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标号令:上古先贤浮空岛》 第1章 两个不和谐音 那时节,少年风华正茂,又是一年春花烂漫时。 …… 数十年前的某一天,上古圣贤的出现彻底改变了人类的生存方式和世界格局。 没有哪个国家可以抵抗空岛的力量,甚至没有发生战争,所有的人类就承认了这支凌驾于所有国家之上的势力。 人们不知道这些上古圣贤是人类还是外星人,因为他们和自己外观相似又有极大不同。 不知道他们到底用的是什么科技,竟然在能源、交通、外交等方方面面改变了自己的生活。 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来的,他们想要什么,他们接下来还要做什么,还会发生什么…… 人们竟然就这样在懵懂之中顺理成章地接受了自己世界的变化,也出现了许多依附空岛的利益集团。他们有些拥有着特权,在地上肆无忌惮。 …… 随着旧都大学一树树桃花的盛开,新的一学期开始了。 阶梯教室内,艺术学院音乐系的同学们正在上课。王尔趴在课桌上睡得迷迷糊糊,或许因为早上体育课刚刚进行了五千米长跑测验,或许因为别的什么原因,王尔浑身剧痛,在过窄的课桌上睡得浑身难受。 感谢体育老师不杀之恩,体重超重的同学还可以少跑一千米,王尔勉强够了个边儿,虽然有点丢人,好歹少跑一点是一点。 乐理基础对于王尔来说没啥可听的,至少现阶段不成问题,贾老师上课是出了名地严,没人敢翘课不来不说,不认真听都不行,还要求男生一个挨一个都坐在教室前半截。 所幸音乐系器乐班,声乐班,指挥班,作曲班,外加一个只有四个人的视唱练耳班都得来上这课,人不算少。 王尔来得还算早,抢了个还算凑合的位置——靠近教室中间,男生女生交界的一排,走道边儿上,趴着睡觉。 然而还是被贾老师发现了,头发花白的贾老师是位一丝不苟瘦瘦高高的中年绅士,上课永远西服笔挺,衬衫领带,十分优雅。 此刻贾老师边讲课边向王尔的方向靠近。王尔边上的好基友佟西平看出贾老师来者不善,是冲着王尔这边来的,赶紧捅了捅王尔。 佟西平虽然也是超重团的一员,少跑了一千米,跑完也差点虚脱了,但佟西平没敢趴桌上睡。 王尔被佟西平捅了下,晃了晃,没醒,被贾老师优雅的一粉笔头打醒了。 他猛地站了起来,不知所措,脸上还有个大大的红印,不少同学窃笑出声来。 贾老师瞪了王尔一眼,说道:“那这个问题就王尔同学来回答吧。 王尔一脸懵,边上佟西平低着头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句话:“让你解释黑板上的词。” 王尔不愧是视唱练耳班的,耳朵好使,赶紧推了推眼镜看黑板。“cantabile是如歌的,grazioso是优雅的moderato中板,andamtte行板。” “很好”,贾老师的表情稍微缓和,眼睛不再瞪得那么圆了,“挑其中两个,列举一个作品示例。” 王尔思考了片刻:“木可夫斯基,《如歌的行板》。”见有的同学笑了起来,又补了一句:“我说的是《d大调弦乐四重奏》第二乐章。” 贾老师点点头摆摆手:“很好,请坐吧,其他同学有什么可笑的?”笑声停止了。 贾老师刚要继续说话,楼下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吸引了同学们的注意,不少同学交头接耳小声说起了闲话。 贾老师皱了皱眉,拍了拍手:“有什么可讨论的?认真听课!”贾老师轻轻咳嗽了一声,见有的同学还在说话,指了指教室最前面的钢琴说道:“我要点一个同学上来弹一段刚刚两个标记的乐段了,有同学自愿演示没有?” 这一招很灵,教室顿时里鸦雀无声,很多同学低下了头。 “大周天,你来。”贾老师点名了,大周天心里嘀咕了一句,嘿,贾老师今天跟我们宿舍的过不去?点完王尔就点我。 音乐系有两个周天,男的是大周天,女的是小周天。 大周天扭扭捏捏地往台上走,贾老师皱着眉对他说道:“磨蹭什么。”大周天很尴尬:“贾老师,我吧,是拉大提琴的,不会弹钢琴。”全教室的同学哄堂大笑,气氛很是轻松。 突然,阶梯教室的门“砰”的一声弹开了。笑声戛然而止,短暂的沉寂后,又被交头接耳的声音替代了。 踹门进来的人叫高乔,身后还跟着一个傻大个,高李壮,高乔的跟班。 这高乔算是学校一霸,走后门上的旧都大学商学院对外关系特别班,旧都大学在全国也是排名前二的顶级院校了,可不是凡人交点钱就能走后门进来的,但凡能用非常手段进来的,家里关系肯定不一般。 这商学院对外关系特别班基本就是个后门班,家里都是有点路子的。 自从“空岛”降临之后,世界格局剧变,这世界上就剩下这么几个大国。 能和任何一国做进出口贸易还能靠资源把孩子送进这旧都大学特别班的,要么是手腕厉害的大门阀,要么也得是本国的高级人物,一般老师都不敢得罪这帮小祖宗。 这对外关系特别班的宿舍都是单独一栋楼。其他所有院系的学生都是四人一间的标准宿舍,只有这特别班的学生住的是四室一厅的套间。 他们宿舍楼的门口还专门有个立体停车场,里面随便开出来一辆都是价格七位数的豪车,更有不少限量版定制版,甚至在别的地方都见不到。 就在这么一个吓人的班里,大一入学第一天,这高乔第一次自我介绍还是把班里其他同学都吓着了。 高乔上台就说:“老子叫高乔,我爸姓高,我妈姓乔,所以我叫高乔。”全班同学哄堂大笑。 高乔没当一回事,紧接着甩出一句:“我妈就是乔连芳乔三奶奶,和“那边”做生意的。” 说完,还颇为戏剧的慢慢伸出左手食指,指了指天花板,暗示空岛。 高乔这句话说完,立刻没人笑了。 至于后面那句,“那么我爹的名字,知道的都知道,不知道的你们也不配知道。”虽然不好听,可是也没人敢生气了。就算有,也是敢怒而不敢言。 这乔家是新都最有势力的家族之一,到乔三奶奶这代,家里四个闺女,按家谱排到连字辈,三女就是这乔三奶奶乔连芳。 全因为这乔家是和天上的“先贤”们做生意的,这可比和其他那些地上国家做生意的高了不知几个级别。 能搭上乔家,这帮同学也值了。还真就有个不要脸的傻大个高李壮,本名李壮,愣是自己改姓了高,说是在学校里就是高乔高少爷的管家司机兼保镖。 高乔倒也就罩着李壮,李壮最讨厌别人叫他壮壮,体育系有个练短跑的同学老管李壮叫壮壮,李壮打不过,愣是被高乔开车把腿撞折了。 本来一颗好苗子,未来的新星,就这么被高乔毁了,到现在人都还在医院里。 人家家长肯定是不干,闹到校长那去了。居然不知道被高乔家用什么手段摆平了,只给了李壮一个形同虚设的记过处分,留校察看。 高乔愣是连个警告都没有,还是每天带着他的狗——高李壮,没事就在学校里乱转悠。 高乔踹门进教室,看都没看贾老师一眼,路过老师身边的高李壮甚至还撞了老师一下,要不是大周天及时扶住,贾老师险些摔倒。 这高乔和高李壮在学校里也算是挂了号的学生,一般老师也不敢惹,其他同学基本上也都认识这俩货,能躲着就躲着。 贾老师拍了拍大周天搀扶他的胳膊,整了整衣服,拉了下领带,看得出有些紧张,不过还是皱着眉问了一句:“同学,你来这干什么?” 高乔头也没回,甩了句:“蹭课,怎么着,老师您不欢迎?不欢迎您可以找我们院长或者隋义副校长去,他批准了。” 看得出贾老师很生气;“行,我下课就去找隋副校长,你既然是来上课,就好好找地坐下听讲。” 高乔似乎有点惊讶,回头看了眼贾老师,冷笑了一声:“嘿,老头,挺牛呀。成,我这就找地坐下。” 说完高乔径直走到王尔身边,指了指王尔:“你,出来。”又指了指王尔边上的佟西平:“你,滚蛋,换个地儿坐。” 王尔没动,冷冷地看着高乔。佟西平不想惹事,捅了捅王尔,小声说:“没事,我换个地儿。” 王尔侧身站起来,面对着高乔,脸贴得很近。 高李壮推了王尔一把,王尔向后踉跄了一步,佟西平侧身出来,拉了王尔一把:“跟我换个地儿?” 见王尔没动,凭他对王尔的了解,只好叹了口气:“别惹事吧,那你挨着他小心点儿。”说完,坐到教室后面女生堆里的空位去了。 高乔瞪了王尔一眼,没理他,侧身进去坐在了佟西平之前的位子上。 王尔坐回了自己的位置。高李壮倒是随和,直接一屁股坐走到楼梯上了。 教室里尴尬的寂静,大家都盯着高乔这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贾老师清了清嗓子,继续讲课:“大周天,你还真不会弹钢琴呀?那下次有机会你大提琴给大家展示展示吧,就站在这看看其他同学来示范吧,来,小周天会弹钢琴吧?上来演示一下。” 同学们都快忘了刚才课讲到哪了。小周天是器乐专业钢琴方向的,自然没问题,从座位出来,被高李壮挡了路,用腿碰了碰高李壮,冷冷地说了声:“让让。” 高李壮回头看了眼小周天,屁股笨拙地向王尔这边蹭了蹭。高乔在里面起哄,小声冲着高李壮招呼:“壮儿,摸她一把啊。” 高李壮傻笑着伸手就要摸小周天。 小周天听见了高乔的话,反应很快,打开了高李壮的咸猪手,紧跑了两步下了台阶,走到教室前面去了。 高乔笑着冲高李壮嚷嚷:“真他x笨嘿。” 这时,坐在高乔边上的女生大喊了一声:“你有完没完。” 只见她抄起水杯,泼了高乔一身,顺带边上的王尔也遭了殃。 第2章 大小姐与小可爱 高乔似乎有点不敢相信还有人敢这么对待自己,冷冷地看着边上的女生。 女生是音乐系的学生会书记,声乐班的班长,名叫张冉。 张冉五官清秀,长相甜美,漂亮却不妖娆,气质也好,尤其是一对大眼睛,长睫毛和发光的眸子,虽然素颜没有化妆,穿着也很朴实,在教室里依然显得很出众。 下了体育课可能洗了澡,长发随意地披肩散落,因为没干透还微微卷曲着,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原来旁边的高乔一直在摸张冉的大腿,张冉几次打开他的手,高乔却一边嬉笑一边越发的不老实了,竟想要把手往张冉的衣服里伸。 没成想被兜头泼了个够,从惊愕中恢复了过来:“x,小贱人,老子来上什么垃圾课,就是冲你来的知道么?给我个面子,咱俩出去说。”说完就要起身拽着张冉的手往外走。 张冉情急之下拿起保温杯砸在了高乔的脸上:“你放开。” 高乔被砸到了眼睛,失去了平衡,捂着眼睛从边上的王尔腿上栽了出去,一屁股坐在了走道上。 他一只腿卡在桌子上,一只腿搭在王尔的腿上,还好被外面的高李壮接住了,护住了头没有撞到后脑。 王尔嫌弃至极,像甩垃圾一样把挂在身上的高乔的一只腿掀了出去。 高乔狼狈地在高李壮的搀扶下爬起来,一只手捂着眼睛,一只手指着张冉:“x,贱人,行,你牛啤,你他x等着的。”甩完狠话气势汹汹地快步走出了教室。 教室里一时静悄悄,所有人都愣住了。张冉从旁边的女生手里接过一包餐巾纸,塞到王尔的手里,小声说了句对不起,将头埋在臂弯里,显然是被刚才的事情吓坏了。 王尔很无奈,抽出几张餐巾纸擦着身上和桌椅上的水,又抽出最后一张递了回去,碰了碰旁边的张冉。 张冉抬起头,眼圈有点红,接过王尔递过来的纸巾,小声说了句谢谢,又再次说了一句:“真不好意思。” 王尔低声回了句:“没关系”。下课铃及时地响了起来。同学们都被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慑住了,没有一个人离开座位。 贾老师仿佛一下苍老了不少,走回讲台里,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叹了口气:“唉,下课吧。” 他摇了摇头,又补了一句,“先出去几个同学,看看那个高乔在没在门口。” 有几个同学起身走出了教室,而后陆陆续续地回来说,不在不在,高乔不在。 显然有人去告诉了系里其他老师,班主任也来了。他和几个男女同学一并将张冉送回女生宿舍楼门口,又嘱咐几位女同学晚上的选修课会替她们去和老师请假,让她们在宿舍陪着张冉。 王尔,佟西平,大周天一路回了男生宿舍。 他们住的宿舍是一个拼班宿舍,这届音乐系男生不多,视唱练耳班一共就四个人,两男两女,男生就是王尔和佟西平,和隔壁器乐班的大周天还有高和平一个寝室。 高和平是器乐班稀有的上低音号专业,去礼堂排练年中晚会的节目了,所以这堂课和上节体育课都没上,提前一点回了宿舍。 高和平正穿着睡衣喝水擦汗,看见舍友们回来,王尔一身的水,忙放下手里的水瓶问;“我去,这是咋了?”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地给高和平说了课上发生的事,王尔和高和平换了衣服,四个人一边奔食堂吃饭一边聊着天。 在路上,大家都收到了老师在群里艾特所有人发的信息,叮嘱同学们今天上课的事不要出去乱传闲话。 到了食堂,还是听到不少同系的同学在讨论刚才的事。 张冉是学生会书记,又是声乐班的班长,为人和善大方,是个很单纯的学霸,家境也不错,颇有大小姐气质,对同学们很关心也很照顾,女生们都很喜欢她,朋友不少,更是男生们心目中的女神。 有不少女生私下里管张冉叫大小姐,和她同宿舍的几个女生都管她叫小可爱。 男生们有叫女神的,有叫班长的,私下里王尔他们几个会偷偷管张冉叫张妈。 张冉被大家叫得多了,也就只能欣然接受了各种外号,不过因为皮肤太白了,经常还是能看出小脸红扑扑地有点害羞。 大一的时候,王尔他们四个经常通宵打游戏翘早课,张冉总是轮流给他们打电话催他们起床去上课,最后搞得很多男生睡觉必须静音。 张冉还会让去上课的男生课间跑回去一个一个挨屋敲门叫他们起床。 起初有不少男生嫌烦,直到从来不点名的三门非专业课老师同时告诉大家,考勤占四十分,期末考试占六十分,考试范围已经在每一堂课上告诉过大家了,就是上课时候说过“这里要考”的部分,不会再额外画范围了。 并且……三门挂两门的就留级,这几位老师明显都商量好了。 翘课的男生们真的被吓到了,连夜去找成绩最好,从不旷课任何一门的张冉要笔记,可是依然背不完。 直到考试前,多少男生去求张冉帮忙作弊,张冉都没有答应。 王尔骗了张冉,说自己就是因为家里穷,买不起钢琴也租不起琴房练琴,所以钢琴弹得特别好还是放弃了器乐班选择视唱练耳专业。 不说留级了不知道家里能不能接受,身为军人的父母会不会把自己打出个好歹来,以后心心念念想保研留校挣钱养家的路也断了,不知道后面的人生要怎么走。 天真的张冉相信了王尔的鬼话,内心斗争了好久,提前交卷出教室给王尔发了答案作弊。 王尔立刻转发到男生作弊小群里:“感谢班长!” 全班都通过了,没有人留级,男生们都爱死了张冉,再也不嫌她烦了。 张冉站在教学楼门口,等待着考试结束,看到王尔出来忙上去问:“怎么样?”看得出是真的有些着急。 王尔是真的不好意思,忙说:“没事,肯定能过,太感谢班长了。” 张冉松了口气,突然脸涨得通红,低着头对王尔说:“这是我人生第一次参与作弊,感觉好难受。你们以后认真来上课,我不会再帮你们第二次了。” 她抬头看到王尔楞在原地,又俏皮地笑了笑,居然反过来安慰王尔:“好了,都已经过去了,还挺刺激的,”说完吐了吐舌头跑走了。 王尔心里别提多过意不去了。 后来和张冉同宿舍的钟小霏小姐姐还特地找机会锤了王尔一顿。 她告诉王尔:“你们是真的坏,这么弱智的谎话也就我们小可爱天真会信,你是不知道,张冉是真的真的从没做过弊,帮你们作弊是真的压力山大,考试前一晚上一夜没睡。考完那天还哭了一鼻子才算缓过来,你看你多对不起人家。” 王尔心里更更过意不去了,几次要求请张冉吃饭都被拒绝了。王尔的谎话应该是被揭穿了,张冉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没看过王尔一眼,王尔心里暗暗想着以后一定要找机会帮她一次做为回报。 王尔心不在焉地打了饭,跟桌上的哥几个说:“好歹关系不错,帮过咱,要不要发个微信问一句?” 高和平说:“对哦,多少问一句关心关心吧。” 佟西平说:“估计差不多所有人都问了,你问一句也不见得人就回你,要不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没准人家还不愿意提呢。” 大周天点了点头说:“欸,你说贾老师是不是针对咱们宿舍啊,怎么就点咱几个回答问题做演示啊。” 佟西平一口汤没喝完又吐回了碗里:“我去,你真能打岔,而且不就点了你和老王,哪那么多针对啊。” 王尔一直没搭茬,想了想还是掏出手机给张冉发了微信:没事吧?(担心的表情图。) 张冉很快回复了:没事,谢谢关心,洒你一身水,真是不好意思。(可爱的小人道歉图) 王尔回复:泼我这点事才真叫没事呢,这些天注意安全。(比大拇指的图) 过了一会,张冉回复了一个萌萌的可爱笑脸。 第3章 张冉被劫 所有人都很怕出事,包括系里的老师们。一方面高乔不好惹,大家都希望他只是丢了面子放放狠话就算了。 系里的同学们倒是都很够意思,很长一段时间里,张冉出入各种地方都有男生女生们陪着。 高乔倒是没再出现,反倒是贾老师,不知道和隋义副校长起了什么冲突,那天的课后去谈完就病倒了。 其他老师代了一堂课,后来所幸系里让大家利用贾老师下午上课的时间去排练年中晚会节目了。 年中晚会时间愈发逼近,系里却有不少同学因为流感病倒了,很多节目需要临时换人或者打乱重排,每个人都手忙脚乱的。 张冉和另外三个同学的重唱因为其中两个人都病倒回家休息取消了,还有一个独唱节目的钢琴和打击乐伴奏也双双病倒了。 这天还健在的同学们凑在教室里一起讨论节目。 张冉问王尔:“你钢琴弹的也不错,也没别的节目,我不想两个节目都没了,能帮我弹个伴奏么?” 王尔本来不想掺和年中晚会的节目,他的钢琴再普通不过,很多同学都会弹。 不像高和平的上低音号和鼓打得好的佟西平那么稀缺人人抢,就想安心地在宿舍偷个懒打个游戏。 但是张冉问了,王尔也不想拒绝:“没问题啊,那你打击乐还要么?光一个钢琴也有点单调,我稍微改编上两个键盘给你全包了?你唱的部分就不用动了。” 张冉很高兴:“你能上两个键盘分别弹?真厉害,那太好了。” 艺术学院的学生会长熊瀛听到张冉和王尔的谈话,硬是凑过来,看似和她很亲密地说:“冉冉,打击乐和钢琴我都行,帮你分担一个位置吧。” 张冉摆摆手说:“学长你是会长,统筹整个晚会,还有自己的节目,真的不好意思再给你多添麻烦了。” 熊瀛刚要说话,被王尔打断了:“学长费心了,我一个人能搞定。” 熊瀛白了王尔一眼,转过头:“冉冉,没关系,真的不用我帮忙?” 张冉答道:“真的不用,再次感谢学长。”熊瀛悻悻地走开了。 大周天悄悄凑过来对王尔耳语道:“看不出咱会长喜欢张妈?你坏人家好事呀。” 王尔推开周天的脸:“我管他,这学长道貌岸然的,怕对张妈没安好心,再说,有女朋友还泡学妹?合适么?” 张冉轻轻拍了下桌子:“说什么呢?” 王尔嬉皮笑脸地回答:“没说啥没说啥,给我一天时间,后天下午没课,排练室见!” 说完和大周天勾肩搭背嘻嘻哈哈地走了。 王尔认真的准备了一天,以他的能力应付学校最难的专业课都不是问题。只是为人懒散,也没真想争什么成绩保研之类的,一直得过且过。不过这次准备节目,王尔倒是真上心了。 果不其然,隔天,排练室,张冉满脸兴奋;“王尔,你可以呀,你这伴奏改编比我原来的好听哎。” 王尔呵呵一笑:“那是,不知道其实我们视唱练耳才是音乐系的王牌么,论专业我们可是最牛的,要不怎么就招四个人呢,而且专业课考试其实竞争一点都不激烈,根本就没几个人敢报。” 张冉像看吹牛的小朋友一样看着他附和道:“好好好,全校你们最牛啦,都飞上天了。” 王尔见她这样,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你唱得也是真的好听,我好喜欢你的音色呀,而且其实你自己也会弹琴的吧?” 张冉被夸得红了脸,赶紧低头弹了几个小节:“会是会,不过我一直是弹琴就唱不了歌,唱歌就弹不了琴,没你那么大本事,还能两架琴分开弹,所以只好辛苦你啦。” 王尔被夸得挺高兴;“那我这么辛苦有没有奖励啊?”张冉认真地想了想:“啊,奖励……嗯,那你等我。”说完走出了排练室。 不一会,张冉拿了两支可爱夕夕雪糕回来,递给了王尔一支:“喏,给你的奖励,我看你们几个平时下了体育课就爱吃这个。” 王尔一愣,原本就是开个玩笑卖个乖,没想到张冉又当真了,心里一甜,傻笑着就吃了起来。 两人配合默契,一下午就搞定了节目,余下的时间嘻嘻哈哈随意聊着天,直到黄昏。 他们结伴离开了排练室,走到教学楼下。 这栋教学楼是一栋低矮的老楼,主要存放的都是艺术学院各院系的设备,以及音乐系的琴房、练习室和美术系的画室,地理位置相对偏僻,但是很安静。 现在正是别班上课时间,教学楼外的人不多,两人刚走出来,冷不丁面前几个不速之客堵住了去路。 高乔和高李壮就站在教学楼外的树荫下,他们身后站着两个异常高大的“怪人”。 张冉心头不禁抽紧,王尔也是一惊。 高乔身后的怪人身穿白色斗篷,戴着遮住下半张脸孔的面具。 两人至少两米的身高,腰间还有佩剑,他们身后的道路上停着一辆异常庞大造型古怪的轿车。 两人雕像一般站立着,白色的斗篷上挂着一个异常显眼的绿色树形徽章。 不看他们的装束,单凭他们异于常人的身材,光秃秃的大脑袋,奇怪的相貌,张冉也能猜测出他们或许正是来自当今世界上最强大最神秘的势力——“空岛”之上,是被人们称为“上古圣贤”的种族。 高乔母系家族的乔家正是同空岛的某支势力建立了联系,才取得了今天的地位。 现在,两个“空岛人”出现在了旧都大学的校园中。 高乔摘下了墨镜,左眼被张冉砸过的地方还有一小片青紫,肿胀的左脸让他的面孔看起来更加地丑陋了。 他眯起不对称的双眼,恶狠狠地将手里的烟头摔在地上,又踩了两脚:“你好啊,牛x的张冉大小姐,又见面了。” 高乔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空岛有请。” 张冉恍惚了片刻,语气和现场的气氛一样落到了冰点:“你要带我去哪。” “空岛联合学院,凡间公主们的金丝鸟笼,会把你张大小姐的骄傲彻底湮灭,把你的人格贬低得一文不值,把你打造成我最适合高乔的新娘,不,把你磨炼成我高乔最中意的小妾,不不不,把你变成我最喜欢的玩物,哈哈哈哈哈哈。”高乔疯狂地大笑了起来。 张冉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压在原地无法动弹。 两个“空岛人”走上前架起了张冉,缓缓走向外型奇特的黑色轿车。高乔和高李壮也上了车。 王尔站在原地,心头纳罕,一阵空白。 在被塞进车门的一瞬间,张冉挣扎着回过头,脸上写满了绝望。 她眼泪止不住地滴落,向着王尔大喊:“王尔,救救我。” 这一刻,王尔的心,碎了。 第4章 庶玉 旧都大学艺术学院的院长、音乐系的系主任、张冉的父母,还有两名机关的工作人员和一位身着棕色军装的军人此刻都在副校长办公室中,校长李明义此刻还在空岛学院访问。 张冉所在的声乐班班主任站在走廊里,他的级别不足以出现在会议室中。 张冉的母亲凌晨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一直在掩面哭泣。 父亲张雨宙坐在旁边一手搭在夫人的肩上,一手攥紧了拳头,脸上写满了愤怒。 在旁边坐着的是两位机关工作人员,一位身着蓝白制服的眉头紧锁,另一位穿着白衬衫和蓝西裤的面无表情。 艺术学院的院长搬来了两把椅子,正和旁边弯着腰的音乐系主任小声讨论着什么。 办公桌的旁边那位军官站得笔直,从他的肩章可以看出他是一名上校。 副校长隋义满脸堆笑,正在对张冉的父母说着一些诸如已经在联系高家和乔家,一定会把人找到,先不要着急之类的废话。 砰,锁着的办公室门发出了一声巨响,门锁从微微断裂的门板上弹开了,铛啷啷地掉在了地上。 办公室里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张冉的母亲凌晨甚至停止了哭泣。几位坐着的人被吓得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在场的所有人里,只有军官挑了挑眉毛,似乎只有他想了想,到底是什么人以什么样的力气踹开了这办公室的实木大门还崩掉了门锁。 外面的班主任愣在原地,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伸着一只手,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声音,似乎想说什么。 隋副校长干脆摆了摆手,示意班主任不要说话了。 进来的是一个学生,王尔。王尔径直走到穿军装的人面前:“我要见郞庶玉军官,或者你带我去找他。” 王尔面前的军官皱了下眉:“哪个部门的?” 副校长隋义厉声斥责:“学生,你哪个系的,谁让你进来的?” 王尔没理隋义,直接对军人说:“六处”,军人的脸上抽搐了一下,拿起手机开始打电话。 音乐系的系主任对隋副校长说:“是我们系的学生,王尔,最后和张冉在一起的就是他。” 转过头又对王尔说:“王尔,这两天你哪去了,怎么都找不到你,你同学说你没回宿舍,还以为你跟张冉一起被带走了,你家里怎么也联系不上。” 张冉的父母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王尔。 王尔转过头,走到张冉的父母面前,看着张冉的父母,面无表情地说道:“叔叔阿姨,不好意思,你们放心,我会把张冉找回来的。”说完回头又走到了军官那边。 张冉的母亲凌晨再次情绪失控,挣扎着要站起来,指着王尔呵斥道:“你带回来?你凭什么带回来。” 旁边张冉的父亲张雨宙赶紧伸手拉住了要扑向王尔的凌晨。 王尔头也没回,盯着打电话的军官。军官的表情很微妙:“他要跟你说话。” 王尔:“开免提。” 电话那边是一个慵懒的男声:“王尔?你找我?” 王尔嗯了一声。 “干嘛不自己给我打电话?” “生气,手机摔了,没买新的呢。” 电话那头的人噗嗤笑了一声,赶紧又咳嗽了一下:“啥事?气成这样。” 王尔很生气:“笑你大爷,抓人去。” “抓谁?” “高乔,高家的孩子,他妈是什么乔三奶奶。” 对面顿了一下:“你惹他们家干嘛?” “高乔把我同学带走了,不知道从哪弄了俩假“空岛人”,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给他糊弄了。我同学叫张冉,赶紧给我带回学校来。今天带不回来我可就真火了。” 对面似乎有点认真了:“真生气了啊?多大点事,还弄俩假空岛人,高家乔家不是都和空岛有联系,弄假空岛人什么意思?得了,事我让人去办,人我让人去找,我现在去你那。” “别过来,烦你,把人给我找回来,今天找不回来,我就自己找去。” “唉你放心吧,我还是过去你那,你别激动。”对面挂断了电话。 屋里鸦雀无声,事情似乎一瞬间发生了转机。 军官收起了电话:“同学,借一步说话。”王尔和军官走出了办公室,留下一屋子错愕的人。 两人的谈话进行了许久。 日头已经有些偏西了,进来的时候二人身后多了两名身着棕色军服的军官,听声音就是刚才电话那头的人,朗庶玉。 这人一脸胡茬,还留着个小马尾辫,要不是穿着军装,吊儿郎当的,一点都看不出军人的样子。王尔似乎在骂他,声音很大,时不时克制不住说出句脏话,紧跟着又回头向最开始的军官和另一名女军官说句:“对不起,忍不住骂街了。” 看得出被骂的军官很尴尬,两人进屋的时候这位军官正在对王尔说:“幸亏我机智,把思雨小姐姐带来了,要不你指不定得把我骂成啥样呢。” 一行人进了办公室,王尔嘀咕了一句:“你去说。” 留着马尾的军官站在办公室中央,和大家汇报:“人已经找到了,我战友正在带人往回赶,从新都回来,估计十二点之前就能到,请各位放心。” 又转过头问王尔:“你现在就去局里?” 王尔阴沉着脸说:“等张冉回来,见着人我再走。” 隋副校长饶有兴趣地看着王尔,似乎在琢磨眼前发生的一切,见马尾军官走到了他跟前,忙站起身和军官握手:“这位长官,您好您好,请问怎么称呼?” 军官和副校长握了手,很老练的样子:“鄙姓郎,您叫我小郎就好,我刚来的路上致电贵校李校长,他知道没事了,说后面的事您能处理好,就回去开会了。” 隋副校长掂量了一下刚才的握手,这个军官看似吊儿郎当,但是手很硬,而且在几处特别的地方长满了老茧,这是长期持枪练习射击的人才会有的特征,看来不简单。 “多亏郎长官您帮忙,我替学校的领导们感谢您和您战友,后面的事我会好好处理,不知道另外一个涉事的学生高乔怎么样了?之前听王尔说什么假空岛……” 人字还没说出口,便被郞庶玉打断了:“高乔已经严重违法,目前已经被我们控制了,因为涉密,军队这边会和地方政府有关部门协同处理,学校按规定处理就可以了,人恐怕是不会回学校了。其他的事情您无需多问。” 隋校长忙道:“那高乔的父母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郞庶玉微微一笑,却带着一丝冷意:“人是从他母亲乔家那边抓的,他母亲自然是知道的,至于他父亲那边,我们也知道您和他父亲关系不错,后续的事相信您会处理好吧?” 隋校长忙点头称是,似乎也不愿意再多谈及与高乔父亲家的关系,靠在自己的座椅上闭目养神,似乎在思考该如何与高家交涉。 张冉的母亲想说什么,被丈夫张雨宙拦住了,张雨宙亲自开口问道:“冉冉没事吧?” 郞庶玉忙转头对张雨宙说:“据我同事说令千金一切安好,没有受伤,只是受到了一点惊吓。” 王尔似乎更加阴沉了,低沉而又清晰地说了句:“张冉有事,你们都得有事,他们都得完蛋。” 所有的人都清楚地看到背对着王尔的郞庶玉哆嗦了一下,继而又微笑着回答起众人的问题,没有人再看王尔,没有人想看到王尔现在的表情。 乔家大院,乔三奶奶乔连芳,乔二奶奶乔连路,乔大奶奶乔连荣以及大奶奶的儿子,高乔的表哥龙钦,还有乔家主事大爷的公子乔必佑此时正坐在大厅之中。 第5章 结仇 乔三奶奶乔连芳,乔二奶奶乔连路,乔大奶奶乔连荣以及大奶奶的儿子,高乔的表哥龙钦,还有乔家主事大爷的公子乔必佑此时正坐在大厅之中。 乔三奶奶面带泪痕,向诸位说道:“高乔这孩子怎么这么糊涂,什么事都敢干,也是被我惯得没王法了,如今这家里我是最没话语权的,和姓高的离了婚,带着高乔被赶回娘家,感谢二位姐姐还疼我这个妹妹,必佑,你也替你姑姑出出主意,这事我不敢告诉你爸,更不敢告诉老爷子,要不要告诉姓高的? 她焦急地边踱步边说,“高乔这是被军方的人带走了,还好这事我发现得早拦下了,那个姓张的女学生没出什么事,我真怕我们孤儿寡母的,高乔出点什么事,我这下半辈子可怎么活啊?” 乔必佑虽然能力不错,在新都旧都圈子里也是小有名气的一号人物了,这种事上却不敢乱出主意,只得安慰姑姑:“我爸脾气虽然大,但是最疼您几个姐妹,不过他高家搞不定的事,恐怕我爸也无能为力,这事要真惊扰到爷爷怕是也不好,不过无论如何,真用得着他老人家,他一定会出手相助的。” 乔大奶奶接话道:“他高家的崽子他高家不管?毕竟是亲爹,亲爹不管舅舅们也会管,舅舅管不了我这个大姨也得求他大姨夫管。” 乔大奶奶的儿子龙钦也帮腔道;“还能有我们龙家管不了的事?表弟一定没事,不过依我看,还是先让他高家的亲爹出面吧。” 诸乔打定了主意,乔三奶奶便给前夫高京琪打了电话。 那头是高家的管家高入接的电话,高入对这位前夫人还是很客气的:“太太,老爷让我告诉您,高乔的事他已经知道了,老爷正在气头上呢。” 只听见电话那头有人正在暴怒地吼叫:“姓隋的那副校长都他x跟我说了!是谁把这个小畜生教成这样的?是我教的么?嗯?高入你给我把电话挂了!” 高入忙说:“太太您别急了,老爷会想办法的,说完挂断了电话。” 众乔家人忙安慰乔三奶奶:“姓高的能管就行。”却没有听到那边高入挂断了电话还在疯狂地吼叫:“人我找了,这芝麻官我也可以不当了,那边的人,惹不起,我管个屁!” 晚上十点多,一辆军车趁着夜幕悄悄地开进了旧都大学,一名女军官护着张冉进了办公室,张冉头发凌乱,脸上有两道明显的泪痕,但是没有什么明显的外伤,神情十分疲惫。 看到办公室门口焦急等待的王尔,张冉一头扎进了王尔的怀里,大哭了起来。 王尔有些尴尬,悄声在张冉的耳边说,你爸妈在里面呢。 张冉在王尔的衣服上蹭了蹭眼泪鼻涕,有点不好意思地用手抹了抹,走进了办公室,又一头扎到妈妈凌晨的怀里,母女俩抱在一起哭成了一团,不过可以看出凌晨哭得安心,是压抑的情绪得到释放,喜极而泣。 张冉的父亲在一旁不停地问,冉冉没事吧?冉冉没事吧? 张冉哭了片刻,抬头对父亲说,高乔一直威胁我,把我带到了乔家,还好被他妈妈撞见了,他妈妈给我泡了茶,一直在训斥高乔。 高乔真是疯了,差点连他妈妈都打了。还好不久就有穿制服的人赶到了,把我救了出来。 张冉怕父母担心,没有对他们说在车上高乔动手动脚,还好车内空间狭小,两人扭打成一团。 王尔见张冉没事,舒了口气,转过身轻声说了句:“走。” 办公室里没有人注意到王尔和郞庶玉是何时悄悄离开的。 只有门口的班主任老师注意到,张冉回来时王尔脸上的喜悦和张冉哭泣时王尔脸上的心疼都不见了,阴云又渐渐笼罩了王尔的面孔,不狰狞,但是很恐怖。 旧都某机关的房间内,高乔发出了骇人的惨叫。 凌晨,一辆黑色奥由轿车停在乔家大院门口,一个身穿便装,但身板挺拔的人按响了门铃。 乔三奶奶赤着脚跑出来开了门,果不其然,来者把高乔送回来了。 来人对乔三奶奶说:“王尔托我带句话,本来该要了高乔的狗命,用不着别人动手,就凭高乔雇人假扮空岛人,他就该见不着明天的太阳。现在把人送回来,就是报答乔三奶奶您善待张冉的恩情,让他从此以后躲在家里老老实实当个废物,永远不要再到社会上惹是生非了,为他好。” 说完,把高乔往乔三奶奶身上一推,转身上车离开了。 高乔浑身瘫软,站都站不住了,乔家的下人忙和乔三太太一起把高乔搬到了沙发上。 乔三奶奶不停拍着高乔的脸颊:“乔啊,乔啊,你怎么了?” 良久,高乔的眼珠动了动,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到亲妈的怀里,哭得像个没断奶的婴儿:“妈啊,我……我成太监了。” 乔三奶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发疯似地大喊:“王尔,张冉,你们伤我儿子,我跟你们势不两立,不弄死你们绝不罢休。” 第6章 上古先贤 这件事并没有在学校里传开,系里的同学只是相传高乔会来找张冉的麻烦,被学校处理了。 王尔的舍友和张冉的舍友了解的细节多一些,但也都很懂事的没追问太多。 张冉的父母似乎都认为王尔这孩子有些吓人,父亲曾委婉的劝告过张冉不要和这个王尔走的太近。 张冉的父亲张雨宙是旧都新闻系统的一名司长,也算是个官员,向来谨慎,为人谦和。 他觉得王尔还是个孩子,或许做事是有些冲动和鲁莽了,但是不愿动用自己的关系或者搬出自己长辈的身份过多的干涉孩子们的学校生活,奈何拗不过夫人凌晨。 母亲凌晨以前是小有名气的歌唱演员,虽然婚后隐退,多少还有些人脉,王尔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虽然她不讨厌王尔,可内心始终觉得自己的宝贝女儿和他走的太近不妥。 或许是女人的直觉告诉她,王尔这孩子或许谈不上深不可测,但肯定不像看起来这么简单,内心的深处对王尔甚至有一丝莫名的恐惧。 于是托人几次三番查了查王尔的底子,却又都没查出什么特别的信息。 王尔的父母都是退休军人,母亲定居国外,父亲一天到晚满世界乱转,到处拜访散落在世界各地的朋友和战友,过着闲游散仙的日子。 王尔的家族是军旅世家,爷爷和姥爷虽然曽一时显赫,都是将军,却也不至于位列九卿,如今也都已过世。 只能说王尔勉强算是个将门之后。家族内的其他军人大多也都是军队内的中层和基层,倒是各军种都有,无非就是一些军医啊,工程师之类的。 王尔倒是有几个表哥和表妹混的不错,但也不过就是中型互联网公司的创始人或者金融公司的高管一类,到了王尔这一代,只有一个表哥还在军队系统,是海军航母编队某艘护卫舰的舰长。 王尔平常与家族内的联系也并不紧密,虽然父母不在身边也时常受到家族内其他长辈生活上的关心照顾,但除了逢年过节聚聚也并无过多来往。 王尔的父系家族人丁不旺,到了王尔父亲这代便只剩一子一女了,王尔更是长子长孙,独子独孙。 母系家族虽然人口不算少,但是看起来就像是还停留在上个时代的松散小家族,王尔更像是游离在自己家族边缘的一个不起眼的孩子。 张冉不以为然,她可没见过王尔“吓人”的样子,倒是听说是王尔的朋友救了自己,反倒更加的对王尔充满了好奇。 但她一个姑娘家,不好意思总是单独约王尔,便经常拉上自己宿舍的三个闺蜜和王尔宿舍的四个好基友八人一起“鬼混”。 张冉的舍友也都是人气颇高的白富美,可以说艺术学院,尤其是音乐系的姑娘们,可以选择这个专业说明家境不差,从小接受艺术教育气质又好,本来就是旧都大学的男生们渴望追求的理想女朋友。 王尔宿舍的好基友沾了王尔的光,时不时的可以和“大小姐”团的张冉以及她的舍友们在一起也很高兴,惹得其他男生羡慕不已。 时间久了,王尔宿舍的大周天还和张冉宿舍的钟小霏谈起了恋爱,成了男女朋友。 只不过这一对经常吵架,他们一吵起来,其他舍友便“散了散了”的四下解散,倒也给张冉和王尔创造了一些单独在一起的机会。 虽说有不少同学病倒,年中晚会总还算顺利结束了。 刚刚度过一年级新生生活步入二年级正轨的学弟学妹里面有个棘手的家伙,让王尔很头大——张冉的妹妹张夕,张冉父亲张雨宙的大哥,张冉的大伯张风翼的女儿。 这姑娘虽然是张冉的妹妹,只比张冉小一岁,从小一起长大,成长的轨迹可以说差不多,性格却是天差地别。 如果说张冉是窈窕淑女,大家闺秀,这个张夕就是个小野猫。 虽然五官相貌和张冉颇为相像,眉宇间却少了张冉的天真灵动,多了几分调皮和野性,和张冉雪白的皮肤不同,她晒的黝黑,时常在外面跑跑跳跳。 一入校还在运动会上替艺术学院拿了个短跑和跳高双料冠军。 这一黑一白两姐妹走在学校里反差鲜明,同学们还私下里给她们起了个无常姐妹花的外号,有的干脆管她们叫起了小白和小黑。 这姑娘第一次来找王尔就没给他留下好印象:张夕一直躲在角落里跟着王尔,王尔几次突然回头警告她,她还是跟着。 跟的烦了,王尔转身紧走几步,像拎兔子一样把张夕从拐角拎了出来,质问她干嘛总是偷偷摸摸跟着自己。 张夕倒也不怵:“我们全家都在讨论你,说你不是好人,都想让我姐离你远点,你干嘛老缠着我姐?” 王尔哭笑不得:“我什么时候缠着你姐了?我怎么就不是好人了,你姐被人拐走了可是我让人找回来的。” 张夕也不回答,她还不知道姐姐被带走那件事的细节,家里的大人们也不告诉他。 她想从王尔这套套话,结果王尔让她回去问她姐,张冉不说他也会不说的。 张夕套不到话,只好甩开王尔的手跑掉了,跑了两步还回头冲王尔做了个鬼脸。 王尔还想追问张夕,奈何也找不到机会,这张夕虽不象姐姐张冉那么人见人爱,身边却也总围着几个追求她的同年级小男生和“崇拜”她的一年级新生。 她的身边还有一群头发花花绿绿的“小太妹”死党,每次看到王尔就嘻嘻哈哈的喊着那个人来了,拥簇着张夕一窝蜂地跑开了。 王尔也不愿意问张冉他们家到底说了自己啥,这事便不了了之了。 直到四月底张冉和张夕过生日,王尔收到了来自张冉的生日派对邀请函。 说来也巧,张冉和张夕虽然相差一岁,生日却只差一天,所以总是就着四月底妹妹张夕生日的这一天开宴,到午夜十二点姐妹俩一起吹生日蜡烛,便算作把姐妹二人的生日一同庆祝了。 …… 有时,历史就像个钟摆,总是在两极之间摇摆,许许多多事情换了表象,一次又一次的在历史的舞台上重演,往往复复。 空岛和先古圣贤出现前,个人精英和利己主义的时代达到了顶峰,虽然也有像万国时代的南高丽这种家族企业实际掌控的国家,但个人奋斗始终还是相对主流的普世价值。 随着空岛的出现,这群自称”来自未来”的过去人“先古圣贤”,以家族和集团式的议会,和以皇帝为首脑的帝国制度统治管理着这样一个以当时的人类文明远远无法企及的银河级别的高级文明。 这不禁让政治家和历史学家们产生了强烈的质疑,不甚了解空岛制度的历史学家们一度认为最接近空岛制度的是中古欧洲的选帝侯制度,很多人都无法理解这种看似开历史倒车的现象。 然而空岛没有主动干预人类世界的政治格局,而是以祖先对待后代自诩。 对科技水平如蝼蚁般的地表人类报以了极大的宽容,还主动提供了大量的帮助。 但在他们或明或暗的渗透和影响下,最终人类的政治版图变成了现今只剩下少数几个大政体的模样。 国家尚且如此,何况个人,个人精英的力量再大,在门阀家族巨大的力量面前仍然显得不堪一击。 终于,个人精英的时代落幕了,历史的车轮调转了方向,家族门阀开始渐渐崛起。 在这样的时代,家庭成员的生日宴会便不再单单是玩乐的场合,更是成为了家族之间社交的重要场合。 张冉同寝室的闺蜜自然都收到了张冉的邀请函,王尔的舍友里却除了王尔都没有收到。 甚至大周天表示愿意作为男朋友与钟小霏同去,却被拒绝了,为此二人又大吵了一架。 王尔只得再次作为“和平使者”,约钟小霏一起来食堂吃个午饭替大周天表示歉意,顺便一解自己心头的疑惑。 没想到,张冉和钟小霏一起来了。 第7章 大小姐的嘱托 张冉,钟小霏和王尔各自选好食物,找了个四下无人的僻静角落坐着。 王尔打趣道:“呦,寿星亲自来给我讲规矩了。” 见张冉没吭声,脸色不太好,又转向钟小霏:“你家周天让我给你道个歉,说不应该因为这点事发脾气,你要不生气了就给他发微信。” 钟小霏叹了口气:“唉,现在这社会什么样你们也知道,其实我也挺过意不去的,不是我不想带周天去,一来张冉他们家的聚会也算是个上……” 钟小霏的上流家族聚会没说出口,觉得不太合适,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名门望族的社交场合,你们不会喜欢那种都是勾心斗角互相攀比显摆和假客套的场面的。二来我父母也会去,我带周天出席就等于正式把他引荐给我父母了,感觉有点快。” 王尔点点头:“其实周天他心里也明白,学生之间一直谣传学校分宿舍都会把家境差不多的分在一起,平民百姓和平民百姓家的孩子住,上流家族和上流家族的孩子住。” 听到王尔说出上流家族,自己刚才差点说出口最终又没说的话,钟小霏脸一红,见王尔没什么情绪,倒也舒了口气。 王尔继续说道:“确实,这分班除了专业就近,既不按排名也不按姓氏拼音,而且看实际情况。我们野小子和野小子住一起,你们大小姐和大小姐住一起,恐怕按家境分班不是凭空捏造。” 钟小霏点点头:“学校虽然没有明说,甚至我们去问关系好的老师他们也没有承认过,但是看实际情况就是这样,当然学校可能也只是考虑到家境相近的学生在一起不太容易出现谁欺负谁闹矛盾这种情况吧。” 王尔又转向张冉:“那你叫我去参加干嘛啊?其实我也不怎么想去,何况你家里人好像也不怎么喜欢我。” 张冉一直没说话,饭也没吃,低着头好像在思考什么,两手搭在腿上好像还攥着什么东西。 见王尔问他,她抬起头,几次想说话却好像不知道怎么开口,把话又咽了回去,反倒眸子里泛起了一丝泪光。 钟小霏见张冉这样,着急了起来:“哎呀,你就说吧,我都跟你说了王尔没事的,他肯定不会怪你。” 说完看看王尔:“是吧,王尔?你知道我们张冉是很知书达理的,所以无论要和你说什么,你都不会生气,要让你帮什么忙你都会尽力帮对不对?” 王尔赶紧说:“对对对,没事,张妈你说吧,我保证你说啥我都不生气,有啥要帮忙的都尽量帮,只要我能做到。” 张冉脸红了,平缓了一下心情,对王尔说:“其实我家里对你也没多大意见,这次主要是想让你假装一下我男朋友。” 王尔还以为有什么难办的事,没想到张冉居然让自己假装她的男朋友,有点出乎意料,不禁瞪大了眼睛没说出话来,筷子上夹着的一块肉还掉到了桌上。 见王尔不说话,张冉脸更红了,低下了头,有点不知所措,钟小霏在旁边看的猴急:“得了得了,瞧你俩费劲的,我来说算了。” “王尔,张冉需要你假装一下他男朋友,因为熊瀛说要在这次生日宴上公开追求张冉,还会让他家里提出把亲定了。”说完又补充了一句:“熊瀛,就咱们系那学生会主席。” 张冉抬起头,这回眼角是真的泛起了泪花:“熊家和我们家是世交,本来他母亲和我母亲怀我俩相差不到一年,两家关系好,他家就说笑了一句,若是女孩就嫁给我大哥,若是男孩就娶我们家姑娘。 这么多年过去了,谁也没再提这事,熊家越混越好,熊瀛他爸现在还是我爸的直属上司,我们当然更不会想要高攀,没想到这次他居然真的用当年的玩笑话做借口想要……” 张冉的话没有说完。王尔明白了,张冉想让自己假装男朋友帮忙挡枪,所以才会这么难开口。 想起熊瀛那张坑坑洼洼的肥脸,布满了青春痘,因为过敏还经常喷嚏打的山响,然后用袖子擦擦鼻涕,肥胖的身躯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对人总是一副不屑的态度,眼睛又小,还总爱翻白眼,经常给人一种心不在焉的和人说着话说着说着就要睡了的感觉,不禁笑了一声。 钟小霏不知道王尔笑啥,锤了王尔一下:“你自己傻笑什么呢。” 王尔说:“我想起我们小熊学长那个样子,要追张冉,可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哦不,是熊粪上。” 和熊瀛关系好的同学经常管他叫小熊,熊瀛听不出来是嘲讽他壮得像熊说话的时候还会像熊一样冬眠,还以为是个挺可爱的昵称,经常美滋滋的,这是个系里大家都知道但是心照不宣的秘密。 钟小霏也不禁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说:“熊家现在势力大,熊瀛他爸又是小冉他爸的直接上司,他凭他家里关系硬,又是系里的学生会主席。其实小冉也不想因为这件事让熊瀛以后找你麻烦,所以不愿意和你开口,但是想必熊瀛知道小冉有男朋友了,也不会那么不识趣的再提这事。” 张冉低着头又补充了一句:“当初我凭自己实力考进旧都大学,他们家处处显得好像帮了多大忙,还说专业随我挑。我为了躲着熊瀛才放弃了器乐方向选了声乐方向,本来觉得不是一个年级又不是一个专业不会有太多纠缠,没想到开学熊瀛就当着我们班好多同学的面和我说是他把我调剂专业调到了声乐方向。” 王尔接着说:“呦呵,这可够贱的。这牛吹的好像学校是他们家开的是的。我还当多大个事,就这点事有啥不好意思说的。熊瀛又不傻,我们也不熟,他就算真找麻烦我也没啥可怕的,我又不在学生会混,我们专业就四个人,我专业第一高考分超线,又没挂过科,他还能让学校把我开了不成?” 钟小霏在旁边捂着嘴偷笑:“你没挂过科还得感谢我们冉冉不是,到你报恩的时候了,小子。” 王尔附和:“就是就是,报恩报恩。” 张冉看起来心情好了不少,用肩膀轻轻靠了一下旁边的钟小霏:“别说以前的事了,这次是我求王尔帮忙。” 王尔大口吃起了饭:“嗯嗯,放心吧,帮这点小忙不算个事。” 张冉把一张银行卡放在桌上推给了王尔,王尔才发现原来张冉一直攥着的就是这张银行信用卡:“让你帮忙可以,不能让你破费,我们家生日宴会一直都还挺正式的,规矩多。” “这卡密码是你生日后六位,是我的副卡,我都办好了,里面有几十万的额度,肯定够你用了,你自己买一套像样点的衣服,然后去挑两件生日礼物给我,最好和空岛有关系的。生日宴当天我会提前让司机接你来我家。” 王尔风卷残云地吃完了最后一口饭菜,把筷子往餐盘里一扔,往后一靠:“嘿,张妈你还知道我生日那?” 张冉把卡又往前推了推:“你忘了我是学生会书记?大一开学的时候帮系里统计过全系的身份证信息的,卡你收好,别丢了。” 王尔没有接卡:“我上次骗你的,你还真以为我家特别穷那?卡我就不收了,衣服我会穿,礼物我自己买,你家我自己去,你还好空岛这一口?” 张冉稍微有点尴尬:“我不能让你帮忙还让你破费。我大伯是家里主事的长辈,他是空岛学院进修回来的工程师,专业和空岛给的新技术有关,所以家里人挺认空岛的东西的,你买点好东西,别太没面子了。” 王尔端着餐盘起了身:“知道啦,没什么破费不破费,本来去给你庆生就该给你带礼物,和空岛有关的,好点儿的,别穿的太寒碜,都记住啦,你就别操心了。” 边说边将餐盘送回了餐食台,挥挥手离开了食堂。张冉只好收回了卡,叹了口气。 钟小霏在旁边看着王尔离开:“嘿呦,这小子还挺有骨气,不过就怕没见过你家那场面,希望他别太大意了。” 说完又拍了拍张冉的背:“快吃吧,都凉了,王尔答应了就行了,至于礼物再想办法。” 第8章 野小子上门 张家的生日宴会定在周六下午开始,按规矩要持续到午夜十二点张冉张夕姐妹俩会共同吹灭生日蜡烛。 周五的晚上,周天和钟小霏约会去了,剩下王尔佟西平和高和平哥儿仨在宿舍里打游戏。 三人身边都放着整理好的行李,准备回家过节,享受从四月二十号直到五月十号的漫长假期。 高和平问道:“今儿通宵?明儿我打算飞机上睡。” 王尔回道:“不,这盘儿打不过再打一次,打得过打不过我都回家。” 高和平又说:“我俩都明天走,你着急回什么家啊?明天睡醒走啊。” 王尔忙着操作游戏,没搭理高和平,佟西平替王尔回了:“他明儿还得去张冉生日会呢,闯龙潭虎穴啊,今儿肯定得早睡。” 正说着大周天回来了,扔了一个鼓鼓囊囊的纸包在王尔桌上。 一边站在边上看王尔打游戏一边说:“我女朋友非让我把这个给你,唉我x,你行不行,这儿得开技能啊。” 刚说完,王尔他们又团灭了,王尔贼生气:“我去,你回来够早的啊,我们还说你不回来了呢,得了得了你接着我的玩吧,我撤了。” 说完起身拿了纸包拉着行李回家了。纸包里是一个易拉罐大小的透明罐子,里面是一朵蓝紫相间的小花。 王尔认得这个东西,是空岛特产的一种名为“二十九年花蝶”的东西,也叫念久花或者花蝶。 这是只有空岛存在的一种特殊生物,感觉有点像冬虫夏草,每到夏至和冬至前后,花蝶会变成一只蝴蝶似的生物,其他时间都是花朵,花是什么颜色蝴蝶就是什么颜色,到第二十九年的冬至,若不将蝶放走再变回的花就会迅速枯萎死去。故而得名二十九年花蝶。 这种生物只需要阳光和一种特殊辐射,甚至没有水分也可以稳定存活。 因为现在几乎所有人使用的都是空岛提供的能源火雷核心产生的清洁电力,而火雷核心产生的电力恰好会释放出这种对人类毫无影响却能供花蝶生存的辐射。 所以只需要将花蝶封装在容器中,放到家中可以晒到阳光,最好离电器近一点的地方就能稳定存活二十九年。 花蝶即使是单色的也非常稀少,双色更少,而三色绝大多数人只是听说过而没有见过。 流传在地上人类社会中的只有极少量从空岛经过层层严格检疫带回的纪念品或者从黑市流入的高价走私品,可以说是一件有钱也不一定能得到的奇货了。 纸包中还有一张可爱的粉色便签:生日宴当天早点来我家,送我的礼物不要紧,我会提前收好,这个你好好包装,在生日宴上作为正式礼物送给我妹妹。收到了微信回复我。 王尔拿起手机,给张冉回了一条:东西收到,礼物已备好,明早见。(摆动挥手的小人) 张冉回复:早点休息,明早见,后面还有一个可爱的小猫咪晚安表情。 第二天一早,王尔收拾妥当,背着一个双肩包还拎着一个大包出了门,打车到了张冉提前发给他的地址。 起初王尔还挺奇怪,张冉给的地址怎么只有路名和小区号,没有楼号和房号,到了地方才发现原来张冉家居然是一个独立的庄园。 大门已经布置好,绕上了花带,往里看只能看到一条林荫路,看不到里面的建筑。 一个穿着一身黑西服打着领结的老人和一个穿着灰色西服背头梳得油光锃亮,相貌英俊的年轻人,还有几个机器人正在准备迎宾。 年轻人似乎很困,正靠着大门,坐在一个桶形的机器人上打瞌睡。 老人则正拿着手机看着什么,看到有车停在门口,王尔手上捏着请柬下了车,忙走过来接了王尔拎着的包。 老人说了声:“客人您好,里面请。” 年轻人见有人来也醒了,站起身来上下打量着王尔。 王尔看老人岁数大了,想自己拎包。老人却说自己是管家,帮忙拿东西是分内的工作,何况东西也不沉,东西都不接本家要责怪不规矩的,边说边把请柬递给了刚才年轻人坐着的桶形机器人。 机器人接了请柬,在屏幕前扫了下,从上方丢进了自己的身体,用机械发音说道:“欢迎,王尔先生。” 大门的拦车道闸打开了,灰西装的年轻人站在那里,却用一只手臂拦住了王尔,对老者说:“老张,你怎么什么人都往里带。” 管家忙说:少爷,王尔先生是冉小姐的同学,冉小姐和我打过招呼了,说王先生会早到。” 被叫做少爷的人又打量了王尔一番:“第一,张冉没和你说穿正装来?第二,这是拦车道闸,你连个车都没有就想过?第三……” 年轻人说着又转向管家:“老张你糊涂了?从这到家你俩得走半个小时。” 管家忙说:“没事,我开车送王先生过去吧。” 张少爷训斥了老张一句:“这小崽子配坐我张家的车?老张你是真老糊涂了,就算是你开的买菜车也是我张家的座驾好么,咱张家没有破车配得上这野小子啊。” 又盯着王尔:“要不您请回吧,我妹怎么什么人都往家带?就你这样她好意思跟熊家人说这是自己男朋友?” 王尔冷冷地看着这位张少爷,拿出电话来发了个微信,接着抬头说道:“第一,张冉只说穿好点,我这一身也不能不算是正装吧,非得穿得跟你一样人模狗样才叫正装?” 王尔穿着件灰色皮质休闲西服外套,里面配了件t恤,黑色裤子灰色运动款皮鞋,虽然不像张少爷和管家那么正式,却也得体。 “第二,你张家的拦车闸道就不能走人了?第三,配得上我的破车我自己叫了,马上到,不劳您费心。” 说完接过管家手里的包,往地上一放,把自己的背包也往地上一放,向管家说了声:“大爷,您忙您的,别管我了”,便冷冷地盯着张家少爷。 张少爷被王尔盯得脊背发凉,嘀咕了一句:“呵呵,看你个脑残叫的什么破车”,自顾自地玩起了手机不再和王尔对视。 老管家有些尴尬,也掏出手机发起了信息,大概是在向张冉求助。 不到十分钟,一辆红色小奔驰从里面开了出来,停在了大门边的车位上,张夕从里面走了出来,穿着一身黑色洋装。 “哥,你拦他干嘛?他不是带请柬了么,是我们学校的,我姐的同学。” 张夕顿了一下,揶揄地说:“兼男朋友。” 张少爷皱着眉头看了张夕一眼:“你过生日,怎么穿一身黑?你看这小子也不会穿衣服,真寒碜,你个野丫头倒和这野小子挺合适。” 张夕摆了摆手显得很不耐烦:“你们真烦,刚才出来我妈看见说我一遍,姑姑看见说我一遍,你又说一遍,我回去就换还不行。” 又看了眼王尔,刚想说话,突然瞪大了眼睛快步走到王尔跟前,掀开了他没系扣子的西服外套。 第9章 蹦跳的小小姐 王尔平常在学校穿得很普通,天热就t恤短裤,今天已经穿得算是很正式了。 张夕是个时尚潮人,很会打扮,掀开王尔的外套看了一眼,突然嚷道:“扫扫过来。” 那个收请柬的机器人移动了过来,原来扫扫是这个桶形机器人的名字。 机器人扫了一下张夕:“张夕小小姐,扫扫有什么可以帮您?” 王尔被张夕揪着,没有动,笑了一声:“小小姐是什么玩意?” 张夕没理他,还揪着他的外套盯着他看:“扫扫可聪明了,我嫌三小姐难听,不让他叫,他就叫我小小姐了,我觉得很萌,就一直这么叫了。” 接着又对扫扫说:“扫扫,你扫一下他穿的t恤,是真货么?” 王尔才反应过来张夕一直揪着自己的外套在看自己的t恤,“这还用让机器人扫?” 王尔的t恤上写着一个大大的“a”,上面的印花看起来很奇特,王尔边说边用指甲划了一下旁边。 白色的t恤上随着指甲划过出现了一条细细的如同流动的夜空般点缀着银色小点点的蓝色划痕,很快又恢复了原来的白色:“你姐都说了穿好点,我能穿假货来你家?” 机器人扫扫也扫完了:“是设计师大河内清川的作品。” 王尔没理机器人,接着问张夕:“所以你是你们家老三?” 张夕听到了机器人的报告,瞪大了眼睛看着王尔。 王尔见张夕不理他,举起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问你话呢。” 张夕缓过神来,黝黑的小脸涨得通红,语速变得极快:“我是老四,我亲姐姐张听是老二,那边那个,”说着用下巴甩了下张少爷的方向:“张望是老大,张冉老三,我最小。” 接着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开始用四指抓挠王尔刚才划出痕迹的地方。 王尔被挠得很痒,奈何被张夕抓着外套,只能扭动了两下。 被张夕抓过的地方再次显露出流动着的蓝底银点花纹,“a”的边上出现了一行小字母,变成了“alive”。 随着王尔的扭动,原本静止的大大的a似乎也流动了起来。 张夕放开了王尔,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你哪来的?” 边上的张望饶有兴趣地盯着这边发生的一切:“这衣服有啥讲究?是挺好看的。” 张夕一脸鄙视地看着张望:“哥你真是土包子,这可是大河内清川的衣服,世界上最好的独立设计师,他的衣服纯手工,一年都出不了十件,真正的世界上只有一件的限量版,现在市面上只有拍卖,上一件我尝试拍了,没拍下来,扫扫你告诉他上一件拍了多少钱。” 机器人扫扫读取了一下数据,回应道:“大河内清川,第七十九号作品,《iii》,成交价格七十九万北美元,”说着在显示屏上读取了这件t恤的信息,转向了张望。 张望的手机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难以想象这一件衣服居然能拍卖几十万北美元,更难以想象眼前这个穷小子居然穿着这么一件衣服。 张夕鄙夷地对张望又说了句:“他这件t恤比你全身连手表眼镜加上内裤都算上还值钱。” 接着又转向王尔:“你这是几号?你拍的?”王尔回道:“我这件是签名款,不卖,签名在……” 话还没说完,张夕就绕到了王尔的身后,身为大河内清川的狂热粉丝,她当然知道签名在哪。 她扒着王尔的后领子挠了挠脖子下方领口的地方,果然看到了同样花色的签名。 她这一扒一挠差点把王尔抓地栽过去,幸好边上的管家老张扶了他一把。 “你怎么可能有签名版?签名版不是不能转手么,不是只有他的朋友”,张夕说到这恍然大悟:“什么?你认识大河内?” 张夕一脸的难以置信。 王尔整了整衣服:“对啊,我俩是朋友啊。” 看张夕呆若木鸡地愣在原地,十分好笑:“你还上网看拍卖的?我下次带你找他让他送你件签名版不就得了。” 张夕拉着王尔的手蹦了起来,她还穿着高跟鞋,差点崴了脚。 老管家一边费劲地扶着她一边叹气:“小姑奶奶,别跳了,你穿着高跟鞋呢,我这把老骨头扶不住你了。” 张夕这才不跳了,露出一个明媚的小眼神:“学长,就这么说定了啊,你可得记着。” 王尔又好气又好笑:“呦,我成学长了,破天荒头一回听见。” 张夕拉着王尔的手就要往大门里走:“那是,学长最好了,对亲学妹最好了。走走走你坐我车走,我送你过去。” 又转向张望:“今天谁敢拦我张夕的学长,谁就是我张家小小姐的一生之敌。” 张望才捡起手机,掏出胸前西装兜里的胸帕擦了擦屏幕,有些生气地对张夕说:“张家小小姐,反了你了,我还张家大少爷呢?你还说我土包子,不就一件潮牌t恤,至于么。” 张夕停住了脚步,瞪着眼插着腰看着自己的大哥:“潮牌t恤?这可是艺术品,大河内清川的技术是从空岛学回来的,你看见上面的印花了么?这种印花技术全世界的服装设计师就只有他一个人会,不谈设计,他就算在上面画个猪头都是独一无二的知道么?” 王尔捂嘴偷笑,跟张夕说:“我还真有另外一件,上面画了个特丑的猪,还用日语写着:你就是一只猪,是我俩有一次喝高了他给我做的。早知道你哥这么识货,我应该穿那件,哈哈。” 张夕笑了起来,张望气的说不出话来。 王尔一边坏笑一边又说道:“你哥看不起我打车来的,我以为你家人都和张冉一样知书达理呢,没想到你们哥哥这么狗眼看人低,真不愧是叫汪的,得了我也丢不起这人,一会我叫的车就来了。” 说着看了眼手机:“再等两分钟。” 张望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你你你的说不出话来。 张夕乐得前仰后合,连老管家都忍不住捂嘴偷笑。 正说笑间,王尔的车到了,一辆黑色“旗帜”停在了门前。这车倒不说多贵,但是这特殊形制的车牌一般人可不敢拦,更别提字母后面好几个零了。 司机摇下窗户打了个哈欠,正是穿着军装的郞庶玉:“大哥,你真能折腾人,我假期值班,就昨天和今天轮休,还被你搅和了。” 说完招了招手:“上车吧。” 王尔对张夕说:“得了,张小小姐,您还是上我的车给指个路吧。” 王尔拉开后车门,张夕爬上了后座,王尔也坐了进去,摇下车窗,对着张望笑了一声:“我有车了,走了啊?这破车就停你家大门口,你要有种一会进去给砸了,张汪儿,看好门,中午吃饭见了啊。” 张夕在旁边乐得前仰后合,一边拍着王尔说:“得了,你别欺负我哥了,”一边从车窗伸出车钥匙,遥控自己的小奔驰开始自动跟随,跟在王尔的车后面。” 黑色旗帜绝尘而去,留下张望在原地气得又把手机摔在了地上。 第10章 两姐妹的闺房 张望的手机质量不错,被张望狠狠摔在地上屏幕都没有碎。 单说旗帜车上王尔和张夕有说有笑,张夕念念不忘她的衣服:“你真有一件画着猪的?” “真有啊,等回学校我穿给你看。”王尔答道。 张夕贴近了王尔,跟他说起了悄悄话,温暖的气息吹的王尔痒痒的:“那我能不能也来一件,大河内清川的衣服唉?居然画猪,还骂人,太炫酷了吧。” 王尔揉了揉耳朵:“回头我带你上瀛洲找他去,要啥你自己说,看他乐意不乐意吧。” 又扭过头跟张夕说了句悄悄话:“你也弄个猪,咱俩的不成情侣衫了,不妥不妥。” 张夕咯咯笑了起来,又趴到王尔耳边:“要不你假装我男朋友算了,把我姐让给小熊主席吧?” 王尔回道:“你和你姐关系不好?把她往火坑里推?为了件衣服就把她卖了?” 张夕忙说:“你说的对你说的对,我就和冉姐最亲了,才不能坑她。” 说话间,车已开到张家大宅前,张夕领着王尔进了门。 张家大宅着实不小,三栋连排的大别墅隐藏在郁郁葱葱的绿植后面,浑然一体。穿过门廊和佣人房,进入了饭厅,下人们显然都在忙着,时不时有佣人穿过饭厅。 宴会显然是从午餐开始,两张能容纳二十多人的长桌已经布置停当,洁白的桌布,杯盘齐备,只等上菜。 两个男人正坐在边上的沙发上攀谈。 张夕吐了吐舌头:“我爸和我小叔,打个招呼?” 张冉的爸爸张雨宙王尔上次见过,另一位显然就是张夕的父亲了。 王尔走过去,和两位长辈打了招呼:“叔叔好。” 二位长辈都站了起来,张冉的父亲边和王尔握手,边向边上的男人介绍道;“哥,这是王尔,张冉的同学。” 另外一位长辈也伸出手同王尔握了握,二人五官相貌有七分相像,张冉的爸爸张雨宙略胖一些,脸上刮得十分干净。 而张夕的爸爸张风翼消瘦一些,唇上和下巴留着浓密的胡子,看起来倒像是弟弟。 三人客套了几句,张夕的爸爸对着远处的张夕招呼道:“带你学长上楼吧,你姐在楼上等着呢。”二人坐下继续攀谈了起来。 王尔转身随张夕上了二楼,隐隐听到身后二位长辈正在聊熊家的事。 到了二楼,张夕敲了敲门,听到里面的张冉说了声请进,二人推门进入了张冉的房间。 张冉的房间以白色和粉色为主,典雅又不失少女的感觉,大床上挂着淡粉色的纱帐,像极了童话中公主的闺房。而此刻张冉身着一套白色洋装,也像极了公主的样子。 张冉的房间显然不大兼具会客的功能,房间里只有两张椅子。 沙发上的空间被一只巨大的熊玩偶占据了一半,张冉请王尔坐在了沙发上,自己拉出了写字台的椅子对面而坐。 张夕说了句:他们都让我换衣服,我回屋换衣服去了,便大步流星的走出了张冉的房间,回自己屋里去了。 屋里只剩下张冉和王尔二人,王尔不是第一次进女孩子的房间。 但是一想到现在身处少女的闺房,又与闺房的主人四目相对,加之张冉的房间弥漫着淡淡的香气,不禁还是让王尔有些心跳加速。 王尔不好意思四下乱看,只好盯着张冉身后的书架。 书架上摆着许多书,还有些格子里摆着一些从世界各地带回的纪念品,最中间的一层被一套巨大的《空岛研究报告》占据着,十分显眼。 张冉看出王尔有点尴尬,忙问:“我给你泡杯茶吧?” 王尔摆手“不用不用,”说着从背包里掏出一瓶喝了几口的矿泉水放在了茶几上:“我有水。” 张冉叹了口气:“听说我哥在大门那边为难你了?” 王尔说:“没啥大事,拌了几句嘴。” 张冉又说:“家里人都知道熊瀛的事了,我和他们说让你假扮我男朋友,我爸和张夕他爸都挺理解的。我哥我姑他们家反应挺大的,觉得熊瀛追我是好事,是我们家高攀了。” 王尔说:“刚才在楼下和你爸还有张夕他爸打招呼了,感觉都挺好的,你姑可真不心疼你。” 张冉回道:“不是不疼我,我爸和我大伯生了三个女儿,我姑最早结婚生子,本来攀上了新都四贵的龙家,奈何受不了我那个前姑父一天到晚在外面沾花惹草,离了婚带着我哥回了娘家。” “我哥现在跟她姓,又是我们这一辈唯一的男孩子,和我姑两人一直觉得我大伯老了就靠他主事了,要承担张家的未来,未免考虑事情功利了一些。” 王尔说:“她自己婚姻都不幸福,还打算牺牲你?” 张冉无奈道:“她年轻的时候受不了气,现在倒是天天念叨当初忍一忍就好了,最后悔的事就是和龙家人离婚。在她心里可能真的家族利益更重要,可能真的觉得女人就该忍一忍,为家族牺牲。” 王尔十分不屑:“可拉倒吧,这都什么年代了。” 张冉有点低落:“就因为是这么个时代啊。” 王尔刚想说什么,外面张夕敲了敲门,没等张冉开口就自己推门进来了:“姐,你先给我看眼,穿这身总行了吧,省得她们又说我。” 王尔看了张夕一眼,她换上了一身粉色洋装。上身很紧,倒是把凹凸有致的玲珑曲线衬得到很好。 王尔乐了:“都不用你姐看,大姐,你还穿个粉色,更显黑了好么?你真不知道自己是小黑啊。” 张夕轻轻踢了王尔一脚,拽着张冉撒娇:“姐,你看他欺负我,他损我。” 张冉掩面轻笑:“王尔说的还真没错,这都是你什么时候买的了,有点小不说,和你现在肤色确实不搭。” 张夕噘起了嘴:“我就不爱穿这种小裙子,我就想穿短裤t恤,你们非逼我穿,还老是这么多事,烦死了。” 张冉忙说:“算了算了,去你房间吧,我帮你挑衣服。” 张夕转头就跑,边跑边说:“行,等我五分钟。” 过了片刻,张夕跑到门口说了声好了来吧,王尔发现她额头都见汗了。 进了张夕的房间,王尔可算知道张夕刚才都干嘛了。 张夕的房间简直和张冉天渊之别,丝毫没有张冉房间的典雅和整洁。 墙上贴着各种海报,书架上书没几本,倒是有不少模型和手办。 沙发上,地上扔着好几套明显是刚才试过的衣服,门口还扔着几个饮料瓶子和一张巧克力包装纸。 床上的被子没叠,还鼓起了一个大包,显然张夕刚刚把不少东西塞在了下面,还有一小截内衣肩带露在外面。 张夕有点尴尬,显然知道自己房间很乱:“你,转过去,我要试衣服。” 王尔挠挠头:“要不我还是出去吧。” 张夕回道:“不用,你在走廊里撞见什么人还麻烦,赶紧转过去就行,我相信你不是色狼。” 王尔拉出电脑桌前背对衣柜的电脑椅,却发现上面扔着一只白色的丝袜,十分尴尬的又把椅子推了回去,从旁边搬了一把圆凳坐在电脑桌前,双手托着下巴。 第11章 初露锋芒 张冉在张夕的衣柜里翻找了一阵,总算把要让张夕穿的衣服找齐了。 王尔犯了个错误,他背对衣柜坐在电脑桌前,玻璃面板的机箱刚好倒映出背后正在换衣服的张夕。 虽然背对王尔,但是还是可以看出张夕的身材非常好。 双腿修长,虽然有肌肉却十分匀称,屁股很翘,明显和张夕爱跑来跑去脱不了关系。 胸前的两大只只要稍一侧身便若隐若现,看得出十分有料。 机箱倒映的美景让王尔看得面红耳赤,赶紧趴在了胳膊上。 待张夕换完衣服,听到张冉边整理衣服边说道:“好啦,可以回头了,你累啦?” 王尔心虚地答道:“嗯,早上起得早,稍微有点困。” 张夕换上了一套赭石色打底的洋装。 上半身印着格子,下面的蓬松裙子上画着一群白色的海盗小兔子还有蓝色的大海,颜色十分丰富,和张夕调皮可爱的气质很搭。 王尔是真的自己都觉得有点心虚,赶紧补了一句:“不过看到二位小姐如此可爱动人,立刻精神了。” 张冉红着脸说王尔油嘴滑舌,张夕笑着问姐姐袜子穿白色还是黑色?张冉答曰白色。 张夕捡起了一只挂在床栏上的白色丝袜套在了腿上,四下环顾着寻找另一只。 王尔挠了挠头:“另一只在椅子上。”说完指了指边上的电脑椅。 张夕蹦跶过来,拉出椅子,乐得前仰后合:“怪不得你不坐我椅子,原来是看见我丝袜了,色狼。” 王尔说:“我又没坐,怎么就色狼了。” 张夕不依不饶:“你就是心里有鬼,肯定在想什么色色的东西,要不直接捡起来给我扔床上不就得了。” 王尔赶忙辩解:“我才不碰你的臭袜子。” 张夕把丝袜团了起来,朝王尔扔了过去;“臭吗?一点都不臭好么,美少女的丝袜怎么可能臭!” 王尔侧身要躲,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张冉看他们俩打打闹闹,笑得合不拢嘴,拍了张夕一把:“你别折腾了,王尔都不好意思了,你袜子要皱了,赶紧换上下楼了。” 张夕捡回了丝袜,还向着王尔甩了一下。 王尔慌忙用手挡开,张夕坐在床上缓缓穿着丝袜,还装模作样的蹬蹬腿,对着王尔说:“你心里没鬼,就看着我别脸红呀。” 王尔不甘示弱:“看着就看着,明明就你是女流氓好么。” 眼见着正午将至,楼下也开始喧闹了起来,明显是宾客陆陆续续到场了。 张冉张夕姐妹俩总算打打闹闹换好了衣服,可以下楼了。 路过张冉的房间,王尔说道:“等一下,礼物还在你房间里。” 三人进了张夕的房间,王尔问张冉:“你的礼物怎么着?现在就给你还是待会一起送?” 张冉说,现在给我吧,我留在屋里不待下去了。 王尔从背包里掏出一个长方形的黑色缎面礼盒,递给了张冉:“生日快乐!” 张冉十分开心,接过了盒子;“谢谢,现在可以打开看么?” “当然可以。” 张夕也凑了过来:“我也要看。” 张冉打开了盒子,里面整齐地罗列着二十几枚样式各异的徽章。 张冉瞪大了眼睛,这些徽章中的大多数他从书里看到过,正是代表空岛的“东方十二国”以及由“外邦”和可以居住在空岛的地表人类组成的“下环十邦”的家徽。 “你从哪弄来的?黑市也买不到全套的吧?有几个家徽应该没几个人见到过吧?是真的么?我读的书里都不齐。” 张冉错愕地问出了一大串问题。 还没等王尔一一解答,只听得一个女声在二楼的楼梯口喊道,小姐们,客人到得差不多了,夫人让我喊你们下去。 张冉只好关上了盒子,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自己的书桌上,对王尔说:“不好意思,一下问了那么多问题,总之谢谢你,我不问你是哪弄来的了,就算是你自己做的我也很喜欢。” 张夕在旁边搭话,我的礼物有没有? 王尔拎起了那个手提包,拍了拍:“在里面呢,贼沉,早知道送你件大河内清川的衣服得了,还让我拎着这个跑这么远。” 张夕伸手要抢,被张冉轻轻的拍了一下;“你的等正式送礼环节再给你,看你猴急的。” 张夕嘟起了嘴:“那你的凭什么提前看了。” 三人说笑着下了楼,张冉想起王尔刚才提的大包,觉得有些不妥,轻声问王尔:“我给你的花呢?” 王尔大大咧咧的说:“啊,我看门口有专门收花的,花直接给他们了。” 张冉皱起了眉头:“那可是我大伯从空岛带回来的纪念品,就那一朵,我很珍惜的,拿出来让你送给小夕很舍不得的,为了不让你送礼的时候丢面子,你怎么这么随便呢?” 王尔笑了笑,拍了拍手里的包:“没事,我这有更好的玩意,你大伯要是识货肯定也能看出来我的礼物更好。” 张冉还是有点生气,不理王尔,转身下楼了。 楼下,众多宾客正围着饭桌边的花廊叽叽喳喳议论纷纷,大门口的老管家已经回来了,看到三人下了楼,清了清嗓子,大声宣布:“二位小寿星入场。” 宾客们纷纷回头,有的还鼓起了掌。 王尔在人群中看到了张冉的室友们,钟小霏好像挺激动,一直在向张冉和王尔挥手,又指了指花廊。 紧接着王尔又看到了熊瀛,熊瀛的小眼睛正恶狠狠地瞪着自己。看到自己跟在张冉张夕姐妹身后下来,充满了醋意和怨毒。 张冉和张夕与一众长辈握手寒暄,直走到花廊前才发现众宾客在讨论什么。 花廊上立着许多宾客送的花束、花篮。 其中最大的一束摆在中央,是由底层1919朵玫瑰,中层520朵玫瑰,上层99朵玫瑰组成的巨大玫瑰花塔,上面垂着一条丝带,上书:熊瀛贺张冉生辰。 但显然,宾客们在讨论的不是这个巨大但是俗气的玫瑰花塔,而是旁边的两个花盒。 两个花盒外型相当,一盒的中心并排装着两罐颜色一致的双色花蝶,周围整齐的码放着八罐颜色各异的单色花蝶。 张冉认得,中心的两罐双色花蝶中有一罐正是自己转交给王尔的。 而另一盒更为惊人,中心分别是红蓝紫,白蓝粉两罐三色花蝶,周围同样整齐地码放着八罐颜色各异的单色花蝶。 两个朴素黑色盒子的侧面各有一个纸花标。 双色花蝶盒子侧面的花标上写着:to夕王尔敬上。 三色花蝶盒子侧面的花标上写着:to冉王尔敬上。 之前众宾客正是围着这两盒花蝶议论纷纷。 宾客中的绝大多数人不要说三色花蝶,甚至连双色花蝶都没有见过,众人纷纷猜测这王尔是什么来历,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这两盒花蝶价值几何,是不是已经与张家的豪宅庄园价值相当了?抑或超过在场全部宾客的豪车加在一起? 张冉看到花蝶,不禁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王尔。 若不是花盒侧面贴着花标,张冉断不敢相信这么贵重的花蝶礼盒竟是王尔送的。 张夕倒是挺淡定,她感觉王尔今天已经给了她太多的大吃一惊。 现在就算王尔突然掏出一个王冠,戴在自己头上,说自己就是空岛之王,可能她也会相信,不会太惊讶了。 张冉和张夕的大哥张望看到了这两盒花蝶,突然心里暗暗觉得早上在门口被这个王尔骂得美滋滋的。 什么熊家和熊瀛,和这个王尔比起来似乎就像那巨大的玫瑰花塔比之这两小盒花蝶。 张家的其他人自然也知道王尔是谁,每个人心里暗自思忖着,百味杂陈,至少这两盒花蝶摆在这里,着实是壮了他张家的门面。 熊瀛自然也知道王尔是谁,一方面心生嫉恨。 恨这两盒小小的花蝶盖过了他自信满满准备的玫瑰花塔的风头,一方面又不敢轻易出手破坏如此价值的东西,同时又对这个王尔多了一丝未知的恐惧。 众人纷纷在张家佣人的引导下入席,长辈一桌,小辈一桌。 张冉坐在小辈桌的主位上,左手边依次坐着张夕和张望,再往左应该还有一个空位是给还未赶回来的大姐张听预留的。 右手边第一位则坐着王尔。 入席期间,熊瀛不甘心,故意撞了王尔一下,皮笑肉不笑的说了句:“呦,这不是学弟么,听学长的的话,别和学长抢女人,要是就想找个漂亮的,学长给你介绍,她张家对我熊家有用。” 王尔冷哼一声,没搭理他。 第12章 黑心熊 午宴席间,宾客们说说笑笑,王尔注意到熊瀛一直在发信息,时不时还离席打个电话。 宴席接近尾声,宾客们开始陆续离席,大人们纷纷转至会客厅交谈,还有一部分男士在户外吸烟。 佣人开始收拾餐具,王尔没有离席,坐在餐桌边给郞庶玉发消息询问需不需要给他带点吃的。 钟小霏凑过来,坐在王尔身边的空位上,一拍王尔的肩膀:“老王,你可以呀,哪弄来的这么多花蝶?咱们这边没有专门从空岛进口花蝶的吧?你家有人在国外做这个?还是你是个隐藏的富二代,从黑市买来的呀?” 她又自顾自地摇摇头:“不对呀,黑市应该也很难买到三色的。” 接着又说道:“我家周天要是有你这点本事,我今天肯定带他来了。” 王尔不以为然:“他有啊,你又没问过他,怎么知道他没有。” 钟小霏莞尔一笑:“真的假的?” 话还没说完,熊瀛走了过来,将手轻轻搭在钟小霏的肩膀上,笑着说:“学妹,一边玩去,我和王尔有话说。” 钟小霏面露厌恶地躲开了熊瀛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哼了一声,走开了。 熊瀛一屁股坐在钟小霏留下的空座位上,翘着二郎腿,攥着一杯红酒,拿起一根牙签,一边剔牙一边和王尔说:“兄弟,可以呀,刚才的话没说完,漂亮姑娘哪都有,你也不是就盯上她张冉了吧?你看她那个妹妹不是也不错。” 王尔和郞庶玉发信息闲聊,没有抬眼看熊瀛,随口回道:“那你怎么不追她妹妹呢。” 熊瀛楞了一下,哈哈假笑了两声:“我嫌她黑,我喜欢白净的。” 见王尔笑了一下,没回话,又接着说:“要不你看咱艺术学院你喜欢谁?系花刘芊芊怎么样?学长都能给你搞定。” 王尔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熊瀛:“人家女生喜欢谁不喜欢谁是人家的自由,人家不喜欢我你有什么办法,再说刘芊芊学姐不是你女朋友么?” 熊瀛以为有的聊,一只胳膊搭在了王尔的椅背上。 “什么女朋友不女朋友,别说艺术学院,学校里九成学生都得看我脸色行事,我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敢不听话,老子有的是手段对付他们。” “那个刘芊芊开始仗着家里有俩钱不是也不服,事实证明在我们这个级别的人面前,钱就是个数字,什么富二代都不好使,现在还不是被我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她哪敢自称我的女朋友,她就是我的一个玩物。喜欢了,就是我的狗,我的宠物,不喜欢了,就丢给我的狗,哈哈哈哈。” 熊瀛说着,露出了猥琐的笑容,贴近王尔:“她被我调教得可好了,特别会伺候人,可不光是看起来正……学弟你真有眼光,得了她你就享福吧,那说定了,我用刘芊芊跟你换张冉?”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刘芊芊是妖艳型的,我再给你补个和张冉一样清纯型的。大一动画班的一个学妹,那姑娘看着可清纯了,不过早就被我开发好了,还有特殊技能,啥都可以。有这俩人够你小子舒服一阵的,二换一,多划算。” 王尔终于知道了刘芊芊学姐是怎么从当初飞扬跋扈的大小姐变成现在的穿着暴露,浓妆艳抹,对熊瀛服服帖帖唯唯诺诺的样子了。 大三之后,刘芊芊脖子上更是一直挂着个显眼的红色项圈,高年级的学长经常不屑地说那是拴狗链的。 王尔恶心得哆嗦了一下,冷哼一声:“大一的学妹?学长你下手够快的啊。” 熊瀛以为王尔在奉承他,扬着头很高兴:“没我,她进不了咱们学校。她家不富裕,为了供她学画画上咱们学校可以算是砸锅卖铁了。有我熊瀛在,随便她考成什么样她都能进来。没我熊瀛在,她再努力我也能让她连个普通专科都没得上。所幸这姑娘识相,知道我要啥,假期开始就把自己送过来了。” 王尔低头发微信,边发边和熊瀛说:“学长真是禽兽,您手眼通天啊?能让人连个专科都没得上?” 熊瀛更高兴了,拿起杯子喝了口红酒,舔舔嘴唇:“怕啥,我熊家就是王法,而且她还是自愿送来的,我不吃白不吃。师弟你很懂啊,看来咱们同道中人,师弟你是不是就喜欢嫩的?我跟你说我手里还有更小的,回头给你挑一个?” 说完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说得我都兴奋了,真想现在就把张冉这个小妖精按在桌上蹂躏一番,看她平常一副高冷的样子,最后还不是得在我胯下扭动求饶。” 王尔叹了口气,把手机揣回裤兜里,慢慢抬起手,握住熊瀛捏着红酒杯的手,一使劲,玻璃杯应声而碎。 王尔攥着熊瀛的手,粉碎的玻璃在熊瀛手中越刺越深,他的手鲜血直流,熊瀛发出了杀猪一样的哀嚎。 直到有人过来查看,王尔才松开了熊瀛的手,轻轻丢下一句:“上一个打张冉主意的人,胯下已经没东西了,学长你好自为之,违法的事情少干。” 说完缓缓离开,微笑着和赶过来的佣人说道:“我学长喝多了,把杯子捏碎了。” 留下在原地颤抖嚎叫着的熊瀛。 钟小霏和张冉宿舍的几个姑娘正凑成一堆说话,看到王尔从饭厅出来了,忙招呼他过来:“小熊和你说什么了?” 王尔摇摇头:“那人可真恶心,比看起来的还恶心。”接着捡能听的大致说给姑娘们听了。 张冉和他们宿舍的另一个姑娘刘小诗听的红了脸,钟小霏气得直哆嗦。 旁边站着的田星星攥着拳头敲了一下身边的墙壁:“这个熊瀛把女孩子当什么了,我爸是警察,是不是该让我爸查查他们家。” 钟小霏一手摩挲着自己的前胸,一手拉了拉田星星:“星星你可别惹事了,熊家势力大,他爸是新闻系统的官员,他妈是那个什么骨干进修学院哪个系的书记,据说教出过好多大官,搞不好你爸单位上司里都有他妈的学生,他能在学校胡作非为也是因为这层关系,咱们还是躲他远远的吧。” 田星星拍了拍钟小霏的手:“这人太可恶了,早晚遭报应,我现在看到他就跟踩了臭狗屎似的。” 张冉戳了一下田星星,嗔怪的说道:“星星,别这么说话。” 钟小霏拍了拍田星星和张冉,向着饭厅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小声说:“星星说得没错,喏,臭狗屎过来了。” 熊瀛手上裹着一张餐巾布,已经被鲜血殷红的大片,他身边簇拥着好几个张家的佣人,还有两个年长的女性。 张夕也急火火地跑了过来,看见熊瀛,拉了拉王尔的衣袖,朝二位家长方向使了个眼色:“喏,张望他妈和熊瀛他妈,王尔你把他怎么了?” 王尔淡淡地说句:“没什么,握手劲使大了。” 语毕,熊瀛一行人已经行至近前,熊瀛恶狠狠地看着王尔,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王尔,你给我等着的。” 第13章 大姐张听 身后,张望的母亲,张冉和张夕的姑姑忙点头哈腰的搀着熊瀛向前走:“熊少爷,您快去我屋里,我给您处理一下。” 熊瀛哼了一声,走了两步,又回过头:“还有你,张冉,你们给我等着的。” 熊瀛的母亲个子很高,留着极短的短发,戴着金丝眼镜,穿着一身名牌套装,手指上戴着好几个巨大的宝石戒指。 她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王尔,王尔现在知道熊瀛恶心的小眼睛遗传谁了。 接着熊母掏出电话,站在他们不远处打了起来,仿佛故意让王尔张冉他们听到:“陈局啊,我是唐倩唐老师啊。” “欸欸,最近挺好的,劳你惦记。” “有个事请你帮个小忙。” 说着捂住了嘴,脸扭向一边,王尔张冉他们还是能听到她的话:“帮我查查有个叫王尔的小子的底,旧都大学的学生,和我们家熊瀛一个学院的。” “好嘞好嘞,多谢你啊。” 熊母挂了电话,看了王尔张冉他们一眼,又开始打第二个电话。 这次很明显是打给熊瀛父亲的,语气也不一样了;“老熊,你那个部下小张家挺会招待人啊,你儿子把他们家杯子捏碎了,手都扎成筛子了。” 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头也不回地往熊瀛的方向去了。 王尔挠了挠头,看向张冉:“完蛋,好像给你们家找麻烦了。” 张冉摇摇头:“不怪你,你不找他麻烦还不知道他要找我们什么麻烦。” 旁边的田星星还在生气,说道:“就是,是我的话我恨不得把他的脏手剁了,老王你下手太轻了。” 钟小霏忙说:“王尔你也够冲动的,算了,都是为了冉冉和小夕出气,你捏了狗屎还不去洗洗手?” 众人笑了起来,张夕对王尔说:“你怎么玩屎啊,也不嫌脏,赶紧的我带你去卫生间洗手去。” 张冉瞪了张夕一眼:“小夕,怎么说话呢。” 张夕拉着王尔去卫生间洗手,吐了吐舌头,小声对王尔说:“我姐太正经了,真没劲,赶紧走,捏屎男。” 王尔觉得好笑,小声对张夕说:“小黑你知道么,熊瀛刚才和我说喜欢你姐白净,嫌你黑看不上你,收你当个丫头都不要,哈哈哈哈。” 张夕:“我,我,我我我我踢死他个超级恶心最臭的臭狗屎鼻涕怪熊粑粑,他还看不上我了可别臭不要脸了。” 远处传来张冉的声音:“小夕!” 张夕赶忙拉着王尔小跑了几步。 下午交换礼物的时间到了,各家在会客厅分别向张冉和张夕赠送礼物。 熊瀛没有出现,熊母让熊家的管家将礼物送给了张冉和张夕。 管家递给张夕五大盒叠在一起的糕点,对张夕说:“这是熊家的一点心意,都是空岛最高级的名小吃和点心。” “尤其最上面那盒,是空岛东方十二国中司龙家族御用的糕点师制作的。”说到这里特意提大了些嗓音。 张夕难掩脸上的嫌恶,谢过了熊家的管家,像捏着什么脏东西似的捏着丝带打结的地方,走到门口甩给了厨房的佣人,还掸了掸手。 路过王尔身边,张夕小声说:“熊粑粑送的吃的,肯定都是粑粑味的,我才不会吃,太恶心了。” 熊家的管家又将一个大盒子送到张冉手中:“张冉小姐,这是我家熊瀛少爷特地为您定制的,您快打开看看吧。” 张冉点头谢过了熊管家,又向熊母的方向微微屈膝,说了句:“谢谢阿姨,也替我谢谢学长。” 熊母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张冉打开盒子,里面是一顶水晶后冠,上面还镶着五颗光泽各异的宝石,中间最大,两侧略小。 熊管家清清嗓子,介绍道:“这是天然水晶制成,上面的五颗宝石都是空岛特有的矿物:绿风晶,紫风晶,金色合成玉,龙鳞石,中间的一颗是深炎晶。 众宾客议论纷纷,且不说这几种宝石都是只产自空岛,绿风晶和紫风晶暂且不提,合成玉作为工具用宝石一般是无色,作为装饰用的有色合成玉极为稀少。 空岛人务实,极少使用宝石装饰品,而贵族的宝石饰物更是不可能变卖,不知熊家从哪里得来。 而龙鳞石非常脆弱易碎,本身就能看到内部鳞片状的大量裂痕,想将龙鳞石雕刻成形需要极高的手艺,从空岛学成归来拥有此等手艺的匠人寥寥数人,个个都是大师级别的宝石匠。 而深炎晶则是空岛的上古圣贤们出现,将海底大陆升起作为空岛时,大陆极深处的一种结晶在空岛母舰发动机的辐射下形成的。 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没见过实物。据说旧都的国家地质博物馆中有一块略大于这块的,是博物馆的镇馆之宝之一。 众人纷纷赞叹:这熊家的实力真是深不可测。 看到众人议论纷纷,熊母面露得意的神情,熊管家又说道:“小姐何不现在就戴上?小姐是今天名副其实的女主角,我家少爷也希望有朝一日张冉小姐能成为他人生中的女主角。” 张冉没想到熊管家会在此时提到此事,愣了一下,将盒盖扣上。将盒子交给了自己的母亲凌晨:“妈妈,礼物太贵重了,劳烦您替我收好。” 众人都有些讶异,张冉这无疑是明确拒绝了熊瀛的意思。 熊母脸上得意的表情一下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尴尬。 好在,张冉和张夕的大姐——张听的出现打破了这份尴尬。 张听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强人,打父亲自空岛学院归来就立志自己终有一天也会去空岛学习最先进的技术。 而后跟随父亲的脚步从空岛学院医学院学成归来,如今是一家医药公司的创始人兼ceo。 张听的努力没有依靠家族的关系,而是自己一步一步踏实走出来的,他和家里的关系相对比较冷淡,尤其看不惯张望和张望的母亲,自己的姑姑张星彤一家。 张听身着一身干练的女士西装,留着齐肩短发,人还未至先听到嗒嗒的高跟鞋声。 她风尘仆仆的走进会客厅,张开双臂热情拥抱了两个妹妹:“小冉小夕,生日快乐,对不起开会回来晚了。” 张冉牵着张听的手,温柔地说:“不晚不晚,听姐辛苦了,午饭吃了没?” 张听点点头:“吃过了。” 张夕在一边蹦跶蹦跶地伸出了双手:“大姐,礼物!” 张听捏了捏张夕的鼻子:“看把你急的,怎么又晒黑了?”说着回头招呼佣人把礼物送给张冉和张夕。 宾客之中不少人与张听有生意上的往来,纷纷摆手点头示意。长辈们对张家三个出众的女儿齐聚一堂免不了评头论足一番。 “你看这大闺女真出息,估计以后张家还得指望她。” “就是就是,感觉他们家老三那个大小子不成气候啊,要我看真不如这大闺女。” “嗯,两个小女儿也漂亮,日后嫁了好人家定还能反哺他张家。” 张夕自顾自地跑到一边拆礼物去了。 张听环顾四周,拉着张冉问道:“我过来的时候看到花廊那边了,送花蝶的人在么?” 第14章 斗礼 张冉拉着张听走到王尔身边:“王尔,这是我姐姐张听。”接着又转向张听:“姐,这是我同学王尔,花蝶就是他送的。” 张听伸出手:“王尔,你好,妹妹承蒙你照顾了。” 张夕刚刚递给王尔一个冰淇淋蛋卷,王尔赶紧把冰淇淋交到左手,右手在裤子上蹭了蹭,和张听握手:“没有没有,一直都是张冉关照我的,姐姐好。” 王尔的手干燥而又温热。 “这么多花蝶,让你破费了。” 王尔没想到张听直接提到了花蝶,有些慌张,忙摇摇头:“不破费不破费,您客气了。” 张听接着说:“花蝶是空岛特有的生物,我从空岛学院毕业时曾带回来一些进行研究,花蝶的成长过程很特殊,是一种变态式发育。” 看王尔有点愣,又说道:“就像蝌蚪变成青蛙那样。但是极为特别的是,地上所有生物的变态发育都是不可逆的,花蝶却是一个周期循环的过程。” 王尔挠了挠头,没想到张听直接提到花蝶,更没想到张听提到花蝶竟然在给他科普花蝶的生物特性。 张听看到王尔的反应,笑了一下。 大姐张听虽然看起来很干练,笑起来的温柔却和张冉有几分相似:“对不起,我其实是想说我的公司对花蝶进行了研究,我认为花蝶的特殊生长状态对于人类某些受损器官的医疗和恢复有非常大的意义,可惜我毕业时带回来的花蝶储备已经用完了,像我这样的普通人想再回到空岛是非常麻烦的,想在地上弄到花蝶可以说是难上加难,没想到你一次送了我妹妹这么多花蝶,不知道可否给我提供一个渠道?” 王尔明白了,原来张听是在谈“生意”。 “嗯,弄花蝶确实挺难的,我也没啥渠道,搞到这些花蝶也就是一次性的。” 张听看出王尔没有办法或者不愿意提供渠道,微微叹了口气,转向张冉:“那姐把你的花蝶带去用于研究可以吗?” 张冉微笑点头。 张听继续道,“你是个善良的孩子,知道姐姐的研究是为了治病救人才会同意的,对吧?” 张听又轻轻喊了声张夕,张夕一蹦一跳的凑了过来。 张冉对张夕说:“听姐想把王尔送咱们的花蝶带走做研究,研究花蝶可以用于医学,有治病救人的效果。” 张冉还没说完,张夕就抢话道:“那东西摆着看又没什么意思,就和花一样,我最不喜欢这些好看又没用的东西了,给我也是扔在哪就忘了,王尔送了那么多,我留一个,剩下的姐姐全带走吧。” 张冉也点点头:“我也留一份,毕竟也是王尔的心意,剩下的姐姐带走我没意见。” 三人看向王尔,王尔耸耸肩:“送给你们了就是你们的东西了,你们随意处理,真能治病救人我还积德行善了呢。” 张听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熊瀛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会客厅中,手上包裹了厚厚的一层白纱布,还很夸张的像手臂骨折一样吊在胸前。 不少宾客围着熊瀛热切的询问他受伤的状况,熊瀛摆摆左手:“没事,就是杯子碎了,扎了不少玻璃在手里,不过都挑出来了,小伤,不要紧。”边说边作出一副很英勇的硬汉姿态。 他当然不能说是王尔捏的,那太丢人了。 熊瀛径直走向角落里的张家姐妹和王尔:“小冉,我送的礼物你收到了么?怎么样?还满意吧。” 张冉灿烂的笑容变成了礼貌的微笑:“谢谢你,太贵重了。” 熊瀛哼了一声,轻蔑的看着王尔,特意放大了音量:“小子,你也看到了吧?不知道你准备了什么礼物?” 会客厅里安静了不少,大家都听到了熊瀛的问题,把目光投向了王尔。 一些人在交头接耳:“是呀,这个王公子光送花就是两大盒花蝶,出手不一般,不知道备了什么样的生日礼物。” 还有一些人为了讨好熊家,随声附和:“对呀,王同学准备了什么?拿出来看看呀。” 张冉忙说:“王尔的礼物已经提前送了,我已经收好了。” 熊瀛举起左手,打断了张冉的话,依然盯着王尔:“送的什么,我们都很好奇啊,不如请冉小姐跟我们分享一下?” 张冉的脸微微红了,看了看王尔。 王尔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那你上楼去拿下来给大家看看好了,正好我去饭厅拿张夕的礼物,刚才落在那边了。” 张冉点了点头,面若冰霜地看了熊瀛一眼,连最后一点礼貌的微笑都收了起来,转身上了楼。 张夕倒是很开心:“诶?你还准备了我的礼物呀,快去拿快去拿,好开心。” 王尔走回了饭厅,饭厅已经差不多收拾停当,两张长桌都已铺好了全新的桌布,离晚宴还有一些时间,餐具还未上桌,不少佣人正在紧张忙碌着。 张家的老管家看到王尔走进来,知道他是来拿包的,对王尔说:“你的包放在你刚才坐的位置上了,就在椅子上。” 王尔点点头:“谢谢”,拎了包转身回到会客厅。 宾客们四散在会客厅的各处,中间最显眼的一处,有不少人在和熊瀛攀谈,见王尔来了,都自觉退了退。 张夕刚要跑过去,被熊瀛一把拉住,拽回到自己身边,张夕甩开手,毫不掩饰脸上的惊讶和愤怒。 王尔觉得再慢几秒张夕就要开口对着熊瀛骂脏话了,忙加快步伐,紧走了两步:“张夕,你的礼物来了。” 张夕还生气地瞪着熊瀛,熊瀛没有看她,正眯眼盯着王尔。 她伸手接过了王尔塞过来的包,这是一个普通的黑色拎包,比一般背包大一点,正面有个弧度,看起来呈三角形。 虽然外型有点奇怪,不过像外星猫和普惠这些品牌,都有出过这种可以装两台电脑的三角型包,许多电子竞技或者桌游玩家也会带这种异形背包。 张夕没想到这个包这么沉,一把没接住,掉在了地上,发出当啷的一声脆响。 不少宾客笑了起来,张夕有点不好意思,干脆蹲在地上,一把将包揽在怀里拉开拉链。 第15章 火雷核心 张夕从包里取出两只靴子一样的东西,分量不算轻,比看起来重不少。怪不得张夕刚才没有接住包,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宾客们议论纷纷,众说纷纭,都在猜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张夕自己也是一头雾水,有点茫然的看着王尔。 “这是什么?鞋?” 王尔挠了挠头:“嗯,算是吧,你滑过旱冰没有,就那种单排轮套在鞋子外面那种。” 张夕很喜欢运动,又好奇,什么极限运动之类的她都多多少少知道一点。滑板,旱冰,自行车这些都不在话下。 张夕豁然开朗,将这个没有轮子的旱冰鞋像鞋套一样的东西穿在了脚上。 脚步变沉了,但还算迈得开步子,像是腿上绑了沙袋,张夕摇摇晃晃的走了几步。 王尔笑着说:“可别在屋里试,可能会弄坏地板。”说完点了点门口。 张夕摇摇晃晃走到院子里,不少宾客都跟了出来准备看热闹。 张夕站在院子里,回头问王尔:“旱冰我知道,虽然我自己没滑过,入门还是得有点技巧的吧?这东西怎么用?你不得带带我?” 王尔说道:“不用我带,这东西是自适应的,你打开就行了,你运动神经这么发达,折腾两下就明白了。” 说完抬起自己的脚,指了指鞋的外侧:“两边的环拉开,里面的大圆钮按下去,转一下,感觉到咔哒一下,就启动了,再把外面的环扣回去。” 张夕照着王尔说的,先弯下腰拧了右脚的圆钮。 外环扣下的一瞬间,张夕感到刚才松松垮垮的“鞋套”在脚上一点一点收紧了,在适应她穿着皮鞋的脚型,最后几乎感觉不到了,似乎连重量都消失了。 左边那只如法炮制,过了片刻,张夕突然明白了,仿佛自己的身体感受到了该怎么做。 张夕抓着身边的栏杆,踮起了脚,似乎有什么力量让张夕踮起的脚后跟微微离开了地面。 张夕松开了手,以一个奇怪的角度半漂浮在空中,身体向前倾斜的角度很大,前脚掌却像加了配重物一样稳稳的支撑着她的身体,使她没有向前摔倒。 张夕兴奋的瞪大了眼睛,一拍手:“我懂了。” 说完压下了脚后跟,步履轻盈,几步就从楼梯上走下,来到大门前的车道上,兴奋地搓了搓手,又一次抬起了脚后跟。 张夕使劲向后一蹬,身体嗖的向前移动了一段距离,速度十分快,张夕没反应过来,一下又紧急“刹车”站在了原地。 再试一次,张夕的身体知道自己需要做什么,第一次的移动已经让她的身体感知到了即将承受的冲击,再次踮起脚,微曲膝盖,像一个准备起跑的短跑运动员。 再一蹬,身体飞速冲向了前方,几秒就消失在了林荫道上。 张夕彻底明白了,这就像一个自动旱冰鞋,只不过速度快的多,还能确保自己不会摔倒。 张冉就站在王尔的身边,有点担心:“王尔,速度好像很快,小夕不会摔到吧?危险不危险?” 张夕的父母也有些狐疑的盯着王尔的方向。 王尔笑了笑:“不会,这东西可安全了,想摔都摔不了,就算绊在门槛上或者没井盖的井坑上都不会摔。除非她自己想先趴下然后满地滚,那还挺费劲的,还得先关上,关上了就跟个沉点的鞋套没区别。” 张冉捂着嘴噗嗤一笑,张夕父母也放心地舒展了眉头。 话音刚落,张夕已经回来了,回来的时候动作已然潇洒娴熟了很多,稳稳停在了刚才出发的台阶下。 张夕满脸兴奋,看着张尔:“我是不是可以直接跳上来?” 王尔伸出手:“可以是可以,不过你别……” 话还没说完,张夕已经做了个蛙跳的动作,下蹲,起跳。真的一下蹿上了这十几级高的台阶。 落点周围的宾客吓了一跳,纷纷退避,给张夕落地的位置让出了一小圈空地。 张夕的母亲皱着眉轻吼了一句:“小夕,没规矩。” 张夕满脸兴奋,吐了吐舌头,拍了拍王尔的肩:“这东西太棒了,太炫酷了,好像在飞,好快。”说完又嗖的一下,跳了下去。 宾客们还没有习惯,张夕落地点的空地又大了一圈,不知谁踩了谁的脚,有人“诶呦”了一声。 张夕落地,像冰上芭蕾演员一样,华丽地转了个身,紧接着又嗖的一下冲了出去,动作十分连贯,只留下了脚后一条淡淡的橙色光残影。 没过多久,张夕又回来了。 张夕的妈妈皱着眉,大声责备道:“小夕,别再跳了,这么多叔叔阿姨在这呢。” 张夕刚要跳,听到妈妈的指责,只能做了个鬼脸,又一步一走上了台阶。 张夕的爸爸张风翼不愧是工程师,倒是满脸兴奋十分好奇地问张夕:“到哪了?快不快?” 张夕兴奋地对老爸说:“到林荫路尽头了,快呀,可快了,跑起来风好大,感觉都赶上开车了,但是启动还比开车快那。” 张风翼舔了舔嘴唇,兴奋地搓起了手手,仿佛也想试试,完全不像个已经是两个孩子父亲的中年男人。 夫人齐成君无奈摇了摇头,捅了捅张风翼,轻声道:“老张,干什么呢。” 张夕自顾自的又跑下去玩了,张风翼意识到自己略有失态,尴尬笑了笑,转头对王尔说:“这是空岛技术吧,后部的动力系统是微缩的非常小型的火雷核心?前面的平衡和制动是怎么做到的?” 张风翼不愧是工程师,而且正是电力系统的工程师,一眼就看出了动力系统是小型火雷核心。 火雷核心正是空岛赠与地上的高科技中最重要的技术之一,在空岛工程“术士”和地上工程师的努力下,经过数年的时间就完成了本土化改造,完全对接了地上人类的电力系统。取代了大多数传统的核电风电,成为了全新的清洁能源来源。 地上的部分城市还有混合电力系统,而像旧都这样的超级大都会早就完全由火雷核心发电厂供电了。 第一座火雷核心发电厂落实之时,就完全达到了当年全市三千亿瓦用电需求的目标。 而现在的旧都拥有四座大小不同的火雷核心发电厂,其中两座还是作为备用一直处于不饱和工作状态,即使这样也早已突破了万亿发电大关,现在的民用电力远远溢出需求,居民用电几乎是免费的。 而四座电厂加起来的占地面积还没有一座传统火电厂的占地面积大,更不用说水电站了,产生的还是完全无污染的清洁能源。 电力系统的工程师们常常开玩笑说现在的发电厂还没有变电站大,维护工作更是轻中之轻。 据空岛的说法,这种规模的火雷核心需要90-130年之后才有可能需要观测和维护。 张风翼就是第一批到空岛学院进修火雷核心相关电力技术的电力系统工程师,是国家非常重视的高科技人才。 王尔摊开了双手:“叔叔您真是专家,一眼看出火雷核心,我也只知道火雷核心这么个词,还是人家跟我说的,我一个艺术生哪能跟您聊得上工程上的事啊,我高中还学的文科。” 张风翼哈哈大笑:“也对也对,难为你了,是我兴奋糊涂了。” 一个尖锐的女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张风翼,你是糊涂了,这东西可是军用的!” 第16章 上环十国 说话之人是熊瀛的母亲,一脸假笑却掩不住杀气,身后跟着洋洋得意的熊瀛:“老张,你糊涂了?你自己就是火雷核心工程师,你见过私人有火雷核心的?这分明是军用的!这小子是害你,一点不懂法律。” 熊瀛仿佛打了胜仗的将军,扬着头,翻着白眼:“妈,拿给他们看。” 熊母插上了手机的全息外放头,手机里的视频呈现在众人面前。 是熊母在网上搜的视频资料,只有两条,一条是附在新闻之后的——军用技术装备警察部队,武警官兵赠与空岛科技装备,并培训警察部队。 另一条是外国军队使用了这种装备在执行反恐任务。只有个不太清晰的片段,是某个当地视频网站上个人用户上传的视频,点击数量不低。 当然,每次有涉及空岛技术的新闻和消息,都会吸引大众的眼球,第一时间上热搜。 张家人傻了。 熊瀛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露出满是肥肉的肚子,慢悠悠的说了句:“调查人员已经在路上了,估计一会就到。” 宾客们一下炸了锅,有人害怕惹事上身,当即客套了两句随即辞别,甚至有人偷偷溜走。 张家人眼神复杂地看着王尔。 张夕在大门附近看到有宾客急匆匆离开张家,也赶了回来,正要询问出了什么事,被张冉一把拉到了边上。 张冉和张夕的哥哥张望冲过来,一脸愤怒,揪着王尔的领子:“王尔,你什么意思?你从哪弄的?害害害害我张家?” 看到王尔冷若冰霜的眼神,张望哆嗦了一下,松开了揪着王尔领子的手,说话都不利索了。 王尔理了理衣领,小声说:“是我找人来闹事了?谁要害你张家你没数?再说了,谁告诉你这东西违法了?” 张家众人又将目光投向了熊瀛母子。 熊母淡淡一笑,缓缓说道:“谁这么多事,一听是空岛的东西还报警了?不过我心里有数,大概也能猜到一会儿谁会来,有我熟人我一定帮张家打打圆场。” 众人谁不知道除了熊家这母女二人,谁会闲得没事做这种事,还在这里此地无银三百两,着实卑鄙。 熊瀛打了个震天响的喷嚏,用手臂蹭了蹭鼻子说:“本来小冉还差点和我订了婚不是,那张家的事不就是我熊家的事,有什么事两家也一定一起担着。” 张望忙凑到熊瀛身边,一脸谄媚的笑着,小声说道:“熊家真是本领通天,若是真能化解这次危机,我们张家肯定是千恩万谢。”又用手点了点王尔:“东西是他的,和张家又没什么关系,让人把这小子带走也就是了,我们家不可能接受这种坐牢的家伙,回头择日小妹冉冉还是会和熊公子订婚的。” 站在一旁的张冉听到了张望的话,气得涨红了脸。 张夕可没那么好的脾气,大骂了一声:“不要脸。”刚要上前理论,被身后张冉拉住,摇了摇头,硬是拽着张夕进了屋。 张家不少人都听到了张望的话,有些点头赞同,有些一脸不屑。 张冉的母亲凌晨好歹原来也算个小明星,这话她可不爱听了:“我们家冉冉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 张听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张望身边,没好气的说:“好歹是长兄,出了事不想着怎么解决,卖起妹妹来倒真果断。” 说完白了张望一眼。 张望平日就和张听不对付,指着张听你你的说不出话来。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 张风翼伸手制止了对峙的张望和张听:“张家好歹还有我们长辈在,出了什么事我担着,你们小孩子不要乱说话了。” 张望的母亲张星彤向着儿子,正欲和张听发作,见大哥说话了,只得冷哼了一声。 张听不再与张望争辩,开始与父亲张风翼,小叔张雨宙一起安抚客人。 不少宾客不愿惹事,离席告别,张家人忙不迭的赔礼送客,也有不少人留下等着和熊瀛母子一起看戏。还有一部分张家的亲朋好友决意留下帮忙。 张雨宙看到王尔被晾在原地,十分尴尬,走过来安抚道:“孩子,我知道你没有坏心,我心里明白是有人想给我张家点颜色看看,这里有大人处理这些事,你也先避一避吧。” 顿了顿,又说道:“让小冉小夕送你们同学几个一起走吧,我张家这里恐怕是要平地起波澜了。” 王尔以为张雨宙会对自己发作,没想到如此知书达理,也算了解到了张冉的气质是来自父母的家教。 “事情由我送的东西起,我怎么能离开,我朋友在车里,您见过,我叫他上来给您帮手,您别着急,一定不会有事。” 王尔一副十分坚决的口气,“我去安慰张冉和张夕,看看同学们。” 张雨宙此刻焦头烂额,心下暗暗赞许了王尔敢作敢当,是个有担当的孩子,也不再多做劝阻。 看到王尔的“朋友”,之前在学校见过一面的郞庶玉一边打着电话一边从停车场的方向走了过来,张雨宙心里倒也踏实了一些。 王尔在会客厅中看到钟小霏的父母不愿多生事端,要带钟小霏离开,钟小霏不愿离开张家,和父母在角落里争吵了片刻。 最终,钟小霏的父母气鼓鼓的离开了,钟小霏看到了王尔,和他一并去找张冉张夕了。 “我父母不想惹事,觉得我留下是要凑热闹。” “我知道你不是。”王尔没看钟小霏,他知道身边的钟小霏此刻脸色也不大好:“不过你这脾气,我知道像谁了。” 钟小霏笑了笑,二人并肩来到楼上,众同学都聚在张冉的房间中。 田星星正在打电话,听对话应该是在和自己警察系统的老爸通话,看到王尔和钟小霏上楼,冲他们使了个眼色,指了指张冉的房间。 屋内,占据半个沙发的毛绒熊此刻正躺在床上,张冉和室友刘小诗坐在沙发上,旁边的位置应该是刚才田星星坐过的。 张夕靠着姐姐的床,随意坐在地毯上。旁边胡乱扔着王尔送的火雷核心“旱冰鞋”和自己的皮鞋。 王尔请钟小霏坐在了张冉的写字台前,自己从旁边搬了最后一把空椅子。 还没等王尔坐稳,张夕着急的问:“王尔,这东西真是军用的?” 王尔笑了笑:“我说不是,熊家那俩人说是,你看你信谁的吧。” 张夕气鼓鼓的说:“当然是信你,熊粑粑就是故意找茬,还有他那个阴险的粑粑妈,傻子都能看出来他们故意找茬。” 张冉叹了口气:“小夕,生气归生气,好好说话。” 接着又转向王尔:“不过你是怎么搞来这么厉害的东西的啊?这个设备恐怕是空岛原产的吧。” 王尔没当回事,随意的说:“这年月谁还不认识几个空岛人。” 田星星打完电话回来了,一屁股坐在张冉旁边自己刚才的位置上。 她对众人说:“我爸说他帮忙打听了下,一会还会有个空岛人跟着过来,而且不是下环十邦的,是上环十国的真正的空岛人,他级别不够,具体什么来头他也不知道。” 张冉忙向田星星道谢。 空岛分东方十二国和下环十邦,下环十邦像是空岛联盟体系内的城邦,容纳了很多获得了滞留权的地上人。 而东方十二国则是正统的“上古圣贤”,是乘坐巨型飞船“愿景”到达地球,升起了海底的“亚特兰提斯”大陆,和愿景号共同组成了空岛的原住民,是空岛真正的主人。 先贤们据说在血统上是十分严格的,说起他们,地上人会遵循空岛的习俗,避开比较特殊的皇室两国不提,统称其他十大家族为上环十国。 钟小霏皱着眉说:“小冉,你说的对,王尔就算不来,我觉得他们熊家这次也会各种挑事。” 语毕,拽下了头发上的簪子和发夹,甩了甩头,散开了头发。 姑娘们基本都是盘着头发配礼服,张夕的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散开了,田星星是短发,刘小诗见状也散开了头发,张冉倒是一直保持着仪容。 钟小霏散开了头发,又说道:“不过来个正统的先贤倒是好了,我不信他熊家的能量大到可以左右先贤。” 刘小诗也附和道:“就是,十邦还好说,谁能控制得了上环十国的先贤啊。” 众人正说着,门外隐隐约约有警笛声响起,刺耳的警报和电喇叭越来越近。 大家都知道,该来的人,来了。 第17章 韩德蓝安 三辆汽车停在了张家大宅门口。 为首的是一辆土黄色的大吉普,特殊形制的车牌和编号明确表示了车上人的身份。 不出所料,门分左右,两个身穿制服的人分别从主副驾驶位下了车。 第二辆一看就是政府官员里常见的欧洲车,无人驾驶款,没什么特别,三个同样看起来没什么特点的政府官员分别下了车。 末尾一辆是空岛无铭,这种车是空岛的进口车,连车轮都没有。 虽然为了适应各国路面分别做了本土化改造,但火雷核心驱动,悬浮状态,没有车轮,奇怪的流线型车身依然过于显眼。 空岛只有这一个牌子的汽车,本来连牌子都没有,地上的经销商无奈安了个无铭的牌子给这些空岛汽车。 虽说只要有钱就能买到,但是存量不多,眼下比各种欧洲传统豪门的古董跑车更受追捧。 汽车圈里有个说法:无铭上下来的,不是顶级明星或者土豪,就是真的空岛人。显然,今天下来的这位,是空岛人。 这位空岛官员,其实大家也不陌生。 早在管理和建设火雷核心发电厂的赋能局成立之前,这位韩德蓝安先生就是空岛驻华夏大使之一。 空岛上环十国之一韩德家的代表,赋能局成立之后又兼任赋能局局长。 对他熟悉的人有两种,一是关心国家大事关心政治爱看新闻的人。 这位参加各种活动虽算不上频繁,但是每隔几个月怎么也能在媒体报道里露面一两次。 另一种是他的粉丝,大多是女孩子,因为这位就算以空岛的标准来看,实在是也够“帅”了。 与其说是“帅”,倒不如说是有些“妖”,两米左右的身高,身材匀称,雪白的披肩长发和肤色完美的融合成一体。 洁白无瑕的皮肤照化妆品广告的说辞就是“吹弹可破”,薄薄的嘴唇永远挂着礼貌的微笑。 细长的双眼,淡紫色的眸子却流露出一丝让人无法亲近的冰冷。 直男们常说这位半男不女,白到病态,过于妖艳。却不影响他成为一代又一代少女迷妹追捧的白马王子。 不知道韩德先生本人知不知道在官方身份之外他还有这么一层红了十年都未过气的偶像身份。 王尔的那位朋友兼司机,郞庶玉上楼替张风翼和张雨宙传话,告诉几位少年少女待在楼上即可,大人们会处理这事。 王尔问道:“我还是下去吧?毕竟东西我送的。” 郞庶玉摸了摸下巴:“你也别下去了,我处理吧。需要你下去的话再叫你。” 屋里安静了片刻,随着几声哒哒哒高跟鞋上楼的声音,张冉和张夕的姐姐张听推门走了进来。 她有点气愤的说:“爸还拿我当小孩子,非让我上来和你们一块。” 撇撇嘴又补了一句:“张望凭什么就在下面。” 张冉问道:“姐,都什么人来了?” 张听微笑了一下:“两个警局的,三个政府的人,还有一个空岛官员。我要没记错,那个空岛人好像是爸的顶头上司,赋能局的局长,韩德兰安。” 张听拍拍张冉的头,又宽慰了一句:“所以应该没什么太大的事吧。” 张冉的同学兼室友,刘小诗,听到韩德蓝安的名字两眼放光,小脸一红:“啊,韩德大使,我想去看。” 张听笑了笑:“呦,这还有个小迷妹。” 张夕也从地上蹦了起来:“我也想看。” 张听皱皱眉:“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张夕假装一本正经的解释道:“我就是想知道会不会出事而已。” 接着望向刘诗诗,使了个眼色:“巨帅?” 刘诗诗坚定的点点头:“巨帅!” 于是姑娘们鱼贯走出房间,趴在二楼的栏杆上望向楼下的会客厅。 韩德蓝安正好面对他们的方向。 刘小诗感叹道:“哦,天哪,太帅了,我要晕倒了。” 旁边的钟小霏说:“嗯,没走真好,看到好东西了。” 张夕附和:“嗯,大帅哔。” 张冉戳了戳张夕的腰:“怎么说话呢!” 张夕怕痒,咯咯笑着往旁边躲了躲,顺势用胳膊顶了顶王尔:“帅不帅?” 王尔挠挠头:“啊?问我?还行吧。” 刘小诗的眼睛里已经冒出了小心心:“怎么能叫还行呢?” 王尔叹了口气:“好吧挺帅的。” 钟小霏夸赞道:“老王还是成熟靠谱,可以承认和欣赏别的男人的美。” 王尔笑道:“承认是承认,欣赏还是算了。” 楼下的人鱼贯而入,和张风翼张雨宙对立站定。 熊瀛的母亲向着两个警察中的一人热情的迎上去,满脸堆笑:“陈局……”“长”字还没出口,被对方一个冷峻的眼神怼的退了几步,笑容僵在脸上。 张听冷哼一声:“这人真狗,空岛的人在呢,一个局长能怎么着,还往上贴,也够没眼力见的。” 田星星说:“嗯,那个是陈副局长,我爸领导,新都治安局副局长,另外一个是司法局长,比陈副局还高一点。” 张听笑了笑:“呵,那估计这陈副局长也挺难受的。” 三个政府官员中显然有一个是张风翼的同事,和张风翼握过手,客气的寒暄了几句便直奔主题:“张工,大概情况不用再说了吧,先把东西拿过来看一下吧。” 张夕看到张冉紧张地捏了捏拳头,拍了拍她的后背:“姐,没事的,那三个政府的有俩好像都是我爸同事。” 张冉摇了摇头:“嗯,我知道,还有一个是我爸同事。新闻司那边的,都认识。我就是觉得韩德先生后面站着的那两个……”张冉顿了顿:“人,好吓人啊。” 确实,韩德身后的两位,一位显然是负责安全的被称为“殿卫”的安保人员,类似于地上的警察,有空岛官员露面的地方,都有他们的身影。 高乔曾派人假扮过殿卫带走张冉,现在看起来真正的殿卫还远比高乔找的假殿卫高大强壮得多。 韩德蓝安身后这位脸戴面具,穿着酷似防弹衣的白甲的殿卫竟比身高两米左右的韩德还要高出一头。 在这位高大的殿卫阴影之下还有一个矮小的身影,姑且能被称作“人”吧。 这人只有半张人脸,另外半张脸则被机械覆盖,红色的机械眼外覆盖着几层单片眼镜,让人想起一部经典老科幻电影中的“终结者”。 这颗半机器头的比例大得有些怪异,驼背的躯干覆盖在白色的长袍之下,使得本来就矮小的身材在韩德和殿卫的阴影下显得像个畸形的婴儿。 最可怕的是从他背后还伸出三只触手般的机械辅助肢,左右两只分别向下,还有一只朝向右上。让这人看起来像个缺腿的螃蟹。 钟小霏啧了一声:“是有点恶心,那三只多出来的手居然还不对称,左边为什么少一个,看的我强迫症都要犯了。” 张夕回应:“还好那些触手不会蠕动,太鬼畜了。” 王尔小声说了句:“有点克是吧。” 姑娘们显然没有理解王尔的梗,没人回应。 第18章 星且工业 张家的老管家将王尔送的火雷核心旱冰鞋递给了开口说话的这位张风翼的同事季科长。 季科长摆弄了一下,摇摇头,又传给了身后身穿制服的陈副局长:“空岛确实没给过咱们火雷核心小型化的技术,军用的设备,汽车都是在空岛制造的。还有发电站用的巨型核心都是在空岛生产然后赠予或者售予咱们的。” 思考了片刻又补充了一句:“不过现在好像也没有相关的法条说不能带火雷核心入关,或者说算走私一类的吧。” 转头望向身旁的男人:“是吧?孙律师。” 这位孙律师是赋能局法务部的法律顾问,也是张风翼的同事。 孙律师推了推金边眼镜:“确实没有。”又笑了笑:“一般人也搞不来啊。” 身后接过火雷核心旱冰鞋的陈副局长只是看了看身旁的那位司法局长,这种高科技的东西他一个警察也没什么可看的,看也看不出名堂来。 身旁那位司法局长和他对视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 陈副局长转过身,恭敬的将东西递向赋能局长韩德蓝安。 韩德蓝安两只戴着白手套的手,一手握着手杖,另一只手优雅地做了个手势。 身后那个不知道是人还是机器人的家伙往前蹭了一步,一只机械臂伸过来接住了火雷核心旱冰鞋。 陈副局长的手触碰到冰冷的机械臂,背后一阵恶寒,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也觉得这个家伙有点恶心,又不好表露得太明显。 怪人收回机械臂,从长袍下伸出一只手指全部机械化的手,或者说是机械爪子,摆弄了几下火雷核心旱冰鞋。 不知道怎么就拆下了脚后跟的一部分装甲,露出了耀眼的火雷核心。 太阳般深红的透明球体中一道道特斯拉线圈般的闪电从蓝焰色的核心向外层不规则地放射着。 核心被一个金属螺旋仪状的外箍固定着,框架上有细小的铭文。 怪人机械眼上的多层眼镜自动调整了几下,闭上人脸一边的左眼,将“旱冰鞋”靠近仔细看了看。 二楼的张夕哆嗦了一下:“恶,那个小怪物碰过了,还拆开了,我都不想穿了,感觉有点恶心。” 王尔笑了笑:“找块湿布擦擦算了,你要不介意,扔洗衣机也行,反正防水的。” 张夕轻轻踢了王尔一脚:“你把鞋扔洗衣机里?还是金属的,洗完了洗衣机就得扔了好么?” 王尔觉得好笑:“呦,张小小姐还会用洗衣机那?” 张夕没理他:“得了,我就那么一说,这个跑的快穿着太爽了,我没玩够呢。” 王尔噗嗤一笑:“行,以后就叫跑的快了。” 张夕又踢了王尔一脚:“我随口说的,应该叫什么?你也没告诉我这是个什么玩意啊。” 王尔回道:“还真没起名字,又不是超市里就能买着的东西,你说叫跑的快就叫跑的快呗,挺好的。” 张夕没好气的回:“好个屁,不行,这名太土了,你再起一个。” 张冉又戳了张夕一下:“小夕,文明一点,别老说脏话。” 张夕切了一声:“屁算个屁的脏话啊。”又转向王尔:“不能叫跑的快,太二了,这些空岛货为什么都没名字啊。空岛车居然叫无铭唉,什么玩意?空岛人笨得名字都不会起?” 王尔笑道:“无铭又不是空岛给起的名,人家就这一种车,叫汽车不就完了。而且谁知道空岛语叫啥呢,又没人会说,拿到下面来得和奔驰宝马一块卖不是才叫无铭的么,而且这名也不难听啊。” 张夕也笑了:“行呗,倒是也不难听,还挺古风的,那你赶紧给跑的快起个好听的名。” “干嘛我起啊,都送给你了”,王尔懒得跟张夕斗嘴,随便敷衍道:“要我起名就叫飞鞋了。” 张夕捂着嘴咯咯笑了起来:“行呗,就飞鞋吧。” 旁边的张听张冉和众姑娘也笑了起来。 下面的“小怪物”已经把飞鞋重新装好还给了陈副局长,用机械发音向韩德兰安说了几句什么。 二楼的张夕小声对众人说:“看来小怪物是个机器人。” 众人不置可否。 王尔悄声对张夕说:“不是机器人,是人,改造人。” 张夕问:“你怎么知道?” 王尔嘿嘿一笑:“我摸过。” 张夕吐了吐舌头:“真恶心,你还摸过。” 楼下的会客厅中,韩德点点头,用标准的中文说道:“外壳是星且工业的产品,核心是四方罍乙丁大师打造的。” 星且也是空岛上环十国之一的大家族,那个“且”字发音很特别,念做“狙”。 官方媒体还专门讲过这件事,本来盛传中文会改成星狙或者星驹,最后不知道为何不了了之了。星且工业是空岛十国星且家的产业,无铭汽车就是由这家星且工业生产的。 后面的四方罍也是空岛上环十国的大家族之一。 空岛十国几乎都有过改名的谣传,韩德谣传是寒德改的,官方也未出来澄清过,四方罍家则和星且家同一时期谣传说会改成四方雷。 至于这些中文改名的谣传是怎么传出来的,就没人说的清了,大众只把这些谣传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或者彰显自己知道关于空岛的小道消息。 星且工业大家都知道,这个四方罍乙丁大师是谁就没人知道了。不过能被韩德先生称为大师估计也是厉害的家伙了吧,没人回应韩德的话。 现场气氛有些尴尬,陈副局长捧着飞鞋,有些无措地看向旁边那位司法局长,问了句:“林局?” 这位林局也有些迷惑,只得也转身看向身后的韩德蓝安,试探着问了句:“韩德大使,您还有什么要吩咐的么?” 韩德蓝安似乎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露出由衷赞叹的神情补充道:“好东西。” 现场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滑稽,林局长和韩德大使说的话似乎不在一个频率。 林局长轻舒了一口气。 旁边的陈副局长又轻声问道:“林局?您看怎么办?” 林局长回道:“什么怎么办,还给人家呗。” 陈副局长默默地将飞鞋递还给张家的管家。 现场气氛尴尬而又滑稽,所剩无几的宾客有不少都在掩嘴偷笑。 还是来时最先开口的那位张风翼赋能局的同事季科长打破了尴尬:“那没什么事,我们就先回去了,剩下的事治安的同僚们处理吧。” 又转身对韩德蓝安说道:“局长,您要没什么要说的了咱们回吧。” 韩德点点头,空岛一行人和赋能局和三位政府官员转身走出会客厅。 张雨宙那位新闻司的同事和张雨宙握了握手:“小张,今天我值班,没法给侄女庆生了,来的匆忙,也没给侄女带贺礼,你别介意。” 张雨宙忙回道:“老杨咱们客气什么,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老杨看到了会客厅后面二楼的孩子们,向张冉招了招手:“小冉,生日快乐啊!” 张冉微微鞠了一躬:“谢谢杨伯伯。” 老杨又对张雨宙比了个电话的手势:“有情况电话联系,其他事节后单位说吧,我回去值班,先撤了。” 张雨宙点头回应。 老杨又同旁边的张风翼握了握手:“张工,打搅了,我们撤了,再见。” 张风翼微笑回应:“哪里哪里,你们忙,回见。” 老杨快步走出会客厅,只剩下治安部门的陈副局长和林局长。 二位显然都放松了不少,陈副局长摆出了平时干练的样子,短促而有力的问道:“东西是谁送的?” 张家人身后的郞庶玉闪身出列:“我们送的。” 陈副局长本想再问东西是哪来的,看到眼前答话的人身着军装,又扫了下这人的肩章和有些不搭调的马尾,微微皱了下眉,只好把本想询问的“哪来的”这句话咽了回去。 立正敬了个军礼:“这位军官,方便看下您的证件么?” 郞庶玉立正回以军礼,之后面带笑容:“方便方便”,递上了自己的军官证。 陈局仔细地看了郞庶玉的军官证,又拿出一个小机器扫了下,递了回去:“多谢。” 陈局刚想继续说什么,刚刚离去的一行人又在前去送客的张家老管家的引领下回到了会客厅,会客厅顿时安静下来,张家众人心里一紧,生怕又出什么变故。 只见走在前面的韩德蓝安径直走到张宇宙张风翼二人面前,左手取下右手的白手套,将右手伸向张风翼。 张风翼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韩德局长这是在同自己握手,忙伸出双手相握。 韩德轻轻握了下张风翼的手,迅速收回,重新戴上手套:“这位是我们局的工程师吧?我记得我们见过。” 张风翼忙回应:“是的,局长,我是咱们赋能局的高级工程师,赋能局成立的第一天咱们就见过了。” 韩德轻轻挑眉:“张工?空岛学院毕业,那天是工程师代表,核心组的?” 张风翼十分惊讶:“没错,核心组的,成立仪式那天我是核心组的工程师代表,和您握过手,没想到局长您还记得。” 韩德拍了拍张风翼的右肩:“辛苦了。”语毕,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又回头说道:“祝令爱生辰快乐。”接着转身再次离开了会客厅。 二楼的刘小诗满脸羡慕,缓缓转向张夕:“什!么!韩德先生祝张夕生日快乐!我要酸死了。” 众人哈哈大笑。 楼下会客厅的陈局长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旁边的林局长不动声色的问道:“谁举报的?” 熊瀛的母亲难掩脸上的尴尬,紧咬着嘴唇挤出两个字:“是我。” 林局长摇了摇头:“不是你,是个男人。” 熊瀛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一样,扭扭捏捏举起了手:“是,是我。” 熊瀛的母亲向前一步站在熊瀛身前,却挡不住熊瀛肥硕的身躯:“对不起,是我儿子。” 林局长摇摇头,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张家的会客厅。 陈副局长跟在身后,走了两步,回头说道:“管好自己孩子,少管人家闲事。”愤愤的离开了。 张家的宾客所剩寥寥无几,此刻却好像都和张风翼,张雨宙亲近了不少。 不少人心中暗喜,庆幸自己胆子大,留下来看热闹,以前不熟的现在可以和张家熟络熟络,以前就熟的和张家走得更近了,仿佛自己是站在张家背后同道的胜利者。 空岛人,韩德家族驻华夏新都代表,赋能局局长,韩德兰安和张风翼握手了。每个成年人都怀着复杂的心情细细品味这代表着什么。 二楼的孩子们看着这群大人倒觉得有些无趣,大姐张听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唉,看看这群人的嘴脸,真没意思。” 她摸了摸张冉的头,拍了拍张夕的屁股:“我回自己房间休息了,晚上吃蛋糕叫我,要是睡着了就叫我起来。” 张冉笑着说:“听姐去吧,工作辛苦了,好好休息。” 王尔一脸赞赏:“可以可以,韩德挺帅的,而且还挺呆萌的。” 刘小诗表示不满:“你才呆呢。” 众人大笑,一场风暴就此消散。 没有宾客再搭理熊瀛母子二人,都凑向张家人去了,仿佛这两人是什么脏东西,不是避而远之就是装没看见。 和张家主人说不上话的宁可去和张家的管家佣人们搭话。两人就这么形单影只地傻站在原地。 良久,熊瀛居然指着二楼的王尔大吼:“小子,你等着的。”又指了指边上的张冉和张夕:“还有你们,都等着的。” 楼下的宾客毫不掩饰对熊家人的指指点点,有的窃笑,有的挖苦,“傻儿子”、“丢人”一类的词语冲击着熊瀛母子的耳膜。 熊瀛的母亲唐倩一脚踹在熊瀛的胖屁股上:“少给我在这丢人了,赶紧滚。”拉着熊瀛愤愤离开了张家。 正在得意的张望忍不住吐槽:“哪有自己让自己滚的。”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第19章 大河内清川 事涉空岛,消息必传得飞快。 张家愉快的生日宴过后,坊间谣传四起,小道消息漫天飞,越传越离谱。 甚至连张家女儿要嫁入空岛韩德家,熊家公子被抓,军队出动围了张家这种不靠谱的消息都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 张冉的母亲凌晨都忍不住埋怨自己的丈夫张雨宙,说他一个新闻司的雇员连这点假新闻都控制不了。 假期过后,学生们回到学校,张家姐妹成了学校的焦点人物。 甚至连张冉和张夕的同学们也跟着蹭到不少“流量”,张冉身处舆论漩涡的中心不胜其烦。久而久之便也懒得做出回应了。 张夕倒是乐在其中,身边古古怪怪的小跟班更多了。 王尔还算低调,关注他的人不算多,他只给宿舍里的几个兄弟说了那天的真实情况,还添油加醋的描述了熊瀛的窘况,乐得哥几个前仰后合满床打滚。 又是周五的晚饭时间,现在王尔宿舍的四人和张冉宿舍的四人已经心照不宣的在周末各自回家前的最后一顿晚餐聚上一聚。或者食堂,或者一起出去吃。 目前大家努力的目标是在周天和钟小霏交往之后再撮合撮合高和平和田星星。 王尔说张家生日会的时候,高和平不知怎么冒出一句:“警察的闺女,就是帅。” 大周天反应迅速,直接撺掇高和平追田星星,高和平却说:“我说警察的闺女,又没说田星星,她可不行,太暴力了。” 大周天把这事告诉了钟小霏,钟小霏也在宿舍里旁敲侧击地问田星星高和平怎么样。 田星星倒也大方,在宿舍里和姑娘们说:“吹铜管的男生都挺帅啊,可惜高和平矮了点,感觉还有点猥琐。” 大家都觉得这一对还是有戏的,八卦之心大盛,互相也有了默契。 在大家的撮合下,田星星和高和平虽然还未正式交往,却也走近了不少。 这会,先到食堂的田星星,高和平正等着其他几位。刘小诗午觉睡到傍晚才起,还在宿舍磨蹭着化妆,钟小霏和大周天不知道去哪鬼混了,王尔,张冉和佟西平有选修课,刚刚下课。 田星星向高和平吐槽:“我今天听见一个咱们系的学姐居然跟一个美术系的学姐说,张家张冉和张夕的大姐张听要嫁到空岛韩德家族去了,她不就知道张冉和张夕有个姐姐,就胡说八道,好像和我们小白小黑有多熟是的。” 高和平摆出一副贱贱的表情:“嘿,怎么就成你们了?你也是张家人了?让我想起个人,壮壮,高李壮,嘿嘿。” 高和平还没嘿完,田星星一拳锤在他胳膊上,指着他的鼻子大骂:“高!和!平!你说谁呢,你敢拿我和那个恶心鬼相提并论?” 说着卷起了袖子:“平心而论,我们好歹和冉冉一个宿舍住这么久了,感情又好,就算比不了小黑,至少不比他们家那个年纪大好多的姐姐差吧?” 一轮暴雨梨花似的香拳捶在高和平胸口:“你个狗贼,老娘今天捶死你替天行道哦。” 正在打闹,刚下课的王尔张冉佟西平三人走了过来,张冉拉住田星星:“好啦,星星,咱们最亲啦。” 王尔坐在高和平对面揶揄道:“星星呀,高和平都被你打哭了。” 众人大笑。 谈笑间,刘小诗大周天和钟小霏也到了,众人各自点菜开餐。 田星星问钟小霏:“你俩上哪鬼混去了,比小诗还磨蹭。” 钟小霏答道:“鬼混啥呀,我俩在系里呢,节后小熊学长就没来过学校,连带她女朋友刘芊芊学姐也没出现过,他俩节目可不少。下下周年中晚会了,他俩那么多节目,系里各种找人出节目填他俩的坑,刘芊芊的主持人都得换。” 田星星又问:“动员你当主持人?” 钟小霏说:“张老师现在逢人就动员,我可不行,俩节目呢。” 接着坏笑着看了眼正在吃排骨的刘小诗:“我推荐小诗了,哈哈。” 刘小诗气得连软骨都咽了,差点噎着:“小霏你怎么能坑害自家姐妹呢!” 张冉掩嘴偷笑:“其实我也觉得小诗挺合适。”接着有些黯然,自言自语问了句:“学长应该没事吧?” 王尔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担心他?而且又没把他怎么着”,想起之前在生日会上熊瀛说的恶心话,又想了想刘芊芊学姐的缺席,心里一阵恶心,忍不住说道:“活该呀,这人。” 两周后的六月一号,在国际孩童节这天,年中晚会总算顺利举办了。 虽然大学生孩童节不放假,每年艺术学院准备的年中晚会还是会为这一天增色不少。 今年的年中晚会虽然一波三折,最后也还算没出大的纰漏,磕磕绊绊的完成了。 之后的庆功会毕,老师照例提醒大家要收心准备期末考试了。 随着天气越来越炎热,学期末临近,大家换下春装换上夏装,开始努力备战期末。 旧都大学两百年来都是华夏顶尖的大学,学生们背负的课业压力自然不小,就算是艺术学院的学生,虽然比不上那些理工科的同学,也感到了一些紧迫。 又是周五课毕,众人齐聚一堂,照例食堂聚餐,这次张夕也在。 钟小霏一边理着张夕的头发一边说道:“小黑,你怎么又黑了。” 张夕乖巧地坐好:“报告小霏姐,最近沉迷穿着飞鞋打网球,还有和我们家马赛跑,晒的。” 张冉打趣道:“你们说我妹,我们都骑马,他和马赛跑”,又弹了下张夕的额头:“你艺术史要挂科了吧,还成天在外面疯。” 张夕吐了吐舌头。 餐毕众人四散,只剩张冉张夕和王尔,张冉问道:“王尔你今天叫小夕来干嘛啊?” 王尔神秘一笑:“学妹啊,明天上我家玩?晚上一起吃个晚饭如何?” 张夕一摆手:“就这事?王尔你突然约我吃饭什么鬼?感觉没好事呀,而且你家住旧都吧?那么远,不去。” 空岛时代,华夏原首都随着都市圈飞速发展扩大,逐渐分成了新都和旧都两部分,旧都缓慢向西扩展至山区,新都则飞快的向东延伸,现在新旧都东西两极其间的距离,甚至比去往临近的外省城市还要远。 王尔嘿嘿一笑;“有朋友来,一起吃晚饭啊,确定不来?” 张夕反问:“谁呀?” 王尔指了指身上的t恤。 张夕仔细观瞧,王尔的t恤上画了个普通的圆。 张夕恍然大悟,拽着王尔的衣服揉搓了一阵。圆变成了一只画的很难看的猪,下面还有一行歪歪扭扭的日语。 因为用的面料和以往的作品有些区别,张夕竟然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这正是生日那天王尔提到过的另一件大河内清川的作品。 张夕瞪大了眼睛:“大河内清川!?” 王尔微笑不语。 张夕不相信的眨了眨眼:“什么,你是说大河内清川在你家?” 王尔点点头:“所以,学妹是否赏脸和我们共进晚餐啊?”王尔装模作样慢悠悠的说道。 张夕跳的老高,动静很大,引得周围几桌的学生像看傻子一样看了张夕一眼。 “必须的呀,哎呀我都忘了,学长你真好,别明天了,我今天去你家住行不。” 张冉赶忙拉住张夕:“小夕,你是女孩子唉,矜持点。” 张夕不管,头也没回的对姐姐说:“姐你跟我妈说我要在学校复习,周末不回去了。” 张冉捏了捏张夕的鼻子:“不行!” 张夕忙向姐姐撒娇,把头埋进张冉胸前蹭来蹭去:“好姐姐,求你了嘛。” 王尔笑着说:“别别别,你还是明天过来吃晚饭吧,这孙子今天刚到,自己晕机还要坐协和,把我家吐得跟猪窝似的,这会估计正睡着呢,我让他醒了给我把厕所刷干净喽。” 协和客机是欧洲研制的新型超音速客机,据说是得到空岛技术支持后重新启用了很久以前的项目。 原型可以追溯到大战时期的轴心国飞行器,虽然从瀛洲到旧都只需要10分钟的飞行时间,速度极快,但是除非赶时间,大多数正常旅客还是会选择慢一些但是舒服得多的普通客机或者高速火车。 张夕从姐姐的胸口抬起头,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望着王尔:“什么!你让大河内清川给你刷厕所?什么鬼鬼啊!” 王尔苦笑了一声:“呵,他可指望不上,估计还得回去我俩一块收拾。” 又补充了一句:“你千金大小姐,家里有人打扫卫生,可住不了我们这种单身糙汉子的猪窝。” 张夕双手叉腰:“那我明天下午早点到,先在你家聊会天,晚饭你挑地,我请。” 王尔回道:“哪有学妹请学长的道理,早来就早来吧,也别太早,我们起不来。” 张夕做了个鬼脸:“又不是请你,请大河内啊,让你蹭一下而已。” 第20章 交流障碍 虽说是不早来,周六王尔的电话还是中午十一点就响了起来。 是张夕打来的:“你家门卫不让进!” 王尔还困,抱怨了一句:“不是说好了下午别太早吗”,又对电话那边的张夕说道:“你把电话给门卫吧!” 张夕哼了一声:“过了十点就是下午了!十一点了还早?你是猪吧!” 十分钟之后,王尔家的门铃响了。 张夕一进门就抓住了王尔的衣领:“什么,你的睡衣是大河内清川的?太奢侈了吧。” 王尔看到了张夕身后的张冉,赶紧拨了拨头发,系上了睡衣最下面的纽扣:“松手,我又没想要,这孙子见着衣服就乱画好么。你看这画的都是啥,涂鸦啊。” 说话间把张冉张夕姐妹让进屋里:“请进吧,你怎么也来了?” 张冉微笑:“不欢迎?” 递上了手里的水果,一把拽住正要往房间里冲的张夕:“小夕,换鞋,没规矩。” 王尔看了眼探头探脑的张夕,摇了摇头:“别找了,那孙子没起呢,说了你来早了也没用,别吵他,要不他起来骂街。” 又转向张冉:“怎么会不欢迎,只是没想到,惊喜啊,不放心学妹自己来我家?” 张冉笑笑,低头码好张夕和自己的鞋子:“当然不是不放心你,是不放心她。” 边说边向张夕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张冉和张夕进了屋,王尔的家不大,一间小客厅,两间关着门的卧室,一间小书房,还有卫生间和厨房,标准的三室一厅,百平小公寓,王尔一个人住是很宽裕了。 只不过王尔家很乱,衣服堆得到处都是,地上还扔着背包,桌上全是吃剩的外卖,让原本宽裕的空间显得有些狭小。 王尔有些不好意思:“有点乱,本来想起来收拾下,没想到你们这么早到了。” 张冉没有停手,直接收拾起了王尔桌上的餐盒,对张夕说:“别闲着,我稍微收拾收拾,袋子里有茶,你和王尔烧水泡壶茶吧。” 张夕做了个鬼脸:“我姐有洁癖,就爱收拾东西,别理他,其实跟我房间差不多哈哈。” 说完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王尔的一堆衣服上,伸了个懒腰:“我觉得还挺自在的。” 王尔不好意思的对张冉说:“别收拾了,怎么好意思让你收拾,还带东西来,太客气了。” 张冉微笑:“没关系,我还挺喜欢理东西的,尤其像小夕这种邋遢鬼,收拾好了有成就感。” 顺手将手里的餐盒扔进垃圾桶,走回来拍了拍张夕的头:“别懒,叫你泡茶呢。” 王尔拽了拽衣角,指了指桌上的壶:“烧水壶在那,你们随意啊,我回屋换件衣服,把大河内叫起来。” 张冉忙说:“别打搅人家休息了,人家在你这也是客人。” 张夕拿着烧水壶走向厨房,也附和道:“就是就是,让他睡到自然醒。” 王尔走回自己的卧室,换下了睡衣,踹了踹睡在地上的大河内。 不一会,客厅的张冉和张夕听到王尔的房间传来一个男人操着蹩脚的英文大声不停抱怨着:谢特,法克儿不断。 紧接着,一个赤裸着上半身只在腰间裹着一条浴巾的消瘦光头小个子男人径直走进了浴室。 浴室传来哗哗的水声,显然是小个子男人在洗澡。 王尔换了t恤短裤,重新回到客厅,还冲着浴室里喊了句英文,大意是说:“有客人,都是女孩子,你注意点。” 浴室传出一声含混的答应。 客厅已经被张冉收拾出了一小块能坐的地方,沙发上的衣服整齐叠成一摞放在一边,张夕翘着腿横躺在沙发上,茶几上的水壶中传来茶香。 王尔抽出饭桌前的一张椅子坐下,面向张夕:“你也不帮帮你姐?” 张夕正看着自己的手机:“我觉得不该乱动别人东西呢,没办法我姐嫌弃你,我不嫌弃。” 张冉脸上泛起一丝红晕:“不介意吧。” 王尔忙站起来摆手:“当然不介意,我帮你一起吧。” “我就随便码了码东西,没细收拾,”张冉用手腕撩了撩头发:“不乱动你东西了,我去厨房洗个手。” 张冉洗手出来的同时,浴室里的大河内清川也出来了,这人穿着白色的浴袍,打了个哈欠,从沙发上拿了个垫子,坐在了王尔身边的地上。 本来横躺在沙发上玩手机的张夕连忙起身,恭敬地对大河内清川说道:“大河内先生,您坐沙发吧。” 大河内面无表情,上下打量着张夕和刚从厨房出来的张冉。 王尔噗的一声笑了,用不太流利的英文复述了一遍张夕的话,又转向张夕:“他听不懂中文。” 张夕一时慌乱,忘记了这件事,脸上微微泛起了红晕。 小声嘟哝了一句:“瀛洲并入华夏这么久了,中文课已经是瀛洲的必修课了,怎么还有人不会说汉语。” 大河内清川一言不发,继续眯着眼打量着两个女生。 王尔笑着对张夕说:“这人脑子不太好使,也没上过两天学,义务教育都没完成,除了喝酒和画衣服什么都不会,平常也不大和人沟通交流。” 张夕撅起嘴:“你怎么能这么说大河内先生。” 大河内清川突然转向王尔,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通蹩脚的英文。 王尔皱着眉,用差不多同样蹩脚的英文回复:“你英语说的跟粑粑一样,别说这么快,说慢点,重复一遍。” 张冉突然开口,用流利的英文对着大河内清川说了些什么。王尔觉得张冉语气有些生硬,看向张冉,只见张冉果然眉头轻蹙。 大河内好像没听懂,一脸白痴样的看着张冉。 张夕也开口了,王尔觉得张夕好像也不太高兴。只见张夕用流利的日语对大河内说着什么。张冉转向王尔:“这人怎么回事?你们不是用英语交流么,他怎么好像也听不懂英语?” 王尔叹了口气:“我都说了这人极其没文化,我俩英文也是勉强沟通,你英语说的那么好,你以为他能听懂?他刚才说的啥?” 第21章 路边捡的 张冉犹豫了一下,微微低头:“这位大河内先生说我和小夕都不错,不过还是我更好看,要带回瀛洲。” 王尔差点从椅子上栽下来,大概知道了大河内刚才大概说了点什么,显然张冉转述的已经很委婉了。 张夕气鼓鼓的补充道:“他居然说我和姐姐都好看,可是我太黑了他不喜欢,他想要带走姐姐把我留给你!不过你要是想选我姐他就勉强把我带走。” 接着又补了一句:“还勉强!我居然就是勉强!这人脑子有病吧。” 王尔一巴掌拍在大河内清川的后脑勺上,继续用不太流利的英文说道:“你脑子不正常吧?第一次见面的女孩子,还是我的朋友,不是你的朋友,你说啥呢?” 大河内低着头,仿佛在思考,自顾自的点了点头,抬头对王尔说:“果然酒才是我真正的灵魂伴侣,我的老婆只存在于动画里,现实里的女孩子都是外星人吧。” 然后仿佛肯定自己的判断,坚定的地点了点头,又对王尔说:“一定是呢,快拿酒来。” 王尔有点生气,用中文骂了一句:“刚起床喝你大爷。” 又用蹩脚的英文继续说道:“今天的晚饭,两位小姐准备,你得罪了他们,晚上没饭吃。” 大河内清川听到没饭吃,瞪大了双眼,连忙跪坐在地上,分别向张冉和张夕行了大礼,说了一句:“请不要不给我饭吃,你们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们。” 思考了一下,又摇了摇头,指着王尔:“不不,他都会给你们,请不要不给我饭吃,拜托了。” 张夕灵光一闪,用日语对大河内清川说了句什么。 大河内听到,直起身子,低着头,将双手伸向张夕,回了一句日语。 张夕皱起眉,叉着腰,问王尔:“这人还真是大河内清川,但我觉得他脑子不正常。” 王尔回道:“我刚才就说了他就是脑子不正常,所以也不知道你为啥喜欢他,你俩说啥?” 大河内清川依然保持着跪坐低头两臂伸向张夕的动作。 张夕说:“我欣赏他的作品,又不了解他这个人,难道艺术家和疯子真的就只有一线之隔?” 接着摇摇头又说道:“他刚才不是说什么都答应,我就让他送我一件他的作品,他,他他直接让我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赐给他。” 王尔大笑:“赐给他还行,那你就给他呗,我给你拿件我的t恤你先凑合穿,你身上这件就给他画去呗,你不给他件衣服他怎么给你作品,你总不能要他身上这个浴袍吧?” 张夕假装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呃,浴袍其实也可以。” 想了想又说:“好吧,见过真人以后,我突然好像没那么想要他的作品了。” 说完和王尔去了卧室。 客厅只剩下张冉和大河内,大河内保持着跪坐低头两臂前伸的姿势。 张冉看着大河内又好气又好笑,见王尔关上卧室门退了出来,问王尔:“所以你是怎么认识这么个人的呀?我看你俩连交流都成问题。” 王尔挠了挠头,微笑道:“说来你可能不信,我去瀛洲玩,有一天晚上在路上撞见这货全裸着坐在路边,在寒风里发抖。心想冬天遇到流浪猫还会尽可能扔把吃的,何况是个人,就把他捡回酒店了,然后这货就缠上我了,孽缘啊孽缘。” 张冉噗的笑了出来,似乎不太相信:“这也太奇怪了。” 王尔也笑了:“我也觉得奇怪,可确实就变成这样了。” 接着又说道:“这人的生活一团糟,除了每天喝酒喝到脑子爆炸什么都不会。” “本来他有个经纪人,是他常去的一家小酒吧的老板,不知道怎么发现了他用空岛的技术做衣服的天赋,把他的作品挂在网上拍卖,赚了不少钱。帮他在酒吧旁边租了间小公寓,管他吃饭和喝酒。” “这个酒吧老板还挺良心的,对他不错,把卖衣服赚到收入的一部分存到了他账户里。后来这个老板得病去世了,这货居然不知道自己有银行账户,账户里还有钱。” “他照例去酒吧吃喝,开始酒吧的人看他可怜还给他一口残羹剩饭吃,后来这货要喝酒吧里最贵的好酒,就被赶出来了,不知道怎么在路边流浪到赤身裸体,身无分文,我遇见他的时候他都两天没吃饭了。” “我带着他在酒店住了两天,他唯一一次清醒的时候跟我说他叫大河内清川,还说我一定是他的神。后来我把他转交给警察,警察说这人是警察局常客了,但是不给酒喝就逃跑,清醒了就骂警察骂政府。” 张夕换上王尔的t恤出来了,将自己原来那件白底印着某个动画角色的t恤放到了大河内手上,向姐姐解释道:“怪不得前几年有段时间大河内一直没出过新作品。” 大河内清川捧着张夕的t恤进了书房关上了房门。 张夕接着王尔的话问道:“所以这人真的精神不正常?你还真是好心。” 王尔笑着说:“我也闲的,捡了就捡了,还多管闲事,带他去检查。医生说这人身体基本健康,精神也没问题,也没有心理疾病,甚至连酒精中毒和酗酒成瘾的问题都没有。” “所以说白了他其实身体异常的好,都可以算是骨骼清奇了,把自己喝成这样完全就是自己在作死。趁他偶尔清醒问他以前的事,他只记得自己喜欢画画,不好好上学,离家出走,不知道怎么去空岛学了艺术,开发了做衣服的技术。” “也记得以前的酒吧老板帮助他,还有被我捡了的事,其他什么都记不得,就算模糊有印象也不确定是不是喝完酒产生的幻觉。” 张夕感叹道:“这还真是神奇。” 张冉捂嘴偷笑:“呵,看不出来,你心地还挺善良。” 王尔老脸一红:“没有,就是管闲事了,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吧。” 接着又说道:“然后我就差不多顺着以前酒吧老板的思路,帮他请了个保姆照顾他的日常生活,又联系电商平台全权代理他的作品,平台倒是乐意得很,也有利益,他的作品商业模式又极其简单,现在他的经纪人是个ai,连真人都不用。” “反正他自己也有的是钱,我只要等着平台跟我说他该出新作品了,催着他把新作品做出来就行了,这人唯一的优点就是听话,从来不闹,给饭吃给酒喝,让干嘛就干嘛。” 张夕听罢拍了拍王尔的后背:“所以学长上次答应我让他送我衣服就把他叫过来了?学长真好!” 王尔摇了摇头:“还真不是,我本来是想有空带你去瀛洲找他玩的,没想到这货自己跑过来了。” 张夕疑惑道:“那他为啥自己跑过来啊?” 王尔笑了:“说来可笑,这货不知道脑回路怎么又喝出问题了,跑过来跟我说冬天快到了他要来照顾我。” 张夕和张冉都笑了起来。 第22章 艺术杰作 王尔张夕张冉三人在客厅茶话,日头偏西时,大河内出来了。 他将衣服递给了张夕。 出人意料地再次跪坐低头,将手伸向了张冉,说了句日语。 张夕说:“他说恳请姐姐赐衣服。” 张冉忙摆手用英文回复:“我就不用了,谢谢你。” 大河内没动。 张冉又让张夕用日语说了一遍。 大河内又重复了一遍:“恳请这位小姐赐衣服。” 王尔无奈:“要不,你也给他?” 张冉身着一袭白色连衣裙,脸羞的绯红:“小夕穿的是t恤,我穿的是连衣裙,怎么给她。” 王尔转向大河内;“她不要,不用给她画了。” 大河内又重复了一遍:“恳请这位小姐赐衣服。” 王尔想了想:“你不给她画衣服也给你饭吃。” 大河内像个机器,还是重复那句:“恳请这位小姐赐衣服。” 王尔也没办法了,看着张冉:“这咋办?” 张夕想了想:“姐你要是不嫌王尔脏,穿我身上这件,再让他给你再找条裤子?大河内给你画的衣服,我可以收下哈哈。” 王尔想了想:“我给你找个睡袍吧,冬天买了还没穿过的,就是有点热,我把空调开凉一点。” 张冉无奈,只得点了点头。跟随王尔进了卧室。 不大的功夫,王尔退了出来,关上了卧室门。 大河内继续保持着跪坐的姿势,张夕正在欣赏她的新t恤:原本这件t恤是前一阵一部很火的田径主题的热血运动类动画《超速少女》的联名款,上面印着女主和女主的对手们。 现在,这件普通的t恤在一阵揉搓之后竟变成了这部动画的另一个场景,完美地还原了动画中女主最终夺冠的场景。 t恤背面的商标下还有大河内的个人签名。 看到出张夕爱不释手,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 王尔忍不住吐槽:“你要再这么揉怕是要破了。” 张夕吐了吐舌头:“要你管。” 接着又转向跪坐在地上的大河内清川,用日语问道:“大河内先生也喜欢这部动画么?” 大河内没回应,依旧保持着姿势。 张夕有点尴尬,只好问王尔:“他怎么不理人啊。” 王尔坏笑着答道:“他不是嫌你黑吗。” 张夕气得把手里的t恤扔到了王尔脸上。 张冉换好衣服出来了,王尔的睡袍松松垮垮地挂在张冉身上,虽然天气很热,张冉还是把拉链拉到了最高。 王尔忙把空调调低了几度,又对张夕说:“怕你姐热,你要是觉得凉了跟我说啊,我给你拿件外套。“ 张冉把叠得整整齐齐的连衣裙交到了大河内清川的手上,大河内起身转进了书房。 三人在客厅里继续喝茶聊天,直到日薄西山。 张夕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时钟,时针已经越过了“6”的位置。 “怎么还不出来,我都饿了。”张夕说道。 王尔敲了敲书房的门:“快好了没,大家都饿了。” 什么东西砸在书房的门上,又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张冉和张夕吓了一跳,王尔耸了耸肩只得转身对二位姑娘说道:“他就干活的时候脾气大,不能打搅他创作。” 张夕提议:“要不咱们叫外卖吧。” 王尔想了想说:“难得二位大小姐驾临寒舍,我去买菜给二位露一手如何?” 张夕拍手叫到:“你还会做饭那?好呀好呀。” 张冉想了想说:“别麻烦了吧。” 王尔摆摆手:“没关系,今天心情好,我乐意。” 张冉只得说:“那我帮你做两个菜。” 这次换王尔惊讶了:“什么,您千金大小姐,也会做菜?” 张冉微笑反问:“我喜欢做菜,倒是你,看不出来啊。” 张夕插嘴道:“我姐做菜可好吃了,我是从小吃着我姐的黑暗料理给她当实验小白鼠长大的,我姐现在的厨艺有我一半功劳,倒是王尔你行不行啊?” 王尔笑了笑:“看呗。”接着又对张冉说:“需要的食材列个单子,我去买,比外卖快,十分钟就回来。” 半个小时后,张冉和王尔并排站在厨房里。“你围裙还挺多,”张冉扎起头发,边系围裙边说道。 “都是送的,这个是买油送的,这个是新鲜蔬果外送积分换的,你系的那个是买整箱泡面送的。” 说完做了个无奈的手势:“会整箱买泡面的人恐怕没多大几率能用上围裙吧,不知道咋想的。” 不大的功夫,一道道菜开始上桌,张冉的蒜蓉西兰花,西红柿蛋花汤,糖醋小排,王尔的油焖大虾,清蒸鲈鱼。看的张夕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最后一缕天光消失的时候,书房门开了。 大河内清川捧着张冉的连衣裙恭敬地递了上来,张夕一把抢过,左看右看,又揉又搓,除了标签后的大河内清川签名,什么都没发现,疑惑的将裙子递给了姐姐,用日语向大河内问了句什么。 大河内没理张冉,紧盯着一桌的饭菜,自觉搬了把椅子坐在饭桌前,还给自己开了一罐啤酒,像一只盯着罐头的馋猫,就等着开饭的信号。 张冉回到卧室,换回了自己的裙子,穿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 大河内两眼盯着桌上的菜,张夕撒娇抱怨道:“我姐的裙子到底有什么讲究,王尔你看,大河内他不理我,” 王尔看了眼大河内,用蹩脚的英文跟他说:“我同学的裙子怎么了?说清楚了就开饭。” 大河内听罢,起身关上了日光灯。 一片黑暗之中,张冉的裙子开始发生变化,仿佛一位看不见的画家正在黑暗中用光芒作画,每一笔的笔触都清晰可见。 随着光芒的流动,一幅少女的半身肖像出现在黑暗之中,椭圆形的画框内,褐色的背景上,一位深蓝色头发,皮肤白皙,金色眼眸的少女,身着白色礼服,正注视着眼前的观众,目光中流露出无限的温柔。 众人看着眼前的画作,仿佛出自文艺复兴时期的大师笔下,颇有拉翡尔圣母像的神韵,没有丝毫的褶皱和起伏,让人完全忘却了这是画在一件连衣裙之上,而且某人正穿着这件连衣裙。 日光灯再次亮起,刺眼的灯光下,刚才的笔触飞快倒放,消退,变淡,最终恢复成了一条纯白的连衣裙,仿佛刚才一瞬间的时光倒流。 张夕眼角仿佛泛起了一丝泪光,浮夸地感叹道:“杰作啊,艺术啊。” 接着转向大河内:“大师,我好崇拜您。” 然而大河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回了饭桌前,两眼只是直直盯着桌上的饭菜。 张冉有点迷茫:“所以我穿着什么?” 王尔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嗯,你穿着艺术,非常不错的艺术品,然而怎么是这么个货做的。” 说着,表情无奈地看了眼盯着菜的大河内:“算了,吃饭吧,菜要凉了。” 话音未落,大河内风卷残云般开动了。 席间,王尔问张夕:“怎么样,我做的好吃还是你姐做的好吃?” 张夕指了指蒜蓉西兰花和糖醋小排:“这一吃就知道是我姐做的,虽然很好吃,不过我吃过好多次了。王尔你厨艺可以呀,和我姐不是一个风格,但是好吃耶。” 王尔又转头问大河内:“哪个好吃?” 大河内大口咀嚼着食物,头都没抬,指了指清蒸鲈鱼,又指了指糖醋小排。 张冉笑道:“看来咱俩厨艺不相上下?” 王尔抱拳拱手:“承让承让。” 欢声笑语中,晚餐结束了。 饭后张冉和王尔清理了厨房,张夕依然躺在沙发上刷着手机,大河内不知道从哪又翻出一瓶酒,抱着酒瓶子一边喝酒一边看动画片。 张夕揉了揉鼓胀的小肚子,由衷的赞叹道:“我好幸福呀,有种爸爸妈妈哥哥与我的感觉。” 想了想,又说道:“不对,是爸爸妈妈爷爷与我的感觉。” 说完嫌弃地看了眼大河内,又感叹道:“好幸福好幸福。” 正在刷锅的王尔偷偷瞄了眼正在擦厨案的张冉,只见张冉的面颊泛起了一抹绯红。 接着,冲着门外回喊道:“大河内当哥哥还行,凭什么爷爷,本来是我儿子现在成我爹了,这便宜占的。” 张冉和张夕都笑了起来。 午夜,王尔收到了已回到新都家中的张冉发来的信息:我看到了,确实是杰出的艺术品,小夕要拿去裱起来,大河内先生是真正的艺术家。 正躺在床上看书的王尔看了看睡在旁边地上的大河内清川。 他放下手中的书,坐起身,拉了拉大河内的被子,轻声说了句:“张冉会让你想起她么?” 第23章 冬日之病 随着炎热的退去,漫长的暑假也结束了。九月的开学季,旧都大学再次迎来了新生。 张冉在系里忙得不可开交,张夕也从“小黑”升级成了“小黑学姐。” 十一月,旧都第一场雪的落下,大家都感受到了年底到来的压力。毕竟只要是学生,基本都会担心十二月末的期末考试。 而后,就是新年和剩余不足两周的“欢乐时光”——参加了社团的同学们忙着展示作品或者汇报演出。 电子竞技和体育系的学生们参加竞赛收获成果,情侣们筹划着浪漫的跨年夜,所有人都享受着丰富多彩的课余活动,同时等待正式放假回家。 然而初雪降临之后,张冉发现,王尔消失了。 自从初雪的那天后,王尔再也没来学校上过课。 听说王尔病了。张冉一直挂念着这件事,却一忙就忙到了考试前。每每想着给王尔打个电话问候一下,却总被缠身的琐事打断。 自张家聚会后,熊瀛再未出现在学校,学生之间流传着熊瀛转学了的谣言,系里却从未正式说明和澄清过。 熊瀛依然是名义上的系学生会主席,然而持续的缺席使得其他大小学生干部肩上的担子难免都重了些。 熊瀛的为人虽有些难以启齿,但不得不承认熊瀛凭借自家势力威压也罢,凭借自身对权利的渴望与掌控也罢,组织能力总还是有一些的。 张冉无暇分身的另一个原因是:自己的父亲张雨宙被任命为空岛先古圣贤使团来访的新闻总负责人。 空岛使团将于二月初的华夏春节期间正式来访,无论对于任何一个国家都是头等的外交大事。 这次早早的布置也是情理之中,而且这次的使团来访带着些神秘色彩,坊间谣言四起。 这次使团规格异常高,规模异常大仿佛已经是人尽皆知的秘密。 民间舆情沸腾,各种舆论发酵,这边刚刚官方辟了谣,那边又传出新消息,新闻部门忙得焦头烂额,不可开交。 虽然同在新都的新闻司离张家的庄园并不算远,然而张冉的父亲张雨宙已经至少三周没有回过家了,平均每天只有不到五个小时的睡眠时间。 张雨宙有着因为时常加班熬夜落下的职业病,经常胃痛,而张冉的母亲凌晨担心丈夫的身体,不时往返于新闻司和自家之间,又是送换洗衣物又是送了家里的饭菜。 不仅如此,自张家女儿生日宴后,空岛圣贤韩德兰安来访并与张风翼握手的消息不胫而走,张家门庭若市,往来的亲戚朋友比以前不知多了多少倍。 张风翼为人不善言辞,是典型的理工男,工程师。往常多是身在新闻系统,更善交际的张雨宙应付访客,张风翼只需简单从旁附和,做做样子。 张风翼的夫人齐成君年轻时学医,从事了许多年的医学研究,是典型的学者,现在还是一家大型医疗机构的理事。 她一心扑在协助女儿张听刚刚起步的医学研究事业上,从来对家中事务不管不问,对张风翼的弟弟张雨宙及凌晨夫妇持家的能力颇为信赖和赞赏。 自从张听得到了王尔生日宴时送的花蝶,研究又有了突破性的进展,齐成君甚至经常和大女儿一起睡在她公司的办公室。 若没有弟媳凌晨的协助,张风翼恐怕更是应付不来络绎不绝的访客。 而上到安排访客的晚宴,下到安排佣人浇花遛狗,家里的内务杂务免不了要由张冉来分担。 而张夕,根本指望不上,只顾自己疯玩,时不时的还要添添乱。唯一一次家里人手不够佣人全都腾不开身,她帮忙带宠物狗毛毛去打疫苗体检,还因为穿着飞鞋跑的太快,差点把跟在后面狂奔的毛毛累死。可怜的老猎犬毛毛在家趴了两天,直到第三天才有精神出门。 终于,张风翼实在看不惯女儿的作风,怒斥了张夕。张夕甚至怀疑自己若不是躲在姐姐张冉和二婶凌晨身后是不是会真的挨上一巴掌,自此干脆躲在学校不回家了。 至于张冉的大哥张望和姑姑张星彤,父亲张雨宙怕自己不在时,这二位惹出什么事端,干脆把他们支开,安排他们去欧洲参加家用智能机器人博览会了。 看着大哥和姑姑时不时在朋友圈炫耀又在什么名胜旅游,或者在哪家豪华酒店打卡,亦或者选中了哪款昂贵的家用智能机器人,张冉的心里甚至还有一丝羡慕。 终于,考试周即将来临。这个周末张冉决定留在学校复习以应对下周的期末考试。 王尔依旧没出现,张冉出于班长的责任心,到系里向班主任老师询问了情况。老师只不耐烦地说了句:“别提他了,考试肯定是来不了了,不过假请好了,等开学补考吧。” 思考了片刻,又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病,病这么久,要死啊?” 周五的晚上,晚餐后的聚会变成了张冉和同宿舍的钟小霏,田星星,帮着学习成绩不佳的刘小诗,还有王尔宿舍的三个男生——佟西平,高和平还有大周天补习,张冉忍不住问道:“王尔怎么又病了,又缺席考试?” 钟小霏疑惑道:“怎么叫又?” 钟小霏的男友大周天解释道:“去年王尔考试前一个月也病了呀,最后没来考试,第二学期补考的。”说完拍了拍钟小霏的手:“你也太不关心同学了吧。” 钟小霏没理他,又问道:“什么病?一病病这么久?现在医学技术这么强,还有一个星期好不了的病?” 田星星扔下手中的笔,揉了揉肩膀:“怕不是要死哦。” 张冉嗔怪道:“星星,别咒人家。” 田星星捏了捏张冉的脸:“呦,大小姐心疼啦?” 张冉脸上微微泛红,拨开田星星的手:“我好歹也是班长,关心一下呀。” 大周天幽幽的说:“我就想知道他怎么请的假。” 钟小霏提议:“明天周末?要不看看他去?他在医院还是在家?”说完以询问的眼光看着三个男生。 大周天答道:“我们哪知道啊,他病之前又不会跟我们说:我要生病了啊,明天就不来了啊。” 钟小霏打了大周天一下:“不会打电话问一句么?是不是一个宿舍的。” 高和平接话:“我们仨都打过,不是不接就是关机。”接着转向张冉:“要不张妈打个试试?毕竟张妈,面子大。” 张冉掏出手机:“好吧,我试试。” 关机。 钟小霏又道:“反正明天周六,要不转一圈去他家看看?他家和学校一个区的好像也不是很远吧?” 张冉刚想开口,佟西平先说道:“没用,他家大院的,你联系不上他根本进不了他家院。” “也是,西边好像不少军队大院,原来他家是军队的啊。”钟小霏两手一摊:“那没辙了。” 张冉回想起去王尔家做客,小声自言自语道:怪不得他家门岗那么严。 第24章 风雨前的宁静 终于,考试周结束了。没等到跨年,张冉便回家帮忙了。 张夕赖在学校不愿意回家,和一群小伙伴一起跨了年,在系里的新年音乐会上表演了节目,参加了新年舞会,作为校体育队速度滑冰部的新星取得了一枚银牌,在高校电子竞技冬季联赛中作为一名耀眼的女选手收获了一大票粉丝。 终于,到了学生可以留校的最后一天,才不得不坐上司机小马的车,返回了张家庄园。 傍晚抵达,张夕觉得爸爸张风翼更憔悴了,甚至没像以往一样,询问一句女儿的成绩。 二婶凌晨虽然画着精致的妆容,却难掩疲惫的神态。 今天似有贵客来访,姐姐张冉已经换上了礼服,正和管家沟通着什么。 出乎意料,大姐张听也回来了,身着正装,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和母亲齐成君讨论着什么。 看到张夕,齐成君随意的问了一句:“晚上有客人,你参加么?参加就换衣服去,不参加就回屋待着别出来了,晚饭给你送上去。” 张夕反问:“什么客人呀?有我认识的么?” 齐成君摇摇头:“应该没有。” 张夕遂回应:“那我不参加了。”说完,上楼回自己房间看动画打游戏去了。 晚间,几批客人陆续到齐,一是齐成君旧日的老同事,现任医药管理局的两位领导和夫人,一是张听公司的合伙人,还有几名对张听的公司和项目感兴趣的投资人。 分身乏术,张家只能把还算相关的几拨客人凑成一桌,一并接待了。觥筹交错间,推杯问盏后,疲惫的一天又结束了。 午夜前,没吃饱的张夕准备下楼到厨房让佣人拿点吃的,发现父母,姐姐们都不在,不禁略略惊讶了一下。 厨房里,管家老张正在数落一个晚宴时打碎了盘子上错了酒的女仆,见张夕来到厨房,微微鞠躬行礼:“夕小姐怎么下来了?” 张夕左右看了看:“晚上有点心吧?有剩么,给我来点,饿了。” 管家老张回道:“晚上的点心烤的不是很好,不过有听小姐带回来的豆沙糕和绿豆糕,给您拿点?” 张夕点头,老张便吩咐刚刚被数落的女仆去拿了。 “我爸我妈二婶和听姐冉姐都睡了?”张夕问道。 老张回道:“最近太累了,晚宴结束老爷太太和冉小姐就都回房休息了,听大小姐好像是回单位了。” 张夕点了点头:“行吧,我姐还真忙。” 接过女仆递过的点心,转头也准备径自回房了:“张伯,你们也辛苦了,都早点休息吧,晚安。” 老张微笑回应:“谢谢夕小姐关心。”几名女仆也一同回复道:“夕小姐晚安。” 张夕端着点心上了楼,先是蹑手蹑脚地来到父母的主卧室,轻轻拉动门把将房门推开了一道缝隙。 卧室内一片漆黑,张夕听到黑暗中传来母亲均匀的呼吸声和父亲轻微的鼾声,吐了吐舌头,又轻轻带上了房门。 张夕又来到姐姐张冉的房门前,轻轻的推开了房门,张冉的房间没开大灯,只留了靠近地面的夜灯,但床上姐姐的手机正亮着,显然张冉还没睡。 看到门开了,张冉轻声问道:“小夕?” 张夕借着夜灯的光亮,轻轻走到姐姐床前,将糕点放在床头柜上,拧开了姐姐的台灯:“怎么不睡呀?别黑着玩手机,对眼睛不好。” 说完坐在了姐姐的床边吃起糕点:“晚上吃饱没?豆沙糕和绿豆糕来点不?” 张冉穿着睡裙,拿过靠枕,微微坐起身,拨了拨贴在脸上的长发:“不吃了,你自己吃吧,本来要睡了,王尔突然发信息过来,就回了。” 张夕掸了掸掉在身上的点心渣:“王尔?” 张冉皱了皱眉,指了指床头柜边的小垃圾桶:“嗯,别乱抖,用垃圾桶接着点,最近家里忙,大家都忙不过来,咱们的房间,能少打扫就少打扫吧。” 张夕两脚夹着床角的垃圾桶拉到跟前,三下五除二吃掉了点心,喝了口床头柜上姐姐杯子里的水:“姆,知道了。” “王尔病了,一直没来,考试也没来,之前发信息不回,打电话关机,刚才突然回信息了,说没事,不用担心。”张冉接着说道。 张夕把空盘子放到床头柜上:“啥病呀?” 张冉摇摇头:“不知道,问了,没回。”接着给张夕看了看自己的手机:“就回了那一条,之后我发了好几条,又不回了。” 张夕点点头:“应该没事,死不了就行呗。” 张冉轻笑了一下:“系里班主任和田星星也是这么说的。” 张夕干脆钻进了姐姐的被窝,张冉往旁边挪了挪:“别管王尔了,姐,你又年级第一吧?大三还有语文和英语么?” 张冉放下手机,回道:“语文是选修了,可以不选,不过挺好过的,一般都会选,英语一直都有。” 见张夕叹了口气,又补充道:“你不是日语也挺好,可以用日语的学分抵英语的。” 接着又问:“你考得怎么样?考完在学校玩的高兴吧?参加比赛了没?” 张夕侧过身,抱住张冉:“考得还行,反正没挂科。姐,可惜你不在,期末还是好玩呀,电竞那边淘汰赛第一轮就被淘汰了,而且输的是师范大学,对面四个女生唉,轻敌了,不过滑冰我拿了个银牌,棒吧。” 张冉温柔抚摸着张冉的头:“棒棒棒,你最棒啦。系里音乐会什么的也都挺好的吧?” “挺好的。”张夕点点头:“你舍友,小霏学姐,和他男朋友,王尔他们宿舍那个周天,俩人上台演了个大提琴协奏曲,底下全是起哄的。” 接着又补了句:“那个周天,平时看着吊儿郎当的,拉大提琴的时候还挺帅的,怪不得小霏学姐能看上他。” 张冉笑了笑:“周天又高又白,带个眼镜斯斯文文的,长的其实也挺好看的,除了瘦了点没什么不好的。” 接着想起了件趣事,笑了笑,对张夕说:“给你说个好玩的,周天还是他们班专业课第一考进来的,因为语文英语之类的文化课都太差,当时我们上英语课的时候,现在教你们的杨老师还说以为他是走后门进来的。” 张夕咯咯的笑了起来。 姐妹俩就这么聊着,像以前一样,一直聊到睡着。 第25章 播出事故 王尔眼神迷离地坐在沙发上,身旁的地上扔着一大堆快餐盒,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 他手里捏着半个汉堡,正在发呆。 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吓了他一跳。他摸了半天,摸到了自己的手机,发现已经关机了,才意识到,居然是家里的老古董座机在响。 王尔手里的半个汉堡掉在了沙发上,他迷迷糊糊地抄起了旁边阳台上座机的听筒,放在耳边,没有说话。 听筒的另一边,是郞庶玉的声音:“看新闻,找昨天晚上的新闻重播,赶紧的。” 王尔又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电话那边的郞庶玉已经挂断了,扔下听筒,自言自语的嘟哝道:“要干嘛来的?看新闻?” 王尔摸索了半天,在餐桌上的一堆快餐包装下面摸到了电视遥控器,上面还沾着一点干掉的番茄酱。 王尔打开了电视,胡乱按了半天遥控器才反应过来自己一直在视频网站间切来切去,赶紧换到了许久没有看过电视台的录播,找到了昨天的新闻。 看了一遍,王尔摇了摇头:“啥呀?”捡起了刚才掉在沙发上的半个汉堡,就着可乐吃完了。 突然,王尔瞪大了眼睛,像弹簧一下从沙发上跳起,踉跄着跑到卫生间,趴在洗漱台前洗了把脸。 水龙头中流出冰冷的自来水,流过王尔通红的掌心,飞溅到王尔滚烫的脸颊上,冰冷刺骨,疼痛让王尔忍不住嘶了一声。 现在,他清醒了。 王尔打着寒战,用颤抖的手将新闻调回了四五分钟前的位置 男播音员:“……并发表重要讲话,顺利结束了在美洲联邦合众国的访问。” 女播音员:“空岛先古圣贤来访使团已确定将于二月一日农历大年二十九抵京,体验华夏传统节日——春节,与全国人民一起共庆农历新年。 “据悉这次空岛使团的规格之高,规模之大,前所未有,充分的体现了空岛先古圣贤对我国的重视。使团来访重要成员包括:现任东方十二国司龙家族总理事,司龙神羁。并,司龙家族骑士第二席,玉座御前光骑士第四十一席,星位骑士,司龙涣漠。司龙家族骑士第七席,玉座御前光骑士第九十六席,典位骑士,执角官,司龙神珏。” 男播音员:“空岛先贤祠成员,选帝侯,第二十九顺位继承人,前任东方十二国兰铎家族家主,兰铎安多。并兰铎家族骑士第一位,玉座御前光骑士第四席,天位骑士,长生军总司令,兰铎恐八。” 女播音员:“空岛先贤祠成员,选帝侯,空岛交通网负责人,东方十二国古方家族,古方神司。并古方家族骑士第二席,玉座御前光骑士第五席,典位剑圣,执戟官,古方平敏。古方家族骑士第三席,玉座御前光骑士第九席,天位骑士,古方雪伦。以及空岛皇后,先贤祠成员,选帝侯,第三顺位继承人,东方十二国青檀鼎家族,青檀……” 话未说完,女播音员突然停住了。 两秒的停顿,男播音员突然开口:现在插播一条消息,一月十四日,欧洲第一任联合会主席,伯瓦尔·弗朗西斯先生于花都逝世,享年一百三十一岁,伯瓦…… 王尔瞪大了双眼,倒回去又看了一遍。 这个年代已经没什么人通过电视台看新闻了,不关心时事或者政治的老百姓可能也看不大懂。 寻常人可能感觉不到什么异常,稍微敏感的人却能发现这则新闻不太对劲。 播音员竟然未播完上一条新闻便被她的搭档打断了,这已经算的上是播出事故了。 要知道,超过百年从未间断每日播出的新闻作为国家的牌面,历史上鲜有播出事故。即使做成合集可能也还没有一部电影的时间长。 稍微有些阅历的人一看便知,空岛来访的新闻是被紧急打断的,何况后面插播的新闻似乎也并不是那么的重要。 再敏锐一点的人也许还能察觉到播音员额头上隐隐的汗珠。 王尔再次拿起座机的听筒拨通了电话,对面的郞庶玉显然知道是谁,还未等王尔开口:“我会尽力处理,你保重身体。” 王尔的声音有点哆嗦:“你搞得定么?” 郞庶玉沉默了片刻:“不一定。” 王尔又问道:“那怎么办。” 郞庶玉似笑非笑的冷哼一声,接着又叹了口气,短暂的寂静后,郞庶玉反问:“你居然问我怎么办?” 王尔无言。 郞庶玉接着说道:“如果我搞不定,你给林奇打电话吧,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王尔呆坐了一会,又拆开了面前的一个汉堡,发疯般的啃咬了起来。 有着一整面玻璃墙,却看不到外面的房间内,张雨宙不安地环顾着四周,时而将目光停留在天花板上异常明显的摄像头上,时而茫然地望着看不透的玻璃墙。 终于,一道与白色墙面完美融为一体的门打开了。两个穿着军装的人走了进来,坐在张雨宙的对面,其中一个打开了便携电脑。 张雨宙仔细观察着两个穿军装的人,打开电脑的人肩章上有两杠一星,而另一位两杠三星的军官,眯起眼睛,正在观察着他。 张雨宙被盯得很不自在,想开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又闭上嘴等着对方发问。 煎熬的时间一秒一秒流逝,两杠三星的军官终于开口了:“知道这是哪么?” 张雨宙摇了摇头。 军官叹了口气:“六处,了解吗?” 张雨宙思考了片刻,又摇了摇头,他似乎听过这个名字,好像是在张冉被同学高乔掳走的那次,但他不知道这个单位到底是干什么的。 又是漫长的沉默,军官再次开口:“知道为什么在这么?” 张雨宙再次茫然摇头,他被人从新闻司带走时先是以为有什么领导要找他了解些什么情况,上车之后一度又猜测自己是要被带去警局,没想到最终被带入了某个军队机关。 军官转头看向自己的同事,轻声说了句:“看来是真不知道。” 一直在电脑上敲打着什么的军官没有抬头,只是几乎难以察觉的轻微的颔了下首。 军官再次开口:“你是空岛来访的新闻事务总负责人,那相关消息的新闻稿也是要你批准才能发的吧。” 张雨宙如实回答:“是的,规定所有稿件都要有不少于三个负责人核查,所有一类稿件我都亲自核查过。二类稿件我认为相对重要的基本也都亲自参与核查了,实在核查不过来的也有至少三个同事核查过的。” 军官又叹了口气:“很负责任。”又转向自己的同事:“是个老实人,可惜。” 张雨宙认为眼前的军官虽然严肃,但还算友善,然而本能告诉他,事情可能不太妙。 第26章 接连变故 连续数日,凌晨前往新闻司均未见到张雨宙。 多方询问却只能得到张司长之前外出公干,一直未归的结果。 凌晨察言观色中觉得张雨宙的这几位同事不像在刻意隐瞒什么,而空岛使团来访的主要新闻工作似乎落在了张雨宙的同事刘副司长身上,这位刘副司长甚至反问凌晨:“张副司长干什么去了?同事们快忙不过来了。” 凌晨只得说明情况,自己也在找寻张雨宙。 就在凌晨焦急的准备报警时,张雨宙突然打来电话,然而只说了一句:“我很好,现在不在司里,不要找我了,家里辛苦你了。” 便挂断了电话,这让凌晨感到更加狐疑和担忧,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连日的操劳和担忧,凌晨终于病倒了,某日外出归家,还没来得及换鞋,突然晕倒在门廊。 家中仆人和张冉忙将凌晨就近送往医院,凌晨高烧昏迷不醒,医生的初步诊断是急性肾炎和阑尾炎。 张冉焦急地给父亲打了无数次的电话,父亲却始终关机。 不知从哪一天开始,张风翼也不再回家了。张夕打电话询问,一向寡言的父亲只回复了一句:“单位有紧急状况,最近回不去了。” 在张夕的印象里,从小到大,父亲夜不归宿的次数屈指可数。小的时候无论再晚,张夕也要等到爸爸回来亲亲自己的额头再睡觉。 她回忆起,在旧都最后一个火雷核心改造期间,某个老变电站发生了很危险的紧急故障。 新都这边的高级工程师们全部出动,悉数被派往旧都支援,张风翼也不例外,等不到爸爸的张夕每天晚上都哭到睡着,妈妈和姐姐怎么劝都没用。 直到两天后爸爸回家,张夕一下扑进爸爸怀里,扯着爸爸的胡子问爸爸为什么不回家。 张风翼给幼小的女儿解释不清,只得承诺以后一定不会突然消失。 作为一个信守承诺的父亲,无论在单位开会到多晚,张风翼都会赶回家。虽然女儿长大了,不再等着爸爸亲吻额头才肯睡觉,张风翼却依然保持着这个习惯。 除却记忆里儿时的这次抢险,和两次父亲远赴海外交流出差,张风翼只是偶尔加班晚归,却很少夜不归宿,是个生活极其规律的人。 大家都无数次的夸赞过火雷核心稳定,几十年如一日的工作,连例行维护检查都十分简单,全世界的范围内都未曾听说火雷核心发生过事故或者故障。 连单位的同事们都说火雷核心电力系统的工程师们是最清闲的公务员之一了。甚至例行开会汇报工作的时间都越来越短。 家里连出变故,连平日嘻嘻哈哈的张夕都快乐不起来了。临近春节,佣人们开始陆续回老家,家中的长辈不在,管家老张只好谢绝了所有宾客的来访。 张家庄园开始变得冷清。张夕不止一次见到姐姐在房间中偷偷流泪。她本能的感觉发生了什么变故。 让张冉和张夕情绪彻底崩溃的最后一击来自张夕的母亲齐成君。 这天,阴沉的天空仿佛正在酝酿一场大雪,齐成君突然发疯一样的撞进张夕的房间,一把扯掉她头上的耳机,对着她吼道:“你姐联系过你没有?” 张夕像一只受惊的野兔从椅子上弹起,在她的印象中,母亲是一个娴雅淡定,学者气质的人。她从未见母亲像现在这样惊慌失措过。 只等张夕摇摇头,还未等张夕询问,齐成君便摔门离去了。 张夕愣了片刻,赶到楼下,张冉正陪齐成君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宽慰着自己的伯母。 张夕想开口,却不知道该怎么问。 张冉看到张夕下楼,招呼她过来坐下,主动解释道:“听姐四天没去公司了,现在正是研究新进取得进展,和投资人谈判的重要关头,听姐不应该也不可能消失的。” 管家老张一路小跑着来向齐成君汇报:“夫人,家里人都问过了,最后一次见到听小姐,就是小马说他准备回老家那天,在大门口那见到了听小姐。” “小姐好像很忙,在犹豫要不要进屋,问了他一句家里人都挺好的吧,小马回答说都挺好的,小姐又问都谁在呢,小马说就冉小姐和夕小姐在。听大小姐点了点头就走了。” 老张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小马还说了件事,有一点奇怪,那天他出门还早,看到听小姐没开车,问听小姐要去哪,打算先送听小姐再去机场,听小姐摇头说不用了,小马说他去机场还早,送小姐去公司也顺路,听小姐还是坚持不用,自己叫了辆专车走。” 小马名叫马哈吉,是马莱省人,皮肤黝黑身材矮小壮实的他曾在马六田海军基地服过役当过海军,退伍之后在张家当司机,已经有十来年了,为人老实但是干练机敏,深得家里人的信赖。 张雨宙原本常带着他,自从张冉上了大学,便多留他在家中照顾三位小姐了。 众人都觉得诧异,虽然张听因为公司事务繁忙也时常叫专车,但是特地不让小马送还是有些奇怪 齐成君突然掩面而泣:“雨宙和风翼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凌晨病倒在医院,现在连小听都不见了,咱们家这到底是怎么了呀。” 张夕楞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管家老张连忙宽慰:“夫人您千万别着急,家里现在全指着您了。” 张冉紧咬嘴唇,克制着不让眼泪流下来,轻拍着齐成君的后背。 突然,门铃响了起来,张夕一惊,生怕再有什么不好的事找上门来。 齐成君似乎知道来者何人,拢了拢头发,迅速的擦干了眼泪:“老张,接客人进来。” 进来的是一个年轻男子,张听公司的合伙人,张冉在前一阵的晚宴上见过。 年轻男子一边快步走向客厅,一边接过一位佣人递过的纸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了声谢谢。 进入客厅,他微微向张冉和张夕点头示意,转向齐成君:“阿姨,那边谈判代表都到齐了,闽药那边王总亲自来了,您那边的几位叔叔正在和他们寒暄,张听不在,咱们还谈么?不谈了我就让助理跟他们说我们临时有事实在赶不回去。” 齐成君沉思了片刻,恢复了以往理智冷静的样子,遂开口答道:“谈吧,现在不谈,下次就不一定有机会了,我代替小听,技术上面我尽力,商业方面就靠你了。”接着又问了一句:“开车了么?” 年轻男子扬了下头:“就停在楼门口了”。 齐成君边起身边说:“好,我坐你的车,咱们这就赶回去,你先去开车,我交代几句。” 张听的合伙人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齐成君边起身边简短的吩咐了几句:“老张,直接报警,把张听的事和他们说清楚。小冉,打电话给你姑姑和张望,让他们赶紧回来,这两天家里就拜托你了。” 临出门前,齐成君顿了顿脚步,转头对张夕说:“小夕,你也不小了,该懂点事了,别给你姐姐添乱,能帮帮忙就帮帮忙。” 张夕无言点了点头。 第27章 噩耗 当天下午,就有派出所的民警来到张家询问情况。 第二天便通知管家老张:初步调查,张听打了辆车走了没多远,在离张家最近的一家大超市门口下了车,之后又上了另一辆车,就不知所踪了。派出所已经立案,正在全力调查。 第三天,张望和张星彤母子二人便风尘仆仆的赶回了家中。听了家中的情况,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毫无头绪。直到晚上才想起赶去医院看了还在昏迷不醒的凌晨。 凌晨在昏迷状态下做完了紧急阑尾炎的手术,却一直没有苏醒。主治医生再三解释凌晨身体没有大碍,手术也只是小手术,昏迷不醒只是身体过于虚弱和劳累的应激反应,待稍微恢复便会苏醒。 第四天,张星彤跑去张风翼的单位大闹,被人灰头土脸地赶了出来,最终被单位负责安保的人员硬塞进车里送回了家。 第五天,张望和张星彤不停打着电话,企图从自己的人脉关系中获得帮助。张冉的舍友兼同学田星星来看望张冉,张冉正巧在医院,张夕便带着田星星去医院找了张冉。 凌晨已经苏醒,十分忧心焦急,却虚弱地说不出几句话,张冉没有将家中其他的变故告诉母亲,只嘱咐母亲好好休养。 张冉留田星星在家吃过晚饭,田星星告诉张冉自己把张家的事告诉了在警察系统的爸爸,爸爸答应帮忙,让张冉放宽心。 第六天,齐成君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中,见张望和张星彤已归,略感安心,向管家老张了解了警察那边的调查情况,没吃晚饭便回屋睡了。 入夜,张望急匆匆出门,不知干什么去了。 第七天,阴沉了一周的天空终于洒下大雪。 中午时分,张望狼狈不堪的回到了家中。张星彤看见儿子浑身发抖,出门时整齐的背头此刻凌乱贴在额头上,金丝眼镜左边的镜片上有一道细细的裂纹,西服上沾满了污物,领带也不知去向。 张星彤忙上前关心,张望一身酒气,一把打开母亲的手,将自己锁在房间中,家人都听到张望的房间中呕吐的声音和大哭的声音不间断的传来,越来越小,直至归于平静。 张星彤拿钥匙悄悄打开了儿子的房门,发现张望满脸泪痕,睡着在自己的呕吐物中。 雪停之时,伴随着一则一女子和一男子坠楼的晚间新闻,警察带来了噩耗,新闻中坠楼的女子正是张家的大姐张听。 齐成君当即晕倒在地,直接送到了医院抢救。张冉眼泪止不住的流着,连管家老张都哭的跪倒在了地上。 张夕仿佛听不懂他们的言语,眼神恍惚的望着窗外路灯下雪白的世界。就那么傻傻的站着。 直到被佣人们抱上了床,她才在被子里缩成了一团,失声痛哭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张夕浑浑噩噩苏醒了过来,走出房门,明明是白天,家里却似乎一片死寂。 她拿起电话,不停地打着爸爸的电话,听着无人接听的嘟嘟声,直到出现“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挂断。再次反复。 不知打了多久,姐姐张冉走出了自己的房间,双眼通红,脸上挂着泪痕。 张冉看到张夕坐在楼梯上,赤着脚,不停打着电话,默默地坐在了张夕的旁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知打了多少遍,终于有人接听了电话,电话的另一端传来张风翼疲惫的声音:“喂?小夕?” 听到爸爸的声音,张夕含混说了句什么,便止不住大哭起来。 张风翼在电话另一边焦急地问着:“小夕,怎么了,别哭,好好说,你说了什么,爸爸没听清?” 张夕努力的想说点什么,却淹没在泪水和哽咽之中。 稍稍平静的张冉从张夕手中接过电话,强忍着抽泣,努力的挤出一句话:“大伯,姐姐不在了?” 张风翼愣了片刻:“不停的问着,小冉,什么叫姐姐不在了?小听怎么了?你别哭,好好说。” 张冉却再也忍不住悲伤,无声流着眼泪,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屋里的光线昏黄之时,咣的一声巨响,张风翼夺门而入。冲到内间,看到张冉和张夕坐在楼梯上。 张冉双目失神,看到张风翼忽然止不住眼泪又流了下来,张夕紧闭着双眼,靠在姐姐的肩膀上抽泣着。 张风翼身材瘦高,谈不上强壮,也早已不复年轻时的健美,却不知何来的力气,一把抱起了张夕。 像抱起小时候那个还没有他腿高的女儿一样,单手扛在肩头,另一只手拉起坐在地上的张冉,就这么来到张夕的房间。 将女儿和张冉安顿到了床上,盖好被子,张夕含混的喊了两声爸爸,便昏睡过去。 张风翼安抚了张冉许久,待张冉渐渐平静,才得知最近家中的诸多变故和张听已经不在的消息。 张风翼似乎一下苍老的许多,仿佛一瞬间走完了从中年到老年的时光,低沉的轻声说道:“知道了,小冉,辛苦你了,睡吧。” 张冉也黯然睡去。 张风翼坐在姐妹俩的床边,思绪万千,回想起女儿张听小时候的样子。 回想起还在老宅时,年幼的张听在路边追打张望调皮的样子。 回想起张听举着满分的试卷兴高采烈回家的样子。 回想起张家刚搬进这座庄园的前几年,张听和张夕都还小,同住在这个房间,姐妹俩在这张大床上一上一下的蹦着,张听还习惯性的一开心就大喊着我们搬新家了,在这边出生才刚刚会说话的张夕和张冉也学着姐姐喊的样子。 回想起凌晨抱着张夕,张夕看妈妈捏着姐姐的脸,数落张听就知道带着妹妹疯时,哈哈大笑的样子。 回想起张听骑在张雨宙的脖子上,张夕骑在自己的脖子上骑马打仗,张冉在一边拍手加油的情景。 回想起张听大二的暑假,突然说要和自己一样去空岛学院继续深造的样子。 回想起工作后的张听,偶尔会在工作烦心的时候,来听听老爸意见的样子。 他不敢相信,这些画面中美好的女儿,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第28章 惨淡的年关 张风翼归家之后,张家的庄园突然被诸多安保人员围住,再不许张风翼踏出张家庄园大门。 胡闹了几次后的张星彤也被禁足。 管家老张连菜市场都不能去了,只允许网购的食材送到庄园大门口。 连张夕和张冉分别去医院探望母亲都有安保人员全程监视。 警方来张家说明了张听的情况,和张听一起坠楼的男子是某公司的安保人员,与张听在窗边起了争执后一起坠楼身亡。 张风翼再三询问这家企业的情况却无法在对方的回答中找到什么端倪。 他们表示这家公司规模很大,财力雄厚,对张听的遭遇表示非常遗憾,虽然个人行为与公司无关,还是愿意给出一定的补偿,数额由张家开。 张风翼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案结果,他不相信自己的女儿会和一个普通公司的普通安保人员发生冲突,不接受这家公司补偿,奈何自己被困家中无法展开进一步的调查。 张听的遗体仍被停在法医的太平间冷冻室等待张家的人前去处理。 齐成君不久便回到家中,随着张听的身亡,公司的一应事务全部停止,合作也全部告吹,只剩张听的合伙人在勉力支撑。 凌晨仍在医院中恢复,张风翼怕凌晨再受刺激,坚持让凌晨在医院观察,劝说凌晨考虑在医院过年。 张夕失去了往日的活泼,变得死气沉沉,家人看得都十分心疼。 张冉努力装出一副坚强的样子,尽力帮家里分担各种事务,却总在深夜一个人偷偷哭泣。 张望终日借酒浇愁,烂醉如泥,气得张星彤命令管家老张不要一遍一遍的给他打扫房间,让他醉死便好。 田星星打来电话问候张冉,张冉让她不要告诉钟小霏和刘小诗,她不想自己家里的事影响人家过年的心情。电话中,田星星透露,张家庄园的安保人员归军方直属,并不是治安系统的。 张冉把这件事告知了张风翼,张风翼叹了口气表示自己知道。 春节将至,外面的世界一片欢声笑语。 今年的春节,新都将迎来空岛使团,街道上布置得格外漂亮。 除夕夜,窗外鞭炮齐鸣礼花齐放,窗内却是凄凄惨惨。张风翼,齐成君,张星彤,张冉,张夕和管家老张围坐在巨大的空荡荡的饭桌边吃了几口速冻水饺,张望依然在自己的房间内烂醉如泥。 晚饭后,众人与身在医院的凌晨通过电话。又意外收到了张雨宙的电话,张家人纵有千言万语想倾诉,电话对面的张雨宙却没有给他们机会,只是匆匆报了平安,各自道了珍重便挂断了电话。 齐成君身体不适,早早就回房休息了,管家老张年老体弱,又逢多事之秋,身体有些吃不消,也提前告退了。只剩张风翼,张星彤,张冉,张夕围坐在电视机旁看着春晚,各怀心事,四顾无言。 旧年过,新年来。张家人各自强装笑脸,隐藏内心的悲痛。 电视上和互联网充斥着各种新年节目,还有大篇幅的报道空岛使团在新都过年。 初二入夜,张夕被窗外的电子礼炮烟花闪光搅得心神不宁,走出自己的房间,推开了姐姐的房门,姐姐正坐在桌前看着窗外发呆。姐妹俩随意的聊着。 忽然,张望推门走了进来。 他两眼通红,一身酒气,但是背好的头发和笔挺的西装表明他现在清醒着。 张望轻轻关上房门,微声说道:“小夕,出去。” 张夕刚欲发作,只见张望抬起右手,颤抖着指着张夕,怒声咆哮:“你,出去。” 在张夕的眼里,张望在家里实在没什么地位,爸爸张风翼或者小叔张雨宙偶尔数落他,他怕得要命,和姐姐张听拌嘴又吵不过。 而他对妹妹们倒还说的过去,努力表现自己好的一面,时不时地带点小玩意给妹妹们,做出一副可以依靠的好哥哥的样子。 对下人们也还算维持住了张家少爷该有的样子,虽然有些高傲,倒还算是礼貌。除了偶尔和自己亲妈张星彤大吼大叫,极少和人红脸。来访的宾客时不时的也夸赞两句,只知道他金玉在外,不知道他败絮其中。 张冉平日倒是对张望算是礼貌有加,张夕觉得是张冉对谁都很温柔,而自己基本不搭理张望,也没把他这个哥哥放在眼里。 张夕楞了一下,他第一次看到张望对自己吼,压抑里这许多天,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张望你跟谁说话呢。” 张望的眼眶更红了,两行眼泪不争气的流了出来。他放下手,抹抹眼泪,嘟囔道:“小夕,你出去一下吧,让我和小冉单独说几句话,求你了。” 张夕正欲和张望争吵,看着他突然泄了气,有些不知所措,张望说这两句话的状态,张夕以前都没见过,看来张望的情绪正处在非常不稳定的状态。 张冉轻叹了一声:“小夕,你先出去吧。” 张夕只得退出了张冉的房间,听到张冉的房门“啪嗒”一声轻轻上了锁。 张夕就这么等在房门口。不知过了多久,张望退出了张冉的房间,轻轻带上了房门,张夕探头看了一眼,张冉房间依旧一片漆黑,两人在黑暗中谈了许久。 张夕正欲推门进屋,却听到房门啪嗒一声又上了锁,显然是姐姐从里面锁了门。 张夕惊讶间看向正要走回自己房间的张望,借着廊灯竟发现张望身体有些佝偻,满脸泪痕,梳得整整齐齐的鬓角竟然有几缕显眼的白发。 他一把拉住张望,本来想要质问张望的语句即将脱口而出,出口却变成了一句:“哥,你怎么了?” 张望神情木然,眼泪又流了出来,一边用衣袖不停擦着一边抽泣着缓缓说道:“妹妹,对不起,我没脸当哥,小夕,你放我走吧。” 看到这样的张望,张夕愕然了,不自觉的松了手,只能傻傻的看着张望回了房。 张夕一夜无眠,几次来推了姐姐的张冉的房门,都锁着,她试着轻轻喊了姐姐的名字:“冉姐?” 没有回应。 她回屋躺在自己的床上,又下床把耳朵贴在墙上想听听一墙之隔的姐姐的房间的动静。 死一般的寂静。 直到凌晨时分,天还未亮,迷迷糊糊的张夕听到走廊里窸窸窣窣的声音,豁的一下惊醒,竖起耳朵仔细倾听,确实有动静。 她光着脚就追出了房门,直追到楼门口。最后一撇,她看到姐姐身着盛装,穿着一件白色礼服,轻轻关上了房门。 她认识这件洋装,正是去年生日时姐姐穿的那件,纯白的洋装,更衬托出姐姐天真美好的气质。 这么冷的天,大年初三的凌晨,姐姐穿的这么少要去哪? 张夕心里一惊,追到了大门口。只见张冉已经在一个智能机器人的引导下,从最里面的车库开出了她那辆复古迷你披头虫,直奔张家庄园大门去了。 这辆车是在姐姐拿到驾照时张家长辈送给她的礼物,从二十世纪末一直流行至今,因为紧凑的车型和可爱的外观一直经久不衰,只不过从以前的手动驾驶汽油车变成了现在的自动驾驶电能车。 姐姐不爱开车,所以挑选了这辆普通又不贵的车,而自己一年后拿到驾照时挑选的礼物可以买半打姐姐的车。 平日几乎从不见姐姐亲自开车,今天张冉居然开车出门了?经历了太多的不幸。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张夕心底跳出来,张夕内心的声音告诉她:一定要把姐姐追回来。 她心想着自己再去开车就追不上了,飞快地冲回门廊,套上了飞鞋,顶着寒风追了出去。 第29章 救援到达 生怕自己追不上的张夕穿着飞鞋。飞鞋的鞋跟处,全力运转着的火雷核心散发出一点微光,像划破夜空的一道闪电,飞快的追到了庄园的门口。 姐姐下了车,正站在寒风中和四个黑衣的安保人员说着什么。显然,黑衣的安保人员拒绝让姐姐离开张家宅邸。 张夕放缓了速度,缓缓来到姐姐身边,只见姐姐别致淡雅的妆容上冻结着两道泪痕。 一位黑衣安保人员正面无表情的对张冉说:“对不起,我们不能让您离开。” 张冉正欲开口,却被大门外的一阵骚动打断了。一高一矮两个模糊的黑色人影向张家大门口走来。矮个子走路摇摇晃晃,高个子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看不清是谁,只见几名黑衣的安保人员拦住二人,高个子和安保人员说了些什么,安保人员便放矮个子走了进来。 待到近前,张夕和张冉不由的一惊,只见那人头上戴着一顶睡帽,半个脸被裹在一条马马虎虎围住的围巾里,灰色的羽绒服下面露出一条绒面睡裤,脚上还踩着两只毛绒拖鞋。 “大河内清川?”“大河内先生?”张夕和张冉不约而同的叫了出声。 大河内哆嗦了一下,吸了吸鼻涕:“能赶快进屋么?好冷。”他用日语说道。 张冉茫然的看着大河内。 张夕给姐姐翻译了一下:“他说能不能赶快进屋,冷。” 没等张冉问大河内来干什么,张冉便用流利的英语对大河内清川说道:“对不起,大河内先生,我有急事必须离开,我妹妹张夕会带您进去。” 大河内轻轻的骂了一句法克,想了半天。吐出一句蹩脚的英语:“你出不去,也不用去,你那个白痴哥哥跟你说的话都是狗屎,有人会去摆平。” 吸了下鼻涕,又说道:“让我上车,赶紧回屋行么,我要冻死了。” 张冉无奈,和大河内坐进小迷你披头虫,调头回到了宅邸前。张冉的小车只能坐两个人,张夕只得穿着飞鞋再次返回。 这会儿穿得极少的她才感到刺骨的严寒,打了个喷嚏,稍微偏离了道路,飞鞋轧坏了一小块草坪。 进了屋,张夕抱着肩膀,不停搓着双臂,管家老张听见响动,已经从门房出来了,看到张夕冻得哆嗦,忙回屋拿了一条毯子给张夕披上。 张夕忙问姐姐:“所以门口的另外一个人,是王尔?” 张冉摇摇头:“我也问过了,大河内先生说不是。” 张夕拉了拉毯子:“那是谁?” 张冉皱了下眉,回应道:“大河内先生说是灾星。” 张夕咀嚼着这个词:“灾星?” 又打量了一下装扮奇怪的大河内,所以大河内是从被窝里被拽起来的?” 管家老张询问二位小姐:“这位先生是?” 张冉忙解释:“我们的一个朋友,带他去客房吧。” 老张点了点头,躬身对大河内行礼:“您这边请。” 大河内面无表情的看着老张。 张冉忙解释:“大河内先生是瀛洲人,听不太懂中文。” 管家老张一脸狐疑,改用英语对大河内说:“请。” 大河内依然面无表情,跟着管家老张去了客房,张冉张夕姐妹俩疑惑的看着对方。 张夕先开口了:“姐你干嘛去?” 张冉低头不语。 突然,楼上咣当的一声巨响,吓了二人一跳,张夕三步并做两步跑上了楼,张冉跟在后面。 是张望的房间,张星彤和张风翼也从各自的卧室出来,聚集在张望房间门口。 张望的房间锁着,张星彤拍了拍房门:“张望?怎么了?” 过了好一会,啪嗒一声,房门开了,张望靠着房门边的墙壁坐着,神情失常,一边流着泪,却又满脸欣喜。 他小声嘟囔着:“对,我是废物,我是懦夫,我是窝囊废。太好了,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张星彤以为张望又受了什么刺激,生怕自己的儿子疯掉,忙上前努力要搀起张望,使了半天劲,却徒劳无功。 张风翼上前一步,拉着张望的胳膊:“起来,别让你妈闪了腰。” 张望站起来。一阵寒风吹进来,他哆嗦了一下,喜笑颜开,穿着睡衣的张星彤打了个冷战。 张望走到窗前,关上了窗户,转过头,一脸的兴奋,兴奋地语无伦次:“妈,没事,大伯,没事了,妹妹,没事了。” 说完冲过来一把搂住张冉,边说边哭了起来:“小冉,没事了,妹妹,没事了,还好你没走。” 张冉冷淡的推开张望:“那我先回房了。” 张风翼注意到张冉身着盛装,似乎还画了精致的妆容,虽然十分狐疑,却没多问,转过头问张望:“出什么事了?” 张望拨浪鼓般摇着头,一边摇头一边哭:“我不能说,我不想说。” 张夕追到了张冉的房间,没待张冉锁门,闪身钻了进去:“姐,到底怎么了?你刚才干嘛去?” 张冉摇摇头,潸然泪下:“我不想说。小夕,让我再睡一会吧。” 张夕忙上前拭掉姐姐的眼泪:“那我不问了,姐我跟你一起睡行么?” 张冉点了点头。 日上三竿,姐妹俩转醒。 走出卧室,会客厅里,沙发上,张风翼和大河内并排坐着,似乎在艰难地交流着什么。张星彤坐在斜对面,一脸古怪的打量着大河内。 看到张冉张夕下楼,张风翼转向二人:“你们这位朋友颇为古怪啊,一大早起来就要喝酒,你们怎么认识这位瀛洲朋友的?” 张夕抢先开口:“爸,这是大河内清川,大河内清川啊,我房间墙上挂着那件衣服,我姐那条裙子,就是他画的,说完指了指自己的房间,又指了指大河内。” 大河内打了个哈欠,转头看着管家老张用咖啡杯端来一杯威士忌,还有一个小碟子上放着两片烤面包。 张雨宙眉头舒展了一些:“哦,原来就是这位艺术家啊。”接着摸了摸下巴:“总听你提起,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张夕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心中暗想:我当初见到他也没想到那些艺术品居然出自这货之手。 张星彤问道:“那你们是怎么认识这位朋友的?” 张冉有些为难,话还未出口,张夕先开口了:“他是王尔的朋友,就是我那个学长,我姐的同学。我想要大河内的作品,假期他来找王尔玩,王尔就邀请我们去他家了。” 张夕语速渐慢,感觉到姐姐正在悄悄拉自己的袖口。 可惜没拉住。 果不其然,张星彤一拍桌子:“王尔,又是那个王尔,不是说了少和那个小子来往。” 张夕一吐舌头,转头一溜烟跑了,边跑边说:“我饿了,吃早饭去了。” 留下张冉一个人对姑姑和大伯解释。 大河内清川喝完了威士忌,歪斜着身子在沙发上又睡着了。 第30章 审查的缘由 大河内清川似乎给张家带来了好运。 这个古怪的瀛洲艺术家不怎么搭理张冉和张夕姐妹,倒是飞快的成了张望的酒友,两个人推杯换盏,互相说着不相干的话。 张望又哭又笑,时不时地咒骂自己,看得张星彤频频侧目。 张夕暗自庆幸家里没有其他人听得懂日语,只有自己能听懂大河内嘴里不停喷出的粗鄙之语。 张夕还不忘严厉叮嘱了智能机器人扫扫,让它告诉家里所有机器人,如果有人要他们翻译那个瀛洲人在说什么,不许翻译脏话!不许翻译脏话!不许翻译脏话! 大年初四,大河内来到张家的第二天,张雨宙凌晨夫妇双双回到了张家。 二位已经得知了家里的变故,凌晨的双眼通红。张雨宙则对自己为何被关又为何现在得以回家一头雾水。 二人回家后,外面的黑衣人多了不少,还有几批穿着军装的人进入庄园搜索了一番,甚至上空还有一架轰鸣的直升机在张家宅邸停留了一会。 张雨宙忍无可忍,正准备去找负责的人理论一下。这新年的假期都没过呢,还让不让人过年了。 没想到对方的负责人先来找他了。 门铃声响,来人是张雨宙的上司,外交部的一位副部长,还有一位挂着上校肩章的军人。 落座会客厅,这位副部长和同行的军人和张雨宙,张风翼分别握手。管家老张为客人上了茶,轻轻退了出去。 副部长颇为亲切的称张雨宙“小张”先是一番寒暄,夸奖新闻司虽远离外交部本部,和传媒新闻系统一起办公,但是多年来工作一直做得很好,张副司长功不可没,辛苦辛苦。 接着,副部长向后靠了靠,微笑依旧,却眯起了双眼,话锋一转,直入正题:“小张,你现在了解自己这次被隔离审查的原因了么?” 张雨宙先是摇摇头,旋即开口:“我这两天一直在思考,通过和军官们的几次沟通,我能想到的唯一可能就是新闻稿件出了什么问题。” 副部长点点头,“正是。” 接着又问道:“想必那天新闻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那凭借你多年新闻工作者的直觉,你觉得那天的稿件出了什么问题?” 张雨宙沉思了片刻:“我都仔细检查过了,真的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副部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叠好的纸,缓缓念了一遍,正是那条出问题的新闻的原稿,大部分都是空岛圣贤们那些冗长的头衔。 副部长读完,静静看着陷入沉思的张雨宙。 张雨宙努力思考着,回忆着每一位空岛圣贤的名字和对应的资料,审视着这些诸如骑士,继承顺位一类的陌生词汇。 良久,张雨宙不太确定的问道:“如果不考虑上面给我的信息,就我自己的角度来看,有两点或许需要斟酌。第一,空岛圣贤们的继承顺位是否为保密信息,不能告知广大民众?第二,这位皇后身份来访的立场有些蹊跷,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副部长微笑着摇摇头:“是问题,但都不是关键,他们的继承顺位是公开的,很多学者都在研究,在网上也能很简单的查到。至于那位皇后,我们并不知道这位所谓的皇后在空岛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和地位,如果和我们熟知的我们自己的历史相近,恐怕其他大国会对这种前所未有的超规格外交事件感到一定的担忧,但这也不是症结所在。” 部长的身体又向后靠了靠:“看来小张你的功课做的不错,但还缺少一点敏感呀。” 这时张风翼提出了一个问题:“部长,我有个疑问,关于这个交通网……” 看到部长挑了挑眉毛,张风翼迟疑片刻,继续说道:“我在空岛求学多年,对空岛还是有一点浅显的认识的,据我的观察和了解,空岛的家族体系和官僚体系基本独立,各家族的重要成员都担任一定的公职,但大多数都是外交或军事相关的职位,很少有虚职。” 他接着说道,“空岛的公共交通是完全自动的,我们的课程里还专门有一门讲解所谓数字化自动交通工程,让我印象很深。这种交通即使说需要干预,也应该是由人工智能控制的,那么这个交通网负责人顶多是个面向ai的操作员,由一个家族的选帝侯和先贤祠成员来担任未免有点奇怪。” 副部长轻轻拍了两下手:“张工不愧是空岛留学回来的高材生,是我们电力系统的栋梁。” 接着转向张雨宙:“张工说到的正是问题所在,这个所谓的交通网可不是你张雨宙理解的那个交通网,这个交通网相当于空岛的军方情报机构。” 张雨宙恍然大悟:所以这则新闻等于对外宣布,空岛的情报首脑就是这位古方神司,即将来访华夏。 张雨宙刚想说话,就被副部长抬起手打断了,副部长继续说道:“不过,我们内部也做了些调查,主要责任不在你。而且空岛方面也不介意这点问题,毕竟人家的实力在那摆着,倒是我们军方的同志有点意见。” 接下来转向了和他一起来的军人:“剩下的事情,会由这位军官同志和你们说明。” 那位上校微微点头,保持着身体笔直的坐姿,毫无表情的说道:“空岛这位圣贤交通网负责人的身份,也是你们的新闻播出后我们才知道的。但是这个交通网本身,确实是我们早已知情的。空岛刚出现时,和我们进行最早接触的正是他们所谓交通网的人员。但是关于交通网相关的内容,是绝对不该出现在新闻这种全世界都能看到甚至是关注的公开传播媒介中的,这还涉及到我们和其他几个国家的情报以及局势问题,我不方便同各位多说。” 见众人没什么反应,上校继续说道:“我们也已经对你们新闻系统内部进行的摸底和排查,查到了这则不该出现的新闻的信息源,确认了和张副司长您的关系不是很大。但您毕竟是经手人和名义上的负责人,这次来也是要对您说明几点:第一,这件事请您和您的家人以及所有您熟悉的知情人不要进一步传播。第二,之后您和您的家人在信息往来方面会受到军方比较高级别的关注,但是我们不会泄露任何您和您家人的信息,以及我们对这件事之外的信息也不会太关注。” 张雨宙和张风翼都明白,这位上校只是很委婉的告知,从此张家成员将受到一定程度的监控。 上校没有多余的话语,起身向张风翼和张雨宙敬了一礼:“感谢你们的配合。” 看到张风翼和张雨宙没有提出什么异议,这位上校的表情略微舒缓了一点,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空岛一些人的行为很古怪,和咱们普通人的思维方式也不大一样。告知二位接下来的事前,请先容我代表我们单位作出的决定和您二位道个歉。”言毕这位上校微微鞠了一躬。 接着起身继续说道:“其实我们打心里是很不希望空岛的事情波及老百姓的,普通百姓享受科技带来的便利就好,应付这些外星人是国家和军队的事情。” 张雨宙和张风翼都知道,私下里其实也有很多人管这些莫名其妙出现的空岛先古圣贤叫外星人。 开始确实是报有某些敌意,但随着空岛人和普通人生活之间的联系愈发千丝万缕,空岛人不知是冷漠还是大度,对地面上各种大放厥词甚至侮辱污蔑的声音一概不管不问。 因为这种放纵,反倒让只是单纯因为好玩管空岛人叫外星人的普通人越来越多了,而外星人这个称呼里的敌意也就这样慢慢被稀释掉了。 张风翼忙起身请军官坐下,上校轻轻叹了口气,略微放松了紧绷的身体,向后靠了靠,继续对张家的二位家长说道:“其实我们内部也犹豫了好久,有些事情确实不该和你们多说,别的不提,主要也是为了尽量不给老百姓添麻烦。同时也是为了保证你们的安全。但是考虑到还是要尊重你们,也是相信二位作为国家机关干部和党员的觉悟,觉得还是要做个简单的说明: 昨天送大河内清川过来的人正是我之前提到过的空岛出现后他们交通网和我们最早进行接触的人,人如其名,名叫灾星。凡此人出现的地方,必生事端。 第31章 熊家捣鬼 军官接着说:“这两天和空岛来的使团接触后,我们才知道这人真名叫古方神威。虽然是古方家的人,却被视为叛徒,而且似乎很多空岛人都敌视他,但古方家那位神司老爷子又说他确实是交通网的一员。 这人做事很诡异,而且确实是个麻烦,作为外星人又是一个实力强大到我们对付不了的个体。他为什么要送大河内清川过来我们也不知道,但是却引出了后面我要说的这件事——空岛皇后明天会来秘密拜会那位大河内清川。” 听到上校说空岛皇后要拜访大河内清川,张雨宙和张风翼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瞪大了眼睛。良久,张雨宙才开口问道:“所以,那位空岛皇后要来我们家见大河内清川?” 上校点了点头:“正是。” 张宇宙盯着军官看了半分钟,这位上校依旧面无表情,只得再次开口问道:“所以,我……我们需要做点什么么?” 一直在旁边静静听着的副部长笑了笑,开口答道:“小张,你先别慌,听我慢慢说。其实部里提了很多方案,认为我们把这位大河内清川接到部里和皇后见面更好。但是那位古方老爷子说人是灾星送来的,我们接不走。虽然说这话不好听,不过咱们军方的同僚也确认了,那个灾星不好惹,而且很不可理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部长说完,又看了看张风翼:“我们征询了很多人的意见,最后觉得韩德先生的建议最合理:你们什么都不用做,明天他们的人到之前,我们把你们全家接到庄园外面,让他们单独见面,等他们走了,再请你们回来。” 张风翼思考了片刻:“确实很合理了,还劳烦韩德先生了,真是不好意思。” 副部长微笑道:“先贤们和我们地上人其实没什么两样,脾性各不相同。这位韩德先生算是我们接触过的先古圣贤里非常知书达理的一位了。他对你的印象很好,还记得上次拜访你们家的事情。明天他也会过来,你们在庄园外的时候,他会陪同。” 张风翼微微有些惊讶,微微向前倾了倾身体:“怎么好意思特地麻烦韩德先生跑一趟呢?韩德先生是要会见那位皇后么?” 副部长摇了摇头:“不是,韩德先生说,就是过来陪陪你和你的家人,并不会见那位皇后。” 张风翼一时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他对韩德蓝安这位空岛人顶头上司的印象一直是彬彬有礼,但是冷淡到近乎冷漠。 副部长见张风翼不再开口,打趣道:“你们可能不知道,部里当年就是看中韩德先生是个老好人,所以一直竭力希望挽留韩德先生常驻华夏。韩德先生倒是好说话,直接就答应了。最后定下来由他出任韩德家族驻新都大使这个虚职,外加现在的赋能局局长。 张风翼点点头,想起自己刚进赋能局时,还疑惑这位大使——一位外交官员怎么会兼任赋能局这种工程部门的领导。后来才知道空岛和韩德家都有正式的驻华夏大使,这位韩德先生的驻新都大使其实是个虚职,倒不如赋能局局长来的实在。 想到这,张风翼笑了笑:“那我倒要感谢你们的安排的,韩德先生可是个知识宝库,平常我们这些工程师难得有机会能见到他,每次有机会都会提一些工程或者科学上的问题,韩德先生基本有问必答。” 说完张风翼又转向张雨宙补充道:“虽然能不能理解就看个人的知识层次了。不过大家总要面子,也不好意思在上司这里刨根问底。” 张雨宙的为官之道比哥哥更圆滑,深知哥哥的意思,点了点头。副部长也微笑回应。 谈话接近尾声,许久没开口的上校面色稍有阴沉,对张风翼说道:“还有一件事,我们一直不知道怎么张口,我们当兵的不太会拐弯抹角,我还是就在这和您直说了吧。” 张风翼点点头,沉默不语。 军官继续说道:“关于令嫒……” 看到张风翼的眼角瞬间泛起泪光,军官小声补了句:“请您节哀顺变。” 接着又正色道:“关于令嫒,我们得告诉您,令嫒的遗体被灾星古方神威带走了,并且这个灾星要求警方和我们都不要插手这件事,他说这件事要交由他处理,并且承诺会完整归还遗体,很遗憾,我们阻止不了他。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张风翼哽咽无语,只能点了点头。张雨宙知道哥哥的意思,拍了拍张风翼的后背:“那个空岛人,要做什么就让他做吧。” 接着也有些语带哽咽:“我侄女都已经不在了,没有什么能继续伤害她了。” 上校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能窘迫的小声说了句:“还请二位节哀顺变。” 副部长忙在一旁接过话:“警方最初认为是和人发生争执二人一并坠楼身亡,军方也介入调查后,发现了一件事。当时在场的人里有熊瀛,他是令嫒张冉和张夕所在旧都大学高年级的学生。而且这次新闻这边的事指向了他父亲熊子平,熊家还借住某些高层关系有意掩盖了熊瀛也出现在了案发现场的事实。” 说着,副部长看向张雨宙:“就是你的直接领导,熊司长。” 张宇宙一只手摩挲着大哥张风翼的后背,另一手攥紧了拳头:“然后呢?” 副部长摇了摇头,人在他们手里,说完手指在靠近上校那边的桌面上点了点。 上校开口道:“熊子平确实和张副司长这边的事有直接关系,不过他应该不知道张听女士的事,熊瀛应该和张听女士的事情有些关系,不过……” 上校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不过熊子平熊瀛一家现在都在灾星手里。” 张风翼克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低沉的咆哮了一句,“空岛人可以干预别国司法了?” 张雨宙知道哥哥情绪激动,有些口不择言,忙拍了拍他的后背。 上校猛地站起来,声音低沉却有力的说了句:“我们没能拦住那个空岛人,没能做好我们该做的事,惭愧。”说完深深鞠了一躬。 张风翼不再说话,将脸埋在双手中。 副部长也站起身,理了理衣服,对张雨宙和张风翼说道:“我们还会进一步和空岛方面交涉,无论怎样,都会尽可能的给张家一个说法。” 不等张雨宙回应,拍了拍旁边上校的肩膀,说道:“好了,我们也该告辞了。”说完,转身离开了张家,那位上校军官也跟着离开了。 会客厅中只剩张雨宙和张风翼二人,张风翼再也克制不了情绪的崩溃,掩面而泣。 客人走后,张风翼回房休息。张雨宙向全家上下交代了明天空岛皇后来访,需要全家人在庄园外少待的消息。又几次寻找大河内清川,发现他不是酩酊大醉就是呼呼大睡,直到入夜难掩疲惫,只得将通知的事宜交给了管家老张。 第32章 灾星神威 第二日午后,一列车队停在张家宅邸门口。 天气寒冷,工作人员为张家的成员在靠近大门的草坪处搭建了一个临时暖棚。 张风翼齐成君夫妇,张雨宙凌晨夫妇还有张星彤和张冉正围坐在一张方桌边,张夕正在暖棚门口不停向外东张西望。 依旧喝得烂醉的张望正趴在边上的一张小茶几边。管家老张和几位佣人或忙前忙后,或站在一旁。连家里的智能机器人都在门口排成了一列。 听到门外的动静,张风翼和张雨宙走到暖棚门口,张夕拉过了旁边的机器人扫扫,坐在了扫扫的“头”上。 首车上下来的正是昨天到访的上校,上校看到暖棚门口的人,向这个方向敬了一礼,张风翼点了点头,张雨宙则招手回礼。 上校和门口的军人说了些什么,重新回到车上,首车和后面跟着的两辆车随即驶入。 末车则停在了门外的空地上,韩德蓝安拉开车门下了车,独自一人向着暖棚的方向走了过来。 张夕从扫扫上跳下来,眨了眨眼,打了声招呼:“韩德先生好。” 韩德蓝安摘下礼帽,点头回礼。 门口的张风翼张雨宙忙不迭的引韩德蓝安进屋落座,张冉让出了自己的座位,向韩德蓝安打过招呼,来到门口找妹妹张夕。 张夕正偷偷探头打量着韩德,韩德坐在了张冉腾出的空位,侧对着暖棚入口的方向。他的体型庞大,旁边的张风翼向边上挪了挪。 张冉戳了戳张夕的脸:“你要看就大大方方进去看,让老张搬把椅子坐张望边上去,要不就别看,别在这探头探脑的。” 张夕不再偷看,依旧坐在机器人扫扫头上:“不看了不看了,我不进去,要不我爸或者姑姑要是又说大人说话小孩一边去,那多尴尬。”接着又补了句:“而且我不想坐张望边上,他一身酒味。” 张冉摘下手套,捂了捂张夕红扑扑的脸蛋:“看你在外面冻半天了,冷不冷?” 张夕摇了摇头,小声对姐姐说:“其实我特别想看看空岛皇后,嘿嘿。” 一个略带沙哑的男声从暖棚边传了过来:“那个皇后没什么好看的,一个野丫头而已,和你差不多,还没你好看呢。” 张夕吓了一跳,本能的从机器人扫扫上跳了下来。 只见一个古怪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暖棚边转了出来。 这人身高约有一米八多,眼睛细长,扁鼻子,薄嘴唇,唇边留着两撇八字胡。鼻翼的法令纹极深,面色蜡黄,长相怪异。他黑发油腻,正面是凌乱的中分,却在脑后留了一段不长不短的麻花辫。身上一身黑色中山装,却在外套外面套着一件紫的丝质背心,脚上踏着一双土气的皮鞋,让人越看越觉得古怪。 张夕原本想着这人又说自己是野丫头又说自己好看,也不知道是夸还是贬,还未开口,却被眼前这个古怪的男人惊的把话咽了回去。 张冉稍稍打量了一下男人,略略皱起眉头,礼貌的问了一句:“您好,有事么?” 张夕则直接探头向暖棚里面喊道:“爸,小叔,来了个怪人。” 张雨宙张风翼和韩德兰安先后走出了暖棚,韩德蓝安看到眼前的人,竟也略略皱了下眉头:“青檀鼎神威。” 被叫做青檀鼎神威的男人眯起眼睛,让本来就很怪异的脸上又多了几分邪意:“呦,替身小崽子,没想到能在这遇见,真巧真巧。” 张雨宙看了看身边的韩德蓝安,这句替身小崽子似乎没有激起韩德蓝安内心一丝的涟漪,韩德面无表情的问道:“你来这干嘛?” 男人用手拨了下油腻的头发:“你管不着。” 张风翼神情冷峻的在一旁开口道:“你就是古方神威?” 男人眯着眼,盯着张风翼看了好一会,微笑着摊开双手道:“对对对,我就是青檀鼎司龙古方神威,这个名字太长了,还是叫我灾星算了。” 张风翼攥紧了拳头,努力克制着情绪:“对不起,这里是我家,韩德先生是我的客人,除非你想谈谈我女儿的事,否则就请你离开。” 灾星背过双手:“你女儿的事还没完,完了自然有人会给你交代。放心,我也就是个跑腿的,不过也就是别人的一条狗。我妹妹在里面,容我借贵宅宝地同妹妹一聚吧。” 说完,转身走进张家大宅,门口的军人企图阻拦,却见他瞬间消失了踪影。 众人就这么站在原地,管家老张出来说道:“外面冷,几位还是进来吧。” 张雨宙拉开帘子,想请韩德蓝安进屋,却见韩德蓝安站在原地,丝毫没有移动的意思,干脆放下帘子,让老张回去了。 良久,张风翼依然目视着灾星消失的方向,缓缓开口:“您认识这位?” 韩德简短的回答:“认识。” 张风翼叹了口气:“能说说他的事么?” 韩德再次简短开口:“说什么?” 张风翼想起以往在赋能局的提问,这位韩德先生只会回答具体的问题,问得越详细,答的也越详尽,旋即开口:“他为何有青檀鼎司龙古方三个姓氏?” 韩德答道:“他出生在青檀鼎家,成长在司龙家,司龙璜是他的养父,后又入赘古方家。” 张风翼又问道:“那他为什么又叫灾星?听说空岛很多人对他……”张风翼顿了顿:“不太友好?” 韩德思索了片刻,仰头望向天空:“他很强大,既拥有肉体上的强大,也拥有精神上的强大。空岛人的先祖遍尝三条进化之路,基因进化,机械进化与灵能进化。后代们往往选择继承其一,在一条道路上追求极致。” “而他作为一个异类,出生时即保有基因和灵能的双重特性,这是非常少见的,而且意味着灾祸。青檀鼎犹豫了,待到他睁开眼睛,已经无法再杀死他。之后,司龙璜收养了作为青檀鼎家弃子的他,却最终死在了他的手上。” “除却出生即背负的诅咒,他杀死了自己的生父,杀死了自己的养父,又杀死了自己的岳父,并且在入赘古方家后的第二年,他的妻子就去世了,而他又毫不犹豫地杀死了自己刚出生的孩子。” “空岛人认为他是真正的灾星化身。比以前那些拥有着双重进化,同样被称为灾星之人有过之而无不及。所有和他亲近之人都没能迎来好结局,他即真正的天煞孤星。人们对他怀有的是源自灵魂深处的敌意和仇恨,还有恐惧。而他进入赤塔血座之下后,就直接选择了灾星作为自己的名字。血座之下,除了绯红——兰铎夏夫特,所有的影骑士都没有名字。” 韩德蓝安的这段话信息量巨大,张雨宙听的一头雾水。 张夕则像听故事一样听的聚精会神,小脑瓜思索着灵能是什么?赤塔血座又是什么。 张冉对空岛的历史一直很有兴趣,阅读了不少相关的书籍,论文和报告,想着几时再回去翻看资料。 张风翼则对空岛切实地有一定了解,此刻正调动自己关于空岛的所有知识储备来消化这段叙述中包含的信息。 第33章 光与影 所有的人都沉默地站着,各自思考着。觉得自己都听懂了又什么都没听懂的张夕感到很不自在,硬着头皮开口问道:“所以这个灾星杀死自己的生父,养母和岳父是因为仇恨?杀死自己的孩子,嗯,是因为他的妻子死于难产?还是他的孩子也继承了和他一样的特性,也是不祥的化身?” 韩德收回仰望天空的目光,低头看着张夕,缓缓开口:“是的,小姑娘,你很敏锐。他因仇恨杀死了自己的生父和岳父。不过在决斗中杀死他的养父却不是因为仇恨。他的养父司龙璜像很多空岛人一样,是一个追求极致力量的人,渴望在战斗中为自己的生命画上句号,灾星实现了他的夙愿。至于他的孩子,你的两个猜测都对。” 张冉在旁边小声的为张夕解释道:“空岛的法律,允许拥有骑士头衔或者荣誉骑士头衔的人进行决斗。没有骑士头衔的人也可以请拥有头衔的人代为决斗。但是自由决斗的代价非常高——决斗的双方,一方会死亡,失去生命,而另一方会失去名誉,要么被褫夺骑士头衔,要么只能寻求变为影骑士。” 她接着说:“变为影骑士就意味着抛弃自己的名字甚至是姓氏,就像那位灾星先生一样,这也算是一种侮辱性的惩罚。通过书里的一些模糊的描写和晦涩的说明,我个人觉得赤塔血座,应该是个可怕的地方,相当于是某种监狱,以某种方式囚禁或者束缚着加入其中的影骑士。而正常的骑士则列于青塔玉座之侧,被称为荣耀的光骑士。” 张冉说完,看了看韩德,韩德点了点头。 张夕不知道什么时候重新坐回了扫扫的头上,望着前方,双手托着下巴,叹了口气:“真是悲哀,这个灾星,也怪可怜的。” 韩德若有所思的望着眼前的少女:“你觉得他可怜?” 张夕没有掩饰:“嗯,有一点。” 韩德伸了伸手,似乎想摸摸张夕的头,最终又收了回去:“空岛人都认为神威是真正的灾星。向所有追求极致力量或者全面进化的人一样,早晚会变成恶魔,真正的恶魔。空岛人不会可怜恶魔,对他只有憎恶。” 张夕抬头看了看高大的韩德:“那您呢,韩德先生,我不觉得您对他有仇恨或者憎恶,您是不是也觉得他有一点可怜?” 韩德的目光变得有些涣散:“嗯,或许有一点。” 张夕笑着说道:“可您也是空岛人啊。” 韩德露出了一丝微笑:“也许我不是真正的空岛人,只是某位神明的替身。” 张夕不能理解韩德的话,只能以微笑回应。 张风翼则开口问道:“我在空岛只听说过青塔玉座,从未听说过赤塔血座,两座的主人是同一位么?” 韩德继续看着远方,简短的回答道:“不是。” 沉默了片刻,韩德又说道:“很多空岛人也不知道血座的存在,即使天天看到这座赤塔,也从未询问过它的主人是谁。而我的主,玉座之主,却对我说过,我不太像他,倒有一点像血座的主人,但这是什么意思,我也无法理解。” 见韩德不再开口补充什么,张风翼提出了下一个问题:“韩德先生,冒昧的问一句,您也是韩德家的贵族,您也有骑士头衔么?继承顺位呢?如果我的问题太唐突了,您不便回答,还请恕我失礼。” 韩德收回视线,看着远方的张家宅邸,答道:“我没有韩德家的骑士席位,是玉座御前光骑士第十席,没有继承顺位,但是可以代行空岛执政权。” 张雨宙忽然觉得自己似乎问了不该问的问题,没再追问这件事,接着问道:“继承权是真的可以继承玉座的王权成为空岛之王么?如果前面的九位都不在了,您就是空岛之主?” 韩德微微笑了笑:“空岛的继承权很难解释,我一直以为玉座之主是永远不会陨落的,所以继承权也并没有实质的意义。直到第二继承权的主人真的陨落,我们才想起我们中的一些人还负有空岛王位的继承权。但拥有第二继承权的那位大人消逝之时,相信大多数空岛人和我一样,更多的是迷失在震惊和疑惑中,根本无暇去思考那虚无的继承权。” 韩德顿了顿,接着又说道:“我只知道即使玉座之主真的陨落,背负第一继承权的那位也不会继承空岛的权能和玉座的王位。第二继承权的主人已经消逝,而第三继承权的所有者,此刻就在里面。真到那时,我也不知道她会做什么,或许,她和现在的我一样迷茫。” 张夕和张冉不约而同的发出了声音:“皇后?” 韩德点了点头。 张冉似乎想起了什么:“所以这位青檀鼎皇后真的是灾星的妹妹?” 韩德再次点头。 张冉想了想,又问道:“但是他没有像灾星一样拥有双重特性,背负不祥的命运?” 韩德答道:“是的,她是正常人。在我的记忆里,有寥寥数人通过后天干预获得了双重力量。但像灾星那样带着双重力量自然出生的人,只有他一个。其他的恶魔只存在于大人吓唬孩子的故事和一些历史记录里。” 张夕吐了吐舌头:“哎呀,皇后真的是那个油腻男的妹妹呀?灾星自己长的那么怪,看来他说皇后不好看也是真的了。” 张风翼皱了皱眉,低声斥责道:“小夕,没礼貌。” 韩德丝毫没有在意,说道:“不,皇后很美。” 张夕小声嘀咕道:“是吗?韩德先生都这样说了,让人更想见见皇后了。” 张家宅邸的方向传来了一声闷响,众人忙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却被茂密的植被遮蔽了视线,什么也看不到。 不久前,在张家宅邸的天台上,灾星正和一个紫发金瞳,戴着面具的男人对面而立。 春节刚过,天寒地冻,紫发面具男却只穿了一条单裤,光脚穿着凉鞋,裸露的上半身只穿了一件破烂的牛仔马甲,露出尸体般苍白的皮肤。 灾星眯起眼对紫发面具男说道:“约了本尊来打架,怎么来了个你啊?” 紫发没有回应,就那么站立着。 灾星冷哼了一声:“呵,话都不会说的玩意。他还没结束么?有意思。” 接着又对面具男说道:“约好了打架,说好的我输了继续当狗,他不来,怎么算?” 这时,一男一女跃上天台,站在两人侧面,女人开口说道:“小矮子,那我来陪你打一架好了。”正是空岛皇后青檀鼎华夜夏。 皇后身后跟着一位白袍骑士,胸前印着金色的罗马数字五。他身材瘦削,即使有点驼背,身高也超过了两米,褐色的长发披散着,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白袍骑士向前走了一步:“皇后殿下出手前请先让我领教一下。” 皇后没有回头,淡淡地说:“他是恶魔。” 骑士点点头:“了解,好歹是我古方家的前辈。” 皇后再次开口:“平敏,你不是他的对手。” 骑士坚持:“前辈做过什么我并不了解,也轮不到我这个晚辈说什么清理门户。但在下多少也是典位剑圣,古方家的二席,虽说以光骑士第五席挑战这位影骑士第二席有些自不量力了,但这么好的学习机会,总不能就这么放过吧。” 见皇后不再开口,古方平敏踏前一步:“前辈可否赏脸?” 灾星嘿嘿一笑:“我们影骑可没什么骑士精神,我这个人见到古方家的人就会想从他们身上带走点什么。我的宝贝妹妹在这,带你脑袋走恐怕会惹她不高兴,那带你一只胳膊走如何?” 说完,灾星看了眼楼下,大河内清川正站在楼下呆呆的看着他们。 灾星收回视线:“呦,小丑也在,我心情都变得愉悦了,就带你不用剑的那只胳膊走吧。”说完摸了摸下巴:“不不不,你还挺有礼貌的,只带走你一只手好了。” 古方平敏保持着微笑,抽出了腰间的一柄佩剑:“没问题,前辈,请赐教。” 灾星抬起右手,掌心之上出现了一团乱流,转瞬间变成了一道圆型的风刃,向着古方平敏飞了过去。 古方平敏身体向左倾斜,躲过了擦着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刃,接着顺势压低重心,左手和双脚一同发力,像一只猎犬般冲向灾星,右手顺势挥出一剑。 灾星腰部以下直接被斩断,上半身向后栽倒,大量的鲜血飞溅出来。 古方平敏正讶异于这位传说中的恶魔怎会如此简单就被自己斩杀。 只听得身后传来灾星的嘟囔:“哎呀,还是不能用这种东西,这毕竟是别人家,虽说是天台,打出太多划痕也不太好吧,还是得找把剑。” 古方平敏心中一惊,本能的向后挥出一剑,旋即身体后仰,极速拉开距离,同时转向,待到视线转向后方,才看到灾星的人头飞了出去,只剩下无头的断颈汩汩的冒着鲜血。 只见灾星无头的身体缓缓蹲下,捡起了一根火柴粗细,手指长短的小树杈,用大拇指和食指捏着。 和身体分离悬停在半空中的脑袋一边微笑一边念叨着:“就这个吧,好像算不上剑,算小刀吧。” 古方平敏错愕间,只觉得有人紧贴在自己的身后。刚刚还在眼前的灾星不知为何又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后,还撩起了自己的长发,对着后颈吹了口气。 平敏正欲向后再挥出一剑,才错愕地发现自己的剑已经不知何时掉落在了地上,而自己持剑的右手也消失不见了。 平敏迅速拉开距离,闪身到皇后身边,一边迅速接过皇后扔过的一片旗袍裙摆,飞快的扎起了断腕。 一边看到灾星的幻像都消失了,只剩下真正的灾星一手捏着一根小小的树杈,像吹火柴般吹了口气,树杈上的乱流风刃随即消失,而他的另一只手中正托着自己的右手。 灾星看着半跪在地上的古方平敏,颠了颠他的右手:“还要吗?” 古方平敏脸色惨白,紧咬嘴唇,挤出了一个要字。 灾星把平敏的断手扔了过去,同时扔掉了小树杈,不屑的说道:“呵,小崽子,没意思,典位真是越来越不值钱了。” 第34章 空岛皇后 在皇后的眼中,古方平敏从开战的一瞬间就受到了灾星的影响,只稍微抵抗了一下,躲过了最初的一击风刃,之后便在混乱中,对着空气左躲右闪,凭空挥着剑。 而灾星则是不疾不徐地蹲下,捡了一根小得可怜的树枝,凝聚风刃,慢慢走到古方平敏的身后,蹲下,就那么割下了平敏的右手。 皇后踏前一步,黑红色旗袍的下摆被她撕下了一条给古方平敏包扎伤口。 这位皇后面容白皙,眼角微微上翘,面带优雅的笑容,银色的披肩长发闪烁着星河般的光芒。 和灾星相比,皇后还要高出一头有余,健美匀称的身体更让皇后显得比干瘦的灾星大了一圈。 灾星收起了轻浮的笑容,直接向左闪身,凭空消失。 皇后转身,顺势挥出左拳,灾星凭空出现在空中,竖直双臂正挡下皇后的一拳,身体飞了出去,紧接着再次消失在半空中。 突然,数道圆形风刃打向皇后,皇后躲开了大部分,但仍有几发射中了皇后的身体,皇后的大腿,小臂,右肩出现了几道细小的血红伤口,又飞快愈合了。只有肩上衣物的破损显示出她刚刚受到了袭击。 皇后眸光大盛,似乎在虚无中发现了什么,欺身越向某个方向,径直打出一拳,空气中出现轻微的骨头碎裂声,灾星的身影再次凭空出现,他交叉双臂挡下了这一拳,身体向后飞去。 紧接着,灾星双脚和右手凭空撑在身后,仿佛那里有一道看不见的墙壁,接着发力,猛地把自己弹了出去。 在靠近皇后的一瞬间,两手仿佛要抓住皇后的脑袋,掌心相对的地方燃聚起了一团巨大的火球,轰的一声爆开,皇后侧头躲避,却仍有半张脸被卷进了爆炸。 皇后右臂前伸,鲜血顺着她的指尖滑落手心,滴落到地面。 灾星一个后空翻,轻盈地落在地面,看了看皇后半张焦黑的脸孔,正慢慢愈合,长出新的血管和红色的肌肉,又渐渐恢复了白皙,只是右眼依旧紧闭。 她银色的长发竟是假发,被爆炸波吹飞,落在了身后的地面,露出了一头青灰色的短发。 灾星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腰侧腹部,那里出现了一道恐怖的伤口,仿佛被人凭空撕下了一块血肉,一片鲜红。 灾星左手捂住可怖的伤口,微微弯下了腰,摆了摆右手,喘着气说道:“不打了不打了,再打那边的几位怕不是得要我狗命了。” 说完用下巴指了指刚才紫发面具男站着的地方。 原本紫发面具男站的地方浮空出现了一道黑色的大门,紫发面具男已经消失不见,大门厚重的黑色气息内,只能看到三双眼睛正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皇后微微皱眉,甩了甩右手沾染的鲜血,又用鞋底蹭了蹭。转身捡起身后银色的假发,重新戴在头上,她的右眼依旧没有睁开,银色的假发被烧焦了一大块,身上的旗袍破破烂烂,显得有些狼狈。 旁边半跪的古方平敏才发现那道黑色的大门,只见黑色的大门缓缓关闭,和其中的目光一起消失了,仿佛那里什么都没有出现过。 古方平敏起身,仅剩的左手扯下自己身上白色的骑士长袍,披在了皇后的身上,包裹住皇后的身体。随后,他又捡起自己的佩剑,插回腰间。左手捏着自己的断手,将断臂隐藏在了自己身着的红色披肩中。 皇后终于睁开了紧闭的右眼,眼中有血色慢慢流转。她缓缓开口:“闹够了?” 灾星呵呵一笑,向后退了几步,退到了天台边缘,嘟囔了一句:“x的,好疼。”随即面向皇后,后仰坠下天台,消失在空气中。 皇后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真是个疯子。” 接着和古方平敏前后跃下天台,再次来到下面呆立而视的大河内清川身边。 大河内清川看着灾星凭空消失的地方,自言自语道:“神威,神经病神威。” 大河内站在身高接近一米九的皇后和超过两米的古方平敏身边就像个孩子,皇后伸出左手摸了摸大河内清川的头,轻轻说了声:“保重。”旋即转身登上了停在张家宅邸外的黑色轿车。 车上的军人看出皇后和古方平敏受了伤,尤其是古方平敏正触目惊心地用自己的左手拿着自己的右手。但是在一股无形的压力之下,最终没能开口询问,只是默默的开了车。 车队行至张家庄园门口,首车停住,车窗摇下一条小缝,里面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韩德,我们走了。”车队随即离开。 韩德注视着车队离开,同张风翼张雨宙依次握过手,又对张冉和张夕微微施礼,告辞离开。 张家众人返回宅邸,看到大河内清川正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掰着手指头数着什么,脸上略带兴奋,张冉和张夕走过去,张夕给姐姐做起了日语翻译:“青檀鼎家的大婶,神经病神威,古方平敏,紫色的塞拉飞一号,门里的……机器人斯克狄,夏暮大妈,还有一个不认识。”接着又念叨着翻过来重新数了一遍。 张夕做了个鬼脸:“这都谁啊。”大河内清川没理他,依旧自顾自的数着。 张冉吩咐管家老张扶着大河内清川进了屋。大河内清川突然转头看着张夕,对她说道:“我想画画。” 张夕愣了一秒,旋即满脸兴奋,重回房间将一件白t恤丢在大河内手里。 大河内看了看张夕的t恤,又丢回给张夕:“有没有大一点的。” 张夕想了想,飞快跑出房间,找到一位女佣,之后抱着一大团白色的床单跑了回来,把床单塞到了大河内手里:“这个行不?” 大河内点了点头,抱着床单回了自己房间。 晚饭过后,张夕本想去找大河内看看新作品,又觉得,那么大张的“画布”,也许今天无法完成作品,遂决定明天再考虑作品的事情。 第二天天明,张夕难得在早饭桌边看到了一边喝牛奶,就着威士忌吃面包的大河内。忙问道:“画完了?” 大河内嘴里塞着面包,含混的“嗯”了一声。 张夕喝了口杯子里的牛奶:“给我看看呗。” 大河内继续狼吞虎咽的塞着面包:“没了。” 张夕嘴里的牛奶喷了出来,旁边的张冉皱着眉,拿起餐巾擦着张夕的嘴,张夕惊讶的问道:“没了?刚画完就没了?” 大河内继续吃着面包,没有理会张夕。 张夕见大河内不理自己,只得默默吃着早饭不再追问。 饭毕,大河内靠在沙发上,无聊的拍着自己的肚子。 张夕看到无聊的大河内,开口问道:“你不喝酒了?” 大河内看了一眼张夕:“等张望,回来一起喝。” 张夕皱起眉头:“张望去哪了?” 大河内继续有节奏的拍着肚子:“被神威带走了。”接着又补了一句:“画也被他拿走了。” 张夕大惊,手里的手机咣当一声掉在地上,正在下楼的张风翼吓了一跳,责怪了一声:“小夕!” 张夕转头望向张风翼,缓缓的说道:“爸,那个灾星把张望带走了!” 第35章 招供 一栋大楼的天台上,张望像一摊烂泥瘫坐在地上,惊恐的看着对面的熊瀛被挂在一根晾衣架上。 灾星蹲在张望的面前,拍了拍张望的脸:“小子,醒醒。” 张望恐惧地颤抖着,缩的更紧了。 灾星的手掌冰冷,轻轻拍打着张望的脸,像寒冷的北风夹杂着雪花打在张望的脸上,不一会,张望的鬓角和耳边结起了一层霜,灾星一边拍一边不停的问着:“酒醒了没?” 张望的脸冻地生疼,颤抖着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醒了。” 灾星又拍了拍张望的脸,这次不再像暴风雪,倒像是温暖的阳光照在张望的脸颊上,暖洋洋的,融化的冰水顺着张望的鬓角流进了他的衣领。灾星说了句:“很好”。起身离开。 张望再次感到寒冷袭来。虽然暴露在二月的寒风中,但比起灾星拍打自己时如坠冰窟的感觉不知好了多少。 挂在衣架上的熊瀛仿佛一具死尸,双眼紧闭,面无血色,嘴唇青黑,被绑在晾衣杆上的双手肿胀发紫。 灾星拍了拍熊瀛的脸:“嘿,小胖子,醒醒吧。” 熊瀛突然深吸了一口气,瞬间惊恐地瞪大了双眼,像是刚从昏迷中清醒的病人,张望甚至觉得自己能看到熊瀛身体里的血液重新流动,爬上了他毫无血色的嘴唇。 熊瀛突然歇斯底里的哭嚎了起来:“我都说了,求求你了,让我死吧。” 灾星从晾衣杆上“摘”下熊瀛,拎着他的后脖领子,像一块破布般把他丢在了张望的面前。张望吓的又往后缩了一下。 熊瀛看到了张望,大声哭嚎着:“张望,好兄弟,救救我,不,不不不,杀了我,求你了。” 张望看到眼前的熊瀛,想起了张听坠楼那天自己见到的熊瀛,扭曲的脸上泛起了无限的恶心,仿佛马上就要呕吐。 熊瀛挣扎着爬向张望,张望厌恶的对着他的脸踹了一脚。 熊瀛趴在地上,眼泪鼻涕粘了一地。 灾星蹲下身,拍了拍熊瀛的后背,亲切的说道:“小胖子,把那天的话再说一遍。” 张望看到熊瀛抬起头,他的眼白渐渐变红,然后变紫,最终变成了黑色。 最终,熊瀛说出了整个事件的原委,眼中的黑色退去,颓然的瘫倒在地上。 张望坐在他的对面,脸色惨白,双拳紧握,始终说不出一句话。 灾星走到熊瀛的身边,拍了拍张望的肩膀:“都记住了?” 张望点了点头,泪痕凝固在他的脸上。 灾星叹了口气,拎着熊瀛的后颈,把他提了起来:“那我就处理垃圾了。” 灾星拎着一团烂肉般的熊瀛走到天台的边缘,目视前方,冷淡的对熊瀛说道:“最后再看一眼这个世界吧,多美好呀。” 熊瀛茫然的侧头看了眼,突然意识到什么,悬空的双脚猛烈的乱蹬起来,疯狂的挥舞着双臂:“我不想死,不是我,求求你了,饶了我吧,我不想死。” 话音未落,灾星带着厌恶的神情松开了抓着熊瀛后颈的手。 熊瀛的惨叫回荡在张望的耳边,越来越远。 灾星纵身跃下天台,片刻的功夫又重新回到了天台上。 张望看到灾星抓着熊瀛的一只胳膊,像提着一具尸体,脸上带着邪魅的笑容向自己走来。 灾星二次把熊瀛扔到张望面前,张望看着熊瀛扭曲的五官,涕泪横流,闻到一股腥臊的味道,熊瀛的裆部湿了一片,俨然已经吓的尿了裤子。 灾星轻轻的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故作轻松的说道:“哎呀,我怎么这么没有礼貌,都忘了,你还欠人家一个道歉吧?” 熊瀛不敢看灾星,嘴里胡言乱语着向前匍匐,企图抱住张望的腿,张望厌恶的向后蹭了蹭,收回自己的腿。 熊瀛跪在地上,一边嚎啕一边乱叫:“好兄弟,张望,望哥,对不起,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们张家,我没想杀她,是个意外,真的,意外,你原谅我吧,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别让我死,什么都行,什么都行,对不起,对不起。” 灾星看着张望:“怎么样?原谅他么?” 看着眼前的熊瀛,张望犹豫了,他的脸上充满厌恶,巴不得熊瀛立刻化成灰烬,却又不希望熊瀛的死是因为自己的一句话。 片刻之后,张望小声嘟囔了一句:“我,我不知道。” 灾星的笑容消失了,阴沉着脸,说了句:“窝囊废。”回身一脚将地上的熊瀛踢了出去。 这迅雷不及掩耳的一脚中断了熊瀛的抽泣。张望也被吓到了,这次不再有熊瀛下坠时的惨叫,张望甚至不知道熊瀛是不是在飞出天台边缘之前就已经被灾星的这一脚踢死了。 片刻之后,一声巨响,玻璃破碎的声音,警报的声音,人群的惊呼渐渐响起。不大的功夫,警笛声也响了起来。 张望茫然的看着灾星。“熊瀛,死了?就这么死了?那个叱咤一方有背景有势力的熊瀛就这么死了?像一只漏了气的破球被人从几十层大厦的天台踢出去,摔得粉身碎骨四分五裂?”张望心里暗自思忖。 灾星眯起眼睛:“其实无论你的答案是原谅还是不原谅,我都会把他扔下去的。只不过,你这个懦夫给了我一个最无聊的答案,扫兴。” 灾星伸手抓着张望的后颈提起他,在林立的大厦上空穿梭了起来,张望不敢往下看,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灾星拎着熊瀛和现在拎着自己的样子完全一致,只要他心情不好,一撒手,自己就会落得和熊瀛一样的下场。 灾星仿佛看穿了张望的恐惧,淡淡的说道:“放心,我不会把你扔下去的,这就送你回家了。我不拎着你,难道你想让我来个公主抱把你抱回去?娘炮。” 说着,灾星似乎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露出了一抹揶揄的笑容:“要不然等回了家,你让你那个,怎么说来的,我和王…那小子学的新词,脑残?不对,不是脑残,你那个妹妹还挺聪明的……对,傻缺妹妹,改叫你姐姐?嗯?小娘炮。” 张望没有回应,灾星继续揶揄道:“你看看,你妈都比你爷们,你一个男人怎么一点担当都没有。虽然你妈就是个脑残老娘们,但是好歹有大闹一场的勇气和行动力啊,你可一点都不像你们家人。” 张望有点生气,没有了父亲的他一直希望自己可以保护母亲,可以让母亲,让母亲的兄弟们,自己的妹妹们,以自己作为张家的长子而骄傲。 他最受不了别人说母亲的不是,即使是两个舅舅,每次他们数落母亲的时候,他都会在心中咒骂。 “你怎么这么粗鄙。”张望捏紧了拳头,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灾星嘿嘿笑了两声:“呦,可以呀,敢挑衅我了?” 张望感觉到捏着自己后颈的手指松开了两根,立刻吓得垂头丧气,松开了捏紧的拳头,双手安稳的垂落在身体两侧,像一只被人拎着杀好的鱼。 灾星又笑了笑:“嘿嘿,放心,我说了不会把你扔下去的。” 张望消停了一会,听着这个灾星不停的讽刺自己和母亲,心中愠怒,又不敢反抗,只得岔开了话题:“你怎么让那个熊瀛那么老实的?” 灾星哼了一声:“人嘛,总是有恐惧的,比死亡还可怕的事情多的是。你看那个胆小鬼吓成那样,自然有许许多多的恐惧,沉浸在恐惧里,有的时候比死更折磨人。” 说完又补了一句:“你要想体验一下,我也可以让你尝试尝试,保证对身体健康一点损害都没有。心理嘛,就保证不了了。像你这种窝里窝囊的小娘炮,估计会留下很严重的心理创伤吧,然后你就会乖乖的把你的各种小秘密都告诉我啦。在恐惧里,我让你去做什么你都会去做的。” 张望深信不疑。 第36章 寒冰灵柩 不大的功夫,灾星拎着张望回到了张家宅邸的门口。 灾星公主抱起了张望,张望挣扎了一下,放弃了抵抗。 灾星抱着张望,用脚踹了踹门,大门发出咣咣几声巨响。 管家老张开了房门,张夕第一个从楼上冲了下来,连跑带跳地下了楼梯,张冉跟在她的身后。 灾星看见张夕跑了下来,微微一笑:“望娘娘回宫,傻丫头,快来给你姐姐请个安。” 张夕看着在灾星怀里扭动的张望,又好气又好笑,怼了一句:“你叫谁丫头,你才傻丫头呢,老变态。” 接着又看向张望:“你干嘛去了?这个老变态干嘛让我管你叫姐姐啊。” 张望气得满脸通红:“小夕,别理他。”接着朝灾星小声吼了一句:“放我下来!”然而看到灾星的表情,又小声加了个“请”字。 灾星双手向前一抖,把张望甩了出去:“好的。” 张望咣一声摔在地上,还好地板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张望还是疼的哎呦了两声,一时直不起腰来。 灾星眯着眼,对张望说:“去把你们家人都找来。” 张望不敢反抗,一手扶着腰一手扶着膝盖,勉强站立起来,抖了抖身上的土。 立在一旁的管家老张从错愕中缓过神来,忙说道:“我去吧。” 不一会,张风翼齐成君夫妇,张雨宙凌晨夫妇还有张星彤从大宅各处赶来,张家人齐聚客厅,管家老张带上了客厅的房门,带着几位仆人默默退出了房间:“我就在门外,有什么吩咐您喊我。” 张风翼对老张点了点头,张星彤冲到满身是土狼狈不堪的张望跟前,问前问后:“儿子,你没事吧?他没把你怎么样吧?”接着转向灾星,恶狠狠地说道:“你把我儿子怎么了?” 张望忙扶着母亲坐下:“他没把我怎么样。” 张雨宙看着灾星:“神威先生,您请坐吧,可否问一句您带小侄去了何处?” 灾星抱着手臂站在原地,没有落座的意思:“让他自己说。”灾星用下巴指了指张望。 张望叹了口气:“他带我去找熊瀛了。”接着看了看挺直了身体坐在自己对面的张风翼和齐成君。 听到熊瀛的名字,张风翼皱起了眉头,齐成君身体紧张的绷直了。看得出来,因为女儿亡故的打击,齐成君的身体和心灵都已经极度衰弱了。 “熊瀛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张望看了眼对面的张风翼和张雨宙,不敢对视,又低下了头:“舅妈,要不,回避下?” 齐成君的声音有些颤抖但很坚定:“不,我就在这,你说吧。” 张风翼看到妻子的果决,收回了想说的话。 张望盯着自己母亲的膝盖,感受着母亲贴在自己背后的双手,缓缓开始了叙述:“灾……神威先生把我带到了一栋大楼的天台,熊瀛就在那。” 灾星打断了张望的话:“就是令嫒坠楼的那栋楼。”齐成君紧抿嘴唇,说不出话来,两行泪珠顺着眼角无声滑落,张风翼看了灾星一眼,对张望说道:“你继续说。” “熊瀛就在那,被神威先生折磨的已经没有意志了,把所有的原委都说出来了。” 张望又叹了口气,一口气说道:“熊瀛那小子一直惦记咱们家冉冉,生日会的事你们也看到了。他受了气,他那个混蛋妈也不满意。借着空岛人来访的事,他爸,那个熊司长,给小舅下绊子,陷害小舅,然后舅妈也病倒了。” “他妈也靠着自己关系找人纠缠住了大舅,熊瀛这小子想拿大姐当突破口,那天给大姐打了电话,说要跟大姐谈谈张家的事,让她一个人过来,不来或者带了别人,就让大舅和小舅坐一辈子牢,找人弄死舅妈和我妈,让咱们张家家破人亡。大姐哪和这种小混混打过交道,一时情急就真的一个人去了。” 张望说到这,语带哽咽,眼泪也流了下来,张星彤拍了拍儿子的后背。 张望深深吸了口气:“大姐哪会应付这种龌龊的手段,一个人去找熊瀛了。就在那栋大厦的顶层,那是熊瀛一个朋友注册的公司,就是个空壳公司,其实那就是熊瀛个人的一个办公室,当时他纠结了一帮小混混在那。大姐和他们争执了起来,最后和其中一个小混子扭打起来,不幸……不幸坠楼了。”张望说不下去了,呜咽了起来。 一旁传来灾星冰冷的声音:“你不是都看见了,说你自己的事。”这声音像一把冰锥,直刺张望的骨髓,张望抬头看了一眼灾星,看到灾星的身影仿佛死神的影子。 张望身体猛地一抖,攥紧了双拳,指甲插进了手掌中,任张星彤怎么掰也掰不开。 他眼睛通红,歇斯底里的大吼了起来:“是,是,我都看见了,熊瀛那个王八蛋居然给我打电话,让我去找他。我不敢不去,那个办公室里,除了熊瀛就是一帮凶神恶煞的罪犯,他们还有枪,还有把手枪,他们是真的黑社会,他敢非法持枪!那还有两个别的姑娘,光着身子,浑身都是针眼。他们玩够了,有个姑娘,好像就……就死了,就那么被扔在地上,那帮人,真的敢杀人的!他们还打我了,我吓坏了,我不敢动,就在那看着,他们把姐绑在椅子上,姐一直骂。有个胖子,过去打了姐一巴掌,姐姐半张脸都紫了,耳朵都流血了。熊瀛让我去劝姐姐从了他,我没有,我没有,我害怕,我什么都不敢说,也不敢动。他们笑话我,那个胖子把姐姐衣服撕了,熊瀛说他只要冉冉,这个老女人随他们便。那个胖子就把姐姐放开了,姐姐就,就……后来就是那个浑身纹身的黄毛,他给姐姐打针,姐姐醒了,掐着他脖子,他死劲戳姐姐,姐姐掐着他的脖子两个人就撞破了玻璃,都摔下去了,一起,摔下去了。” 张望大哭了起来,张星彤在旁边安抚着:“好了,别说了。”伸手要擦张望脸上的泪水。灾星如寒冰刺骨的声音再次传来:“让他说。” 张望甩开母亲的手,继续嚷了起来,脸涨的通红,仿佛要让自己窒息而死:“姐姐不在了,出人命了,熊瀛就坐在那笑。他已经疯了!他疯了!他肯定吃什么药了,脑子不正常,他爸给他打电话,问他在哪,他不说,还骂他爸,说他就是天,天王老子也管不了他,何况他这个老子,他爸一直打电话,他一直骂,然后就关机了。他绝对疯了!他让人送我回家,让我跟冉冉说姐姐在他手里,舅舅也在他手里。想救家里人很简单,打扮的漂漂亮亮找他去,踏踏实实的嫁给他,冉冉和别的女人不一样,冉冉就会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和那些玩具不一样,他不会侮辱冉冉,我相信了,我太害怕了,他用枪抵着我的头。我回来就和冉冉说了,我真傻,他那种人渣说的都是屁话,他肯定会伤害冉冉的,幸亏你没去。” 张望看着张冉,张冉泪流满面,平静的看着张望,张望撕扯着自己头发:“冉冉,对不起,哥哥吓坏了!吓坏了!你能原谅哥哥么?不能原谅也没关系,哥哥这种窝囊废不应该被原谅。” 张冉旁边的张夕早已泣不成声,顺手抄起了果盘里的一个橘子扔向张望:“废物。” 橘子砸在张望的头上,弹到地上滚了两圈。 张望突然起身,扑到灾星面前:“谢谢你,灾星先生,谢谢你,谢谢你拦住了我们,谢谢你没让我把妹妹送到熊瀛那去!谢谢你,你说得对,我是窝囊废。”说完伏在地上又哭了起来。 凌晨将脸埋在张雨宙的怀里,泣不成声。 齐成君仰靠在张风翼的臂膀上,全靠张风翼的支撑才没有瘫倒,她仰面紧闭双眼,任凭眼泪如注,就那么抽泣着。 张风翼擦了擦眼泪,强打起精神,转向灾星:“抱歉,失态了,感谢您,还有一件事,我女儿的遗体……” 灾星面无表情:“就在门外。” 张风翼忙召唤管家老张,老张推门而入,不停的用手帕擦着眼泪。张风翼吩咐道:“去门外看看,神威先生说小听的遗体在门外。” 管家老张被泪水噎的说不出话来,只得默默点头鞠躬退了出去。 张风翼又转向灾星:“熊瀛呢?” 灾星没说话,用脚尖捅了捅趴伏在面前的张望。 张望没有抬头,恶狠狠的说道:“他死了,被灾星先生从那栋楼的天台踢下去了,摔碎了,给姐姐陪葬。不,他不配,他下地狱了。” 张风翼默然,片刻后再次开口:“还是感谢您,神威先生,所以那天是您拦下了张望和小冉,把大河内先生送来的?” 灾星点了点头。 张风翼再次发问:“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灾星眯起眼:“受人所托?” 张风翼问道:“什么人?” 灾星摸了摸下巴:“说了你们也不认识。”接着捋了下自己的八字胡:“塞拉飞。” 张风翼摇了摇头:“可以问问为什么么?” 灾星微笑了一下:“我自己的事,与你们无关。” 张风翼点了点头,不再开口。 门外传来重物摩擦的声音。 管家老张和几个家丁推着一块巨大的冰块进了客厅,园丁摘下手套,鞠了个躬,对张风翼说道:“就在门外的车位上,老张让我们推进来了。”接着拍了拍老张的后背,对众人说道:“节哀。”带着其他的家丁退了出去。 张风翼轻轻将哭的昏死过去的齐成君放到沙发的靠背上,缓缓走到冰块灵柩前。张听就在里面静静地躺着,身上盖着一匹白布,露出修长的脖子,纤细的小腿和双脚。她表情平静,栩栩如生,就那么躺着,似无梦的安眠。透过没有一丝杂质的透明冰层,清晰可见。 张风翼的泪水滴落在冰柩上,很快的冻成了一个白印,他抚摸着冰层,只有寒冰的触感,却碰不到自己女儿的脸。 灾星站在一旁,缓缓开口:“上层的冰在二十四小时后会完全融化,底层的冰在四十八小时后会完全融化,届时这就是一具普通的尸体了,我的意思是会正常的腐化。” 张风翼点了点头。 灾星再次开口道:“熊瀛的父母也在我手上,怎么处理?” 张风翼依旧盯着冰柩内张听平静的脸。 灾星不耐烦地抖了抖手,转身准备离开:“那我就和熊瀛一样处理了。” “请交给警方处理,不要随便的夺走别人的生命。” 灾星哼了一声。 张雨宙一边安抚掩面而泣的凌晨,一边转头对灾星的背影说道:“我不知道你们空岛人是怎么看待我们地上人的,但是如果可能的话,希望你尊重我们的人格也尊重我们的文明和社会。希望您也能知道干涉别国内政,破坏法律,随意的审判别人,夺走别人的生命是不对的。” 灾星停下脚步,回过头看了看会客厅内的张家人,挑了挑眉毛,说道:“我如何对待你们,也同样如何对待空岛人,并没有差别。如何对待他人,只取决于我的态度,而不是他人的身份。” 说完转身继续走向门口,站在张家宅邸外,灾星抬头看了看蓝色的天空和刺眼的阳光。 身后传来张冉的声音:“谢谢你,神威先生。” 灾星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消失在了风中。 第37章 校园日常 张听的遗体被转交给了附近的医学机构,按照生前的约定,家人满足了张听捐赠遗体的遗愿。 张听的遗体捐赠的非常彻底,连骨骼都会被制成标本供医学生们学习。 医疗机构按照张家人的遗愿,将张听的一节指骨密封在了一个小匣子中交还给了张家。 告别仪式随即举行,张家没有邀请任何外人,只有张听公司的那位男合伙人无论如何也坚持要参加。逗留在张家的大河内也坚持要出席,余者全是张家的内戚和家丁。 密封着张听一节指骨的小匣子被张风翼捧着放入了离张家宅邸不远处山清水秀的张家墓地中一堵墙壁的匣子内。 将和这小小的遗骨一同永远封存的还有妈妈齐成君放入的张听小时候最喜欢的故事书《黑猫王子的故事》,妹妹张夕放入的一罐花蝶,最后那位男合伙人坚持放入了一只对戒盒。 张风翼锁上了墙壁上的匣子,齐成君锁上了外层的墙壁。众人在壁龛中献上了花朵。 熊瀛的父母被移交给了检察机关,熊瀛的母亲因有确实的行贿等多项犯罪行为,很快被收押入狱。熊瀛的父亲最终因涉密被移交给了军方,在之前来过张家做出解释的那位军官的陪同下,张风翼和张雨宙见到了熊瀛父亲最后一面。 熊瀛的父亲十分憔悴,原本梳的一丝不苟的黑发已然花白。他双眼无神,还未从痛失独子的悲伤中平复。他一方面表达了对未能管教好孩子的悔恨,一方面表达了对张风翼痛失爱女的歉意,张风翼了解这种失去孩子的无力感,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最后,熊父再次表达了对一直以来的发小兼同事的张雨宙的歉意,并提醒他小心高家,乔家还有空岛的龙家。 张风翼张雨宙兄弟二人脊背发凉,感到暗潮涌动,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感,不禁为张家的前途多舛感到担忧。 寒假结束,张冉和张夕回到了学校。学校、系里都和往常无异,只是熊瀛以及和熊瀛相关的一些人消失了。有人说他们退学了,有人说他们转学了,也有人说他们中的一些去外国或者空岛留学了。 在空缺的学生会主席名额候选人上,张冉有着最高的呼声,但她以即将进入实习为理由坚决维持现在的岗位,最终将学生会主席的位置留给了一个大二的男生。 熟人们都很关心张家的情况。每周五的小聚会依旧,为了不让张冉难过,钟小霏和大周天甚至放缓了分手谈判的进程,以致最后这个议案彻底被废除了。 王尔历经一场大病,消瘦了很多,因为面临几乎全科补考的情况,缺席了几次聚会。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吓了女生们一跳,大家都没想到王尔病的这么重,瘦得几乎是换了个人。 和王尔同宿舍的男生们则显得非常习惯,佟西平打趣的和女生们解释:“王尔这货年年冬天生病,大一还好点,去年开学那天我们仨看见王尔进来楞没认出来,以为王尔病死了,我们宿舍转进来一僵尸。”众人笑罢,佟西平又补了一句:“不过没关系,要不了俩月他就吃回来了。” 面临未定的实习,连隔三差五来凑热闹的张夕都感到高一级的学长学姐们隐隐流露出一丝对于不确定未来的不安,和也许即将分离的悲伤。 想想自己明年亦是这个情况,也跟着愁眉苦脸的唉声叹气了起来,倒让高年级的学长学姐们觉得十分好笑。 第一次年级会,班主任老师宣布了一个重磅消息:这个学期,将以华夏最顶尖的两所大学——旧都大学,以及邻近的熙春大学为主办方,迎来华夏,北美联邦合众国和空岛六所顶级大学的交流活动。 空岛的三所顶级学院:空岛学院、空岛皇家学院以及以地上人为主,由前往空岛的地上人和空岛联合组建的下环十邦联合学院的艺术专业,以及一部分空岛的艺术团体将派出艺术类相关专业的专家和学生赴地上进行交流访问。 华夏方派出了国内最顶尖的两所学府:旧都大学和熙春大学,以及由三所最顶级的艺术类院校——新都美术学院,新都音乐学院以及旧都电影学院组成的三校联盟共同出席。 而北美联邦方面同样派出了两所国内顶尖学府胡佛大学和耶尔大学,以及由五所艺术类顶尖名校——罗岛设计学院,西加州大学,加州大学贝克雷学院,北美芭蕾舞学院和玛利亚音乐学院组成的橄榄滕联盟校共同出席。 北美方面和华夏方面明争暗斗,双方都希望此次活动在自己的国土内举办。 在一番激烈的角逐后,委员会最终认为北美方面校区比较分散。而华夏方面旧都大学和熙春大学互为邻居,同在学院区的旧都电影学院也相隔很近。 旧都大学占地广阔,校内甚至有一整片湖泊。而同样规模的熙春大学则占据了非常有特色的整个华夏古建筑群熙春园,既是大学也是有名的景观。 旧都电影学院拥有国内顶尖的多媒体硬件设备。主办方以地理位置优越,占地面积巨大,足以承办此次活动为由,最终选择了以旧都大学和熙春大学为主办方展开此次活动。 这对即将进入实习期的同学们意味着,能面对面的和世界以及空岛名校交流,去往北美甚至空岛顶尖院校或艺术团体进行实习或升学的机会大幅增加。 用班主任老师的话来说:不说对面的北美联盟,能去到空岛进修的机会恐怕比以往十届加起来的总名额还多。这次的委员会将由三方九校联盟组成,举行诸如舞会,演出,交流展览等一系列丰富的活动,是不可多得的好机会。 北美联盟方面将于五月初长达十天的假期后先行抵达,与华夏方面整合。而空岛方面则将于一个月后的六一节抵达,正式展开此次活动。六月底的活动结束后,大四的同学们也将面临毕业实习各奔东西。 这也意味着在这个学期接下来的时间里,作为活动主体的旧都大学艺术学院的学生们都会异常的忙碌。 又是一次周五聚会,刚进行完乐队排练的同学们齐聚食堂,大周天横躺在一排椅子上,一脸痛苦——食堂特别划出了预留区,全天候为参加活动的艺术学院学生们服务。 “我好想退出啊!”话没说完,正在帮大周天放松肌肉的钟小霏狠狠捏了下他肩膀上的肉,大周天嗷的一嗓子叫了出来。 旁边的高和平一脸羡慕地揶揄道:“你可是我们宿舍唯一入选开场舞会的啊,可以搂着美少女跳舞哦。我们这些外表一般的同学都没有机会的哦,加油!” 钟小霏一边捏着大周天的胳膊,一边愤怒的说道:“咱们学校的男生怎么这么不争气,你看看开场舞留下加练的全是咱们校的男生,一个女生都没有。” 接着又狠狠捏了下周天:“就你一个大四学长,丢不丢人?嗯?舞蹈专业的美少女辅导你,爽不爽?” 大周天又嗷了一嗓子,没好气的说:“我也不想啊,系里强制啊,学校没人了?参加乐队的还得同时参加开场舞?我就是不会跳舞啊,长得帅怪我咯?还美少女辅导跳舞,要是爽我现在能躺在这?” 食堂的一个阿姨送来了一份食物,笑着对周天说:“同学,你的先做好了,快起来吃了。吃完你不是还得加练跳舞去。” 大周天郁闷地坐了起来。 高和平双手撑在桌上,支着脑袋:“唉,抱着美少女跳舞的人,吃饭都比我们先。”钟小霏气的又踢了大周天一脚。众人笑了起来。 高和平将头转向对面的张夕:“我们的美少女宿舍全员入选开场舞那是妥妥的,小黑妹妹你这么黑怎么都能入选啊?” 张夕正在扒一个橘子,随手把橘子皮扔在了高和平脸上。 旁边的佟西平笑着说:“那你猜北美那边有黑人没有?你种族歧视?” 张夕生气的把手里的半个橘子扔向了佟西平,结果扔歪了,旁边的王尔接住直接吃了起来。 众人笑罢,钟小霏问道:“为啥是旁边熙春舞蹈系和电影学院表演系的过来辅导这帮傻男生跳舞啊?咱们自己舞蹈系的呢?” 佟西平笑着说:“咱们舞蹈系去辅导隔壁熙春的了。提前联络感情呗,平常两个学校互相掐,那北美的来了就还是得联合起来和北美那边的掐呗。” 王尔吃完橘子,看了眼正在狼吞虎咽的大周天:“我记得你好像明天还得补英语?” 大周天的筷子当啷一声掉在餐盘里:“我怎么那么命苦啊,周末还得补英语啊啊啊。” 钟小霏没好气的说:“干啥啥不行,还什么都得参加,服了你了。” 大周天哭丧着脸:“我也不想啊,我也想和他们仨一样只参加大乐队,随便练练就好了啊。” 王尔看了周天一眼:“你还别说,咱周天就是能耐,这次乐队就要一个贝斯,咱周天一个拉大提琴的还把人电影学院贝斯专业那姑娘挤成替补了,水平摆在这呢。还有那个摇滚乐队,电影学院那姑娘和熙春那个学弟居然都不会电贝斯,还得周天上。” 周天恨不得把脸埋在面条里,恨恨的看着王尔:“王尔,你特么不是也会弹贝斯么,你干嘛不上。” 王尔伸了个懒腰:“我就参加一个大乐团,周末该吃吃,该玩玩啊。要不是强制,我连大乐团都不参加。” 对面的田星星把自己碗里的鹌鹑蛋丢到了旁边钟小霏的碗里,拽了拽钟小霏的袖子:“小霏呀,我明天也得补英语,你过来陪你男朋友呗。” 钟小霏甩开田星星的手,没好气的说:“不去,你们两个笨蛋自己去。” 田星星撅了噘嘴:“哎呀,好凶。”又拽了拽另一边的张冉:“小可爱来陪我们呗。” 张冉认真的放下勺子:“我本来也得去啊,明天正课完还要一对三练口语,老师挑了几个英语还行的去帮忙,有我一个。” 田星星笑嘻嘻的说:“那好呀,小可爱在我就放心了,练口语我要和你一组。” 张冉笑着说:“那可不行,老师怎么分,就怎么分。最好别把你俩分到我这组,我还怕我狠不下心来罚你俩呢。” 钟小霏叹了口气:“小可爱也去啊,那要不我也去吧,这样分到一组也没关系,他不好好学我帮你踹死他。”说着瞪了大周天一眼。 佟西平咽下嘴里的食物,用胳膊捅了捅旁边的王尔:“还是咱仨好,啥事没有,乐团练完就完,不耽误事。” 王尔摸了摸下巴:“你不是摇滚乐队鼓手么?” 佟西平一愣:“卧槽,我忘了。” 一边的高和平笑着说:“只有我和老王是真没事人啊,你银河鼓神怎么可能落选摇滚乐队鼓手位置。” 佟西平摇了摇头:“别提了,选拔的时候我根本没好好来,气得卢老师直瞪我。结果电影学院那二傻子学弟看见我就叫佟老师,跟评委说我是燕京鼓手大赛的评委,自己都没上鼓就跑了,熙春来的那俩也是真的菜。” 周天吃完了,一边收拾东西准备继续去加练跳舞,一边对佟西平说:“乐手都定了就主唱没定啊?” 佟西平摇摇头:“不知道啊。” 坐在最边上的张夕无奈的举起了手:“定了,我……” 第38章 灵能网络 一个月的排练时间转瞬而过。艺术学院的同学们自然是没有了五月的假期,其他学院的同学们则期待着节后返校享受这一盛大的活动。 假期的第二天是个周五,大周天和其他参加乐队的同学们接到了指挥老师传达的通知:英语补习取消了。指挥老师没有解释原因,在同学们的询问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结束了这一天在熙春大学的排练,小聚会的同学们正步行穿过熙春园,抄近路从侧门返回旧都大学,准备去食堂就餐。 出乎意料地,他们在侧门外见到了赋能局局长,空岛驻旧都大使,张夕父亲张风翼的顶头上司——韩德蓝安。 一行人中的女生和王尔都曾在张冉张夕姐妹的生日会上见过这位英俊高大的空岛人,张冉和张夕姐妹更是在空岛皇后探访大河内清川时与这位空岛人共处一室,有所交流,比其他人更是熟悉了一些。 张冉一个没拦住,张夕已经蹦蹦跳跳地跑到了韩德蓝安面前,微微欠身施礼:“韩德先生!” 韩德蓝安摘下白色礼帽,几缕白色长发散落下前额。他点头回礼,并向稍远的众人点头致意。女生们纷纷还礼,快步走向韩德兰安。男生们则站在原地。 “这谁啊?”大周天问道:“空岛人?” 王尔微微点头:“嗯,空岛驻咱这的一个大使,赋能局局长,张夕他爹的顶头上司。” 周天接着问道:“你咋知道?姑娘们咋都认识?” 王尔挠了挠下巴:“张冉张夕过生日的时候出了点事,这人来张家了,所以都见过。” 佟西平补了句:“他还是张夕他爸领导啊,也算同事呗,她肯定熟啊。”接着轻笑了一声:“空岛人这么平易近人的么?” 王尔拽了拽下巴上的胡子:“据我的了解,好像不都是。不过这个韩德感觉确实人不错,挺像熙春的闷骚理工男的。” 佟西平拍了下王尔的后背:“嘿,行啊,老王,你又知道了,说的跟你见过多少空岛人似的。” 周天挠了挠头,身高接近一米九的他在这帮一般身材的男生里一直非常出挑,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加上清瘦的身材,带着眼镜的斯文面容,若不是了解他“有趣灵魂”的人还是蛮容易被他的外表吸引的。 他远远盯着韩德看了几眼,感觉如果走到近前,自己的身高优势将荡然无存,恐怕连平视这个空岛人都做不到,更不要说在空岛人强壮健美的身材对比下,消瘦的自己恐怕就像根牙签。 看着女朋友钟小霏仰视韩德的背影,周天叹了口气:“看这帮姑娘一个个花痴样。” 高和平在一边继续刺激周天:“不过这个韩德确实挺帅的啊。” 周天没好气的回道:“你啥时候学会欣赏男人的美了,好基呦。” 高和平不甘示弱:“我天天夸赞你的美貌都白夸了?不过跟人家比你才显得很娘炮呦。” 周天啧了一声:“那也比你们几个小矬胖子强。” 王尔嘿嘿笑了一声:“我又想起刚入学的时候,咱们编的那个周天公主和三个小矮人的故事了。” 众人笑了起来。 不大的功夫,几位校领导和一个身材矮小,穿着长袍,面容遮掩在兜帽中的,王尔他们曾在张家见过的半机械“螃蟹人”来找韩德。领头的副校长隋义轰走了围着韩德的女生们,与韩德说起了工作上的事。 女生们纷纷行礼告辞,张夕冲着隋副校长做了个鬼脸,副校长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男孩女孩们重新汇合,进入校园,向食堂的方向走去。 钟小霏抢先开口,冲着周天说道:“我们知道你们不用补英语的原因了。” 周天还沉浸在刚才的不悦中,挑起眉毛,有点冷淡的“哦?”了一声。 钟小霏没在意,继续说道:“韩德先生他们过来,给这片地区整个覆盖了一个什么灵能网络,能自动翻译语言,互相之间沟通没障碍了,说啥语都能自动翻译,所以你们不用补英语了。 张夕抢过话:“哎呀,才不是自动翻译,韩德先生说的是可以影响大脑,让里面的人自动理解。” 周天拍了下手:“卧槽,影响大脑,这什么黑科技?感觉一点都不安全啊。” 高和平附和道:“对呀,能影响大脑岂不是还能篡改窥探记忆什么的,简直就是心灵黑客啊。” 钟小霏摆了摆手:“哪有这么夸张,你们科幻电影看多了吧?” 旁边的田星星也说道:“我听我爸说过,这种灵能网络还可以用一对一发射器和接收器的方法实现,能跟对讲机似的让人远程沟通,还不用发出声音,他们警察执行任务的时候也会用,他们还接受过专门的灵能沟通训练。 高和平问道:“训练啥?” 田星星不太肯定:“我听我爸的意思就是让沟通的信息比较干净,不要太杂乱,没受过训练的人之间沟通的时候思维太跳跃或者语速太快这一类各人特质会被放大,就像两个聊不到一起的人在听对方胡言乱语,说话不在一个频率上。” 高和平继续说道:“那我们也没受过训练啊。” 田星星继续说道:“刚才韩德先生说这次这个网络就像无线网一样,没有任何其他的影响,也不会让人看到别人心里的想法,就是单纯的翻译功能。” 高和平还是表示担忧:“那会不会对身体有影响啊。” 暴脾气的钟小霏不耐烦的说:“就你事多,你家wifi会对你身体有多大影响啊?” 高和平不服气:“学校这是拿咱们当小白鼠做实验了吧。” 旁边的佟西平也说道:“这黑科技这么牛叉,咋不普及啊。” 张夕解释道:“我刚才也问了,韩德先生说,这个网络是拿活人当电线杆的,就你们刚才看到的那个穿袍子的小矮子,和我过生日那次跟着韩德先生来的那个差不多。韩德先生说叫机械奴工,只不过还得是特别选出来的非常稀有的什么灵能亲和型的,因为灵能强,眼睛都是瞎的,大概跟蝙蝠是的。” 张冉在一边笑着补充道:“你瞎说什么呢,科学早就验证了蝙蝠又不是真瞎。还有韩德先生说他们叫导航员,不叫电线杆。”接着又小声说了句:“机械奴工听起来真让人不舒服。” 张夕吐了吐舌头:“就那个意思。” 佟西平嘿嘿笑了:“嗨,不就是基站么,活人基站。跟咱的网络一样的。” 高和平看了眼张冉,慢悠悠的问道:“大小姐是觉得机械奴工听起来有奴役的意味?那应该叫机械劳工比较好吧。” 张冉的脸泛起了一丝红晕:“嗯,大概吧,我是不是太圣母了。” 田星星在一边安慰道:“才没有,小可爱,我也觉得这个名字难听,让人觉得不舒服。” 钟小霏也说道:“就是,不知道为啥,这个词从韩德先生嘴里说出来感觉好掉价,让我都觉得韩德先生没以前帅了。” 周天听到这话,似乎开心了一点,揶揄道:“那机械劳工也不咋样,感觉就机械打工仔这样?不过他们应该没薪水的吧?还是奴隶吧?” 钟小霏白了周天一眼:“你咋知道人家没薪水了?” 王尔怕这对冤家又吵吵起来,赶忙打断了他们的话:“得了,还是按小黑之前说的,叫螃蟹人算了,还挺形象的。” 众人笑了起来,张夕一边笑一边说:“这个螃蟹人好像比上次来我家那个多两条腿唉。”接着拍了下王尔:“你不觉得我白了不少么,最近一直各种排练,都没怎么运动,怎么还叫我小黑。” 王尔打趣道:“白倒是白了点,不过还得看跟谁比啊,不说你姐,你跟周天比比?” 众人笑得更厉害了。 第39章 不怀好意的视线 食堂晚餐聚会后,男生女生分别回了自己的宿舍。 张冉躺在床上,握着手机,翻了个身,轻咳了一声:“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们说。” 钟小霏和刘小诗正摊在沙发上看着最新的宫斗剧。听到张冉的话,钟小霏拿起遥控器,对着智能电视按下暂停键。一把搂住边上的田星星,学着固定在电视屏幕中的皇帝,捋着并不存在胡须,眯起眼说道:“爱妃,朕听闻今日皇后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爱妃意下如何?” 田星星非常配合的倚在钟小霏怀里,把手里的零食塞了一片到钟小霏嘴里:“当讲当讲。” 钟小霏伸出食指和中指,造作的点向床上的张冉:“皇后速速讲来。” 正坐在自己桌子前用蒸汽仪熏脸的刘小诗也抬起头,转过椅子,看向张冉的方向:“什么事呀?” 张冉坐了起来,两手撑在床上:“今天下午咱们回学校的路上,我老觉得有人偷偷跟着咱们,盯着咱们看,怕你们说我疑神疑鬼的,不知道该不该说,你们有感觉到没? 钟小霏和刘小诗都摇了摇头:“没有。” 田星星皱起眉头:“有那么一瞬间,我好像有感觉到一点。” 钟小霏打趣她道:“又是你警犬的嗅觉?”接着又转向张冉:“咱们和韩德说话的时候,男生们一直盯着咱们看呢啊,刚才周天那个幼稚鬼还发微信跟我说从背面看你们一群小矮子围着韩德就跟一群小花痴围着亲爹似的。” “那是吃醋了。”刘小诗捂着嘴笑道:“好羡慕你呦,我那个男朋友典型的熙春理工男,学数学都学傻了,醋都不会吃的。” 张冉眼看话题要跑偏,忙说道:“我还给小夕发了微信,她也感觉到了,一直东张西望的看,啥也没找到。也没看到有人跟着咱们,这种感觉到了食堂门口才消失的。” 钟小霏又从田星星的袋子里抓了片零食:“小夕可是野兽派的,直觉一直很准啊,比星星这个假警犬准多了,她要说有,那八成真有变态跟着咱们来的。”接着又说道:“你确定不是高和平佟西平或者王尔暗恋你一直盯着你看?要说变态,我倒是觉得高和平最近越来越变态了。” 张冉摇摇头:“不是他们那种,我的感觉是又疯狂又充满恶意,盯的人脊背发凉那种。” 田星星把手里的空袋子揉了揉:“会不会是那个什么灵能网络搞出来的什么心灵感知的副作用或者幻觉啊?不过我是真的有一瞬间有感觉到了,好像就是咱们进食堂之前的一瞬间,那种感觉消失之后就突然感觉有什么不见了这样,当时我也没多想。” 钟小霏歪头想了想:“那个灵能网络什么的弄没弄好还不知道呢,还是别瞎猜了,最近参加活动的几个学校的学生都聚集到这边来了,保不齐是哪的男生对咱们几个美少女有非分之想呢。” 接着又说道:“还好天还没黑,咱们还是和男生一起回来,要是我一个人,天黑了肯定不敢自己穿过熙春园回来。” 五月长假结束,大洋对面北美联邦合众国的学生们如期而至,与本校的同学们一同进驻了校园。年轻人们对搭建好的灵能网络十分惊讶,对黑科技的赞叹和种种阴谋论成为了时下校园里最流行的话题。 同时这种灵能网络带来的无语言障碍交流又非常的便利,让顶着不同发色,不同肤色的青年学生们很快打成了一片。艺术生们的联合排练更是远超预期的顺利。 最有意思的是在这种无语言障碍的环境中,双方心照不宣准备的对方文化的传统节目效果大大提升——华夏一方的金属摇滚乐队和北美联邦一方的京剧,纷纷获得了满堂彩。 眼下最有趣的活动,除了文化交流,品尝对方的美食,还有学生们三两一群,致力于寻找到灵能网络的边界,做出各种有趣的测试。很快,灵能网络的覆盖区域就被好奇又好动的学生们摸地一清二楚了。 直至两国的大交响乐团和摇滚乐队,京剧团第一次在旧都大学的末明湖畔展开联合排演,吸引了大量的学生前来驻足观看。一度使得学校的安保工作压力巨大,甚至校方在湖面上还安排的大量水面保安,时刻警惕是否有人落水。 排演结束,台上的佟西平还在收拾自己的架子鼓。周天在和吉他手交流着什么,张夕气喘吁吁的从临时搭建的矮舞台上跳了下来,冲到姐姐张冉面前。 张夕穿着一身黑红相间的哥特短裙,画了简单的烟熏妆,加上健康的小麦色肤色和姣好的面容,吸引了不少目光。甚至有不少北美联邦男生频频对她示好,她的奇奇怪怪粉丝团成员数量正在急速增长。 和张冉同为大乐团成员一起坐在第一排的高和平看到张夕跑了过来,一边鼓掌一边说道:“小夕学妹,可以呀,真帅,唱得真好。” 张夕皱着眉,没有回应高和平,拉着姐姐张冉的手,小声说道:“姐,你感觉到没有,那个恶心的目光盯着咱们的感觉,又来了。” 听闻张夕的话,张冉没有说话,皱起了眉头,田星星和钟小霏开始四下张望了起来。 男生们在排练和聚会中早已听闻了这件事,对事情多少知晓一些。高和平听到张夕的话,收起了笑容,也开始四下张望了起来。 “看到了,在你斜后面。”王尔的话语里带着一丝寒意:“你斜后面那堆外国观众里面,两个穿红旗袍的金发外国姑娘后面,一看就是个变态。” 众人的目光齐齐投向那个方向,两个正在热烈谈论着什么的十分显眼的漂亮金发姑娘之间,一张消瘦的面容正看着他们的方向。 在旧都五月午后温暖的阳光下,已经有学生换上了短衣短裤。这人带着一副黑色大墨镜,加上一幅松松垮垮的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还带着一顶不合季节的深蓝色毛线帽,前面支出了两撮油腻的黑发。 看到众人目光投来,戴着毛线帽的男人迅速转身消失在了人群中。 张夕脱口而出:“一看就是神经病。” 高和平在旁边点了点头:“看样子是咱们这边的,不是北美那边过来的,怎么看都是变态,也不知道哪个学校的。” 王尔淡淡的说:“要是还能遇到,抓过来问问就知道了。” 这次之后,男生们时常留意这人的踪迹。女生们倒是再未感受到来自这个人的恶意目光。大概是出于害怕,这个人或许消失不见,或许暂时隐匿了起来。 不出半个月,两边的联合演练便已十分娴熟,华夏和北美两方都派出了最优秀的学生来参加这次的交流活动。 甚至有个别同学在活动还未正式开始前,就已经和对方学校的师长定下了简单的毕业后前往对方的学校继续学习和进修的意向。 但随着六月一日的临近,一点点紧张的气氛又在乐团中开始发酵。所有人都感觉到,第一次近距离接触空岛人,每一位同学的心中都是既兴奋,又有一丝紧张。无论是华夏还是北美,无论文化和性格差异,面对空岛人来访,这种心理感受倒是一模一样的。 第40章 空岛访问团 终于,六月一日当天,空岛人即将到来。 参加乐团的同学们一大早就忙碌着来到了预定即将迎接空岛访问团的广场。 看得出,不少学生应该是兴奋了整夜,没有睡太好,很多不化妆的男生都顶着重重的黑眼圈。不过即将到来的空岛使团让他们在兴奋的交头接耳中忘却了疲惫。 现场还有一些官员和一部分来自世界各地的记者。以往的报道中,出现的大多是空岛政要,地上人对空岛人的生活了解甚少。而这次前来的空岛学生团则成为了各种媒体的焦点。 这是一次难得的通过空岛普通人,还是极少出现的青年群体来展现空岛人生活全景的窗口。全世界顶尖的媒体和媒体人早已架好了长枪短炮的各路摄影装备,不少辅助机器人在摄影车转播车和采访席间忙碌的穿梭。 此刻正有几位记者在采访区对着全世界的观众们进行着实时解说。两家被允许进入学生乐团区的特别媒体——华夏中心传媒总台和北美无限电视新闻网的记者正在分别采访一位北美学生联合乐团的女生和华夏学生联合乐团的指挥老师。 临近空岛访问团即将抵达的上午十点整,记者退出了学生乐团区域,指挥老师开始维持纪律,带领同学们做最后一次乐器检查,进入了正式演奏前的预备态,不时地提醒着同学们不要再交头接耳,注意仪态。而同学们则难掩好奇之心,不时侧目向大门方向眺望。 起初,先是一个黑点,接着急速扩大,有什么东西遮蔽了艳阳,从上空将一片阴影洒向了广场上的人们。阴影从一个小黑点迅速膨胀扩张,同学们不约而同地抬起头,只见一艘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出现在众人头顶上空的飞船正极速向着广场方向下坠,天空中残留着飞船高速穿过云层留下的环状云。 飞船的急速下坠接近,在学生乐团中引起了小小的骚动,终于在飞船落地前,指挥老师奋力地平息了学生们的躁动,让乐手们再次将精神集中在即将开始的演奏上,重新进入了预备态。 甚至不少媒体区的记者也对眼前突然出现的飞船感到震惊,不过专业人士们很快地从短暂的惊愕中平复了过来。而提前得到了情报和消息的几家媒体则带着一丝骄傲,迅速开始了自家的实时直播解说。 “……我们看到,空岛皇后陛下的专属座驾漩涡花束号正降落在旧都大学末明湖畔的末明广场上,空岛方面对此次活动非常重视。空岛原本计划使用贝雷尔号飞船载着此次活动的学生团体前来华夏,后在皇后的要求下改用皇家座驾漩涡花束号。哦,看那,漩涡花束号已经降落在草坪上,舱门即将打开。从这个位置,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漩涡花束号的舰身上还为此次活动特别装扮了金色和红色的礼装……” 距离华夏乐团演奏区最近的美国无限电视新闻网的记者解说的声音不时传来。 随着舱门的开启,指挥老师轻咳一声,再次将学生乐手们的注意力从旁边媒体主持人的解说中拉了回来。 随着两位身穿白色骑士长袍戴着面具的空岛骑士率先迈出机舱,一左一右侍立在舱门两侧,指挥老师一挥手,华夏学生乐团率先开始了序曲《旧都欢迎您》的演奏。 紧接着是华夏的传统民乐曲目《茉莉花》,接下来是北美学乐团演奏的《天佑亚美利加》和《桑塔露琪亚》,在两个乐团接连演奏的一首接一首的音乐中,空岛代表团列队完毕。 终于,组曲演奏完毕。空岛代表团也列队完毕,本次活动的发起者之一,空岛十邦的代表,同时也是下环十邦联合学院的名誉院长——龙天平发表了一通漫长的演讲。接下来是华夏方的代表和北美联邦的代表。 接下来是学生代表:北美联盟的一位金发女生,熙春大学的学生会主席依次发言,再接下来是空岛的学生代表,不少人把目光投向了主席台。 只见一位消瘦高挑,身高接近两米,皮肤白皙,双眼细长,本应披肩的紫色长发在后颈处向上对折,在后脑处用一根紫色发带绑住的男生上台开始了发言。 发言十分无趣,无非是非常高兴来到华夏,和华夏以及北美的同学们交流一类的客套话。不少华夏和北美学生失望的情绪溢于言表,开始打量起空岛学生的队列。 学生们发现,空岛的学生也在偷偷打量着他们,两边的队列中都弥漫着交头接耳的微小声音。 作为万能工具人的王尔被安排在了打击乐部,因为这次的演出既有交响又有民乐,所以打击乐部的任务非常繁重。打击乐组的组长佟西平靠了过来:“我还以为空岛人能有多特别,这么看起来跟咱们没什么差别啊,台上说话这男的哪个学校的?我刚没注意听。” “都是人,又不是妖怪,能有什么差别”,王尔兴致寥寥地回应道:“你还指着真下来一帮绿皮肤三只眼的外星人?”说完,王尔挠了挠头,又抱怨了一句:“打击乐组真累啊,我好想直接坐草坪上。” 佟西平用手肘碰了碰王尔:“得了,专业点,仗着人多咱们又靠后,能让咱这么站在这胡扯已经够散漫的了好么,你看最前面的弦乐组,坐得多直,惨哦。”接着他张望了一下空岛那边的学生方队:“你知不知道哪个队是哪个学校的?” 王尔用下巴点了一下方队的方向:“中间那队,跟台上那个穿一样校服的是空岛学院的,左手边跟他们那个飞船边上看门骑士穿着差不多白袍子的那队是空岛皇家学院的,最右边校服跟西服是的那一队是下环十邦联合学院的。 佟西平继续张望着空岛那边的方队:“下环联大的没啥可说的,这帮空二代空三代爸妈上去也就才顶多二三十年,跟咱没啥区别。那个空岛学院看着也还算挺正常的,除了台上那个紫毛,空岛皇家学院的看起来还是挺怪的。” 王尔挠了挠头:“那个紫毛咋怪了?皇家学院的又怎么怪了?不就校服有点特别么。” 佟西平想了想:“紫毛还好,其实也不算太怪,主要就是他那个发型,男不男女不女的……也不是,女的好像也没见过那么留头发的,把头发对折一遍多费劲啊,还有那个紫色,也不知道是染得还是……” 王尔没等佟西平说完:“不就因为他是个男的么,还是个学生代表。再说了,张小黑的粉丝团里那个绿毛朋克头男生你觉不比他看起来怪啊?” 佟西平点点头:“怎么不怪?我当时一直想这种货怎么考进旧都大学的,还不是咱艺术学院的,忘了是历史系的还是考古系的了。后来听说那货还是淮海省高考状元,我瞬间都觉得自己跟这帮年轻人有代沟了,老父亲心态瞬间爆炸好么。但是你仔细想想,其实那小屁孩跟咱们才差一两岁。” 王尔摆了摆手:“作风不一样罢了,也说不着人家,只不过是发型奇怪,不代表人家不是好孩子不是,你这思想也太保守了。” 佟西平又点点头:“也是,不过你看那个空岛皇家学院的,是真怪吧。发型发色不讨论,那个身高差啊,太违和了,高的都得有两米加吧,还不是一个两个。”说着往右边蹭了一步,轻轻抬手,借着编钟的缝隙指了指:“你看那个红头发的女生,身高至少得有两米吧,头发还直直竖着,少说也得有三十厘米吧,我觉得有半米了,跟顶了个柱子是的,更显得高了,有种我得跳起来打她膝盖她一脚就能把我踩死的既视感。” 王尔灵光乍现,捂嘴偷笑了起来:“嘿嘿,不知道这姑娘晚上跳不跳舞,让周天和她当舞伴你觉得怎么样。” 佟西平又看了看这个两米高的女生——她不仅高,而且看起来还很健壮。佟西平的脑海里出现了一副红发女巨人抓着消瘦的周天的两条腿,甩开膀子像抡木棍一样抡起来的画面,也捂着嘴偷偷笑了起来。 王尔继续说道:“呐?最边上那个也不错,我看了半天才看出来,那个小光头是个女生哦,看起来顶多也就一米四吧?” 佟西平从编钟后面挪出来,踮起脚看了两眼,笑得更厉害了,咯咯的笑出了声,另一边同在打击乐组的电影学院的女生皱起眉头,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佟西平一边忍着笑,一边问王尔:“我去,你咋看出那个小光头是女生的,她是长得真挺好看的,可是那个光头,好亮啊,哈哈哈。” 王尔忍着笑清了清嗓子:“大哥,有胸啊。而且他们男女生校服不一样啊,男的那个袍子是直的,裹得跟个香肠是的,女的上面像披肩,下面像斗篷,能看见里面的衣服。” 佟西平才反应过来:“哦对啊,校服不一样的。” 台上的紫发男生终于完成了演讲,台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王尔和佟西平借着掌声的掩蔽,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王尔一边笑一边跟佟西平说:“周天得和她跳才精彩,我觉得周天得拎着她跳,脚够不着地那种,要不周天就得蹲下跳。” 佟西平笑得更放肆了。 第41章 寝室日常 台下的领导竭力邀请皇后上台说两句,皇后先是微微摇头摆手以示拒绝,最终耐不住龙天平反复几次盛情邀请,还是走上了演讲台。 皇后的演讲出乎意料地简短:“希望孩子们好好享受这次交流的机会,玩得开心。” 台下早已站累听厌了的学生们爆发出了最长的掌声和欢呼声。 在热烈的掌声中,皇后利索地下台,带着随行人员和几位骑士返回了飞船,飞船平稳升起,直至舱门关闭的最后一刻,皇后还站在门口向广场上的人们挥手致意。学生们的掌声经久不断,直至飞船迅速地由大变小,最终变成了一个小黑点,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 不少同学已经满头大汗,终于有老师宣布各校学生解散休息,抓紧时间吃午饭,然后再次集合准备晚上的活动。 旧都大学和熙春大学的学生们原地解散各自回宿舍休整,由低年级的学弟学妹和老师组成的后勤团队开始搬运末明广场上的乐器。北美联邦的同学们也熟练地开始返回自己的驻地,一众老师和工作人员领着空岛访问团前往他们的驻地。 众人在食堂集合,匆匆吃过了午饭。席间,佟西平和王尔把自己的发现分享给了众人,逗得大家哄堂大笑。周天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虽然嘴上说着只要她们敢上,赶上秃子就拎着跳,赶上红毛就被拎着跳,没啥大不了的。不过还是可以看出他的内心多少还是有点忐忑,毕竟谁也不想在这么大型的活动中出丑。 张夕最先退场,她晚上既有乐团演奏任务,又有随后的开场舞,还有晚宴后的摇滚乐队演出,是最忙的大忙人。既要跳舞又要演奏的女生们和周天随后也退了场。 回到宿舍休整了一下,在摇滚乐队担任鼓手的佟西平也离开了,剩下的闲人王尔和高和平则一边叮嘱佟西平要是到了集合时间他俩没出现,记得打个电话回来叫他们起床。一边直接爬上了床,准备先打个盹补个午觉,再去享受晚上的时光,他们晚上除了大乐团的演奏,什么事都没有。 躺在床上,高和平先开口道:“要不是毕业班强制参加大乐团,真是连大乐团都不想去。” 王尔附和:“可不是。” 高和平继续说道:“不过知道系里也是对咱们好,听说晚上非要吃饭前安排这么一出也是让各校老师可以直接观察学生,直接挑人。演奏完自由用餐,没固定座位,有导师看上了直接聊聊,就等于直接拿到大半张升学的录取通知书了。” 王尔翻了个身:“怎么着?你还打算有空岛老师看上你直接奔空岛升学啊?” 高和平苦笑了一声:“我们铜管组这么多人,我这上低音号本来就是偏门专业,比不了大长圆,好多小乐团都没我们这位置,虽然和圆号能互通,但都是行家,谁也蒙不了谁,心里都清楚跟人家圆号专业的还是没法比。而且就我这水平,别说空岛,对面橄榄藤我都不指望,本校的老师都没有能看上我的。”说完补了一句:“我们组仨人,俩音乐学院的,我水平最次,心里有数。” 王尔想了想:“那怎么着?你不继续读了?毕业直接找工作了?” 高和平叹了口气:“又不是上个世纪,现在你不继续读,出去能找到工作?” 王尔用手拍了拍肚子:“哪有那么夸张,现在学士毕业拿硕士的顶多也就一半人吧。你就算直接学士出去好歹也是旧都的学士不是,毕业证含金量全国第一啊。” 高和平摘了眼镜,闭上眼睛:“艺术类又不看你高考分,咱学校全国第一又不代表咱们专业也全国第一,你能和人家新都音乐学院的比?” 王尔想了想:“也是,不过刨了音院,硬说专业咱也全国前三吧?” 高和平拉了拉被子:“那倒也是,不过能读还是接着读,希望北美和空岛多挑点人走,给我留个本校升硕士的机会。” 王尔没说话。 高和平又问道:“老王你呢?你们视唱练耳就四个人,全保硕吧?听西平那边说,你们视唱练耳本专业和打击乐专业还在抢人呢?” 王尔回道:“是啊,西平可是香饽饽,老师们都在抢,不过他上次倒是说反正不准备去空岛,就在本校读,顶多去对面北美交换一年。” “为啥?”高和平问道。 王尔又拍了拍肚子,打了个复杂的节奏型:“他觉得太费钱了,没必要,哈哈。” 高和平又问道:“那你呢?老王,也本校?” 王尔想了想:“其实吧,没想好,照我自己的意思,我已经懒得往后读了,不过我妈想让我接着读。” 高和平又说:“你保硕的你不往后读,神经病啊?” 王尔认真地解释道:“两三年读个硕,又不是专业真还能有什么长进,你觉得老师还真有啥还能教的?除非转专业,我毕业又不打算当老师或者进乐团什么的,文凭也没啥用。” 高和平认真的想了想:“那倒也是,你专业本来就好,说实话我觉得你大学这几年都没啥长进,也没啥可长进的了,那你想好毕业干啥了?” 王尔摸着自己的胡子嘿嘿一笑:“我大伯,开饭馆的,生意贼好,属于精品那种。现在旧都三家店,新都四家店,都经营地特别好。我大伯特上心,店都是自己一家一家开起来的,所以早早累趴下了。我舅妈早就不在了,就只有我姐,小的时候我大伯忙,她经常都是住在我家。你也知道,我爸妈都是军人,我姐估计是受他们影响,也进军队了。军人不能经商,我大伯去世前只好把饭馆留给我了,我还在上学管不了,暂时是职业经理人代管,只要我毕业,就能接手了。” 高和平睁开了紧闭的双眼,一时不知道该说啥,整理了一下思绪:“第一,你居然没跟我们说过你姐的事?太不够意思了,比你大多少?照片赶紧发过来看看。第二你是真打算毕业去开饭馆?你一学音乐的去开饭馆?我觉得三年以后我大概能在新闻上看到旧都大学艺术生毕业开饭馆失败沦为乞丐这种消息吧,前一阵不是还有个隔壁熙春的学长毕业卖牛肉上新闻了么。” 王尔呸了一声:“我怎么就非得破产了,我破产不能沦为网红么?非得乞丐?人家卖牛肉那学长身价上亿的好么。而且我也没打算真开饭馆,那个职业经理人特别靠谱,我打算就让他管着,我自己找个店面,开个酒吧,早上就睡觉,晚上没事了就去酒吧里弹弹琴玩玩乐队什么的,多好。就算赔本,那七家连锁大饭馆还养活不起我一个小酒吧么?” 说完翻了翻手机相册:“呐,我姐照片,大美女肯定是公认的,不过脾气贼大,还是空军的女飞行员,比我大五岁,老公也是空军,宇航员,你就别惦记了。” 高和平看了看收到的照片:“我擦,我真恨自己晚生了五年,当不成你姐夫了。那说好了我要读不上硕,就找你玩乐队去,每天晚上在你那演出,你管我吃住给我开工资啊。” 王尔笑道:“早生五年也没用,我姐一拳能把你脑袋打下来,而且最看不得你这种油嘴滑舌磨磨唧唧的,要不你考虑考虑我表妹?我还有仨表妹,有一个你还见过的哈哈。我真开个酒吧你来说相声都行,在酒吧说相声,多有创意,包吃包住一月三千,就这么定了。” 高和平也笑了:“你对亲同学这么狠的么,一个月三万,别说大舅子,叫爸爸都可以!话说我哪见过你表妹了?” 王尔嘿了一声:“你忘啦?两年前我有一次乐队演出,我表妹来看了,你也在,晚上回来还跟我说我表妹身材真好,你个变态,不记得啦?” 高和平一拍脑门:“嘿,想起来了,那妥了,我也不读硕了,你开酒吧吧,我娶你妹,给你打工,包吃包住,一个月三万,叫大舅子还是叫爸爸你定!” 王尔和高和平都傻笑了起来。 第42章 空岛乐团 就这么聊着聊着,闹钟响了。 高和平打了个哈欠,坐了起来:“得,聊了一下午,觉也没睡成,这就到点该集合了。” 王尔已经爬下了床:“得了,赶紧走吧,你还真以为能睡着啊?” 高和平也下了床:“怎么睡不着,我真的贼困。” 王尔在佟西平桌子上的一堆杂物里翻找着:“西平刚还发信息让我给他带上鼓刷和响弦,放哪了,我咋找不着啊。”接着又说道:“那你晚上吃完饭就早点回来睡呗,反正后面演出也不是必须看的。” 高和平指了指佟西平的柜子:“响弦不是在那挂着呢么。那哪行,我还得看小黑唱歌呢。” 王尔摘下了响弦,在鼓刷上绕了两圈,把鼓刷插在了裤兜里:“嘿,刚才还惦记我妹,转脸又要看小黑啦?” 高和平跟在王尔后面出了宿舍,随手锁上了宿舍门:“平心而论,小黑疯归疯,长得还是很好看的啊,仔细看其实和小白也没差很多。但是人家是大小姐啊,跟咱们这种平民老百姓根本不可能的好么,小黑要真能看上我,我嫁过去都可以。迎娶黑富美,我也算直接走上人生巅峰了好么,还用去你那混吃等死?到时候直接雇你来我们张家大宅当个管家,包吃包住,月薪三万,还不用你管我叫爸爸,看咱多仗义。” 王尔呸了一声:“流氓假仗义,做你的白日梦去吧,还你们张家大宅,入赘的倒挺快啊。别说小白小黑,换了我,我就是张家一百零八小姐张小猪张小狗我也看不上你啊。” 一路闲谈,两人到了集合的音乐教室,已经来了不少同学,正在整理晚上的礼服,调试乐器。不大的功夫,周天和佟西平也吵吵闹闹地进了教室。 指挥老师皱了下眉:“周天佟西平,快去检查乐器,晚上的演出,吃饭的时候再讨论,先顾眼前。” 周天和佟西平加入了同学们的队伍,开始收拾乐器,高和平忙问佟西平;“你俩吵吵啥呢?” 佟西平接过王尔递过来的鼓刷和响弦:“周天这孙子,在台上居然是瀛洲流行音乐的范儿,我们玩的金属啊,都开始甩头了,就他一个滑步跪在台上开始自我陶醉。连小黑都给逗笑了。” 周天不服气的回道:“你们也没提前说好要金属范儿啊。” 佟西平没好气的说:“大哥,直接听歌啊,这还用说?” 周天小声嘟囔了一句:“咱平时不听金属的好么。” 来到旧都大学的金色演奏厅,演奏厅已经过彻底改造,所有观众席演奏台和乐池全部撤去,让空荡荡的金色大厅看起来颇像一个巨大的礼堂或者食堂,大厅的三面已经围了一圈铺着白布的餐桌,原来的侧厅后台区和备场区似乎变成了临时准备食物的后厨,阵阵香气从小门中飘了出来。闻得部分没好好吃午饭的同学食指大动。 华夏的同学们大多没什么反应,作为首先开场的主场乐团,他们早早地在正对大门的正面演奏区就位,调试了好了乐器,静待进入预备状态。指挥老师早早地就嘱咐过同学们中午一定要吃多吃好,晚上的餐会难免礼仪性应对和各种社交,很难让大家真正吃好饭。 空岛和北美联邦的乐队成员几乎同时抵达金色大厅,北美联邦的成员首先排队入场,开始叽叽喳喳地排开阵型,收拾乐器,他们的大型乐器和谱架等装备早已由后勤团队在金色大厅中布置好,而随身携带的小型乐器箱等杂物则由一群穿着蓝色西服的工人迅速带离了会场。 空岛方面几乎没有人说话,只有乐器和设备发出的轻微摩擦声,整支乐团严肃得像是一支军队。华夏的学生们安静地注视着他们,看到了不少身着各种服装的男女仆人穿插在队伍之中,辅助着特定的成员,有不少的仆人服装上还可以看到显眼的家徽。 空岛乐团是三支乐团中规模最小,最简单,人数最少的一支。他们像一支训练有素的军乐队,用惊人的速度调整好状态,直接进入了预备姿态,男仆女仆们利索地携带着杂物迅速退场,所有乐手都安静地盯着自己眼前的谱架或者乐器,目不斜视。而对面更早入场的北美联邦乐团还在叽叽喳喳杂乱地忙活着。 华夏乐团中出现了小小的骚动,同学们对两支乐团的表现议论纷纷,佟西平凑近王尔,小声地说了句:“我去,空岛那边是军乐团吧?你看他们的礼服也好像军装哦。” 王尔刚想吐槽一句,若不是华夏乐团提前入场,恐怕这会儿比北美那边也好不到哪去,那边的空岛活脱就是一支带着女仆的军队啊。话还未说出口,指挥老师轻咳了两声,示意大家安静,平息了骚动。王尔只好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这一刻,三方的学生们已经是潜在的竞争对手,不少华夏的同学们都和王尔他们一样,暗自庆幸己方借主场之便提前入场,虽然北美联邦那边的准备工作完全属于正常范畴,但在空岛一方安静迅速的对比下,却显得有些扎眼。 终于,北美联邦的乐团也做好了准备,负责指挥的金发女老师白皙的脸颊微微发红,似乎也在空岛方面的衬托下对刚才学生们的表现不甚满意。 各校的老师和不少专业人士安静地站在会场当中的空地上,很多人手持平板,正飞快地浏览或记录着什么。站在最前方的空岛下环十邦联合学院院长龙天平向华夏乐团的指挥老师点头示意,表示可以开始。 演奏开始,华夏学生联合乐团首先演奏了序曲和组曲。接着向北美联邦方面示意,北美联邦学生联合乐团娴熟地衔接上,开始演奏他们的序曲和组曲。 之后是空岛学生联合乐团,他们演奏了一支气势磅礴的进行曲。随即又将演奏顺序移交给华夏方,华夏这边不敢大意,时间将将好,调整到民乐交响的状态,又演奏了一组传统民族音乐和交响结合的组曲。 接下来北美方面开始演奏第二组组曲,从古老的欧洲古典音乐源头,慢慢变成了技法非常复杂,旋律十分抽象的当代严肃音乐。 最后是空岛的最后一次演奏,空岛方面依然只演奏了一支曲目,这支曲目比起之前的进行曲节奏缓慢了不少,却给人以更沉重的压迫感,不知是什么乐器奏出了像电子合成音一样的低沉频率,又不知是什么乐器奏出了像人声合唱般低沉的呜呜声。 几乎所有的学生都是第一次听到空岛的音乐。不少学生表情呆滞,似乎陷入了震慑中。王尔看了看旁边的佟西平,他的一只手还握着编钟的打击锤,就那么悬在空中,目光迷茫,嘴巴半张。 他旁边电影学院那位同样负责打击乐的女生,双手紧贴在身体两侧,身体站得笔直,表情呆滞。 王尔又看了看北美那边,有的学生居然开始在胸前画起十字,有的学生似乎在闭眼小声祷告。 王尔甚至有点害怕佟西平手里的编钟打击锤掉在鼓上,悄悄从旁边的台子上抽过了哑鼓垫垫在下面的鼓面上,然后用手里的鼓槌悄悄戳了戳佟西平,悄声说道:“嘿,醒醒,傻啦?” 佟西平这才回过神来,放下持着打击槌的手臂,右脚依然不自觉地随着音乐缓慢的节奏打着拍子。悄声说了句:“卧槽,这是啥?宗教音乐?灵歌?听得有点难受啊。” 王尔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第43章 舞会 一曲奏罢,金色礼堂中鸦雀无声。一位站在场中的老师手中的笔掉落在地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啪嗒”声。霎时间,掌声雷动。 王尔甩了甩胳膊,开始协助佟西平和几位学弟收拾乐器。大厅里乱哄哄的一片。 一位老师冲着学生们喊道:“同学们抓紧时间,晚宴四十分钟后开始。” 佟西平正指挥两个学弟把编钟架搬出来:“慢点,抬下面的脚。” 王尔拍了拍他的后背:“感觉怎么样?” 前排弦乐部的周天走过来,两个学弟正把他的大提琴放在一个小推车上拉走:“空岛那个是啥啊,感觉真怪。而且咱们连组曲带序曲准备了一大通,他们就两首曲子啊。北美那边第二组曲倒是挺牛的,尤其是最后盖莉莉《回忆与现实交织的行板》那段,连续跳弓加拨弦,很难的技法,对面北美那边处理得超级好,还特别齐,有水平有水平。” 佟西平也说道:“空岛第一支曲目感觉像咱们古代的军乐啊,让我想起了苏联时代的音乐。第二支曲目太怪了,搞得我一个无神论者有种想跪下拜拜啥的感觉。而且你看他们乐团人好少,感觉不到来的人的四分之一吧也就,咋排出来的这么宏大的感觉。” 王尔接着说道:“我看对面北美那边,还有好多人画十字和祈祷,估计跟你感觉差不多。” 周天脱掉礼服外套:“我听着,那一拍一拍的重音,感觉跟有人拿个大锤子一下一下砸我后脑勺的感觉似的。” 高和平的上低音号也被学弟拎走了,凑过来说道:“我看见那首曲子刚一起来,钟小霏就哭了。” 钟小霏的长笛组距离高和平的上低音号组不算远。 大周天将两手做成喇叭状,向着管乐部那边喊了句:“小霏。” 钟小霏拎着自己的长笛箱走过来:“干嘛呢,马上跳舞了你怎么还在这磨蹭。” 大周天捏了捏钟小霏的脸:“亲爱的,高和平说你哭了啊,你哭啥?” 钟小霏瞪了高和平一眼,甩开周天的手,不耐烦地说:“我哪哭了,就是眼泪一下流下来了?” 大周天笑嘻嘻的问道:“有这么感动么?” 钟小霏的眼神有点飘忽,淡淡的说道:“才不是感动,怎么说呢,更像害怕。”接着她缓过神来,拽着周天去大厅门外开场舞那边准备候场了。 高和平看着钟小霏和周天的背影,耸了耸肩:“天天撒狗粮,上天保佑这小子一会和小秃子或者红毛女巨人一组跳舞哈。” 王尔和佟西平都乐了起来。 佟西平突然想到什么事:“我一直觉得中午回去有啥想说的一下忘了,死活想不起来,老高一提我突然想起来了,那个红毛女巨人,我看了好久,感觉长的有点像空岛皇后唉,身材也像,长得也巨像。” 高和平摇了摇头:“没注意看。”接着又说道:“一会妹子们是不是都得换漂亮小裙子跳舞?” 王尔切了一声:“啥漂亮小裙子,礼服吧。” 佟西平一脸鄙视的看着高和平:“知道你想啥呢,女生跳舞不穿裙子,难道周天穿啊?” 高和平说了句:“我看行。” 众人又笑了起来。 场外,跳舞的男同学们已经扎堆站在了一起,等待女生们更换礼服。 不少华夏的男生已经和北美的男生混熟了,三个一群五个一伙扎堆聊着天,大多数男生还是和本校的同学在一起,周天混在几个艺术学院低年级的学弟里,正跟他们传授着高年级学长的经验。 空岛的男生贴着墙,横向站成一排,也在互相闲聊,不少人的周围还围绕着正在给他们整理礼服或者头发的女仆。 不大的功夫,陆陆续续有化好妆容换好礼服的女生走了出来,加入男生的行列,或出于礼貌,或出于真心,男生们纷纷夸赞恭维起身边女生的美丽。 终于,所有的女生都换好了服装。 几位老师不停看着手表。组织起男生女生按身高分列两队。 周天刚才不停地扫视走出来的女生,特别是空岛女生,始终没有看到红发女巨人和小光头,直到队伍排列完成前,他任凭老师或推或拉,直到最终站定位置,再次确认了红发女巨人和小光头都没有出现在开场舞女生的队列里,不禁大大地舒了一口气,赶忙把注意力转到自己的舞伴上来。 周天身边的舞伴是本系低年级的一位学妹,周天暗自高兴,庆幸自己的运气真好,正好和熟人分在一组。看得出身边的学妹也十分高兴,恐怕和自己的想法也差不多,正盯着自己看,脸颊微微发红,羞怯等待着学长开口。 周天忙招了招手:“学妹好呀,我运气真好。” 学妹眨了眨眼,回应道:“学长好,我也觉得,好幸运呀。” 周天再次打量学妹,学妹的礼服白色与褐色相间,样式十分特别,上身领口和袖口的中式设计,高高盘起的头发,完美地衬托出了女生修长的脖颈和精致的妆容。而束腰之下的西式长裙下摆,又托起了整个人雍容典雅的气质。 看着乌黑的眼眸闪亮,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正对自己眨着眼的学妹,周天甚至觉得老脸一热,有点不好意思了。他忙转移视线开始打量起队伍,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学妹搭着话。 “看起来空岛那边没有派出那些身材过于夸张的学生参加开场舞,还是满懂事的嘛,”周天心中暗想:“最高的女生不过也就是队尾那个看起来有一米八五的女生了,和他们自己那个两米来高的肌肉壮汉搭配非常般配啊。” 几位老师的声音分别从前后传来,请绅士们牵起女士们的手,准备入场。 周天收回目光,温柔地牵起边上学妹的手,目视前方,准备入场,小声说道:“学妹呀,我舞跳得可不太好,是一直补习到最后一天的,一会开始了你可得多多包涵。” 学妹咯咯轻笑了几声,回应道:“学长放心,跳舞我很擅长的,不管你跳成啥样我都接得住,学长就放心地交给我照顾吧。” 周天再次表示:“哎呀,和舞跳得好的熟人分在一起太幸福了。” 队列缓缓前进,陆续从走廊进入金色的大厅,忽然明亮的灯光微微有些刺眼,舒缓美妙的音乐令人陶醉。 周天牵着美丽的学妹走到自己的位置。队伍散开,周天看到自己身后的同学正在一对一对地站定位置,不参加开场舞的同学们正站在铺着白色桌布的餐桌后面,兴奋地讨论着。舞池中的他们。他们现在是众人目光的焦点。 王尔,佟西平和高和平偷偷地挤到了自己的正面,王尔在向自己微笑,佟西平向自己摆了摆手,高和平的手指着一个方向,无声的向自己说着什么。 周天读懂了高和平的唇语——小霏在那边。 周天早就提前见识了钟小霏今天身着的那身大红色礼服旗袍,还是忍不住微微侧头。侧目望向高和平手指的方向。钟小霏的侧脸对着他,并没有发现周天正在偷看自己。 钟小霏的舞伴是一位身着黄色格子燕尾服,褐色皮肤的短发男生,正微笑和钟小霏相视而立。虽然钟小霏已经提前向周天展示了今天的服饰,周天依然为身材姣好,妆容明艳,发型别致盘起的她而倾倒,心里涌起了一丝悸动。 音乐转换,舞池中的舞者们缓缓迈开步伐,随着音乐的节拍翩翩起舞。 一曲作罢,周天再次站定,他感觉自己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紧张,也没有练习时跳得那么糟糕,自己的舞伴不仅美丽,而且舞技优秀。周天像场中的许多位男士一样,牵起学妹的手背,弯腰轻吻,行了个古典欧洲的吻手礼,抬头说道:“多谢学妹照顾。”学妹收回手臂,脸颊多了一丝绯红,高兴的回应:“哪里哪里,学长客气了。” 第44章 美食与邂逅 王尔看到身边的高和平正盯着不远处的一盘淡黄发白的鱼肉片,皱起了眉头:“我去,老高,瞧你那点出息,三秒前还跟我感叹太美了,为啥你不在里面牵着一个姑娘跳舞呢,现在眼里就只有吃的啦?” 高和平回过头:“老王,你闻到没有,那是什么鱼,看着是刺身的,但是好香啊。” 散场的舞者们陆续通过桌子间的通道回到自己的同学们身边。 周天挤到王尔,佟西平和高和平的身边:“怎么样?” 佟西平拍了拍他的后背:“可以呀,跳得不错。” 周天拍了拍肚子,“能吃了没有,饿死我了,赶紧弄点啥来一口。” 餐桌的外围,一群戴着白手套的工作人员正一个接一个地打开桌上巨大银色托盘的盖子,并为同学们分发餐盘。 高和平第一时间夹了满满一盘他一直盯着的鱼肉片,听见周天的话,将盘子递了过来:“先吃这个,我盯了半天了,不知道是啥鱼,贼香。” 王尔和佟西平分别从高和平递过来的盘子里夹起一片,周天则干脆一筷子夹起了三四片,狼吞虎咽地送到了嘴里。 佟西平咽下了鱼肉,频频点头:“好吃哎,这明明是生鱼片,啥也不沾却有股花香和香料的味道。” “那是秋湖鱼,空岛特产。”张冉的声音传来,只见身着红色旗袍的钟小霏挽着一袭白裙的张冉向他们的方向走来,张冉继续说道:“据说秋湖鱼起水切片就可以食用,和秋湖的水一样天然带着花香,一点腥气都没有。这种应该是空岛的作法,冰在香料水冻成的冰块里运到这边的。” 旁边的钟小霏问道:“大小姐吃过?” 张冉摇摇头:“没有,我大伯在空岛留学的时候吃过,听他说的。” 高和平忙递过盘子:“那二位大小姐也赶紧尝尝。” 钟小霏摊了摊手:“我们还没有筷子呢。” 话音未落,一位侍者立刻为两位女士呈上了餐盘和筷子。 二人各自夹了一片品尝了起来,“好吃。”钟小霏赞叹道。 高和平眼睛直直盯着张冉。只见张冉一袭朴素但精致的白色长裙衬托出少女玲珑曼妙的身材,淡淡的妆容难掩美丽温柔的脸庞,虽然站在同样气质出众,一袭红衣,气场逼人,美貌夺目,十分耀眼的钟小霏身旁。出众的气质却丝毫不落下风,绝不会埋没在人群之中。 高和平放下餐盘,缓缓地伸出手,掌心朝上,低头做了个邀请的姿势,用浮夸的语气赞美道:“张妈,天使啊!老王,西平,看到没,天使在人间。亲爱的班长大人,可否满足鄙人一个夙愿,我虽然只是个‘外貌一般’的同学,不能像高公子一样入场跳舞。但可否请女神大人满足我一下,让我也来个吻手礼?能亲到天使的手背,洒家这辈子也算值了。” 众人捂嘴偷笑了起来。张冉愣了一下,还是大方的伸出手臂,外层繁复花纹的双层蕾丝覆盖在张冉若隐若现的白皙手臂上。她边笑边说:“怪不得女生们都说你越来越变态了。”高和平轻轻接过张冉的纤纤玉手,轻吻了一下。然后双手合拢,闭起眼睛微微仰头,夸张的说道:“神啊,谢谢你,可以吻到天使的手背,洒家这辈子真的值了。” 众人都笑了起来,钟小霏也伸出自己的手臂,她的礼服旗袍是短袖,双臂完全裸露着,细腻却不瘦弱,散发出淡淡的幽香。“张冉是天使,那本姑娘呢?”钟小霏问道。 高和平保持着姿势:“啊,感谢神明双倍的眷顾。”接着缓缓接过钟小霏的手背,也低头吻了一下,然后睁开双眼:“你是恶魔呀。” 钟小霏用红色的绑带高跟鞋踢了高和平一脚:“凭啥我就是恶魔啊?” 高和平揉了揉小腿:“啊,美丽的恶魔女王大人,请继续蹂躏我吧。” 钟小霏一脸嫌弃地看着高和平:“真恶心,我不想再碰你了,穿着鞋都不想踢你了。” 高和平嬉皮笑脸的回道:“那不穿鞋……”更好还没说出口。 周天一巴掌拍在高和平的后脑勺上:“老高,你可别恶心了,你不会舔她俩的手了吧。” 钟小霏咯咯笑着假装擦起自己的手背。 张冉也笑着,脸上泛起一丝害羞的红晕。 佟西平问道:“星星和小诗呢?” 钟小霏指着另一个方向:“那边,本来要一块过来的,半路小诗直接让北美那边的老师叫走了,星星陪她一块过去了。” 众人看向钟小霏手指的方向,看到刘小诗和田星星正在和一位身着蓝色礼服,戴着银边眼镜,金发高高盘起的年长女士热烈交谈着,那位女士的手指还不自觉地在空中比划着什么。 佟西平又问道:“小黑呢?” 张冉指着他们的对面:“跟她的小伙伴们在一块呢。” 众人吃了几口,一位熟悉的老师匆匆走过,嘱咐佟西平和周天抓紧时间,吃好了就去准备晚上的节目。说完又匆匆走开了。 周天嘴里塞着食物,含混不清地说道:“一会吃完饭就直接去湖边开演了?还有啥别的活动么?” 钟小霏拍了下周天的后背:“你慢点吃,咽下去再说话。这边吃完还得按照他们的习惯自由跳会舞呢,晚上活动十点才开始。” 周天咽下了嘴里的食物:“那着什么急,我离吃饱还早着呢。” 钟小霏扯着周天的餐巾给他擦了擦嘴:“吃吧吃吧,吃饱了晚上才有力气继续折腾是吧。” 周天笑了笑,等我先吃一会。要不要我请你跳支舞再走啊。 钟小霏把餐巾塞回周天手里:“可算了吧,我可没咱们那小学妹那点本事,就你这舞技当我舞伴,我可罩不住你。” “哎呦,你看我啦?”周天眨了眨眼。 钟小霏没好气的说道:“可不是,看见你盯着人家,眼睛都直了。” 周天假装严肃道:“绝对没有,我只是在认真的回忆舞步,仅此而已。你要这么说,看来晚上我得在舞台上向你表白。” 旁边的佟西平,王尔和高和平“哦哦”的开始起哄,张冉掩嘴偷偷笑了起来。 钟小霏又踢了高和平一脚:“起什么哄”接着指着周天的鼻子说道:“我告诉你,别乱来啊,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周天好像也有点恼了,板起脸说道:“你看我敢不敢乱来呗,有本事你当场拒绝我。” 眼见着二位又要吵起来。 张冉赶紧给钟小霏塞过来一个水果:“小霏,你看这是什么水果,我没吃过这个,好酸。” 王尔给周天递过来一个看起来像蛋挞一样的东西:“周天,你吃口这个,里面居然夹的是肉。” 钟小霏吃了一瓣手里像紫色的山竹一样的水果,酸的眯起了眼睛,把剩下的水果扔到周天的盘子里:“这个好酸,你吃了吧。”接着拉了拉周天的袖子:“你乖啊,晚上真的别胡闹,好好演出就行了,我在下面看着你,就当你向我表白了,好不好?” 周天大口吃起钟小霏扔过来的水果,面无表情地答应道:“好吧。” 王尔和张冉同时舒了口气,相视一笑。 吃了一会,舒缓的音乐再次缓缓变成了舞曲。不少北美联邦的男生女生率先邀请中意的舞伴走进舞池。 一个黑发黑瞳,身着下环十邦学院校服的男生前来邀请张冉,张冉只得放下餐盘,礼貌地接受了对方的邀请,走进舞池。 接着,早上代表空岛学生讲话的紫发男生前来邀请钟小霏,钟小霏看了周天一眼,目光中透露着不情愿。 周天大度地点了点头,挥了挥手,钟小霏板着脸被空岛男生牵着走进了舞池。 周天刚要发表意见,一个穿着淡蓝色长裙,长相甜美的北美联邦棕发女生前来邀请周天,周天噗地笑了一声,无奈地向王尔佟西平和高和平摇了摇头,牵着女生的手走进了舞池。 高和平叹了口气,佟西平用肩膀碰了下旁边的王尔:“我去,老王,我觉得你危险,你看见没,对面那个小光头盯着你呢。” 王尔和高和平赶忙转过头,发现那个看起来只比餐桌高出一点的光头女孩正盯着他们的方向。她和旁边一个看起来高不了多少,戴着一副奇怪小圆墨镜的男生指指点点正聊着什么。 高和平说道:“我咋觉得他们是在看你呢,西平。” 佟西平摇了摇头:“我觉得他们指的是老王唉。” 矮个子光头女生发现了这边男生的回望,对着自己的目标做了个招手过来的动作。 王尔皱起眉头,指了指身边的佟西平。 光头女生摇了摇食指,又对着王尔的方向指了指。 王尔用食指点了点自己,对面的光头女生点了点头。 王尔叹了口气,把刚刚装满的盘子放到了面前的餐桌上,无奈地对高和平说:“老高,看着点我的盘子,我刚盛的,还没吃呢。” 高和平挥了挥手:“去吧去吧,好歹是个小萝莉。” 王尔没回头,没好气的说道:“萝莉你妹。” 高和平唉了一声,转向佟西平:“得,西平,就剩咱俩了。” 话音未落,一个留着双马尾的本校学妹兴冲冲地跑到佟西平面前:“学长学长,你鼓打得真好,会跳舞么?” 佟西平又无奈,又想笑,看了眼高和平,摇了摇头:“不会。” 学妹抬起左手,拽了下自己的马尾:“那我能和您请教请教打鼓的技巧么?” 佟西平又看了眼高和平,把自己手里餐盘也放到桌上:“老高,帮我也看着点。”说完和学妹走到一边的角落去了。 高和平突然觉得自己盘子里的菜一下就不香了,王尔盘子里的牛肉和佟西平盘子里的虾看起来是那么美味,用叉子狠狠的插起一块,塞到了自己的嘴里。 第45章 灵能协会 一曲完毕,跳舞的同学们纷纷回到了餐桌后面。钟小霏拉着周天在一边嘟囔:“我不想去呀,你怎么也不替我挡一下?” 张冉拆下了头上的发饰,摇了摇头,让微微卷曲成波浪的乌黑长发散落了下来,情商比较高的男士应该都能看的出,这是一位女士不想再进入舞池的标志。 “佟西平和王尔呢?”张冉问叼着叉子的高和平。 高和平抬起手,指了指身后的角落,又扬起下巴指了指对面:“一个和学妹在一起,一个被空岛的光头萝莉叫走了。” 张冉转身向后,看了看角落里的佟西平,又回身踮起脚越过舞池中的人群看了看对面的王尔:“空岛的同学怎么会找王尔呢?” 高和平耸了耸肩,表示不知道。 田星星和刘小诗结束了和那位北美联邦年长金发女士的谈话,也加入了高和平和张冉他们。 田星星兴奋的说:“小诗估计是要去北美那边了。” 还在和周天拌嘴的钟小霏回过头,表情缓和了一些:“那位是对面的老师?” 刘小诗点点头:“嗯,耶尔大学艺术学院的导师。” 田星星补充道:“看中小诗了,直接邀请她升学到耶尔,这位女士愿意当推荐人和导师,基本就是成了。” 刘小诗有点不好意思:“还没定呢,我还得和家里商量商量呢。” 钟小霏拉起刘小诗的手:“这还用商量么,去啊,多好的机会。” 田星星又说道:“这位老师同时还是康洲爱乐乐团荣誉团长哦,曾经还是康洲爱乐的木管首席。” 张冉也显得很高兴:“恭喜呀,小诗。”接着转向田星星:“那你呢?没一起聊聊?” 小诗忙接过话:“星星更厉害,那位老师说直接推荐星星进康洲爱乐,现在的团长是她的学生。” 田星星满脸自豪:“不过我还是希望能继续升学,那位老师说她无权替弦乐专业的导师们挑选学生,不过一定会向她的同事们推荐我。” 众人正聊的高兴,一个黑发披散在脸颊两侧,鹰钩鼻,薄嘴唇,灰色眸子,身高与周天相仿,显得有些傲慢和冷淡的男生拨开人群走了过来,径直走到张冉面前,身后还跟着一位身着黑白女仆服饰,胸前的围领和袖子的侧臂部位印着金色四角星家徽的女仆:“张冉小姐,你好,我是空岛皇家学院的星且鹞,可否请您共舞一曲?” 张冉微微有些惊讶,随即表示:“对不起,我有点累了。” 星且鹞直起身子,盯着张冉看了一会,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张冉小姐,我是空岛皇家学院的星且鹞,希望请您跳一支舞。” 张冉没有料到对方会再次邀请,竟一时无语。 钟小霏刚和周天拌过嘴,心情像个危险的火药桶,一点就炸,见这个男人如此不识趣,向前一步,横身挡在张冉前面:“你是复读机么?没听见张冉说累了?不想再跳舞了?看不见人家头发都放下来了,没家教的么?” 张冉忙把钟小霏拉回身后,轻轻叫了声:“小霏,没事的。” 周天又把钟小霏向后拉了拉,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小霏,别闹了,别发脾气。” 钟小霏不耐烦的推开了周天的脸。 名叫星且鹞的男人挑起眉毛,饶有兴趣的盯着钟小霏看了一会,微微歪了下头,对着张冉身后的钟小霏说道:“钟小姐,你是指星且家的家教?”接着抬起左手,将一缕黑发撩到耳后,随即将手伸到张冉面前,微微弯腰,再次对张冉说道:“可否赏脸?” 张冉咬了咬嘴唇:“对不起,请容我拒绝。” 这时,一个男生拨开星且鹞,侧身挤了过来:“起开点,别站这挡道行么。”接着转向众人:“我回来了。” 张冉和周天不约而同的叫了声:“王尔。” 王尔点了点头,旋即回头看着星且鹞,星且鹞也盯着王尔,两人就这么对视了几秒,星且鹞优雅地撩了一下头发,转身走开了。 王尔回过头,竖起大拇指,指了指身后的星且鹞:“干嘛的?” 周天回应:“没事,过来邀请张妈跳舞的。” 张冉不想再谈论刚才的事,忙问王尔:“空岛的同学找你聊天?” 王尔推了下眼镜:“嗯。” 高和平饶有兴趣地看着王尔:“光头小萝莉找你啥事啊?不会……?” 王尔不耐烦地甩了甩手:“不会你大爷。”接着露出了一丝坏笑:“光头小萝莉说觉得老高你看起来像个变态,有兴趣想认识一下,又不敢和你搭话,就只好先问问看起来比较正常的我能不能给你传个话了。” 高和平吃了一惊:“真的假的?”旋即反应过来王尔是在调侃自己:“去去去,你才变态。” 女生们都捂嘴偷笑了起来,钟小霏拍了下王尔的肩膀,边笑边说:“到底什么事啊?先不说那个女同学看起来有点怪,我们就光看到空岛的男生邀请咱们和北美那边的女生跳舞了,还真没看到哪个空岛女生来请咱们的男生的。” 周天在一旁搭话道:“正常来讲肯定都是男生邀请女生跳舞啊。” 钟小霏没好气的说:“你不就被对面的女生勾搭走了。” 周天一时语塞。 钟小霏继续问道:“到底找你说啥啊?不会是让你邀请她跳舞,你说你不会吧?” 王尔摇了摇头:“怎么可能,那个小屁孩疯疯癫癫的,拉着我说了一通胡话,说什么我灵能亲和性高,要不要去空岛改造一下进修一下什么的,可以加入什么灵能协会。旁边还有个男生,也一直附和吹捧,各种彩虹屁,说什么没见过灵能亲和比旁边小萝莉还好的之类的,总之说了一通难懂的屁话。” 男生们都露出惊讶的表情,高和平一脸的难以相置信:“我去,老王,牛啊,邀请你去空岛?你这是要成大法师了啊。” 王尔笑了笑:“你知道我一向只玩战士,都是猛汉用什么魔法,抄起大锤莽才是爷们。”男生们知道王尔说的是他们的网络游戏,都笑了起来,王尔继续说道:“反正我直接拒绝了。” 高和平惊讶道:“这么直接?” 王尔耸了耸肩:“就这么直接。” 高和平不死心,摸了摸脸又问道:“所以她并没有真的想和我搭话呗?” 王尔笑着说:“没有,怎么着?真想认识一下?我给你介绍啊?” 佟西平在一边起着哄:“看不出来呀,老高,你这单身久了,口味越来越重。” 高和平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可别可别。” 一个长相甜美可爱,却留着一头不相称的奇怪绿色头发的学妹挤了过来,拉了拉王尔的衣角。王尔看到她,往旁边挪了挪,给学妹留出一块落脚的地方。 学妹鞠了个躬:“各位学长学姐好,张夕学姐让我过来叫西平学长和周天学长,说老师让集合了。”说完又鞠了个躬,没等众人回复,羞答答地跑走了。 周天赶忙又往嘴里塞了个很大的点心,腮帮子鼓鼓囊囊的。佟西平郁闷地把盘子放下:“得,又没吃两口呢,老王老高,替我吃好。”说完,两人向着正等在正门边的张夕方向走去。 钟小霏向着周天的背影轻声喊道:“你好好演,知道你没吃饱,我看看能不能给你装点点心过去。” 周天回头,对着钟小霏潇洒的甩了个飞吻。 王尔和高和平在一旁拖着长音,发出“切”的起哄声。 第46章 和平与战争 吃饱喝足,王尔张冉一行人慢慢悠悠溜达到末明湖边的广场。临时舞台已经搭好,湖面的灯光也如节日般全部亮了起来,不少水面保安正乘着小艇在湖面来回穿梭巡逻。大多数同学还在舞会流连,此刻草坪上的人不算多。 王尔张冉等人找了个侧对舞台靠前的位置坐下,将正对舞台的空地留给想要狂欢,享受肢体碰撞挥洒汗水的人们。 舞台上有几位工作人员正在调试灯光和设备。 高和平四下张望,疑惑地问道:“没看到后台啊,西平周天他们在哪准备和候场呢?” 众人纷纷左顾右盼起来,旋即摇头。 随着宴会逐渐渐入尾声,前来草坪准备观看演出的学生越来越多,夜空下的末明湖畔变得嘈杂了起来,草坪上三一群五一伙散落而坐的学生越来越多,逐渐变得拥挤,只有中心的狂欢区依然空空荡荡,不少学生甚至带了荧光棒。 高和平指了指一群绑着头带手持荧光棒的低年级学生,为首的一个男生抱着一块巨大的灯牌,上面写着‘张夕张夕天下第一’,众人哈哈地笑了起来,张冉甚至害羞得双手捂住了脸。高和平一边笑一边拍着大腿不停说着:“好羞耻啊。” 不知过了多久,草坪上的射灯缓缓变暗,舞台上的灯光全部熄灭,音箱中一声尖利的失真吉他划过夜空,草坪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只见末明湖面一圈灯光亮起,中心慢慢出现一个灯光映照的金色漩涡,漩涡逐渐扩大,最后竟然从湖中升起一座舞台,北美联邦的开场乐队正在其上,失真吉他与鼓点交织的节奏随着舞台的上升逐渐变快,直至舞台完全升起的瞬间达到顶峰。 草坪舞台的射灯亮起,台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支整齐划一的小型弦乐队。乐队成员全部由身着黑色燕尾服和黑色礼服长裙的少男少女组成。古典的弦乐和激烈的金属摇滚交织出奇妙的音符,湖上舞台的乐队成员被脚下的通道缓缓传送向草坪的主舞台,到达主舞台的瞬间,乐句戛然而止,身着红色西服的主唱缓缓向观众鞠躬:“《序曲》结束,《亚尼多赛骑士》开始。 直至音乐停止,王尔才听到旁边的田星星和刘小诗正兴奋的不停大喊:“慕斯,是慕斯乐队。”草坪上,不少人站了起来,穿梭在人群中的志愿者正将狂热分子从其他观众分离出来,赶向草坪中间正对舞台的狂欢区。 王尔没有听过这支乐队,坐在他左边的张冉大声的在他耳边解释——只有大声的喊出来,才能盖过狂躁的摇滚乐与狂热观众们的声浪:“慕斯乐队是星星和小诗最喜欢的乐队了,目前在旧浪和稳石两家华夏和北美权威媒体的榜单上人气排名分别是第五和第二。他们的成员从高中的时候就开始组乐队,已经出过六张白金唱片了,他们的主唱和贝斯手目前都在耶尔就读,应该是这次的特邀开场嘉宾。” 王尔右边的高和平大声地喊着:“我也喜欢慕斯,他们是我觉得现场最棒的乐队,没有之一。” 慕斯乐队的演出直接将狂欢的气氛推向了顶点,随着两支曲目的结束,舞台上的通道缓缓移动,将慕斯乐队再次传送向湖面。舞台缓缓下降,慕斯乐队消失在湖面,只剩下热烈的掌声和观众们狂热的欢呼声在黑暗中闷烧。 一声明亮的小号再次划破夜空,王尔和高和平不约而同的说出了乐队的名字:“默乐队。”这是目前旧浪新人乐队榜的冠军乐队,四名成员分别来自旧都电影学院和新都音乐学院。这是一支十分特别的乐队,乐队中没有吉他手,取而代之的是两把小号,嘹亮的小号作为铜管,比起同为吉他的弦乐器更加突出了低音区的贝斯,他们的鼓手从来不使用底鼓,将整个低音区都留给了贝斯,只用军鼓的鼓手和两把小号产生了奇异的化学反应,带来了独特的听感。 王尔和高和平第一次接触这支乐队时,他们还是一支游走于新都和旧都各大livehouse的半地下乐队。只用军鼓的鼓手是佟西平的同门师弟,技术和佟西平同样出众,让王尔不禁感叹佟西平和他这位师弟的老师简直是鼓手界的鬼谷子,徒弟一个一个都这么牛,干脆就叫“鬼鼓子”老师算了。 贝斯手的技术和乐感更是公认的优秀。佟西平带着王尔和高和平来给师弟捧场,第一次演出就深深震撼了王尔和高和平,这支新人乐队毫无青涩感,对各种风格都是驾轻就熟,曲目之间更是大开大合,像过山车一般调动着观众的情绪。王尔信誓旦旦地表示这支乐队三年内不火,他就把系里琴房所有的钢琴都舔干净。 果然,在推出第一张专辑的一年后,乐队便以火箭般的速度蹿红,直接来到了旧浪新人乐队榜的冠军位置,不少乐评人都称他们是十年来技术最优秀最有想法的乐队。 一段悠扬的小号结束,贝斯和军鼓加入,复杂但不高深的演奏技法迅速地让现场观众的情绪达到了最高点,他们演唱了乐队首张专辑的第一首歌《战争》。 连很多没有听过这支乐队的北美联邦的同学都大声的欢呼了起来,狂欢区的人们正随着节奏疯狂地甩着头。一曲结束,没有丝毫间歇,曲风突变却不突兀地转到了他们的另一首歌《和平》,两首的风格差异之大让现场很多观众维持着刚才的姿势直接楞在了原地。 高和平一脸震惊地看了眼王尔:“他们怎么做到的。” 王尔没有理他,滑稽地看到了紧贴在狂欢区的后方,身高过于显眼的空岛那位红发女巨人正站在那里,满脸的惊愕。 她的旁边,光头小萝莉坐正骑在一位男仆的脖子上,勉强和不算头发的女巨人一边高,双手滑稽地凝固在空中,表情好像突然撞到了一堵看不见的墙。 这是一首极度悲伤的歌曲,歌词写的是在毁灭世界的战争结束后,世界上最后一位幸存者,迎来了永恒的和平,在世界上的最后一颗树木下,孤独地死去。 现场的欢呼声逐渐平息,草坪上变得雅雀无声,狂欢区的人们大都楞在了原地,王尔看到旁边的张冉偷偷擦了擦眼角。 一曲结束,同样的毫无预兆,乐队再次切换到了一首狂热的曲目。这是一首王尔没有听过的歌,歌词十分荒诞,写的是一只被禁锢的猫,逃出了铺满猫粮却没有自由的地牢,在夜幕笼罩的城市中奔跑,重新找回了一只猫的骄傲。观众的情绪再次被推向了高潮,仿佛刚才瞬间的宁静从未存在过。 随着舞台缓缓沉入湖中,观众中爆发出一浪接一浪的欢呼,王尔看到很多观众似乎是扔出了手中的荧光棒,不过大多数荧光棒都掉落在了草地主舞台上。不知哪位臂力惊人,真的将荧光棒隔着舞台扔进了湖水中。这根飘在湖面上的孤独的粉色荧光棒十分扎眼,不久便被湖面上负责安全的工作人员开着小艇过来捞走了,草坪上爆发出一阵笑声。 接下来是北美联邦的同学们表演的摇滚京剧和交响京剧,台下的气氛不太热烈,狂欢区空了大半。华夏同学的传统京剧倒是获得了不少好评,一段改良的传统剧目《智取威虎山》和一段古剧目《三岔口》倒是收获了许多礼貌的掌声。 终于,演出进入了后半程,终于轮到了张夕的乐队出场,张夕身着一身红黑相间的繁复长裙,首先在摇滚乐队的改编伴奏中演唱了一段经典歌剧《卡门》中的《哈巴涅拉舞曲》。接着是一首来自二十世纪末的哥特金属乐队诱惑本质的《天使》。 紧接着又是一首来自二十一世纪初风靡全球的瀛洲女歌手席那苹果的代表作,最后是一首主唱前不久刚刚于超过百岁高龄去世的华夏老牌乐队——旧衣服乐队的《我要问你什么是探戈》。随着舞台缓缓下降,张夕鞠躬谢幕。 演出还算成功,王尔看到狂欢曲中一群张夕的狂热粉丝正挥舞着荧光棒,跳着整齐划一的奇怪“广播操”。 张冉也对妹妹的唱功深感惊讶:“我都不知道小夕歌唱得这么好,这么多相差甚远的声线,都以她自己的方式处理得这么好。” 王尔附和道:“乐曲中间的衔接也处理得很老道嘛。” 张冉笑了笑:“多亏了西平,编曲这边大都是西平处理的。” 王尔感叹道:“老鼓手了老鼓手了,银河鼓神名不虚传。” 高和平也在一边附和道:“不愧是西平,就是稳,老现场了老现场了。”接着冲着王尔坏笑了一下:“你看,我不用在你开的酒吧说相声了,乐队凑齐了,主唱鼓手贝斯都有了。” 张冉一脸疑惑:“你们在说什么?” 王尔和高和平默契地哈哈笑了起来。 第47章 橄榄枝 张夕的演出结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很快回到了草坪的观众区,本想偷偷溜过来找姐姐张冉的她也许因为衣服太显眼,一下子就被眼尖的迷弟迷妹们发现了。 张夕无奈地被她的学弟学妹小粉丝们前呼后拥地推进了狂欢区。张冉看到了张夕可怜兮兮的求助眼神,却实在没有办法把他从狂热的粉丝中间抢回来,只能无奈地向着她摇了摇头。 佟西平和周天顺利地回到了同学们当中。钟小霏忙拿出放在盒子里的点心喂周天吃了几口:“饿了吧,演的真好。” 刘小诗在一边好奇的问道:“你们是怎么从湖面下面出来的啊?”佟西平解释道:“主舞台边上有个向下的小通道。”他指了指舞台边上的某地:“就是那边,站着两个保安和志愿者的地方。从那能下到湖底的一个房间,我们在那里候场和准备,还能看到上面的湖水,大概跟旧都的国家大剧院水下那部分感觉差不多。” 临近午夜,最后一支乐队出场了,是专注于改编和重现二十世纪欧洲国宝级乐队齐柏林飞艇的齐柏林飞艇二号乐队。 在他们的精彩演出中,晚会被推向了尾声,终于,在齐柏林飞艇二号乐队谢幕后,一位主持人宣布了晚会的结束,草坪上的观众们沉浸在欢乐的气氛中,陆陆续续返回了各自的驻地。 回到宿舍,高和平对躺在床上的王尔说:“空岛人竟然什么都没演?全是咱们的人和北美那边的人在演。 王尔轻轻的“嗯”了一声,步道对面的佟西平早已床上打起了呼噜。 之后的活动不限于艺术展览,学术和文化交流,不时有来自世界各地的媒体在学校各处奔走采访和报道。空岛的学生访问团也第一次将空岛人的日常和年轻人的生活面貌展现给了全世界。 临近毕业实习的同学们同时也在为自己之后的实习或者升学忙碌奔走着,不少同学都已经有了理想的去处。 又一次周五晚间的食堂聚会,最近的聚会,气氛愈发地有点沉重和伤感了起来,同学们为即将迎来的各奔东西心照不宣,努力地以这次的交流活动和其他的话题冲淡着这种情绪,而对未来尽可能地避而不谈。 周天没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他刚刚因为心仪的西加州大学导师没有给出确定的答复,又在系里碰了壁,多位导师都表示对他的副课成绩不太满意感到有点失落。 他叹了口气,强打起精神:“感觉下环十邦的人其实和咱没啥太大区别啊,跟空岛另外两个学校的人差别倒是挺大。” 钟小霏难得没有嘲讽和打击心情低落的周天,最近他们之间变得谨慎了许多。毕业在即是一个不想面对却又总有一天不得不面对的话题:“是呀,那个什么皇家学院的,架子真够大的,不管老师还是学生,走到哪后面还要跟一堆佣人,看着怪烦人的。” 田星星放下手中的饮料:“也没听说他们有在华夏和北美这边招生或者来我们这边升学的意愿,感觉那个学校的人都好冷淡。我倒是希望如果有可能,去空岛学院升学呢,还满想看看他们那边的,和空岛学院的人接触下来倒是感觉他们挺好的,没我想的那么可怕。” 高和平在一边吐槽道:“那个下环十邦联合学院没啥意思哦,感觉就是一帮自以为是的空岛移民二代在那孤芳自赏,空岛学院还是挺好的。那些奇形怪状的小怪兽和怪人都在那个皇家学院。” 田星星继续说道:“说到升学,我倒是最近认识了一个空岛学院的女生说会来咱们旧都升学呢。” 张冉也说道:“嗯,我在系里听说了。咱们系主任说收了那个晚宴之前在他们乐团里演奏奇怪乐器的女生;还有另一个女生被他推荐去新都戏曲学院那边学习研究华夏的传统戏曲了。” 一个男人打断了众人的谈话,来人正是这次活动的主要负责人之一,空岛下环十邦联合学院的院长龙天平。 龙天平的身后跟着旧都大学的副校长隋义,这位龙院长微笑着对众人点了点头:“同学们,不好意思,打断你们谈话了。”接着转向张冉:“张冉同学,能和你聊聊么?” 张冉犹豫了一下,点头应允,和同学们道别,随着龙院长和隋副校长离开了食堂。 高和平看着张冉的背影离开:“下十联院这是看上张冉了?” 旁边的田星星搭话道:“小可爱这么优秀,这不是很正常么。” 张夕正在一边玩手机,头也不抬的说道:“我姐肯定优先考虑空岛学院,下十联院的话,恐怕还得往后排排吧。”接着抬起头又补了一句:“她自己说的。” 张冉没有再回到食堂,同学们的小聚会解散后不久,她直接返回了宿舍。 刚刚洗完澡出来,裹着浴巾头发还在滴水的刘小诗忙问道:“小可爱回来啦,怎么样?龙院长邀请你了?” 张冉表情严肃,点了点头:“我说还要再考虑下,我自己的首选还是空岛学院。然后来了一个叫星且晚承的老师,问我考虑不考虑空岛皇家学院。我都懵了,根本就没想过皇家学院还会邀请人的,愣在那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没说,那个星且老师倒是先开口说让我可以回来自己再想想,有兴趣的话随时可以找他谈谈。” 沙发上的田星星和钟小霏回过头来,一脸的惊讶和兴奋:“哇,小可爱,厉害呀,那个皇家学院居然邀请你了。” 张冉摸了摸自己脸颊:“我对那个皇家学院没什么了解啊,明天回家还得先问问我大伯。” 第48章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夏日来到,树上的蝉儿开始令人烦躁地鸣叫起来,送走了北美联邦和空岛的访问团,这次活动终于顺利圆满地结束了。 大多数同学都确定了去向,只待学期末的最后一场汇报演出。毕业演出结束,学校便会陆续为同学们发出结业函,学位证书和升学推荐函或者实习推荐函。届时同学们将陆续离校,展开一段全新的人生旅程。 钟小霏和周天还算幸运,将一同前往北美。不幸的是钟小霏同时得到了耶尔胡佛两所顶级学府的邀请,最终选择了自己心仪的耶尔,一同前往耶尔的还有刘小诗,两人分别攻读音乐理论专业和木管专业的长笛方向。田星星最终选择在实践中精进自己的技艺,将进行校外实习,直接加入了康洲爱乐乐团,成为替补小提琴手。同时也将比钟小霏和刘小诗晚一年能得到耶尔的学位证书。钟小霏和刘小诗甚至已经安排好了宿舍,将继续同住在一起。而跟随乐团住在校外的田星星虽然不能继续和两人一起同住,但好歹在同一座城市,闲暇时见面很方便。 而周天没有收到耶尔的邀请,最终选择了西加州大学苹果城分校。为了离钟小霏近一点,他放弃了更优秀的西加州大学本校和西加大贝克莱分校的邀请,选择了紧邻康洲的,只要九十分钟车程就可以到达耶尔的西加大苹果城分校。他不停地表示自己会争取前往耶尔交换的机会,即使去不了,也可以在周末或假日带着钟小霏和刘小诗到这座北美第一大都市,全世界最繁华的大都会之一的苹果城游玩。 钟小霏为此十分感动,默默将周天的牺牲铭刻在了心中,鼓励着周天争取来耶尔交换的机会。 佟西平将前往胡佛升学。比起耶尔,胡佛给出了两个让他无法抗拒的条件,一是全额学费的奖学金和数额巨大的额外生活补助。二是邀请佟西平去胡佛继续升学的正是教他打鼓的老师,被王尔戏称为“鬼鼓子”的那位,他目前是胡佛大学的博士生导师和打击乐专业系主任, 佟西平还未入校便已名声在外——他将是这位系主任兼博士生导师的第一个硕士研究生。外人当然不知道,佟西平作为这位名师前往北美前在华夏的第一批“弟子”,情谊当然远比作为博士生导师和他的众多普通博士生们之间深厚的多。 令人意外的是,高和平虽然既未收到大洋对面的邀请,也未获得本校老师的青睐,却意外地被三校联盟中的名校旧都电影学院看中,将前往旧都电影学院电影配乐专业继续深造。 此刻,男生宿舍楼的接待室,王尔懒洋洋地摊在沙发上。张冉坐在他对面的一张椅子上,似乎有点生气:“老王,你真的确定不升学了么?黄老师让我再和你谈谈,系里愿意给你全额奖学金,并且让你提前一年毕业,如果你愿意,还可以直升博士然后留校当老师。” 王尔没什么精神:“可是我真的不-想-读-了!王尔故意拉长声音,我有自己想做的事啊,和咱们学的东西没啥太大关联。” 张冉直了直身子:“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不跟老师们说呢。” 王尔摸了摸下巴上很久没有修剪,乱蓬蓬的胡子:“我要说了,老师们得鄙视我,我打算开饭馆去。” 张冉有点震惊,睁大了眼睛:“你……”张冉没有说下去 张夕站在张冉背后不远处的地方,轻轻拍了拍手,半起哄半认真地说道:“多好,我还想开女仆咖啡厅或者蛋糕房呢。我都不敢说,要说出来,我爸和我姐能吃了我。” 张冉回头看了张夕一眼:“你就别捣乱了,至少把学上完,到时候你想干什么可以再商量。” 张夕嘟着嘴:“学哪有上完的时候,学士毕业有硕士,硕士毕业还有博士,博士毕业还有哲学博士,哲学博士毕业还有大师评定,根本没有尽头的好吗?开女仆咖啡厅需要声乐或者乐理大师么?当然不需要了,我小学毕业都可以的呀。” 张冉脸颊通红:“你们两个,就一起气我吧。”随即起身准备离开,将椅子放回了原来的位置,再次转向王尔:“王尔,我尊重你的意愿,祝你好运。” 张夕像一只小猫,偷偷摸摸地凑近王尔:“得,我姐生气了,学长,我毕业了去你那当看板娘好不好?” 王尔挠了挠头:“看板娘是什么?” 张夕也挠了挠头:“嗯,大概就是首席服务员,负责打扮得漂漂亮亮地招揽顾客,如何?” 王尔嘿嘿一笑:“好哇。” 张冉拽了拽张夕的袖子:“小夕,你该上课去了!” 毕业汇报演出结束后的最后一次聚餐,同学们哭的哭,笑的笑,不少同学喝得太多,醉倒在食堂里。老师们已经经历了一次又一次这样的场面,依然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和同学们尽情地放肆。祝福,嘱咐,告别,告白,以前不能说出口的话语,都在这一刻汇聚在了一起。 升学的同学们一个接一个离开,送行的队伍越来越短,最后只剩下将会留校到最后一刻的王尔。 王尔一个人躺在宿舍的床上,看着熟悉的天花板,觉得一个人的宿舍,一点都不拥挤,还显得满大的。 佟西平的床上扔着他留给王尔的签名镲片和鼓槌还有限量唱片,上面扔着一个小本子,打开的一页上写着佟西平在北美联邦的地址——王尔已经决定毕业旅行要去北美,第一站就是佟西平在北美的家。 还有高和平留给王尔的游戏和漫画书整齐地摞成两摞,从床上直顶到天花板。除此以外还有周天留给王尔的一大堆零食,外套和各种小物件,他甚至把自己那辆很便宜的旧车也留给王尔了。 高和平的床上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连床单和被子都消失不见了。周天的床上堆满了王尔的脏衣服。 王尔没开空调,顺着额头流向面颊两侧的汗水浸湿了枕头。他翘着二郎腿,脚下扔着自己的结业证书和学位证,还有全系同学的毕业合照和储存着毕业演出的微型全息投影。 终于,他的手机响了起来,王尔懒洋洋地打开免提,对面传来同样懒洋洋的声音,是郞庶玉:“王大少爷,我来帮你拉东西接你回家了,要我上来帮你搬?” 王尔“嗯”了一声,郞庶玉“唉”了一声,挂断电话。 不大的功夫,郞庶玉出现在王尔的宿舍门口,身后跟着宿舍管理员阿姨,郞庶玉没穿军装,穿着王尔送给他的一件t恤——大河内清川亲笔。 宿管阿姨带着狐疑的口吻询问王尔:“王尔,这是你家长?这么年轻?” 王尔从床上坐起来,笑眯眯的对宿管阿姨说:“阿姨好呀,这是我弟弟,来帮我搬东西。” 宿管阿姨白了王尔一眼,没好气地丢下一句:“臭小子,别落东西,转身下楼了。” 郞庶玉看着一片混乱的宿舍,脸都绿了,缓缓转向床上的王尔:“你咋不说我是你儿子呢?还弟弟。” 王尔重新躺回床上:“你太老了。” 郞庶玉搓了搓手,开始帮王尔搬起东西:“全都搬走?” 王尔看了眼手机:“嗯,除了床单被子褥子枕头还有扔在地上的书。” 郞庶玉叹了口气,麻利地收拾了一箱东西搬到了楼下的车里。 再次上楼,看着依然躺在床上玩手机的王尔,郞庶玉没好气的说道:“大爷,我又不是你的保姆,你也自己下来动动手呗。” 王尔没搭理他。 郞庶玉自顾自的摇了摇头:“算了,知道你朋友都走了,你心情不好,这次就算了。”接着又麻利地抬着一箱杂物下了楼。 第49章 饯别 往返了几趟,郞庶玉的衣服早已完全被汗水打湿了。他黄色t恤胸前的红色五角星上原本写着的几个绿色英文字母:man,现在变成了几个仿佛出自稚童之手的歪歪扭扭飘动着的汉字:漂亮啊小伙子。 郞庶玉扶着门框:“王大爷,我的车装不下了。” 王尔拾起周天留给他的车钥匙,指了指宿舍的窗户,下面那辆黄色的小破车。 郞庶玉埋头继续收拾起东西。直到正午的阳光开始西斜,王尔的宿舍终于被搬空了,只剩下堆满了桌子和地面的垃圾。 王尔没精打采地抄起装着自己结业证书学位证书以及其他纪念品的透明文件袋,跟着郞庶玉走出了宿舍。宿管阿姨没在接待台,王尔只得打消了向她道别感谢她多年照顾的念头,继续跟着郞庶玉走出了宿舍楼。 王尔停下脚步,看了看旁边的食堂大楼,对着郞庶玉“喂”了一声,郞庶玉回过头,王尔从透明文件袋里掏出一张卡:“我请你吃顿食堂吧?”郞庶玉摇了摇头:“不用了,继续向着车子走去。” 王尔跟着郞庶玉走到周天的小破车前,郞庶玉已经把最后两袋东西扔在了后座上,关上车门。王尔伸出手:“车钥匙,我开这辆回去。” 郞庶玉拉开驾驶室的门,指了指自己的车:“你坐我车走。” 王尔没说话,手里拎着透明文件袋一甩一甩的走向郞庶玉的车,拉开驾驶室的门。 驾驶室内坐着一个身穿笔挺白色军装,两鬓染霜的威严军人,军装的胸前还挂着几枚奖章,肩章上赫然一颗闪亮的金星。 王尔手里透明的文件袋啪的一声掉在地上,他叫了声:“林……林伯伯。”弯腰捡起文件袋,轻轻关上车门,走到车子的另一边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坐在驾驶席上的是王尔父亲的战友,海军少将林奇将军。 林将军发动了车子,不苟言笑的看了王尔一眼:“毕业了?” 王尔点点头:“嗯,毕业了。” 林奇没有看王尔,伸出右手:“学位证拿来我看看。” 王尔默默递过了透明的文件袋。 林奇掏出王尔的结业证和学位证看了看,重新装好,将袋子递回给王尔,开动了汽车。”郞庶玉开着周天的黄色小破车跟在他们后面。 一路无话,王尔只问了林奇一句:“我们家老头子呢?” 林奇回应:“去瀛洲钓鱼了。” 二人再无其他交流。 车子停在王尔家的院门口,门岗拦下了车子,看到摇下车窗的林奇,迅速地立正敬了个礼准备放行。 一个女声轻柔地叫了一声:“王尔。” 王尔摇下车窗,见一位少女从一辆红色轿车的后座上下来,是张冉。驾驶座上的张家老管家摇下车窗,对着王尔摆了摆手。 王尔惊讶问道:“你不是已经出发去空岛了么?” 张冉轻轻答道:“改到明天了。”接着顿了顿:“可以请我进去么?” 王尔看了看驾驶位上的林奇,林奇面无表情,再次摇下车窗,对着门岗说道:“同志,后面的黄车和红车都是我们一起的,请放行,谢谢。” 门岗再次立正敬礼:“是,首长。” 三辆汽车并排停在王尔家楼门口的空地上。 张冉先下了车,王尔看了眼林奇。正欲拉开车门。 林奇依然面无表情,目视前方,淡淡的说了句:“小姑娘不错。” 王尔收回手:“不,不是您想的那样,我们是……同学。”王尔有点结巴。 林奇转过头,看着王尔,眼中充满着饱经风霜的深邃:“我想的哪样?” 王尔正欲再说什么,林奇再次开口:“快走吧,你同学在那等你呢,我就不上去了。” 王尔挠了挠头,拉开车门下了车。郞庶玉也下了车,王尔把手里的家门钥匙扔给郞庶玉:“我带我同学先上去,搬东西麻烦你了。” 张冉看了看郞庶玉,露出一抹明亮的微笑:“咱们帮着一起搬吧,我让老张也帮忙。”接着转向郞庶玉,微微欠身行礼:“郎叔叔好。” 郞庶玉手里的钥匙啪的一声掉在地上,他尴尬地捡起钥匙:“呃,叔叔呀,还是叫哥哥比较好吧。”接着又幽怨地看了眼王尔:“你们有话说就赶紧上去吧,外面这么热,还是我来搬吧。” 张冉的脸颊染上一丝绯红,再次微微行礼:“好吧,那辛苦郎大哥了。” 郞庶玉点点头,从后座上抱起一箱东西径自上了电梯。 王尔和张冉就这么面对面的站着,气氛有点尴尬,王尔偷偷瞄了眼身后车里的林奇,驾驶室的窗户上贴着深色的车窗膜,从外面什么都看不到。 张冉先开口问道:“叔叔?” 王尔摇了摇头:“不是,我爸战友。”接着接过张冉手里的一袋水果:“怪沉的,你来找我还带什么水果,太客气了吧。” 张冉没有说话。 王尔停顿了片刻:“上楼说?” 张冉点了点头。 郞庶玉已经再次从电梯中走了出来。 王尔和张冉与郞庶玉擦肩而过,郞庶玉轻声说道:“门没锁,钥匙插在门上。” 王尔点点头,和张冉上了电梯。 电梯门打开,王尔邀请张冉进了房间,顺手拔下了插在大门上的钥匙,张冉站在门口王尔忙说:“别换鞋了,东西都乱堆着呢,到时候也要打扫卫生的,张冉点点头,走进了客厅。”王尔换了拖鞋,也跟着进了客厅。 大门敞开,郞庶玉一趟一趟搬着东西,堆在地上装满杂物的纸箱越来越多。 王尔没想到张冉会来,一时竟有些尴尬,赶忙请还站着的张冉落座。张冉坐在沙发上,王尔本想腾空侧面的另一个小沙发——上面堆满了王尔的脏衣服,刚拿起两件,一大堆衣服哗地散落在地上。王尔有些懊恼,把手里的衣服扔回沙发上,就任他们散落在地上。 张冉掩嘴轻笑,往旁边坐了坐,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王尔灵光一闪,暗自对自己说道:“这好像是我家吧,我怎么比客人还拘谨,王尔你个大傻子,干嘛呢。” 想着,王尔干脆大大方方一屁股坐在张冉边上。 “空岛学院?”王尔开口问道。 张冉点了点头,从袋子中拿起一个洗干净苹果,又拿出一把水果刀,削了起来。 王尔暗自一笑,开口道:“你咋给我带水果还塞把水果刀啊。” 张冉也笑了笑:“就怕你是在学校磨蹭到最后一天才回来,搬了这么多东西家里乱,什么都找不到。” 王尔一拍大腿:“我还真想不起来哪有水果刀,不搬东西估计也找不着。”接着又问道:“怎么改明天了?” 张冉削好了苹果,切开一半,递给王尔:“去空岛要先到新都机场,再转去空港,然后坐飞船上去,我们是一群留学生特别安排的一趟飞船,人家说改,就改了,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王尔接过张冉递过来的苹果,一口咬掉了一小半,咀嚼了一会,囫囵吞枣地咽了下去。 张冉把另外半个也递给王尔:“我再削一个。” 王尔没客气,把另外半个也接了过来:“嘿嘿,好久没吃苹果了,班长你明天就走了咋还想着来找我啊?” 张冉边削苹果边笑着说道:“其他人差不多都走了啊。”停顿了片刻,又说道:“大河内先生之前住在我家,你知道吧。” 王尔边吃苹果边点了点头:“知道。” 郞庶玉终于搬完了所有的东西,冲着客厅喊了声:“都搬上来了,走了啊!接着带上大门,离开了王尔家。” 第50章 落泪 张冉将手里新削的苹果又分了一半给王尔,自己吃起了另一半:“大河内先生回瀛洲了,我和你说一声。” 王尔摸了摸下巴:“他在你家应该住地挺爽,怎么回去了呢。” 张冉欲言又止,抿了抿嘴唇,小口地吃起了苹果。吃了几口,又对王尔说道:“老王,你之后真的要开饭馆?” 王尔点了点头:“也不是开饭馆啦,其实我是想开个小酒吧,晚上没事在里面自由地玩玩音乐就好,想好好干就好好干,不想干也可以不干,饿不死就行。这样自由自在,做个闲云野鹤的人。”王尔吃了口苹果,又说道:“过两天我就开始毕业旅行,去北美,找西平和周天,玩够了回来我就着手准备了,等你们都毕业回来,我的酒吧开着的话咱们想聚会也有个据点,到时候你们都是大师了,不知道请得动请不动你们来我这演个一场两场的哈哈。” “挺好的,到时候替我问候同学们。”张冉顿了顿,又说道:“要是你也能来空岛看看我就好了。” 王尔吃完了半个苹果,随手把果核抛向垃圾桶,果核准确无误地落了进去:“没准啊,北美玩完,要是还没尽兴,我就去空岛看你呀。” 张冉笑了笑:“空岛哪有那么容易去,我说笑的。” 王尔不屑道:“区区空岛,想去肯定能去。” 张冉没有和他争辩,安静地吃了几口苹果,又说道:“拜托你一件事,替我照顾好小夕,等你玩回来,没事去学校看看她,离得也不远。” 王尔答应道:“那没问题,你放心吧。”心中却暗自腹诽:“你爸妈和她爸妈还在呢,张小夕她身边还有那么庞大个粉丝团,哪轮得到我照顾这个疯丫头啊。” 张冉犹豫了片刻,将手中的苹果核也抛向不远处的垃圾桶,苹果核打在垃圾桶的边缘,弹出去很远,弹到了边上地板上的一个纸箱子里。王尔看了张冉一眼,张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王尔也笑了笑,起身去把苹果核捡回了垃圾桶。 王尔坐回张冉身边,张冉再次开口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小夕毕业不想继续读了,你就让她来你店里打工吧,其实我觉得挺好的,让她做她想做的事,你还能替我看着她。” 王尔向后靠了靠:“那张叔叔不得把我店砸了?你们家里还能让她不继续升学,跑来和我一起开饭馆开咖啡厅开酒吧?” 张冉笑了笑:“如果她决定继续读,你替我劝她留在华夏或者去北美,不要去空岛。” 王尔刚靠在沙发背上的身体又重新向前探了探:“为什么?” 张冉又笑了笑,眼角却留下了泪水,她忙用手擦了擦眼角:“对不起,最近家里经历的事情太多了。”接着她鼓起勇气,看着王尔,看着王尔的双眼:“不为什么,就当是我的愿望,答应我吧。” 王尔也看着张冉的眼睛,她明亮的眸子中闪烁着泪光。王尔知道,张冉心中一定藏了什么事,他犹豫了片刻,转过身,低下头:“那你得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张冉依旧看着王尔,泪水再次流了下来。这次她没有理会,就这么任泪水顺着脸颊滴落:“我不想说,但是希望你答应我,我知道你一定能做到,只要答应了我,你也一定会去做的。” 王尔沉默了片刻,最终决定不再追问张冉什么,闷闷不乐地说道:“那我答应你一定尽我最大的努力照顾好小夕,没有别的了。” 张冉点了点头,她想笑,却止不住哽咽了起来。 张冉侧着头,靠着王尔的肩膀,她感觉到王尔的身体腾地直了起来,同时十分感激他没有躲开,也没有开口。张冉闭上眼,就这么靠着,喃喃对王尔说:“对不起,让我靠一会,我感觉好累呀。” 王尔没有开口,橘红色的阳光穿过窗户,将房间内的一切都映成了红色。世界一片宁静,只有偶尔飞过的归巢乌鸦,聒噪地粉碎了安静的瞬间。 王尔的耳边,张冉渐渐平静,哽咽变成了嗫嚅,最终又变成了平稳的呼吸。王尔的身体一动不动,生怕扰到肩头的张冉,他微微侧头,就这么侧目望着窗外的落日余晖,望着太阳渐渐地消失在城市尽头山峰黑影的边缘,望着天上的层云从镶着金边的玫红,渐渐地变成暗红,又渐渐地变成灰色,与深蓝近黑的天空融为一体。 直到天空完全被黑暗染成墨色,张冉才渐渐醒来,她慢慢直起身子,表情有点迷糊,让人打心底觉得可爱,脸上两道干涸的泪痕却又让人心疼,王尔心中涌起一阵爱怜。 王尔许多次想伸出手,去抚摸,拭去这两道泪痕,却始终没能行动,直至它们干涸,凝固在张冉的眼角和脸颊。这让王尔突然觉得心里一阵暴躁,他双手叉腰,使劲直了直后背,又转了两圈胳膊,用夸张的动作掩饰自己的情绪:“妈呀,你终于醒了,我胳膊麻了好久了,再过几分钟估计就坚持不住了。” 张冉揉了揉眼睛,迷糊的脸上写满歉意:“对不起,居然睡着了。”她看着窗外的夜空,缓缓问道:“几点了?”王尔的右手一直握着手机,举起来看了眼:“七点半了,新闻联播都播完了,看天气预报么?” 张冉噗嗤一笑:“你还有看新闻联播的习惯?” 王尔也嘿嘿一笑:“没有,吃饭的时候偶尔看看。”接着说道:“一起吃饭?” 张冉摇摇头:“老张还在下面等我,他也饿着呢。” 王尔指了指沙发上,张冉睡着时从指缝间滑落的手机:“发个信息叫他上来一起吃啊。” 张冉摇了摇头:“明天就出发了,我还得准备准备呢。”说完起身整理起衣裙。 王尔也站起身:“那我叫个外卖,送你下去,顺便拿外卖。” 张冉慢慢向大门走去:“少吃外卖,注意健康。” 王尔叹了口气:“我就一个人,又没人天天给我做,还是外卖吧。” 二人走进电梯,相顾无语。 王尔的心中一团乱麻,似有千言万语想说,却又不知从何开口,只能默默地看着张冉。 张冉面带微笑,同样平静地回望着他。 终于,走出电梯的一瞬间,王尔转过身,鼓起勇气对张冉说:“答应我,今天这么难过的样子,不要再让下一个人看到了。”接着他呸了自己一声:“我是说……呃,我说什么呢,我也不知道。” 张冉报以一个宇宙中最灿烂的笑容作为回应:“我明白,我答应你。” 这一刻,王尔感觉这个笑容深深地刻在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将会永远地陪伴着自己,直至时间尽头,群星之光尽灭。 第51章 毕业旅行 王尔开始了自己的毕业旅行。 第一站正是佟西平所在的桃子市。这是北美联邦合众国中部的一座传奇城市,历史上经历了多次浩劫又多次涅盘重生,最终成为了一座建立在坟地之上的城市,是着名的“墓之城”和“鬼城”。 同时这也是一座历史名城,它见证了人类历史上诸多重要时刻。这座城市的前身莎瓦娜市始建于二十世纪初期,在建立之初就经历了北美联邦合众国的前身美国的独立战争,然后是一场瘟疫,南北战争,然后又是一场瘟疫,然后在人类的文明迈向二十一世纪的这段时间中又历经了数次火灾与风暴。 二十世纪的第二个十年与二十一世纪的第二个十年,这座城市先后经历了西班牙大流感与薪王之冠病毒两次大瘟疫,又在空岛现世初期爆发了末日集体自杀事件。 林肯总统在这里接受了美国南北战争中南方军总司令罗伯特·李将军的投降。联合战争中,总司令马克·艾布拉姆斯将军的部队以此为起点,统一了北美大陆。 在经历了末日集体自杀事件后,人口锐减的莎瓦娜市与前桃子州首府小空岛市合并为现在的桃子市。 科莫总统在这里第一次会见了空岛大使,签署了与空岛的第一份正式协议,同时北美的第一座火雷核心发电厂也设立在这个城市。 为了避免像末日集体自杀事件这样的悲剧再次出现,北美最好的两所高等院校之一的胡佛大学搬到了这座城市,一方面开启相对闭塞和保守,与精英阶级撕裂严重的北美中部地区的民智,一方面以第一座火雷发电站为原点接受和研究空岛带来的高科技。 三十年前,肯尼迪总统在这里与太平洋对面华夏的领导人,在空岛特使的见证下,签署了人类命运共同体,协同发展永久友好备忘录,结束了人类最大的两个政治实体超过半个世纪的竞争与对抗。 佟西平十分期待与好友王尔的重逢,虽然正式离校才不到三个月,但与朝夕相处的同学兼舍友分别后的孤独感深深折磨着只身来到北美中部升学的佟西平。虽然王尔的飞机下午才到,佟西平却难以按捺焦急的情绪,开了两个小时的车,早早地便从自己所在的桃子市西部赶到了桃子市中部森林环绕的小空岛区机场。 王尔走出出站口,第一时间就看到佟西平快步冲了过来,给了自己一个大大的拥抱。 比起孤身一人开车前来的路途,返途的驾驶室内,佟西平和王尔有说有笑,好不自在,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的大学宿舍。 “我到的那个机场为什么叫小空岛机场啊?”王尔不解地问道。 佟西平边开车边回答:“和莎瓦娜合并成桃子市以前,机场所在的城市是原来桃子州的首府,亚特兰达市。空岛人从大西洋底下升起来的那块地不是叫亚特兰蒂斯么,亚特兰达市因为和亚特兰蒂斯名字接近,就变成小空岛市了。现在虽然合并成了桃子市,不过原来的亚特兰达市民对小空岛这个名字有种奇怪的自信和迷恋,所以那边现在还是有很多小空岛机场啊,小空岛医院啊,小空岛学校啊之类的。” 王尔点头笑了笑,撕开了一颗桃子糖的包装,把糖豆塞进了司机佟西平的嘴巴里:“我出机场感觉所有人都好热情啊,很多人都会说华语,而且基本所有的标志和广告牌上面都有华语,你看这个糖的包装上都是英语和华语双语的,我还特地看了,不是华夏制造的唉。” 佟西平点了点头,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前面的路:“那个桃子糖是这里的特产,桃子州盛产桃子,而且这个桃子其实就是咱们旧都有名的平谷大桃,是美国刚立国的时候,华人移民从华夏带过来的,当时印第安人给来到北美的欧洲移民解决了粮食问题,华人的桃子给他们解决了水果和口味问题。而且那些欧洲人一直觉得印第安人和华人都是黄种人,长得差不多,也分不太出来,跟咱们看他们一样。就一直都有崇拜华人和对华人友好的传统。” 他接着说,“后来到了网络时代之前,大家还都在看电视的那会,随着一个风靡全美的美食节目热播,这里的桃子酱一下闻名全美,之后桃子就一直是桃子州的主要商品和标志了。空岛来之前,北美和华夏对立的那段时间,桃子州一直是亲华反美国政府的大本营,再后来北美和华夏在这里签署了着名的友好协定,这里就更喜欢华人了。总之这里喜欢华人都有超过一个世纪的历史了,所有本地人看到华人就是各种热情友好,也不管是大陆的,半岛的还是瀛洲的,反正他们也看不出区别,倒是东南亚那几个省,因为长得和东亚地区的华人不像,一直体会不到这种热情友好,很憋屈的,嘿嘿。” “这里每年冬春都有个很像感恩节的狂欢节,就是为了感谢印第安人和华人给最早到来的移民提供了食物。我刚来,还没经历过,要是从北边回来,你能在我这住到明年,咱俩到时候可以一块体验。据说那段时间本地人都要邀请身边的华人去家里吃饭,能请到的华人越多,说明人缘越好,交际越广,所有的饭馆,博物馆,公共交通对华人都是免费的,差不多要持续一个月。那段时间华人在街上走,动不动就会被拉进路边的饭馆吃一顿,还有本地人为了抢着请华人吃饭打架的。我刚来的时候,有个负责接待我的学长,是马来省人,因为长得黑不像华人,一直跟我抱怨狂欢节都没人请他吃饭哈哈。” 王尔含着嘴里的桃子糖,摇了摇头:“这个桃子糖太甜了。” 佟西平笑着说:“这是本地人最喜欢的口味,他们就爱吃甜的。这些全是别人送的,我后备箱里还有好多。你把抽屉打开,从里面找一包酸味的吃,那个我觉得比较好吃。” 王尔把手里的桃子糖扔在了后座上,打开抽屉翻出一包写着“酸味”的,撕开了两颗的包装,一颗丢在自己嘴里,一颗塞到了佟西平嘴里。 “嗯,这个好吃多了”,王尔点点头,继续问道:“你咋开手动驾驶的车,不开自动驾驶的啊?” 佟西平“嘎嘣”一声咬碎了嘴里的桃子糖:“我本来就挺喜欢开车的,手动驾驶还是挺有乐趣的。而且北美这边好多州都有手动驾驶专用车道,有的州手动驾驶还不限速,不用跟在自动驾驶车后面慢慢排队。”佟西平踩了脚油门,提高了车速:“之前问了周天,钟小霏,刘小诗和田星星他们在的康洲也是,不过到了周天所在的苹果市里,手动驾驶车也限速,康洲不限速。” 遇到了红灯,佟西平一脚刹车,王尔默默地系上了安全带,“而且,买手动驾驶车还比自动驾驶车贵呢,还有额外的保险,都够买半辆车了。”佟西平补充道。 王尔笑道:“嘿,那你这是有钱了啊,还开手动的。” 佟西平笑了笑:“别提了,我不是全额奖学金不用花学费过来的么,还有生活费补助,巨多。这车本来我自己也能买得起,不过我老师非要送我,我实在推不掉,就收了。我高中毕业考的驾照,在国内上大学这几年一共也没开过几回车,咱们几个里面就周天有辆破车。结果就是我驾驶记录良好,几年都没有违法违规记录,两国的驾照是联网通用的,在这边我信用好保险还有减免呢。” 王尔不禁感叹:“嚯,你这学上得真舒服,鬼鼓子老爷子这是把你这个徒弟当儿子了啊。” 佟西平满脸自豪:“那是,师父师父,老师就是半个爹啊,而且我还是我师父在国内教的第一批徒弟。照我师傅原话说,他在人生最不如意的时候教了我们几个小活宝,不仅排解了他的忧虑,给他带了快乐,还帮他转了运,很快就一路走高了。” 王尔问道:“你师父在国内教了几个徒弟?” 车子已经开进了市区,佟西平正停车等红绿灯,旁边自动驾驶车道的一辆皮卡上传来吵闹的音乐声,一个穿着牛仔背心,带着头巾,看起来就很摇滚的肥胖大叔冲着这边敞开的车窗用蹩脚的华语热情地大声喊道:“嘿,花人雄弟,泥浩(嘿,华人兄弟,你好)。” 佟西平微笑着招手回应,回喊道:“谢谢。”旁边的王尔竖起大拇指,比了个“赞”。 绿灯,车子再次启动,佟西平第一时间按下按钮,摇上了车窗,无奈地摇着头:“进市区了,不关车窗一路都是这种打招呼的。”接着转回刚才的话题:“第一批学生就四个,我大师兄就比我师傅小三岁,现在是新都音乐学院的老师;二师姐当时硕士在读,现在已经是师娘了;我和我师弟当时还是高中生小朋友,我师弟就是默乐队的鼓手,你知道的。” 王尔点点头:“见过好多次了,师姐变师娘,真狗血,我还以为你师父鬼鼓子是个老头子呢。” 佟西平笑着说:“怎么是老头子呢,你自己管他叫鬼鼓子,还真以为是世外隐居的半仙啊?我师父本来是当时正当红的乐队的鼓手,圈里出了名的技术好,还有个人专辑和教学专辑,你想想鼓手能有几个出个人专辑的?后来乐队五个人,四个因为吸那玩意被抓起来了,就我师父没事,不过名声也毁了,没别的乐队要他,毕竟乐队沾那玩意,还就他一个没事。最落魄的时候只好隐姓埋名跑到小培训学校教课,怕人认出来,连以前玩乐队的时候很有代表性的纹身都洗了,当时就收了我们四个徒弟。” 王尔一拍大腿:“咳,那我知道你师父是谁了,中国摇滚历史上一共就俩鼓手出过个人专辑,一个死了好多年了,你师父就是另外一个呗。” 佟西平笑道:“没错。”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两个小时的车程一晃而过,终于抵达了佟西平的住地。 第52章 失联 让王尔感到惊讶的是,佟西平居然住在胡佛大学艺术学院边上的一座博物馆的二层。木质的楼房二层,佟西平独享三间房屋,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桃子的香气。 佟西平解释道:“这座三栋连排的二层木质建筑已经超过百年历史了,原本一层是饭馆和面包店,二层是储存桃子酱的仓库。末日集体自杀事件之后,城里的人口大幅减少,原本的饭馆和面包店关门了。城市恢复生机后,这里的一层变成了联合战争纪念馆和售卖小纪念品的商店——桃子市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博物馆,大多小型博物馆都是私人开的,有战争博物馆,历史博物馆,甚至还有墓碑博物馆。二层一直空置,在胡佛的艺术学院搬到边上以后,房东一直把二层租给旁边的学生,一来我是华人,二来因为我的房租是由学校奖学金出的,所以房东坚持要把整个二层都租给我,正好离教学楼很近,我就住在这里了。” 王尔拉开房间厚厚的隔音窗帘,窗外正对着一片栏杆围起来的墓地,从窗口探出头去,可以看到旁边高耸的胡佛大学艺术学院教学楼:“这风景,不错啊,正对墓地。” 佟西平耸了耸肩:“这里可是有名的坟墓之城,基本住在哪都能看见墓地,这不街上跑的有自行车,汽车,马车还有灵车,闹鬼之旅和墓穴探秘可是这座城市的主要旅游业。” 休整了一天,王尔和佟西平旋即开车北上,王尔已经打定主意,从北方回到这里之后,一定要在这座有趣的城市好好玩一玩。 两人搬空了后备箱里的桃子糖,把两个大行李箱塞了进去。后座上堆满了各种食物,佟西平开博物馆的房东听说他们二人将前往北方看望他们的华人朋友,热情地往后座上塞了一大纸箱免费的诸如桃子酱一类的当地特产和纪念品。 从北美中部的桃子市到北方的康洲要十二个小时的车程,佟西平和王尔决定一路一开一路玩,不着急赶路,将于第二天到达钟小霏和和刘小诗所在的位于康洲的耶尔大学。 佟西平的这辆尼古拉轿车拥有旅行版电池,续航长达1800公里,只需要出发前在桃子市充满电,回来时在康洲充满电即可。入夜,佟西平将车子并入旁边的自动驾驶车道,切换到了自动驾驶模式,两人放平了座椅,并排躺着聊天,仿佛又回到了宿舍。佟西平打开了天窗的透明模式,望着北美大平原上夜空中的繁星,无不惬意。 佟西平问王尔:“你的签证什么时候到期?能玩多久?” 王尔答道:“我拿的外交护照,没有限期。” 佟西平侧头看了眼王尔,又重新望向天空中的银河:“嗬,厉害呀,你们家老爷子还能给你弄个外交签证?\"佟西平知道王尔的父母都是军人,王尔的父亲在很多国家和地区当过武官和军事观察员。” 王尔回道:“我自己的外交护照,和我爸有啥关系。” 佟西平笑了笑:“得了吧,没你老爹你哪来的外交护照,吹吧。” 王尔打了个哈欠:“切,真是我的,爱信不信。” 佟西平又说道:“怎么样,你的饭馆和酒吧开起来没有?” 王尔嘿嘿一笑:“地方早就看好了,去和房东谈了一回,房东坚持不卖只租。我说租也可以,不过要租我就直接签三十年的租约,我开酒吧要改房子做隔音的,租约签短了怕出问题。房东没同意,说最多签五年。他那个地方虽然地角特别好,但是房子又老又破,大小又不合适,三面被高层写字楼包围,以他那个租金,根本租不出去。我打算晾着他,出来玩几个月,他着急我不着急,等回去了我再和他聊是长租还是卖给我。” “行啊,老王,还挺有生意头脑,不过你不怕回去房子租给别人了?”佟西平侧头看了王尔一眼,发现王尔望着夜空,眼神迷离,知道为了倒时差,坚持了一天没睡觉,这会有点犯困了。 王尔迷迷糊糊的说着:“不怕,他房租跟周围的写字楼一样贵,他那地方那么破,人家干嘛不去租后面的写字楼?他降价都租不出去的,其实早有传言说他准备把那一排小破房子卖掉了……”王尔越说越迷糊,渐渐地,佟西平已经听不清王尔说的是什么了。 王尔醒来的时候,看到旁边的佟西平已经坐了起来,切回了手动驾驶,正开在手动驾驶车道上,头顶透明的天窗不知何时恢复了不透明的模式,车外已是天光大盛。 看到王尔醒了,佟西平习惯地打了个招呼:“早啊,老王。” 王尔伸了个懒腰,也习惯地回道:“早”。接着揉了揉眼睛:“嘿,你别说,虽然是在车上,睡得还挺舒服,咱到哪了?” 佟西平指了指前面的路牌:“再有四十分钟就进城了,刚才小霏发信息过来说周天早就到了,等咱俩急得跟猴似的。一会进城还能一起吃早饭。” 王尔按着座椅旁的按钮,让自己由躺变坐。又拉下车顶上的遮光板,照了照镜子,徒劳地企图抚平头发,很快就放弃了:“啥?还来得及吃早饭,几点了?我睡了多久?” 佟西平:“你这也是累了,睡得贼香,不过其实也没睡多久,马上九点了。”接着左右晃了晃脖子:“我睡得脖子和肩膀疼,天刚亮就醒了。” 不久,佟西平再次切换了自动驾驶模式,车子按照预设的目的地开进了耶尔大学的停车场,自动停在了车位上。周天早就等在了车位旁边。刚下车,周天就给了王尔一个大大的拥抱,接着像个猴子似的上蹿下跳地绕到车子另一边,抱住了从驾驶座下来的佟西平。 后面的钟小霏插着腰,无奈地说道:“这猴急的,他都没这么激动地抱过我。” 大家很快聚在了耶尔大学食堂的一张桌子边,好像回到了大学时的周五小聚会,田星星特地请假从康洲的另一座城市赶了过来,此刻也坐在桌边。“唉,就差小白小黑和高和平,咱们小聚会的人就齐了。”田星星感叹道,接着又说道:“可惜我在这边和你们玩两天就得回去了,不能和你们一起去苹果市玩了。” 刘小诗接着说道:“小黑应该没几天就开学了,小白在空岛,没办法,好想她们姐妹俩呀。” 周天吃了口手里的三明治:“高和平这小子为什么不过来?他硕士一年级新入学,离正经开学上课还有段时间呢吧?” 王尔解释道:“他开学也一堆事呢,而且他说……”王尔推了下眼镜,看着周天:“我要说出来你得气死。他说他没钱买机票。” 周天轻轻拍了下桌子:“我去,来了这边包吃包住,咱哥仨还不能给他众筹张机票了?” 佟西平附和道:“就是。” 王尔哈哈一笑,赶忙摇手:“没有没有,他开玩笑的,主要还是开学还有报到呀注册呀之类的一堆事,他确实过不来。” 周天顺了顺气,咽下了最后一口三明治:“我就说,这小子也不能这么绝情,不过没关系,他放假也有机会过来玩。” 刘小诗叹了口气:“唉,可怜我们小可爱,一个人孤零零在空岛,也不能随时回来找我们玩。” 众人纷纷点头。 气氛有点感伤,王尔忙岔开话题:“你说这北美最好的两所大学,咋隔了这么远,看看咱们华夏,旧都和熙春直接就邻居,挨着。” 钟小霏点点头:“就是,也不知道空岛那边什么样,张冉刚到空岛的时候还发了几张照片给我们,最近也不知道忙什么,连微信都不回了。” 周天在一边打趣道:“空岛大学,不会没网吧?” 众人哈哈笑了起来。 第53章 新中关广场 在苹果市的福音圣殿教堂——着名的旅游景点,世界上最大的新教教堂以及纯玻璃建筑。王尔,佟西平和刘小诗见证了钟小霏和周天“私定终身”。 钟小霏和周天在这里交换了订婚戒指,虽然周天还没有见过钟小霏的父母。平民家出身的周天想和富贵之家的大小姐钟小霏结为终身伴侣还有着很长很艰难的路要走。但在这里交换戒指已是表明了他们相伴终身的决心。 未能一同前来苹果市游玩,通过刘小诗的视频直播见证了这个过程的田星星激动地哭出了声,大家都为他们感到高兴。 王尔和佟西平感慨地表示没想到能见证一直打打闹闹,没事就拌嘴吵架,不停分分合合的周天和钟小霏能走到今天,看来参加婚礼也指日可期了。 周天和钟小霏则表示他们的婚礼一定要全员在场,王尔、佟西平、高和平,还有田星星、刘小诗、张冉和张夕,都要来给他们当伴郎伴娘,一个也不能少。 在苹果市和康洲玩了几周,众人即将开学,王尔和佟西平将要返回桃子市,田星星特地又请了半天假赶来欢送王尔和佟西平。 回到桃子市,佟西平不时地要去学校上课,王尔则经常一个人或者在佟西平热心房东的带领下,玩得不亦乐乎。 天气转凉,眼见即将入冬,佟西平不时挽留王尔,干脆和他一起迎接新年长假和后面的狂欢节,然后二人一起飞回华夏过春节。佟西平的房东也多次表示希望王尔能留在这里过狂欢节,甚至还要邀请他们北方的朋友们一起来。 今年北美的冬天来得很早,还没到圣诞节,就迎来了第一场大雪。放假没课的佟西平和王尔窝在壁炉边的床上。佟西平再次挽留王尔:“这都没几天了,干脆过完狂欢节一起回去呗,没准周天小霏他们还要过来一起过狂欢节呢。” 王尔摇了摇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每年冬天都生病,我要真病在这了咋弄,这两天一下雪我就觉得喉咙不舒服了,回头我看看过完圣诞哪天机票便宜就回了,要是到时候在飞机上发烧可麻烦了。” 佟西平有点沮丧:“你咋病得这么准时呢?这每年生病一天不差的?什么身体啊!” 王尔笑了笑,没有回应。 圣诞节后不久,王尔回到了旧都的家中。 看着手机上某位房东的61个未接来电,独自在家的王尔不急不慢打开免提,拨通了电话:“张师傅,不好意思,我去美国出差了,有时差,接电话不太方便。” 电话里传来一个中年男性略带沙哑的嗓音:“嘿呦,小王,你可回来了,怎么样,哪天有空,来我这聊聊?” 王尔停顿了一下:“怎么样?您最后做出决定了么?” 电话对面的中年男人叹了口气:“唉,过来再详细聊吧。” 王尔没有答应,继续说道:“我还是先听听您的想法,我这边事情也挺多的,最近还看了几家别的地址,正在考虑。咱们这边要是实在不合适,我就不跑一趟了。” 电话对面安静了数秒,王尔听到了对方深深吸了口烟,又吐了出来。中年男人再次开口:“我决定了,可以卖,不过有条件,具体过来谈吧。” 王尔露出一丝微笑,克制住内心的兴奋,故作热情但是客气地回道:“那太好了,明天下午,我去找您。” 第二天下午,王尔准时来到了这位姓张的中年房东的店面前。这是一个肥胖的中年男人,此刻正站在一排古旧的二层小楼前的吸烟区,一边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不时地搓搓手,跺跺脚,摸摸冻得通红的耳朵,一边四下张望,左顾右盼,似乎在等人。 这座小楼占地面积不算小,地理位置却很奇怪,将近两千平米的小楼一层被分割成了三个店面。一座倒“凹”字形的巨大写字楼紧紧贴着这座小楼的左右后三面,把小楼包成了一座“楼中楼”。若非外墙颜色的差异和一层的三个店面,路过的行人大多会认为这座二层小楼是后面高层写字楼的大堂或者接待处呢。正面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广场,广场上还立着一座雕像,雕像前面写着新中关广场几个大字。再往前就是车来车往的马路了。 看到王尔下了车,走上了新中关广场。中年男人在垃圾桶上掐掉了手中的烟,热情地迎着王尔走过来,和王尔握了握手:“小王,等你半天了。” 王尔跟着中年男人,进了三间店铺中最右手的一间,店铺上挂着个小招牌,上面写着日式拉面打卤面。虽然没到饭点,但是小店里几乎每一桌都坐着客人,还有不少穿着蓝色制服的机器人外卖小哥正匆忙地出出进进。 王尔跟着中年男人,来到了小饭馆的二层。这位张大叔正是这栋小楼的房东,同时也是一层日式拉面打卤面的老板,而他们现在所处的二层,既是一楼面馆的仓库,也是这位张大叔的住所。 屋里被一道简易木板墙分成了两个区域,张大叔的居住区只有一张床,一套简单的桌椅立柜,以及分隔出的卫生间,木板墙的另一侧是仓库。 坐在简单的桌子前,张大叔从桌上的茶叶筒里抓了一把茶叶,分别放进两个玻璃水杯,又拿起电热水壶倒满了开水。王尔脱下外套,和张大叔对面而坐。张大叔伸了伸手:“小王,喝茶,好龙井。” 王尔看了看杯口的一小块污渍,微笑着说道:“凉凉喝,我特怕烫。” 张大叔缓缓端起自己的杯子,吹了吹,轻轻抿了一口,开口说道:“小王呀,我这人直,就直说了,你也知道……” 王尔知道又要听这位张大叔念叨他的老“家史”了,虽然已经听过了三四遍,出于礼貌,王尔没有打断,还是听了下去。 大叔语速很快,带着本地口音:“这栋小破楼儿能坚持到现在不容易,我祖上几辈儿人,少说也得出了三代钉子户,才保住这小破楼儿。我们家世世代代住在这儿,以前这儿都不叫区,叫村儿,中关村。上个世纪末,这地方变成了什么东方硅谷,其实就是卖电脑的。后来有了电商,没人跑这儿来买电脑了,这儿又变成了互联网公司扎堆儿的地方,再后来互联网公司都远程办公了,有钱人家儿围着周围这几所好学校住,那会儿叫什么学区房,这一片儿全是有钱人逛的大商场。” “再后来学区房又没了,这边儿离学院路近,大学多,还有这附中那附中的一堆中学,年轻人扎堆儿。那会儿政府搞了个什么网游之都,这中关村就变中关区了。现在不是从什么东方硅谷又变成什么旧都秋叶原了,我都不知道这秋叶原是个啥,还是听我闺女说是什么瀛洲地名儿,也是一条街,从电器街变成现在这样儿。” 没给王尔留出说话的机会,他又叹气道:“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好好上学读书了,多少小孩儿不想着考大学,就想着打电子竞技,高中一毕业就往这边儿的什么电子竞技俱乐部,青训中心扎,跟足球儿队似的,也没见有啥名堂。走在街上周围都是名校的大学生,也不丢人。你知道边儿上这人民大附中,可是咱们旧都最好的中学,里面儿的孩子都怎么说?说他们学校的校训是少壮不努力,长大上隔壁。考不上那边儿旧都大学和熙春大学的都丢人,那帮小子还天天在这儿电子竞技呢。还是我闺女出息,先考旧大,再考东大,都是好学校,博士读完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非得在瀛洲安家。估计是我这肺不好的基因遗传给她了,咱们这旧都太干燥,还是住海边儿舒服。要我说,开饭馆儿在哪不是开,在首都开不比在瀛洲开强?你说是吧,小王。” 王尔刚想捂嘴打哈欠,赶忙直了直身子,点了点头。 第54章 买房开酒吧 大叔继续滔滔不绝起来:“后来,你也知道了,这边儿改了这么多次,高楼都推平了又重盖,就我这小楼儿屹立不倒。然后不知道谁家的设计师过来,给设计了这么一缺德玩意儿。” 大叔指了指后墙:“跟个王八壳子似的,整个把我这小楼儿裹里面了,过了中午,屋里不开灯都没点儿光亮。我现在也是上岁数了,换了第二个肺以后晚上越发睡不好了,你看这缺德设计师就故意让后面高楼电梯井顶着我后墙,大半夜的还有加班儿的人下班儿,上上下下的,吵得我睡不好。” 王尔点点头:“您本来肺就不好,少抽点烟。” 大叔看了看手里下意识抽出的香烟,又塞了回去:“对,忘了你不爱闻烟味儿了。现在抽烟的人越来越少,烟越来越贵,没办法,我是十六岁就开始抽,老烟民了,换了俩肺都戒不了。” 大叔顿了顿:“说正经的,我是真不想卖房子,毕竟这是祖上留下来的家产,在我手里没了真的难受,我爷爷是做面条儿的,就一手儿做打卤面的绝活儿,在这儿开面馆儿。我爸也是做面条儿的,去瀛洲学了一手儿拉面,回来还在这儿做面条儿,我也就会做面条儿,开面馆儿,别的什么都不懂。我闺女去瀛洲都读到博士了,现在还是在那边儿做面条儿开面馆儿,这就是祖宗留下来的手艺,留下来的命。可惜我一走,我们张家这手儿做面条儿的绝活儿在旧都可就绝喽,我是真舍不得这些老主顾,想想他们吃了几十年我家的面条儿,这就要吃不上了,我就难受。但是我这肺,加上后面这缺德大楼不让人睡觉,我这身体也是真不行了。我也想我闺女,我就这么一宝贝闺女,前年给我生了外孙子,快两年没见着了,一遍又一遍地叫我跟他去瀛洲海边儿住,对肺好。我也想着岁数儿大了,该看开的也就看开了,该放手的也就放手了。” “上次你跟我聊完,旁边儿租我这房子开游戏公司的小子也来找我了,跟我说能不能想办法把我这间也腾给他。他大学毕业从这儿白手起的家,真不愿意搬家,没想到公司发展这么快,三五年的功夫从租半间到租一间。现在楞是人多到两间都装不下了,想把我这二层全占了。说实在的,我看着他都有感情,他最困难的那会儿,公司就他一个光杆儿司令,我要不给他两碗面吃他兴许都能饿死。现在成了大老板了,也不知道他干的这个什么同仁游戏社是个什么买卖,咱知道同仁医院看眼睛全国第一,同仁堂卖中药,不知道他们这一堆小眼镜儿搞得这个同仁游戏社怎么也这么厉害。” 王尔嘿嘿一笑:“不是看眼睛那个同仁医院,是有共同志向的人的同人,也是瀛洲说法传过来的,就是用别人家作品的设定二次创作,不过他们这个日型社在游戏圈儿名气可大了,早就不算是小小的同人游戏公司了。” 张大叔嘿了一声:“嘿,好么,又是玩儿游戏的事儿,还是小王你有文化,不愧是旧都大学的,这么解释我多少明白点儿了。他们这小伙子老板不叫老板,叫什么社长,给我解释了好几回这个同人,我也没听明白,时不时地还白活两句瀛洲方言。” 王尔微笑回应:“您过奖,您一问您闺女,她肯定比我解释地明白。” 张大叔最喜欢别人夸她闺女,笑容灿烂了不少:“那是!说回这房子,我想好了,反正我闺女不回来了,我人没了这栋楼早晚守不住,不如整个儿卖了,卖了钱去瀛洲养老了。不过有三个条件:第一,二楼全租给旁边儿的游戏公司,我卖之前会和他签十年合同,买我这楼必须把这份儿合同一并接着。第二,我楼下的面馆儿不能关,只要还有客人,就得开着。如果你当了房东,我按租价儿照常付你租金,但是店不能关,直到这儿没客人了,二十年的出租合同,一样得跟卖房合同一块儿接着。第三,这条儿只能君子协定了,这楼得给我守好了,不能让政府给我收了或者拆了,我今年五十六,就算我活到一百岁回来,这楼也得好好的给我在这儿。” 怕王尔不买,大叔又补了句:“这么多次都没拆成,也不会拆了,周围都盖成这样儿了,到我这代政府一次也没来谈过这事儿。” 接着大叔低头喝了口茶,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可惜我的秘方儿不能传给店长,到时候再让这小子给我卖喽,我张家面馆儿就此一家,别无二处儿。” 王尔思索了片刻,点头答应:“我只用您一层中间那一间,开酒吧,您知道的。我也没想着开太大,那一间足够大了。左边儿的桌游店和右边儿的面馆儿都不影响,二楼更用不着。整楼买下也可以接受。不知道您打算多少钱出手。” 大叔一拍桌子:“好,小王,爽快。我也不管后面写字楼多少钱一平,就按这附近住宅的房价算,咱这中关区可是四环以里,往东够不着三米屯酒吧夜店一条街,往西够不着五棵杉明星开演唱会的地儿,正合适你开酒吧,没人和你竞争,绝对的宝地。我再把零头给你抹了,十万一平,这栋楼不到两千平我给你按一千五算,两层三千,乘十万,三亿。” 说完,大叔有点心虚地挠了挠头:“我知道一般人都拿不出这个钱来,本来我还想过直接卖给边儿上游戏公司的老板,不过价格把他吓了一跳,他买不起,不知道小王你觉得怎么样。凭心而论,这价钱虽然贵,但是合理吧,分几年付款也是可以的。” 要不是大叔说按附近住宅算的时候,王尔就飞快地在心里算出了数,这会真得被吓个大跟头,这种天文数字他肯定是拿不出来的,把老爸老妈的退休工资加在一起,不吃不喝五百年都买不下这栋楼。 不过王尔心里有了个简单的想法,也没着急一时拒绝,客气地说道:“不按写字楼算按住宅算,零头抹了算十万,面积也给我往小里算,价格肯定是我占便宜。您厚道,我没话说,不过这么大笔钱,没这么容易说了算,我思考一下,明天下午给您答复。” 看得出张大叔直接舒了一口气,他本以为王尔会当场拒绝或者面露难色,没想到他给出了这么个答案,连价都没砍,难道真是隐藏的超级富二代?王尔起身要走,张大叔连忙起身将他送下楼,送出了一层面馆的大门,连外套都没顾上穿。 饭点已近,不大的面馆里挤满了人,外面“日式拉面打卤面”的牌子下还坐了一排客人边嗑瓜子边排队等座。 第55章 事成 午夜,王尔拨通一个电话,电话的另一头,一个疲惫的声音接起了电话:“王尔,好久没联系了,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毕业了吧?” 接电话的人叫张幼民,正是王尔的大伯去世时留给王尔代管连锁饭店的职业经理人。此人工作兢兢业业勤勤恳恳,没有特殊情况,每天必到现有七家店面中的一家巡查,他甚至没有自己的办公室,在哪家店,哪家店就是办公室。 张幼民如此勤奋忠心地为王尔家的产业尽心尽力,一来是王尔在大伯给此人开出的天价工资外,又给了他年利润的百分之三作为固定的“年终奖金”。连锁饭店虽然没有上市,大伯又明令饭店可以倒闭关门但是不能分股份。但王尔变相许给张幼民这利润百分之三的固定“年终奖金”,虽然没有话语权和决策权,却在年年过亿的营业额面前是实打实的真金白银。 张幼民深知给王尔打工打的好,就是给自己多赚钱的道理,他非常有商业头脑,也认定平常不管不问,让自己放手干的王尔是个好老板。几年的时间,把大伯留下的两间店面做成了新都旧都七间大店,小有名气的品牌饭店。把原来作坊式的家庭餐馆,搞出了培训机制,产业链供应之类的一堆东西,硬生生做成了一个大品牌。 除却经济原因,王尔还帮了张幼民一个大忙。张幼民的妻子和儿子,在一次出国旅行中意外遭遇空难去世了。只剩张幼民一人带大了当时即将小学毕业的女儿,女儿失去了母亲和哥哥,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不久便步入了青春期,十分叛逆。张幼民忙于事业,也不知道如何与女儿沟通,心理上过分溺爱,行为上又太过粗暴。若非女儿认可她一直都未续弦,内心也知道爸爸对自己的好,恐怕更难以沟通。 前几年女儿高中毕业,告知张幼民自己准备参加青训成为职业电子竞技选手,彻底放弃学业。张幼民慌了,通过读书走向成功的他,无法认可读书以外的出路,本想着即使女儿成绩不好,也可以多花点钱送女儿出国买个文凭,奈何女儿执意不再继续读书。 无计可施的时候,王尔主动伸出援手,不知用了什么方法,以自己旧都大学在读生给女儿当家教的身份,几个月内不仅转变了女儿的想法,还辅导女儿的功课突飞猛进。最终考上了一所还不错的重点院校的电子竞技研究与发展专业。让女儿与张幼民双双满足。 张幼民的感谢无以言表,王尔却只是淡淡地表示:“爸爸这么有智慧又能干,女儿自然不会是个傻子,自己也并没有出什么力。”张幼民只得在心里默默地许愿,从此更加地为这位少东家的事业鞠躬尽瘁,以报答这段恩情。 王尔算好了饭店通常午夜结束营业,在张幼民通常还未休息的时间拨通了他的电话。电话对面的张幼民虽然十分疲惫,接到王尔的电话还是十分高兴:“王尔?毕业了吧?” 王尔淡淡说道:“是呀,张叔,毕业了。去北美找同学玩了一圈,刚回来。” 张幼民料定王尔这次给自己打电话必是之前提到开酒吧的话题,率先开口:“玩回来想聊聊毕业前提过的开酒吧的事了?” 王尔每次都觉得和张幼民这样周到又会办事的职业经理人聊天十分舒服,忍不住满意地往后靠了靠:“不愧是张叔,又让您说对了。”接着王尔把下午与房东的谈话大致告诉了张幼民。 张幼民思索了片刻,回复道:“老实说,你选的地点不在之前你和我说过之后,我帮你考虑的几个选址之列。不过离你学校近,我可以理解,或许几年之后你对学校的感情没这么深了,也就不那么在意这个地点了。虽然周围人不少,算是个豪华商圈,不过你要知道在这种区域,尤其是学校这么密集的区域,应付政府部门就够你受罪的。房东给出的价格,看起来让利不少,其实既不是最佳的交易方式,也还有很大的转圜空间,不过你既然已经做好决定,我明天下午和你去一趟就是,必定可以以我的方式说服房东。” 王尔很安心,也希望张幼民早点休息,于是话不多说:“谈生意也好,应付差事也罢,经营的事情肯定还是交给你,我只管继续当我的甩手掌柜。” 对面的张幼民轻笑了两声:“那就明天下午一点半见,我会开车到你们院西门口接你。” 王尔回了一声好,道过晚安,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下午,王尔准时坐到了张幼民的车上,同行的还有一位公司的法务和一位律师。 再次来到老张的家里,张幼民让王尔见识了职业经理人的办事风格。 听说是新都旧都口碑正盛的连锁饭店“四世三公”的总经理,老张不敢怠慢,忙又拿出了自己的好茶招呼。 张幼民的言谈举止处处流露出可以让人信任的真诚可靠和干练。房东老张对接受他提的三个要求,同时给出三千万现金,在随后的三年里,每年再支付两千万现金,在之后的六十年里,还会每个月支付“四世三公”总店营业额的百分之二十作为后续的酬金。以这几年的收益来看,每月不会低于五万,没有任何异议。 在房东老张看来——他其实对钱没什么概念,这么些现钱绝对够用了,比起自己的面馆,“四世三公”这么大的品牌提供的后续六十年的稳定收入,甚至在自己身后都会作为一笔好看又可观的遗产,让自己的宝贝女儿一生衣食无忧。实在没什么可拒绝的。而在张幼民看来,先不说分期带来的好处,最高一笔三千万的支付,并不会为自家健康成长的企业带来太大的负担和伤害,而后续六十年的小支出,先不说总店能否真的维持六十年,即使全数履行条约,也不过是个锦上添花,说服老张的小筹码。实际的花费恐怕还不到老张报出的三个亿现金的一半。 张幼民连合同都连夜准备好了,也已经完全取得了老张的信任,老张对跟随张幼民前来为自己代行法律工作的律师毫无异议,粗略地扫了眼合同,确认了那几个已经说好的数字。飞快地一张张签好了各种文件上自己的大名。王尔全程一句话都没有说,就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 不到两个小时,张幼民和王尔一行人走出了一楼的“日式拉面打卤面”,前房东老张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机,查了查自己的银行卡,确定自己已经从一个面馆儿小老板变成了怀揣千万巨款的富翁,不禁感叹道:“大集团的总经理就是会办事,居然连搬家的事和去瀛洲的机票都帮我准备好了。” 王尔坐在车上,一言不发,面带微笑,直到自家的法务和请来的律师下了车,才舒了口气,吐出一句:“张叔,厉害。” 张幼民面无表情,回了句:“分内工作,装修你安排,安排好了我来盯,后面处理政府那边的事务,各种证照的办理之类的事务我来给你处理,你什么时候准备好装修,再给我打电话,大概四个月左右可以开张。” 王尔不知道该怎么夸这位雷厉风行的职业经理人,只能幽幽地补了句:“您怎么还能以同样姓张都是本家这么离谱的,从来没听说过的理由把他们张家做面条儿的秘方都拿到了呢?” 张幼民笑了笑,没接话。 王尔只得再次开口问道:“这秘方,值多少钱啊?” 张幼民保持着微笑:“无价。” 第56章 门前萧瑟 拿到老张的小楼的第二周,前房东老张和新房东王尔交接了全部的钥匙。临走前,老张关心的嘱咐王尔:“之前搬走的那个“邓livehouse”因为每天晚上演出太吵闹,天天被楼上加班的日型社员工和隔壁桌游店打桌游的客人投诉,警察都来过很多次了。赶上去年的大流感,客人减少,正好也就商量着提前退租了,一直空到现在。你要开酒吧,可得处理好这个问题。” 二楼游戏公司日型社的老板心花怒放的请王尔和一层最左手桌游店的老板一起吃了顿楼下面馆的面条。现在二楼已经全部划给游戏公司日型社做办公区了,王尔现在是游戏公司日型社和桌游店的新房东了。新房东那个很靠谱的经理还承诺酒吧装修时在酒吧和面馆之间专门再为日型社开扇门和通道,这样日型社的员工就不必再和面馆或者桌游店共用一个门了,顺便也会把包括面馆和桌游店还有二层日型社在的外墙整个翻新一下。 三个年轻人吃着面,很快成了朋友,桌游店老板和游戏公司日型社的“社长”都比王尔大不了几岁。王尔表示自己非常喜欢日型社的游戏,作为桌游爱好者的他还是欧洲“白巨人”桌游公司的两个经典系列桌游“战斧五万”和“钛星人与地下城”的狂热粉丝,经常购买这边桌游店代理的中文版产品,只不过都是在网上订购,很少与老板见面。 其实王尔在上高中的时候就在这里参加过桌游比赛,还取得过第二名的成绩。同时,王尔向二位租客表示自己是音乐相关专业,非常不理解作为专业livehouse连锁品牌的邓,怎么会连最基本的隔音问题都处理不好,自己肯定会在装修的时候处理好,也让两位房客兼老板放了心。 面馆的招牌“日式拉面与打卤面的下面现在多了行小字:四世三公品牌旗下——百年老店张记面馆” 吃完这顿面的第二天,王尔便开始了一年一度的固定节目——生病。 一病又是一个多月,除了吃和睡,王尔几乎什么都不记得了。 直到公历新年到来,农历春节在即。大病初愈的王尔,才迷迷糊糊的看到大家发的信息:钟小霏和刘小诗还有周天都去桃子市和佟西平一起体验当地的狂欢节了。钟小霏、刘小诗和佟西平会在狂欢节后一起回华夏过春节,刘小诗回江南老家过春节,钟小霏和佟西平分别都在新都旧都的自己家。随时可以和王尔一聚。 王尔发信息问佟西平周天怎么不回来。佟西平回了个无奈的表情,告诉王尔:周天害怕去见钟小霏的父母。钟小霏让周天过完节去自己家,周天说没准备好,大吵了一架。最后周天干脆不回来过春节了。王尔笑了笑,回了四个字:周天真怂。 王尔想问问张冉回不回家过春节,几天没有收到回复。只好又发了信息问张夕,同样没有收到回复。王尔心里略略感到不爽:小黑这个臭丫头,要衣服的时候那么乖,学长毕业了理都不理,找时间得回趟学校,教育教育她。” 王尔说到做到。寒假刚过,送走了回北美继续上学的佟西平和钟小霏,他第一时间回到了母校。王尔不想遇到系里的老师听他们数落自己不继续升学的事,偷偷摸摸躲着老师在校园里转悠,打算抓个学弟学妹问一问张夕的位置。 很快,王尔就遇到了一个脸熟的师妹——张夕的粉丝团,很多头发都花花绿绿的很好认。王尔记得在华夏北美空岛多校交流访问活动中的舞会上,这个留着奇怪绿色双马尾的学妹来替张夕给周天和佟西平传过话,也不知道认不认识自己。 王尔快步走到这个学妹身边,打了个招呼:“学妹,你好呀,还记得我么?” 学妹看到了王尔,甜甜叫了一声:“王尔学长,当然认识啦,你怎么有空回学校来了?” 王尔笑了笑:“我回来找一趟张夕,你知道她现在在哪吗?” 学妹脸上的微笑不见了,有点难过的说:“张夕学姐快毕业了,最近都很少来学校了,应该在家吧。” 王尔说了声多谢,正要转头离开,学妹又补充道:“从学长你们毕业开始,张夕学姐脾气越来越暴躁了,都没有以前那么可爱了,学长你最好不要去招惹她哦。听说她家里出了点事,最近也越来越少来学校了,学长你知道么?” 王尔摇了摇头,敷衍道:“不太清楚,我也想问问她呢。”说完和学妹道了别,快步离开了学校。 王尔心里涌起一丝不安,想起了最后一次和张冉见面,又想起了张冉让自己照顾好张夕的嘱托,懊恼自己怎么早没想着看看张夕,光顾着自己玩了。 王尔打了车,径直从旧都大学来到了张夕家所在的新都张家庄园。 张家庄园大门紧闭,门口一个人都没有,看门的佣人不在,连机器人都没有一个。透过铁门,王尔看到通往张家宅邸的小路上覆盖着不少落叶,似乎很久没有人收拾了,和记忆中上一次来时精致的草坪,干净的小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王尔按响了门铃,没人应答。王尔等了一会,焦躁的一遍又一遍按着门铃。门里没人应答,门外倒是过来了两个穿着黑色西裤,黑色大衣,看起来像是卖房子的中介的人。其中一个向王尔搭话:“小伙子,一个人跑来这么偏僻的地方干嘛?” 王尔看了他一眼:“我是这家主人的朋友,他们家人呢?” 搭话的黑衣男子表情严肃了一点:“这家小姑娘的同学?男朋友?这家人马上都要去空岛了,现在就那个妹妹还在,其他人都走了,估计也不要你这个男朋友了吧,赶紧回去吧。” 另一个人发出了刺耳的粗鄙笑声。 王尔不想惹事,觉得这两人来者不善,心念一转:“就是那个妹妹,黑不溜秋的那个,我跟她一个学校的,是她学长。这个小丫头欠我钱,我都毕业快一年了她都没还我,打电话发信息根本找不到人。你们二位呢?也是来要钱的?” 发出粗鄙笑声的男人笑的更厉害了,拍了拍王尔的肩膀:“我们可不是,他们家这园子快被政府收了,我们是外包的雇员,在这巡视,防止有坏蛋趁这里没什么人进来搞破坏偷东西的。我就说这家人都不咋样,还欠人钱不还,小丫头虽然有点黑,长得也不算难看,干点啥不行,还欠人钱。” 说着,黑衣人比了个下流的手势。另一个人也坏笑着附和道:“就是,干点啥不行。” 王尔压下怒火:“政府要收他们家房子?为啥。” 最先说话的黑衣人搓了搓手:“我们就是别人雇来的打……不是,保安,看门的。也不知道,听说是要收他们家大园子改成公墓,八成是欠钱不还吧。” 另一个人往地下吐了口唾沫,骂骂咧咧的说道:“大冷的天,让兄弟们在这野地看坟,要不是钱给的足,鬼才来。”说完捅了捅旁边的黑衣人:“赶紧回亭子里吧,冻死了。”接着又转向王尔:“小兄弟,搞不好小黑妞已经死在里面了,没人能给你开门。要么自己翻墙进去要钱,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活人。要么就赶紧回家吧。” 待两个黑衣人走远,王尔向上一跃,抓住大门的铁栏杆,双臂发力,双手一撑翻到了铁门顶端,脚尖撑着金属尖刺中间的缝隙,接着高高向前跃起,稳稳的落在了门内的小径上。 第57章 落魄的张宅 日光已经西斜,王尔顺着堆满落叶的小径向张家宅邸飞奔。淡红的阳光透过光秃秃的树杈,把倒影投在地面上,微微晃动着,好像鬼影曈曈。 王尔很快跑到了小径的尽头,远远听到了刷刷的扫地声。王尔放慢脚步,头上渗出了点点汗水。他脱掉外套,擎在手中,缓缓向张家宅邸走去,很快认出了扫地的正是张家的管家老张。 王尔走上前,轻轻叫了声:“老张!” 老张没有反应,他身边不远处,叫做“扫扫”的黑色机器人正在把自己当做自动吸尘器吸着落叶。看到王尔,扫扫快速滑到老张身边,用很大的机械声音对着老张“说”道:“管家,王尔先生到了。” 老张抬起头,王尔看到老张的左脸上带着隐隐的伤痕。老张看到王尔:“快步走上前,王尔先生,您怎么来了?”接着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真对不起,受了点伤,这边耳朵不太灵光了。” 王尔环顾四周,只有宅邸的附近还算干净,落叶大多被清扫到了附近的草坪上。“张夕在么?其他人呢?您怎么在这扫地?” 老张的声音有点颤抖:“小小姐在楼上,老爷太太们都走了,听说是被人带去空岛了。下人们大多散了,这边的宅子可能也快被收走了,只有司机小马在一层守着。之前外面那些流氓硬闯过宅子,把小小姐吓坏了。现在还有小姐们的贴身女仆风铃陪着小小姐,没有其他人了。” 王尔瞳孔骤然缩紧,老张的话语冲击着他的大脑:“您说张叔叔和阿姨他们被带走了?被谁带走了?我能进去见见张夕么?” 老王侧耳听着,反应了一会,将大扫帚靠在楼梯旁,轻轻拍了下自己的脑门:“哎呦,看我傻的,大冷的天,怎么让客人站在门口说话,礼数都忘了,快请进快请进。”说着推开了宅邸的大门,王尔看到宅邸的大门上原本是门把手的地方现在是一个被破布塞着的洞,显然大门已经没有锁了。” 老张走在王尔的前面,原本笔直的身形佝偻了不少,边走边说:“小马在里面守着,他没见过你,我可得跟他说一声。小小姐应该在楼上吃饭呢,你也没吃饭呢吧,我让风铃多弄一点招待你。没什么好菜,家常便饭,别嫌弃,凑合吃一口。” 王尔紧走了两步凑近管家老张,大声说道:“没事,别麻烦,我吃过了。” 张家的司机小马——黝黑,结实,个子不高的马来人马哈吉坐在正对会客厅大门的一张椅子上,正吃着一碗炒饭。身边放着几根又粗又长的金属棍,身上还别着两支甩棍。看到老张进来,小马打了个招呼:“老张,快吃饭吧,风铃做好有一会了,要凉了。门口的叶子哪有扫完的时候?别再……”看到老张身后的王尔,小马没再往下说。 老张摆了摆手,回身介绍道:“这是夕小姐的同学,夕小姐在楼上?” 小马点了点头。 老张引着王尔来到二楼,张夕的房门关着,王尔还是能听到门里传来的争吵声,一个清脆的女声,带着哭腔说道:“小姐,无论如何我也不能同意你去空岛。冉小姐走的时候和我们每一个人都再三叮嘱,你就算赶我们走,我们也决不能让你去空岛。我们想什么办法都要把你从这里带出去,把你藏起来! 你去空岛有什么用?只能让冉小姐伤心,让老爷和太太担心……” 管家老王敲响了房门,张夕的声音很平静:“进来。” 王尔看到了张夕,她坐在床上,手里还端着一碗炒饭,穿着朴素但是整齐的运动服。几个月不见,张夕比之前白了不少,眉眼间越发和张冉有一丝相像了。旁边的女仆穿着黑色的女仆上装和一条不太协调的黑色长裤,系着围裙,见到王尔和老张进来,偷偷擦了下眼泪,低头退出了房间。老张犹豫着想说什么,最终也没能开口,倒退着离开房间,带上了房门。 王尔看着张夕,一切安好,只是瘦了不少。他狂跳的心脏终于慢慢恢复了平静。他看到受伤的老张,看到守在门口的小马,想起门口黑衣人的话,生怕自己会看到一个蓬头垢面浑身是伤的张夕。 张夕瞪大了双眼,感到不可思议。喃喃道:“王尔……学长……” 王尔微笑:“你个小黑,学长毕业了,你连个信息都不回了?可不是你要衣服过生日的时候了是吧?小没良心的。” 张夕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手里的空碗掉在了地毯上,两行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张夕飞快的擦了擦眼泪:“学长,你怎么来了?我们家没电了,手机一直充不上电。”说完,捡起床上的手机,扔到站在对面的王尔手里。王尔接住手机,看都没看,扔回张夕的床上。你家就没个座机能打电话的?怎么不报警啊? 张夕摇了摇头:“报警有什么用,警察又不管,电话线被外面那些人剪了。对了,学长,你怎么进来的,没遇到那些人?” 王尔摸了摸下巴:“遇到了,我说你欠我钱,他们就没理我,嘿嘿,我就翻大门进来了。” 张夕捂着嘴,笑出了声,笑的咳嗽了起来:“好久没这么笑了,学长你真讨厌,那些人呀,觉得你是来闹事的,巴不得看热闹。”咳了两声,稍稍平静,又继续说道:“学长你还没告诉我呢,你怎么来了?” 王尔见张夕笑了,顿时也开心了不少:“你姐临走前最后一天,来我家了,嘱咐我看着你,不让你调皮,还让我看着你毕业不许去空岛。” 张夕咬了咬嘴唇,眼泪再次流了下来,声音却很坚定:“我是一定要去空岛的,姐姐,爸爸妈妈,小叔小婶,连张望和我小姑都在那,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干嘛。” 王尔点了点头:“就是,肯定得去。” 张夕瞪大了双眼,好一会才说道:“好啊王尔,你这么不靠谱?我姐让你看着我不许去空岛,就这么不作数了?你连劝都不劝我一句?” 王尔眯起眼,捋着自己的胡子:“我劝你你就不去了?他们在空岛肯定过的不好吧?我当然是和你一起去,把你姐他们都接回来。” 张夕久久绷着的一根弦终于断了,她失声痛哭起来,一头扎进王尔的怀里,一手用王尔的衣服擦着眼泪鼻涕,一手紧紧拽着王尔的衣领,泣不成声的大喊:“王尔……救救我……救救姐姐……救救我家人……” 第58章 以身相许?! 大哭了许久,张夕才稍稍恢复了平静,终于可以断断续续地说话了。王尔拍着张夕的后背,扶着她坐回床上,张夕抓着王尔衣领的手死死攥着不放开,王尔只得和张夕一起坐到了床上。 张夕低着头,大颗的眼泪滴落在腿上,一只手不停的抹着脸:“对,对不起。” 王尔皱着眉:“你跟我道什么歉,哭糊涂了?” 张夕没有抬头,指了指王尔的胸前:“都,都蹭在你的衣服上了。” 王尔笑了笑:“那你先撒手呗。” 张夕才意识到自己还紧紧抓着王尔的衣领,仿佛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忙松开了手。 王尔迅速的脱下这件刚才被张夕抓着的长袖衬衣,里面还有一件短袖t恤,然后重新穿上了刚刚一直拿在手里的外套,把脱下的衬衣扔到了张夕的头上:“这件不要了,你擦鼻涕吧。” 张夕终于笑了,又哭又笑的把自己噎到了。她从头上拉下王尔的衬衣,说了声好,真的用王尔的衬衣擦起了鼻涕。 王尔看着张夕,怕她又把自己噎到,轻轻拍了拍张夕的后背,缓缓的说:“能说话了没,你总得告诉我发生什么了。” 张夕平复了情绪,尽量平静的对王尔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了,姐姐情绪一直不好,然后就走了,去空岛了,我都不知道她还去找过你。接着爸爸妈妈不见了,小叔小婶也不见了。小姑和张望也和我一样,什么都不知道。直到有一天,连他俩都不见了,我收到张望发来的最后一条信息是:张夕,不要来空岛。” 张夕颤抖了一下,似乎回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有一天,老张突然叫我不要回家,就住在学校,我还是回来了,好多穿黑衣服的人在欺负我们家的佣人,他们打了老张,砸了好多东西,非礼我们家的女佣人,还差点……” 顿了一会,张夕没有说下去:“我跑得快,小马他们护着我跑回了屋里,安保机器人电晕了几个坏人,但是他们人太多了,不知道用了什么东西,还是把安保机器人砸坏了。直到警铃响了,他们才抬着晕倒的人一窝蜂跑了,警察来了,什么也没调查出来,只说一定会抓坏人。” 张夕握了握拳:“开始这边还有很多警察,有一天,有个警官说我们家可能要拆了,政府要把这里改成公墓,之后警察就越来越少了。现在只偶尔有几个民警在我家附近巡逻,但是从来抓不到穿黑衣服的人。不过如果没有这几个警察,我怕……” 张夕再次哽咽了。过了好一会,才继续说道:“学校突然和我说让我去空岛,连去什么地方都没告诉我。那天如果不是胡书记带着保安过来,我就被人带走了。” 王尔打断了张夕:“谁?” 张夕回道:“什么谁?谁让我去空岛还是谁要带我走?” “你怎么可能知道谁要带你走,当然是谁让你去空岛。” 张夕点了点头:“对呀,我肯定不知道谁要带我走,隋副校长让我去空岛。” 王尔不屑的摇了摇头:“隋义?” 张夕嗯了一声:“后来,胡书记说让我毕了业去空岛,但还是没告诉我让我去什么学校。” 我最后一次去学校,听说胡书记被免职了,变成了教导副主任,隋义代理书记。 “我次哦特……”王尔忍不住骂了句脏话:“胡长青这个书记可是副部级干部,谁能量这么大。” 张夕随口说道:“隋义呗,他当书记了。” 王尔又骂了一句:“隋义这孙子就是一坨矢,这个两面三刀的王八蛋可没这本事。” 张夕想了想,摇了摇头:“我最后去学校那天,听到李校长在和隋义吵架,就听到李校长骂了一句这里是知识的殿堂,学子们梦想的起点,你们把这里当成什么地方了,别的就没听到了。李校长把我的毕业证和学位证给我了,然后让我别再来学校了。隋义想抢我的毕业证和学位证,被李校长拦住了,他还推了李校长一把,校长那么大岁数了……不过隋义这个坏老头子肯定跑不过我,我直接跑到停车场,小马就开车带我回家了。” 王尔气得脑袋疼,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李明义校长,虽然是个老学究,说话酸溜溜的,不过也算是文坛大家了,文豪级别的,人也正,肯定不吃隋义这个老不死的这一套。李老最多再有四五年退休了,还摊上这么个事,太倒霉了。” 张夕撅起嘴:“气死我了,我姐特别喜欢李校长年轻时候的散文集,还特地买了纸书版,李校长还给她题字了,虽然文绉绉的我看不大懂,不过觉得李老光写这么多赠与就特别认真了。隋义这个臭傻子敢推李老,应该让全校学生一人一拳揍扁他。”接着又说道:“你帮我想想,到底谁这么坏,我们家惹上什么事了?我这就准备去空岛找人问个明白。” 王尔坐直了身体:“谁搞事可以慢慢查,你这么着急去空岛干什么,屁用都没有,再说了你怎么去?” 张夕不服气:“就算死我也得和我家里人死在一起,这样什么都不知道我受不了,不知道怎么去我就去学校找隋义,他不是让我去空岛么,肯定知道怎么让我去吧。” 王尔没好气的说:“万一他找人直接给你卖到窑子里去了呢,还空岛,你连看都看不见,你家一个人都没有了,谁去救你?” 张夕问道:“窑子是什么?” 王尔想了想:“风化场所,具体你不用知道。” 张夕气的骂了句脏话:“……你才,这什么狗屁说法,你从哪整出来的古文,我要被卖了当然是你去救我啊。” 王尔唉了一声:“这哪是古文,是你没文化,不信回头你问你姐知不知道。我又得给你查谁使坏,又得去窑子里救你,我怎么那么大本事呢?” 张夕轻轻给了王尔一拳:“吃我喵喵拳,我姐才不可能知道这么低俗的事情,你肯定有这么大本事啊。” 王尔大笑:“喵喵拳什么玩意,你这么可爱我会以为你是你姐的好么,你怎么就这么肯定我有这么大本事?” 张夕狡黠一笑:“你的意思是我姐可爱我不可爱呗,讨厌。先不说你自己有多大本事,就凭你认识大河内啊,空岛皇后都来看大河内了。” 王尔挠了挠头:“空岛皇后来看大河内关我屁事,大河内又不是我送到你家来的。” 张夕眼中闪着光芒:“大河内虽然不是你送来的,但是没有你先介绍我们认识,神威先生也不会平白无故把大河内送来呀。” 王尔摸了摸张夕的额头:“你不是哭鼻子哭的脑子里进鼻涕发烧烧傻了吧,你看看你自己说的都是啥,灾星把大河内送来和我有半毛钱关系?有一点逻辑么?” 张夕甩开王尔的手:“哼!别装了,你看,空岛皇后的事你一点都不惊讶,我还没试探你第二回,你自己就暴露了。不关你的事你怎么可能知道是灾星把大河内送来的,你又不在场。” 王尔不服:“空岛皇后有啥可惊讶的,之前不是还送他们空岛的学生来咱们学校了。灾星把大河内送来不是你自己刚刚说的?” “我说的是神威先生把大河内送来的,你不认识他怎么管他叫灾星呢,别说这事和你没关系。”张夕微微低下头:“这两天我已经无数次想过这些事了,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也想了所有有可能能帮到我们家的人,这其中的事情我已经想过无数次了,早就想明白了,老天保佑,最终还是把你送过来了,你真的认识空岛人。” 王尔做出一副泄了气的样子,两手一摊:“得,你真明白,我就是大傻子,灾星叫顺嘴了,完蛋,露馅。不装了不装了,本来也一定要帮的。我还想假装推理一下必然不是熊瀛干的,他人都没了,然后你就又要问我怎么知道熊瀛的事了,唉,多说多错,怎么说都是露馅,现在不用装了。”接着抱起双臂:“你个死丫头,还试探我?试探个鬼,不信任我还是怎么滴?” 张夕骤然兴奋,眸子里微弱的光芒一点点明亮了起来:“熊瀛的事你也知道,你果然……”话未说完,张夕的眼泪再次流了下来:“王尔,对不起,你是我能想到的最后的希望了,我无数次的幻想,无数次的恐惧,早就在心里演练了无数遍,可是我好害怕,好害怕找不到你,好害怕你帮不了我,好害怕我幻想出来的这一点点小小的希望都是我的幻觉……” 王尔打断了张夕,没让她继续说下去:“我的好学妹呀,你可别哭了,看的我心疼死了,我最讨厌别人在我面前哭鼻子。不是我吹牛,我可不是什么一点点和小小的希望”王尔捏起拇指和食指,比了个“小”的样子。 张夕低着头,擦干眼泪,难掩笑意:“我不哭,你答应帮我。” 王尔抱起双臂:“帮帮帮,肯定帮,能不帮么。”接着半开玩笑的说道:“话说我帮了你,你怎么报答我呀?” 张夕脱口而出:“以身相许。” 王尔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你想了这么久?连这个都想了?真就什么都瞎想呗?这么老套的说法都能搬出来?我可能会问你的问题你真就一个不差全想过了是吧?我才不要你这百十来斤肉,还没牛肉值钱。” 张夕咬着牙,假笑着回道:“本小姐以身相许了,你居然不要?我才没有一百斤,连九十斤都没有好么。你们胖子就是看谁都胖,我就是什么都想过了……”接着张夕的情绪又低落了下去,眼泪再次忍不住扑簌的落下:“因为没有别的可以报答你了,你不稀罕我,我学做饭,学打扫,给你当一辈子女仆都可以,反正你这个懒鬼肯定不会自己打扫卫生的。比起一般的女仆,我还能陪你打游戏,给你唱歌,以后教你家孩子打羽毛球,打乒乓球,打网球,骑马……” 王尔打断了她:“停停停,我就随便一说,你最近怎么这么认真啊,赶紧给我变回去,我要以前那个小黑,不要山寨小白。”接着又眯起眼:“那你想过没想过我要是拒绝你呢。” 张夕看着王尔,明亮的眸子中流露出坚定和信任:“想过。”张夕一字一顿的说道:“你-不-会-拒-绝!” 王尔十分疑惑:“为啥?” “因为你是王尔。” 这次换王尔害羞的低下了头。 第59章 隐藏的恶魔 王尔再次抬起头,看着张夕眼中的光芒,无与伦比的美丽光芒。王尔,就这么看着,许久许久。张夕也看着王尔。 终于,王尔开口了:“我帮你是一定帮的,不过你要答应我几件事。” 张夕不假思索:“全都答应。” “听我说完。”王尔轻轻弹了下张夕的额头:“一切都要听我的,我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不能任性,不能冲动。” 张夕点点头。 “我会把应该告诉你的都告诉你,和你们家有关的所有事。但是关于我的事,无论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不该问的就别问,只要无条件的信任我就好了。” 张夕再次点头:“你不想说的我绝不多问。” “我有我的行为准则,我可能会做出让你觉得残忍或者不道德或者其他什么不好的事情,我会尽量避免让你接触到,但如果你看到了,听到了,不要评判我,如果你不能接受,可以随时要求我停止,离开。但是,不要评判我。” 张夕坚定的说道:“我绝不会让你停止,绝不会让你离开,无论你做什么,我都选择支持你。” 王尔笑了笑:“可别说的这么绝对,只要记住我说的话就好。” 张夕摇摇头:“我说到做到。” 王尔收起了笑容,严肃了起来:“小朋友,这个世界比你想象的复杂多了,不要轻易做出承诺,如果我现在让你杀了风铃和老张呢?” 张夕皱了下眉头,没有丝毫犹豫:“我立刻照做,只要你愿意承担后果。” 王尔的眼神变了,变得让张夕有点害怕:“什么后果?”王尔的声音充满压迫感。 张夕开始发抖:“我会疯掉,或者自杀,你会永远的失去我!只要你愿意承担后果,我就照做。” 王尔看着眼前发抖的张夕,冷哼了一声:“很好,那么现在请你吃掉我。” 张夕看着王尔,似乎没有听懂眼前这个人刚刚说出的话。眼前是个自己从不认识的陌生人,她真的被吓到了,眼泪再次不争气的流下来,轻轻的问了一句:“什么?” 王尔坚定而冷酷的声音回应道:“吃了我,撕咬我的血肉,咀嚼,吞咽,杀死我,吃了我。” 张夕不敢相信,眼泪止不住的流着,眼前的不是王尔,是她不认识的恶魔,她思索了片刻,思考是不是恶魔在她最虚弱的时刻,看到了她内心最深处的希望,利用这最后一点光,来欺负她,折磨她。最终她停止了无谓的思考,颤抖着抬起王尔的手臂,轻轻的在王尔手背咬了下去,越来越用力,越来越用力。 王尔迅速的抽回手:“咬我的手背,是无法杀死我的。”王尔像一个疯子,疯狂,恐怖,不可名状,他指着自己的脖颈:“咬这里,才可以杀死我,才可以品尝到最鲜美的血液。” 这次张夕没有犹豫,她闭着双眼,真的向着王尔的脖颈扑了上去。 王尔一把抱住了张夕,感受着张夕在他的怀里颤抖,崩溃,恢复了温柔的声音:“很好,这是第一课,我不是想吓唬你。只是之后你要面临的事情,也许会比这疯狂得多,危险突然出现,不会给你准备的时间,更不会给你犹豫的时间。你要面对的敌人,也许会比刚刚装成坏人的我邪恶得多,隐藏得更好,你要记住刚才的一切,才能保护好你自己,和你想保护的人。” 王尔怀里的张夕像一只无助的兔子,只是不停的颤抖着。 虽然没有回应,但是王尔知道张夕已经接受了刚才的一切。 他就这么抱着张夕,在她的耳边轻轻说道:“还有最后一个要求,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不要和我以外的任何人讨论和提起之后发生的事情,对以后的张冉也不可以。” 王尔将怀里的张夕放到枕头上,张夕双臂紧紧抱着双腿,脸深深的埋着,颤抖着缩成一团。 王尔给她盖上了被子,轻轻说道:“现在,没有什么需要害怕的了,我的第一个要求,好好睡觉。” 说完,王尔轻轻退出了房间。女仆风铃站在张夕的门外,表情复杂的看着王尔,既有恐惧,又有希望,还有祈求和愤怒。 王尔问风铃:“老张呢?” 风铃冷冷的回答:“去睡了。” 王尔再次开口:“今晚我住在这里。” 风铃点了点头:“我带你去客房。” 王尔没动:“我住张冉的房间。” 风铃没有回应,脸上多了些愤怒。 僵持了片刻,屋内传来张夕颤抖微弱的声音:“风铃,照他说的做。” 风铃盯着王尔看了几秒,转身从脖子上取下一件挂坠,上面拴着两把钥匙,她用其中一把打开了张夕房间隔壁张冉房间的房门。 王尔走了进去,转身抓住正要关门的风铃的手,王尔的手温热干燥而又有力,风铃颤抖了一下。 “帮我找两件东西”,王尔面无表情的说道:“张夕刚才提到有李明义签名的那本书,还有张冉生日时候我送给她的盒子,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风铃看着王尔,点了点头。 王尔松开了抓着风铃手臂的手。 风铃熟练的从张冉的书架上的某个格子中取下了那本李明义的散文集,又从床头柜的暗格中取出了王尔在张冉生日时送的那盒空岛上环十二国和下环十邦的徽章,放在了写字台上。 接着,风铃退到门口,低声问了句:“还有别的吩咐么?” 王尔思考了片刻:“叫小马休息吧,今天晚上不用放哨。” 风铃依旧面无表情:“我劝不动他。” 王尔摇摇头:“那就随便吧,没别的事了。” 风铃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张冉房间的门。 王尔打开了蒙尘的窗户,夜风吹了进来,寒冷刺骨。 王尔躺在张冉的床上,在黑暗中将右手举到了自己的面前。抚摸着张夕的咬痕,用左手的指甲顺着最深深的那道咬痕在皮肤上划开了一个小口子。 一滴温热的鲜血涌了出来。 片刻之后,王尔抹去了这滴鲜血,轻声开口问道:“你是几号?” 一个不知何时出现的陌生声音回应:“六号。” 王尔自言自语般说道:“先去叫灾星过来,再去把你们当中所有明天能来的人都找来,尤其是一号,他必须出现。” 黑暗中,无声出现的谁或者什么,无声点了点头,又无声地消失了。 王尔在黑暗中静静的躺着,当一抹深蓝勾勒出模糊的影子之时。一个人轻轻落在了阳台上,又轻巧地跳进了房间。 “你找我?” 王尔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我不想说话。” 静默,来人和王尔无声地交流着。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微弱的光勾勒出站立之人的身形,是灾星。灾星重新跳回了窗台,戏谑的说道:“要是再切磋,你们不许用武器。”顿了一下,又补充道:“还有乐器,乐器也不行,你们得空手。” 王尔笑了笑:“烦人鬼,别老缠着我们,后面我保证让你打架打个够,并且承诺在你需要的时候,比如被什么人扭断了手脚,不能动弹,摊在地上哭唧唧的时候,亲手了结你。” 灾星满意地点点头:“你还说我,你是不是就认识我一个人,什么破事都要我来干,我堂堂影骑士第二席,原初的骑士,第一接触者,交通网的执掌者,灭军术士,第四天灾,地狱都不收的恶徒,无法挣脱束缚的神,外星人小朋友听到我的名字都会吓得把自己吃掉的十国战力天花板——灾星大人,就是给你跑腿打杂的?不过你要真的愿意亲手了结我,能做的到的话,那我可赚了,毕竟我都追寻千年了,除了那三位没试过,也没什么别的可能了。”说完,便消失在了晨雾中。 王尔坐起身,冲着他的背影调侃道:“你那堆破头衔和名号有啥用,吓唬鬼呢?现在谁还认?还有年轻人认识你么?这边有句话叫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说的就是你!你个老不死的也该更新下思想了吧?与时俱进啊与时俱进!我就认一个,通缉犯中的通缉犯,叛徒中的叛徒,被所有人讨厌和嫌弃,被光骑士追的像狗一样东躲西藏的最丢人影骑士。” 远处的雾中传来灾星虚幻的,尖利刺耳,鬼一般的笑声。 第60章 考古系女仆 日光初升之时,刺耳的警笛声划破了天际。 小马警觉地翻身从沙发上坐起,看到老张已经站了起来,警惕地盯着门口的方向。 风铃第一个从房间中出来,穿着和昨天一样不搭调的衣服——她睡在一楼的客房里,因为大门已经没有锁,小马和老张退守狭窄的客厅门口,外屋的佣人房不再安全,风铃暂时住到了客厅以里的客房。 小马正欲前往门口窥视。张冉的房门和张夕的房门同时打开,王尔和张夕同时走了出来。 二楼的台子上,张夕站在王尔身边,平静了许多,看着旁边的王尔头发乱蓬蓬的,揉着惺忪的睡眼,莫名的感到安心。 王尔站在二楼向下喊了句:“别出去。” 小马疑惑的看看王尔,又看看张夕。 张夕坚定的对小马说:“听他的。” 小马只好扶着老张到沙发上休息,自己重新接管了客厅门口的岗哨。 王尔迷迷糊糊的下了楼,张夕安静的跟在他的身后。 走下最后一级台阶,王尔被什么绊得踉跄了一下。张夕从后面拉住了他。 王尔低头,发现自己绊在了圆滚滚的黑色机器人扫扫身上。 扫扫正“看”着王尔,用机械发音说道:“王尔先生,早安,请不要欺负小小姐,谢谢。” 王尔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小马忍不住笑出了声,张夕先是惊讶,随即也捂着嘴咯咯笑了起来,边笑边说:“扫扫乖,王尔没有欺负我,从来没有。”连一直冷着脸的风铃都稍稍融化了寒冰般的表情。 王尔揶揄了一句:“你们家机器人真高级。” 张夕回道:“只有扫扫还能动了。” 王尔看了看楼梯储藏室外边坏掉的安保机器人残骸,轻轻踢了一脚:“破机器人。” 接着俯下身,轻轻摸了摸扫扫的“头”,微笑说道:“好机器人。” 扫扫没有回应,自顾自地滑到窗户边,太阳能充电去了。 王尔躺在沙发上,很快又迷糊了起来。含糊不清的嘱咐了一句:“大家,都不要出去啊。一会会有人来汇报工作的。”说完咂了咂嘴,又补充了一句:“别关我屋窗户啊,我的人都走窗户。”这句话是说给风铃听的,风铃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王尔很快又睡着了,四仰八叉躺在沙发上,翻了几次身,还露出了肚子。风铃怕王尔着凉,不知从什么地方抱出来一条毯子,嫌弃地轻轻丢在王尔身上。 快到正午之时,一个高大的身影从二楼走了下来。是灾星。依旧是蜡黄不健康的肤色,细长的双眼,古怪的胡子,邋遢的衣服——现在还沾着不少血迹。看着灾星指尖滴落在地板上的红色液体,小马和老张都皱了皱眉头。 王尔翻身坐了起来,看着灾星:“怎么样?” 灾星笑呵呵的,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轻描淡写的说道:“撕了两个小黑宝宝,其他的就吓跑了,人比我想象的多多了。不过随便逮了个小头目,该问的都问出来了。” 小马脱口而出:“什么叫撕了?” 灾星做了个自认为“可爱”的表情,仿佛生怕自己吓到谁,“和蔼”微笑着:“就撕了呗,脑袋扯下来,扔树上,胳膊扯下来,扔给别人……” 王尔很不耐烦的打断了灾星的话:“你怎么突然说话这么恶心了?感觉怪怪的,还有不该说的废话少说,说重点。” 灾星显得很无辜:“不是你让我当着这里的人说话可爱一点的么。人家已经努力很可爱了。” 王尔做了个“呕”的表情:“你别这样,受不了了,你这不叫可爱,叫变态。你一身的血,在这扭扭捏捏什么呢?赶紧说重点。” 灾星嘿嘿笑了一阵:“开发局,高局长,雇来的,所有人都是。” 王尔歪着脑袋想了会:“什么高局长,干嘛的?”接着转向灾星:“知道在哪么?帮我去问问这个高局长是干嘛的。” 灾星说了声好,正欲转身上楼。 张夕突然大叫了一声:“不用了,我知道。” 王尔看着张夕:“你又知道啥了?” “高局长是高乔他爸”,张夕拍了下手:“我就觉得忘了什么,和空岛还有北美交流会的时候,偷看我们的变态口罩男,就是高乔。我去学校那天,往停车场跑的路上,他又出现了,当时我就想起在哪见过了,他摘了口罩,冲我喊……” 王尔问道:“喊什么?” 张夕脸红了,没说话。 风铃冷冷的说了句,夕小姐,把耳朵捂上。 张夕乖乖的捂上了耳朵,还顺带闭上了眼睛。 风铃靠近了王尔,轻声对王尔说道:“姓高的冲小姐喊:没有那玩意,老子也要把你们两个臭彘盂玩死,把你们全家都玩死。不虐死你们全家老子不姓高。” 王尔皱了皱眉,小声问道:“你又没跟着去学校,怎么知道的?” 风铃依旧面无表情:“小姐回来在网上查不到彘盂是什么,就问我了。” 王尔不解的问道:“你知道是什么?” 风铃简洁的回应:“知道。” 王尔继续问道:“你为什么知道?” 风铃答道:“我是徽京大学历史系考古专业硕士毕业的。” 王尔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个女仆学历这么高。 风铃似乎也有点惊讶,反问了一句:“你知道彘盂是什么?” 王尔回道:“知道。”接着又反问了一句:“这玩意古代才有,而且几乎不用这个叫法,这么冷僻的古语高乔这个没文化的臭流氓怎么会知道?” 风铃微微低下了头,犹豫了片刻:“据说,只是据说,最近有些变态到极点的有钱人,复兴了这种东西,不过没有证据,有也不可能让人知道。” 王尔想到了恶心的熊瀛,觉得也不是不可能。接着又问风铃:“所以你给你们家小姐解释了?不考虑她的身心健康?” 风铃有点生气:“当然没有,你是变态么,我怎么可能……”接着收敛了情绪:“对不起,失态了,当然没有详细解释,只委婉告诉了小姐那不是什么好东西,是特别恶心和变态的脏话,只有内心极致变态的人才会知道。姓高的这个活太监,不变态才怪,都怪你,当初还不如处理了他。” 王尔再次惊讶,没想到这个女仆居然说出这么冷酷的话,不自觉的调侃道:“你是冷血杀手?还处理掉,那是人命啊。而且为什么怪我啊?” 风铃小声嘟囔了一句:“我才不在乎,这些垃圾的狗命。” 王尔决定以后有机会好好探究一下这个不太简单的女仆内心如此扭曲的原因,当即说道:“那,是一个意外,而且,不是我干的。” 风铃没理王尔,径直走到张夕身边,张夕还捂着耳朵闭着眼。风铃轻轻拍了拍张夕,张夕睁开双眼,放下手臂,轻轻舒了口气。 王尔看着张夕:“你咋啥都跟风铃说?” 张夕握着风铃的手:“因为我们亲啊,风铃对于我和冉姐来说,也和亲姐姐没区别的。” 王尔无奈摇了摇头:“行,一个啥都说,一个啥都懂,一个啥都问,一个啥都答,一个没头脑,一个不高兴。” 张夕和风铃异口同声的说道:“你才不高兴。” 王尔笑呵呵的看着他俩:“嘿,你俩都抢不高兴啊?谁都不认领没头脑?” 第61章 线索 灾星还在一边站着,听得兴味索然,打断了他们的谈话:“还有事没有?没事我走了。” 王尔一摆手:“等会,没说完呢。你把人那啥了,警察来了?” 灾星不耐烦的甩了甩手,又有几滴浓稠的鲜血被甩到了地板上:“对呀,弱小的猴子警察来啦,喊话,开枪,当然没用,但是好烦呦,我好想再撕两个警察呦,不过要撕了你又要啰嗦了。” 王尔瞪了下眼:“哼,你敢,然后呢?” 灾星继续说道:“我去和警察们的领导聊了聊,他们拿我没办法,要汇报给空岛处理,空岛人拿我也没办法呗,也不会管的。不过现在我在这里也变成在逃杀人犯了,被通缉啦,虽然没人能抓我,但是好烦呦,赶紧帮我摆平。” 王尔捂着脸摇了摇头:“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出人命,不要出人命,你非得整出点大事。是没人管的了你,我也管不了你,人命啊,你老老实实的低调点当你的通缉犯吧。” 灾星摇摇头:“算了,无所谓吧。”接着看了眼张夕,又对王尔说道:“是不是去把高局长和高乔再撕了就没事了?” 王尔生气的拍了下大腿:“你怕不是个大傻子吧?把那俩人撕了线索就没了啊?” 灾星不耐烦的问道:“那怎么着?” 王尔也很不耐烦:“算了算了,你赶紧滚吧,有事再叫你。” 灾星头也不回的上了二楼,没了踪迹。 王尔低头想了想,看向张夕:“所以你姐姐被高乔绑走的事情你大概也都清楚了?” 张夕点了点头:“是的,只有一件事不太明白,那个高乔,他被惩罚是什么罪名?最后人都残疾了,就因为绑架我姐?” 王尔想了想残疾这个词,觉得有点好笑,又觉得张夕其实说的对,回应道:“军方处理的,主要罪名其实是找人假扮空岛人。这种事如果空岛直接处理,高乔大概率没命了,军方应该觉得他还是个孩子,缺乏管教,吓唬吓唬施以惩戒算了,也没想下重手。他自己作死,最后才成了那样,要我说,那几个当兵的还是太仁慈了。” 张夕挑了挑眉毛:“这还不算下重手?” 王尔不屑回应:“你要知道那两个假扮空岛人的家伙怎么样了,就真不会觉得高乔这是下重手了。” 张夕不想去想,也不想多问。只得叹气道:“那现在怎么办?” 王尔想了想:“事情没这么简单,高乔没这么大能量,他爹也没有,后面肯定还有别的人,我还是要去拜访一下高乔。”说完,王尔径自走向大门口:“这里现在绝对安全,估计很快就会重新通电,大家尽量不要出门。” 接着,王尔看了眼张夕,交代道:“你不要进我房间,小马和老张就不要上楼了。”说完,又看了眼风铃:“如果有奇怪的人出现在我屋里,就让他们在屋里原地等我回来,不要和他们说话,绝对不能问问题。切记不要关窗户。” 风铃点头表示知道了,咬牙切齿的说道:“我会维护好冉小姐的房间的。”冉小姐几个字咬的特别重。 王尔叫来了郞庶玉给自己当司机,在乔家庄园不远处停下,步行至乔家府邸门口,按响了门铃。一个穿着西服系着领结,头发一丝不苟,乌黑油亮的下人来开了门,问王尔找谁,王尔客气的说找高乔。下人嗤笑了一声,说了句少爷根本不在这,赶紧滚,就重重合上了门。 王尔回到车上,思考了一会,让郞庶玉打了几个电话,查询了一些信息。随后,郞庶玉驱车来到了新都东部白朝河畔的新都通北区高等职业技术学校门口。在郞庶玉和校领导的沟通下,王尔很快见到了一个名叫李壮的学生。 这个李壮曾是高乔在旧都大学为非作歹时的小跟班,自称是高乔的司机兼保镖高李壮。最终和高乔一起遭了殃。 李壮依旧和几年前一样,又高又胖,脸上透着一股傻劲,在新的学校,却唯唯诺诺,再也不敢仗着自己人高马大欺负人了。 看到郞庶玉,高李壮惊恐的瞪大了双眼,踉跄着后退了几步,紧紧贴着墙壁。 郞庶玉好言安慰了许久,终于连哄带吓的把李壮骗上了车。 在车上演练了许多次,并再三说明只是让李壮帮忙叫个门,李壮才稍微定了下了心来。 再次来到乔家大宅门口,王尔二次按响了门铃,然后迅速躲到李壮身后,大部分身影都被前面的李壮挡了个结实。 这次是一个女仆开了门,问李壮找谁,李壮结结巴巴的说自己是高乔的同学,有事找一下高乔的家长。女仆狐疑的看着门口的李壮。 里屋传来一个女声,询问女仆在干嘛,女仆如实回复了门口的情况。不一会,影壁墙后走出一个消瘦苍白,没精打采的中年女人,远远的皱着眉,打量了一会站在门口的李壮,忽然想起了什么,试探的问道:“壮壮?” 李壮忙点了点头,瓮声瓮气的叫了声:“乔阿姨。” 苍白的女人正是高乔的母亲,乔家三奶奶乔连芳。 乔三奶奶没了往日的神气,憔悴了不少,虽然还能看的出年轻时颇有几分姿色,却给人一种萎靡病态的感觉。 女仆引着李壮和王尔进了乔三奶奶套间的会客室。李壮拘谨的坐在侧位的沙发上,王尔站在他身后。 王尔看到桌上散乱着很多药瓶和药片,大多是治疗各种心理和精神疾病的。玻璃茶几上还沾着些许白色的粉末和各种散乱的烟叶和卷烟纸。屋里虽然喷洒了各种香水和空气清新剂,却明显混合着药物的气味和腐朽的臭味。 女仆漫不经心的给李壮端上一杯水,飞快的退出了房间。 乔三奶奶目光呆滞的盯着李壮看了会,轻声问道:“壮壮,最近还好吧?” 李壮拘谨的点了点头。 王尔当然没指望笨嘴拙舌的李壮能有什么表现。他站在李壮身后,装出一副谄媚的笑容,对乔三奶奶说道:“三奶奶,我们都是高乔少爷原来的同学,少爷不在了我们过得都不如以前了,特别想念少爷,请问少爷最近怎么样了?” 乔三奶奶瞥了眼王尔:“你是谁?怎么没见过。” 王尔搓着手,弯弯腰:“我叫熊熊,壮哥的第一助理,帮高乔少爷处理学校的事情和文字工作的,第一次到乔宅来讨扰,您可能以前没见过我。” 乔三奶奶敷衍的回应:“哦,好像有印象。”接着又没精打采的说道:“我那可怜的儿子,被张家那个小妖精害成这个样子,我是没有办法了。我那个负心汉窝囊废前夫,咽不下这口气,毕竟也是他儿子,姓高不姓乔,算他还是个男人,带着我的宝贝去空岛了,跟张家没完。从那以后,小乔越来越少回来看我了。说着,眼角泛起了泪光。” 王尔追问:“所以高乔在……高乔少爷在空岛呢?” 乔三奶奶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自豪:“我们家小乔那么优秀,空岛才配的上他。他转去空岛下环十邦联合学院了,比咱们这个狗屁旧都大学可不知道强多少了。”乔三奶奶放空了一会,又悲天悯人起来:“小乔现在身子这么弱,要不是我姐夫的父亲龙天平是那个学校的校长,小乔到了空岛还有龙校长和他姨夫照顾,我哪能放心让他去那么远的地方呢?” 王尔的心中已经有了明确的方向,迅速的结束了话题,离开了乔家。 第62章 紫色五胞胎 回到张家宅邸,一路上不少地方都有警察拉了黄色警戒线封了路。王尔坐在车里,时不时看到树上,地面上,墙壁上的血迹,一派惨烈的景象。忍不住小声嘟囔了一句:下手真没轻重,怪我,早上不该笑话他的,这小气鬼,怕不是真生气了吧。” 给王尔当司机的郞庶玉多次出示自己证件才得以把王尔送回了张家宅邸。临别前,郞庶玉谨慎的问王尔:“要我帮忙么?” 王尔摇了摇头:“这次不要你们出面,会惹麻烦,我自己处理。” 郞庶玉一扫往日的嬉笑,严肃的叮嘱:“多事之秋,务必小心。” 王尔点了点头。 宅邸外面,老张和扫扫又在清扫落叶了,这次小马也在帮忙。张家的气氛轻松了不少,不再向几天前那样紧绷,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不过那些黑衣人的身影再未出现,附近倒是多了不少警察。 张宅已经恢复了电力。 王尔进了房间,看到张夕正坐在会客厅的沙发上,一边飞快的用手机发着信息,一边和风铃小声讨论着什么。 看到王尔进来,张夕打了声招呼:“回来啦。” 王尔脱掉外套,扔在沙发上:“回来了。” 风铃嫌弃地拿起的外套,挂到了衣架上,冷冷的说:“你房间里,有一组不怕冷的五胞胎在等你。” 王尔点了点头:“你没和他们说话吧。” 风铃背对王尔:“没有。” 王尔指了指楼上,对张夕说:“我先上去开会,如果,我是说如果有警察来问灾星的事,嘱咐大家统一回答一概不知。” 张夕点点头。 王尔上了楼,风铃坐回张夕身边,小声嘟囔道:“哼,还开会咧。他怎么认识这么多不三不四的怪人。” 张夕好奇的问道:“楼上的五胞胎什么样?快跟我说说。” 张冉的房间内,站着五个一模一样的男人,紫色的背头一丝不苟,肤色像尸体般惨白。消瘦的脸庞,修长的四肢。寒冷的冬日,五人同样只穿着一件敞开的牛仔马甲,露出显眼的八块腹肌,一条黑色九分裤,裤脚破破烂烂,脚蹬一双凉鞋。仔细观察,还是能看出其中一人略有不同,这人的眼眸中有一圈若隐若现的金色瞳线,其他人无一例外都是紫瞳。 王尔一屁股坐在床上,看了看五人,说道:“报个数呗,分不清。” 紫瞳的四人依次开口:“二号,三号,五号,六号。” 金瞳的那位没有开口。 王尔点点头:“四号和七号呢?” 六号回应:“七号在监视那位,从未离开。四号在执行你之前交代的任务,目前大概率已经死亡,重生还需要一段时间。” 王尔低头思考了片刻:“那还真是个大问题,可用的棋子又变少了,真难。” 接着抬头看向五号:“你去接替七号的工作,必要的时候可以召唤三号。 金瞳的一号开口了:“我去吧,对方全力的话,五号和三号不是对手,加上二号也不行。” 王尔摇了摇头:“不行,你有其他任务。” 一号再次开口:“那如果无法击退对方怎么办。” 王尔想了想:“召唤四号,或者解除封印。” 一号摇头:“太危险了,解除封印的话我们可能会背叛。” 王尔表示无奈:“那我就再抢回来,怎么做都危险,现在只能这样。” 一号未再开口。 王尔轻轻说了声:“去吧。” 五号消失在原地。 王尔继而转向三号:“在五号召唤你之前,去空岛找到张冉,把这个交给她,让她从上面这十一个里选一个戴上,时刻不离身。”接着又补充了一句:“除了张冉,你不能被任何人看到,如果可能,在黑暗中完成,你也不要被看到。” 三号点头,接过王尔递过来的盒子——张冉生日时,王尔所赠的生日礼物,原本内衬上半部镶嵌的十二枚徽章,现在少了一枚,只剩下了十一枚。 三号随后消失在原地。 王尔转向二号:“我要所有我应该知道的关于这次事件的情报,所有涉及的人和家族,包括但不限于上环十国和下环十邦。” 二号点了点头。 王尔又补充道:“同样你不能被任何人看到,尤其是空岛人,记住,任何人!”犹豫了片刻,又补充道:“如果失误被看到,就杀死对方,肉体抹除,灵能灭杀,不用取得我的同意。” 二号疑惑的看了眼王尔:“任何人?” 王尔犹豫了一下,坚定说道:“任何人。” 二号再次确认:“这里的抹杀是否只限于空岛人。” 王尔再次思考,最终回应:“如果不是空岛人,你自行判断。” 二号消失在原地。 王尔低头沉思了片刻,转向六号:“你的任务不变。还有,去找大河内,十天之后带他来这,顺便和灾星一起把“航线”也搞定。” 六号没有回应,旋即原地消失。 房间里只剩王尔和金瞳的一号。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王尔托着下巴在思考,一号就这么站在原地。 终于,王尔开口了:“我可以掌握一根琴弦了,我们之间的联系可以恢复了么?” 一号摇了摇头。 王尔小声自语:“实在太不方便了。” 接下来再次抬头看着一号:“拔剑吧,拔一把,不,两把。” 一号不假思索的回应:“不行,我不同意。” 王尔也没有犹豫:“我坚持。” 一号再次回应:“没有对应的那位,我只能拔一把剑,你已经把所有人都派出去了。” 王尔想了想:“那就拔一把吧。” 一号的右手伸向身体右侧,似乎在虚空中摸索什么:“我还是不同意,如果你死了怎么办。” 王尔笑了笑:“不会死,这次我找到了一个很好的锚。” 一号收回右手,轻轻一跃,站在了窗框上。灾星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窗框上。 一号对灾星说:“他要拔剑。” 灾星扬了扬眉毛:“太鲁莽了?你不怕死掉?” 王尔坚定的回答:“不怕,我找到了很好的锚。” 灾星不动声色的问道:“你找到锚了?” 王尔扬起嘴角,微微笑道:“这里本身就是很好的锚。” 灾星摇了摇头:“随你吧。不要让我失望。” 张家宅邸的楼下,小马惊慌失措的冲进房间招呼张夕:“小姐,您快来看看吧。” 张夕和风铃一前一后绕到了张家宅邸的背面。只见张冉房间狭窄的窗框上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是灾星,灾星的旁边还有个紫发少年。 风铃摇了摇头:“这都什么人,没事就站在人家窗台上,有门不走,一个一个都走窗户。” 张夕捂嘴偷笑——灾星十分高大,弯着腰驼着背,手扶着窗框的上沿才勉强把头伸进了窗户。而旁边瘦小的紫发少年,虽然站姿很潇洒,却被灾星挤得快要掉下来了。 第63章 拔剑 房间内,三人僵持了一会。 灾星悄声说道:“要拔就拔,我不管,楼下的人可看着咱们呢。” 王尔再次坚定的开口:“拔!其他的事情交给你了,灾星。” 灾星点点头,径直从窗台上跳到了庭院中。 小马看着面前的灾星,惊呼道:“哎呦,从这么高跳下来,多危险啊。” 灾星先是一愣,旋即哈哈大笑。他似乎想伸出手摸摸小马的头,看小马往后缩了缩,只好摸了摸自己的头:“哈哈哈哈,没关系,我是空岛人,既然叫空岛,自然不怕高不是。” 小马脸上的表情告诉他,他并不太相信这个蹩脚的理由。 灾星又大笑了起来。 接着,灾星又转向张夕:“小丫头,你有钱么?” 张夕愣了一下,点点头:“不多,只有些平常攒下的零花钱和生活费,几个人的日常开销还是够的。” 灾星点头:“很好,王尔又生病了,还好这次只病十天,不会像冬天那么久,在他生病的时候,他需要吃大量的东西。你要一箱一箱的给他送食物,尽量多买金拱门的巨无霸,双层吉士汉堡一类的。” 张夕有点惊讶:“他,不是正常人吧?难道也是空岛人?你们空岛人生病都按天数精确计算的么?而且为什么吃东西要按箱算呀?恐龙也就一天吃一箱巨无霸吧?” 灾星又笑了起来:“是人是人,空岛人也不会算着天数生病的,他这个病比较奇怪,你要想知道就自己去问他吧,我可不负责解释。”然后又补充道:“不是一天一箱,是好几箱,你就把吃的放在他门口,或者交给那个紫毛小子,他叫塞拉飞,只要吃完了就立刻补上。” 张夕一脸迷茫,点了点头。 灾星揶揄道:“没想到这货这么能吃吧?不过住在你家总不能不管饭吧?” 说完,灾星又转向风铃:“所以,小丫头,你和那位管家都会做饭?” 风铃没好气的说:“你才是小丫头,我们当然会做饭,最近的伙食都是我准备的。” 灾星笑呵呵的说道:“按你们的算法,我都活了好几千岁了,叫你一声小丫头不亏。那就拜托你多准备一些肉给王尔吃,什么肉都可以,牛肉羊肉猪肉最好,也不用做的太好吃,都不用做的特别熟,差不多就行,但是量要足,十斤十斤的来吧。” 张夕再次感叹:“你们都是妖怪吧?有这么吃东西的么?” 灾星依旧保持着笑容,认真回答道:“我是妖怪,他不是的,在空岛,小朋友听到我的名字都要哭的。不过他生病的时候,吃不饱可是真的会饿死的。” 张夕想起王尔的话,叹了口气:“好吧,不该问的不问!” 灾星把脸贴近张夕,认真严肃的又重复了一遍:“如果吃不饱,他可是真的会饿死。” 接着,直起身子拍拍手,现在就去找吃的吧。 小马和风铃出去买肉了,张夕打电话叫了两百个巨无霸的金拱门外卖,金拱门的店员很快打电话回来确认了一下,带着不可思议的口吻。 很快,外卖送到,叫做塞拉飞的紫发少年出来取走了两大箱巨无霸,并且冷冷地对张夕说了一句:“无论王尔那间房间中发出多么恐怖的声音,都不要让人进去。” 张夕点了点头。 房间内,王尔痛苦地趴伏在地板上,大口喘着气,浑身赤裸,地板上沾满了王尔的汗水,汗水上还粘着一些白色的羽毛。叫做塞拉飞的紫发少年眸中金光大盛,背后展开着一对白色的羽翼,不时有大片的洁白羽毛飘落。 王尔喘息了片刻,咬着牙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继续。” 塞拉飞将手伸向王尔的肩膀,一柄翠绿的玉色剑柄像雾中之形一般显露了出来,塞拉飞双手握住虚幻缥缈的剑柄,向外拉了一下。王尔的脑中传来生锈的钢铁卡在碎骨中摩擦的刺耳尖啸。他很快失去了理智,突然暴起,满眼血红。 王尔像一只野兽,手爪猛的抓向塞拉飞,塞拉飞闪身向后躲避,以双翼挡在身前,王尔的手爪在塞拉飞白色的双翼上划出了一道骇人的血红伤口,伤口很快由红色变成了金色,几滴金色的血液滴落,还未触碰到地板,便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王尔的身体整个腾空,塞拉飞闪过一击,顺势倾身向下一按,将王尔的身体整个按在了地板上。半空中王尔的躯体重重砸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伴随着骨头碎裂的声音。 王尔挣扎着。塞拉飞突然跃起,右手死死地将王尔的脖颈按在地板上,右膝顶在王尔的腰部。眼眸中的金光渐渐退去。 王尔挣扎了一会,停止了扭动,眼中的血红渐渐退去。他气若游丝,虚弱的问道:“还有多少?” 塞拉飞慢慢将左手靠近王尔的肩部,剑柄的形态再次显露,闪着绿色光芒的剑身已被抽出大半。随着虚幻之剑的形态显现,王尔的身体颤抖起来。塞拉飞迅速收回手,剑柄和大半截剑身的形态一同消散了。 “再拔一次,或者两次。”塞拉飞轻声回应。 王尔攥紧了拳头,颤抖着拱起身体:“务必一次!再来两次,我怕坚持不住。” 塞拉飞双瞳的金色再次显露,比以往爆发出更强烈的光芒,他再次高高跃起,悬停在半空,双手迅速的伸向王尔的肩膀,就这么拽着剑柄,将王尔的身体也带到了半空。塞拉飞用尽力气抽着剑柄,右脚蹬着王尔的背部直接将他的身体踹飞了出去。 王尔的身体软绵绵的飞向张冉房间内的衣柜,哗啦一声,衣柜上镜子的碎片散落了一地。王尔的身体软绵绵地瘫软在镜子的碎片上。 塞拉飞依旧悬停在半空,他双手持握绿色的剑柄,剑身像忽然吹出的劲风四散开来。很快,剑消失了。 失去意识的王尔躺在镜子的碎片上,他的身体开始急速收缩,双耳中流出鲜血,皮肤飞快变红,身上冒出大量的热气。塞拉飞迅速落地,他背后的双翼消失不见了,他拎起王尔的头发,拖着他飞快走进卫生间,把他的头塞进了早就放满了水的浴缸。 王尔呛到水,很快醒来,发疯般喝着浴缸里的水,他的身上,青色的血管从皮肤表面鼓起,遍布全身,微微跳动,仿佛随时可能爆开。 终于,王尔趴在浴缸边埋头喝下了大量的水,身上的红色渐渐消退了一些。 他转过身,大口喘着粗气,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上。 眼前的人形已看不出是王尔。面部没有一丝肌肉,仿佛一个干瘪的骷髅,肋骨和脊柱凸显在躯干上,浑身的血管清晰可见,肋骨下的腹部深深凹陷,像一具正在喘息的干尸。 塞拉飞将装着巨无霸的纸箱拖到王尔身边,王尔飞快掏出一个又一个巨无霸,吃了起来,不停歇的吃着,胃部却丝毫不见鼓胀。 王尔就这么瘫坐在浴缸边,湿漉漉的凭借本能吃喝,没有丝毫恢复理智和精神的迹象。 门外,张夕不停砸着门,她听到王尔的惨叫,重物落地,骨头碎裂,玻璃破碎的声音,每一声都让人感觉毛骨悚然魂飞魄散。她难以想象一个生物正在遭受何等非人的折磨才能发出如此的惨叫。 张夕强忍着恐惧和担忧,她知道,只要还有声音,就证明王尔还活着。直至屋内突然变得死寂,她再也忍受不了,不停敲着门大喊:“王尔,王尔,你没事吧。” 房门开启了一道缝隙,张夕满脸泪水瘫坐在地上。塞拉飞的声音从黑暗的房间中传来,食物要不够了,赶快准备。 张夕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需要食物,说明王尔还活着。她顾不得想那么多,甚至没有擦干脸上的泪水,飞快下楼筹备起食物。 第64章 信标之力 王尔身处一片光明之中。纷乱的闪光和无数破碎的画面围绕着他,他耳边充斥着纷杂的噪音,各种巨响,各种耳语,汇集成一片信息的海洋。 王尔无法思考,他什么都看不清,却深刻地了解周围画面中的每一个碎片来自何处,深刻地了解每一帧画面在表现着什么。他捂住耳朵,声音还是不停灌入他的脑海,一片混沌,他却深深了解每一句耳语出自何人之口,每一丝声音想要传达的讯息。 王尔觉得自己的精神在膨胀,终于,砰地一声爆开了,和周围繁杂的信息交织成了一片,融汇成了一体。王尔觉得自我在消逝,他的存在很快也会融入这些繁杂的信息之中。他放弃了,放弃了抵抗,任凭自己的意志在混沌的海洋中消解,飘散。 突然,有什么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的意志又飞快的重新凝聚在了一点。他感受着周围的一切,觉得毫无意义,却又似乎在寻找什么。 很快,王尔觉得自己无法再集中注意力,凝聚在一点的意识再次消融。王尔觉得自己在微笑,像一片羽毛,轻轻飘在温暖而又无限的银河之上。没有意义,一切都没有意义,不如安心睡去,舒服的睡去。 再次,还是那个不知名的存在,吸引了他注意力,将他从梦境的边缘拉回。很快一切又消散了,如此反复,如此反复。 终于,王尔感到厌烦,再所有的无意义中,是什么如此刺眼,像是一片纯白中的黑点,像是所有和谐中唯一的孔洞。亦或者,正相反,是黑暗宇宙中的一点烛火,还是如墨汁般纯粹黑暗混沌海洋中一滴透明的眼泪。 这么的不和谐,这么的不和谐,只要除去这无限小的一点,万物皆可回归原点,自身亦可安眠。是什么,是什么,是什么让所有的一切脱离了原本的轨道,带来不安,带来不确定的未来。 王尔决定找到它,除掉它。 他意识汇聚的点开始迅速膨胀,像黑洞般吞噬起周围无限的信息,坚定的要找到一切指向的那一点。 他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过滤,分析着所有正常,且无意义的信息。 忽然,他看到了,他感受到了。从时间的起点,到群星尽灭的终结,从某人梦境的原点,到另一个梦境的诞生,只有一个笑容,是那么的不和谐,只有一个笑容将自己拉向了未知。时间在那个刹那分裂,因为那个点变成了前与后,上与下,过去与未来。圆环之理在那个点崩解,断裂,将完美的循环变成一条直线。 一但意识到,便不断放大。一旦感受到,便侵染一切。渐渐地,所有的和谐都变得不和谐,本来可以理解的一切都变得愈发难以掌控。越来越多的不确定,越来越多的不知道。 一张画面超越了光速,迅速成为宇宙的焦点,其他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整齐,有序,不再是让人舒适的纷乱和混沌。 就是这个点,变成了一根尖刺,刺痛了原本毫无瑕疵的意识。 王尔睁开眼。看到自己走进了电梯。 不,是两个人走进了电梯,相顾无语。 王尔看到了电梯里,王尔的心中一团乱麻,似有千言万语想说,却又不知从何开口,只能默默看着张冉。 王尔看到了张冉面带微笑,同样平静地回望着他。 王尔看到了终于在走出电梯的一瞬间,王尔转过身,鼓起勇气对张冉说:“答应我,今天这么难过的样子,不要再让下一个人看到了。”接着他呸了自己一声:“我是说……呃,我说什么呢,我也不知道。” 王尔看到了张冉报以一个宇宙中最灿烂的笑容作为回应:“我明白,我答应你。” 王尔感受到了这个笑容深深的刻在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将会永远陪伴着自己,直至时间尽头,群星之光尽灭…… 王尔突然感到很气愤,自己怎么用了这么久,才回想起张冉的笑容。 王尔听到了,王尔听到了在所有无聊的故事,无聊的预言,无聊的历史中。只有张夕的哭喊不停撞击着自己的耳膜。 “我在干嘛?”我不是应该带着小黑去找小白么? 王尔努力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没有形体。 “哼”,王尔心想:“这可难不倒我。” 王尔看着眼前的王尔,看着他的样子,想象着自己的躯体。 “对,就是这样”,王尔拥有了王尔的躯体。 他奔跑着,奔跑着,跑向张夕传来的哭喊。 “小黑哭的这么伤心?我还在这里磨蹭,我在干嘛?” 王尔追着张夕的声音,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抵达尽头。 张夕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张夕在敲墙?”王尔暗想:“张夕不会以为我死了吧,她在问我是否平安?当然,当然,我得赶快告诉他,我得赶快做好准备,和他一起去空岛找张冉。” 王尔全速奔跑,超越了一切的速度,依然无法触碰到张冉的笑容和张夕的哭声。 王尔生气了,也顿悟了,他将张夕的哭声和张冉的笑容都排挤出了这个世界。这里,这个世界,不再有张冉的笑容和张夕的哭声。很好,就是这样,王尔感觉很自信,很骄傲。下一个瞬间,王尔摧毁了这个世界,彻底湮灭了这个世界,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不复存在,时间,空间,消灭殆尽,皆归虚无。 “哼,搞定。”王尔抖了抖手,现在只剩下清晰空间的目标了。 环绕王尔的宇宙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张冉的房间。 王尔就是王尔,王尔有朋友。 王尔有世界上最好的同学和朋友,有佟西平,有周天,有高和平,有钟小霏,有刘小诗,有田星星,有张冉和张夕,有和他们每周凑在一起的聚会。在他们的目光中,王尔成为了王尔, 王尔就是王尔,王尔有朋友。 有傻乎乎的大河内,有干了许多坏事的灾星,有面无表情的塞拉飞。在他们的话语中,王尔成为了王尔。 王尔就是王尔,王尔还有敌人。 有……算了,王尔有数不清的敌人,过去有,未来还有。在他们的痛苦中,王尔成为了王尔。 他们都是王尔? 命运屠夫之中的王尔?帕拉黛斯面前的王尔?只存在于记忆之中的空中楼阁之上的王尔?变成了信标的王尔?已经死去的王尔? 不,只有我是王尔。 那是**,而我是王尔。 第65章 启程出发 王尔手里的半个巨无霸掉在了地上的一摊水里。 王尔低头看了看,觉得有点恶心,捡起来扔进了垃圾桶。 黑暗中,他伸手摸了摸旁边的盒子,原来刚才的半个巨无霸已经是最后的半个了。 王尔觉得好饿,饿得发狂。“啊,我要把自己吃掉了”王尔咕哝了一句。 他浑身赤裸,在黑暗中爬到房门口,伸出手,脑海中突然出现一幅画面,外面灯火通明,自己打开房门,就这么赤身裸体的出现在门外的张夕面前。张夕红着脸捂上了眼睛,那个叫风铃的疯女仆向自己扔过来一把菜刀,管家老张和小马对着自己的身体指指点点。 王尔哆嗦了一下,缩回手,回身抽走了床上的毯子,简单裹住身体。悄悄将门拉开一道缝隙。外面一片漆黑,显然现在是深夜。 王尔舒了口气,偷偷透过门缝看了看门外,门外有个大纸箱子,还有一口巨大的高压锅,锅里透出牛肉的香气。 王尔伸出手,偷偷摸摸地把纸箱子从门缝里拉了进来,接着又把手臂伸出门缝,准备把锅也拉进房间。 一只小手握住了王尔的手,王尔哆嗦了一下。他知道,这是张夕的手。 门外传来张夕的声音:“王尔,你没事吧,我好担心。” 张夕的手心,王尔的皮肤是如此干枯,热得像一团火焰,清晰可触及的血管让人感到心惊。 王尔轻咳了一声:“没事,闭关,渡劫呢,再等我五天就出关,不,四天。” 张夕依旧紧紧握着王尔的手。 王尔只得再次说道:“松手吧,我真的没事,你再不松手我就要饿死了,你赶紧回去睡觉。” 张夕松了手,王尔迅速将锅拉进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一片漆黑中,张夕靠坐在墙壁旁,轻声说道:“对不起,让你痛苦了,对不起,谢谢。” 四天之后,王尔如约走出了房间。张夕难以按捺内心的激动,一把抱住了王尔,就这么抱了一会,又尴尬地松开了。 王尔没什么变化,就是瘦了不少,脖颈,脸颊和额头上还有几根青色的血管隐隐可见,显得有点吓人。 王尔已经不需要再吃那么多食物了,午餐时,王尔一口都没吃风铃准备的土豆炖牛肉,倒是吃了一大盘炒西兰花。 风铃边撤去王尔的盘子,边在王尔身边小声嘀咕道:“你干嘛不多歇一天再出来,你现在这个样子太丑了,不要出来吓人好么。” 王尔笑了笑:“我早出来一天,就早一天去空岛找张冉。” 风铃皱着眉头:“那你也不该让夕小姐这么担心,而且你确定你身体这样没问题?” 王尔点点头,摸着吃饱的肚子:“放心,我恢复得很快。” 当天晚上,塞拉飞送来了大河内。张夕瞪大了双眼,看着大河内和王尔一起走出张冉的房间,下了楼。 “大河内先生?”张夕惊呼,接着转向王尔:“你怎么把大河内先生也找来了?” 王尔点了下张夕的额头:“之前不是都说了大河内好用啊,没他咱们怎么去空岛?他可是行走的空岛通行证啊。” “为什么?”张夕疑惑的问道。 “你自己都说了,空岛王后都来看他了。”王尔答道:“这货有自由往来空岛的豁免权,我们可以当他的挂件。” 张夕问道:“都安排好了?” 王尔点头:“都安排好了,明天就出发。” 张夕难以按捺兴奋的眼神,我马上就去收拾东西。 王尔摸了摸下巴:“东西别带太多,咱们可不是去旅游的。” 风铃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她已经换下违和的黑色长裤,重新穿起了黑白两色,打理得一丝不苟的标准女仆套裙:“小姐,我帮你。” 小马和老张也张罗着要开始收拾东西。 王尔摇摇头:“只能去三个人,咱们订的小破船只能坐三个人,我,大河内,还有谁?” 张夕毫不犹豫的回答:“当然是我。” 风铃率先表示:“小姐,太危险了,我替你去吧。” 小马随后表示:“风铃,你一个女孩子不方便,还是我去吧。” 张夕示意大家不必再争:“拜托各位照顾好家里,必须是我去。” 大家都知道不可能说服张夕,只得作罢。 第二天,张夕很早就收拾妥当,提着一只轻巧的小箱子等在了小客厅中。她穿着一件白色的外套,束腰马裤和棕色皮靴,显得十分干练。 然而直到日上三竿,王尔才睡眼惺忪的下了楼。 风铃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小姐等你很久了,你在干嘛?” 张夕看到王尔更像“以前的王尔”了,脸颊上和额头上凸起的青色血管也不再显现,似乎还胖了一点,倒是十分开心,忙对着生气的风铃说道:“没关系,他才痊愈。应该多休息。” 王尔斜眼看着风铃:“看看你们家小姐多会说话,再说了,我起早了没用啊,机票还没醒呢。” 风铃“哼”了一声,转头走进了厨房。 直到众人吃过午饭,大河内清川才迷迷糊糊的下了楼,他看了眼王尔:“你怎么不叫我?” 王尔看着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早上我叫你的时候你知道你自己说了什么么?你说明天再叫你。” 风铃不悦地看着大河内狼吞虎咽的吃过了早午饭。 才准备送小姐出门,小马已经将车停在的宅邸门口。 王尔一拍脑门:“我忘了说了,飞机就停在你们家房顶上呢。” 张夕把自己的小箱子放在地上,惊讶的看着王尔:“什么时候的事?一点声音都没有。”又看了看风铃和老王,房顶……怎么上去呀。” 终于,众人从通往房顶的维修通道爬梯子登上了房顶。一架双旋翼小飞船正停在这里,戴着墨镜的驾驶员手里正拿着一个保温杯,嚼着一块饼干。 看到有人上来,飞行员从夹克的兜里掏出了一个小屏幕,看着王尔,大河内清川和张夕一一对比,然后重新将小屏幕塞回胸前,打开了机舱门。三人先后进入机舱,飞行员热情的招呼道:“欢迎登机,这里是飞熊号,我是机长龙小武,张夕小姐比照片上美丽多了。” 张夕狐疑的看着王尔:“你给了人家一张什么照片?” 王尔做了个鬼脸,没有回应。 驾驶员龙小武再次开口:“那么请各位系好安全带,牢牢的把自己和行李绑在座位上,注意卫生,抱好自己的桶,老乘客请协助第一次乘坐的乘客。 张夕看到副驾驶位上的大河内没精打采的系好双层安全带,从自己的面前捡起一个桶,抱在了手上。 张夕也系好了两层安全带,他旁边的王尔已经把她的小箱子用安全带牢牢固定在了地上——她是唯一一位携带行李的乘客。 没有窗户完全封闭的机舱门关闭了,机舱内的灯亮了起来。 龙小武再次开口:“那么,请问我们选择哪个空港停靠呢?下环港?自由港?还是贝克雷港? 王尔把地上的红色塑料桶塞到张夕手里,对飞行员说道:“黑港。” 龙小武愣了一下:“对不起,本船不停黑港。” 王尔嘿嘿一笑:“怕被打劫?放心,订船的那位,你也认识吧?他在黑港等着呢,没人敢劫他。” 张夕看到驾驶位上的龙小武哆嗦了一下。龙小武歪着头思索了片刻:“好吧,我觉得还是不要惹灾星大人不高兴比较好。”旋即开启了一堆古怪的按钮和拉杆。 龙小武恢复了充满活力和热情的声音:“那么,目标黑港,准备出发,五,四,三,二……” 张夕刚想询问边上的王尔,桶是干嘛用的,突然一阵眩晕和反胃,低头将早饭和午饭一点不剩的吐进了桶里。 王尔在旁边哈哈哈的狂笑着。 张夕想抬起头骂王尔一句,却止不住呕吐。无暇抬头。 前排的大河内似乎已经很习惯了,还在呕吐的间隙不停对着自己喷着什么香香的喷雾。 张夕把脸埋在桶里。只闻到自己呕吐物的气息,不知不觉吐出了更多。 终于,眩晕和反胃减轻了,张夕一手捂着自己灼痛的喉咙,痛苦的对王尔说到:“你……为……什么……不……早点。” 说字还没出口,王尔开心的喊了一声:“到啦。” 舱门开启,空岛——一个全新的世界,展现在张夕面前。 第66章 黒港 张夕脸色惨白,勉强可以说话:“王尔,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一下!早知道就不吃午饭了。” 前排副驾驶位上的大河内已经很淡定的跳下了飞船。驾驶员龙小武递上一瓶水,大河内拧开盖子,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一个机器人移动过来,收走了大河内的小桶。接着来到后边的位置,等待张夕离开飞船。 飞船的登机口离地面并不高,大概只有两级台阶的高度。张夕登机时毫无障碍,但是现在吐得腿都软了,连从座位上站起来都有点困难,王尔只好把她抱下了飞船,张夕软绵绵的捶了一下王尔的肩膀,再次抱怨道:“你怎么这么坏,不告诉我会难受就算了,还笑。” 王尔依旧笑嘻嘻的:“第一,如果不吃饭你会比现在更难受。第二,观察第一次坐这种小型飞船的人……嗯……不适,非常有意思。” 龙小武扔过来一瓶水,王尔利索的接住,拧开盖子,递给了张夕:“喝一点,就没那么难受了。” 张夕喝了口水,温热的水有点淡淡的甜味,顺着口腔滑入胃中果然舒服了不少。 机器人收走了张夕座位下的呕吐桶,离开了。 龙小武关闭了舱门,从驾驶席上跳下来,站在王尔的身边,左顾右盼。 张夕的乏力感稍微缓和了一些,也看了看四周。 他们所处的金属地面停机坪被黄色的标示线划分成一个一个的大格子,大多数格子里都停着各种奇形怪状的小飞船,不少机器人忙碌的来回穿梭。再远一点,停着许多巨型飞船,和他们的四人小飞船相比就像航空母舰与舰载机。显然他们所处的区域是小型飞船停机坪。 一个穿着灰色长袍面戴银色面具的男人向他们走了过来。 他的灰色长袍样式张冉并不陌生,与空岛皇后到访张家拜访大河内清川时随行的骑士,还有空岛三校来访时曾经见过的侍立在空岛皇后座驾漩涡花束号两侧的骑士完全一样,张冉还在某次和爸爸一起参加活动时得见张风翼的领导——赋能局局长韩德蓝安穿过。 这种长袍的特点是不管什么人穿着,无论胖瘦高矮都会被修饰的身材匀称而庞大,比实际体型显得大上一圈。张风翼曾经告诉他,这是拥有骑士身份的空岛人的正规礼服,两肋之间的小小金色的数字代表着骑士的席位,内行人可以从肩膀向后延伸的锁链纹绶带上读出礼服主人的称号和荣誉。 来人所穿长袍与张夕以前所见唯独颜色不同。之前的空岛骑士白袍金字金色绶带,而这个人穿着深灰色的长袍,胸前的罗马数字二和肩部的锁链型绶带都是血红色的,代表席位的数字二还被一道伤口般的斜纹贯穿了。 高大的灰袍男人摘下了面具,是灾星。 龙小武惊讶的盯着灾星:“你怎么到停机坪上来了?这里可是安全区,只能出人不能进人,连我们飞行员想返回也只能使用下面的传送通道。外面的人应该是进不来的。” 灾星露出标志性的讥笑表情,不在意的说道:“这里是安全区是因为外面有那些空岛宫殿卫士守着,外面的人进不来是因为打不过那些空殿卫士,那些空殿卫士打不过我,一个一个又都很怕死,见到我都躲着,自然不会有人拦着我进来。” 龙小武歪着头想了想:“所以其实并没有法律规定不能从外面直接进入停机坪,进不来只是因为那些空殿卫士不放行?” 灾星微微点了点头,继续哂笑着说道:“这里可是黑港,外面就是罪恶之都夜之城,哪有什么法律,弱肉强食是这里唯一的法律。” 龙小武又想了想,自言自语的说道:“怪不得我的朋友们说,只要肯花大价钱雇佣空殿卫士做保镖,或者认识骑士朋友,并且这位朋友愿意带你来夜之城,这里就是世界上最安全最享乐的地方。相反如果一个普通人胆敢只身前来冒险,能平安回家的概率不到一半。”接着又转向灾星:“那您觉得如果向外面的空殿卫士行贿,可以进来么?” 灾星哈哈笑了起来:“有荣誉感的人是不会在这罪恶之都给人当看门狗的,要么贪图罪恶之都的享乐,要么被赋予了巨额报酬,外面那些空殿卫士中的大多数,两条都占了。一来这里的领主绝不会吝惜钱财。二来那个人是出了名的残暴,疯子的那种,你要行什么样的贿才能让他们冒着脑袋被拧下来的风险放你进来呢?” 龙小武不解:“如果放人进来会被处死,你要进来,他们都不反抗一下的?” 灾星收起笑容,眯起了眼睛:“我虽然不是个疯子,但也是同样出了名的残暴呀,在这里反抗我,马上脑袋就会被拧下来,如果躲开我,那位领主不知道或者心情好的话,他们的脑袋还能在脖子上再多呆一段时间。”接着拍了拍手里的面具:“贪图这里享乐的人,当然要及时行乐,多活一秒算一秒。” 龙小武的眼睛闪闪发亮,搓了搓手,试探的对灾星说:“如果是这样,这位灰色的骑士大人,虽然我不知道您是谁,但是可不可以雇佣您当保镖呢?” 灾星幽怨的看了王尔一眼:“你说的对,现在的年轻人连灾星都不知道了。”接着重新看向龙小武:“我可是很贵的,以你的能力是雇不起我的。” 龙小武没有放弃,跃跃欲试的说道:“您需要多少报酬?或许这次我付不起,不过不是我骄傲,在年轻人里,我也算富裕的了,我还有不少朋友,或许下次我们能众筹一下雇佣您?” 灾星一脸好笑的表情看着王尔:“我可以接受他的雇佣吗?” 王尔没好气的说道:“你自己决定,问我干嘛。” 灾星看着龙小武:“我的报酬嘛,如果你能提供青檀鼎皇后的尸体,或者古方神司那个臭老头的脑袋,我觉得我可以考虑一下。古方神司你知道是谁吧?” 龙小武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好一会没说话,随后像泄了气的皮球,垂头丧气的说道:“当然知道,古方家的族长,咱们空岛情报网的老大,还是位剑圣,怎么可能不知道。您一定是疯了,您还说别人是疯子呢。” 张夕在一旁愤愤的补了一句:“这人连我都知道,当时空岛访问华夏,我小叔就是因为被人陷害,在新闻里说出了这人间谍首领的身份才出事的。” 灾星一脸不悦的又看了看王尔:“好气哦,神司这个老贼现在都比我名气大了,不说下环的年轻人,居然连猴子人的小丫头都知道了。”灾星边说边指了指张夕。接着转向张夕,又说道:“交通网的首脑可不是什么间谍首领,你们这些原始人能有什么值得我们调查和窃取的情报呀。” 张夕突然觉得,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习惯了灾星的阴阳怪气,似乎他不这么说话就不是灾星了,而是变得像某个滑稽的卡通里的反派了,没好气的回道:“你才原始人呢。”接着摆出一副哄小朋友的姿态:“是是是,您名气最大了,一个管交通的老头怎么比的了您灾星大人,您可是穷凶极恶的空岛和华夏双重在逃通缉犯。” 灾星不但没生气,似乎还挺受用,满意的点了点头,附和道:“就是就是。” 王尔无奈的叹了口气,转头问旁边的龙小武:“你想雇灾星,是为了进夜之城?” 第67章 网络考古学家 龙小武没有看王尔,摆弄着自己的飞行员腰带,没精打采的说道:“嗯,除了想进夜之城,还希望能不走传送通道,直接从外面返回停机坪。” 王尔疑惑的问道:“你看起来也不像是会沉迷于夜之都这种地方的人啊,而且为什么不想走传送通道呢。” 龙小武抬起头,认真的对王尔说道:“我当然不是贪图夜之都的肉体或者精神享乐,从小家里人就教导我们,不要去夜之都不要去夜之都,那里会害死我们的,还会让人堕落。不过,我知道里面有很多外面买不到的东西,我想绕过传送通道的安检,从里面带一个未登记的改装人工智能出来。” 王尔皱起了眉头:“走私一个非法的黑人工智能出去?” 龙小武怕王尔误会,连忙解释道:“我不是想用他做什么坏事,外面的人工智能管控太严格了,大多数在售的成品一点都不智能,根本满足不了专业人士的需求,而功能定制又太过于繁琐和漫长了,而且找那些协助审查员制定方案的价格都可以买十个成品了,最后还是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王尔觉得好笑,学着龙小武的口吻问道:“作为专业人士,你一个飞行员需要什么特别定制的功能呢?据我所知你们应该连额外的独立人工智能都不需要吧。该有的功能不是都集成在飞船里了。” 龙小武双眼放光,认真的对王尔解释道:“我说的不是这个,除去飞行员,我还是一个网络考古学家,可以说网络考古学家才是我最重要的身份,飞行员这个工作只是为了给我做网络考古学家提供经费,工作是为了生活,网络考古学家才是我的生活。” 张夕在一旁疑惑的问道:“网络考古学家?黑客?” 龙小武摇摇头,像一个很典型的谈到了自己兴趣爱好的大男孩,滔滔不绝的解释起来:“不是黑客,是考古学家,和真正的考古学家一样,挖掘遗迹和历史,他们在古墓和废墟中挖掘,我们在互联网中挖掘。比如说,你知道吗,上个世纪的时候,你要搜索一个网页或者网站,是不能直接输入华语的,必须要用英文,而且所有的网址前面都有三个字母w,代表了万维网,而万维网指向了北美军方的一个服务器。换句话说整个互联网的源都出自这个军方服务器。” 见张夕听得兴味索然,龙小武决定转换一个女孩子也可能感兴趣的点:“世界上最大的人工智能算命网络,“命运银河”你知道吧。” 张夕点点头:“知道。” 龙小武一脸神秘的说道:“就是这个你们女生几乎每周每月都要用的网站,你一定不知道,他的前身其实是北美的国家宇航局废弃的人工智能和宇宙望远镜系统,而且这个系统完全是由这个人工智能编写的,人类根本无法完全理解和复制这位“超级程序员”所写的程序,很多顶级程序员和开发者都会借鉴他的逻辑和写法。而且他现在还在以惊人的速度更新,最厉害的是,这个网站之所以一直免费,永久免费,是因为它其实是完全寄生在北美国家宇航局的系统里的,那些天文学家似乎彻底遗忘了这个早就该被废弃的人工智能,宇航局的宇航员甚至在研究它的代码增强自己技术的时候都没有发现,这位前辈人工智能其实是自己的同事。因为它占用的资源实在是太少了,把自己隐藏的特别好,根本没人会注意到他,是我们这些考古学家发现了这个秘密。” 张夕一脸平静,丝毫没有龙小武那种狂热的表情:“我不信算命那些,从来没用过命运银河。” 龙小武一脸受到打击的表情,似乎不敢相信还有女生不用命运银河算命,只好再次列举出网络考古学家的其他“功绩”——比如世界上最大的视频网站字母站在使用现在的多媒体识别码即mmc编号,和之前的bv号之前,还使用过一种叫做av号的编号,顺着这个av号甚至可以找到字母站建站之初最早的远古视频。再比如,世界上第一部有效点击量超过人类总数一半的的网络小说其实并不是大家所熟知的《红岸森林》三部曲,而是一篇就叫做《爽文》的网络爽文。考古学家们还挖出了华夏进入信息以来时代以来的第一部网络动画《十个笑话》等等。 作为动画爱好者的张夕终于和网络考古学家龙小武找到了一点共同语言:“那部《十个笑话》我也看过,虽然不太全,里面说的很多事现代人不知道什么意思,不过还是有很多好笑的地方的,那个时代的人笑点真奇怪。原来这个是你们挖出来的。” 龙小武很自豪,挺直了身体,拍了拍胸脯:“对,这就是我们网络考古学家的光辉成就。” 王尔看着有点幼稚的龙小武和张冉,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他怕龙小武再这么说下去,夜之都就要天亮了,当然这只是个比喻:夜之都位于上环和下环的夹缝中,永远处在空岛上环的阴影之中,是永夜的状态。“所以你想从这带一个未登记过的ai,协助你的工作,甚至做一点介于法律允许与禁止间灰色地带的工作?” 龙小武激动的点了点头。 王尔看着他,认真的说:“你有没有想过,夜之都有很多疯子,罪犯和不法之徒,虽然他们之中很多人确实是天才。即使制造这些人工智能的人不是犯罪分子,他们的疯狂和恶意也可能会渗透进这些人工智能,让他们有严重的安全隐患。” 龙小武很自信:“我自己也算半个人工智能程序工程师,我还有很多专业的朋友,我相信我们有能力处理这些安全隐患。” 王尔点点头:“如果你保证不到处乱跑,一直跟好我们,并且服从我的安排,我可以带你进去,在我们工作之余的某个闲暇,抽点时间和你逛逛某些有非法人工智能出售的商店。” 龙小武兴奋的两眼放光:“真的!太感谢您了,王尔先生。” 王尔微笑:“所以,我们是朋友了?” 龙小武不住的点头:“那当然,您已经是我最好的朋友了,有什么需要尽管和我说。”接着他拍了拍自己的飞船:“载朋友一程是不需要费用的,如果回程时您还需要我和我的飞熊号,我会免费载您和您的朋友们去任何地方的。” 张夕摸了摸自己还有点隐隐作痛的胃,小声的嘟囔道:“如果可以,我希望回去的时候能有更舒适一点的交通工具。” 第68章 夜之城 灾星重新戴上了银色的面具。王尔,张夕,大河内清川和驾驶员龙小武跟在灾星的身后走出了停机坪。 张夕好奇的不停四处张望,夜之城处在永远的黑夜中,停机坪的边缘是唯一有日光可以隐隐透进来的地方,从橘黄色的光芒来看,现在正是黄昏。 经过停机坪的中心区域,一切照明便只靠人造光源了,露天的停机坪只有地上的白色射灯和黄色指引灯,显得有些灰暗。待到将近停机坪的出口位置,来自建筑上的灯光又将周围映的一片通明,犹如白昼。 鱼贯走出停机坪的出口,张夕看到原本站在出口旁边正在交谈,手持长戟身穿铠甲的三个空殿卫士,扫了眼带着面具的灾星,迅速挪到了远离出口的位置。 “空岛的科技不是应该很发达么,那些什么卫士怎么都拿着冷兵器啊?”张夕指了指刚才躲开的那三名殿卫,不解的问道。 没等王尔开口,龙小武率先解释道:“首先,面对某些材质或者特殊的敌人,冷兵器造成的伤害远比投射类武器要强的多,一般的弹药连这些骑士大人的礼装外袍都无法击穿。”龙小武指了指走在最前面的灾星:“就是那位骑士大人现在穿的这种。极端一点,在材料学达到某个高度之后,只有碰撞才是造成物理伤害的唯一手段,毕竟这是唯一的宇宙通用法则。依靠动能投射弹药的武器想要造成有效伤害,体积过于庞大,恐怕就只能装在宇宙战舰上了。而且他们手上拿的那可不是什么冷兵器,那是戟形炮,前面那个很粗的部分是可以进行远程攻击的,一种是对人模式,这和他们身上的灵能控制器或者辅助瞄准植入物连接,可以精准发射激光,瞬间干掉一群暴徒是没什么问题的。还有一种反载具模式可以发射穿甲弹,虽然只有几枚弹药,但是一发干掉一辆坦克是没有问题的。是一种很先进的集成武器。” 龙小武对之前关于网络考古学家的一番对话心有余悸,接着又心虚的小声问了句:“你知道坦克是什么吧?” 张夕没好气的说道:“当然知道。” 接着张夕转向身边的王尔,轻声说道:“灾星先生穿制服显得正经多了,看起来好威武,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呀。他那么厉害,大家都害怕他,为什么还要戴面具呢?” 王尔嘿嘿一笑:“他长的太丑了,看到他的脸会引起很多人的不适。” 灾星哼了一声:“我可听到了。”接着取下面具,冲着张夕做了个鬼脸:“虽然总有人说我品味糟糕,不过以你们的审美,我是不是也还算相貌英俊?”随后,灾星又把面具扣回了脸上:“会引起很多人不适倒是不假,想要我的命又拿我没办法的人实在太多了,而且我的脑袋实在太值钱了,值钱到会抵消恐惧引发一些贪婪赌鬼的妄想,万一有人一时头脑发热冲过来想拿我的脑袋去换钱,溅你们一脸血,既不卫生又恶心不是。” 张夕脑海里出现一幅灾星随手拧下了某人的脑袋,像垃圾一样顺手扔在路边,喷着鲜血的死尸随即倒毙在路上的画面,感到一阵寒意,打了个冷战。 张夕赶紧摇摇头,甩开这个让人不悦的想法,回答起灾星的问题:“以我们的审美,英俊倒也说不上,但是至少不难看。” 听到张夕的评价,灾星似乎很高兴。 王尔伏在张夕的耳边,悄声说道:“这货要是不穿这身衣服,找他拼命的人能从这排到城市另一边。” 边说边聊,张夕终于看到他们眼前出现了一条公路,公路上是错综复杂的桥梁网络,高出他们所站的地方不少,路上的灯光不算太亮,很多半悬浮的交通工具从眼前飞驰而过,在地面投下一个个暗红色的光斑。 灾星转头问王尔:“先找住的地方还是先去找张望?” “什么,张望在这里?我小姑呢?”张夕惊呼。 灾星看了看张夕:“他们两个都在这里,不过我得告诉你,关于你其他家族成员的事情。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找到他们也没什么用。” 张夕又问道:“他们安全么?” 灾星想了想:“安全倒是安全,不过精神状态不太好。” 看的出张夕很担忧,王尔说道:“先去找张望吧。” 灾星看了眼张夕,又对王尔说道:“张望在妓馆工作,带着她不太好吧。” 张夕焦急的说道:“我想见见张望和我小姑,不用在意我。” “那种地方,你去确实不太好,会影响你的三观的。”王尔挠了挠头:“还是我自己去吧,如果可能的话,我会带张望和阿姨来见你。” 接着转向灾星:“地址告诉我,你带张夕,大河内和小龙去红狮子住。我去找张望,然后再过去。” “住红狮子?你有钱?”灾星不屑的说道。随即又回了个地址:“张望在一家叫夜曲教堂极乐馆的店里。 看到张夕一脸疑惑,龙小武在一边解释道:“据说红狮子是这夜之城里最大最豪华的赌场和酒店,特别奢华,当然也价格不菲。” 张夕忙说道:“不用考虑我,不用住的那么好,住一般的地方,我的钱,应该还够花销一段时间的。”接着又补了句:“不知道这里的电子支付和地上通用不通用,需不需要现金,在哪可以换钱。” 王尔笑了笑:“这里的电子支付系统和下面完全通用的,汇率自动换算,你在下面怎么花钱,在这里一样的。不用担心钱的事。”接着转向灾星:“就去住红狮子,当然是夏夫特请客,还能让咱们自己掏钱?” 灾星一拍后脑勺:“对呀,我都忘了,那这回可以好好享受了。”随后转向了身边一个像电线杆一样的东西,说了声:“控制台。” 一个绿色的全息小屏幕从电线杆似的东西里弹了出来。 灾星说道:“叫车,四名乘客。” 屏幕上出现了各种语言的请稍等,一个温柔的带着电子音的女声说道:“身份识别,无效身份,尊敬的客人,请稍等,载具马上抵达。” 话音刚落,一辆无人驾驶的白色悬浮轿车停在了众人的面前,两侧车门随即向上翻起打开。 王尔对张夕说了句:“去吧。” 张夕点点头,对王尔说了句:“注意安全。”随即爬进了后座。 前后两排座位,可以坐六个人,四个人坐很宽敞。 张夕和大河内坐在后排,龙小武习惯性的坐到了驾驶位应该在的位置,只不过这辆自动载具并没有驾驶位,那里和其他的位置并没有什么区别。灾星坐在了前排的另一侧。 众人上车坐好,车门自动关闭,张夕下意识的找了找安全带,发现没有,只好放下了手, 车上传出和控制台一样的机械女声:“请您坐好,即将出发。” 张夕似乎觉得自己身体的重力稍有改变,似乎被吸在了座位上。 她向着车外目视他们的王尔招了招手,心中暗想:也不知道王尔能不能看到。车辆旋即靠向墙壁般的高出地面不少的“公路”,缓缓爬升到了公路之上桥梁高低的路面位置,飞快的融入了车流之中。 随后,王尔也叫出了绿色控制台。 “叫车,一名乘客。” 机械女声再次响起:“身份识别,无效身份,尊贵的客人,请稍等,载具马上抵达。” 话音刚落,一辆白色载具停在的王尔面前,这辆车小的多,显然是专供单人乘坐的。王尔进入车厢,同样经过短暂的爬升,车子驶上公路,消失在茫茫车流中。 第69章 夜之魔女 车速很快,却因为车辆都并排有序地安静前行,给人以一种静止的错觉。 张夕看着车窗外正处在他们旁边的载具的车窗,那辆车比他们的座驾小一些,看起来只能容纳一位乘客。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观察,张夕认为这里的无人驾驶汽车大概有三种标准大小:单人乘坐的,双人乘坐的和可他们这种供最多可供六人乘坐的。 旁边的车窗一片漆黑,完全看不到车厢内,张夕觉得其他车厢里的人如果看他们,应该也是这个效果。 没过多久,张夕感到车辆在向一侧移动,快速以出发前攀升相反的方式降下了路网,回到了普通路面。车辆又自动行驶了一会,减速经过了一道大门。车辆中响起机械女声:“扫描中,扫描结束。”随后又前行了一会,车门打开,机械女声再次说道:“感谢乘坐,红狮子酒店西门已抵达,请换乘内部车辆。” 灾星,张夕,大黑内清川和龙小武纷纷下了车,送他们来的车子关闭了车门,自己驶走了。在他们面前的是一道巨大的白色拱门,上面雕刻着繁复的花纹和图案,有点像欧洲的历史古迹凯旋门。 一位身着紫色为底金线镶边华丽长袍的小个子年轻人热情地迎了上来,说他是小个子,倒不是因为他真的身材矮小,他甚至还比张夕身边的大河内清川高了不少。但是和灾星相比,就显得不那么高大了,而和他身后的一排一丝不苟,穿着华丽金红相间铠甲,手持戟形炮,头顶还有羽饰的巨人相比,就真的像小矮人一般了。 那排身着铠甲的空殿卫士,个个身高相仿,身体挺得笔直,比灾星还要高出一截,既威武,又强壮,和停机坪的空殿卫士看起来不大一样。 紫袍的年轻人快步来到近前,他皮肤黝黑,短短的黑发有点自然卷曲。年轻人热情鞠躬行礼:“各位先生还有这位美丽的女士,欢迎来到夜之城最好的红狮子,我是这里的职业管家,罗琳杰。”年轻人的目光礼貌快速的再次扫过每一个人:“你们可以叫我小罗,我注意到各位并没有登记预约,也不在我们的身份识别系统之中,可否让我为各位带来最好的服务,引领诸位在红狮子畅游?” 一时没有回应,气氛稍显尴尬。年轻人再次鞠躬行礼:“各位只需给我一个最简单身份介绍,哪怕只有一个称呼也好,这让我可以更好的为诸位服务,我真心的希望能为每一个客人提供最个性化最贴心的服务,还是诸位希望我简单的称呼各位为尊贵的客人即可?那样也完全没有问题,各位只需要告诉我是否留宿,是否用餐,需要我为各位提供什么样的娱乐活动和服务即可,我们只需要身份高贵而神秘的客人给予一点点的恩赐作为保证金。” 灾星笑了笑,取下了自己的银色面具,指着自己的脸问面前的年轻人:“小朋友,你认识这张脸么?” 紫袍的管家罗琳杰认真端详了一下,飞快的在脑中检索信息,他太阳穴上的一个银色金属环微微发出了淡黄的光芒。停顿片刻,再次对灾星鞠躬:“这位高贵的客人,您的身份不是我们这种身份卑微低下之人可以知晓的,请原谅我的无知和鄙陋。” 灾星退后一步,站到张夕身边,戏谑的说道:“我这张老脸没人认喽,要不小姐您来?我不习惯和这么有礼貌的孩子说话,暂且老老实实当个保镖吧。” 张夕没理他,对依旧低着头躬着身的管家小罗说道:“我们只是普通的客人,请为我们准备五间普通的客房。”接着掏出自己的手机:“需要预付多少钱的订金?” 灾星打断了张夕,摆摆手,对小罗说道:“不不不,我们小姐的意思是要可供五人住宿的最豪华最顶级的房间,具体你来安排。” 张夕瞪了灾星一眼,灾星做了个手势,示意她不要说话。 小罗抬起头,又一次稍稍打量了这几位,又看了看张夕握在手里的手机,瞬间驱散了褐色眼眸中转瞬即逝的狐疑,专业而热情的说道:“我必定会为各位尊贵的客人准备最好的服务。”接着掏出了一块电子屏幕,递到张夕面前:“这位美丽高贵的小姐想必来自地上吧?我猜是华夏?任何地上世界的支付手段在我们这里都有效,您只需赏赐一百万华夏元,或者五十万北美元,或者任意等值的其他有效货币或者信用点都可以。这笔保证金和您的消费独立计算,在您离开的时候我们的系统会自动全数退回您的支付系统。” 张夕心里暗自一惊,虽然自己还算是富裕出身的大家闺秀,要随随便便掏出一百万可也不是说拿就拿的。现在这个情况,也不知道父亲的关联信用系统还能不能正常支付。 张夕刚想说只需要普通的房间,灾星先开口了:“我们不想支付什么保证金,夏夫特就是我们的保证。” 见小罗有点迷茫,似乎对夏夫特这个名字熟悉而又陌生,灾星又补了句:“你们的老板兰铎夏夫特,他现在用什么头衔?血将军?夜城之主?还是天位看门狗?” 小罗的身体明显的颤抖了一下,一扫刚才的礼貌和谄媚,失态的打量着灾星,随后颤巍巍的开口道:“对……对不起,我……我没有这么高的权限,原来是我们主人的贵客,请……请允许我失陪,我的上级马上就来处理。”小罗飞快退到一旁,点了一下自己太阳穴上的金属环,低头说着什么。 旋即,小罗慌慌张张的对着这边说了句:“请您稍等。”旋即安静的退到一边,不敢再说话,身体不住的颤抖着。 很快,一个穿着暴露的黑皮肤女人从大门内走了出来,五官妖艳而精致,金发金眸,令人羡慕的修长四肢,匀称而健美,漂亮的小麦色肌肤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小腹和大腿的肌肉线条柔和而又显示出力量的美感。 这个女人几近全裸,只有丰满的胸前和胯下一点少的可怜的布料遮挡住最隐秘的部分,她的胴体几近完美,周围却无人敢于直视,张夕看到小罗的身体几乎成九十度前驱,低着头,退的更远了。 女人一眼看到灾星,兴奋的表情溢于言表,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灾星?你居然敢回空岛,来找夏夫特打架么?”接着发出一声下流的喘息声,轻轻咬住自己左手的食指,娇喘道:“啊,我好兴奋。” 灾星看了女人一眼:“小丫头,你怎么还活着?我回来办事,没空搭理夏夫特。” 女人打量了一下灾星身后的大河内,张夕和龙小武,用不输给灾星戏谑的轻浮口吻说道:“呦,堂堂灾星大人难不成是在给小傻子当保镖?” 接着,女人像猫一般敏捷的行至大河内清川近前,弯下腰将脸凑近面无表情的大河内——她身高与灾星相近,约莫比大河内高了一头还多,一只修长的手指点着大河内的下巴,用迷人的语气说道:“小傻子,还记得姐姐吗?” 张夕闻到了女人身上一股迷人的香气,大河内厌恶的打开了女人的手,摇了摇头,躲到了身旁的张夕身后。女人颇有点失望,小声咕哝了一句,又饶有兴趣的打量起边上的龙小武,龙小武原本直勾勾的盯着女人,克制着自己,不让眼神飘向她傲人的胸部,此刻却被她盯的发毛,也怯生生的躲到了张夕身后。 张夕觉得好笑,两个大老爷们居然都被眼前这个让人羞耻的女人调戏的躲到了自己的身后。女人看着张夕,轻浮的媚笑着说道:“哎呦,地上的小丫头,真漂亮,是灾星大人的玩具还是小傻子的姘头呀?”说完,用手背轻轻滑过张夕光滑的脖颈。 张夕哆嗦了一下,觉得有点恶心,她本来微微低头,不愿直视女人过于下流的身体和有伤风化的穿着。此刻被她的手背拂过,张夕猛然抬头直视女人的脸孔,瞬间有种自己正面对一只准备狩猎的强大猫科野兽的错觉,一阵恐慌涌上心头。 张夕强忍退缩的冲动,强迫自己坚强直视女人金色的双眸,女人的金瞳微微收缩了一下,张夕的身体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 灾星开口了:“夜之魔女,欺负一个地上来的小丫头,臭不要脸哦,好笑好笑。” 被叫做夜之魔女的女人旋即从张夕的对视中移开了视线,再次轻飘飘回到灾星的身边,一手搭着他的肩膀,故作羞涩的说道:“这么好看的娃娃,我怎么会欺负她,女孩子最喜欢好看的娃娃了,我也一样,真想一口一口细细的品尝。灾星大人的保护对象我可不敢动,我还想自己美丽的脑袋在脖子上多呆一阵呢。” 接着直了直身体,像猫一样的伸了个懒腰:“我们做生意也是有成本的,灾星大人想和我家夏夫特大人套套交情就享受这夜之城最顶级的服务和享受?没那么简单的,何况我家夏夫特大人和您似乎关系也不好吧。” 灾星耸了耸肩:“我就知道,王尔不来,我可没这么大面子让夏夫特请客。” 夜之魔女妩媚的撩了下头发,眨了眨眼,带着少女的好奇问道:“王尔是谁?” 第70章 血骑士夏夫特 灾星狡黠的一笑:“夏夫特居然没告诉你?” 夜之魔女显得有些气恼,纵身一跃,在空中做出了一个优雅的后空翻,跃到了门口站岗的一排卫士跟前。她眯起眼睛挑选了一会,突然右手刺进了一个卫士的身体,从卫士的身体中扯出了什么器官握在手中。 灾星微微抬起长袍,挡住了张夕面前血腥的一幕。 夜之魔女对着手中血淋淋的器官大吼:“夏夫特,你个老不死的,王尔是谁?灾星就在门口,你要不要出来挨打?”随后,她把手里血淋淋的东西塞到了旁边的另一个卫士手里,舔了舔自己手上的鲜血。 被攻击的卫士早已瘫软在地上,旁边的卫士小心翼翼的拿着他身体的某个部分,和另一边的卫士惊慌失措的拖着倒地的卫士跑走了。 突然一声巨响,张夕看到远处最高的塔楼,有什么东西跃了出来,正极速飞向这边。 刹那之间,张夕看到,飞过来的是一个体积庞大的灰色人形,只消片刻,巨大的身影带着劲风的声音,划出了一条完美精准的抛物线,已到达了他们斜上方,直直冲着站在最前方的灾星的面门而去。 身影急坠,灾星两手伸向斜上方。随着轰的一声巨响,飞来的身影被拦在了半空,他穿着金属靴子的双脚离灾星的面门只有两拳之远,显然对方是瞄准了灾星的脑袋,从远方的高塔就这么直直跃了过来。 此刻,灰色身影的脚下凝住了一团淡淡白色的气流,仿佛有劲风和云墙阻碍了他的惯性运动。 巨大的身影随即团身向后翻滚,单膝跪地,落在了夜之魔女的身前。 这是一个穿着和灾星一样灰袍的巨人,站在夜之魔女身前的他,把身材不算小的夜之魔女挡了个结实,比起身后那一排身高超过两米的强壮的空殿卫士,这位灰袍巨人更像一座小山。 张夕像站在自家庭院仰望二层的窗口般抬头仰望这位灰袍巨人。只见他头发竖起,一头黑发中夹杂着淡褐和灰白的发丝,显得十分凌乱。裸露高耸的额头和巨大的脸孔上布满细小的伤疤,一道触目惊心的抓痕从左侧鼻翼直直延伸向后脑,甚至让他的头发缺失了一块,露出一片青色的头皮。而另一道更粗的伤疤从左眼下方直直延伸至脖颈,还有一道从右面延伸至耳后。 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疤把巨人的脸孔分割成了诡异的一块块,此刻这张脸孔上青筋暴起,布满脸颊和额头的凸起血管中隐有红色的血光闪烁,一跳一跳的抖动着,十分瘆人。张夕回想着在哪里见过这样的脸孔,是王尔结束最近一次生病出现在她面前的那天。 灰袍巨人喘着粗气,身体随着呼吸起伏,他灰袍的胸前,与灾星的罗马数字二相同的位置,写着同样血红的罗马数字三,不同的是,灾星的二被一道不规则像是野兽抓痕的伤疤样的花纹划过,而这位巨人的三则是被三道整齐的,犹如比着尺子用刻刀划过的整齐红线划过。 巨人和灾星对视着,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又猛地吐出一口鲜血,用手臂擦拭了一下嘴角的血沫,他身后的夜之魔女扶着他的手臂,绕到了他的侧前,关切的仰头看着巨人,语带心疼,温柔问道:“没事吧?” 巨人没有理会夜之魔女的关心,依旧直直的盯着灾星,他脸上突出的血管逐渐消失了,让布满伤疤的可怕脸孔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灾星叹了口气:“夏夫特,一见面就这样,不太好吧。” 被叫做夏夫特的巨人又哈哈大笑起来,每一声笑声都如同雷鸣:“小矮子,你是不是长个了?” 灾星无奈的看着巨人:“我又不是小朋友,长什么个,倒是你,好像又胖了啊。” 夏夫特伸出两根手指:“我又重了二十公斤,是强壮,不是胖。” 灾星摇摇头:“我怎么觉得你看起来更弱智了,要是你的脑子也能多长点肉就好了。” 夏夫特也学着灾星的样子摇了摇头:“所以我就讨厌你们这些术士,打架就应该是男人间肉体的碰撞,你们净搞些花里胡哨的把戏,没意思没意思,和你打架最没意思啦,不打了不打了。” 夜之魔女在他身旁闷闷不乐的说道:“这就不打了?” 夏夫特摇着脑袋:“不打了不打了,我不和娘炮术士打架。” 灾星嘿嘿坏笑了一声:“光长肉有什么用,你看看你都快被这下流的小魔女吸干了,刚才这软弱无力的一脚,简直不像你,啧啧。”接着又转向夜之魔女:“你们家小胖子根本打不过我,加上你一起上都没用,要不我俩早换衣服了。” 夏夫特摸了摸夜之魔女的头:“我可没有变虚弱,如果你不是一直玩弄奇怪的法术,我早就把你的脑袋拧下来插在我的塔顶上当珠子了。” 夜之魔女狠狠踢了夏夫特一脚:“要打架就去打,不要学这个恶心人的家伙耍嘴皮子。” 换做后面的空殿卫士,可能在夜之魔女这一脚下就一命呜呼了,夏夫特的金属靴子被夜之魔女踢得出现了一道裂纹,紧接着碎裂了一块,啪嗒掉在了地上,他本人却似乎毫无感觉。 他又摸了摸夜之魔女的头:“提媞克丽丝,灾星就是个大娘们,我们不要和他打架,和那个人在一起,他的妖术还变强了,你也不要和他打架,会受伤的。” 被叫做提媞克丽丝的夜之魔女不耐烦的啧了一声:“那个人是谁?” 夏夫特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认真的想了想:“叫什么来着?王尔德?”接着用征询的眼光看了看灾星。 灾星用手拍了下额头,无奈的摇着头:“我都跟你说了几百遍了,王尔,是王尔,不是咱们的同事红剑士炎魔王尔德!” 夏夫特挠着头:“对对,王尔,不是王尔德。” 灾星又补了句:“夏夫特,你的脑子怎么越来越不好使了。” 夏夫特嘿嘿笑着:“打架只需要强健的身体,我又不用脑子打架。” 灾星无语。 张夕看着一脸弱智样子的夏夫特,突然觉得这个巨人乍一看虽然很可怕,可是总被灾星弱智弱智的说着,越看越像个特大号的小朋友。 灾星翘起大拇指,指了指身后的张夕和躲在张夕身后的大河内清川,龙小武:“王尔的朋友,还有大河内清川,你认识的,还有我们的司机,赶紧给我们安排最好的房间。” 夏夫特看了看灾星身后的少年少女,非常郑重的走到张夕面前,深深的弯下了腰,像一头巨大笨拙的熊,牵起她的手背行了个吻手礼:“原来是王尔的女朋友,非常荣幸见到您,我美丽的公主殿下。”接着又看了看张夕背后的大河内清川:“大河,大河什么来的,跟我一样笨的小水娃,好久不见。”说完像放完漫长暑假回到学校见到了小伙伴的小朋友一般,愉快的对着大河内清川招了招手。 大河内清川目光呆滞的对着夏夫特点了点头。 灾星摇着头:“是朋友,不是女朋友,算了随便吧。房间,赶紧安排房间。” 夏夫特回道灾星面前,低头看着灾星:“王尔呢?我想见他。” 灾星不耐烦的回应:“去办事了,还没到。” 夏夫特摸了摸自己的头:“那等他到了我能不能看看他?” 灾星更不耐烦了:“不知道。” 夏夫特一脸委屈的表情,调头向红狮子的大门内走去,随意的向夜之魔女说道:“提媞克丽丝,好好招待王尔德的朋友们,交给你了。” 夜之魔女调转身形,跟在夏夫特身后:“我又不是你的保姆。”接着随手指了下已经趴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紫袍管家罗琳杰:“你,那边的管家,招待好他们,这是你的工作。” 紫袍管家颤抖着回复了一个“是”字。 走到大门口的卫兵前,夏夫特突然停下脚步,夜之魔女撞在了他的后背上,捂着鼻子向后退了一步,气愤的喊道:“干嘛突然停下,你这个大傻子。” 夏夫特挠了挠头,看着瑟瑟发抖的空殿卫士们中间的缺口:“我的小士兵好像少了一个,不对,好像是两个,你是不是又把他们玩坏了,提媞克丽丝。” 夜之魔女没好气的说:“一个受伤了,另一个把他拖走了,如果死掉了,换新的不就好了。” 夏夫特抱怨道:“哎呀,这里都是最好的,很贵的。”二人一前一后的走进了红狮子,消失在黑暗之中。 第71章 顶级套房 看着夏夫特的背影,灾星叹了口气:“这个脑残巨婴。”接着冲趴在路边的罗琳杰喊道:“喂,那边的紫色管家,赶快完成你的工作,给我们安排房间。” 紫袍管家罗琳杰惊魂未定,飞快地爬起来,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和头发,面带惊恐的露出职业微笑:“好的,我马上为您安排。” 很快,两辆看起来无比豪华的马车停在了门口。马车有着紫色稠幔金色流苏的顶棚,上面放着一只水晶小桌,桌上摆着一只盛满各种水果的大水晶盘,还有一瓶插在冰桶里的粉红色香槟。马车由两匹浑身闪着金色金属光泽,眼睛部分镶嵌着硕大红宝石的的机械马拉着,此刻,两匹机械马正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同样造型的第二辆马车前正站着一位同样身着紫色长袍,外型姣好的少女。 罗琳杰很快恢复了平静:“请二位登上后面那辆马车。”罗琳杰对张夕身后的大河内清川和龙小武说道,接着转向张夕和灾星:“二位请随我移步第一辆马车,我已经为各位安排好了绝佳的服务。绝对让诸位体验到红狮子一流的享受。” 张夕和灾星跟在罗琳杰身后,他来到马车前,迅速伏低身体,示意二位踩着自己的后背蹬上马车。 灾星轻轻一跃,精准而优雅的落在了马车上,坐在了马车靠里的位置。 张夕为难的看了眼罗琳杰,小声说道:“我自己可以上去。” 罗琳杰迅速的直起身,从驾驶位下掏出了一个软绸面的小台阶,放在张夕的身前,再次对张夕做了个“请”的手势。 张夕踩着软绸小台阶坐在了马车靠外的位置。 罗琳杰登上马车的驾驶位,驱动金色的机械马拉着车子前行。 张夕对面的灾星放松的靠在椅背上,拿起水晶果盘里的一串紫绿相间果实硕大饱满,没有果皮的葡萄,捏着葡萄串的柄,仰头一颗颗吃了起来。 张夕小声的问灾星:“那位夏夫特怎么叫我公主啊?王尔难道真的是什么空岛王子么?” 灾星哈哈笑了起来:“他可不是什么空岛王子,空岛现在只有一位王子——拥有空岛第四顺位继承权的神鹰殿下。叫你公主,姑且理解成夏夫特那个巨婴对王尔的喜爱或者尊敬吧。” 张夕回想起王尔病愈的样子,又联想起刚才的夏夫特,有些惆怅的说道:“所以,王尔也是空岛人么?夏夫特也认识他。而且他生病刚好的样子,和刚才那位巨人……”张夕顿了下,不知该怎么形容夏夫特从高塔中跃出,踢向灾星的那一脚:“和夏夫特着陆后的样子,看起来很像。” 灾星似乎变的认真了一点,把手上的葡萄放回了盘子里:“王尔不是你的学长么?你难道不应该相信他?至于他的病,我也不是什么科学家,要解释起来太困难了,你可以认为那就是一种单纯的疾病,就像出水痘或者腮腺炎。夏夫特也是,他非常强大,是我知道的唯一一个经历了四次“生病”还活着的家伙,大多数人最多挺过一次,甚至一次都挺不过来。至于王尔,你还是可以当作他是一个弱小的地上人。作为你的同胞,他可没有夏夫特这样近妖怪的体魄。如果一次性生完这场病,他的小身板肯定会受不了死掉,所以只能分成很多次把这场病生完。” 张夕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不过生病还是有副作用的,你看夏夫特,每次生病都变得比之前更傻了,现在简直就像个弱智,希望王尔不会在彻底生完这场病后也变成这样的傻瓜。”灾星从果盘里拿起一个外表光滑的漂亮橘子扔给张夕:“别想那么多,吃个橘子吧,你不是最喜欢吃橘子了。” 张夕接住橘子,捂嘴咯咯的笑了起来,开心了不少:“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橘子?” 灾星又拎起了自己的葡萄:“王尔告诉我的啊。” 很快,两辆马车停在了夏夫特跃出的那座高塔前。这座高塔前其实还有很多宏伟华丽的建筑,只是那座塔太高太显眼了,以至于削弱了塔下这些建筑的气势。 紫袍管家罗琳杰引着灾星和张夕他们走进了一栋门口立着两只足足有三层楼高的金色狮子雕像的宏伟建筑。“观景电梯还是直接传送?”罗琳杰热情的问道:“我为各位尊贵的客人准备的套房在这栋建筑的七十八层,可以鸟瞰整个夜之城,景色非常好。” 张夕回想了一下自己前来空岛时乘坐龙小武的飞熊号时的悲惨情景,选择了观景电梯。 随着观景电梯的缓缓升高,罗琳杰热情的介绍着夜之城的各个地方。因为夜之城处在上环和下环之间,所以其实并没有很多极高的建筑。整个夜之城最高的建筑就是夏夫特的那座细长尖塔,已经几乎顶到了这里的“天花板”——紧贴着上环亚特兰蒂斯大陆停靠,同时也是空岛浮在空中的动力来源之一的空岛旗舰“愿景”号飞船的下部甲板外壳。 电梯缓缓上行,最终抵达了罗琳杰为张夕他们安排的位于七十八层的套房。罗琳杰边带众人参观,边做着介绍:“整个七十八层都是各位的套房,这一层会缓缓转动,除去被高塔挡住的那一小部分,可以欣赏到全部夜之城的美景。这里共有八间卧室,其中两间配有餐厅,两间配有书房,两间配有游戏室,一间配有独立游泳池,一间配有独立健身房。而每一间卧室都配有独立的卫浴,关起门来即可自成与外界隔绝的私密空间。这一层还配有一套大型的游泳池和健身房,游泳池可以切换成露天观景和室内两种模式,两间公用的会客厅和一间公用的宴会厅。室内已经完全覆盖人工智能服务系统,在任何地方任何时间,只要您说出:“管家,我需要”的口令,我们的人工智能系统就会立即激活为您服务,从调整本层的转速,到调节室内的气温,水温,亮度,味道,投影壁纸,无所不能。我们还配有全套的真人仆人随时待命,您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完全的定制你您需要的佣人,无论是管家,男仆,女仆,家庭教师,游戏伙伴,厨师还是奴隶,我们通通支持。当然,我——罗琳杰,也会随时为各位服务。选择人工智能,机器人,合成人,还是真人为您服务,全凭您的喜好,我们的合成人还支持外观定制。” 罗琳杰一口气说完了一大堆介绍,微笑着做出结语:“如果各位没有其他的疑问,我就先退下了,如果各位有任何问题,可以随时向人工智能提出,也可以直接呼叫我。食物的定制也是一样。” 见众人没有疑问,罗琳杰轻轻的退进了电梯,离开了套房。 张夕看了看所处门厅中的其他人。灾星不耐烦的听完了罗琳杰的介绍,心不在焉的吃着手里的葡萄。龙小武听的很认真,不时的左顾右盼,现在正两眼放光的盯着灾星,似乎有什么想说的。大河内抱着马车上提供的香槟,正坐在沙发上一口一口的喝着。 第72章 夜曲教堂极乐馆 灾星吃光了葡萄,随手变出一团火焰,把葡萄梗烧成了灰烬。灰烬很快被房顶的智能通风系统吸走了。 面对灾星,龙小武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两眼散发出狂热的光芒,好奇最终压倒了对灾星的恐惧:“灾……灾星阁下,我突然……突然想起来一个传说,您的灰色,灰色骑士长袍,难道您是传说中的影骑士?”龙小武有点语无伦次。 灾星眯起眼,看着龙小武:“是呀。” 龙小武被盯的有些发毛,低头看向地面:“我,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真的影骑士,原来影骑士不是传说。”接着鼓起勇气又看了眼灾星:“所以,所以您是影骑士的第二席?” 灾星坐在了大河内清川的旁边,悠闲的答道:“正是。” 坐下的灾星似乎给了龙小武没那么恐怖的错觉:“所以刚才,刚才那位巨大的夏夫特阁下,是影骑士的第三席?” 灾星再次答道:“是的。”接着他抢走了大河内清川的酒瓶,放在了茶几上:“好了,有什么问题以后再问吧,现在我们各自挑选房间,然后休息,这里还有第一次来空岛的疲倦的女士。” 龙小武小鸡啄米般点着头,然后看向张夕:“女士优先。” 张夕刚想说:“我还不累。”看了眼灾星的表情,决定不把这句话说出口。旋即随意的指着宴会厅左手边的一间卧室,那是一间带有独立游戏室的房间:“我都可以,就那间吧。” 龙小武挑选了旁边一间带有书房的,和其他人道过晚安,径直走了过去,关上了自己的房门。 大河内抱起茶几上的酒瓶又喝了一口。灾星看着他:“该你了。” 大河内打了个嗝,没有理他。 灾星生气的抢过酒瓶,酒瓶的外壁泛起了一层白霜,显然灾星把里面的酒冻成了冰块。 大河内看了眼灾星,踢掉脚上的鞋子,整个人躺在宽敞的沙发上:“我在这就挺好,可以等王尔回来。” 灾星无奈的叹了口气,指着龙小武边上的一间:“那间是你的。” 随后转过头,面无表情的和张夕道过晚安,嘱咐她早点休息,自己走向了宴会厅另一侧的一间卧室。 张夕看了看躺在沙发上的大河内清川,大河内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管家,我需要,再来两瓶一样的酒。”大河内指了指桌子被冻住的香槟:“立刻出现在这张桌子上。” 一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出现的机械声应答:“好的,立刻传送,为了您的安全,请您远离桌面上的灵能网络。” 一阵炫目的紫色光芒闪过,茶几上又出现了两瓶香槟,大河内抱起其中的一瓶,拽着拉环拔掉了塞子,香槟喷出了一点,洒在大河内的衣服上,大河内毫不在意的胡乱抖了抖,对着瓶子喝了起来。 张夕回到自己的卧室,突然感到饥饿,想了想,学着大河内的样子说道:“管家,我需要,一些食物。” 一个机械声音回应:“好的,您想吃什么?” 张夕想了想:“一碗热的汤面可以么?” 机械声音回应:“浓汤豚骨拉面可以么?” 张夕回答:“可以。” 机械声音听起来温柔了一些,比刚出现的时候更像人类了:“小姐,需要直接传送还是仆人送到您的房间呢?” 张夕想了一会,他不想麻烦别人,又莫名觉得那种紫色的灵能传送十分诡异,也许会有奇怪的辐射,于是说道:“请安排一位机器人为我送来吧。”她忽然想到了扫扫,又说道:“你们有大米078桶型智能机器人么?就是黑米桶。”那是扫扫的型号。 温柔的机械声迅速回应:“马上为您安排,请稍后,还有别的吩咐么?” 张夕回应:“没有了。” 卧室中的床大的惊人,张夕饶有兴趣的想着:这大概是适合巨人夏夫特那样体型的国王或者皇后尺寸的大床吧。如果是她自己小小的身体睡在上面,完全可以容纳下十个她。 张夕默默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这里有一张褐色边缘的圆形水晶小茶几,茶几旁是巨大舒服,足够张夕当作睡床的舒适沙发。 张夕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随着缓缓转动变幻的光怪陆离的景色。 不到十分钟,高塔的黑影第一次进入落地窗的视野时,敲门声响起,一个可爱的机械声音传来:“小姐,您的面到了。” 张夕说了声请进。 圆滚滚的小机器人进入了卧房,高高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拉面,放在了张夕面前的茶几上。张夕随手摸了摸圆滚滚的小机器人,想起了扫扫,想起了那天的王尔,学着王尔的语气,呢喃道:“好机器人。” 望着窗外五光十色,永远笼罩在黑暗和光影之中的城市,张夕心中默想,不知王尔现在身在何处。 王尔的白色单人座驾驶下路网,停在了一条小巷的入口,小巷的入口不足以让车辆通过。 王尔下了车,他的座驾离开了。 王尔的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紫发紫瞳,皮肤惨白,穿着奇怪牛仔马甲,黑色长裤和凉鞋,裸露着胸肌和腹肌的男人。 是塞拉飞。“6号?”王尔轻声问道。 塞拉飞6号无声的点了点头,王尔和塞拉飞旋即进入了小巷。 这条不长的小巷中实际只有三家店面。中间最大的那家正是王尔被告知张望所在的夜曲教堂极乐馆。 极乐馆的门口,有几个打扮妖艳的女性正在招揽客人。 正门对面一个穿着暴露,比王尔还高出一头的深肤色女人正欲迎向王尔,猛然注意到了王尔身后的塞拉飞6号的目光,她随即缩了回去,转头迎向了一个满脸通红,一看就喝醉了的空殿卫士打扮的客人。 几次有女性注意到王尔,都被塞拉飞冷峻的目光吓得缩了回去。 王尔饶有兴趣的看了一会夜曲教堂极乐馆闪耀的灯牌,随后走进了正门。 一个满脸堆笑的男人迎了上来:“这位小哥,脸生啊,第一次来我们夜曲教堂吧?是慕名前来么?” 见王尔和塞拉飞都没有回应,男人继续说道:“我们这里主打真人和合成人,男人女人双性人,兽化人和可以任您为所欲为的改造奴隶应有尽有,还有质量特别好的地上人,男女都有,主打特色是合成人修女套餐和教皇套餐,您要不要体验一下?” 见王尔似乎兴致寥寥,男人又凑近了一些,悄声对王尔说道:“我们这还有落魄的空岛贵族哦?只要您付的起钱,要不要尝个鲜?想想,地上人和空岛贵族女人,嘿。” 王尔转头看了男人一眼,似乎有点兴趣:“空岛贵族?谁家的?” 男人狡黠的一笑:“嘿,大人们的姓氏在这里自然是不能用的,那位姑娘早就抛弃了贵族姓氏,现在只用花名了,要不我直接带您去房间?” 王尔对这种低级骗术没兴趣,直入主题:“我要找一个叫张望的地上人。” 第73章 诀别 男人嬉皮笑脸的向王尔伸出手:“原来大人您喜欢地上男人,巧了,我也是从地上来的,原籍华夏,母亲是秃岛人,父亲是白袍半岛人,也算是个南北小混血,这位老乡,不如就让我来为您服务?” 男人伸向王尔脸颊的手被塞拉飞攥住了。男人一惊,这个皮肤苍白的紫发男人的手没有一丝温度,仿佛此刻握住自己手的是一具尸体。 王尔再次开口:“我不是来玩的,我找张望,有事问他。” 男人立刻换上了一副无趣的嘴脸,不耐烦的说道:“什么张望,不认识。”随即转身离开了,王尔听到他转过身,小声的嘟囔着:“呸,穷鬼。” 王尔继续向里走,来到了角落里一个出售饮料的吧台。吧台后面有一位穿着蓝色西服,带着配套高礼帽的绅士,两撇微端向上的胡须修的完美对称,像马的鬃毛般闪烁着棕色的光泽。 此刻没有客人,留着胡子的绅士正在擦拭一个玻璃杯。 王尔坐到吧台前:“一杯白水。”塞拉飞伫立在他的身后。 绅士看了眼王尔,放下手中锃亮的玻璃杯:“三十信用点。” 王尔掏出自己的手机:“扫码支付,华夏元。” 绅士将一个小平板电脑推到王尔面前。 嘀的一声,王尔完成了扫码支付。留胡子的绅士转身端过一个装着白水的玻璃壶,为王尔倒满了一杯白水。 王尔没有动水杯,直接对绅士说道:“这里有叫张望的么?” 留胡子的绅士回身拍了两下墙上的按铃,对着一个通讯器说道:“张望,吧台,有客人。” 应答器中的传出张望的声音:“稍等,马上到。” 很快张望来到了吧台,看着眼前的张望,王尔觉得自己见到的是另一个人。 眼前的张望,浅灰色的头发倒向一侧,另一侧光秃秃的脑袋上各种植入物闪着奇怪的光。张望的眼镜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右眼被替换成了合成的宝石假眼。鼻翼的右侧向下并排镶嵌着三颗和假眼同色的蓝色宝石。 张望看到了王尔,愣在了原地,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王尔?” 王尔皱着眉:“张望?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张望犹豫了片刻,对吧台后留着胡须的绅士酒保说道:“板子。” 留着胡须的绅士将一块电子板推到了张望面前,张望伸出自己的右手——一只银色的机械手,手心的部分显露出一个闪着蓝光的圆盘。在板子上扫了一下。王尔看到板子上显示出:贴身舞包间,40分钟的字样。 张望转过身,安静的说了句:“跟我来。” 王尔跟在张望的身后,穿过纷乱的人群来到一排更衣间大小的隔间,大多被并不那么严实的机械材质帘幕遮蔽着,里面传出各种淫靡的声音。一个机械帘幕拉开的隔间上闪着绿色的指示灯,张望走了进去,王尔随后跟了进来,机械帘幕闭合,张望和王尔坐在昏暗的隔间内,王尔闻到一股消毒水的气味。 “你来找我妹?”黑暗中,张望问道。 “对,我来找张冉,你有什么能告诉我的么?”张望回应。 一阵安静和沉默。 “这已经是最便宜的服务了,不过这里的四十分钟依然非常贵”,张望在黑暗中幽幽的说道。 “我会付的”王尔回应。 “不!不用了。”张望的声音低沉而平静:“这很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所以,我会把所有想说的和该说的都告诉你。” 王尔:“为什么……” “先听我说。”张望打断了王尔的话:“王尔,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非常的讨厌你,当然,也非常的羡慕你。我的妹妹们,张冉和张夕,都和你那么亲近。你带来的那个大河内,看到张夕看你时高兴和崇拜的眼神,你不知道我有多嫉妒。甚至我姐姐张听,第一次见到你,因为你送的花,和你说了那么多话,我从来没见过。” 短暂的沉默。 “从小,我就希望做一个好哥哥,希望得到舅舅们的认可,希望得到妹妹们的崇拜。但是我没能做到,我不懂音乐,不懂绘画,不懂任何艺术,除了八岁前学的跳舞,那是我唯一被老师表扬,被我妈称赞的天赋,但是舅舅们却说什么女孩子才跳舞,男孩子总混在女孩子堆里跳舞不好,会缺乏阳刚之气。我放弃了,没有坚持,我妈太容易受舅舅舅妈的影响,我也太容易受别人的影响,但是我渴望别人的认可。我只记得我父亲会夸奖我,会说我和他长的像,会说我长大一定有出息,可是现在我连他在哪都不知道,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 张望有点哽咽了,他的话语中充满了酸涩的感情。 “连我的妹妹们都不再跳舞了,她们再也听不到老师夸奖我了,不会再像小时候一样崇拜我,不会再像小的时候给一颗糖一个玩具就甜甜的冲着我笑。他们在其他方面都超过我,学习,体育,艺术,社交,所有的方面。你知道么,张夕调皮,我舅舅让我去抓她,我根本抓不住,我跑的还没有张夕快,连家里的女仆都偷偷笑话我。我还有一个那么优秀的姐姐,张听是我们学校的优秀毕业生,从小我就听着老师不停的说,张望,你姐姐那么优秀,你怎么这么笨。然后张冉长大了,成绩和张听一样优秀,所有人都在夸奖她,我高三的那年我的班主任居然对我说你不是张家亲生的吧?你姐姐和妹妹都那么优秀,你连个二本的成绩都考不出来?” 张望的声音越发的颤抖,沮丧和愤怒交织在一起。 “是呀,我没有天赋,我学习不行,身体不好,也没有创造力。张听看不起我,张冉无视我,张夕嘲笑我,这就是我的姐姐和妹妹们。大舅总是数落我,二舅总是说我妈没好好教育我,一味溺爱我,大舅妈是一个超脱的知识分子,在他眼里我和我妈个都是一无是处的低能儿,小舅妈对我很好,但是我能读到她眼神里的怜悯,这就是我的家人,我不想要什么怜悯,我想要尊重。即使这样,我依然爱他们,他们依然是我最亲的人。只有我母亲,她脾气暴躁,行事冲动,处处维护我,却又总做错事,但我始终是她唯一的希望,是她的一切。” 张望冷笑了一声,陷入了回忆,王尔没有说话。 “我姐被熊瀛带走的时候,我又高兴又害怕,我为什么高兴?我认识熊瀛,我在他面前低三下四的当一条狗,我自认为和他还算有这么点交情,看在我平日里为他忙前跑后的份上,总要给我几分薄面吧。我幻想着能从中斡旋,甚至把我姐带回来,幻想着听姐搂着我痛哭,感谢我救了他,幻想小夕小冉重新对我投来崇拜的目光,幻想舅舅们赞许的夸奖我,幻想我妈为我骄傲,我真的去努力了,真的去做了,但是熊瀛,他是个疯子,他……” 短暂的静默。 “结局你知道了,我姐死了,就在我的眼前,我还差点把小冉搭进去,从那以后她再也没叫过我哥哥。小的时候,我被大舅训了,赌气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两天没吃饭,老张来送饭,我没开门,我妈来砸门,我没开门,半夜小冉来敲门,在门外悄悄说:哥哥,我偷偷给你买了披萨。我哭了,开了门,把披萨吃了。舅舅们不愿意张家出个考不上重点大学的废物,花钱给我送去北美,读宾州大学,再怎么说也是个州立大学,我的学位是花钱买的,几乎不用学,我妈甚至偷偷给我在那边找了翻译,我连论文都不用自己写。然后我没出息,我贪玩,我沉迷社交,我居然连这么个学位都读不下来。学校要劝退我,我小舅妈豁出脸面求人,给我跑断了腿,才好不容易给我转到了费城城市学院,呵呵,就相当于咱们的三本私立大学,到头来我花了那么多钱出国,只不过是去大洋对面读了个野鸡大学。没人参加我的毕业典礼,只有我妈和小舅妈结伴,带着小冉和小夕来了。他们什么都没说,只有小冉跟我说:哥哥,恭喜毕业。你知道么,我毕业回来的时候,舅舅们看我的眼神,就好像我是一堆垃圾。我和所有人大吵了一架,我准备离开这个家,是小冉边哭边跟我说:哥哥,你就道个歉吧。是呀,我就是个废物,离开张家,我又能去哪呢?没有我妈的钱,我能在外面活几天呢?我多想再听小冉叫一声哥哥,可是从那天之后,没有,她再也没有叫过哥哥。” 又是一阵沉默。 “大河内清川来了,灾星把事情解决了,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你做的。不管他们知不知道,我是知道的,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多嫉妒你么?” 王尔没有回应,短暂的沉默,张望的声音恢复了平静。 “现在,我只能拜托你,照顾好我最后的妹妹,照顾好张夕。” 王尔叹了口气,平静的说道:“我会把张冉带回去,会把张家人都带回去,会把你也带回去。” 黑暗中,张望头皮上的某个金属植入物指示灯闪烁了一下。 “我不会再回去了。” 第74章 龙家 “是的,我不会再回去了”,张望的声音坚定而平静:“你看到了,我变成了这副鬼样子。” “也不是很难看啊。”王尔回应道:“看来你多了好多植入物,变成合成人了吧,能做的事情应该也变得更多了。” “呵呵。”张望冷笑了一声:“你以为我想变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我的这些植入物,全都是为了让我能在这家店里更好的当一个招待,用咱们的话说,就是老鸨。这些植入物全是为了更好的取悦客人:陪客人喝酒,自己不受酒精的影响,然后灌客人更多的酒;表演节目,唱歌跳舞,让客人开心,让他们消费;甚至用化学手段欺诈。” 黑暗中,张望抬起自己的机械手臂,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里,还装了一颗炸弹,只要我离开这家店周围十公里的区域,就会立刻把我炸成碎片。” 王尔在黑暗中皱了皱眉头:“谁干的?” 张望放下机械手臂,未被袖子遮挡的地方有个发出绿色微光的小屏幕,上面标记着这次服务的时间,正在一秒一秒的跳着数字:“这里的老板干的,不过是我自己要求的。” “你以为这里的老板为什么肯下血本给我搞了这么多植入物?”张望自嘲的说着:“是我自己要求的。绑我和我妈来的人,我们对他们一点用都没有,他们就是为了折磨我们,当着张冉的面折磨我们,等我们抗不住了,彻底没用了,就被卖到这个夜之城了,很便宜,特别便宜,王尔你知道我和我妈加在一起值多少钱么?” 王尔不想思考这个问题。 “三千七百五十块,华夏元,外加两扎啤酒。”张望的声音里满是绝望:“我们两个人,就值这点钱,我妈已经没有神智了,和植物人一样,是买我的附赠品。老板甚至抱怨如果没有人想要吃掉我妈,还要额外付处理生化垃圾的费用。生化垃圾,呵呵,我妈是生化垃圾。” 张望叹了口气:“其实,这里的老板是个好人,至少,他最后相信了我。本来,我妈可能被吃掉,我就和外面那些一次性的奴隶一样,不知道会被哪个变态的雌性生物折磨至死亡,然后被当做生化垃圾处理掉。但是现在,我妈躺在医院里,我挣得钱维持着她的生命,甚至每周还能用一次那个什么心灵仪,还可以唤回我妈的意识,我还能和她再说一次话,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我现在非常满足。” “我可以去想办法去和老板沟通,放你走,带张阿姨回去。” 张望在黑暗中摇了摇头,继续说道:“现在这样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回去又怎么样,维持我妈生命的钱谁来出,下面有心灵仪么?在这里,我又能跳舞了,我是这里舞跳得最好的招待,头牌,工资最高的那个。老板非常喜欢我,一个能给他赚一辈子钱忠诚又好用的招待,哪个老板会不喜欢?我用我自己的挣的钱,养活我自己,养活我妈,非常好。客人们都在夸我,我觉得非常好,我不想回去了,也回不去了。” 一阵沉默,王尔开口:“随你吧,谁把你们绑到空岛来的。” 张望在黑暗中颤抖了一下,头上的某个植入物的指示灯闪烁了一下红色的光芒,又迅速熄灭了:“非常可怕,非常强大的存在,不要去招惹他们。” 王尔的声音充满压迫感:“告诉我。” 张望叹了口气:“告诉你又怎么样,他们已经是空岛人了,是下环十邦的其中一邦了,他们甚至能无视下面的法律,无视下面的一切把我们带到这里。我原以为这些人就算来了空岛,变成了下环十邦,也还是人。不,不是的,我错了,他们是空岛人了,虽然不是真正的空岛人,但是我们这些地上人在他们眼里就和猪狗牛马没有任何区别。” 王尔坚持:“告诉我。” “我知道你王尔有本事,知道你王尔认识的人多。”张望语带讥讽的继续说道:“灾星很厉害,是,那又能怎么样,我告诉你,是龙家人,下环十邦中华夏四邦的龙家,你能耐他们如何?让灾星把龙家人杀光?凭你的力量灭掉下环的一邦?” 王尔的声音冷静中透露着冷酷:“谁做的,我找谁,姓龙的多了。” 张望哼了一声:“龙天平,龙天胜,龙家的家长,他们做的,全龙家的高层都知道,你能把他们如何?对,我甚至见到他们了,我求他们了,愿意付出我的一切,可是你知道么,一只蚂蚁许诺为一个人付出一切是没有意义的。” “灾星特别喜欢把别人脑袋揪下来,我让他把这两颗龙头带来给你欣赏?” 张望觉得王尔的声音里充满了疯狂,像极了以前歇斯底里又无能为力的自己,除了吹牛和仗势欺人,没别的本事。黑暗中,他可以夜视的机械眼,盯着眼前面容因愤怒微微扭曲的王尔:“不用了,我只想维持现在的生活,我现在是这里的望招待,和张家,龙家,和地上都再没有关系,无论你做什么,都不用再来找我……” 张望身上的计时器“嘟嘟”的响了两次,张望拍了拍自己的机械臂,计时器的声音停止了。 机械帘幕缓缓升起,外面刺眼的光再次射入这个昏暗狭小的隔间。 张望起身准备离开:“我劝你不要找死,龙家的背后还有真正的空岛人,你若真有心,不管用什么手段,只要能把小冉救出来,我就谢天谢地了。我会在心里感谢你一辈子的,我会一辈子为你祈祷!这里的名字,好歹也有个教堂吧。”张望回过头,带着职业的微笑:“把我妹妹救出来,以后如果你愿意来这里,都是我付钱。” 王尔看着张望的脸,他在笑,笑得很灿烂,但那只正常的眼睛中,流下了一滴泪水。 王尔叫住了转身离开的张望:“我不会来这种地方,但是我会带着张家人回去,张夕也来了,她想再见你一面。” 张望回过身,正常的眼睛和机械眼都死死的盯着王尔:“你怎么敢!”张望那半张正常的脸扭曲了:“你怎么能把小夕带到这来?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你怎么能把她送到龙家的眼皮子底下来?” 王尔坚定的回答:“灾星和大河内都在她身边,你可以放心。我说了,会把张家人带回去,如果你愿意,我也会把你带回去,或许不能完全的把你变回去,但至少可以让你回去活得像个正常人。” 张望再次摇头:“不,我说过了,我再也回不去了,即使外表正常,经历了这些事,我的心也已经扭曲到无法回去了。” 张望走到王尔面前,伸出那只机械手:“把你的手机给我。” 王尔把自己的手机放在张望的机械手心上。 张望搂着王尔的脖子,强行转向了最热闹的舞台方向 “别那么严肃,笑一下”,张望在王尔的耳边说道。 接着他露出一个最灿烂的微笑:“咔嚓”一声,拍下了一张和王尔的自拍合照。 “告诉他们,我在这里乐不思蜀,过得很好,再也不会回去了。告诉他们,这夜之城就是像我这样的人渣的天堂。告诉他们,我要做个快活的合成人,再也不会回去享受他们的冷嘲热讽,怜悯和帮助了。” 王尔收起手机,最后看了眼面前的张望,本想说出口的“随你”,最终并没没有说出口,一言不发的离开了欢声笑语灯红酒绿的夜曲教堂极乐馆。 第75章 红狮子 王尔回到红狮子时,空岛的大多数人都已经睡去。当然,在这座不夜之城,彻夜通宵狂欢才是主流。在永夜的狭缝中,狂徒们只会在精疲力竭时睡去。 房间内光线昏暗,只有地板上和天花板角落的夜灯分别透过遮光的吊顶和变色地毯透光的部分勾勒出房间内物体柔和的轮廓。 大河内睡在门厅的沙发上,一只手从沙发的边缘搭落在地上,指尖还触碰着地毯上滚落一旁的空酒瓶。 王尔走进内厅,轻轻的说了声:“管家,我需要,知道张夕。”王尔想了下,继续说道:“我们中唯一的女士,在哪个房间。” 昏暗的地面上出现了一排柔和的闪光箭头。 王尔走到房间门口,推了推门,没有推开。 王尔再次召唤人工智能:“管家,我需要,进去。” 人工智能轻声回应:“房间的主人已经睡着了。” 王尔叹了口气:“管家,我需要,叫罗琳杰进来。” 很快,紫袍的管家罗琳杰精神抖擞的出现在王尔身边:“尊贵的客人,您有什么吩咐?” 王尔指了指张夕房间的门:“我想进去。” 管家罗琳杰鞠了一躬,随即轻拍了两次手:“管家,我需要,管家罗琳杰授权,这位王尔先生拥有最高客人权限,现在,打开这扇门。” 王尔面前的房门无声的打开了,管家罗琳杰再次向王尔鞠躬,微笑着安静退出了套房。 王尔轻轻走进房间,张夕正蜷缩在巨大落地窗前的沙发里,像一只熟睡的猫。巨大的落地窗此刻已经变成了不透光的暗色。 看到张夕睡得很熟,王尔决定退出房间。正待他欲转身之时,张夕醒了:“王尔,是你么?张夕轻声叫道。”她的嗓音有点沙哑,随后轻咳了一声。 王尔走到沙发正面,张夕已经坐起,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王尔坐下。屋内的灯光以非常缓慢的速度变亮了一些。 王尔坐在张夕身边:“找到张望了,不过……”王尔掏出手机,打开了他和张望的自拍,递了过去。 张夕看到张望,语气带着一丝惊异和恐惧:“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王尔慢慢的说道:“他让我告诉你们他在这里乐不思蜀,过的很好,再也不会回去。这夜之城就是像他这样的人渣的天堂。他要做个快活的合成人,再也不会回去享受你们的冷嘲热讽,怜悯和帮助了。” 张夕良久没有说话,终于开口问道:“事实上呢。” 王尔叹了口气:“他身不由己。” 张夕的脸上无声的滑下两行泪水:“那你觉得我们应该去找他么。” 王尔认真的想了想:“我不知道。” 张夕又问道:“如果是你,你会去找他么?” 王尔坚定的回答:“不会,这是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的尊重。”接着又补了句:“不过你不是男人。” 张夕笑了笑,点了点头:“知道我家人在哪了么?” 王尔回以微笑:“知道了,张冉在下环十邦联合学院,吃了点苦,不过没什么大碍,现在已经有人在暗中保护她了。”接着又说道:“你父母和小叔小婶是龙家的客人,处在被软禁的状态,只能说还算过得去吧。” 张夕看着王尔:“我姐不是去空岛学院了么?怎么在下环十邦联合学院。” 王尔挠了挠头,觉得要从头解释一遍塞拉飞调查获取的情报十分困难,简短的总结道:“要细说可就说来话长了,现在的情况总结起来大概是这样——你姐被骗到空岛学院,然后直接被拐到了下环十邦联合学院,那里是龙家的地盘。她现在正在读一个什么皇家礼仪专业,说难听点就是为贵族训练仆人的。龙家人对你父母和小叔小婶有其他想法,所以也没为难他们,一方面软禁他们,一方面以你和你姐要挟他们。基本上这些事都是高乔和他爸执行的,他们现在给龙家当狗了,主要是他爸,高乔这个死太监龙家还看不上。” 张夕眨了眨眼,继续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王尔看了她一眼,捋了捋自己脸颊上的胡子:“我还有些事情想了解,不打算直接对龙家和他们的狗出手。明天我就和灾星分头行动,我去下环十邦联合学院调查一些事情,灾星去恶心龙家人,不让他们对你家人出手。你和大河内就在这乖乖等着,不要离开红狮子,帮我看着点他,别让他喝太多,夏夫特会保护你们,即使夏夫特不在,夜之魔女提媞克丽丝也会照看你们。” 张夕刚想说什么,王尔伸手制止了她:“夏夫特就算了,他就是个二傻子,真弱智。如果夜之魔女提媞克丽丝对你和大河内感兴趣,不要回答她任何问题,也不要问她任何问题。 张夕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好,我答应过你,都听你的。” 王尔点了点头,起身离开:“我去休息一会,灾星醒了会叫我,出发前我会来向你道别的。” 王尔退出了房间,带上了张夕的房门。张夕再次蜷缩在巨大的沙发中,思考着王尔透露的信息,很快带着纷乱的思绪和疲惫的身体进入了梦境。 在人工智能管家的指引下,王尔径直走到了龙小武的房门前,他敲了敲龙小武的房门,轻声问道:“在休息么?” 王尔知道龙小武还没睡,人工智能已经告诉了他,不过出于礼貌,他还是敲了敲门。 龙小武的声音在屋里响起:“没有,请进。” 王尔走进龙小武的房间,龙小武厚重的飞行员夹克和护目镜扔在沙发上,现在他正穿着一件舒服的套头衫赤裸着双脚,坐在一张写字台前,一只脚踩在自己的凳子上,身体前曲,认真的看着投影屏幕上的信息。 龙小武看了眼王尔,打了声招呼:“哈喽,回来啦?”说完又飞快的在虚拟投影键盘上敲打起来。 王尔走到龙小武身后,看着他的虚拟投影屏幕上的信息:“在查哪有卖黑人工智能?怎么样?” 龙小武点了点头:“这些信息本来是不公开的,毕竟是灰色交易,不过最近的线索似乎就在红狮子里面,都不用出去。地下二层有一家提供人工智能机器人的妓馆,从他们的服务来看似乎暴露了他们有不少超模的人工智能功能,那里肯定有线索。” “那直接去看看?”王尔提议道。 “好呀!”龙小武激动的从椅子上蹦了下来,飞快的穿好了自己的靴子,连袜子都没顾上穿。 第76章 赛博智械 抵达地下二层,一路上经过了不少妓馆。龙小武红着脸,跟在王尔身后,死死地盯着王尔的后背和手里正在导航的投影电脑。他目不斜视,不时开口为王尔指路。 终于抵达了这家名叫“智能欢娱”红狮子分店的店面。王尔和龙小武站在门口打量了一番。 店面两侧的玻璃窗里铺着厚厚的天鹅绒紫色帘幕。左右或站或坐,各有一对男女机器人。 左侧坐着的女性有着一双大得夸张的眼睛,留着白色的双马尾,穿着一套繁复的哥特萝莉长裙,此刻正坐在一张木质的椅子上端着一杯茶,像极了从动画中走出的人物。瘦高的男性穿着一套执事西装,站在女性身后,端着托盘和茶壶,他的腿和胳膊有着远超正常人的比例。 右侧的男女站在那里,穿着暴露,都和真人极为相似。身材出众,肌肉的反光和质感极为细腻,若非只遮住重点部位的简单布料外,四肢与躯干的结合处,还有女性的胸部下沿有明显的结合缝隙,几乎看不出是机器人,可以以假乱真了。 店门口没有其他人,只有王尔和龙小武,王尔看着右侧橱窗极像真人的机器人,女性正迷人地向他眨着眼,男性则在展示自己的肌肉。 王尔又看向右侧的橱窗,发现喝茶的机器少女正在对着龙小武微笑,她身后的执事将空闲的手臂放在胸前,微微弯腰,正在像龙小武行礼。 王尔回头看了看龙小武,发现他正盯着喝茶的机器少女出神。 “喜欢那个卡通美少女?”王尔调侃的问道。 龙小武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很快的回过神来,又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丝绯红,慌乱辩解道:“只是没怎么见过,有点好奇。” “我猜你工作之余也是泡在网上看动画打游戏的那种?”王尔问道。 龙小武点了点头:“是呀。” 王尔笑了笑:“那你应该和楼上那位大小姐多交流交流,你们应该很有共同语言。” 王尔看着橱窗里喝茶的机器少女,摸了摸下巴,一脸坏笑:“既然都到这里了,如果喜欢,不如尝试一下?我想这次我们支付的包机旅行费用应该足够了。”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你没有女朋友的话。” 龙小武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不用了,我还要买人工智能呢。”接着认真的思考起了王尔说的女朋友:“我在想,如果我真的有女朋友,她会不会介意我和一个机器人发生了关系呢。毕竟这些机器人都是没有感情的,他们的感觉和感情都是程序模拟出来的。” 王尔耸了耸肩,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龙小武又摇了摇头:“咱们还是赶快进去吧。” 店面里面明亮而整洁,正面的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上面放着两个柔软的坐垫。两个十分逼真,皮肤雪白,黑发黑瞳的人形机器人正坐在坐垫上,身体的背面连接着各种或粗或细的黑色管线,延伸向他们身后房间的墙壁和天花板中。 看到王尔和龙小武走进店铺,坐垫上的小女孩站了起来,用明显的机械音对着二人说道:“二位客人好,欢迎光临智能欢娱,我们提供全息沉浸游戏和仿真机器人服务,部分服务需要客人提供身份证明,请问有什么可以为二位效劳?” 王尔看着仰头望着自己的机械少女,她的头顶才将将超过王尔的肚脐。“一个机械小孩老板娘,有意思”,王尔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龙小武尝试着给出一个答案:“我想,大概是空岛的法律比较严格,非自卫状态下伤害儿童好像会被直接处以死刑,把机器人做成小孩子的模样大概可以在潜意识上警告那些想闹事或者喝多了的客人,虽然他们只是机器人。” 王尔点了点头:“有道理,你的事情,你自己说吧。” 龙小武想了想:“您应该是一个非常高级的人工智能吧。” 机械小姑娘面无表情的盯着龙小武,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龙小武有点尴尬,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我想找一些未授权和注册的人工智能。” 机械小姑娘依旧面无表情:“对不起,我们不提供服务目录以外的服务,定制服务需要提前预约,您可以通过您的专属红狮子管家或者人工智能管家在房间内轻松完成预定,我们也不出售任何商品。” 龙小武叹了口气,看了看身旁的王尔。 王尔想了想,低头对机械小姑娘说道:“我们是夜城之主兰铎夏夫特的朋友。” 机械小姑娘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机械小男孩,小男孩保持着自然的坐姿,坐在柔软的坐垫上,闭着眼,点了点头。 机械小姑娘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和她的外观年龄不相称的邪魅微笑,表情显得生动了许多。她的身体微微离开地面,背后插着的各种黑色管道纷纷断开,她又啪嗒一声重新落回了地面。 “跟我来”,机械小姑娘向他们招了招手,回身走向黑色管线连接消失的那面墙壁。墙壁上毫无征兆地凭空打开了一扇门,这扇门完美与墙面融合成了一体,没有丝毫痕迹。门里走出了一个和机械小姑娘完全一样的个体,黑色的管线很快连接在新个体的背后,她走到坐垫上坐下,与王尔他们进店时的情形无异。 摆脱了黑色管线的小姑娘领着王尔和龙小武进入了门后。这是一间很大的房间,和外面的干净整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里灯光昏暗,墙壁斑驳老旧,上面打着一排排架子,房间的中间有一排柜台,连接着角落里的工作台。柜台里,架子上,摆着各种奇怪的机械零件。 王尔看到他和龙小武走进这间房屋后,不少架子上的机械头——有的覆盖着仿真皮肤,有的裸露如头盖骨的闪着各种颜色光芒的眼睛转向了他们。 机械小女孩跳上了柜台后的一张高脚椅,身体前倾,右臂支在柜台上,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支外型奇特的烟斗。小女孩盯着王尔和龙小武打量了一番,抽了一口手里的烟斗,喷出了一团闪着红色和绿色光芒以及奇怪四角星星的像素烟雾。 没有任何气味,龙小武忍不住伸出手拨弄了一下那团像素烟雾,奇怪的闪光四角星星会随着龙小武的拨弄四散开来,但一接触到白色的像素烟雾边缘便“嘭”的一下爆开,消失不见了。 龙小武被眼前的烟雾逗得咯咯笑出了声。 机械小姑娘眯起眼,盯着他,机械发音感情丰富了许多,不再像刚才那样冰冷:“这是机器人专用的电子烟,哎呀,说是电子烟,其实是电子精神合成剂啦。如果你作为一个自然人想享受一下的话,需要换上特制的合成肺和脑部植入物。我这里配件齐全,只要你的钱够,立刻就可以给你做手术,感觉很神奇哦,是自然人难以体验到的哦。” 王尔觉得这个机械小姑娘虽然看起来天真幼稚,做起生意绝对是一位合格称职的老板娘。 龙小武收回手,摇了摇头:“呃,我不想改造自己的身体,我想找一个拥有独特功能的未授权人工智能辅助我的工作。” 第77章 云中君王 “我是一个网络考古学家”,龙小武对机器人小姑娘说道:“您知道这是干什么的吧?” 机器人小姑娘又吐出一口像素烟雾,点了点头:“当然知道,虽然不知道你们的行为有什么意义。”接着狡黠的一笑:“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把我带走,相信你所有的需求我都能满足,可惜我太贵了,而且不能离开这里。” 机器人小姑娘露出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继续说道:“那么是你来提要求,还是我来替你分析呢?” 龙小武想了想:“肯定还是人工智能更了解人工智能,您来吧。” “很好很好”,机械小姑娘放下手中的烟斗,拍了下手:“你用什么支付?”机器人小姑娘用手指点了下柜台的玻璃表面,上面出现了一张亮着绿色边框电子屏幕。 龙小武答道:“信用点。” 机械小姑娘点了点头:“你对我的信任价值100信用点的优惠。”电子屏上显示出了:优惠券减100的字样。 机械小姑娘继续说道:“那么鉴于这是一个未注册未授权的非法人工智能,安全就是第一位的,首先我们肯定需要一个规避检测,抹除痕迹的安全模块。” 电子屏幕上显示出,安全模块,300,总价200的字样。 “这么便宜?”看着电子屏上的字符,龙小武惊呼。 机械小姑娘露出一个微笑:“对于你们人类程序员来说或许很困难,对于我们人工智能来说,简直就像自动充电一样简单,毕竟是自己人,想要绕过一般检测的方法根本就是全部摆在明面上的,只需要选择和搭配就行了。只要你不会傻到带着这个东西去上环。上环那位人工智能执政官云中君王,我们这种小人工智能可对付不了,好在他并不会浪费任何资源给下环。当然,云中君王的子系统禁止这里的人工智能离开夜之城,用什么手段绕过传送系统的自动检测,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龙小武点点头:“当然不会,我知道。” 机械老板娘继续说道:“很好,作为一个人类,你最大的麻烦肯定是手动抓取信息,然后归类,索引,再从中搜索有用的信息。所以你需要一个强大的爬虫模块,包括自动归类和制作出直观方便符合你人类思维的检索系统。我说的没错吧。” 龙小武拼命点了点头:“太对了。” 机械老板娘点了下电子屏幕:“还好,也不算太麻烦。” 电子屏幕跳出了:爬虫模块,1700,总价1900的字样。 机械老板娘继续说道:“这个模块可不懂你们人类执法的阈值,如果你爬取了太多诸如个人隐私类的信息被警察盯上,概不负责。还是说你需要他更智能一些,通过学习自行判断应该绕开什么样的数据?” 龙小武想了想:“如果有的话当然更好。” 机器人老板娘叹了口气:“学习人类行为总是很麻烦的。” 屏幕上跳出:爬虫模块附加学习系统,,总价的字样。 龙小武哆嗦了一下:“我觉得这个我自己也能处理,还是不用了。” 机器人老板娘笑了笑,点了下屏幕,屏幕上字样再次恢复成了:爬虫模块,1700,总价1900。 机械老板娘继续说道:“作为考古学家,恢复那些已经消失的数据想必至关重要,尤其是那些被废除的网页和视频。 龙小武小鸡哆米般的点头:“这个太棒了。” 机械老板娘点了下屏幕:“不算便宜,但我想你可以接受。” 屏幕上出现:数据恢复模块,3300,总价5200的字样。 机械老板娘继续说道:“作为人类,你应该还需要一个匹配视频播放器的插件。” 屏幕上随即出现:全播放器适配插件(自动升级)。300,总价5500的字样。 机械老板娘抬起头看着龙小武:“虽然不能百分百实现恢复,但是成功率应该远比你预想的要好很多,相信我,这是物超所值的。尤其在面对华夏停止租用北美根服务器将自己的根服务器搬回长城系统之内以后,那些遗留在北美万维网根服务器上的信息,相信你们自己已经很难找到和恢复了。” 龙小武的脸上写满了兴奋。 机器人老板娘低下头,继续说道:“为了更好的关联挖掘出的信息,还需要指向那些已注销的账号,已销户的子系统,因为主人去世或其他什么原因长时间冻结最终被压缩处理的账号等等。这可不太容易,需要一个很麻烦的时值系统,这种系统你们没有,即使在这里也不常见,不过恰好我在上环那位执政官打盹的时候,偷了那么一丁点有用的东西出来。经过我仔细的加工,可以让你正常且频繁的使用,又恰巧不引起那位执政官的注意,是不是非常巧妙?” 机器人老板娘抬头看了看龙小武,龙小武不住的点着头,脸上写满了“我要”。 机器人老板娘笑了笑:“很有价值的东西,确实不便宜,我就不收加工费了。” 电子屏幕上出现了:ct\/002-rx50****78*psywarninga-0???模块,,总价的字样。 龙小武咬着嘴唇,“嘶”了一声。 机器人老板娘看了眼龙小武:“不要?这个在别的地方可搞不到。” 龙小武思考很久,最终下定决心:“要!” 王尔在一边狐疑的问了句:“这玩意安全么?” 机器人老板娘微笑回应:“必须安全。涉及到上环那位掌控一切的云中君王,我们自然会谨慎再谨慎。毕竟一个不小心,即使这位人类使用者没什么事情,我们这些偷了东西的人工智能可就要就灰飞烟灭了,即使用数据挖掘和时值恢复都挖不出来的那种。” 王尔似乎还是存有怀疑,凝重的点了点头。 第78章 智能欢娱 龙小武看了王尔一眼:“你不推荐我要这个部分?” 王尔想了想:“我也不确定,是不是真正安全,只能去问那位执政官,那不是找死么。所以,这就是个薛定谔的安全。” 龙小武满脸疑惑:“薛定谔是谁?” 王尔嘿的笑了一声:“年轻人啊,薛定谔是十九世纪的物理学家,算是量子物理奠基人之一吧,他那个理论叫薛定谔的猫,听起来就很可爱不是。我太老派了,现在应该说申定华超弦波动对吧,你们更熟悉。” 龙小武想了想,老实的说:“嗯,我是工科生,还是实用学科的,不怎么学历史,物理学的也不是特别好。这些奇怪的物理学家怎么都是华夏人。” 王尔愣了一下,哈哈笑道:“薛定谔是欧洲人……” 龙小武的脸稍微涨红了一点。 机器人老板娘打断了他们:“所以,差不多了?” 龙小武回过头:“完美,比我预想的好太多了。” 机器人老板娘再次问道:“要不要再加个可以在物理秘钥激活状态下截取量子信息流的模块?当然只对北美和欧洲的老版量子卫星通信有用,对华夏的新系统是无效的。” 看的出龙小武真的很想要,不过几次看了看显示屏上的数字,最终摇了摇头:“不要了,就这样吧。” 机器人老板娘抬起头:“那么,最后,还需要一个封装的容器。我们看你对我们橱窗里的机器娃娃很感兴趣嘛,不如就用她?那正好是我们的过时型号,已经没有最大和最小尺寸的胸部可替换部件以及语言部件了。我们可以把剩下还有的可替换部件都送给你,再送你几套衣服和发型。除去辅助你工作,她还有一些其他的很好用的功能,比如简单的帮你打扫房间,在你工作之余帮助你放松肉体,享受精神的愉悦之类的,除去不能说话,没什么缺点,完全不影响使用,你懂的。看在你们帮了我们很大忙的份上,半买半送,只收三万点,怎么样?” 龙小武本来微微涨红的脸这下涨的通红,脸上写满了“我才不懂!”结结巴巴的说道:“不,不用了,普通一点,便携一点的就好。” 机械老板娘随即从身下的柜台里掏出一个中间两条腿很长的大号机械蜘蛛:“平常可以当做手表,腰带或者臂带。当手表可以看时间,当腰带可以发热保暖,当臂带可以放你的手机或者折叠平板,就像一般臂带一样,运动的时候可以听歌,无线联网,可插双8g卡,怎么样?3500点。” 龙小武挠了挠头:“人工智能那么便宜,外壳怎么这么贵。”机械老板娘闭上眼,平摊双手:“编写程序对于我们就像小学生抄写词汇,定制外壳我们可做不了,只能联系工厂。”接着又从柜台中掏出了一个小方盒,很像五十年前的智能手机,但是大约要厚两倍,看起来大小就像一本纸质的小字典:“这个,只要300点,不过很不方便,不是无线的,也不支持太阳能充电,我们只能送你一根数据线。或者你可以自己去找一个合适的外壳,不小于5厘米乘10厘米乘1厘米。” 看的出龙小武很嫌弃这个小方盒,更中意那个机械蜘蛛,但是囊中羞涩。 王尔轻轻叹了口气:“差多少,我借你,记得还我。” 龙小武一阵欣喜:“只差900,过两天就还。太感谢了。” 王尔转向机器人老板娘:“总的来说,还是很便宜,你不会是奸商吧?” 机器人老板娘有点生气,幼小的脸上写满不高兴:“对不起,为了更好的接待客人,我们装了面部表情程序,不太好控制。拜托,我们是个人工智能,又不是人类,不会说谎,不会骗人,童叟无欺。刚才不是说了,你们帮了我们大忙,我们已经确认过二位的身份,夏夫特先生要求我们全力支持您,王尔先生。您二位这次所有的消费都不用交税,我们只添加了百分之一的利润,夏夫特先生甚至答应免除我们十天的营业税收,所以才这么便宜。我们还可以赠送您两张一次服务免费体验券,可以让你们享受到比橱窗里的展品更好的服务,还有我们的不记名六折会员黑金卡,永久有效。” 机器人老板娘把两张价值不菲的纸质优惠券和一张沉甸甸的实体卡拍在柜台上:“可以直接把信息转录入电子系统,这两张纸和卡卖给有兴趣的收藏家大概值750点。” 龙小武好像生怕机械老板娘变卦,飞快的掏出自己的手机扫了柜台表面显示屏的付款码。转向王尔:“还差900。” 王尔掏出手机,付了钱。 机器人老板娘露出愉快的笑容:“感谢惠顾,您的商品十个小时后可取,我们也可以直接送到您的房间,七十八层套房,运输风险自行承担。我们最多可保存七十二小时,之后每小时收取10信用点保管费,请收好您的优惠券和会员卡,欢迎再次光临,您也可以即时享受我们的其他服务。” 王尔捡起桌上的卡和优惠券,全都丢给了龙小武。龙小武想了想,递上了其中一张优惠券,王尔摆了摆手,没有接。龙小武愉快的揣到了自己兜里:“多谢。” 墙上的暗门已经再次打开,王尔和龙小武一前一后向前店走去。 “十个小时以后,我会让专属管家罗琳杰来取。”王尔头也没回的说道。 王尔和龙小武径直走出了“智能欢娱”的店面,龙小武摸了摸自己口袋里的优惠券,忍不住偷偷回头看了眼橱窗里正在优雅喝茶的白发机器人少女。 看到龙小武的样子,王尔忍不住笑出了声:“反正你也没女朋友,来享受一下呗。” 龙小武认真的说:“我在想,等我再攒攒钱,来体验一下,然后选购一个机器人娃娃带回去,大概就不需要女朋友了。” “少年,你的想法很危险呦。”王尔笑道:“再说了,你家长能同意?” 龙小武挠了挠头:“要是被我爸发现,大概率会打我一顿,把娃娃扔了。” 王尔嘿嘿一笑,学着漫画里的人物的语气说道:“少年呦,与真人交往的感觉是很不一样的,不要沉溺于这些虚假的快感,这是弱者的选择,还是勇敢的去征服一个人类少女的心吧。” 龙小武哈哈笑了起来。 第79章 下环十邦 王尔又问道:“所以,现在我们算是很要好的朋友了吧?” 龙小武十分高兴,非常认真的回答道:“当然算了,您答应带我进夜之城的时候我就拿您当朋友了。我现实里的朋友不多,已经把您当成我最好最好的朋友了。” 王尔笑了笑:“我们马上要去的下环十邦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龙小武想了想:据说地上人——我爷爷他们那辈人刚上来的时候,那里遍地都是互相连接的巨大厅堂,破旧的贫民窟,古老的遗迹。到处都是巨大的石制建筑,但是一个人都没有。不光是人,连野生动物都不存在,只有从外面飞来的鸟。在空岛人的帮助下和他们从地上带来的技术改造下,最古老人数最多财力也最雄厚的十个家族,和自己的拥趸一起,分别从这片土地的最外环的某个角落开始一点点改造这片土地,慢慢扩张,逐渐形成了现在的空岛下环十邦——华夏四邦:龙、林、英张和王白四大家族;北美三邦的科恩家族、马斯克家族和肯尼迪家族;欧洲的美第奇家族,北极联邦的乌里扬诺夫家族和南亚的夏尔马-汗家族。现在那里还保留着很多原来巨大的石制建筑,有不少有名的景点,等我们到了,我可以带你去参观。” 王尔又问道:“十邦之间的关系好么?” 龙小武放慢了脚步,低着头想了想:“表面上互相合作,或者各不相干,作为地上不同国家的延伸,和母国也保留着比较深厚的关系,实际上私下里还是勾心斗角互相竞争的吧。尤其现在,下环的人越来越多,早就从外圈发展到中心了,十邦的人都交错在一起,连以前成片的贫民窟都改造出来用了,听说还有很多人就住在里面。到现在,下环也只有十邦联合学院这么一所大学,老师根本不够用,我父母上学那会,一个班可能才几个人,多的也不过十几个人,我上学的时候,我们专业有四个班,每个班都超过五十个人了。我弟弟明年高考,他没什么专长,只能凭成绩考了,去年的最低分数线比我考的那年足足高了三十分。现在有能力的家长都争取绕过考试把孩子往里送,再加上各邦明里暗里抢空间,抢各种资源,小冲突小矛盾都是免不了的。” 王尔想了想:“各邦的实力在你看来差不多?有没有特别强势或者弱势的?” 龙小武想了想,停下脚步在路边的店铺里买了两只冰淇淋,递给王尔一支,边吃边说:“我不太关心这些事,反正我家在龙家也是比较边缘的,算不上核心圈,这次接了送你们来空岛的活才第一次见到核心圈的长辈。要让我说,华夏四邦里,龙家和林家略强,但是英张家和王白家有联合的趋势,他们本来就是复合家族,比起龙家和林家更容易接纳人才和外来者,加在一起还要强过龙家和林家一些。北美三邦那边听说科恩家族巨有钱,马斯克家族掌握着很多高科技,肯尼迪家族对地上北美的影响力巨大,和上环的几个家族关系也非常紧密,各有互补之处。欧洲和北极那两邦真的不太了解,我上高中的时候,我的历史老师私下跟我们说过,正统的欧洲贵族美第奇家族早就灭亡了,一个后代都没有了,彻底绝后,下环的这个根本就是山寨的。至于南亚那边,我家大人说核心圈的大佬总说他们都快被除名了,连地上的南亚联盟国,要不了一代人就得被华夏吞并了。” 王尔吃了口冰淇淋:“你家核心圈长辈交给你什么任务了?和我们有关?” 龙小武没有掩藏,坦然道:“我家长辈说那个灾星是上环的大人物,而且名声很不好,如果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就向家里汇报一下。” “那你汇报啥了都。”王尔好奇的问道。 龙小武挠了挠头:“我还以为那位灾星先生是什么穷凶极恶的罪犯,但是感觉除了有点凶,也还挺好的,还是骑士。其实也没啥可汇报的,就说了说那天他和那个巨人夏夫特打架的事。” “你家人有啥反应么?”王尔继续问道。 “没啥特别的反应。”龙小武答道:“不过我知道我们龙家和夏夫特大人关系很不错的。” “哦?”王尔表示好奇。 龙小武笑了笑:“唉,你也知道的,十邦谁家没和上环的大家族有点关系,没靠山的小家族早就在十邦格局形成的时候就被消化和吞并了。我们龙家和夜之城这位兰铎夏夫特大人,还有星且工业的星且家,还有司龙家关系都不错。尤其是司龙家,听说是帮助我们龙家立邦的上环贵族。其他具体的我就不太清楚了。” 王尔点了点头,继续吃着自己的冰淇淋。 两个人走进了直通七十八层他们套房的电梯,王尔再次开口:“如果有一天龙家也消失了,你会害怕么?” 龙小武瞪大了眼睛:“当然会,我可不想我父母失业,弟弟没学上。虽然我对家族这些的没什么概念,也不太关心,甚至对我跟着我妈姓龙而不是跟我爸姓杨有点不满,不过,我们每个人都受着龙家的荫蔽我还是知道的。” 王尔又问道:“那如果让你回到地上去生活呢?” 龙小武思考了片刻:“我不知道,我很想去地面上看看,看看我爷爷奶奶出生的土地,看看我妈妈和爸爸生活过的国家,不过一直没机会,像我们这一代出生在空岛的人,大多对地上应该都是既向往又害怕吧。” 王尔沉默的点了点头。 电梯门打开,王尔和龙小武走进了房间,灾星已经等在了会客厅,穿着灰色的骑士长袍。大河内还在他身后呼呼大睡。 看到王尔和龙小武归来,灾星淡然问道:“准备出发?” 王尔点点头,龙小武回到房间去换他的飞行员夹克。 待龙小武出来,王尔已经吩咐了他们的专享管家罗琳杰到时间去地下二层取龙小武的“货物”。 王尔轻轻敲了敲张夕的房门:“我们准备走了。” 房门打开,张夕走了出来:“注意安全。” 张夕依次拥抱了王尔,灾星和龙小武。 王尔轻轻拍了拍张夕的后背。灾星举着双手,一脸厌恶的表情。龙小武楞在原地,他这还是第一次被差不多年纪的少女拥抱,他从来都没想过美少女头发上淡淡的香气可以这么好闻,顿时想起了刚才一路上王尔的话,把买机器人娃娃的念头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第80章 又见高乔 希望号停靠在空岛上环的贝克雷港。舱门打开,炫目的阳光让坐在靠边位置的张冉眯起了眼。她的身边有三三两两或和好友结伴,或有亲人家仆相送的学生陆续跳下了飞船。 一个戴着墨镜,身着褐色西装的瘦高男人轻轻推了下张冉的肩膀:“张小姐,请吧。”张冉回头看了眼褐色西装男——这人名叫刘吉星,是下环十邦龙家家主龙天胜之子龙宇闲的手下。 刘吉星原名刘冀星,他的父亲至今还在华夏为高家做事。上到协警辅警,下到贩夫走卒,没有不熟悉老刘的。老刘虽然文化水平不高,但一靠人缘,二靠手腕。刘家人在交际层面确有过人之处。 高家高文陵嫁给空岛龙宇闲之时,就把老刘的儿子刘冀星一并带到了空岛,改名刘吉星,和自己的外戚高照一并留在身边,凑个“吉星高照”的彩头,上上下处理空岛和地上的一应事务。高照主内,吉星则借着父亲老刘和自己在地上的人脉主外。 张冉顺着舷梯走下飞船,吉星跟在她的身后。把一个随身携带的小箱子塞到张冉手里,自己拎着另一个较大的。很快,一个机器人载着另外三个大箱子来到他们面前。 吉星把自己手里的大箱子丢到机器人上,掏出一块小电子板,刷了一下,对机器人说:“送到通达号去。”机器人转身离开了。吉星重新接过张冉手里的小箱子,对张冉说道:“我们先去通关,然后转机。”接着自言自语的小声咕哝了一句:“直接飞下环多好,搞得这么麻烦。” 很快,吉星和张冉走到了通关区,在一片划定的区域中站着。张冉四处张望,除了头顶偶尔掠过的无人机,并没有发现什么。 划定区域原本边界的红灯变成了绿灯,地上出现的一排绿色箭头,吉星和张冉被指向了两个方向的通道。 吉星跺了下脚:“搞什么鬼。” 张冉看了吉星一眼,旋即向着箭头指向的通道走去。 很快,一个身着白色制服的工作人员带着一个空殿卫士将滞留在等候区的吉星驱赶向了他应该前往的通道。 吉星飞快的拨通了一个电话,对方直接挂断了电话,很快传来一条信息:“我在张小姐通道出口等候,有些事需要和星且大人处理,勿急勿扰,通达汇合。”是高照发来的信息。 张冉前往的通道尽头,一个穿着银灰色西装,面容和善的中年男子正在和身旁高大的空岛人攀谈,正是高照。空岛人目视通道,丝毫没有回应的意思,银灰西装的男子自顾自的说着。 张冉的身影出现,高照指着通道内:“来了来了。” 空岛人是星且晚承,正是在旧都大学邀请张冉前往空岛学院的那位老师。 张冉行至二人近前,微微屈膝行礼,向星且晚承打了个招呼:“星且老师好。” 星且晚承点了点头,高照自我介绍道:“张小姐您好,我是高照,来接您……” 话未说完,星且晚承伸出一只手掌拦住了他。 星且晚承上下打量了一下张冉:“你自愿放弃空岛学院的入学机会去下环十邦联合学院?” 张冉犹豫了良久,点了点头:“是的。” 星且晚承递上一个块电子板:“指纹,复述下面那句话。” 张冉很快录入了指纹,并且按照板子上的要求,复述了:“本人张冉,自愿放弃空岛学院入学名额。”电子板记录下张冉的声音。 张冉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一个声音:“你真的是自愿的?不用说出来来,心中默念。”是星且晚承的声音,张冉疑惑的看了眼站在对面的星且晚承,他像一尊雕像,保持着姿势,没有开口,也没有任何变化。 张冉迅速而坚定的在心中默念:“不,不是,我不是自愿的。” 没有回应。 张冉又看了眼星且晚承,疑惑开口道:“星且老师?” 旁边的高照显得警觉而疑惑,显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不关我的事。”声音再次出现在张冉的脑海中。星且晚承拿回电子板,看都没看,飞快转身离开了。 张冉心中燃起的一丝小小的火光熄灭了。 高照舒了口气,微笑着带领张冉前往通达号飞船所在的地方与吉星汇合。 看到高照领着张冉前来,吉星显然也舒了口气:“怎么回事?” 高照摆了摆手,气定神闲:“不要急,没什么事,上环那些老古板的规矩罢了。” 一干人等登上了通达号,通达号是一艘不大的飞船,归龙家私人所有。吉星坐到了驾驶舱的副驾驶位置,高照则坐在了最后一排客位上,并且用手指了指前排的座位。 张冉坐好,很快,飞船上又上来一位乘客,他头发灰白,身形异常消瘦,脸孔完全被巨大的墨镜和松松垮垮的口罩遮住了。 张冉的瞳孔放大,是在旧都大学多校联合交流活动时投来恶意目光的那个变态,在某次活动时被王尔指出了所在,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后,这人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飞船平稳起飞,驶向下环。戴口罩的男人一屁股坐在张冉边上,迫不及待的摘下了墨镜和口罩,脸上带着疯狂的笑意:“张大小姐,还记得我么。” 张冉记得这张脸,是高乔。现在的高乔比起在旧都大学时消瘦了许多,原本乌黑油亮的头发已然变得灰白。 高乔伸手抓起张冉的手,张冉激烈的甩开。高乔强行抚摸着张冉的大腿:“现在老子可以摸个够了吧,张大小姐。”张冉想起了在旧都大学第一次与高乔相遇,激烈的挣扎着。 高乔翻身压在张冉的膝盖上,一只手臂紧紧的抵在张冉脖颈上,将她紧紧的压在座位上,压得张冉几乎窒息,另一只手抓着张冉的头发,将自己的脸凑近了张冉,恶狠狠的说着:“现在你就是想让老子摸,老子也没有兴趣了,老子也在只想折磨你,让你生不如死。” 坐在后排的高照轻咳了一声,高乔抵着张冉咽喉的手臂放松了一些,上面被张冉抓出了两道血痕,高乔毫不在意,继续疯狂的释放着恶意:“路还长着呢,我要让你看着所有人死在你的面前,让你求我,向我道歉,像只狗一样趴在我的面前,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高照轻轻拍了拍前排座椅的椅背:“高乔,坐我边上来,别让你姑姑骂你。” 高乔恶狠狠的瞪着张冉:“咱们学校见!”说完,起身走到后排去了。 张冉紧咬嘴唇,眼泪终于流了下来,过往的美好瞬间,像一张张老旧的照片,在她的脑海中燃烧殆尽。张冉最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默默的擦干了眼泪。 飞船抵达了下环的某个港口,张冉浑浑噩噩的跟在吉星的身后,高照挡在高乔和张冉之间,张冉感到高乔正紧盯着自己,他的目光让人自己脊背发凉。 很快,两辆无铭轿车停在了龙宇闲的大宅门口。这是一处占地极大的园林式建筑,大门口还有两尊华夏传统样式的石狮子。 后面的那辆轿车车窗落下,驾驶位上的吉星打了个招呼:“老高,我就不进去了,你带着人和主母打个招呼,咱们还得去学校。 高照点了点头,摆手示意吉星安心,独自领着张冉进了庭院大门。 第81章 王白灵绮 穿过了一片假山和游廊,张冉被带到了一栋不大的两层别墅前。一个戴着墨镜穿着黑色外套的人正伫立在门外,低头抽着香烟,他的脚下已经堆起了一小堆烟头。 “高局长,怎么不进去?”高照语气和蔼,却面有讥讽。 被叫做高局长的男人抬起头,摘下墨镜,看到高照,再次低下头,将手里只抽了一半的香烟狠狠摔在地上,跺了一脚。再次抬起头,脸上堆满了笑:“照哥,妹妹在里面教训人呢。” 说话的人正是高京琪,高乔的父亲。 高照笑了笑:“呵,主母又发脾气了?” 高京琪点了点头,随后将目光投向了高照身后的张冉:“姓张的丫头?” 高照点头:“是呀,人到了。”接着从胸前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细微的汗珠:“你们家高乔,可够没规矩的,好好管教管教吧。” 高京琪露出一个恶狠狠的笑容,紧盯着张冉,随后回应道:“照哥教训的是。”随即猛然转身,一拉大门的把手,嘭的一下推开了大门。 房间中间站着一个面容姣好,皮肤白皙,身材性感,穿着暴露的黑色紧身皮衣皮裤的女人。此刻她卷着袖子,手持一柄多头鞭子,正将鞭子怼在一个双手被悬吊在房顶上的女孩的脸上,大声的叫喊着:“闻见血味了吗?这叫猫九尾鞭,专打你们这些偷腥猫。我每打死一个小妖精,就在上面多打一个结。你们一个个都以为自己与众不同,能当龙家的二夫人是不是?你们肯定不知道龙宇闲这个变态不止喜欢你们的脸蛋,也同样喜欢看老娘折磨你们,还喜欢你们这些小美人的尸体吧?你还敢喊他的名字?你不知道这个老变态现在就躲在什么地方看老娘直播抽你呢么?” 被吊着的女孩气若游丝,微微摇着头,紧闭双眼,漂亮的脸蛋上沾满了泪水。她身上的衣服破损成了碎片,已经完全被血液浸透,还在不断滴落着鲜血。破布条和骇人的伤口黏在一起,虽然衣不蔽体,却看不出哪里是原本的肌肤。 看到高京琪推门进来,女人将沾满鲜血的鞭子扔给了旁边一个瑟瑟发抖的女佣:“接着打,别给我打死了。”接着向门口的方向走来,举起一根沾着血的手指指着高京琪,没好气的嚷道:“你事办完了没有?没事了就赶紧滚蛋,别老来我这混。”说罢已经快步走到近前。 高京琪还未开口,身后的高照闪身出来,握住女人的手,用刚才擦汗的手巾擦了擦女人手上的血迹,笑盈盈的说道:“看把我们家妹子气的,又不是一个两个了,教训人归教训人,怎么自己还上这么大火?又想换声带换肺了?” 女人半露的胸脯剧烈的上下起伏着,张冉注意到她的身材性感的不太正常:脖颈长的有些异于常人,以至于显的比例怪异。肩膀消瘦,锁骨突出。一对傲人的胸部巨大而又高挺,丝毫没有下坠感。胸部以下的腰身弧线明显,最细的地方仿佛被挖去了五脏,只有碗口粗细,只需双手一掐便能合围。巨大的臀部紧紧包裹在皮裤中,大腿结实有力,小腿却和脖颈一样,不仅纤细,长度更是异乎寻常,整体身材给人一种不和谐的妖异之美。唯独化着精致妆容的面孔,却不像那些千篇一律的工业美女脸:尖下巴,大眼睛,高鼻梁。女人的脸经过精细的保养,只把原本的美丽显露无余,细长的双眼,柔和的线条,甚至还保留着少女时圆润略带婴儿肥的脸蛋。 女人的表情缓和了一点,咄咄逼人的表情退去后倒是露出了一丝原本的娇柔可爱:“高照,你说这些姑娘怎么回事,有一个算一个,命都不要了倒贴那个姓龙的?” 高照保持着温柔的笑魇:“你们夫妻俩的家事我可不多嘴,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我看这龙爷可不是喜欢偷人,是就喜欢看我们美丽的夫人发脾气教训人吧。”说着扬手点了点门外的方向:“要不我让吉星过来收拾?” 女人摇了摇头:“不行,这娘们儿太气人,老娘得亲自动手教训她,你都不知道被我抓现行的时候她和姓龙的玩的多脏。” 接着探头看了眼高照身后微微发抖的张冉:“干嘛的?” 高京琪慌忙开口:“姓张的丫头,你不是说人带来了要见一面么?” 女人歪着头想了想:“噢,我都快忘了,你们家高乔那点破事。带走吧带走吧,回头要谈什么让姓龙的直接谈,我不管。” 高京琪显得有点失望,他刚才已经开始幻想下一个变成鞭子上绳结的就是张冉。 女人不耐烦的摆摆手,回头走向屋内:“没事赶紧滚蛋,没看见我收拾人呢,我们家怎么还有你这么没出息个哥哥。” 高京琪叹了口气,无奈退出房间。张冉和高照紧随其后,高照随手带上了房门,张冉听见门里传来惨叫和咒骂,似乎是女主人的不满和怒火又发泄在了旁人身上。 高京琪盯着张冉,目露凶光,伸出一只手,准备和张冉握手:“张小姐,初次见面,我是高乔的父亲。” 张冉没有回应,只是冷眼相对,丝毫没有握手的意思。 高京琪收回双手,在自己的裤子上蹭了蹭:“行吧,来日方长,改日再见吧。” 说完,自顾自的走了。 再次登上汽车,车子很快驶抵了空岛下环十邦学院的门口。校门口的安保人员拦下了车子,驾驶位的高照摇下车窗,看到高照的脸,安保人员敬了一礼,回到了自己的岗位。 高照下车敲了敲后车的车门,车窗摇下,吉星看着高照。 “把行李换到我车上,你回去吧”,高照对吉星说道。 吉星和后座的高乔下了车。吉星打开后备箱,开始搬运张冉的三个大行李箱,吉星搬完第一个,回来搬第二个,顺手拍了拍高乔的肩膀:“小高,帮把手,搬最后一个。” 高乔拖出了张冉的最后一箱行李,箱子太沉,高乔手一滑,箱子啪的一声重重摔在地上。安保和周围路过的学生吓了一跳,不时有人向着他们指指点点。 高乔恶狠狠的踹了一脚张冉的行李,脚尖微微作痛:“吗的,这么沉。” 吉星把地上的行李箱搬上了高照车子的行李架,暗骂了一句:“废物。” 搬完行李,吉星开上自己的车,利索的掉了个头,风驰电掣的离开了。 高乔伸手拉后车门,高照一把捉住了他的手,笑眯眯的说道:“小高,你坐前面。” 高乔无奈,只得坐在了副驾的位置上。 车辆在校园里缓慢行驶了一阵,停在了一片巨大的花园旁的一栋二层小楼边。 车辆刚刚停稳,高乔便迫不及待的打开了车门,跳下车子,狠狠的拉开后车门,一把拽住了张冉的头发。一边把她往车外拉,一边口沫横飞的冲着张冉喊道:“张大小姐,学校到了,请您赶紧他妈的下车吧,今后咱们就是同学了。” 缓缓下车的高照正欲阻止,一个严厉的女声高声喝到:“学生,放肆。” 高乔松了手,钻出车子,看到一个穿着黑色精致西服套裙,白色衬衫,肤色丝袜黑色高跟鞋,戴着黑框眼镜的女人正站在车前,夹着一块电子板。 高乔缩了缩肩膀,躲到了高照身后。 高照看了眼站在车前的女人,微笑伸出一只手:“您是老师?” 女教师飞快的伸出手和高照握了一下,又飞快的缩回了手:“是的,刚才接电话的就是我,皇家礼仪与家政管理学院的老师,过来接人。” 高乔从高照的身后伸出脑袋:“妈的,保姆秘书学院的老师,我还当什么人。” 女老师推了下自己的黑框眼镜:“同学,你是我们学校的?哪个院系?叫什么名字?” 高乔挺了挺胸脯:“你管老子,老子是龙家人。” 女老师笑了笑:“我管你是谁家人,龙家?那正好,我现在叫龙校长过来,你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 高乔正欲发作:“你……”脏话还没出口,高照轻轻推了他一把,接着转向女老师:“他不是龙家人,我是龙府的理事,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请问您怎么称呼?” 女老师不耐烦的回道:“王白灵绮。” 听到这个名字,高乔嘶了一声,直接跑走了。 张冉缓缓走下车,高照一边把行李从后备箱弹出的行李架上搬出来,一边对王白灵绮说道:“王白老师,真是不好意思,这位张冉同学因为是转学,单独走的入学程序,应该已经有人和您交代过了。我这边有龙家的家长嘱咐过,希望单独给这位同学分一间宿舍,方便日后龙家人拜访。说着将一封手写书信递给了王白灵绮。” 王白灵绮没有拆开手书,直接点了几下电子板的屏幕。很快,一个穿着黑色燕尾服的绿色脑袋机器人拉着一辆小拖车来到近前,将张冉的行李放在小拖车上。“现在学校的资源很紧张,不可能提供单人宿舍,谁家也通融不了,按照预交的学费,只能给她安排双人宿舍,就这样。”接着向张冉点了点头:“学生,你可以跟我走了。” 第82章 室友 见张冉已经跟上,王白灵绮头也不回的走了,绿色脑袋的机器人礼貌的对高照鞠了一躬,拉着小拖车跟在王白灵绮和张冉的身后。只留下高照尴尬的站在原地。 在一楼的入口处,王白灵绮将手里的电子板塞到张冉手里:“你的报到信息都已经注册过了,把剩下没填的部分填了。宿舍在二层最里面,207室。这是分配给你们宿舍的机器人绿11,不是特别智能,重体力活还可以,主要是平常有搬不动的东西交给他就可以。日程表和课程表都可以在板子上查。”接着指了指走廊的中央:“中间的楼梯可以上去。” 王白灵绮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走了几步,又停下脚步,回头问道:“你是从空岛学院转过来的?” 张冉点了点头。 王白灵绮笑了笑:“图什么?龙家?”接着转头离开了。 张冉站在宿舍的窗前,看着空岛的夕阳,呆呆的想着这里的夕阳是不是会真的落到“地下”呢?是不是在这里的日落之后,她地上的朋友们,还能见到她所见过的那个夕阳呢? 直到天空变成了全黑,张冉才洗过澡,呆呆的爬上床,蜷缩在一个角落里,抽泣了起来。无论今天她受到了多少不公的对待,受到了多少惊吓和委屈,她都没有在别人面前展露出脆弱的一面,此刻她无法再忍受,无法再控制,任泪水奔流。 凌晨时分,张冉迷迷糊糊的听到房门轻轻的嘟了一声,有人从外面进来。 一瞬间,她有些害怕,可她实在是太累了。她不想动,就这么蜷缩着,听着床边的动静。似乎有什么人站在进门的地方,盯着她看了许久。然后默默的走向了房间中的另一张床铺。张冉似乎听到了小声的抽泣,很快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第二天,天光大亮之时,张冉从床上苏醒。她已经许久没有吃东西了,感到周身发冷,手脚冰凉。 房间另一边的床铺和昨天她进来时一样打理的一尘不染,窗台上多了一只朴素的小玻璃瓶,里面插着两朵黄色的野花。 “我的室友来过了?”张冉心中暗想:“现在离开学还有一段时间,学校里没有多少学生,没想到我的室友已经来学校报到了。”张冉边想边拿起了枕头边的手机,她已经按昨天王白老师给她的电子平板上的说明,将信息同步到了自己的手机上,并让机器人绿11将平板送回了老师的办公室。 “在哪可以吃早饭”,张冉对着自己的手机提出了问题。 手机很快显示出目前唯一开放的小食堂,就在这栋宿舍楼边的一栋低矮附属建筑内。 顺着指示,张冉来到了这间小食堂。小食堂里只有四张四人桌和一个简易的伙食窗口。张冉来到伙食窗口前,透过被热气熏蒸的朦朦胧胧的玻璃,张冉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穿着黑白两色的女仆服装,正在一只大锅前忙碌着。 张冉轻轻敲了敲玻璃窗,穿着黑白女仆服装的小姑娘飞快的来到窗口,她满脸通红,一缕头发因为汗湿粘在了前额上。她的声音十分可爱:“你好,想吃点什么?” 张冉回以微笑:“只要能填饱肚子,什么都可以,现在有什么供应呢?” 看到张冉的笑容,女孩微微低下了头,带着一丝羞怯说道:“牛奶还有一些,南瓜粥大概还有一碗,麦片粥已经没有了,煎蛋面包还足够两人份,番茄酱夹火腿面包还有最后一个。” 张冉思考了一下:“南瓜粥和煎蛋面包。” 小姑娘点了点头,飞快的跑回厨房,迅速的在一个白色托盘上准备好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南瓜粥和一盘煎蛋面包,又在托盘上摆好了一只装着胡椒的玻璃小瓶子和一只装着磨好的粉色海盐的玻璃小瓶子,将托盘端回了窗口。 “您的早饭”,小姑娘低着头说道。 张冉看到了装着煎蛋面包的盘子里还装着一个番茄酱夹火腿面包:“这么多面包,我吃不了的。”张冉微笑着说。 小姑娘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将头埋的更低了:“这个,很好吃的,我最喜欢吃了。今天剩下这最后一个了,我特地留给你的。” 张冉微笑回应:“谢谢,你是这里的学生?” 小姑娘抬起头,长长的睫毛衬着黑色的眸子,她眨了眨眼,又低下了头:“我……是的,我还是你的舍友。” 张冉十分高兴,脸上染上了一丝红晕:“太好了,你吃早饭了么?我们可以一起吃。” 小姑娘抬起头,眨了眨大眼睛:“真的?” 张冉微微点头:“当然。” 小姑娘显得十分兴奋,蹦蹦跳跳的回到厨房里,为自己盛了一大碗牛奶,又在盘子里放了两个煎蛋面包。 张冉看着小姑娘,在窗外开心的说道:“少拿点面包,我吃不了这么多的。” 小姑娘将盘子放在窗口的台子上,自己打开了窗口侧面桌子下的一扇矮门,钻了出来。在自己的围裙上蹭了蹭手,端起盘子开心的和张冉一起坐到了一张空桌子前。 张冉看了看比自己几乎矮了一头的小姑娘,又看了看她可爱的脸庞,本想问问她多大了,又觉得这么问自己的同学似乎有点不礼貌,只好委婉的问道:“你也是硕士一年级?” 小姑娘瞪大了眼睛,摇了摇头,嘴里鼓鼓囊囊的塞着一块面包:“什么是硕士一年级?我已经留级两年了。” 张冉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多大了?” 小姑娘开心的伸出拇指和食指,比了个“八”的姿势:“我已经过完十七岁生日啦,到了冬天我就十八岁了,听说在地上,十八岁就成年了哦。” 张冉没想到这个小姑娘还不到十八岁,又疑惑又惊讶,想了想,又不知道该从何问起,只好笑着对小姑娘说道:“地上也有很多国家的,在华夏,十八岁就成年了。在北美,十六岁可以考驾照,十八岁就拥有选举权了,但是要到二十一岁才算成年哦。” 小姑娘好奇的问道:“你是从地上来的?选举权是什么,选什么?” 张冉微笑点头:“是的,我就是从华夏来的,在北美,超过十八岁的公民要选出他们的领袖——总统。” 小姑娘十分兴奋,放下了手里的餐具:“总统,我知道,我妈妈告诉过我,就像我们的校长和家主一样。” 第83章 风语风铃 张冉将番茄酱香肠面包切成了两半,将稍大的一半放到了小姑娘的盘子里:“我吃不了这么多,尝尝就好,谢谢你的心意。对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小姑敲了下自己的额头:“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乔风语,你呢?” 张冉伸出一只手:“张冉。” 乔风语慌慌张张的放下手里的面包,在自己的围裙上蹭了蹭手,轻轻捏着张冉的手指用力的摇晃了几下。 张冉拍了拍乔风语的小手:“现在应该离报到和开学应该还有一段时间,你怎么不在家呆着,一个人在这里?” 乔风语想了想,对张冉说道:“我还要收拾厨房,给几位老师做午饭,准备晚饭的材料,如果你不介意的话,等我吃完了一点一点和你说。” 张冉摇摇头:“当然不介意,如果有什么可以帮忙的,我可以帮你一起做。” 乔风语大口的吃掉了手里的面包,端起碗,一口气喝光了牛奶,用餐布擦了擦嘴:“不用啦,这是我自己的工作,都是杂务,怎么能让别的同学帮忙呢?”接着熟练的收拾了自己的餐盘,把张冉的空盘子也放到了自己的餐盘中,端到了台子上,又从侧面的矮门钻了回去,水槽响起了哗啦的水声。 乔风语提高了一点声音:“我就住在这里,我们的那间宿舍就是我的家,我已经在这里住了六年了,我妈妈不让我回家,她每三个月会来看我一次。可惜我太笨了,什么都不懂,每次到了毕业季都没有谁家愿意把我带走,所以我已经留级两年了。老师们总跟我说如果我再留级就把我赶出去,不过每次都还是让我留下了。我的上上个室友已经毕业三年了,听说她去了王白家。上个室友不喜欢我,也不喜欢我们的房间,因为其他房间都是套间,只有我们的房间是原来的储藏室改造的。她总说房间里有奇怪的味道,我也有奇怪的味道,就从我们的房间搬出去了,我已经自己住了一年多啦。对了,顺便一提,你昨天睡的是我的床哦,不过没关系,如果你喜欢,我可以搬到另外一张床上去。” 张冉把空碗和托盘放在台子上,也从侧面的矮门钻进了厨房。这道矮门实在是太矮了,身高不到一米六的乔风语尚且要低头弯腰,身材高挑的张冉只得半蹲着蹭了进去。看到案板上整齐的码放着香肠,张冉随手摘下了挂在墙上的一条围裙,系在了腰上:“香肠要切么?” 乔风语还在刷洗着水槽里的餐具,忙不迭的对张冉说:“放在那里我来吧,怎么能让其他同学做这些杂物呢?” 张冉微笑回应:“没关系,我喜欢烹饪。” 乔风语想了想:“谢谢你帮忙,切片切段都可以,中午我要为老师们准备煎香肠,洋葱和胡萝卜,还有米饭。” 张冉拿起菜刀,边切香肠边问道:“现在还有老师在这里么?” 乔风语背对张冉,点了点头,没有停下手里的工作:“灵绮老师和胡老师这周在这里值班,今天灵绮老师的妹妹灵丽老师也会过来吃午饭,所以要准备三份盒饭。你见过老师们了吗?” “我见过王白灵绮老师了。”张冉回应 “灵绮老师,看起来很凶吧?”乔风语试探着问道,接着又自顾自的说道:“实际上……嗯,也很凶。她是整个皇家礼仪科的负责人,对所有人都很严厉,总是骂我,说我笨手笨脚,傻了傻气的。不过一直决定让我留在学校的也是她,如果没有灵绮老师,我可能就被我爸爸家的人接回去了。” “你爸爸家?”张冉问道。 “嗯,我爸爸是坏蛋,他从我小的时候就一直欺负我和妈妈。我妈妈说龙家大多数人都是坏蛋,让我离爸爸和其他龙家人远一点。不过听说龙家人都很厉害,其他人都怕他们,学院里只有灵绮老师、灵丽老师和朱时雨老师敢和他们吵架。我的前前室友跟我说,那是因为灵绮老师和灵丽老师的王白家也很厉害,时雨老师是在韩德家都做过女管家的资深女仆。”乔风语用袖子擦了擦额头:“偷偷告诉你哦,这些大人在同学们面前看起来和和气气的,却总是在背地里吵架。” 张冉微微皱了下眉头:“所以你爸爸是龙家人?你跟妈妈姓?” 乔风语又点了点头:“是呀,我妈妈是我爸爸的妻子,但是不是他的夫人,夫人只有高女士一个人,爸爸有很多妻子,有很多不姓龙的孩子。” 张冉低头不语,切着香肠。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对乔风语说道:“风语,对不起,我昨天刚到学校,以为所有宿舍都是空的,所以占了你的床。” 乔风语显得很高兴:“没关系,能有新舍友,我真是太高兴了。你是不是想家了?昨天晚上我回去的时候看到你在哭,然后我也想家了,也哭了。” 张冉略带悲伤地笑了笑没有回应。 很快,张冉不仅帮着乔风语切好了香肠和胡萝卜,还顺带把香肠煎好了。看着张冉煎的金黄喷香,一面还开了花刀煎的开了花的香肠,乔风语拍了拍手:“哎呀,做的真好。随后,乔风语踮起脚尖,从碗橱里拿出三个塑料饭盒和一个防流泪的护目镜,切起了洋葱。 张冉向后退了退,重新把围裙挂在了墙上:“我看那里有洗碗机,为什么不用呢?还要用手洗?” 乔风语一边熟练的切着洋葱,一边回道:“灵绮老师说我太笨了,要多多用手洗碗,什么时候可以做到洗碗的时候不把餐具碰碎,才能勉强去别人家做个杂活女仆。老师们让我一直在学院里打杂,都是为了锻炼我,反正放假了我也没地方去,就一个人接手这个小厨房的活计了,等到开学,厨师们回来了,我们就要去大食堂吃饭了。对了,我还要在开学之前把新同学的宿舍都收拾出来,一层我已经整理完了,二层还差一半房间。” 因为有张冉的帮忙,乔风语很快准备好了三份盒饭。张冉跟在她的身后来到老师们所在的一层某间办公室。乔风语轻轻敲了敲门,门里响起王白灵绮的声音:“进来。” 乔风语推门将三份盒饭摆在了老师们的桌子上,王白灵绮看着她:“今天这么快?” 乔风语回道:“新来的同学帮了我。” 王白灵绮看了眼门外:“张冉?” 张冉躲在墙边,没有露脸。 乔风语点了点头:“是的。” 另外一位相貌和王白灵绮颇有几分相似,同样穿着正装套裙,盘着头发,只是没有带眼镜的老师大声说了句:“回去和张冉说,不要离开学院所在的院子。” 门外走廊阴影中的张冉默默记在了心里。 第84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 在张冉的帮助下,乔风语用了一下午的时间,很快收拾出了四间宿舍,比原计划要收完的三间还多了一间。 除却多了一个帮手,乔风语还在张冉的指导下精进了使用机器人的技巧。 203房间的地面一片狼藉,堆满了各种垃圾——从纸质杂志海报,到破了洞的袜子。乔风语看了眼傻傻站在门外的机器人绿11,对张冉说道:“老师总说这些老式的机器人和我一样笨,每次我给他们下口令,他们都听不懂。”说着,对门外的绿11说道:“绿11,帮我收垃圾。” 绿11发出了老旧机械硬盘启动般的嗡嗡声,过了几秒才回应道:“请给我一个更加详细的指令。” 乔风语又说了一遍:“绿11,帮我把房间里的垃圾收一收,谢谢。” 过了几秒,绿11再次回应:“请给我一个更加详细的指令。” 乔风语看着张冉,摊开双手,耸了耸肩:“没办法。” 张冉想了想,对门外的绿11说道:“绿11,请把地面上所有的杂物都放到你的红桶里。”说完指了指绿11拉着的小拖车上大大的红色垃圾桶。 绿11思考了半分钟,拖着小车进入房间,开始一点一点的捡拾起地上的杂物,不时撞到床角或者柜子。 乔风语惊讶的看着张冉:“张冉,你太厉害了,这些机器人很笨的。”接着她跑出了房间,张冉看到她在走廊上打开了一排壁柜,里面有很多像绿11一样的机器人正在充电。 很快,乔风语又带回了两个机器人,她指着另一个绿色脑袋,上面写着编号“7”的机器人说道:“这是绿7,我来到这里的第一个机器人朋友。”又指了指旁边黄色脑袋上写着编号“14”的:“这是黄14,曾经也是我的搭档。他们的启动口令我也知道,这样我们就可以同时打扫三个房间了。” 在张冉的试验中,原本只能拉着垃圾桶的机器人不仅开始捡拾地上的垃圾,还帮助她们擦完了三个房间的窗户。 傍晚时分,他们返回了小厨房开始准备晚餐,张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还好绿11他们是防水的。” 乔风语很高兴:“我们一下午就收拾完了四个房间,晚饭之后我可以休息了,不用再工作到半夜了。” 张冉在老师们通常前来用餐的七点前吃完了晚餐,又带了一点点心,提前返回了宿舍。 乔风语待几位老师用餐完毕,收拾好厨房,也返回了宿舍。张冉刚刚洗完澡出来,穿着一身蓬松的可爱睡裙,正对着卫生间的镜子吹头发。乔风语进入房间,张冉对她说道:“我看这里有两个洗衣机,不知道是怎么分的,就把衣服放在篮子里了。” 乔风语指了指靠门的一台:“我一般用那台,一会洗完澡我帮你把衣服也洗了。” 张冉微笑回应:“谢谢。”吹好了头发,回屋撕下两张可爱的小兔子便签,贴在了洗衣机上,分别写上了张冉和乔风语的名字。 乔风语将叠好的换洗衣物放到了洗衣机上,换下身上的衣物,对张冉说道:“你的头发好香。” 张冉贴好了便签,随口回应道:“我把洗发水放在架子上了,你喜欢的话,请随便用。” 乔风语很开心:“真的可以吗?张冉,你太好了。” 很快,乔风语梳洗完毕,回到了房间中。张冉已经挪到了另一张床上,窗前摊开了两只大行李箱。 乔风语轻轻叫了声张冉,向她招了招手。坐在床上靠着墙,面向乔风语方向正在看书的张冉放下手中的书,走到乔风语的身旁——乔风语依旧穿着女仆的黑白服饰,只是没有戴白色的头饰,微微卷曲带着些须褐色的头发正披散在背上,打湿了一小块衣服的背襟,她正光着腿站在床前。 女孩子们宿舍的睡床是箱式床,木质的底座上架着柔软的床垫,床垫上又铺了厚厚的床单和被褥。乔风语指着被床单挡住的底座,指了指,隔着床单按下一个按钮,咔哒一声,床箱轻轻的弹出了一部分,乔风语弯腰拉出了床箱:“这里,可以放很多东西。”接着又敲了敲床尾贴着的墙壁,墙壁划开,露出了一个衣橱:“这里,其实是一个衣柜。” 张冉看到乔风语的衣橱中挂着两套和身上穿着的女仆制服一模一样的制服,空间庞大的床箱中空空荡荡,只有几个布制的小格子中放着女孩子的内衣内裤,另一些小格子中放着黑色和白色的长筒棉袜,还有两双女仆的皮鞋,角落里叠着一套淡绿色的薄纱长裙。 张冉点了点头:“原来东西要收在这些地方啊,还挺隐蔽的。”接着微微侧头看向乔风语:“这就是你所有的衣服了?” 乔风语没有在意,点头说道:“是呀,多亏了老师们经常在新学期多定制一套工作服给我。”说完又指了指放在床箱中叠得整整齐齐的裙子:“那是我来的时候穿的衣服,可惜已经太小了。” 张冉拨了拨乔风语的头发:“傻丫头,怎么头发都没吹干?和我妹妹一样。”说着,拉起乔风语回到盥洗室,让乔风语坐在梳妆台前的凳子上,给她吹起了头发。 “你还有个妹妹?”乔风语好奇的问道。 张冉认真的给乔风语吹着头发:“是呀,她叫张夕,可调皮了。” 乔风语认真的回应:“妈妈说我还有一个姐姐,每次提到姐姐都会不停向我道歉,说我当时太小了,还是个小宝宝,没能把我和姐姐一起送走。她总对别人说,姐姐已经去了上环,其实我知道,姐姐去地上了,就是你来的地方,那里是不是特别漂亮?” 张冉给乔风语吹着头发,说起了地上的种种。末了,她放下吹风机,从梳妆台上拿起两个粉色的头绳,给乔风语扎了一个可爱的双马尾。 乔风语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大眼睛忽闪忽闪:“我想我的姐姐要是在,一定和张冉你一样好,我都好久没看到自己这么漂亮的样子了。接着又追问起地上的事情。” 聊了许久,张冉发现乔风语虽然说话没有问题,与人沟通很是伶俐,却有很多不认识的字,对成语和古语也很陌生,随即将带来的几本简单的诗集和自己喜欢的小说给了乔风语:“这些都是地上的书籍,虽然现在很多人都喜欢看电子书了,但是我总觉得把纸质书捧在手里有种实在感。在家的时候我妈妈总数落我,说我买了这么多纸书,又占地方又费钱。只有我伯母总是私下跟我说她年轻的时候跟我一样,最喜欢看纸质书,论文也要打印在纸张上读,她是个很厉害的医学专家。我觉得你对地上的事情这么感兴趣,一定会喜欢这些书的,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随时问我。” 乔风语高兴的接过了书:“太好了,灵丽老师总叫我多读书,认识的字少就会没人要。可惜我每天都有很多工作要做,现在有你帮忙,我都有时间可以看书了。张冉,你真是太好了!” 张冉想了想,又问道:“风语,你没有手机?” 乔风语打开了床头的抽屉,取出一个旧手机:“我有呀,是灵丽老师给我的旧手机,可惜坏掉了。不过手机对我也没什么用,每一届的同学们总是很快就不记得我了,我的室友和老师们也都知道在哪可以找到我,我也知道在哪可以找到老师们。” 张冉取出自己的备用机丢给乔风语:“这是我的旧手机,送给你了,我们交换号码吧。” 张冉没有想到,自己在经历了空岛艰难的第一天后,很快收获了这么一位可爱的室友。乔风语则表示除了妈妈,从来没有人像张冉这样对自己这么好。这不禁让张冉想起了一句古诗: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第85章 开学训诫 张冉和乔风语就这样每天形影不离的度过了安静的一周。每天重复着早起,准备早饭,给老师们准备午饭,收拾宿舍楼的房间,准备晚餐,闲聊和看书直到睡着的生活。 张冉给乔风语讲述着地上的种种趣闻,乔风语则把她知道的空岛的事情都告诉张冉,并且带她熟悉了下环十邦联合学院的皇家礼仪与家政管理学院。至于皇家礼仪学院之外的地方,一来张冉时刻谨记王白灵丽老师的提醒:不要离开皇家礼仪学院所在的院落。而乔风语其实也很少离开皇家礼仪学院,对外面的地方了解其实也不多。 皇家礼仪与家政管理学院几乎独立于下环十邦联合学院其他学院和科系存在。围绕现在被用作宗教和历史知识课教室的教堂遗迹建立,为了让在此进修准备进入下环或上环贵族家庭担任佣人的学生更好的熟悉和融入未来的生活环境,这里尽可能的还原了贵族的庄园和庭院布置,占地并不算小。 在荣誉堂中,乔风语拉着张冉看了皇家礼仪学院的卓越校友们:有曾在韩德家族的某位贵族家任女总管的朱时雨老师——这位时雨老师目前在学院内教授皇家礼仪科的基础课程《标准贵族仆役岗位详解》,以及家政管理科的高级选修课:《仆役管理》和高级选修课:《上环贵族女管家实践》;有曾为某位御前光骑士担任骑士扈从的巴巴罗萨·坎贝尔男爵;有星且工业某位星且大人的枢机秘书华碧臣女士;还有青檀鼎家族驻印太大使青檀鼎罗维克的联络官南德娜·莎萨女士。以及其他诸多的下环贵族管家和夫人。这其中也包括皇家礼仪科的总管教师——前任王白家女总管王白灵绮女士,和现任王白家家族秘书,客座教师——王白灵丽女士。 乔风语悄悄告诉张冉,虽然其他院系的同学对皇家礼仪学院的同学们非常不友好,很多没礼貌的同学总是私下里叫他们“女仆学院”,“保姆学院”甚至“小三儿系”或者“婊子系”,但其实空岛下环十邦的关系网主要都是依靠皇家礼仪学院的校友支撑的,更不用说超过其他所有院系捐款总和的庞大校友基金。 终于,随着报到日的到来,张冉和乔风语见到了这一届的新同学们。来自世界各地,遍布下环各大家族和地上世界各地的女孩们。她们之中有人抱着终有一天,自己的名字和肖像也可以像那些知名校友一样进入荣誉堂,也有人希望通过最严苛的试炼为自己未来的社交和政治生涯镀上一层金,也不乏投机者希望以此为捷径,进入所谓的“上流贵族”社交圈甚至成为某家的夫人或者女主人。 二十五名女同学和两名男同学,外加继续留级的乔风语,被分成了七个六人班级,由七位老师分别负责。 皇家礼仪学院又一次延续了女多男少的传统,很不幸,仅有的两名男生未被批准使用那间可供四到六人同住的,在假期被用作小厨房的附属建筑,还要自行租用其他院系的宿舍或者在校外寻找住所。 张冉所在的班级没有被分到男生,其他四位同学分别是来自下环十邦的金发美少女阿芙罗拉·乌里扬诺夫和她的南亚血统小跟班妮哈,和张冉一样来自华夏的两位女孩,瀛洲省的惠理子以及妈妈是瀛州人,爸爸是徽州人的田美子。她们班的管理老师正是那位王白灵绮女士。 分完班,乔风语悄悄吐了吐舌头,小声对张冉嘀咕道:“又是灵绮老师,惨哦。” 金发少女阿芙罗拉·乌里扬诺夫似乎对张冉很有意见,她本来对自己的贴身女仆兼秘书妮哈可以和自己一同考入皇家礼仪学院十分自豪——毕竟,优秀的仆人一定有更优秀的主人。早已摸清了同届同学的她,却没想到还有个华夏来的张冉,也带着一个小跟班——她把乔风语当成张冉的小跟班了,张冉几次解释,她概不接受。 惠理子和田美子很快成了朋友,决定不卷入阿芙罗拉和张冉的纷争,冷眼旁观。 少女们在忙乱中认识了自己的同学,打理好了宿舍,在张冉和乔风语的帮助下领到了各种必需品,终于在整个太阳系都统一的九月一号迎来了开学典礼。 上午的校际开学典礼在迎新致辞和校长致辞中结束,皇家礼仪学院的姑娘们身着褐色西服套裙,白色毛衣和衬衣构成的十邦联合学院统一校服,忍受着其他院系同学们的非议和指指点点,完成了这一仪式。 下午同学们按照要求换上了黑白女仆制服和黑色执事西装,在宿舍楼前的花园中进行皇家礼仪学院的开学典礼。对比高级班的学姐们——他们的上一届只有学姐,连一位学长都没有,灵巧,优雅,迅速整齐的行动,叽叽喳喳吵吵闹闹的低级班队列显得笨拙又聒噪。 在院长林男爵的致辞后,高级班的学姐们优雅地离开了,连鄙视低级班队列不屑的眼神都显得十分整齐划一。 很快,低级班的两位总管教师,朱时雨和王白灵绮分别开始了致辞。时雨老师冷淡而专业,大致介绍了学期的课程和目标。灵绮老师则毫不留情地把几乎所有入学的新生挨个教训了一遍,虽然没有点名,但大家都知道老师在暗示自己。 “有些同学,自以为消息灵通,喜欢用谣言和八卦来交朋友,却不知道这在贵族的社交圈中不仅可能让自己丢掉工作,甚至可能愚蠢的危害到自己的生命。”刚刚在向周围女孩子传播高级班的某位学姐即将成为上环贵族青檀鼎家某位小姐的贴身女佣谣言的美第奇家族的褐发女孩低下了头,白皙的脸颊羞的通红。 …… “有些同学,自以为高人一等,这里是学校,大家都是同学。或许你家的佣人看着你因为胸大无脑而被开除,成为校内校外的笑柄时,你就不会那么趾高气昂了。”阿芙罗拉紧咬着嘴唇,她刚刚才因为新领的黑白女仆制服不合适她傲人的胸部,过于紧绷大声训斥了为她代领的妮哈。 …… “有些同学,还没入学,就先惹上各种不三不四的人,入了学还想着借某些贵族老爷的势力搞特权,那么住在储藏室或许就是你该得到的特权。我们学院的名声就是被这种人败坏的,就是这种人让其他院系的同学给我们取了那么多不好听的名字,在我们背后指指点点。”张冉知道灵绮老师在说自己,但她说的不是事实,张冉坚定的迎向着王白灵绮的目光,王白灵绮却并没有看她。 不少同学都在偷眼打量着张冉,隔着很远的阿芙罗拉更是毫不吝惜自己的睥睨。 乔风语在张冉身旁小声嘟囔道:“我都知道这肯定不是真的。” “还有些笨蛋,姑且也算我们的同学吧,如果今年再毕不了业,就会被扔出学校。” 乔风语本还想继续安慰张冉,被王白灵绮的话语说的直接双手捂住了脸。 不少同学小声笑了起来。 “最后,我只想说,无论你们怀着什么样的目的来到这里,学会必要的知识,掌握必须的技能,都是通往你们目标的必行之路,没有捷径,只有努力。在这里,没有家族地位,没有靠山背景,只有你们的付出和成绩。解散!” 第86章 考试周 学期的第一课是出人意料的体力锻炼。“在贵族的庭院中,佣人来往穿梭,没有必需的体力是很难胜任的,越是大贵族的庄园,往往仆役们需要靠自己双脚走的路越长。”王白老师如是说道。起床后的绕庭院快速步行十圈,让大多数人都叫苦不迭,连年级仅有的两个男孩子都有些吃不消。 短暂的午休后,两位男生被带到院中进行马车和汽车相关的训练,女孩子们则在厨房中展开了各种训练。 一天过去,不少女同学甚至连晚饭都没有吃就在床上睡着了。连最盛气凌人的阿芙罗拉也闹不起来了,反倒是她的贴身女仆妮哈因为平常也没少接触这些事情,精神还算稳定。 而最得心应手的当数乔风语了,即便在放假时,她所承担的工作也不比体力训练轻松,在工作人员陆续回到学院接手了大部分杂务之后,反倒是轻松了不少。加之每年都要接受这么一次“地狱训练”,显得相当轻松。 第二天,同样的训练,面对阿芙罗拉对于自己的双脚都已经磨破的诉苦和抱怨,王白灵绮毫不留情的给了她两个选择,要么闭上嘴继续训练,要么立刻退学回家。张冉相当庆幸乔风语给自己特制的用双层厚棉布和耐磨的麻布缝制的袜子。虽然一天的训练后实在不太卫生,味道也不那么好闻,导致张冉不得不频繁清洗和更换自己的皮鞋,但总比双脚受伤要好多了。 “淑女应该在任何时候保持身体的健康和卫生,即使付出了再多的劳动也不例外,如果不想像某些笨蛋一样在双脚上留下伤口,就自己动动脑子想想办法。”听到老师的教诲,阿芙罗拉恨不得立刻和谁大打一架,最后又将怒火发泄在了无辜的路人和妮哈身上。 几天之后,新生们都学会了不要浪费时间争吵,抱怨,闲聊,抓紧一切时间休息。终于,大家逐渐适应了辛苦的训练,也在训练中学会了诸如服装和鞋子的选择,不要忘记在烈日下补充水分和涂防晒霜等很多保护自己的细节。 三周后的测验中,超过一半的同学成功通过,乔风语和妮哈满分完成,体力和精神都异常充沛的阿芙罗拉紧随其后,张冉以将将及格的成绩勉强过关,而同班的惠理子和田美子都非常不幸的未能通过测验。 知识性的讲习课程被提上了日程,而没有通过测试的倒霉蛋还要在每天清晨和傍晚进行额外的体力训练。其他同学也不敢怠慢,王白老师告诉她们,在皇家礼仪学院的每个学期都会有三次体能测试。 乔风语最头疼的就是知识类课程,她的记忆力并不差,人也很机灵,但是对许多常识的一知半解和缺乏逻辑让她难以很好地吸收这些知识。好在这个学期有张冉,张冉耐心细致的讲解甚至让乔风语觉得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联合学院既没有华夏的国庆长假,也没有北美和欧洲的圣诞长假。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瞬之间就到了年底,在艰苦的课程和训练中,同学们终于迎来了五天的新年假期,以庆祝新的一年到来。 一部分来自下环十邦的同学选择回家,所有来自地上的同学都选择了在学院内准备即将到来的考试。 新年假期过去,回到下环家中过年的同学们重新返回了学院。阿芙罗拉给全年级所有同学都准备了礼物,同班的惠理子和田美子分别收到了一副名贵的天然鹿皮手套,材料来自欧洲,由乌里扬诺夫家最顶级的工匠制作,在内衬上还绣着乌里扬诺夫家族的家徽和阿芙罗拉·乌里扬诺夫赠的字样。 阿芙罗拉以此来感谢两位来自华夏的同学在非常难的华语研习课程中为她提供的巨大帮助——阿芙罗拉的母语并不在四门语言研习课程之中。皇家礼仪学院的四门语言研习课程分别对应世界上使用人数最多的华语,应用范围最广的英语以及空岛上环使用的两种语言:符文空岛语和古空岛语。 乔风语收到了一大袋手工曲奇和。张冉收到了一张印着新年好的简陋贺卡。 从妮哈将贺卡送给张冉时,门外的阿芙罗拉的神情看,张冉觉得阿芙罗拉一定觉得她其实根本配不上一张纸质贺卡。 乔风语没有什么能拿的出手的像样礼物,只好用自己可以找到最好的材料,借用厨房,精心制作了一个蛋糕送给阿芙罗拉作为回礼。 张冉回赠了阿芙罗拉一本中文书籍,里面记叙了几个世纪前,阿芙罗拉祖先生活的国家,一艘名为“阿芙乐歌”号的军舰传奇和浪漫的历史。这艘军舰的名字用阿芙罗拉的母语写出来和阿芙罗拉的名字有些相似,张冉猜测它们或许都源于阿芙罗拉的祖先对于某位女神的崇拜。 新年假期结束的第三天就是考试周正式开始的第一天。考试分为笔试,实践和导师评估。张冉在所有的笔试中都取得了“超格”的最优评级。乔风语则通通危险的取得了“勉强”或“不佳”的成绩,不要说“超格”甚至连一个“尚可”都没有拿到。还凄惨的挂掉了中世纪欧洲贵族艺术史和头衔学,拿到两个“未通过”。灵绮老师再一次当着全年级同学的面斥责乔风语这个笨蛋留级两年还在同一门课程上挂科,引得其他同学一阵哄笑。 在各门实践考试中,乔风语倒是表现的手脚麻利。加之负责评判的灵丽老师对她还算宽容,另一位评审老师,来自林家的一位贵族老爷一眼就认定乔风语年龄比其他女孩小,给予了比她原本应得的成绩稍好的评价,总算是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在她不太擅长的英语和古空岛语两项语言学考试中得到了两个“勉强”。 当面前的朱时雨老师按下了某个装置,屏蔽了教室中的自动翻译灵能网络,张冉才真正意识到原来符文空岛语是如此的晦涩难懂,发音是如此的艰涩古怪。好在她除了个别发音不太标准,总体也还算得到了严格但是公正的时雨老师的认可,最终取得了“尚可”的成绩。考试结束后,时雨老师还鼓励她不必太在意符文空岛语的发音,这种语言本身也是更多用于书面。 而在其他的实践科目中,本来令张冉非常忐忑不安的是,原本通告给她除去朱时雨老师之外的另一位贵族考官是下环十邦联合学院的院长龙天平——张冉最不想见到的人之一。不知为何最终来的却是一位上环的御前光骑士:第五席的古方平敏。 张冉和这位骑士曾有过一面之缘——他当时作为青檀鼎皇后的护卫一同前往张家密会大河内清川,据说被灾星斩断了一只手。 古方平敏见到张冉只是礼貌地笑了笑,并没有什么异常,也未表露出与张冉相识。他本人倒是没有在意张冉盯着他右臂手腕处骇人的伤口下是一只闪着金属色泽的银色手掌。严格的朱时雨老师却认为张冉的举止有失礼貌,轻微扣了她的举止分。 古方平敏的提问多是一些与空岛历史和王庭以及骑士构成相关的问题。张冉只犯了一个错误——因为古方平敏典位剑圣的身份,误认为古方平敏是空岛宫殿卫士的剑术教练,而实际上古方平敏是空殿卫士的长兵(长杆兵器)教练,其他一概对答如流。考试更像是一场平和的对话,古方平敏甚至还趁着时雨老师没注意,压低声音告诉张冉,他不会因为刚才的一点小错误给张冉扣分,这些知识其实一点都不重要。 总的来说张冉的实践考试和乔风语差不多,却在连乔风语都拿到了“尚可”的教师评价上出乎意料的只拿到了“勉强”的总评。 王白灵绮老师的评语中处处透露着对张冉行为举止的讥讽和品行动机的质疑,连乔风语都认为灵绮老师有点过分了。 张冉却大度的一笑置之,转而担心起乔风语的补考。 第87章 连忆往事 寒假来临,同学们迎来了从一月十五日到二月二十五日长达四十多天的假期。 除了无处可去的张冉和乔风语依旧像张冉入学前的假期一样相依为命,日复一日,其他的同学都回去自己家了。 一月的最后一天,乔风语的母亲来学院看她了。乔风语忙不迭的为亲爱的妈妈介绍自己最好的朋友张冉,向妈妈展示着自己身上张冉送给自己的新裙子——在过去的几年中,这是她除去校服和黑白女仆制服,以及那条小了的裙子之外得到的第一件新衣服。 乔风语的妈妈是一位典雅得体的中年夫人。她两鬓染霜,娥眉淡扫,虽未着力修饰,也疏于保养,却能看出当年的秀美和岁月无法磨灭的气质。 三人直聊到深夜,多是就着乔风语开心的话题闲聊。直到乔风语在妈妈的膝头睡着。 乔风语的妈妈看着张冉,摩挲着女儿的头发,眼中流露出一丝悲伤:“张冉,张听是你的姐姐吧?她还好么。” 张冉没想到风语的妈妈突然提到了姐姐,一时愣在原地。良久,她擦了擦眼角泛起的泪水:“姐姐,她……已经不在了。您认识我姐姐?” 风语的妈妈微微点头:“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张听的妹妹了,你们……真的很像,快十年了,她的样子在我脑海中从未模糊,一直是那么清晰。没想到,她居然已经不在了,那我的女儿恐怕也凶多吉少了。” 张冉睁大了眼睛:“您的女儿?” 风语的妈妈轻轻的叹了口气:“你来自新都,可曾听说过乔家?” 张冉想起了高乔,皱起眉头,微微颔首。 风语的妈妈缓缓说道:“我是乔家的四女儿乔连忆,现在应该已经没有多少人知晓我的存在了。旧都的人儿只知乔大奶奶连荣嫁予空岛龙家,二奶奶连路和长兄连城共同执掌乔氏星且联合工业集团,三奶奶连芳嫁入高家一门风光无限,却不知我这个小女儿被当作陪侍献给空岛龙天胜的儿子龙宇闲。 张冉想起了来空岛的第一日在龙家触目惊心的一幕,不敢再细想眼前的乔连忆遭受过多少苦难。 通过乔连忆的叙述,张冉了解到,原来龙家源于新都尤家,上天之后自封为龙。 掌家的龙天胜共娶过五任妻子,现在的正妻包确婷是他第二位夫人与前夫所生之女。龙宇傲、龙宇闲兄弟二人正是龙天胜和这位相差二十八岁的前养女包确婷所生。 这兄弟二人怕不是因为龙天胜有悖人伦,也都不太正常。龙宇傲之子龙勋、龙冕,认定自己的真龙血统,一心想学他的祖父,寻找有血缘关系的妻子,龙冕甚至打上了当时还未出世的风语的主意。 龙宇闲虽然没有他父兄那么疯狂和强硬,却也猥琐至极,审美怪异,硬是把他的夫人高文陵搞的人不人,鬼不鬼。龙宇闲专好和家中其他女佣偷情,软硬兼施,各种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然后每每让高文陵得知,又躲在暗处偷窥高文陵将那些无辜的女孩子折磨得生不如死。若非碍于乔家大姐乔连荣的面子,恐怕乔连忆也难逃她的毒手。而死在高文陵鞭子之下的龙宇闲的私生女都不知有多少人了。 乔连忆百般防备,还是被龙宇闲这老贼使尽手段,为他生下了两个女儿。大女儿出生后,龙宇闲这个非人之辈便屡屡觊觎,又有高文陵折磨虐待。乔连忆被逼无奈,连夜带着大女儿出逃,在一家医院遇到了当时正在空岛学医实习的张听。走投无路,托张听把大女儿带离这空中地狱,带回世间。 乔连忆被高文陵的家奴捉回去,居然见到龙宇傲的儿子龙冕竟欲对襁褓中的风语——他的堂妹行不齿之事。乔连忆奋力保下风语,再不敢离开她半步。 乔连忆的每一天都过的心惊肉跳,甚至不再有精力像教育姐姐一样教导风语。直至风语十二岁,眼见着长成大姑娘了,龙家有无数饿狼对风语虎视眈眈,乔连忆再也坚持不住了,串通高文陵把风语送来了十邦联合学院,幸得当时皇家礼仪学院的院长——王白家心善的老太太,也就是王白灵绮和王白灵丽之母的庇佑。” 张冉捂着嘴,眼泪早已流成行,看着眼前乔连忆干涸的眼眶,知道她早已流干了眼泪。 乔连忆苦笑着,摇了摇头:“可能是我害了你姐姐,对不起,我和你们张家人有缘分,却拖累了张家。我早就听说你开罪了高家人,高家,乔家都绕不过空岛的龙家。真的希望你能避免我这样悲惨的命运,一个女人的一生,至哀也不过像我这样了吧。” 张冉擦了擦眼泪,紧攥绣拳:“乔阿姨,只要我有能力,一定保护风语,不让别人欺负她,虽然我可能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但是我一定会尽全力。” 乔连忆笑了,发自内心的微笑:“我不奢求风语能平平安安一帆风顺的走完这一生,不过她能在人生中遇到你这样一位知己好友,我只能说上天眷顾我两次,让我的两个女儿一样好运,遇到你们张家的好孩子。” 张冉忽然想到了什么:“是风铃。”话到嘴边,脱口而出:“乔阿姨,您的大女儿,是风铃?风铃是我姐姐带回家的。”张冉有些激动:“我姐姐是被熊家人害死的,风铃还好好的,她还好好的,阿姨您放心吧,我和我妹妹张夕都像对待听姐一样对待风铃的。” 乔连忆的眼中闪出一丝光彩:“快和我说说风铃,我的女儿,她怎么样了?” 张冉也露出了欢欣的微笑:“听姐回到新都开公司不久,带回家一位新女仆,说是她的高中同学,徽京大学硕士毕业,家里情况不太好,让她知道了,就直接接回我们家了。风铃姐姐就是这么来到我家的,听姐经常嘱咐风玲姐姐,说她自己工作忙,拜托风铃姐姐代替她照顾好我们两个妹妹。风铃姐姐名义上是我和小夕的贴身女仆,实际上又有智慧又有才华,像亲姐姐对我们一样好,不但照顾我们起居,还会辅导小夕的功课,和我们一起商量各种事情,我们也像亲姐姐一样对待风铃姐姐的。” 张冉越说越激动,声音有些大了。 风语迷迷糊糊的醒转过来,嘟嘟囔囔的说道:“妈妈,我要和张冉一起去看风铃姐姐。” 乔连忆的眼眶久违的又湿润了,她轻拍风语的脸庞,将她从膝头放下,安置在床上,盖上了被子。 风语睡的迷迷糊糊,还在含糊不清的嘟囔着什么。 乔连忆轻抹眼角,随即双手合十,闭眼祈祷:“上天保佑我的女儿乔风铃、乔风语,我乔连忆愿意用一切换她们二人平安幸福。” 接着乔连忆睁开双眼,坚定的看着张冉:“哪怕有一丝希望,我也会帮助你离开空岛,希望你能像张听带走风铃一样,也把风语带回我的故乡。无论什么事,只要我能做到,刀山火海,尽管开口。” 张冉和乔连忆交换了联络方式,又把风铃的联络方式也交给了乔连忆,随即说道:“来到这里以后,我给亲人和很多以前的朋友都发过信息,却收不到一点回应,如果有可能,希望阿姨您能帮我调查一下。另外,龙家人一直旁敲侧击的和我提及我的家人,如果可能,希望您能帮我打听他们的消息。” 门外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一个女声轻轻叫道:“乔夫人,很晚了,您该回去了。” 乔连忆点了点头,紧紧拥抱了张冉,转身离去了。 第88章 挟持 第二日清晨,张冉便收到了乔连忆的信息:你家人已到空岛,暂时安好,不必过虑。你被监控,勿回。 乔风语很早就醒了,正躺在床上看一本张冉给她的小说。看到张冉醒了,开心的问道:“我妈妈什么时候走的呀?你们是不是聊到很晚?” 张冉放下手机,点了点头:“是呀,聊到很晚。” 乔风语很兴奋,跳下了床,伸了个懒腰:“我妈妈是不是最好了,和你一样好。” 张冉点点头,下床走到风语的床边,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是的,你妈妈最好了。” 忙碌而平静的假期日复一日。自从乔连忆来过的那一晚,她时常望着窗外的风景发呆,惦念着自己的家人。 这一日,张冉和乔风语正在给院子里的两棵墨染槐刮树皮。这种墨染槐十分特别,白色的树干上生着黑色的螺旋状条纹,春天会开出一树黑白两色的花朵。夏天的时候树干上白色的部分会开始蚕食黑色的部分,而冬天黑色的部分则会不规则的向外扩张,当黑色或者白色占据整个树干的时候,这棵墨染槐就会死掉,所以需要经常挂掉树干上多余的黑色或者白色的部分。 大多数时候,两棵墨染槐都由园丁维护,修成漂亮的颜色和形状。而每到暑期最热的时候和冬天最寒冷的时候,乔风语都会来给这两棵树刮一次树皮,确保他们健康。 第一次跟随乔风语见到这两棵树的时候,张冉被它们奇怪的样子逗笑了,给他们起了个“斑马树”的别名。乔风语从来没有去过动物园,除却常见的猫、狗、鱼、马和各种昆虫鸟类,几乎没有见过其他任何活着的动物,大都是从网上或者书本上了解的。她对“斑马树”早已习以为常,倒是对斑马这种动物很好奇,一直追问张冉:“真的有长着黑白两色条纹的马么?” 张冉笑着告诉乔风语,在地上,不仅有黑白两色的斑马。在她的故乡华夏,还有一种黑白两色的熊,名叫大熊猫,是华夏的国宝,十分可爱,全世界的人民都爱它。张冉给乔风语找了熊猫的视频和图片,乔风语觉得十分着迷,能看到一次真正的大熊猫就此成为了她的一个愿望。 张冉本想对风雨说,如果有机会,一定会带她去华夏看一次大熊猫,但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最终没能说出口。 正在和乔风语一起刮“斑马树”树皮的张冉心头忽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看向他们来时的空空荡荡的小路尽头。 一个消瘦的身影正在急速接近姑娘们所在的位置。很快,张冉看清了来人的样子,是高乔。 高乔的脸上依旧写满了疯狂,他飞快的接近张冉,一下子把张冉顶到了身后的墨染槐树干上。他两手轻轻掐着张冉的脖子:“张大小姐,你好呀。” 乔风语吓了一跳,旋即反应过来,大声责问道:“你是谁?你要干什么?”随即抓住了掐着张冉脖子的右臂的衣袖。 高乔看了乔风语一眼,右臂用力地一甩。乔风语身体后仰,就要失去重心。高乔顺势狠狠地一推,风语小小的身体飞了出去,摔倒在地面上,围裙的下摆和黑色的袜子粘上了很多灰白的泥土。 风语飞快地爬了起来,跑了过来,飞起一脚踹在了高乔的腿上,接着膝盖一顶,两手一推。风语平常干的体力活很多,力气不算小,高乔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 风语喘着粗气,胸口上下起伏着,像一只生气的野猫,要扑上去抓挠高乔。高乔飞快地掏出了一把宽刃弹簧刀,唰的一下亮了出来。 张冉一把拉住风语,飞快挡在她的身前。高乔已经站起了身,摆好了架势,他两眼通红,只等风语冲上来。张冉紧盯着高乔,张开双臂护着风语,接着她右手轻轻拍了拍身后的风语,轻声说道:“风语,快跑。” 风语愣了一下,飞快的跑上草坪,远远的避开高乔的位置画了个弧线,跑了一大圈绕开高乔,一会就不见了。 高乔看着乔风语消失在小路的拐角处,露出一个让人恶心的笑容,收起了架势,缓步向前,推了一把面前的张冉,再次用左臂把张冉顶在了身后的树干上。他的右手攥着弹簧刀,顶在张冉雪白的脖颈上,张冉的头摆向一侧。 高乔把脸贴近,贴着张冉的耳边轻声说道:“张大小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张风翼张宇宙和他们的夫人都已经是龙家的座上宾了,连张望和张星彤我们都接来了。你想不想见见?” 张冉强忍着泪水,没有回应。 高乔又问道:“你不想见见你的家人?我这就可以带你去。”说罢,用刀尖在张冉的下巴上轻轻一刺。很快,一滴小小的血珠渗了出来。高乔伸出舌头,舔掉了张冉下巴上的血珠。夸张地咂了两下嘴,得意的说道:“就差你那个妹妹了,听说我们高家的人把你们家抄了,不知道你那个妹妹现在怎么样?” 张冉回过头,瞪着高乔。 高乔很得意:“也不知道现在是你妹妹在家里比较惨,还是你其他家人在龙家比较惨,听吉星说,你那个姑姑虽然上岁数了,不过还挺有料的。” 张冉咬着嘴唇,泪水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高乔继续说道:“要不,我让你给你那个妹妹打个电话,你跟她说让她也快点来?” 见张冉没有回应,高乔狂笑着继续说道:“要不,低下您高傲的头颅,舔舔我的鞋子,我让龙家人对你家里人客气……” “点”字还没说出口,一个尖利的女声打断了高乔的话语:“住手!” 高乔回头,乔风语正带着两位皇家礼仪学院的老师向这边赶来。乔风语和两位老师一路小跑。他们的前面,一个身着头盔铠甲,手持戟形炮的高大殿卫已经“咣当咣当”的飞快冲到了近前,像拎小鸡一样拎着高乔的后脖领子把他拎了起来。 今天值守的两位教师是家政管理科的主管教师朱时雨和另一位教授礼仪仪态课程和典礼仪式学课程的胡老师。 两位老师平稳了呼吸。殿卫打开了头盔的面罩,拎着高乔面向两位老师的方向。 朱时雨老师低沉但不失威严的问那个殿卫:“他怎么进来的?” 一脸无辜的殿卫从手套的夹层中掏出了一封纸质手书,递给朱老师:“他有文理学院龙院长的批函,还有通用的门卡。” 看着手书,一向淡定的朱老师,表情竟愈发难看了起来。末了她撕碎了手书,攒成一个纸球,扔在高乔的脸上,殿卫眼疾手快的接住了碎纸球,悄悄收了起来。 乔风语抬头看着朱老师,瞪大了眼睛问道:“朱老师,别生气,那个写了啥?” 朱时雨轻轻拍了下乔风语的头:“你别管。”接着转向拎着高乔的殿卫:“从现在开始,任何非本学院的学生,要进入皇家礼仪学院的大门,门卫必须打电话到值班办公室,得到值班的我或者王白灵绮老师批准后才能进入。麻烦你转达给所有门岗的殿卫,今天稍晚时间学院会给你们下发正式通知。” 高乔还在狂笑,朱时雨看了他一眼,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现在,把这个学生给我扔出去。” 殿卫行了个礼,拎着狂笑的高乔走向学院大门的方向。 高乔一边笑,一边发狂的大声叫喊着:“张冉,记得和你的老师们学学怎么舔鞋,咱们明天再见。” 朱时雨注视着殿卫的身影消失,回头看了眼张冉。张冉此刻正坐在树下,泪如雨下,将面容埋在双手中。 “没受伤吧,”朱时雨问道。 张冉没有抬头,就那么埋着脸,点了点头。 朱时雨转身向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胡老师跟在她的身后,本想对张冉说点什么。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跟在朱时雨的身后离开了。 乔风语冲到张冉的身边,跪坐在张冉身边,不停的安慰着张冉。 第89章 要挟的筹码 第二天,高乔没有再出现。龙家家主龙天胜的儿子龙宇傲和高照却出现在了皇家礼仪学院。 收到了正式通知的皇家礼仪学院门岗第一时间打电话到值班办公室通知了值班的家政管理科主管老师朱时雨。 高照礼貌而冷淡的递上了两封手书,分别来自空岛龙家的两位家主龙天平和另一位家主龙天胜与现任妻子包确婷的长子龙宇傲。 朱时雨皱了皱眉,看着跟随在龙宇傲身后的两名面容凶恶的空殿卫士。这两名殿卫身材高大,身着与皇家礼仪学院的门卫不同样式的铠甲。皇家礼仪学院的门岗畏畏缩缩的看着更加高大的殿卫和他们的铠甲,熟知纹章学和各家族徽章图示的朱时雨老师知道,这两位殿卫是专属夜之城城主,那位疯狂的兰铎夏夫特的殿卫。 朱时雨拆启两封手书,来自龙天平的那封含混其词,除却各种客套话,只说明了高照和龙宇傲有事拜访在皇家礼仪学院就读的学生张冉,请予以通行。而龙宇傲的手书则毫不顾忌礼仪,非常不客气的写着,如果不想找麻烦,就放人进去。 朱时雨当即拨通了院长办公室的电话,龙天平的助理告诉朱时雨,龙院长有事不在,也不方便接听电话,潜台词就是:不用白费功夫找龙天平了,他不会让你们找到的。 龙宇傲越发的不客气,不耐烦的抖着脚。 朱时雨看了看盯着龙宇傲带来的殿卫畏畏缩缩的门岗,知道如果阻拦,这位暴躁的龙公子是真敢让夏夫特家的俩个疯殿卫在这皇家学院的大门口和门卫大打出手的。只好予以放行。 龙宇傲早就得到了情报,头也不回的带着一名殿卫,直奔张冉二层的宿舍去了。朱时雨要跟随龙宇傲一同前往,却被高照礼貌的拦下,和另一名殿卫“请”回了老师们的值班办公室。办公室里,高照只寒暄了几句,礼仪上无可挑剔,语气却冰冷逼人。随即连闲聊都懒得聊了,自顾自的喝起了茶刷起了手机。 朱时雨第一时间拨通了王白灵绮的电话,将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王白灵绮。高照在旁边竖起耳朵听着,并未加阻止,只待朱时雨挂断电话,不屑的冷哼了一声。 朱时雨攥着手心,在寒冷的冬日,后背上已经渗出了一丝丝汗水。她只希望她的学生张冉不要出事,在心中盘算着如果被逼入绝境,是否要冒昧的向自己曾经的雇主韩德家请求帮助。 龙宇傲径直来到张冉的宿舍门前,掏出了一张磁卡,在张冉的宿舍门上刷了一下,房门旋即打开。看到凶神恶煞般的殿卫和满脸横肉不怀好意的龙宇傲,正趴在床上的乔风语像只兔子一样的弹了起来,鞋都没顾上穿,第一时间张开双臂,拦在了张冉的床前。 龙宇傲勾了勾手指,头也没回的对点位说道:“我要和张小姐单独谈谈,碍事的小丫头给我拎出去,记得把门带上。” 殿卫两步便跨到了乔风语的面前,乔风语面带惊恐的仰望着她,就像仰望着一座山峰。殿卫轻松的抓着乔风语的手臂,像拎一只可怜的小动物一般把她拎到了房间外,任凭乔风语在他的魔爪下又踢又打,毫无感觉,毫不介意。 殿卫带上了张冉宿舍的房门,房门咔哒一声合上了,门外乔风语的吵闹声瞬间消失。安静的宿舍中只剩下张冉和龙宇傲。 龙宇傲笑了笑,露出了四颗闪着金属光泽的银色犬齿。“你就是张冉?高家那个小垃圾眼光还不错。”说着,龙宇傲一屁股坐在了张冉的床上,张冉的床铺似乎在龙宇傲庞大的身躯下不堪重负,“咯吱”了一声。 龙宇傲伸出手,想抓住张冉的手。张冉迅速的缩到了枕头旁的一个小角落。 龙宇傲觉得很无趣,缩回了手:“我也不想对你做什么太强硬的事,毕竟什么样的姑娘我没见过,咱们先聊正事。”龙宇傲煞有介事的清了清嗓子:“华夏将有巨变,我龙家正是招揽人才之际。我这人不喜欢拐弯抹角,龙家对高家投入了那么多资源,高乔这个二代费拉不堪,难堪大用,连高京琪这个王八蛋都这么不懂事。好不容易坐到个有点用的位置,为了这个窝囊废儿子,说不干就不干了,像条狗一样跑到空岛来向我们龙家摇尾巴。” 龙宇傲看了看所在角落的张冉:“你也不用害怕,龙家倒是觉得你们张家人有些价值,你父亲在政府的喉舌部门,伯父在能源部门,虽然是技术官僚,不过好像和韩德家走的挺近。你母亲和伯母,一位学者一位前明星,在人脉上也算不错。” 龙宇傲又露出一个微笑,四颗银色的犬齿闪闪发光:“要说起来,咱们两家也算有渊源。高家和熊家都算龙家在华夏的代言人,没想到都败在了不争气的二代手里,还都因为你们张家。还有一件事,我弟弟龙宇闲和乔家四姑娘有两个女儿,小的那个就在门外。大的那个……”龙宇傲顿了顿,接着说道:“虽然乔四一直坚称把她送入了上环十国的某位先贤家族,但其实我们龙家也没这么好糊弄,知道是你姐姐张听把她带回了华夏,就是你们张家的女仆风铃。” 龙宇傲看着张冉,张冉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冷漠而又警觉,风铃的事情,她早已从乔四奶奶乔连忆处知晓。 龙宇傲没有在张冉的脸上看到他本觉得应用的惊讶,无趣的继续说道:“今天,我作为你的长辈,无所禁忌,面对面,平等的来和你谈话。就是希望你能规劝你家长辈,为我龙家做事。” 张冉丝毫没有犹豫,冷冷的回道:“我家长辈不是已经在贵府之上了么?有什么问题你们自己可以谈,轮不到我们这些晚辈多言。” 龙宇傲似乎早就料到张冉会这么说,收起了笑容,平静的说道:“我龙家能有今天,也不是靠的好说话和会交朋友,多少还是有些手段的。目前,你家长辈不太配合,有些话我就直说了,你在这里的身份,就是筹码,棋子,要挟的工具,你懂我的意思,你的父母和伯父伯母还是挺在意你的,龙家希望以你为支点,撬动你家长辈的立场。” 张冉平静的回了一句:“休想。”又低声补充道:“我父母不会做有悖他们是非观的事情,我也不会。” 龙宇傲冷笑了一声:“我们龙家或许手段直接了一些,但是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华夏的利益,龙家绝不是忘恩负义背弃祖国之辈。” 张冉紧紧抱着自己的膝盖,坚定的回应道:“长辈,也恕晚辈直言,我虽然是个女孩子,家里没有报以多大的期望,也不太了解政治呀,利益呀这些事情。但就我看来,不管龙家为了什么目的,至少这种无视法纪,不尊重他人的行为是我无法接受的。” 龙宇傲摆了摆手:“或许吧,道不同不相为谋,做大事要用非常手段,我龙家的利益也和华夏的利益息息相关。有的时候,为了家国,行必要之恶也是必要的手段。至于你说的法纪,小姑娘,你眼界太窄,至少在这下环,十邦就是法纪。” 张冉没有回应。 龙宇傲站了起来,张冉的床铺又发出了“嘎吱”一声悲鸣,“说起来有点对不起你,你的通讯一直在我们龙家的掌控之中,相信你差不多也感觉到了,现在,给你哥哥拨个视频电话吧,他等着你呢。” 张冉克制着手指的微微颤抖,拿起手机,拨通了张望的电话。 第90章 折磨 龙宇傲走到张冉宿舍的窗前,推开了窗户,掏出一个烟斗:“我抽会烟,你们兄妹俩聊吧。” 张冉拨通了张望的视频电话,电话的另一端,不知什么人正手持张望的电话,张望被绑在一张椅子上,他赤裸着上身,半张脸肿胀的已经让人认不出来。他的右眼上有一个巨大的血泡,眼角留着一道血痕,完全无法张开,嘴角同样是一个巨大的血泡。他的胸前有一块焦黑的烫伤痕迹,是一个烙印,隐约可以看出是“逆鳞”两个字。肋部有一道骇人的伤口——有人拆掉了张望的一根肋骨。 张冉捂着嘴,眼泪一下喷涌出来。 电话那头的人给张望注射了一针透明的液体,张望醒转过来,他瞳孔紧缩,看到了电话里的张冉,他因为脸上的伤口,说话含混不清,还是奋力的大喊:“小冉,哥哥对不起你,哥哥对不起你,挂掉电话,不要看,挂……” 后面的话还未说出口,有人将一杯绿色的液体泼向了张望肋部的伤口,张望惨叫了起来,很快又晕倒了。 电话那头的人又为张望注射了一次,张望再次醒了过来。他目光呆滞,还能流泪的一只眼睛泪如泉涌,不停的啜泣着。 一个冷酷的声音对张望说道:“让你和你妹妹说几句而已,这都做不到?废物。” 张望带着哭腔,恨恨的说道:“去……你……妈的。” 对面有人冷笑了一声:“呵呵,你妈在那呢,来,给你妹妹看看。” 手机转了个方向,只见张星彤浑身赤裸的趴在地面上,身体浸泡在黄色白色和红色的液体中,毫无知觉,身上布满各种触目惊心的伤口。拿手机的人说了句:“给老娘们打一针试试?” 一个戴着蓝色口罩和蓝色手套的人,拿着注射器,粗暴的往张星彤的胳膊上打了一针。 张望尖利而又沙哑的嚎叫声从画面外传来:“滚开,离我吗原点,滚……” 拿着手机的人不耐烦的说道:“让他安静点。” “咣当”一声巨响,张望的声音停止了。 张星彤的身体像触电般抽搐了几下,依然没有丝毫反应。 戴着口罩和手套的男人对着拿手机的人说道:“这不没死么,也没有脑死亡,不知道咋了。” 手机晃了下,应该是拿手机的人在摇头:“算了。”拿手机的人随口说道,手机画面又转回了张望。 张望的下巴脱臼了,嘴角挂着血沫,喉头蠕动着,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一个壮汉粗暴的推了下张望的下巴,张望又嚎叫了起来。 壮汉穿着一件红色背心,手臂上肌肉发达,长满了棕色的汗毛。他对着手机笑了起来:“小妹妹,反正你也知道我们老大想要什么呗,也别让你哥说了,他不就在你边上,你直接答应了,也省的你哥再受苦了。” 张冉依然捂着嘴,脸上都是泪水,发不出声音来。壮汉故作惋惜的叹了口气:“唉,你就答应了呗。”接着他抬起张望的胳膊,把他的右手放在了面前的一张台子上,对着画面外的某人说道:“来一针,别让这小子晕了。” 戴着蓝色手套的手又给张望注射了一针,张望身体颤抖了一下。 壮汉笑嘻嘻的对着镜头说道:“小姑娘,看好喽!”他突然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尖刀,狠狠的插进了张望手掌,把张望的手钉在了台面上。 张望发出一声难听的惨叫,本能的抽回手,尖刀将他手上的伤口又割开了一点,他身体前仰,整个人连带绑住身体的椅子向前摔倒,跪倒在地上。 张冉死死的捏着手机,大声的喊了出来:“哥……哥……” 壮汉笑了起来:“怎么样?小姑娘,好心疼哥哥呦,快答应我们老大吧。” 张望喘着粗气,摇了摇头。 张冉依旧绝望的大喊着:“哥……” 大汉舔了舔嘴唇,又从腰间抽出一把尖刀:“我数五个数,小姑娘你赶紧答应啊。”说完用手弹了弹刀刃:“五,四,三,二……” 大汉手里的刀剁了下去,张望的食指应声飞了出去。张望叫不出来,颤抖了一下,发出“呃,呃”的声音。 周围的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大汉又数了起来:“五,四,三……” 又是一刀,张望的中指也不见了。 张冉扔掉了手机,捂着脸,痛哭了起来。 手机里传来一群人的笑声。 龙宇傲收起烟斗,关上了窗户,从窗边走回了张冉的床边,伸出一根手指,点了张冉手机上的挂断键。他拍了拍张冉的肩膀:“小姑娘,冷静冷静。” 张冉捂着脸,失声痛哭,身体颤抖的更厉害了。 龙宇傲站了一会,对张冉说道:“我也不想这样,其实刚才只要你表个态,我立刻就可以让这些亡命徒住手,你怎么就不好意思扫扫这些流氓的雅兴呢。”接着,龙宇傲又得意的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其实我龙家也不会亏待你张家,小姑娘你如果愿意,我愿意让我的二儿子龙冕娶你。我这臭小子正好还天天惦记着乔风铃那个丫头,不过风铃再怎么说也算他妹妹,说出来多少有辱斯文,正好娶了你,你带上乔风铃,你们两个丫头也可以做个伴。或者你不愿意嫁我龙家,我放你回空岛学院读书,放你回华夏,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能劝得动你父母。” 龙宇傲走到门边,又停下脚步:“你冷静下,好好想想,过两天我再来拜访。”随即拉门离开了。 乔风语冲了进来,扑到张冉身边,关切的问道:“张冉,你没事吧?” 张冉只是哭泣,别无回应,直哭到昏死过去。 张冉哭了一整天,什么都没吃,风铃很担心。朱时雨老师来了,守着昏死过去的张冉直到她醒来。时雨老师温柔的抚慰着张冉,张冉毫无反应,只是默默的流着泪。傍晚,王白灵绮老师也来了,她进入张冉宿舍,看了看张冉,摇了摇头,和时雨老师一起离开了。 张冉就这么哭到深夜,沉沉睡去。 乔风语一直守着张冉,直到困得不行,睡倒在张冉身旁。老师们也没有来责怪风语彻底忘记了小厨房的职责。 第二天,门卫处和庭院中多了不少身着王白家制服的护卫。 张冉就那么静静的躺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任凭乔风语怎么喂水喂饭,毫无反应。乔风语担心张冉的健康,又去向老师们求助。王白灵绮再次上楼,强行掰开张冉的嘴,喂了她两颗药片,又用水送下了喉咙。张冉很快睡着了,王白灵绮拍了拍风语的头:“没什么大碍了,你守着她,尽量不要打搅她,有什么不对了立刻来告诉我。” 乔风语点了点头。 第91章 紫瞳来访 张冉沉浸在自己的噩梦之中,沉浸在痛苦和悲伤之中。她无数次的在心底问自己:我要做什么?我能做什么? 无数的念头从她心底的某个角落钻出来,跃入绝望的沼泽,浮浮沉沉,最终沉没。 “我姑姑怎么了?这些人怎么能如此对待张望?” “我的父亲母亲,和大伯伯母,他们还好么?是不是受到了和姑姑还有哥哥一样的对待?不,没有,龙宇傲说了,他们还有用,龙家想我作为筹码来要挟我的父母和伯父伯母。” “我要怎么做?父亲和伯父没有答应,一定有他们的道理,龙家的要求一定违背了他们的意愿!” “小夕还好么?如果小夕被抓住了,是会像我一样成为要挟张家的筹码,还是会和姑姑还有哥哥一样成为暴虐的牺牲品?” “如果下次出现在屏幕那一边的是小夕,甚至哪怕是风铃。我会怎么样?我还能坚持么?我一定会崩溃的!一定会的!” “不,我不能放弃,不能在这个时候屈服!我一定要做点什么,做点什么。” “如果我是龙家最重要的棋子,是束缚张家的桎梏,只要我消失,这一切就会结束。” “不,我不能杀死自己,我不能在这里倒下,即使我死去,这一切也不会结束。那只是逃避,只会把应该由我来背负的命运转嫁给小夕,只会让小夕肩负更大的压力。会让爸爸妈妈伯父伯母更加不理智。” 无数悲伤的身影浮现在她的脑海中,是张听的葬礼,黑色和白色的身影,是出席葬礼的人,巨大的哀痛在空气中发酵膨胀,笼罩着每一个悲伤的人儿。 “张家已经失去了长女,可能即将失去唯一的男孩,如果再失去一个女儿……” 张冉不敢继续往下想。 “谁能来帮帮我?谁能来救救我?” 无数的嘶喊汇聚成风暴,撕碎了她心灵深处的平静。 “老师们?时雨老师?她对我很好。王白老师,王白老师敢于和龙家对抗,也有实力和龙家抗衡。可她不喜欢我,对我有误解,她与龙家抗衡只是为了维系学院的纪律。我从未辩解过,解释过,为什么?为什么我不和王白老师把事情说清楚呢?” “我的同学们,如果阿芙罗拉可以帮助我,我愿意向她低头,答应她所有无理的要求,甚至做她的仆人,可她又能做什么呢?” 张冉甚至想到了考试见到的古方平敏。 “古方先生对我很友好,我能不能向他求援呢?可是我要怎样才能联系上一位上环的贵族,一位御前光骑士呢?古方先生说过他是空殿卫士的长兵教官,是否意味着所有的空殿卫士都曾接受过他的训练呢?学院门口岗哨的殿卫也不例外?” 张冉甚至想到了韩德蓝安和空岛皇后,随即否决,让这些遥不可及的存在迅速沉入了黑暗。 “时间紧迫,不要做无谓的妄想。” 紧接着,张冉又想到了灾星,他的实力强大。想到了大河内清川,他的身份成谜,但绝对不一般。他们都在自己曾经最危难的时刻出现在了自己身边,有意或无意的帮助了自己。 “救救张家,救救我的亲人。”张冉的意识越发的模糊了,黑暗侵蚀着她的内心,越来越浓重,越来越沉郁。 张冉想到了往昔,想到了自己最亲近的同学们。 “星星的父亲是警察,可是我身处空岛,他又能怎样呢?” 张冉想到了王尔。 “王尔送给我花蝶。王尔送给我空岛上下环的家族徽章,我曾一一比对,都是真实的。王尔把大河内清川引见给小夕,让这个人进入了我们的生活。王尔的朋友在我被高乔掳走时拯救了我。王尔在熊瀛的恶意中保护了我。王尔……” 张冉希望王尔能再次出现,在绝望中给予自己援手。 张冉的意识即将被黑暗吞没,绝望和疲惫已经征服了她。她最后看到的,是那个在电梯中面对自己,语无伦次,告诉自己不要再悲伤,不要再哭泣的少年的脸庞。是在星光的鉴证下,与自己立下约定的男孩。 回忆中…… 无数的梦魇反复啮噬着张冉的梦境。 夜深人静之时,张冉感到一缕和煦的暖风吹拂着自己的脸颊。她幽幽转醒过来,一片黑暗之中,能听到乔风语平稳均匀的呼吸声。 一个陌生而又冰冷的声音出现在张冉的脑海里:“坐起来。” 张冉缓缓坐了起来,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散发出微弱的,温暖的金色光芒。张冉看到一只苍白消瘦的手,托着一只木匣。木匣的上下两段匣身上垫着厚厚的天鹅绒,下方十枚、上方十一枚精巧的徽章正安静的躺在天鹅绒之上,微微反射着匣子接合处一片圣洁的白丝羽毛散发出的淡淡金色光茫。 张冉很熟悉这只木匣,是王尔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张冉无数次的打开这只木匣,欣赏和观察着其中的徽章,或捧在手心查看着细节,或和资料和书籍中的图片做对比。徽章原本有二十二枚,现在上面的十二枚中却少了一枚。 张冉借着微光努力看着拖匣之手的主人。来人大部分身形都隐匿在黑暗之中,只有一对紫色的眸子散发出妖异的微光。 借着他瞳中紫色的微光,张冉隐约觉得托着匣子的人应该并没有开口,声音却再次出现在张冉的脑海中:“王尔派我来的,保证你和你的父母不会受到伤害。现在,从上环那十一枚当中挑一枚带上,片刻不能离身。” 张冉犹豫了片刻,缓缓的拾起最上面,空缺位置旁边一枚竖琴样纹章,攥在了手心里。 匣子无声的合拢了,张冉抬头再次看向那对紫色的眼眸,眼眸中的紫光正在淡去,借着最后一丝微光,张冉仿佛看到眼前之人的嘴角微微上扬,似露出了一丝笑意。 紫色的微光很快散去了,房间中再次恢复了黑暗和死寂,张冉正欲开口,一根冰冷的手指轻轻的搭在了张冉的唇上。似有一阵凛冽的冬风吹过,张冉知道,眼前的身形无声的消失了。 张冉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仿佛片刻之前,黑暗之中发生的一切都是虚幻,都是她的幻觉。 “有人听到了我的祈求?是王尔么?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么?”张冉在黑暗中静静的想着。 她缓缓的将拇指扣向手心,那枚徽章静静的躺在自己的手心中,宣告着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乔风语平静的呼吸声没有丝毫起伏。 张冉转了个身,面向墙壁,按亮了手机屏幕,用身体挡住手机的亮光。她用食指和拇指夹起那枚竖琴样子的徽章,放在手机屏幕前,仔细的观察着。 张冉记得,刚才将徽章拿出之时,它还是淡淡的绿色,现在已经变成了半透明的银色。 第92章 帝风徽章 张冉想起了往事,想起了他怎么也找不到任何关于上环十二枚徽章其中的两枚的资料。多次想直接请教王尔,最终都忘记了。她拿着徽章请教曾在空岛学院学习的姐姐张听和大伯张风翼,姐姐对此毫无了解。张风翼告诉她,多半是资料甚少的传说中上环代表皇室或者神明之类的存在的两族的徽章。 后来,她灵光乍现,带着这匣徽章请教了住在张家宅邸的大河内清川。大河内清川醉醺醺的对她说:“这是风神之章,是帝风家族的徽章。”接着是一些张冉听不大懂的醉话。 张冉追问来自瀛洲的大河内:“所谓的风神是不是和瀛州的天皇相似?”大河内笑了笑,胡言乱语道:“天皇是人,风神是神,怎么能一样呢?接着,醉醺醺的大河内清川又推翻了自己的说法,反问张冉:“不过神如果死掉了,是不是就会陨落世间,变化成人?”张冉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她对宗教哲学方面研究的并不深入。 最后,大河内笑嘻嘻的补充道:“从一个艺术家的角度来说,这枚徽章是所有这些徽章中最好的。”一旁的张夕忍不住吐槽道“你可真不谦虚,哪有人自己说自己是艺术家的,那大师你倒是说说这枚徽章怎么好了?” 大河内清川又喝了口酒:“我喜欢颜色丰富的东西,虽然旁边的那个也会变色,白天是金色,晚上是白色,可是白色也能算颜色么?这个就不一样了,这个有四种颜色,不不,不止四种,风是无色的,又是万色的,它也一样。你看它春是吹拂万物的生命之绿,夏又是炽烈烧尽的红色焚风,秋是带走落叶的黄之秋风,冬又是冷酷的银色冬风。多美!” 张夕费劲的给张冉翻译着大河内清川的瀛洲话,末了还不忘吐槽:“看不出来啊,大艺术家,还假装诗人嘞。” 想起了王尔,想起了张夕,想起了大河内清川,想起了往昔的种种,张冉感到来自回忆中的沉静驱散了阴云,像春风吹走了绝望,像焚风燃尽了噩梦,像秋风扫尽了阴霾,像冬风冻结了所有的阴暗。不由得安心了许多,终于再次沉沉睡下了。 第二天,清晨的第一缕光洒向地面时,张冉从无梦的安眠中苏醒了过来。她紧紧握着手中那枚小小的徽章。无论是谁,无论是风神还是帝风,哪怕是王尔或者大河内清川,她清晰的记得,昨天深夜到来之人对她说了不会再让人伤害她和她的父母。虽然她还在为张夕担忧,还在为张望担忧,还在为自己的家人们担忧,但总是又有了希望。 张冉吃了点早餐,看着虽然脸色苍白但精神略有好转的张冉,乔风语在一旁开心的又蹦又跳。 风语不停追问张冉到底发生了什么,张冉不想让风语为她担心害怕,只对她说:那天来的龙宇傲用自己的家人威胁自己。 下午,朱时雨敲响了张冉宿舍的房门:“张冉,出来一下。” 乔风语打开了房门,朱时雨简洁的说道:“跟我来。” 张冉本能的预感到,是龙家的人又来了。她默默的抚摸了一下钉在颈下内领上的竖琴徽章,从桌上抄起了一支深蓝色的钢笔,小心的藏在袖口内——那是伯母送给自己的六岁生日礼物,自己一直小心使用这支名贵的钢笔,无论走到哪里都带在身边。 张冉随即跟着时雨老师出了门,时雨老师拉起张冉的手,走的很快,乔风语跟在她们身后一路小跑。路上,朱时确认了张冉的预感:龙家人又来了。 行至皇家学院的大门口,王白灵绮正在和高照对峙。高照身后是龙宇傲还有那两位凶恶高大的空殿卫士,高乔也来了。看到从远处跑来的朱时雨和张冉,高乔躲在龙宇傲的身后,伸出两根手指,向着张冉比了个下流的手势。王白灵绮的身前两侧立着皇家礼仪学院的门卫,身后还站着一队荷枪实弹,紧握枪柄,蓄势待发的王白家护卫。 王白灵绮回头看了眼张冉,对着高照厉声喝道:“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 高照身后的龙宇傲哼了一声,不屑的说道:“私事,你们学院的人也不能干涉学生的隐私。” 言毕,用手拨开前面的高照,率先跨进了皇家礼仪学院的大门,直奔王白灵绮走去。高照、高乔还有两名殿卫紧随其后。 龙宇傲停在王白灵绮面前,微微低着头,将自己的脸孔凑近王白灵绮。 龙宇傲的身后,高乔正不怀好意的狞笑着靠近张冉。 愤怒涌上了张冉的心头,一向理智,冷静,温柔娴静的张冉不知被什么力量牵动,仿佛遥远的时空中,有一只正在毁灭世间一切的恶魔注视着自己,它的目光让人热血上涌,不自觉的暴躁了起来。 “高乔,这一切都因你而起。”张冉心中的怒火不可遏制的吞噬了理智。 她默默的取下了袖口内藏着的钢笔的笔盖,攥紧了钢笔。钢笔的金色笔尖闪着寒芒,仿佛一条嗜血毒蛇胀满毒液的金色三角形蛇头。 “再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高乔你胆敢再靠近我一点,我会将这支钢笔的笔尖插入你的脖颈,即使与你同归于尽。” 此刻,龙宇傲站在王白灵绮面前,瞪大了眼睛,微微弯腰,脸凑得离王白灵绮更近了,王白灵绮可以感觉到他混合着烟草味的恶臭鼻息喷在自己的脸上。他右臂抬起,食指指着王白灵绮的太阳穴,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怎么着?就凭你?王白家的小丫头,你能拦得住我吗?” 话音未落,王白灵绮身后的王白家护卫中一片咔啦咔啦的响声,不少护卫已经举起枪,一道道红色瞄准线汇聚在龙宇傲的眉心。 千钧一发之时,咣当一声巨响,有什么东西从众人身后的建筑上摔了下来。不少王白家的护卫惊得一身冷汗,险些扣动了扳机。甚至刚刚还在发狠的龙宇傲也吓了一跳,心中暗骂:“妈的,吓死老子了,万一哪个傻叉开枪了,老子这哔装的可就有点不划算了。” 突如其来的巨响也让正在一步步逼近张冉的高乔楞在了原地,张冉心中的恶念被猛然的异动驱散了,从遥远时空中注视自己的恶魔似乎移开了目光。张冉有点恍惚,暗自责骂自己怎么如此的不冷静。 第93章 机器人绿15 只见一个穿着破旧西服的绿色脑袋机器人飞快的朝正门方向冲了过来,只一瞬间就到了众人近前。机器人的嘴巴咔嚓咔嚓的抖动着,不停大喊着:“警报!警报!侦测到在途的入侵打击。” 一马当先的机器人身后还跟着好几个绿色和黄色脑袋的机器人,只不过都没有为首的这个跑的快。 电光石火之间,一个王白家的护卫下意识的将枪口对准了机器人。 机器人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瞬间夺走了护卫手里的枪,踩着护卫的头盔高高的跃了起来,丢了枪的护卫被机器人一脚踩得趴在了地上。 机器人高高跃起,众人听到撕拉一声,显然是机器人身上的西装撕出了一个口子。一个漂亮的前空翻,机器人手握枪口,借势重重的将枪身向前劈去,正劈在了龙宇傲身后一个空殿卫士的头盔上。 机器人手里的枪弹飞了出去,空殿卫士被这下砸弯了腰。机器人落地,身体侧对殿卫,右臂弯曲上抬,摆出一个v字形,一拳打在殿卫的下巴上,殿卫向后飞了出去,直飞出了学院的大门。 飞出去的殿卫撒了手,他手持的戟形炮留在了原地。机器人顺势抓住了戟形炮,身体腾空而起,一个侧踹,飞起一脚,把旁边的另一个殿卫也踹了出去。嘴里依旧不停的喊着:“警报!警报!侦测到在途的入侵打击。” 机器人双手持戟,回身一挥,戟炮画了个漂亮的弧线,精准的切下了陷入震惊,保持姿势指着王白灵绮的龙宇傲的伸出的食指。 龙宇傲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了眼喷着鲜血的食指断口,随即躺在地上打起了滚,大喊着:“哎呦,我的手!” 其他人都看傻了。 只见机器人单手持戟,立在原地,看着地上打滚的龙宇傲,用机械发音说道:“已重创敌人,敌人——骑士兰铎宇灭已丧失战斗力,建议稍后灭杀。”接着,机器人的脑袋惊悚的在脖子上转了三百六十度,盯着眼前的高照和高乔。嘴里说着:“侦测到两名敌人——骑士:乔纳斯·科科、骑士,星位剑圣:司龙高照,建议改装武器后优先驱逐或灭杀。” 机器人钪的一声掰断了手中戟炮的长杆,左手的拳头缩回了手臂中,随即伸出一只电动圆锯,开始锯起了戟炮的前部戟刃。刺耳的噪音惊醒了看呆了眼前发生的一切的众人。高乔反应最快,尖叫着一溜儿烟跑出了皇家学院的大门,转眼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高照也想拔腿就跑,咬了下嘴唇,回身拖起了在地上打滚的龙宇傲。他拽着龙宇傲的双臂,费力的一点一点把身材庞大的龙宇傲拖出了皇家礼仪学院的大门。 因为机器人用电锯切割戟炮的噪音,很多人都捂住了耳朵。只见机器人切下了两根戟刃,一根插在了断杆的前端,一根直刺进的断杆另一头的杆身。戟炮在机器人手里变成了一把歪歪扭扭破破烂烂的剑。 机器人左手的电锯缩了回去,机械手又重新伸了出来。垂着手臂和手里的剑,脑袋在脖子上疯狂的转了几圈,嘴里喊着:“解除警报,解除警报,敌人已逃跑,侦测结果:无入侵者。”其他绿色和黄色脑袋的机器人也跑到了近前,它们的眼睛统统变成了红色,嘴里说着:“解除警报,解除警报。” 王白灵绮打量着持剑立在原地的机器人,他绿色的脑袋上戴着的黑色假发,竟然在刚才剧烈的动作中没有脱落,脑袋的侧面写着一个黑色的“15”。机器人的腋下和裆部的西服已经沿着布料的接缝撕出了一条条大口子,样子有些滑稽。 王白灵绮清了清嗓子,试探的问道:“你是谁?” 机器人的脑袋转向王白灵绮,用机械发音回答道:“我是机器人绿15” 王白灵绮皱了皱眉,没有说话,仿佛在思考什么。 乔风语噗嗤笑出了声,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困惑的灵绮老师,踮起脚尖趴在张冉的耳边说道:“咱们的机器人只有绿1到绿14和黄1到黄14,根本没有什么绿15。” 张冉嘴角上扬,也露出一个微笑。 王白灵绮思考了一会,对着所有机器人说道:“机器人,自检。” 站在附近的所有机器人,包括奇怪的绿15,身体里都开始发出细小的咔啦声,开始自检。很快,所有的机器人异口同声的回复道:“自检完成,一切正常。” 王白灵绮又说道:“机器人,归位。” 除了立在原地的绿15,其他机器人都开始走向他们来时的教学楼。 王白灵绮又对着绿15说道:“绿15,归位。” 绿15站在原地毫无反应。 王白灵绮推了下自己的眼镜,无奈的指了指绿15,对着门岗的殿卫说道:“把这个机器人送到技术部那边去吧。” 殿卫点了点头,走进了大门。 机器人突然启动,嘴里大喊着:“警报!警报!侦测到殿卫入侵。” 话还没说完,抡起一“剑”把刚刚踏进大门的门岗殿卫打飞了出去。 还好机器人用的是剑身,并没有用他插在前部的“剑尖”,穿着铠甲的殿卫虽然弓着身体飞出了大门,好在盔甲吸收了大部分钝器的冲击,并未受什么伤,只是手足无措的坐在地上,腹部的盔甲瘪了一块。 机器人低垂双臂,又立在了原地,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正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的龙宇傲,用衣襟包裹着自己的断指,对高照说道:“你,去把我的手指捡回来。” 高照弯着腰,站在原地没敢动。龙宇傲愤怒的咆哮道:“去啊!” 高照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硬着头皮试探着将一只脚踏进了皇家礼仪学院的大门。 机器人绿15又咔啦咔啦的启动了,把头扭向了高照的方向,缓缓走了几步,噗的一声将龙宇傲的食指踩成了肉泥,嘴里咔啦咔啦的说着:“警报!警报!检测到入侵者:星位剑圣,司龙高照,建议谨慎应对,小心灭杀。” 高照慌忙将脚收了回去。机器人站在了原地,又一动不动了。看到自己的手指被踩成肉泥,龙宇傲“嘶”了一声。 高照小心翼翼的舒了口气,蹲下身体,对龙宇傲小心说道:“老爷,你看这?” 龙宇傲再次咆哮了起来:“联系龙家,叫龙天平来啊,叫司龙家的人来啊。” 高照向后退了退,掏出电话小声打了起来。 王白灵绮很无奈,身后的王白家护卫早就纷纷放下了枪,队形松散了不少。不少人正对着绿15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气氛有些尴尬,朱时雨清了清嗓子,对另外一位老师说道:“不如我们就在这里下午茶吧。”接着对张冉和乔风语招了招手:“和我一起去准备。”王白灵绮回头看着护卫队伍,没好气的说道:“去搬些桌椅来。” 不大的功夫,张冉、乔风语和三位老师分别围坐在两张小圆桌前喝起了红茶。不少王白家的护卫回到自己的岗位去了,剩下的一些或站或坐,等着看热闹。 王白灵绮始终盯着大门外的高照正在一个一个的打电话。 高照趴在龙宇傲的耳边说道:“龙天平那个老狐狸躲着不见,派了个技术科的教师来。司龙家的骑士正在路上。” 龙宇傲刚刚差遣他带来的殿卫驱散了几个试图围观的留校学生,大声的说了句脏话。 很快,技术科的教师来到了皇家礼仪学院,他企图检查一下这个奇怪的机器人,可是机器人始终不让这位教师靠近,稍微接近,就抬起手中的“剑”,指着这位教师。教师朝向高照的方向,耸了耸肩,又对着王白灵绮摇了摇头,自觉地加入了王白家护卫看热闹的行列。 第94章 机械斯克狄 王白灵绮优雅地喝着红茶。至少这个机器人对皇家学院的人和其他教师没什么危害,进不了大门的倒霉门岗殿卫不算。难题丢给了龙家那个混蛋,看他怎么出丑。王白灵绮越想越觉得这个古怪的绿15机器人还挺可爱,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得意的看着龙宇傲和高照。 朱时雨老师不停的转头数落另一桌的乔风语,说她喝茶吃东西一点都不优雅,一会被热茶烫到了,一会吃点心掉的满桌都是渣子。 张冉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别在领口内侧的帝风家徽章,思考着昨夜直到现在发生的一件件怪事。 傍晚时分,真的有两位司龙家的年轻骑士来到了下环十邦联合学院的皇家礼仪学院。从他们的穿着可以看出两位骑士一位是司龙家的第19席,另一位是司龙家的骑士第7席,同时也是御前光骑士第96席的典位骑士——司龙神珏。 司龙神珏是司龙家新生代的佼佼者,虽然位列光骑士的末席,但以他的年龄来说,已经超过了所有的同龄人和很多前辈。加之有着和年龄不相称的稳重,常被家族派出执行各种重要任务。 和司龙神珏一同前往的司龙家族年轻骑士看了眼坐在地上的龙宇傲,冷淡的问道:“那个机器人说你是星位剑圣司龙高照?” 龙宇傲茫然的摇了摇头,他的嘴唇已经有些发白了,衣襟被断指殷红的一大片。 高照忙向前一步,鞠躬行礼:“不是,这位是龙家少主龙宇傲,在下是管家高照。那个机器人称我为……”高照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星位剑圣司龙高照。”生怕玷污了司龙的名字,会惹两位骑士大人不悦。 年轻骑士看了眼身旁的司龙神珏:“名字肯定是胡说的,星位剑圣?” 司龙神珏摇了摇头:“当前的星位剑圣不是咱们司龙家的人。” 年轻的骑士抽出了腰间的佩剑:“不行就把他拆了吧。” 司龙神珏也抽出了佩剑,与身旁年轻骑士挂在腰间的细剑不同,司龙神珏的佩剑更像一把军刀。他拦住了正欲冲进大门的年轻骑士:“我先进去,注意安全,不可大意。” 年轻的骑士嗯了一声,司龙神珏踏入大门的一瞬间,压低了身体,以雷霆之势直刺向前。这一剑本是虚刺,想先观察一下对方的反应。有另一位年轻骑士的刺击紧随在后,自己再图变。 没想到机器人毫无反应,司龙神珏便干脆一剑刺了下去。就在司龙神珏即将刺到机器人的一瞬间,机器人的手臂忽然移动了一下。“当”的一下,司龙神珏的军刀刺中了机器人用做剑身的戟杆。机器人微微向后跳了一步,未持剑的手以一个奇怪的角度挥了出去,另一位年轻的骑士什么都没刺到,难以控制身体向前的惯性,被机器人一拳打飞了出去。 司龙神珏流畅的向右转身,顺势背身挥出一剑。机器人向左转身,用自己的剑身和司龙神珏对了一剑。军刀与戟柄碰撞的一瞬间,司龙神珏便知道机器人这一剑所处剑身比例比自己控制的更好,自己本在力量上就不占优势,又在接剑位置上吃了大亏,直接侧身飞了出去。 年轻的骑士还想爬起来再刺一剑,却被侧身飞出的司龙神珏右手刀尖点地,左手直接拉着后脖领子拖出了皇家学院的大门。 司龙神珏侧着头,提防机器人的追击。 机器人却站在原地,身体上下抖动着,发出“嘎嘎嘎”的声响,仿佛在嘲笑两位骑士。 司龙神珏看了眼脸色惨白的龙宇闲,又看了眼脸色同样难看的高照,甩下一句:“这事,我们管不了。”直接拉着另一位骑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看着两位司龙家的骑士走远,机器人又恢复了静止不动的状态。 王白灵绮看着大门口狼狈的两人,就差笑出声了。 龙宇傲恶狠狠的瞪了王白灵绮一眼,转头看向高照,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现在怎么办。” 高照办事老练,面无表情,低声回了句:“少主,先回去吧。” 龙宇傲想了想,暂且别无他法,一干人灰溜溜的离开了。 王白灵绮这回真的“呵”的一声笑出了声,同桌的另一位老师问道:“这个机器人要怎么办?” 王白灵绮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西服裙:“还能怎么办,就放在这呗,反正又不碍事,当它是雕像好了。” 机器人就这么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站了一夜,王白家的护卫们靠近他,观察他,怎么敲打他都没有反应。有多事之人想把他移到别处,几人合抱却也抬不动他,索性也就不再管他了。 第二日龙天平亲自来看了看这个机器人,王白灵绮一边旁敲侧击的抱怨龙家的恶行,一边讽刺挖苦的问龙院长该如何处理这个机器人。龙天平在伶牙俐齿的王白灵绮面前讨不到便宜,也不能以老院长的身份和一个年轻的后辈女教师计较,碰了一鼻子灰,悻悻的离开了。 隔了一日,龙天平搬来了强力救兵,竟把夜城之主,影骑士第二席的兰铎夏夫特请到了皇家礼仪学院。朱时雨看着兰铎夏夫特身后衣着暴露的小麦色肌肤女人,皱起了眉头。王白灵绮略带惊恐的看着一脸伤疤,像座小山一样的巨人夏夫特,心中暗想:“龙家这老头,果然有点能耐,居然真能把兰铎夏夫特请来。外界盛传这位影骑士疯狂又残忍,可怜的小机器人这回……”王白灵绮看了眼绿15,顿时为这个可爱的捣乱机器人感到了一丝惋惜。 龙天平一脸得意,语带滑腻的为双方做着介绍:“夏夫特大人,提媞克丽丝大人,这几位是我们皇家礼仪学院的教师——王白老师,朱老师,胡老师。各位老师,想必诸位不会不认识这位兰铎夏夫特大人,我就不多介绍了,夏夫特大人身后这位是夜之魔女提媞克丽丝女士。” 提媞克丽丝似乎不太不喜欢龙天平称她为夜之魔女,白了他一眼。 见对方没有行礼和握手的意思,王白灵绮果断的将伸出的手伸向自己的头顶,理了理自己的头发。 夏夫特连看都没有看几位教师,直勾勾的盯着草坪上的机器人绿15。忽然,他笑了起来,几步走到机器人的面前:“萝卜头,你干嘛呢?” 机器人看了夏夫特一眼,嘎嘎嘎嘎的上下抖动了起来。抖了几下,又戛然而止,呆板的说道:“您好,我是机器人绿15。” 夏夫特又哈哈笑了起来,轻轻拍了拍机器人的肩膀:“萝卜头,你又想骗我,我才不会上当。” 机器人仿佛突然活了过来,把手里的剑插在草坪上,不知从什么地方凭空变出了几根金属杆,拼成了一张椅子。接着又甩出一块破布,刷的展开,披在了身上,又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把身上撕了几个大口子的破旧西服裁成了几条布条,扔在了草坪上。机器人披在身上的正是和夏夫特灰色长袍一样的影骑士长袍,胸前写着一个鲜红的罗马数字六,上面画了个红色的叉。” 机器人一屁股坐在了刚刚拼成的凳子上,翘着二郎腿,用手擦掉了写在脑袋侧面的黑色15,用有些沙哑的机械音说道:“嘎嘎嘎嘎,夏夫特宝宝,骗不了你了。你个笨蛋,都说了我不叫萝卜头。” 夏夫特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转头望向夜之魔女提媞克丽丝:“萝卜头叫什么来着?” 提媞克丽丝没好气的回道:“机器人斯克狄。” 夏夫特拍了下脑袋:“哦,对,是,肉,保,特。”夏夫特一字一顿的说道:“不是萝卜头,不过我还是喜欢叫你萝卜头。” 机器人从嘴里和脑袋的侧面喷出了几股白烟:“随你吧。”紧接着脑袋三百六十度转了一圈:“现在,你也可以叫我绿15。” 夏夫特任性的表示,“不,就萝卜头。” 第95章 影骑士第六席 兰铎夏夫特盘腿坐在的草坪上,巨大身躯和坐在椅子上的机器人一样高。 夏夫特想了想,又开口问道:“萝卜头,你在这干嘛呢?” 机器人用十分“认真”的口吻说道:“我在这里调查一起非常严肃的人类虐待机器人事件,你知道的,他们是我的同胞,我很关心他们的生活状况。” 夏夫特又拍了下脑袋:“原来是这样。” 不远处的提媞克丽丝大声喊道:“夏夫特,你个大傻瓜,他在骗你好吗,你看看他的表情。” 机器人又嘎嘎嘎嘎的抖动了起来。 夏夫特看了看机器人,回头冲着提媞克丽丝喊道:“萝卜头才不会骗人,他是个机器人。” 提媞克丽丝无奈的摇了摇头:“夏夫特,你就是个大傻子。” 夏夫特没有回应,嘿嘿一笑。回过头来继续看着机器人。 尴尬持续了一分钟,机器人把翘着的二郎腿放了下来:“夏夫特,你还是笨得话都说不出几句。” 夏夫特想了想:“有什么可说的?”接着拍了下手:“对了,要不要打一架?打赢了三号就是你的了。” 机器人摇了摇头:“打什么架,要不是我出生的晚,怎么也不能沦落到六号,和你们几个打架从来都没有结果。五号滑的像一滩机油,我俩谁也抓不住谁。四号那个流浪汉,人都找不到。你跟我一样禁揍,咱俩谁也打不死谁。二号那个垃圾,要是不用他的阴险法术,谁还打不过他?所以,有啥可打的?没意思。” 夏夫特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说的对,你揍不死我,我也没办法把你拆了。” 机器人又从鼻子里喷出了一团白气。 夏夫特又在地上坐了一会,起身回到了正四处打量的夜之魔女身边,低着头对她说道:“提媞克丽丝,我饿了,咱们回家吧?” 提媞克丽丝踢了夏夫特一脚,转头看向王白灵绮,轻佻的问道:“你们这里培养优质女仆?” 王白灵绮微微点了点头。 “能不能把最好的卖给我们夜之城?”提媞克丽丝又问道:“那你们培养*奴吗?还有,你想不想来夜之城工作?” 王白灵绮强忍着怒气:“对不起,我们的学生可以自由选择她们的去向,学院无权替他们做决定,我们的毕业生通常只服务上流社会。还有感谢您的要求,不过我觉得夜之城非常不适合我,恕我拒绝。” 提媞克丽丝没再搭理王白灵绮,拍了拍夏夫特的屁股:“走了,回家吃饭了。” 二人转身登上了他们的私人飞船,龙天平被晾在原地,感觉自己的脸像龙宇傲的断指一样,烧得发烫。 王白灵绮幸灾乐祸的看着他们的荣誉院长老头子和狼狈不堪的龙宇傲。 机器人就这么每天在皇家学院里闲逛,从不和任何人类说话,只会和绿11他们这一类机器人嘀嘀咕咕的用人类听不懂的语言交流,时不时的还从身体的什么地方掏出一根数据线插在别的机器人上。 自从看到了机器人换上了影骑士灰袍,门卫的空殿卫士和王白家的护卫们都自觉躲得远远的。那些敲打过机器人的王白家护卫心里发毛,无不对自己鲁莽的行为感到发自真心的忏悔。 好在机器人并不介意。 乔风语坚持要给机器人送些点心,以感谢他无意中保护了张冉。张冉劝过乔风语放弃,乔风语还是拿着不同的点心尝试了很多次。机器人每次都用空洞的眼睛扫一眼乔风语,然后就像什么都没看见一样,无视了眼前这个小姑娘。张冉常常觉得,机器人虽然眼神很空洞,但是每次看乔风语的那一眼都像在看一个傻子。 终于,寒假过去了。伴随着张冉的竖琴徽章从银色变成了淡淡的绿色,下环十邦联合学院又迎来了一个新的学期。 回到皇家礼仪学院的姑娘们很快就习惯了这个无所事事每天在校园里闲逛,和他的其他那些不太智能的铁皮同胞不知所云的机器人。开始,不少人还觉得有些新奇,发现无法沟通之后很快也就失去了新鲜感。 学期伊始,王白老师就宣布了本学期的重要事项。在学期中,会有几位上环十邦星且家的年轻先贤前来下环十邦联合学院交流。同时,他们也会担任本学期期末考试中的实践课程的评委。如果有同学希望在毕业之后去往上环的星且家或者进入星且工业,可以借助这个机会与星且家建立初步的联系。 不少同学跃跃欲试,和张冉同班的阿芙罗拉更是摩拳擦掌,志在必得。她非常希望有机会得以进入星且工业,为乌里扬诺夫家族相对薄弱的科技和工业提供一些支持。 张冉不幸在学期的第一次体能测试中未能通过,开始了每天的补充训练。身体异常疲惫的她,无暇再多顾及其他的事情,只得抓住一点一滴的时间保证休息。 很快,张冉收到了来自乔连忆的信息:龙家生变,你家人安全无虞,勿忧。 这让张冉悬着的一颗心稍微落下了点,龙宇傲在皇家礼仪学院被机器人斩伤之后,张冉更加挂念自己家人的安危了。 在龙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龙宇傲回到自己的府邸不久,刚刚处理好被斩断的食指——这里现在被一根仿生手指替代了,正在房间中与自己的夫人林黛抱怨。 林黛来自华夏林家。林家也同列空岛十邦之一,华夏林家正是空岛林家的始源。她的哥哥是华夏军方的高级军官,声名显赫。林黛为人严谨谦虚,遇事冷静果敢,嫁入龙家之后为龙家做了不少事。深得龙家家主,龙宇傲的父亲龙天胜赏识。甚至可以说,龙家二代的诸多夫人中,只有这位林黛可以入的了龙天胜龙天平二老的法眼。因此,也成为了在家族议事中可以列席,节庆家宴可以上主桌入座的唯一一位龙家二代夫人。 忽然,外边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吓得龙宇傲鞋都没有顾上换,就夺门而出。 路上遇到正准备赶来向自己通报的家仆,说是一团巨大的火球从天上落了下来,砸碎了院子里的一片假山,掉到了池塘里。龙宇傲松了一口气,正暗自纳闷:就算先不提空岛的防护,怎么会有东西砸到浮在大洋之上的空岛。 紧接着家仆的一句话,差点让龙宇傲脚下一滑,自己把自己绊了个跟头。 “老爷,那团着火的东西,从池塘里爬出来了!” 第96章 炎魔王尔德 龙宇傲远远站在池塘边,只见庭院中一片狼藉。池塘中的游廊中部被砸断了,巨大的假山石碎成了一块块,崩的到处都是。一大团火焰还在熊熊燃烧,正缓慢的蠕动着,爬上游廊的残骸,周围的池水沸腾着,嘶嘶作响,升起大片的白色水汽。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在龙宇傲庭院的池塘边围成了一圈。那团火焰每蠕动一下,围观者的圈子就震动一下,人们慢慢后退,没有人敢接近事故的中心。 不知过了多久,火焰熄灭了,白茫茫的水汽也渐渐消散了。远远望去,有一大块黑中带红的东西贴在游廊残骸的地面上,看起来就像一块烧红的煤炭。 龙宇傲随手指了指身旁的一位家仆:“你,过去看看。” 那位男仆只是个厨房伙计,浑身颤抖,小步向后退着。 龙宇傲小声咒骂道:“废物。” 夫人林黛拍了拍龙宇傲的后背,示意他冷静。随即让一位正在围观的殿卫前去查探。 龙家的府邸和企业中雇佣了不少夏夫特的夜之城精锐空殿卫士,每年也是一笔不小的花销。 那个倒霉的空殿卫士,不情愿的走上前——食人俸禄,与人分忧,倘若龙家人像自己原本的雇主夜城之主兰铎夏夫特告状,来个“伪劣商品退换货”,自己的小命恐怕一样保不住,败坏了夏夫特夜城空殿卫士名声的事情,这位残暴的大人可不会原谅。 殿卫接近了那团焦黑的东西,探头看了看,似乎是个人形,背上还压着一片长长的金属片,细看之下,像是一柄大剑,不知道是什么材质,被烧的通红,正在一点点冷却,泛着红色的金属光泽。 殿卫转向龙宇傲的方向:“老爷,好像是个人,烧焦了。” 龙宇傲一时摸不着头脑,正欲走上前查看,只见那殿卫突然双脚离地,扔掉了手中的戟炮,眼神惊恐。一截比正常人类一掌还宽的剑身穿过了殿卫的铠甲和脊背,又从胸前穿了出来。剑尖和剑身上鲜红的血液很快腾起了红色的火焰,高大的殿卫就这么被大剑挂在半空,白色罩袍的胸前部分很快就被血红洇湿了,接着他整个人都被红色的火焰吞没了。很快,一具尸体倒毙在地,比原本威武高大的样子小了不少,体型严重“缩水”。像是先被什么抽干了浑身的血液,又烧成了焦尸。 围观的人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接着,一窝蜂的尖叫着散开了,所有人都在没头没脑的奔逃,不少佣人直接逃离了龙宇傲的府邸。 龙宇傲和夫人林黛也在几名殿卫的前后簇拥下跑出了府邸。 林黛最后的一眼回望,看到那具手持大剑的焦黑人形并没有再次袭击他人,又缓缓的坐了下去。 龙宇傲直接躲到了父亲龙天胜家,他吓的话都说不利索了,气的龙天胜大骂自己怎么养出这么个窝囊废儿子。 龙宇傲吓得不轻,手忙脚乱的拽着身边的殿卫,要他们赶紧去请夏夫特来。林黛挥手拦住了殿卫,摇了摇头,示意他们不要去。 龙天胜看在眼里,一方面对林黛的冷静表示赞赏,一方面对龙宇傲感到失望和愤怒,干脆不再搭理手足无措的龙宇傲,向儿媳林黛询问起了情况。 龙宇傲还在大叫着:“快去请夏夫特,快去请夏夫特!” 龙天胜气的将手里的一杯茶水,直接泼了龙宇傲一脸,还好茶水已经半凉,这才让失了神的龙宇傲冷静了一点。 龙天胜一拳砸在了桌面上,龙宇傲的身体颤抖了一下。龙天胜指着龙宇傲的鼻子质问道:“找夏夫特找夏夫特,除了花钱找夏夫特你的猪脑子就想不出别的东西了?你花了多少钱请夏夫特去空岛学院?你以为我不知道?1500万信用点!你个败家玩意,拿钱不当钱了是吧?结果呢?事做成了么?夏夫特干了什么,坐在草地上和机器人聊了会天,收了你1500万信用点!你让一个小丫头收拾的明明白白的,花了1500万就让王白家看个笑话?那个机器人怎么没把你的狗头砍下来呢?” 龙宇傲正欲开口辩解,抬头看了看龙天胜燃烧着怒火的眼神,吓的又低头缩了回去。 龙天胜指了指身旁一位留着短发穿着套装的干练年轻女姓——这位张女士是龙天胜的一个私生女,现在执掌着龙氏传媒,龙氏投资集团和贤龙上环联络基金会三家企业,是龙家财务状况的管理者之一,龙宇傲慌慌张张的闯进来之前,她正在向龙天胜汇报工作。“你告诉他,他们每年花多少钱雇夏夫特的人?”龙天胜气冲冲的说道。 张女士清了清嗓子,点了几下自己抱着的平板电脑,冷静不带感情的说道:“龙家目前企业和家族雇佣的在册殿卫共134人,其中131人来自兰铎夏夫特的夜之城。最近一笔订单还未完全交付,待19人全部到齐后会交付全款共209万信用点,算上这笔钱,截止到去年第四季度,总共开销为1244.4万信用点。” 龙天胜计算了一下,啪的一声把茶杯的盖子拍在桌面上。茶杯的盖子碎成了两半:“当年我和天平来到空岛,找夏夫特雇的第一个殿卫,花了多少钱?3000信用点!我们兄弟俩共用这一个殿卫。做成了多少事?有人要在我们回华夏的飞船上安排人对付我们,那一个殿卫把人全摆平了。你们这些败家玩意,雇这么多人,屁事都解决不了,平均一个人要点,拿钱不当钱了吗?” 龙天胜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指着龙宇傲的鼻子继续骂道:“叫你给我把安全系统搞出来,你就在这花钱买夏夫特的殿卫?买了这么多废物就让一个破机器人给我打趴下了?你花这么多钱买人,还要承担他们的保险,一年人就给我还回去了,到底是买还是租?” 龙宇傲刚想辩解:“爸,我……” 龙天胜又拍了下桌子:“闭嘴!那个高京琪,你不是说他在警察系统么,不是说他完全可以把华夏那套体制给我复制过来么,他干什么呢?” 龙天胜咳嗽起来,脸涨的通红。身体佝偻了不少,顿显老态。坐在他身边一直未敢开口的包确婷——龙天胜以前的养女,现在的夫人,龙宇傲的母亲摩挲着老头子的后背,轻轻说道:“别跟孩子发这么大脾气,别气坏了自己的身体。” 龙天胜闭目向后仰了仰,平缓了一下气息:“唉,华夏老祖宗的话说富不过三代,这话不假啊。” 众人沉默了一会。 龙天胜睁开眼,看了看龙宇傲身后的林黛:“林黛,你哥哥那边怎么样了?” 林黛摇了摇头:“我们疏远久了,他那个人脾气又那样。我只知道他那边肯定是有些动作了,但实在套不出什么来。” 龙天胜点了点头:“难为你了。”接着又问道:“你家侄女呢?夏天就毕业了吧?” 林黛犹豫了片刻:“爸,恕我直言。我那个侄女和我哥哥一样的脾气,我儿子龙勋自不必说,只说我这边也是不会同意的。之前也找机会让姑娘与天平叔叔那边孙子辈的龙侃公子见了一面,侃儿迷她迷的不行,姑娘家却一点意思都没有。” 龙天胜摇了摇头,又闭上了眼睛,陷入了回忆。年轻人更喜欢展望未来,而老人家总是有更多的时候在回忆往事:“天平也和我一样,不会教育孩子,我们年轻的时候光顾着打拼,也没空管孩子。”龙天胜的脑海中浮现出了龙天平儿子龙宇威的脸孔:“宇威在天平的儿子里就算不错了,夫人还是王白家的千金,也算是大家闺秀了。这下环十邦名门望族联姻管教出来的孩子,倒还是叫林将军的女儿看不上。怕是宇威侃儿一脉和我这个弟弟一样,性子过于软弱了,缺点霸气。” 包确婷见龙天胜乏了,轻轻揉着他的肩膀,在他的耳边说道:“你也不要事事操心了,这些事情,还是交给宇傲和林黛他们去做吧。” 龙家动用了全部的关系来解决龙宇傲府邸中的麻烦。司龙家派了两位骑士,结果一死一伤,狼狈退场,只告知了龙家里面的这位是影骑士的第十席。 征得了龙宇傲的同意,星且家派来了一艘小型战舰,悬停在龙宇傲府邸之上,调低了主炮的功率,对着那位影骑士来了一发“重武器”。数次尝试后,飞船上的观测员只得出了他们的这位目标剑法不俗的结论,手持如此巨大,与体型极不相称的一柄巨剑,却能灵活的一剑将飞船发射的中子飞弹劈开。而激光武器和爆炸对这位状似焦尸,还会自燃的影骑士毫无效果,倒是把龙宇傲的庭院轰成了一片白地。 星且家的专家只得在表示抱歉后离开了曾是龙宇傲别苑的废墟,并表示会向上面汇报一下情况,看看能否让御前光骑士来支援一下,毕竟骑士之间的事情还是让骑士们解决比较好。 龙宇傲欲哭无泪,这是他精心请人设计的华夏风园林,是他最爱的一处别苑,花了他不少的心思精力和金钱,就这么在一番折腾过后,被永远的从下环的地表上抹去了。 龙宇傲在自己的飞船上用监视器看着那位影骑士,那位影骑士也正用茫然呆滞的眼神看着飞船。他身形佝偻,消瘦,让原本就不高的他显得更矮了,干枯的脸颊严重凹陷,有着浓重的黑眼圈。他身上的焦黑泥土和污物倒是在几次轰炸后都被爆风吹飞了,露出了原本的灰色长袍,在烈风中飘扬着,胸前一个血红的罗马数字十在一片焦黑的烧痕映衬下格外显眼。他的肩上扛着一柄看起来就很重的血红大剑,目测长度甚至超过了持剑者的身高,让人不禁觉得他佝偻的身体是被这柄武器压弯了腰。 一骑士一飞船,就这么对视了半日。骑士始终保持不动,眼神空洞,一丝灵气也没有,仿佛是个死人。 龙宇傲耐不住性子,让驾驶员驱使座驾离开了。 当夜,又是一声巨响,一团火球砸到了龙宇傲的弟弟龙宇闲的家里,在龙宇闲的院子正中砸出了一个深坑。看着一具焦黑的干尸燃烧着从深坑中爬了出来,龙家人真是欲哭无泪。 第97章 遴选考核 意想不到的援助解决了龙家的困境。 终于,另一位有能力处理问题的骑士前来解决龙家的麻烦,龙家人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因为帮他们解决麻烦的可能是另一个更大的麻烦——灾星。 灾星声称自己来“回收”自己的“同事”——影骑士第十席“炎魔”红剑士王尔德。然后又以这位影骑第十席的状态不太好,需要原地静养,赖在了龙家。 龙宇闲曾委婉的“请”灾星带着他的同事离开自己家,灾星戳了戳王尔德手里的大剑:“炎魔,主人家嫌咱们烦,让咱们滚蛋了。” 王尔德没精打采的说道:“那就走呗。” 忽然,王尔德的双眼之中和手持的大剑上同时冒出了红色的火焰,露出了一个恐怖的微笑:“不,我不想回去!我们就来闹!个!够!吧!”说完王尔德又变成了一团燃烧着的大火球,疯跑了起来,烧掉了龙宇闲的车库。 龙宇闲只好哀求着灾星“控制”一下他这位同事的情绪。灾星笑呵呵的对着正在火里时而跃起,时而挥剑,仿佛在狂舞的火人喊道:“炎魔,听到了?别闹了。” 火人停了下来,看着灾星一字一顿的说道:“我,就,不!”接着向灾星扔出了一大团燃烧着熊熊烈火的垃圾,似乎是龙宇闲某辆爱车的残骸。 灾星抬起右手,一道风墙挡住了那团火球。龙宇闲吓得抱头蹲在地上,大火球弹飞了出去,顺风而来的火星燎焦了龙宇闲的一缕头发。 灾星眯起眼,以威胁的口吻说道:“你不给我面子也没关系,不过如果你现在不听我的话,血座之主保证你接下来的十个世纪之内都不会再有机会离开高塔。” 在火中狂舞的骑士颤抖了一下,缓缓走出了熊熊的烈火,身上红色的火焰渐渐熄灭,表情也恢复了呆滞和平静。当瞳中的最后一丝火苗熄灭,骑士手中的大剑由赤红变成了黑色。 骑士揉了揉自己的黑眼圈,睡眼惺忪的看着灾星,扛起了黑色的大剑。 灾星微笑看着眼前的骑士:“早安,王尔德。” 骑士没精打采的回应道:“早,灾星。” 经此一役,龙宇闲再也没有请灾星和王尔德离开的想法。龙家干脆借此机会与传说中的影骑士拉近距离,龙天胜和龙天平率先对灾星和王尔德发起了宴请,小辈们也纷纷照做。 历经沧桑的两位家主深知信息的重要性,龙家商业帝国的第一课便是信息不对称的优势。何况是传说中的影骑士,即使无法赢得这些人的好感,哪怕获得一些拥有的信息和情报对于龙家来说也是无价之宝。既然赶不走,不如奉为座上宾,抓住了这个机会,应付这两位影骑士便成了龙家的头等大事,其他琐事一律稍后。 之后两位影骑士每日赴宴做客,辗转于龙家上下各位的厅堂府邸之中。如此每日好吃好喝,王尔德倒也很给面子,没有再次出现“状态不好”的情况。 仲夏已至。皇家礼仪学院的姑娘们换上了短袖上衣配短裙的夏装制服。 张冉终于在阿芙罗拉的冷嘲热讽和其他同学的指指点点中再次完成了体能测试,摆脱了加训的命运。 很快,繁重的学业开始让姑娘们自顾不暇。连总是带头嘲讽别人,精力最为充沛的阿芙罗拉都无暇再去找别人的麻烦。本学期的最后四十五天,上环十国各大先贤家族的代表将来到空岛皇家学院,和全体学生们共同度过一段时光。这意味着,不只是高年级的同学,低年级的同学同时也在各家族代表的考核范围之内。对于他们,这不仅是一次简单的期末实践类课程考试,优秀的人才更将有机会被选中,提前毕业,进入上环社会。 低年级的同学面对接受了更多教育的高年级学生,有着相差一年的学习带来的知识体系的不足,但他们渴望进入上环的决心绝对不输给任何人。下环十邦中乌里扬诺夫家族、美第奇家族和夏尔马·汗家族甚至纷纷公开致信皇家礼仪学院,要求学院加快课程进度。不少同学已经在理论类课程中出现了掉队的倾向,只能寄希望于自身良好的实践行为或者幸运女神的青睐。 第一支来到皇家礼仪学院的是古方家族的代表。古方家族骑士第二席,玉座光骑士第九席古方雪伦带领着一支马车队停在了下环十邦皇家学院的门口,一路引起了不少学生的围观。 队伍最前列的古方雪伦身着白色的光骑士长袍,胸前金色的罗马数字九表明了她在光骑士中的序列,和她的微微飘起的淡金色长发一同反射着太阳的光芒。她座下是一匹纯白无瑕的天马,此刻两翼收起,原地伫立,脖颈和小腿上白色的鬃毛正在和风中微微荡起波浪。它安静高傲的看着眼前的众人。 古方雪伦之后,是一位年轻的骑士扈从,他座下同样纯白的独角兽比古方雪伦的天马矮了一头,尚未成年。扈从穿着白色的铠甲,上面有着代表古方家的蓝色飞龙装饰纹章,以及红蓝两色,印着天马和飞龙的饰带。他手持古方雪伦惯用的长戈,此刻长戈的前端垂下两条同样红蓝相间的饰带,宣示了古方家族的身份。 骑士扈从的身后停着一辆四匹白马拉着的白榉木马车,驾驶席坐着两位车夫。一位是同样身穿白色盔甲,附纹章批饰带的年轻骑士,另一位是金色短发,皮肤白皙,眼眸碧绿,穿着白色礼服,领口别着精致的蓝色古方家族飞龙徽章,领口与袖口用金色丝线绣着飞龙纹,深灰色领带上绣着一只竖立的白色独角兽的古方家执事——阿尔弗雷德·罗斯文勋爵。 此刻,阿尔弗雷德爵士面带笑容,他的妹妹贝蒂·罗斯文女士正站在皇家礼仪学院门口迎接队伍的前列。贝蒂女士是皇家礼仪学院荣誉院长之一,此刻,她身着皇家礼仪学院教师的白色夏装礼服,迎着哥哥的目光回以一个灿烂的微笑。 古方雪伦优雅的跨步下马,拨了拨头发,扶了下腰间的仪式性佩剑,他身后的骑士扈从也紧跟着下了马,两位车夫分别从马车的左右两侧跳下。 空岛下环十邦联合学院的荣誉院长龙天平、皇家礼仪学院的荣誉院长贝蒂·罗斯文、皇家礼仪学院的副院长,皇家礼仪科的主管教师王白灵绮和家政管理科的主管教师朱时雨以及他们身后的几位教师和学生纷纷向古方雪伦行正礼:男士们双掌紧贴,掌心面向自己,右手在前,左手在后,虚搭在腹部,右脚后撤半步,双膝微曲。女士们则双手位于身体两侧,虚提裙摆,并拢双腿,微曲双膝,头部略略右偏。在老师和同学们的身后,四位换上了节日典礼铠甲的卫兵挺直身体,右手持戟炮,左手握拳,掌心向下,虚搭在右胸前低头行殿卫礼。古方雪伦和身后的两位骑士则将左手握拳,掌心向上,轻击自己的右胸回以骑士礼。阿尔弗雷德·罗斯文勋爵同样以标准的男士礼仪回应了学校的老师和同学们。 第98章 青檀鼎小术士 礼毕,古方雪伦与为首的龙天平寒暄了几句。阿尔弗雷德勋爵走上前拥抱了自己的妹妹贝蒂女士。 两位空岛的男学生从队列侧方出列,想要牵过古方雪伦的天马和骑士扈从的独角兽。古方雪伦低头看了眼两位学生,轻声说了句“抱歉”,将天马的银灰色缰绳交给了身后的骑士扈从,微笑着对两位学生解释道:“我的搭档是位脾气暴躁的女士,而我扈从的搭档还未成年,他们对陌生人不太友好,还是交给我的扈从来吧,麻烦二位同学给他们带路了。” 两位男同学虽然已经无数次的接受了牵马和马车的训练,然而面对高大的天马和从未见过的独角兽一下心里就没了底。抬头茫然的对着古方雪伦点了点头——他们中个高的那位还不到身高超过两米的古方雪伦的肩膀,接着小心翼翼的引着一手持着古方雪伦长戈,一手牵着天马与独角兽缰绳的骑士扈从往马厩的方向去了。 另一位骑士重新跳上马车,赶着马车跟随众人前往马厩了。 包括乔风语在内的几名女生正在马厩中等待,看到了骑士手中手牵着的独角兽,几名女生不禁惊呼出声:太漂亮了。 乔风语甚至偷偷的摸了下独角兽,独角兽惊恐的看着乔风语,发出了一声像羊羔咩咩般的轻叫,甩了甩头。 牵着两匹座驾,身为独角兽主人的骑士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引路的一位学长和一位负责马厩的学姐斥责起乔风语,乔风语红着脸,低下了头。赶着马车的骑士哈哈笑了起来:“你们不要说这个小姑娘了,独角兽没有跳开,非常难得,可以摸到独角兽是她的运气,不信你们也可以试试。” 斥责乔风语的学姐不服气的伸出手,离独角兽还有一大截距离,独角兽便一个小跳,优雅的跳到了更远的侧面,雪白的马蹄还踏了踏地面。学姐不服气的收回手,乔风语吐吐舌头跑开了。 在皇家礼仪学院门口,古方雪伦对龙天平说道:“这次我代表古方家族和青檀鼎皇后前来打搅。”——古方雪伦不仅是光骑士的第九席,同时也是青檀鼎皇后的好友,身为天位骑士的她常常与皇后一同进行战斗演练。“马车上有些青檀鼎家族和古方家族带给学院的见面礼,本来还应该有两个闹着要来凑热闹的小朋友,但是很遗憾,我没有接到他们,他们会自行前来。” 龙天平还未回应,只见古方雪伦的身后,突然凭空出现了一道紫色的裂隙,周围的空间随即被扭曲了。紧接着,一双小手撕裂开紫色裂隙,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星光闪闪的虚空,一男一女两个身高不足一米五的黑袍人东张西望一前一后的走了出来。 他们快步来到古方雪伦的身边,仰头看着雪伦:“雪伦雪伦,你怎么来的这么早,吓的我们早饭都没吃就传送过来啦。” 古方雪伦微笑了一下,低头看着脚边的两个黑袍小人:“不是我来的早,是你们二位迟到了。”接着转向龙天平:“这二位不在正式来访的名单上,容我介绍一下:青檀鼎暮穆莎和青檀鼎暮穆罅。” 龙天平对着黑袍女士行了个礼,穆暮莎女士,您好。眼前这两位根本看不出年龄,虽然被古方雪伦称为小朋友,但龙天平不敢妄称小姐,只好用了更为稳妥的女士。 黑袍女士看了眼龙天平,摆了摆手说道:“我是穆罅他才是穆莎。”说完指了指旁边的黑袍男人。黑袍男人十分粗糙的行了个不太标准的礼:“嗯嗯,我是穆莎,没什么可太尴尬了的。” 龙天平心中一惊,自己虽然表面礼貌淡定,但刚刚心中忍不住暗想:这可太尴尬了。没想到,这个黑袍男子竟然把自己心中所想直接说出来了。老练如他只好迅速调整状态,心如止水,专注于行礼这件事本身。 东张西望的穆罅拉了拉雪伦的白色长袍:“喂喂,雪伦,除了你和我们,其他人都还没来呢?我说我们来这么早干嘛?” 古方雪伦微笑着,低头看着并没有在看她的穆罅:“我代表古方家和青檀鼎皇后,按照典仪官的通报就应该在这个时间第一个抵达。” 穆罅没有看雪伦,依旧在东张西望:“那后面谁会来啊?” 古方雪伦简短的回答:“星且家的代表。” 青檀鼎暮穆罅收回了目光,抬头看着雪伦,睁大了眼睛:“啊?星且家的?我们讨厌他们,那我们先走了。” 接着拉起身边的青檀鼎穆暮莎,指着队列中的两名女生:“你们快带我去我们住的地方吧,赶快赶快。”这两名负责迎接的女生原本就将带着下一批将进入学院的客人们前往驻地,并且陪伴客人。再将正在庭院中列队的两名同学换出来。此刻只好略带不情愿又有那么一点害怕的带领着两个黑袍小个子进了庭院。 古方雪伦与龙天平的谈话声越来越小:“院长不要见怪,这两位是来自术士协会的学徒术士,他们……”终于,谈话声被彻底甩在了身后。 两名女同学领着穆暮莎和暮穆罅穿过了庭院,暮穆罅像个小朋友,迈开小短腿跑到这里看看,又跑到那里瞧瞧。一个来自欧洲的女同学看着暮穆罅,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可爱,一扫刚才脸上的惊恐,露出了微笑。 暮穆罅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盯着偷笑的女生:“喂,小姑娘,我们一点都不好笑哦,也不可爱哦。我们可是术士,很凶的哦,再笑把你变成老鼠哦。” 这个小姑娘最害怕老鼠,因为儿时的某些经历,老鼠一直是她的心理阴影。眼见着这个女生就要哭出来了,一边的穆暮莎像个乖巧的小朋友牵起了女生的手:“不要害怕,她说着玩的。”接着转向暮穆罅:“你吓唬小孩子干嘛?”女生感觉到一股暖流顺着穆暮莎的小手涌入了心中,驱散了她刚刚的恐惧和惶恐。暮穆罅又迈开小短腿跑了一起来,一边跑一边咯咯咯的笑着。 青檀鼎暮穆罅跑了两步,忽然猛地转身,跑向了相反的方向,险些被自己的长袍绊倒。另一名负责引导暮穆罅和穆暮莎的女同学刚刚和走向她们的另外四名学生完成交接,对低年级的三位学妹嘱咐了几句,正是张冉、阿芙罗拉和她们班的另一位同学,惠理子。接着又向同行的一位高年级姐长点了点头,送上了一句“祝好运”,旋即走回了穆暮莎和另一位女生身边。 暮穆罅紧跑了两步,跑到前往大门处的一行四人面前,指着张冉一边笑一边说道:“哈哈,是你!原来是你在这!” 张冉愣了一下,认出了眼前的青檀鼎暮穆罅,她曾代表空岛皇家学院参加了之前在华夏举办的多校联盟交流活动,这位因为身高,在队列中十分显眼,在校园中经常引起别人的注视,还曾在开幕晚宴上短暂的叫走了王尔。 张冉连忙行礼:“你好……” 话还没说完,暮穆罅又头也不回的一溜小跑,跑回了穆暮莎的身边,兴奋的跟他说着什么。 所有人都皱眉看着张冉,阿芙罗拉不可思议的问道:“你认识她?” 张冉摇了摇头:“谈不上认识,只是以前见过面。” 第99章 四大家族 张冉、阿芙罗拉、惠理子和那位学姐来到皇家礼仪学院的大门口时,星且家的飞船已经远远的降落在了停机坪上。 星且家的众人在一位老师的带领下由停机坪向皇家礼仪学院的门口走来。为首的是一位年轻的黑发骑士,表情冷峻,白色的骑士长袍上写着金色的罗马数字九十七,标明了这位是御座光骑士的第九十七顺位。 古方雪伦回头向来人打了个招呼:“枭,好久不见。” 星且枭走到近前,领着身后的一众人向皇家礼仪学院的众人行了礼,又与古方雪伦互行了骑士礼。面无表情的礼貌回应道:“雪伦大人,好久不见。” 古方雪伦又与星且枭和龙天平寒暄了几句,在荣誉院长贝蒂·罗斯文的陪同下,与自家的执事阿尔弗雷德·罗斯文勋爵一同进入了庭院。阿尔弗雷德勋爵已在一旁与自己久未谋面的妹妹攀谈了一会,此刻手中擎着礼服外套,用手帕抹了抹额头的汗水。他的白色衬衫正面用金线顺着衣襟和纽扣绣着一竖排飞龙纹,后背则用金线绣着一只与他领带上花纹一致的站立独角兽。不少学生暗自对勋爵的品味表示赞赏,没想到他一丝不苟的外表之下却有着一颗时尚的不甘屈服于平庸的心。 在龙天平的安排下,一位男教师带着两个学生,率先引着四位身穿星且工业白色制服的工程师,领着一队箱式负重机器人进入了庭院。星且家的紫发骑士首先一一介绍了身后的四位年轻的星且家族骑士,以及外型酷似自己只是服饰不同的两位弟弟。 张冉一眼就认出了站在星且枭背后的星且鹞,星且鹞也正面无表情的盯着她。这位星且鹞曾在空岛北美华夏多校联合活动上邀请自己跳舞,被自己拒绝了,给人一种不近人情的感觉。 张冉扫视了一下星且家的三兄弟,发现三人极其相似,黑发黑瞳,面容冷峻。为首的星且枭穿着白色骑士长袍,二弟星且鹞穿着一件白紫相间的骑士长袍,上面绘有星且家的金色四角星标识和紫金双色绶带,身形和脸颊比兄长星且枭消瘦一些。 幼弟星且鹩稚气未脱,比两位哥哥足足矮了一头还多,穿着一套得体的黑色礼服,圆圆的脸蛋上也是一丝不苟,表情严肃,却显得和年龄有些不相称。 星且枭明显不太适合这种场合,很快就没有什么可以和龙天平聊的了,一位老师适时的闪身出列,提议不如先带客人们前往驻地。龙天平点了点头。 一行人开始跟随领队的老师和两位学生进入庭院,走在队伍末端的星且鹞径直走到了张冉的面前,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张冉小姐,你好,我是星且鹞,我们又见面了。” 张冉没有伸手,冷冷的行了个正礼:“你好,星且先生。” 星且鹞无趣的收回手,潦草的回了个正礼,一言不发,面无表情的转身跟随星且家的队伍进入了庭院。 前排的王白灵绮皱着眉,带着明显的不满瞪着张冉。不少老师和同学露出了惊讶或是疑虑的神情,龙天平挑了挑眉毛,似乎饶有兴趣。张冉身边的阿芙罗拉瞪大了双眼,低声说道:“又是不熟,见过?” 张冉冷淡的点了点头,保持仪态,目视前方,不再理会众人投来的目光。 很快,两辆普通的马车停在了皇家礼仪学院的门口,马车上和驾车的空殿卫士身上代表韩德家族的土黄色双圆紧贴相连,像是两个套在一起的阿拉伯数字8的徽章表明了车队主人的身份。 带着面具的驾车空殿卫士下了车,撩起了马车的幕帘。一位身着灰色礼服,戴着白色宽沿女士礼帽,皮肤白皙,银发盘起的优雅女士率先下了车,身后跟着一位身着礼服,挂着饰带,同样银发灰瞳,面容姣好的少年侍者。 这位女士是韩德家族的韩德银扉女伯爵,连曾在韩德家做过女管家的朱时雨都对其了解甚少,这位似乎很少出现在韩德家的驻地分形堡。朱时雨对她印象最深的就是在一次韩德家侍者与鬼黎家侍者的争执中,听到韩德家的侍者骄傲的宣称代表三大位阶中天位、星位、典位中最低位的典位骑士必须经过这位银扉女伯爵的册封,这就意味着没有这位银扉女伯爵的册封,一名骑士就无法晋升成为玉座御前光骑士。 韩德银扉女伯爵优雅的下了马车,与学院的众人行过正礼。对最前方的龙天平说道:“十分抱歉,家兄正在为近期典位骑士晋升的事情忙碌,无暇分身,所以这次的拜访就由我代为前来了。 龙天平忙表示理解:“女伯爵殿下能够亲自前来,已经让弊学院蓬荜生辉了,老朽不胜荣幸。” 女伯爵点头示意,径直走向后排的学生队列,对着张冉点头微笑:“蓝安让我代他问候。” 张冉知道,女伯爵说的是韩德家族驻新都大使,赋能局局长,自己大伯张风翼的顶头上司韩德蓝安。张冉优雅的微笑行礼,心中却突突狂跳:“韩德蓝安知道我在空岛了?那他也一定知道我大伯和父亲的事情了?” 韩德银扉女伯爵随即转向朱时雨,互相行礼,微笑着说道:“时雨,好久不见,正好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聊聊,可否找个方便的地方?” 朱时雨的欣喜溢于言表,举手投足间却丝毫不失稳重:“不胜荣幸。女伯爵殿下,好久不见,您请随我来。”说着安排了两个男生引着两位戴面具的空殿卫士赶着马车往马厩方向去了,自己则引着韩德银扉女伯爵和少年侍者往庭院中的另一个方向去了。 阿芙罗拉的眼中燃烧着嫉妒的火焰,毫不掩饰的盯着身旁的张冉,语气中充满了不可思议的惊讶和羡慕与愠怒交织的味道:“又是你认识的?” 张冉目视前方,自顾自的想着自己的事情,没有理会阿芙罗拉。 王白灵绮轻咳了一声,阿芙罗拉意识到自己的失仪,收回探着的脑袋,尴尬的整理了一下礼服。和其他同学一起,仍在斜眼偷偷打量着张冉。 接下来的是四方罍家的一位铸造大师四方罍戊电和他的两位学徒,身后还跟着四个造型诡异,看起来有点恶心的机械奴工。 与前面几位不同,这位四方罍家的大师满脸花白的胡须,戴着一顶皱巴巴的帽子,左眼上套着一层厚厚的工匠镜片。穿着蓝紫相间的格子衬衫和蓝色背带裤,说起话来声如洪钟。 刚刚走下飞船,出了停机坪不远,离着皇家礼仪学院还有一小段距离,学院门口的师生们就听到大师以洪亮的声音与领路的工作人员攀谈着。 来到近前,众人施礼完毕,大师连礼都没有回,只是微微的点了下头,就急火火的对龙天平说道:“听说影骑士机械斯克狄在你们学院里?能不能赶快带我去见见他?” 龙天平一时没反应过来,楞在原地:“这……” 他身后的一位技术部的男老师忙出来解围:“大师您好,那个奇怪的机器人有点危险,而且无法交流。” 四方罍大师拍了拍手:“没关系没关系,快带我去看看。”话还没说完,就急火火的往校舍内庭院的方向推了推那位男老师。 男老师只得慌慌张张的带着大师进了学院,留下龙天平和一众师生在门口错愕。 第100章 先贤集会 阿芙罗拉叹了口气,小声嘟囔了一句:“粗鄙。”旁边的惠理子捂嘴偷笑了起来,同班的田美子在一旁悄悄拽了拽她的礼服袖口。 田美子和妮哈此刻也已经来到了学院门口,加入了迎宾的队列,就站在张冉、惠理子和阿芙罗拉的身旁。而她们班的另一位同学——乔风语,此刻还在马厩中忙碌。 惠理子被田美子拉了拉袖口,收起了笑意,心虚的看了眼前排的王白灵绮老师。所幸王白老师并没有将目光投向她们这边。 阿芙罗拉轻轻舒了口气,微微侧头看向张冉,语气冰冷的讥讽道:“这回可算不是你的熟人了。” 不多时,四辆黑色的无铭轿车停在了皇家礼仪学院的门口。龙天平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从头车上走下来的是龙家的老朋友,司龙家族的总理事司龙神羁。 早在空岛纪元的初期,现在的龙家家主龙天胜和龙天平还是华夏的少年兄弟尤天胜与尤天平。正是因为这位司龙神羁的率先接触,才给了尤家兄弟二人前往空岛的机会。可以说,与司龙家的接触,奠定了现在下环十邦的龙家的基石,也是龙家兄弟二人风云一生的起点。 为了表示与司龙家的关系,尤家兄弟二人甚至更改了自己的姓氏,在尤上加了一笔而为龙。 一方面表示自己一飞冲天,上天为龙,从此开宗立族,呼风唤雨。一方面也表示对司龙家族感恩戴德,愿永世作为“司龙”所司之龙,效犬马之劳。 司龙家对兄弟二人的改变不置可否,却实实在在的对龙家立邦助力颇多。可以说,龙家能在下环拥有如此成就地位,离不开司龙家的提携。 白驹过隙,一晃已近百年,少年尤氏兄弟如今已是两位年逾古稀,风烛残年的老人,虽然精神矍铄,思维敏捷,身体也还算康健,却无法回避自己的衰老,时常生出一眼可望见人生尽头的唏嘘。而眼前的司龙神羁,一如当年,依旧风轻云淡,孔武而又飘逸,像云中的仙人。除却当年初见即在的法令纹似乎又深了一分,两鬓多了一缕别在耳后的白发,让他的面容更显得威严了一分,几与当年毫无二致。 龙天平似乎又回到了少年时,再次见到这位长辈,双手颤抖着行完了正礼。司龙神羁丝毫不掩饰眼中的笑意。脱帽回礼过后,又褪下与身上优雅的藏青色礼服与披肩成套的手套,交于身后的侍从,伸出右手,同龙天平握在了一起。 龙天平激动的伸出双手与司龙神羁紧紧相握,终于难以克制自己的激动,拥抱了司龙神羁。 司龙神羁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化,弯腰拥抱龙天平,轻轻拍了拍龙天平的后背:“天平,你老了啊。” 龙天平仰望司龙神羁:“神羁理事,看您说的,咱们可有十几年没见了,倒是您,和几十年前一点变化都没有。” 司龙神羁笑了笑:“那你可就是胡说了,怎么可能不老呢?” 后面的王白灵绮身为皇家礼仪学院皇家礼仪科的主管教师,自然熟谙上环先贤们的各种礼仪。她深知空岛圣贤们几乎没有身体接触的礼仪,多为形式化的虚仪。他所接触过的大多数先贤也不喜欢与人身体接触,即使先贤与先贤之间,肢体接触也远远少于地上人。 此刻看到龙天平与司龙神羁的握手拥抱,她不禁暗暗盘算:她自己在皇家礼仪学院执教多年,与院长龙天平的接触并不算少,极少见到这个精于人情世故的老家伙如此真情流露。她也从未在自己所处的王白家族中见到过哪位长辈或核心成员与先贤有如此深厚的情谊。即使与自家交好的星且家与星且工业,似乎也更多的停留在合作和利益的方面,而在感情与人情的层面可以说是一片空白,一点交情都攀不上。这么看来,龙家的实力当真不可小觑,断不可因为自家的实力上升势头迅猛,对龙家掉以轻心。 龙天平千言万语涌上心头,打开了话匣子。司龙神羁始终面带微笑,更多的时候都在安静聆听。 直至古方家的飞船已经远远的停在了停机坪,古方家的队伍已经在工作人员的引领下离皇家学院的大门越来越近,龙天平才恋恋不舍的收住了话头。安排自己的亲信助理——一位龙家的晚辈领着司龙家的队伍前往驻地。还不忘叮嘱,自家兄长龙天胜会于明天来学院拜访叨扰。司龙神羁点头默许,欣然接受,回身远望了一下古方家的队伍,旋即跟随龙家那位晚辈进入了校园庭院。 古方家的飞船并未像其他家族的飞船在完成任务后返回驻地,这艘巨大的战舰“破军之星”号直接转入了下环十邦联合学院的机库。 从飞船上下来的队伍浩浩荡荡,这次的来访,古方家带来了最庞大的使团。领队的是上环十国选帝侯,交通网的负责人古方神司。古方神司身后还站着身穿黑袍头戴风帽的术士协会的首席术士团术士古方斯谭德。随行的还包括光骑士第五席的古方平敏,第十四席的古方神南,第六十一席的古方通力。以及因为与皇后的私人关系,同时还代表了皇后青檀鼎华夜夏,已经于一早提前抵达的第九席古方雪伦。几位光骑士的身后还有十数位古方家族的骑士,骑士们还带着不少骑士扈从及侍从。 这次的来访,上环十国的先贤们借访问下环十邦联合学院的皇家礼仪学院的机会同时进行集会。各家都派出了核心成员,所讨论的问题包括了之后的典位骑士晋升与新骑士选拔,空岛一些新的规定与制度,以及一些其他的隐秘问题。这其中的一些议题与下环和地上息息相关,所以古方家,司龙家和韩德家同时提出了将此次集会设在下环。 古方家承担了这次上环先贤集会的护卫任务,同时带来了来自空岛皇帝的敕令,承诺帮助皇家礼仪学院解决影骑士机器斯克狄的问题和目前在龙家的影骑士灾星与影骑士王尔德的问题。 古方家骑士的行李整齐划一,“唰”的铠甲声响彻云霄,震慑人心。两组骑士很快的展开了工作,分别与皇家学院负责守卫的空殿卫士交接和进行初步的调查。 停留在皇家礼仪学院门口的只剩下为首的古方神司与光骑士古方平敏。古方平敏的骑士侍从始终伫立在他的身后,手持一把十字尖长枪,上面装饰着代表古方家族的红蓝两色饰带。 古方平敏站在白袍白发白须的威严老者古方神司身后,银色的右手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始终搭在腰间的仪式佩剑上。 张冉身边的阿芙罗拉等几位同学,都分明的看到了古方平敏扫视了一圈学生队列,向张冉投来了一个微笑,微微点头致意。阿芙罗拉不满地小声嘀咕着:“切,不就是之前考试的时候见过么。” 张冉却瞪大了眼睛,视线越过了古方平敏和他身后的骑士扈从,将目光定格在了后排众多高矮胖瘦不一,身着各色礼服的侍从中的一人身上。 张冉的脸颊染上了一丝绯红,呼吸变得急促,忍不住轻呼出声:“王尔!” 第101章 带你回家 王尔对着张冉眨了眨眼,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将右手食指搭在唇上,比了个“嘘”的手势。 张冉的眼眶红了,她努力平复心情,不再看向王尔,微微仰着头,生怕泪水不争气的流下。 旁边的阿芙罗拉和一众同学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阿芙罗拉满脸的羡慕与嫉妒,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心中大惊:看张冉的表现,这可不是认识而已了吧。他居然认识古方家的侍者?还是跟着选帝侯出席活动的这种,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亲人?恋人? 前排的古方神司威风凛凛的与龙天平寒暄着,说起了一些之后的安排。同样都是老人,头发染得乌黑,努力让自己显得儒雅的龙天平在须发皆白,身体健硕的古方神司面前就像个小老头。 一位古方家的骑士前来回禀:“我们还未接触,影骑士机械斯克狄就离开了,他的速度很快,我们的人没有追赶。四方罍戊电大师在里面,似乎……颇为不满,正在……” 古方神司打断了他:“我知道了。”随即向后挥了挥手,平敏,斯谭德,你们与戊电大师都是老相识了,我怕孩子们不会说话,谁去给大师问声好?” 黑袍术士古方斯谭德的风帽遮住了眼睛,此刻他嘴角难以察觉的微微上翘:“还是我去吧。” 说罢,领着两个术士学徒走向了庭院的方向。学生队列末位的妮哈和田美子迅速出列,向术士行了正礼,为术士领路。 古方神司正在与龙天平攀谈关于空岛新政策的问题,话正说到一半,古方神司忽然停止了叙述,谈话戛然而止。 古方平敏将身体转向后方。 片刻之后,一道紫色的力场笼罩了古方平敏目视方向的一片空地。力场飞快的变得厚重了起来,像一道帘幕遮蔽了众人的视线。厚重的紫色光幕内,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飞快的形成。 力场忽然消失,一前三后四位同样身着黑袍之人出现在了原地。领头之人与之前的古方斯谭德同样装束,同样风帽遮眼,看不清面孔,正是鬼黎家的术士协会首席术士鬼黎薙孽。鬼黎薙孽还跟着另外三位鬼黎家的术士,一位身着褐色长袍,腰间扎黑带,两位身着黑色长袍,腰间扎紫带。 褐袍术士的长袍比其他黑袍术士更长一些,将主人消瘦的身体遮的严严实实,甚至没有露出双手。这位术士的脸上有一道恐怖的伤疤,从额头一直延伸到脖颈下的长袍中,仿佛他的躯体曾经被什么劈开,又粘合在了一起,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和不协调。不少学生看到褐袍术士,暗暗吸了口冷气。他的双眼蒙在一块黑布之下,是一位专职传送的资深导航员术士。 鬼黎家非常神秘,在各种资料中记述甚少,连龙天平这样的下环大人物也只知道他们的姓氏念做“伪黎”而非“轨黎”,与华夏的一个古老稀有姓氏同音。鬼黎家似乎与青檀鼎家古方家共同支撑着整个术士协会,拥有非常多的资深术士,而一般人对术士协会这个神秘的上环组织知之甚少。 龙天平从未见过和听说过鬼黎家的任何一位高层和核心成员,甚至连上环的联络人员发来的正式通知中也只模糊的写着鬼黎家族术士协会资深术士4-5名。连领队的名字都没有提到,这是其他各大家族都没有出现的情况。 龙天平正在犹豫。 为首的黑袍术士径直走到古方神司身旁,伸出了右手:“您好,龙院长。” 龙天平被术士突然伸出的右手吓了一跳,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位鬼黎家的术士领袖会以握手礼这种地上人常用的礼仪迎向自己。还好他的身体下意识的作出反应,伸出右手同术士握了握手:“您好,术士大人。”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全然回想着竟然让这位领队术士率先向自己伸出手是多么的失礼。 司龙神威微笑解围,让气氛不要那么尴尬:“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术士协会首席术士团成员,选帝侯,鬼黎薙孽。”接着微微转头看向侧方的鬼黎薙孽:“这位是下环十邦联合学院的院长,龙天平,想必你已经知道了。” 鬼黎薙孽露出一个笑容,他牙齿小而尖,像鲨鱼一样成锯齿状交错,让他的笑容中多了一丝可怕的意味。术士向古方神司伸出右手:“你好,神司大人,你的精神可真不错。” 古方神司似乎犹疑了一下,转瞬之中伸出右手同鬼黎薙孽握了握。 龙天平敏锐的注意到一个细节,古方神司似乎忙于抽手,鬼黎薙孽却不太愿意放手。 鬼黎薙孽握着古方神司的手,继续说道:“原来您带来了皇帝陛下的敕令,不过我得告诉您,那是皇帝陛下的代行敕令,来自韩德,而并非圣座本尊的意愿。负罪骑士的第六席已经撤向血座。您即使依照敕令调回灾星,第三席也会来接替他的工作,而这还会引起灾星的不满,让他与古方家的关系更加恶化。如果是我,我就让平敏去和灾星还有那位第十席打个招呼,毕竟如果是其他人,我怕他们会白白牺牲。毕竟每一滴高贵的血液都是如此珍贵,就算是那些高傲的幼苗。” 古方神司的脸色似乎有点难看,鬼黎薙孽松开了手,但并未放下胳膊。古方神司趁势收回了自己的手,而鬼黎薙孽还保持着右手前伸的姿势,继续说道:“请您慎重行事,我相信皇帝陛下也不想看到光与影的自相残杀,不想看到不光彩的和无谓的战斗。最后,我还得告诉您,负罪骑士们蠢蠢欲动,狂躁不安,连那位海市蜃楼三剑圣中的血剑圣都抱着担忧之心来到了下环,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古方神司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冷淡而礼貌的说道:“多谢提醒。” 术士隐蔽在风帽阴影中的双眼环顾四周,包括龙天平在内的全部师生和古方家的众多侍从,如从梦中惊醒,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却恍若隔世。术士的每一个字他们都听懂了,却无法理解其中的任何信息,仿佛是某种晦涩难懂的外语。 张冉和阿芙罗拉甚至听到旁边的一位学姐疑惑的小声问了问身边的学长:“他说的是拉丁语或者希腊语?”那位相貌酷似欧洲着名的艺术品大卫雕像的学长小声回应道:“不,肯定都不是,我突然有个奇怪的想法,觉得他说的是弗里几亚语。”学姐皱了皱眉,再次问道:“那是什么?”学长摇了摇头,自嘲的回应道:“希罗多德说那是一位埃及法老宣称的最古老的人类语言。” 龙天平回过神来,发现司龙神羁正在告辞,慌忙提醒原本应当主动出列带领客人前往驻地,而此刻还在原地出神的老师招待贵客。 那位老师被龙天平提醒,才回过神来,略带尴尬的履行起自己的职责。 鬼黎薙孽转向龙天平,抽了抽鼻子,仿佛嗅着空气中的气味,随后对龙天平说道:“青檀鼎家那两位捣蛋鬼小术士来了?我怎么没见到古方斯谭德大师?” 这回所有人都听懂了鬼黎薙孽的话语,龙天平忙回应道:“他们都已经先行进入学院前往驻地了。” 张冉一把拉住了正欲出列,本应跟随老师出列带队的学姐,迅速的出列行礼。和那位学姐一组的另外两位学姐,一位还在出神,一位尴尬的收住了脚步停在原地。与张冉一组的阿芙罗拉和惠理子只好匆忙的出列行礼。 带队老师在前方引着古方神司和古方平敏以及他的骑士扈从。三位同学优雅的迈步走向后方的侍从队列。阿芙罗拉从牙缝中挤出一句:“张冉,你干什么。” 张冉没有回应,快步径直走向了侍从队列最前方的王尔:“王尔?真的是你么?你怎么来了?” 王尔凌乱的头发和下巴上的胡须显得与周围一丝不苟的侍从们格格不入,他笑了笑,搓了搓下巴上的胡子,企图装作懒散与不经意,却掩盖不住声音中的愉悦:“我来带你回家啊。” 第102章 相见报平安 古方家被安排在庭院东侧的两栋精致的小型独立建筑以及旁边紧邻的两层小楼中,两栋独立建筑分属古方神司与先行抵达的代表青檀鼎皇后的古方雪莉。古方雪莉早已收拾妥当,此刻正独自在她的驻地门口等待古方神司的到来。 佣人和侍者们在几名学生的引领下前往一边的两层建筑,这栋占地面积不小的二层建筑足以容纳下古方家族庞大队伍的所有成员。此刻穿着家族制服的男女佣人们正在两位资深管家的指挥和几位同学的协助下搬运着各种行李。 王尔直接将张冉拉到了一旁,来来往往的侍者们非常默契的无视了王尔和张冉,连指挥的老管家都视王尔如无物。 张冉全然没有顾忌阿芙罗拉正竖着耳朵偷听:“王尔,小夕怎么样?”看得出张冉十分担心。 王尔笑了笑:“不用担心,小夕和我一块来接你的,现在在很安全的地方等着你呢。” 张冉轻轻舒了口气:“你知不知道……”张冉稍稍犹豫了一下“我家人怎么样了?” 王尔依旧保持着笑容:“你爸爸妈妈,还有小夕的爸爸妈妈,都很好,除了不能离开龙家,什么事情都没有。灾星正在龙家折腾,龙家鸡飞狗跳的,顾不上你爸妈他们。” 张冉点了点头:“张望呢?” 王尔收起了笑容,沉默了片刻。刚才他刻意回避了张望的问题,不过也预想过,细心的张冉一定会问起张望。“张望……不能说好吧,不过至少还算过得去,吃了点苦,现在心情还可以。”说着,王尔掏出了手机,给张冉看了那张张望和自己的合影。 王尔按照临别前张望的意思,告诉张冉他自称现在过的很好,找到了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 张冉叹息了一声,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我知道他不是真心这么说的,他一定很辛苦。” 王尔的心揪了起来,张夕都能多少感受到张望的心境,感情细腻的张冉,又怎么会感受不到呢。“不要问张星彤,不要问你姑姑,不要问张星彤,不要问你姑姑……”王尔在心里默念。 张冉自顾不暇,深知此刻更无暇顾及他人,只得微微低下头:“你怎么来空岛了?还成了司龙家的侍者。” 躲在一边的阿芙罗拉给妮哈使了个眼色,干脆放下了手中的工作,努力的偷听起这边张冉和王尔的谈话。 “我和大河内,小夕还有灾星一起来的。找到张望以后,我们就分头行动了,大河内和小夕在一起,灾星去龙家捣乱了,我来找你。”王尔说道。 张冉笑了笑,王尔的心情也轻松了一点,暗自想着:“张妈还是笑着好看,哭起来可太让人心疼了。” 张冉拍了拍王尔的肩膀——王尔黑色外套的那个位置沾着一大片灰白色的污迹,又拉了拉王尔的领子,王尔衬衣的半边领子有一个很明显的折痕,支着立了起来,显得不太对称:“你还没说呢,你这个样子,怎么变成古方家的侍者了?” 王尔笑嘻嘻的看着张冉:“张妈还是老样子,又细心又爱操心,你还没说你怎么还变成女仆了呢?”王尔打量了一下张冉黑白相间的“校服”,虽然朴素,但是十分得体,打理的一丝不苟,虽然接近标准的女仆制服,却丝毫不减张冉雅致的气质。“虽然这身还挺好看的,没想到这种风格穿在我们张妈身上也这么合身哈哈。”王尔又补充了一句。 张冉收回手,脸颊微微泛红,下意识的抹了抹长裙的裙摆:“你都来这了,还能不知道我的事情吗?别打岔,快和我说说你的事。” 王尔知道自己不太可能在认真的张冉面前嘻嘻哈哈的糊弄过去,只好摊开双手解释道:“大河内面子大啊,皇后去华夏都得看看他,古方家算个毛。而且古方家和灾星有点宿怨,好多人憋着揍灾星。他们帮了我,作为交换我也能帮他们找到灾星。灾星平时可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这孙子逃跑很有一手,藏猫猫也贼厉害。” 张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如此惬意轻松的对话不禁让张冉感觉似乎回到了旧都大学的校园,还是校园里那亲切的阳光,亲切的微风,还是末明湖畔亲切的鸟语花香,还是那个亲切的王尔。 “看你这个邋遢的样子,也做不了人家贵族的侍者,穿这个衣服实在不像你。”张冉边捂嘴轻笑边说道。 王尔干脆把领结又拉了拉,松松垮垮的挂在脖子上:“本来我想着弄个什么骑士扈从之类的,有面子点,不过他们那衣服穿着更难受,就还是算了吧,自己舒服点是真的,毕竟人家古方家也要面子的,我这也就差不离得了,总不能穿的跟大学里一样混在他们侍者队伍里吧。” 张冉回想了一下王尔花花绿绿印着动画或者游戏角色的t恤,红色的短裤,红色的篮球鞋。想象了一下王尔日常穿着混在古方队伍里格格不入的样子,笑的更厉害了。“你这穿的不是自己的衣服吧,明明上学那会你穿自己的西装也还挺好看的。” 躲在一旁光明正大“偷听”的阿芙罗拉听的出神,正有些恍惚,“这个男生什么来路,听起来是张冉的大学同学。和空岛皇后还有关系?居然说古方家算个毛,还是当着这么多古方家人的面,古方家的人都当他不存在?连资深的管家都不理他?”一个接一个的念头从阿芙罗拉的心底冒了出来。 妮哈轻轻的碰了碰阿芙罗拉,小声在她耳边说道:“差不多了,咱们该回去了。” 阿芙罗拉这才回过神,神情复杂的看向张冉和王尔,最终还是决定试着把握一下这个机会。她掏出随身镜,确认了一下自己的妆容,向着二人走去。 “……古方家的老头说后天会拉上你们老师和龙老头讨论一下以后空岛年轻骑士册封必须先到地上游学并且获得推荐的事情……”王尔正眉飞色舞的和张冉说着。 王尔的话灌入阿芙罗拉的耳朵,她差点脚下一软绊倒在草坪上摔倒在张冉面前。阿芙罗拉慌忙的理了理裙子,又拢了下自己的金发,露出一个唇红齿白的灿烂笑容:“张冉,咱们这边差不多了,该回庭院那边集合了。”接着转向王尔:“这是你的大学同学?介绍一下?” 张冉的笑容黯淡了一些,从发自真心变成了礼貌微笑。她淡淡的伸手向双方介绍道:“王尔,阿芙罗拉·乌里扬诺夫。” 阿芙罗拉的微笑有些凝固,她知道自己和张冉的关系并不算太好,又刚刚生硬的打断了他们的谈话,连忙向王尔伸出右手,又做了一遍自我介绍:“阿芙罗拉,张冉的同班同学,你好。” 王尔当然能感受到张冉的冷淡,打量了一下阿芙罗拉,没有伸出自己的手,并且流露出一股配的上张冉冷淡的傲慢:“你不是在一边听了半天了,还有什么好介绍的。” 阿芙罗拉僵硬的愣在了原地,努力保持着礼貌的微笑,不让自己破口大骂。她没有想到此刻站在皇家礼仪学院草坪上的竟然是一个如此不懂礼仪缺乏礼貌的人。 张冉意识到自己对阿芙罗拉下意识的冷淡有些太明显了,轻轻拉了拉王尔的袖口,小声说了声:“王尔,别这样。” 王尔看了张冉一眼,叹了口气,伸出自己的右手与阿芙罗拉握了握:“你好,张冉的现任同学。王尔,张冉的前任同学。” 握手的两人飞快的松开了手。 阿芙罗拉飞快的回想了三遍自己走过来的目的,压制住自己的怒火:“不好意思,刚才有听到你们的谈话,你和古方家还挺熟的啊?” 王尔冷笑了一声:“嘿嘿,我跟大家都挺熟的,最开始是想跟着司龙家过来的,星且家也邀请我了,不过他们两家来的人太少了,我怕混在里面太显眼。古方家人多,好混。” 王尔的话像一柄犀利的长矛,刺穿了阿芙罗拉的心房,她甚至难以再掩饰自己的意图,把愤怒,礼貌和姿态都抛到了九霄云外,直入主题:“哇,您太厉害了,如果有机会……” 阿芙罗拉的话还没说完,王尔就打断了她的话,话不用说完,王尔也知晓她的意图。王尔眯起眼睛,懒洋洋的说道:“我这人懒,不太爱管闲事。”接着装作一副打起精神的样子,转向张冉:“不过如果是我们张妈亲爱的同学,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一定会帮。” 王尔看着张冉的表情,心里暗暗好笑:不知道张妈会不会觉得我是个装哔犯?不,不会的,张妈这么善良,才不会这么想哈哈。 阿芙罗拉笑的很勉强,像刚刚被迫吃掉了一只美味的油炸虫子。王尔又转向张冉:“她不是过来叫你去集合的么,你们快去吧。回头再聊,我们要在这呆挺久的,有的是机会聊天。” 张冉的脸上一片绯红,又好气又好笑,不再搭理王尔,拉起阿芙罗拉的手向庭院集合点走去。 阿芙罗拉被张冉拉着,白皙的脸上也泛起一片红晕:张冉怎么这么好?不,张冉其实一直很善良,很好,大家都知道的。阿芙罗拉心中暗想:嗯,很多事情应该是我做的不太好吧,为什么?明明我们是同一个班最亲近的同学,到底因为什么让我没有在最初就和这个姑娘成为朋友? 第103章 淡淡之交 张冉,阿芙罗拉和班里的其他同学回到了庭院中的集合点,同学们正随意的交流着。 在古方家之后到来的杨重家人员不算太多,只有寥寥几人。他们之后是一位孤身前来的老者,胸前挂着下环的人们迄今见过的最小的罗马数字——二,见到这位老者的骑士们纷纷行礼,从骑士们的交谈中学院的人得知这位是铁心剑圣——时任光骑士天位剑圣。负责招待他们的同学们已经回到了庭院中,现在只等招待兰铎家的一组同学回来。 在马厩工作的乔风语正等着班里的其他姑娘们,看到张冉拉着阿芙罗拉向自己的方向走来,疑惑了一下,不过下一秒就开心的向他们挥起了手。 周围的几个学姐嫌弃乔风语身上的味道,像看小傻子一样看了看开心挥着手的乔风语,往远处挪了挪。 “我摸到独角兽了!”乔风语开心的拉着张冉又蹦又跳。 “真好,我也想摸摸。”惠理子有些羡慕的说道。 “马厩里又不是只有独角兽。”阿芙罗拉对惠理子说道:“风语在马厩里工作,肯定比我们辛苦多了,你们闻她身上的味道。” 阿芙罗拉的话语中并无讥讽之意,对张冉有所改观之后,阿芙罗拉觉得这个整天跟着张冉,全力保护张冉的天真小丫头也多了不少可爱,又让人怜惜。 妮哈理了理乔风语的头发,风语的耳朵后面还夹着一根稻草:“瞧你脏的,一会回去赶快洗澡。” 班里的女孩子们似乎一下融洽了不少,每个人都很开心。 金乌坠地之时,负责接待兰铎家的最后一组同学也回到了集合点。各位老师分组点评了学生们一天的表现,王白灵绮老师简单说了几句,朱时雨老师给学生们说明了第二日的正式安排。在天空完全变成一片深蓝时,同学们各自解散返回自己的宿舍梳洗。 经历了一整天的紧张工作,突然松弛下来让同学们感到了疲惫。在学生食堂享用过晚餐之后,不少同学甚至没有完全准备好第二天的服装,就倒在床上睡着了。 阿芙罗拉躺在床上,思绪混乱,一边提醒自己稍微休息一下就起来准备明天的服装——她的制服皮鞋上都是泥土,明天必须要换上另外一双了,一边回想着今天的各种人和事:上环十国的先贤,王尔和张冉……很快,阿芙罗拉便进入了梦境。 妮哈悄悄的为阿芙罗拉盖上了毯子,麻利的收拾好自己和阿芙罗拉第二天需要的服装,也关灯上床休息了。 隔壁的房间,乔风语在大家的劝说下,饭前睡前洗了两次澡,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也飞快的进入了梦乡。 张冉轻轻抚摸着袖口内部的帝风徽章,想着王尔,想着王尔说的话。不知为何,知道王尔此刻就在自己的身边,她的心境安定平和了许多,不再像之前时刻提心吊胆,如履薄冰。 天刚亮,学生们便纷纷起身进入了工作状态。不少老师甚至亲自来到学生宿舍检查自己班级学生的服饰与妆容。 在阿芙罗拉的房间中,乔风语正坐在椅子上。王白灵绮一边麻利的编着乔风语的头发,一边发着脾气:“风语,我不是跟你说了,即使在食堂也要注意自己的仪容,这和客人是否能看得见没有任何关系,是态度问题,态度!”乔风语的头发被王白灵绮拉的有些疼,抱着自己的脑袋哀求道:“灵绮老师,我知道了,哎呦,轻点。” 妮哈同样正在帮坐在床上的阿芙罗拉处理头发,阿芙罗拉的金发不听话的支向各个方向,昨晚过于随意不太优雅的睡姿让她的右肩和脖子十分不舒服。 田美子刚刚跑出去,她早晨起床后才发现昨天准备的袜子上沿有一道黑色的污迹,她已经好多天没有洗衣服了,这是她挑出来的最后一双干净长袜。田美子企图用花边绑带遮盖一下污迹,然而被眼尖的王白灵绮老师一眼看了出来,勒令她回去换袜子。 惠理子向田美子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如果实在没有袜子可以换了就先穿自己的。身为同宿舍的好姐妹,她太了解田美子了。 惠理子坐在妮哈的床上,她原本对自己盘头发的技术还是有自信的,却还是被王白灵绮老师挑了毛病,张冉正在帮她飞快的修整着头发。 姑娘们的仪容终于通过了王白灵绮老师凌厉的审查,王白灵绮拍着他们的后背把他们一个一个赶出了房间:“抓紧时间,快点快点。风语,食堂;美子,宴会厅外厅;罗拉,张冉,妮哈,惠理子,内厅!风语,不要跑!是快步走,快走!” 皇家礼仪学院的同学们今天的工作是要和各位先贤家族的资深侍者们一起工作。 阿芙罗拉,张冉,妮哈和惠理子终于压着最后的时间进入了宴会厅的内厅。队伍最为庞大,随行人员众多的古方家先贤们被安排在这里用餐。 在一位头发灰白,戴着银边眼镜神情严肃的女管家的指挥下,姑娘们各自进入了自己的工作岗位——阿芙罗拉和张冉侍立,在就餐者入席后随时进行各种工作,妮哈负责饮品与更换餐具,惠理子在侧厅协助用餐的古方家侍者们。 宴会厅的正厅中已经摆放好了餐具,冷餐也早已提前准备在了推车上,只待客人入席。此刻,席间用餐者寥寥,只有坐在长桌下首的一位年轻骑士和几位扈从。 长桌之外,正厅与侧厅相交的墙边,支着一张小桌子。两位年轻的侍者正侍立在小桌旁边,桌上架着一只金属锅,桌边坐着一位白袍的骑士,一位白袍的扈从和一个黑色制服的侍者。侍者正和骑士兴高采烈的聊着什么,不时传来哈哈的笑声,引得正席长桌上的那位骑士频频侧目。 阿芙罗拉和张冉看着坐在小桌旁的黑衣侍者,不约而同的小声叫道:“王尔!” 阿芙罗拉看了眼身旁的张冉,轻声说道:“去打个招呼?” 张冉思索了一下:“不合适吧?” 妮哈轻轻拍了拍张冉的后背:“你们去吧,这边还没人,我在这里就可以了。” 阿芙罗拉和张冉走向墙边的小桌,白袍骑士的头盔正放在脚边的地毯上,骑士高大的身材坐在这张矮矮的小桌边显得有点滑稽,膝盖几乎与前胸同高。 骑士正哈哈哈的笑着,对面的王尔一边笑,一边断断续续的说道:“……我,哈哈,我就想不明白,被剁过手的多了,又不是就他平敏一个。他还是被灾星剁得,好歹影骑第二席,也不算丢人了,怎么就他给自己装了个银手呢?哈哈哈哈,要我说,被毒蛇砍手的那些人才丢人,哈哈哈哈,也没见他们给自己装银手啊,哈哈哈哈哈哈……。” 白袍骑士捂着肚子,笑的也很厉害,他的扈从坐在另一边,又觉得大笑太不礼貌,可又憋不住,脸上的表情很滑稽。 白袍骑士把手里的大碗放在了桌上,边笑边说:“我们家平敏大哥,太要面子了,太正经了,哈哈哈哈,非要说这是骑士的耻辱,他会永远铭记,这只银手会时刻警醒他,让他记得自己曾经是多么傲慢,哈哈哈哈。要我说,就影骑那帮人,干的都叫什么事,毒蛇砍了那么多人的手,有多少人想砍他脑袋,可是他打不过就跑啊。他害怕炎魔,打都没打就把第十席让了,然后把人家第十一席的手砍了,自己去当十一席。跟这些人有什么荣誉可讲,还耻辱,哈哈哈哈哈哈。” 骑士和王尔又笑了起来。 张冉没想到这两个人居然在嘲笑古方平敏,因为之前的考试,他对古方平敏的印象还算不错。走到小桌旁边,她轻咳了一声,向骑士行礼,又对王尔说道:“王尔,你们这么在背后笑话人家,不太好吧?” 王尔看到了张冉,依旧止不住大笑,指了指对面的骑士,对张冉说:“我刚才跟淡淡说,应该让灾星把古方平敏的脑袋砍了,然后给他换个银色的脑袋,哈哈哈哈。” 名叫古方淡的骑士和他的扈从一边笑,一边从低矮的椅子上站起身,向张冉和阿芙罗拉回礼。接着,骑士脱下自己的金属护手,伸出自己的右手:“古方家族骑士第六席,御前光骑士第二十三席,典位骑士古方淡。你好,女士。” 张冉和骑士握了握手:“张冉,你好,骑士先生。” 骑士又转向阿芙罗拉,再次握手:“你好,女士。” 阿芙罗拉受宠若惊的和骑士握了手:“你好,骑士先生,阿芙罗拉·乌里扬诺夫。” 王尔没有起身,向张冉和阿芙罗拉招了招手,然后又指着张冉对骑士说道:“对了,淡淡,灾星就是在张冉她们家的房顶上把你们家平敏的手给剁了……” 骑士哈哈的笑着,回身坐下,终于边笑边喝完了碗里的粥:“这粥太好喝了,我赶紧巡岗去了,你们聊吧。”说完便起身向王尔和二位女士告辞,古方淡的扈从捡起了他的头盔,夹在腋下,无奈的跟着骑士离开了宴会厅。 第104章 大声密谋 王尔还在笑,对张冉和阿芙罗拉解释道:“他们古方家的几个骑士,除了古方雪伦,主要负责学院的安全,一般同一时间他们只会有一个人或者两个人在休息,所以他着急回岗位了。”接着指了指对面的空位:“坐啊,吃点?皮蛋瘦肉粥,我做的,骑士都说好吃哈。” 张冉摇了摇头:“我们可不能坐,而且我们已经吃过了。就是看到你在这大声喧哗,过来打个招呼。” 王尔又笑了起来:“不愧是张妈,大声喧哗什么鬼,哈哈哈哈。”笑完,王尔又指了指桌上的大锅:“剩这么多,可惜了。” 阿芙罗拉倒是没有客气:“我倒是很想尝试一下王尔的手艺呢。”阿芙罗拉努力表现的仿佛和王尔十分亲近。 王尔看了她一眼:“来呗,找个碗,自己盛点。” 阿芙罗拉非常兴奋的点了点头,回到主桌那边去找餐具了。 王尔看着张冉:“你俩现在挺好了?” 张冉戳了一下王尔的额头:“阿芙罗拉本来就是我的同学,又不是什么坏人。” 王尔又说道:”一会我吃完就赶紧走,古方家老头去请铁心老头了,一会就和古方雪伦还有铁心老头一起过来吃饭,我可不想看见他们几个,嘿嘿。” 张冉看着王尔:“你一个侍者,坐在这里和骑士开小灶,成何体统,还一口一个老头叫人家,叫老先生不可以么?” 王尔嘿嘿一笑:“好好好,老先生。”接着又很兴奋的跟张冉说道:“古方淡,可好玩了,他和周天可像了。” 张冉想起了王尔的舍友,他们的同学周天,会心一笑。 阿芙罗拉拿着餐具返回,从锅里舀了一点粥,仔细的品尝了几口:“王尔,你煮的粥真好喝,厨艺真棒,这叫什么粥来的?”阿芙罗拉边说边从围裙的暗袋中掏出一块餐巾,递给了王尔。 王尔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嘴边沾着米粒:“皮蛋瘦肉粥,其实就很家常的粥,不过也不算特别好做。” 张冉没有客气,抽出王尔手里的餐巾,给他擦了擦嘴:“你除了来找我,什么其他事都没有么?就这么一直假扮人家的侍从?” 王尔夸张的拍了下大腿:“我还就是专程来接张妈你的,什么别的事都没有。”接着放下手里的空碗:“才怪!我一大堆事,都怪古方老头……老先生,净给我找事。哦对,我还得给你们打分写评语,一堆屁事,还好多表要填,昨天的我就一笔都没动,早知道把小夕那个死丫头带来帮我干这些事了哈哈。” 张冉笑了笑,把餐巾扔回给王尔:“想什么呢?要不然我帮你填表啊?” 王尔就着碗,直接喝掉了最后一口粥,拍了拍肚子,把空碗放在桌上:“我倒想让你帮我填呢,不过打的是你们的分,那不成作弊了么?” “那你还不赶紧吃完赶紧干你的事去。”张冉又戳了戳王尔的额头。 王尔笑嘻嘻的起身:“得得,张妈教训的是,我这就走了。”边说边开心的甩着手离开了宴会厅。 阿芙罗拉把碗放在身后侍者推来的推车上,协助其他侍者一起收拾起了小桌子,边收边对张冉说:“你别说,王尔做的粥还真是可以,华夏美食名不虚传。” 张冉微笑回应:“你吃得惯就好。” 待古方神司,古方雪伦以及一位须发皆白,满脸皱纹,灰瞳中流露着无限沧桑的老者入席时,王尔和古方淡用餐的小桌已经消失不见了,没有留下一丝踪迹。 正席上的骑士和扈从们起身向新入席的几位行礼:“神司殿下,雪伦大人,剑圣大人,早安。”骑士和扈从们的动作整齐划一。 古方神司正在与老者交谈,对骑士们的方向压了压手。古方雪伦笑了笑,向骑士和扈从们回了礼:“早安,诸位辛苦了,继续用餐吧。” 骑士和扈从们重新坐下,继续享用早餐,不过显得拘谨了不少。一位扈从干脆放弃了还未吃完的食物,正襟危坐。 古方神司为老先生拉了椅子,与一旁的古方雪伦一起在正席首位坐下。 妮哈将饮料推了过来,询问坐在最右手的古方雪伦,没有打断两位老先生的谈话。 古方雪伦轻声告诉妮哈,自己要牛奶,两位老先生都要红茶。 古方神司没有在意做自己的早餐,正在全神贯注的对身旁的老先生说:“我不希望在后面的会议上讨论这件事,尤其是当着那位韩德家的银扉女伯爵的面讨论,所以才邀请您共进早餐,提前商议一下这件事。还请您三思,不要在当下这种多事之秋卸任天位剑圣。” 身旁的老先生沉默了片刻:“古方,你知道,我在这个剑圣当的并不光彩,黑剑圣的事一直是我心头重负,有史以来只有我这么一个一前一后的两段剑圣,如今我只想像我们的初代剑圣克萨和我的老师希沃斯一样看到新剑圣的上任,然后将残躯投入战斗,那才是战士的归宿。难道你忍心看着我就这么老死?” 古方神司神情有些沮丧:“不,我当然不,还请您务必再坚持一段时间,铁心家即将凋零,作为古老的姓氏已经连封地都没有了,已然不在十国之列。您就此离开,我还怕铁心家就此消失在历史之中。” 老者叹了口气:“我自己的身体,我可以感受的到,它已经在加速崩解了,这由不得我。消失就消失吧,消失在无尽虚空中的血脉又不是我铁心一家。” 古方神司还想再说些什么。 铁心家的老剑圣抬手打断了他:“如果你认为坚持对我们更有利,我尊重你的决定。我可以先不提选择新的天位剑圣的事,但是希望你和韩德能给我一个时限,我的时间不多了,可能等不到皇帝陛下再次离开了。” 古方神司没有说话。 尾席的骑士和扈从们全都愣住了,将目光投向首席,那位古方家的年轻骑士手里还一直捏着一小块面包。宴会厅里一片寂静,气氛一时有些凝重。 直到古方家的贵宾全部离席,只剩下侧厅的侍从和女仆们,阿芙罗拉才舒了口气,转过头问张冉:“那位老先生是天位剑圣?血剑圣是什么?”她在课堂上已经学到过,典位骑士,星位骑士以及天位骑士的首席分别为该位阶骑士的剑圣,低阶级的骑士想要晋升,必须通过本阶剑圣的考验。而天位剑圣则是最高阶的天位骑士的首席,是空岛至高力量的体现,只与力量相关,无关其他一切荣誉,头衔,地位。 张冉点了点头:“老先生的外袍上确实应该是铁心家的家徽,那个家徽很陌生,从咱们学的纹章学上看,铁心家不在上环十二国的谱系之中。不过确实也从来没有听说过剑圣必须是十国的骑士。至于血剑圣是什么我也不知道,肯定不是我们上课讲过的内容。” 午后,龙家的龙天胜出现在校园中,秘密到访了司龙家的驻地。 傍晚时分的集会,朱时雨老师告诉所有的同学们。明天,下环的一些重要人物也将来到皇家礼仪学院,与上环的先贤们共同开启第一天的议程。 姑娘们结束了一天的忙碌,早餐时见过的那位骑士古方淡的扈从正等在张冉他们的宿舍楼门口。看到张冉一行人走向宿舍楼,骑士扈从对张冉行了一礼,优雅的说道:“王尔先生转告您,这两天他要去办事,暂时不在皇家礼仪学院。”说完,便优雅的离去了。 张冉点头道谢,她有强烈的预感——王尔去了龙家。 第105章 北极联邦国 次日清晨,原本应当在宴会厅的早餐结束之后前往大会议室的张冉、阿芙罗拉班被临时改调去了星且家的驻地。 听前来通知的老师说是星且家的骑士点名要见张冉。 阿芙罗拉和其他同学既好奇又兴奋,毕竟她毕业后的第一志愿就是可以进入星且工业。 “星且家为什么会要求你临时调岗去他们那边?” 张冉有些心绪不宁——王尔刚刚离开自己就被星且家调岗,随意的回道:“应该又是那个星且鹞。” 阿芙罗拉有些嫉妒,又有些替张冉担忧:“那个星且家的年轻骑士怎么老缠着你?” 张冉叹了口气:“不知道,我们只是在大学的交流活动上见过一面。” 星且家的驻地在皇家学院西侧围墙外的一个独立院落中。侍者已经在草坪上准备好了桌椅和茶点。显然,星且家邀请张冉班并不是作为侍者工作,而是客人。 星且鹞和他那个稚气未脱的弟弟星且鹩正在草坪上等待。见张冉和同学们走上了草坪,起身行礼,女生们依次回礼。 星且鹞直入主题:“我还未能获得典位,如果这次选拔没有获得典位,我就必须要前往地上游学,并且获得相关推荐。同样,我弟弟还没有到达可以晋升骑士的年纪,以后势必会去地上游学,申请推荐。我对旧都大学的感觉很好,也从小接受了一些艺术类的教育,想请张冉小姐评价一下以我们的水平是否有资格去旧都大学就读。” 张冉没有想到星且鹞这个古古怪怪的家伙又提出这种古古怪怪的问题,一时反应不及,楞在原地,没做回应。 星且鹞自顾自的架起大提琴,他的弟弟调整好自己的小提琴,坐好位置,演奏了一曲巴赫的古典作品。接着,二人交换了乐器,又演奏了一曲华夏的传统曲目《化蝶》。 曲毕,女生们礼貌的鼓了鼓掌,星且鹞放下小提琴,再次询问张冉:“如何?” 张冉想了想,直接走上前拿起星且鹞放在桌上的小提琴,演示了《化蝶》中间的几段,边演奏边细心的说道:“这里,技法不太对……这里,速度太快了……”最后,张冉把小提琴放回桌上:“技巧很好,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感情……不太好。” 星且鹞笑了笑:“那可否请张冉小姐出任我和弟弟的音乐教师直至我弟弟考入旧都大学的音乐专业呢?” 张冉也笑了笑:“其实旧都大学没有那么难考,尤其你们又是空岛的留学生,请您稍等。” 张冉回身走回同学们的身边,阿芙罗拉和同学们目瞪口呆。本以为艺术修养只是张冉诸多满分学科中普通的一门,没想到张冉的音乐素养竟然如此之高。 张冉小声对阿芙罗拉说道:“如果没记错,你的小提琴拉的也很好。不过我记得你想进星且工业,对音乐教师这个职位有兴趣么?” 阿芙罗拉想都没想,小鸡啄米般的点了点头。 张冉拉着阿芙罗拉走回星且鹞的面前:“抱歉,恕我拒绝音乐教师这个职位,感谢你的邀请。”接着看了下旁边的阿芙罗拉,对星且鹞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同学阿芙罗拉·乌里扬诺夫,来自下环乌里扬诺夫家族,她的音乐造诣同样出色,而且乌里扬诺夫家族母国的白拉鲁斯音乐学院是世界三大音乐学院之一,弗拉基米格勒大学的音乐专业同样出色。”张冉的话很明白,她拒绝了星且鹞的邀请,并且告诉星且鹞可以邀请阿芙罗拉。 阿芙罗拉再次向星且鹞行礼,的双腿因为兴奋和紧张微微颤抖。 星且鹞的脸色不太好看,旁边小大人似的星且鹩脱口而出:“仗打完,那个北极国有没有还不好说,谁要去。” 星且鹞瞪了星且鹩一眼:“小孩子不要乱说话。” 星且鹩不再开口。 阿芙罗拉瞪大了眼睛,全然不顾礼貌,指着星且鹩说道:“他说这话什么意思?” 星且鹞面无表情,只是冷冷的回应:“我会考虑一下,诸位小姐请回吧。” 同学们都因为刚才的话语愣在原地,一时无法处理星且鹩的童言中所包含的信息。 星且家的侍者前来谢客,星且鹞就那么冷冷的坐在原地,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姑娘们。阿芙罗拉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再次问道:“星且先生,令弟刚才所言是什么意思?” 星且鹞没有回应。 侍者再次表示送客,态度比刚才强硬了不少。 张冉悄悄拉了拉阿芙罗拉的衣袖,妮哈也走上前搀住了阿芙罗拉,一行人离开了星且家的驻地。 阿芙罗拉一整天都怅然若失,下环十邦的乌里扬诺夫家族与自己的母国北极联邦国联系非常紧密,家族一直视其为第一祖国,非常尊崇母国的文化。星且鹩的话像一块巨石压在阿芙罗拉的心头。 直至第二日,阿芙罗拉的叔叔列夫·乌里扬诺夫来到了皇家礼仪学院。阿芙罗拉丢下手中的工作,像个小女孩一样一头扎进了叔叔的怀里。高大强壮甚至不输空岛人的列夫·乌里扬诺夫一把抱起阿芙罗拉,用满脸粗硬的胡须蹭了蹭她的脸颊。 列夫·乌里扬诺夫像一头巨熊,阿芙罗拉坐在他的手臂上,咯咯的笑着,不顾自己的妆容被蹭花,抓着列夫被微微染白的胡须。 妮哈上前向列夫·乌里扬诺夫行礼,乌里扬诺夫亲切的摸了摸妮哈的头,把手上提着的几个大袋子放到了妮哈的手上。袋子太沉了,啪的掉到了地上,阿芙罗拉和列夫都笑了起来。 阿芙罗拉撒娇的说道:“列夫叔叔,你又带这么多东西。” 列夫·乌里扬诺夫也十分开心,大笑着说:“都是你最喜欢的东西,还有你爸爸妈妈托我给你和妮哈带的东西,还有给你小伙伴们带的礼物。” 阿芙罗拉这才从乌里扬诺夫的手臂上跳下来,挨个介绍起自己的同班同学。 一位学校的工作人员前来叫列夫入席参加会议,列夫表示先离开,找时间再来看阿芙罗拉。阿芙罗拉忙拉着列夫的衣服,拽的他弯下了腰。阿芙罗拉踮起脚,伏在列夫的耳边轻声说道:“我昨天无意中听到星且家的人说要打仗,母国可能会出事……” 列夫直起身,压了压手,笑着对阿芙罗拉说:“放心,大人们心里有数,你开开心心的上好你的学就好。”说完,急匆匆的跟着工作人员离开了。 见到了家人的阿芙罗拉心情明朗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郁郁寡欢。 看着阿芙罗拉和她的叔叔列夫,张冉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家人,想起了爸爸和大伯。 第106章 秘密会议 联席会议的最后一天,所有来访皇家礼仪学院的下环诸邦代表全部入席参与公开讨论。 而在今天之后,会议将转入了秘密会议阶段。所有的非上环先贤的成员都将被排除在会议之外。明天,下环各邦的来访人员将开始陆续返回自己的领地。 以列夫·乌里扬诺夫为首的乌里扬诺夫家族代表,在下午第一批离开了会议室,准备当夜就返回领地。阿芙罗拉依依不舍的向叔叔列夫道别,列夫则再三叮嘱阿芙罗拉不要担心,专心做好眼前的事。 傍晚,各邦代表纷纷离席,只剩华夏四邦的代表还在不间断的和先贤们开着会。 王尔回到了皇家礼仪学院。 跟随王尔一起来到皇家礼仪学院的还有张冉日思夜想的爸爸妈妈——张雨宙和凌晨。 看到正站在草坪上向阳台上的自己挥手的爸爸和妈妈,张冉恨不得直接从阳台上跳下去。她回身夺门而出,飞奔下楼,一头扎进了妈妈凌晨的怀里。 母女二人抱在一起,哭成了一团,甚至旁边的张风翼都在偷偷的抹着眼泪。 王尔识趣的退到了阴暗的角落,自顾自的玩起了手机。 张风翼和凌晨变化不大,依旧体面整洁,只是憔悴了一些。他们在龙家只是被软禁,依然被视为客人。更多的压力来自精神而非身体。 从爸爸的话语中,张冉得知大伯张风翼和伯母齐成君已经先行前往夜之城和张夕汇合。龙家在华夏扶植的高家和熊家,都因张家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打击,这让龙家十分不爽。张家再三解释并非刻意敌对,龙家却开出了一些苛刻的条件,要求张风翼、张雨宙二人利用自己的职务之便和人脉关系,取代高家和熊家成为龙家在华夏的马前卒。 张风翼跟张雨宙家风正派。身为国家公务人员,在入职时都曾宣誓遵纪守法,爱国为民,又怎么会答应成为某个家族或企业的利益代理。场面一度僵化,龙家深知天下父母心,便以孩子为要挟,企图逼迫张风翼和张雨宙就范…… 时间过得飞快,直到明月高悬,王尔才从阴影中走出。笑嘻嘻的对路灯下的张冉一家说道:“张妈,我得送叔叔阿姨离开了。龙家那边应该快开完会了,一会龙天平龙天胜出来,撞到叔叔阿姨在这里可不好。我们偷偷地干活,打枪地不要,趁夜出奇兵,先和张夕他们一家子汇合去了。” 张冉拉着妈妈的手,笑着对王尔说:“你这一套一套的说的什么怪话,什么干活打枪出奇兵的,搞得我们像坏人一样。我爸妈在夜之城安全么?” 王尔嘿嘿笑了笑:“我开玩笑的,你都没看过抗日神剧的么?放心,灾星的同事夏夫特是夜之城的老大,非常安全!那个夏夫特,一打一万那种,除了灾星没谁能打过他。” 张冉边摇头边说:“抗日神剧是什么?没看过!这种事不是靠打架就能解决的吧!龙家那边怎么办?” 王尔轻轻拽了拽下巴上的胡子:“有的时候,能打就是最好使的。龙家最高级的保镖和打手都是从这位夜之城的城主那雇来的,龙老头还能亲自上阵去和夜之城的空岛人抢人不成?龙家的问题,灾星那边会解决。据说这边开完会,上环的领导就要带人去抓灾星,龙家至少得乱到那个时候,到时候我们都开开心心的回家了。” 张风翼微微点头:“王尔,我再次代表我们一家谢谢你。我还有很多事情想问你,回头咱们找机会再聊。” 王尔直了直身体,认真的说道:“好的,叔叔,您放心,张冉的事就是我的事。现在咱们抓紧时间先撤。” 凌晨拍了拍张冉的手,眼泪汪汪的对王尔说道:“小王,这次多亏了你,无论如何,请你一定要把冉冉平安的带回来,我们相信你。” 王尔用力的点了点头。 张冉站在原地,看着王尔和父母远去的背影,张风翼和凌晨不时的回望张冉,张冉一次又一次向他们招手道别,直至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黑暗的夜色之中。 王尔和张风翼凌晨夫妇登上了早就停在离皇家礼仪学院不远处隐蔽角落的龙小武的飞熊号小飞船。张雨宙希望王尔留在学院保护张冉,王尔则坚持护送两位长辈前往夜之城。“我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这么多先贤和其他的下环成员,龙家就是得知您二位离开了,现在在学校也搞不出什么花样来。而且您二位一到夜之城下了飞船,我立刻返航回来找张冉,你们就放心吧。”王尔如是说道。 夜之城,张夕、张风翼和齐成君一家,在红狮子的管家小罗的陪同下,早早的等在了停机坪。 听说王尔也会来,夜之城城主兰铎夏夫特也坚持跟随前来。他此刻正站在停机坪盯着航线的尽头,夜之魔女提媞克丽丝在他身旁不耐烦的抖着脚。 终于,飞船降落在停机坪上。张夕和爸爸妈妈飞快的迎向了张雨宙和凌晨,张雨宙左手摸着张夕的头,右手握着大哥张风翼的手,激动的说道:“我听王尔说了很多,小夕,长大了,辛苦你了。” 张夕泣不成声:“小叔,小婶,你们终于回来了,只等我姐了。” 凌晨和齐成君拥抱着,激动的说道:“只等冉冉了,我们就团聚了,就可以回家了。” 夏夫特看到了站在最后面的王尔,也很激动,两步冲到了飞船前面。 王尔看着冲过来的夏夫特,像一座小山压向自己的头顶,心虚的向后躲了躲。最终还是被夏夫特一个熊抱抱了起来,双脚离开地面,不停的挣扎着,乱踢着。 夏夫特激动的话都说不利索了:“王……王……你……你……” 王尔被抱的喘不过气来,大喊着:“放……放我下来……我要……我要被勒死了。” 提媞克丽丝赶到夏夫特身边,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的踢了夏夫特一脚。夏夫特的新靴子又裂开了一道缝隙,才把王尔放回了地面,像个孩子一样揉着眼睛。 王尔看了看夏夫特,拍了拍他的屁股,可以的话,王尔其实想拍拍夏夫特的头,但他只能拍到夏夫特的屁股:“夏夫特,乖,我还有急事,回头再来看你。” 夏夫特一边擦着眼泪和鼻涕,一边点了点头,激动的说不出话来。旁边的提媞克丽丝一会好奇的看看王尔,一会又嫌弃的看着夏夫特。 飞船再次起飞,王尔扒在即将关闭的舱门边,边挥手边喊道:“小夕,叔叔阿姨,我一定会把张冉带回来的。” 张家众人仰头向王尔挥手道别。 第107章 阿姐的请求 上环秘密会议阶段持续了近一周,龙天胜匆匆返回了龙家驻地,龙天平则抓紧每一个机会向所有上环有关的人员打听会议相关的消息。二人都显得忧心忡忡,却未问起张家的事情。 上环会议终于结束,大部分先贤返回了上环,包括管家,资深侍者和部分先贤在内的少量人员则留在了皇家礼仪学院担任学期末考试的评考官。 高年级的考试率先结束,结果不尽人意,只有一位学长被兰铎家挑选为负责座驾的下级侍者。另有一位来自华夏的学姐拒绝了龙家的邀请。 这样的结果让人失望,连老师们都显得有些沮丧。下环的考试还未开始,倒是朱时雨老师先接到了韩德家的再次邀请。朱时雨老师才卸任韩德家的女管家回到皇家礼仪学院任教不久,再次受到邀请,完全出乎意料,这让时雨老师显得颇为犹豫。 阿芙罗拉的心情比之前好了不少。一来,她最近和张冉的关系改善了不少,不再像从前一样剑拔弩张。在和妮哈谈心之后,她终于鼓起勇气和张冉面对面的进行了一次真诚的谈话。阿芙罗拉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强烈的自尊、好胜和妒忌蒙蔽了双眼,完全没有看到张冉的气质、天赋和艺术造诣。 仔细回想,虽然因为某些原因,张冉从未提起过自己的家庭,甚至很少提及过去的学习和生活。但以张冉的能力和表现,即使她并非来自名门望族,像自己一样有庞大显赫的家族在自己身后,但显然也拥有良好的家庭环境,以及华夏最为精英的教育。 “虽然学习的是艺术类专业,但我怎么能忘了要考上华夏两极,世界最好的高等学府之一的旧都大学,首先要从华夏残酷的高考中拼杀出来呢?那种考试环境,可是泛华夏地区之外的所有学生都望而却步又心悦诚服的。”阿芙罗拉暗暗思索。 虽然说不上有多亲密,但至少在这次敞开心扉促膝长谈后,张冉和阿芙罗拉对彼此都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张冉本性温柔谦逊,之前的冷淡完全出于对阿芙罗拉种种挑衅的防卫和回应。阿芙罗拉热情骄傲,对张冉有足够深刻的认识之后,完全承认了这个来自华夏的姑娘,不再摆出处处争强,盛气凌人的架势。 二人虽说不上多友好,至少也算拥有了同班同学之间应有的情谊。 再者,列夫叔叔离开学院的时候,再三叮嘱自己放心,同时也表明她所传递的来自星且家的信息非常重要且及时。想必无论之后发生什么事,乌里扬诺夫家族都有信心也有能力做出最好的应对。这让阿芙罗拉放心了不少。 王尔始终从旁观察,既看到了阿芙罗拉与张冉的关系好转,又看到了她的能力与野心。阿芙罗拉多次企图接近张冉这位神秘的同学,王尔始终不太给面子,只是一味地向着张冉,表现得非常明显。这让阿芙罗拉又气又恼。这位少女二十几年高贵而又骄傲的人生中,总是别人向她示好,追求她的男孩数不胜数,大多数她都不会正眼的瞧上一眼。单单眼前这个神秘,有些粗鄙,有的时候好笑,有的时候讨厌,却又隐藏着强大能量的青年,对自己软硬不吃,油盐不进。无论自己使出什么手段摆出什么态度,都难以拉近和他的关系,始终对自己冷眼相待,十分疏离。 直到最终考试日的前一天,张冉和阿芙罗拉再度在食堂与王尔相遇。 王尔正在吃一盆番茄鱼汤,红色的汤汁顺着胡子滴到了领结上。 张冉看着有点邋遢的王尔,无奈的叹了口气,用餐巾抹了抹王尔的嘴。阿芙罗拉也实在看不过去,一把扯掉了王尔松松垮垮的领结拍在了旁边的桌面上,转头对张冉说道:“张冉,这个男人怎么可以这么邋遢?” 张冉笑了笑,没有回应。 王尔看了阿芙罗拉一眼,转头对张冉说:“明天等着看龙老头的笑话,古方家给你发个邀请,咱们就准备回家了!” 张冉瞪大了眼睛:“试还没考完,你就知道古方家会邀请我?再说,古方家邀请我,我是拒绝还是接受,接受了岂不是要去上环,又怎么能回家啊?” 王尔听的头大,摆了摆手,又低头喝了口鱼汤:“哎呀,张妈你就别管那么多了,不用操心,我说能走就能走,明天你就知道了。” 一旁的阿芙罗拉听的羡慕嫉妒恨,捏紧了刀叉,自顾自的吃起盘子里的东西。 王尔看了看阿芙罗拉,又问张冉:“最近你们关系不错啊?” 张冉点头:“毕竟是同班同学。” 王尔“嗯”,了一声,又笑嘻嘻的看着阿芙罗拉。 阿芙罗拉被王尔看的不自在,放下刀叉,拍了下桌子:“看什么看?” 王尔依旧笑嘻嘻的:“阿姐,听说你想去星且家?” 阿芙罗拉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接着疑惑的皱起了眉头,阿姐是什么?” 一旁的张冉捂着嘴,咯咯的笑了起来。她轻拍了一下阿芙罗拉的肩膀:“你别管这个家伙,你叫阿芙罗拉,王尔取你名字的第一个字,管你叫阿姐,和我的张妈是一个意思。”接着转向王尔:“你就不能正经一点?” 阿芙罗拉瞪着王尔:“你!” 王尔摇摇头:“这有什么不正经的,她名字太长。”王尔指着阿芙罗拉说道:“阿姐你考虑一下去星且家当音乐老师呗?教星且小鸟和他的鸟弟弟拉拉小提琴手风琴什么的。” 说完,王尔比了个拉手风琴的动作,唱了两句自己改了歌词的国际歌:“起来,饥寒交迫的小鸟。起来,上环二傻子星且。”唱的有些压不上节拍。 张冉一边笑一边用筷子头敲了下王尔的脑袋:“喂,不要乱改国际歌啊。” 阿芙罗拉也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对王尔说道:“那倒是挺好,只要星且家邀请我我就答应,虽然我更想去星且工业。” 王尔歪着头想了想:“你统计学,逻辑学和管理学成绩怎么样?” 阿芙罗拉回想了一下答道:“管理学是超格,另两门是优秀。” 王尔点了点头;“不错不错,那空岛语和古空岛语呢?选修了么?” 阿芙罗拉点头回应:“选了,空岛语是超格,古空岛语是尚可。你问这些干嘛?” 王尔嘿嘿一笑:“看看你能不能去星且工业啊。这么看起来,还行!” 阿芙罗拉不屑的白了王尔一眼:“我能不能去又不是你说了算。” 王尔微笑回应:“要不你求求我?看看我说了算不算呗?” 阿芙罗拉瞪眼看着王尔,露出了一副看到了苍蝇的表情,接着对身边的张冉说道:“这家伙,居然让我求求他?他疯了吧?” 张冉叹了口气,又用筷子头敲了下王尔:“你就别欺负阿芙罗拉了,你到底能不能和星且工业的人说上话?” 王尔揉了揉头:“能啊,但是我就想让她求求我。” 阿芙罗拉瞪着王尔,看了许久。把刀叉往桌上一拍,这次声音十分响,引得周围的同学一阵侧目。看的出,阿芙罗拉是真的生气了。阿芙罗拉站起身,对王尔行了个正礼,全然不顾周围人投来的目光:“好!王尔!我阿芙罗拉·乌里扬诺夫就在这里真诚的恳求你,我想去星且工业!”接着,阿芙罗拉重新坐回位置,指着王尔又说道:“明天,星且家的人要是没邀请我,咱们走着瞧。” 王尔装出一副又享受又害怕的样子:“哎呀,阿姐,别这样,开个玩笑,还真生气了,小气鬼!” “我可不是跟你开玩笑的。”阿芙罗拉没有心情再继续吃饭,气冲冲的端着自己的盘子去餐食台了。 第108章 两封邀请函 最后一天的考试结束了,包括龙天平在内的老师们焦急的等待着,希望在晚餐前可以有学生收到上环的邀请。 龙天平自己也有几个看好的学生,不过下环十邦看重的低年级学生,还是要在正式毕业之后才可以前往下环的某个家族中任职,与上环直接宣布把人带走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四方罍家、杨重家、鬼黎家都已直接辞别,这就意味着他们没有选中任何学生。那位铁心剑圣老先生,甚至都没有参与最后的考试就提前离开了。代表青檀鼎家的古方雪莉只留下了那位扈从代替自己作为考官,韩德家明确的表示了只是在等待朱时雨老师的答复。司龙家出于和龙天平的私交,由司龙神威表示司龙家将全员留在学院,最后一个离开。但司龙家的一位管家业已委婉的明示了龙天平,他们这次不会带走任何学生。最后的希望只剩下兰铎家、星且家和古方家,而兰铎家很可能只是在等待之前选中的那位高年级男生。若这三家再没有选中其他任何学生,那么这两年皇家礼仪学恐怕难以挽回颓势,在这么大型的活动中只有区区一位学生被选中,说出来实在是丢人。即使还有学生被选中,这寥寥数人恐怕也会让老师们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教学了。 终于,古方雪莉的那位骑士扈从率先准备离开,将一份邀请函送到了龙天平手中。龙天平反复看了几遍,邀请函中居然只草草邀请了张冉——这个龙天平最不想放走的学生,而且是以青檀鼎皇后的名义。扈从没有等待,甚至连张冉该怎么去上环都没有交代,仿佛在告诉龙天平:她自己知道该去哪。 古方家倒是给出了一纸相对正式的邀请函,甚至严肃的附上了给学校的各种手续信函,合约等等。“怎么又是张冉。”龙天平郁闷的盯着合约,心中暗想。他看着雇佣一栏,看着生效日期和截止日期。“顾问?从来没听说过的职位,一个没毕业的学生,给上环的先贤当什么顾问,而且只有三天!三天!” 龙天平知道,面对这两份邀请,张冉肯定是留不下了。他早就知道了张风翼和张雨宙夫妇被灾星送离龙家的消息,再留着张冉也没什么意义,这件事早已脱离了龙家的掌控,原先对于张家的盘算和对华夏地上的安排全都彻底落空。 古方家同时还邀请了朱时雨老师班上的两位同学和王白灵绮班上的田美子,这让老师们喜出望外,气氛渐渐热闹了起来。 兰铎家对妮哈发出了邀请,同时,妮哈还收到了骑士古方淡的个人邀请,古方淡对妮哈的礼仪,恰到好处的办事能力以及厨艺都赞不绝口,对她发出了见习女管家的邀请。 妮哈没有想到自己会同时收到两份邀请,激动的流下了泪水。阿芙罗拉一方面为妮哈感到惊喜和高兴,一方面暗自责怪自己,怎么能因为妮哈跟随了自己这么久就忘记和忽视了妮哈本身的优秀。同时也为她即将可能的离去感到不舍。 古方淡同时还对乔风语发出了一份邀请,这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古方淡在邀请函中说的很模糊,只是说看中了乔风语照顾独角兽的天赋。连最熟悉风语的王白灵绮都摸不着头脑,只能为风语终于“毕业”找到了归宿而感到高兴。 收到邀请函的风语既不激动,也不兴奋,甚至对未来感到一丝害怕和迷茫。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离开下环十邦联合学院,会离开皇家礼仪学院。学院就像她的家,除了这里,她哪里都不熟悉。 直到张冉前来告诉她,邀请函是古方淡作为王尔的朋友帮他的一个忙,如果风语愿意,自己会带她离开空岛,回到华夏。乔风语这才激动的拉着张冉的手跳了起来。很快张冉和乔风语分别收到了身在龙家的风语妈妈乔连忆发来的信息。两条信息都很简洁,乔风语收到的是:和张冉走。张冉收到的是:谢谢!。 风语舍不得妈妈,害怕离开了学校就再也见不到妈妈,而张冉的同学王尔则表示,就算离开学校,他也会保证风语见妈妈的次数只多不少。风语再没有什么顾虑,抱着枕头在床上滚来滚去了很久,才兴奋的和每一个人——同学们,老师们,还有日夜与他相伴的机器人们一一道别。 阿芙罗拉真的同时收到了来自骑士星且枭邀请她作为自己两个弟弟——星且鹞和星且鹩的音乐教师的邀请函以及星且工业的正式邀请。他拿着两份邀请函,不可思议的看着王尔,看了许久,才正式的行了一礼,非常真诚的行礼。接着她向张冉伸出手,张冉和她握了握手。“王尔!十分感谢!语言已经难以表达我对你的谢意了!张冉、王尔,我欠你们一个人情。” 阿芙罗拉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星且工业。星且枭只得又向同年级的另一位艺术造诣极高,成绩优秀的同学发出了一份邀请。 妮哈对来自兰铎家和古方淡个人的两份邀请难以做出选择,阿芙罗拉当即询问了家里人的意见,家人的建议更倾向兰铎家族。最终,阿芙罗拉决定带着妮哈征询一下王尔的意见。王尔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古方淡。 “古方淡实力不俗,在下次册封考核和典礼中,古方淡极有可能晋升星位骑士甚至直接晋升天位骑士,即使晋升失败,古方淡也有直接冲击典位剑圣的实力。而且现任典位剑圣古方平敏也有意卸任典位剑圣。受到古方淡个人的赏识,成为一位星位甚至天位骑士身边的亲信和助力,远比成为兰铎家的下级侍者能接触到和能学习到的多得多。” 阿芙罗拉认为王尔说的更有道理,妮哈虽然是乌里扬诺夫家的佣人,名义上是阿芙罗拉的贴身侍女。但从小一起长大的她俩形同姐妹,阿芙罗拉更愿意为妮哈的个人前途着想,虽然意味着分离,但最终她还是劝妮哈选择了古方淡的邀请。 所有被上环挑选中的学生都有半天的时间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和自己的老师同学们道别。学院会为他们开启特别程序,用最快的速度办好他们的毕业手续等必要的文件。 王尔拿着张冉的邀请函等在龙天平的办公室外,其他手续都已办妥,只差龙天平在张冉的毕业证书上亲笔签字。古方淡的扈从正在里面亲自办理妮哈和乔风语的手续。 不一会古方淡的扈从走出了龙天平的办公室,将一个装着乔风语所有文件的白色纸袋交给了王尔。王尔向他点了点头:“多谢,辛苦了,也替我再次向淡淡问候和表示感谢。” 骑士扈从优雅的点头回礼:“乐意效劳。” 看着王尔手持一个白色的纸袋和张冉的毕业证书以及邀请函走进办公室,龙天平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白色纸袋只能是乔风语的,这就意味着眼前的这位古方家侍者将把乔风语和张冉一并带走。 龙天平早就注意到眼前这位侍者的穿着与气质与其他侍者格格不入,还顶着一张华夏脸。“请问怎么称呼阁下?”龙天平谨慎的问道。 王尔一屁股坐在龙天平办公桌前的椅子上,毫不客气的把张冉的毕业证和邀请函摔在了龙天平的办公桌上,吐出了一个拗口的古空岛语名字。 第109章 伏斯阁下 龙天平十分惊诧,学院完全被灵能网络覆盖,所有的语言都会变为他最熟悉的语言输入他的大脑。现在,他却从眼前的青年侍者口中听到了一句拗口的古空岛语。 龙天平十分尴尬,按了下桌上的一只录音笔:“对不起,麻烦您再重复一下,我没听清。” 青年侍者很大方的又重复了一遍又长又拗口的空岛语名字。 龙天平尴尬的回应:“老朽实在不精通古空岛语,就暂且称呼您伏斯阁下吧。”青年侍者说出的名字开头几个音节听起来很像“伏斯”。 王尔点了点头。 龙天平仔细的再次阅读了几遍来自古方家的邀请函,将邀请函放到了桌面上。隔着自己的老花镜打量起眼前的侍者“伏斯”先生。 “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伏斯阁下?”龙天平觉得眼前的侍者熟悉而又陌生,这种感觉让他心里本能的产生了一种自己错过或者忽略了什么的警觉。 王尔笑了笑:“可能吧,我也不知道。” 龙天平指着桌上的邀请函:“这上并没有写明我院的张冉同学将怎么前往上环,而且我对这个三天的顾问合约抱有很大的疑虑。” “我会带张冉走,以后的事情和你们学院,和龙家都没关系。你不用问那么多,签字就好。”王尔的语气十分不客气。 龙天平将手中的签字笔放在了桌面上,叉起双手,再次打量起这位侍者。他当然能从这位侍者的语气中听出不友好,非常明显。 王尔不耐烦的抖起了腿:“我来办手续不好使?非得古方平敏或者古方神司亲自来才行是吧?那好,我这就去叫他们来。”王尔的语气中充满威胁。 龙天平心中一惊,“他就这么直呼平敏阁下和神司大人的名字?果然不是一般侍者。”忙露出和蔼的微笑:“不是不是,我只是本着对学生负责的态度,对有疑虑的地方多多询问两句。” 说罢,龙天平拾起桌面上的签字笔,在张冉的毕业证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转身从架子上取过一封印着空岛下环十邦联合学院标志的白色的纸质信封,将毕业证书,邀请函和桌上的另外一叠资料装了进去,又在自己的平板上输入了一些东西。 “张冉同学的所有资料的纸质版都在这里了,电子注册也完成了。纸质的资料虽然遗失也问题不大,不过相信大多数同学还是会希望将纸质毕业证书和邀请函这些宝贵的材料留作纪念的,就有劳您代为转交了。”龙天平和蔼的说道。 王尔抽出了所有的纸质资料看了看,又掏出自己的手机查询了一些信息。重新将两份白色纸袋放在了腿上,向后靠了靠。 “很好!那么下面我们就对学生负责这个问题再来讨论讨论,我代古方神威……”看到龙天平的身体不自觉的微微颤抖了一下,王尔笑了笑,继续说道:“对,或者用你们更熟悉的名字——灾星,问问您。可否将贵邦的野狗高乔,高京琪还有家犬高照交给我们处理。” 龙天平盛怒,拍了下桌子,咳嗽了两声,厉声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凭什么代表灾星向我们要人?甚至还想要我龙家的管家了?那个灾星目无法纪,上环已经派人来收拾他了!而且是皇帝陛下亲自颁发的敕令。” 王尔冷笑了一声:“皇帝?你亲眼见过?谁还不知道那是韩德家的代行敕令了,你不会真不知道吧?铁心剑圣都走了,你以为就凭古方家那几个废物骑士能动的了灾星?连带青檀鼎家那两个小术士,加上鬼黎家那几个大术士,再算上你最熟悉的司龙家这几个骑士,加在一块,都不一定能把灾星怎么样。何况灾星身边还有王尔德,再加上夏夫特和机械斯克狄,还有随时会出现的血剑圣。你觉得够不够把你龙家平了?” 没等龙天平说话,王尔自问自答道:“您可别跟我说不能,要真这么说,您怕不是对影骑士有什么误解吧?” 龙天平的后背出了一身冷汗,即使眼前的家伙说的有些夸张,灾星轻松断了御前光骑士,典位剑圣古方平敏的手也是事实。夏夫特的实力他并非不知道,只是真的未见过他认真的拿出实力应对过什么,机械斯克狄之前在学院的表现他也见识过了。他心里非常清楚,那个奇怪的机器人的撤退绝不是什么“逃跑”。至于那位从未听说过的血剑圣,他的称号里既然带着剑圣,想必也不是好惹的。 王尔见龙天平没开口,继续说道:“既然谈到了法纪,那请问您龙家这几条狗是守空岛的法还是华夏的法了?还是说您下环的法律就是这么不讲理这么霸道?要不咱们展开来详细的好好聊聊龙家对张家做的事和在华夏的所谓影响力?还有你们那些利益代理人胡作非为的破事?” 龙天平手中的笔啪嗒一声掉落在桌面上。 王尔眯起眼:“哦对了,除了这几位,还有龙天胜的儿子龙宇傲,那根手指头就算小小惩罚他了吧。但是他手底下的人怎么对待了张家的张星彤和张望,要我给您详细说说么?” 龙天平闭上眼睛,摇了摇头,仿佛瞬间苍老的许多。龙宇傲手下的事他有所耳闻,龙天胜为此大发雷霆,对龙宇傲极为不满。眼下多事之秋,龙家无力卷入这么麻烦的旋涡。“随你们吧,但是不要动我龙家人。”龙天平无力的说道。 “那就请龙家长辈好好约束晚辈,让诸位龙家成员谨言慎行吧。且不说伦理道德,伤天害理的事情少做为好。华夏有句老话怎么说的来着?多行不义必自毙!”王尔起身行了一礼,准备离开,又说道:“龙家之于空岛,之于华夏都举足轻重,本应做出表率,成为众人模范,但是如此下去……”王尔顿了顿:“要知道,下环十邦甚至上环十国,没有谁是不可取代的,所有的人,所有的家族,所有的国家都是宇宙里的一片尘埃,历史中的一粒沙土,没有人希望有一天看到龙家的覆灭。” 王尔拉开门,甩下一句,“您也活了这么久了,一定十分懂得这个道理。”随后重重的带上了龙天平办公室的大门。 龙天平颓唐的靠在了椅背上,他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精力体力都不复从前的他们兄弟二人,何尝不想约束自家的子弟?但欲望与节制,贪婪与满足,甚至为了家族努力奋斗和修身养性教育子女本身就是一组组的矛盾。在这些矛盾面前,又有几个人可以从不犯错呢?有些时候,积重难返,也许只能推倒重来,但是古往今来又有几人有决心有魄力能舍弃眼前的荣华富贵呢?冰冻三尺,绝非一日之寒;大厦将倾,也绝非是他兄弟二人就能力挽狂澜的。他又怎么会想亲眼见他起高楼,见他宴宾客,又见他楼塌了呢?有的时候,他甚至会厌世,会认为自己真的已经活的够久了,只求自己得以安宁,身后的事业不必再费心。 但是他不能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管,他只能拼尽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的全力,给龙家留下一个尽可能好的未来。 当龙天平找到学院的老师翻译了那位“伏斯”先生留在录音笔里的名字——龙家混蛋们的爸爸,他没有暴怒,没有愤恨,只有一丝来自老年人的感伤:五十年前,他也敢说出如此狂妄无礼的话语,这是年轻人的特权。只有年轻人,才有足够的时间用来吃亏,用来交学费,用来将所有宝贵的经验转化成智慧。而老年人,只有与尽头名为死亡的终点之间,犯一次错误就减少一次机会的艰难抉择与最后的挣扎。 第110章 女法老号 一夜无眠,直至天明。皇家礼仪学的各处都在举行着小型欢送会,欢送即将提前毕业的同学。 王白灵绮班只剩下惠理子一人,其他同学全部提前毕业。阿芙罗拉和田美子给惠理子留下了一大堆东西,比如许多根本没穿过的礼服裙、头发上的精巧小饰品,甚至还有阿芙罗拉特地留下的一大包特产紫皮糖果。张冉、妮哈虽然没有太多的东西可以留给惠理子,也尽可能的把一些可能用得到的东西留给了她。尤其是张冉的笔记,有很多超前的内容,最有价值的是张冉经过自己的理解标注的课程心得和经验总结,对于惠理子升入高年级的课程十分有帮助。 乔风语虽然在学校呆的时间最长,可是贫穷的她除了自己的校服几乎什么都没有,只给惠理子留下了很多她偷藏的食物。 惠理子不停的大哭,直到睡着。她们班里只剩下了她一个,她觉得自己的高年级生活将会非常郁闷。 王白灵绮成为了学校里最风光的明星教师,她的班里竟然有五位同学即将前往上环,这在以前也从未发生过。一些谣言在老师们之间滋长,一时间,王白灵绮似乎毫无悬念的成为了下一任皇家礼仪学院院长的确定人选。 第二天一早,上环的先贤们与提前毕业的学生开始陆续离开下环十邦联合学院。 王尔带着张冉和乔风语避开了老师们的耳目,悄悄地前往龙小武和他的“飞熊号”所在的隐蔽角落。 “飞熊号”很快降落在红狮子的停机坪。张家人终于团聚了,乔风语看着眼前拥抱在一起,时而痛哭,时而欢笑的张家人,有些无措。张冉一一介绍了自己的家庭成员,并且告诉大家这是风铃的妹妹。风语很快融入了张家,成为了家里的一员。 王尔再次经历了夏夫特的可怕熊抱,他强烈怀疑自己的肋骨受了伤,胸口一直隐隐作痛。王尔的身边还站着灾星和王尔德,夏夫特同样开心的给了王尔德一个拥抱。王尔德十分庆幸自己背着大剑,才没有被夏夫特挤扁。 灾星直接往夏夫特的脸上丢了一大团暗红色的火球,烧焦了他的一些头发。夏夫特黑着脸,咳嗽了两声,才打消了拥抱灾星的念头。嘴里依旧开心的念叨着:“灾星、王尔、王尔德。王尔德、王尔、灾星。”左蹦右跳的像个超级大宝宝。 王尔预计三天后返回华夏,因为人员过多,他们不再搭乘龙小武的“飞熊号”,而换用从黑港出发的正规大型载客飞船。 王尔、灾星和夜之魔女提媞克丽丝随即转身离开,准备登上夜之魔女的座驾“女法老”号。与龙小武的“飞熊号”不同,“女法老”号虽然同样不大,却是一艘标准的星际战舰。 张夕忽然心有所感,她感受到了灾星身上强烈的躁动,夜之魔女不祥的兴奋和王尔身上散发出的杀气。她快步追上王尔,将他拉到了一边:“你去干嘛?” 王尔笑了笑:“说好的,不该问的不问,” 张冉跟在张夕的身后,也来到了这边:“我也想知道,王尔,你要去干什么?” 王尔看了看张冉,又看了看张夕,无奈的挠了挠头:“去给事情收个尾。” 张冉皱了皱眉头,她大概猜到了王尔要做什么:“不要伤害无辜的人好么?” 王尔摊开双手:“我当然不会伤害无辜的人。” 张冉依旧不放心,思索了片刻,再次说道:“你要……惩罚龙家的那些人?” 王尔眯起了眼睛:“做了坏事的人,理应受到惩罚。” 张冉再次问道:“那你想怎么惩罚他们?” 王尔歪着头,想了想:“死刑?”看到张冉脸上的表情,他忙摆摆手:“我开玩笑的哈哈。” 张夕转身离开:“我觉得,做了坏事的人,就应该受到惩罚。熊瀛不是也拜拜了么?” 张冉低下头,小声的说了句:“我不想你做什么可怕的事情,灾星那样的人也就算了,如果你要杀人,我宁愿你给他们一个机会。我不想要什么惩罚。” 灾星在原处不满的喊道:“喂,小丫头,我听见了。什么叫我这样的人?” 张夕笑了起来,张冉红着脸说道:“对不起。” 王尔耸耸肩:“你还是这么圣母,一点都没变。” 张冉抬起头:“可是我觉得,你变了。” 王尔狡黠的一笑:“看在张妈的面子上,我一定给他们机会。” 张冉不再说什么,转身回到了家人身边。 …… 北冰洋的上空,“女法老”号正在寒风中保持着慢速的隐身飞行状态。王尔愉快的对龙宇傲手下那几个打手说道:“要不是那个叫张冉的姑娘心地太善良,非要我给你们一个机会,你们早就没命了。”接着指了指机舱外:“喏,这就是你们的机会了,这里离格陵兰岛只有一万多米,顺着我手指的方向游,福大命大的抓住机会,还是有可能游到格陵兰捡回一条命的。你们让张望下半辈子只能跳舞,希望你们的余生不止能游泳吧。”二百米的高空,灾星把人一个一个的踹出了机舱。 龙宇闲夫人高文陵的堂兄,龙家的管家高照,在一旁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王尔看了他一会:“张冉说你对她还不错,没对她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你的机会更好,这里离格陵兰岛只有不到两公里了。”王尔又指了指另一个方向:“那边有一艘华夏的科考船,大概也就七八百米吧。”接着,王尔又指向另一个方向:“那边,有捕鱼船船队,大概一公里多点,你的选择还是很多的。再给你点特别优惠,来,给你个游泳圈哈,好好珍惜善良人给的机会呀。” 王尔把一个游泳圈套在了高照的身上,轻轻把他推出了船舱。空中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很快消失了。 王尔哈了口气,搓了搓冻僵的手指,回身看着角落里虚弱迷茫看着眼前一切的高乔和高京琪。 王尔拍了拍高乔的脸:“高乔,我知道你喜欢漂亮姑娘,虽然现在这样有点对不起你。你们的机会更好,就别游泳了,跟着夜之魔女直接回夜之城吧?” 夜之魔女提媞克丽丝正坐在他们对面,面带潮红,一只手捂着脸,露出享受的笑容。高京琪猛的暴起,直接冲向舱门,就那么跳了下去。 王尔摇了摇头:“高乔,你从以前身体就不大好,比不了你爹。现在这样,我怕你游不了多远,你还是跟那边的漂亮大姐姐回去吧?” 高乔看了眼夜之魔女提媞克丽丝,他宁可死也不愿意再忍受这两天来自这个恶鬼般的魔女的折磨。高乔拨浪鼓似的摇着头,鼻涕和眼泪冻在了脸上。他像一只瘫软的虫子,一步步爬向飞船的舱口,头朝下栽了出去。 王尔看着一脸病态的也之魔女,伸了个懒腰:“你可真变态,好了,咱们回去吧。” 也之魔女发出了两声咯咯的娇媚笑声,敲了敲飞船的舱壁:“女法老,返航。” 龙小武将王尔、张冉和乔风语送到了夜之城的红狮子停机坪,完成了这次旅程的全部任务。他还欠王尔一点买ai的钱,特许从红狮子的停机坪出发让他根本不用考虑通过黑港安检的问题。 他再三表示只要一有钱就第一时间把信用点转给王尔,恋恋不舍的和众人道了别。除去王尔,他还用地上的社交软件抖抖传音与张夕互加了好友。几天的相处,他愈发喜欢上了这个可爱活泼的少女,成了聊动画聊游戏聊网络考古的小伙伴。 第111章 光影冲突 龙小武顺路先行折返下环十邦联合学院,直接向龙天平详尽的汇报了这次的情况。直到这时,龙天平才意识到,那位放肆的少年侍者就是王尔。起初他们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灾星身上,完全忽视了“知名艺术家”大河内清川和他的这个跟班。 黑港停机坪,离返回华夏的飞船出发只剩不到两个小时。 王尔没有想到,韩德家的银扉女伯爵,古方神司和司龙神羁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身后跟着十位御前光骑士。除却为首的天位剑圣铁心行一老先生,其余的九人都佩戴着银白色的面具。这些银白色的面具即是光骑士铠甲的面甲,戴着面具意味着这位光骑士已做好了随时投入战斗的准备。 透过厚厚的银色面具,以及胸前的编号,众人还是可以认出其中的几位。胸前印着独特的天位剑圣标志,同时包含罗马数字二的铁心剑圣身旁。是一个身高与夏夫特齐平,没有双手的骑士。他的右手部分被一把宽刃大剑取代,而他的左手是一支大弩,胸前显赫的位置印着金色的罗马数字三,对空岛骑士稍有了解的就知道,这位是兰铎家的天位骑士兰铎恐七。 在他的身后,一位身高比兰铎恐七略矮的骑士胸前印着罗马数字四。他手持一根大槊(音硕),两侧又长又宽的槊刃闪烁着淡红的光芒,不时发出轻微的嗡嗡声。正是兰铎恐七的弟弟兰铎恐八。 恐七和恐八原本不是这兄弟二人的姓名,而是兰铎家特有的荣誉称号。只有经受一系列试炼的时下最强的兰铎家骑士才会被冠以“恐”的称号。 这俩兄弟间还有一段感人的故事,被上环十国传为佳话。原本的长生军总司令第七位被冠以恐字称号的兰铎恐七在一次战斗中失踪,除了他的弟弟,所有人都认为他已经阵亡。弟弟凭借微弱的感应,坚信哥哥还活着,凭借超人的天赋和努力,他获得了第八位被冠以恐字称号的骑士资格,又荣耀地被皇帝亲自授以长生军总司令的头衔。而在天位受封仪式上,他坚持不占用哥哥的光骑士第三席,而是顺延只是接受了第四席的席位。 出乎大部分人的预料,就在某一天,兰铎恐七真的拖着残破的身躯回到了空岛。没有人知道兰铎恐七经历了怎样的战斗,他受伤极为严重,全身大部分身体都已经坏死,失去了部分内脏,甚至连大脑都受到了一定的破坏。空岛用最先进的医学技术保全了兰铎恐七的意识,他的头部以下全部被替换为机械身体,损伤的大脑也得到了部分修复,代价是失去了一部分味觉和感情,但操控战斗方面的神经、记忆和经验全部保存完好。 虽然半机械化的兰铎恐七自认为实力衰退了很多,大不如前,但可替换的机械身体却能做到很多肉体难以做到的事情,例如今天直接将手部替换成了适合使用的兵装部件。 兰铎恐八的身旁,光骑士第五席,典位剑圣古方平敏的银手十分好认。 平敏的身后,站在中间的第九席古方雪伦金发正随风飘扬。她的身旁是光骑士第十一席的紫发骑士星且狰。这位星且家的首席骑士左手持一柄金色的军刀,右手横持一把金色短枪背在身后,占了不小的地方。 和星且狰相隔一小段距离,一位胸前写着金色数字十八的身材婀娜的黑发女骑士一手握着腰间一把造型独特的大号手枪,另一只手里捏着一个卷轴。她的背上还背着一把看不出是什么材质制成的,方方正正,有棱有角的纯白色复古步枪。 在古方雪伦的另一边,一位双手各持一柄戟炮的巨人骑士胸前写着二十。在他身后的阴影中,还隐藏着另外一位骑士的身影。 古方神司率先开口:“还请张风翼和张雨宙二位先生留步。” 来自光骑士们无形而巨大的压迫感让张雨宙和张风翼开不了口。张风翼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头,张风翼皱起了眉头。 古方神司继续说道:“空岛交通网有两个重要议题希望二位能够参与。一来我们想让二位作为华夏的官员参与之后空岛政治改革,关于空岛希望和世界各国强化关系,加深联系,出台年轻的空岛人需要取得空岛骑士头衔的相关政策细节。二来,元老院希望和张风翼先生探讨一下亚洲部分地区的资源建设问题,以及和张雨宙先生征询一些关于宣传方面的问题。” 旁边的司龙神羁从宽大的袖口中掏出了两个纸筒。向前走了两步,分别递给了面前的张风翼和张雨宙。 张家的二位家长展开纸筒看了看,是关于任命他们二人为驻空岛特别委员会参议委员的任命书。上面分别有着来自张风翼所在的赋能局以及赋能局局长韩德蓝安的签章;以及来自张雨宙所在的新闻司的领导签章,以及上级部门外交部以及外交部部长和一位副部长的签章。 古方神司继续说道:“我们已经征得了二位所在部门的认可,并得到了相关人事的支持,相关邮件也已经发送到了二位的工作邮箱,二位可以查看。” 张风翼掏出了手机,点开了自己的工作邮箱。张雨宙看着面前的上环先贤们,没有动。 他们身旁的灾星似乎正从一团黑色影子中走出,原本身上土气又不搭调的紫色衬衫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灰色的影骑士长袍。他向前走了一步,冷冷的哼了一声。 那位一手搭在腰间手枪握柄上,一手持卷轴的第十八席女骑士将手里的卷轴投向灾星。一个清脆的女声说道:“影骑士第二席灾星,接空岛皇帝敕令。” 灾星准确的接住了卷轴,看都没看就从手心燃起了一团火焰。 银扉女伯爵轻笑了一声:“灾星,这不是韩德家的代行敕令。如果我是你,绝对不会选择烧了它。” 灾星手中的火焰迅速熄灭,卷轴依旧完好,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灾星单手甩开卷轴扫了一眼,随即向上一提,重新收起了卷轴,将卷轴丢在了自己的脚下。卷轴仿佛掉入了灾星影子形成的沼泽,缓缓的沉了下去。 原本就穿着灰色影骑士长袍的夏夫特不知何时带上了一张布满爪痕的红色面具,旁边同样身着影骑士长袍的红剑士王尔德也戴上了一张仿佛被烧焦过的黑色面具。 一阵狂风吹过,展着白色羽翼,紫发金瞳的塞拉飞一号从天而降。 “如果他们不愿意留在空岛呢?”塞拉飞冰冷的声音如同凛冽的冬风。说话的同时,塞拉飞的手指轻触了一下身旁王尔德的肩膀。 王尔德的双眼透过面具喷出两团烈焰,很快烈焰包裹了王尔德的全身,他扛在肩上的黑色大剑迅速变红。王尔德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尖叫,大吼了一声:“沙皇!”说罢腾身高高跃起,一个漂亮的弧线转身,大剑带着劲风和烈火直直的劈向了后排双手持戟炮的光骑士第二十席。 手搭枪柄的第十八席女骑士反应神速,直接掏出手枪向空中的火球开了两枪。两颗大大的火星从火球的后方弹出,却丝毫没有减缓火球下落的速度。 躲在二十席阴影里的骑士轻声说了句:“闪开!”将身前的二十席推到了一边。这位身材矮小的骑士胸前写着罗马数字四十四,手持一柄仿佛许多跳动着的黑色颗粒凝聚而成的长剑,无锋无刃,更像是一把长长的尺子。 第112章 唯爱拉 黑色的大剑架住了王尔德手中的红色大剑,发出了嘭的一声巨响,接着向下一沉,红色大剑穿过了构成剑身的那些黑色颗粒,仿佛被推了一把,重重的插进了停机坪的地面中。黑色颗粒很快重新凝聚在了一起。 王尔德顺势向上一撩,带起了一团火焰。光骑士向后退了两步,手中的黑色长剑弯了弯,再次和王尔德的巨剑碰撞在了一起,发出了一声巨响。这次,黑色的颗粒淹没了一部分红色火焰大剑的剑身,仿佛牢牢的吸住了它。 灾星不知什么时候闪到了黑发女骑士的身旁,伸手握住了女骑士正准备从背上抽出步枪的手。“小姑娘,你可真是太年轻了,如果我是你,就不掺和炎魔和沙皇的事情,为了你自己,也为了家族。你叫古方什么来的?” 黑发女骑士甩开灾星的手,冷哼了一声,向灾星挥出了一拳:“古方圣月。”灾星微笑着轻轻挡下了女骑士的挥拳。 一个不知何时出现的矮小身影摸了下古方圣月的屁股,尖声尖气的说道:“灾星,你们家小妹妹的屁股真翘。” 古方圣月顺势向后踢出一脚,却什么也没踢到,她回头看去。只见双手持槊的第二十席重重的挥出一槊,当的一声砸在地面上。那个矮小的灰袍骑士胸前写着的红色罗马数字十一,被一道划痕整齐地拦腰截断。他手持一柄小刀,弯下身子快速的挥舞了一下,尖啸着说道:“沙漠皇帝,我早就想割你的手拿回去研究一下了。” 前排的古方平敏不自觉的摸了一下自己银色的右手,吐出了一个名字:“毒蛇!” 古方雪莉横向刺出一剑,却刺了个空。被叫做毒蛇的影骑士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闪身到了夜之魔女提媞克丽丝的身后,正伸出两根手指将横握着小刀的手伸向夜之魔女提媞克丽丝的屁股。 提媞克丽丝皱了皱眉,打落了毒蛇的手。毒蛇甩了甩另一只手,一些黑色的颗粒从他的手心中随风飘散:“见鬼,我觉得我砍到他手了啊。” 银扉女伯爵威严的喝了一声:“够了!沙漠皇帝、炎魔,住手!” 炎魔愣了一秒,赤红的烈焰迅速的变成了亮蓝色。 一个长着四只透明翅膀,漂浮在空中的金发金瞳孩童突然从亮蓝色的火焰中钻出,用银铃般的嗓音笑嘻嘻的说道:“炎魔,快跑!” 王尔德身上的亮蓝色火焰忽然变得苍白,飞快的回到了王尔德的体内,红色的大剑迅速变黑,当的一声砸在了地上。 王尔德弯着腰,捂着脸摇了摇头。 漂浮的孩童摸了摸自己白嫩光滑的小肚子,天真愉快的说道:“王尔德,你好。” 王尔德抬起头,看了看漂浮在自己面前的孩童,拖着黑色的大剑,摇摇晃晃回到了塞拉飞身边。 灾星也闪现回了塞拉飞的身边。 夏夫特正在摩拳擦掌,神采奕奕的盯着对面的兰铎恐七,他弯下腰,悄声在王尔的耳边问了一句:“我能打恐七吗?” 对面的金发孩童向前飞行了一段距离,来到银扉女伯爵,古方神司和司龙神羁身前。对着夏夫特说道:“不能哟,夏夫特乖宝宝。” 夏夫特的神情顿时由兴奋变得沮丧。 金发孩童看着塞拉飞,微笑着说道:“塞拉飞,你好,好久不见。”漂浮在半空的孩子身上散发出纯净的白光,脑袋后面呈现出了一个金色的光圈。 塞拉飞没有回应,冷冷的看着眼前的幼童:“唯爱拉。” 被叫做唯爱拉的幼童拍了拍手,在空中飞行着缓缓转了一圈。露出灿烂的微笑:“帝光希望张风翼和张雨宙可以留在上环。”帝光正是空岛皇帝之名。 塞拉飞看着唯爱拉,再次冷冷的开口:“帝光凭什么强迫地上人留在空岛。” 唯爱拉露出一个吃惊的表情,声音变得有些委屈,仿佛一个快要哭出来的幼儿,让人心生怜惜:“怎么是强迫?并没有强迫,二位在入职之时就宣誓为国家和人民奉献一切,现在留在上环,将对华夏,华夏的人民,乃至世界的未来做出重大的影响,帝光当然相信二位会选择留在空岛。当然,还看二位自己的选择。” 张雨宙放下了手中牵着的夫人凌晨的手,向前走了一步,摸了摸张冉的头:“我留下。” 张风翼走到张雨宙的身边:“我也留下。” 张雨宙看了看身边的大哥:“大哥,家里不能没有人,你和孩子们回去吧。” 张风翼摇了摇头:“刚才那位先贤已经说得很明确了,我们两人都应该留下。” 唯爱拉露出喜悦的表情,再次在空中飞翔着缓缓旋转了一圈,站直了身体,向张风翼和张雨宙鞠躬行礼:“皇帝感谢你们。” 张风翼摆了摆手:“不敢当。”旁边的张雨宙点了点头。 “那这里没我的事了。”一道刺眼的金色光芒闪过,唯爱拉消失不见了。 司龙神羁微微叹了口气,向张雨宙和张风翼微微点头:“再次感谢二位愿意留在空岛。”接着望向了后面的凌晨和齐成君:“二位夫人呢?” 齐成君向前走了几步:“我留下陪风翼。”凌晨也向前走了几步,左手搭在了张冉的肩膀上,右手握住了张雨宙的手:“我也留下。” 张冉的眼泪留了下来:“爸爸妈妈,我……” 张冉的话还没说完,王尔打断了她。王尔看着眼前的司龙神羁说道:“张冉和张夕跟我回华夏。” 张冉流着泪看着王尔,王尔并没有看她。凌晨拍了拍张冉的肩膀:“冉冉,你和王尔回去,照看好妹妹,照看好风语,照看好家里和家里人。”张雨宙在一旁附和:“爸爸也是这么想的。” 张冉不再说话,只是默默的流着眼泪。她身后的张夕满脸的怅然若失。 张冉转身登上了飞往华夏的飞船,大河内清川、张夕和乔风语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后。王尔看着眼前的先贤们,眼神中有着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银扉女伯爵看着王尔,轻叹了一声:“唉,新的骑士册封礼快要开始了,到时候带着姑娘们一起来看吧,空岛永远为你们敞开大门。” 王尔没有回应,转身登上的黑色的飞船。 塞拉飞消失在了一阵狂风之中,飞船的舱门即将关闭,张夕扒在门边看着下面的人。张冉独自坐在后排掩面流泪,乔风语坐在她的身边不知所措的安抚着她。 王尔独自一人坐在前排。 停机坪上的众人也仰头望着黑色的飞船逐渐远去,无论光骑士,影骑士,先贤们还是来自地上的普通人们。 …… 好几个小时的旅途沉默而又压抑,飞船中几乎没有其他的乘客。王尔独自一人坐在飞船的前部,没有和任何人交流。 直到他起身前往飞船中部的卫生间。才感受到一片昏暗中,张冉轻轻拉住了他的手。“你把高乔他们怎么了?” 王尔本想开个玩笑说送他们去游泳锻炼身体了,以此敷衍过去,却脱口而出:“喂鱼了。” 张冉松开了手,她的手干燥而冰冷。 回到华夏,众人随即分别。王尔甚至不太记得那天分别的场景,在余下的夏天里,他陷入了自闭。 王尔每天沉浸在游戏,电影和小说里,唯一与人的交流就是拿外卖。他收到过张夕和风铃的信息,两人都说张冉大病了一场。 看得出风铃对王尔带回了自己的妹妹风语十分感激,同时又对王尔对重病的张冉不理不问表示愤怒。 第113章 女仆咖啡厅 张夕直接一条一条给王尔发着语音,每一条语音都是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我姐像根琴弦似的,都快崩断了,你就不能说两句人话哄哄她?非要刺激她……” “我姐病了这么久,烧的都糊涂了,多少次哭着提起你的名字,你这么冷血?连个电话都不打?……”等等。 王尔只回复过一条信息,是龙小武还钱的信息。龙小武在留言中说道:我听家里人说了很多事,没想到你和龙家有这么……我们还是朋友么? 王尔简单的回到:收到,只要你还认,就是。 龙小武回了个笑脸表情:有机会我也想去华夏看看,到时再见。 王尔几次拿起电话想打给张冉,却每次都被愤怒,暴躁,自责和懊恼的环绕下又放下电话。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张冉,不知道面对张冉的眼泪该说些什么。 直至秋风吹起了金黄的落叶,王尔才收到张冉的电话。王尔按下了免提,张冉还没说话,就听到后面的张夕一直在大喊大叫:“姐,你干嘛还主动给他打电话,咱们不理王尔这个臭狗了不好么。” 电话对面的张冉显然是对着身后嘘了一声,轻轻说道:“王尔?” 听到张冉温柔的声音,王尔的暴躁和懊恼消散了,他使劲敲了下自己的头,心中大声的责骂着自己:王尔,你这条傻狗!他难掩心中的幸福和愉悦,大声冲着电话嚷道:“张小黑,你在那骂谁狗呢?” 张夕的声音消失了。 张冉咯咯的笑了起来,王尔的脸上不自觉的挂起了开心的笑容。 他想问问张冉是否安好,还未张口,倒是张冉先问起了王尔:“王尔,好久没联系了,你还好么?” 王尔犹豫着:“还好……吧?”王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张冉又咯咯的笑了两声:“周日,在你的酒吧见,有人要给你一个惊喜。”张冉说完,旋即挂断了电话。 王尔这才想起自己的酒吧,一想到很快就能再见,王尔把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抛到了脑后,瞬间重新振作了起来。 他翻着堆积如山的信息,才意识到自家的职业经理人张幼民已经两次发信息告知自己酒吧的装修已经竣工,手续也已齐备,随时可以找人进货开业,如果有什么需求,随时与他联系。而王尔完全忽视了信息,什么回应都没有做出。 王尔急不可耐,甚至没有等到周日,在周五下午晚高峰来临之前就偷偷跑到了新中关广场。 王尔惊呆了,眼前那栋曾经被后面的新中关大厦三面包围的破旧的二层小楼已经完全变了样。粉红色的楼梯颜色逐渐变化,由淡红,暗紫,深蓝,灰蓝直至与后方青灰色的大厦融为一体。他还未开张的酒吧与右侧的面馆之间多了一道暗门,暗门内隐约可见螺旋向上的楼梯。酒吧与左侧的桌游店之间的墙上多了一块巨大的水晶竖牌,此刻中间正有金色的光芒流淌着,构成了一个大大的“昼”字。 小楼的颜色似乎在随着阳光西斜而变化,忽然,水晶竖牌中的金光流动了起来,渐渐化为橘黄与深红交织的光。“昼”变化成了“逢魔之时。”最终,在日月交辉的时刻,黄与红的光芒再次流转变幻,成为了一个由银色光芒构成的“夜”字。随着光线渐暗,淡粉色小楼和背后的先中关大厦一同变成的深蓝,楼身上面还闪烁着点点的银色星光。 小楼侧墙与新中关大厦交汇处,有一个显眼的签名,因为断面的关系,无论从任何角度看起来都仿佛是裸眼3d的效果,正是大河内清川的签名。 下班时间已过,广场上聚满了人。王尔注意到,很多人似乎只是单纯的前来合影打卡留念。王尔甚至还看到了几拨扮成日型社游戏里角色的年轻人跑到小楼前来合影留念,引起周围人的驻足观看。 在水晶竖牌上的字发生变幻之时,人潮达到了高峰。前排的人不停的合影留念,后排的人怕自己无法挤到前排,只得退而求其次,看看有没有空隙可以与小楼一侧的大河内清川签名合影留念。几位巡警正警惕的注视着人潮,以防发生意外。 王尔没有想到,他的酒吧还未开张,就先成为了网红打卡景点。拜“知名艺术家”设计下焕然一新的小楼所赐,两侧桌游店和面馆的生意也好了起来,甚至还为背后新中关大厦的购物中心带来了大量的人流。 早在下班高峰还未到来之时,桌游店老板就早早的关闭了店门,店里已经挤得水泄不通,如果此刻不关店门,很快排队等号准备在面馆用餐的客人就会涌入店门。 直至深夜,还有人来广场与这栋流光溢彩的建筑合影,不少人猜测着中间挂着昼夜的新店到底是家什么店。 王尔坐在新中关广场的牌子底座上,就这么沉醉的看着这栋堪称艺术品的小楼,直至东方泛起了鱼肚白,水晶竖牌上的银色流光再次变为了橙红相间,浮现成了晨昏交刻四个字。 王尔心满意足的回家睡觉,在周六余下的时间里,一直在考虑作为昼夜的老板,明天自己该穿什么去见张冉。 最终,王尔决定穿上自己的灰色休闲西服。作为昼夜的老板,一头雾水的他甚至不知道这会不会是他的店第一天开门营业。 此刻,王尔正坐在店里,看着眼前的五个姑娘发呆。店里十分温暖,他的灰色外套正扔在店铺中间作为舞池的一块空地中围起来的一架钢琴上。 张冉、张夕、风铃、风语和一个王尔曾在学校中见过的,留着双马尾的可爱师妹正站在王尔的面前。五个人都穿着女仆装,张家的管家老张,司机小马正在往厨房搬运食材。张幼民正站在一把椅子上,在预留好的位置挂着营业执照、消防合格证、卫生许可证等证照文件。 王尔看着眼前的五个女仆,叹了口气:“你们这是闹哪样。” 张夕穿着与众不同的淡蓝色女仆制服,双手叉腰指着正对大面墙上一块横挂的水晶牌——这看起来是与门口的竖牌成对的时钟。“鉴于学长你早上根本起不来床,在牌子于凌晨五点半变成晨昏交刻之后,这里就是本小姐的女仆咖啡店和糕点店了。整个昼都属于我,牌子会在下午五点半变成逢魔之时,你可以在这个时候做好开店的准备,七点半变为夜之后,就都是你的酒吧时间了。” 王尔又扫了一下眼前的五位女仆,张冉和风语正微笑看着他,风铃一脸冷淡,双马尾师妹害羞的低着头。 张夕继续说道:“看什么看,这些都是我的员工,这里的女仆小姐姐。我姐,风铃和风语你都是认识的,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师妹是我们的第一位兼职员工——小草莓。” 师妹拎起裙摆,微微弯腰行礼:“师兄,哦不,主人好。我是这里的见习女仆小草莓,嗯……就是师兄你的师妹曹画梅,我们在学校见过好几次,不知道师兄你还记不记得了。” 王尔点了点头:“记得。”接着没好气的说:“就你们几个,女仆?” 张夕依旧插着腰:“怎么,不服气啊?我是看板娘兼老板娘,资深二次元和女仆……爱好者,女仆夕夕。” 张冉穿着自己在皇家礼仪学院的黑白制服,领口还别着那枚竖琴样式的徽章。她笑着回应:“我是女仆冉冉,我可是专业的,下环十邦联合学院皇家礼仪学院毕业的正统女仆哦。” 乔风语同样穿着自己的皇家礼仪学院制服,笑嘻嘻的说:“我是风语,我也是专业的哦。” 风铃穿着自己平常在张家日常穿着的女仆制服:“风铃,我也是专业的。” 师妹小草莓害羞的说道:“我……我是兼职的,见习女仆。” 张夕一脸得意的看着王尔。 第114章 昼与夜的狂欢 王尔轻轻的拍了下桌子:“嘿,这是我的店,你们凭什么……?” 没等王尔说完,张夕就学着张冉在皇家礼仪学院学到的标准行礼,虚提裙摆向王尔行了个礼,随后指了指正在挂文件的张幼民:“我已经和张叔商量好了,而且装修店面的钱是我出的,大河内清川是我请来的,所有的食材,包括你酒吧需要的酒和饮料都是小马和老张买来的,厨子,糕点师调酒师都是我们张家的人,包括你晚上酒吧营业需要的员工。我还在后面的新中关顶层买下了三间套房,一间归你,两间归我们,作为休息室,这些都是我投入的成本。而你,王老板,什么都没做。” 张幼民已经挂好了所有的文件,从梯子上爬了下来。在一旁补充道:“我对你们年轻人的兴趣不够不了解,咱们的人手紧,开店可不是在这里应付应付客人这么简单,还有财务和管理的问题。你经验不足,有张夕、张冉和风铃这样的合伙人,我也很放心,一方面节省了成本,强化了管理,一方面姑娘们也不会占用你晚上开酒吧的时间。” 王尔对张幼民的安排非常满意,故作严肃的点头表示同意,随即又问道:“这个新中关大厦可是瀛洲的天空树——东京晴空塔设计师的学生设计的,号称旧都晴空塔,一百层以下都是商用,上面的四十层是私人住宅,贵的要死,你买的起?哪来的钱?” 张夕尴尬的笑了笑:“我们把张家庄园卖了。” 没等王尔开口,又赶忙说道:“顶层本来是这栋楼的老板的私人办公室,他人很好,也很欣赏大河内清川的设计,作为答谢,特别改造了顶层的一部分作为公寓优惠卖给我了,还把离这里不远的居住区的几套胶囊公寓也送给我作为老张他们在旧都这边的住所了。” 王尔皱着眉,没有说话。 张冉笑的有些哀愁,清澈的眸子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我们都不太想回张家宅邸那边了。” 王尔的心里五味杂陈,没有回应。他大致明白张冉的感受,却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张夕赶忙打破了尴尬的气氛:“我把扫扫都贡献出来了,他在那里看守隐藏通道,我带你去看看。” 王尔赶忙回应:“还有隐藏通道?”随后起身跟在张夕的身后。 张夕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旧版的金色五角硬币,放在了正靠墙站在吧台后的机器人扫扫的“头”上:“扫扫,给你一枚金币,帮我开门。” 扫扫拍了拍墙面,用机械发音回复道:“小小姐,你不需要给扫扫金币的。”随后墙面横向打开,露出了一部容纳三个人会稍显拥挤的小型电梯。” 王尔惊讶道:“我去,隐藏电梯,牛哔啊。” 张夕得意的笑着,按了下最上面没有数字标识的圆形按钮。 一段等待之后,140层顶层到了。 王尔前跨一步,走出房间,一条窄窄的通廊联通着几个房间。正对面的一间是王尔的房间,向左的通廊中还有另外几间。张夕调出了电子界面,输入了一串很长的代码。房门打开,张夕让王尔在门把手上录入了指纹,那串代码随即失效,电子界面消失了。 房间在夕阳下十分明亮,简洁的房间中只有一张大床,一张写字台一组小沙发。巨大的落地窗此刻正是透明隔热状态,随时可以根据主人的需求变暗、遮光或者变为不透明的状态。 落地窗旁边有一个浴盆,浴盆的一端还有一张小圆桌和一把配套的椅子。这里是附近最高的建筑,比其他建筑都要高的多,在窗边或者浴盆中惬意的泡澡。可以俯瞰周围的景色,透过半弧形的大窗,天气好时,可以将西边的山峰和附近学院路的数所高校尽收眼底。 房间中还有两间足够宽敞的配套一体式卫生间及淋浴间,整个房间虽然不大,但是舒适,简朴,充满人性化的科技感。 ...... 女仆咖啡店“昼”和酒吧“夜”成为了旧都最新的网红景点。楼上日型社的员工们成为了第一批顾客,日型社的“社长”为全体员工办理了昼的会员卡,这些个位数编号的会员卡成为了公司的一大福利,甚至需要在员工离职后回收。不少员工把昼当成了早晨吃早饭,中午吃午饭,下午吃下午茶的食堂,每天在店里打卡比上班还积极。 喜欢来昼吃午饭的还有附近电子俱乐部的明星电竞选手们,墙上挂了不少他们的照片,其中包括好几位世界冠军。 旁边的桌游店老板同样拥有一张编号为“00002”的会员卡,来桌游店购物或者玩游戏的顾客几乎都会到旁边的女仆咖啡店坐坐。甚至店里没有座位的时候,客人们会直接带着游戏到旁边的女仆咖啡店玩,当然前提是女仆咖啡店有位置。 很快,女仆咖啡店就不得不像桌游店学习,在人流量过大的时候关闭店门了。 几乎每个周末都会有玩角色扮演的客人扮成日型社游戏里的造型在新中关广场拍摄照片或者视频,昼也是他们非常喜欢的聚会地点,甚至昼还和日型社联名搞了一届角色扮演比赛,效果非常好。 除却张夕拉来的师妹小草莓,不停有新的兼职女仆入职,大多是附近学院路大学热爱“二次元”文化的在读大学生。在张冉带回的皇家礼仪学院教学模式和风铃的严格培训之下,兼职的新人很快就能适应店里的工作。 因为在店里工作的兼职女仆必须有一技之长,有自己擅长的电子游戏或者桌游或者拥有职业占卜师或某些游戏的裁判认定,所以来做兼职的门槛并不低。同时,因为非常稳定和庞大的客流,在这里做兼职的薪水也绝对不低,时薪甚至是在快餐店或者超市兼职的数倍。 第115章 神秘钢琴家 当水晶牌上显示出逢魔之时的字样时,所有顾客都需要离店成为了昼雷打不动的规矩。因为当夜晚降临时,这里属于名为夜的酒吧。 所有人都觉得夜是一间奇怪的酒吧,这里的老板似乎不太上心,每天晚上的节目也显得十分随性,甚至有的时候除了在酒吧中间演奏钢琴的侍者,什么都没有,说是酒吧,更像是一间灯光昏暗的高档餐厅。 王尔在各种地方发掘了几个他感兴趣的音乐人——包括一位来自瀛洲的留学生,嗓音特别,喜欢抱着一把木吉他光着脚在街边弹唱。一个全部由混血儿组成的哥特金属摇滚乐队。一个长相甜美,身材娇小,可爱的声音和强烈的电子乐形成鲜明对比,风格十分独特的dj,王尔第一次看她演出时,她正好被原来所在的夜店开除了,王尔随即邀请她来自己的店里演出。 这些人每个月都会不定时的来夜演出几次,完全没有规律可循,夜通常也不会提前通告,能看到什么全凭运气。 某些观众说自己曾经在这里看到一支技术非常出众的乐队,主唱就是身在同一个地点不同时间的女仆咖啡店的看板娘兼老板娘。正是从北美回到华夏,集合于王尔的酒吧“夜”之中的一众老同学。 王尔的酒吧中各种乐器应有尽有,乐队成员坐在舞池中央昏暗的灯光下,时而演奏,时而闲聊,不像是一支职业乐队,倒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友,惊得台下观众既想催促他们演奏下一曲又不愿打搅他们溢于言表的重逢之喜,直至天明。 有的时候,传说是酒吧老板的青年会亲自在酒吧中间的钢琴上演奏。或者一曲,或者整夜。每当个这个神秘的“老板”出现时,老顾客都会由衷的感叹今天来的太是时候了。 这位传言是酒吧老板的人演奏的钢琴曲技艺超人,有一种摄人心魄的魔力。无论是耳熟能详的古典名曲还是从未听过的陌生旋律,观众总会在不知不觉中淹没在演奏者构筑的情绪之中,随着音符和节拍,时而哭,时而笑。 甚至有职业乐评人不惜每天连续提前数个小时前来排队。为了可以对神秘的老板兼传说中的钢琴演奏大师做一次专访,他们甚至在昼还未打烊的时候就早早的等候起了夜的开张,只为不错过今天的入场时间——客满,夜的大门即关闭,而客满是每日的常情。只在有客人离开时,在大门外等候的客人才能按顺序入场。这一等,可能是数个小时,也可能就直至天明了。 而这家奇怪的酒吧既没有熟客预约制度,也没有会员制度,能否入场,全凭惊人的毅力或者极佳的运气。有传言说得到老板邀请的人当然可以直接进场,但这只是谣言,从未得到过证实。 当苦苦坚持了数月的乐评人终于在某个夜晚等到了他的目标——神秘的钢琴演奏者入场演奏时。第一个音符的响起便虏获了他的心智,随后,他不知喝了多少酒,不知怎样度过了这个夜晚,直至东方泛白,牌子上的文字便成了晨昏交刻,才在店员的提醒下离开了酒吧。 他的脑海中满是刚才的旋律,他满脸泪水,回想起了已故的母亲,想起了顶风冒雪带着自己去少年宫学习钢琴的母亲,想起了自己早在不知何时遗忘的钢琴技艺……各种复杂的感情汇聚在一起,冲垮了他的情绪,让他全然忘记了自己前来的目的。而那个猎物,那个造成这一切的演奏者,早在不知何时,消失在了昏暗的酒吧内,隐没于人群中。 除去时尚达人前来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听到最潮流最有趣的音乐,更有许多古典音乐的爱好者前来“朝圣”。在某个被称为“神战之夜”的演出日之后,这间神秘的酒吧在古典音乐圈一夜封神,被奉为音乐爱好者的圣地。 这只是一个普通的秋夜,酒吧外下着毛毛细雨,没什么人在排队。甚至有几位顾客只因在旁边的面馆吃完面,发现天空飘起了细雨,决定干脆到旁边的酒吧喝一杯,以避开可能不太良好的交通状况。 刚刚开始营业的“夜”之中,放着普通的钢琴曲,还没有任何嘉宾展开演出。老顾客们忧郁的讨论着这样的雨夜,会不会像很多时候一样,没有演出,让大家白等一场。 有不少顾客聚在吧台前,吧台之后一片漆黑,只能隐隐看到每天出现在昏暗灯光下的酒保小白,还有经常会在吧台后和小白聊天,老顾客都熟悉的马来人小马。老客们会轮流请小马喝一杯,以便从微醺的他那里打听一下是否知道演出安排。 小马耸耸肩:“原本是蚁后乐队来演出,不过因为下雨,刚刚说是不来了。” 有些顾客唉声叹气的离开了酒吧,有些时间空闲的顾客在门口望着雨幕唏嘘了一阵后还是决定留下。 几个眼尖的大学生发现了躲在角落里一边聊天一边喝着可乐的小草莓和小菠萝,这两位是女仆咖啡店“昼”的女仆,小草莓已经正式入职。还在兼职的小菠萝是她的见习女仆学徒。 在年轻人的起哄下,小菠萝走到了酒吧中间清唱了一曲,是某个动画的片尾曲。唱的还算不错,总比无聊等着强,酒吧中响起了稀稀疏疏的掌声。夜之中的客人们有的跟着起哄叫好,有的自顾自的聊着天。 一阵巧合的静谧,让不知道从哪里冒出的一个熊孩子稚嫩的声音显得异常刺耳:小姐姐唱歌有点跑调哦。 小菠萝红着脸,害羞的躲进了属于她和小草莓的那片阴影中。 几个年轻人向女孩所在的方向吹起了哨,阴影中,有人大喊:“小朋友,成年了么?酒吧可不让小孩进哦。” 不少客人哄笑起来,又有人喊道:“不会拿的家长的身份证吧?” 又是一阵大笑。 一个醉醺醺的女孩子的声音飘了出来:“要不你上去唱一个,小妹妹?” 被起哄的小姑娘也喝了点酒,一脸不乐意的走到的酒吧中间的灯光下,手里举着身份证,向着周围展示了一圈:“老娘十九了!音乐学院大二,你们起什么哄!” 第116章 战神之夜 醉醺醺的短发女大学生“啪”的一声把自己的身份证拍在了三角钢琴的盖子上,随即拉出琴凳坐了上去。大声的对着周围鸦雀无声的观众说道:“不能因为小姐姐可爱就不让说唱歌跑调了吧?我不会唱歌,弹琴送给你们。” 一首肖邦的《革命》开场,之后是不停歇的《野蜂飞舞》,然后是《拉赫玛尼诺夫第二钢琴协奏曲》。一首曲子接着又一首曲子,中间毫无停歇。女学生的汗水滴落,手指却没有停歇,当李斯特的《鬼火》响起时,观众沸腾了,喧嚣吵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喝彩和掌声。手指在琴键上翻飞,音符在黑白中迸裂,越来越快的速度,越来越愤怒的情绪,在二十一世纪初的华夏着名作曲家冼星云的《炮击天堂》中达到了高潮。当最后一个音符戛然而止,黑暗中一片寂静。 直到女学生站起身子,准备走回自己的座位,琴凳划过地板,发出“哧拉”的噪音,现场才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另一位看起来像是女学生同学的女生,跑到了钢琴边,拾起了琴盖上的身份证,又跑了回去。看到如此精彩的演出,不少客人都庆幸自己没有提前离开,人们在情绪的冲击下更加频繁的点起了酒。 一位白发老者缓步走到了酒吧中央的灯光下,缓缓坐上琴凳。酒吧里顿时变得异常安静,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钢琴,所有人的心中都在纳闷,怎么会有个老头在刚才演奏之后还有勇气坐上这架钢琴。 昏暗的灯光下,只能看到老者头发稀疏,前额光滑且饱满,高挺的鹰钩鼻,穿着老气的褐色西装,红色领带松松垮垮的挂在白色衬衫的领子下。 老者拉了下领带,将手中一杯浸泡着手工大冰球价值不菲的名为水割的褐色鸡尾酒放在了钢琴的盖子上。观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议论。 老者将手放到了钢琴上,同样一曲《炮击天堂》响起,刚才的女学生奏出了这首曲子的愤怒与激情,而在老者的演绎下,却流露出浓浓的沧桑与悲伤。 《炮击天堂》结束,紧接着是李斯特的《钟》,紧接着又是一首肖邦的《夜曲》,随后是萨蒂的《裸体舞曲》,再然后是海顿第二十二降e大调交响曲《哲学家》的钢琴演绎最后是一曲贝多芬的《致爱丽丝》,节奏越来越舒缓,旋律越来越简单,却让人沉浸在“美”之中,似乎唤回了狂热的听众们对音乐本质的理性与思考。 有的观众在优美感伤的旋律中落泪,有的观众发自内心的鼓起了掌。 刚才演奏的女生快步走进场地中央的光线之下,激动的说道:“老先生,您什么意思,说我炫技?说我不懂旋律之美?还是说我太年轻不能理解先人留在每一个音符中的感情?” 老者缓缓抬起头,看着女生,随即起身将一只手臂伸向了琴凳。观众们这才发现老者眼眸碧蓝,明显是一位外国人。 女生也发现了这位高个子老者是外国人,或许语言不通。但他的意思在明显不过,他伸向琴凳的手臂在告诉她:“请用琴声和我对话。” 观众中有上了岁数的骨灰级古典音乐迷小声的惊呼出一个名字:“路德维希·冯·沙利万。”这位生于二十一世纪初的音乐家、钢琴演奏家十岁成名,揽获全部国际大奖,曾经登上过几乎全部音乐类杂志和网站的封面和头条,被不少教材记录在册。甚至以他名字命名的沙利万国际青少年钢琴比赛与肖邦青少年钢琴比赛,日内瓦国际青少年钢琴比赛,冼星云青少年钢琴比赛并称为小沙,小肖,日内瓦青少,小冼世界四大青少年钢琴联赛。 就是这样一位杰出的艺术家,却在三十年的巅峰生涯之后突然销声匿迹近半个世纪,再未出现在公众的视野中。 这个名字像一句有着非凡魔力的咒语飞速的在人群中传播开来,很快也传到了钢琴前正在和大师对峙的女生耳中。 女生困惑了片刻,展露出一个耀眼的笑容,再次坐在了琴凳上,用中文、英语、德语和俄语四种语言重复对着大师说了四次:“大师,时代变了,现在已经是半个世纪之后了!不再是你的时代了!”随即展开了演奏。 音符如暴风雨般席卷着所有的人。一曲接着一曲,时而狂暴,时而激烈,时而又会露出一个短暂如晴空般的缝隙,随即又被更猛烈的乐句灌满。而听众们就像暴风雨中的小船上的水手,挣扎着,心惊肉跳的被音乐裹挟着,很快与暴风雨的源头,钢琴上的演奏者形成了一种心灵与情绪的共鸣。 不知名的少年天才和大师你来我往,一轮接一轮的演奏着,交流着,对峙着,碰撞着。甚至有音乐学院的教授听闻这个消息冒着冷雨前来,不惜一切代价挤进酒吧只为获得一个自己学生们酒桌中间的席位。 一轮又一轮的交锋不知过去了多久,少年天才与暮年大师不相上下,分毫不让。新的理念与旧的传统、东方的审美与西方的哲学,在“夜”之中碰撞,技术与技巧已经无法阻碍两人的表达,这是两个思想两个灵魂的对弈,不知不觉中,他们也被对方影响,努力维持着自我。 直至身为酒吧老板的青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钢琴旁,在学生的演奏之后伸手挡住了想要坐上琴凳的老者。自己演奏了一曲短促,爆烈而又饱含着压迫感的曲子,才为这次没有尽头的交锋画上了句号。没有人责怪青年的贸然打断,他陌生的旋律不仅震慑了听众们,更震慑了两位交锋者。他们看着青年,不约而同的露出惊异与折服的眼神。 青年弹完一曲,旋即转身走出了“夜”的大门。天才少女与大师的手紧紧的相握,对对方所有的钦佩、认同与尊敬都包含在这一握之中。 东方的朝霞已经显露,不少观众下意识的看了看墙上的水晶挂牌,才发现指针已经指向了晨昏交刻。经历了这次“神战之夜”的听众们在往后的余生中都会津津有味的提起这个让人难忘的夜晚。网上流出的一个个片段引爆了整个音乐圈,慕名前来“夜”的客人越来越多。 自此之后老大师沙利万再次消失了踪迹,年轻的音乐学院女生则一战成名,成为了当下最被看好的音乐天才。那个秋夜,经历了“神战之夜”的客人们见证了“封神时刻”常常乐此不疲的谈起,而提前退场的观众则遗憾的错过了“新神”的巅峰高光,懊恼不已。 关于这个神秘的酒吧,越来越多的都市传说应运而生,亦真亦假,听起来不可思议却又让人无法反驳。 如果有人向女仆咖啡厅“昼”的工作人员问起关于酒吧“夜”的谣言,他们只会神秘一笑不置可否,或者真诚而礼貌的表示自己也不清楚。连旁边面馆的伙计都被问的不胜其烦。 关于“夜”的奇怪谣言满天飞,吸引着一批又一批前来窥探冒险和碰运气的探险者。曾经在一段时间里,流行音乐的爱好者和古典音乐的爱好者在“夜”的大门外排成两行,互相攻讦,互相嘲讽,这种古怪的娱乐活动让当地派出所十分警惕,不得不每晚派出巡警,同时也让排队等候的人们不那么无聊。 当然不少人在互相嘲讽之余也不会错过去旁边的面馆一起吃碗面,或者将战场转移到旁边桌游吧,开辟一个新的战场。只有数字编号更小等级更高的女仆咖啡店“昼”的会员卡才能牢牢的占据鄙视链的上层。 第117章 观察员 在某一个弹钢琴的老板与经常出现作为演奏嘉宾的萝莉dj——玉米酱共同演出的夜晚后,两条队伍又重新合并成了一条,同为音乐爱好者,再也没有人说自己只为某一种音乐而来了。 这本来是dj玉米酱的常规演出,看似心情很好的酒吧老板突然出现,先是钢琴,然后是小提琴,然后酒吧的员工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抬出了一架竖琴,然后是手碟、马林巴、绞弦琴甚至卡祖笛。各种奇怪的乐器悉数登场,和玉米酱的电子音乐融为一体,产生了奇怪的化学反应。观众们在越来越奇怪的乐器中越来越兴奋,时而捧腹大笑,时而跟着节奏和鼓点摇摆。 貌似沉默寡言从不和客人搭话的老板用手中的各种乐器挑动着客人们的神经,让不少客人事后大呼像是在听相声或者脱口秀。自此之后,原本分裂为“古典乐派”和“流行乐派”的两条队伍合成了一条。 不过队伍依旧是两条,在门外等待的人们总不能少了斗嘴的乐趣,现在两条队伍变成了“占着茅坑不拉粑粑的老家伙派”和“没事来瞎凑什么热闹的小屁孩派”,新来的客人们总是能飞快的适应环境,愉快的和另一队的老顾客们打起嘴仗。 吵闹之余,总有老客人会谈论起自己经历过的各种奇妙之夜,一个比一个听起来不可思议,堪称谣言制造机。 有人说酒吧的老板其实是个吸血鬼,已经活了几百年了。 有人说曾经在酒吧里出现过一个音乐演奏技艺高超,穿着灰袍的机器人,从弹钢琴到从身体里播放电子乐、迪斯科或者太空交响无所不能。直到一队武警特勤冲进了酒吧机器人才突然消失了。 有人说见到过已经故去的音乐家在酒吧里演奏,从什么弹了小星星的莫扎特、弹了欢乐颂的贝多芬、到弹了广陵散的嵇康、弹了国歌的聂耳等各种版本纷纷都有。 有人说华夏最着名的音乐家之一,钢琴演奏大师郎羽迪女士每个月都会来演奏一次以求在某一天偶遇自己的偶像沙利万。关于这点,早就有常来的执着老哥验证过,郎女士曾经一个月来过三次,也曾经三个月没出现过。甚至还出现在过像他们现在一样正在排队的队伍里。 有人说曾经在酒吧里见到过空岛人,甚至有人点名道姓的说韩德家驻新都大使韩德蓝安曾经出现在酒吧里。 有人说在酒吧“夜”之中还隐藏着另外一个名叫“迷途羔羊”的“酒吧”,那里全是机器人,所有进去的人都没再出来过。 有人说“迷途羔羊”其实是个隐藏军火库,是中东地区的土豪和俄国军火贩子交易军火的秘密地点。还有一个更夸张的说法说那里其实是空岛人和外星人交易军火的秘密地点。 有人说只要找到“迷途羔羊”,就可以前往空岛,甚至迎娶美丽的空岛公主。 还有人说隐藏酒吧“迷途羔羊”的老板其实是个邪神,只要找到他,就可以实现一个愿望,而从不开口的“夜”的老板只是他手下奴役的鬼魂。 而每次有人说起哪有什么“夜”,这里只有一家叫做“昼”的女仆咖啡厅,女仆咖啡厅结束营业后的酒吧根本就不存在,是个“鬼”店。都会引起排队的新老两队客人不约而同的大笑。 晚春的一个月夜,“夜”的客人们正兴奋的感叹自己运气好,陶醉在酒吧老板的琴声中。忽然,放在钢琴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手机的铃声是一款几年前大卖的电子游戏的主题曲,酒吧老板没有接,而是顺势与手机铃声“合奏”了起来,引起了客人们的一阵掌声。直至一曲结束,酒吧老板迅速起身,拿着开始响起重复铃声的手机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客人们唏嘘了起来,开始咒骂这么晚来电话的人搅了他们的美妙夜晚。 一个戴着口罩的少女走到场地中间演奏了一曲,虽然没有酒吧老板那么摄人心魄,却也绝对专业,算得上悠扬而美妙。 一些客人饶有兴致的讨论起这个戴口罩的少女是不是女仆咖啡厅“昼”的女仆冉冉。 很快,一些客人离开,一些客人重新沉浸在了dj玉米酱的电子乐节拍中。 狭窄的电梯中,王尔接起了电话:“喂?您好!” 电话的另一边传来一个熟悉的男声,正是久违了的郞庶玉:“你在哪?说话方便么?” 王尔走出电梯,按住了指纹锁,推门进屋,反手关上了房门:“在酒吧上面的公寓啊,方便啊,有啥不方便的。” 郞庶玉的声音少了些懒散,让王尔听着颇不习惯,同时感到真是久违了:“我问你个问题。”郞庶玉犹豫了一下:“我调职去国外,思雨小姐姐接替我当你的联络员怎么样?” 郞庶玉口中的思雨小姐姐在王尔的父亲退休前曾是王尔父亲的通讯员,在王尔的父亲退休后跟随林奇将军,成为了某部门的办公室副主任。 王尔嘿嘿一笑:“卧槽,你升官了啊?哈哈。” 郞庶玉没有回答,又问了一遍:“你觉得咋样?” 王尔觉得郞庶玉的语气亲近了不少:“什么咋样,虽然恭喜你升官,但是我当然还是希望你当我的联络员了啊。” 郞庶玉停顿了片刻:“为啥?” 王尔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什么为啥?咱俩熟啊,我跟你亲啊,我能随便指示你帮我干活,不好意思指示思雨小姐姐啊……理由多了去了。” 郞庶玉叹了口气:“唉,我就知道,没点正经理由么……”没等王尔开口,郞庶玉又继续说道:“我和思雨小姐姐必须去一个,另一个留下来当你的观察员,你怎么选。” 王尔总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一时又想不出来,只好随意的问道:“你们调职这种事还能让我选?让我选我当然选思雨小姐姐去升官,把你扣下啊。我跟你从来都不客气的哈哈。”王尔笑的有点心虚,又接着问了一句:“你想去么?你自己怎么想的啊?” 又是一阵沉默,郞庶玉认真的回应道:“我不想去,但我觉得我应该去,应该是我去。” 王尔想都没想的回应道:“你又不想去,那我要能选更得选你留下了,知道你离不开家。” 郞庶玉没有回答,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别挂。” 一阵嘀嘀嘟嘟的声音响起,王尔很熟悉,这是军线电话切换线路的声音。 电话的另一头响起了一个严肃深沉的男声:“王尔,你在哪,我现在要见你一下。” 是林奇将军。 第118章 迷途羔羊 午夜,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路边。郞庶玉下了车,靠在车门上点起了一支香烟。他已经戒烟很多年了,吸了一口,呛的剧烈咳嗽了起来,咳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王尔在自己的顶层公寓中,坐在床上攥着自己的手机,紧张的抖着腿。直到青春期前,王尔一直管林奇将军这位父亲的好友兼同事叫大爸爸。 据说王尔小的时候,经常跑到爸爸的办公室门口等爸爸下班。只要有穿着白色军装的男性从爸爸的办公室出来,还穿着开裆裤的王尔就会蹒跚着紧跑两步,抱住来人的腿喊爸爸。和父亲王渊同办公室的两位同事林奇和于红川都曾被王尔无数次抱过大腿。于红川每次都会大笑着答应,然后把王尔抱起来用胡子扎他。林奇则会一把夹起王尔,走进办公室,把他塞到父亲的怀里。 爸爸和妈妈无数次的教小王尔叫伯伯,王尔总是含糊不清的叫着爸爸和伯伯的混合发音。后来林奇和于红川这两位大伯伯和二伯伯就成了“大爸爸”和“二爸爸”。 总有父亲的同事逗小王尔,问他林奇是大爸爸,于红川是二爸爸,那王渊呢?王尔每次都会挤眉弄眼的回答:“亲爸爸!”逗得爸爸的同事们哈哈大笑。 后来于红川调任舰队,王渊调任情报部门,都离开了原来的办公室,就只剩下了林奇这个大爸爸。 在父亲不在的时间里,林奇一直关注着王尔的学业。王尔折腾的时候,只要气的妈妈说出“我去找林伯伯了”这几个字,王尔就会乖乖听话。因为林奇是真的会用一只胳膊夹起王尔,打一顿他的屁股。倒不是说有多疼,但是林奇打王尔屁股向来不分场合,无论是大院里的操场还是他办公室的门口。即使是在林奇的家里,被林奇的夫人和林奇的独生女林白看到也还是很不好意思的。 林白只比王尔大三岁,到王尔家蹭饭和接待王尔蹭饭也是经常的事情,林白甚至有一把王尔家的备用电子钥匙,以防王尔粗心大意不带钥匙或者忘记密码。即便如此,饭总是别人家的香,小王尔还是喜欢放了学先到林白家蹭饭看动画片,在林白的指导下写完了作业再回家。每次王尔被林奇收拾了,林白总会在事后偷偷的揶揄道:“多大了,还被打屁股,羞羞。” 小时候的王尔总是摸着头嘿嘿傻笑,进入青春期以后却越发的不好意思了,看着林白美丽的笑靥,赌气的背过身去脸涨的通红或者干脆气的大哭。 同时,王尔不再叫林奇大爸爸了。这个青春期的别扭小伙觉得叫大爸爸很蠢,叫伯伯又很生分,每次见到林奇都不知道该怎么叫,十分尴尬。 林奇也理解这种尴尬,在王尔上了大学越发独立之后,也越发放任他自由,不再多管。 “林将军生活这么规律的人,半夜跑到这种鬼地方来找我,肯定没好事!”王尔从床上站起来,有点焦虑的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林奇没有穿军装,只穿了一件他这个年纪的老人才会穿的过时运动服,还戴着一顶土气的鸭舌帽。 林奇推门走进酒吧,被喧闹的人声和音乐震的皱了下眉头。他四下环顾了一圈,随即掏出手机,本想打个电话,又觉得在这样的环境里很难听清什么,便直接给王尔发了条信息:“我到你的酒吧了。” 王尔秒回:去吧台找酒保要一枚五毛钱硬币,给他后面的机器人,跟机器人说:扫扫我要去迷途羔羊。 林奇按照王尔的回复,来到吧台,犹豫了一下,小声对酒保说道:“麻烦您给我一枚五角硬币。”这是一种早已停用多年的硬币,因为存量巨大价值又不高,在数字支付和信用制度早已普及的今天,这种被人戏称为“金币”的镀铜硬币常被用做装饰品,纪念物或幸运币。 酒保没有露出丝毫奇怪的神色,淡定的掏出一枚五角硬币码在桌上,推给了林奇。 林奇捏住硬币,点头向酒保表示感谢,酒保同样面无表情的点头示意。 林奇向酒保身后张望了一下,一片漆黑。只好顺着吧台的侧面用手机屏幕的亮光照着前行。直至触到墙壁,林奇才发现侧面的吧台已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了一个小缺口,紧贴着墙壁的地方立着一个圆滚滚的“黑米桶”型机器人。 林奇低头看了看机器人,机器人毫无反应,甚至看不出是否在运行状态。林奇捏了捏手里的硬币,微微弯腰,试探的对机器人说道:“扫扫,我要去迷途羔羊。” 机器人的屏幕上很快亮起一行文字:请给扫扫一枚金币。 林奇犹豫了一下,他不确定是否要将五角硬币从机器人屏幕上方的缝隙塞进去。最终他决定就把硬币放在了机器人平整的“头顶”上。 机器人的身后无声的打开了一道黑漆漆的暗门,机器人扫扫的屏幕上出现了两个字,一闪即逝:请进。 林奇迈进了黑洞洞的大门。很快,有柔和的白色灯光亮起,原来是一部空间不大的电梯。 电梯门已经关闭,林奇看了看电梯的老式按键盘,最顶上的一个按键上贴着一张看起来有些迷糊又有些可爱的卡通绵羊贴纸。林奇按了上去。电梯缓缓启动,慢慢上升。 电梯门安静的打开。林奇一步便迈出了电梯间所在的通廊。王尔就站在他的面前,向着林奇招了招手,示意林奇进屋。 林奇跟着王尔走进了他身后的公寓,房门自动关闭了。 第119章 许愿灯神 王尔看到林奇一脸严肃,叫了声:“林……”王尔想叫林伯伯,又觉得有点尴尬,小声的叫了声:“林将军,您怎么来了。” 林奇没有说话,四顾打量了一下王尔的临时居所,接着坐在了一张椅子上:“王尔,坐。” 王尔坐在了自己的床上,两只手交替把玩着手机。 “你最近过的挺好的?”林奇率先开口。 王尔点点头:“挺好的。” 林奇沉默了片刻:“最近有谣传说你开的这个酒吧很神秘啊,有人说酒吧的主人是空岛的大人物,也有人说如果能见到酒吧的主人就可以去空岛,甚至还有说酒吧的主人可以实现一个愿望。”林奇的语气很轻松,脸上却并无笑意。 王尔揣摩不透这位“大爸爸”的来意,内心只是暗自希望不是来教训自己的,只得像以往一样嘻嘻哈哈的应付道:“哪有这么玄乎,都是外面瞎传的。” 林奇继续说道:“你小子又是机器人又是金币又是暗门又是迷途羔羊的,搞的跟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似的。” 王尔嘿嘿一笑:“所以有人把我当神灯了吧,哈哈。都是谣言,都是谣言。” 林奇看着眼前的王尔:“可得减减肥了。”看了好一会,才又开口问道:“你去过空岛了?” 王尔一愣,手机掉在了地上,王尔尴尬的捡起手机:“嗯,去玩了一趟,我有个朋友是个很受人欢迎的艺术家,跟空岛关系挺好的……”王尔慌乱的解释着。 林奇摆了摆手:“我知道,大河内清川。没关系,你也是大孩子了,今天咱们就是两个男人之间随便探讨探讨时事。”看王尔有些不自在,林奇笑了笑,岔开了话题,说道:“你爸退休这么长时间了,怎么样?听说不怎么联系啊?” 王尔摇了摇头,舒服的往后靠了靠,放松不少:“我爸那人,您比我清楚,别人可以麻烦他,他绝对不麻烦别人,人又中二,脾气又怪,净说些有的没的。我没啥事找他,他也没啥事问我。他一个人满世界到处玩,到哪都有战友和朋友,我想找也找不着他,自打他调去二部后来又和我妈离婚,我长这么大感觉跟他说过的话还没和您说过的多。” 林奇看着眼前的王尔,就像看着自己的亲儿子:“那他也是你爸!算了,你光说他,我越看你和他越像,你爸可比你以为的关心你多了,他退休第一件事就是回来看你,之后还跟我说你变了,变的他都有点不认识了,当然不是说你长高长胖了。其实这种感觉我也有。我可是看着你们这帮孩子长大的,老王都觉得你变了我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我经常安慰自己是我们老了,孩子们长大了总归是会变的,不过你爸说的那种感觉,我知道。” 王尔直了直身体,又紧张了起来。 林奇笑了笑:“你老这么紧张干什么,你都这么大了,我还能打你屁股不成?” 王尔挠了挠头,小声咕哝道:“呵,您说打就打,比我爸打我狠多了。” “我可听见了。”林奇笑着说道,他往后靠了靠:“知道我为啥一直当着人面打你屁股吗?” 王尔得意洋洋的回道:“嗨,我妈都跟我说过,您是做事一丝不苟的人,有人看着就知道您打的对,打我也不狠,虽然我爸肯定也不会怪您,但是您这事做的磊落。” 林奇按了按手:“得了,别拍马屁了。” 王尔看着林奇斑白的两鬓,白头发比前些年多了许多:“您头发都花了,也不染染?” 林奇摸了摸自己的鬓角:“人老了,头发就该白,染什么染。”接着,他收起了笑容,略带严肃的继续说道:“别打岔,说正事,你也去过空岛了,觉得空岛怎么样?空岛人怎么样?” 王尔想了想:“空岛,挺好玩的,跟咱们这边景色完全不一样,他们那岛还飘在天上,科技也挺先进的。我去找我同学的,没见过几个正经空岛人。” 林奇微微眯起了眼:“说实话。” 王尔有点慌:“您问我这个干嘛?” 林奇微微叹了口气:“你也老大不小了,又是军人的后代,没有政见主见总该有点吧?”看王尔一脸迷茫,林奇又问道:“学艺术学傻啦?你那么喜欢历史,要不是艺术类专业提前招生就进旧都大学考古系了吧?” 王尔刚要辩解,被林奇挥挥手打断了:“我知道因为这事你和你爸还大吵了一架,其实你不学考古这件事我和你爸都赞同,我俩都觉得学考古没什么前途。只不过分歧在于他希望你学外交、社科或者新闻,我觉得你想学什么全凭你的兴趣爱好,他看不上艺术,我觉得挺好。北美最伟大的总统之一托马斯·杰斐逊曾经说过,我们这一代人骑在马上征战,是为了我们的子女能够学习哲学和科学,我们的孙辈能够从事文化和艺术。作为一个军人,我还是很认同这个理念的。” 王尔刚想争辩“考古有什么不好,考古也很好……”再次被林奇挥手打断了:“当然,只要你觉得学艺术很好,现在过得也好,我们就都为你高兴。现在你可不是那个小时候缠着我问关公和秦琼到底谁厉害,和我讨论曹操和刘备谁是好人谁是坏人的小家伙了?对历史不感兴趣了?” 王尔把手机扔在了床上:“当然感兴趣了,不过空岛出现才多久啊,社会学和历史学者们都还没研究明白呢。” 林奇喝了口王尔给他准备的白水,继续说道:“那作为一个历史的亲历者和见证者,看到空岛出现后我们的世界发生了这么大的改变,你就没有什么想法么?” 王尔想了想:“您是想问我,觉得空岛出现后,世界变成这样是好是坏?” 林奇放下水杯:“又来了,小时候跟你说曹操刘备和孙权没有谁好谁坏你就哭,高中政治都白学了?辩证法呢,怎么越学越抽抽,这么大了还二元论?不是好就是坏?” 王尔一拍脑袋:“我激动了,就那意思,您知道的。”接着仔细的开始盘算:“北美统一了,咱们华夏也统一了,所有的小国都被大国吞并了,现在硬要说世界上就剩这么八九个国家了,不发达地区发展加速了,穷人变少了,这都算好事吧。科技发展变快了,核武器不高级了,大家都在搞核裁军,这也算好事吧。还有啥?” 林奇没说话,看着王尔。王尔想了想,继续盘算着:“不过因为小国都被合并了,其实对文化多样性非常的不好,很多有上千年历史的文化,传统甚至语言应该都流失了,这算坏事吧。” 林奇缓缓开口,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问道:“那你这个小小历史爱好者对学界主流的所谓空岛人既是我们的祖先又来自未来这个说法有什么看法呢?” 王尔看着林奇,认真的回道:“这其实也没啥稀罕的,如果就是我们的祖先掌握了跨星系航行,又突然在什么时候回来了,对于我们来说不就是来自未来的祖先么,好多科幻片都拍过。” 林奇点点头:“那这些祖先有权利干涉我们的未来么?” 王尔愣住了,他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接着又补充道:“这事太大了,我没仔细想过,如果只说个人的话。就拿我打比方,您和我爸是我长辈,你们有你们的意见,比如学考古没前途,不过我也可以有自己的看法,也不一定非得听你们的,而且这都什么年代了,我觉得家长过分干涉孩子这种事也不多见了吧。” 林奇点点头:“如果当初你没有被艺术类提前录取,你爸逼着你放弃考古学新闻或者社会学呢?” 王尔想了想:“也能接受吧。” 林奇笑着摇了摇头:“我举得例子不好,要是我和你爸逼着你学数学或者化学呢?” 王尔哈哈大笑:“那我可要造反了,我不上学了,去当职业电竞选手也不去学数学或者化学,您打我屁股我也得离家出走。” 林奇也哈哈的笑了起来。王尔突然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林奇这么大笑了。 笑了一会,林奇起身准备离开。王尔捡起床上的手机,起身相送。 林奇示意不送,径自拉开了房门,王尔还是穿着拖鞋跟到了电梯门口。林奇走进电梯,右手大拇指按在了电梯的开门键上,左手拍了拍王尔的肩膀:“你已经是男子汉了,要懂得为自己做出的每一个选择负责。” 王尔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林奇看了眼按键盘最上面的卡通绵羊贴纸:“可不能一直做迷途羔羊啊,男孩子还是要有点雄心壮志的。” 王尔敷衍着点了点头。 林奇松开了手指:“最后我向灯神许个愿吧。”短暂的延迟后,电梯门开始关闭。林奇继续说道:“希望灯神能把林白从空岛带回来。” 电梯门合拢了,王尔的手机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塑料手机壳上出现了一道细小的裂痕。 第120章 再次拔剑 接下来的几天里,王尔一直惴惴不安,异常焦躁。 他把自己锁在房间中,甚至没有吃什么东西。 郞庶玉电话关机,发信息不回。林奇将军发信息不回。本应有思雨或者郞庶玉接听的办公室军线电话变成了一个陌生的男声,声称这里是另外一个部门。 几乎从不主动给林奇打电话的王尔终于还是拨通了林奇的号码,竟然是空号。这让王尔更加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乌云压城城欲摧的感觉。 最终,王尔选择拨通了父亲王渊的电话。王渊正在瓜港海军基地和几位退休的老战友们一起钓鱼,接到从不主动联系的儿子的电话十分开心。但听到王尔的一番叙述后,王渊表示自己这个退休老头什么也不知道,但是会试着打听一下。 王尔不甘心,他回想起林奇的最后一句话:希望灯神能把林白从空岛带回来。“林白毕业多年了,怎么还在空岛。”王尔心里暗自嘀咕。终于,他拨通了一直存在通信录里的林白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不在服务区只有一种可能,林白在空岛,但未额外申请空岛网络和地上通讯网络的转接服务或者服务已经到期未续。前几年自己是偶尔收到过林白的信息的,所以大概率是后者。 几天里,王尔冥思苦想,不断关注着网上的新闻,看看有什么大消息。然而网上一片风平浪静,大多数都是关于明星的花边新闻,军事区最能引起讨论的话题还是华夏与南亚的零星边境冲突和外交关系。 而空岛方面,除了有传言说古方神司以空岛交通网负责人的身份秘密到访北美。以及四方罍家的某位大师去往欧洲一系列博物馆参观,没有什么特别引人注意的消息。 最近以来,王尔过着饭来就吃,没饭就忙,忙完就睡的日子。每天来给王尔送些吃的并叮嘱他好好吃饭的张冉看到他这种过分专注于某些事情,除了查询信息就是安静思考的样子也有些忧心忡忡。 张冉曾经委婉的问过王尔出了什么事,王尔只是简单的回答:私事。 张冉只得作罢,不再多问,只是告诉王尔有什么事情可以下楼和大家商量下,而自己会每天来给王尔送些吃的。 王尔试图给灾星打电话,询问一下空岛那边的情况,却发现无法联络到灾星,这更让王尔觉得很奇怪。 王尔召唤了塞拉飞,最得知灾星在封闭的环境中接受某些新研发的实验性工具的测试,是皇帝亲自下发的敕令,具体情况不明。关于林白,塞拉飞2号已经高效展开了关于她的情报搜集工作。 王尔的内心越发忐忑,林奇的失踪,林白的失踪,郞庶玉的失踪,灾星的失联,皇帝的回归,每每回想起与林奇的最后一次谈话,王尔都坚定的认为会有大事发生,且必与空岛有关,事情可能会很棘手。 王尔决定了,虽然还未到冬天,但是他要再拔一把剑,只有更强大的自己才能不被空岛的旋涡裹挟,才能在时代的洪流中驾驭命运。 塞拉飞2号从空岛回归,和金色眼眸白色羽翼的塞拉飞一同从王尔的另一侧肩膀中拔出了另外一把剑。有过第一次惨痛的经历,这一次的拔剑比第一次顺利的多,虽然狭小房间的空气中依然夹杂着浓郁的鲜血气息,但王尔的理智比上一次留存的多的多。 女仆咖啡厅“昼”的诸位开始准备巨量的食物,机器人扫扫和塞拉飞2号在顶层公寓和底层的商铺间不停的运输着食物。 王尔不停吃着高热量的食物,他的身体通红,血管暴起,脸颊和躯体渐渐消瘦。不到一周的时间,肋骨下干瘪的腹部甚至凹陷了进去。王尔开始缩短睡觉的时间用以吃更多的食物,这让他的眼圈迅速变黑,脸颊深深的凹陷,看起来三分像人,七分像鬼。 就在王尔的身体到达极限,开始逐渐好转的时候,一个意外的电话打了进来。王尔在拔剑之前就把自己的手机交给了张冉,告诉她无论是家人还是同学好友,都由她来应付,反正自己的同学朋友社交圈与她大半重合,如果遇到不熟悉的家人或者其他什么人打来电话,只要说是自己的助理随便敷衍应付一下就好。 这一天,张冉跟着运输食物的扫扫以及塞拉飞2号一同来到了顶层公寓。张冉轻轻敲门,在门外说道:“王尔,有个不显示号码的电话这两天已经打来十几次了,坚持要和你本人通话。” 房间内传来塞拉飞的声音:“谁?” 张冉犹豫了一下:“说是于将军” 房门打开了一道缝隙,迎面冲来的血腥气息让张冉险些站立不稳。一只苍白的手臂从门缝中伸了出来,张冉把王尔的手机放在了塞拉飞的手上。塞拉飞的手迅速收回门里,房门“咔哒”一声轻轻的锁上了。 张冉犹豫着问道:“王尔,你还好吧?” 片刻的安静之后,塞拉飞的声音传了出来:“没事,你放心。” 张冉回到楼下的昼,简短的交流后,机灵的张夕瞬间回想起了上一次的事情。悄悄的对姐姐说:“早知道我也上去看看他了,上次王尔生病把咱们家折腾的一团糟,还好最后他人没什么事,你就别担心了。”说完又自顾自的嘀咕了一句:“这怎么还没到冬天就又病了,王尔这不会是什么绝症,要死了吧。” 张冉的眉头舒展了一些,轻轻的拍了张夕一下:“别瞎说。” 终于,电话铃再次响起,来电显示的是一个乱码。王尔虚弱的靠坐在床边的地板上,手机放在床上,塞拉飞帮他按了免提。 电话的另一头,传来一个疲惫而稍显苍老的声音:“王尔?” 王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甚至努力想表现出一点兴奋,但他太虚弱了,还是显得有气无力:“红川伯伯,您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电话的另一端,于红川安静了两秒,问道:“你小子怎么了?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的,感冒了?” 王尔捂住电话转头干咳了两声,悄悄用手抹去嘴边的唾液:“啊,没事没事,昨天晚上玩游戏通宵了,还没睡醒呢。” 又是几秒的沉默:“算了,卫星电话,我就不占用公共资源骂你了。”短暂的停顿之后,于红川的声音再次响起:“下周五,郞庶玉去接你,来瓜港,穿正装,朴素一点。” 王尔的心跳加速,他的双眼开始充血,渐渐变得血红,抑制不住声音的颤抖:“怎么了?”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静默,于红川的声音似乎有些哽咽:“你林伯伯去世了。” 王尔还想问点什么,话却噎在了嗓子里,最终变成大量鲜红色的血液剧烈的咳了出来。塞拉飞迅速的挂断了电话。 王尔的眼角溢出鲜血,头发瞬间变成了白色,本来瘫软在地上的身体以一个诡异的姿势陡然立了起来。左腿呈现出一个诡异的角度,膝盖发出了咔吧咔吧的骨头碎裂声。 王尔没有倒下,反而像一只没有理智的野兽扑向了塞拉飞。塞拉飞脚跟发力,迅速后退,下意识的张开双翼格挡,“咚”的一声撞在了墙上,一侧的白色羽翼几乎被撕扯掉了一半。 塞拉飞二号在手中幻化出数日前刚刚从王尔肩膀处拔出的闪烁着诡异绿色光芒的剑。剑身还未完全成型便手握剑柄向着失控的王尔冲了过去,企图将剑重新插进王尔的身体。 第121章 锚的拯救 王尔微微侧头,抬起手臂,一道仿佛切割了整个空间的手臂粗细的黑色气流贯穿了房间,气流的一端连接着王尔伸出的左手,一端连接着塞拉飞二号的脖颈。黑色流动了起来,电光石火之间,塞拉飞的脖颈瞬间被黑色的气流切断。塞拉飞2号的身体化作绿色的乱流和四散飘零的不完整剑身融为了一体。像无序的狂风炸裂开来,最终被看不见的旋涡卷入了虚空,消失不见。 王尔抬起的手臂炸裂了,沿着小臂直至手掌,再到三指和四指的指尖,一道骇人的黑色伤口迅速呈现,喷出了大量灼热的黑红色鲜血。鲜血刚裹挟着王尔的血肉离开他的骨头,便迅速气化蒸发了。王尔的三指和四指瞬间只剩下了森森的白骨。 一道金色的光芒炸裂,即使屋里拉着厚重的黑色天鹅绒窗帘,也挡不住这炽烈的光穿透了一切黑色。几个路人侧目而视,只见高层建筑顶层的玻璃窗反射着夕阳的余晖,似乎瞬间散发出一道不可思议的金色光华。 原本房间内王尔的身体悬浮在空中直逼塞拉飞,待金色光芒闪过后,他的双手腕和双脚腕分别多了一道金色光芒的桎梏,让他的身体猛地重重摔落在地板上。 王尔大张着嘴,无声的嘶吼了起来。金色光芒消失的瞬间,不知从何处突然现身,正冲向王尔的灾星和原本就在王尔面前的塞拉飞同时抱着头,痛苦的在地上挣扎了起来。 “嘭”的一声巨响,同样凭空出现,一步跨至王尔身后的巨人夏夫特脑袋撞到了房顶的吊灯,吊灯的外壳被撞的粉碎。夏夫特半跪在王尔的身后,巨大的手掌瞬间按住了王尔的脑袋,王尔的侧脸重重的撞在地板上,又发出一声恐怖的巨响,昏了过去。 灾星缓缓起身,他的鼻子里流出了些许鲜红的血液。塞拉飞也昏了过去,他的羽翼已经消失不见,身体渐渐变得透明。 灾星踉跄着企图抓住正在消逝的塞拉飞,虚弱的喊道:“他的锚是什么?”然而灾星的动作迟了一步,什么都没有抓到,只有微风划过他的指尖,塞拉飞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了。 灾星跪坐在地上,咒骂了一句。 夏夫特一脸茫然,还紧紧按着王尔的头。 灾星看着晕厥的王尔,叹息道:“不知道锚是什么,他就回不来了,我可没办法进入他的世界,接触的一瞬间,我的灵魂就会被撕碎。” 一道紫色的空间裂痕毫无征兆的凭空出现在空气中,一双白皙小巧的手撕开了裂痕,几个身影走了出来。原本就不大的房间本来已经被夏夫特小山般的身体填满了一半,现在显得更加拥挤了。 为首穿着蓝色华丽哥特长裙的是青檀鼎夏暮。出现的几人中灾星只认得她,淡淡的和她打了个招呼。 夏暮微微点头:“我只负责开门,其他的事情由术士协会来做。” 叫做夏暮的少女背后是三个穿着黑色长袍的老者,其中一位光头无须,双目全盲。另外两位相貌颇相似,须发皆白。 目盲的老者用黑洞洞的双眼“看”了“看”灾星,微微笑了笑。灾星的脑海中瞬间明白了老者传达的信息:看到我古方家的后人如此有活力,实在是太好了。 灾星缓缓起身,礼貌的微微弯腰向老者行礼。 同时,夏夫特也回过头。对着老者说了句:“好。” 灾星完全没有感知到老者对夏夫特说了什么。 一种超然的气氛笼罩了房间,所有人都被接入了一个灵能网络。灾星感受到古方家的前辈正在向另外两位老者传递信息:鬼黎家的两位大术士,我已准备好,可以开始了。 两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轻轻触碰了一下王尔瘫倒在地上的躯体,他们的肉体瞬间消融,灾星仿佛看到两位老者的灵魂闪烁着淡紫色的光芒,升腾了起来。只剩下黑色长袍无声的滑落在地面上。 夏暮叹了口气,虽未开口,但在灵能网络中准确的传达出了自己的信息:鬼黎大师可是皇帝陛下的导航员,牺牲二位真的值得么? 目盲的古方家老者坚定的回应:陛下认为值得且必要。 灾星听得似懂非懂,但灵能网络中已无其他信息,夏暮和老者都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不知过了多久,灾星明显的感受到灵能网络震颤了起来,每个人的连接似乎都变得不太稳定。灵能亲和力最差的夏夫特率先被排挤出了网络,灾星无法在网络中感知到他的存在。 紧接着,灾星自己也与灵能网络断开了。他如梦醒般看着夏暮和目盲的老术士,只见夏暮紧闭双眼,表情略微扭曲。眼角挂着一滴血红色的泪珠。在灾星的印象里,夏暮几乎是他认识的人中灵能最强大的存在,不同于皇帝的灵压给人以宇宙般无限的感受,灾星是可以感知到夏暮的灵能是有边界的,但却无法确切的知道这边界到底在哪,夏暮的灵能就像一座高耸入云,一眼看不到顶的巨塔。 在他的超过百年的记忆中,第一次看到一直以少女形象现世的优雅的夏暮露出如此狼狈的样子。 “夏暮仅仅是维持灵能网络连接就受到了这么强的冲击?”灾星有些困惑。 目盲的老者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地板上,灵能网络已经彻底破碎崩溃了。老者缓缓开口,用沉厚嗓音说道:“还好,找到了,他的锚是楼下的小姑娘。” 夏暮愣了一下:“什么,他的锚居然是个普通人?”她的人字发音咬的特别重,看的出她是真的很讶异。 老者没有回应。 夏暮瞬间打开了通往未知空间的黑门,搀扶着老者消失在了门内。 灾星有些恍惚的看着四周。若非地上散落着黑色的长袍,灾星甚至有些怀疑刚才夏暮和三位资深术士的出现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很快,黑门再次被撕开,夏暮率先走出,目盲的老者不知去向。夏暮拉着一个女孩的手,把张冉从黑门中“拽”了出来。 张冉干呕了起来,夏暮突然凭空出现,突然拽住她的手臂,不知把她拽人了什么地方。仿佛有人在一瞬间将张冉推入了一个完全黑暗的壁橱,又瞬间将她拽了出来,这让张冉产生了强烈的类似晕车的不适感。 张冉环顾四周,被眼前的狼藉惊的呆住了:她的身边是突然出现将她带走的优雅少女,她曾经见过的夏夫特和灾星狼狈的摊在地上。房间中到处都是鲜血,污迹和碎片,一具头发全白异常消瘦的躯体浑身血污,以一个奇怪的只有尸体才能呈现的姿势趴在一堆破烂的黑色衣物中。 张冉的大脑瞬间空白,微微张着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了一声含混不清的“呜”声,豆大的泪珠瞬间从白皙的脸颊滚落,她知道地上的是王尔。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将视线转向一旁的灾星。勉强哽咽的问道:“王尔怎么了?” 灾星摇了摇头,正欲开口。 身后的少女轻轻的推了张冉一把:“他还没死,不过快了!你,过去触碰她。” 夏暮在张冉的身后,张冉并没有意识到夏暮并未开口,而是以特殊的方法将信息直接送入了她脑中,只是觉得她的表述方式有些奇怪。张冉稍微向前踉跄了一步,没有回头看夏暮,径直走到王尔的身边,跪坐在地上,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还好,王尔炸裂的那只手臂正以一个奇怪的角度弯折着压在他的躯体下,张冉握住的是一只完好的手。 第122章 羁绊的力量 王尔的手烫的异常,这反而让张冉舒了口气,毫无疑问,王尔在发烧,烧的很厉害,但是还活着,毕竟尸体是没有体温的。 看着王尔扭曲到几乎难以辨认的脸孔,张冉犹豫的伸出左臂,抚摸着王尔的眉头,试图将他紧锁的眉角舒展开来。 夏暮的话语再次传来:“你,看到什么了?” 张冉有些疑惑,她没有明白夏暮的意思。 一旁的灾星以极微弱的声音轻轻说了句:“她可是普通人。” “唉”夏暮不加掩饰的叹了口气,小声咕哝道:“真麻烦。” 接着,她轻轻将一只手搭在了张冉的肩膀上,张冉再次感到一阵眩晕,耳朵和鼻子中瞬间涌出了鲜血,夏暮迅速的抽回了手臂。 张冉险些昏倒,像被什么击中了面门一般难以维持平衡,身体向后仰倒,灾星伸出手臂,及时托住了张冉,将不满的目光向夏暮投去。 夏暮再次不耐烦的开口:“快说!你看到什么了?” 张冉一脸茫然,好一会才幽幽的开口:“我,我不知道,好像有太多的信息像海啸一样,一下冲了过来,我分辨不出来,那些声音和颜色像实体一样打在我的脸上。” 夏暮看了看鲜血顺着张冉白皙修长的脖颈流下,在衣领殷红了一片。又摇了摇头。 “你跟他什么关系?” 张冉紧闭双眼,还未从刚才的冲击中缓过劲来。浑身的重量压在灾星的手掌之上,多亏灾星的支撑才未倒下。虽然没有看夏暮,但她知道夏暮在问的是她和王尔的关系。 “同学,大学同学。”张冉缓缓答道。 夏暮显得很不满:“还有呢?” 张冉顿了顿:“很好的朋友。” 夏暮的语气混杂着暴躁、惊讶和不耐烦:“没了?” 张冉想了想,含混的“嗯”了一声。 夏暮用张冉听不懂的语言骂了句脏话,接着说道:“那你凭什么是他的锚。” 张冉不懂夏暮在说什么,未作回应。 夏暮轻轻的踢了王尔一脚:“她凭什么是你的锚?你神经病啊?” 接着,夏暮感受到灾星、夏夫特都向她投来了不满的目光,张冉也轻轻皱起了眉头。 “唉”,夏暮又叹了口气,“你们居然都不是恋人什么的?那你给我好好的,仔细的,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在和这个人的羁绊上。你知道什么叫羁绊吧?” 张冉当然知道,但是她没有回应夏暮。 “就是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和这个男人的所有相关的一切的回忆这个焦点上。”夏暮有点语无伦次的解释道。 张冉无言,微微颔首。 不知过了多久,夏暮轻轻的伸出食指,再次搭在了张冉的肩膀上。 张冉仿佛看到了无数的星辰,星光刺的她无法睁眼,光甚至穿透了她紧闭的双目,直刺得她喘不过气。无数可怕的嘶吼,咆哮不停冲击着她的耳膜。在所有的信息中,她模糊的感觉到王尔似乎正在和什么厮杀着,搏斗着,将所有投向张冉意识的目光一个个撕碎,时间和空间中渐渐被暴戾填满。 王尔的面孔突然猝不及防的出现在张冉的面前,那张扭曲的脸离自己太近了,压迫感十足,它还在逼近,直至贴在了自己的面孔之上,和自己融为了一体。 某个夏夜浮现在张冉的眼前,她的耳边不停回想起王尔的一句话,一层又一层,直至扭曲成了一句魔咒:“答应我,今天这么难过的样子,不要再让下一个人看见。” 张冉昏死了过去。 张冉再次苏醒之时,房间里一片黑暗,张冉不知道是黑夜还是被刺瞎了双眼,但她知道自己正躺在柔软的床上。衣服被血迹渗透,黏糊糊的贴在肌肤上。她身下的床铺一片温暖和潮湿的感觉,大概也是被鲜血浸透了。她的左手还紧紧握着王尔的手,王尔躺在她的身边,平稳均匀的呼吸着。 黑暗中,灾星的声音传来:“你妹妹很担心你,你有力气和她通电话么?” 张冉在黑暗中略带恍惚的点了点头,不知灾星是否能看到。 耳边清晰的传来手机的按键拨号音,等待音也异常清晰,原本应当微弱的声响在寂静中变得异常刺耳。在黑暗中,她感觉到有人把手机凑近她的脸庞。 电话里传来张夕焦急的声音:“姐,你怎么了?没事吧。” 张冉难掩疲惫的说道:“我没事。”停顿了片刻又说道:“王尔的病情不太好,我稍微照顾他一下。” 张夕愣了一下:“你们没事吧?为什么不让我进,你们是不是两天没吃东西了?” 电话远离了张冉的脸庞,灾星用安静和略带威胁的语气说道:“是我不想让你进。”接着挂断了电话,张夕的“你……”被滴的挂断音和接踵而来的寂静吞没了。 张冉想开口,却不知从何说起。 灾星果断的阻止了她:“什么都不用问,我什么都不会说,除非王尔愿意亲口告诉你。” 张冉不再坚持,逐渐意识模糊,很快陷入了无梦的安眠。 再次睁开双眼之时,张冉的眼前已不再是一片黑暗。干涸的血块让张冉的身下很不舒服,她稍稍紧绷了一下全身的肌肉。这些肌肉哀嚎着发出了疼痛的抗议。 微微侧头,王尔正盘腿坐在她的身边,一手托腮,一手举着一个汉堡,一边无味的咀嚼着,一边稍稍有些茫然的看着自己。 王尔的头发恢复了乌黑,不再是白色,只是部分发梢还带着些许灰白,看起来像沾了很多灰尘。 张冉轻轻笑了笑。 王尔托腮的手挠了挠后脑勺:“你笑啥?” 张冉本想掩嘴,胳膊的肌肉却传来一阵剧烈的酸痛,沉重的没抬起来:“我也不知道。” 王尔也傻笑了起来,看起来像个傻子,他把吃了一半的汉堡伸到张冉的嘴边:“饿不?” 张冉微微摇了摇头。 王尔拍了下额头:“我都傻了,这我吃了一半的。”还没收回手。张冉微微仰头在半个汉堡上轻轻的咬了一口。 王尔又傻笑了起来,张冉被汉堡噎到,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王尔一边在床上笨拙的滚了半圈,一边把汉堡“残骸”胡乱包了包扔在床头柜上,拿起了水杯扶着张冉微微坐起,喂她喝了口水。 张冉轻轻抿了几口水,感到力气正在缓慢的回到身体里。 她看着王尔傻乎乎的样子,又笑了起来,王尔也看着她傻笑。 笑了一会,张冉眼角不受控制的流下一行泪水,她一点都不悲伤,甚至十分快乐,还有些幸福,情绪却像失控和放大了无数倍般搅成了一团,完全不受她的控制。 张冉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自语道:“我这是怎么了。”接着抬头看向王尔:“你病的……”张冉迟疑了一下:“可真重。” 王尔自己也喝了口杯子里的水:“没办法,有心病,我现在好悲伤啊。” 张冉不受控制的微笑着对王尔说:“可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王尔面无表情:“咱俩现在的表情都好怪,好像表情控制都出问题了哦,你是乱成一团,我是面瘫。接着勉强挤出一个怪异的笑容:“要是让楼下那帮人看到咱俩现在这样,肯定能把他们笑死!呸,我是说吓死!” 张冉微笑着点了点头。 王尔叹了口气;“我干爹死了,我得去趟瓜港。” 张冉轻轻皱了皱眉,她的一部分情绪似乎和王尔联通了,此刻切身的感受到了从王尔那边涌来的巨大到难以形容的悲伤。 第123章 罪人或英雄 她伸出手臂抚摸了一下王尔的后背:“没怎么听你提起过你的家人呢,是上次接你回家的那位老将军吧?我说怎么有种又像你爸爸又不像的感觉。” 王尔轻轻叹了口气:“我干爹可比我爹管我多,从小到大,我爹就是个……”王尔没说出口:“唉,算了。” 张冉完美的感受到了王尔的感情和未说出口的话语:“可别这么说。” 王尔看了眼张冉:“那就拜托你了?” 张冉默契的点了点头,她知道王尔说的是这个乱成一团的房间:“放心,不会让他们担心的,张冉回应道。” …… 瓜港,王尔一袭黑色风衣,带着黑色墨镜,走下了一辆黑色的轿车。 军港的码头上,一个体格健壮,头发灰白,眉眼间和王尔颇有几分相似,比王尔还高出不少的老人正穿着白色的军装孤身一人在通往一艘巨大航母舷梯的码头通道上等待着。 王尔跟随着同样身着白色军装的郞庶玉,迎着微凉的海风,走向老人的方向。 待到近前,双目布满红色血丝的郞庶玉立正向老者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首长好。” 老者看着郞庶玉,点了点头:“小郎,辛苦了。”接着面无表情的望向郞庶玉身后的王尔:“儿子,好久不见。” 王尔的目光被黑色墨镜遮挡,没有任何回应。 郞庶玉礼毕,独自一人快步走向航母的舷梯,只留下身后的父子对峙着。 许久,王尔才缓缓开口:“我大爸爸怎么了?” 王渊嘴角抽动了一下:“上舰吧,听你红川叔叔讲。” 王渊转头走向舷梯,王尔默默的跟在父亲的身后。 于红川早已等在舷梯上方,还未等父子二人完全登舰,便难掩激动的情绪,身体颤抖了起来。 王渊还未站定,于红川伸出手紧紧的和王渊握在了一起,顺势一拉,两人拥抱在一起。王尔看到,这位年迈豪气的老将军哭了。 “老王,老林他……”于红川身体颤抖着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王尔看到王渊的身体也微微颤抖着,面对着王渊背影的王尔看不到父亲的表情。只能听到王渊用力的拍着于红川的后背:“没事的,没事的……” 两位老军人拥抱了许久才缓缓分开。王渊始终保持着背对王尔,于红川很快收拾好情绪,激动的紧紧拥抱了王尔,又摸了摸他的头顶,顶着呼啸的海风,用洪亮的嗓音大声说道:“小王尔,可长成大人了。”他拍了拍王尔的脸蛋,刮了下王尔的下巴;“还留起小胡子了,想不想二爸爸?” 王尔大声回答:“特别想。” 于红川拍了拍王尔的后背:“走,咱们要离港了,海上风大,咱们下去说。” 一间不大的指挥室内,王尔和王渊并排坐在一张会议桌的一侧,中间隔着一个空位。于红川坐在桌子的对面。 于红川直奔主题:“这次咱们出海名义上是正常远洋巡航,实际还要到老林最后的大概方位秘密走个简单的告别仪式。”于洪川将目光投向王尔:“王尔你是我特别申请的,后面的事情都是机密,回去以后跟任何人不能乱说。” 王尔玩弄着手里的墨镜腿,点了点头。 于红川用中指的指关节敲了敲桌上厚厚的一叠纸质报告:“留了最后一份,你们也别看了,我直接说吧?” 王尔点了点头。 王渊伸出一只手臂:“我扫一眼。” 于红川和王渊默默欠身,隔着桌子传递了报告。 于红川将目光转向王尔:“你林奇伯伯名义上是反空岛主义者,军队的叛逃军官。他挟持了一艘核潜艇,艇上都是他的老部下,他们集体做出的叛逃决定,实行了预谋已久的不顾后果的短视的不利于世界和平稳定发展的极端和错误的计划,做出了错误的行为。他带着叛逃的核潜艇在太平洋公海上和另一艘北美的叛逃核潜艇汇合,共同向空岛发射了三枚苏制勃拉沃潜射洲际弹道导弹,其中两枚搭载了相当于55万吨当量的核弹头。以及大量的疑似战锤和冬风的潜射弹道导弹。其中还有部分搭载了电磁干扰弹头和使用了不规则助推滑翔弹道。” 王渊还在快速浏览翻阅着手中的报告。王尔一脸震惊,轻声问道:“结果呢?” 没等于红川开口,王渊似自语般平静给出了答案:“没搭载核弹头的那枚勃拉沃在距离海平面20米的高空就被引爆了,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刚好影响到深海的潜艇让它们产生震感又不会受到实际损害,这显然是经过精细计算的。另外两枚搭载核弹头的导弹被空岛驻西伯利亚大使馆完好无损的秘密送还回他们原本所在的军事基地了。其他所有导弹未对空岛产生任何实际效果。空岛的应对手段无法观测,核弹如何送至西伯利亚大使馆未知。行动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失败了。” 王渊缓缓抬起头,重重的按实了纸质文件顶端的金属夹子,从桌面上把文件推回到了于红川面前。 于红川取下金属夹子,起身将纸质文件送进了焚纸机。 王渊缓缓说道:“这不太科学。”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不太符合我们目前的科学水平。” 于红川点了点头:“确实碾压我们当前的科技水平,甚至不屑于跟我们玩政治游戏。”接着又转向了王尔。 “两艘分属华夏和北美的核潜艇执行计划失败,华夏和北美第一时间宣布两艇叛逃,组成联合司令部和调查组。两艘叛艇在华夏和北美的联合清剿平叛部队抵达该海域前互相发射鱼雷直接在大洋深海殉爆了,残骸无法打捞,无人生还,也没有遗体。只留下了最后的坐标。所有相关人员被宣布为叛军和恐怖分子,资料同时也移交给了空岛方面。” 王尔微微点了点头:“嗯,就是林伯伯带着核潜艇叛逃了,然后攻击空岛失败了。” 于红川点了点头。 王渊并没有将头转向王尔的方向,低着头,淡淡的问了一句:“实际上呢?” 王尔知道父亲是在问自己。 “实际上所有这些叛逃者都是国家的英雄,背负骂名,承担所有责任,但是他们是替祖国,替整个地上人类世界第一次直接的试探了空岛真正的军事实力。” 王渊微微点头:“很好。” 于红川微微向后靠了靠:“我不能这么说,尤其我还是一位现役军官。”于红川用食指轻轻点了点桌面。“我只能说,这位已退休的老同志的猜测有一定道理。” 王尔点了点头:“我懂,否则也不会有这次秘密葬礼了。” 于红川转向王渊:“老王,你怎么看?” 王渊双手交握,掩住下巴,思索了片刻:“过于冒进,把自己放在了非常危险的境地上,政治上也会非常被动。” 于红川没有回应。 王渊抬起头看着于红川:“老林自己是怎么想的。” 于红川将目光投向了王尔。 王渊也将目光投向了王尔。 王尔看着桌面,深深的吸了口气:“不懂政治,我只知道林伯伯自己一定是真的想对着空岛扔两颗核弹!” 王渊点了点头,不再看王尔,陈红川轻轻说了句:“很好。” 王渊看了看于红川:“上级对我这个退休老头没什么指示吧?” 于红川沉默了片刻:“没有明确的指示,但是希望你以最资深的前任国际军事观察员身份,作为顾问参加后续的部分会议。” 第124章 国殇 王渊盯着于红川,沉默了一会,缓缓开口问道:“还有呢。” 于红川笑了笑:“真不愧是老王,不,没有了。” 王渊也笑了笑:“得了,说吧。” 于红川哈哈大笑了起来,用手指点着王渊的方向:“老王呀老王,我就佩服你这点。”王渊没有露出笑意,只是眨了眨眼。于红川继续说道:“带上王尔一起出席,我直接替你拒绝了。” 王渊露出了一丝笑意,随即转向王尔:“你想去么?” 王尔笑不出来,直接了当的回答道:“不去。” 王渊转过了头,于红川轻轻拍了下桌面:“很好。” 航空母舰以近乎静止的极慢航速接近了叛逃潜艇和林奇生前的最后坐标。包括于红川本人在内的四名军官在外骨骼的辅助下,抬着一个不算巨大却异常厚重的包裹着旗帜的沉重铅合金箱子来到船舷边,在国歌声中将箱子投入了大洋中,箱子很快沉没在了海平面之下。 箱子内装着包括林奇将军生前的十四枚勋章在内的,叛逃核潜艇上全部官兵生前的荣誉勋章,部分家人的信件,一封由时任军委主席口述,旁人代笔的亲笔信和一些照片。其中一张照片中是林奇将军和已故的夫人以及女儿林白的全家福。另一张照片上是包括林奇、于红川和王渊在内的某届全部作战办公室的老战友们,也是林奇将军生前最珍爱的照片之一,这两张照片数十年来一直被压在林奇办公室写字台的厚重玻璃板下。其他的物件中还包括一枚属于红川的共和国勋章,一枚属于王渊的英雄模范勋章以及王尔小的时候林奇亲手给他做的一把可以发射纸团或者粉笔头儿的木质“王八盒子”玩具枪。还有一个宇宙飞船模型,这个模型原本是林奇送给女儿林白的。在王尔上小学的第一天,林白把这个宇宙飞船模型送给了王尔,祝他大学毕业的时候能当上梦想中的宇宙飞船驾驶员。 航母随即返航,即将抵达瓜港,王尔和王渊父子二人倚在舷梯边的栏杆上吹着海风。两人沉默了许久,王渊率先开口,异常突兀:“你还是我儿子王尔么?” 王尔带着墨镜,没有什么表情:“这是什么问题?当然是,永远都是。” 王渊解释了一句:“你变得太多,爸爸都不认识你了。” 又是一阵沉默,王渊再次问道:“愿意给爸爸讲讲你和空岛的事情么?” 王尔干脆的答道:“不愿意。” 王渊点了点头:“那你觉得我该去参加那些会议么?” 王尔思考了一会;“如果是问我的话,我觉得,该去。不过如果你自己不想去,我就希望你不去。” 王渊点了点头,又是一阵沉默。 “你妈妈还好么?” 王尔点了点头:“挺好的。” 王渊再次开口问道:“家里人都挺好的?” 王尔答道:“都挺好的……吧?” “那你呢?”沉默片刻后,王渊再次开口。 王尔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觉得如果回答“挺好的”,显得很敷衍,老爸恐怕会难过的,实际上他也不太好。 王渊替王尔回答了自己:“你是不是要说,还行吧。” 王尔笑了:“是。” 王渊也笑了“有什么要老爸帮忙的么?” 王尔想了想:“没有,我就想找红川伯伯随便借一艘小破船,送我到空岛下面的公海就行了。” 王渊直了直身子:“别给你红川伯伯找麻烦了,他只有大船,哪有什么小破船,爸给你租艘游艇。”接着又顿了顿:“船能回来么?” 王尔笑了笑:“能能能,送我到了直接返回来就行,没事。” 王渊点了点头,思索着什么,似乎没那么放心。 “要去空岛?”王渊终于开口问道。 “嗯”王尔心不在焉的回答:“林伯伯最后一次来找我,让我把林白姐从空岛带回来。” 航母抵港,郞庶玉和于红川在前,王渊和王尔父子二人在后,相继下舰。在码头的尽头,王尔和郞庶玉准备登上他们返途的轿车,于红川和王渊准备登上另一辆轿车,一位黝黑的马莱人军官正站的笔直等待二位首长。 告别之际,于红川拥抱了王尔。 王渊和王尔握了握手:“注意安全。我的意思是,照顾好自己。”王渊有些别扭的说道。 王尔没有回应,在父亲王渊登上轿车即将关闭车门的一瞬间,他大声喊道:“爸爸,我永远爱你。” 王渊摇下车窗,再也无法用冰冷的面具掩盖脸上的笑意,对郞庶玉说道:“小郎,替我照顾好儿子,多谢。” 郞庶玉在驾驶位上向王渊敬了个礼:“首长放心。” 两辆轿车驶出瓜港,分道扬镳。 新中关广场,王尔走出黑色轿车,郞庶玉还在车里絮叨着:“小祖宗,有事就给我打电话啊,我号码恢复了。别惹事,别让首长担心啊。” 王尔头也不回的走向现在是女仆咖啡店“昼”的自家酒吧,不耐烦的挥着手:“知道了知道了,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郞庶玉一脸茫然:“我怎么没好好说话了?” 店里的客人不多,旁边桌游店的店长正和几位常客还有女仆小菠萝坐在一张两张桌子拼成的大桌上玩着桌游。看到王尔一袭黑衣,风尘仆仆又略带疲惫的进了店,桌游店的店长抬头招手打了个招呼:“呦,老王,一身黑啊,够酷的啊。” 熟客里有几个眼熟的,也向王尔点头致意。王尔点点头,招手回礼:“咋没看店?新游戏?” 店长回应道:“伙计看着呢,新游戏,憋不住了直接来两把,一起玩不?” 王尔摇摇手:“你们好好玩着吧。” 店长点点头,低头认真研究起了自己的手牌。 王尔走到主柜台边,张夕和张冉从王尔进门起就一直盯着他,张夕的目光夹杂着好奇和一丝愠怒,张冉站在张夕身后,眼带笑意,温柔似水。 张夕轻轻捶了王尔一拳,压低嗓音说道:“王病鬼,你把我姐怎么了?” 张冉脸上染上了一丝绯红,嗔怪的说道:“小夕,我怎么了,你瞎说什么。” 张夕回头捏了捏张冉的脸:“你从楼上下来以后,表情管理出了大问题好么,根本就是表情失控,然后王病鬼消失了,你还天天往他那屋跑,你们搞什么?我很担心唉,问你你又不说。” 王尔弹了下张夕的额头,张夕双手捂住了脑门:“你干嘛?” 王尔边笑边说:“管那么多闲事干嘛?风语呢?” 张夕没好气的回复道;“你找我们家风语干嘛?” 张冉拉开后厨的门帘,小声叫了声风语,向风语的方向招了招手。 张夕一脸生气的回头看了眼张冉:“姐你什么情况?”又转回头看着王尔:“你俩什么情况?” 风语蹦蹦跳跳一脸无忧无虑的从后厨闪了出来,看到王尔开心的叫了声:“王尔哥哥。” 风语身后,风铃也拉开门帘走了出来,靠在后厨的门边,没好气的看着王尔。 王尔看了眼风铃:“你瞪我干嘛?” 风铃没好气的说:“你到底把冉小姐怎么了?” 王尔摸了摸下巴:“我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什么都没干。” 风铃小声嘀咕道:“死渣男,鬼才信。” 张夕接话道:“死渣男,你找我们小风语干什么?” 王尔一脸冤枉:“我干什么了我就渣男了?”接着严肃了一点,对风语说道:“我要去趟空岛,可能需要风语你稍微帮帮我,你愿意去么?” 第125章 心灵感应 风铃上前两步,把妹妹风语挡在了身后:“你去空岛拉着我妹干嘛?” 张夕瞪大了眼睛:“又去空岛?”她的声音有点大,旁边正在和一位客人一起打游戏机的小草莓好奇的看了这边一眼。 王尔做了个“嘘”的手势,张夕缩了缩脖子吐了吐舌头,压低声音说道:“你怎么又要去空岛。” 张夕身后的张冉脸上写满了担心。 没等风语开口,风铃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再次质问道;“你去空岛就去,拉着我妹干嘛。” 王尔低头思索了一阵,慢慢抬起头,看着风铃说道:“我干爹去世了,他临终前最后的愿望是让我把他女儿从空岛带回来,我暂时不知道什么情况,也许会和空岛人打起来,可能需要带个女孩照顾一下我要接的小姐姐,这样方便一点。我想不出什么女性朋友的人选,就跟你们几个关系好。风语最熟悉空岛,也不会多问多想,最方便。” 风铃没想到王尔还挺坦诚,也切实的感到了王尔悲伤,微微低头说了句;“抱歉,节哀。”接着又嘟囔了一句:“你倒挺会利用人。” 王尔摇了摇头,示意没关系。 风铃直了直身体,果决的低声说道;“我跟你去,正好我想看看我妈妈,你就当帮我个忙。”接着转向风语:“你乖乖在家好不好?” 风语倔强的嘟起了嘴:“不,我也要去,我也想妈妈了,我要帮姐姐和王尔哥哥忙。” 张夕忙开口道:“唉,我也还是跟你们一起去吧,实在不放心。” 张冉也想开口附和,王尔伸手拦住了她俩:“别,店不要了?就算你们女仆咖啡店不开了倒是替我看着点酒吧啊,老老实实看家!”接着转向风铃,点了点头:“风语可以,乔阿姨能再见到你们姐妹俩肯定特别高兴。” 王尔又想到了什么,重新转向张夕:“风铃和风语都跟我去空岛了你们忙的过来么?” 张夕双手叉腰:“放心,还有小菠萝和小草莓,没有问题。你们就放心大胆安心的去吧。” 张冉在张夕身后,微微低着头:“我,也想去……” 王尔看了张冉一眼,张冉也抬头看了王尔一眼,迅速的又低下了头:“好吧,我不去……” 张夕瞪大了眼睛,看看王尔,又回头看看张冉:“你们俩怎么回事???” 风铃一脸迷茫,风语咯咯的笑了起来:“冉冉姐姐居然可以跟王尔哥哥像空岛人一样灵能交流了?” 众人恍然大悟,又是一脸的不可置信。这次反倒是王尔和张冉变得一脸迷茫:“啥?什么玩意?为啥?什么情况?” 张夕锤了王尔一拳:“什么什么情况?问你呢,王妖怪,你到底对我姐干什么了?” 王尔挠了挠后脑勺,一脸迷糊:“你才妖怪,我真的啥也不知道,你们家普通人能掌控灵能的?” 张夕不依不饶:“什么叫普通人?你是普通人?一看你就不是!还不承认你是妖怪?” 王尔一脸坏笑;“那你姐也是妖怪了,你是妖怪的妹妹,张妖怪。” 没等张夕继续和他拌嘴,王尔转身走向店门外:“风铃风语,简单收拾收拾东西,稍微准备准备,估计过几天就出发。”接着对张夕做了个鬼脸;“就不带你去,张妖怪姐妹拜拜喽!”王尔略略略的对着张夕吐了吐舌头,走出了店门,从旁边大厦内的电梯上了顶层,回到自己的小公寓。留下张夕一个人在店里跺着脚生闷气。 之后的几天里,张夕几次敲起王尔的房门,王尔都假装不在。张夕几次想堵住王尔都没能成功,每次都被王尔逃脱了。 直至某日傍晚的“逢魔之刻”,女仆咖啡店“昼”一天的营业结束,迎来了和酒吧“夜”的交替。 张冉敲响了王尔的房门。 未等张冉开口,王尔就打开了房门:“知道你来了。”王尔随口说道。 张冉还穿着黑白的女仆制服,习惯般随手拾起了王尔胡乱扔在沙发上的衣服。扫视了一圈房间,原本支离破碎污浊不堪的房间真的被细心的张冉一点点收拾出来了,虽然在主人的日常居住中再次稍显凌乱,却也多了不少生活的气息。 张冉一边收拾着房间,一边问道:“要等你那皮肤位苍白的紫发朋友恢复了才出发?还要多久?” 王尔看着在收拾房间的张冉,有点不好意思,他给张冉拉了把椅子,又给张冉倒了杯水:“别收拾了吧。” 张冉把一缕掉落的秀发别回耳后,淡淡的答道:“没关系。” 王尔只好有点不自在的随手收拾起混乱的写字台:“还要几天,快了。”说完随手把两个空易拉罐扔给了长的很像扫扫的自动分类垃圾处理机器人:“你对那天风语说的灵能的事一直很在意,想问我关于灵能的事?” 张冉没有回应。 王尔突然心情有点低落,一屁股坐在床上,看着低头忙碌着的张冉:“你那算不算灵能我都不知道,就是好像和我这边形成了一点心灵感应,对其他人也没什么影响,那天到底发生什么了?你为啥来了?” 张冉不太愿意回想那一日发生的事情,她的大脑会刻意屏蔽,迅速打断回想那天的想法,像一种本能的防御机制。如果强行回想,全身的肌肉就会像有记忆般微微颤抖。 王尔感觉到了什么:“你别告诉我了,我大概可能能猜到一点。” 张冉边收拾边问道:“这种心灵感应算什么?我对你是不是没有秘密了?我的所有想法你是不是都知道?” 王尔摇了摇头:“不太清楚,我觉得没有。”王尔歪着脑袋想了想:“如果我猜的没错,只有不经意的流露才会互相感知,就像一种默契,如果你刻意不想让我知道的,我应该就感觉不到。”王尔从床上站起来,走到张冉身边:“你看着我。” 张冉停下手中的活计,直起身子直视着王尔,又撩了一下不听话的的头发,脸上染着一丝淡淡的红晕。 王尔认真的看着张冉:“你想一种水果,同时想着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想的是什么。” 张冉闭了闭眼睛:“好了。” “我来认真的感知一下。”王尔拍着自己的脑门:“苹果?” 张冉摇了摇头。 “菠萝?” 张冉再次摇头。 “草莓?葡萄?猕猴桃?” 张冉笑了笑:“都不是,是香蕉。” 王尔“嗯”了一声:“现在,我想一个数字。” 还没等王尔开口,张冉脱口而出:“4!” 王尔瞪大了眼睛:“卧槽!” 张冉捂着嘴咯咯笑了起来。 王尔摸着胡子自言自语道:“这什么情况,不会吧。”接着又认真的看着张冉:“我想一个人。” 张冉皱着眉头,盯着王尔的脸看了一会:“我不认识这个人,也不知道她的名字,我猜是个女孩,比你稍微大一点?” 王尔也皱着眉头,看着张冉点了点头。 “是你那位青梅竹马的小姐姐么?” 王尔叹了口气:“是!”接着又说道:“不行,我再想一个。” 张冉认真的看着王尔的脸:“有一点奇怪的感觉,但是什么具体的东西都感觉不到,也说不出来。” 王尔想了想,对张冉说道:“我再想一个事。” 很快,张冉给出了回应:“是一件我不了解的事。” 王尔问道:“没了?” 张冉点点头;“嗯,没了。” 王尔舒了口气:“还好。”接着又对张冉说:“你想一件我不知道的事,或者想一个我不认识的人,不要想我不想让别人知道。” 第126章 占有欲 张冉回想了一下自己小学六年级的数学老师,是一位个子很高的,即使在夏天都坚持穿着每天都穿褐色西装上课的年轻男老师。 王尔拍着自己的脑门;“我不认识,可能,是个男的?” 张冉点了点头。 一阵短暂的沉默,王尔问道:“你有没有突然感觉特别累。” 张冉坐在了身后的沙发上:“有,还有点困,也不是困,就是注意力不太好集中的感觉。” 王尔坐回了床上:“唉,还是别管了,别这么试了,我突然感觉有点烦。”他看了看张冉:“不是烦你,就是烦躁……” 张冉点了点头:“我知道,就是不耐烦和有点暴躁那种感觉,不是针对我的。” 王尔嗯了一声。 张冉没有脱鞋,将双腿弯曲着放在了沙发上,身体斜靠在沙发上。 王尔恍惚间感觉到自己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张冉,在他的印象里,张冉永远都是那么温柔,周到,礼貌和一丝不苟。这样的感觉有点怪怪的,王尔盯着张冉的黑色丝袜和没有脱掉的皮鞋发起了呆。 张冉仿佛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重新坐正了身体,轻轻地嘟哝了一声:“啊,讨厌。” 气氛顿时变的有点尴尬。 良久,王尔皱起眉头问道:“刚才那个,是你么?” 张冉似乎也有点迷惑:“我……不确定。” 张冉忽的再次开口:“你为什么会觉得完蛋?什么完蛋了?是我么?” 王尔没想到张冉猝不及防提出这么个古怪的问题,变得越来越糊涂:“啊?我不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完蛋了么?” 张冉也有些迷糊了,她使劲摇了摇头:“我们不能再这样了,这样好奇怪。” 王尔轻轻的嗯了一声,又开始琢磨起张冉刚才说的关于什么完蛋了的话:王尔的内心有一丝不安,却又不知道是什么,好像是有什么不太好的事情,但是现在还想不到。 张冉忽然再次开口:“锚是什么?我是你的锚是什么意思?” 王尔摇了摇头:“我……解释不太清楚。” 张冉微皱眉头,再次开口:“如果失去了锚,失去了我,你会死么?”张冉忽然觉得自己不太对劲,身体颤抖了一下:“我是说……” 王尔斩钉截铁的打断了她,回答道:“不会。” 张冉感到自己感情开始混乱,开始不受控制,她对自己刚才的问题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懊悔,两行眼泪流了下来,却又对王尔的真实和回答感到由衷的满意,嘴角上扬,发自内心的微笑着。 她忽然对王尔涌起了强烈的欲望,起初,她以为这是一种爱欲,脸颊发烧,变得绯红。她竭尽全力不停的默念着不要让王尔感觉到,不要让王尔感觉到。她无暇顾及王尔的反应,忽然她发现这不是爱欲,而是一种占有欲,一种渐渐达到了恐怖境地的占有欲,她嫉恨王尔身边的所有人,想把他们和她们都撕碎,甚至是自己的妹妹张夕。 张冉被自己这种突然变化的欲望深深的震惊了,她无法接受自己变的可怕,无法接受自己会产生这样的想法。欲望再次从王尔身边的其他人转移回到了王尔的本身。张冉看着王尔,看着王尔一脸迷惑的看着自己,占有欲变成了杀戮的欲望,张冉想撕裂王尔的躯体,她想把王尔撕碎,不,不是撕碎,而是吞噬。张冉希望自己吞噬王尔,和她融为一体。 张冉的意识有些模糊,他看到满脸震惊和疑惑的王尔向自己走来,手里捏着一张纸巾。王尔用纸巾擦拭了自己的脸庞,轻轻的扳着自己的头,让自己的头微仰。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流鼻血了,王尔将一沓纸巾按在了自己的手背上,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一直咬着自己的手背,在无意间甚至咬出了一道流血的伤口。手背上深深的伤口忽的传来一阵强烈的痛感。张冉再次流出了眼泪。 王尔从写字台储物格的恒温药品箱中拿出了镇痛喷雾和创可贴,将喷雾喷在了张冉手背上,贴上了创可贴。 “你那是什么表情,怪吓人的。在想啥?”王尔轻声的话语回荡在耳边。 张冉迷茫的想着:“我在想什么?”她忽然觉得自己有点歇斯底里了,她快被自己失控的感情折磨到崩溃了。 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张夕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王尔,我姐是不是在你这呢?” 王尔打开了门,张冉感情迅速的恢复了正常,却难以掩盖脸上的狼狈:被鼻血殷红的纸巾和眼角的泪痕。 张夕瞪大了眼睛,仿佛拿房门出气般嘭的在背后摔上了房门。她还穿着白色和淡蓝色相间的女仆制服,鼓起脸颊嘟着嘴,叉着腰气呼呼的看着王尔:“王尔!你把我姐怎么了?” 王尔缓缓的搀扶起张冉:“赶紧把你姐带走,她有点不太对劲。” 张夕看着张冉手上的创可贴,关切的问道:“姐你手受伤了?” 王尔和张冉默契的同时回答道:“她\/我打扫卫生不小心弄得。” 张夕眼睛瞪得更大了:“你俩到底怎么回事?”接着她拉起张冉的手转头就走:“你给她打扫什么卫生,快走快走。”临走,张夕穿着白色丝袜和黑色皮鞋的脚还不忘狠狠踢了王尔一下。 王尔又生气又好笑:“死丫头,你踢我干嘛?我真的啥都没干。” 张夕不理王尔,搀扶着张冉缓缓向门外走去。 王尔忽然想起了什么,伸手想抓张夕的胳膊,奈何张夕走的太快,王尔一把抓到了张夕一侧的马尾。 张夕回过头,愠怒的对王尔吼道:“臭流氓,你干嘛?” 王尔哭笑不得说了声“抱歉”,顺势抓住张夕的胳膊把她拉到自己面前,非常认真的悄声对张夕说:“真的不是我,我真的啥都不知道,是你姐真的不太对劲,你认真点,我怕她出事。” 张夕回头看了眼张冉,发现张冉正眼神有些迷离的对着王尔露出一个有点怪异的笑容,外人或许看不出什么异常,朝夕相处的妹妹张夕却不会察觉不到。 开玩笑归开玩笑,她还是知道王尔的为人的,这种情况下也不得不认真起来,回过头悄声对王尔说:“怎么回事?” 王尔认真的回应道:“我生病时候发生的一些事我不知道,我晕了,你姐对我做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也没法问,她的脑子和身体好像很抗拒回想之前的事,生物本能层面的那种,如果逼她说她就会很痛苦。先不说灵能不灵能的,她感知我的能力比我感知她的能力强多了,而且好像情绪有点失控,不是有点,还挺严重的,有的时候都不太像她了。” 张夕眉头紧锁:“你不是很能耐的么,到底怎么回事,解决一下啊。” 王尔同样皱着眉:“这不是能耐不能耐的事,当局者迷,这事涉及到我本身,我是真的不太知道怎么回事,怎么解决?这次去空岛,我会顺便看看有没有灵能领域的专家能帮忙看看啥情况,顺带离你姐远点,看看她会不会好点。她好像靠近我呆的时间越长了就越不正常。” 张夕低头想了想:“要不然,问问韩德先生?” 王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韩德蓝安?他不行的,灾星都不行,可能得找空岛的厉害术士问问。” 张夕一脸沮丧,良久才对王尔说道:“你带风铃风语去看妈妈,我和姐姐还想我们的爸爸妈妈了呢,我们也想去空岛看爸爸妈妈。” 王尔没想到张夕会突然这么说,顿时也变得有点沮丧。 第127章 游艇航行 张夕已经知道了王尔干爹去世的事情,她并不想让王尔难过,意识到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对王尔说这些,只能咳嗽了一下,装模作样的拍了拍王尔的后背:“没事,下次吧,反正你去空岛跟回家是的。” 一旁的张冉忽然开口:“小夕,你们在说什么?” 张夕有些慌张的赶忙回头:“没什么,姐,咱们走吧。” 瞬间的恐惧、压迫和陌生在张夕的内心深处一闪而逝,她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似乎被张冉震慑,细看张冉,却又没有什么异样。 再看王尔,他正一脸关切的看着自己,明显注意到了刚才的瞬间。张夕果断的对王尔眨了眨眼,搀着张冉离开了王尔的房间。 王尔对塞拉飞的情报收集能力毫不质疑。塞拉飞第一时间传回了关于林白的消息,林白并没有什么危险,只是暂时以安全调查的名义被软禁在星且家的领地中。 离开瓜港没几天,王尔就收到了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上面详细的写着一艘可以远洋航行的小游艇的状况和船长的联系方式,王尔知道这是老爸给自己安排的之前提到过的出海用的船只。 王尔的内心纷乱,许多事情像乱麻一样缠绕在他的脑子里。这让王尔时常抱着脑袋发呆,有的时候甚至有点自暴自弃,就想躲起来打打游戏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想。 直到某天的逢魔之刻,王尔摊在沙发上一边看着女仆咖啡店“昼”的内部装潢正在缓慢而有条理的一点点变为他的酒吧“夜”一边发呆。风铃冷淡的把一个小平板丢在王尔的肚子上,平板上正显示着:模板——记事本,接着又把一支印着可爱图案的静电笔拍在了他面前的桌面上:“把你所有能想到的要做的事情整整齐齐的写下来,然后在前面标上代表重要程度或者紧急程度排名的数字,点自动排序,然后点击时间表,排出来。说完头也不回的转头走开,去帮张夕收拾东西了。 王尔从吧台后面的小电梯回到了自己的公寓,迟疑了片刻,克服了一下对这种“办公室白领或者资深女仆管家才会去做的案头工作”的抵触情绪。开始按照风铃的“教诲”认真的罗列起了要做的事情。 不得不说风铃的方法有奇效,王尔很快理清了思绪,其实懒惰的他并没有完全排完时间表,但是至少他确定了即将要做的几件事。时间表的最前排赫然写着:联系那艘小游艇的船长,第一时间出海前往空岛。在空岛:1,主要目标:无论如何都要把林白带回来。次要目标:1,找个厉害的术士打听一下张冉的情况。2,送风铃和风语看妈妈。 “不愧是高材生,当女仆太屈才了,风铃这个能力去联合国当个文官,或者随便找个大集团公司当个董事会秘书什么的应该也不在话下吧。”王尔顺手翻了翻前面很多页的风铃自己的时间表,不禁为风语逻辑的缜密,思维的全面,处理事情的效率,和能写出这么长这么详细却又简洁明了的时间表感到折服。甚至连“额外事项:如果王尔继续处在混乱的状态,就在今天的逢魔之刻抽出不超过十分钟告诉他做事要有条理”这样的条目都有! 四天之后,王尔带着风铃和风语出现在神州半岛的一处游艇码头上。现在天气已经转凉,已经过了出海旅游的最佳时机,码头上密密麻麻的停满了大大小小的游艇,游人三三两两并不拥挤。 王尔很容易的找到了那位身材结实矮小,皮肤黝黑的船长。船长穿着一件海魂衫,正站在码头上抽着电子烟,看到王尔一行前来,很快收起了电子烟,热情的迎了过来。他和王尔握了握手,热情的接过风铃的背包和风语的小皮箱,示意王尔也把背包给他。王尔摆了摆手,一边跟在船长的身后走向一艘白色的大游艇,一边听船长介绍自己和他们的船只。 王尔随口问了句:您以前是军人吧? 船长笑的更加灿烂了:“可不是,您这一眼就看出来了,我以前就是于首长的兵,你下次见到于首长可要替我问个好,就说勤务兵老鲍头想他了。” “一定一定,王尔对这位爽朗干练的退伍海军老兵颇有好感。” 游艇不算小,上下两层,有四间私密的客房和一间餐厅兼会客厅。船长老鲍正式为王尔一行介绍了除自己之外的六位船员,两个同样常年风吹日晒,皮肤黝黑的青年站在船员队伍的后排。 王尔不喜欢他们的眼神,两个年轻人时不时的越过王尔的肩膀偷偷打量站在他身后的风铃和风语——风铃只是干练的在简单的黑白制服外套了件风衣,此刻正微皱眉头快速的打字发着信息。风语穿着一件简单可爱的白色连衣裙,正好奇的打量着船上的一切。另有一位面容相对白皙带着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年轻男子和另外两位稍微上了岁数的海员以及一位女仆打扮的年轻姑娘站在队伍的前排。 老鲍注意到王尔的眼神,在解散了船员队伍后小声跟王尔说到:“这艘游艇是私人游艇,主人是个欧洲人,酷爱航海,舒适度可能差点,但船的性能改装的不错,经得住长途远洋,船主人不用的时候船会委托游艇公司出租给游客。首长跟我说的是您一个人,没想到还有两位女士,还好船公司的随船财务宾蒂姑娘以前也在邮轮上干过客户经理,就自告奋勇兼职女仆了。那俩小伙子是兄弟俩,和前面的两位都是当地渔民,虽然没有船公司的人素质高服务态度好,不过水性和对船的熟悉程度都是没得挑的,即使你不走航线我们也能驾驭的了这艘船,反正船一开你们也就见不到他们了,平时有什么需要就招呼宾蒂和小鲍。” 王尔知道小鲍就是那个站在前排白白净净戴眼镜的小伙子。船长老鲍继续说道:“小鲍是我儿子,新海音乐学院的大学生,除了干服务员还能当乐手,艺术类大学开学都晚,我就夹了个私心,让我儿子假期来赚点外快,不过你放心,他也不是第一次上船了,这是第三回跟我来了,前两次的客人都很喜欢他。” 王尔点点头:“没事,我不介意。” 船长老鲍举了个躬以示感谢:“首长没说您要怎么用船,是就在近海转转晚上就下船?还是出远海海钓住在船上?还是要去哪?这个季节倒是可以看到鲸群迁徙。” 王尔直接用手机给船长老鲍发了个坐标定位:“去这里。” 老鲍看了看坐标,微微皱了皱眉:“嚯,原来这是要走远点去看看空岛啊,我先跟你打个招呼,只要没雾,空岛是能看见的,不过你发的这个定位已经到人家空岛海域里面了,咱可进不去,开不到这个点。” 王尔点了点头:“没事,走吧。” 老鲍继续问道:“咱们是开慢点,路上的钓鱼点停一停,看看鲸鱼什么的还是先去看空岛,回来路上再玩?” 王尔回道:“直奔空岛,最快速度。” 老鲍点了点头:“好嘞,咱的船快,明天还要停湾岛补给一次,然后慢就十四天,快就九天十天。” 王尔点了点头,又说了句:“越快越好。” 老鲍点头退出了王尔的房间。很快,游艇便离港了。 第128章 接我上去 游艇在海上随着波浪飘飘荡荡,王尔每日躺在床上沉浸在零食和刷手机中,这让他难得有了几天闲暇时光。在湾岛补给的一天,王尔下船买了巨量的特产和零食,引得风铃频频皱眉。风语倒是很开心,每天从船头跑到船尾,看到鲸鱼或者海豚还会激动的叫起来。 难得和平了许久,最近的世界局势似乎变得有点动荡了起来。似乎伴随着空岛科技带来的经济红利缓慢消退,世界经济再次由高歌猛进转入趋于增速减缓的周期,像历史不断重复的一样。各大政治体间的矛盾似乎也从繁荣的掩盖重新浮出水面。 不同的声音和不和谐的声音多了起来,甚至在一些地区还爆发了小规模的冲突,连华夏和北美这种超级政治体都难以独善其身——印地地区由于长期积累的人口问题再次爆发内乱,同时在印度洋与南海与北美和华夏出现了摩擦,国内甚至出现了追索高原地区主权的声音。俄欧冲突再起,华夏和北美多次试图将两方拉回谈判桌无果。北美与南美因为违禁药品、走私和移民问题在边境产生了无数次“零星的摩擦和冲突”。 王尔在各种社交平台和论坛上反反复复刷着时事新闻,热点和“网络大神”们的看法、评论和指点江山。甚至还向外语很好的风铃请教了几篇阿拉伯语和俄语帖子里,因为自动翻译不到位产生的疑惑。 因为顺风顺水,游艇十天便抵达了预定的空岛外围海域。数日不见的船长老鲍再次敲响了王尔的房门。 “运气不好,这片海域在冷热交替的季节经常大雾,今天也不例外,看不到空岛。” “再往里开开。”王尔随口说道。 老鲍摘下帽子扇了两下:“咱们已经抵着空岛海域禁区了,再往里就是管制海域了,现在都可以撞到警示信息了。” 王尔有点费解:“撞到警示信息是什么?” 老鲍笑了笑,领着王尔出了房间走上船头,老鲍又把游艇往前开了开,船头的前面闪了闪,出现了一道可以穿透的无形全息投影屏障,上面有几行硕大的红色字符在闪烁,表明了游艇的信息,注册地,当前坐标以及“您已进入空岛管制海域,请调头驶离的”字样。 “再往前开会怎么样?”王尔问老鲍。 “我没试过,不过听渔民们说会有无人机出来驱赶”。老鲍答道。 “那就再往前开一开。”王尔漫不经心的答道,看到老鲍有些担心和犹豫,又补了句:“没事的。” 老鲍只好继续驱动游艇缓缓前行,不到五分钟,雾气中出现了两架嗡嗡作响的无人机。外形有点像没有螺旋桨的直升机的双旋翼大无人机的侧翼飞出了十几架摄影爱好者常用的航拍器大小的小型无人机,灵活的围着船上的人们旋转着,不时放出绿色或者红色的扫描线,像一群讨厌的苍蝇。 风铃和风语也走出舱室站在甲板上,风铃正在打电话,这里似乎信号不太好,心情不佳的风铃不时挥手驱赶无人机,风语则有些茫然无措,像个小朋友一样拉着姐姐的手,打量着周围的无人机。 大无人机发出了听起来不太舒服的机械音:“警告,您已非法进入空岛管制海域,相关信息已上报华夏海警,请迅速离开。” 老鲍冲着王尔摊了摊手:“得,回去可麻烦了,咱们撤吧?” 王尔摆了摆手,打断了老鲍,冲着正发出警报语音的大无人机大声喊道:“云中君王,接我上去!” 大无人机没有任何变化,依旧不停的发出警告。约莫十架小无人机迅速的聚拢在王尔身边,发出各种红红绿绿的扫描射线。很快,所有小无人机飞快的收回了大无人机。一架大无人机缓缓下降,悬停在游艇甲板的侧翼,打开了舱门。显然,这些无人机不是为载客准备的,机舱内连个座椅都没有。 王尔招呼老鲍,麻烦帮我们把行李搬出来。王尔的背包几乎没动过,老鲍的儿子很快恭敬的将背包递给了王尔,王尔看到这个大学生用好奇而略带敬畏的目光偷偷打量着自己。接过他递来的背包,小声在他耳边说道:“不要对任何人说今天的事。”小鲍安静而礼貌的点了点头。 不到半个小时,风铃和风语也收拾好了行李重新出现在甲板上,风铃依旧穿着登船时的制服和风衣,王尔之前几次想揶揄的问问风铃是不是带了十套完全一样的制服,每每看到风铃冷淡又略带嫌弃的眼神也就作罢了。风语穿着一件白色的花边领衬衫和一条格子裙,露出了白色的棉袜和小皮鞋之上的一截小腿。风语总是跑来跑去的,似乎不怎么怕冷。 打开了舱门的大无人机不再发出惹人厌烦的嗡嗡声。王尔先让风铃和风语进入了空荡荡的机舱,随后自己也进入了机舱,席地而坐,两条腿挂在机舱外晃荡着,向站在甲板上的老鲍小鲍和随船女仆宾蒂姑娘摆了摆手,原路返回吧,可能十天可能半个月,如果需要我再给你发信息,还来这里接我。老鲍向王尔挥着手,点了点头:“明白。” 王尔又补了句:“不要和别人说。”又特地对宾蒂姑娘喊道:“最好也不要向船公司汇报。”宾蒂只是礼貌的挥着手,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王尔收回了双腿,轻声说道:“出发。”大无人机随即关闭了舱门,平缓的向上方的空岛驶去。 另外一架大无人机又开始广播驱离警告,小游艇只得调转了船头,驶离这片海域。无人机舱内,坐在地上的王尔平静的说道:“云中君王,不要给送我来的那些人添麻烦。” 机舱内一片安静。 无人机没有窗户,看不到外面的景象,机舱不是为载人设计的,有些低矮。风语索性蹲在了王尔的身边,风铃起初还努力保持着弯腰低头又不失优雅的站姿,不大的功夫也轻轻坐在了风语的小皮箱上。 风铃依然手指如飞般地在虚拟投屏上忙碌着,快速敲打着一个又一个字符,发送出去一条条信息。而一旁的风语则单手托着下巴,眨着眼睛,满脸好奇地看向王尔,开口问道:“云中君王?就是那个传说中负责掌控空岛一切事务的超级 执政官ai 吗?”她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疑惑和期待,似乎对这个神秘的存在充满了无限的想象。 王尔点头道:“是呀。” 风语继续问道:“那它为什么会听你的呀?” 王尔没想到风语天真的问题这么犀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停顿了片刻,拍了拍风语的头说道:“你在这里说话云中君王也能听到,要不你直接问它?” 风语眨了眨眼,笑嘻嘻的拍了拍机舱壁:“云中君王,你为什么会听王尔的话啊?” 连风铃都停下了手里发信息的动作,抬起头借着黯淡的白光瞥了王尔和风语一眼。 短暂而尴尬的寂静。 风铃轻轻叹了口气,又低头继续发起了信息,对风语说道:“不该问的不要瞎问。” 风语有些委屈的“哦”了一声。 王尔从包里掏出两块凤梨酥,给了风语一块,把另一块递向风铃。 风语拆开包装,开心的吃了起来。风铃摇了摇头。 王尔收回手,自己拆开包装和风语一起吃了起来:“好吃不?” 风语开心的点头:“好吃!” 风铃在一旁说道:“太甜了,少吃点。” 王尔在一旁做了个鬼脸:“就吃一块。” 风语咯咯的笑了起来。 第129章 云门港 无人机里突然传来机械语音:“停哪?”,吓了众人一跳,风语差点噎到,咳嗽了两下又咯咯笑了起来。 王尔的凤梨酥吓的掉在了腿上,他捡起来一把把剩下的部分全部扔进了嘴里。风语看到王尔也吓了一跳,还在咯咯笑着,她拿过了王尔手里包装纸,揣在了衣兜里。 王尔想了想:“不用办手续最不麻烦的地方。”他本来想说黑港,又觉得有点麻烦:第一,他不太想带着风铃和风语去夜之城。第二,暂时不想让夏夫特和夜之魔女提媞克丽斯知道。不如把问题甩给云中君王自行解决。 云中君王的问题让王尔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自己怎么这么蠢,在船上这么多天的空闲时间居然没有思考一下到了空岛去哪落脚。“王尔啊王尔,这么鲁莽可不像你。”王尔在心里暗自嘀咕道。 王尔很快有了主意,又说道:“云中君王,你的无人机还能追上送我来的船么?” “可以”冰冷的机械音回应道。 我想和船长通话。 很快,一个小小的全息屏幕出现在王尔面前。 屏幕的另一端,船长老鲍有些疑惑的盯着自己眼前的无人机,他正坐在船长室边的一把椅子上,旁边是他的儿子小鲍,小鲍已经换下了黑色的西装和衬衫,正随意的穿着一件帽衫。 王尔对着屏幕另一边的老鲍说道:“老鲍,是我,王尔,你能看到我么?” 老鲍摇了摇头:“看不到,只能听到你的声音。” “没关系,我能看到你。”看一边的小鲍有些紧张,又补了句:“别担心,没啥事,有点小事想问问你。” 小鲍的紧张情绪舒缓了一些,开始继续切手里的柠檬。老鲍点头道:“你说。” 王尔似乎有一点不好意思:“老鲍,我能看看你的手机么?” 老鲍笑了笑,掏出自己的手机,展开了柔性折叠屏,举到了离无人机很近的地方,老鲍手机的画面几乎占满了整个屏幕。和王尔预想的一样,老鲍作为一个上了岁数的老人,还在用上上个时代的不太智能的“折叠触屏智能机。”因为王尔想起了之前看到老鲍用电子笔在触屏上手写输入的样子,便猜到他大概还在用这种既没有全息投影功能也没有ai助理的老式手机。 王尔笑了笑:“老鲍,你怎么还在用这么古老的手机,现在都见不着了。” 老鲍也笑了起来:“新手机用不惯,现在的小孩子天天语音输入,字都不会写了,我很喜欢写字的,而且我一直觉得那个什么智能助理会窃取隐私和资料,有那个东西在身边我很不自在。” 小鲍在一边插了句话:“我给我爸买过新手机,他不用。” 老鲍继续说道:“别看我的手机老,可皮实了,用了几十年了电池还像新的一样,充满了能用好几天。” 王尔说道:“这都停产了吧?” 老鲍皱着眉头思索片刻后说道:“嗯……仔细回想一下,似乎四五年前就已经不再对系统进行维护了吧。这款产品应该已经彻底停产好几年了。不过话说回来,像我这样的老头子,对它功能的需求也并不高。毕竟只是个简单的通讯工具而已,而且我又不怎么喜欢玩游戏,所以对我来说,没有太大的影响。” 王尔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老鲍,有个不情之请,能把你这个旧手机卖给我不,不要电话卡,只要机子。” 老鲍想了想:“嗨,就这个破玩意,一百块卖给收破烂的可能都不要,你要它干嘛?” 王尔说道:“我有个空岛朋友,喜欢收集地上的古董电子产品,我这次来的比较匆忙,忘了给他带礼物,就惦记起你的手机来了。” 老鲍又思索了片刻:“哈哈,卖什么呀,你需要就给你吧,正好我也适应新时代换个新手机了。我比较注重隐私,拆了电话卡恢复出厂设置可以吗?” 王尔点点头:“没问题。” 老鲍利索的拆出了电话卡,连带充电器一起递给了面前的无人机,一边打趣的说道:“呵,我这个老手机都能当古董进入空岛私人收藏家的口袋了,就当替我去看看空岛吧。无线充我没带着,线充一样用。” 王尔点了点头:“多谢多谢。” 没过多久,那架无人机便稳稳地降落在了空岛上环的云门港口。这里本应是一处繁忙喧嚣的物流运输货运港,但此刻却显得异常安静。按照常理来说,所有运送至此处的货物都需要经过严格且复杂的灭活处理工序,以确保其安全性和无危害性。然而,王尔、风铃以及风语三人并未按照正常流程操作,而是巧妙地避开了这些繁琐的步骤,直接将飞机降落到了旁边的停机坪之上。 云门港的一切都是由机器人和程序操控的,风语好奇的看着来来往往忙忙碌碌的各种自动无人机械。连风铃也难掩好奇的神色四处打量了起来。王尔站在停机坪上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另一头传来龙小武激动的声音:“王尔?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王尔有点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麻烦你,我在空岛呢。” 话还没说完,就被龙小武激动的打断了:“嘿,你又来空岛了?也不提前和我说一声,在哪呢,要不要我接你去?” 听着电话对面龙小武真诚而又兴奋的声音,王尔也没那么不好意思了:“你别说,还真需要接,我现在在云门港。” 龙小武有点疑惑:“云门港?那不是走货物的港口么,人能进去?” 王尔哈哈笑道:“本来不能,但是我就是进来了。”接着又问道:“先不说接我的事,我先问你个别的事,你家房子大不大,我还有两个朋友,我们仨人能不能都住你家,不方便的话你还得先帮我定个酒店,我们没签证。” 龙小武嘿嘿笑了起来:“住的下住的下,我们再怎么说也是龙家的,不能太寒酸,你这怎么还是偷渡来的啊?一起来的朋友是张夕?” 王尔也嘿嘿的笑了起来:“你咋就惦记着张小夕啊,我要是说张夕没来你会不会很失望?” 龙小武的声音里充满了失望:“不失望不失望,你来了我怎么会失望。我这就飞过去接你,不过我没去过云门港,得研究一下。” 王尔瞥了眼旁边的风铃投来的冷淡而略带鄙视的目光,对龙小武说道:“你的飞熊号应该可以自动申请航线吧?直接接入空港系统,全自动就行了。” 龙小武回应道:“嘿,这倒是方便。那你等着我,二十分钟之后见。”电话另一边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王尔的脑海里浮现出龙小武匆匆忙忙的穿起他那件挂满了小零碎的飞行夹克的样子:“好嘞,一会见。” 挂断了电话,身旁传来风铃冰冷的声音:“你的什么不三不四的狐朋狗友,怎么还惦记夕小姐?” 王尔嬉皮笑脸的回到:“怎么不三不四了,人家是正经飞行员啊,上次来咱家接过我们的,你也见过。” 风铃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她下意识的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却发现自己忘记了自己正带着隐形眼镜,有些尴尬的捋了一下头发,说道:“什么咱家?是我们家。那个小伙子呀,确实见过,我有印象,看起来有点迷糊的那个,当时我还有点担心他开飞船安全不安全来着。” 第130章 小武一家 很快,龙小武的飞熊号缓缓悬停在了王尔、风铃和风语的面前。一阵气流微微吹起了风铃和风语的裙摆,风铃眯起眼,理了理头发。 龙小武兴奋的从飞船上跳下来,一颠一颠的冲了过来,给了王尔一个大大的拥抱,像久别重逢的老友。小武忽然意识到自己和王尔似乎也没那么熟,只不过上次的奇遇是小武此前淡然平静的一生中都未曾遇到的,这给了小武一种将王尔认定是自己的老友和冒险搭档的错觉。小武像个兴奋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孩子,脸上泛起了大片的绯红,慌张的松开手,稍稍后退了一步。看到王尔不但没有对自己可能有些过于亲昵的拥抱表示介意,反倒亲切的拍了下自己的肩膀,也像老朋友般对自己说道:“嘿,还挺快。”才放下了心。脸颊的红晕也褪去了不少。 小武拉了拉自己的飞行员夹克:“空管系统给我分配了一条一个人都没有的航线,而且还不限速,我全程双手离开驾驶台,以难以想象的速度自动驾驶过来的。”说完又挠了挠头,东张西望的看了看:“你怎么会在这个港口?这是个货运港,根本没有客运航线。我也是第一次来这里。” 王尔嘿嘿笑了两声,一句简单的“说来话长”,略过了这个话题。紧接着向小武介绍起身边的风铃和风语。 “这是风铃,旁边是她的妹妹风语,他们都是张夕的同事。” 龙小武学着地上人的礼仪伸出手臂,做握手状:“你们好,空岛注册飞行员龙小武,上次和风铃小姐在张家别苑见过了。” 风语热情的伸出手和龙小武握了握,友好又开心的回应道:“你好。” 龙小武将伸出的手臂转向风铃,风铃则一脸冷淡的虚提裙摆,以空岛的礼仪回复:“张家的女仆,两位小姐的贴身女仆风铃。” 龙小武尴尬的收回手,小声咕哝道:“你好你好。”接着热情的招呼王尔一行登上飞熊号:“家里已经把客房收拾出来了,到家正好吃晚饭,你们来的太突然了,家里没什么准备,就跟着我们一起家常便饭吧。明天我们再去城里吃,我带你们去吃好吃的。照我来的速度,有一刻钟就到我家了。” 很快,飞熊号降落在了龙小武家的停机坪上。旁边的机位上还停着另外两艘大些的飞船。 小武指着边上的飞船介绍道:“我爸也是职业飞行员,这是我爸的熊猫号。再边上那个是我爸拉货用的货运飞船。” 王尔看着熊猫号的黑白涂装,机身侧面还绘着还有一个萌萌的卡通大熊猫头像,笑着问道:“你爸喜欢熊猫?” 小武边帮风语搬箱子边回应道:“不,我妈喜欢,她很小就来空岛了,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熊猫,只在视频里见过,但就是很喜欢。”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其实我也很喜欢,希望有机会能去地上,去华夏看看真正的大熊猫。” 王尔笑着回应:“来呀,住我家,我带你去看。” 风语在旁边跟着说道:“我也要看大熊猫。” 王尔轻轻拍了拍风语的头:“咱家离动物园很近的,让你姐带你去看啊。” 风语将头转向风铃,风铃不苟言笑的点了点头。 龙小武家是城区郊外的一个大庄园,此刻正是黄昏,橘红色的夕阳将大片花田里的花朵通通染成了红色。 小武走在最前面,提着风语的箱子,引着众人穿过一条大道,边走边说:“饭点,工人们应该都进主院吃饭了,从这里走过去不是很远,我爸本来说开车来接你们,我没麻烦他。” 王尔回应道:“这就对了,随意点就好。” 小武很高兴,看到风语对花田中的一座透明的高塔兴致盎然——夕阳的光辉从透明高塔的外壁反射出来,有些刺眼,看不清里面的样子。小武解释道:“我妈是植物学家,我家也做花卉生意,基本上龙家日常和大小典礼用的干花鲜花都是我家农场提供的。最近活动好像挺多,连英张家和王白家都来订花了,我妈甚至还接到了美第奇家和乌里扬诺夫家的订单,所以最近大家都很忙。接着指了指花田中央的高塔:“那是我妈专门培育花蝶的地方。” 王尔笑嘻嘻的悄悄附耳在风铃耳边说道:“女仆长同志,进口花蝶的渠道找到了呦,肯定有用。” 风铃面无表情推开了王尔凑过来的脸。 很快,小武领着大家走进了自家的主院。 一位身材健壮皮肤黝黑穿着简朴礼服的男侍者接过了众人的行李,一位短发的女仆招待客人们落座。 王尔看到风铃从自己的行李中取出赠给小武父母的礼品——一些华夏特产的名贵茶叶和点心,交接给了小武家的男侍者。回想起两手空空毫无准备的自己不禁暗自佩服风铃的周到。 众人在主桌坐定,小武的爸爸和妈妈热情的欢迎了客人们。小武的妈妈看起来十分干练,又带着明显的学者气质。一番寒暄过后,女主人首先指着旁边的长桌解释道:“我们和工人们平时都是一起吃饭的,最近很忙,工人们都很辛苦,我就让他们先吃了,吃完早点休息。”还在长桌边吃饭的工人们放下手中的餐具,礼貌友好的向主桌的主人和客人们打招呼。 王尔忙回应道:“听小武说了最近叔叔阿姨都很忙,我们自己玩就好,千万别耽误您们工作。” 小武的爸爸已将杯中的花酿一饮而尽,待侍立在侧的女仆再次添上了少量的花酿,高高举杯,热情招呼道:“欢迎小武的朋友们来家里玩。”接着转向小武:“小武真不错,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交上了华夏的朋友,爸爸很高兴哦。” 小武有些不好意思,喝了一口杯子里的饮料:“爸你明天不送货?少喝点哦。” 小武的爸爸哈哈笑了起来:“今天爸爸高兴,我们家小武原来不是没有朋友的孩子啊,欢迎你的朋友们。”接着再次举杯:“欢迎。” 众人附和。 小武的爸爸放下酒杯,轻声对自己的夫人和小武说道:“开心,多喝一点,明天上午不工作,下午再送货。” 小武的妈妈微笑点头默许,小武有些尴尬的把脸埋在碗里吃起了东西。 风铃默默在心里评估着:“一家人都很朴实,很好,主人生活充实,文化水平较高,特别是女主人。工人们很有礼貌,两位侍者的礼仪得体,虽是贵族旁支,舍弃了繁文缛节,却让人很舒服,这样的一家人,龙小武大概率也不会是坏孩子。” 饭毕,小武的父母率先离席,回房休息。将空间留给了孩子们。 小武又介绍了一番院子里的布置。紧贴侧墙门外的两层建筑是工人们的住所,主建筑的二层三层和阁楼属于自己的爸爸妈妈,一层是会客室,大厅,厨房以及女仆和厨师的住所,自己和男仆分别住在旁边相连的附属建筑的二层和一层。王尔和风铃风语分别被安排在自己所在的附属建筑的两间客房内。 客人们刚到,小武让大家早点休息,安顿好众人便准备退回自己的房间。互道晚安之际,王尔摸出从老鲍那里得来的旧手机丢给龙小武。 “喏,网络考古学家,给你的礼物。” 小武接过手机,拿在手里端详了一下:“这是什么?” 王尔打了个哈欠;“上上个世代的智能手机,你应该没见过,大概应该也算是电子古董了吧。” 第131章 再次联络 龙小武心情异常激动,他的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紧紧地握着那部陈旧的手机。他仔细端详着手机,手指轻轻摩挲着屏幕和按键,感受着岁月留下的痕迹。 带着满心期待,龙小武轻声对手机说道:“开机。”然而,手机却没有丝毫动静,完全不理会他的指令。小武并没有气馁,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尝试,声音略微提高了一些:“手机,启动!” 可是,无论他怎样呼唤,手机依然毫无反应。他不禁皱起眉头,开始思考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是电池没电了?还是语音识别系统出了故障? 王尔哈哈笑了起来:“这是古董唉,那个所谓的语音识别系统基本都等于没有,根本不是智能的。”接着比划了一下手机的侧面:“开机键在侧面,长按开机。” 龙小武很快找到了开机键,略带疑惑的长按了一下,果然手机的屏幕亮了起来。开机后的手机首先给出了电量不足的提示。 龙小武接过王尔递过来的充电器,惊呼道:“有线充电器?” 王尔点点头:“对,古董嘛。至于接口怎么适配,和你们空岛的电力系统兼容不兼容我就不知道了,你自己琢磨去吧。” 龙小武小心翼翼的将古董手机塞到外套口袋里,又给了王尔一个大大的拥抱:“谢谢,王尔,你太牛了,还能搞到这样的古董。” 王尔想起了手机的来路,稍稍有些心虚,拍着龙小武的后背回应道:“你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龙小武再次和王尔道过晚安,叮嘱王尔早点休息,一切自便,有什么需求就去隔壁叫他。接着迫不及待的捧着古董手机回房研究去了。 王尔躺在沙发上,调暗了房间的灯光,手上把玩着自己的手机,思考起之后的行动。仔细思考了一番之后,王尔才发现自己因为着急其实来的有些匆忙了,对于之后的行动毫无计划。远远不是上了空岛才找住处和没有给小武的爸爸妈妈带礼物不够周到这么简单。 “这可不像我的作风”王尔暗自思忖,自嘲的摇了摇头,开始重新捋清思路。“我已经知道林白就在星且家,而且看起来行动并未受太大限制,那么第一件事是想办法联系上她,最好是正常一点的渠道。” 王尔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钟,11点刚过,离午夜还有一段时间。 王尔犹豫了一下,拨通了一个号码,电话另一端传来一个口音有些蹩脚的女声:“王尔,你居然给我打电话了?”是阿芙罗拉·乌里扬诺夫,张冉之前在空岛学院的同班同学,王尔依稀记得这个有些跋扈的金发俄国姑娘最后如愿进入了星且家。 “你在星且家怎么样?工作还顺利?华语学的不错啊。” 电话另一端的阿芙罗拉咯咯笑了几声:“那是,我学的很刻苦的,托你的福,我已经是星且工业的次级董事会秘书了,兼任对外联络员。” 没等王尔说两句恭喜的客套话,阿芙罗拉紧接着说道:“什么时候有空,和张冉一起来空岛玩啊?我招待你。”接着画风一转,狡黠的问道:“我给你打了那么多次电话都没有回应,现在突然打给我,有什么事需要帮助么?” 王尔老脸一红,心中暗想:这个臭丫头说话怎么这么白,光学会说华语了,可没学会华语委婉的精髓啊。他肯定不能直接告诉阿芙罗拉“我嫌你烦,直接把你拉黑了。”略微思考了一下,王尔回应道:“地上的运营商和空岛可能链接不太畅通,我一直也没收到你的消息。我现在人在空岛呢,看到你给我打了不少电话发了不少信息,这不立刻给你回电了。”为了显示自己的真诚,王尔又补了一句:“我下午才到。” 阿芙罗拉没再追问连接不畅的问题,兴奋的说道:“真的?你来空岛了?有时间的话一起吃个饭啊?我有很多事情想要请教你。” 王尔就着阿芙罗拉的话继续说道:“好呀,我明天就可以去星且家找你,正好也有件事想拜托你。” 阿芙罗拉又咯咯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肯定有事要找我,说吧。” 王尔的语气严肃了一点:“你一直在星且家工作,知不知道有一个叫林白的华夏姑娘,正在星且家……”王尔犹豫了一下:“正在星且家做客?” 阿芙罗拉的语气没什么变化,依然活泼而兴奋:“当然知道,那可是我的老师,要不你觉得我的华语水平是怎么突飞猛进的?” 王尔无声的舒了口气:“嗯,我想见下林白,方便么?” 阿芙罗拉有些惊讶:“你们认识?”接着又说道:“那有什么不方便的?你在哪?明天我去接你,咱们可以一起午饭下午茶和晚饭。” 王尔没想到这么顺利,开心的回应道;“我在朋友家,明天我自己过去,午饭就不吃了,下午1点,星且工业总部门口,之后是去星且家的星且领还是就在星且工业就交给你安排了。”接着又叮嘱了一句:“别忘了叫上林白一起。” 阿芙罗拉也显得很开心:“好,放心吧,没问题。” 王尔和阿芙罗拉互道晚安,挂断了电话。躺在沙发上暗自想到:“没想到这么顺利,看来至少不用为林白的安全操心。” 思索了片刻,王尔再次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走出房间轻轻敲了敲隔壁龙小武的房门:“小武,睡了么?” 龙小武很快打开了房门:“没有没有,在研究你的礼物,太有趣了。” 小武侧身请王尔进屋,王尔摆了摆手:“没啥事,说两句话就回去睡了。”接着打了个哈欠,做出一副困倦的样子:“明天我去办我的事,你带着风铃和风语去城里玩吧,他们俩来空岛的事不要和其他人说,尤其龙家的人,也嘱咐家里其他人一下。” 小武点了点头:“要不要我送你?” 王尔想了想后面可能要做的事,不愿意把小武家牵涉在内,极力避免在任何公开场合和小武扯上关系:“不用,你带着风铃和风语吧,我已经订了公共飞船。”王尔顿了顿,继续说道:“还有件事拜托你,风语和风铃的妈妈是你们龙家一位长辈龙宇贤的……”。王尔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乔连忆只是龙宇贤的陪侍,连家人都算不上,更不要说是夫人了。 王尔不想对小武说风语和风铃的妈妈是龙宇贤的陪侍,改口说道:“风铃和风语的妈妈就在龙宇贤家,乔连忆乔四奶奶,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 小武思索了一下:“有点印象,他们是本家,我们是旁家,平时来往不勤,好像听我爸妈提过。” 王尔点了点头:“你好歹也算龙家人,你们家又经常跑龙家各家的生意,如果有机会,安排风铃和风语跟她们妈妈见一下。”王尔想了想:“尽可能低调点。”又怕小武为难,补了一句:“尽力就好,不强求,如果不好办就算了。我要先处理些别的事情,等我回来再说也行。” 小武认真的点了点头:“放心,我知道,我尽量试试,你去忙你的吧。” 王尔道了句谢,暗自庆幸自己交了小武这么个朋友,点点头,说了声“晚安”,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都是龙家人,可真是不一样,小武真是个好孩子,又单纯又善良,虽然生在空岛,其实也和自己身边的其他朋友们没什么区别。” 第132章 青梅竹马 王尔起的很晚。小武一早就带着风铃和风语去城里玩了,小武的妈妈早早的就在花田中和工人们一起忙碌了起来,王尔和小武的爸爸一起吃过了早午饭。那位皮肤黝黑的男侍者跟着工人们一起去花田里帮忙了,只有安静的女仆为小武的爸爸和王尔准备了简单但美味的早饭。 王尔边吃早饭边和小武的爸爸闲聊,小武的爸爸热情友好,性格开朗,他们从回忆小武爸爸小时候来空岛前的时光聊到如今的华夏,从小武家的日常聊到爸爸一会要去送货的乌里扬诺夫家。 饭毕,王尔搭乘早已准时停在小武家门口停机坪上的空岛市政提供的城市旅行观光飞船从下环前往星且工业位于上环的所在地。这种免费的小型自动驾驶客运飞船完全由空岛实际的运营者,超级人工智能“云中君王”分配的空管系统操控。乘客只需要提前告知目的地即可,空岛并没有完全对地上开放,几乎没有游客,这种方便的交通工具是完全免费的。至于下环到上环的临时通行证,自然也由云中君王来搞定了。 在空岛都市中,各类可自动驾驶飞行器是主要的交通工具。王尔坐在飞行器中,缓缓升起,离开地面,进入了城市的交通路线。 空岛充满了地上没有的奇特都市景观。高楼大厦不再是传统的形状和结构,而是被设计成各种有设计感却又极其古朴的造型,这和空岛人极度追求实用脱不开关系。有些建筑的表面覆盖着五彩斑斓的防护光膜,应当是有实际防冲击作用的,在日光的照耀下仿佛无数的宝石绚烂晶莹。 飞行器有序穿梭在高楼之间,许多建筑都被绿色植物所覆盖,修整成一个个整齐的花园,并且预留了飞船通行的空间。飞船快速而有序地行驶着,交通拥堵和事故在此不会发生,一切尽在云中君王的掌握中。 穿越林立的城市建筑群,视野逐渐开阔。飞行路线的尽头,成片像小山一般的建筑浮现眼前,那便是星且重工的地界。这些小山金属矿石般的材质闪耀着冷硬的光芒,这和王尔映像中的工厂大相径庭。 巨大的山峦“工厂”和机械设施错落有致,仿佛一座钢铁巨兽的栖息地,和整块土地融为一体,是一种“天人合一”的概念实体化在眼前的震撼。 空岛重工的大门口立着两座科技感很强的方尖碑,公司的门口不时有三三两两,肤色种族各异的人员进出,有空岛人,也有地上人。大多数人神色严肃,步履匆匆,但也有不少男士放慢了脚步,偷瞄两眼正在左侧方尖碑下等待的两位面容姣好的女士。 不时有熟人停下来和二人中的红衣女郎打招呼或是简单行礼。身着一身红色长风衣女郎,本就不矮的身高被一双褐色的高跟过膝长靴衬的更加修长,颈部被一圈厚厚的毛领包围,依然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金色的长发披散下来,高高的鼻梁上驾着一副和发色相配的淡金色墨镜,十分惹眼。正是阿芙罗拉·乌里扬诺夫。 阿芙罗拉身后不远处,站着另一位女士。黑色秀发简单的扎成短马尾,简朴但不失精致的灰色外套配黑色宽腿长裤,脚踩一双看起来十分干练的黑色短靴。黑发女士时不时的和阿芙罗拉说上几句话,为了减少和阿芙罗拉的熟人们不必要的介绍和行礼,又与阿芙罗拉保持了一些距离。这位女士虽不如一团红色火焰般的阿芙罗拉那么抢眼,姣好精致的外貌却依然难以被简单的穿着和近乎没有的妆容遮掩。与阿芙罗拉单纯的热情和活泼不同,这位女士礼貌而冰冷的微笑仿佛遮掩着一丝阴郁。 下午一点整,王尔从方尖碑不远处的临时停机坪走下了自己的小飞船。小飞船关闭了舱门,按照交通系统的分配自行执行其他的任务去了。王尔边走边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小声嘀咕了一句:“一分钟不早一分钟不晚,这系统真不懂人情,也不知道提前几分钟。” 王尔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方尖碑下踱来踱去的阿芙罗拉,揣好手机加快了脚步。 待到近前,阿芙罗拉也看到了王尔,她向前走了两步,伸出右手和王尔握了握,操着略带口音的华语和王尔打招呼:“王尔,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等很久了么?”王尔客气道,越过阿芙罗拉的肩头看向她身后的那位女士——是林白。 “没有没有,我们也才到没一会。”阿芙罗拉热情的回应。 她的身后传来林白揶揄的声音:“明明急得不行,都要骂街了。” “骂街是什么意思?”阿芙罗拉转过头,好奇的问林白。 林白走到她的身边:“和骂人是一个意思。” 阿芙罗拉哈哈笑着点了点头:“为什么叫骂街?街道有什么可骂的?” 林白摆了摆手:“回头再给你解释。”接着看向多年未见的王尔,打量了片刻,礼貌的伸出右手。 王尔看着林白,看着这张即使十年未见却依旧熟悉,熟悉到可以洞悉到她微笑之下掩藏的每一个表情的脸庞。在林白的微笑下,王尔看到了她第一眼看到自己时才被驱散了一瞬间的阴霾,看到了她用尽力气才深深锁在心底的巨大悲伤。 王尔没有和林白握手,他伸出双臂,给了林白一个大大的拥抱。他本想对林白说:“林白,好久不见。” 却被自己感受到的林白的巨大悲伤冲击,将话语哽咽在了喉咙里。只轻轻叫了一声林白的名字。 林白拍了拍王尔的后背,又摸了摸他的头:“多大了,还这么爱撒娇,叫姐姐。” 王尔整理好表情,恢复了平日嘻嘻哈哈的样子,推了把眼镜:“白白姐姐,好久不见。” 阿芙罗拉在一旁显得有些目瞪口呆:“你们……你们有这么熟?”又小声的嘀咕了一句:“林白说你们只是小时候的朋友和邻居啊。” 王尔回过头看着阿芙罗拉:“可不只是小时候的朋友和邻居啊,上中学之前,我在他们家吃饭的时候比在我自己家吃饭的时候还多你知道么,我俩一个幼儿园一个小学一个中学,我的作业至少有一半是她帮我做的你知道么,她还见过我尿裤子的样子呢你知道么,我可是管她爸叫大爸爸的!”王尔突然有点后悔,不该贸然提起最后一句,这一瞬间,显然他和林白的脑海中都出现了已经过世的林奇将军的样子。 他下意识的瞥了一眼林白,林白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眼眸中却多了一丝闪光。王尔赶忙岔开话题,继续和阿芙罗拉说道:“青梅竹马啊青梅竹马你知道是什么意思么?” 阿芙罗拉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刚才巨大的信息量让她有些头晕,她有些诧异的转向林白:“青梅竹马?那不是说……”阿芙罗拉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下意识的说了个俄语单词。 林白看着她:“你是说恋人?” 阿芙罗拉忙不迭的点头:“对,青梅竹马不是形容恋人的么?” 王尔继续咆哮道:“恋人算个屁,这是家人啊,家人!” 阿芙罗拉摊了摊双手“得了得了,我知道你的意思啦。”又笑着说道:“别在这站着了,周围的人都在看咱们呢,进去吧。要不要我带你参观一下星且工业的总部?还是咱们直接下午茶时间开始茶话会?” 王尔果断的摇摇头:“不看,直接找地聊天。” 第133章 战争的前奏 片刻之后,王尔、林白和阿芙罗拉坐在了阿芙罗拉在星且工业总部大楼三层的办公室的会客厅中。这间办公室颇为宽敞,是一个小套间,他们现在坐在会客厅的小茶几旁,王尔可以通过打开的里间门看到里屋阿芙罗拉办公桌后面的墙上挂着一张巨大的油画,是一只在风雪中昂首咆哮的巨大北极熊。 两位身穿带着星且工业标识女仆制服的女士正在为他们准备茶点,王尔指了指内间的油画:“好画。” 阿芙罗拉起身招呼王尔进屋观看,自豪的说道:“是我进入星且工业之后我小叔叔列夫送我的礼物,他喜欢画画。” “嗯,我不懂油画,不过感觉这画里有精神和故事在,而且看起来有些和一般油画不一样的地方。”阿芙罗拉用赞许的眼神看了王尔一眼:“不愧是学艺术的,感觉很敏锐啊。”接着解释道:“在我的祖国,曾经有一位伟大的画家叫梅尔尼科夫,他除了是画家,也是一位着名的作家,曾经获得过列宁奖章。他的文学作品和绘画作品都属于现实主义的经典。你一定听说过那幅被赠送给空岛,现被收藏于空岛皇家艺术博物馆的着名的《二百年后的阿芙乐尔号》。她的作者梅姆金纳正是梅尔尼科夫学生的学生,这位绘画天才融合了梅尔尼科夫现实主义风格和曾经俄国展览派的风格,开创了自己的北境原生派。这一流派主张在画作中注入主观精神的表达,越明确的让观者感受到越好。而在用材方面,梅姆金纳坚持不使用化学原料,而是像油画诞生之初那样从自然界的物质中提取各种色素。我小叔叔列夫也曾师从过这位梅姆金纳大师。” 阿芙罗拉轻轻抚摸了一下画框,对于难得识货的王尔滔滔不绝:“你看,这些雪花的画法很奇特,是这个流派的特点,这种白色颜料是用北冰洋被污染的冰山融水调制成的,颜色也很特殊。” 王尔点了点头:“就是你们毕业考试前后来学院看你的那位叔叔吧?” 阿芙罗拉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轻轻拍了下额头:“对的,我都忘记了,你们其实是见过的。” 接着,阿芙罗拉话锋一转,眼中露出了一丝狡黠的光芒,继续说道:“你看,这种特别的绘画流派是从我的祖国发源的,可以说是我们俄国原生的流派,如果有一天我的祖国消失不见了,或许几个世纪之后的人们,只会在历史上看到这是诸多欧洲绘画流派中普通而又小众的又一分支。” 王尔在这一瞬间知道阿芙罗拉想找他说什么了,他又看了墙上的巨大北极熊。未作回应,左臂托着右臂,右手轻轻捋着自己下巴上的胡子欣赏了片刻。 阿芙罗拉笑了笑:“咱们出去说吧。”随后,二人回到了会客厅的小茶几旁。 林白正喝着茶,阿芙罗拉的杯子里注满了香气满溢的咖啡,一位女仆在餐点车旁问王尔:“请问您喝点什么?茶还是咖啡?” 未等王尔开口,林白放下茶杯笑着说道:“有果汁么,这个小朋友下午喝茶喝咖啡晚上会睡不着觉。” 女仆回应道:“只有橙汁,苹果汁和樱桃汁可以么。” 王尔故意没有说话,继续看着林白。 林白也看了看王尔,微笑着对女仆说道:“苹果汁,凉的。” 女仆从推车的下层取出一盒苹果汁,给王尔倒上。随后将推车留在茶几边,退出了房间,随手带上了房门。 王尔看着林白:“我想喝樱桃汁。” 林白笑道:“星且工业的果汁都很酸,你先尝尝你的苹果汁。” 王尔晃了晃杯子里金黄色的液体,喝了一口:“呃,是挺酸的。” 林白笑着说道:“橙汁有苦味,你打小就不喜欢喝,樱桃汁比这个还要酸很多,和你想的那种不一样。” 王尔笑了起来:“这个还行,挺好喝的。” 旁边的阿芙罗拉放下咖啡杯:“好吧,你们还真不是一般的熟啊。” 王尔和林白也笑了起来。 王尔一口气喝干了杯子里的苹果汁,拿起旁边推车上的纸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随后转向阿芙罗拉:“我知道你想和我说什么了,咱们继续刚才的话题,你确定要打仗了?” “对,我确定。”阿芙罗拉的神情严肃了起来:“我不仅知道即将要发生战争,还知道在这场战争中我们大概率会失败。” 王尔正想开口,阿芙罗拉伸手制止了他,淡淡的笑了笑:“先让我说吧,华语毕竟不是我的母语,昨天我准备了很久,如果思路被打断我怕说不清楚。” 王尔点了点头,向后靠了靠,安静的听着阿芙罗拉的叙述。 “其实你应该也知道,你的祖国也将要和你们南方庞大的邻居开战了对吧。”看到王尔微微颔首,阿芙罗拉继续说道:“北美军队兵力集结完成,已经率先和拉盟开战了。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这是三场战斗中最轻松的一场,拉盟完全没有任何能力可以抵挡这次北美联邦的进攻,被统一是早晚的事。而我的祖国那边,是双方战争实力最接近的一方。谁都知道空岛表面和宣传的政策一向是不干涉地上任何一个国家的政治,但稍微有点脑子的人也都知道,这世界上发生的哪件大事和空岛没有关系。” 王尔和林白没有说话,静静听着阿芙罗拉的话语,但他们不约而同的想到了数个月前林奇将军对空岛实施的那次打击,一时间心头五味杂陈。林白的嘴角微微有些抽动,王尔的身子向前倾斜,双肘支撑在桌面上,双手交叉挡住了眼镜下的半张脸。 阿芙罗拉继续说道:“我和我的家族,还有许许多多的俄国人一同努力,争取到了星且工业的支持,从星且工业购买到了一些武器和可以用于军事的设备。但是我们可以买到,欧盟那边同样可以买到,而且就国力来说,我们能付出的代价远远不如欧盟,实话实说我们的经济比他们相差太多,他们能买到许多我们买不到的东西,比如……。” 王尔扬了扬眉毛:“比如什么?”在王尔的认识当中,星且工业是只认钱不认人的,空岛更不可能亲自下场参与地上的战争。 阿芙罗拉小声说道:“欧洲以我们付不起的代价,购买到了一支空岛雇佣军。” 王尔忍不住小声惊呼了一句:“卧槽,不会吧。” 阿芙罗拉叹了口气:“我们的情报人员得知有一位骑士为欧盟那边提供了一支空岛人军队,那些空岛人已经秘密到达了地上,并且入籍到了欧盟的各成员国,名义上他们已经不是空岛人了。”阿芙罗拉又补充了一句:“没有人和空岛军队直接战斗过,并不知道这些空岛雇佣兵会展现出怎样的战力,但是情况恐怕不容乐观……” 林白打断了阿芙罗拉的话:“所以,阿芙,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的觉得跟王尔说这些有意义?你觉得王尔有能力帮助你的祖国或者阻止战争的发生么?” 阿芙罗拉看向林白,点了点头:“我觉得他会有办法,至少我想听听他的想法。” 王尔眯起眼睛,冲着林白做了个鬼脸:“白白姐姐,你就知道我不能了呗?” 林白依旧带着礼貌而又冰冷的微笑:“瞧把你能的,那你快说说你怎么帮阿芙。” 第134章 政治联姻 王尔非常夸张的轻拍了一下桌子,起身表演了一个掀桌的动作,夸张的说道:“反了天了,还有骑士敢贩卖空岛人口,哪个骑士胆这么肥?不怕空岛皇帝砍了他? 林白噗的笑出了声,阿芙罗拉没有笑,淡淡的说出一个名字:“兰铎夏夫特,夜城之主。” 王尔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坐回沙发上,心里又好气又好笑,说道:“哦,那货啊,那货胆肥不肥先另说,不过是真傻。” 林白有些震惊的看着王尔:“你认识兰铎夏夫特?” 阿芙罗拉双眼闪光,抢着说道:“我就跟你说吧,王尔认识很多奇奇怪怪的空岛人。” 王尔吐槽了一句:“我也认识很多正经的空岛人好嘛?虽然说夏夫特奇怪也没啥问题。” 林白似乎有些不悦:“那你是能让兰铎夏夫特把人收回来给欧盟退钱还是便宜点也卖给俄国一支雇佣军?” 阿芙罗拉接话道:“要是能让夏夫特把人收回来不退钱,或者亲自参战,帮助我的祖国那就更好了。” 王尔笑嘻嘻的说道:“那是不可能的。” 阿芙罗拉有点泄气,林白瞪着王尔,听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夏夫特还是个有信誉的商人的,做成的买卖没有毁约一说,至于亲自参战,他要真敢,那就死定了。” 林白喝了口茶,转向阿芙罗拉:“据说空岛皇帝下了敕令,禁止任何骑士参与地上的战争,对于空岛来说,他们皇帝的敕令就像神明的教义一样。 王尔接着说道;“不过你要知道,这个夏夫特又不是什么正经骑士,他是血座影骑士第三位。” 林白在一旁说道:“血座的暗骑士怎么就不是正经骑士了?你知道他们的事情?” 王尔没有理林白,接着对阿芙罗拉说道:“既然是第三位,那他前面就有第二位和第一位,让第二位或者第一位去揍他一顿应该还是可以的。” 阿芙罗拉又好气又好笑:“喂,王尔,你认真点,揍夏夫特一顿有什么用,对于地上的战争又不会有什么影响。” 王尔做了个傻傻的表情:“哦,对哦。” 林白被王尔逗笑了,对阿芙罗拉说道:“我就说,你找这个傻小子能有什么用。”接着吹了吹茶杯里的热茶,又说道:“而且即使这些神秘的影骑士虽不像御前光气士那么声名显赫,却也不能平白低估了他们。何况第三席已经是很高的位次了,据我所知,第二席的灾星一直在皇帝身侧,无法脱身,第一席从未听人提起,甚至大多数空岛人都不知道这位的身份。”林白转向王尔:“你有什么本事让人家第一席、第二席去揍第三席啊?” 王尔嘿嘿笑了笑:“你怎么知道第二席一直在皇帝身边没法脱身?” 林白没有回应,旁边的阿芙罗拉说道:“哎呀,都忘记告诉你了,你这位青梅竹马的姐姐即将嫁入星且家,她将成为第一个嫁给御前光骑士的华夏人。厉害吧?” 王尔腾的站了起来,双眼瞪着林白,手里的玻璃杯啪的一声被捏了个粉碎,玻璃的碎片扎在王尔的手上,鲜红的血液顺着王尔的手腕滴落到茶几上。 阿芙罗拉被吓了一跳,愣在了原地,王尔的脸颊涨的绯红,他的眼瞳中映出林白苍白的脸颊:“你要嫁给空岛人?” 林白没有回应,轻轻点了点头。 王尔无法控制情绪,声音轻微颤抖着:“有人逼你?星且家的人威胁了你了?我大爸爸袭击空岛的报复?” 林白摇了摇头,语气坚定的说:“我自愿的。” 王尔啪的一声把破碎的玻璃杯甩到桌面上,狠狠的拔下了插在手上的玻璃碎片:“你要嫁给谁?哪个星且?” 林白没有回应。 王尔转向阿芙罗拉:“她要嫁给谁?” 阿芙罗拉有些害怕的看着王尔,一时受到惊吓,不知该说些什么。 林白坐直了身体,厉声道:“王尔,你干什么,坐下,好好说话。” 王尔转头看向林白,看到林白冰冷和失望的目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颓唐的重重坐回沙发上:“抱歉,激动了,失态了,太失礼了,抱歉。”王尔语无伦次的向阿芙罗拉表达着歉意。 林白将一大摞纸巾递给王尔,王尔看了她一眼,没有接,重重的抽出了垫在自己餐盘下的餐巾布,胡乱的裹在手上。餐巾布很快被血水染红了一片。 林白重重的将纸巾摔在桌面上,脸带愠怒,靠回自己的座位,不再说话。 王尔再次转向阿芙罗拉,尽可能压制着怒火,放低声音问道:“她要嫁给谁?” 阿芙罗拉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坐在一边的林白,林白没有什么表情,淡漠中带着一点愠怒。 “星且鹞。”阿芙罗拉叹了口气,回复道。 王尔侧头想了想:“这名字我好像在哪听过。” 阿芙罗拉继续说道:“他的哥哥是最年轻的光骑士,星且枭,爷爷是第十一席的星且狰。” 王尔摇了摇头,随机转向林白:“星且家用什么威胁你了?” 林白还未开口,脸上露出了一副“拜托动动你的脑子的神情。”王尔旋即想到,身为空岛人尤其又是家世显赫的星且家,身份不凡,根本没有必要也不应该胁迫一个普通的地上姑娘通婚,就一般地上人而言,这是做梦也想不到的美事,甚至可以说是求而不可得之事。 “我自愿的。”林白淡淡的说道。 王尔有点茫然:“为什么?” 林白不再说话,空气中带着一丝尴尬的沉默,阿芙罗拉不自在的扭动了一下身体:“星且家有意和优秀的地上人联姻,他们看重了林白不凡的见识和出色的头脑,特地为林白安排了一场舞会,让林白可以随意的接触星且家选出的适婚年龄的年轻人。 接着阿芙罗拉转向林白:“我还是觉得如果你是出于政治方面的考虑,星且鹞不是最好的选择,星且家的这一支历代目标皆是成为御前光骑士并尽可能的到达高位,在他们的皇帝面前拥有一定的话语权。星且鹞星且狰这一系虽然是星且家最强的一支军事力量,但是第一,他们并没有过多的参与以工业制造和商业贸易为根基的星且家族的内部政治。第二,他们非常忠于星且家家主一支的决策,在皇帝面前的话语权往往也只是在不僭越的原则下,谨慎的配合星且家族内部相关决策的延申。但他们本身并不过多的做决策,很少成为真正的决策者。” 林白微微点了点头:“我知道,但是他对于我来说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你说的那位我驾驭不了,恐怕也受不了他刚愎的性格,这位年轻,也更单纯一些。” 林白自顾自的和阿芙罗拉讨论着。 王尔静听了片刻,越来越觉得生气,一股热血直冲头脸,他猛地站起身,生气的插嘴道:“你这是把自己当菜卖了?什么价啊?” 林白猛地转过头,看着王尔:“换华夏——我的祖国,在接下来的战争中胜利,万无一失。” 王尔看到林白真的生气了,反倒有些泄气,随即闷闷不乐的坐下,嘟囔道:“什么战争的胜利。” 阿芙罗拉解释道:“不管是我们乌里扬诺夫家还是你更熟悉的下环龙家等下环十邦的家族,我们的背后依然是我们的祖国,这是无法切割的血脉和联系。如果母国灭亡了,十邦很难保证自己在空岛下环的地位不受动摇,甚至不能保证自己的生存。” 第135章 姐姐膝枕 阿芙罗拉接着说,“明眼人都看的出来,相信即使你不太关注政治和时事多少也有所耳闻,北美,我的祖国北极联邦,你的祖国华夏,都面临着即将到来的兼并战争。虽然我们没经历过上一次兼并战争,但是你想想你们华夏的瀛洲省,想想我们北极联邦的乌白两省和维京三省,想想北美联盟的墨州和加勒比州,在你学过的历史课本中,百国时代,他们可都是独立的国家。虽然我们不知道灭亡的国家经历了什么,但想必至少那一代人更多是无法接受和承受的。否则也不会在之后的几十年中的动荡中死去了数以千万计的人,远比战争本身带来的牺牲多的多。在这背后,我告诉你说空岛像他们自己说的那样,完全没有参与,没有干涉,只是静静的观察,你相信么?” “他们是一切的推动者……冷漠又冷酷……”说到这里,阿芙罗拉眼角滑落了两行的泪水,有些哽咽,停止了叙述。王尔明白了,阿芙罗拉不用在解释什么。 王尔平静了一些,递给阿芙罗拉一张纸巾,阿芙罗拉笑了笑,小声说了句谢谢,起身去盥洗室了。 王尔看着林白,林白没有看她,只是默默扭过头,看着阿芙罗拉所在的盥洗室的方向。 “如果这祖国还需要你一个小姑娘用自己的婚姻和后半生的幸福来拯救,那……” 林白伸出手,制止了王尔继续说下去。她伸出一只手,像小的时候逗王尔一样,使劲的揉乱王尔的头发,揉的王尔眯起了眼,另一只手悄悄的拭去了自己眼角的泪水。随即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的,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她值得我爸爸为之付出生命。” 王尔一直避而不谈林奇将军的事情,林白的这句话直击他的心脏,王尔没有想到最终他们以林白这样一句淡淡的话语谈论起了林奇将军。 王尔颤抖了一下,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林白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腿,虽然已经过去了十几年,此刻的王尔像小时候被同学欺负了,被爸爸或者妈妈打了屁股之后跑到对门的林家的时候一样,下意识的把脸埋在了林白的大腿上。 一边听着白白姐姐的嘲笑或者道理或者安慰,一边一股脑的把眼泪和鼻涕都蹭在白白姐姐的裤子或者裙子上,然后等着白白姐姐笑着问他哪个小朋友又哭鼻子了的时候,耍赖不承认,等着白白姐姐指着自己的腿问他“那这是谁的眼泪和鼻涕的时候”红着脸争辩:是你自己的。 阿芙罗拉从盥洗室出来,诧异的看到王尔把脸埋在了林白的大腿上,先是吃惊,接着是不解,一头雾水的红着脸又退回了盥洗室,悄悄听着外面的动静。 王尔终于抬起了头。林白像以前一样,揶揄的问道:“哪个小鬼又哭鼻子了啊?” 王尔用染着血渍裹在手上的餐巾胡乱抹了下脸,并没有像小时候那样嚷嚷着耍赖,只是低落的说道:“我。我想大爸爸了。” 林白揉了揉王尔的头发:“我都没哭呢,你哭什么,男子汉不许哭鼻子。” 王尔平静了片刻,阿芙罗拉趁机回到了座位上。 林白知道阿芙罗拉刚才看到了王尔尴尬的样子,又退回了盥洗室,淡淡的解释了一句:“王尔管我爸叫大爸爸的,和我亲弟弟一样。” 王尔叹了口气,愤愤的说道:“什么世道,什么时候起打仗保卫祖国都要靠你们这些小姑娘来了。” 阿芙罗拉有些生气的说了句俄语,林白也笑着说道:“你怎么这么大男子主义?女孩子就不能为祖国做点什么了?” 王尔有点尴尬,只有林白的就算了,毕竟他什么德性林白再清楚不过了,但是要强的阿芙罗拉刚好也坐在旁边,他们还没有这么熟。这样确实有点不礼貌。 阿芙罗拉说道:“我相信,在下环十帮,在龙家,在林白家,在英张家,在我们乌里扬诺夫家,在美第奇家,在地上的各国,此刻有无数的“小姑娘”正在为自己祖国的未来努力着。 王尔忙点头道:“嗯嗯,我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抱歉。” 王尔转向林白:“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林白回应道:“四十天后是空岛的骑士竞技大会,届时遵照空岛的传统,让部分年老的御前光骑士卸任,以荣誉骑士的身份回归家族,会产生新晋的年轻骑士,会有骑士的重新排位,还可能会产生和册封新的剑圣。典礼结束后,我会和星且鹞在之后星且家的庆功宴上正式订婚。 王尔沉默思考了片刻,开口道:“如果华夏和南亚的战争打完了或者不打了,你是不是就不和星且家结婚了?” 林白笑了笑:“傻小子,想什么呢,战争的进程其实已经是箭在弦上了,不打是不可能的,据我的观察,北美和南美,华夏和南亚,北极联邦和欧盟三方几乎是在同一个时间点出现问题的,之所以北美那边迅速出击是因为和南美实力差距过大,没有什么负担。华夏虽然硬实力强于南亚,但并没有把握能完全掌控战争的烈度在自己可以承受的范围内,也没有完全准备好战后的对策,所以还在和南亚在互相试探拖延。” 接着林白看了眼阿芙罗拉:“对于北极联邦,双方实力接近,这甚至可能是一场灭国之战,所以双方更加的谨慎,一但全面战争爆发,就没有回头路了。” 阿芙罗拉点了点头,眉头紧锁,补充道:“正是这样,这也是我为什么希望王尔你能帮帮我们的原因。” 林白没王尔开口,对阿芙罗拉道:“王尔能帮上什么忙,就算他真的认识几个位高权重的空岛人,以他们躲藏在幕后的态度和作风,几句话也解决不了眼前的危机。” 阿芙罗拉微微低下了头:“嗯,我知道,但我还是会试试所有可能的关系和手段,毕竟我没有你这么优秀,能被空岛人看重,直接嫁入空岛贵族家。” 王尔幽幽的对阿芙罗拉说道:“那我倒是还觉得你比较幸运呢。”阿芙罗拉瞪了王尔一眼,王尔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唉,尽力了就好。” 林白也说道:“华夏有句老话,尽人事,听天命。” 阿芙罗拉点了点头。 王尔再次转向林白:“你还没回答我呢,是不是仗打完了你就不结婚了?” 林白抿了抿嘴唇:“我都说了,那是不可能的,战争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即使战场上的战斗结束了,也还有很多政治上的斗争。万一华夏吃亏了,说不定我的应变可以挽回许多重要的事情呢。再说我早晚是要嫁人的,姐姐还能一辈子不嫁人啊?” 王尔挠了挠头:“当然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摆明的就不喜欢那个星且啥的,我是希望你找个合适的人、对的人、喜欢的人嫁了啊。” 林白笑了笑,不置可否。 王尔继续说道:“大爸爸出事前特地来找了我一次,他最后一次来见我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把你带回家。” 林白依然保持着微笑,两行眼泪却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她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说出什么。 王尔继续说道:“所以,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是至少你要让我对大爸爸也做到尽人事听天命,我不强求你什么,但是至少你答应我,如果战争结束了,华夏赢了,你就别嫁给那个星且了,跟我回家。” 王尔能看出林白内心的挣扎。 许久,此刻的林白像是一位面容姣好的演员,在舞台前刺眼的灯光下,拼尽全力演完了一幕又一幕的高潮,博得观众的喝彩,终于在后台卸下了妆容,露出了疲惫不堪的神色和一丝释然,安静的点了点头。 王尔追问道:“你答应我了,如果真的仗打完了,就和我回家。” “好,我答应你。”这一刻,父亲最后的遗言彻底击碎了林白坚强的盔甲,她想念爸爸,她太累了,她真的有些想放弃了,她知道王尔不会拿这样的事情欺骗她,她真的想听爸爸的话。但是她知道她不能,至少现在还不能放弃。 第136章 龙家约见 临别前,阿芙罗拉和林白分别和王尔拥抱道别。阿芙罗拉抱着一丝希望试探问王尔:“你有办法让战争迅速的结束么?” 王尔摇了摇头 “那你凭什么和林白说那些话。”阿芙罗拉有点失望,又有点生王尔的气。 王尔想了想,恢复了往常的样子:“我要是你们北极联邦人,我就会祈祷上帝保佑,可惜我们华夏是唯物主义国家,我只能换个说法了,希望我运气好吧。” 阿芙罗拉用俄语骂了一句,轻轻捶了王尔一拳,挥挥手,目送王尔迎着夕阳的最后一缕光,走向那辆市政公共交通派遣的自动观光小飞船。 归途中,极有秩序亮起的灯光和林立的城市建筑交相辉映,给空岛城市注入了熟悉的生气。王尔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逐渐熙攘的街头,心中翻滚着复杂的情绪。 飞船在空中呼啸而过,似乎公共交通飞船占主导而私人飞船极其稀少,街道四处智能机器人忙碌地工作着。 他脑海中回放着刚才林白与阿芙罗拉的对话,思考着自己的下一步该怎么做。然而思绪却飘忽不定,无法专注。 飞船停在龙小武家的停机坪上时,天已经全黑了,王尔借着路灯的灯光,蹑手蹑脚的顺着小路回到了小武家的院子里。 院子里静悄悄的,小武的父母和工人们已经吃过了晚饭回到自己的房间。 龙小武靠坐在进门小客厅的沙发上,心不在焉玩着手机。听到大门完成面部识别缓缓打开,王尔走了进来。龙小武把手里的手机扔在沙发上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龙小武看着王尔,张了张嘴,似乎不知该怎么开口,只好挠了挠头:“怎么样?今天顺利么?” 王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换了鞋子,随意的靠在沙发上:“说不上不顺利,也不算顺利吧。”王尔突然意识到,龙小武似乎知道自己今天的行程,但是自己从未告知过他自己要去哪。 “你知道我干什么去了?”王尔试探着问道。 龙小武的脸颊微微泛红,随即点了点头:“嗯。”没给王尔开口的机会,龙小武直接说道:“你还没吃晚饭吧?”接着他指了指桌上的几个保温饭盒:“风铃装好留给你的。” 王尔没有犹豫,打开盖子吃了起来,边吃边说道:“风铃风语她们人呢?没回来?” 龙小武犹豫了一下:“和她们妈妈在一起?” 王尔把饭盒放回桌上:“在龙家?” 小武想了想:“也不算。” 王尔看龙小武支支吾吾的想说什么,又说不清楚,干脆狼吞虎咽的吃起了盒饭,含混不清的对小武说:“发生什么事了,没事你说吧,我听着。” 龙小武看起来像是下定了决心,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龙家的人,想让你去……嗯,谈谈。” 王尔继续吃着饭,没有开口。 小武继续说道:“我按照约定的地点,送风铃风语去和乔夫人见面,地点很奇怪,在龙家领地的边缘,实际归属林家的一间小宅子里。后来见了面我才知道乔夫人是我们龙家某位长辈的……那个。”龙小武不知道该怎么说,干脆含糊的混了过去。 龙小武咽了口吐沫,继续说道:“到那里的时候,我们龙家那位长辈也在,让我给你传话,说龙家想和你谈谈,关于华夏和战争的事,那人还告诉我,他们知道你今天去上环找了林白和阿芙罗拉·乌里扬诺夫,他说相信在很多事情上,你的目标和华夏在上环的四大家族目标是一致的。” 王尔放心饭盒,想了想:“风铃风语和乔夫人还好?” 小武继续说道:“我正要说,她们挺好的,龙家那位长辈还和我说,知道你不喜欢龙家。只要你肯去谈谈,他们就不再干涉乔夫人和两位小姐的任何事情,随他们自由,这就是诚意。我回来前问了风铃和风语是要一起回来还是和乔夫人在一起,她们选择留在那边了,乔夫人也说没关系。” “他们有信心我一定会去龙家见他们?”王尔面无表情的问龙小武。 龙小武想了想:“说实话,看那位长辈的表现,是的,他们很自信你一定会去。” 见王尔不开口,小武试探着问道:“你和他们有矛盾?之前有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么?我……” 王尔知道小武要说什么,伸出一只手拍了拍小武的肩膀:“嗯,不过那和你没关系,我和他们发生了什么也不影响我们是朋友。虽然你姓龙,但你们一家子都是好人,和你们本家那些姓龙的行事完全不同。我喜欢你也喜欢你的爸爸妈妈,不用担心。” 小武叹了口气:“我偶尔也听爸爸妈妈说起龙家的一些事,不过我们家在家族里挺边缘的,有些事我和爸爸妈妈觉得不好,也说不上什么话。” 王尔再次说道:“我知道,这些事和你们家没什么关系。” 小武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王尔,我知道你很厉害,本事很大,我不会参与你和龙家那些人的事情,如果你真的和龙家起了不可调和的冲突,有一天真的需要我站队,我会凭借自己的判断选择支持你还是家族。” 王尔点了点头:“这样很好。” 小武伸出手,和王尔握了握:“那位龙家长辈加你微信了,你要想去见他们就直接和他联系。晚安,好好休息。” 说完,龙小武表情复杂的转身上楼回自己的房间了。 王尔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没有开灯,在黑暗中思考了良久,掏出手机,通过了某个验证标注名为龙家代表的陌生人的申请。 手机屏幕上弹出一行系统消息: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接着对方发来一条简短的消息:时间你定。 王尔直接回复道:明天下午 对方发来一条附带地图识别码的坐标,和一个地点名称:龙堡。 王尔放下了手机,在床上辗转反侧,他的思绪混乱,龙家的事情,以前的记忆,今天和阿芙罗拉还有林白之间发生的种种缠绕在一起,让他混乱而清醒。这种状态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天空从黑色变成了灰蓝,王尔才沉沉的睡去。 嘟的一声手机警报将王尔从睡眠中拖了起来,王尔拿起压在枕头下面的手机,15%电量报警。确实,他已经很多天没有给手机充电了。王尔顺便看了下时间,10点半。 窗外的天空灰蒙蒙的,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雾气,似乎在酝酿一场大雨。这种天气在四季如春,几乎每天都是风和日丽的空岛可不常见。 王尔把手机丢回床上,又躺了下去,咕哝了一句:“下雨天,睡觉天。”打算再睡一会——他觉的自己似乎并没有睡多久,一侧的太阳穴微微有些跳痛。 躺回床上的王尔大脑却飞快的清醒了过来,再也难以入眠。于是他爬起身,穿好衣服,拿起手机,烦躁的走出房门。 他走到旁边龙小武的房间门口,发现房门开着,小武正坐在写字台前一手支着头,盯着窗外发呆。 王尔轻轻敲了敲房门:“小武,有没有快充,借我一块。” 龙小武迅速的回过神来,从桌上拿起一块快速充电电池,走到房间门口塞到王尔手里:“最近没充电?这天气,连太阳能充电都变慢了。” 王尔点了点头:“吃饭了么?” 小武答道:“吃过了。”接着拉了下自己的夹克:“一会需不需要我送你去哪?” 王尔摇了摇头,转身下楼:“不用。”他的余光瞥到了小武的脸上似乎有一点失望的表情。 第137章 龙堡 院子里的饭桌边,小武的爸爸正坐在饭桌前看着电视上的新闻,他的杯子里还有最后一口已经凉掉的咖啡,盘子里还有一小块已经有点发干的面包。 女仆看到王尔开门走进了小院,引着王尔在饭桌边坐下,飞快的为他热好了早餐。 小武的爸爸微微皱着眉头,盯着电视里的新闻,打了个招呼:“早。” “叔叔早,王尔回应道。” 小武的爸爸依旧盯着电视屏幕里的新闻,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地上高原边界又有两个地方打起来了。”接着,就着最后一口咖啡吃掉了盘子里的最后一块面包,拿起自己挂在椅背上的外套,边穿边用下巴点了点电视,对王尔说:“你看吧,我工作去了。” 王尔对着电视说道:“音量加二。”电视里新闻的声音稍微提高了一点。 小武的爸爸边往院子大门方向走,边轻描淡写的说道:“我听小武说了点你的事,不要管龙家,也不用管我们,以更多人的利益为重。”小武的爸爸很随便,仿佛只是在随口提醒王尔记得带伞或者多穿点。 没等王尔回应,小武的爸爸就快步出了院门。 王尔很快吃完了早餐,坐在桌边直到新闻和新闻后面的特别报道节目播完,才起身离开。他从小武给的无限快充电池板上拿起手机,把小武的快充电池板留在了桌子上。手机已经飞快的充满了电,小武给的那块快充电池上原本6格都亮着绿灯,而现在只剩下了3格。 穿过小路,王尔走向了早已停在停机坪上的那艘公共交通自动观光飞船。 他拿起手机,在飞船的控制台前扫了扫昨天发过来的坐标识别码。飞船中随即响起了合成语音:“即将出发,请您坐稳扶好。”旋即离开了龙小武家,驶向龙堡。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左右,王尔所乘坐的公共观光飞船,在经过了两道闪烁着蓝色光芒的电子闸门的引导后,缓缓地驶入了那座气势恢宏、金碧辉煌的龙堡大门之中。随后,飞船稳稳地降落在了位于龙堡内部某个角落处的两尊高达两米有余的白色石狮子雕像前方。 这两尊华夏风格的白色石狮子雕像,静静地矗立在那里,给人一种庄严肃穆之感。而在它们身后,则是一堵同样庞大且洁白无瑕的石制影壁墙。此刻,影壁墙上正在播放着一段极富意境的水墨风格无声影片。画面中的山水、人物和动物等元素都被巧妙地运用水墨技巧勾勒出来,显得飘逸灵动、韵味十足。整个宣传片虽然没有声音,但这种独特的渲染技术不难看出就是华夏某位知名大师作品。 一个高大的男人正靠在影壁墙上吸着烟斗。 跳下飞船的王尔注意到这个男人有一根明显与正常肤色不是特别搭的仿生右手食指。 男人打量的王尔一眼,没有说话,随即转过了影壁墙。 一位穿着考究,两鬓雪白而整齐,头发的其他部分染黑的没有丝毫杂色的消瘦老管家迎向王尔,鞠躬施礼。老管家带着职业的微笑,用不大的声音对王尔说道:“王尔先生,里面请。” 转过影壁墙,一片巨大的花园横贯在它后面那栋占地巨大的四层石质建筑和王尔之间。 抽烟斗的高大男人一声不吭快步走在最前面。随后是老管家为身后的王尔引路。老管家的礼仪无可挑剔,得体的寒暄既不会让空气在尴尬的安静中凝结,又不会让王尔感到不适或者不耐烦。更多的时候,王尔只需要静静听着老管家让人舒心的客套话语即可。 穿行在花园中,除了王尔一行三人,再见不到其他身影。进入巨大的石质建筑后亦是如此,直至高大的男人停下脚步,仔细的熄灭了烟斗,并且收了起来,又掏出一小瓶喷雾在口腔中喷了一下,又在周身喷了两下。 老管家快步上前,稍微有些吃力的推开了一扇超过两米的巨大红色木门。高大的男人做了个“请”的手势,王尔直接步入了那两扇气派的大门。 房屋中有一张巨大的长桌,两排各有十人坐在桌边,此刻正不约而同的打量着王尔。高大的男人拉开巨大长桌末席的独座,随后退到靠坐在墙边角落的一群人中去了,王尔懒得数有多少人坐在外圈。一屁股坐在拉出的那张椅子上,盯着长桌的另一端坐在首席正和他对视的老者。 老者头发全白,剑眉和胡须也已灰白,眼神熠熠生辉,不怒自威。王尔认得老者左手边的另一个和他面容颇有几分相似,只是眉宇间少了几分英气,却多了几分文质彬彬,看起来有些懦弱的另一位老者——龙天平。 王尔曾经在空岛下环十邦联合学院见过这位龙天平龙院长,还在张冉提前毕业时阴阳怪气的骂了他一顿。此刻龙天平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见王尔看着自己,目光有些躲闪。 王尔觉得有些好笑,鼻子里喷出一股鼻息,哼的一声笑了出来。 角落里有些没上桌的人开始窃窃私语。坐在首席的老者右手撑着一根木制龙头拐杖,轻轻顿了下地板,站了起来。 窃窃私语的声音停止了,老者声如洪钟的说道:“王尔,你好,我是龙家的家主龙天胜。”语毕,微微点头示意 王尔几乎和老者同时起身,同样微微点头示意:“王尔。” 老者缓缓入座。王尔也不急不徐的重新坐回座位。 龙天胜率先开口:“王尔,我先问你两个问题。” 王尔没有任何回应。看样子,龙天胜也没指望王尔会有什么回应,直接抛出了第一个问题:“你是空岛人么?” 王尔噗嗤一声又笑了出来:“怎么可能。”接着露出稍微严肃了一点的神情:“不是。” 王尔从龙天胜的表情中看不出什么,等着他给出第二个问题。 龙天胜继续问道:“那你是华夏人么?” 王尔微笑了一下:“算是吧。” 一旁的龙天平开口道:“什么叫算是……” 龙天胜伸手制止了他,龙天平没再继续说下去。 龙天胜旋即开口:“很好。”又继续说道:“在座的不止有我龙家人,还有林家,王白家,英张家的代表。想必你是知道华夏在下环的四大家族的。” 王尔环顾了一下坐在长桌两侧的人,在龙天胜提到另外几家的时候,有几位微微点头示意。“当然知道。”王尔点头答道,接着转向龙天胜:“那我也问两个问题。” 龙天胜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听到王尔的话,改口说道:“你问吧。” 王尔稍微眯了眯眼睛:“你们龙家不再干涉乔夫人和她两个女儿的自由,当真么?” 龙天胜点头答道:“话已出口,必然当真。乔连忆想回地上,随她,她的女儿们想留在空岛,也可以,只要在空岛,我龙家养她们一辈子,但是绝不过问她们的任何事,绝不干涉她们的任何自由。在地上,需要龙家提供任何帮助,开口就可,不需要,也没关系。” 王尔向后靠了靠:“行吧,那这事就算过去了。”坐在桌边的老狐狸们,大抵都能理解,王尔的意思其实是:“不追究你们龙家之前的作为就算不错了。”围坐桌边的人中,似乎有几位露出了些许笑意。 王尔继续问道:“林奇将军攻击空岛,林白决定和星且家联姻,和你们有关系么?” 第138章 四家会议 龙天胜沉默了片刻 ,缓缓答道:“没有。” 王尔睁开眯着的双眼,眼中射出野兽一样的光,盯了龙天胜一会,不耐烦的说道:“行,挺好,那咱们也没啥可聊的了吧?” 龙天胜未作回应,指着列座右手边一位身着全身黑色礼服的女士说道:“这位是林黛,林家的代表之一,林奇将军的妹妹,林白的姑姑。” 王尔猛的转头看向林黛,目光扫过在她左臂一块深黑色的纱布和胸前的一枚白色蔷薇胸针。林黛起身向王尔微微行了一礼,开口道:“王尔,你好。” 王尔也站起身,微微行了一礼,他本想说林夫人您好,又想到这位林夫人好像嫁给了龙家的某位。原本来自于林奇和林白的好感又冷却了不少,只是礼貌的说了句:“您好。”接着又问了一句:“您现在算是龙家人还是林家人呢?” 林黛笑了笑,没有丝毫的犹豫:“都算,今天的事情,没有必要把几大家族分割开来,此刻我坐在这里,既代表龙家,也代表林家,更代表华夏。” 王尔也笑了笑:“您是林白的姑姑,和她亲么?” 林黛依旧保持着微笑:“不算太亲,在她很小的时候,我就嫁到空岛了。” 王尔这么问,倒不是出于敌意,只是觉得林黛在某些说不上的地方和林白有几分相似。 王尔没再回应。 龙天胜又用礼貌的手势比了一下左手边的一位满头白发,坐在轮椅上,圆圆的脸颊上布满了皱纹,戴着一副银边老花镜,看起来颇为和蔼的老太太。 “这位是王白万紫,王白家的代表之一,当年她作为下环十邦联合学院皇家礼仪学院的院长,收留了乔风语,她的女儿王白灵绮是现任皇家礼仪学院的老师,同时也是乔风语和你的大学同学张冉的老师。” 王尔站起身,率先向王白万紫鞠躬行了一礼:“王白老师您好。” 旁边一位看上去年纪不大,颇有些书卷气的瘦高男子,用左手压了压正要起身的老太太,轻声说了句:“妈,您腿脚不好,别起来了。”旋即起身认真的向王尔行了一礼:“我是王白家的代表,王白灵理,灵绮的哥哥。我母亲年岁大了,腿脚不便,我代她向您行礼。” 王尔露出一个真诚的微笑,向王白灵理点了点头,转而对王白万紫说道:“王白老师,您千万别起身。” 王白万紫脸上深深的皱纹也难以掩盖她的微笑,老人家缓缓说道:“小伙子呀,我岁数大了,腿脚不方便,眼睛也瞎,你坐的那么远,我都看不太清你的样子。小风语现在还好么?” 王尔微笑回应:“风语现在好的很,她特别感谢您,感谢灵绮老师,如果有机会,我一定和她一起去拜访您。” 老太太缓缓的点着头:“好呀,好呀。” 龙天平打断了他们的寒暄,伸出手掌比向坐在他身旁的威严的老者介绍道:“三大家族都介绍到了,当然也少不了英张家,这位英张盛世老先生是英张家的代表之一,他的儿子英贤达这次也特地从地上赶来了,坐在那边。”龙天平比了比外圈靠墙的角落,在那里一位穿着白色军装的六十岁上下的军官已经站起了身。老者和他的儿子分别行礼过后,军官对王尔说道:“我和你父亲还有林奇将军短暂的共事过,你如果有机会问你父亲,他是知道我的。” 王尔对父亲的职业生涯了解的并不算多,还是礼貌的回应道:“英叔叔好。”接着又转向和他同坐一桌的老者英张盛世:“您好。” 英张盛世简单的回应道:“你好。”似乎有些冷淡,随后便坐下了。 王尔现在搞明白了,龙天胜龙天平介绍的这一圈人,多少和他有点关系,在场的气氛确实不像刚才那么冷冽了。 龙天胜继续说道:“在场的诸位我就不一一介绍了,想必这次叫你王尔来干什么,你大概也知道了,我只想强调一句,之后的讨论关乎我华夏的国运,而不只是某个个人或者某个家族的利益。” 王尔毫不客气的说道:“那我也直说,我现在在这不纠结你们龙家的过往的种种行事,不代表我可以容忍你们的某些看法和作风,不代表我对你们龙家没有敌意。” 角落里又传来了各种低语,龙天胜的脸色不太好看,龙天平随即说道:“私人恩怨我们不在这里讨论,今天只讨论华夏的利益,相信我们可以找到平衡点。” 龙天平身边那位英张盛世老先生没让龙天平继续说下去:“王尔,你也是军人家的孩子,我想听听你对现在华夏和南亚的战事有什么看法。” 这位英张老先生似乎不太喜欢自己,王尔能从他身上感受到明显的敌意,顿时有点暴躁:“没什么看法,南亚那种垃圾军事力量,碾压过去不就完了,华夏揍他们也没比北美揍南美困难太多吧,有什么可和我讨论的。” 英张老先生不客气的说了句:“胡闹!” 林黛伸出一只手打断了他的话。 林黛转过头,向英张老先生低声说了句抱歉,转而向王尔问道:“那你可知道为什么拖拖拉拉这么久,小打小闹不少,华夏为什么不干脆碾压过去结束战争么?” 王尔不屑的切了一声:“不干涉别国内政之类的政治问题,打完了怎么收尾,治理成本太高一类破事。” 林黛笑了笑,明为转过头对英张老先生说,实则是对王尔说:“所以,这孩子是真的不知道现在的情况,他是真的觉得华夏在军事上是碾压南亚的。” 看的出英张老先生是真的生气,他轻轻的拍了下桌子:“这孩子怎么这么没脑子。王尔你父亲做过外交官,也做过情报工作,你怎么连最基本的政治都不懂,最基本的逻辑都没有。” 王尔也不客气,直接说道:“我和我爸不熟行么?我一臭学艺术的,管那么多国家大事干嘛?我连新闻都不看,播新闻的时候我都看动画片。” 英张老先生气的说不上话,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就着桌上的水吃下了一粒小药丸。 连对面的英张老太太都有些看不过去了,她趴在旁边的英张灵理耳边快速的说了句什么。 英张灵理随即小声而清晰的对王尔说道:“王尔,对长辈还是要礼貌点。” 王尔看到了英张老太太的动作,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暗自吐槽自己一定是没睡好,才这么暴躁,忘记了在座的都是长辈。 林黛转向王尔:“三方混战,空岛居于幕后,大家自顾不暇,各扫门前雪,不想也没有能力去管他人的瓦上霜。可以说是舆论上,国际政治上,已经出现了最大的真空期。若能碾压过去岂不是战争早就结束了?” 王尔狐疑的看着林黛,一边讨厌这帮老家伙有话不明说,一边揣摩着林黛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还能真打不过?不可能吧?。” 林黛没说什么,笑了笑。 未等林黛开口,龙天胜咳了一声,制止了嘈杂,直接问王尔:“你对空岛的军事力量有什么了解么?” 王尔看着龙天胜:“我为什么会了解空岛的军事力量。” 龙天胜也不绕弯子:“你不简单,和空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种关系很不一般。” 英张盛世此刻也平静了下来,补充了一句:“这种关系也并非来源于你的家族关系。” 第139章 陷入僵局 王尔摊了摊手:“大河内清川,他虽然傻,但是在空岛面子很大,至于他到底是什么人,和空岛有什么具体的关系,我也不知道。” 林黛摇了摇头:“我们都知道你有所保留,也不打算追问,现在我们只是在讨论借助你和空岛的联系和能量来帮助华夏。” 王尔有些不耐烦:“那你们倒是先给我说清楚华夏为什么会打不过南亚啊。” 林黛看了看龙天胜:“也许咱们真的把问题想复杂了。” 龙天胜点了点头,随即开口说道:“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我们的情报网显示,一贯收缩的南亚这次敢于在高原边境首先挑起争端,主动进攻,并且几乎是全面放弃了印度洋的制海权,这很异常,一个代表空岛的未知势力曾经分别和华夏以及南亚谈论过关于……”龙天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关于人体实验和科研的项目,很明显是看重华夏和南亚庞大的人口基数,以及华夏更集中更有效率的制度和南亚天然的低人权以及阶级分离属性。” 王尔有点懵。 龙天胜给了他一点消化信息的时间,又继续说道:“我们华夏一方对这一类事情持非常保守的态度,一直处在谨慎斟酌的状态,但是现在南亚方面已经很明显和代表空岛的未知势力达成了某些协议,并且已经有了一些成果。” 龙天平没有接着说下去。 大会议室里一片安静。良久之后,无人开口,王白灵理试探着说道:“王白家在战事开始之后调集了一些下环王白家族的私人武装力量支援高原边境的战事,一方面王白家族的武装力量基本是在空岛完成训练的,同时持有空岛的高科技装备,但是反馈的消息依然不太乐观。” 角落里一个声音补充道:“海军和空军方面也有类似的情报反馈。”王尔听出这是英贤达的声音。 坐在右侧的一位英张家代表也补充了一句:“不仅国防军,英张家和王白家比较精锐的武装力量甚至也出现了一些伤亡,这种情况其实是比较异常的。” 英张盛世继续说道:“可以说,在现在规模有限的试探和边境摩擦中,我们其实是吃了点亏的。” 王尔一头雾水:“所以你们的意思是南亚有变异人部队,或者生化改造人部队什么的在打仗?” 没有人开口,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直到英张盛世再次开口:“这些特殊部队会让我们联想到空岛的士兵甚至是骑士们,虽然我们确认他们的身份并不是。” 王尔直接问道:“为什么?” 没有人回应,龙天胜反问道:“你对空岛皇帝或者皇帝的敕令有了解么?” 王尔摇了摇头,有点不知道龙天胜在说什么:“就是字面上的理解?” “并不是。”老天胜叹了口气:“空岛皇帝并不像我们想的那么简单,他的敕令也不仅仅像我们的行政命令一样,似乎具备某些更实质的约束。” 看王尔一脸迷茫,桌边一位看起来还比较年轻的女士补充道:“比如敕令规定从下个月的1号到31号禁止杀人,如果有人违背了就真的会死。” 王尔更糊涂了:“神秘学力量?” 举例补充的女士耸了耸肩:“具体情况还不太明朗,目前对我们有没有用还不知道,但是至少对空岛人应该是真实有效的。” 王尔决定放下这个问题,转向龙天胜:“你们找我是想让我找空岛骑士对付这些生化人军队么?还有,南亚优势这么大,干嘛不过来平推我们,在边境小打小闹干什么呢?” 龙天胜回答了第一个问题:“我们都知道这不可能,你想的太多了,我们叫你来也只是希望收集尽可能多收集些必要的情报,不错过任何一点机会,并没有指望你实际能做什么。”龙天胜向后靠了靠:“当然如果你能提出些建设性的意见更好,不过现在看来没什么可能。”龙天胜的言语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失望和嘲讽,又补充了一句:“皇帝的敕令正是关于禁止空岛人参与地上战争的。” 王尔突然想到了什么:“我从熟人那得到的信息是欧洲方面买了夏夫特的空岛人士兵做雇佣军参战了。” 龙天胜淡淡的答道:“我们知道,也不是没想过同样的手段,不过欧洲的行动很早,利用了敕令的一个漏洞,夏夫特卖出的士兵已经转成了欧洲籍,只要他们不再转回空岛籍,永远做欧洲人似乎就不在敕令的范围内。不过这个漏洞现在已经被补上了,没有谁能再复制这种做法。” 林黛接着回答了王尔的第二个问题:“南亚同样面临着你刚才说过的战后治理之类的问题,现在华夏和南亚都没有足够的实力直接吃掉对方,南亚的特殊部队也还不成规模,做不到直接侵吞华夏的领土。最好的方法就是在冲突中显示力量的高下,逼迫对方做出让步乃至投降,以自己想要的方式去逐步蚕食和瓦解对方。那么在规模极为有限的冲突中试探对方的实力,评估自己的实力,思考双方的底线才是最合理的方式。而且凭借某些优势在规模有限的局部冲突中垫定胜机也会成为逼迫对方让步的最好方式。” 王尔有些鄙夷的问了句:“丢两颗“冬风”过去搞不定这些活人?” 林黛笑了笑:“第一,事情不能这么解决。第二,你说对了,我们的情报显示,有南亚的特殊部队从我们的高烈度打击区里出来了。” 王尔大概知道林黛是什么意思,说白了就是,炸了,没炸死。 王尔有点震惊,靠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思考着。 周围传来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王尔能清晰的分辨出里面夹杂着不少的嘲笑和鄙视。 王尔看了看林黛,又看了看长桌对面的龙天胜,再次问道:“如果,假如,真的战败了会怎么样?华夏能承受的底线是什么?” 龙天胜看了王尔一眼,隐隐流露出一丝失望,似乎苍老了不少,语气平静的说道:“这不是你需要关心的。” 王尔看着围坐桌边的人自顾自的讨论了起来,仿佛他根本就没有来过。桌边的人们分成了一个个的小组,小声的交头接耳着。时不时有角落里的人在他的身边来来去去,给主桌上的人递上一些材料,或者附耳说些什么。没有人关注王尔,王尔觉得这次的谈话应该是结束了,心情烦躁的思考着自己是否该起身离开。 有人轻轻的碰了下王尔的椅背,王尔下意识的斜眼看了下,正是领他进来的那个有着一根仿生手指的高个男人。 高个男人俯下身,不怀好意的在王尔的耳边轻轻说道:“认识大河内?这就是你王尔的手段和王牌?就你这样凭什么跟我龙家作对?我觉得你不配跟我龙家平起平坐,不配坐在这张桌子边上。” 王尔烦躁的情绪瞬间被点燃了,他“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一把握住了男人的手腕。 周围的人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又齐刷刷的把目光投向了王尔的方向。王尔觉得自己尽最大努力露出了一个礼貌且不那么扭曲的微笑,对桌边的众人说道:“诸位长辈,没什么事情我告辞了。”随即钳着高个男人的手腕向不远处的房间大门走去。 龙天平微微起身,王尔头也不回的说道:“不用送了。” 龙天平的身体就那么半站半坐的僵住了,对着高个男人说道:“宇傲,你和王尔说什么了。” 王尔没有给龙宇傲回答的机会,大步迈出了房间,重重的摔上了房门。 第140章 战地 龙宇傲被王尔捏着手腕,挣了两下,没有挣开,被王尔拉着向大门的方向走去。暗自吃惊这个王尔手上怎么这么大劲,脚下一个踉跄,没能跟上王尔的步伐。 龙宇傲脚下一软,被已经踏出了房门的王尔像一块破布甩了出去,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在光滑的地面上滑动了一点距离,撞到了墙上。 没待龙宇傲起身,王尔的一只脚蹬在了他的脸上,把他的脑袋挤到了墙面上。 他看不见王尔的脸,只听见王尔像野兽般低沉凶狠的声音:“你就想惹我一下呗?挑衅我好玩么?我现在正好心情不好。” 房门打开了,有人走出房间,又轻轻的带上了房门。 “王尔,解释一下吧。”是林黛的声音。 王尔收回了脚,头也不回的说了声:“没什么可解释的,他惹我。” 地上的龙宇傲手忙脚乱的爬了起来,本想对着王尔的脸重重的挥出一拳。却被比他矮了将近一头的王尔轻轻跳起,以一个奇怪的姿势一脚踹在了胸口上,接着又是一脚踢在他的脸颊上。 龙宇傲的嘴角流出了鲜血,捂着脸侧身倒了下去,嘴里含混不清的说着:“呵,打架的本事倒是挺大,就会像个流氓似的在这欺负人?有本事上战场,打南亚人去。” 林黛站在王尔的身后全程目睹了这一刻,在王尔踢到龙宇傲的瞬间,她惊异于王尔的速度快的像一道闪电,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王尔是漂浮在空中的。 王尔突然不气了,只是有些懊恼,自己居然没能控制住脾气在龙家的走廊上殴打龙宇傲。 王尔暗自嘀咕了一句:王尔啊王尔,最近脾气怎么这么大,这可不像你。想着想着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样子看着捂着脸侧躺在地板上的龙宇傲,尽可能温柔的说道:“要说流氓,咱们半斤对八两吧,论打架我比你强,论那些下三滥的手段,我可是甘拜下风,还是你们龙家人比较下作。” 龙宇傲的脸顿时通红,捂着沾满鲜血的嘴巴:“你……你”却说不出话。 王尔又继续笑道:“你个没出息的玩意,这么大个子,我欺负你这种话能说出口?你是七岁大的小姑娘?要不要告老师啊?要点脸吧。” 旋即不再搭理龙宇傲,向着来时的方向离开了。 林黛从错愕中转醒,看着王尔的背影,下意识的伸出一只手,语无伦次的说道:“王尔,你别走,我说的不是他,是你,解释一下你的……” “动作”还没说出口,王尔的背影已经迅速的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中。 …… 在这片广袤无垠的大地之上,有一个位于高原边境的神秘山口。这里地势险峻,寒风凛冽,仿佛是大自然设下的一道屏障。 放眼望去,地面上满是残破不堪的建筑物遗迹,以及四处散落的破碎瓦砾和残渣碎屑。这些曾经或许也是人们生活的地方,但现在却已荒废破败,一片死寂。 而在这片废墟之中,有一个被积雪掩埋的深坑。坑内一片漆黑,宛如无尽的深渊。然而,就在这个雪坑深处,竟有三个身影紧紧地围坐在一起。他们身穿厚重的军服,面容憔悴,眼神中透露出疲惫与无奈。 这三个士兵默默无语,彼此依靠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周围的寂静让人感到一种无法言喻的压抑,只有偶尔刮过的风声,才会打破这种沉静。在这黑暗的环境中,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一切都显得那么漫长而无期…… 三个人都操着口音浓重的印地语。“他妈的,太冷了,我觉得我伤口的愈合速度变慢了。”一个粗哑的声音抱怨道。 旁边一个轻浮的声音咳了一声:“呵,能活着就不错,总比边上那些炸碎了的强。” 另一个狂野的声音吼道:“这帮阴险的黄皮,这么大的哨岗居然是诱饵,他们还真敢上导弹?” 轻浮的声音迅速打断了他的话:“不要乱吼,你的声音太大了,再嚷嚷又要雪崩了。” 狂野的声音喘着粗气,粗重的呼吸声渐渐平稳了一些,恶狠狠的说道:“明天,明天我就要上去把那些黄皮全杀了,然后回去把拉旺的脖子扭断。” 粗哑的声音说道:“杀自己人?杀长官?你脑子不清醒了吧。” 狂野的声音恨恨的说道:“那个蠢货不配做我们的长官,居然让士兵这么轻易的在这么愚蠢的诱饵上送命?那个该下地狱的刹帝利。” 轻浮的声音转向了粗哑的声音:“这个家伙的精神越来越不稳定了吧,要不咱们把他干掉吧。” 狂野的声音哈哈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你可以试试,来呀。” 粗哑的声音叹了口气:“都消停点吧,想想你们是为什么来遭这个罪的。” 轻浮的声音问道:“你是为什么?” 粗哑的声音沉默了片刻:“他们答应我,我的女儿会嫁给我长官的儿子,嫁给刹帝利,从此以后,我的后代就不再是贱民了。” 沉默了片刻,狂野的声音说道:“嗯,和我差不多,我有五个孩子,只有最小的儿子出生时一切正常,其他的四个儿子和女儿出生时就带着神罚的印记。我偷了面包,被抓住了,他们答应我会用改造咱们身体的什么基因疗法来治愈我的孩子们。” 轻浮的声音冷哼了一声:“你相信那些人?” 粗哑的声音答道:“相信,他们先治好了我的大女儿,我才答应的。” 一阵短暂的沉默。 粗哑的声音开口问轻浮的声音:“那你呢?” 轻浮的声音冷笑了一声,狡黠的说道:“我呀,就是为了钱,很简单。” 狂野的声音似乎有点疑惑:“什么?就为了钱?” 粗哑的声音附和道:“他们能给你多少?” 轻浮的声音又笑了一声:“很多很多,多到你们这些贱民难以想象,多到我无法拒绝。” 狂野的声音追问道:“那是多少?” 轻浮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一亿,不是卢比,是信用点,一亿信用点。” 又是短暂的沉默,其他两人甚至能听出他话语中的笑意:“只要我能活着回去,拿到这笔钱,那我的后半生就可以为所欲为了,这笔钱足够实现我所有的梦想了。” …… 世界屋脊的清晨总是来的特别早,太阳仿佛一瞬间从群山中跳了出来,将光辉全部倾泻在雪原上。 拉吉还有点迷糊,他觉得有人在捅他。他睁开双眼,看到了兄弟部队的连长正在捅他:“快点,醒醒。” 拉吉腾的一下从地上弹起,他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开始加速流动,身体的温度开始回升。他挽起袖子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几天前的爆炸中,他的这只手臂几乎断掉了,他虽然感受不到多少疼痛,但还是可以从失去知觉以及肉眼可见的断裂的肌肉组织和血管看出严重性。血液瞬间凝固在伤口外,他的手臂冻成了一坨烂肉,惨不忍睹。 他的部下在这次精准打击中全部丧生了,他是唯一的幸存者。他的头很疼,伴随着耳鸣,恍惚间他回想起刚才似乎看到自己手下山地班的一名精锐斥候在爆炸的正中心,和周围地上的积雪一起,直接气化了。接下来他就被周围的气浪掀飞了出去。 拉吉不知道方向,茫然的走了几步,因为身体的重心变的奇怪倒在了地上。 一个壮到没有脖子的家伙从烟雾和尘土里冲了出来,一把拎起自己,把他夹在腋下,开始以惊人的速度飞奔了起来,很快脱离了模样惨烈的临时哨所和阵地。 第141章 强化机体 等到拉吉再次恢复了清醒,天已经黑了,他意识到自己正在一个雪洞里。显然,没有脖子的家伙尝试了很多次生火,但是都失败了,拉吉冻得剧烈的颤抖着。 高大强壮没脖子的家伙是另一个连的指挥官之一,也接受过身体改造,一天以前在上司布置任务时见过一次。 之后的夜晚,拉吉把大部分精力都用在了恢复自己的身体和保持体温上。 后半夜,那个为了钱来打仗,声音轻浮的家伙钻进了他们的雪洞。双方简单的交流后,拉吉感到那个后来的家伙用什么利器轻轻的挑开了自己的伤口。 接着又迷迷糊糊的听到救了自己的壮汉和那个后来的家伙吵了起来。 嗓音狂野的壮汉责怪后来的家伙不应该为了那么一点点伤口就挑开拉吉的伤口,取用他的血液。 那个嗓音轻浮的家伙则不以为意。暴躁的壮汉甚至和后来的家伙扭打在了一起。 之后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了几句。 直到清晨,壮汉正趴在拉吉的面前唤醒了他,他才看清那个家伙,那个家伙比之前一天体型更庞大了,膀子和后背的肌肉膨胀的十分异常,让他的脑袋在过于宽阔的肩膀上显得很小,小的有点可笑。 壮汉看到拉吉清醒过来,就转身走向了洞口。 壮汉一堵墙似的身躯挡住了拉吉的全部视野,他离开后,拉吉才看到雪洞外面的一块岩石上站着的瘦子。不用猜,这肯定是昨天晚上那个后来者。 拉吉的手臂已经完全恢复了功能,只是很多地方的伤口上长着很多畸形的过度生长的肉瘤,倒是不影响活动。 壮汉正在撕开一个军用双肩背包的背带,他的手臂和肩膀实在太壮了,以至于把背带放到最长都背不上。所幸他的脑袋虽然显得很小,却并不傻。他非常机灵的撕下了背包上一边的肩带,和另外一边接在了一起,这样就可以单肩挎着了。 背包在壮汉的背上看起来小的可笑,像个塑料袋一样。不过拉吉知道,那是个大号的工兵作业背包,里面塞着工兵铲一类的工具还有不少炸药。 壮汉看了拉吉一眼:“兄弟,恢复的怎么样?我可以扛着你走。” 拉吉露出一个微笑,随即站起身:“不用了,兄弟,我恢复的很好,自己能走。” 外面那个轻浮男开口道:“你最好还是让他扛着你,否则你的速度太慢,会拖我们的后腿。” 拉吉看了眼轻浮男,他依然背对着雪洞,在观察着远处。 拉吉惊讶的看到,这个家伙居然在这种滴水成冰的地方只穿着一条破烂的短裤,他的身体异常瘦削,赤裸着上身,上半部分的后背被披散的白色长发覆盖着,下半部分的脊柱清晰可见,脊柱的一侧似乎长出了一点点冰晶样的东西。两条长可及膝的细胳膊垂在身体两侧,左臂的手腕上插着两根冰棱。 壮汉已经走到了雪洞外,正在招呼拉吉出来。 拉吉的脚有点麻木,他加速了自己的血液循环,让自己的血液飞快的流向了自己的双脚,他感到自己脚背上微微刺痛,一处冻疮飞快的裂开,又长好,结痂了。 出洞口的地方是个陡峭的上坡,壮汉拉了他一把。 拉吉走出了雪洞,壮汉递给他一副墨镜,防止雪盲。随后拎起拉吉让他坐在了自己没有背包的那侧肩膀上。 拉吉有点不好意思,他虽然不算特别强壮,好歹也是个一米七几的军人,现在坐在这个家伙的肩上,就像是个坐在爸爸肩膀上的三岁小朋友。拉吉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哑着嗓子说了声谢谢。 壮汉用背包那边的手摸了下自己的光头:“没事,这让我想起了我在家的时候经常这么扛着我的小儿子。” 轻浮的瘦子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他用手指着一个方向:“那里,应该是22号高地吧,他们的军队正在后撤,撤退的速度非常快,应该是放弃阵地了。” 壮汉不屑的说道:“跑不过我们的,我们追上去,大开杀戒,替我们的兄弟报仇。” 轻浮的瘦子点了点头,随即指向另一个方向:“先补充能量。” 壮汉和拉吉看向瘦子手指的方向,一只可能是藏羚羊的小动物的尸体站在一块突出的山石上,肚子被一根冰柱刺穿了,血液冻在了伤口附近的冰柱上,染上了一点红色。这只可怜的小动物虽然已经被刺穿了,但四只蹄子被冻在了地面上,就那么直挺挺的站立在那里。 壮汉明白瘦子的意思,他两步就跑到了那块山石下,轻托了一下瘦子,瘦子轻盈的跳上那块比壮汉头顶还高的山石,把那只小动物的尸体踢了下来。壮汉一手按着小动物的身体,一手直接扯下了一条大腿,瘦子的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看起来很锋利的冰晶小刀,划开切下了两大条肌肉,把其中一条甩给了坐在壮汉肩膀上的拉吉。“趁热吃。” 壮汉和拉吉都知道瘦子的意思是趁着血液还是温热的赶紧吃。 拉吉是克族人,他相信这种生物是有灵性的,他不想吃。但是此刻,自己的生存更重要,只好忍着干呕和恶心,吃了几口血淋淋的生肉。 瘦子吃的不多,拉吉也没吃几口,壮汉狼吞虎咽的几乎吃掉了一整只鹿腿。 五分钟后,他们以惊人的速度开始奔跑在雪地上,时不时像猿猴般攀爬,以惊人的弹跳高度越过一些障碍,向着22号高地的方向直线前进。还有约莫三四公里的时候,瘦子微微叹了口气:“他们的人撤光了。”壮汉一只手稳稳的护着拉吉,拉吉安慰的坐在他的肩膀上。壮汉的肩膀微微抖了一下,狂野的说道:“呸,跑的真快。” 瘦子回应道:“留了不少物资,是跑的够快的,咱们稍微补给下继续追,他们虽然机械化,但是天气不算好,风太大,他们速度不算快。” 第142章 金发蓝眸 22号高地上残留着不少物资,甚至一些完整的防寒帐篷都没有拆走。 拉吉,壮汉和瘦子站在一辆军用卡车边。壮汉放下了拉吉,暴躁的踹了一脚边上的卡车,拉吉觉得那辆卡车似乎往旁边歪了歪。 瘦子有点疑惑:“他们没理由放弃22号高地,这里应该还满重要的,我上哨塔看一眼。”说完指了指营地边缘的一座哨塔。 瘦子还未挪动脚步,三人同时感觉到异常,抬头望向空中,一个巨大的雪人落在了22号高地的中央,雪人有两个壮汉那么高,雪人的手上跳下了两个人。一个穿着厚重的红底白色花纹盔甲,另一个根本看不清,像是个穿着风衣的虚影。 瘦子嘟囔了一句:“没想到还留了两个人。”他还没顾上观察那个奇怪的雪人,壮汉已经冲了出去。 壮汉看到红底盔甲下意识的认定了这就是华夏军队的人员。 拉吉喊了句:“别冲动。”并没能阻止壮汉像一颗子弹般射向了那两个奇怪的人。 壮汉一拳打在了雪人上,红盔甲和看不清的家伙向后退了一步。雪人上前了一步,挡住了两人。 拉吉用印地语向二人喊道:“是友军么?” 红盔甲的红色头盔茫然的看着这边,没有做出什么反应。 拉吉又用华语喊了一句:“华夏军人?” 对方依旧没有反应。 雪人的一只铁锅大小的拳头被壮汉打碎了,大量的积雪和碎冰落在了壮汉头上。 瘦子眯着眼,对壮汉喊了一句:“右腿。” 雪人的右腿不知道什么时候完全被冻住了,封在了白色的冰晶里。 壮汉一拳加一脚,彻底打碎了巨大雪人的右腿,雪人轰然倒地,摔成了一滩积雪。 红色盔甲的头盔中传出了略带机械发音的“话语。”拉吉他们三人完全听不懂,但是从拉吉在边境多年的经验看,那人说的并不是华语。 瘦子也冲了出去,他的手指变得像野兽的利爪一样,长长的指甲上覆盖着坚硬的白色冰晶。拉吉看到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和壮汉一样嗜血的光芒。 红色盔甲的人一边和自己的同伴说了句什么,一边从腰间掏出了一把造型奇特的手枪向瘦子开火了,开了两枪又转向了从另一个方向扑过来的壮汉。红色盔甲的背后不知什么时候伸出了两只细长的机械臂,红色盔甲一边后退一边射击,两只机械臂和他的另一只手臂不知用什么方法瞬间筑起了一道雪和土混合的“装甲板”。 仓促筑成的装甲板并没能完全挡住瘦子的第一次扑击,他的长爪穿透了临时装甲板触到了红色的盔甲。第一抓让那个家伙的机械辅助臂冒出了一点火花,随后耷拉了下去,第二击在那人持枪的手臂装甲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抓痕,那人的手枪掉在了雪地上。 另一只机械臂尖锐的末端向瘦子的头刺了过去,瘦子扭动了一下果断的闪开了。 瘦子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电光石火之间,壮汉的侧面攻势早该到了,怎么…… 瘦子转头看了眼壮汉,他像失了神一样迷茫的愣在原地,似乎不知道自己在哪,要做什么。脸上已经没了发起攻势时的暴躁和狰狞,而是写满了茫然和疑惑。那个看不清的鬼影从壮汉的后颈处一闪,消失在了稀薄的空气中。 下一秒,瘦子觉得自己的视野旋转了起来,视野飞快的模糊了起来。他的脖颈被人割断,头颅飞了出去,在空中旋转着看到了在自己身后将自己斩首的鬼影,然后落在了雪地里,失去了意识。 这一切都看在拉吉的眼里,他害怕的向后退了几步。 红盔甲的人走向壮汉的方向,他背后那只破损的机械臂已经收了回去。两只完好的机械臂插进了壮汉的躯体,抽出了一管又一管的液体,红色盔甲接过四管液体,插进了腰部的一个被装甲覆盖的收纳处。当机械臂最后一次插进壮汉身体的时候,他的躯体开始飞快的融化,最终化为了一摊血水。 接着,红盔甲又对身首异处的瘦子做了同样的事情。 拉吉吓坏了,他愣在原地,每次有逃跑的念头出现却又一闪而过的消失了,这个过程重复了数十次,这让拉吉什么也没做成。最终,他向后仰倒,呆愣着坐在了地面上。 他抬起头,发现那个模糊的鬼影正从他的上方俯视着他。现在,他看清了这个鬼影的样子。这个消瘦的男人戴着兜帽,金发从额头被兜帽覆盖的部分不听话的翘了出来。他手里拿着一把闪烁着诡异蓝色光芒,造型奇特的闪电状匕首。同样闪着诡异蓝色光芒的还有他蓝的耀眼的眸子。拉杰深深的记住了这对仿佛流淌着光芒的蓝色眸子。 可惜这记忆只持续了不到五分钟。红色盔甲已经走到了他面前,他手持那把从雪地里重新捡起的手枪。此刻,枪口正对着拉杰的额头。 红色的盔甲似乎对拉杰说了些什么,拉吉听不懂,但是多年的前线经验告诉他,这既不是印地语,也不是华语,更不是南亚某些部族独有的语言。红色盔甲停顿了一下,拉杰无措的摇着头,他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此刻他的脑海里尽是他的妻子,他的女儿,他还想再看看他大女儿的笑脸,看看她的身体恢复的如何,是不是已经健康无恙。此刻他只能向神做最后的祈祷了,希望他的来生能更加幸福。 红色盔甲又说了句他听不懂的话,然后摇了摇头。他手上的手枪开火了,吭的一声巨响,子弹射入了拉吉的头颅,准确的伤害了他的大脑。他的自愈能力开始紊乱,身体以极快的速度发生了异变。红色盔甲又补了一枪,同时机械臂插进了拉吉还在疯狂生长的“尸体”,飞快的抽取了体液。同样,当机械臂最后一次插进拉吉身体的时候,他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火狱般的焚烧与痛苦。他已经没有感情,只想本能的尖叫,却已经没有了可以发出声音的器官。 痛苦只持续了一瞬间,曾经是拉吉的地方只剩下了一滩冒着热气夹杂着泡沫的红色液体缓缓渗入地面,几天之后就会变成一处不起眼的暗红色痕迹。 第143章 铁蛋 南亚军队在几天里接连收到噩耗。先是部署在边境高原山地的特殊作战部队被华夏方面全歼,其中混杂着很多让指挥官摸不着头脑的来路不明的作战单位的信息。 接着,塔尔沙漠里的军事基地和装甲部队几乎在两天之内被敌人全数歼灭,龟缩在港口的印度洋舰队被空天武器直击,损失了三成的舰船。海军总司令正拍着桌子向情报部的负责人员吼叫:“什么叫他们已经控制港口?”接着又转向了电子信息战部队总司令:“你不是说他们用的是导弹,没有投送兵力么?被占领,被什么占领了?机器人么?” 海军总司令缩在他的椅子里,显得很疲惫。电子信息战部队总司令的眼镜歪向了一边,他同样很愤怒,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努力冷静的回应道:“我从来就没说过是导弹,我说的是空天投射兵器,我们连他们的电子信号都识别不到,怎么知道里面还有士兵?” 总指挥官又敲起了桌子,愤怒的叫嚷着:“什么意思,说清楚点,说我听的懂的话。” 电子信息战部队总司令推了下自己的眼镜:“就算是导弹,我们至少也能识别到信号,但是不是,我说了不是!”戴着眼镜有些秃顶的男人开始变的歇斯底里:“不是任何可以识别的带电子系统的武器,现在立在港口封锁区的那些自动化炮塔是数控武器,虽然我们破解不了,但至少知道那是自动化武器,受到某个终端控制,就像无人机一样。但是他们从天上扔下来的那个鬼东西,不是!我说了不是!不是!不是!。” 电子信息战部队的总司令喘着粗气。 缩在椅子里的海军司令把自己的帽子放在了桌上:“就是他们从天上扔下个铁蛋,蛋里孵出了几个士兵,这几个士兵摧毁了我们的海军,占领了我们的航母,又部署了很多自动炮塔封锁了我们的港口。”他看了看电子信息战部队总司令:“我说的对吧。”对方没有回应他,大家都知道虽然看起来很荒谬,但海军司令的形容是完全正确的。 海军司令解下了自己的肩章,推到了会议桌另一端一直沉默不语,神色凝重的总理面前:“总理阁下,这场战争已经超出我的认知了,我们的两艘航母,一艘被直击沉没,死了五千人,一艘现在被敌人挟持,恕我辞职。您可以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我的头上,把舆论的方向引导向战争的失利是因为我的无能。”海军司令起身开始走向会议室的大门,在走出房间的瞬间又补充了一句:“反正我这个海军司令已经没用了,我们已经没有海军了。” 急匆匆赶来的参谋长和前海军司令擦肩而过。会议室里的气氛很压抑,很紧张。参谋长小心的把一个平板放到总指挥官面前,附身在他的耳边说道:“调查结果出……” 话还未完,院子里传来了砰的一声巨响,坐在房间里的军人们都知道这是枪声——显然,海军司令,不,现在是前海军司令,自绝了。 所有人都沉默了,不知过了多久,总理从座位上站起身:“我去处理,你们继续。”随即走向了会议室外,那里已经传来了混乱的人群发出的噪音。 参谋长还保持着俯身的姿势,回过神来的总指挥又拍了下桌子,愤怒又绝望的说道:“调查出什么了,大声说出来吧,我们还有什么可怕的。” 参谋长显得很尴尬,沉默了片刻,把平板插在了投影仪上,上面有各种或模糊或清晰的图片,一些文字,还有一小段几秒长的视频。参谋长清了清嗓子:“调查的结果是,袭击塔尔基地的只有……”参谋长犹豫了一下:“只有一个人。” 总指挥把手边的水杯重重的砸碎在投影的墙面上,站起身指着参谋长:“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一千两百六十人的塔尔基地,你告诉我击溃了塔尔基地的只有一个人?一个连载具都没有的士兵?” 参谋长面无表情的回应:“三百四十四名幸存者的第一批已经抵达首都了,我们确认了,确实只有一个人。” 总司令咣当一声坐回椅子里,颓唐的看着参谋长。 六天前的塔尔沙漠军事基地-代号月蚀,平静炎热的沙漠中突然刮起了沙尘暴。黄沙遮天蔽日,这次的大沙暴来的突然且猛烈。除了外出巡逻的装甲二队正位于普希卡梵天神庙遗址附近。所有技术人员和作战人员都缩在室内,连巡逻的部队和岗哨都撤回了基地内部。没有什么生物能在这样恐怖的大沙暴里活动,完全没有警戒的必要。 基地指挥官正在趁着无法外出活动的沙暴天气做新兵动员,他的助理突然领着那个来自北极联邦的气象专家前来找他。指挥官不太喜欢这个气象专家。第一,这家伙不会印地语,而基地里也没几个人会俄语,他们只能用蹩脚的英语沟通,而且这家伙口音极重。第二,这个家伙不遵守基地的规矩,经常在自己的宿舍里喝酒,有的时候甚至有些滑头的老兵会去偷偷找他喝点酒,不利于基地纪律的严肃。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这家伙不归他直接管辖,属于军事编制外的借调专家,很多涉及到他的问题必须越级上报。而且这家伙总是给人趾高气昂的感觉。 虽然指挥官不太喜欢他,不过包括指挥官本人在内的士兵和军官们对基地里的技术专家们还是很尊敬的,这位气象专家预测沙暴确实也很准确。虽然不是每次沙暴都能被精准预测出来,但是当他说会来的时候就一定会来,十年来没有一次失误。这为基地的军事活动避免了很多麻烦。 这次沙暴就没有预警,否则在不知道这么剧烈的沙尘暴影响的范围大小和持续时间的情况下,指挥官大概率是不会派出装甲巡逻部队离开基地执行巡逻任务的。 看到这个满脸胡子带着黑框眼镜的胖子来找自己,指挥官心里隐隐的担忧变的强烈了一点。两个小时前,通讯部门告诉他和巡逻队的通讯中断了。这位在基地服役多年的指挥官生性小心谨慎,往往能顾及多方面的事情,处理突发事件相对也比较有经验。否则也不会被指派到这个重要的涉核基地担任指挥官多年。 照理说涉核基地的指挥官任期不会超过四年,但是这个基地情况复杂,同时涉及陆军与空军,由诸多复杂的混合装备和作战部队组成,还同时要应对华夏和宿敌巴国两方面的压力。不是新来的指挥官候选在短短半年内就可以完全摸清基地的状况,熟悉每天要处理的海量信息,可以掌控全局的。所以军部破例延长了他一年的任期。到明年的这个时候,他就会官升两级,离开这个几乎每天都是鬼天气的地方,回到家乡舒适的办公室去了。 虽说和巡逻部队失联的情况也不是第一次发生,大概率是沙尘暴的关系,不过还是在他心里投下了一片阴影。 果然,北极联邦的胖子气象专家是来跟自己讨论这件事情的。气象专家身上带着点酒气,但是此刻很清醒,思路清晰:“通讯中断是因为沙尘暴的原因,但这次的沙尘暴很奇怪,事先完全没有什么迹象,甚至是在我预测完全不可能出现的情况下突然出现的,完全没有合理成因…… 第144章 溃逃 看到指挥官似乎并不关心沙尘暴的成因,气象专家不再继续述说关于沙尘暴成因的问题,转而又说道:而且最奇怪的是这次沙暴伴随着异常的放电现象。这种放电现象一般只会在海上的雷暴或者风暴里出现,我从来没听说过会在沙漠的沙尘暴里出现,有点反常理。搞不好是第一次被观测到,不知道是不是和这几年的气候变化有关系。等通信恢复了我会和全世界的专家们讨论一下。” 指挥官确实不太在意这些气象学的事情,点了点头表示了解了。 气象学家继续说道:“简单的说,电磁气象和沙尘暴里的沙土金属碎屑发生了一些反应,我们相当于完全被笼罩在了非常大范围的emp(电磁脉冲干扰)的范围内,电子通信失灵是很正常的。” 指挥官再次点了点头,看的出这个信息触动了这位指挥官的神经,他转向自己的助理:“不会是敌人的emp武器吧。” 助理拍了拍手里的平板:“不会,我确认过了,所有部门都说我们没有任何被袭击的痕迹,范围内也没有可疑弹道轨迹或者爆炸痕迹。通讯部门在电子失效之前还刚刚跟国防部例行确认过。” 指挥官点了点头,稍微安心了一些。 气象专家接过助理的话:“不过现在有个问题,我这里也确认不了这次沙暴的范围有多大。如果巡逻队在沙暴范围内的话,他们的电子设备也会失效,可能会有危险。 指挥官点了点头:“多谢提醒,我会确认和处理的。” 气象学家随后转身离开,助理有些得意的环视了一下刚才正在接受动员的新兵们向他们投来的钦佩和赞许的目光——有这么先进且谨慎的指挥系统和科学家顾问,确实很让人感到安心和可靠。良好的心态在这种极端环境的军事基地里非常重要,这位助理在不久前刚刚和续任的候补指挥官确认了在现任指挥官离任后,他将成为基地的首席心理专家。这不仅意味着升职和加薪,同时也意味着在其他士兵眼里,他也将是一位受人尊重的专家了。 指挥官的不安持续到了晚餐后,他没有像往常一样返回自己的宿舍,在不惹出大麻烦的情况下,尽可能对轻微违反基地制度的例如少量饮酒的行为以及定时巡逻队略有松散的执勤视而不见。而是在短暂的向自己信仰的各路神明祈祷后开始巡视整个基地。晚班轮岗的士兵们免不了要抖擞精神,至少不要在顶头上司面前犯什么错误,时不时的偷偷抱怨两句。 其他闲着没事的士兵无法在营院中进行篮球足球等体育活动,也不敢在长官的巡视下偷偷打牌或者赌博。健身房早早的就人满为患了,一些聪明的士兵百无聊赖下干脆自觉去载具库保养起装备来。 气象专家窝在自己的房间中,前一天喝了一半的酒原封未动,他有些懊恼也有些担忧。他盯着自己的屏幕,他布置在沙漠里的探测仪有几台被破坏了。虽然以前也出现过沙漠中的野生动物破环探测仪的情况,但从未像今天这么频繁过。此刻气象专家正看着各种记录推测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道这次气候的异常导致野生动物的活动也变得剧烈了?”气象专家摇了摇头,继续想到:“我不是动物专家,等恢复通讯了问问安德烈,沙漠里的动物真的会对探测器产生兴趣么?” 午夜时分,变故突然发生。哨兵紧急向正逗留在基地正门不远处的指挥官报告:有人破坏了基地的外墙。 由于电力受损,一些监控无法使用,指挥官第一时间查看了热成像夜视仪的记录,从不太清晰的画面上可以看出,一个身形巨大的人,或者是一头中等体型的熊撞击破坏了基地的外墙。 指挥官甚至不太确定这是野兽还是人类,但还是谨慎的第一时间拉响了警报。 士兵们很快意识到这不可能是演练,飞快进入了各自的岗位。 大门并没有被攻破,载具库的外墙被破坏了,狂风裹挟着黄沙瞬间从外部涌入了建筑内部,载具库的温度飞快的开始下降。一个身材异常高大,穿着沾染了各种颜色的肮脏污渍的奇怪盔甲的巨人出现在缺口之内,他头盔上的红色目镜让士兵们心生恐惧。不少士兵直接向着目标开火了。 穿盔甲的家伙先是愣了一下,直到不知从何而来的一发大口径穿甲弹在他的肩甲上留下了一道裂痕,他像一头发狂的野兽迅速展开了反击。 入侵者用惊人的爆发力撞翻了身旁的一辆轻型载具,以此为掩体,飞快的消失在了正在射击的士兵们的视线中。很快,一个士兵的头部重重的埃了一拳,导致他直接把鲜血和脑浆涂在了身后的墙壁上。他身旁的另一位士兵还未来的及反应,腹部就被一把高温利器贯穿了,还没来得及出声便失去了意识和生命。 屠杀还在继续,在诸多队友相继丧命后,载具库的士兵士气崩溃,开始疯狂的奔逃。入侵者在这期间开始使用原本士兵们携带的手雷等投掷武器。从载具库溃退的士兵和迎头赶来支援的士兵撞在一起,在他们自己的投掷爆炸物的杀伤下很快造成了更大的损失。 坚守正门的士兵将枪口对准了通往载具库的通道,却只等来了溃退的友军。在惨烈的溃退中不少士兵紧绷的神经不堪重负,连武器都无法平稳的持握了。 大厅的侧壁突然破裂,入侵者从出人意料的地方进攻了指挥官所在的主大厅。指挥官还未来得及发出一道命令,就被转瞬而来的袭击夺走了生命。这位即将卸任回家享受生活的指挥官最后看到的一幕是一支从厚重手套上伸出的发光的拳刃斩向自己的脖颈,这柄凶器的主人正在半空中凌空向他袭来,那庞大的身躯和血红的目镜带来的压力和冲击让他的精神在失去自己生命前的一刻就绝望和崩溃了。 指挥官瞬间阵亡,基地乱成了一锅粥。很多新兵甚至吓得丢掉了武器原地抱头痛哭,甚至有士兵饮弹自尽。没有什么能阻挡那个可怕的入侵者。“死神来了。”“入侵的是怪物。”“入侵者是不死的。”各种谣言飞快的蔓延开来。直至基地的广播系统中传来那位胖胖的气象学家的声音。他用他所知道的所有语言不断重复着几个简单的词句:跑,逃跑,撤退,离开基地。 很快,广播中断了,不明所以的士兵不知道广播之人是否遇袭了,但大多听懂了他传递的信息,开始从基地的各个方向撤出。没人在意打在脸上如针扎的沙尘暴,大多数人宁可冲进沙尘暴赌一把也不愿意留在基地中被那个怪物屠杀。 气象学家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出了自己携带上限的科研资料和各种设备,飞快的向离自己不远的一个出口方向撤退。走廊里满是狂乱奔逃的士兵。他和一个正在开门军官撞在了一起,军官的钥匙掉在了地上。军官抬头看了眼气象专家,气象专家也看着他。这名军官的脸上带着泪痕。终于,军官抱着气象专家的肩膀快速的说了一串他并听不懂的印地语,转身加入了奔逃溃散的人流。 气象专家看了看刚打开的房门,是很久未使用过的后备广播室。气象专家咬了咬嘴唇,冲进广播室,用了他以为是五分钟的五十秒搞定了广播设备,开始了基地最后的广播。 第145章 战争的终结 几分钟后,气象专家突然意识到门外的脚步声已经听不到了。巨大的恐惧突然笼罩了他,他的眼前出现了那些他看过的科幻恐怖电影里的场面——死寂的太空船船舱中鸦雀无声,趴在科学家头顶天花板上的恐怖外星异形正流着口水,用血红的双眼盯着下面的科学家。他踉跄着冲出房间,紧咬自己的手掌才没让尖叫透过广播传遍基地。 房间外,通道空无一人,气象学家再也绷不住紧张的神经,一边嘶声尖叫宣泄着恐惧一边冲出了基地。直到第一只脚踏出基地,狂风夹杂着黄沙瞬间灌进了他的喉咙,打断了他的尖叫,他失智的冲向不知道什么方向,直至倒在沙漠中失去了意识。 一天后,气象学家在外出巡逻的车队的载具中恢复了意识转醒过来,运输车上的士兵中有几位他眼熟的,但没有能和他交流的。直到他趴在隔窗看到了载具的导航系统显示他们正向着基地相反的方向快速行驶,他才像个受了惊吓的孩子一般抽泣了起来。 首都,指挥室。 总司令手持的平板上显示基地里记录的最后关于入侵者的信息来自一份幸存者目击报告——入侵者冲进了化学实验室,之后信息就中断了。 现在基地的状况已不可知,军队现在甚至派不出一支武装直升机侦察队去侦察一下基地的状况。只有少量精锐顶着巨大的恐惧和压力自发在基地外较远的地方搜救幸存者。 战争甚至还未进入南亚司令部预设的第一阶段就结束了。 空岛居然在第一时间封锁了遇袭的塔尔沙漠基地和高原山区边境,并且以强硬的外交辞令或者干脆说是命令接管了那艘被占领的航空母舰。航母上的人质倒是第一时间被疏散了,然而大多数活着回到路上的海军士兵和军官甚至连敌人的面都没见到。不少人倒是看到了空岛的飞船降落在航母上,飞船上下来了一些空岛人。 待到空岛人撤离时,只留下了空无一人漂浮在海面上,电子系统和动力系统被损毁殆尽,几乎无法再使用的空壳航母。同样还有重新回归了安静的高原边境,和在无人维护的短短十几天里已经被沙漠半掩埋的空无一人的塔尔沙漠基地。 在近百天的无政府状态间,政府停摆,军队失控。老总理很快被愤怒的民族主义反噬,被愤怒的群众冲进府邸,拖出去施以极刑,甚至尸首被插在长杆上,晾在首都最大的广场上长达数日。他的身旁还有不少他的前任同僚。 军队无心战争,分裂成了一支一支的小部队。南亚联邦无法有效的形成中央政府,各邦州纷纷独立,由当地贵族和豪绅组成临时政府,一部分军队成为了当地临时政府的临时武装。而另一些没能掌控军队或者和军队起了冲突的邦州陷入了严重的混乱。街道成为了暴徒的乐园,不想惹事又有能力的人纷纷出逃,平民即使躲在家中都无法确保自己和家人的人身安全,却又不得不在停水停电断粮的压力下走上街头。 北部和山区的数个邦第一时间请求邻国华夏的干预和援助,甚至有两个邦迅速单方面宣布加入华夏。这两个邦有着种族优势,有不少华夏的少数民族甚至主体民族混居。在华夏的势力进驻后也在第一时间恢复了正常。虽然华夏尚未在两邦并入人民政府的事情上表态,但看来基本也已成定局。 持续混乱的首都圈在等来联合国维和部队和人道主义救援队进驻的时候,已经在混乱和暴动中锐减了十分之一人口。基建被大量破坏,短时间内甚至无法恢复供应干净的自来水。由于公路和铁路交通被破坏,食物的运输只能靠运量较差的空运。一时间饥荒和瘟疫并起,一副人间地狱的景象。 索幸空岛支援的两套火雷核心发电站屹立不倒,在无人维护的情况下居然依旧良好的运作着,只需重新接入电缆整修变电站就能接入电力系统恢复供电。 联合国维护部队一直关注着南亚各地的火雷核心,地上人并不知道这种来自空岛的先进科技会不会像前空岛时代人类的核电技术一样一个不小心就会带来毁灭性的灾害。 第一批维和部队进入南德里火雷发电站的时候被现场的情景震撼了。火雷核心的配套设施几乎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害,火雷核心的外壳上也留有不同程度的冲击痕迹,有些地方还被焚烧过,明显有些发乌,但却没有任何明显的外部变形。显然有暴民甚至失控军队打过这个空岛黑科技设施的主意,但最终都未能如愿。 现在的火雷核心四周或坐或卧着众多骨瘦如柴的干尸。大多数干尸都死于饥饿或者疾病。外围甚至还有一些奄奄一息的幸存者,一些古怪的新兴宗教似乎将这里当成了圣地,将火雷核心当成了神迹顶礼膜拜,像朝圣般在这里安静的走完自己生命的最后时刻。 联合国维和部队的成员亲眼看到了一位火雷核心外围因为饥饿骨瘦如柴的信徒妇女高举着自己死去的婴孩,像献祭般托举在“祭司”的面前。老祭祀身着灰袍,将一根用做拐杖用的树枝放在脚下,双手高举,指向天空,口中念念有词:愿你的孩子经历轮回,愿他的灵魂沾染着神迹的气息,来世寻着神圣的指引,转生在空岛,成为天上的神明。然后怀抱婴儿的尸体,缓缓走向火雷核心,将婴儿安放在众多信徒的尸身之间。 战争总是来的这么突兀,对于大多数安坐家中的北美或者华夏平民来说,这场改变人类社会的大战只是新闻里滚动的信息,网上争吵的的热点,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甚至不会影响全家人周末去迪士尼的计划,也不会打乱晚上去吃火锅约会的安排。多愁善感的人会为战地传回的悲惨画面流上两滴眼泪,善良的人会为前方的军人祈福,有行动力的人会为战争捐献物资,仿佛战争与台风,洪水,瘟疫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有深处战争旋涡中心的人,才能切身的感受到这人间炼狱。 北美的战争进程在大多数人的意料之中。北美联邦以谈判和军事恐吓为主要手段,不断蚕食着南美联邦,虽然缓慢而谨慎的推进着,避免了大规模的冲突,却难以避免在不少地方陷入越来越多的人民战争和治安战争。 亚洲的局势过于诡谲,甚至连战争的双方都没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战争仿佛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大家都有些手足无措,只得本能的处理着后续的一重麻烦接着又一重麻烦。 而身处战争暴风眼的中欧地区,欧盟军队和北极联邦军队冲突的中心,无数的良田,无数的城镇早已成为了无人区。只剩下双方自认为的“生存的底线”在碰撞,骇人的武器和手段在互相攻讦,互相伤害,在这场战争中早就不可能有胜利者了,无论胜败,双方最终只能收获废墟,仇恨和伤痛。 一战,二战和三战重新成为了热点话题,尘封的历史再次进入人们的视野,人们对比,尝试解决,尝试总结,最后却总在唏嘘中四散。 人们会时不时的想起那些高高在上的观众,想起空岛。人们想知道空岛人的态度,空岛人的看法,空岛在战争中的角色。然而什么都没有,彷佛空岛不存在,一切都是那么平静,空岛似乎也希望被地上的人们遗忘。然而战争中出现的新武器,在中欧参战的空岛人,废墟中屹立的火雷核心,无不宣示着空岛的存在。 第146章 骑士册封盛典 不知什么时候起,下环这些连接着空岛和地上的特殊人群中,人们除了关注着自己相关势力的战况,或明或暗的插手,也小心翼翼的偷偷打量着上环的空岛人们。这导致各类谣言四起,让人难辨真伪:“摧毁南亚军队的是空岛人!”“某地的火雷核心爆炸了,比核电站还厉害!”“不可能,那是假消息”“空岛的骑士参战了!”“别瞎说了,你能说出是哪位么?”“空岛皇帝陛下对上环的贵族们很不满!”“为什么?”“因为战争失控了。”“呦,您还有皇帝陛下的消息那?”下环的人们或许自诩高人一等,然而在八卦和抬杠面前却将本性暴露无遗。 自从在龙家会议上的不欢而散,王尔回到小武家的临时住所,一直显得有些闷闷不乐。小武的父母和家里人正在为不久之后的空岛庆典忙碌着,工作越来越多。有的时候甚至无法全家人坐在一起,享用晚餐。 小武谨慎地试探着问了问王尔,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尔倒是没隐瞒,在饭桌上把龙家的事大致说了一遍。小武听说王尔和龙家的长辈起了冲突,略有些尴尬的看了看自己的爸爸。没想到小武的爸爸倒是大笑了起来,“肆无忌惮”的嘲笑和评点起了这些他不太喜欢的“远房亲戚”。倒是小武的妈妈看不过去了,用手指点了点小武爸爸的脑门:“你怎么这么没心没肺的。” 王尔看小武有点尴尬,认真的给小武和小武的爸爸妈妈道了个歉:“抱歉,叔叔阿姨,还有小武,我是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小武摇摇头,刚想开口,被小武的妈妈打断了:“我是外姓媳妇,说句公道话,找你的是他们,挑衅的也是他们,你还是个孩子,错不在你。” 小武的爸爸一边拍着桌子一边笑道:“哈哈哈哈,那个龙宇傲,岁数虽然不是很大,但是辈分可不小,要说起来算是我叔伯辈的。王尔你是小武的朋友。”小武爸爸看了看旁边的小武妈妈:“老婆你能想象爷爷欠招,被孙子揍了么?”说完又哈哈哈的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又补充道:“可别把老头子们气过去了。” 小武的妈妈忍着笑,用胳膊肘戳了戳小武的爸爸:“说什么呢,你姓不姓龙啊?” 小武的爸爸一边大笑一边回应:“姓龙的和姓龙也不一样,我老婆知书达理,儿子乖巧可爱,他们呀,真是跋扈惯了。”说完还在小武妈妈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小武和王尔被这猝不及防的秀恩爱塞了一嘴狗粮,王尔和龙家冲突的不快在酸酸甜甜的柠檬味中烟消云散了。 此后的几天王尔也开始神出鬼没,早出晚归。小武忙着自己的事情,也没有多问。 直至临近空岛骑士册封盛典这一空岛最盛大的典礼。某天夜晚,王尔敲了敲小武的房门,神神秘秘的凑近小武,低声说道:“骑士册封盛典你知道不?” 小武显得很感兴趣:“知道啊,上环那个,据说只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人士才能列席参加,连普通空岛人都不能参加。上一次搞这个的时候好像我爸都没出生呢,我这两天听龙家的人说这次是第一次开放给非空岛人参加的,下环的一些重要人士受到邀请了。” 王尔点点头:“你们龙家也受邀了。” “我知道。”小武回应道。 王尔拍了拍小武的肩膀:“你们龙家的老头子们肯定不会带你去的吧?” 小武微微低了低头:“那是肯定啊,我家又不是重要人士,我爸就算了,我妈好歹还算个学者呢,不过也是完全没可能有机会去的。” 王尔坏笑了一下:“那你想去不?” 小武突然预感到了什么,兴奋的满脸通红,两眼放光,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只是小鸡啄米般使劲的点着头。 王尔做了个不太像的很滑稽的贵族老爷邀请女士跳舞的姿势:“那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小武虽然早有预感,依然激动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屁股坐在身后的床上:“王尔,你能带我去?” 王尔得意的拉过小武的椅子坐在他对面:“龙家也只能允许两个人参加,各带一组随从。” 小武脱口而出:“那你为啥能去啊?”说完又觉得自己多余问这么一句。 王尔眨了眨眼:“有上环的重要人士邀请我了,我的位置比你们龙家家主的都好,你信不?” 小武拍了下大腿:“王尔,你神了。” 王尔被夸的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我能带两个随从,你可以以我司机的身份列席,虽然不能在主观礼席,但是可以在随从们的观礼区,你肯定不介意吧?” 小武一边点着头一边答道:“当然不介意,能看到就很牛了啊。 王尔继续说道:“回头给你登记一个司机的身份哈哈,另外一个随从我打算带风铃,也不知道她乐意不乐意。” “当然没人会不愿意的吧”小武开心的说道:“在礼仪和规矩方面,风铃姐倒是真的很靠谱,不如说是没人比她更可靠了。”接着又两眼放光的问道:“据说这个典礼能看到空岛皇帝?” 王尔点了点头:“应该是,理论上空岛最最重要的那些人应该都能见到。” 小武又问道:“据说骑士们要在一个竞技场里打架?哦不……比武?” 王尔点了点头:“好像是。” 小武搓了搓手手:“一股古代罗马味儿啊。” 王尔嘿嘿一笑:“你还知道罗马那?到时候去看了就知道了。” 小武继续搓着手手问道:“没几天了,要不要去买衣服?得盛装出席吧。”接着又有点担忧的问道:“我的飞熊号虽然不算破破烂烂的,但是还挺小的,跟各种大老爷的飞船肯定没法比,给典礼送送花还行,真去参加典礼会不会给你丢脸?” 王尔摆摆手:“就咱仨去,要多大,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就完了,不用那么讲究。衣服啥的等我问问风铃,她要是答应了就交给她了。” 第二天晚上王尔再次来到小武的房间,显得有点沮丧:“风铃不去。” “什么?”小武难以置信,捂住了自己的脸颊,颇像一幅名画——《呐喊》。“风铃姐居然不去?” 王尔点点头:“风铃居然对这个盛典兴趣寥寥,她妈妈乔夫人还说少掺和上环的事,谁知道有什么危险呢。”说完,王尔摊了摊双手:“还真有不爱看打架,不是……不爱凑热闹的,唉……女人呀。” 小武也学着王尔的样子摊了摊手,耸了耸肩:“唉……女人呀。”接着又问道:“那咱俩自己去还是再找人?我爸肯定会很想去凑热闹的,也肯定不介意给你当司机或者随从,不过听你说了乔夫人的态度我已经不打算把这个事告诉我爸我妈了。” 王尔笑了笑:“其实我已经有个更好的人选了,而且我问过了,她也答应了,你肯定会开心的。” 小武好奇的问道:“谁啊?” 王尔一字一顿的说道:“张,夕!”接着眯起眼睛看着小武:“麻烦你去接她一趟喽。” 小武的脸腾的一下红了,忙岔开话题:“啊?前一阵听说华夏好像打仗了,也不知道和空岛的航线受不受影响,有没有交通管制,我赶紧查查。”说着手忙脚乱的掏出手机,背过身去开始查询交通状况。 第147章 出席准备 两天之后,飞熊号载着张夕再次回到了小武的家。小武似乎有点害羞,一直躲着张夕,忙前忙后的从飞船上搬运各种行李。 王尔叹了口气:“小大小姐挺大架子啊,就这么指使我家小武干活?可怜我们小武,堂堂空岛注册专业王牌驾驶员,又给你当司机又要给你当随从。” 张夕双手叉腰,叹了口气,说道:“又不是我要求的,他坚持的。”接着稍稍凑近王尔压低了声音:“你这个小朋友,好腼腆呀,我之前看他和你交流还挺正常的,跟我连话都说不利索,又是脸红又是结巴,一看就是个宅男,没见过几个女孩子。” 王尔挑了挑眉毛:“你这是歧视宅男?” 张夕忙摆了摆手:“才没有,小武这样的清纯宅男比你这样的油腻怪强多了。” 王尔嘿嘿笑了笑:“小大小姐你看起来也憔悴了不少啊,这是人到中年缺少保养了?” 张夕踢了王尔一脚,王尔向后跳了一步躲开了:“你才人到中年,人家还是少女好么,要看店啊,很累的,开店比我想象的麻烦多了。还有,你这个酒吧老板撂挑子跑了,我还得顾着你的店,上完白班上夜班,能不憔悴么,都怪你个渣男这么没责任心!” 王尔耸了耸肩:“怪我怪我,都怪我是个不靠谱的男人,小大小姐费心了。”接着做了个拱手礼:“王某拜谢小大小姐。”紧接着又问道:“那你现在也跑了,店怎么办啊?” 张夕叹了口气:“拜托姐姐了啊,现在小菠萝和小草莓都很熟练了,已经比刚来的时候轻松多啦,你来空岛之后你家张叔还经常派人过来帮忙,他可真是个经营天才,我也跟他学了不少东西。” 王尔在心里默默夸赞了十次张幼民的周到,又说道:“那大大小姐怎么样啊?” “大大小姐?”张夕有点疑惑,旋即反映过来王尔说的是姐姐张冉:“还挺好的,尤其是从你走了以后,姐姐越来越正常,又和以前一样了。”接着又踢了王尔一脚:“所以说,都怪你这个倒霉鬼,惹事精。” 这次王尔没躲,任凭张夕的小皮鞋轻轻在自己的裤腿上印上了一个土印,陷入了短暂的思考。 张夕见王尔不说话,忙解释道:“我也没有真的怪你啦。” 王尔缓过神来:“我知道我知道,不过真的不能怪我啊,我也不知道你姐怎么回事。”接着稍稍严肃了表情:“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小夕,多谢多谢。” 张夕轻轻舒了口气,女孩子的细腻让她总在心里隐隐觉得经历了诸多事情之后,她和姐姐、王尔本该更加亲近的关系,不知为何反倒变得有些紧绷了。 “不客气。” 小武又一次提着大包小包进来了。王尔忙探头对小武说道:“要不要帮忙。” 小武把东西仍在沙发上,插着腰,喘着气说道:“不……不用了,管家在……再搬最后一批,后面没……没有了。”接着掏出别在腰侧的长条型水壶喝了一口,用袖口擦了擦嘴边的水滴,转向张夕说道:“夕……张夕小姐……姐,你带了这么多……多东西,都是……是什么呀?” 张夕看着小武发红的脸,笑了起来:“你们要去参加空岛的盛典,总要有合适的行头吧,我知道你们肯定不会好好准备的。又不知道你们的具体尺码,只能多置办了几身过来试试啊。” 小武像金鱼一样张嘴闭嘴,半天没说出话。王尔只好打断了他:“本来是想让你上来了,直接带我们在空岛准备的,没想到你从下面带来了。多谢多谢,破费了吧?” 张夕得意的看着王尔:“破费倒不至于,老娘好歹家底还算殷实,现在又是老板娘,这点行头不算什么,就当感谢你邀请我来凑这么难得的热闹的答谢啦。” 王尔刚想说“那就不客气了”,张夕话锋一转:“但是你这个让本小姐给你当随从是什么鬼啊?” 王尔楞了一下,哈哈笑了起来:“我也没办法啊,小武也是我的朋友,不是也给我当司机么,为了凑热闹牺牲一下呗。”接着又坏笑着说道:“女仆咖啡店老板娘也是女仆啊,应该是最专业的女仆王者吧。你要不给我当随从就只能以我夫人的身份出席了啊,那不是更吃亏?” 张夕的脸瞬间变的比小武还红,开始绕着客厅的沙发追打王尔。 张夕不愧是大家族出身的小姐,礼仪周到,举止得体。在和小武的家人见过面后获得了小武父母的极高评价。小武的爸爸嘘寒问暖,问前问后,从家族状况聊到战争近况世界局势,再到华夏近年的种种变化。小武的妈妈更是夸张夕大家闺秀,他们龙家虽说是空岛新贵,也找不出几个这么有气质的姑娘,尤其是小辈,懂事的少,跋扈的多。“要论礼仪之邦,礼貌气质,根还是得在华夏呀。”小武的妈妈感叹道。 张夕被夸的小脸红扑扑的,显得十分开心。 接下来的几天,张夕帮王尔和小武准备好了参加上环盛典的行头。小武把“飞熊号”收拾的干干净净,还给一些细节的地方补了涂装。飞熊号虽然不大,但确实一直保持着规规矩矩整整齐齐。看的出小武一直用的很爱惜,把飞船维护的非常好。这对父子俩又是真的热爱飞船,都是飞船方面的行家,在多年的精心保养下,飞熊号的性能也没得说。 风铃和风语得知张夕来到了空岛,也来到了小武家帮忙,乔夫人也和女儿们一同前来。小武家因为小武妈妈的花田需要空间,处在在空岛龙氏家族领地城市群的边缘,虽然占地不算小,陆续有客人来访却也显得有些拥挤了。随着盛典临近,各种与花卉相关的工作也进入了尾声,不再有那么多工作要做,小武的妈妈干脆安排轮休给加了好一阵班的工人们放了个假,让工人们回老家休息去了。 即便这样,风铃和风语还是不得已住到了院墙外的侧楼,风铃风语完全不介意,小武的妈妈却有些过意不去,让客人住到了工人们的宿舍楼中。乔夫人只好不断的对小武妈妈道歉,说是自己和女儿前来叨扰,给他们添麻烦了。 张夕不愧是大家族出身的小姐,对于穿衣打扮着实是一把好手。 王尔一身灰色礼服,银色的马甲和领结,换下了黑框眼镜,还擎上了一根银色手杖,把头一背。低调内敛,顿时多了不少贵族气质。 照张夕的话说:“低调奢华,人模狗样的,一看就不是暴发户。”张夕为自己准备的“随从”套装和小武的“司机”套装,同样秉持低调精致的理念,无论何人看来都会为“主人”加分不少。这让小武又开始担心起飞熊号会不会显得太简陋,配不上他们的行头。 “我回想了一下你以前的打扮,本来还是有点担心的,比如你生日那次,我一直觉得你不是会穿衣服的人哦,这种事还是得交给你姐来。”王尔对张夕吐槽道:“没想到你还挺厉害。我从来就不爱穿这样的衣服,全身都箍着,太难受了。你这一身穿着还挺舒服,又好看,又舒服,牛啊,不愧是张家大小姐。”王尔由衷的赞叹道。 张夕骄傲的应道:“打扮这方面的知识我可一点不比姐姐差哦,倒不如说姐姐太保守太古板了。我作为时尚达人不喜欢那种打扮可不代表我不会打扮!尤其本小姐懒得为了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做严肃无趣的打扮!” 第148章 路上 盛典当日,整个城市仿佛沉浸在一场盛大的狂欢之中。街头巷尾,人们兴奋地议论纷纷,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骚动氛围。即使这场盛典不会借助任何现代媒体手段进行传播或转播,但它却早已如野火燎原般席卷了整座空岛下环,并迅速成为了这里最为热门、备受瞩目的焦点话题。 无论是熙熙攘攘的都市街区,还是僻静幽深的暗夜小巷,都能感受到这种热烈的气氛。人们口耳相传着关于盛典的各种传说和猜测,尤其年轻人们更是期待与好奇。 连小武家的工人们都议论纷纷,讨论着盛典的话题,王尔,小武和张夕三人在小武爸爸的陪同下一路走向飞船,沿途不停回应着打招呼的工人们,答应回来之后一定会给大家讲讲盛典上的所见所闻。 小武家的工人们既兴奋又激动,他们可以近距离的听小武讲讲盛典,已经是非常值得炫耀的事情了,这待遇可是堪比四大家族的老爷们,就连平常去的小酒吧和小饭馆的招待们都免不了要高看他们一眼。 飞熊号全程跟随自动交通系统,小武作为驾驶员唯一要做的就是启动飞船,上升到指定位置,连入自动路网。 进入上环空域后,他们竟然遭遇了片刻的交通堵塞。有太多的民用船只企图手动驾驶尽可能的接近上环空域,在低层路网引发了一系列的人为交通事故,毕竟如果全都是自动路网驾驶,是不会有任何事故的。 王白家的飞船由于外形超标,不符合某些规定,被两艘自动交通维护飞船堵在了路网上。飞熊号和他们前后的飞船在短暂的停留后,切换到了新的路网中。从相邻的路网经过王白家的飞船不久,小武他们三人从舷窗外看到一艘纯白色的显然隶属于上环的飞船向着被堵住的王白家飞船的方向高速驶去。 “我从正面看到戴面具的骑士了。”小武坐在驾驶位上对后面的王尔和张夕说道。 “应该是去接王白家的人的”张夕回应道:“看清是哪家的骑士了么?” “速度太快了,看不清的。”小武耸了耸肩,又补充道:“而且就算看清了,我也认不出来的。也不知道王白家为什么被交警堵住了。” 张夕歪头想了想:“王白家的飞船看起来形状好怪,你知道是什么型号么?” “他们家那个飞船明显是定制改装的”小武作为资深驾驶员和飞船爱好者毫不迟疑的答道:“整个舰身上估计一个原厂部件都没有,舰体骨架应该是夜之城的一家大厂的超规型号,用什么型号的飞船改的都看不出来了,不过大概率是星且工业的某个型号。” 张夕从暗袋里掏出了一本白色皮质封皮的小本本,在手上颠了颠:“你估计他们那个大翅膀有多长?二十七八米?” 小武对改装飞船一项很有兴趣,又没有驾驶任务,正好路过时饶有兴趣的多看了那艘飞船几眼:“可不止,四方罍工匠大师的光箭系列机翼标长28米,刚才那艘可比光箭系列宽多了,少说也有三十二三米了。” 张夕把手里的小本本重重的拍了一下:“那就是了,这个典礼手册里面写的清清楚楚,像我们这种随行等级的飞船舰身宽度不得超过15米,四家的家主乘坐的主舰等级飞船舰身宽度不得超过25米。 王尔笑了笑,在一边说道:“那个手册这么厚,都快赶上小学语文课本配套的纸质书的厚度了,谁会认认真真的看完啊。” 张夕白了王尔一眼:“当然要认认真真的看完,里面还有很多礼仪方面的东西呢,毕竟空岛皇帝都要来的。”接着又小声的嘟囔了一句:“就算你不看,我这个‘随从’总得认认真真看一遍吧。”见王尔在一旁捂嘴偷笑,张夕没好气的又说道:“否则就会犯王白家那种错误不是。” 王尔忙说:“是是是,委屈张小小姐了。” 小武在驾驶位上有些幽怨的说道:“我们可怜的小飞熊号就肯定不会犯这么富贵的错误了。”小武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忧郁:“我看了看,咱们前前后后的飞船里,属咱们最寒酸了。” 张夕叉着腰,仰起头,不屑的说道:“我们更看重气质,和那些暴发户可不一样。” 小武拉了拉自己礼服的下摆,似乎开心了不少。 飞熊号很快安稳的悬停在了他们预定着陆的位置上方。飞船的语音系统广播道:“已到达指定位置,请切换手动模式降落。” 小武熟练的把飞船安稳停在了停机坪的指定位置上。 三人先后走下飞船,张夕气质出众,游刃有余,小武略带紧张,时刻嘱咐自己不要走到张夕和王尔的前面。 两名身形如同山岳一般高大、戴着白色面具、身披白袍的执戟空殿卫士,他们手中握着巨大而锋利的长戟,散发出令人肃穆的气息。只见他们微微躬身,动作整齐划一地做出了全太阳系都通用的“请”的手势,表示对眼前这三个人的指引。 王尔微微颔首表示接受邀请后,三人依次迈步走进了那辆停靠在飞船旁边的路面自动驾驶汽车里。这辆车通体漆黑,线条简洁流畅,正是空岛唯一的一种车——无铭,静静地等待着主人的到来。当车门关闭的瞬间,它便无声无息地启动起来,准备好了向着远方疾驰而去。 众人坐稳后,一辆无铭自动驾驶汽车自行启动,进入了路面交通网。他们乘坐的无铭自动驾驶汽车与空岛大街上随处可见的那种公共交通汽车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只是外壳玻璃全黑,从内部看上去是一种很深的墨绿色,并无法像一般自动汽车那样可以在完全透明和几乎完全不透光的黑色之间调节。只有深浅两档可以切换,深色档和一般汽车的最深色差不多,基本完全遮蔽了外面的天光。而浅色档也只是一种很深的褐色,可以透进有限的自然光,至少让乘客能判断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但从内部都没有办法很清晰的看到外面的景观,要费力的把额头贴在凉丝丝的玻璃上才能勉强看到一些。 小武还回味着刚才的两个空殿卫士:“那是空岛的骑士么?” 张夕努力的看着窗外,随口答道:“明显不是,那是空殿卫士。” 王尔又补了句:“骑士算警察的话,他们说白了就是保安。” 小武喃喃说道:“我还以为只有骑士才这么高,其它空岛人和我们区别不大。” 王尔又补了句:“也有矮的。” 张夕似乎想起了什么,掩嘴偷笑:“还有特别矮的。” 王尔也笑了起来:“对,还有巨矮的。” 小武不知道他俩在笑什么,一头雾水。 张夕又问道:“你一个空岛人都不知道上环的事的么?” 小武不好意思的捋了捋头发:“我不是特别关心时事,也不怎么看新闻,基本活动范围都在下环,没怎么去过上环,也没怎么见过上环的人,偶尔会听我爸妈说两句。” 张夕掏出化妆镜,一边补了点唇彩一边开玩笑的说道:“没想到不爱说话不爱评论时事的宅男都可以当出租车司机。” 小武似乎没有抓住张夕玩笑的重点,倒是对出租车的话题很感兴趣:“地上现在还有出租车么?传统的那种。” 张夕和王尔异口同声的答道:“有。” 第149章 入座 经过一段短暂而平稳的行驶后,车轮逐渐停止转动,车身也慢慢地停了下来。透过有些模糊不清的车窗向外望去,可以隐约看见前方矗立着一幢规模宏大的石质建筑。它如堡垒般静静地伫立在那里,沉默而巨大,让人不禁心生敬畏。 车门自动升起,王尔,张夕和小武陆续下了车,车辆随后在他们身边自行驶离了。周围还有不少和他们差不多的人正在东张西望,王尔眯起眼,隐隐看到了远处的龙家人,随即转过身,背朝着那个方向。 他们身边的一小群人正兴奋地围绕着一个中心点,手持手机不断变换着各种角度拍照留念。这时,王尔顺着小武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在那座庞大的石质建筑对面,矗立着另一座令人瞩目的建筑物。这座建筑高耸入云,给人一种极致纤细之感,但却与巨石建筑形成了鲜明对比。它宛如一把利剑直插云霄,又似一支细长的竹筷,挺立于天地之间。远远望去,倒像是从天空垂下与大地接壤一般。尽管看上去与庞大的石质建筑距离并不遥远,但实际上两者之间可能隔着一段不短的距离。他说道:“那是上环的绯塔,血座的所在地,我认识。” 接着转过身,目光透过他们面前巨大建筑的阴影,向斜上方了望着:“这里好像看不到空岛皇帝宫殿‘御座’所在的苍塔,所以我们应该就是在绯塔的脚下了。”接着又补充了一句:“这两座高塔看着很怪,虽然非常非常高很显眼但是会让人有视觉误差,作为地标却不能用来给飞行员作参照物,有经验的老飞行员都知道。飞行手册上说的这两座高塔占地很大,在这么近的地方看居然让人觉得又细又高像根针似的,确实挺奇怪的。” 张夕在一旁听的饶有兴趣,小武又补充道:“我听我爸说,在上环双塔之间的大多数地方都能同时看到两座塔,除了两座塔的脚下互相看不到对方。这其实满奇怪的,应该是确实有什么东西在干扰视觉,不过很少有下环的飞行员真的在上环的地面降落过,所以也说不清楚。” 张夕两眼放光的点了点头,指着他们面前的巨大建筑说:“有点像意大利的古罗马大竞技场,不过是红色的。” 王尔点了点头,小武尴尬的说:“我没见过古罗马大竞技场,也这么大么?” 张夕摇了摇头:“我去意大利玩的时候参观了,比这个小多了,只是外型有点像。” 王尔指着他们的斜前方对张夕说道:“不过这个是方的。” 张夕这才看到原来这幢巨大的建筑是有拐角的,之前由于太宽了她完全没注意到,下意识的以为和大竞技场一样是圆的。 小武接着说道:“在下环,倒是有一个类似的遗迹,它恰好位于龙家的领土范围之内,叫‘纯白石厅’,从外观上看,它和这里挺像的,但规模要小得多,遗迹外墙是纯白的,所以叫这个名字。如果你们感兴趣,等我们回到家,我可以带大家一起去参观。”他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兴奋,似乎对能带张夕各处参观充满了期待。 张夕点了点头:“说起来,来了空岛几趟,还真没好好的游览过。” 刚才拍照的人已经向着不远处敞开的大门走了,又有几辆一模一样的自动驾驶汽车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停下。小武看了看自己的手表:“要不咱们也进去吧。” 张夕掏出手机递给小武:“帮我拍个照咱们就进去”,又问小武和王尔:“你俩拍不拍?” 王尔摇摇头,小武举着张夕的手机:“一,二,三。” 张夕穿着低调的礼服,手持一个小包,双手交握在身前,颇有气质。接着说道:“再来一张。”随即把一只手放在眼睛边上,比了个v的手势,微微吐出舌头做了个俏皮的鬼脸。 小武再次说道:“一,二,三”按下了拍照键,随后把手机还给了张夕,掏出自己的手机,对着绯塔和眼前的大竞技场各拍了一张。转向张夕,脸上微微有些发红:“夕夕夕夕小姐,我我我能和你合张张一张影么?”接着又飞快的转向王尔:“要不咱们仨一起?” 王尔笑着接过小武的手机:“我不照,你俩照吧,我给你俩拍。”说完举起手机。 张夕再次摆出正经的姿势,落落大方的挽起了小武的手臂,小武的脸更红了。王尔笑着说道:“小武啊,笑一笑,来,一,二,三。”按下了拍照。 接着张夕微微侧身,一手搭着小武的肩,一手再次摆出俏皮的姿势,还向后翘起了一只腿。对王尔说道:“再来一张。”见小武站的笔直,好像自己的架子一样,拍了拍小武的肩膀,对他说道:“别这么严肃啦。” 小武思考了半天表情,只僵硬的歪了歪头,吐出了一点舌头。 王尔喊了一二三,按下了拍照键。把手机递回给小武。张夕抢过手机,看了看两张照片,满意的点了点头:“完美,不用修图了。”随后把手机还给了小武,又插着腰自恋的说道:“哎呀,我真好看。” 小武红着脸,看也没看就把自己的双屏折叠翻盖手机折好放进了衣兜。张夕挑选的礼服是双层衣兜的设计,即使在兜里放了手机依旧平整。 王尔笑嘻嘻的看着张夕:“臭美。” 张夕甩了甩头:“我就是美,哼!”接着收起架势:“走吧,咱们进去了。” 小武再次问王尔:“你不照啊?” 王尔摆摆手:“不照了,没啥好照的,我又不喜欢发各种社交平台炫耀。” 大门后里里外外站着三层空殿卫士,和开始迎接他们换乘地面交通工具的两位一样,都穿着华丽的白色礼服,戴面具执戟。核验身份的工作和疑似安检的工作都是由无人机完成的,那些空殿卫士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让人分不清是活人还是巨大的雕像。 穿过了昏暗的门廊,无人机引导着王尔和张夕小武走向不同的区域。王尔在上楼梯前,转身和张夕小武挥了挥手,张夕点了点头,小武也向他挥了挥手,随着引导走向了楼梯的下面。 王尔很快被引导到了自己的区域落座,座位是镶嵌在红色石质台阶上的皮质靠背和小坐垫,王尔穿着礼服,走了些路,感到有点热,干脆把拿起小坐垫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凉丝丝的台阶上,可惜凉意并未能穿透王尔的礼服给他的屁股带来一丝凉爽。王尔看了看四周,建筑极为庞大,来宾应该也不多,靠背都被安排的极为松散,间隔着一段距离,十分宽敞。红色的玉石般的台阶中似乎有液体般的纹路在流动和发光,乍一看十分好看,但仔细看暗红色的纹路流动起来又会让人联想到鲜血,透着那么一丝恐怖。 王尔他们进来的还算早,环顾四周,大半位置还空着。王尔掏出手机想给张夕和小武发条信息,却发现手机无法开机,大概是被什么屏蔽了。他听到身后不远处的一个座位上,有个女人抱怨道:“手机没法开机欸,人家都是屏蔽信号他们怎么直接关机啊,手机不会坏吧。” 一个男生小声说道:“你小点声,不让你拍照也正常吧,坏了就坏了,一个手机才多少钱。” 女人压低声音抱怨了一句:“我这可是限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