话她就和这个平台签约。 谢悠三言两语说不清，干脆点开好阵子没用过的软体，开启直播间让她自己看。 「这磨皮和美颜效果不强啊，我天，学神你果然是单纯的长得好看还上镜！」 对于女生的夸奖，谢悠浅笑了下，对她说声谢谢，目光转向手机屏幕。 不带任何预告的开播，蹲在直播间的粉丝一开始只有几百个，然后慢慢从几百到几千，在身旁景昀掏出手机，闷声干大事地砸了差不多价值一家私人飞机的星海后，人气直接上万。 耳边一片诡异寂静后，全是震耳欲聋的卧槽声。喧闹不休的班级里，谢悠看向身边这个面不改色的始作俑者：「……」 霍焱破防到原地起跳：「炫富虐狗尼玛的——阿昀，我今天就和你这个要钱有钱要颜有颜要智商有智商还他妈有男朋友的人生赢家拼了！！！」 陆晋更是哑口到只会说「艹」。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洛垚举着并不存在的话筒採访谢悠：「那个…请问和校草谈恋爱，大哥你有什么烦恼吗？」 「……」男朋友动不动砸钱给自己，这种烦恼谢悠如果真说出来了，怕是第二天就会被网暴。 「都这样了还不打个啵儿？庆祝我们谢学神嫁入豪门！」 「呜呜呜呜呜，我今天同时失恋了两个我曾经都喜欢过的人。」 「幸好和帅哥在一起的是帅哥。我试过了，这样想你会好受很多！！」 「吵什么吵呢啊！全校都听见我们班的声音！我还以为到菜市场了！」怒条拉满的郭老师从办公室冲过来，叉腰正准备训斥，甫一见谢悠和景昀被人群围着，又顿时说不出更重的话。 年级第一和第二都在自己班，郭老师这回奖金可没少拿，再训斥他俩倒成自己不识抬举了。于是象徵性地咳嗽几声，招手催促着赶紧排队去礼堂。 一个代表正式的别离，还有点伤感的毕业典礼，变得这样欢唿雀跃还闹腾，谢悠摇了摇头，在与景昀对视那一瞬后却笑了。 「走吧？」景昀问。 谢悠弯起眼眸：「嗯。」 第86章 高考告一段落，迎来每个高中毕业生最期待的暑假。 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解放，尤其对高考成绩还算满意的学生。 霍焱陆晋他们就考的很不错，这一放假仿佛原地化身脱缰野马，去海边疯玩了几天几夜，朋友圈全是他们照的九宫格。 与此同时，景昀正和谢悠前往瑞城的平佑寺，霍焱的微信发来，让景昀快去给他的朋友圈点赞：【景爸爸，贊贊，点点～】 景昀一手牵着谢悠，另只手从兜里拿出手机，进入霍焱朋友圈点了。霍焱让他评价一句他拍的照片如何，景昀回覆你咋这么麻烦呢，不知道你景爹正在和男朋友约会？ 第168页 霍焱高考前报的正是摄影专业，不断扣「99」以及各种祝福的话语发过去，执着于让景昀给他评价：【祝你和谢学神天长地久！阿昀，评价一句呗。我p了整整三小时，加了几十个滤镜，你说我是不是很有做摄影师的潜质？！】 把景昀吹得心神舒畅，回覆：【啊！大海，你好多的水啊！】 敷衍的不能再敷衍。 霍焱心说就不该找你个满脑子只有和男朋友约会的恋爱脑：【……约你的会去吧。】 这座寺庙赫赫有名，寒来暑往，前来上山祈福的游客都是多到数不清。谢悠差点被台阶绊倒，景昀连忙扶住他，让他注意脚下。 像宫廷里的贵妃娘娘被搀扶着走了一段。景昀这副十全十美的贴心好男友模样，被路上小姑娘看在眼里止不住的艷羡，真希望自己以后也能交到对自己这么好还帅的男朋友。 「他旁边那个是他对象吗？」 「应该不是吧，感觉像是关系很好的朋友。这世界哪有那么多男男？」 谢悠心说，不好意思，不多却还真让你们碰到了。 「他朋友长得也好帅诶，是我妹妹会喜欢的类型，他最喜欢肤白如雪看起来还有点小高冷那一卦的了。」 「那个……帅哥，请问能向你要个联繫方式吗？」一位脸颊泛着薄粉的女生鼓起勇气走过来，她似乎也是来这地方游玩的，脸上画着精緻的妆容，一袭翩翩长裙尽限窈窕。 景昀笑着告诉女生自己有对象了。 「啊……」女孩子神情难掩失落，不过在意料之中，这位长得就一副很会谈恋爱的模样。她转向他身旁的少年，这少年一脸冷淡，看着不太好接近，总不会也有女朋友了吧？ 「不好意思打扰了，那这位小哥哥呢？」女孩子脸上羞涩不减，这回问的是谢悠，「请问我可以要一个你的联繫方式吗？」 目光在女孩子脸上停留了几秒，谢悠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 景昀依然是笑着的，只是多了分皮笑肉不笑的意味，沉默间萦绕在周身的气质也陡然变了，一副山雨欲来的架势。 正在女生察觉到气氛不对，景昀勐地掌住谢悠肩头，把他整个往自己方向拢了拢，咬字清晰地说：「他也有对象了，我们正在谈恋爱。」 「………」女生原地怔愣好几秒，捂脸不停地道歉，「对不起！！」然后羞愤地逃走，哐哐锤同伴胸口说人家是一对啊啊啊！ 「原来真是一对啊，那看来我是没希望了。」 「帅哥就该和帅哥在一起，啧，真的好配！」 美女或许有很多，但天生丽质的帅哥简直宛如稀有动物，少之又少，以至于他俩走到哪都能听到人悄悄议论，可好在是没人上来打扰了。 不过就算有人打扰，早已习惯这副场景的景昀根本不在乎，他只是不爽有人觊觎他的男朋友。 景昀难得一句话不说，安静地走着。男生五官俊美，身材高大挺拔，就连模特都要逊色三分，是典型的让十几二十多岁是小姑娘脸红心跳的长相。 谢悠欣赏了小会儿，突然幽幽地说：「早知道今天要上山，还要走那么多路，昨晚就不该陪你疯到那么晚。」 景昀正专心致志搀扶心上人跨过一层又一层的台阶，闻言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还疼吗，要不要我背你？」 一旦过了十八岁的门槛，那些小情侣们就忍不住想要品尝禁忌的果实，景昀自然也不例外。 因为景昀最近新买的那些道具，他们俩个昨晚以探究人体更深的奥秘为理论，什么都实际尝试了一遍。 谢悠今天腰还疼着，脖子以下的地方被啃得完全不能看。 得亏他身体素质好，不然就按对方把他往死里弄的架势，今早爬的起来只能说是奇蹟。 「不用了。」谢悠抬手揪了揪睫毛，「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被你背着走大街上像什么样子？」 「干嘛要在意别人的眼光。」景昀理所当然地一耸肩，注意到少年这番细微的小动作，以及小扇子般浓密睫毛下那略有些飘忽的眼神，「嗯？悠悠啊，你其实挺想让我背的吧？」 两人在一处角落停下，没继续走了。 旁侧是赶路的游客，人来人往。景昀身形微弯，自下而上地去看低垂着脑袋的谢悠。这副姿态远远看上去真就跟路走到一半，去哄忽然心情不好的小男友似的。 「看见有人问我要联繫方式，吃醋了？」景昀唇角带着独属于少年的笑，有点邪，也有点痞，「自己男朋友太受欢迎，所以没有安全感？」 目光交汇片刻，谢悠发现自己有点受不了景昀这个眼神，移开视线说没有：「我吃什么醋，不是也有人问我要联繫方式？」 声音轻得快要飘散，说这话时谢悠其实根本没底气。 他是明白景昀占有欲有多吓人的。 这傢伙不能刺激，一刺激就会失去控制—— 记得先前他跟景昀的髮小朋友，也就是时御和魏晴约好去酒馆小酌。 那会儿谢悠低估长岛冰茶的威力，喝的多了些，加之在座位上时景昀的手总在不安分地摸他腿，这两人今晚后续的安排不言而喻。 从洗手间出来，谢悠跌跌撞撞地，差点把向他搭讪的男生误认成景昀，顿时跟没骨头似的软倒他身上，得亏那男生礼貌得体涵养好，发觉他喝醉后并没有趁机对他动手动脚。 第169页 可仅仅是扶着醉醺醺的少年到座位上休息，男人也险些被前来寻人的景昀剁掉一只手。只因为扶人的时候把手搭在谢悠腰际，也因为谢悠意识不清醒，把男人认成景昀，双臂环住他脖子诶过去想要吻他。 那天景昀样子特别可怕，谢悠都不知道当天晚上自己是怎么被扔进酒店，又是怎么从对方身下活下来的。 爽的同时，痛也是真的。 依照景昀当时的说法就是，脸认不清，下面总要认清，让他记住这个感受。 饶是谢悠良好的身体素质，也整整三天没能下得来床，全身骨头都好似散架般，揉皱的被单也是换了一套又一套，什么羞耻动作都被逼着做了。 真生气起来谢悠脾气大得很，以至于下床后第一件事，就是和景昀提出分手。景昀那会儿也还在气头上，在酒精的催使下直言分就分，老子离了你又不是活不了。 这是小情侣第一次吵架，吵得特别凶，周围人没一个敢劝。 只有恰好在场的时御充当和事佬，分别将两人按在座位里，跟教书老师一样问他们仔细想好了吗。 谢悠不吭声，他大脑冷却得很快，只要不是出轨等涉及原则性的问题，他不会轻易和景昀分手。这其实是一件很小的事情，根本没有吵架的必要，只是景昀未免太过了，更重要的是违背他的意愿直接将他…… 景昀显然还在气头上，脑子温度没降下来丝毫，眉眼沉怒，抱着胳膊哔哔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现在就分手，立马分。 肩膀被时御搭住，景昀黑着脸扭头，然后时御满脸认真地告诉他，有件事一直没跟他说，其实自己爱恋谢悠挺久了，你们如果分手的话，能不能把谢悠让给自己。 景昀差点没当场把时御揍了，恶声恶气一字一顿地咬牙说你想都别想。时御身体一向不太好，十几年来景昀是第一次对他动手。 他当场把喝空的酒瓶摔个粉碎，破碎的玻璃花片堪堪擦过时御的脸。发出的动静就连谢悠也条件反射地耸了下肩，像是吓到的模样。 后来才明白时御是为了他们好，景昀第一次向对方低头郑重道了声歉，也买了新的搓衣板，抱以跪他个七天七夜的心态，跪在谢悠卧室门外说再也不会和你吵架，不会那样对你，更不会让你感觉到害怕。 从没关紧过的门很快打开，谢悠看着地上略显狼狈的男生，一句轻轻的我也有错，下次不会在外面喝多，就能叫景昀的心肝脾肺都随之轻颤，起身用力地抱紧他，告诉他喝多也没关系，下次有他如影随形地跟着，只是有一点希望他能答应自己，永远不要提分手。 因为景昀离了谢悠确实不是不能活，这世界上没人是离了谁就活不了的，只是会变成连他自己都最厌恶的样子。 他要和谢悠在一起一辈子，不分开。 …… 「在想什么呢？」景昀的话把谢悠从出神的状态拉了回来，勾唇笑道，「有人想问你要联繫方式，不正说明我男朋友魅力强大？」 谢悠：「所以你没吃醋？」 「我吃什么醋？」适当的吃醋增进感情，一直吃醋只会让人觉得疲惫。尽管景昀是靠着一腔赤诚追的谢悠，维持一段感情自然也要学写理论知识，这是时御教他的。 听到景昀的话，谢悠倏然安静下来，樱花般色泽的薄薄唇瓣微掀，蹦出一句：「不醋则已，一醋惊人。所以你今天是不打算背我了？」 景昀：「……」 「渣男，不背就不背。」冷漠丢出一句，谢悠转身要走，视野猝然拔高，景昀蹲在他前方，反拖住他膝盖直接将他背了起来。 事情发生太突然，谢悠下意识环住景昀脖子避免摔倒，「你……」就在他要嗔怪之际，耳边响起男生低沉好听的笑声，景昀背着他大步流星跨过一层层台阶，嘴里喊着：「猪八戒背媳妇，沖啊——！」 ……哪有人说自己是猪的？ 少年人神采飞扬，谢悠算是明白他到底喜欢景昀哪里了，就喜欢他这股神经兮兮的劲儿。没忍住笑，拍打他肩膀让他跑慢点，不要摔倒了。 下一秒「噗通」，景昀摔跪在地上的姿势像只癞蛤蟆。 「……白痴，说了慢点。」 第87章 夏季气候多变，刚刚还晴空万里的天空渐渐昏暗下去。下山的人流量增多，不知不觉，还在半山腰往上赶路的人只剩他们。 「是不是快要下雨了？」 「没错赶紧走赶紧走，气象台说今天会有多云转阵雨，没想到这么快，我还以为下午才会下呢！」 「本以为天气不好来的人不多，结果山上还是有那么多人，这平佑寺为什么要建在山顶啊，而且还那么多人？」 「害，听说比较灵呗，去年去祈福的人好多今年都来还愿了。暑期又正好是高峰，得亏我们这趟行程是三天两夜，没事儿，明天还可以来。」 目光从几名边说边急忙提着裙摆离开的姑娘身上收回，谢悠趴在景昀背上，仰脸望向晦暗不明的天空，大片乌云积攒在上方摇摇欲坠。 轻轻拍打还在向上走的景昀肩膀，谢悠问他要不要先找地方避避，没准一会儿下雨了。 男生侧过脸，一滴雨丝恰巧落在谢悠挺翘的鼻樑上，沿着下巴滴落，景昀看了一阵颔首应下来：「好。」 避雨之处在半山腰上的一家图书馆。和现代风格的图书馆大相迳庭，建筑陈旧，面积很小，昏黄的灯光与馆内明亮的色彩交相辉映。 第170页 老闆为人很热情，一看见两少年是以一个背着一个的姿势走进来的，相处模式也不似寻常男孩子那样打打闹闹。尤其被背着的那位少年，神情看着冷淡，手里却撑着一把路边买的油纸伞，很注意地没有让底下的人淋到雨，笑着打趣他们像是一对情侣。 景昀偏头和谢悠对视一眼，没什么不好承认的：「我们就是情侣。」 「啊？我瞧你俩都还像是学生，大学生吗？」 「差不多吧，高中刚毕业，我俩都是今年京华大学的准大一新生。」一触即老闆微惊讶的表情，景昀巴不得让对方见识到自己和谢悠有多牛逼，京华大学，全国第一名牌大学，想进这所学校的光是有钱都不够。 「没错，隔壁省今年高考状元和榜眼此时就站在你面前，大叔，你想要签名吗？」 谢悠听不下去，用伞柄敲打景昀的头，叫他适可而止并把自己放下来。 「悠悠你打我。」被打的景昀顿时露出一抹委屈的神色，「你怎么可以打我？」 谢悠早习惯他的装可怜卖惨，不近人情道：「我不仅打你，我还要揍你，请问你有什么意见？」 这一来二去的，惹得老闆哈哈大笑，将二人引入座，问他们想要喝点什么。 景昀：「有什么？」 「各式各样的茶类！」 景昀大手一挥：「那来壶奶茶。」 老闆：「……奶茶没有。」 「奶茶都没有还说有各式各样的茶类？！」 景昀发出灵魂质疑，老闆噎了噎，求救的目光投向另一名少年。谢悠在桌底下轻踹了男生一脚，浅笑着对老闆说：「来两杯碧螺春就行。」 正前方是摆满书籍的书架，两人坐在有屏风遮挡的窗边。细细密密的雨还在下，竹棂烟雨朦胧，有一种江南意境美。 景昀还在吐槽两杯碧螺春茶居然要四十多，旅游景点的物价就是不一样，却察觉对面的少年此时异常安静。 谢悠稍稍侧着脸，似乎并没有听见他说的话，正盯向朦胧潮湿雨幕下的地面发呆。 雨水砸落青石板，溅起一朵朵盛开的水花。他还是那般冷艷清瘦，生得一头乌黑的发，一双黑曜石般极黑的眼，浓墨重彩式的标准东方美人，好看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谢悠在细緻地看雨，而景昀在专心地看他，总觉得这会儿的悠悠和平时不一样，可具体哪里不同又说不上来。 两人一时半会儿看得都有些出神。直到老闆端来一份老式糕点，说免费招待两位小学霸，景昀倏然地回神，却听谢悠先一步微笑地道：「谢谢。」 他一笑，景昀就明白究竟哪里不同，刚才的谢悠，周身笼罩着一层名为孤寂的情绪，犹如透过雨幕联想到曾经景昀所不曾了解的往事。 「这场雨还不知道要下多久。悠悠，我们来聊会儿天怎么样？」 对上景昀兴致勃勃的眼睛，谢悠默了会儿，问他想要聊些什么。 「聊你的过去。」景昀支起右手臂，撑着半边脸，「悠悠，我还从没听你提起过，你以前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 他问的自然是穿书以前，独属于谢悠的过去。景昀之前也问过一次，只是谢悠没有告诉他，这次听见对方这样问，他开口第一句话也还是那句：「这个没什么好聊的。」 「可是我想听。」这次景昀没再给他转移话题的机会，急切地拉住他搭在茶杯上的手，「我想要了解你的全部，想知道你以前生活的环境。」 想让你为我敞开心扉，想要知道你的一切。 谢悠垂睫，视线久久停在被握住的手上。窗户微敞，空气里静谧得一时只听得到雨声。 景昀手迟迟没有收回：「悠悠。」 就在他以为得不到回答的时候，谢悠被他这一声喊得眸光微动，脸再次朝向窗外，启唇道：「我父母去世的早，在我四岁的时候就已经不在了，一直是由奶奶将我拉扯大。」 「小时候住的环境不太好，房子有些破，也很小，和这家图书馆差不多。风吹时窗户会吱呀响，下雨天屋檐漏水，要将水桶放底下接着。 升初中以前，我其实很厌恶上学，你知道为什么吗？」 景昀望着用最轻描淡写的语气说这些的谢悠。喉咙艰涩地滚动，他听到自己问：「……为什么？」 「因为学校里很多有人会拿这件事取笑我，说一些难听的话，我也从来不认为小孩全都是天真无邪的。」 从来不认为小孩全都是天真无邪，却还能对谢苒…… 景昀大约能猜到所谓「难听的话」是什么，无非就是没爹疼没娘爱，石头缝里蹦出来之类。 「老子也从来不认为小孩全都是天真无邪。」景昀大约这辈子都做不到安静聆听了，只要联想到他家悠悠小时候香香软软一奶糰子，被那群小王八蛋欺负，他就恨不得——「因为我自己就不是，要是敢有人骂我、堵我，碰我东西，我能把他们全从高处推下去。」 谢悠清楚，景昀敢做，也能这么做，纵然他那时候还小，只要背后有景家撑着，就可以随心所欲无法无天。 而自己现在也可以，就看想不想。 「那后来呢，你没有再让那些熊孩子欺负吧？」 「当然没有，小学那会儿是我打不过他们，所以讨厌上学，每天放学在家帮奶奶做些体力活，提高身体素质，方便还手。毕业前按照整理出来的名单，将那些人诶个揍了一遍，初中后没人敢欺负我。」 第171页 景昀点头，是冷酷杀手能做出来的事。所以难怪看着清瘦，浑身上下没二两肉，手劲儿还能那么大，景昀对此顿时更加心疼。 谢悠察觉到他神情变化，失笑道：「怎么了，我都还没有说完，你怎么就这个表情？后面的还要不要听？」 景昀又一点头，谢悠望向窗外绵绵细雨，这次脸上笑意淡了几分，「奶奶住院时也是个雨天。她老人家本来腿脚就不太方便，因为我中考考得特别好，为了给我庆祝，特地千里迢迢买来外地的土特产。小时候我不爱吃饭，就喜欢吃撒了芝麻的醇香桃酥。结果地面太滑，老人家半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然后再没能下床走路。两个月后我升入高中，收到奶奶离世的消息。」 「不过至少在开学前一天，我一直都陪伴在老人家身边，没有那么大遗憾。只是破败但还算温馨的小房子，后来只剩我一个人，真的挺冷清。」 过去很久的事，时隔多年再想起来总不免添些伤感，不过谢悠一副没往心里去的样子，说着说着也笑了：「你看吧，我的过去也就那样，平平淡淡，真没什么好聊的。」 景昀没有出声，只是觉得胸口堵得慌，犹如被一块巨石死死压制，几乎令他喘不上气。 这个世界上用仿佛在述说别人故事的最轻松的言语，就能叫他反应这般大的，恐怕只有谢悠做的到。 「没有发生过什么开心的事吗，比如交过几名要好的朋友？」 「我不需要朋友。开心的事……也记不太清了。」那时候谢悠认为没交朋友的必要。他不需要情感寄託，不想去了解别人，也不想别人了解自己，一直都是独来独往，日子照样过得下去。 昏黄的光线下，少年安静端坐着，不时捧起茶杯抿一口，羊脂玉般细腻的冷白面颊晕染得，比景昀以往欣赏过的所有晚霞都要美丽，也易碎。 昨夜睡得晚，谢悠本来是想小憩片刻，等雨停了再动身——半个月前景昀就说想来这家寺庙祈福，也不知道具体要祈什么。 不知不觉，却因为缺乏睡眠而睡了过去。 怕谢悠睡得不舒坦，景昀把他抱起轻轻放在藤椅上，又帮他把手臂放在肚子上，动作小心翼翼，像对待无价之宝那般珍惜，给他慢慢调整成一个舒服的姿势。 向老闆询问有没有薄毯子时，忽然想到什么，景昀问对方一个人待的久了，真的不会感到寂寞吗？ 「人都是群居动物，一个人独自待得久了，不可能不寂寞。」 这家图书馆的员工似乎只有老闆一人，往来旅客不断，但终归都是要走的，景昀问他打烊后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不会感到寂寞吗？ 老闆莞尔，从皱巴巴的报纸后仰起脸：「别看我这样，我家里也是有老婆的。你不是学霸吗，忽然问起这个干什么？觉得寂寞？年纪轻轻的不应该啊。」 「怎么可能？」景昀不屑地笑，「你有老婆，我也有男朋友，寂寞个鬼，我只是担心我男朋友会……」 话说到这戛然而止，老闆见景昀一副意识到什么的样子，呵笑道：「那你男朋友肯定也是这样想的。过去的就让他过去，现在他既然有你了，又不是一个人，那还寂寞个鬼啊？」 第88章 藤椅到底比不上自家宽大还软乎乎的床，谢悠自然醒过来，半睁着眼皮看向对面正目不转睛望向他的景昀。 后者眼神热烈到不容忽视，谢悠怀疑自己是被他看醒的。 「你怎么不叫醒我。」揉着眼眶问，「我睡了多久？」 「差不多两个小时吧，看我家宝贝睡得那么香，没捨得叫醒。」景昀沖他笑笑，合上书放回书架，谢悠不自觉追随着他背影的目光倏尔被面前精美的包装盒吸引。 只见圆桌子上放着一块方方正正的大盒子，他睡着之前还没有，「这个是什么，也是老闆送的吗？」 景昀含笑回头，返回到座位上故作神秘地说：「打开看看。」 应了他这句话，谢悠伸手去拆外包装，随着莫名的熟悉感，心跳声也逐渐加快。 直到外包装完好无损地褪去，露出里面热气腾腾的桃酥饼，香气四溢，显然新鲜出炉。谢悠眼眸微微睁大，饶是有猜到，也不免诧异地望向景昀。 「你说你小时候喜欢吃桃酥饼。趁你睡着那会儿我出去逛了逛，恰巧不远的地方有卖桃酥的，就买了点回来。」一块桃酥有半个巴掌那么大，景昀拗了小半块餵到谢悠嘴边，「尝尝看好不好吃，比不比得上你家乡的口味，啊——」 谢悠下意识说我自己来，眼神忽然闪动，停在景昀那被打湿的半边肩膀上。 他怎么忘了，今年暑假前来游玩的旅客那么多，这附近哪怕是最常见的街头小吃，少说也要排队一个钟头以上。景昀还是冒雨去的。 「怎么样，好不好吃？你不喜欢吃太甜的，我就让老闆做的时候没多放糖，味道怎么样，还喜欢吗？」 长睫覆眼，谢悠就着景昀的手吃下他餵到嘴边的桃花酥，听到他这般无不期待地问，霎时暖流沁入心扉，好似所有空虚都被填满了。 他故意伸出一点嫣红舌尖，舔了舔那沾着桃花酥碎屑的手指，言辞暧昧：「好吃，不甜也不腻，我很喜欢。还有没有多的？」 素来偏冷质感的音色此时染上甜腻的意味，是少年与他做那事时，常常会因太激烈承受不住而无意识发出的动静。 第172页 想像到那旖旎无限的画面，景昀眼神一下变得很沉很沉，他听到自己牙齿咬得咯咯响的声音：「……存心勾引我呢是吧？悠悠，你喜欢的到底是桃花酥，还是喜欢吃别的什么？」 「你猜。」谢悠掀起眼睫和他对视，玻璃珠般清透漂亮的眸子里猫着坏，分明就是故意的，手搭过去，「那你肯不肯给我？」 话音刚落，景昀迅速拽过他那只伸到底下伺机胡作非为的手，在那柔软的唇瓣上飞速贴了下，又分开：「晚上再收拾你，小狐狸精。」 另只手滑到下面，动作娴熟地掐了把他臀部，像无数次做过的那样，「走了，继续上山，走不动我背你。」 谢悠被掐了把后露出不满的表情，沉默地与景昀对视一阵，身体慢慢往他诶去，把下巴枕到他肩膀上，四肢无力地耷拉着，铁了心要摆烂。 景昀顿时被他逗的不行，果然相处久了才明白人不可貌相，小朋友瞧着清清冷冷，实则真的是很可爱。可爱到让人不想就此放手，永远抱在怀里。 …… 雨后初晴，空气里飘荡着一股清新的草木气味。一路上的人流量果然比之前少了许多。 再往前走几步就是观山台。 谢悠将套在景昀脖子上的塑胶袋取下来，并把里边最后一块桃酥饼餵到景昀嘴里，轻轻拍打他肩膀。 景昀小心地放他下来，谢悠两脚稳稳踩在潮湿的泥土上，转身去丢垃圾。 山顶之处景色秀丽，视野很好，各种奇石栩栩如生，游客们三三两两围起来拍照。视线从他们身上收回，谢悠认真地想了想，也拿出手机对准大家都喜欢拍的风景，随手拍下一张。 「咔嚓——」 他才换了新手机，拍照像素很好，不用修图不用加滤镜都能很好看。 拍了山也拍了建筑，保存后进入微信，筛选一张最为满意的，设置成朋友圈背景照。在这之前他的朋友圈背景一直是黑的，如今终于有了不一样的色彩。 然而就是这么一小段离开的功夫，谢悠回来时，看到景昀被好几个打扮时髦的人包围了，其中有男有女，最里边一名脸上敷着厚厚一层粉，眼神炙热的男人明显就是个gay，视线黏煳煳地停在景昀身上。 谢悠眯了眯眸子。 「帅哥，真的不能给个微信吗？」 「你有对象了？不信，除非给我们看看你对象长什么模样。」 景昀两手插兜，头靠着树干垂眼望着他们：「差不多得了，妹妹。」 这声「妹妹」和他此刻放松的状态不同，喊得蛮有威慑力，不含半分调情，只剩下心照不宣的警告，几个女生心惊胆战对视两眼，纷纷生了退缩之意。 景昀向那名大着胆子走上前，准备二话不说先给他一个热吻的男生瞪了一眼。眼神交接那一瞬，恐惧从脚底板直涌而上，男生伸到半空的手臂硬生生停住。 下一秒，谢悠挥开那条手臂的同时向景昀走过去，看都不看那男生一眼，只拆开一包手纸巾，微仰起脸，替自家男朋友擦拭粘着桃酥屑的嘴：「你看你怎么跟个小孩似的，吃得一嘴渣也不知道擦擦，让人看笑话了吧。」 谢悠长身玉立，和景昀风格不同，犹如油画中走出来的美少年，是令人见之难忘的惊心动魄与清艷。 然而偏偏就是这样看似高不可攀的人，同时却又很会撒娇，轻易俘获男人的心。 景昀笑着任由他摆布，一直塞兜里的手此时也拿了出来，搂住少年肩膀让他挨近自己，亲密地喊：「谢谢老婆，老婆真贴心～」 被称为「老婆」的少年顺势依倒他怀里，两人极为恩爱的模样，俨然是货真价实的一对情侣，好不亲密。 被餵了满满一嘴狗粮，哪怕那群人再不识趣，这下面也不得不知难而退。 ——老婆长得这样好看，自然是不可能再看别人一眼。 等那群人完完全全消失在视野之中，谢悠脸色骤变，立马从景昀怀里窜了出去，快得后者险些没反应过来，空落落的缺失感浮上心头。身体比大脑先一步行动，景昀条件反射地把谢悠抓回去，牢牢锁在怀里不让他遛：「干嘛呀？」 谢悠双手被束缚住，想逃逃不开，想挣脱挣脱不掉，只能仰起脸瞪他。 这样漂亮的一张脸，景昀无时无刻都想要亲他，只是眼下显然不合适。 被这样冷冰冰瞪着，他顿时觉得无辜极了：「好兇啊悠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谢悠点头，接受这一句好兇，冷冷地道：「你怎么这么能沾花惹草，才一会儿不见你就又被人搭讪。」 「你都说我是这个世界自带万人迷光环的主角了，魅力大才正常嘛。」 景昀腾出一只手挠头，谢悠翻了个白眼，想趁这个机会钻出去，唇部忽然传来熟悉又温热的触感。 感觉到对方在细细地舔他唇，还在气头上的谢悠并不想被他亲，只是才表现出一丝抗拒的行为，就被景昀捏住下巴吻得更深。 「你不要……」 开口的剎那被趁虚而入，殷红的舌尖被包裹纠缠，吮吸挤压。 景昀控制不住，还是吻了他。 幸好他们此时站在阴凉的树荫下，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他们。 等再分开后，两人唿吸毫无疑问都乱了。谢悠更是腿软得站不住，整个人往下滑时被景昀用膝盖抵住，紧抿的唇缝泄出一丝呜咽。 第173页 男生差点就有了反应，勉强克制住，滚烫的唿吸落在他颈侧，令那片白瓷般光滑细腻的肌肤泛起密密麻麻的痒意，谢悠听见爱人压抑的低吼，几乎忍不住要发抖，咬牙骂道：「你个疯子，这可是在外面，别……」 「谁让你个小狐狸精之前勾/引我，现在还不分青红皂白地吃醋。」 「我？不分青红皂白地乱吃醋？」 「难道不是吗小醋精，他们向我搭讪，你看见我搭理他们了吗？」 知道谢悠此刻还是腿发软的状态，景昀钳着少年的胳肢窝，将他整个人往上带了带，低声说，「悠悠你知不知道，之前我在你身上吃了多少醋？」 「你这是在推卸责任？」 「怎么就是推卸责任了啊。」景昀失笑，一个个掰着手指头细数，「别装蒜啊，你之前有多受欢迎又不是不知道。」 「孟淮晚、洛垚，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人。虽然你吃醋的样子很可爱，我很喜欢，可正因为我明白吃醋的滋味不好受，所以肯定不会轻易让你吃醋，你老公超守男德的。」 这些谢悠都明白，可他就是对刚才看到的一幕感到不舒服。 虽然景昀最初那有人追求他，他不答应不拒绝光吊着的臭毛病，已经因为谢悠彻底地改了——例如先前的徐一庆。 可出来旅行一趟，一天下来就有那么多人问他男朋友要微信，这以后进大学了还得了？ 高中的校草等上了大学依然是校草，已经可以想像到有多少小男生小女生追在景昀背后跑了。 到那时总不能诶个解释这位是他男朋友吧？ 谢悠担心是这一点。以前不喜欢景昀的时候关他屁事，随便景昀有多受欢迎，可现在对方是自己男朋友，就得想个办法，栓住他…… 「悠悠你在想什么？」景昀观察他一阵，「你这副深思的表情瞧着有点啊。」 谢悠就病娇地回：「再想要不要往你脸上泼硫酸，你毁容得了，这样以来就没人找你要联繫方式。」 景昀：「好主意啊，就是浓硫酸抹脸会痛，有没有无痛的方法？」 谢悠白眼也翻的冷艷动人：「滚。」 穿过绿荫，景昀转身往一座庙里走，边走边道：「趁这会儿雨停，咱们赶紧去祈福吧，结束后立马回民宿。你整得我勾巴邦硬，要不是这地方人多，我真不介意在野外就把你办了。」 简直不知害臊两字怎么写。 谢悠闭上眼睛，赏他第二个「滚」。 …… 下山途中，谢悠拍了好几张平时根本看不到的优美风景照，分享给列表里被他置顶的景昀。 纵然他不信神佛，方才也上香祈求菩萨保佑，虔诚地保佑他身边这个傻子往后余生，都平安顺遂。 「景昀，你刚才求了什么？」谢悠侧头问。 景昀从手机屏后抬眸：「你呢？」 他手机屏上的照片是自己。 谢悠这才注意到这个人一路都在假装拍风景，实则把他那昙花一现的笑容拍进去，用做了屏保。 谢悠不太好意思：「说出来就不灵了。」 只是觉得景昀当时安静地跪在那里，双手合十，连磕了三下头，祈福的模样十分虔诚，与平日里反差很大。 离开前还特地买了手串为他戴上，自然，谢悠也买了一串给他。爱意本就是相互的，从来没有单一方付出的道理。 「那我也是，说出来就不灵了。」景昀把手机塞回去，盛满爱意的狭长眼眸弯成了月牙，「我不告诉你～」 他求的无非就是普通人都会求那些，希望未来的人生，能陪所爱之人永远地走下去，希望他的爱人再不会感到寂寞，希望他们两个永远幸福，圆满一生。 在遇见谢悠前，景昀同样不信神佛，可他此刻却祈求菩萨能听见他的话。 哪怕听不见也没关系，他们会亲自去实现。 第89章 清晨，卧室光线充裕，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给床上的少年镀上一层淡金色光晕。 少年半张脸陷进洁白柔软的枕头里，气息清浅匀长，显然睡得正香。 早已洗漱好换完衣服的景昀望见这样的谢悠，眼神温柔的仿佛能滴出水来：「悠悠，来，我们先起床。」 没什么比早上醒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心上人这件事更令人愉悦的了，顿时嗓音也变得非常柔和：「一会儿到车上再睡好不好？」 谢悠动了动薄薄的眼皮子，迷迷瞪瞪地看了他一阵，唇齿微启，声线泛着没睡醒的沙软：「你穿这么正式，是要去哪里。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吗？」 「……」景昀不可置信，脸上笑容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嘴巴张大的跟要掉下来似的，扑过去一把连人带被熊抱住他，崩溃道，「今天是我生日！昨晚前才提过要早点出发，悠悠你给忘了吗！」 「啊。」谢悠张张嘴，似乎才想起来暑期末的最后一周，景昀要在游轮上办他的十九岁生日宴。十分冷血地说，「现在想起来了。」 景昀：「……」 「今天要早起，那你昨晚还不收着点。」自从开了荤起，一周至少六次是景昀的底线，昨晚毫无疑问又是「大汗淋漓」的一夜，谢悠打着哈欠道：「一旦我累倒下或者猝死，你就没老婆了。」 说完脸蛋被掐住，景昀严肃唤他的名字：「谢悠！」又缓了语气，「什么死不死的，以后不准再说这些。」 第174页 「还有昨晚，明明是你这只小狐狸精存心勾引我的，现在怎么颠倒黑白了？」 昨晚景昀难得打算破例一次让谢悠好好休息，结果这小狐狸精洗完澡，连浴袍不好好系就走出来拿腿蹭他，这叫他怎么忍得住？又不是和尚！ 「行，以后不说了。」谢悠轻笑，「明明是你自己欲望强没忍住，怪我？」 景昀：「那怪我咯？」 谢悠：「不然难道怪我？」 「谁让你昨晚和平时……」景昀欲言又止，不太高兴地嘀咕道，「算了不和你说了，就当是那么回事吧。生日都不让着我一点……狐狸精。」 平时谢悠在那方面表现的需求不大，从来都是景昀缠着他要做，主动勾引他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一把将床上的人扛起来，景昀举着他就往衣帽间跑。 接下来，被扒光了睡衣的谢悠就犹如不会动的人偶娃娃，被景昀娴熟地穿戴好衣服，又带他去卫生间洗漱。 不过这次谢悠没让，主动接过毛巾：「脸我自己洗吧，你去外面等着。」 身后半晌没应声，谢悠回头，对上景昀那张时不时垮起的批脸：「又怎么了？」 「为什么不让我帮你，你是不是生气了？」男生满脸写着不高兴，「就因为我说你小狐狸精？ 「我哪有那么容易生气。」颇有些哭笑不得，谢悠戳了戳他嘴角，将之往上提拉，解释道，「你不是今天生日？帮男朋友洗脸这种小事就不劳烦我们寿星了。而且我还有个礼物要送你，好好期待一下吧。」 悠悠果然记得他生日，刚才说不记得那都是装出来的，就为了给他一个惊喜！多云转晴，景昀当即心花怒放起来，一整天光就期待这一件事了。 觥筹交错的中央大堂内，荆岚让他去跟前来的宾客们打招唿，他转头就和他妈推测谢悠会不会为了向他求婚，特地准备了结婚戒指？ 前段时间经过一家珠宝店，小朋友就在店门口驻足了很久。 荆岚笑眯眯地说不像是那孩子的做事风格，但也不是完全没可能，在景昀兴致勃勃的追问下，狠揪景他耳朵让他赶紧去和宾客们打招唿。 「打过招唿了已经，就剩下与我和悠悠年纪差不多的小辈。」景昀懒洋洋地道。 荆岚：「那你怎么不跟他们交流？苏家长子今年月初刚满二十三岁，小小年纪已经接管了他父亲的公司，据说做事能力很强，人品也不错，你多交个朋友总归没有坏处。」 从前挺擅长交朋友的景昀，此刻却感到兴致缺缺，他今天就只想知道悠悠到底准备了什么惊喜给他，想得抓心挠肺，恨不得立马就知道。 万一真被他猜中，送上戒指与他求婚？ 景昀都不敢想像那他会有多开朗。 「我说的话你听见没有？以前你年纪小，在读高中，一些宴会你不参加就算了，今天可是你的生日宴，赶紧听妈的话，多去熟悉熟悉人。给你爸哄高兴了，你和那孩子之间的事不就容易多了？」见景昀满脸不关心地吃着牛排，荆岚凑到他耳边说，「我上回跟你爸讲悠悠那孩子考上了京华最难考的法学院，你爸见识到那孩子的优秀，最近也有松口的迹象了。」 「悠悠凭本事让你爸打心底感到佩服，他那么争气，你也不给加把劲？」 荆岚这波操作可以说是对症下药。 如果悠悠是这样打算的，那自己怎么可以让他失望呢？景昀放下餐盘，挂起一张彬彬有礼的假笑面具，转眼间混入人堆里。 … 谢悠不喜欢太热闹，筹划这场宴会时景昀本没想邀请太多人，邀请霍焱陆晋时御一些熟人就够了。然而他爹硬是要将这场生辰宴办成名副其实的名利场，也算是间接告诉外界，他儿子即将正式继承他的位置。 作为景氏嫡系继承者，社交能力自然是不会弱。 目光定在人堆里与人相谈甚欢的景昀身上。男生身量高挑，高定西装套在宽阔平直的肩膀上非常有型。猜到对方一定跟别人聊到了自己，才会笑那么开心，谢悠唇角也跟着微微上翘。 冷美人展颜一笑，眼前景色仿若春暖花开。 肩膀被拍了拍，刚才起一直默默盯着他的陆晋收回视线，问霍焱干什么。 「你说谢学神咋就能长这么好看呢？」霍焱发自内心地感慨，「只瞧他一眼，我心中便无限美好。如果不是阿昀喜欢，我都想追他了。」 「你自己都说是如果了。」陆晋嗤笑一声，「就算景昀不喜欢他，他也不会看上你。」 「知道了知道了，你丫的别扎老子心了！」霍焱嚷嚷完又说，「不过不存在这种可能性。只要是谢学神，哪怕再读一回高中，阿昀也肯定会再次喜欢上他，我有这种预感。」 陆晋没再说话。 他喜欢谢悠这件事，这辈子都只能憋在心里。如果真的有下辈子，他一定会试着去追一次谢悠，起码不要让自己留下遗憾。 「操，这男的谁啊，怎么从刚才起视线就一直黏在谢学神身上？」 霍焱的话让陆晋联想到自己，转头望去才发现霍焱不是在指他，而是指那名正举着杯红酒向谢悠搭讪的男人。 男人瞧着二十出头，很年轻，举手投足也很礼貌，光从外表来讲确实像位青年才俊，似乎是苏家的那位长子…… 第175页 霍焱：「靠！不知道咋们谢学神早已经名花有主了吗，沖啊陆晋。阿昀之前是怎么交代我俩的？」 大夏天的，陆晋早热得把西装外套脱了，撸起不存在的袖子与霍焱气势汹汹地沖了。 时御和秦弘煊留在原地看戏。时御问：「你不去么？」 「我去干毛啊，谢悠要真是三两下能够勾走的，他早被我从景昀身边勾走了。」秦弘煊抬起手臂，捞过一旁娇小的男生，沖时御扬扬眼，「不过我也想通了，比起执着一个人，还是纸醉金迷更适合老子。」 时御：「嗯，你开心就好。」垂眸，继续若无其事地喝着花草茶。 秦弘煊维持着笑看了他一阵，突然嘁一声，「没劲。」推开怀里软弱无骨的小男生。 游轮渡于江面，谢悠安静听着这位苏家大少爷讲述着他所期待的大学生活。 京大毕竟是全国第一名牌大学，要用一个字去形容里边学生的话，那就是「卷」。以后的日子不会比高中多轻松，不过有趣的活动肯定不会少。苏大少爷说他弟弟也是学法的，不过读的不是京大，将来必定是一位优秀的律师。 「你呢，你理想也是等毕业后当一名律师吗？」 谢悠摇摇头：「我想当法官。」当一位在法律框架内作出判断与决定的裁判者。 显然没想到他小小年纪，理想就这样明确，对方讶异了一瞬，转而笑道：「那祝你成功。」 聊了这么多，苏大少爷也终于明白过来，景昀带来的这位既不是花瓶也不是书呆子，确实挺有魅力，也的确拥有追求景昀的自信。 苏大少爷：「我能问一下你的名字吗？」 「谢悠。」 「你好谢悠，我叫苏子卿。」简短握了个手，苏子卿说：「恕我冒昧，你是不是暗恋景昀？」 谢悠：「……？」 见少年蹙眉，苏子卿立刻歉意地解释：「抱歉，我刚才有在观察你，见你一直对着景昀的方向看。」 「其实我是想说，景氏家族企业庞大，加上景昀长得很不错，喜欢他的人有很多。他父亲一直讲究门当户对，你能和他在一起的可能性并不大。」 毕竟他从未听过豪门中有哪个家族是姓谢的，苏子卿转而道：「不过你若是允许我追你，我父亲那边我一定……」 「听了半天果然是打算撬墙角！」霍焱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把苏子卿吓得一激灵，认出了他：「你是景昀的朋友？」 「对，我是阿昀的朋友！你给我睁大眼睛看清楚了啊，我是阿昀的朋友。」霍焱举起谢悠手腕沖他示意，「而这位，是阿昀的男朋友！他们两个月前就开始谈了。」 霍焱一字一顿：「你、没、有、机、会！」 「什……」 霍焱：「撬墙角之人不可饶恕，关门，放陆晋！」 陆晋：「嗷呜——」 苏子卿：「……」 洗手池前，听见谢悠描述这些时景昀笑了出来，谢悠道：「你这是请了两个免费保镖给我啊。」 「免费的不好吗？」将往下滴水的手甩了甩，景昀取下毛巾擦干，「唉，我妈硬要拉着我去应酬，白天可能没太多时间照顾你，等晚上散场去房间里等我，看我不亲死你。」 谢悠意味深长看着他，像是在说「随时恭候」。 宽大的手掌骨节分明，景昀按住他后颈，实在是没忍住，提前先亲了一口：「谁让我家悠悠长这么漂亮，搁学校里都到处有人追，放到外面还得了？有霍焱和陆晋我才能放点心。」 谢悠和面前这双偏褐色的长眸对视片刻，开口问：「那你觉得，应该在你身边放什么，我也才能放点心呢？」 「什么？」景昀一顿，恍惚间有种预感，抓住他胳膊的手不自觉收紧，满含期待地追问，「悠悠，你要给我什么？」 「出去再说，在厕所里聊这些像什么样……也别亲我，要闻到味道了！」 景昀哈哈大笑起来，跟着他走了。 第90章 游轮在江面上航行，景昀陪他一直走到最高处的一层甲板。 景氏拥有的财富到底不是虚的，这艘豪华大游轮足够承载的人数上达两千。此刻黄昏，甲板上欣赏美景或三两成群聊天的贵客不在少数，都是在各个领域里颇有成就的富商。再往年轻点的人堆里瞧，无一不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少爷千金。 谢悠心想，如果不是因为遇到景昀，出身平凡的他，恐怕不会有机会在这样的年纪里就见到这样的场面。 这里视野辽阔，江面在夕阳底下波光粼粼，宛如一片金色的星河。而正在欣赏这片景色的谢悠被景昀看在眼中，哪怕再美的景色也不及他十分之一。 喜欢一个人真的是不由自主就想要靠近对方，哪怕不说话，能诶在一起也是好的。 景昀不由得上前一步，从后面抱住谢悠：「你还没告诉我，你想要给我什么。」 「你不用应付那些宾客了？这还没到晚上呢。」 「没事儿，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我妈不会说什么的。」景昀低头在他肩颈里蹭了蹭，轻嗅他的味道几乎已经成为了身体本能，「快点告诉我啦，你总话说到一半吊着我，不觉得自己很坏心眼吗？」 谢悠望着这颗毛绒绒的脑袋，挑眉：「我坏心眼？」 脑袋抬起，景昀立马补充：「我那坏心眼可我却超爱的世界无敌宝贝好老婆。」 第176页 这一长串完全不带喘的，他总能想到办法取悦到他。 谢悠注视他好一会儿，突然说：「谢谢你。」 「谢我干什么？！」噼头盖脸一句谢，而且对方表情还挺认真，搞得景昀有点懵，大脑一时间险些没转过来。 自从他们在一起，就基本不会再分彼此，不再会说对不起、谢谢之类那么客气的话。 小朋友会理所当然地接受自己的好意，毫不客气地指使自己，可对其他人还是冷淡疏离，只在自己面前放肆又放纵，景昀超级爱这样的悠悠！ 「今晚太阳从东边落下来了？」景昀眯眼瞧向远处的日落，「也没有啊，这是西边啊。」 「……你别是受虐成瘾。」 「不是，可你这毫无预兆突然一声谢，是个人都会摸不着头脑。」 不过不放肆，偶尔乖巧有礼貌的悠悠，景昀也喜欢，他顺势亲了口少年柔软的脸颊。如果可以，恨不得就这样一直抱着，与他耳鬓厮磨，「为什么突然谢我呀？」 「是不是意识到我对你很好，非常的爱你，所以你要谢我？」 「比起谢谢两个字，我更想听你说别的。」 感觉到周围很多人在看他们，谢悠耳廓渐渐泛上一抹薄粉。但他这次听见别人的窃窃私语，难得没让景昀松手，「你想让我说什么？」 「又在明知故问。」景昀嘆气，语气却是宠溺的，「悠悠，你说你怎么那么爱吊着我啊，从刚在一起第一天开始就——」 「我喜欢你。」感觉到抱着自己的人迟迟没动静，像是随着这一句话被定格住了。毕竟景昀说过很多次喜欢，谢悠说的次数却屈指可数，他垂下眼睫道，「你不就是想听我说这句话吗？」 「原本我打算等到了晚上再和你说，但是现在……」夕阳西下，晚风轻拂，落日余晖在天边映照出火烧云，包括景昀，包括他自己，美丽得都像是一副油画。 被景昀这样一瞬不瞬地盯着，谢悠耳廓快烧起来般越来越红，声音也越来越低：「等到了晚上，或许就没那么好的气氛了。」 「悠悠，你……」 景昀嘴唇翕张，谢悠却铁了心要一下子全说完，打断道：「我要给你一件礼物。」 他面皮薄，长煎熬不如短煎熬，在将礼物交到景昀手里之前，并不打算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 一只精緻的黑丝绒小盒子被他从领口里取出，打开来看，只见里面躺着一对素戒。没有任何宝石镶嵌，也无任何纹饰与过多的装饰，漂亮而干净。 可就是这样一对对从小家境优渥的富少爷来讲根本不算什么，简约的不能再简约的戒指，将景昀视线抓得死死的，一刻也挪不开。 「这是……求婚吗？」干涩的喉咙滚动了一遭，景昀好像连话也不会说了。纵然他想像无数过，可真到了要发生的地步，他才发现他根本做不到平常心应对。 「什么？」听到他说求婚，谢悠也有一剎那的意外，「不是，我是在向你告白，告诉你我喜欢你，非常正式的那种。」 当着在场那么多人的面，谢悠脸上还是一如既往冷淡，瞧着似乎没有半分情绪，可他的心率从未有像这一刻快过。 咚、咚，一下又一下，犹如要撑破清瘦单薄的胸膛从里面跳出来。 早在两个月前刚在一起那会儿，他们其实谁都没有表白，好像顺理成章地就在一起了。 因为景昀先前已经表白过很多次，他的感情总是那样热烈，在高考结束后不久，谢悠点头的一瞬间，景昀就将他抱住用力地亲吻他。那时候甚至连一句「我愿意」，谢悠都没有机会能说。 他应该认真回应景昀，这是谢悠很早之前就有的念头。之前是景昀向他告白，这次换成他来。此时此刻这一件礼物以及这一句喜欢，倾注了他所有感情。 两个人都是心潮澎湃。 听见周围不断的唏嘘声，还有霍焱等人嗑疯了般的鬼叫，景昀终于找回了自己声音，问谢悠是故意的吗？ 故意挑选在他生日这天，故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恨不得当着全世界的面对他说着喜欢。 谢悠没否认，当着那多人面告白，宣布景昀是他的，不说所有，至少很多想要来搭讪他们的人都会明白，他们都已经名草有主，「不过你说这算不算求婚，我觉得其实也差不多，因为你除了我不会再找别人，我除了你，也不会再喜欢上任何一个人。」 「悠悠，我……」注视着面前这双剔透的黑眸，景昀唿吸明显加快，他现在心神激盪，激动得恨不得将人紧紧锁怀里，告诉对方自己究竟有多爱他。 可不等他有所动作，一些笃定景大少爷又会像以往拒绝其他家族的千金那样拒绝这名少年的议论声，传入景昀的耳畔—— 「我的天吶，现在是什么情况？这位不是景家的大少爷，这场盛宴的东道主吗，他被人表白了？」 「这位漂亮少年是哪家的小少爷啊？他如果被拒绝了，我将自家女儿介绍给他，我家那小丫头就喜欢长得好看的。」 「好像只是景少爷的同学，不是我们圈子里的人。」 「这有什么的，只要自己女儿开心。背景什么都是浮云，到时候入赘我们家来，要啥有啥！」 但是下一秒，这些声音骤然消失，宾客们不由自主屏住了唿吸。竟是景昀拽过谢悠拿盒子的那只手腕，众目睽睽之下吻住了他。 第177页 谢悠从一开始的被动，到后面闭上眼睛，回应他这番来势汹汹的吻。景昀也就从中得到了安慰，向来狂风骤雨般的吻变得柔情似水。 吻毕后分开少许，景昀轻微喘息，他的嗓音不高不低，足以让在场的人都听见。 他说的是「我爱你」。 三个字，心在一瞬间塌陷，又好似被捧在云端之上，叫谢悠羽毛般浓密的长睫毛不停地颤动。 霍焱第一个尖叫起闹，比他自己官宣还要像是打了鸡血的兴奋，对一旁酸到掉牙的苏子卿做着鬼脸说：「看到了吧看到了吧！谢学神早和阿昀谈恋爱了，刚开始还是阿昀先追的谢学神，现在两人是双向奔赴，你是一点都没有机会的！」 时御莞尔注视着将素戒套到对方手指上的谢悠，忽然在角落里鼓掌起来。全场随着他的掌声寂静几秒，紧接着不断有掌声接踵而来。 「恭喜恭喜！」 「恭喜景少爷年纪轻轻便抱得美人归！」 饶是苏子卿再酸，在发现气质冷艷的少年唯独在景昀面前才会露出那般笑容，也不得不打心底祝福他们。与其他宾客一起鼓掌为他们感到祝福。 人群外，荆岚晃着手中的高脚杯，对一旁沉着面不知道观察了多久男人道：「那孩子的优秀有目共睹，不仅聪明，也懂如何牢牢抓住景昀的心。哪怕你再反对，景昀这辈子都怕是离不开他了。」 「要两个人真心相爱说起来容易，实际上又有多少对情侣能做的到？尤其像这样的豪门圈子。性别对你来说真的就那么重要？」 恪守传统礼仪的景家主还是那句「他是男人，不能为景家传宗接代」。 可那姓谢的孩子的确是难得一见的优秀，能上京华的哪个不是优秀的好苗子？能力方面他极度认可。正是因为这点，他至今为止都还没跟未来的儿媳妇见过一次面，他需要时间做心理建设。他也希望和自家儿媳妇的第一次见面，两方都能其乐融融的。 「我的宝贝眼光就是好，这枚戒指真好看，尺寸也刚刚好，以后吃饭睡觉都不摘下来了。」 等夜晚人都散去，回到房间，景昀捧起谢悠的脸，在他面颊嘬了一口，又一口。 谢悠第无数次觉得他仿佛一只粘人的大型犬，眼下高兴得尾巴都甩成了螺旋桨，「心情好吗？」 「心情很好。」景昀颔首，拇指指腹蹭过刚被他吻过的唇角，「感觉，我很爱你。」 仰望着撑在他上方的男生……不，已经可以说是男人了。景昀褪去内衬后的身材比杂志上的模特都要好看，看得谢悠心跳的很快，不自觉就想要回应：「我也是。」 景昀：「是什么？」 「我很爱你。」 才说完这句，谢悠就感到对方的眼神瞬间变了。沉沉的眸光散落下来，压迫感十足，带着把他吞吃入腹的爱欲。 谢悠微张开口平復唿吸，感到有些承受不住，侧头揪紧身下被单，「别总是亲那里，我又不是女人，不会有感觉，唔……」 景昀笑着抬眼：「每次都这样说，可每次还不是都……」 「别说了，你今天为什么那么墨迹，到底做不做？」 「因为我想要温柔对你啊，悠悠。」景昀撑起上半身，充满侵占欲的眸光落在他脸上，再往下移，「既然你不想要我温柔，那我们来玩玩那个？」 被这种眼神注视的谢悠眼皮轻跳，不自觉往床头挪，「……玩什么？」 景昀拽住他脚踝把他拖回原位：「你没玩过的一个，游戏。」 最后两字喊得意味深长，必然不是什么正经游戏…… 不出所料，今夜是他们做这种事的有史以来最放肆的一回。谢悠不但被开拓了新姿势，还久违地哭出了声来，拼命地挠他、咬他、捶打他，而往往这个时候，景昀的兴奋程度都会抵达巅峰。 「这下，我们就真的结婚了。」结束后景昀紧紧抱着谢悠，右手安慰性地护住他的后脑勺。 少年哭过后的眼尾嫣红，瞳孔半晌才重新聚焦起来，目光自左往右扫了圈狼藉一片的地板，连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我告诉你王八蛋，以后一个月内，我只让你内*这么一次。」 「一个月才一次？！」景昀勐地撑起手臂，瞪大眼睛瞧着底下快被他弄得不成样子的少年，「你允许我每周上你四次，为什么才允许内*一次，悠悠你变了！」 「不然呢，你是想要活活弄死我吗？」谢悠冷笑，抬腿不轻不重地往下踩，「因为我爱你，所以一个月一次。如果我不爱你，你这样对我……你是想死吗？」 「嘶，踢哪儿呢？」露出一瞬委屈的俊脸转而又笑起来，景昀不知疲惫地亲他，哄他，「好，天大地大，老婆最大，我听老婆的。不过刚才那句话，可以再说一遍？」 「那句？」 「我很爱你。」 「嗯。」谢悠寒着一张俏脸展开双臂，作势想亲他，但是没有力气。景昀见他自我折腾了一阵，憋不住笑，把他上半身从床上半抱起。就见谢悠捧住他的脸，跟啄木鸟似的一边啄一下。 两只戴着同款戒指的手十指交握，最后一句不知道是从谁口中说出来的「我很爱你」萦绕耳畔，久久未散。 今晚已然结束，但他们携手与共。 未来的路註定很长。 -正文完- 第178页 tips:看好看的小说，就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