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的独行人》 第1章 末世(1) 夏末的清晨,七点,阳光灰暗无力,照在路人身上影影憧憧,竟好似傍晚八、九点钟左右光景。 叼着牙刷,揉着惺松忪睡眼的我靠在阳台栏杆上,回头向屋里全神爬网的某男嘟囔: “你看这天是不是要下雨啊。可又不闷,湿度也不大。” “你只管带上伞以防万一就是了。” 某男头也不回依旧在网上忙碌。 眨巴两下眼,趿着鞋晃到某男身后,猛抬脚蹬向椅背。某男胸口一下子就和桌沿儿来个深拥,鼠标脱手。 “喔!胁骨折了!” 某男趴在桌上作势呻吟。 “你又一夜没睡爬网呢吧。” “老婆大人,冤枉!我昨儿不是和你一起睡下的吗?只不过今儿早起的猛了点。” “早起了?有时间爬网,那该你做的早点呢?” 他愣了一下,讪笑道: “今儿咱们外面吃,我今儿也有点事要早走。” —— 我叫陆小简。原因很简单,爸爸姓陆,妈妈姓简,当初也算是幸福婚姻,爱情的结晶。一所初高中一体学校的美术老师,不幸已进入三张行列,长相算清秀有余艳丽不足,平时没有什么明显特殊的爱好,少年时被诱惑学过点皮毛武术。 爬网男姓李名明,长我两年,某家中型公司的部门副理。相貌必然是有些的,不然也不会隔着这么远的行,还能够在三年前成为这个家的男主人,却总爱在网上打混。我们都属于够吃够用没富余一族。 “小陆,你下学期多带几个班。小徐老师要休产假了。” 刚到学校,管教学的常主任便拦住了我。此时已是期末考试阶段,我们这些副科老师轻松的很。 “徐老师管的两个年级,您不会全让我带吧!” “你和方老师分着带。看你咋呼的。” “好吧,好吧,您就往死里使我吧。” 我耷拉着眉毛,下垂着嘴角,故意摆出一幅哭丧脸。 “臭丫头,有意见找你老爹去,让他来跟我说。” 原来是这所中学书记的老爹退休了。常主任是老爹大学的学妹,又是多年的同事,大家关系自然亲近许多。我师大美术系毕业能上这儿来也是因为这两大关系。 来到办公室,方老师正和将休产假的徐老师谈的火热。我一般只当听众,因为插不进嘴去。 “小简啊,下学期辛苦你和方老师了。” 徐老师转过头来笑咪咪地说。 “放心,安啦。徐姐,你只管把宝宝生好,到时我们去认干儿。” 我也笑咪咪的回道。徐老师更加笑咪咪了: “好!好!红包可不许太薄了” 我们办公室很有意思,表面好象是老中青三代。方老师四十有九,徐老师三十有五,本人因为极显年轻尽管已三十大张,但冒充个二十有五还是富富有余的。我们三人都不是太较真儿的人,彼此有事都好说话,办公室氛围还是很轻松的。 正在三人一边商量怎样安排下学期课程一边谈谈怎样安排小宝宝的时候,突然天上凭空打了个闪,那一瞬间竟亮的晃眼,亮得整个天空都惨白一片。 徐老师直揉眼睛,方老师直发呆,唯一有反应的是我,冲到窗前抬头看了看,没乌云,没雨点,天比早上亮了些但还是那么没精打彩的。 “怎么回事?” 徐老师也走到窗前看着天嘟囔着。 “异象起,异端生。” 方老师回过神来,端着杯子也凑过来。她家先生是社科院主攻世界民族宗教方面的教授,整天研究些类似巫术大神的东西。 “哈哈!要下雨了吧。” 徐老师说。 “嘿嘿!要地震了吧。” 我说。 “哼哼!该最终审判了吧。” 方老师淡淡的玩笑。 午饭后,雨终于下来了。灰蒙蒙的雨一开始便以一种不急不缓的速度耐心的下。 方老师伸手接了一下: “这空气可够脏的,雨水还没这么脏过呢。” 伸头看一下,方老师手心里的一点积水是深灰的。 “洗手去洗手去,这么脏您还摸。” 徐老师近来极是讲卫生,处处小心。 “这是哪儿来的污染?这么稠的雨水怎么形成的呢?” 方老师一边洗手一边还在琢磨。 雨一直下,眼看下班了我们这些不常坐班的人都没走成。 “我先生等会儿来接我,雨要不停,我让他送你们回家好了。” 徐老师很热心。 “不用了,我近的很,也带伞了,你送小陆好了。” “我今天要回老爹那儿,搭班车就行了。” 老爹住在老校区的旧宿舍楼里。因楼里基本都是本校的老师,学校给发了趟上下班班车。 来到老爹家里,老爹和继母都在。 在我十二岁时,母亲病逝了。与老爹相依为命二年后,小老爹八岁的继母带着一个小我四岁的女孩来到我家,使本是独女的我升格为姐姐,从此不仅处处要与人分享而且还要忍让。这本都算是好事,但那女人却从未让我有一丝亲近感。 那女人表面上公正的很。她从不说我,指责我,可自她来后,我开始挨老爹的斥责了,老爹开始对我发无明火了,最终导致我开始挨打。尽管老爹不常打我,但十四岁开始挨打,因为什么,任谁心里都会象明镜似的。 因为上学早,刚满十七岁我便考上大学,上大学我住的学校,工作了自己租学校的小宿舍住,结婚时还是老爹背着那女人给了我三万他自己的私房。而今年已二十大六只拿了一张成人中文大专文凭的妹妹依然吃住在老爹那里,并将我的房间占为她的所谓书房。 人心都是自私的,这本无可厚非。我一直只叫那女人文姨,也知道在心里她从没将我当过女儿,故而心下坦然。当然有时在心底也黑黑的叫她一声文姨娘。嘿嘿! “老爹,文姨,叫我来有什么事?” “没事你就不能主动过来看看我们?” 老爹裹着浴衣缩在沙发上看电视,斜了我一眼哼到。 “你舅舅给你寄了包裹。还有,你爸爸下午回来淋了雨,有点烧。正好你来了,和我一起送你爸爸去趟医院。” 文姨安安静静坐在老爹旁边,一边给他端着水叫他喝下一边代言着。 “去什么医院,喝点姜水,蒙头睡一下就好了。” 老爹最烦去医院,转业军人的底子,身体也一直不错,小病一般都是自己治。 舅舅也是个臭脾气的人,信件包裹我早就告诉他寄到我的住处好了,他偏要往老爹这儿寄。小时候还隔俩月寄个几百元钱,寄完了还打电话问我收到没有,说是给我的零花钱,让我自己收着,别傻了吧叽让人骗走了。 我知道他是想时时提醒老爹和文姨: 小简不是没娘就没人疼的孩子了,可以任人欺负了,这儿还有老娘家舅舅呢! 我和他到是两个想法。文姨待我怎样,无所谓,不受恩也就不欠情。她来是冲老爹来的,只要她待老爹好,省了我的力,也就是了。 “唏哩哗啦”一通声响,门开了,风卷进来一个穿的很简单的女子,衣服头发淋的湿嗒嗒的,进门也不吱声直奔浴室。 “纤纤,你怎么没开车回来?” 文姨立刻追了进去。 “撞路上了,拖走了,我先回来,徐超……” 两人在浴室嘀嘀咕咕,我实在没兴趣听。 “老爹,没事我就先回去了。周末和李明一起来看你。” 看他有点微抖: “我还是送你去医院吧,别搞出肺炎什么的来。” “没事,没事,咳咳,你先回去吧。” 老爹一边喝水,一边咳嗽。 看了老爹一眼,有点担心。 “没事,呛着了,走吧,走吧。” 雨停了。 回到自家楼前看到邻居苏姐正出楼门,她明明看见了我,却加快了步伐低头往左拐。 “苏姐。” 我开了口,她无法逃避,便转过身一脸的笑,这笑却实在无法恭维的僵。 “小简,今天这么早。” “早?苏姐,都七点半了,您说反了吧。” 我笑了。 “噢——” 苏姐欲言又止。我对上她的眼睛: “有事?” “你别动气啊,小简,有些事不值得!” “什么事?” 我心底一跳,似乎已经明白什么事会让对门的苏姐如此表现。强压住心底的不安咽了口唾液再问。 “今天四点左右,有个女的找你家李明,现在还没出来呢,我婆婆看见的。” 苏姐是这个世上遗存的好媳妇典范,两口子和为独子守寡多年的婆婆住在一起还和乐融融,婆慈媳孝。了不起! “小简,你沉住气,也许只是普通朋友来拜访!别冲动!” 我心里非常明白,如果苏姐直觉认为是朋友拜访就不会有这样的表现了。 一边上楼一边心绪烦乱地不知在想些什么,走到门前才发觉头脑其实是一片空白的,但掏出钥匙轻轻插进匙孔的一瞬间竟整个人都冷静下来,似乎已经都想明白想好了。 打开门轻轻走进去。厕所门开着,浴室里一片水响,李明正坐在马桶盖上抽烟,趿着拖鞋身上只穿一条短裤。我悄无声息地站在离他二米远处,静静地看着他。 他猛然抬起头,嘴上的烟掉在地上。对视了几秒,他站起来向我走来。我转身冲向卧室,床上一片狼藉。站在卧室门口愣了一秒,便转头向大门外走。李明截住我,张口结舌说不出话: “小简,你、你——” “你以为我会在老爹那儿吃完晚饭才回来吗?你以为我对你近日狂爬网的原因一点都没感觉吗?” “小简,我——” “你希望我和那女人两下见面再为你大打出手?还是我痛哭流涕的求你和她分手回到我身边?” 从老爹身上我已基本认知男人的本性。尽管我并不恨他,但对老爹再婚后被文姨捏在手里而让亲生女儿忍屈,从心底是不屑的。 对于李明的劈腿我不真惊讶,他公司里那些新来的、没“根基”的、眼皮浅爪子轻、相信至贱无敌理论的年轻女孩有的是,要是个人不坚定这是早晚要出的事。 但我绝不容忍! “我今天上老爹那儿凑合一晚,明天——给你自由。” 不等他说话,我走到书房拿出自己的文件包。包里是我所有证件、文件、卡等物品,包括这套房子的承租文件,因为这是学校的宿舍。 尽管结婚三年,在经济上我们基本还是属于分开的。两人都拿出一部分放在一起过日子,当然这是李明当年的建议,现在想想是对的。关上大门之前,我忽想起什么,回头对李明说: “当我发现你在网上跟人结婚时,就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只是没想到这货竟然没一点洁癖。要是我,绝不在有别人味道的床上——请你在明天离开时把你的东西收拾干净!” 微微一笑关上门走下楼。 有人可能会想我陆小简也不是真爱李明。否则怎么不做努力挽留?发现有苗头时也不警告?也许当初震摄一下就不会有今天。 可是人的本性是什么?越有压力就越有动力,越偷偷摸摸越有吸引力。我不可能二十四小时看着他,也不可能给他来照个什么记忆消除光棒。 网恋这些事情对于家庭有什么影响,是个思维健全的人都能明白,明白还要沉溺其中,是仅凭告诫几句就能消除的吗?单位里的吸引力加上个人对生活的认知,今天不过是早出和晚出的事。晚出不如早出,至少,少浪费我一些青春时日。 晃到晚上九点多我才到了老爹家。老爹真的发烧了,家里的退烧药一点没用。文姨看到我就象看到救星一样: “小简,你来的太好了,帮我送你爸去医院吧。” 我一边拿出手机打电话联系几辆熟悉的出租车,一边盯着文姨问道: “纤纤呢?” “噢,纤纤让徐超接走了。噢,修车上有些事要她去办一下。” 文姨有些躲我的眼光。 心底淡笑了一下,没再追问。 近半个小时还没车子回复,我只得一边打电话一边和文姨一起扶着老爹下了楼。站在小区门口怎样伸脖踮脚也看不到一辆过往的出租车。让文姨扶住老爹,我跑到公路上,放眼一看,便感到事情大条了。 第2章 末世(2) 许多私车停在公路边上,车上有些人正走出车门开始走路回家,公路上横七竖八东倒西歪地停着一路撞伤的车子。说是停,看样子是撞到哪里就停到哪里了。放眼望去,没有五六个小时连续拖车是不可能清出条路来了。 返回小区门口和文姨说了一下情况。正在商量间老爹皱着眉头吼到: “回家,回家,去什么医院,我不烧了。” 文姨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转头疑惑的对我说: “真的,头没那么热了。” 在老爹的坚持下,我们回了家,并跟老爹说好明天不退烧就去医院。 半夜1点约完会的纤纤被徐超用摩托车送了回来。在我冷冷的目光中,纤纤被文姨推进了她的房间。 夜里他们各归各屋,我则在纤纤的书房,即我原来的房间将就了一夜。老爹还是低烧。 清晨七点,我背上存放在储藏室的旧背包,里面塞上我的公文包准备完事后回家和李明去办手续。临出门从冰箱里取了两瓶水放进包里,又取一瓶酸奶喝着便上公路去看了一下。 撞坏的、停滞的车辆已大部分被清理掉了,有关部门算是很有工作效率了。可一辆拖车站在一辆小轿头顶上的情景,又让人从心底发虚。 出租还是叫不到也拦不到。家里唯一车辆便是老爹出钱买、纤纤用着又撞伤的那辆大众,现在只有上公交站了。文姨和纤纤一起陪老爹下楼,来到路上看到我还在乱转,纤纤先不耐烦起来: “车呢?这么半天都没叫来?” “你回去再睡会儿吧,小简跟去就可以了。” 老爹皱着眉头。 “纤纤。” 看老爹不高兴了,文姨也瞪了纤纤一眼。 “看样子,我们得坐公车了。” 我跟老爹将状况大致说了一下。 对于纤纤娘儿俩,打一开始我便学会了忽略,既不与她们针锋相对让老爹做蜡,也绝不任其放肆压我当顺民。 “老陆,你们也上医院吗?” 真是困来有人送枕头。 说话的是一楼的汪叔叔。他的太太是我们学校的物理老师,已经退休了。当年他下岗后带着几个小伙开了一个小型搬家公司,现在有了六、七辆搬家车。此时正从副座上探出头来。 “老汪,多谢啊!” 车厢门是开着的,厢内汪叔叔的女儿婷婷正偎在母亲的怀里。婷婷比纤纤略小,脸蛋烧的通红,人处在半睡半醒的状态。还有一对母子样的老妇人和年轻小伙。他们都就地坐在车厢内搬家时用来衬垫家俱的废旧褥单上,褥单虽不干净,到也让人不至于因厢体硬而坐不住。 汪叔叔说他也是找了一早晨的车没办法,正好昨天安排来接他的工作车及时到了,便将住在对楼的这对同样在找车的母子捎上。 “要不我们等等公车?” 多少有点洁癖的文姨有些犹豫。 “阿姨,我从早上六点多开始截车。公车没有只有私车,出租有几辆也不拉客,都有人。想用自行车,可我妈半昏迷着也不可能。” 车上的年轻人走到车门边一面伸车欲拉我们上车,一面解释道。 “就这样吧,我们上车。” 老爹不耐烦地将手伸给了年轻人很轻松地上了车,文姨无奈地叹了口气也上了车。剩下我和纤纤二人正欲上车,猛听得身后一片狂呼,以为有人也想搭车,便回头去看。五六个人正向我们的方向跑来,但他们喊的什么却一点也听不明白。 那些人张大着口怪叫着,伸展着手臂速度很快的冲过来。近前才发现,他们的双眸明显充血肿胀,眼皮几乎无法遮盖突出的眼球。有两个人嘴角还有明显的血迹。整个手颜色发乌,指甲长了有两公分左右。 一个发愣,几人已冲到两三米开外。 纤纤原本站在我们身后,现在离这几人是最近的,首当其冲被视为目标。一声兴奋的嚎叫,冲在最前面的一个男人直扑纤纤。 “哇——”的一声纤纤便吓软了,动也不会动,直楞楞看着那个面相已经很恐怖的男人。 一伸手,凭本能揪着衣服将纤纤拉向后方。 “汪叔叔,开车!开车!” 我一边喊一边拉着纤纤往已经开动的车上爬。手刚刚要够到车上年轻人的手,猛地旁边一双手推过来,身体竟一下离车有一米多距离。已经感觉到那个冲在最前面的男人恶臭的口气了。 回身,抬腿,横蹬——成功! 那人被我踢中胸口,倒退了两步,趁此机会往车上冲。 “砰”一发巨力打在背上,胸口即时一闷一股甜腥直抵喉头,背包带断了半边。 仅一瞬间我已被车上那个年轻人钳住双臂拽上了车。车子瞬间提了速,那几个怪人嚎叫着被越落越远。 待我强行咽下喉口上涌的甜腥,方觉得背上火辣辣的疼。 文姨走上前问我是否伤着了,话语很关切但眼神并不与我对视,想必刚才的情景她是看了个满眼,清楚的很。 老爹沉着脸,抓住我的双肩将我扳过去背向他,便听到他倒抽了一口冷气。 文姨一声惊呼拿手捂住嘴,用颤抖的声音描述: 背包上半截裂开着,几条长达十多公分的伤口从左肩t恤裂开处翻出来,深达三、四毫米正不断的冒血。t恤已是殷红一片,里面的运动塑型背心的宽背带也有一些沾染。 纤纤此时缩在车厢的一角,双眼发直地盯着我的背伤,嘴唇不自主地开合着。 老爹脱下自己的大t恤,从我的背包中取出瓶装水,让文姨将我裂开的t恤再拉开一些,低声说: “我要用水给你冲洗伤口,你忍一下。” 水立刻浇下来。老爹一边用t恤袖子轻轻清洗我的创口,一边继续说道: “这里还有一大条瘀血,象是手掌的拇指位置。” 水浇在背上凉嗖嗖的减轻了许多疼痛,伤口处开始发热,背部渐渐进入一种麻痹状态。 清洗完伤口,老爹把他的t恤再撕成几条做了个简单的三角包压住伤口: “等到医院,让大夫再处理吧。” 车子在公路上飞驰。我蜷缩在车门边,背部已全部麻痹,头脑却越发清醒,对于老爹的话开始在直觉上认为不妥,但不妥之处却无法抓住要点。便闭眼休息蓄养体力。 突然间,那年轻人急切地喊起来: “妈!妈!您醒醒别睡啊,一会儿就到医院了。” 伸头看去,年轻人怀中的老妇正被摇的乱点头。老人脸色煞白显然是完全昏迷过去了。 “别这样摇她,要是脑溢血或心脏病会死人的。” 老爹喝道。年轻人愣了一下: “我妈没那病,她发低烧,烧了快一夜了。” 听到这儿我心里咯噔一下,似乎找到了刚才捉摸不定的要点: “老爹,你还烧吗?” 老爹咧嘴笑了一下: “低烧,没事。” “烧了半天加一夜了,还没事?” 此时文姨坐在纤纤身边,一边搂着她的肩安抚着她一边插进话来。 不安越发强烈起来,我抓住老爹的手: “我们不去医院了,回家吧。” “干什么!我妈得上医院!” 年轻人瞪大了双眼盯住我。我迎向他因怒而有些发红的眼睛: “你觉得这一夜时间,会只有我们几家去医院吗?此时医院一定已是人满为患了。而且——” 我略略停顿一下: “你不觉得这世界在变化吗?昨天一天的车祸、那么多发烧的人、还有刚刚那些疯子一样的人——是我们所知的正常世界中该有的吗?如果这些都和昨天的雨和发烧有关——” 我猛然停住,自己也不敢再说下去了。停了十几秒,看着同样有些懵醒的众人,咬咬牙: “医院肯定是不能去的了。” “末世来了!丧尸来了!嘿嘿嘿嘿!末世来了!丧尸来了!——” 纤纤失魂的颤抖的声音突然响起。在这鬼哭一样的声音中,我和年轻人对视,同时打了个寒战。 第3章 变异(1) “老汪,你看呢?” 老爹敲打着车厢,想和汪叔叔交流一下。 “陆叔叔,咱们听小简姐姐的,我让我爸回去。” 不知何时婷婷醒了,靠在她母亲的怀里,声音微弱而坚定: “如果医院里尽是同样发烧的人,床位和药肯定不够了。如果刚才那样的人和昨天的雨和发烧有关,医院也一定是数量最多的地方。” 她掏出手机和驾驶室的父亲通了话。在一个拐弯处,汪叔叔停车来到后厢。经过商议,小伙子也认同了我们的意见,大家决定返回。 在文姨的安抚下婷婷镇静下来,和小伙开始交流网络上关于丧尸的知识,越谈越觉得刚才的怪人像是电影小说中丧尸之类的东西。 一会儿,文姨和纤纤的眼神开始古怪地对我转来转去,当我一眼扫过去时,又急速地调转目光看向别处。 回到小区,大家留了一下住址和联络方式——当然主要是针对小伙子母子的,便先各回各家了。小区里很安静,没有见到行人,除了已经上班走的,此时不是在家里就是在医院里了吧。 老爹急着用酒精给我再消了一次毒,又突然想起来地说: “还是应该去医院,你得打破伤风,或许还要打狂犬疫苗吧?” “老爹,真要是丧尸,您觉得疫苗会有用吗?” 我淡笑着。此时肩上的伤竟一点也不觉得痛也不流血了,若不是伤口依然狰狞,就好像没有这回事儿似的不影响我做任何事情。 老爹眼圈红了,伸手摸摸我的头。看着他微低的额头,一瞬间,我恍惚从老爹眼中看到一丝厉色闪过。 客厅里—— 我喝着文姨熬的米粥,漫不经心的叼几口小酸黄瓜。 主卧里—— “小简就住这儿!要是有危险,我也有。你们怕,可以走!” “你怎么不替我们娘俩想想?要是因为小简,你和纤纤有个三长两短——” “原本受伤的应该是纤纤吧!你不要忘了这点!” “那还不是为了陪你去医院!纤纤还小……” “好!我和小简走,行了吧?” 老爹气冲冲的走出卧室,两眼直瞪瞪地看着我: “快吃,吃完咱们去你家。那不是学校的房吗,让李明滚出去。” “这哪有劝分不劝合的,老陆你真糊涂了?” 我淡然地看着老爹,同样淡然地看着跟在后面的文姨,说道: “纤纤昨天也淋了雨,半天没动静了,现在也有点烧了吧,你不去看看?” 听到这话,文姨风一样卷进纤纤的卧房。老爹依旧瞪着我,我对他依旧淡淡地笑笑: “行了。您也知道,现在出去一没车二有怪人,没弄清之前,还是小心为上。” 扒净碗里的粥,抹着嘴一头扎进储藏室,老爹好奇地跟在身后。中学的棒球棍,装修拆下的两根七八十公分长的暖气管,当年被妈妈烧坏的厚底长把大饼铛…… 一件件地把这些古董掏出来,最后竟找到了我上高中时偷买的两把弹簧匕首,钢口依旧锋利。老爹仿佛明白了一样将我翻出来的东西全都抱了出去。 “啊!——救命啊!救命——” 楼下传来的一阵惨叫将我俩引到窗口。俯身望去,一大一小两个人正将一个女人扑倒在地。小孩抱住女人的头部,男人骑坐在女人身上抓住女人的手臂一口咬下。疼痛让女人拼命挣扎,撕扯中露出被小孩啃噬过的脸—— 一片脸颊已经不见,几颗雪白的牙齿映衬在血色中。与此同时,两个不知藏在何处的怪人先后现身,加入到这血宴中。 “天啊!这、这到底是怎么了?真是你们说的丧尸?” 老爹一边忍住呕吐的欲望,一边转头问我。 看着楼下的血腥场面,我突然惊讶于自己的镇定。 不恶心,不恐怖,甚至——有一丝兴奋和、和贪馋的欲望自小腹处如同一股微小但绝对稳定的火苗向全身烧灼开来。血腥味——位于三楼的我清晰地嗅到离楼足有十五米远处的刚刚冒出的血腥气息。 好、好好闻!好、好想吃一口!—— 不对!我怎么了?转身冲向卫生间,锁住门,打开水笼头用清凉的水扑洗脸颊。火苗依然在燃烧,对着水笼头大口大口地灌着凉水,直到肚子感到胀痛。 “小简,好点了吗?不要紧,第一次看到肯定会很恶心。” 老爹在门外轻声安慰着我。 坐在马桶盖上我满脸的泪水。 是吗?真是丧尸吗?想着背上的伤—— 会吗?像电影中的情节,我也会变成那样吗? 肚腹处的火苗并没有被水扑灭,只是好像我自己能够克制一些。 最终会忘记一切,如同楼下的人?早上那几人的样貌清晰无比的出现在眼前——丑陋、恐怖! 不可以! 泪如同决堤的水翻涌,双手死死捂住将要溢出唇口、压抑在喉咙的呜咽。 “小简,小简,你没事吧?开门啊,让老爹看看你。” 起身又洗了把脸,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样子。眼睛有点红,但并不是那种充血的肿胀。再看看手,手指如往日般,虽不修长纤细但也圆润,指甲依然象平日习惯的那样剪的比较短,没有要长长的迹象。 打开门对老爹笑笑: “我没事,只是有点吓到了。” 老爹没有说话,扳过我的身体,拉开回来后换上的他的那件长t恤宽大的衣领,轻轻撕开贴住的纱布。 “咝——”再一次听到他倒抽冷气。 “天啊!小简,你的伤、伤——” 文姨的声音在身后尖厉的响起。 “发黑了,有点干,没有脓血。文倩,你收拾一下我的简单衣物,我和小简到她家呆两天。” 老爹低声对文姨吩咐着。 “不!你走了,我们娘俩怎么办?我听到了也看见了!我一个人,有事怎么办啊?!” 文姨有点抓狂。 “那小简留在这儿?” 文姨彻底呆住了。 “我想自己待着。老爹,李明还在,还得去解决一下。我会时刻和你联系的。” 一边捋顺衣服一边将还垂着的纱布扯掉,我口气依旧淡淡的。 “你闭嘴。你是爹我是爹?文倩,如果真是昨天的雨造成现在这种状况,我和小简暂时离开对你和纤纤没有坏处。你不必说了,把门关紧。小简,给我拿一根水管,趁现在街上人还不多咱们走吧。” 文姨无伦次的哀求和喊骂被老爹果断地关在身后门内。跟着面无表情的老爹,拎着一根暖气管一根棒球棍,我怀里藏了那两把弹簧匕首从小区的侧门溜到街上。 这一走老爹再没能回到这个家里。直到老爹离世我才真正明白,在离开家的那个时候老爹已经把文姨母女彻底放弃了。正如他临终前告诉我的那样,他已经照顾她们十几年,纤纤早已成人,她该负起她应尽的责任了。一命换一命的想法也让老爹不认为自己对文倩母女有什么亏欠。现在老爹他只想要守着自己的女儿,尽管此时他以为我会变成怪人或是死去。 害怕被突然出现的怪人袭击,我们选择走公路。路上又堆上了很多撞坏的车子。车里的人头破血流却没有人去救助,碰到几个人都在急匆匆地赶路。也远远的看到几处如同楼下的食人场景一样的状况,但因公路上伤者较多血腥气很浓,食人者并没有在意我们。 咬着嘴唇忍着对血腥的欲望,扶着老爹快步往我家走。三公里的路程并不长,到家时只不过是十点左右。小区里有几个怪人在晃荡,看到我们便兴奋的冲过来。 一步跨在老爹前面,手起棍挥,竟一下将冲在最前面的人下巴打飞了,整个人摔倒在地。老爹手中的暖气管也打在了第二个人的身上,那人只是摇了一下继续冲过来。 我反手挥棍扫在他腿上,一声骨裂清晰传入耳中,又摔倒了。不等第三个人冲过来,拉着老爹向自家单元冲去。好在楼里再没有碰到这种怪人。 上了五楼,打开门,李明不在家,正好。 来到卧室,床上已收拾整齐。将床上所有的东西都卷起来,从阳台直接扔了出去。自壁柜中取出全套新的铺盖安置好,让老爹休息一下。(此时还没有高空抛物罪^▼^) 好饿!厨房冰箱里已经没有什么可吃的了,冷冻室里的排骨和大块的冻肉又不能马上吃,只好拿起一个客厅里摆放着的苹果。咬了一口,淡,没有甜香的感觉。再吃一口,虽然不是不能吃,但实在是味同嚼蜡。 坐在客厅一边发呆,一边无意识地咬着手中的苹果。 猛然起身再冲进厨房,从冰室中取出排骨放在水池里,打开热水器,冲着冻成一坨的排骨。一会儿就有小块排骨脱离群体被抠下来,拿到鼻下轻轻嗅着,很好闻,虽然没有血腥味那样让人渴望,但也有一股淡香,让人忍不住想吃下去。 小排骨就在唇边,一时我竟有些失神,脑中似乎是空白一片,但我明白那里已经斗杀成一片火海。 吃,可这是生的啊!不吃,好饿! 这种饿并不是煮熟前忍得住与否的问题,而是根本就想吃这生的。 我是谁?我是什么?我在哪儿?我在做什么? “小简,如果想吃,就吃吧,不要勉强自己。在路上我就知道你在克制对血肉的渴望。” 转过头,老爹站在厨房门口。他早已看明白,早就感到我身体的变化。我泪如泉涌。 “我怕!我是想,但我怕,会忘记自己是人。就像——” “有老爹守着你,不会让你忘记的。如果到了那一步——那就第一个吃掉老爹好了。” 第4章 变异(2) 老爹走过来,从冰箱里取了一听啤酒,转身到客厅打开电视在沙发上萎坐了下来。(想象借鉴葛优躺^▼^) 电视上新闻里正在滚动式报道着目前的状况。 这次的奇怪降雨,范围之大竟是全国性甚至可以说是世界性的。并且信誓旦旦地说,发烧患者数量时时翻倍的增多,但正府正在积极地想办法,再大的灾难我们一定能够控制住。请大家不要慌乱,近两日不要随便出门,家里有发烧的亲人注意隔离,有条件马上送医院。 “到底是个怎样的状况?目前有多少人感染?感染源来自哪里?是什么病毒?什么信息都没有。可能跟咱俩知道的一样多呢。对了,该和你舅舅联系一下,他那里怎么样了?” 老爹转头对我笑道。此时我已将半化开的小排狼吞了大半。 “昨天晚上我就打过电话了。舅舅舅妈手机联系不上,家里电话没人接,表哥可能为了躲女朋友又换手机了。” 我尽量轻松地分析着。看着案台上一堆小骨头,老爹眼光深遂,走过来伸手也拿起一块小排咬了一口,嚼几下又吐了出来,苦笑道: “吃饱了吗?要是够了,剩下几块,给我做了吃吧。” 冰箱里所有的冻肉都让我吃完了。老爹可以吃煮饭加罐装小菜,我却因为这特殊的饥饿感越来越强烈而无法忍耐。 趁老爹睡着,从外面锁住防盗门,自己拎着暖气管,弹簧匕首放一把在裤袋中,背上我最大号的旅行背包悄悄下了楼。 小区里已经有好几处一看去便是血宴的残迹。这两日不断有人从房中逃出来,又被追踪而至的怪人联合在外面游荡的怪人大力扑杀。一些没有上班的人家中也经常有惨叫和怪吼声发出。 注意着怪人的方位,一路躲避着向小区门口的超市摸去。 “哗啦——”前方一辆停在树后的自行车被撞倒了,一个老年男子变成的怪人鼓着眼睛,大张着口,伸着发乌的双手,向我的方向走来。 脚下定住,看了一下四周,近处没有其它怪人,握紧手中的钢管准备给对方全力一击后再全力逃跑。 走过来了,近了! 走过来了?不是冲过来?对方太老了?变成怪人也跑不动了? 走过去了! 走过去了?老怪人在与我保持二米左右距离的平行线上走了过去! 愣愣地看着老怪人走过去,我真是被劈了个外焦里嫩。不吃我,是我不好吃,还是—— 一个大胆的设想闯进脑海——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使劲捶了捶发懵的脑壳,丢开这个想法继续往超市进发。 超市好像昨天就没关门,里面有几个游荡着的怪人。三个超市工作人员,三个老太太加一个老头,他们全都鼓着眼睛,扎着发乌的手,无意识的游荡。 在超市门口发了几秒钟的呆,抱着试一下的心态,缓步走入超市。手中的钢管故意撞了一下货架,几个怪人全都向我的方向看来,并有两人快步冲过来。 退后两步,站稳脚跟,扎着马步,横举着钢管准备迎战。 到近前了!突然,他们停了下来,表情呆滞转动头部,身体动作明显在寻找什么。一下子我的腿发了软,瘫坐在地上。 是这样了,一定是这样了。他们没有把我当作食物,我已经不属于可以当作食物的正常人类了。 我笑了——我的脸在笑,我的眼在疯狂地流泪。 不知过了多久,表情呆滞的我地站了起来,从货架上取了许多方便食品。仅带包装的各种荤素熟食,就将我的旅行背包装的满满的。拈了拈,心里清楚,平常这个重量我虽背的动,但不会象今天这样一只手就很轻松的拎着。 小超市里有大编织袋卖,将方便面等物装了满满一袋,钢管插在袋中。又将冰柜中的所有冻肉都装在了另一只大编织袋中。拎了拎,怕编织袋断裂,又套了一只。 背着大旅行包一手拎着一只大编织袋,走出超市往家赶。时间不早了,老爹应该醒了。 真的没有怪人来找我麻烦! 只要我不出声,他们看都不看我。 楼上一些窗口闪动的人影,标志着还有正常人类躲在家中,我的行动一定刺激到了他们。现在的人不习惯在家中储备食物,这一两天会有更多的人出来找食物。 回到家,老爹正等在门里,看表情就知道他从阳台上看到我回来就在门口等了。吃饱后找了个大塑料袋,将两袋五联包方便面和几包熟食放进去,按响了对门苏姐的防盗门铃。 门里一阵怪吼。听声音似是苏姐的婆婆。再喊了一声“苏姐”,隐隐听到有女人小声着回答。 将食物递给在门缝观察的老爹,嘱咐他锁好门。从楼梯间的窗口翻到了苏姐的厨房窗外,两米的距离竟让我轻轻一跨便过了。来到苏姐所在的小北屋窗外,隔着铁窗看到小北屋门被苏姐用所有她能拖动的家具堵个严实。 “钥匙。” 隔着铁窗伸手向苏姐。床顶着门口的柜子,苏姐就缩在床和墙之间。看到我,她跳起来,扑到窗口。 “小简,你、你——” “门钥匙。” “我婆婆——” “钥匙。” 我挂在窗外,很不舒服也很不耐烦。她终于从床头柜上拿起自己的小手包,取出大门钥匙递给我。 “我开门放你婆婆出去,你自己挪开家俱出来。” “小心!小简,她要咬人的!” “知道。” 两个翻身回到楼道里,打开了苏姐的防盗门,老太太冲了出来。站在门后楼梯上,看着平日里温和慈爱的老人变成这副鬼样子,我心中也是一阵悲哀。 不忍心打她,也怕她的手指甲对我依然有伤害,鉴于对自己目前力量的了解,拖着她的衣领,一路颠着屁股将她拉到楼下,看着她爬起来走入怪人堆中。 这样做是错是对,我不知道,这已不是我能考虑的了。 苏姐已经出来。在我的家中,老爹正给她倒水,她手中抓着我刚刚从超市拿来的包装豆腐丝使劲地往口里塞。看到我进来,她不好意思地冲我笑笑,接着吃。 “慢点,别噎死你。” 坐在她对面,抢过老爹手中的杯子,我慢慢喝着。老爹笑笑摇摇头,又倒了一杯给苏姐。 楼下又传来一阵嘈杂,吼声、尖叫声、哭喊声混成一片。从阳台看下去,两个男人被一群怪人围上了。很明显他们是想去超市找食物。在离他们五六米远处,一个人被扑倒,三四个怪人已经开始了他们的血宴。 老爹转头看看我,喉头动了动,终究什么也没有说。 苏姐根本就没动窝,两眼发直地继续吃着。想必这两天她已经隔窗看了不少这种场景,为了不影响食欲,果然是不看的好。 “两天了,正府怎么还没有任何行动呢?” 老爹一边往屋里走,一边低声嘟囔。 “有行动也还轮不到咱们这儿。更何况谁知道警察和军队里有多少人变成怪人了呢?现在我们只能自保了。” 苏姐倒是明白的很。 “街上还没有去,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还活着。小苏,你先生联系到了吗?” 老爹继续问。 “昨天就失去联系了。他的手机光响,没人接。不知是人机分离还是——” 苏姐声音明显低沉下去。 “别想了,要是还活着,满街都是公用电话,给你打一个也不算很难。” “小简!闭嘴。” 老爹厉声阻止我。 “小简说的没错,我现在已经权当他没了。可是婆婆——也好,省得他回来我没法跟他交待。” 苏姐有时就像我,表面上没心没肺的。 现在有些人不注重活人,人在时不管不问,死了搞得惊天动地,哭得海啸暴发,闹得全家不安。相比之下,我倒更欣赏苏姐的性格。 三人在家中又呆了两天。这两天水停了,煤气也停了,电视也停了,网上除了哭爹喊娘骂天的,就是一些此时还心理变态地上传自拍的吃人录相的货,老爹和苏姐一起搜了一些末世文和电影来看。 舅舅还是联系不上,他们也没有联系我! 然后,电也停了! 我又下楼扛了两回水,到小区外附近的超市和主人失去踪迹的小摊棚里取了一些食物和水果,搬来超市的卡式炉和燃气罐。(在老爹的授意下小区里的刻意留给那些有胆量出来取食的人) 楼下的怪人越来越多,能够认得面容的已有小五十个了。他们二人的食物还好,我取回的足够用。但我的饥饿感越来越无法抑制的猛烈,冻肉已经无法满足我炽火高涨的饥饿感了。 看着眉头越发紧皱的老爹和压制着好奇心的苏姐,我最终下了决心。 第五天。 “老爹,你和苏姐在家看门,我出去看看情况。” 老爹没出声,拿起暖气管和一个背包,放了一点他认为的必须品,又将厨房最厚最锋利的一把剔骨刀放在里面。进屋换上李明的运动装蹬上李明的旅游鞋,装束齐整地站在我面前,低低的说: “不行咱们就去动物园看看吧。离得也不远。” 我呆呆地看着老爹。 “楼下有一台小拓,东西齐全,看样子主人是不能走了,到是便宜了我们。小苏,你留在这儿安全些,食物和水节省点也足够你二、三十天的了。煮水煮东西千万别在窗前,你一个人,火光在晚上会招来麻烦的。 小简,我们走吧。” 第5章 寻食(1) 再三争执不过老爹,我也换上自己的运动装旅游鞋和老爹一样装备齐全的上了路。苏姐想跟着,但老爹劝她一则危险二则再等等她老公的消息,如果跟我们出去很可能就错过了。 于是我们将所有的食物和水都搬到了苏姐家里,将棒球棍留给了她,并再三叮嘱她不要随便给人开门,不要乱发善心,保护自己最重要。 来到楼下,在怪人们扑上来之前将老爹塞进了我们盯上的小车。老爹调转车头的时间里,我握着钢管迎着怪人们的方向。一棍,两棍,第三棍还未挥出老爹的声音响起: “别打了,快上车。” 追上已开出七、八米远的轿车,扑进了开着的后车门。连续几个足以和周杰伦媲美的飘移大拐弯,老爹将车子开出了小区。 “你的棍子好像没有那天有力了。” 老爹一边七拐八拐地躲着前方乱停的车辆,一边从反光镜中看向我。白了他一眼,我倒在后座上: “您试试,饿的心慌再让您去打架看看。” “看来真的只有血肉才能让这种病毒继续增强你的机体。可是——没事,老爹会守住你的。” 后视镜中很明显的看到老爹的眼眶红了。我装作没心没肺的冲老爹咧嘴笑笑,转头去注意窗外的风景。 尽管路上有许多受伤的和死去的人吸引着公路上的怪人不来打拢我们,但还是有许多怪人被老爹的“人味”吸引来,哪怕我们紧闭着车窗。 怪人们嚎叫着扎着乌黑的双手围住车子,更有几个要往车前盖上爬。这迫使我们的车子常常加大马力对怪人进行冲撞。没走几公里路程车子便无法再开了,因为前车窗上已经溅得全是血迹,车轮间也沾了许多碎肉残渣。 看看前方有一间中型商厦,便让老爹往那边开,意图休整一下,如果有可能再换一台车。 商厦没有开门,但其底商门旁边却停着两三台车,一辆吉普如我所愿地门开着。仔细看看,丝丝干涸的血迹从吉普车边延伸出去。顺着血迹看过去,离吉普不到二十米远,一堆吃剩的遗骸凄惨地躺在地上。 默默地对遗骸道声抱歉再说声谢谢。离吉普十米左右距离,我下了车,叮嘱老爹不要动,握着钢管我向吉普走去。 同样如预料的,老爹的“人味”吸引出了三个怪人,他们从两个不同的角落跑出来。 “单个儿的交给您了,撞他的。” 我一边对老爹喊,一边迅速跑向两个怪人的方向。 这次的迎战,让我明白不是我的力量不如前两天那一战了,而是这些怪人中有些好像比前两天更经打了。这些经打的怪人无一不是嘴边手上身上沾着血迹,看着就是参加过血宴的。 姜到底是老的辣,老爹到底是老爹,刚出门时就看出其中的门道了。 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棍棍生风地阻止着怪人往老爹方向跑。手中的钢管打了六、七下没能撂倒一个,不由的心头起急,而屡屡被阻的怪人终于发怒开始转头对付我。 自第一天面对怪人起,我从没有象今天这样心头终于有了一丝恐惧。看着鼓突着红双眼,张着乌黑双手,满身满脸都是食人后残余的血迹和缕缕丝丝人肉残渣的怪人嚎叫着扑向自己,我咽口唾液,猛转身向吉普方向跑去。 吉普车侧后方,老爹驾着小拓轰鸣着将一个怪人死死的顶在商厦墙上,那怪人伸着乌爪犹欲抓向车内的老爹。看到这,我被迫停住脚转过身去,那两个怪人已追到离我不到五米的距离。 伸手从裤袋中摸出弹簧匕首,簧键颤动“啪”的一声钢锋闪耀,迅速地将匕柄插进钢管前端,握住匕柄将钢管在地上猛力一震,匕柄深入大半牢牢地与钢管嵌合。 两怪人已扑到不足两米距离,正待迎战,两怪人却拐向老爹方向奔去。 如果此时有人看得到我,我一定两眼喷血了。抬手之间,刚刚诞生的钢枪直直插入前面一个怪人颈后。 “扑通——”!跑在前面的怪人一下摔倒,后面的怪人瞬间又被他跘倒。此时的我已经忘记什么是害怕了,扑上前一脚一个踩住两个怪人,拔出钢枪回手插入第二个怪人的肋间。 “喇啦!”我的运动裤腿被黑爪撕开了一块,小腿肚子上一小块肉随着翻起,几乎只剩一些皮肤连接着。 疼!——咦?不疼?! 低头看看自己的腿,血倒是在流,但真的不觉得疼痛。无名火腾的一下燃起,钢枪从怪人胁间猛地拔出,随着我的怒吼扎入怪人的眼眶。如我们所读到的丧尸故事一样,两怪人都在被伤到脑部神经后倒地不动了。 忍住被自己如此惨烈手段造成的恶心画面带来的恶心,拔出已经有些钝尖的钢枪向老爹方向走去。 一人一尸还在僵持。 现在我完全相信这就是丧尸之类的东西了,不必再客气的说他们是什么怪人。 一瞬间的想法又跑了:他们是丧尸,那我是什么?有意识的丧尸?还是有丧尸特征的人类? “小简,你在干什么?又发噫想呢?” 老爹的吼声在耳边响起。 拎起钢枪跑到老爹车前,猛力一枪贯穿了那丧尸的脖颈——所有的动静都停止了。丧尸停止了挣扎,倒伏在车头。车子也停止了怒吼,老爹呆呆地看着丧尸。 刚想近前催他出来,老爹猛地开门冲出来,对着车后轮开始狂喷——早上的东西全白吃了。 真让人有点不理解了,他吃活人的现场版看了那么多回了,却为这种远不如那现场版恶心的场景吐了。 拉开小拓车门拎出自己的背包,拧开喝了一半的矿泉水瓶冲洗一下伤口,再从里面抽出一件汗衬几把撕成布条,将被抓开翻起的肉片贴回腿上,用布条一圈一圈地包紧。 抬起头时老爹正站在对面静静的看着。 “不疼吗?还是能忍得住?” 把手中还有剩的水递给老爹: “不疼。背上的伤也是,回家后一会儿就不疼了。” “可伤口一直没有见好,是不是必须——” 老爹不再说了,自己走到一边去漱口。我明白他要说的是什么,也不接腔。两人各怀心事地拿起小拓中各人的东西向吉普走去。 粗粗清理了一下,让老爹上了吉普,放下背包给他关好门,我返身回到小拓里。在老爹疑惑的目光中,小拓吼叫着冲向商厦底商的玻璃墙。 “哗啦——”玻璃墙一下就粉碎了。 对老爹打个手式,让他不要乱动,我拎着钢枪走进了底商屋内。这是个小型商场,虽不高档,吃穿用度倒是一应俱全。装了四大塑料袋食品和两提矿泉水到吉普车上正待离开,想想又返身欲去找一些纱布止血药之类的。 收款台后方有一个门,似乎是办公室。正当我在药品柜台翻找时,那门里传出一声物体被碰撞落地的响动。 攥紧手中的钢枪,慢慢来到门前,伸手轻轻转动门把手,锁住了。不想惹事,刚想离开,门内一阵鼻息的抽动声拉住了我的脚步。 就如同电视电影中动物在搜寻时不断抽动鼻子发出的声音一样——门内有个东西正在从门缝间确认着我的气味。 第6章 寻食(2) 不知道门内的东西是什么,此时我又受了伤,尽管不疼但终是伤啊。两眼死死盯着紧闭着的门,倒退着往外走。快到被我破坏的玻璃墙边时,门猛地被撞开了!“砰”一声巨响同时一团巨大的灰影扑了出来。几个跃步我跳到了墙外,一边跑一边摆手大喊: “老爹,退,退,开远点!” 老爹迅速行动,吉普倒行几十米远停住。我转过身脚下定住,握紧钢枪,死死盯着玻璃墙破损的地方。 一个毛绒绒的脑袋向外探了一探又迅速缩了回去。 心刚一松,一大团毛绒绒的东西窜了出来,直扑我的方向。几个退步加转身我堪堪躲过,大毛团冲到我身后三、四米距离落地。 看清了——兔子! 好大的兔子,还是个漂亮的安格拉长毛灰兔。足有一般大兔子的十几倍大!象一只大型的肥狗狗,趴在路中间,呲着一对大暴牙,牙间皮毛上有着明显的血迹,睁着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我。 老爹在车里,冲我比划着,让我小心点。 我不禁笑了,小心?兔子再大也是兔子吧。对于兔子这种动物我一直没有象对猫狗等其他宠物那样的好感与热情。啮齿类我只喜欢松鼠。 “小简啊,它是不是要吃你啊?” 老爹怪怪的带着忍笑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几天时间里我第二次被劈了个外焦里嫩。上回是丧尸不吃我,这回是大兔子要吃我。我到底是什么? 在我神思乱飞的时候,大兔子再次扑过来。来不及躲了,双手握住钢枪横挡向大兔子的一对暴牙——咔吧一声,钢管断了!我也因强大的冲力连续退后几大步。一瞬间我几乎魂飞魄散,这是什么怪物? 这钢管可是老爹上回装修时因要坚持留用老式暖气,找学校水暖师傅“偷偷”给加多暖气片时,从别的追新潮老师家里拆下来的几根老式厚管子之一。 (暖气片也是接收了要改装“彩钢”暖气的老师的。后来证明,还是这“旧工业”型制的东西比较好用。当年入冬试水时,新装修的老师家好几户都炸了!) 大兔子落在我面前,嘴巴里也流下一股血迹,一颗大板牙掉落在地面上。因伤而怒的大兔子再次扑过来,直接将我扑倒在地上。 此时我才发觉大兔子的爪竟是如此的锐利,抓在我身上立刻几处血肉模糊。它张开还在流血的三瓣嘴,那剩下的一颗大板牙竟闪着锋利的光芒向我的头部铲来。 性命危急,我扔掉右手上断掉的钢枪尾,一把抓住大板牙,死死的抓住不让它落下(掉了一颗,才能抓住了)。左手将剩余的钢枪头狠狠的扎向大兔子的脖颈处。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终于在我几乎脱力的时候,枪头整个刺入大兔子的脖颈,血立刻顺着钢管流了下来,洒在我的脸上。 血!只是愣了百分之一秒的时间,我立刻就凑近钢枪断裂的尾端开始大口大口地吞咽着大兔子脖颈处喷涌下的血液。 力量!真的好像游戏中补血一样,随着血液入腹,力量慢慢恢复了。 为了加快兔血的喷涌,我不停地转动枪头,死命往兔脖子里扎。压在身上的大兔子也疯狂地用四肢抓挠着我的全身,但它目前最强的武器——大牙,被我死死托着,一时伤不到我,血液的流失让却它慢慢力竭。 不到两分钟,大兔子结束了挣扎,软倒在我身边。 翻身起来,拔出枪头,我扑到大兔子身上继续贪婪地吸吮着还在涌出的血液。直到感觉很饱,饱到有些腹胀的时候,我才抬起了头。 五天来我第一次感受到吃饱了的感觉! “你快去里面拿件衣服换了。我们还是离开吧,这血味会招来不速之客的。” 老爹不知何时站在了我的身后,手里拖着一只中号整理箱,一边看着远处一边提醒着我。 办公室的饮水机桶里水是满的,待我简单冲洗一下换了衣服出来,老爹正将整理箱盖好往车上搬。大兔子的两个后肢和背上的肉已经被切掉很多了。 “老爹,带着会麻烦的。” 我追过去要往下拖。“啪”,老爹一掌拍开我的手,认真的看着我: “我怀疑它们留不到明天。” 为了遮盖老爹的“人味”,我们试着将烈酒,香水甚至空气净化剂混在一起洒倒在车厢里。并且在车身上绑了许多毛巾布条,也将这种混合液大量的浸上。到底有没有作用,有多大作用我不知道,但这一路的确是只有到了十几米左右距离才会引起丧尸的骚动了。 在完成以上工作的过程中,我搞清楚了这只大兔子确实是这里工作人员养在办公屋的一只宠物。屋角残存的两具骨骸,标志着它变异后吃掉了屋里的值班人员。根据散架了的笼子的大小分析,应该原本还只是一只没有吉娃娃大的兔子。 变异动物吗?它要吃我,到底是当什么吃呢?当丧尸吃?前面有三个丧尸它都没动,丧尸也同样没动它。要不那个门应该早就破开了。当人吃?老爹那么招丧尸喜欢,应该先奔老爹去吧? 变异动物?变异人! 我突然激动起来,难道我是变异人,不是丧尸!—— 那我怎么也渴求血肉?肉体有点不死不生的像丧尸一样?正当我脑袋里乱成一团的时候,老爹淡淡的一句话将我拉回现实: “我就说了吧,还没一个钟头,这二十几斤肉没了。” 此时我们已经离开商厦继续往动物园走,老爹将车停在路边,一边喝水一边转头看向我。后视镜中我看到自己的糗样:一手搂着整理箱,嘴角挂着血迹。为了不吃到身上,整个嘴巴伸在整理箱上,一手还不断地刮着箱壁上残留的血迹送到口中吮吸。 “我还不是怕引来麻烦,赶紧消灭完事儿。” “你的肚囊子到底有多大?我这个爹都不清楚了。我们总不能就这样去动物园,先找个没人的地方休息休息,你的伤可不算轻,武器方面也要准备一下。” 老爹已经转过头向路边的几个小区睃着。 “老爹,刚才路边有个建材市场,没有食物现在也就招不来人,没有人丧尸也会少很多,应该是最好的地方了。” 合手的武器的确该再找找了。钢枪变成了一把钝头长把匕首,我和老爹身上还各剩有一把弹簧匕首和一把菜刀,仅以刚才的丧尸和大兔子就已经不够用了,更何况前方要去的可是动物园。有变异兔子出现,谁能保证没有其它真正凶狠的变异动物出现。 到目前为止,我们走的都是比较偏僻、人流量少的地方。人少也标示着丧尸少,但看今天所遇丧尸的抗打击能力,在人多的地方类似的丧尸甚至比它们更抗打的丧尸应该不在少数了。 我身体上的伤在吸足大兔子的血后不久,表皮伤都已经开始出现一种类似结痂的状态,小腿上的伤不再流血不说,竟也有一些原本断裂的皮肤开始慢慢连接上了。 这也是我急吼吼将兔肉狼吞的原因。 来路上不到半站地有个中型建材市场隐在路边树丛后。我和老爹调转车头正欲往回开,一阵尖利的求救声拦住了我们。 刚才的车头现在的车尾方向两个人一路狂奔地向我们跑来。近些了看清是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他们拉着手在前面跑,后面最多十五六米距离是六七个丧尸在追,再后面还有十几个丧尸正从几个方位赶来。 第7章 救人(1) 今天是第五天了,已经有许多人为了水和食物开始往外走。一路上虽然也有遇见,但老爹都不主动接近。眼前这一对管不管,我不敢拿主意,看向老爹。 “把箱子扔了。” 老爹皱着眉头看着那两人跑近,低声下着命令。打开来人方向另一侧的门,将整理箱轻轻扔在地上,关上门擦擦嘴定定神之间两人已经跑到车边。 我和老爹同时打开车门将两人迎入车子,两人一前一后钻进车厢的瞬间,车子便呜的一声狂奔而去。看着那二十多个丧尸被越落越远,坐在副驾的男人转身拉住坐在我身边的女人的手开始嘿嘿傻笑。 “谢谢谢谢,我以为我们要没命了呢。” 男人感激的话语带着哽咽。相比下女人倒是冷静许多: “叔叔,妹妹,谢谢你们了。我们本想到商店里找些吃的,半路上遇上丧尸,慌乱中方向跑错了,离家越来越远。你们要是有吃的——” 她已经看到后座地面上的一包食物和几瓶水,(其余的都在后备箱里)用手杵了杵前座的男人,用眼光示意。男人抬身俯看了一下地面上的食物和水,转头对老爹说: “叔叔,我妻子有身孕了,快两天没吃了,可不可以——” “小简,给他们吃吧。” 老爹头也没回。我拎起食物袋递给女人,女人自己俯身拿起两瓶水递给男人一瓶,接过食物袋抱在怀中,两人开始了狼吞虎咽,一时间车内‘咂咂’声不绝。 后视镜中老爹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我知道他最讨厌人吃东西时发出声音。他从没打骂过纤纤,但当年纤纤的这个毛病却愣是让他每每用筷子直接敲在她吃饭的碗上而给扳了过来。 “苏苏,麻环你们了。里们要去哪啊?” 男人一边使劲往口中塞,一边咂咂吧哒嘴,一边对着老爹道谢。 “你们去哪儿,到哪儿放你们下去?” 老爹两眼直视前方,很明显脖颈上的筋都硬了。看着老爹的后脑勺,我心中暗笑不已。 “前面不到一站地有个商厦,你送我们去那里吧。可以吗?妹妹。” 女人似乎发现了老爹的不快气息,停止了咀嚼,抱着手中的食品袋,转头看向我。 “客气。要不我们先把他们送到商场,再返回来?” 我看了看已经就到了的建材市场对老爹问道。问是问但我估计老爹恨不得让他们早早下车所以也就走走形式。男人很敏感地追问道: “那你们要去哪里呀?” “为了不像你们一样被追的到处跑,需要找几件趁手的兵器。” 我没心没肺什么也藏不住地指了指左前方的建材市场。男人如梦初醒: “是啊,是啊。那我们取了食物再一起去找兵器,人多行动安全性也大一些。叔叔……” 那女人不动声色地用眼角偷偷打量着我腮边和偶尔暴露出的手腕上的伤痕,打断了男人的话头: “我们不要给人家添太多麻烦才好。但叔叔,妹妹,你们的提醒真是太对太及时了。我们先一起去找些趁手的工具,以后自己去找食物也不怕了。” 建材市场门口静得吓人。门并没有开,只有一个小小的侧门不知为何地开了一半,走近看便了然了。 从门卫室模样的小房子门口一路血迹到这侧门外。想必当时有人从里面逃出来,不知是否逃掉了,可这一路的血估计逃了也是没什么好结果的。 拎着半截钢枪我首先跳下了车子,探头探脑地往小门里看。那两个人并没有随我下车,坐在车上对我大声喊着小心点,让老爹一句给骂了回去: “闭嘴,想把丧尸喊出来?” 又指了指男青年: “你,下去。” “叔叔!” 男青年嚅嚅。 “你们不是也要找防身武器吗?怎么,让一个女孩子为你们做?” 男青年挂着一张哭丧脸下了车,几乎踢着我的脚后跟,将高我多半头的个头缩成不比我高的长度跟在后面。 轻手轻脚进入侧门,迅速摸到门卫室门口向里张望,没有任何动静,应该是人逃屋空了。进入门卫室翻找大门钥匙,那个男青年也回过神来开始在屋里翻找。 攥着从抽屉中拿到的一串钥匙往大门走,余光中看到男青年手里提了一根警棍样东西: “哪里找到的?” 我只是随口问问,心里也真是这样想的,我的目标是长一些的钢筋或内壁厚一些的钢管。 听到我问,他迅速将警棍背到身后: “只有一根,我、我……” 没理他,跑到门口试了两把钥匙就打开了大门。老爹慢慢将车开了进来。车刚进门,男青年就打开后门钻到车里。站在外面就听到他对那女人喋喋不休地表着他找到根棍子的功劳。 本想就在车下引着车子走,但看看车里女人闪烁的眼神……想了一想也就坐到副驾上。 开到中心小空场,所有的店门都没开,我只好下车看着门上的牌子选了一家水管五金的店铺,手中半截枪管正好派上用场,卷帘门在我的大力撬动下松开了。 我走进去,车上的人也都下车跟了进来。拣内壁厚的水管我拿了两三根一米多长的放在车上,想了想又去找了各种弯口拿了一些,虽然有想法但怎样做成还待过后想辙。 老爹和那两人也在四处看着有没有合手有用的东西。 突然一丝异味窜入鼻孔,这是种很淡的腐味。回头看去一只丧尸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靠门最近的女人身后。女人正无目的的胡乱翻着桌子的抽屉。这时抽屉里能有什么真有用的东西。 看到我回头,离她很近的老爹也侧头看去。我脚还未动,老爹已抓起地上一截多半米长的残破钢管扑了过去。 很明显老爹的脑筋这几天也在不停地转,冲到丧尸前他并没有象开始那样抡棍横扫而是直接将钢管象枪一样直捅丧尸的颈部。 但是更明显的是老爹并不是在绝对慌乱下出的手,而对方竟不同于我们这几天看到的那类丧尸,钢管顶在丧尸的脖颈上位置很正,就在两根锁骨间的凹陷中,略有残破的钢管也是有着一定的锋利度的,老爹双手执棍死命抵住却无法将棍子再插进一些。 女人回头看到丧尸一声嚎叫冲向里面的男人,男人则被撞得咣铛一声松掉了手中的警棍。 顾不上理他们抓起放在一边的半截钢枪甩手扔向丧尸面部,在钢枪插入丧尸张开的大口的同时,乌黑的利爪也因老爹手里钢管过短而抓破了老爹的左手肘,鲜血立时顺着撕开的碎衣滴到地上。 “啊啊——”那女人失控的尖叫在安静的建材城内如同警笛一样响起。 第8章 救人(2) “闭嘴!” 老爹一边扯开已破碎的衣袖一边压低声音吼道。被惊醒的男人一把捂住了女人的嘴并紧紧的搂抱箍住了她。 我到车上拿了瓶纯净水给老爹清洗了一下伤口,用在商厦找到碘伏涂洒再用弹力纱布包扎好。 低头看了看已不动了的丧尸,一边拔着钢枪一边对老爹说道: “这丧尸好像比出门时打的还皮厚骨硬似的。这家伙挺干净,没有吃过人的迹象啊。” 老爹也看着丧尸并用钢管拨动了一下丧尸的衣服。的确比较干净,只是灰扑扑的。但随着钢枪的拔起丧尸整个扑倒在地上,终于看到让我们恐惧的地方。 这丧尸的后背靠近左腋处一个很明显的咬痕,肉没完全咬掉但伤口清晰。这是个活人被咬后变的丧尸,不是第一次灰雨感染的。 一切的一切都和丧尸的传说对上了。 我深深换了口气,转脸看向老爹。此时的老爹默不作声,慢慢走到桌子后面的破转椅上坐了下来。 “世事无绝对!” 静了十几秒,老爹的声音突然响起,让我读懂老爹话中意思的是老爹紧紧盯住我的目光。 我笑了。 “咱们要不走了吧。不知这儿还有没有其它丧尸呢。” 男青年的声音打断了我们的对视。顺着声音看去,他们俩人已经站在车子前准备上车了。 扶了老爹一把让他起身,看着老爹向车子走去我转身去取我选好的那些弯头,和另几根早被商家截好长度合适的钢管。 “扑通”一声响动,老爹跪坐在门口,靠着门框有些虚喘。冲到老爹身边,扶住他的肩膀: “你怎样?老爹!你回应我!” “有、有点晕——” 抄起老爹的右臂搭在我肩上搂住腰将他扶起来,回头对男青年喊到: “帮我把他扶车上去。” 眼看着男青年抬脚要过来,他的侧后方一只手猛然伸出,一把拉住他,那女人的半张脸出现在男人的身后: “我们快走吧,他们已经没救了。那女人身上也有伤。” 男人看看女人看看我,还没有动作,女人已推扯着他到了驾驶位门边,边推边喊: “走啊,走啊,你想被吃掉吗?” 男人伸手拉开了车门,女人也拉开后排车门钻了进去,车子迅速启动。让老爹靠着店铺的外墙坐好,我跳起来挡在车子前面。只看到女人在狂拍男人的肩头,车子“轰”的一声直向我撞来! 我一个侧滚险险避开,车子撞在旁边关闭着的卷帘门上,“当”的一声巨响后迅速向后倒车接着向左打轮。车头转过去的瞬间一声急刹,车子猛地跳了一下停住了。顺着车头方向看去,七八个灰扑扑的身影迅速靠近,其中有四五个已看的清口角边、身上的血迹。 我这才想起进门时我们都忘记将大门关上了,甚至因建材城里太安静了,让人错误感觉这里肯定没有了丧尸。 “开车!开车!开啊——!开啊——!” 女人的尖嚎再次拉响了警笛,她更加疯狂地拍打着男人头部、肩部。声音的吸引让那七八个身影更是加快了速度。 我再次冲到车前挡住车头: “你想把我们扔给丧尸?” 我眼中喷火,恨不得扑上去将两人扯出来撕成碎块。那女人从后窗口探出头来,满脸严肃地对我喊道: “你身上的伤明显是被丧尸抓的,你却不告诉我们。你父亲已经这样了,我谢谢他救了我。但要是你和他也变成丧尸怎么办?你让我们处在如此危险的境地,我这么做只不过为了保护自己。想想你会给我们带来的危险,你没有怨恨的必要!” 吉普继续打轮绕开我向门口冲去。听到这番歪理,我的怒火竟然变成了无奈的笑。他们已经超越了至贱无敌的境界,到达了一个全部只有自我的达人状态。 虽然我相信我有能力在吉普开出十米前扑进车窗挨个杀死他们,但已经围上来的丧尸让我想起老爹的安危更加重要。 由着他们开着吉普在撞倒两个丧尸后冲出了大门,我回身跑到老爹身边,将他背起进入我们刚刚出来的五金店内。 找东西时我记得最里面有一张折叠床,床上铺了张不太干净的毯子和一把散落的扑克。拎起毯子抖了几下,甩掉扑克和大部分灰尘,让老爹平躺下来,将断枪别在后腰,拎起地上两根一米多长把粗的钢管向外走。 “小心点——” 老爹虚弱但清晰的声音让我放心不少。 走到门口将丧尸尸体扔出门外,再将被我们撬开的卷帘门拉下来,留下一道距地面十厘米左右的空隙,为了里面透气也因为门被毁坏得实在拉不下来了。 既想把丧尸引的离老爹远一些又怕太远别的丧尸靠近了不知道,我一边向门口跑一边拖着钢管发出响声。如我所愿傻丧尸们基本都跟着声音一路跑来,只有一个落在后面依然离老爹所在的店铺很近。 酸腐的味道越发浓重,不仅是我后面,前面也飘来一股臭气。抬头看去,大门口方向足有小十个丧尸向这儿跑来,其中竟还有身量极小的。想必是被刚才那俩货出门时惊动跑来的。 一直以为这儿不会有很多丧尸,仔细想想,终是自己错了。偌大一个建材城守夜的人怎么也得有几个,再加上他们的特征是一人动一家来,这十几二十个是该有的了。更何况前面还有受伤跑出去的,能跑多远是被吃了是变了都未可知。 对方数量不少,自己虽然吃了变异兔此时是肚饱力足,但鉴于对方看着也都是吃过活肉的,更是加了十分小心,决定逐个迅速突破,不让他们合群。 这一战让我见识到“吃肉”与“吃素”的差别了,尽管并不真会什么武功,但左手棍挡右手棍攻的攻防意识还是助力不少。看着自己“棍棍见血”的战斗成果,越发的打疯了。 此时就如第一天一棍打断对方骨头时的效果,手中的钢管每挥一次必有一只手臂或一条腿失去作用。意识再次飘离,仿佛站在半空看着自己肉身在丧尸中穿梭。 猛然一个意识闯起进脑海,人数不对!精神一下回复肉体,扫眼看看,周围已没有与我平肩高度的丧尸了,再看看在地上爬行挣扎的丧尸,十一个,刚刚明明近二十个的! 猛拔脚向老爹所在的店铺跑去。没有。门前安安静静,除了那个被扔出来的尸体没有任何丧尸的迹象。跪伏下身从门缝里看去,里面也安安静静的。 定定神转身再到那些伤残半死的丧尸前,十一个也只剩九个两腿皆断实在爬不远了的,两个只断了一条腿的丧尸正在十余米外爬行着。似乎感受到了我,他们回了一下头更加迅速地向外爬。 咬咬嘴唇,追到跟前,在丧尸向我大张口时一尸一棍插入口中自颈后穿出。剩下九个也如法消灭。 站在这些尸体前发了好一阵呆。 他们明显怕我! 知道害怕。他们有意识吗? 他们是否还记得自己曾是人类,是否只是象我在这莫名饥饿感的驱使下找肉吃?在吃人的时候有意识吗? 记得开始他们是无视我,那时我好像是被他们视做同类。现在的怕,是本能的怕,还是有意识看到同类的结果,被打怕了? 第9章 遇救 对于那对小夫妻,这次事后我还为这俩人分了个谁真坏谁只是胆小废物以宽己怀,后来老爹的一番话让我彻底明白这俩人的确是一路货。 老爹说这女人人品自私心思恶毒不用再说,这男人要是没撒谎,在明知妻子有孕后还带她一起出来找食物,根本就是备个脱身诱饵用的。当然也不排除女人怕男人找到食物不给她往回带。 要是这样,这对儿夫妻之间打根儿上就有问题,两人一样自私一样恶毒。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发了多久的呆我也不知道。 将门口的尸体拖到远处堆起来,拉起卷帘门走进店铺,看看老爹是睡着了,脸色有点红,摸摸额头好像是在发烧。 想了想走出来将门关好,到门卫室翻来两床被子一个枕头给老爹再次安顿好。扛来门卫室的桌子倒下挡在门缝边用几根钢管和旁边的一个加了圈锁的门穿住。 又想想这只是防丧尸防不了人,又再拖来两具丧尸的尸体扔在门边一个、桌上一个。 为了方便只将那半截钢枪别在后腰,走出大门查看了一下方向,记忆中那女人说往前一些有个超市的。往左走了不到十分钟便看到马路对面的确有个超市,影影憧憧的不知是人是尸在晃动奔走。 超市的门虽未开但如同我光临过的商厦一样,巨大的玻璃窗已碎裂,一些包装食品散落在地面上,很明显已经有人来过了。 正要拔脚进入,一包东西从多半人高的窗口扔出。几个退步躲到门柱后面。两包、三包、四包……足足扔出了十几个大购物袋的东西后,一颗脑袋探出窗来: “好了,没人,没丧尸。我先出去,你把东西递给我。” 随着刻意压低的男声,一个算得矫健的身影跳出窗口立定。紧接着窗口递出一箱一箱的东西,看样子估计是矿泉水之类的。 七、八箱之后,前一个人接过窗口内的人递过来的一根长棍状的东西,返身四顾,又一个身影跳了出来抱起一箱东西直接跑向我的侧前方。 顺着他的方向看到竟有一辆小皮卡停在那儿。直到两人将东西全部装上车后一回身的空隙他们同时发现了我,俩人面向我停住了。就在觉得他们会过来查问的时候,门口空地和窗内店中同时出现了丧尸的行迹。 他们已在车边了,上车开跑自然就没事了。没理他们,一纵身我跳进窗口找我要的东西去了。 跳进窗口的瞬间就看到左前方有两个赶过来的丧尸身影。超市里没有照明灯只有疏散用的安全灯开着,虽看不清对方具体模样但那淡淡的酸腐已经冲入鼻腔。 手刚摸到枪管突然发现对面的人影已开始向后四散跑开。真的怕我?定一下神抛开这个想法继续往里走。 上到二楼找了几只旅行用大双肩背包,便开始按照自己想好的“购物单”开始找东西。两支大手电和相配的几盒电池,最大号不锈钢便携式饭盒2个,想了想又拿了两包大蜡烛和一包一次性打火机,到了厨具区拣最长最厚的剔骨刀拿了五、六把。我并不把武器的希望放在厨刀上,还是想在建材市场解决。 看看全身满是因打仗溅的污秽,撕开一大包湿巾粗粗擦了一下,当场给自己换了身新的旅行装,脚上也换上新的远足靴。用一只背包给老爹也照样备了套全新的,走了两步回身来一边拍着脑袋一边又抓了几包湿巾在包里。 感觉到自己的变化,便不再将主要目标放在常人的食物上了,而且我也想着这次行动后就要回家看看。下楼后便只取了十几包烧鸡和酱牛肉,一整包装的榨菜和两联包方便面,待到饮料区想再提一包装矿泉水时随着一股淡腐味的到来一个黑影猛的扑向了我。 丧尸?人!瞬间的辩识依然暂缓了我的行动,来人在将我推开的同时返身挡在我前面。超市里虽然没有正常的照明我还是看的很清楚,是刚才门口那两人中的一个。他双手握着根铁棍,直直面对眼前的丧尸。 “你这女人胆够大,一个人就敢出来寻食物。” 那男人背对着我压着声音说道。放下手中提着的两个背包拔出我经典的半截钢枪,推开前面的男人,手腕轻甩枪尖直入丧尸血口,“扑通”丧尸扑倒在我们脚前。 当着男人如丧尸一样张着的大口,我左脚踩住丧尸胸部拔出钢枪,在丧尸已经很肮脏的衣服上抹了抹枪头反手又插在后腰皮带上。 “强啊!怪不得你敢自己出来。厉害厉害!” 男人一迭连声地赞着,两眼直直盯着我,仿佛眼前是个千年不遇的怪物。 “你们不是已经出去了吗,干嘛再回来?” 我想我是在明知故问了。 男人抓了抓头皮笑了: “还不是看你一个人往里闯,怕你出事吗。我知道超市虽然今天没开门,这里面丧尸不多,我们杀了两个但肯定还有。没想到你这么强。可是——你看刚才,一人行动还是很危险的。” 看着眼前的男人,我心底说若不是你好心跟过来,丧尸也不敢跑到我附近的,这货明明是奔着你来的。想想刚才丧尸的不攻不退,也是让面前我们俩人给搞晕了。明明感觉到危险,但美味当前就不知到底该跑该攻了。 可怜的丧尸! 当然这理儿也只能我自己明白,刚刚经历了那对黑心肝的男女,这男人的古道热肠确实让人很是感动。 “还要拿什么吗,快出去吧!我们有车,送你回家吧。” 那男人看看四周,伸手想提我的背包。 “不用了,我不住附近。” 拎起一包装的矿泉水放进背包里,一手一个背包拎着往外走。男人紧跟着我,一边防范着四周一边继续说: “那你住哪?干嘛跑这么远?” “谢谢你刚才帮我,但我有我的原因,你继续跟着我真的不太方便。” 跳出窗外才发现那辆皮卡已经开走了。 “你的同伴呢?” 心中一惊同时转头看向那男人,一种莫名的悲凉自心底冒出。 “刚才有三四个丧尸要围过来了,我让他先开车回去,好不容易拿到的食物。没东西拖累行动也方便些——我是说万一再碰到其他来找食物的队伍。” 说到最后男人的声音越发低哑了。 “你们也被抢过?” “嘿嘿!没多少,也不算抢的,只能算是偷。趁我们搬运把车开跑了。可老子就是有本事再搞到车!” 随着略带得意的声音,他走向一辆原本停在皮卡后方的小q,伸手拉开了车门: “上来吧,我送你。你要是过意不去,给个扒鸡算是路费好了。” 看来他是非要管我的闲事了。想了想上了他的车,一边指挥着他往建材城走一边简略地说了一下遭遇那两男女的过程,也告诉他老爹受了伤,以让他彻底死心,尽管他真的明显是好心好意。至于我自己的状况——还是默然吧。 “我和老爹本要到亲戚家聚齐,可是现在老爹受了伤,看来只好走一步是一步了。没必要再给你们增加危险了,谢谢你的好意。” 车子停在建材城门口,男人低着头好像在思考。我没再理他跳下车拎起东西抬步就走。 “等一下,我和你一起过去。另外我也想找几根钢管用。” 停下脚步看着他下了车拎着他的铁棍走过来。站在我面前他双眼很坦然地直视着我: “你不怕你老爹受伤后会——对付起来两个人总好过一人吧。万一真的——你一人在外面不如跟我们一起行动。当然到时你不想和我们一起也随你。” “你不怕遇到我说的那俩货一样的人吗?何况你们已经被抢过了。” “那种人毕竟还不占多数吧。” 不再多说,我转身走向老爹所在的店铺。估算了一下双方的能力,我倒不怕他存伤害老爹的心。何况话说到这份上我也希望在精神上能够轻松一些,对世界再信一次。 店铺门前依然安静,拖开丧尸尸体听了一下门里动静,没有任何声响。打开门老爹还在酣睡,那男人看了看老爹的状况便开始四下找寻他认为合手的钢管。 这小子真够贪心,前后搬了十几根足有三米长的厚管钢出去,一辆小q如何带走这么多钢管,我倒想看看了。 强!强人!他竟用钢丝将钢管分为两股捆绑结实放在前后车盖上,再用钢丝绑在了前后窗框上。这样一来小q就变成了三米宽的矮胖子。 男人还是懂点粗活的,他没忘了将工作台上的手动钢管压断机松下来取走,这样他的三米钢管就可随心断成需要的长度了。 收拾完了,他走进来看看老爹又看看我,皱着眉头咬着嘴唇。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我一边用拿回来的湿巾给老爹擦着手和脸一边淡然笑笑: “走吧,这门还没问题。我再等等。” 又愣了一会儿,他拎起自己的铁棍走了出去。到底走了,我心里一方面松了下来一方面也多少有着一点点的失落。 第10章 红眼(1) “咣铛咣铛”的巨响将我拉出店门,那男人正撅着屁股撬着旁边的卷帘门。几十下后门开了,这是个卖墙纸地砖的店铺。男人将门推起又拉下再推起,回头看我表情严肃: “我知道现在你不可能丢下你父亲,但就这么在一起也确实危险,你不如在旁边听他的动静。我先把东西带回去,让他们改造。你两个门都要关下,明天中午前我一定过来。” 对于一般人来说,这应该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这人很有领导者的头脑和气质。看着他自作主张地将我三个背包都拿到这边来又将老爹所在店铺门拉下来,我什么也没说任他作为。我想,他还没看到保安室侧后方我扔的丧尸堆,看到了又会怎样呢?会不会跳上车在喊叫中绝尘而去? 最后他一边发动着车子一边叫我把门拉下,我微笑着慢慢往下拉着门,车子在一阵灰尘中走了。待车子一跑出视线,我便拎着一只背包和一瓶水放下卷帘门回到老爹所在的店铺。 没有将所有背包物品都拿过来,也是存了一些防范突发事件之心。这才出来一天,便处处知道防小人了!乱世啊! 看看老爹依然昏睡,拉下门扯过桌后的椅子坐在老爹旁边,拧开水茫然地喝着。吃过变异兔到现在一直也没有饥饿感出现,喝水也是自己觉得该喝点吧。 一阵悲凉又悄悄弥漫心头,今后真的只需要吃活食,喝鲜血了吗? 伤感归伤感,胡思乱想了一阵还是站了起来。将门边的桌子拉到身边,拣起两根米长的钢管,抽出我劳苦功高的断枪摆在桌上,又捧了几把弯头堆在桌上。 一切安排好,拉上风帽双脚搭在桌沿两臂抱胸偎在椅子里开始打盹。 一点困意也没有,倒是外面的静谧越发的让我目灼灼头脑清朗。一缕似曾相识的气息悄然接近。不是丧尸那酸腐的味道,也不是某个人类的体嗅或香水什么的味道。 兔子! 那只变异兔就是类似于这种味道。 当时并没有感觉到兔子有什么异常,只是在几乎吃净兔肉时无意识地感觉到了,它确实有一种不同其他的味道、气息,甚至可以说是一种气场存在着。 难道也有个什么变异动物在外面? 如果兔子是因为要吃我而袭击我,那外面这个呢? 试想这周边—— 我猛打了个激灵。看守这种地方一般都会有养狗的。不比吉娃娃大的兔子变得超过大金毛,那要是来个黑背或者藏獒呢? 轻轻放下脚,伸手去摸背包,里面有几把从超市取来的锋刃足有二十多厘米长的剔骨刀。一一轻轻摸出摆在桌上,一边死死盯着门缝一边摸索着将一把剔骨刀插入一根钢管中。 只进了二、三厘米便有些卡住了,不敢立即用力往地上墩,只得右手捏住钢刀上多半个手柄将钢管拄在地上悄悄再用力下压,左手去摸桌上的断枪。 门缝间两只红眼一闪而灭。惊悸同时右手猛地往地上一拄,刀柄又进了三、四厘米。看看是可以用了,一手新枪一手将另一只钢管同断枪一同抓起,伸脚踢翻桌子到墙上撞出巨响,人扑到门边时,门外那种气息——消失了。 不知门外到底何物便没敢将门打开,退后几步轻轻蹲下身,枪尖对外向门缝处扫视。什么也没有,依然是静谧的夜。 再不敢放松,将椅子拉到离门缝两米距离坐下,钢枪钢管横摆在双腿上,面向门缝。脑中一直在想如果外面是个巨兽应该会冲撞卷帘门,按照那双红眼的大小位置来说,最高也就是个正常宠物狗般大小的东西了,想到这儿多少安心一些。 神经依然紧绷,不敢丝毫放松,仔细地搜寻感受空气中是否会突然又出现那味道。在门缝中透出些许晨光的红色时,我竟坐着睡着了。 朦胧睁开双眼,半空中一双眼睛死死看着我。身体在做了个跳起的准备动作后又松弛了下来: “老爹!人吓人吓死人的呀!” “真失望!我以为你看到我会先惊喜万分呢。” 老爹坐在床边椅子上,一边喝着我昨晚喝剩的水一边调侃着我。此时才发现是我睡在了折叠床上,不知老爹何时醒来将我抱上床的。 “您醒来多久了?有什么感觉吗?想不想——吃肉?” 我一个打挺坐起来,抓住老爹的衣袖问个不停。老爹歪头想了一会儿,抽着鼻子在空气中闻着: “醒来也就不到两个小时吧。是挺饿的,可我满脑子想的是——烧鸡!怎么回事?” 下巴掉下来了!我真的是呆若木鸡地看着老爹半晌回不过神来。老爹伸手将我半张的嘴捏合上: “交出来吧,你藏哪儿了,我找了一会儿了。” 忍住笑,可忍不住从心底绽开的笑波。 绷着嘴唇跳下床走到门口,一转身又返回去拎起那把新制成的钢枪,蹲在门缝前向外打量,看我如此老爹也拎起钢管站在我后面。 外面很静,没有丧尸的气息也没有昨晚那变异动物的气息。我缓缓推起卷帘门,一步跨出四下扫视,的确没有任何危险气息存在。 推起旁边的卷帘门,拎出那两个旅行包返回店内,无须我再动手老爹自己拎起一只包坐到已被他扶起的桌边。半个小时后三只烧鸡,两包酱牛肉消失在老爹肚里。 “要是有几瓶啤酒就更好了!” “您这肚子到底有多大的空间,我这当女儿的也真的不清楚了。” 老爹当然听懂了,先前他说我的话我照单还他了,翻了翻眼皮没理我。拿出湿纸巾让他擦净手脸,发烧出了一夜的汗,取出给他备好的衣物指示他换上,我拎着新钢枪抓过椅子坐在门口观察四周。 昨晚的血色双眸依然在眼前晃动,让我的神经无法轻松下来。 老爹换好衣物的同时也将剩下的东西收拢好了。食物中他只把烧鸡等肉类和几瓶水装进包里自己背着,其他的另放了个包让我背。 我将其余的剔骨刀里挑了一把最长最厚的与另一支钢管再合成一把钢枪给老爹,半截断枪依然别在我后腰上。还有三把剔骨刀砍去手柄位置的包装盒,两把放在老爹背包的侧袋中一把插在我背包的侧袋中以便随时取用。 本来想就此和老爹出发,看老爹这胃口再到超市取些食物是有必要的。突然想起昨日那男人的话,便将事情和老爹大概说了一下,以征求老爹意见,等不等那男人。老爹思忖良久: “要等。但我们不能在这儿等。” 第11章 红眼(2) 虽然不全明白老爹的意思,但还是跟在老爹的身后绕着我们出来的这片店铺转了一圈,最后老爹选定了门口的门卫室。 将桌子抬到门卫室后墙,老爹爬上桌子又加了把椅子踩着往房上看了看,指示我将那两床被子和那张毯子都拿来。将被子毯子扔上房顶,老爹也爬上房顶。再指示我将武器背包都递给他后,让我也上去。 看懂了老爹的意图:门卫室是这里唯一完全砖石结构的房子,门窗虽然不牢靠但房顶较一般一层房子高许多,足有三米多高。一般丧尸还真够不着不说,你要趴着一般人没有一定的距离也看不到屋顶上有人。而且这屋子的位置既看得到大门口也看得到我们待过的店铺。 上屋顶之前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我又返回五金店铺将三只中已经掏空了的一只旅行袋装了满满一袋弯口,爬上屋顶老爹很是不明白地看了看但也没说什么。 待我上得屋顶老爹已经将毯子铺在地上,两床被子一边一个对折铺在毯子上,这样人睡在上面身下就至少有两层被子一层毯子了。 看我安全上来老爹便一头扑在被子上伸手摸出一瓶水喝着,看这状况放哨的事自然就是我的了。 日头一点点上移,时间一点一点流逝。老爹睡着了,我盘腿坐着眯着眼感受着周围的气息。 引掣声引得我抬起头,一辆皮卡从远处迅速开来。在接近大门时终于惊动了藏在附近的那些丧尸,眼看着那些丧尸从门外的某些暗处纷纷现身。 想过去以自身的威慑影响丧尸让它们退避,但又怕暴露自己的与众不同会有不可控的结果出现。于是伸手捅了捅睡着的老爹,两人一起从屋顶向下看,手已如早就想好的一样伸向那一大背包的弯头,抓了两个在手中。 车上的人想是将油门踩到底了,一阵风样刮进大门,直向我们先前隐身的店铺冲去,“嘎”的一声在离店铺十几米远的地方猛然停住。静了几秒,副驾门开了,昨天那个男人拎着他那标志性的铁棍出现在空地上。 莫名的欢喜涌上心头: “来了,是他。” “这小子还真有信用。难得。” 老爹是难得赞别人一句的。 “下去吧。” 我准备跳下去了,老爹一把拉住我: “别急,再看一看。” 那男人慢慢靠近店铺,站在离门二三米的距离。一会儿他又蹲下去从已是半开的门向里看看,回头向车里的人摇摇手,汽车迅速调了头。他又向旁边的店铺看了一眼,这门已是大开的了。正在他准备上车离开时,大门口处已聚集了十五六个灰扑扑的身影,向门外远处看还有几个身影在向这儿赶。 “你特么的赶紧给我上来!人早走了,就你傻!” 车里的人显然恼火了,一边向那人吼着一边开着车向那人靠近。丧尸虽多但他们在车上也不算太危险,顶多撞飞几个冲出去就是了。就算让他们认为我失信,但相比下保守我和老爹的秘密似乎更为重要。于是我决定在屋顶上不动,回头看看老爹的脸色,知道自己的选择没有错,便更加伏下了身子远远观察。 就在我和老爹决定观察不动时,一幕足以让人魂飞魄散的场景出现了。 这十几个丧尸没有如同以往的丧尸一样群涌上来,而是分几个方向看着就各有目的地围而不攻。就在你看着它们不会攻击而想加大油门突围时,几个丧尸突然迅速地扑上车子。 两个扑在前挡风玻璃上,两个抓住后视镜狂拍侧方玻璃,那个昨日似乎见到的身量极小的丧尸竟然冲到车下将身体挤进车轮间,车子一下被卡住动弹不得了。 此时这十几个丧尸一拥而上团团围住车子,外面那几个丧尸也眼看着到了门口。 “这、这、这样还有人的活路吗?” 老爹颤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来不及跟老爹说什么了,拎起钢枪跳下屋顶向丧尸群冲去。仿佛感觉到了我的威压,几个丧尸回头向我的方向看来,眼看着就有要逃跑的意思。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哜哜”如同磨牙般的声音。那几个丧尸听到这声音便又回头继续围攻汽车。 看看门口的丧尸也都进来了,听动静似乎还有远处的丧尸往这儿奔。固然心惊但还是明白必须先把这怪声的来源消灭,否则没完。 向老爹招招手示意他下来帮忙,我转身向着怪声出现的方向摸去。一步一步的逼近终于感觉到昨夜里那一种特殊气息,就在不远拐弯处。 一间店铺门没有关,门内满地的血污、碎骨。一只成年英国斗牛犬大小的动物伏在屋中,一双血红的眼睛直直盯着我。 变异老鼠!而且绝对是个城市地沟老鼠,集合了世界上最丑最肮脏形象于一身的城市地沟老鼠。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感到了棘手。太脏了!离它近一点都会觉得要吐出来,被这东西抓一下咬一口那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就在老鼠和我对峙的时候,不远处的战局出现了转变。老爹的加入缓解了那两人的压力,昨日的那个男人已经从车上下来和老爹并肩护着车子,丧尸们也不象刚才那样有组织地进攻而是恢复了原本的个体攻势。 果然是这个东西在搞鬼,现在再恶心也得收拾它了,只是小心点尽量别让它咬到就是,一点不被抓到我已经不抱希望了。一直攥在手中的两个铸铁弯头狠狠地向那只大老鼠甩过去的同时,我举枪扑了过去。 到底是变异动物,看到丢过来的弯头也迅速地向我右手方向窜去。这货窜的虽快但毕竟是在宽度不过四米的店铺内,扑上去时我已留意了它的动向,双手紧握枪尖直奔变异鼠的脖颈。 “哜——”一声尖叫只扎在了鼠腰上,这货强扭头一口咬住枪柄,尖牙离我的右手只有五六厘米。用左手握紧枪柄继续用力,右手抽出腰后的断枪欲插鼠目。“咔吧”一声左手上枪柄生生被它咬断,整个身体失去支撑直接扑向老鼠的血口。 拼了!右手继续向前全部力量都压在这刀尖上,两眼再看不到其它,眼前只有那鼠口中的垂钟,刀尖入口的瞬间一股血花飞溅而出。知道自己脸上已满是污血,不敢呼吸不敢张口,只强睁着双眼死死按住断枪往下往下再往下…… 第12章 红眼(3) 直到身下巨鼠再没了动静,我才回过神来。多半只前臂已埋入鼠口,抽一下手才发觉手臂已被死死咬住,用身边断柄撬开鼠口,鼠牙深深嵌入肉里,拔开时带着血肉翻飞。 抽出手连带着也抽出了我的半截功勋断枪,几步退出门外扑跪在地,伸着脖子干呕。 抬头看到老爹他们那里还有小十个丧尸在围攻,便强支撑着站起来回身拔起那已被咬断的新枪枪头部分,跌跌撞撞跑向老爹他们。 如我知道的,在我跑到之前丧尸们已开始出现逃跑的趋势,老爹三人很轻松地赶跑了剩下的丧尸一起跑向我。 在老爹给我清洗伤口时,我将刚才的情况和他们详细地说了一下,但没说昨晚的事情。老爹想了一下说: “你觉得是老鼠在指挥丧尸围攻?可它用什么方式,脑波吗?” “如果是脑波控制,难道丧尸还是有意识的?” 昨天的男人很认真的插了一句。 “好了,你们不要胡思乱想了,是走还是怎么着,老梁,快拿主意。” 开车的小个子扒着车窗向我们喊道。甩了甩包好的手臂,我低下身子用左手挨个扒拉地上的丧尸尸体。老梁——昨天的那个男人跟过来,看我要扒拉哪具尸体时便伸手帮我。用新的断枪尖探了探伤口深度: “你看,这些尸体都有鼠牙咬过的痕迹。在后肩靠颈部,没咬透,但都破皮伤肉几乎到骨了。变异鼠也许就是通过这种方法控制丧尸。” “控制丧尸给它抓活肉吃吗?” 想起昨晚的事情,我心有余悸。昨晚是这老鼠肯定的了,它没有象那只兔子那样攻击我,一定和我一样感觉到对方的气息知道自己没有把握。 兔子攻击我大概是因为我还只是在变异人的初期而且是个饿着肚子的变异人。现在我可是肚子里装进多半只变异兔的变异人了啊! “现在什么都不能肯定,也不能否定。” 老爹扶住我肩插话的同时我明显感到他捏了我一下。看向老爹,他几不可见地对我摇了一下头。 不再说什么,枪断了只好再去找两根钢管。经过变异鼠这一战,我感觉钢管也快用到头了。就在我端着钢管皱眉时老梁的声音闯了进来: “回去给里面再加根钢筋就好点了。” 回头惊讶地看向他。他笑了笑将手里我丢弃的半截枪尾举了举。看来他也看到这个问题了。 昨天老梁走之前的一幕再次上演,他捆绑比昨天更多的钢管,而且还转到另一家找到了一些钢筋。皮卡可比小q强悍太多了。后箱上左右出头满满地捆了两大捆钢管和钢筋。看我拎着满满一袋弯口他很奇怪。 我终于找到了拿弯口的原因,我想在枪尾用弯口相连接出一钢铊,一旦枪头不能用了钢铊也能当锤砸吧。在很难搞到真枪的前题下,在真枪也要配消音器才好用的前题下,有一定重量的冷兵器还是离不开的。 老梁眼光深邃地看了我手中的弯口一会儿,转身走进店铺,我看到他将工作台上固定的另一个工具拆下来放进车厢。看我莫名,对我笑笑: “这叫板牙,用来给钢管打螺纹口,打了螺纹口你的弯口才能装到钢管上。没有电力,套丝机就先不取了。真没想到这乱世,丢了十几年的管工技术用上了。” 临出门,我再提分道的事。老梁眯着眼看着我,转头跟老爹说道: “叔叔,你们的武器该休整了。您女儿手臂的伤成这样你们还能走多远?要不,您二位先跟我们去,我帮你们解决了武器的事,你们自行决定去哪儿,好吗。 当然,如果不远,我们送你们去也可以的。太远的话,再帮你们找辆车不是更好?” “这样,只好麻烦你们了。” 老爹也没了辙,又不能说我女儿一点都不疼,赶紧找个变异动物吃吃伤就好了。临上车前老爹拉我到一边附耳低声: “那老鼠——” “不要!” 我尖叫一声逃上车后座,老爹低头哧哧笑着从另一边上了车。车子在前排两人的莫名目光中启动了。 后来我才知道我办了错事,那老鼠是个巨大的财富,即使我自己觉得恶心不用也不应这样随意丢弃。这一丢弃成全了许多丧尸和其它变异动物。相比较前面的兔子,这能控制丧尸的老鼠,更是一点不应丢弃的。 老梁他们的车子开了十多分钟就看到一片楼房,但车子并没有向着楼区开而是沿着楼区边缘穿过去,楼区后边半里地有一个小小的院落,车子直直开了过去。 这是一幢三层的小楼,门口挂着块xxx幼稚园的牌子,园子也真的很小,只有一般幼稚园一半大小。好在四面都有较高的围栏,一时间想闯入也不是很容易。 门口有个人在等着我们,车一到便打开了门,车子迅速开进门里他在后边又很快锁上了门。 “这是小高儿子待过的幼稚园。” 下车后老梁在我旁边轻轻说道。 待过?看看同车被称做小高的人,猛看好像还没我年纪大。一个念头闯进脑海使我一惊,抬头看老梁,老梁微微点点头便转身和小高开始招呼楼上的人来搬钢管钢筋上楼。 小高的儿子在这里变成了小丧尸吧?所以小高他们留在这里。这里还有其他孩子吗? 思绪乱飞的时候,楼上下来的人全部见了面。一个年轻温和的女孩子是这里的幼教老师,两位在这儿上学孩子的父亲,一位母亲,加上老梁和小高,一共六人,他们全都留在这儿,照顾剩下的八名幼儿。 上到三楼才发现他们运了不止一次钢筋什么的了。他们把钢筋用粗铁丝固定编起一面面格子墙,再用在工地上才见过的粗粗的脚手架钢管和固定扣把格子墙固定,用以堵住顶楼左手尽头的几间有着大阳台的房间的窗户和楼道通向楼梯的出口。 这仅仅是第六天,就已经做到这样了,这已经不是防范丧尸用的了,他们之前一定遭遇了不该出现的情况。 第13章 幼稚园(1) 老爹在帮忙,他自然地和那位母亲搭了帮手,两人一起抬着几根钢筋慢慢地上了楼。小老师拎着老爹的背包拖着我那装满弯头的背包一步一艰难地挪着脚步。 剩下两对男士想必这几日时间便已形成自己的工作搭档,老梁和小高、那两位父亲各自帮手抬着钢筋钢管上楼。 我跑到小老师跟前,抓过她拖在地上快要破掉的背包,噔噔噔地上了楼,回头时无意看到小丫头下巴快掉到地上了。 所有东西抬进三楼最外面一间屋内,小老师用几条粗圈锁锁住了自制的楼道大铁门。仔细看去,铁门上有细细的鱼线连接着一串空罐头悬在屋里。这间屋是制造间、工作间、会议室和值班室。 最里面是最大的一间贯通南北,原本就是孩子们的睡房。因为只剩八个孩子,其它床具都推出去了,靠窗边两张单人大床放在八张小床边上。 一排小桌椅在房间一角摆放整齐,各种玩具堆在房间另一角地上,游戏地垫铺成一个游戏角,孩子们现在主要的生活、学习和休息基本都在这里了。 原本的厕所外间的大洗手池房,改成了厨房和洗衣房,(原本的大厨房不在小楼里,在靠院墙的一排小平房中)里面依然是厕所,只是将孩子们的贯通式便池,在最里面用楼下拆出来的几个门围了个“小房间”,大人们谁用谁锁门就是了。 中间两间屋一间是男士们的房间,地板上铺了半间屋子的厚厚的游戏地垫,形成一大片塌塌米,就象东北大炕一样,上面基本整齐的摆着四套睡具。另一间是堆放所有有用之物,包括粮食、水、日常用品等等。 一周时间,一个新秩序就形成了。 晚上,小老师扑闪冒着小星星的双眼,在铺好了一片地铺后,热情地把自己的床位让给我。她坐在地垫上,靠着床腿: “姐姐,你怎么这么大力量!” 她歪着头小声说: “你是变异者吗?” “你见过变异者?” 我没回答她。 “高大哥和梁大哥都是啊!要不出去找东西,只有他们俩敢单独出去。” “他们也是力量大?” 我试探着。 “高大哥力量不小,梁大哥力量速度都变大了。” 小丫头定定的看着我,眼中的笑纹越漾越大。 “谢谢你们!我叫陆小简。” 我也笑了。 “我叫祁琳。” 小老师笑咪了眼。 转天上午10点左右,在楼道的吵闹声中我放下正教孩子们折的小跳蛙,走到楼道。小老师祁琳和那位小孩母亲夏薇一起在厨房为中午饭做着准备,闻声探出头,皱着眉对我说: “小简姐姐,你想去看一下吗?没事的,老梁他们能够解决的。这两天,天天来闹!” 楼道铁栅栏门边,一个大妈样的中老年女人带着一个五十岁左右和两个三十岁上下的男人,正情绪激昂地与老梁“隔窗辩论”。 “梁警官,你可是公家人,你不能管他们不管我们!” “我们都好几天没粮没水了,我们是老的老小的小,身体也不好,你是警察你有责任保护我们,你总不能让我这把年纪还得出去奔命吧!” “咱们平常也没给你们警察找过事,你只要让我们住进来,你吃什么我们跟着吃就是了,我们不挑食。” “凭什么他们有吃有喝有人管,我们就得整天担心害怕的。” 老梁隔着网墙靠着屋墙用一边耳朵静静的听着,耷拉着眼皮一动不动。 “余大妈,两三天你们就把将近五十斤食物干完了?四提水呢?洗澡了?” “你们两个,有时间有力量跑这儿来闹,小区外的小超市有吃有喝,你们就是跑到那儿住下,也饿不着吧?” “楼下你们不是住过了吗?俩丧尸摸过来时不是说家里安全,自己跑了吗?你们身体不好,跑时却提得动小五十斤食物加四大提水?” “三个男人,家里又有车,组个队,也能搬点东西回家了。我是警察,不是你爸。警民联合,也得有民吧?” “我身上还有三处刀伤时时作痛呢,下回出去搬东西,你们谁跟着去?” “你们的楼门比这儿安全,关上后里面用东西一顶,汽车都不易冲开。走走走,想跟着出去搬食水的话,就自己开车跟着,我也只是个人,只能做力所能及的事。” …… “这几位是对面楼里的。” 突然,祁琳的解说在耳边响起: “开始他们看我们这里搬食水,就打楼上下来,说没粮没水没人护着害怕,老梁让他们住一楼里面的房间。当时正在准备堵门建墙,老梁还说来了几个生力军,可他们只躺着等吃饭,什么都不伸手,喊他们就是身上不合适,吓软了。 前两天晚上不知怎么钻进来俩丧尸,老梁和高大哥他们正在院里清理,这几位打原来平房的厨房里搬了好多食物和四大提水,开了院门就跑了。结果搞得又跑进来两三头丧尸。弄得我们现在只好放弃楼下大厨房,在楼上开个厨房。” 我轻轻挠了挠耳根: “老梁刚才说的有一点是对的,楼道门比这儿易守,你们干嘛不上楼找间大房子?” 祁琳撇撇嘴: “这儿和楼区还是有点距离的,清理楼房要时间,出去搬物资要时间,把孩子们带过去要冒险,我们的人手不足以应付这周边潜伏的天灾和人灾!每次必须有四个大人留守,不然就这家人扑进来你试试。 这家算是文的了,还有几家直接开武行,怎么说都不听,最后还得靠老梁镇压。我就不明白了,从她们家到这儿,这一路也不安全,你让我走一趟真腿软。同样要对付丧尸,怎么就死活不肯出去一下呢?” 我嘿嘿笑着: “几只蟑螂和一屋蟑螂,你怕哪个?小区里明面上,老梁肯定带人做了基本清理。是吧? 小区里肯定也有人自行组队去搬食水,但他们应该没人愿意帮着照顾这些孩子,所以梁警官只能自己带着你们留在这里。因为,敢出去的,肯定不愿意白养着胆小的。胆小的里面又有着窝里疯的。 不去楼房,是因为每座楼每个单元都没清理干净呢,很多房间里都有关着的丧尸。就算你找到能让孩子们住得下的房间,就得把所有东西搬过去。但,想破开你房间门还是很容易的,一群人冲进屋里就—— 可这里——射击很方便。” 祁琳咬着嘴唇看着我,半天: “害怕可以理解,但不接受抢孩子的! 头两天老梁就几次摸排了周边几座楼的房间状况。 一座十几层的楼竟剩不到20个活人。虽然有当时上班或上医院的可能,但医院可以不在考虑之列,上班的十余天没有回家来,也基本是回不来或不敢回来了。 这几十个缩在楼里的人,老和幼不置与否,成年男人就不下二十个。有些人既不敢自己出小区寻食水,也不肯听从老梁的安排指挥,一起行动。可小心眼却多如筛子,不仅要老梁担起‘警察的责任’,为他们去找食水,还要送上门。 老梁帮助了一天便不堪重负,明言自己没有那么大能力和义务,要么跟着一起行动,否则活还是死,都是自己的事。 这家人跑的第二天,这帮人得了信儿,就趁老梁他们不在跑来抢幼稚园,园里原本有不少存粮都被搬走了。” 看看宽松的楼道,我伸手比划了一下: “嗯——楼道口再倒几个柜子,柜子里放上沙袋或塞上房间里不用又不能丢的东西,留一米距离走路就行了。” “嗯,待会儿我跟老梁他们说说。” 祁琳边说边回厨房了。 三楼巨大的栅栏墙里,我叹着气。走路两、三站地外有大型超市,五站多地外有建材城,楼区附近也有几个小超市,这样还要来抢幼稚园。 乱世刚刚开篇,人心便如此险恶。 第14章 幼稚园(2) 灰雨当天幼稚园共有43个孩子、7名老师在园,还有食堂、守门打扫的大叔和司机师傅5人。 雨后即不断有孩子开始发烧生病,老师联系、通知了家长,但直到傍晚来人接走的孩子却只有不到5人,哪怕有些孩子家只有一两站地距离。 司机师傅忍着低烧,整把地嚼着从小女老师手里要来的强薄荷味醒神糖,将没发烧的孩子集合到校车上,只开了一公里就被路上的事故堵了回来,无奈送回孩子,因惦记家中老人孩子,司机师傅走路回去了。 发烧的老师大都有老人孩子要照顾,回家了。留下一个已发烧的中年小班老师(主任)、两个没发烧的新来小老师和同样已发烧却坚持留守的老园长,再加上守卫大叔一共5人,在园里陪着孩子们。食堂大叔忍着身体上的不适加班做了晚饭也回了家。 晚饭后,家长和医院的救护车依然联系不上。 只是8、9点钟的样子,孩子们在睡梦中稀里糊涂的开始了噩梦般的求生模式。 留守小老师中的一个在二楼小班孩子刚刚“闹起来”的时候就被咬伤了。她忍着疼痛配合着主任将面目狰狞的几个咬人孩子单独关在一间屋里,将受伤的小朋友抱在怀里,一边安慰一边按住因疼痛不断乱扭的孩子,让主任给孩子们清理伤口涂药包扎。 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整个幼稚园就沸腾起来。多一半的孩子都变成了咬人的怪物,张大着口嚎叫着扑向旁边小床上还未清醒的小伙伴。 一双双睁大的无知眼睛,一声声尖叫哭泣充斥了整个幼稚园。 老师们着急忙慌地一边打电话给医院给公安,一边冒着被咬的危险将咬人的孩子一个个关进房间,一边用园中简单的急救物品给孩子们清理包扎。 虽然有多位家长和刑警老梁陆续赶来加入“战斗”,但随着老园长、主任、被咬小老师、门卫大叔和几位家长也相继变成了咬人者。在老梁的决定下,“关押”变成了“清理”,不到叁个小时后整个幼稚园就剩了8个孩子、6个大人。 小男孩徐亮亮:(父亲在园) 徐爸爸开了个烟酒专卖店,平时进好货后由父母帮着看店,自己在小区里因有几位熟悉的上班族女生邻居,相约着在固定时间地点接跑点私车。 灰雨那天妻子在外地出差进修,徐爸爸下午赶回家将发烧的父母送到医院。医院里已经人满为患,医护人员极度缺失,连挂号排队都乱成一团。 在电话里知道幼稚园里有老师留守,再三感谢后表示将父母安顿好就来接孩子。一边收起电话,一边想着明天送孩子时带个大果篮去,老师基本是小女孩,送篮漂亮的水果做感谢,一定很高兴。 一直到八、九点才在急诊楼一楼角落仅剩的两把连排椅上给父母打上退烧吊瓶。此时医院里已开始出现咬人至死的情况了,一个小时后咬人者和被咬者呈几何数翻倍。 眼睁睁的徐奶奶就站起来扑住徐爷爷咬了一口,眼睁睁的徐爷爷脖子汩汩冒出血来。推开徐奶奶,徐爸爸拿手想按住徐爷爷的伤口,一边颤着声音喊: “大夫!大夫!救人啊!——” “嗬——嗷!”被推开的徐奶奶张大着口,眼睛突出鼓起,血丝密布,嘴角唇边牙齿上都被血液染得通红,乍着手再扑过来,这次扑咬的对象是徐爸爸。楼道里还有三、四个同模样的人随后而至。 徐爸爸一边后退一边再看向徐爷爷,老人已经只剩抽搐。果断转身躲进楼梯间,用铁门隔了一下追过来的徐奶奶,从楼梯间里被烟民们打开的窗户跳了出去。 门前已经有了一些乱象。有人在追捕,有人在奔逃,地上还有伤者在血口下挣扎。徐爸爸在草丛拣了一根几乎秃光了的木扫把,一路推挡着抡砸着从医院冲出来,直接开车跑到幼稚园,加入了幼稚园“保卫战”。 小女孩赵玉莹:(父亲在园) 赵爸爸的情况和徐爸爸基本类似。他也是家里老人都病倒了,只是他是从单位赶回家照顾老人的。因妻子本身就是医院的护士,大范围出现发烧人群,赵太太就没让老人上医院。家里备有同样的药物,通知赵爸爸回家照顾老人吃药打针。 “近朱者赤”这一点在赵家得到全面显现,一般打个针吊个瓶赵爸爸也能够信手拈来。 安顿好老人,也早过了接孩子的时间。赵爸爸同样给老师打了电话,说明情况请老师谅解,表示马上出发来接孩子。 但这平时开车半小时的路足足走了两个多小时。等他赶到幼稚园,幼稚园的“战斗”刚刚开始。 医院里赵妈妈舒雨也发烧了,只是缺口过大的医护比例,迫使她只能带病坚持着工作。前半夜整个医院炸起来时赵妈妈又不幸成为第一批被咬伤者。她看着别人被咬后在很短时间里再变成咬人者,默默躲进护士休息室,给赵爸爸打了个电话。 在知道赵爸爸已经赶到幼稚园救下了孩子,也多次打过家里电话给父母,没有人接时,便在大体描述了医院的状况后告诫他:你现在的唯一任务是守护好孩子,没条件不要回家,更不要来医院,不要来找她,就挂断了电话。 小女孩厉婷:(母亲在园) 厉妈妈本是夫妻二人下班后共同开车前往幼稚园接孩子的。半路上,一个从撞翻的私家车中出来的年轻女子,挂着满脸血迹伸手拦车,哭哭啼啼请求搭车去医院。夫妻二人本想顺路把她送到医院,没想到几分钟后那女子就变了脸。 女子从副驾后面座上暴起,抓向副驾的厉妈妈张嘴欲咬。当兵出身,手比脑快的厉爸爸抓起自己的金属保温杯,盯着后视镜反手猛向后方女子脸部击去,一下将女子打倒在后座上。 可是麻烦的是车子因此撞向路边两辆撞在一起的车子中间,轮子卡在其中倒了几下车都没有倒出来。 待女子爬起来,一脸非正常颜色的再扑向厉妈妈时,厉爸爸放弃方向盘转过身,一条腿跪在椅上,右手抓住女子右手臂,左手抓住女子头发拖按向自己驾椅背面,吼叫着让厉妈妈开门出去,去后备厢取他“私藏”的登山杖和冰镐。 厉妈妈踉跄着扑出车门,从后备厢里拿出冰稿,打开后车门时,女子已经用甩掉一大块头皮的代价脱开厉爸爸的左手,死死抓咬住厉爸爸的右手臂,正狂甩着头部意图撕下一块肉来。 厉妈妈尖叫着两眼发直的抡起冰镐,梦魇一样一下一下砸着女子的头部、背部,直到女子后脑汩汩冒血瘫倒在车厢里。 此时的厉爸爸镇定到可怕,因驾驶位车门被堵从副驾位置爬出车子。先把死去的女子拖下车,让她靠在路边报废车车轮边,蹲下身仔细看了看女子脸部的变化,又拿起女子手腕看了看手部的变化。 他毫无表情的站起来,走到因激动过头瘫软在车门边的妻子身旁,将她抱起轻轻放到后座上,捡起冰镐关上后车门。 厉爸爸拎着冰镐走到那两辆事故车边,隔着窗子看了看车内情况。两辆车上各有一到两个和女子相似的人,因打不开车门和被安全气囊顶住而只能在车里张牙舞爪。 当看到两人同车的其中一人脖子上、手臂上都有被咬掉整片肉,已经变黑的伤口时,厉爸爸绷紧的下唇挤进牙齿中间,狠狠咬住的同时又狠命地闭了一下眼睛。 再睁眼的厉爸爸脸上恢复了平时的温和冷静,他绕着自家车子看了一圈,发现只是一侧前轮被事故车顶住了。他从副驾再爬进驾驶位,驱动车辆前进几步,调整方向再次倒车,这次顺利的倒出车子回到路上。 他没有去想办法止血、去包扎伤口,开着车继续向女儿所在的方向驶去。小半刻钟后厉爸爸将车停到路边,将冰镐摆放在副驾上,下车,打开后车门看着妻子: “你要是精神好点了,就你来开车吧,我有点头晕,想休息一下。” 厉妈妈原本还昏昏然恶心想吐的状态终于惊醒。她慌张地抚摸丈夫的脸,抓住丈夫的手臂查看,挣扎着下车想到后备厢里去找丈夫肯定会偷偷买来存放的远足急救包。 厉爸爸抱住她,半拖着将她塞进驾驶位,按住她直视她的双眼: “婷婷在等着!你看着我的眼睛! 我恐怕走不到了,婷婷要靠你了。 做为母亲,你必须清醒,必须坚强!” 呆愣愣地看着丈夫已经开始发红的眼睛,已经开始变黑的伤口,厉妈妈不明白为什么就这么一会儿时间,自己变成了“杀人犯”,丈夫也要变成周围她早已经发现却没敢正视过一次的“怪物”! “我会另找一辆车在后面跟着你,只要我还是我,就不会让你和女儿出危险!现在,你必须尽快赶到女儿身边!” 附身从前车门的置物槽里拿出迷你破窗杵,再轻轻摸了一下妻子的脸,“嘭”的一声车门被撞上,隔着车窗厉爸爸抬起手臂直指前方,示意妻子开车。 几乎像做梦一样,厉妈妈无意识地启动车辆,车子继续前进。两行泪水自行出现在厉妈妈木然的脸上,不肯停止。 第15章 幼稚园(3) 小高:(孩子死亡) 小高是汽车装配厂的流水线工人,一个纯手工男,每天除了在单位里不停的“拧锣丝”,就是在手机里与在各城市之间不停飞着,做着三年内成为大明星第一助理,十年进入小经纪人行列梦的妻子煲粥。 妻子自诩有自知之明:没有做明星的天赋、条件,还不能靠近这个圈子闻闻“娱乐”的味道?于是不惧辛劳,无视自尊经常被虐,依然悲喜自谙的“混娱乐圈”。 两人几乎穿着开裆裤一起长大,是青梅竹马的缘份。老实的小高照顾家庭,陪伴孩子,是妻子追逐娱乐圈味道的坚实后盾。 灰雨当天小高从近郊的工厂赶来时,已经是傍晚八点半后了。但这却是幼稚园炸起来的第一时间。慌乱中小高没能立刻找到自己的孩子,等他冲到三楼时,小元宝已经踏上了变异的道路。 小高的孩子是被邻床的小朋友咬伤后变异的。当老梁说出必须“清理”的时候,看着关在房间里的儿子和一群同样变异的小丧尸,小高瞬间生出杀死所有人带着孩子逃亡天涯的念头。 转头看看因已经变异而被杀死,蜷缩在教室门口的小老师袁丽,她的手臂、身上有十几处缺皮少肉的啃咬伤口。 看看守在剩余八个孩子门口的小老师祁琳,她的手臂上也有着几处明显的抓痕、咬痕。她不肯进屋却依然守在门口,盯着这几间关着小丧尸的房门。 再看看为了将两个变异了的孩子家长推出孩子们的房间,不管不顾地张开双臂死死抱住两人,任由他们啃咬而一同滚下楼梯,让老梁他们能够追过来锤烂丧尸脑袋,又在感到自我失控前把自己关在更衣柜中的门卫大叔。此时也蜷曲着倒在地上,头部被一根原本做为围墙的钢条穿透。 还有老园长、主任…… 小高走出房门,走到院子里,瘫在游戏区的儿童转椅上呆呆的看着天上的星星。 屋里老梁带着剩下的人迅速清理了小丧尸,将所有尸体暂时搬到后院里一间堆放杂物小平房内,清洗了幼稚园三楼的教室和休息室,迅速的为剩下的孩子整理出比较干净的生活环境。 直到两天后,剩下的所有大人、孩子都“稳定”了,老梁提出八个孩子只有六个大人,希望在家长到来前每人“认领”一个,这样孩子的情绪有专人照顾,减少孩子的惶恐。 唯一的母亲厉妈妈除了主管自己的女儿厉婷,还接收了另一个小女孩儿,那女孩儿的父亲当天晚上赶来了却在路上被抓伤感染而变异。祁琳也包揽了两个小男孩儿的情绪管理工作。 剩下四个孩子有两个是自己父亲在场,最后两个就要老梁和小高各“认领”一个。剩下两个男孩儿中一个和小高儿子关系很好,也去过小高家和小元宝一起玩过。孩子看着小高,怯怯地伸出小手握住小高的手: “高叔叔,元宝说国庆节让我和他一起到家里去玩。” 小高低头看着这个和儿子一样刚到自己大腿高度的孩子,良久,久到小男孩儿怯怯地想将小手抽离大手,小高弯下腰将孩子抱起来: “小宇,国庆节到叔叔家里来玩。” …… 现在除了有父或母的徐亮亮、厉婷、赵玉莹,还有失孤了的方小宇、韩美淑、沈为念、萧笙、夏小其,共八名幼儿。为了保证这几个孩子的绝对安全,老梁六人是费尽了心力。 后面几天我与老梁两人成为“出任务”主角,小高得以留在园里。小高是个“手工达人”,留下能够抢时间完成更多的安全保障工作。 我与老梁跑了几次远道。 从长久考虑,孩子们吃饭取暖得有火来烧吧。 城南区是有卖煤卖炉子的地方的,两个铸铁煤炉子,130整整一车的蜂窝煤,让大家叹了几天,因为那要从丧尸很多的街区穿行; 周边饭馆里人高的大燃气罐拣满的、重的,让我们给搬回了十好几个,不出问题,足够一两年做饭用不完了; 孩子们要有过冬的准备吧。 一家超市的童装区被我们进行了大清扫; 床上用品区也把冬天备用的各种薄厚被子搬了个痛快; 图书区虽然合适小孩子读的书不多,也专门出了次车搬了很多回来; 玩具、彩笔、纸张也搬了半车,装了几十大整理箱…… 这几天和老梁联合行动很是“合拍”,清晰感到他是个行动多于言语的人,“扫货”时往往只要说一句话甚至一个词,就能明白对方的意图。我也清晰的感到,老梁他们对于我的“不同”是有感觉的,但他们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 这期间老梁他们为我打造了两长一短三支真正的钢枪,枪头不是菜刀而是用精钢车出来的,枪头并不极尖,这样也就不会很容易钝头。 但我必须走了! 对,我的饥饿感开始压不住了! 我的状况老爹看的很清楚。 这段时间他的出现让小孩子们很高兴,因为这个老头会讲很多故事。一群年轻人中有一位很能“白话”的长者,年轻人也很容易将他当做主心骨,毕竟多年的“政委”,老爹不是白当的。 大家都不希望我们走,但我必须走了。 不知老爹和老梁他们在工作室说了些什么,老梁他们出来时都面部表情复杂。 当天晚上老梁他们给我们做了算是丰盛的一顿晚饭。老爹吃的还好,我当然没什么胃口。我一直对正常的食物没有什么胃口,也只是做样子给人表示我吃了。 饭后老梁他们在工作室不知搞什么,我敲门进去,除了老爹几位男士都在。 “你们必须想办法再搞到枪了。老梁,你不是警察吗?现在警局里的人要是都不在,枪的存放安全吗?会不会被某些人搞来威胁这里?” 老梁看了我一会儿用拇指搓搓太阳穴: “应该没问题,就是我也不能马上搞出枪来。” “噢,我就是一时想到,就随便问问。” 老梁站起来,拉了我一下。我们在厨房窗前站着聊了几句。 “这附近的公家枪,还没人能随便拿走。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去?老爷子的谎编的可不咋地:去看未婚夫到底活没活着。” 懒到这份儿上吗?我的爹! “因为我,父亲应该没事了,这次对他来说可能就是打了一针疫苗的结果。但是先受伤的我却—— 我们的目标是动物园。动物园里的变异动物。当然不包括那天,那种老鼠。” “变异动物?干吗?” “吃,不吃它,就没力气,没力气碰到了它就会来吃我。面对变异动物,你和我,它肯定想吃我。” “你不是只长了力量和速度?我和小高还有祁琳都受过伤,我们没有你这种情况。我帮得上忙吗?” “你能自己单独面对几个丧尸?十几?几十?” 沉静,沉静,死一般的沉静。 “我和你们可能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死一般的沉静中我的声音空洞悠远。 “会打枪吗。” 随着话音一块硬物塞进我手中。举到眼前,一支很普通的警用手枪。 “学校摸过,老爹也教过,你告诉我哪里可能得到就可以了。孩子们还需要你保护。” 第16章 世界太小 第二天一早我和老爹各拎着一支崭新的长钢枪,我腰里别着我的经典断枪和老梁他们特特制作的短枪,老爹将被老鼠咬断的断枪头也如我一般别在腰后,背着个只装了5只烧鸡10包牛肉3瓶水,就撑得鼓鼓的旅行包开着老梁他们特意帮我们找来的一辆别克上了路。 原本再有多半个小时的路我们就可以到达动物园了,现在足足耽搁了小十天。 “我们回来时是去老梁他们那儿还是回家去看看?” 半个月了,虽然不待见文姨娘儿俩,但继承了母亲善良的我还是主动将这个问题提了出来。 “完事再说吧。前面拐角里有个加油站,这车油量还行,但我们还是去看看,有油桶找两个以防万一。” 看着油表老爹皱了皱眉头。 这么偏僻的加油站里也很热闹,一辆大吉普看来也是来找油的。二十余头丧尸围住吉普,吉普车顶与前盖上各有一人在苦苦坚持。 车盖上的男人手中抡着一根钢管不停地打向想往车上爬的丧尸,车顶上的女人一边指挥着男人:这边、那边、前边、后边的,一边也抡着根钢管打着向上伸手欲抓她脚的丧尸。 “蒋新!都赖你,也不看看还有没有油,要不是我怀孕真想一脚踹死你!” 听到这儿,看清了那俩人时我竟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俩货挺能活的,那四大袋食品,两大提水都造完了?” 诸位没有猜错,这对男女正是在建材城抛下我们抢走食水车辆的一对儿。 女人的吼骂想必多少影响了男人,分散了他的注意力。男人被侧方丧尸抓住了脚踝一瞬间便在眼前消失了,吉普车的左前轮位置立即有七八个丧尸围了上去。车顶上的女人一声尖叫瘫坐在车顶,双手捂住脸只剩哭喊了。 “救吗?” 问老爹的原因也是因为从心里不想救。 “想救你早出去了。现在救也晚了。看在婴儿无过的份儿上,把那女人带出来吧。” “送老梁他们那儿去?” 老爹白了我一眼: “送一个大麻烦给他们?这女人既又没显怀更没临盆。我们才出来还要走呢。” 油门踩到了底,直接从吉普的右后方向前平着撞去,这一侧的丧尸几乎全给撞飞了。 车子停在吉普的右前侧,老爹打开车门一边叫着那女人“下来,下来”,一边伸手准备去接那女人。听到老爹的喊声那女人放下捂住脸的手瞬间呆住了,两眼直直看着老爹。 “快点!” 老爹眼看着不耐烦。也是,要不是我在后面站着那几个丧尸早向老爹扑上来了。终于女人醒过来在老爹半托半抱中下了车顶,并且不用我们指导自己迅速钻进了别克后座拉紧了车门。 当我和老爹将没能逃走的丧尸消灭、赶跑后,那男人悲惨的状态完全暴露出来。脖颈、脸颊、手臂等所有暴露的位置都鲜血淋漓,喉管已然断了正咕咕冒着血泡,人还未死绝,他两眼直直望着我,噗噗出声却一个字也听不清了。 打开别克车门伸手拉女人下车,那女人尖叫着往另一边躲。 “他要死了,你不让他看一眼?” 捏住女人的上臂将她强行拖下车。在我的大力拖拽下女人踉跄着走到男人跟前,却紧闭双眼不看男人。 “好了。这儿有小卖部,你找点食物带走,我帮你找点油。” 老爹的声音不高不低。 “你们要丢下我!” 这时女人到是清醒的很。 从吉普上抓下原本属于我的背包扔给女人: “我们已经仁至义尽了。你装不装,不装我们走了。” 女人无奈,自己在加油站小卖部往背包里装食物。加油器因为停电而无法加油,老爹就将别克交给了那个女人。上车后回头看了我们一眼,那女人终于走了。 “若再碰到,不再帮她,还要防着点。眼神很复杂啊!” 老爹紧紧盯着远去的车影喃喃道。 不想揭穿老爹已经后悔出手的心境,但我更知道,刚才我要真拦着老爹出手,日后他会真后悔,甚至可能会后悔一辈子。 用最土的“皮管偷油法”从停在站内和路上的几辆车中挑着高级别的集合了一箱油,老梁还是有经验早给备好了。再用站里的翻出来的油桶备了一桶带上。(现在的读者,本书开篇时还是有很多旧式油箱的,所以笔者就不改了。就是新油箱,真没辙了,咱们可以给油箱开个洞吧,是吧。至于过程中可能着火的问题,先不想。嘿嘿!) 女人自己不管,我们也没法管,男人的尸体就那么躺在地上,想必一会儿工夫就会有丧尸来继续来为他“收尸”的。半个月,人们对于这种场景已经可怕的习惯了,不会有人因为一具尸体而悲哀。 在那男人被丧尸围住开始撕吃时,那女人的哀哭也只是为自己感到绝望吧。幼稚园中的十天,周边楼区中人们的冷漠与疯狂已经让我看够了。不再轻易出手救人的意识在短短的几天内竟然形成了。 开着那辆与我们分别十天的吉普,我们继续上路。 一路避着活人挑拣着僻静的道路走。越往前人越少,丧尸也不多。正在我心中暗暗高兴的时候。 “一定有不少动物变异了,这周边楼不少,应该有不少人或丧尸的。” 老爹一边说一边转头看我: “都吃光了?” “它们连丧尸也吃?不会吧,至少还没直接看见过。” 皱皱眉头脑中想的却是我早已吃下肚的兔子,希望它没吃过丧尸。难道吃过人就好? 我又纠结了。 动物园门前,我和老爹紧皱双眉望着大门。 大门半扇大开,半扇半开,门口的铸铁回转游廊基本断裂四散于地,地面上有很明显的带着血迹的似在追逐的巨大猫科与类人猿脚印。侧头看向老爹: “事态严重啊。我们应该去宠物市场的。” “屁话。到这儿了,不进去?” “老爹,听我的,我自己进去,你找个楼房躲一躲等着我吧。” “哼,万一你死了,我还可以给你收个尸。” “哼哼!真死在这儿,尸都没得收,会被吃光的。” 心里真的不想让老爹进去,但自己却有着隐隐的兴奋,即使知道里面可能有着自己对付不了的东西,但开始出现的饥饿感让我对从园内自然散发出来的气息不能抗拒。 “你终是要进去的。死就死吧。” 第17章 黄金蟒 眼中脸上的欲求,老爹看的太明白。 车子开进动物园。静,偌大的园区静得如同没有任何活物一般。慢慢往园区深处开,偶尔一股微弱的气息传来便又迅速消失。这气息微弱到还不如上次的兔子与老鼠,一时追踪不到便自然放弃了。 前方一付巨大的骨骸堆在路中,这是一头亚洲象的遗骨。越往里去,骨骸越多,看似动物园中大型些的动物基本被吃净了。鹿类、猿类、熊类、狮虎豹等等骨骸扔得到处都是。也可以感觉到有丧尸一类的东西在暗处,但以我目前的压强大概还能克制,所以倒也一路平静。 没有遇到门口的猫科或类人变异动物,想来是跑到别处去猎食了,如果在这儿一定会出来捕猎我的,仅仅看脚印就知道个头小不了。 前方是爬行馆,感觉了一下没有什么便想离开。车子刚刚打轮,一缕神秘的气息悄悄钻进鼻孔。定神再感受一下,方向正来自爬行馆,气息越发浓郁,手指尖都兴奋得微微发抖。 会是什么?蜥蜴还是蛇或者干脆是个巴西龟? 下了车,让老爹将车子退行一段距离后关紧车门车窗,腰后别着两支短枪手中拎着一支长枪我慢慢慢慢向爬行馆走去。 十米,五米,三米,两米——在离爬行馆大门不足两米时,空气中突然发散膨胀的气息让我僵住了脚步。 强大,太强大,强大到让我感到心慌。 对方竟然可以或隐藏或小量发散再全面爆发气息,这是我远远不及也根本不了解的。 顺着气息的来源抬头看去,位置应该在爬行馆房顶上。这么强烈的气息会是个多大的动物散发出来的呢。 全身绷得紧紧的,两眼死死盯着房顶,脚下却一步一步向后退行。 是的,我想逃了!本能的,想逃! 退行近二十步时我猛转身向不同于老爹的另一个方向拉开脚步狂奔。身后一股压强滚滚而来,来物带着一股腥风直扑向我。 脑神经快绷断了,一边逃跑一边仔细感受着对方的气息,在觉得后方来物与我几乎撞上时猛扑跪在地上。 “呼——”一道长长的黑影自我头部上方窜过,掉在前方十几米远处。还未爬起来,对方已再度扑上来。脚上用力向右侧猛窜,一个扑倒在地拉紧肌肉继续向右翻滚。翻滚时余光看到对方修长而金光灿烂的身躯—— “黄金蟒”! 十余个翻滚之后,一个翻身打挺站立起来,枪已脱手掉在离我三、四米远的来路方向。那蟒也未再次扑上来而是团成一盘竟如眼镜王蛇般高立头部,向着我不停地吐着信子。 两扑未果想来它也要调整一下了。 放眼看去,这家伙身体直径足有一尺多粗,身长足有二十米长,一颗头比我办公桌上的电脑主机还大,身上金灿灿的鳞片很是炫丽。一般成人上手臂粗的蟒蛇长成这德性,得吃了这园中多少生灵啊,会不会也是吃了变异动物才长得如此大的? 心里明镜似的,战会死,不战死得更快。 思想刚动脚已先行,慢慢移向长枪位置。三米、二米——冲!就在我抓住长枪同时蟒蛇也弹射起来,腥气扑面而至,大嘴完全张开快有我半人高,看得清蛇口中堆褶的细肉竟是粉红的。 强自镇定,估算着蟒蛇扑过来的距离,在蛇口离我不足两米时猛提气向上窜去,恰恰躲过,向下看去正在蛇头上方位置,手中的钢枪不由紧握,枪尖对准蛇颈,只待下落时那气贯长虹的一击。 “嗤——”钢枪准确地落在蛇颈,眼看着小半支枪头扎进肉中。喜悦还未上脸,“梆”后背挨了重重一击,面部朝下摔在地上。趴在地上瞬间明白是着了蛇尾的道儿了,迅速跳起尚未转身,巨大的蛇头已如挖土机的大铁铲般横扫过来,撞在我右侧肩背部,将我直直摔出五六米倒在地上。 这一撞真的有点接不上气了。躺在地上调理着气息,脑中不敢放松,一边转动眼珠扫着周边的动静一边抬起左手抚向右肩,按捏了一下,还好没断。向老爹方向摆摆手示意他我没事。 刚想再爬起来,身体忽然自己腾空,金色的鳞片刮着脸颊迅速流动,头顶处一股股腥臭气息叫人欲呕欲吐。向上看去,巨大蛇头在正上方,血红的信子一下一下扫着我的头发。向身体看去,已被蛇身卷住两三圈,双手完全被箍牢,只有双腿还算自由。 一瞬间被恐惧包围,开始胡乱挣扎。我一挣扎巨蟒也加快速度加大力量缠得更紧,立时全身骨骼都似要断裂开来,凭感觉肋骨应该裂了几根了。 此时大脑竟又冷静了下来,飞速地旋转感知着自己受伤的位置轻重,还有多少坚持的力量。但无论能否坚持两手被束脱不开身是肯定的,两腿乱蹬的同时眼睛开始发黑。 在这危急时刻心底竟突然冒出个可笑的场景:蛇吃青蛙。 蛇吃青蛙?! 脑中灵光一闪。在猛然一蹬双腿后所有的挣扎停止了,全身的肌肉放松不再抵抗,让自己松软得如同一摊烂泥。 见我不再动了那巨蟒便松开了我,盘卷起身体从我的头部开始吞咽。 一边深呼吸一边将腰间两柄短枪顺直在胸前紧紧握在手中,眼前黑了便闭住呼吸。在胸部快进入蛇喉时再轻轻摆了摆手以示意老爹我并没死,让他不要靠前。 身体在巨蟒吞咽的动作中一点一点向腹中移动,锋利的蛇牙虽没有巨毒,依然将手臂、胸腹、大腿的皮肤刮破。紧闭双眼屏住呼吸将感知集中在并无痛觉的双脚,一会儿双脚已经离开蛇口进入蛇喉。缩起双腿向上抬去,使身体与蛇内腔拉开一定距离,手中双枪枪尾交会开始向两边前方乱戳。 这变异蛇果然比兔子和老鼠肌肉更硬更有弹性,一刀两刀划不出效果,我闭着眼睁边戳边默念着数数,一、二、三、四、五…… 效果有了!有了的效果便是蟒蛇又开始卷曲,卷曲又加大了肌肉的收缩,同时在地上开始翻滚。潜意识中本来就没有空气供应了,它一翻滚我在里面更加的头晕目眩,一时上下不分,手脚被压堆在一处,力量一点也使不出来了。 我不动了,蛇的翻滚也慢慢停了下来。明知不疼也使劲咬着嘴唇让自己保持清醒,蜷曲起身体凭感觉边抵抗着巨蟒肌肉的收缩边翻动着身体。 感觉中身体翻了过来现在是脸部朝下了,完全缩起身体,双膝跪住,贴在胸前的一对枪死死握住将双刃齐伸直插前方,身体开始拼命地伸展开往上拱,枪头深深扎进蛇身。 巨蟒再次拼命翻滚,但此时我一只脚已踩住蛇内腔,尽管依然分不清外面的上下左右,但缩成一团的我已挤住蛇腔内空间不再变动,再大压力也只是将我压得跪成团而已。 滚热的液体顺着枪柄流淌,呛到鼻口,我知道那是蛇血,但想到蛇口中的腥臭气息我并没敢张口,只是一味的将枪握紧向自己上方空间拼命捅去。 蛇血将枪柄浸得滑不留手,再一用力我的经典断枪背叛了我,右手从它的刃边直撞向上方。虽然没有痛感但我知虎口是整个打开了。 顾不上这些,松开断枪抓住新短枪的尾部继续向上捅。 手中的枪突然自己向上冲了一下,通了,我知道! 左手顺着枪身摸出去,果然摸到了鳞片的坚硬与光滑,张开手狠命向下一抓,一小块肉与两三片鳞一起抓了进来。右手一边向前推着枪柄拉大豁口,左手上的鳞片一下一下地划着还很小的豁口。 翻滚,翻滚——巨蟒不停翻滚同时将身体狠狠撞击地面。三五下后我便再也维持不住体位,勉强让脸部对向豁口侧身躺着,短枪如有灵性般支在身边顶住豁口边上尚未捅开的肉上,枪头亦是深深扎入蛇身,左手鳞片继续下意识地划着豁口位置。 豁口越来越大了,现在已经看得到细细的一道天蓝或者土地黄。用尽全身力气将脚抬起踏住豁口一边,两手抓住豁口另一边,猛地将身体伸展开来。在被蛇鳞切断掌纹、鞋底的同时,一道四、五尺长的口子打开了。 眼角下扫看到一片天蓝之后黑暗迅速包围上来,我失去了知觉。 第18章 谁吃?吃谁? 恢复知觉时感到身上衣服如浸过水般紧贴身体,抬手看看衣服上浸透了蛇血。摸摸头,头发也粘乎乎的,想必也满是蛇血了。 我活着!一个打挺坐起来。老爹手里拿着个矿泉水瓶蹲在我身边,瓶中水是鲜红的。 “这个——” “效果明显,两瓶下去就醒了。手上的伤好像在蛇肚子里就开始愈合了。” 老爹晃晃手中的瓶子。 “这、这么腥的东西!我是你亲生的吗!” 我一边嘟囔着一边爬起来。 “你刚才喝得挺香的。从蛇肚子里拉你出来时,你自己还在舔血呢。过来帮忙。” 老爹一边挪谕我一边拎着背包走到死蛇身边用我的短枪不停地在蛇被撕开的内腔上扎着洞,每扎出一个便拿一个矿泉水瓶接在伤口上。他什么时候存了这一包的空瓶子,我竟一点没注意。 包里小二十个五百毫升的空瓶子全都怼在了蛇身上,一会儿工夫便基本灌满了。老爹一边收着瓶子,一边说道: “车后备箱里我放的大整理箱还在呢,把里面的东西扔了,拿过来。” 因为蛇鳞的坚硬,破皮取肉看来是不易了,我和老爹便从我撕开的伤口处开始一块块的撕割着蛇肉。割着割着老爹突然撕下一小条放在口中嚼起来,嚼了几下又一口吐了出去,扔下刀子奔到车边拿出一瓶水漱着口。 “什么味儿?” 我笑了,一边将一条撕下来的肉塞进嘴中。 “烧口,不是肉腥不能吃,而是烧灼的感觉。呸、呸!” 我无语了。看来还是体质的根本差别。 大整理箱装满后依然放在车的后备箱里。尽管我们拣着精肉割也只割开了五、六米的蛇身,老爹看着大蛇又看看我: “这么拼命打下来的,别浪费了,今天咱们在这儿过夜,你尽量吃,不然白便宜了别的变异动物了。” 将蛇拖进爬行馆,又将车开进来,老爹抱着他的长短枪倒在车里小睡,留我一个面对剩下十几米长的蛇尸。 不对着蛇口倒是没有那么大的腥气了。理智还是占了上风,坐在地上一片片用刀剌着慢慢咀嚼,心中告诉自己只当是吃鱼刺身了。 吃啊吃啊不知吃了多久,直到半夜了,直到一只鞋出现在我新撕开的蛇腹部位。 鞋里是一只人类的脚,抓住脚往外一拉,半条腿跟着出来,皮肤已经化去,血肉模糊骨节毕现。 “啊!——”我一声惊喊,手中的脚扔出老远。转身扑跪地上,心里想呕吐但真是呕不出来,只是如杀死老鼠后般的干呕,想必吃下去的已经迅速转化成能量分散到全身各处去了。 “你吃的是蛇肉。如果你翻出只未消化完的猴子是否还会这样大反应?” 我的尖叫早就把老爹喊了出来。 “可那不是猴子啊!” 我挣扎。 “在蛇眼中没有区别。我们又怎么保证在和平时期有人吃的狗肉不是菜狗是野狗,这野狗又是否在荒野拣食过人骨?” “我不吃狗的。包括猫、马、鸽子!” 继续挣扎。 “那天如果不是老鼠,是吃过人的变异犬,你会真的放弃?别告诉我因为那是变异动物,所以你只取四肢,那肉与腹部的肉有什么区别?” 我低头无语。 “看着吧,丫头。救援还是没动静,想必正府也损失巨大捉襟见肘。再过些日子,可能某些我们看不到的地方,人吃人的状况就会真的出现了,你这又算什么呢?其实我已很满意现在的状况了,你活着,不论以什么状态,你还活着!” 老爹在我面前从没这样严肃与满脸正经,这时的老爹看上去竟有那么一点点的陌生。 吃肯定是吃不下去了。老爹让我到爬行馆里面一处给动物驱暑的水洼中将身上的血洗洗。水洼已经有些发臭了,但我还是忍住不适将漂在水面的杂物与沫子大体撇去,把身上的血污基本洗净,再用老爹从里面员工为动物加工投喂食物的房间里找来的饮水机上已不算新鲜的多半桶剩水冲洗一下,换了身衣服。 本来可以到动物园的湖水中去洗洗,但老爹说湖中万一有变异巨鳄呢?此时已半夜三更,天黑得一般人看不见对面手指,安全至上吧。 在我洗换时,老爹不甘心地又割了些蛇肉,那水桶派上了用场,削去桶口费了小半瓶矿泉水冲一下,装得满满的一桶蛇肉静静墩在车后座上,装了二十多瓶蛇血的背包也在后座地上躺着。 取了百十片蛇鳞放在我背包里,这东西虽不能说极其锋利,但它的坚硬和味道却是让我很有些模糊的想法。 做完这一切我就打算与老爹离开这里。 一则因为老爹的食物不太够了,尽管动物园的食品售卖店肯定有东西,但距离并不近。 二则这死蛇的味道必然会招来许多变异动物。 再有门口那两种脚印也让我惴惴不安。这一打一,还拼了多半条命,最后还是占了人类智商的便宜。那么大两个,一打二?肯定没戏,小命休矣! 夜色中我们的车子迅速往园门口开去,一路上我清晰地感到许多或大些或小些或明显是丧尸的气息纷纷往爬行馆奔去,尽管奔跑的匆忙但都与我们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想必此刻前方的“高级货”比旁边的老爹更吸引这些饥饿的“就餐者”。 吉普在黑夜里是那么明显,灯光照亮了路况也标示了两大堆变异蛇肉的位置。紧紧握着长枪,盯着迅速往车后倒退的树影,生怕有什么会突然跳出来。 前面不足百米就是大门,倒伏的曲栏依然静静地睡在地上,周边甚至没有虫鸣,静得能够听到自己脉搏的跳动。一丝不安突然冒出来: “开快点,老爹。有东西在追我们!” 第19章 打劫者 老爹驾车冲出园门向左拐去,意图直接冲上主路。“砰——”车顶有物体猛砸下来,带来一下颤动后被狂奔的车速甩了下去。 “叽叽——”一片猿啼惊得我冷汗直冒。 是门口巨型脚印的主人回来了?不!按脚印大小,要是砸到我们车顶上,整台车都会砸漏砸瘪吧?!探头出车窗回看,三只黑色猿猴,急速地追着我们的车。 真是莫名其妙,爬行馆里加上头还有六、七米长的蛇尸可以抢,非要抢我?这是它们觉得三打一有把握了? “老爹,前面拐口,不要上主路,我下车,你进楼区。我看看这三只猴子到底要干什么?” “甩开它们,直接走不行吗?” “您后视镜里看看,这速度,总不能引到楼区去。要是盘桥上,您的安全我不一定护得住。” 一只黑猴眼看着前爪已经快可以抓住后门车窗。老爹猛踩油门向前面叉路冲去,将猴子再度甩开小十米距离。在岔路口车子连点两刹迅速刹住,我拎着长枪别着短枪,从旅行包侧袋中抽了把砍骨刀,窜出车子,甩手关上车门,车子轰一声继续向前窜去。 身形刚刚立稳,三只黑猴便奔至面前,见我岿立路边,也急刹车地定住脚步,咧开厚唇亮出尖牙,其中两只“叽叽——”尖叫着围着我权衡着进攻的机会。 我右手拎着长枪,左手握着一把超厚的形同斧子的砍骨刀。此刻长枪已是要当棍用了,短刃才是利器。 这三只猴子以我仅存的、只多于我们校长遗存的头发一样的动物知识来判断:叶猴! 白头叶猴,尾长,适于树栖;体型纤细,无颊囊。体长为50-70厘米,尾长60-80厘米,体重8-10千克,头部高耸着一撮直立的白毛,形状如同一个尖顶的白色瓜皮小帽。 面前三只白头叶猴表面没有一点“变异”的迹象。无论外形、大小都在正常范围内。可它们的速度——好吧,我只知道猴子在树上窜跳迅速,在地面是否能这样狂奔追车?问老天吧! 猴子这种动物,基本都在国家的保护范围之列。如张家界的猴子,峨嵋山上的猴子,它们可能会在游客来旅游时装乖伸着小手讨要食物,也会在瞬间因为心情不美翻脸不认人。 白头叶猴更是我国一级保护动物。 现在我是打还是不打?似乎矫情了。 突然想起菲律宾的食人猴传说: 一群猴子生活在菲律宾的大山之中,一般不会轻易看到的,当地很多的居民也只是看到过猴群闪现的身影。 根据当地人说,之前有五个探险的人上山,结果被这群猴子袭击无一幸存。猴子把人类的尸体吃完之后,把头弄下来玩耍。这件事情引起菲律宾人的恐慌,当地人们也更是害怕,一般情况下都不敢出门。 随即当地政府派出军队去猎杀这群猴子,全副武装的军队在途中就遭到食人猴的袭击。幸运的是,没有人死亡,只受了轻伤,最后剿灭了猴子的老巢,留下了一个猴王来研究。 科学家发现,这只猴王已经有了明显的思考能力,它在面对科学家时,眼神中散发着冰冷。那是一种非常人性化的冰冷,其中还隐藏着一丝对死亡的渴望。 其次,这只猴子的面部骨骼已经有明显的后缩现象,这是即将进化出语言能力的特征,说明这个猴子种群已经有了某种进化的迹象。 难道吃了人就能够推动进化的脚步?就像传说中的“成仙”后本体是动物的星宿,依然要定期食人,才能保存“人性”? 楼歪了!菲律宾猴是不是真吃人、真进化,不得而知。但我面前这仨,不是善茬是肯定的! 你们tmd放着老娘用命拼死的那么大一条蛇不去抢,非要抢我,简直没天理!既然找死,那就别怪我不给你们保护动物面子了! 这猴子好吃吗? 这样子变成尸体就和人类相似了…… 我不能再想象下去! 三只叶猴呈半包围状态。仔细看去,你可以一眼分辨出三只猴子的不同处。大猴,自然是三个猴子中个子最大最肥壮的。二猴,是个属于猴中正常瘦削但个子最高。小猴,想必变异前是个半成熟体,还是个孩子。 大猴想必是个急性子,不等另两只猴有所行动,它直直向我扑了过来。我将右手长枪代棍抡起,用尽全力,横扫大猴面门。只一下,将那大猴劈脸打飞出去,立刻鲜血迸发涕泪横流,似开了个油盐铺,想必咸的、酸的、辣的,同时冒了出来。 一阵哀嚎中,大猴抱着脸蜷缩在地上猛蹬腿。 看到这情景二猴、小猴一时竟不敢冲上来了,围着我打转,寻找着进攻的机会。 前面的兔子我没注意,后面的黄金蟒,现在的猴子,它们都有痛感,它们与我不同! 这是自然变异和感染变异的不同吗? 这是异能者和丧尸异能者的不同吗? 我嫉妒了! 在这性命相搏的时刻,我嫉妒了! 两猴一前一后立定脚步,开始进攻。 小猴似在做引诱,张牙舞爪,吱喳乱叫,扑到我身前一米处,便左右跳跃,不再近前。二猴自我背后扑上来,一双利爪先后直奔我脖颈。 持枪反手甩向二猴,想如大猴一样一棍扫出去。枪还未扫到二猴,前面小猴突然扑了过来,一双小爪子深深抠进我持刀的手臂,一口咬住。右手枪力度已经明显不够,二猴双爪抓住枪身,欲与我拉扯。 恼人! 无视左臂上挂着的小猴,扬起砍骨刀,向二猴的头部砍去。捕捉到二猴明显有了惧意的同时,我就着太阳能路灯的光,在二猴眼中看到小猴松开咬住我手臂的利口,咬向我持刀的手。 绷紧左臂,扭转右手腕,将枪尾变手棍头部,向小猴张大的利口捅了过去。“叽叽——”小猴满口鲜血地掉到地上,与大猴一样捂着嘴在地上打滚。 此时二猴放开枪身,向前急扑,一爪抓进我握着枪的手臂,一爪来抠我握枪的手。无视伤口,扔了刀,松开枪,反手抓住二猴的手腕,抡起手臂画个满圆,再狠狠砸向地面。这一摔,二猴两爪都松了力。 将二猴抡足了猛摔了几下,再用力甩向对面小十米远处两米粗的桥柱。那小猴见势不好,爬起来转身就跑,我拔出腰间的短枪,甩向小猴,短枪在小猴的腿间被它的腿横打同时,将小猴狠狠绊倒,摔出三、四米距离。 狂追几步赶上,伸手抓住它的脖颈皮,将猴脸狠狠地砸向地面,一下、两下、三下,待砸第四下时二猴自我背后又冲了过来。 拎起手中的小猴,看到小猴脸上也似开了个彩帛铺:红的、白的、清汤都绽将出来。眼泪、鼻涕、口水、眼角血、鼻血、牙床血……总之糊了一脸。 把满脸花的小猴猛力摔向二猴,踢起地上的长枪,抡个圆横持待阵。 喂!喂!你们尊重我一点好吧! 在我张大口的傻傻的表情中,二猴一手抱着小猴,一手拖着大猴——跑了! 就那么迅速,就那么突然,就那么—— 无厘头的,跑了! 看着它们消失在动物园方向的树影里,我有点无所适从的呆立在路中间。 第20章 食人(1) 汽车缓慢驱动的声音把我从呆滞中唤醒。 老爹满是探询、纠结的脸从车窗里探出来: “又顿悟出什么了?” 抬头看看老爹,低头看看自己满是伤口的手臂。 “它们都知道疼。它们还是正常的生命吧。 那我到底算是什么呢?是人还是丧尸?” 老爹下车来到我面前,盯着我“渴求知识”的脸。 “啪”一掌糊在我后脑勺上。 “你是我的孩子,你只是我孩子。 这样深奥的哲理,用不着你去思考。 生命自寻出路! 活着,活到一定时候,就会明白你是什么!为什么!” —— 这里离动物园很近。 是一片酒店式的高档楼区。 “心身俱疲”的我在老爹的建议下,决定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息休息,最好能痛痛快快冲个澡睡一觉。也许醒来就发现自己面对的是全新的世界,全新的心情。 在我们选定暂住的楼对面,做为楼腰的七楼有一个巨大的花园阳台。阳台上不仅有一丛丛好像种在盆里的绿色,还有一挂挂悬在半空的东西,随着微风轻动。 远远望去好像是在风干腊肉。 一瞬间竟错觉为末世之前。 有些老人进了城也没有放弃原有的习惯,每年都要自己做些家乡的美食。记得我原住的小区里,冬天也能看到有人将整只鸡剖开,用竹签撑着挂在窗口任风吹日晒。 此时竟还有这样有情趣的人呢。 能力肯定是很有的,不仅自己能去寻来食物,还敢堂而皇之地挂在阳台上,不怕别人觊觎。 他晾晒的究竟是什么呢? “过去打个招呼?” 八楼某个窗口。我甩着汽车钥匙链靠在窗边,紧紧盯着对面阳台上挂着的干肉。老爹盘腿坐在飘窗柜上,一边撕着小桌几上几块酱肉的包装,一边也瞟着对面的阳台: “你在怀疑什么?确定吗?” “味道怪怪的。是我没接触过的肉。除非是狗肉、马肉、猫肉……可胁肋骨架是整扇的,形状大小不对。” 当年我可是从小敢钻母亲单位基础系动物、人体标本室的“无畏”少女。学院里男孩子都没我胆大。 两小时前,在老爹的带领下,从被我一脚踹开的物业办公室窗户翻入,一消防斧砍断了屋里丧尸的脖子,找到了这间屋的备用钥匙。将所有物资搬进屋后,我就守在窗口,盯着对面阳台放不下。 “你上幼儿园时是吃过狗肉的。我买的,我确定你吃过。非管吗?你别乱动手,我出面。” 老爹一边捧着酱牛肉嚼,一边灌了口啤酒。 “您一点主食不吃了吗?” “啤酒不就是粮食吗。” “那水果罐头还是吃点吧。” 老爹抬头看了我一会儿,又低头继续吃他的: “跟你妈一样啰嗦。这些年没怎么管你,我想着都是成人了,自己的人生终是要自己走。早知道——” 拧开一个什锦罐头,摆到他面前,把不锈钢饭盒里的叉子搭在罐头盖上: “我的大学是你供的,我的工作是你用人情换的,房子因为你不仅按时比别人还算是提前分到手了,结婚给了我三万,不多也算不得少了。做为父亲,可以了。” 老爹看着我,抬了抬手,什么也没说,又低下头继续吃着。我看到他唇角笑着,眼泪却无声的滴落。 看不到前路的未来,我们都把坚强放在脸上,这么短又这么长的时间,父亲想必也是很累了。 —— 楼道里静悄悄的,没有丧尸也有没人。 顺利地上来七楼,未到门前,门无声的开了,一张长得实在说不过去的老脸上。一双死鱼眼自门缝中死死盯着老爹,待目光偏移到我身上方露出一丝笑意: “你们找人?” 声音像沙纸一样磨着人的耳朵,刺激得脑神经别别跳。 “我们只想找个空房间休息一下。您知道哪间屋空吗。” 老爹挡在我前面谦和的回应。我们的车是从我们栖身的楼前面开进来的。希望对方没有注意到。 “楼下07号有钥匙在门上,人,不知跑哪里去了。” 6楼07号很明显是某位单身女性的房间。满屋的布置和墙上的照片毫无掩饰地说明了这一点。房间还很干净,只有一点几乎算不得尘土的尘土落在桌几上。 我把卧室和浴室查看了一下。卧室床具抖一抖就能睡人。浴室也只有几条半新的毛巾扔在浴池和地上,表示着这里曾有人使用。 打开喷淋,没有水。走进厨房拧开水喉,也没有水。墙角的阀门拧了几下,“噗、噗”几声喷吐,水喉吐出积压的空气后水流顺利流出。 这间屋应该是捕猎的第一场所了。 衣柜中翻了翻,竟有两身运动装在洗衣袋中挂着。 m号,可以穿。 客厅里,老爹正在和七楼的房主致谢。 我们随身的行李只有两个大旅行背包。我拎起一个翻出一套新的运动式内衣,转头对老爹说: “我先冲个澡,您聊着。” “没有水。” 七楼房主瞳孔缩了缩,接声道。 “水阀被关了,我给打开了。” “我是说没有热水。” “不要紧,天还不凉,冷水冲一下就行。” 站在喷头下,我一边享受着清水的荡涤,一边头脑清醒地笑了。 关了水阀,“没有经验的年轻人”就会以为这一溜房间停水了。想洗,就要接受七楼房主的“好意邀请”,在他的房间里洗浴。在七楼房主的监控下,也可以减少楼顶水箱里储存水的使用。真周全。 在浴液的帮助下,终于真正清理掉了身上残留的蛇血、猴血和在外面擦洗不掉的粘腻感。换上全套新衣,一身清爽,出了浴室。那个人已经走了,老爹窝在沙发中,对我翻了翻眼皮: “请咱们吃饭呢。去他家。” “大概手里有大量的安定类药物。您要不先去冲洗一下,换换衣服?” “万一有枪械呢?” “只要我‘乖’,他快不过我。” “有把握?行吧。” 老爹拎起属于他的旅行包,进了浴室。 现在轮到我窝进沙发了。 我知道,我很清楚的知道,对方的“级别”。 我沉浸在这种奇妙的感知中。 从进入这幢楼起,我自动的模仿着黄金蟒收放自如的气息控制。现在的我就像一个普通人类吧。现在的我如果走在外面,也会让普通丧尸情绪激昂吧。 “夜宴”开始了。 很是洁净的客厅,夸张的欧式古典家俱,墙上明显被摘除了照片的巨大相框上,纵横交错地粘挂了几串莫名的彩箔纸拉花儿。 一盘大葱炒鲜肉,一盘角豆干炖腊肉,一盘罐头杂菜,一锅闷米饭。看着桌上房主“精心”准备的菜肴,老爹左手抓了抓右手肘: “杜先生很厉害啊。外面乱成这样,还能吃的这么丰盛。” “也是好多天没碰到人类了。周边虽然肯定有活人藏着,但彼此肯于信任,是很难得的。今天陆先生光临,高兴!高兴!” 老爹和这自报杜姓的七楼房主彼此虚情假意的捧着臭脚,聊着如何解决国家与世界的走向问题。 我将筷子伸向腊肉,细细咀嚼。 “呸!呸!呕!水、水——!” 姓杜的迅速站起来,从柜子里拿了一瓶矿泉水,拧开递给我: “抱歉!抱歉!这是变异动物晒的肉,普通人吃了会有烧灼感,真咽下去,肚子会痛的。我忘了,两位吃不得。” 老爹深深看了我一眼: “杜先生,这是什么意思,您难道——” “侥幸!侥幸!大难降临却险中得贵!本不幸被老妻咬伤,却不但没有死,还得到了新生,有了可以行走于丧尸群中而不惧的能力。 家里现在吃的、用的都是我自己去背回来的。前几日还在花鸟市场那里,捕了一只变异的大倪,想必是哪位摊主偷养的。当时吃了就感到力量大增啊!舍不得都吃了,便晒成腊肉,慢慢享受。” “真可惜,这么好的东西,我们吃不得。” 老爹“遗憾万分”的盯着那盘角豆干炖腊肉,口中啧啧不绝。 “那就多吃点炒肉,这是,我从商场冷库中淘来的。来,来,陆小姐,吃菜。” “多谢,我不舒服,吃点咸菜米饭就行了。” “好,随意,随意。多漱漱口,能够减轻变异肉的烧灼感的。” 半小时后,老爹就着咸菜,倒水一样干掉了姓杜的六、七听啤酒,双眼半睁半闭,吐着粗气斜倚在桌边。我吃了小半碗米饭几口咸菜,喝净了瓶中的水,伏在桌上喃喃噫语。 第21章 食人(2) 姓杜的站在我身边,看了好一会儿,摸了一下我的头发。 “你们为什么都这么轻易的相信别人呢? 你们不来,我就不会把你们怎么样。 我已经自己安安静静地躲在角落,安安静静的生活。 你们偏要来引发我的饥饿,让我不得不吃掉你们。 新鲜的还是比腊肉好吃啊!” 听着姓杜的慢慢走出房间,走出这套房子。我站起身,轻轻追过去。 门外,姓杜的掏出钥匙打开了旁边一户房门,走了进去。厚重的防盗门一开,强烈的血腥气息夹杂着一股说不清的骚臭味道扑面而来。 这里面血的味道既吸引我,又让我欲呕欲吐。 没有犹豫,我摸出藏在楼道小消防柜后的斧子和短枪,屏息扑了进去。 卧室里,姓杜的正将一个麻袋从床边拖出来,抬头看到我,愣怔瞬间,我手中斧头已劈向他脖颈。 这老头儿速度倒也不算慢,扔开麻袋窜向床里,意图从床的另一边冲出去,我跳起来拧身反手,斧子横扫截住他扑来的方向。 这是我的速度吗?这是我的威压吗? 放开气息,全力战斗的我竟然是这样的! 手中的斧第一,搜寻的眼光第二,脑中的意识第三。待我三方面感知全部到位时,斧头已经狠狠地斜劈进姓杜的锁骨,几乎卸下他右半个肩膀。 “扑通”一声,整个人摔在地上。“嗬、嗬”姓杜的喘着粗气,伏在地上,睁大恐惧的双眼看着我。 恶呕,太丑了! 狠踹过去,将人踹得连续几翻。几步追上,抡起斧子,狠狠地砸向对方双膝双肘位置。极其轻微的“咔嚓、咔嚓”声音不绝。 “不!不!饶了我!” 姓杜的躺在地上,瞳仁扩张,大张着口: “对不起!对不起!请饶了我吧!再不敢了!是我瞎了眼睛,不认真神!陆小姐!饶了我吧!我给你做奴才!我给您当狗!” 站定身形,歪着头看着姓杜的象条蛆虫瘫在地上。手中斧子翻了个花枪: “这口条儿挺溜啊!” 转身走向麻袋,轻轻踢了一下: “口袋里面是什么?” 我明知故问。 “是、是、是她们自己来的,她们找我要吃的,自己愿意跟我换的!我、我、我没真把她们怎么着,我只想、只想——” 撇撇嘴,用短枪割开袋口的绳子,推倒口袋。 口袋里的人开始蠕动,却没有往外爬。 撩开袋口,我无语了。只得认命地走到袋底处,拎起口袋底部将人从麻袋中倒出来。 那女人赤身果体的,捆得真够“艺术”,嘴也被毛巾塞住,完全跟日本人学的。眼瞳在看到我时瞬间放大,口中的呜呜声强烈扭动的身躯,无不表明她的惊恐不安。 “想活就安静点,我放开你,你不许叫。” 她急速的点着头。 割断绳子松了绑从柜中找了件长浴衣给她披上,再把她送到旁边老爹装醉的房间里。 老爹正站在桌边看着桌上的角豆干炖腊肉发呆。听到我们进门,转过头来,指了指桌上的菜,没有马上开口。 “大难不死,没有什么可想不开的。你自己到浴室里去清洗一下,桌上只有白饭和咸菜普通人可以吃。我和我父亲到旁边屋里还有事情要处置。” 听到我的吩咐,那女人连连点头,目送着我和老爹出去。 隔壁屋里。 老爹先看了一下瘫在地上的姓杜的,转身走向浴室,站在我身边。我站在这间房中的浴室门口,呆呆的,心中的感觉,说不出来。 浴室的浴缸里有着明显的血迹,几根钢管扎成捆,两头搭在浴缸上方的墙洞上,一只大铁勾悬挂其上,铁勾上半干的血迹赫然刺目。 墙角边敞开的黑色垃圾袋中,被砍下来的一颗女人头颅双眼圆睁肌肉扭曲,死前那无尽的恐惧永远定格在她的脸上。 在这宽敞的有着巨大落地窗的阳台上,顶部装有可升降的调控晾衣杆,一片片大块的干肉用铁勾挂在晾衣杆上通风晒干,干肉上明显可见被砸断的胁骨,一挂挂的肠子和几大块类似火腿的人腿吊在晾衣杆上静静地诉说着主人的遭遇。 “你是自己说呢,还是让我再一点一点打碎你的所有骨头。对了,你也是不知道疼的吧,那咱们就用你自己的钢签子从这耳朵穿进那耳朵穿出?” 我转笔一样耍着手中的短枪,站在卧室门口,漠然的看着依旧瘫烂在地上的人。 恐惧终于出现在他的眼中。 躺在地上很久,老头儿才回忆起来,在那女人跳起抡斧横扫的一瞬,扑面而至的那种让他全身肌肉僵硬冷痛的感觉。 只是那么一瞬啊,身体的疼痛感! 这么的强烈的感觉,活着的感觉! 哪怕在那些年轻女人身上也没能找回的活着的感觉!现在要死了,会死吧,恐怕再没机会找寻那一瞬的感觉了。 “我、我、我、求求你,别杀我!” 走上前,我用枪头拨了拨他被我敲烂的关节: “这是那些被你杀死的女人的临终台词吧,你学得很到位呢。现在看来,捕食人类,也没有给你带来很强大的身体和恢复能力。” “行了,你出去,我来问一下。” 老爹拎着斧头,推开我,坐在床沿上,双肘压在自己的大腿上,和杜老头四目相对无言的样子。看不下去,我走出去,忍着恶心,去收拾那些残破的尸骸。 …… 事情就是那么简单的开始的。 杜老头是这片高档住宅区的清洁工,在被要买新房结婚而从他手里挖不出足够金钱的儿子“请”出家门,卖掉了他的老房后就是了。 在这里,他每天的工作,就是开着电动拖车,将放置各处的垃圾箱运出小区,送到旁边小区里的垃圾处置站。平时就住在楼区边缘属物业公司使用的小二层板房中的集体宿舍里。 当天的“老妻”,则是一位同样在这儿打工的外地中年妇女。因为他不仅有当清洁工的薪水,还有自己虽不多也过千元的退休金,在一众外地老头儿中很是显富大方,所以有着几位“老妻”经常联系。 灰雨当天晚上,两人借着同宿舍工友值勤不在的几小时空档,意图“聚一聚”。后面便是大家都知道的,开始了丧尸、食物、普通人、变异人的分化时刻。 被“老妻”咬了一口的杜老头,在一脚踹倒“老妻”后逃出宿舍,跑进开着门的物业会计室,并迅速锁上门,直到饥饿轰没(mo)了他的思维,外面鲜血的味道引导了他的行动。 再后来在饥饿感的驱使下,杜老头选择了最易捕获的猎物。以他对住户的了解和送食水上门的行动,占据了七楼这个本原是一对老年夫妻的房子。 有能力拿到食物与水,使得这个长相丑陋神态猥琐不足一米六的老头子,有了钓鱼的本钱。在第一次自主地完全地洁净地满足了肚子的需求后,狩猎开始扩大了“需求范围”。 那些为了吃一口“安全”食物,不肯自己去冒险,或根本习惯靠自己的色相吃饭的女人更是容易上钩。面对一个“强者”,似乎老朽与丑陋就是不足为道的缺点了。 她们一边吃着老头提供的食物,一边为老头提供着身体服务。没过两天在出现新的猎物,老头把寻找“感觉”的希望放在了新的猎物上时,就提刀抡斧取她性命来了。 当然也可能有被“老者”样子骗进来的,希望可以用家政工作换饭吃的年轻女子。她们的结果就是一杯“安定”水,丢了自己的身体和生命。 短短半个多月的末世,除了杀死的那对夫妻,老头在这间屋里已经虐杀吃掉了4个年轻女人。噢,还有一个,在被残虐后,刚刚险险逃生。还有一个14岁男孩,被老头抓住又心理变态地扔出窗户,不知生死。 …… 楼区干涸的小喷水池边。 对着池中熊熊的火焰,老爹和我久久都未做声。 “你即便不杀他也没有错,毕竟从某个角度讲——你们是真正的同类或同伴。” “我是人!至少我的头脑还没有忘记我是个人。” “好。那么今天我们的收获是:再打到动物时,不会再浪费那么多了。变异兽的干肉应该也一样可以让你的体质吃饱。嗯,以后我们就要找一个基本固定的安全住所了。” “老爹,我想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我和这个人虽然遭遇类似,都得到了变异体质,但我从一开始便是从变异动物身上不断得到能量,就是这种吃饱的感觉。 不断地汲取同级别的甚至高于我的能量,所以这家伙根本就不明白我与他之间的差距,而我却从一开始就清楚对方所有,比如气息的强弱。而且—— 由于他只是同丧尸般捕食人类,他的肉体其实已经开始有些向丧尸的状态靠近了。因为我除了嗅到他身上传出的血味,还有明显的绝对象丧尸一样的那种味道。 也许他最终会变得和丧尸完全一样,那时候他还能保留人类意识吗?” 这个答案,现在我和老爹谁也没资格回答。 其实我更想问老爹的是: 我的未来,是否就只能如同荒野孤兽。想活下去,就只有走在吃掉对方或被对方吃掉的,没有回头可能的路上了吗。 把老头占据的房子和屋里所有普通人可以食用的粮食、肉罐头等等留给那个女人。将所有人类尸体的残迹和老头的尸体一起烧掉后。我和老爹回到对楼我们选择的房屋里,开始两天的休息。 这是真正的休息。除了吃,就是睡。 我这样,老爹也这样。 我明白,我们只是不想让自己脑子“活动”,什么都不愿意去想,什么都不愿意去思考,什么都不愿意再回忆起来。 第22章 又一个变异人(1) 时间还在继续向前走着,不管你是否愿意。 生命只要你不舍弃它,它就会“逼迫”你,为它“当牛做马”。 末世第20天。 基本消耗净了俩人手边各自的“储备粮”,确切说是我的“口粮”消耗干净了。我和老爹离开了那片高档楼区。 路边一个比较大型的书报亭中,我叨着一根折来的柳枝,漫不经心的感受着柳枝断口淡淡的苦涩,等着老爹下去哪里的决心。老爹则在报亭小桌前摊开着几张全市、全省地图,不停地用铅笔随意的划着。 “去找简书方吧。总得知道是不是死了。” “不,不回家看看吗?” “走吧。我规划好了一条路,算上这一路可能出现的问题,顺利的话稳着走,也就两天路程,路上咱们知道的,就有两个大型花鸟鱼虫市场。” 老爹把几份地图收进旅行包里,拎起他倚在一旁的长枪,又从架子上挑了几本杂志,看也不看我上了车子。 简书方是我的舅舅。当年简书方、陆少华这俩家伙是真的“几大铁”哥们儿啊,当然有一“铁”肯定是没有干过的。 舅舅为了舅妈徐佳转业到他们当年驻地的市公安局。老爹追着读大学的母亲到了都城,为了有寒暑假陪母亲去玩,在我就业的中学做了党委书记。 “万一,这么多天了,他们找咱们来了呢。” “不会,除非徐佳那边没人了。” 话是这么说,我们还是先回了学校家属小区附近。因为老爹想取一点“我们俩人”的东西走。 在两站地外的一座30层楼上,老爹拿着我在他指引下,一斧头劈翻的一个关在小公司传达室的老年丧尸身上掏来的钥匙,打开了17层的一间屋子。 这是老爹一位旧友的家。 那个老年丧尸退休前是我们学校的前任教务处主任。现在的房子是他在外国的儿子买给他养老的。老主任不喜欢退休老人下棋聊天吹牛的生活,便在儿子的朋友的公司里,做了门房兼前台大爷。 楼里可以说非常的清静,虽然有些房间里有嚎叫声,但没有几个丧尸在楼道晃荡,从一楼到十七楼。 在老爹的指挥下,独自一层一层上到30楼,再上到楼顶。现在可以说整座楼没有丧尸在游荡了。然后又在老爹的指挥下,我搬了很多老爹的食水进屋。最后还是在老爹的指挥下,我独自回到老校区,老爹和我最初的家。 一路上,为了保证老爹的安全,我没有控制自己的气息。现在,在我刻意收敛之下才发现,这么多!这满街的肮脏、灰败、丑陋、腐烂和血腥。我甚至一眼认出几个楼区里的住户。 开着随手从路边捡来的满是血迹的车子,我装着一路狂奔地冲到楼下单元门口才猛踩刹车几乎顶着楼门停了下来。一手拎着长枪一手提着斧头,向楼上摸去。 三楼,家门紧紧的关闭着,门上用红漆画了个“√”。我用斧柄敲了敲,无人应答,裤袋中掏出钥匙正待开门,“咔啦”轻微的保险划动声: “你是谁?来找谁?” 向上的楼梯上站着两个人,一个瘦高个军装青年男人右手持枪虚指,上两台阶一个军装中年男人左手扶着栏杆,右手持枪指地,后面还有几人在陆续下楼,听得到口袋拖在地上的声音。 “这是我,父亲家。” “这楼里,活着的人都撤离了。在中学宿舍区。” 看了他一眼,我继续开门: “知道了,谢谢。” 进了屋,我随手关上门。关门的瞬间清楚地听到对方“你怎么——”,跟着是敲门声: “同志,你是回来取东西的吗?这几座楼刚开始,还没清理完,一个人不安全的。我们马上要回去了,你快点跟我们的车走吧。” 打开门,露张脸给他们: “我要找些重要的东西。今天我留在屋里过夜,不出去。我一个可以的。” 瘦高个似乎在压着不愉,盯着我正待开口。他后面几个战士两两一组,提着巨大的医用胶塑口袋,下楼了。 他们在清理各个房间里的丧尸! 这老破楼区,这么重要? “非常时期,请你配合。” 我看着被提下楼的尸袋,直到目送四个尸袋被提着拐到下一层楼梯。一直盯着我的瘦高个退了一步举起枪对着我冷冷的说道。 “我只是想回自己家找一些东西。怎么,这房子归公了?不是我们的了?” “这房子的所有人已经都安全的在临时营地了,门上我们画的标志说明了这一切。你是谁?” “shit!这房子的所有人?这是留在屋里的两个女人给你们说的?这是我父母的房子!快30年前买的单位房,用的我父母的工龄和积蓄买下的。我是父亲唯一的血亲,房本上有我的名字。那女人的名字可没写在房本上!” 瘦高个静默几秒: “你家里的事情,你们另行解决。现在,请你配合。保障这个小区活着的居民的安全,是我此次任务。” “那么,你可以进来监督,我只是要找些东西带走。刚才想必你们在楼上也听到看到,我是从别处赶回来的。” “给你五分钟够吗。” 我没有回答他,将屋门全部打开,转身进屋。 客厅里略显凌乱。紧闭的窗户,被荧光漆喷了个巨大的“x”。进入里面大套间,我伸头看了一下里面的卧室,也是窗户紧闭,一个顶天立地横撑左右的“x”。 在做为父亲书房的外间,书桌的边柜里套着一个小型保险柜。我掏出钥匙熟练的插入按动密码,从柜厢里掏出一个皮革文件包,一本旧相册,又从底层的抽屉中取出一个木制盒子。 将几件东西塞进背着的旅行包。一抬头,瘦高个站在桌前,静静的看着我。 “好了?” “好了。” “走吧。” “我得回自己家去一趟。再去您说的营地。” 瘦高个转过脸看着我,紧皱眉头。 “您看,我不全算这个小区的居民。我另有住处。我能够自己行动。” 瘦高个没有理我,他只是在身后呈“押送”状的跟着我走了出来。到楼门口,我直接奔向我开来的那辆看着惨兮兮的车子。手刚拉开车门,瘦高个一把拉住我。 “也许你很有胆量。甚至你一个人开着车从外面跑回来,已经足以说明你也很有能力。但是,现在,就这周边,出了一个捕食活人的怪物。” “满街不都是丧尸吗?我在车里,开快点,只要不多,我的斧子和铁枪,基本能解决。” “不是丧尸,是丧尸人。” 我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但又不全明白他的意思。 杜老头一样诱捕活人?那也不可怕啊。至少不至于出动这么多军人吧。 “你跟我走,别添麻烦,我就告诉你。” 我眼珠四下晃了晃,一辆卡车正在倒进楼前小广场,整楼抬下来20多个尸袋,等待运上卡车。近30个持枪战士,加上这两个指挥级别的—— 我还是跟着走一趟吧。 “我开车跟着您?” 瘦高个伸手用食指指甲碰了一下我的长枪头: “我搭你车。” 20天后重返校园。这里也没有像看过的小说里描写的战士荷枪实弹警卫森严,只是将紧靠大食堂的女生宿舍进行了清理。所有活下来的留校学生和营救来的人,从六楼开始一间间住满。现在只住到三楼的一半。 每间屋虽没有喷上大“x”字,但要求窗户紧闭。因为是南北对间的格局,现在通风就只能先靠所有门开着,和开启楼道上东西向已用栏杆焊死的窗户。 此时正有两个我看着面熟算得上认识的校工,在二楼窗户里往窗框上焊整扇的防护栏。一楼已经全部装好防护窗。楼管阿姨的办公室,已经成为几名战士的房间。还有几名战士正持枪绕着楼不停的巡视。 保有人类意识的丧尸! 第23章 又一个变异人(2) 保有人类意识的丧尸! 这是瘦高个军人的描述。 牠有着标准的丧尸的外表,丧尸的肚腹欲求,却明显依然保留着人类的记忆与智慧。丧尸病毒偏爱于牠,给了牠异于所有丧尸的体魄能力,“捕食”对于牠比别人显得轻松。牠可以潜藏、袭击,甚至将整个人体捆在身上,攀爬上二、三层楼,从窗口进入房间躲藏,独自偷偷享用。 牠使用过的房间里,窗上甚至有用开窗器划的圆形口,好像为了在不破坏窗子的前提下,伸手进去拧开窗栓。为了保持屋里的洁净,牠在浴缸里支解人体,再端到客厅细细品尝。 牠甚至还会戴着口罩穿着整齐的去敲活人的房门,虽然不能开口,但在门镜前拎起一袋方便面或一提水给幸存者看,这足够引诱活人来开门。 在“捕食”过程中,牠发现,牠咬了的人如果没咬死,和其它丧尸咬了的人一样会变成丧尸,便生出找和牠一样有智慧的伙伴的想法。但咬过的人一律变成满街都有的呆傻丧尸,牠便又想用血液感染的方法试验制造伙伴。 军方能够知道这东西的存在,是因为从这丧尸手里逃出来的一个人。他是本地区派出所一名警官,之所以能够逃出来,也是因为他有幸被做为感染实验者而留下。在进行了纸上交流和被注入血液后,丧尸再没严格看管他,自己出去“觅食”了。 这名警官逃进派出所,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颤抖着声音用录音笔记录下事件全部过程,录音笔放在桌上压住自己的警官证,再将自己的手脚用两副手铐铐在房间管道上。 警官确实变成了丧尸,但他没有保留住人类的思维。 当住在附近隶属另一地区警所的警官冲进派出所想寻找武器和同事的帮助时,发现了他和掉在脚边地上的水写笔,还有飘在地上一张只写了几个字的遗言。幸而当时那名警官手里还有两发子弹,在丧尸警官马上拧断水管的时刻,开枪解脱了那名警官。 我被安排在三楼楼道口的一间屋子。 下层床只有一张了。这张床原本的主人,可能直接被咬死在屋里了,床脚处洗脸盘大的一滩血迹已经干涸。将斧头和长枪扔在床里,背包扔在枕边,我将运动衣帽子拉上遮住头,鞋也没脱毫不在意的躺在床上。 没有“奇葩、极品”出来找存在。 两个上层,三个下层,先来的五个人,各自在自己的床位或休息、或发呆、或整理着自己的随身行李。安静的氛围让我竟迅速的进入浅眠状态。 清醒是因为屋里人的走动。靠窗下铺的一位中年女士,走到我床边,看到我醒着,便扯开唇角笑了一下,指指外面: “送饭了。” 跟着下了楼,一楼大厅原本供孩子们休息、购买饮料的区域,四辆推车上四个食堂的大汤桶,四个大塑料箱散发着食物的热气,分两班各占一个角落,各引领一队等候的人群。休息区排椅前摆了一张桌子,几名军人正在迅速进食。 所有人都是那么自觉地或贴着楼道墙壁,或沿着楼梯排着队,大都安静不语,即使压抑不住爱说的也是彼此靠近低语悄声。人们在手中的饭盒被倒进一勺浓稠的汤菜,再领两个馒头后便转身顺序走回自己的“宿舍”去了。 站在“圈外”的我“欣赏”着这有序的人群,不在意又认真的搜寻着文姨母女。 “小简!陆小简!” 顺声看去,是正在发馒头的外语老师郑喆。 慢慢走了过去。看着郑老师还算整洁的仪貌,对他笑了笑: “郑老师。您先回来了。” 他一边发着馒头,一边说: “我一周前就被带回来了。我碰见你——你妹和她妈了。” “活着?挺好。” “陆叔呢?她们说跟你走了。” “是。也活着。” 一瞬间,某种不安从脑际划过。但想起幼稚园的几位,又觉得稍感安心。 “你好像没有带餐具。要是不在意,非常时期,先用我的吧。” 一个明显刚刚使用过冲洗不彻底的不锈钢饭盒送到我面前。瘦高个军人突然的出声,让我和郑老师都呆愣了一下。 “谢谢!” 我被脑中突然冒出的某种信息控制,迅速伸手接过饭盒。那瘦高个便转身走回吃饭的几个战友中说了句什么,出了楼门离开了。 “噢、噢、噢?小简,不会是——” 郑老师迅速递给我两个馒头,又指示发汤菜的老厨师给我盛了满满一盒。看着我,他满脸的诡异。翻了个白眼给他,我端着饭菜回了宿舍。 郑喆,这个年过40的“老光棍”,和老爹同楼不同单元。 当年他女友在和他一起留学时,为了绿卡嫁给了一个比她大二十多岁还满身狐臭的老头儿。他一怒之下,把老头儿的两个不满18岁的女儿先后搞到手,在老头儿领着女友要求他娶大女时,他又领着比他只大三岁的老头儿的小表妹渡假去了。 就这么胡闹了几年,在郑家老爷子的怒骂声中,郑老师回国了,安安份份地任凭郑老头儿给安排在这所中学当英语老师,安安份份地独自生活,竟然提前进入了老人生活方式。每天下班必加入楼区老爷子们的棋牌局,一把纸扇一杯温茶,和老头儿们争个面红耳赤,再没见他和除大妈外的女性有什么近距离的接触。 不过听郑家老爷子和父亲的闲话中,也不着急他有没有后的问题。家里除了他还有个弟弟,还有女友那边传来的消息,表妹和大女还有另一个亲戚女孩身边,都有父亲栏空着的东方混血孩子出生。 把手里的饭菜分给了同屋两个表示没吃饱的大姐,在洗手池用自己包里的水洗了一下饭盒便拎着再下楼去了。 值班室里,我向战士说明了情况,请他们将饭盒代还瘦高个并代为感谢,便做势转身离开。 “冯队马上回来,你等一下自己还他吧。” 值班的战士也是两眼滴溜乱转地挽留。 本来我便是想利用饭盒接近他们,希望能够知道军方或者国家对“变异者”有多少了解,还有态度。这个“冯队”也因为郑老师的话,想起去查问我家那两个“住户”的登记记录。郑老师知道老爹和我在一起,想必我受过伤,文姨母女也早早给宣扬了出去。 靠坐在大厅排椅上,我手指轻叩桌面,一脸漫不经心的表情: “冯队长,想问什么,请直接问我本人好了,转那么大圈,很辛苦的。” “陆同志,不用紧张,我们只是要确定一些情况而已。你这样的人,虽然现在我们掌握了解的不多,但有,我们队伍里也有。所以,你完全不用紧张。现在只是希望你配合抽一点血。毕竟,更多的了解病毒,能够帮更多的人。我们都这样的。” “好,抽完血,我要马上离开。因为,我父亲还独自在别处,我问他是否他带过来。” “当然。我可以派人和你一起去接。这是我的任务。” “我需要和父亲确定,他是否还想回来。如果——不必让同志们白跑一趟。” “你可以自己带着父亲生活20天,又单独从三公里外回来。目前,仅我们了解的军队人员的损失率已达75%以上,百姓就更——你这样的‘人才’,我不会让你这么‘轻松自在’的。请你加入我们,一起为国家为百姓做点事。” 他微笑着说。眼眸里盛满了“算计”的光芒。 “我也只是‘百姓’。” “现在不是了。你有了一定的体能增值和免疫能力,这一点是肯定的,你已经不是普通人了。” “所以,死里逃生的我,就该为那些完全不认识,甚至害我的人去面对危险,甚至赴死?” “免疫能力”,“一定的”。 这么说,象老梁他们再受伤,就有可能只是受伤了?那我对丧尸会不会就是完全压制性免疫? 自受伤后,我一直真正面对的都是相较强大的变异动物,普通丧尸和“变异丧尸”我没有直接面对过。会否受伤,再受伤会出现什么状况,没有一点相关信息。 不!倒也不是! 刚离家遇到变异兔时,那一抓,在吃了兔肉后,自然痊愈了。黄金蟒也是,那样重的伤,也是在蛇腹中血的浸泡中就开始愈合。 那如果不能及时补充“营养”呢? 我的病毒对普通人、对父亲或老梁他们是有着劣性的感染,还是可能有“同伴”的再造能力? 我必须想办法先知道。 那么“血”,就不能现在给了。 如果确定我有“良性”价值,那么一个人面对“国家”——结果可想而知。 我可以付出,但不想“被”付出。 “我还是想在天黑前接到父亲并尽量赶回来,等接我父亲回来,再来配合您的工作吧。” 不再犹豫,耍赖也好,硬闯也好,我必须马上离开。 “小简姐姐。” “姐?” 两声惊呼,止住了我扶案而起正待抬起的脚步。 “婷婷?你没事!太好了。” 汪婷婷、纤纤,正站在饮料售卖台前。 “小简姐姐,太好了!你没事!” 汪婷婷小嘴一撇,带着哭腔扑了过来。纤纤则站在原地,手指紧抠售卖台,静静地毫无表情地看着我。 伸手接住婷婷,看着她明显显瘦的小脸: “汪叔和朱老师呢。” “他们!那个司机,早上赶来也没吃早饭,当时只想让他休息一下,一起吃个饭。我爸拦住了他,推出门去。我爸被咬了。后来我妈拦住了我爸,我妈死死抱着他,俩人一起滚下楼梯……” 这是n多正常家庭都会上演的情感剧。 于我,有些遥远。 “姐,我跟妈——” 纤纤终于慢慢走过来。 “知道。活着。” “爸爸呢?” “活着。” 不想跟她废话。其实到现在,我对她们也没有明显的“仇恨、报复”的想法、欲望,只是厌烦地不想和她们有任何接触。而且直到现在,我也不会干涉、阻拦父亲要不要和她们在一起,但我自己一定离得远远的。 “冯队长,我必须去找我父亲了。现在,我取了他要的东西,也知道了,她们的消息,他自己一个人不能久呆。” 无视冯队的皱眉,拍拍婷婷的手背: “我有事,先走了。等回来再聊。” 回到宿舍,拿起背包,先拉开检查了一下。东西都在,没有被动过的痕迹,背好背包拎起斧子和长枪,出门下了楼。 明明听到后面大姐“你怎么走了”的追问,但没有心情回复,只是抬手挥了挥以示做答。 冯队和两名全副武装的战士正站在我那辆捡来的满是血迹的车子边,他皱着眉看着我: “别太自大,那个丧尸不知在哪里藏着,你们快去快回。” 这是架上了。 我要不想平白害了这两名战士,就得配合地回来,还要在一路“保护”他们的安全?带着这两块肉,更有可能碰上那个变异丧尸,一切“大白于天下”? 两名战士向我敬了个礼,便一前一后地钻进车子,这两人都是一副枪上膛的待战状态。 我钻进驾驶位,不管不顾地将背包扔在后座空位,长枪横在手挡和副位之间,枪尾直杵后座搭在中间小位上,斧头杵在纸巾槽里,斧柄也向后倾着。 看了一眼车窗外冯队皱得更紧的眉头和后拉的唇角,车子呼地窜了出去。 一路我刻意收敛气息,但也没有全部隐藏,自我估计基本就象刚刚离开家时的样子。两名战士时时点射地将离得近了的丧尸干掉。 不过是两站地,绕了绕小区,避了避几个小型丧尸群,也在半个小时后到了那幢30层楼门前。 仰头看了看高楼,一名娃娃脸战士一言难尽地看了看我: “这楼里这么多人,你胆够大。” “别看这楼大,房多,但真比我们来的老楼区人少多了。就是藏人更容易点,要是你们说的那个智慧丧尸藏在这儿,比那边还难找。” “为什么?陆老师?” 这是知道我的职业了。 “你看那巨大的阳台,每层四户,阳台都紧紧挨着。跨步都不用,老太太都能走过去。每层阳台还都半包半露,如果愿意,以你们的体质都上下自如吧。” 想起我家那老式楼,楼梯间窗台距离对门阳台都有快两米距离,我“深恶痛绝”。 “您这么清楚,还让老爷子自己在这儿等,行啊!” 这不是父女俩人都没有“特殊技能”,只得如此吗。 而且现在终于想起,自打老爹受伤后,就一直没有像刚出门时那么招丧尸“激动”了。虽然有我的威压,虽然我们一直避开人群和丧尸群,但偶尔的“狭路相逢”确实是只有我纵着老爹追着丧尸狂锤了。但我也知道这只是武力上的压制,是单只、少量丧尸“打不过”老爹的本能逃跑。 十七楼。依旧很安静。斜对门的东北屋里面,关在屋里的丧尸在听到楼道的动静时,及时的嚎叫着向我们报告了它的存在。 西南屋,在防盗门外还有一道和对门合做一起延伸出来,各自占用了一半楼道,放置了一大组置物柜,安装了滑轨的栅栏门。也就是人出了自己的家门外,还有一道栅栏门阻挡。 门上单独安装使用电池的门铃依然有效。门里的老爹听到声音,便迅速的开了门。打开两重门,再关闭两重门,我们进入屋内。 进了屋,简单介绍了一下两名战士。老爹没多问一句,便进屋取出两大瓶1升的矿泉水,一个小液化罐炉,一只小锅,一提方便面,一个肉罐头,两包榨菜,转了一圈,又扔给他们两付一次性筷子。指着“客房”: “你们二位,先在这屋休息一下吧。这马上天黑了,要走明天再走。我有事要问我女儿。” 无视两名战士莫名对视的眼神,想必老头“政委”的气质犹在,起了一定的“震摄”作用。拉着我进了他的“主卧”,关上门便两眼直直的盯着我,上下打量。 把背包甩在床边上,斧头和长枪扔在门边,把自己摔进电视前的小沙发里: “没受伤。东西取回来了。文倩母女在学校宿舍的临时营地。军方带走的。还见到汪婷婷、郑喆老师。” “还有,我的情况,她们都给攘(口语念第二音)开了。” 老爹拉过窗边的小靠椅,坐在我面前,严肃地看着我: “你一点一点,一点不落地把过程给我说一遍。” …… 第24章 又一个变异人(3) “要不给这俩煮锅果茶—— 那破车钥匙留给他们好了,他们全副武装的,自己回去没问题。要不你一起喝点,你跟他们回去。” 两脚叠翘在沙发旁的边柜上,我捏着把“老头乐”不断轻轻拍打按压着自己的头皮。 老爹仰在靠椅里,翘着二郎腿,两手搭在肚子上,交叉着手指,两个拇指不停地互相压制对方: “只要‘验血’情况无非这几方面。 一、什么事都没有。就是他们说的,像我像小梁一样,打了针免疫,提升了些身体素质。这点相信军方没有乱说,他们肯定也有这样的人。 二、你和那个变异丧尸一样,有‘感染’能力。只是他们会不会相信,你没有吃过人。想让他们相信,就只有接受‘检查’。但无论信不信,你会被‘管控’起来。这是必然的。 三、你真有良性的制造‘同伴’能力。那你就真的完了。” 真的完了? 是的,牺牲我一个,造出n多可以荡平这末世的战士,任谁在那个位置上,都会做这个选择吧,包括眼前这个老头儿。如果我不是他的女儿,想必他会立刻拎着我的领子,把我交出去。 “十二楼有一个女人,她想进来‘拼伙’,我没理她。不行,把车给他们,让他们搭伙先走。” 大概看到我目光开始涣散,老爹知道我又进入“冥想”状态了,立刻拿了个新的议题出来。 “未尝,不是个办法。” 意识迅速回笼的我,看到老爹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 说干就干。老爹站起来去客房通知两名战士,我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慵懒地靠着窗框。 不知道还可以和老爹一起走多久。 血脉的力量真的能够战胜种族的差异吗? 如果保护我的代价,是必须放弃他自己,甚至放弃得在最终违背了他引以为傲的信仰,他恪守的底线! 我不知道。 就像我一直不曾“苛求”他的父爱。 他若做了信仰的选择,我也不会“责怪”他吧。 就像以前他选择任由文姨母女算计、冤枉我,任由她们闯入我的“领地”要求“共享”一样。我依然只会想办法远远的离开吧。 听着外面他们三人出门的脚步声,我另打了个背包,将自己顺手的武器安置好,将自己的公文夹和从老爹那里取来的东西合并一处。 最后拿了瓶矿泉水,又将小靠椅拉回窗边,把自己窝在里面,双腿搭在窗边一溜小边柜上。好整以暇的欣赏着窗外的风景,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水再发着呆。 第二天,六点刚过,我下楼办了些事。八点不到,我们五个人集齐在楼下,那女人有一辆众人眼中名份特殊的小mini,两名战士看着直嘬牙花子。 他们转头看看我,按理说,五人挤在我的“血车”里没问题的。就是出状况时,有些掣肘。更不要说这女人还有一个巨大的航空箱。很明显,昨天老爹跟他们商议时,刻意没让那女人说出她的“小车子”。 老爹把车钥匙扔给两名战士,转头对那女人说: “你是搭他们的车,还是自己开车跟着?” 狡猾的老爹使用了话术。 “聪明”的女人立刻拉着箱子跟着两名战士上了“血车”。我跟老爹则开着女人的小mini跟在后面。 “把你的脑袋清理一下,想得太多,老得快。” 老爹两眼直视前方,突然说道。 正在后座无聊地弹着斧刃,好像在认真找某个乐调的我呆傻地抬眼看了一下后视镜,镜中的老爹紧紧盯着我的双眼,看着他我突然漾开一脸的笑。 “哼”老爹别过眼神继续跟车。 我转过笑脸看着窗外,一直笑着。 这一车的笑意维持了一刻多钟,猛然的刹车拉回了飘飞的心绪。前面两名战士已经有一人走出车外,手搭额前观察着前方的状况。 “你别动。” 叮嘱了老爹一声,我拎着斧子也走出车子,来到那名战士身后: “怎么了?谁在那里?” “好像是队长他们。” “和谁?” “我艹!是变异丧尸!” “哗啦”一声枪栓响动,他已急速向前奔去。 “刚子,你的任务是——” 另一个战士打开车门,却并未下车,向着前方的战士吼道。哪里还有人,那小子已经跑得老远。 “你来替换他。” 我转头喊了一句,便追了过去。 我相信老爹明白我的意思。由他换下开车的战士,让战士在副驾警戒。 狂追几步,我拐了个弯,小区不宽的甬道上,静静地停着我的大吉普。打开车门,抽出长枪,将两支短枪别在后腰,我再度追了上去。 前面是一溜商店,冯队带领着五、六名战士隔着商店的铁门与里面的人对峙。 “啊!哇哇——”一阵孩子的哭声传来。 “我知道你听得懂,放了孩子,走出来。别忘了,你本是人类。既然记得一切,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咬过了吗,还在犹豫什么?” 我一边听着一名战士给我的解说,一边盯着里面,心思飞转。 这是一个不听话小孩的故事。 孩子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偷偷摸出了房间下了楼,矮小的个子贴着值班室窗台走出去,又正好打了巡逻战士一个不足二十秒的时间差,自已得意洋洋颠儿颠儿的跑向散发着香气的食堂方向。 只是几十米的距离,就被从墙上跳下来的变异丧尸捞起来带走了。宿舍四楼恰巧有个同我一样爱对着窗户发呆的感性少妇。见此情景,她尖利的狂叫起来。 后面就是追捕。 正在院中的几名战士迅速追了上去。 好像丧尸抓走孩子并不是为吃他似的,他抱着孩子,意图甩开追来的人群。但带着个人还是多少影响他奔跑,冯队几人仗着对周边已十分熟悉,在一番围追堵截和枪械加持下,也不并显得慢于丧尸多少。 丧尸在门后摆弄着孩子,让她大声的哭泣,以威慑战士们。战士们也不确定孩子是否最终被咬而不敢放开手脚进攻。 “你们来干什么?” 冯队转过头,看到我和那名刚子。 “你的任务是接他们父女进营地。” 刚子低着头什么话也不说。 不管最后怎样,回去后他的处分批评肯定的了。 这里正说话间,我抬头与对面探出头来的丧尸“对上眼”了。 丧尸发现了远处的我,猛的缩回铁门后。 我感受到,他愣了一瞬,终于狠狠一口咬住孩子的脖颈,猛吸几口。举着尚未断气的孩子护着头部,沿着柜台窜向侧面的后门。 用力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冯队,提着长枪将斧头横在胸前,我狂追了过去。 踏着商店门前的装饰灯,我跳上房顶向前继续跑。在跑过第三家商店后,从商店敞开的后门翻下去,再一路狂奔,一直来到一座三层楼前。 “i got you!” 我哼着不成调的歌曲。感受着对方的不算太严重的恶臭,将枪与斧换了个手,右手执斧一步步上了楼。 一间敞开的“办公室”里,孩子被撕掉手臂的小小尸体静静的躺在巨大的办公桌上。脖子被咬断了。几乎没有什么血液再往外流了。 站在门外,我甩了甩拎着斧子的右手: “想埋伏我?” 安静了几秒。 一只血淋淋的被啃了几口的手臂直冲我面门,侧身躲避时,对方已猛扑了过来。 他的脸,依旧是丧尸的乌青颜色,眼球突出,满眼满脸血丝暴突,裂开的大口里牙齿尖利。但皮肤经过这几十天也没有像外面“流浪”的丧尸那样肮脏,似乎还清洗过。身上的衣服也是精心挑选的样子。只是刚刚啃咬过孩子的牙齿,依旧是血肉残留,恶心恐怖。 想试试!在这瞬间,我依然走神。 想试试,若是被感染,会不会变得和他一样? 想着就做了,不在意会不会被抓伤,手中斧抡开直劈面门。 在别人意识中,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是吧。 左手的枪却自行抢先自下而上抡了出去,枪头扫在丧尸头上,在划开了整个右脸同时,将丧尸打得扑到侧墙上。 “你保留的人类思维有什么用?急眼了还是靠肉搏!” 我是块香喷喷的肉,我明白。 就像我面对大兔子和黄金蟒一样,明知对方强大,心中恐惧,依然不耽误我垂涎,不舍得放弃去逃命。 不过是吃与被吃的结果。 现在,相对弱小的捕食者,要吃一块相对强大的肉。 于他而言,这是笔赔本儿的买卖。不是吗。 好像被我提醒了。他抄起屋里的椅子、桌上的摆件,向我一通乱扔过来,最后抡起屋角人高的衣架,当做武器砸向我。胡涂到放弃了自己的长项:速度。 那就死吧。 这丧尸有思维却一直没用什么武器,想必仗的就是他变异的速度。超快的速度,应该只有锋利的短兵器才配合了吧。 将手中的已没有什么作用的斧掷向对方,在对方闪避的同时,长枪直挑对方的头部。 “砰——”一声枪响,震得我左耳发聋,子弹击中丧尸的右肩,丧尸一个摇晃避开了我插向他脖颈的枪头,向他左侧的窗户飞身扑了出去。 “哗啦——”碎裂的玻璃带着深色的人形翻出房间,在屋外一个跳越又扒着短墙翻了出去。 回过身来,又是那个刚子! 紧随而至的是冯队和另两名战士。 我不知道到我的眼睛此刻有些发红。怒火中烧的我抡起枪,自刚子的腋下穿过,刺破衣服将他“钉”在墙上。那两名战士即刻举枪对准了我,冯队立刻举手示意让他们低下枪口: “怎么回事?” “问这蠢货!” 我拔出枪,转身跳出窗子,继续追了出去。 追着气息跑了足有三分钟路程,气息断了。 没理睬后面追来的冯队他们,我拖着枪,任枪尾在地上发出“呲拉拉”磨人牙床的声音。 回到老爹他们的车前,老爹、留下的战士和另两名冯队调拨过来共同守车的战士,正围在车边,不远处一摊丧尸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正是他们闲中找事儿干的。 冯队几人也跟了过来,那个刚子耷拉着脑袋在队尾,一个小胖子战士正拍着他的肩膀和他说着什么。 “只能先回去吧,你们的车跟在后面。” 冯队带领着队员要走回去。我待上前拉住他,想告诉他不能这么走,我还有一台车。 正说话间,队尾和刚子并行的小胖子战士被地上一具尸骸猛然跳起,强行拖走了。 战士们一阵乱枪打过去,在我看着就完全没想着小胖子会不会被打死。在大家的意识中,被丧尸抓住,就是死人了吧。 可那个孩子,他们追了那么久! 回头看了老爹一眼。老爹死死看着我,点点头。 长吐一口气,撒开脚步追了过去。 这次没跑多久,他拖着小胖子,在我们的追赶下根本没有时间进食。 窄巷中他抡起小胖子砸向我,再伸直两爪扑向我。 万般无奈,我丢开长枪伸手去接。接到小胖子的同时,他乌黑的利爪也将到眼前,直奔我的面门而来。拧身将小胖子扔在身后地上,用右肩生生接下了他乌黑的左爪,这一爪几乎抓断了我的锁骨。 这是第一次受到这样“深入骨髓”的伤害! 疼痛!恐惧带来的强烈的疼痛感! 这是死亡前才会有的感觉吗?! 我知道我的两眼失去了焦距,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血红。什么也意识不到了,恍惚间凭本能忍痛伸出双手。又好像眼睁睁地看到自己手指的变化:本与常人无异的指甲,伸展坚硬。变成鲜红再红得发黑的利爪。 因为身高的差异,左爪插入变异丧尸的脖子一把抓住喉咙向怀里撕扯,右爪翻绞住丧尸左手臂,插入其上臂向下向外推扯。 “砰——” “砰、砰——” 冯队手中的枪终于准确地击中变异丧尸的头部。 停止了挣扎的变异丧尸滑下跪倒在我面前,他的乌爪从我的右肩膀脱了出来,我的右爪也从他的左肩脱了出来,只是已经部分脱离脖腔的喉咙组织,依然死死抓在我的手里。 他就那么仰着头吊在我手下,两眼死死的盯着我,满是莫名的仇恨,莫名的寒冷,莫名的孤寂,莫名的哀伤。也让莫名的情绪堵塞在我的眼中、心头。 第25章 宠物还是食物(1) 危险没有解除。我的眼睛看不清,我的意识清晰无比。 冯队手中的枪没有放下,正对着我。 “小简!” 是老爹的声音。 我松开了手。 我的意识,我的视觉,我冲积到眼部的血液,我手指尖的冰冷,一切的一切,像急速流淌的溪水,迅速的回到原本的地方。 在看清老爹的一瞬间,我再次失去了所有感知。 —— 第二天中午。 睁开眼,周边的景象很眼熟。这是我们昨天出发的地方。十七楼的主卧。 摸索着爬起来,拉开门。 客厅里,老爹和冯队面对面坐在两张沙发中。 立在门口静默几秒,见他们没有任何人要对我说什么,便回屋翻着老主任的衣柜。 “地上的袋子里有。” 老爹声音低沉。 捡起地上一只购物袋,里面有两套运动衣,几包运动式内衣裤。整个拎起来,进了浴室。 等我出来,冯队已不见了踪影。 “伤口——” “被肉挤住了。没有愈合,可以确定。” “最近的宠物市场有十七站地。你觉得精神可以,咱们就出发吧。” “那个姓冯的,没有什么要求?” “给了两支枪。做为救了豆包的谢礼。” “那小胖子没死?” “闯过来了。傻人傻福。要求一起去,回来抽点血。” 我猛回头,看着老爹: “我睡这么久,他没抽?” “怕你死了。” 我鼻子里重重的喷出一口气: “当时该开车走人的。” …… 清晨,在老爹做了一系列的交涉与“保证”后,我们在几名战士的“保护”下出发。 坐在吉普后座,盯着驾驶位上那人的后脑勺,意识中想象着一爪掏开的样子。 “这次完事,你们找机会自己离开。你给我一管血,让我交了差,以后别再碰面了。非常时期,你必须理解。” 后视镜中锐利的双眸捕捉到我的表情。 叭哒叭哒眼,重新换了一副无所谓的赖惫: “还有地方去吗?只剩深山老林了吧。” “也许你的血说明不了什么。” “有没有什么不是你说的。我把你打个半残,你就不用交差了。” “还会有别人。” 车外老爹和几个人说着什么,他向那几人一边摆着手,一边拉开车门坐在了副驾。 两辆车前后开出30层楼的小区。 “后面的就是别人?” “是,也不是。” 双手举到眼前,反反正正的看了又看。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手指更长了一些,指甲的形态也比以前长些,比以前硬些。 这一次“变形”,消耗掉我很多的“能量”吧。 让我惊喜的是,这次醒来,虽然没有非常严重的饥饿感,可整个身体的无力,“提不起劲”是非常明显的。这种感觉似乎泛滥到全身每一处,每一个细胞。 背着老爹,在浴室里我给了自己手臂轻轻一刀,感觉不明显,再往深处划了一下。“咝——”我夸张的奖励自己似的深吸一口气! 身体的疼痛感,回来了! 虽然不像以前那样,一根小刺碰一下指尖,就能弄得自己一声“哎呀”,迅速缩回手指,再仔细查看几不可见的伤口,再郑重的告诉着急得围着我转的父母:你们的女儿受了很严重的伤。 但它真的回来了! 有多久没有感受身体的疼痛了? 似乎是从那天被丧尸抓伤之后。 又似乎在此之前。 当大学二年级,因为老爹被“请求”趁着假期,陪着文姨母女回老家探亲,而自己第一次,独自,在宿舍过完了人生中重要的十八岁生日时; 当静静的一勺尖一勺尖吃完楼下蛋糕店自己买的巴掌大的蛋糕时; 当吃完蛋糕偎在床上,一边看着床桌上电脑中无聊的肥皂剧,一边静静削切着因要去陪男朋友过周末的同学特意买来赠送的,一只便七、八两重只是漂亮根本就不甜的,却喻示着“长寿”的大桃时; 当锋利的水果刀划破手指,鲜血滴答滴答染脏了雪白的衣摆,而自己却只是怔怔地看着浸在冒出的血水中,那裂开的伤口里的一层层肌肉,似乎想弄明白它们是什么样子时; 就已经对疼痛做到无视、无感了吧。 有这么久了吗? 这么久以前就对疼痛不敏感了? 甚至感觉不到疼痛了?! 外形变化。根据我的想象和推理,应该是极其消耗身体细胞的新陈代谢的,要么细胞本身能自成体系具有一套完整的“变形记忆”。那么多变身小说里的主人公,能够轻松的在人形与兽形间变换,身体有多少能量供他祸祸呢。 现在的我,就像一块“唐僧肉”吧。 谁都会想咬一口。 变异动物,强于我的自然而然就想捕猎,弱于我的探头探脑等着拣漏或寄希望于偷袭。 变异丧尸,也能够感到我对他的“有用”、“补益”之处。那些满街的普通丧尸,能够拣到我的尸体或一块肉,也不会放过的吧。 现在更有同为人类的——我们还同为人类吗? 同为人类,他们会有把我送上实验台的欲望? 同为人类,他们会有把我一个细胞一个细胞“搞清楚”的欲望? 想必在他们的意识中,其实我已经不是“人类”,只是一个新出现的“物种”。还是一个让他们觉得非常危险,如果不能善加利用,就应该随时消灭的物种。 当你完全不同于周边的人时,还让自己保持一颗“善良”人类的心——很累,很累,真的太累了! 累得让人郁闷的想爆发啊! 突然间一种自己都知道“不对”、“不应该”的念头,不可遏制的冒出来: 要是没和老爹在一起,就没人能威胁到我了吧。 要是我此时甩开老爹,就可以离这帮随时可能拆了我的家伙们远远的吧。 所有书籍和文学作品中的科学家,让我没有一点信任感可以给他们!其中虽不乏真心为国为民的,但对于让他们感兴趣的个体,都是“灾难”! —— 城西花鸟鱼虫市场。 (为了不让眼尖的读者“对号入座”,市场的样子是从网上搜寻而来的多地花鸟市场照片总合、改编的。) 市场在灰雨时期正赶上珍玩艺术展示节。大门口本是张灯结彩。两根粗壮的仿华表塑胶充气门柱金的发红。就像在镀金时电流太大或不稳定被烧焦了的假首饰。上面横挂着xx年花市艺术节的巨大红绒横幅。 位于门口两边的临时摊棚,门楣、窗口、侧墙挂满一串一串饭盆大的大红柿形灯笼。蓝色的棚顶之上公用的横梁间也密集地挂着婴儿澡盆大的的红柿灯笼。 这满目的代表着喜庆、盎然生机的中国红,现在蒙着一层不簿的灰尘静静地迎接着我们这一群也许是灰雨后的第一批“参观者”。 整个市场呈u形布局。 进了大门,两层高的“雀鸟馆”区与“水晶宫”区分列通道两边,室外各有一架巨大的金属回转楼梯,又共同支撑着钢架通道,将两部分紧密便捷地连接在一起。 通道的尽头是花草园,园区大门及两边的回廊设计得如同江南竹屋。青绿色的仿竹形瓦下深木色的墙柱白纸窗,氛围干净得让人想焚一炉香,轻拨琴弦,和着那曲水流觞,饮一壶酒,低吟轻唱。 可能有着像杜老头、变异丧尸一类的存在来过,更可能有着大胆的普通人想来撞过运气,一进市场便看到近两百米的通道上零零散散倒伏着近十具完全丧尸化尸体。身上的伤口有老旧的“人类”型撕咬伤,也有看着很新的“巨兽”撕碎咬烂型碎尸伤,更有几具刀劈斧砍而亡的丧尸尸体。 冯队摆摆手,让两名战士留守汽车,他带着一名战士跟着我和老爹轻轻向市场深处走。 因为前面有过两栖馆的“经验”,与老爹对视一眼,我带头慢慢向右手的“水晶宫”区里摸去。 一排排几乎堆叠到棚顶的巨大玻璃鱼缸,竖立成墙。墙与墙之间的通道不过一米多点的距离,显得逼仄压抑。室内闷热的空气中,浓重的腐败味道熏得人呛咳不已。 若是在正常经营时,缸中暖色的灯光便可照亮了整个房间。淅沥沥作响的过滤补氧装置,也增加了许多空灵感。现在,黑洞洞的空间需要手电照明。狭窄的通道,为了安全也不容两人并行。灯光所至,缸中粪便、污物、浓稠的泡沫和或完整或残缺的鱼尸浮在水面。 那一缸缸身材修长而稍胖的红白锦鲤、三色锦鲤、写鲤、别甲鲤、浅黄秋翠锦鲤、衣鲤、黄金鲤、花纹皮光鲤、光写锦鲤、金银鳞锦鲤和丹顶锦鲤,本该在缸中摇头摆尾,无知天真的追逐摊主的投喂,此时皆垂着残破的尾巴,一动不动浮在一堆泛着刺鼻味道的泡沫中。 旁边的一片热带鱼缸,更是凄惨。孔雀、剑鱼、潜水艇、泰国斗鱼、神仙、玻璃拉拉、红绿灯、斑马、胭脂、花鼠、彩虹等等这样多的曾被用心取成的名字,都变成了一团团、一片片说不清的东西,默默地诉说着它们曾经的惊艳时光。 最可怜是装在一排排挂得像编钟群一样的塑料袋中的小鱼。想必原本袋中打满的空气足以维持它们一、两天的生存需求,现在,绑紧的塑料袋依然胀得鼓鼓的,本就只有水的贫瘠的狭小的空间,静静的漂着小鱼小小的身体。它们连被选择变成丧尸的机会都没有。 灰雨后因没有人照料,又被不知何物撞碎缸体而爬了满地的,原本憨态可掬的小乌龟们,龟体或干缩成木乃伊样,或根本消失只剩一个枯干的壳。 至于那些我比较喜欢的金鱼缸,我连看的勇气都没有了。老爹拽了我一下,揪着我运动马夹的肩部,往龙鱼缸、两栖类区和部分海鱼缸找去。 “叮呤咣啷——” “噼里啪啦——” “怦——哗啦——” 一片玻璃撞碎、柜子挪动翻倒的响声。水晶宫区几乎最里面的商棚中传出可能地震才能造成的震动巨响。 跑到这间商棚门口,里面早已经变成一片玻璃碎瓦,墙角那两个正在争抢一条近十米长、成人大腿粗的黑蛇的家伙是什么? 第26章 宠物还是食物(2) 这两个家伙不算尾巴每只足有成人浴缸大小,身长超过一米五,尾长也足有一米长,背甲、尾巴上一排排一片片尖锐的突起。堪比虎爪的利爪死死按住挣扎的黑蛇,尖硬的喙正轻松的撕开蛇皮,大口啄食着“鲜美”的蛇肉。 我了个大去! 大鳄龟!两只变异大鳄龟! 不舒服! 正是这些被刻意弄来的外国物种,又在一些或滥好人、或有好奇心没责任心、或根本是拿钱完成“任务”的人的作用下,被大量、随意地放入自然水域、环境中,把本地千百年来被国人“筛选”后,在有责、有序环境中成长的相对温和的生物杀戮待尽! 就像前阵子看到一个“放生”蟑螂的人,个人严重怀疑她是蟑螂药公司的“打手”。可他们的蟑螂药真那么管用,为什么自己的国家还是蟑螂满屋爬?你这么“有爱”,为什么不给这些蟑螂在你自己家里养老送终? 本人反正是要见一个拍死一个,我可不信蟑螂籽在未成熟时离开母体还能自己活着孵出来的“理论”。就像不谈事实谈可能,不问剂量攒吨位的专家们,他们的理论只能骗骗“憨、厚人”。 有人会跳出来说,自然环境就是强者为王、弱肉强食的。但是物种是根据周围环境逐步改变、点滴进化的。恐龙足够强大吧,放一只成年暴龙出来,用不了两小时能干碎高峰时段一个大型超市,吃光踏死一半人。但是天崩地裂后空气变得充满浓重灼人的粉尘,食物链顶端的暴龙也一样没辙。 个人相信中国历史上也有很多原本巨大的原始兽,比如传说中的巴蛇,比非洲鳄更巨大的鳄鱼,比如更厉害的如骇龟一样的巨龟,都因为人类各种各样的“需求”、“不得以”而灭绝。中国犀牛、亚洲狮等等都在历史上因人类的“需求”被杀光了,近现代高原狼等也曾一度在境内消失。 人类的干涉是物种进化、影响物种生存可能的最终杀手!现在这按物种习惯很少会到陆地活动,只有繁殖期才会上岸的动物,因人类的“需求”,也只能在缸中、盆里、水泥地上生活。 “这玩意儿,能吃吗?” 我嫌弃的看着那两个丑东西。 “好吃。据说鳄龟维b维e含量极高。体内微量元素的含量比大多数食品都高,特别是铁和硒等元素的含量远远高于人体……” “这不会是‘引进’者刻意说的吧。这么‘有用’、‘好吃’餐馆里怎么没几家见过?不过是猎奇而已了。” “要不要!不要咱们就转场。这边有这俩玩意儿,肯定没什么‘大货’了。” 老爹一边说一边用手枪柄蹭了蹭脖子的后面,一边还白了我一眼。我伸头看了一下他的脖子: “痒啊。是有虫咬吗?” 他又抬肩用领子蹭了蹭脖子: “不知道。突然有点痒。” “您小心点,这里死物太多,咱们拿着‘没用’,可虫子却得意了。那些小鱼小龟,怎么没变丧尸?都快烂没了。是个体太小,不够细胞转化的?” 老爹还是蹭脖子。 一把拉过他,扯住他的领子。比铜钱大一片泡疹样小红包中,一个黄豆大小的凹坑,还在渗血。我转头对跟着进来的几名战士喊道: “你们几个都小心点,有虫子咬人,很厉害!” 冯队立刻走过来,看了看老爹的脖子,立刻将老爹的运动马夹和衬衫拉开抖了抖,几片碎屑落在地上。他又在老爹腰背间看了看,附身吹了几下: “是毒隐翅。确切的说,是被感染的毒隐翅。本来这虫虽然吃肉,但不主动咬人,但现在发现有一些改口追人了,咬人时唾液还感染周边皮肤,就像这样,一小口,起泡疹,不很痒也不明显的疼,不管的话两小时泡疹布满全身。大人会废,小孩儿会死。” “怎么治?你有药吗。” 我有点心火上冒。 “有药,药也有作用,但得吃点苦头。” “动手。” 他抬眼看了看我,轻轻笑笑,转头向后面的战士吩咐到: “小高,向北,你们俩带陆叔出去,找干净空旷些的地方,给他处理一下伤口。毒隐翅的。” “怎么处理?” 我有点不放心。 “咬伤的地方挖掉,灼伤的地方刮掉,放点血,清洗伤口,外敷药贴上,口服药吃了。伤口附近肢体的肌肉一周里基本动不了,残留的后发做的毒性,很刺痛神经的。” “为什么不提醒我们?” “对不起。可能因为我们习惯‘着装整齐’,自己一直没碰到过。而且,这虫子有,不少,但也不是随便就能碰到。上面掉下来的?” 他抬头看了看装修杂乱的顶棚。 (所谓隐翅虫“有毒”,是指它们的体液接触到人类的皮肤后,会出现皮炎疱疹,也可能出现关节痛、呕吐、腹泻等,但并不会致死。 接触到时不要拍打,用吹、甩等方法让虫子完整离开。一旦皮肤上沾染了隐翅虫的体液,应立即用碱性的肥皂水反复清洗,不能用热水洗烫。或涂以碱性溶液,如氨水等。皮损处涂薄荷炉甘石洗剂,或氧化锌油。 被咬沾染后要及时到医院就诊。隐翅虫在遇到风油精时会立即毙命,甚至是500ml水内加入2-3滴风油精,会使其在一分半钟内毙命。 以上知识来自网络。嘿嘿嘿!) 等老爹镇定的随着两名小战士离开“水晶宫”,我转头盯着两个丑东西: “你开两枪先试一下,这头能不能一下干碎。” “乐意效劳!你真要生吃这玩意儿?” 翻了个白眼给他,伸手夺过他手中的步枪,想自己来试试这超大号鳄龟头铁不铁。 “突突突”一梭子出去,两只鳄龟里块头偏大些的头颈出现伤口,翻开的黑皮下雪白的肉露出来,还有些血渗出来顺着皮上尖锐的突起缓缓流下。 “嘶——嗷!”乍听如蛇咝和牛吼的合音。受伤的大鳄龟瞬间放开争夺的食物,向我扑来。那本是低沉的怒吼,突然变得像某种次声波一样,扎进脑海,刺得人头昏目眩。 “走!” 冯队一边抽出配枪紧皱眉头半闭着眼“砰、砰、砰、砰”不停向大鳄龟射击,一边拉住我的左臂,退着步子向外奔逃。配合着冯队的脚步,我也皱紧眉头虚睁双眼,平端枪口不停向大鳄龟头部、张大的口射击。 大概因我们的一通“乱射”,流弹伤到了另一只“安然”独享美食的大鳄龟,它伸着脖子怒吼一声,放开已经气绝只剩肌肉抽动的黑蛇,追向我们。 娘西匹!双倍的声波进攻! 我猛甩开冯队的手,平端着步枪,觑着我无法睁全的眼睛,捕捉着大鳄龟的位置,直面跑在前面的大鳄龟,对准它张大的口将子弹几乎全部送了进去。 眼看着大鳄龟怒睁的红眼、张大的流涎的口,停止在我手中枪近半支枪管被“吞进”的位置,我咬紧牙关忍住恶心,抽出步枪对准后面的鳄龟欲再度射击。 “咔啦、咔啦”两声,子弹已经打空了,扔掉手中枪,第二只鳄龟已经扑到眼前两米外。刚抽出腰间手枪,“砰、砰、砰——” 我去!又来了! 几乎贴着耳朵,连续不断的枪声,震得我耳朵完全听不到了!冯队在我身后不到一米距离,手中枪同我前面一样直击鳄龟张大的口。顾不得“骂人”,与冯队并立,只拣鳄龟头部、口部、伤口流血处疯狂射击。 “突突突”一梭突击步枪结束了第二只鳄龟的性命。回头,小战士向北站在门口,嘿嘿笑着低下了手中枪管。 向北来得很及时,就是浪费了点子弹。我心里隐隐计算了一下,如果一对一,我可能根本用不了一颗子弹。和“人”一起行动,还是有些绊手绊脚啊。 “我老爹——没事儿了?” 顾不上地上两只巨大的龟尸,我急急的问向北。 “还在处置伤口。这次陈诚跟来的,他守车,有他加小高足够了。” 向北向我说明的同时,也向冯队报告了他们分开行动的原由。陈诚原本就是随队军医,不,按他的专业水平,过去叫随队卫生员。 向北脸上是憨憨地笑,小眯眼里满是好奇。他和冯队的两张脸并排在我面前,等着我下一步动作。 翻了翻眼睛,不理他们,我走回刚进“水晶宫”区时的一间商棚。我记得清楚,那里有一摞白色、蓝色的中号整理箱,在角落堆叠在一起,除了表面盖子上的灰,摆得很干净整齐,看着是没有使用过的。 我拔出匕首,和斧子一起扔在拖过来的三个叠在一起的白色整理箱里,进了这最后一间商棚。看着地上巨大的龟尸,我抡起臂膀转了几个大圆,长吐一口气: 就当是拆龙虾吧! 呸!哪里有这么丑的龙虾! 冯队拖着两个叠在一起的蓝色整理箱,里面还有几个不知他从哪里找来的带盖大口红色塑料桶: “开壳子时,注意保留脏器的完整,可能有大用的。非常时期,任何变异动物都可能有着我们不知道的作用。” 包括我吗。心里无声的质问一句。 “那你来动手吧。我肯定一顿乱劈,见肉就行的。” 想让我替你们的研究需要给大鳄龟仔细的开膛破肚,摘心取肝? 才不干! 然后,就在我的无语默默中,目瞪口呆中,冯队带着向北将大个鳄龟的头、爪子、壳、大块的带着锐利突起的皮肤、内脏,一份份放入他们带过来的塑封袋中,摆在整理箱里。血液仔细的接存,甚至膀胱都摘出来,血液袋和那完整的膀胱正好利用了塑料桶。 我正在发呆,看着冯队两人忙忙碌碌,一只手猛推了我一下,来人身体左摇右晃,肩上挂着一只旅行包: “傻啊!接血啊!” 老爹的脸出现在我的侧面,刚刚恢复听力的耳朵,直面老爹高分贝的呵斥。用掌心按住耳朵揉了揉,拿过老爹肩上的旅行包走向龟尸,用包里老爹准备的空瓶去接龟血。 (据网上信息:龟血与米拌匀,再与洗干净的内脏一同煮粥,味道鲜美,补血养颜。尤其对小儿疳积、遗尿有奇效。) “你们砍的头和爪里都有肉,肉就别拿了。” 老爹冷冷的声音中有着微微的颤抖。 一边一个个的放瓶子接血,一边回头看向老爹。只见他一只衣袖脱开,半件衣服垂在身后,像个藏族人。身躯微勾,整体轻微的颤抖,脖子上的筋别别跳动明显。 “他们说没事了,死不了。活了六十多年,体会了把刮骨疗毒!真tm的疼啊!” 看我盯着他,老爹咧嘴对我笑笑。 将一背包二、三十个瓶子都顶在鳄龟伤口下后,我走向门边,那里有几把商户存放的折叠椅。拎过一把打开在门边阳光直照的地方摆好,将老爹强行扶过去坐下: “你是陈诚?谢谢你了。我父亲真的没事了?” 跟着老爹过来的战士是见过的三人之外的陌生脸。他手里还攥着一卷弹力胶布: “伤口处理的很好,发现时间也早,现在为方便行动,防止药被蹭掉,我给老爷子再包一下,回去后再涂些药让伤口晾着就行。您放心吧。” “瞎操心。你该干嘛干嘛去吧。” 老爹明显很疼,为忍疼身体也很累,整个人摊靠在椅子上,可眼睛一直没离开忙碌的冯队二人。 我脚步轻快地回到龟尸边,蹲下将流动不畅了的接血口或扩大或换个位置开个新伤口继续接血。 再拉过白色整理箱,一边顶着他们灼热的目光,撕下已被冯队他们拆开的龟壳里的雪白鳄龟肉,一小条一小条放进口中咀嚼,一边用匕首打着时间差割着大块的鳄龟肉放进箱子。 有东西轻轻触碰着我的后腰。 第27章 宠物还是食物(3) 回头看,是陈诚按照老爹的“指令”给我拿来一只三腿小矮凳。“谢谢”一声接过矮凳坐下,继续顶着冯队他们的目光“进食”、“存粮”。 历史在重演。 冯队看了一会儿我的“大快朵颐”,他半转身在我直视看不到的位置,和向北不知在搞什么,动作不大。 “呸!呸!呸!” “哈哈哈哈!——” 紧跟着冯队和向北的呸呸声,老爹的大笑声传了过来。陈诚又在老爹的指示下,忍着笑拿过来两瓶水给他们漱口。 冯队站起身来,接过水的同时悄悄甩了甩鞋面上被向北吐上的碎肉。向北蹲着,也用手中匕首拨了拨裤子膝盖位置上冯队喷溅的碎肉,低着头接过陈诚递过来的水瓶,扭过身去不停漱口。 撇撇嘴,继续自己的进食、储食大业。冯队和向北漱完口,也算渡过了那点尴尬,拿起一只白色整理箱,帮我割起鳄龟肉来。 眼看着两只箱子装满了,人也吃了个半饱。正在盖上箱子让战士搬上车时,我停住了手,仰头仔细嗅了嗅空气中突然传来的一缕气息。 低头看了看地上一具还剩了多三分之一的鳄龟尸体,一具还有粗壮的鳄龟五肢,若不矫情还有多半具黑蟒蛇尸体没被动过。计算起利弊来有点不合算啊! 抬头再仔细感受了一下空气中那忽隐忽现的气息,我拎起斧头,拿过向北的步枪查了一下弹匣,对老爹和冯队说: “你们可以跟,但不要跟得太紧,一定要有足够逃跑的距离,回车上取足弹药,保护好自己。我可能有被咬一口的底气,你们肯定没有。这家伙应该是个大毒物。” “小简,你刚才是想拿着这些东西咱们撤的?为什么还要去?” 老爹依然把我看的清清楚楚。 我抬双臂伸展了一下肩部,左右扭动了一下脖子,伸手给向北: “来不及了,它过来了。咱们干掉了这两只大鳄龟,这孙子大概想拣便宜。本来想放弃这些东西,现在看来只能干一场。这么快过来了,它应该想要得更多吧! 向北,给我两颗雷子。老爹,你们回车那儿去,不要分开。有我在前面引着,它轻易不会找你们这些‘没营养’的。这东西应该不比黄金蟒弱、估计原本就是个有剧毒的!” 将向北递过来的两颗手雷塞进马甲口袋,胸前斜挎执着向北的突击步枪,左手拎着不舍得放弃的斧头,我大步走出商棚迎着那强烈的、压抑的、对我却并不算过于沉重的感觉而去。 气息出自“雀鸟馆”。 站在“雀鸟馆”前,我偏过头看了看接近大门口的前门,再看看近在十米开外的中门,再次对老爹他们挥挥手示意他们快点跑出大门去。看着老爹在他们的半扶半架下已经跑过了“雀鸟馆”的前门位置,我将手中的斧子抡圆了一圈两圈三圈…… “啪”一声,正面二楼巨大玻璃幕窗上由右边出现一个迅速延展的碎裂纹路点,一秒间整块玻璃变成一面冬日的花晶窗,并在继续向爆碎前进。 一秒、两秒,“嘭”的一声,一个巨大长型树莓样的红色脑袋提前将花晶窗彻底撞碎,破窗而出,直直向我的方向暴冲。 在红色脑袋出现瞬间,我已绷紧身体,觑了一下对方的位置,伏低身体向前猛窜,在几乎撞上“雀鸟馆”中门前方的一楼玻璃幕窗时停下脚步。 在我前冲的同时,身后“哗叭”一片水液溅落之声。迅速转身,后背顶着墙体眼睛四下搜寻。对方已经落地,在地上快速游动一圈,还未盘成一团便再次向我冲来。暴冲同时大嘴一张,两根堪比尺长的尖利牙齿前端,两股液体激射而出,呛人的浓烈的强酸味道扑面而至。 旋身扑向右手的“雀鸟馆”中门,几个翻滚扑了进去。“噗哗”一片液体撞在玻璃幕窗上,眼看着玻璃幕窗变得一片模糊。这模糊并不是水液简单的沾染,而是玻璃幕窗的表层已经被腐蚀,并开始“咯咯”作响地欲碎欲裂。 目眦欲裂地瞪着外面的巨大红色游虫,脚踝处强烈的灼痛让我不肯承认外面那巨大的东西不是虫,是蛇,是一条巨大的红色的毒蛇! 那蛇在外面又游走了一圈,没有立即追进门来,难道这货有智慧?没敢多想,我急急的穿过一楼乱糟糟的倒伏满地展柜、箱、笼和鸟雀干枯的尸体跑上二楼。 倚着二楼墙体,从破碎的幕窗向外看去。 这东西整体是一种深朱红色,身长绝对超过8米,身体就象小时候老爹买的怀旧大饼干桶一样粗。此刻正高抬蛇首,吞吐着信子,咝咝声响不断。感受到我位置的变化,它也移动身体来到与我直面的位置。 个头不算大,(有了黄金蟒的经验,对于蛇类的缠绞已经不那么害怕了)毒性不确定,毕竟沾染和咬一口肯定是不同的效果。(捂脸)垂目看看自己的脚踝,幼童手掌大一块伤口,深入近半厘米的肉坑,看着水汪汪的鲜血中一片翻起爆开似是烧灼样的烂肉。 很疼,但也不是不能忍。 “我艹!我艹!我艹!这是红喷吗?!” 远处,陈诚一边跺脚一边惊呼的声音传来。 陈诚是个南方兵。因为个人爱好与家里小舅舅的引导,对蛇类等东西知识很广。当然小舅舅是喜欢养冷血动物,特别是蛇类,而他的爱好是帮着小舅舅处理“失宠”、“伤病”等由他造成的减员的后续问题。 所以两人相处还算“平和顺利”。 红喷眼镜蛇! 学名:红色射毒眼镜蛇。 现在算是眼镜蛇属下的一个独立品种。 一般全长70-120厘米,最大长度为150厘米。头小而圆,眼大,瞳孔圆形,眼下一般具有一条黑色竖斑,颈部有一很宽的黑色颈斑,通体红色或棕色,行动速度迅速。 它的毒性能令生物产生强烈的痛楚感觉。以神经毒为主,毒性比一般眼镜蛇大,喷毒距离为1-2米。 红喷是一种毒性极强,排毒量大,在眼镜蛇中属于喜欢以喷射毒液为主要攻击手段的毒蛇。(资料来自网络) 一直不明白这种射毒蛇牙是怎么喷射毒液的。这回看明白了。 红喷眼镜蛇! 真特酿的变态啊! 这里可是花鸟市场啊!末世前,可是人流涌动,甚至在周末会有很多家长带着孩子来观赏小动物的啊! 这是哪位大心脏不存血的“强者”养的“宠物”? 你这么牛,养在自己家里啊! 有人可能会说,蛇牙可以定期拔了,甚至可能已割去了毒腺。可有那么多漂亮的无毒蛇你不养,弄个空有其表的,这和排骨鸡肉男故意敞开点衣服,里面却是穿着硅胶胸大肌游街有什么区别? 看清真相只招人恶心!鄙视!嗨啐! 不论这条蛇在“宠主”手里时是拔了牙还是去了毒腺。现在,它仗着火红的巨大身躯、仗着尖牙里一股股激射而出的浓烈恐怖毒液、仗着红喷的一贯昭着的恶名,横梗在我面前,逼迫我做着生存还是毁灭的决定! 探出头去查看楼下红喷的动静。看到我探头,那货嘴一张又是两道毒液迎面而来,撤身躲在实墙体后,淋溅的毒液激起柜上、桌面、地板上的大量灰尘,在部分液体外面包裹了一层灰后,变成一个个灰色尘粒子,继续到处滚动、溅落。而大片的毒液溅落后即刻引起着陆点上一定程度的烧灼、腐蚀反应。 我打算就这样跟它继续消耗着,等毒液用差不多了,仅仅靠肉搏,这货应该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咦?干什么去? 我探出半个身子看到巨大红色游向大门方向! “突突突突——” 来不及想什么说什么,顺直步枪,便向游动的蛇头位置猛烈开火。 “你们不许动!” “闭嘴!闭嘴!” 我发疯地狂喊着,不计成本地盯着一个部位,枪口追着将弹匣打空。 我想我够虔诚,在弹匣打空之际,那巨大的红色在一阵扭曲翻滚之后,调整方向,一路点滴遗撒鲜红地向我再度冲来。刚才还好没有喷射,若是普通人沾上,会直接烂穿骨头吧。 没有了子弹的枪,我猛力扔向红喷的口部,在打到它眼边后落到地上,我继续随意拣起手边所有可以摸到的,有些份量的东西,向红喷砸去。 那红喷冲到楼前,猛抬高身躯,弹跳起来,在距我不过十米距离与我几乎平行的高度一边暴冲一边张口狂喷! 几个旋转将身体躲到几个堆挤在一起的桌柜里面,紧紧缩住四肢,任溅落的毒液在眼前水泥地上砸起灰尘球、砸开一片泛着细小泡沫的地面,发出如同油烹样的轻微爆裂声。 心中默默计算了一下,这货已经完成四喷,你储量再大,今天的存货也该快见库底儿了吧。 对面某家柜台区桌上有个佛龛,烛台、香炉俱全,竟然有一尊极小众的尺半高的青石雕“关公阅春秋”,稳稳端坐其中。 等着毒液溅落结束,扑过去一手抓着关公托书的手臂拎起石雕,一手抓住多半人高的佛龛的边柱,用手臂撑着半套在整支前臂上,就让这不知什么高级木料做的敦实厚重的实木佛龛充当临时盾牌,关老爷你就舍身为民充当回石锤吧! 红喷弹射的身躯砸落在二楼窗边杂乱的地面上。一阵“窸索”乱窜地响动,伴着杂乱的“砰!铛!”撞在台柜桌几的动静,“咝咝”声再次稳定响起。此时红喷正伏游在地上,伸着头不停地吐着信子,确定着我的准确位置。 “来吧!”我托着佛龛拎着足有六、七十斤的关二爷,跳过挡在脚下的一众桌柜、滚满地的破鸟笼,先踢起一个三铁腿大圆凳,直向红喷面门而去。 如我所愿,被凳子击中的红喷支高身体再度张口喷射。我抬高佛龛将身体半蹲,尽力全部缩在佛龛后面。 少了,毒液量较头两次那几乎整面玻璃的毁坏状,明显少了。 喷射后,红喷向后缩了缩身子,再度猛力弹射,张大血口支着毒牙一个暴冲扑了过来。 “咔!碰!”我手中托举的佛龛直接和红喷张开的大口撞在一起,尺长的尖牙一前一后,一里一外的被佛龛顶部厚重的雕花堆顶住。 力道上还是感到明显的差距,我只能尽快用巧力、外力占据主动。 蛇口咬住佛龛时因位置的恰好,我用力的推顶与佛龛本身的“实在”,一时咬不碎也没法咬下来,红喷便开始扭动身体,欲将身体甩到前面进行缠绞。 左手将佛龛用力往蛇口里推,借着推力将手臂从佛龛里抽出,身体离开蛇口一点距离,右手抡圆了关二爷,底座狠狠砸在那靠近我方向的尖锐蛇牙上。 “嘭——”垫着佛龛,多半根的蛇牙被打断! 似乎静了零点零一秒,整条蛇身躯好像弓起的超硬弹簧,拼力压到尽头再一下松开,“碰!”隔着佛龛重重撞到我身上,将我直接撞出有十多米距离,撞到侧后方的墙上才停下来。 第28章 宠物还是食物(4) 我顺着墙滑下来。 是的,没错,是滑下来,但没电影里表现得那么“丝滑”。冲击的余力,压得我后背贴着墙,马甲蹭着加大了摩擦力,减缓了下滑的速度,但也是衣服使人出现一瞬间的“垂吊”,之后便是在离地两米处,掉、掉了下来。 掉下来的我四肢着地,晃晃有些晕的头,吞咽几下有些翻涌的喉咙,一手扶墙一手杵膝,颤抖着站了起来。扶墙的左手臂似乎有点骨裂,之前正是它托着佛龛,用点力碰时有明显的疼痛感。 关公锤在离我“出发”点不过两步的地方,两眼静静的凝视着我的方向,伸手侧卧。佛龛在离我现在三、四步远的地方,露着已经开裂的边柱,仰面朝天。 再不远处红喷在翻滚着身体,不断将头在地面、在它旁边可能碰到的任何东西上撞击。 大家都伤得不轻。(捂脸) 趁你病,要你命!只要我现在比你病的轻! 屏息几个足尖跳跃,绕过还在痛苦撞头的红喷,重新和关二爷手拉手,觑着翻滚的红喷,再次抡圆用尽全力向它的头部、颈部砸去。 咬着后槽牙,两三秒内连续五下,仅全砸中三下,两下擦着蛇皮落在水泥地上,碎渣飞溅。 这几砸,自觉抡出了“博浪锤”的气魄、威力! 当年“博浪锤”因刺杀秦始皇而闻名。可称“天下第一锤”。 相传张良为刺杀秦始皇,派大力士怀抱120斤重大铁锤埋伏路旁。始皇巡游至博浪沙时,大力士掷锤砸击秦始皇,但锤砸偏了,从秦始皇身边飞过,砸中了副车。从此,此锤便被命名为“博浪锤”。后有许多异士以玄铁精钢仿造,称为“震山锤”,威力无比,所击之物无不粉碎。 当然,传说就是传说。至于有人说秦朝铁器不行,只有粗炼铁技术,或是振振有词的喊有皇陵为证。但以个人浅薄见识和“节约的小家子气”来分析,铁兵器甚至部分精钢兵器肯定是有的,还不少。 既然炼铁不是那么“简单、广泛”,又怎么会大量用于陪葬?还没有新铜器那么“玻灵玻灵”的闪目,真正列装军队的东西不会被这样“浪费”的。更何况现在很多资料证明始皇帝并不是个“昏君”。 至于一说“锤人”,就会让人想到的所谓“隋唐第一猛将”锤手李元霸,可那是个才16岁就早夭了的小孩子呢。他真名李玄霸,隋大业十年(614)就死了,而李渊617年才起兵反隋,他没有机会参战,也就谈不上使用“擂鼓瓮金锤”了,这只是个“演义”出来的英雄。 (想写穿的笔友,可以设置在他刚嘎时,带着灵泉空间借尸还魂,再杀二兄,夺天下!^▼^) 楼歪了! 关公锤几砸后,肉绽血溅的红喷终于反应过来,再度认准我的方位,张大口弹射撞击过来。 你扑、咬、抽、甩,我躲、锤、抡、砸。 两个回合后,在这满是撞翻撞烂的乱糟糟的柜台、箱、笼和满地绊脚的鸟雀尸体的“雀鸟馆”二楼,我的腾挪闪躲与红喷的横冲直撞相比,就显得极不为便了。 觑了一下碎裂幕窗现在离我的距离位置,在一个对冲中将关二爷彻底“祭献”了出去。 看着关二爷顺利地直挺的坐进蛇口深处,红喷也缩住身子不停摆头欲将关二爷吐出来,我迅速转身跑到碎裂幕窗前,从窗口跳下楼去。 一个蹲起,我继续向前小跑几步,转身站定盯着幕窗,仔细听辨里面红喷的动静。 “杜小姐!” 冯队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幕窗附近,见我跳下来,立刻靠近。看了看他,指指他手中的步枪,招招手。他也立刻明了的将手中装上新弹匣的步枪扔了过来的。 接过枪再摆摆手,示意他远一点。冯队没全部接受,他退着步子离开一些距离,又抽出配枪双手平执,两眼也盯着碎裂的幕窗。 “忽——”幕窗上再次重现“初见”的情景:一个巨大长型树莓样的红色脑袋直直向我的方向暴冲过来! “突突”抬枪给了两下以示欢迎,我抬腿重重踏着脚步向里面花木区跑去。听到追踪而来的急赤白脸的鳞片游动声后,我撒开步伐脚不点地的冲进了通道尽头的花草园。 无视那第一眼给我小小惊艳的江南竹屋,忘却那青绿色的仿竹形瓦下深木色的墙柱白纸窗,将一炉香、一张琴和着那曲水流觞远远的抛在脑后。 里面又是一个由一间间花房围合成的“u”形小广场布局。 小广场中后部一条狭长的水池已停止喷水,几块巨大的形状漂亮的上水石呆呆地灰败地站在池中,池里小鱼干瘪着睡在池底。 两边花房外桌台上满满一长排浅盆里堆叠如金字塔的竹塔富贵竹,已经由碧绿变成枯黄。地面上摆放的各种多肉,还勉强保留着自己的丰腴与颜色。 相比低矮的憔悴的一品红等等小盆栽,在后排尚还精神的龙骨和巴西木的衬托下,更是凄惨得让人唏嘘。 在众多飘了满地碎花残叶的花房里,“坚挺”在圆水桶和廉价花瓶中的枯黄叶杆和垂挂在棚顶简易梁上的各种掉了一半叶的“吊兰”,依旧固持地为花房维持着“繁华”的景象。 一个很明显主人精心布置的小角落,保留着它原有的小小温馨情调。 柚木色的菱形空格围栏里摆着木本色的小边桌,桌边摆着两把木本色的折叠靠背椅,一把椅子上还安稳地坐着一只落满灰的半人高粉色小熊,桌上小小的尚还保有绿色的肉植盆景和整套的小茶台、茶具,静静的被遗落在这已经空无一人的荒凉之地。 就在这荒凉之地的中心点上,我单手挎枪,左手摸出口袋里的手雷,面无表情微眯着眼,看着已经游过花草园大门,向我气势汹汹地追击而至的红喷。 我郁闷!无奈!甚至着急了! 面无表情,不是我想装“格调”,而是我有些“困”了。 真的,现在的我有一种疲累非常的感觉。就像以前和同学们登山回来后的疲倦,像熬夜后支撑着去点卯上课,人在环境中应付魂在未知处飘游,心脏竟也明显的感觉“慌”。 想必变异丧尸激发了我的“本能”,也消耗了我太多的“能量”,锁骨上的伤还是两道被肉挤住的对穿深壑,丝丝缕缕感受得到又并不强烈的痛,不甘地顽强地提醒着我: 生命的天平开始倾斜了! 必须速战速决了! “突突”抬枪又给了两下,被激怒的红喷如我所愿地张开大口,向我冲击,好像欲一口将我吞下肚腹。 死死盯着蛇口,全身绷紧,学着电影里捏住手柄,用牙咬住拔掉保险——咬轻了,牙齿与栓针互相轻磨了一下,有点酸!迅速再咬住,拔掉保险,松手向张大的蛇口扔去。 眼看着手雷入了蛇口,我翻身跳进水池,紧贴最前方迎着红喷的池壁,蜷起身子躺在池底。希望这不过一米多深的干涸水池能够拦住一些冲击波。 “忽——”红喷巨大的身躯从我上空窜过。还没完全窜过水池,半空中一声“嘭”的闷响,将红喷前窜的动势止于水池,整条大蛇基本摔落池中,蛇头在前方池沿上狠狠地砸了一下后,缩入池里,甩着血迹在上水石之间游转摔打。 手雷没有在池外炸开,池壁一点没起作用。随着一座座上水石的倒塌,我忍着冲击波的回荡,跳起来爬出池子,退后几步盯着池中翻滚摔打的红喷。 真厉害!缺了小半张脸和一颗整牙及多半个下颌的红喷,还这样有力的甩着巨大的身躯,在池中东碰西撞,将几座上水石全部撞倒撞烂。 “咔啦”枪栓响动,我几步跨近红喷,趁它翻滚摔打中与我形成的一个“直面”瞬间,枪口不过一米距离,几乎顶上它伤裂的侧颊,“突突突突”一梭子送了出去。 受枪的红喷一个侧倒脱离了子弹直接攻击,零星子弹打在蛇鳞上,或滑开或只溅起少量血珠。但红喷在地上打了个滚又突然起立起来,即刻确定我的方位并向我弹射暴冲。 眼看着残缺的蛇脸上一张血盆大口张到极致,感觉上几乎堵住了我前方全部的空间,口中牙断肉烂鲜血淋漓,看久一点就好像要把人吸进去一样。 “牙?!”眼看着红喷口中仅剩的断牙颜色剧变,我拧身向侧前方扑去。“咝——”左小腿! 左小腿外侧在一凉之后爆炸样的疼痛。 “扑通!”我没能跳过仅仅五米宽的池子,掉在满是上水石碎片的池底,自然撑住身体的双手和右腿膝盖砸在碎石上也是鲜血点点。 “嘭!”不知道蛇身的哪部分狠狠撞了我一下,将刚刚爬起来的我再次撞出两三米远。一个打滚我再爬起来,这时红喷已经与我完全直面。 面对面了! 电光石火之际,我抬手顺正枪口“突突突”,红喷却顶着子弹扭过头侧向一边同时又猛力甩回来,再次将我撞出去。 绷紧全身肌肉,忍住腿上的灼痛,在红喷撞来的同时借力连续几跳,站稳身形甩甩头再欲抬枪,眼前又是竖起与我同高的蛇头,一双刚见时原本圆亮的、不看个头不看蛇牙你甚至会觉得有点萌的豆豆眼,此时竟诡异的变成竖瞳,与我四目对视的瞬间,红喷张口扑了过来。 转身逃跑已是来不及了,我只能用力向后面蹬去。“轰”只觉得蛇头狠狠撞了下我的身体,整个人摔倒在地上。刚刚弓起身体跪伏在地,不等我组织全身发力再度“窜逃”,几乎没有任何声音,蛇头再度撞来,我被“按”在地上,腰间极轻微的“噗”一声,极短暂的“清凉”后竟是短暂的麻木。 扭回头,红喷那仅剩下的、足有十厘米长的、让我和关二爷联手砸断的半颗牙,正全部没入我的右侧腰中。残缺的还在滴血的半个下颌前方齿骨上的细小排牙,正顽强配合上颌毒牙后方的“翼骨齿”、“颚骨齿”,死死咬住我的腰部肌肉,不让我脱逃。 原本红喷等毒蛇是一击而中便松口迅速后退,只在周边游走,等待猎物毒发再进行吞食。但这位仁兄想必是盛怒、极怒、暴怒的总合体了。它不仅咬住了我不松口,还迅速翻转过来身体将我紧紧的缠了两圈。随着红喷身躯的不断收紧,我知道肯定胁骨又断了,被绞住的一条腿不是断了就是脱环了, 是注入腰部的毒液开始发作了吗? 疼痛、眩晕、还有奇特的麻木,同时冲击着我的大脑,让我极度敏感又极度迟钝。好想睡!身体从没有过的放松,慵懒,仿佛睡在一个摇篮中被轻轻晃动。就这么睡吧,大脑和身体都这样告诉自己,但腰部时时传来的灼痛又让我无法“入睡”。 “嘭——”一声枪响拉回了我的意识。 抬眼看去,冯队双手执枪,对着我的方向,刚刚那枪不知他打的哪里。红喷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此时它全部的“心意”都在我身上,这次不弄死我,它是不肯罢休了。 “小简!——” 老爹的声音。强打精神寻声望去,老爹正从陈诚手里抢步枪,俩人互相拉拽几下,老爹放弃抢夺,抽出他挂在腰间的手斧,踉踉跄跄直奔我而来。 “走!回去!” 我知道我用了全部力量喊着,我也听到这声音没有传出我唇边几公分距离。 “突突突突”两支步枪同时对着红喷开火,离我稍远的蛇尾、部分蛇身上鳞片叮当,肉渣血柱飞溅。 受到严重干扰的红喷依然没有放开我,在雨点般密集的枪声中,它死死咬住我,松开了缠绞的身躯,猛地昂起头将我甩在半空。 枪声停了。 觑着环境,发现原本侧对着冯队他们枪口的我,此时被红喷叼着迎着战士们的枪口。 真聪明啊! 为什么不放开我,再对着冯队他们喷一口,让这场狩猎快点结束?库底儿终于让我“独享”了? 下面就是它该决择的时候了,是放开我,解决这几个营养一般的,还是先不管不顾的吞了我。毕竟吃了我可能也会是它的“大补之物”,够不够补回今天它的损失呢? 好热啊!突然,身体感觉不到腰部的灼痛了! 我的两眼又失去了焦距,眼前的一切开始又变得血红,意识又变得恍惚,寻找地看向自己的手:指甲又开始伸展坚硬,鲜红更红再红得发黑,变成利爪。手部皮肤也稍显暗沉,皮肤纹路明显、干硬。 可能感受到我的变化,红喷甩动的身躯滞了一瞬,来不及松口,便被两眼发呆的我左爪撑住蛇口下颌,右爪全力直冲,连同半支手臂从蛇眼插入蛇头,迅速抽回利爪时,握了满爪的“血泡豆腐”,甩掉爪中粘粘糊糊的东西,回手再一爪又从蛇眼伤口处插入,在受到阻力不能继续深入时狠狠的抓了一把再用力翻转手腕。 至此红喷死死咬住我,再不松口,就这样叼着我在广场中央翻滚、卷曲、摔打、碰撞,直到一动不动再也没有动静。我侧躺在窝了好几褶的蛇身下,整个人好像丧失了对周围环境的所有感知能力,彻底瘫软。 整个小广场静默了。 第29章 离开 依然困在蛇口中的我呆呆的看着前方的地面。 那里,一朵干枯了残缺得只剩几片瓣,皱得象纹纸,鲜艳时大概是刺梅样的小黄花,正被微风推着,从我视线的正前方向着我头顶方向,目光追寻不到的位置,滚动着漂移着。 感觉到有人将我从蛇口中连抬带拔的抱了出来。 感觉到串吊在蛇口中的腰部肌肉几乎快被拉断。 感觉到插在蛇头中的手臂似乎断了,被人捏着手腕拉出蛇头。 感觉到有人用装在瓶子里的某种变异动物血液慢慢灌进我口里。 有人在耳边轻声讨论:头部、脸上、四肢和最多着地的侧边身体,除了被搓爆了的冒着血翻着筋骨的皮肉,便是表面基本完好的深青紫色上点点块块的出血点的肉皮。腰部撕裂开的肌肉表面一层像被油炸过发泡样的烂肉,里面一层又像被浸染的发乌的冻肉。 伤的很难看,但伤得真的可能不算很重。 我感觉到战斗结束了,可以受伤、中毒、深度昏睡了。 困极了的我,陷入深度昏迷的我,被老爹背着回了十七楼。 整整七天。 这七天里,陈诚做了这辈子他都没做过的“大手术”。按他们的形容,就像翻肠子似的,将我腰部的伤口翻开,清洗、刮烂肉,缝合大血管、破损的肠子、器官、肌肉,切开皮肉摆正接好所有断裂的骨头。 在老爹的示意下,过程如何惨烈、恐怖都不要紧,只要缝补好放回原位就行。 这七天里,老爹将收到的全部的龟血、蛇血和切成一条条的龟肉、蛇肉,慢慢地不停地一小口、一小块地倒入、塞进我虽如植物人一样昏睡,可一旦有“好吃的”凑近,便自觉张开的嘴里。 这七天里,冯队他们一边帮着老爹照料我,一边在“做通”老爹的工作后,分前后两次抽了我两管血,交了差。 老爹说,战斗结束当天,冯队带领几名战士仔细的“打扫”了“战场”。他们将所有他们能够找到的红喷被打飞的碎肉、断牙、鳞片,甚至喷溅的毒液、血渍等等能收的都拣拾归纳于一个大蓝整理箱。 至于红喷的主躯干,他们帮着老爹连削带砍地将肉、血留给了我,让老爹护理昏迷的我时,一口口地全部喂给了我,只带走剩下的脑袋、蛇皮、蛇骨和部分尾尖。就连那条黑蛇,他们也将没被动过的部分切出来,只拿走了被鳄龟抓损、啃咬的地方。 至于对“任务”中碰到的此类东西应该首先、全部带回驻地的命令,战士们什么也没说,收拾收拾“残渣”,就抬着几个蓝色整理箱送回了军方驻地。 养伤期我在“睡梦”中不断“思考”,既为自己日后的“出路”和老爹的安危焦虑。也反思着自己在痛感回归之后,是不是太矫情了,太过于细致体会疼痛的“美好”了? 如果在红喷的第二喷或第三喷时,就忍着会喷一身的烧灼,不管不顾的扑上去,在体力“尚足”的时候进行这最后的搏杀,会不会没有这么大的伤损? 也许吧。但现实没有“倒带”的功能,没有游戏中让人总结经验重来一次的功能,只能庆幸自己活下来了。 我完全醒来的第二天,冯队又来了十七楼。 他带来的消息,并不美好。拿到血液的实验室没有得到“良性”、也没有明显“恶性”的检验结果,但依然对我极感兴趣。科学家们不仅想知道我醒来会有什么样的进步、变化。更有个“科学家”想知道,被我的“利爪”伤后会否和普通丧尸或变异丧尸一样的结果。 人家很有“道理”的说:如果要做为“同事”或战友,那就要确定这样近距离的接触,会不会有危险。当知道我的“利爪”并不能听从我随心的指令出现时,那位“一心为公”的科学家,提出可以用电击来“召唤”我的危机感。 我想杀人可不可以?! 马上离开已经不可能,冯队他们接到的命令不会允许。我已经引起军方某些“重要人物”的重视,“郑重”要求转移驻地实验室“居住”,为国家人民尽自己应尽的义务。 在老爹几次协商后,我们同意先住进学校营地,接受一定的营救搜寻任务,定期接受我们可以接受的“检查”。 老爹沉默着,在车子开进学校时,他突然轻声说: “只要忍几天,相信我,不会再有什么‘检查’,不会让你落在那种人手里。” 回到营地,信息灵通的文姨母女直接找了上来。营地考虑我们是一家子,在询问了老爹和文姨母女后,给调整安排到一间屋里。 这间三楼的八人间宿舍只有我们一家。老爹和文姨睡靠窗的两个下铺,我和纤纤睡靠门的两个下铺。 我想单住或住到其他没住满的女人宿舍的想法,被老爹按下了。他恢复了在家时对我的不耐烦: “一家人在一起互相有个照顾。住这儿你起码不用担心东西被别人动了、偷了,是吧。 你要是愿意,你文姨给你洗个衣服,叠个被,收拾收拾房间,不就不用你自己动手了?” 文姨母女一起坐在文姨铺上,什么话也不说。 我在老爹的眼光中把行李武器甩到门边铺上,倒在铺上开始养神。 无语的同居生活只过了两、三天,每天我名下领的口粮也让老爹欲求不满地撇着嘴倒进肚子。 这天傍晚冯队的到来结束了纤纤的背景墙生活。 我依旧不爱在屋里呆着,满宿舍楼满院乱转,和婷婷和郑喆等人闲聊。冯队依旧是带着“上面”的意思来和老爹“协商”。只是这次他表示带来了位“带着导师命令”的助理,抽血的同时希望能带着我去实验室进行一点“无伤大雅”的“测试”。 在老爹严肃的拒绝下,只同意过两天,等我休息足醒后的一周时,再抽一、两针血,并可以在营地内进行头发、皮屑等的采集,力量、速度等简单的检测。 冯队和助理自然是失望的离开。 离开前,助理回头对老爹说: “您也是老军人了,就不希望早点找到结束这噩梦一样的世界的方法吗?” 冯队接口道: “国家不会让您白付出的,会给您很丰厚的补偿。” “是的,我们实验室,可以帮你向国家要到你想要的任何合法的东西。” 助理骄傲地应和着。 第二天下午食堂外。胡乱给郑喆婷婷做完媒的我斜眼瞥到冯队从楼里往操场走,轻推了一下婷婷,便咯咯笑着往操场方向跑,婷婷大叫着追着我: “你给我站住,看我怎么收拾你!” 与冯队身形交错时,听到他快速而清晰的语句: “他们接上头了,晚上应该就会动手。” “谢谢,老爹拜托了!” 又在操场外跟婷婷逗闹了一会儿,我同他二人告了别,慢慢走回了宿舍。 宿舍里很热闹,文姨母女正围在老爹身边,一个面带微笑用小卡斯炉炖着不知她们从哪里买来的羊肉,一个拉着老爹撒着娇要求一起洗菜择菜。 “好本事啊,吃上单灶了!纤纤,你卖了什么换的?” 我靠在我的铺上,大剌剌的“出言不逊”。 “老陆!” 文姨气急地喊了一声,没有得到回应,她转头向我: “小简,纤纤好歹是你十几年的妹妹。你不喜欢她,也不能这样污蔑她,毁损她,张口就来的乱说。这肉是纤纤从朋友那里买的,你若有心让你爸吃好点,你也找去啊。” “若不是因为她好歹是十几年的妹妹,她早就不是今天的她了。你可以试试去,试试看你家的血统有没有抵抗丧尸的能力。” 文姨不再说话,只是瞪着我,胸口剧烈起伏。 “这世上确实有一种所谓的人,杀人害命时是不带丝毫犹豫的。在你伤口不那么疼时,它会继续以各种伪装来趴着喝血吃肉。对于过往,你却永远等不到一句道歉! 不过,现在什么都不用了。” 我歪着头看着纤纤: “你记住了,今天是最后一次,和你这样‘平和’的说话,打明天起躲着我点走,你和我是‘不共戴天’的关系。” 纤纤死死盯着我,手中的菜被她一丝一缕的揪碎,捏烂在手掌中。 晚宴准时开始。 老爹笑吟吟地接过纤纤盛得满满的白菜豆腐炖羊肉,和文姨一起夸纤纤终于懂事了。 举起筷子,老爹眼光照了一下靠在铺上看杂书的我。感受到他的目光,我抬眼回望。老爹对我笑了一笑,便低头开始与碗中的菜肉作战。 纤纤让文姨先吃,因锅里还有很多,文姨也没犹豫,毕竟有日子没吃到这样厚味的东西了。 “姐姐,我知道你不吃熟肉,但这真是我为了爸爸妈妈,才找在军队新认识的朋友帮忙买的,还用了爸爸妈妈在我十八岁生日时送的水晶项链呢。 其实我心里感激你救了我的,当时我真的只是吓坏了,后来你又带走了爸爸,直到这几天咱们才聚到了一起。你好歹赏脸喝碗汤吧。” 在纤纤的注视下,我伸手接过这满满一碗她亲手递上的肉汤,回视着她,慢慢喝掉后将碗又扔回她手中。 见我喝完了肉汤,纤纤脸上有了笑意,回桌上去照顾老爹和文姨。等两人吃完,她又忙着收拾桌面: “爸爸妈妈,你们吃完先休息一会儿,等会儿咱们再去楼道溜哒几圈。” 等老爹和文姨躺下休息后,她将剩下的肉汤连锅摆在她上方空出来的铺上,自己拿了个中午领的馒头又从上铺老爹包里翻出来包烧鸡,在她自己用的大饭盒中撕了撕,坐在桌前慢慢吃着。 “你自己为什么不吃那羊肉?” 她停了一瞬,回头目光锋利的直视着我: “东西难得,明天加些水给爸爸妈妈煮挂面吃。” “你真想洗心革面,做个孝顺女儿了?” 听着床上两人已经开始了均匀的呼吸声,我跳下自己的铺位,走到桌前,抓起烧鸡腿,咬了一大口又扔回饭盒里。嚼了几下,“噗”吐了一地: “不好吃。” 又将自己扔在纤纤的床上,双臂反交枕着头,穿着鞋的脚一只蹬在枕头上,一只翅着二郎腿,眯着眼,故意大声的嘲讽着纤纤: “还记得你那亲爹怎么死的吗?在被捂死前,他吃了什么?小三儿和你那半岁的小弟弟又被人喂了什么?还记得吗?我不信已经八岁的你,什么都没听到没看到。” “那又怎样!那是姥爷做的事情,与我和妈妈无关。” 纤纤冷着脸,死死盯着我,盯着我一下一下在她枕头上打着拍子的脚。 歪过脸,看着她: “那个药是哪里来的?你说历史会重演吗?” 她眼中闪过一瞬的慌乱,在看到我重重的打了个哈欠后,稳定了下来。 “历史不会重演。爸爸很好,对我和妈妈很好,我们一家人很好,只要没有你,家里就很和睦。 所以,你走开吧……” 纤纤的声音刻意慢慢放缓放轻。顺着她的声音,我再打了一个哈欠,缓缓闭上眼。一分钟后,我加重了呼吸。两分钟后,我翻了个身,脸冲里缩住身子,抱住脸,发出几下轻微的不明的噫语。 感觉到纤纤站在床边定定的看着我。她伸出手推了推我的肩膀: “姐,姐。” 没有反应。 “当年你妈的照片是我扔掉的,撕得碎碎的才扔的!” 舌头舔了一下上膛,我继续重重的呼吸。 “啪”一下,纤纤一掌扇在我头顶: “爸爸可不知道!所以。你敢打妈妈,爸爸就会听我的话打你!” 我加大两声噫语,扭动一下头部,继续重重的呼吸。 “凭你还想当我姐姐?你喝的可是我单独加的料,实验室拿来对付丧尸的药可不是普通的安眠药。” 终于纤纤想出门喊人了。 听着她一步一步走向门边,我转身双脚直接落地扑向纤纤,左拳打在纤纤侧颈,右手拎着她的领子轻轻放在地上。 从相册里抽出一张三人合照放进小手包,同两支短枪、两把满膛的手枪及那个木盒一起放在背包中。 看了看已经完全进入睡眠的老爹,再看看同样的文姨和倒地昏迷的纤纤。从挂在床架上老爹的口袋里拿出软头水笔,在纤纤额头写上有罪两字,两边脸上各写砍、手两字。 收好水笔,呆呆的看了一会儿躺在地上的纤纤,最后还是没有忍住,鞋尖轻轻压住纤纤的左手腕,慢慢加力,直到轻微一声“咯嚓”传来。“啊嗯”纤纤眉头紧皱,轻摆头部好像要醒过来,抬脚在她头侧不轻不重地补了一下,让她继续好眠。 背上背包,拎着长枪,趁着夜色,翻出窗外,踏着空调主机轻轻几下跳跃,摸到校园围墙。 楼顶,一个好心为战友代班的人,静静的看着我翻出围墙消失的背影,然后抽出支香烟,火机“嚓嚓”打了四、五下才点着,深深吸了一口再狠狠吐出去。他走到楼顶边沿,向下看去。楼角,两名巡逻的战士,正背着身刚刚拐过楼侧向楼后走去。 翻出围墙的我,并没有跑远。 或路面或房顶或路边车项地绕了几个圈,就返回学校方向,在学校后面不足一公里处跳进一座民房小院。 我走进东厢房。 全院其它的房间都翻修成现代味儿十足的“豪宅”,只有这一间大概是做为粮食物品的储存室,不仅没有动,还保留了炕。 炕不大,因没人住而铺盖的塑料布,下面的褥子还很干净,看来是有人来打扫过的。再下面是一细一粗两层竹席,竹席下是石质的炕板,炕板为了清理方便,是两大块长形石板拼合的。不,是三块,最外面的是一大一小两块板拼合的。 很久没用的炕,板与板之间的泥胶早就干碎了。 每条石板上竟有两组洞眼,大号毛衣针粗的钢丝绞穿垂挂在洞眼上,抹了一下洞眼边残留的灰粉,两手提住两处的钢丝,将边上小块石板撬起,再抠着洞眼将石板垂立靠在炕洞内壁。 京郊的炕不用象东北那样烧的很热,也没有炕头的灶,只是在一边是靠墙通向屋外的烟囱,一边脚下有一个小柴洞,在这里塞一些柴火将炕烧得热乎点就是了。 烟道里很干净。 保留这间屋,大概是为了某种情怀吧。 把背包和长枪轻轻放进炕坑里,将床上褥单塑料布铺顺,轻轻抬起竹席,又把运动卫衣上的帽子拉上包住脑袋,抬腿跨进炕坑,慢慢将身体放平,炕席也慢慢盖了下来。 这里是冯队的“妻家”。全家只剩了一个小外甥,冯队将他救出后留在军营,和几个军人家属在一起。 躺在炕坑里,在压制不住的睡意涌上之前,我告诉自己,相信“人类”一次。 第30章 茫途 “你必须离开了,老爹相信你自己也可以的。再跟着你,就是你的累赘,是你最大的危险。老爹知道。越早和你‘脱离关系’双方都越‘安全’!” “他们若不为难您,您在这里等,我去看看舅舅。不行,我去弄那个‘科学家’出来,您还是跟我走。” “傻孩子,你拿‘政府’当鬼屋闯,不高兴、急了还敢打npc?不许连累那些担任守卫的战士! 记住,活着,活下去,是你现在唯一的任务。也是老爹现在唯一的愿望。” “你妹妹和实验室那人密谈了小半天,那人用实验室的名义领了能堆小半个立方的物资,想必是你的身价。 一个急于要物资、要立功,想往‘政府’里混;一个急于完成任务,帮导师出‘成绩’。应该就是今天了。 这是地址,这是钥匙,你慎两天。等‘大搜捕’结束,也看看是否需要带着你父亲走。陆叔叔,能留下还是留下好。” “为什么这么帮我?” “如果没有那些过贪的人作怪,你真的会是一个极强也非常可靠的战友。以后在外面碰上我有危险,还指望你多帮忙了。保重!” “你妈的照片是我扔掉的,撕得碎碎的才扔的!你妈的照片是我扔掉的,撕得碎碎的才扔的! 撕得碎碎的……” …… 摇摇睡得昏昏然的脑袋,甩掉梦里不停重复的记忆影像,黑暗中我茫然睁开双眼,呆呆的看着上方如同棺材盖一样的石板。 又躺了许久,身体才恢复了全部行动力。 这期间,我静静的感知着外面的动静。 很静,没有任何人类的活动气息,只在稍远处有几个丧尸拖曳的脚步声。 安静的等了两天后,冯队背着一个背包来了。 坐在东厢窗帘后面,我放下从西厢房拿来的小说,默默地看着他。 他开了院门,进了正屋,放下背包,又到院里拿起墙角的大竹扫帚,开始哗啦哗啦地扫起了院子,扫完院子,又不知从哪屋拎出个水桶,走向后院。 足足有十分钟,才又拎着满满一桶水倒进放在窗下的盆里,再哗啦哗啦地淘洗着手巾,一遍一遍地擦着屋里的家具,直到盆里的水变成灰色,将水泼到门前土地上,又拎着水桶向后院走去。 这次换了个盆换了个毛巾,开始呼噜呼噜地洗脸洗手。全都完成,他一边用毛巾擦着脸再顺手擦了擦头发,一边在院里欣赏般的转了一圈。 终于,他打开厨房门拿了个小钢锅出来,摇着钥匙打开了东厢房门锁,走了进来。端着锅的人进屋后看到我坐在半掩的窗帘后面,膝上摆着一本打开的《心灵的激情》,压制地嘿嘿笑了: “你教孩子美术,以为你只会看我外甥女的那些岛国动漫,还看这么深刻的东西?” 我翻了翻眼皮: “这书我也有一套,买后只看了十几页,就被打岔忘了,一直蹲在书架上。你别以为那些岛国动漫很单纯,我‘没收’后拜读过n多学生手里的漫画书,里面什么都有。保你一个已婚成年人看得臊眉搭眼,性格过正的会想杀人。” “我只看过小外甥手里的《灌篮高手》还有《龙珠》。还行吧。” “岛国动漫如果都是动作、猎杀、情色,当然无法顺利登陆。所以当年就用着阿童木的‘岛国爱人类’、哆啦a梦来敲开大门!紧跟着的是情色、是乱交的同性、是‘有爱’的侵略军‘军曹’、是模糊善恶的各种高科技外星掠夺!包括《龙珠》,从没有国人想过、提出‘孙悟空’这个名字是我们中国人的‘专利’!它里面的恶人基本都是中、俄人形像!最强的‘龙’,是西方恶龙的形像。东方形像的龙不过是一个泥塑傀儡。 看看现在的‘漫展’,占据主要舞台的都是女仆、暴露、性!漫画确实不都是低幼的领域,但涉及低幼的禁忌漫画也是泛滥成灾!谁信犯罪率的飙升与此无关?养成——这不就是岛国文化的‘引进’才‘广而告之’的吗?确实,早期的动漫引进是有好的可爱的,但我个人认知自90、最多95年之后便已经完全失控,正如红楼梦里贾母骂的: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屋里带! 知道岛国的《龙子太郎》吗?那是一个犯了错受惩罚才会被变成龙,还要为岛国人谋利献出生命才得到‘救赎’的故事。那可是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不知当年引进的人是谁,怎么想的!就象动漫《军曹》,一个把侵略者这个词直接唱在轻快的插曲中,披着孩子、友谊外衣的,直接打在国人脸上的作品,不知是哪个脸皮极厚,挨‘宾斗’成习惯的货引进的。” 冯队静默地站着,半天,走向墙角,从一口缸中盛出一勺米,长呼一口气: “我的生活看来确实是太单纯了些了。这些似乎不知道比知道还‘好’些。知道、明白了,确实让人想扔掉一切干点什么!” “世界重新洗牌,未尝不是个新的契机。” 我无聊地掸掸书本上不存在的灰尘,抬眼望向他,轻轻拉开唇角笑笑。看着他走出房间,进入厨房,一阵响动。我低头继续看着用来消磨时间的书籍。 天完全黑了下来。 冯队拉上窗帘,只开了一盏极小的太阳能夹子灯。我来到正屋,不用人让的坐在桌前,倒了一杯温水,慢慢地仔细地感受着水在舌尖的流动。 坐在我面前,冯队向我讲述了我走后三天的情况。 是的,国家实验室的药剂的确是不可小觑的。我在冯队的东厢房昏睡了整整两夜一天。 我走后老爹三天里被要求抽了两回血,实在没有任何发现之后,在几位冯队上级的“要求”下,在冯队和很多战士的坚持、保护下,老爹以转业军人和二级免疫者的身份,参加了军方的后勤补给行动队。并且在向文姨单方面表示“离婚”后,和冯队一起住在战士们的集体宿舍,倒是恢复了年轻时的激情工作状态。 毕竟真正有能力参加外出工作的“免疫者”太少了。活下来的人,基本是灰雨、高烧后幸存的普通人。像老爹、老梁、冯队这样,受伤后没有变异,还提升了一定的体能的,本市目前发现、在册的只不过百人。还是很宝贵的。 为了便于称谓,政府将灰雨发烧幸存者称做初级免疫者,受伤幸存者称做二级免疫者,象我这样的还没决定是三级免疫者还是高级丧尸变异体。像变异丧尸和我这样的变异体,加上杜老头,目前只发现这三例。 据说实验室确有几个活体在被“测、验”,目前基本都是军方逮捕的本已逃出生天却还混在末世做恶的刑犯,以及末世刚至便纠集成团当小区霸主多次伤毁人命的恶棍。 文姨母女打空了算盘,几次找老爹恳求复合,老爹都拒绝再见面。 再次道了谢,再次将老爹拜托给冯队,装上冯队送来的重重的背包里的“临别礼物”,趁着夜色,我离开了。 按照老爹交付的地图,顶着半明半暗的星光,我走上通往舅舅家的征途。在茫茫夜色中,穿行在一个个或一群群丧尸之间,在一瞬一瞬的茫然中,几乎忘记自己是谁要去哪里。 对于丧尸,应该无视,还是站在人类的立场将其消灭?我心里有着明确的答案,但这个答案是我必须正视却不是我希望的。游走于人类与丧尸的边缘,这是我唯一可以选择的路。也是一条哪边都不“讨好”,都没有“前途”的路。 深邃星空之下,如水的月华在静谧的夜色中形成极簿的淡淡的波光涟漪,这涟漪一圈圈散开,如梦如幻。 路边原本半干的小水沟,也溢满了浅灰色的水流,就这样不知从哪儿来不知向哪儿去的欢快的流动着。水面不断有点点星光上下飞舞,星光在接触水面的瞬间弹起飞向半空。 没有了人类的干涉,“弱小”的生灵都繁盛起来。空中聚集的蒙蒙光点是飞舞的萤虫,美丽得不真实。 曾经我很“喜欢”黑暗,这种状态直到大三才被迫消失。让我对黑暗没有畏惧感的原因,那就是萤虫。 我喜欢在静谧的夜里,抱本书再托一杯温热的牛奶或咖啡,将自己缩在圈椅中、小沙发里,看两眼书,再看一眼窗外不远处小池溏上空,那点点飞舞的萤虫。 在暗黑无眠的夜里,突然出现的活泼闪动光点,总会让心迅速进入一种远离所有烦恼悲伤的境界。 背着装得满满的巨大旅行背包拎着长枪,我悄然急奔在看不到活人行动的街巷。此刻是末世来临的第三十八天深夜,我孤身一人踏上了“寻亲”的路。不知道远在辽省的舅舅一家是否平安,是否人人安好? 第31章 活着人们啊!(1) 清晨,一半堵塞一半基本空旷的高速路上,一辆速跑在空旷的路段上急驰。车座上那个明显偏小的身影,背着一个巨大的背包,使劲的伸长了脚尖狠狠地蹬着车蹬以补充腿长的不足◎?◎。 一直沿着高速走,为的是人少不受注意,在不出问题不受阻的前提下,近五百公里的路程,傍晚或天完全黑下来之前就能够进入舅舅所在的城市。 但,世事无绝对! 现在对于普通人没有什么“实在用处”的高速,也是末世的勇者、奉献者、救世者的联系通道。下午快两点钟,在我换了几次冷清车道,承德站卡遥遥在望时,两辆军用卡车出现在前方路口。 一时间,我有些“惊惶”,瞬间的想法充斥头脑。是京城那边“实验室”电联对方,让路上的军队来拦截我吗?看到对方打着双闪的示意,没下车,踩着护栏我在路边停下来,看着军车渐渐靠近。 一张留着整齐络缌胡子的国字脸探出窗口,看看我又凝神看了看车梁上绑缚着的枪尖向后的长枪,嘴角扯了扯: “胆子不小!这是要去哪里?” 我向下轻轻拉了一下大檐遮阳网球帽沿,停了一下回答到: “回家。” 他指了一下远处对面车道上游荡着的零散丧尸: “不怕它们追上你。” “没我快。” “可现在有快的了!定名为速度型的。跟我们走或者找辆车?” 我偷偷地长长地换了口气,露出真挚的笑容: “谢谢您。到前面休息区,我就找。” “二级免疫者?或者,更强?” 络缌胡子就那么趴在车窗上,认真的盯着我。我明显看到他隐在门内的手动了一下,是握住还是拔出了枪? 把手伸进瘪瘪的马甲兜里,拿出一本“精制”的“学生证”。这是不到两年前,出于好玩,仿制的一本京城某大学的学生证。虽然做的时候标榜着要去消费各种半价的学生“优待”票,但在长久的教育和还要弄个相配的身份证的双重阻拦下,我在犯罪的道路上就此止步了!◎x◎ 照片是自己,年限是两年前,长相也没老到合不上假证件上的年龄。我镇定的递上证件: “想回老家,看看还有没有亲人活着。家里只有我年轻、腿快,还是您说的二级免疫者。” “登记了?” 我压了压心底慢慢冒上来的戾气: “在册。京城城南军队管理的营地。” 哼!某不仅“在册”,还在政府主管的实验室挂名。 我在心里撇了撇嘴。 学生证他并没有打开看,接了一下就递给了我: “不是吓你,真的有速度非常快的丧尸出现了。你一个人,还没有热武器,不能自己走了。要不跟我们到前面的营地,看有车往你家去时再搭车走。” “不需要!” 我开始燥了: “按您说的,我到前面找辆车,时间已经这么久了,我必须快点回家!” 络缌胡子不再出声,静静的看了我一会儿。他绷紧了的肩膀又放松: “别太自信。很多年轻人为此付出了生命。” 看着他缩回车里,看着汽车重新启动,看着车子渐渐驶出视线。盯着远去的车子,我将“学生证”放回兜里,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低喃: “这家伙放弃了?他本是想挽救我还是想拉一个‘能力’者?‘速度型’?这是还是有‘进步’的可能的。那么‘契机’是什么?是量变到质变?还是某种突变?哼哼,走着瞧吧。” 进入收费站停车场,入目的是几辆大巴和两三辆suv,远一点休息区的一角空地上,十几具丧尸尸骸堆叠在一起。 尸体很“新鲜”,很明显是刚才络缌胡子他们的战果。可他们没有像冯队他们一样收拾残局,这说明络缌胡子也是“路过”,不是专门为了清剿路面,他们的营地不是在承德市里,就是在外面更远一些的地方。 我只能避开市区,迅速进入国道,继续北上。等我开着一辆被人安排好的suv继续上路时,络缌胡子形容的“无畏的年轻人”找上了我。 是的,被人安排好的suv。 这休息区的几辆车,全部有钥匙放在开着门的驾驶室里。有的上面还有着结块干涸的血迹。车辆基本有油,有的还是满的。很明显是刚才那些战士做的,为所有人做的“准备”。 面对这些,我为我刚才隐伏的戾气悄悄说了句: “谢谢!谢谢你们!老爹说的是正确的。 真正的中国军人永远是可以信赖,不可亵渎的!” 车子顺利地进入国道,我也重整心情继续上路。 但,世事还是无绝对! 这句名言再次以全新的面貌在快一个小时后狂暴地冲到我面前。 在这可以说“荒芜”的国道上,几个人,确实,是几个人,像游戏中跳跃异能的丧尸一样从护栏后蹦到路中间,远远的就成排挥手地意图拦住我的车子。 救援?无视?或是碾压?这是个问题。 以我的身份,无论是无视还是碾压,都可在勾选范围内,但随着车子缓缓在几人前停下来后,我的心已经做出了决择。 这是一群极具冒险精神的年轻人,他们自行结队回家,在这不到休息区绝对没有补给的国道上,再转下公路似乎是更危险的选择中,在一群人没有一个真正认路又没准备地图的前提下,车子抛了锚。 和这群孩子“聊完天”,我下了车,背上我的大背包,拎着长枪,走到车后,将速跑从车后窗架上解了下来,镇定的看着这群年轻人: “车给你们了。往前一小时路程,上了京承站卡就可以补充物资回家了。” 绑好长枪,跨上速跑,在这群孩子目瞪口呆的表情里,更来不及说什么的时候,我继续上路了。 剩下的路程是“孤单寂寞”的,也是顺利的。在天完全黑透之前,在从清晨起狂蹬了十三个小时之后,我进入舅舅家所在的市区。尽管已经超过五年没有到舅舅家来过了,但我依然闭着眼也能够找到。 站在楼前,抬头看了看这座已经超过二十年的老楼。虽然只有六层,这楼在当年可是很“前位”的,基本是现在很多新楼的大客厅格局,但房间却又比现在的新楼更大更方正些,更“人性”化一些。比老爹住的老楼“先进”不知多少,这可是当年舅舅单位的“干部”楼。直到今天,我依然记得刚分到这楼里时,舅舅立刻邀请我到他家去过暑假的得意语气。 感受着小区里的寂静,我镇定地上了四楼,站在舅舅家门前,用枪尾不轻不重地敲了几下防盗门。 很好,没有人回应也没有丧尸回应。 房门、门锁完整。 站在公共楼道窗口,我四下感知、确定这个楼附近没有人类活动的迹象了,回到舅舅家门前。门锁是头两年在不爱带钥匙的表哥强烈要求下,换了密码指纹锁,又在舅舅的强烈抗议下,没有启用指纹密码,只设置了密码输入。 进入房间,我将大背包里冯队赠送的小背包和自己的一只手枪、一支短枪、木盒放入舅舅家主卧衣柜底层,用被褥压住。拎着长枪、短枪,手枪别在腰后,又在大旅行包里放了两个大枕头原样撑起包的外形,摘下一件舅舅的夹克衫穿在外面。打点好一切,关门下了楼。 来到小区外的小商店街,我收敛了气息,攀到小店房顶,在一群群丧尸的头上方,我一路高走位地向离家最近的舅舅单位寻去。 眼看着前方没有平房顶和墙垛让我“高走”了,四下张望,我终于在前方某小区的外墙发现一辆小轿车里还关着一只丧尸。也许这家伙从末世开始,便一直在里面了。 再仔细感受了一下四周,没捕捉到人类活动的气息。我迅速跳下墙垛,跑向小轿车,举起短枪尾在车窗上猛力砸去。只两下,车窗碎裂,丧尸停止了在窗内刚看到我时的张牙舞爪,可怜的巴巴的缩在座位上。 伸手按开车门锁,拉开车门,一把薅住还算干净的丧尸领子,将他扯出车子,一甩,摔在地上。饿了一个多月的干瘪丧尸,在地上爬了几爬,始终站不起来,便随便找个可能他认为安全的方向,爬走了。 车里还算干净,把背包扔进副座,坐进车里,关上车门,再次搜寻了一下四周的气息后,我把背包里的两个大枕头拿出来,扔在车后座地面,收拾好背包,启动车子,继续向舅舅的工作单位寻去。不过步行急走二十分钟的路程,眼看就到了。 前方不到三百米就是舅舅的单位了,但侧方强烈的人类气息,又让我不由自主地转过头,手脚比感知不慢,一把方向朝着那噪动的人群开了过去。 前方不足两百米的小街尽头,是一座新开的三层超市。说它新,是六、七年前我来舅舅家时它还不存在。车到超市前五十余米,远远的就看到门前地面上躺着几具丧尸尸体,几个人隐藏在超市门柱后面,对着超市的门里压抑地在喊着什么,似乎在与门内什么人进行着对话。 末世还不到一个半月,在很多城市、特别是城市的边缘,还有一些人或者没有被当地正府组织的救援队找到,或者自己信心爆棚想体验一把末世历险,甚至还有一些想趁着这非常时期过一过“零元购”的发财瘾,更有甚者以为可以趁乱成为一方强梁而聚众掠夺。 他们之中一些年轻力壮的聚集在一起,常常趁白天阳光强烈时走出安全的房间,在住宅区和商店之间往返。但这样天都黑了,还在外面晃的,除了冯队他们某次因为任务耽误晚归,普通人却真是没见过。 搜寻了一下不足五十米只隔一条小街,正在匆匆赶路的丧尸们。我停了下来,熄了车,趴在方向盘上,看着前面人间正剧的演出,等着可能出现的ab结局。 我不想现在就帮着这些人轰赶丧尸,真的不想,出于本能的不想。可能也和我在门外这几人中没有看到舅舅他们有关系吧。而且,用脚后跟想都明白,门里的人群中,如果有舅舅在,应该早就开门或者想其它方法把门外的人接进去了。 “你们不能独占整个超市啊!明明可以大家一起的,都是这附近的住户,这时候还不团结一致,还要搞特殊立山头?” “清理、加固超市的时候,可没有您这位大圣人。这几条街又不是只有这一家超市,你们真为食物物资,您家后面那两间小超市,也足够您几家且消耗的了。” 超市三楼窗口,一个中年男人双肘杵着窗沿,一边回应着一边闲闲地吐出几片瓜子皮下来。他的身边一男一女两个青年人,也嘻笑着,往楼下扔着坚果皮。 此时超市门里,有七八个男女隔着贴了几层胶带,堵塞了满满的柜子和门板,只留上层一道缝的玻璃墙虎视眈眈盯着门外。 “门封死了,您也别指望我们为您再拆开门。嗯,您还是快点走吧,前面小街里好像有东西过来了。” 三楼的男人直起腰向远处张望了一下,低下头尽心地提醒到。 众人回头张望,小街的叉口里一个足有六七十人之多的丧尸群仿佛被猛然挤出膏筒的牙膏,疾步冲出,向着门口这五个发散着“香气”的人扑了过来。 凭心而论,我自己虽然已经堕入丧界,末世初期也亲手杀过多个丧尸,也和多个可称强大的变异动物搏杀过,个人能力也让丧尸都避我远之,但如此近的距离看如此多的丧尸聚在一起,不是游荡而是“行动”,也是头一次! 也挺——瞠目的。 从方向盘上直起身子,我呆呆的看着前方那几个人在一阵狂乱的喊叫中分成几股,各自行动。 一直和超市门里人“交涉”的两个中年女人。一个扑到落下关得严严实实的钢门上,一边狂喊一边猛砸一边怒骂。一个背转过来,看了一眼扑过来的丧尸群,一屁股坐在地上,大概全身的力量都汇集到了喉咙,多日未听到的同款“尖锐警笛”再度响起。 第32章 活着人们啊!(2) 三个年轻人中两个男人。一个回头看一眼后,便扯开脚步向沿着超市外墙,向另一条小街跑了。另一个拉起剩下的年轻女人,在女人不断回头向砸门中年女人伸手喊叫示意中,追着前面那个男人而去。 搓了搓方向盘,我别过头看了看车子的左、右和后方,在眼角扫到后方路上也有小三十个丧尸赶来后,重新趴回方向盘上,手臂垫着下巴,脸直直的对着前方,屏住气息,闭上了眼睛。 没有意外与奇迹,两个中年女人在丧尸冲到超市门前后迅速消失。三楼的窗户被轻轻的关上了,里面的窗帘也被拉上遮住整个窗户。 汇到一起的丧尸乌攘攘地挤做一团,后到的根本挤不到前面,一口剩汤也没喝上,部分便摇摇晃晃的散开了,部分则抽动着鼻子,向楼上望去。 不知过了多久,好像我趴着方向盘上咪了一觉后,门前只剩几个丧尸在游荡了。地上散乱地扔着几根拆碎的骨头,一颗头颅胡乱地滚到了街中心,除了地面舔都舔不起来的血迹和一些不知为何物的污渍,几乎什么都没有留下来。 打着火驱动车子,缓缓开到超市门前。锁上车,背上背包,抬头看了看装在一楼二楼间墙上的灯柱和牌匾,跃身而起,瞬间抓住牌匾支架勾起身体翻上二楼窗外突出的楼腰,直起身体顺着巨大的牌匾支架攀到三楼窗外,抽出后腰别的手枪,枪柄“咚咚咚”连敲几下。 窗帘拉开一角,中年男人的脸出现在里面。我抬枪指示了一下“开窗”,他没有动,我抬手枪口瞄向这扇窗的另一边玻璃,他急摆着手拉开了窗户,又回身向里面摆了摆手。等他在我枪口的直指下退了好几步后,我跳进了窗内。 “第一,我只有几问题,要你们回答。第二,我只取一点食水,这只包的量。” 没有兴趣和这些“人类”论对错扯善恶,我只想快点了解这城市目前基本情况。这里离舅舅的单位这么近,他们一定知道一些事情的。 “您——警方?军方?” “有区别?重要吗?” “您问吧。” “你们是谁?占了这儿,附近的公安局还有人在吗?这里的政府营救点在哪里?” 那男人眼神闪了闪,表情上到没有任何变化: “你是外地来的。我们是几家亲戚在一起的,公安局里面现在好像没有人了,集中点在市重点一中,离这里大概不到十二公里,那周边有三个大型超市。当然,你可以到一楼取些食水。” 枪口指了指门,他转身向外走去。跟着他,我们走出这间地面上留有一排一排一格一格印子,表示着这间原本是工作人员更衣室的房间。 门外,售卖区。三男两女五个年轻人双目圆瞪地看着我。稍远处,被重新分割布置的床上用品区,三个中老年妇女在看到我后,一个附身抱起了原本睡在床上的小婴儿,两个停下了手里原本的活计,满眼戒备地盯着我。左侧向下的楼梯口,两个中年男人探出脑袋,一边探询地看看楼上的中年男人,一边一脸严肃地看向我。 “这位——同志是路过,要取点食物和水。” 楼上的中年男人说着转头看向我。 “我有任务,马上走。” 我点点头接了一声。 感觉到众人明显的松了口气,我拎着手枪跟着中年男人继续走向楼下: “请你给我找张本市地图,再标注一下去营救点的路程。另外,公安局没有人了,是怎么回事?他们都到营救点集合了?为什么没带走你们?这里,只是三层,算不得很大。” 中年男人转过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我们有自己的原因不想去集中点。人口损失比,你应该知道吧,政府没有那么多人力照顾那么多人,我们自己目前还可以照顾自己。这里,我们修整了很久。 公安局,开始好像有几个人在,但不到一个星期就没有人来主持救助了。集中点里有没有他们的人不知道,现在是军方和两个市里的领导在主事。 地图,二楼图书区应该有。我去给你找。” 到了二楼,他让另两个中年男人带我继续下楼,自己转入二楼图书区。跟着那两个中年男人,在他们一眼一眼的审视中,来到一楼食品选购区。 原本满满的货架现在基本被搬空后推到门口、窗口整齐的竖向摆在一起,架子上的货物变成石块、砖块、沙包和各种“现在没用”却很有重量的杂物。 此时还有四、五个年轻人在清理、归置,将他们不知从哪里挖来的土装在大整理包里,一包一包地拖到窗前、门前一层层堆叠起来。 我戏谑地看向两个中年男人。其中一个瞪了我一眼,指了指里边。最里面靠着墙,堆放了整整五组食物堆。但你仔细看,却基本是瓶装的调料、饮料、佐料、副食罐头、大包装的米面和动物食品。 “不方便早说,耽误我这么多时间,不合适吧。” 我有点烦了。虽然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也为找到舅舅给他准备点储备,才特意要求取点食水的。但这不过十六、七人独占了一座三层中型超市,想远离营救点自成一体,做为前人类的我,依然有点怨气了。 这时,第一次见到的三楼男人拿着两份地图走了下来,看到我对那两个中年男人举起了枪,急忙喊到: “别误会!别误会!老徐,这是外地来联系警方的同志。你别胡闹。你们,放下这些没用的东西!” 斜眼看着几个年青人退后,放下刚刚举起紧握在手的锹、镐、斧,和楼上跟下来的三名男青年一起继续去完成土包的堆叠,只是边干活边一眼一眼的扫着我和中年男人这边。 “他们只是经历了一些不愉快,碰到来人就有点过敏。你需要多少物资,我们会尽量给你。” “一整提水,方便面,包装熟食,各类即食肉、菜、副食品。你照着这个包,装吧。” “白拿,吃得还挺全乎。” 一句女声“低低”的嘟囔从那群年轻人中传来。 “咔啦”枪栓真正拉开了。猛转身端平枪口对着那群人方向,我的声音从胸腔直接喷发: “等你为了别人必须在充满丧尸的街巷、楼宇中穿行的时候,再来品评别人的食谱!” 感受到这些人的“自我”,想着老爹、冯队他们危险的“工作”,想起老梁他们当时的困境,我真正怒了!我觉得为了他们,我也要发一下火。 对着这群人发火,我更知道也是我自己的心里有结。 我明明白白的知道,看着那两个中年妇女被丧尸群淹没是当时正确的、唯一的选择,选择人无论是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但理智的抉择和二十几年的教育、早已成型的思维方式的冲撞,依然让我心底有梗。 “我来,我来,包给我,我来给你装。” 那个“老徐”倒是出乎意料地走出来,伸手接走了我的背包。第一个出现的三楼中年男人,将手里的地图打开,从口袋里掏出一支浅橙色方头标记笔: “您看,我们现在在这里,这里是一中,这样走是最近的路,这样是开车最顺的路,军车接人时就是这样走的。” 他一边解说着一边用笔的不同侧面将几条路径分粗细勾画出来。画好后,他将图移到我面前,等我看一会儿后,见我点点头表示看明白了,便将地图折叠好递给我: “我不能做到无私为他,但我敬能做到的人。如果必须将这里上交统一管理时,我会配合的。您保重!” “谢谢。刚才冒犯了。” 我接过地图,再接过那个姓徐的递过来明显饱满沉重的背包,抬脚上楼。 “还有水!” 姓徐的中年人身后跟着一名男青年,他拎着一整提24瓶的矿泉水。我稍一愣怔: “包里都是吃的?” 男青年咧嘴嘿嘿笑了,将手里的水往上提了提,赶到我前头: “不用上三楼,二楼我们留了一个小窗口。” 跟着男青年,来到二楼洗手间旁边的一扇小窗前,他放下矿泉水,跳到摆在窗下的小桌台上,将堵住小窗的金属板材抽下,打开窗探头看了看: “没事!你先出去,我把东西给你吊下去。” 我背好背包,踩上小桌跨过窗户,站在外窗台上: “不用吊,给我吧。” 接过矿泉水夹在腋下,跨过他们刻意堆在窗外小平台上杂乱的废金属堆,我直接跳下去。落地站定,回头向那男青年摆摆手,在他呆呆的目光中,四下张望寻了一下方向,径直朝我停在超市门口的车子走去。 当车子“一路顺利”的向市一中驶去时,我的心情意外的明朗了起来。 “我不能做到无私为他,但我敬能做到的人。” 是的,我们只是微渺的“小我”,我们没有为人民随时奉献的精神,但现在我们所需要做的就是守住底线、守住“小我”,在可能的情况下向那些“忘我”的人靠近。 第33章 舅舅(1) 市重点一中。 一所初高中一体,早早被评为“管理先进学校”,“现代教育技术先进学校”的明星中学。建设的比很多一般大学还大、还漂亮、还先进、还全面。学生人数超过叁万五千。教师队伍俊彦云集,名师荟萃。是各名牌大学的优秀生源基地。 校门边左右两边各有一棵已近百年的巨大茂盛杨树。杨树前两边又各有一棵同龄的娇艳海棠。 沿着高高桐树装饰的道路来到校园中心,这里有绿树成荫的花园。曲径漫步时,抬头仰望,高大茂密的各色果树,或吐芳绽蕊或展露香甜。低头俯视,脚边的花丛或翠翡争荣或对日浅笑。侧耳倾听,鸟儿婉转轻唱。极目远眺,青山雾霭云绕。花园墙壁上各种历史故事,名人名言的浮雕,让人们经常流连其间。 池塘里肥胖的锦鲤在亭亭的荷叶下摇摆着。课间时这里常常围满女孩子,用小卖部买的烘米花和烤肉干换小鱼来亲吻自己的手指。这时又往往会引得同池的小龟妒心炽烈,冲过来抢小鱼的零食。 上学时的表哥被舅舅为和舅妈过二人世界而扔在这里住校,可怜的整整的六年。放假时到舅舅家玩的我也被表哥带到这里逛过花园,喂过小鱼。 设置在市一中的营救安置点。 这是我近年来,表哥毕业后第一次到一中,到宿舍区。 经过半小时的集中等待和简单的登记,我见到了表哥和舅妈。亲人重见的喜悦在五分钟后陷入沉默。 舅舅“没了”。 看看舅妈立刻红了的眼眶和鼻头,摇摇欲倒的瘦得明显的身躯,表哥拉着我出了房间。坐在宿舍前的小花坛边,听表哥给我讲了末世后舅舅家所经历的一切。 舅舅已经退休快两年时间,但因舅妈还要等两年才能履行两人去世界双飞的约定。不甘退休后的“寂寞”,舅舅放下身段,也在老同事的关照下,到了离家最近的派出所,成为一名真正的“临时工”,做一些文案窗口招待工作。但作为一名老干警,他的经验阅历也成为年轻警员们常常来“上课外班”的原因。 灰雨当天,因为不断有同事在发烧的情况下还坚持工作而终于倒下,舅舅不仅只能独自接电守所,最后还要配合需要出警的落单同事,直到凌晨三点才在最后剩下的两位同事的劝说下,在自己也烧起来的情况下,回了家休息。那两位同事也是一老一少,一醒一烧,只能咬牙坚持守岗。 第二天,末世真正降临,那样迫不及待的张开它贪婪的巨口,将无数生命吞噬。只在家休息了四个小时的舅舅,在接到原单位一个老同事的电话后,马上给现单位又打了一个电话,背着舅妈表哥在阳台上说了好久,最后表情严肃地出来跟舅妈说,有个任务,没人了,他必须顶上去。 就这样,清晨不到八点,再三叮嘱了还有低烧的表哥,给还在发烧的舅妈擦了把湿毛巾,将几个暖壶灌满,将药物放在两人的床头,舅舅离开了家。当表哥再见到他时,他已经不再是那个中老年帅哥了。 等表哥完全清醒,想起找手机联系亲人时,已经是两天后,此时手机早就被他在发烧前玩得没了电,周围社区已经开始全面停电、停水。 此时表哥那不放心姐姐的小姨,在多次打电话都没人接的刺激下,熬过最初的惊惧,驾车带着儿子、丈夫躲着已经变了面貌的邻里、同事,冲过满街撞毁的汽车,全家三口整整齐齐的杀到舅舅家,希望和姐姐全家合力渡难。 小姨一家原本除了担心姐姐外,就是认为姐夫能是大家的主心骨,希望姐夫的能力与阅历能带领全家走出危难。可她们在慌乱中忘了,姐夫的“本性”。 姐夫的失联让他们在大受打击的同时,又庆幸自己及时赶来。但看到表哥家来了人开了门,而立刻跑来求助的邻居一家,又让初涉末世的两家人,早早体验了一把惊险、惊惧、背叛与出卖。 在末世第四天,表哥与表弟两人仗着年轻的体魄,“略懂”的武术技巧,灵活的应变能力,在姨夫的带领下,他们三人在小区外的小超市里不断往返,取回大量食水,只留下自家几天基本保障,其余的都如我解救苏姐一样,将几家熟识的,只有老人在家的邻居解救后,分给了他们。 这世界支持有些人的不讲理的意识是: 不患寡而患不均! 他们不管你和受益人的关系是什么,不管你拿出来的东西是你曾付出了怎样的辛劳冒过怎样的危险,不管他们是否也同样是年轻力壮,不管他们自己原本与你是怎样的“陌生”,甚至原本可能“不对付”。他们只认为: 既然你可以给别人,那就也可以给他们! 既然你有这个能力,那在这非常时期,就应该承担起“保护、供养”大家的责任。 于是,一些在门缝里、窗帘后看到表哥三人运回了食水还分给周边老弱的邻居。再看到楼下游荡的丧尸或被消灭或被暂时引走,便纷纷跑出门、跑下楼、跑上楼的来到表哥家敲门,要求分食水。 开始多人的骚扰,表哥他们因为对方有几个年轻人而能够不予理睬。等半天后,男人、年轻人在骂骂咧咧中逐步离开,剩下楼上一家的女人在门口哀求时,舅妈和小姨破防了。 破防了的两个老阿姨也并不想让别人进入家中,她们收拾了两包食水,想着打开小半扇门递给对方,可门刚开一近手宽的缝时,女人被人大力推开,两个一直靠在墙边隐藏着的男人撞开门闯了进来。 这闯进来的两个男人,是旁边单元的一对兄弟。前一天他们也是仗着年轻有力,和另一个年轻人一起出发,占了小区边的一个小超市。 沾沾自喜的三人,到底缺乏末世的经验,没想到超市那不足两平米的卫生工具房里还藏着一个早早变了丧尸的店员。于是在他们忙了半夜好不容易将超市里三、四个丧尸清理干净,将超市门窗堵好,打算好好休息一下,好好享受超市里的美食美酒时,该发生的事就发生了! 那个年轻人,被咬不到十几分钟完成变异,兄弟两个一个直接受伤,一个间接受伤。也就是一个被刚变丧尸的同伙抓伤,一个在混乱中被丧尸血、脑浆沾染的武器刮伤。 拼尽力气干掉了新、旧两个丧尸的兄弟,喘着粗气互相瞪视,待气喘匀了也想清楚、想明白了,就是死也得死在家里吧,死在舒适的床上。两人各拿了一小袋食水,返回楼里。 刚进楼区想回家等死的两人就可可的看到了围堵表哥家几人的撤离,知道了原因,强烈的不忿和对天道“不公”的怨念,就那样轰然烧将起来。就像那些票昌得了艾滋的人,不反思自己行为的不检点,不去找感染他们的人,却去袭击那些还在生存底层咬牙坚持的,身心干净的工厂夜班女生。 他们拦着最后两个女人,用手里的食水让她们喊门,想着哪怕自己就是只能等死也拉着几个“强者”一起走,似乎这样死他们就是不白死了。 我到觉得他们心底的怨念是在怨表哥他们为什么不早点站出来,告诉大家表哥他们会去找食水,找到食水就可以分给大家一些,他们也就不用去冒着危险了,不出去冒险就不会有现在这结局了。 所以他们的处境、他们的结果,表哥他们,有责! 所以“有能力的、成功了的”表哥他们,该死! 两个人突然撞门冲进来,将在门口递东西的舅妈狠狠撞倒摔在地上,手里的食水散落一地。后面的小姨也被门撞到,手里装有食水的塑料袋甩回大厅。因不放心一直站在厨房与玄关相连的门柱边盯着的姨夫,此时冲了过来,猛撞向被大开的房门,将第二个欲闯入的男人撞到门框上一下后又被门拍了出去,大门在第一个闯入的男人身后关上了。此时表兄弟二人也各拎着手边能摸到的可做武器的东西扑了过来。 只不过是一个照面,表哥手里的折叠着的靠背椅腿已经抡到那男人脸上,将他直接打翻在地。紧随而至的表弟高高举起的舅妈一直在沙发前用来垫脚多年的,家传老硬木小板凳,在看到对方抬起的挡住头部的手臂上那已经开始发黑的伤口时停滞了。他呆呆地看着对方,一秒后尖利地喊了出来: “爸、哥,他有伤!黑了的伤口!” 第34章 舅舅(2) 将第二个闯门男人拍出门后就靠在门上的小姨夫,在儿子的喊声中看了一眼倒地的男人,伸手就从外甥手里抢过折叠椅,狠狠一下椅背侧面钢管砸在倒地男人的颈后,将男人彻底砸趴在地上。 “嗬,啊嗷——” 倒地的男人没有出血,没有昏迷,甚至没有在地上趴过三秒钟。他一边从喉咙深处发出非人类的声音,一边在地上爬着,“苦苦挣扎”着想站起来。从开始闯门到倒地变异,只是一分钟的时间,只是一分钟,闯门男人完成了离开人类变成丧尸的最后步骤。 尽管突发的情况让现场一度慌乱,但皆出自军人老爸之手训练的一对表兄弟还是迅速的做出了正确的反应。舅妈姐妹被表兄弟两个连拉带抱地推进里屋卧室,在两兄弟的严厉“命令”中,卧室门被关上。 小姨夫带着表兄弟,从存放在浴室的大纸箱中取来他们真正的“武器”——两把被沾染过丧尸血污的长柄消防斧和两支他们在门卫室找到的防暴叉,两支精钢棒球棍,还有一支表哥收藏的所谓岳飞将军使用的同款沥泉枪。 两兄弟用两支防暴叉别倒、固定住刚刚爬起来的已经开始变得面目全非的闯门男人,小姨夫抡起消防斧,用斧背面砸断了他的后颈。 爷儿仨看着倒在地上只剩肌肉抽搐的丧尸,用深呼吸安抚自己狂跳的心。在自己的家里,他们刻意没有让现场鲜血淋漓的,小姨夫出手也是收敛了的。 完全平稳了呼吸,小姨夫伏在门上听了听外面的动静。不安静,有一个不断低吼的声音,在楼道俳徊。他从门镜向外看了看,想了想,回头让表兄弟也看了看,与两兄弟商议了一下,三人进行了分工。 两兄弟各抓住死丧尸的一只手脚让它的头向门,站在门前轻轻悠荡着尸体,找着两人合力的节奏。小姨夫站在门后一手拉着门把手,一手执着防暴叉,觑着门镜里游荡着的丧尸用叉子轻轻敲着房门: “准备,悠起来。” 门猛地被他全部拉开,外面的丧尸已经被敲门声吸引来到门外。 “一、二,走你!” 表兄弟一声齐喝,手下尸体高高平平地被悠出门,直直向门外的丧尸砸去。眼看着门外丧尸被门内尸体砸倒在地,压在下面。小姨夫端着防暴叉冲出门去,两兄弟也拎起放在一边的一叉一斧跟着冲出门去。 门外的战斗开始于瞬间结束于瞬间。两支防暴叉配合着紧紧压住门外丧尸,使其不能反抗、伤人。表弟抡起消防斧就要劈。 “完事儿你洗楼道!” 在小姨夫的一声呵止中,消防斧偏了偏,空轮一圈再回转来时变成斧背向前。如小姨夫砸出的那一斧,战斗以门外丧尸同门里丧尸一样颈断而结束。 小姨夫回到屋里,将舅妈姐妹从卧室叫出来,让她们守着门。然后自己在前面开路,带着表兄弟拖着两具丧尸下了楼。 等他们回来时,一开始为两丧尸男叫门的楼上女邻居,正在拣丧尸男带来的,闯门时、变异时散落地上的食水。那女邻居在爷儿仨一言难尽的目光中,捡拾起这两袋食水,抱着跑上楼回到自己的家里,无声关上了防盗门。 这之后倒是再没有人上门讨食水了。 十几天后,得到转移通知,准备跟随军方到营救点集中的表哥,在离家前收拾行李时,想到阳台柜子找自己带铁包头的“踢不烂”时,抬眼瞬间看到“躲”在楼门侧前方花圃边几个丧尸之中的舅舅。 此时的舅舅睁着和满街丧尸一样只剩灰白色布满血丝的眼睛,裸露着的左肩和手臂都有明显的被啃咬的伤口,皮肤同样的青灰色,牙齿、口唇上明晃晃挂着血迹。 等着出发的两天中,表哥发现变成丧尸的舅舅,没有象其他丧尸一样随着可能出现的“食物”到处跑,跑到哪里就在哪里“落户”。他每次随众离开后,总是在很短的时间内返回,继续在自己家附近游荡。 表哥不知道舅舅是怎么从近二十多里外的公安局回到家这边的,但他相信舅舅和其它的丧尸不同,执着的认为舅舅一定记得一切,只是被“外壳”所困不能表达。 他一边用“猜测”安慰着自己和母亲,又一边在母亲的眼泪中深深的为父亲担忧。因为军队在来接居民之前,会派战士对小区表面进行一定的清理。 在清醒的理智和心底的希冀互相博弈中,在表弟复杂目光注视下,他趴在阳台上,自己都觉得像个白痴一样,一边流泪一边对着在楼下游荡的舅舅大声喊: “走啊!走远点!你明天不要回来! 明天军队要来,你走远点!” 舅舅仿佛真的听到了他的哭喊。 表哥甚至觉得舅舅那只剩灰白色布满发乌血丝的眼睛在一瞬间有了光彩,在和表哥有了一瞬的目光交流之后又恢复了茫然,跟在众丧后面,随着表哥的声音来到楼门前“无效聚集”。 舅舅仿佛真听懂了他的哭喊。 第二天军方来了三辆卡车接人,接人的同时,将小区明面上碰到的丧尸都清理了。表哥早早的将母亲和小姨一家送上车子,自己在表明曾是大学生义务兵的身份后,跟着来接人的军人一起投入“工作”。 整个小区幸存者加上每人的行李都没有装满这三辆卡车。在最后攀上车厢时,表哥再次回转目光仔细搜寻了一遍,认真回忆了一遍,和母亲、小姨、姨夫、表弟无声的确认了一遍—— 没有舅舅! 带着“遗憾”,带着死死压制住的唇角,也带着莫名的希望和明了的哀伤,大家随着军队来到一中营救点,开始了另一种、全新的社会生活。 坐在宿舍前的小花坛边,我听得也呆愣愣的。 这是什么情况?舅舅保有人类意识? 不可能! 如果他保有人类的意识,就算再饥饿,也不会吃人。就算在饥饿的驱使下他无意识的主动袭击吃了人或随众丧吃了人肉,那么在饱腹以后的“清醒”时间里,以他固有的三观,是不会让自己继续“存活”的。 但他对表哥又像是有感知。 这样,我就要重新衡量那个变异丧尸了。 也许,它就是丧尸,他有着“前世”记忆的同时,也有“丧尸的意识”,它清醒的算计、筹划,完全是出于真正高级丧尸的本能。 但他临死前那眼中的无尽情绪,我是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了。而且,在明明可以直接掐断我喉咙,或者利爪插入我双眼掏干净脑髓,利索地杀死我情况下,他只是插穿我的锁骨,意图控制住我。没有丧尸间、变异动物间那种杀死、吞噬强者,或远远逃离强者的本能表现。 是真记得自己曾经是谁而羡慕我依然保留的人类外表?还只是想要“结识”或“掌控”我这个能带给他“可能和希望”的同伴? 这一切现在都无法探知了。 已经加入军方行动队却只是个大头兵的表哥,也没有更新的关于丧尸和变异动物的消息能给我。刚才因为表哥是和他小姨家好几个人在一起,我便没有向表哥透露自己的情况,只说老爹让我来找舅舅表哥。 现在有了舅舅的消息,我感知了一下周围不多但依然有的人群,拉着表哥离开宿舍区溜到池溏,坐在明面上已经没有活物的池边,将家里的情况、我的情况仔细的告诉了他。 听了我的述说,表哥呆呆地看了我半晌,突然拉起我的手: “小简,哥求你!你去找一下我爸,把他带走,行吗!哥求你!他、他可能像你一样,他什么都知道,他只是不能说出来!哥求你!” 他无序地反复着,要我把舅舅带走,并且说不必让舅妈他们知道,包括我的事情,他也不会再和任何人说起。 “如果,他如我们所愿,我一定带他走。如果他能因为变异动物而恢复意识,无论如何,我拼命都会保护他。但如果,如果,他就只是丧尸,我要‘养’着他吗?哪怕用变异动物肉,最后也只能养出一个不认得我们的高级丧尸的话——” 表哥松开我的手,双手成爪用力地从自己的前额推向后颈,脑袋一点、两点地配合着双手——他狠狠的用力地给自己疏通头部皮肤血脉。好一会儿,他转回脸,直直地看着我: “哥了解你!哥相信你!那是我爸更是你亲舅舅,你必会尽量为他着想。真要是—— 你自己走就是了。我们只能做到自己不去—— 就这样吧。小简,一切都拜托你了。” 在军队清理小区的丧尸和无人户里的可用物资时,相邻几个小区里出现了三只变异犬,受伤的搜寻工作人员虽然没有变异出现,但却是被拖走两人,多人骨断筋残,命算是救下来,但人也“废了”。 这几只变异犬,军方准备出动人马进行扑杀。表哥担心在扑杀变异犬过程中,会捎带着把又开始“及时”回家的丧尸舅舅消灭。 这两天,他暗里已经焦躁的唇角起泡了。 现在,我的出现,给他带来了希望。 第二天一早,我告别了舅妈和表哥。 因为舅妈娘家还有几家亲戚没有找到联系到。而我的外公外婆早已去世。他们便不打算进京,倒是希望老爹若是真放开文姨了,我可以送他到舅家来,表哥表示由他来尽儿子的义务。 出发时,营门外我那还算干净的小车,已经被不知什么人撬开弄走了。没有理会,出了营救点,我另找了辆还有一多半油的藏了一死两活三只丧尸的私改拉货用中面,自行开车回到了舅舅家小区。 小区里零散地游荡着几只完全不认得的丧尸,还有十几个陌生丧尸在一些没清理过的、开着的楼道门里“休息”。看来,“主力”是被什么东西引走了。 上了楼,回舅舅家里取出我藏的武器、木盒,重新打好包。按表哥的要求,给门锁换了全新的电池。便缩在屋里趴在窗前,翻阅着表哥的小说收藏,开始了两天的静静等待。 第三天天还没亮透,三股鬼鬼祟祟的气息溜进小区,一步一停地摸向我所在的楼房。一直敛息静候舅舅的我,一个打挺从床上跳起,扔下杂书,唇角含笑地来到窗前向下观望。 三只变异犬。罗威纳、大丹和中国五黑。 第35章 舅舅(3) 三只本来就属于大型犬的变异犬。 罗威纳是牧牛犬和护卫犬出身,身体强壮,动作迅猛,气势强悍,衔取欲望和抢夺意识都很强,对事物兴奋度可保持1小时以上,专注力比德国牧羊犬高一倍。在军警犬方面,广受好评。有资料说罗威纳犬有三种,德系、美系、德系改良,但目前为止,真正被承认的只有德系罗威纳犬。 眼前这条罗威纳被断了的尾巴表示,它曾是家养宠物。 大丹犬起源于公元前2000年的丹麦。外表高贵优雅,体型大,肌肉丰满,强壮有力。现在主产于德国,意大利和西班牙亦有分布,作为一个独立的品种,已培育了约400年。大丹曾是我除了阿富汉长毛犬外唯一承认的“优雅”的大型犬,但看着眼前这位,虽然可以确定并没有什么疯犬病,可那口角流涎滴?不止的“流浪汉”形象,让我真的要两眼翻天漠视人间了。 大丹脖子上挂着个项圈?仔细看才发现,大丹脖子上戴的并不是什么项圈,而是条漏气到瘪的老式橡胶大游泳圈。大概变异前正在和主人玩上游泳课的游戏。 五黑犬,全身都是黑色的狗狗,除了牙齿甚至连舌头都是黑色的,算是十分珍贵、稀少的狗狗品种。而且五黑犬背部的毛发要黑中带有锈红色才是极品, 在老一辈人眼里,五黑犬是可以镇宅辟邪的,被称为“守护神”。因为人们觉得黑色狗狗的血液代表的是阳,能吓走那些阴、暗的脏东西,历史上五黑犬既为人们喜爱,也被人们利用伤害着。 五黑犬不但可以看家护院,同时它也是特别优秀的伴侣犬。对主人非常忠诚,喜欢和主人互动,是一种非常好的家庭伴侣犬。五黑犬的适应能力也是没得说的,可以在农村、城市、公寓等各种环境下生活,还能够适应多种气候条件。 大的两只外国种成犬如同体型偏小些的成年公牛,小的没有完全成年的五黑也不比半大牛犊小多少了。 将两把手枪装满弹匣,一把别在后腰,一把插在绑在右腿外侧的工字带上,拎着长枪,抡着消防斧,肩上搭着舅舅挂在门后的风衣,我不紧不慢地下了楼。 下楼时,我刻意地逐步放开威压。等走出单元门时,看看对面三只里已经明显有些退意的小五黑,再看看也在硬努坚持的两只大狗——我承认,我没有很强烈的战斗欲望,因为对彼此力量的权衡和了解,以及我心里旧有的惯性思维让我此时依旧没将它们列为可食之物。 感觉到它们对丧尸没兴趣的事实,明白它们单只任何一个都不可能成为对我的威胁后,我只希望能用我的威压吓退它们。如果它们能够因为我“占领”了这片小区而不来这里游荡狩猎,不会因为它们的出现逼人类早早出手彻底清理这片小区。那舅舅即使只是丧尸,也能让我让表哥心里好受一点。 哪怕这一点的“好受”,终有结束的一天。 一步一步的驱赶着三只变异犬向小区外退去。终于年龄最小的五黑扛不住我的威压,夹着尾巴呜呜叫着转身向外跑去,它一边跑着一边回头向两只大犬低吠。两只大犬依然不甘心地转着身子,一点点蹭着地皮向后慢慢退着,又彼此呼叫着,寻找着可能的攻击间隙。 一开始听说有变异犬,我是存了“收伏”的心思的,毕竟狗狗是我最爱的动物之一。但是,为了舅舅的安危,为了表哥和舅妈的安全,也为了它们已经既不是乖巧听话的宠物,也不是山野奔放的猛兽,而是可怕的吃人怪物了! 是的,这三只狗里面的两只已经吃过人了!相信不止一次,而是从变异后便常以容易捕获的人类为食。 只能舍弃你们了! 打是要打,杀是要杀,但送上门的沙包不用白不用,借助这几条狗测试一下自己现在到底几斤几两,锻炼一下脱离火器的实战技术,还是很合算的。哪怕因此被咬个半死!但只要不死——毕竟日后的路基本只能一个人独自行走了。迅速恢复的机能,赖惫的状态,让我打算刺激刺激自己。 “呜——”一声低吼中个头最大最壮的罗威纳首先冲了过来。手中斧子向后抡了一圈平着斧面直直向着罗威纳面门甩了过去。看了眼急急止步向一边跳去的罗威纳,我重重吐一口气,同时顺直手中枪,直奔侧后方紧随而至的大丹。 盯着枪尖,大丹的眼中人性的慌张迸现,一个急刹向我左手方向窜逃。正待收力重新出枪,躲开了斧头的罗威纳从右手侧后方再度冲了过来。 猛停住强错步转身双手持枪大力横扫,枪尖将将扫过罗威纳的右颊,在上面划开一条不算深的口子,也将将止住了罗威纳冲锋的步子。 “呜——”被激怒了的罗威纳甩了甩大肉脸,追着力已使老悬停半路的长枪,一口咬住枪管,“嘎嘣”一声,只剩了半根枪管在我手里。没有犹豫,反手握住剩余的枪管,当作匕首做势扑向罗威纳的大脸。 见我这“拼命”的姿态,罗威纳在威吓地吼了一声后,还是向旁边逃开。罗威纳跳开了,牠的小弟又扑了过来。大丹甩着嘴角的垂皮和涎液,在罗威纳的召唤下,再度跳进战团。 看着大丹,“失望”着大丹现在的样子。我微微摇摇头,从鼻子里向外“嗤”地笑了一下。 心情是轻松的,精神是集中的。全身绷紧,双目牢牢盯着大丹的动作,在大丹靠近的一瞬,猛然出手。 左手揪住大丹的“项圈”的同时,手上用力拉向自己,右手一记直拳直奔大丹那略显干燥的大鼻头而去。“扑嗵”,眼看着大丹在我拳影中打着滚翻出四、五米远,“呜呜”哀叫着躺在地上,两只前脚人性地抱着自己的鼻子,蹬着两条后腿一通乱踹,一些鼻血和口中的流涎蹭了一地。 狗鼻子脆弱又敏感,被击打的话,疼痛感也极其强烈。 一拳捶翻了大丹,我再次转身错步避开后面紧随而至的罗威纳的冲撞,仰身平展双臂一个鹤立捡起刚开打就掉在地上的风衣。 直起身体,垂眸入目的是罗威纳那宽宽隆起的额骨,短且厚的鼻口周围表面,是粗大的毛孔中支楞着的短硬刚毛。牠喷着粗气,双眼狠狠的盯着我,似乎用眼神就能让牠将我撕碎。 在牠第四次扑上来的瞬间,我侧身移步让开罗威纳大大的头颅,将展开的风衣兜裹住牠的脑袋口鼻,遮蔽狗眼的同时,双手从颈后死死抓紧衣服,紧接着抬膝猛撞罗威纳腰部跟着下踹牠胸肘的连接部位,呼吸间急速反复几次。 “铜头铁骨豆腐腰”,说的就是狗子的优、弱势。狗肚子很软,没有骨头保护,普通狗狗都很怕被攻击这个部位。 罗威纳剧烈地摇动牠的大脑壳,几下子风衣便从犬牙处撕裂开来。风衣变成了假领,假领又在我全力拉扯下,变成了布条。风衣的断开使我一下失去依重,双手平举抓着布条踉跄跄后退。见此情景,熬过疼痛,正在转圈寻找机会的大丹又大张着嘴呲着满口尖牙从后方迅速扑了过来。 转过身体已经来不及了,向着大丹甩掉布条我拔出腰间手枪,扭着上半身直对着大丹的面门“砰砰砰”连开三枪。 血花飞溅,哀叫呜咽,大丹再度倒在地上打滚。三枪打中两枪,却没有一枪是致命的。一枪打中左耳,一枪打裂了左眼眶。脱离风衣控制的罗威纳转过身来本欲直接扑我,也因大丹的状况一时呆住,忘记了自己的目的。 机不可失,手中枪迅速平移回转,直指罗威纳双眼。罗威纳只是愣怔一瞬,便闭紧双眼,低下头直直向我撞来! 好狗!真可惜啊! 牠想杀死我!从一开始就是!想必从开始吃人,人类在牠眼里就只是食物,不是朋友,更不是主人了!牠不惧痛不怕死,只想杀死吃掉对方或被对方杀死——吃掉!现在我们之间已经只有生或死的交集。已经没有时间、机会收服牠了。 随着“砰砰”两声枪响,巨大的狗头狠狠地撞在我右胸腋下位置。随着手枪脱手,身体横向飞出三米,摔落地面的同时,我看到罗威纳头顶门、背脊处两股血流。 子弹已经对罗威纳不致命了?! 气血上涌,我闭气咽下去。右臂脱臼,我咬着牙跪在地上,用左手拿着将右手平按在地面,再扶住右上臂,猛力将肩部靠向右臂,接上了。 对面可能因疼痛而不停甩着大脑袋的罗威纳,突然发现我已经站起来了,又是一声怒吼,张着大嘴扑了过来。 我想同对付大丹一样,给罗威纳在头顶伤口处轰一拳。但右臂明显的不适感,让我不敢冒险强用刚刚接好的手臂。余光扫了一下腿上绑着的手枪,我绝对没有把握在两秒内拔出来瞄准开枪。 那就只有耍赖了。 仗着身体尚且灵活,终是比对方肩背海拔高出了三十多公分。一个侧摇紧贴着罗威纳避开了牠巨大的头颅,与犬头同向贴靠在牠右前腿外侧。右手揪住罗威纳耳朵根部,左手去抠抓牠头顶的伤口。手指到处,才发现子弹是嵌在头骨上,没有打穿。 子弹嵌在头骨上,对罗威纳还是影响很大的,再被我抠进伤口,手指摸索到子弹便用力向下按,本已基本停止流出的血顺着伤口周边迅速地溢出来。 但任是我指头如何用力,任是伤口处血液流淌,子弹却嵌在头骨中一动不动。右手中的耳朵已经被指甲紧抠拉扯得破损了。疼痛之中,狂乱摆动之中,罗威纳一下一甩地向我的方向挣扎牠巨大的狗头,锋利的犬牙,已经再也按不住的咬向我的右臂。 电光火石之际,我左手攥拳向罗威纳头顶伤口猛力一捶,再全身绷紧借右手猛推狗脸之力,向后跳跃,落地已是远离三、四步距离。 来不及看右臂上犬牙划过的伤口,疼疯了的罗威纳已经一个冲刺撞进怀里,再度将我撞出三、四米远倒在地上。还未稳住身形找机会跳起来,随着“呜”的一声低吼,一张长长的大嘴便咬在我刚刚侧着抬起的右肩后方,咬合的冲力、加两只巨大的前爪将我彻底按在地上,整张右脸也砸在地面被狠狠地挫了一下。 是大丹。罗威纳虽然撞飞了我,但顶门的伤口和子弹,同样也给了牠很大的打击,此时半大牛犊一样的罗威纳正摇晃着大脑袋,步伐踉跄地发出一种狗娃子挨揍后一样的哀鸣。而两度跟在罗威纳后面偷袭,两度被我打出局的大丹,再次抓到了战局的空隙,果断出口。 我多舛的右肩几乎被咬个对穿。待感觉“咬住了”,大丹便开始兴奋地用力撕扯,一双大爪子配合着利口,双向同时用力。被反向按咬在肩背上,痛急一时的我竟也难以聚起反扑的力量。 好像要玩儿脱了! 趴在地上我嘲笑自己。仅仅只是看到对方显露给自己的力量就敢于妄想“驯服”,就妄想“称量”对方? 右臂基本用不上力了。摸索着打开右腿上的枪套,强拧着深陷犬口的右肩,忍着筋骨断裂的剧痛,将手枪提到胸前地上。终于,完全断了,右臂虽然还在身体上,但里面肩胛骨、筋腱和身体前方的部分皮肉,已然断了。 随着大丹的撕咬,上半身被抬起,我迅速地用左手摸到地上的手枪,任由大半的身体重量吊在右肩。扭头看着几乎完全包裹住我右肩和半只上臂的巨口,再向上是眼眶流血后污染了的一张黑长绒毛脸。 “好孩子,这不是你的错。” 枪口顶上大丹的眼睛——“砰”! “砰!”我也重新摔回地上,右边身体上带着大丹大大的头颅和半边身体。痛感好像又消失了似的,整个右肩臂都麻木了。但我没有时间修理自己,一边半爬起来不管不顾地挖着被大丹咬住的右肩,一边睃着罗威纳的动向。 在哪儿?这狗东西到哪儿去了? 猛然间,在左腿被咬住的同时对方发力拉扯,将依然困在大丹口中的我扯得半截身子悬空伸展开,慌乱中手枪向着腿后方向胡乱地开了一枪,然后,左腿被松开,人摔在地上。 子弹并没有打中罗威纳,只是枪声对牠已经有着一定的震慑力了。心里刚刚松了一点,紧跟着左腿再被咬住,再被拉扯,再——被摔下。 原来罗威纳感到在用力向已方拉扯无果后,一边继续用力咬住向已方拉扯,一边脚下不停移步不断调整用力方向。又发现一时咬不断又扯不动时,便口一松,再调整一下下口的位置,再咬住,再撕扯。反复几次。 趁着罗威纳调整咬合位置的间隙。我放下枪用左手拿起右手塞进穿过大丹咬在我肩头的大嘴中,用右手残存的感知扳住自己的后颈,以小臂压住大丹的下颌,左手扳住大丹的上颌猛向外推去—— 大丹的上半张脸被撕开了,明显有着伤口的鼻子直直向上指向天空后,再垂下来不轻不重地砸了一下本就伤痕累累的前肩。吐出一口气,在左手的帮助下,将右臂拔出犬口,放松垂下。来不及将背部从大丹的下颌牙丛上拔下来,罗威纳再一轮的撕扯又开始了。 为稳住身体,我只能以左肘拄地,左手臂扣紧地面,身体向左边躺,将左半边身体压住,抬起右腿顺着被拉扯的左腿盲蹬出去。 “哎呜”一声,左腿又被松开了。 机不可失。看也不看后面的状况,我缩回右腿配合左臂,整个人缩着跪坐起来。以右腿受力,左手伸到右肩上,咬着挤到脸边的衣领,狠狠一推,大丹的下颌拔开了。 完全脱离了我的肩背的大丹巨口,带着身体重量从我整个右边手臂和右背部划过掉到地上。尽管我是蜷跪着,海拔极低,锋利坚硬的犬牙最后还是为大丹划了我多条不浅的血道子。 得到“自由”的我,迅速将手枪握回左手里,左腿感觉着骨头还没断,但皮肉已经破烂成一片了。暂时站不起来,只能跪坐在右腿上,准备迎接罗威纳再一次的进攻。 小五黑跑了,大丹没了,孤家寡狗的罗威纳依然选择了“战斗”。是变异后没有了正常动物的趋利避害本能?还是在牠的理智分析下,觉得再努把力,我就能够如愿成为牠口中之食?或者,根本就是完全人性化的不甘? 我不知道,我只预感到,如果再有一次大丹那个级别的啃咬,我的旅途就真的到此为止了! 眼前罗威纳的血口也已胜券在握地、不管不顾地冲着我扑来,似乎再来一口就可以将我整个咬碎了似的。稳稳地举起枪,迎着罗威纳的巨口—— “砰!”“咔嗒?”两枪只响了一枪。 完了!弹匣空了! 第36章 舅舅(4) 子弹打进罗威纳口中,从左侧脸颊位置穿出。只是血花飞溅,牙都没打断一颗。 随着罗威纳的大脸在眼前遮住了所有街道背景,满口的大牙将我握住手枪的左手、弯曲欲起阻挡作用的左臂,几乎整个包裹起来后。随着我被罗威纳冲击的力量撞倒在地,伸展开的右腿,带着最后的有生力量向着罗威纳的腹部蹬去。罗威纳后半截身子凌空一甩,又被死死咬住我左臂的巨口带回,狠狠地砸在地面上。 紧绷被咬住的左臂,用力向下压着罗威纳的巨口。已没有力量,此也没有什么感觉的右臂,绝望地被抡起来,顶着锁骨前后的剧痛,“狠狠地”砸向罗威纳的顶门。 一下、两下……体温迅速上升,两眼渐渐失去了焦距,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血红,意识渐渐脱离,恍惚间看到自己手指的再度变化,伸展坚硬红得发黑的利爪——回来了! 但现在我并没有力量让自己站起来,让自己用一只手爪就按住罗威纳,一爪取命。 求生的意志,激发了潜藏的本能。但这次,我明显的感觉到,是透支!这是生命透支的结果! 感觉到我的变化,罗威纳终于有了退意。牠竟吐出我的左臂,向后屯(四声)。不可能放牠走了。这透支的“强悍”,本就是伤筋断骨的,不会维持多久,在耗尽生命力之前,必须结束一切。 眼前红芒一片,凭着感觉在罗威纳转身待逃的瞬间,凭着唯一可称没有真正伤到的右腿,我“跳起来”扑向罗威纳。 骑在宽若牤牛的犬背上,我双腿死死夹紧以保持稳定。左臂搂紧罗威纳的脖子,右爪攀上犬头,三根指爪抠紧罗威纳眉眶,碰到“软物”的中指和无名指狠狠向下压去。 “噗——”指爪好像陷入一团凉凉的浆糊里,接着一股滚热的气流带着大团的血雾均匀地喷潵在整个掌心,飞溅出手掌边缘,再迅速聚结成细流,顺着我的指缝顺着罗威纳脸上的刚毛流到地上。 指爪继续用力,“咔吧”包裹在皮肤里的一声闷响,半块眉骨夹着一颗已经被捏爆的眼球,被紧紧攥在掌中,随着右臂的下滑,又带翻罗威纳一大片头皮。 “噢呜——”哀叫声中罗威纳倒地翻滚,将我甩了下来。在牠被迫再想用牙对付我时,我的右肘、小臂在顶住了牠的大脸和满口尖牙的同时彻底断了,左爪却抓住了最后的机会——直直插进了牠被我抓漏的右眼眶中。 终于结束了! 强撑着将多半只手臂抽离罗威纳碎裂的眼眶,甩掉抓了满手的红白膏汤。看着正迅速消失的利爪,我僵直的脊背告诉我后面有一双偷窥的眼睛。 转头看去,刚开战就跑没影的小五黑探头探脑地回来了。这满场的血肉飞溅,同伴的横尸街头,会让这小东西有怎样的反应? 俯靠着罗威纳的尸体,我拣起空枪用右腿着力站了起来。不知道还能不能“变身”,现在真的只有赌了! 不过十步之遥,小五黑伏低身子,抬着圆圆的大脑袋,一边在地面上错着脚全身一弹一弹地在原地跳着,一边表情凶恶地冲着我狂吠。 “哼哼,小东西,你这表现可不够义气啊!” 单手持着空枪,对准小五黑。 小五黑瞬间止住了吠鸣,全身强直,两眼直直盯着枪口,随着“嗷呜”一声从小五黑喉咙底部挤出来,整只狗已转过身去,一溜烟跑得只见得到一团圆圆的屁股了。 只要我不是你第一口人肉的提供者,今天的你我就陌路天涯吧。 疲乏! 忍着全身剧痛也盖不住的无力感,揪着裤腿,提拉着已经快断开的左腿,找到斧子,一顿乱砍,打开罗威纳的腹腔,扒掉鞋子,一屁股坐在罗威纳尸体上,撕开已经快破损成片的裤腿,将血淋淋的左腿端正,对准巨大的肝脏,一脚踹了进去。 温暖湿润的感觉立刻包围了我破烂挂肉一样的左小腿,深深吐出一口压抑了半天的浊气,用尚还不能如普通人一样正常使用的右手虚握住手枪,左手按着罗威纳以撑住身体保持坐势不倒。 睡意上涌。 我觉得自己是秒睡了,但又秒瞬惊醒。 好像在睡中入了梦,又好像在梦中过了一生。睁开两眼,什么也没留下,什么都没记住,只有心脏在狂跳。 活着!我还活着! 慢慢转动脖颈,慢慢凝聚刚刚因失感而散了的眼神,慢慢稳定惊醒时紊乱的气息。感受了一下四周,很好,没有危险!垂目看向插在罗威纳肚腹的小腿,隔着巨大的脏器肉块动了动脚趾。很好,疼痛感已经不那么难忍了。 时间不早了。缓缓拔出小腿,除了弱化了疼痛感,不再流血,伤口还和踹进去时一模一样。想了想,我咬牙穿上鞋子,将斧子、断成两截的长枪、两支手枪都拢到身边收整好。拣回破碎的风衣,坐在路阶上,一边用撕下的风衣内衬一圈一圈地缠住肩臂上、腿上的伤口,一边看着两具犬尸,我又陷入了天人交战的头脑风暴。 最终,两具过于庞大,即使扔条前腿也是浪费这让人心痛的认知,指挥着我拆了大丹,挑剔地只将大块“精肉”割下来,放满了那我顺路找来的中面车后的四个大号整理箱。 又拆了罗威纳,扔弃了大部分内脏和皮、脚、尾,将剥得干净的罗威纳扔上车,再将车缓缓开出离庖解现场近百米的距离。然后缩在车厢里收敛部分威压,靠着整理箱,一下一下地用匕首将整理箱里的大肉块切割成小肉块,不看不想地慢慢嚼着。一边侧头看着傻五黑又探头探脑地溜了回来,绕着“伙伴”残骸转着圈子,嗅着,呜咽着。 变异犬尸强烈的气息吸引来了众多的“饥饿”食客。在空中、地面都有劫掠者出现后,小五黑一边呜嗷低吼威吓着,一边呜呜哭叫轰赶着。几次三番的轰赶,威吓到了丧尸,却没能阻止鸟雀和鼠辈的偷吃。小五黑终于在一嗵狂吼、几下扑咬之后,伏身几口吞嚼,将心、肝等“干净”的脏器吃下肚去,最后叼起大丹那具尚有不簿的一层肉的巨大残躯,一路狂奔的失去了踪影。 “懂得分析利弊,权衡得失!这是有明显的自主意识了?” 看着小五黑跑走的方向,我喃喃地下着评论。 放下匕首,盖好整理箱,回到驾驶位启动车子,慢慢往回开。小区门口街上出现一批新到的丧尸,它们与小区里出来的丧尸围挤一起,好像在奔走相告:前面某处有香香的味道传来,大家快去!一时间小街口上很是显现出一片“热闹与繁华”。 将车子退到旁边一条小巷口处,打算放尸群过去。 那是什么?! 一群追着变异犬残留的脏器、血迹发散的强烈的味道的丧尸之中,那是什么?! 我猛推开车门,跳下车,再狠狠摔上车门,死死盯着前面的尸群,放开气息拔脚追去。我的闯入就像一滴强效去油剂滴入油碗,随着我的接近因为丧尸们的躲避远逃,身周呈现出一大片空白。没有理睬其它丧尸,我迅速向其中一个丧尸靠近。 很好!那个丧尸逃跑的速度也不算慢。 几个呼吸之后,我已随着他脱离了大群丧尸,两个人一前一后奔向旁边的小区。 追着那丧尸来到一片楼区,这里明面上已经看不到任何人类活动的踪迹。那丧尸应该是对于我的威压,有着天然惧怕,我几乎能感觉到他躲在拐角的阴暗处,瑟瑟发抖。 习惯性轻轻拉了一下帽檐,收敛起自身的气息,放轻脚步走过去。那丧尸背对着我缩在角落,头顶着墙还在微微颤抖。 看着他在感受到压力消失后,明显放松下来的身体。 看着他转过身仔细的感受着周边,确定没有危险后,蹑手蹑脚地向我的侧方走去。 看着他灰白色布满血丝的眼白,青灰色的皮肤上突起的筋脉血管,裂开的口中明显长长了的犬齿,和遗留在牙齿、唇舌上的血宴残迹。 看着他高我半头,因“营养充足”而没有腐坏依旧还显得很壮实的身躯。 看着他在表哥描述中的左肩、手臂伤口已经消失,现在依然祼露着的肩膀上,青灰色皮肤基本光滑。 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两行泪水不受控制地爬过脸颊,在我意图克制而仰头向天时,顺着脖颈流入衣领深处。 舅舅! 这是我末世后第一次见到他。 只看外观,他还是比其它丧尸表现的好一些。没有很多丧尸那样残破、半腐的身躯,过于肮脏、破烂的衣着,但也没有变异丧尸那样强悍、敏捷。他依然像以前一样,“淹没”于众人之间,可一眼,只一眼,你就可以从众多的“普通人”中找寻到他。 猛然施放出强烈的威压,扑到舅舅面前,在他一愣的瞬间伸手抓住他的手臂,一路拖拽着回到车前。 适当的收敛了些自身的威压回到车上,拖出车里原有的一张大塑料布铺在地上,将变异犬尸体拖出来,剥好的变异犬放在上面是好大一坨。 退回到车上关好车门,隔着车窗无悲无喜地看着他扑到变异犬尸上大快朵颐。也看着他是怎样顶着一张无表情的脸,用肢体语言全情演译从极恐到极喜的过程。 犬尸的味道吸引来十好几个附近的游尸,都在他的威吓下不敢靠近,又不甘就此离开,便不远不近的游弋,大概在等这比自己厉害的家伙吃饱了,希望能给自己留点残羹剩饭。 时间一点点流逝,当我趴在方向盘发呆发到真的快睡着时,外面也终于只剩下一个狗头上还有肉。即使如此,也被舅舅捧在手里,一边啃着一边抬脚要离开。 我不知道普通丧尸的饭量到底有多大,毕竟我只见过群尸抢食。和自己相比——自己也没有这么短时间里,迅速进食这么大量过。一直都是慢慢的,“优雅”的,一吃吃半天,甚至一天里随时吃而已。但舅舅这一顿干掉一只巨大的变异犬的能力,还是让我心中暗暗抱了希望。 我知道,他又要回到他家所在的楼区。但那里早晚会面临“清理”,可能的结果是我不想、不能接受的,那么如何“处置”舅舅,是我的当务之急。 我不能看着他只是在丧尸群中游荡,不想他这么“简单”、这么弱的去面临可能的“死亡”。尽管他现在比普通丧尸还是略强,但人类的枪口依然是我们不敢、不能直面的。 将他带在身边?用变异动物来改变他吃肉的取向?但他丧尸的标准外貌和不可控的丧尸习性,我没有任何把握为他隐藏。要带他就只能往人类绝迹的丧尸群深处去,往变异动物更多更强大的山林深处去。但这,不是一个只能在丧尸与人类的夹缝中求生存的我所能胜任的。 进深林,在我自己都不保证能活着的前提下,我更没有把握保证他的安全。当然,也不可能和表哥舅妈一起将他送到老爹那里,让他照顾。 头脑中算盘珠在上下滑动,手脚无意识地就启动了车子,跟在走一步啃一口的舅舅身后,在他走两步就回头看一下的探究的眼神中,在他时不时转过头张开嘴露出牙发出威胁的低吼声中,慢慢回到了他家的小区。 回到楼前的舅舅依然没有上楼回家,他抱着啃得差不多的狗头,开始在楼前的小花坛边来回溜哒。 拿过他手里的狗头,猛力往小花坛沿上磕去,磕得头骨断裂后,用力一掰露出脑髓,又塞进舅舅手里,看着他。 出乎意料!他将狗头放在鼻子下嗅了嗅,不感兴趣的扔到地上,另一半同样操作后也扔了。 不吃脑髓?我看过别的丧尸什么都吃,偶尔看到被打开的头骨,脑髓等更是抢得厉害,让我以为这是对丧尸更有“营养”、更有好处的。舅舅这又是什么情况呢? 没闲功夫多想,我抽出车里取出的登山绳,将舅舅双臂双腿迅速一圈圈捆起来,捆好后又用一块大布将他的头包捆结实。潜意识中,我还是不想让丧尸再咬一口试试的。 看着面前被捆得瓷实的丧尸舅舅,在我放开的威压下他倒也算是“安静”。深吐了几口气,将因拴捆倒在地上的舅舅像扛大包一样扛上了四楼。输入密码打开了房门,将舅舅扔在大厅的皮沙发上,再将车里的几个大整理箱搬了上来,放在客房屋里。 关上房门,摘开裹住舅舅脑袋的布片,坐在舅舅对面看了他好一会,站起来,从自己的背包中拿出几支50ml粗粗的一次性针管放到大茶几上。我一边撕着包装袋,一边撸着自己的袖子,一边看着捆得结实的舅舅: “您要是有意识,想必也不想让自己一直这样的。未来在哪里,会不会真的‘生命自寻出路’,我不知道。但与其这样等待可能的出现,或危险的降临,我宁愿担这个‘责任’,替您做这个决定。是就此解脱,还是脱胎换骨,我们试一试,好吗。准备好了吗,舅舅。” 粗粗的50ml针管刺入我的左臂,在咬牙来回扎了自己几下后,终于找准了血管的位置。 看着针管中暗红色的血液缓缓注入舅舅颈部血管,看着舅舅扎挣了几下,慢慢真正安静了下来。等第二管50ml血液全部注入后,成为丧尸后就几乎没休息过的舅舅,闭上了他灰白色布满血丝的眼睛,没有呼吸起伏的胸有了间隔时间很长、极微弱的伏动。 给“睡着”的舅舅搭上一条小毛巾被,揉了揉自己被连抽两管血的左臂,我走到窗前靠着窗框有意无意的观察着外面街道上的动静。一小股一小股的丧尸在无目的的游荡,这个小区目前可以肯定没有人类留在楼里,或单独来此活动了。 天渐渐黑了,舅舅还在“睡眠”中,感觉到他身体出现的某些微妙变化,我把他的捆缚松了,将他抱到主卧他自己的床上放平。想了想,再将一箱肉拖来放在床边,将盖子虚着盖上。 站在床边又“观察”了他小半个钟头,可我知道我没有观察什么只是“发呆”地看着他。好像想了很多,又确实什么都没想。 天彻底黑透了,我来到客房,用一种放空思想的状态,用多半夜的时间慢慢地吃了一箱肉,又看着天空发了一会儿呆,实在不知该再想点什么,便简单洗潄一下,也没掀床盖,直接和衣躺下。盯着窗外深邃的夜空,数着因灯火的减少而明显多起来的星星,终于将自己陷入了黑甜之中。 “舅舅?舅舅!——” 突然的心悸让我从睡梦中惊醒,一个鱼跃我跳了起来。 天亮了,半掩的窗帘透进金色的阳光。 我冲出客房,推开舅舅的卧室门,床上空空的。昨天那个尽管皮肤黑青、衣衫破损、满身脏污却依然让我泪满衣襟的人,已经消失不见。所有的门都关得好好的,窗户半开着,追寻着气息痕迹,似乎是从窗户走的。 舅舅跑了?或者,舅舅走了? 床边的箱子,很好,空了! 用了一天时间,我翻遍整个小区及周边,仔细的搜寻每个角落,几乎记住了所有碰到的丧尸的脸,依然没有找到舅舅的气息。 我不知道,他是做为丧尸对“强者”的畏惧而逃跑的,还是如我所愿的恢复了人类的记忆而离开的,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没有进、甚至没有靠近我休息的房间。 所以,如果他“醒了”,以他一向对我的关爱,或对自己家里进了“陌生气息”的防备,以他固有成型的军人意识,即使感受到我无意识中可能施放的威压,也一定会想法来确定我的情况。 在舅舅的家里停留了两天,这两天我一边找寻着舅舅的踪迹,一边搜寻着这片区域可能有的“丧尸强者”和变动物。 在我的潜意识中,只要这片区域没有出现让人类谈之色变的“丧尸强者”和变动物,人类就不会急于抽调本就捉襟见肘的人力来扑杀。只会在有需求有比较充分准备的情况下,逐步清理。这样舅舅在我看不到时回到这里,也相对安全些。 两天时间里消耗掉剩下的两箱犬肉,大概清理了一下房间,我走了。找不到舅舅,我只能再回到营救安置点去找表哥。 和表哥述说了找到舅舅的所有情况,再将小区里只剩小五黑的情况告诉表哥,并且直觉分析舅舅和小五黑两个短期内可能都不会再踏足这片小区。 一切只能等,等奇迹或悲剧的到来。 第37章 不寂寞的回程 再次等待了一个夜晚,我收拾行装准备返回京市。 开着破烂肮脏却充满“诱惑”味道的中面,我的回程是出乎意料的顺利。弯弯转转地避开了大群的丧尸和一望便知的瘫痪路段,一路狂飙,不到七个小时,几日不见的承德站卡就遥遥在望了。 依旧是一半堵塞一半基本空旷的高速路上,我“坦然”地行驶在相较松宽的路段上。来时的速跑,已经不知扔到哪里去了,此时想起来还有点不舍。忠实的背包安静地坐在我的副驾上。看着远处的收费站,我突然发闲地想起那几个青年,不知他们是否安全到达,会不会正好到了老爹所在的安全点。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在你认为一切ok的时候,就像藏在门后准备吓你一跳之后再敲你一笔的弟弟妹妹。一头熊样的动物从进站卡前最后一个匝道口猛然跳出来,跃过几辆翻肚的、侧卧的、与别车亲密拥抱的废车,“呜嗷”一声低吼,向我方向奔来。 不过是三、四天没见面的小五黑,原本看着就还柔软的被毛,此时好像脱去了不少,长了一些看着就浆硬的新毛,整个狗子再没有一点刚见时尚还保留着的“可爱”,变得看上去就很“凶恶”了。体型也胀大了一圈,虽然还不到罗威纳它们的粗壮高大,但小孩儿长大了这是一眼可见的。 小五黑一个暴冲,冲到离我不足二十米的地方又猛地停住了,它狂乱地向我吼叫着,四爪不停地搓挠着地面,凶狠地瞪视着我。 我无语地看了它一会儿,伸手拎过斧子,掏出手枪拉开枪栓,跨出车门,一步一步压着步子,慢慢走向小五黑。 看我过来,小五黑明显地有些慌乱,它退后两步,又四脚搓着地面扭着腰臀前进两步,又压低身子梗着脖子叫两声,再微微回头查看自己身侧身后的情况,好像在确定着一个不好时可以逃跑的退路。 不想跟它过多纠缠,我抬枪向它脚前半米处地面“砰砰砰”连开三枪,一时间砖石碎屑乱飞。 小东西停止了呜鸣,愣愣地看着我,一双不大的眼中竟然出现恐惧的意思。它弓着身翘着臀,头颈肩部保持着一种奇怪的稳定,急急退后几步,圆圆的小眼死死盯着我。 “呜呜——”小五黑终于转身向来处跑去,消失在视野之外,但我莫名就知道它没跑远。收起枪,甩甩手,站在原地向四周查看了一圈,我懒懒地回到车上,翻出一瓶“拿铁”,让这以前喜欢现在却吃不出什么“好”的味道慢慢划过喉头。 直到巴掌大的一瓶饮品见了底,拧好瓶盖,把瓶子用力扔了出去,看着轻飘飘的空瓶子带起一股风直直飞到对面车道外的树丛,在击中一棵大概三厘米粗的小树苗后掉落、消失在树丛深处。 车子再次启动。承德站卡,我决定在这里休息,直到我确定这从市里一路追来的,恶意满满的小东西到底能不能“无视”,能不能留为止。 承德站休息区。 倚着二楼的窗口,我无聊地抛接着一个门前停车场上拣到的巴掌大的小皮球。这种东西过去在早市或者卖老式玩具的地方常见,在这里应该是哪辆车上的孩子带来的。 穷极无聊的等待,让我在认真的挑选后,在相比最干净的一间办公大沙发上铺好了从旁边小旅馆储藏间取来的两床干净被子,然后窝在被子上一字一句认真的读完了三本搜罗来的杂志。终于在天擦黑的时候,三辆suv的驶入结束了我的无聊,可是车后几十个急奔追逐的小身影,又让我陷入了选择困难。 这三辆车沾满血污,一辆撞瘪了车头,一辆破了两块窗玻璃,最后一辆两样都占:一侧车头瘪一块,一侧车窗破损。在车后狂追的则是三、四十只满嘴獠牙,满脸满身血污,个头大的直追中小型狗子,小的也如成年实验室里用的普通大白兔大小的——大、灰、老、鼠! 看着追逃的一众冲进了收费站,拐上了停车场,我慢慢地将两支手枪分左右扣在特意找来的粗皮腰带上,将两个弹匣塞进马甲口袋,一手抡起斧子,一手拎着断枪头和新找来的粗铁棒,另挑个小房间藏好了背包,就轻手轻脚悄不作声地下楼靠了过去。 停车场上三辆车已经停稳,车上下来的七个大人两个小孩也一声不响地向着休息楼跑来,后面的鼠群却在窜进停车场后分成两拨行动,一拨继续追着众人,一拨竟向着我开来的那辆中面奔去。 车里没东西了,它们要干嘛?噢,不!还有一纸箱我主要用来装样的人类食物、饮料。想起休息区已经空空的小超市,空空的就餐区,看着空着手奔逃的人群,我绕过人群向中面跑去。 此时七八只大老鼠已扒拉着中面,虽然不会开门不懂扒窗,只能将中面抓得一道道算不得浅的沟,但叽叽的叫声听着磨耳根的刺磨牙根的酸。 一扬手枪头贯穿那只挠门最狠的最大的老鼠的背脊,随着叽的一声“惨叫”,大老鼠被枪头钉在中面的侧门上。周边几只老鼠瞬间一默,猛转身齐齐向我扑来。抡起消防斧砸飞两三只扑至近前的大鼠,冲到车边横手拔出长枪的同时大鼠被甩出去射向鼠群,飞溅的血肉激起鼠群一片狂叫。 当我沉浸在自己越发流畅的展转腾挪棒抡斧砍中时,心中稍有惊讶,此时我没有刻意施放也没有刻意控制自己的气息威压,这些老鼠竟完全没受任何影响。 余光发现那九个人已经逃进楼里,而原本追逐着他们的那拨老鼠,竟放弃了那么多坨肉转身向我这里扑来。转眼我的周边除了已被砍死砸残的五六只,围上了足足三十只大、灰、老、鼠! 扫了一眼已经跑上二楼还缩在窗口向下张望的人,我没有什么“不高兴”的,因为我清醒的知道,这些变异老鼠在我和那几坨肉之间,选择我是必然的,但心里还是将刚刚冲出来的目的更改放弃了。 老鼠太多,我决定拉长战线逐步消耗。在手中斧头砸倒一只大老鼠后继续扔出去砸向另两只挤在一起大老鼠,手中铁棒双手横执向前排老鼠猛扫,将前排几只大老鼠扫向后方砸倒后面一排老鼠。趁着这一秒钟不到的空隙,将手中棒抛进鼠群,我转身拉开步子一路狂奔,几个跳跃后翻上了高高竖立的巨大广告牌。 选择这里放弃回到楼上房间,并不是我“善良”,而是这块巨大的广告牌的支柱是两根近尺粗的巨大空心管,整体高度将近十米,连接固定的角钢离地面最近的距离也有超过两米的高度。 随着我的攀爬,大老鼠也迅速的聚集到柱子下面,开始窜跳抓爬。跨坐在广告牌背面的钢架上,我抽出手枪,感受着下方每只老鼠的位置。 “砰、砰”几枪过后,本就不满的弹匣几乎打空了,却只有四、五只老鼠被真正点了名。原本窜起的老鼠纷纷掉落地下,迅速的四下分散开来,若不是那暗处时明时灭的红眼,视感差些的几乎找不到它们的位置了。 局面一下进入对峙状态。我不能迅速消灭所有的大老鼠,老鼠们也不敢再向前冲来扑咬我。 “叽、叽”左手方向的老鼠群里突然出现混乱,一大团黑影正左扑右咬,不过几个呼吸已有两、三只老鼠没了小命。此时分散避我的鼠群又有了新的目标,它们又一拥而上的去围攻那团黑影。 见此情景我迅速的将手中枪换了个弹匣插回枪套,像小时候翻双杠一样,坐在广告牌架子上双手扶稳一个后翻身,双脚已站在最下面一档的横向固定角钢上,微微用力向后一跳已稳稳站在地面。双手执枪压住步伐“砰、砰、砰、砰”左右开弓,此时可一枪一个地点名变异鼠了。 配合着黑影的扑咬,几乎打空了一只半手枪,终于将这群变异老鼠全部消灭。我忍着笑意,懒懒地靠着广告牌的立柱,将口袋里剩下的弹匣再换上,以保证枪里的子弹随时都是满的。 偏过头看着一边斜着眼盯着我的行动,一边拖着两只大老鼠溜到旁边大快朵颐的黑影——小五黑,这小东西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都帮了我的忙,这让我原本就不确定的想法更向某个方向偏了偏。 在我和小五黑打着眉眼官司的时候,中面方向的动静引得我转过头,暂时放开了对小五黑的“审核”。 中面已经被人拉开了侧门,车厢里地板上两小箱饮料和两三提方便面一小超市塑料包的包装肉食,让“发现”它们的几个人压抑不住的发出的一片欢呼。 “呯!”一颗子弹在车门边的地面弹起一团灰尘。 真的懒得说话。我摆了摆枪口示意这几个人走开。 “谢谢你,姑娘,能不能分给我们一点食水?你这里有很多。 我们不多要,只要今天晚上让我们吃顿饱的就行。 是啊,谢谢你了。” 没有人在意那一枪示警,更没有人搭理我的示意。已经有人要开始往外搬东西。 “咚!”被我从地上拣起来的斧子飞过人群,嵌在车侧门上,让人群暂停。拣起铁棒,我再次摆了摆枪口示意这几个人走开。 在枪口的指挥下,人群让出一个通道。我拉上侧门,拔下斧子,拉开驾驶座门,锁上侧车门,坐上驾驶座,驱动车辆。 “嘭、嘭、嘭”人群开始敲车窗。稳稳的放下车窗,拨开了枪栓平端着,静静的看着窗外的人。 “你要走?去哪儿?你不能走! 分给我们一点食物,明明你这里有很多。你后面还有个大箱子。 我们有小孩,你给孩子点吃的不行吗?” 我懒懒的开了口: “这点东西,够你们‘吃顿饱的’吗?后面的箱子是空的。往前开两小时,路基下有民房。” “现在天黑了,我们不能这样赶路。 你有能力,为什么不能帮帮我们?” “这不是我的义务!” 用枪口戳了下拉住车窗框的手指,在手指抽离窗框后,在一片吵嚷声中将车启动。开到广告牌旁边平路上,我下车将车后厢叠放的用过后只是简单冲洗过的几个大整理箱抽出扔在地上: “你是能都吃完?还是打算守在这里吃完再走?要不要我帮你装上,等你下顿饿了再吃?我,我是不吃老鼠的。” 小五黑停下了咀嚼,探头探脑地从树丛后露出两只小眼睛看看我又迅速缩回头去。静默了一会儿,它慢慢走出来,闻了闻箱子,又看了我一会儿,回身叼着一只大老鼠放到了箱子里。 我将四只箱子并排摆着,转身去将广告牌下几只被我最早“枪杀”的老鼠也拖过来,扔在箱子里,四、五只老鼠就基本摆满了一只箱子,小五黑也将还没吃的十几只老鼠叼进箱子里,只留了一只吃了一半的继续嚼。我将箱子盖上搬到车上摆好,关上后门拍拍,对小五黑说: “你看着。我去取我的东西。” 将铁棒留在车上,我拎着斧子,别着手枪走回休息区。 那几个人还在门口张望着,看我走过来都拿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看都不看他们,直接上了楼,取出藏在小房间的背包背上,抱起自己找来的那两床干净被子,在一众人“原来如此”的眼神中又下了楼,回到车上。 将车停在广告牌下,放倒副驾椅背,两床被子折在一起铺在上面。将那引得几个“白眼狼”惊呼的两小箱饮料、两三提方便面、一小超市塑料包的包装肉食堆放在大整理箱上。关紧驾驶室门,开着驾驶座后侧门,看着小五黑慢吞吞走过来,伸着鼻子闻了闻存放着老鼠的箱子,将下巴搭在门框边就卧在侧门边地上了。 伸手拿了两瓶水,拧开一瓶,慢慢滴在小五黑微微咧开的口角边。小五黑伸出大舌头舔了舔,转头冲我张大了嘴巴。控着水量,喂小五黑喝完了一瓶水,捏瘪瓶子盖严瓶盖,将空瓶子扔得远远的。 小五黑双眼紧紧盯着扔出的瓶子,身躯紧绷摇晃一下,竟然自我控制住了。我无声的笑了,从背包里掏出了那个皮球,突然扔了出去。皮球在地面上弹了一下,在轻微的“嘭、嘭”声中,一跳一跳地跑向远处。小五黑终于忍不住了,身躯一展冲了出去。 看着小五黑尽管个头巨大,但比例上依然可以看出还是小狗的样子,那撅着的屁屁肉滚滚的,翻起的脚掌上圆圆的肉垫鼓鼓的,还是一付天真烂漫的样子去追小皮球,我捂着口鼻笑得失声! 一阵呼哧呼哧声中,小五黑叼回了小皮球,扔进了车厢。我以为它是让我再给它扔出去让它追,可它却转头又跑了。我呆呆地侧身躺在副驾椅上,看着小五黑一会儿一趟地叼回了三、四只伤口明显的老鼠尸体。我才想起来,这是我刚开始用斧头和铁棒杀死的老鼠,在停车场上。 箱子都基本装满了,也摆好了,不想再打开。我幽幽地说: “小子,这就不放了吧,晚上你慢慢吃了就是了。” “呼哧呼哧”,小五黑没理我,继续趴在门边,将下巴放在门框上,鼻子直指那几个箱子,眼睛却一勾一眼地看着那静静躺地车厢里的小皮球。 到目前为止,一切如我希望的发展着。但对小五黑,我依然没有全部放心,毕竟它已经是变异的动物,不是以前“单纯”的小狗子。它的伙伴是我干掉的,狗性中的狼性会不会复苏,这都不是我能真正了解、控制的了的。当时没有“干掉”它任它逃跑,也只是因为我没有从它的身上嗅到食过人肉的味道。 手枪没有关保险,轻轻稳稳地放在右手车门置物槽里,斧子也立在左边地面伸手可握。 一夜无眠,只是闭了闭眼略做休息。天蒙蒙亮,我便起来了。将被子叠整齐,放在副驾上用背包压住,给它们绑好安全带。因为后面的排座已经被原主拆了,这样除了最后面叠放了四个整理箱的车后厢,中间还有很大一块空地。我看着小五黑: “你是跟着跑跑,还是到车里挤挤?” 小五黑尽管还没成年,但个头已经是一头小牛不能比的了,卧在车里真的是很大一只。它扭着身体在车厢里转了好几圈,在两次蹭掉了堆在整理箱上的方便面后,终于以它认可的舒适体位趴了下来。 无语的看了看明显有下沉的车箱,我把路上碰到合适的车辆就马上换的意识放进脑袋后,就启动了车子。 “小子,以后我怎么称呼你?不能一直小五黑、小子的叫吧?让我给你起个你满意的名字?若是同意了就点点头?” 车子在基本空旷的高速路上急驰,感受着迎面而来的风,我心情不错地利用后视镜和小五黑东拉西扯地闲嗑。“呼哧呼哧哼”小五黑很明显地表达了不屑。笑了笑,我不再分神和小五黑逗闷,集中精神扫描着路况。 中午时分,随着路上丧尸的增多,油表指针的逐步躺倒,马上要进市区了。 “小子,我们得再找一辆车了。你也该打扫一下你的储备了。这天气,肉再放一天,就真捂了。还有,我想去动物园再看一下那两个让我不能释怀的大脚印主人,它们到底是谁?是怎样的存在? 在这之前,我还要先偷偷地去看一下老爹,顺便找冯队他们‘申请’些火力更大的弹药补给,这就得给你找个地方藏一下,我想你也不想到人类面前去引起他们的‘兴趣’吧。和善的变异动物,很‘吸引’人的!我好歹经历过! 要是落到他们手里,希望不会有人想抽干你的血、提取你的细胞组织仔细研究,意图造一大批听命咬丧尸的看家犬。” 进入市区,在某城乡结合部已经空无一人的小院宽大正房里,四个大整理箱在地上摆放好掀开了盖子,我坐在沙发上一边整理背包、武器,一边看着小五黑在肉堆里拱着鼻子哼哼着我听不懂的愉悦。 “你在这里等我。若有危及到你安全的情况,你就立刻撤,有多快跑多快有多远跑远。若是人类,你真跑不过,就装乖。过后我自会想法找你。听明白没?” 蔑视的小黑眼球移到上眼角让出大片蓝白色,在呼哧呼哧声中调过个大屁屁对着我,脑袋已经扎进箱中叼出只大老鼠趴到一边开始咀嚼。 “有那么好吃吗,这种臭老鼠。” 呼哧声停了一下,小五黑歪头看了一下我,站起来从箱里叼出只大老鼠,又呼哧呼哧地走到我面前放在小茶几上,再噔着一双小黑豆眼静静的看着我。 “给我?你舍得?” 我一边笑着看着小五黑,一边慢慢伸手向茶几上的大老鼠。小东西的一双小黑豆眼就那么追着我的手,直到我的指尖搭到鼠皮上,小五黑才一调屁股回到箱边一边继续吃自己的,一边又恋恋不舍地盯着茶几上的大老鼠。 嗯,现在,难题转到我这儿了! 吃,还是不吃,是个问题。 是个心理的攻坚问题! 第38章 他们要你活下去!(1) 车子向学校营地驶去。 车里的我一边地用矿泉水漱着口,一边嫌弃地向车外吐着漱口水。仿佛将漱口水吐出去就表示刚才我没有在小五黑既大方又不舍的目光中挑挑拣拣地吃了它小半只鼠肉。 我剥开鼠皮,从鼠背和鼠腿上撕了几块整肉,闭着眼囫囵吞了下去。剩下的在我表示真吃饱了后,被小五黑一顿干完。体会着实际上与其它变异兽无异的“补益、饱腹”感,我一边叹息着自己的“被同流合污”,一边骂自己的矫情。 再有不到十公里的路程就到学校了。我决定放弃车辆,潜入丧尸游走的街道,无声地接近学校找到老爹。 前面就是学校附近最大的超市了,按计划我会将车子藏在超市外诸多废车之中,再放了一个“干净”些的丧尸上车,由牠替我看车,直到我回来或牠被别人清除。 等我缓缓拐进超市所在街口,前面的“热闹”让我也不禁吃了一惊。超市门口竟然聚集了超两百的丧尸,还不断有小股丧尸从各个街口集合过来,加入门口的集会。 抬头看了看超市的二楼、三楼、四楼窗户,没看到有人在窗后躲藏观察,但人类行动的气息却明晃晃地在超市前门里游荡,还有浓烈的血液味道发散着,如同勾心的小手召唤着外面的丧尸和——我。 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伸手扯动倒车档准备“逃离现场”,远离这让我无法决择的场面。突然—— “不行!他被抓了!他不能和我们在一起!汪婷婷,你不能拿我们大家的生命开玩笑!” 该死的敏感的耳朵! 狠狠地砸了一下方向盘,深深地叹了口气,我认命地扳回了前进档,绕着超市楼转了一圈。后门街面竟也有着过百的丧尸在游荡,前面动静这么大,都没有把所有丧尸引过去。想必这里是最早开始让丧尸集结的地方。 打开了所有车窗,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点开了被原车主遗忘在车上的音乐u盘,边不断点着下一曲边缓缓将车开离超市。 ‘大哥你玩儿摇滚,玩儿它有啥用啊!——’ 在嘹亮的唢呐声中,一边吼叫着一边从敞开的车窗不断飘散出残留的变异兽血肉味道的中面,迅速地在丧尸群中转个圈,便引着大部分“见异思迁”的丧尸离开了超市,向近两公里外的定河边开去。 这个距离,因为主路基本是直线,我没有将丧尸都顺利引走的把握,毕竟一路不知会出现什么状况,会将本就意志不坚定的丧尸再拐走。既然如此,几分钟后我便将音量钮点到极致,开始在路两边的楼区里有路便拐地转起圈来。 效果很明显,小部分丧尸被绕到楼区小街里因跟不上速度而被分流。正当我带着大队丧尸继续向定河边开的时候。前方路边一声尖利的嘶喊,强牵扯着我的意识去注意声音的来源。 某小区门边,一辆私家车激情迸射地跨骑在了大大的隔离墩上,车子向驾驶门方向侧倒着。而车前门又大开地杵在地面上,死死的卡住了,不抬车子,绝对关不上门。 同方向车后门处正进行着生死的博弈。车里一个女人正侧向车外的老年男丧尸,双手撑着前后座椅,边尖声喊叫边一脚一脚猛踹老年男丧尸。仿佛这样就有用似的,仿佛那爪子没有一下一下地在她的腿上留下条条血痕似的。 那老年男丧尸疯狂地吼叫着,不断向前扑,却终是差了一点,猛然跌倒在车门边,下巴狠狠地磕在踏脚上,看着下颌是已然脱臼,一双爪子却依然固执地伸向车里。 闭了闭眼,伸手摸到副驾上背包边的斧子,在推开车门的瞬间释放全部气息威压,暂时镇住了后面众多的“追随者”,几个跳跃冲到私家车前,手起斧落—— “扑通”,在基本斩断脖颈后,老年男丧尸摔倒在地再也没了动静。女人伏身在车后座的脚踏垫上,颤抖的肩背上被撕裂的夹衣缝隙里也渗出大片血迹。转脸看着我,她惨白的脸上或因惊喜或因快到的极限时间,露出一抺红晕。看着她抬起的身前,一个看上去顶多一岁的幼儿包裹在儿童背包里,叼着安抚奶嘴正安静地躺在她拥围的后座上。 他们的故事也很简单。 孩子爸爸在外地服役,女人因为既要照顾在县城独居的婆母,又要两三天就返回市里照顾自己伤残的父亲和常年病弱的母亲,在这无奈又必须的丧偶式婚姻中,一边带着孩子一边在两处奔波。 末世初起,父女二人在慌乱中送走了变异的母亲,女人便带着父亲和孩子,开车去接独自在家的婆母,三人在婆家被堵了半个多月,最终被邻居家仅剩的老婆婆敲开了房门。 受伤断粮的沉默邻居,一直躲在家里守着孙子不出声,大家都以为两人早就没了,现在老婆婆以“最大的热忱”报答了三代四口人的善良。 悔恨的婆婆用自己的身体为亲家赢得了反扑的时间,当邻居老婆婆的脑袋被砸裂后,婆婆抽噎得瘫倒不能自已。父女二人却不能继续陪着她哀哭,女人谨慎地问婆婆后面打算怎么办,是留在这里,还是到邻居已经没有活人的房间。 变换了身份的老人,在清醒地想保护孙子埋怨自己认人不清的同时,对儿媳、亲家却也有了莫名的“恨意”。她一边埋怨着两人为什么不彻底地拦着自己,阻止自己放邻居进来。一边开始混乱地骂着儿媳居心不良,嫌她累赘想甩开她。 当儿媳父女默不作声地抱起孩子,拎起简单的行李和部分食水,自行进入邻居老婆婆的房间开始清理后,婆婆重重撞上自家房门扑在门后嚎啕大哭。不到半小时,再听不到婆婆的哭声,轻轻敲敲门,回答的是丧尸的低吼。 邻居屋里。 一个被被子卷得严实,用绳子捆得结实的三岁男孩丧尸,正张大沾满血的嘴巴,瞪着灰白的眼眸,几乎完全反转地歪着他小小的头颅,静静地看着这个他根本来不及真正了解的世界。 他的脖子断了。在被咬的爷爷捆住他并自行离开家后,在奶奶再也没法从腿上、手臂上割肉给他吃之后,在咬了奶奶第一口也是最后一口之后,在奶奶温暖而颤抖的双手中,借由床沿被拧断了原本娇嫩的脖颈。执拗又绝望的奶奶最终是想借邻居的手解脱自己,还是在悲怮中走向了疯狂?这一切都无从知晓了。 父女二人带着孩子在邻居老婆婆家里又躲了十几天,直到在弹尽粮绝依然没有等来援救。无奈中两人收拾了行李,想一边出来寻找补给,一边往自己家方向回归。于是在又一次下车清理被残渣填满卡住的车轮时,父亲被突然出现的丧尸抓伤了。 抱着侥幸,父亲想再送女儿一段路,等自己感觉到不行时就下车离开。但是就在刚到达自家小区门口时,一切都来不及了。车子跳上了隔离墩,用最后模糊的意识父亲开了车门下了车。乱中出错的是女儿,在那一瞬间忘了父亲已经受过伤,急忙忙抱着孩子想下车查看“车祸”后果。 又一轮生或死的对峙发生了。 看着女人退着身子爬下车,双手捧着孩子,轻轻地放到我脚下,喃喃地向我诉说她的经历。随着语速逐步减慢状况的出现,她惊醒地从汽车里拿出一个挎包: “这里是孩子的一点用具、奶粉、我家钥匙。家里现在应该没有什么真正值钱的了,但是——” 又从脖子上摘下一串略显拙朴的蓝宝石项链,连同一个小皮夹子被女人用浸了血的双手捧到我眼前: “这里是我家的身份证明、户口本和一张全家福,给孩子。这,是我那位家传的,曾经很贵的,也是我现在身边仅剩的财产了,行李基本在回来路上丢了。这个给您。求您,把孩子带走!如果您不能——请帮他找到可以托付的人或部门。想必他父亲的相关单位会收留他。求您,求您了!” 女人把东西放在我面前地上,孩子的身边,自己迅速地爬行着后退,直到离我们足有三米远处停下,不断磕着头哀哭着。 看了看女人还在流血的肩背、手臂,伤口已经开始变黑。女人磕头过程中抬起的脸上,双眸已呈现失去了焦距的呆滞。我俯身抱起孩子,收起东西,转身上车,将那两床棉被放在副驾椅前地面堆叠好,用背包顶在车门方向卡紧,再把孩子摆上躺稳,启动车子。 后视镜中,女人已经扑倒在地上开始抽搐,但她的脸一直向着车子的方向,露出一种诡异的表情,似乎在笑。很快,变异中的女人就消失在继续“追随”我的丧尸群里。 现在,我的车子里不仅有巨响的音乐,还有满车散不尽的变异兽血肉味道,更有了一块鲜嫩无比的活血食。现在,根本不用我去考虑车速该快点还是慢点,要不要再去绕几绕。我一路稳稳地带着不断壮大的丧尸群,向定河而去。 第39章 他们要你活下去!(2) 定河新桥。 和高速路的状况差不多,一边几乎全空,一边一串儿撞坏撞停的车辆。我的到来,让游荡的丧尸在瞬间找到了尸生目标,被困在车里的丧尸羡慕嫉妒恨地乱拍乱砸乱叫。上桥前我便开着中面窜进对面相较空旷的车道,带着大队人马与桥上人马汇合后在最里车道停稳车子,下了车。 挂好幼儿背包将孩子固定在胸前。抽出件下摆收紧的夹克,在不穿上袖子时拉好拉链,再将衣服前胸慢慢转到后面,套上袖子,孩子就被紧紧包裹在衣服里。 看了看没了我的威压被孩子吸引而紧紧跟随而至的丧尸群,欣赏了一下在隔离带上翻着跟头摔过来的对面车道上的丧尸散兵,我撞上车门,只将手枪别上以防万一,一手护着孩子一手拎着捆攀爬绳走到桥栏边。 将攀爬绳缠套在栏杆上,抓紧绳索,我跃过桥栏跳下。在桥体上蹬了一下后悠进桥墩拱洞,站稳身形将孩子抱正,拉开夹克衣领,用指关节轻轻戳了戳孩子稚嫩的小脸,安静了一路的孩子睁大无邪的眼睛和我对视着。我一下咧开嘴巴对他“凶恶”地“嘿”了一声,眼睁睁地看着那孩子在露出惊愕表情零点一秒后把小嘴一撇“哇”地哭了出来,安抚奶嘴掉在我和孩子紧挨着的身体之间。 随着孩子的哭声,噗通噗通声响不绝,一只只丧尸在不断伸长手臂探身出栏杆后翻着筋斗掉进河里,再被末世后莫名激涨的河水冲走。 拥着孩子靠着桥墎的我静静地看看孩子哭红的小脸,再慢慢地用小指指甲剔干净自己所有并不算脏的指甲缝,认真专注,心无旁骛。 等感到桥面只剩极少数丧尸后,我释放全部威压,扯紧绳索回到车上。 返回超市所在街区时,远远的便看见超市三楼窗户上两个女生伸长着脖子向我的方向张望。看了看还有三十多个丧尸“看守”的超市大门及外墙,再度深深叹了口气,将几乎没油了的车子停在离超市大门尚有一段距离的小过街桥下。 小过街桥与超市三层门有一段连接桥廊,若是能跳上过街桥再避开桥上丧尸,便可以轻松爬上超市二楼与三楼之间的广告灯群支架栏杆里,进入超市三楼窗内。但此时的过街桥上及其一侧上桥坡面上,或摇晃走动或爬行向上或滚动前进着将近十只丧尸。三层厚重卷门的两侧也有大堆从超市里扔出来的重物,挡住了通向广告灯支架栏的方向。 在超市幸存者眼皮下,我真没有那么大的心脏,在对方不可能给我开门的前提下,带着一个孩子大摇大摆地走上小桥走进超市。 在大背包里翻了翻冯队给我的小包,两个子弹盒上四颗甜瓜静静的睡着。掏出两颗和一个弹匣塞进大大的哈伦运动裤口袋里,再仔细的整理了一下大背包,将所有不欲示人的物资装好,塞在背包最下层,上面塞了一包衣物和两包方便两瓶水。最后明面上我只揣了一把手枪,腰后挂了一柄手斧,一手护着胸前的孩子同时提着孩子母亲留下的挎包,另一手用布条绑着铁棒以肘撞上车门,背着瘪了小半截的背包一步两跨急速地跑上了过街桥阶梯。 超市玻璃墙里,汪婷婷拉着一个女孩儿追随着我位置的移动而移动。她们的行为引得其余几个同行人的注意,纷纷跑来隔着玻璃墙观察我的动作。 不到二十磴台阶,不用几秒便要登上顶层,在双脚将踏上最后一层的瞬间,我手中的铁棒便向前方斜扫了过去。一头男丧尸在被打碎上臂的同时凌空飞了起来,再直直摔下桥去,掉落在行车道上。没有停顿,手臂下压手腕翻转,从下往上铁棒兜转回来,狠狠抽在紧随而至欲扑我怀中幼儿的丧尸老太脸上。打碎半张面骨的同时丧尸老太摔到对面坡道,翻滚而下,将闻到孩子甜香的正奋爬行即刻登顶的丧尸一同撞了下去。 这方向道路就基本清理干净了,拉开脚步我夺路狂奔,将桥面上七八只闻风刚动的丧尸远远落在后面。 跑过桥廊,马上就是超市三楼的侧门。左面玻璃墙里汪婷婷向右面一顿狂指,指示我往右面的玻璃墙方向去。和她一起的女孩儿也是激动地一边跳着一边指着方向。 刚要按着婷婷的指引的方向行动。玻璃墙里,一个三、四十岁的女人正拉住她俩急切地在说着什么,应该是阻拦她为我指引可以进入超市的路。倒是有一个中年男人又在不断的劝着她什么。 大概是看到我抱着的孩子。 那女人隔着玻璃用力拉着婷婷的手臂、衣袖,一边指着我嘴里不停地在说着,一边斜着恶狠狠的眼白瞪着我。接收到她的目光,我真的被气乐了。一边深深叹口气,再度压压了心底久压的戾气,一边哼哼地笑着,放下挎包,掏出一颗甜瓜,向着窗里人们摇了摇再指了指超市那巨大的玻璃墙。 里面和婷婷一起劝那女人的中年男人,眼看着他的瞳孔在瞬间明显扩大后急速收缩。他剧烈地摆着双手几步跑到窗前,一边摆手一向我拜拜,在看清我只是捏着甜瓜并未有任何投掷的意思时,长出一口气,傻笑地看着我,抬手向侧前方指了指。 “让进去了?那就送牠们吧。” 一颗甜瓜丢过去,准确地落在离我脚边足有十几米远的过街桥与超市三楼侧门桥廊的连接处。“轰”这架当年报价几十万的简易过街桥废了。路这半边的台阶与坡道带着四五头追来的丧尸,成了粉齑。 在婷婷的指示下,走在整扇整扇的巨大玻璃外,我护着孩子的头部闪躲翻跨跳跃地在广告灯支架栏中穿行。又是一个洗手间的位置,一扇可以随时开启的小扇外,我掏出手枪,如同上次要求超市男人开窗一样地比划了一下,最后瞄向那女人,示意一直追着阻拦婷婷的女人——开窗! 看着那女人一脸恨意不再向前,任由婷婷打开了小窗放我进来,轻轻的嗤笑从唇角泄出,收起枪拣起挎包翻进窗内。 “你为什么这么做?爆炸声会把周围的丧尸又全引来了!你要害死我们所有人吗?弄来一个孩子还不够,还扔炸弹?” 脚还未着地,一顿怒骂便兜头而至。那个莫名的女人举着道德的板砖,高唱着正义之曲,开始了漫天腥雨的讨伐。 手里的挎包递给那个中年男人,解开绑在手上的铁棒递给跟着婷婷一起的女孩儿,松开幼儿背包把孩子塞进婷婷怀里,我用左手食指背面的骨节蹭了蹭鼻柱同时吸了下鼻子,冲那女人笑了一下。 只笑一下的瞬间,便迅速掏出腰间手枪,顶着那女人的颊肌,表情阴测测: “你的话有点多呀。怎么,你是他们的头儿?管着所有人?别忘了一个小时前,你们还被三百多丧尸围着呢。再来三百,不过是情景再现罢了。到底谁给你的底气,让你敢跳出来恶心我?” “付队长,小简姐姐是、是二级免疫者。军人家庭出身。小简姐姐,很厉害的。你们刚才都看到了,是小简姐姐刚才开车引走了那些丧尸,还救了这个孩子回来。” 婷婷一边将孩子换个胳膊抱稳,一边走到那个男人旁边向他介绍着我。 “我知道,我听说过你,陆小简。陆队现在是我们后勤保障组的副总队长。我是付远航,后勤保障组的二小队队长。你别跟唐大姐认真,我们刚脱离丧尸围困,她还有点应激反应。” 那中年男人一边伸手向我介绍,一边虚着指了指中年女人为她开脱着。 “刚才那三百丧尸,基本都跳了定河被冲走了。短时间应该回不到这儿了。这周边极短时间估计也不能招来这么多了。付队长,能撤就安排撤离吧。” 我也没为难他,收了枪转了身,就着坡下了驴。在付队长的邀请带领下,和众人一起向超市里面走去。 “when i was young i''d listen to the radio waiting for my favorite songs……” “别淘气!” 后面,婷婷拍了一下那个女孩儿,轻斥的声音传来。 那丫头竟然当众哼起《yesterday once more》,真是个淘气的小可爱。在她们后面,中年女人白着一张瓦刀的脸,呆着一双阴沉的眼,默不作声地跟着走。 一楼售卖场,一辆辆超市购物车正在一趟趟地运着食水往后门方向去。路过一间只在展柜中摆着几个发霉面包的面包坊时,角落里蜷曲着的一具新鲜男尸,将我的目光只引得转过去一下,便移开了。 此时时间下午过半,傍晚未至,大家决定装车回营。 超市后门里,三辆厢式小货车已基本装满了。十二名队员在付队的带领下,正在做着最后的整理。 我靠在库房通向后门的通道口上,一小口一小口地“品”着一瓶“拿铁”,一边看着已经安然睡在超市崭新婴儿车车篮中的孩子,一边看着队员们在出发前的最后准备,拉着购物车拎着背包为自己挑选一些需要的、想要的东西。 脚步声很快,脚步声很急促,脚步声踉跄跄,一股风在迅速接近!伸出左手抓住敞开的库房门把手,手臂稍稍用力,带动全身一个向前向左旋转,人便转到了库房门的另一面。 “啊!——唐姐,你干吗?!” 第40章 他们要你活下去!(3) 一对青年男女各拖着一辆装得满满的购物车,你追我赶嘻嘻笑着从售卖区向库房通道跑来。 那唐姐假意踉跄,猛然挥扫而出的刀没扎到我,一时收不住势,刀刃直直向前,刀身上映照出女孩儿惊骇的眼眸! “小影!” 男孩儿反应极快,呼喊同时松开购物车一把拉过女孩儿搂在怀中,与女孩儿迅速换了个位置。唐姐力量使老了的刀刃在男孩儿背上不轻不重地划了过去。一道血痕立刻绽开在男孩儿背上。 “征明!” 在女孩儿的惊呼声中,男孩儿以背挡刀护住女孩儿,随即反手推了唐姐一把,唐姐被推倒时手中刀掉到地上,倒地的唐姐挣扎着想站起来,手脚一阵乱扫: “啊——我的手!” 凄厉的惨叫来自唐姐。 队员们迅速围了过来。 人群中受伤的两人,完全不同的待遇和表现。 女孩儿搂着男孩儿一边哭,一边喊着: “征明,没事,不会有事,我给你清洗一下,上点药就好了!” 唐姐坐在地上呆愣愣地看着自己右手背上流血的刀口。付队捡起刀看了看,一脸沉重一脸审视地看着唐姐。站在人群外面的我,静静地看着人们的反应,听着人们的纷纷议论。 从手背伤口上移开目光抬起头的唐姐,突然死死盯住了我,突然从付队手中抢回刀,撞开付队,双手持刀向我劈来: “都怪你!都怪你!你为什么来?你为什么躲?杀了你!杀了你!” 脚下错步,闪身避开迎面劈来的刀锋,抬腿侧蹬——姓唐的飞起撞到墙上再摔到地上。“呕!——”一口清汤翻出,再趴在地上呕吐不止。付队深深看了我一眼: “刀上有丧尸血和半干的残渣液。我们不能马上回去了。小杨和唐姐先各自找个房间熬过这段时间。” 姓唐的爬在地上,唇角拉着粘粘的长丝,恶狠狠地盯着我。一会儿,站了起来,抹一下嘴角甩到地上,默不作声地往超市售卖场走去。 男孩儿代替女孩儿受了一刀,女孩儿哭喊着要在一起,死活不肯让男孩儿被单关着。男孩儿红着眼眶,强撑笑脸,捧着女孩儿的脸,对着她不断喃喃说着安慰的细语。 在付队的“监督”下,男孩儿进入一间售卖场里的玻璃房咖啡屋便关上门,拉过把酒吧椅坐了下来,隔着玻璃微笑地看着站在外面两眼已经哭肿的女孩儿。那个唐姐却说不想让大家看到可能的丑陋样子,跑到另一头角落钻进更衣室。 事到此时,除了付队、婷婷、被救女孩儿,剩下的队员远远地围成一小团,彼此低低的交谈着,再不可名状的向我这里看一眼再看一眼。 “小简姐姐,你不要在意。他们不了解你。其实,大家也都不怎么喜欢唐姐。只是在行动中,除了爱显,好‘指挥’,她一直倒也没什么太过份的状况,大家也都要么不理她,要么给她一点面儿再躲她远儿远儿的。” “你们有谁看到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我们——没注意。但,我相信你,小简姐姐。” 我淡淡笑笑,走到玻璃咖啡屋前,拉开门: “你有看到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男孩儿定定的看着我,许久,忽然绽开笑容: “这位姐姐,我真的很想让你一起负担这种感觉。可是——” 话没说完他落了泪,但他依然坚持笑着,哽咽了: “是我们没听老师的话,不许在教室楼道追跑打闹!” 男孩儿终于趴在桌面,将脸埋在双臂中,呜呜哭了出来。 看着痛哭的男孩儿,再转脸看看玻璃墙外双眼红肿的女孩儿,我叹了口气,慢慢走了进去,关上门。坐在男孩儿身边,对着他的耳朵,极轻声地说了几句话。随着我的声音,男孩儿止住了哭声,抬起红红的眼睛,怔怔地看着我。 我微微点点头,男孩儿咬了咬嘴唇,也点点头。站起身来,慢慢走出咖啡屋,也对那女孩儿点头笑笑,在心中祭奠了一下我不曾体会过的17岁的美好,便推着婴儿车自去找个舒适的地方窝着。 两处“禁闭室”门外自有付队安排了队员守候着。 足足一个小时。 足足一个小时后,女孩儿尖利的哭叫声夹着“征名,征名”的喊声,伴着众人嗡嗡的议论声,在咖啡屋方向响起。 聚神感受了一下,我叹口气窝回去,把刚刚还在看着的服装杂志扣在脸上。有人走过来,站在我面前。一会儿,来人坐到我对面,语气疲倦: “姐姐似乎不高兴看到现在的我!” 扯开杂志,静静的看了一会儿来人: “饿吗?” “小影去给拿吃的了。” “嗯。好。” 男孩儿站起来,直直看着我: “我扛过来了。难熬的时候,姐姐对我说的,一直在我耳边响。我不会对任何人说。你放心。” 退后三步,对我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男孩儿转身走了。 闭上眼,再把杂志扣到脸上。心底突然一颤,想起被忽视的东西。凝神感受了一下,又放松了身体。 这情况,我出手似乎不太合适吧。 “付队!付队!唐姐不见了!” 守在更衣室门外的队员在听到咖啡屋方向的动静后,轻手轻脚走到更衣室门口,没有丧尸的吼叫,轻唤也没有人类的声音回答。喊了另一名队员持枪守在后面,自己慢慢推开了更衣室的门。 空无一人的更衣室,让这名队员突然间寒毛竖立,他迅速退出来,向着人群大喊。 “关门!关门!快关门!” 付队的声音从楼梯上尖利的传来。不等队员们反应过来,“啊!——”婷婷突然尖声狂叫,转身跑向玻璃房,在撞到墙壁时顺势蹲下,缩成一团。 “爸爸……妈妈……” 婷婷捂着耳朵,紧紧抱着自己,缩在墙角,抖得像振颤仪下颤动的腹部肥肉。众人顾不上她,纷纷拿起自己的武器往更衣室方向跑去。只有那个哼歌的女孩儿留在原地满脸无助地陪着她。 “她这个样子,你们也敢把她带出来执行任务?” 无奈的我只好慢慢走过去。 “她其实很勇敢的!只是、只是‘不能关门’!也不是‘不能关门’,只是不能这么声嘶力竭地‘关门’!” 那女孩儿终于越说声越小,最终翻着眼睛看着我: “姐姐,婷婷最佩服你!老提起你。你怎么——” “不为她,你以为那三百丧尸会自己离开?” 在女孩儿震惊、懵醒、失望、失落、明悟、坦然等等一系列表情中,我绕过女孩儿,蹲到婷婷面前向她伸出手。她猛缩一下身体扭过脸,看清是我后,抬头望着我,嘴唇颤抖: “他们让我关门……他们让我关门……” 我知道她心灵的伤口依然深不可测,虽然过了这么多天,虽然她也勇敢地直面这么多丧尸的残忍。但没有人没有时间来抚慰她,让她安静的舔舐伤痛。只剩孤独一人的她,只能不断地把伤痛压住压住再压住,用一副副坚强的表情来融入这满是丧尸的“新世界”。 我记得她说过汪叔叔夫妇离世时的状况: “起来。天下的父母大都一样,在你和他们自己之间,你必然是唯一的选择。他们要你活下去。他们想让你在安全的门里好好的活下去。 拼尽全力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是你告诉世界,你没有忘记他们的唯一证明。 活下去,别让他们白死!” 蹲在婷婷面前,我不停地给她顺着背部,声音不高不低,以稳定她的情绪。旁边那个傻傻的女孩儿依旧保持着一脸的“不相信”,几番欲言又止的搓着手蹭着脚步跟在我的身后。 “没有!没有!付队,屋里确实没有了。牠从哪里出去的?” “你们看仔细了?衣服堆,帘子后,柜子里,都查了?” 牠当然没在更衣室。 牠在没完全变成丧尸的时候,就利用守门的队员对牠“基本人性”的信任,请求给牠拿瓶水来的功夫,出了更衣室,隐在更衣室旁边柜子后面,在队员敲门送水时又哽咽着说不用了,胡弄走了粗心的队员。 我蹲在原地,动也没动,心底的火气压了再压,虽没有刻意释放也未曾进行压制的气息,应该足以警告所有“新生”丧尸了。可这货明知老子在此,还敢探头探脑地寻找“狩猎”的机会。这是变了丧尸也保留了原有的人类品性? “你叫什么?你扶着婷婷,你们俩人到屋里呆会儿。” “姐姐,我叫万芳。” “好,万芳,现在按我说的办。你和婷婷进屋里去,再帮我给小孩儿冲瓶奶,他该饿了。” “这么大孩子只喝奶不够吧?” “先这样,要不你安排。反正我不懂。” “那就算了,我们也不懂!” 我站起身,看了一下更衣室方向围在一起的人群: “牠的完全变异是在楼梯间完成的。现在——” 指了指一半开着的楼梯间铁门: “进来了。” 第41章 萤舞(1) 这种绝对压制的战斗原根本不值得我出手,但是莫名的不快一直压在心头,哪怕自己清楚地明白又是在迁怒。对自己,对其他所有“正常人”,对这末世。 是什么样的心理,可以让姓唐的坦然莫视别人冒着危险对他们的营救。 是什么样的心理,可以让姓唐的理直气壮地拿着刀冲向我? 是什么样的心理,可以让姓唐的在明知自己可能变成丧尸的情况下,还不肯直面可能存在的变异。 是什么样的心理,可以让姓唐的在最后的时刻还要给自己留下继续害人的可能。 值得吗? 像婷婷、冯队他们这样的人在人群中有多少? 从我进来,见到这些人起,只有婷婷一直在说是我把超市外的丧尸给引走了,救了他们。其他人,包括这个付队,没有人说一句空洞的谢谢。除了婷婷,也没有人反对姓唐的关于我带着孩子就会给他们带来危险的言论。 对那个男孩的“帮助”,也只是冷了两小时的心,对那自己从未体会过的小温馨,一点点的羡慕一点点的维护之意造成的。其实我并没有一点点过后会付诸承诺意思。 我对那个男孩说:如果你真的不幸变成了丧尸,我会尽力带着你,一起去找丧尸恢复人性的出路。但这之前,你要尽力保持自己的清醒,能不昏迷就不昏迷。虽然不能保证成真,但这是我观察之后的结论。 在被撅断两条胳膊踢断一条腿后,丧尸唐姐被我揪着腰带扔向了付队。我终于还是压制住了心底的阴霾,让自己以一个“人”的思维去和这个世界触碰。无论是心底的直觉还是自身一直恪守的“人际、世规”,都让我明白,此刻不该自己直接出手决定这唐姐的“生死”。 丧尸唐姐被我狠狠地砸在地上,面朝下四肢伸展。付队两眼死死盯着牠,眉头皱得可以夹死蚊子。 性格不好的唐姐,竟然是付队的离婚妻。 末日后,付队的妻子和孩子一起在医院里变成丧尸,付队和另两名同是送家人就医的邻居一起,逃回了家。此后三人也常一起在小区里“行动”,在末世初期,便积累了不少生存经验。 待随着其他幸存者被军方集中到学校后,付队参加了军方后勤行动队。在一次发放物资的现场,两人再次碰到一起。虽然可以说是在同一个住宅小区里生活,但十年的时间,两人却是没有碰到过一回。 离婚后结识交往了不少男朋友的唐姐,一直没有再婚。见到付队,就也参加了行动队,在队员面前常常以队长夫人自居。付队若是出面解释,她便当众掩面痛哭,诉说当年被第三者插足,破坏了婚姻。即使如此,她也一直在默默地远远地看着付队和新人,自己吞咽泪水忍受悲伤。 每每有女性和付队接近、说话,哪怕是队员汇报、传达工作,哪怕对方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都能引来唐姐的一顿臭骂,一直骂到人家女生宿舍里。 但这唐姐又是个“聪明”的。她只在营地里闹,出来工作的时候就只是一脸高傲地摆队长夫人的谱。自诩公私分明。 苦于骚扰的付队,一边向周边人解释自己的无辜,一边向上级领导解释自己的无奈。因为,领导要他理顺他的私生活,不能纵容家人这样在营地里闹。 欲哭无泪的付队,一边问领导我报警有人骚扰可不可以,一边又不能真的打骂唐姐,怕对方赖说自己还没放下,依旧还念着对方。 就这么拉拉扯扯地闹到了今天。 没有任何犹豫,付队拎起长刀——那把唐姐想用来偷袭我的长刀。刀尖对准丧尸唐姐的后颈,只要插下去,切断丧尸的颈部神经,一切就结束了。 然后,刀尖就停在那里。付队就那么失神地站在丧尸唐姐旁边,毫无表情地看着牠在地上蠕动蠕动,一条腿后蹬后蹬,却怎样也翻不过身来。 队员们都散得远远的,一边各自假装整理着手边的任何东西,一边一眼一眼地偷偷看向付队方向。 丧尸唐姐的后颈上露出一根项链的挂钩部分。 那是用两个半朵花合拼在一起的卡扣样挂钩。这是一条银镀金项链,是近十五年前,付队在新婚时数完瘪瘪钱包里薄薄的纸张后的无奈选择。 当年他将这条项链戴上妻子的脖子时,妻子是很高兴的,捧着妻子的脸,他发誓以后一定给妻子换真金的,换钻的,换宝石的。 于是,为了这个目标,他早出晚归,他东飞西跑,他酒醉胃穿。但是,他的女性职员被人扇了耳光,他的女性客户被人骂个狗血淋头,他的女性朋友被人泼了一身茶水,他的小公司被人闹了个底朝天…… 于是,在几番解释不通之后,在一番吵骂继而产生肢体推搡后,在一团小小的血肉以悲壮的姿态告别了两人后,婚姻结束了。 不久付队确实如唐姐怀疑的娶了女助理。 因为,离婚后独自住在办公室,男人无人关怀的样子着实让人心疼! 每天十几小时的相处,也让两人很容易彼此了解! 工作上的和谐默契更是推进感情的最佳助燃剂! 失落醉酒的男人,也是很容易被安慰到的! 即使是怀孕期间,再婚的妻子也依然可以为他镇守公司,让他放心地与客户洽谈博弈。 一切都那么顺利丝滑。直到,末世降临。 —— “我不累,只是一些日常的事物,大事不有你吗。你出差,我妈就过来陪我,给我做饭吃。还有两个小实习生轮流帮着我妈买买东西什么的。哪里累得到我。” …… “你明天能早点回来吗?我一个人……” “我打电话,你今天怎么没在公司?临时出差?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不是说今天陪我去……” “今天我去了医院,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有事要告诉你……” “你是谁?付远航呢?开会?现在是晚上十一点,为什么他的电话在你手里……” …… 一幕幕过往竟然如此清晰地重现在脑海。 是什么时候起,自己对于她“要求”都认为是在找事儿,在给自己添麻烦?是不疼惜自己的辛劳,是无视自己为她为家的忙碌,只是一味地任性? 是什么时候起,自己完全忘记了。明明她还根本没有享受到自己拼命挣来的财富,自己却已经在一遍一遍地“提醒”她,不要用躺着享福的心态,来批评在外面奔波的人的生存状态。 是什么时候起,自己完全忘记了。她是独自一人在刚刚毕业的花样年纪,没有听从家长在老朋友大公司就业的安排,离开家乡,跟着自己来到京城。独自一人等在出租房里,独自一人去做的孕检,独自一人布置的仅仅付了首付的小小的两室二手房,独自一人在陌生的城市赶公车到那样一个小单位去做那些无聊的文案工作。 到底是什么时候啊! “当啷”,手中刀落地,付队攥紧的手放开,再攥紧,再放开。 “这只能你自己来选择,来处置。” 我说着转身离开,进入玻璃咖啡屋,接过婷婷和万芳用香蜡烧火煮水帮着冲好的牛奶,抱起小幼儿,仰着脸往自己脸上滴了一滴,嗯,温度没问题,便开始给他喂奶。 “你又搞怪。” 婷婷笑着轻轻拍了我一下。 只将一半屁股坐在酒吧椅上,一只脚保持脚尖踩在地上,低头看着吃得狼急的孩子,抬头看着外面付队的方向。我和婷婷、万芳以及所有队员的看戏样子,被终于从回忆里惊醒的付队发现了。没理睬我们,他捡起了掉落的长刀,再度用刀尖对准了唐姐—— 终于要出发回营了。 仔细观察之后,仔细斟酌之后,我决定把孩子交给婷婷,让她把那个孩子和他的全部“资产”——他母亲的所有遗物,转交冯队。由冯队去解决这孩子的去向。并留话给冯队,届时我自会再去找冯队了解事情的后续。婷婷带着满脸的不解,接过孩子,并没有追问原因。 砸开门外的一辆关着丧尸的大众车玻璃,揪出里面被关了近两个月的丧尸,我启动了只剩不足二分之一油量的车子,在等着电瓶充能的时候,付队毫无表情的脸的出现在窗边: “你这样,是要把丧尸引来吗。你把大家的生命安危看做什么!” 看了他两秒钟,我跨出车门,猛然一拳将他打翻在地。看着他抱着肚子蜷曲着身体满脸憋得通红。我蹲下身,抽出手枪,用枪管敲了敲他的脑门: “你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我很清楚。但你要是想让我成为你劣性心理的垃圾筒,甚至累积成仇,那不如现在就干掉你。” 付远航睁大眼看着我,许久,终于放松了身体。他跪伏在地上抱住脸,肩膀开始抽动。一会儿,压抑的抽泣泄露了出来。再一会儿,他双手抠地,脑门顶着地面,大张着嘴,只能发出压在喉咙的不断的“啊!啊!”哭喊。一时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整装待发的队员们围拢过来,我站起来,对他们摆了摆手: “他没事,哭出来,哭透了,就好了。你们上车,准备出发。来俩人,把他扶车厢里去。” 开着大众,把汪婷婷众人的车队送到营门附近,我没有和他们一起回营地,而是借口有另外的“任务”,就离开了。 离开车队我在附近转了几个钟头,待天黑下来后,悄悄潜入去找老爹和冯队。 在老爹和冯队合住的宿舍里。 “不管他爹是哪个部队的,反正都可以算是你的战友吧,自然应该你们接下给这个孩子安排去处的工作。” 我摩挲着眼轮,轻轻用力: “再有,一些便携的、使用简捷的、爆破力强的你多给我点,我在外面多干掉些对你们、对普通人来说难搞的,你们也轻松些,这是双赢,不是吗。” “我是不是很多余了?没我事,那我出去走走。” 老爹不满地打断了我的“工作汇报”。 无语地看着他,此刻从心底我其实是想他或是和文姨和解,或是干脆另找个老伴的。“允许”他跟文姨和解,也是因为我深知,文姨虽对我不好,日常小事上对老爹还是伺候的很周全的。 只要大利益不和纤纤冲突。 冯队再问了几个问题后,便出去了。剩下我和老爹开始细细地讲述舅舅家的情况和我一路的际遇,转达了表哥的意愿。最后我还是没忍住,向他说明了我对他感情生活的看法,表示还是希望有人能陪伴照料他的日常生活。 老爹伸手勺了我一下: “瞎操心。这种时候,还是活得心里痛快点更好吧。看见她们俩,就想到你只能自己在外面挣命。看多了久了,会犯罪的。” 老爹声音低了下来。 陪着老爹,看着他吃了冯队送来的晚饭。在冯队的暗示下,我们前后离开宿舍,在营地外上了他的车。车子一路往冯队妻家小院远方开去。 “…… 一整个战斗小队只回来两个人。损失太大了!” 冯队如是说。 第42章 萤舞(2) “……一整个战斗小队只回来两个人。损失太大了! 那丧尸速度极快,是个护士样貌的变异丧尸。 医院里既有很多百姓营地和军方营地都需要的东西,也因为这家伙不仅镇守着医院,还时常在附近游荡,两次闯进东区营地,一次伤了四人,受伤者变了丧尸。另一次伤了两人,带走了半个人。” “扑哧”,这样严肃悲痛的时刻,我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不怪我,怪你!你应该说:另一次牠闯营时,因战士们的奋力反击,只抢走了受害者的部分尸体。所以——哈哈哈哈……抱歉!抱歉!你真的不能怪我!” “请你帮助我们。但,不是官方的邀请。所以——” “都有哪些人参与。” “我和东区赵副队,带领两个战斗小队。三十个战士。” “三十几人闯至少三千丧尸的医院,还可能有着高级变异丧尸!心真大啊!反正不是那帮人自己去送死。” “对不起!这是我自已申请的任务。虽然不管怎么说都要有人去做,因为这样强悍的丧尸对所有幸存者都是威胁。这次灾难人口损失太大,可以说难以估量。所以在没有达成把幸存者基本营救出来,集中保护之前。城市里是不能用大型或毁灭性打击武器的。 虽然东区的安保,不是我直接负责的区域。 而且,而且,这是刚刚和陆叔商量后做的——‘邀请’你的决定。” 他的声音越说越轻,眼光开始飘移。 我定定的看着冯毅: “所以,这是你和老头儿通气儿后,老头儿给你出的主意。那三十人,只是做为搬运工准备的?老头儿怎么跟你说的,他为什么不自己来说?” 他将手插在裤袋中,不知在里面摩挲着什么,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陆叔说,不能保护你,却还‘需要’你去冒险,他很矛盾。可看着战士们一个个的去白白送死,他实在不能真装着看不到听不见!” “所以,这位‘老革命’还是下了牺牲自己女儿的决定?” “所以,我说的是非官方的邀请。出发和结束咱们都不同行。你有权拒绝。若你愿意出手—— 如果,如果,因此让你出了不可挽回的危险—— 上层的,我们全队、全团,给你顶。 丧尸的——我把命赔给你。” 离院子不过两百米的地方,正是几天前我顶着月色离开时路过的水沟。顺着水沟向前,一个小池塘出现在眼前。 我二人无声地走在池溏边。 感受着池面上被秋燥升腾的水气,竟好似盛夏烈阳下的水面。回想着以往独守夏夜池塘萤火的时候,不免酸叽叽的读几句古人的诗句:水积春塘晚,阴交夏木繁。 往往暮春初夏时节,一场雨过后,雨水积满了池塘,池边的树木枝繁叶茂,纵横交错。人便于闲暇的时候,靠坐在窗台上,点一柱静心香,心神宁静地品一杯清茶,读一本心仪多日的散文,再让那隐约的旋律陪衬着这一幅足以感动自己的画面。 已经算是秋初,实际的温度也比真实的初秋更冷些,但池溏水面上,萤虫依然飞舞,依然在表演着极限下降再迅速直线上升的萤生特技。 沐浴在月光中,靠在池溏边的大树上,我抱着臂膀,习惯的向右肩方向微倾着头颈,头脑中自动的响起rod stewart那低哑的性感的歌声: fly me to the moon let me y among the stars let me see what spring is like on a-jupiter and mars…… 于是,情绪破坏者又来了: “当你看到萤火来处的真实情景,你也许就不会喜欢了。” 蹲在池边向池底看去,池底躺着一具具被啃噬待尽的丧尸、人类或动物尸骸,一只只萤虫幼体在尸骸上钻来爬去。 尸骸的来源是变异成虫的啃咬与寄生。 萤虫幼虫两蜕后羽化,羽化后飞婚交尾,交尾后雌雄双虫选择好产籽的水域,雌虫开始产卵,雄虫出发选择、袭击它满意的“幼虫储备粮”。 接近、啃噬、注毒之后,它脱去翅膀,爬进受害者的头部,控制着丧尸、人类或动物来到水里。此时已孵化的小虫,根据父亲发出的信息素,到“食堂”聚齐。 此时完成任务的萤虫父母也双双耗尽了能量。雄虫就地死亡,雌虫在接收到雄虫的信息素后,也完成了对幼虫的守护,掉落水中,同样成为幼虫的食物。 水中的幼虫开始了新一轮生命的行程。 美丽的表象后面总可能有着不可言说的真实。 “那你还敢到这种地儿来?” “牠们咬你,也得是你睡着什么的,总之感觉不灵敏的状态下才能得手。不然再毒也得有发作的延迟时间,大不了挖块肉。” “所以——无论对哪方面,我都是那块最终可以挖掉的肉?!” —— 开着孙队给准备的车,回到小院。吃空了箱子的小五黑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感受了一下,没有其它强大的气息闯入的痕迹。等了一夜,小五黑依然没有露面。 天蒙蒙亮,我只好按照约定,依着孙队的安排,出发在半路上了孙队的车,我闷不做声地看着车窗外,心里说不清的感觉。 理智严肃地告诉我,走吧,走得远远的,抛开这表面说爱你,其实随时可以将你祭献的家。哪怕就此进入只能将自己完全当荒野孤兽一样求生的深林,以吃或被吃结束一生。 理智也同样用真挚的语气对我说,你走不了,让你走你也走不了,你放不下。不是为老爹,不是为自己,甚至不是为舅舅。是为了已经刻在血脉中,印在基因里的“底线”!一个真正的龙的后代生生世世所恪守的底线。 大部分真正的百姓可能都会有这样的“状态”。对这个不满,说那个不公,恨这个歪曲,骂那个误国。就这样一边抱怨着,一边挖苦着,甚至怒骂着,同时无奈着。但是当国家说你被需要的时候,你还是会想也不想的挺身而出,捧出你仅有的一切。 我可以恨那个贪心的“科学家”,甚至有适当的机会我可以毫不动容地“弄掉”他。但是听着看着在为百姓、为别人拼命的战士受伤、死亡、变异、被杀,我还是希望能为他们做些什么。哪怕因此再被谁“盯上”,或者,被谁吃掉。 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 是的,事情总要有人去做! 可是,我贪心啊! 我希望我做了事有人会记得! 我希望我的付出日后不会因为我这个“非同类”而被忘记!甚至诋毁、嘲笑! —— 市第三医院。是市里最早评定的几家三甲级医院之一。不仅级别高,医生力量雄厚,地处位置更是令人艳羡。在天气晴好的日子,站在西向的高层窗口,可以清晰地看到远方层叠的山峦。清晨的高层病房窗户,甚至可以望见远远山间的雾气。 医院正好建在大十字路口的东南角;西北角是一座几乎同高度的外企公司;东北角正是方老师先生工作的单位——一大片绿荫丛丛内景优美的研究院;西南角则是一大块绿化地建成的小公园,每每傍晚这里就会准时响起老太太们的健身舞音乐;绿化地再往里就是一座新旧混编的住宅小区。 第三医院末世前我只来过一次,那还是上中学时在男同学的蛊惑下进行的“飞车党”体验中,让我就近与第三医院结的缘。直到今天,那肿肿的膝盖,挫烂一大片的手肘,回忆起来,似乎比红喷毒液侵蚀的还疼!(>﹏<。) 医院大门口的山墙上挂着n多相关、联合、驻院单位的牌匾,彰显着医院雄厚的实力。不用进门就可以看到门诊楼侧后方的略矮的新楼上,一幅幅医疗机构的门牌,将四、五个楼门洞像挂对联一样挂了个满。 门外很安静,只有几个“落魄”的丧尸在游荡。这有前面很多战士的努力扑杀,想必更有现在里面这位不知是谁的大boss的统领管理。 虽然根据战士们的反馈,让人感到这丧尸并没有指挥能力,但我知道,在“领域”内,凭本能使普通丧尸远离或畏缩还是很轻松的。 医院的门诊楼与急诊楼分两个方位各面对原本喧闹的马路。这是当年医院盖新楼时为疏减病患车辆的堵塞而刻意设置的。利用医院占地位置正好把角的便利,将对着主干道的门分给留在老楼区的急诊楼,将新门诊楼门建到侧干道边上。这样不仅使两处的车辆出入再不互相拥挤,出现可能耽误急救车出入的状况,也减少了马路上车辆因病患车出入院而造成的堵塞可能。 这让我想起某外国友好医院,本就莫名地建在狭窄拥挤的地段不宽的街道边上,明明院子另三面都有四方通行的小街,都有门可开。却死活将病患出入门都开在主路面,使得不论进院还是出院、不论上班点儿还是下班点儿、不论主路还是辅路,加上自行道和人行道,都特酿的堵死你! 这是要人为制造“繁华”吗?!t( -_- t ) 站在急诊楼大门外,我等着冯队在周边楼顶设置安排好三处狙点,每个狙点都留下五、六名战士保证狙点的安全。再看着冯队和赵队带着剩下的十几名战士慢慢向门诊楼先摸了进去。 第43章 萤舞(3) 我的任务,就是闯一闯急诊楼,找到速度型丧尸。如果不能战胜,便把速度型丧尸引出来,引到狙击位,由狙击手来干掉。看看那大口径狙击枪,暗自吞了吞口水,心底那丝丝莫名怨念又悄悄冒了出来。 站在急诊楼大门外,我舔了舔嘴唇,摸摸挂了满身的从冯队手里“挖出来的资源”,想着他“用多少补三倍”的承诺,深深换了口气,跨进了急诊楼门。 进入急诊楼宽阔的接待大厅,除了安检处负责人身扫描的丧尸小姑娘,依然抱着手持检测器在厅里孤独、茫然地游荡着,什么“活物”也没有。我的到来也没能给牠带来一点点的高兴,更不要说什么兴奋,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我。 看着牠依旧暴露着伤口的脖颈,再看看牠不见血渍、污渍的唇角和手爪——这样“干净”的小丧尸,尽管明显的廋明显的干,还能活到现在。想必这才是某些正在“努力研究”的人——的研究方向吧?! 抬眼看去,急诊接待厅里,倒着n多的落地输液架,有的架子勾挂着或没输完的药水瓶,或拖拉着已经砸破的药水瓶。一排排背向座椅上、地面上斑斑点点、片片块块的血迹、组织残留的液体痕迹,满地散落的背包、手包、手机、钥匙串、外衣、靯子等等各种私人用品,伴着满楼的清晰的腐臭味,全部展现给每一个闯入者。 虽然能够感到有很多丧尸在这里,但牠们既然缩着不动,我也不想就此出手挨个清理。想着先实地了解一下医院内部环境,不想过早惊动速度型丧尸。虽然我很清楚,我这一步跨入,应该就已经通知了牠。现在只希望我的介入,能是一支兴奋剂,足以吸引那超速度丧尸,让冯队他们那里可以轻松地只应付普通丧尸。 我敛气收息,身轻步缓地欲从小丧尸身边“溜”过去。双脚刚动,急诊楼一层本就开着的各个房间,便如同呕吐一样,将不知怎么塞进去的如此庞大数量的丧尸,一口吐了出来! 一时间空旷的大厅便站满了“病人”和“护士”,更有多名穿着穿着医院工服的前卫生大妈和橙黄色马甲的前120工作人员混迹其中。看到牠们,我才想起刚刚在门口坡道上那一溜儿失去了司机和工作人员的救护车,它们把病人送到医院,完成了它们的任务,却再没能和工作伙伴一起踏上回程。 偷偷进不行了,只有大刀阔斧地杀过去了! 再度摸了摸自己的“全副武装”。一边高兴,一边喊亏。腰带上左右各一把大口径大弹匣手枪;背上背着的一把最新型自动步枪;两条小腿外各绑了一把军刺;作战背心上下口袋里分左右各类塞得满满的弹匣;后腰上挂着一把带冲尖的双刃短斧;针对速度型,为了轻装,也为了拿下医院的任务,我刻意放弃了甜瓜,没有准备。另外准备了两组小飞刀绑在两条大腿前外侧。 刚刚看到被急诊大楼一口吐给我的那一厅的丧尸,我就后悔没带甜爪了。小当量的拿两颗,也重不了什么。 现在穿过这些丧尸往里闯,是我钓鱼必下的饵。 在楼里丧尸围过来前一瞬间,我翻身跳过原本站立整齐,现在横七竖八躺倒一堆的挂号机、各类检查报告打印机,右手抽枪右手扳住贴墙而立位置最高的饮料售卖机顶部,借其角落位置轻轻一荡,踏上护士工作台,便从急诊接待大厅上尚未形成合围的丧群中窜出,直奔里最里面的抢救室大厅。 前往最里面抢救室的通道两边是一间间检查治疗室。治疗室内的楼道一面墙边设置了一整溜儿的休息椅,一面墙上安装着扶手,隔着一间间检查治疗室,通达整个楼道。 在几乎所有原本隐藏的丧尸都奔向大厅去“欢迎”我时,在这相对“安静”的通道休息椅上,竟然还有一对四、五十岁的中年夫妻,稳稳地坐着。虽然房间里还有没跟上大溜儿跑出来的,但都是只能爬的了。 还可以辨认出那男人本就是一脸的普通、憨厚相,粗糙的皮肤越发的干枯,牠穿着一件灰绿色外套,黑色的直筒裤子,黑色的旅游鞋,配上牠本就深的脸色,更变得一团污污的。 挨着牠的中年妇女,戴着一副黑边眼镜,依然蒙着早已变得灰灰的口罩。绛红色的格子衫,深棕色的萝卜裤,脚上踏着双棕色的单皮鞋。 男人一手揽着女人的肩背,女人将头靠在男人的胸前,将扎有输液针、半根输液管还垂吊着的手放在男人腿上,男人的另一只手便托握在牠手下。不过原本应该有的输液架、吊瓶已经不知滚到哪里去了。牠们竟那么的奇特,不受外界干扰地紧紧挨在一起坐在那里。 我拎着枪从牠们面前大步跑过。在我跑过的一瞬,女人终于抬头向我呲牙吼了一声,我恶劣地向牠呲牙哼了一下,两人更紧地拥在一起,动也不敢动了。 莫名的心情大好,莫名的对未来有了希望。好吧,活下去,不论以什么样子,不去想结果到底会怎样。 努力、认真的活下去! 抢救室大厅门外,靠着墙边一溜四个氧气瓶推车,蓝色的大氧气瓶两个倒在地上,两个勉强维持着互相靠着,再靠在倒地的氧气瓶上。一架蓝色的不锈钢框屏风也倒伏在地,屏风后面两张屋里实在摆不下的带轮病床、一张折叠行李床,坦露着大片的血迹,空空地翻倒停在那里。满地的狼藉如同急诊楼大厅一样。 抢救室内,每两张病床紧紧挨着,和另一组两张病床之间只有不到一米的间隙。所有原本用来隔开私人空间的巨大垂帘都拉开着被束缚着,以空出更多的摆放和行走空间。 整个抢救室外间,只有两张床上还躺着在灰雨中就没有挺过来老者的残骸,他们无声无息的睡在那里。脚边地下是更多的被从床上拉下来分食的碎骨,或从床上爬下来咬人后又被击杀已经开始腐败的残尸。 偌大的抢救室外间,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生力军”?我不相信。于是,我意愿成真了! 最里面一扇上面标示着手术室,样子类似放射室的大门,像所有急救室门一样敞开着,里面静若坟墓。 我再度后悔,应该拿几个甜瓜来的。 回头听听,通道那边热情的粉儿们已经追过来了。在手术室门开始呕吐的瞬间,我收起枪转身向外就跑! 奇妙啊,这个医院的回廓是哪位大神设计的!抢救室外面的厅和急诊接待厅有两条通道相连。一条是我刚刚过来的大通道,它两边是一间间检查治疗室。还有一条是一侧检查治疗室与大楼玻璃幕墙之间竟然留有一条米多宽的空间。 窜进这条玻璃通道,我直接回到急诊接待厅,跳过不知被哪方面人马推倒的立在大门里边的安检门,在跨出急诊楼门的一霎那,我捕捉到一股不同于楼里所有见到过的丧尸的气息! 站在急诊楼大门前,我有些气恼,回过头来,目光锁定急诊楼三层的一扇窗户,眯着眼感受了一下里面时隐时现的一缕难以追踪、确定强度的丧尸气息。 一个助跑脚尖用力跳起,伸手抓住二层窗户防盗护栏上沿,双臂微微用力身体上引,一脚已踏上护栏底部,立直身体跨上护栏,伸手去够三层的护栏,一个引体向上便站在了三层护栏外。 每层防盗护栏的一侧都有一扇可以向下翻转的梯状栏杆,平时就用一把回形勾固定着。两转摘下回形钩,放下梯状护栏板,一步跨入三层观察房窗外护栏内。 隐身倚在窗边墙体外向里看去,这是一间有着两张病床的观察室。床上躺着一个缺失了左臂、双腿和胸部大部分肌肉的老者。原本干净的被单上浸染了早已干涸的红黑两色的血迹。牠还没有“死”,牠转动着头部,用仅剩的右手茫然地向空中抓着,不停地抓着。 床边地上爬着一个老妪丧尸,牠身上基本完整,看得到的只是在左后肩部有一块撕皮扯肉的两掌大的伤口。 感受到我在窗口,牠先伏低欲向床下爬,接着竟爬起来转身向我扑来。张着满是臭气,满口斑驳血渍的大嘴,似是试图在我身上撕咬下一块皮肉。 站在窗台上的我用自己也不理解的情绪,满心堵塞地看着扑上来的丧尸,莫名火气腾然上升。闭着眼猛一脚踢了出去,“扑通咕噜噜”一通响,丧尸的脑袋一路在地上画着黑线撞到对面墙上,再反跳回半米距离后,落地无声,只有洇洇的黑血流成一小摊,衬托着地上大睁着眼裂开着嘴的尸头。 我迁怒了。 跳下窗台,拎起老妪的头颅,走到老者床前塞给牠,看着牠立刻紧紧抱住接着往嘴边送,嗅了嗅,又停止了进食的动作,抱着头颅继续左右转动着头部。 我扯起另一张床上早已肮脏不堪的床单,盖住老者和头颅,抬手摘下吊在床上方的输液架,翻转过来用输液架挂瓶子的分岔位置,顶住床单下老者脖颈的位置,按了下去。 拍拍手上不多的污尘,抽出右手位的大口径手枪轻微“咔啦”枪栓声响,我看向一直敞开着的病房门: “你来了。” 第44章 萤舞(4) 一张脸出现在门口,不待看清我双手持枪“砰砰砰砰砰”一顿输出,不留间口。随着枪声,我也冲到了门前。地上几滴黑血,明显是刚甩上的。追着气息奔逃的方向,来到楼道尽头,通向楼外太平梯的门是开着的! 我了个大去! 会开门,会上下楼梯,甚至可能有记路能力。 这不就满院飞了? 怪不得战士们守着大门口,守着街道出口也逮不到牠! 扑到太平梯上向下看。果然,一道身影向门诊楼后门医技楼侧门之间的通道窜去。我没有立刻追下去,直看着牠确实窜进门诊楼后门才借太平梯一层一跳地几下跳到地面。(太平梯类似附图这样的楼外梯。见作者说) 追着速度丧尸进入无人看守的门诊楼后门,昏暗的幽长的通道两边是巨大的展示板墙,一边是各科室医师资质介绍和出诊时间介绍,一边是历史名医介绍和曾在这所医院辛劳工作的老医师介绍。 走出通道,左手是宽敞的电梯厅,平日五架电梯门前,往往挤满了等待着乘电梯上楼去各科室的病患。 现在,静。 再往前走,便是宽阔的接待大厅。左手是占了一整面墙的二十多个接待窗口的挂号室。尽管早就开通网上挂号,但你只要是工作时间来此,总能看到满厅的排队挂号的人在等待。 右手方向平行的是一整排十余个取药窗口,平常也是一溜溜拿着缴费单和处方的病人、病人家属,或自己看着数叨着药方的内容,或大声与窗内的医护人员互相确定着药方药品的数量以及用法。取药窗口的对面,紧靠着巨大玻璃幕窗,是一溜咨询台。药房与咨询台之间是两排背向摆放的休息椅,与立了一整墙的各种挂号机、检查单打印机、饮料售卖机形成一个完全可自我互动的闭环。 整个大厅,本应是比较多丧尸聚集的地方,此时竟相当“安静”。记得当时得到的信息,灰雨当天有很大一部分因为急诊楼实在装不下而被转移到此的病人,还有几乎全部门诊大夫、护士,都留在这里应付这从未见过的突发状况。而此刻,除了和急诊楼大厅治疗室类似的,遗留一地一屋的狼藉之外,静。 静得让闭着眼感受的人不由怀疑这里可曾有人类出没过。 站在门诊楼大厅中间,我敛息搜寻。 左耳后方突然风起,右腿加力向左扭转身形,面对风来处,身体向后方靠、退同时,手中枪已端平开火。 “砰——!”“咝——!”黑色的指爪依然在左脸颊算不得轻的留下了两道痕迹。 我觉得我现在的速度已经是个人历史上最快了。这次在罗威纳的“锻炼”下,再一次突破了个人极限。刚刚在急诊楼,我甚至坚信,不用任何威压力量,我可以单凭体力用技巧和速度,将整个医院的普通丧尸清理干净。 来不及想其它的了,刚刚一枪没能击中致命位置,那丧尸侧着流血的脸,已经贴着身体粘了上来,只是一眨眼便扑到了脸前。 看着几乎撞到鼻尖的一张脸,我的眼神有了瞬间无法聚焦的惶惑。“啊!——”随着我双眼的紧闭,尖利的一声喊叫,手中枪柄代拳猛然砸向丧尸的眼睛。 伴着丧尸如铁片划玻璃般刺人脑膜的嘶哑痛叫声,眼角血液的喷溅,我手中枪“砰”的一声走在了天花板,牠的利爪也同时插在了我的肝部。剧痛激得我左手一把抓住牠插入我身体的右爪,用力拔出时看到牠抓得死死的一把血肉。 就这样,我们终于正经面对面了。 牠的面容已经不是腐败,不是乌青,甚至不是丑陋,而是凶恶。发乌的脸上一双没有了人类黑瞳只剩一个竖向小黑点的眼睛;一嘴微微向外暴突的沾有血色残肉的尖牙,让牠原本微薄的嘴唇已经无力遮挡;黑的发紫的双爪,长而尖锐;只有那身护士服,相比其它丧尸护士,还是略显干净整齐的。 仗着比对方略高的身材,略长的手臂,我握住对方的手腕强制向牠胸前别弯牠的肘,再猛然向拉向我的右方,抬右腿蹬向牠全部显露出来的腰跨部。 真正肉搏的开始,我才对牠有了切实的了解。 果然,对方只是个速度大比增幅,力量没有均衡增长,身度强度也只比普通丧尸略强的“强者”。 速度丧尸被我一脚蹬在腰胯部,整个身体被踢得悬空向后飞起,再被我强拉回来,狠狠地按摔在地上。持续剧痛的肝部,让我整个人好像处在一种“真我”放空被“暗我”控制的状态。 我感到枪被我插回枪套,左手依旧抓着丧尸的右手,整个反拧在倒地丧尸的右肩上。左膝压着丧尸的右半边身子,右手握拳,带着自己也不懂的情绪,一拳一拳地捶着被我“禁锢”在地上的丧尸。 在打“无聊了”之后,拉住丧尸的右臂,狠狠一拽,整只胳膊拆了下来。拎着拆下来的丧尸胳膊,我站起来,依旧抓着断肢手腕处,抡起来,用丧尸的手臂砸丧尸的脑袋。 狠砸几下后,突然笼罩眼前的红芒惊醒了我。转目四望,发现红芒来自自己的眼内。手中断臂何时掉到地上,地上丧尸何时逃了个无影踪,我完全不知道。只有心脏的狂跳,不可遏制的慌乱、狂跳,让我身体一软瘫跪在地上。 强忍住全身的颤抖,看向胸腹处的伤口,伤口已经基本止住了流血。无论是疼痛和伤情,我明白,都不至于让我达到“生死临界点”。这突然出现的“暴虐”情绪和“变身前奏”,让我对自己的未来有了新惶恐。 没给我时间深入思考丧生,楼外的枪声强迫我站起身向外追去。五步后,我返回大厅,捡起断臂,重新抽出手枪,再循着楼外的嘈杂追了出去。 情况还好,并不是战士们与这丧尸近距离的开火。跑出门诊楼后门,看到来到门诊楼、医技楼和急诊楼三楼之间空地上的速度型丧尸,正被更远一些的、有着医院最高层楼房的住院部窗口处的战士瞄准狙击。 原本还在一边躲避一边寻找进攻机会的速度型丧尸发现我已追了出来,拔脚又向急诊楼方向跑去,一瞬间没了踪影。 鼓着两腮重重吐出一口气,我举起丧尸的断臂向远处窗口的战士扬了扬,再扔在地上,便拉开脚步追着速度型丧尸的气息重回了急诊楼。 重回急诊楼,我没再做任何气息的收敛,甚至放开了威压直直闯入。在感受到速度型丧尸躲藏的位置离我并不远时,我没有立刻追过去,而在路过药房时先去找了瓶碘伏,拿了卷弹力纱布。 坐在护士分诊台上,我一边搜索着速度型丧尸位置的变化,一边很当回事儿的将碘伏洒在伤口上,用干净的棉签将溢出沾染在皮肤上的血迹基本擦干净,再一圈一圈地用弹力纱布包缠住伤口,收拾好一切,我捋顺衣服,又对着护士台旁的玻璃柜门用手梳了几下有些乱的头发,终于跳下护士台,单手持枪一步步向着楼梯间走去。 还是三楼,也是一间观察病房。但这间病房,你若不看窗外,不看门外,会以为末世没来,会以为一切依旧。 洁白的墙壁,浅蓝色的窗帘,铺着基本干净的被褥的病床。除了窗边木质的桌子上放着一个花瓶——里面插着一束曾经是淡黄色的早已干枯的花朵,提醒着这里已经没有“正常”的人类生活之外,一切都很“美好”。 但屋里强烈的速度型丧尸的气息,和一只随意地扔在床边地上的手包、散落一地的化妆用品告诉来者,那个速度型丧尸就“住”在这里,牠曾经也是个爱美爱俏爱洁净的女人。 捡起手包,翻了翻,没有找到手机。正想扔下时,又打开仔细的翻了翻,从底部掏出个小钱夹。打开,没有,扔回了地上。正待离开,在病床的枕头位置,看到了我潜意识中就认为应该存在的东西。 一张肉肉的小脸,在各种花朵、发夹、猫耳朵等等特效的包围下,向着世人甜甜地笑着。 拣起照片塞进了兜里。感受着已经又逃跑到急诊楼外,正在因当时情况特殊,而停了满院的私车的“掩护”下,向医技楼和住院部连接的楼廓方向跑去。 牠记得楼宇之间的走向? 牠胸牌上的名字很有印象,是谁? 我确定我在这个医院没有熟悉的人。但这个名字我一定听过,至少听人说过两、三次。 牠是谁?到底是谁? 看到牠马上要进入医技楼侧门,我知道那里就是楼梯间,上到二楼就可以进入连接住院部的楼廓。进入住院部,不仅侧门多,还两边六层下都有太平梯,二楼、五楼、十楼都有与其他楼宇连接的楼廓。以牠可能存在的医院楼宇记忆,可能拥有的开门关锁的能力,这个距离我死活也追不上牠的。 双手持枪,稳稳端平,瞄向速度型丧尸的后脑。“砰”一声枪响,清楚地看到牠因肩背处的突然推力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接着就加速地窜进了医技楼侧门。 枪声让守在住院部狙击点的战士向我的方向看来。向他们打了个撤退的手势。我离开了病房,出了急诊楼,直接走出医院大门,一会儿便与冯队他们汇合了。 任务失败,狙击的战士是懊恼的,但让他们安慰的是抢回了速度型丧尸的那支断臂,没有一名战士受伤,全员归队。 头枕着副驾椅背,大脑cpu烧得冒了烟。我闭着眼问旁边的人: “你们有看清牠胸前的牌子吗?是不是护师舒雨?” 护师舒雨。 护师舒雨?! 我一下坐直了身子。 第45章 萤舞(5) 护师舒雨! 牠是在灰雨当天,因为急诊科医护人员出现爆发性缺口,从楼上急调的一批有经验的医护人员之一!幼稚园小女孩赵玉莹的母亲!医院炸起来时的第一批被咬伤者。 她在还清醒的时候把自己关进护士休息室和丈夫和这个世界做了最后的告别:你现在的唯一任务是守护好孩子,没条件不要回家,更不要来医院,不要来找我。 我一下坐直了身子,抓住冯队的胳膊,身体微微颤抖,声音空洞: “我知道牠是谁了!去东区营地。你不是说那个幼稚园,你们已经把老师孩子都救助集合到营地了吗。去那里,去找舒雨的老公和孩子。他们应该都在那里。” “你想让牠老公来?” 冯队一脸的哭笑不得。 我放开手不看他的眼睛,掏出那张照片塞给他,低头仔细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一次一变上下地,交互着合谷位置: “你去找他,问他要一件东西,只要有,就有一多半成功把握了。” —— 在城东区营地,冯队找到了xx幼稚园的小老师祁琳。她和厉妈妈留在扩编的营地幼稚园。老梁和小高各自加入了搜寻战斗组和后勤保障组,当时都在外面忙碌,没能见到。舒雨的丈夫,赵玉莹的爸爸也和小高分在一个部门,当天正好留守。 我坐在冯队他们的车里,远远地看着冯队和赵爸爸彼此谦让着走进了赵爸爸工作的“厂房”;远远地看着小老师祁琳带着十几个小朋友,在不断有战士巡逻的营地小操场里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远远地看着东区营地的人们在狭窄的空间里,依然有序地、精神昂扬地坚守着自己的工作岗位—— 我,远远地,看着。 冯队带着那张小照片,按照我说的和赵爸爸谈了近一个小时,果然要到了我希望的东西。拿到赵爸爸再三叮嘱不要弄丢弄坏的手机,我打开看了看他提供的影像。 照片中的小孩小玉莹,戴着生日纸王冠,扬着一张甜甜的小脸,托举着小叉盘“妈妈吃!妈妈先吃!” 我立刻关闭了视频,一手握着手机,将手机的顶边在另一只手心处轻轻摩擦: “试试看吧,希望有用。” 他笑笑,伸出一根食指,将我垂在眼前的一缕头发拨开: “你为什么就不肯出面去说?你和他们可算是很熟了的。不想见见?” “公家的事儿当然应该你这个公家人去出面交涉。” 他静静看着我不做声。 “我张不开口!” 我躁了,跳起来对他吼道: “我没法儿对一个丈夫说,我要搞死你老婆,你帮我!” 他愣愣地看着我,许久,舔了舔嘴唇,张口想说什么,终是轻吐了口气,站起身走开了。 回程,开车的小战士,一路不停地偷偷看看我,再偷偷扫一眼坐在另一台车上的冯队。冯队刚才从我身边走开就一直没再和我说话,此时在车后座上微垂着头,谁也不理,好像睡着了。 —— 再一次的狙杀开始了。 总结上次的经验,我只带了两支手枪,两个备用弹匣,一只用手机臂带固定在左手小臂外侧的手机。在冯队的坚持下,两把军刺在我满脸的不悦中,依然被绑在腿上。 这次的行动,从一开始便给了我们三个字,不顺利! 原本清理干净并从外面锁得严实的住院部楼梯间,可以让冯队他们轻易进入顶楼狙击点。现在,被人从一楼到十楼,都撞开了。剩下八层还未撞开,却在门外被人涂上了新鲜的血迹,里面躁动的丧尸不断地撞着铁门。 同样的状况,在医院内第二个狙击点位,急诊楼后方高十二层的原住院部,现住院二部的楼梯间也同样进行着。 按照冯队的招呼,我们先退了出来。一言不发的我默默听着他们商议着是重新布置狙点,还是费些时力再清理一遍医院里这两处拥有着最高点的住院部。 一会儿,声音没有了,开着小会的冯队、赵队和另三名战士一起转头看着我。心底莫名的烦躁,抽出手枪,划开枪栓,我皱着眉头: “别费力了,对面那家公司楼上,你们不是还有一个狙点吗,就那里吧。无论是门诊楼前的停车场,还是住院部的小花园广场,包括外面的整个十字路口,都是在可以射击的范围之内吧。我负责去把牠引出来,带到狙击位置。就这样吧,医院里没有我需要顾虑安全的人,我想我干掉牠会比昨天撕下牠手臂时间更短。” 他们又进行了近十分钟的商议,最后还是按照我的提议让两名狙击手、十名负责保护的战士上了马路对角的外资大楼。一名狙击手和二十名战士依然继续想办法登上住院部。但任务以清理楼面,守地为主,打下一层稳定一层。 再次站在急诊楼门前,我抬头看向三楼那个“洁净”病房的窗口,深深吸了口气。吸气同时抬手轻抚依旧包裹在弹力纱布之下,虽然不再流血,却根本没有一丝自愈合状况出现的伤口。这完全不“正常”,这样深度、面积的伤,以我目前的“体质”,就算不及时补充“营养”,也是可以基本自行痊愈的: “你狩猎的范围已经到达东区营地了。五公里,你是怎么认得回程的。就单为了你的女儿,我也必须这样做!是吧! 好吧,我不是为了你的女儿。我只是为了自己不变成你这个样子。” 这次不同上回,急诊楼大厅里挤挤插插地站满了丧尸。敛息静气的我的到来并没有引起过多的骚动,牠们或自顾自地“发着呆”,或摩肩接踵地在整个急诊楼一层无目的地游荡,那对中年夫妇依然恩恩爱爱地依在一起慢慢等待腐烂。 “幸亏你还不能真的指挥牠们。但你这种用‘域’的能力,给你时间的话,想必很快就可以变成对普通丧尸的驱使能力。那时我这存留有限的‘人类思维’还能支持我走多远呢!” 我轻声跟自己嘟囔着,左手抓起一个落地输液架,以十字底座为叉头,将挡住我去路的丧尸一捅一扫地轰开,脚下不停地上了三楼。 竟然不在“牠自己的房间”,竟是睡着那一对老人的观察室? 一脚踹开房门,丧尸舒雨的衣角在窗户上一闪。冲到窗前,牠已经直直的跳下被我打开的护栏梯口,掉在二层的护栏上,一个跳跃前扑就到了地面。 电闪雷鸣之际凭直觉抬手就是一枪,看着牠后腰部一朵黑花绽放,尽管失去一臂奔跑时略显踉跄,加上这一枪,依然没有止住牠奔逃的步伐。 虽知道追也追不上了,我也只能硬着头皮急急跟上,从护栏梯口跳下,再从二层的护栏上直接跳到了地面。顺着残留的气息,急急地穿过急诊楼和医技楼之间的混乱的临时停车场,追进了医技楼。 牠竟然放弃了可以穿进现在乱成一团的住院部的医技楼前楼楼廓,在医技楼后楼二层,一个每间办公室外墙边都堆着很高的箱、柜,楼道很显拥挤的,两头都用栅栏封闭的医院后勤处。 这可能是医院里仅有的一处封锁严密的区域。它不与其它任何公共休息、治疗检查、养生康复等区域通行,自行占据一层楼,用栅栏门和非工作人员止步的牌子隔成一个可以完全封闭的空间。 原本这里应该是有两个医护人员躲藏于此,现在只有两具残骸躺在楼道洗手间的门口。一溜十几间办公室的门都敞开着,只有几乎正中间的一间办公室的门紧紧关闭着。 这样一个空间,对付普通丧尸,只要有食水,再加根尖利的长武器,藏个半年都不成问题。那么牠是怎样弄开栅栏门进来吃掉那两个人的呢? 舒雨,真的不能留你了! 我不想再和牠做什么穿房过楼的追逐游戏,站在开了近尺宽门缝的栅栏外,收起枪,拔出军刺,在自己的左手掌月丘位置上划了一个近五厘米的口子。随着肌肉的打开,整齐的切面在零点一秒内从湿润润的红粉色变成水淋淋的鲜红色。 我举着手掌,任鲜红的血缓缓流下,流过手腕,在渗进袖口前,我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 “你想不想要?这样的美味可不是随时随地都可以碰到的,更不是你这种能力可以随便得到的。不想试试吗?” 随着话音刚落,在被做诱饵的紧闭的办公室门外两个铁柜的缝隙里,丧尸舒雨慢慢地愣愣地“飘”了出来。 再次直面那张发乌的、凶恶的脸。那双没有了人类黑瞳只剩一个竖向小黑点的眼睛死死盯着我的手,有着微微向外暴突的沾有血色残肉的尖牙的裂口开始涎液滴嗒,黑的发紫长而尖锐的爪,像慢镜头一样拖着牠的身体伸向我的方向。 退后两步我转身向楼下跑去。听着身后人体撞到栅栏的巨响,一步跳下最后五、六节台阶时,我略拧肩部头也不回地扬手一枪,来不及回头查看结果,身体极度前倾地扑出了医技楼后楼。 这里无论是到门诊楼前的停车场,还是住院部门前的小花园广场,距离都差不多,路面上的障碍也差不多,但门诊楼的后门离此却是只有不到三十米距离。不可估的是门诊楼后门进去首先是一条直直的足有三十米的介绍墙大通道,不能在丧尸舒雨之前跑过通道,到达门诊楼大厅,就要再有一场没有躲避空间的速度之战。而外面的停车场,更是速度型、跳跃力也不差的丧尸舒雨的主场。 不论如何,选择只是一瞬。相比空旷的停车场,不过三米宽的通道,应该我的火器更容易控场吧。 选择只是一瞬。 听着身后丧尸的呜啸,保持着身体六十度的前倾角,终于在被丧尸舒雨利爪要搭上我蝶骨前的瞬间,扑进了门诊楼后门。 扑进门里的我,因脚下地面的猛然抬高,彻底失去了平衡。感受着后面紧随而至的爪风,索性持枪右手抱住左臂就地一滚偏向右方。直到撞到墙壁,靠着墙半跪起来,眼风扫到丧尸身影,不带犹豫地开枪、再开枪—— 通道里回音振颤,大概七、八、九、十声枪响,尽管只有两枪打在了窜跳不止的丧尸舒雨身上,还是将刚刚跨进门里的牠逼退至门外。继续向着门口将手中枪打空,趁着这震慑的空隙,我站都没完全站起来的继续向前,连滚带爬的冲进了门诊楼大厅。 盯着前方的门诊楼正门,我扔掉手中空枪,借扶着一台饮料售卖机站稳了身体,抽出左边佩枪,继续奔跑。 舒雨的利爪成为我目前的弱势。不想再在舒雨手中受伤。是的,感受着现在还在作痛的伤口,不是性命相拼的最后时刻,真的不想再品尝这种侵蚀神经的痛苦。更不想冒让自己再度莫名失控的的危险。 门诊楼门外,我在几辆私家车上飞跃,意向更空旷的外墙边靠近。“刺啦——”后背还是被利爪扫过,独臂的速度型丧尸,依然锋锐! 从半空中摔下的我,在落到一台私家车顶的瞬间抱成团,顺着前盖再滚到地上。我顾不得背上的伤,跳起来,继续向门前开阔地奔去。但舒雨此时如同附骨之蛆,保持着一个体位的距离,贴身跟随。余光看去,眼神表情竟似有戏虐之意。 前方就是面对着外面街道的地下车库出口。奔跑中我左手持枪,架在右肘弯上,向着我右侧方的丧尸舒雨,疾速泄空了整个弹匣,终于逼得牠横窜后跳,两秒内换了七、八个位置,足足与我拉开了五、六米距离。 站定脚步,回转身形,面对准备重新冲过来的舒雨。我将空枪用力甩向牠的脸,扬起手臂,点亮手机,将其实一直在重复播放的视频音量开到最大。 屏幕中小玉莹戴着生日的纸王冠,穿着泡泡袖篷篷裙,在父亲的帮助下,切下一小块蛋糕,小心地摆在纸盘中。对着镜头,扬起一张甜甜的小脸,托举着小叉纸盘。 就那么一闪,冲到脸前的丧尸利爪在几乎看不出的停顿后转了方向,牠用剩下的左爪伸向我套在手臂上的手机。 枪响了。 两枪同时命中目标。 舒雨就那样伸着手,身体保持着前冲状态,继续向我倒来,在我面前直直的倒了下去。 从裤袋里掏出极薄的一小卷用剩下的弹力纱布,胡乱地在左手掌上缠了几下。俯下身将地上的舒雨翻转过来。 牠的两个眼洞空洞的看向天空,脸上肌肉也都松弛了下来,再没有我刚见牠时的凶恶,竟好似在微微的笑着。 好像跑脱了力的我颤抖着,撕扯着手臂上的手机臂带,手哆嗦得手机差点跳到地上。我在舒雨的尸体前跪下来,将手机举在她眼前,一边喃喃地对牠说着自己也不确定的对不起对不起,一边一遍一遍地将影像放给她看。 直到,直到冯队赶来,自背后握住我双臂,将我强拖起来,再伸展双臂紧紧?住我。我固执地将手机伸向舒雨,手机中小玉莹的声音在不断反复: “妈妈吃!妈妈先吃! 妈妈吃!妈妈先吃! 妈妈先吃!……” 第46章 萤舞(6) 眼前黑了,我倒下了! 我终于,发烧了!整整烧了七天! 醒来时看到的是冯队那托在自己左手里,双目虚闭,幅度极微小的前后摇摆的脸。他浮肿的眼皮下有着明显的黑?,嘴唇干裂,就连皮肤都失去了原本就略显风雨的粗糙的“光彩”,整个人看上去非常的憔悴。他显然已经有阵子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看到我醒来,他急慌慌地站起来,猛然摇晃了一下,又迅速弓下身用双手撑了一下床沿。撑住身子,他就势俯下身,仔细的看了看我,确定我的精神还好,又伸手在我的额头感受了一下温度: “很好!温度彻底降下来了。你先别问,别说话,再休息一下,我去喊老爹。” 那是——我的老爹! 盯着他的背影,我皱了皱眉。 目光四顾,我确定这里是我没有到过的某个私人宅邸。卧室里这略显奢华的装修与家具,略显老气的设计与布置,让我悄悄松了口气。 很快,冯队、老爹和一位中老年妇女一起走了进来。两位男士没有急于靠近,而是那位中老年妇女先走到床边,固定的先伸手摸了一下我的额头,接着在满脸漾出笑意的同时,手背又贴了一下我的颈间耳后,再在笑意更满更大时,捋捋了我略显潮湿的额前头发: “好,好,烧退了,人醒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看着我直直的傻傻地盯着她,笑道: “你可以叫我许阿姨,我是冯?的大舅哥的丈母娘。这关系够近的吧。” 这突降的末世,让这位阿姨的九口之家,只剩了她和这世界上唯一与她有血缘关系的冯队大舅子的小孩了。我昏迷的第二天,冯队便将她带来,帮着做一些他和老爹照顾我时不方便的事情。 “小简,宽恕老爹好吗。是我,是我让小冯找你的。我也知道,你不会拒绝。下回、不会有下回了。” 老爹站在床尾,左手紧紧抓着右手腕处,嚅嚅地,紧张地观察着我的表情。 “您不该先问问我身体感觉怎样了?想吃点什么?要不要先清洗一下,让人精神点? 下回?哼哈,您找个空房间对着墙壁问问自己,下回您究竟会怎么做。” 我坐了起来,靠在许阿姨及时塞过来的大靠枕上。 老爹的表情瞬间放松了。他推开了冯队,“请”开了许阿姨,坐在床沿上,眼也不眨地“观察”着我脸。撇撇嘴,我别过脸去,嫌弃地用手背向他摆了摆。 老爹转过头对冯队和许阿姨说: “你们两位这些天辛苦了!先去歇歇,我跟丫头说几话,一会儿咱们一起吃个饭。我再让丫头正式道谢。” “不用,不急,陆先生,你们父女聊着,还是我带小冯去做饭。” “不用……” 等屋里只剩我和老爹后, 老爹伸手在我头发上捋了捋,停下的手掌压在我的左肩,拇指极轻地在我脸颊抚摸几下,长长地吐了口气: “丫头,你可醒了。老爹差点……” 他垂下头,避开我的目光。但我已经看到他那已经“不灵不灵”的双眼。终于,老爹稳定了情绪,和我慢慢说起这七天里发生的事情—— 在医院前门地下停车场出入口,固执地将手机伸向舒雨的我,在冯队拼尽全力的?紧抱住,也不能制止我这无效行为后,在我一口血突然喷了出来,所有行为静止,靠在冯队怀里轻喘几下后,我倒下了。 速度变异的舒雨没了,剩下的丧尸,战士们只要把火力带足,再小心谨慎些,用个三五天来一楼一楼的清理,基本没有问题。和赵队做了工作交接,冯队自行带着我回来偷偷找到老爹,再后来,一起来到了许阿姨的家。一套离营地并不远的藏在胡同里的小院落。 发烧中的我几度“变身”,在或是双手或是双爪之间不断反复,每次时间都极其短暂,每次“变身”后,人都眼看着好像廋一点干一点。最让老爹和冯队担心,甚至“恐惧”的是,在几次“变身”之后,我甚至开始出现面相“凶恶”的状态。 拦住因着急糊涂到想割开手臂喂些活血给我试试的冯毅,指着我完全没有愈合意向的伤口,老爹提出让他找几个人走趟花鸟市场或末世前有卖活鸡鸭等生鲜的市场去碰碰运气。同时也用我和他闯动物园的惊险警告了他,打消了他要去动物园的想法。 第二天下午,冯队带着几个与他私交甚密的战友,去了附近两个花鸟市场。一天一夜,真的打回了两条大鲵。两条体型大过成年科莫多巨蜥的,相比其它动物还算温和的大鲵,在我自身已经透支的“变身”能量的消耗过程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补充作用。 看着我在无知无觉的昏迷中,依然自主地接受了塞进嘴里的肉块,用许阿姨家里的简易多用油壶嘴,配上软饮料瓶,挤进嘴里的鲜血,老爹三人集体松了口气。在又反复出现的几次“变身”中,看着出现与消失一次比一次更稳定,口中开始向舒雨学习的尖牙停止了生长出现退化,身上的伤口也在两天时间里基本愈合,老爹三人彻底笑了出来。 满足了倾诉欲的老爹,终于在我再三轰赶下,去吃饭休息了。来叫老爹吃饭,站在门边看着我一言不发的冯队,在我躺下将被单拉上来盖住脸后,也离开了。这些天,他们真的也快累透了! 被单下的我静静地感受着身体的变化,没有告诉包括老爹在内的任何人:此时的我确实不是昏迷前那个“半妖”了。 我自己知道,从某种角度讲,我是比所有丧尸更“可怕”的存在。可怕之处是我接受、发扬了舒雨的“域”和速度。我已经不需要用“威压”来驱赶我不想接近的、不允许靠近的丧尸和弱于我的变异动物。在我的“域”里,牠们可以按自己的方式、需要,“自由”地活动,但这个自由,是我允许范围内的。一点点我不“允许”的“自由”都会被我感知,让我能迅速采取手段处理。 即:我对丧尸的控制不再是只有黑与白,退避三舍或全场清场。而是在黑白之间有了占比更多的可被控制的“灰”。可这样“对人类有利”的状况,却依然不一定会让人类接受。我依然要食生,甚至更加的需要。 而且,若所有丧尸、可怕的变异动物都消灭之后呢,我如何存活?人类会不会觉得还存在的我,就是最后的最大的危险。 最让我没底的是,我确实不知道,如果我在变身状态下,抓老爹、冯队这样的二级免疫者一把,会不会造出一只丧尸或一具尸体来。因为舒雨的手爪下是有两名二级免疫战士送了命的。 这只能或者在没心的实验室里确定,或者在未来的路上被迫确定。若是在实验室里得到恶性的结果,那么是否让我继续存在,就不是一小撮人“为了研究清楚我,为了尽最大可能‘利用’我”能盖得住的了。 可我还是按自幼的教养,接受着老爹的思想,人要知道感恩,懂得报答。但我也警告自己要保留“私人”的交情底线。我们三人都明白,“公家”的权力,有时就是会被掌握在一些将私欲掩盖在“为公”奉献的名义下,贪婪劫掠之人的手中! 在被单下,我看着自己的利爪在意念驱动下,不过三秒,完成了“战斗状态”,也看着它在我深深的叹息中,如同藏身在血肉里的猫爪,悄然隐去。 完全醒来第二天中午前,沉默不语的冯队,带着一名看着就是混实验室的中年人来了。中庸的长相,中庸的身材,官方的言谈举止,带来的是还在理解、接受范围内的消息。两百毫升血换已经停在楼下的越野式旅行房车。(大小要保证我和小五黑的同居空间) 只是车里装着原本答应我的三倍弹药,每种都变成了整小箱,另外又给我加了一小箱甜瓜。一把铁轨钢打造的长柄超重砍刀。还有两支依照我用惯的枪造的新枪。坦克钉改造的两把刺。十套合身的作战服,两双作战靴,两件作战背心,以及一部军用卫星通讯手机。还有老爹从商场抄来的一大箱弹力运动内衣,精心挑选的十几顶各种花色样式的网球帽。 尽管我知道,我的肉体强度、我的爪,在实战中很大程度上已经超过这些冷兵器的功能。但我想保留人类的习惯,用人类的工具、武器、方式保护自己。我想以人的智慧、能力来为自己找到前行的路。 在接过冯队郑重交给我的几个名字和联系方式时,我给冯队留下了二级免疫者被“高级”丧尸伤到后,不一定都会死于丧毒的,而是有可能成为高一级免疫者,也有可能变成“高级”丧尸的提醒。 又放不下的警告老爹和冯队:付远航小队出任务那天,那个受伤的男人,还完全没有变异,就被人捅死了。他是作为一个人,被伙伴杀死的! 明明那个时段,所有人都应该知道,被丧尸伤后,是有着成为二级免疫者的可能的。何况是这种在组织管理下,随时要出任务的队伍?后面两个人被污染的刀所伤,姓付的又确是安排他们在封闭的空间里熬时间的。 在老爹既不舍又急于“赶”我走的目光中,在冯毅沉默的目光中,我正式踏上了“流浪的旅途”。 再次回到和小五黑分开的小院,依然是除了树上的鸟鸣,草间的虫鸣,脚边偶尔窜过的蛇鼠,和不过几天时间因没有人打理而疯狂生长的院草。 真的是“疯狂”生长。不过近两米高的院墙,已有四、五米高的荒草在向墙外的地域挥撒种子。几天前终于钻出水泥地面又被我车轮辗倒的半米高荒草,已经又站立起来,长得超过两米高度。地面上,更是倒伏着厚厚的超半米高度的菟丝子、葎草、爬山虎和混迹其中开出脸盘大小花朵的夕颜。 找不到小五黑,暂时我也想不出应该去哪里找牠。虽然有着牠可能凭本能往动物园之类的方向去了的猜想,但又因为周边还是有着各种大大小小变异动物存在的现实而让我决定再等等。 又计划着这次在市区周边接近山区地域转一转,试试自己目前的基本实力,就直接再北上,再看一看舅舅是否有消息,都转一圈后,不若就以祖父母的家乡为方向、目的,进行一场原本要在二十多年后才会有的“说走得准备好了再走”的旅行。 反正老爹和冯队他们真要找我,手中的电话便可以随时搜寻到我。现在不如趁着等待小五黑的间隙,回家去翻翻自己用惯的东西,想带着走的东西。 回家后,发现房间被“搜刮”过了。看了看对门的已经没人的苏姐家。想通了剩下的人们的去向。找了个满是丧尸的院子,存了车子。我踢开一辆公共自行车的锁柜,蹬着已经略有破损的车子,回到营地找到冯队,他让管理楼宇的战士给我查了名册,找到了苏姐。 从苏姐口中,我知道了在我和老爹出发后不到一星期,李明带着塞满了整个后车厢、摆满了后车座的食水和一个女人回了家。他们缩在家里拿着一支空膛了的枪,一直住到军队来下通知前两天,被开着两辆奔驰越野的一伙五个男人砸开门带走了。 第47章 非我族类 (1) 好渴好热好痛! 李明觉得自己就像一条被扔在铁板上干烤的鱼,浑身只有痛、灼、软的感觉。吸入的空气仿佛都能烧伤喉咙。失去力量的身体,却保留着对痛的强烈感知。 意识格外的清醒。 在黑暗中,他听到由远而近的脚步声,众多而整齐。大脑里传达着危险的信息,它发出尖锐鸣音,命令自己快点爬起来,迅速的逃离。可是四肢却是没有一点反应来执行,他已经没有哪怕让手臂再抬一下的力量。 转动头部,借着门外稍远处传来的灯光,只看得到几双蹬着铁包头皮靴的大脚,在自己的周围立定。随着轻微的皮鞋跟响,一道暗哑的女声响起: “李明,你这人,命还真是硬呢!” “啪”的一声,房顶的灯亮了。不大的节能泡拼命地向这间不到二十平米的房间,吐着惨淡的光。 “菲姐……” “别介!我不过是个旧人而已。所谓新人上了床,媒人丢过墙。您可是我老板姐夫呢。不过呢,您得大人有大量,我只是执行那不肯认您的老丈杆子的命令而已。哼哼哼哈哈哈—— 我真的、我个人没想为难你,只是老爷子想知道。他那精养了四十年,养了一身让老爷子都绝望的‘懒病’的女儿,在这么一个眼看着会乱起来的时段,怎么就能倒贴着跟你跑,还是那样一个‘穷’家,还特酿的不是你的房子的‘穷’家。 过家家好玩吗?干家务、伺候人的事儿,看来并不需要学习,只要想做,哪怕昨天是公主,今天也自然会。” 宋菲走近蹲在李明头边,俯看着他,巨大的阴影笼罩着李明: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明明你也知道,不可能真正被她家接受进门落户,你宁可被周边人骂跪舔、骂软骨、骂自卖自身、被你那‘小清新’的媳妇离婚,也要赖着这样一个色不算靓、条儿不算顺,离过两回婚,在你之外同时有着n多男人的老女人?真就只为钱?也有所谓的真感情在里面吗?” “给我口水。” 像沙纸摩擦出的声音要求着。 一声榧子之后,湿润的气息被送到了李明的嘴边,接着清凉的水流进他的口中。凭着本能,他张开破裂了的嘴巴不顾喉咙剧烈的刺痛,开始贪婪的大口大口的吞咽。 “咳咳咳咳——”喂水的人突然恶作剧地加大了流量,水从嘴角、鼻孔处翻涌。被人将头拨向一侧,吐净翻上来的水,喘息良久,李明才倒过了这口气。 “喝够了。说说吧。” 那女人按开了支录音笔,指向李明。 看着录音笔,李明心头悲凉一片。他用力闭了闭早已肿的快睁不开的眼,咧了咧动一下就撕扯着疼痛的嘴角: “你知道,她是大老板的亲侄女。大老板没自己有儿女,这就等于公司就是她的。只要我能多在她身边呆一会儿,得到的就不是拿着薄薄工资的普通人所能理解的生活水平和未来发展。 那个‘小清新’,虽然有着她本性淡然,可也因为有她老爹给安排好的一切,她才能对一切‘淡然处之’。而她所向往的,一把摇椅一杯咖啡一本书一个温暖的午后的生活,对我而言,太淡了!对于我这种口重的人,略略品尝后就淡到反胃,你明白吗? 你当然不能理解。你家是上层资本历代的附庸,除了人格可能时常会感受压制和‘屈辱’,生活也好学业也好工作也好,都可以得到几乎最好的支持。 你怎么可能真正明白,我这样既口重,又出身平凡,没有任何助力,只能从底层苦苦向上爬的人的艰辛。就象戏文里说的,她们家指缝里漏一点,就够我拼十年的。高兴了真给点,我就可以少拼半辈子,甚至直接躺平。 我有先天条件。我有不俗的外貌,我有灵活的头脑,我有‘向上’攀爬的动力,我有抛舍一切达成目的的决心!那老东西完全可以培养我,来帮助她守住这偌大的家业! 不好吗?这样不好吗?!” 宋菲搓了搓手臂,站起来退后一步,静静地看着瘫在地上的李明: “那么——现在有个让你给老爷子干事儿的机会,要么?” 地上尸体一样的人,肿成一条缝的眼睛亮了亮,撕裂的嘴角向两边扯了扯,胸口处高高耷起又在嘶哈声中瘪了下去: “——菲姐,您说——” —— 丢失的几个以前淘来的古旧精巧小玩具,虽然是我很喜欢也略有一些价值,但相比要主动去找到李明讨回,这其中的恶心——不想尝。 只好暂时放下,将书桌里初中时作文得奖,老爹送的一支金笔;毕业后远在南方工作的大学好友,临别赠送的,装满一起出游影像记录的红色硬盘;还有买给老爹却被他“嫌弃”,自用了快七年的老古董笔记本电脑。一股脑塞进电脑包,拎着再次离开了这我精心布置了几年的家。 循着小五黑时隐时现的气息,蹬着“捡来的”旧自行车,我嗖嗖地在小院周边十公里半径范围内继续寻找着。 第三天,在西向一个住宅小区门口,我看到一个人。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她慌慌张张地从小区门卫室后方转出来。在这虽然被军方在营救幸存者时清理过,确定没有变异丧尸也没有强大变异吃人动物的小区。一个女人自已突然出现在这里—— 莫名的心情和直觉告诉我,她是在等我。 “只有你能救他了,你救救他吧,救救他吧。” 感受着女人身上的发散的某种味道,我不动声色,跟着她进了小区。这是一个小单位的自建楼小区,只有两栋对面而立的u型12层高楼,和位置单独在里面的一栋,只有四个单元的六层“人才楼”,让外人羡慕的是三栋楼之间自然形成的小运动场和大停车场。 半眯着眼跟着女人穿过两栋u型楼中间的宽宽的林荫道,来到物业管理公司那偏安一隅的小楼,走上外置的平安铁梯上了二楼,打开一间挂着出纳门牌的铁门,女人带头走了进去。我用眼角扫了一眼对面的人才楼,不做声地跟着那女人进了出纳室。 一个里外套间的办公室。外屋和所有服务公司一样的桌椅、电脑、服务台。里面小间一张长沙发,对面两张单人小沙发,两架更衣柜,两架档案柜。 茶几上散乱地堆放着吃剩的方便面桶。一个人躺在长沙发上,枕着沙发扶手,脸上里侧着。看那露出来的手腕,脖颈和半张脸,很明显是被暴打没几天的伤?。 “我把小简找来了。李明。” 沙发上的人慢慢转过头,在看到我的一瞬湿了眼眶。他慌乱地起身,掸着身上已经算不得干净的衣服,捋了捋头发,对我笑着。 无表情地看着他,看着他未消肿的脸,未愈合的唇角。我心若止水。 李明想上来拉我,我退了一小步。看着他满眼的落寞: “找我?有事?” 李明自行搓了搓双手。开始诉说分开后他的遭遇。 李明说,末日后,他一直和那女人在女人自己的房子里,直到老爷子派人来接那女人。他好不容易让那女人接受了他,可她父亲不肯接纳他一个出身低微的穷小子。于是,他说出了不靠女人家里,自己也要拼力给她一个未来的豪言壮语。于是两人带着整车的物资去了我的家。 最后,当然是他和那个女人一起被带走了。但那女人是被她父亲派的人带回了家,而李明却是在受了一顿皮肉痛后,被“宽宥”的扔在车里,停在人家“庄园”之外几公里处。在游荡的丧尸抓到他的前一刻,让路过的军方带回了营地。 营地里,颓废的李明,在这位菲姐的帮助下很快又振作了起来。菲姐很照顾他,知道他一直惦记妻子,就用自己在军方的关系,打听到我的行踪。今天,两人轮班在这里等了一天终于等到我。 听着他漏洞百出的故事,我长长吐了口气。 “时过境迁,覆水难收。何况,我——有洁癖。” 李明噎住了,一瞬间,他炸了: “她是我老板的侄女。老板自己没有儿女,这就等于公司就是她的。只要我能拿下她,不用几年,我就能把整个集团拿到手里!那时候,小简—— 我本想着你只要等我几年,我就可以带着巨大的财富回到你身边。你要的一把摇椅一杯咖啡一本书一个温暖的午后的生活,不是轻而易举? 而且你想想,在庄园里,在别墅中,在花厅巨大的落地窗前,你捧着散文,端着咖啡,靠在贵妃椅里,看着外面私人花园里飞舞的蝴蝶,还有厅门外端着精致的点心,缓缓走来的仆人和园中花匠忙碌的身影…… 小简,这样不好吗? 可这一切都要有财富支撑才能达到啊!” 我单手插兜,又掏了掏耳朵: “所以,你这会儿拦住我,聊着些中世纪的风景,到底要做什么?” “我知道你是善良的,尽管有时你表现的很锋利。小简,一日夫妻百日恩……” “打住!打住!这词儿用在真的性格不合、条件不许等等好说好散的夫妻间可以,你就算了。你要干什么,直接说。” “你了不起!你清高!可你不也靠着你老爹给你安排好一切的吗?我为了少拼半辈子,也为了有可能给你创造更舒适的条件,违背自己的心,去向那样一个中年老女人卖好。你觉得完全是我自愿的吗?现在我还没有求你给我什么实质的帮助,你用得着这样冷言冷语的吗?” “所以,你现在金主没了,就又发现我的‘价值’了?嗯,有道理。那么,说说你的欲求,看我有没有这个意愿。” “坐下喝杯水吧。不管以前怎样,在这末世,也许今天见面,明日天涯了。有话好好说,真不想说,喝杯水喘匀气,再各忙各的去。真没必要这样,为一些已经无足轻重的事争短长。” 那个女人端着两个小号一次性水杯,突然插进了话来。 盯着摆在我面前的杯子,随后目光穿过杯子看向一个不知的方向。我想,她给我做了忍住不出手还是忍不住出手的最终决定。 对那女人笑笑,慢慢拿起水杯,眼睛的余光扫到两人强耐着不看我的表情,以及女人微微握紧的手。抬眼看到李明端杯子的手竟有点颤抖。对上我的目光他迅速低下眼皮,大口大口地喝光了他杯中的水。 我跳起来,趁他还在微仰头部时,扫掉他手中的杯子,左手捏住他的下巴,将我手中的杯子怼进他的嘴里,灌了下去。再用拿着杯子的手背捋了捋他的喉结。 几乎一滴都没浪费! 扔下李明,我转身扑向那个已经呆傻了的女人。“哇”一声嚎叫,那女人蹲下抱紧自己,她——尿了!强烈的氨气让我停住了脚步,四顾屋内以图找到个适用的“武器”。 趁着这一会儿的空档,女人滑下沙发,趴在地上,迅速的向外面爬着。一边爬一边颤声喊着: “开枪!开枪!快开枪!” 一脚踏在她背上,将她踩趴在地: “为了什么?你们能得到什么?”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论你们之间有没有我们,李明做得并没有错!你死定了!外面老爷子让赵助理带着两个行动小队的人等着你呢!四把狙枪,玩儿死你!” 那女人偏着脸不看我,说出的话,却是“有理”的很,狠毒的很。 我定住,那一瞬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依然面对那女人,脸色沉静,声音空洞而干涩: “你——也是这样想的吧。” “小简,我、我只是——” 看了一眼他抠住桌边的手指,抬起另一条腿,狠狠地跺在女人的膝关节位置,两个。 “你真的足够刚!可惜你的信仰用错了地方。我想我现在的身价应该不低,一定给你们挣来不少利益。少支胳膊少条腿,应该不会饿着你们的。” 给那女人留了条左臂。我走向李明。眼看着他瘫坐在地上,只剩颤抖的唇,和无限哀求的眼。 “你也很厉害,能坚持到现在没倒。到底是谁?他要什么?” “是、是廖春雪,是廖春雪的养父,她的亲叔父。他和实验中心的何之认为可以从你身上找到肌体强化甚至永生的可能。所以、所以……” 低头看看说话间已经昏睡过去的男人,看看不远处昏迷过去的女人,转身恶劣地一笑: “你放心,我不打你,也不杀你。 走了。” 走出门外,五十米到一百米范围内三座高层楼下和多个单元门里几十个士兵错落有致地形成一个隐隐的网。楼上几处窗口处毫不掩饰地反射着某种镜头的光芒。 第48章 非我族类(2) 迎着晃眼的镜头反光,我苦笑了! 我现在的身价确实不低啊,出动了近三个行动小队的人马。好歹是直属的实验室的势力,确实不是一个营救点的保卫处长能够阻拦抵抗的。 非我族类! 在他们眼中,我确实已经不是同一种族的生命了。那么究竟我和老爹、冯毅他们是“一族同胞”,还是“跨种族情谊”。这个问题被这几块料生生摆到了我的面前,逼迫着我去想去思考。 族类。究竟是以种族为界?还是以思想为界? 非我族类。好像确实也从来没有过从头到尾的和谐。 这确是个千古难解的题目。 抬起头,好像被阳光刺激到似的眯眯了眼。抬手搭额,扫视确定了几处狙点位置,我微微一笑。 摊开双手,转过身去,背向楼上的枪口,将自己身上的配枪摘了下来,俯身放在物业公司小楼门前小花坛边,垒做休息区的矮围墙上。再将空空的裤子口袋翻掏出来,任其吊在大腿两侧。转回身,将身上的战术马甲脱了下来,压盖在配枪上。 身上只剩一套普通的不厚的浅灰色运动装了。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副皮手套,缓缓戴上,十指交叉紧了紧手套的指位。向着对面楼道口里的战士们拍拍手,拍拍腿,跳了跳。微微低头静了一下情绪,在脸上所有表情消失,双目圆睁的一瞬,我动了—— 完全地放弃了对面的人才楼。在人才楼四个单元二十个楼道窗口里分点布置的十多个战士、楼顶两架狙击枪手的面前,一道影似的扑向两座u型楼中,相对近些的职工二楼。 无视三座楼上的狙击手,无视职工一楼、二楼几个楼道窗口埋伏的战士手中的步枪,我扑进了职工二楼。跃过埋伏在职工二楼一层楼梯间外的战士身边时,伸出戴着皮手套的右手中食二指,在举了枪却没射击的小战士颈后轻轻点了一下。 感受着职工二楼的三层,时时传出的一股似曾相识的气息。我哼哼冷笑。这货竟然有着这么大的胆量、贪心、野心,敢亲自出马押阵抢功?!何教授,我把你手下这不知轻重的马前卒,替你干掉如何。 “嘶——嗞啦——丁磊,丁磊,收到回复……”小战士身边的对讲机响了起来,我没有理会,继续向上冲。 二楼没有人,楼梯间的门关得很严。三楼有四个人,两个人已经严阵以待,两个人在楼梯间与公共通道之间辗转。再往上顶楼的狙手没动,但辅助他的两名战士和埋伏在八楼窗口的一名战士已经开始向下奔来。 想为难我?看了看二楼楼梯门外停着的垃圾筒,尽管基本是空的,但还是让我摇了摇头叹口气。忍住心理上的不快,拎起垃圾筒后方的盖、桶连接栓,一把拉断。 一阵风过,垃圾桶向三楼两名严阵以待的战士撞去。没有避让的空间了,在战士一阵严密的枪声中,残余的大半个桶身依然重重砸在一名战士身上。 另一名战士本也举枪应付着巨大的垃圾桶的冲击,但我手中剩下的桶盖出发了。本身并不重的塑料桶盖,加速度地向着另一名战士撞去,饶是战士枪法不俗,占着体扁片儿大的优势,桶盖只损失了两处边缘折角,就顺利着陆,打在战士无奈抬起遮挡的手肘上。“啊”的一声,战士抱住手肘,有血迅速渗出,表情明显痛苦。 枪声刚停,我便从楼梯间拐角窜出,双手齐点,让两名战士安然睡去。抚了一下受伤战士,发现他只是皮肉伤加一点骨裂,便不再理会。趁八楼的战士现在刚到四楼,冲进通道,直奔剩下两人中的一个而去。 这两人都不是军人,一个就是那个赵助理,一个是不认得的土肥圆。身影过处,一耳光扇翻了土肥圆,让他脸更肥更圆、鼻血乱窜、满口流涎地睡在地上。一指点翻了赵助理,抓着他的腰带,转身扔向了已经冲进三楼的战士。扔出赵助理的同时,我飞身扑过去,再度点翻了这名战士。 摸了摸几名战士的脖颈,确定他们只是昏睡过去了。便将他们都放在楼梯间,我锁上楼梯间的门,只用消防柜挡了一下。又拖过姓赵的,让他靠在消防柜上,几个正常人力范围的耳光,让他在脑袋左右摇摆的眩晕中,醒了过来。 “不用我问吧,自己说,从头说。” 在看清我已经充血的眼睛时,姓赵的一个哆嗦清醒了。看到地上“喷血而亡”的土肥圆,他更清醒了: “是我老师派我来的,不是我!我们也只是想请你再配合我们,做一些检测而已。” 我毫无表情,“认真仔细”地盯着他看,脱下一只手套,用已经开始变异的手指慢慢向他的眼睛靠近。他又哆嗦了一下: “这次是、是廖洪,是廖洪,是他和我老师密谈许久,廖洪一直是老师暗地里的资助人。这次老师偷了你的血,单独检验,发现你的血液与以往不同,他推算着有可以使用到正常人身上的可能。 和廖洪说了后,廖洪答应出物资,老师出面让市里军方派人围捕你。那个人,就是廖洪派来的。姓尚,好像还是他的什么干儿子。对了,你那个、那个——前夫,也是姓尚的带来的。这里面,我就是个听吆喝跑腿的——” 站起身,走过去,抬脚狠狠踩在了土肥圆的大腿骨上,听着骨头碎裂的闷响,看着他两条腿像蛤蟆一样撇开着,腿裤迅速染红。“啊!呵呵呵——”姓赵的已经抱着头捂着脸,哭得不能自已,眼泪鼻涕满脸花。 “砰!砰!”楼梯间的门被人在外面用力的砸着。 “不想让这俩人快点死,就安静会儿。 冤有头债有主。你们手下的人,我可一个都没主动伤了。” 外面安静了。 我拖着姓赵的,跳上公共通道的窗台,一脚踢碎了玻璃,钻出了窗户。 无视姓赵的扑腾哭喊。无视他被偷公减料的工程队,安装的普通玻璃碴划烂的腿。出了窗户我就把姓赵的向对面狙手瞄准的直线方向扔去,自己脚下发力,直直跳出,落地已是小区门口,没有停顿,我几乎化成一道闪电—— 走了! 离开这个小区,我胡乱找个方向,放开了速度,一味的奔跑。奔跑中我觉得自己就是那风,风托举着我,我推送着风。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在一个路边看到个被足有四、五百丧尸围攻的小加油站,嗅到强烈的新鲜的血腥味,才猛然清醒。 这是一个由三名战士临时带领着近二十名后勤补给队队员,将一批前方战斗队清理过的商场里的物资搬运回营地。满载而归的行动小队,路过这个几乎没被动过的小加油站,本是兴奋至极,准备稍作休息,补充了油料,即刻回归。 突然随着空中传来的古旧迪斯科乐曲,乌泱泱的丧尸从不知名的小街、路口喷涌而至。将小小的加油站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是一个原本简单的任务。但回程似乎要停在这小小的加油站了。 那些家伙是追着两架引吭高歌的无人机来到这个小加油站的。现在一架已经被爆,掉在地上被丧尸们踢踹踩踏,另一架却阴险地躲在站内人员目前无法直接射击的位置,继续唱着它夺命谣。 “let it go, let it go……” 有人在暗地里监视着他们,诱导着丧尸,意图将他们全歼。有人知道他们的全部行程,在他们必经的路上,早已提前引来了大批的丧尸,“潜藏”在附近的小区里,只等着他们的到来。 这可不是一个人可以达成的“任务”,用我以前的能力,来进行行动假设,都无法在既“集合”丧尸,又不露面的前提下,将这么多丧尸推到别人面前。 战士和队员们没有留在接待厅或小超市,已经全部退守在加油站内几间装有防盗门窗的,职工休息室里。因为突然、因为分散,行动上不免有些各自为政。无法形成彼此间的掩护,即使哪组有心吸引火力,也达不成一致,保证一组的突围。 这些丧尸奔跑速度并不慢,感受着屋里的鲜血活人,越发的疯狂。牠们用自己的爪、身体包括头颅,狂乱地拍打冲撞着房门、墙壁。好像能够刺破耳膜的嘶吼、鸣吠,抓挠着人们的神经,让你太阳穴周边的血管筋脉,别别乱跳。 我隐在路边广告牌后,逡巡四顾,因为位置所限,一时没有找到无人机控制者的方向。 敢对正府人员出手,还是这样大的一个行动队,背后黑手若同是正府中人,必然地位不会低。我若想管“闲事”,就不能不想肯定会有的后果。 只要出手,行为上就不可能掩盖住这不欲人知的身份。那后面,市实验中心,国实验中心,再被某些潜水的弄出去成为世界实验中心的关注——难道最后要逼我率领丧尸大军与整个人类作战吗?! 这后面当然是玄幻。可同样,不能再想下去! 站内,防盗门与墙的连接已经开始松动! 半坨从路边花坛掰下来的粉砖,自广告牌后飞出,精准地打落了无人机,在几声“嗞啦嗞啦”的响动后,结束了它的任务。 向下拉了拉网球帽檐,我迅速混进了新赶来的,一个由五头丧尸组成的队伍中,驱动着牠们直接奔向加油站职工休息室。 随着走动,我试着施展了“域”的能力。 我感受着在我的“域”里,每一头丧尸的行动、方位。尝试着让正待猛撞铁门的一头丧尸,转身对着他身后的丧尸脸上狠狠一拳—— 失败了!丧尸身体还没完全转过来,又被后面的众多丧尸狠狠地撞在门上。几乎撞断了牠满腔的排骨。 那就——停一下! 一院子的丧尸静止了! 不行,这样不行!放开了“域”,丧尸们又开始了对门窗的冲撞。指挥着一小撮丧尸,我们游游荡荡地躲到了超市墙后面。这里,职工休息室看不到。小马路对面,百米外的几座高层,也无法直接看到。 再度“喊停”,“转身”,“齐步走”! 虽然你撞了我腰,我踩了你脚,你捶我一拳,我还你一掌,你吡牙,我咧嘴,乱哄哄,嘈杂一片,终是拖拖拉拉走到了加油站门边—— 不行了! 我的“域”,开始失控了! 第49章 非我族类(3) 第一次使用“域”,便控制着这么多丧尸同时行动,只不过是这么一会儿,我便有了类似力竭的感觉。心下不免慌乱,正待放弃,想找个合适的角度,亮出“超强的二级免疫者”的身份,帮行动小队“杀”个突围的路出来。 突然小马路对面左前方居民楼上,一个贴在窗边,半隐在窗帘后的黑影的晃动,一下抓住了我的眼球。 放弃上一个临时起意,迅速定下了现在的临时计划。回头四顾,几把靠在小超市后墙的“农具”,静静地立在那里。想必它们原来的主人,在这个加油站工作的、种植情结深厚的某人,正随众围在休息室外,向里面的人们展示着牠丧生的狂热。 拎起铁锹,掂了掂看了看,好歹锹的边沿还是亮色的。 抡着铁锹舞了个花枪,便直冲休息室门,冲到门前再向加油站门口冲。锹头所到之处,便是一条条手臂飞扬半空。随着一根根腿骨的断裂,一头头丧尸摔倒在地,滚成一片。 我没想再多的做帮着行动队消灭丧尸的事,就像老爹对我的“放任自流”。想活下去,很多事还是要自己去做、去拼。我也不想自己去“杀死”丧尸。这次醒来,身体上的感知,心理上的不适,都让我对自己未来的所有行为,强迫症一样地要去想一想,该不该,对不对,自己究竟该用什么样的立场去面对这末世。 几个呼吸间我冲出了加油站,自觉很有些拖枪踏雪样的跃过隔离墩,冲过小马路,狂风般卷进了对面小区。 这是个老旧的小区,比很多新建的“豪华”小区,更多成片的绿荫。此时轻风吹过,头顶树枝摇曳,阳光透过时,潵了一地斑驳的光影。 楼前阴影下,五六十头丧尸堵着中间的楼道门,进不去也不离开。明显里面有着足以吸引牠们的东西存在。 是血的味道!还有依旧在呻吟的伤者。 作势几个抡砸,将门前丧尸轰散一些,一脚踹松了里面顶着两台叠倒在地的电动车的铁门。猛力一拉,将一扇门拽了下来。扔下已沾满了碎骨、残肉、组织的铁锹,一步跨了进去。 一层,一个男人斜躺在几级向上的台阶之间,气息微弱。肩背、手臂上明显的爪痕,已经不再渗血。看到我这样进来,怒容显现后迅速变成惊恐,再变成灰败,最后定格在哀求。 我指了指楼上: “他们,不管你了?或者,你自愿守在这里? 你现在还没出现尸变,真不一定会死。可这里要是失守了——” “求你,救我!——” 看着他压下眼中看到门外丧尸只是围观,却并不闯入的惊悚;看着他压下眼底仇恨的光,开始泪流满面的哀求。我蹲在他身边,一手抱膝,一手托腮: “你要不给我讲讲,你为什么在这儿吧。” 盯着我了然的目光,那男人愣了好一会儿,终于放弃地垂下头。 这样一场布置周密,声势浩大的杀人行动,竟然只是为了一份放不到台面上的“感情”—— 潘旭阳,这当初一定是个被父母注满了希望的名字。末世前,只是个被惯坏的不达标纨绔。末世后,依然因父亲的地位过得比绝大多数人好。 一个二级免疫者,藏在父亲身后,日子过得百般无聊,又不肯随队去出任务,便混在父亲的“卫队”中,跟着去视察工作。就这样,一个他生命中必将出现的人,终于在这充满危险、机遇和神奇的末世与他相逢了。 营地大食堂里,那个人就那样的撞进他已经呆滞的眼瞳。端着一份与大家一般无二的午餐,她微倾着头与旁边的男孩切切私语。 长长的睫毛,挺翘的鼻头,小巧却丰满的嘴唇,完美的下颌加上低曲的鹅颈,形成一张美动心弦的侧影。 于是潘旭阳呆了,于是潘旭阳醉了,于是潘旭阳动手了。他直直地走向那女孩,一把搂住,一边喃喃地说着“跟我走”,一边无视女孩的挣扎、周边的眼神,凑上嘴唇意图亲吻。 在女孩惊恐的尖叫声中,潘旭阳被人拉住头发向后仰去,双手被迫松开,想去抓拉他头发的手。紧接着大力的一脚踢在他的腰上,将他生生踢出三、四米远,倒在上。 同为二级免疫者,在后勤行动队久经锻炼,已经是个小队长的男孩,在女孩尖叫声中本是怒火滔天,欲下狠手的。但食堂领餐窗口处,在几位营地领导的陪同下,边看边点头的两个明显是“上位者”的中年人,及时惊醒了男孩,将踢向裆部的脚,改向了腰部。 事情在潘旭阳被父亲按着头道歉后,在营地领导的劝解下,不了了之。 但,之后的一周内,潘旭阳几乎每天都来纠缠那女孩。尽管营地还是军管,女宿舍也不好直接闯,一楼守门的还是些“认死理”的小战士,还是几次让他在食堂、在楼下、在女孩参加的工作现场,拦截、围堵、埋伏、呼喊,使女孩不胜其扰。 苦于的骚扰,女孩平时除了工作请几位大姐阿姨同行,连女宿舍都不出了,吃饭也都请别人给带回来。最后女孩带着男孩一起对潘旭阳下了正式通知: 我们是一对,请你不要再纠缠。 当天的潘旭阳是傻的,是呆的,是木然的。可回到自己的住处,他活了,醒了,咬牙了,愤怒了,他要扫清他爱情道路上的一切障碍! 计划成型了,人员找齐了,时机到来了! 三个末世前就跟着他耍的男生,两个同他一样幸运的成为二级免疫者,一个也是灰雨后活了下来的幸运儿。 四个人开着两台车,两大塑料包跟班小弟不知从哪里捡回来的血肉残渣,用了一整个上午的时间,将三百多近四百的丧尸,围在加油站后方两条平行巷子里,巷子前方用路边的放了血肉残渣的大客车挡住,后面用其它大客车堵住。 当运输队来到加油站时,两个人在对面的楼上操纵无人机,两个人开动挂着近三十米长拖绳的越野车,将大客车拖开,放巷子里的丧尸出来,让丧尸随着无人机上古旧迪斯科曲,包围进攻小加油站。 过程是顺利的,不仅仅是他们围住的丧尸全部涌入加油站,周围很多丧尸也在他们的行动过程中,不断被吸引来,丧尸越围越多。 这样的急智和行动力,无论是在战斗队还是后勤队,都可以迅速成为拔尖的存在。可是,就是这样一群人,他们肯做的永远是与“正义”无关的,在我们这些普通人眼中、意识中、三观中,永远是“错误”的、“罪恶”的事,这才是他们喜欢参与的、愿意努力达成的。 他们完全无视那几十名,与他们素昧平生、过往毫无交集、在这末世依然为他人拼命,哪怕在这‘他人’中同时包括着他们自己的——战士、队员的生命,拿着父亲权利带来的便利,干着最下作、最无耻、最残忍的勾当。 突发的意外,是两个二级免疫跟班,在享受了丧尸的速度与激情之后,带着许久不曾有过的兴奋,即将进入他们以为的安全楼宇时,一人被隐在楼门前汽车后的两只丧尸扑倒了。 —— 我一步一步地上了六楼,没有理会后面被我“允许”进入楼道的众多丧尸。 停在六零一室门前,门是开着的,窄小的客厅里,迎面一支枪口对着我的脸。持枪者身后转出一个青年,手里拿着一副军用望远镜: “你是谁,我看到你从对面跑过来。你是怎么发现我们的?” “三级免疫者。你们擅自行动,后果不是你们承担得起的。我是被派来——送你们回家的。” “三级免疫者?没听说过。” 我捏着帽檐轻轻抬了抬,走进小客厅,故意让自己保持着冷脸: “几个躲在爹妈怀里没断奶的小崽子,狗都没见过,就以为自己是狼了?” 持枪青年哈哈笑了起来,笑得几乎弯了腰。我也笑了,大概我此时的笑颜是有一定感染力的,让最后一名青年也露面了。 “那请你解释一下,什么是三级免疫者?陆小姐,咱们军区大名鼎鼎的,丧尸终结者! 只不过——你究竟是三级免疫者,还是,变异丧尸?好像,还没有个定论呢吧。” 最后露面的青年,同样持一把手枪。看着他手里的枪,我用左手的食指骨节,蹭了蹭鼻柱,轻轻吸了一下鼻子: “潘旭阳?我的资料你能知道。你也不是一味的玩乐啊。不过,不管我是免疫者还是丧尸,我老爹在你们阵营,你有什么好怕的。” “哼哼哼”,潘旭阳掂着手枪,前倾探着身体,仔细地打量着我。另两个青年也嘻嘻凑近,像在看什么新鲜玩意儿一样: “就你这样,干掉了两个变异丧尸?” “丧尸斗丧尸吗?哈哈哈哈!” “丧尸吗?你们,对我的称呼?” 我左手猛然挥出,变化过程中鲜红的指爪划过那个持枪青年的双眼,右爪抓过潘旭阳手中枪,顺手一甩扔出了门外。持枪青年掉了枪,抱着脸,捂着眼,扯开了嗓子嚎啕。 将地上的枪一脚踢开,扑向单筒望远镜。只一拳,便缩成虾米般口中向外涌血的倒在地上,脏器想必已经全部爆碎。回转身,潘旭阳已经腿软得爬在地上,竟然意识还知道反抗,想向被踢到屋角的手枪爬去。一脚将他踢翻,伸手抓住后领,拖到窗前,打开窗户,在他变调失音的哀求呼喊中,把人甩了出去。 看着他堕到地面,摔出一团血雾,人形很快就被楼下的丧尸群淹没。我喃喃自语: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们又是哪一族的呢?” 我不想说话,什么都不想说。回转身看着那个跟班。与普普大众相比,二级免疫者,可谓天道厚待。但终是随了本性,依旧做了“无心”讨食之人。 我不想给这种人成为变异丧尸的可能。更不想让这种人成为可能的、目前所有人都还不了解的三级免疫者。亲手拧断了两人的脖颈,从窗户扔了出去。 捡起两支枪,捡起军用望远镜,我慢吞吞地走出房门,再轻轻将门碰上。我没有马上离开,靠在门上,浑身无力。 第50章 非我族类(4) 站在加油站门前小马路的另一边,我靠着路灯柱,看着没了空中吸引,没了“后援”的丧尸,经过休息室里众人的不断的射杀,依然有超过三百的庞大数量。枪声在击杀丧尸的同时,也起着距离不算近的吸引作用。 懒!累!烦! 我知道,这不是机体上的问题,是心理上的困境。 但我不知道,我该如何解决它。这困境,将我故意无视很久的“夹缝”生活,再次象个街头猥琐大叔一样,拉开了他的浴衣,将他的松驰的鸡皮、露骨的胸腹展示给你。 烦!走开!快走开!快、走、开—— 我无意中沉浸在要将一切远远推开的“冥想”里。终于在休息室方向的一声惊呼,将我唤醒: “队长,牠们要去干吗?牠们这就走了?” “闭嘴!闭嘴!你喊什么!” 睁开眼放开“域”。加油站里的丧尸在莫名的力量的驱使下,你推我搡,脚步慌乱地四散奔逃。大部分已经跑出了加油站,只剩五、六十只丧尸还在加油站前院中,因我“冥想”的结束,而恢复了自主行动。 几间屋里至少还有着二十人的行动队,剩余的枪弹配合随身的冷兵器,完全可以自行脱困了。我转身走了。 但我没有走远。我返回了刚刚离开的小区,找到了那四个人的残骸。面无表情的我,撅了根树枝,在几堆残骸中翻出了两台车的钥匙,和随身的,看着有标记性的物品。用几个人破碎的外衣,包裹起来,拎着。 找到那两台车,拆了车牌,清理了车厢内外所有可能的私人物品,各关了两只路过的丧尸进去。 这会儿我真的离开了。 从遇到李明一行人的小区跑出来,我可以说是闭着眼跑的,这时是哪里?快走到小马路与主街的交汇口时,才搞明白我向西北方跑出了快七十公里。这里已经出了城内军方的三个管控区范围,属于两地接壤。 这次被围,将我的新旧丧尸能力彻底逼出来。 几个青年带给我的愤怒、屈辱,在“实战”状况下指爪的出没,对加油站丧尸的“控制”,又让我这能力,顺利运转,迅速掌握。 可同时“后遗症”却又是明显的,不可逆的! 一切结束后,手爪只退化到不影响我基本人类生活的进行,但外观上终是有着一些变化的。皮肤也更灰白了些,暗沉了些。唯一可以安慰自己的,是眼睛还是原来那双眼睛,只有在“变身”时,眼瞳会明显缩小。牙齿没有明显的增长,但我知道,这口牙绝对可以轻松咬碎新鲜的成人骨头。 某个我不认得的小路口边的公用洗手间里,手中碎衣包裹的一大堆杂物,在我脚下被踏碎后倒进了下水道里。没有水冲涮,再一脚踏碎了蹲坑,一片碎瓷地砖淹没了坑道。 带着“作案”后的戾气,走到门口洗手台前,我看着镜中自己那稍有用心,便可以被分辨出的,异于正常人的脸。狠狠一拳将镜中的人影打裂。 没有找“废车”,没有找“无主”的自行车,更没有让自己“随风奔跑”的心情,我拖曳着脚步,像个普通人一样,一步一步慢慢地找着回小院的路。 在一个小区外,有一间开在公共汽车站旁的饮料杂志棚屋,远远看去,竟然有人安安稳稳地坐在屋里,在看报纸。 拉开棚屋门,狭窄的空间,架子上、地面上,堆放、散扔着的报纸、杂志和宣传单,大部分东西已是经风历雨,沱成一片泥浆。然后晒干了再淋透了,再晒干了又淋透了,滋养出一片白的、青的、黄的、黑的绒毛斑块。 那是一个“老人”,他就那样地坐在最里面的折叠椅上,脸上挂着一副老花镜,拿着一份尚还维持着基本形态的报纸,枯瘦的身体只剩下一层干瘪的皮。 在人里,牠是脏得没法看的。在丧尸中,他确实是最干净的丧尸了。比医院里那对夫妻还要“干净”。这是目前我看到的唯一一个真的没有吃过人肉,现在还“消极怠工”的丧尸。他是怎么活到现在的?靠这一屋子的精神食粮吗?这样奇特的生命的存在,让我心底莫名一跳。 转身出了棚屋,只是简单搜寻了一下,几分钟后,我戴着手套,拎着一条鼠尾,尾上挂着一只刚刚死去,足有两只京巴大小的灰老鼠,回到了棚屋。 撕开了后背皮的老鼠,被扔在老人面前,落在已经一片霉斑的桌面上。我扯过屋里另一把折叠椅,拉开墩了墩,见没散便坐上了。从架子最里边抽出本已经很有些霉味,但还没有菌丝明显长起来的小说期刊,在门框上摔打了几下,便同老人一样细细的看了起来。 就这样,在这间棚屋里,奇特的景致维持了一个多小时。手中不薄的期刊终于看完了。我抬眼看着依然没有任何反应的老丧尸。笑了: “我说你这老头儿,真够贼的,熬到这时候了,看见我了,你就敢放心走了?你觉得我会给你收尸?你想多了!现在是什么时候,末世唉!所有人都不知哪天就尸骨无存了,我都不知明天是谁会吃了我呢。还收尸?” 随着我站起来时椅子的拖拉声,老丧尸手腕处滑下来一串白玉间着浓重糖色的手牌,落在满是毛菌的地上,声音不大但清晰可闻。看到这里我不敢再放肆胡言,逗弄老头儿了。 “总有人不同于其它!是吗?” 杂志棚后面街边花坛。我用老头儿屋里翻到的一把小手铲,花了小半个钟头,量了两三回,挖了个多半米深的长坑。走回棚里,连椅子端着老头儿到了坑边。站在老头儿身后,扶着椅背: “老爷子,您决定了。那,丫头就送您一程。” 轻轻扶住老爷子的头,让老爷子最后面向我给挖好的坑。一提一扭—— 我蹲在土包前,拧开瓶不知为什么,被落在这棚屋角落地上的矿泉水。将手牌冲洗了一下,仔细的看了看,确实是好玉,也确是一块料上下来的,套在了手腕上,拍了拍: “东西我收下了,事儿我办完了,咱们谁也不欠谁的。您老,就安心走吧。” 想来在不幸中得到“青眼”的不止是杜老头,也不只是那个变异丧尸,一切都看自己的选择。这老人就这样一直用最小的消耗,利用丧尸病毒的特性,维持着机体的最基本运转。今天我不来,他怎么也还有一两个月好坚持的。 但我依然不解,他为什么肯于让我接近他。在这么长一段时间里,他在人和丧尸间是怎样的“社会状态”。在这副他现在已经完全无法“操控”的躯壳里,他那“人”的意识是怎样坚持的。 “只能说相见太晚吧。老爷子。” 从某个真实的角度来看,这位老爷子要是早点碰上,对他、对我,可能都是有益的!某些精神层面的引导甚至可能超过老爹!只是现在——他毕竟不是我爹,即使我愿意供养,他是否愿意接受这“食生”的丧生呢。 —— 大概是玉真能养人,心情通透了许多。我蹬着一辆破三轮,车斗里放了几包路上抱着不走空的心理,在一座被简单“清理”过的无人商厦中,挑来的一些对我而言,只是锦上添花的东西。自幼形成的买椟还珠的脾气,对一些真无用但真养眼的小玩意儿,总是情有独钟。 天黑了,我藏车的小院在望了。但是—— 院门是倒着的,里面的丧尸除了被拍瘪、被咬掉头、被扯断了腿的,走了个干净。跳下三轮,我深深换了口气,一步压一步地走进院子。 谁来告诉我,那个把大脑袋靠在左前轮边的黑黑的一大坨,是什么东西?还有黑坨坨后腿上那个缺了块肉的明显伤口,是怎么回事?还有它怎么没回小院,而是追到这儿的? 感觉到我的到来,小五黑“嗯呜”一声跳起来,大概又因腿痛,扭了一下才站稳。胡撸了它几下大脑袋,掰过后腿看了看,确实是被咬了一口。看伤口,对方和它个头大小不分上下。 安慰了下小东西,我趁着黑夜,飞奔至早上出发时发现的,附近一家藏在胡同里的小药店。划拉了几大包外伤药、绷带,又在小药店后面几家原本的饭店里,驱使着在饭店里游荡的丧尸围堵了几只巨鼠。 只拎着三条鼠尾回来后,按人的伤口处理,给小五黑清洗、涂抹、包扎好,再把三只巨鼠丢给它。小东西不知是痛还是撒娇,并不着急吃,哼哼着不断用大脑袋顶顶我,又伸出大胖腿儿给我看。我捏了捏它的大胖腿儿: “这是大猫咬的吧。明天,带你报仇去。” 清晨的雾气很浓,脚边的荒草叶、花茎上撒满了大颗的露珠。不知用这变异的植物凝结的露珠泡茶,会是泌脾的美味还是要命的毒水。 踢开被犬牙咬坏却不肯吃的鼠头,拍醒了小五黑,在小东西一阵扭屁股转圈的要求下,让它上了车: “你不带路,怎么找你仇家。” 我牙上叼着一朵从已经高过七米,粗过儿童碗口的,只是一味长大长高,原草本植株样貌一点没变的曼陀罗。纯白色花朵,色泽鲜嫩,肉质略薄。揪掉了花托,舌尖轻舔子房位置,在类似糖精却又淡淡的甜中,陪衬着轻微的却表达明显的涩。 这是一种很难言喻的味道和感觉。 这是从小被家长呵斥不许的动作之一。 随着阳光的逐步强势,雾一步步退去,慢慢变淡,最终消散。车子在明亮却并没有什么温度的阳光中启程。 小五黑不甘于卧在给它留的,占了小半间车厢的沙发地垫上。有床,我只留了车头上方的床。车厢里仅剩的一副靠窗小桌椅,也放不下它,不能满足它的“主人视角”。在它的不断闹腾之下,我只能放倒副驾,让它“稳着点”趴卧在即使放成“床”,即使在椅背下面垫了几个套在一起的中号箱子,当它趴上去时,它的肉还是会顺着两侧挤下来,让椅背发出一阵深深叹息的副驾上。 看着多日不见,却明显和我亲近的小五黑,我突然觉得,就这样开着车到处走走,未尝不是件让人心情愉悦、可以摆脱所有不快的事情。 小院里的丧尸让小五黑基本赶净了,周边的丧尸,在我回来后,也陆陆续续地“下班”了。小院前的小街上已经可以说,你不看依然残留的血迹遗骸、依然破碎的门窗、依然遗潵了一地的人类财物、依然飘了满街的不浓不淡的酸腐气息,这就不过是一个被遗弃的破败小街而已。 出了小街,马上进入主路。大量的丧尸一群一伙地巡着街。也有几只合作,在围猎老鼠、鸟雀。 活下来的人类本就不多,预估这次伤损可达七成,甚至超过七十五。幸存者只有一部分被接出来,集中在营地里了,更多的还自行躲在楼房的高层,甚至私宅的地下室。这是没能接触到正府、军方,在苦苦等候的一群人。更有不肯服从正府、军方统一安排的,甘做冒险家的一群人。而这群人,又是这末世的绝对不安全因素。 这些游荡的丧尸在没有发现、围堵到幸存者时,城市里各种遗存的动物,从家庭宠物到养殖动物,从地下到空中,从走兽到鸟雀,直至巨大化的昆虫,都成为牠们必须的选择。 “呜——汪!” 小五黑一路无聊地向车窗外走路靠腿的丧尸们,发出居高临下的威慑。开车的我一会儿一眼的,看着小五黑那神气活现劲儿,偷偷地笑。 那个——是什么? 噢,这是不该有的路遇。 车窗外,那头丧尸茫然地游荡着。牠没有“合作伙伴”,也没有其它丧尸已有的“经验”。就那么茫然地,一会儿跟在这个丧尸后面,一会儿跟在那个丧尸后面,没有原因、目标地走着。 看着成为丧尸,又是新生的、处于最底层的、普通丧尸的李明,我捏了捏眉间。这样还会有什么能力雄厚的丧尸让牠选中,还会有什么迅速上升的机会让牠抓住吗。 李明和那个“菲姐”想做出点实事,将我卖给“官方实验室”。我的逃脱,显然标志着李明任务的失败。想必他也没能再见到他的廖春雪。这是让人给又打了一顿,扔出来了,然后“非自然”地感染了,成了现在这个鬼样子。 没有用的人在资本面前只有被抛弃的命运,这无论在末世前还是末世里,永远,都不会改变吧! 第51章 重返动物园(1) 看着丧尸李明从车边走过。我抬起右手用中指搔了搔额角,认真地看了他一会儿,收回目光,换了档位让车提速跑了起来,几个呼吸后,就将丧尸李明远远的抛在身后,直至,再也看不见了。 “你不要报仇了吗?要报仇,就带路啊。你趴那儿检阅丧尸有什么用?” “呜唔——”小东西竟然很认真地低头思考了会儿,抬头看了我一会儿,终于摇摇头。就又转头向路过的丧尸送“问候”去了。 侧目再仔细看了看小五黑包扎好的后腿,伤得不算重,但对方肯定是个大家伙。想了想,叹了口气,手上急速拐把,车子变了方向。 “是几个?是一只大猫和一只大猴子?还是,只是一只大猫?小子,你在哪里碰到的?我是很认真的在问你。” 小东西扭着头向窗外,好像没有听到我说话一样。我没有再说什么,更没有再做什么催促它的事情。我们两个都不出声,只有车子行驶时轻微的发动机和窗外兜起的风声。 要想去我以为的地方,前面大路口就要上主路了,且不论路况是通畅还是拥堵,因为,我现在只认得这一个方向一条路。 “呜唔”——小五黑的声音很小,它已经从窗口退下来,趴在座椅上,大脑壳搭在一条前腿上,歪着头翻着小黑眼珠看着我。了然地笑了笑,我减缓了车速,伸出手边揉着小五黑大大的脑壳边郑重地对它说: “告诉我,是什么伤的你?在哪儿?这很重要。你跑没影了,不算我受伤昏迷,我回来找了你两回,后面连续几天在小院周边转悠。整整十六天,超过半个月的时间,你是怎么过的,为什么受伤了。为什么你到了小院周边,却没有回小院。还有,你小东西是怎么发现了我藏的车子的?” 我知道它听得懂,它虽然无法全部、仔细的回复我,但是它一字一句都听得懂。于是,你可以看到它又开始游移目光。终于,它抬起身,下了副座,头拱着房车门,翻着眼睛看我。停了车,我蹲到它面前: “对不起。勉强你了。但是,这是必须搞清的事情。我保证,不会让你再受伤的。” “呼哧哧,噗!”小东西甩着头,嘴角裂处甩出一点涎液。“唉!”我嫌弃地用袖子蹭掉脸上沾到的口水,伸手捏住它大大的嘴巴,轻轻敲着它的鼻头: “你个吃老鼠的大臭嘴!不许甩口水!” 小东西立刻虎了脸,头拱着门别着身子,再不看我。 “嘿嘿嘿!有什么好生气的,你不会说:老鼠你也吃过的!我给的!”—— 车前方,小五黑在疾速飞奔。它很清醒地带着我绕过失事车辆的堆积区,在车子可以行进的路面疾驰。看着前面奔跑的小五黑,直觉让我清晰地感到,小五黑是做了很“郑重、严肃”的选择。只有它自己,相信它是怎么也不会再去“现场”的。 车子里的我,心中算盘也在不停上下拨动。不管对方是谁,是一个还是两个,小五黑自己一个,也是逃回来了。这样算,加上“不同往日”的我,二对一或二对二,再加上我的火器辅助……真打不赢,逃跑还是有可能的!不,是有把握的! 眼睛手脚追着小五黑的身影,操纵着房车一路狂奔,头脑里却又在刮着风暴。一边命令自己这件事必须做,一边说我管得是否太宽了。心在中间做着协调:做是该的,但是否应该等冯队他们找到我,提出要求时再做。 于是—— “老爹?你找我,有事?” “记得上回咱俩去动物园,门口的大脚印吗?你当时说它们不在园内……” “捞干的!” 隐隐的烦躁又开始浮了上来。 “嗯,它们出现了。在西南区的营救点附近,不到二十公里,两个运输行动小队近三十个人,五名战士,逃到高层上,还是被吃干净了。只有对讲里留下说是个大猩猩和一只狮子。” “你们也没给我火箭筒啊。那脚印足有半米啊!你们的坦克呢?装甲呢?” “追不上。那狮子速度很快。” 一个陌生的声音插了进来。 “陆小简同志,我是市指挥中心上校宋峋。我们想——” “你们想抓住我,交给何之,给廖洪‘炼药’!” 静了。电话对面只剩呼吸之声。 “小简,这不是——” “这是想要我的命没要到,干脆送到最前线,死不死看自己了。” “住口!小简!我说过,不可以对战士——” “陆小简同志,我向你保证,这件事会给你一个交待的!被私调去参加行动的孙排长,回来后向领导层单独汇报了这件事,还有你,现场的表现。我现在没有立场胡乱道个歉,就请你原谅。但,我保证,这件事,不会让那些人混过去的!” “小简。” “宋上校,这手机是你们军方的吧。找我,还搬老爹? 老爹,我感到,现在的我,每‘倾尽全力’的行动一次,就可能,向那边更接近一点。我也不知道还能听您几回话。而且,这俩家伙,很大只。我没把握—— 宋上校,我现在已经到了动物园附近,那两个家伙,昨天回来了。” 面无表情的我,面无表情地讲完,面无表情地按灭了手机,扔到副驾上。 第52章 重返动物园(2) 面无表情的我,面无表情地讲完,面无表情地按灭了手机,扔到副驾上。抬起脸来,已经换了一副笑颜对着窗外喊道: “回来吧,咱们先找个地儿,做做准备才能进去。” 听到我的呼喊,小五黑向前继续冲了十几步后,向右手方转去,跑动过程中逐步减速,并向我现在方向转来,等车子超过它后,又拉开脚步追着车子跑。 谁教的?真够聪明的! 马路对面就是动物园大门。现在还不到八点。秋燥的阳光已经有点烤人。 远远看着动物园大门,和我跟老爹上回来时相比,基本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大门半扇大开,半扇半开——不,这半扇已经倒地,门口的铸铁回转游廊断裂四散于地。 地面上原本很明显的,带着血迹的、似在追逐的巨大猫科与类人猿脚印,经过这几月的风吹雨淋,已经看不出来了。留在门口的是一溜崭新的、已经风干的拖拽血痕。血痕直入园中,很长,不知到底拖到了哪里。 挑选好了给自己装备的武器,一件件挂上身。再看看小五黑,我招招手。眨巴着眼,小东西颠颠的跑过来。双手揪着小五黑的两颊,我满脸严肃: “情况不对就跑,听见没有?咱们是去报仇,不是去送死!我喊跑的时候,你就什么都不要看不要管,马上跑自己的。听明白没有?!” 看着动物园大门,我深吸一口气再猛然吐出来。 车子慢慢开进动物园。进门,左手是鹿苑,穿过鹿苑前方就是当时因气息强烈而吸引我的两栖馆,这次两栖馆方向没有了任何强烈的气息存在,倒是有很多小动物的气息聚集。分路口上,引导游人的路标上的三个字一下将我从“回忆”里生生扯了回来。猩猩馆! “……近三十个人,五名战士,逃到高层上,还是被吃干净了。只有对讲里留下说是头大猩猩和一只狮子。” 一只狮子和一头大猩猩! 如果条件允许,先干掉猩猩是正确的。 馆外,丧尸化又被干掉了的长颈鹿的尸体,翻着无眼瞳的大白眼,倒在路边,继续腐烂。虽然没有丧尸和变异动物对它感兴趣,但巨大化的昆虫,却爬满了遗骸。 噢!不知鸟吃不吃这些变异的昆虫。 噢!天啊!虽然我还没有捕过鸟类,但,它们本是我想列入选择的。而且—— 压住心底泛起的恶心。再次和小五黑下达了有事快跑的命令后,因不知对方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我还是持了谨慎的态度,想探一探虚实再说。敛气静息,挎着步枪,一身装备齐全的我,带头轻手轻脚,摸进猩猩馆。 猩猩馆门大敞着,一面面碎裂了的复合玻璃墙后的兽室,全是空的。馆内一地的碎骨,原本末世前,就很闷臭的馆室,现在更是臭得不堪忍受。 整个转了一圈,变异动物的味道、气息,浓重、强烈,但却没有一点在此“生活”的迹象。失望之余,也松了一口气。 猩猩里,我个人喜欢山地大猩猩,和红毛猩猩的小幼崽。凭长相,我不太喜欢黑猩猩,小幼崽都勉强看。(可能与人类过于相似,让我从心底排斥)很难想象当年珍妮·古道尔为了研究黑猩猩,在贡贝的原始森林,与野生黑猩猩朝夕相处,先后长达38年。 而与珍妮·古道尔同样研究猩猩的戴安·弗西,才是让我真正敬佩的。18年时间,弗西一直在卢旺达的森林里,与大猩猩生活在一起。对大猩猩,她不仅是观察、研究,她用自己的生命来保护山地大猩猩。 为了保护山地大猩猩,她奔波、她宣传、她营救,她带着巡逻队拆毁陷阱,她为不科学、不环保的旅游项目与当地政府对峙,甚至直接抓捕惩治盗猎者或与其相关人员。直到,1985年12月27日。凌晨,动物学家戴安·弗西在她的小屋里被谋杀。 世人对于她的褒贬,不解,甚至同为研究者的古道尔都“劝解”她,手段过于激烈。但我相信,让她只能采取极端手段对付偷猎者、“游客”的,是对偷猎者、对当地政府、对周边人的极度失望,极度愤怒! 就像在可可西里拼命保护自然的卫士们,他们不止要和“偷猎者”斗,还要与各种资本、权力斗。他们没有戴安·弗西一样的资金上的有力支持,更没有处理偷猎者和保护工作干扰者的“自由度”,他们更艰难,付出更巨大、更惨烈! 退出猩猩馆,我站在路中间,四下打量。到处都是变异动物或强或弱的气息,但都不足以引起我的在意。看看前面的鸟雀馆、水禽湖,只要没有主动找我们的,就不理会,直接往园子更深处去吧。 奇特的情景在飞禽馆出现。几乎所有的馆门、笼门、禽室的复合玻璃墙通通打开的打开,打烂的打烂。似乎是谁在故意这样做。 依然活着的禽鸟却大都没有离开。或者说,它们外出觅食后,会再回到原本的住处。只有一小部分,或在园内高高的枝桠上自建新巢,或凭武力抢夺了一些个体大些的鸦巢、鹊巢。但大群体相邻几棵树上筑的巢群,基本还能保留着,依旧嘈杂着。 端起步枪看着在空中盘旋,展翅四、五米的准备归巢的大鸟: “饿不饿?要不要给你弄几个下来?” 第53章 重返动物园(3) 我端起步枪看着在空中盘旋,展翅四、五米的准备归巢的大鸟: “要不你挑一个?那个看着就像大号烧鸡啊!来一个尝尝?” 小黑眼珠在大眼白上迅速上移,大咧口喷出“噗”一声表示蔑视后,小五黑颠着它的大屁屁向里跑。 “嘿!嘿!真不挑一个?那展翅快三米的大家伙好像是鹧鸪唉。民间老话儿,‘一鸽胜九鸡,一鸪胜九鸽’,可不是随便说说的。《本草纲目》中说‘鹧鸪补五脏、益心力’,将其称为‘动物人参’。 我第一次在食物名称里见到‘鹧鸪’这个词,还是以前买的dvd光盘里看的印度电影《大篷车》,那个头人妻子:‘今天中午有鹧鸪,还有一个蔬菜……’那配音简直了——深入脑海!虽然我是不吃鸽子的,也不吃狗——噢,现在另说了。怎么样,我陪你尝尝新?” 小五黑停下了脚步,抬着头对着前方不断嗅着。我伸手揉了揉它的脑袋,顺着小五黑辨嗅的方向确认了一下: “找到了?小东西,走,报仇去!” 狮虎山,虎池。一头足有四米长的美洲狮正趴在大树下,许久无人打理,已经长满杂草的干水池中,靠着池壁懒懒地将头搭在池沿上。 而虎山顶上,那个比山地大猩猩还显壮、体型大了一圈的黑猩猩,正靠坐在巨大的装饰性山峰里面,一脸“深沉”地盯着正一脸惬意的美洲狮。手里把弄着一只已经不知断气多久的黑猴子尸体。它拎着猴腿,一会儿甩向左边,一会儿又甩向右边,就像在不急不躁地轰赶着蚊子。 从军方得到的消息,这狮猩双煞,已经流窜了两个野生动物园,合力“清理”了这两个野生动物园里的顶尖存在。但一路上不幸被它们遇到的人类,基本没有逃脱的。 不明白为什么它们留下了其它“弱小”的变异动物,却对人类痛下杀手。也许是人类被发现的瞬间,或者人类发现它们的瞬间,双方的对立局面就自动形成了,没有一点转圜的余地。 同样的,我也不知道它们之间因为什么,从相杀的对手达成现在这种微妙的“合作”关系。但我也清晰的感到,这种平衡是一触即坍的,双方都必须谨慎相对。 看来消灭感应到的“强者”、“对手”,是受本能驱使。但“开疆拓土”之后,它们没有分开各占领地,自封为王。这出生之地、从小长大的地方,还是它们默认的“家”。只是在这个家里,谁是“家长”,恐怕尚还未有定论。 美洲狮是最大的美洲金猫属动物,体长可达1.5米,尾长可达1米。最大体重可达120公斤。美洲狮有着宽大而强有力的爪,利于攀岩、爬树和捕猎。野外美洲狮的弹跳力,则能越过14米宽的山涧。 外貌上,以前到动物园时,若不是笼外的标牌,和雌雄狮同时在眼前出现,我是囫囵当它们是非洲狮里的母狮的。 黑猩猩可是灵长目人科黑猩猩属的哺乳动物。 人科。足以说明它的大脑智慧、学习能力,比人类不差什么了。黑猩猩体毛较为粗短,体型也显得瘦小,体长可达140厘米,站立时高达1.7米,体重可达75公斤,雄兽和雌兽间的差别不是很大。 现在,官方过往的资料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不算尾部,体长达四米的,速度、跳跃力超过猎豹的狮子。站立估计是刚过1.8米,没有太过份的长高、长宽,只是胀了一圈、厚了半尺、体重翻了不止一倍的黑猩猩。个头虽还没有超出人类最高大壮汉,但奔跑速度、绝对力量,却是现在的人类望尘莫及的。 前面是水禽湖桥。水禽湖两块水域总面积达0.5平方公里,这原本是个很大的水面了。巨大的石桥建在两块湖面之间的河湾浅滩位置。即使雨季最盛时,依然有桥面和将近一米的桥墩安然露出水面。 末世前,这桥面,这堤岸,是我最爱、常游之地。 春天。苇芽若一丛丛的笋尖挺出水面,展示着盎然生机。 夏季。菡萏(hàn dàn)映日,绿柳垂堤,接天的莲叶,绵延的蒲苇,更有鸭栖沙渚,鹅交双颈,鹭鸟低飞,在水面画出一道道长长的波痕。 秋时。湖岸一片“荻芦飞雪”。古人用朴实的审美观告诉我们,“千里蒹葭,宜月宜秋”。平日在人们眼中单调的绿帐,在不声不响时,为你送上一份深秋的唯美。 冬日。湖面像玻璃,像水晶,晶莹剔透,空旷疏朗,留鸟们在饲养员定时破冰打开的水面上游弋逍遥。落雪时节,湖面、雪地反射着眩目的彤辉。堤岸老树上,挂满了素花玉串,随着树桠的摇曳似乎可叮当做响。一行行枫竹印在一片片雪白上,更让你如同进入了仙境般的空灵与梦幻。 现在,一群一伙或明显巨大或保持纤巧的家伙,在水面或觅食畅游安然世外,或做着你追我赶并驱争先的游戏。看过去,这里、这时,竟然有一条巨大的鳄鱼,在追咬一只大火烈鸟。那超过三米高的火烈鸟,迈着两条大长腿,“噼哧扑哧”一路狂奔。十几个大踏步,便上了岸,终于将鳄鱼甩开了。后面,这鳄鱼的变化倒也不算大,只是从凯门鳄变成了巴西普鲁斯鳄。两米变十米,而已。 看着湖中“足斤足两”的鳄鱼,我心里一动,不免有些想法兴起,又想起鳄鱼吃肉是连腐肉都吃的,心情又平静了下来。 狮虎山。 美洲狮站起来,前肢拄地,后肢后蹬,将身体极限地拉伸了一下,再打个哈欠,连续几个攀爬跳跃来到黑猩猩面前。它不认真的挑衅地从鼻子喷出一股气,从喉咙深处发出低低的回鸣痰音。 黑猩猩静止了一样盯着美洲狮,听着对方的呜鸣。终于,将爪中的黑猴尸体向前一甩。美洲狮立刻伸嘴咬住黑猴另一条腿,两兽各不松劲,眨眼黑猴的尸体被撕裂两半。美洲狮叼着一半迅速返回了它的水池小窝。 虎池观栏后,黑猩猩暂时看不到的侧方位置。我清楚地看到了两兽的全部互动。 你们都在这里!那分而治之的计划就彻底落空了。 看着黑猩猩手中剩下的半截猴尸,头顶的白毛是那么扎眼。心底忽然一动,抬目再仔细辨认。是一只叶猴,一只个头虽不算小但并没有超出正常范围的叶猴。对那两个东西而言,不要说半个,就是一整个,也只是餐前小点而已。 悄悄地退出了狮虎山的范围,回到码头。小五黑和车子在这里安静地等待着。我低着脑袋,两手插兜,一路回想一路思索。走到车前,没有听到小五黑的絮叨,不解地抬眼看到小五黑正专注观察我的目光,我长长呼出口气: “小子,一会儿我出去挑那两个东西。我要用枪,可能还要甩雷子。你别在现场影响我。你只管找个地儿躲好,在后面观察,有机会咬再上,没机会就等。有危险就快跑,我喊跑,你也快跑,记住没!” 真正看到那两个东西,我明白小五黑应该只是与其中的狮子直接碰上了。若是两个都在,小五黑肯定是跑不了的。不谈现在变异动物的实力,以黑猩猩一贯顽劣暴虐的名声,小五黑遇到它们——不知投降有没有可能,若是对立了——后果真的无法想象。 现在动手,我只能把希望放在黑猩猩类人聪明的大脑,在火器面前,能有着自发的认知和畏惧。 上了车,我接通了军用手机上唯一存录的号码。 “有没有和它们交过手的人做的,关于枪支对这两兽的伤害程度报告?” “可以击伤,但作用不明显。狮子跑得极快,猩猩懂得用手臂护住头面部,扑过来就——反馈回来的只有,有流血、有伤口……” 我再一次面无表情地听完,面无表情地按灭了手机,面无表情地将手机扔到副驾上。 坐在房车车厢脚踏上,我双手托腮,心底无能狂怒:作用不明显?这是要我直接“变身”去“战斗”?这猩猩明显比狮子会不好对付,比那个土肥圆大不过三倍的嘴,喂甜瓜,那得扔得多准才行! 烦啊!真的烦!等着的若只是拼个一身伤,剩下半条命!怎样我也肯马上冲上去拼一道。可现在——我像个被激发了心魔的修士,面对横梗在前面的、真实存在的不可逆的丧毒感染,只有深深的恐惧,从心底不受遏制地滋生、滋生,如同自深渊探出的恶心触手,疯狂缠绕、捕获住我。 一颗大脑袋靠近了,伴着呼噜呼噜的安慰性咕噜声,小五黑那黑白分明的不大的眼睛,在我面前叭嗒叭嗒扑闪。抱住它的大脑袋,将脸贴在它的耳后。我后悔了。 我来了,是我做的选择,不管这个选择的结果会怎样,都该是我自己的结果。到这里来,本就不是给小五黑“报仇”的,“报仇”只是一句调侃。现在,看清现实的我,有了深深的恐惧! “现在它们都在狮虎山,如果你们能从空中直接打击——” “首先听到飞机的轰鸣声,它们会跑。第二,追击的过程要在‘可以舍弃’的区域。如果,可以将它们引到——” “如果、我说如果,我将它们引到幸存者搬空,丧尸扎营的区域。是不是可以大火力打击。” “理论上没问题。陆小简,你是——有困难了?好吧。等我消息。” 对面的宋峋迅速放下电话去汇报、安排了。 是的,我再次拨通了那部电话。我告诉自己不该这么“莽”,不要以为自己什么都可以上。直觉和潜意识中,我都知道,我能干过它们。可是我怕,我怕干过它们的不是我,是一头不知自己为谁的高级丧尸。 第54章 重返动物园(4) 再次把手机扔到副驾上。我抱着双膝靠着驾驶座椅背,两眼发直呆呆地坐在房车厢里。 我在做什么? 自末世开始,我好像就进入了这“挣命”的死循环。 我想活下去,和家人在一起,就要去吃变异兽。 要吃变异兽,就要有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 吃到了,活下来了,甚至得到了变异兽的能力。但为了家人的安危,又要想办法消灭对他们有危险的变异丧尸、变异兽。然后又是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 再然后,为了让丧毒深重的我活下来,还是要喂我吃——噢,这才是根本的扣子吗?我若是放弃家人? 我的家人除了离得好远的舅舅家,只有老爹了吧,毕竟舅舅可能都没了,表哥也有他要保护的家人。没有了人类的我这一层联系,老爹都算不得和他有关系了吧。 我不是拿了报酬,要开着车子去“流浪”了吗?我的一把摇椅、一杯咖啡、一本书、一个温暖的午后的生活,不是在前方等着我呢吗? 只要找到一个远离人群,又不近丧群的地方,让我安静容身。重寻那:暮春初夏时节,一场雨后,雨水积满了池塘,池边的树木枝繁叶茂,纵横交错。人于闲暇时,靠坐在窗台上,点一柱静心香,品一杯清茶,读一本心仪多日的散文,再让那隐约的旋律陪衬着这一幅足以感动自己的画面。 不可以吗?! 凭什么老爹一个电话我就得听?就得去为他们想保护的人类去拼命?!我又不是军人!不是公务员!甚至都不算普普大众之中的一员了…… 舒雨到底是否记得她自己是谁吗?那位老爷子曾经做过努力为自己找一条“平衡”的生路吗?那个变异丧尸放我生路的时候,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如果我真的彻底变成了舒雨,会不会根本没有人能想起,我是为了他们去和舒雨、和变异兽“拼命”才染上更深的丧毒?老爹会对冯队、宋上校他们说什么?他会不会一边流着泪一边坚定的让冯队、宋上校他们——干掉我?!我,会不会毫无感觉的,只将他们当做一块块肉拆分掉,一口口吃下去?! 我紧紧闭着眼睛,我知道我流泪了。此时我竟有些羡慕普通丧尸牠们了,那样干脆的从一个群体转入另一个完全对立的群体。牠们完整的诠释了,无知有时未必不是幸福! —— 还是那颗大脑袋,还是呼噜呼噜的安慰性咕噜声,小五黑那黑白分明的不大的眼睛,在我面前叭嗒叭嗒扑闪。我抱住它的大脑袋,闭着眼和它额头相抵: “小东西,我们走吧。我带你一起,我们去游山玩水。外面还有那么多地方没去过呢,还有那么多好吃的—— 不管它,总之,我们要离开这里。你饿不饿,要不先去看看有没有鸟蛋可以拣来吃。” 从车里翻出个空背包,我只别了两支手枪,马甲袋里又塞了两个弹匣,没有除去腿上一直绑的两把军刺,拎着一杆长枪当防蛇棍,就带着小五黑往湖边苇荡、荷丛,更有动物园原本为水禽搭建的泊头、草窝摸去。 不远处,人工搭建的泊头上。两只体型基本正常的大鹈鹕,一蹲一立的正在聊着什么,站着的鹈鹕猛然转过头,顺着它的目光看去,两只没有鹈鹕一半大的乌黑鸦鹊,正探头探脑地,向着鹈鹕身后的由稻草、树叶和树枝等垒起的草窝摸去,草窝中赫然睡着三、四颗比鹅蛋略大的鹈鹕蛋。“吱啦喳啦”,站立着的大鹈鹕,急急发出与它体型并不相称的叫声,蹲坐的鹈鹕立刻转身向草窝扑去。 回防是迅速的。在鹈鹕长而硬的大嘴攻击下,一只鸦鹊丢下已经叼在嘴里的鹈鹕蛋,一阵慌乱地扑棱着翅膀,终于在长喙第三下落到它身上前,腾空飞起,狠命地拍打了两下翅膀,鸦鹊眼看要逃出生天,展翅高飞了。刚才站立的鹈鹕此时已经扑着双翅跳跃半空,巨嘴大张,正正迎着鸦鹊的逃路方向——鸦鹊眼前黑了。 口袋里几下翻颠,鸦鹊被巨喙咬住,已经断了颈骨的鸦鹊,又被递到了已经回到窝里趴下的鹈鹕面前。鹈鹕窝前满溢着夫妻恩爱,共守家园的粉色泡泡。可是——同样得手了的另一只鸦鹊,收紧翅膀压低身躯,叼着鹈鹕蛋一路狂奔,正溜着边儿向着苇丛里钻。 “嘿嘿,小混蛋!鹈鹕爸爸没发现你,你以为这颗蛋你就能吃到口了吗?” 玩心突起,我以枪代棍舞了几个棍花,一溜小碎步追了过去。盯着前面摇摇的尾羽,保持着几步的距离,我心里甚至希望能跟到鸦鹊家里去看看。 谁?谁来了?一股不强的气息,从右前方窜来。 一道黑影箭一样冲过来,一巴掌扇翻了盗蛋的鸦鹊,一只小黑爪子捞起鸦鹊口中掉落的鹈鹕蛋,抱进怀里,转身就跑。 “阿、噢!有打劫的!等等!小家伙!” 一只白发小黑猴子,抢了鸦鹊的贼脏,正以不弱于舒雨的速度逃离,看它的方向,不是与猩猩馆同方向的叶猴馆,而是犀牛馆与鹰笼方向,那里几乎已经到了院墙的边上。 那里么—— 一片已经长得超过五十米高的树,小叶猴蹲在靠外围第二棵的横枝上,一双小黑爪紧紧抱着鹈鹕蛋,小黑手臂上的黄白色毛发还没有脱净。专注的小黑脸上,滴溜圆的大黑眼睛,鼓起的两腮,紧闭的双唇,紧张的盯着树下的我。 这几个月它长大了一些,但还是清晰可辨的幼崽特征。想着叶猴一岁断奶,四年左右的成熟期,这倒不是不可理解了。我捏了捏自己后脖颈的肌肉,仰头看看离我足有十五米远的它: “小孩,我不抢你的。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几个月前带着全家劫我的那个小叶猴。” 小叶猴更紧地抱了抱鹈鹕蛋,蹭着向树枝更远的梢头挪去。随着枝桠的摇摆颤动,一双亮眼睛四下踅摸,寻找着逃跑的路线。 “唔噢!”小五黑刚刚跟了过来,也抬起头,向树上的小叶猴打着招呼。小叶猴看到小五黑,露出喜色走回粗枝想下来,看到我,又扭扭地靠着树干不动了。 扭头看着小五黑,我彻底明白这小子因为什么被咬了。 很明显,这小子是为救了小叶猴才伤到了。现在我能确定,小五黑和那狮子,没有帮手的前提下,打个你来我往固然勉强,偷袭之后逃跑,绝对没问题。而且,这小混蛋跑了后,回去直接找我去了。 山狮也好,黑猩猩也好,遇到猴子,肯定是一个要吃,一个要——虐。不知为什么,虽然不是绝对的,但两者只要碰上,就会有很多关于黑猩猩和猴子、山魈、狒狒等的不解虐缘传出。 见俩小东西交流愉快,我悄悄退后几步,靠住一棵大树,一条腿站直承担全身重量,一条腿脚尖着地颠动不止,双臂抱胸,臂弯套着长枪觑着四周。 小叶猴终于下来了,它热情地抱住小五黑的脖子,“叽嘹叽嘹”说个不停。接着就看小五黑背上了小叶猴,两个一起回头看着我,小五黑还摆了一下头,示意我“跟上”。“呼——”我长吐一口气忍住笑,抬头向空中看了一眼,再向着狮虎山方向闭目沉息感受了一下,才放开脚步跟上了俩个小东西。 犀牛馆的后方,应该是个饲养员工作室。这里外貌还保持着原本的样子,只有窗户上的小栏杆被拉断了,叶猴母子就藏在这里。看来,黑猩猩手里的黑猴尸体,就是当初那个胖胖的大猴了。 我再次见到了二猴。它伤得不轻,一条腿被咬断了,这么大的伤口,虽然因身体的变异,机体甚至还在挣扎着收紧了断裂的肌肉,以减缓血液的流失,坚持着还没死,但效果不尽人意,直到这会儿还在点滴渗血。 “小子,跟你朋友说,我回车去取药,得给它包扎一下,这么流血,又没有及时的补充,真会死的。” 从窗户进入的我拧开房门出来,辨认了一下方向,迅速离开。回到车上,找出药箱,突然一阵心悸,让我呆站车厢中央。再抬头向狮虎山方向闭目沉息感受,两个家伙依然守在虎山里没有动。 直觉上我感到,我们追逐玩闹的气息,可能还是惊动了狮猩二煞。但对方为什么没有行动?是我一直收敛着的气息,让它们觉得不足为道、无足轻重?还是小叶猴母子已经引不起它们的兴趣? 想了想,我把两支步枪装上满匣弹夹。再次检查了一下腰间别的两支手枪。将战术背心穿上,又塞了四支满仓弹匣,单挎个腰包共揣了六个甜瓜。 做好这一切,我坐在驾驶位上,双手十指交叉互相用力握了一握,分开落到方向盘上,稳稳起步向小叶猴的藏身地驶去。 给二猴“手术”的整个过程我高度集中,高度紧张。不仅因为并不远处,两头巨兽的存在,更因为这些事情,我从未做过。 我毫无表情地在心里一直念着:镇静镇静,这白给的练手机会,不可浪费。粗糙地用矿泉水清洗一下创口,模仿着缝我的几个军人的手法,将里面的血管、大血管结扎,腿骨断口拣掉碎骨,茬口一刀削平,断裂肌肉缝扎到一起,最后将皮肤缝合起来。 直到一切完成,看着丑陋的缝合线,我的紧张,让双手已经抖得自己不能控制。专注到如此的我,完全没有听到、注意到,被扔在副驾旁缝隙中,面对车门的手机屏幕上,尚还未灭的未接来电的显示。 作者说: 笔者个人是真的不喜欢黑猩猩这种动物。 虽然你要问我从人类与动物的大角度来“爱护”它们可不可以,我肯定会说“没问题”!但自幼对黑猩猩这种动物的知识累积与“了解”,尤其是少年时期开始阅读的很多动物方面的科普、文献,更让我对黑猩猩有着一种发自基因的恐惧。 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坚定的认为: 黑猩猩是外星文明,用地球生物“制造”人类的过程中,被淘汰的“失败品”。但出自同一根源的原因,黑猩猩会比人类更稳步进化。早晚会发展起来,甚至取代人类! 直到今天,笔者还清晰记得当年的小人儿,为人类的未来忧心忡忡,茶饭不思的样子。ㄟ(⊙w⊙ㄟ) 第55章 重返动物园(5) 为了缓释极度紧张后的极度兴奋,我便故意找事做,将早就丢在了一边的鹈鹕蛋捡了起来,递给小叶猴。看着小家伙一脸“崇拜”地接过鹈鹕蛋,我慢慢慢慢伸出手,最终停在小叶猴头部的白毛毛上,见小家伙没有排斥,便极轻的揉了一把,就满足地收回了手: “先把蛋给它吃了。待会儿,我再去搞点‘有营养’的。就算没了腿,命在就行了!” 走出了房门,双手向上伸展了一下肩背,心情意外的好了起来。溜溜达达地看着周边这些原本极普通的树,几个月里就长得超过四、五十米高,半米粗。还不知结的果实、种子是不是也会巨大化些呢?在树干上拍了拍,亮着一副“我看好你”的呆傻表情,回到车上。 车厢里,我整个人瘫软在地板上,一时间竟有点要昏昏欲睡的意思。 我感到我的“道德”线放的越发的低了。对小五黑的“苛刻”,到小叶猴这里,竟然消失?小猴子跟着大猴吃过人肉!不论是自主攻击还是拣剩饭,吃过人肉,这是毋庸置疑的。 今天,我不仅“有目的”的接近小叶猴,还救了二猴。尽管过程是为了我自己,但粗糙的过程不能掩盖美好的结果。二猴只要再好好养养,活下来拄个棍儿再到处跑,完全没问题的。 这样的话,完成了这里的事儿,带着小五黑再加上叶猴母子,到处走走,一定很有趣。那就等这里的事儿完成了——这里的事儿?! 噢!shit!我一下坐了起来,听着几十米外员工室里突然爆发的嘈杂,抓过早已准备好的步枪,冲出了车厢,一个呼吸间回了员工室。 员工室门大开着。明显也懂得敛息而突然出现的猩猩,外放着莫名的“仇恨”,正在扑抓阻拦它的小叶猴。美洲狮倒是只在门外掠阵,表情慵懒动也没动。但小五黑看到自己的小朋友被逼的上窜下跳,眼看要落入猩猩手里,也不肯远离二猴身边,呲牙咧嘴一声“噢唔”就冲了上去。 看它竟然要袭猩猩救小叶猴,美洲狮抬头伸嘴“嚎呼”一声,通知了里面的猩猩,还是没有进去。虽然没进屋,但——美洲狮转过身看向了我。“突突突——”手中步枪已经先开为敬了。一时间美洲狮被轰的窜得没了影。 “你亮给我满眼盛不住的、有好货来了的神情,我跟你还讲个什么道理!” 一边用枪口追寻美洲狮的身影,我一边轻声嘟囔着。 枪一响,里面的动静也停了。随着小五黑一声狗娃子样的尖叫,黑猩猩已经窜了出来,枪口平移,直接再对着它开火。 “小子,跑远点,找个地儿躲起来。带着你的小朋友。” 我一边只管向黑猩猩的头面部突突倾射,一边迅速移动脚步不断后退,拉开与黑猩猩的对峙距离。不过三、四十发的子弹经过这两轮已经被射空了弹匣。对面的黑猩猩也是“经验丰富”了。双臂交叉护着头面部,脚下却一步未停地向着我的方向扑来。 终于在双方不足五米的间距时,我的枪声、黑猩猩前冲的脚步同时停了下来。从黑猩猩的眼中,我看到了得意的神情。前面人类的反击,也许给了它枪声停了,就是它收获时节开启的标志。如果我没有放开了全部威压、气息,此时黑猩猩应该已经可以不管不顾的扑上来开餐了! 依然护在黑猩猩头面的双臂,一个个弹孔在尽责地向外一绺绺地冒着血,几个连成片的弹孔后方已经隐约可以看到一点点骨骼的反白色。但变异后的肌肉也在尽责地大力收缩、压紧伤口处的血管,让血更少的流出。 现在这对我们双方都根本算不得严重的伤,在相似的对仇、对恨的认知下,还是将黑猩猩对我的仇恨,推向了看不到的最高点。 我死死盯着对方的眼睛,手里摸索着退出空匣换上新的弹匣。又迅速地端起步枪对准了黑猩猩的眼睛位置。再次响起的枪声,让它看懂了,子弹是可续的。 一阵“依奥噢噢,依奥噢噢”的乱叫声中,它抱着头攀上大树,在高高的枝桠间几个连续的跳跃,便没了身影。我没有追,因为依然潜藏在某处的大猫,正在找着进攻的机会。 我看书上介绍过,山狮等大型野兽,在捕猎时会躲在树丛里面,一动不动,就在你不注意的瞬间,速度极快地从背后跳出来,扑倒你的同时直咬脖颈。 但现在,谁会一厢情愿的,留给你表演进攻的机会呢?双手持枪,脚下发力,一个呼吸我就冲到了六、七十米外山狮的藏身处。 这是一片以往用做绿化带隔离,只允许长半米多的小冬青。无人打理的这几个月,它们战胜了生命力顽强的杂草,甩开了当时同作为块面色彩,用以布置景观的紫叶小檗和金叶女贞,长到了三、五米高度,成片生长独自成林。周边不仅原来的土地已经被它们全部占领,还在向原本铺就的水泥路继续进发。 枪口眼看就要顶到了山狮鼻子上,只须轻轻一扣,就完成一半任务。大概没想到我的速度快到如此,命悬一线的山狮只是一愣,紧接着向后跳起来,同时抡起的大爪子扇向枪口。 子弹砸进山狮左前爪大肉垫里的同时,我松开右手,左手只用抓住步枪保证不脱手的力,让枪身顺着山狮的爪力左摆。山狮力量确实很大的,这一爪若是扇到现在的我身上,能伤成什么样不知道,痛一定是很痛的。 右手收回成拳,在山狮落回地面之前,向前大跨一步,直拳继续冲向山狮鼻子。来不及跳开了,想抡爪子,爪子也不在防护范围能力内。山狮大力向它右侧拧过身去,用左脸靠脖子的位置生生挨了我一拳后,还借着拳力向右滚去。 我去你个大头鬼!这些动物变异后明显在智商上都有了一定的提高,为什么我这个人类,变异后只能沦落到靠武力?(丧毒感染深化中的陆小简如是说) 几个翻滚后已经逃离我达二十米远。山狮站稳身形,全身抖动甩了甩可能沾到身上的尘土、叶草。立刻头部微低前伸,带着威压,一步步靠近。 这几步而已的距离,让山狮走出一种让人嫉妒的优雅。 只见它行走时双肩平摆扭动向前,好像是把一只前臂、爪,直直推到前方正中线上后,再略带着甩动的意思,推动另一只前臂、爪,再挡到刚刚爪子的更前方。整个动作里,晃动的好像只有肩,狮头一动不动直冲前方。 这就是正面看优雅,侧面看威猛的,着名的“猫步”。 只不过今天的“猫步”,还是带出一点在忍耐范围内的,明显的不适。 “这明显,又是一个傻缺罗威纳。那矮金刚都跑了,你非要独力坚持。” 摸了摸口袋里还有两个备用步枪弹匣,一个手枪弹匣,两颗甜瓜。手术时,其它的都摞在了房车里,奔跑出来时也忘记重新挂上了。莫名的直觉又让我不敢往车子方向回去。不知为什么,我就觉得,那跑了又回来了的黑猩猩,若是偷窥到我从车里取武器,只要让它拿到手,就有可能给它开了新技能。 十余米外,山狮猛然加速再跃起,直冲我的脸部扑来。无须犹豫思考地将手中步枪,对着山狮兜头泄空。在一片弹雨中,山狮带着一脸、一脖子的枪眼和小血流,无畏地扑到了我的面前,将我冲倒。 甩掉步枪,右伸手迎向山狮下巴,手指爪样扣住山狮下巴上松软的皮肤,在肩背着地的一刹那,手指透过皮肤触到肌肉层。左手上够,抓住山狮的“顶瓜皮”。右腿蹬住山狮胸部,左腿辅助想蹬狮腰,却发现,真是,腿短了!电光石火,缩回左腿配合右腿,将山狮在双爪还未能扣进我的双肩或头脸之前,向我头部上方掀了出去,直直摔躺在四、五米远的树丛里。 翻身而起的我刚想去找到步枪,但树丛里的山狮也已经打两个滚翻过身来,弓身再欲扑我。无奈抽出手枪,拉开枪栓,“砰砰砰”不过三枪,狮口又已到了脸前。 看着头部前上方空中那几乎全部展开的山狮——我刚才蹬出去的竟是这么大一只“猫”吗? 迎着山狮扑来的方向,我扑向地面,身体直直向前滑去。在感到已经脱离山狮覆盖距离时,在依旧的滑行中拧转身体,双手持枪,对着山狮张扬的菊花,打空了手枪。 “嚎呼呼”的叫声,明显带着疼痛。山狮摔坠于地,身体扭动着,两条后腿空踩车一样蹬踏着。一个鲤鱼打挺我跳起身,几步追过去跃然而起,硬底皮鞋直直铲向山狮颈部。 人还在半空中,一块碑向我直直飞来。 是的,一块不知是大理石还是花岗岩的断裂指示路牌。一块最起码有50x20x70大的石头,被那个逃跑了的黑猩猩狠狠地扔向我。 它这是,要救山狮? 第56章 重返动物园(6) 人还在半空中,一块碑被那个逃跑了的黑猩猩狠狠地扔向我直直飞来。它这是,要救山狮? 半空中的我只能停止进攻自救。但我没有硬挡石碑,只是伸出双手,在石碑上借力一推,身体以侧向平躺状态,翻向山狮身边的地面。 落地是稳定的,双手撑地但还没站起来的我,被同样在慌乱避开飞碑,早我半秒跳起来的山狮,一掌推在耳后脖颈,再度扑倒在地。山狮巨大的后脚蹬在我的大腿外侧,拉开了深深的两道血沟后,跑了。 再度撑地先坐起来,动了动肩颈,伤口有一点流血,问题不大。抽回伤腿看了一眼,只是皮开肉绽问题同样不大。一边用手中枪威慑地搜寻着狮猩双煞的位置,一边不动声色地给手枪换了弹匣。捡回步枪之前,就得靠这匣子弹了。不,我还有!但,需要很苛刻的机会。 黑猩猩,它比山狮更知道躲在“安全地带”等待时机。 在树上扔了石碑,它连树都没下,在树枝上不停地变换着自己的位置,爪中还抓着几块好像从路面、花坛上抠下的板砖。看着我手里的枪,它非常“激动”地把手中板砖一通地向我砸来。逼迫我必须站起来,在几棵树后不断换着位置。 一顿乱石砸完,它抓踩着树枝边摇晃着边“依奥噢噢,唔噢噢”的疯狂吼叫,这在猩猩群体中是进攻前的“喊威”吗?这时远处传来山狮“嚎呼呼”的叫声,黑猩猩听了一下,便转身向着叫声方向而去。 这是休战了?还是—— 我想错了。它们今天的目标一直不是我。就这么会儿,“手术室”方向又是一片鸡飞狗跳起来。此时那屋里只有叶猴母子,小五黑倒是没在那里,不知干什么去了。 这就是大脑发育还不到位的动物性吗?不是吧!这不就是认死理儿吗!这叶猴一家到底干了什么,让这狮猩二煞非要斩尽杀绝? 记得以前看到的资料里清楚的记录着: 被黑猩猩捕捉到猴子会很惨!黑猩猩不会顾及同为灵长类之情,凶猛地一下又一下将猴子甩打在地上,直到猴子不再动弹,再被黑猩猩群分食。 哪怕对于同类的猩猩,它们也是极其凶残的。 两个黑猩猩家族之间打仗,它们会站起来奔跑,用树枝、石块当武器。被打死的敌人会被战胜的一方吃掉。 这一点完全就像未开化的原始人部落。 往回走的路上,我找到了步枪。将手枪插回腰间,给步枪换上了新的弹匣,摸了摸那两颗甜瓜。叹了口气,真想借着“手术室”,将那俩货关在里面,直接扔俩甜瓜进去,能伤多重伤多重,剩下的肯定就好对付多了。 小叶猴“叽嘹叽嘹”的尖叫,更远处小五黑开始往回赶的气息,让我再叹了口气,认命地踢开了“手术室”半掩的门。 “手术室”里,隔着两张桌子“病床”,山狮半站起来,对着不断躲避跳在半空的小叶猴一边扇着巴掌,一边伸嘴欲咬。二猴抓住小叶猴的尾巴一甩,将它甩向那断了几根栏杆的窗户。蹲在旁边正抠着手臂肌肉里的子弹的黑猩猩,猛然伸手将小叶猴扇了回来,掉在地上。 二猴用一条腿跳向半空,扑向黑猩猩,手中一点亮色从黑猩猩脸上划过。它竟然用我遗留在“手术室”的手术刀划破了黑猩猩的整个额角。但背后的山狮巨大身躯再次伸展开,前爪只是一搂(一声)二猴头皮都被抓开掀了起来,整个猴子在半空失重一样地翻转。 看到我要进来,黑猩猩不管满脸已经流到鼻下嘴角的鲜血,扑上去一把抓住二猴前臂,拖着它向我直直冲来。手中步枪刚刚端平,那黑猩猩抓着二猴一条手臂一条腿,举在面前,继续向我冲。一晃神之间,黑猩猩已经带着二猴逃出门再次回到树上。 这混帐,它竟然懂得抓“猴质”! 可是,这对我没有用啊!我甚至想告诉它说,要是小五黑,还能让我有所顾忌,这二猴吗——虽然还是让你跑过去了,但让我往树上打乱枪,是不会有顾忌的。 正想追过去,屋里的山狮又在找机会想往外冲了。那就在这儿彻底收拾了你吧。这不过三十平的房间,四米长的身躯确实只将将够转身的。要出了这里,跳跃奔跑能力都比我强的山狮,再加上捣乱的黑猩猩—— 手中步枪依旧对着山狮眼睛鼻子部位连射,这次山狮没有硬冲了,低下头想将我撞开的同时,右爪向外挥向我,看着近20公分长的爪勾,我惊叹于方才那么几个回合的冲突,都没真正注意到、都没被正面勾到。只有大腿上不算太重的痛感告诉我,这山狮是有勾爪的。 勾爪引诱了我! 我不知道我手里的枪松开了,枪声停了,若不是枪带还斜挂在肩上,枪已经掉地上了。一只灰白色的左手爪顶着黑红色的爪勾,迎向山狮拍来的长长的勾爪,在勾爪尚还半举没有完全挥开之前,穿过勾爪插进后面的肉垫,在肉垫中继续深入,进入掌骨缝中略感阻力时,便收爪抓紧同时猛抽回了手爪。 “嗷——”一声长嚎,和随着我手爪的抽回,伸长前臂摔在地上的山狮惊醒了我。看着自己突然出现的一对手爪,和爪中抓着的两根半截掌骨,我再度进入被自己惊呆的状态。屋外再度响起的,追着二猴出去的小叶猴“叽嘹叽嘹”的尖叫,加上小五黑的“嗷唔汪唔”的示威,彻底叫醒了我。 不再管自己的丧尸状态,将步枪甩到后背,从侧面扑过去压到山狮背上,左手搂住山狮子脖子,右手扣住自己的左手腕部,用力拉扯,一时间直勒得山狮颈部咔嚓作响。 一时甩不掉我又被勒得爬不起来的山狮,一边向侧后翻滚撞自己的背部,以期将我撞开。一边努力向后转头想咬近在咫尺、呼吸可闻的我的头部。 不理睬山狮一下一下,蹭着我头顶的刚硬、腥臭的胡须、腮毛,手上继续用力。只要再坚持一会儿,将我的左手拉过山狮右侧颈部一半位置,这山狮的脖颈骨就完全废了! 噢!这该死的活见鬼! 再次突发的情况,让我像阿道克船长一样发出怒骂。那个黑玩意儿又来救它的大猫了! 这混账东西确实有了人的智慧!半死的二猴被黑猩猩从门外用力甩向我,甩完它立刻回身,迎向后面紧紧追来的傻五黑和小叶猴。 恼怒了。我松了手,一边左手按着山狮跪坐起来,一边右手拔出腿边的军刺,从山狮颌下向口腔内,大概舌骨的位置,刺了进去。 我站直了身子,向屋外追去,路过二猴拣了起来。二猴又丢了一条腿,看伤口是被生生撕断的。将它随意地扔到了靠墙的柜子顶上。临出门,还扫了眼正躺在地上,用大爪子挠得自己越来越痛的山狮。 前方小叶猴已经上了树,傻五黑独自站在树下,向着黑猩猩吡牙呜嚎刨脚,那黑猩猩正在与小五黑相距不超过十米的距离上,跳起来扑向小五黑。 看到过的一篇报道,用的前题非常“瘆人”: 黑猩猩杀人,人杀黑猩猩,黑猩猩杀回来,人再杀回去......这就是乌干达。人类为生活对自然的过度索取,与黑猩猩争夺生存空间的真实写照。 黑猩猩不但能够有组织的掠夺人类的食物、财物,甚至生命。也有独行侠一样的猩猩杀手。 20世纪90年代,基巴莱国家公园周边村庄,发生8起事件,7起为同一只黑猩猩所为,其中3个孩子内脏被掏走,在杀死第7个孩子之后,这只“魔鬼黑猩猩”终于被猎杀。 且不评人类侵占原始丛林的对错,由此就可以看到黑猩猩的智慧、逻辑、行动力都不弱于人类。它们所欠缺的不过是“进步的生产力”,而已! “突突突”停息好一会儿的枪声,终于在黑猩猩的背后又响了起来。因为强健的肌肉,子弹虽不致命,但一个个小血洞依然会痛的。在这个弹匣完全打空后,在看到了我小五黑转身就往树林深处狂奔后,在黑猩猩扑空恼怒转身向我冲过来后,我终于正面看清了这个黑玩意儿的长相。 这是一个成年体黑猩猩。黢黑的面部,高高的眉骨两眼深陷,原本黄褐色虹膜已经变得血红,四枚巨大的犬齿支楞出宽阔的嘴巴。加上额角一道超长的、略向外翻卷的脏污刀口,还有刚刚沾染上的血污、组织残渣,甚至叶猴的黑白毛发,让它的脸越发凶恶。 本就很粗壮的四肢,配合着覆盖着黑色毛发的,涨大一圈的身体。猛一对上,真是像一座黑塔一下砸到了你的面前。 步枪换弹匣来不及了。面前双臂高举,大踏步奔跑得震动地面的黑脸大块头,和我已经只有五米距离。丢掉步枪,抽出目前剩最后的一个弹匣的手枪,强自镇定心绪一边步步后退,一边稳定扣动扳机。 老架式,老方法。黑猩猩护着脸、侧着身体、顶着子弹继续冲向我。估计着枪里还有三、四颗子弹时,我停了手,摸出个甜瓜。 学习的太快就会有只学了个表面的问题,也不是绝对的好事。没了枪声,黑猩猩自然以为我子弹没了。放下手臂,忍着疼痛,一脸马上撕了我的表情,继续扑过来。 猛抬手又是几枪,刹时把这黑玩意儿打懵了,双臂挡在头前,呆呆停在了那里。“咕噜噜”一个挑了针的小瓜滚到黑猩猩脚下。 瓜丢的轻,人跑得快。甜瓜到位,人影无踪。不过吗——变异的黑猩猩,确实厉害得又让人从细胞里感到震撼。 “轰”的一声,这黑玩意儿趴在离炸点五米外的地上喘息着。身上没有一眼可见的翻开的伤口,但明显的血从腿上、后背毛发中流到了地上。 看我又拣起步枪,掏出身上最后一个步枪弹匣换上。黑猩猩立刻挣扎着往起爬。原本恶狠狠瞪着我的一双充血眼球,在还没完全站起来时,眼神却向我身后移去。 “汪汪汪汪,噢唔——” 小五黑两个不知什么时候悄悄返回了,正躲在“手术室”侧后方,露出了两颗脑袋。小叶猴怀里还抱着二猴那没了双腿的尸体。是的,二猴终于还是死了。两个小东西吼的应该是想最后还给我搞个偷袭的山狮。 我的背后,山狮直伸着脖子,半张着不敢合上的大嘴,瘸着一条前腿,用满脸痛苦满眼仇恨支撑着,正无声靠近。 “走走走,再走远点,别碍事。” 被狮猩二煞前后围攻,看似无路避退的我,等着小五黑驮着死死抱着母亲尸体的小叶猴,真的又远远的跑开后,无奈的一笑便收起表情。现场黑猩猩再次外流的鲜血,终于让我忍不了、压不住了。 扔掉已装好的子弹的步枪,脱下战术马甲,甩去已经很脏的运动外衣,亮出运动背心。第一次让自己的双臂,无阻地在“外人”面前做了个拉伸。高高举起又下划着落下的双臂,肩部外展,肘部向后屈起,双手掌心向上向前,在收紧掌指瞬间,指爪出现,眼前红芒一片。在略显模糊的感觉中,两秒内我的指爪已延长五、六公分长度。 一个前冲跃起同时,指爪已经勾住二猴用手术刀划开的黑猩猩额前头皮,随着身体的侧向翻转,半边后脑头皮毛发和一只耳朵被撕了下来。 落地瞬间人腾身跳起退离猩猩身边十余步远,爪中皮肉随意甩丢得不知去向,滴留在合谷位置的一缕鲜血,却引得我不由伸出舌头尝了一尝。我知道,我的眼亮了。 更意外的是,受伤甚重的山狮,竟然追着那块皮肉而去。而此刻刚刚真正进入“战斗状态”的我,好像听到空中传来了旋翼的轰鸣声。 第57章 重返动物园(7) 来得真不是时候啊!总爱这样及时的姗姗来迟吗! 不过两公里左右距离的空中,还是个大概影像的直升机,依然可以分辨出是个常在城市上空巡游的小家伙呢。以往印象中铁翼划破空气的尖锐嘶鸣,以及发动机的震耳轰鸣,让人难以忽视其存在的状况,在现代的城市里是再不会有了。 眼前红芒越发浓重,我不知这次丧尸状态会维持多久,但我知道,面前黑猩猩还在流的血,在更强烈的吸引着我。如果不能尽快结束、尽快“进餐”,那么无论是飞机上的人“看清”我,还是飞机上的人下来接近我,接近这两个伤而未死的变异兽,都不会是什么“美好”的结局。 面前这被撕掉了半块头皮,因剧痛刺激陷入疯狂的黑猩猩,终于不再“迂回”不再“智取”,它暴起进攻了!它嘶吼着,眯着被额头上不断流淌的鲜血糊住的眼睛,弓着身体,一边双拳同时砸着地面,一边踏着脚威吓着我。 两声威吓后,便一路狂奔地冲过来,三步之外,它立稳身体的同时双腿跳起,尚在空中时便抡起两条长臂,一顿王八拳凶猛输出。 我连续几步后退,让出了黑猩猩手臂长度的空间。王八拳抡空,黑猩猩双脚落地瞬间,双手柱地脚下发力,一张大黑脸上贴着一张翻出“内存”的大肉粉嘴,直直撞了过来。 看着迎面而至的这张大嘴,将鼻子和眼睛推挤到一起,整张嘴张得几乎看不到五官中的其它表情器官,好像占据了整张脸的四分之三还多的面积。将近十五厘米长的犬齿,后面的臼齿大而黄,牙缝中依旧有着血肉残渣,翻卷的舌头,配合着晃动的垂钟,向对手的大脑发送着似能摧毁细胞的声波和——气浪。 左爪一挥,拉开了黑猩猩右嘴角至右耳边的半张脸皮。右爪随影而至插入齿缝间、牙床肉里,握住黑猩猩右下犬齿和旁边一颗切齿,手腕一翻,将整头黑猩猩带得摔倒地上。手上未松,伸腿在黑猩猩肩部猛踹一脚,抓着两颗扽下来的牙齿,人再后退了十几步。 扔掉了连肉带血的两颗牙齿,我嫌弃地甩着手,脚下站定,盯住倒地捂嘴哀嚎的黑猩猩,略弓腰背,待再一次扑过去掰断它满口牙,撅断它满爪勾! 脚刚抬起,后面一股腥风疾速扑了过来。移身错步,避开了后面山狮的大脑袋厚肩膀。原来追了一圈找到黑猩猩皮肉后,因满口一直流血,异物插在嘴里,肉含住却无法咬合吞咽,依然舍不得丢弃黑猩猩皮肉的山狮,在黑猩猩的嚎啕召唤下,还是回来了,配合黑猩猩对我冲撞拦截。 避开了山狮的突袭,地上的黑猩猩抓住时机,不顾还在流血的嘴,手拄地速跑动,抱起路边一块大概尺立方的观景石,在快接近我的一瞬跳起后仰,整个身体反张,双手持石至脑后,像个专业的运动员抛实心球似的,跳起抛了出来。 这货重演了抛石碑。还是我只有两个方向可以躲避,前面有石头,后面有山狮。但这次山狮没能主动躲避,被飞来的石头砸中右肩时,竟然准确地跳向了我避让的位置,将我与它撞在一起。得逞的黑猩猩追过来一掌糊在了我的背上。利爪从右肩颈斜下,几乎整个上背部狠狠刮了过去。 借着对方的掌力,我向着前面些踉跄的山狮倒去。这次右臂搂住山狮脖颈,在插着军刺的对衬位置,将右爪插了进去,再狠狠了抓一把,抽回了手,看也不看地直接甩向紧随而至的黑猩猩,人一个翻滚借着山狮的背,从山狮身体左边翻到右边,蹲住身体待起来前,右爪撑地左掌前轰,将山狮颌下的军刺打入更深,没了手柄。与此同时,站了起来,动作没停,继续向侧后方扑去。 “砰!扑嗵!”刚刚让开的山狮右侧位上,黑猩猩左边满脸肌肉堆褶在一起,右边甩着被划开的脸皮,露着牙床渗着满嘴血沫子,正双爪拄地全身绷紧,摆出拼命的架式,继续跃起扑向我。 此时我已跑出二十步远,立稳身形,看着冲过来的、已经没了章法的黑猩猩,我迎了上去,还是仗着快了一点的速度和黑猩猩受了一点的腿伤,滑步贴靠,右手爪插入黑猩猩肋间,抓住个东西手腕翻转,待要扯出来。一对大爪已经分别对着我的面门、手臂抓来。 身体后仰,左爪扣向抓我面门的爪,黑色的爪刺透黑猩猩掌背,两爪同时死死握住,缩身、抬一腿、蹬!——在我极限伸展的拉力下,插在黑猩猩肋间的右爪在绷断一根肋骨之后,抓着一把已经稀烂的肺叶,脱腔而出。左爪因长度只是捏断了黑猩猩的掌骨。 黑猩猩的左爪却没有落空,抓向我手臂的爪,随着我身体的拉直、胸腔肺部受损,从本是欲抓住我整个右臂掰断,缓势成为将我右臂上半块皮肉拉开成了几条,垂吊着、悬挂着,就好像撕烂了半条袖子。 脚踏实地后,趁着黑猩猩“疼傻了,狂喘气”的机会,左爪顺势握紧黑猩猩右爪高抬,同时人一个滑步穿过黑猩猩手臂,转过身来已是黑猩猩的身后,松掉黑猩猩的右爪,我黑亮的双爪齐齐穿过黑猩猩肌肉厚实的背部,自肋骨缝中插入胸腔,指尖在里面汇合后,用力地抱在了一起。 此时,随着黑猩猩的倒下而扑倒的我,从黑猩猩尸体背上爬起来,强打精神保持清醒,终是忍不住将抽出的手背,在唇上抺过,用舌尖品尝着这高级变异兽“精华的鲜美”。听着在上空盘旋着的旋翼轰鸣声,我心情极差的走向还在苦苦挣扎的山狮。 将插在山狮颈下的军刺顺势揪了出来,抱住山狮粗粗的脖颈,伏在山狮耳后,远看着我好像一动不动。我在双臂用力,脸颊体会着山狮被毛的磨蹭。末世前的我,是最爱大猫的叶(she)公啊!雄健的东北虎,威风的非洲狮,矫健的猎豹、漂亮的花豹、帅酷的黑豹、灵动的雪豹、呆萌的兔狲……双臂用力再用力。 一切结束了。 一直忍着的让自己“清醒”的弦绷了。人虽还清醒,但身体处于失控状态。我靠在山狮的尸体边,眼前腥红一片,两耳的尖锐鸣响,刺激得我想昏迷却昏不过去。整个头部好像被勒住了紧箍,勒得不仅似脑浆要炸裂的痛,还有眼睛似要被眼眶挤压得爆突出来的胀痛,不知它们是否已经像舒雨一样,只剩一个竖向小黑点。 红雾中模糊的视线,却清晰地看到无论自己怎样“暗示”,也收不回的黑红色指爪。习惯性想用食指骨节蹭压一下鼻柱,抽鼻子的动作还未到位,我的手背轻轻碰到了一下自己的唇,知道自己明明没有张口,却已经碰到了明显长长的犬牙。 将手背轻轻按向牙齿,在极轻微的某种感觉中,我呆呆地看着手背上一道浅浅的红痕,很迅速,红痕变成了一粒暗红色水珠。 有人在向我走近。是三个人。是冯队和一名接触过却不知姓名的战士。另一个,不熟悉。 “汪汪汪汪,噢唔——” 面对赶来的三人,小五黑突然跑了过来狂吠护主,小叶猴在小五黑身后犹犹豫豫,亦步亦趋。 “车队到哪里了?嗯,到了可以进入。” 不熟悉的人,发出了听过的声音。 “小简,陆小简,你怎么样,能回答我吗?这狗,你能让它听指挥,走开吗。” 这是冯队。 “小子,过来,带我回车上去。” 我的声音很轻,我依然在满耳的尖锐鸣响之下,苦苦坚持着。小五黑慢慢靠了过来,小叶猴终于没压住恐惧,跳到树上去了。我把自己像口袋一样搭在小五黑背上,十几个跳跃房车已在眼前。我让小五黑留在门外,让它带着小叶猴找个安静的地方先躲一下。小五黑懂事地一步一回头地走开了。 外面好像来了更多的人。包括宋上校在内,所有战士在冯队的指挥下,没有靠近。跟随着冯队带来的几个“熟人”,迅速地进入“工作状态”。 有一个人没有接听任何工作指令,直接来到车门外,伸手敲了敲门,便要拧锁。我用尽全力向外面喊着: “你要冒着履行当时说的,不得已就先吃掉你的诺言,就进来吧。” 外面静了。许久,老爹的声音才响起来: “小简,你怎么样了,老爹总要知道,你的伤怎样了,要不要让军医来介入治疗。” “切点山狮的净肉来。为了你们好,还是让我自己呆会儿吧。跟他们说,黑猩猩的纯肉分小五黑和小叶猴各半只,剩下的他们可以拿走。” 看到战士们去切割战果,小五黑有点着急了,呜叫着,准备扑正在“工作”的战士。 “去找你的小朋友去。” 我用最后的清醒喊住小五黑,便在难以忍受的头痛目眩中,指爪抠进了车厢地板,一片片抓碎。实在无处着力,只能再抠进车门,一点点用指爪划着,依然无法缓释这象抓入脑髓处的剧痛。我全身呈丧尸舒雨状,蜷曲抽搐动不了,陷入了半昏迷状态。 感到冯队来到身边,我看不清他,只凭感觉咬着后槽牙对他把每个字说清。 “不要碰我的手,不要直接碰我身上的伤口、血液,不要碰我的脸。出去,不要离我太近。” 冯队没有听我的,他可能还是做了一些防护,宋峋亦步亦趋给冯队打着下手。我知道,他是在借此更多了解我的情况。老爹从头没有插手,只是坐在门口脚踏上,看着冯毅和宋峋接过几个“熟练工”切割好的肉块、接在软塑瓶中的血,慢慢慢慢地,一块块一口口地喂给了我。终于,我完全失去了知觉。 两天后,我完全清醒,在一间干净的病房中。 全身被至少六道,随时可接通强电流的粗大金属扣,绑缚固定着。 第58章 丧尸(1) 这是一间非常干净、安静,床头、窗前的布置还很petite bourgeoisie的病房。 以我微薄的医学知识,只感到这是把实验室、手术室、icuu、高级私人病房和顶级医生办公室等等,所有能及时拿来“对付”我的、高精尖医疗上要求配备的,监护系统、治疗设备、手术室设施,摆了个齐全。 离我睡着的病床至少五米的窗边,一个男人正坐在桌前,一只手在打开的笔记本电脑上划着,一只手又在另一个笔记本电脑上“奋笔疾书”着什么。 从我的角度看过去。一副金丝边眼镜,压着那笔挺的鼻梁;一双专注于面前电脑的凤眼,盯着屏幕一瞬不瞬;一头梳理整齐的、茂密的、却有着明显间杂灰丝的头发,并没有给人以早衰的感觉,倒另带来一种赛博朋克的味道。如果不看他身上的白大褂,那沉静优雅的端坐姿态,足以让人感觉明净的窗外可能的一切,都变的不再重要。没有丧尸,没有危险,天地之间只有他一人而已…… 听到我的动静,他顺着声音抬头看来,随即起身走到床边,就那么伫立床头,和我无声对视。观者不要以为这是什么“含情脉脉”,只是彼此的掂量、观察,而已! “陆小简,我是欧阳褚,你以后的主治医师。” “噢。你就这样——主治我?” “这是——当时的不得已。” “我,你是当女性看,还是当丧尸看。或者,不过是你们的,实验动物。” “都不是。很抱歉。我希望我们是合作者。” “用铁铐锁着的‘合作者’?” “我们不用这样……” “那你要哪样?是不答应‘合作’就不会再放开了?” 欧阳褚抬手用小指搔了搔自己的额角,深吸口气: “我懂你的意思了!你请等一下。” 看着欧阳褚匆匆走了出去。嗯,到目前为止,这表现出来的还是一个沉于研究,不太“黑心”的人。 十几分钟后,宋峋带着一名三、四十岁的女子跟着欧阳褚走了进来。那女子走到床边,再次回头看了宋峋一眼,宋峋点点头,那女子便利落地给我解开了所有锁扣,伸手扶我坐在床沿上后,蹲下扶着我的腿,轻轻捏了几下: “躺了整整两天了,需要搓揉一下吗?” 我低头仔细看了她一下: “谢谢。有劳了。” 她又很利落地从床下拉出一个矮凳,坐下,掏出一副手套戴好,将我的双脚放到她的腿面上,开始了她的按摩工作。 “我是宋峋。你应该记得我。 看得出,你这次醒来,很不——高兴。但我还是要告诉你,陆小简,现在的一切,是我们费了很大劲争取来的。 另外,这次何之被清出了市实验中心。他好像直接投奔廖洪那里了。” “那里。那里不归你们军方管,也不归正府管? 是法外之地。懂了。” “我只说他离开后,去了廖洪那里。” 宋峋略显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欧阳褚搬了把椅子,请宋峋坐下。 —— 在我这次的昏睡期间,四名上层派来的医生为我做了“拆、缝”手术。 右臂肌肉的撕裂,脖颈、背上、大腿上的抓伤,从黑猩猩肋骨中拔出双手时双臂的骨裂,诸多表面皮肉伤,加上验血、拾取碎组织等等“常规”检查,根本满足不了这些人的好奇心。 于是有人把我的腹腔打开了,要看我受过蛇毒侵蚀的脏器是否真的康复了。有人抽了我的脊髓,甚至脑脊液,希望来确定丧尸病毒在我身上,到底出现了什么原因的变异。过程中还有人不满意胶片上我的脑部扫描结果,意图直接打开脑部,想查个更清楚。 只是我突发的、更严重的、表面丧尸化,让“上层”的纷争,正式摆到桌面。 在造出新战士之前,先失去这样一个“能打”、“听命”的战士的可能,终于让原本一直“含蓄的”,通过老爹和冯队联系我的一派,占了上风。 于是,“激进派”的医生基本被换走了。于是,这个全身上下,从里向外透着“衣冠禽兽”味道的欧阳教授,被双方承认、信任地派来,做这件“于国于民有益”的事情。于是,目前主管与我相关事宜的是宋峋,“主治医师”是欧阳褚。 而让那“激进的科研团队”,更为恼火的事儿,是我突发的更严重的表面丧尸化,在冯队的提醒、宋峋的主持下,在将搬回来的狮猩二煞基本吃光后,才慢慢稳定了下来。 至此,唯一让我还“满意”的是在冯队的刻意下,战士们把小五黑“吓跑了”。冯队为此在事后做了严肃的检讨。小五黑带着小叶猴跑得不知去向。不过,因为逃得匆忙,二猴的尸体又被“科研团队”从冯队手中拿到了。 “那么,现在,你们想要我做什么?” 欧阳褚终于显示了存在感: “我查阅了市实验室和何之手里所有对你的记录,以及他自己做的一些初步实验。我个人也认同何之的分析。 你的血液或者脊髓里肯定有着某种特殊物质,只要提取出来,就可能得到改变人体机能,并不断变强的新药。就算短时间里无法达成,用你的毒造出的血清也有可能成为防止丧尸病毒的疫苗。” “这个蠢想法,拿走我血液的市实验室也好,偷我血液的何之也好,肯定早就付诸过现实了。无论是灭活疫苗还是抗毒血清,这几个月有成果该早有了。 你想说是你没拿到,还是这事儿一直根本没人做?” “是一直没成功。” 宋峋倒是坦然。 “可是你们还是要做。现在,还有那么多正常动物给你们干这个用吗?可能在饿瘦、饿死所有幸存者,把所有还正常的动物变成尸体、丧尸或变异动物之后,你们能得到几个二级甚至三级免疫动物,可这有什么意义吗?加上打一针变一头丧尸的疫苗。你们手里科学的用处,就是扩大灾难吗? 何之想在我这里觅强身,甚至觅长生。他首先要有把握将自己变成我吧,再说什么吃变异动物‘打怪升级’的事儿。可我在你们面前摆着呢,不吃会饿死,不想躺着等耗尽机体能量而死,想要活又要不被吃,就得去拼命,拼回来吃饱了,中毒就更多一些更深一层。两次死里逃生的过程和结果,老头儿向你们汇报的很清楚了吧。 现在我特酿的都不知哪天,就可能彻底跑到了对面阵营去了。所以——你们现在的目标到底是什么?” 我个人认为,其实丧尸也好,丧尸动物也好,变异动物也好,历史上的人类都经历过的,只不过留下的是因人各异的文献、野史和传说。但万变不离其宗的,统一的,是消灭!只有消灭了这些过去被喊做某某鬼的、某某怪的,才是对自己的解救,对世人的解救。其中出身类似,但走上“大道”的,则就是灵、仙、圣之类的了。 所以,我一直选择的“路”,是基本正确的。全面接受我,就陪着你们一起,尽自己生而为人的义务。否则,就自己去寻找“静土”,只是这个过程会辛苦和心苦。 宋峋可能听懂了。本就是军人的他应该也是这样想的。嘱咐了安排给我的女生活助理几句,他就要先走了。 “老爹和冯队,怎么样了?” 盯着他的后背,我还是问了出来。 “你安心好好配合工作,他们很好,也很忙碌。” 临出门回首的一句,加上寓意深刻的一眼,我懂了。收回脚,躺回床上,给自己盖好被子: “今天就这样吧,辛苦你了,你去忙自己的吧。” 房间里静了半分钟。 “我就在旁边的楼里,你可以用内线机随时喊我。我现在的工作就是照顾你的生活。”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至出了房门。 睁开眼,欧阳褚站在床头。 “你要什么?这两天他们从我身上拿走的东西,是不够你们研究的,还是没分给你?” “你反正现在也不让离开这里,去看看我的发现,总比你躺在这里发火好。” 没有换掉病号服,只是在外面裹了件白大褂。跟着欧阳褚来到半地下的一间屋子。这是一间相对简单的多,几乎就是手术室(解剖室)加兽笼的房间。笼中一头男性丧尸被几副重铐锁成一团,依然威吓的伸着爪吼叫着。 两个助手已经在此等候。看着欧阳褚指挥着两个助手,用那好像比何之让纤纤给我用的麻药,药性更重的针剂注入丧尸脖颈,不到半分钟,那头已经深麻的丧尸安静了下来,被助手拖出笼子抬上手术台,再与手术台锁到一起。 此时欧阳褚拿起手术刀,整个人的气场也在这一刹那变得锋锐。手术刀对准丧尸灰白到极致已经发青的腹部,由上而下,稳定到看不出幅度的一刀划开。 没有血液、体液流出。里面的脏器没有任何损伤,也没有腐烂的现象,只是“比较干”,但又远不是干尸之类的状态。真正抓眼球的是,被摘出来的脏器,在被打开时,里面却是“新鲜而湿润”的,似乎用手一捏,就会有发黑的血能够溢出。 欧阳用戴着手套的手指,轻轻按压。果然,不是稀烂、不是腐败、也不是失了水份的干硬,只是比正常人类的脏器稍稍缺少弹性。 “这是一头在自己家里关到被我们发现、捕获的丧尸。一直没有进食,牠非常‘瘦弱’,当时检查的结论提,整个躯体从里到外的干。我只不过给牠用了十毫升舒雨的血液后,得到现在的结果! 人变成普通丧尸后,得不到营养补充的话,不是干,就是烂。只有‘进食’过的才是半干不烂的状态。状态也因机体本身的‘进食’量而分好、坏,强、弱。 现在舒雨的血,对其它丧尸是强有力的‘营养’!这营养,稳定的转化着普通丧尸的身体机能。那么这营养,能不能撮、转化为我们所用,帮助身体改善和提升。 我想,舒雨若是一直活着,她是不是最终会恢复人类一样‘活着’的身体状态。” “你可以把你所有的血亲都送给牠吃,看牠能不能恢复‘人类一样活着的状态’。 这头丧尸,输了舒雨的血后,你也没真饿着它吧。有这活肉留给幸存者吃好不好,守护营地的战士们还素着呢。 这就是你们发现的生之奥义?从开始就是悖论!” 我裹紧身上的白大褂,用最讽刺的语调回应着,这个从根上与何之一样的,大脑短路的神经病。同时脑海里又真的没有保障地想着:老家伙应该没有把舅舅的情况告诉官方吧。若是说了—— “你把高级丧尸的血肉,输给低级丧尸。还非说是什么‘稳定的奇迹’。你也是大夫,癌症晚期患者,你不主动治疗,只管把他的所有机体数值给强行补到‘最低合格值域’,缺血的输血,缺蛋白的吊蛋白,缺什么微量元素,你都给及时补进去,在最后消耗完机体本身的吸收力之前,他也都能还你几天精神抖擞的状态。 转化给人类?普通的丧尸之吻,你都受不了,还想去撩高级丧尸?怎么着,你是不是看着我现在就象个唐僧?你是想吃块肉,还是想喝杯血?要不我现在就剌开手指,挤点血给你试试。” 欧阳褚此时正埋头在电子显微镜前,听到我的讽刺,抬起头认真的看着我,话题却又飞到了别处: “吃?你为什么把我想得这样‘野蛮’?正如你说的,变异兽之类的吃进去的东西,恐怕除了你可以直接‘吸收’、‘消化’并且接收‘技能’,所有普通人包括二级免疫者,都不能吸收转化,会发生所谓的‘过敏’,或者伤损脏器成为废人。 那么,解决这个问题的关键,就是你。如果你可以帮助我们创造出和你一样——噢,我不贪心,只要类似刚刚开始的你。那么,这末世又算什么。你要明白,我们这是为了全人类。” 我无力,我闭上眼,不想再理睬任何人。 但欧阳褚的声音却像深渊的魔鬼一样响起。 第59章 丧尸(2) “你知道,现在的你有多神奇!多——呼!—— 只不过是从外部的摄取,在你的体内不仅迅速,还那么自然而然地达成基因上的融合。 陆小简,我不是书呆子,更不是何之那样的自私的科学疯子。可是,任何‘得到’你的研究人员,都会疯的。你必须认清这一点! 是咱俩协商着,在可以的范围内,尽量接受与我们的‘合作建议’,还是你现在出手杀死我,杀死离开这里时,一路上所有阻拦你的人,去找你的‘自由之地’,选择在你。 小简,我知道,你醒来时,是想,也可以,挣开锁铐扑过来杀了我的。宋峋也明白,你老爹和冯队,也不是真正能够留住你的理由。是你自己,你想用一些人和事锁住自己,让自己更久的留在这边。 探索科学总要有点牺牲,更何况这是为了拯救整个人类。你放心,我们会严格计划严密监控,把机体的伤害压到最低。个人向你透露,我个人认为,也许你想要的‘恢复’,或者叫‘停止丧尸化’,就在咱们的研究中会被发现。 你大概原本是想什么都不做,就像个游侠,冯队他们有工作需要你帮助,你就出手。然后,就在战斗中或者某个远离人群的地方,等丧尸病毒全面吞没你。 真这样,哈哈哈,就太可怕了! 陆小简,你想没想过,你这样的变异者成为丧尸,会不会真的出现丧尸王者,带着现在已经占人口七成以上的丧尸,围住幸存的人类,一个营地一个营地的把人吃光。” 我死死盯着欧阳褚的眼睛,试图从其中看出他对最近的我到底了解多少。“域”的掌握,让我对他的话,同样“深思”。 “我同意‘配合’你的工作。目前对你唯一的要求,是你们的测试要预先告知我,包括试验的原因、方式、目的。否则,你知道的,只要你给了我翻脸反扑的机会——” “ok,ok,谋门忒。” 欧阳褚拍拍手,回头对助手留了工作安排。回转身伸手想拍拍我的肩,在我恢复了淡漠的目光中,终是自己攥了攥手指,插进自己的白大褂口袋里。 “走吧,咱们回屋好好商量一下,下面到底该怎么做。” “我饿了,你要怎么做?” 欧阳褚到底呆呆地站住了。“ci”,从唇缝喷出一股气流,我双手插兜,走在前面。 宋峋又来了,来的很急,是欧阳褚给他打了电话。但是宋峋带来的,却是让欧阳褚不高兴的指令。 在我的“睡房”旁边一间没有安装监控的小屋,宋峋轰走了欧阳褚,坐在我的面前,满脸的严肃,满脸的不解,满脸的审慎表情。他的双手在双膝上搓了又搓,又把双肘拄在膝盖上双手握住捏着,反复几次,还是没有开口。 “有事儿直接说吧,修饰不当的辞藻有时反到会坏事儿的。” “潘旭阳——是你干的。” 他凑近我,将头几乎靠到我肩上,用可以称得上耳语的声音放了个雷! 无表情地对上他的眼睛,用手掌外侧,‘轻轻的’一把推开他可以感觉到温度的脸。 “谁?干了什么?” 一丝笑意从宋峋眼中飘过。他摘下帽子的同时,用鱼际位置蹭了蹭一直被勒着的额角,依旧将声音压得极低: “一个嘎巴大的宝庄加油站。四个,你真是个大麻烦。告诉我你怎么跑到那里去了,为什么!你为什么要管这个‘闲事’?”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陆小简,我能想到你,别人也会!在别人还没有介入前,在我还能替你收拾烂摊子时,你最好认真、完整地给我说一遍。 你也不想被四家还有权势的人整天盯着吧。这四家你想都推到何之背后真正的大佬阵营里去?” 这时宋峋真的咬牙了。我也咬牙低声: “为了追求一个女孩儿,为了消灭情敌,用无人机挂音箱、用十几斤普通人都很难分到的新鲜鸡肠碎肉,用常出任务的战士都不敢碰的、丧尸吃剩的人体残渣,引五百丧尸围猎二十多个运输队员,这样的人,留着干吗?哼哼,你要包养吗?” “从头,细说。一枝一节说清楚。” …… 有人敲门,是欧阳褚。他后面还跟着那个生活助理,推着一辆宾馆常见的餐车。 “工作餐送来了,宋指挥你来点——” “放下,先出去。我还有事没协商好。” 欧阳褚看了他一眼,转身将生活助理推着的车接了过来,直直推到我身边。他展开一块餐桌布,给我这半边铺好,摆上装饰盘,左手位放块小餐巾,上面只放了主餐叉,右手位只放了一把肉刀,一盘闻着好像生兔肉与不知什么的肉混合制成的“牛排”摆在了装饰盘上。 “没有新鲜的血液,不然再摆只盛了番茄汁的高脚杯,盘里再撒一些番茄汁,加上你身上的白大褂,也溅上一些,画面绝对的暗黑唯美!” 用三根手指捏起盘子,我递向欧阳褚: “当着你吃这个,除了给你表演杂耍,就只是浪费时间。不过,人肉到是可以尝试一下,就从你开始。” 当着我面,欧阳褚打了个哆嗦。 “梆”,一份真正的工作快餐扔在宋峋面前桌上: “再忙也先吃饭。你要把我的‘合作伙伴’带走,总得让我这个主治医师知道吧。 拿走,拿走,帮我煎熟透了,送过来。” 手中盘子被欧阳褚抽走,头也不回的递给了生活助理。 等生活助理推着小餐车出了房门,宋峋脸一沉,边拆饭盒边斥道: “你现在听着,一会儿,有个任务,陆小简得去。去救人!她的价值,在外面,不在这里。” “你抗得住?” “你有进展?” “我是说她出去,你薅得住她?” “杀你不更容易。” 托着腮看着宋峋一边向喉咙里倒饭,一边反唇相讥欧阳褚。说话间,空饭盒扔到了欧阳褚面前,宋峋站起来一边整理衣装,一边转脸对我说: “快点,走了。” 脱下白大褂撂在椅背上,跟着宋峋走出房门前,我转身对着欧阳褚平举食指,横扫过自己的脖颈,咧嘴一笑。 在“研究院”门口,我的房车安静地等着我。自然地我抬脚向房车走去,宋峋一把拉住我: “真有任务,你坐我们的车。” 我两手一摊,转了个圈: “我就这么去?” 看着他腮帮子的筋都跳了。一把抓住我一只胳膊,半推着我上了房车。耳语又来了: “加油站丧尸出现短暂的集体停止,集体逃离,是你的新能力?随时都能使吗?” “不能,都是激情爆发下突然出现的。前面一项能力可以用一点,也是无差别乱盖,没有针对能力。” 他直视着我的眼睛,好一会儿。 “在我这儿,有才是我希望的。给你五分钟,换上作战服。” “这个真没有。” 对着他已经下了车的后背,我耸耸肩。手习惯地伸向放着自己储存的运动服柜,停了一下,转向拿出一套冯队他们当时给准备的作战服,老爹给存的运动内衣,迅速换上。决定了站队,就拿出站队的姿态吧。 再别上那两支手枪,绑上腿部的两把军刺,将战术背心穿上,又将四个满仓手枪弹匣塞了进去。很明显,房车被人清扫过,枪支也被保养过,但里面其它的东西却不仅没动,还给收拾利落了。 大砍刀一直被冷落,要不是老爹给安排的,我早扔出去了。角落里两把最大号消防太平斧,却是我自己找来的,是我喜欢的感觉。虽然对付不了变异兽,但砍个低级变异丧尸,还是没问题的。 军用吉普车边上,宋峋和一名青年军官在说着什么。眼看着那青年军官点点头,转身跨上一辆电摩,一溜尘土地跑了。 “现在可以说说,到底是什么‘任务’了吗。” 吉普车后排,我扭脸看向旁边的宋峋。却发现他正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在观察我。心底一跳,再仔细看过去,宋峋确实在无顾忌的专注的看着我,眼神很复杂。我低下头,抬起自己的手掌,轻柔地逐根伸展、收拢着手指,任由它们在“滴哒”一秒内从女人们贴美甲时。使用了全贴的超长的淡红甲片,变成厚厚的、超过八厘米长的、微微弯曲的、尖黑底红的穿山甲样勾甲。抬眼看向宋峋: “你要是想替我感慨,为我哀怜,就省省吧。还是说任务吧。” —— 末世突降,全人类乱成一团。饶是如此,大学、中学等地,也都是军方自己刚刚喘过一口气,气还没喘匀就最早行动救援的、人口密集的地方。但同时因为人员过于密集,也是伤亡极惨重的地方。很多集体住校的校区,师生幸存率甚至十不存一。 这里,是大学城。 多半个月前,军方出动人员、直升机救出发现的、联系到的,最后一批奄奄待毙的学生。但也引出了或者是新生的,或者一直藏匿着的变异丧尸。这次救援损失了两名战士。 一周前军方针对这座大学城进行了一次钓鱼清剿,出动五架次直升机,在几所校园操场上,安置了大量炸药,再用音响勾引法,血肉味道勾引法,使大量丧尸被引入操场围栏,在一片爆竹声中,飞升。 但那两头变异丧尸没有上当,也没有露面。 再有,根据被救出来的某校学生闲话中了解到,末世刚开始不久,有五名女生两名男生离开大伙,跟着当时有胆量往外闯的几名校工走了。大家当时在窗口看着他们闯过了比起现在真不算多的丧尸群,上了学校的老师专用小巴校车,一骑绝尘的开向校门方向。 但当几批学生到达营地后,知道这事儿的,没有任何人见到他们,几个营地间互传消息,也没找到他们的踪迹。于是大家便以为这些人在回家的路上没了。学生们劫后余生,感慨之中,也替同学们惋惜,还不如和大家一起等到现在呢。 但是听到这个传言的宋峋却放在了心里,他直觉地认为,这几个人还活着,只是不知在哪里藏着。 “你是要我去找出这些人,还是去找出那两头丧尸?” 第60章 丧尸(3) 湛蓝如洗的天盖下。 大学城。 这儿有众多大学集聚一堂,张扬着稷下遗风。 这儿是赓续之地,这儿有弦歌之音。 这里的境休声美誉、繁花似锦、书声琅琅、人杰地灵。 这里的人闻鸡起舞、废寝忘食、全力以赴、只争朝夕。 曾有的勃勃生机、琅琅书音、你追我赶、欢声笑语。 不再的桃红柳绿、芳草依依、枫红菊雅、雪白松青。 依旧宽敞的运动场,绿茂茂、静悄悄。 再见不到的闹波锦鲤,听不到的晨鸟清啼。 留下了空空荡荡处处甬道上斑驳的残迹。 隐藏着远远近近座座楼宇中沸腾的死气。 钟塔顶端。 我盘起一条腿,垂着一条腿。一肘撑着盘着的腿,手托腮边。一臂弓起,掌心拄着垂腿的膝头。就这么呆呆地,感觉坐了好久好久。 从宋峋的车上下来后,我就直接来到这钟塔坐下了。在这片被多次搜救,集中兵力清理一遍后依然藏了满院满楼丧尸的地方,一边“欣赏”着几乎无人行走的安静校园,一边静心搜寻着那两个变异丧尸的行迹。 足足半个小时,我掸掸裤腿站了起来。 —— 这是大学城里的真正的全艺术类学校。这是美女俊男云集的地方。这里走出来的男生女生,每一个都有可能在某一天,因为一个镜头成为众人追捧的头条,也可能因为一句话成为网民抨击的对象。 收敛着全部气息,我和一个以前应该是个靓崽的丧尸,并排坐在校园长椅上,默默看着树木终于开始失去了原本的青绿,进入秋季的灰黄。 等到从女生宿舍楼下来了一个只穿着件肮脏破损的男人汗衫、缺失了一边胸部和一块大腿上肌肉的女孩丧尸。看着那丧尸女孩从我面前直愣愣地走过,看着那丧尸女孩除了那惊心的伤口外,脸上、脖颈上、手臂上、腿上,条条道道的鞭挞伤、击打伤,尖锐物的扎伤、割裂伤……欣赏了半天丧尸“靓崽”的我想吐了。 站起来,向女生宿舍楼上看了一眼,还是跟上了那奇怪的“女孩”,我们穿过半个大学城,迅速地向“城”外区域走着。 大学城外某清理过的建筑内,宋峋皱着眉头看着面前屏幕上,标示着我的红点的移动,直到红点在远离大学城的某旧民居区停下。 —— 一群人从末世开始,就自行占领了这地处小十字路口,前店后家的小粮油店加小超市。军方来解救时,明面上只剩空荡荡的粮油店和小超市。那五个男人以他们将要离开去找亲人为由,拒绝了军方的援救。 这家小店前面的店面,虽然只是比别人略高一点的一层平房,但后面住家是院墙不低的,二层地上一层半地下的小楼,院里还有一孔内容不小的地窖。 地窖在过去是常见的家庭物资存贮之地。 北魏·贾思勰·《齐民要术·造神曲并酒等》就有着:“地窖着酒,令酒土气;唯连檐草屋中居之为佳”的记载。普普百姓生活的也有茹志鹃《关大妈》中:“新下来的谷子,早已安安稳稳地堆在那边竹篱下的地窖里了”的描述。热血的更有吴瑞朴《抗联来我家》里:“抗联小队来我家,全家忙把地窖挖;白天抗联窖内藏,黑天出窖把敌杀”的快意小调。 但这里的地窖,没有美酒,没有新粮,更没有力求改天换地的激情热血。这里有的,是饥饿、是屈辱、是绝望、是死亡!当然,还有原本隐藏着的,最自卑的、最阴暗的、最残忍的、最变态的心理,在这里得到了完全的释放。 这里隐蔽、安全的同时,成为藏污纳垢的理想场所。半地下的房间,如同仓库排气窗一样大小的高高的悬窗,藏在小楼里的出入口,都很好的隐藏了住在这里的人的气息。 不同于其它地窖,原本的主人是为了躲避家族里随时“造访”的熊孩子,将这里建成为自己存放、赏玩各种手办、模型的休闲之地。原本完善的通风管路保证了通风送氧,窖室里无需担心空气清新与否的问题。但现在—— 这二十多平的地窖里,原本干净整洁的窖室,现在肮脏不堪,墙壁布满霉斑,四面洁白的墙上满是溅落的污渍血渍,还有异常浓郁的腥臊臭味。唯一留下的,窖室里原本的沙发上的人造革,已被划烂、抽碎,条条缕缕。更有明显的汗渍、血渍,及不知为何物的点点、片片污渍。入口处摆着两个涂料桶,充作便桶,不断地发散着冲人脑髓的恶臭。 这里就像地底怪物的巢穴。狭窄、幽暗。 这里是五个男人的末世桃园。残忍、荒诞。 不过是做出一付关爱的表情,说几句暖心话语,再端上一杯未必能吃进肚中的开水泡面,便让一颗因跌入末世而惶惶然的心,得以宽慰,放下所有提防,奉出所有随身财物,继而踏上了屈辱的不归行程。 末世后不到三个月的短短时间里,这里前后关进十七个女人,四个男人。每一个都在这里见到了、亲身体验了比末世、比丧尸更可怕的人间。 在这距离地面有近五米深,就算喊破嗓子喊出血,就算在末世前的地面上,也不会有人听得到的地方。刚被囚禁时,这些人都尝试过呼救,但很快便彻底死了心。 那五个男人用从派出所、警局人员丧尸身上抢来手枪、多副手铐,将骗来、劫来的这些人一只手和一只脚铐在一起,让她们站不起来,除了勉强困难地完成最基本的生存需求动作,只能坐在窖室的地上,或在极饥饿、疲累时直接睡在地上,等着五个男人对她们的“临幸”或虐待,直至——分割。 那五个男人将这里彻底变成自己的兽欲发泄地。早期两名女孩因为反抗,先后被吊在原主人为摆放飞翔状态,或俯瞰状态模型而特意修造的,横贯窖室上方空间的实圆木搁板上殴打、受辱。直到狭窄的窖室里塞进了五、六个人后,为了震吓被囚者,那五人将其中一个生病了的女孩儿,吊在横搁板上,活活割肉。濒死的女孩儿则被他们一部分“尝试性品尝”后,带出地窖用以在出外行动中吸引丧尸。 这品尝就此彻底打开了他们体内恶魔的封印。 —— 我靠在一扇被破坏了的院门后,半隐着身形。看着残破的丧尸女孩,在一家院子外反复地转着圈,好像在找着什么。 这个被丧尸女孩盯上的院落,从外表看不出任何人类的活动痕迹,院里也没有丧尸在游荡,院内很干净没有丧尸或人类的尸体。但只要沉下心感受一下,便可以知道,这里有很多人,有些机体的气息反映,已经开始在死亡的边缘挣扎。 想必,这就是有些学校里以为逃脱,却消失了的孩子们的原因之一了。我抬起手摸向腰间的对讲机,又放了下来,蹲下,将身体完全隐在门后。院里有人类出来活动了。顺手我对那丧尸女孩使用了“域”的控制,牠在墙边蹲下后跪倒靠在墙体上不动了。 “快点,快点,扔了赶紧回去了。” 三、两分钟后,墙头上有人在向外张望。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中年人,大概正踩着梯子什么的,半伏在墙头,压低着音量,对院门后的什么人说着。院门开了道缝,一颗秃头探出来,左右看了看,才一步跨出了院门。 “你tm的还不信老子的,非自己看。浪费时间。快点。” 秃头返回院内,和一个黑炭头一样的青年合力拖着一个男人扔到门外。他们即刻迅速地进了院子,关好院门。院中清清楚楚 地传来他们不再压抑的声音: “这个学生妹是越来越难找到了,军方前阵子的大清理,把这学生妹都救走、接到营地了吧。” “等这几个死完了,咱们就进营地去吧。那儿妹子多,而且凭咱们的实力,说不准能混个一官半职呢。” “就是不自由了。” “到时候再想办法吧。这人呢走在外面,就没有绝对保障会没事儿的。不是吗。哈哈哈哈——” 说得有道理呢。我同意你的看法。 …… 那被扔出来的男人,赤身裸体。本就受尽凌虐残破不堪的身体,现在双腿上的肉明显缺失,大腿股骨下端暴露,胫骨与腓骨清晰可见。被扔出来后,只是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呼吸几不可见,唯一让人一眼确定他还没死的,是他紧紧抠进地面的指甲。 蹲在他的头边,我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挑起他的下颌。 这是一张原本可称可赞的脸。 那惨无血色瘦削无肉的脸上,一片一块的青痕、血迹与污垢,也不能掩盖原本的清俊;英挺的鼻梁下,两片薄厚适宜的唇,为了忍疼,齿痕深重,但唇上的伤口已经没有血液可以任性流淌;满头的碎发上沾染的血污、体液早已干结,一缕一缕的粘贴在头皮上;只有一双尚还干净的眸,在与我对视的一瞬突破失焦的状态,变得冷冽。 “你马上会死。你甘心死吗?” 我用一种自己也说不清的心态,微笑着,对那男人吐出模仿的也真挚的,语速稍缓,充满诱惑的语句。 “同样是死,要是能够亲手杀了害你的人,你愿意吗。哪怕这个过程,现在的你并不能直接感知,过后更不会记得。但保证是你,你这个‘人’亲手而为。愿意吗?” 我伸出另一只手掌,轻柔地逐根伸展、收拢着手指,让它们在男人又开始失焦的眼前,变成厚厚的、超过八厘米长的、微微弯曲的、尖黑底红的穿山甲样勾甲。 那男人的头无力的搭在我的手上,无力地半闭着双眼。听了我的话,他愣了一瞬,待睁开时,看清我手的变化,眼中光彩在迅速绽开,声音微弱、坚定: “我愿意。请你,帮我!” 随着他话音一落,我松开托着他的手指,手腕翻转,以手背抬着他的下颌,食、中二指向下直直插进他锁骨沟深处。整个过程,他一瞬不瞬地盯着我,仿佛为了保留最后的生而为人的记忆。手指停在他的颈间,我没有立刻拔出来,用拇指轻轻为他抹去溢出唇角的最后的鲜血: “我会把你送回去,以一个全新的身份。在你亲手将那些恶心玩意儿清理干净之前,我保证不让你‘死’。” 眼瞳已经开始涣散的男人,突然清醒了似的,对我灿然一笑,收紧下颌将脸颊靠向我的手背,轻轻蹭了一下,随着气弱声微的一句“谢谢”,吐出了最后一口气。 抽回手,我慢慢站了起来,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那个已经彻底死去的男人。 第61章 丧尸(4) 五分钟,牠只让我等了五分钟。 充血的眼白,死寂的眼眸,空洞的视线,眼睛还未突鼓,瞳孔还未能变形。 发乌的嘴唇,已经盖不住开始突出唇角的利齿。压抑在喉间令人背脊发冷的嘶吼,带动着脸部表情的扭曲,似乎在忍受着机体突变带来的极大痛苦。 残破的身体,苍白赤裸。青黑的血管,突起胀大。僵硬的四肢,缓慢行动。双腿肌肉的明显缺失,还是影响了牠的站立与行走能力。 看着牠一直在挣扎着往起爬,在拼命重新体会掌握身体的平衡。暴露的部分股骨、胫骨与腓骨,就那样在你眼前,像个吊线偶人的肢节一样,僵直地一动一动的。明明旁边还有被切割挖断的肌肉,你的眼睛却会因为那骨骼的暴露而只看得到它们。 唤起了丧尸女孩,让牠两个等在门外。轻轻跃过院墙,开了院门,门外已经站了十余个周边赶来的丧尸。我不想再往里去,不想直接看到必然在上演的,一些会让我“失控”的情境。 有“组织”的丧尸,行动是很安静的、迅速的。 很快,小楼的半地下室里传出两声枪响,就没有下文了。五个男人中两个已经被丧尸青年男女带着那十余个龙套丧尸,分两处开始用牙齿、利爪切割,分食了。 剩下三个男人,在将同伴推出去挡住丧尸的围堵后,自己逃进这最里面一间半地下室。这里曾是他们的“娱乐厅”,被关、被囚的女人或男人,也有“服从”的人或时候。这时他们将人带出地窖,用压力井的水冲洗干净,带到这里。此时外屋角落里还有一个最早被推出来挡尸,现已经昏迷的半裸女子,正躺在丧尸群后却被丧尸无视。 等着众丧尸青年男女吃得差不多了,我才又驱动牠们撞向最里面、最后的一间半地下室。室内三人此时竟也在对峙着。 此时屋里剩下的三人,正是扔人出来的中年人和秃头男,另有一个看着三十岁上下的胡须男。而外面喂了丧尸的是中年人的儿子和那个一起扔人的黑炭头。 对峙的原因,是突发事件下,中年男人损失了儿子,其它人对彼此的合作“信任”坍塌。 站在院中的我,观察了一下那个昏过去的女子,叹了口气,无奈地拔出手枪,进了屋子。 这屋里的桌上有个大号移动电源箱,竟然还连着房顶的一套野外徒行的太阳能板,还正尽责地工作着。 桌上两台笔记本电脑一台还开着,里面是这些日子这些男人的寻欢录像。几只手机正在安静地充着电。两支录音笔也让我更确定了行动方向。 四大间半地下室,两间都堆得满满的,想必是前面两个店面的全部存货。对于早被迫吃习惯预制菜的人们来说,除了没有了“新鲜”的蔬菜,度夏的冰块,这帮人的生活水平可以说基本没受末世的影响。 将昏迷的半裸女子拎起来,关到一间半地下室里,门上的吊锁正在门上的扣眼里挂着。我下面要做的事,不希望有活人看到。 一脚踹开了三人藏身的“娱乐室”,带着十余个丧尸闯了进去。无须赘述三人看到我和丧尸同行的惊恐,瞬间只有跪地的哀求,屎尿的横流。 这五个人中,中年人是懂得一定的破案规律和痕迹学的。秃头男是庖丁和力量担当。胡须男和黑炭头,算是晚三五天的后加入人员。唯一少爷命点儿的是中年人的儿子。现在这五人组合里,占领下这个院落的“三元老”,已经折损了一个了。 “现在,每个人自己主动介绍、说明一下自己在以前、在这末世都干了点什么。别让我废脑细胞再问。开始吧。” 让丧尸女孩拿着打开了的录音笔,举在这些人面前。丧尸青年则在抓紧时间补充牠缺失过多的营养。只有每当一个人交待结束,牠便在我的控制下转向其他人,等这些人点头或挺脖子揭发、纠正。 秃子出身屠夫家,原本踏实工作,继承父亲的手艺和店铺,也可小康。但他在送走老人之后,将店铺出租,开始了他躺倒宅男的生活。 单身自己一个人,住在县城外缘的他,每日只在网上打混,除了游戏便是些让人激情喷血的小说、杂文和漫吧。当洗脚房不能满足他被岛国视频、动漫挑起的欲望后,无人监管的满街跑跳笑闹的孩子,吸引了他挂着巨大青色眼袋的混浊眼睛。于是他常常通过赠送糖果零食、小玩具甚至直接使用零钱,诱骗附近的小孩儿。 他将小女孩或年龄极小的男孩骗到家里,在实施凌辱后将“吓不住或哄不好的”,堵严嘴巴捆缚结实,藏在床下柜中,等夜深无人时搬出来继续施暴。待几天后孩子在身体的折磨,与饥渴交加中死去时,他把孩子在浴室分尸,挑自认为“优质”的位置割下存放冰箱里,剩下的残骸趁黑埋到自家早已弃用,窝在墙角堆放了些陈旧杂物的水缸下。 孩子们的家人以为孩子被人贩子拐走了。有的人家抛家舍业外省寻找,一家人痛不欲生。有的为老人幼子生活拖累,只能含恨咬牙,将这块肉自己从心头挖走。 末世来临前,至少七、八个孩童被他侵犯,其中三个年龄稍长的女童和一个极幼小的男童,永远地睡在了冰冷阴暗的水缸下。 中年男人做为一名辅警,他经常会利用身份去“适当”地敲诈埋银女,或白白享受她们的“服务”。也会在专门销赃的人手里“没收”贼赃。更做出了在协助执行抓捕任务时,制造混乱,假摔扔掉损毁执法记录仪,让已被他通知却没来得及逃跑的两名罪犯,趁乱逃走一名。他个人在当时缴获的赃物堆中盗走一块名表。 东窗事发后,他拒不交代自己的犯罪行为,隐藏赃物,编造谎言搪塞,刻意隐瞒事实真相。同样,这及时降临的末世让他再一次逃过了律法的制裁。 中年男人的儿子则是部分接收父亲的技能。他借接女朋友从“闺蜜”那里回家时,摸清“闺蜜”女孩家中状况,两次撬锁盗窃变现,涉案金额达7万余元。判处有期徒刑三年六个月,并处罚金。但中年人家里却认为是对方拿了赔偿不肯接受调停,不出具谅解才导致儿子被重判了。 于是中年男人,在自己不出面的前提下,让“江湖朋友”不断骚扰恐吓“闺蜜”女孩,直到“闺蜜”女孩被迫搬家离开。然而,让中年男人喜出望外的是,儿子还没正式住进监狱,末世来了。末世又让父子二人双双成为二级免疫者。于是,他们相信——属于他们的时代到了。 黑炭头一样的青年和另一个三十多岁的胡须男人,则都是县里镇上的“无业青年”。他们或在家啃老,或干些偷鸡摸狗的“小生意”。与秃子算是相识。末世刚开始没几天,胆大年轻的他们便在开始体验“零元购”时,在一家珠宝店相遇了。自此,魔鬼五人组正式聚齐。 我坐在电脑桌边,一边摩挲着录音笔,一边听着里面中年人的“供词”。抬头看看里屋热闹的场景,我走过去,将关着女子的房间门上的吊锁摘下来,挂在“娱乐室”门扣上。走出楼门,站在院里抬起手摸向腰间的对讲机。 不过十分钟,宋峋带着的两辆吉普,两辆运输厢式货车开过来了。 “你是早就到附近了吧。” 我双手抱臂,一边带着他们往地窖去,一边心里多少有点不快地喷着宋峋。尽管当时是我自己接过定位器放在了兜里,但心里确实是想扔了的。 地窖门打开了,下去的战士很快带着十个女子、两个男子爬了出来。他们每个人都是满身伤痕、异味、污秽、赤身裸体。其中四个女孩因为身上的伤口完全没有治疗,导致炎症恶化,已经奄奄一息。 这些女子们除了偶尔有人被带到半地下室,其余时间都被锁住一手一脚,关在这断了供电暗无天日的地窖里。在这里受辱被虐待,在这里等待着自己,可能与伙伴同样结果的最终时刻。只有五人下来时,简单挂在屋顶,连接在外面的节能炮才会亮起来。 中年男人本想用这个方式,为自己和他们的“团队”造一些“奴隶”出来。甚至,他们感到已经成功的调教出了两个乖顺的女子。但没想到,第一次放到院子里单独去打水,为他们洗衣时,就有一个女孩冲上停在墙边的“观察梯”,意图翻过墙头逃跑,但在男人们一片叫喊声中、追赶而来的脚步声中,她终是慌乱的摔下墙头,成为外面丧尸的口中肉。 现在,在宋峋刻意安排下,男孩女孩们都被带到了半地下室。“娱乐室”的门大开着,两排战士持枪守卫。向门里看去,在众多已被战士爆头的丧尸中间,三具被啃咬得勉强辨认的尸体,正是五人中最凶残、最下流,总有层出不穷手法折磨他们的三个。外间两具看脸已经几乎看不出是谁的尸体,也让一众刚刚脱险的男孩女孩们在一顿踢踩后,相互拥抱,失声痛哭。 一部分战士为男孩女孩们做了简单的伤口急救处理,烧了水煮了一大锅泡面,让这些久未吃饱的孩子先吃些东西垫垫肚子。其余的战士们在收拾清点着半地下室里的物资,搬到货车上。不想加手,我溜达出楼门。刚刚一阵手机的震动,已经让宋峋先一步出去了。 背着光独自站在院中的宋峋,还是用那样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无顾忌的、专注的看着我: “你放进丧尸来,吃了那几人。” 我将录音笔扔给他,走过去,靠在吉普车车头上,艳羡地摩挲着车盖: “这种人留着干吗?你要包养吗?嘿嘿哼!不逗了。那么,我是先回大学城,去找那两头变异丧尸。还是先回实验中心,去接待那几位——‘权威专家’?” 第62章 丧尸(5) “那么,我是先回大学城,去找那两头变异丧尸。还是先回实验中心,去接待那几位——‘权威专家’?” 惊愕的表情在宋峋脸上一现而灭。 “你都听到了。” “所以,我,在等命令啊。” 看着宋峋安排一个尉官模样的青年,接手了后面的工作。他向我招招手,我便跟着上了吉普车。这次是宋峋自己驾驶。我坐在他身后,右手持枪平放在大腿上,左手用手指轻轻摩挲勾勒着手枪的轮廓。 “陆小简,你信任我吗?” 没有回头,没有后视镜中对视的眼神。宋峋的声音隔着他的后脑勺向我传来。 “我们——很熟吗?” “你听好,这次来的几位都是国宝级的老科学家。以他们的学术成就、贡献,和一贯的学术声誉。我相信不会出现什么让你陷入危险或不可忍受的情况。 如果他们真提出了什么不能接受的要求来,你先不要跳,交涉的事,欧阳褚自会在前面顶着。 在出现对你真正有危害的事情之前,他们要怎么样就尽量依着他们,这只是‘面子’问题,只要你不乱动,别出手伤人,只要不因为‘你的问题’撕破脸,什么都好办,都有回旋。我不会让他们把你怎样的。 小简,想弄谁,过后安排好了,我帮你弄!但是现在不行!记住,只要脸不撕破,‘小打小闹’的事儿,让欧阳褚和我去做。” “如果,你们快不过别人,我又因听你话,被直接嗄了呢。” “……不要乱想,我的地盘上,我还控得住。” “到你这里之前,被打开肚子研究之前,孙队也这样说,这样认为的。” “……你在外面的价值,比在那里大。这是任谁也不能否认的。我对你以后的工作有全面的设想、更大的安排——” “所以,我还是一个可利用的,还没到收取最后价值的时间,还有很价值可期待的。所以,我不用担心,你目前保不住我。对吧。” 身体前探,似在亲昵的耳语,手中枪顶在了宋峋的耳后。 “陆小简,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我也最后一次语言上向你保证,不会让你再—— 但这,是第一次也必须是最后一次,纵容你用枪对着我!” 话音落地,枪口已至。 宋峋的配枪已经由左手抽出,枪口从右肩上方向后直指我的面门。快,真的很快。尽管现在的我奔跑也好,出刀也好,包括掏枪的速度,都达到了一种让我自己都时常沉醉的状态。但,这一瞬的宋峋,确实比我更像个速度型—— 市基地实验中心会议室。 这是实验中心的主会议室。整个房间大体分前后两部分。占到了三分之二空间的是巨大的橡木色环岛会议桌,以及墙面上的投影仪屏幕、液晶显示器和阅片灯。边上还有几组书柜,过去会用来放一些不重要的公开文件、常用书籍和科研人员常常随时、随地、随手拾取使用的文具。现在,书柜们体内除了一个柜子里还有半筒签字笔外,几乎空空如也的伫立于此。 剩下三分之一的空间则是更为放松的区域。简约欧式直方边的,颜色跳脱的杏黄色皮沙发,在窗前沿着米色的墙摆成l形。最大的满足了在这里工作的研究人员的,工作间隙休息的基本需要。 现在,这里看着堆了小半屋子的人。其中两个一脸专业表情的老头儿,和一位更专业的老阿姨正分为两组,埋在堆了满桌的厚厚的,检查单、化验单、报告单、分析报告,x线、ct、b超、核磁共振的透片等等等等之间,边刨边看边和身边自己带来的一两个或助手或学生,或中年或青年压低声交谈着。站在一边的欧阳褚则是一脸恭恭敬敬的表情,随着三位老人的声音和平伸出的手,不断的搬这个,递那个。 两个老头儿之中,一位老教授高高瘦瘦,一身整洁的浅灰色中山装,身躯倒也挺拔,两鬓已经斑白,但面色红润。两只略微凹陷的眼睛,看上去也算有神。他正静静地坐在会议桌前的椅子上,手里展着一份检测报告,仔细阅读。 另一个穿着板正深色西装的老头儿,则是微胖的团脸,中正的相貌,已经后退很多的发际,露出大片智慧的脑门。一副茶色水晶眼镜后面,一双本就不大的垂眼,因手中的报告时而圆睁时而微眯。 “陆小简?” 我吓了一跳,随着声音,扭脸看向窗边。 那位同样极显瘦的老妇人,静静地坐在那杏黄色皮沙发上,浅棕色框架的花镜后面,一双杏眼平静地望着我,腿上也摊开着一份报告。一件暗粉色呢子小外套,里面是棕黄色打底衫。下面一条半透色宝相花连续图案铺底的黑纱多褶裙。一顶乳白色配有深烟色缎带的钟形帽,摆在沙发旁的小几上。有一束阳光透过窗帘照在她已半头银丝的发顶,形成一圈光晕。 欧阳褚立刻开始发挥他的中介作用。生物学教授周童,医学遗传学教授易涛,基因工程学教授黎平,以及他们各自的助手、学生,第一批一共七人的国家级“研究团队”。 “有这兵力,护着这些人跑到这儿来,不如先开着飞机、坦克,一个城一个城的清理丧尸,这才是尽早结束这来的莫名的末世的正确之法。” 我挑个单人沙发,双手摊开搭着扶手,翘着二郎腿,大咧咧地坐下,完全不看宋峋已经毫无表情的脸。 我的到来,让两个老头儿立刻放下了手中的资料,两眼放光地起身凑了过来。 “你能现场展示一下‘变身’的过程吗,可以自主变身了,不会失控了吧。 资料我大概看了一遍了,这是基因突变的最有力证据。 手术的录相我们看了。这些资料记录说,你因身体‘衰竭’出现丧尸化,当时你自己有感觉有记忆吗? 对,对!目前就是还欠缺你个人,对身体感觉的描述记录。 ……” 这里唯一的女性,基因工程学教授黎平的双眼,自我出现就没离开过我身周半米距离。可能到底是女性,眼里多少有点“无奈的悲悯”。 “好了,好了,咱们慢慢来。小简吧,你不要担心,咱们是研究科学,不是科学怪人。 你们,把孩子吓着了。” 黎平冲两个老头做势地吼了一句,扭过头来对我微笑着: “小简,你很奇特!但,也绝对在理解范围内。那些人说没弄清你变成这样的根本原因,就是你突变的点在哪里。就—— 但我个人认为,就象人类到现在还没真正搞明白,到底是怎样的进化过程,能让人类从众多生物中脱颖而出,成为今天的‘主宰’一样。是生命的永远奥秘了。 你的年纪和家庭背景,应该了解并阅读过《劳动在从猿到人转变过程中的作用》,书里虽然阐述了劳动在从猿转变为人的过程中的作用,结果现实不还是被打脸?因为我们同样知道,黑猩猩等动物一样会制造、使用‘工具’。鸟兽一样会搭建精巧绝伦的巢穴。 既然有说,人与黑猩猩的共同祖先最早从约 1300 万年前开始出现分化,那么是什么导致分化,那个点是什么?是谁让人类这样奇特的、单独的、分化出来,迅速‘崛起’? 这就是你。就象今天的你,陆小简,你的变化就像人类从远古众兽中单独走出来一样,可能就是不可复制的、唯一的、孤独的!” 我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双手自下而上用力擦着裤腿两边,摸索到裤袋口,插了进去。垂目定定的看着面前的老妇人,口干咽痛地嘶声: “那您这儿,其实没我什么事儿了。我去休息了。” 拉开唇角,对老妇人笑一笑,对两个老头点点头。我拖着脚步慢慢走出了会议室,“乖乖”地走回了我的“睡房”,踢掉鞋子,拉开被单,合衣躺下。 “需要去冲个澡换换衣服吗,陆小姐。” 从我转进实验室楼道,就一路跟过来的生活助理,一边捡起我甩在两个方向、位置的鞋,一边探头问道。 “不,谢谢。” 我拉上被单,盖住脸,闷闷地回应她。 感觉着她拎着我的鞋出了房门,又拎着双软拖鞋放在床边,站在床边搓搓手背欲语还休,终是在门外又进来一人后,与对方轻声打个招呼出去了。来人一样没出声,双手插在裤袋中,站在床边,垂头看着我。 一把掀掉被单,瞪着来人: “你要不是喊我出工,就不要在这儿看着。” “得出工,不过不是这会儿。大学城里既然你也确定没活人了,我们也把那一带封锁了,普通丧尸没有大潮,冲不出来。那就让那两个再藏一藏,多活两天。” 我一个挺身坐了起来,审视地看着对方笑得邪性的脸。 “你要干吗?” 他俯身又靠得很近很近的低低耳语: “等所有人到齐,等你不想接受的要求出现,咱们就‘打怪’去。” 话音结束,人也迅速的恢复了站得挺挺的姿态,只有眼中还在跳动的星火,证明刚才这儿确实发生了什么让人不敢相信的事情。我舔舔嘴唇: “在那之前,还得先打猎去,虽然不明显,但我确有饥饿感了。” “若他们知道了,恐怕还会要求了解什么餐前餐后机体的数据吧。如果有,这个能接受吗?” “干吗?是抽餐前后胃液吗?他们不如等消化完了再‘捡’吧。” “好像没有关于你排泄的记录噢,一直没有。你现在还需要排泄吗?” “滚出去!” 整张被单扔了出去,在空中展开,再飘落到地面。人已经转向房门,走出四、五步远。一路都是那很邪性的笑声“哼哼哼嘿嘿嘿!——” 第63章 丧尸(6) 两天后,市基地实验中心会议室。 今天的会议室,来了很多人,十三位专家、着名医生和他们的助手、学生,近三十人,几乎挤满了会议室。 会议室也被人重新布置了一下。那巨大的橡木色环岛会议桌被完全分拆开,分成左右两侧摆放。根据专家、医生之间各自的团队,或临时组成的团队,两三个桌合成一个大桌,每个大桌周边用滚轮电脑椅围成u型,u型的开口统一对着中间留下的大通道。 原本会议、休息两个区域的中间,加放了一把高脚矮背旋转吧椅,周边依墙对着吧椅的几个方位,都架立了摄像机、镜头。还有两名摄像员端着机子,准备根据检查项目的需要游动拍摄,他们的拍摄当时便会直播在前方的几块大液晶显示屏上。 里面只穿了套运动式内衣、鲨鱼短裤,我裹着件毛巾浴衣,趿着软拖鞋,在生活助理的陪同下,走进会议室。几个深呼吸后,我坐在了那把高脚矮背旋转吧椅上,抬眼平视在我面前左右展开的专家席,似乎看到了达·芬奇的名作。 那十三位专家、着名医生可不在乎他们在我眼里像什么,纷纷按照这两天他们查阅的我的所有报告单,提出他们攒了两天的问题。 其中仅有的两名女性专家,带着一名自己的,和另一名男性专家的女学生,来到我的面前,捏胳膊摸腿、照眼睛看尖牙,按照他们预设好的表格,一项一项地核对着。她们一边查看一边报着具体情况具细数据。会议室里除了实测人员,那在普通人耳中将将可辨的“抬下手、可以了、转个方向……”,就剩专家们在自己的电脑上记录,翻阅核对实验中心原本提供的检测数据的声音了。 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助手,突然伸出手指便想在我比常人稍大、稍粗、明显突出一些的犬齿上按一按。不等她靠近,我迅速向后稍仰身体,避开了她的手。 “干什么?给你检查呢,躲什么躲?” 尖利的声音,刺人耳膜。注目看去: 嘴薄不可交,眼斜气量小,双颧高突,两颊急坠,人中深窄,见皮见骨。这个长着一副瓦刀脸的女人,脸上全部的器官、表情,统一地表示了她的刻薄。 “想死?” 我沉了脸,正待伸手抓住她,成全她不想活的心愿,黎平教授一声呵斥,让我收回了手。 “徐萍萍,你是没参加资料整理吗?刚才小简不躲你,你就死完了!” 她又转身冲着一个已经地中海严重,黄胖胖的五十多岁男人吼道: “方不可!你带来的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事情在方教授的呵斥、道歉声中,徐萍萍退回桌边,给方教授做记录打下手而结束。感受着徐萍萍恼恨的眼神,看着她处于瓦刀脸凹口的瘪腮,此刻鼓起来了。 黎平教授主持的“近身检查”结束了。周童教授站起来,走到我面前。他抬起自己的一只手,眼中带着某种跳动的光: “请你现场给我们演示一下,你‘指爪’的变化过程。” 话未说完,其它十二个专家、教授全部离座,将我团团围住。前面的还能保持一步有余的距离,没抢到前面位置,只能站在我侧面。侧面第一排没抢到,便站在我身后,几乎贴着我后背上,踮着脚伸着脖子,十三双眼睛只有一个焦点。 我低下头,抬起自己的一只手掌,让掌心向上,五指虚拢,好似掌心处正托举着一只透明球体。 立刻,好像身体血液开始往指尖流淌、堆积。随着流淌、堆积,手指明显生长。我控制着它用了两秒钟,变成那厚厚的、超过八厘米长的、微微弯曲的、尖黑底红的穿山甲样勾甲。 至此,周边一片吸气声,吐气声,喉咙处被压着出不来,只能一丝一缕往外放的“哦、啊、嗯”声,表达着教授们在看了多遍影像,也才刚刚得到的,满足的叹息! 周童教授又第一个发问: “记录中有你‘接触’过的变异丧尸数据,但都是尸体的数据,在牠们‘活’着的时候,牠们的指爪和你一样也是可以释放、收拢的吗?” 我略回忆了一下,认真、尊敬地回答: “第一个没看到开始,直接就是‘战斗’状态开始碰撞。舒雨——也没见过她在‘睡房’里的样子,但她在奔跑时,也是指爪外露的。可能就是这样了。” “那个舒雨,你能确定牠对女儿有记忆?那唯一留下的干净病房,是牠给自己留的私人空间?真能确定吗?” 一位国字脸,红脸膛,中等个的老教授,急急赶地来抢位置时,手里正捏着舒雨的报告文件。 “所有我直接看到的,现场感受到的,都说明那间屋自末世开启,就是丧尸舒雨独自使用的。床边的私人手包,床头的照片,应该都是从护士休息室带过去的。以及——最后的手机视频,都在一定程度上证明,舒雨对女儿可能存有记忆。” “真可惜了,要是还‘活’着就好了。” 红脸膛老教授呆呆地看着手中的报告,自己喃喃低语。 我垂首哂(shěn)笑。这是一个至今还没从象牙塔中走出来的人。要吃了多少人,才“进化”到那个程度。死了好几个战士,都没能消灭的丧尸,这个“憨憨”还想留着研究!我突然起了捉个变异丧尸塞给他们的心思,甚至暗暗希望在“研究”过程中,丧尸暴起—— 好吧,不想那些杂七杂八的了。此时,欧阳褚带着一个助手走过来,助手端着一个盘子,盘子上是一块看着有小二斤切得方正的带皮猪肉。 看到我的眼睛对他瞪了起来,他立刻讨好地笑了笑,接过盘子,送到我的面前: “需要检测你指爪的感染方式、过程,还要监测感染的速度。” “那你应该带头活猪来。而不是一块肉。” 在欧阳褚下巴掉到胸前后,周边教授们一致露出“确实如此”的表情。 “我还舍不得呢!一周都分不到半斤肉,这还是我们全实验室人员这两天省下来的。拿来做这种无聊试验!” 欧阳褚怨念满溢,却只能压在喉咙里咕哝。 听到他的怨念,我不再犹豫,抬起右手,五指向下,一点一点地插进了那块肉中,等指尖触到盘子时,收拢指爪,用点儿力抓了一把。那块肉在我的手中被挤压、变形,自指缝中溢出。 在欧阳褚紧紧盯着的目光中,肉块被指爪直接触到的地方,开始出现明显的发污,但终因是块死肉,没有血液的流动和被浸染后体液的扩散,而没有出现更深度的感染。 并且据自我感知,丧尸病毒感染的最早、最终目标,都是脑,以小脑为先,大脑随后。这样,舒雨的记忆尚有存在,就是说得通的了。这样说,刚刚呈现丧尸化的人,都是在无法控制自己身体的绝望中,走向忘记自己是人的结果的。 但这个认知,我就自己放在脑中就好了。 —— 身周除了众多教授猎新兴奋的目光、震撼惊呆的目光,还有一道观察审慎的目光,和一道恶意满满的目光。 抬眼对上欧阳褚迅速收回的眼神,瞥了一眼徐萍萍立刻垂下的眼皮,我把手中的烂肉团扔回盘中,将手伸向生活助理。生活助理立刻递过来一包,已抽出半张的湿纸巾包。就着助理的手,抽出来几张,一边擦着手一边继续去盯着欧阳褚,那已经恢复正常的眼神。对方向我笑笑,把盘子交给他的助理。助理端着盘子转身就走,立刻有两个老教授带着自己的人马跟着走了。 “检测”还在继续。老教授们针对报告单中他们各自感兴趣点,挨个提问。最让他们都想知道的还有:被开膛破肚的我,当时是否有感觉,过后是否有记忆。因“受伤”过重而出现丧尸化的我,是否其实是一种机体的应对危险的自我保护。只有丧尸化才能更好的反抗、反扑伤害者。也只有丧尸化才能更轻松地达成“猎食”,以补充急速缺失的“养份”。 我听得真是直翻白眼。突然发现我和这些科学家相差不多,上面这些明摆的道理大家都明白,只是他们想弄清的是,机体会在到底多危险的状态下,启动自我保护机制,机体在缺了百分之几的养份时需要强制补充! 我觉得这个状态是又回到黎平教授说的:无法解析的生命的奥秘了!科学家们都是这样,一边清楚的明白有些东西确实是无法搞清,上天似乎也不允许搞清了。一边又自食其言的非要去做那无用功,企望在某一时刻,能突然得到上天的青睐。 我垂着眼皮,一声一回地说着:没有、没有、不知、不清楚。 终于,有人提出了原检测报告中没有涉及的具体问题。 那个徐萍萍,站在她导师的身后,眼中闪着兴奋的光点。而她的导师则一脸认真地拿着几张报告单,一边看着,一边由着他的学生代言。成为目前这个状态,卵巢是否还有活性、子宫是否还有能力等等,所有上次开膛手术里没有的数据,都是这两个人希望知道的。 徐萍萍一脸真挚地对着所有人: “现在众多的丧尸给我们看到的,还只是懂要吃饱而已。那么变异丧尸,甚至更高级的丧尸,牠们要是有了‘传宗接代’的能力,我们——该怎么办呢? 提前了解、掌握,这是关系到全人类的事情。这是我们每一个科学家的责任!” 声音虽然放小了,但又几乎让所有人听到了: “科学总是要有所付出的。何况,这可不一定是要求人类女性做检验,对方也不是人类了,不存在人伦问题吧。” 这是想激发所有人藏在心底的魔。 第64章 丧尸(7) 这徐萍萍是想激发所有人藏在心底的魔。 眼看着现场有几人,特别是助手、学生队伍里,本来就有一些完全用看小鼠的眼光看我,现在开始加入了某种估量、算计甚至可能已经开始计划的眼光,向我的方向逡巡。 “啪”的一声,随着一支遥控器在方不可师徒面前摔裂,刚刚还半边屁股搭在桌上,聚精会神地捏着遥控,对着一块大屏幕呆愣着眼半张着嘴,一遍一遍过瘾似的,重复放着刚刚录制的,我指爪释放的全过程影像的周童教授,已经几步跨回了人群中。 “方不可,这是你的意思吗?是你们那个小团队的想法吗?她算是你的代言人吗?” 方教授的话音还未全落地,易涛、黎平两位教授已经走过来,分别站在方教授左右,另有三位老教授也走过来,站在方教授身后,摆出明显的站队意思。 捏着几张报告单,满脸“无奈”的方不可,向周边扫了一眼,就严肃地对徐萍萍哼了一声: “这满屋子的老前辈,哪儿轮得到你瞎发言,有想法也不跟我先通个气。” 手中单子塞到徐萍萍怀里,与显得胖胖的脸迥然不同的,却是他很是抓人眼的手。肤色略重偏黄的修长手指,关节间错落有致的凹陷,手背上清晰但并未鼓起的筋脉,修剪整齐的甲床,都表示这是一个精致的人。 “周老,这学生吗,有激情,但考虑事情不周,冲动了。您别跟她一般见识,我会管好她的。” “老方,这本来就是学术探讨的事情,只不过是想到这儿了。不管到底对错,提出来总是出于好意,发于本心吗。” 说话之人脸型消瘦,身材颀长,原本一双凤眼,眼珠轮转间,却透着一股子狡黠。稍显苍白的容颜,浅淡的笑意在唇边若有若无地荡漾。头发黑亮,鬓侧修剪得很短,额前的刘海却留得很长,显得极是利索而前卫。 一身浅色的休闲装,翻出洁白的衬衫领,毫无褶皱的长裤,处处显露出优雅与得体。此时为翻阅满桌资料将袖子稍稍挽起,露出整个小臂结实的肌肉,让平日里只见过他包着手术衣形象的人,见识了他隐藏的强壮与干练。 “是啊,是啊!这孩子就是急躁了些。老高啊,你也帮我说说她,她倒还肯听你一些。” 老高,全名高沛,刚刚五十岁,曾是名扬浙省的一把刀,专业实力无可置疑,平日表现得有些傲骄,也在可以接受范围之内。此时哈哈一笑: “徐小姐,就算小陆是丧尸,但是还有着人类的意识。那么你是想让这个拥有人类意识的丧尸,最终可能死在她一直想努力保护的人类手中?这样,不合适吧。” 一番话,周老阵营集体黑了脸。方不可不置可否地笑笑。其余人或不理睬撇撇嘴自行去看资料、看录像、写自己的记录文件,或找个位置坐下来,纷纷托腮、抱胸、举资料于脸前、端咖啡略作小憩…… “高教授,我真是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毕竟我身为人类,必须要为人类的安危、未来着想,为我将来的孩子着想。实话实说,现在不是,不表示以后也不是。何况,这个以后,从目前看,也不会太远。您说是吧,多想一些有什么错呢。再说,我年纪小,脸皮厚,有些您各位的年纪、身份不好说的话,就让我来说!” 徐萍萍看着高沛涨红了整张脸,一边应对着高沛的“指责”,一边回头嗔怪地向她老师“您呀”了一句。 “请严谨你们的用词!” 易涛教授终于开了口。徐萍萍猛然回头,满脸嘲讽地看着向几老教授: “是啊,她不是丧尸,她还没完全成为丧尸,不过,现在她也可以随时要了我们的命!高教授,我们得小心点、严谨点!您是想说这个吧。” 我以前从没有见过她。我今天还让她逃了一命。那么到底是什么,让她对我能够产生如此大的恶意?只是她自我的“生命等级上的优越感”?他们都明白,我若想,这时这满屋里的人,都可以在一分钟内成为我爪下丧。那么到底是什么让她可以这样的无所顾忌。 就在这一会儿时间,我似乎又沉浸到了一种无法自我认知的茫然中。周边的一切似乎和我离得好远好远,远到我完全听不清他们在议论什么,争吵什么。 “陆小姐,陆小简,小简,小简,我在这儿,我们在这儿,你回头看看我,我在这儿……” 转过头,略带失神的眼中,生活助理的脸映了进来。看到我认出她,她俯身从我身后伸出双手,小心地轻轻地拢住我,唇在我耳边喃喃轻语: “没事儿,没事儿,我们都在。小简,我们都在。” 待我完全清醒时,宋峋来了。此刻他正站在一众“专家”面前,脸色很不好: “如果不能按照约定好的做,那就没必要继续‘研究’。这是上面意思,也是外面很多希望能早点和陆同志一起工作的人的意思。 你们的研究团队,还是重新筛选一下,虽然科研人员也损失巨大,可也别什么枉担其名的、裙边裤带的,都能混进来。” 转过身,宋峋步履稳健的走到我面前: “让小李陪你回去休息一下吧。今天就到这儿了。” “这位先生,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要为自己说的话负责的。” 此刻是徐萍萍自我感觉正好的时候,心下也明白无论是老师还是高教授,都是赞同自己的看法的,现场也有着不肯、不敢直接表达赞同的人存在着。她觉得一个“粗鲁的军人”怎么可以对她妄加评论,颐指气使。哪怕对方确是长得帅些,气质好些,可本阵营里有了个让她一直脸红心颤的高沛,这个军人也就不足为道了。她是开足马力,一顿狂追狂吠。 宋峋并不理睬,而是走到最前面,面对所有人: “明天,拿不出新的人员名单和更清楚的测验意向申请。你们这个科研项目,若没有上面的特批,就得停止,人员解散,回归原本安排的工作岗位。好,我就不耽误诸位时间了。请几位组长协商一下吧。” “对不起,今天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我一直没机会问呢。请给我这个机会。” 易涛教授做了这个缓冲之人。宋峋看了看我,我转向易涛教授: “您请问。” “小简,你配合军方清理变异丧尸的时候。记录里有着关于你对变异丧尸的感应问题,随着离对方远近、对方实力强弱的不同,你都能感应到。并且——” 他伸手从另一位老教授手里拿过几份报告。 “每次任务中,这种感应从你的角度,能不能给以说明,这是怎样一种感应?像你接触过哪种? 民用车载传感器?激光雷达、毫米波雷达、超声波雷达?还是更强像声纳,或者是某些手机也使用了的简易版音频变焦技术。如果,我是说如果,重新进行脑波检测,你可以接受吗。” “易教授,你的问题太深了,我不知该往哪种方式靠。我只是知道,真的就只是知道:那里有一群大概多少量的丧尸。这个量,也是根据以往学的知识,一个面积里大概可以容纳多少个同类小面积推算的。具体有多少,也不知道。感觉这里有没有强大的变异丧尸,也是因为,在这个区域里有没有给我心悸、不安甚至恐惧的感觉,才知道。有强烈的感觉,但又只比其它的感觉强烈一些,那么牠就是低级些的变异丧尸,没有我‘强大’。 您说的重新检测——” “这也没什么真正的作用啊。丧尸多,越扎堆不是越好,军方只要放一炮干掉就行了。这么多枪炮留着干吗。” 今天死活想拼c位的徐萍萍又跳了出来。 宋峋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徐萍萍,转头向着几位老教授的方向: “我们用完成救助的老旧小区楼房试验过,只要你没一炮直接轰到变异丧尸,就很难再‘捕捉’到牠。只要牠在附近游荡,战士就不能直接地去清理。这片大学城,是想保护的区域。抱歉,今天只能到这儿了,战士的生命比这马上见不到结果的研究,更重要!” 跟着宋峋离开,走到门口我回过头来,和缓、认真地回复了易教授,并仔细地看了一眼徐萍萍: “易教授,您的测试,我同意,科学总是要有所付出的。我信任您。 这个徐什么,相信我,我会尽量快地满足你的愿望的。” 第65章 丧尸(8) 一切按着宋峋预先的安排进行着。 “前线”传来了消息:变异丧尸阻道,无法彻底清理大学城。工作暂停两天了。并且出现在变异丧尸的指使下,群尸和军队用来封锁的汽车墙战壕有了摩擦(小)。 原本在将大学城随时清理出来后,利用报废大巴车建墙、不断将清理干净的区域完全连接封锁。专业性书籍、资料、物资尽早运走,让在营地的有些实用专业的学生,也能尽快恢复学习或实习。宋峋的要求,肯定比“专家”们的研究更急迫、更实际,必然成为让一切“研究”先让道的理由。 我回到‘睡房’,在助理李姐的陪伴下去冲浴了。门口,丢下了陪专家的工作,让助手顶缸的欧阳褚,凝神盯着我的后背许久,在宋峋杵了杵他的胳膊后,才猛然惊醒似的拉着宋峋急急的进了屋。 窗前桌边,欧阳褚一边打开他的笔记本,一边严肃的对宋峋说道: “今天的情景你也看到了。他们有些人想干的比我们以为的更恐怖、更下作。你觉得你还能护她多久?真等那些人得到‘上面’的同意,把她拆了?或者,逼她把我们拆了?我做为陆小简的‘主治医生’,你做为和她一起出过任务的,应该看得很清楚了——” 欧阳褚探身向宋峋,声音压得极低: “她没承认过吧,可她确实能够指挥、号召丧尸!除了可能她自己都不清楚的可控时间和数量。想想你说的加油站救人,还有地窖救人。若一念之差—— 细思极恐啊!居然还有傻叉想弄她!” 宋峋靠坐在桌沿,捏着帽子搓着额角: “这帮人里面还是有着能通上面的。硬刚他们也可以,老子手里有人有枪,怕他们一帮搞桌面工作的?就是后面的事会多很多,很麻烦。明明陆小简在冯毅那里也好,在我这里也好,都能起到更大的、甚至决定性的作用。这帮疯子非要把人逼走,非要把人逼得——想杀人!” “哼哼!有什么可头疼的。姓徐的不是想检测丧尸的卵巢和子宫是否还有功能吗?满足她就是了。老子不光帮她测卵巢和子宫,还查睾丸和海绵。就用她自己——” 宋峋用手中的帽子砸了一下欧阳禇的头: “你不要胡闹!你这样做,是违背人道的。你是医生,不是科学怪人!哎——呀!这儿是病房,观察室,你可真脏!” 欧阳禇手肘拄在桌沿,手掌托着下巴,用闲得发慌的小指,轻轻抠着自己鼻翼边上发出的小包包的尖尖,抠一会便用拇指指甲剔几下小指指甲: “ci!陆小简会受这点‘脏’的影响?真追究,你都不该进来。现在,你又不能让这个‘科研项目’真的撤了,那几块料只要存在,就不可能让这个念头真正消下去,更无法阻拦他们可能要增加的,让陆小简接受不了的‘检测’。 那,就不能让他们总把注意力放在陆小简的身上。必须给他们个真正有重量的新课题,要比陆小简有趣的。 更何况,你没看到、没听到吗?她陆小简今天临走当众说的:‘这个徐什么,相信我,我会尽量快地满足你的愿望的。’那tm的是好话吗?她肯定有什么招儿憋着等着呢。今儿,咱们必须给这个先弄清楚。要是拦不住,那就不如帮着她做。同样的招数,你让她自己使出来,就像那四块料——不定给你揭几座房顶呢。 我不光要做女丧尸的检测,还有男丧尸的检测。若真能达成,哪怕达成一半,能确定丧尸还有多少活性就行。嘿嘿,人工养小丧尸,混血小丧尸!一定很有趣!绝对能满足这帮货的!真的会很有趣,想像一下,我就兴奋了! 走,咱们先去吃饭,再喊陆小简好好商量一下进程,主要的准备工作还需要她去完成的!” “明天陆小简必须要一起回大学城做收尾工作了。” “那正好,大学城里什么没有啊。男女老少,媸妍美丑,要啥有啥!明天我也去。哈哈哈哈!——” “ci!姓徐的还没全疯,你先疯了!” —— “我从小就这样的。不论是对同学还是同事,被污陷攻讦(jié)和别人争论时,刚开始一定是镇定自若,妙语严词滔滔不绝,同龄人里讲道理都争论不过我。 可若遇到我把自己的道理讲完了,对方的漏洞揭开了,孰对孰错一目了然时,对方却还是只管胡搅,周围人还只管起哄求热闹,甚至拉偏手和稀泥,那么就只有两个结果: 一个是直接动武,因为我发现很多时候,你动一次武,就能打灭很多周边蠢蠢欲动的小心思。一次打服,比n遍解释更有用。从小对男孩子我就是执这个‘规矩’,反到有了许多朋友。 一个就是整个人‘失控’,仿佛魂离肉体,自己什么都听不到看不清。事后,周边近一些的人会告诉我说,这时我的眼神像死人,看得对方再说不下话去,往往丢一句‘硬’话便逃了。而我此时可能感觉不到事情已经结束了。 我要不要找欧阳禇问问,这是‘精神病’吧。” 浴室里,我坐在条板长木椅上,抱着浴巾在胸前,一边任李助理轻轻地帮我擦着背,一边轻声地和她解释着自己状况。尽管我一点也没把她当就此可以接近的人,但是今天,确实是她让我停止了‘失控’的状态。否则,我虽不一定会‘丧尸化’,但暴跳起来,将某些人弄死或者弄个半死,是完全有可能的。 “不会的,这不是‘精神病’。我个人认为,是因为陆小姐你当时年纪小,想法做法都过于单纯。错与对,黑与白,这之间的灰你还没有真正接触。受不了被冤枉,被污蔑,我们小时候都有过类似的经历。 可能,你在经历这些时没有长辈为你正确疏导,或者说,撑腰。有时家长简单的呵骂或单纯的偏帮,倒在小孩子的理解、接受范围。而你的反抗只是照本宣科,可能你还为此去比同龄的人,更多的了解书本甚至律法上的对与错。这样让你比小伙伴显得‘优秀’,自然会引来更多的反扑,直到孤立。但这些都过去了,我们是成人了,讲理还得是主要手段,虽然也常常没用。 年纪小时打架也是一个‘很好’的社交手段,更符合动物本性中的‘强者为王’。其实成人的世界也一样啊,谁强谁就占主导,不是吗。” “进化了千万年,还是野兽!” “哈哈!从这个角度说,可不是吗!” —— 窗前电脑桌边,我手上划拉着欧阳褚的笔记本电脑,什么有趣的男人特色东西都没找到,尸体病体照片、手术影像不算。耳中听着欧阳褚的计划,和他要我做的事情: “你可真——欧阳褚,你口儿真重啊!” “陆小简!那你告诉我,你扪心真诚的回答我。今天离开会议室时,你对姓徐的说的,到底什么意思?你只要解释通顺了,我就信!” “我没马褂让你扒!不过是一时气话而矣,也没你这么到位!当时就是——想给她扔个男丧尸送做堆儿罢了。” “我信你才怪呢! 你以为我真对这种下作恶心的事儿感兴趣?真搞到了,确定了,我就没事了。把东西塞给他们,让他们另找地儿去。这么大的能出‘成绩’的事儿,想必他们也希望在自己的地盘上,安安全全地做。这样,至少你能得好一阵子的安稳。毕竟,宋峋只是京城这边的营救工作主事之一,还有很多地方很多工作需要人去做呢。有句古话——” “高远之地,我懂。你的好意,我收。不过——” 我转头看着宋峋,回过头接着说: “这确实不是什么好办法。你们有想过丧尸变异的问题吗?要是真搞个三级、四级异形一样的东西出来,你们打算怎么办?” 看着两人立刻耷拉下来的脸,我笑了,在电脑屏幕上继续划着,看着欧阳褚这阵子对我的记录: “老爹这人经常不着调。可他说的一句话,我一直遵守着。‘以你现在的能力,不许为难在各重要单位当守护的战士’。哪怕他们被派去保护的是个我们认知中的‘混蛋’。’想搞谁,直接想办法去搞就是了。 所以,你这个办法,要是搞出了‘异形’,先死的可能不是那些疯子,而是无奈忠守职责的战士。绝患于未燃,是每一个思维正常的人都该努力的吧。何况,你们也说,这方、徐、高几块料,这种心起了,就不会轻易死。所以——” 我看到了我想看的,合上电脑,站起身: “你们还是帮我想个‘合法’的方式,我来行动,把火苗掐了就是了。怎么样,干吗?” “我干。明天咱们先清扫大学城。具体怎么收拾方不可一伙,用点时间,好好想一想。” 宋峋立刻接过话头。我们一起看向欧阳褚。 “欧阳褚,欧阳褚!你醒过来!你不会被‘异形’两个字弄得真动心了吧?!” 第66章 丧尸(9) “欧阳褚,欧阳褚!你魔障了吗?不会吧,你不会被‘异形’两个字弄得真动心了吧?” 随着宋峋的不断呵问,终于,欧阳褚的眼珠转了转,向上斜着直直瞪着我们,半张着嘴,一副呆傻了的样子。宋峋扬起手中的帽子就要抽向欧阳褚的脑袋,欧阳褚头一偏,整个人向后一靠,及时避开了。眨眨眼,他拉开唇角: “我还没疯。你们放心,我,肯定不会去繁殖丧尸。” “ci,活腻味了才失心疯的想干这种事。” 宋峋一边整理好帽子戴上,一边转身向外走: “陆小简,收拾一下,待会儿我们就走。不管今天晚上那俩货出不出来,你在,都是层安全保障。” “是,我马上好。” 我回复着宋峋,人却未动,保持着刚才的动作,更加“专注”地盯着欧阳褚。欧阳褚同样抿紧了嘴唇,反盯着我: “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我不会给你收尸的。” —— 天将傍晚,大学城外,战士们在封死了下行口的、地铁站过街玻璃行道里,监控着城中的动静。 我不明白,城中没有了活人,除了偶尔看到的巨大昆虫,就连空中的鸟雀都不敢往下落。这躲在楼里几乎快满城的丧尸,固然可以像那丧尸老人似的,将生机降到最低点以维持“活着”,但又是靠什么生存至今,还能保持如此“活力”的? 脱离队伍,独自来到上次那个女生宿舍楼下。丧尸靓仔依然安静地坐在楼前长椅上,仿佛只需要沐浴日月之光华,吸纳天地之灵气,牠就可以永远地坐在那里,等待牠那再也下不来楼的姑娘。 走近细看,丧尸靓仔除了标准的丧尸牙、丧尸色皮肤之外,展露出来的皮肤上不仅没有任何伤损,竟然还很光滑、看着很饱满。基本干净的唇角边残留着一点点,饼干屑一样的渣渣。上次没有! 惊讶之下,我伸手向牠唇边,想抹一点看看到底是什么。手指离唇角还有不到十公分距离,我停住了,眼角斜着扔在椅子侧后方,早已风吹雨打,肮脏不堪的电脑包: “不上晚自习,跑到女生宿舍来,就留在这儿了?你要等的她是谁呢。或许——为了她的安全,你永远的‘保护’了牠。对吧。很厉害,上次被楼上那个吸引,我竟没感觉出你来!” 我散溢的气息让面前的靓仔终于“翻脸”了!牠竖起眼瞳,裂开大口,露出尖牙,“嗬——啊噢!”一声嘶吼,人没完全站起,便直直向我撞了过来。 看着眼前迅速靠近的脸,我没有收回手指,手臂继续前伸的同时,指爪虚拢向前抓去。半只手掌在指爪的牵引下,没入丧尸靓仔的眼眶。 变异丧尸!牠可以伪装成不认真看、不接近看、低着头看,都看不太出来的羸弱男生,并且这一能力还在趋于完善。牠是丧尸感觉中的“无物”,可以用任何一种方式,在路边等你,再暴起——吃了牠认为能给牠“补养”的一切。唇角的渣,是另一头丧尸的干肉。 再抬头感受了一下楼上的气息,逃了。 我连手都没擦,拎着丧尸靓仔肮脏的衣襟,拖着牠出了大学城,与宋峋会合。会合点里,不仅欧阳褚跟来了,还见到了个完全不在意料之中的人—— 承德站卡、军车、络腮胡子! 络腮胡子他是特地来“借人”的。而他也是冯毅给我的几个名字中的一个——冯宣。冯毅爷爷家的叔伯堂哥。(两人的爷爷是亲兄弟) 丧尸尸体让欧阳褚“如获至宝”地收进了他的专车——“一辆塞在运输车中的救护车”。与他们细谈了丧尸的“生命自寻出路”的状态。达成了丧尸会减少,但会变强的共识。欧阳褚急于回去了解新丧尸,被我劫下了他的随身小平板,先行离开了。 我和冯宣正式见了面,在他与宋峋“告状”的时候,我捧着小平板,找个不碍事的角落,拧开瓶宋峋和战士们专门给找来的“拿铁”,静静地看起来。 丧尸临床观察: 我们称牠们为丧尸(zombie),完全是受西方故事影响。“zombie”这个词是来自海地的巫毒教文化。根据巫毒教信仰,巫师可以复活死者,尸体复活之后可以被驱使,牠们被称为zombie。 他们平时移动缓慢,喜欢成群结队,当“食物”出现时,则拥有动物的追猎本能和惊人的撕咬力。他们的新陈代谢似乎可以自控,既可以很长时间不进食,也可以遇到食物疯狂进食。如果长时间没有补充食物,他们的机体就会减缓活动降低需要,甚至如死去一般。 目前碳基生物从寄生和补养两方面都满足了丧尸病毒的要求。 与中国传说中的僵尸相比,两者都对活物对血肉产生兴趣。传说中的僵尸是可以随着“修为”的增长而拥有人类的智力。目前还没有发现真正有智力的丧尸。 一般丧尸身上因受伤,或不能及时补充“养份”,伤口或内脏首先开始出现“溃烂”,但只要及时补充,甚至“超额”补充,就会慢慢修复伤口,溃烂处也会慢慢长好。这种机体的自我“完全修补”,是原来的人类所没有的。 普通丧尸的“无脑”表现,一直认为是病毒侵袭和寄生。但解剖后的脑部显现,却没有明显的病灶和寄生体的存在。随着变异丧尸的出现,一定的智力和记忆的出现,让这个理论遇到了质疑。所以,有人有了关于夺舍、灵魂的说法。 但显然是牠不能象中国传说中的鬼怪那样,在死后继续以完整的灵魂指挥残缺的身体。可是了解些道教的人,一定会想起来,这正所谓三魂七魄论里的去多留少:无论是尸体还是正常人,完整的魂魄都能组成完整的认知能力和人格,不完整的魂魄都会变成“行尸走肉”。 …… 这欧阳褚是走火入魔了吗?要把纯物理的变成精神的? 如果按这个理念找下去,那么,他们繁殖小丧尸的观点就完全可以成立了!肉体不过是换了一批指挥官,本身还是“活”着的形态。再按“生命自寻出路”的理念去推—— 欧阳褚还是陷进去了?! 大学城里的两个变异丧尸,一个是极速度,一个是速度加隐藏全部气息。在我重新进入校园时,远远就看到,牠们两个竟然在内讧!彼此都急于干掉对方。这一情境再次证明了,在被困于这小空间中,庞大的基数、匮乏的食物,让丧尸们找到了新的发展出路——吞噬同类。 时间不会等待人类! 当处于塔尖的丧尸达到一定量时,再次的食物匮乏,和个体机能的翻倍增长,就会让牠们冲破围堵,出现在惊惶的人类面前。 此刻,两个正在内讧的丧尸因我的再次闯入,而分向惊逃。认准了面目,我一路狂追在丧尸将自己藏好之前,一把插入后颈,捏断了牠的脖子。 不敢丢下尸体,带着又确实会影响我追捕速度丧尸。只好再次拖着尸体,归了队。和战士交接了尸体,我把宋峋带进了校园。在我的威压下,在宋峋的“勾引”下。速度丧尸到底没忍住,从踟蹰不前、围而不攻的丧群后面冲了出来。 托着脚一把将宋峋推上树,看着他在七八米高的第一阶横枝处抱稳后,继续上爬,我撒开脚步在校园里开始溜尸。速度型的舒雨当时我是跑不过牠的,所以现在我非常想知道,再碰上的速度型,“炼化”了舒雨的毒的我,到底能跑多快。 就像两个赌气的孩子,一个追得闭口咬唇,一个被追得嗷嗷叫嚷,终于在近十分钟后,依然差着两、三米距离,没能一把薅住对方的我,翻脸了!手中枪在一个前扑动作中,瞄准对方后脑——砰!砰!砰! 看着丧尸尸体,我犹豫着,犹豫着,最终抓起对方的爪在自己的左小臂插了一下。拔出来,看看伤口,我撅断牠一根手指,再插进了伤口。 拖着丧尸尸体,轰开围了一片的丧尸,从地面看着站在七八米高的第一阶横枝上的宋峋。这个男人,从他出现,就像老爹和冯毅的结合体,在这些天,他也确实完全顶替了他们的存在。但此刻,我突然从心底抖出个冷颤,感觉每一个类似的,对我肯于“善待”的,也许都无法在我身边久待。 我的身体开始有些发冷。 第67章 丧尸(10) 我冒险了!身体的感觉警告了我,这一步,托大了!现在我必须在身体“失控”前,把宋峋和速度丧尸的尸体都送出去。 招招手让宋峋下了树,我拖着丧尸尸体在前面“开路”。从林道下来,不过是十多米远,回到宋峋的吉普车前。将速度丧尸扔进吉普车后厢,再将宋峋塞进了吉普车。我靠在车门上,将“受伤”的手在他面前扬了扬: “我要找个地儿,自己安静一会儿。你快点把这东西带出去,马上隔绝气息,不然会招什么来,谁也不确定了。消灭普通丧尸的速度要加快。丧尸开始吞噬同类,这个进化的速度,会很难预估。” 宋峋看了看我的脸色,没出声,一边开始启动车子,一边将自己的配枪递给我: “子弹还够吗?” 我没接枪,退后几步: “我两把枪刚刚只打了三发,放心,够用。开车!” 看着宋峋没有犹豫地开着车子向校门方向冲去,我在后面步步紧跟,直到校门外两辆军车迎了过来,将宋峋接入汽车墙后。转过身,我迅速向另一个方向跑去。这周边环境我并不熟悉,但有一个地方却是满足我暂时藏身条件的——地窖。 青年男女被救走后,地窖里依然肮脏,墙壁布满霉斑,四面洁白的墙上满是溅落的污渍血渍。好在当时战士们为给青年男女松解镣铐,需要腾出一些操作空间,把充作便桶的两个涂料桶,已经拎出来扔在院子里了。地窖原本的通风管道忠实的起着换气作用,空气已经不是那不可忍受的闷臭,只能说有点不清新、不好闻而已。 二十多平的地窖里,脏污的沙发推在入口处,对可能突然的闯入能够起到一些拦阻。五、六床棉被叠铺在地上占住一边墙角。六、七只变异巨鼠和一只一米多高的变异家鸡,被扔在另一边墙角。棉被堆上,我蜷曲着搂紧自己,昏昏然的半睡半醒。两支枪和两把军刺,紧紧地塞在地铺与墙的缝隙间。 这次的“感染”速度很快,但时间并不算长。天刚亮,我基本恢复了清明,摸摸自己身上潮湿的衣服,强耐着全身的无力感,先将手枪重新挂回腰间,军刺绑回腿上。不在乎脏净地搭坐着沙发的一点边,将从半地下室里取来的一支粗粗的熏香蜡烛点上,借着弱弱的烛火,将巨鼠、巨鸡一一拆剥,一口一口吃了下去。待屋角被扔了一摊无用的皮毛、脏器、碎骨后,我终于有力气走出了地窖。 这个院子虽然被五个混帐占用过,但他们一直在半地下室和地窖走动。原主人的楼上房间,除了被搜刮一遍“有用”之物,倒是一直干净整齐。 我记得中年人的招供里,有关于院子里压力井还可以压出水的事。在二楼几间屋里转了一圈,只翻出两套看着大小还可以穿的老年妈妈装。终是熬不过地窖里的肮脏感,我打算取水冲洗一下。 院里,我身边放着只桶,蹲在压力井前,对着井口发楞,不甘心地又摇了几下那把手,还是没有水出来。正气恼中,有人开车过来了。 一辆车直接开到院门外停了下来,一个人拎着两只箱子下了车,他左看右看,终于找到了似的,向着地窖口走去。 “我去!这、这——” 刚下去的人就迅速爬了出来,一边长吐气,一边用一只手在脸前扇着风。但他终是将两只箱子拎下窖去,再四处寻找清扫工具,上上下下地进行了一番的打扫。 此时第二位客人到了。一辆跟踪而至的车子上先下来一个女人,那女人弓着身子,伏在墙边,看着前面的人来回上下地端出垃圾来扔弃,明显在收拾窖室。在前面的人再一次准备下窖时,那女人迅速跑过去扬起手中藏着的橡皮棍,向前面的男人头部抽去。 我正待扬手将手中被掰下来的压井把手扔过去解围,前面先到的人猛地错步转身,一手拉住那女人的手臂,一手顺着手臂切向女人的颈间。女人很配合地昏了过去,男人双手托住女人,四面看看,便拖着女人下了窖。很快男人又爬了上来,站在窖口,往院门方向凝神听了听。便猫着腰向我躲藏的杂物间(老柴房)溜了过来。 “好大胆啊!这会儿这一片儿要是我没在,你一个人闯进来还能不能出去,真不好说了。” 来人看到我,一惊之后大吐一口气,不停拍着胸脯: “我去!姑奶奶!祖宗!你怎么在这儿?宋峋呢?你们没在一起?” “把你的语言重新组织一下,这样会引起歧义的。毕竟人家宋峋还是有家的。” 我把玩着压井把手,眼却瞄着外面两个悄悄摸进院的人影。 “屁!你回答我,别捣乱。昨晚我回来过,说你和宋峋一起进校的。” “这只能说明,你露个面儿又跑了。干什么去了?” 回过头,我直直盯着欧阳褚。 “只是个小检测、小试验,而已。” 他也走到我身边,一起看着外面的来人。那两人刚从楼门里出来,想必楼上、半地下室,都查过了。现在,敞开的地窖门,正引着他们走进去。 —— 解剖、提取了七、八头丧尸。欧阳褚在“新鲜”的靓仔丧尸身上,终于搞到了他想要的东西。数量虽然远不达人类的活性要求,但个体又明显比人类的活跃且大只些。 加了“营养”的液体顺利放进了冷藏的试管,他拎着液氮冷冻箱和自备的临床工具箱,在研究院大门附近“碰”到了“散步”的方不可师徒。几句尴尬的寒暄后,欧阳褚急欲抛下方不可师徒离开: “欧阳,欧阳,什么事这么着急?虽然你是陆同志的‘主治医师’,可我们大家也都是被调来检测陆同志体质的,找出让她停止丧尸化,让她的能力帮更多的同志成为像她一样的免疫者、能力者的。这是咱们所有人的目标和责任。你不能有发现自己藏着、掖着,咱们也不想跟你抢什么成绩,但知情权总有的吧。” “是啊!欧阳老师,您可是研究院现在的主事人。这时候,搞清丧尸问题还有陆小简的特殊性,是当务之急,您得带着我们干。” “陆小简没有特殊性,是唯一的,不可复制的。这一点我和黎教授他们的观点是一致的。” “那您拎着冷箱干嘛去?里面总不能是冰糕吧。哈哈嘻嘻——” “你不是说——噢,一切还只是设想,没法实现呢。宋峋前面打下变异丧尸,我得带人去接收,立刻保存。不聊了。” 欧阳褚急急地开车走了。后面方不可师徒则是眼神幽深的停在原地。 “老师,我说过什么?我几乎没单独、直接地和他说过话呢。” “我艹!咱们不是说要检测丧尸陆小简的——女人能力!这欧阳是找到‘活丧尸’了?!跟上啊!” “我们没有随意进出研究院的权限。” “去找高沛。他能想办法。” “要,拉高老师一起吗?” “不合你意吗?” 研究院楼上某个窗口,高沛正双手扶着一个女人的双肩,眼中星光闪动。女人微仰头看着他,口中轻声不断说着什么。眼看着高沛将那女人搂进怀里,开始只是短暂的浅吻,随即便进入更深的交流。纯男性的味道,淡淡的烟味,唇舌柔韧,极具侵略性。深深的吸入,把对方的五脏六腑一样一样掏空。 这突如其来的亲吻像暴风雨般让李晶晶措手不及。对方不仅是让很多“圈内”的女医生、女助理、女学生倾慕的对象,还是个“采花”的个中高手。 出卖欧阳褚,本不是她的目的。但意外地得到高沛的亲近,坚定了她改变站队的决心。相比“空有外表的二楞子”似的欧阳褚,同样专业强劲、英俊浪漫的高沛显然更能让女人们为他疯狂。自知相貌中游的李晶晶,虽然不敢痴想以后,但目前可以得到对方的机会——她,不想放弃! 亲呢在高沛将唇移至她耳边,一边舔舐一边软语轻询中继续。又在她喃喃地诉说着:欧阳褚找到了变异丧尸体中存有的活性物,而戛然停止。大手从她胸前抽离,重新扶住她的双肩: “我们刚才看到欧阳出去,他是要去哪里?” 被撩起的衣服尚未垂下,胸部冷风吹过,让她在深情中惊醒,迷蒙双眼前看到的是一双极度清醒的俊眼。她自欺欺人地闭上眼睛: “他说去找宋峋,接收新的变异丧尸尸体。可我知道,他是去找合适的实验体去了。还有他这次的东西,谁都不让碰,他的两个助手都没参与。” “晚上找你。等我回来。” 匆匆在李晶晶唇上安慰地亲了一下,高沛便急急下了楼,可可地在门口遇到了同样来找他的方不可师徒。几个电话,高沛的“领导”便出面,让他们顺利的出门回单位“汇报工作”去了。 —— 欧阳褚将“欲做”的事情和地窖位置,通过给“某人打军用电话”,让分配在他身边,却只做了个“丧尸的生活助理”的李晶晶听到了。对工作分配深感不满的李助理,在遇到高沛深情的双眸后,便做了跳槽重新站队的决定。 欧阳褚将跟踪而至的徐萍萍击晕,用铁铐铐住,恶劣地将双手和一条腿吊在横梁上,将提取好的内容物冷冻箱,和自备的临床工具箱,放在破沙发上。便逃进了我躲藏的杂物间。 当方不可和高沛下了地窖,面对着被牢牢绑缚着的徐萍萍和放在破沙发上的冷冻箱时。面对巨大的、可能的、未来的,成就的诱惑时,两人同时各打开了一个箱子,谁也没看没碰摆在工具箱上的手铐钥匙。在看到放在工具箱中的丧尸活性物扫描报告单后,他们从车上喊下来两个背枪的人,守在地窖口。一切开始了。 直到两个小时后,方不可让两个背枪的人回到车上,拿着一条瘪瘪的尸袋下了窖,又从地窖中抬出一条鼓鼓的尸袋,几人拎箱抬袋地上了车,一路绝尘而去。 欧阳褚蹲坐在杂物间窗口下地上,他眉头紧蹙,双手插在兜里,不知在揉着什么不停地动着。半晌,终于回过神来似的,咽了口唾液,故意向我撇撇嘴,露出邪魅的一笑: “方不可,可了。” 第68章 新任务 “人没死,为什么装尸袋?这是成了?你还是——” “我会严密监视这件事的。这件事也并没有瞒着宋峋。你真想阻止,刚才怎么不动?” 欧阳褚有一点躁。 “欧阳教授,请问,我,以什么身份、立场来介入这件事?挺身而出?面对所有想‘真正的、全面的、彻底的’了解我的‘科学家们’?你和宋峋都做不到!你自己都希望更多的了解丧尸的‘多样性’!” “再等等,再看看,我有人看着高沛他们的。” “希望事情的结果,不会让你想以死谢罪!” “我不做,他们也会做。早晚的事!不如这样,还在我们的监控范围。真出问题,你不会不管的。我知道!你也不能不管,毕竟决定这样做,再往不客气里说,为了你——也是占了三成的。” 欧阳褚脸上的“邪魅”终于变成了真正的“无赖”。他从裤袋里掏出一个钥匙扣挂链,那是一个亚克力萌版小丧尸。举着钥匙扣,他在自己的眼前晃动着,两眼“痴迷”地盯着,随着小丧尸的左右摇动,眼珠像钟摆一样追着。 一把抓过钥匙挂链,想捏碎扔了,但又怕因此刺激到他,装进自己口袋: “这东西上有魔咒吗?你是被下降头了?没收了。” 他上翻眼珠看着我: “陆小简,我没疯,也没昏头。我就只是想看看,只是看看,会不会像他们说的那样。真成了,我不会让那怪物生下来的。而且,消灭丧尸,现在看不是那么快的,更不是很容易的了。在此之前,我们真的需要知道,丧尸有没有繁殖的可能,不是吗。” 他两眼死死盯着我,眼中有某种东西在试图跳闪,终于在连续几下眨眼,和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后,消失了。 “你马上要去做‘外援’工作了。宋峋跟我提了。本来我应该跟着你,时刻观察你的变化,也时刻准备你受伤后的救治。但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需要我这有一定份量的才能分秒不懈的监控。我让助手屠敏跟着你,她很厉害、很出色的。女生在一起各方面也方便些。回来前,她既是你临时的‘主治医生’,也是你后面的‘生活助理’。” “李助理呢?” “嘿嘿!为爱奔逃。” 我楞一下: “高沛?” “你还不算傻。行了,走吧。到车上,还是给我仔细汇报一下,你怎么在这儿的—— 艹!艹!艹!我‘送成绩’给他们,他们想让我‘撂’在这儿!方不可,高沛,我跟你们没完!” 在住宅区的边缘就有个修车店。好在欧阳褚是个懂车的,我是个“有把子力气的”,不过是拉了两百米。店门开着,门口也停了多辆车子,勉强拆个差不多的,欧阳褚指导着我,一起给被打爆的轮子换了。 回到实验中心,欧阳褚气鼓鼓地到专家们集体办公处冒个头,又到宿舍转了一圈,最后在守卫那里确定了,高沛一行人早上跟在他后面出去便再没回来后,消停了。 送回了欧阳褚,又去见了主导权回到黎老三巨头手中的专家团,做了答应过易涛教授的脑波数据采集,我带着新上任的屠敏,开着欧阳褚给我配的“医疗车”,去大学城与冯宣接洽。 近一天的时间,大学城里已经基本清理干净一座校园。没有了变异丧尸的偷袭,普通丧尸还不足以抵抗军方的火力进攻。宋峋更是舍得给战士用全套的保护措施的,他看得见的、摸得到的、要得下来的单兵用具,甚至包括部分无源外骨骼都被宋峋“浪费”地用在搬运物资、建巴士墙等工作上。 并且宋峋关于丧尸互噬进化的初步报告,已经送了上去。对此上面也统一了对普通丧尸尽快清理,彻底清理的思想!但是谁都知道,几乎五比一的存活人口比,其中去除老幼妇孺,能够、肯于加入运输队、军方的都百不达一,面对藏在高楼大厦中巨量的丧尸,营救和剿灭工作还是捉襟见肘。 但这时与京城等大城市相比,一些地方的古城,却在恢复工作中显得轻松一些。 末世前同样的熙熙攘攘、车水马龙、灯火辉煌,相似的高楼林立、大厦摩天。完善的设施、先进的科技、便利的信息在基础设施无人使用、维护之后,便将这些保留下的古城风韵的优势突显了出来。 高大坚实的城墙里,成为普通丧尸的绝迹地。冯宣所来的城市,便是先将援救点设置在空旷的瓮城,末世初期便节省了大量的人力,迅速建立了广播、医疗等基础设施,保障了被救群众的安全,也让复建工作有了安全的工作环境。随着营救工作的逐步进行,一片一片城区慢慢清理出来,住在外城的幸存者,也逐步接了进来。更多的外城群众,在接到广播后以小区、学校为单位,集体开车进入城内。 不好办的是,周边一些城市的人,听到这里的“安全指数”传说,便不满自家城市的“矮墙、敞开式”营地的安全了。有些家族年轻人虽多,不仅不肯参加运输救援工作,更是闹着让送他们去有高大城墙的城市去。军方自然不会理会这种要求,于是有人便盗抢了军方的车辆,自行组队离开营地。 此次冯宣的到来,恰恰是借这种人“驱使”,来探个亲! 抢车逃离营地的人,在两个城市之间的山野之地,被巨大的山猪追了回来。军方大火力输出,再加上临时调来的空中助力,终于轰死了快赶上小轿车大的山猪。但是山猪的尸体状态,又让大家不能释怀——带崽。孩子爹没跟着,不表示没有。这东西进城市,固然有可能被丧尸先围猎撕了,但这么鲜、这么有用的肉,只能培养出更多的变异丧尸。没有剿灭丧尸之前,和在山野的变异动物,能两相无碍是最好的状态。一直感觉很安全的营地,此时真的有些担心了,来个一只不怕,怕来的不是一只。 探查周边的林地,接应一路可能的幸存者,是这次冯宣的任务。头大的冯宣,在军方内部寻人处,接到冯毅的电话后,笑了,一溜烟儿地跑了来。 “小丫头,咱们又见面了。想不到想不到,怪不得你敢自己跑那么远‘探亲’呢。好极了,咱们可是有缘的,合作愉快啊!” “叫同志。你觉得我能一人干掉山猪?看没看冯毅他们的报告?” “探查,只是探查。做些知己知彼的准备工作。更何况——” 他探头看了看车厢外面正在和战士们说话的宋峋: “你也躲开这些风眼,避一阵子。不是吗。准备一下,明天一早出发!” —— 清晨的空气尚有前世的味道,路边的一些树木却已不是前世的模样。它们不仅成倍的成长壮大,且颜色也多变成灰、银和混合了黑灰的酱黄色。一路的景致如同前世的魔幻游戏里面场景一样,给人一种强烈的压抑感。 虽然路边、树上依然有着“鸟语花香”,但路边“草幕”中时隐时现的巨大化的虫蚁,已经长了两、三倍高度的树木上,动辙展翅一、两米的往日“可爱的小麻雀”,已达展翅三、四米的鸦鹊,还有基本是脸盆大的各种“路边的野花”,全部在提醒着人类:这已经不是往日人类独占的世界。 很多路段已经不能正常走车。或者堆满损坏的车辆,需要不断变道,路中的隔离带也每隔一些时候便被搬开,以便于车辆通行。或者被钻出地面、桥面的新生植物戳穿、截断,更是绝了许多原本勇于上路的人的底气。 侥幸的是,不知是自然在给人类喘息的时间,还是人类这种东西的营养,实在与变异动物无法相比。至今,除了那黑猩猩,不说鸟兽,就是昆虫,也没有主动捕食人类的报告。仅有的几次,还是“狭路相逢”,人类路过、侵犯了它们占领的地域,甚至是人类企图盗取变异鸟蛋,产生的伤亡。这就给军方、民间的车辆往来抢时间拖运物资,留下了充足的时间。 我们一行三辆车,疾驰在不顺畅的公路上。 冯宣带着两名战士来时的一辆军用小卡车。屠敏坚持开着她自己的专用车,冯宣便让她在车队中间。我的房车镇在队尾。现在他腆着脸赖在了我的房车里。坐在副驾的冯宣很是话多。 三个小时后,前面路边加油站停着两辆校车和三辆suv组成的车队。车队的人已经下车,并且过于分散地休息状态,让冯宣他们必须下车查看。 看样子是几个家庭临时搭伙一起走的队伍。这时候了,不肯进营地的,不是真有放不下的远方亲人,怎么会有勇气在路上奔波。 看着十多米外,加油站那排二层小楼下,东倒西歪着的近十具丧尸尸体。加上外面这同样“东倒西歪”的三十多个男女。我对冯宣轻声说了一句,有几人受伤。 冯宣让两个战士警戒。我看着冯宣走了过去,很快和一名中老年模样的长者交谈上了。感受到周围没有什么危险,便无聊地扫了一遍这些人。 那——是谁?! 不再有思想,脑中只是一片空白,两眼无意识地随着他急速的步伐移动。看着他怀抱着一个女人,那女人手臂、左胸以及两个腿上均有撕咬的伤口,伤口处乌黑,不再有血液流出,很明显已经死了——做为人类已经死了。 猛然推开车门跳下车拔脚追了上去。 第69章 月光老师 那——是谁?! 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下。猛然,我顺手拎起许久没用的小手斧,推开车门跳下车拔脚追了上去。 “老师!老师!巩——老师!” 听到喊声,他停住脚步却并没有转身,背对着我站住,我站在他身后,两人都不再有任何进一步的动作。似乎过了半个世纪的时间,他慢慢转过身,还是那温暖的声音: “真是你,小简,我怕我听错了。你——” 顾不上叙旧,我死死盯住他怀中的女人,因为我深知这女人马上就会“醒”过来,狠咬紧紧抱住她的男人一口。 “今天出发时,突然出现的丧尸围住了我们。儿子摔倒了,七八个丧尸围住了他,我正背着老母亲脱不开手,她一个人去救儿子,结果——” 看到我盯着他怀中的女人,老师低声向我解释着: “我们别在这儿,到那里去再说吧。” 跟着他离开人群,看他在路边拣个干净平整的地面,把女人放下躺好。再走到我面前,双手插在裤袋中,不停回头观察着那女人的动静。 “老师,她已经开始变异了。” “我知道。” “您在想些什么?没确定还抱着。抱着、抱着你也不捆一下,不知道危险吗?” 他垂下眼眸,避开了我的目光: “随她去吧,一起死好了。” “你!老师——” 怔怔地看着他,心口一阵阵气浪翻滚,堵的我一个劲儿的空口吞咽,以压制住翻涌的不适感。 “哦吼——”一声低吼打断了我们的对峙。那女人已经无意识地扭动着身体,开始往起爬。老师转身向妻子跑去,意图抱住她。死死压住速度,只比他快一点快一步的,几个碎步赶过去,手起斧扫,依旧斩断了她的颈骨和多半皮肉。随着我暗暗一句ci从牙缝里喷出,那女人整颗头从后颈处断开,垂在胸前,仅余皮肉连接着。场面其实非常恐怖,但这已是我手下留情,意图让她可以全葬。 “冉荷!——” 老师扑到妻子身边抱住她,却再出不来一声。他双眼圆睁,口张的大大的,嘴唇颤抖不停,许久终于转为小声抽泣。不停地抽泣引得加油站的人们不断张望,待看清是“发作”的人已处置了时,都转过脸,再不关心地继续忙自己的去了。 老师一边抽泣,一边收拾着妻子的遗体,毫不嫌弃地摆正她的头,擦净她的脸,理顺她的衣服,口中还念念有词的不停地和妻子诉说着什么。好一会儿,他才停下来,坐在妻子身边凝视着她。 意料之外的一道反光,老师从袖中抽出一把小刀,迅速向自己的脖颈刺去。 我眼前出现的是腿,腿前是脚,脚前是脚尖。 我的脚尖在刚刚碰到他的虎口时便极速收回。眼看着匕首落地,看着他手掌伸在半空中因疼痛而颤抖着。老师失焦的眼神,情绪杂乱地看着我,似在等我回答:为什么!打他! 突然的怒气冲上来,顶得我直打嗝。走上前拣起掉在地上的刀,蹲在他面前用小刀侧面,在地面一下一下划着道道,直视着他的双眼,问道: “您想死?您真的想死吗?” “我还有什么理由活下去?” “没有了吗?再想想呢。” “我知道你是好心。可儿子死了,妻子死了,母亲也自责跳车寻了短,我独活——再无生趣。” “好好的,为什么要做这种长途旅行?若是早期,可以理解。可现在——” “母亲和冉荷都想回老家,听很多人说只要不下车,开着车到处走也没事。一路也算很顺利,没想到突然跑出这么多,车子差点被推翻。儿子解个手在我们后面,我们正在上车,他离车不过十步远……我该坚持自己的想法,不出来的。营救点很安全,我们还都有着工作可做。” 静静的看着他已经明显有了皱纹的眼角,好一会儿: “那我给你找个活下去的理由吧。” 手中寒光闪过,刚刚还连接的头颅霎时断开,刀尖一拨,咕噜噜滚向一边。 “你——为什么?” 他睚眦撑裂,脸色煞白,指着我浑身颤抖却说不出话来。 “我‘杀’了你的妻子,又辱了她的尸体,想算帐吗?尽管来,我接着。只要,你有这个能力。” 装b的淡淡的说完,用拇指和食指夹住刀柄,两眼直直看着他,又穿透他看向不知何处,一点一点地让整个刀身没入坚硬的土地。拍拍手我转身离开,返回自己的车内,一头扑在方向盘上,再不想动。 冯宣那里,已经弄清全部事情的原由过程,正组织人们迅速的打扫加油站,挖坑将已经变成丧尸的亲人安葬。劝说他们停止这样拖家带口的远行,答应带领他们到就近的营救点安置。虽然不是所有人都接受劝阻,但所有人都同意先到就近的营救点休整。 心理学家说的对。一般寻死的人,第一次鼓起勇气寻死未果,第二次、第三次就只是一种想死的概念了,真正去达成的勇气会越来越少,会不断的为自己找不再死的理由。 老师应该正是这种情况。等冯宣忙完,抱着枪坐在副驾上,喘着粗气翻着白眼,咕咚咕咚喝水时。等我从方向盘上挣扎起来,准备随车队继续前进时。他已将妻子埋在土下,草草立了一块木碑,站在一棵树下,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手中握着那把借别人铲子挖出来的小刀。 对他淡淡一笑,我拉开车前抽斗,拿出一副不知谁放的,并不是我喜欢的样式的墨镜,坐直身体等着开拔。看着拎着大包小包正排队上车的人们,我只有叹气。无奈的、“不知他人疾苦的”、被人嫉妒又嫉妒别人的叹气: 你们这些“活”得好好的人,不想活。我这“不知死活”的人想好好活,却只能站在一边,假装自己“还正常地活着”,偷偷回味“活人的生活气息”。 行进的人们已经懂得尽量压低声音前进着,前世嘈杂的喇叭声、猛然加速的油门轰鸣声,这里通通听不到了。 “冯队,不,宣队,你怎么这么安静了?难得啊,听你念一路了。” 冯宣的突然沉闷让我有点不适应,一边开车,一边逗他说话。 “小简,你觉得他真的会恨你?或者,你真的让他恨你?为了什么?别给我说他是你老师,这种哄傻子的话。” “哈哈!你还不累,还有精神头看别人的情感剧。 不过是精神转移法,给他一个不总想过去的理由,一个允许自己设想未来的理由。让一个本就没想死的人,给自己一个活下去的借口。而已。” “有幸听听这个故事吗?” “你真八卦。这和你的外貌可不成正比啊。冯队就比你酷多了。” “那有什么用!” “什么什么用?” “咳咳!你和那老师到底怎么回事?说说呗。” “其实没什么的。特殊的年龄时段,特殊的心灵空仓时段,让很正常的师生关爱,变得有点点暧昧。不过是老爹在某个逃班时段的替代品,加上一点点青春年幼的懵懂。懂?” “这老小子,年轻时到像是个文质彬彬的‘衣冠禽兽’。你们班不止你一个‘欣赏’他吧。” “是,我们好多女生都喜欢他。人家岁数可并不大,现在也就四十多不到五十呢吧。那时候大家都喜欢,他穿着微喇的牛仔裤时,在前面站得笔直笔直的,烫着个the beatles里george harrison一样的发型,整个人又瘦又挺。后来,他发觉了,也没吭声。有一次我们上模特半像写生,结果坐在上面的漂亮又性感的模特,是他新婚的妻子。哈哈哈哈!一堂课,又是递水,又是扇风,又是问坐得住吗,休息一下吧。嗄得儿得儿(god)啊!那天,不知碎了多少少女心。” “后来呢。” “还后来,人家给你们露一面,表示一下就是了,还让人家干专业的?” “我是说,你死心了吗。” “我?我从来就没动过那种心。我说过,只是那时候逃班了的老爹的心灵替代品。只是有些享受,他比对别的同学给得更多一些的关注和表扬。 我记得,因为我自幼学国画,后来又接触些漫画。画水粉色彩写生时,我就一直或者画得像国画一样简单,或者超写实那样油腻腻的。他就在旁边看着我,一开始涂、润,就用画笔在我的纸上点个突兀的大色点,画面马上就不能看了。 ‘用色块,只管点、堆,不要涂抹。’这是那段时间,他对我说的最多,有时都吼着说的话。‘你学得早,学得杂,又都学得不太到位,这其实是让人最讨厌、最头疼的学生!’哈哈哈,给我扳毛病,用了他整个担任我们班主任那段时间。” “换班主任了,你的毛病也好了。” 瞟了冯宣一眼,我收起精神,专心开车。 “你要不是现在的身体状况——这情景,你会不会马上过去好好的安慰他。反正,人也死了。” “不会!十几年前的事了!今天之前没想过,今天更不会想。所以你的假设不成立。 送他们到前面的营救点,就快点出发吧,早做早了。欧阳褚那个人,不牢靠。从他们提出这事儿,我就心底慌慌的。不夸张,不吓你,真的一直有点慌。” 第70章 新城 在这个不断变化的世界中,我们常常发现自己会被那些可能性极低,却又令人害怕的未来所困扰。面对未知,我们如同茫茫大海里的一叶扁舟,在波涛汹涌中,只能拿上全部的勇气,赌上全部的运气,抓住所有的机遇,认准方向,一往无前。 灰雨后,很多植物在变异过程中,或者自行衰败,或者被其它生长迅速的植物挤垮,变成别的植物的养份后消失。路坡下原本是一片片半高的杂树林,现在变成了一片片颜色迥异高达五十米以上的、不知品种到底为何的密林,密林的边缘还在向四周不断扩展。 巨树根系粗大,缠绕交错,深入土壤,难以分辨。有的向下探索,有的向侧面延伸,有的向上顶起翻出地面,如同一组组巨大血管织成的网,随时可以将任何闯入其领域的生物绞杀吞噬。 树林的上空,枝丫交错,密密层层,阳光很难射到地面,难得漏下的一点光影,就像色彩鲜艳到晃人眼睛的异星昆虫,掉落在昏暗潮湿长满腐苔的地上,踟蹰爬行。 冯宣让军车在前面引路,中间跟着那两辆校车和三辆suv组成的车队,屠敏和我的车依旧跟在后面。 公路上已经开始有爬滕植物将触须伸到了路面,或粗如碗口或细如水管的“粉嫩”的滕蔓,在车轮的辗压下,白的、蓝的、桃红、浅褐,各色爆浆断裂,两边断口纷纷收缩各卷成一团,待车队过去后,又继续弹弹地向前“爬”着。本枝继续“开疆拓土”,断枝仿佛有着嗅觉似地,自行寻找到土地,扎根重生。 植物“崛起”了,在目前情况下,公路到成了“安全地带”。因为很多植株的根系中,包裹着众多丧尸的尸体、残骸。目前因植物没有主动攻击的行为,还不能确定这些植物对活人是否感兴趣。 一个多小时后,古城便进入视野。立时忘记了刚刚还对不顺的路怨天怨地,明明原本不到三百公里的路程,今天足足晃了五个多小时。 到了城门口,前面的战士让那几辆车自行登记入城。 不再管那几辆车的事,一门心思想参观这古城的末世风采。要知道,末世前来此,还要单抽时间,还要抢床位。今天,被“正正经经”的请了进来。 有冯宣带领,我们进城自然不用登记。但出于以往小说中对“基地”的描写,只看过两个市内的小营救点“粗糙”管理的我,起了强烈的参观愿望。 现在的瓮城又恢复了古时的入城缓冲作用,新来的人在瓮城登记后,再进入城区。不大会儿那几辆车的人已在瓮城登记完毕,准备进城了。他们带来的两辆校车,基本能够满足他们进城后临时休息居住的。以后再根据个人的情况,参加当地工作后,另行分配住处。 做登记这种相较轻松的工作,基本安排给年纪稍大的女人和老年男性。没有小说中排成长长的队伍乱哄哄的场景,也没有临进门还互飙“实力”,挑战守城战士这些无脑行为。真正“有实力”的是无须展现给排队的人们看的。 看着墙下一整排如同工地工棚一样的简易房屋,挂着清楚地标示着登记室、医务室、指挥室等等门牌。简易房门外摆着一溜桌子,桌上的纸箱里放着成摞的登记表,人们纷纷到桌前取一张登记表,就着桌子填写完毕,再到窗口排队登录入城。 我凑近看到那表格上的项目包括姓名、年龄、性别、身份证号、原地址、原工作、个人擅长等。离我最近的窗口里,是一个略显憔悴的中年女工作人员,接过对方交来的表格,她一边一项项的再次询问对方加以核对,一边将表格迅速的录入电脑。 资料输入电脑,工作人员也同时给拍好了入城卡上的照片,迅速地打出一张a6大小的卡片交给了对方,卡片的背面印着基地规则和指南。 规则写着成员要在基地生活的权利和义务,指南写着新人该去哪儿找食宿工作等问题。并写明了,所有人必须在入住基地的第五天时,确定在基地内的生活地点、工作部门。成人的工作部门、孩子的学习地点,都会在新卡片上标示清晰。所以新人入城卡,只能在公共大食堂领五天的“白食”。 在瓮城门口的位置,有一个简陋的棚子,几名战士正从刚刚开进来的小卡上,往下抬一副巨大的野兽骸骨。看起来像是牛的骨骼,但是体积比一头牛还要大得太多。这变异兽既没有末日小说中的可升级的晶核,也没有能让普通人类可以食用的肉质,只有皮肤、骨骼还算坚硬,不是普通枪弹可以击穿打断的。也不知这是哪个部门,起了研究、利用的心理。可是,这是一具不仅被变异兽啃咬过的残骸,也有被丧尸“抹桌”的痕迹。 那么,这周边—— 拉住冯宣让他吃完饭去打听一下残骸的事情。大食堂门口,听到冯宣安排屠敏先去休息,他一会儿要和我一起出城“转一转”的巩老师一行人,开始议论纷纷。 百无聊赖的我正放倒房车的副驾,抱着双臂,将脚翘在窗口,脸上压了一顶棒球帽。有人走近,站在离车一米远的地方,欲近又止。我推开帽子,与来人四目相对,许久,终于巩老师开口了: “你要走吗?我看这个基地还是挺不错的,你为什么不想呆在这种比较安全的地方,却要离开到外面去呢?外面不管怎么说,都要危险多了吧。我记得很清楚,你也是老师,在中学。难道,现在你加入军方了?是军人。” “是,有任务。” 我没想对他做更多的解释。 “这里很好,您也是个称职的老师,不如就在这里开始新生活吧。一切都会好转的。” “外面越来越危险了,你选择从事这种职业—— 这一去也不知道可还能见面——” 看着老师转身离去的背影,猛然发现他已经不是那个带着抓到偷懒笨猫的愉快心情,用长杆画笔,将大黑点突兀地从耳后戳到自己画纸上的人了。他挺直的背也因岁月有了一点颓废的塌陷,鬓角也有了几丝银色。 “老师,我会好好的。您放心。” 城里的人们安心地休息,工作。城外却并不平静,时常从远处传来丧尸的嘶吼声。这些声音,时高时低,听上去竟似狼群在召唤同类,让听到的人毛骨悚然。 第71章 山猪(1) 想去“巡边”,就要做好一番准备。 根据已有的山猪袭击报告,与冯宣几人进行了一番遭遇战可能出现的设想与推演。最后,我们开着两辆军卡,带着足够的弹药和甜瓜,以及让我一眼看到就抓在手里不舍放开的三枚新型号攻坚弹。直奔那些盗抢了军方的车辆,自行组队离开营地来此的人与山猪相遇的地区。看着我手里的弹筒,冯宣先是皱眉,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大概比小汽车坚固得多的山猪,在我现体质条件、速度的前提下,完全可以用这个试试。 山猪(学名sus scrofa)。战斗力极强,食谱极广。猪和人类是世界上少数的几种不挑食的动物,这种特性带来极大的生存优势。曾有人说,如果没有人类的突然崛起,霸占地球的可能就是猪了。当然,直到今天,也没有关于猪能像猩猩一样,会自主利用工具的报道。 早在两千年前,《诗经·小雅·渐渐之石》“有豕白蹢,烝涉波矣”,就描述了将帅们行军打仗在路上遇到一群山猪。现代科技追踪得知,山猪的活动范围,可达50-300平方公里。就京城各区而言,现在除了朝阳区,哪个区的面积都在一群山猪的日常“通勤”范围内。 国人对猛兽排序是“一猪、二熊、三老虎”,山猪的威胁程度绝对是排在熊和老虎之上的,因为山猪的性子特别狞,熊和老虎知道你不好惹还会逃走,山猪就直接和你不死不休的。 汽车沿着公路疾驰,冯宣不断地用手机拍摄,观察着路上植物藤蔓的生长。那些或粗或细的藤蔓,竟然没有去缠那些高大的树木,只是在桥柱、灯柱上不断缠绕。没有缠绕之处时,便匍匐于地面、桥面,沿着路面向四周“爬行”。若不是藤蔓还过于纤嫩,路面已经无法行车了。但根据过往对藤蔓的认知,老化、硬化,是早晚的事。并且,有些断藤在脱离本枝后,还能自行寻找土地,扎根重生,仿若有了智慧一般。这就不免让人脊背阵阵发凉。 那些人与山猪相遇的地区,离古城不过百多公里,但现在的路已经不是末世前的通畅,这个距离也足足赶了三个多小时。面对已经开始准备提前下班回家的太阳,我们必须找个晚上可以落脚的地方了。 从公路匝道下来,道路边上的路标指示前面是西乡。这里虽然看着偏些,但因前面几十里就是原本的山林,引得许多人在此建了别墅,盖了新楼,一时竟也呈现出一派低奢的繁荣。今日,整个西乡静悄悄的,除了躲在屋里、暗处的丧尸,已经没有一个活人在此出现。刚盖好几年还没卖出一小半的别墅、楼区,就空到了今天,成为村里丧尸经常游荡检阅的地方。 别墅基本为三层,由于是依小山而建,所以每层的景致都各有不同。当时的宣传语可是“靠山高远,前景开阔,位高显赫,财源广纳,永保安康”的宝地乐土。 挑了一间从外面看相对“干净”的,位置在路口稍里的别墅。没动枪,没动刀,我只是将在里面流连的丧尸轰了出去。将两辆车并排头向院门停稳,冯宣三人进了楼,准备煮点速食。我则来到楼顶平台,随意的靠坐在烟道边。 这可以说是我第一次真正身处末世的野外,前面不过十几公里,就是我一直想都不敢深想的变异兽的天下。这一路的见识,让我意识到,这次末世,绝不会那么简单,如果只是那些简单的丧尸,哪怕是政府现有的力量,哪怕会有一定牺牲,也能逐步消灭。那么这就只是灾难,不会被称之为末世了。 抬目远眺,入眼的则是那绵延的望不见尽头的山林。路边大片旷野,清冷的风吹过,透着丝丝凉意,多半人高的杂草翻卷低伏,成片摇晃。草丛之中,隐约可以看到几头已变得无人认识的小兽,发出吱喳叽嘎的怪叫,在草丛中嬉戏穿梭。它们或寻找鲜嫩粗大的野草根茎啃食,或一把抱住刚从土中钻出的碗厚盘大的昆虫,咬得咔哧哧汁水飞溅。 天一点一点的黑了下来。这乡间空气出奇的好,加上周围都没有了光源污染,可以看到深蓝色的夜空和满天星斗,一轮弯月,拢着块薄云轻纱,斜挂在山头,撒下微弱清凉的光辉。 就在这轮弯月之下,暗黑的旷野之中,嘶吼声明显多了起来,此起彼伏。丧尸纷纷走出白天躲藏的地方,成群结队的聚集在小镇的街道、空场。数量成千上万,感知中都是皮肤青白,身上衣服肮脏破败,开始散发着馊臭气味的普通丧尸。虽然其中夹有一些体质明显比其它丧尸强出一截的,但数量极微。此刻全都隐藏在渐浓的夜幕之中,形成一团团模糊的移动黑影,让人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在游荡。但更远距离的黑暗里十余只绿色光点在月色的映照下忽亮忽灭,闪亮时暴露出嗜血的凶光。 “有变异狼!收拾行装,准备上车。不要亮灯,不要出声。” 我匆匆对冯宣他们说了一句,便又回到楼顶死死盯着远方黑暗之中的绿色光点。绿色光点的主人,是一群个头已经超过半大牛犊,口外獠牙堪比剑齿虎的变异灰狼。 如果这些狼的目标是这里,那么不用五分钟就会到达。如果还没有离开小镇的话,哪怕火力再强也挡不住那变异狼群的冲击。只是看着它们好像并没有往这边潜行,而是在埋伏着什么。对方是什么呢? 轻风吹散了月的轻纱,终于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黑影,正伏在深草中。那逐渐清晰的黑影,竟是一头巨大的变异山猪。猛然醒悟,顿时脊背冷汗涔涔:那黑影从傍晚便一直潜伏在那里了。仔细再看整个人震惊了。距离虽远,但已可以确定,这头山猪有一辆皮卡大小!两只探照灯一样的眼睛,终于睁开释放出猩红色的光芒。它全身披着钢刺一样的黑毛,黑毛上沾着大量的血渍,口裂向上支出的两条獠牙,如两把巨大的弯刀一样,简直是地狱中走出来的凶兽!一头小卡车一样的山猪,说起来好像不大,可是当它真的出现在眼前,那獠牙,那刚毛,那猩红发光的眼睛,视觉冲击力和压迫感实在太强了! 这是一头被五、六头变异狼组成的狼群,追踪至此的雄性变异山猪。到这里之前,它们肯定已经打了不止一场攻防战。灰狼身上的伤口血迹,山猪身上的伤口血迹,都明明白白地说明了这一点。这一次两大狞种,碰到一起,都是不得手不见生死绝不放弃的臭脾气! 随着灰狼包围圈的逐步缩小,变异山猪终于动了。它猛然跳起,奔跑起来,沉重的身体一蹄踏下去,路面都被踩碎,土石飞溅,一头箱货式小卡车大小的山猪,体重怕是有七、八吨重,但是它却在短时间内依然以媲美猎豹的速度,直扑离它最近的灰狼。 脚踏大地的震颤,让我在这样远的距离都能感受得到! 只是一个照面,冲锋在最前面的灰狼,便被迎面撞翻在地,整猪微立,猪蹄紧紧跟随,一脚踏住,长嘴跟着便狠狠杵了下去。 另一头愤怒的灰狼见状加速朝变异山猪冲去,它要撕碎这个闯入它“家园”,在伤了一头雌狼一只幼崽后,逃跑至此的恶臭野兽。它从侧后方扑上山猪背部,四爪深陷皮肉之中。张成钝角的大嘴,堪比剑齿虎的獠牙,同样嵌入山猪背部,随着头颈的摆动,撕下一块皮肉来,不顾吞咽直接甩飞后,再度咬上去,再拼命撕扯。 剧痛中的变异山猪放开蹄下的灰狼,向着背上灰狼的方向猛地翻身打滚。灰狼被撞在地上,接着又被巨大的山猪身体辗压,一串哀嚎中,松开了爪、牙。 倒地打滚的山猪让另四头灰狼抓住了时机,同时扑上来,却没能全部咬住重要位置。让变异山猪在翻滚中带倒一头灰狼,这头灰狼又撞到另一头咬住山猪一条腿的灰狼脸上,这狼再一躲,几头狼有点乱成一团了。 至此变异山猪趁机重新站起来,它的爪子还重新按住第一头灰狼,灰狼前肢被咬断,胸口裂开,颈部一个巨大的缺口咕嘟咕嘟冒血,只有轻微的嘶吼告诉世界,这头灰狼还未死透。 被砸倒压住的灰狼也重新站起,一声长嚎后,猛转身扑向山猪,硬碰硬地和对方撞在一起,一只狼爪从山猪身上再度撕下一块血淋淋的肉,同时灰狼也被撞飞,胸口凹下一大块。摔在地上翻滚出七八米远,张口吐出一股股热血。这次这灰狼是真的重创了,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剩下四头灰狼,在那头灰狼长嚎后,一步步退出了战圈,最后看了一眼伙伴,一阵长嚎,终于跑远了,完全消失在暗夜里。 看到这里,我长长吐了口气。想来地上两头变异狼,应该可以基本喂饱这头带伤的变异山猪,我们只要悄不作声,噤若寒蝉。吃饱又记仇的变异山猪必然会继续追着狼群的脚步,回到山林里去。 正待回身找冯宣他们说明情况,一回头看到两名小战士正蹑手蹑脚打开他们一直开着的军卡,准备上车。出言制止已来不及了!月亮下,车门上的倒车镜光影一晃,我竟觉得像一道小霹雳划过心头。慢慢回头看向山猪,对灰狼尸体的撕咬已经停滞,一双血红色的圆眼直直看向我们的方向。深吸一口气: “上车!跑!” 第72章 山猪(2) 没辙了,我迅速从房顶跳到大阳台,再借着阳台栏杆一个单手跳,落到地面。轰赶着两个战士上车,扒着车窗警告他们:前面草丛一开始往我们这儿动,就启动车子往大路上开,不要停地往回程开,一定要和山猪拉开距离! 此时远远的前方草丛,已如一道波浪般向我们这边奔腾而来,车里冯宣在低着声音喊我“上车!上车!”两辆车子皆已启动。 “你们先走,走前面,快!” 我一面从副驾的窗口翻进车里,一边向两名战士喊着。两辆车子一前一后离开小坡上的别墅驶入大路。冯宣一边紧跟前车,一边用眼睃着后视镜中模糊的排浪: “你来驾驶,我来对付这畜牲!” “你用我包里的攀爬绳,把自己固定住再干。不然掉下去没得救你。” 我虚跨坐在他腿上,接手了方向盘和油门,他抽起身子从椅背侧方翻了出去。 “先绑好自己!等它近了再打,不然你的枪恐怕挠痒都不够。” “我要念一句,tm的养出这么大猪又不能吃,干什么用?!” 听声我回头晃了一眼。这山猪——真tm大!想必冯宣也是震惊了,虽然距离尚远,夜色模糊了它的轮廓,但完全可以确定,这头山猪比大suv还显大!本就是探照灯一样的猩红双眸,奔跑中全身钢刺一样的黑毛乍起,鼻口边獠牙上沾着大量血渍、残渣污垢。 就在这时“臬吼臬吼——!”野猪突然发出恐怖的咆哮,它扬起四蹄,加速度地向军车直追而来!回想着刚才山猪对灰狼的冲撞,我心中不免暗暗思忖。这么大这么重的一头野猪,一旦冲撞起来,冲击力将会极为恐怖,也不知这辆车经不经得起这厚皮的撞击。若是被撞翻,真的就毫无反抗之力了。看那副如两把巨大弯刀一样的獠牙,好似哪怕再结实的装甲,也能被这副獠牙一戳一掀的挑开!何况这只是辆运输车。 “砰!砰!”冯宣已经翻出车窗,将自己套在后厢栏杆上,稳稳地点射,一瞄一打。见他如此,我头脑里也在飞快旋转计算着。拿起对讲我稳定情绪: “小赵,今天月亮还好,前面道路分岔口上,你们向左关闭所有照明、指示灯,直到与我们完全分开再开灯。我们带山猪向右走。听我说完!进来时我就看过了路标了,这两条路最后还会在镇口汇合,这一路我们若干不掉山猪,只要能活着把它带到镇口,这就需要你们提前到达,准备好攻坚弹接应,你们车上也有两枚,我看到的。往嘴里打,听明白了?要是我们没到,猪到了,你们只管开车走。毕竟,报丧也是需要有人去做的。” 扔下对讲,我伸手点亮车身上所有的灯,向着右手岔口开去。没有两分钟,我已将车速提至极限。在时时响起的枪声中,山猪如我所愿地跟着我们转入右边道路。窗外原本就黑成团的景象,在视觉暂留的作用下,越发被拉成带着深灰虚边的不知名物体。车轮飞速转动时与地面的摩擦声,在耳中竟然清晰可闻。此时若有人在路边看过来,就是一条墨绿色的龙,自路面一掠而过。 再度回头看了一眼,在半天飞尘的背景中,那山猪狰狞的脸已经清晰可见。 小而尖的双耳紧贴着脑侧。夜幕里,挤在堆褶横肉中,反射着月光的腥红眼瞳和巨大獠牙是最清晰的。稍做对视,就有一种直击人的心魄、击碎人的勇气的心灵震撼。宽阔的肩背高高隆起,仿佛随时背着一扇巨大的影背墙。颈部鬃毛竖立,紧凑隆起的胸部,稍倾的后尻部,发达的腿部肌肉。让这给人以重卡一样视觉冲击的大家伙,几乎跑出了与它造出的动静完全不同效果的——猎豹般的速度。 冯宣的枪声已连成一串,再打成一片。很明显,作用有并不大。趁着枪声间隙,我大声喊着冯宣: “你把自己和中间栏杆捆死,我踩一脚刹车,怼一下试试能不能怼翻它。” 在两颗甜瓜造成的爆竹炸伤和极短暂烟雾中,冯宣迅速地将自己用绳子缠了又缠,围固在后厢中间两根栏杆之中。随着冯宣“好了,你来吧”的喊声,我紧紧盯着后视镜中看到的,山猪鼻子几乎要拱上车箱后沿儿了的透视效果——握紧方向盘,右脚狠狠地踩了下去! 吱嘎嘎——砰! 强烈的撞击,让车头与车厢的连接处,发出磨人牙根的金属扭曲声。车厢尾部翘起,差点将冯宣倒到车头上去。 突然的撞击真的将山猪撞停并且带倒在地。 这一次冲撞,变异山猪也不好受。它倒在地上,车厢后轮位置几乎整个骑压在山猪头上,不知脖颈头部还有什么伤口。一眼看到的是相对“娇嫩”的鼻子,被拉开了一条大口子,几乎整个“横断”。口中獠牙虽然没事,但其它臼齿掉了好几颗。一只眼睛,也因为摔倒时搓到了车底某根管子,此时正鲜血淋漓,不知是伤到了眼睛,还是只搓烂了眼皮。 “开车!开车!别停啊!” 在冯宣用肘击后窗的同时,我已放开刹车,重新加足油门,小卡后厢在几下扭动中,蹦跳跳下了山猪头部,“咚哐”一声地落地,继续飞奔。 “你还是回来吧。这么厚的皮,更别说头骨有多硬了。不打中眼睛,除了逗火儿,基本没用。后排还有雷子,还有攻坚弹呢,请它抽一筒。” “你先跑吧。” 冯宣死死抱着车厢栏杆,忍着强烈冲击后带来的恶心,把枪从后窗扔进后座。前面路边有一个小高坡,坡路上去有一个小停车场,大片的水泥地正在月色下反白。看看后面刚刚爬起甩着满脸血,重整旗鼓撒开蹄再追来的山猪,我有了主意。 小卡车头一摆冲上了坡路,风一样冲进了停车场,沿着停车场边,转了一个小圈转过了头,正堵住了上坡路口前,一脚猛刹,我拉开车门,在车还在移动中将后座上的弹筒弹箱拉下来推到一边,跳上后厢将冯宣身上的绳子扯开拉断,连拖带托地将他带下车,任他一屁股坐在地上。跳回车上,再把他的步枪扔给他,关上车门,重新掌控正在快速滑行的卡车。 坡下,不过三百米的距离,气急败坏的山猪,正摇着大脑袋喷着带血的唾沫,瞪着被血污染的红眼,晃着想在前腿蹭一蹭就带来哀叫的鼻子,脚步略晃地准备往坡上冲,一心想撞死咬碎那将自己害到如此惨境的渺小生物。 半分钟,强行提速的半分钟! 接着,油门踩到了底,变速杆快放到了顶! “嗡呜——”车子发出野兽一般的轰鸣,眼看着挡风玻璃前方的山猪急速变大。那大如suv的猪脸已经就在眼前,好似立刻要冲破车窗砸进驾驶室。那猩红的眼瞳中,已经可以看到自己和卡车内部的影子。那森森的獠牙,只须眨眼就会顺利地捅进胸腹,将我直接洞穿在驾驶座上! 这一瞬的夜突然安静,原本轻吹口哨游荡的风,草丛中的虫鸣兽语,都已销声匿迹,这里只剩下前方那座黑山中的一对红眼,在和我“深情对望”!—— 冲撞! “砰隆!!”卡车车头剧震!与车厢与山猪几乎弯成了同样的一百度角,像个硬角的波折号,死死卡在一起。 巨大的推力,把我的身体狠狠向前拉扯,原本强韧的安全带,在尽责地、死死地绷住我身体的一瞬,“叭”地断了。断带边沿在最后时刻,倔强地划过我的下颌,轻轻地留下条红丝,结束了自己的全部工作。 带有血腥味的空气中突然传来几声莫名的呜咽,似是奋力的挣扎,似是生命终结前的求救,更似在进行最后的酝酿。薄云重新给月亮遮上轻纱,整片大地被笼罩在黑暗之中。只一会儿,云慢慢的退开,不好意思地将月亮又推出来迎接世人的眼光,那月亮是—— 红色的,泛着鲜血的红色…… 第73章 山猪(3) 血月?不!刚刚还是一弦弯月,拢着块轻纱般的薄云斜挂在山头,现在—— 血月突然啪啪几下闪,灭了又亮,亮了又灭,最终还是坚强地挺住了。这是末世前就苟延残喘的太阳能路灯,在刚刚的冲撞中,似又接上了它原本被虫蚁啃噬后的线路,让它挣扎着将满溢的能量释放了出来。为什么它是红色的?不,不是它是红色的,是我,是我的眼,我的眼从过去的别人看是红色的,变成了今天的看别人是红色的…… 突然的、狠狠的抽了一口气的我清醒过来,看到了近在脸边的自己的左手,很正常,没有明显变化,除了眼中那如同车窗外路灯一样的颜色。感受了一下,知道自己整个上半身趴在方向盘上,头肩部分已经探到了前方挡风玻璃之外。胸腹部微微的刺痛告诉我,肋骨可能裂了两根,脏器有没有内伤不明。动了一下脸边的左手,臂骨有明显的疼痛,但还是顺利地摸到了自己的嘴角,没有血渍,甚至没有失控的流涎。动左手的同时,右肩、右臂、右手也开始了收回、曲起、按住身下可以摸到的固形物——那不是方向盘,身下的方向盘已经碎裂,我的手直接按在了护罩上。方向盘下护罩的表面,也已裂纹道道,碎出一个个小面积的破口。动一下脖子,没问题,扭动和轻轻抬起都很顺利——我去!我去!去! 眼前,确切地说——脸前,那整体棕黑色,巨大的布满硬鬃的额头,耳披上刚硬而稀疏的针毛,额头上连接后脊长而硬的鬃毛。深陷眉骨下的眼正闭着,看不到陷在车头里的獠牙和无毛的鼻头。后面拱起的背脊正一点一点地塌陷下去,整个猪身在撞击后与猪头、猪颈几乎弯折成了一个直角。现在,在卡车自重的推动下,在坡道下滑力的作用下,在路面摩擦力的拖拽下,猪体渐渐趋于放平,就那么尴尬地顶着车头,一分一分地向下移动着。我身处的窗框,原有的整块挡风玻璃,竟被撕扯成布满裂纹的、两三片厚厚的鱼网状“布片”,吊在窗框上。玻璃如此,车头更是被山猪撞得凹进去一大块,差不多包住了山猪的整个前半张脸。 我慢慢从几乎已经与方向盘下护罩、离合、刹车、油门抱到一起的座椅缝中,抽出了被别住的两条小腿。幸好,没有任何明显伤损!是小腿,不是小~腿儿!多亏不再坚持的安全带,让我在撞击后从座位上弹起,扑向车窗。不然,此刻,我必是如山猪般,被车头紧紧拥抱,一时难以脱身! 爬上车窗,看着车前的变异山猪。这一次冲撞,变异山猪也挺惨的,它巨大的头颅上溅得满是鲜血,血流下来糊住了它脸上的鬃毛。两根巨大的獠牙,深深的嵌在军卡不算长,但足够宽厚的大鼻子车头里。车头一边高高挑起,一边明显低垂,除了猪头顶住车头时,必然的两边力的不平衡,想必是一根牙已经被冲撞之力硬生生折断了。 卡车与山猪缠在一起继续慢慢下滑。山猪传给我的信息很明显,它只是一时的昏厥,完全不到“残喘”的地步。此时的我眼前红蒙一片,甚至有一点点的模糊,心底暗惊。不敢耽误,我收回探出的身子,爬向卡车后座。那里还有一小箱我最喜欢的甜瓜,以及我的步冲。转身没爬两步,“砰”的一声枪响,“哦喔!嗷嗷!——”跟着整个卡车头摇晃起来。我全身发力,向前一扑,整个人扑进后座脚踏位置里。稳住身形,向车头看去,原来,刚刚我转身之际,山猪张开了它的眼睛,暗夜中的红眼,又成为冯宣瞄准许久终于逮到的目标。 山猪左右摇晃着巨大的头颅,拼命想把獠牙从车头下方脱出来。但是,同样不小的车头,死死卡住它的同时,整个卡车又借着坡势压制着它,使它退一点,就再被压住一点。前面只剩五十米的坡路了,时间不能再等了!掀开箱子拿了四个甜瓜放在口袋里,一手再抓起步冲,在晃动的车头里两步跨到车窗处,扑向车头。两腿绞勾住窗框,左手扶住已被猪头撞瘪的车头断口处,抽过步冲对着下方还在甩动的猪头—— 猪头上一只眼睛已经被冯宣一枪打碎,只是因为距离和较偏的位置,只打裂了猪眼左侧眼框外沿后撞进了猪眼。独眼的山猪此时正紧闭双眼,只管前顶后退地想将那只好牙脱出车头。我将步枪对准了猪耳窝——“砰砰”!只是两枪,随着尖利的“哦喔!嗷嗷!——”吼叫,山猪竟然突发大力将车头高高掀起,待车头回落时,虽然依旧砸在了猪头之上,将山猪砸倒,但插在车头下方的獠牙,终是脱了出来。山猪一个自然翻滚,车头一跳,两下各自落地。 看向山猪,此刻的山猪确实可称悲惨。一只眼被冯宣报废,另一只眼,在之前摔倒时搓到了车底某根管子,此时眼皮处依然鲜血淋漓。右耳正汩汩向外流血,不知打没打到脑子。“娇嫩”无毛的鼻子前端一条大口子,几乎整个横断,更是鲜血淋漓到口边,与涎液混合,滴答不止。撞断的一根獠牙,剩下半截牙髓暴露,就那么地泡在血水口水里。再加身上原本被灰狼群追杀时的诸多缺皮少肉的伤口,到现在还能站起来,用一只糊了血的红眼瞪着我,生命力真是顽强! 没把握!看着依然站立的巨大山猪,撸一把自己小胳膊的袖子——没把握! 卡车没有了山猪的阻挡,开始快速向坡下溜去,在车头即将滑过山猪身边时,我保持着两腿绞勾住窗框的姿势,双手持枪,对着山猪另一只眼开启连续射击。变异山猪终于放出了它最后的必杀——尖利得刺穿耳膜的嘶鸣!它一边尖叫一边撒开四蹄追着卡车,一边追着卡车一边不断甩头扭身的撞击。 直面、全部的承受了这个庞然大物的嘶鸣,仿若有一只无形大手,将我全身肌肉脏腑都捏紧缩在一处。在嘶鸣间隙中,人稍一放松,一股血气便涌上喉头,全身肌肉都不受控制的颤抖,除了潜意识没有松开的枪机,力量一时竟难以集聚,身体无法动弹。 我这里吐血咽下吐血咽下,撑着打空了步冲,山猪应该是真到了弩末了!剩下这四十多米的坡路,一路的鲜血潵得满地反光,追卡车的脚步也踉踉跄跄左摇右摆,我那耳中一枪,看来是打开了山猪的头骨,直接带来了这最后的结果!卡车滑到平地,尚有冲力继续前滑。驾驶位已经基本撞在一起,我要准备离车,不然一会不知撞到什么硬东西上,碰撞时再伤了油箱,乐子就大了。 看着也已经追下坡道,还在侧后方继续嚎叫追赶着的山猪,我扔了步冲掏出个甜瓜,放在嘴边咬下栓针,抬手欲丢——我了个大去!是谁!—— 嗵!——矢殴!——随着空气划破的声音,一道光影自我身后向着山猪撞去,胡乱将甜瓜也向山猪方向扔出,一个缩身加翻滚又滚进车窗。紧紧地缩住身体。“轰——”的爆炸声中,传来山猪最后一声凄厉嚎叫,随着巨大身体的轰然倒地,一切结束了! 不,没结束!我还在滑行的卡车上!可能油门一直是被压住了的,卡车到现在也没有明显的减速!爬起来,到窗口刚想跳,又转回来将那一小箱甜瓜抱在怀里。看看外面,卡车已经脱离马路路面,在路边土地上拱着头,倔强地往一片末世前的民房撞了过去。我跳了下来,抱着甜瓜箱,目送卡车离开我,投入了那片民房,在连续撞击四间房屋后,冲进第二排院子,就再也没了动静。 转身往回走,只是几步,我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压制了几回的喉头血涌,终于一口喷了出来。就这样我瘫软地伏在小箱子上,感觉着人虚得周身肌肉痉挛全身发冷,直到有人跌跌撞撞地向我跑了过来。 第74章 飞鸟 在双眼越发浓重的红蒙中,有人跌跌撞撞地向我跑了过来。是冯宣,看着他一边摇晃着向我跑来,一边又猛然停住,一手撑着膝盖一手抚向额头,他应该是被山猪的嘶鸣波及到了。冯宣的后面更远些,一辆军卡冲过来,一脚猛刹地在路边停了下来,两个黑红色的人影追着冯宣的背影一起向我跑来。这是刚刚自行返回来找我们,看到山猪的下山猛追势,激动得一炮彻底干死了山猪的赵、吴两名战士。 “小简!陆小简!看着我,你看着我,你怎么样了?你能回复我吗?” 我知道是冯宣单膝跪在我面前,扶着我的双肩,将我从箱子上拉起,一张脸上满是焦急。 “电话,喊人,清理尸体!若有条件就要和丧尸抢时间!尽量快!” 身上冰冷颤抖不停,人在脱力但脑子却非常清醒。与我相比,他的身上很暖,让我不由自主地向他靠近,使得他一下失去平衡跌坐在地上,无奈地挺着背,双手用力以让我不至于摔在地上。等两个战士跑近后,冯宣让他两人一个背着我,一个抱起了甜瓜箱,迅速地回到了他们的车子上。自己则在原地蹲了一会儿,打完电话,才在大家的不放心中,在一名小战士持枪返回去的搀扶下,撑着膝头站起来,一步一晃地上了车。 等待的时间是无聊的,驾驶室里一时鸦默鹊静。 我蜷曲在后座上,身上盖着一名小战士脱下来的外衣,依然不能缓释肌肉的冷痛。身体在撞击中受的伤,虽然本身不重,但在后面伤害的影响下,全部开始发作。尤其是胸腹部的内伤,更是刺激得呼吸都痛。我伸手捏着旁边冯宣的衣边,轻轻拉了拉,指指前面两名战士,用好像要断气的虚声: “你让他们开到坡道下去,我要拿点东西。” “不用背着他们,冯毅和我把你的情况都说了。后面要合作,这些我们必须知道。” 卡车按我们原来走过来的路线返回山猪尸体边,还没有丧尸和大型的动物往这边凑,但山猪一路撒的血上、尸体上已经有了一些“胆子极大”的昆虫,围上了餐巾举起了刀叉,开始大快朵颐。 小吴持枪走在前面,在距离变异山猪近十米远处停了下来,从后面看着他脑袋左摇右摆地在观察山猪,以防止这猪没死透,又来个抽搐乱蹬腿什么的,伤到大家。我在小赵的搀扶下,越过小吴,直接坐到了山猪身边。看着这坨巨大的肉堆,我一时有点懵,歪着头看着山猪残破得闭不上的眼睛,伸手轻轻摸了摸呲出山猪口外超过两米的大牙,一时竟暗暗有了些兔死狐悲的情绪在心头萦绕。同时也有着对自己的、对人类的未来更加渺茫的前路的担忧。 小赵抽出把匕首,本想问我要剌哪里取哪块,看我发呆,便自己用刀在猪前腿上用力戳、划了几下,直到最后一下差点让匕首从自己虎口脱出,才停了手。挠挠头,看看我,再深吐口气,走到近前,从攻坚弹开出的,整个翻开的颈间伤口上,吭哧吭哧地开始用匕首割肉。 扳着山猪大牙,拉起自己站定。抓住伤口的另一边,一挖一扯,一大条颈肉被抽了出来。失去肉的坑里立刻溢满了猪血,看着这一汪腥气极重的鲜红,我咬咬嘴唇,在小赵呆愣的目光中,将嘴凑过去,闭紧双眼,控制着力量,无声地吸吮吞咽。 一汪血不到十小口便舔舐干净。抬起头,用右手中指抹了一下唇上沾染的红色,又放到眼前仔细的看了看,还是红蒙蒙一片,指上的红感觉上不过是更深的黑了。不,刚刚下喉的鲜血,已经自肚腹处开始上返热量,虽不很强烈,但是暖暖的,慢慢的向四肢散溢。看看手中的肉条,放回到刚刚它出来的坑中,从旁边又用力扯了一根肌肉条出来。 不知何时,身后站着三个傻呆呆的男人,看着我将山猪脖子这面的肉一条一条的扯出来,又一个坑一个坑地将积蓄的血液喝干舔净。 “可惜颈动脉断了,喷潵了一地,要不拉着这大血管吸,不是更爽?” “什么呀,那里的静脉也不小,她也没吸啊。” 听着两个小战士的“悄声议论”,我满头黑线。一根手指伸过来,蘸了一点血,就要往口里送。我一把拉住对方的手腕,用手背将那根手指上摇晃欲滴的血珠抹去,只剩了紧沾皮肤的一点: “去拿瓶水,准备好了,再尝。这猪的热量不是一般的大。” 冯宣一掌拍在小吴的头上: “咱们不能碰,肉吃了烧口事小,漱漱就行了。有的人会‘过敏’,口腔、粘膜溃烂,好不了的。” 小吴举着自己的食指,看了又看,终于嘿嘿一笑,垂下手指在自己的裤腿上蹭了又蹭。 胸腹的刺痛已经消失,我踏实了许多。靠坐在山猪的前腿上,一口一口一块一块地将刚才扯下的肉条,慢慢地嚼烂吃了下去。冯宣接个电话,便指挥着两个小战士到坡台停车场上,用两把强光手电去引导直升机降落。一会儿功夫天空中就传来了螺旋翼的破风声。抬头望去,直升机的轮廓很清晰地衬着弯月逐渐接近。就在那轮弯月之下,更暗黑的旷野之中,丧尸的嘶吼声明显多了起来,近了一些。 “飞机是把山猪直接吊走吗?拿你的对讲通知他们,让他们在这里配合完成工作和猪一起坐飞机走。咱们开车去找——不,去抢那两头狼尸。” 夜间的别墅区并不平静。畏于十几公里外的山林,随着活人的离开和吃净,丧尸们也只能在相对很小的范围里寻觅食物。但毕竟是农村地域,尚存的家畜在一段时间里,维持了这里的“平静”,现在丧尸互食的情况也因食物的短缺开始了。可以想像,那两头狼尸,在这么长时间里,身上强悍的气息散尽后,必然会引来嗅觉灵敏的丧尸的“追捧”。等直升机上下来的人和小赵小吴一起,开始给山猪绑套子挂钩子时,我和冯宣开着卡车直奔别墅区前方的空野。意图在丧尸群赶到前,抢走狼尸。 前面已经可以看到那藏有吃昆虫的小兽的草甸了,卡车毫不犹豫地下了公路,向那杂草翻卷,暗影晃动的旷野驶去。依旧是清冷的风,只是车轮过处,没再发现那些小兽的身影。突然,空中掠过一道翼展四、五米的鸟类身影,速度很快。我抬头看去,那道身影又隐入了路旁树林的冠顶。紧跟着,嗖、嗖!又是几道身影从上方掠过,带起一阵罡风。看着上空划过的鸟类身影,我转头向冯宣嘟囔: “这是我们入侵它们的领地了,还是它们闻着味儿远道而来了?” 第75章 飞鸟(2) “你看那些树,我们傍晚到的时候,这周边可是安静的很。没有鸟叫,也没看到飞鸟出入。按理说,这树长这么大而茂盛,只要不是剧毒树、不是食肉树,怎么都该有鸟类来筑巢或停歇的。” 我坚持我当时看到的: “是不是山猪早早就逃到那里躲藏而镇慑的?” 渐渐地,距离别墅区侧方那片巨型树木越来越近,更加清晰的看到那些粗大的枝干和茂盛的树冠。整片树林拔地而起,每棵都至少有五十多米高,很多目测可近百米。直径最小可达两米,在离地面二十多米处,开始衍生出许多虬龙般粗大的枝干,呈巨伞样发散开来,覆盖住树干下方数十平米区域。 只有现在这样的距离、角度,如果你仔细看那巨树的枝桠,就会在茂盛的勾着金边的灰黑色叶子之中,发现一个个鸟巢,那鸟巢竟是使用大量建筑材料搭建的,内容包括了钢筋、水泥柱、马路上的隔离栏杆、整块的建筑用板材。这种巢有了顶,甚至有可以出入的门板……这些在我们人类世界中常见的建筑材料,竟然被变异鸟们衔来用于构建家园。我惊道: “你看那个鸟巢,这对人类简直是伤害性不大,污辱性过强了啊!你能想象吗?这些鸟儿竟然想到这样利用人类的建筑材料,知道如何运用,为自己建造一个如此人里人气的巢。” 冯宣从鼻子里哼了一下: “这确实超出了我们的想象。变异让这些鸟儿有了超乎寻常的智慧和技巧。生物学家贝尔纳说过‘妨碍人们创造的最大障碍,并不是未知的东西,而是已知的东西。’现在,我们只能把脑中固有的一切,都暂时抛在一边。看到什么,就相信什么,就去想办法解决什么吧!” 目前这里,狼尸的方向,还没有看到丧尸急匆匆赶路的身影,也没有巨鸟在上下飞翔、争夺、鸣叫的状况。目之所及一片清冷寂寥,代表着这片区域还很“干净”!卡车一路小颠地进入草甸,向狼群待过的地方奔去。 对着夜空我打了个哈欠,搓搓脸揉揉眼,忽然发现,我又可以看到头顶深蓝色的夜空和满天星斗了。那一轮弯月,依旧斜挂在山头,撒下微弱清凉的光辉。好一幅静夜明月图,虽然这幅美景多少还是有一些红蒙遗存。一下坐下身体,感受了一下,我从心底叹口气:此时的我是饿的!山猪的血肉基本修补了我的内外伤,但是我还是饿的。 这两头口外獠牙堪比剑齿虎的变异灰狼。此时走近,具体看外型、皮毛。一身浓密的黄褐色粗毛、背部黑色与灰色混杂,喉颈、胸部、腹部和腿是白色的。很明显是中国狼,亚州灰狼。但个头却比育空狼还要大出两倍多,比被人类杀灭绝了的基奈半岛狼还得大一倍多。不然怎么和比得上一辆小卡车的山猪对抗。 看着狼尸,我又打了个哈欠。看看狼爪再看看自己的手,回到车上翻了翻,很是愤懑地将手伸向冯宣: “车上没绳。皮带。” 冯宣翻了个白眼,自己走到狼尸边,背向着我解下了腰带,用腰带套上狼腿,意欲拖到车上。看他这么“头铁”,我便坐在副驾,面向外双肘支在膝上,一边做着张开两手让十指互碰的游戏,一边看着他用力拖尸。 老冯同志确实不愧是处在壮年时期的男性军人,足有三百斤的巨狼,让他一个狠劲猛拉几步,拖到了车边,看看车帮子,他深吸一口气再深吐一口气: “陆小简,你上车箱上,拉!” 我嘿嘿笑着,再打了个哈欠,从副驾椅上直接跳下了车,伸展了一下上肢。两人配合倒也默契,我车头他车尾地打开了车边护栏。我指挥他: “你上车,拉!” 看他眼睛瞪起来了,我忙笑道: “重量上我能抬,但是个头太大,抱不过来,找不到用力点。你在上面拉一下,有个方向牵引的力,我只管往上推,就容易了。” 就这样,冯宣在车上牵扯着一条狼腿,我在下面托着狼肩,一个用力狼上了车,巨大的狼尸差点把退晚了一步的冯宣压在下面。 我正待去拖第二头狼尸,神情一滞,转身对冯宣摆手: “下来,下来!上车里去,快!” 伸手接了一下冯宣,立刻推着他就近上了副驾位: “两处人马都来了!这狼只能放弃了!你过去开车,咱们做好随时撤的准备。我去锁上车帮。” 刚刚将车栏勾挂好,空中部队已至。六只展翅近四米的鸦鹊,正从同一个方向甚至可能同一棵树上,往我们这儿扑来。 自小学上自然课时就知道,鸟类基本上不具备夜视能力(夜盲症), 除少数枭、隼类猛禽(如猫头鹰、夜鹰等)。许多鸟类中(如麻雀、鸡等)存在着先天性夜盲,所以,这种病又叫雀(巧)目(莫)眼、鸡盲眼。这再一次证明了,可怕的并不是未知的东西,而是已知的东西变成了未知。 地面部队跟随而至,且数量庞大。千余丧尸的先头部队,终于在狼尸散尽余威后,赶了过来。 抓过冯宣的步冲,跳上车箱。看了看还圈在狼蹄上,冯宣那沾了狼血的皮带,终是忍耐着,用皮带将自己套在卡车头后方的车箱栏杆上。忍不住地又狠狠地打了个哈欠,皱着眉头,看向天空到了头顶的黑影。冯宣此时已经将车速急速上提,猛踩油门,卡车呼啸着向公路驶去。 丧尸再多,没有速度型的,这点数量又没有围上我们,就是白来,根本不用考虑。只是这空中的—— 六道黑影,四道直奔地上的狼尸而去。一道在半空盘旋,似是哨兵角色。一道黑影从天空中俯冲而下,伸着两只弯刀般的爪子,直接扑向了后车厢。这家伙好像是一只末世前的灰喜鹊。原本群居而聒噪的它,此时竟像鹰一样,两翼平伸在高空滑翔,见到了猎物就似流矢般疾降而下。 心中念头忽然闪过,这是对的,变异前这家伙跟它的亲戚就是食谱和习惯都不太一样的。虽然两者食谱都杂,但喜鹊能吃粮食,灰喜鹊更爱吃肉,现在不过是把小虫子变成了灰狼。可是——这中型的喜鹊成了巨鹰,那么原本的巨鹰呢?那被喊做食猴鹰的菲律宾巨鹰呢?那末世前就可展翅达三米的安第斯兀鹰呢?若这些成真不就等于最起码复活了那已经灭绝的,可翼展七、八米的阿根廷巨鹰,然后满天飞着轻轻松松可以把成年公牛拎上天的大鸟?那么还有山林里原本更大、更凶猛的野兽呢? 这是地球死活要淘汰掉人类的节奏吗?此时想起动物园那偷蛋的鸦鹊,那小东西竟是意外的漂亮可爱了起来。 冯宣已经加到最大油门,在巨鹊俯冲开始,便使出游龙路线以图甩掉它。 第一次交火。我双手持枪,两脚扒地,后腰尾骶死死顶着车头后方车箱的栏杆上,只管追着巨鹊的面部一阵连续点射。一声哀鸣,巨鹊左眼下方一点黑灰交界处,一缕红色溅染了羽毛。 没抢到肉,还受了伤,巨鹊明显怒了!翅膀微动,便改变了直扑狼尸的角度,整个鸟从我头部上方掠过。灰鹊盘旋一圈,几下振翅后稳定身形,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吱喳尖叫声,又一个俯冲。这次是巨喙在前,目标不再是狼尸、汽车,而是我了。它的眼神带着明显的暴怒与凶狠,翅膀煽动起空气的啸音,带起的气流,若是个娇嫩的女孩在此被直接扫到,恐怕已经脸身上条条血痕了。 几个回合后,气恼地看着保持低飞不断冲上卡车,一口一啄地,不是啄我就是啄狼尸的巨鹊。我一边保持着点射阻拦,一边将身体蜷缩到最低,减小人可被攻击的面积。车头的卡角很好的让我应对着巨鹊,使巨鹊要么面对子弹,要么只能撞击到车头,要么就得掉在车箱上和我肉搏了。 空中的哨兵大概终是抗不住地上的美味引诱,一个收翅俯冲下来,一头扎进鸟群,开始了你争我抢的大餐进行时。我实在不堪巨鹊的袭扰,一边保持着点射阻拦,一边左手伸进车后窗,一把拎出弹筒。将皮带放开,用刚刚学的方法,自己勉强装上飞弹,叉着腿侧跪坐在车箱里,声音不大不小地嘟囔着: “给你留了,你不去吃,那大家都别吃!吃个噼啊!群居动物,就看你念不念群谊了。” 嗵!——矢殴!——轰! 又一次划破空气的声音,一道光影直奔正在兴奋聚餐的五只巨鸟中间撞去,眼见着鹊群之中火光腾起,一片惨叫哀鸣。 作者说: 2024.04.11。今天凌晨5点,笔者家进了‘五一’马上23岁的林林,在突然腿软、不食不水两天后走了。前天凌晨,林宝儿还为任性在地上尿了来喊笔者给它清理,还在小爪一伸一掏地抢同龄的大臭臭的罐罐。昨天下午,林宝儿最后一次嘘嘘,是它突然醒来立刻跌撞撞地从床上跳下地,跳下时直接摔在地上,尿湿了一身。当时已经给它在身下铺了一张大尿垫想任它尿的。可它还是要下床尿。要知道它好的时候还经常为生气,故意尿在床上好多次,再扯着嗓子来喊人给它清理。有时还会故意拉尿在大臭臭的小窝里,弄得臭臭没地睡,只能委屈地来找人给收拾。 喵星远吗?林宝儿走好! 第76章 飞鸟 (3) 嗵!——矢殴!——轰!鹊群之中火光腾起,一片惨叫哀鸣。 眼前的巨鹊终是在半空中悬停几秒后,一边喳呀喳呀地大叫着,一边迅速转身向鹊群飞去。 “呼——”看着飞远的巨鹊,我大出一口气。幸好我下决心的早,再跑会儿,就打不到了。放下弹筒,手背压不住的哈欠连天,人已经累倦得想直接倒在车箱里睡了。刚想摆烂,远处天空中一片嘈杂,在两只巨鹊的召唤带领下,黑压压遮了一片天的普通体型蓝灰翅喜鹊,从树林中腾空而起,直扑我们的卡车而来。 我愣住了,眼睛瞪得老大,睡意瞬间消失无踪。来的虽是普通鸦鹊,可心头反倒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我们知道,在野外条件下,会有成百上千只鸟儿成群结队地飞翔,集体围猎捕食成片的昆虫,抵抗外来袭击。空中飞翔的鸟群、陆上奔跑的畜群、海中翻卷的鱼群,这些都不是弱者和一般的强者,可以头铁地去碰撞的。 现在,这里,既有冲锋在前的巨鹊,又有压阵在后的鹊群,下面要应付的就是巨鹊的冲击加鹊群的冷刀。 迅速抓起身边的弹筒,我手忙脚乱地压上弹药,觑着两只巨鹊。一只身上有血,不知是自己的还是沾染的,一只看着干干净净的,应该就是刚才一直袭扰我的。 疾速的卡车箱上,我想站站不起来,伸了一半的腿只能缩回去,依旧叉着腿侧跪坐在车箱里。利用小腿的面积加大支撑身体的力量。盯着干干净净的、正在做俯冲的巨鹊,我咬住后槽牙。 嗵!——矢殴!——轰! 在空气的回荡声中,喜鹊群爆发出一片惊恐尖叫声,淋潵了半车的血雨、碎肉、乱羽。那只巨鹊带着几十只蓝灰翅喜鹊应声坠地。然而,这只造成了小面积的骚乱,鹊群并没有像我们预期的那样散开,反而在另一只巨鹊的鸣叫声中,迅速的填上死亡巨鹊的空位,更加疯狂地向我们冲来。 子弹打光了,仅剩的一发攻击弹也尽了忠。我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近身搏要开始了!对于鸟群,没有远距离应对的武器,我们不知要逃多久才能甩开它们!抓着车帮爬起来,靠在车头一侧的栏杆边上,依然用冯宣的长皮带将自己虚套在栏杆上,一手抓着步枪枪管当棍抽,一手握着弹筒机构做护挡,知道力微,也只能暂时这样支撑,只有寄希望于远离其领地,能减少并甩脱追击。 “行吗?不行进来吧。” 从后视镜中一直注意我的冯宣,自后窗对我喊着。 “行,不行也得行!没有泄怒气的目标,它不啄烂你的车不会停的。你两边车窗关紧。” 一把推上后窗,就看到那些蓝翅喜鹊像蓝黑色的墨水一样,向我潮涌而来,尖锐的叫声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车厢上方充满了它们的盘旋、俯冲、滑翔。翅膀带起的风刮过你身边时,会配合着尖锐的爪和喙,在一众狠狠地啄咬、撕抓之间,猛然给你一个大“锅贴”! 狠狠的抽飞、抽落袭来的蓝鹊,在脚边、车厢里堆了满满一片蓝鹊尸体后,不行了,我受不了了!不是受不了被啄咬、也不是受不了被撕抓,更不是其间的疏忽,被尖喙铲走了手臂上一小片皮肉和啄了一个洞!而是—— 来自更高一些空中的无差别攻击!那是雨点一样落下,不管打到谁,只管往下扔!这里有蓝翅鹊们叼来的自然产物,包括石头、树枝、土喀拉等。人类物品,包括鞋子、手包、手表、手机等有些重量的东西,甚至一只干瘪的人手。鹊鸟们真正的重头武器,则是那一团团的、粘粘的、白白的、黄黄的、绿绿的——莫名溅落物。(,,???,, ) 扔掉了步枪和弹筒,右手扶着车帮,拉起身体,人单腿跪着。左手下按扶着车身,尽量保持身体的平衡稳定。无视众鹊回旋飞刀一样地想在我身上划出更多更深的红线,无视空中溅落的各种奇特物品,我咬破了嘴唇舔着自己的血,来驱赶困倦惊醒自己,紧盯着剩下的巨鹊俯冲、滑行的轨迹发现,这是只刚刚在第一发攻坚弹中受了伤的幸存鹊,飞行冲刺中,与一直追扰我的巨鹊相比,还是有明显的“笨拙”样外露。 只用手虚挡住眼前位置,任由小鹊们撞在身上再摔落。在巨鹊随众鹊向我冲来的一瞬,猛然跳起,直面它那大了四、五倍的喙,略一侧身左拳一拳打在喙与羽毛的接壤处——那巨鹊横向打着转就飞了出去。 打着转横飞出去的巨鹊,似乎不甘心似的,脚爪终是在扫过我脸时,在左眉上拉开一条至少五厘米长的口子。随着巨鹊的出局,蓝翅喜鹊终于四散而逃,但仍有一些顽固地向我们追来。 “你还行吗?我放慢速度,你进来?” 冯宣再度开声。 “开你的车!领头的主力没了,剩下些虾米,飞出它们的领地,就好了!” 我摸摸眉上的伤口,用手指将流出的血都抹回唇角,重新捡起步枪,满脸戾气地大声喊着。继续的抽、扫、击、捶,终于在近十分钟后,彻底的甩开了蓝翅喜鹊的追击。我身子一软就想坐到车箱里,腰部被突然猛的一勒差点翻了胃,这才想起还捆着皮带。懒得再直腰了,就那么半吊着,一手撑地一手解开皮带,人就直接摔在了一片蓝鹊尸体上。 困!睁不开眼的困倦!我睡着了吗?应该是就此睡着了吧。我竟然没动用手爪!看来,这次没让我觉得是什么“危险到生命的事件”。也不对,熊瞎子对付蜜蜂,也用不上熊爪的吧!嘿嘿!我在睡梦中吗,困成这样,还有精神想这有的没的?那我应该是清醒的。可是,我在哪儿?在做什么?那是谁?冯毅?你怎么来了,老爹在你那里还好吗?你来是执行任务,还是来看我的?你们是谁,围着在看什么?为什么你们都那么模糊? 一只手伸向我的额头,在那只手就要触到我的时候,我一下挣脱了那种困住我的朦胧感,聚焦了模糊的视线,恢复了好像失去了知觉的四肢的力量。猛然间我坐起来,肩部撞到那只手,就听到一阵“啊啊啊!——”的憋得喊不顺利的痛叫。眼前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陌生老男人,正抱着右手跳脚。对面病床上,冯宣正盘着一条腿托着腮坐着。看来我们是回了古城了。 “姑奶奶,你可醒了!一条狼,小半头猪都被你吃了。三天啊!我的小姑奶奶,我以为你吃变异兽就是吃点治伤用。要不是给宋峋打电话,我都不知道你胃口这么大。你根本就是胃亏肉——饿晕的!当然,吃着吃着,你身上的伤口也都好了!真神奇!那条狼、那么两条老大猪后腿,给郑老帮子心疼的呀!不过,一车肥鸦鹊到是我们落下了。” “就你废话多!我先去收拾一下胳膊,搞不好断了!疼死我了!这丫头,是女人吗。丫头,等我回来有话问你。” 郑老帮子,不,这位姓郑的老大夫抱着胳膊出去了。 听了冯宣的一顿喷,我摸了一下眉头,两边都很光滑。深呼吸了一下,胸腹隐隐的抽痛也完全消失了。看看身上,虽然被换了身病服,居然只是用湿布大概的擦了擦,就连臂膀等一些地方,都还有着看得出的血渍污痕。 “怕你有严重的内伤,开始一直没敢乱动。直到宋峋说没有开放性大伤口,只要给你补充变异兽肉就行。这才让护士给你大概擦了一下,换了身衣服。反正等你醒了,自己去洗澡不是更痛快。出门左手有公共浴室,毛巾浴液门口就有,自己拿。这临时军营里,一切从快从简!” 点点头,我下了床,左看右看没有鞋子,干脆就光着脚出了病房。冯宣跳下床跟了出来: “没人虐待你!护士,护士,给陆同志找双拖鞋,陆同志要去洗浴。” “不用了,我的衣服鞋子呢。” “陆同志,你的鞋子去洗了。我去给你拿。不过,那外衣裤都破得快不成样了,口子太多了。” 一个小护士满眼泛着兴奋的光,追着我说道。 “那只好麻烦你先给我找身干净的病服。衣服我找你们冯队领吧。” 被“安排”了工作的冯宣,揉了揉鼻子走了,边走边回头说: “那你等着。我找后勤处给你领两套衣服两双鞋过来。洗完别乱跑,一会儿,老郑还有几位领导,都有话问你。” “陆姐姐,既然咱们要发新的了,你的旧衣服,送我行吗?” 看着冯宣走远了,小护士闪着满眼“不灵不灵”的光,做出一副“求乞”的可爱样。 “一套旧衣服,有什么好的?” “姐姐唉!这可是你的衣服啊!干掉了那么大个儿一山猪的人的衣服唉!” “小妹妹,这末世,一点没打击你粉豆的兴致噢。” “人,只要还活着,就要有点追求吗!” 小护士粉粉的小脸,笑的外面的天都粉了! 第77章 新城?古城?(1) 享受着温水的冲涮,耳边回响着那个小护士甜甜的笑。这末世之中,在一个“公众环境”里,还被保护的如此好的心态。也只有我们的军队了吧。 更衣室门边,小护士探头探脑地说:她把冯宣拿来的两套新军装和鞋袜放在了条凳上。又笑嘻嘻地跑了。 换上新军装,走到护士台边,看到冯宣抱着胳膊靠着墙在等。见我出来,上上下下看了我一遍,他点点头: “走吧。郑老和总指挥他们在等你。” 我点了点头,跟着他走出医疗区。阳光透过通道窗户洒在地上,映照出一片明亮的世界。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受着这末世才有的清新空气。 指挥部会议室。郑老大夫和其他几位营救基地的领导,带着一群大概各行都有的人,在里面等着我。终于我见到了屠敏,很奇怪,刚才在医疗处没见到她。悄悄问了冯宣,才知道,那天这家伙看看我的伤,只是说没事,吩咐冯宣安排战士切割变异兽,让护士喂我吃到有醒的迹象之后,就跑去和郑老抢巨狼和山猪尸体上,他们认为重要的部分去了。搞得不敢相信的医生让冯宣给宋峋打了电话。直到今天听说我要”汇报”,她才从郑老的实验室里把自己拔出来,一路颠颠地跟着郑老跑来了。 为我安排的椅前桌上竟然还摆着几瓶“拿铁”。冯宣低声说,这是宋峋特意提醒他的。他跑了两个小超市仓库找来的,还有两箱在给我安排的宿舍放着。 事情的整个经过冯宣其实已经汇报过了,但领导们还是希望,从不同人的角度更多的了解掌握,这末世的搏杀过程。我认真仔细的一边回忆一边讲述。会议室屋角还有一名中年女秘书在速记,一名男秘书在录音录像。几位领导也在我基本讲述完成后,根据自己的现场记录,和前面冯宣的汇报中记录下来的疑点问点,让我一一再仔细的回忆、回答了一遍。最后在领导们一片赞扬声中,我“谦虚”的提出: “可惜报废了一辆中卡。” “可以了,匆忙间对上,人没损一个,就干掉了对方。我们上次遭遇的没这个大,还是肚里有崽的,耗了多少机枪子弹,还动用了一架直升机,发了四弹,中了两弹才最后撂倒。嘿!郑老头。要不冰箱里那小崽子拿两个来,没见过天日的胎里货,送小陆同志补补。反正你有四个呢,还浪费电存着它!” 现场除了我和郑大夫,都咧着嘴哈哈大笑起来。郑大夫是真笑不出来,我是真不好意思笑。这里的氛围比京城有着更浓烈的“人味”!为了给郑老解围,也为了再提醒各位领导: “我的方法不可取!机体强度不同。别忘了,当时我在车里安全带是直接绷断了的,那冲力,普通人受不了的。而且不绷断,冲撞时不弹出来,人就卡在里面与车合为一体,出不来了。就是我当时胸腹也有内伤,呼吸很痛。整个人还撞碎了前挡风。领导们还要针对日渐多的巨大生物,为战士们重新设计战术。” 跟着大家又为巨鸟的未来袭击讨论争吵起来。科学家和建筑师说:建穹顶,把整个古城包起来。后勤官说:我没钱粮,也没材料,更没人手。咱们这里是个小城,现在上边不会也没法,给这么个只收留了将将十万人的小城,送那么多那么大的工程用料和人手来。我听得有点懵头,这已经不是我的工作能力范围了,按理说我该撤了。想了想,还是“不自量力”地提了个醒: “各位领导,你们打算建能防御多大的鸟类袭击的穹顶?顶多展翅一米的喜鹊,能长成四米宽展翅的巨鸟。啄在卡车上,一啄一道子。这中型的喜鹊成了巨鹰,那么原本的巨鹰呢?我刚看见灰鹊时我就在琢磨:那被喊做食猴鹰的菲律宾巨鹰呢?那末世前就可展翅达三米的安第斯兀鹰呢? 就用翻三、四倍想像一下。现存世上的,我们知道鹰隼兀鹫之类的鸟中,最大的是安第斯兀鹰,那体重可达八到十五公斤,翼展可达三米长,这种大鸟飞行时能抓起比自己体重还略重一些的猎物,那就是三十斤左右。长四倍就是百斤了! 我在咱们国家见过的飞禽,要大点的说就是鹤、信天翁、大天鹅。还有金雕,体长76-102厘米,半人高的身高,翼展高达两米以上。金雕也就比非洲冕雕小一点,那非洲冕雕可是能把体重六倍的重物提上天的,那也是五、六十斤重啊。非洲冕雕在末世前就有很多抓人上天的传说的。这一变大,最起码是七、八米了吧。这么大的猛禽,希望是稀有动物,非常非常稀有才好! 与鸦鹊之类类似大小的猛禽就更多了。普通的鹰、隼里面,海东青又是形象代表了吧。要是海冬青变得展翅四米,您各位想想,那俯冲下来——幸亏猛禽不像喜鹊什么的爱成群。好习惯希望保留!” “嘿嘿嘿嘿!小陆你干脆说,都变得和风神翼龙一样大,才符合这末世的风格得了!” 郑老大夫捂着脸,笑得不能自已。 “风神翼龙?虽然科学家们预估,它最大可达500斤,两翼展开可达十一米,飞翔的时候如同一架小型飞机,不过它不是鸟类,它的翅膀也不是羽毛,是皮肤膜,这种飞行巨兽和鸟类没有渊源关系。您要是比喻阿根廷巨鹰到还可以。这是生活在至少三十万年前,南美洲阿根廷一带的鹰鹫类巨鸟,其体重可达六十公斤,最大甚至可达一百五十斤,可以说比一般的成年人还重,体长可达两米以上,比《神雕侠侣》里面杨过那位‘雕兄’大多了,两翼展开可达七、八米,飞行的时候犹如一架滑翔机。就是不好确定说它到底能提多重的东西上天了。” 一时间屋里领导们哈哈大笑,这次轮到郑老大夫张口瞪目了。防御问题,只有等领导们和上面及各地方领导们再议了。冯宣奉命带着我到了军队营地,安排了个单间,让我休息。我哪里待得住,好不容易来了,必须好好欣赏一下,这末世里古城的风韵。和冯宣打个招呼,喊了屠敏,她拒绝了,只说离开前时记得叫她。我只好开着我的越野房车,决定自己到处走走。 第78章 新城?古城?(2) 这里自古便是九州咽喉之地,兵家必争之处。这里燕赵遗风依然。宋朝遗留的充满文化韵味的书院,没有搬过家的风动碑,保存较为完整且文武兼备的科举考场,最高的砖木结构古塔,无一处不说明这是座千年古城。若不是京城的后期崛起,这里也许可以一直保留其北方的主流地位。 一个小城,在现代,从来不是主角,保持着缄默无言,像一个有过辉煌历史的老人,已经不屑于像那些叽叽喳喳的年轻人,时刻要为自己争辩什么,淡然地过着自己观云赏月的耕读生活。今天,在现代人眼中落后的,只剩人文艺术可欣赏,建筑秘法可研究的古城墙,在人类危难降临时,再一次站出来,用自己宽厚的胸膛,为幸存者们筑起了坚强堡垒。 满城突然疯长的树木,给房屋带来一些影响甚至危险。为了保留历史遗迹,为了保障幸存者们生活区的安全,小城管理者组织人们,将挨近房屋的过大树木砍伐挖走,用到烧火、搭建临时房、堆堵城门通道等急救工作中。孩子们也被动员起来,时刻将疯长的花草用铁铲清理掉,露出原本的马路、小道、楼区。同样的工作,沿着城墙外沿,定期由年轻力壮的人们在军方组织、保护下,安静、迅速的完成。 人们有序地忙碌着,没听到有人闲嗑牙甩闲话,只低着头认真的把自己的那份工作做完,完工后捶捶酸痛的腰背,找到彼此熟识的人,或谈笑风声,或低声耳语地回宿舍休息、上食堂打饭。毕竟,很多人都是失去了大部分亲人,甚至只剩孤身一人在此的。这里又不是要随时面对丧尸或变异兽拼命的地方,也不是看着别人抢得到食水,自己看着挨饿的时候,哪里有那份立刻拉帮结派,拉高踩低的兴致。尽量和周边人和平相处,安安静静的舔舐伤口,才是基地末世普通人的正常初期表现。 小城里除了工作上需要拖拉重物,人们自己出行都是步行或自行车。电能虽然有,但主要保证学校、医院、食堂和依旧部分开工的提供生活必需的工厂,住宅区则是以照明为主定时供电。我开着个房车在街道穿行,确实有些引人注目。好在我穿着军装,绝大部分人也只是看一眼,就继续忙自己的去了。想了想,我把车子停在路边,双手插兜,溜溜哒哒,逛起了这想了很久的老城街道。和我相同“闲逛”的只有一些老人,他们两三人一组,背着手,手中捏着把小铲,顺着街面溜溜哒哒,在路上看到冒出路面的、墙面的新苗,不论大小,一律先铲为安。 一路清静,出现的都是在忙碌的人群,偶尔单独行走的人也是匆匆而过。 沿大街北行,不久便遇一座高大的建筑物。很高的砖台,上有七楹殿,下有两门洞,将街分左右,由台下穿过。全部的结构就像一座缩小的天安门。楼的平面很简单,是七楹长方形。面阔七间,进深两间,中间的五间敞着,东西两头各有一间类似钟鼓楼的单间。单檐歇山顶,高大广阔。东侧有阶梯可以上下。东西两侧各有一座碑亭。虽然是在战乱中损毁后修复的门楼,但其磅礴的气势,依旧扑面而来。上了门楼,也没有闲人溜达,更不可能有人售卖食水。站在高处,独自吹着凉风,感叹着用了一遍赞美之词,把精巧绝伦、鬼斧神工、 匠心独具、 宛若天成、美妙绝伦 、叹为观止等等等等都念到一遍,无滋无味地下了门楼。 前方是一座寺庙,原本对寺庙不甚感冒的我正想转身离开。寺里一座九层楼阁式高塔,塔身粗壮,塔体巨大,形状如楼阁。一下抓住了我的眼睛。这是座始建于唐成通年间,现存为宋、金时的建筑。平面呈八角形,矗立在八角形台基上。一层到四层是砖砌结构,五层到九层是砖木混合结构。塔身下面的三层除了塔檐的椽飞是木制的以外,其他像斗拱、角柱等构件都是砖雕的仿木结构。二层到四层的塔身,由外出冰盘檐构成的狭窄平座,也是砖雕仿木结构。冰盘檐,是砖檐当中比较精细的一种制作方法。 一层塔身很高,东南西北四面有拱形门。东南西三门直通塔心室,室内墙壁的穹顶上有佛教题材的彩绘图案。北门专为登塔而建,有逼仄陡直的砖石台阶通达上层。第五层开始,各层的高度逐层递减,外部的轮廓也逐层收缩,轻盈挺秀、端庄稳重。塔顶部由仰莲、相轮、宝盖组成铁质塔刹,塔刹由八条垂链和顶层八脊的吻兽相连接,既能固定塔刹,又能防止雷击对塔身造成损坏。传说,塔中有一根粗大笔直的塔心柱支撑,所以千年不倒。 正在仔细观赏,一个秃头老人猛然从旁边的房屋里伸出脑袋: “你找谁啊?这会儿除了我,剩下两个僧人都去参加工作了。你可以跟我说说,我看看你要找的人还在不在。” 老人一边说一边走了过来,手里还拎着扫帚和小耙子。抓了抓头发,我什么兴致都没了,转身就走: “我刚来这里,随便转转。” “噢,这样啊,你转吧,随便看,不要紧的。” 不想理这个老人,下了塔楼,踢着路上的土喀拉,我向着最后一个目标走去。 学院并不大,只有两个院子,与现代的一些小学相比,都显得小而拥挤。但对历史上的小城,甚至周边城市的人们而言,却是难得的求学之地。留下来的几棵高大树木,在被砍了许多遮光的枝杈后,依然有着茂密的枝桠,风吹着树叶在屋顶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影子,给人一种厚重的历史感。这里曾作为某专科学校校园,现在里面依然作为基地临时学校,从小学到中学,不时有琅琅的读书声从里面传出来,时而抑扬,时而顿挫,时而近耳,时而遥遥,让人有一种错觉,仿佛那是从千年前的时光缝隙中传来的一样。正是:万个琅玕(láng gān)绕舍青,风声相和读书声。我没往里走,只是在院门外向里看了又看,静静的听了又听里面传出的读书声。 独自晃荡在小城的街头。这小城所表现出的有序的、平淡的末日,其中又蕴含着的勃勃生机,于我似乎就象一帧电影,一部默片,我可以沉浸地欣赏它,却无法让自己有融入其中的欲望。那是他们的生活,他们为之努力的未来。我只是一个旁观者,静静地看着他们的生活,感叹着他们的坚韧和毅力。我的心不在这里,这里的生活并不属于我。在京城吗,认真的想一想,似乎也并不真想回去。 其实我也不知怎样才能真正找到属于自己的生活,才能真正找到属于自己的心。原本为了一直惦记的风景而来,真到跟前时,却又好像没有了那么大吸引力。反倒像完成了什么事情,勾划掉一件记录很久的工作,引出心中无限的空落,不知该再找些什么来填充它。 第79章 李长庚(1) “咚咚咚”有人在不断的敲着房车门。我翻个身,不耐烦地将被单包住头脸: “门没锁!” 来的应该不止一人。听着冯宣让人将什么东西陆续搬进车里,搬东西的人走了车门关上了,但冯宣并没走,他走到床沿边,抬头看着我: “你的情绪有点低沉,可以知道原因吗?刚才逛的时候遇到什么不愉快的事?你不想说也没事。这是两箱‘拿铁’,两箱矿泉水,你不住宿舍,我给你搬过来了。这小冰箱里是一只小猪,带着胎盘的。郑老说送你,看对你有没有补益作用。你要把吃后的感觉汇报给他的,真有大作用,他会再送你一只。” “我们什么时候走?你那任务到底巡查多大范围?不着急了吗?” “明天吧。今天你刚醒,我汇报一下,没事明天咱们就出发。其实主要就是周边靠近以前的野生山林一带。这次咱们已经提前接触了两大猛兽了,只要再看看在百公里以内,还可能有什么大家伙,可能被碰到就是了。” 放下被单,侧过头,与他眼睛平视: “好。要出发时,你再来找我吧。我想一个人安静的呆会儿。” 冯宣无声的站了好一会儿,终于走了。随着车门轻轻碰上,我再次将被单包住头脸,终于压抑地哭出了声。就那么没原因、没理由的哭了好久,又没原因、没理由的止住了哭泣,跳下车顶的床铺,打开冯宣他们送来的饮料箱,抽出两瓶“拿铁”,坐在地板上咕咚咕咚地喝光。压瘪瓶子拧上瓶盖,抬手想扔,刚想起、看清这是在房车里。将空瓶轻轻扔到车厢门脚踏处,转身爬上床铺,将所有被单抱在胸前,让自己继续沉浸到似睡非睡的昏昏然中。 —— 依旧是两辆中卡,人员依旧是我、冯宣和吴、赵两名战士,这次带了三、四倍的“好用的武器弹药”。只不过这次屠敏坐在了战士的车上,“基本”的医疗用具,也用四只箱子装好,牢牢地捆在卡车后箱上。但我知道,这里面只有一箱,不,半箱是为我准备的。冯宣和我在头车,看我一直兴致缺缺的样子,他把沿路拍摄的工作交给小战士和屠敏。屠敏根本不用他吩咐,自己掏出个小型摄影机打出门就开始拍。小战士两人则轮流开车、拍摄。 出了主路上了辅路,车辆行驶在新生密林的边缘。趁着草本、藤蔓植物还没有成为阻碍的资本时,一路碾压地向市区边界开去。末世的树林一片片灰、黑、褐、墨绿的颜色,仿佛一幅被岁月侵蚀的铜版画。阳光透不过严密的枝叶,只在树与树的交界处,洒下一圈圈并不连贯的光影,更给这寂静的树林增添了几分神秘莫测的气息。车轮碾过零星的落叶和枯枝,发出嘎吱吱的声响,在这静谧的树林中显得格外刺耳。 前方路边巨大的杂草丛,呈现一种奇怪的整齐感。长得超过四、五米高的草本花草基本开始了打籽、结絮的工作,个别夏季花草顽强地想挽留自己美丽容颜的花草,坚持着将养分留给已经不再饱满、艳丽的花朵。而整个夏天都可生长的高大鲜艳的黄金菊,从夏天到秋天都有花开的康乃馨,从春天到秋天连续开花的多彩矮牵牛,则好像刚刚睡醒似的,一团团,一簇簇的挂满了高高的枝挺间,和爬了一地的脆嫩藤蔓上。 终于引得屠敏要求下车挖几株,或采几朵脸盆大的花留存。她的理由是,从京城来的路上,因为要自己开车,又是在高速路上,她没能提出这个要求。现在,应该满足她。冯宣接到了战士的通话,他转头看我,他知道在外面,我比他更清楚可不可以下车随便走。看着前面奇怪的杂草丛,我凝神感受。草丛里面传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这气息让我很“亲近”,同时也很“厌恶”。 “停车吧。这里有东西,必须搞清楚。草丛里有巨虫,不要深走,你们在一起不要分开,我自己往深处走一走。” 看了看放在后座地面的,当时老爹给找人用铁轨钢打造的,长柄超重砍刀。我一把抓起来,掂了掂,一米长的刀头加近米长的刀柄。重量对我来说还好,甚至正好。照旧在腰上别了两把手枪,战术背心里塞了两颗甜瓜,四个弹匣,腿上绑了军刺。冯宣还让我背上步冲,想了想,我摇了摇头,用不着,下面那个没那么可怕。就是你们不要离车远了,在外面待的时间不要超过半小时。 掏出条准备好的布条,将右手与砍刀把手前端缠绑在一起,单手执刀,对着“整齐”的杂草几下横扫,随着草丛的倒伏,露出草丛掩盖着的东西。这是个偏远地区的地铁站台,此刻站台上只有满地的狼藉。地面上有几个好大的坑,应该是炸弹炸的。地上躺了很多或整或残的尸体,分裂的尸块也分不清楚谁是谁的。墙上溅满了血印,也布满了众多小洞,这应该是弹孔吧。略前方空旷些的地方,有棵未赶上变异的大树被从中炸成了两半,枝叶碎了一地,断裂的枝杈上挂了一些条状衣物碎片,正若招魂的幡尾随风飘摇。 去除了掩护性的杂草,地铁站门就那样静静地、黑洞洞地袒露在我们面前。外面杂草丛生,尸横遍地,这里面的楼梯、通道竟意外的“干净”。虽也是满地、满墙的血渍、污渍,但地面没有尸体,无论整尸或是残尸,甚至没有残碎的内脏渣泥。地面似乎在停了水的条件下,依然用墩布、刷子等清洁工具擦拭过。 拎着刀,顺着台阶一步步向下,终于来到月台,很静,没有谁出来质问,更没有谁仓皇逃窜。只是在整个候车大厅残留着火灾之后似的焦臭味。已经停了供电的控制室里,一个巨大的青花瓷碗摆在玻璃幕窗前,一支粗大的熏香烛在静静的燃烧。烛火后面一双昏浊的眼在微小的火苗映衬下,正紧紧盯着我。转头看去,那是一个丧尸老头,一张青白的脸,在烛火的光晕中倒不显得那么青森恐怖。我一言不发地走到控制室巨大的玻璃幕窗前,略偏着头,直直地看牠。 牠抬起头,是一张还算干净的脸,只有些许黑褐色的抹痕留在唇角腮边,一张扯开一半颊区几乎露出全部臼齿的大嘴,以及满口向外呲着的牙齿。身上衣服倒比本人干净得更多,显然在为尸期间牠也会定期更换。牠缓缓站起来,喉咙里发出浓重的痰音,一边更大的咧开嘴角以示善意,一边又用死鱼肚子般的灰白双瞳眼珠盯着我,伸出一只还算饱满、却又明晃晃显示牠本是个老人的手爪,摇摇晃晃的推开控制室门走了出来。 这个丧尸老人名叫李长庚,因为自打出生便有一只眼是双瞳,父母不同意村里留过洋的老师说的,这是病得治。而是非常有魄力地为他取了个与金星相同的名字。长庚星,是金星的古称。出现方位,早东方,晚西方。黄昏前后,西方地平线上有时会看到一颗特别明亮的“昏星”,它不是光源,人们叫它“长庚星”。而在天亮前后,东方会出现一颗非常明亮的“晨星”,人们叫它“启明星”。这两颗星其实是一颗,即金星,在中国民间称它为“太白”或“太白金星”。 我们现代的理解,双瞳孔是一种极为罕见的遗传病。病症表现为眼球异常,更准确的说这种病的患者每只眼睛有两个虹膜和瞳孔。简单的来说,一个眼球像是长了两只眼睛。有关该病对患者的影响记载甚少。因为目前还没有确凿的医疗记录。但历史传说,双瞳却是与君王、轮回、得道、飞升紧密相关的。传说双瞳有看清人世间因果,目视鬼神,而操纵这一切发生的能力。 灰雨之后,末世初起,幸存的村人们在惊恐慌乱之余,竟有人总结出:这魔界一样的世道,其实是这双瞳为了自己,已是古稀(70岁)将至喜寿(77岁)却还不得飞升,而大量收取人命为祭造成的。于是找到情绪宣泄口的人们辱骂他,孤立他,最终驱逐他,包括他幸存下来的儿媳和孙子,也备受村人的指责。 李长庚为了让孙子可以和大家一起,留在村小学有着三层楼的校园里等待援救,自己踟蹰蹒跚地走出了村子,在到达地铁站附近时,他已被两次咬伤。老头儿撑着一口气,用手中钢拐连敲带打地逃进了地铁站。看着停靠着的地铁列车中,没能下车的满车的丧尸脸,老头儿先是跌跌撞撞地躲进了厕所,等熬过昏昏然的高烧醒来时,已是头脑清醒却不能控制自己手脚如何行动的丧尸了。随着在大厅游荡的丧尸,老头儿每天出站“觅食”,回站“睡觉”。好在老头儿头脑清醒,虽然也被外面活人吸引,但牠始终没有碰一下人肉。终于在两天后饿到极致时,牠抓住了草丛中巨大的虫子。能量虽微,但多找几个也能让牠这个初级丧尸吃饱。 就这样,老头儿在这个地铁站里住了下来。一边在周边找吃的,一边逐步清理这个地铁站台。两个月后,腿脚基本恢复常人状态了的老头儿,在附近小市场取换了衣服,压紧了帽子戴了墨镜口罩,回到自己家所在的村子,活着的人们已经被军方接走了。在追至镇上营救集中点,用一包从各尸身上收集的金银首饰,打听到了孙子儿媳也在这里,终于放了心的老头儿,开始了自己的灭尸大业。 李老头儿收集了大量干草、废纸壳、泡沫、旧衣服,从路边报废车上扎漏油箱里接来的残油,从小市场拉来各种油漆、稀料、油料等等等等易燃物,一个车箱一个车箱地敲开车门上半扇玻璃塞进去,油瓶子敞着口扔进去。期间有要往外拱的丧尸,李老头儿在旁边一镐头一个地敲死。一边敲还用自己几乎金属声的嗓子一边喊,有活人吗?有有意识的人吗?最终,这站台里停靠的地铁列车中,没能下车的满车丧尸,在李老头儿一把火中烧了个干净。大火烧了将近一天,将一辆列车烧得剩下个壳子,才在迟迟启动的灭火装置干预下慢慢自灭了。 但是李老头儿现在却未必活得成了! 第80章 李长庚(2) 坐在干净的电脑椅上,我脚尖点地,左转一圈右转一圈,无聊地打量着这间我从来只看过,没进过的已经全部黑了屏的车站控制室。 控制室是车站指挥调度和管理中心,相当于一个微型“大脑”。车控室里最重要的装备就是ibp盘(综合后备盘)。通过ibp盘,工作人员可以对车站进行应急管理,或在紧急情况下人工介入进行运行模式操作和设备的远程单动操作。这里采用的一体化车控室更是配备了多功能文件柜、台账柜、充电柜、行车柜、防暴柜等部件,合理放置,有利于综合维修空间设置,便于设备维护,还能够为值班人员提供舒适的办公环境。 现在这里被李老头儿布置成了一个还算温馨的小窝。最里面墙角,两床单人席梦思床垫摞在一起拼成个临时床。床边用两个巨大的户外晒衣架,撑起一幕以前我在学校男生宿舍见识过的,明黄色龙纹床帐。此时帐门半开,隐约看得到摆放整齐的枕头和平整的床单。挨着床边,一个原本控制室内的柜子做为山墙挡住了迎向门口的方向,柜里现在摞着满满的未拆包装的衣物、鞋盒。 柜子前方一米距离,一张办公桌面墙摆放,桌上一边摆了套精巧的茶具,一只仿古青花瓷高脚碟,碟中立着一支粗粗的、明显烧过的白蜡烛。一边摞了尺高的似乎正在翻看的书籍。在近门边的地面上,一个尺高小巧的铸铁茶炉上,蹲着一只锃亮的不锈钢小水壶,炉边是两大箱瓶装水和一麻袋木炭。贴着门边的玻璃墙,一只小桌上摆着脸盆、牙具,玻璃墙上用粘勾挂着个毛巾架,一条粉红条纹、一条蓝色条纹的毛巾,分上下半干的挂在上面。 与这屋温馨环境极不相称的,是床边一米距离摆着的两张铁凳子。铁凳子很明显是露天公共场所常见的无靠背平板椅,两把椅子挨着的铁腿被紧紧的、稳稳的捆在一起,上面铺了两条折起的被子,显得很是柔软。四边四条铁腿上各拴着一根粗绳子系成的套扣。只须略施想象,就可以看到,一个人四肢伸进套扣中拉紧后,在无自主意识状态下,是很难从绳扣中脱出来的,并且会越拉越紧。 此时我刚注意到门外,贴着靠火烧方向的玻璃墙边,排着一溜原本室内的可搬动的柜子。溜达过去才发现,里面堆满了李老头儿到处搬来的生活用品。火虽然烧的肯定不小,但距离还是有一些的,这边只爆了两块玻璃幕墙,整个控制室外形还是很完整的。 我到处溜达乱看,李老头儿就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牠皱褶的老脸堆着明显的焦急。终于等我又在电脑椅上坐下后,牠站在我面前,两手不自主地捏揉着衣袖,护不住尖齿的嘴唇张了又合,想问又不知该怎么问,想知又怕知晓实情的样子,让我也有点不知该怎么告诉牠了。 “您,一直在这里躲着吗?外面的尸体和外面的损毁现场,明显不是同期的。也就是说,外面的尸体基本是您杀的丧尸。您把尸体扔在那里,吓(hè)退闲人很有用。这是您自己想的还是和别人学的?这些怎样都不要紧,只是既然您有自己的意识,也坚定的不吃人,也找到了越来越稳定的食物来源,那您为什么又要学丧尸吃同类呢?” 李老头儿呆了,牠真的是呆若木鸡了。 “您至少吃了一个月的干尸了吧。起初,非常明显的增加了身体的灵活性,力量与速度也都有明显提升,甚至外观上,皮肤肌肉都饱满了许多。但最近,有一周?时常头脑昏昏,不能接近活人、活物,离得近了就会压制不住的想去吃了对方。您有一阵子没敢出门,没收拾周边了吧。所以,您门口原本被清理干净的荒草又一起长出来了。” “总吃虫,总不是个正经食物吧。丧尸虽然原来是人,可现在已经不是了——我看牠们也——” “虫子虽然看着上不得台面,但它们属于变异体,是活体。丧尸,相比人类、变异体而言,是死物。现在确实发现丧尸之间彼此互食,可以提升丧尸的能力、强度,甚至成为有特殊能力的变异丧尸。但这就是应该比丧尸更丧尸了。也许有一天,牠们会在那具死体上觉醒新的意识,但肯定不是原来那具身体、那个人了。而您,或我,一个半丧尸变异体,往哪边走,也许决定着我们未来是什么,成为什么。 您每天还能有多长时间的‘清醒’?您自己应该很清楚,还用我替您向冯队长解释,您屋里那个铁凳子为谁准备的吗?” 阶梯上,冯宣和屠敏,正一个一手端枪满脸严肃地看过来,一个满脸兴奋甚至狂喜地微张着嘴,想推开冯宣拦着她的手臂冲下台阶。 “把你的口水擦一擦!” 我只是瞥了一眼便扭回头,只是口中的不满,明显而张狂。尽管对方是欧阳褚的助手,但我对屠敏的直接感觉并不是很好。搞科学、搞医学的人遇到这种情况难免“疯狂”,但这疯狂在工作中不该是不自控的。更何况现在面对的还是个人。此刻的屠敏只让我觉得她随时会掏出把手术刀,将她能够碰到的、感兴趣的通通一刀剖开。 不知觉抬手擦了一下唇角的屠敏,后知后觉地看了我一眼。但并没有因为我明显的态度而退缩: “李老伯,你的状况虽然确实看着不好。可我认为,还是可以挽回的。你跟我们回去,我们帮你检查一下,找一个平衡点。再根据这个点慢慢往回找。就像陆同志一样,用变异兽,只需要从外部摄取,就能在你的体内迅速的融合。‘吸收’、‘消化’接收‘技能’。这样,就算外表改变不了,就这样咱们把最后的丧尸化拖到天年之后!怎么样,李老伯,探索科学总要有一点牺牲,更何况这是为了拯救整个人类,还有你的家人。” “目前丧尸化只有快慢之分,是不可逆的。你老师清楚,你也该清楚的,否则他和宋峋也不会用‘想办法停止丧尸化’来哄我配合他们了。现在,你骗他,最后的结局,只有看谁先下手弄死对方,或者同归于尽!你看这手——” 在李老头呆愣的目光中,我让他见识了一下我的手爪。 “性命交关时,它就会自动显现。从第一次出现,到现在的不能完全缩回去、消失,它是一步一步形成的。也就是说,每一次使用它搏命,都是催促我外表丧尸化更进一步。更何况——你带牠回实验室?是你去打变异兽养着牠,还是让战士们冒着生命危险,去给你打变异兽? 我彻底没沾过人,也没直接沾过丧尸,都不敢说一直这样活到死。道理很简单,最浅的就是:肉食性变异兽要吃草食性变异兽,而草食性变异兽是吃植物的,植物就存在两种接触丧尸的可能,主动与被动。那么,科学家,请问最终经过几道转化的丧尸病毒,有多少进入我的细胞?更何况,变异兽本身也吃丧尸,比如虫子。而鼠类、鸟类又吃了虫子。那么,科学家,请问你又有什么渠道,掌握和阻止丧尸病毒被吃进身体里呢? 所以,与其大言不惭说研究停止丧尸化,你不如研究你自己,一个普通人如何逐步接受、融合丧尸病毒吧。我一直怀着出现控制不了的不对劲状况,就跑进深山干几个大家伙,最后疯一疯,要是不死,再找个只有丧尸的城市,安安静静的等着最后时刻。 所以,老爷子,您现在的状态目前这世上应该没有人比我更清。因为您本体弱,丧尸的成长初期也没长好,其实根本引不起那些大变异动物,或者已经食过同类的丧尸的兴趣。只要您不再靠吃丧尸急速提升“实力”,也许还有一点时候维持现在的状态。其实,就是熬日子了,狗辟研究价值都没有。完全可以另找个远离人类的地方躲起来,安静的活过这最后的时间。所以,是重回人群,接受监管、检测,抽血、抽髓,最后解剖、制标本的生活。还是彻底逃离,重新寻找安静的居所。是您自己的决择,这决择谁也不能替您做。” 我回头看了看冯宣,从鼻子里哼笑了一下: “包括你。” 第81章 李长庚(3) 从冯宣跳动的眼光中我知道,他完全读懂了我的“警告与威胁”。随着他慢慢放低了的枪口,屠敏也闭了一下眼深吸了口气。可能出发前欧阳褚针对我的情况,和她有过交待,她也“偃旗息鼓”地对我扯开嘴角,笑笑说道: “陆小姐,我只是看着老人的状况替牠担心,完全出于好心。我也承认,科学研究确实不是完全安全的、一路畅通的,但我们不做,就永远也不知道,前方到底有没有可以冲出重围的路。陆小姐,你自己不也为了父亲在营地生活得更好,在和政府和军方合作吗。” 我确定我的直觉是对的了,这个屠敏——李晶晶与之相比,真是个命运不济,根性却并不坏的痴情女子。此时无论我怎么说,恐怕李长庚心里想的,就只有在城中的孙子了吧。怀着歉意,我深深看了一眼李老头儿。我若“不管闲事”,不非想下来看看,这个人即使完全变了丧尸,也只是个比最普通丧尸身体强一点的普通丧尸,对武装的军人完全形不成威胁。甚至,老人会在最后一次开始糊涂前,就把自己按照已经做过几次的方式,铐锁在铁凳上,就那么在铁凳上熬到消耗光所有机体能量,甚至被其它游荡至此的丧尸分食。这个世道下,无知无痛的离开,会不会其实是最幸福的? “陆——姑娘,你觉得,我这样子还能支撑多久?” 李长庚依然用两手不自主地捏揉着衣袖,半垂着头,不让自己那张青白的丧尸脸露出来。此时现场除了控制室窗边的蜡烛微弱的光亮,又添加了冯宣背后射来的一只手电的强光。 “你继续吃丧尸,一周到十天吧,不会更久。你停下,我不知道,要看你停止和改食谱之后的反应。但也不会太久,毕竟,你摄入的是比原本丧尸咬伤更醇厚的毒。恶化已经形成,不可逆的。城市、近人群处的变异兽同样有病毒的,虽然通过它们机体的吸收转化,会让你比吃丧尸‘干净’许多。” 老人点点头,慢慢转身走回控制室,走到书桌前,点亮了桌上高脚碟中的蜡烛,扶着桌面坐了下来,就那么两眼直直瞪着烛火,许久许久。拉开抽屉,老人从中拿出一本相册。打开第一页,用手指极轻极小心地抚摸着,那是一个胖娃娃的周岁照。 “我跟你们走。” 老人越发的象金属摩擦的声音响起: “但我要求,你们找到我的家人,把这些交给他们。再告诉他们,我没变丧尸,只是随着军队上别的地方工作去了。另外,我孙子今年大学毕业还没找到合适工作,无论他现在在做什么工作,都按他希望的,给他做些调整,提拔。” 屠敏笑开了脸,正想上前说什么。我一把推开了她,没有用力,让后面的小战士接住了。我拉过冯宣: “您和他说,让他带您找他上面的领导去谈。别的都没用!那个,就是个来串戏的。连你们城的人都不是。记住了!” 李长庚笑了,牠对我露出了真诚的笑,满口前面尖牙和缺了一颗半的粗大臼齿,完全亮了出来。 —— “老爷子,您上后面的车。只是,我要把您捆一下。为什么,您清楚。这次的时间又要到了吧。您踏实睡一觉,到地方,我亲自来接您下车。” 李长庚苦笑一下,点点头,抱紧了手中的相册。小战士给把控制室里李老头儿日常使用的、希望带走的东西都搬上了车箱。又打扫了李老头儿的“储备”。搬动之前,在我示意下,在冯宣的带领下,给“现场”拍了大量照片。全程屠敏只是紧紧跟着李长庚,想和牠说话,想按她的方法询问、了解到“第一手资料”。李老头儿却只是对她微笑,点头,一声不响。 “一会儿,你跟我一车,你还要继续帮冯队长拍照。” 看着她听见我说的也当没这回事,急急只管跟着李老头儿,谈着她能给的“更好的条件”。我对着她的后背: “我很累,希望有人能给做个按摩,放松一下。另外,我的日常状态、心态汇报,总结,一直没人做过吧。那你每天是怎么给京城汇报的呢? 不愿意?当初能‘有幸’跟着我到这儿来,你可是顶着‘主治医生’和‘生活助理’的名份,才得到的机会!” “你对我有意见,有不满,直接说啊!我在郑老的实验室,可以接触更多的丧尸、变异兽,明明可以做出更大的成绩。你明明不需要人‘伺候’的,你明明也清楚‘生活助理’只是个说法而已。你受伤,我也给护士们下了医嘱了。你凭什么说我?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听到把让她做“伺候人”的工作,放到台面正式说出来了,屠敏终于暴跳了。 “成绩?能力差不多,有条件的,都能做出‘成绩’。你的成绩,我没有义务、责任帮你提供条件。看不起‘生活助理’的工作,你当时就不要担这个名份。这个名份下的工作,就是包括‘伺候’我的吃饭、穿衣、按摩甚至心情的好坏。我也把话放在这儿,我不同意,你要是能从军队医院和郑老的实验室,拿走这次我的医疗数据,和变异兽的研究数据,包括你藏手里的。我跟你姓。不信,你就试试! 照我说的。滚车上去!” 屠敏终于愣住了。她呆了好一会儿,终于两眼红红的,强忍着泪水的滚落,在冯宣的眼神示意和打哈哈声中,从二车上取了她自己的小摄像机,上了我和冯宣的头车后座。 冯宣看着她上了车,转身拉着我走了几步,离开车子一点距离: “你明明可以不出这个头,她好歹是宋峋那边派来的,欧阳褚那里肯定是信任她,是自己人,才派她跟着你的。” “是我搅了李老爷子的清静。他是个很自律的人,即使到了这样的境地,他还是想保护别人,他一直在用自己孱弱躯体,一点一点的消灭着他能接触到的丧尸。更想方设法的不让自己可能变成的丧尸,有伤到别人的可能。 谁都不想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凭什么?在已经遭遇、承受了这么大痛苦后,还要被那样没有尊严的‘研究’,不同意就是违背了整个人类的意志?我不怕你知道,也不怕宋峋知道。那几个趁机开了我的膛、抽了我的脊液、脑液甚至还想锯开我脑袋的人,我不会放过的!他们想保护,尽管来!我当时醒不过来,但是,那疼痛和生命可能消亡的恐惧,我是一点没躲开的全部感受到了! 这种‘科学家’没有存在的必要! 回城后,你带老爷子去聊。顺便跟宋峋或欧阳褚联系一下,把人调回去,要么换人要么就别派了。” “你——工作结束,要离开?我应该,阻止你的吧。” 回过头,我定定的看着冯宣,看着他眼中的了然: “我做了承诺,就会帮你把工作做完。就像宋峋,他‘救’了我,我自会尽力帮他,做他提出的工作。你这次全力救我,我记得的,尽管是因为你们才受这样的伤。你要拦我,你自行掂量。你不拦我,我也会尽力给你一个交待得过去的结果。” “我拦你,你会号召丧尸围城吗?” 看着他的眼睛,我突然想笑了。这是玩笑,也是探究。 “你只要记得,真有丧尸围城的那一天,那个肯定不是我。我,陆小简,是个跟谁有仇,就找谁算的人。” 第82章 人间事 “冯宣,你只要记得,真有丧尸围城的那一天,那个,肯定不是我。我,陆小简,是个跟谁有仇,就找谁算的人。” 他看着我,眼中一丝释然,随即转为严肃,声音中却透露出一种难以言明的情绪: “我相信。但是你也记住,陆小简,官方这边,无论发生什么,只要我在,我会尽全力护着你。同样也会在你变成不是你之前,结束你。这是我的承诺!” 我静默地看着他,这个第二次见面就表现的和我“熟悉的很”的人。直到今天,我从他身上确定了“人类”对我的真正看法,真正态度。无意怪他,利用价值的存在,保障了彼此“合作”的坚实与否。若我一开始便是个普通丧尸,就算是老爹,且不论他自己到底怎么想的,能力上也死活保不住我。就像舅舅,表哥无力护牠,我也无力将牠带在身边,只能用我想得到的、做得到的方法,去做一些尝试性改变。 点点头,转身走向了军车。看着我的背影,冯宣轻轻地叹了口气,同样默然地跟着走了过来。 安顿好李老头儿,回到头车,拉开后车门,看也不看屠敏,抓过自己的步冲回到副驾。仗着个子不算高两脚架在窗上,抱着步冲压低帽檐,拿出一副我要打盹儿不要打扰的态度,等着冯宣开车。 车辆依旧行驶在新生密林边缘,高大而茂密的树林,将本就不多的建在路边的店铺、公厕,或用根系顶得建筑翘起断裂。或干脆用新发的枝干拱进建筑,从屋内发展直冲天际,任脚边散落一地原建筑的残骸。至于现在树林里面原本的小工厂、小单位、小小的城中村,都已经在树木全部发展起来前,或搬走、或遗弃,从树木的边缘处往里看,只能偶尔在阳光照到的位置,看到一点建筑的残迹散落、堆叠在巨树的根部附近。 “你说,古城里主要的历史建筑,竟然都还没有受到这样由内而发的伤损,真不知是该谢上天还是敬古人。 城里城外那些离人太近的新生林子,该砍还是早点组织人手砍了吧,反正快冬天了,正好晾干了烧柴用。不然,等下一代种子想找地儿发芽时,要是像过去的杨柳、外来的悬铃木,种子不知会飘落到哪里。一个打盹儿,再变成不可控的怪树什么的,就好玩儿了。” “你不喜欢京城,就留在这里,不好吗。大家都很喜欢你,欣赏你。这里也很——清静。” 听到冯宣“任性”的、“不负责任”的提议,我将头靠在椅背偏向他,嘿嘿哂笑: “冯毅‘护不住’我,宋峋也不能完全‘护住’我。做为一个地方营地的行动队长,你觉得你能抗几波上面和周边来的‘命令’和‘要求’?我只是说实话,没别的意思。毕竟人,是活在人群中的。是吧!” 看着他没了表情的侧脸,我一边嘿嘿笑,一边转头冲向窗外: 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 走在无垠的旷野中 凄厉的北风吹过 漫漫的黄沙掠过 我只有咬着冷冷的牙 报以两声长啸 不为别的 只为那传说中美丽的草原…… “我就是那孤狼!你们哪天惹我翻了脸,噢呜!剥皮拆骨,大刑伺候!嘿嘿嘿嘿!” “狼?没听出来。说狗娃子都差强人意!你听过小猎豹的叫声吗?刚才就是。嘿嘿嘿嘿!” 扑哧一声笑从后座传来,我动也没动,只把眼睛扫了一下后方。看到屠敏咬着嘴唇,扭过头装着没事儿一样继续拍摄窗外。树林一时不敢随便进,但自树林传出的带着淡淡的草木香的空气,又让人感到浸入心脾的舒适。甚至有那么一点点,真的只是一点点催人欲眠的气息,不时飘荡出来。冯宣小心翼翼地驾驶着车辆,唯恐惊扰藏在这宁静树林中的,什么不可知猛兽。 猛吐一口气,摘下帽子,自然地学着宋峋捏着帽檐,用鱼际使劲蹭了蹭被勒了半天的额头。戴好帽子,抓过对讲: “小吴,你们把窗关好,做好提速准备。我要探一探这树林里会有些什么——” 一只手抢过对讲,冯宣有些恼怒: “你为什么擅自行动!” “我们是来做什么的?秋游?欣赏秋景?你这样怎么知道林子里有什么?安不安全?想让变异兽来找你?你又没进入它们的领地、侵犯巢穴。不是饿到极致,伤到快死,捕食你纯粹是浪费体力。但是,你巡视的目的,不就是为普通人也可以顺利上路的吗。” “这个方向,再往前走一点,如果没被树林堵上,就可以转回大路,直接回城了。要是堵上了,咱们就调头。今天先这样,把李老安顿好。而且,还带着屠大夫呢。” “敢情咱们是陪人家来采风的?要是不能‘出危险’,就该在城里呆着,别出来当挂件儿。还得时刻‘揣兜儿里’。” “砰砰砰砰——”几声枪响,在静谧的树林中隐隐回响。我和冯宣同时回过头,看到屠敏双手持着把秀气的小手枪,正转过头瞪视着我们: “我不是累赘,别以为只有你们会用枪。我是你的主治大夫,你要是被咬得要死了,还得我给你缝。” 我真的不想理她,非常不想理。一个读了几十年书的人,竟然连最基本的道理都搞不清楚。我一边从冯宣身上摘了两个步冲弹匣,一边将自己两把手枪调整好,检查了身上原有的四个手枪弹匣,两个甜瓜,胸前挂好了自己的步冲。打开了车门,一脚踏着向下的步梯,一手撑着车窗框,另一手摸向大砍刀。一边仔细的感受着树林里传出的各种气息: “冯队长,你做好提速准备。要是我跳了车,你就立刻往回开,不要管我在干什么。你们快点离开,我可能更方便些。” 转脸看着屠敏: “我们做事,不会强迫别人替自己挡在前面冲锋!今天,你要不是意图先拿到甚至全部占有变异兽,你不会跟出来。别把自己说得那么坦然、有用!” 好像静了一个世纪的树林,终于有了反应。 娘希匹的,小型鼠潮!小如金毛的、大如藏獒的,白的、灰的、黑的、黑白间色的、黄黑间色的,长尾巴的、短尾巴的、无尾的!这面积不算很大,阳光都晒不进去的树林,竟然被老鼠“善加利用”,大量的鼠洞藏于其中。怪不得,那些软软的藤蔓都没能借到这些巨树的光。树下那么大的地面空间,都没有其它动物敢随意穿行。 伸手抢过对讲机: “开车!跑吧!只是惊动了它们,没有实际冲突。你们没有危险尽量别开枪伤着它们。跑出它们的领地就好了。” 我拉上车门,把砍刀扔回后座位置,抱着步冲,探头紧盯着后面涌出鼠群。 “你为什么不去杀了它们?这么大的老鼠,以后普通人怎么走路?” “傻叉没资格说话!你招来的,你去啊。想让我给你弄几只来?欧阳褚都不敢这么想!他至少得让宋峋出面帮着他求我。” “我、我舅舅才不会求你!没他,你早被那帮人拆碎,死得不能再死了!” 随着急驰的车子,我们的身躯也颠簸着,驾驶舱里一时的静默。 “你舅舅肯定不会、不敢这么想。他于我有帮助,但不能算有恩,他清楚的很。哪怕以前也是他在支持冯毅,但那天是他把我从老爹和冯毅手里强行带走的,也是他把我交到那些‘科学家’手里的。当然,不论为了什么,最终是他制止了那些人。但我,我这个于他有用的个体,也让他所属的势力,重新占领了上风。所以,你,你这个个体,在我这儿,没有资本、没有底蕴骄傲。更没有让我感激而处处忍让维护的义务。 你还是重新考虑一下,是留在这儿继续做个合格的‘主治大夫’和‘生活助理’,还是让你舅舅早点调你回去。毕竟欧阳褚派你出来,是因为他有一个‘大项目’要盯着,脱不开身。那个项目,不吸引你吗。” 我并没回头,直视前方,带着自己也不懂的失落心情。其实从冯毅开始,不,从老爹开始,我就做好了与所有人不是一个阵营的心理准备。剥开所有包装,那不过像是薄薄的一层高梁饴纸,有点甜味,有些体积,但你吃时会粘在舌头、牙齿上很难下咽,咽下去也不会带给你一丝的饱腹感。但周围人都说你吃过了! “小吴,我把车靠边一点,你们赶上来,走前面。” 冯宣又从我手里拿走了对讲机,拿时还用手背重重的压了一下我的手,让我从“沉思”中惊醒过来。抬眼看向侧方的倒车镜,老鼠基本散了,剩下二、三十只敖犬大的老鼠还在不放弃地追着车子。翻眼看了一下冯宣,知道这家伙想逼我动手了。嘿嘿一笑,俯身过去,伸手将冯宣腰间的皮带解开抽了出来,在冯宣的“哎哎”声中、在屠敏瞪圆瞪裂的眼神中,打开车门钻了出去,站在下车梯上稳定了一下身体,一步踏过后车门梯甩手关上前车门,伸手抓住车箱帮沿,单臂稍稍用力将自己翻上车箱。 一切照旧地将自己用皮带圈在车箱栏杆上,看着因为冯宣减慢了车速已经几乎追到车边,似乎一个跳跃就可能上车的巨鼠。这么大个儿,因为是老鼠才显得这么丑、这么恶心的吗? “砰、砰、砰、砰——”这次我是一枪一个的点名老鼠的眼睛、鼻头,过程不免有了点点的得意。自从末世开始,自从摸到枪,我的枪是越发的精准。敲敲车窗,屠敏的脸出现在窗口,傻呆呆的看着我。 “开窗,让冯宣停下,倒车。你把刀递给我。” 看着她还是发呆,我用点力敲敲后窗。ci!窗裂了! 真是累!越带不动的人越是事儿多!真是累死人! “冯宣!你停下,倒车。把刀递给我。” 看着冯宣一边倒车一边对屠敏下着指令,屠敏才刚醒了似的,拉开后窗,摇晃着身子扶着前座椅弓身站起来,将大砍刀拖来,几下挣扎将刀把勉强伸出窗口一点。我伸手握住刀把,将刀身转个方向,锋口避开屠敏将刀抽出窗来。转身最后一瞬,看到了屠敏眼中的突然醒悟和后怕。 “还不算笨到极致!不算冷到极致!” 我一边嘟囔一边拎着大砍刀,解开绑缚着的皮带,“啪啪”两声抽在栏杆上,几步跨到车尾: “停车!” 嗄的一声车子停住了,一个单手跳我跳下了车子。向着一路上几只还在挣扎的变异鼠们走去。 “留活的!留活的!” 屠敏又恢复了她的“本性”。推开车门就要往下跳。后面一只手伸过来拉住了她,将她强行拽回了车内。不想听冯宣如何“教育”她,我把刀扔回车上,拔出手枪,对着几只还没死的变异鼠的眼睛,带着自己明了的心情,一枪一枪地了结了它们的生命。 招招手,冯宣继续一点一点的向后倒车。每倒一些,我就把地上的鼠尸扔上车子。收了近十只鼠尸后,看着前面远方已经被鼠群再次追上拖走的鼠尸。我转身上了车: “快走了。不能再拣了。” “你干嘛杀死它们?活着更有用,更有研究价值!” 屠敏抓着椅背,冲我喊着。 “想做什么,自己去做好了。抓回来,你抱着?ci,还是活得现实点吧!” 在冯宣又将车速完全提起后,我将脚再放到了窗上,抱着步冲继续“打盹”。 第83章 人间事(2) “你是故意的。我看的很清楚。我会向上汇报你的行为。你别想糊弄过去。” 车窗外的景色在不断地倒退,远方的鼠群也彻底地消失于视野之外。听着耳边屠敏的念叨,我的心情好了一点: “我对你的命令有执行的义务吗?是,我是故意的。你去汇报吧。我肯定不会拦着你。放心。” “冯队长,你听到了吧。到时候,你可不能包庇她,做伪证!” 屠敏终于拿到了我的“错点”,语气中露着明显的开心。随着我嘿嘿嘿的笑声,冯宣一脸无奈、“恨其不争”地回头看了屠敏一眼: “屠大夫,‘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活的?你没有给我精钢的笼子。也没有什么可以临时禁锢,那可能把卡车啃漏、抓烂的牙齿、利爪的工具。用什么,我的皮带吗?我的皮带也就能把陆小简,在她愿意的前提下,拴在卡车头上,一会儿。啊!——” 我的帽子如宋峋打欧阳褚一样,砸在了冯宣头上。车上静默了。直到快进了城,车上都一直保持着鸦默雀静的状态。屠敏不再吭声,冯宣和我也不好“谈笑风声”。城门在望之时,冯宣呼了口气,一把抢过对讲: “小吴,你们在门口停一下,咱们换下车。我和陆同志带李老去见领导,你们配合郑老的助手和屠大夫,把鼠尸清点归库。” 听着后面屠敏动了一下的衣物响动,终是没有再说什么出来。换了车,隔窗看着屠敏在后座上微垂着头,一声不响的样子。冯宣干笑了一下: “人还小,再经点事儿,就好了。” “嘁!小?比我还大了足足两岁。往好了说,整个儿就是读书读傻了!当哪里都是她家呢。也就郑老脸皮薄,由着她在实验室指手划脚。” 会议室。 “老鼠?麻烦点,但还不是很麻烦。至少算不得真可怕。先推平接近城外的树林,动静大点,看能不能轰走。逼它们进山。不走的,就得请军队拿大炮轰了。” 转着圈,搓着手,看着躺在平车上的还未清醒的李长庚,听着冯宣的汇报,郑老大夫牙露得快赶上李老头儿了。 “你们还是先安排李老爷子住下吧。还有老鼠的事。您心放早了。老鼠,记仇,懂示威会报复。那牙口,一群一起找您来,一天不到就能把您的实验室啃光。要想弄它们,就得一鼓作气。至少一片林子的一气干掉绝对的数量。否则,引来仇恨,给你打洞进城,谁也吃不消。” 我突然的声音,让现场静了一下。郑老大夫抬眼看着我,点点头: “是的,我们有些失态了。李老哥就住我旁边屋子。有问题我可以随时问。打老鼠,那就是军队的事了。嘿嘿!” “引水不易,可以试试毒气。毒气灌鼠洞。” “空投最安全,空投麻药毒气,然后再出动人马清理。” “化学灭鼠——空投毒饵,塞在咱们打到的变异兽肉里。” …… 听着会议室里乱哄哄的一片,我悄悄退了出来,抱着双臂靠在楼道大玻璃窗边,看着楼外街道上匆匆往来的人们,就那么呆呆的看着,再听不到周边的声音似的,又陷入一种看默片的状态中。 “我会盯着李老的生活安排工作。你状态不太好,先去休息吧。” 冯宣不知什么时候也溜了出来,突然在我耳边低声说话。愣了一下,回头对他笑笑: “拜托你让领导们多看看,李老在地铁站的生活环境照片、录像。而且李老头儿在你手里的实战作用,应该不低于我。甚至,牠比我更能对丧尸‘下得去手’。比如,在丧尸密集处放置爆炸装置什么的。一辆小行李车就可以拖动的重量,李老头儿完全做得到。牠就算改吃变异兽,估计也就一个多月到两个月的清醒日子了,你不好好在这些方面利用,浪费在没有结果的实验室里,真的太可惜了。” “我懂你意思。如果牠必须死在我们手里,我努力让老头儿死得有尊严!” “谢谢你!” “怎么谢?还你一下!” 冯宣摘下自己的帽子,举在我的头顶,做势要砸一下。看我缩住了肩,闭紧了眼,颔首皱眉,等着挨砸的样子。他笑了,帽子轻轻在我头顶砸了一下: “山猪跟卡车都撞不坏你,跟我这儿装娇柔!去休息去玩吧,有些事没必要生气,也别操太多的心,任性点其实挺好。其实咱们都一样,今天、此刻,神气、霸气,也许一会儿突然来了任务,就得拿命往上堵了!不犯大纪律,不违背基本良心,不真干‘恃强凌弱’的事。末世吗,咱们冲一线的,开心点任性点,没问题!” “那你去找两箱酒,红的、白的、啤的、黄的都行,打从末世开始,我就没碰过这玩意儿了。试试看,还能不能喝。你要怕人说闲话,把小吴小赵都喊上。用我的名字去多领点你们爱吃想吃的。我去找郑老他们切盆刺身去。” 冯宣哭笑不得了: “闲话?你真逗!真有的话只怕是:昨天一场酒,小陆把冯宣拆了当刺身下酒了。哈哈哈哈!” 猛抬脚虚踢了冯宣一下,腿上带起的风依旧撞了一下冯宣。随着一声“我去!”冯宣掸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摇摇头,苦笑着走了。 ——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 你对自由的向往 天马行空的生涯 你的心了无牵挂 穿过幽暗的岁月 也曾感到彷徨 当你低头的瞬间 才发觉脚下的路 心中那自由地世界 如此的清澈高远 盛开着永不凋零 蓝莲花…… “叩叩叩——”房车门被敲响。小吴举着一支烤串,一扭身,双脚便踏在了下车梯上,伸长手臂推开车门,门外是屠敏略显拘谨地干笑着。她一手搓着另一条手臂: “听到你们这里很热闹,可不可以参一脚?” 冯宣三人都停下了嘴里的咀嚼,齐齐转头看着趴在打开的副驾椅上的我。我趴在副驾椅上,手臂斜垂向地面,两根手指间,一个高脚杯里澄红的“勾兑酒”在轻轻摇转。放下杯子,缩回手压在胸前,抬起头部: “来可以,不能白来蹭吃蹭喝的。你带什么来了。没有,就向后转!” 屠敏笑了,笑的很开心。她低身在地面拣了什么东西。直起身来两手向前,一手一个塑料袋: “我偷了郑老的茅台,还有刘副指挥的牦牛肉干。” “我了个大去!也就你敢!” 小赵捂着惊讶中扎到了的嘴角,直接嚷出了声。看着他们一边惊叹,一边给屠敏找位置让她坐下来,我和冯宣对视一眼,互相一笑,微微点点头。 “陆小简,这么高级的房车里面直接烤肉,也就你干得出这暴殄天物的事了!” 刚刚坐稳的屠敏,立刻开始了对我“批评打压”。 “关门!关门!大家都素得很,我顶着压力,请你们吃烤肉,还这么多话。” 爬下椅子,拿了个一两空杯子,我倒了一满杯的五十六度白,塞给屠敏: “想在这儿吃,就放下你那大家小姐的谱。喝了!” “谁怕谁!我上学时候,全班都喝不过我!来啊!不过,陆小简,你求求我,我告诉你一个秘密。真正的,秘密!” “欧阳褚不是你老师,是你老公?嘿嘿嘿!那你小心点,他现在被徐——你知道的,小心离得太近,被吃了!” “你比我这个助手还关心他?” 屠敏说着看了一眼冯宣,冯宣倒是一脸的云淡风轻。 “他死不死,是他自找!我想这里的事早点了结,或者做个阶段性计划。尽快回京城一趟。屠敏,我很认真的跟你说,我心慌!非常慌!不管你内心深处到底怎么看我,怎么给我定位,我不希望人类灭绝!哪怕只能痛苦的挣扎在这末世!更不希望这种可能的灭绝,来自人类自己的愚蠢!这蠢货之一我不幸还认识了! 你跟欧阳褚肯定联系紧密,他那里有什么信息给你。” 冯宣摆了摆手,小吴、小赵迅速地用盆子装了些肉串,拎着几听酒下了车。在车外稍远处一边继续吃着,一边看顾着四周。 “肚子长的很快,这才几天,母体就快干了,大量的补养打进去也明显供不上。现在那边在考虑试着换供体。” 屠敏说完,便不再说话,只管低着头将从小吴手里抢来的烤好的肉串,大口大口地嚼着咽着,再一听一听地喝着啤酒。 “一群疯子!一群疯子!换?换谁?人类女人!这么多在前线拼命的光棍男生单着呢,他们却拿女人去养丧尸!” “我估计——” 屠敏抬眼皮看了我一眼,我一下明白了她的意思。我捏紧了手指,突然的刺痛让我迅速抬起手掌,指尖挑破了真皮层,一小滴黑红的血迅速冒了出来。托着手掌,我“认真的”地看着这滴血,看着它随着手臂微微的颤动轻轻晃着。上面倒映着我的眼睛和周边、身后的物品。 “小简,你——” 听到冯宣的声音,我将血滴抹进唇里,在伤口上轻轻舔了舔: “冯宣,我必须回京一次。屠敏,我要悄悄的回。你跟回去,也不能露面。所以——” “我跟你一起回去,我不露面,你也别到欧阳褚和我舅那里露面。咱俩合作,悄悄干。我探消息,你出力。可? 干嘛这么看我,我是搞研究时候糊涂了点。见着丧尸、变异兽就忘了自己姓什么。但我可不是变态!不是杀人魔!我知道什么能做,什么真的不能做!合不合作吧!你给个痛快话!” “好,合作!” 我向屠敏伸出了手背。 第84章 人间事(3) 第二天一早,抛下我和屠敏各自的专车,开着冯宣提供的一辆军卡,我和屠敏在战士小赵的陪同下(带路)悄然返回京城。一路上大麻烦没有小啰嗦不断,终于赶在傍晚,我们进入城区。溜着丧尸不多不少的街区,顺利进入屠敏名下,一处已被她“荒弃”三、四年,一直不得临幸的“轻奢”风格住宅区。 这是屠敏博士出站时的贺礼,也是父母预买给她的“嫁妆”。父母付出了很多心意来布置,但是除了她刚开始的一点高兴劲儿过了之后,又赖着挤回了研究院的博士生宿舍。理由是可以多睡一会儿,可以省路钱,可以随时与同事商讨问题,可以随时听到导师的“吆喝”,似乎这样才能抢占第一助手顺位。 看着小区大门,在我这个俗人眼中一点“奢”的感觉都没有。且不论这几个月的风吹雨淋,无人打理。已被模糊辨认出,可能是爬山虎的巨大叶片,严密包裹。就是原本的建筑形制,猛一看还以为是个老旧的欧洲工厂大门。四四方方、规规矩矩,极简单的金石合璧设计。整个大门都是乌色方钢粗粗细细、疏疏密密的,一根根竖立。头顶则是方钢架与深褐色钢化玻璃的合体。门两边的门卫室与物业招待室,则是大块亚光亮色长方形大理石墙砖,通过错位铺贴,倒是在一定程度上打破了色调上的呆(ai)板。 里面的楼房也是这样的色调,整个一个八十五度深灰的墙面,配上五到十度浅灰的“墙柱”。虽然从外面看就知道里面的开间大,阳台宽,但整体就像一个灰灰的、嵌了玻璃的盒子。我个人还是喜欢老爹住着的那种老式青砖楼,私下认为这种老青砖楼才是楼房中最有味道的。 右手挥着大砍刀,将爬山虎下端砍断,刻意保留了它们“门帘”的作用。左手抡着消防斧,将脚下趟到的大些的硬木桩什么的一斧砸瘪、砸碎。往返几回,招招手,让军卡跟在身后进入这“轻奢”的住宅小区。随着军卡的进入,厚重的爬山虎门帘在一阵摇晃后又安静地垂下,严密地挡住了出入口。 小区里到是没几棵长成的树,这里成功的却是铺满了多半个小区的,足有一、两米厚度的,一片片由爬架爬栏杆改为爬地的蔷薇。巨大的蔷薇花,每一朵都有七、八寸深盘大小。尽管巨大化了,花瓣依然柔软而光滑,随风轻轻摇曳,向人们展示着它的娇美,诉说着它们的柔情和浪漫。远远看去,花瓣颜色,有粉红、红色、白色,这是一片粉色的海洋。花的海洋,依旧令人沉醉,让人忘却烦恼,心旷神怡。当然,这一切,只要你不认真扒寻它的根茎处,不去看那些被蔷薇的根茎死死纠缠的各种尸体,就依然是美丽的。 进入屠敏的“家”,从玄关到客厅,这里真的是“轻奢”。所有家具都是我在家具城看到过的,或者看过类似的,一套几万或一件上万的。整个房屋里的装修竟也“冷静”的过头,不像是给一个女孩子准备的“婚房”,倒像是一个老学究的家。 安顿好我们携带的枪支弹药,所有的武器。屠敏看着我“嫌弃”的眼神,先把小赵安排到客房,让他任意取用柜中的被单,自己收拾房间。她拉着我的袖子,上了二楼,推开一间房门。里面终于有了完全不同于外面房间的暖色。粉白色的回形吊顶,粉白色的墙。肉粉色的床头墙板,深肉粉色的巨大窗帘上滚着深粉绿色的穗边。床是高包头的浅棕色皮革席梦思。淡淡的粉蓝色的蓬松枕头,淡淡的粉蓝色的折叠整齐的被单。化妆台真只是一个台子,上面什么都没有。飘窗台上却端坐着一个浅兰色巨大的毛毛熊,熊熊一直独守着这偌大的房子,深棕色的豆豆眼不曾改变地凝望着窗外的“沧海桑田”。 屠敏看着我的眼睛,很认真的说: “我爸妈两个月前,还曾亲自来给打扫过。你睡这间。” “我们恐怕没得睡了。找辆小车,你开车,我送你去找你说的人。” “没车,有车也没电了吧。” 留下了小赵在楼上看守车辆。我和屠敏在楼下几个打开的、半开的车库里终于找到两辆山地车。一人一辆迅速的融入夜色中。 —— 某私人“山庄”的地下二层。 一间大概建楼时就设计好的房间里,两张病床正并排摆着。整个人已快瘦成干一样的徐萍萍,她的四肢被禁锢在病床上,人再一次进入深度昏迷。旁边的病床上,李晶晶同样被绑着四肢,一只臂膀上连接着最粗的输血管,血液正一点一点不断地被泵给徐萍萍。一只臂膀则挂着营养袋。而角落,一个人被捆得像个棕子似的瘫倒在地上。他努力的向床的方向看去,却只能看到吊在半空的输液管。 “咳咳咳!这里是廖洪不在他名下的一处‘庄园’。他们得手当天,就带着徐萍萍和我到这儿了。 当天晚上——我傻读了二十年的书,咳咳咳!第一次——不到半夜,他的助手来敲门,说徐萍萍出了什么状况。他离开时,就把我交给了那十几个穿着安保服的打手——整整三天!整整三天!昨天,他们把我带出来,让一个半老太太把我洗干净,带到这屋。我才知道,徐萍萍要快扛不下去了,咳咳!但胎儿的样子——已经大如五个月的普通胎儿,让他们还没想到换供体的办法。虽然那胎儿好像不忌血型,但徐萍萍依然不能直接滴补不同血型的血。他们就想试着把我和徐萍萍的血循环连接在一起,由我这个同血型的供养徐萍萍甚至直接连接子宫的供血。 可是,徐萍萍和我的身体状况都动不了那样的实验性的手术。咳咳咳!他们也怕把我们连接上后,我会因为‘感染’直接变了丧尸,多出一道麻烦和危险。所以,从今天上午,他们抽了我五百毫升血后,终于下了放弃我,再找供体的决心。这个滴速,也许明天早上此时,我就是一具流尽血的空尸了。 咳咳咳!欧阳老师,对不起!是我偷听到了你的电话!是我告诉高沛你提取到了丧尸的活性物。你还来救我!我,我这是报应!” “嘿嘿嘿嘿!我没想救你!你不用感激我!电话也是我知道你起了跳槽高沛的念头,故意让你听到的。这不是你的报应,是我的!我以为一切都在掌控中,满足了好奇心,又不会造成危害。却还是败在有了权有了钱还不知足的,人的贪念下。败在自以为是的自大中。这千万分之一的可能都不存在的结果,他们还是想用人命堆叠着试试!” 欧阳褚躺在地上,双手双脚都被牢牢的捆住。 放他在这里,是高沛他们想让欧阳褚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试验的“成功”,他们才是能达成的“辉煌”成绩的人! 第85章 人间事(4) 苍穹幽暗,繁星点点,几日前那一轮斜挂夜空的弯月,已经将峨眉快变为了上弦。在两侧暗影憧憧的小街、楼区里,我紧跟着屠敏,踏着单车穿行。一把不算太亮的手电,夹在屠敏车头,虽然并不能照出前方多大的范围,但若是有人躲在高楼中,依然会成为舞台灯柱,立刻吸引来周围各种目光。 看着前面屠敏的背影,我突然想起以前看过的一部法国老电影《虎口脱险》,里面两个人也是这样骑着单车,夤夜赶路,去完成原本不属于他们的艰辛任务,去闯他们从未涉足的危险世界。想到这里我轻轻笑出了声,我们可不是拿着战争讲浪漫的指挥家与油漆匠。但同样的是,原本两个阶层的人,却终因这末世,必须合作了。 路上,只有夜风阵阵掠过,道旁狂生的野草随风起伏,摇曳不止。原本道路两旁的商铺、商超,早已是灯火全无,人气清绝,一团漆黑的隐在了狂生的野草之中。路边“草幕”中时隐时现的巨大化的虫蚁,个别在行动的一瞬间,光滑坚硬的甲壳反射着月的光影。也有依然保持着原大小的鼠类,甚至可以看到拖着长尾的鼬,急急一闪地从路间窜过。面对丧尸,有巨大化的虫蚁在前面顶着,这些小动物只要注意别被巨大化的食肉虫盯上,就可以安然地渡过末世。就像巨大的狮子不会去掏山鼠,而半大的鬣狗却会找到机会就去掏了狮子的窝。 这条路,想必一直有车辆还在行走,居中保持着一辆小卡车的宽度的路面上,只有半人高的软草,刚刚长起。裹着夜色,行走在这样的草径上,你会在一瞬间以为,自己是到了某个小说中的异境,甚至可能是某个异星上。但,突然的几声丧尸的咆哮遥遥地传来,空气中飘荡着一股子若有若无的血气腥臭味道,又时刻提醒着人们,这里并不是仅仅植株巨大化的异星。 “跟紧,要到了。” 前面传来屠敏的低喝声。只见她身躯略偏,一个拐把向右方拐去,两秒不见了踪影。我急蹬两下追了上去。发现只是一个拐弯,前面就明显不同于这一路的风景。 这是一个“高档”小区的边缘位置。一座顶层为半阳台半房间的三层小楼,依然是“冷肃”的色调,大片的白墙,用黑色大理石方形柱包边,黑漆漆的巨大玻璃窗,白天也看不清窗边有什么。顶层半边房屋是倾斜的乌瓦状顶。在这北方的城市,用上了南方烟雨中“白墙黑瓦”的味道、概念,不知这房子是设计者自己的故乡情怀,还是纯粹有“针对性”的“预售楼”。 传统的基础民居的配色其主导要素一般是成本和实用性,原本并不是出于什么审美。说到白墙黑瓦,南方刷石灰为的是可以有效防潮防霉。又经济实惠,这样脏了每隔几年就可以再刷一遍。至于黑瓦,首先瓦最便宜最普通的就是深灰色瓦。会黑,是因为时间久了潮湿环境下长了苔藓,颜色才更深。 这一套搬到北方吗!咝——冷!棱地恨!冷的很! 整个小区就这一套房子周边的树木、深草在真正发展起来前,都被砍了个干净。夜色中即使普通人也可以清晰地看到,树木被烧、砍后,留下的足足两、三米高的树墩。谁这么有兴致,死活不住到营救点,或者军营,或者如欧阳褚住在有军方保护的学院研究室里。非要守在这里? 不声不响地跟着屠敏,没有任何阻挡地来到了别墅门前,将单车靠在门柱上,屠敏用手电向着二楼窗户闪了几下,便靠在门上,迎着月光向着我笑。她?白的牙齿一闪而过的亮色,让我在瞬间怀疑丧尸化的不是我,是她。很快,有人来打开了楼门。我们迅速进入别墅。这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女子。刚刚看到她时,我知道,自己以前想要的“静雅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了。 女子叫陶然,穿着一身极简单的居家服。宝蓝色的勾线外套,里面一件蕾丝小翻领衬衫,下身一条蓝灰色系的牛仔布工装裤,脚上是一双浅灰色一脚蹬懒人鞋。头发仔细的梳向脑后,一个简单的圆形盘发再一根朱红色木簪别住。 她是屠敏上大学实习时结识的一位大姐姐,也是高沛曾经的妻子。短暂的三年婚姻,败在高沛与女学生的暧昧中。简单的介绍后,我们随着陶然来到了别墅里的地下一层。这地下一层的开门并不在明面上,而是在楼梯下杂物间的墙上。走下七八节台阶,室内还有照明电力供应,大概也是太阳能的储存电箱。地下室里,迎面的是占满一面墙加一个拐角的深栗色书架。书架上除了两支梅瓶外,插满了大部头专业书籍。书架折角的位置,同色系两把厚绒扶手椅、一张小茶几,茶几上一个小小的茶具托盘,形成了一个舒适的资料查阅空间。 踏下最后一级台阶,扭身看去。又是一排占满了墙边空间的手工操作台。台上叠撂着零件箱,上方墙面空间挂着各种工具,桌面也有单独的位置摆放着各种工具,甚至包括电、气、焊工具。至于在另一个角落原本精装的小咖饮区,却在将原本的精致完全打碎后,成为现在烟火气深厚的民间厨房。红白间色的桌台上摆了个便携式小瓦斯炉,旁边地面一箱小瓦斯罐。炉上正停着一只浅蓝色搪瓷小锅,锅里还有半锅剩下的菜饭混煮之物。小洗池边,一排饮用水桶已经空了一半。一个桶装水支架上正蹲着一桶水,桶口安装了倒置水嘴,正对着池子,这样便可以像水笼头一样随时取用。而打开后并没有随手关闭的吊柜中,塞满了方便食品。 随便聊聊才知道,陶然不是大夫,她是医疗器械工程师。至此时我刚知道,医疗器械工程既不是医学类专业,也非机械类专业,而是电气信息类专业。医疗器械工程专业会学习人体信息及其测量技术、医学临床诊断仪器、 医用治疗仪器、人体机能辅助装置、医用检验仪器、生物医学检测技术等课程。它既要了解机电一体化基本理论,又要熟知精密医疗器械制造和维修保养的基础知识, 也要掌握医疗器械、医疗仪器设备操作、使用、维护的技能,还要精通精密医疗器械国家标准和质量检验技术。 毕业后一般会去医院,在临床第一线配合医护人员负责医疗设备的操作保养、管理与维修,特别是与人体生命直接相关的人体机能辅助装置和监护装置设备,如呼吸机、人工心肺机、血液透析仪等,确保仪器设备在临床使用中的安全性和有效性,也可在医疗器械企业从事产品的开发、制造、营销、管理等工作。 医疗器械工程培养的学生要具备精密医疗器械设计、研制、开发和应用的综合能力,具有医工结合、机电结合的复合型特征,为医疗器械行业、医疗卫生系统及政府医疗器械监督管理部门输送精密机械、电子技术、光学、计算机应用和医学相结合的高级工程技术及管理人才。 大概就是这样,才让陶然与高沛结了一段无终之缘吧。 现在的陶然有着中度的抑郁症,虽然住过集体环境,但总想着回家,龟缩到自己的小窝里。而陶然能自己守在家里,也是屠敏的功劳。宋峋会定时与陶然联系,给她送食水。看着我着急的眼神,屠敏也不再闲聊了。表示急于知道高沛可能会在哪里。陶然是否记得以前高沛说的一些“大佬”家不为人知的房子地址。手里是否还可能有这方面的记录。 “如果说他要搞这种变态的实验,资金与医疗条件最大的依仗,就是他的‘恩师’所在的国际合作医院了。 那个合作医院是国内少数具备肝、肾、心、肺四大器官移植资质的医院之一,器官移植综合服务能力和技术水平位居国内前列。以记载的肺移植为例,三年肺移植数量为280多例,居国内第二位,是全球八大肺移植中心之一。泌尿外科从八几年就开展了肾移植手术,发展至末世前,年做百多例肾移植,存活率达到百分之百。 医院在完成常规肾移植的同时,还发展了儿童移植、亲属移植。作为国内心肝肾肺四大器官移植资质的几家医院之一,其明显具有领头羊的地位。当年国家卫生部重要领导也对其成为国家器官移植中心表达了殷切期望。至于中国医生辛辛苦苦搞的基因猪器官代用,怎么可能进了人家‘高等’人的眼?还是用在国人身上吧。” “这些我们都查过了,地毯式搜过了。没有。包括外地的合作医院也通知当地查了。” 屠敏轻轻敲着桌面,有点快要因失落而烦躁了。 “那么,你们知不知道,高沛的‘恩师’与海中的某会社支持的洪氏集团,有着过密的往来,好像洪氏集团的主人廖洪,其实是那个会社社长当年的风流种。我记得高沛搭上廖洪时,还‘开玩笑’地说过,要是再能搭上廖洪的养女廖春雪,才是发达了。” “这只能说明,高沛他们一直有‘外资’资助。先不说他们当时搞些什么,现在,还可能到哪里找到他们。陶姐,您有思路吗?” “有一个‘庄园’,是廖洪的‘养老’之地。当年修缮还是那个会社一起向国家买的地皮,说是要做康养城。外界不知道的是,其实廖洪自己也在那里修了一座大‘庄园’,庄园在山里。吃的粮食、水果、肉蛋奶,都是自己养殖,‘干净’的很!” “就是那里了!” 我猛然站了起来。 第86章 人间事(5) 按照地图,我们确定了大体的方位和行进的路线。虽然具体位置还要我到附近去找,但对这一点我没有任何担心。经过一番“争吵”,最终,面对“实力”的无奈,屠敏留下了。陶然对此表示很高兴,她也不希望屠敏一个技术人员,去冒这么大的险。毕竟,这一趟的路程,将要穿过小半个城市,再进入郊区的山里。而且,万一能救回屠敏和我都敢确定的“备用人”李晶晶,带着两个人的拖累,不仅会增大危险系数,也会减缓我们撤离的脚步。 开出陶然的大红色两门小牧马人,以防万一的又挂上我来时的单车,收整好随身武器,在陶然不舍地对着“小红”再三抚摸之下,喃喃叮嘱下,我开始了长这么大,第二次独自开车跑这么远的行程。为了避开离这里只有不到十公里的一个营救点,我特意沿着住宅小区走,而没有直接上大路。这就让我的路线出现了一点点的偏移。等我找到大路时,又被堵了一地的大队暴走丧尸团,挡在了离上主路叉口仅仅五十米的地方。 看着前方丧群中很显特殊的二、三百丧尸,牠们虽然已经肮脏不堪,甚至有些已经破衣烂衫,但今天依然可以看出,这是灰雨之夜依然穿着整齐的,坚持暴走的忠粉们。不错啊,至少牠们至死坚持着自己的理念。可是,你tm的担着个“暴走”之名,那你倒是走啊!你们一走,这剩下一、二百杂牌军自然就归顺地跟着你们走了。现在,你们堵在这里不上不下不走不散的,算是干什么? “砰”地一声摔上车门,我怒气冲冲走了过去。随着我的威压,丧群终于开始散逸。等我走到丧群前方时,地上一个从水泥地里拱出来的、巨大的肉坨,正被前排丧尸啃咬、二排丧尸掏食。肉坨足有两个多立方大,后面一条粗粗的尾部自地下伸出,顶开的路面有近一平米大小。就这么一块白不白,黄不黄,肉不肉,石不石,还有一点点的粘嗒嗒,一大坨一大块地躺在地上。努了那么大力,从地下拱出来,出来就被群啃。 岁兄!你这所为何求啊! 没错,这块玩意儿就是在过去被传得神乎其神的补养神物——太岁! 在古代的神话传说中,太岁肉灵芝被描述为一种神秘的生物,是一种神奇的神兽,它既能变大变小,又能化险为夷。民间有句俗语:“太岁头上动土,无灾必有祸。”这句话表达了人们对太岁肉灵芝的敬畏之情。它同时具有极高的药用价值。据《山海经》记载,太岁肉灵芝拥有治愈疾病、延年益寿的神奇功效。说太岁叫做“视肉”、“聚肉”、“肉灵芝”、“封”,自古以来这东西就是古代帝王们才能吃到的东西,因为数量极为稀少,一旦发现,就要立刻进献。 今天的我们都知道,太岁其实是一种自然界非常稀有的大型复合粘菌体。是真菌类的原质体生物,生命的原始状态 。野生太岁肉灵芝是自然界中,非植物、非动物和非菌类的第四种生命体。是地球上现今发现的最古老的古生物活体标本。因为出土量少,生长又相当缓慢,生命特征也非常神奇,所以被生物学家认为是和大熊猫一样的古生物活化石,最古老的生物活体标本。太岁又分三种:水太岁、土太岁、石太岁。石太岁是所有太岁中最好的品种。 石太岁肉灵芝体内富含核酸、多糖、几丁质和酵母菌、白地霉、硒、等数十种营养物质,拥有令世界生物医学专家惊诧不已,探究不尽的无穷生命科学奥秘。被外国学者称为“免疫之王”。 轰开围在太岁周边的丧尸,我抽出军刺在丧尸没有挖啃过的地方剌了一小块。轻轻咬了一点点入口,细细咀嚼。确实是好东西呢!手中不过和豆包馒头大小相似的一块,吃下后就有了很明显的饱腹感。舔舔嘴唇,放开威压,将“小红”开到近前。用军刺将明显的丧尸啃咬过、掏挖过的地方剔除掉,再从刚露出地面的根部位置切断。看看“小红”的尾箱,又切了一角肉塞到副驾,才将这坨肉顺利地托进了车箱。好在个头虽大,但并不是很重,“小红”驮着它也完全没问题。 一边开着车上了主路,一边伸手捏一小块岁肉放进嘴里磨牙,还一边在后视镜中看着重新聚拢的丧群,听着牠们边抢我扔下的碎块,边骂骂咧咧的“说着某个人的无德”,我不由心情大好,一路哼着不知名的曲调,竟也再没走错路口。两个小时后,我完全脱离大路,开始进入县城的小路。再次查看了陶然给标注好的地图,我顺着县城中最宽的路直直开了下去。 小小县城早已不是记忆中的“古旧”与“灰扑扑”,主街即使在此时也可以看出当满街的灯火亮起来时,与大都市里几乎无差别的霓虹灯闪烁,映衬着建筑物,照出了璀璨的夜景,让无论繁忙的商业区还是宁静的街道巷弄,都自带上一份浪漫和神秘。沿街而设的小商业区,则是比城里的大商厦,更具亲民性。你甚至可以想像出夜市时间,灯火辉煌的河岸边将是怎样的夜色撩人,这是人间烟火气最浓厚的地方。 出了县城,穿过大片的原本称做农田的地域。那一片长至两米多高已经炸了籽的植株,原本是麦还是稻?国家不该没注意这些事情。那它的种子人类是否还可以食用?如果人类不能食用,那么,是不是就会像身旁这坨肉——瞬间的想法太多,我甩甩头发将思绪拉回,继续专注于开车。 马上驶入进山的小路了。前面的山黑压压的,你盯着它看一会,可以明显感到,仿佛下一瞬,它就会直直的向你砸过来一样的压迫感。再走了不到十分钟,路没了。不是路没有了,是被堵了。巨大的树木被砍倒,足足五六棵几十米长一米粗的树干,就那么散乱地堆叠在路上。 有猫腻!寻找的方向绝对没错了! 出了车子四下张望,我相中了路下不足百米一处好像民房的建筑。将小红开进了院子。翻了翻各个房间,没有丧尸遗留的活动迹象了。想必这一带,很早就有人开始清理。不过让我如愿地在房间里,找到一个还算干净的小学生书包,倒掉里面的书本,使劲抖了抖灰,看看还算密实的副驾,从后箱切了一块塞满包里。我真是打着回来后东西被吃光的心理预算,拍了拍岁兄。再剌一块,托在手里,锁好车子,用门边的石磙从里面顶住院门,背好书包,循着山上几乎感觉不出的“人味”,进山了。 第87章 人间事(6) 原本夜间爬山都是为了看日出!无论你是爬过峨眉、武当、黄山、泰山、华山等等任何哪一座山。游玩时肯于放掉夜间的篝火、啤酒、美食,必须是为了与第一道跃出地平线的阳光约会了。泰山、华山可以晚上下了火车直接夜爬,武当峨眉是住在山里半夜要爬起来的,黄山则是只能住山顶了。 夜间的山路其实对联想丰富的人而言,挺刺激的,可以让你很快进入状态,为伙伴做鬼片的现场讲解,然后在一顿“暴打”中慌忙逃窜。尤其是如果真的发现路边的树上挂住了什么布条、游人丢失的围巾之类的,还挂得很高时,风一吹,在头灯的照亮下,真仿佛无数的幽灵在飘,再配合你刚刚讲述的各种灵异故事,那感觉——没有比这更酸爽的了! 一边慢慢地嚼着手中足有一块红砖大小的太岁肉,一边感受着前方越发浓重的“人类肉味”。是的,在我这儿,只是还算人类,不算人的,肉味! 这是一座真正奢侈的山地别墅。 山地别墅,即为依托山地优势资源,尽量保持山地原生态植被,让建筑物尽量不破坏山地环境来建造的别墅。山地别墅也是一种远离我们这些普通人的健康的生活方式。一般都是坐落在群山怀抱、水声潺潺的峡谷、山间,所选地域要求空气含氧量充足。所有的建筑按照不同的地势、落差、和自然景观,依着自然元素而栖,使其融入到环境中。当真是“静居青嶂里,高啸紫烟中”,那我们普通人只在诗中读到的惬意美景。 这又是一座面积不小的高墙严防的山地别墅。 说它是别墅,真是小看了它。一般谁家别墅在楼顶还有“探照灯”?在暗处还有我若不是“找人”靠的并不是“专业知识”,则肯定找不到的岗哨兼狙点。蹲在百米外的树后,看着刚刚亮起的左右回扫的探照灯,我知道,这路上肯定有着监控头,我应该入镜了!很清楚自己不是电影里的主角特种兵,身上也只带着两支手枪外加四个弹匣,两个甜瓜。对方可是有着众多保镖,武器,甚至狙击手的。 这样,我就只能找外援了! 来路上,因为别墅人的常规性清扫,丧尸虽然不多,但这里毕竟有着浓厚的“人肉味”,在不停的吸引着游荡的丧尸。不过半个小时近二百丧尸在我的“召唤”下,静默无声地从四面八方赶了过来。我将丧尸分为两组,让牠们从地面较平坦的地方,分散着突然向别墅门和一处坡上短墙扑去。立刻,随着灯光的不停搜寻,墙头、屋顶的枪声响了起来。十几个还未扑到了墙边的丧尸立刻被打烂了头部,摔倒地上。但是后面的丧尸,以及还有正在赶来的丧尸依然悍不畏死的向前冲着,还“懂得”用随手拣到的石头、土块,向墙上屋顶的人劈头盖脸地砸了过去。于是这方向的四个探头一下被“无意”中砸坏了两个。 完成准备,我静了静气,伸手从一名高个丧尸身上扒下了牠宽大的、脏污的t恤,屏气套在自己的身上,以遮住战术马甲。放开丧尸让牠继续冲锋,我则混进一小股丧尸中,让牠们裹着我向另一处看着很高的墙边溜去。七个丧尸倒下了四个后,我终于溜到了墙边,抬头看了看上方的两个探头,甩手扔出两块石头。随着“砰砰”两声,探头碎裂,但我并没选择从这里翻墙而入,而是贴着墙根再往回跑了一段,来到丧尸已经不很多的短墙侧面,听着不远处一边射击一边蔑视丧尸“无脑”的对话。也听着对讲里他们接到命令,要求去查监控刚刚被毁的院墙内是否有人进入。 枪声一稀,我立刻翻上了短墙,轻轻落入院内。蹲在地上,听着院里嘈杂的人声、跑动声,我陷入了选择的困境。此时因基本砍光了突发的树木,整个院落倒是依然“干净整洁”。月光洒满了庭园,不远处山体上的树林溢出浓厚的黑影,无声阴郁的压在整个别墅头顶。前方喷水池已无喷水,大半个水池竟成为扔弃不知为何物枯骨的垃圾场。 正想找空隙进入主别墅时,喷水池中巨大的假山后面,竟然开了一个门,两个人先后走了出来。他们站在池内,一人向着跑动的保镖问询: “どうしたんだ?” 一名高壮的保镖停下急赶的脚步,向两人低声解释着刚刚发生的事情。在其中一人挥挥手后,保镖迅速离去。 剩下这两人相对,坐在了池沿上,各自点着一颗烟。青烟中刚才问话的人又开了口: “彼女はいつまで生きられるか ?” “本体已经脑死亡!李,也坚持不到天亮了。但胎儿的活性还很坚强。同血型的还有四人,只要能坚持三到四天的供应,一定可以瓜熟蒂落。” “人生は自分で道を见つけるものだ。” “是的,丧尸病毒将母体全部的‘能量、精力’留给了胎儿。现在胎儿已经有六、七个月大的样子了。没有任何异象,是个很可爱的孩子呢。但我相信,他肯定是与众不同的!” “彼女を捕まえられなくて残念だ。” “会有机会的!尻祌(zhong)先生,我还在最重要的研究院有一席之地,等让欧阳看到小尸的出生,就用他来做欢迎仪式。那时,所谓两边都能接受的研究人员,就只有我可以‘勉为其难’的担任了。宋峋一派下去了,那个女丧尸还远吗?” 哈哈哈哈…… 听着两人开心的谈论,我捏紧了手爪。这两人,一个是高沛,另一个应该就是海中会社的玩意儿了。我不再有选择的困扰了。不管这些保镖是哪方面的,在这末世,在这百姓苦苦挣扎,士兵舍命守护的时刻。还有人占着我们的土地,占着我们的资源,干着鸡鸣狗盗、残害人命的事。让我给你们个“同流合污”的机会,不就是很应景了吗! 随着“刺啦”一声,那高个丧尸宽大的、脏污的t恤,自领口裂成两半被扔到地上,我已如一支黑色的箭扑到了两人面前,没有一点犹豫的手爪插入两人的胸膛。看着在肺部被掏了一把后,直到口中吐出了血,都来不及呼叫的两人,我一掌抽倒那个没见过、不认识的人,弯下腰,笑着对他轻声说道: “大辟股神,你还是自己感受一下,这让你们为之羡慕的丧尸之力吧。很快的,我目前最短纪录是不到五分钟,希望你来破这个纪录!好好感受最后的人间としての记忆力。” “陆小姐!陆——小姐!” 高沛倒在地上,一边吐着血沫子,一边想伸手抓住我。一脚甩过去,将他踢翻在地,呛咳不止。 “李晶晶呢?你现在用的供体就是她吧。知道吗,我本想让她自己来弄死你的。可我手急了。不要紧,后面这门里应该就是你们的实验室了。嗯,挺快的,都来了。” 说到这里,我转头看了看后面黑压压的一片人影,以及黑洞洞的一片枪口。 第88章 人间事(7) “到底是‘高薪’聘用的原因?还是‘为国尽力’的原因?嗯,不管怎么说,做为安保人员,你们确实挺快的,都来了?” 我回过头看了看后面黑压压的一片人影,以及黑洞洞的一片枪口。人群后面一声低喝传来: “kill her!” 声音到,双方都动了。在对方枪口点点亮光一闪之前,我已将大辟股神抓起,抡到头上,顶着他的肚子,直直向前冲去。不到一秒已冲入人群。大辟股神依然顶在头上,我展开双臂亮出两爪,一路狂奔地又穿过人群。就像小时候那些淘气的孩子,贱嗖嗖的,非要伸手将路过的花草“勺”一下。而被我一路“勺”过来的人群中响起一片惊叫,一阵哀鸣。脚下不停,我将头顶上横向的人轻轻一推,转为竖向,高举手臂抠抓着大辟股神的两条小腿,任他的脑袋拍着我的小腿肚子,一路不停地窜进了早早看好的别墅楼门里。 进楼,是我仔细分析、判断、决定的。院里院外,监控密布,无论我怎么快,只要被监控找到,应该会立刻通知到每一个在附近的保镖。刚才院里就有二十余人之众,仗着是突发的情况,被我“勺”掉了七、八个,依然还有十三、四、五个全副武装的在外面。我又不能一直顶着这个大辟股神挡枪。另外,还不知水池下有多少人。楼里,就算还有些人,至少有屋、有墙、有门,甚至有家俱可以被利用。进入这样相对狭小的空间里,顺便再改造几个就更顺手了—— 这别墅远远猛一看,会让人以为仿的江南风韵建造的,因为它也是黑顶白墙的样子。但你只要走近,就会发现,它的黑顶,是真正的深灰白。这么说,因为它确实灰也灰的不纯净,是一种脏脏的灰。是一种调颜色时,颜色没有沉到底,溶到一处,总是浮在面上,各自为政的感觉。顶的形状也是薄而“紧”,似乎想仿着中国的传统房顶,可既舍不得堆瓦又舍不得出檐。一副中不中西不西,古不古今不今的窝族模式。它的墙若不是大块的长方形砖的样子,又是亚光的,你真会以为这是放大了的,国内什么公共地方的外墙。 让最外行人也能最终确定,这不是中式房屋的证据,则是那莫名其妙的门头。就那么黑忽忽一小片儿,突兀地生安在周边一片白墙的门上方,像个野外的半片简易龛顶。而门窗却又是现代城乡结合部那样的,大片无装饰窗口上安装了西式传统格栅窗,里面又采用了百叶窗帘。就像海水中冒出头的核怪哥斯拉,说不清是鳄鱼、蛇、乌龟、科莫多蜥,到底谁乱了谁! 冲过摆了一地臭鞋的宽大玄关,眼角余光下扫,心中默默计了下数。不论总数量,不同样式、颜色的鞋子大约有七只,这表示屋里至少有七人。这还是明面上按“规矩”进屋的主人与客人,那监控室和安保室的人应还要另算,还有在厨房、院子里穿行服务的仆人…… 屋里,我的左手是向上的木楼梯,正面是宽敞的足有五十多平,灯火辉煌的大客厅,从客厅整面墙的格子玻璃推拉门向外看,可以确定,那是又一层庭院。客厅里三个男人有两个正举枪欲向我射击,一个则拱着屁股向推拉门爬去。“砰砰砰”对面的子弹来的也确实快。将倒举着的大辟股神向前一甩,直直向那两个几乎快靠在一起的持枪男人撞去。“嗬——啊噢!”一声尸吼,震动了整个客厅。 非常及时,挨了几枪的大辟股神已经“醒了”!从掏了他的肺叶到现在,不过两分多钟!看着那两个男人眼中的恐惧,看着大辟股神伸展着双臂,嚎叫着将一个持枪男人砸倒、“深拥”、“狂吻”,看着另一个持枪男人呆愣中湿了裤裆。我没丝毫停滞地扑向他,右爪一爪扫开了他的上半张脸颊,小指上勾着一只眼球,横着甩到了右方巨大的投影幕墙上。幕墙上细细一溜血迹中,眼球碎裂地粘在了上面,呆呆地回看着自己刚刚被迫离开的地方。左手插入他的胸部,连骨带肉地将人整个抓起来,扔向那个拱着屁股向推拉门爬的男人。 “啊!”被砸趴下的男人一声惨叫,下巴重重的“梆”的一声撞在地上。大概为了方便也为了不那么明了示人,这里没有按“传统”铺塌塌米草席。只是铺了满厅的纯木地板。这一撞自然唇齿皆裂。在压抑的呜咽中,那人好一阵手忙脚乱地推开压在身上的男人,在与我眼睛对上的一瞬,竟放出了“光彩”。同一时刻,我在格子玻璃推拉门上看到了,身后侧方木楼梯上正轻手轻脚往下走的两个男人,其中一个手中持枪正在向我抬枪瞄准。 一个前扑,抱住了满嘴是血的男人,一个侧滚,将他整个半盖住我的上半身。 “uncle”、“廖、father”! 廖洪?这么快就见着“正主”了?左手捏着他的喉部,右手抓着他的腰带,我们两人一个坐起来,一个跪坐起来。隔着廖洪的脑袋,我斜着眼觑着楼梯上的两个男人。一个浴衣,一个半裸。一个中年,一个青年。这两个人眉眼间都与廖洪有相似之处!father?自然搞拿着枪喊爹的年轻人!放开廖洪的腰带,依然握着廖洪的喉部,我抽出腰间的配枪,借着廖洪颌骨划开枪栓,枪口端平便射。刚被我躲在廖洪身体后面弄得不知如何是好的两人,一瞬间又被客厅里正在“深拥”、“狂吻”的两人惊呆了,被还在捧着胸捂着脸残喘的男人惊傻了!中年人正要拉青年人返回楼上,一颗子弹已呼啸而至。 眼看着男青年,依旧呆愣的表情停滞在脸上。额头偏左一个血洞,洞口缓缓流出两道血色,血色迅速汇成血流,流过眉头、流到眼角,在眼角汇合,再流过脸颊。眼看着男青年整个身子一瘫滚下了楼梯。“承乾!——”手中廖洪自我掏枪,便两眼死死盯着格子玻璃推拉门上的反影。看到青年中枪,无视再度被枪栓砸破的腮帮子,不顾被我抓在手里的脖颈是否会划破、拧断,挣扎着要转身向青年方向扑去。一把将廖洪扔在地上,在开始扑向楼梯时,一脚踩在他的右腿大腿骨上,就如同踩那个“土肥圆”。在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中,我已扑到楼梯前,跳起来,伸手抓住位于一半楼梯高度的栏杆上,一个单臂引体,翻上了楼梯。 “どうか私の命だけは助けてください。” 中年男人已经软跪在了楼梯上。 “说中文!别装孙子!” “我、我、我是廖洪的、的、是uncle,我爸爸、弟弟。” 我用手中枪指了指楼梯下青年人的尸体。 “是弟弟。噢,是他的,孩子。是、是birth father。” 中年人哆嗦着,双手像耍球一样在自己脸前比划着,向廖洪指着,努力找着可以说明的词汇。 “是生父。这青年是廖洪的亲生儿子。” “是、是、亲生儿子。爸爸。” 正待抬手给中年人一个了断,近在咫尺的一股气息让我抬眼向楼上看了过去。楼上角落里一个衣衫不整发丝蓬乱的半裸女子,脸上贴着明显的掌印,唇角挂着明显的血痕,微微颤抖的双手中,一支小手枪正端端正正的瞄准了我。与此同时,玄关处传来一片嘈杂声。不管不顾地抓起脚边的中年人,在三个保镖的身影冲入客厅的一瞬,让中年人带着血条子在空中划出一道红线,撞向众保镖。 “砰!砰!”连续两枪!第一枪打在我的左腿上,第二枪想必是受不住那一点回座力,打飞了。我回身抬手一枪打在那半裸女人的胸口,那女人带着满眼的不舍,死死盯着楼梯下男青年的尸体,摔倒在地上。单腿用力,我跳上二楼,拣起小手枪,跳过女人的尸体,拐进二楼楼角搜索着二楼尚存的人类气息。 楼下,院中的保镖都赶到了! 第89章 人间事(8) 耳中认真扫听着楼下保镖们在一片慌乱之后,立刻有序地在头目的安排下开始分工。大部分人将正在咬人的大辟股神击毙;将两个被我抓伤,一个被大辟股神咬得半死还未变异的人按住,尖利地喊着“捆上、捆上”;将被踩碎大腿骨的廖洪背出去,大概是要送到水池下去就医;他们倒还没忘将死透了的青年抬了出去。剩下一小股人在廖洪失声的叮嘱中谨慎地开始往楼梯上摸了过来。 想起刚才那个莫名的女子,我决定还是将二楼剩下的四、五个人整个查一遍。跟保镖面对面,我只要护住“命门”,受点伤没有问题,何况我身后包包里还有一大坨岁肉做为底气。可是这二楼里,明明被虐得如此凄惨,刚刚跳过她的尸体时才真正注意到,其实还有满胸满腿青红紫斑的女人,却对我开枪!这让我如鲠在喉!朝着楼梯用那女子的小手枪随意放了两枪,听着众保镖停下缩成一团低低商议的声音,我走向二楼里还有人的左手第一间隔间。 第一间半开着门的隔间里,只有一个抱着头缩在角落打抖的老妇人。一个穿着蓝色条纹图案浴衣的老妇人。 听到我跨入房间时刻意放重的脚步,那老妇人转过身抬头匆匆看了我一眼,即混身颤抖地扑到我脚边,伏地叩头,声音更是抖得如同在簸箩里跳动的干豆: “我、我、我是本地人,我、我只是在这里做、做工。我就是赚点养老钱。我没、没干伤天害理的事!” 是啊!我就是赚点棒子面钱!我就是赚点养家糊口钱!我就是在这儿工作而已!我就是个卖大力的,东家让怎么干,就怎么干!这是老电影、新电影里都常常可以听到的台词。是伪满期间、二战期间,在岛国药铺里小伙计的台词、在岛国医馆里运尸工的台词、在岛国医馆里中国护士的台词、在岛国商会当经理的人的台词。那时候可以说是满清王朝、当权政府在民族等级上对百姓的压迫,在政权上对百姓的剥削。但直到今天,还有很多国内百姓依然将这个台词用作是置身事外的理由。 那么,教、养失责的错在谁?! 看着脚下的老妇人,我自心底深深叹了口气。 “老实待着,别乱跑。” 正待拔脚去查下一个有人的隔间,屋里的整体装饰让我停下了脚步。 这里显然不是一个睡觉休息或寻欢作乐的地方。 拉门的正前方,是整墙的仿木质感金属框玻璃推拉门窗。窗上挂着或全部卷起,或卷起一半的透光竹帘。屋顶是整片白底上沿墙边挂一圈粗粗的木质回字吊顶线,中间又一幅巨大的木质格栅吊顶,吊顶的木格以或空格、或小栅栏、或厕所下方的百叶等形制间错着。一盏白纸皮灯吊在正中骨架上,惨白的灯光透过纸皮泄满房间。下方是一张矮桌,桌面上摆着一口铸铁炭炉,此时里面的无烟炭还在拼命地燃着,要将从吊顶垂下来的金属线上挂着的小铜壶里的水烧开。四把无腿靠背圈椅,铺着厚厚的座垫分列桌几两边。 桌椅正前方的墙上,挂着一幅字,国人完全看得懂:英魂。下面是一条中式小供桌,桌上没有香烛,却有一个灰中发绿的粗陶大盘,盘中用各种彩石堆成一座小山样。石头堆叠很齐整,显然是用了什么粘合的胶质,将石头固定在安排好的位置上。盘中石头实在太漂亮,我好奇的弯腰仔细看去,不由倒抽一口冷气。 真奢啊!这盘里集中了国内的各地名石。新疆的和田玉,福建的寿山石,河南的独山玉,云南的南红玛瑙,浙江的鸡血石、青田石,湖北的绿松石,辽宁的岫岩玉,陕西的蓝田玉,广东的孔雀石,江苏的水晶石,内蒙的石榴石、巴林石,南京的雨花石……还有许多我实在猜不出的彩石和没记住主要产地的原矿石。这盘里每一块名石虽不是顶级的也可称上等的,每块都有两个大拇指头大小,放在这里真是—— 浪费吗?不,抬头看看上方的字幅,懂了,这是祭!这是变形的“八纮一宇”塔! “八纮一宇”塔,在宫崎县。“八纮一宇”的意思就是四面八方都臣服于一方的统治之下。 1938 年,时任宫崎县知事的相川胜六,为了迎接一九四零年天皇诞生两千六百年纪念。向陆军大臣提出,要每个师团提供两块石头,尽可能是日军前线占领地的石头。这份呈文很快被日本军部批准,并下达给当时正在侵略各方的日军。从那时起,日军将掠夺到的富有文物价值的石块作为 “战利品”献给日本国内。 基座上使用了 370 多块从各国有名的建筑物上敲下来的石块,其中有 238 块来自中国。万里长城的墙砖、泰山的石头、民国时期上海市政府的门楣……仅仅来自南京的就有四块! 二战日本战败后,军国主义用语 “八纮一宇” 因违背《波茨坦公告》,被盟军加以全面禁止。然而,当时的知事只是将“八纮一宇”四个字用水泥涂掉,又把象征法西斯的武士像拿下来,借此瞒天过海。1965 年,宫崎县右翼势力抬头,“八纮一宇”和武士像又被搬到了塔上。而现在,这样一座极富侵略含义的石塔,这座塔的所在地,被称为“和平台公园”。塔的历史也在日本中学被列为入学社会科目试题。 捏了捏手指,感受着手心里轻微的刺痛,我慢慢扭头。头扭的虽慢,但眼角的余光还是看到了,那老妇人迅速收回的眼光,和迅速低下的头。她已经不抖了,沉默地垂着头双手扶地,一副弱小安分的样子。再仔细地看了看她跪坐的双脚,再侧耳听了听外面已经爬过楼梯,已经上到二楼的,刻意放轻的众多脚步声。 直起身,在老妇人已经放松又立刻恢复了惊恐的眼神中,在撕下她一角衣袖的同时推倒了她。突然的倒地,让她像个翻壳王八一样四脚朝天,一时竟挣扎不起来。我一脚踩住她一条裸露的大腿内侧,垫着她的袖子抓住她另一条腿的脚踝,轻轻一扯,拉脱了她的大腿环,在老妇人尖利的嚎叫中,用力甩手扔下她已经松垮的腿,再俯身从胸前抓住她的浴衣和腰带,拎了起来: “不管你是谁,是不是同胞,在这楼里的暂时都是敌人。这么大年纪了,还是穿条秋裤吧,光着腿不冷吗。” 我没有完全走出房间,侧身跨出一条腿,靠着拉门将人向楼梯方向扔了过去。随着一片呼喊,老妇人在砸倒两三人之后,落在人群里。自不用我管他们如何再经过短暂的混乱,在老妇人一通听不明白的外文喊叫中,将老妇人送下楼去医治。我趁着这短暂的混乱一个闪身出了房间,轻轻两步跨过通道,进入侧方一个隔间里。 第90章 人间事(9) 这是一个一眼可知的“卧房”。 不过这里依然没有延用草席,而是在木地板上铺了半屋的薄尼地毯,地毯上又是一块占了地毯多一半面积的、不厚的偏硬海绵双人床垫。被子已经被扔在隔间一角窝成一团,枕头也离开了原本应该摆放的位置,垫上歪一个,垫下斜一个。床垫边一张小几上,一碟油盐小鱼干,一碟干果,看样子是下酒菜。几边地毯上,一个圆托盘里放了两、三只杯子,一只温酒的青瓷酒器。那稀如水的东西,又不用温烫,真是浪费了青瓷。屋顶的照明灯没开,墙角一盏木框罩壁灯正隔着一条条木框,让整个隔间就那么半明半暗地,向外宣泄着一股子“肉欲横流”的味道。 隔间里的有两个女人,这两个女人到显现出与楼梯口给我一枪的女人完全不同的意思。此时,她们正靠在一起,睁大了两眼静静地看着我,各自手里抓着脱下来的浴衣挡在胸前。这没穿衣服的身上,同样是满身殴打后的痕迹。看到我闪进来,她们齐齐转头看向最里面的壁柜,一个女人无声地抬手指了指。不用她指,我就知道,是那个地中海严重的黄胖子——方不可。 这帮杂碎!这么快就都找到了,快得我觉得“不真实”,快得我觉得“不尽性”。是末世了,他们也暂时真没地儿去了?要知道,人家电影里、电视里、小说里,不都是要“踏遍千山万水,走遍大街小巷,访遍大爷大妈大叔大婶大哥大姐——之后,才能得到一些方向性信息吗?” 但是,别怪我冷漠无情。手中小枪退开弹匣看了看,还有两发。压上弹匣指向两女子: “起来,打开浴衣,转个身。” 抬手指人的女子在稍一愣怔后,即刻扶着墙站起身来,将浴衣拿在手里抖了抖,拎在手里转了个圈后,又在我指示下走到另一边,将浴衣披裹上身,抱着自己蹲坐了下来。另一名则是张着口,呆愣的看着我,满眼惊讶不知所措。外面保镖已经摸到了第一间隔间门口。 “turn around”我低声强调了一下。难道不是国人,是亚裔?指人女子立即走过来,拉起呆愣女子,一边用一根手指放在自己唇上,示意呆愣女子不要出声,一边动手拉开她的浴衣拿在手里抖了抖,又推着她转了个圈。不等她做完这一切,我将小手枪塞进她手里,指了指壁柜,便抽出自己的两支手枪,依着拉门,向两名正在探头检查最外面对门两个隔间的保镖,拣着腰腹臀大腿这样面积大的地方,每枪一发的赏给了他们。然后一步跨出隔间,一边向后方觑着人影放了两枪,一边向最里面的一间,感觉上应该藏有一个老年男人的隔间冲去。 这个隔间,有着和第一间同样的整面墙的,仿木质感金属框玻璃推拉门窗,和几乎完全相同的内装修。只是没有字幅没有供桌,其位置被一组柚木色柜面、框架,牙白色柜门的小柜替代。柜上正中摆着的一只粉彩天球瓶,瓶里插着两束好似从外面正在炸子的粮食植株上,截下来的带着相较巨大穗头的干枝。矮桌桌面上没了铸铁炭炉,也没了从吊顶垂下来的金属线和小铜壶,多了一杯咖啡,还在冒着热气。一本线装书翻了个个儿,底儿朝天的掉在地面上,好似略微洒了一点咖啡在书的边缘,显出湿湿的一小块痕迹。四把无腿靠背圈椅中的一把,在离小桌远远的几乎靠了墙柜的位置倾倒着。 真是近墨者黑吗?藏身的地方都一样!收起一支枪,拉开柜门,人正在柜里缩成一团,拱着头撅着腚,微微打抖。这是一个和刚才的廖洪长得更像的,穿了身整齐西装的糟老头子。一把拉住衣领,将人拽了出来。他四肢无意识的胡乱扑腾着,几下之后才想起努力扭头向我看来。看清我的一瞬,他的脸上只剩了惊恐,眼神中充满了无奈与绝望。 我笑了,依旧拎着他的衣领,拖到推拉门窗前,轻轻将一扇门拉开多半尺后,猛一下将老东西拽起来,将他整个挡在我的前面,手中枪顶着他的后脑,问道: “你又是谁呢?是这里真正的主人吗?你和廖洪又是什么关系?” 他瑟瑟发抖,颤声回答道: “我、我、我只是个普通的老头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不懂中国话!我——” 老头儿自醒的终于住了口,刚才还在我的拖拽下勉强站着,现在整个人完全瘫了下去。 “听听外面的动静,他们就在门外,可他们不敢进来救你。你说为什么?” “我、我只是与廖洪有商业往来的普通海中商人,你杀了我,会有国际争端的。” 我脑中灵光一闪,冷笑道: “没人知道不就行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刚才那下楼想搞偷袭的年轻男人和中年男人,都被我干掉了。年轻男人一枪中头,中年男人一爪开膛。” “承乾!阳大!——开枪!杀!杀!” 门外几支黑洞洞的枪口,不用瞄的直指着我们。手中老头儿突然有了力气,不仅自己站直了,还一边嚎叫着一边用双手乱扒地想解开衣服,脱离我手的控制。瞄了一眼身后窗外那一片刚进大厅就看见的另一层庭院。那里除了地基足高出这边将近一层楼的一座比这边小好多的小楼,全部都是竹子和枫树。这家子杂碎我碰到了的四个,已经死伤三人。这个人应该很重要,需要暂时留一留,只是不能这么便宜的留给你们。手枪下游,顶住老头儿后腰——随着“砰砰”两声枪响,老头儿停止了挣扎。他不可置信地回头看看我,又整个人完全瘫了下去。 “再不退出去,就不是打这老东西的腰了。滚出去!把门拉上。” 在几支枪口退出隔间,拉上拉门的瞬间,我松了手,跳出身后窗口,脑中搜索,确定四下无人,便拉开脚步冲向了小楼。身形刚动,“噗”的一声刚刚落地之处尘土飞溅。一团尘烟的飞起,标示着他们的狙手终于上线了!嗤笑一声:你这一枪没打中我,等我进了楼,你就更难有机会了。 这是一座完全窝式建筑。仅仅两层没有楼顶大阳台的小楼。迎面一层,三分之二的墙面,都是巨大的实木框架中嵌有玻璃幕墙和玻璃推拉门。玻璃幕墙和玻璃推拉门,则是与长长的纯木檐廊连在一起,好像这房子是临水而建的。你坐在檐廊上就可以将脚伸向下面,搅动足下一池清渏。檐廊上小小的吸顶灯,因为没有白纸皮包裹,发散着还算温暖的颜色。只有三分之一的墙面,看着还是板墙上贴了大块的亚光月白色长方形砖。一扇窗户在常人站立的高度将将看得到屋里。窗户用了纯白色窗框,和整幅的对开推拉玻璃窗。二楼的两扇窗户和一楼一模一样。再看就是前面描述过的房顶,噢,不说了,就那样! 不要以为日式檐廊有多了不起。中国的檐廊则是把房屋的外檐装修向内推进一步而形成的大走廊,它有遮阳避雨的作用,是介乎室内空间与室外空间的半开敞空间。它与游廊共同起着免受日晒雨淋的作用,使人们从室内走出来可不直接到露天处,人们也可以在廊中小憩。有些檐廊更在檐柱之间做了坐凳栏杆或靠背栏杆(南方称为美人靠),雨雪天气人们坐在廊中欣赏院景,十分惬意。(见作者说里的配图) 两者相同处,则是无论古代还是现代,都不是普通人家有的起的。 这猛一看,是不是让读者想起野比助的同学小夫的家。 拉开无人看守的玻璃推拉门,我依旧鞋也没脱地走了进去。这里面我只感觉到有两个人,但一楼整个儿没人。真静啊!真放心啊!直接上了二楼,一间算是很有温馨气氛的卧房外,一个穿着类似民国时期服装的女子,抱着双膝坐在门口。让人知道她不是这房子的主人的,是她的腮边一块青紫,以及对襟领也掩不住的脖颈上的斑斑青紫。看着我走进来,她什么表情也没有,什么动作也没有,就那么呆呆的看着我。 站在拉门外,我向屋里看去。装修紧凑的房间。整体的纯木色吊顶上一盏暖气吸顶灯,同样没有包白纸皮。这样便将整个屋子的木本色框架,和月白色柜面,照得不那么冷硬。对面迎着拉门的墙上,是一个通天壁柜和一个小供桌分占左右。小供桌上并没有供着什么神佛、牌位,而是上方的墙上挂着一幅,好像是大红锦鲤的游鱼图。桌上摆着一个小小的中国戏剧刀马旦的绢人,两边两只手掌大小的蓝绿色梅瓶里,插着一支灰绿色的干草,和一枝不知名的野菊样黄色半干花朵。而对应着窗户的墙上又装了贯通整墙的吊柜,下方摆了贯通全屋的小柜。上下柜子之间则是一层一层的搁板。板上摆满了娃娃、泥人、各种手办。 铺开的地榻上,被子下一个人侧卧着,盖得很严实。披散的头发看不出她是谁。我抬脚继续往里走,门口的女子抬起头做势想拦但又迅速的收势,几乎爬行地挪开了门口,在离门口两米远处,依然抱着自己蜷坐着,呆呆的看着我。在地榻边蹲下,我掀开了被子。 一个全裸的女人,全身不知用了多少绳子,快捆出花儿了。这是我人生第二次真实见到的《花与蛇》一样的捆法。被子没了,女人抬起散乱头发下的脸。看到她,我想,我的脸肯定比外面的女人更呆! 这个被捆得相当“艺术”的女人,竟然是——廖春雪! 第91章 人间事(10) 没有了被子的遮盖,看清了那女人散乱头发下的脸。虽然我从没真正见过她,但宋峋手里对何之、廖洪的调查文件,我是看到过的。与廖洪相关的文件中,廖春雪自然是避不开的一栏。直到听说廖洪可能是海中会社留在国内的“少爷”时,我都没有将廖洪与廖春雪的关系分开论的意识。 现在,很明显,在海中会社诸人的面前,廖春雪的“女儿”身份,并不是她的“免灾金牌”。不过我依旧怀着不解,和一点点的“阴暗”心理,怎么也想不通——这屋里我看到的就有了四个年轻女子了,为什么这些人还执着于伤害一个过了四十岁的、一般人眼中并不算漂亮的廖春雪? 拔出军刺,将廖春雪身上的绳索全部割断。不等我回头,那穿着民国装的女子已经自己爬起来,走进屋里,推开大柜,拿出一套挂着的普通家居服,帮着廖春雪穿好衣服,两人互相倚靠着在榻上坐了下来。我拎着枪靠在窗边向前排房屋看去,那些人已经再度收整好队伍,一溜灰灰的人影已经摸到小楼前。 “你们留在这里,还是找个地方躲一躲?” 廖春雪在女子的搀扶下站起身,来到我身边稍稍探头看了一下,轻轻拉了拉我的袖子: “我知道,你是陆小简。李明的事——” “过去了。” 我真的不想让那些事再来影响我“已经很繁忙的生活”。 “那,现在请你相信我,跟我来。” 她没有废话,和那个女子一起,将大柜中的被子拖出来,扔在榻上。掀起底层一块柜板,一个不大的通道口垂直地出现在我的眼前。她让那女子先下去,再对我做了个“请”的手势: “下面直通外面。中间岔路的出口,也可以去实验室。不过,要想进实验室,普通人得有密码,或由那个安保队长带着。” “那何之、宋不可、高沛他们呢?” 我没做犹豫,跟在那个女子后面爬了下去。后面廖春雪的声音闷闷的传来: “他们?何之是老人了,可能记存了指纹或虹膜。那两个人,他们还没来几天。廖洪他们应该没那么相信他们,他们出入有何之,也会有其他老员工带领。” “你不来?” 看她要把搁板放下的意思。我抬手挡了一下。 “小琴熟路,快走吧。我能拦一下是一下。你帮我弄死本能那老东西,我死也认了!” 搁板没有犹豫地盖了下来。听着外面一片堆东西的声音,拉柜门的声音。我几步急走追上前面的女子: “这里总共有多少人?” “原来是五十护卫队,负责前、后院的巡视、安保。三个常驻医师,两个护理,除了吃饭、睡觉,他们基本待在地下实验室,不怎么出来。两个工程师,一般都待在监控室那儿。剩下就是十个佣人,三个厨师。佣人里七个都是女孩子—— 据我所知,现在护卫队剩下不足三十人,原来的医师没人了,工程师剩一人。佣人还有五人,四个都是女孩儿,现在只剩两个女孩子还在做着原来的工作。厨师还有一个,这两个月基本就做大锅饭了。” 你原来会说话。不过我没心思逗咳嗽。心里掰着算盘珠子,上下翻动地计算着。 护卫队,就算三十人。让我“勺”了七、八个,虽然现在还不能确定死了几个,但从“勺”人开始到现在,还远远没有半个小时。我现在的“毒”,让人死,很快。“活”人,却没有那么容易那么快了,最起码一个小时以后才能见结果。这一点上我完全不用担心。还有在前楼冲出二女所在隔间时,给探查外面隔间的保镖,拣着腰腹臀大腿每人一发的赏了他们。这护卫队就近十人又消耗掉了。那么二十人左右的护卫队,加上里面还有狙—— “这私人护卫队里还有狙击手!外面聘的?” “是一个退伍兵。他,退伍回家时,家被推土机强拆光了。所以——他只是找个养家的工作。” “其实都是‘本地人’?” “不,只有不到一半。当时只是安保公司聘来的二十人。本能正雄他们自己带来的护卫人员,对那些人进行了训练,成立了后来的护卫队。实验室或那几个人有需要了,护卫队有时也出去搞几个人回来。本地人现在只有三、四个人了。乱起来后,死了一大半,后来有人要走。就——” “那你呢?” 到了一个分岔洞口,前面的女子站住了,她又一声不响地看看我。半天: “我是姐妹介绍,说这里工资给的高,来做佣人的。你是想直接出去,还是去实验室?” 我看了看她: “出去吧。这儿人太多,火力也不差。我得另想辙。” 到处是监控,又不能近距离的搞。比人数、比枪法纯是找死的。 出口竟然是三个,女子怔怔地看着三个分岔洞口,皱着眉头,倒是很快做了决定。我们竟从正门前方不过百多米远的一棵树后爬了出来,现在轮到我皱眉了: “这么近?这出口有什么更大的意义吗?” “那两个出口,是所谓的真正出口。几乎不在监控范围了。咱们出来时,他们已经进楼了。虽然他们没追下来,可现在也许已经有人堵在了出口那了。这里虽然在监控之内,可晚上丧尸冲门,我都听人说了。有丧尸,他们不躲在车里把现场清干净,是不敢直接出来的。现在他们应该已经看到咱们出来了,但我听廖姐说过你,相信你也一定能跑得了的。” “哼哼!我是能跑,你呢?我跑了,你怎么办?” “廖姐说让你弄死本能正雄。我想请你把这院子里所有公的,都弄死!可以吗?这样我死也瞑目了。” 深吸了口气,长叹了口气: “你一个成人,个儿还比我高点,抱着你就别想了。上来吧,就此一回,我背着你,但你要自己搂紧了。万一有人撞出来,我会忘了背上的人,直接出手的。” 将自己背上的小学生书包,让这个叫小琴的女子背好,我将她宽大的百褶裙扯下来,像兜孩子一样将她兜着腰臀捆在我的背上。侧着身觑着院墙上、楼顶上几管枪口的位置,不断在巨树间穿梭,借着巨树的遮挡,躲过七、八声流弹,不到五分钟后就远远见到了路中央那一大堆黑乎乎的拦路树。听着背上的人发出一点点隐忍的呻吟,我放慢了脚步: “刚才流弹伤到你了?” “没事,只是从肩膀擦过去了。我摸了,浅伤口,没留子弹。” “我有车在前面。包里有弹力胶布什么的。要是你伤不重,我给你处理一下,你自己留在车里等我。趁着天没亮,我要再回去搞一下,也许他们根本想不到,我会杀个回马枪。” “我们还是开车走吧。他们一定会追出来的!他们一定会来抓我的!” 听她语气中的慌乱,我心底一突。 “你很重要?哪方面的?” “因为我是,四个备用的同血型人之一。我们三个活下来的原来的佣人,两女一男,因为和实验室里的那个女人同血型,就被选了出来。今天傍晚说下面那供血的女人也危险了,所以男佣已经被捆结实送下去‘备用’了。我们是因为、因为相比男佣——还有用,被暂时留下来。我是今年春天才来的,到这儿后一直负责廖小姐屋里的事情。我是这两个月里才——因为廖小姐自己都被廖洪送给了本能正雄。后来,他们兄弟、父子几人一起搞廖小姐。今天是来了一个说是廖洪他们在上面的关系,派来联系事务的手下,廖洪他们急于招待慌忙出去了。然后,你就来了……” “等等!来了一个传达上面意思的手下。他应该是开车来的。前面地图上的进山路被堵死了,他走的哪条路?” “我没走过,但我听送菜的师傅说过。就在山侧面的荒村后头,路很窄,断断续续的,平时也是荒得很,看着就没人烟的样子。” “太好了!那院子里有监控,还有电,我再去找找通讯工具,把这个信儿送出去,摇人儿去! 看前面院子里那台小红车儿,漂亮吧!虽然不是我的。嘿嘿!” 前面就是我存车的小院子了。远远从路基上就可以看到小红静静地停在院里,顶住院门的石磙分毫未动。看到可爱的小红,想着小红肚子里的好东西,我的心情一下愉悦起来。 许唯琴,就是我背上这个小琴,却又慌了: “让我一个人在车里等?你不会真这样做吧!” “本来是这样想的,但是有人不让我这样做。他跟得可真快啊!外甥向舅,古人诚不欺我!” 几个跳跃,来到小院门前,放下小琴,我转身双手插兜,向着小院后边的大片暗影处走去: “宋指挥,几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作者说: 今天重温了老电影《牛虻》,里面有一句话说的好: 小伯爵:在我家里,他会感到自己是安全无事的! 牛 虻: 是啊,意大利人你们都是非常好客的,恐怕奥地利人 就发现了! 第92章 人间事(11) 在人眼视力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的暗影下,宋峋抱着双臂靠在吉普车头上。吉普车后方,两辆为末世特意改装的军用卡车里,至少五十名士兵也静静地等待着。 “哼哼!陆大小姐,你好魄力啊!你说说吧,现在,你希望我怎么收拾冯宣那个家伙?” “哼哼!宋指挥,你好大官威啊!你说说吧,回去,你希望我怎么收拾屠敏那个小叛徒?” “小叛——她比你还大点!装什么老成。不是屠敏——” “那就是那位忧郁美人了!她偷偷联系你?哈哈哈!你们俩——” “也不是。” 我愣住了。咬住了嘴唇,直瞪瞪地看着他。他终于笑了,笑得很“得意”。仗着个儿高,微微倾身,脸正正对着我的脸,眼直直的对着我的眼: “有点受伤?别这样。这是纪律,也是对你的保护!” “呼”我一口气吹在他的脸上,让他眼睛受到冲击,他一边退后一边揉了揉眼睛: “不讲武德!来两个人,给那个女同志,包扎一下,接车上去。你,是上我车咱们好好聊聊,还是上你车聊?” 没理他,我把小琴背着的学生书包接了过来,往背上一甩,单手引体轻松一跳,翻进了小院。将顶住院门的石磙推开,打开院门,看了一眼跟过来的宋峋、两名尉官样的战士、四名拎着小行李包的小战士,转身进了记忆中这家民居的客厅。 只一会儿,窗户被遮挡上后,一盏小太阳灯摆在了大体清理后的桌上,我和宋峋成∟角的坐在了桌边,另两边一边一个的坐着那两名尉官。在他们一脸无语表情的围观下,我将书包打开,一小块一小块的掰着太岁肉往嘴里送。 “有水吗?” 我毫不客气地向宋峋伸出手。一名小战士立刻跑了出去,十几秒后就拎着一提瓶装水回来了。我站起来,接过水瓶,对那名小战士笑着点点头说了声谢谢。小战士略带羞涩、满脸笑意地给其它人每人面前也放了一瓶,迅速地退出了房间。 “现在可以开始汇报了吧。” 在宋峋哭笑不得的催促中,我开始了将这次行动自进山受阻起,除了将召唤丧尸,说成附近本就有许多丧尸游荡之外,其它都事无巨细的作了工作汇报。两名尉官在仔细记录,宋峋也在自己随身的小本上勾勾画画。最后又给了我几张纸,让我将能记得的院子里大概布局和地道走向画出来,将所有火力点、狙点画出来。 “那个狙手,又不是总在一个点位呆着。他追我时换了好几个位置,不过我在屋里,他都不太好瞄就是了。” “你只管把发现他在哪些地方设点狙你,标清给我就是了。” 宋峋头也没抬的在他手里的小本上写着什么。等他们没再什么要问我补充的了,我喝了口水: “那个小琴,是在院里工作了半年多的佣人,她更熟悉院子。到现在什么监控室、厨房、佣人间、保镖房间什么的,我都没涉足、发现具体位置。这就要你们再问她一下了。” 两名青年军官在宋峋微微的点头中,拿着自己的记录和我画的图纸出去了。等他们一出去,宋峋伸手向我怀里的书包,就要捏一块岁肉走: “什么好东西,你吃得这么香。看着不是很干净的样子,不用洗吗?” 我知道,最后也不可能拦得住,依然一把抱紧书包: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告诉你,这是什么。” 他停了手,但并不肯把手撤回去,就按着我书包等着我问: “你们来的路上,有一大片原来的田地吧。我不认得那原来是稻还是麦,留在田里都炸了籽了。但我猜,国家就算因为各种原因,没出动人手收割。可山庄的人近在咫尺也没收,那应该是现在普通人类吃不了的了。具体什么情况,研究院那儿有什么研究结果?” “就这?不过是变异麦子。就这十天左右刚发现熟了,就已经开始炸了。说不能吃,是没错,可也不绝对。少吃,只一点点也吃不死人。现在还有足够储粮,实在没时间为它投入那么多人力来研究。其实就是高热量、高能量,就是难吸收。别说当饭吃,普通人会接受不了,就是吃原来大米粒一颗大小的量,人都要‘消化’半天。虽然不饱肚。但,肯定是好东西,这一点毫无疑议。对了,你可以试试,要是能成为你能量摄入的代用品,那就真解决了你的大问题了!” 看着我听到傻的呆愣表情,他笑笑,继续伸手从书包里捏了一小丝岁肉,放在眼前、鼻尖仔细地辨认、嗅闻。终是在看了半天我不停咀嚼的嘴巴后,将手中岁肉送到自己唇边。又在我看戏的眼神中,将水瓶打开抓在手里后,用牙尖咬了两毫米都不到的一点点,在舌头牙齿间谨慎地磨了起来。 “没什么感觉啊。味道倒是还好,嚼着有香味。” “好吃你就多吃点。” 我诡笑着,又掰了小笼包大小的一块,递给他。看着他刚想伸手接时,脸色迅速的红起来。“嗬”的一声他抓起水瓶咕咚咕咚地开始往肚子里灌水。接着他站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抬手做出要抠嗓子的动作。 “别吐,浪费了。这点能量,你应该能抗住的。一会儿就过去了。你真不能吃,我会直接阻拦,不会给你的。你记住,宋峋,这东西,我本可以不告诉你,不告诉——‘人类’的!” 我一边将手中的肉块扔进自己嘴里,一边很严肃的叫住了他。他立刻转回身咚一声坐下,两手拄着桌面,“满脸红霞”地看着我。我站起身趴在桌面上,学着刚才他的样子,微微倾身,脸正正对着他的脸,眼直直的对着他的眼: “你把衣服脱了。” 眼看着他眼珠子瞪圆了。我哈哈笑了起来: “脱了外衣去认真打一套你最熟悉,运用最流畅的拳。打出点汗就好了。” 听懂了我意思,他满脸“你等着算后账”的表情,出去了。我则嗤嗤笑着,将书包向前背着挂在胸口,一手拎着水瓶慢慢站起来跟着走了出去。院里,宋峋已经在几名战士的围观下,打着一套虎拳。虎拳以形为拳,以意为神,以气催力,发劲时怒目强项,虎视眈眈。看着宋峋使开来,当真的凶猛凌厉。拳脚所至,带起股强大的破风劲气。我虽自幼被老爹虐,但除了军拳、拆手,加上老爹版女子防身术,再也不曾完整地学过正经拳法。 小红身边好几名小战士原本围着抚摸,现在都靠着小红观看宋峋打拳。我走过去看了一眼后箱,没有任何虫蚁入侵的迹象。便和战士一起靠着小红看宋峋打拳。一套拳法使下来,宋峋明显见了汗,但是两眼却在夜色中亮得闪人。收了势,他立刻向我疾步走来。我知道,他尝出甜头了! 宋峋走到我面前,正要说话,一名小战士跑了过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什么,眼看着宋峋的表情沉了下来: “全体集合,准备出发!” 第93章 人间事(12) 再次蹲在山地别墅正门外,一棵离门不过几十米远的树后,看着再度亮起左右回扫的探照灯,还有墙上足有两尺高的,这次明显通了电的电网。我有一种进入时间回溯的恍然。不过,这次我可不是一小时前那个只带着两支手枪、四个弹匣、两个甜瓜就匆匆上阵、怕被爆头的“小丧尸”了。哪怕那时不时因为飘落的树枝引起的小火花,让我刚刚意识到存在的电网。 这次我头上戴了“盔”,身上着了“甲”,手中添了枪,胸前装着岁肉的小书包也被换装了六、七个甜瓜。心里“咒骂”着既让我做“诱饵”,在前门吸引院里保镖的注意力,又没收了小红肚子里一大半的岁肉,还美其名曰:拿走的部分,其中的一半将用于继续培养,这样我以后也有着吃不完的岁肉了的宋峋。 刚刚出发前,看着他眼里的“贪婪”和“猴急”,我凉凉地提醒了他:这个东西不是谁都能‘消化’的。第一个条件,就是二级免疫者。第二个条件,就要像你一样懂得‘消化’。不然,一、两天时间只能待在安全的地方,慢慢等着身体进行极度打折的吸收,那就什么都别干了。直到回想起他眼中出现了明显的失落,我的心情才又好了一点。现在宋峋他们分为四组,其中三组分别从两个“真正”的逃脱地道和后面的山路进入,剩下一组跟在我的后面,佯攻和保护。 直到现在我才有了空闲脑力去想明白,那个小琴选择走前门这个伪出口,不仅是因为那两个出口可能有了埋伏,更是走这里如果走不脱又死不了,那么她还可以有个“被迫、无奈”却依然“忠主”的借口。吐口心底冒上来的浊气,听着后面传来轻微的一声“陆同志,他们到位了”,我抬脚借着前面仅有的几棵树,以不规律折角线向前扑去。 最后五十多米,是光溜溜的空场,别墅里的人清理的非常干净。不到两秒钟,我就直线扑到了墙下。子弹追来了,却慢了足足两、三步。一靠到墙,手中已经拔掉栓针的两颗甜瓜就飞进了墙里。随着轰隆隆的爆炸声,我按着宋峋给安排好的顺序,一溜小跑地窜到大门的另一侧,有着三个保镖守卫的防御点下。前面爆炸声未息,这里又被两颗甜瓜点亮了。 我舔舔嘴唇,沉息感受了一下里面的动静。嗯,三个人,两个殴了,一个在倒气。这时,完全按计划,门前林子里飞来一枪,楼顶的灯灭了!没有丝毫停顿,趁着烟气尚未完全散开,我一个跳跃扒住墙头,抬起脚将我整个人横着拉上墙头,看看里面这个点上确定没人埋伏了。地方不够宽,绷着身体、踮着脚尖,整个人站起来,在身体平衡最后被破坏之前,一个立定前空翻,越过墙上的近两尺高的电网,翻进院里。落地站稳后我继续向前门扑去。“噗”一声右腿外侧爆了朵血花,我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子弹从院里飞来,好在子弹依然穿过了我的腿,没有留在肉里。依然?我竟然用了依然!想起目前在这院里遭的两枪,竟然全部来自“同胞”! 心底的戾气腾地冒了出来!凭着感觉又是两颗甜瓜,不管不顾地扔到前门处。我放弃了开门的任务,人一拐直直奔向那个狙手的藏身之地。“砰!”身后一声枪响,我眼前就像放慢镜头一样,一个人从前面一棵明显被修整过的树上摔了下来。突然的惊醒让我一转身又冲回前门,在还在升腾的烟火中,端着步冲,将门两侧平台上还剩下的一个人扫了下来。一顿推拉、蹬踹弄不开电子前门的栓锁,暴怒的我,对着一边埋着门轴的石门柱,就泄空了步冲的弹匣。看着被打出了一个坑的门柱,我扔下手中步冲,伸出双手,掰着门边蹬着门柱,狠狠地一扯,上半张门就完全脱开门柱。两、三下后,这个精密的电子门就耷拉开了半边。 看着外面远方地平线上,一道微弱的光已经显露,这预示着再有几分钟,太阳就会给围绕在山地别墅周边的树顶镶上一条金边。没等外面的战士冲进来,我摘下地上保镖尸身上的美冲,直奔那个喷水池而去。其它地方自有宋峋安排的战士去攻陷、清理,我被安排的任务已经完成,现在最让我急于看到的就是徐萍萍的肚子了!随着不断的接近,我心底的慌乱越发明显。天才刚要露出曙光,这么快就要熟了吗? 水池周边此刻非常安静,四处稍远的地方都有零星的枪声传来。这是组太湖石景。太湖石千姿百态,讲究瘦、漏、皱、透。但这里的一大组,也并不让人觉得过于厚重。只不过原本在古代文人审美中完美的太湖石,最具文化人格之气息:今一旦得是数山,坐四方之胜,岂不幸欤。吾将寓形其间,而与之俯仰上下。不知我之在丘壑,丘壑之在我也。或是:静心养正,与天为徒,以古为徒,循章观变,正心在中,定能万物得度的太湖石。在这里,成为掩护外贼潜藏、制毒之地! 就在这组石景中,一个并不深的凹处,藏着一个门。若不是预先知道这里有门,若不是门边一个小小的密码按钮控制盒,单凭我真还不一定找得到。当你现场、近处、仔细的看时,让你不由佩服设计安装这组石景的人,这个门拼得这样的自然,表面几乎毫无拼装痕迹,即使是现在这池水干涸的时刻。 我跳下池子,走到看见高沛他们出来的位置,正有些气恼周边找不到一个“熟人”来给开门时,门里竟然有了动静。我迅速地跳出了池子,蹲在池沿外隐了身形。随着几声密码按钮声响,门开了,一个烫着卷花头的人伸出脑袋,左右看了看,回头向什么人招呼了一下,便“挤了”出来。是的,这个门相比常规的门要小好多,也就常规家居门板的一半大,这个人比常人又略肥壮了些。这人挤出来后,后面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跟着溜了出来,在她要将门推上时,我跳了起来,凌空扑了过去。 一爪扇在女人的脸上,眼看着她带着一脸的血道子,昏倒在地,正正卡住了电子门后,我转身冲向那个男人。一把揪住男人的胸口衣服往下一带,那男人几乎空翻着摔到了地上。在已经很明显的晨曦中,男人看清了我的脸。他张大了口,整个下颌颤动着,却讲不出一句话来。 “陆、陆、陆、陆——” 控着力量的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此时我也认出他是谁了,但我还是故意问道: “你是谁?何之呢?下面还有谁?” 听我这样问,何之眼睛迅速放出光点,他咬了咬嘴唇,让颤抖的下颌不那么抖了之后,立刻说道: “何、何教授,在下面。那个、那个女人马上临盆了,他必须守着。” “你要是撒谎,我可不客气!这个女人是谁?” “她是这里的海中商社的人,一个护士。” 那就没什么可以顾忌的了! “要临盆啊。何之,你难道不想看那小丧尸出生了吗?” 我拖着他回到了门边。何之在我话音刚落时便开始了嚎叫挣扎,继而哀求。想必他也想起来了,我和他生死对头一样的关系,怎么可能没查过他的信息。那个女人我依然留在那里卡着门,但在跨过那个女人的同时,我一脚跺折了她的脖颈。毕竟,“死伤”在现在的我的手里,是有可能成为变异丧尸的。而烦于何之的挣扎,我同样踩断了他一条腿。在要不要保另一条腿的威胁下,何之住了口,任由我如同拖猪一样,拖着他回到他刚刚逃离的地方。 下行的阶梯分两段折行,按常规楼房里楼梯数,十四、五阶一层计算,下行了二十一阶,大概一层半楼的深度,我终于见到了实验室的大门。猛一看,你会以为这是有着几十年岁月的地下空间。沉重的铁门开着,里面是半明半暗的一小段通道。再往里迎面是一扇如同电影里的银行金库门,同样敞开着。再走进去,明亮的大厅展现在我面前,沿着墙两边整齐地摆着各种我看不懂的巨大仪器仪表。居中一溜则是对向摆放的、整洁的,铺了黑色石质台面的实验器械台和办公用机台。实验台上除了整架整排的试管、试管架什么的实验器械,那看着就一架几万到几十万的显微镜里里外外就有近十架。大厅的尽头,又是一个向下的通道口,一个小战士正荷枪实弹地守在通道口上,下面还有两名战士正在准备上来,因我的出现,他们停住了脚步,在看清是我后,又笑着迎了过来。 “这个人交给你们,让他把出入权限交出来。外面的出口,你们派人去守一下,没拿到权限,别让人把尸体挪开。宋峋在下面?好,我先下去了。” 顺着金属梯走到下一层,这是一个和我在欧阳褚那里条件差不多的,把手术室、icuu、高级私人病房等等等等,所有能及时拿来“应对特殊情况”的,高精尖医疗上要求配备的设施,备了个齐全的“病房”。 这里除了早就知道的脑死亡的徐萍萍,现在已经血尽而亡的李晶晶,那个已经被“接驳”上的男佣,另一张床上竟然绑着刚刚放我走的廖春雪,更让我惊讶的同时,又明了了一切的是——正在被战士们松绑的欧阳褚。 第94章 新识界(1) 这样一间耗资不菲、准备齐全的“病房”,其作用竟与治病救人没有丝毫关联。 我走向李晶晶的病床,看着依然被绑缚在床上,圆睁着闭不上的眼的她,结膜苍白,口唇苍白,脸和双臂更是泛着一种白,白里又反出些不正常光晕的感觉。我走上前背着宋峋和欧阳褚他们,笨手笨脚地给她拔掉了那些人为换供体,而去除了输液管,却没有拔去的预埋针头。她身体依然僵硬,还没有出现尸斑。也许这样大量的强制性失血,后面她都不一定会出现尸斑了吧。手下稍稍用力,将那几个禁锢住她身体的铐锁、皮带通通拉断、扯开。拉过旁边替代了李晶晶做为供体的男人身上盖的被单,将李晶晶整个人盖好。 而现在正和徐萍萍连接在一起的年轻男人,无奈地裸露着身体。原本睁大着的一双恐惧的眼睛,此刻自欺欺人的闭上了。他脸上皮肤略显暗黑粗糙,相比已经不算真正粗糙的手,表示着他之前依然是个体力劳作者。应该是附近的住民。我又走到徐萍萍和他的床之间,将徐萍萍身上的被单扯下来,甩到他身上,大体盖住了“重要”部位。 我伸手捏住了正在泵血的输液管,看看宋峋和欧阳褚: “这玩意儿,你们是要留着,还是快刀斩乱麻?” 宋峋还未说话,欧阳褚几步跨过来,他看了看我手中已经捏得不再泵血的输液管,走到徐萍萍床边,就那么呆呆地看着她,看着她时而有着轻微蠕动的肚子。他突然回头死死盯着我: “小简,小简,你诚实的回答我,若是再等等,等牠出来,你能不能按住牠?” 我用余光看了看欧阳褚身后宋峋的脸,宋峋皱着眉,对我摇了摇头。我不再犹豫,手中的输液管迅速打了个结,从徐萍萍方向轻轻扯断。眼看着欧阳褚眼中的光暗了下去,他向后退了几步,在宋峋的扶持下走到徐萍萍的床尾,双手死死抓着床尾栏杆,盯着徐萍萍的肚子,再不出一声。 宋峋在有条不紊地下着命令。一个小战士走过来,给那个男人松了绑,拔了输血针,另一个战士过来将那个男人扶起来,一边扶着他一边举着营养袋,将那个男人从战士们进来的门带了出去。拔针的小战士又将廖春雪松了绑缚,将她扶了出去。又有两名战士走了进来,一人提着一台摄像机,一人拎着欧阳褚的随身手术包。现在除了门口几名守卫的战士,病房里只剩我、宋峋、欧阳褚和一名留下录像的战士、一名举着枪随时防范的战士。当然,还有徐萍萍和——她肚子里的未知生物! 母体已经脑死亡,肚子里还是未知的可怕生物。下刀的欧阳褚没有了任何顾忌,什么局麻、持续性硬膜外麻醉通通不用考虑,甚至过程都明显的“粗暴”。他熟练地直接一刀切开皮肤和软组织,子宫很快暴露了出来。两根戴着手套的纤长手指,轻轻地拨弄着正在不安地、剧烈地、蠕动的子宫。听着他隔着口罩深深叹了口气,摸索着换了把手术刀,就想继续下刀,以打开子宫。 “啊!——啊!——” “啊!——啊!——” “啊!——啊!——” 突然间,病房内,一片痛苦叫声响起。 欧阳褚紧闭着双眼,手中刀已经无意识地插在了徐萍萍被翻起、固定住的腹部皮肉上,他自己则双手抱头滚到地上。宋峋双手指爪样按住自己的头部两边,直不起腰的脸部弯向地面。举着录相机的小战士,凭着意志,抱住录相机跪下身体,将录相机放到地上,再抱着脑袋在地上缩成一团。距离稍远的执枪战士,尽管一脸的痛苦,却依然坚持着圆睁双目,头、颈、双肩死死顶着墙,将自己绷得象随时会断的弓弦,枪口虽还是直指病床,却并没有因剧烈的刺激而失手开枪。我双手紧紧抓着病床栏杆,忍着头脑中比最厉害的神衰耳鸣,还要强烈万倍的鸣叫,支撑着不让自己逃离。盯着暴露的蠕动得越发剧烈的子宫,我梦魇一样伸出了一只手爪。手爪在我自己的眼中,慢镜头一样,随着手爪离子宫越来越近—— “啊!——啊!——” 针对性的、剧烈的脑部刺激,让我的手爪远远的偏离了子宫,随着身体的失衡,一下插入了徐萍萍明显枯瘦的身体。一惊之下,我急急撑着徐萍萍的身体站直,抽回的手又无意中在血肉中抓了一把。抽回手,继续忍着脑部的刺痛,我咬住嘴唇,几乎咬出血地再度向着那蠕动的子宫伸去。手爪终于碰到了子宫,闭着眼狠狠心,一把撕开子宫的同时,指尖划开了胞衣。 一个小小的,鲜红的,看着和普通胎儿没有什么不同的小小躯体,躺在一汪血水里。我刚想松一口气,那胎儿两只眼睛突然睁开了!直直瞪视着我!那是一双没有眼白没有黑瞳,整个巩膜都是黑色的眼睛。仔细看去,还可以分辨出其中更深一点的虹膜。睁了眼的胎儿,深深地“吸引”了我,牠冲着我裂开了牠小小的嘴巴,两排细小的尖牙,如同鲨鱼一样里出外进。牠向着我离牠很近的手爪,颤颤地伸出了牠,幼小的像猫崽一样的尖爪。 “小心!” 音量不大,却相当急厉的声音,把我从被小丧尸“吸引”的呆滞里唤了出来。是那个举着枪随时防范的战士,他满脸惨白,冷汗涔涔,但还是强支撑着靠在墙上,没有跌坐到地上。惊醒的我翻手一抓,将小丧尸抓在手里,正待下力抓透捏碎。一只手力道极大的从我手里将小丧尸抢了过去。 惊慌之下转脸看去。徐萍萍,她不知什么时候抬起了上身,一把将我手中的小丧尸连同子宫、胞衣一起抓走,送到自己嘴边。眼睁睁地看着她张大口,连同胞衣一起,咬下胎儿的一条腿。毫不在意地嚼了起来,直吃得满嘴满脸血水喷溅。被啃食的胎儿,一边挣扎,一边扭身一口咬住了徐萍萍的脸颊。被牠咬住的脸,眼看着里面好像在溶化,在被吸吮,除了一条鼓鼓的肉浆输送线,面部位置在迅速变干。 我怔怔地看着徐萍萍开始困难地、无力地喀哧喀哧干啃着那个胎儿。一会儿功夫,徐萍萍整个面部、脖颈连带肩膀都开始呈现抽褶状态。耳边突然传来宋峋严厉的声音: “动手!陆小简!动手!动手啊!” 甩甩脑袋,我带着依旧的呆愣,右手伸出,从后面一把掐住那个胎儿的脖子,左手自动摸出手枪顶上徐萍萍的脑袋。“砰!”的一声枪响,我手爪中那个小小头颅滚到徐萍萍敞开的腹部,滚进那空了的子宫位置里。徐萍萍太阳穴上一个微焦的,没有血液流出的枪洞,让她终于彻底的解脱了。抬起手,看着死死勾进我手腕的小小尖爪,我呆呆地、慢慢地将它们摘开,又呆呆地、慢慢地回过头,看着宋峋,话语也是收拢不住的散、慢: “你们,快出去吧,这里正好,让我自己呆一会儿!这次,不知会多久,会有什么,不可知状况。如果、如果——你帮我。” 第95章 新识界(2) 随着我的声音,外面一阵脚步,跑进来十余名战士。宋峋对一名战士说了几句,便在两名战士的搀扶下出去了。战士们开始收拾这间病房。看着忙碌的战士们,我拦了一句: “李晶晶,留下。听我的!” 他们迅速的将徐萍萍的尸体和小丧尸一起抬了出去。几名战士过来,把欧阳褚等人架了出去。不过两分钟,刚刚出去了的宋峋抱着个大背包又回来了,从战士口中知道了我要求留下李晶晶,他走到李晶晶床边,看了我一眼后,一把掀起我给她盖的被单。只是一眼,他就扔回被单,两步跨到我面前,直直的瞪着我。面对宋峋压抑怒火的眼神,我此刻完全提不起和他打擂台的兴致。将那个男供血者睡的床单拎起来抖了抖,翻个面儿重新铺好,枕头翻了个个儿,就爬上了床,无声的侧身躺了下来。 看着我这一系列的动作,宋峋也无法再将“责问”说出口,回身将他拿来的大背包递给我。我笑了: “你是怕我醒不过来后,没有足够的力气搞你啊!拿出去,给我看好了,我醒来自会找你要的。” “你不是受伤后,都要补变异兽肉,才能醒过来吗。” “这算不得伤,受伤后人不醒脑子是醒的。你记得,上次那个速度变异学生丧尸吗,我在那个地窖里,当时脑子是真‘睡着’了。这真正厉害的尸毒,挣扎的就只是意识!扛得过,就醒,扛不过——过程中你要是在旁边,也许会直接抓住你当补养!嘿嘿!” “要不,把你铐在这儿——” “虽然不高兴,但我接受。留一只手,和马上能通知你们的对讲机。宋峋,我心底有点慌!现在我知道,这段时间我一直不安的原因了,这次真的不好说了—— 你听我说,你还有一些时间,屋里和两个出入口都要做好准备,真那样了—— 就把这个地下室整个炸了,还要防止我无意识中召唤周边的丧尸。那两百丧尸,其中的大部分,是不到半小时,从远达一、两公里范围内唤来的。不行,你后续把空中力量也调来吧。我自己,真的不敢给你任何保证了!” “你要坚持下来,你若出了事,我会让欧阳褚以死谢罪的!” 看着宋峋没有一点表情的脸,我笑一笑: “你外甥女还没将他拿下,恐怕你舍不得。没时间逗了,干活儿去吧,指挥官大人。若是——老爹还请多多照顾!跟他说,现在练个小号还来的及!世界是公平的!你们二级人,不被杀、被吃,应该短时间死不了!足够他亲手把小号养成人。” 宋峋定定的看了我几秒,伸出手揉了揉我的头发,转身出去了。 两名战士走了过来,他们挂着明显红了的眼眶,将我一双上臂肘部、膝部、脚踝,腰部包括颈部都用这实验室病床上原本就有的钢铐锁在床框上,将一个调好波段的对讲机放在我的右手里。这原本并没任何作用,我现在就能挣开,但我还是让他们给自己加上了,就像给自己的心加上了一道安全锁。 突然想起刚刚徐萍萍的床栏杆,一把就能捏得碎成几段的东西,我却在丧尸胎儿脑波的刺激下,完全使不出力气,集中不了精神,只是将一段栏杆捏成一团握在手里。这样可怕的东西,欧阳褚竟然还贪想等牠自然降生!后面用谁的血继续养着牠?让战士们献血吗?这样的话,我若真——宋峋还是拿他给我陪葬了吧! 我用没有禁锢的双手,将小战士给找来只盖到我腹部的干净被单,甩上头顶盖住自己的脸。耳中听着病房里战士们出出入入的脚步声,明显的搬东西的声音,感受着手臂上那一排初生小猫爪一样的小勾子,留给我的微不可知的刺痛。有脚步声来到床边,是宋峋的声音: “廖春雪想和你说话。接吗?” 空着的左手抬了抬,一只手机塞进了我的手中。拉下被单,接了手机: “你是要留在这儿听,还是该干吗干吗去。” 看着宋峋无表情的转身出去,我开了免提,廖春雪带着抽泣的声音立刻倾泄而来。这不到五分钟的“闲聊”,让我再一次因海中这个国家开了眼! 廖春雪,是廖洪在户口本上比自己大了十余岁,夫妇双双意外早夭的“亲堂哥”的孩子。这个户口本上的“亲堂侄女”,这个被他原本做为“人才”储备,在收纳了堂哥的几处公司和房产后,而收养了近三十年的女儿,也是他不到十年前才被解禁的,禁了二十年的禁脔。 第一次解禁,就是为了让廖春雪将一个廖洪要拿下的,有一定政治背景的巨贾人家子弟拿下。毕竟,不管怎么说,廖春雪是法律上廖洪的养女,还是有着“让人觊觎的资本”的。为了“不结仇”,为了不让自家孩子“疯狂”的录像被公开,对方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包括透露原本透露给自己的多处国家拍地信息! 此后,廖春雪多次担任了“交际工作”,得到的交换,则是任她找她喜欢、看得上的男人“谈恋爱”。有钱大户家女子的“召唤”,无论无何都会有愿意投身其中的,甚至有两个“穷学生”,在国外与廖春雪进行了简单的无婚纱教堂婚礼,但每一次婚礼又都在“父亲”出面与“女婿”约谈后,迅速结束。 至于到了李明之流这里,廖春雪已经是不管任何原因、结果地,见到有好模样、好身材,愿意往她身边贴的男人就接受的地步了。因为,只有这样,她才有几天不住在“家里”的权力。直到末世前不久,本能正雄这个廖洪真正的亲堂哥,带着两个子侄辈来到廖家,才开启了她真正逃离的决心。而李明恰恰在这个时段,将身、命投了进去! 廖春雪的遭遇,我听来虽然唏嘘,但毕竟还是比较遥远,除了廖洪的海中身份,确实无法引来更多的共鸣。两个完全不同出身的人,必然会有对事物的不同看法和处置方法。任何人问现在的我,都只会得到:搞死他不就是了!这么简单的问题还要思考什么?不要说这么多年了,就算当时十几岁的小女孩,搞死一个睡着的男人,不是绝对做不到的吧! 任廖春雪倾诉后,没让她再继续说什么“对不起”,我向她提了我一直“耿耿于怀”的问题:那个向我开枪的女子是海中人吗?那个狙手,为什么这么“忠心”地向我这个闯贼窝的人开枪!要知道,我的速度可不是一般狙手能够守得到、追得上的!我的提问,让廖春雪沉默了一会儿。好一会儿,听着附近有人在提醒、催促她,终于,她的声音响起来了: “那个女孩叫方如嫣,是小琴的高中同学,小琴就是她介绍来的。她高中毕业没有继续读书。她来的很早,这山庄建好不久,做为第一批招的本地人,她就来了。一年多将近两年前,就成为廖洪在山庄的——但一个付钱,一个拿钱,拿得还不少,足够那个女孩回去炫耀的。她家里也因此在县城给她弟弟买了房。只是后来廖洪换人了,护卫队长他们就盯上了她,被拍了照片,既再也没了‘假日’,也没有了‘固定’的额外收入。直到本能他们来了。 承乾,是廖洪在海中的亲儿子。本能家给廖洪安排的妻子生的二儿子,一直在国外长大。他们来了后,不知什么原因,承乾对小方总是不一般,虽然他不忌讳父子叔侄一起——可这段时间,除了他们,小方就只陪着承乾了。可能逃脱了护卫们,让小方把承乾当成了她的保护神。尽管不过十九岁的廖承乾,非常喜欢打人!打得还非常狠!” 听到这里,我吐了一口浊气,无可质疑的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加受虐倾向! 虽然我依然认为这是个人性格造成的!不说前面我不可能“卖”!后面,明明还得做着“女佣”的工作,送饭时,一包耗子药,或者在这满山、路边随便一棵从小家长不让碰的花草的汁水,就能解决掉这满院的畜牲!至少,那个小琴,自己虽没有动手的胆量,还知道请别人出手,而不是帮着害她的人对别人开枪! 为了不生气,这女佣只能用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来解释她的行为了。 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又被称为人质认同综合征、斯德哥尔摩效应、斯德哥尔摩症候群、人质情结、人质综合征。是一种罕见的心理疾病。主要临床症状包括对加害者的态度由最初的恐惧和敌对,渐渐转变为同情和认同,甚至发展到与加害者结盟,形成友好的合作关系。而那个狙手—— “那个人已经击毙了!小简,每个领域里都有冯毅、冯宣、还有你认识的梁警官,也必然可能有何之、有廖洪这样的败类、外贼。以前,他是个好兵,父亲被砸死在被推倒的、自家房基地上的房间里,母亲被打断了两条腿后感染过世。他杀了那个开发商全家,连同当日寿筵上的近亲十七口,藏到了这里。他,选错了路……” 宋峋的声音突然闯了进来。 “噢,知道了。” 我喃喃地,无聊地放下了电话。呆呆地看着天花板,挨个数着吊顶上铺的铝单板上面的洞眼。不知数了几块之后,浓重的“睡意”终于降临。就像被时间侵蚀的油桶,在突然裂开一角后,就再也挡不住满桶油的泄漏,迅速地将你脚边一片地面浸染,并以更快的速度,向四周溢开! 第96章 新识界(3) 浓重的“睡意”刚刚降临,便和我拉锯般的开始了角力。 想着上次逃过一劫的无防御状态,想着这个小丧尸的可怕之处,我将所有注意力放到了不让自己“睡着”的努力中。于是我喃喃地开始背诵以前学的,所有现在能够想起来的课文、诗词、元素表。力争每一个字、词,都保证是自己脑中“想清楚”后才放出口外的。 “古之学者必有师。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无惑?惑而不从师,其为惑也,终不解矣。…… 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然侍卫之臣不懈于内,忠志之士忘身于外…… 我是氢,我最轻,火箭靠我运卫星;我是氦,我无赖,得失电子我最菜;我是锂,密度低,…… 大秃子有病二秃子瞧,三秃子买药四秃子熬,五秃子买纸六秃子烧,七秃子抬棺八秃子埋,九秃子坐在炕头哭起来,十秃子问他哭什么,大秃子没死就活埋…… 我去!这么一会儿,竟忘了你了!” 一个身影闯入了我无意识里,已经虚睁着的双眼中,将我已经有些开始模糊的视线、开始“梦呓”的精神,一下打醒!牠是被我“作了弊”的李晶晶!我当时怀着和对待那个残躯青年一样的“悲悯”心思,想等事件基本结束后,让牠“亲自”收拾剩下的方不可、廖洪之流。刚才一通忙乱,虽然宋峋发现牠时的怒火,向我提醒了牠的存在,但一具完全在我控制中,即使“醒了”也一直躺着没动的新丧尸,我又因自己要面对的局面,就迅速的“忘了”牠。 此刻,牠那闭不上的眼更加地圆睁着。微微外突的前排牙齿,在牠苍白的口唇边露出个尖尖。依然僵硬的身体,并没有拦住牠跌爬下床,向我走来的强直步履。大量的强制性失血后的身体,是那样白得晃人眼。即使有我那几滴血的“滋养”也没有让牠增加一点点红润的感觉,反到因为变异后肌体上的表现是更加干瘦一些。现在,牠是想到我这儿来找“营养”吗?牠竟然妄想再咬我几口?或者撕下块肉来? 一时的“怒意”让我一下坐了起来,重新拿回了对牠的控制。正想用意识将牠轰开,头脑里那昏昏然的困顿,又潮水般涌来,让牠几乎脱开了我的控制,在一瞬间向我张开嘴,露出牠新生成的几颗尖牙。 坐在床上,我将被我挣开的几个绑缚我的钢铐摘离身体,随手扔到地上。待到仅剩的右脚踝位置时,我停了下来。抬头看着牠,好吧,李助理,就请你最后帮我渡过这场劫,这场精神与肉体争夺主权的劫! 就这样,我将全部的、仅剩的“醒着”的意识,调动起来抵抗着李晶晶不断的“脱轨”,又在危机接近中不断恢复着对牠的“控制”。同时忍住将最后的禁锢挣脱,跳下床一爪“抓碎”牠的欲望。就那样跪坐在床上,一手撑着床沿,一手掐住自己的腿,不断地慢慢拉大,腿上被自己扯开的两道口子。 这是过了多久?我想,是一天,两天还是无知无觉中,我们已经对抗了三天?最后,我应该还是“睡着”了。眼前的李晶晶越发的模糊,模糊到我已经看不清,几乎走到我面前的人影到底是谁!整个人麻木到牠一双还不算很尖利的爪插入我的双肩时,我依然只是知道,只是知道牠的爪插入了我的双肩! “嗬、嗬、嗬——”从压抑着的恐惧,到暴发的惊怒,再到一双乌黑发亮的利爪将面前的一双臂膀折断,一只利爪继续向前一把穿过了对面那具惨白的身躯,挥爪之间那具身躯被甩到墙上,狠狠撞击一下后再摔到地上。在我最后模糊的意识中,那白得晃眼的躯体,就那样窝在墙下,牠的脖子向后仰着歪向地面,四肢折曲地堆在身前。 我想,最后,我还是“睡着”了。 这是山地别墅清剿行动后的第七天—— 病房里一个身着军装的偏小身躯,四仰八叉地倒在白色铁架病床上的淡蓝色床单、被单中。她抬起的一只手臂,手心向上,手腕压着自己的额头,手腕下方露出一双紧蹙的眉头。略显粗重的呼吸,也说明着她此刻的梦境,并不美好。 可是,更加让人觉得不美好的,则是她原本并不大的嘴,因梦呓而微微张开,里面满口原本就算不得多齐整的牙齿,竟然变得有些像那个小丧尸——不,往好里说:小丧尸是一嘴里出外进的鲨鱼牙,而这张嘴里则是相对齐整些的海豚牙!总之看着都是可以吃肉撕人的牙齿! 慢慢地,床上人睁开了双眼,茫然地看向四周。若宋峋等人此时在病房,一定会惊呼,这tm的是和小丧尸一模一样的没有眼白没有黑瞳,整个巩膜都是黑色的眼睛。但你仔细看,里面的虹膜竟然是红的! 床上的人终于动了一下,再动了一下后,她一个打挺坐了起来。跳起来的瞬间,原本最后表示着束缚的右脚踝上的钢铐,被一下甩到了天花板上,“铛”的一声砸碎了块铝单板后,随着碎裂的铝单板一起掉到地上。 床上的人迷惑地左看右看,这是一个很大的房间,整个房间里,现在能够移动的,只有两张病床。屋顶上巨大的白色整体,黑色线边的悬挂架下,垂挂着同样巨大的大框套小框的看不懂的白色方形框架。 她慢慢摸索着谨慎地下了床,不知这里是哪里?不知自己是谁?她努力回忆着,但脑海中除了偶尔闪现的一两个模糊至极的的影像、声音,就是一片空白。她试图去抓住那些零散的影像,但每一次都是徒劳的,仿佛所有的记忆都被某种力量抹去了一般。此刻的她如同新生婴儿一样,不,不对,真正的新生婴儿是什么都不懂的。但她知道,这是屋子,刚刚她睡的是床,这房顶吊下来的东西是有用的,用做什么呢? 感觉到肚腹中明显的饥饿。感受着屋里除了墙边一具已经没了动静的惨白尸骸,再没有其它“活体”了。 不,有的,“活体”在外面。 第97章 新识界(4) 在肚腹中明显的饥饿感的驱使下,外面“活体”的“召唤”下,病房中醒来的偏小身躯,踟蹰摸索着嗅辨着。她试着推了推被锁住的房门,房门一动不动。她左右上下地转着头,似乎想另找一个出路。一会儿,她再次将脸贴近门边。没错,“活体”就在这堵“墙”后面,正在不停地游走。抬起已经变得乌黑的指爪,正欲插穿面前的铁门时,床上传来两声声波干扰音,随着喂喂几声之后,一把算得好听的声音传了过来: “小简,小简,你醒了!陆小简,我是宋峋。收到请回复!” 宋峋?谁?谁是宋峋?偏小身躯收回指爪,走回床边,捏起那个刚刚发出问询的小方块儿上,一根软不软硬不硬的辫子,呆呆地看着。好像,我是会用这个东西的。应该按哪里来着?上面的钮有点多!刚拿在手里时,声音又响起来了: “小简,陆小简,我看到你醒了!陆小简,是你吗!?” 看到?不由自主地,偏小身躯开始四下张望。想找到那个人看到自己的原因。门上方有一个小小的镜头,偏小身躯发现后,直接走到镜头前,呆呆地看着镜头。被人监视!这个意识突然闯进脑海,让心里莫名有些“不愉快”。乌黑的手爪再次抬起,想将那个镜头抓下来,捏个粉碎! “陆小简,你饿了吧。你往右看,那里还有一个门。在那个门外,有我给你准备的好吃的。去看看吧,还有你睡着前,一直放不下的好吃的!” 床上小方块里再度传来的声音,没有了刚才的激动,变得平稳,甚至你可以明显的听出,声音里的“失落”。 收回乌爪,退着离开门,离开了门上的镜头,向另一方向走去。这是一个普通的门,门上的把手轻轻一拧便开了。抬眼看了一下门上方同样的镜头,偏小身躯走了出去。门外地面是没有任何装饰的水泥,连接的是一架铁梯,顺着铁梯上去,是一间空旷、明亮的大厅。 大厅里有两张对向摆放的,铺了黑色石质台面的桌子,一把皮质转椅。桌上有一只巨大的白塑料盆,这盆,完全可以称得上是澡盆。盆里,小半头剥好的变异牛还在静静冒着冷气。应该是刚刚从冷库里搬出来的。旁边一只小钢盆里,满满一盆的,是闻着味道比那冻变异牛好得多的,白不白,黄不黄,肉不肉,石不石,还有一点点的粘嗒嗒的几坨。一腿跪在皮质转椅上,一腿着地,偏小身躯伏上桌子,拿起一坨撕下一块,匆匆嚼几下,便咽了下去。再抓起一坨捧在手里,就势坐在跪着的腿上,让椅子转了半个圈。 正对着桌子的侧上方,几架镜头的后面,监控室里。宋峋抱着臂膀,两眼直直的,脸绷得紧紧的,看着屏幕上那个捧着太岁吃得两眼笑眯眯的小女人。看着她吃了一块太岁后,盯着那他们发现她醒后,急急从山庄冷库搬出来的,山庄畜圈中的变异牛。当初因为变异牛不仅撞毁畜圈,还咬死好多普通牛马,被山庄护卫队配合着“朋友派来的强火力”干死了。实验室将两头变异牛全部切开研究了一溜儿够,辟也没找到的存进了冷库。 看着她盯着冻牛叹了口气,嘴里叼着块太岁,站了起来,伸出一双乌黑的指爪,在自己的裤子上蹭了蹭,将冻得梆硬的牛肉一撕一撕的,撕成了满盆的碎块。还用撕出来的粗大肋骨,看着镜头“梆梆”地敲了敲桌面。在看到桌面一下被敲裂了之后,仅仅一愣,就拖过大盆,盖上了那贯穿桌面的裂缝。 看到这里,宋峋刚刚沉到底的心,又随着一汪温泉慢慢浮了上来。 “小简,陆小简,听到我说话吗。是你吗?回答我!” 他是在叫我吗?是吧,这里面只有我。噢,还有那具惨白尸体。但尸体是不会再回应的了。那就还是在叫我。 我叫小简?还是叫陆小简?他问是你吗?难道他叫半天,其实并不知道我是谁吗? 看着屏幕里的人,带着一脸思索的表情与自己对视,宋峋再次起了要将欧阳褚“殉葬”的念头。 肉还没化冻,小盆里的坨坨吃了一半,虽然算不得饱,但已经不是刚刚那饥火上炎的感觉了。心头老有一种事情没完的牵挂,是对谁许过什么事情没有办到甚至是办不到了的失落。无意识中抓起一大块冻肉,一路小跑地回了那间有床的屋子。看到那具惨白尸骸,明显是断椎断颈断手断脚了的。是谁做的?好像自己曾答应过,为这具尸骸做件什么事来着? 将手中的肉撕下一块,剩下的扔到了床上。蹲到尸体旁,看看自己的手指,一根手指猛然插进了牠的脑袋。手指抽出后,脑袋上留存的是一个深深的洞口。没有血,无论红的黑的。没有脑浆流出,已经死很久了,却依然僵硬,整个尸体干巴巴的。仿佛身体中所有的水分都耗尽了。 镜头那边,宋峋掐紧了自己的手臂。他知道,屏幕里这个女人又要搞事情了。但以前她搞事情,有自己镇着,她也很知轻重、听命令。但,现在—— 右爪中指轻轻在的左手的鱼际位置划过。破开的皮肉里,浓黑里透着暗红的血渗了出来,迅速凝成一缕,向手腕流去。这似曾相识的情境,让偏小身躯一瞬进入呆愣。 “陆小简!你在干什么?” 房间里回荡着宋峋惊怒的质问。被惊醒的偏小身躯,抬头看了看声音的来处,那门上方的镜头。不予理睬地迅速地将手调了个方向,指爪直直对着尸体头上刚刚被插出的洞眼。一滴两滴三滴……大概滴了二十滴,直到洞眼基本被滴满,偏小身躯才抬起手舔了舔自己的伤口。她将惨白尸体在地上摊开、摆正,接驳好断了的骨骼位置。再将那撕下来的冻肉放在尸体手中,自己则爬回床上在被单中萎成一团,抓着那一条牛肉的手臂垂在床沿外。就那样,看地上的尸体几眼,再举起手中牛肉慢慢啃几口。 屏幕外,除了安排在这里管理监控的战士,死死盯着屏幕的人变成两个。欧阳褚带着满脸的懊恼与——兴奋,一边偷偷兴奋地看着屏幕里,那个正在做着“造人”的“神奇”工程的小女人,一边偷偷观察宋峋的表情。每每宋峋将眼光移到他身上时,他立刻做出一副悔天悔地的痛苦脸。恨不得任宋峋将自己一枪毙了,来让宋峋解解气! 一天后,确切地说十九个小时后—— 地上的尸体开始动了,在尸体动的第一瞬间,床上的偏小身躯也动了。她从床上跳了起来,一下蹦到尸体前,蹲下身子,微微侧着头,看着尸体一点一点地抽动着手脚,像是一只电力不足了的玩具,猛然动两下又沉寂下来,一会儿再动两下。 看着屏幕里的陆小简,将早已化烂的牛肉块,撕成一条一条地塞进地上尸体口中。直到喂完手中这块,她拍拍手,又到床边用被单擦擦手上的油腻。便晃晃悠悠地走出了房间,再度回到那空旷、明亮的大厅。大盆里的肉也早都化成一堆了,她拣了几大块放在太岁小盆里,剩下的连同大盆一起搬到地上。自己抱着小盆缩起两腿,萎在大转椅里。一边吃着牛肉和太岁,一边看着铁梯出口。 随着铁梯上不断传来的肢体与铁板的碰撞声,一只惨白的手伸向最后一层台阶。刚刚那个只能躺在地上抽搐的尸体,自己一阶一阶地爬了上来。在嗅到大盆里化冻后渗出的,并不新鲜了的血味时,那尸体加快了爬行的速度,直直扑向大盆。牠赤裸的身体几乎要全部伏在盆里了,一满盆的“幸福”感,从牠迅速进食的身体动作上,毫无保留地表现了出来。 “陆小简,为什么?你把牠弄活为了什么?” 看着屏幕里的小女人睁着一双全部乌黑的眼睛,审视地看着镜头,好一会儿。她猛然醒悟地指了指镜头,将手中小盆扔在桌上,自己跳起来,一溜儿风似地又跑回了病房。看着她一把抓起刚刚擦过手的被单,撕成两块,又一溜风似地跑了回来。 看着她蹲在正在进食的李晶晶尸体边,用手中的布比划了一下,将一块布的两边各撕出不断的一条边带,一把拎起正在进食的李晶晶,将这块布围住她原本就纤细的腰,足足两缠后用撕出的边带系住,便成了一条及膝短裙。另一块对折后,居中撕开一个小口,两边各向上向下撕出四根不断的边带,在套上李晶晶的脖颈后,整片布正好遮住了上身,八根带子前后互相系紧。此时的李晶晶不仅不再是那个赤裸的尸体,还包裹得比外面一些原本院里的女仆还严实。 看到这里,宋峋更多的放下了一点担心。陆小简不仅有不让别人看女人“便宜”的意识,还记得简单的“裁剪”。 看着穿好衣服的李晶晶又爬回盆里继续吃,看着带着满意表情的陆小简,又抱起小盆缩起两腿,萎在大转椅里,继续吃她的牛肉和太岁,宋峋又陷入了忧愁的死循环。他非常无奈地看着,看着直到两个小时过去了。李晶晶终于一口一口吃完了整盆的肉,连同骨头也在陆小简的帮助下,一节节撅断后掏吃了骨髓。 此时她已经可以像个普通人一样走路,虽然看着还有着一点点的不稳,但一个动作就让所有屏幕前的人改变了认知。只见李晶晶脚步微晃地走到大厅这边,双爪抓住被宋峋他们关闭上的,通向假山的出口,象银行的保险门一样的第三层门。在陆小简一个动作模仿的“驱动”下,牠强制转动了门栓,打开了保险门。接着晃晃地走向第二层的古旧铁门。只是一拉一拽,普通人无奈的铁门从门栓处脱了开来。眼看着李晶晶在前,陆小简在后,两人缓缓走到阶梯分两段折行的台阶前,再上来就是假山里的电子门了。 宋峋急了!至此,他第一次从心底感到陆小简已经脱离了他的“控制”。他们之间不仅没有了一直的“默契”,甚至直到现在陆小简都不曾给与他任何正面的回复。宋峋扑到监控台前,对着麦克风大声吼道: “陆小简,你到底要做什么?你不能把这么危险的东西带出来!” 屏幕里,陆小简发怒了!她乌黑的、不仔细看都看不出其间通红虹膜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对着镜头张开了满口尖利的牙齿!虽然听不到,但她好像确实尖叫了! 整个地下室的监控系统、照明系统、电子门禁系统——黑了! 第98章 新识界(5) “陆小简,你到底要做什么?你不能把这么危险的东西带出来!” 屏幕里,陆小简怒了!她对着镜头张开了满口尖利的牙齿!宋峋虽然听不到,但他知道,陆小简尖叫了! 整个地下室的监控系统、照明系统、电子门禁系统——黑了! —— “emp攻击!那天小丧尸是次声波吧!可、可她就算是丧尸,也还是肉的,是个碳基生物吧?次声波我接受了,这tm的emp——” 欧阳褚下巴掉到了胸前,他打了个冷战,使劲将目光从黑了的屏幕上拔出来,转向宋峋。 “陆小简,你真的不再是你了吗?我们大家——真的走到头了?这个结果,宣哥会跑来揍我的!” 完全熄灭的屏幕前,宋峋喃喃自语地搓了搓自己紧皱的眉头,右手不由自主地摸向佩枪。摸到的一瞬停了下来,转身对着一名青年尉官说道: “骆涵,传下去,让狙击手准备。等陆小简出来——” “宋峋,你要干什么?你知道你想干什么吗?” 看着宋峋摸枪的手,欧阳褚发了半天呆的脑袋终于又开始运转了。 “应该是你知道你都做了什么吗,才对吧!” 宋峋冷冷的看着欧阳褚。 “大家都在火头上!好吧!反正,这件事里,确实我占了一多半责任!我认!现在这状况,我解决不了!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要不,你就把我送给陆小简吃了去!说不准,她就想起咱们来了!” 欧阳褚破罐破摔地坐在监控室里的椅子上,他叉着双腿,两肘拄在双膝上,抓着桌上宋峋的帽子给自己扇着风。 此刻的地下室—— 每个角落都被黑暗笼罩着。在黑暗中,所有的声音都变得更加清晰。在这黑暗中,除了偏小身躯刚刚发作后,咬牙绷唇的粗重呼吸声,和惨白身躯赤着脚也比一般人更重一些的脚步声,还有着不知从哪里传来滴答不止的滴水声。 看看面前这个“门”,没有把手的门。推了推,不动。再晃一晃,还不动。偏小身躯又开始有些暴躁了。她四下看了看,没找到门栓或者门轴一样的位置。这门好像只是一块又厚又硬的钢板,镶嵌在高标水泥灌注的门框里。她抬起手看了看,用指爪在墙上不轻不重的划了下去——五道一、二厘米深的指痕,立时出现在水泥墙上。她歪头看了看自己的指爪,甩了甩沾在指上的泥粉,又在裤子上蹭了蹭手,厌弃地对着钢门摇摇头。 只见她摸着门框与台阶墙壁之间一道露出来的,不同质感的墙壁。这墙壁不仅质感不同,还略略有些水气吸附其表。双手抚上墙壁,正待做些什么,她回过头看着惨白身躯,张了张嘴。那惨白身躯立刻飞奔而走,一会儿,扛着一张大厅里的桌子回来。惨白身躯没有接近偏小身躯,在不足十步远处的阶梯平台上,顶着桌子蹲了下来,就那么“呆萌”地看着偏小身躯进行下一步动作。 只见偏小身躯双手按在这段不同质感的墙壁上。她张大了不靠近,几乎分辨不出巩膜与虹膜的眼睛,裂开满是尖牙的嘴,露出一种“坏笑”。接着她就像双手粘在墙壁上似的,前后摆动着身体。随着摇摆幅度越来越大,她脸上的表情越发的兴奋,嘴巴已经裂张得可以看到垂钟了! “轰隆隆!——”一阵山石碎裂倒塌的巨响!灌注的门框带着几条伤口一样的裂缝,依然抱着电子门站在原地,但周边、外围的太湖石却纷纷断裂、坍塌!灰粉扬起半空!这满池的太湖石算是毁了!让如唐代牛僧孺一般:“待之如宾友,亲之如贤哲,重之如宝石,爱之如儿孙”的地步的人看到,恐怕会恨不得爬出书本来撕了陆小简! 坚强的门框边一颗脑袋一探而回。偏小身躯背靠着电子门,向着被半埋在碎石灰渣中,只露出小半截高度的桌子招了招手。桌子立刻在被顶起后,甩到一边。惨白身躯几步跨到偏小身躯旁边,蹲了下来,将自己严严实实地躲在了电子门后面。 廖春雪的两层别墅侧后方,原本对外表示不属于“廖家别墅范围”的、一座三层普通民宅样子的、位置却处于山庄最高层,可将整个山庄尽收眼底的楼顶上。有两个人各举一只从双筒被拆成了单筒的小望远镜,各怀着各自说不清的心情,看着池中那两个“丧尸”的互动。一名青年尉官则是掏出自己兜里的手机,拉着镜头,一边看着,一边录着。 “陆小简发现狙击手了!” 宋峋沉着脸,声音闷闷地。 欧阳褚底气全无的声音: “她会不会——” 只见池中陆小简一步跳出电子门,对着两处狙击手的方向歪了歪头,裂开嘴巴。不知是讽刺的笑,还是威胁地吼。总之,现在,她踢踢鞋面沾上的灰尘,又在自己头上胡撸了几把,甩着手向着第一幢别墅走去。几步之后一回头,那李晶晶便赤着脚,穿着一身床单制作的简易衣裙,迅速的跟了上去。 “去几个人,看看狙击手怎么了。” 宋峋的脸沉得快滴出墨了! “陆同志往前院别墅去了!” 名叫骆涵的尉官急急地喊了出来。同时,他迅速地开始拨自己的手机。一边心里有着一点点的埋怨:那几块料要么处置了,要么交上去,当时干嘛还救了还留着!虽然,自己是理解当时没处置,留着“人证”在己方手中的原因的。也称赞宋峋的“心黑手毒”,为了“省事”、“安全”,他竟然模仿陆小简将那剩下的几名海中保镖全部断腿,再给草草接上。但,现在——他恨不得自己能飞过去,通知几位留在前楼里看守那几人的战友,快速离开! 从眼前这几乎占了整面墙的,又被似乎是窗帘的四块抽拉白麻布单子,快遮了一半去的格子玻璃推拉门向里看,里面是一间宽敞的足有五十多平的大客厅。偏小身躯此时又仿佛记得一样,一把拉开格子玻璃推拉门,抬脚走了进去。她感觉她要找的东西就在这里了! 屋里,铺了满厅的纯木地板。四大扇格子玻璃中,只有中间两扇是可以打开的推拉门。两边两扇里面摆着两个小边柜,小边柜上各蹲着一支哥釉青花山水观音瓶。厅里没有沙发,只有一堆厚软的坐垫和一张矮几。矮几上摆了一整套精致紫砂茶具,远远的辨不出是晚清还是民国的名品。左手是巨大的投影幕墙,那墙上细细一溜黑红血迹中,一些黑白相间的残渣碎肉粘在上面,已经干结。偏小身躯稍稍探着脖颈,微微歪着头,看着那一小抹残渣碎肉,突然知道了,那是一只眼球的“遗骸”!她猛然转身,看向矮几,看向格子玻璃推拉门,脑中突出的影像又消失了. 与格子玻璃推拉门相对的墙壁,右手是向上的木楼梯。走到楼梯边,感受着楼上足足十余人的气息。随着几股气息的飘来,惨白的身躯也进入一种呆愣的状态。 偏小身躯知道,那让她一直不能放下的不明感觉,就在这里了! 第99章 新识界(6) 偏小身躯知道,那种让她一直放不下的不明感觉,就在这里了! “砰!砰!”突然出现的两声枪响,“惊醒”了偏小身躯,也惊动了远近的几座楼里的战士们。 站在木楼梯下,偏小身躯一手搭着扶手,一脚踏着第一层阶梯,抬着头,仔细的感受着楼上突然传来的,深厚的血腥气。正待抬脚上楼,眼角似乎恍到一团黑色人影缩在脚下。那人睁着一双惊恐的眼,左额前一只红眼流着“浊泪”,正呆愣愣地望着天花板。很“眼熟”,但真不“认得”。烦躁地甩了甩脚,仿佛踢去晦气一样,继续往上走。随着一声“站住!不要上来!”“砰!”一颗子弹打在了脚边木楼梯上。 迎着楼梯平台上方巨大的玻璃窗上透出的,接近正午的强烈阳光。偏小身躯将乌黑的眼睛只露出一条缝隙,微微皱起眉头,张开一点唇缝,满脸的被强烈阳光晃以后的突然。她看到只隔着平台上几根不算粗的楼梯栏杆,一名战士背向阳光,手持步冲,一脸的惊诧、严肃、不舍与决绝,背后映衬的光影,竟自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圣美的光晕感。 看着他手中直指自己的枪口,偏小身躯向着战士裂开嘴巴,恐吓地“哈”了一下。紧接着便不再犹豫地向着战士张大嘴巴无声的“尖叫”。那战士圆睁的双眼,鼻子、耳朵,皆有些许血色流出,人整个软倒在楼梯上。偏小身躯几步赶到战士身边,俯身看去时,后面的惨白身躯也跟了上来。没有停顿,惨白身躯一个前扑,扑向战士。偏小身躯伸手一拉,将战士拉向一边,惨白身躯便直直向着墙角扑了过去,“咚”的一声,狠狠撞在墙上,可怜兮兮地缩堆在墙角,一如牠“复活”之前。将战士扔下,偏小身躯拎起惨白身躯,走向二楼那两溜相对的隔间。 “这是承诺!这是‘任务’!”尽管不知道这是谁给自己下的“命令”,偏小身躯的脑海里,一直有着一些声音在“指导”她。战士不是食物,尽管闻着味道,应该是可以吃的。但穿着这种衣服的人,是、是、是什么来着?忘了!但不能吃,不能“伤害”,这是脑子里一直有的烙印。刚刚那个背着光影的人,他也没把手中枪直接打过来。他也是知道,我也是不能吃,不能“伤害”的吧? 与惨白身躯息息相关的味道,在最里面的三间对门的屋里,靠外面几间屋里,则分别隐着三名荷枪实弹的战士。偏小身躯此时脑中,好像只有完成这件事的“指令”似的。尽管她弄不清为什么,但她不想为此深思,让自己“头痛”。既然觉得应该去做,那就尽快完成,也许在完成的过程中,就会找到答案。 “我个人认为,也许你想要的‘恢复’,或者叫‘停止丧尸化’,就在咱们的研究中会被发现。”“陆小姐,我也承认,科学研究确实不是完全安全的、一路畅通的,但我们不做,就永远也不知道,前方到底有没有可以冲出重围的路。” 这两个人是谁?这是他们对我说过的话?用力摇摇脑袋,不想了,想不起来,就不勉强自己。这两个人不是说了吗:搞不清的事,只管继续按照自己认为正确的做,就是了。答案总会在前面等着自己。 “哗啦!”拉开一间最外面的屋门,一支枪口直接对上了偏小身躯的脸。持枪之人,鼻下也有血渗出,此时已经处于眩晕、昏倒的边缘,想必是刚才偏小身躯的声波攻击,涉及到了他。此刻的战士不过是靠着坚强的毅力,让自己还能持枪站立而已。捏住枪口,轻轻推开战士,让他瘫倒地上。感受着另外两间战士的气息,不再去查。直接拖着再次“见异思迁的”惨白身躯,向最里面的几间屋子走去。 若此时我是清醒的,就能知道,这最靠里面的两间对门隔间里:右手一间睡倒着同样断腿的何之(被我踩断)、廖洪(被我踩断),本能正雄(一枪打在腰部、一枪中肾破裂),还有刚刚枪声中的主角——方不可。而原本被安排在旁边隔间里的三名原女仆(几日前与方不可同室的两人),此时也在,一名手里正死死捏着我当时交给她的小手枪,与另两名紧紧搂在一起,抱着脑袋瘫倒成一堆。她们可是趁着刚才看守何之他们的战士,出去迎防“新丧尸”、“大boss”偷偷进来的。 看着原本屋里唯一没“睡倒”的,现在已经不知,到底因为哪方面的“伤害”而昏迷的,地中海严重、黄胖胖的五十多岁男人,他下身裤子上一团血污,正汩汩冒出流了一地,偏小身躯“明了”地又“并不清楚”地吐了一口长气,任由惨白身躯扑进了屋里。偏小身躯则仿佛要快点结束这个任务似的,拖着三个女子,转身出去,拉开了对面一间屋门。 屋里有两个女人,一老年一中年。老年女人委在铺好的临时地榻上,脸色惨白正在昏迷中。中年女人竟然还有意识,正将头死死顶在墙上的她,看到偏小身躯时,惊讶之余,展开笑颜,在一声虽然虚弱,但能够明显听出激动的“小简”之后,表情直接变成了呆愣,最后她抱着自己的胸口,靠着墙微张着口,动也不动地就那么与偏小身躯对视着。 我看过她的裸体! 她身上还有着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这个想法突然闯进偏小身躯的脑袋。 莫名其妙! 旁边一间还有四个人,这四人,没有任何指向性记忆出现,先不理他们。将手中拖拉的三人扔进屋里,中年女人挣扎着爬了过来,挨个看了看。看完,也做了个长出一口气的表情。她再度与偏小身躯接驳上目光: “小简,谢谢你救了我!要不是你及时带着宋上校他们赶来,我可能活不过第二天的!当那个男人坚持不下去时,就是我—— 你没伤这几个人,你记得我们!你一定记得我们!” 我连看过你的裸体这样的“大事”都想不起来了,记得你们个什么呦!噢,我记得那具惨白躯体,我心深处承诺过为牠做的事——还差一人,还差一人,这人是谁?在哪里? 外面有人来了!其实他几乎紧跟着的,只是他带着一股“熟悉”的气息,让偏小身躯没有下意识地将他列为“敌人”,而任其闯入。 “陆小简,我知道,你在这里!我也知道,你没有忘记我们!两个狙手,只是受了轻伤,昏迷了,但你没有杀死他们。这里几名战士,也只是受伤,只是有点儿重,但你确实没有下杀手。我相信,你还是那个知轻重,服从军令的陆小简!还是我们的伙伴、战友! 听明白我说的话了吗?可以平和地出来见一见了吗?” 听到外面那个男人的声音,中年女人迅速爬到门边,探出半个身子,对着外面来人喊着: “宋上校,小简没有忘了我们,她没有伤害我们,我们几个人都很好!——呕!李女士——” 声音在中年女人看到对面隔间裂开的一道缝时,被吞回中年女人肚里,她只剩颤抖着手,指着对面的隔间。 发现异样,那个宋上校几个大步冲了过来,完全拉开对面隔间的门。他看到对面屋里,李晶晶正伏在方不可身上,撕咬着。原本只有裤子上汩汩冒血的人,此刻喉咙完全打开了。满口血红的李晶晶正从方不可喉咙上抬起被染红了一半的脸来。“咔啦”一声枪栓响动,那个宋上校已经拔出腰间佩枪,迅速指向惨白身躯。这边偏小身躯同时动了,她扑向来人,只是指节扫过他的脖颈,“砰”的一声,子弹打向屋里家具,便向前直直扑倒。 看到来人倒地,惨白身躯一个缩身,弹跳起来,欲扑向那个宋上校。刚刚楼道口的情境再次出现,此番惨白身躯“嘭”的一声,扑了个空,狠狠摔在地上,又可怜兮兮地缩成堆,抬头看看偏小身躯,眼中有着明显的畏惧。没有理睬牠,偏小身躯将那个宋上校也拖出了门,扔给那个中年女人。走到旁边,一伸手,终于拉开了旁边的门。 “嗬!——”惨白身躯突然发出了至此最凄厉尖嚎,牠爬起来,嗅辨着空气中的味道,扑进了旁边四个断腿男人的房间。 “小简,她、她咬、咬、你可不可以,阻止她!” 中年女人吓得也同样尖叫起来。等看到偏小身躯沉静的黑色双眸,无表情的脸后,她喃喃地念着: “我懂了,我懂了!李女士被他们害得不浅,她一个女孩子,差点死了!他们该死!该死!” 拉上中年女人所在房间的门,偏小身躯转身进入那个被咬的黄胖子所在屋里,她挨个看着屋里昏迷着的另几个男人。走到一个卷花头身边,一把掀了薄被,踢了踢对方被草草接好的大腿,看着那腿又很别致地歪向一边,她裂嘴笑了,又抬起脚悬了一会儿,向另一条腿踩了下去,听着脚下轻得几乎听不出的“咔嚓”一声,偏小身躯黑色的双眸眯成了一条缝。 “够了!陆小简!你不能这么做,这些人是证据!杀了是便宜他们了,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作用没发挥。你听懂了吗?!” 那个宋上校在中年女人的搀扶下,一手抓着拉门的边框,努力站稳身体,一脸严肃与无奈地看着偏小身躯。两人的眼睛就那么直直对视,仿佛空气中有个无形的勾子将双方抓紧。此时偏小身躯脑袋里翻起的,并不是什么过往、合作、友谊、军令,是让她想喷出来,想骂人的莫名强烈怒气! “宋峋!” 一声算不得清晰的吼叫冲出偏小身躯喉咙,接着她在宋峋与廖春雪双双惊呆的目光中,比离弦的箭更快一步地扑向对方。 单独讲一讲: 说到人走后是否有“灵魂”。笔者是相信有。有耐心读者可以查阅笔者多年前的“六猫”的qq空间。里面就有关于笔者自己“碰到”的经历记录。 再有,“六猫”这个名字,打从经营个人的qq空间开始,笔者就用了。因为,22年前,笔者家里确实一下养了六只猫咪。现在无奈只能用“六猫宅”来发表文字。 再说“灵魂”,笔者的猫咪“丹丹”五年前因糖尿病走后,当晚它就端坐在笔者枕边,就那么歪着头看着笔者。在笔者伸手抚摸它一下后,笔者从梦境中醒了过来。醒来后,记忆清晰到自己不能相信。因为,丹丹,从小就没有这样和人亲近过。她是家里独立而“强悍”的二女王,对她的爱抚,总是有着些“被强迫”或“勉为其难”,她只可能赏你一小会儿的亲近。 第100章 新识界(7) “宋峋!——” 一声宋峋,击穿了宋峋的“理智”。他任由自己与廖春雪一样,呆愣在当地。眼前的陆小简在急速放大,直至几乎与他面对面,并在前后两个人的扁担一样的杠杆作用下,将还在眩晕中坚持、并没有恢复精力的他压得跌坐在地上。整个屋里静了。除了,微微的一声“呃噢”从他右肩后方传来。 看着眼前的宋峋,那每天长时间在外面奔波,早就显得微黑的脸,此时竟白了许多。就连嘴唇也呈人失血后的颜色。好像比第一次见到,人更是消瘦,虽然越发显得干练,但练身的瘦与憔悴的瘦,还是有着非常明显的区别的。 宋峋?是宋峋,他没事了! 但是,我的手里,“拿”着一个人。这是谁,是李晶晶,她应该已经死了,为什么还会来袭击宋峋? 是我做的!想起来了,是我将她变成这样的。我两次让她变成丧尸! 让她能亲自报仇,是刻在我脑海深处的“命令”! 因为,她两次帮助了我!这两次都是我情绪处在很关键的时刻,是我面临一步成人或一步成魔的关键时刻!我甚至相信,那一对放弃喉咙却插进肩膀的爪,是她“清醒”的决定! 因为我要“报答”她,我想让她亲手了结那些害了她、作贱她的人。她一定很高兴。就像那个残破的青年,知道可以“亲手”干掉伤害自己的人渣时,他也是欣慰的。 但,现在,我看着隔着宋峋的肩膀,在我黑亮的手爪中,纤细、苍白、仰向后方,已经断了的脖颈。刚刚还因为撕咬的几个肉躯,是牠所“牢记、惦念”好久的食物,“愉悦”感尚未散去,又发现新的袭击“目标”,而兴奋至极点的颜色灰朦的双眸,此刻,又恢复成为那墙角边空洞的黑点。 “还差一人,还差一人。”我想起来,黄泉路上,这个人早已经被我送了过去。但在李晶晶这里,还差一人!还差一个最重要的人! 越过宋峋,抱起重新变成了尸体的李晶晶。 “小简,你想再‘复活’她?你、那你要看紧她。” 宋峋犹豫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不,是,神。” 转过身,吐字、音调艰难,带着浓重的湿罗音: “高,沛,在,哪,里?” “高沛变成丧尸,被他们自己的护卫队爆了头。应该在山庄外,左侧面有个小沟,我们把无人认领的都放在那里,一起烧了。高沛,应该还在,毕竟,他还有一个父亲。还有,他的‘主子’,要给他们‘交待’。” 抱着李晶晶,进了廖春雪他们的房间,对着还呆愣在原地的廖春雪: “衣,服。” 高沛到底是哪里吸引了李晶晶?是脸?是还算挺拔有型的身体?或是他确实厉害的手术刀?但人格魅力,我是不认同的。虽然在专业领域,他算很年轻,但现实中他也并不年轻。或许,当你将一个人放在心上时,他就只有闪闪放光的一面了。哪怕你看到、看清了他的灰暗甚至黑暗处,也会自动为他找出,这世间所有可以使用的理由,为他开脱。甚至用“他只是因为别人对不起他才这样,他绝对不会这样对自己的”,这种赤裸裸的谎言来麻痹自己。 可能在其他人眼中,我就是一个怪咖,是一个“变态”。我一声不响地在廖春雪的帮助下,给李晶晶换上了一套廖春雪的内衣和秋装,稍稍大一点,但睡在那里,也并不显眼。收拾利落,我又抱着比我高了八公分,标准一六七的李晶晶来到别墅院外。一个在前院门边巡逻的小战士,按照同样跟过来,却被宋峋留在楼下的骆少尉的指示,两人一起带着我找到了沟边石台上一个尸袋。打开,一张标准的丧尸脸露了出来。 看到这样一张脸,我心底突的一惊,接着又大念幸运。幸亏当时高沛在众多护卫面前变的丧尸,刚变丧尸就被爆了头。这个样子,我的亲手杰作!等他吃两个人,再找个地方藏半天,稳定下来。就真的不用宋峋带人来冲别墅了! 一手挡胸扶着李晶晶,一手握着李晶晶的手爪,象完成仪式一样,插进了高沛的胸部。插进去非常稳、准,因为我是按着骨缝,将李晶晶手爪插进去的。但,拔不出来了! 不敢用力的我,松开双手,看着脚边的李晶晶,因为我松开了手,她由原本的侧坐,变成了侧卧。右手插在高沛胸口,头正好放在高沛的右前胸上,竟好似在搂着对方,两人相拥而睡。 再轻轻提拉了一下李晶晶的手爪,还是不动。看看骆少尉: “你,来,我怕,断了。” 骆少尉傻呆呆地看着我,傻呆呆地走了过来。他俯下身,一手按着高沛,一手抓着李晶晶的手腕。提着不动,转着不动,再送深一点,再提一提,还是不动。眼看着小少尉额上下汗了: “手好像把心脏捏住了似的。只能破开这丧尸的胸骨再——” “要不先这样,我去查一下看看李晶晶家里还有人吗,高家有什么意见没。若都没了,要不就这样一起烧吧。” 身后欧阳褚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他是听说“我醒了”,又听到这事儿后,一溜小跑的过来了。 我突然明了似的,站起来,拍拍衣裤。转身又进了别墅。 一楼大厅,矮几边,我向前盘着一条腿,向后弯着一条腿,坐在一块软垫上。两眼认真地盯着矮几上那套精致的紫砂茶具,想看清它到底是晚清还是民国出品,但指爪已经固型,再没有了原来那“虽不修长纤细但也圆润”的样子。我怕一记轻叩,便将这精美的艺术品摧毁。 “命,还,你了!欧阳,李,我也,还了!上面,现在,要我,你,挡,不住了!” 刚刚“清醒”的我,就清醒的意识到,我又必须走了。现在的我已经不是宋峋这个级别,甚至他的领导,可以单独“管理”的了。 “有我们干不过的变异丧尸,怎么办?陆小简,你不管了!” 扭头看向格子玻璃墙边,那两个小边柜上的哥釉青花山水观音瓶。 “人的,世界,你们,要先,清理。” 我转过头看向宋峋: “你,们,养不,起,我,了!” 宋峋听懂了。什么养不起,我们什么时候“养过”你了!从来都是陆小简去解决变异丧尸,再去解决变异兽。己方竟从来没有付过“工资”,提供过“给养”。就是那台车,还是“冯毅时代”给陆小简争取的“福利”。但欧阳褚比他反应快: “你打算去哪儿?我去安排一辆越野房车,带足武器……咱们一起出去走走也好!” 静—— “别这样,没你,我不就等于‘失业’了吗。” 欧阳褚搓了搓脸干笑着。宋峋到是镇静,他又恢复了那种掌控一切的气势: “小简,明天走,好吗。受伤的战士,我已经送出去就医了。等那边‘不好’的消息一来,你就再把这里的电讯器材搞瘫一次,让我们‘小睡’一觉,你就走。今天,正好把山庄冷库里的变异牛‘清扫’一下。不吃白不吃,不用白不用。就是——不要和我们断了联系。” 当晚,二十二点三十分,山庄与外面断了联系。正在电脑前向几位领导汇报的宋峋,看着眼前的黑屏,无奈的笑笑。他摸出裤兜里的一把小手电,稳步走出了中控室。保镖楼的外面,两个人等在楼门口。三人汇合后,走向山庄后面的山坡。坡下有山庄的一个出口,出去就是宋峋车队按着小琴描述找到的荒村,沿着荒村边上的一条看着废弃已久的土路,只需开十分钟,就进入了县城,再从县城可以迅速离开,进入乡道、国道或者回到城里。高坡上,看着一辆军用吉普根本就没主动开灯地消失在荒村路上,三人同时重重吐了一口气,又同时叹了一口气。 “回去会有点‘麻烦’,但咱们其实基本不用说谎,就是她在隔壁保镖休息间,听见咱们接命令的电话了。就这样了。谁搞得了,谁自己找去。” 黑暗中,宋峋低低的声音响起。话还没说完,响起欧阳褚“无赖”地声音: “知道,谁让他们那时候来电话,谁知道会来这种电话,谁不知道她耳力惊人。ci !” “宋指挥,您恐怕会受牵连。就是逼咱们做样子,他们也不放过这个机会。” “那就休息,正好休息,回家看看去。小骆,陆小简说过,让她老爹——练小号,现在完全来得及!你这么年轻,也请假陪你小媳妇去。” “喂、喂,陆小简说的什么?我怎么不知道?你们等等我!” 欧阳褚压低的,着急的声音,追着前面两个已经拔脚离开的黑影,返回了山庄。 第101章 光芒照耀的营地(1) “燕将明日去,秋向此时分。” 这个时节,本应是农人们基本完成了收粮归仓,丰登喜乐之际。在民间,下一步,大家就要准备着登高望远,遍插茱萸了。曾有幸看到一篇某民俗研究所老教授的采访文,才知道了茱萸的插法。 一是标准型,用红色布袋盛茱萸多颗,以双数为宜。最低四颗,最好八颗。缝做香囊,佩戴于手臂,男左女右。二是将茱萸枝插于头上、服饰上。三是插在居住环境中。四是摘下茱萸,固定在发簪、徽章、挂件等处,然后佩戴。(作者说里有张在网上看到的图,是那个意思)插茱萸与端午插艾叶有相似之处,都有辟邪保健康之意。 中国人崇尚‘阳’。单数是阳数,双数是阴数,所以国人的传统节日把单数的日月叠数都占满了。其中,“一月一”和“九月九”最为重要,一月一是元日,九月九则是重阳。九是单数中最大的数字,又还留有余地,所以是吉祥的数字。而‘十’在中国传统的意识中,就“过满”了!于是又引发出“水满则溢,月满则亏;自满则败,自矜则愚”?e?的深刻道理。 想着自2018年起,国家就将每年秋分设立为“中国农民丰收节”,这是第一个在国家层面专门为农民设立的节日!现在,可还有谁能为此庆祝呢! 看着路边田里两、三米高的,基本炸完了籽的金黄色麦杆,举着空空的穗壳,就像一排排参加演唱会的痴粉,手中电棒的电池都飞出去了也不知道(\/???)\/,依然随着台上人的一蹦一跳,一吼一叫,在黑暗中无脑地摇摆着。 不管普通人能不能消受这变异麦子,人家没等着你人类来收获,自己就把种子炸个满天飞。既免了被人类收割、食用,也完全免了过去农民一场辛苦,却赶上罕见的“烂场雨”天气,让来不及收割的麦子在地里冒了芽,让原本该是金黄色的麦穗变为黑灰色,发霉、烂壳,让辛劳一季的农民望着地里快要烂光的麦穗,欲哭无泪,不知还能找谁去要保、障。 恐怕有人又会说,只不过是买了一点种子,扔到地里,就不再费力只等着收获了,有什么可痛哭的?须知此类人非常人也,乃是被鬼地所来之恶鬼夺舍,才这样鬼话连篇的!不信你们去查,我们的古人早就见识过此类人了!不然,怎么会有:时人不识农家苦,将谓田中谷自生。这样的千古名句传下来! 现在的田里白天常会有普通或变异的雀鸟光临,夜间草丛中还有迅速穿行的小型鼠、兽。想必这每粒都比蚕豆还大的麦粒,足以把小兽的窝窝装得满满的,让它们过一个有保障的冬天。那么,为什么这些看着普通的鸟雀、小兽,却能将这些变异种子当口粮? 在吉普车的后视镜中,我再看了一眼被甩在后面,还在摇摆着的麦田,甩甩头,将这些该领导们操心的事,甩出脑袋。斜着眼,看了一下后座上两个加一块儿,也就五、六十斤样子的大枕套改装的口袋。那里有几名战士们用一下午的时间,从地里收拾回来的“麦粒”。“麦粒”一半宋峋用于交“任务”,一半给我装在了车上,并且一再叮嘱:尝试的感觉、结果。一定要想办法告诉他。哪怕能有太岁一半的效果,也行!若真能成为我的口粮,他会再安排人想法给我送。 墨镜被一根眼镜链像小区大爷的老花镜一样,挂在我的胸前。这是欧阳褚那个把二进行到底的家伙出的主意,主打一个时刻戴、不要忘记戴,以遮住我黑色巩膜的眼睛。宋峋那漂亮、霸气、高端的大吉普,终于“落在了我的手里”,尽管谁都知道,开不了多远的,走一段后,遇到遇不到合适的都得换了,得让宋峋他们跟据定位装置,把被拐走的车车领回去。就像那几个陪我一路走来的人,谁也无法陪着走到底的。 进了县城,我将车子猛调了个头,回看来路,发了一小会儿呆后,决定不按宋峋说的,上国道去外地或回城里隐于市。方向盘一拐,我向着旁边县的自然保护区开去,打算路过那里“扫扫货”之后,一路向原始森林走。这样晃一个圈儿,留下信息,换了车子,扔下这谁都知道的手机,再做个北上或南下的决定。 糟糕的是,三个小时后,我迷路了! 幸运的是,前面不远山坳里好像有细细一缕炊烟冒出来! 这土路也走到头了,再开就超过四十五度奔六十度角去了! 下了车,将钥匙塞在车身与宋峋约好的地方。背上宋峋给准备的超大旅行背包。看看两包“粮食”,我苦笑一下,将这捆在一起的两个大枕套,搭上左肩。戴着男式皮手套的右手虚握着一根四、五尺长的铁棍。一顶黑色棒球帽,帽沿几乎遮全了我上半张脸。一身去了肩章领徽的“安保”服,一双硬头皮鞋。腿上照旧绑着两把军刺,脖子上挂着那可以随时戴的墨镜。想必此时我的样子,要是再把包里两把枪别好,就是电影里当年那些吃饱撑着了,到处砸场子显威武,再扛着一袋小麦给和那自己比枪,结果被自己打死了的老头的“孤女”送去的“大游侠”! 压着速度踏着脚步,三分钟后,我来到了三个站着的人和两个蹲在地上烤土豆的人面前。看着这五个人,我很感慨!我暗暗骂了自己一句——蠢啊!因为我刚刚发现,原来,这里末世的夜晚、山林,根本不“危险”。我这一路远远都听着的丧尸吼叫,一路被我拒之二里的丧尸,在这里,竟然自行只在山口游荡。这里的丧尸对某些、不,是某个人没有任何影响! 他是异能者?但异能者的出现,军方应该有所耳闻吧?可没有任何消息从宋峋那里传出,欧阳褚那个大嘴巴那里也没有!不管出于哪方立场,我都想知道。他们怎么这么淡然,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异能者。 “我,我迷路了。可以,和你们,一起,去附近的,营救点吗?” 我尽量放慢语速,以遮掩我还未全部恢复的喉音。这样的说话方式,也会在一定程度上让对方放松,他可能会觉得,你不是一个“锋利”的人。 五个人。两男一女,三个年轻人。一个小女孩儿。一个中年妇女。 看看我,又看看我背后的大背包,中年妇女眼中闪过兴奋。她站起来,两手交叉合抱,一脸天降神迹的表情: “看看,看看,你一定是被我们神使的光辉引导而来!欢迎你姑娘,欢迎你到我们神的避难所来!神的避难所,是这里最安全的伊甸园!” 这么牛b的地方!宋峋他们知道吗?我非常感兴趣!想着以前网上小说中——不会吧,不会小说串进现实了吧? “您说的,避难所,是官方的,吗?我和,家人被,丧尸,冲,散。说要集合,到官方,的,营救点。” “天这么晚了,姑娘,你一个人,多危险啊!我们一起回避难所,很近的,只有不到十分钟路程。官方营救点要开车半个多小时才能到呢。跟我走吧,神的避难所,你去了会爱上他的!” 接着中年妇女,转脸对三个年轻人中的那个原本蹲着的女孩拉下了脸: “你别以为仗着那点神恩,你就想怎样就怎样了。你想走,你可以自己走,只要你能走得出去。你没有权利把神的女仆拐走。” 说着中年妇女伸手拉住那个看着不过七、八岁的小女孩,抬起下颌对另外一男一女说道: “把她捆上。带回去,让神使处置她!” 等她转过脸面向我时,又是一脸的慈爱。迎着火光,我眯眼听她对我解释道: “没吓到你吧,别害怕,姑娘。这女人是个叛徒,她接受了神的感化,享受了神使带来的好处,可她却背叛了神使,把孩子从避难所拐走,让她陷入可能的危险之中。你也感觉到了吧,这神的山谷里,外面的吃人妖魔是不敢进来的!来吧,姑娘,我们走,回神的避难所去!” 我闭眼感受了一下,呼了口长气,心情有点烦。 “那就,走吧。” 第102章 光芒照耀的营地(2) 半轮金月挂在夜空。月光所到,山坳深处,一座不大的庙宇静静地隐藏在这里。从山坡上看下去,你就会明白,为什么它可以成为“避难所”。这第一条件,就是这不大的庙有着完整而不矮的围墙。第二,被山三面环抱形成了一个天然屏障。人们只需守住一个入口,再用寺庙附近大树上的了哨,严密监控大山方向可能出现的游尸、动物,基本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不!这得满足一个前提!游尸,得保证是普通游尸。动物,也得是普通动物,或极小型变异动物。 所以,这里一定有位“大能”在“镇守”着。 前面,那个中年妇女拉着小女孩,走得很快。后面,那一对青年男女,“押解”着那个女子,怕我跑了似的,刻意地走在我后面。耳边,是那女子一直不甘地挣扎声。即使被堵上了嘴,她也不放弃地冲着我“唔唔”不停。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女子立刻与我接上目光,满眼只说明一个意思:不要去!想着刚才她被捆之前,那一声尖利的喊叫:他不是神!他是披着人皮的魔鬼!不要去!放开我—— 我舔舔嘴唇,不会吧,这么老套的桥段,要我去“碰”? 山门两侧,各有两座堆得至少有十米高的稻草垛,看着植株体积,是田里割下来的变异麦杆。 “这是咱们准备着天冷时的柴火。籽虽炸了,除了神使,咱们凡人也不能吃。但杆子却这么快就自己在地里干透了。这都是神的恩赐!” 看我仰头“欣赏”高高的草垛,中年女人立在侧门的台阶上,一边轻拉门上吊出来的绳环,一边回头向我解释。 很快有人来开了门。开门的动静,听着是里面用了老式的门闩(shuān),应该还加了顶门杠。两个守夜的老年男人伸着脖子验看了一遍来人,低低地喊一声王护法,便将门让了开来。 记得有篇介绍说:一般寺院的外门叫“山门”,又称“三门”,一般由并列的三扇门组成。中间一扇大门,两旁两扇小门。即“空门、无相门、无作门”,总称“三解脱门”。其中,中门为空门,东为无相门,西为无作门。 现在我跟着中年女人,一声不响地从西侧门走了进去。 那女子走过两个看门老头儿时,一个老头儿突然疾走几步,两手交叉相握,对着中年女人谗笑道: “王护法,这叛徒,神使要怎么处置?今天晚上不如我们替您看着她,您好好休息?” “看着可以,但一切要等明天由神使判决再说。你着什么急。” 中年女人满满的看透一切的蔑视。她回头对着那对青年男女抬抬下颌,那女子便转交到了两个老头儿手里。 “记着我说的,先去关好门。晚上别打盹。” 走过不大的、没有两侧长廊和“莲池”,只在山门边有两间小小房间的院子。强忍住想看看,贴着两边院墙搭起的帐篷,竖向并排停在一起的面包车,还有几座大概从什么地方搬过来的岗亭、售卖亭里都住了些什么人。此时门口这么大动静,这百多人却全都安静如鸡! 迎面直接是一间同样不大的,此刻黑压压的天王殿。殿两侧,两间极小的钟鼓楼。左(东)为钟楼,右(西)为鼓楼。这殿里,钟鼓楼里,也挤住着好几十人。从殿侧穿过,进入下一层院子,迎面是大雄宝殿,两侧是观音殿和药王殿。这庙虽小,倒也算内容俱全。这层院子,则在几间殿里,殿外游廊下,殿边的客堂、祖堂里,还有院中原来的四分的草地上的帐篷里,挤挤叉叉住了得有二、三百人。 这已经是后末世四、五个月时间了,还在这么近、有这么多的人没有进入国家营地。这不说安全上的事情,只每天的消耗,都是不小的一笔开支!强人啊!我越发想知道,对方究竟是怎样一个了不得的存在。 “姑娘,今天,天太晚了,你先随我到使徒的房间住一晚。明天,再确定你的位置,安排你的住处。对了,怎么称呼你?” “简玥,只打搅,一夜,明天,就去想办法,找家人。” “没事,没事,你随我来。这里很安全,你只要成为我们的人,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四个人穿过大雄宝殿西侧游廓再向后走,最后一个小院里的“僧寮”。没有见到:滑几净如拭,小窗低更明。共拨炉灰坐,跏趺对短檠的僧、尼。只有大通铺一样的房间,好歹每人八十到一百的床位分隔。中年女人让我睡在最外面剩下的没有被子的床位上: “你先凑合休息一下,等天亮了,见到神使,再说。反正现在天也不冷,床垫很软,你合衣睡就行。” 我无所谓地点点头,看了看两床相对的铺上,数了数屋里不算我,现在足有十个人。另外一间应该都是男人。把背包扔在床里,我上了床,将脚搭在包上,双手枕头,开始“休息”。从我进屋,屋里就安静得很,没有人因为新鲜好奇,而来问东问西。这样“静”的一座避难所,想必也不会有“夜深留佛火,人静听钟声”之趣了。 不过一个多小时,我睁开盖在帽沿下的黑眸,听着外面有人来找中年女人。外面刮起了一阵旋风,紧接着下起了雨,有些帐篷出现原本没有发现的问题,各种漏水、接水的喊声响成一片。那中年女人竟也没有什么颐指气使的话语,直接披着件衣服,就着来人的伞一同出去了。 一顿风疏雨骤。雨下得酣畅,把天空洗得不染纤尘。抬眼向窗外望去,幽蓝的夜空上,此刻缀满了晶亮的星点。 终于等到了中年女人来到我头边,轻轻推了推我的肩膀。正侧卧枕着手臂抱着脸的我,揉着眼坐了起来。一边捂着嘴打着哈欠,一边拿起帽子压上额头。在中年女人的催促下,背上背包,出了“僧寮”。 眯着眼向上看。碧蓝洁净的天空中,缀着几朵白云。随手戴上墨镜,跟着中年女人走向侧面的念佛堂。此刻此处,已经被改为大食堂。前院、中院的人正安静地排着队,从游廊进来在念佛堂窗口领了自己那一勺稀粥,再从游廊出去回到自己的“住处”,安静地“吃早饭”。 凑到一个领了粥的人跟前,伸头看了看他手中的饭盒。确实是米粥,也不算很稀。里面还有着一点白薯或土豆的块儿块儿煮在一起。更惊讶的是有一小块“圪塔”,那是一块咸菜。 莫非我想错多了?想错了?尽管对方是——但牠是想做些实在事情的? 中年女人端着她自己的搪瓷碗,里面的粥倒是明显比别人多一些,还有一只剥了皮的煮蛋。她一边迅速地吃着早饭,一边慢慢走着,还不耽误她转过头来喊上我: “跟我来,见过神使,得到认可。你就可以领到一份早餐了。” 第103章 光芒照耀的营地(3) 蹭碗儿粥,还需要“见过神使,得到认可。”这个避难所的“管理”还挺严格的。 看着中年妇女把一份早餐倒进喉咙的速度,我想起宋峋吃工作餐的样子。这是我无论处在什么“状态”下,都学不来,练不会的。倒完了粥,她把饭盒随手递给了旁边一个正在排队的女子,那女子很是恭敬地接过饭盒,继续排队。整个过程没有一句话,一个字,就是一个“默契”。 随着中年妇女向“僧寮”的后面走去。我以为后面会再有一层院子,里面是藏经阁什么的。或是一个“后院”,有一座万佛塔以及众多的塔林。但出现在我眼前的景象,却是再度让我对自己的“直觉”起了怀疑! 塔是有塔,也是一座不算很小的塔。现在塔被两棵巨树夹在中间,底座被整个拔了起来,带着些许“伤残”,可怜兮兮地坚持着。但两棵树的粗大根茎,又翻卷着、拥护着、拱卫着,将三分之一的塔身包裹其中。此时,这两棵树,倒成了小塔的依靠。我相信,你若为了救小塔而将树砍去时,那也等于是将小塔推倒重建之日了。 这两棵树明显是这几个月异军突起的。主干挺直,直径超过三米。直到在离地面约二十多米高度的地方,才分出粗大的枝干。枝干呈伞状发散开来,那虬龙样粗大的枝杈上,墨绿色的叶子间,你可以清楚地看到密密麻麻的,点点金黄色的蛋状果实。按距离计算,这果实每颗都差不多有着鹅蛋般的大小。看到树上的果实,我低头向树下看去,地上也有着许多掉落的果实。俯身拣起一颗,不由惊讶,这是橡果!那这两棵树,自然就是橡树了。 “你可以看,可以玩一下,不可以拿走。这是避难所众人的,我们每天有专门负责收捡的人,也有专门将橡果制成淀粉的人。” 中年妇女面带一种“圣洁”的神情,微笑着向我介绍着。 橡树是栎类的总称。橡树,又称栎树或柞树,在我国自古作为薪材利用。宋代《图经本草》记载“材大者可作屋料,枝小者可作薪炭。”明代《本草纲目》也有“木坚实而重,大者可作柱栋,小者为薪炭”的记载。由于橡树(如栓皮栎、麻栎、槲栎等)萌蘖(niè)性强,橡材热量大,所以《诗经》中就有“析其柞薪”的记载,它一直是我国最好的能源薪炭用材。(萌:生芽、发芽。蘖:树木砍去后又长出来的新芽) 看小说里,饥饿的人们在粮食短缺时节,就会去拣橡子充饥,橡子也是重要的“粮食”作物。而吃橡子面,早在明朝的《救荒本草》中就有记载,当遇到荒年,农民就会到山里摘这种野果洗淀粉充饥。 网上看到一位作者的文章。临江市,一个叫岭上枫林的景区。有古橡树高约30米,根茎6.8米,胸径4.8米,需四个成年男子展开双臂才能刚刚环抱。树龄大约2100-2200年,也就是说它的年纪大约与汉武帝生活的年代相当,至今古橡树依然枝繁叶茂,生机勃勃。 我国栎属树种资源丰富,有50余种。但在搜索平台上看到的是:在专家们的选择中,依然没有一种适合在园林绿化中的应用,还要靠“引进”。“在中国,由于引种时间较短,加之育苗技术和种植养护技术不够成熟,苗源不充分,在园林应用上尚处于起步阶段。”这让我想起小时候,路边树下,常常能够拣食到的梧桐树籽。梧桐树枝挺叶大,形态丰美。梧桐树籽可炼油,可入药,又可生食、炒食。梧桐树籽是结在叶状夹片边沿上的一颗颗小豆粒。现在,绿道上只有结籽如一团粪球样的悬铃木了,即所谓的法国梧桐。关键其成熟后还要砸在地上一团屎黄样,干裂后再吹飞得到处都是! “好了,别玩了!你站好,抬头看。让神使看清你!” 我了个大去!上面吗?那个我半天没直接看到,以为可能是个鸟儿的气息,是——神使? 从气息感觉,并不强吗。牠——住在树上? 我眯着眼,向上看去。脚下不自觉左右前后的移动了几步,终于看到在更高一些的枝杈间,有一双腿悬挂着,向“寻找”它的人表示着自己的存在。 “神使每几天就要上去,与天神交流,接受天神的教诲,再来指引我们。” 中年妇女的脸上已经完全是一种全情投入的狂热。她双手交叉,手心相对地握在一起,伸长仰起她并不欣长的脖颈,微微侧着一点头部: “神使!这位,简玥信徒,想加入我们的避难所。请您许可。” 呃、我、可不是信徒!我无语地看看中年妇女,又懒得理她,继续抬头看向树杈间的那双腿。等了足有三分钟,那双腿动了一下,从松散状态转到收紧状态,似乎是树上的人从半躺体位坐了起来。又过了一分多钟。 “王护法,你唤使徒到主堂来。我就到。” 一道听着懒懒的男声从树枝间传来。我轻轻抽口气,检查了一下,自己“收、藏”的很好。没问题! 主堂。我原本以为是中院的大雄殿,或者前院的天王殿,再没想到就是眼前这座塔! 二、三十个男男女女,老中青齐全的“使徒”来了。这又超出了我的认知,小说里不都是以年轻、强壮的男性为主?一帮人要掌控一群人,没有点武力值,光靠“信仰”,似乎很困难的! 被抱在两棵巨大橡树之间的小塔,在两名使徒爬上树根,从外面打开第三层塔门时,一座不小的莲台出现在塔内。这是把庙里哪位的凳子搬到这儿来了?不仅搬来了莲花座,还有软包,还有皮靠,这是一个莲花台席梦思吗? 大哥,咱们有点专业精神好不好! 一个面具男盘腿坐在莲台上,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拄着盘起的膝盖,他正微微欠身向下看着。目光“接驳”的一瞬,就可以感觉到,那面具后面的眼睛,是——“不大的”!这是个“进化”程度不低的丧尸!但是,到现在,牠竟然还这样“清醒”,语言表达清晰。我有点——含糊了! “简、简信徒。你可以暂时住在这里。但是,你要听从王护法他们的安排,认真学习,好好工作。一周后,如果王护法他们愿意为你向本神使请求永久居留权,那么,你就是本避难所的真正信徒了。但你还要继续努力,为神奉献,使你早日步入使徒的行列!” 此时我真的希望,我身处的是其他作者那有五行异能的末世文,给自己打个金系能力回来,再给这小子的莲花座,长出满盆的倒钩钢刺来,让这小子体验一下圣婴大王的酸爽! 这么一副好蠢的样子,为什么这些人就痴迷到这样?是“实力”?牠实际为丧尸的实力? 心底长叹一口气,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己。我可是目前官方消息中“最大”的丧尸啊!我现在可是一个、一个能唤使千尸以上的丧尸大boss啊!可我还要听宋峋的“吆喝”,好像挺“悲摧”的! “神使,目前十使徒中只有张清华还没有正式带信徒,是否给她个历练的机会。” 四护法,十使徒。这嘎巴大点地儿,官儿不少,级别还挺清晰严格的。 “你,看着办吧。这种小事,不必老问我。今天十五了。” “那个女孩儿,已经安排好了。” 第104章 光芒照耀的营地(4) “那个女孩儿,已经安排好了。” 说话的是四护法中的一个中年男人。 噢,这是正题来了!避难所的真像,那个女人所嘶喊的真像,就这样坦坦然地在我这个“外人”面前展露出来? 这明显不是一群“粗人”,一个个咬文嚼字,比我这个“教师出身”的还文雅。 “那就——今晚吧。你们退下吧,带简信徒熟悉一下避难所,尽快融入我们的生活。” 莲座里懒懒的男声在吐出最后一个字时,就很是轻盈的一个转身后,从莲座后方小塔的另一个出口钻出去了。追着气息,我知道牠又上了树。想着两间“僧寮”里快住满了人,一小间可能是“方丈”的屋里,昨晚没人、也没有这家伙的气息出现。想必,平时牠是“住”在这树上的。那间“方丈”,是享受祭品的房间? 那,今晚—— 中年妇女王护法带着我回了僧寮,将我介绍给一个看着与我年纪相当的女子。表示,自今日起,我的起居、日常、学习、工作,都将由这位安排、管理、照顾。 张清华。这是一个个子高挑,头发乌亮,虽然四官平常,甚至都有些“过长”。却长了一双流转美目,倒也顾盼生辉。没有废话,她让我将背包放在僧寮的铺上,跟她去上早祈祷。这小庙里塞了有足足四百人,后面的念佛堂还因为相对“空旷”被改了领餐的食堂窗口,还有祈祷室留着?突然“恶劣”地想到,这么多人,哪里是净房? 在我耷拉着眼皮,坚持背着大包,表示如果不行,我就立刻背上包离开的“威胁”下,张使徒无奈的向王护法去讨主意了。没在意她去干嘛,我在铺上打开大包,将一支手枪取出别在腰间,再背好背包,跨步又向后院的大橡树走去。 昨夜的一顿风雨,使今日的清晨罩上了一层薄雾,薄雾被初升的阳光一灼,立时翻涌起一团团升腾的水气,好似天又将昨日的那些雨水,小气的收了一些回去。 确定了“神使”到底是个什么,我也就不必再“安安分分”地去慢慢了解这个“避难所”了。“神使”的古怪,也不想费力去“偷偷观察”了。“王”在这儿,逮到了直接问,不行就打一架。对方有“人性”,身上也没有过份的“血腥”,想必是有其特殊进化道路的。 可当我站在大橡树下时,面前的小塔已经没有吸引的力量了,上面的“鸟人”也一时被屏蔽了吸引力。呆愣中脚步不由自主地慢慢离开了大橡树,向着后院墙边的小山坡上走了过去。 墙外远处,山峦间如火如霞,层层叠叠,竟似团团火焰在轰轰烈烈燃烧着!那是满山满谷的枫树,棵棵株株紧紧相依,当真是枫林烈火,染红了山峦! 略略收回目光,近些前方田野处,又是一畦畦一垄垄的庄稼地,绿油油的连成了一片。手搭凉棚,大概看懂。这似是一大片绿油油的菜地,其间竟然有“小鸟”在自由自在地飞舞、跳跃着。田间更有许多人在劳作,还有一些人手持各种长“兵器”在警哨。 这可是末世啊!这一路我所见的都是黑、墨绿、灰、深灰、灰绿,甚至蓝绿色的树林。虽然没见过国家组织下依然在尝试种植的田地,但听说的都是在努力“净化”土地,清除土中的丧尸病毒后的试栽培。更多的是在进行水培蔬菜,以保证幸存者们的营养摄入。但这里—— 有人接近,气息认得,是王护法。 “很美,对不对!” 她的声音自然地带着一种“蛊惑”: “现在地球上生成的怪物,是真正的一直在地心深处沉睡的神灵,为了清洗这肮脏的星球,重新建立神的国度而降给这罪恶的人间的惩罚!但神灵没有放弃我们,派出神使来拯救我们。为了拯救我们,神使承受了巨大痛苦!还要担负生生世世都甩不掉的‘罪孽’。所以,你不要被昨晚那个女人影响,怀疑神使。千万年来,人类的生存,都是需要一定的牺牲,才可以从神灵那里换取的。我们的神灵,是个绝对善良、温和的神灵!你看,这些生的希望,都是神使带给我们的。我们吃的、用的,都是神使驱使着外面那些怪物,给我们运来的。” 这有理有据的说明,除了把现代人类的思维,一巴掌抽回远古之外,没有什么不对的。牠能驱使“怪物”,为什么非要把你们圈养在这里?不可否认的是牠这疏菜种植技术,确实能够解决这末世人们的急处。承受了巨大痛苦?甩不掉的‘罪孽’?这是说——这家伙确实“吃祭品”? “您让我自己在这里转转,体会一天。明日一早,我给您答复,是否留下。在此之前,我也不需要您提供三餐。可以吗?” 王护法看了看我腰间明晃晃的手枪,脸色不再“慈爱”,到也没气恼,只是冷淡了: “你今晚,只能住在前院,自己解决住宿。没有得到允许,不可以再到后院来。明天一早,你若不找张使徒去学习,就请离开吧。” 我心底笑了。我并不恼她,真的很好玩。她是知道,此刻的山口附近,被山岰里强烈的人味吸引而来,有着着近千丧尸在游荡着。但惧于“神使”的威力,只是游荡。看了一眼树上那个“隐着形”一动不动,却肯定在听着我们对话的“神使”的方向,我晃晃荡荡地溜哒到了前院。在这里,王护法让我再一次对她增加了一点好感。 两手套扇翻了下岗后想消遣消遣的两个老头儿。我大剌剌地坐在昨晚她们抓回来,现在依然被捆着的女子面前。 “说说吧,你说得让我满意,我就救你出去。” 女子低头看看自己几乎被全部拉开的衣服,瞪着我: “你不能先把我放开,让我收拾一下再说别的?” 我靠在墙柱上,睥睨掩鼻: “你还是快点说,一会儿我逮着别人问,你就没机会了。 哼哼!以为可以爬个强者的床,从信徒直接变个护法甚至神使夫人,结果差点被喝干。是不是。 无意中顶替了上个祭品,却没得到想要到最低欲求。于是,以为拐跑了那家伙‘真正想要的’,就可能换取更大的利益。天下怎么会有你这样无脑之人,那货明显是个吃生的,都被喝了,你还想往上贴。” “他要的是小男孩儿小女孩儿,他说喜欢干净的小女孩儿,他、并不了解女人。” 我的心有点沉了。到现在为止,我感觉到的一切都让我相信,那个家伙可能只是让大家给牠“献点血”,这完全在我理解甚至同情范围之内。可要是,真如这女人说的—— 今天晚上必须弄清楚了!转过身我就向门外走去。 “你倒是放了我啊!这俩老东西醒来怎么办?” “他们并不敢真把你怎么着。王护法还没有‘请示’你们的神使,如何处置你呢。昨晚她吩咐这俩老东西的话,我亲耳听的。” 我从昨日进来的前院侧门大大方方地走了出去,绕过门前巨大的柴火堆,站在山门前想了想,随着一些同样从这个门出来的扛着农具的人,向着刚才吸引了我的枫林烈火,和绿油油的菜地迈开脚步急急走去。 走进菜地,这里种植的三、四种明显变异了的蔬菜。我只能大概认得完全在地面上的卷心菜,半埋在地里的大萝卜。至于那两种大叶子的菜,我则完全分不清,因为长得都像小油菜,只不过一个是有着紫色纹路叶子的油菜,一种是全碧绿碧绿的油菜。蹲在地里,我轻轻抚摸着茂盛而巨大的菜叶,却惊恐地发现叶脉上、叶底处,甚至根部,都有巨大的肉虫子在攀爬、啃噬鲜嫩的菜叶。 问题是出现了,但解决问题的也跟着出现了。一些比原来的麻雀大了一、两倍的小鸟时而掠过菜地,时而穿进植株巨大化的菜叶间,不时叼出一只同样巨大化的肉虫子,再欢快地扑打着翅膀飞走。这些小鸟的欢快,明显传染给了在地里劳作的人们,他们脸上也挂着明显的笑意,加力地给这些蔬菜除虫。这些捉出来的虫子,竟然也被他们收集起来,说是中午可以添菜了!噫!—— 这些蔬菜,在末世的艰难环境中,仿佛是一股清流,为这片土地带来了无尽的生机和活力。 又有人接近,还是认识的气息,早上刚刚见过。我深吸一口气,装作依然沉醉在眼前的美景中。 “你来这里,是为谁?为自己?为政府?或者,为某个势力?” 这是个有着一头浓密的乌黑软发,露出一点脖颈的偏白皮肤,身材修长的人。面具遮住了牠整张脸,声音听着应该年纪不大。透过面具的洞眼,可以感觉到,牠正“仔细”地看着我。 微皱眉头,眯着眼睛,我自墨镜后面同样“仔细”地看着牠。 也看着牠手里牵着的昨晚那个小女孩儿。 第105章 光芒照耀的营地(5) “你来这里,是为谁?为自己?为政府?或者,为某个势力?” 不论牠是不是“吃祭品”的,这一问,都说明牠并非是在这里闭关自守之人,最最多是退而自守。 “不知‘神使’大人,希望我属于哪一种?” 玩儿心计,确实是我的短板。我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更“有利”,便无赖地将问题甩了回去。 “哼。我若说希望你属于外面游荡的尸体那一种呢。” 牠一招手,田边一个手执铁棍的男人便走了过来领走了女孩儿。 我是做好了打一架准备。但我想着是等到晚上,确定了牠是不是“吃祭品”的,再拿住牠。没想到这么一大清早,这家伙就找上来了。拍拍手套上沾上的一点田地里的泥土,按着膝盖站了起来。嘿嘿一笑,早打晚打,早晚得打,打服了再审,也行。放开气息,抬手摘墨镜的时间,对方已经变了脸色。几个踉跄后退,牠猛转身向着那枫林烈火之中,一溜儿烟火、夺路狂奔。 面具人速度并不算慢,牠一路奔逃,直到进入枫林深处,一个隐在一片血红滕蔓之后的不大的洞口前。牠回头感受了一下,张望了一小会儿,便迅速的钻了进去。 洞穴里,一整套的高档家具摆放有序。正面,巨大的床上垂挂着厚厚的天鹅绒床幕,一双脚脚尖向下地突出在床沿。面具人扯开了面具,扔在床上,人正趴在床上,一张和舒雨有些类似的丧尸脸,侧压在自己相交相叠的手臂上。突发的情况,让牠在狂奔之后依然没有明显跳动的心脏,第二次感到虚脱样的恐慌。危险的降临,甚至可以说死亡危机的降临,让牠许久以来或无意或刻意忘记的过去,再度浮现。 他叫陈枫,是个独自在京城读大学的文科生。家里条件属于交得起学费,出得起基本生活费,但要是想买点学生之间“挣脸”的行头,若不想给家长压负担,那就得自己去想辙了。于是在一次去商场闲逛时,被在人行道天桥上给手机贴膜、做装饰的小摊子吸引,用他那个让贴膜小伙一顿撇嘴的手机,前后花了近二十元体验了一把。 发现了商机,他迅速地在批发商城下了单。聪明的陈枫先是赔着成本,在校内用同学的手机狠狠地练了一周。尽管他不是天天出摊,每次也只是三、四个小时,但两周后,在学校附近的几个商场的人行道天桥上,仗着比别人更会设计,更懂女孩子们的喜好,依旧打开了自己的局面,有了许多专门等着找他做手机壳贴花设计的女孩子,每个月他也有了一笔不少的收入。这种让他非常满意的勤工俭学生活,结束在不到三个月后的灰雨莅临之日。 灰雨后第二天下午五点左右,带着低烧的陈枫依然趁着没课的间隙,背着大背包,拎着自己的折叠床桌,来到了他常常“勤工俭学”的人行道天桥上。往日里他高高的个头,坐在地上贴花样时,叉开的大长腿,清俊的外表,就足以给他带来许多女孩子的围观。但今天,已经快八点了,现场依然一片冷清。 往日周边同样的小商小贩,那地上铺的、摆的,将本来挺宽的天桥硬生生缩窄了一半。今天,只有小猫两三只。他收拾收拾东西,溜溜达达进了商厦,在商厦的卫生间里,洗洗在天桥上受了小半天儿的尾气加雾霾的脸,让一直低烧着的头脑清醒清醒。可没想到,洗好了脸,又在商场吃了一碗牛肉面、两根烤肠后,嗦着烤肠的竹签当牙签使,晃着脑袋准备回校时,人并不多的商场里突然就热闹了起来。 两名顾客在多名店员的狂追下,慌乱中摔倒的摔倒、尖叫的尖叫。看着一个小姑娘摔倒后被一名店员追上抱住一口咬上,听着小姑娘撕心裂肺的惨叫,陈枫同学一个勇气上头,冲上前对着那名店员一拳打在他脸上。眼看着那人嘴歪脸斜地倒在地上,拉起小姑娘正待细问时,从小姑娘恐惧的双眼反光中,看到后面另一名店员臭味喷射的大嘴,已经咬在了自己的肩膀。见他被咬住,小姑娘捂着自己流血的颈侧,转身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谁也没想到,一直嗦着余味没舍得扔的竹签竟然在此时,发挥了巨大的威力。 陈枫同学在几推推不开咬人者后,在眼看着又有人张着嘴围了过来,急智之下,拿出一直咬在牙间的竹签,向着咬住他的人眼上狠狠捅了进去,在对方嚎叫着松口的瞬间,陈枫同学一顿狂奔,逃离了现场,重新逃回了他最早进入的卫生间。在急慌慌窜进卫生间,锁好小间门,抱着背包抽起腿蜷缩在马桶盖上,陈枫同学在颤抖中、辨识着外面的喊叫声中、一下一下拧着自己的大腿肉以坚持不晕中,终于失去了知觉。 当陈枫同学醒来时,已经是晚上十点以后了。此时街上、医院、学校、公司等等各个人群集中的地方,都经历完了第一次“轰炸”。全球人口在所有人不知道的时候,损失了一半以上,而下面紧跟而来的,是更可怕状况。完全看懂看明白了的人们,面对亲人、爱人身份的转变,不能及时清醒面对的、不肯清醒面对的,再次损失了大量人口。 而此时“睡醒”了的陈枫同学,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感到自己的“与众不同”。他谨慎地背好背包,拎起卫生间里一堆塑料扫把墩布中,唯一的一把快秃了顶的木把墩布,踩断了墩布剩下的几根头发,带着它轻手轻脚地摸了出来。 本来当天人就不多的商场里,除了地面上留有的一摊一摊残血,还有一些在奔逃、挣扎、撕扯中遗留下来的手包、手机、钱夹、鞋子,还有一些扯碎的衣服布条,凌乱地扔弃在空无一人的商场大厅里。 陈枫同学双手握紧了墩布把,绷紧了全身,一点点地往大门口挪。三楼突然传来的女人尖叫声,让他一个趔趄,差点自己把自己绊倒。尽管被咬很疼,这放眼空无一人的商场,一声女人尖叫听着就很恐怖,但手中粗长的木棍还是给了他底气,他疾疾踏上正在缓慢滚动的电梯,几步一跨地转上了三楼。三楼是女装部和童装部,属于“吸金大户”。声音是西南角的更衣室传来的。更衣室,基本是各商户自己打造的,有的只是一挂围帘,有的则是像一个没有顶的大衣柜。这个声音,就是来自一间白色柜门里。 在陈枫同学一脚踹开本就被撞开的更衣室门时,那个女人已经被两个相貌恐怖的“人”按住咬死了。她的脖子上一个撕开的血口,手臂上、掀开了衣服的肚子上,同样是被撕咬的伤口。那两个“人”在回头看了他一眼后,回头继续撕咬那个女人,撕咬下来的肉,就那样张着嘴,狠嚼几下便吞了下去。 被忽视的陈枫同学在强压强压再强压之后,才好不容易让自己压制住了扑上去一起吃的欲望。他再度奔逃,冲进了三层卫生间位置。扑到洗手池前,他双手撑着台子看向盥洗镜。只一眼,他便转身直直撞到了身后的墙上。两手捂着脸,说不出,喊不出,哭不出,只有浑身的颤抖。许久,他才停止了颤抖。又是许久,陈枫同学沉默着转过身,他已经恢复了平静。 刻意地低垂着头,让额前的长发垂下来遮住了些眉眼,他藏在凌乱的发丝间看出去,清晰可见的是那一双明显充血肿胀的眼,眼球突出得眼皮几乎无法全部遮住。唇角间虽然不似外面那些咬人者,有着明晃晃的血迹。但同样发乌的手指,明显长长了的指甲,让他知道,他和所有被咬了的人一样,变成了丧尸! 第106章 光芒照耀的营地(6) 商场与学校之间的距离,整整五站地。平日里只要在校门口或商场门口,搭乘经过的任何一路公车,基本都可以轻松到达。今天,浑浑噩噩的陈枫同学背着自己的背包,拄着被自己拔秃了毛的墩布棍,低着头慢慢慢慢地混在街面上的游尸中,往学校回归。一路上碰到的群攻、聚餐,都让他下意识双腿战栗,几度瘫坐在地上,急忙忙爬到角落,或爬到停在路边的私车之间的夹缝里,一边害怕得不敢看,一边又要忍耐地压制着自身对血肉的渴望。直到,距离学校两、三站地的某合作医院闯入视界! 有医院,还是国家着名的移植界领军医院,那么血包肯定少不了。陈枫同学经历过家人需要输血、补蛋白的日子,那医院还要提前好几天预约血浆。这坐落在国内的外国领军医院,想来断谁的供也不会断它的!想清楚这一点,陈枫同学钻进大医院对面正在热闹中的小超市里,本想找个大饭盒什么的,但转了两圈也没有他想要的大个儿全钢的,只好抓了一把厚塑料袋,放在背包里备用。 马路上车多,但基本都趴窝了。本来就狭窄的路段,承担了一家大医院的出与入,这两大流量喷泄口。不过这也便宜了我们饥肠辘辘的新丧尸陈枫同学,急急忙忙、跌跌撞撞,一路扑撞到已经撞成一团、排成一溜儿葫芦的“事故车”上,根本不用担心走快了会有摔倒的可能。 此时的急诊楼、门诊楼、楼外阶梯、大通道里,还是一片惨叫、哭嚎。高层窗口处,甚至还有被追咬急眼了的,慌不择路之下,直接从窗户向外跳的。略微聪明的,想伸腿去够下方的室外机。这里有成功的缩在室外机或室外机台上的,更多的是乱中出错地一脚踏空,直接从高层摔了下来。也有独自一人或几人合作,护着自己的家人,一路抡着从医院任何地方抓来拔起的棍、棒,或者摆在诊室内外的的折叠钢腿椅,大开大合地从里面冲杀出来! 此时腿抖脚抖的陈枫同学,并不敢到活人面前去“大义救人”,仅凭自己的脸搞不好就能招一棍子来。心中目标明确的陈枫同学,避开“热闹”的地方,向他以前看过的医院平面图凑了过去。让他烦躁的是,就在平面图下方,两个丧尸正按着一具穿着护士服的撕咬,护士服已经没了动静。 若是以前,若是白天,这图示离着十米,陈枫同学连蒙带猜都能看明白。可现在,这昏昏的灯光,加上新生丧尸的视觉短板,让陈枫同学一点也看不清平面图上的标示了。 走到近前,看清吃人的是一男一女两个医生丧尸,被撕咬的是一个护士女孩。看着地上被吃的女孩,陈枫同学莫名就心头火起。再看一眼那男丧尸,特酿的!一个干瘦脸老头儿,梳着个小分头,居然还留着阿道夫的那一小撮!不爽啊!被撕咬的明显是自家姐妹,陈枫同学紧握墩布把手,一脚踏倒男丧尸之后,手中墩布把手直直捅进了老头儿丧尸的对着他张大吼叫的口中。 事儿是干了,可看着瘫在地上冒血的干瘦脸老头儿,陈枫同学还是软了手脚,靠着墙边恢复气力。而此时,被咬的护士女孩,也醒了过来。两个女丧尸在推推搡搡中寻着其它地方的“人味儿”走了。“倒过气来”的陈枫同学终于可以静下心来查平面图了。 按图索骥,离他最近的是后楼里的手术室。没有犹豫,陈枫同学拄着“杵狗棍”,没敢乘电梯,爬上了三楼一间手术室。这间手术室里除了满墙、满床、满地的遗潵、拖拽血迹,没有了活人躲藏、逃窜,也没有“死人”在里面游荡。在手术室墙角,则安安静静地站着一台“冰箱”,这“冰箱”是需要扫码、刷卡,才能开门取货的。冰箱里的东西,从外面闻是闻不到味道的,但陈枫同学可是看得明明白白,这是几乎满满一冰箱的血包啊! 回身探看了一下室外,又继续往里查看了一下整间手术室,肯定了“无人打搅”后,他扔下背上的背包,只握着“杵狗棍”沿着楼道一步步寻找。终于,在杵开了十几个满脸浑身血迹的医生护士后,在踢开散落一路被啃得干净的碎骨后,在楼道尽头,找到了消防柜,打开一看,傻了!只有灭火器,没见消防斧!又回了手术室,在室内一顿乱翻。竟然在一个小用具箱子里找出一把全不锈钢,一头平一头微鼓很有重量的锤子!就是你了! 关上手术室门,推过一张病床顶上。陈枫同学终于放心地开始了他的取食大业。 连续十几下的猛锤,终于把“冰箱”门上的玻璃给打裂开来,看着冰箱中一格一格抽屉里的血包,陈枫同学伸出颤抖的手——拉不动,加点力,还是拉不动!烦啊! 再度回头在室内翻找,将几个手术包全部抖开,管你是什么大剪刀,是镊子还是钳子,只要粗壮些的,他都给伸进冰箱去撬动那装着血包的抽屉盒。最后的最后,在搞断了冰箱的供电线和信息线后,在陈枫同学别坏几把大号剪和卡尺样的器械后,终于在几个抽屉盒被掰坏“前脸”后。已经半倾的冰箱终于吐给了陈枫同学十几个血包。 谨慎的陈枫同学,将血包先都收到他从路边小超市里拿来的几个塑料袋里,并将血包几个一份地用塑料分装好,再扎紧袋口,将自己的背包倒空,装好“备用的”血袋份额。这才捧着几个血袋进入手术室里面,坐在墙角开始享受这“安全的食物”。 看着手中的血袋,陈枫同学多少还是有些不安、犹豫的。等到新生的尖牙刚刚将血袋上咬了个孔,之前所有犹豫、不安、罪恶感,统统就全部忘记了。他小心翼翼地捧住血袋,专心致志的用有些僵硬的嘴唇吮吸血袋里的血。美味!陈枫同学不由自主的眯起了眼睛,似乎在被烈阳暴虐后,一杯冰饮下肚的畅快。从舌尖起至喉咙,沿着食道一路向下,最后冰凉一坨,坞在了小肚子上,让人彻底凉透! 一口气喝了三包,我们的陈枫同学终于基本摆脱了那种抓心挠肝的急躁感。撕开舔干净最后一个血袋后,陈枫同学发现自己的手脚好像没有了刚开始的那种僵硬,一些摇晃不稳的脚步,已经可以自主的控制,不是追着手脚的律动再去找身体的平衡了。 耐心地把冰箱里所有的血袋掏了出来,过程中弄破了的两个,尽管他急急的舔吸,还是引来了外面丧尸的“激动”。背好背包,打开手术室门又关好手术室门,对着被自己关在门里的丧尸咧嘴一笑,陈枫同学便往另几处记得的手术室赶去。他并不是想要一次都取出来,只是想确定哪里有,再在有电的时间内,每天拆一箱。 确实,头几天的丧尸生活,陈枫同学过得很是惬意而丰足的。这几天,他躲在这家医院里,一间一间地慢慢扫荡手术室,最后至急诊手术室。这个过程中,只要看着不舒服的丧尸,就被他手中不断“升级”的武器干掉! 虽然样貌变了,喉音没了,但他依然每天“吃饱”后就找个安全有电的地方,给家里所有他记得电话号码的人打电话。当然,回应他的只有忙音或者关机,无论什么时候、无论打几遍,他都没能联系上家人。 第七天,整个医院的血包存量被他搜刮干净。用终于找到的一把消防斧,也砸断了二、三十个看着就不顺眼的丧尸脖子。这天,收拾好了背包,带着最后两三包血浆,穿着从医生休息室里挑挑拣拣来的“新衣服”,头上压着一顶找来的棒球帽,脸上蒙着女孩子们正在流行的“脸基尼”,拎着消防斧,想凭着自己的脚力一路向西,回家看看。 但是,出来的第二天,还没走到郊区,三辆大suv围上了他,面对几支枪口,他接受了两副手铐的捆束,一副勒口,又被捆成一团塞在了车后箱里。直到一个月后,他出现在这山林附近—— 蹲在山村某户院墙上的某丧尸。 牠冷冷的发乌的脸,一双没有了人类黑瞳,只剩一个竖向小黑点的眼睛,满嘴向外暴突的尖牙,全部隐在一副脸基尼之中。捏在袖中黑的发紫的尖锐长爪,同样被插在他干净整齐的衣服口袋里。看着下方被游荡的丧尸终于摸过来的农家,看着父亲在受伤后还坚持顶着门,让屋里的母女上房关紧楼顶平台门时—— 他从墙上跳了下来。 第107章 光芒照耀的营地(7) 这是一片末日之后的小镇。镇中街道上没有了往日匆匆的行人,也再见不到老头儿们骑着个三轮农车,往返于地头和镇上的新家,而他们刚被集中搬迁至此不久的,还没住习惯的,一幢幢原本精心建造的民房,在没有了人声后,宛如一排排巨大的墓碑,被淹没在新生的巨树下、野草中。除了偶尔的虫叫鸟鸣,只剩下了死一般的寂静。 阳光洒向小镇,却无法透过街道两旁高大的树木,照亮树下很多已经被顶起、墙体开裂、甚至翻倒的民居。残剩的一些房屋里,那每一道门,每一扇窗户之后,都隐藏着一双双不安的眼睛,泄露着屋里人们那不安的心情。 今天,人们躲在窗帘后,目光跟随着街上移动的那道身影,惊疑地偷偷观察着。 那是一张冷的发乌的脸,一双没有了人类黑瞳,只剩一个竖向小黑点的眼睛,牠将满嘴向外暴突的尖牙,藏在一张印着卡通图案的口罩之后。满头柔软的长长了的碎发,衬着灰白的脸色出现在牠清瘦的、底子不错的脸型上,竟让人们也产生一种莫名的审美崇拜。那从指尖起发乌的手,两公分左右长短的指爪,也不再隐藏。一手执着根金属登山杖,杖头竟挂着只拳头大的灰色毛毛兔。一手戴着手套,牵着一个小女孩儿,女孩儿的母亲则背着一只大背包,拖着一只大行李箱,紧紧跟随。 随着那道身影走过,原本正在砸门、吼叫、抓挠、追咬不放的丧尸,都如听到某种神秘声音的召唤,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努力地跟上那身影的脚步,保有距离又亦步亦趋地离开了小镇,向着更远些的山林走去。 山林的深处,正是那一座孤零零的古庙。庙前唯一的通道,一头连接着山外无了人气的村庄,一头直直进入那已经开始疯狂生长、基本独占了这片山林、从碧绿转入金黄,还在累积颜料,一层一层在叶片上叠加,直至烧人眼的红!枫叶那一种红,是一种很好看的颜色。若飘扬的旌旗迎风扬展,若灿烂的云霞漫山晕染,若扑不灭的火焰烧入人眼。 枫树的叶子,似展开了一把玲珑扇,又似凤尾鱼的粗尾。在极尽展示了它的艳美之后,便随着风打着一个个轻旋儿飘落,又在地面堆积铺就一张艳丽的地毯。若踩在铺垫了厚厚枯叶的路面上时,脚下那枯叶碎裂之时的“沙沙”声,会让人产生一瞬间的不忍。 有了奇异的情景出现,镇上的幸存者,自然不会无视这一奇景,就有胆大的人敢于跟随于后,出面探究。随着胆大之人的探究,人们奔走相告。镇上剩下的几位老者,担负了镇上幸存人们的希望,步履蹒跚地走了出来。出了镇,走过沿路在穿屋进店搬物资的丧尸们身边。过了村,走过穿屋进窖搬物资的丧尸们身边。进了山,走过一路背着粮袋,拖着装满物资的超市小车的丧尸们身边。终于来到除了母女二人再无他人的庙宇。但这一路的奇景,让他们终于明白,老天没有放弃他们。于是,他们自女孩母亲的口中,得知了前方带路之人的神奇、强大! 后来,在“丧尸护卫队”的协助、保护下,不过三、四天的时间,小镇上剩余的人们陆续来到这间庙宇自行安排着住下。第一天,当天一点一点的黑下来时,初来乍到的人们,还是为时常从远处传来的丧尸嘶吼声感到毛骨悚然。哪怕知道晚上只要不出这寺庙,不大喊大叫,不点过亮的、高度超过围墙的灯火,就不会有丧尸接近他们,也不会引来山口外面路过的人的偷窥与觊觎。而且夜间也有长者出面,安排了人在庙宇的两间“门房”顶上守夜,查探周边情况,但不少幸存者还是睡得不踏实。但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人们的心彻底安定了下来。再后来,在进入避难所老人们的组织、编撰下,天神、神使、信奉、拯救,这套体系逐步完整起来,成为避难所的宗旨。 —— 抱着臂膀,我站在这片以血红滕蔓为帘的洞口前,再一次怀疑了自己根本不准的“直觉”。洞里,那个孩子吃人是一定吃过的,但牠身上又有着让我感觉得到,但说不清的东西。那是一种集合了很多同类于一身的味道,这味道,让我在明知牠“实力”不如我的前提下,依然不太敢对牠直接下手。 掀开血红滕蔓的门帘,我沉息静气,慢慢走了进去,在走过短矮幽窄的甬道,在进入洞穴前我停住了脚步。 “我们,聊一聊。我,只想把一些状况搞清楚。并不想,随便就与你为敌。不管你是否——毕竟,在你的庇佑下,有好几百幸存者得以活命。更何况,不管我是为谁工作的,你都有着与我‘交易’的条件和底气,不是吗。现在,恐怕就算我说我是国家营救基地派来的,也不一定能够让你的信众轻易离开这里。” 床上趴着的人一个打挺坐了起来,牠冲着我几乎喊着说道: “你要的不是信众,是田里的蔬菜种子和种植方法。” 我笑了,摘下头上黑色棒球帽,已经习惯了似的用鱼际位置蹭蹭额头: “不止这个。还有,你田里的变异虫,为什么可以让信众们,在中午添菜?” 坐着的人猛站了起来,几步冲到我面前。牠那只剩一个竖向小黑点的眼睛,此刻看着竟好似莫明睁大了许多。眼见牠要张口说话。伸出手,在牠开口前,我轻轻摘下了墨镜。 第108章 光芒照耀的营地(8) 三辆大suv上的人,给我上了两副手铐,一副勒口,又把我捆成一团塞在了车后箱里。为了更放心,他们在捆结实了我之后,又用某种液体喷了我的面部。在车后厢,没一会儿,我便迷迷糊糊的没了知觉。等全部清醒时,人已经被将四肢都锢在一张床上,推进了一间设备齐全,看着就高档的手术室里。我确定那是手术室,不是病房,完全因上方那巨大的无影灯,那样明了的告示世人,这间屋子的‘非比寻常’。 我连续的喊有人吗,喊有事可以出来面谈,你们这样是劫持,是犯罪!我知道很傻,用脚后跟想,也是有人发现了我在医院里的‘行动’。但当时我只能这样说,这样问。 醒来近一个小时后,门外走进来了几个口罩戴得严严实实的男女,其中一个身材很壮的,听声音是个老头儿的人,应该在其中是起主导作用的。他一边伸出戴着胶皮手套的手翻看我的眼皮、头皮、身上皮肤,以及被铐得死死的手。一边听着劫持我的那群人里,一个主事的中年男人的汇报。他们用的是鹦语和窝语,里面还有两个女人,一个用的是窝语,另一个好像是得语的样子,可是我懂一些得语却听不懂她的。(翻译: “他醒了。为了安全,是否需要再加麻醉。” “一支手枪就可以带回来的丧尸,看着也不是什么很危险的东西,只要注意,别碰到他的爪、牙就是了。” “这个样子,只能说是丧尸了。完全不像被咬后的免疫者。你们确定他喝血,不吃食物?” “可以确定,远远观察了他两天。他把医院里所有能砸开的血库箱都打开了,叼着血袋到处晃荡。我们清楚地看到,虽然只是两天,但其行动能力确实是飞速生长。医院里田部、户田、川岛、吉村等多位派来这里工作的,手术室里最高水平的医生,都在这次灾难中遭遇了不幸,并且在没有任何袭击动作的前提下,还被这怪物游戏一样的砍掉了脑袋。” “是中国小说里的变异者,或者变异丧尸吗?” “不管他是什么,现在很明显,他可以任意行走在丧尸之中,随着血液的摄入,机体能力也更加完善。这是多么神奇的能力,一定要弄清楚,把这种神奇能力挖掘出来。如果我们的人可以掌握这种能力,再大量制造这样的战士,还有什么人能阻止我们,这里将是我们永远的乐土!” “还是快点做些基础检查与试验吧。我都等不及了!” 然后的近一个月时间里,他们开始了每天不断的“实验”。 头几天里,他们几乎每天重复着同样的、全身的、从里到外的详细检查。直到三、四天后,随着大量的抽血、抽髄等伤害性大的动作的过于频繁,我出现了机体衰竭的趋势。辟也没研究出来,实验体就要完蛋,他们当然不肯了。于是,各种血、肉,包括动物的、包括人的,被他们不断地塞进我嘴里。当他们发现,随着“进食”,我身体的“损伤”会逐步“愈合”。真正的疯狂就开始了。在半个月里,无论人的、动物的或丧尸的血、肉,都被他们强行塞进嘴里,直至,将新鲜的、死尸的血液直接注射进我的血管里。 “这样的情况下,你还能保留自己的思想,真是天选之子了!” 听到这里我真是实在忍不住的赞叹了!大沙发上,我抽起双脚盘在腿下,一边捶着自己的膝头,一边伸手从小几上拿过一片陈枫刚给切好的萝卜,送到嘴里细细咀嚼。 进入那个实验室接近一个月时,不知他们是终于在我身上发现了什么,还是另发现了什么好东西,一群邪魔外祟竟然饮酒庆祝。在他们不断给我加“新料”时,我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在不断“进化”,这种“进化”时常会让我沉入某种“睡眠”很难醒过来。于是,不睡,便成了我唯一的锻炼项目。 其实我早感觉到自己已经可以挣脱铐链了,但我一直忍着。直到那天那个喝得有些踉跄的窝语女鬼,单独跑进来想背着其他人‘试试’我。我就在她关门时挣断了铐链,也一把掏了她的后心。然后,我拖着她,拿着她的磁卡,一路摸到正聚餐嗨歌的会议室。 这女人挺带劲儿的,不过几分钟,刚到门口就扑了进去.正好伤口在后心,这一路拖拽的,那女人衣服也半裸了。屋里那几个玩意儿都看傻了,当场咬了两个。剩下的在看到我进来时,有的直接尿了,有的想掏枪,才发现都不在身边。想着外面还有几十个持枪保镖,我就全没浪费,他们不是羡慕我吗,那就成全他们,帮他们进行了品种大改造。 直到最后一人时,他一顿叩头,说的国语比我还正、还溜,我有时还不自觉的就溜出家乡调儿呢,结果他是从小在京城长大的!他拿出来跟我换命的,就是他们捕丧尸实验体时,从一户农家后院自留地里发现的,一院子生长茂盛,检查后普通人可以吃的蔬菜。听他们的意思是说,那家老头儿平日里就喜欢将新品种、旧品种,甚至把他能搞到的该品种最原始植株种在一起,用这种办法想得到既高产又抗造的新植株。实验当然没有成功,但这末日里,他的院子里活下来的蔬菜,却成了可让人人得而疯狂的财富。他们好运的先发现了,就整院的挖走了,并且很快得到了第一批种子。 我拿到了种子,在那个家伙陪同下在那个实验室转了一圈,让这家伙看着这帮原来的医生保镖的,现在互相‘翻脸’的样子,真是——后来,等所有人变成了丧尸,我把那家伙也拧断了脖子,再一把火烧了那个院子,带着蔬菜种子离开了。本来也想着把种子交给国家,交给真正的幸存者。可是,我的脸,你看到了。想接近任何有兵守着的地方,都是很大冒险。而且,爬到了上面的,也并不都是一心为国为民的,哪怕在这国家民族危难的时刻!” 我叹口气,凝视着自己右手的拇指食指上残留的糖份,心中千般回转,不知到底怎么做才算周全。陈枫这个样子,现在宋峋那里正乱着呢,也不能送过去。从长久来说,也不能保证一直都—— “糟了!山口的车,要赶紧开走,开远点。” 我一个激灵跳了起来。 作者小牢骚: 我当年经历过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怎么也搞不清楚、不了解的事情。 二十多年前,因一家合作医院就近,被家里人送去打退烧针,这一针,却让我再也不想走进这家医院。 打臀部退烧针,我们排着队在门外等候,轮到我时家属都被护士命令在门口等。可刚打一半时,打针护士却让一个向门里探头探脑,跟她嘻嘻调笑,长相粗糙的男人进来了,还说“你脱了裤子等着”。那男人就在离我一米多点的地方拉下了裤子。 针一拔我还昏着头,就拉好衣服跳起来,指问护士为什么这样做,她梗着脖子冷着眼扭着头,一句“事儿多!”完全不与理睬,只管转身去捧着那男人的屁股往床上推。 在我气得当时要大声骂人,摔屋里东西砸那两人时,我的家属跑进来,抱住我把我拉了出去。当时我要找医院,他却不想“惹事”的拖着我出了医院回了家。这件事情让我一直不能释怀,对于家属后来各方面的“软弱、没承担”,我也最终不能原谅了。 现在想想,是不是在那医院的护士眼里,在某些人面前,在某个特定时刻,我们在他们面前就会自动降一级,我们这些“普通”病人是不值得被尊重的?! 第109章 光芒照耀的营地(9) 很幸运,当我拎着一只小口袋赶到山岰出口时,那辆漂亮、霸气的大吉普正乖乖的安安静静地等在原地,宋峋的人还没有追踪而来。想着这一路的丧群,加上夜路的困难,宋峋他们就算追踪到吉普的位置,也无法这么快的跟上来。当然,不排除上面的人坚持调动附近的营地军队。所以,迷路,在山间停了一夜,这个借口,不知能不能让那些心眼多似苍蝇复眼的家伙最终相信。 开着宋峋的大吉普,我按着陈枫给的路线调头向邻近的小县城赶去。不停在本县,不把陈枫暴露出来,这是我们俩人一致的决定。我们都是经历过“科学家”非人对待的,绝对无法将自身的生死,再交到那些根本就是鬼物的人手中! 小县城,没有了以往早晨的热闹。以往此时,早市上商贩们此起彼伏的吆喝声,老人晨练时闲话家常的聊天声,还有家长们载着自家孩子,穿梭于人群里,买早餐,送孩子上学时的喊骂声,一齐徐徐拉开了小县城一天的序幕。此刻太阳踢开了挡在它前面的零星云朵,将整个小城照得光亮一片。 我一路不停,沿着尚能辨认的主路,直奔城中广场而去。广场中心那不知算不算是仿罗马柱遗迹的,落成不久的崭新柱子,就那么一圈突兀地光光地立在中间。踩着一级一级的台阶上去,站在最高处,倒也有微风带着周边新生的过于茂盛的花草香气扑向脸面。只要你无视草丛中偶尔露出一点的小汽车顶,或者夜市篷车高挑的灯柱。 你可以想象末世前,这广场下面,大片大片的人群,或下象棋,或排成了一组组队伍打着太极、舞着彩扇。广场边沿长满紫藤的游廊里,坐满了休闲纳凉的人,他们拉家常、论国事、说古今、问青黄。 这些小城小镇,它们多有着大城市没有的慢节奏,和安稳的生活。 网上有一个曾经广泛流传的段子。 一个美国商人在墨西哥渔村看到渔夫划船归家,船舱里几尾大鱼很是鲜活。 美国商人问渔夫:你抓这些鱼要多长时间。 渔夫说:一会儿就可以抓到了。 美国商人又问:你为什么不多干一会儿,多抓一些鱼? 渔夫不以为然:这些鱼足够他家人吃用了。 美国商人道:那你每天剩下那么多时间在干什么? 渔夫说:我每天睡到自然醒,再出海打几十斤鱼,回来后卖了鱼,吃了午餐,再陪孩子们玩玩游戏。傍晚到村里聊聊天,跟朋友们喝喝酒,打打牌。我每天时间安排很满的,充实又忙碌。 美国商人鼓动他说:我是大学里企管硕士。我建议你每天多花一些时间去捕鱼,这样你就有钱买条大船,这样就可以捕到更多的鱼,再买更多的船,就有了自己的船队。你就可以不把鱼卖给小商贩,而是自己开加工厂,控制整个生产、加工和营销市场。随着生意不断扩大,你可以离开这小小的渔村,搬到墨西哥城,再扩展到更多更大的地方,建立更大的企业,直至纽约。 渔夫问:这需要多久? 美国商人说:十五到二十年。 渔夫问:然后呢。 美国商人说:然后就可以在家当皇帝了!时机一到,你可以通过股票上市 ,把你公司股份卖给大众。到时候你就发啦!几亿几亿地轻松赚! 渔夫问:再然后呢。 美国商人说:那时候你就可以退休啦。可以搬到海边小渔村,每天睡到自然醒,再出海钓钓鱼,回来后跟孩子们做做游戏,然后再睡个午觉,傍晚到村里找朋友喝点小酒打打牌。 渔夫疑惑地问:我现在不就是这样了吗? 这位渔夫活得通透。但这些“美国商人”,不会让人们这样“安逸”的。他们会把所有东西的“使用权”,归到他们手里,你想用,那就——掏钱!而且当你的收入上涨一点,它就涨两点。永远让你的收支在一种被设计好的“平衡”之中。实在没钱、钱不够的人,那就变卖掉你所有的一切,直至你自己。 其实论起来,“美国商人”玩儿的,比中国古代统治者手下那群算盘精可差远了! 他们能够把百姓的税点掌握到你爆发临界点之前一点点,千百年来百姓逐步“习惯”了这种种细粮吃不到,种粗粮吃不饱,还要靠再到山野里去挑野菜,拣野果充饥的生活。千百年来中国苦难中熬过来的百姓,“习惯”了你只要不逼得我直接面临死亡,就“安安份份”地活着。正是这种统治者和这些算盘精,中国历史上才会一有灾就有起义,贪官一明显多就有暴动。因为所有一切维持民生的,都只给留了个“临界值”! 希望这几十年的努力,不要让“美国商人”再在中国的土地上“大展神威”了! “至少,在我的避难所,人们只要参加管理、劳作。都能吃饱,都能睡个安稳觉。现在的条件是差些,但屋子也会马上盖起来的。他们既怕我也不怕我,绝大部分人也没有什么,去政府营地告发我的意图。当然,他们自己也走不出去。但开始,我是说要送他们去政府营地的。尤其那些老人们自己也不愿意,除了种地他们不会别的,他们不想离开山林,不想去那谁都不认识,去了也怕是让人嫌弃,只能在营地等着吃饭。这些人里也有外面各种原因撞到这里的。在这里,大家各有分工,也互有监督。他们十使徒,也不是‘原班人马’了,换过两个了。被换下的人也不舍得走,至少,我这里他们不用直面丧尸。” 脑中陈枫得意的语气又响了起来: “他们称我光明使者,不论叫我光明还是叫我黑暗。我能给他们以保护,哪怕条件不那么优越,但让他们在现有的条件下,得到很公允的对待,一般百姓就会很满足,很有归属感。毕竟,条件是可以不断改善的。没想到吧,我一个还没毕业的文科生,也能成为一方神明。 食生?你不也食生吗!我这个月已经坚持半个月没碰人血了。山里有野兽,但总是差着点—— 要小孩儿?因为人还是多了些,有人嫌孩子们干活少,却吃的不算少。现在给我定期供血的还是那批早到的老人。那个傻x,正好用她证明,孩子们不是白白养着的。那天我可是头一回用针管直接吸,嘿嘿嘿嘿,那傻x都快疯了!” “那女人是个定时炸弹,留不留都是麻烦!实在不行,你只能狠狠心。吃的吗,你能力不低,可以去捕些变异兽,不大的,哪怕是变异鼠都行。城市边缘,特别是那种大树参天成片,树下既没藤蔓,又几乎见不到其它动物穿行的。肯定是地下老鼠成窝了!这变异鼠只要不是潮涌着追你,给你围上了。抓个一只两只藏獒大的,一顿也足够了。” 从车后架上搬下从避难所带来的一架单车,推进深深的草丛。踩倒一小片草杆,将大背包扔到地上,我靠枕着背包,收检好手枪挂在身侧,在草丛中躺下。两支手枪,经过仔细考虑,我给陈枫留下一支,再加两盒子弹。并且,大背包里量不大,但最“昂贵”的是一大包,足有十斤重的“太岁”。想了再三,也给陈枫留下一小半,让他在山洞里养着。 当然,陈枫现在平日里的“主食”,便是地里那巨大颗粒的变异麦。那东西没有太岁的作用,但煮来吃了,确实能有饱腹感。从陈枫手里得到的菜籽,此刻我还塞在包里,没有放在宋峋的车里。我打着私心的主意,宋峋他们自己人不来取车,我就去冯宣那里,让他交给宋峋,自然冯宣那里也会第一批分到菜籽。 随着日头逐步升高,草间原本还在时时鸣唱的虫子,也安静了下来。暖暖的太阳让我也有了点点吸收过多阳光的微醺,正在似睡非睡的朦胧中,遥遥之外似乎传来螺旋翼的响动。坐起来,将周边倒伏的草扶了扶、拉了拉,将身体、背包盖了盖。 “宋指挥,不会吧!这丧尸这么大咧咧地把你的宝驹‘祭’在这里,这是不给你面儿啊!嘿嘿哈哈!” 罗马柱高台下,宋峋的大吉普被我面向外稳稳的停着。从直升机上下来的几个人,正穿过被大吉普已经压过两遍,露出些原有的水泥地的草丛,来到吉普车前。一个瘦高个儿,眼角有一道不长的疤痕的军装男,大力拍了两下大吉普,大声地调侃着宋峋。宋峋没理他,站在吉普前方,向着远处的山林默默地看着。 “你是怀疑,那丧尸逃进山里去了?这tm的到是个麻烦,这里面连接着保护区、原始林,牠有能力再跑跑,穿出去偏西能上草原,往东能奔真正的原始森林,也是轻而易举的。哈哈,宋指挥,怎么办,抓不回来,你也有不小的麻烦呢。你说会不会给你降一级?” “正好,你来啊!丧尸开始互食了,其中变异丧尸不知有多少,我也累了好长时间了,咱们该换换手了。” 走到大吉普前,宋峋从兜里掏出备用钥匙,“滴滴”两声打开了吉普,他探进上身,先整个扫视一遍,什么都没有。坐稳后,查了一下油表,笑了笑摇摇头,再探出头: “肖兵,你跟我车一起回去。” 随着声音,一名战士挎正了手中的步冲,小跑到车前,迅速钻进了车里。 “你是搭我车,还是原道儿回去?” 宋峋左臂搭在窗上,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个瘦高个儿。 “不再查一查,万一那丧尸就在这县城里呢。” “车在这儿,停了至少一夜了。她身上你们又没给安定位仪。她去哪里,你都查不到的。反倒是你一接近,她就知道了。怎么查?” “真是的,那帮废物!当初他们为什么不给牠装一个!开了那么多口子都没想到这真有用的!” 瘦高个儿走到车边,双手扶着窗框: “老宋,你能想到,牠会去哪吗?” “不知道!根据对她的了解,目前我只能分析出,她是迷了路到这儿了。” “迷路?为什么?” “车是骆涵帮我加完油开来的,到山庄时油基本是满的,现在用了快一半了。明显是走了很多路。但山庄到这里,绕一些也到不了三百,加上她那个人,就是有些路痴的。所以,到这里,也是乱撞过来的。大概看见远处有山,她就弃车走了。按路程和时间算,还是昨晚就走的。” 看着那个瘦高疤痕眼儿一边摔打着帽子,一边带着几名战士回了直升机。在直升机旋转翼轰轰的噪音中,宋峋下了车走进边缘草丛,他一边放松一边回头和车里战士说话: “肖兵,让你跟我一车走,不怕吧。路上可能会遇上丧尸群的,今天天黑,咱们都不一定能回了营。要不,先来放松一下,别待会儿一紧张再走了水。” “宋指挥!我虽然是老被堂哥带在身边,但我是军人,我杀过丧尸的。” “嘿嘿,这就好,是勇是孬,待会儿路上见真章。” 远远的,宋峋笑着拍着那名最终没忍住,也下车放松的战士的后背,分左右两人上了车。但最后上车前,宋峋向我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老贼!果然厉害! 第110章 选择只是一念间(1) 几个月前的情景重现了! 开一、两个小时车都见不到活人的乡路上。背上背着宋峋给准备的超大旅行背包,手上戴着副男式薄皮手套。一顶黑色棒球帽,大大的帽沿几乎遮全了我上半张脸。一身去了肩章领徽的“安保”服,一双硬头皮鞋,腿上照旧绑着两把军刺。脖子上挂着的那可以随时戴的墨镜,拖着眼镜绳安稳地架在鼻梁上。腰间手枪就那么大剌剌地亮着。那根四、五尺长的铁棍,依然如我那不知还在不在房车里等我的钢枪一样,横绑在车梁上。 今天我再一次骑着一辆——呃,这回真是台单车,不是速跑了。再一个不同的是现在的马路,已经没有了上一次我独自骑车赶路时的“空旷”与“安静”。为了赶时间,也为了积累“经验”,我按着大路的方向,专门钻着路旁“崛起”的树林。其实相比大路和高速上,爬满了已经开始“老化”的藤蔓,这遮天蔽日的树林之下,倒是更容易行车。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点点斑驳的光影,完全弥补了末世以来,各种树林都偏于颜色深重、单调的短板。突然间,一阵清脆的鸟雀鸣音打破了寂静,一群长相相似却颜色各异,色彩斑斓的小鸟从树枝间飞起,欢快地在空中盘旋。它们的翅膀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为这片树林增添了一抹生动的色彩。 这片树林里变异老鼠肯定是有的。但更多的,则好像是一种松鼠的变异体。它们占据的树林,基本是原本的松树、核桃等树林。说它们是变异体,不仅因为它们个头大了很多,有的已可以比上橘座的个头。你甚至可以看到树上的鼠,不知什么时候攒了那么多石头瓦块在树枝间,突然的一顿飞石雨,将闯进它们领地的地上的鼠打得抱头鼠窜! 它们也会下树来,在树木边缘的草丛、花丛、矮树间摘取草籽、果粒。采到后,将它们足可撑开身体一半大小的颊囊,装得满满的,再一路狂奔地撤回树林。这时,就会有几只小兽,总停在离大家最近的最高处,目光小心翼翼的扫视着周围,为同伴们安心觅食提供警戒。我很“恶劣”地猜测,那些石块,它们也是这样“装”回去的吗? 每每有了什么动静靠近,灵敏地小卫兵们就在枝头上忽然站立起来,两只小尖耳不停转动,再微微抖动,琥珀色的眼瞳中带着满满警惕的味道。在这危机四伏的野外,任何一头潜行来的生物都有可能是猎食者,这些体型不过半米的小兽,是很多掠食者眼中的美味甜点,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引起它的警觉。 我的到来,也许是因为我刻意的“敛息静气”,并没有引起刚刚打了个胜仗的小家伙们的过份注意。但依然有一个胆大的小哨兵,在我身后高枝上追了一会儿,直到我基本穿过了这片树林时,小东西才放心地转身回了族群。 揣着小家伙们带给我的好心情,我让脚下的车轮转得飞快。远方颜色深浅相宜的群山重重叠叠,宛如海上起伏的浪涛,波属云委。刚刚看过那烧入人眼的满山枫林,此时再看这墨色浓重的群山,不免有些积薪之叹。饶是自我感觉“能力”已经再上了一个新台阶,但看着沉默的群山,还是不敢轻言进入。先绕些路程,去找冯宣吧。手中事了了,再做些在山里迷路出不来的准备。嘿嘿! 若不是怕被盯上,真想去找找小五黑和小叶猴啊!也不知它们俩个怎么样。不过宋峋倒是一直关注着,有没有它们被再盯上的消息。只要人类不去刻意围猎,没了那俩大的,这小哥俩在动物园一带应该也是横着走的份儿了! 沿着县城与山林的边缘一直向北走,前方突然的开阔了起来。停下单车,一脚支地,抬了抬帽檐,终是忍不住摘下了墨镜。这是一片新形成的草甸,大概原本只是一片园林花圃,无人打理后,它们满溢出栏杆、翻出院墙,将外面原本半死不活的路边公园绿植全部清理,占领了这个不小的公园。形成了这片草甸,并在继续外扩。 这草甸子真是大呢,尽管已过了立秋,翻卷的茂盛野草在风中摇摆,一簇簇的花朵,依然挣扎着从草缝间探出头来。嫩嫩的粉是康乃馨,娇艳的橙是百合,粉蓝的是马兰(鸢尾),粉紫色的是铃铛(铃兰),金黄的是蒲公英……整个草甸子就像绣了百花图案的巨大地毯。引得人真想扑上去睡一觉啊!嗯,还是不要了,这个时候,真不知你扑下去时,会扑到谁空空的怀中(iДi ) 草甸前,我干脆下了车,趟着脚,在踢到一块公园装饰石后,扫开石上缠爬的花蔓,坐了下来。 不舍得走,真不舍得走啊!呆呆地,坐在石头上,什么也不去想,什么都忘记,只有眼前的美景,若再来一壶美酒,一盘美食,一张软床,那才是—— 如此美景,可不可以让我一个人安静的好好欣赏!不想再跟任何“麻烦”扯上关系? “你有事?” 刚刚正极力保持轻的脚步声停了下来,似乎是被我的问话震慑住了。我扭头看去,一个小女孩正站在十几米远处,她看起来只有四、五岁的样子。脸上身上不算干净,但也不是很脏,应该有换过衣服,只不知是别人还是自己换的。小女孩脸色灰白,眼中满溢的恐惧几乎要流出来。唯一可以称得上“不完美”的,就是牠满口的小牙牙,和那个小丧尸胎儿一模一样。压制着心底的烦躁,我站起来,拍拍裤子: “有意思,你竟然保留着如此漂亮的黑瞳!它可是有着什么不得了的作用吗?” 第111章 选择只是一念间(2) “嗯——”睡梦中,有人捏着我的鼻子。推一下,松开了,又捏住了。再推一下,又松开了,再捏住了。“讨厌!”一个打挺我坐了起来。双眼发直的我摊开两腿坐在床上,搭在肚子上的小毛巾被让我在打挺之际踢到了床脚。眼光追着毛巾被,看到对面墙上贴在港台明星脸上的一对写得平常、平庸、略丑、勉强工整的字幅: 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辟个吞吴!你给个刚上初中的这么大“鼓励”有意思吗?有这个功夫,放假陪老妈多出去走走,都比这个强! 下了床,光着脚,走到字幅前,就是这一年,这幅字贴上后不到半年,老妈晕倒在了讲台上,送进医院上了手术台就再没下来。而老爹则是在出差,带队学校开交流会赶不回来,托付学妹即后来的主任签的手术单,又是舅舅借了辆车一路狂奔,来签的死亡证明。直到过了头七,老爹才赶了回来。 这一切本都无可指责。但后来,文姨进门后,舅舅上门打了一架,之后再没登门。即使来京城办事,也是在外面打电话把我喊出去聚会。转了几张嘴,我才知道了,老爹本可以再早一到两天回来的。当时,他是转道去帮故人处理后事了! 出轨闹离婚的朋友,在被他老丈人拎着酒瓶上门,骗喝最后一顿劝解酒时毒死了。老头儿一酒瓶打昏了第三者,砸碎的酒瓶底子戳烂了她的脸。剩下的足足二两毒酒,灌进了睡在里屋床上不到半岁的男婴嘴里。一切结束后,老头儿坦坦然进了公安局,一封“自白书”拍在公安局接待厅桌上,老头儿就倒下了,结论:服毒。 死者妻子带着女儿提前变卖了家产,回了老家,以受害者身份不出头,几个就近的朋友互相一顿通知,大家凑在一起给办了后事,也就把这个在附近出差的人给拉了过去。大家都在尽了朋友之谊后便离开了,只有这位,追到人家老家,去提醒不要留在这样偏僻的地方,耽误了孩子的教育。 文姨进门前这两年,每年寒暑假前,乔子柔(纤纤)都写信给老爹,希望能来京度假,老爹也每回都同意,那么小的孩子自然不可能自己独自上路,自然而然的文姨母女就都在被邀之列。来了自然一顿的陪吃陪玩,安排行止。刚上初中的我就只能自己赶公车,去早已报好名的假期课外班。 人家当爹的自己都不在意,要在外面生二宝。你领回来当个宝!怕文倩改嫁对孩子不好?你非接个班?一把抓向字幅,狠狠地扯了下来。字幅上的墨迹污染了手指,并迅速晕开。眼看着被墨渍污染的手指迅速变黑,黑成一团,黑到看不出形状。 这是——幻术吗?或者催眠术? 哼哼!不止啊!这是把心底隐藏的,不愿回忆不愿再提起的东西,给你钩出来,再一下一下的用精神小刀剌你,让你疯狂让你崩溃!原来,其实我还是这样的怨恨老爹的!哪怕我知道,其中也有文倩母女在了解了老爹的“实力”,体验了老爹的“憨直”后,确定了目标,母女同心。一个小意伺候,一个天真撒娇,终于用了两年时间,攻下了这个能带给她们一生保障的男人。 我到今天依然是“恨”他的!墨迹越发浓稠,已经晕染到了手肘。门外有人在谈笑,声音如此熟悉。这个声音爱听不爱听的,沥沥拉拉断断续续也算听了十六年。不对,这时候这个家里,应该还没有这把讨厌的声音呢。因为,这幅字,也在文倩母女第一次来家“借住度假”时,被想看清明星脸的纤纤给“不小心”地揭了,因为字没有全破,我的怒火也被老爹镇压了下去,同时一张临时床也摆进了我的屋子。这时想起来,除了第一次来,文倩是自己住的旅馆,后面都是老爹把房间让给了她,自己去学校教工宿舍借了张床。但第一次来,纤纤就敢自己挤进我屋里,这份心计确实比我有魄力。 那么,外面的声音? “老陆,今天累到你了,纤纤很重的,我给你擦擦汗。” “陆爸,纤纤喜欢你!你就是纤纤的爸爸!” 凑着门缝看去,三个人很是亲近地在客厅沙发上互动。这是——十岁的纤纤?对了,我脑中没有七、八岁纤纤的印象,连她们拿出来挑拣后的、请老爹看的相册我都没兴趣看,自然没有更小时候纤纤的印象了。 能力不行啊!挑出根线后,却只能随着我的思想一步一步往下演。到底是过于年幼了。如果,牠一开始就把老妈祭出来—— “陆小简,你要睡到什么时候?别以为考完试了,就能任性睡一整天了。你要是敢把暑假作业留到最后一个星期,再突击出来,我会让你知道,该写的作业到底有多少!” “好了,好了。今天放假头一天,小简偷个懒。这不是还有两个假期课外班等着她呢吗,你不用担心她睡懒觉的事情。” 我把门轻轻推上,慢慢蹲了下来。墨色顺着手臂染上肩头,低头看去,下方赤着的双脚已经穿上了硬头皮鞋,腿上照旧绑着两把军刺。继续往上看,一身去了肩章领徽的“安保”服,已经有半件“溶”在了墨色里。站起来,回转身子,想再看一眼这间我睡了十四年的房间。 在满屋洁白的墙漆中,只有与门平行位置的墙边,浅粉色的软包头单人席梦丝床头位置,用淡粉色的墙漆单独刷出一个空间。一张浅粉纯棉大双人毛巾被代替了床单,这样夏天出汗时可及时吸附汗液,比一般床单更不会刺激皮肤。冬天又比一般床单更暖,直接上床也不会觉得冷。只是夏日毛巾被是要两三天就得洗换的。床脚处就是门了。 床头小柜边直到窗边,立着几乎顶天的三大架淡淡的木本色书架,里面塞满了中国历史小说,传记,以及每次庙会、书会里,在老妈带领下,淘回来的各种“被处理”的旧版翻译书,因为很多新翻译的版本,尽管失去了老翻译家的文学韵味,但它们却是占据新书市场的主角。 书架的对面墙边则是很大的一张书桌。这张桌子是老爹亲自给挑选安装的。为了既可以读书写作业,又可以铺开纸墨,画图写字。书桌与书架对望的中间空地,则是一个在同时期很前卫的阅读空间。一套欧式花朵型休闲小布沙发,停在窗前。你可以委在沙发里,两脚架在沙发凳上,尤其冬天,脚再顶在暖气片上时,捧着书细细阅读,才是最惬意的。 我走到书桌前,伸手想推一下小巧的电脑椅。所有景象消失了—— “不行了吗?其实你很厉害了。如果,刚才我打开门走出去,也许你就赢了!” 第112章 选择只是一念间(3) 其实,你不是也许就赢了! 其实,是我已经输了! 关上房门,就是对自己那可怜的自制力最后的救赎!我甚至可以想像,如果打开了那道门,加入、继续了当时的对话,我会心甘情愿地沉浸其中。借着那个丧尸小女孩儿的能力,在自己给自己建造的幻境中永远沉沦下去,直到肉体被对方“消灭”。那扇房门,就是帮我分隔现实与幻境的最后界限。 重新戴上墨镜,我仔细看了看那个小女孩儿。按理说,末日开始之际,正是夏日,学校还在期末考试阶段,马上面临放暑假。现在,这丧尸小女孩儿身上穿的,是一件不算薄的条纹间色卫衣,腿上是件条绒裤,一双小旅游鞋的帮子上满是污渍。说明这丧尸小女孩儿靠着双脚又走了不少的路,应该是又独自流浪了一段时间了。无法想象,这么小一个孩子,牠是怎样独自活到现在的?这么不得了的能力,牠又是吃了多少人得到的? 我趟着花蔓穿过花丛,尽量轻的不去踩断那些花枝花朵。随着一步步靠近那个丧尸小女孩儿,我发现牠漂亮的双眼深邃而空洞,你只要对着那双眼睛看几眼,就像被吸入深潭,淹没呼吸,最终悠荡荡沉入水底。即使如此,你依然可以从水底深处,看到水面上那双眼睛,那双能吞噬一切生命的黑瞳。 我不禁后退了一步,暗地里咬了咬舌尖——失误了!忘了自己现在的牙形了,咬穿了!(tot)不过,疼醒的作用起到了!仗着这点疼痛感,我走到牠的身边,试图与她交流。然而,牠却仿佛没有听到我的话一般,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依然用那深邃而空洞的漂亮双眼,呆呆地看着我。 突然之间,我非常非常的想知道,这个丧尸小女孩儿在过去的时间里,究竟经历了什么。 为了保险,我咬住牙齿没松开,继续一步步靠近丧尸小女孩儿。站在牠面前,向牠伸出手爪,一点一点接近,直到我的手爪轻轻抚在了牠的头顶,一股涌动的莫名的悲伤和愤怒,扑面而来,笼罩住了我的整个世界—— 黑暗,周围一片黑暗。头顶上几件垂挂下来的衣服下摆,不时轻触头顶。身旁一起被妈妈抱进来的熊熊靠在我的怀里,正被紧紧抱着。这是我房间里的大衣柜。进来时,妈妈说,不要动,不许喊,也不要出来找妈妈,等外面安静了,妈妈会来找你。现在外面已经安静了,安静好长好长的时间了,妈妈还没有来找我。轻轻推开一道缝隙,看到另一只棕色的熊熊和大兔兔一坐一躺,挤在床脚边,雪白的兔兔脸上不知何时溅上几大点红色。轻轻推开柜门爬出柜子,走到房门前,拉开房门走出来。客厅里没有人,爸爸妈妈都不在,靠近大门处地上几大块红色是什么?蹲下身,用手摸了摸,手指便沾红一片。站起身,四下张望: “爸爸!妈妈!爸爸!妈妈!” 主卧没有人,厨房没有人,浴室没有人,书房也没有人。最后,我只剩下坐在客厅中央的地毯上哭泣。一直哭一直哭,直到哭累了睡过去。直到,第二天,楼上的陈伯伯来敲门。陈伯伯把我抱回了他家,然后带着哥哥到我家把吃的、喝的、用的,都搬到他家。在陈伯伯家,每天陈伯伯做饭,哥哥陪我玩,晚上陈伯伯还讲故事拍我睡觉。过了好多天爸爸妈妈也没来接我。 再然后,有人来找陈伯伯,要一起出去搬东西。出去了两次,每次回来,陈伯伯都很高兴,因为我在家里听哥哥的话乖乖地玩,不喊不叫,陈伯伯还带回来爽歪歪奖励了我。但是后来,再出去两回后,陈伯伯出去就再没回来。哥哥先说,陈伯伯去帮我找爸爸妈妈了,找到了,他们就一起回来。后来哥哥哭了,他坐在地上抱着我,头埋在我肩上,哭了好久好久。第二天,哥哥走了,他说要去找陈伯伯,两天就回来。这两天里我要乖,吃的他给我都放好了,水也把瓶子盖都拧开又摆在箱子里,让我自己拿着喝。三天了,哥哥也没回来,吃的东西和水都还有很多,但是一个人真的很害怕。 第四天,有人敲门。伯伯和哥哥不让开,我就不吭声。外面的人说: “小朋友,我知道你在里面。你用抽水马桶的声音,整个楼都能听到的。你陈伯伯和哥哥出去遇到危险回不来了,你一人不行的,开开门,叔叔和阿姨可以保护你的。开门!” 伯伯和哥哥不让开,我得听话。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盯着大门。我不怕!大门按哥哥说的锁好了,外面的陌生人打不开! “小妹妹,小妹妹,快开门啊!有丧尸,有怪物要咬人了,快开门救命啊!救命啊!小妹妹!” 丧尸?咬人?是的,伯伯和哥哥也说外面有丧尸在咬人!被咬了的人就会死! 门开了,一个叔叔和一个阿姨闯了进来,他们飞快地关上了门,接着就笑嘻嘻地开始搜查整个房子。他们把吃的喝的都搬到陈伯伯的睡房里,只给我留了两瓶水和一包饼干,让我在大厅里不许出声。说要是出声招来丧尸就把我扔出去。两天后,又饿又渴的我在几次敲门都被骂出来,并且那个叔叔还狠狠踢了我一脚。 晚上,他们在屋里睡觉,我开了门,走了出去,外面什么也没有啊!下了楼,到了自己家门前。打开门上电子锁,我很快躲了进去。门外有一阵乱糟糟的脚步声,但等到了门口附近又没有了声音。但楼上的楼道里有着一片脚步声和怪物低低的吼声。门口的声音又出现了,好像是这几个人从楼道里一边叫着一边摔着大马趴上楼去了。 对了,兔兔的小木屋里还有一包小熊饼干和一支爽歪歪,那是妈妈不让多吃,我藏在那里的!等我抱着小熊饼干和爽歪歪,缩在大厅的地毯上盯着大门,再一点一点地舍不得快地吃着饼干的时候,楼上传来一阵乱糟糟的光脚丫跺在地板上的声音,还有那个叔叔和阿姨尖利的叫喊声。 第113章 选择只是一念间(4) 又有人闯进了陈伯伯家!啊!好像我刚才回家时,害怕叔叔阿姨听到我走了,只拉了一下大门,没把门关严。陈伯伯家的门不是自己可以锁上的,出门还要锁的。跑到门前,想开门出去,要把陈伯伯家的门关上。抓住门把手要开门时,那个阿姨一边尖叫一边骂人的声音传了下来。 “小崽子呢?那个小崽子呢?是她!是她放丧尸进来的!啊——小崽子!让我抓到你,我撕了你!——” 蹲下来,捂着耳朵,那个阿姨的尖叫变成了哭喊,一直一直在喊,太可怕了!她是被咬人的怪物咬住了?声音听着就疼极了!好长好长时间后,楼上安静了,但还有好多人鞋底蹭着地面在不断走动。妈妈不让这样的,总说:抬脚走,不许拖着脚蹭着鞋底走!难看,也难听! 睡不着,小饼干吃了还是饿,爽歪歪也不解渴。我跑进厨房,冰箱里已经是整个又臭又烂的味道。关上冰箱,挨个打开厨房里的抽屉,都是不能直接吃的东西。爸爸妈妈屋里除了爸爸的烟,和妈妈的化妆品,什么吃的都没有。我的零食,陈伯伯都给搬到他家去了。水龙头到是还有水,但是炉子我没有用过。水龙头里的水要烧开了才能喝,好吧,喝一点没事吧,我好渴的。 天亮了,有三个男的从门口走过,他们不是那种拖着脚蹭着鞋底走路的声音。他们脚步很轻,但他们说话声我听到了。 “姓陈的傻,他儿子更傻,不过他家东西可不算少。昨晚那俩傻b被咬了,房里没人了吧。把楼道门顶上,这样只要不是身后从屋里开门走出个丧尸来,只对付前面的完全没问题。咱们一点一点勾牠们下来,清理干净了,咱们再上去。” “老书呆子教出的小书呆子,他们不死谁死!不知道那个小丫头还在不在,这会儿跑出去,一个小孩儿也是死路一条。可惜了。” 他们见过陈伯伯,知道哥哥出去找陈伯伯了。可他们为什么说陈伯伯他们傻? 外面的人一直在电梯对面的楼梯间里,不停地做着什么,一会儿大声叫嚷,一会儿乒乒乓乓地砸东西,一会儿笑着喊噢噢。一直过了中午,他们欢呼着上了楼,外面才安静了。站在小凳上,我在浴室把水开得小小的,洗了洗脸,把刚才等着等着就睡着了的眵目糊洗掉,再喝了一点水。 回到自己的房间,大柜子里挂得都是夏天裙子,或者是很短很小的睡觉穿的衣裤。费了好大劲,打开了个摞着的衣服包,拉出一条长裤。穿好长裤,又换上粘扣的旅游鞋,我悄悄走出了家。我要去找陈伯伯和哥哥,他们去了哪里,他们为什么一直不回来? 我家住在八楼,这座十四层的塔楼,是爷爷学院里当年分到买下的房子。现在爷爷和奶奶都退休回老家去、去“怡情山水”了,这里离爸爸上班的地方近,我们就搬到这里住了。妈妈开始不喜欢,因为离姥姥家远了点。后来,妈妈发现这里因为是学校里,不仅几个大门都有叔叔站岗,查出入证。还有一个花园和大操场可以随便进去玩、运动。妈妈就喜欢了。 她常和爸爸在吃晚饭后,带着我一起到大操场去“走圈儿”。我家离校门近,所以走到操场,再转一圈,再回家,妈妈的消食运动就很足够了!有时候妈妈也让我自己跑到花园去找小朋友玩,这在姥姥家就不行的。姥姥家小区很大,还有很多滑梯、转椅、跷跷板,但没有姥姥带着,不许自己出去玩的。 陈伯伯说过,电停了,不能坐电梯。我用最轻的脚步一点点往下走,一个怪物也没碰到。到三楼的时候,听到楼道窗外面有怪物“嗬嗬”的叫声。爬上三楼楼梯间停着的摘了电瓶的电动车,从窗户往下看,楼门前有好几个脸上、身上都有伤口的叔叔、爷爷,在一边慢慢走一边东张西望,好像在找东西,叫声就是他们发出来的。 我再继续往下走,终于知道了,大楼的楼门被关上了,门里还堆了好多桌子和沙发,沙发上还放着几辆大电动车。搬不开沙发和桌子,外面的叔叔爷爷进不来,我也走不出去。 大门对着的就是两架电梯,电梯两边是和我家一样的楼道,楼道里每边有四家。我看见右边楼道里张奶奶家的门是开着的,慢慢走了过去,轻轻喊了一声“张奶奶”,没有人理我。以往早上上学去,路过张奶奶家窗前,总会看到张奶奶站在窗前给她种的花浇水。我就喊“张奶奶早上好!”她就笑眯眯的说“乐宝好,真乖,上学去啊!”平时出来玩,奶奶也会时常塞给我一把小西红柿,或者几颗甜甜的枣子,要不就是一种黄黄的圆果子,奶奶说叫“姑娘”,也很甜的。 “张奶奶,你在家吗?我进来了!” 门里没人,大厅没人,但地上都有大块大块的血迹。厨房没人,卧室——轻轻把关着的卧室推开道缝,床边墙角,张奶奶跪在地上头顶着墙缩成一团。她身上没有外面叔叔爷爷一样被咬的伤口,她的头上有一个大口子,血把头发都粘到一起了。 很奇怪,我没有害怕,更没有喊出来。推开卧室门,我走到张奶奶身边,轻轻推了一下张奶奶,她向另一侧倒了下去。从床上拉下夹被,给张奶奶盖好,再爬上床,把张奶奶重重的大荞麦枕头搬下来,给奶奶枕好。 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被奶奶没干透的血弄脏的衣服和双手,就去浴室洗手。路过大厅,看着开着的门,我走过去,把门关上。洗完手,看到和我家一样位置的一间房间,门也没关。这间屋在我家是爸爸的工作室,爸爸一工作就不许进去玩的。 轻轻推开,高高的桌子上,有一个古代小木房子,房子下摆着一张老爷爷的照片,照片前的盘子里摆着许多水果和糖果。有干了皮皱皱的苹果,黑了皮还有一股怪味儿的香蕉,已经烂了个洞的梨子。不过另两个盘子里的糖是有糖纸的,还有几包平时妈妈不许吃的,路边小店里才有的小零食。 拉过椅子爬到桌前,把苹果、糖果和小零食都放在裙子里,我抱着裙摆坐下来,再跳下椅子。除了苹果,我都塞到裤兜里,一手一个苹果,我想去厨房洗洗再吃。走到门口,转过身,看看照片中的老爷爷,再看看手中的苹果。 “老爷爷,乐宝饿了。乐宝应该先和您说的,对不起,但乐宝真的很饿很饿。” 对着老爷爷的照片鞠了个躬: “妈妈说不能‘不告而取’,乐宝把您的苹果、糖果拿走了。谢谢您了!” 两个外皮干皱后也不算小的苹果下肚,饿了两天的肚子终于不那么难受了,还有点撑呢。该去找陈伯伯和哥哥了。但是大门被堵住了出不去,外面还有会咬人的怪物。趴在张奶奶家厨房窗户向外看,外面倒是没有叔叔爷爷什么的在外面转悠,但是窗户上有防盗栏杆,而且离地面还很高。要出去,只有楼道的窗户了。但是楼道窗户和厨房窗户是一样高的。挠着脑袋回到大厅,有办法了! 如果出去,陈伯伯他们是要带着铁棍子和大砍刀的,这些东西我既没有也肯定拿不动的,我出去带什么呢?张奶奶床头筐子里是什么,是钩毛衣钩针。拿在手里捏捏,挺合手的。连着塑料线一起缠了缠装进裤袋。 两把椅子放在楼道窗前,张奶奶家大沙发的垫子全被我拖来,从窗口扔了下去。看着窗下一堆软垫子,我开始爬窗台。刚刚爬上窗台,正准备坐好再往下跳时,楼梯上一阵脚步乱响,两个男人出现在楼梯间。看我要往下跳,他们加快脚步跑向我,一边喊着: “果然是她,居然知道扔沙发垫来缓冲!这两天,她到底藏哪了?” “别跳,回来,小丫头片子,你够厉害,放丧尸咬死了傻徐两口子,居然逃到这儿了。” 在这两个男人跑到窗口前,我用力一跳,便从窗口跳了出去。那两个男人扑到窗口边,往下看了看,见我从沙发垫上滚到地面,再一路小跑地往学校门口去,却没敢跳出来追我,两人把窗户关好便又上楼去了。 我一开始跑,在前门游荡的叔叔爷爷们,便转过楼角,开始在我后面追着。但他们比我跑得慢了一点。校门口的挡车杆一根高高地抬着,另一根已经被弄断了,扔在一旁。还有两辆车一里一外对撞在一起,停在这里,车门开着,车里已经没有了人。跑出校门,马路上竟然还有那么多拖着脚慢慢晃悠的叔叔阿姨、爷爷奶奶,还有哥哥姐姐。他们在看到我时便都像吃了跳跳糖一样,高兴了起来。 顺着学校外墙的栏杆,低着头从几个叔叔阿姨中间穿过。听着他们几个撞到一起,又互相拉扯地摔了好几个,我没回头一直往前跑。前面是过街桥,我经常从这个桥上跑过马路,跑进马路对面的超市,让爸爸妈妈在后面一边追一边喊“站住,不许乱跑!跑也不给你买那些吃的!” 那是谁,从桥中间放下一根绳子,一个人被捆住双手吊在那里。他的两条小腿上已经没有了多少肉,少了一只脚。脸上和张奶奶一样,有从头上流下的血迹,让他的脸整个都变红了。 他说去找陈伯伯,但他就在离家这么近的地方,被人打死,吊在了桥上。 第114章 选择只是一念间(5) 那是哥哥,他还穿着几天前走时的那一身衣服,蓝白色短袖海魂衫,和一条前面都破成一条条白布条的半截牛仔裤。这裤子哥哥第一次穿得时候,陈伯伯追着他从楼上打到楼下。记得当时我也要学来着,妈妈说,哥哥是叛逆期,等我到哥哥的年龄再说。哥哥去年刚上初中,他考得很好,记得那时妈妈笑着说,陈伯伯到处跟人“显摆”他儿子。要我跟哥哥学,以后也要好好读书。 跑上过街桥,在后面追着的叔叔阿姨们都被楼梯绊倒了,他们有的能站起来,有的站不起来,站起来的又被站不起来的抓住拉倒了,就都只能一点点往上爬。使劲跑过吊着哥哥的地方,我没有停下来,我要到对面超市里去,那里有卖西瓜的叔叔,他有切西瓜的刀。还有卖小杂品的柜台,那里有大剪刀。只有拿到这些,我才能救哥哥下来。 这时桥上只有两个可怕的叔叔,有一个还是只会爬的。会走的在桥对面的坡道中间的地方。只会爬的在对面楼梯口,他本来好像要往下爬,现在听到我跑步的声音,他使劲地想转过身爬回来。 回头看看依然跟在后面,已经快爬上来的叔叔阿姨们,我加快步子向那个只会爬的跑去。快接近他时,看着他使劲伸出手想抓住我,我又突然向他的另一边跑去,他继续抓我,抓不到就躺在地上,一时起不来了。我飞快飞快地又跑向另一边,蹬蹬蹬地下了过街桥楼梯。可下到一半时,楼梯下面又有两个,脸上已经变得很可怕的叔叔向过街桥走来。 这两个叔叔,原本在一家卖各种纸巾的店门口围着,店门关得紧紧的,他们一走,门口就只剩三个阿姨还在围着了。这时门突然一开,大铁门把门口围着的阿姨撞倒了两个,一个叔叔跑出来,他手里拿着一根大铁棍,一棍子把还站着的阿姨脑袋打破了,阿姨摔到路边停自行车的格架里,两条胳膊都卡在里面,爬不起来了。 拿铁棍的叔叔追在那两个向我走来的可怕叔叔后面,一棍一个地把他们打趴下。又狠狠地砸在一个已经倒地的可怕叔叔脖子上,那个叔叔就不动了。叔叔又转身去砸另一个倒地的可怕叔叔,这时我看到那家卖纸巾的店门里,一个叔叔和阿姨一起把门关上了。拿铁棍的叔叔两步跨上来,伸手抱起我,边往下跑边说: “小孩儿,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你家大人呢?” 我指着那个卖纸巾的店: “他们把门关上了。” 这时候,那两个被门撞倒的阿姨已经爬起来了,她们一边继续撞门,一边大声嚎叫着。她们的嚎叫声把隔着的几家店里,好几个一样变得可怕的叔叔阿姨爷爷奶奶,也叫了出来,门口一下围了将近十个脸色可怕的人。 叔叔一手抱着我,一手举着铁棍下了过街桥没有往回走,他对我说: “你抱紧我。要用力,叔叔跑起来,可能抱不紧你的。” 我嗯了一声,他就开始向前跑了起来。前面也有好几个可怕的人陆续向我们跑来,他没有再用铁棍砸,而是杵。就像妈妈让我写字时,常常用手指头杵我脑袋似的。他杵他们的喉咙,一杵一个倒,杵倒了就继续往前跑。前面有一个卖布料定做窗帘被罩的店,妈妈依照电视里的枕头大小,在里面定过两个方形大荞麦皮枕头,结果因为做得太大了,只睡了一次,就被放在我的床上,说是可以防止我睡着了滚到地上去。叔叔带着我跑进这家店,放下我,他把挡着大铁门的棉花包推倒,在两个追得最快的可怕叔叔扑过来之前,关上了铁门。 叔叔站在安装了防盗栏杆的窗前,对着外面扑门的可怕叔叔“呸呸呸”地做着怪脸,玩了一会儿,他转头看着我,看了一会儿,走过来,把我抱到大大的裁剪缝纫台上坐好,他两手按着裁剪缝纫台直直看着我: “告诉叔叔,你为什么自己跑出来,你爸爸妈妈呢?” “爸爸妈妈不知道去哪儿了。妈妈让我在衣柜里等,她说会来找我,她一直没有来。第二天,陈伯伯和哥哥带我回家了。后来,陈伯伯和大家出去搬东西,也没有回来。哥哥让我在家等,他出来找陈伯伯。我等了三天,叔叔阿姨骗我开了门,他们不给我吃的也不给我水喝。晚上我跑回家了,他们就被怪物咬死了。还有三个叔叔跑来杀了那些怪物,占了陈伯伯家,他们堵了楼门,我出不来,我从一楼张奶奶家楼道窗户跳出来的。我想找哥哥,哥哥现在被吊在桥上。我要去超市找刀子和剪刀,救哥哥下来。” 叔叔胡撸了一下我的脑袋: “人儿不大,说话条理这么清晰,是个聪明孩子。你要是乖,遇到什么都不乱哭乱叫,叔叔就带着你。行吗。” “你会帮我救哥哥吗?” 叔叔愣了一下,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双肘撑在裁剪缝纫台上伏下身子,认真的看着我说: “现在,叔叔不能答应你。你也看到了,那里是个开阔的地方,马路两边都会有怪物爬上去,马路上的车里也有怪物会随时走出来,不把这条街和附近的怪物消灭干净了,是没法把你哥哥放下来再搬回来的。他已经死了,至少他是做为一个人死的,跟你说这么深刻的道理你可能还不能理解。但现在,你要听话,要好好活着。不然,当初你陈伯伯就白收留你了。” “把这条街的怪物消灭干净了,就能救哥哥下来了。” 抠着鞋子上的粉色小花朵,我低声嘟囔着。 “你可以这样理解。但是前提是你不能死,也不能被怪物抓伤、咬伤。你陈伯伯有没有告诉你,被怪物抓伤、咬伤就会变得和牠们一样了。只有先保护好自己,这样才能慢慢消灭干净怪物。明白了吗?” 叔叔明显不放心地又在我头上胡撸了一把,他站直身子,又走到窗前,靠在墙上看着外面已经不怎么闹的可怕的叔叔们: “一会儿,叔叔还要出去一趟,得给你拿点吃的和水来。你在屋里不要出声,只要你不出声,牠们就不知道你在屋里。也不许出去,你一个小孩儿,跑不过也打不过牠们,绝对不许出去,听见没有?” 我呆呆点点头,还是坚持了一句: “下地。” 叔叔把我抱下地,他就开始在屋里折腾。他把屋里两把椅子一把放到裁剪缝纫台边,又把两捆布料放在台沿上,再打开两捆布料厚厚地平铺在台上,从老板的样品堆里拿了个小枕头摆上,拍拍手,对我说: “这就是你晚上休息的床了。” 又把屋里的布堆放在椅子周边: “你爬上爬下,也不会摔着了。” 他又到窗边往外看了看: “外面基本走干净了,剩下小猫两、三只,大爷也不怕了。你乖乖等会儿,叔叔去给你——对了,还没说你叫什么呢。你可以叫我大鹏叔叔,你呢,怎么称呼啊。” “我叫魏佳乐,爸爸妈妈叫我乐宝。” “乐宝,好听!那乐宝自己乖乖呆一会儿,可以吧。叔叔去给乐宝拿吃的。先不要睡,叔叔回来,你要给叔叔开门的,记住了?” 我呆呆地站在裁剪缝纫台边上,呆呆地看着叔叔拎起放在门边的那根大铁棍,又向窗户两边都看了看,很快地打开一点门,走出去又很快地关上了门。看着叔叔在窗户前一闪就跑没了,我追到窗户前,踮着脚向外看,也没看到叔叔的背影。按着叔叔说的,我要等叔叔回来,给他开门。 我将窗帘拉上一大半,再把椅子放到窗前,让椅子背和墙和窗台形成一个凹角,爬上椅子靠着墙看着窗台外面,天一点一点暗了,现在应该是爸爸妈妈吃完饭看完新闻,要带着我去大操场“走圈”的时间了。叔叔还没回来。又过了好一会儿,坐在椅子上的我已经开始一下一下地点着头要睡着了,但头一点我就醒了,再坐坐好。 外面一阵跑步声,我立刻跳下了椅子,把手放在门把手上,只等叔叔喊我就开门。然而,声音从门前跑过,渐渐远去,并没有叔叔喊我开门的声音。我重新爬上椅子,将头靠在墙上,从窗帘后看向外面。 天快全黑了,我听到了门外再次传来了脚步声。是叔叔吗?我再次跳下椅子,抓住门把手,准备开门。可是,脚步声在门口停住了,接着是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 第115章 选择只是一念间(6) 钥匙插进锁孔没拧动,又换了一个继续拧。 来的是谁?是大鹏叔叔?还是别人?或是那些满街的怪物?我松开了门把手,跑到裁剪缝纫台边,爬进了裁剪缝纫台下面。叔叔为椅子边堆布,抽空了桌下一半的布堆。我从布堆缝里向外看,铁门上的钥匙又换了一个,这次听着门钥匙转了几下,门开了! “嘭”的一声,一个大包扔了进来,又一个箱子被放在地上,有人推了一下,箱子就滑到了我的前面。接着一个高高个的人影走了进来,他背上好像还背着一个包。“咚”的一声,是铁棍子头砸在了地上。 “小丫头,乐宝。乐宝?” 是叔叔,是大鹏叔叔回来了!我很快很快地爬出裁剪缝纫台。 “叔叔,我在这儿!” 叔叔拉上铁门,放下背包,蹲到我前面,等着我站起来,他笑着说: “真是个聪明丫头,你是听见有人用钥匙开门,害怕不是叔叔,就躲起来了吧。” 今天晚上我和叔叔都很高兴。叔叔把窗帘拉上,又把店里做好的一幅深蓝色窗帘样品挂了上去。我和叔叔躲在裁剪缝纫台和墙边的布匹展示柜之间,叔叔用一只塑料碗扣在小手电筒上,让小手电的光只照到叔叔摆好的“饭桌”。两个打开的罐头和几根火腿肠,还有两份自热饭。 吃饭的时候,我告诉叔叔开始有人从门口跑过去,我没听到叔叔让开门就没动。大鹏叔叔捏捏我的脸,表扬了我,又得意地说: “那个跑过去的人就是你大鹏叔叔我!” 叔叔告诉我,这条街上两个超市都被人占了。他是从别处来学校的,因为他女朋友在学校后勤服务处打工,他常来这里,所以对周边熟得很。他闯过一次学校,刚见到他女朋友,就被教学楼、办公楼里的丧尸吓出来了。现在他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只能到稍远点的小私人食品店里去扫货。 今天回来时,到了门口附近,后面突然窜来两个丧尸,叔叔只好把东西扔在地上,继续往里跑。跑了一会儿,没想到碰到了这家店的老板娘。正好一棍子扫倒了牠,从牠身上摘了门钥匙车钥匙来。因为一路跑动带起来更多的丧尸追他,他只能去绕了一大圈,还在一间同样开着门的复印打字店躲了两个钟头,才摆脱了那些丧尸。 大鹏叔叔说,有了钥匙,这间屋就是我们的专用休息点了。等吃完了饭,大鹏叔叔让我在他特意带回来的一个小塑料桶里上厕所。叔叔靠在墙边布堆上,他说等明天他再出去,再找到老板娘的车子,就可以带我到附近找个有厨房厕所的屋子住下了。 天一亮,大鹏叔叔,把水瓶象哥哥一样给我拧开几个,让我饿了先吃火腿肠。他就去找布店老板娘的车子去了。车子找得还算顺利,中午不到,叔叔就回来了。叔叔说车竟然停在市场外面的马路上,他可是一路在车顶上跳跃着,才跑过了市场的停车场。他是飞天大侠! 那是一辆面包车,叔叔把昨天他带回来的东西都搬上了车子,我自己按叔叔说的爬上了车,坐在了副驾上。我们离开时,后面追来了好多那种被叔叔叫丧尸的——爷爷奶奶叔叔阿姨哥哥姐姐。 hey say it''s a matter of time a thousand days and the sun won''t shine before i e back to you and i''m happy, nothing''s going to stop me i make my way home …… 大鹏叔叔一边开着车,一边对着在后面追的丧尸们“呸呸呸”,又一边唱着我不会的歌儿,他唱着唱着声音就小了。最后,我看到叔叔流眼泪了。在兜里掏了半天,才想起来,裤子是我自己穿的,里面忘放手绢了。我掏出张奶奶家拿来的糖果,才发现张奶奶的钩衣针,也让我忘在昨天的枕头边上了。我把糖剥开,递给叔叔: “吃糖,甜的,就不哭了!” 大鹏叔叔一边哭着一边又笑了,他张嘴从我手里咬住糖果吃了。然后告诉我,这首歌叫《go solo》,是明明阿姨喜欢时间最久的一支歌。以前大鹏叔叔骑着摩托带她出去玩时,她就老放这支歌。 “以后,她再也不会给我唱这支歌了!” 说完,大鹏叔叔就不出声了,又过了好一会儿,他又开始唱,特别大声地唱着: and i''m happy, nothing''s going to stop me i make my way home i make my way for your love i will go far i wanna be wherever you are …… 大鹏叔叔带着我来到他租住的房子里。这是一个离学校不很远的临街老楼,叔叔住在三楼一个小两室屋里。 我们进来时,大鹏叔叔直接把面包车在楼前转了两圈,屁股后面带上了十几个丧尸追着我们走,最后停在单元门口,都快贴上单元门了。叔叔说这样做只要打开面包车的侧门,我们就可以直接进了单元门。他转圈,也是想知道单元楼梯里有没有丧尸游荡,有的话,他转这两圈就能把牠们引出来。 我虽然听得不是特别懂,但我知道,叔叔是在教我。叔叔也说,让我慢慢学,不着急。 进去是一个很小的厅,厅里只放了冰箱、一张方饭桌和一个电视柜,就基本满了。厅前面有窗户的是厨房和厕所,都非常小。侧面两间门挨在一起的卧室也很小很小。比爷爷学校的房子和姥姥小区的房子,还有我家自己的房子都小好多。而且没有精装修,可以说根本没有装修过。 家具不新,房间也不漂亮,但叔叔收拾得很干净。叔叔让我睡明明阿姨的房间,他一次一次地把面包车里运回来的东西搬上来,里面竟然还有我昨天晚上用过的那个小枕头,枕巾里还包着张奶奶的钩衣针。 “我怕你明明阿姨的枕头太高了,你睡不了,就把这个小枕头给你带回来了。” 叔叔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让我自己把枕头抱到床上去。东西搬完,叔叔正在把吃的和水分开放到厨房和他的睡房各一部分。他一边放一边教我: “这样放,是万一有不好的情况出现,比如不留神丧尸闯进来了,咱们退到卧室里,一时间也不会饿着渴着。听懂了吗?”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哦了一声。跟在叔叔后面,按他安排的,把我能搬动的、拖动的,也给搬到了他屋里。叔叔说,他带回来了市场里商户用的小瓦斯炉,还有半箱瓦斯罐,加上家里的干切面,我们今天就可以好好吃顿热汤面了。等休息一两天,他再出去给我找些换洗的衣服,这两天我可以先穿阿姨的t恤和平脚裤当家居服。 面煮好了,我和叔叔在厅里的方木桌上,一人捧碗一人抱锅,吃得饱饱的。叔叔在洗碗洗锅,我按叔叔说的到厕所小浴室去在脸盆里洗脸,刷牙。 “有人吧,帮帮我,我看见你们上楼了。帮帮我!” 叔叔从厨房的窗户看了一下,就放下锅,走到门口,拎起那根大铁棍,回头叮嘱我: “不要出来,听着门,叔叔回来,你再开门。” 叔叔拉上门出去了。我跑到厨房窗前,又回厅里拉过一把凳子,爬了上去。楼前小花坛边,三个丧尸,两个叔叔丧尸,一个奶奶丧尸,正在追一个阿姨。再远一点的地方,还有一个老阿姨趴在地上,被好几个丧尸围住,他们在咬那个阿姨,那个老阿姨满脸满身的血。 叔叔举着铁棍来了,他一棍打到一个叔叔丧尸头上,又一棍打到了奶奶丧尸脸上,他们都摔倒在地上,叔叔再一棍杵到另一个叔叔丧尸脖子上,让他退了好几步一个屁股蹲也摔到地上。叔叔拉着那个阿姨就往我们这个单元口跑。马上进单元门了,从面包车头的方向又过来三个丧尸。叔叔愣了一下,就拉着那个阿姨想往面包车尾跑。 我看到了什么? 那个阿姨从叔叔手里一下抽出自己手腕,用力推向叔叔,把正在跑的叔叔撞得摔倒在地上。那个阿姨跳过叔叔,直直向面包车尾跑来,她绕过面包车进了单元。叔叔摔在地上,还没站起来,那三个丧尸已经扑到叔叔身上,叔叔抡着棍子砸开了一个,另外两个抓住叔叔的胳膊、抱住叔叔的腰,已经咬了叔叔。刚才那三个追阿姨的丧尸也爬起来,追了过来,一齐扑到叔叔身上。 “开门!开门!我知道屋里有人,小丫头,开门啊!” 那个推了叔叔的阿姨已经跑到了门口,她在砸门,把外面铁栏杆的防盗门砸得“嘭嘭”响。听着外面阿姨砸门,伸头看了看楼下叔叔已经被咬得不能动的身体,我慢慢爬下凳子,在厨房看了一圈,从刀架上拿了一把又尖又细的刀,放在明明阿姨的大t恤的胸前口袋里。叔叔说那是一把雕花刀,他常用它给明明阿姨做水果花摆盘。 我慢慢慢慢地打开了房门。 第116章 选择只是一念间(7) “开门!开门!快开门!” 慢慢爬下凳子的我,从厨房刀架上拿了一把又长又尖又细的刀,放在明明阿姨的大t恤的胸前口袋里。我慢吞吞的走到大门前,这么小的房子,我好像走了好半天才走到。拉开了大门,我和那个阿姨隔着栏杆防盗门互相看着。阿姨对我喊了两声后,又对我弯下腰笑着: “快把门打开,你爸爸在后面也马上上来了,你快开门,不然你爸爸被丧尸追上来,就来不及了。快点!” 楼下真的响起了丧尸“嗬嗬”的叫声,很近,好像已经进了楼门了。阿姨立刻疯了一样两手拍着防盗门,对我吼: “快开门!狗崽子!不开我杀了你!快点!啊!你——” 隔着防盗门的铁栏杆,第一刀扎在了她抬起来要踢门的大腿上。刀子被我抓得紧紧的,随着她叫着往后一退,我也一退,刀子就拔了出来。阿姨没有外面叔叔那样被一咬了,就有好多血流出来的样子,可阿姨“啊啊”的使劲叫,楼下丧尸的“嗬嗬”的声音也越来越多,越来越近。 “死崽子!我艹你大爷!过来!给我开门!” 阿姨一手抓着防盗门的铁栏杆,一手伸进来要抓我。看着那只手在我脸前伸来伸去,我举起手中的雕花刀,向她张开的手心扎了过去。刀子没扎到她手心,在她手上划开一个大口子,血流了下来。但也因为她手一打,我就没拿住刀子,刀子掉到了地上。 阿姨“啊”一声大叫后,突然不叫了,她一边大声喘着粗气,一边用这只流血的手去够栏杆防盗门的开关。这个防盗门因为叔叔刚出去,所以没用钥匙再从里面锁上,如果阿姨够到后,一拉插销就可以打开了。我捡起掉在地上的刀,再向阿姨伸进来的胳膊扎去。扎在胳膊上的刀子没能拔出来,但阿姨没叫,她“嗯”了一声,胳膊用力一甩,打到我头上,一下子就让我摔倒在地上。 眼睛有点模糊,但我还是看到阿姨的手,已经摸到防盗门的插销了。我爬起来的时候,撞到了木门上,手摸到木门我就没有停下,直接把木门推上了。木门好像挤了阿姨的胳膊,她又“啊”的大声叫了起来。门一关上,我就把木门的门锁马上拧上了。外面阿姨疯了一样的叫、喊、踢门,最后她哭了,她说: “小朋友,我错了,我错了!给阿姨开门,你救救阿姨,好孩子!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头有点晕,我靠着木门坐到地上,坐了一会儿,觉得头晕得更厉害了。 “啊!开门!啊!救命啊!——” “嗬嗬——”“嗬嗬——”“嗬嗬——” 外面的阿姨很快就不叫了,只有那些丧尸不停地叫着。我站不起来,就爬着,爬到叔叔的屋里,再关上房门,使劲站起来把门锁好,再爬到叔叔的床上躺下了。头很晕,但我一直睡不着,闭着眼耳朵却在使劲听着大门外面的声音。又过了好一会儿,我好像睡着了。 等我睡醒了,看着这间我以前没来过的房间,想起来这是叔叔的屋子,叔叔被外面的丧尸咬了!爬起来,打开门,跑到厨房,外面天已经开始暗了,但是站在面包车前面,那个被咬得脖子上好大一个缺口,胳膊上也缺了好多肉的人,不就是叔叔吗! “叔叔!”我喊了一声。叔叔听到了,他抬头看到我,冲我张开嘴“嗬嗬”地叫着。我扒着厨房窗台,下巴放在手背上,看着叔叔,我没哭,但是眼泪自己流下来了。 i''m making my way home i''m making my way…… 叔叔唱歌的声音,突然在我的脑袋里响了起来。我看向叔叔,他已经因为别的地方有什么声音,让他和楼下拖着鞋子走的丧尸们一起,小跑的追了过去。 “门要随时锁好,别让丧尸闯进来,也别让坏人闯进来。” 我的脑袋里,又响起叔叔吃饭时对我说的话。搬着小木凳,从门边的挂钩上摘下铁门的钥匙,耳朵贴在木门上听了好一会儿,没有动静了。我轻轻地开了木门,外面的丧尸都没有了,地上只剩阿姨还躺在那里。她比叔叔被咬得更多,肚子都咬开了,地上都是血。 把钥匙插进铁门钥匙孔,转了一下,门锁轻轻一响打开了,我赶紧拉住门,门“咚”一下声音不大,但地上的阿姨听到了,她睁开眼睛,瞪着我,头也向我转了过来,身体也跟着动了起来。她想爬起来,接着砸门吗!我使劲把钥匙向反方向转了两圈,转不动了,我拉了拉插销,门没开。拔出钥匙,我“嘭”的一声再关上木门,锁好,再飞快地跑进叔叔的屋子,锁上门,爬上叔叔的床,拉过床上的夏被把自己整个儿盖上。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快中午了,我是被肚子咕咕叫醒的。到厕所洗手池洗了脸,用叔叔昨天给找的小牙刷,仔细的刷了牙齿。叔叔说,这个小牙刷是明明阿姨“买便宜”时,商场赠送的。送了一板,他们俩人就明明阿姨用了一个后,就一直扔在柜子里了。我不会用那个炉子,只好去找火腿肠,再打开一包方便面,直接吃。水瓶我也打不开,不过厨房里有剪刀,我用一个大碗接着瓶子,用剪刀扎破瓶子,再把水挤到碗里。叔叔教的我都记住了。 肚子不饿了,我又爬上厨房窗边的凳子,找叔叔在不在。楼下有好多丧尸在走来走去,可是里面没有叔叔。看了好久,一直没看到叔叔,我只好下来回了房间。想起昨天晚上,我没有睡枕头,但叔叔是给我准备了枕头的。走到明明阿姨的屋里,我坐在床上,把小枕头抱下来,又看到了张奶奶的毛衣钩针,就拿起来,放在明明阿姨的大t恤的胸前口袋里。放好钩针,我又想起那把雕花刀来,那是叔叔的,我拿着又很合手。不知现在刀子在阿姨胳膊上,还是掉地上了。 在屋里转了一大圈,在叔叔卧室找到一根叉衣杆,是铁皮的。妈妈在大阳台上也有一根,是粉色的。妈妈爸爸到底上哪去了?我再贴着木门听了一会儿,门外又没有了动静。轻轻把木门打开一条缝,阿姨不在了,刀子就在铁栏杆外面一点点的距离,沾了好多血在上面。我把叉衣杆伸出去,一点一点的把刀子够了过来。“嗬嗬”的声音从楼梯下面响起来,我赶紧蹲下,伸手抓起刀子,把木门“嘭”一声关上了。 坐在叔叔的床上,我发着呆,以往这时候,我在幼儿园坐得乖乖的,等着姥姥来接我,在姥姥家吃些点心,妈妈或者爸爸就会来接我回家了,我们再一起吃晚饭。唉!—— 大门外有人在打架,一会儿就安静了。接着有人在开门!“叮叮哐哐稀里哗啦”外面的铁门被打开了,然后木门也被“悉悉索索”响了几下地打开了,听到外面有好几个人进了屋子。叔叔的房间锁也被几下子就打开了。一个大高个叔叔,带着三个叔叔和一个阿姨正站在厅里,他们一进了屋子,就在屋里到处翻着。 “我没骗你吧,就是那小两口租户,那女的没回来,应该在学校里,她平常这时候也不回来的。那男的带着这个小姑娘,昨天下午回来的,还带回来了不少东西。不到傍晚,那男的就让四单元那对母女坑了。你看,我没骗你吧。现在,有这个小姑娘了,我儿子——” “这屋太小了,门锁也不行,咱们还得回去。搬东西吧。” 那大高个叔叔对几个叔叔说完,就从门边把叔叔的面包车钥匙拿了起来,对那几个叔叔笑着: “挺好,位置停得好,东西备得好,我们省大事儿了。” 他们把屋里吃的东西,喝的水,都搬走了,最后那个大高个叔叔让那个阿姨把我带下去。阿姨走到我面前,也不和我说话,也不看我,给我穿好鞋子,紧紧拉着我的手,跟着那些叔叔一起下了楼。中间我挣了几下,没能甩开阿姨的手,她捏得我手腕很疼。 我们上了那些叔叔开来的一辆suv,叔叔开回来的面包车,也被他们开着跟在我们后面。这是叔叔住的楼后面的,在街里面的新高楼,阿姨拉着我上了十楼。屋里有一个大哥哥,还有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男孩子。大哥哥在阿姨胸口抓了一下: “还真有个小丫头啊。行了,你儿子不用出去了。” 阿姨没吭声,带着我和那个男孩子,走到这套房子里的北阳台。这里地上铺了一床冬天的被子,被子下面露出一点宝宝爬地垫的边角。阿姨让我和那个男孩子坐在被子上,她自己到厨房去了。她是去做饭,因为一会儿我就闻到了米饭的香气。我站起来,想去厨房看看。那个男孩子一下拉住了我: “不能去,会挨打的。他们吃完了剩下的我们才能吃。” “那些东西都是我叔叔带回来的!” 那个男孩子抿抿嘴,还是说: “不能去,会挨打的。” 我只好不动了。又过了一会儿,阿姨端着两只小碗走过来,她给我那个男孩子一人一碗,碗里只有半碗米饭,还有一点点的炒菜,但基本是菜汤浇在了米饭上。阿姨刚把勺子递给我们,让我们慢慢吃,不要撒在被子上。大厅里就有人在喊: “快过来,老子吃饭你不伺候着,干嘛去了。” 阿姨过去了,我们吃完饭她也没回来。我和那个男孩子坐在被子上,看着那个男孩子,把我们俩个人的碗摞起来,放在阳台门边。我问他: “为什么,有我了,你就不用出去了?” 第117章 选择只是一念间(8) 看着那个男孩子,把我们两个人的碗摞起来,放在阳台门边。我问他: “为什么,有我了,你就不用出去了?” “叮”的一声,那个男孩子手里的勺子掉在了碗里,他回头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放好碗和勺,就回到被子上躺下,背对着我不理我了。坐在被子边上,我抠着鞋子上的小花,看着阳台玻璃窗外面,又一点一点的暗下来了。 那些叔叔们在大厅吃完饭后,就各自到屋里睡觉去了。有两个叔叔拉着阿姨进了最大的卧室,我旁边的男孩子听到了,他把脑袋塞进被子里,我看到他的背一动一动的,他哭了,我听到了。 等了一会儿,他还是那个样子,还在被子里哭。我悄悄进了大厅,悄悄地走到卧室门外。里面有叔叔的笑声和小声说话,还有那个阿姨的哼哼声。那个阿姨就像妈妈每回肚子疼,就抱着暖水袋躺在床上使大声哼哼一样。妈妈一哼哼,我就去工作室找爸爸,爸爸一边笑一边站起来说“你妈哼给我听呢”。他让我自己去玩,他就回卧室陪妈妈躺着,给妈妈揉肚子,妈妈就不哼了。 可阿姨一直哼,还哭,然后就有叔叔骂人,还说“再哭明天让你儿子跟那个丫头一块儿出去”,那个阿姨就不哭了。有人拉我的衣服,回头一看,是那个男孩子。他用一根手指在嘴上“嘘”了一下,拉着我悄悄回了北阳台。坐回被子上,那个男孩子说: “妈妈不让过去,过去了那些人要打人的。第一次他们把妈妈抓进屋里,我踢门喊他们放了妈妈,那个叫小相公的,揪着我的胳膊把我扔在大厅地上,胳膊腿都摔破了。你看!” “谁是小相公?” “就是今天留在家里看着我的那个人。” “噢,是那个大哥哥。” “他不是哥哥,他们是强盗,是比强盗更坏的坏人。” 我不知道强盗该是什么样子的,但我知道他们把叔叔家里的东西都搬走了,就像占了陈伯伯家的那两个叔叔阿姨,还有那三个骂陈伯伯傻的叔叔。他们都是强占了别人家东西的人。 “明天,他们要是带你出去,你不要哭,不要喊,那些丧尸听到就会更快地跑来。” 那个男孩子突然跟我说。 “我们也不能打得过丧尸,叔叔说的,我还小,打不过牠们的。带我们出去做什么?” “你,你出去就知道了。反正,你不要哭,不要喊。你记住了?” 那个男孩子说完就又躺下又不理我了。看他不理我,我把胸前口袋里的钩衣针和雕花刀掏出来,放在被子下面,也背对着他躺下了。 —— 我是被人踢醒的,那个叫小相公的大哥哥,踢我一脚也踢了那个男孩子一脚: “睡、睡、睡,要睡到什么时候?起来,待会儿该干活了!” 那个阿姨从卧室跑过来,她的脸上脖子上都有一大块青紫印子,有人打她了。阿姨抱住小相公的手臂: “你别搭理他们,小孩子不懂事。我马上做饭,今天吃什么,你得安排给我,我才好做啊。” 然后小相公就被阿姨又拉又推的进了小相公昨天睡的屋子。门关上了,好一会儿,阿姨抱着一个小纸箱,进了厨房,就开始做饭。回过头,看到那个男孩子,两眼直直瞪着小相公的房间,好像他马上就要跑进去咬小相公一口。我拍拍他的胳膊,他转头看看我,眼里要咬人的光没有了。他吭哧吭哧地自己穿鞋,穿好依然不动地坐在被子上。看我没动,他爬起来,把我的鞋子帮我穿上: “要是他们带你出去,你不要哭,不要喊。你一定要记住了。” 我还是听不懂。但是叔叔说过,教我的东西不理解不要紧,要认真记。 早上就吃了一块饼干,真的是一块还没我手大的,薄薄的饼干。那几个人在大厅说了一会儿话,就留下小相公一个人看着阿姨和男孩子,四个人带着我出去了。 “今天争取把那个小超市里,能吃能喝的整个搬了,两辆车,跑两、三回应该差不多了。” suv里,开车的个头最高的人,对着坐在我旁边,一边收拾着手里长长的绳子,一边嚼着口香糖的人说着。看着外面不停扑着车子的丧尸,我发现,丧尸长得不都一样。牠们有的有很明显的尖牙,有的只是眼睛鼓鼓的牙齿还不很尖。 “门关上了,被堵严实了,这是刚有人进去了?” 坐在我旁边嚼口香糖的人说。 “艹,管他谁,给丫弄出来就是了。面包,冲开门口的,侧着点堵上门。那小子这个办法倒是好用的。咱们也在外面和面包挤个角。” 个头最高开车的人拿着一支对讲机说。想起来了,爸爸车里也有一套这个东西。爸爸还说今年他休年假时带我和妈妈去一次远点的地方玩的。面包车把门口的丧尸全撞开了,像叔叔停在单元门口一样停在小超市门口,suv跟着停在面包后面,一半的车头盖着面包的车尾,suv的车尾,都擦到超市墙上了。 “到前面来。你在车里不许动,不许叫,不许出车子,看见没有,被外面这些丧尸咬到,你就死定了。” 四个大人都下了车,他们在两辆车子的包围中,站在超市门前。个头最高的用手中小铲的尾尖,用力砸了几下超市的玻璃门,“哗啦”一半玻璃门碎了。里面有一个架子挡着门,架子被四个人一起推倒了,在“乒乒乓乓”一片东西被砸碎的声音中,超市里传出几个阿姨的尖叫声。 又过了一会儿,小超市里开始在拖筐上,摞着好几个装得满满的提筐,一次一次地拉东西出来,这些东西都整筐塞进suv。那些一整箱一整箱搬出来的东西,都塞在了面包车上。等两辆车都装满了,一个阿姨和一个姐姐被他们拖了出来,往车上拉。那个姐姐使劲要往超市里跑,但她被个头最高的男人死死抱着,跑不掉。 拖着姐姐走了几步,高个男人一下把姐姐松开,一巴掌就重重的打在姐姐脸上。姐姐一下摔倒了,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被高个男人抓着胳膊拉到车前。拉开副驾车门,他看看我,皱了皱眉头,让我坐到扶手盒上,他抱起姐姐坐在副驾上。 “这小东西还留着?” 开始和我一起坐后座玩绳子的男人,坐到了驾驶座上。看我坐在扶手盒上,推了一下我的腿,让我再往后靠。 “留两天,不定哪里就有用了。” “小相公可惦记着呢。” “让他吃屎去吧!弄死了,拿出去也没多大作用了。” “要我说,还是那个小男孩有用,两次都能挺到咱们回去把他摘下来。” “辟!没他,那个女人能那么听话的伺候你?” “嘿嘿,超哥你说的对!” 高个男人怀里的姐姐醒过来,她一边挣扎着要下车,一边哭着“妈妈,妈妈”。高个男人竟然拿出一把刀,顶在姐姐的脸上: “再闹就划了你的脸,扔出去喂丧尸。那几个老东西不识趣,若是不拦着老子,老子也不会搞死他们的。” 姐姐不闹了,她又开始哭。那男人收了刀,手伸到她衣服里去抓。姐姐害怕地叫着,使劲抓那男人的手,抓不出来,就一口咬在男人的脸上,使劲咬。那个男人就打她的头,揪住她的头发。 “别闹了,让不让开车了。出事情,大家都死路上。” 说出事,真的出事了。 这时带头走的suv,已经快到叔叔住的楼附近,离这些人住的楼也只有一个小路口了。车子外面响了一下,接着车子跳一跳就开始向一边跑。坐在副驾上的两个人都没有绑安全带,一起撞在门上,姐姐又差点撞到前面的车窗。坐在扶手盒上的我,一下子撞在高个男人的肩膀上,鼻子和半边脸都疼极了。 “稳住,稳住,别乱打把。” 高个男人一边扶住车门坐稳身体,一边对开车的人吼着。但是开车的男人一看就是吓坏了,他两手胡乱地扭着方向盘,高个男人想伸手拉住方向盘,但他怀里又抱着姐姐,拉不住开车的男人。车子在撞了几下路边停的车子后,扎在两辆大车子中间不动了。 高个男人狠狠骂了句“废物”,看了看四周,就伸手去开天窗。等天窗没问题地打开了,他就让姐姐爬出去。这时,外面已经有几个听到动静的丧尸围了过来。姐姐不敢动,他就骂: “你出去,我和司机换个位置。现在不动,一会儿气漏光了,堵死了,谁都别动。老子是活够本儿了,你想现在就死?” 姐姐还是哭。那个开车的就自己爬上了天窗。高个男人抓着姐姐的头发,把她头按在储物箱上面,自己跨到司机位置。坐好了,也不放手,等那个玩绳子男人又下来后,坐好,再由他抱着姐姐后,才松了手。高个男人几下倒车,就把车退了出来,但是轮子好像已经快撒完气了。不能下车,又有更多的丧尸围了上来,车子扭啊扭的调正了方向,前面已经有了快二十个丧尸堵在了小街路上。 高个男人回头看看我,皱着眉头: “艹,什么时候鼻子出血了?” 玩绳子的男人也看了看: “应该是刚才撞你身上了,你肩膀上有。” 高个男人再看看外面离得很近了的丧尸: “这么多,现在不一定撞得过呢。这不,小丫头有用了。” 第118章 选择只是一念间(9) 车外丧尸已经离得很近了,再多跑几步,牠们就能够摸到车头了。 “小丫头没白带出来,这不就有用了。” 高个男人抓住我的胳膊,打开车门就下了车。我被他抓胳膊抓得死死的,从扶手盒上拖了下来,脚还被扶手盒狠狠别了一下,鞋子差点就掉了。胳膊更疼,好像要被拉断了。“嘭”一下子,我被摔在停在suv后面一些的,一辆快递小汽车顶上。 “小东西,你也别怨我,我可不算是狠心到底的人。这里也够高,看你能挺多久吧。” 高个男人扔我之前,伸手捏了一下我刚刚不流血的鼻子,疼得我“啊”了一声。接着就有血滴到了嘴唇上,滴到地上。整个过程,除了他把我扔到车顶时,因为胳膊好像真被拉断了一样,疼得更厉害时我又“啊”的叫了一声。其他时间我都没叫,也没哭。我记得那个男孩子告诉我:你不要哭,不要喊,你哭喊了,那些丧尸听到就会更快地跑来。 趴在车顶上,我用手背抹了一下鼻子,手背上一条红红的道子。高个男人笑了一下,立刻转身钻进了车子。 这时我看到那个姐姐,被玩绳子的男人一手搂住,一手捂在嘴上,她两眼睁得大大的看着我这里,那个玩绳子的男人还对她在说着什么。那个高个男人坐好后,也回头看了我一眼,汽车门立刻关上了。这时候,那些丧尸已经撞到suv车头上。丧尸们有的在车头上抓挠,有的仰着头在东张西望,牠们都在“嗬嗬”地叫着。 我坐在快递小汽车顶上,轻轻揉着被抓得很痛很痛的胳膊,呼吸都不敢出声,但是那些丧尸还是离开了大suv,往我这里小步跑着过来了。牠们好像知道我在车顶,很快围住了快递小汽车的车头。我轻轻向后挪了一下屁股,感到车子是向前倒的,车尾被什么东西顶住翘起来了。 有两个丧尸从斜着撞到快递小汽车的小轿车边挤过来,站在了车子右边中间位置,牠们伸着手要抓我,可牠们不够高。车前几个丧尸要往车头上爬,可车头是斜的,牠们没有抓的地方,也爬不上来。但是车边围着的丧尸却越来越多了。这时候大suv突然呜的一声跑了出去,它撞倒了身边剩下的几个丧尸,绕过前面路上剩下的几个丧尸,往他们住的楼的方向跑了。只是跑得时候,车子往一边歪着。 快递小汽车除了车尾和左边的后窗边上,地上都站满了丧尸,都向我伸着爪子要抓我。后面没有丧尸,是因为一辆小轿车撞在快递小汽车车尾,白色的小轿车半个车头,都钻到快递小汽车的屁股下面去了。有丧尸正在努力往小轿车上爬,左边后窗是有一辆同样的快递小汽车撞在一起。 忍着还很疼的胳膊,我在车顶上半爬着站起来,看看四周,哪里我都下不去。下去哪里,都会被丧尸抓到,我只好坐在车顶靠后一些的地方。但车子因为后面被小轿车撞上了,车尾又抬起好多,有点往前滑坐不太住。就要坐一会儿就往后蹭一蹭,还要用脚蹬在车顶上鼓起并不多的条条上。 天一点一点热起来了,应该快中午了。肚子里好饿,早上就给吃了一块薄饼干,喝了一小碗可能是水龙头里的水。真的好饿啊!太阳有点晒了,头也有点晕了。后面小轿车头上,有三个丧尸在别人摔倒时,踩着别人的身体终于爬上来了。牠们一边“嗬嗬”叫着,一边想继续往上爬。 爬到后面,看着三个丧尸你挤我我推你,在看到我时都张大嘴“嗬嗬”叫着,更用力的拍打着汽车后厢门。那睁得大大的全是血丝的眼睛,还有脸上嘴巴上被血涂红的道道块块,还有嘴巴里臭臭的味道,让我差点吐出来。可想吐又吐不出来东西时,肚子就感觉更饿了。太阳更热,头更晕了,我也一点一点往车头滑过去。车周围的丧尸一点没减少,反倒更多了一些。 “嘭”一声,回头看到,有一只丧尸手已经抠住了车顶后面的一条凸起,那个丧尸的脸已经抬得比车尾高了。也许一会儿,牠就会爬上来了。我一下被吓醒了,转身趴在车顶,两手用力扒着、两只脚死死踩着车顶上的凸起,前面那张流着粘粘的口水的丑脸,让我必须想办法了。 幸好休息这么长时间,胳膊已经不那么疼了。我再仔细看了一遍周围和我待着的这辆快递小汽车,突然我看到左边的车后窗有一道很细的缝,这是没有关严锁上车窗的原因。幼儿园里的校车也是这样,老师把车窗推严,再把窗子上的卡子卡住窗框,才是关好了车窗。可是,在车顶上我够不到车窗,下到和它撞在一起的另一辆快递小汽车车头上,就可能被丧尸抓到。那道细缝,我的手指塞不进去,用指甲抠,就要费很大劲还要用一点时间才能抠开。 爬到车窗上方,趴在车顶上,我去试着够了够,真的够不到。但是,车尾上的丧尸已经两手抠住车顶,牠应该用不了一会儿就能爬上来了。看着努力爬的丧尸,我摸了摸胸前。刚才趴下时,放在明明阿姨大t恤口袋里的,张奶奶的毛衣钩针和叔叔的雕花刀重重的硌了我一下。雕花刀的刀尖刺破大t恤,在我伸出去试验的右胳膊里面,划了一下,没出血,但皮破了。 我再仔细看了看两辆快递汽车撞在一起的样子。我觉得,我要是快点下去,再往我待的这辆车的后边站站,那些还在往车头爬,却只在一边爬的丧尸,牠们就够不到我。我再快快地用钩针塞到窗户缝里把窗户撬开,一定可以顺利地躲到车子里去。 咬咬嘴唇,再看一眼车尾上,那个已经看得到胸部的丧尸,我调转身体,扒着车顶,一点一点向车窗伸下腿去。脚很快踩到车窗上框,两脚踩住车窗上框,我整个身体紧紧贴着车子,用胳膊肘按住车顶,向两只手心里吐了口唾沫,搓一搓,再抠住车顶边沿向下探脚。突然我的另一只脚没踩住窗框滑了下去,好在两手都抠住了车顶边沿,整个人吊在了车窗外。低头看看脚下,那辆快递小汽车的车头看着离我很近很近了。 车子撞得很重,两辆车子紧紧挤在一起,我下来的快递汽车后厢都被撞得有些瘪了进去。“跳吧!”我对自己下了命令。一松手,人就掉在车头上了。左边正在努力爬的丧尸一下高兴了起来,牠们大声地“嗬嗬”叫着,用力地伸手要够到我。我一边向右边蹭,一边还要注意别掉下去。 幸亏车子是撞在一起了,要不,这个车头上,我真待不住的会掉下去。使劲站起来,我几乎快站到车头最右边,再走一步就要摔下去了。掏出张奶奶的毛衣钩针,塞进车窗缝里,两根针一起撬动,窗缝很快就可以塞进手指了,我把钩针扔进车里,两只手都塞进去,推着窗户。窗户打开了,我就使劲往里钻。 车里有好多纸箱子,空的地方并不很大,我又使劲推纸箱子。推纸箱子时,我趴在车头上,脚用力蹬着前车窗的窗框。突然有只手抓住了我的脚,我用力蹬了两下,鞋子掉了。我没管鞋子,爬进了车子,跪在一堆箱子上,我双手用力拉上了窗户。 拉好窗户,我重新动了一下身体,让自己在箱子堆里坐舒服些,脚丫在箱子上蹭了一下,好疼啊! 第119章 选择只是一念间(10) 爬进了车子,跪在一堆箱子上,我用力拉上了窗户。拉好窗户,脚丫子在箱子上蹭了一下,好疼啊! 低头看了一下,这是刚刚被抓住鞋子的脚,脚脖子上有两条黑黑的手指头样子的印子。印子中间,很细很细的一条,可能是指甲划破的口子,只有一点点血流出来。没有带手绢,我就用身上穿的t恤边擦了擦,擦的时候有一点疼,但是我能忍住。 车子里很热,可外面还有丧尸在拍门,在拍车头,车顶上那个丧尸还没有爬上去,牠的脚在不停地踢着车的后门。又出汗了,胳膊上被汗一腌也有点痛,我抬胳膊看了看,只是破皮了的右胳膊里面,本来只有白色翅起皮的小伤口,变成很深很深的红色了。真的想哭,但是我不敢出声。也真的好渴好饿,但是我没有吃的东西也没带水。 靠着纸箱子我扭头向车头看,也许司机叔叔会有水杯留在车上。啊!前面一个纸箱子上贴的快递单是什么?爬起来,爬到箱子前仔细看。是冻干水果蔬菜包。这个妈妈平时不让吃,说小孩吃了会上火。爸爸说,想吃水果爸爸会买新鲜的,干嘛非要吃干的?可学校里的大姐姐吃得可香了,她给了我一个草莓和一根秋葵,挺好吃的。 我刚想起来,这是快递车啊,里面一定有吃的喝的。一下子我就觉得有了点力气,挨个去看对面的纸箱子。有小饼干,有易拉罐的桔子汽水,有各种薯片,有各种糖果,有打开就可以吃的麻辣鸭翅鸡腿,还有牛肉干,总之这些东西都是妈妈平时不让吃,或者不让多吃的东西。靠近车门的箱子堆里还有一箱已经开始烂了,味道非常不好闻的水果。 我先拿了麻辣鸭翅鸡腿,还有牛肉干。又把上面的箱子搬开,拿出了桔子汽水。用雕花刀开箱子的时候,想起了开窗户用的毛衣钩针,又满地找了一会儿,找到了我才放心地把钩针放回口袋,安心地坐下开箱子吃东西。 喝了一罐汽水,一小包牛肉干,麻辣鸭翅鸡腿还没来得及吃,我就累得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外面没有丧尸在拍门、拍车头了,车后门也没有丧尸为爬车顶踢门了。我拉开一咪咪车窗,外面真的没有丧尸了,可是我又饿了。拿起牛肉干,闻了闻,不想吃。拿起麻辣鸭翅鸡腿,还是不想吃。可我是真的饿了。 坐在车里发了一会儿呆,突然想起,好像那个楼里的屋子里有吃的,那个屋子里的味道现在想起来,就流口水了。我为什么知道那里有吃的呢?不管它,先去看看,到底有什么好吃的在那里。 推,推,推。推了半天,窗户上的小卡子快被掰断了,窗户才推开。我爬出车窗,跳到旁边车子的车头上,再蹬蹬几步跳到地上。眼前,一只粘扣小旅游鞋躺在地上,上面的小花被揪了下来,这鞋和我脚上的鞋子一样。坐在地上,我用了好大劲儿,穿好鞋子,跺跺脚,便向着记忆中的那座高楼跑去。 越跑,味道离得越近。是吃的!旁边这座六层的楼里只有一个,后面高高的大楼里却藏了很多。 继续哒哒跑着,黑乎乎的小街里,可以看到有很多人影,像过来的路上那些叔叔阿姨爷爷奶奶一样,鞋子擦着地晃来晃去。快跑到大楼门了,一个人影突然鞋子不擦地面了,很快地走过来。牠的眼睛凸起,脸上粘着血,手里拿着一只带着手的胳膊。牠一边咬着胳膊上的肉,一边伸头仔细的看了看我。 这是丧尸!我吓得自己绊自己一下,差点摔到地上。更加用力飞快地往大楼跑。但是那个吃胳膊的丧尸没有追我。还有,还有,牠手里的胳膊挺好闻的,可是我又不能吃牠咬得破破烂烂,满是口水的胳膊,只好上楼去找记忆里好吃的味道去了。 爬啊爬,终于爬到了十楼,站在那间屋门口,闻着屋里传出来的好吃的味道,我咽了下口水,推推门,门关得很死。“砰砰砰砰”,我只好使劲儿的、不停地拍门。 高个男人今天莫名有点烦躁,吃了饭就自己拉着这间屋真正的女主人苏文静进了大卧室。这会儿终于折腾够了,刚刚想借着疲倦睡下。听到门口的砸门声,那种烦躁又腾的一下冒了出来。一脚将女人踢下了床: “去看看,怎么回事。” 苏文静的整个人狠狠地砸在了地上,剧烈的撞击使她的手肘关节、膝关节处迅速红肿了一片。 自末世第一天起,丈夫被闯门的邻居抓伤,为了妻儿的安全,他走出了屋门后再没回来。而她,在被这几个人发现了躲在屋里的母子二人后,就陷入了这比噩梦还恐怖,比爬满蛆虫的粪坑还恶心的世界。但是她还有年幼的儿子,为了儿子,她只能吞下所有屈辱,忍耐所有凌虐,只要儿子能活下来,她可以忍一切的一切。忍着关节的疼痛,她爬起来,囫囵套上衣服,摸到门前。 “砰砰砰砰”,外面的人依然在耐心地拍着房门。从门镜向外看,黑乎乎一片,什么都看不到。突然,苏文静的眼睛与门外一双眼睛“接驳”上了。那眼睛是—— “小峰!你为什么在外面?外面这么危险,你什么时候跑出去的?” 苏文静急死了,她伸手就要去开门。 “妈妈,我在这里,我没出去。我渴了,有水可以喝吗。” 一道好听的男童音,让苏文静一下清醒过来。回头看去,儿子正扒着北阳台门,只敢拉开一点缝隙地看着她。这些日子儿子一直懂事安静的待着,实在是饿渴的忍不住了,才躲着那些人向妈妈请求。苏文静心里一痛,她的儿子多么听话懂事,现在连吃饱的要求都经常满足不了,晚上只能自己缩在阳台上,尽量不引起那些畜生的注意,招来随时的踢打。 离开大门,脚步极轻地迅速地到了厨房,拿了半瓶那些人喝剩扔在桌上的矿泉水,和一罐椰汁塞给儿子。儿子刚刚把水藏在被子里,卧室的门就被重重的打开了。 “到底谁啊?闹个没完了。你tm的看个门就看这么半天。” 高个男人赤裸着,拿着一把小手电,照到女人正站在北阳台门口,那个小崽子正爬在地铺被子上,一脸惊恐地看向他。皱了皱眉头,高个男人刚要张口骂人,门外又“砰砰砰砰”地拍了起来。 高个男人暂时放过了女人和她的儿子,沉着脸走到门前。他没有直接去看门镜,而是先用手电照了一下,自己从门镜侧面向外看了一眼。位置太偏,手电光通过门镜,照出去也什么都看不到。但外面又似乎有些月光,通过楼道窗户照到了门外。他便将眼睛凑到门镜上,向外看去。 “我,回,来,了。” 外面终于有了声音。听着应该是一个幼小的孩子。可是,这声音—— 苏文静只觉得外面小孩的声音干涩、暗哑、磨着耳膜的难受。但高个男人却像是魔怔了一样,他怔怔地从门镜中,盯着门口站立的小女孩,手慢慢往下移,放在门把手上。“咔嗒”,门锁被打开的声音,在已经可以说除了她家没有了人迹的空楼中,更显得格外的清脆。锁开了,开门只需要再轻轻一扭。 心脏突然狂跳的苏文静,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勇气,凭本能地扑向高个男人,借助自己身体的冲击力将他扑倒在地上。倒地的二人摔在一起,高个男人眼中有了一丝清明。苏文静刚要张口小声的解释,高个男人一只手就抓住了她的头发,将她从身上扯下,让她的头撞在地上,发出了一声不小的“咚”的声音。随即爬起来骑在她身上,另一只巴掌就连续几下扇在了她的脸上、头上。在被打晕前,为了儿子,她还是坚持着说了句: “不能,开门。那个孩子,声音,不对。” 无知的昏迷也许是这末世里最幸福的事了。苏文静醒来时躺在地上,对于这样的事情,她已经见怪不怪了。身上头上的疼痛,已经成为她的“家常便饭”。但是身边这个满眼担心的小男孩,让她一下惊坐起来。一把抱住孩子,四下张望。这是自己的卧室,尽管后来成为那些男人的—— 但是儿子不许进来,是他们定的,可现在—— 一定要在他们看到前,把儿子抱回阳台去。 可是儿子比她快,小手一下捂住了她的嘴,小嘴巴抵着她的耳朵,声音极低地对她说: “那个小妹妹回来了。那个超哥打了妈妈后又去门口看了。后来,他就开了门。开门时睡在我屋里和爷爷奶奶屋里的那几个人也出来了。超哥抡着他老用的那把铲子,把小相公的脖子一下就砍破了,血呼呼的冒。剩下三个人就拿着屋里的东西打那个超哥。正打着夏老二就突然不打了,他到门边抱起小妹妹,和超哥一起打那两个人。 最后超哥满身血的也把人都打趴下了,包括夏老二。他把小妹妹放到沙发上,自己一个一个地把人拖到我屋里。他也拖妈妈你了,和小相公一起拖的。只是快到门口时,他扔了妈妈,先拖小相公进屋了。我看不清,但我听到他在把刚拖进去的人又一个一个往里挪。 后来他又出来拉着妈妈的手往屋里拖,拖到妈妈的卧室门口时,我看见他摇摇晃晃的差点摔在地上。最后他使劲的把妈妈抱起来,要进我屋里去。我就从阳台跑过来,使劲撞了一下超哥,他就抱着妈妈一起摔进了这屋。他爬啊爬,爬了好久才爬起来。那个小妹妹瞪着我,我不敢看她,看她就头晕。我跑到爷爷奶奶的屋里,关上了门。等了好一会儿,外面没有声音了。我从门缝里看,厅里没人了,小妹妹也没在厅里了,我的屋门也关上了。我就轻轻跑回来,屋里只有妈妈,我就把门关上了。” 母子俩将自己关在卧室里整整两天,好在屋里堆有大量的食水,又把屋里的大沙发推到门边顶着,两人终于过上了两天“正常人”的生活。 两天后,乐宝站在卧室门口,又“砰砰砰砰”地开始敲门。 屋里有好吃的东西的味道。尽管只吃了脖子、胳膊和肩膀的肉,但真吃得很饱了。剩下的都被我咬完后,又一个一个爬起来的丧尸一起吃了。为什么只吃脖子、胳膊和肩膀呢?噢,那个在楼下冲我张嘴“嗬嗬”叫的丧尸是谁啊?牠就是被吃了脖子、胳膊和肩膀的。想不起来了,可屋里的好吃东西的味道还在。 大门口有“嗬嗬”的叫声,这是楼里不知从哪层爬了这么久,才摸过来的几个丧尸。真讨厌,屋里的好吃的,都是我的,不能被外面的抢走。带着屋里这几个被我咬成的丧尸,一起去轰开外面的几个丧尸。可是大家刚刚走到大楼道,刚刚和外面上楼来的丧尸碰到,后面的房门“砰”的一声关上了,紧接着就是“咔啦咔啦”的锁门声。 门后,苏文静满脸虚汗地靠在门上,一点一点软下身体,跌坐在地上。 这孩子已经变成丧尸,开始吃人了。 第120章 选择只是一念间(11) “砰砰砰砰”乐宝站在大门外,小脸上满是怒气,用力地拍门。 听着里面有在地上爬的声音,那个好吃的味道爬到里面的屋子,又“砰”的关上了里面的屋门! 太生气了,本想留到最后再吃的好东西,竟然趁我去打架的空档,把门关上了。这都是这几个傻瓜笨蛋的错,干什么都跟着出来了。现在任怎样拍门,里面的都不再从门镜里向外看了。 还有一个,不着急,那座楼里还有一个,先去吃了那个! 带着这几个笨蛋往楼下走,走得慢的,就一脚给牠踢在腿上,看着牠叽里咕噜滚下去的样子,太可笑了! 一帮尸一路跌跌撞撞地下了楼,我用身上大t恤的下摆,擦擦嘴边快干结的血迹,轰着这几个傻瓜笨蛋继续往前面的矮楼走去。那个呆呆的,整个后背衣服都破开了,缺了好多肉肉的是谁?看着好熟悉的样子!牠转过头,那双眼睛——那双捂住了嘴巴的手上面的,看向我的,睁得大大的眼睛! 蹲下来,歪着头,看着牠。牠又转回头去,呆呆地站在那里,也不动,也不叫。别人有点动静就追过去了,可牠就那么傻傻的,呆呆地站在那里。不对啊,乐宝被扔在那里了,这个、这个姐姐!是的,这个姐姐是被带走了的!她为什么在这里?她为什么不在、不在、不、在、楼、上? 转回头,看向刚刚出来的楼门,再看看刚刚还被我“驱使”着的几个傻瓜笨蛋——不再理牠们,自己拖着脚步,慢慢走向前面的矮楼。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没有找到我想找的。虽然已经想不起我要找的人是什么样子了,但我知道,只要看到了,我就会知道,他是不是! 慢吞吞爬上了三楼,这间屋的栅栏铁门开着,木门也开着。进去是一个很小的厅,厅里只放了冰箱、一张方饭桌和一个电视柜,侧面两间门挨在一起的卧室也很小很小。厅前面有窗户的是厨房和厕所,都非常小。 有一个人影站在厅中间,指着一间小卧室说:乐宝,你睡这间。 有一个人影端着一锅面条放在方饭桌上,用汤碗盛了一碗出来:吃饭了,乐宝。吃得饱饱的,才有力气打丧尸。乐宝,你可是爸爸妈妈,陈伯伯和哥哥,还有叔叔这么多人一齐保护下来的。更要乖乖地好好的活下去。 那么,我有没有听叔叔的话,好好的活下去呢。看了看自己变硬变长变黑的指甲,我没再做任何事,爬上叔叔的床,拉过夏被,把自己整个盖上。 天黑前,楼区里响起了密集的枪声,楼下徘徊、游荡的丧尸一个个被爆头、被打碎肢体,污血四下喷溅。装甲车上的扬声器发出了此时这世界上最优美的声音: “楼里的幸存者请注意!今、明两天,请准备好,后天上午,将有军车来接你们离开。现在有人的房间请在窗口或阳台尽量大的挂一块红色的布,以便大体统计幸存者位置。也便于后天战士上楼接你们离开。离开时,请尽量少带行李,每人一个最大号航空箱位置,多的将被留在现场,不予带走。请大家注意!楼里的幸存者请注意!……” 国家救援!终于等来了! 阳台上,苏文静带着儿子露着半个脑袋,向下看着,她强忍着眼泪,抱住儿子,不停亲吻着孩子幼嫩的脸蛋额头。 “解放军叔叔——噢,叔叔说过,解放军叔叔一定会来打丧尸救我们的……” 乐宝趴在厨房窗户上,看着开过去的装甲车,喃喃地说着。等车子开走,跳下凳子,坐回方桌前。两只被扯下来的手臂,连带着部分撕下来的肩膀,正在大锅里支楞着,静静地淌了一锅底的鲜血。 两天的时间是飞快的! 上午不到九点,在战士们的护送下,苏文静带着儿子拖着两个行李箱,来到了等待了太久的军车旁。把小峰抱起来,交给站在军车边沿帮助大家上车的小战士。再回身托起装有全部值钱家当的行李箱,刚刚将箱子放上车,身后传来一片急急的脚步声。三个人,都压着帽子、戴着口罩,还有一个赤着足只穿着一件大毛巾浴衣, “是要搭车走的幸存者?刚知道消息吗?” 立刻有战士高声询问,其中一个抬手摇了摇手中过小的黑皮包。战士便不再说什么,因为通知时也许有人出去搜寻食水去了。也许有人就是不和邻里相通,只自己闷头藏着。但是听到动静的苏文静,却像被按了暂停键似的,呆呆地看着向着自己方向跑来的“三个人”。 不过半个多月时间,但她对这几个人却是“太熟悉”了!几乎熟悉到看到一条腿的皮肤,就知道对方是哪条禽兽!刻进呼吸里的恐惧,不会因为这三、五天的“自由”而忘却,抬起指向三人的手颤抖着,喉咙却像被捏住了似的发不出声。几个呼吸,三人已冲到面前,车上战士弯腰待要拉他们上车,却在瞬间被突变的画风全部惊呆了! 三人同时扑向苏文静,同时亮出脏乌的手爪,同时拉下脸上的口罩,同时张开喷着臭气的大嘴,又几乎同时咬住苏文静身上的任何一块肉。“啊!——”从惊呆中惊醒的战士们纷纷端起手中枪,在战士们一片枪声中,三个丧尸全部爆头,齐齐倒下。 终于最后摆脱了这些人的苏文静,脖子、胳膊、肩部几处血淋淋的撕咬缺口,她无力的靠在车帮上,留恋又无奈地看着儿子。看他在小战士怀里疯了一样要往车下跳,她用最后的气力吼住孩子: “小峰,你要记得,你能活下来不容易!你要代替妈妈爸爸,爷爷奶奶好好的活下去!你要听叔叔的话!所有事情都只听解放军叔叔的!记住了!” 叮嘱完儿子,苏文静用力捂着自己流血的脖子,再一次一点一点软下身体,跌坐在地上。她轻喘着,一手撑地支着身子,眼光向四周搜寻。当她看到那个小女孩的身影,在稍远地方的小树丛后一闪而过时,她有如明悟般地笑了,泪水不间断地流过腮边。 “对不起!谢谢你!” 第121章 选择只是一念间(12) “对不起!谢谢你!”—— 声音随着一阵风吹远,有泪水流过脸颊后,皮肤紧皱的感觉。睁眼四顾,是在风中依然翻卷的茂盛草甸子,和从草缝间探出头来的各色花朵。粉嫩的康乃馨,橙艳的百合,粉蓝的马兰,粉紫的铃铛,金黄的蒲公英……和“幻境”中的一切相比,这末世的草甸子,竟变得更加的美丽,如梦幻一般。 用力张了张口,松开一直咬住不敢放松的牙齿,我垂目看向小女孩儿。没有把握,这样一个“能力者”,我没有把握随时“控制”得住牠。一枪结果了牠,又实在心中不忍。带着潜意识中的奢望,我蹲下身子,不敢直对牠的眼睛,看着牠漂亮的小鼻子,我底气不足地带着诱惑,对牠轻声说道: “阿姨可以帮你做一件事,你有想做但自己做不好的事吗。阿姨可以帮你。好好想一想。” 略脏的小手爪慢慢伸向我,我抬手接住。这两个人是谁?这两个人又是谁?脑中很快有答案传来: “这是爸爸和妈妈,这是陈伯伯和哥哥,这是——叔叔。” 这么久,你都没找到牠们吗?我忘记了对这小女孩的“恐惧”,抬眼看向牠的眼睛。过度的食人,现有的口唇牙齿,已经不能让牠正常的发音说话了。 “好吧,阿姨帮你去找他们。只要他们的身体还在,就一定能找到。但是,在阿姨带着你找他们的时候,你一切都要听阿姨的话,阿姨说不可以做的,一定不要做。找人的时候吃的用的,阿姨会给你安排好,只要你不再吃人,阿姨就一直带着你,直到找到你的爸爸妈妈他们。好不好。” 小女孩的眼神中有了一瞬的“锋利”,但随着我手中牠那略脏的小爪爪手指轻动,牠放松了下来。 抽回手,我大脑中急速运转、回忆。这孩子在那个小男孩儿楼区附近转了那么久,也没找到“叔叔”,那么就该回家去找父母和陈伯伯父子。可牠却流浪似地到处走,还转到这么偏远的地方。唯一的解释就是,孩子并不认道。好在刚才我接受了这孩子末世后几乎全部的记忆。怎么走固然不知道,名称却都记得,找张地图一切自然ok了。 至少,不让这孩子再吃人,以后路上有个陪伴,我也算功德一件。就是又不能马上出发了,还有可能被官方发现踪迹。真是麻烦,真是麻烦啊!但是既然想做了,那就兵贵神速,速战速决。 将大旅行背包,用绳子捆扎一下,绑在车把前。回头看着呆呆站在原地不动的小女孩儿,我微低下头,对牠尽量微笑着: “坐后面,阿姨带着你。咱们先去找张地图,确定这里是哪里,再根据地图回你家,去找你爸爸妈妈。好吗。” 这下没有犹豫,小女孩儿小腿儿急捯,跑到车边,抬着漂亮的小脸蛋看着我。 对于牠的眼睛,从心底我还是有些畏惧的。但为了打消牠的防范,更近一步走近牠。我坚持着温和地与牠对视,弯下腰将牠抱上车后架。 “咱们先凑合一下,等路上找到合适的车子,咱们就不坐这硌屁股的了。” —— 空旷的大学校园。 原本乐宝记忆中的那些人自然没见到。 看着乐宝站在自己家门口,却一脸的茫然,牠不记得怎么开门了。而我也是个数字盲,只看过一遍的开门密码,自然忘得干干净净。 “我给打破这个门,让你进去。好吗。” 牠竟低头想了一会儿,又将耳朵贴上门去听了一会儿。 “里面确实没人的。哪怕是只会动的,也没有。” 蹲在这个孩子旁边,我握着牠的小手爪,认真的告诉牠。楼上也不用去,没有人了。不知是等到了救援,还是在等待中“消耗”了。刚刚进院前,我们特意绕路从吊桥方向的侧门进来的,乐宝的那个小哥哥也不在了。看绳子的断口,应该是被人为放下来了。不知尸体是统一“处置”,还是被人带走了。通过解释,乐宝也基本接受了这个结果,也希望小哥哥是被解放军叔叔“救走了”。 看来,下一步,我只能继续用“找亲人”这个拙劣的方式,把这个孩子继续带在身边。反正,牠现在已经接受变异动物的食谱了,若是继续改造下去,万一真能让牠的外观、语言能力,一点一点有所恢复。以后能有这么一个长相软糯小甜妹陪在身边,牠有人照料,我有人陪伴,那定然是极好的! 下面就要逼得我得主动去找宋峋,把那些菜种交给他,再把变异麦弄来做饭了。保姆,这是个操心的职业。出发前,先去找些有用的东西。 大学的图书馆。 这个在末世前,可以排得上全市前几名的图书馆。它装载着人类丰富且悠久的人文知识,是智慧的殿堂。图书馆的书架排列得依然井井有条,各类书籍分门别类地摆放,让读者可以快速找到所需的资料。在这里,每一本书都代表着一段历史、一种思想,包涵着一个领域的精华。 末世后,这里的二楼,接待台前。 因这几个月无人打扫而布满了尘埃的地面上,一个已经被撕咬了快一半的人,他的身体手臂,正随着跪坐着的,大快朵颐的丧尸的撕扯,一动一动。这个校园和周边,看痕迹,应该被军方“扫荡”过不止一遍了,竟然还有活人,可以被丧尸“捞到”。 这家伙不是个“俗手”! 正在进食的丧尸感受到了我的“凝视”,猛的抬起头,满脸全是粘稠的血液,一张快要扯开腮部的大嘴,满口向外呲着的牙齿上,还挂着一小块不知是肝部还是肺部的残渣,几滴血从唇边流下来。一身水洗布的牛仔样休闲装,早就糊满了血浆,只有后背一小点位置还能看出原来的颜色。牠扔下“食物”缓缓站起来,喉咙里发出带着浓重痰鸣音的低吼声,死鱼肚子般的灰白眼睛,不敢放松地盯着我。很明显,面对几乎没有主动放开一点气息的我,牠依然在逃跑和迎战之间犹豫着。这是—— 这是乐宝的叔叔!牠竟然来到这里,两地之间虽然不过两公里的路程,但这样目的明确的来到这里,是从牠居住的地方“消失”起,就来了吗? 我的手爪中伸进来一个小小的手爪,小手爪轻轻握住了我的手指。明确的意识闯进了我的脑袋,带着焦虑、担心甚至“凶恶”!——不能伤害叔叔! 低头看了看小女孩儿。我们来这里,本是想找几本书,做为自己路上的消遣,也为给孩子找两本“睡前故事”。原本对在这里“进食”的丧尸是毫不在意的。不过,现在,收获“巨大”呀!现在,我想退后一点,看看这丧尸是否还有着“前世”的记忆。或者,乐宝的出现,会否引出牠“前世”的记忆。 松开手,低头对乐宝轻声说道: “乐宝,叔叔若不是以前的叔叔了。你要怎样对他呢。现在,由你自己来抉择。” 第122章 选择只是一念间(13) 看着对面那微曲着腿,全身绷紧的脏污丧尸。乐宝沉默了,片刻牠的小手爪主动握住我的手,抓得紧紧的。与此同时,一股明确的意识如潮水般涌入我的脑海: “他是,叔叔。” 这声音在我的心头回荡。深吸了一口气,我蹲下直面牠的眼睛,缓慢的,尽量用牠能理解或接受的语气说道: “叔叔在这里出现,应该是来找明明阿姨的。所以,我们现在出发,继续去找你的爸爸妈妈在哪里,让叔叔自己留在这里陪明明阿姨。对吗。” 无声。对面乐宝给我的反应是空荡荡的。牠漂亮的黑瞳转向对面,放开了我的手,被吸引似的,向那丧尸走去。站在乐宝后方,看着小乐宝毫无防范的样子,我保持着一点“强悍”气息都没有放开的状态,精神却不敢放松的专注于这两个人的“重逢”。 站在乐宝后方,我清楚的看到乐宝绷紧的肩背,牠在试着与对方“沟通”。一会儿,小肩膀明显的松垂下来,不是松驰,是全身泄力的感觉。失败了?念头刚起,对面脏污的手爪已经高抬,直奔乐宝的面门,明显欲插乐宝双目,目的就是先毁对方“武器”。 我飞身而起,利爪已插进“叔叔”的掌心,翻手一扭,抓住对方手掌,稍用力一扯,手掌骨碎断,一整只手臂几乎扯脱了下来。但是—— “嗡——铃——”脑中剧响的耳鸣音,强度不比那小丧尸胎儿弱,激得我缩回手,用双臂双肘压住头部,目瞪眦裂地看向乐宝。只不过一瞬,乐宝便放开了对我的“暗示”。这一刹那的功夫,便能让乐宝找到空隙,阻挡我进攻。利用的还是我最近、最大的失利!这破孩子过了几天安生日子,欠收拾了! 甩开“叔叔”丧尸脏污的手爪,我退后几步四下踅摸,最后还是在图书馆的绒布窗帘上,蹭了蹭手上沾染的血污。靠着窗台,任由乐宝自己去做选择。我已经可以确定,这“叔叔”已经是个完全的丧尸。就算日后牠真醒了,也不是乐宝的那个“叔叔”了。 突然间,我明白了。乐宝的能力只能用在有“意识”的人身上。对于完全凭本能行动的丧尸,不知是能力问题,还是确实如此,牠不能影响。看牠现在的状态,除了牠自己“造”出来的丧尸,可以被牠驱使外。这满街的丧尸,确实没有一个跟在牠身边过。还有一个问题,我带着牠“寻亲”,那下一个“亲人”若还是这样,这孩子还能保留最后的“清醒”吗? 乐宝呆呆站在那里,看着那个“叔叔”丧尸在地上残尸开始蠕动后,一步步后退,直退到侧面教工人员办公室门口,一头钻了进去,接着里面传来窗户撞裂声,人体落地的“扑嗵”声。听到这里,我长吁一口气,看着小乐宝呆呆的背影,这孩子确实不能再在城市独自游荡了! 上前拉着乐宝,往书籍展示区走去。将牠抱起来,在那书架间来回寻找着。终于将孩子的注意力拉到了书上,牠很认真的选了几本童话书,自己抱着。又将牠放在阅读区的椅子上,背向着刚才的食人现场。我借口也去找几本书,在残尸还在抽动双脚时,踢断了牠的脖颈。拿着几本胡乱抽取的书,坐在乐宝对面: “我们现在就走吧。天有点阴了,有可能要下雨。我们的新车子要在下雨前找个地方存好,里面那么多咱们找来的好东西,还有给乐宝的新衣服呢。阿姨还没给这车厢装个防雨棚,可不能这么在雨里淋着。” 乐宝低头看书,好像没有听到我说话一样,一动不动。又一会儿,大概是感觉我还坐在牠对面,终是抬起头。见我也一动不动地盯着牠,孩子到底是孩子,拉住我嚅嚅地表示,牠就在这儿看书,不乱跑,让我快去收拾东西,还可怜惜惜甜甜娇娇地表示:阿姨,我饿了! 看着拙劣地表演着的小孩子,搜索着那个“叔叔”的大概位置和距离,我决定再给这个孩子一次尝试的机会。 当保姆,当然不能像自己一个人浪迹走天涯那样随意了。但苦于近半年了的末世,路上乱丢的车子没电的没电,没油的没油,被埋的被埋。最后竟让我们找到一个卖人力三轮车的店。店里整排的崭新大斗三轮车,很好的解决了我带娃的需求。前半厢铺上块厚厚的橡胶垫和小被,就是行走中乐宝的坐卧之地。后半厢被拴捆固定的一只大物流木箱子里,装满了这一路上“扫货”的战果。两个侧面临时安装的铁钩上,挂了六个同样崭新的轮子。 根据我的想像,这种箱子再找三个,再用钉子螺栓等等固定一下,就可以把大三轮分四个部分使用。这样的存货量,就是带着孩子骑进山里,也可以随时安营扎寨。现在,看着阴上来的天,雨棚计划又被提到了桌面。 “那乐宝自己乖乖在这儿看书,不乱跑。阿姨把车推到楼檐下马上回来。” 在乐宝连连点头中,我迅速下了楼。把本就停在楼边的大三轮,推到图书馆对面一溜美发屋、小超市、打印店前宽大的出檐下。回过头来,我狠吐一口气,这孩子,追着那个“叔叔”跑了! 彼之蜜糖 又彼之砒霜! 天空越发阴沉,厚重的乌云黑压压的堆叠起来,滚滚涌动。一场酝酿中的暴雨,被啸叫着东冲西撞的狂风,一点一点推了下来。 第123章 选择只是一念间(14) 一场酝酿中的暴雨,正被啸叫的狂风,自高空一点一点推了下来。 不过一会儿功夫,狂风便又将注意力转到地面。原本几乎占领了整个桥面、路面的藤蔓,被风极限地拉扯着,一头向空中狂乱地摇摆,一头又在拼命地抱紧桥柱、石墩、建筑的同时,彼此穿插绞缠、紧紧牵拉。而这原本可能轻易将一棵腿粗的树拉折、推倒的风,在新生的巨树面前,却只能造成使其随风轻摇的效果。 巨树虽岿然不动,但其细小些的或已然干枯的枝杈,在一片“咔嚓咔嚓”的声响中,或随风而起,或轰然坠地,也算是给足了狂风面子。 远远近近都会传来一两声玻璃碎裂坠地的脆响。听着已然有些吱嘎作响的,金属与玻璃合体的“防雨”出檐,看了看刚刚停至其下的大三轮,苦笑一下,便不再理睬。迎着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的风,追着那孩子的气息,穿过小操场,进入操场后面八层高的男生公寓。心也在一瞬间冒出不该再管这孩子的“生死”,该转身就走的念头,但念头又在一瞬间被自己无视。 前方气息的突变让我不由放开气息,一步半层楼地在楼梯上跳跃。 四层,面前的楼梯间铁门半开半关。孩子的气息在楼道里面移动。 这是一个四人间。此时里面竟然有“两个人”!确切地说,一个能动的,一个不能动的。 乐宝和那个——闭着眼的尸体是谁? 丧尸病毒再次向我展示了它的“另一面”!这让“科学家”们意识到,却因抓不到,而为之疯狂的一面! 这孩子,根据乐宝的记忆,是末世后最多一周到十天,便被人杀死,吊在桥上用以诱尸的。可到现在,几个月了?他的尸体依然没有腐烂,基本保持完好的睡在床上。牠没有“复活”,只是机体不再继续败坏地睡在那里。不过,我嗅到那孩子身上传来的不算淡的血腥气。就是说,依然需要活血,来养护这刻意被丧尸病毒侵染的尸体。 是“叔叔”做的吗?那牠刚才又为什么不记得乐宝?牠不应该是来找“明明”的吗?或许,刚才,牠们并不是完全的“接驳”失败,只是“叔叔”已经不记得了? 我感到,我改变不了这孩子了。最终留给我的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转身离开,或者—— “乐宝!” 在乐宝的小爪爪抖抖着伸向床上“睡着”的男孩时,我没有忍住地喊了出来。牠只是愣怔了一下,头都没有回,用牠的小爪爪抱住男孩的一只胳膊,满脸开心幸福地表情,闭着双眼将头贴在男孩的肩膀上。 我退出这间宿舍,靠在与之相对的宿舍门上。抱着“等待结果”的心态,任由乐宝与牠的“哥哥”相聚。 尽管这些宿舍的窗户是关着的,但狂风依然不死心地挨个儿摇动所有的窗户,让它们不停地发出“砰砰”的撞击声。 乌云,终于集结完毕,天空似被装上了幕布般厚厚的吊顶。在炸雷的一声令下,雨,终于无所顾忌,倾盆而至。和着狂风放肆的啸叫声,顺着风的推扫,倾斜着向世界扑来。当倾倒得不再尽兴时,狂风便卷着暴雨像无数条鞭子,狠命地往树木、建筑、玻璃窗上抽。 近处,尚可看到路面的街道上,白花花的全是砸起的水泡。很快集成一个个浅水洼,等水洼满溢出来时,又顺着路面流淌到一起,汪成一片。远处,楼房和巨树都已被笼罩在一片模糊中了。 小雨的天是传达淡淡忧愁的天,这暴风雨吗—— 自然是活动活动,打一架的好天气了! 正当我懒懒地掸了掸因靠门而沾上了灰尘的肩头,挺直了腰身,准备出手将那个自以为藏得很好的“叔叔”,彻底扯脱一只手臂时,小乐宝从屋里走了出来,牠急急扑向我。对这没有一丝“冲动、恶意”的接近,我伸出双手接住了牠。 “不要伤害叔叔!我来和牠说!” 其实从心底而言,我一直坚信,乐宝并非如牠表现出的那么“幼稚”,牠应该拥有着超乎寻常的直觉与智慧,牠也有着出众的胆魄与谋划。阻碍这一切完全展现的只是牠过小的年纪与阅历。牠的“沟通”能力,对人心的操控能力,那本就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或许可以称之为某种生存法则下的无言较量。 看着牠小小的身躯,再次走向那高大的“叔叔”,我叹口气,又将背靠向那间宿舍门。 答应继续这种尝试,在常人看来或许只剩荒谬,但当被冀以希望的是你的“亲人”时,任谁都会想将这“尝试”,多做一遍,再多做一遍…… 可能因为上一次的失败,这一刻的乐宝显得尤为紧张。我能感受到牠肩背的紧绷,就像是一张拉满了的弓弦,随时可能崩断。牠在努力与“叔叔”建立某种联系,试图通过某种方式让“叔叔”停止攻击。过了一会儿,乐宝的小肩膀不仅明显地松垂下来,继而脚步踉跄地连续后退几步。 又失败了?这个想法刚刚浮起,对面的丧尸已经有所动作。牠扑了过来! 乐宝明显吓了一跳,牠想转过身向我的方向逃跑。但很明显,一时的惊吓让牠的身体,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束缚住了似的,动弹不得。慌乱中,牠那漂亮的黑瞳,因恐惧而睁到极致,眼睁睁地看着“叔叔”张着血盆大口,伸着乌脏的利爪,朝自己扑来。 再度拍拍肩背处沾上的灰尘,在“叔叔”的手爪将触到乐宝前一瞬,我右手揪住孩子的衣服,平着胳膊向后一甩,左手直接推了出去,与那丧尸对了一爪。依旧是穿过牠的指爪,直透掌心。 这一次,我没再停留,也屏蔽了后面跌坐在地的小乐宝,那刺人脑海磨人牙根的“惊声尖叫”。将穿透了的手爪一翻,抓住对方的手腕,狠狠抡起,再狠狠砸下。一下,两下,直到对方浑身骨头似乎都断裂了,肉饼一样瘫在地上,才松开了手爪。虽然心里明白,这对于“叔叔”并不是什么致命的伤。但我依然甩甩手爪上粘染的污血,回头看着乐宝,看牠还会做什么样的抉择。 丧界,我没有完全、真正的坠入,但我很清楚。在真正的丧尸世界里,没有过于复杂的情感与思维,只有在生存本能驱使下的残忍与暴力。牠们不会怜悯,只会不断地寻找下一个猎物。就如现在的我一样,为了不被吃,而不断地吃。因为,吃,是我目前仅有的可以稳定提高实力的办法。 而我唯一与牠们不同的地方,就是我还有人类的意识!可以在进食前,对食物进行选择!但真正的丧尸不会,当最后一点人类的思维被驱逐出大脑后,除了对“同类强者”的本能畏惧之外,吃掉面前的“食物”,或不幸被“食物”消灭,就是牠们唯一的行动指南。 关于这些,这两天一路上,估算着牠能接受的速度,我不断地给乐宝讲述着,现在这个世界的状态。讲述着我与牠相比其它丧尸的不同,以及我对牠的未来的安排和投以的希望。但现在看来,我这“有目的”的教、养,终是比不过那舍命的相救和一天一夜的叔侄相处。而“哥哥”的出现,也极大的增加了“叔叔”的可亲性,以及“可能”性。 此刻,陷入抉择困难的应该是我了吧! 第124章 选择只是一念间(15) 我甩甩手爪上粘染的污血,回头看着乐宝,想看牠还会做出什么样的抉择,也为自己下面的行程尽早做出抉择。 看着小人儿,带着一脸的无所适从。小爪爪开始抠我初见牠时,带着牠钻进被植物严重掩埋的路边楼区,在小服装店里翻来的背带童装上绣的花朵。当时翻了两座楼下的小店,才找到了几桶放置了几个月的桶装水,控着力度,给小丫头洗了个香喷喷。现在,那好不容易刚洗干净两天的小脸上,因为与“哥哥”的亲近,又蹭上了血污。 “以现在咱们的条件,你一定要和牠们在一起,就没法和阿姨一起走了。因为,你的哥哥固然可以试着用变异兽的血养着,但养着一具不知会不会醒来,醒来后也不知是不是你哥哥的尸体,这本身就既冒险也无意义。你不如把牠安葬了,让牠安安静静地走。 你还记得,‘叔叔’当时对你说‘哥哥’的事情时说过:‘至少他是做为一个人死的’这句话吧。你能理解当时的‘叔叔’说这句话的意思吗?至于你的叔叔,阿姨除了打废了牠,否则没有时刻控制着你叔叔,让牠听咱们指挥的能力。若是你能随时控制牠,让牠听你话,听你指挥。那就可以跟着咱们走。” 其实这样一头丧尸,以我现在域的能力,在一个范围内,完全可以随时监视着牠,控制着牠,让牠怎样就怎样。但带牠上路,这需要投入的专注力就太多了,等于我必须分秒不差的盯着牠,“操纵”着牠,路上还要“伺候”着牠。而且在“叔叔”可能的“清醒”之前,万一路上出现什么状况,我必须全力应对时,还要防着这家伙出于“本性”的突然“背刺”。 所以从我的角度说,生前确实是个好人的“叔叔”,却是个陌生人。同样费大劲地操这份心、劳这份力、冒这个险,不如赶快找到舅舅,陪着他老人家“进化”去。而且,牠现在的捕食能力,确实超出了我对“纯丧尸”的“容忍度”。 我觉得自己有点虚伪,既不想参与人类对丧尸的“清剿”,也不愿看到亲人和战士们被变异丧尸伤害。我就这样龟缩着,只在被“邀请”时,才“坚定”一阵子自己的立场。但事情一结束,就又陷入是、否、对、错的烧脑循环。 看小人儿陷入更深的为难中,我先做了决定。反正外面暴雨未停,我不如找间干净的宿舍让自己“休息”一下,或者干脆找把伞回图书馆去静静的看会儿书。反正这丧尸“叔叔”想自然恢复,且得有些时间,小丫头要是想给牠觅食,也得有些时间去做。就让孩子自己做最终的决定,是留在这里陪“叔叔”,还是到图书馆去找我。 毕竟,对其他人类或丧尸来说,牠并不是末世初期那个需要人保护的小女孩了! 把我的意向和乐宝仔细说了个清楚,我便循着刚刚入楼时的记忆,推开了一楼管理员室的木门。落满灰尘的挂衣架底层,两把伞安静地等待在这里。这是自灰雨后便被主人一直留在这儿了吧。 —— 抬起头,合上看了不过二、三十页的《酉阳杂俎》。穿过图书馆窗外已变得平稳细密的雨幕,将注意力投向我才离开不久的,校园西北角的男生公寓。 那个男孩被转移了! 转移的距离并不远,是男生公寓旁边,用以存放公寓家具的地下室。这丫头控制不了高级别的“叔叔”,却能控制最低级的丧尸。数量虽少,但搬个人却是足够了。 这是要长期抗战了? 我教过牠,想保持“思想”就不能再吃人,更不能吃丧尸。好在城市里老鼠和巨大化的昆虫,以及半大的鸟雀,都能暂时维持牠的思想不那么快的被“淹没”,但远离与丧尸过近的“食材”,在城市里是很难达成的。虽然,在这里我刻意忽略了陈枫这个“另类”。但潜意识里,我依然认为,陈枫如果不彻底改变“食谱”,在不会太久的一天,牠的状况会暴发的。 因为,目前,自然感染者里,最接近丧尸外表状态,甚至超越了目前见到的所有“进化”中的丧尸,却依然保留着人类意识的我,才应该是真正的丧尸病毒变异者。在丧尸中,我属于顶尖的存在了。 撑起伞,出了图书馆,来到那已经坍塌一半的出檐前。看着那被压住,一只轮子已变形的大三轮,我用力踢了倒下来的出檐架子一脚,以宣泄心中压制的“委屈”。“哗啦”整个出檐砸在了地上,巨大的玻璃顶棚,也变成一片晶体纷纷坠落。从“箱柜”上解开我的大背包,随便往肩上一兜,回了图书馆,继续“安稳”地坐在窗前,继续看我的闲书。 天黑了,雨停了。男生公寓方向,乐宝与人“斗法”的气息强烈传来,是牠在趁叔叔还没恢复,想再控制对方?过了一会儿,双方都安静了。那个“叔叔”依旧满身伤的躺着。接着又是乐宝追着某个变异动物满街跑的忙碌,再一会儿,又安静了。 天亮了,阳光还给世界一个晴空万里。被雨水冲刷后的世界,显得异常的干净。偶尔“咚”的一声,是高处尚还积存的水,落入了地上小水洼中。鸟雀突然地活跃起来,在变异后的巨树间,不停地穿梭。又突然一个猛子冲向草丛,在叼起一只闪着七彩光晕的巨大昆虫后,迅速飞回树枝间。空气中散发着许久未有的清爽味道,让你忍不住地闭目仰头呼吸,再深呼吸。 若不看周边依旧有着的,丧尸们在拖着游弋的脚步晃荡。不听周边依旧传来的,丧尸们在发现食物时兴奋的吼声。闭着眼呼吸的你会误以为,这一场下得透透的雨,已经把整个世界清洗到了末世前。趴在窗台,伸手从墙壁上掰下一只正努力向上爬的尺大的蜗牛。它爬过的痕迹,已经不是一道湿湿的线,而是一条浅浅的坑了!这是有了腐蚀性?那么,冯宣他们的古城! 我其实有着很多放不下的东西啊! 再次来到大三轮前,抽起一根掉在地上的树枝,基本扫清上面散落的玻璃碎渣,推开压着三轮的出檐钢架,基本掰正了三轮被压变形的车体,用“箱柜”里存放的工具,给车子将变形的轮子换了。推着车子前后动了动,没问题。摘下右腿上绑着的军刺,连着绑带放在“箱柜”上。我把刚刚用过的树枝折去没用的枝杈,用工具中的小斧子,剥掉了树皮,剥出一根三尺长的,有着一个大疙瘩头的“拐杖”,基本刮干净,已经很滑溜的棍子,同样摆在军刺旁边。 背好背包,回头看了一眼西北角矗立的男生公寓。感受到那个小女孩,正在公寓顶楼的一间,没了玻璃的宿舍窗前,向我这边看着。 牠做了选择! 第125章 麻烦 上衣口袋里插着一张折了几折的地图,背上还是背着宋峋给准备的,已经瘪了一半的超大旅行背包。手上戴着副男式薄皮手套。一顶黑色棒球帽,大大的帽沿几乎遮全了我上半张脸。一身去了肩章领徽的“安保”服,也在前两天带着小丫头的“修整”中,清洗干净了。一双硬头皮鞋依旧是走远路的最佳搭配。腿上绑着的两把军刺,现在只剩了一把。脖子上挂着的那可以随时戴的墨镜,拖着眼镜绳安稳地架在鼻梁上。腰间一支手枪还是那么大剌剌地亮着。那根四、五尺长的铁棍,依然充当着我的“打草惊蛇棍”。 因为这孩子,我又回到了城里,单车也被丢在三轮车店里了。既然已经这样了,找宋峋又不方便,那就去找冯毅,让他把菜种交给宋峋,也正好从冯毅手里再“抠”点武器弹药出来。 在地图上确定了方向和路线,我又开始了一个人的旅程。 不想吃东西的时候,我都敛息静气的默默赶路。现在,只要离人群频繁活动地点远一些的地方,不费些力气,已经很难去“捡”自行车,更不可能碰到可以开着就走的汽车了。好在,现在的我脚力强悍,只要不走错方向和路口,天黑前,就能赶到冯毅负责的幸存者营地。 前面左手的大楼,以前应该是一片电子科技园。挣扎着从藤蔓中露出一角的广告牌,和大楼顶上的招牌,向路过的人们昭示着大楼曾有的辉煌。与园区隔路对望的是几座不低的超市、商厦,同样被藤蔓霸道地抱着。只是因为墙体大部分是玻璃幕墙,相比较对面的大楼,还是保留了更多的原本样貌。 发动机的声响! 在这已经没有人类制造的噪音“掩护”的城市街道里,尽管四周建筑基本被植物包裹,路面也因大量的藤蔓,和极度疯长的野草相互“牵手”而覆盖大半,依然是让无数为躲避藤蔓纠缠,而藏在建筑里的丧尸变得激动起来。牠们如同被什么东西给唤醒了一样,先是侧耳倾听,在确认了方向后,一个个争先恐后向着发出声音的地方追来。 一辆比过去搬家公司常用的幺三零还小些的小卡车,车头上做了些许为专门撞击而设的改装。在“嘭嘭”响声不断的撞击中,一只只挡在小卡车面前的丧尸被撞飞,两边的丧尸则前赴后继地涌上来,一些甚至抓住了小卡车的后厢边沿,整个身体随着车子的飞奔“飘”起来。 从看清整个车子,到车子开过我的眼前。这不过短短一百余米,小卡车完全是将油门踩到了底,从丧尸群中冲撞而去。靠着改装后的强大动力,硬生生推倒丧尸,蹦跳着从它们的身体上碾压过去。但前面有着更多的丧尸从藏身处涌出来,挡住了前方本就不太好走的路。 小卡车冲到超市前,一个急刹车停住,一个男人把车熄了火,钥匙都没有拔,就冲出卡车,只是一甩手关上了车门,没有停顿地一头冲到超市边上,顺着已经吱嘎作响,摇摇欲断的排水管,迅速攀爬而上。呼吸间就到达超市三层,踏上旁边巨大的直通楼顶的广告牌,再爬上四层,在楼顶的边缘上,晃着腿坐了下来。 任何目睹几百近千的丧尸,在下方“等候”你的普通人,都会头晕脚软吧。但看楼顶上的人,却是一副悠哉游哉的状态,还不时从口袋里掏出把像是瓜子什么的吃的,一边吃一边向下吐着壳子。 看着他那副样子,我在一瞬间嫉妒得都想“派”一只丧尸潜上去搞他一下了。这么“牛掰”的人,想必也不需要我的帮助。待丧尸们等烦了,或者楼顶上的人从超市里拿了他想拿的东西,自然就下来开着车各回各家了。 可是被调动了“兴趣”的丧尸,可不是这么容易平静下去的。 在一些建筑物中,藏着某些提早“想得开”的丧尸。牠们通过吞食同类,远远地将往日的“同伴”甩在了身后。 现在,楼顶新鲜的血肉味道,尽管从“营养”来说,远不如吞食同类能更快的进化身体方面的强悍。但那是“活食”啊!口感、味道和智慧方面的“进化”,却是必不可少的! 在失去了声源后,众丧尸无所适从,茫然地在街道上逛荡着,毫无目的性,眼看着就要散伙,各回各家了。几头变异丧尸从各自躲藏的角落溜出来,不声不响地混入普通丧尸的行列中。牠们推开撞倒普通丧尸,循着鲜活的味道,或与楼顶上人一样的攀爬墙壁,或自破损的门口、窗口钻进超市。而牠们的行动,和发现猎物后低沉的吼叫,又引得楼下的普通丧尸,再度围住了超市楼,“嗬嗬呜呜”的声响连成了一片。 坐在楼顶上的人显然也发现了这异常情况,也看到几张恐怖的丑脸,正向上仰着,追着他的方向,沿着墙体上任何可以抓住的东西,往上爬着。其中有一只丧尸,更是完全不在乎自己在爬的过程中,因藤蔓的断裂,一遍一遍地掉下去,而是在爬起来后,再一遍一遍地往上爬。 坐在楼顶上的人原本在楼顶上坐好,从兜里抓出把瓜子嗑了以后,又掏出块压缩饼干,一点一点嚼着,想着只要再混一会儿时间,就能回到车里,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回到营地。可现在—— 怎么说他也是在丧尸世界里混了快半年的人了。自然听得明白,这种“嗬嗬呜呜”吼叫,是丧尸发现了猎物时兴奋叫声。这种叫声,又会将附近所有的丧尸都吸引过来。这是行动队员们最头痛、最害怕的声音。常常这种声音带来的就是无路可逃的死亡! “哼哼!我正想说呢,这么大的动静,怎么可能没有它们的份。” 看一眼楼顶上人的惊惶,再看一眼钻进楼里变异丧尸的兴奋。刚刚想悄然离开的我,嘿嘿笑着,跟在钻进超市的变异丧尸后面,进了超市。 第126章 麻烦 (2) 嘿嘿笑着的我,跟在钻进超市的变异丧尸后面,进了超市。 变异丧尸的吼叫声在无人的街面上回荡,仿佛是一场正在演奏的死亡交响。牠们将方才第一乐章的“活泼与热情”,迅速推入第二乐章的“生活与哲理的思考”,现在该由我帮着谱写这第三乐章的谐谑曲了吧。嘿嘿! 不知这走运的男人是谁。但看他的行动力,是个能够独自行走的,可“行头装备”却并不像个独行侠。应该是个人类营地里的行动队员,最起码是个运输队员。冲这个,也得帮一手! 超市没了门的入口处,街上的丧尸已经盲目地、迫不及待地跟着涌了进去,很快与本就躲在超市里的丧尸混为一体。他们的眼神空洞,有些嘴角挂着鲜血,面容扭曲,身上沾满了血迹和污垢,对可能得到的猎物充满了渴望。 超市内一片狼藉,早已空空的货架倾倒着、叠压着,曾经的整洁环境此刻已变成了一地的泥。不知是血,是肉,是水,是尘,总之和成了一片片,一沱沱,一层层。踏足其上,也是需要一定的勇气的。 我紧紧跟在最后一只进超市的变异丧尸后面,尽量敛气静息保持低调。此刻不想引起它们的注意,是我的私心也是公义,我要知道这些变异丧尸又有了哪方面的变异。将手中铁棍慢速地舞着棍花,稳当当一步步地跟上了顶楼。我撇嘴了。 这是唯一没想到的,这也是不到现场死也想不到的,通向顶楼的铁栅栏门是锁着的。尽管只是一根缠了多道的链条,用一个巨大、沉重的大圈锁竖向插着锁住。依然不是十几头一般丧尸可以轻易撞开的。 三只变异丧尸没有被超市内庞大的丧群影响,迅速冲到楼顶,开始拼命地撞击着铁门。两只一起撞时,情况还好。两丧各占一边,各撞各的。虽然基本撞在石砌的门柱上,但也一点一点地在给门柱加损。等到第三只足有两米高的大块头变异丧尸扑到栅栏门中间,拉住栅栏开始猛摇时,两边的丧尸立刻不干了。 这两位似乎因同属速度型变异而暂时结盟。中间这位大块头丧尸,则仗着力量的明显增大,想两捶定音。查查数,确定目前冲进超市的只有这三只,我便不再“观察”。没有一丝犹豫,手中铁棍从身后直砸右手位的速度型。那看着生前也是个干瘦小子的家伙,正想借速度用手爪插穿力量型大块头时,颈后一棍横扫而至,便呆傻傻地张着大嘴,撞在大块头肩侧,牙齿扎在肉里,却没能自主拔出来,就那么仰着头吊在了大块头手臂上。 被咬住的力量型大块头丧尸,一声长嚎,松开眼看着要散架子的栅栏门,一个手锤,将卡在自己手臂上的丧尸脑袋砸烂,一把将对方再度深深嵌入臂膀的满口尖牙,从肉里拔出,扔到地上。 而我已借势下沉铁棍一个旋转后,将铁棍再扫向左边那另一个速度型。对方似有感知了一样,后退已不可能,我横扫的铁棍挡住了牠的去路,牠竟想仗着速度从力量型的身前窜过。 送到身前的解气玩具,怎么可能放过。前面的大块头很主动,后面的我动作快,一个背靠将大块头撞向速度型。“当”的一声,速度型被挤在栅栏上,随着大块头的推拧重压,栅栏门的一边被撕裂开了。只顾着要拍死撕烂身下怀里的速度型,大块头至此都没来得及看我一眼。 叹口气,我抽出腿上军刺,自身后,自颈后,自耳下,轻松地给送了进去。 鉴于罗威纳等变异动物机体骨骼的硬度,还有外面已经进入傍晚的天色,我没头铁地非要试试这货的骨头到底有多硬。选择速战速决,毕竟里面还有个活人在坚持着。这三具尸体,还有下面那几个正在傻爬的变异货,一会儿能带走,还是要带走的。尸体不能留给下面的丧尸。若是一般人类,当然是能早跑一步是一步,能跑远一点算一点。带走尸体?小命更重要!但从我这儿是不可能的。 “哗啦!哗啦!嘭!嘭!嘭!”一阵铁门被推开的响动,接着身后连续三声重物摔落的震颤,让趴在楼顶向下已经打空了手枪的杨益浑身一个激灵,他立刻转头看向那可以登顶的楼梯口。 只见一个穿了身作训服,戴了顶黑色棒球帽,脸上一副大墨镜,戴着手套的手中拎着根油黑的长铁棍,背着个大旅行背包,腰间还别着一支手枪的——女人,正将已经扯坏的栅栏门糊弄地推到原来位置。而自己身后不足两米的地方,三具变异丧尸的尸体,好像就是被这女人,从那离自己足有十米远的登顶楼梯口,一声一具的给扔过来的。 发呆中的杨益,看到那个女人,走到楼顶边沿,向下看了看,不作声地扔掉铁棍,抽出腰上别着的手枪。只见她双手持枪,放一、两枪便迅速换一个位置。随着她不断地跑位,枪声下方就紧跟着传来“噗通、噗通”的重物落地的声音。杨益又趴到楼顶边沿上使劲探出身子,看到刚刚三个还在爬楼的变异丧尸,已全部掉在楼前地上,明显地枪枪中脑,干脆利落。想想自己快打空了一只枪才打下去两只爬楼尸,一只还只是受伤,正在下面蠕动,也许不久就会再爬起来。这心理落差一下伤人得很啊! “超市里已经全都是丧尸了,你还能从这里爬下去吗?” 那女人一边收拾好手枪,一边背向着杨益问道。 “没、没问题。” 确实没问题。但此时有问题也得是没问题啊! “快点跟上来。” 那女人依然不正面对着杨益。她将楼顶这三具尸体抓着手腕或脚腕拖到楼顶边沿,一个甩手就扔了下去。眼看着砸在还在门楼下堆挤的丧群中,立刻砸趴下十几头丧尸。扔完丧尸,她拣起刚刚扔在地上的铁棍,撑着楼顶边沿,一个单手跳,便“消失”了。杨益再趴到楼顶边沿上使劲探出身子,找了一下。看到那女人正踏着自己上来的另一侧广告架,几下便跳到一楼门廊上,接着便跳到了地上。 她又四处游走,将一共八具变异丧尸尸体,统统拖来扔到了自己的小卡车上。那具自己只是打中,掉到地上才正经受了伤的丧尸,也被她看似不重的一脚踢在脖子上后,随手一甩地扔在了车上。 此时,小卡车四周,竟然诡异地出现了一块不小的“空场”。 “下不下来?快点!” 那女人用后脑勺给了他一句后,就一拉车门地上了副驾,接着就听到钥匙打火的声音。杨益不敢再发呆了,他用了他至今为止,最快的速度下了楼,最后一跳是用放弃了一切的悲壮表情,学着那女人从一楼门廊上直接跳了下来。 艹!左腿扭了!依然不敢停留,跳着爬进了驾驶位。 “能开吗?不能开就带路,能开就快点。咱们带着变异丧尸,不去普通营救点。回主管你的军营。” 女人侧着脸看着外面慢慢聚拢过来的丧尸,下了命令。 第127章 麻烦(3) 清冷的风吹过车窗,带着丝丝凉意打在脸上。我靠在副驾椅背上,沉默地看着窗外已经辨认不出的城市街景。 不说已被包裹、刺穿的建筑。稍远的路边,已长得超过人高粗比人腿的杂草,也连根挽叶成片摇摆着,正努力与各类往日的细小爬藤,如今的粗大藤蔓,争夺着生存空间。 “这才不过半年的时间,就完全不是以前的世界了! 还不知恩人、女侠,尊姓大名呢。我叫杨益,原是城北区营救行动队的。现在属特别行动组,专门到处溜哒,查看被遗漏在民间的重要物资,以及还能够搬走的普通物资。今天本来应该两个人一起出来的,可我的搭档病了,我又不想歇着,就……” 努力无视左腿的扭伤,坚持自己开车的杨益,偷偷看了一眼副驾上女人的后脑勺,自认准确地搭了句话。 城北区?那个姓潘的——这还真是个大trouble! “你现在要回的营地是哪里?谁是主管?” “嗯,今天我没拉东西,本来应该回城北,看看我搭档。可您弄了这八个家伙,咱们只能先奔市指挥中心了,研究院也在那儿,他们那里才有存放这东西的条件。这样走,行吧?” 研究院?好吧,碰不上宋峋,能碰上欧阳褚那家伙也行。菜种早一天脱手,我早一天“自由”。 “可以。” 我懒懒地回了一句,便不再说话。无视杨益一眼一眼的偷看,低着头,把放在脚前的背包打开,给手枪把子弹补足。突然想起来,和冯毅、宋峋还有冯宣在一起时,枪械留在车里,就有战士们主动帮助维护,让实际在这方面白痴得很的我,一点没有枪械是需要保养的自觉。 车上载了我,自然一路都“碰不上”丧尸了,无论是大群的还是小团伙的,都巧妙地避开了我们。一个多小时后,随着路面越来越好走,在整片整片已经开始陷入黑暗的街区中,一片里面明显有着灯光的高墙出现在前方。 杨益从上衣内袋里掏出个手机,熟练地单手开机按键,带着明显的得意口吻: “我是特别行动二组的杨益。现在车上装着八具变异丧尸尸体,马上到门口了。请开门,并协助接洽。” 看着研究院的大门越来越近,心里突然有了一阵莫名的悸动。直觉告诉我,出事了! 抓起背包、铁棍,侧头对杨益叮嘱了一句: “不管哪位领导,想见我,就自己到刚才咱们路过的那栋红色老楼里来。不然,我自己走了,你们被丧尸围了,可不要怨我。” 一把推开车门,我跳下了小卡车,将背包甩在背上,一阵风吹过似的没了人影。 这是一栋五十年代留下的小楼。原本漂亮的红砖墙,在末世前的一次维护中,被刷了一层油腻腻的肉粉色。现在小楼倒是被众多爬藤植物裹得不那么油腻了。那怪怪的肉粉色在藤蔓深重的颜色衬托下,也很是抓眼了。 昨夜的风雨砸下来很多枝条,今日一天的烈阳又将枝条迅速晒干。此刻,除了一些烧火都不好用的“现代”家具,基本空荡荡的小红楼里,一间尚有窗户,窗户尚有玻璃的屋子里,一团火焰正热烈的舔舐着穿在铁棍上的变异灰鹊。而另一只灰鹊,已经剥脱干净,撕成条条块块,生着就进了我的肚子。同样是变异动物,生的与熟的,确实有着“能量”的大小之分,这分别,还不算小。但是生与熟,又是人与动物的最大区分。 当几日前发现变异动物的熟肉也可以“饱腹”后,我便开始刻意每天加入熟食的次数。我想知道,如果我一直熟食,会不会让我的境况得到真正的改变。尽管这样,会增大许多我在食物上的工作量。当然,这一切,还要在我确定在哪里落脚后,最终执行。现在,奔命的我,还要以尽快“吃饱”为主。 有人来了,是两个人。一个熟悉的很,另一个,见过。 这是又恢复了以前的分庭抗礼?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争斗! mmp的,人类都危了!还闹个毛啊!这是将来死到临头,也要彼此咬一口吗? 因为没门,来人在门口停住了。(防盗铁门被拆走了) “小简,可以进来吗。” 宋峋平静的声音里有着一丝能够读出的激动。 “宋指挥,您请进吧。” “姓陆的,你也别给我装模作样,还tm想见谁不想见谁。你信不信,我把你老爹用根绳拖着,让他去钓丧尸,你也没辙。” 叫嚷的是那天和宋峋一起从飞机上下来的瘦高个儿,眼角有一道不长的疤痕军装男。 “贵姓?” 我看也没看那个瘦高疤痕眼儿,一边撕着灰鹊已经熟了的外层肉,一边轻声问道。 “免贵姓肖。你这是回来投案了?正好,研究院的新团体也组成了,你也该回来继续接受检查了。这次我会让他们——” “噗”一根滚烫的小骨飞进疤痕眼儿嘴里,差点直接顺进了喉咙。 “我老爹对我的教养,要求的是敬人民的子弟兵和人民的警察,但这其中为他自己的利益,非想要我命的,也是可以搞死他的。肖先生想试试吗?对了,你有孩子吗?还有家人吗?哪个你最在意?可别——让我知道了噢!” 看着这个瘦高个儿,眼角有一道不长的疤痕的军装男,捂着嘴巴转身出去到车上找水了。我的心沉到冰底。 姓肖。那么,那天,我没着急出来交菜籽,是对的了。 宋峋把我对面的一把旧椅子拎起来随意的磕了磕上面的灰,拉到火堆旁坐了下来。 “开始吃熟的了,有用?” “有,但凭感觉,也就两成。还是要吃生的。可能机体也需要一个习惯过程。以后再说吧。” “你又要出差了。” 宋峋也撕了一小条熟了的鹊肉,一边放在鼻下嗅闻,一边看着我的眼色。 “回去了,有医生在旁边,你再试。这里,我也没把握。 你现在又凭着什么支使我出差?” 我嘴里一边嚼着,一边嗤笑。 “北边,变异丧尸,信息基本确定了,可能是你舅舅。你老爹已经过去了。” “你们要干什么?他去有个辟用!” 我真的惊怒了!手中的肉也扔进了火里,爆起一团星灰。 “那可能是个有意识的丧尸。开始,让牠进入军方关注的,是牠专门抓所谓的‘坏人’,到是真救了一些幸存者。军方一时找不到牠,就当是个二级甚至三级免疫者,任牠行动。可是,最近,牠带着近百丧尸,冲了两个营地,开始抓普通人了。会不会就是你说的,人肉吃多了,越来越接近丧尸,‘人性’就消失了?” “还有什么其他的变化吗?比如机体上的。” 我开始收拾东西,一秒钟都不想在这里停留了。 “你是说,牠也为了‘强化’,吃丧尸了?” “不好说,给我一辆摩托,我立刻过去。” “摩托?你认路吗?明天一早,飞机送你过去。晚上飞,若避不开鸟类的领地,可能引来它们的袭击。而且——” 宋峋又像第一次跟我谈“重要”的事情时一样,将头贴近到我耳边: “现在更有姓潘的在掺和。他们没证据,但有分析,认定你是宝庄加油站异象的始作俑者。所以——” 我用手中吃完的小骨头轻轻推开宋峋的脸,冲他咧开满口细小的尖牙: “哼哼!他敢公开,为什么怀疑我吗?等我回来,你给我准确的信息,我去把这些杂碎喂了外面饥饿的、往日的百姓!” 在宋峋复杂的眼光中,我把装着菜籽的小布包交给他,任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看我提前写好的说明。 “小简,该怎么谢谢你呢。” 抓住我胳膊的手有着明显的颤抖。我相信,这不仅仅是他们“派系”扬名立万的工具,也确实是宋峋他们一心惦记着为幸存者、为辛劳的战士们寻找的生机。 “你们答应过为我保护老爹的,你们没做到。但从老爹的个性,我知道,这次你们也拦不住他。他是想替我—— 冯宣答应过,如果李长庚李老爷子,有着必须结束的一天时,他一定让老爷子有尊严的走。现在,我也预先请你为我做这个承诺。只是这样一个承诺,你们可能做到。” “陆叔那里,冯毅跟着一起去了。我这里——” “陆小简,在我的意识里,你一直就是个危险的高级丧尸。因为你老爹‘在我们手里’,所以我一直不是很相信宋峋说的,你除了身体上不得已的需要食生,其他都是个合格的军人。今天,这会儿,我想试试了解你。 明天,老宋留守,我和你一起去北边。” 门边,那个瘦高疤痕眼儿叉着腰,两眼直直瞪视着我。 第128章 麻烦 (4) 我心里非常清楚。军方从武力上根本不用通知我,非让我介入对可能是舅舅的丧尸的“猎杀”。让军方头痛的是嗜血食人者,居然了解人类的语言、行为规律。牠会混入人群中,潜行在人群里,在你不知觉时,对着一群没有准备、没有反抗之力的普通人,突然露出利爪獠牙! 不管这头丧尸是不是舅舅,我都必须走一趟。至于这位疤痕眼儿,他到底打着哪方面的主意,都已经不重要了。当然从我的角度,是希望对方有着“结交”意图的。因为对百姓,对人类,或者说对丧尸而言,他们的“派系”,与其他人何干?只要不是外国势力的入侵,不是潜伏多年的海中岛鬼家族,但凡为百姓多一点着想的领导者,百姓都会拍手称赞! 但这次,从心底,从直觉,从对舅舅一贯的了解,我是不相信,这让人头痛的丧尸会是舅舅。 要知道,当时我是用我“干净”的血液,意图对他进行“改造”的,前后补充的也是变异兽的血肉。这我都能感觉分析出来的事情,以舅舅的智慧、敏感、阅历,若前面能清醒地做出营救幸存者的事,就不会感觉不到食物选择上的问题的。他可是比宋峋更“老谋深算”的了。 从舷窗向外看去。远方翻腾着的满天霞光,冲出固执坚守的稀薄云雾,向着刚刚苏醒的大地,投射出千万条璀璨光芒。太阳,在呼吸的瞬间,把树木、原野、河流整个笼罩在清晨的白光中。 地面上除了原本的大小河流,因末世后水量的莫名激涨变得更加宽阔。无须流到中下游位置,仅出源头不久,就有很多已变成浅灰色,一路奔流,越往后颜色越深。如果这冲刷的是丧尸病毒,那么最终承担的还是海洋吗?而湖面更是也没有了末世前的清澈透亮,虽然颜色不好看,却比末世前“洁净”,很多人为的漂浮垃圾,基本被冲走了,剩下的水面竟如灰色锦缎般光滑。 其它的城市建筑、道路,或多或少地都被植物包裹、围堵。只有确定为营地的地方,因为人们的及时清理,保留了原本的建筑样貌。 广袤的田野上,原本千亩、万亩的粮食作物,或被野草侵犯,淹没在两三人高的野草中。或自我发展,如所见过的麦田,在成熟后只留下空了的壳子在风中招摇。就算再及时的将国家存粮进行了保护,也让幸存者未来的粮食问题时刻压在国家管理者的脑门上。按昨晚宋峋的说法,既然这些蔬菜有和末日土地的“中和”之法,那么一定也有某些粮食作物存在着这种“中和”能力。它们肯定在某个地方,某个角落,静静地等待着人们的发现。 当你从高处向下看时,面对着人类需要重新认识的世界,这种想要究极远处、从未有人涉足过的更远处的无极之境,探索人生的奇迹、生命的奇景的欲望,便如田间勃发的野草,极速生长,烧之不尽! “陆小姐,可否透露一下,那种在地上普通人也可食用的蔬菜,是从哪里得到的?” 陈枫所说的那帮人,虽然当时在现场的已经都被牠干掉了,可依然不排除还有知情的漏网了。如果我说,我就是从那个外夷潜藏的小院里得到的。如果姓肖的这方面的“大佬”里,有那边的人,就不可能骗得过了。若不是时间不对,把那个院子的覆灭扣到我头上,也不是什么不可以的。毕竟,按陈枫的说法,后院里,那些人确实也在试验种植,并且一个多月,便收到了种子。 “如果不方便说,那么,陆小姐对着陆后的工作,有什么计划吗?” “也没什么不方便的。这包东西,我是从山里两头变异狼的窝里掏来的。本来想进去掏掏看有没有狼崽子,可却掏了两颗头骨和一个小布包出来,想必是什么爱国人士,从山民那里找到了东西,想带出来,却不幸遇到了变异狼。不过,既然让我遇到,应该是英魂不泯。所以,我不敢停留,哪怕明知,回来后有可能遇到——什么居心叵测的人。 下面的工作,除了先要见到我父亲,其余的自然主要听——级别最大的您的指挥了。您说哪里有丧尸,我就去哪里查。或者,您已经有了完整的战术对策?不妨讲讲,也免得后面我对您工作的配合,出什么纰漏。” 终于,我把眼睛从舷窗外的景致上拔了出来。从墨镜后看向坐在我斜对面的肖长生,又从口罩后面对他“笑”了一下。 昨晚,我没接受宋峋回营去梳洗一下,好好休息一晚的邀请。因为我知道,进了“研究院”,宋峋就会为我免受“检查”,要再费一番口舌,动用一些“权势”。而且撒谎,不是我的“长项”。咬定了东西是山里狼窝中得到的,现场还有两颗人头骨,任他们猜想,陈枫是否早已经身陷狼腹。宋峋不会信,这是毋庸置疑的,不论我是不说,或者没有机会说,目前他自己肯定不会再问。 但是骆涵带着几名战士一通的搬抬,迅速搭起来的简易淋浴帐,铺好了行军床,摆好了整套的干净作训服,确实让我好一阵扭捏不安。但为了给另一些人足够的“威慑”感。早上,我还是穿过了楼门前围得很满的丧尸群,坦坦然走向来接我的三辆吉普车。在我上车后,在人们眼前,丧尸群迅速散去。 现在,肖长生,这位肖副指挥,已经没有了昨晚的“不信任”,但他依然小心地想探听关于菜种的“真实”情况。明知这样背课文似的回答,是有着明显的纰漏的,但我任你怎么问就这么几句,再问就是,这事巧得我自己都不敢相信!但世间事,往往越不像真的时候才是真的。 “肖先生,您看,飞机该着落了吧。” 第129章 麻烦(5) 上次我来,不管是谁的穿着,还是满街的夏装。今天,一下飞机,就已经是冷风刮面,接机的军人身上明显换上了夹棉的衣服。在京市,人们还只穿着厚些的绒衣、卫衣。两个小战士抱着几件军大衣,正待给飞机上几人,一人一件披上。我虽不冷,也没想让别人觉得我有多“特殊”,接过大衣并未穿,只是披上肩头,便跟着肖长生上了来接我们的军车。 这里现在的驻军并不多,主要担任营救与保全工作的是当地武警部队,以及这段时间来随着军方一起行动的,已经被组织起来的各方民间青年力量。 很快,我见到了老爹和冯毅。这是自动物园之后过了二十八、九天,我第一次见到他们。看到老爹的刹那,我惊讶于这么快一个月的时间了,我都没有认真地想过他。除了乐宝的“诱惑”,和山地别墅里我以为自己“会死”的那一瞬。当然,这期间,近半个月的养伤、“昏迷”,让我也确实没有空余时间来想这位,在世间仅剩的和我血缘最近的人。 至于冯毅,这个长得端端正正,工作中看着也板板正正的军人,实际上也是“老奸巨猾”的。当初是他把我和老爹强行套上国家战车的,也是他时时处处顶着压力护着我们。不论是为了和宋峋一样的“利用”目的,还是冯宣说的—— “你这段时间心情明显不好,我差点以为你是因为你那个老师呢。” “冯队长,睁开贵眼好好看看,那是位真正的大叔唉!比你、比宋峋还老几岁呢,这年轻点的有欧阳褚,再年轻点的有冯毅,还有那么多帅帅的小战士呢。我干吗非用巩老师来养眼啊!” “那你也没看上他呀!那傻子也是,没见他对人这样上心过。媳妇娶得规矩,日子过得中正。这好容易有个上了心的,却沾不得。天意为何啊!哼哼!” “这是——他让你代言的?” “——没!我以为的。” “那就好。” 对于冯毅,我承认,我有很大的依赖性、信任度。在很大程度上,比老爹不差。 —— 任老爹只坐在那里,直瞪瞪不出一声地用目光上下“检查”我。隔着手套,我公事公办的,与冯毅彼此“热情”的握了下手,“寒暄”一下。正待转身去“应付”老爹时,肖长生的声音,自身后古古怪怪地冒了出来。 “怪不得啊!冯大勺子真舍得啊!怪不得能把你拴得死死的,这是当儿子赔给你父亲了!嘿嘿,我那儿也有个小堂弟,年轻、单纯、相貌也不错,我让他给您做个警卫员。怎么样,陆先生,我们也来掺一脚!反正都是杀丧尸吗,跟谁合作不一样。” “我们没和任何个人、利益团体合作!我们父女俩只听国家的指令!这位先生,还请不要误听传言,再混淆视听!” 这种时候自然无须我出面了,老爹自然会喷力全开。这里面又加了个“冯大勺子”,想必是冯家的长辈。下面冯毅如何喷,也不是我有身份位置可以置喙的。心里一直惦记着尽早确定,那丧尸到底是不是舅舅的事,也让我提不起和姓肖的“斗法”的兴趣。借着要把大衣还给外面的小战士,我走出了屋子。站在屋外平台上,看向远处茂密的树林,用力地把已经冰冷的空气,纳入胸腔,再重重吐出去。 “身体都恢复了?听宋指挥说了,你这次渡了个大难!差点——” “对于我而言,原本生命应该停止在灰雨的第二天。现在我和你们一样活到了今天。每作为人多活一天,就是赚了一天。没什么不知足的。你怎么出来了。他们俩还在‘斗法’啊,真有病。你还是陪我去具体了解一下情况吧。” —— 阳市营救基地,这个月刚开始,就随着气温迅速的下降,早晚的地面已经可以见到水气冻结的小冰凌。营地的守卫却无视寒冷地,不停在几个月内便迅速堆建起来的厚厚的营墙上,不知疲倦地来回巡视,唯恐一个不慎让墙外什么恐怖生物接近营地。 指挥中心,小会议室,我和冯毅一起,看着战士送来的卷宗。档案袋里几张照片,拍得不算很清晰,但已经可以辨别出照片中的很多信息。 一个男人! 黑白相间的长碎发,略显凌乱地遮住了半张脸,他头戴一顶迷彩渔夫帽。穿着灰黄底色的野外迷彩装,一块比衣服颜色略深的迷彩口罩遮住了口鼻。就体型而言,这个男人属于中等体型,没有明显强悍肌肉,没有热武器。肩背中号旅行背包,手执一根明显是从哪个小区外面拆下来的防护栏杆,一头还有个带着卷花头的“枪尖”,充做手仗。腰两边各挎平头直口和弯口长柄柴刀一把。 就是这个男人,在拯救楼区幸存者,和冲击营救基地的事件中,都有出现,都被人远远的留了影。 现在,我不能确定事件,但不用怀疑人物,照片里那个人就是舅舅! 第130章 麻烦(6) 看着照片,我半日无言,两行泪水不受控制地划过脸颊。深深吸一口气,在我意图克制而仰头向天时,旁边一块手绢已被送到眼前。没有接下手绢,我猛然站起身,刚冲到会议室门口,老爹和肖长生已经前后走到门外。急步上前拉住老爹,远离人群,声音压到极低: “我给舅舅血的事,你‘上报’了多少?这次是你自己要来,还是‘上面’有人要求你必须来?你到几天了,表哥你见到了吗,他有没有和别人说我和舅舅的事?你别打马虎眼,说实话!” 老爹咬着嘴唇,直瞪瞪地看着我,好久。他哑着嗓子: “你舅舅的事,我只知道你跟我说的,他被咬了,你表哥他们住进了一中的营救点。这次我非要来,就是想和你表哥再确定一下,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你舅舅。见了你舅妈和你表哥,和他们一说,他们也吓一跳。因为,从他们住进营救点后,他们再没听说关于你舅舅的一点信息。” 老爹和表哥碰过面了,以他们的聪慧,定然是互相通了消息,“串了口供”。看着老爹满眼“受伤”的神情,我扭头装看不懂,蹲下重新系了一下鞋带。看着老爹跟着蹲了下来,我低声说: “还不是你太‘忠诚’,在选择上你总会选‘大义’,我才——” 一巴掌用力拍在我头上。老爹气呼呼地: “你是我女儿,我就有一半权利,替你决定你该不该奉献。别人,我没有权力替他做主。更何况,我也不相信是他做的—— 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跟着宋指挥他们好好干?乱怀疑领导意图!瞎跑个什么?给别人添这么多麻烦! 肖副指挥,你有什么事着急要小简去做吗?那个闯营地的丧尸出现了?” 听着老爹逐步提高的音调,和跑题的指责,最后直接断了对方要半截插话的意图。我掸掸鞋面微不可见的灰尘,站起来,再跺跺脚: “这鞋唯一的缺点,就是鞋带走着走着就松了。我老系不好。” “这种鞋不好用粘扣的,也不适合用一脚蹬,必须是鞋带才保险。鞋带的优点显而易见:可以无极调节,运动时静音,成本低廉,耐用度高。要知道,越简单的东西它就越难被替代!你穿粘扣的鞋子时,它为了达到更好的包裹效果,就必须将内膛做的非常紧实,尽可能的贴合运动者的脚面,但这就造成了一个极不舒服的结果——箍脚和压脚背。 知道你好多年都不肯穿有鞋带的鞋了,只穿休闲鞋。但是对于走远路和专业运动而言,鞋带是具有不可替代性的!从小教你多少回了,是记不住还是懒?凑过来,我给你重新系一下。看仔细了,以后老得穿这类鞋了,养成习惯,别关键时刻掉链子,再崴了脚。” 看着那早已灰白的头顶,在我身前微微低垂,迅速地将我粗粗系好的鞋带拉开,又按他的方法重新系好,还用拇指绷着中指弹了一下: “那只脚。” 换只脚给他,我把脸转向远处的树林,让微微湿润的眼睛迎向吹来的冷风。旁边迅速跟上来的冯毅和肖长生搭着话,以减轻对方被“冷落”而可能的尴尬。 等老爹拍着手上可能的灰尘站起来后,肖长生递给我们几张纸片: “这是那丧尸出现过的地址。我是不想坐等对方再上门搞我们一波的。对于你以往的作战报告,我都看了。我想利用你体质的特殊性,希望你主动出击。如果陆、陆同志能够亲自巡查一圈,自然是最好的。你一贯的作战风格,我也都看过了,要是在外面能够确定甚至消灭,那才是再好不过的。 这次,我派给你十名战士,两辆装甲配合。你自己开一辆小车,或者你觉得什么车开起来方便。” “如果不是为了监督作用,不必派这么多人,和这些现在很多路上都不好走的车子去。我自己一辆摩托就很方便了。还有,不等对方‘围营’,怎么确定是不是那位当初帮着救人的‘异能者’?如果,他也是想来偷袭那个真正的食人丧尸,只不过‘技不如人’呢?” “陆小姐,你凭什么这么认为?因为对方是你舅舅吗?” “凭我,还站在你面前,还在和你好好的说话!” “啪!”老爹勺了我一巴掌: “好好说话!肖副指挥,小简的意思我是支持的。毕竟,如果多一个像小简这样可以为百姓、为国家出力的人,不好吗?在还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同一个人的时候,还是让小简深入寻找一下,确定一下。我想,以小简一贯的工作成绩,任何人都没资格怀疑她的动机。” “不行,本来对你的身份就有各种议论,没有最后定论呢。没有监督,谁知道你干什么去了。就你这样不听指挥的!宋峋,是怎么忍下你的?” “肖副指挥,照你的安排,哪怕出现我自己都应接不暇的状态,我还得先保证那些战士不能出危险了?出了危险,回不来了,我就彻底说不清了。对吗?那我只带一个战士回来做个证,别的都不管了,行吗? 要不,您亲自监督我,就咱俩,走这一趟。真有事了,扛着你一个,我可能还能跑回来。人家宋指挥,可是常常亲自带着我到一线的。也为了配合我,引诱变异丧尸,亲自做过鱼饵的。肖副指挥,如何啊!” 肖长生定定的看了我好久,转身走了。我耸耸肩,撇撇嘴,两手一摊,满脸的戏谑。老爹拿手点着我的脑袋,一下又一下。冯毅用表情向我“请战”,我摇摇头: “你省省吧。人家不是说了吗,你现在是老爹的‘儿子’,会‘信任’你吗?只有他自己或者他的‘亲信’才行了。” “别乱说,丫头,我跟你赌,肖副指挥,会接受你的建议,亲自跟你一起走这趟的。别大意,你要保护好他。” 老爹摸着下巴,看着肖长生已走远的背影,低声对我们两人下着结论。看着老爹笃定的表情,我咬了咬嘴唇不再说话。冯毅倒是皱眉想了想便跟着点了点头。 因为早上出发的过早,随机人员都没吃早餐。这会子,他们在餐厅喝着军营自己打的豆浆,吃着中式三明治。(馒头夹酱黄瓜加荷包蛋)刚把一个馒头塞进喉咙的肖长生,撩着眼皮看了我一眼,又垂下眼皮接着拿起第二个馒头。我被老爹揪着后背斜肌位置的衣服,按到窗前一张桌子边坐下。冯毅则到窗口说了几句,从炊事兵手里接过两瓶饮料回到桌边。他把一瓶“拿铁”拧开递给我,又拧开一瓶红茶递给老爹,他自己则是到老爹耳边说了几句,便离开了。 我枕着一只胳膊,趴在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低声回答着老爹,对我这阵子情况的询问。另一只手中的“拿铁”,被滴溜溜地在桌上转着圈圈。我在用这个方式,让自己更准确地掌控力量。毕竟,相比较我现在的手爪和力量,薄薄的塑料瓶,在旋转中很容易就会被划个口子,或者捏瘪瓶身遗撒出来的。 在一个小战士从外面急步走入餐厅,走到肖长生桌前,对着他行个军礼,再微微倾身低声汇报了什么之后,肖长生拿起桌上第二杯豆浆,一仰头全部倒进了喉咙,拍拍两手拿起自己的帽子,端正戴好。然后趴在桌上的我眼睁睁看着他走到我们桌前。 “陆,陆同志,我们出发吧。” 第131章 麻烦(7) 再次站在这座已经超过二十年的老楼门前,四下张望。我仿佛又看到三个鬼鬼祟祟的家伙,一步一停地从院门外摸了过来。罗威纳、大丹,不管你们是在汪星,还是在人间,都希望你们能够重回那个快乐的、被疼爱的小狗宝时代。抬头看看楼上四层那依然关得紧密的窗户,我深吸一口气,回头对坐在车里动也未动的肖长生说: “您是跟我上去看一看,还是在车里等?” “你不是可以感知屋里有没有人的吗?还要上去看?” 手肘撑在车窗框上托着下巴,肖长生满眼的戏谑,自以为占了先机。 “你能用望远镜偷窥对面楼里女人洗澡,你能闻出她脚上的拖鞋,是塑料还是木头的吗?” 赐其以王之蔑视,自行慢慢上了楼。听着楼下“嘭”的关车门声,听着急急追上楼的脚步声,听着某人口中低低的骂人声,我心情超好的点开了舅舅家的密码门锁。 与现代很多新式家庭装修相比,舅舅家的风格确实“老旧”太多。宽大的客厅里只有一组用了十多年的黑色皮沙发,一组从老房子带来的死活舍不得换掉的餐桌椅。空调、冰箱、电视,都是二十高龄还坚守岗位的老家伙。整个大厅里唯一的奢侈家具便是表哥给买的按摩椅。 舅舅的书房也是在那个年代,简单的用一整面墙打上了柚木色书架,上面插着满满的专业书籍。小时候,每次来这里度假,没事儿就翻扒里面我感兴趣的各种破案书籍,心理学书籍,还对着书本给表哥使暗示术。摸了摸书架,手指从大大的书桌上划过,我没再往舅舅的卧室去,转身便向外走。正在客厅、卧室“巡查”的肖长生,拍拍手,跟在我后面也不出声的下了楼。 “这家里,前一两天,还有人来清扫过。桌面竟然没有存灰。应该不是‘糊涂’了的。你能确定是你舅舅吗?” “肖副指挥,您是打算‘守株待兔’,还是‘主动出击’?” “‘守株待兔’如何?‘主动出击’又怎样?” “守吗,自然是在舅舅家旁边,找个确定没主人了的房间,您呢,该吃吃该喝喝,该歇歇该睡睡。等我舅舅从外面浪回来了,或者感觉到老窝有外人闯进来,想探查个明白时,自然就找到我们头上了。 攻呢,要不请您舍身取个义?咱们开着所有车窗,满街溜哒弄个动静出来,看看是清醒的舅舅找来,还是那真正的食人丧尸找来。您别忘了,卷宗里说的,这货可是能驱使低级丧尸打前锋的。早一天,不!早一小时找出来,都是营地百姓、士兵的福音。” —— 这是辆普通吉普,没有宋峋的大吉普那样让人艳羡,但也是某个时段里国人的心头好。肖长生面无表情地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按我说的沿着尚能走的街面,一路开着不大不小的音响,向着离得最近的小广场开去。我则蹲在车顶,手握我随身多日的铁棒,四下搜寻感知着与众丧不同的气息。 丧尸们在闻到肖长生的人味后,在我小放量的威压下,虽舍不得放弃,却只敢在后面步步紧跟。没过多久,几头摇摇晃晃的丧尸,带着点试探地意思“勇敢”地走到了车头位置,一点一点的接近车子。紧接着又是十多头丧尸跟在后面,意图向车子靠近。随着时间推移丧尸开始大批增多,彼此推搡碰撞嘶吼不断,引发起一阵阵的骚乱。 看着大批丧尸跟随着,终是无法贴近车窗位置,但少量丧尸总能挤到车子边,伸着一双双脏污的手爪,想扑进车窗,抢在“同伴”前吃到许久未遇的“美食”。 “别担心,您注意路况,稳稳的开车。不要管外面的事。主角儿还没来呢,咬不到您。” 与如临大敌的肖长生不同,在我的眼中,那些小跑、哪怕奔涌而来的丧尸,也不过是一个个域中行动的点点,倒是一直压制着气息,装作普通人类的“反抗行动”,更让我觉得劳苦累心。 站在车顶,我手持铁棒一通抡砸,围在车身边的丧尸一棍一个飞进丧群,再砸倒一片待向前扑的丧尸。 “看来,这真是我拖了你的后腿了。陆同志,我其实没大的要求,只希望你能确保,在最坏的情况下,我最后能全尸回去,而不是变成丧尸。” “专心开您的车,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您今儿个,肯定死不了。放心吧! 啊——欧!来了!您还真招丧尸爱啊!等会儿,我说关窗,只留右手窗一道缝,左手窗马上关严!您继续开,咱们尽快到小广场上。” 依然是一棍一个的把围到车边的丧尸抽飞,吉普车前面却始终没有丧尸来堵。如果对方真的有智慧,应该能看出这个问题。如果现在还看不出,那牠就是只“真丧尸”! 来呀,快点来呀!姑奶奶快绷不住了! 车子开过了小街,就看到前面的小广场。小广场上有连接一整圈的游廊,还有高高的雕塑,虽然被植物裹了一些,也完全可以让人待住。待那玩意追上来,我只要把姓肖的扔上雕塑,就可以放心的收拾牠了! 谁说真丧尸无智慧?就在此时,前方让人倒牙的状况发生了。 随着肖长生猛踩一脚刹车,我在车顶也是一个踉跄,差点滑下车子。本来地面就是多滕蔓,滕蔓下多杂草、多乱石、多残骨,影响了车子的前进速度。现在车前方碰瓷一样倒了一地的丧尸,明显想用普通丧尸来阻拦车子的继续前行。 “还能开吗?不行的话——” “你自己抓紧了,别摔下来,我冲了!” 听懂了肖副指挥的意思,我改了主意。依然压抑着气息,将铁棍扔向广场雕塑方向,两步从车头冲下来,一爪一个抓起挡路丧尸的脖子,向两边随手乱丢。我在车前开路,肖长生开车紧随,很快冲出了丧尸的“碰瓷区”。 带着车辆跑到我看好的雕塑下,正待回身想接肖长生下车,将他送到雕塑上去时。忽然,背后腥风袭来,我连忙拧腰侧身向旁边翻滚了过去。相信我的动作比那些训练有素的士兵还要利落漂亮,更是快上了不知几分,此刻竟也只堪堪的躲过了一道伸着腥红利爪的身影。 第132章 麻烦(8) 从来没在丧尸身上感到这么浓重的血腥气!虽然我也没有真正“闻”过丧尸,包括变异丧尸的味道。但这位迎风而至的血腥气,确实惊到了我。 这气息随着袭击我扑了空后,周边丧尸突然的一阵“喧闹”,隐入丧群之中。盯着侧方一群明显个子高大,身板宽厚的十几个丧尸,我也被突然出现的好心情,挑起了“斗志”。 是啊,现在还有什么比这么明显的确定“闯营者”不是舅舅,更让我开心的! 为了测试对方,也为了给自己保底、留后手,我尝试性地放开一些威压,直接向那十几个高大丧尸群大步冲过去。路过吉普,我轻声丢下一句“锁好门,关好窗,拿好枪”,便继续前冲几步,伸脚踢起之前远远丢过来的铁棍,左手一把握住,右手抽出腰间的配枪,不带犹豫的“砰砰砰砰”连开四枪。 四声枪响,枪枪夺命!四头高大的丧尸摔倒在地,从这四个丧尸空出来的位置后面,一个男孩样子的丧尸暴露在世人眼前。我一边紧紧盯着男孩丧尸的行动,一边斜眼看了一下吉普车里,看到肖长生一手执枪一手紧握方向盘,正从倒车镜里紧张地看着我这里。 那孩子身高看着就要赶过我了,估算着以前怎么也得是个十一、二岁以上的男孩儿。牠狰狞的脸孔,翻着红色眼白的混浊眼瞳。不知是被肖长生肉香的引诱,还是突发贪念想将我拿下。这溢出了满口尖牙,流了满脖子满胸的口水,说明牠是个“纯丧尸”。看外表原本这孩子岁数应该并不大,但牠一双手很大,骨节突出,指爪黑红锐利,又长又尖。手背上青筋暴突,皮肤纹路像刀刻的一般苍老。两条如柴手臂,也是青筋纠结,但颜色肤质却随着远离手掌,越远越“正常”。 见识过乐宝可怕又可爱的样子,这孩子的样子真让人无法接受啊! 我左手棍横举,托住执枪右手,作势瞄向那丧尸男孩儿。“砰砰”两声枪响,两个刚被“急调”至男孩儿身前的丧尸脸上开花,摔倒地上,男孩再次被暴露出来。周边丧尸开始炸锅,牠们大部分乱哄哄地向着男孩周边围拢来,小部分看着就要把吉普车完全围住了。随着“嗬噢嗬噢”的嘶吼声,吉普车被拍打得“嘭嘭”作响,在本就高低不平的地面上,被扑撞得有些摇晃了。 嗤笑一声,这小崽子还懂围魏救赵?想暂时放弃对牠的攻击,去解除肖长生的危险,又怕这一“别”就很难再这样轻松的将牠钓出来了。吐了一下舌上沾着的,这广场上飞扬的花草毛絮,我放开全部威压,在吓得丧尸们“自主”脱离丧尸男孩儿控制,或呆愣当场,或四下逃散后,棍随枪后,直扑丧尸男孩儿! 最后一头丧尸,牠手里竟然还有着最后一头丧尸受控、没逃!这丧尸迎着我扑了过来,庞大的身躯,让我在不踢开牠之前,几乎看不到那丧尸男孩儿的身影。但我知道,这死孩子也作势扭身扑吉普车去了。 翻就翻吧,只要人不死,老爹就没得说我! 没有减速,也没有变方向,我将执枪的手撤后,左手棍居中横执,对着几乎凌空扑来的大个儿头丧尸,拦腰一“拳棍”!“嘭”的一声巨响,一个大个儿丧尸,一个小个儿男孩儿丧尸,摞着砸在离吉普车右后轮三米之处。接着一声“砰”的枪响,大个儿丧尸头上冒出一个黑洞,瘫软在小个儿男孩儿丧尸身上。“吼——”丧尸男孩儿指甲突然爆长,一声低吼,牠将身上的大个儿丧尸甩向我的方向,拉开架势对着我就要扑了过来。 不在意地将大个儿丧尸一脚踢开——这死孩子!又想捣鬼! 看着那张从车下钻过,出现在吉普车另一侧的,完全没有了一点点孩童天真可爱样子的狰狞丑脸,我真有点气大了。这死孩子是吃了什么东西,弄成了这样?哪种变异丧尸或是变异动物,会有这样让人难以接受的样貌?这不是恐怖,这是tm的恶心了!这控制丧尸的能力,这爪子,这红眼!这红眼——我了个大去!不会吧! 我呆住了!我呆呆看着那个丧尸男孩儿,这要是真的——梗着脖子我困难地做着吞咽动作。冷汗冒了一背脊,真幸运啊!当时那个有着红眼和控尸能力的变异丧尸老鼠!在还不懂变异兽与丧尸变异兽之前,我的审美让我逃过了这样一个大劫吗?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老爹没有发神经,偷偷把那老鼠割肉存下给我吃了! 这孩子能干掉那样一个老鼠吃了下去,丧尸时期的牠也是个厉害的了! 明显“恼羞成怒”的丧尸男孩儿,仗着隔着一台车子,车子里又有我几次拦阻丧尸们袭击的“好东西”。牠抬起手爪欲砸开车窗,将车里的“好东西”抓出来,尽快吃到自己口中。 隔着两层玻璃,一个人,我确实有点“不好办”。刚刚被惊呆的瞬间,也延迟了两秒的进攻时间。 不再有时间想其它的,死马只能当活马医。我跃起半空,直扑车顶,手中枪觑着丧尸男孩儿的头顶位置,随着自己身体不断向前,“砰砰砰”“嘭”!“砰砰砰”!六枪仅有两枪,打到了丧尸男孩儿肩部、手臂,好在肩部一枪是划着耳朵打下去的,这枪真正起到了威慑作用。 而那个丧尸男孩儿也在枪响初起时,如愿砸开了吉普车窗,但终是在子弹乱飞的危机中,和我已经近前的威压下,再次逃进了稍远处的丧尸群里。一进丧群,牠便死死压着气息,向着更远处逃逸。 “噗——”我狠狠地吐了口气,站在吉普车破碎的车窗前,看着越逃越远的丧尸男孩儿: “这回跑了,估计牠就记得我了。不刻意找,下回就不知什么时候再遇到了!” “陆同志,对不起!我不该固执地非要跟来。刚才,丧尸围住车时,我真的在念遗书了!” 我没有理他,扭头看向丧尸群—— 黑白相间的长碎发,略显凌乱地遮住了半张脸,一顶迷彩渔夫帽,一身灰黄底色的野外迷彩装,一块比衣服颜色略深的迷彩口罩拉在下巴上,背上一个中号旅行背包,手执一把平头直口长柄柴刀的男人,他如同推开海水的波浪,在丧尸自主地分开的空隙间向我快步走来。 走到我面前,他没有说话,用手势指挥着我: 你去追,我守这儿! 第133章 麻烦(9) 你去追,我守这儿!(>﹏<。)~ 我呆呆地看着那个男人用手势指挥我,瞬间进入除了他和我,这周边再无其他的“境界”。可对方没有和我泪目相对的兴致,他一把揪着我后背斜肌位置的衣服,向着那丧尸男孩儿逃跑的方向推了出去。(′⊙w⊙`)!随着他的一推,我的身体便没主见地、顺从地拉开脚步,带着明显的轻快,循着那丧尸男孩儿的气息,鞋上冒着火星子似的,一路追了下去。 这孩子跑得并不远,很明显,牠躲在路边一排看着就单薄、无依仗的新公寓里。不过,在另一个方向,一群丧尸拥挤在一起,脚步杂乱地奔跑着。这小丧尸竟然还懂得调虎离山!就是不知牠对其它丧尸的遥控力有多远? 这座公寓的地下停车场,本已被植物完全遮掩了的出入口。此刻有几缕枝条,正举着它们脆嫩的伤口,向世人“控诉”着,刚刚有人一棍扫断了近两米宽的垂枝、藤蔓,踢开了地面堆叠着,正准备向砖缝里扎根的根茎,让它们多半个月的努力付之东流。 停车场里还是有着不少没有被政府和幸存者们选中、开走的车辆,它们依然静静地等在这里,希望有一天主人能够回来。这丧尸男孩儿正藏身在一辆还没开出库,便被撞得贴在墙上的suv车底下。地下停车场早没有了光源,加上丧尸肌肤颜色偏暗,衣服一般都脏污灰败的特征,藏身在这里,人类是极难发现牠的。 感受着这地下车库里粘脚的地面,熏人欲呕的空气,与外面完全不同的燥人的温度。若不是刚刚舅舅那无声的一搡,“逼”我立刻出手,我真想转身就走。若能把这小丧尸逼出地下停车场,在外面收拾——不行,这地下停车场与公寓楼连接的楼道里,还有不少“侍卫”正在主人的召唤下,悄悄向那小子靠近。 我手里的子弹也因为车里有步冲,没有再装弹匣在身上,现在只有一支半枪的子弹了。一动这小子,就逼得我要用自己的手爪,想想就——呕! 反正也这样了,干就干吧! 扬手再度抛弃了铁棍,我一个跃起,从三台车的顶上“漂”过,直奔丧尸男孩儿藏身的suv而去。“咚”的一声,我恶劣地像金刚一样双脚踏在suv车顶。接着双手推向suv紧贴的墙体,脚下稍稍用力,车子瞬间“平移”出去两、三个车身位置。趴在地上的丧尸男孩灵敏度不低,速度也不慢,牠双脚同样蹬向墙体,让身体向前窜的同时四肢加力划动。等我转过身去看时,那孩子已经窜出挡在前面的一台车车底,正四肢爬行快速地逃往楼梯间。 看那孩子小王八一样的爬姿,我压不住唇角地想笑。跟在丧尸男孩儿后面,几个跳跃进了楼梯间。再追上了两层楼时,我想骂人了!这丧尸竟然还藏有存货! 不敢再“游戏”,我放开全部的威压,抽出满仓的配枪,一步半层地狂追而上。 楼并不算高,规规矩矩的十二层楼,这小子把活食藏在了九楼。刚才是我小看了牠对丧尸的远程控制力了。 几乎跟着牠的脚后跟,跟到了“储藏室”门口。分秒不敢懈怠,“砰砰”抬手两枪。一枪了结了门口的“守卫”,一枪打在丧尸男孩儿突然放弃进门,改道继续向上狂奔的背上。路过屋门时,我知道屋里只有两个人,一个女人,一个幼儿,我放心地继续追了上去。 空旷的楼顶,两头丧尸被捆着,整个呈现一种明显的,很久没有进食的干瘦。被我追至此处的丧尸男孩儿,正拖住一头丧尸退到了楼顶的边沿。丧尸男孩儿蹲在楼顶边沿,瞪视着我的红眼越发腥红,表情麻木中透出阴鸷。那肩部、手臂上的枪伤,依然裸露着里面的组织,还没有一点要愈合的意思。 只见牠抓住丧尸,像在撕扯肉干似的,生生将丧尸手臂上的肉一块块扯下,塞进嘴里,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咀嚼声。那被吃的丧尸竟也用撕扯中被放开的手臂,拣着掉下的肉渣送入口中,无知无痛地等待着自己“生命的结束时刻”。 我忍着胃里欲吐的难受劲儿,再度举枪向着丧尸男孩儿。“不!不!”有女人在惊呼之间,将手中抱着的孩子随手扔掉,人向我扑了过来。我放弃丧尸男孩儿,飞身扑了过去,在最后一瞬接住了幼儿。看看对我“呵呵”傻笑的小孩子,我一扬手又把她扔上了楼梯间的房顶。 原本以为,这女人是听到枪声,惊喜于等到了救援,一时压不住好奇,跟上来看“热闹”的。结果,这里面竟然是几方人马,各有心思。 “啊!——子轩,我是妈妈,我是妈妈啊!你不认得妈妈了?啊!救我,求你,救救我!” 那女人的介入,让丧尸男孩儿找到了新的食物。牠扔弃了那干瘦的丧尸,抓住那女人,张口便咬了下去。被咬住的女人,也疯了一样的捶着丧尸男孩儿的头。趁着丧尸男孩儿手里正忙,我急冲两步飞身扑去,手中枪随着我的接近顶上了牠的脑袋,只要轻轻一扣,不死也残! “啊!——不,不行!” 被咬住手臂的女人,应该是用了此生全部的力量,任一只手臂几乎被扯断,弓起另一支手臂撞到了我的枪管上。“砰”的一声,子弹擦着女人的头发飞了出去。 这时,突然一股精神力冲进我的脑海,搅起一阵刺痛。随着刺痛,我丢下了手枪,放松了身体,进入一种四周一下变得模模糊糊的状态。这是——丧尸男孩儿的控尸能力?牠会要我怎样做呢? 强烈的血腥气越来越近,浓重的口腔臭气也越来越近。ci,这死崽子是要吃了我! 猛然伸出手爪,并指如箭直入丧尸男孩儿的眉心。“嗷”的痛呼声仿佛被撕裂的铁皮断在对方口中。那得逞后开心的表情还未在脸上蔓延开,就变成了收不拢的目瞪口呆,看上去都有些滑稽。我收拢手爪,不顾掌心的粘腻感,翻转手掌,在左掌一掌推出的配合之下,抽回插入丧尸男孩儿脑门的右掌。抽回右掌同时,又恶劣地将掌中豆渣,一个锅贴糊回对方脸上。这被掏了脑浆,就算有再强悍的自愈能力也毫无用处了。 “噗通”一声,丧尸男孩儿摔落脚前地上,彻底变成了尸体。 第134章 麻烦(10) 丧尸男孩儿摔落地上,彻底变成了尸体。我则一边甩着脑袋,想将刚刚那种刺痛带来的,模模糊糊的感觉甩出头脑。又一边甩着手,想将手上粘粘糊糊的恶心东西尽量甩掉。甩着甩着我停了下来,心底烦躁又慢慢升腾起来。 “你!你杀了我的儿子!你杀了我的儿子!……” 那女人竟双手颤抖地握着我丢在地上的手枪,直指着我的脸。 “没事,看看你的胳膊,你马上可以追着牠去了。” 我皱着眉头,脑中过着一本本“母慈子孝”的末世养丧,或者末世丧养的情深桥段,完全不在意那指着脑袋的枪口。因为,她的右手小臂,已经露出了一段骨头的形状颜色。但此时,她没有一点疼痛的感觉。我知道,再有不过一分钟,她就完全是牠了。不,现在的她应该已经是牠了。牠的眼神发直,牠的手臂开始僵硬,牠手中的枪却一直握得死死的,依然直直对着我的脸。 “呀呀!咦咦!”那个被我扔在楼梯间房顶的小幼儿,突然跌跌撞撞爬到了边沿,只要向前稍稍一扑,便要掉下来了。一把抓住那女人抓枪的手,一脚将那女人踢出了楼沿。第二次扔下手中的——手和枪,凌空扑了过去,在孩子落地的最后一瞬接住了小幼儿。接住小幼儿的同时,听到楼下传来“嘭”的一下,重物落地的声音。 拣起手枪插回腰间,我一手抱着小幼儿,一手拖着那丧尸男孩儿下了楼。 九楼,我停下向储藏室门口方向望了一下,还是决定先下去了。有些东西你知道,但“看不到”,就没有直接看到那样的让你接受不了,让你难以忍受。(比如要被送到发霉之地的两个熊宝。比如至今没有人出面说明,板牙与我们签没签合同,签的是哪种合同!) 楼下,那女人还在抽动着,牠已经完成了最后的转变。全身目前正经能动的,只有一双正在转动着发红的眼睛。出于“工作需要”,我耐着心蹲下,放开丧尸男孩儿,将手爪探向女子头部。 很模糊,很杂乱。这确是个简单的末世母子情深的故事。 九楼那间屋是牠原本的家,先是母亲“猎人”来养儿子,后面是儿子养着母亲。 一次意外的逃离让牠成为变异丧尸后,回了家时,牠居然记得那女人的气息,居然可以模仿那女人,搬来大量食水,养母亲。不,牠没有“白养着”牠的母亲,而是让母亲帮牠看守、养育着牠捕来的“备用食物”。这备用食物基本是——小孩子! 从上次袭击营地被阻、受伤。牠已经有近半个月没有回“家”了。而这一次,回来后,就成了这副样子,也成了母子最后一次见面。看着脚边女子还在抽动的身体,我叹了口气,伸手捏住牠的下颌: “我其实是羡慕你的,因为最后,你们母子还是没有分离,终于可以团聚了。与其在这样一个世界挣扎,还是安心走吧。” 手肘轻轻顶住牠的胸骨,手指前推。 我站起身,抱着小幼儿,拖着丧尸男孩儿,回到了广场,广场上的丧尸已经只剩小猫几十只了。随着我的进入,广场上的丧尸更是跑得没了影。肖长生一个人可怜兮兮地蹲在吉普车顶,一手抱着步冲,一手握着配枪,正四下张望。见此情景,我的心一下子沉到冰点,急慌慌跑到吉普车前,看着肖长生,我张着口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人,人,人,人呢?” 好不容易咽下堵着的一口气,我终于把话喊了出来。肖长生突然用一种古怪的眼神“呆呆”地看着我,我刚意识到此时我的墨镜在“被控制”时,已经掉了。 “他走了,他说不方便跟我们回营地。他让你回家去找他。再和你具体商量日后的事。” “他跟您——说的?” “写的。” 说着肖长生掏出一张便笺条,上面一行一行写着简单的对话。字迹无误。 让肖长生抱着孩子,我把丧尸男孩儿放在后备箱里,一边启动车子往回赶,一边向他汇报了整个过程。 现在什么也不能打搅我了,急急将肖长生送回军营,所有东西自有他去交割。连老爹我都没等,抢过一名战士刚刚开进营地的小车,一阵风地往舅舅家而去。 抬头看看四楼的窗口,虽然没有人在里面,但一扇窗户似乎为了通风正在开着。我连蹦带跳地上了四楼,进了门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对着大门傻笑。等了多久?抬头再看一眼墙上的石英钟。竟然将近两个小时了!终于,窗外传来了那今天在广场刚刚感受到的气息。 他进院了!他上楼了! 心里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揪住,每一根神经都紧绷到了极点。外面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鞋底踏在地上的声音像是某种诡异的咒语,让我心跳加速,仿佛要破体而出。脚步声停在门口,对方似乎也在进行最后的思考。 “嘀嘀”几声之后,随着门锁的转动,门,被推开了。 一阵凉风随之涌入,带着外面初冬的寒冷,还有恐怕失落的不安。我猛然站起,紧张地盯向大门。一个不算高大但厚实的身影,就那么稳稳地站在门口。看到我,他抿嘴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然后快步走进房间,关上门,仿佛就此将外面的所有“不幸”全部隔绝了。 这个一头黑白相间的长碎发,略显凌乱地遮住了半张脸,头戴一顶迷彩渔夫帽,身穿一套灰黄底色的野外迷彩装,一块比衣服颜色略深的迷彩口罩拉在下巴上的男人。这个一手上拎着几只腿捆在一起的变异巨鸟,一手执一把平头直口长柄柴刀的男人—— 是舅舅! 第135章 麻烦(11) 眩晕! 此时溢满了房间的幸福感,像滔天的巨浪一般,砸得我一阵一阵头脑眩晕,几乎站立不住,我重新跌回了沙发里,重新回复了等待舅舅时的傻笑状态。 从此我将不再“孤单”!我相信,日后不论因为什么,我会走到哪里,舅舅都会陪着我,和我在一起。这个比老爹还“可靠”的人,一直是我最大的倚仗,是我从小“想怎样就怎样”的最大支持者,也是这个世界上和我和母亲最近的人! 上天,对我这样一个怨念深重的人,依然给予了最后的宠爱。 看着舅舅走进厨房,将手中四只已经剥光光开过膛的巨鸟扔进大塑料盆里,将柴刀立在厨房门边纸箱里,和另几把类似的刀具集合。再回头看了我一眼,笑了笑。伸手到水池中蹲着的小塑料盆中洗了手,摘下口罩折叠一下放进衣兜里,两手互相拍拍,终于整个人向着我张开了手臂。 我从沙发中跳了起来,向着舅舅直扑了过去。自扑人的动作开始,我便放出全部的威压,在到达舅舅身前半米时我又急速站住并迅速收拢威压。看着舅舅眼中已经平息下去的,无法自控的瞬间“恐惧”,以及随之而来的“惊喜”,我没敢用一点力气,只将自身这点可怜的重量,倒进舅舅怀里,环在舅舅腰后的双手,自行互相抓住腕部,抓得紧紧的。 还是那样一双温暖的手臂,一只揽住我的肩背,一只在我的头顶轻轻摩挲。声音虽然已经不是自小听的那醇厚的男中音,但其中的关爱与宠溺依旧: “老大个姑娘了,还这么爱撒娇。知道了,当时那种气息,就是你。好了,你老舅舅这两三天还没顾上吃一口东西呢。打从前天,发现你爹来了,就一直想接近他,了解一下你的情况。可那老小子身边一直有人,还不是个俗手。不想伤人,只好一直在周边晃。这不,把你晃来了!把你所有的事情仔细跟我说一说。” 我后知后觉地又呆住了,仰头看着舅舅,口中喃喃地“您、您、您”了半天,终于说出关键的几个字: “会说话!!!” 指节在我脑门上轻轻一敲,揶揄的口气随之而至: “留一手,懂吗?别打岔,说你的情况。” “……我是末世后四十天左右才见到您的。当时您——我给您输了血,可您趁我睡着,从窗户跑了。我把周边小区翻了两、三天,都没找到您,只好先回京了。您去哪儿了?” 帮着舅舅把大盆端到客厅小桌几上,一边撕着巨鸟往舅舅嘴边送,一边问道。 “先别管我去哪儿了,你继续说你的事。” 感觉到舅舅逐步皱紧的眉头,我缩缩肩膀,继续把末世至今的所有事情,桩桩件件地讲给舅舅听。最后听到舅舅鼻子里重重的喷着气: “我是四个月前开始醒的,半个多月前才感觉彻底稳定了,这才敢回家里来。彻底醒来之前,一直在城市和周边森林公园里晃荡,林子里有你舅舅搭的树屋。等你手边的事做个了结,咱爷儿俩就回森林,再往边境那儿一路逛过去,有什么好玩儿的,好吃的,一路吃过去。” 我傻呆呆地抬头看着舅舅: “怎么个意思?您一直也没见见舅妈和表哥呢,不想见他们?还有您不想再回归军、警部队了?军方的记录,您可是介入多起幸存者营救行动的呢。” “我可不是陆少华那个蠢东西!按你说的他是打你变异就一直跟着你吧,哪怕后来你变异稳定了,厉害了,也一直抓着你不放。天下怎么有这样的蠢货!不,他不是蠢,他是一直在利用你!他应该滚回去和那个女人继续起腻去,干嘛拉着你不放!” “老爹,也不是——老爹现在和文姨‘离婚’了。而且,我刚开始‘打猎’时,要是没有老爹陪着,可能真抗不下来。心理上的。” 不想为老爹和舅舅“冲突”,也知道舅舅就是气不过一时骂几句罢了,我一缕缕地撕着盆里的肉,做出一副沉默无语的样子。 “天下也没比你更蠢的,那个丫头片子从小是什么德行,你能不了解?还tm救她?你们父女上辈子该他们家的吗?这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 我笑了,就是这样。从小,在舅舅这里,我都能得到全心的、全面的偏护。将头靠在舅舅肩上: “咱们还是安排好,先去看看舅妈和表哥。上次我离开时,舅妈都快瘦成纸片人了,您听了不心疼?我才不信呢。陆少华这个糟老头儿,现在有冯毅和宋峋两个大小boss照管着,日子不会太坏。然后,我就陪您一起,咱爷儿俩浪迹走天涯。如何!” “那就快点走,你别以为周边都是好人。我知道有人在监视着咱们家,可又明显不是一拨人。 我相信确实有人要弄清,我这个前面帮助人类的丧尸,为什么后面却又攻击人类,这其中到底是怎么回事的。也确实有人隐在背后,想要‘得到’我。现在我更清楚的知道了,他们想得到的不仅是我,更还有你。 要知道,现在咱们家在世人眼前,可是明晃晃的一个二级免疫者,两个变异高级丧尸。这样的神奇‘血统’,谁不想要?你永远不要一厢情愿的看待所有人,必须正视人类中的某些特殊体。” “表哥!我们必须赶紧见到表哥。” “先见你老爹吧。他可真性急啊!” —— 外面,肖长生、老爹、冯毅以及一位营地的指挥官,共乘一辆吉普车,在一辆小型军卡的陪护下,停在了舅舅家楼下。他们全部进入楼里,将单元门关严,七八名战士在楼梯上、楼道窗口,分列警哨,几位核心脚步匆匆上了楼,按响了门铃。 让我坐着别动,舅舅整理了一下衣装,从旁边小柜里取出一本便笺,两支笔,放在茶几上。静了一下情绪,他打开了房门。 第136章 麻烦(12) 舅舅现在,主打的是没有说话能力的人设,自然省去了客套与寒暄,同时也省去了和老爹的“叙旧”仪式。在老爹的介绍下,彼此进入了实质的“谈判”。很简单,阳市军方希望舅舅能够加入,为百姓、为国家尽一份力。并且在肖长生“现场体验版”的说明下,更是将舅舅和我的神奇之处,强大之处,再次推上高处。 在舅舅看向我的含义深刻的眼光中,我体会到了高处远方吹来的寒风。 于是,舅舅不再“写话”,只是在一众人的围观中,默默地开始撕吃盆里的鸟肉。任由其他人追问,也不做一声。于是,肖长生又开始犯老毛病了。 “这个,陆,不是,陆小简她舅舅——” “简方书。” 老爹在旁边提醒着。 “噢。简,简同志。你看,现在你妻子儿子也都在营地。由别人的丈夫、儿子舍命保护着——” “我表哥也在队伍上。” 狠狠瞪了肖长生一眼,我插了话。 突然,舅舅伸手在我肩头按了一下,示意我不要多言。他就那样吃啊吃的,众人就这样看啊看的。直到他吃干净了盆里的鸟肉,站起来,到厨房在盆中用旧水、肥皂洗了手脸,倒掉,又将旁边大桶水倒了些在盆里,再清洗一遍,甩着手抹着脸出来,在茶几上的便笺上写下一个字:走。便重新戴好帽子,领头走出了房门。 我们回了早上出发的营地,舅舅在肖长生和那位营地指挥官的带领下,去见当地的几位管理者。他们打算根据舅舅的能力,组织安排下一步工作。但我心里一直想着舅舅说的两拨人,隐隐的不安让我想跟着一起去。老爹拉住了我,对我摇摇头,便扯着我回了给他安排的宿舍。 这里,他和冯毅一间屋,住得算是客房了。进了屋,老爹坐在窗前的桌边,审视地看着我: “你是不是心里觉得我和姓肖的一起,想把你舅舅‘卖了’?现在,我不仅保证自己没有,还敢保证姓肖的也真是想让你舅舅帮着一起消灭丧尸,尽早恢复人类的生活秩序。这人就是多长了张嘴! 你哪回一见他,回来就对我横鼻子竖眼的。这次他又说什么了?” 我靠坐在他的床铺上: “我没认为你会‘卖舅舅’,但舅舅说了,确实有明显不是一路的两拨人,在家附近监视他。” 老爹的瞳孔在一瞬放大又恢复了,他垂首深思一会儿: “这个,等待会儿,我和你舅舅聊天时单谈吧。这次,京市给你的任务应该算是完成了。若是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咱们就早点回去。” “你不想干脆留在这里,带着表哥他们。” 我其实很期望他能把表哥带在身边。 “你表哥他们若是愿意跟我回京市,最好。不愿意,我也没办法。你别忘了,现在京市咱们的地位、关系,是你我付出了很多才达到的。你表哥还是个大头兵,我到这儿也是两眼一摸黑,一切要从头来。宋峋他们要照顾我们,就要远程动用关系、人情。我不如原地不动,你表哥、舅妈‘投奔’我,更合算。” 我其实知道这些。但那里,对我而言,结构太复杂,人员太老辣,说话办事处处要小心,很累! “我去买点酒水,今晚上跟你舅舅好好叙叙。” 说着,老爹按着我的肩膀,没让我起身,自己出门去了。 —— “晚宴”准备的很简单。老爹领了自己的份儿饭,又拎着一瓶五十六度和两包花生蚕豆回来。等舅舅的时间,他把我轰起来坐到硬木椅上,自己靠在被子垛上陷入沉思。突然间,他跳了起来,一言不发地又出了门。等他再回来已经是近两个小时后了。 这回他和舅舅两人一起回来的,两人虽然没说什么,可我能感到他们之间的气氛,和在舅舅家时不一样了。冯毅也回来了,回来和老爹、舅舅打了会儿哈哈,陪他们喝了两杯,便转头看着我。我装没看见,但老爹发话了: “小简,你们也有阵子没见面了,你陪小冯出去走走。别忘了,人家一直陪着你爹呢。出去,在附近转转,我和你舅有话说。” 没理他前面的胡扯,看向舅舅。舅舅向我点点头,我抬脚便走了出去。冯毅一声不响也跟了出来。 军方的营地是一座老中学的校园。现在,也只有这些老建筑,因为被保护,才留下了高高厚厚的院墙,让末日后的营救点能够迅速投入使用。 时间还早,天却早早就黑了下来。冷白的月辉铺满被清除的只剩石子的小径,幽静的庭院被映照得亮如白昼。校园中原本的亭台楼阁,为了安全,失去了往日憧憧树影的掩映,就那么秃秃然,很尴尬地摆在各处。饶是如此,那檐下廊柱间依然会传来凄凄鸟鸣、唧唧虫鸣,不时帮人们回忆起曾经的过往。 而被浓重的人味吸引而来的几声丧尸吼叫,也时时遥遥传来,让半夜安睡的人突然就被惊醒,直到眯着睁不开的睡眼,摸着身下床榻身上厚被,回想起自己是在安全的营区之中,才又翻个身抱紧被子,挡住头部,让自己继续酣睡。 我与冯毅就这样尴尬地在校园中“漫步”,并且越走离老爹的宿舍区越远。我不知他为了什么非要我出来,但我知道他不是为了冯宣说的那点东西。直到听着冯毅口袋里发出“嘀”的一声时,他伸手隔着我的袖子抓住我的手腕,扯开脚步往回跑。 “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你们要——舅舅!” 我甩开冯毅的手,狠狠瞪了他一眼,拉开脚步向另一个方向跑去。远远的,我看到一辆车急速向大门开去,而大门也早已大开,任车子一溜烟尘地开出了大门。 跑过门岗时,我一把抢过卫兵的枪,丢给他一句“你去找冯毅”,便向着那溜烟尘一路追了下去。 我不知追了多久,感觉上我至少跟着车辆跑了近两个小时,来到了真正的森林外沿。看着车子沿着被刻意清理出来的旧路慢慢进了林子,我想通了这两个老家伙今天傍晚的古怪之处。一口气我深深吸入再重重吐出,便平静心情一路放开气息,开始“召唤”周边可能游走着的“同伴”。一边紧盯着车子的方向,追随着舅舅的气息,继续一路追了下去。 第137章 麻烦(13) 这里以前似乎是一个农场,但现在汪成了一片沼泽样的烂泥地。泥水泛着恶臭,熏得人无法呼吸。别处疯长的野草,在这里是一片的枯黄。到处是黑乎乎的石头,被随处扔弃的家畜、野兽的烧焦枯骨。光秃秃的田野上看不到一丝绿意。大片似被轰炸过的畜舍,只剩下断壁残垣、瓦砾散布。更有隐约可辨的一股股焦糊味,犹如是一场战争留下的遗迹。 这里本应是个树木茂盛,牧草丰美,良田广阔的地方。以往应有的葱绿山坡,欢快流淌的清澈小溪,大片扬着金穗的麦田,竟然变成现在这完完全全的枯槁,彻彻底底的荒凉。废墟留给世人的,是一种无以名状的压抑绝望,曾经的美好一去不返。只剩冷风肆虐,乱石横岗,一片残殇。 这样一所不算小的农庄,不知到底从何时废弃的。若不是还有遗留的几段畜栏,干巴巴地站在原地,任谁也无法想象它以前的“身份”。前方,只剩下一栋明显残破的房子孤单单的矗立在这一片污泥之中。我远远地仔细端详着这房子。生锈的铁栅栏,或断或烂。简单的白灰涂墙,早已发黑发黄,长了一片片的青绿霉斑。 唯一让人没有失去“希望”的,就是烂泥地上刚刚留下的车辙,清晰无比。 待停在房子后面车子上的人类气息“消失”后,我一边加强了“召唤”,一边用了我最快的速度冲到房前。没有浪费时间去查看已经无人的车辆,我感叹着这一车加上舅舅,足足五个人,竟然这么快的就“消失”在这座房子里。 沿着破损的台阶而上,是一扇随着门框碎裂而倒塌的铁门。踏门而入,窗户破损不堪,铁质的窗框也已半朽,锈损的窗棂带着烂窗框随风摇曳,嘎吱作响。四面的墙皮多半剥落,墙面上布满斑驳的污渍,滋生出片片青苔。 本不算小的房子,除了基本构架,所有的装修、家具都没有了。地面也似被强台风卷过一般,几乎没有一块地面是平整的。没有一块地砖能够安稳留在原处。在这“屋里”,不知为何竟长满了没膝、及腰的荒草和低矮灌木。“偷生”的灌木和荒草,不时随风摇晃,它们张望着外面早已化泥的同伴,感叹着自己的“幸运”。 趟着及腰深的荒草,寻着几人刚刚走过的痕迹,还是一个位于楼梯下储藏室的暗门,几人的气息便是从这里向下走了。又是这种地下暗穴的设置,如果这里是如山地别墅一样的“实验室”,那么其建设时间,必然不短了。 抬眼瞄了一下,陆续赶来的近五百“伙伴”,我临时改变主意,又转身出去了。 刚才被我“放过”的汽车,现在,在我一根手指的“轻轻触碰”下,一个后轮塌了下去。 再回来检查了一下已经到位的“伙伴”,其中竟然有四个变异丧尸。为了这次行动不放走一个贼盗,我将四个变异丧尸招到身边,每尸颈后“赏”了一“手刀”,再在“刀口”上赏了一滴指尖血。让三个速度变异丧尸抱着汽车里的座套,各带着几十个丧尸去周边游走,以图发现其它出入口。二、三十丧尸留在屋里闲逛,以防这里的逃逸。我自己则带着唯一的力量型丧尸和十名“小弟”,直接拆了储藏室的暗门,沿着向下行的阶梯,向藏在地下的鬼穴一路暴力拆迁的赶了过去。 到目前为止,丧尸的变异,还是在人类机体本身就存在的“变异”基础上,出现了比较明显的强化而已。比如速度,比如力量,比如控制,比如自我愈合等等能力。都是人类机体在一定的锻炼与加强后,可以出现的强化。像我和陈枫等人不过是多种状态的更高一层的结合。但这也正是很多“科学家”与有权势的“生命”渴求者,所追求向往的。只不过他们不肯沿“正途”去寻求,只想抢夺或“白嫖”。 这下面竟然是比那山地别墅大了不知几倍的地下空间。这里不仅是一家小型医院,还是一个完整的地下堡垒。 同样是下了两阶却是三十多层的楼梯,感觉至少是地下五、六米左右了。迎接我的是被十余名保镖那足可称强火力的配置,封堵的走廊。看着走廊上几个胡乱堆叠摆放的桌柜,我知道,这是保镖们听到上面暗门被暴拆后的应急手段。他们意图依靠楼梯与走廊的折角,形成防御死角。 “ci!‘小弟’带少了!” 正感叹间,保镖后方有人急速跑来,语系杂乱,听不清在叨叨些什么,但几支枪口缩回去后再探出来时的“变形”,让我明白,这帮孙子换针对丧尸的麻醉枪了。这东西我在欧阳褚那里见过,里面的药液也在纤纤手里体会过。如果对方没有进步,即使打中我,几个月前也得在近半小时后发作。即使有进步,现在的我能够扛多久,我真不知道,自大的想,半小时总还有的吧。当然,这是把胃吸收和肌肉吸收相提并论的结果。 看看身后的小弟,没舍得用那大块头的力量型。招过一个小个子男丧尸,我从后面抓住牠的两边“腰肉”,(这小子瘦得比a4还细得多的腰,肉也干干的)指爪深刺入肉,就这样举着小个子,脚下故意猛踏地面,随着一块块地砖爆裂的声响,在藏在拐角的保镖们一瞬的呆愣中,冲出楼梯区进入走廊,来到保镖慌乱中推出来的几个桌柜前。 不得不赞,对方的保镖还是有一定水准的。两支麻醉,三、四颗子弹,齐齐射入小个子丧尸身体。更因我手臂的不断挪动,而堪堪躲开了头部一枪,一颗子弹穿过小个子丧尸的耳朵,打入后方墙体。 面对面了,我当然不会有任何停滞,小个子丧尸大张着手臂,被我扔向保镖相对密集的地方。而后面,力量丧尸和另九个“小弟”也随之而到了。随着力量丧尸一拳一脚的,将最外层保镖用以拦挡在走廊的桌柜,砸起空中飞向保镖群,我也一尸一推地将九个“小弟”扔了过去。 楼梯对着的走廊,保镖室又是与楼梯平行的,即楼梯出口与保镖室门同对着走廊。现在被我突破了走廊里的“临时工事”,保镖们一部分被“小弟”们热情地拥吻着留在了现场,一部分躲入室内关上了并不安全的门,最后一部分则跑进了走廊尽头的保险门,并迅速的关闭了保险门。 这是将保镖室的人员放弃了? 再次不得不赞,对方的保镖确实是有一定水准的。这样近距离的、乱糟糟的、恐怖的情况下,他们还是让我折损了两个“小弟”。我没有急着去砸保险门。我相信,这道门不是那么容易就砸开的,开门工具还是从保镖室找更容易些。而且“小弟”谁会嫌多呢。看着已经“发作”的小个子丧尸,我再度抓起牠: “这一波,你要是‘死’不了,你会上一个新台阶的。” 前面力量型大块头,已经在一脚一拳地拆着保镖室的门了。 第138章 麻烦(14) 我再度抓起已经“发作”的小个子丧尸,如跳亲昵的探戈般,左手自后面抓住牠的超a4腰,右手拿住牠的右手。不耐烦力量型的“慢速度”,抬腿一脚踹向保镖室防盗门锁与门框的连接部。我的一踹配合着大块头猛力的一拳,让大块头整个尸扑进了保镖室。 迎接我们的是一阵密集的枪声。已有防备的我抓着小个子在身前,一个前跃,挡在扑跪在地的大块头脑袋前方,随着大块头迅速站起后,自行抬起手臂挡住头部,开始向两侧躲藏的保镖进攻后,我便在小个子的“掩护”下在整个房间里穿插、跳跃。等后面剩下的七个小弟也扑了进来时,我已经拿着小个子的手爪插中了两个。这屋里不过藏了六、七个保镖,眼看着最后一个就要被大块头一拳捶中,我一声尖叫,险险地从大块头拳下扯出了已经吓呆的保镖。 任由小弟和大块头围着那几个人开始“吃夜宵”,我扔下小个子,毫不嫌弃地拎起已经瘫在地上湿了裤子的保镖,再从众丧中穿过,来到门边扔下他。抱着双膝蹲在他前面,手心向上伸向他: “里面的门,怎么开?” 他眨着“无邪”的眼睛看着我。 “open the door。” 我指指楼道尽头的保险门。他微张着嘴看着我。用法不对?那么: “get the door。” 他翻着眼白看我。好吧,这货可能是海中的。 “戸を开ける。” 不吭声?再换一个: “entrance card。” 他干脆把眼睛闭上了。这我就不能忍了!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拖着走到那保险门前。抬头看到门边墙上的监控头,当抬抬手却够不到时,才想起自己背上一直是背着把门岗战士的步冲的。摘下步冲,抓着枪管,用枪托狠狠砸向镜头。看着监控镜头“叭叽”掉到了地上,我提起手中的保镖,用他的脑袋一下一下地去撞保险门。 “本来留着你是为了开门,你若乖乖的,我可能还放了你,不让丧尸咬你了。可你没有办法帮我开门,我只好用你来让里面的人心软。毕竟,你们是同事吗!千里迢迢万里之遥,一个地方来的,希望他们能开门来救你。等着吧!” “当!当!当!当!当!”我按着五下一组地“敲着门”。手中保镖开始一声不响,在我手中默默挣扎。只是无论他是抱臂、蹬腿、搂腰、抓脸、推墙,都不耽误我一下一声地“敲门”。突然,门禁“嘀嘀”响了两声,“喀拉”一下门开了条缝。原来,这小子终于扛不住了,自己将本就在衣袋里的门禁钥匙怼了上去。 我一把抓过钥匙塞在兜里,将门拉开。见里面是一条长通道,通道两边各有数量不一的几个门。通道尽头又是很明显的一条横通道,想必也和这里一样,有着更多的房间更多的门。 一把将这小子按得脸、胸都贴在墙上: “你不是说什么都听不懂吗?这里面有多少人,刚刚运来的人送到哪间屋了?” 保镖室里正在进餐的丧尸们被我适时的叫了停,全部追了出来。残破的新丧尸们也脚步踉跄地跟在牠们后面。由着他扭着脸偷看了一眼,几分钟前还在一起对付我的同伴。我将他在墙上又适量地推挤了一下: “不想死就快说!” “在1137,那是这里最大的手术室。” 他的嘴“吻着”墙,嘟囔着出声。 “这里一共有多少人?” 他再度闭了嘴,闭着眼不理我。 “你的钥匙可以开所有的门吗?” “不可能的,最高权限在内藤淮二先生手里。当然,我的钥匙可以开除了主实验室、手术室和几位最高管理的私人用房之外的,所有房间。” “哼哼哼!哪儿人啊?说话很溜啊!” “我从小随父母在中国长大。我,我有中国身份的。我们,我们是同胞的!” “中国,不承认双重国籍!” 手一甩,将他甩向后面,随着一声惊恐的尖叫和几声喜悦的“嗬嗬”,我拍拍手: “但是,改造一下。我个人,此时,还是欢迎你的。” 留下新丧尸们去补充营养。我拎着步冲,带着大块头和七小弟,顺着通道一路砸着墙上的监控,一路向里摸去。 第一间屋看着是个开间不小的会议室。通道右手这面墙上只有两个门,里面的是盥洗间,剩下便是这所谓的会议室了。通道左手是三个门。最里面的是标本冷库,另外两间则挂着ペスト研究室! 我一时有点呆了,但是此刻里面没有人,我此行主要目的是舅舅,想必这些“研究人员”此刻也围在舅舅那里。里面还有近十个露过面的保镖等着我呢。这些腌臜东西,最后顺手一把火烧了就最好!想清楚了,我拔脚向通道的尽头跑去。 通过尽头的左边,迎着的是一排四间小些的屋子。每间屋几乎都有一到两个人被锁在床上。说床上的是人,已经不太准确了。他们每一个都是被或浅或深“改造”过的人类。似乎这里有人已经摸到了些,人类到丧尸的转化门道。床上的人外表没有一丝丧尸的样子,但他们确实是丧尸了,尽管是很弱的丧尸。走到床前,我按住一个丧尸的头部——空空一片,什么都没有!迅速拆了牠手脚的束缚,将人扔在地上。牠就趴在地上,不动也不叫。 外面有人在悄悄接近,我让尚在通道里的大块头,带着小弟们就近闪进了会议室和盥洗间,自己迅速将这间屋里另一个人也松开了手脚,一人一爪地抓向两丧后颈,便闪身在门后,一边看着那两个丧尸身上的变化,一边顺正步冲等着外面的来人。 嗯?这个保镖,刚才没见过! 第139章 麻烦(15) 这个保镖,刚才没见过!而且,他给我的感觉——很古怪! 我这里正在“胡思乱想”,被我抓颈后扔在地上,正面向门口的两个“改良款”丧尸,却已经饥肠难耐地站了起来,牠们嚎叫着向外扑去。 外面的人反应极快,他止住脚步的同时,脚下极速后退,退至与这间屋相隔两、三个屋门远的一间屋门口,抬手在门禁上抚过,便推开门躲了进去迅速关上了屋门。他是进去了,但后面跟随而至的几名保镖,却被他后退时撞得一阵混乱。等众人看清前方两个张大口,扎着手爪的,竟是原本在屋里捆得结实、睡得老实的实验体时,整条通道里便只听得到“啊!啊!跑!跑!开枪!开枪!”的喊声。 不舍得使用几个小弟,我将还在围着伙伴进餐的新丧们叫了过来。新食物的味道,让这帮新丧更加兴奋,牠们以我看着都有点超出对新丧的认知,足以“瞠目”的速度,迅速转过通道拐角,加入了那两个“改良”款丧尸的行动。 枪声在又损了三个新小弟中静了下去。但让我不理解的是,为什么他们在放弃了慌乱中,躲进保镖室里的几个保镖后,却没有在任何位置再次组织起防御和拦截?而是任由我闯了进来?那现在的“相遇”是有意还是无意? 想不通,就先不想了。 不再理睬通道里的“热闹”,我将临时目标放在那个躲进了屋里的保镖身上。 屋里没有人了!这是——另有暗道! 我没有急着进屋去探查,而是拿出“真本事”,急速穿行于这个缺角、断笔的回字型通道里,将整个通道两边的房间“扫”了一遍。将里面藏在各个柜子、床下、厕所等地的保镖、清扫、厨房的工作人员,近二十人,或“改良”或直接用屋里的家具、用具一捶定音,扔给新小弟们。现在我确定了,通道这面两边所有房间的分布安排,都是一些级别不高的观察室、标本处理室、常规检测处置室还有冷冻储存室等等。虽说这里的级别不高,也是按标准十万级建设的。而拐向里面的通道两边房间,则都是休息室、餐室、洗浴室、娱乐室、厨房等等。 说通道是断笔缺角,则是因为“扫”到的最后一间大屋,通道断了。拦断通道的正是大屋的门,但大屋里,与门相对的墙上,其实是有一个与墙体同色系、同纹路的门。这个门又是通向刚刚我进来的保镖室前与楼梯间相连的走廊,这样整个地下暗室的回环才算是完整了。 我一向不是猜迷解惑的能手,让我在这偌大的地下室里找到隐藏的通道,没有现在这特殊的体质,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但几处让我“有感觉”的柜子、墙体、角落,在我“仔细”观察下,都没有找到开门的机关,哪怕是密码按钮盒,或门禁卡感应器之类的东西。无奈,我只能忍着怒气,撑着耐性,回到那个给我不同感觉的保镖,所躲入的房间门口。 看着正在开餐的实验体和新小弟们,我就近一脚踢开一个实验体,从地上拖起正被啃咬的保镖,将他的两根拇指和两根食指挨个去试开门禁。没用,扔回给小弟们,再拖起一具来,还没用!看着最后一具正被啃咬的保镖,我狠狠地给了正趴在他身上啃咬的新小弟一脚,听着骨断筋裂之声,看着那新小弟凌空飞向通道尽头,撞到墙上再摔到地上,摔出一地的脏污,我心情稍好的拖起地上的保镖,将他的手指挨个去试门禁。 拇指,没用。食指,没用。中指——“嘀”! 我闭了闭眼,深呼吸两下。扔下手中的丧货,拉上屋门,再将第一个保镖拖过来。中指——“嘀”!再次扔下手中的丧货,我狠狠一脚踏在这丧货的手腕上,再拣起断手,推开房门,进了房间。走进房间的同时,我把力量型大块头和那七小弟及众多新小弟都叫了过来。 这间屋与其它房间相比大很多,靠里是一整套的水提取设备。两个大罐连接着弯弯曲曲的管道、泵、小水箱、控制柜等等等等。至于其中哪个具体是干什么的,自然无须我去知晓。但这摆了满墙位置,依然在工作着的水提取装置,和灯火明亮的整个地下暗室,却再次向我显示了,这些明明是外鬼、是内贼的东西,依然占着“保障供应”的特殊等级位置,占着完整的资源,干着害人祸国的事情! 顺着那保镖残留的气息,我一步步踏着巨大的水罐边的不锈钢梯,走上装置位于小半层高的平台,平台后面紧贴着墙的栏杆没有了,是一个颜色依然隐蔽的门。看看周边的墙体,什么都没找到。我一步一步向后退着,眼睛四下踅摸,直到快走下梯子时,终于在水提取装置的落地控制箱背后,看到了一个不和谐的小模块。将手中断手的中指按了上去,“嘀”的一声,那道隐蔽的门开了,开到极致后顿了一顿,又开始缓缓地启动着要关上了。 拉开脚步,一个闪身冲到门边,我靠着“门柱”让电子门暂停了关闭。等大块头牠们跑上来后,命令牠们快速通过。而我已带头向下冲了进去,因为我已经“听到”,因电子门的被阻,楼上监控室“嘀嘀”的警报,正尖锐地响了起来。 这次,没有那么深的楼梯了,很正常的两层楼梯和一架不很大的电梯。看看电梯上按钮的显示,上面应该是直通头顶地面的。我一时想不出这上面是通的哪里。因为,我下来的位置上,目之所及,确实只有那么一幢烂房子了。而这个位置估算着,与地面房子的位置相隔并不远。 这里的状况和上层完全不同。从同医院类似的平移自动门上的小窗口看进去,整洁的浅蓝色大通道,通道上方是几米一组亮晃晃的顶灯,两边是一间间有着大玻璃窗口的房间。前方能看到的是通道可能是个t型结构。安静到此时的逃跑了的保镖,以及这地下空间里的其他人员,一定正在两边的屋里或t型拐角里等待着我。 目前,打开这厚厚的自动门,是第一步任务。将断手的中指按上了门边的门禁感应器,没有反应。换拇指,没有反应。换食指,还是没有反应。 这是级别不够?还是他们迅速的更改了信息? 第140章 麻烦(16) 断手无法触动这厚厚的平移自动门边上的门禁感应器。按“理”说,我应该暂时撤出去,或者藏在某处,等这地下空间的人出来,抓个有开门权限的,再轻轻松松地“大杀四方”。但,已经被抬进去快半个钟头的舅舅,让我不能等,不能停,必须不断的往里走,不断地向舅舅那里靠近,才能让自己不去想像,那可能已经落在舅舅身上的刀、针和“肮脏”的手! 看看面前这厚厚的平移自动门,我扔掉断手,平静地让全部的新小弟排着队,把手指挨个贴上去。老天真是依然偏爱我,其中一个大概做清扫工作的中年女丧尸的手,在抚过门禁时引发的“嘀”声,让我憋了半天的气狠狠地一口喷出。自动门缓缓平移,慢慢打开。 回头看了一下周边,没有什么可利用的东西,我便将下行楼梯的扶手栏杆掰了一段下来,扭了几扭,让它像个拒马一样立在门缝位置。留两个小弟看守着,我带着一众新旧小弟踏进了那浅蓝色通道。 走上通道,从巨大的玻璃窗口,看清了两边的房间格局。一边基本是手术室、病房的样子,一边是实验室、办公控制室的样子。直到快走到t型拐角时,两边各三间的大房间里都是空的,没有人。只有一间办公室样子的屋里,有一些水杯、使用过的餐盒等物散乱地放在桌上,还没有被打扫。 但这个通道里有人,有好几个人,藏在t型通道的短横的另一半位置的房间里。他们很安静,安静得让普通人类根本无法感知。他们大概在等着我和丧尸们急急的向他们靠近,或向t型通道的长通道里赶。那样无论是迎面的子弹或背后的子弹,都能将我们留在这里。 让中年清扫女丧尸打开了离t型通道折角最近的,两边各一间的房间,我和大块头分别带着小弟们进入房间。在我的指挥下,大块头举着一个铁柜子带着头,小弟们也抬着桌子、顶着大电脑椅,甚至抡着屋里实验台上昂贵的显微镜,一场风暴似的冲过了t型通道的“⊥”字交汇口。 大块头带着两个明显强壮些的小弟,在中年清扫女丧尸一声“嘀”的开门后,仗着手中的家具掩护,直接冲了进去。其它小弟将手中举着的各种家具、用具,在奔跑中,乒乒乓乓地往t型通道的竖通道里胡乱地扔砸满地后,在竖通道深处传来的几声无效枪响中,蹦跳着跟着大块头跑了过去。 这下那屋里面有动静了。四个人,一阵乱枪,并没有止住小弟们奔向新鲜食物的脚步。而我,慢慢晃到“⊥”字交汇口,倚着墙,端平步冲,觑着刚刚放“冷枪”的屋子,摸摸衣兜——没有纸,不对,没带甜瓜!叹口气,还要我做没道义的人吗?做就做吧,反正那几个本来也是岛鬼! 感应了一下里面那两个枪手的位置,发现依然没有那个给我感觉古怪的保镖。而再往里的一间手术室里,还有五个人,他们正围着舅舅,在急急地做着改变研究的计划。他们想将人“切割”后带走! 那几个从走廊逃进通道的保镖,和那古怪的保镖有可能早早就乘电梯逃出去了。给我带来这种想法的,是被后消灭的那近二十人里并没有那些保镖。而且,位于回字通道上,与楼梯对面犄角位置的监控室,在我将外面的监控都打烂后闯进去时,好像也没有向下面及时“汇报”。等我“扫荡”时,里面竟然已经没有人了! 现在,我只能冀希望于外面三个速度型丧尸,能在小弟们的配合下,拦住、消灭他们。 没有时间再可以多想了。在一个新生的丧尸小弟满脸满嘴血红,颠颠地跑到我前面后,我伸出左手一把从背后抓住牠。指爪穿进骨肉,将人举在脸前。右手平端步冲,脚下将小弟们刚刚胡乱扔在通道里的家具、用具,一路踢起砸向藏着两个枪手的房间窗口。而我身后,刚啃了几口的大块头,扔下保镖尸身,又带着几名新小弟紧紧跟随着进了这竖通道。 两个枪手的房间玻璃窗口,在昂贵的显微镜撞击在窗上角时,“哗啦”一声碎裂。我手中步冲对着窗口划着圈儿地突突过去,让里面的枪声根本没有机会响起。手中丧尸在我一个用力抛中,向着室内枪手位置直直扑了过去,接着那几个新生丧尸小弟,也被我一抓一个地照着两个枪手的藏身位置,分别又扔了四个进去。谨慎地唤过那个中年清扫女丧尸,带着大块头,我们三个直奔里面第二间手术室。 在中年清扫女丧尸“嘀”的开门声中,大块头举着双臂护着头脸冲了进去。紧随而至的就是“砰砰”两声枪响。枪法很准,都打在大块头粗壮的手臂上。趁着枪声未息,一把抓过中年清扫女丧尸,向着手术台前正举着枪的矮壮矮壮的家伙扔去。中年清扫女丧尸扑到的同时,一口咬在持枪矮壮家伙的肩上。就像那个楼顶的速度丧尸似的,牙齿陷在肉里将人吊了一下,才站稳身子,两爪随后抱住矮壮家伙,继续往深里咬。 屋里一时乱了起来。四个人里有一个女人抱着自己尖叫着,瘫坐在地上。两个男人,一个已经被扑到跟前的大块头抓在手里,送到自己口边一口撕下了半只胳膊,另一也被后面跟随而至的两个小弟合力扑倒咬在一处。 还有一个男人!此时,他正蹲在手术台上,蹲在尚在昏迷状态的舅舅头边,左手中一支枪在靠近手术台面的地方,直指着舅舅的脑袋。这是一个长相特征过于明显的岛鬼!这孙子好像是从浮画里爬出来的一般!这么复古的长相,地位应该不低! 拿下?还是干掉?这是个问题! “终于见到大名鼎鼎的丧尸王陆小姐,真是荣幸啊!不过,现在还请陆小姐放一条生路。当然,陆小姐一向是仁义为公的,当然不会不救自己的亲舅舅了。请把枪扔了,请让这些东西都退出去,我安全的离开了,你舅舅自然也安全了。” 看看顶在舅舅头上的手枪,我将步冲扔出门外,再拍拍手,四个丧尸将屋里已经被咬烂的三个人,和那个瘫软了的女人一起拖了出去。看了女人一眼,那男人终是忍住了,没有提出要求放了那女人。那男人两眼紧紧盯着我,慢慢爬下手术台,手中的枪口不曾移动一点地顶着舅舅的头。 “人,你怎么带走?你是自己去推病床,还是我帮你?或者,你很有力气,可以背着人走。” 抱着手臂,我虚指了一下手术室墙边空着的病床。 “你,把床滑过来,你,不许过来。” 他突然不放心地用空着的右手,摸过一把旁边小推车上摊开摆放着的手术刀,将刀再对着舅舅闭着的眼睛,眼看着就可以划开眼皮了。他伸手拿刀时,我看到了他执枪的左手。 懂了!还是时间不够或者贪心不死造成的。这很好! 用脚将墙边的病床勾过来,轻轻一甩,病床向着对方慢速地滑了过去。在对方眼中“满意”的神色刚刚露出的一瞬,在对方探身伸出执刀的手想去拉住病床时,在病床离我尚还不足一米距离时,猛抬腿用力蹬向病床。“哐当”一声,病床撞在男人腰上,将他撞翻的同时又撞在手术台上,整个病床横甩了过来,再次撞了一下那摔倒的男人刚刚想抬起的脑袋。 踩住男人的一条大腿,伸手从男人身边拣起保险都未关闭的手枪,顶上那男人的脑袋,在他惊恐的瞪视中,慢慢关闭保险,将手指作势勾住扳机。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知道很多事情,我们交换!” 想了想,隔着男人身上的白大褂袖子,我轻轻拉脱了他两只手臂,在男人一阵“唔唔”的忍痛声中,控着力度一脚踢在他的后腰上: “手机呢,你的手机放哪儿了?” 十分钟后,我推着平床上昏着的舅舅,带着脖子上用一根手术室的布帘撕成的绳子,捆着的浮图像男人,带着大块头,来到电梯前。分三次将所有地下空间里的新旧丧尸,从那架电梯升上了地面。最后上来的是我、舅舅的平床和被捆着的男人。出来一看,明白了,为什么我一开始没看到电梯的出口,这出口在坍塌的畜舍里。 看看手中的“高档”手机,大概这就是网文介绍里看过的什么大猴儿吃果款,价格高达几万刀的手机。又轻轻一脚踢倒那个浮图像男人,让他短时间爬不起来。再稍稍走远两步,用手机给那被迫背了多遍才记住的宋峋的手机号,发了个短信。只等了一分钟,手机里宋峋的号码亮了起来,刚刚接通,宋峋急切的声音响了起来: “陆小简,你就没有一次能让我省省心的!这里的事儿,你为什么不找肖长生,非找我?” “我,不知道他的电话。” 我慢吞吞地说。 第141章 麻烦(17) “我,不知道他的电话。” 手机那头沉默了。 “小简,肖长生这人,平时是有点讨人厌。但对让他‘认同’的人,他做事还是比较公正的。至少,他不是那些贪恶之人。你不要——” “我个人对他没什么意见。但我现在,真没有你之外所有人的电话号码。号码都在你给的手机里,手机在车里,车在冯宣那里。除了你的号码,是你逼着我背的。其他人,包括老爹、冯毅的号码我都没记住。而且,肖长生本人也没有想过为工作,和我交换号码。 还有,现在你是把肖长生的号码传给我,由我自己打给他,还是你直接把这个号码转给他,让他打给我。这里面有什么要注意的,我现在的脑子有点不够用,想不了那么多,你决定吧。我按你说的做就是了。” 对肖长生他们,我是有火气的。 这次事件,很明显是他们和老爹、舅舅商量好的。既然是商量好的,那么应该有人紧紧跟着,随时盯着,以保障舅舅的安全。但是到现在,后面应该跟上来的人,影都还没见着! 这次事件,其中的危险性没人在意。舅舅被深麻,被抽血、抽髓,马上要被开膛。再待会儿,甚至可能会被开颅取脑,都只能自己受着。他们找不到鬼巢!就只能“鼓动”被盯上的舅舅,舍身为饵。可他们想扳动那通贼的大佬,还是要“证据”! “抓证据”?确定通贼!与其让人冒生命危险拿什么证据,我整个端了你,杀个精光,比什么不强!抄了家,有证据自然能找到!对于贼子!我的认知,就是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给谁摆证据?在自己的土地上,还要给杀害国人的外国贼人证据?只有杀得这帮贼不敢冒头,成不了事,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听着宋峋叹着气,接下了转达肖长生的工作。我把手机塞进兜里,走回舅舅睡着的平床边,那个浮图像男人还没能爬起来。想着这帮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将我、将陈枫、将舅舅,还有那么多幸存的国人,好不容易活了下来,又被这些外鬼给弄到手术台上,肆意解剖、改装、销毁。而且,每次还都有着这么容易达成的条件,我就想一脚踩瘪他。 手机响了,肖长生他们的车队,已经到达十公里外。他们依仗的追踪器,一个在运舅舅来的车底,一个在舅舅胃里。我将地下空间里还有四个,已经被或浅或深“改造”过的人类,现在确实是丧尸了的情况向他做了说明。听着他和本地指挥部门一起,调动着有关人员和车辆往这儿赶的声音,我再将手机关闭塞进兜里。 抬眼四望,刚到时震惊到我的四周枯萎、荒凉的景象,又提起了我的关注。拎起那个浮图像男人,拣着堆叠得位置最高的一堆坍塌的畜舍,走了上去。上去过程中,故意往下按着那个浮图像男人,让他的身体在碎砖烂瓦上磨蹭。当暴露的钢筋划破了他的大腿时,他终于忍不住的大声喊着: “陆小姐,我说,我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你别、别——” 松开了手,将人扔在废墟堆上: “这里以前应该是一个不小的农场吧,为什么本该树木茂盛,牧草丰美,良田广阔的地方,变成了这个样子。你们是什么时候占了这里?做了什么?” “地下建了医院,你刚刚不是看到了吗。” “辟!地下建了你们的1137解剖室。上面呢?以你们一贯的秉性,就是建鸡寮、盖养老院。也不会放弃这么大的土地的。” 我的脚,压在了浮图像男人那刚刚被划破的腿上。他急急的叫了起来: “三十多年前,我们就让有本地身份的人员,把地用畜牧公司的名义租到手,再把肥土挖了运走卖回去,这样的地方有很多。租不到,就从本地人手里买土。反正他们傻!有些人又认钱不管事。很容易做到的。 地荒了,更没人接近了。就建地下医院,搞研究。后来,末世来了,存留着自己养着吃用的牲畜,或者变异或者变丧,人员也突变死了不少。我们试着用大火力武器,配合着试验中的病毒进行投放,倒是很快杀死了,连着周边剩下的一点本地人也解决了。再后来,里面又出了点乱子,又死了很多人,病毒、培养体也出现泄漏、逃跑等事件。反正这儿不是——” 一脚踢在他腰后,看着浮图像男人滚地瓜一样滚下了坍塌的畜舍,躺在地上满脸惨白地喊都喊不出来,我的心口依然堵得想撕碎他! 在听到小跳着驶来的车队的声音同时,平床上的舅舅也传来轻轻的一道呼气声,我一个跳跃直直落到平床边。床上舅舅看了我一会儿,才完全清醒地伸出手揉了揉我的脑袋,声音很虚: “还是你先追来了!” “哼!我不追来,您就被拆碎了!那帮子鼓动您‘奉献’的家伙,还没到呢!” 舅舅虚弱地笑笑,伸手给我: “就这一次。你听,人家不是赶来了吗。拉我起来。” 扶起舅舅,让他在床沿上坐稳,我站在他身边,一起看向已经下了车,急急跑过来的肖长生和一众战士。 看见肖长生,又想起刚刚电话里肖长生说的追踪器,我轻声对舅舅说: “您赶紧把那个追踪器给我想辙弄出来!您再敢干这种事儿,我就真不管了!不信,您尽管试试!” “好了,好了,老丫头,不生气了!以后,舅舅全听你的。” 将舅舅暂时交给两名战士陪着上了开过来的军车。我带着肖长生,一边将目前所知两处出入口和他具体描述、指认。一边将废屋里游荡的丧尸引出来,让牠们远远地跑开。肖长生一言难尽地看着我“放了”那些丧尸,欲言而止。我没急于解释,一边用他递过来的钢笔和小本子,迅速地画着地下空间的简易标示图。 “您带着战士们从这两个出入口下去,完全可以放心。除了那几个被捆在床上的丧尸,所有能动的人、丧尸,我都给带出来了。” 一边抬颌示意那个浮图像男人: “那个东西,不是个低价货。如果有无意中又关闭的门,他应该都能开。舅舅有人保护了,我就要在周边游转一下,因为有几个人提前跑了。如果这里确有其他出入口,那个东西应该知道,您再好好审审他。还有这里有几个变异丧尸,虽然刚才被我利用了一下,可也得收拾了才算完事。” 把小本子和钢笔塞回肖长生手里,让他大概看一遍,有不清楚的地方,马上问。两页纸,他扫了两眼,便塞进了自己兜里。伸手拉过我的衣领,用手中的钢笔写了一串数字。写完,对我翻着白眼: “这是我的电话。下回有事,直接找我。” 剩下我呆呆地看着肖长生招呼着另两位同来的军官,一边拿出小本和他们商量着各从哪里下去,一边冲我甩甩手示意我该干嘛干嘛去。再把目光看向已经坐在车里的舅舅,看着他也向我摆摆手,我的心终于基本放了下来。 静息仔细感受了一下。有一个速度小弟,真的带尸截住了两个地下空间出来的人,正在进餐。 附近,依然没有那个古怪保镖的气息。 第142章 麻烦(18) 静息仔细感受了一下。除了一个速度小弟,带尸截住了两个地下空间出来的人,正在进餐,和闻到味儿也在急急赶过去的各种强弱丧尸。以及不确定到底提前逃脱了几人外,感知所到之处,依然没有那个古怪保镖的气息。 皱皱眉头,舌头轻轻舔舔牙齿,不“道义”的行为上线了!我开始在周边两公里范围内“打怪收尸”。二十分钟后:大块头力量型丧尸x1,速度型丧尸x3,特种型丧尸(地下医院研发、陆氏开发)x2,陆氏开发型丧尸x2(a4腰,新小弟)。一共八个,或变异丧尸,或这次行动中与我相关的新旧变异丧尸,都清理了! 不错,又是个“发”的好寓意! 一路拖拽着,将尸体都拖过来,交给守着卡车的战士。又让两名战士将被我戳瘪了一个后轮的吉普车,换了轮子。在请战士转达肖长生他们后,自己则一言不发,拉着舅舅上了吉普,一路狂飙地回了军营。还了枪,给小战士道了歉。我们回到老爹的宿舍,此时已经是后半夜。两个老头又躺在床上对望着,絮叨叨说了两个多小时的话。我则在吉普车里坐守。 天蒙蒙亮,我就闯进宿舍,抓着老爹、推着舅舅上了车,再了一溜烟尘地到了一中营地,找到了表哥、舅妈,和当时在营的亲戚们。把两个老头儿扔给他们,任他们“自编自导自演”那相对无言泪满襟、久别重聚涕涟涟的感人情境。我则留在车里,坐在副驾上,翘着脚在车窗口,看着他们从一组多人聚,变成一组四人聚,再成两组两人聚,各找了自认为很“安静、隐蔽”的角落,几乎脸挨着脸的说着什么。不用费心去听、去猜就知道,两组人都在“安排未来”。只不过一组要先“结束过去”。 看着舅妈那哭得已经站立不住的身体,在舅舅双臂稳稳的扶持下,疯狂地、“恨恨”地,捶着舅舅的胸,拍着舅舅肩的动作,和明显在“骂人”的口型。我将脚从车窗上放了下来,将身体进一步缩了缩,基本缩在副驾上,不让自己露出一点来。 张开手,审视着手中小小的定位芯片。这是回来的路上,舅舅自己用一根手指从小肚子上,尚未全部愈合的伤口处,再插入深处掏出来的。厌恶地想甩丢出去,想了想,还是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继续缩在副驾上,放空头脑,两眼呆望车窗外的天空,构想着下面我和舅舅的行程。 有人走近,抬起头,两组人已再次合为一组,向着吉普车走来。我坐直身子,推门下了车,还没等张嘴向舅妈和表哥打招呼,便被舅妈一把搂进了怀里,巴掌重重地一下一下打在背上,接着又是一场“哭骂”,淋头而下。最终还是在老爹不断的提醒下,五人上了车,车子在我又是一阵狂飙下,我们回了舅舅家。 看看舅舅他们围坐着餐桌,一副要开会的样子。我跟舅舅和老爹打了个招呼,再把那个“大猴吃果”的巨豪手机扔给老爹,让他把肖长生气哼哼地写在我衣领上的号码抄入手机,我便在舅妈不解的询问声中下楼走了。 等我用在路边踢断的,几根大拇指粗小区围栏钢杄拧成的挑子两头,挂着我在外面已剥干净的,四只藏獒大的变异巨鼠,和两只变异巨大灰鹊,回到舅舅家时,脸耷拉得比驴长的肖长生和一位当地的领导也赶来了。 肖长生先扔给我和舅舅各一个新的军方手机,还亲自打开联系人,指着已经预存好的几个名字,怪声怪气地说: “这几位,还是烦请陆大小姐费点脑细胞背一背。这个内藤淮二的手机,我们拿走了。” 看着我挑起的眉头和下撇的嘴角,他解释了一句: “这可不是因为这是什么富豪手机,我们要贪没。等我们弄清里面所有人都是谁,和他们彼此之间的关系。还有手机里存的一些文件、图片都搞清楚后。我给你申请下来,送给你也不是不可以的。” “不要!这手机上指不定有什么末世病毒之外,岛国专有的病毒呢。你拿走吧。” 看着垮了脸的肖长生,嫌弃地将手机丢给了同来的领导,又看着那位领导无奈地将手机,用两根手指捏着,塞进了自己的公文包。 我知道,舅舅身上的伤要尽快给他“补养”。而“进食”的同时,也是让舅妈和表哥,彻底明白,舅舅再不能和他们一起生活的根本原因。当着众人的面,我将巨鼠、巨鹊肉撕成一块块,一条条,堆在昨天下午舅舅刚用过的塑料大盆里,大盆还是端到了沙发前的矮茶几上。舅舅便在舅妈、表哥,睁大、惊呆的目光中,开始了人前的第二餐。我也从厨房取了个中号不锈钢蒸锅,抓了几大块肉捧着坐在一边开始吃了起来。 “舅舅,拆出的大骨,有时间,咱们试着熬一熬,或者烤一烤,看看怎样弄,骨髓才好吃。这样直接喝,有点腥得厉害。” 我一边吃一边说,一边还悄悄看向舅妈。她已经没了表情,就那么呆呆地看着舅舅,任我在旁边说什么,也没看我一眼。突然间,我想到,舅舅现在的结果,是我一手“造成”的,舅妈想起来后,会不会其实是“恨”我的呢? 没容我多想,肖长生在到阳台上接了一个电话后,突然过来拉着我,在众人的关注中进了阳台。他把手机递给了我,满脸严肃的示意我接听手机。在我轻声的“喂,你好”之后,宋峋的声音传了过来。 “小简,你的菜种,是从一个叫陈枫的变异人手中得到的。对吧。” 这是一声惊雷!把我当场打得呆住,手中的不锈钢蒸锅“砰”的掉在了地上。肉块、血水,撒了一地。我的声音干哑得厉害,本就失去了以往的正常女性、甚至偏点娃娃的声音,变得粗哑带着明显的湿罗音。这会儿,我似乎又恢复了在山地别墅刚刚醒过来时的状态: “宋指挥,您想告诉我什么?” “昨天,陈枫的避难所,被人袭击。我们得到消息,赶去时,现场只有不到十人,因藏在各处得以逃脱。整个避难所,三百多人不知下落。七、八十人,基本是老人,被屠杀焚尸。陈枫本人,下落不明。” “您那里,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吗?” “据幸存者描述,是一支多国人种凑在一起的行动队。我想——” “我马上回来。” 第143章 麻烦(19) 因为这次任务中的内藤淮二,他在国内潜藏时间之长,地位之特殊,关联之广,导致后续的很多工作需要肖长生留下来继续清查。舅舅和老爹他们下一步的计划,还未全部确定成型。而陈枫那里的事情,从直觉上,我就感到了棘手的程度、事件牵涉的面积,都是非同小可的。所以,在我一再的劝说之下,舅舅和老爹打算等肖长生完成工作后,舅妈他们也确定是否上京后,一起行动。 我一个人登上了来时的飞机。还是来时的座位,双眼直直看向舷窗外风景的我,心头潮起的慌乱与后悔,痛苦与愤怒,让我浑身肌肉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到底,宋峋的大吉普在我手中的一夜行程,还是被有心人特意通过定位系统查到了。他们对于吉普在山口停留的一夜时间,没有像宋峋和肖长生一样,不追究地“认同”我的路痴,而是在派遣了无人机巡查后,发现了如火枫林边碧绿的菜田和有着大量人群聚集的庙宇。 本来,发现者是怀着激动的心情,上报了不仅还有大量幸存者,更在这美若仙境的营地之中,还有幸存者正在种植着菜田的喜讯。但是,陈枫营地被发现的消息,又被上层某些人迅速地泄漏了出去。于是,有人抢在国家军方腾出手行动之前行动了。恼怒的岛鬼,带着他们干爹派系的潜藏人员,足有七、八十人,冒充营救地军人,全副武装地开着装甲、卡车,给避难所带来了灭顶之灾。 暴雨降临之时,我在乐宝家所在的校园里纠结。而陈枫的避难所,正被一群闯入的外贼用枪炮指着,要求幸存百姓交出菜种,交出从他们“实验室”杀人逃跑的“实验体”! 眼看着闯入的“军人”中,居然有不少黑货,还有各种的黄毛、白毛,更有说中文总是倒装句的黑头发!不相信的人们、不愿走的老人,以及不愿泄露陈枫行踪的“使徒”们,被关进主殿,集体枪杀,焚尸。随即,剩下的人们,在枪口威逼下割走了田里正在生长的菜苗。又在几个叛变者的带领下,搬空了所有储存的生活物资,强行带走了大批幸存者。若不是时间实在不够,他们还想挖走那两棵巨大橡树。饶是如此,大量的橡果,依然装满了他们带来的车辆。 一道道闪电撕裂了苍穹,怒吼着的狂风,没能掀翻装得满满的卡车。倾倒而下的暴雨,迅速变成一片银色的光幕,可它依然迟到,没能扑灭受难者身上的火焰。侵略者带着抢夺到的一切,消失在暴雨之中。 —— 宋峋带着几名尉官,他们沉默无声地在山口等着我。没有多余的寒暄,我们一行人,默不作声地从被人炸开的中门,进入庙宇。院子里,几具被枪杀的尸体,正在被宋峋带来的战士,仔细的用尸袋收殓。 抬头看去,那被烧毁的庙宇主殿,如同一只失去了灵魂的巨兽,几乎只剩下个架子立在原地。断壁残垣间,依稀可见昔日雕梁画栋的辉煌,但如今却被无情的火焰吞噬得只剩下灰烬和残骸。微风吹过,带起一阵尘土,仿佛能听见那庙宇在低声诉说着它曾经的辉煌与现在的凄凉。缓缓地走近,空气中似乎残留着一种焦糊的味道,那是火焰留下的印记。抚摸着被烧得焦黑的木柱,感受着它们依然残留的温度,我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疼痛。 从已不存在的殿门向里看去,满屋焦尸! 男人、女人、幼儿、老者,烧成焦炭不辨形状的,扭曲挣扎姿态痛苦的,张嘴向天无声呼号的,捂胸向地缩成一团的。他们依然散发着肉体焦熟后的特殊气味,零落散在殿前,一眼看去,竟有近百具之多!烧前还未死亡的人,即使烧得躯干四肢卷曲,五官不明,然而临死前身体诡异的扭曲,与挣扎蠕动所凝固成的姿势,都仿佛在长声惨嚎,诉说无尽的悲愤与不甘。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小心陷入了噩梦,还是无意间闯入了地狱。此刻只有心跳如擂鼓,背上的汗已紧紧粘住衣服。震撼之下,一步也动弹不得。脚下,有什么东西被我无意中碰到,滚下了台阶,滚落在院中尸体的前方。我麻木的低下头去,那是一张烧得焦黑的脸,正对着我,漆黑的头颅上,那被烧得脸上只看得出雪白森森闪着寒光的牙齿,仿如正在嘲笑这世事,如此颠覆,如此悲凉。 耳边仿佛又听到那些曾经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清晨的排队领粥时的低声谈笑,吟哦祈祷。他们当时或许有过呼喊,或许有过抗争,或许只能祈祷。我无法想象他们当时是怎样的惊恐眼神,无助的挣扎,终都未能逃脱这场原本可以不存在的灾难。 “小简,现在,追查到这帮人的藏身地,是首要任务。 目前所知,就应有近百人的外籍军人,也许是临时聚集后改编的。但他们毕竟是以装备齐全的军人形象出现的。谁提供的装备?这么多人,加上装备、车辆,怎么也得是个不小的地方,才藏得住。 还有几百个幸存者,若只是掳去做工种田,也不这么着急,若是被大量用做变异体实验,那就——” “我拿到菜种,应该直接给你的。如果那时候——我就不该由着陈枫的!就该早早让你们知道陈枫他们的存在!” 我轻轻抠着一根烧成半根的立柱,眼光追着它已经变成焦炭样,裂得一片片地撒落的碎渣。 “不怪你,小简。陈枫只要一露面,就会被盯上的。因为陈枫和菜种,是他们必得之物。” “我去!我去搞死他们!您不要阻止我,这些人,必须死!” “你一个人,不可以。对方不仅是研究部门,更有众多的装备齐全的军人。” “你们车辆的速度也跟不上我,难道要我背着您?这也太危险了,打起来,我看不住你的。” “你舅舅,这次与阳市配合的任务——” 我甩甩手制止了他继续往下说,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小小的定位芯片,递到宋峋眼前: “如果由我自己,临时塞在腿里,我不反对。” 第144章 杀戒(1) 不想同舅舅一样把定位芯片吞进胃里,我拿出口袋里的定位芯片,提出了自己放的要求。 宋峋这人,从一开始就没有要和我“客气”的意思。看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盒子里躺着枚类似“小玻璃胶囊”的芯片,我ci了一声,把舅舅用过的定位芯片揣回了上衣口袋。当着宋峋的面,用指尖在小腿上划开一个黄豆大的口子,捏起那小小的“玻璃胶囊”,一点一点慢慢慢慢地塞进了腿部肌肉里。 整个过程,我紧紧盯着宋峋的脸,想看他露出“受不了”的表情。可这家伙脸上一丝肌肉没动过,变态一样盯着我的腿,最后还伸手过来,用一根手指轻轻按了按: “不影响跑动吧。” 翻了翻没有眼白的眼睛: “陈枫在山里还有个窝。我先进去一趟,看看陈枫会不会在枫林里,十分钟内就回来,你给准备武器背包吧。我更喜欢用甜瓜,多来点。” 整个庙宇附近没有陈枫的气息,其实从心底我是有着“直觉”的。我相信,陈枫若是“没事”,他肯定已经在追击侵略者的路上,甚至已经开始了“报复”行动。可我依然担心他面对那样多的实弹枪炮,会受伤、会出现其它的意外。去看一眼,只是十分钟的事儿。 不过离开了一周,我又走上庙前这唯一的通向里面的通道,再无心情欣赏那已完全疯狂生长、独占了这片山林的灼眼的红。可能因为几分钟内眼前再无其它颜色,奔跑中,我甚至在瞬间看到,这满目的红色在往一处聚,聚集到一定程度,又向外流淌,红色流了满地,又在突然间被一团烈火烧得焦黑。直到进入枫林深处,我停在一个隐在一片血红滕蔓之后的不大的洞口前,才猛然回魂了般感到胸口慌乱的心跳声。扶住洞口山壁,我安定了一下心情,稳步走入。 洞穴里,一整套的高档家具依然摆放有序。正面,巨大的床上垂挂的厚厚的天鹅绒床幕。床边,一双旅游鞋在地上一立一躺静静的停着,仿佛在等待睡在床幕中的主人醒来。想必,陈枫当时是连鞋都没有来得及穿,便跑出去了。 墙边一张半高边桌上,一只巨大的瓦盆里,静静地蹲着我送给陈枫的一小坨太岁。太岁没有明显的缺失。很显然,他只是尝了一尝,多一点都没舍得吃。我从陈枫的衣柜中拿出一只背包,将盆中的太岁捞起,放进背包里。便迅速的离开了。 回到庙门前,战士们告诉我宋峋在山口等我,因为载有战士和军火的大车,开不进来。而我抬眼看向那山门两侧,原本的两座堆得至少有十米高的变异麦杆草垛。今天,只剩下无相门外的还在孤单屹立,而无作门前的稻草垛,仅剩小半垛和遗撒满地的散碎草杆。 它们原本是要为避难所里的人们,在冬天带来温暖的。 我又背上了宋峋刚给准备的重重的大旅行背包。一件战术背心的前袋、侧袋里,都被塞得满满的。腰间的两支手枪已经不能让宋峋“放心”,他给我在大腿外侧加绑了两支。腿上的军刺又给补全了。 “你把太岁拿出来,是要带着防受伤吗。我其实给你带了,在我车上。刚才半天没搭理你这个事儿,是不是想骂我‘眛了你的太岁’来着。你随身带着也好,不过只能绑背包上面了。” 这么一会儿功夫,宋峋依然不忘调侃我。 出于这次陈枫避难所的事件,我不敢再自作主张地“决定他人的生死”了。在宋峋蹲下身亲自给我绑手枪和军刺时,我嗫嚅又简练地,将乐宝的事情向他做了汇报。虽然我不希望接受了我的“教育”的乐宝,和她的“叔叔、哥哥”会被人类打搅,但也不希望那里真出现什么,能够袭击人类营地的,变异丧尸“团伙”。 宋峋只在零点几秒的愣怔后,手中没停地继续听我汇报,直到帮我把一切准备停当,才在将帽子给我扣上头顶时,顺手揉了揉我的脑袋: “行了,我知道了。那一带,除了严密观察,最近不让特别行动组的人员,到周边去就是了。你真是——行了,也不能怪你,任谁也不能在自己没有生命危险的情况下,对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儿下手。牠们要是有异动,我会或者等你回来,或者看看科学院那帮人有没有什么办法吧。还是得谢谢你呢,知道了就比不知道更安全!” “乐宝这孩子相当聪明。我相信,没有特殊的外部刺激,乐宝会按我说的,给她自己,给她‘叔叔和哥哥”彻底改食谱的。我更希望,有些人要明白,她还是个只有四、五岁的孩子。没有正确的引导和教育,小孩子其实是没有善恶感的,被激怒的有能力的孩子,比大人更可怕。” 满油的摩托车上,一身装备“齐全”的我,为自己那一双乌黑发亮的利爪,缓缓戴上了我一直用着的男式薄皮手套,头上还是那顶黑色棒球帽。这一次,我放弃了墨镜,在卡车上站立向我的战士们面前,暴露着我那没有眼白没有黑瞳,整个巩膜都是黑色的眼睛,裂开那满嘴的海豚牙对大家笑笑,再对宋峋行了个并不规范的军礼,便拧动油门,一阵风地窜了出去。 后面,一辆吉普,一辆装载着中型无人机的皮卡,两辆共带有五十名全副武装的战士的卡车紧跟着。 我们循着陈枫残留的气息痕迹向着远处的山峦追去。 第145章 杀戒(2) 末日的森林就像现代派、野兽派、印象派画家,合力精心绘制的一幅无边巨型版画。让初冬的山林,每一寸土地都充满了艺术的韵味和生命的挣扎。 薄雾白纱般柔柔地飘浮在半空中。脱胎换骨后的林中巨树,它们静静地站在蔚蓝的天空下,努力张开双臂迎向阳光,对于在这里已经发生和将要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阳光像一缕缕金色的细沙,拼尽全力打透了重重叠叠的枝叶照下来,斑斑驳驳地洒落在生长得并不茂盛的草地上,仿佛是印象派大师用柔和的色彩描绘出的交织光影,穿过暴风雨后破碎的树冠,光点斑驳地洒在湿润的泥土上。那破碎的树冠,如同野兽派画家笔下的狂野与不羁,它们以扭曲的姿态向天空伸展,仿佛在无声地呐喊着对生存的渴望。 林中的每一棵树,都像是一位现代派艺术家,它们以独特的姿态矗立着,每一根枝条、每一片叶子都充满了艺术感,向世界诉说着岁月的沧桑和生命的坚韧。那些叶子,有的翠墨晕染,有的金黄锋利,它们在风中摇曳,仿佛在演绎着一场生命的舞蹈。 在这幅巨型版画中,生命与死亡又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独特的画面。那些在生存竟争中不幸倒下的树木,它们的枝干裸露在泥土中,仿佛是一幅幅裸露的骨骼,让人感受到同为生命,却依然有着不同的坚强与恒定、脆弱与无常。 在这幅巨型版画中,无论变异的或不变异的动物们也在继续为了生存而努力。它们依然奔跑、飞翔、藏匿、捕食、求偶、育雏,用自己的方式继续演绎着生命的传奇。 在山里,水尚还是清澈的,风是质朴的。蜿蜒的山路,因为有了虫儿花儿草儿的陪衬,也变得鲜活起来。走在山路上,快乐会围绕在你的周围,为你的心灵注入山的坚韧、水的纯净。无论何时,山风也都可以为你去掉积蓄过多的浊气,山泉可以为你荡涤疲惫许久的心。 进山本来宽有车道窄有驴骡道,但陈枫的气息竟剑走偏锋,专门在那山羊才走得的地方上窜下跳。想必,他是一路紧跟着追踪而来的。可是,为什么一天一夜了,还没有幸存者被救出山送信。按照陈枫留下的痕迹再往里追,已经偏离了主路、山路、小路,明显与“正常”人走的完全不是一条道了。大量人流留下的微弱气息,指向的是山里一片原本由庄园改建的度假村,将情况汇报了宋峋。强烈的不安,让我不能再顾及车队的速度,甩掉了车队,独自往里追去。 再往里走,便只能步行了。走在狭窄的崖道上,看着脚下自山体中喷泄而下的跌水(瀑布),没有了往日的无力、疏细,正以万马奔腾之势轰鸣而下,水声如雷震耳,直冲山涧,撞到山根的石头,撞起千层水花,撞碎了刚刚冻结上的不厚的冰壳,散开了万点晶珠。 一路景致美则美矣,却挽不住我着急的脚步。山中野兽多则多矣,目前也没有碰到什么对普通幸存者而言,可怕的变异兽,先找到陈枫,便成了此刻唯一的目标。 天色明显暗了下来,前方山坳里一闪而过的微弱反光,和几个人类的气息中,竟然夹杂着陈枫的血腥之气。我尽量压抑住内心的慌乱,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悄悄靠近。随着靠近时,却发现那反光并非来自幸存者,而是几个外籍兵人,正在夜视仪的加持下慢慢摸索着,明显是在有目的的搜索。 看着四个居然装备齐整,比普通中国士兵还牛掰的外籍。他们身上又有着明显的血腥气,无可置疑的避难所屠手!我躲在巨树的枝桠上,看到尚有距离的四人正双双依靠,手中枪四下搜寻。突然,一道黑影自四人身边树上猛扑下来,一声枪响、两声“啊啊”、几个呼吸之后,四人便被折断四肢,也不知是被塞了口部,还是踩碎了颌骨,四个人只有极低的“唔唔”声。但,随后传来的撕扯骨肉、咀嚼吞咽的声音,却让我从头顶凉到尾椎。不再做任何停顿,我借着树木之间几乎接在一起的枝杈,向那响动之处飞奔。 几具尸体前正蹲着一头丧尸,牠冷冷的发乌的脸,一双没有了人类黑瞳,只剩一个竖向小黑点的眼睛,满嘴向外暴突的尖牙上,正染了满嘴的血污,滴答不止。黑的发紫的尖锐长爪中正撕开一条手臂,送到口边大嚼。听到我故意放重的脚步声,那丧尸有了一瞬的呆愣,慢慢地转过了头。 看到那张毫无生气且沾满血迹的脸,我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握住。试图保持冷静,但身体的本能反应却让我无法抑制地颤抖。牠受伤了,不仅腿上、背上有着大块缺肉,半张脸都快被枪爆开。急于补充身体的损失,地上的尸体全部被牠用“正常人”的手段彻底杀死,即便他只吃一点,也不会留下成为丧尸或变异丧尸的可能。但这损失都补上后,牠前面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陈枫爪中的残臂掉到了地上。那竖向小黑点眼睛盯着我,自那样小的双睛中,我竟也读出了无奈、委屈、羞愧。牠转动身体,完全背向着我,默不作声。 四脚把四具尸体踢到远处,任残尸撞在远处巨大翻卷的树根上,传来一阵“噗通”之声。把拎在手里的小背包扔给陈枫,再把大背包放下,我抽出一支腰间手枪,扭开脸不看陈枫: “这小包里是太岁,你把口里的血污吐净了,把这整块的太岁吃了。应该足够你伤势恢复的。我现在进山去,找个野物来,让你恢复体力也尽够了。看好东西,在这儿等我,不要乱走。” 循着山中时隐时现的野兽气息,在这已经黑墨的时刻,我只身闯入这让我一直不敢“擅入”的山林。 第146章 杀戒(3) 夜色如墨,山林间弥漫着原始的静谧与神秘。借着微弱的月光,循着各种野兽留下的气息痕迹,我小心翼翼地穿行在爬满藤蔓的树下荒草间。耳边不时传来荒草中各种夜行虫子的铃铃鸣唱、枝头夜枭的悄声嘀咕,以及远处夜巡中野兽的低吼,它们像是这山林的守护者,警惕地盯着我这个不速之客。 尽管心中有着强烈的不安,但深知自己此行目的的我,还是鼓足了勇气,继续深入山林。不管方向,只管循着变异兽的气息,往深处钻。走了许久,我终于在隔壁山坳的溪水旁,发现了一只仗着变异,敢在夜间独行饮水的变异山鹿。 山鹿原本是一种中小型鹿,体长75-135厘米,成年体重25-35千克。雄鹿有角,与梅花鹿角相同,较小。外形介于梅花鹿与麂鹿之间,棕黄毛色,无或略带白色斑点。生活于山林草地,以青草嫩叶为食。主要分布于华北、华东、华南部分地区。但此时的山鹿却真是个大个子,哪里是小巧的山鹿,这分明是复活了大角鹿。 传统上大角鹿被称为爱尔兰麋鹿。虽然有大量的骨骼在爱尔兰发现,但它们却不只限于爱尔兰。加上它其实与麋鹿不是近亲,故现时很多学者都只称呼它为大角鹿。大角鹿是目前已知体型最大的鹿。生活在三百万年至一万二千年前,我国于河北、山西、内蒙古等地都有发现化石,北京周口店北京猿人洞穴内亦有很多。经常活动于泥炭沼泽地,这种古鹿的角大得惊人,角面的宽度,通常有2.5米,站立时肩高约2.1米,最大的角约有3.65宽,90磅重。大角鹿大约于7700年前灭绝。 眼前这家伙肩部超过两米,身长接近五米,头上的角虽然没有大角鹿的惊人比例,也比目前很多鹿角大得更多。它正在低头专心地喝着水。要想完整的把这头变异鹿不出一滴血、不出什么声地带走,只能迅速地挝断脖颈再背走。 一阵风吹过,荒草沙沙作响,这鹿好像感到了什么似的,突然抬起头向四周嗅闻着。我立刻收拢气息,将身隐在巨树之后。几下嗅闻,没有什么发现的山鹿,依然低头喝水。我极力地敛息静气,继续地靠近,在仅剩十步时开始加速,随后一个猛扑过去。 这时的我速度几乎可以称人类第一快了。扑只变异鹿而已,本以为出手即得的事,可现实却给了我一个大意外。那山鹿的反应异常迅速,在我的手套即将碰到它时,它一跃而起,在半空中转身跳出了我扑击的范围。那矫健的身姿仿佛在山中随风而舞,自由穿梭的精灵。 扑空的一瞬,我没有停顿,也没有更多的闲心,欣赏那惊鸿一瞥的飞跃。单手在地上一按,曲下的双腿迅速站起,脚下用力踏出,在身体完全伸直的瞬间,抓住了山鹿尚还屈着的一只后腿。双手抓住的同时,一个凌空鳄鱼翻身,将它摔倒在地。山鹿不甘被捕,一边四蹄蹬踏着想甩脱我的双爪,一边象鱼一样抖动着身体想站起来。 摔倒了山鹿,我也随之摔倒在地,肩部被山鹿甩动的腿狠狠地蹬了一下。这力道,好像要将半支臂膀缷下来似的。无视疼痛,抓着山鹿的腿,我收紧双臂,将身体上拉,贴上山鹿的后尻,揪着尾巴,让自己站了起来。 鹿腿失去我双手的拖拽,山鹿几个蹬踏挣扎,也想站起来。对不起!我比你快!刚刚站起身子的我,继续向前一扑,扑到山鹿的肩颈位置,一个深拥,将鹿颈死死抱住。尽管我的体重对于巨大的山鹿,确实起不到压重的影响,但趁着山鹿抬头的瞬间,已经相交的双爪,却让它立刻感到了呼吸困难。 山鹿被抱住,脖颈便在抬起再砸下的反复中挣扎。也同样一下一下地给我的手臂带来不小的撞击伤。忍着手臂上已经被在暴露的山石,搓得皮开血冒的刺痛感,我一点一点将两爪向彼此的腕部握去。就像那头山狮,在我心疼又坚定的力量加持中,在一声“呦呦”哀鸣中,在颈骨终于被勒断的轻响中,山鹿停止了挣扎。 伏在巨大的鹿尸上,我一边保持匀速轻喘,让自己逐步平静下来,一边抚摸着这头巨大漂亮的山鹿的短毛。它虽然不像梅花鹿那样的美丽华贵,也不似麂子一样娇小伶俐。但这一付大角和强壮的身躯,会让人感到,存在下来的不该是这样生与死的交汇,而应是仙女与座骑的美景。这样漂亮的生物—— 在陈枫与山鹿之间,我只能选择陈枫!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 过于巨大的鹿尸,让我只能强行掰掉鹿角遗弃当场,反向勾住山鹿前后各一条腿,两爪相抓,颈背顶住鹿腹,任长长的鹿腿拖在地上,扛起的鹿尸,好像背了一个大影壁似的,在一路飞枝扫石中,回到了陈枫刚刚“猎杀”的现场。 牠已经将太岁吃了下去,脸上的伤口还未完全恢复,但已经不似刚才那样的恐怖凄惨了。看着牠背着我的大背包,奔过来接迎我的脚步,我知道,牠腿上的伤也基本愈合了,只是还“没有力气”。 就地扔下鹿尸,放弃了刚才的“猎场”,示意陈枫“开餐”。我撕下了一条脊肉,一边吃着一边对陈枫讲了一下我赶来的前后原因: “……吃好了,我们要去和宋上校碰个头,你把情况汇报 下。再趁黑进去摸一下具体情况。你是怎么回事?被伤成这样,这帮东西这么厉害吗?我给你的手枪呢?” 陈枫撕扯的动作停了一下,半会儿没说出什么,牠发怔地点了点头: “枪?枪在‘家’里,我藏在衣柜后面一个小箱子里。当时太急,我忘带了。我是在‘家’里突然感到庙里进了外人,急忙赶过去的。 姐,是我害了那些人,我一定会把他们救出来的。我、我——” “害死他们的不是你,是鬼!是披着人皮的恶鬼!对于恶鬼,只有杀!杀了恶鬼,才能救人!” 第147章 杀戒(4) “他们是披着人皮的恶鬼!对于恶鬼,只有杀!杀了恶鬼,才能救人!” 佛曰:“诸余罪中,杀业最重。”同时,佛典中也告诉我们:“譬如波斯匿王,与敌国战,时彼诸战士,食丈夫禄不勇猛者,不名丈夫。”由此可知,佛门戒杀同样无碍于保家卫国! 而我们本土的道义,道教戒律《放生文》有云:盖闻世间至重者,生命;天下最惨者,杀伤。是故逢擒则奔,虮虱犹知避死;将雨而徙,蝼蚁尚且贪生。何乃网于山,罟于渊,多方掩取;曲而钩,直而矢,百言扶罗。使其胆落魂飞,母离子散…… 道教讲究清静无为,但绝对没有不理世事,不关心社会治乱,不问民众灾祸,相反道教素来提倡济世度人。道门对社会的治乱,素来关切。老子提出的社会理想,《太平经》提出的太平理念,都包含着清除社会弊病的内容。必要的时候,道教中人也将这种清除社会弊病的呐喊付诸行动。 抗战期间,因为道教是中国本土宗教,在中国古代的政治、经济、文化中留下了无可比拟的痕迹。它不仅教导我们要尊道贵德,而且教育我们“我命由我不由天”,让我们明白人生的主动权在自己手中。抗战期间,道观的荒废率、典籍的损失率、道士死亡数量,在文化宗教团体中,居高不下! 道士们在私底下,秘密地为新四军的战士们,提供着掩护以及诸多的情报工作!仅仅茅山道观便因其革命根据地的身份,两次经历日军疯狂的扫荡。无数道家典藏被日本军队付之一炬,无数德高望重的道人,被日军残忍的杀害!整个抗日战争中,道门人在积极地参与解决人民的灾难、为社会的安全幸福贡献力量、立功於社会后,即恪守道门戒律功成身退,归隐山门! 道门在自我修行、约束的同时,也绝不允许外人的侵犯来“毁我道心”!这更是与教员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深深重合。对于外侵者,自是: 竖子安敢,乱我道心,必杀之! —— 抢先撕了块“最好位置”的脊肉,不过是出于对鹿肉的好奇。尝了块鹿肉,我便独自来到被我“踢飞”的几具外籍兵尸体堆边。剥了一个高个黑货的外裤,将两条裤腿口系紧,摘了几尸身上所有零碎装备,看着尸体上笔挺的秋冬作训服和脚上的皮靴,我牙根直咬。 “陈枫——”声音刚落,两爪托着一根巨大鹿腿正在大嚼的陈枫,便“飘”到了我的面前。“吧唧吧唧”: “姐,做什么,怎么做?” 一个多小时后,吃净了一头鹿的陈枫,一边咬着一根咬劈的细小骨头剔着牙,一边扛着根粗粗长长的木棍做成的挑子,挑子上一溜排捆吊着几个衣服包,三双皮靴也用鞋带捆扎后挂在最外沿。四个外籍兵的枪我挂一支,陈枫身上背背挂挂地整整三支,嘟嘟囔囔地跟在我后面。 “姐,你也太抠了吧!这除了裤衩袜子你一件都不舍得扔啊!” “哼!你知足吧!裤衩袜子是你嫌脏不肯扒的。这要不是人肉不能带回去给大伙儿加餐,我就让你把这几块肉一起扛上。本来就是我们的东西,凭什么给这帮杂碎陪葬?扒了他们,这些东西洗洗还能用到正处去。你不也因此换了整齐的衣服,免了打赤脚吗。” 在陈枫的带领下,在山林中穿行的我们很快就回到了主路上。宋峋的车队还未到达。在山坡上,借着月光,我仔细看去。前面山坡下,度假村黑洞洞的虚影矗立在路边。此时个人感觉上,整个建筑的形制,好像一只巨大肥硕的面包蟹,蹲在路边正蓄势以待,随时准备弹出巨螯,捕获猎物。 这是一座用旧山庄改建的度假村,度假村面南背北坐落于旧日山坡梯田的三面包围之中,前面一条宽宽的马路横贯东西。度假村的四周,保留了许多古旧的民房。那被岁月雕刻出斑驳的石墙和古朴的木屋,在简洁的修复后,成为不愿住“现代化”旅馆的游客的必选。躺在老木床上,你可以偷听那满屋老家具们,悄悄诉说着过去的故事。而度假村内,“新时代”宽敞的波浪泳池、设施齐全的健身房和温馨舒适的客房,又让度假者清晰的知道,今夕是何年 末世前,梯田上种了大量的果树,搭了成片的蔬果架,架下间种了蔬菜,林间散养着大量的鸡鹅。马路前方更有着大片的农田。保障了往日度假村中使用的米粮,蔬菜都是自产自供。 每到收获季节,度假村都会举办盛大的丰收节。丰收的景象为度假村带来了大量赏景尝新的游客。甚至在丰收季刚刚开始时,便有很多人来亲身投入收割工作,他们拿起镰刀和锄头,和当地的农民一起收割稻谷、采摘水果,以体验六、七十年代的农村生活。 气息感觉没错,地点没错,一路上被轧断的藤蔓草径也清晰的表明——就是这里! 但是,现在,这里——不仅黑乎乎一片,没有光亮,没有火烛,没有人气,甚至那十几台装满避难所人员和物资的车辆也消失无踪! 肩上被人轻轻用手指杵了杵,抬头顺着指向前方的黑爪勾看去。我倒抽了口冷气! “怪不得你吃了这么大亏!这确实不能凭孤勇、凭莽劲行动了!这得和宋指挥他们协商一下,怎么攻安全系数最大。走吧。” “我不去,你自己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陈枫没有商量地将挑子扔下,盘腿坐在地上,开始抚摸他背着的枪支。 “那你小心点,别玩走火了。也别暴露了自己,我去去就回。” 知道他依然为自己的样貌耿耿于怀,害怕别人因他的样貌露出各种各样的表情,我没强求他跟我一起,于是再三叮嘱他: “不许私自行动,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迎着宋峋车辆人员的气息,我向回程上急奔。 第148章 杀戒(5) “那里应该是一个类似于过去的防空洞一样,又比我们一般见过的防空洞大很多的地下空间。不仅他们自己的人都在下面,劫掠来的人口在下面,那么多车辆也没有暴露在地面上。 陈枫一个人探过,可被强火力给伤了,伤得还不轻。这是他初步探查记得的一些岔洞和防控点分布。 如果再去,就我们俩,仗着速度不管不顾的只管往人堆里扔甜瓜,一会儿就能拿下了。可就怕外层刚开打,里面就拿那些幸存者作质,就很麻烦了。所以——” “所以,你挑,我们攻,你们溜!在这之前,我联系一下总部,看看有没有相关这里的防空洞的资料。” 宋峋一边看着陈枫用尸体上扒下来的背心,画的空间外围草图,一边迅速确定了营救方案的基本方向。 离开宋峋,我戴着一顶头盔,拎着一顶头盔和一个小背包,回到陈枫身边。 当时对陈枫伤情的描述,让宋峋脸色变了又变。从战士手中接过头盔时,他不理我的反对,亲手给我戴好、调整着卡扣的松紧: “别仗着自己皮厚骨硬就莽闯,出个万一就没地方去后悔的。” “宋大指挥,怕我死了?我可不是什么好人,且死不了呢!” “你自己作死不要紧,就是这么好用的‘帮手’,要是没了真没地儿找去!陆小简,你要是因为嫌麻烦,摘了头盔被暴了头,我可毁约,不仅不管,还要‘打压’冯毅和你老爹的。” “宋大叔,你要是表情控制得再阴鸷些,声音再冷酷些,我就信了!” 臭贫归臭贫,我还是乖乖地任他给我戴上头盔,调整好头盔上的挂件,相关挂件我只留了耳麦和对讲。按照宋峋教的,又给陈枫将装备挂齐,接通、调试一系列准备刚刚做完,宋峋方面关于地下空间的信息到了。 —— 我国城市中许多的地铁、车库、市场……这些民生设施,其前身还有个共同的名字:人防工程。 从1950年创立以来,我们的人民防空已走过七、八十年的历程。从最初的为国铸盾到平战结合,再到服务保障民生,人防工程随着时代的变迁,不断服务着城市的发展,至末世前,已清理整治地下空间近万余处。其中多半用于公益便民。 其中香山公园双清别墅防空洞,是北京解放后最早修建的人防工事之一。而利用人防空间改造的粮库,又在保障百姓供应的工作中起到了巨大作用。在百姓之中最知名的天外天市场,即现在的月坛传艺荟,也是人防工程从国家保障到民用再到非遗保护的“蝶变”。 其中首都地下城,则又是一处让京城百姓期待再度全面开放的周末好去处! 它的前身是一整套人防工事,始建于1969年,完工于1979年,当时住在附近的男女老少齐上阵,在不借助机械的情况下,历时十年,建成了这座距地面八米、最深处可达十几米、宽两米、全长30余公里、可容纳30余万人的巨大工事,因工程量巨大且设施齐全,故而被称为“地下城”。它属于特定历史时期下的时代产物。 地下城有近70处被鉴定拥有丰富的地下水,共设计了2300个通风孔,城中最窄的地方仅能容3个人并排行走,宽的地方甚至可以通车,每个通道交汇处都有一个约十平方米的“储藏室”。里面设有电影院、理发室等娱乐及必需的生活设施。四通八达的地下通道可以直通行政中心、紫禁城、天安门和火车站。 八十年代起北京地下城作为景点对外开放,后来或许是因为年久失修的原因暂时关闭,不过近年来又开始了改造施工,据说是要建设一座人防博物馆,实在是令人期待! 而这里的地下工程—— 是原本要改建为地铁站的半成品。所以是半成品,因为开工前竟然没人发现,开工后扩通时却发现连通了地下天然溶洞。出于为保护天然地质,也准备以后开发为公园,停了工,但不知为何后来就一直没有了音信。当地人的“公务员”梦也醒了。再后来,这离得极近的民国山庄,又被人买下。在山庄“开张”之后,周边的一系列地皮的购买、庄园的建设、周边住户的被拆迁,更是弄得几乎无人知晓这远离城市、远离人群的半成品地铁站,与那有近两公里长度,近百米深度,常年恒温13度左右,“长满”了石花、石柱、石笋、石菊、石钟乳、石梯田、石瀑布、石盾、月奶石……足可称溶洞博物馆的溶洞里到底又发生了什么! 我和陈枫趁着夜色,每人背着一个装满甜瓜的背包,全副武装地潜行进入在藏在面包蟹山庄的左螯夹角中的——地下空间的车辆出入口。这里表面也是一个半地下停车场,但是它不仅是半地下,它的地下,还有着一层,直通近一里地外的地下溶洞空间。我从这里开打,主打的就是先断了对方扛不住想开车逃的念头! 半地下停车场,在一顿搬抬推挪后,我和陈枫相对而立,随着耳中宋峋的一声:开始!陈枫按响了他刚刚速成学会安装的炸弹,随着几声爆炸一个隐在停车场最里面假墙后的,通向更下层车库的坡道,出现在我们面前。但是——里面这一排车子是干什么的? “你傻啊!姐!闪!” 陈枫抓着我的领子,一个猛窜,我们并肩靠在了坡道入口的门柱后,听着里面响起的密集枪声。 “刚才那一排,是装甲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