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爱如歌》 第一章 晏娜的情事 黄花地,九月天。这是我最爱的季节,作学生的一大好处就是有大把的时间挥霍伤春缅秋的情结,尤其对我这样爱写点小文章的人来说,经常在这样的好天气里,坐在校园的合欢树下,听听风过林梢,看看落叶归根,写几篇不用有什么深刻意义的随笔,很惬意。室友晏娜说我是文人雅念,心无俗物。我否认了几次也就算了,她总用那带着点四川口音的普通话夸奖我,我不想费力去抵御那让我骨头发软的声音,随她去吧。 喜欢秋天是没有什么原因的,以前不喜欢,至少在上大学前是不喜欢的,那时侯很厌恶漫天黄叶纷飞的肃杀,让我那个小不点的心灵很不愉悦。渐渐就变了,最盼望的春天不再给我单纯的热血澎湃,万物勃发的威力甚至让我心生惧怕,最灿烂的世界来了,但很快也就要走了,这典型的林黛玉式的思维方式很严重地影响着我,所以就开始迷恋秋天了,尘埃落定的季节让我最平静。这不是什么雅念,只是正在青春期的小姑娘的傻想头罢了,平常的时候我是不会和别人显露这些多愁善感的,他们眼里的我是个智商高情商低的天真小丫头。 已是大四上学期,功课很轻松,很多谈恋爱或打工的学生搬到了校外的出租房,我们寝室只剩下我和晏娜两个人,因为兼着系宣传部长和院刊编辑两份工作,我不可能离开学校,但晏娜无官一身轻,我不理解她不去联系工作或谈个正了八经的恋爱什么的。还在学校里晃悠什么?每天看她穿梭在各种男人间打爱情太平拳,我这平凡的小丫头难以揣摩她这美人的心思。 这天晚上,原来的室友阿秋和小静约我们在寝室打扑克,本来我应该写篇关于院运动会的稿子去交给体育部的,没办法只好叫体育部长刘明洋来寝室替我。他不是自己来的,拖来学生会主席陈风,他们一进门就说:“苗苗架子越来越大了,不知道你们美女楼难进啊?” 我们几个急忙起来让座,我笑着解释:“阿秋和小静好容易回我们这娘家一趟,我得舍命陪君子啊。二位担待点吧。” 陈风嘲笑我:“你舍什么命?就舍我们跑腿了!” 他耳朵里塞着mp3的耳机,声音很大,把我们吓了一跳,我说:“对,正好你来替我陪她们打,稿子还差一点没写完。” 但晏娜直摆手,“不行,我这水平和你打对伙还不得被骂死,刘明洋来吧。” 陈风一点不谦虚:“那好,让他来!”我顺手超起个苹果狠狠地打到他怀里, “你能不能有点风度?” 陈风这才很无奈地坐下,晏娜也别别扭扭的开始抓牌,不过我要说,她连这不自然的表情都很好看,黑黑的瞳仁闪出羞涩的光晕,晃的我愣了好几秒。 匆匆写完最后一段,趁刘明洋看稿子的工夫我也过去观战,估计是晏娜打的太臭,陈风显得心不在焉,一边听mp3一边随意地出牌,我替下晏娜:“你发挥失常啊,我来!” 小静也说:“就是,晏娜在想什么呢?草花我早都不吃了,你还出?” 我摩拳擦掌地坐下:“叫陈风吓的吧,他其实就是个纸老虎。不露点真本事,他还觉得自己在独孤求败呢!” 陈风笑着撇嘴,摘下耳机说:“你就吹吧,打滚子还是我教的你。晏娜过来看我打。你比她有潜质多了,我准备把她清出师门,收你当徒弟。” 不知道为什么,晏娜听完这调侃居然脸红了,有点扭捏地坐到陈风身边:“那好啊。求之不得。” 我扑哧一声笑了:“别听他胡说了,他哪有空陪你玩这个,让他教你踢球估计还能有兴趣。” 晏娜不语,我琢磨着地看了她一眼,这妮子今天怎么怪怪的? 由于和陈风经常打对伙,我们配合的很默契,很快就让阿秋和小静举手投降。她们郁闷地收拾东西准备回各自的出租房去,陈风也站起来叫刘明洋走。 刘明洋不想走:“别啊,时间还早呢,我们4个继续玩玩呗。”陈风看看表:“改天吧,还得去找郑导谈点事。” 我心一动:“郑导在哪?”刘明洋抢着说:“在办公室呢,你自己去吧,我在这和苗苗她们聊天。”陈风瞪他:“你们部的事,我陪你去就不错了。”刘明洋还一脸留恋地看看我,我也砸了他一苹果,陈风一边拖着他出门,一边跟我说: “苗苗,明天得跟我去趟院学生会,你们部又捅漏子了。” 不再喧闹的寝室显得有点冷清,我沉默地收拾散在桌上的扑克,下意识地让他们在手里发出响亮的洗牌声,晏娜依然保持着她的不自然的情绪,在我对面的床铺间低头徘徊,她走的很缓慢,还不时深吸口气,好象她不是在方寸之地乱转而是走在林荫小路上一样,身上那种我一直记不住名字的香水随着她转来转去,也忽远忽近地呛进我鼻子里,直到我开始觉得鼻子快被这香水熏木了,才不得不抬头问她:“今晚怎么这么清闲,佳人无约?” 晏娜低眉顺眼地瞟我一眼,那表情是示意我赶紧放下快要强奸她耳朵的扑克牌,我笑了,“你有心事?” 她站了一会儿,就在那日光灯底下,惨白的光从黑发上披散下来,精致的五官明暗不一了,一瞬间我觉得这形象有点骇人,急忙把她拽过来坐下:“怪闷的,和我说说吧!” 她不禁没拒绝,还一开口就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架势:“我喜欢一个人!但一直是近在眼前,远在天边的感觉!” 我克制着自己不被她一脸郑重的表情逗乐,瞪着眼睛左顾右盼:“你不是同性恋吧?现在就我和你近在眼前啊?” 晏娜笑了,眉毛和眼睛都弯成可爱的月牙状:“傻啊你,我说的是刚才和咱们近在眼前的人。” 我故作恍然大悟:“你们南方人说话都要这么拐弯抹角么?陈风和刘明洋是么?你说的是哪个啊?”我一脸坏笑的分析:“陈风?应该不是吧,你不是很讨厌学生干部么?说什么年轻轻的搞政治,假正经,他可是一路干上了学生会主席!恩,应该是刘明洋,体育部长不算是钻营政治吧,人长的也不错,高大威猛还挺幽默。”我信口开河的揶揄她, 晏娜一撇嘴:“拉倒吧,他喜欢你,你看不出来么?刚才你们说话,他眼神就不正常。”我愣了一下(其实早看出来了,刘明洋已经暗示过好几次了),打断她:“别扯上我,那就是陈风了?” 晏娜没直接回答。沉默了一会才说:“说实话,陈风这个人真的很怪,论长相气质、人品能力、甚至家境都没得挑,暗恋他的人多的数不清,可怎么一直没见他和谁约会过呢?不是眼光太高就是心有所属吧。” 我在心里哼了一声,自己也不知道是先见之明的冷笑还是嘲弄她这赤裸裸的表白,脑子里莫名其妙地蹦出一句:两只小蜜蜂啊!飞到花丛中啊!飞啊!飞啊!啪啪!然后我就乐了:“是么?他那么有魅力么?” 晏娜也笑:“你那是情商低,对这种事的观察力太差,亏你和他还是好朋友呢,一点不关心他的私生活?” 我不再看她,又开始摆弄那堆扑克,随便抽了一张,是红桃q,这不是塔罗牌,要是算命的话,这张是什么意思呢?看扑克上女王笑咪咪的样子,我弹了她一手指头,就把你算桃花运吧!陈风这小子要走逃花运啦!我真开始乐不可支了,认真地回答她:“没错,真没怎么关心过,他和我在一起总是吊而郎当的没正经,也没给我谈这事的机会啊。” 晏娜又叹气:“那肯定有很多女生羡慕死你了,他和别人正经的都有点冷酷。” 我又把扑克弄的哗啦啦的,象我从心里发出的笑声一样:“是么?看来我以后得小心点,别被人误会泼我一身醋。” “那倒不至于吧,都知道你们是高中同学,关系好是自然的。要是能处对象还不早处了?”。她眉角挑了一下,有点询问的意味! 我赶紧配合着点点头:“那是,我可不敢招惹这么出色的人!” 陈风是我高中的同班同学,说他有女生缘倒是有根据的,因为高中的时候就和各种女孩交往,是有名的花花公子,女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那时侯我非常讨厌他这种追蜂逐蝶的男生,但自从考进了这个大学,他在男女关系上突然变的曲高寡和起来,也许是玩够了恋爱游戏?不过我也无意中问过他这个问题,他好象说早有梦中情人了,只是在等那个女孩再长大点,当时我还嘲笑他故作深沉,也许他喜欢下届的哪个小学妹吧,陈风不愿意谈这个话题,我也只当他是玩笑话没再追问。因为和他是高中同学的关系,入校后又一起进了学生会,他在各方面都很照顾我,交往后,发现并不是象我高中时候以为的那种脑中空空肤浅的纨绔子弟,相反,睿智成熟,知识面广博,又有很强的工作能力,我在他身上还真学了不少东西,再加上在大部分事物上有一致的观念,所以早已经是无所顾忌的好朋友了,站在局外人的角度想想,这个青梅竹马的“哥们”还真是挺优秀,不!从择偶的标准来看,简直可以说是完美!是啊,这个完美的家伙不应该今天才开始走桃花运啊! 我还在心里暗自琢磨陈风的时候,晏娜正象念剧本台词,一脸无须掩饰却故做掩饰的痴情:“你知道么?我最喜欢他踢球时候的样子,沉静低调、有点象”巴乔“的感觉……” 真替陈风脸红啊!“巴乔”比起他来都算是阳光型的,他那哪是低调,叫“阴郁”还差不多,可别埋汰我的偶像“巴乔”了。 晏娜的脸红红的,我甚至觉得她连紧张握在一起的手指尖都红了,还在坚持继续说:“我还记得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他穿着一件兰色t恤,站在主楼前一边抽烟一边接电话,样子帅极了……还有,他在竞选学生会主席时,那种从容大方的态度,简直不是个学生,象在社会上混了很多年的职业人一样成熟……” 我看着晏娜渐渐不再做作的痴迷的眼神,才觉得问题严重了,她这是干什么呢?本该写在日记里的东西干吗念出来给我听啊?难道想让我给她写篇《晏娜的情事》?急忙打断她:“停!!不要再说了!不含蓄地讲,我真要拿扫帚扫扫我的鸡皮疙瘩了,你打算怎么办?继续这么……暗恋下去?”我小心地把“暗恋”这个词说的不刺激她的神经。 晏娜愣了一下,低下头小声嘟囔:“是啊!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都快毕业了,看来也没机会了。” 我摇摇头,象个过来人一样的口吻劝她:“怎么会?幸福是自己争取的。”对面玻璃上映出我悲天悯人的表情。 “他根本没给我机会接近,怎么争取啊?” 晏娜抬起头,语气突然急切了。我还在欣赏我那类似心理医生身份的自豪感呢,却被这句话弄得立刻没情绪了,玻璃上那个小丫头露出中招的尴尬。 突然明白了,这美妮子今晚是故意和我说这些的,因为女生中我和陈风走的最近,我最有机会替他们作个捎书的鸿雁,什么两只小蜜蜂啊!呸,三只小蜜蜂啊!飞在花丛中啊!飞啊!飞啊!啊!会不会被他们一人蛰一口?我想象着她和陈风成为情侣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被蛰一下的感觉,也许是形象太般配了,反而完美的让人觉得不真实? 晏娜见我委顿在那不说话,就又说道:“对了,我感觉他是不是喜欢你啊?我看他和你在一起都很照顾你的。” 我哭笑不得地盯着她,真是“情到痴处无所不用”,居然还“将”我一军,我只得表态了:“好啦,为了表明我和他的清白,我就替你做这个媒怎么样?不过,成与不成可别埋怨我。” 晏娜开心地笑了,不仅没拒绝,还大大方方的说了句谢谢。 我不是危言耸听,晏娜这番用心良苦的示爱,让我难以用幼稚肤浅来形容,本来应该是那样的,可她樱樱红唇中吐出的呢哝软语,娇憨眉目间流露的款款痴情,把我给感染了,迷迷糊糊地就去做带着爱的信息的小蜜蜂了! 也许老想着小蜜蜂,结果晚上做梦都梦到了,有声有色的梦:亲爱的,你慢慢飞,小心前面带刺的玫瑰……《两只蝴蝶》的曲子,在梦里没走调,还挺浪漫,不过蜜蜂飞起来可没蝴蝶翩纤,嗡嗡地扭着带刺的屁股,贼头贼脑上窜下跳,把我给乐醒了。 第二天我就后悔为什么那么轻易地答应晏娜,因为我真的象有任务的工蜂一样被她催促着,她没下命令,只是用更让我觉得紧迫的办法,从早上吃饭到教室里自习,她都跟我没完没了地讨论陈风,一刻也没让我耳朵清净过,好象这憋了三年的心事,终于找到个可以另外存放的硬盘,可即便是那样,你也要看我的容量啊!就算我已经有了林黛玉似的少女情怀了,我自己的心事都装不下呢!于是就急不可耐地到处找陈风,这该死的“王子”骑着大白马上哪遛弯去了?都快找出我一身汗了,就忍无可忍地冲晏娜求饶:“大姐啊!看过《大话西游》吧!知道里面的那个墨迹的唐僧第一次是怎么死的么?”晏娜瞪着她那对朦胧的大眼睛看着我,我毫不动心地说:“是被象苍蝇一样拍死的!!” 吃完中午饭,陈风终于打电话让我到院学生会办公室外等他,我们宣传部又捅漏子了?我想应该是前几天我们部在系bbs上发的一个征集学生对学生会工作建议意见的帖子,结果我们系学生会倒没怎么挨批评,一个学生在帖子里大骂院学生会都是乌合之众,说他们是院方的跟屁虫,根本不替学生谋福利,举了一大堆例子,没想到这成了热贴,后来连外系的人也进来跟着抨击,我想这让院学生会很没面子吧。 正在办公室外琢磨着,陈风来了,我想起晏娜昨天对他的评价,就故意夸张地仔细打量他,穿着黑色休闲衬衫,蓝色牛仔裤,不长不短的寸头,一张很男人的英俊的脸,均匀挺拔的身材,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很迷人,我笑着打招呼:“英俊的王子啊!你把你的坐骑拴哪了?” 他当然听不明白,“你怎么了?什么表情?不是发情呢吧?” 我笑着敦了他肩膀一下,问正事,“叫我来干什么?是那个帖子的事么?” 他恩了一声,我想起院学生会主席马涛那副自以为是故做练达的劲儿就头疼,“你自己来不就行了?非要我遭这罪啊?虽然我不是美人,可救我一次也不吃亏吧?” 他没好气地回答:“人家点名让你来,我这可是主动来陪你的。别墨迹了,快进去吧。” 马淘果然就是那副假正经的态度,一见我们坐下就不冷不热地开口:“小林,你们系论坛的那个帖子有点过分了,咱们两个学生会是上下级,你们弄的我们一点好形象都没有了,对你们以后开展工作也没好处啊。” 我想了想,解释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论坛就是言论公开的,我们也不能封了人家的帖子。” 他打断我:“怎么不能?要不给你们那权限做什么?觉得差不多就可以了,搅的沸沸扬扬怎么收场?” 我开始没耐心:“人家也没用污言秽语,也没违反发贴条例,我有什么权利封?” 他又打断我:“那你就想办法引导一下,能挽回多少就挽回多少,看差不多就停了那个帖子。” 我刚想说没办法,一直在旁边听的陈风突然插话:“他们对你们工作有意见,你停了帖子,意见就不存在了?做这掩耳盗铃的事有什么用?” 马涛瞪着他,有点恼火,“陈风,别站着说话不嫌腰疼了,你也是一会之长。换了你不头疼啊?为这事我被院领导好顿批。” 陈风笑了,这调侃的笑容不是善意的:“什么腰疼头疼的,哪疼就医哪,我看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很简单就能处理的问题。”我都奇怪了三年了,他这从不掩饰嘲讽的劲儿怎么还能有那么好的人缘?别人说是个性!我怎么看都是骨子里的优越感在作祟! 看马涛质询的眼神,他又说:“你完全可以把这当个契机,以你们学生会的名义大大方方地贴个声明上去,表示会虚心接受意见,尽快改进,你再出面就具体问题一项一项解答,这不就给人一种肯担当负责任的态度么?做好了完全可以变被动为主动。” 马涛想了想(我纳闷他还用想),就接受了他的建议,我们商量些细节后就告辞了。一出来我就长出口气:“真受不了这人,奇怪他怎么当上的主席?这么点小事就乱阵脚了。” 我转头看着一旁沉默不语的陈风:“对了,你怎么不竞选院主席啊?在系里窝着都屈才了。” 他淡淡地笑了一下:“系里我都不愿意干,还去院里折腾什么?” 我奇怪:“不愿意干你还干?谁还逼你了?” 他摇摇头,自嘲地说:“你以前不是说我不务正业么?作为学生这还算是正业吧?” 我笑了,在大太阳底下肆无忌惮地盯着他,“你知道你什么时候可爱么?就是现在这样象孩子的时候。” 他继续朝前走,嘟囔着:“言外之意,其他时候都很可恶?” 我不回答他,开始我小蜜蜂的任务: “对了,想问你个问题。都大四了,没想过要解决个人问题么?” 他停住,转身盯了我一会儿,掏出根烟点着,含糊地反问:“你不是也没想解决么?” 我打断他:“别打岔,说你呢,你高中的时候不是挺喜欢在女生里打转转的么?现在怎么转性了?听说很多人暗恋你呢,不想找一个?” 他恼火地回我:“别老提高中那点破事儿行不?瞧不起也不用这么念念不忘吧。” 我打趣他:“你还别说,你那时侯真象 个浮躁的小混混,现在这是怎么了?玩够了?”他哼了一声,不回答我。我们已经走出很远了,他站住告辞:“我去踢球。” 看来没机会现在和他谈晏娜的事,就说:“你去吧。晚上我在学生会里等你。” 他奇怪:“干吗?” 我一边笑一边走:“去踢球的时候好好找找巴乔的感觉吧!” 为了躲开痴情的晏娜,不!现在这状态应该叫发情的晏娜,我又跑到合欢树底下消磨了一下午,但没写什么东西,脑子里总是窜出晏娜娇滴滴的形象,开始有点了解这美人的心思了,美人是自信的,天生丽质就是勇往直前的资本,只要她主动出击,还有什么堡垒功不下来?美人也是聪明的,知道我会为她动脑子来创造机会,在保护她的自尊心的前提下促成这缘分。我盯着头上的合欢树叶发呆,透过来的一线阳光刺的眼睛发疼,于是就有点恼火:去你的运筹帷幄吧!我偏不给你动脑子,就实话实说,爱咋咋地! 学生会办公室就是系教学楼里的一个小房间,留给学生会开会用的,又安静又方便,平时的晚上,会里的人就在这自习,因为今天是周末,别人都没来,是啊!谈恋爱的谈恋爱;找乐子的找乐子,我却被圈在这给人做媒,当然我不只抱怨这个,如果我心情好,做多少次媒都无所谓,我有自己值得伤感的心事,却不能象晏娜那样一吐为快,现在的我更象一条鱼,心事满的溢到嘴边了,只能吐泡泡,吐一个碎一个,破裂时连个清脆的声音都没有,有首歌的名字,鱼在水里哭,自己感觉不到眼泪,但这些日子我确实经常哭! 门被撞开了,不是陈风,是刘明洋,而且带着满身酒气:“哈,就知道你在这。” 我吓了一跳:“怎么喝酒了?有什么喜事么?” 他摇摇晃晃地走近我:“喜事?你都不搭理我,我哪有什么喜事啊?” 又来了,这刘明洋是公认的花心大少,最近不知道哪根筋不对,执意向我发起追求攻势,对付他最好的办法就是顾左右而言它:“我问你,陈风呢?我找他有事,他也和你一块喝酒去了?” 对于我的冷漠态度,刘明洋很恼火:“别和我提陈风,你要是和他是一对儿,就明白告诉我。” 这个四肢发达的人真的没脑子么?我想我不应该和一个明显被酒精刺激过度的人理论,于是就默不作声的继续看我的书,可是我忽略了一个醉酒的男人的冲动,在我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他突然抱住了我:“苗苗,你真的情商低么?我这么喜欢你,你就一点感觉没有?” 我被他吓住了,本能的去推他,可怎么推得开这个体育尖子的身体呢,又不敢喊叫,怕被人看到后让刘明洋难堪,我们就默默而激烈的撕扯着,但我显然是吃亏的,他的嘴唇已经滑到我的脸上,我真的害怕了,正想该怎么办时,刘明洋却被冲进来的一个人一把拽开了,是陈风及时赶来,一定是我的脸色很难看,所以陈风问都没问什么,就一拳向刘明洋打去,刘明洋根本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打了个趔趄,我急忙冲过去抱住陈风的胳膊:“别打,他喝多了。”但陈风怒不可遏地甩开我,继续揪住刘明洋,两个大小伙子开始惊天动地地撕打起来,根本不理会我的喊叫,我能想到的办法只有求助了,赶紧拿出手机给导员郑国平打电话,但还没等铃响,他的人已经进来了,但立刻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学生会主席和体育部长公然动手打架,估计他从来没处理过这样的事件,我冲他喊到:“快拉开他们啊!”他这才反应过来,急忙上去拽陈风,但陈风今天的表现让人十分奇怪,不仅没有停手的意思,而且脸都气红了,脖子上青筋暴跳看起来有点狰狞,我赶紧过去帮忙,因为看见郑国平,刘明洋的酒已经醒了大半,虽然还有点迷惑,但却停手了,只是躲闪着陈风,我冲陈风喊着:“你太过分了,快住手啊!”陈风看了我一眼,我没感觉错的话,那是很鄙视的眼光,一时间,我们四个人都沉默下来,两个打架的男人粗重的喘息声更增加了气氛的尴尬,郑国平没理他们,轻声问我:“怎么回事?”我还在迷惑刚才陈风那眼神的含义,盯着他看,他却避开我,冲郑国平说:“没什么,是误会。”然后他居然开门走了,留下我们面面相觑,郑国平给我递个眼色,我犹豫着,让他单独盘问刘明洋是我不愿意的,但陈风刚才出去时抑郁的表情更让我担心,我还是决定去追他。 陈风走得很快,我连喊带跑才在楼下的树林里看见他的背影:“陈风,你疯了是不?我都告诉你他喝多了,你怎么还没完没了呢?”我气急败坏的问他。 他停下来转身看着我,又是那种鄙夷的目光:“怎么?我破坏了你们的好事?” 这句刻薄的话让我愣住了,一时间,刚才所受的委屈和惊吓全都涌上来:“你怎么这么说话?”我开始哽咽,眼泪被开了闸,但却倔强地盯着他的眼睛,他也看着我,我们就这么一个泪水滂沱,一个沉默不语,直到他轻轻叹了口气:“我好象是第一次看你哭。” “是啊,鱼的眼泪你看不到,现在这是人的眼泪!” 他忍耐着我的怪话。翻我的包拿出纸巾,我急忙躲开了,他的手停在半空中,很尴尬,然后自嘲地笑了一下,我也觉得很好笑,他突然说:“这是鱼的笑还是人的笑?” 我敦了他一拳:“少来吧,别当是没得罪我哈,晏娜还说你低调,我看你这是冷酷,本来想谢谢你给我解围,没想到你还恶语中伤我,白和你认识这么多年了。” 陈风很纳闷:“这和晏娜有什么关系?” 我一边拿过他手里的纸巾擦眼睛,一边告诉他:“今天就是为了她,才在办公室等你的,人家请我给你们俩做媒,可到好, 没等来你,等来个酒鬼,遭了顿无妄之灾。” 我以为他听了这话会吃惊,可他一点反应也没有,继续用那种我看了好几年的调侃的眼神看着我,我急了:“你不要再和我玩深沉了好不好,和你交朋友真是累,行不行你给人家一句话啊,还有,你今天为什么这么冲动,我从来没看过你打架,是不是也喝酒了?”我凑上去 第二章 哭泣的鱼 我狂跑了一阵,到了校外的“清茶园”门口的时候,心还在不安分地乱跳,虽然早秋的晚风很凉爽,可我还是觉得燥热难耐,弯下腰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感觉我这条鱼突然被人扔到了岸上,是陈风把我扔上来的,在这个我不适应的环境里,除了呼吸困难,还感觉心里无比彷徨,很想这样静下来走一走,可思绪象一堆乱麻,手机在铃铃作响,我麻木地接听,陈风的声音:“你跑什么?我会吃了你?” 我气喘吁吁地说:“出来透透气。” “我让你喘不过来气?回来吧,我想和你好好谈谈。”对方有点黯然。 我本能地拒绝:“算了,我怕了你了,今晚什么也别和我谈好不?” 陈风默然良久,还是坚持:“不,不说出来我就憋死了。我在你楼下等你,你总不至于透一晚上的气吧?” 我软弱地回他:“那你就憋死好了,我挂了。” 说完赶紧收线,刚想关机,铃声又响,我叹着气恨不得扔掉它,但屏幕上显示的是郑国平来电,我怔怔地看了一会儿,还是接了, “你在哪?” 那边的声音暖暖的,我感觉我又能呼吸了:“在清茶园门口。” 他了解似地轻笑了声,又问:“自己么?我也在这呢,自己的话就进来吧。” “清茶园”是校外的一间茶吧,200多平的面积被分割成十几个幽暗的小房间,一直是学校里情侣们幽会的天堂,我穿过曲折窄小的走廊,看到每个房间门都关的严严的,里面偶尔传出浅笑低吟,我应该庆幸,来过这么多次都没遇见熟人,撞上认识的情侣一定很尴尬,至少我会难为情,郑国平肯定在最里面的那个房间,我径直走过去,推开门,一屋子温暖的烛光包围了我,他正坐在那,若有所思地盯着面前冒热气的咖啡,我低头走到他对面坐下来,他为我叫的摩卡咖啡,香气扑面而来,我不尤得深吸了口气,郑国平凝视着我,幽幽地说:“很难熬的一晚上吧。” 我猝然抬头,拒绝承认:“不,别那么说,好象你真的什么都很了解,当我是来你面前告解的教徒?” 他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还是那副无可奈何的容忍的表情,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恼火,但就是抑制不住地想发火:“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不要把我当孩子一样对待,我不喜欢你这种莫名其妙的包容,我现在后悔为什么会进来看你这副表情,也后悔为什么要认识你!” 他不笑了,怔怔地瞅了我一会儿,我很痛快地看到我的话刺激到了他,他不再迎视我挑衅的目光,低头搅动着咖啡,半天才说:“我把你当孩子么?你不知道我把你当什么?虽然我没有资格,可还是把你当宝贝一样,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他的声音很低沉,应该是有点酸楚,他喝了口咖啡来掩饰: “我以前都不知道这种感觉,也不屑于相信,不过看来这确实是真的。” 我的胸口突然象有东西堵在那一样,是的,这就是我那隐秘的心事,眼前是让我变成哭泣的鱼的男人,是个秋天里的男人,带着一身秋的苍凉,坐在他对面,我的灵魂都萧索了,悲怆的感觉让声音有点失真:“别说这样的话,我们之间从来不说这些,这是约定,你不要毁约。” 他忽然抓住我的手,紧紧地握住,急切地说:“那你让我说什么?我不敢问你是怎么回事,也没资格问。” 这个比我大十岁的男人看着我,烛光里摇曳着忧郁,淡淡的无助写在额头眉梢间,让我痛的恼火:“别老说资格,如果那样说的话,我更没资格坐在这里,能正大光明坐在这里的是你的太太,是不是?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我说的是现实。” 他放开了我的手,象被针扎了一样,我们开始谁也不说话,都低头盯着咖啡,其实这样的情景不止一次出现,我不知道我是怎么陷进了这样的怪圈里,想挣脱也挣脱不了,我能给自己找的唯一理由就是我认识他的时候不知道他已经结婚了,可这太荒唐了,我知道他已婚后,还是没有离开他,也没有埋怨他为什么明明已婚还追求我,可至此以后,我们就经常在这个暗淡的小房间无言以对,有时候我仔细分析为什么会喜欢他,是成熟的气质?儒雅的风度?缠绵的温情?好象都不确切,因为我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没有任何异常的感觉,他也不是个外表出众的男人,我后来给自己的解释是因为他温暖的目光,我甚至滑稽的把我的感情称为恋父情结,可即便是这个情结就会让我抛弃价值观,作个见不得光的第三者么?大部分的时候,这感情就象一个死扣,越挣扎缠的就越紧,所以我们的交往就经常是这种状态,我折磨着自己也折磨着他,而他一直宽容地对待着我间歇性的大发作,既不走近我也不远离我,象别人说的,若即若离的感情最难以割舍。 他抬头凝视我:“我们认识多长时间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周围的人都急着盘点我的人生经历,我失笑:“真邪门,怎么都问我认识多长时间,我不想去回忆,好象这是句要说点什么重要话的开场白吧?你开门见山吧。” 他愣了一下,转移了话题:“今天还有谁问过你这话?”我瞪他一眼,不想回答。 “是陈风吧。”他用下结论的语气说,尴尬象一瓢滚水一样泼的我坐立不安,硬着头皮撒谎:“瞎说,陈风为什么要和我说这样的话?是刘明洋。” 他尖锐地瞥我一眼,“我不理解陈风为什么要忍耐这么久才和你摊牌,看来是刘明洋这个程咬金让他憋不住了。” 我吃惊地看着他,曾经那么喜欢他这份阅人的睿智,可现在伤了我:“你这是自以为是。好,就算陈风是你说的那样,可别人都看不出来,你怎么知道?”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因为我在乎你,所以在乎你身边的人,陈风偶尔流露的眼神和我看你时是一样的。虽然很少,但恰好被我捕捉过几次。”他转过头不看我,好象怕我去研读他的眼神,这太令我难堪了,我又有要大发作的欲望,这算什么,我,一个本该很阳光的普通女孩,应该和大部分同龄人一样去安心的享受我的青春,却悲哀而尴尬地坐在这里,面对着我的已婚情人,听他分析另一个男人对我是否有爱意,这一定是我有毛病了,要不就是世界有毛病了,我觉得心和身体都在慢慢僵硬…… 郑国平突然又问道:“你打算怎么办?接受还是不接受?” 我尽量压抑着自己的怒火:“这是你该问的么?我们就不该谈论这个话题,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人?” 他转过头来,我发现他眼里充满一种绝望般的悲哀,象拍岸的海潮,打的我一激灵:“你这话问的好,我把你当什么人,是啊!你一直想问的是不?那你觉得我把你当什么人?” 我的火气再也压抑不住,简直是冲他喊着:“没错,我就是想问你,或者不用问,而是该远远走开,你知道的,我们这是个死结,根本解不开的,无法前进也很难后退。” “可以后退的,你可以离开我!”他低下头,把咖啡勺摔到一边,这几个字好象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看着他,怒极反笑:“你舍的么?你看着我,告诉我说你舍的离开我,如果你说出来,我就离开你。” 他把头埋进肘弯里,声音在衣服里传出来,闷闷的:“别逼我,苗苗,你知道我舍不得,而且没有勇气,我该早放了你,陈风不错,我很嫉妒他,如果我有他的自由身,我决不会放过你。也决不会让别人有机会去动摇你。” 看着这个大男人在我面前不敢抬头,我的心慢慢柔软了,伸手轻轻地抚摩他的头发,这不是我依恋的情人么?爱的天空总是阴霾着,但他一直努力给我一线阳光,虽然不足以照亮我的整个世界,但已可以温暖我的小小心灵,“所以,不要和我说让我离开你,也不要把我推给别人,如果有一天,我们彼此厌倦了这种日子,我会离开的。” 他把我的手埋在他的脸下,用嘴唇摩擦着,良久才抬起头,一脸狼狈的激情,我顺从地闭上了眼睛,那个灼热的吻立刻就盖上我的唇,但是和以往不一样,他不再温柔的轻吻,而是疯狂的吸吮着我,舌头在我嘴间来回的探寻着,呼吸浊重而急速,我有一阵相当的迷醉,然后他开始用力吻我的脖子,胡乱地抚摩我,我的头晕急了,天旋地转的,但意识还有一点清醒,当他开始撕扯我的衣服时我突然醒过来,不!!不能,我不想这样把自己交给他,绝不能!我不知道意识为什么会这么坚决地拒绝,但身体已经配合着这个决定,我猛然站起来,使劲推开了他,他被我推了个趔趄,歪在座位上,眼睛依然红红地瞅着我,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就坐下来慌乱地整理自己的衣服,他呆看了我一会儿就站起来走出去,听说被拒绝的男人会非常恼火,我忐忑不安,也不知道应不应该去追他,但他很快就回来了,而且拿了几瓶啤酒,好象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还问我喝不喝,我更不安了,看着他往我的杯子里注满了酒,用自己的杯子碰了一下,然后一口喝光了,就这样连喝了两瓶后,我实在不能沉默了:“别喝了,你知道我不能……那样……。不好”我结巴着无法表达。 他把我的杯子放在我的嘴边:“陪我喝点。” 我听话地喝光了他手里的酒,然后,他静静地凝视着我,声音淡漠但是很坚定:“离开我吧,苗苗。” 我垂下眼帘,心痛一丝丝扩大,不想说话,继续喝我的第二杯酒,然后是第三杯,我们默默地喝着,直到剩下的几瓶全部喝光,我还准备继续要时,他突然冷漠地说:“我不值得你这样。” 我开始醉眼迷离了,斜乜着他,酒精的刺激让我嘻嘻笑起来:“值得不值得是我来感觉的,你该不会是因为我刚才没满足你怀恨吧。哈!” 他叹气,依然冷冰冰的:“如果你愿意那么想也行,反正我要你离开我。” 我伸出食指敲敲他的额头:“算了吧,你不是问我和你交往多长时间了么?我记得的,是9个月,我想9个月够我了解你了,你不是那样的人,来,干杯吧!” 他怔怔地凝视着我很久,虽然我目光迷离了,但还是看出那眼神里的痛楚,他按住我的手,象下决心一样的郑重:“她怀孕了。” 我晃晃头,它疼的厉害,“你说什么?” 他躲避着我的目光,小声重复:“我老婆~~怀孕了……” 是的,我听清了,第一遍我就听清楚了,只是这话震的我脑袋发晕,我努力调整着视线的焦距,捕捉着他的目光,心直线下坠,它原来的那个位置空着,黑洞一样吞噬了我所有感觉,我下意识地抚摩着胸口,虚弱地说:“我喝多啦!你看,心都不知道喝哪去了?” 他不敢看我,声音从外太空飘来,悠悠荡荡地:“别这样,苗苗,结束吧!” 我用残存的力气扳过来他的脸,手指轻轻划过他额头几道浅浅的皱纹,掠过睫毛,指尖沾了湿湿的泪,又慢慢涂抹着他干涸的唇。 我不愤怒,只是疲惫,好象徒步于沙漠,知道前方不会有绿洲,悲哀太深反而平静。我开始笑,花朵一样绽放着灿烂的娇艳,他担心地握紧我的手:“苗苗……我………我不想解释,也没法解释,所以说,我、不值得,我很平庸,又很自私,根本是……耽误你。” “闭嘴!!!”我晃悠悠地站起来,拿起还有啤酒的杯子,慢慢的,顺着他的额头倒下去,感觉又有心了,声音象电影画外音一样镇定:“好,我尊重你的决定,从现在起我就离开你,还有,恭喜你快成为爸爸了!” 我不知道是怎么走回宿舍楼的,脚下象踩着棉花,脑子里反复出现一句话:这都是预谋好的,给我这样的一天都是被预谋的……。我甩着手里的包,把它不断摔到我背上,听着砰然敲打身体的声音,象鞭挞,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那是我一直喜欢的《领悟》, 一段感情就此结束 一颗心眼看要荒芜 我们的爱若是错误 愿你我没有白白受苦 若曾真心真意付出就应该满足! 啊!多么痛的领悟你曾是我的全部 只是我回首来时路的每一步 都走得好孤独 啊!多么痛的领悟你曾是我的全部 只愿你挣脱情的枷锁爱的束缚 任意追逐别再为爱受苦 现在知道了,为什么第一次听这歌的时候就有心被击中的痛,我一向是活在预感里的,这方面的敏感超出很多同年龄的人,尤其是坏预感,往往在事情还没开始时就强烈得不断在心灵一隅反复提醒,我又是个不跟着预感走的人,直到畿语成真,何必当初的痛悔才为这预感划上一个泪痕般的句号。 宿舍楼的灯光看起来飘渺朦胧,象海市蜃楼,我追逐那片灯光而去,有灯的地方是温暖的,现在我好冷啊,几乎是踉跄着奔上楼梯。但有个人挡住了我,我看都没看就骂到:“走开,好~狗不挡路!”那个人很高大,我根本绕不过去,而且他也没有让开的意思,我气愤极了,伸手就去推他,在刚看清他是谁的时候,我已经被他压在怀里。 “喝酒了?你还有这个嗜好么?” 我烦躁地挣扎着:“陈~风,你走开~~不要占~我便宜!” 他冷笑了一声:“你喝成这个样子,想叫人不占便宜都难。” 我气愤地想去抓他的脸,但双手被他牢牢地握住,撕扯了半天,还只是在他怀里扭动,一种被束缚的压抑感让我想放声大哭,我没想克制。于是就放声大哭,陈风被我吓了一跳,急忙放开我,但我却不肯放开他了,两手抱着他的腰,将头使劲拱在他怀里哭的淅沥哗啦,他马上又揽住我,象搂一个孩子一样小心翼翼的,虽然他的衣服冰冷,但这个怀抱很温暖,我应该感谢还有一个能让我好好哭出来的怀抱。良久,他抬起我的头,柔声问:“想告诉我么?出什么事了?” 我抬眼看他,他帅气的脸在我的目光里飘忽不定,我不哭了,脑子很混乱,开始胡乱说话:“陈风,你长~真的很~好看~,他们说有很多~人暗~恋你,我~怎么~没恋你呢?哈哈哈……” 我醉态可鞠地笑着,全不理会他正仔细的盯着我的衣服,突然被他拽到宿舍楼前灯光很亮的地方,动作很大,以至于有周围路过的学生开始回头看我们,我恼火的甩开他,“你……不要欺负我,我现在会咬……人的,” 他冷冷地盯着我衣领的部位,我低头努力地想看清,是刚才不小心系错了扣子,我一边摇晃着低头整理,一边嘟囔:“系错扣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么?” 对方依然冷酷:“你走的时候可没系错。” 我还没回答,他猛地抬起我的脸,很用力,我感觉脖子都要拧了,他今晚第三次用鄙夷的目光,咬着牙问我:“还有!你脖子上是什么?” 我迷惑,本能的用手去摸,他突然撕开我刚系好的那个扣,吓的我尖叫了一声,被侮辱的愤怒让我想煽他一个耳光,但我的愤怒比不上他的,因为他脸上的肌肉都绷紧了,牙关紧咬:“是吻痕吧,和谁?” 我倒吸一口冷气,急忙捂住领子,努力让自己能清醒地面对这个问题,陈风不再瞅我,盯着宿舍楼的门口,红着眼恶狠狠盯住那些回头张望我们的人,我本能地想躲进旁边的树影里,但他挡在我面前,语气开始落寞:“多长时间了?他……什么样的人?” 我没法回答,脑子飞快地转着,他却不依不饶,“我可真是太愚蠢了!你什么时候在我眼皮底下弄了个挺刺激的热恋?恩?”他逼视着我,声音又抬高:“还以为你没长大,不解男女之情,没想到你不仅懂,还挺疯狂的!” 我被他的话刺激了,理智也随之而来:“陈风,我要郑重告诉你,那个他存在也好,不存在也罢,和你都没关系,我们只是朋友,我不会过问你的私事,请你也不要过问我的。”说完,我不再看他,转身走进了宿舍楼。 宿舍里有个美人在等我,我咧嘴笑笑,“别和我说话,再说一句我就会吐。” 是真的,胃里的酒精翻江倒海,酸水已经到了嗓子眼了,我捂着嘴冲到水房里,但只是干呕,声嘶力竭的,血液在大脑里聚集,眼前金星闪烁,我蹲下来,身子蜷成小小的一团,眼泪滴滴哒哒落在地上,渐渐湿到脚边,我挪了一下,不想踩到我的泪,这是鱼最后的眼泪,鱼缸碎了,眼泪撒出来,我也不再是鱼了。 在我晃晃悠悠爬到床上时,美人还在担忧地看着我欲言又止,我醉眼相望,嘻嘻笑着,伸手做了个自刎的姿势,然后就象真死了一样闭上了眼睛。 第二章 我狂跑了一阵,到了校外的“清茶园”门口的时候,心还在不安分地乱跳,虽然早秋的晚风很凉爽,可我还是觉得燥热难耐,弯下腰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感觉我这条鱼突然被人扔到了岸上,是陈风把我扔上来的,在这个我不适应的环境里,除了呼吸困难,还感觉心里无比彷徨,很想这样静下来走一走,可思绪象一堆乱麻,手机在铃铃作响,我麻木地接听,陈风的声音:“你跑什么?我会吃了你?” 我气喘吁吁地说:“出来透透气。” “我让你喘不过来气?回来吧,我想和你好好谈谈。”对方有点黯然。 我本能地拒绝:“算了,我怕了你了,今晚什么也别和我谈好不?” 陈风默然良久,还是坚持:“不,不说出来我就憋死了。我在你楼下等你,你总不至于透一晚上的气吧?” 我软弱地回他:“那你就憋死好了,我挂了。” 说完赶紧收线,刚想关机,铃声又响,我叹着气恨不得扔掉它,但屏幕上显示的是郑国平来电,我怔怔地看了一会儿,还是接了, “你在哪?” 那边的声音暖暖的,我感觉我又能呼吸了:“在清茶园门口。” 他了解似地轻笑了声,又问:“自己么?我也在这呢,自己的话就进来吧。” “清茶园”是校外的一间茶吧,200多平的面积被分割成十几个幽暗的小房间,一直是学校里情侣们幽会的天堂,我穿过曲折窄小的走廊,看到每个房间门都关的严严的,里面偶尔传出浅笑低吟,我应该庆幸,来过这么多次都没遇见熟人,撞上认识的情侣一定很尴尬,至少我会难为情,郑国平肯定在最里面的那个房间,我径直走过去,推开门,一屋子温暖的烛光包围了我,他正坐在那,若有所思地盯着面前冒热气的咖啡,我低头走到他对面坐下来,他为我叫的摩卡咖啡,香气扑面而来,我不尤得深吸了口气,郑国平凝视着我,幽幽地说:“很难熬的一晚上吧。” 我倏然抬头,拒绝承认:“不,别那么说,好象你真的什么都很了解,当我是来你面前告解的教徒?” 他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还是那副无可奈何的容忍的表情,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恼火,但就是抑制不住地想发火:“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不要把我当孩子一样对待,我不喜欢你这种莫名其妙的包容,我现在后悔为什么会进来看你这副表情,也后悔为什么要认识你!” 他不笑了,怔怔地瞅了我一会儿,我很痛快地看到我的话刺激到了他,他不再迎视我挑衅的目光,低头搅动着咖啡,半天才说:“我把你当孩子么?你不知道我把你当什么?虽然我没有资格,可还是把你当宝贝一样,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他的声音很低沉,应该是有点酸楚,他喝了口咖啡来掩饰:“我以前都不知道这种感觉,也不屑于相信,不过看来这确实是真的。” 我的胸口突然象有东西堵在那一样,是的,这就是我那隐秘的心事,眼前是让我变成哭泣的鱼的男人,是个秋天里的男人,带着一身秋的苍凉,坐在他对面,我的灵魂都萧索了,悲怆的感觉让声音有点失真:“别说这样的话,我们之间从来不说这些,这是约定,你不要毁约。” 他忽然抓住我的手,紧紧地握住,急切地说:“那你让我说什么?我不敢问你是怎么回事,也没资格问。” 这个比我大十岁的男人看着我,烛光里摇曳着忧郁,淡淡的无助写在额头眉梢间,让我痛的恼火:“别老说资格,如果那样说的话,我更没资格坐在这里,能正大光明坐在这里的是你的太太,是不是?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我说的是现实。” 他放开了我的手,象被针扎了一样,我们开始谁也不说话,都低头盯着咖啡,其实这样的情景不止一次出现,我不知道我是怎么陷进了这样的怪圈里,想挣脱也挣脱不了,我能给自己找的唯一理由就是我认识他的时候不知道他已经结婚了,可这太荒唐了,我知道他已婚后,还是没有离开他,也没有埋怨他为什么明明已婚还追求我,可至此以后,我们就经常在这个暗淡的小房间无言以对,有时候我仔细分析为什么会喜欢他,是成熟的气质?儒雅的风度?缠绵的温情?好象都不确切,因为我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没有任何异常的感觉,他也不是个外表出众的男人,我后来给自己的解释是因为他温暖的目光,我甚至滑稽的把我的感情称为恋父情结,可即便是这个情结就会让我抛弃价值观,作个见不得光的第三者么?大部分的时候,这感情就象一个死扣,越挣扎缠的就越紧,所以我们的交往就经常是这种状态,我折磨着自己也折磨着他,而他一直宽容地对待着我间歇性的大发作,既不走近我也不远离我,象别人说的,若即若离的感情最难以割舍。 他抬头凝视我:“我们认识多长时间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周围的人都急着盘点我的人生经历,我失笑:“真邪门,怎么都问我认识多长时间,我不想去回忆,好象这是句要说点什么重要话的开场白吧?你开门见山吧。” 他愣了一下,转移了话题:“今天还有谁问过你这话?”我瞪他一眼,不想回答。 “是陈风吧。”他用下结论的语气说,尴尬象一瓢滚水一样泼的我坐立不安,硬着头皮撒谎:“瞎说,陈风为什么要和我说这样的话?是刘明洋。” 他尖锐地瞥我一眼,“我不理解陈风为什么要忍耐这么久才和你摊牌,看来是刘明洋这个程咬金让他憋不住了。” 我吃惊地看着他,曾经那么喜欢他这份阅人的睿智,可现在伤了我:“你这是自以为是。好,就算陈风是你说的那样,可别人都看不出来,你怎么知道?”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因为我在乎你,所以在乎你身边的人,陈风偶尔流露的眼神和我看你时是一样的。虽然很少,但恰好被我捕捉过几次。”他转过头不看我,好象怕我去研读他的眼神,这太令我难堪了,我又有要大发作的欲望,这算什么,我,一个本该很阳光的普通女孩,应该和大部分同龄人一样去安心的享受我的青春,却悲哀而尴尬地坐在这里,面对着我的已婚情人,听他分析另一个男人对我是否有爱意,这一定是我有毛病了,要不就是世界有毛病了,我觉得心和身体都在慢慢僵硬…… 郑国平突然又问道:“你打算怎么办?接受还是不接受?” 我尽量压抑着自己的怒火:“这是你该问的么?我们就不该谈论这个话题,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人?” 他转过头来,我发现他眼里充满一种绝望般的悲哀,象拍岸的海潮,打的我一激灵:“你这话问的好,我把你当什么人,是啊!你一直想问的是不?那你觉得我把你当什么人?” 我的火气再也压抑不住,简直是冲他喊着:“没错,我就是想问你,或者不用问,而是该远远走开,你知道的,我们这是个死结,根本解不开的,无 第三章 尘封的心事 手机关掉了,在这个通讯高度发达的年代,手机、互联网拉进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没有了这些东西,很多人会有与世隔绝的感觉,而我现在正需要这种感觉。把窗帘拉开,温暖的秋日撒进来一片明媚,我站在窗前抱着双臂。打量着小枚的这间卧室,因为很久没人来住过,到处都落满灰尘,这高中的好友就顾着和男朋友在学校里缠绵了,早把在美国住寨的父母忘到了脑后,现在这无人的房间清冷地象监狱,而我正是投案自首的囚犯,我把自己关在这,不想见任何人,我得为我那有罪恶感的初恋服刑。 调好了洗澡水,我想好好洗个澡,但脖子上那几个或深或浅的红印在镜子里十分刺眼,我愣愣的对着镜子看了好久,眼泪又来了,那个要当爸爸的人在做什么呢?我想起来他当时是这么和我解释他的婚姻的:“我是朝鲜族,又是家里的独子,父母坚决反对我和汉族女孩交往,所以我娶了现在的老婆,她很能干,对我也很照顾,但是她的性格偏激、脾气暴烈,我们很难沟通,尤其受不了她把我当她的私有财产,生活上如此也就罢了,她连我的事业甚至我的思想也想干涉,监狱里还有一角自己的空间呢,我在家里却一点没有自我……。” 这是他对他的婚姻的一段告白,曾经让我又是同情又是怜惜,我说过我不求身份,只想给他在家外有个温暖和自由呼吸的港湾,我一直在尽力地做,抑制住内心对第三者强烈的厌恶,9个月了,喜泪参半的270多天,现在他要做父亲了,尽管他说他的家不如监狱,可一个有孩子的家庭不应该再是监狱,我该还给他一个没有污点的父亲身份。以后都是他们三个人的世界,不再有我。 我在自己的监狱里,一头钻进被窝,我要这样在床上做一棵没有思想没有情绪的蔬菜,直到它变腐烂为止。 天黑了,好象又亮了,除了喝水或去厕所,我不想吃什么也不想动,意识在刚开始时被刻意压制着,后来居然真的不再运转了,很舒服,身体象一叶扁舟顺流而下,等天再亮的时候,这扁舟已插上了翅膀轻飘飘地在天空盘旋着……。 我这棵蔬菜腐烂了么?没有,因为我突然听到清晰的开门声,阳光刺的我睁不开眼,我用手遮着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不过我能听出来是小枚在夸张地喊我: “天啊,苗苗,你是不是疯了?就这么睡了两天么?好象没吃什么东西吧?”她试图拖我起来,一个男声制止了她。 “别动她,起来猛了会头晕。” 我清醒了,张开眼睛,虚弱地嘟囔:“陈风你真是阴魂不散……”我还是被人拽回到现实世界,不过说实话,这也没什么不好,窗外的阳光很好,这世界也很好,甚至饥饿的感觉也很好。我忽然觉得自己该刑满释放了。 摇摇晃晃地起来,蓬头垢面的样子一定挺吓人,因为小枚和陈风都无比同情地看着我,我笑了一下:“你们干什么啊?好象我是病人一样。” 小枚很生气,“你可不就是病人么?还骗我说来这写东西,原来是在这绝食啊,陈风问了好几个人才知道我的电话,要是找不到我,你是不是就要把自己饿死了?” 我冲陈风抱抱拳:“多谢陈大侠救命之恩!” 小枚扑哧一声乐了,但看到陈风阴郁的表情马上就严肃了,她抓起我的包追问:“手机呢?你没带冲电器么?”她拿出我的手机,“咦?这不是有电么?怎么不开机,纯心玩消失是不是?”她打开手机端详了一会,吃惊地张大了嘴巴:“我的天,44个短消息!!”她迷惑地看着陈风,陈风只看着我,眼神要是能杀人,估计我现在已经没命了,气氛已经十分紧张了,可小枚还不知趣地问他:“都是你发的么?” 陈风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我发了不到5个,因为我在忙着找她!” 小枚更迷惑了,张嘴还要说什么,但陈风已从她手里拿过手机,我的反应也很快,简直不象两天没吃东西,一把抢过来,牢牢地攥在手里。 鄙视!陈风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但我不在乎,不用说让他看短信的内容,就是看到是谁发了这么多短信,那后果也不堪想象,我们三个静默了好几十秒钟,小枚一直在那张着嘴巴,象个小傻瓜一样,我突然觉得很好笑:“求你了,小枚,嘴巴闭上吧,口水都要流下来了,谢谢你,帮我弄点吃的好么?我真要饿死了。” 好象短路的线路又接通了,小枚又能说话了:“好,你想吃什么?我不是告诉你冰箱里有吃的么?” 她嘟囔着转身出去,我立刻后悔了,把陈风留给我,简直是留下个定时炸弹,因为他还在盯着我的手机,我急忙把手机举起来:“陈风,你要是敢抢,我就把它扔出去,而且我告诉你,你没权利看我的隐私!” “隐私?是么?你的隐私真是不少啊。不错, 我没权利,你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告戒我了,我算什么,在你眼里,我只是个阴魂不散的怪物是不是?”他气急败坏地转过身,有一瞬间我以为他会砸什么东西:“你不用消失,我消失,这样你就不用烦恼了。”说完他果然消失了,走的时候都没和小枚打招呼,听到大门被重重的关上,我也象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下来,毕竟两天没吃东西,我觉得头昏眼花,小枚很快进来了,端了碗方便面:“这个最快,你快吃点吧。” 我虚弱地看着她:“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我又不想吃了。” 小枚坐在我床边,烦恼地看着我,“这都是怎么回事啊?我被你们吓死了,你和陈风在谈恋爱么?现在是在闹别扭么?” 我笑了:“你总是那么多问题?” “我是担心你啊!你知道么?陈风一大早给我打电话,我根本没想过他会给我打电话,你知道都好几年没联系过了,他问我见没见过你,我说你在我家里呢,他就把电话挂了,我还莫名其妙呢,不到10分钟,他的车已经在我们寝室楼下了,二话不说就把我拽上车,表情很吓人,我都不敢说话,一路上他只问了我两句话,问你是什么时候去的,还有是不是一个人去的?”我撇了撇嘴,小枚继续说:“看他的表情,我还以为你被人绑架了呢。” 陈风现在象着魔一样要揪出我背后的那个他,这真是让我头疼的问题。 小枚看我发呆,叹了口气:“你呀你,要是真和陈风闹别扭,也别太倔强了,男人么,你总得给他留点面子下台,再说,象陈风这样的人,高傲的脾气不是那么容易改的,你也得适当地来点软的啊,两个人都这么倔着可不好。” 我的思路被她打断,瞪了她一眼,“你在说什么?都哪跟哪啊。” 小枚用什么都了解的表情看着我:“不过说实话,陈风是个出色的对象,你记得高中时候么?有多少女孩喜欢他啊,没想到他现在喜欢你,要是高中的那些同学知道了,肯定是个爆炸性的消息。” 我不说话,在她自以为是高谈阔论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保持神秘莫测的缄默。 她的小嘴动个不停,“快给陈风打电话啊,对了,谁给你发了那么多短信,是不是为这个你们才闹别扭的?要是真的,我可劝你哈,脚踏两只船可不好,到时候你什么也得不到,尤其象陈风这样好条件的人,你用心把握都来不及,还扯三挂四的,难道还有比他更好的人在追你么?” 越说越离谱,我没法缄默了,赶紧起来收拾东西,小枚追着我:“你还没吃东西呢,吃完再走啊。”我挥挥手:“没事,再见啦!墨迹的小老太婆!” 楼下的草坪依然绿意盎然,湛蓝的天空让人很舒适,我长吸了一口气,忽然挺佩服自己,虽然有点头重脚轻,但我能感觉到那活泼的生命力在体内跳动,这感觉真不错,我穿过草坪向马路走去。开始想起学校里一定攒了一堆事,两天的功课会有些作业,新生文艺汇演的宣传工作迫在眉睫,院报也该定稿了……想起院报,郑国平又出现在我脑海里,就因为他是院报的主编,我才有机会和他走那么近,我是不是该辞掉这个工作呢?不!我马上打消了这念头,那不是我的风格,我逃了两天足够了,不想再逃了,而且,即使不做编辑,他是系里老师,还兼着我们班的导员,我总不能连大学都不念了吧,算了,不要再想了,我强迫自己,我应该好好感受这个好天气,也许有心情写几篇好稿子呢。 我抬起头努力寻找能让自己赏心悦目的景象,但却发现一辆sunny车停在不远处,右边的车门敞开着,这是陈风的车,以前放假的时候我经常被它的主人带着兜风,陈风还没走!我心里开始出现一点阴影,犹豫着站下来,陈风在驾驶座上抽烟,他一定从后视镜里看到我了,这个前两天还被我看作是青梅竹马的“哥们”,现在居然成了我一个沉重的包袱,我很想转身走开,但理智告诉我,我已经有一个要逃避的人了,他不应该是第二个,尤其那份我曾那么愉悦的友情,也不该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毁掉,于是我走过去,径直坐上了副驾驶的座位,陈风没看我,虽然开着车门,车内还是弥漫着大量的烟雾,我看他一眼,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前方某个虚物,看来是不想和我主动说话了,我暗自笑了,也点了跟烟抽起来,他果然转头看我,欲言又止,我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我真的饿了,陪我去吃点东西好么?” 他把我的烟掐掉,又给我系上安全带,闷声闷气地问我:“想吃什么?”车子发动了,凉风习习而来,我叹了口气:“请我吃大餐吧。” 他不再说话,车子穿梭在繁华的街道上,陈风的车技娴熟,好象是刚上大学就有了自己的车,他的家境很好,不,不是很好,应该是大富之家,父亲一直在海外,母亲自己经营着一所著名的医药公司,据说家产是个天文数字。陈风是家里的独子,那样的家庭难免让他给人高不可攀的感觉。不过他们家人好象很低调,不然就是陈风刻意的,因为我从没听他谈论过他的家庭,也没看见他家用什么特殊方式照顾他,考学全凭他自己的本事,而且他很聪明,虽然也曾象一些纨绔子弟一样不务正业过,但高三的时候好象突然成熟了,发奋了一阵子,成绩已经能考上那些不错的重点大学了,但不知道什么原因,他选择了我们这所比较一般的学院,生活上更是独立,我一次都没看过他家里人来学校看过他,他也只住了普通收费的寝室,吃穿用都毫无特别,好象只有这部车子显示着他和他家庭的特殊,但平时他也很少开到学校里,只是放假的时候会开着它去他母亲的公司打打工,陈风说过他家人希望他以后能接管公司,我估计他是喜欢做管理这行的,因为他已经准备报考mba,现在在学生会的工作也许是牛刀小试着锻炼吧,总之,看起来他已经为将来的前途作好了打算,而且一步步很塌实地向前走,我想起晏娜和小枚对他的评论,是啊,在现实意义上讲,他真是再优秀不过的对象了,现在有可能是要追求我,郑国平还问我准备接受么?我的胃又搅动了一下,好!既然他这么问,我要好好想一想,报复一样的刻意去想象和陈风成为恋人的感觉:会很风光吧?那是自然的,陈风不仅条件好,长相好,而且几乎算的上多才多艺,我现在都怀疑他这样的男人作恋人会不会有真实感。那么还有什么问题呢?我想起来他那天晚上想要和我表达什么的时候,我是真的有些迷醉的,我被自己这种答案吓了一跳,不自然地扭动了下身子,陈风转头看我:“是不是不舒服?马上到了。”我摇摇头,打掉刚才回忆里的那些不正常的感觉,努力分析陈风什么地方我不接受,是的,他有些霸道,学生会里的同事有时候会有这样的评论,作为领导,有些独断,不太善于纳荐,所以以前能开上一下午的讨论会经常一小时就被他结束掉(我心里到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因为讨论那么长时间大部分都属于扯皮,但他的态度要是能谦逊点会更好吧);阴郁!他身上少很多这个年龄男人应有的阳光,沉默的时候你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这应该属于不能很好沟通的那种;还有什么呢?高傲,虽然他试图掩饰,但还是会让在他身边的人有种被漠视的感觉。好了,应该就这么多了,可这些真是缺点么?我在搅和什么呢?想来想去,还是回到那个让我逃避的原因,只是因为我没爱上他,我爱的是一个不该爱的人! 陈风已经把车停在海王府饭店门口了,在帮我解安全带,我急忙推开他,我不应该享受他对女朋友的这种方式,他看了我一眼,很不屑的样子,我不理会,径直走进大堂,我是应该好好吃一顿了,饿的感觉加上郁闷的心情实在不好过。 陈风点了一桌子海味,我吃惊地举着筷子,他用讽刺的表情说:“放心吧,我用的是放假打工的工资,不是不劳而获的钱。” 我白了他一眼,对,缺点还要加上自作聪明,好象能把别人想法看穿一样。不过被看穿就被看穿吧,这些美味的确诱惑着我,我开始狼吞虎咽,他递给我一杯水:“慢点,饿过劲了,不要吃那么急。” 我看他还只是在抽烟,就含着满嘴的食物咕噜着问他:“你都不吃么?现在才11点,正好是中午饭。” 他深深地看着我,半天才压抑地说:“你觉得我能吃下去么?” 天!又来了,看来我不说清楚他是不会罢休的,我好容易咽下嘴里的东西,感觉吃差不多了,又喝了口水,才郑重其事地端详着他:“好吧,既然你一定要了解我的事,我就告诉你。” 他一愣,手明显的抖了一下,烟灰里的火星烫到了手,他仓皇地扔掉烟头,我静静地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慌张让我砰然心跳,虽然只是狂跳了几下,但还是让我大大地吃惊,以至于呆在那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陈风又点根烟,好象在努力使自己看起来自然一点:“好,你说吧,虽然我知道这是我一直在强迫你,不过,就算看在我们是朋友的份上,告诉我好让我安心或者说是”他最后两个字说的很艰难:“死心!” 我急忙摆摆手:“陈风,我求你,不要和我说这么敏感的话好不好,首先我告诉你,你一直追问的那个人,现在没有了,所以你也不需要知道他是谁,就让他在我自己心里消化掉吧,因为……我不想再想起来,好象伤疤被再次揭开一样难受;还有,就是我们之间的问题,”我停了一下,抬眼凝视着他:“我一直最骄傲的是我拥有你的友情,这让我很温暖,甚至可以说,让我从认识你这几年一直为此而开心,你说我愚笨也好,情商低也好,不管怎么样,我没做好逾越这份友情的准备,更不想失去它,就算我自私吧,所以我求你把那天你想表达的东西咽回肚子里。别让我们尴尬!” 他皱起眉头,我不容他说话:“如果你现在非要说出来,我就会跑掉,” 他狠狠吸了口烟:“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说呢?是要等你那个伤疤完全愈合么?” 我恼火地看他,但他毫不示弱回瞪着我,我咽了口水,泄气地说:“你为什么一定要说呢?这样不是很好么?我很害怕那之后的结果。” 陈风比我更恼火:“不知道该说你自私好还是说你是白痴好,你不让我说出来,就能让我不想么?你害怕那之后的结果?我告诉你我更害怕,所以我等了这么长时间都没说,那滋味你想过么?我每天小心翼翼地接近着你,怕远一点会再没机会,怕近一点会吓跑你,就向你高中时候拒绝我那样,如果我再那样来一次,不仅可能永远失去你,恐怕以后都不会有活着的乐趣了!” 我倒吸一口冷气:“等等,你不会是说,我高中时无意间给了那么大个阴影吧?” 他不看我,转过头盯着窗外,唇上没及时刮的淡淡胡茬显出一份憔悴,我看见阳光在他眼里闪闪发亮,是眼泪么?我又吓了一跳,因为心脏又不安分地痉挛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就这个话题继续谈下去了。就试探着问:“我们可以回去么?” 他猝然转过头,我看清了,果然是泪,在眼圈里委屈地不肯落下来。我急忙低下头,不想看他的狼狈,他又点烟,“今天无论如何,你也得坐在这听我说完。” 这个霸道的家伙,我知道他要说的一定是个埋藏了很长时间的隐秘心事,可我现在一点也不想听!就是听了晏娜的心事,才把自己陷在这么个泥潭里,甚至间接导致了初恋的结束。我刚有勇气重新面对生活,他还要让我听心事?我那个单纯的脑袋里再也盛不了别人的秘密了。 可陈风下定决心了,开始一长段让我瞠目结舌的回忆。 “也许是应该从我的家庭说起,”他停顿,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说下去:“我父母他们……从我记事时就分居,我父亲去美国再没回来过,也没看过我一次,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样,也不想知道,因为那是他们的生活,但我母亲……” 他又停下来,这是我第一次听他说他的家庭,他郁闷的态度让我有点紧张,他的声音开始冷漠:“我母亲自己经营着家里的公司,很成功,但是,当钱多到只是数字的增减时,她就被很多男人包围着,我5岁的时候,就亲眼看过他们在卧室里……”他说不下去,我也尴尬地转开视线, “总之,没隔几个月,就换一个,她以为我不懂事,并不怎么避忌我,现在想起来那些人有些是……你知道么?男妓……用钱买来的,等我再长大点,她就把我送到寄宿学校了,这也正和我意,你能想象一个正在青春期的儿子看着自己唯一的亲人在自己面前做那样的事么?我不知道她这是不是在报复我父亲,反正她在这方面可以说是放荡,高中的时候我对她的反感已经达到了极限,这难免影响我的人生观,对女人感觉很厌恶,那时侯我从来不把感情看重,那些女生追求我,我就觉得她们很贱,很放荡,当然我不拒绝和她们玩,但只是玩玩而已,没一个在我心里留下好印象,直到我注意到了你,”他看着我,眼睛里慢慢涌起了柔情:“你高三之前可能真是个丑小鸭,坐在第一排,每天蹦蹦跳跳,天真烂漫的样子,所以我根本没注意过你,我记得很清楚,有一天下午,我踢完球回来,就你自己在教室自习,你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阳光在你脸上均匀地渡上一层金光,那种圣洁的美一下子让我窒息,我就那么傻傻地看着你,心里有非常强地想拥有你的欲望,这真是从来没有过的感觉,说实话,那可是我第一次想追求别人,紧张地不知道要怎么做,我收集关于你的一切,知道你爱写文章,就想办法看你写的东西,更让我惊异的是你的才情,小小的脑袋里有那么多海阔天空的想法,天真的背后好象还隐藏很深刻的人情世故,我越来越被你痴迷住了。” 我想我一定是吃惊地不会说话了,脑子里拼命在回忆他说的这些,可真是一点没印象,他继续说着,也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也许你觉得这太夸张了,是的,有时候我也想我是魔怔了,但感情是很奇怪的,你越想理智,它就让你深陷,” 没错,这我深有同感。 “再就发生了我那天和你说的那件事,那是我鼓足勇气和你表达的,因为我觉得我再不表达,自己就要被那些疯狂的思念撕碎了,可结果呢,”他苦笑了:“你都回忆不起来你是怎么拒绝我的是吧?可对我的打击无法形容,这也是我一直太要强的原因,被漠然拒绝的滋味让我一个月振作不起来,可我不仅无法放弃你,还更被你吸引了,我不知道怎么形容那感觉,你那种自然不雕饰的清纯,干干净净的思想,象故意降落到我世界里的天使,我想拥有却又怕亵渎,你和很多人嬉笑着,就是不理我,连正眼都不瞅我,这更刺激我,可能是我的自卑心作怪,我觉得你非常瞧不起我,尤其是我在背后听你说过:最讨厌自以为是的纨绔子弟,家里有几个钱就不之所以,这话让我在你面前抬不起头,如果我就那么颓废下去也不错,至少不用今天坐在这尴尬地和你说这些,但我最终还是被强烈的占有欲击败了,我的脑子里只有一种意识,我不能没有你,今生如果错过你,那会让我一辈子生活在灰暗里,毫无色彩……。所以我尽量改变自己,让你不会再讨厌我,并小心地一直追随你到现在,你进这个学校我也进,你进学生会我也跟着你,将你尽量收在我的视线里,并努力和你维持着友情。” “不!”我艰难地劝他:“这些只是少年痴狂罢了,即便曾经刻骨铭心,也都会过去的,人的一辈子不可能只爱一次,时间长了,再深的爱也会淡忘的。” 他嗤之以鼻:“那我就是例外,或者可以说,是我的宿命,4年了,这少年痴狂有增无减!” 我无言以答,你对一个陷在感情旋涡里人说什么淡忘确实是对牛弹琴。 “就因为越来越深,所以我就更不敢表达,你说你怕那个结果?你最坏是失去一份友情,我失去的却是生活的支点!” “不,陈风,你这么说给我太大压力了,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他这番情真意切的表白让我无比震惊,这感人故事里有我么?怎么可能有我?这太不真实了,我怎么可能在他的舞台上,而且还是被痴爱4年的女主角?当然我不是无知觉地看不见他的优秀,而正是这吸引了我的友情,但只应该停在友情的层次,平凡的小丫头一直都有自知之明,他这样人是晏娜这样的美人该倾慕的对象,和我怎么会有感情交集?他周围那么眩目的光圈,还没靠近已经感觉我的黯淡,所以从来不给自己被打击的机会,友情让我觉得安心和自信,爱情呢?之前的那些想法和说辞不过是在我觉得不真实的情况下的敷衍,可现在我真的感觉他是认真的,在我刚痛失一段不该存在的感情后,又一段不该接受的感情接踵而至,生活好象在逼我快点成熟起来,总是给我这么难以承受的重荷,我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一脸的苦恼。 陈风似乎还没从自己的情绪里平复,低着头机械地转动着打火机,让它在桌子上发出喀哒喀哒的声音,整个人沉默如雕像,我试探着碰碰他的手,“喂!你让我害怕了!” 他抬头看我,眼睛又潮湿,低声说:“你不禁让我害怕,还伤我心了!”我急忙象哄孩子一样拍拍他手背:“天呐!男人也有这么多眼泪么?你搞的我想哭哩!”我愁眉苦脸的样子让他终于带泪而笑:“好吧,我不会逼你的,在这样的局面下,我什么也不会做,如果我真的做了,就是主动放弃自己可能还有的机会,是吧?就让你留着这份友情吧,我保证它和以前一样,还有,”他的语气又变了,好象在和自己的自尊较劲:“那个人给你的伤疤,我希望它快点平复,至少你不会再玩消失,再去绝食!” 我也笑了:“我没绝食,只是没胃口吃饭,哪有那么严重,不会有什么事情让我想去自杀的,我这不又有食欲了么。” 我把米饭推在他面前“你也得吃饭,说吧,是不是和我一样一直没正经吃什么东西?” 他瞪着我,很没好气:“你这个大小姐失踪了,我不仅吃不下饭,连觉也没睡不好,找到你时看你睡的象猪一样,真恨不得杀了你!” 第四章 三只小蜜蜂儿 我强烈地渴望一切都能回归正常,回归那个不曾被感情问题缠绕的我,我相信自己的忍耐力可以慢慢平复那个失恋的伤疤,只需要一段时间,最好这段时间没人再来碰触它,也不要碰触那天那些纷乱的回忆,可我知道这很难,周围是一圈和我的感情有关联的人,我控制自己却控制不了他们。 当天在回校的途中,我看着一言不发开车的陈风,他首先就是我不能控制的人,知道他对我的情意后,我突然觉得他如此让我不熟悉,坐在他身边非常局促不安,骂自己真是弱智。这么个感情炸弹在我生活里这么久,我居然无知无觉,早点发现是不是可以处理得更轻松一些?当然我不是很肯定,听了他那么深刻的感情告白,再麻木的人也会感动,我很惧怕这感动,没有什么清晰的原因,执拗地希望他还是原来的“哥们儿”,也许我应该远离他一段时间吧,这是正常的拒绝求爱的姿态,可放不下多年来那潺潺如溪水般的友情,有时候放掉友情比放掉爱情还难么?我不知道,就自私地想维持现状,生活中已经没了恋人,我不能再经受更大的改变,最好他能奇迹般放弃对我的追求,这可能么?忽然想起回去还要面对对他痴情的晏娜,于是就小心地问陈风:“你对晏娜真的一点感觉也没有么?她可是对你情根深种啊!刚入学就对你一见倾心。” 陈风理都不理我,可这件事确实很让我挠头:“那怎么办啊?我说过给你们做媒,怎么和她解释啊?” 陈风一边拐进快行路一边咬牙切齿地说:“你真是想折磨死我?我现在后悔地恨不得去撞墙。你还问我这些?” 我不解:“后悔什么?” 他看着前面的车尾巴:“后悔怎么不早点和你表达,要是我能早点,是不是机会大一些?想破头也想不出来,是谁捷足先登的?我可真想见识见识什么样的男人能让你为他绝食二天?你为什么就不告诉我呢?是我不认识的么?” 我赶紧打岔:“你又来了,说好了不再说的,警告你不准污蔑我绝食,我想他还没深刻到让我去自杀。” 似乎我说那段感情不深刻让他感觉比较满意,终于不再说这个话题了。 可我还没解决我的苦恼:“说真的,晏娜那边我怎么说啊?要不你说吧,本来我就是负责传话的。” 我还没说完,他突然把车拐到路边,一个急刹车,吓的我目瞪口呆,他没打转向灯,后面的车都跟着发出刺耳的减速声,他不理会那些司机的诅咒,愤怒地看着我:“你自己想办法吧,这我可管不着,活该你乱管闲事。还有,我现在心乱如麻,再跟我说这些破事,我就把你扔下去!”我相信他真不是威胁,赶紧把手捂在嘴上,“好,好,我闭嘴!”又赶紧对旁边受干扰的车供手作揖,免得他们过来理论。 他看了我半天,终于忍不住笑了:“唉,真拿你没办法,叫人恨不得骂不得!简直是我这辈子的克星!” 我无话可说,可真是多管闲事,要不是我这么好心的管这闲事,也许什么都不会发生呢。 寝室门虚掩着,我蹑手蹑脚地进去,祈祷晏娜在睡午觉,但一进门就掉进她吃惊地视线里,本来她正在咬苹果,很显然被呛了一下,咳嗽地面红耳赤,我叹着气过去拍她的背:“你没见到鬼,可别把自己吓的呛死!” 她指着我,一边咳嗽一边说:“你这个疯丫头,死到哪去了?我差点报失踪!” 我先对付她一大堆大惊小怪的问题,什么病了么?怎么手机联系不上等等,然后,不出五分钟,晏娜小心地问我:“对了,你不在的时候,陈风来找过你。” 我心里叹气,看来是躲不过去,还是说点实话比较好,于是就假装不经意的说: “我和陈风透露了一点关于你的那个事。” 我都能感觉她屏息以待,所以不敢抬眼看她:“他没说什么,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晏娜慢慢坐在我对面,支着腮直勾勾的盯着我,过了一会儿又问:“什么都没说?” 我只能撒谎:“恩,只是说他会看着办。” 我狠心地把这球踢给了陈风,我想他应该擅长处理这问题吧,晏娜静静地在那沉思,居然没有失望和难为情,一脸庄重的表情,我有点纳闷了,她想了一会,象自言自语一样说道:“也好,只要他知道就好,你不是说过么?幸福是自己争取的。” 我放下正在整理的书,仔细的看着她,美丽的脸上带着一种坚定的神情,这让她显得有点怪异,我心里莫名其妙的开始有股凉气窜上来,天呐,如果她真是这么执着,可够考验陈风的,不过,如果他们能成也不错啊!是不错么?可为什么我心里的不舒服的感觉越来越大呢?我不希望有人能打动陈风让他改变对我的折磨么? 晏娜应该是很合适的人选,她是四川乐山的女孩,川妹子的柔美在她身上体现的很好,虽然只出身在一个平凡的工人家庭,可与生俱来的姿色让她一直生活在追求者的宠爱之下,这给了她一份高贵雍容的气质,家境虽不太好,但她有办法在不惹麻烦的情况下,游刃于她裙下之臣中享受不错的吃穿用,她的性格看起来是多面的,要看她想面对的是什么人,时而娇羞如小家碧玉,时而从容如大家闺秀,我不太能琢磨透,当然也没用心思琢磨,她和我是两个世界的人,我们是不远不近的闺中玩伴,这几天因为陈风才显的知心话多了些。不过我不明白既然她暗恋他那么久为什么不早表白,非要在这个尴尬的时候给我添乱,想到这就冲口而出:“对了,你怎么没早和他说呢?” 她不知道在想什么,被我突然的问话吓了一跳,过了一会儿才回答:“说实话,我以前太骄傲了,觉得他应该能注意到我,可三年了还没有感觉,看来他自负比我还厉害呢!我再等待就太傻了,而且,” 她站起来走到窗前,看着下面偶尔经过的行人:“马上要面临工作,我越来越感觉到,何去何从要取决于有没有这份恋情。” 我明白了,这是很现实的,对她来说这确实是迫在眉睫的问题,爱一个会给自己塌实和富足的男人没什么不可理解,尤其这男人还那么吸引人。我叹口气,“可是,你准备怎么办?” 她眼睛幽幽直视着外面:“还没想好,但首先是要走进他的生活圈。” 我不再说话,心里强烈地不希望她走进陈风的生活圈,因为那里有我,我预感到我们会在这圈子里碰撞,这可不是什么让人舒心的事。但现在我顾虑不了她的问题,一大堆头痛的人和事正等着我。 还没等我稍作喘息,这难缠的人就出现了,手机又响,郑国平的名字,我的脸蓦然僵硬,晏娜看了一眼,我急忙走出去,犹豫再三还是拒听,拿着沉甸甸的手机,忽然想起那些差点惹麻烦的短信,不错,他发了33个短信,我一个一个看,但很快就看完了,前三个是:你去哪了?告诉我,让我知道你平安;你让我担心死了,求你回来;再联系不上你我会崩溃;后面的就全部是同一句话:对不起,我爱你! 他不会崩溃的,因为他有个家庭要他支撑,可我要崩溃了,为什么他还要发这样的短信给我呢?不是要让我放弃么,而我也决定要放弃,为什么还要在我这么艰难的时候考验我?我开始删那些短信,一个一个的,删到最后,心也空了,静静地站着,脑子一片空白,电话铃似很遥远的又响起,我麻木地接了, 郑国平那仿佛久违了的声音急切地传来:“苗苗么?说话!”我不语,他已感应到是我。 “你在哪?要把我吓死么?知道我不能大张旗鼓地找你还这么做?想报复我是不是?” 我冷笑:“你找我干什么?不是已经分手了么?” 他沉默了一会儿,声音明显的痛楚:“苗苗,原谅我,我承认那天说分手的话是因为我嫉妒了,也绝望了,想到你很快就会被人从我身边夺走……”他不说陈风的名字,“而我又毫无办法,我就崩溃了……” 我愤怒地打断他:“别那么自以为是了,你怎么知道我会和谁,连我都不知道,但我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不会继续和你。” “苗苗,原谅我,我知道我做了让你伤心的事,可,为人夫,有时候很难……我毕竟只是个普通的男人,” 我又恶毒地打断:“没错,普通的下半身男人,你不要再解释了,说这些让我恶心,这些不是我们之间的症结,以前我只是拒绝去想这样的现实,可事实一直是存在的,谢谢你那天让我能正面这现实,我对你的感情是不健康的,我必须要剔除它,所以,请你别再来打扰我。” 说完,我不理他痛苦地叫我名字,毅然收线,然后象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无力地靠在墙上,良久不能动弹……我真的再不想重新变回活在泪水里的鱼了,我已经释放自己,破茧成蝶,我渴望自由地飞翔。 说自己心乱如麻的陈风果然是乱了,连脾性也乱了,在我回校还不到一个小时,心里还在为郑国平的电话伤神的时候,我部里的副部长阿平就给我打电话,让我到学生会来劝陈风,我不解,急忙到主楼来,办公室里一群人,“今天有例会么?”我迷惑地问,大家都面色凝重地摇头,阿平急忙走过来回答我:“你不知道,院学生会今天来验收各系对运动会分担工作的落实情况。” “哦,那怎么了?前一阵不是一直在忙这个么?有问题?你刚才让我劝陈风什么?”我一头雾水。 阿平看看大家,把我拉到一旁小声说:“院学生会马主席是不是对咱们系有仇啊?” 我想想,要是有仇也是上次论坛的那个事,“怎么?他刁难咱们了?” 阿平点头:“可不是,一进门就黑个脸,没一项工作他不指手画脚的,今天也奇怪,陈风迟到了20多分钟才来,刘明洋干脆没来。” 我知道陈风是找我去了,“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啊,咱们活可都干完了呀,他还有什么挑的?” “鸡蛋里挑骨头呗,实在挑不出什么,就冲迟到的陈风去了。” 我四下看看,陈风不在屋里,阿平继续说:“陈风刚进门,他就阴阳怪气说陈风架子越来越大,院里检查工作,你一会之长都迟到,底下人还能重视工作么?官话一套一套的,其实,谁不知道怎么回事啊,他们也没说先到我们系,临时改变计划,我们人不齐也正常,陈风刚开始还能忍住不说话,后来,马涛在那长篇大论地教育我们,说我们系学生会自由主义严重,对院里的工作一直都不重视等等没完没了,我看国家领导说话都没拉他那么长的腔,陈风听一会儿就坐不住了,硬邦邦地问马涛是不是都检查完了,检查完了就让大家散会,马淘当时就下不来台,说陈风你是不是太傲了,对上级这么不尊重,陈风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好象有底火一样,针锋不让,说你拿出让我尊重的样子我就尊重你,马涛火了,说你这态度是不想干了吧,陈风就嘲笑他,想不想干也轮不到你管,我们都觉得陈风说话真赶劲儿,所以都不出声,谁也没劝,马涛气的把郑导找来,非让陈风道歉,郑导也不好护自己系的人,就说陈风:作为干部,大家讨论工作不应该这个态度,陈风更绝,说如果不是干部就无所谓态度了吧,那我辞职好了。” 我吓了一跳,急忙问:“他现在在哪?”阿平说不知道,“他说完就走了。我们都在这傻了,他肯定气头上,谁也不敢给他打电话碰钉子。” 我点点头,立即到门外给陈风打电话,铃声响了很久他才接,我先嘲笑:“听说陈主席唱了一出摔印?勇者无畏啊!佩服!佩服!” 对方半天才说话:“你少幸灾乐祸的,我辞职你高兴了是不?不用总看见我在你眼前晃了。” 这是什么逻辑?于是就正色道:“说真的,你这是意气用事还是是真的不干了?” 陈风懒洋洋地回答:“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干!” 我有点生气:“你怎么这么不负责任?在其位,谋其政,你现在做事就这么半途而废,以后还怎么干大事?再说,你走了我们怎么办?大家都服你的人品能力,你带的这届班子是老师和学生都认可的最优秀的班子,而且大家不单是工作关系,更象一个朋友圈,你就这么一甩手太让人寒心了!不想干?那当初为什么要干?” 我一气呵成地骂了他一顿,他一直没出声,我都怀疑是不是掉线了, “喂!!!说话!!,” 陈风笑了一下,依旧是懒懒的口气:“我当初为什么要干你不是最清楚么?” 我气怔,这时候他还能说这些调侃的话:“你少没正经了!” “我怎么没正经?我说的都是实话!” 我差点没噎住:“好,那我告诉你,我不喜欢为儿女情长就这么不负责任的人,尤其你是个男人!!你在哪呢?我要和你当面说!”我有些激动。 他叹了口气:“我在你身后呢!” 我立即回头,陈风就在后面几米的地方含笑而立,欣赏着我气呼呼地表情,我豪不客气地推了他一下:“你真是要气死人是不?大家都眼巴巴地等你呢,你就在这耍你的少爷脾气!我再问你一遍,确定不干了?” 他半笑不笑地看着我问:“你怎么那么紧张我干不干呢?有那么重要么?” 我想都没想就冲口而出:“当然紧张了,你不干我还在这干有什么意思?” 这是什么话?是从我嘴里说出来的么?我拍了嘴一下,掩饰着:“我是说,我们是好朋友,当然共进退了。” 他露出灿烂而可恶的笑容:“好拉!不用解释了,为你这话我也得干下去,直到你说:咱们可以退休了再不干,行吧?”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打岔:“你的臭脾气真是得改改,不高兴就不管不顾,无论谁你都能噱一顿,大家都怕你知道不?” 他不置可否,半天才嘀咕一句:“不会吧,怎么你就不怕我呢?” 我不再听他乱七八糟的话,拉着他就进办公室,大家看见他都长出一口气,但谁也没先说话,还是陈风自己开口:“今天太冲动,让你们担心不好意思了!” 阿平急忙问:“你不会真辞职吧?要为那个马涛辞职我们也一起不干了!” 大家都附和,陈风笑了:“怎么会呢?为了你们我也得去给他道个歉,不过,你们最好别学我,说实话,道歉还真是丢人!” 我们都哈哈大笑,他转身要出去,忽然想起件事:“对了,文艺部的小王休学了,你们让大二以上各班的推荐一下有没有合适的人先顶上来,马上就是汇演,文艺部人手不够。”我们都点头,看着他出门的背影,阿平小声笑说:“还是我们部长厉害!这么快就哄好了?”她把陈风说的跟个孩子似的,不过他在我面前有时候还真象个孩子。 平静的日子只过了两天,我躲着郑国平,没给他见到我的机会,他打来的电话我也不接,但真是希望他不要再来考验我的忍耐力,每一次他的电话铃声都象炸弹一样炸的我心跳,尤其麻烦的是陈风,他对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有了个恋人而耿耿于怀,痛定思痛后,采取了紧盯我的措施,吃饭自习他都跟着我,这样下去,不是情侣都要被误会了,没办法我只好大多数时间躲在寝室里,这样也不行,他也能随便拉个朋友混上来,拖着我们打扑克,我真是头疼死了,一个瘟神还没送走,又来一个煞星,要是被他注意到郑国平总是给我打电话,该怎么解释呢?他现在是红了眼了,看哪个男性和我比较近就怀疑,有一天,院刊的另一个编辑来找我研究版面的事,他是开朗的男生,和我开了几个男女间的玩笑,旁边的陈风就开始狠狠盯着他,吓的那个编辑偷偷问我:“你们系主席不准在办公室里说笑么?他怎么那么看我?”简直是哭笑不得,我根本说服不了他不这样,他狡辩说是很正常地和我维持着友谊。 中午吃完饭,我被晏娜拖着去打羽毛球,因为下午要开学生会例会,我显得心不在焉,郑国平一定会去参加的,我躲不掉了,想起他这两天执着地想和我重修旧好,心里就来气,为什么不肯放我一马呢?我不能让自己的生活这么混乱,还是应该找他谈谈。彻底解决这件事。可是这一定会让我再发疯的难受一次,我不会再去把自己关监狱里吧? 这样琢磨着,我就忘了自己在干什么,擎个球拍傻傻地站着,直到晏娜笑着大喊我的名字,我才从深思默想中惊醒,我满脸苦恼地看着她,蓝色的短裙勾勒出苗条的曲线,在阳光下格外娇悄动人,笑声清脆极了,简直有点夸张地刺耳,我急忙四处乱看,果然,陈风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胳膊支在栅栏上,一脸深刻的嘲讽,“幽灵!”心里想着,嘴里就嘟囔出来,他一点不掩饰语气里的讽刺:“我路过,看见有个傻瓜在这站着,好象害相思病,没想到是你!”我恼羞成怒地把球打向他,转头看看在那边摆弄球拍的晏娜,她低头含笑的样子象幅仕女图,没来由地被这美所气馁,垂头丧气地说:“你别站那摆酷了,替我打会!”不用抬头我都能感觉到陈风的恼火,这让我有了报复的快感,蹦跳着到他身边,小声说:“来啊!别不好意思!”他侧了下身子,晏娜看不到他的表情了,我以为会是气急败坏的,结果却是调笑着,也低声说:“好啊!不过,你让我亲一下才能打!” 我的球拍重重地落下去,他用手挡住,警告我:“少跟我逗气,惹急了我就公开追求你!”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哈!这叫什么威胁?我冲他的背影虚踢了一脚,晏娜轻笑出声,“你们刚说什么呢?”我仍恨恨地瞅着那背影,“真奇怪,就这样的坏小子有什么好的?满嘴里没一句正经话!” 晏娜也望着,迎风而立,目光迷离,良久不说话。她这样子本来蛮好笑的,可微风拂过她鬓发时,居然让我感到一丝凄凉,我笑不出来,淡淡地说:“你都快站成望夫石了,还打不打?” 我跟在晏娜身后去开会,一路上都神不守舍地烦恼着,一会是郑国平,一会是陈风,交替在我脑子里晃悠着,我的头都快被他们的形象弄的爆炸了,于是就象小狗甩身上的水一样使劲甩甩头发,晏娜回头看我:“你怎么了?真害相思病呢?”我有气无力地反驳:“那是你!我这是为害不上相思而病了!”她不理我,继续在前面摇曳多姿地走着,我才想起来问她:“你这是去哪?今天下午没课啊?” 她停下来看着我,很疑惑地摸摸我的额头:“你还真病的不轻!我刚才不是和你说了么?” “啊?对不起,我没听见,说什么了?” 她笑了:“好,再说一次,我现在要顶替小王做文艺部副部长了,她不是休学了么,我就递了申请,很快就批了……” “啊!!!!!!”我想我的嘴里蹦出一大串惊叹号:“等等,你不是不喜欢做学生干部么?现在怎么了?” 她哈哈笑起来,妩媚地扬起眉毛:“不想做不代表我做不了是吧?” 那是,她的歌艺舞技从小就受过专业训练,做系里的文艺工作一点问题也没有,可是,我还是不敢相信地瞪着她:“你不会是为了……”我咽了口口水:“为了陈风吧?” 她的笑意更深了,居然没有一丝羞涩:“你是我的好朋友,所以也没必要瞒你,是为了他,我想这样会让我有机会多接触他!” 天!这年头怎么有这么多疯狂的人啊,既然她已经大方地承认,我真的嘲笑不出来了,想着陈风马上要迎接的艳遇,我又情不自禁地哼着那童谣:“两只小蜜蜂啊!!!!!!啪啪!”我就在这嘴里的啪啪声中磨蹭到了办公室,晏娜根本不理我的疯疯癫癫,推门就进去了,我可没她这勇气,探头探脑地想钻进去,结果还是来了个隆重登场! 我们来晚了,我现在怀疑是晏娜故意的,她很享受30多道目光齐刷刷射过来的滋味,看来今天是开大例会,各部的干事也都来了,晏娜的艳光完全把我遮住,这正合我意,以自己都想象不到的速度嗖的窜到阿平身边坐下,我不敢抬眼,因为感觉到了郑国平的气息,他就在对面坐着,我尽量平静着自己,这样的局面以后多的是,以前是怎么样,现在也不应该有什么改变,幸好我擅长很快控制情绪,所以,等陈风开始主持的时候,我已经又带着惯常率真的笑脸了,尽管有点僵硬。 因为是学生会议,所以都是学生会主席主持,郑国平只是列席指导。很多人为晏娜的突然出现而窃窃私语,我瞟了一眼陈风,想起刚才他在球场上对我的威胁,心里快意着有这样的局面让他面对。他也一定猜到晏娜是为什么进学生会的,好,就好好感受一下这尴尬吧。 陈风开口:“今天例会有两个议题,首先我们欢迎学生会的新成员晏娜,她将暂时代理文艺部副部长的职位。” 一片鼓掌声,晏娜袅袅婷婷地站起来,含笑着点头,真是一笑百媚生啊,我看那些男生的眼神都多少有点痴迷,最低也是满含欣赏,只有两个人没有,陈风在看着我,眼神是严厉的?咋啦?他不会以为是我怂恿晏娜进学生会的吧?我不理他,下意识地看郑国平,我们的目光相遇,我立刻狼狈地避开了,就那么一瞬间,穿过无数道射向晏娜的目光,我被带进一个刺激的三角形里,陈风瞅郑国平,郑国平瞅我,我呢?只能去看陈风。除我射出去的这条线,这三角形的另两条边都带着另人不安的火焰,烧的我一哆嗦,手里的笔飞到地上,于是我就象兔子一样钻到桌子下,慌乱地找它,劲道太大,笔没影了,我没礼貌地扒拉着挡着我的几条腿,导致他们的主人都低头瞅我,瞅的我都不知道自己蹲在这干什么了。直到陈风阴森森地叫我,我才把眼睛露到桌面上,“对不起,我在找笔呢!”他身子靠在椅子里,高高在上的,把手里的笔扔给我,“哦,我还以为你准备在桌子底下开会呢?”他用猫玩老鼠的表情看着我,我只能重新坐下来,自嘲着嘟囔:“怎么会呢?那底下的气味可不好!” 经过这一闹,我身上就不再承受什么灼热地目光了。我也能正常听听会议的内容,陈风继续说:“下周六将召开新生文艺汇演,虽然是历年都有的活动,不过还是有些细节要在今天确认,文艺部这次挑头,各部配合,有什么问题现在提出来,我们一起商量解决。” 下面开始议论纷纷,我看到晏娜拿出一张纸递给陈风,我很好奇,但离的远什么也看不清,陈风很快就看完了,抬眼看了看晏娜,对大伙说道:“晏娜刚才给了我一些建议,他扬了扬手里的纸,有几条很有创意,大家传看一下,哪些可行就加到这次汇演里,”然后他转向晏娜,以冷淡地声音说:“提醒你一下,这里有个程序问题,下次再有建议直接给你们部长提交会上就行了,不用给我。” 晏娜的脸红了,她低声地解释:“对不起,我不太了解……”扭捏的样子更增添了我见尤怜的娇弱,所以大伙都怜香惜玉地暗暗埋怨着陈风的不留情面。可他却继续发难:“还有,例会是不允许迟到的,有事提前和我请假,今天你们迟到了10分钟,按惯例在会后就留下来打扫办公室吧,你和林苗苗。”他瞅了我一眼,我气的倒仰,他什么时候开始这么认真执行这个制度了?他这是冲晏娜还是我啊?这个该死的家伙,你会假公济私,我就不会反戈相击么? 大家正在为陈风插这一杠子面面相觑时,我举起手,陈风点点头,我立刻开炮:“对不起,主席,如果说是制度,是不是该一视同仁啊?” 陈风狐疑地看着我:“当然。” 会场里静极了,我狡谐地笑了一下:“我记得上次例会,主席你也迟到了10多分钟。所有的部长都可以作证吧?” 几个部长互相看了看,都会心地笑着点头,我严 第五章 不离不弃 会后,陈风果然依言留下来,我当着还没走的干部的面,把笤帚递给他,可他坐着不动,我只得赶在别人还没笑出声之前,灰溜溜地自己去扫地,因为他的表情很明白的告诉我,如果再继续捉弄他的话,我就要被这笤帚扫出门了。其实这三个人在一间屋子里是很难受的,我看看在一旁的晏娜,她默默擦桌子的形象都很优雅,我却把整个屋子扫了个乌烟瘴气,还故意在陈风前面嘟囔:“没风度、没气度,真好意思象大少爷一样看着我们干活!哎~~~晏娜,我们还要继续为女权运动努力啊!”陈风似乎心情好了,又用那种不正经的语气和我挑战:“让我干活可以,苗苗,那你得答应我的条件!”我赶紧闭嘴,开始真的好好干活了,呲着牙想咬人的表情让陈风菀迩不已。晏娜用余光瞟了一眼他,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 我听到郑国平进来了,手里的拖布忽然沉重起来,他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我过来看看你们,今天的例会很热闹啊!”。 陈风笑了笑,不置可否,两人开始站在门口谈汇演的事情,不知道是不是心虚作祟,觉得他们都心不在焉,我留着两人站立的地方没拖,象逃跑一样准备出去,还是被郑国平拦下来:“苗苗,你跟我来一下,有几个稿子想和你确认。” 不,不要折磨我,我求助地看了一眼陈风,但立刻就知道找错了对象,我们三个再次交织成三角形视线网,这回陈风不是上次那样研究的目光,而是有点令我发寒的敌意。所以我马上走出去,心里忐忑不安,并对郑国平恼火着。我们在走廊的尽头站下来,他说:“去我办公室吧。” 我不动,声音冰冷:“不,就在这里说清楚。” 他看了看四周,不赞成地看着我,我没有理会,象机关枪一样开始说话:“我已经准备把以前统统忘掉了,以后你过你的三人世界,我依旧是你的学生,千万不要再这样来找我,希望你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就算帮我好么?我不想让别人看出我们之间有什么关系,你知道后果的。” 他凝视我一会儿,一个字一个字地小声说:“我忍不住!” 我不想去看他,怕不再有决心:“那是你的事。总之,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和你谈论这种事情!” 他沉默了很久,我正想离开时,他又说:“是不是陈风让你这么坚决的?” 我抬头瞪着他,尽量抑制冲他喊叫:“和他根本没关系,我们只是朋友,拜托你别在提他好么?” 他欲言又止,我马上转过头,没法看他潮湿的眼睛,一时间冲动到想再扑进他怀里,但他用手拍了墙一下,长叹一声:“好吧,你放心,我不会再去打扰你了,这次说话算数!” 我感觉走廊的灯暗下来了,马上又反应到是心理作用,那是我的心暗下来了,我只肯定,以后我不必再为躲避他的目光而钻桌子。因为这次他真的是走了,带走了我心里的那盏灯。我立刻就陷进了那空虚的黑暗中。 我好象真是摸着黑晃回办公室一样,一路扶着墙,摸索着推开门,心里还空着,所以映入眼帘的情景半天才反射到意识里,这让我吓的转身又关上门,那是陈风和晏娜两人站在窗前,晏娜把头埋在他怀里嘤嘤抽泣,陈风用手轻拍她肩头,不知道是郑国平的离去还是他们的亲昵哪个更刺激,我呆在门外无法动弹。 肯定是关门声太大,我还没缓过劲来,陈风已经追出来,我象条件发射一样说:“对不起,你当我是梦游好了。”晏娜一定恨死我了,我这个愣头丫头啊!真想给自己一耳光。陈风居然面无表情,我不由得赞叹:恩!高手!果然是高手!泰山崩于眼前都不动声色,马上又否认,我算什么泰山崩啊!真是不自量力。他没看我,目光越过我头顶,淡淡地说:“你劝劝她吧!”说完居然走了!我嘴里发出一连串的诅咒,不过只换来他不回头地摆手。 我看到晏娜并没有什么难堪的表情,有点放心了,于是跟她往宿舍走,我还没问什么,她自己就招供了:“我说了。” 她在前面不紧不慢地走着,我低头踢着一个小石子。 听她叹了口气:“他越是这样,我越不想放弃。” 石子咯了我脚一下,很疼地裂嘴:“他~怎么说的?” “他说他有意中人了。” 晏娜突然转身看着我,我本能地瑟缩一下,但她只是很忧伤地叹了口气:“但我还是不会放弃的,我想他说的只是托词罢了。” 还好,看来陈风没把我扯进去,但是晏娜怎么会这样呢?我以前还真没好好了解过她,现在看起来她的这种百折不回的劲头,有点让人害怕,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我相信如果她知道了陈风所说的意中人是谁的话,立刻会和我恩断义绝的,看来我没解决好前一个身份问题,现在又接踵而至第二个身份问题,如果我相信有命运存在的话,是不是该去算算怎么破解眼前的困局呢。 接下来的一周,我没有更多时间去伤感自己的感情。因为学生会的全体人员都忙翻了天,晏娜新提的几个建议被采用了,一下子增添了很多工作,所以周五又加了个临时会议,确认完会场布置和各种材料的采买后,有个很紧迫的问题还没最后落实。晏娜提出,要系里的老师和学生会各出几个节目,搞成象联欢的形式,这样更能让新生们感觉到亲和力。这是个好建议,但由谁出节目和出什么节目就有的商榷了。老师们的节目我们不管,请郑国平去落实了,可学生会是我们自己的事情,虽说不是很严肃的场合,但节目质量的好坏也多少关系到学生会的脸面问题。幸好这届班子还算有很多文艺人才,象小品,相声、合唱什么的大节目已经有人承担了,这可是会里第一次有这样的活动,所以谁也没走,都想看最后确认的节目单,他们在那边吵吵嚷嚷地争论节目顺序,我就把宣传海报文字部分拿给陈风和文艺部长小林看,正商量着,那边的晏娜突然拍拍手请大家安静,“大家停一下,我刚看了节目单,觉得少了个重要人物。”她故意卖着关子, 大伙抢着单子看着,我也去看,很快知道她要干什么了,回头冲陈风做了个鬼脸,大伙也立刻知道了,一起起哄:“是啊,陈风不出节目,这节目就不够分量!” “没错,主席应该给新生们点深刻印象!”七嘴八舌地都说应该安排一下,陈风显然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一时不知道怎么拒绝。 晏娜又说:“陈风,我们不难为你,就出个简单的小节目吧。” 陈风赶忙摇头:“算了吧。这个我可不擅长。” 大伙都笑了,小林说:“你别推辞拉,再推就来个难度大点的,要不来个独舞?你这形象身材来段街舞保准满堂彩。” 四周全是赞同地起哄声,我也跟着信口开河:“你就把你高中时候的拿手节目献出来吧!” 大家都转问我:“那是什么?” “健美表演啊!”我举起胳膊比量着二头肌。 笑声快把屋顶房子炸开了,我却一本正经地瞅着陈风:“咱就别藏在深闺人不知啦,你就牵着你的大白马上台溜一圈也好,给新来的小学妹们点爱情憧憬吧!” 陈风冲我直咬牙,还是坚持拒绝:“别打我的主意,你们快点研究正事。” 晏娜是铁了心不放过他:“这就是最大的正事,你不演的话我们全罢工。” 陈风笑着对她说:“威胁领导?罚你再值日一次。” 大伙都说:“那我们可不怕,大不了全体值班。” 陈风是实在逃不过去了,求饶地看着晏娜:“高抬贵手行不?” “不行,这样吧,就唱歌吧,你和我一起。” 我用手点着晏娜,一脸坏笑,陈风看看左右,没一个替他解围的,只好说: “那好吧,不过说前头,演砸了别埋怨我。” 我们都窃窃私语,说实话,连我也没听过他唱歌,不会真的演砸吧,晏娜这出戏本来是假公济私,但如果陈风出丑对她又有什么好处呢? 会后,我们留下来问陈风:“你行吗?这可不是卡拉ok啊?唱跑了不能切歌的。用不用给你准备把伞?” 他没好气地说:“干吗?” “到时候挡观众砸你的东西啊!” “刚才你们怎么不这么问呢?现在我无可奉告。” 刘明洋在旁边插嘴:“你们不用担心,他没问题。” 自从上次的事后,我一直没接触过刘明洋,也没空担心他和陈风会不会因为打架而闹掰,现在看他坐在陈风旁边笑眯眯的样子,看来是一点问题也没有,我看看陈风,不知道他是怎么和刘明洋解释他当时为什么那么激动的。 很快我就知道答案了,晚上我自己在学生会里自习的时候,刘明洋来了,还是那么大咧咧的,一屁股坐我旁边,“嗨!苗苗小姐还是这么用功啊?” 我下意识地和他拉开点距离,他忙说:“别那么紧张啊,我不会再骚扰你了,今天特意来向你宣布,我放弃对你的追求!” 他看我一眼,马上又补充:“就是你理解的,放弃对你的纠缠!” 我笑了:“怎么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哪啊,朋友妻不可戏么,陈风告诉我了,他喜欢你。” “啊!!”我眼珠差点没瞪出来:“他瞎说什么啊?麻烦你替我捎句话回去,叫他把脸准备好,我随时会去扇他耳光!” 刘明洋笑眯眯地看我:“别装了,他又不是成龙,女朋友还用藏起来么?你也别埋怨他告诉我,莫名其妙给我一顿揍,能不给我个理由么?再说,他那时侯的样子,傻子也能看出来是怎么回事,你们俩可真不够意思啊,为什么不公开呢?早知道你是他的,我想都不会想追你了。”看我还是目瞪口呆的样子,他解释:“谁要是和陈风竞争,简直是自取灭亡,尤其他是我哥们,我应该管你叫嫂子!” 我的火气蹭蹭往上窜:“他说他喜欢我?” “是啊!” “那他说没说我喜欢他?” 这回是刘明洋目瞪口呆:“你该不会告诉我只是他在单相思吧?” 我不理他,心里直骂陈风,刘明洋还在瞅着我,象看个怪物一样:“怪不得他不让我往外说呢,原来是这么回事,可你眼光也太高了吧,陈风你都看不上?看上谁了?谢霆锋?” 我白了他一眼:“行拉,你都移情别恋了,瞎操什么心?还有什么事?” 他象才想起来似的:“哦,对了,把以前系运动会的材料给我看一下,还有,陈风让你在这等他!” 我问:“他呢?” “他啊,和晏娜去歌厅练歌了,这个晏娜死活不让我去!” 我撇撇嘴,心里想,让你去就怪了,这就是晏娜非要陈风和她演节目的意图吧,想到两个人在幽暗的歌厅的样子,我咬着手里的笔发了会呆。刘明洋又问我:“和你打听点事,咱们的校花真没男朋友么?” 我敏感地看着他:“怎么?想打她的主意?我劝你省省吧,她可真是眼光高的人呢!” 刘明洋显然不想听我的劝告:“她有眼光,我有手段,缘分这东西没法说,没准就成了呢,你告诉我她有什么嗜好?” 我真的是要感叹这世界太荒唐了,怪不得都说大四的学生象春天的猫呢?这乱七八糟的感情简直象一张蜘蛛网,就我周围这些人已经快让我搞不清关系了,看来只能祈祷当一切有结局时,大家还都能心平气和就好。 “快告诉我啊!”刘明洋根本不知道我心里这么大的忧虑,还在不依不饶地追问,我只好打发他:“她的嗜好?一切和美有关的都是她的嗜好。” 刘明洋一副认真的样子想了半天,最后说“好,我知道了,那我先走拉。”他临出门的时候又转头嘿嘿笑着说了一句,“我预感你最终还是会被我叫嫂子的。” 陈风来的时候,教学楼已经要关门了,我感觉他带进来一股熟悉的香水的气味,就捏着鼻子冷冷地问他:“找我有什么事?” 他在我对面坐下来,不理解我为什么这么冷淡:“你怎么了?等急了?”“ “是啊,以后你再有美人相陪的时候,别麻烦我在这等你好不?” 他沉默了一会儿,凑过来看着我的眼睛,我觉得那晏娜牌香水味更刺鼻了,就推开他,:“离我远点,你身上有臭味!”他突然笑了:“你身上也有味儿,酸溜溜的醋味儿!” 我的火气莫名其妙地爆发出来:“别自作多情了,你以为你是谁?大众情人?可在我这不好用。”说完后,我也被我自己的态度吓了一跳,陈风的笑僵在脸上,好象被我伤到了,我一下子想起来高中时候我拒绝他时就是说的类似的话,我有些过意不去,但又不知道怎么转圜,最后还是他开口:“好了,我也知道我对你没那么大魅力,那你是怎么了?”我默默收拾着书,嘟囔一句:“没怎么,间歇性狂燥症。” 秋天的脚步越走越急,校园里已遍地黄叶了,这些已不再有生命的东西,就这么肆无忌惮地把尸体横陈在人们的脚下,象硝烟散尽的战场,满目创痍。20多年前我就出生在这样的季节,我问爸爸,怎么把我生在这样没有色彩的季节?他说,怎么没有,这是枫叶红、谷子黄的时节,红黄两色是自然界最热烈的颜色,所以你的生命也是热烈的。是么?可现在在这校园里,我看不到枫叶和谷子,到处灰蒙蒙的,唯一养眼的是走在我前面的晏娜,我盯着她的背影,她的生命是热烈的么?不知道,但感情肯定是热烈的,那些热烈的词汇正从她的小嘴里不断吐出来,根本不管我有没有认真听。 “我现在了解陈风的一些特点了。” “首先他不是那么难以接近的。” 我在她背后安静地听着,但更多听到的是风扫落叶的声音 “看起来好象非常高傲,可是熟悉了后,感觉还是很亲切的,而且他是个好的沟通者,我说话他会仔细地听,虽然话不多,但都很到位,不象有些人,对了,象那个刘明洋,整天在耳朵边唠唠叨叨,老太婆一样烦死人。” 看来刘明洋已经开始追她了,我不无忧虑地呆看着晏娜,她继续说:“陈风还很体贴,比如我第一次拿了个依云的矿泉水,以后几次他都会给我拿一瓶相同的牌子的,这不仅是细心,也是风度。还有,他也挺幽默,偶尔一句话把我乐半死。” 幽默?我差点没被正要咽下去的唾沫呛死,她不理会我大声的咳嗽,继续细声细气地说:“我不相信你没听过他唱歌。” 她的高跟鞋睬在叶子上,发出沙沙的声音,似乎在配合着她的赞叹,我站下来:“你踩着尸体呢!” 她一下子跳到一边:“什么?” 我笑着指着那些落叶:“树叶的尸体啊,声音好难听!” 她张大了嘴巴瞪着我,半天才说:“马上就过生日了,你怎么还象个小孩一样,哎,你都不担心嫁不出去?” 我嬉皮笑脸,绕着树叶跳着往前走,她追上来:“对了,陈风说,你的生日会在海边办,这可真新鲜哈,现在的海水不是很凉,还能游泳。” 我撇嘴,“你会游泳么?可别掉海里变成美人鱼。” 学生会内部有个不成文的惯例,每个成员过生日都会出去聚会一次,作为沟通磨合感情的机会。生活部部长早就在安排了,陈风决定打破以前吃喝一顿了事的方式,在海边搞个类似秋游的活动,对于他们兴高采烈地准备烧烤的东西我都提不起什么兴致,这次生日是我最不想大张旗鼓过的,往年郑国平必会来跟着大家一块为我庆祝,但今年我实在不想在这种场合见到他,其实在任何场合下都不想再见他,在我的伤疤还隐隐作痛的时候,我没有勇气面对他。所以生日这天早上,我就抑郁寡欢,心不在焉地接受着认识的人的祝福,拆看各种小礼物,心里却在想有没有办法不去参加自己的生日聚会。晏娜在我旁边试衣服,左一件右一件的让我拿意见,一点都不掩饰她想给陈风留下惊艳印象的意图,“苗苗,知道他喜欢什么颜色么?”她举着两套游泳衣,大红色和白色, 我有气无力地扔掉那件白色的,“不知道,作为今天的主角,我更喜欢这件大红的。” 晏娜笑了,拍拍我的肩,“别这样么!帮忙帮到底,我需要个突破关系的机会。” 下午的天气非常好,太阳不温不火地洒下干燥的温暖,一丝丝若有若无的清风拂过脸庞,让每一个人都心情良好,除了主角的我。虽然知道郑国平因为开会来不了。可心情并没有因此轻松下来,人真是奇怪,在某些特殊的日子里情愫就会特别膨胀,看着周围乐呵呵的一大群人,我却对视野中没有那个亲切的身影而淡淡伤感,他曾说过要给我一个属于小女孩的浪漫生日,可我们的恋情短暂到没有迎来我期盼的这个日子,我是有决心挥别过往的人和事,但总有这样的时刻,那些回忆执拗地钻进脑子里,残忍地蚕食我的快乐和平静。 租了一辆中巴,浩浩荡荡地出发了,路上无聊,他们叫我和晏娜打伙打滚子,我意兴阑珊地坐过去,看着对面穿着白色无袖半截裙的晏娜,左顾右盼的样子也光彩照人,想起来要帮忙帮到底,就喊在前面听mp3的陈风:“过来看着你新收的徒弟打牌,我受不了她这么臭!”晏娜也毫无羞涩的点头:“是啊!过来帮帮忙吧,我们赌酒的,输了每人喝一瓶。”陈风只好过来坐在她后面,晏娜巧笑嫣然,娇小的身体时而会随着车的晃动而靠向陈风怀里,是颠簸的原因么?怎么感觉胃里有种酸涩的烧灼感,我心里叹息:也许过不了多久,一对另人艳羡的情侣就要出现了,而我却形单影只地拿不出诚意的祝福,失恋的人尤其看不得别人的幸福是么? 我在胡思乱想,对面的陈风“啪”的甩了晏娜的牌,吓了我一跳,“你怎么心不在焉的,大王在我们这看不出来?就差这10分就成了,你在想什么?” 我急忙低头看,果然,对方赢了,他们都笑着说:“陈风别生气啊,让两位美女喝酒不高兴?” 我虚弱地叹气:“是啊,想喝了。” 陈风深刻地看我一眼,闷声说:“怕喝出什么事来。” 我的胃在到了目的地后还是不太舒服,于是就躺在沙滩上看他们打排球或游泳,对阿平拿来的烤肉串一点没有食欲,晏娜火红的游泳衣非常抢眼,衬着雪白娇嫩的肌肤,象团燃烧的火焰,烧灼着男人心里的欲望。美人啊,不要到我这来,我不想做你这朵红花的绿叶,看着自己居然真穿的淡绿的游泳衣,我赶紧在她坐下来之前把自己用毛巾被裹住,嘟囔着:“你就不能不开在我的枝头么?我现在可是仙人掌,小心扎你哈!”她笑咪咪的:“得了,又开始说疯话,过生日也不开心?”我气急败坏地抓起把沙子,狠狠地扬向正在那边打排球的陈风,结果他就迷眼了,我咯咯笑着:“乱花迷人眼了吧!我这有朵红牡丹,你快来摘去!”他揉着眼睛走过来,一把拽下毛巾被,开始在我身上堆沙子,晏娜也笑着帮忙,我不动:“啊!葬了我吧,我这坟前开满鲜花,是你多么渴望的美啊!”我怪声怪气地唱着,陈风停住了,他眯着眼热泪长流,我转向晏娜:“快帮他把沙子弄出来吧,不然真象是给我哭丧呢!” 晏娜拿出纸巾小心地凑过去,我发现我真看不得这情意绵绵的情景,就带上太阳镜:又唱:“你是我的玫瑰,你是我的花……”陈风躲开晏娜的手,抓起沙子盖在我嘴上,气哼哼走了。在我还没把嘴里的沙子吐干净之前,刘明洋晃着他一身结实的肌肉来拖晏娜:“走,教你游泳!”我一边呸呸地吐,一边呜噜着:“你……技术不行,让陈风教!”他瞪我一眼,象拖小鸡一样把晏娜拖下了水,我笑了一下,这情感的追逐赛很有意思,爱的力量让每个选手都拼命地想追上前面那个不回头的人,结果所有人都累的气喘吁吁。 我躺着听周笔畅的《笔记》,渐渐被黯然的旋律沉醉,身旁有种熟悉的男子气息,我知道是陈风,就闭着眼问:“怎么不去教美人游泳?” “是啊,就是来教的。” 我淡漠地笑:“我不是美人,而且也会游泳。” 他拿下我的眼镜:“躺着干什么?陪我游一会儿。” 我懒洋洋地睁眼,他只穿着黑色的泳裤,阳光下,匀称的肌肉棱角分明,略显古铜色的肌肤泛着诱惑的性感,我叹气:“我可不敢,被你的暗恋者看到和你肌肤相亲还不被醋死。” 他不理会我的调侃,拿着个太平圈套在我身上拉着我进到冰凉的海水里,我刚被太阳晒的发烫的身体打了个寒战,马上就想往岸上跑,他好笑地拽住我,用手搓着我露在外面的皮肤,“坚持一会就好了,来,慢点下去。”他在后面把着我,我咬着牙一点一点把自己浸在水里,全身都在水里后,真的就不觉得有多难过了,海水拖着身体,冰冷的温柔,那是一种美妙的刺激,我把太平圈推到前方,开始舒展地游动。他并没有象我这么小心翼翼,而是一头扎到水里,迅速地划出好远才冒出头来,冲我喊着:“过来,深水更舒服。” 我们畅快地越游越远,岸上的人渐渐变成花花绿绿的一片风景,在海天一色中,人渺小到只能心生敬畏,心跳和着海浪拍打肌肤的声音,呼吸纳入微咸的海风,我感觉我完全融入这苍凉壮美的纯净中,灵魂被荡涤一空只有对生命的谢意,长长地吐气,很累,头枕在太平圈上转头看陈风,他也停下来,扶着我的圈笑看着我:“没体力了?” 也许是海水那丝滑般的温柔使然,也许是身体疲累让意识软弱,我眯着眼喃喃低语:“恩,不想游了,你把拖回去吧!” 他的手轻轻拖在我的腰上,一股让人酥麻的热力从腰间弥漫开来。我身体更柔软了,躺在他的臂弯里,听他柔声说:“还没给你生日礼物。” 我想起来,认识他这几年,他每年都会送我一样首饰,项链、手链、脚链,都是白金镶着小巧的绿宝石,他说本来是一套,为了避免我大惊小怪地嫌贵重而拒绝,他分成每年送一样,也算提前送结婚礼物,这是套我非常喜欢的首饰,一直没舍得带,都小心的保存着,潜意识是真想等类似结婚这样的场合戴的,今天听他这么说,急忙问:“还是首饰?我又不带耳环?身上可再没地方戴什么了。” 他笑着在游泳帽里拿出个长长的链子,咖啡色的细线上均匀的栓着一串小小的心型的玉片,晶莹剔透,我惊讶地仔细端详,发现那些玉片中有长度间隔一样的四片上分别刻着四个字:不离不弃。在阳光下有点触目惊心的意味,我愣愣地看着:“这……” 陈风有点不好意思,难以掩饰的深情款款:“你应该知道,以前那套首饰中有个戒指,可我一直没有信心,现在这种时候,我就更不能冒失地送给你,所以只好再去买了这个,我不知道这叫什么,只知道是围在腰上的,这些年的每一条链子都只有一个意思,它们都会贴身套着你,代表我的心永远和你……”他举了举链子上的那4个字,“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最终得到你的心,但我会一直等待,直到你接受那个套住你心的戒指……” 天空如此纯净,海水如此湛蓝,水里的两个人似凝住一般静静对望,如果不是幻觉,我能感觉目光交汇时有片刻的火花碰撞,慌忙避开差点让我迷失的眼光,困难地张口:“不,我们约定过。” “是!”他急切地打断:“我没有违反,只是告诉你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等,不会这个机会都不给我?” 我长长地叹息:“对不起,我好怕会让你失望。” 他目光不变,依然深情:“我不怕,哪怕一辈子。” 哦,陈风,不要轻易地托付一生 第六章 285朵玫瑰 篝火在沙滩上劈啪燃烧,一圈笑闹的人,在清澈的夜空下尽情地狂欢饮酒,一声声“生日快乐!”响彻耳畔,只有我和陈风没有真正地融入这欢乐的氛围,他坐在我旁边,沉默地陪我一杯杯喝着,我沉浸在一种莫名的伤感里,任他在黑暗里悄悄握紧我的手,他手上传来一种让我塌实的力量,我转头冲他笑笑,他也回报我,火光中两只黑黝黝的眸子,象身后那片温柔的海。 沙滩外开来一辆小货车,司机下车后张望了一会儿就直奔我们这边而来,身后一个人捧着个庞大的黑忽忽的东西,走近后借着火光才看清那是一大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我的心象预感到什么一样砰然狂跳,被陈风握住的手明显地颤了一下,他顺着我的目光看着玫瑰也愣住,果然,司机停下来打听我的名字,人群马上明白是有人给我送花来了,立刻爆发出一片轰然的惊叹,因为那花束太夸张了,那么紧凑的扎在一起还是合一人的双臂抱不过来,周围不断有人疑惑又羡慕地问:“苗苗有男朋友么?” 女声都感动:“这是多少支花啊?苗苗有这么浪漫的男朋友啊!” 男声都惊叹:“靠,太煽情了吧!苗苗,白马王子在哪啊?来了么?” 他们四处找寻,但只是司机开口:“有位先生委托我们花店送花给这里的林苗苗。” 我动不了,脑子一片空白,大家安静下来都看着我,陈风挣脱了我麻木汗湿的紧握,冲那人举了举手,花很快摆在我面前的地上,又递过来一张贺卡,我还是不能动,阿平急忙抢过去,在大家的善意的哄笑中大声朗读: 285朵玫瑰是我对你浪漫生日的承诺!有生之年,年年此时,祝福最心爱的你生日快乐! “哇!!285朵!什么意思?” “谁啊?苗苗快招供啊!”大家还在高声议论,但司机又说话了:“这位先生还有一个要求,他说他不能亲自来道贺,托我们带了首歌,是他的心声,献给苗苗小姐。” 大家立刻又屏息以待,那人拿过一个手提收录机,按了按键,立刻,一首苍凉的歌曲在沙滩上荡气回肠地响起: 我发现失去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那一年我想要认识你的一种勇气 它让我毫不畏惧的告诉你我的感情 如今害怕的思念着每一个过去 失眠已占据了你走后大部分的时间 不然这个时候我应该在你的房间 看着你写给我的第一封和最后一封信 如此的转变 用了四年三个月又七天 我试着勇敢一点 你却不在我身边我的坚强和自信 是因为相爱才上演 我一定会勇敢一点 即使你不在我身边 你的决定和抱歉 改变不了我的明天 勇敢是我今天再也无法面对的事情 因为面对了勇敢,记忆就会没有你 我的虚弱一直提醒着照顾自己 当初如果照顾好你 现在也不会被自己放弃 …… 赵传高亢凄绝的歌声把我空了的大脑一点点填满,心也随之渐渐疼痛,来不及掩饰、也没办法掩饰,泪水顺腮而下…… 直到歌声完了,没有人说话,他们都茫然不解,良久才有窃窃私语:“这是《勇敢一点》,好悲的歌,为什么要献这个?” “他们是不是分手了?” “那为什么还送花?” 我踉跄而起,向着海边狂跑,一定是陈风阻止了别人追我,所以我可以放纵地对着黑漆漆的大海痛哭失声…… 是的,郑国平,你以轰烈的方式给了我一个浪漫的生日,也给了我一个悲怆的打击,已经放弃了的爱情此刻如这拍岸的浪涛一样澎湃而来,把我淹没在深不见底的追忆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中不再有那歌的回响,泪水也干涸,思绪随着越来越凉的海风慢慢平静,心里有个声音在冷冷提醒:“你的初恋以这种沉重的方式结束,应该感谢上天,在以后,回忆里将永铭刻这美丽悲伤的告别!” 我不能继续站在这了,回头看看,远处的人群又开始在欢闹,是的,这上演的只是我自己的绝恋一幕,它迅速又猛烈地烧灼着残留在我心里的情愫,现在竟有种灰飞湮灭的空虚,我该回到那热闹的地方去,不给观众一个哀哀欲绝的我,他们眼里的我是坚强的,也是快乐的,我转身试着露出个笑脸,虽然僵硬,可几乎是发自内心的,我应该笑着挥别初恋,这肯定也是郑国平希望看到的笑容,他一直舍不得我哭…… 刚举步,身后有踩水的声音,暗夜里,我依然清楚地知道是谁才从水中游上来,这水中升起的身影,蓦然间让我刚刚准备坚强的心又软弱,想都没想,就迎进那个怀抱,带着夜海冰凉的湿气,但却是一直不离不弃的温暖的怀抱,没有泪,只有疲惫,我将脸深深埋在他胸前良久无语,还是他幽幽地长叹:“285天的恋情是么?不长也不短,能让你为他哭我已非常羡慕。” 我无语,陈风现在的心境肯定比这海水还幽寒苦涩,我抬头注视他,借着远处的亮光,他眼睛里的酸楚和痛悔让我揪心,他又说:“是啊,勇敢一点,我们都需要!” 他轻轻揽住我,我没拒绝,从没有象现在这样需要他这不管是来自爱情还是友情的抚慰,我的胳膊环住他的腰,似乎他是一棵大树,我只有抱紧了才充实,可我的用力使他呻吟了一声,我忙问:“怎么了?” 他拉着我的胳膊不想让我松开,但我已经看见了他右胸口到上腹有一条新鲜的伤痕,肯定是锋利的礁石,划了很深的口子,血还混着水渍汩汩流下,我一阵眩晕,他急忙抱住我:“你晕血,别看,不小心划了一下。” 不,怎么会不小心,他一定是把自己扔到漆黑的海里狂躁地想排解极度的郁闷,不管有没有危险的礁石了,很清晰的,心头一丝尖锐的痛楚让我倒吸口冷气,我慌乱的用披在身上的毛巾被围住他的腰:“这么多血,快到医院。” 他笑:“小题大做,没事。” 我瞪他:“怎么叫没事,亏你还能自己游回来。”一想到如果是更深的伤口会造成无法想象的后果,我脸都惨白了,不由自主地嘶声说:“再也不准你这么祸害自己,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办?” 他不知道痛似地看着我,轻声问:“我真想知道你会怎么办?” 这家伙现在居然还调侃,我推着他回到篝火那,张罗着大家快收拾东西上车,没等我说原因,晏娜那边已善解人意般大呼:“天!陈风你怎么在流血!!!”人群立刻围过去,我被挤出来,看着晏娜他们帮陈风擦干身上的水和血迹,又拿来外套给他穿上,情谊殷切,我默默地跟在后面,想到:我只会偶然在别人刚才创造的忧伤浪漫中做一次醒目的主角,陈风却经常在众人的关注中,天生就有明星般吸引大家眼球的力量,这突然产生的渺小感让我落寞地尾随着他们,一路叹息。 学生会里没有人再和我提起生日上的一切,因为大家都感到那不是会让我舒服的话题,我也配合着他们,继续着嘻嘻哈哈的形象。寝室里的玫瑰太多了,我和晏娜象住进了花房里,不过这滋味并不浪漫,在我被花粉刺激了10多个喷嚏后,终于不顾晏娜的反对,把它们分送到别的寝室,我只留了一只,是马上要凋谢的,花瓣的边缘已经黑了,垂头耷脑地欲坠未坠,让我都有黛玉葬花的冲动了,晏娜看着我的表情,嘲笑着:“小丫头也有这样黯然神伤的时候啊!”我抬眼看她,立刻又换上无所谓的笑容,把花叼在嘴上,作了个求婚的姿势:“我美丽的小姐啊!嫁给我吧!”她扑哧乐了:“你要是男的我就嫁了。”我起来把花插到瓶里,揶揄她:“算了吧,在你眼里啊,我变成男的也只配给陈风提鞋。”她不语,又是一声凄凉长叹。 我也想叹气,但不是为她,玫瑰都凋谢了,我的感情也是。深深理解郑国平那么做的含义,285天的地下情人,他在最后给了我一个没有男主角的曝光机会,在众目睽睽下,决绝的感情告白,我的初恋就这样悄然开场,华丽谢幕! 郑国平再没有主动联络我,生活的阅历让他懂得收放吧,即使心里的压抑难以忍受,还是会忍。陈风在缝了7针后也没有和我提起这件事,每次我想看看他胸前的伤口时他都坚决地拒绝,仿佛那损伤不在肌肤而在心里,有时他会情不自禁地以沉思的眼光研究我,他也在忍,小心地等待我那看来很深刻的记忆消散,我们都客气地维持着友谊,但我知道,我这段逝去的感情让他非常消沉,因为不知道男主角是谁,他和这个虚无形象的人无从比较,并对于错过我的初恋怀有深深的嫉妒和自责,我帮不了他,只默默地旁观他和自己较劲,他每次心事重重地抽烟,就是折磨自己的时候,我尽量避开这种状态的他,我们每个人都需要自己独自养伤,不管这伤口有多深,都不希望它发炎感染别人。 新生文艺汇演是借的学校大礼堂举行的,和以往不同的是,我们把单纯的观看节目改成象联欢一样,把成排的椅子去掉,饮料和各种小吃摆满了那些大圆桌,看起来很红火热闹,因为有老师的表演,陈风还特意邀请了学校的相关领导和别的系的老师观摩,这样一来,规模已上升到不只是系内活动了,所以主持学生工作的老师全体来帮忙,我有好几天没看见郑国平了,我估计他是在故意躲着我,今天他在会场里忙着招待其他系的老师,我在远处看着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有点苍老了,我心里有一丝悲凉涌上,就怔怔地站在那咬手指头, 后面有人碰了我一下,是陈风:“你的手好吃么?我尝尝行不?”我有种晃眼的感觉,为了演出,他穿了套西装,宝兰色的,我只能说帅的让别人会自惭形秽,他看我瞪着他,低头审视着自己的衣服:“怎么?没看我穿西装?我也觉得不自在。” “是,我劝你别穿了,这样走出去,我害怕会让你的粉丝们发疯!” 他笑了:“来,到后台帮我盯着场序。”我跟着他,临走时,回头看了一眼郑国平,好象他也在遥遥凝望。 节目进行的非常顺利,几乎没有什么差错,台下的的学生有吃有喝的,不用调动气氛,他们已经非常热烈了,掌声和口哨声震耳欲聋,陈风和晏娜的合唱在倒数第四个,看着这么火暴的场面,久经沙场的晏娜都不住地深呼吸,我真替陈风捏把汗,不过他好象并不紧张,上台前几分钟还在安排会后的撤场问题,我看着节目单,他们要唱的是首很老的情歌,叫《片片枫叶情》,还是粤语的,我嗤之以鼻,当然会是情歌,晏娜怎么会不安排这个情谊绵绵的机会呢!台上晏娜已经在报幕了,她今天穿了一件雪白的长礼服,刻意化了舞台妆,远远看去象九天仙女下凡:“下面我邀请系学生会主席陈风和我一起为大家献上一首《片片枫叶情》。”我推了陈风一把:“快,偶像歌手上场啦!”他回头冲我笑,然后就带着这个笑容上台了: 片片红叶转 它低叹再会了这段缘 片片红叶转 回头望告别了苦恋 爱似秋枫叶 无力再灿烂再燃 凝聚了美丽却苦短 片片叶儿随梦却倾刻飘远 相看对泣竟默然 片片叶儿携着我此生所爱 一飘再飘梦更远 远远夕阳陪着你此刻归去 心中爱火怎复燃 远远夕阳携着我此生所爱 秋风带走梦片片 天衣无缝的表演!虽然有思想准备,知道陈风应该唱的不差,但真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好的歌喉,低回婉转的声音散发着魔力一般的磁性,配着晏娜高亢的女高音,我的心充满震撼,和台下所有的观众一样,似乎被歌声催眠,我又开始啃手指头了,望着台上那一对堪称金童玉女的佳人深情款款地对唱,那互相凝视的温情目光不象是舞台上刻意的表演,五彩光缓缓围绕着他们象在烘托一个美丽的梦境,我知道晏娜不是做作,她自然而然地柔情万种,可陈风呢?这时候的他是我熟悉又不熟悉的,熟悉的是那对我偶露出的这种温柔,不熟悉的是那深情目光包围着的却是另一个女人,作为旁观者,我有种丑小鸭心态,台上的王子公主卿卿我我,台下的我渺小孤单,在妙曼的歌声中悄悄偷窥着他们那与我无关的浪漫,除了艳羡,还有沉沉失落…… 一阵能掀翻屋顶的喝彩声把我拽回到现实中,陈风和晏娜已经在牵手谢幕了,可观众们一遍遍大喊:“再来一个!!!!!”在这么热烈的情况下,歌手们一般都盛情难却,晏娜正和陈风商量,但陈风却坚决的拒绝了,这不留情面的个性让我把他和舞台上那个不真实的偶像分割开来,没办法,晏娜只好自己唱了一首,但显然很多女生不买帐,在她唱的时候一直起哄,我静静走到陈风身边,象个真正的歌迷一样痴然地问:“为什么不再唱一首?” 他额头有些微汗迹,我心里笑他还是有些紧张的,很自然地拿出纸巾帮他擦汗,这柔情的行为让他愣住了,我也突然发现我的反常,幸好周围乱哄哄的没人注意,我尴尬地解嘲:“我撂倒好几个粉丝才争取到给你擦汗的机会!”陈风很高兴:“你想让我再唱一首?” “是啊,非常好听!”我依旧沉浸在他刚才的歌声中,眼光迷离。 他贴近我的耳边:“好,只要你喜欢,以后都唱给你听。” 这句话才让我回归正常,急忙转身走了,回头看时,他还站在那笑意盈盈地望着我。 晏娜在演出完就迷迷忽忽的,我跟在她和小静后面往寝室走,她一路都象梦呓一样哼着那首歌,小静回头冲我挤眼睛,偷指着晏娜的背影用口型说:“她完了,变花痴了。”我笑着不语,也难怪,连我这旁观者都不能平静,何况她这痴迷局中的人。 文艺汇演获得了空前的好评,至少在学生圈中是被津津乐道的,所以在第二天的例会上,大家的情绪还没从兴奋中平复下来,例行的总结结束后,刘明洋就开始高声评论,什么小品说错台词拉,合唱的时候,谁根本没发声等等,大家都跟着闹哄哄的互相嘲笑,我也跟着闹:“陈风、晏娜,我作你们的经纪人好么?”其他人都赞叹:“晏娜唱的好我们都知道,陈风你怎么藏那么深?早知道这么好的嗓子,上次院里比赛就该让你去,跑不了前三名啊!”刘明洋酸溜溜地:“他不是藏着,是不敢,昨天我回去用陈风这名字上系里的bbs,差点没被那些小姑娘麻死,你们说说,他本来就够牛的了,再得瑟还让我们这些光棍活不?”我也酸溜溜:“我看就作个秀吧,拍卖和陈公子约会的机会,你就牺牲一下色相,为会里的经费做点贡献!”大家哄然大笑,陈风豪不客气地踹了我凳子一下,我夸张地倒进阿平怀里:“哎呀,就这一脚也值钱呢,这么浪费踹我干吗?”我们正闹的不可开交,郑国平突然进来了,惊鸿一瞥,我立刻正襟危坐。他站在陈风旁边,笑呵呵地夸我们:“这次汇演办的很成功,系里的领导非常满意你们的工作,这几天大伙也很辛苦,所以,今天晚上我个人准备犒劳你们一次。” 我知道自己跑不掉,就慢慢腾腾地跟在一群人后面走,看着郑国平和陈风并肩谈笑的背影, 心乱如麻。晏娜柔软的手拉住我时,我毅然甩开了, 她瞪着我:“你怎么了?象个刺猬似的!”我叹气:“不,我现在是长了翅膀的鱼,不知道在水里好还是天上好了!”她很习惯我这些怪话,扭着腰往前走了。我的心就是这四不象的怪物,一会在天上扑棱两下,一会在水里扑棱两下。扑棱地我食不知味。 聚餐很热闹,,平时大多一本正经的学生干部,今天放开了架子,几乎每个人都喝了不少酒,真是“蜡烛辉琼宴,觥筹乱绮园”,这首诗似乎让我走进大观园欢宴的场景,周围繁华喧嚣到不堪了,只有林妹妹临风倚栏,淡淡轻愁。我有她这情绪,却没有风华绝代的姿容,她轻轻抽泣,飞鸟都不惹听,我也有几滴泪,只落在酒杯里荡起一圈涟漪,我一饮而尽,啤酒其实是个好东西,习惯了它的苦涩,更喜欢入喉瞬间那回甘的爽冽,我夹起一跟黄瓜,就一口酒,林丫头不会这么喝酒,她禀赋太弱,做不到这带着豪气的自斟自饮。我抬眼环顾四周,晏娜象个花蝴蝶一样,一会出去敬一圈酒,一会又嬉笑着和别人打酒官司,更多的时候停在陈风那细语浅笑,我也笑了一下,只是对着空气,郑国平被人拉着谈心,一如既往的儒雅风度,让我的心里的小怪物又扑棱了几下,我仓皇低头,继续独酌。不知不觉就醉了,那边晏娜好象也喝多了,或者至少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在最亮的灯下面,公然倚靠在陈风肩上。一切又开始不真实了,视野里到处是晃动的笑脸。正是酒过三旬的时节,大多数人已和我一样醉态可鞠,我目光迷离地扫视着,郑国平从记忆深处走来,默默又坚决地拿掉我手里的酒杯,用一下子就能让我崩溃的声音低语:“别喝了……” 我蓦然转头看着他,一时间,象掉入了某个电影片段,初恋的缘起与缘灭,蒙太奇一般迅速轮回,搞不清现实和回忆,…虽然只是短短一分钟,我也以为自己会这样溺死在他那痴然的目光里,然后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把我震醒,远远的,陈风似无意中碰翻了杯子,几秒钟的寂静,我和他的视线碰撞了一下,立刻就被对方的冰冷冻伤了,趁着别人都转头看他时,我狼狈地逃出来。 靠在走廊的墙上使劲地呼吸着,心如鹿撞,无法平静,陈风却追出来,森然地看着迷离的我,冷漠地问:“是他么?” 我挣扎着看住他,“他是谁?你又是谁?” 话音未落,他就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我本能地想挣脱,但他抓的很紧,我疼的倒吸冷气,他根本不管,咬着牙问我:“说话,是你285天的情人?” 他的霸道让我强硬起来:“和你没关系!” “告诉我!!!”他贴进我的脸,被酒精刺激的发红的眼睛象要冒出火来。 也许是一直以来压抑的嫉妒让他悲愤地手都在发抖,这使我开始害怕,本能地挣扎,没想到更激怒了这已无理智的人,他粗暴地把我顶在墙上,强迫我正视他,我被憋的喘不上气,只能骂他:“陈风,你真是个疯子,心理变态,放开我!!!” 我用脚踢他,但怎么也挣不开他,他根本不理我的咒骂,依旧执拗地问我: “是他么?我再也受不了,今天你一定要告诉我!” “陈风你要憋死我了!”我渐渐无力,他的右胳膊顶在我喉咙上,我开始眼冒金星,有人出来了,是阿平:“啊!!怎么了?”陈风凶狠地喝道:“走开!”,阿平吓的伸伸舌头又溜回去,我现在真的想喊救命了,使出最后的力气去推他,结果导致身体被他象要顶进墙里,模模糊糊地听他还在反复逼问:“是不是?是不是?” 我只能无力的诅咒着,但听起来好象只是嘴在无声的开阖,终于又有人出来了,郑国平愤怒的声音似遥远但很清晰:“陈风!你干什么?” 陈风立刻放开我,转身面对着他,虽然被折磨的意识模糊,我也能感到他们之间一触即发的火气,然后我就象面条一样瘫软在地上,酒精在胃里翻江倒海,陈风立刻扶我,但我来不及躲开,胃里的酒向喷射一样,吐了他一身,而且有东西呛在喉咙里,我上气不接下气的大声咳嗽,陈风急忙拍我的背,郑国平转身进去给我拿了一杯水,我终于吐完了,好象把整个胃翻过来一样难受,我不再看他们任何一个,踉踉跄跄地往大门外走,陈风追过来,横着抱起我,我实在没力气挣扎,就任他把我抱到大街上。然后,他打了出租车,我不知道他要把我拉到哪去,脑子昏昏的,酒精在吐出去后似乎以更猛烈的攻势袭来,我想我是喝的失忆了,真正清醒后已经是半夜3点,眼前是昏黄的灯光,我被白色的被子覆盖着,暖洋洋的,我左顾右盼,感觉这是酒店的房间,我怎么来的?挣扎着坐起,忽然吓了一跳!!!陈风就坐在另一张床上,上身没穿衣服,怔怔地看我,我下意识地看自己,穿的整整齐齐,他看到我的表情后讽刺着开口:“我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占你便宜的。” 我有点不好意思:“那你摆这个色狼的造型让我怀疑干吗?” “衣服被你吐湿了。”他没好气。 我看到他胸前触目惊心的伤疤,心忽然被刺疼,但仍笑嘻嘻地:“不好意思,把你当马桶了。” 想起来昨夜发生的事情,有点紧张,他发现我和郑国平之间的事情了么?这担忧让我意识越来越清晰,陈风不再说话,坐进沙发椅里疲惫不堪地抽烟。这沉寂让我有点喘不过气来,慢慢下床,坐在他对面, 小心地说:“你让我难堪了!” 他吸了口气,闷声说:“那个人是郑国平么?”他不肯放过我。我的脑子在飞快地反应着,想着怎么打消他这个想法,他又说了:“希望是我多疑。” 我立刻肯定,自己都听不出来是撒谎:“没错,你怎么能想到是他呢?”停了一下,拼命想怎么继续撒这个慌:“你觉得我的初恋会那么复杂么?他是老师又有家庭,我怎么会去喜欢这样的人?再说,郑导平时就对我很关心,但那不代表什么,也许象你说的,我象个小丫头一样,比较招人喜欢?他的关心,应该是大哥哥那种,你不是对阿平那丫头就很呵护么?难道你说那是爱情?” 他立刻反驳:“那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他抬眼看我:“我观察很久了,他好几次用象今天这种眼光看你。” 我的十指紧张地绞在一起,象个犯错的孩子。 陈风继续说:“那是什么眼光?”他的声音突然大了:“爱慕、痴迷!” 我急忙捂住他的嘴,这话太刺耳了,于是假装无知地说:“是么?我怎么没注意过,就算有时候有点,但那有什么呢?每个人都可能在某个场合、某种氛围下流露不寻常的情愫,但不代表会做什么,你这样说是污蔑我们,尤其他是已婚的,如果你硬是自以为是地把我和他拉到一起,你想我以后怎么办?他又怎么办?” 陈风不语,我继续说:“今天我已经说清楚了,你不要再疑神疑鬼,我是很敬重他的,你也是吧。” 想到这段隐秘的初恋被他揭穿的后果,我心里的冷意不断扩大,于是我闭上眼睛举起右手,“我对灯发誓,不是他,如果我说谎,就让我以后磨难重重……。” “不要发誓!” 他惶恐地看着我,其实我也被自己的誓言吓了一跳,上帝啊!原谅我的谎言!原谅我不得以的苦衷,如果非要让这见不得光的恋情付出代价,就请惩罚我一个人吧…… 陈风黯然地开口:“我也不相信他会和学生搞婚外恋,可他肯定是很在乎你,也许是和我一样:暗恋。” 我强迫自己笑了笑:“天哪!你可以再当一次马桶么?说这么让我恶心的话。一定是今天喝酒喝多了,看谁都是你情敌!”说完,立刻意识到“情敌”这词很暧昧,就微红了脸不继续说了,陈风看着我的表情,抿了下嘴角,似乎不再怀疑我,转移了话题:“那你为什么喝那么多酒?” 我反问:“那你为什么喝那么多?你说我要是被你掐死了,算误杀还是什么?” 他笑了:“情杀!” 我瞪他:“昨天美人坐怀,还没清醒?” 他调侃着看我:“是,你要是现在坐在我怀里,我马上就醉的不醒人事了。” 我撇嘴:“我真是自找没趣,勾的你这么没正经。” 他又笑:“你不怕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我会真不正经?” 我环顾了一下房间 第七章 我是那个神秘的天使 日子居然很平静的滑过了一个月,我暗自祈祷,也许一切真的要平静了,所有的折磨和苦恼告一段落了吧。郑国平坚守了我生日上用歌言意的约定,只有一次我们在路上相遇,他只淡淡的一笑而过,我不敢回头张望,怕他憔悴落寞的身影会让我动摇,我想,毕竟是30多岁的人,控制力比我们这些20多岁火气方刚的人强很多,或者,被陈风刺激后,他也感觉到失控的后果可能很严重,但我依然在他的笑容中抓住了一丝苦涩,感受到他控制的有多辛苦,隐藏在他体内那无奈的思念似乎随时会溢出来,我不敢仔细去想他,也不想分析我对他的爱还有多少,我也努力地控制自己,就象陈风说的,在等待那个伤疤快点愈合。还好,在后来的日子里我没有和郑国平再去面对哪怕只是偶遇的考验,因为他出差了,到南方某大学进修,可能回来后会成为我们校最年轻的系主任,但这些已经和我没关系了,除了祝福,我不应该再关切他的生活。 天气越来越寒冷,我大学时代的最后一个冬天提早来临,晏娜新买了件雪白的羊绒大衣,总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看起来象一枝傲雪而立的白梅花,女为阅己者容,她不需要我的赞美,但那个她最在乎的人不在,陈风请了两周的假,不知道家里有什么事情,而且手机也打不通,象突然从空气中蒸发了一样。于是我就成了晏娜倾诉情意的对象,每天要对付她无数个关于陈风的问题,她最感兴趣的是他的家庭,但我是一个字也不想说,我相信陈风周围除我之外再没第二个人知道,也可以说是我无意中逼他告诉我的,想起这些我就觉得很辜负他,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居然经常地想到陈风,他的人、他的事和他的话,我把这归罪于晏娜,是她没完没了地强化着陈风在我心里的形象,比如现在,一个人坐在学生会办公室里,没来由地感觉孤单,如果陈风在这多好,哪怕看看那标志性调侃的表情也好。 窗外居然飘起了大片的雪花,模糊着视野里所有的景物,雪落的缓慢而安静,让屋子里时间也迟滞了一样。脑子又慢慢浮现出陈风的影子,从相交到现在,他从没这么长时间不和我联系,很想问问他家里人,是不是生病了?如果是,一定挺严重,不然怎么会渺无声息?我的心开始控制不住地纠结,他身边会有人好好关心他么?听他说过,从7、8岁的时候开始,生病都是自己照顾自己……这些年来,都是他在关怀我,我竟然茫然无知地从没想过他的境遇,一时有冲动想去他那个我只是路过的家里,哪怕只是作为朋友,我也应该去看看他…… 一阵香风飘进来,我立刻把视线从窗外收回来,埋头于手里的稿子上,晏娜的高跟鞋噶噔噶噔的,我落笔的频率渐渐被这节奏影响,不得不叹着气抬头看她,“大小姐!你能不能不在这走模特步?”其实我现在很怕见她,不只是怕她没完没了地和我谈陈风,还有那莫名其妙的一丝愧疚,虽然我不承认我会是她追求陈风的障碍,但我埋藏着他感情的秘密,象埋了一坛陈酒,放的越久越担忧,因为自己隐隐会闻到发酵的酒香,常常有掀开坛子盖闻闻地冲动,这种考验让我对晏娜有强烈的背叛感。 她坐过来看我写什么,“你最近产量很高是不是?” “唔……” “对了,陈风没和你联系么?” “没有。”我生硬地回答,翻过一页稿纸,哗啦一声,撕掉了半个角,我默默地拿胶带粘住,她还兀自说:“他昨天就回来了吧。” 我惊讶:“你看见他了?”心里的恼火再加剧。 “没有,我问王导了,他请的假是到昨天的。” 我放下笔,准备和她好好谈谈。 “你和陈风进展怎么样?” 她拿出小镜子端详自己,没有任何扭捏,“怎么说呢,比我计划的要慢很多” 她还有“计划”?我很感兴趣,“什么计划?” 她终于有点害羞:“秘密,不告诉你。对了,你说他真的有意中人么?没和你透露过么?” 透露?当然透露了。 “有时候我都怀疑是不是你啊?”她似乎不经意地说。 我愣住,紧张地想怎么回答,但她自己否定了:“后来想这不应该啊,如果是你,他为什么要瞒着呢?你们本来走的就很近,你也没男朋友,如果是你的话,早就公开了是吧?” “恩。”我赶快顺水推舟地鼓励她的想法,为了掩饰心里的不安,走到窗前背对着她。 “那是谁呢?看来不是我们学校的了,这样就非常难办,根本不知道对手是谁。”这是多尴尬的对话啊!我开始恨自己为什么要开这个头,她继续问:“你们高中是一个班的吧?那时侯他有女朋友么?会不会是以前的同学?” 我哈了口气在玻璃上,划了个心型,淡淡地答:“有啊!” 不用回头我也知道她表情的迫切,我又画了只箭,穿心而过,依然淡淡地: “而且不只一个,平均三个月就会换一个,有时候好象同时两个,反正乱七八糟的,我估计他自己都搞不清到底有多少了。” 晏娜不相信:“不会吧,看不出他是这样的人啊,要不就是被什么佛法点化了?现在怎么这么清心寡欲呢?你不是在逗我吧?”我可真不是逗她,“你随便打听我们高中的同学,他们肯定会告诉你更多陈风以前的花边新闻。” “哦……很奇怪是不是?你都不奇怪么?能让他变的这么忠贞的女人,会是什么样呢?”我的脸有点发烧了,胡乱地抹去玻璃上被爱神之箭射中的心。 晏娜烦恼的声音:“我现在都真的希望他还有好色的爱好了?他简直就象对女色绝缘一样。” 我笑了一下:“你啊,简直是对他魔怔了,花痴一样,值得么?象你这么好条件的女孩,随便一招手,就有一排的人抢着拜倒在石榴裙下。” “可没一个我看上的。” “那就等啊,现在不过是在学校,将来到社会上你一定能找到你喜欢的人的。” 晏娜不语,过了一会才说:“我想不会的,陈风就象我命里的魔星,再也不会有人能让我放弃自尊去追求了。而且我等了3年多,脑子里还只是他一个人,我能有几个3年呢?青春很快就过去了,是不?” 我真的叹气了,陈风为什么一定要对我那么执着呢?如果肯放弃,晏娜应该会感动他,因为连我都动容了,这一刻甚至不再厌烦她的那些虚荣做作、这份真挚的痴情让她凭空多出很多可爱。 晏娜翻包,拿出个随身听,把耳机塞到我耳朵里,我诧异地看她,她一脸娇羞地说:“我们以前练歌的时候,我叫练歌厅的人帮我灌了本磁带。” 我听见了,是那首《片片枫叶情》,我的表情一点没掩饰地告诉她是疯了,因为那带子上10首歌全是一样的。 我怔怔的听着,眼前又出现了那天万众瞩目的一对佳人和躲在幕后叹息的我, 忽然想:陈风啊陈风,我宁愿你少一点优秀,不要叫这么多人为你着迷,你越是被关注,我就越觉得你不真实,象偶像一样只能远远看着而无法拥有。拥有?我被这个词吓了一跳,我在想什么呢?一定是歌曲的原因,让我意乱情迷了,我怎么会想拥有陈风呢?难道我也是这么容易移情别恋?也这么虚荣地轻易被陈风的优秀打动?不,我绝不想做那些随波逐流的追星族,虽然我很平凡,可我一直希望我在自己的世界里保有一份与众不同,我怎么会允许自己和晏娜或者周围很多女孩一样做尾随着陈风的蝴蝶呢?而且我的恋情也不该是被人瞩目的,它应该淡淡如流水,宁静而悠远,而陈风这样男人所拥有的光华会让那恋情充满不安定的因素,是的,我终于找到我拒绝陈风的另外一个理由,也许这个理由是最关键的。 晏娜以为我在专心地听歌,就凑过来问:“好听吧,就这副嗓子已足够打动我了。” 我心里嘟囔,人说天妒英才,陈风这么出色不见得对自己是什么好事。我这该不是嫉妒吧?一个女生嫉妒一个男生?搞笑! 我放下了耳机,准备出去透透气,可这时,带子里的男主角进来了!陈风带着股凉气推门而入,穿着黑色的长风衣,背着个黑色旅行袋,象骇客帝国的基诺一样酷,他显然是穿少了,脸冻的红红的。两周不见,这一面让我有种久别重逢的欣喜,晏娜的感觉肯定比我更强烈,她毫无羞涩地过去帮他掸掉身上的落雪,我冲陈风笑着:“大明星回来了,不会是去参加歌迷见面会去了吧?” 晏娜回头瞪我一眼,陈风完全摸不到头脑,他可能没想到晏娜在这,有点不自然,我继续打趣:“你没感到刚才耳朵痒么?我们正在谈论你呢。” 陈风放下背包,搓着冻红的手问:“谈论我什么?” 晏娜急忙打断我:“别听她胡说,对了,你去哪了?这么久?” 我也好奇,但他只是含糊地说了一句:“去了趟外地,会里最近没什么事吧?” 晏娜抢着回答:“没什么大事,生活部提议要搞个义演或者别的什么形式的捐款活动,这届新生有很多贫苦生,学费又涨了,很多人很吃力;还有就是迎新晚会的事,都是各班搞各班的,也不用会里操什么心;别的部好象没什么大活动了吧?”她转头问我。 “没有,群龙无首,大家都蔫了。” 陈风没再说话,走过来拿我刚放下的随身听,“听歌?有什么好听的新歌么?” 还没等我反应,晏娜就冲过来一把从陈风手里抢过去,脸上泛起好看的红晕,我哈哈大笑:“好听,不过那是晏娜的私人珍藏。” 陈风疑惑地看了晏娜一眼,没再回应,只简单地说了句:“没别的事的话,苗苗跟我来,有点事和你说。”说完就出去了,我看着晏娜失望的表情,有点不忍心,但还是跟着出来。 陈风把我领到“清茶园”,自从和郑国平断了以后,我很少来这,因为很容易让我触景生情,但这话不能和陈风说,所以就乖乖地跟着他坐在包间里,他点了两杯咖啡,手放在杯子上取暖,我伸手翻他的衣领,里面只有一件衬衫,“你这是要风度不要温度呢,这么冷的天穿这么少。” “才下飞机,没来得及换” “去南方了?” “恩,到香港看我爷爷去了。” 停了一会,他低沉地说:“他快不行了,肠癌。” 我知道他和爷爷奶奶的感情非常好,虽然不住在一起,但一直是最疼爱他的亲人。我悄悄看他,觉得他十分消沉,流露着少有的沉痛的情绪,我们喝了会咖啡,我小心地安慰:“别太难过了,这都是不能避免的事。” 他抬起头,长舒了口气,“我知道。”然后怔怔地看了我一会,突然转移了话题:“想我了么?” 我惊讶这个时候他怎么冒出这么一句不严肃的话:“想了,想你怎么连个招呼不打就消失了。以为你病了呢?差点跑你家里看你!” 他眼睛亮了,清晰地闪动着喜悦的感动,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走的很急,也没什么情绪。”我想他听到爷爷得病的消息一定很难过。 “你还好么?那个伤疤有没有复发?” 他这样说话,让我都没法继续安慰他了,于是就恼怒的回答:“跟你没关系。” 他也不在意,又转移了话题:“帮我个忙好吗?” 我闷声问:“什么?” “和我照张合影吧。” 这叫什么忙啊? 他又补充:“是恋人那样的合影。” 我吃惊地看着他:“为什么?” 他似乎不知道怎么回答,半天才说:“老人的愿望,你知道我父亲是独子,也就是说,我是陈家唯一的孙子,他怕我会找个象我母亲那样的女人。我也想让他走的安心。” “不对,首先你可以找别人帮你,而且,怎么知道我就会让他满意,还有,你这不是在骗他么?” 他想了想:“至少我没骗自己。” “这不可能,我不愿意。”我都不用犹豫,想着自己的照片被他家人拿着研究的样子,我浑身发毛。 他看着我,郁闷地说:“你真是狠心的女人,我现在奇怪为什么会这么喜欢你。” “你又来了,这和狠心有什么关系,这是原则问题。” 他苦笑了:“好,那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你放弃原则?” “没有。”我搅动着咖啡,其实并不坚定,这个难过着的陈风让我无所适从了。 看他一脸的无可奈何的表情,我硬着头皮出主意:“你找别人吧?比如晏娜,她肯定很愿意,而且你们家人也会很满意的。”我自顾自的说,完全没看到他的愤怒,“而且,你知道么?晏娜真的很爱你,你要是看到她的痴情,也应该很感动,今天我们……” 我的话被一声清脆的声响打断了,陈风的咖啡杯夸张的在我面前碎掉,溅了我一身褐色的液体,他恼羞成怒地说“我警告你很多次了,你不接受我的感情不要紧,用不着你帮我安排我的对象,你再说一次,信不信我会打你。” 我吓的一哆嗦,看着衣服上的污渍,我愤怒了:“打我?你有什么资格?你不用威胁我,上次你就差点掐死我,我劝你把你那少爷脾气对别人发去,我的嘴长我身上,我愿意说什么就说什么,不想听就断交吧。” 他看着我,好象真是要打我的表情,但最终还是克制了,语气颓然:“怎么是我在威胁你,其实一直是你在威胁我,断交?你知道我最怕听这个是不?我可怜到害怕失去和你作朋友的机会,你就抓住了?你知不知道你有多残忍,明明了解我的感受,却在这心无成府一样的大谈别的女人,好象拼命要把我从你身边甩掉。我们换位想想,你能受得了么?” 我无话可说了,想想确实是我过分,但我说晏娜的时候可不是心无成府的,那是种什么感觉我说不清,但也不是很真诚,也许只能归结为友情范围内的醋意? 我叫来服务员收拾杯子的碎片,又替他叫了一杯咖啡,他象委屈的小孩一样倔强着不理我。我想我真的不该在他为爷爷难受的时候去惹他,于是就息事宁人地说:“好啦,别生气了,算我错了,你想怎么罚都行。” 他这才看看我,眼里渐渐有了笑意:“怎么罚都行?那罚你和我照那张合影。”他怕我拒绝,急忙补充:“这对我真的很重要,而且,我保证它不会影响你什么,用完之后,我会撕掉。好不好?” 他几乎是低声下气地在求我,这形象让我心软了:“真的不影响我什么?不会突然哪天,老爷子突然从香港跑来看未来的孙媳妇吧” 他笑了:“不会的。”又小声嘟囔了一句:“不过我倒是挺希望那样的。” “什么?”我揪着他的领子威胁他:“如果你敢那样也行,到时候我说实话,看你怎么收场。” 他马上握住我的手,笑嘻嘻地:“好,好,真是个彪悍的丫头!”那一瞬间,我们的脸挨的很近,他亮晶晶的眼睛象口深潭,我掉在里面打个激灵,心砰砰直跳。呢喃着:“陈风,你有双魔鬼一样的眼睛。”他不语。肯定知道我这么说的意思,所以他的笑容里带着一丝得意。 照片洗出来之后我看了,陈风从背后抱着我的腰,我被强迫表现依恋着他无限陶醉,不过看起来不是太做作,公平的说,别人会觉得是挺恩爱的一对,我虽然不屑一顾,但陈风却爱不释手的久久的端详着,我保证他一定在想入非非,所以一把把照片抢过来,小心的放进他的钱夹里,并千叮咛万嘱咐着要是被别人看见,我就杀了他之类的话。 生活部的义演被批准了,其实是可以用别的方式的,但晏娜一再坚持说学生们对文艺表演应该热情更高,我们会得到更多的捐款什么的,对于她不辞劳苦做义演的召集人,大家还表示了肯定,我心里却知道她的小算盘,无非是因此能有更多和陈风商量工作的机会,而且这是义演,没准两人又会来个万众瞩目的对唱,虽然苦心可表,但我是实在提不起兴趣跟着她兴奋,基于上次的谈话,我现在对她的愧疚感不断增强,她越痴情,我越感觉自己象罪人,所以我现在强烈地想离她远一点,至少不听她每晚和我汇报白天与陈风之间发生的事也好啊,而且,我又兼了一个杂志社的外采,虽然写稿子的任务加重了,但这样一来,额外的收入突然多起来,尤其有一篇短篇获了省作协的新秀金奖,3000元的奖金足够我在校外租个小房子自力更生了,但这房子不能离学校太远,,因为上课和工作的关系,学生会的宣传工作还不能放,我一直没带起来一个可以独挡一面的人,阿平虽然不错,但毕竟只是大二的学生,工作经验还差一些,我不能不负责任的甩手不干,而且系里和陈风都不同意我不干,陈风是自己的理由,他和我的状况不一样,因为他带的这届班子太优秀,所以系里坚持让他盯到毕业,这种情况下,他是绝不会放我的,如果那样就会少了很多和我在一起的理由,我不愿意揭穿他,不过还是顺从了他的意愿。很幸运的是,我真的找到了一处条件不错的房子,就在学校对面的住宅区,一室一厅,什么都有,虽然价钱贵点,但我还可以负担,所以这阵子我一直暗暗地准备自己生活所需的东西,在会里忙完自己的活后,大部分时间就留恋在各个市场上选物品,这是我第一个自己的家,我想把它布置的合心愿。 晏娜为义演的事忙的昏头转向,因为需要联络市里其他院校的学生乐队和表演团体什么的,她就求陈风帮忙开车带她去,作为一会之长,陈风自然不能拒绝。所以,这段时间,我经常能看到他的sunny在校外停着,然后两个人一起出来绝尘而去,有时候很晚才回来,现在关于两个人在幽会的传闻愈演愈烈,我冷眼旁观着,不管她爱情计划的具体内容是什么,现在一定进行的很顺利。我确实不敢就这个话题继续去刺激陈风,所以尽量躲开他,但很难躲开晏娜。义演前的晚上,我们忙完准备工作已经9点多,疲惫不堪地回到寝室,她还不放过我,一边脱外套,一边叹气,我知道这是有什么重要话的前兆,很想赶紧出去洗涑,但她在背后幽幽地开口:“你觉得么?时间过的太快了。”我只得站住,不知道为什么,很想抽支烟,就到处翻以前的存货,没想到她从包里拿出盒黄山,这是陈风经常抽的牌子,我怔了一下,但还是拿了一根点着,深吸一口,觉得象把一种难以忍受的压抑也吸进了肺里:“怎么?你现在也抽烟么?” 她用涂了鲜红指甲油的两根手指夹着烟,姿态优雅,吞吐笨拙,我笑了:“你要是穿上旗袍,我会以为见到了阮玲玉。”今天寝室楼的电压不足,灯光忽明忽亮,这个美人坐在我对面,身上那种懒散的忧郁,我感觉象进了30年代老电影里,我们说话的腔调都慢条斯理了: “苗苗,我怕时间不够用了。”我不回答,知道她自会继续陈述。 “昨天和陈风聊了很多,让我感觉,毕业前只可能作个普通朋友,不够时间让他喜欢我了。”我还是不回答。 “在他心里,那个所谓的意中人的位置很难取代。最可悲的是,在离校之前,我也不一定会看见这个人是谁,说句俗话,输的太不甘心。” 我转动手里的烟,盯着它丝缕上升的烟雾,声音飘忽,不象从我嘴里发出来的:“如果,我只是说如果,你见到了这个人,又会怎么样?” “哈!如果她是让我甘拜下风的人,我就死心了。” “甘拜下风?这个词好象不在你的字典里吧。” 她笑了:“没错,我很骄傲,但让他那么放不下的人,我无法想象是怎么样的,神秘的让我觉得卑微了。” 忽然,灯光反复明灭,在最强光出现的瞬间,我们两张惨白的脸,如冰冷的雕塑般沉默对望,这是怪异的场景,我来不及恐怖,只听到头顶的白炽灯管嘶啦怪叫,几秒钟后,它象终于耗尽能量一样沉寂了,黑暗中只有两点烟头凄惶地摇曳,我们谁都不动,居然同时叹气,我颓丧地低语:“听说过么?这样的灯光应该是种不好的预示。” 晏娜并不会理会我这不着边际的话,她依然沉浸在和陈风的那段对话中…… 陈风开着车,表情是晏娜见惯了的淡漠,她在副驾驶座上偷偷看了他的侧脸,唇角挂着一丝让人心寒的冰冷,她心里想:爱上他真是自己的噩梦,在感情战场上,自己一直是个常胜将军,游刃有余地掌控每个追求者的命运,可这次真是无所适从了,陈风比自己想象地还要难以琢磨,她经常气馁恼火地想要放弃,可这念头一出现就浑身发冷,似乎要窒息,痴情象个堡垒,那是三年来不断加固的铜墙铁壁,自己是里面的困兽,无数次想要扑过去嘶咬这高高在上可恶的人,可他总在举手投足间就让自己乖乖缴械了。只有叹气:“你是能把人冻死的人。” 陈风不语,她不甘心,怎么就打不破他的沉默么?“我奇怪,你对你那意中人不会这样吧?” 这种话题她以前也经常问起,陈风一般都拒绝回答,但这次他笑了,而且很自然地说:“不会!”就这浅浅一笑已足够让晏娜嫉妒那个女人。 “我看你最近总是心事重重的,为了她是吧?和我说说好么?她是什么样的人?” 陈风似乎有交代心里话的准备,想了一会儿,回答道:“我只能说,对我来说,她是个天使,一个可以拯救我灵魂的天使!” 晏娜真的震惊了,她从没听陈风讲过这样类似小说中的语言,感觉自己有点结巴了:“可……她在哪呢?外地?怎么没看见你们在一起?” “我在等着她降临到我身边呢!”陈风苦笑,使劲摁了下喇叭,前面骑车的人纷纷仓皇的回头。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是说,她只是你假想的人,还是你们无法在一起?” 陈风淡淡地打断她:“很简单,她没喜欢上我。” “她……有男朋友,还是……类似什么偶像的人,根本不认识你?” 陈风笑意更深:“你想象力真丰富,我象暗恋偶像的人么?” 晏娜不得不叹气了:“我太想看看这个人了。” “我也希望会有那一天。如果她允许,我就告诉你!” 晏娜气馁地想砸什么东西,但最终只是绝望着地问:“你就准备这么等下去?不知道有没有结局?” “是!” 车子已到了学校门口,陈风熄了火,他们在灯光昏暗的车里静默着,他摸索着找烟,晏娜在自己包里掏出一盒递给他,陈风愣了一下,但还是接过来,红盒的黄山似晏娜心里如火般的痴情,陈风拿在手上也觉得炽热了,不得不叹息:“我想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说这些。” 晏娜靠在座位上,麻木而虚弱:“知道,你想让我放弃!”她摇头:“如果说我和你一样坚定呢?” “不!你不会和我一样,你并不很了解我,只是……”他笑了一下:“套用她的一句话:少年痴狂罢了。趁感情还不深刻,把自己放了吧!” 晏娜也点烟,第一次抽,烟雾只是在嘴里转了一圈,不知道是不是这辛辣的刺激,她落泪了:“那你了解她么?她给你机会了解么?” 陈风的心在她的泪水中软弱,不知道还该不该继续打击她,晏娜抹了一下眼角:“你给我机会了解你啊!”这话语已经哽咽如求恳。 陈风不再看她,但语气却坚定了:“我早已经是她世界里的人了,我出不来。” 晏娜悲怆地转头:“那我也告诉你,我的世界里也只有你一个人,我也出不来!”她推开车门独自走了,留陈风一人在那无奈地沉思…… 第八章 狼、豹子、狮子 晏娜居然也参加了陈风寝室的聚会,肯定是刘明洋邀请的,我去了之后才知道,他们这个聚会还是有说法的,要求每个人必须带个女伴,其他人果然都带着女朋友来的,刘明洋追求晏娜是公开的,可我被陈风带来就显的有点怪异,至少我心里有鬼,感觉他的这几个哥们都不怀好意地瞅我笑,尤其是刘明洋,又是那副“你肯定会被我叫嫂子”的表情,这在晏娜面前让我都觉得无所遁形了,我很恼火地冲陈风说:“你什么意思啊?不是叫我来听歌的么?怎么成了你的女伴了?”说完就想走,陈风立刻拽住我的手,但却不知道怎么挽留,表情很尴尬。 大家都用一副“作陈风女伴丢人么?”的眼光纳闷地看我,还是刘明洋稍微了解点状况,急忙圆场:“苗苗,别那么认真,陈风没女朋友,你是他好朋友,他当然找你帮忙了,我们说好的,要是他不带个人我们就把他清出寝室。” 我看到晏娜在迷惑地看着陈风,感觉如果再继续僵持,一定会让陈风很下不来台,后果很可能是小事变大。所以我马上选择了自我解嘲:“早说啊,我只是怕陈大帅哥的追求者误会我,听说超级粉丝们嫉妒起来都很可怕的,我可不想被砸一头臭鸡蛋。”说的大家都笑了,总算没把事情变复杂。 为了缓解刚才的紧张气氛,刘明洋一坐下来就大呼小叫的点酒水,又把晏娜拉到身边,夸张地大声宣布:“我刘某人今天当着哥们的面发誓,追不到晏娜誓不罢休。” 大家都一口同声地打击他,“你歇歇吧,也不照镜子看看,” 刘明洋不服气:“猪八戒还找了个漂亮媳妇呢,我差哪了?是吧?晏娜” 晏娜坐在那优雅的笑着,不置可否。 我想一定是陈风和刘明洋有过交代,不然,他和晏娜在恋爱的传闻不会不影响刘明洋的。我看了一眼身边的陈风,他好象还没从刚才的难堪中恢复过来,一脸的失意。因为我刚才的不留情面,我想他的骄傲在倍受考验,我开始过意不去了,拿起杯碰了他的一下:“平安夜快乐!”他看也没一看我一眼,端起杯一饮而尽。 之后的时间里,我都没怎么注意听大伙怎么嬉笑玩闹的,因为我越来越担心地看着陈风一言不发的一杯接一杯喝酒,和他说话他也不听,神不守舍,好象正在为什么事很难下决心一样,我看看周围,除了晏娜偶尔的一瞥,其他人都忙着和女朋友打情骂俏,我碰了碰陈风:“你这么喝要喝多的。” 他有点醉眼迷离地看着我,“喝多就喝多吧,有什么关系?” 我心里嘟囔,当然有关系,“你喝多我不管,提醒你理智点!” 他笑了:“好,理智是吧。你放心!”可那表情怎么看怎么象“你放心,我肯定会不理智的。” 我的担忧很快就应验了,因为那边不知道谁出的主意。让每个人都唱一首情歌,还要说献给谁的,要有点表白,这对他们那些热恋中的人不过是多了个向恋人煽情的机会,但对我们这样没恋人的就困难了,首先晏娜的表白就引起一阵窃窃私语,她拿着迈克清晰的说:“我不想说这首歌献给谁,因为他知道。” 刘明洋在底下大声喊:“我知道,是我吧!” 我偷偷看陈风。他在低着头转着手里的酒杯,我小声嘟囔:“英雄难过美人关,你就委屈一下作个英雄,从了吧!” 陈风狠狠握住我的手,我也用指甲掐他手心,一点不留情。 晏娜下来就是我,我随便找了首王菲的《闷》,这也不算情歌,又随便说了句:“我没人可献,这首歌献给我自己吧!”然后不理他们的起哄,自顾自唱起来,我的声音和王菲这首歌的声线比较象,所以自觉得唱的还不错,往下看了看,大家听的还满享受的,忽然发现陈风终于抬头了,那调侃的微笑里有着不掩饰的怜爱,我吓的走了个调,急惶惶的放下迈克逃下来,陈风立刻在我耳边笑说:“小丫头闷么?” 我继续动用我的指甲,他吸着气笑:“闷就别折磨自己了,答应我吧!” 我还没来得及骂他,刘明洋已经把他拽到台上,底下一起起哄,“陈风快说献给谁?”我看他上去的时候有点晃,一定是喝多了吧,我的心快跳到嗓子眼了,预感他会说点什么我肯定不想听的话,果然,他笑嘻嘻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我,“献给一个我暗恋了4年的丫头!” 底下一片哗然。我的脑袋轰的一声,心里默念:求你了陈风,让我和你照一百次相都行,只换这刻的尴尬。 可他不依不饶地继续说:“她说喜欢听我唱歌,我可以唱到嗓子哑,只要她能答应当我的女朋友!”下面起哄声几乎淹没了他的声音,旁边的刘明洋站起来嗷嗷呐喊,我趁机向陈风严厉地做了个闭嘴的动作,他顿了一下,谢天谢地,终于放弃了说我的名字,开始唱歌,那是首我没听过的屠洪刚的歌,叫〈你〉 你从天而降的你 落在我的马背上 如玉的模样 清水般的目光 一丝浅笑让我心发烫 你头也不回的你 展开你一双翅膀 寻觅着方向方向在前方 一声叹息将我一生变凉 你在那万人中央感受那万丈荣光 看不见你的眼睛 是否会藏着泪光 我没有那种力量 想忘也总不能忘 只等到漆黑夜晚 梦一回那曾经心爱的姑娘 如果不是刚才的尴尬,我会听的非常沉醉的,他的嗓音柔情万种,能敲击到你心里最柔软的情愫,怪不得晏娜说,“就这副嗓子已足够打动我了。” 天呐!晏娜!刹那间我和她的目光相遇了,我在这眼神里只看见一种意思:你是个骗子!这一刻我也觉得自己是个骗子,玩弄她友情的骗子!是她身边一头披着羊皮的狼! 羊皮没了,狼也掉进陷阱,突兀在众人的视线里,我狼狈地想去撞墙。但晏娜不再看我,象头受伤的豹子一样窜出门外,刘明洋很困惑,但也跟出去。一时间屋里人面面相觑,只有陈风依旧笑嘻嘻地。我真想给他一巴掌打掉他那一脸无所谓的笑意,周围清醒的人已经感觉气氛有点奇怪,他寝室的老四,拍拍陈风问:“老大,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假的?暗恋4年?” 陈风笑着指指我:“问她!” 我立刻制止:“陈风,你喝多了是不?信口开河什么?” “信口开河?”他转头告诉老四:“恩,既然她不说,那就算我是信口开河吧。” 我气得坐卧不安,感觉所有人都用询问的表情盯着我,我不给他点回击,简直无法平衡自己,我大声说:“当然是信口开河,陈公子在我们高中可是有名的情圣,他这样的话不知道跟多少人说过,你们要是相信他就上当了。” 大家开始不自然地笑了,我挑衅地对着陈风说:“我不揭你的底,你就拿我开涮是不?” 之后,我宁肯我没说过这两句话,因为它把陈风惹火了,他旁若无人地抬起的我的下巴,脸上的愤怒吓的周围的人立刻就不出声了:“你再说一遍,我跟多少人说过?除了你还对谁说过?你是污蔑我还污蔑你自己?”说完,站起来转身就走。 我愣愣地坐在那,如果知道今天会有这样的情况,打死我也不会来这,老四出去看陈风,其他人都尴尬地故意不瞅我,我的脑子一片空白,一直被我极力避免的情况还是发生,我都不敢听陈风单独和我表白感情,他却夸张地把我拽到他的舞台上来个大曝光!好,既然他违约,我只有照合同办事,拜拜吧,陈风! 我心里恨意未消,老四已回来了,坐在我身边小心地说:“他真喝多了,在卫生间吐了,你过去看看吧。” 我恼火地顶回去:“你去不就行了,让我去干什么?” 老四一副无可奈何的哀求相:“你去看看吧,他根本不让我靠近。把我赶回来了。”呸!他还弄的挺受伤,我倒了杯水,出去找他,别人以为我是体贴,其实我是想去泼醒他,但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水都快洒光了才在大堂的沙发上看见他,他头靠在沙发背上,闭着眼睛好象睡着了,衬衫领子裂着,领带松松的挂在胸前,皱着眉头,痛苦不堪的样子,这种形象的陈风是我没见过的,我站在那眯着眼仔细端详着。他突然开口,依旧闭着眼:“你是来宣判我死刑的吧?” 我说你看着我,他就听话地睁开眼,我们默默对望着,我在他黯淡的眸子里渐渐沉静:有种动物最适合形容他,那就是狮子,他可以自负到冷酷、从容到高贵、深沉到抑郁、愤怒到发疯,但就是不可以这么忧伤到颓废,这让人感觉非常不协调。雄狮!一直以来只看到那与生俱来的王者之风,可是他孤独,骄傲的孤独着,藏在灵魂深处,在这一刻被我领悟到了。 我以为我会提着他的耳朵大骂一顿,可我只是轻轻坐下来;我以为我会把剩的水泼向他,但我举起杯,在空中缓缓划了一圈,只是停在他嘴边;我还以为我会决定放弃我们的友谊,可这友谊本来就是他给我的,如果不是他为了自己的痴情而接近我,我们应该早就擦肩而过了;所以我只是说:“判你死缓好了!” 他拿过杯子放下,被我这句一本正经的话逗笑了,我发现我真是越来越爱看他笑,那熟悉的温暖让我沉迷不已。 他却不肯让我温暖太久,又颓丧了:“缓期还不是要死!你这点仁慈救不了我最终的命运。4年的时间都没让你对我有一点感觉,尤其……还让别人给你留了个伤疤,我真不敢想还有没有希望。” 我不说话,努力想自己到底有没有他要的那些感觉,但这些感觉太冗杂,散在心海里难以捕捞,或者它们是无形无质的,和4年的友情胶着着,分离不出来。而且,我那天生的敏感又强烈阻止我去仔细分析这些感觉。于是我说:“我想我们是太近了,近到象用放大镜一样,我对你没有整体感觉了,你说怎么办?” 他坐起来,想了一会儿,“你的意思是要我离你远一点?” “不!”我非常奇怪我为什么这么坚决地否认,但这个字是一下子从心里蹦到了嘴里,把我自己都吓一跳,我迷惑,为什么这么贪恋他的这份不离不弃? “那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我笑了:“先做两件事,我再考虑让你怎么办?” 他眼睛里点起了希望,这让我没来由的叹气:“一、在我考虑好之前,我不想明天一早就听到你暗恋我4年的消息漫天飞,更不想这么糊涂地陷在你的光圈里被人评头论足。” “什么光圈?”他奇怪地问,但我不回答,说了第二个要求:“还有,明天帮我搬家吧?” 他更奇怪:“为什么?搬哪?” 这是让我十分苦恼地话题,所以我只是黯然地说:“我感觉,你今天做的这些让我和晏娜变成两种动物,我是狡诈的狼,她是愤怒的豹子,你说,这两种动物还能关在一起么?” 他沉默了,我想他也感觉到我说的没错。我们无言地静坐了一会儿,他站起来:“回去吧,不然,现在那个消息就要满天飞了。” 陈风果然在回包间后就澄清:“我正式跟苗苗道歉,今天确实是玩笑开过分了,你们谁也别当真。”然后又警告似地对他寝室里的人说:“我以后要是听到有人说我暗恋谁的话,真跟你们没完。”大家笑着胡乱答应,虽然知道他们半信半疑,不过,至少当事人的立场是清楚的了。 我回去的时候,晏娜居然还没回来,我急忙打电话给陈风,他说刘明洋也没回去。我的担心在加剧,“不会出什么事吧?”陈风想了一会,“你睡吧,我联系刘明洋。” 放下电话后,我迟迟睡不着,在被窝里不断调换姿势,可怎么也不舒服,最后我把自己弄的跟个蛤蟆一样,这样趴着只想一个问题,我和晏娜之间是怎么演变成这样的尴尬的局面的?照旁观者的角度讲,是阴差阳错了,刚开始我以为她只是在玩小蜜蜂的游戏,陈风接受不接受她的感情都无所谓,亲两下或挨两巴掌都可以一笑而过,可后来发现她玩的太认真时我已经没有立场劝她了,因为她的竞争对手居然是我,我不可能轻松地告诉她:我知道陈风的意中人是谁了,不好意思,恰好是我。连我自己都感觉这有幸灾乐祸玩弄她的意味。所以不可能指望她会宽宏大量地理解我,有时候我都不理解自己,在这样的境况下,我应该要么远离陈风,要么接受陈风,可我没有,在这三个人的情感追逐中,我莫名其妙地做了领跑者,而且还不紧不慢,时时回头张望后面两个疲惫不堪的人。是的,我太龌鹾了。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好吧!我只有等待惩罚了,晏娜绝不是个被动者,我可以肯定她会惩罚我,所以我只能老老实实地把自己递给她,任其杀罚! 辗转反侧到12点多,听到开门的声音,晏娜似乎是摇摇晃晃的,因为她撞倒了椅子,又碰翻了桌上摞着的书。然后停在我床前,我闭着眼睛等待着,黑暗中感觉这头豹子就要扑过来咬我的脖子。也许过了很久,也许只是短短几分钟,晏娜却转身走了,我偷偷张眼看她,她又弄翻了几样东西后,居然上床睡觉去了。豹子看着她的猎物却不动手,这更可怕,我不知道除了逃走还能干什么。 第二天,恰是我爸爸的生日,老爷子出生的时候没想到这是个西方的节日,所以每年我都只能放弃和同龄人狂欢回家去陪他。晏娜一大早就走了,根本不用我在床上煎熬地等她找我算帐,她把曾经对我完全敞开的心扉一下子封闭了,这高深莫测的态度尤其让我恐怖。我一边收拾行李,一边想她的心境,但除了恨我再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我给她留了张字条,文字表达一向是我的强项,可现在却无法下笔,涂来涂去,最后只是简单地告诉她我要搬走了,留了地址请她有空过去玩,我掂量着那纸条,象掂量着自己的虚伪,就赶紧跑出去找陈风,给他寝室和出租房的钥匙,麻烦他帮我搬行李,自己就象甩手大掌柜一样跑回家给老爸庆生去了。 在家里吃的太饱,我都懒的回去了,妈妈看着表直催,我一边看电视一边说:“没事,陈风过来接我。” 妈妈转头看我,“他也回家了么?你不是说他一般周末都在学校么?” 我懒懒的敷衍:“唔。” 妈妈又嘟囔:“那怎么不叫他一块来吃饭呢?他妈肯定很忙,平时也没空照顾他。啧啧………这就是有钱人家孩子的苦恼,他爸是不是一直没回国啊?他妈一个人经营那么大的公司,怎么能有空管他呢。可怜的孩子……” 唉,又来了,我妈妈一提到陈风就没完没了,好象没福气生这么儿子是人生最大的遗憾一样。我回她:“那你认他做个干儿子,好好照顾照顾他也行啊。” 她还认真了,“我哪有那资格啊?认干儿子可是大事,人家那么有钱,能认我这干妈?你也是不争气,整天象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 我奇怪,“你认干儿子关我什么事?想拿我去换?” “你要是好好学着打扮打扮自己,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没准还能让他当我的女婿呢。都23了,怎么看怎么还象个17、8的小丫头。对了,陈风女朋友什么样啊?肯定也是什么富小姐吧?” 我对着对面的镜子看了一眼,一头细碎短短的卷发,一张素面朝天的脸,转头戏谑地冲爸爸说:“妈说的有点道理哈,人都说女儿象爸,爸你怎么不长的漂亮点呢?” 我爸爸溺爱地端详我,“听你妈胡说,哪有当妈的觉得自己闺女不漂亮的?我觉得你好看,清秀干净又大方,要是陈风那小子想娶你,我还得考虑考虑呢。” 我哈哈大笑,妈妈在那边撇嘴:“呸,要是陈风哪跟筋不对看上咱们闺女,你第一个就乐的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说曹操曹操到,陈风让我下楼的短信来了,我跳起来,拿着妈妈给我带的水果就走,妈在后面追着我,“把这个酱牛肉给陈风拿着,你爸这次做的最好了,咸淡正好,还筋道。” 陈风看我大包小裹的下来,下车来帮我,我把酱牛肉递给他,说“给你,你干妈给你的。” 他一边开车门一边诧异,我钻进车里笑着解释:“是我妈,恨不得当你的干妈呢。” “那好啊,我求之不得。”他又帮我系安全带,我推开他:“少来,我不想和你成为兄妹。” 他笑着想想:“是啊,还是成为另一种关系比较合理。” 我不理他,看他额头上好象有汗,就问:“暖气开的太大了吧,怎么你都出汗。” “哦,累了。” “不会吧,搬点行李就累成这样?你可真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啊!” 他笑了,却说:“我带你去放烟花好不好?” 我想没有哪个女孩子不喜欢看烟花吧,这方面我就从来没想要免俗,每次在爱情电视剧里看见这样的场景,都感动的乱七八糟,陈风一定很了解,所以看见我雀跃的表情一点都不奇怪。车子很快开到海边,因为是圣诞节,沙滩上聚集了大呼小叫成帮结伙的年轻人,有大声唱歌的、有象狼一样嚎叫的,四处游荡着想找什么发泄过剩的精力,所以,当我们的烟花一飞冲天时,立刻就把他们吸引过来,全都抬头赞叹着,漆黑的夜空被涂抹成五颜六色的,一朵朵绚烂的烟花放纵地开放,美的让人窒息。我就窒息了,这是心灵奢华的享受,而且只为我一个人,我艰难地将目光从空中转向身边的人,他的脸在烟花照耀下格外动人,这一刻,如果是在梦里,我就会扑进他的怀抱,但夜风很凉,周围太喧嚣,所以我只是握住他的手,轻轻说:“谢谢你!”他笑了,融化冰雪般的笑容,是另一朵烟花,绽放在我心里,美的令我迷失。 不知道谁在唱《童话》,很多人也跟着乱七八糟的唱,这样我听不清歌词了,我对陈风说:“他们唱的象狼叫一样,破坏气氛呢。”于是他在我耳边轻唱: 我愿变成童话里 你爱的那个天使 张开双手变成翅膀守护你 你要相信 相信我们会像童话故事里 幸福和快乐是结局 我和陈风并肩站在这样的烟花下,我好想告诉他,如果是童话,如果我是公主,我一定会爱上你!我的王子! 在回去的路上,我还沉浸在童话幻想中无法自拔,他是毋庸置疑的王子,我也是丑小鸭,可真的会变成穿上玻璃鞋的那个灰姑娘么?坐上南瓜马车走进王子的爱情里,会么?玻璃鞋会让我穿的塌实么?真的没信心,所以我叹气,陈风一直不说话,只是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象张开一张柔情的网,等我掉进去。 还没等我从童话里出来,我们已经回到我的出租房了,但一进屋我就以为走错了房间,客厅原本的水泥地铺上了奶黄色的地板革,厨房的橱柜上放着微波炉,旁边一个小冰箱,引水机。卫生间里新装了个热水器和一台全自动洗衣机,卧室里的地面铺着雪白的地毯,还有一套黑白相间的3柜门衣橱,更过分是的,客厅里多了套沙发,还有组合音响和电视,我的台式电脑被换成了手提。 我吃惊地看完之后,立刻就发火:“陈风你什么意思?谁准许你给我买这些东西的?” 他倚着卧室的门有点不好意思:“就知道你是这态度。” “那你还这样?我限定你明天晚上之前把这里弄成我走时的样子。” 他好脾气的走过来,“好拉,别那么小题大做。你看,除了地毯和热水器,其他都是我自己的,算借你好不好,反正我一直也不用。你不是说要在这住一段时间么,这样会舒服一点。对了,就是那两样也是我自己的钱,不是拿家里的,这总可以吧。” 我还是坚决不同意:“别撒谎了,你怎么会有这些东西?难道你把你家里的东西搬来了?” “不是,这是我自己房子里的东西。” 他把我按到沙发上坐下来,说:“我爷爷在我22岁生日时送我了一套房子和那部车。我一直没去住过,东西就是那房子里的。” 我打断他:“别胡说,你的车刚上大学就有了,骗谁呢?” 他愣了,想了一会就苦笑了:“你真是对我太不关注了。” 我纳闷,他好笑的解释:“傻丫头,我比你大2岁呢,所以上大学的时候是22,明白了吧?” 我怎么这么糊涂呢?以前他过生日时只是请他吃饭,都从来没问过他几岁,一直以为他应该和我同岁,“啊?那你今年25了?为什么你会比我大呢?你上学晚?” 他继续笑:“我在小学和初中都降过级,你啊,非逼我说丢人事儿。” 我忘了发火,立刻开始嘲笑他:“哈哈,原来你在小学就不务正业,看来你长到这么大还能念上大学真是不容易。” “可不是,还得感谢你激励我走上正轨呢。” “少来。”我又想起来正事:“不管怎么说,我也不要你这些东西,我又不是不能赚钱,我要自己添置。” “那算我投资好了。” “投什么资?这房子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别打主意。” “算我以后吃饭的投资?你做饭太好吃,以前在你家都不肯多给我做几次。” 我刚想反驳,突然想起刚才妈妈的话:“从小估计就没人好好照顾过他。”而且,我注意过他在学校也经常不定时吃饭,他见我迟疑,立刻趁热打铁,“你不过是多加双筷子罢了,再说你一个人吃不闷么?” 我撇撇嘴不理他,转身去洗带来的水果,突然想起来,“这些都是你一个人弄来的么?” 他说:“是啊,我可不敢叫别人帮忙,不然你更要发火了。” 我点点头,“那到是。”我削了个苹果给他,“那一定累死了,全是体力活。” “也不是,大件是找的搬家公司。” 搬家公司不会管细节的,现在这屋子不仅干净,而且连我的衣服这些小东西都被他各安其位,他一定是忙了一天,我不禁叹气,“想想你是够可怜的,累了一天还被我骂一顿。” 他苦笑着嘀咕:“没事,早习惯了。” 我看他苹果吃的蛮起劲,急忙问他:“你是不是还没吃饭?”他含着苹果含糊地答应了一声,我的气又来了,“早上呢?中午是不是也没吃?” 他看我生气的表情马上说:“中午吃了。” 我立刻去厨房看可以做点什么,却惊异的发现他把冰箱已装了满满的各种食品,我呆呆地对着冰箱,一股巨大的暖流轰然漫上心头,这么多东西,他居然忙到还饿着肚子,想他一个大男人在这屋里细心地替我布置,我再是个铁石心肠,也有想流泪的冲动。 第九章 男人才是祸水 刘明洋非逼着我请稳锅饭,他在食堂里堵住我,端着两个人的饭,嬉皮笑脸地坐在我旁边,我很自然地往他身后张望,他嘲笑我:“别找了,陈风一会来,你们俩现在是一日三秋么?”我差点没把饭喷他脸上:“少胡说,你们不是形影不离么?我还以为他把你扔了自己吃好的去了呢!” 他忽然叹口气,“和你形影不离的人呢?”我知道他说的是晏娜,立刻就觉得噎得慌,咽了口汤才好点,他还继续伤感:“缘分这东西真是奇妙,是不是?我们俩好象在跑接力,可惜她的棒子总想递给前面的人。” 这话从他这样一个膀大腰圆的人嘴里说出来有点滑稽,但我能体会到他的感受,就是没合适的语言安慰他,他也不需要我回答,象自言自语的小声说:“如果不是陈风满脑子都是你,我真想揍他一顿。这小子和我真是他妈的八字不合。老撞我的车!” 我笑不出来,只是问:“怎么?你又要移情别恋了?”上次他说是朋友妻不可戏,这次呢? 刘明洋沉默了一会儿:“是放弃了,不想再去做别人的配角,真他奶奶的窝火,平安夜那天我陪她喝了两个小时,她就一句话,求我叫陈风来,我磨破嘴皮子都劝不了,实在没辙了,连骂带威胁才把陈风弄来,可到好,陈风一句话还没说,人家就主动投怀送抱了。” 我吓一跳:“什么?” 他看我一眼,摇摇头:“你别误会,她只是扑过去大哭了一场。你说这他妈叫什么事,我整个就一傻大汉。” 他是傻大汉,那现在我就是傻妞,痴呆地看着他,原来还有这么一出戏,我都不知道该替谁尴尬了。正琢磨,陈风过来了,刘明洋看了他一眼,气急败坏地扒拉他:“我靠,你就不能离我远点,以后再挡我爱情之路,就一个字——杀!” 我点头:“对,都说女人是祸水,你说象他这样祸害祸水的算什么?该杀!” 陈风忍无可忍地看着我们,“怎么?来吃饭还吃成鸿门宴了?” 我笑了:“没错,今天晚上我就在家请顿鸿门宴,你敢去不?” 我请的客人很少,学校里的朋友都不想惊动,除了陈风和刘明洋,只叫了高中好友小枚,好久没见她了,她总是说我不够意思,就这机会够意思一把,所以我花了很长时间精心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餐,又麻烦陈风把小枚和她男朋友接过来,5个人团团围坐的时候已经是7点多了。 刘明洋非常惊讶我居然有这么好的厨艺,他把各种东西塞了满嘴,呜噜着说:“我能不能也来入伙啊?你不会就便宜陈风一个人吧?”小枚笑着对他说:“你为了点吃的就甘当人家的电灯泡么?” 这不可救药的小枚认准了我和陈风是一对,怎么解释都没用,我只好把一个鸡翅塞过去:“闭嘴,食不语!”可小枚的男朋友更过分,他色迷迷地对陈风说:“哥们,这小窝不错啊,正适合金屋藏娇。” 陈风被这句话呛了一口酒,刘明洋也不怀好意地赞同:“恩,是啊,估计他们俩就是这么想的。” 我恼火地对小枚说:“喂,你怎么管你男朋友的?怎么满脑子坏水。” 小枚却不以为然地说:“这有什么啊,现在这样事多正常啊,有条件的都同居,90%的人婚前有性行为,你是写文章的,这么传统能写出好东西么?” 我象不认识小枚一样看着她,然后又转向她男朋友,“一定是你把她教坏了,她前年还不清楚自己是怎么生出来的呢,现在怎么这么厚颜无耻的!” 他男朋友宠爱地看着小枚,“我觉得她还是很纯洁啊。” 我做呕吐状,指着他们俩,“你们不是已经……。那个了吧?” 小枚娇笑着白我一眼:“那个又怎么了?马上要毕业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何必假清高呢。” 我夸张地叹口气:“唉,世风日下啊。” 小枚对他男朋友说:“别听她装腔作势的,我最了解她,她才不觉得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呢。” 我看见陈风在旁边饶有兴趣地听,心里很别扭,急忙转移了话题:“说点正经的吧,你们毕业后都准备干什么?你们俩不会立刻就结婚过三人世界吧?” 小枚的男朋友听到这个话题有点苦恼:“我倒是想呢,不过我不是本市的,一点社会关系都没有,很难找到好的,小枚的工作已经差不多了,我正发愁呢,没好工作就供不起房子,以后怎么养他们娘俩啊?” 小枚瞪他一眼,“谁用你养了,自以为是。”她转头问我:“你呢?工作有眉目么?” 我拿起桌旁的那份我一直供稿的女刊杂志:“这家杂志社说要我毕业后过去先当见习记者,我不是很喜欢这些纯女性的题材,不过可以先过去锻炼一下。” 小枚说:“恩,这种杂志对你来说太轻松了。”她见陈风拿着那本杂志看,就问他:“陈风你呢?” 我替他说:“他要考mba.”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急忙问他:“对啊,你要考研,怎么不见你复习啊?你不会聪明到无师自通吧?” 陈风一边继续看那本杂志,一边淡淡地说:“不考了,上班以后在说。” 我惊诧:“那你是要直接去你家的公司么?” “应该是。” 小枚的男朋友问:“那是什么公司?”小枚轻声告诉他,他立刻感兴趣地问陈风:“真的么?晨光医药是你家的么?” 陈风抬头看看他,“恩,现在是我母亲在经营。” “啊!!那你能不能帮我介绍一下啊,听说医药公司的业务员月薪都是4000以上。” 小枚立刻在桌子下面捅捅他,他也觉得有点唐突,闭嘴不说了,陈风到是没觉得怎么样,“可以帮你推荐,不过,入职考试是很正规的,要靠你自己了。” 小枚的男朋友立刻眉开眼笑,“那没问题,我一定好好准备。” 小枚也很高兴,急忙举杯敬陈风,“不管成不成。先谢了,等你们结婚时得赶份大礼喽!” 我瞪着她,简直没法解释,陈风也没说话,只是深思地看着我。气氛有点尴尬,刘明洋急忙笑嘻嘻地打岔,指着电视里的球赛评头论足,小枚在我耳边悄悄问我:“怎么?陈风不想马上结婚?恩,倒也可以理解,他不比我们,他应该是干大事的人,结婚早了可能会有束缚。” 我嗤之以鼻:“这是什么话,他要觉得婚姻是束缚的话,谁还敢嫁给他啊。” 小枚认真地看着我:“你到底能不能拴住他啊?我真替你担心,别到头来落一场空,那时侯到不如不认识这个人了,至少不会有太多的失落。” 我无可奈何的笑了,这个小枚一定要把我看成是痴爱着陈风,一点办法都没有,不过她那句话到有点道理,因为我现在都经常想,不如不认识陈风。 就象应验她的话一样,我们几个正在玩敲7的酒令时,陈风的电话响了,本来是我输了,他要替我喝酒,但看着手机。脸色很快就变的阴郁了,放下酒杯走到厨房去接听。刘明洋看着他的背影冲我说:“看过《手机》那个电影吗?你小心点,没准他现在正泡妞呢!” 我拿起酒一饮而尽,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居然一杯酒就耳鸣心跳,刘明洋还在打趣,冲小枚他们说:“陈风太招女人喜欢,苗苗家以后不用买醋了。” 他们都笑,只有我淡淡的,也懒地骂他。心里拼命在捕捉那个预感的内容,可就象隔着毛玻璃一样看不清楚,我其实很讨厌自己的这如特异功能般的敏感,因为每次都那么准确地切中要发生的灾难,这预感的天赋只对坏事灵敏,要是好事上也如此多好,是不是我就能在人生路上少走不少弯路了。我正胡思乱想,陈风进来了,小枚随口问:“谁啊?那么神秘?”他没吱声,低头倒酒,刘明洋一副“你看,我说有问题”的表情瞅我乐,然后以迅雷之势掏出陈风兜里的手机,跳到一边哈哈笑着:“我来看看是哪个靓妹还讲这么长时间,噫,你关机干吗?” 陈风完全没想到他会拿手机,脸上一瞬间闪过非常难堪的表情,想去阻止,但已经晚了,刘明洋瞪着手机屏幕的脸慢慢僵硬,我看着两个尴尬的男人,意识到这是谁的电话,心里忽然被落寞涨满了,我们就这样呆呆的谁也不说话,气氛冰冷到我的手都慢慢发凉,小枚两口子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知道我们是怎么回事,然后象石破天惊一样,那惹事的电话又炸响了,刘明洋好象才回过神来,把手机递给陈风,陈风拿在手里看了看,无奈地要去厨房接听,我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大的火气,推着他出大门,他拽住我的手,只对着电话支吾了几声就关掉,看着我一时没话说,我气哼哼地回来坐下,自己也不知道和谁较劲,开始顾不上风度地大口喝酒,刘明洋也喝,我们两个就这么满脸煞气地左一杯右一杯,直到小枚忍无可忍,“有没有人告诉我这是怎么了?”她转向陈风,但他只是抽烟,半天才低声对我说:“晏娜好象喝多了,我过去看看,一会儿就回来!” 我立刻象猫一样敏捷地跳起来,一把拽开大门,冲陈风说:“对啊!你这个祸害赶快走!”忽然我看见陈风一脸惊讶地看着门外,小枚他们也是一样的表情,全都站起来,我急忙顺着他们的目光看,立刻就僵住了—— 酒气掩盖了晏娜身上的香水味,她象个幽灵一样倚在门外的墙上,我几乎想揉揉眼睛看自己是不是出现错觉,可她摇摇晃晃地走进来,停在桌子前,散乱的眼神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我脸上,“苗苗,过来……我得敬你一杯!” 我被催眠了,知道已经落在自己的预言里,所以大脑都空了,被她的目光牵着回到桌边,象等待宰杀的羔羊一样盯着她,小枚好奇地问:“这是谁啊?苗苗,给我们介绍介绍啊!”不等她说完,晏娜又开口了,依然直勾勾地看着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心无城府的疯丫头,哈!真是走眼,看来疯的是我,不仅疯,而且傻!”谁也不说话,我更象被灌了哑药,喉咙里有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可就是吐不出来,只看着她端起一杯满满的啤酒,照着我的脸狠狠泼来,伴着悲愤地声音:“天使?我看是不要脸的妖精,想耍我?我看看你道行够不够!” 我被这突兀的一杯酒淋的通体冰凉,彻底懵了,啤酒模糊了视线,仿佛看到晏娜又举起右手,我居然下意识地想扬起脸让她打,可陈风握住了那带着仇恨的巴掌:“晏娜,别这样!” 晏娜立刻转头看他,眼泪象我脸上的酒一样瞬间就流了满脸:“不要说你无辜,陈风,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的天使就是她!!!!就是我一直倾吐心事的好朋友!!!”她手指头直戳到我额头上,“我到底做错什么,让你们这样玩弄我?”屋里安静极了,她悲怆的声音振聋发聩,打的所有的人都怔怔无语,晏娜越说越激动,转移目标拼命想去撕扯陈风,“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早说?”刘明洋这才反应过来,急忙上来阻止:“晏娜,你喝多了,快走吧!” 在晏娜被刘明洋拖出门后好久,屋里还是静静的,小枚和他男朋友象痴呆患者一样盯着我和陈风,预言兑现,现在结束了,我虚弱地坐下来,没有受辱感,只是麻木。我这一动,他们全都会动了,陈风黯然地对小枚说:“不好意思,你们先走吧!”我没起来送他们,连看他们一眼的力气都没有。身体如鹅毛一样轻,所以陈风过来时,我就轻飘飘地倒在他怀里,他抚摩着我湿漉漉的头发,心疼地不知道怎么安慰我,我也不需要他说什么,这种当众被泼酒痛骂的场面只在电影里看过,在我自己胡编的小说里写过,写的时候还绞尽脑汁地想当事人的感受,真好笑,那些文字怎么能形容出我现在的心情。陈风找来毛巾给我擦脸,我任他象擦一件艺术品一样小心翼翼,可他怎么也擦不干净,因为我开始流眼泪,不是委屈、也不是自责,倒象是告别的泪水,我强硬地推开他:“你走吧!我根本不应该在你的世界里,那里面太复杂,我适应不了,现在我要连你的友情一块放弃!” 他不说话,凝视我泪流满面的脸,眼里渐渐充满柔情,轻轻地吻过来…… 那是什么感觉?不,应该说是什么感觉也没有,我的大脑再次象遭遇刚才的打击一样空白,麻木的神经随着他的唇滑过我脸颊,之后就象被火辣的针扎在我的唇上一样,我本能的躲避,一定是我惊恐的眼光刺激了他,他尴尬的停在那,我的感觉在空白了几秒钟后以雷霆般的气势喷发出来,“你!”我找不到什么词语能表达我这一整晚所有的情感刺激,在被他的追求者当众痛骂一顿之后,这一吻才让我有了清晰的受辱感,陈风,你怎么可以在我想逃开你时做这样的事?这比我真被扇一个耳光还让我难以面对,我咬着牙缝崩出三个字“你滚吧!” 陈风愣在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们就这么对视了良久,我的愤怒让他非常颓丧,“对不起,我……” 我打断他,声音依旧愤怒,让我自己都觉得陌生:“现在可以告诉你了,我不会允许自己喜欢你,不要再抱希望了!” 他沉默着站了一会,不用看,我也能感觉到他那深深的心灰意冷,他慢慢地转身,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无声的出去了。当门重重的阖上后,我也瘫坐在地上,这时候还能感觉到唇上的火热,泪水又开始流下来,我早就知道,陈风是我碰不得的人,还不清楚爱没爱上他,已经让我开始以泪洗面了。再不逃开,是不是要碰到头破血流呢?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好几天没出去,刘明洋给我带来了些消息: “晏娜那天是真喝多了,,她第二天说喝的失忆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头天晚上做了什么,我也就没提。”我无语,只有鬼和她自己相信她的话吧。不过我已不在乎了,如果她那天的行为能减轻仇恨,随她去好了。我们俩的友谊已经彻底葬送,我不可能挽回什么,除了歉意,还是歉意。 “陈风回家好几天了,手机都不开,你们俩没事吧?……其实不用太在意晏娜的,她这连失恋都算不上,过一阵就能想开了。”他在絮叨着劝我,可我根本听不进去。 小枚也来过电话,别的没注意,只模糊听她叹气:“唉,就知道和陈风这样的人谈恋爱会不平静,够你受的了!” 挂上电话默然良久。摸到根烟点着,快燃到尽头了也没抽一口,大段的烟灰落在地上,散成尘埃,我象看我的心掉地上一样仔细端详着,轻轻吹一口,满目灰烬纷飞。就这么结束了?不用我逃,他真选择了离开。我该谢谢他吧,放了我也放了自己。从此我将回归不认识他的过去,开始简单的生活了。可为什么这几天他的形象顽固地出现在脑海里,我能吹散这有形的灰烬,却吹不散无形的记忆,甚至连梦里都不能幸免,总是他站在烟花下给我那蜻蜓点水的一吻。我是疯了吧!居然在梦里反复为这情景迷醉。 考完试就是漫长又寒冷的寒假,我只在周日的时候回家,大部分时间都留恋在出租房的床上昏睡,稿子也没心思写,除了收到朋友的几个问候,我的电话大部分时间都安静的象坏掉了一样,这是一个死气沉沉的寒假,房子每天都重复着前天的沉寂,除了我的呼吸声伴着外面偶尔呼啸的北风,这死寂让我日渐麻木,有时候我会呆呆的望着窗户,看着外面打雪仗的小孩或拱头缩背的行人,一看就是两三个小时,没有思想、没有情绪、象个木乃伊一样,有时候我强迫自己去写点什么东西,可对着电脑又觉得十分厌倦,后来这种麻木发酵了,我越来越觉得窒息,快要疯掉的窒息感让我坐卧不安,先是以前的一些回忆不断骚扰,这记忆里只有陈风,他带着我四处兜风,他动听的歌声、海边的誓言、浪漫的烟花……最后慢慢的、一个情景总是定格住,是陈风黯然离去的背影。记忆每次到这个画面就象卡碟,百般否认也没用,我发疯般地想念他,似乎他早已融入我的生命,已是我灵魂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我的身体监守着远离,可心却要命地想亲近,我曾说过,和他太近了,没有整体感觉,现在是远了,也没有整体感觉,他的一切塞了满脑子,我再糊涂也不能漠视这现实——我爱着他,也许爱了很久,也许是从失去他的那刻起,我搞不清楚,只知道没他的日子一切都变的恍惚而漫长,就象一个完整的花瓶被打碎,我无数次想把它粘好,可每次都因为最关键的那几片的丢失而轰然崩裂,思念越来越清晰和深刻,他那含着笑的凝视、玩世不恭的调侃、沉默的深情、……疯狂的渴望也伴着恨怨,他的冷酷、他的淡漠、他居然这么长时间的消失……不是说要不离不弃么?难道都是骗人的?是故意报复我最后决绝的话语?如果真是这样,那他无疑是成功了,在我已掉进他布下的感情陷阱后,他却象烟一样飘散,叫我枯坐在这深渊里无法自拔。可即使你是报复,也该在达到目标后看看自己的杰作吧,给个嘲笑我的机会也行啊? 这折磨人的情绪在一天我独自喝的大醉后达到顶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找他、一定要找到他,我要问清楚,不然会死掉,我拿起电话,毫不犹豫地打过去,那边传来空洞的女声:“这个用户已关机。”我盯着电话好久,象端详一个张牙裂嘴耻笑着我的怪物,愤怒让我把手机狠狠的砸到墙上,不、陈风你不能这么做,太无情了。好,你无情,我也可以,要知道我的克制力可是一流的。 但陈风并没给我什么机会让我展现我的克制力,直到快过春节了,我还是没有他的任何消息,我每天在不断问自己?以前他说的话有几分真实?我不可能愚蠢到连那些话的真假都分不出来吧?还是他对我的痴情已经是强弩之末,经不起我这最后一次拒绝,我一直漠视着他的骄傲,在现在以十倍的报复力反击着我,好象一切都倒过来了,他把那个欲罢不能的苦恋位子无情的让给了我,想着以前我无数次冷漠地拒绝他,真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这绝好的讽刺让我每天象在火里水里一样难耐,难道真的要经过这么一番凤凰涅磐般的煎熬才明白我原来已经爱上了他?无数次比较过这突如其来意识到的爱情和曾经那段感情的区别,那是完全不同的感受,初恋是带着青涩的甜蜜的,初恋里的思念淡淡撩人心菲,初恋的对象令我感觉平和温暖,分手的滋味苦涩深刻但决绝,象必经历的一次破茧成蝶的仪式一样,凄然而美丽。可现在呢!本来熟悉如手足的这个人忽然新鲜到不敢碰触,一想起就会浮躁到心绪不宁,思念是让人窒息的枷锁,我却情不自禁不能拒绝被束缚,甚至无法设想没有了这个人会怎么样,念头未起已心尖冰冷,我这破茧的蝶义无返顾地飞向这也许早就点燃的爱情之火,而且很恐怖地看到这火焰在他消失后越发燃的不可挡,为什么我选择的爱情都这么让我难过,郑国平给了我一段哭泣的鱼的日子,现在的陈风却把我扔在思念的烈火里不管不顾,我连眼泪都被烤干了。 晏娜以前说我情商低,那为什么不让我一直低下去不要清醒呢?陈风的离去让我现在减少了对她的负疚感,有时候我甚至悲哀的想,我们更象是同病相怜,甚至我现在的位置比她还悲苦,曾经触手可摸的爱情居然人间蒸发了,我是该痛心还是后悔呢? 我觉得我是病了,懒吃懒喝,惧怕着黑夜,也讨厌着白天,病里的时间无比缓慢,没有任何事情能吸引我快点消磨每天的24个小时,原来相思病就是这滋味,看着镜子里披头散发的自己,我苦笑了:“小丫头,你也有这衣带渐宽终不悔的日子?” 真的要这样一病不起么?不!从来不相信什么样的感情能把人打击到永劫不复,我想我会好的,慢慢地忘记陈风,象忘掉当初的郑国平。 第十章 天使下凡了 春节前3天,是我下决心要忘掉陈风的第五天,正在为根本一点改善心境的迹象都没有而气恼时,我忽然接到刘明洋的电话,似乎他知道陈风一直在躲着我一样,开口就说:“陈风还没联系你么?” 我本能的骄傲着:“他联系我干吗?” 对方可恶地笑了一声:“哦,那我告诉你,他今天回去了,你现在去撒旦迪吧就能找到他!刚刚给我来过电话。我够意思吧,特意帮你问他的位置的。” 我恨不得顺着线路过去给他一巴掌,冷冷地回答:“虽然大过年的应该说吉祥话,不过我忍不住:你去死吧!” 挂上电话,我开始象困兽一样在房间里游走,去找他?象个被打败的可怜虫一样? 不!陈风你冷酷,我也可以做到!我几乎强迫出声,但没用,理智管不住欲望!欲望又驾御着肢体,没挣扎多久,我就象象梦游一样飘出家门,飘到那个该死的什么迪吧。 这是个很高档的超大迪吧,一进门,我就被舔燥的音乐震的耳鸣心跳,扑面的热浪里散发着诱惑人原始冲动的气息,快速闪动的灯光、拥挤的人群、疯狂随音乐舞动的男女们,把整个大厅渲染地象非人间,复杂的心境让我非常抗拒这种氛围,一边躲闪着不断冲撞过来的人,一边借着偶尔刺目的灯光寻找,挤到大汗淋漓,终于看见了。 他们在紧靠dj台的前面,两个人,一男一女,隔好几米外我就已经看见陈风了,这是我苦苦思念了好几周的人,一如从前的样子,可绝不是从前的行为,因为他正在和一个长发女孩大跳贴面舞,我不自觉地咬紧了牙,冷冷地注视正热舞的他们,那女孩显然喝多了,几乎是吊在陈风身上,两手紧紧搂着他的脖子,脸贴着他的脸,从侧面看,那是个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孩儿,陈风看着她的脸一副宠爱的表情,揽着女孩的腰,随着音乐晃着她。 嫉妒就是这种感觉么?不!以前我也嫉妒过,可从没这么的刺激,这不单纯是酸楚,还有强烈的被欺骗和漠视的挫败感,心脏象被无数的鸟啄过一样痛,没有什么理智了,僵尸一样走过去,定在他们面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陈风那张帅气到让我想毁掉的脸,狠狠拍了他一下,我痛快地看到那女孩夸张地被陈风扔下来趔趄在旁边的人身上,陈风无比惊讶地转向我,张口结舌象看到鬼魂,估计我的脸比鬼还苍白,尤其这脸上还慢慢露出惨笑,刚才站不稳的女孩也看着我,拽住陈风口齿不清地问:“她~~~是~~谁啊?”我没有看她,声音象从牙缝里挤出来:“陈风,高手啊!佩服!我真是佩服死了!”说完,我这鬼魂毅然转身,带着的冷气似乎让周围人有感应一般都避开了,陈风才反应过来,从后面抓住我,但我的力气超忽寻常的大,一下子就把他的手甩开,飞跑到大街上,伸手拦了出租车,又象来时一样飘回了家。 一进家门就钻进卫生间,把头浸在水中,似乎才能清醒一样,这刚才冰冷的鬼魂又变回了人,可我痛恨这正常人的感觉,我不能忍受种种海潮一样袭来的复杂情绪,开始发疯一般满屋搜寻着可以再把我溺在麻木里的东西,找到一盒烟,仓皇的点着,狠吸了一口,烟很冲,让我立刻就有点晕了,迷迷糊糊地抽了一根又一根,还觉得不够刺激,又拿出一瓶红酒,对着瓶倒进嘴里,想麻痹自己,可身体很快被麻痹,思想却拒绝空白,不想哭,反而带着痴呆般的笑意,心里就一个声音,这就是爱情!对!真正爱情带来的伤害是让人发疯到想把自己的心掏出来不再理会那触目惊心的伤口! 快速进到胃里的酒在发酵,越来越恶心,快要吐出来,这时有人敲门,我晃晃悠悠地开了门,立刻象被定在那一样!是他,是那个让我变鬼又变人的陈风,我的形象一定是以前他从没见过的,湿漉漉的乱发,低胸的睡衣,嘴里叼着烟眯缝着眼,还提着个酒瓶子,活象个风尘女子,他错愕地看着我,一定是以为进错门找错人了吧,他的表情突然让我觉得好笑极了,夸张的笑让我前仰后合,“没错,是我,不用那么惊讶,要么进来,要么出去。” 他慢慢进来,我们互相端详着,是不是太长时间没这么近地仔细看过他呢,我分不清在迪吧里看到的那人是不是眼前这个了,他穿着件深蓝色的掐腰短风衣,牛仔裤的裤脚掖在矮腰皮靴里,帅气挺拔傲然冷俊,是,就是刚和人热舞的陈风,我仓惶地转开目光,象是自言自语一样嘟囔:“一向可好?” 他拿掉我手里的烟,用我思念已久的声音问我:“你在做什么?” 我没好气:“你不是看见了么?抽烟、喝酒。” 他深思着继续看我,淡淡地说:“不会是在自暴自弃的麻痹自己呢吧?” 我象被针扎了一样,长久以来的揪心思念和今天的巨大刺激象洪水决堤,我愤慨地盯着他,“是啊,我是在自暴自弃,怎么样?” 他逼问:“为什么?” 我尖锐地笑了声,“为我所为,怎么?和你有关系么?” 他锐利的眼光直视着我,想说什么,却转移了话题:“你刚才特意去找我的?看见我为什么跑?” 我瞪他,自尊心强烈地让我否认:“没有。我怎么会去找你?说过不想看见你,你为什么不离我远点,居然还是碰见,让我恶心一晚上。” 他愣了一下,但没被我这恶毒的话打击,居然笑了,我从没看过他有这么开心快意的笑容:“不是找我?你这个慌撒的好啊,你觉得我象你那么情商低么?”他在暗示什么?一副看穿我的样子,在嘲笑我拼命掩饰的情感么?他有什么资格这样?看我最终掉进他的陷阱很可笑么? 似乎是回答我的疑问,他把嘴唇贴进我耳朵,低声谐谑的声音:“小傻瓜,别掩饰了,我刚问过刘明洋了。” 一股强烈的羞愤感和酒精的刺激让我歇斯底里,我开始疯狂地砸茶几上的东西,杯子、花瓶、能摔碎都被我摔碎,就差把自己扔墙上也摔一下,陈风立刻在背后抱住我,我使出全身的力气挣扎,在他怀里上窜下跳,他喘着气居然还在笑:“你就发疯吧,越疯越露馅知道不?”我更加气愤,拼命腾出一支胳膊,用手肘狠狠撞向他,他终于放开手,我转过身就狠狠地给了他一耳光,想打掉他那揭穿我情感的笑意,他完全没料到我会这么激烈,结实的挨了这一下。 这个过程象电影里的慢动作一样,夸张地被我演绎着,直到我看清他的脸时,才被震惊了,我的胳膊肘刚才正撞在他鼻子上,力道太大,撞出血来,我本能地退了一步,陈风不相信似的摸了一下脸,愣愣的看着血发呆,然后盯住我,皱紧了眉头恼火地问我:“你真是疯了?” 我的头脑完全清醒了,而且心开始一突一突地疼痛,慌乱地拿毛巾哆嗦着想擦掉那血渍,他推开我的手,木然地盯着我,我在他的目光中迅速崩溃,眼泪奔涌而出:“不,陈风,我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他颓然地坐进了沙发里,低着头沉默、压迫人的沉默,我慢慢地蹲下来,试探着把湿漉漉的脸埋在他膝上,泣不成声:“对不起,我不想那样的,我只是~~~只是太想你了~~尤其,看到~~~你和那女孩~~我~~”。 他明显颤抖了一下,轻轻抬起我泪水纵横的脸,几乎是战栗一样的声音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委屈和悲痛让我忘了羞涩和自尊,憋在心里的深刻的爱恋让我彻底投降:“我想我是爱上你了,陈风,虽然不愿意承认,可我再也骗不了自己……。” 他依然不确定我的话:“我不敢相信,你再说一遍!” 我发泄一样重复:“我爱上你了~~~~爱上你了!!!” 不用我再倾诉什么,一瞬间我已被他拉起来揽进了怀里,贴在他温暖的胸口上,我哭的天昏地暗。 他就这么紧紧地抱着我,似乎要把我压进他胸口里,谁都不说话,他只把我的手抚在自己紧闭的眼睛上,我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潮湿的睫毛微微颤抖,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自己在他怀里渐渐疲倦,那久违的塌实感让我浑身酸软,就这样一辈子睡下去最好吧,当眼皮开始沉重时,他轻轻地摇了我一下,低头含泪地笑看着我,用温柔到我酥软的声音轻声说:“我第一次看人这样,说完爱我却能要睡着。” 我清醒了,好象才认识到自己刚做了什么,那些羞涩和自尊又排着队回来了,急忙跳起来,有点语无伦次:“啊!!我没有……” 他好笑地看我:“没有什么?没有爱我?” 我瞪他,开始气呼呼的:“爱就爱了,看你得意的跟中了彩票似的。” “不,中彩票算什么,你可是我的千金不换呢,知道我等这天等的多辛苦么?”他带着满脸刺目的血迹梦呓一样地说着,我不安地拿过毛巾给他擦干净:“对不起……。”他笑着说:“没关系,没这一巴掌是不是你还不说实话?要是还有更好听的话,你再打我一下吧!” 我真地在他腮上打了一巴掌,不过这次很轻,其实就是抚摩:“说的跟苦肉计一样,要演戏也先告诉一声啊,我直接就扇你了,还浪费这么多道具,太赔了!”我指着一地的碎玻璃。 “你就真再没好话了么?给我点继续感动的话吧,不然我都以为刚才是做梦呢!”我看了看他,真的开始一本正经了,“好,那我问你,你怎么忍心消失那么长时间?以前不是保证说至少让我保留你的友情么?居然连手机都不开,你说我还能相信你以前的话么?” 他捧着我的脸认真地说:“你记得你让我滚么?那种厌恶让我没勇气再见你,而且,你也说过,离我太近,没感觉不是么?我想来想去,就给你机会让你好好感觉一下吧!” 我吓了一跳,直接在他怀里蹦起来:“啊?你真是故意和我耍手段?太可恶了,我当然没你那么有经验,你就玩弄我?还有,那个漂亮妮子是怎么回事?也是假的?” 他立刻否认,又把我拽回来,“老实点,不会又要歇斯底里吧?如果这叫手段那我遭的罪肯定比你多,每天无数次和想联系你的欲望搏斗,魂不守舍的,好几次差点没撞车。” 我倒吸口冷气,要是真出点什么事,我现在真是该去撞墙了,而且肯定是不撞死不算完的那种,他看我僵在那,还以为我在怀疑他,“我说的是真的,本来觉得只能一辈子就这么自己苦恋下去,谢谢你让我又重生了。” 我真的老实了,安静地听他继续说:“考完试又去香港了,爷爷病危过一次。”他停住,尽量用平稳的声音解释:“从某种意思上说,他是我如今在这世上代替我父亲的唯一真正关心我的亲人。你可以想象,这段日子我是怎么过的,一方面担忧着他的病,一方面压抑着对你的想念……” 我都替他难过了,急忙问:“那他现在好点了么?” “恩,做了手术,状态不错,”他又笑着看我:“我也被你做了手术……” 我敲了他脑袋一下:“好,本庭赦免你第一条罪行,那么,第二条呢?怎么解释?” 他笑得更欢畅了:“吃醋了?我看到你当时的表情就感觉到了,只是被你拒绝太多次,不敢确定!” 我火了:“不许嘲笑法庭,快交代你的罪行!” “其实,”他卖关子一样停住,很欣赏我酸溜溜的表情:“其实他是我北京的表妹,来这过年的,拉着我陪她去跳舞………” “多老套的托词啊,我又不知道真假。” “知道你会这么说,明天带她来见你好吧,怎么样?拷问完没有?” 其实我并不真怀疑他,因为他从来就没和我说过什么假话。 我含羞笑了,他似乎能听到我心里石头落地的声音,我们静静地又凝望好久,人说情人间的眼神会让时空静止,这时才感觉没错,我感受不到周围任何事物,整个掉进他深情的眸子里……。吻,悠长而甜蜜的覆盖我,不再有任何顾忌,什么宁静而恬淡的爱情观,什么他是不安定的情人,统统抛掉,我贪婪地吸吮着他的唇,享受着那无与伦比的震颤的激情,心里满足的叹息,这是我早该得到的幸福,为什么要等这么长时间才接受呢? 我们一夜无眠,象玻璃缸里两条接吻鱼一样,凝视良久再拥吻良久,低低说着情人间傻傻的情话,似乎都不太相信真的已经彼此拥有,天渐明时,我才在他怀里朦胧睡去,无梦的沉酣一觉,醒来时已近中午,睁开眼就看见陈风含笑的凝视,我把脸藏在他怀里,呢喃着:“唔……你就这么色迷迷地一直看我?没睡么?” 他叹气:“你再不起来,我的腿就不是我的了。” 我一下子跳起来,帮他揉着腿上的经脉:“你傻啊!怎么不叫醒我,现在还用再跟我演苦肉戏么?” “服了你了,睡起来象猪一样沉,我怎么敢动,怕弄醒你和我发火。” 我打了他一下:“怎么把我说的跟个泼妇一样。” 他艰难地站起来,一跳一跳地走来走去,样子十分滑稽:“差不多啊!昨天不是把我收拾了一顿,这爱情来的可真不容易,我现在是伤痕累累。” 我匆匆做了午饭,但我们都不知道吃的是什么,我在他的炽烈的注视里不敢看他:“你看着饭好么?都快吃到鼻子里了。”然后我们就看着对方痴痴地笑,都觉得秀色可餐原来是这么回事。 我们在歌厅见的他表妹,她一见到我就不怀好意地笑:“哈!我说我哥昨天怎么象火烧了眉毛一样跑了,原来是女朋友泼醋啊!” 不等我反应,陈风就笑着让她闭嘴:“不许嘲笑,我这女朋友脸皮薄,我好容易才哄好,可别让你再给说生气了。” 他表妹看他揽着我的腰,一副小心讨好的摸样,一点都不掩饰惊讶地说:“哥,不会吧,以前你可从不这么对女孩子啊,现在怎么了?孙猴子掉进了如来佛的手掌心?” “恩,早想掉进来,可这如来就是不张开手。” 我打岔:“他以前怎么对女孩儿的?” 表妹叽叽喳喳象小鸟一样活泼:“他啊!以前找女朋友象找女佣一样,动不动就扔脸色给人看,说辞退就辞退,连工钱都不付,我都奇怪怎么都没人拿刀追杀他。” 看陈风嗔怪的眼神,她伸伸舌头不说了。我们开始唱歌,陈风有了我就不照顾表妹,象看个宝贝一样,目光一刻都不离开我,惹的他表妹大发醋意,说:“哥啊,你太重色轻妹啦!小心我揭你的短。” 我好奇:“说说看,他有什么短?” 她不理陈风制止的表情,大咧咧地笑说:“他啊,高中的时候就不老实,我撞见好几次他带回家的女孩,我姨都不管他的。苗苗姐,你可要小心啊!他可是个不折不扣的色狼呢!” 估计她是把我也当成被他带回家的那些女孩一类的人了,所以毫不顾忌。我呆看着陈风,不知道对他曾经的荒唐史怎么反应,但他显然对这个口无遮拦的小表妹十分生气,似乎要把她撵走的架势,我急忙息事宁人地笑说:“我有对付色狼的办法,你放心吧!” 表妹看着陈风的表情,也害怕了,低声嘟囔,哥你这次是玩真的了啊! 结果是该生气的我一直在调和气氛,罪魁祸首的他却始终气哼哼的,直到他表妹先走了,都没去送她,我看着他的脸在幽暗里抑郁着,就气急败坏地骂他:“真是过分,做了还怕说?一点不好汉!” 他不说话,我更气恼,忍不住对他又咬又掐,把他一条胳膊弄的青一块紫一块的,他都忍痛不躲闪,直到我累了,才对我说:“对不起,我以前是个混蛋,觉得配不上你,我是在和自己生气。” 我看着他的脸,又是那副忧伤颓废相,这个我最受不了,于是就以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的腔调说:“我那么没度量么?还能和高中的你较劲?你也不用对自己耿耿于怀啦!”想想又认真地说:“不过,要是我发现你现在还滥……” 他急忙捂住我的嘴,“怎么会?都为你做了四年的苦行僧了,还担心这个?有你一个就足够了,真以为我是你最瞧不上的下半身男人么?” 我笑着敲他的额头:“好,这可是你说的,你就继续做苦行僧。保持你在我心目中纯洁的上半身男人形象。不准动歪心眼。” “啊?!”他痛苦地一副中招的样子。 陈风丝毫不掩饰他对我的珍爱,除了晚上回自己家,寒假里剩下的日子他几乎都赖在我身边,父母在大年初一就发现了我们的恋情,陈风在背后抱着我的腰看我写文章,被进来的妈妈撞见,她张大了嘴巴象看见外星人一样,我想起妈妈以前说的话,她完全有理由对从朋友变为恋人的我们感到吃惊,所以她一阵风地跑回自己房间和爸爸嘀咕去了,陈风尴尬地问我:“你妈不会把我撵出去吧?” 妈妈当然不能把她一直喜欢的陈风撵走,相反,对于终于有机会关怀他产生极大的热情,我这个女儿倒要靠后了,看着每天被她强迫吃这吃那的陈风,我不得不抗议:“妈,你没忘我才是你亲生的吧?”她的回答差点没让我背过气:“终于有人喜欢你了,你个小丫头片子不懂得关心人,妈帮你拴住他。” 陈风真的就大大方方地接受我父母的爱,每天除了陪着唠叨的母亲,就是和我父亲一块儿看球赛,对大多数人来说再正常不过的家庭氛围,他却觉得弥足珍贵,我不去打扰他的这种享受,只是有时候会提醒他:“你别老在这墨迹了,大正月的都不回家陪陪你妈?” 他摇头:“她不需要我陪。” 我看着他,心里有隐隐的不安:“你是不是对小时侯的事有点太放不下了,天下没有不爱自己孩子的母亲……” 他不回答我,却说:“结婚后我们就和你父母住一块吧!” 我瞪他:“谁说要和你结婚了?”他走过来抱着我,认真地说:“你不嫁我嫁谁?我都等不及了,毕业后我们就登记吧。” 我红了脸挣脱他:“你发烧呢吧,我还没有信心把一辈子交给你呢!”这是实话,虽然我们彼此深爱,可我总是对未来没有把握,说不出具体原因,但就是打消不掉觉得会有坎坷在前方的预感,我又是太相信预感的人。 陈风对此不屑一顾,笑着打趣我:“那我娶别人你不难受么?” 如果是那样的结局,我怎么会只是单纯的难受,几周不见面已经让我快崩溃,何况是真正失去。想到这居然情不自禁地打个冷战,我看着陈风,喃喃地说: “你在娶别人前先杀了我吧!”他笑着回答:“我不会和别人结婚的,但要是你嫁别人我可能会杀了你!” 在开学的第一天,坐在陈风的车里回学校报到,我郑重地对他说:“不要在学校里公开我们的关系,我想你知道原因。”他没有看我,沉默无语。 我的这段恋情并不是真的那么完美,至少我有隐忧,一是来自晏娜,我绝不相信她会如刘明洋说的那样,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其实扪心自问,换作是我,也不能这么快豁然,所以我一点也不想去刺激她,还有就是我曾经的初恋,这虽是我自己的秘密,可它有不可告人的本质,我不想告诉陈风,只要想到他知道这件事后会象狮子一样咆哮,我的汗毛都会竖起来。有时候我会想,我们这恋情发生的时间不对,要么早点,要么等毕业后,可我们都等不及,象干柴烈火,一下子就烧了个轰轰烈烈。 幸福的日子象个好梦。比起曾经那段见不得光的初恋,现在这份恋情给了我无比的真实和塌实感,之前一个多月的痛苦煎熬就象是为现在的日子上紧发条,这快乐一旦启动就以光一般的速度奔向顶点。我欣喜地发现从友情转变为爱情并不需要太多调整,4年多的磨合,让我们的恋情一开始就充满相濡以沫的温情,没有分歧、没有争执,熟悉的那个友情里的陈风和我加倍默契,不熟悉的恋情中的他展现了让我惊讶的温柔和体贴,我被浓浓的幸福包围着,感觉时光象飞,青春从没有象现在一样绽放夺目的光彩。 我们在出租房里偷偷享受着这火热的恋情,我开始为了他而变的更象个小女人,洗我们俩的衣服,做我们俩的饭,因为他爱吃辣的,我还特意买了川菜菜谱回来学着做,看着带着围裙跑来跑去的我,陈风会嘲笑:“你这写作的手变成做饭的手,都是我之过吧。” “谁说的,这也是种生活经历,我可不想把自己弄的不食人间烟火。”他就走过来抱着我,亲着我的头发:“我看你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天使。” “ 恩,也许是吧,可惜下来的时候没掌握好方向,不小心掉到你这堆牛粪上了。” 他哈哈大笑,“牛粪可是最好的肥料啊,我保证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的。” 第十一章 爱的隐忧 春天来了,校园里到处飞扬着鹅毛般的柳絮,我记得《红楼梦》里的宝钗把这轻薄无根的东西咏出了新意“好风频借力,送我上青云。”我现在就真象这柳絮一样,轻飘飘如飞上天。想起去年这个时候,我还一副“落花流水春去也”,就差学林黛玉扛个锄头去葬花了,可今年的心境却完全不同,闻着空气中青草吐绿的清香,看着丁香花绽放一树的淡紫,快乐就象沸水里的泡泡,不断涌上来,熟悉的合欢树,它刚刚抽出一点嫩芽,站在树下,这个春天里的我看着曾经秋天里的我,我和她说:你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现在我又喜欢春天了,本来就该喜欢的,不喜欢春天的人都有病,是不?我知道,我对季节的喜好完全受身边的男人影响,告别了秋天般的初恋,陈风给我带来一片生机的阳春。想起他,我脸上就不自觉地挂上了梦幻般的笑容,不,用小枚的话说:“这是花痴的表情,给你纸巾啊?口水快流下来了。”我不在乎她的取笑,陈风是让女人流口水的男人啊,我喜欢,爱谁谁! 我正肆无忌惮地摆花痴的傻笑时,对面的一个人让我笑不出来了,晏娜摇着模特步,趾高气扬地走过来,我立刻象旷课被逮到的小学生一样紧张,她依旧一套火红的套装,怎么看怎么象复仇天使,她要是背后挎着弓箭,拿出“西北望,射天狼”的架势我一点都不会奇怪的,不过,她不会再那么野蛮,美女有一张利嘴,对付我足够用了,“呀!怎么又在这树下装纯情啊?”她左右看看,“把你当天使的人呢?他都不在,你装个什么劲儿?” 我希望我会《哈里。波特》书里说的幻影移形魔法,“啪”一声就在她面前消失,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么?所以我低头缩肩要多快有多快地闪人。 她现在是这样一种状态,单独看见我的时候,她用各种恶毒的语言攻击我,怎么痛快怎么来,但只要有陈风在的场合,她都是落落大方一副海阔天空的形象,甚至还和我道歉:“对不起,苗苗,那天我喝多了,你别介意哈!”我目瞪口呆地象看戏一样,根本没反应过来下句对白该我了,陈风推了我一把,我才说:“怎么会介意呢?是我对不起你!”我呸!说完我自己都想扇我一耳光,不过,她想在众人面前维护自尊,我就配合吧,谁叫自己曾经闲着无聊给她做过传情播爱的小蜜蜂呢?被她这只蜂王弄死也纯属活该! 和她这梁子结的太莫名其妙,没有清晰的因果,所以根本不知道怎么化解,只能套句俗话:年轻的时候我们太幼稚,祈祷时间可以冲淡一切仇恨吧! 本以为毕业前这段日子就会这么相安无事的过去,可没过一个月,我们的恋情就被夸张的曝光了。 还是在学生会里,一个很平常的例会,刚进行了一会,系里学生处的小王老师就来通知我们这些大四的学生去参加一个企业的招聘会,陈风看没什么着急的事,就把会议推到了明天,于是大家一哄而散,因为刚开学不久,功课轻松,其他年纪的干部都出去各找各的乐去了,而我和陈风不需要应聘,所以办公室里很快就只剩我们两个,我看陈风在低头看什么东西,就凑过去,他看的是他母亲公司的材料,我很好奇:“你现在其实就可以去上班啊,待在学校做这些多不方便。” “傻丫头,那不少了和你在一起的时间了么。” 我想起个问题:“其实我挺奇怪你怎么会直接去你们家的公司的。” 他抬头看了看我,笑着说:“是不是觉得那样挺没志气,好象是吃现成饭?” “恩,有点,这不象你的风格啊。” 他想了一会,问:“你不喜欢我这么做?” 我摇头,“不,那是你的事,我没什么想法,只是有点奇怪。别人会觉得你即使成功也是因为起点高。” 他放下那些材料,沉思着说:“首先是我不很拒绝做管理,其次这也是我的责任。所以没必要为了别人会怎么看而走弯路吧。这公司其实是我爷爷一手创办的,是他办的第一家公司,可以说,他从这开始赚了他人生的第一桶金,所以这公司很有象征意义。他家族观念非常重,希望是陈氏的人接管公司并发扬光大。” 我了解了,“不过,你父亲呢?他现在正是年富力强啊?” 他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我父亲早就放弃这公司了,我和他不同,他喜欢做学问,而且,”他忽然有点不好意思,“我们陈家的男人好象有个通病……”他笑看着我,“就是爱美人不爱江山,他30岁的时候喜欢上一个美国的华裔教授,从此就一去不复返了。” “哦。”我叹了口气,“可是,这样有点太没责任了吧,毕竟当时你还那么小。” 他拿了跟烟点上,一般他烦闷的时候就会抽烟,我想我可能是讲话太直了,让他很不舒服,不过他很快就说:“他和我母亲经历了一段典型的失败婚姻,他是个有点懦弱的人,而我母亲性格刚硬,一个喜欢安静地做学问,一个天生就想领导一切,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他有勇气提出离婚一定是下了很大决心。至于我么,这不是也平安的长大了么,尤其现在。”他深情地凝视着我,“我希望他和我一样幸福就好。” 我郑重地握了握他的手:“恩,向你致敬,伟大的儿子!”他没答话,半天才又说了一句,“甚至是我母亲,曾经那么恨她,现在有你后,很多时候我想起她的孤单,其实是很可怜的。” 我又郑重地点点头,刚要说话,被他打断了:“不过,我还是不能原谅她的那些行为。你不用想劝我,我和我母亲之间的积怨,没人能解开。”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是啊,毕竟10几年的阴影,不可能一朝就云开雾散的,很多东西是要靠时间慢慢弥合的。我正想呢,他忽然迸出一句,“对了,上次求你照相时你说的话应验了。” “啊?我说什么了?” 他调侃的笑着回答:“我爷爷真的来这边了,想看看你。” “什么?”我吃惊极了,本能地拒绝,“不,我可不去。” “为什么?人说丑媳妇总要见公婆,你这么漂亮,有什么怕的?” 我敦了他肩膀一下,“少臭美吧,我只答应做你女朋友,可没到要见家长的份上。” 他板起脸,“真的不去?我给你三次机会回答。” 我瞪眼,“给我一百次也不去。别想威逼利诱。我可是坚定的共产党员!” “好,我看看你有多坚定!” 还没等我反应,他就把我拽倒在他怀里,两手被反剪在身下,“第一次,去不去?”我一边挣扎一边说,“别费劲了,宁死不屈!”我摆个大义凛然的pose. 他一脸日本鬼子的狞笑,却低头吻我,缠绵而温柔,我渐渐迷醉,但还是嘟囔着,“不去,冲你这么坏也不去。”他继续吻,直到我耳鸣心跳,浑身酥麻,他低声问:“现在呢?去不去?”我不再回答,开始闭着眼睛主动回吻他,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一声惊天动地的声响让我本能地跳起来,门口呼啦啦进来好几个男生,哦,不,带头的是小王老师,后面的是几个我们大四的学生会干部,刘明洋也在其中,他们全体都一个表情,好象每个人都下巴脱臼一样被定在那,我感觉我的脸都可以烫熟几个地瓜了,恨不得立刻变成哪怕是苍蝇也好,找个窗缝飞出去。 小王老师的嘴巴合上的最快,他笑着用手点着陈风:“好啊,陈风,你带头在办公室里约会哈?” 我简直都不敢去看陈风,但他的脸皮真是超级厚,居然大方地站起来,笑着回答:“不好意思,一时情不自禁,没注意场合。下不为例行吧?” 小王老师后面的人开始憋不住笑,尤其是刘明洋,他盯着我乐的快要前仰后合了,我在心里诅咒他笑闪了腰才好,小王老师假装认真地说:“你还想有下次?不行,肯定得罚你。”后面的人起哄:“对,不能轻罚了。” “罚他再给我们来一次激情热吻,我们还没看够呢。” 陈风走过来挡在我前面,“别闹了,罚我自己可以。” 小王老师拍了拍他肩膀,“行啊你,我还以为你准备当和尚呢,临毕业到底划拉个我们系的美女啊,也不难为你,请大伙喝顿喜酒吧。” 刘明洋不干,“那太便宜他了,苗苗可是我们系的超级宝贝,就这么让他泡走了?” 陈风过去推他,“行拉吧你,想找事是不?对了,你们来干什么?” 他们是来借椅子的,陈风帮他们拿出去后,我一个人待了很久还觉得脸红红的,这都怪陈风,他居然还好意思说什么情不自禁,看来我耳朵要发痒好几天,这肯定够他们狠嚼一顿舌头了。 果然,第二天的例会他们就开始公开发难,,我来的时候陈风还没来,昨天那几个人瞅着我不住地乐,我倒不至于做作扭捏,可那滋味也是真够尴尬的,只好埋头假装看书,阿平还一个劲问我:“他们在笑什么呢?” 我没好气,“不知道,笑气中毒吧,最好笑死他们。” 陈风进来的时候习惯性地看我一眼,这招来他们更大的哄笑,很多人莫名其妙地左顾右盼,我看刘明洋低声在和晏娜解释什么,心里不自然地狂跳了一阵,糟糕!忽然又有预感了,还是一样的模糊不清,但我知道,想在毕业前消停地享受我的恋情已经不可能了。 陈风开始主持会议:“今天主要有一个议题,就是一周后的院足球联赛,体育部的球员名单最后确认了么?” 他看着刘明洋,可后者正翘着二狼腿仰头看天棚,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陈风叫他:“刘明洋!” 半天,刘明洋好象才听到一样,环顾左右,“啊?怎么了?说什么呢?” 陈风瞥他一眼,忍耐的重复:“我问你联赛的名单,你做梦呢?知道不知道在开会?” 刘明洋开始坏笑,“啊?是么?不好意思,一时情不自禁,忘了场合了。下不为例行吧?” 他惟妙惟肖地学着陈风昨天的语气,立刻惹来一阵爆笑,生活部部长乐的直敲桌子,其他不明白的人四处打听,“怎么了?你们乐什么呢?”,然后昨天那一幕就被几个笑的快喘不过气的人假装小声的很快传了一遍,于是更多的人恍然大悟般跟着乐,我都奇怪是不是今年他们就要靠这个笑话过了?或者这要怪陈风,大家好象把能嘲笑到他看成是一件最有趣的事,我心里暗骂他,活该,让你平时玩酷,这回被人抓到辫子了吧,然后我就好象不是这笑话的女主角一样,面无表情地看着这群乐的要死要活的人,陈风瞪了大伙半天,发现这根本不能改变他们乐不可支的状态,又看了看冷若冰霜的我,似乎也觉得有意思,他摆摆手,笑着说:“好吧,等你们笑够了再开会。” 这屋里只有两个人没笑,那就是我和晏娜。她低眉垂眼地摆弄一只笔,神游物外的姿态格外增添了一丝让人不安的神秘。 现在的晏娜越来越让我琢磨不透。在我和陈风被曝光后,她居然很快就来道贺了,居然是挽着刘明洋的胳膊来的,“恭喜有情人终成眷属啊!”她笑的和一朵花一样,花是赏心悦目的东西,所以陈风立刻就笑了:“谢谢!”我却盯着刘明洋看,他美孜孜看着身边的花,“我们也是眷属啊!是吧?晏娜。”我心里嘟囔,牛嚼牡丹,别噎死你,难道他们都不了解晏娜么?或者,他们不愿用心去想,可敏感的我却不可能不琢磨,她太擅长伪装自己了,现在和刘明洋走的这么近又是为哪一出呢?后来我知道她这是要干什么了,当我们经常被他俩拖着,不是打扑克就是打羽毛球什么的,貌似快乐的4人行,只有我一个人从心里苦到脸上,晏娜还是那作派,人前一盆火,背后一把刀,戳的我血淋淋的,还不能抱怨,我更不会和陈风说,那样大家都尴尬,所以在大多数情况下,我都挂个苦瓜脸,这天我们又被拽去羽毛球场双打,我傻兮兮地站在后面不动,任陈风象救火队员一样满场跑地气喘吁吁,他忍无可忍地一球拍拍我脑袋上,“你发什么呆呢?就看你老公我这么战死沙场啊?”我看着头顶上的烈日:“我晒太阳呢,准备把自己晒成干尸。捅不出血的那种。”陈风过来摸摸我的额头:“没发烧啊,大白天说胡话,见鬼了?”没错,我是看着鬼了,晏娜在对面笑的极其灿烂,就跟个鬼似的。 这是我们在校期间的最后一次足球联赛,对于陈风和刘明洋来说,能拿到这次冠军才会让学生时代更完美,所以,他们把更多的时间留在足球场上,分组赛我都去看了,他们踢的很顺,以小组第一的身份进入了4强,在等待半决赛的这段期间,我偶尔也会陪他去训练,因为天气越来越好,坐在充满青草气息的草坪上,沐浴着春天温暖的阳光,再看着心爱的人的身影,我很满足。这天我带了些饮料去看训练,陈风穿上短袖运动服,把换下的衣服交给我保管,我象只猫一样坐在草坪上,心里想着这样睡一觉一定很惬意,正迷糊着,陈风的手机响起来,我懒洋洋地拿起来看,居然是晏娜,我怔怔地看着屏幕发呆,一时很迷惑,铃声响了很久才停下,我自嘲着自己发神经,也许只是为了工作的事吧,可很快我就知道那绝不可能,因为马上她的短信又来了,一连三个,我无法抵御想看的冲动,第一条是首歌词: 一切都随风 算了吧 一切都让它走远 别再沉睡 别再回味 我在心碎 为你沉醉 孤独的漫步在 都市的丛林中 我无法抛弃你 你不是我的月亮 我不是你的云 在这遥遥天际里 我们遥不可及 我没心思琢磨它,又看下一条,“我该恭喜你是么?是该祝福着远去?还是继续无望的等待?” 最后一条:“我决定还是等待,哪怕是等一个可能永远不会走来的身影,我还是想为我自己而等待。” 原来她不只对我下手,也没放弃攻击他。我颓然地放下手机,看着场地上的陈风百感交集,感觉阳光都不再那么温暖了,微风拂着我的头发仿佛是种无声的嘲弄,就这么静坐了很久,不知道应该觉得悲哀还是麻木,心里那沉甸甸的预感又弥漫上来,我想抓住它,但只是徒劳。在我发呆的时候,陈风他们过来了,几个人抢着我拿来的饮料,我无声地看着他们,好象他们都很陌生,陈风坐过来, “怎么了?傻傻的?” 我把手机递给他,他看了一会,不再说话。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感觉他今天出了格外多的汗,前胸的衣服全被湿透了,或许这些信息会让他凉快点吧。我站起来往家走,他很快跟上来,但又似乎不知道说什么好,快走到校门口才说了一句:“别太在意好吗?” 我莫名地恼火着:“这种事不知道以后还要经历多少,我都能不在意么?” 他忍耐地看着我:“好啦,多大点事儿,至于么?”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大帅哥应付追求者当然觉得是小事一桩了!” 他笑了:“越说越离谱,我希望你这醋别吃太久。” 我瞪着他:“那要看你是不是一直这么有定力了。” 他揽住我的腰,“好,明天我就挂个牌子,写上:本人的所有权属于林苗苗,期限是一辈子,如想购买请联系林苗苗。” “你就臭美吧,别得意忘形,我可不是单纯的吃醋,晏娜这时候还这么执着决不是什么小事,你等着有苦头吃吧。”想想又补充:“虽然那是甜蜜的苦头。” 陈风爷爷的寿宴是在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小宴会厅举行的,正如陈风所说,是小规模的,没请多少客人,只有一大一小两张桌子,陈风老家是哈尔滨的,这边几乎没什么亲戚,除了公司的几个高层和一些重要的商业伙伴外,就只有他爷爷请的几个多年的棋友,我们去的很早,除了公司的人先来了外,其他客人都还没到,我几乎立刻就看见了他母亲,因为她正站在宴会厅门口等着我们,不能不说这是我见过的最美丽高雅的妇人了,应该有47、8岁了吧,但精心的保养并没让岁月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完美的肤色、精致的五官、苗条的身材,穿着深紫色的掖地长裙,无限的风韵中透着精明干练,我立刻就发现陈风长的肯定更象她一些,高挑笔直的鼻梁和性感的嘴型,尤其是那高贵孤傲的气质简直是翻版一样遗传下来,我估计可能连性格也会很象吧。 陈风牵着我的手走过去,我注意到他面对他母亲时表情很僵硬,他母亲到是笑着看着我们:“你就是林苗苗?欢迎欢迎,陈风的爷爷等不急要见你呢。” 尽管掩饰的很好,我也能感觉她的眼光有点挑剔地把我从上端详到下,听说大多数母亲第一次见儿子的女朋友都有种好象面对的是个掠夺者的感觉,尤其是她这样的家世,我不指望她立刻就会很真诚地接纳我,于是就大大方方地叫了声“伯母好。”她点点头,转过眼光看陈风,“你爷爷要过一会才能来,你帮我站这迎宾吧。”母子俩飞快地对视了一下,母亲的眼光无疑是慈爱的,还带着点忐忑的意味,儿子却面无表情的不发一言,他把我安置在小餐桌上,“你在这坐一会儿,自己拿东西喝。” 我低声叮嘱他:“你别这么冷冰冰的好不好,我怎么感觉你一进来这屋子就凉飕飕的了。” 他笑了,故意说:“是么?那我叫他们去把空调开大点。” 我看着他走到他母亲身边,她低声问了他几句话,我想那一定和我有关吧,因为她远远地看了我一会,对于是否给他母亲留下不错的第一印象我毫无把握,所以只能心怀不安地祈祷着快点结束这宴会。 很快,客人们陆续到达了,我看着陈风礼貌地和他们一一握手,心里不由自主升起了自豪感,他从容大方的态度一点都不象一个青涩的学生,倒更象精明老练的职业人,我听到他们公司的几个高层在那边小声议论:“陈风马上毕业了吧?” “对,今年夏天。” “董事长还没决定让他去哪个部门锻炼么?” “好象直接做她的助理吧。” “恩,这几年的假期他也锻炼的差不多了,主要的业务都很熟悉,他学的就是管理,应该很快就能上手。” “看来过不了几年,董事长就会退休让位了。” “是吧,我看陈老爷子这几天忙着和她签很多律师文件呢,估计和这事有关。”他们议论很快就被打断,因为陈风的爷爷来了,我急忙站起来过去,他的样子看起来蛮好,病痛并没让他太失去太多活力,我几乎立刻就喜欢上这满脸慈祥的老人,陈风正要把我介绍给他,他却主动拉起我的手:“苗苗是吧?你比照片上还漂亮啊。” 我不好意思地说了声:“爷爷好,给您拜寿了。” 他呵呵笑着拍拍陈风肩膀:“好,好。对了,我这孙子还让你满意吧?从小就是倔脾气,我真怕他不会哄女孩子呢。” 陈风对他爷爷十分亲昵:“哪有啊?我把你以前对奶奶的那些手段都学来了,没问题的,是吧?苗苗。”他转头笑着看我,听陈风说他爷爷和奶奶感情一直非常好,前年奶奶过世了,让他爷爷痛不欲生,估计现在这病也和郁闷的心情有关吧。他爷爷非常慈爱地看了自己的孙子一眼,又对我开玩笑,“恩,有一点我是放心的,你也应该放心,我们陈家的男人都是情种,看准了哪个女孩子就会一辈子不放手了。”这话引来周围几个客人的笑声,但我注意到,陈风的母亲没笑,嘴角轻蔑地抿着,她一定是想起了她曾经的丈夫吧。 宴会很快就开始了,陈风的爷爷和几个老棋友坐上了小桌,让我也过去陪着他们,陈风只好自己在大桌上挨着他母亲坐下,刚才他偷偷问我:“和几个老爷子吃饭你习惯么?”我赶紧说没问题,让我坐在那商业味太浓的大桌上肯定会很不舒服,我一向很有老人缘,尤其在他爷爷慈爱的照顾下,我很快就能如鱼得水地逗他们开心了,因为写作的关系,我对很多领域的话题都能应付,甚至在听了我对几个不是很著名但很有特点的景点的描述后,他们都兴致昂然地准备一起来个自助游呢。陈风的爷爷一点不掩饰对我的满意,自豪地和他几个朋友介绍:“我这个未来的孙媳妇可是个大才女呢,听我孙子讲已经发表了很多作品。”然后又转头对我认真地说:“我看了一些,真不错,小风说以后要为你办个出版社,我很支持他的想法。”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这该死的陈风,我一边不好意思地说:“您老也没正经了。谁是您的孙媳妇啊!”一边转头看那边的陈风,他也正回头看我,我用眼神骂着他,但他似乎很高兴我能和他爷爷谈笑风生,还遥遥的冲我举了下杯然后一饮而尽。 宴会结束后,他爷爷一个劲让陈风要经常带我去看他,听说他没和陈风的母亲住一处,我偷偷看了看她,后者冷冰冰的不发一言。陈风替他母亲挡了不少酒,估计是不习惯洋酒,他有点喝多了,他母亲和爷爷都不准他开车回去,专门派了司机把我们俩送回学校,回家后我长出一口气,“唔,总算结束了,我坐的腰都疼,你爷爷怎么样?身体能吃的消么?” 陈风有点摇摇晃晃的,“他看见你就高兴的忘了病了。” 我给他倒了杯蜂蜜水,他不喝,坐在沙发上看着我,我被他盯的脸发烫,就说,“你赶紧喝完回去啊,宿舍快关门了。” 他拉起我的手,“以前这样的场合我是最讨厌的,今天有你在,怎么觉得那些满嘴经济的家伙们那么可爱呢?” 我笑了,“我看你也是满嘴经济,和他们差不多,我现在倒觉得你怪讨厌的呢。” “哦,是么?”他低头捧起我的脸,“我看看你是怎么讨厌我的。”说完就吻我,虽然满嘴酒气,我还是情不自禁地配合,渐渐的,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嘴唇在我耳朵和脖子上疯狂的亲吻着,手开始解我的衣服扣,我赶紧让自己从沉醉中清醒过来,使劲推开他,“不行,陈风,你答应我要作苦行僧的!” 他眯着醉眼看着我,好久才平静下来,沮丧地说:“好吧,我的天使太纯洁,看来只能等洞房花烛夜了。还有4个月才毕业啊,你就不能可怜可怜我,让我提前还俗吧!” 我笑着把他摁倒在沙发上,“等死你吧。”他赖在沙发上不走,我只好找条被子给他盖上,看着他睡着才放心的自己回卧室。 系足球队在半决赛中踢的非常精彩,作为主力前锋的陈风贡献了全场唯一两个进球,当天的足球场观众爆满,我去晚了,好不容易才挤到场地旁的学生会工作台处,这里也人满为患,有没有工作的干部都来了,或坐或站地紧张地看着比赛的情况,阿平帮我找了把椅子,正好在晏娜旁边,我们都带了太阳镜,彼此看不见对方的目光,只淡淡地笑了一下算是打招呼,我在下意识地等她继续冷嘲热讽,但她带的几个足球宝贝来找她去换衣服,我这才安心地去看场上的陈风。文艺和体育方面的优秀是学校里男生吸引女生的两大法宝,陈风这两样恰好都不错,这是他的幸运,可对我来说却是很大的压力,就象现在就不得不忍受每次陈风带球时那些夸张刺耳的女生尖叫声,我想他要是真有天分做个球星或歌星什么的,一定会被先被冠以偶像的称号而不是什么实力派。我一边追随着他的身影,一边意乱情迷着,没注意到旁边坐下来一个人,直等那和煦如春风般的声音响起时,我才反应过来,是郑国平。 他什么时候回校的?因为一直没再联系,再加上和陈风的热恋,我已经很久没碰触过和他有关的那段记忆了,现在突然又面对, 第十二章 陷落在预感里 这次不大不小的爱情风波以我和陈风互相妥协而告终,不过,我再没勇气去拿自己的骄傲碰撞他的骄傲了,越来越深的感情让我不由得对他患得患失,这不是什么好现象,因为这样以来我恐怕真的要把那个秘密永远埋在心里不和他坦白了,带着负担的爱会不会完美?我不敢深想,也不愿意深想,只能祈祷快点毕业,远离这个随时会有危机带给我的学校。 足球赛决赛的前几天,一直在下雨,好象梅雨季节提前来临了,陈风他们减少了户外的训练,每天都和我在我的小屋里缠绵,他再也没问我那天的那个话题,我们都小心地不去接近它,但我还是感觉那象个定时炸弹,不一定哪天就会爆炸。 我再次被预感击中,那个炸弹真的炸了,而且是以我绝对想象不到的威力,炸开了我的全部秘密,把我的生活炸的面目全非。 那是决赛的前一天,我冒雨到宿舍找阿平去看她写足球赛的稿子,写的很不错,我几乎没改动,准备明天下午例会时交给系报就行了。因为雨下的太大,我就坐着和她闲聊了一会,不知道怎么聊到郑国平身上,我听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阿平用神秘的口吻和我说:“听说郑导要离婚。” 我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不会吧?哪来的消息?” “听研究生楼的人说的,他们说郑导从外地回来后就一直没回家住,在他们楼里一个空的宿舍里住的,你想,两口子分居还不是要离婚么?很多人都知道他们两口子关系不好,但他爱人不是怀孕了么?怎么这时候还闹这样的事,真搞不明白啊!” 阿平下面再说什么我已经听不下去了,心里异常慌张,离婚?为什么?他上次看见我和陈风时的表情让我不得不害怕还是和我有关系,但这又怎么可能?一直以来我还觉得他彻底结束了这段孽缘呢,会不会只是谣传?可他自己住在单身宿舍里的消息不会有假,我不顾大雨了,匆匆回到家,心里七上八下的,应该找个机会问问他,不然我不会塌实的。陈风正准备出门,说要临时回公司参加个很重要的会,我心不在焉地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一边开门一边回头看我:“要很晚吧。”他忽然又转回来,走到我身边,摸我的头:“怎么看起来没精打采的,哪不舒服么?” 我急忙摇头:“没有啊,可能是天气的原因吧。” 他点点头:“恩,今天不要出去了,好好在家等我,想吃什么?给你带回来。” 我怔怔望着他,心里忽然产生一种非常悲观的情绪,莫名其妙地不想让他离开,好象他今天出了这个门就再不会进来的感觉。于是就把头埋在他怀里,使劲地抱着他,“舍不得你走!” 我从来不说这么赤裸裸的情话,他笑了:“来,亲我一下!”我不拒绝,真的去吻他,从发际到嘴唇,缠绵悱恻的,直到他告饶:“好啦,再亲就控制不了要破戒了!”我抬起眼睛看他,那好看的眉眼流露着强烈的爱怜,惹的我心痛,长叹一声:“快走吧,不然就迟到了!”他把我抱起来放到床上,我以为他要干点什么,居然没想拒绝,可他只是给我盖上被,在我额上亲一下:“这样的天气最好睡一觉,乖乖的,醒了就看见我了。” 他走了,我呆呆地看着门被关上,半天才回过神来,窗外的雨停了一会,但天色是越来越昏暗,一如我的心情,翻来覆去的,最终还是决定立刻给郑国平打电话,我再也受不了这种混乱情绪的煎熬。 电话几乎是立刻就被接听了,我不知道怎么开口,还是他先问:“苗苗么?” 我恩了一声,那边传来一声自嘲的轻笑,“难得啊,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接不到你的电话了呢?” 我下决心单刀直入,“我听说一件关于你的事。” “什么?” 我吸了口气:“有人说你在办离婚?” 对方长久的沉默,我的坏感觉强烈起来,追问着“是真的么?” 他淡淡地终于开口:“是。” 我的脑袋立刻就象大了十倍一样,“为什么?” 他又沉默了一会,“如果你真有兴趣知道,就到清茶园找我吧。”说完就把电话挂断了。我听着那边收线的忙音一时很迷茫,见面?不,我又打过去,可对方不再接了,我恼火地在屋里打转,越来越意识到他离婚的原因和我有直接关系,我强烈的想知道具体的细节,可打电话还不算什么?背着陈风去和他见面让我有背叛的感觉,我对着窗外时下时停的雨整整犹豫了一个小时,还是下决心去见面,如果真的和我有关系,我一定要劝他改变主意。这是个我不应该逃避的责任,不再瞻前顾后,我穿上衣服就出门了。 后来我知道,和他的这次见面是我有生以来做的最错的决定! 心慌意乱导致忘带雨伞,一路小跑还是淋的浑身湿透,,刚进了清茶园门口,正要拿纸巾擦脸上的雨水,一抬头却看见了两个熟人,吓的我马上就想出门逃跑,但早就被发现了,刘明洋和晏娜四只眼睛吃惊地正盯着我,因为心里有鬼,我慌张的脸都红了,刘明洋又往我身后看,我就更惊慌的也转头,后面什么人也没有。他好笑地问我:“怎么?你们俩还用到这来幽会么?” 我本能地以为他说的是我和郑国平,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好,后来他才说: “家里呆够了?在这玩玩浪漫?陈风呢?你们俩怎么还分头行动啊?” 我这才缓过劲来,急忙解释:“不是陈风,约了个朋友在这谈点事。” 他奇怪地看着我,好象是想说怎么不在家里谈?我没容他继续没完没了地发问,“你们要走了?” 刘明洋看看身边的晏娜,这时候才有点不好意思,“哦,要走了,雨下的太大,等小些再走。没什么事了,你快找你朋友去吧。” 我冲他们挥挥手,硬着头皮往走廊最后的那个包间蹭,明显感觉到晏娜那高深莫测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我的背影,但现在想离开已经不可能了,只能祈祷他们快点走。 郑国平象以往一样坐在包间里。见我进来,他迅速地抬眼看我,这一眼让我立刻后悔为什么要来,因为此情此景和我那些本想永远封存的记忆完全吻合,一样的房间,一样的人物,那曾经见不得光的青涩初恋,我是怎么把自己又陷在这样的情景中的呢?不,是他让我陷进来的,我决不能让这个陷阱再埋葬我了。 他在喝酒,桌上5个空瓶,5个满瓶,一个多小时就喝了5瓶?他这简直是在自残,他看我对着酒瓶发呆,就苦笑着解释:“不知道你来不来,喝酒能让时间过的快点。” 我盯着他,“那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他的手机端端正正摆在桌子上,我有点生气,又感觉不到他是个老师了,“喝酒能让时间过的快?你是麻醉自己不想去面对问题吧?” 他不回答,继续快速地喝酒,我的火气在加大,好象他就是我命里注定的点火器一样,太容易让我不冷静,“你说吧?为什么要离婚?你老婆不是怀孕了么?你怎么能在现在做这样的事?” 他看着我,语气冷冷的:“你这么关心么?怕我离婚是为了你?” 我张口结舌地看着他,他又说:“就算为了你还有用么?你不是要和陈风谈婚论嫁了么?” 和往常一样,陈风是我和他之间话题的死结,我不愿意回答,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空气在沉默中变的冰冷,他还在喝,很快桌上又多了两个空瓶子,我被酒味熏的不舒服,就转过头盯着门的方向,忽然发觉好象是进来时没关好它,很大的缝隙让我能看见外面走来走去的服务员,我的心赫然乱跳了几下,莫名其妙的忐忑让我决定快点结束这尴尬的谈话:“我不知道你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但离婚的行为太草率了。你不会要让你的孩子一出生就面临一个破碎的家庭吧?” 他冷笑了一声:“不会的,那个孩子早都被打掉了。” “什么?”我吃惊极了,“你!” 他打断我,“不是我,是她背着我自己去的,因为我对她一直冷冰冰的,根本就没认真关心过她,她觉得这样做是对我最好的报复。” 原来如此,我的心里弥漫着沉重的悲哀,这是什么样的婚姻啊?冷漠和疯狂的态度就这么轻易的糟蹋了一个无辜的小生命?象是了解我的想法一样,他说:“我知道我是有责任的,而且是很大的责任,但这件事我无法释怀,既不能原谅自己又不能原谅她,所以我们真的过不下去了。也许早都该结束掉。”他看着我,低声说:“那样的话,至少我还有可能不失去你。” 我觉得口干舌燥,抓起桌上的酒瓶对嘴喝了一大口,他兀自叹息:“你一直让我自惭形秽,觉得即使我离婚也配不上你,就这样误了这么长时间。” 我只能用喝酒掩饰我的无言以对了,他凝视着我,很艰涩地表达:“如果你一直没找男朋友,我可能就这么悲哀的自暴自弃了。可那天看见你和陈风亲密的样子,实在让我受不了,我都奇怪,明明早知道是这结局怎么还有这么强烈的震惊。这让意识到我心里从没真正想放开你,虽然我努力过,也自认为好象可以了,但知道你已是别人的还是让我愤怒。” 我没法劝他,我们都不说话,就都静静地坐着,这样的房间这样的气氛太容易让人触景生情,我耳边又响起《勇敢一点》的歌声,埋了很久的记忆又被一点点剥离出来,象本故事书一样展开,我们慢慢看着,叹息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问我:“我想问你一句,你心里还有我的一点位置么?或者恳求你给我留一线机会。” 我无力地转移着话题:“你们已经离了么?” 他愣了一下,半天才闷声说:“准备签协议呢,她总是反反复复,我得等她真正平静下来。”见我不说话,他紧跟着又问:“怎么不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没关系,不用觉得为难,我没指望能有好答案。” 我想了想,知道不能逃避,谨慎地选择着词汇:“我有的只是回忆,正准备把它一辈子埋在心底。而且,”我正视他,低声但清晰地说:“我爱陈风,你知道我一直是个对感情被动的人,曾经有段时间我不了解我对他是种什么感觉,以为我们之间的亲密无间是种难得的友情,尤其那时侯我还徘徊在和你分手后的消沉里,我没有仔细去分析,或者,我不愿意去了解,但在他消失了整整一个寒假后,我已经完全明白了,他早就融进了我的生命。” 他看着我,眼光由悲哀到绝望,我不忍对视,就转过头,好久,他苦笑着说: “是啊,陈风么,他是我教过的最让女孩子无法拒绝的学生,我就知道你早晚会掉进他的情网,也许你们几年前已经彼此都情根深种了罢,我不过是你一个糊涂的意外。” 我无法面对他这讽刺一般的自嘲,就伸手去拿他手里的酒瓶,“你喝的不少了,不要喝了,酒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他躲闪着我的手,仰头把半瓶酒往嘴里倒,我忍无可忍地站起来去抢,“你这是干什么啊?我不喜欢看你这么颓废。” 他突然把酒瓶砸到地上,抬眼盯着我,象一头受伤的野兽一样。“你不用强调了,我知道你现在看我什么都不喜欢,你走吧!” 他眼里渐渐潮涌的泪水让我也喉咙发酸,这时候感觉他更象个迷失了方向的孩子,生活真是光怪陆离,面前这个悲痛的男人,一年前还是我无法自拔的恋人呢,曾经种种的轻怜蜜爱瞬间浮上脑海……我就那么愣愣地凝视着他,一时困惑以为时光倒流,所以当他一把将我拉到怀里都没有反抗,这是个时空错位的吻,我好象又是那曾经痴心追随着他的小女骇,自以为已经得到了真正的爱情一样享受着他的温情,那个世界是属于我自己的,没有他老婆,也没有陈风……不,当陈风的名字出现在脑海里,我突然清醒地意识到自己身在何时何地了,郑国平依旧在疯狂的吻我,这更让我觉得自己是多么无耻,我象弹簧一样跳起来,可立刻又觉得自己还是不清醒的,因为我看见一个绝不能看见的人在半开的门外倚墙而立,陈风!不,这不可能,我一定是眼花了,或者是惭愧自己的行为而出现的幻觉?好象为了确认一样,我回头看郑国平,可他也正看着门外,一脸的狼狈,我立刻知道自己完了。这是个噩梦吧?是因为我一直恐惧会失去陈风而做的梦吧?我用牙咬着嘴唇,居然不疼,腿象被抽掉了筋一样软下来,我本能的用手扶住墙,天!怎么会这样?上帝怎么会让这样的事发生在我身上?是在惩罚我以前那不正常的恋情么?可也不要这么赤裸裸的残酷啊,我感觉头在嗡嗡作响,突来的强大刺激让血液都冲到了脑袋里,我用一点残存的意志驱使自己面向陈风,那是他么?冰冷的象座雕像一样,静静低头摆弄手里的车钥匙,好象那是什么可以咬碎的东西…… 我无力地叫了他一声,声音都变调了,他很快抬起头看着我,那是张我一辈子无法忘记的脸,悲痛、绝望、愤怒和鄙视,凝结成恐怖的表情,我的心象才有了感觉一样疼起来,而且疼的快要无法呼吸也无法行动,我看着他慢慢走过来,离我越来越近,直到我的下巴被他抬起来,我感觉他的手在明显的颤抖着,用冷到我骨头里声音轻蔑地问我:“你还能否认么?这就是那个伤疤吧,我真不敢相信,这居然就是你的伤疤?” 我无法回答,眼泪开始无声地流下来,郑国平象才回过神一样站起来,急切地说:“陈风,冷静点,你听我解释。” 陈风迅速瞥了他一眼,冷笑着:“解释?我不需要你的解释。”又低头看着我,“我也不需要你的。不过我得好好看看你,看清楚魔鬼是怎么长了一张天使的脸的!”他声音开始狂怒,掐着我下巴的手越来越用力,我畏缩地躲闪着,他马上就放开了,好象会脏了手一样,郑国平想说什么,但陈风根本就没给他机会,转身离去。 “不,陈风!”我下意识地追着他,脑子里只有一个目的,我不能放他走,我不能放掉这个我珍爱的人,没有他我还能呼吸么?能走路么?能睡觉么?不,求你了,别这样冷酷地带走我得来不易的幸福吧。 我在门外的小路上追上了他,但他奋力推开我的手,头也不回地决绝,我无声地纠缠着他,象溺水的人抓住根救命的稻草,雨还是很大,淋的我浑身发抖,他突然转向了我,冷冷地问我:“你还追我干什么?” 我没想到他还能清醒的说话,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愣愣地站着,他的声音比冰凉的雨水更让我寒冷,“想说什么?要不我来替你说,是不是我污蔑你们?是不是象大哥哥一样的关心?是不是很敬重他是个老师?这不都是你曾经信誓旦旦和我解释过的么?” 我麻木地听着他无比愤怒的责问,没法辩解,也无从辩解,我听天由命的态度似乎更刺激了他,他揪着我的衣服领子,咬着牙说:“你怎么忍心对我撒谎?你怎么能那么心平气和地骗我?你的心是怎么长的?一边和我谈情,一边和他亲热!” 我本能地想张嘴说话,却被他一个耳光打来,这一巴掌似乎用了他最大的力气,我立刻就倒在地上,感觉不到疼,头晕迷了好一阵,只能模模忽忽地听清他最后的话:“我最鄙视第三者,打你都是脏我的手,告诉你,别在我面前再出现,不然我恐怕会失去理智杀了你!”说完就趟着雨水大步走了,我努力让自己能有力气看他,可越挣扎越模糊,这段恋情到最后连个完整的背影也没留给我。 我被郑国平送回家,他是半个小时后在雨地发现我的,我本以为会痛不欲生大哭一场,可在陈风走后,就再也没有一滴眼泪,麻木的被郑国平半拖半抱着送进屋,象断线的木偶般无力的任他摆布,他很快用毛巾擦干我的头发和脸,又到厨房煮姜水喂我喝,不住地在我耳边轻唤:“苗苗,说话啊,别这样,我会找他解释。” 滚烫的姜水似乎给我了一点生命力,我才能感觉到身上的湿衣服箍的我难受,我推开他的手臂,面无表情地说:“不必了。” 他难过地看着我:“对不起,这都是我的错,我会去解决的。只要你好起来,我马上就去。” 我还是那句话:“不必了。”看着他又担心又惭愧的表情,我加了句:“你走吧,我要自己呆着。” 我在床上坐了一夜,除了听觉,其他感官似乎都封闭了,耳朵在被陈风掴了一掌后,格外灵敏,我听着我的心脏在外面的风雨声中清晰地搏动着,砰!砰!似扣击灵魂的声音,可我灵魂正在轻飘飘地上升,肢体益发沉重,居然什么意识都没有了,如果不是天色渐亮,耳朵里开始被灌进更多外界的杂音,我会以为我就那样枯成一座化石了。 什么声音这么吵?哦,是郑国平来电。 “苗苗,还好么?” “不知道。” 对方沉默了一会,“昨晚,陈风不接我的电话,我想他在气头上,今天我再找他好好谈谈。” 陈风的名字让我一下子恢复了意识和记忆,心脏被这突然的一痛揪地痉挛了一下,我吸了一口气,咬紧牙关说:“不,如果你还想给大家留点相处的空间,就请你什么也不要做,那是我和他之间的事,而且,也请你不要再联络我,大家各自保重吧。” 我关掉手机继续无意识,不知道是不是这么坐着睡着了,再有感觉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窗外依然是缠绵不休的细雨,这么长时间的雨,估计足球场地能有很深的积水了,哈!我残酷地笑了一下,还在关心什么足球赛?走到镜子前,我端详自己,眼圈暗黑,左颊微微青肿,象行尸走肉,忽然想起小枚的话,“到头来一场空,不如从来没认识过他。”立刻,心上麻木的外壳被一跟细针捅破了,它又尖锐地疼了一下,我急忙离开镜子,洗脸、刷牙,吃饭。一切都很准确,身体象被输进了程序一样行动着,我知道我为什么想到足球场,那会是能见到陈风的地方,我决定去面对他,象要奔赴刑场的烈士一样悲壮。 下午1点有个例会,今天学生会的气氛格外热烈,虽然天公不做美,但大家还是对一会儿要举行的决赛充满信心, “我觉得肯定没问题,连续两年冠军了,还没上场气势都压过他们了。” “是啊,咱们主力都磨合三年了,配合绝对没的说,我就等着今天晚上的庆功宴了。”他们的议论穿过我的耳朵又穿过我的大脑再飞出去。我象个入定的禅师一样目中无人,耳中无声,直到有个人推我,我转头,是刘明洋,他正一脸焦急地看着我,“天哪,你们这是搞什么啊?” “你和陈风在闹什么大别扭呢?他怎么把自己喝成那样?你都不知道么?他昨天晚上喝了差不多两打小百威。” 我强迫自己尽量冷静地问他:“他和谁去喝的?” “就他自己啊,我们都不知道,早上歌厅老板打他电话叫我们带他回来,说他一个人整整唱了一夜。你说他这不是疯了么?我们去的时候已经人事不醒了,好容易弄回寝室。” “他没疯,他要是不那样才是疯了呢。”说完我居然笑了一下,连我自己都吓一跳,刘明洋也觉得我奇怪,但他现在没心情研究我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大别扭,当务之急是陈风这个主力前锋今天能不能上场,“我走的时候好容易把他叫起来,看起来还是迷迷糊糊的,靠,这可怎么办?我们最缺前锋,一个象样的替补都没有,他要是不能上,这场球就只能祈祷保平罚点了。”很快他就烦恼地否定了自己,“那简直就不可能,咱们的后卫都不擅长水战,本来就发愁,叫陈风这一弄,更没底了。” 他的话引来周围人的好奇,当知道是什么原因后,渐渐都不出声了,一起看着我,好象我能有什么办法一样,我自嘲着:“别看着我,要是你们看我行,我就上去踢。” 刘明洋恼火地瞪我,“这个时候你还开玩笑?唉,你们女生永远不知道足球在我们心里的位置。” 我不语,我有心情管足球什么位置么?脑子里都是他一个人喝酒的样子,心痛的让我呼吸都不平稳了,我使劲用笔在纸上乱画着,好象这样就能缓解那疼痛似的。但很快,刚才的难题解决了,因为陈风来了,每个人都被他奇怪的形象弄的吓一跳,这么昏暗的雨天,他居然带了个帽檐很低的黑色鸭舌帽,盖住了他三分之一的脸,更夸张的是还带着深色的太阳镜,这本来应该很好笑,可他一身冷森森的气息让谁也没敢笑,他找了地靠门的后排椅子疲惫地倚墙而坐,他把自己的眼睛严严实实的保护起来,我只能看见他帽檐下禁闭的冰冷的嘴角。刘明洋好心地和我悄悄解释,“知道他为什么带着太阳镜么?”他似乎想笑又笑不出来,“靠,这哥们回来的时候,眼睛又红又肿,肯定是哭的,不过谁也没敢问,他那表情就好象我们多看他一眼都会挨揍一样。” 我听不下去了,把身体靠在椅背上,心乱如麻,周围的窃窃私语声仿佛越来越遥远,我的目光无法从陈风身上移开,他正和我身边的刘明洋做手势,指指自己的喉咙,看大家都不明白,就拿过前面小林的笔写了几个字,小林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转头对刘明洋轻声说:“让你主持,他失声了,说不出来话。” 刘明洋一脸“靠,有那么夸张吗?”,不,肯定不是夸张,只有我了解他这如“一夜白了少年头”般的愤怨,这一切都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发生?是不是他昨夜也反复问着这个问题?直到肝肠寸断,声嘶力竭? 例会很短,因为球员要提前做准备活动,我跟着人群来到熙熙攘攘的球场,才发现自己又没带伞走了很久,阿平追上我,“你走的好快啊,都要湿透了。” 我不语,她默默地给我打着伞,还是憋不住小心翼翼地问:“陈风怎么了?怪吓人的,是你俩吵架了么?” 我没法回答,若只是单纯的吵架该多好,眼前不断闪现的是陈风在清茶园的决绝表情,如果上帝允许,现在我愿意牺牲一切,只求不要让他那么心痛,阿平奇怪的看着一言不发的我,张了张嘴,最终在我落寞的表情中放弃了继续刨根问底。 场地果然有很深的积水,又滑又泥泞,我坐在工作台靠后的一个位子上,遥望着陈风,离人群远了,他把太阳镜摘下来扔给了小林,可我还是看不清他的目光,只感觉他脸色苍白,这样能踢么?一个宿醉未醒的人能做90分钟的剧烈运动么?但没人理会我的担心,比赛很快就开始了。 雨,时骤时歇,周围的烦嚣声异常刺耳,我的身体沉沉的,目光也沉沉的跟着场上的那个人,不再拥有他的感觉如此奇怪,昨天中午之前他还亲昵地吻我,仅仅过了24个小时,我们已经成为路人了,我的预言为什么总是那么准,真的连友情都没法保留?,我的眼睛有湿润的冲动,赶紧忍住,我要好好再看看他,最后一次看他踢球,这本来是我应该最骄傲的时刻啊! 陈风明显体力不支,上场20多分钟就大腿抽筋,走到场边做调整,他回来的时候我终于看见了他红肿的眼睛,陈风啊,你为了你4年半的苦恋最终惨败而哭,而我却痛极无泪了。这是怎样一份宿命的缘分! 陈风始终没回头看我一眼,想迎接他鄙视的目光都没有机会,我盯着他的背影直到眼睛酸涨。下半场,陈风坚持要上,记得他说过不得这个冠军会不甘心的,他是想拼命了?我开始努力把自己的心思放在场上的局势上,到离终场还有10分钟左右的时候双方还在胶着,而雨似乎越下越急,大家都感觉是要罚点球决胜负了,两边的大部分队员开始因体力下降而放松了精神,对方的后场队员甚至没注意到站位太靠前了,陈风在小心地调整自己不要越位,中场上,刘明洋得球,抬头找人,陈风冲他举手,没有犹豫,机会只在一瞬间,一记精 第十三章 大家就折腾吧 我和陈风分手的消息远比我们成为恋人时引起更大的哄动,那时候我没有扭捏,这时候也同样外表镇定,但我不会笑了,那个曾经嬉笑怒骂会闹会疯的小丫头不见了。麻木冰冷的态度让每个我周围的人产生寒意,虽然各种询问不绝于耳,我都是一副无可奉告的样子。很快,关于我们为什么分手的猜测被冠以是陈风变心,因为他和晏娜以闪电般的速度成为了一对新恋人。但我好象是最后一个知道这消息的。 在陈风养伤的那段时间我也在养我第二次失恋的伤,可这伤似乎永远不能愈合,我还是在每次别人提到陈风这名字时控制不住的心痛,所以我想尽量减少这种机会,决定在陈风伤好之后少看到他。郑国平在听完我辞职的要求后,不置可否,只是默默地看了我好久,在经历了这场夸张的情变后,我们现在已真的是无话可说。 我把家里自己的东西收拾了几个箱子,又预交了一个月的房租,准备给陈风这段时间,随便他什么时候把那些家电搬走,看着这个驻满爱的足迹的小屋,那曾经甜蜜的点点滴滴无声地撒遍每一个角落,定情的那一吻,弥漫着菜香的无数个黄昏,陈风轻唱着歌曲哄我入眠的那些夜晚,都要随着我的离去而烟消云散了。还是叹息,这是今天第100多次了吧,我打开手机,给他发了个短信:“你在一个月内搬走这里的东西,我走了,谢谢你给过我的那些美好的日子。祝从此好运!” 轰轰烈烈的恋情就这样残忍地划了个句号,在没和陈风相恋时那种种担忧都无情变成了正中要害的畿语,以后我一定要顺从自己的预感,当初就不觉得会拥有他,为什么还义无返顾地投进这火窟呢?我点了发送,一时不知道去哪里好,不想回家,因为没勇气面对妈妈无休止地提起陈风,这时才发现自己真的很孤单,想来想去还是先回宿舍平静一段时间,那虽然有晏娜,但我已不再惧怕什么,也许常看看她嘲笑的眼神,还能让我更快地从失恋的阴影中摆脱出来呢。 宿舍里没人,我疲惫地铺好床,衣服也没脱就平躺在床上,天气越来越热了,可我还是觉得没什么暖意,拉开薄被盖在身上,就这么迷迷糊糊地似睡非睡着,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开了,晏娜笑着进来,我不想起来,随她怎么冷笑着看我吧,可进来的不是一个人,我的第六感立刻告诉我跟着晏娜进来的人是谁,我抬头看去,陈风正站在门口瞪着我,石膏已经从右胳膊上拆掉了,可我还是一眼就看见晏娜的手挽着他,他们也没有想掩饰的意思,我觉得天旋地转般的眩惑,怪不得呢,怪不得这些天那些关心我和陈风之间关系的人不再试图打听,总是刻意地躲闪着我的目光,而当我一转身就能感到他们若有若无的叹息。原来如此,原来那对珠联璧合的佳偶终于走到一起!我坐起来,看着他们不由自主地开始笑,很痛快的笑,真的好久没这么笑了,人生真是很好笑,转来转去,你方唱罢我登场,似曾相识的情节,换个主角重新演绎,这简直是太好看的一出戏了。 晏娜被我笑得终于沉不住气了,看了看陈风,后者还是冷冷地盯着我,她打断我的笑声:“你疯了么?觉得可笑也不用这么夸张吧。” 我立刻沉下脸,好象刚才是带了个假面具,咕噜一句:“我没疯,恭喜啦,两只小蜜蜂!” 她沉默地看着我,感觉我还是个疯子,便刻意地表现出同情,“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搬回来了。” 唉……目的已达成,你就卸下那些伪装吧。不觉得累么?我是累了,累到想把自己扔坟墓里一睡不起。本来想离开,却忽然觉得那都是形式,走还是不走,都没什么意义,又何必做作呢?反正我已经变成个透明人了,我又躺下去,无所谓的说:“你们随意,当我不存在好了,我太困了,不想给你们挪地方。” 三个人谁都不再说话,他们俩坐在桌前吃饭,碗筷碰出清脆又单调的声音,残忍地敲打着我的心,我翻了个身,感觉眼眶还是不争气的潮湿,我用被角擦了擦,尽量克制着那种绝望的嫉妒,我会挺过去的,他本来就不应该属于我,所以,即使和晏娜这个让我忌讳的人又怎么样?如果我不能面对这样的局面,还怎么能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 这时晏娜正低声温柔地问他:“吃这么少?” 陈风不答,我感觉到他的目光冷冷地盯着我的脊背。良久,他冲晏娜说:“你出去一下,我和她谈点事。” 晏娜吃惊的张口:“你!” 陈风打断他:“听话,一会就好!” 晏娜顺从地出去了,屋里的气氛立刻变的充满寒意,我不动,心里默念:我是透明的,没心、没感情、没思想,但他走过来,不用看我也知道依然是鄙视的态度,“我说过,不希望你在我眼前出现。”他恶毒的话语居然让我很习惯。 我嘟囔了一句:“不是说当我不存在么,我现在没地方可去。” “你回你自己的出租房去。”他依旧霸道。 我坐起来面对他,“我的短信你收到了吧。要不你赶快把你的东西搬走,我就回去。” 他盯着我,好象我是个另人厌恶的巫婆一样,傲慢地说:“那些东西脏了,我不要,你可以扔掉。” 这话让我不得不愤怒了,刚才沉重的悲哀和现在强烈的被侮辱感使我绝望地回瞪着他:“你一定要尽情展示你的刻薄才满意是不?我告诉你,你可以鄙视我,,但绝不能用这个字,你没有资格对我用这个字眼,我一点都不觉得我比站在面前的你肮脏,我不后悔我的初恋,尽管不那么尽如人意,但付出的感情是干净的,你凭什么说我脏?”这是我们分手后我第一次畅快地表达我内心的想法,他被我的气势惊呆了,既然开了头,下面的陈述就豪无困难了,“你太追求完美的人生了,想当然的让你身边的人也一样完美纯洁,容不得他们有一点背叛或者你自以为的背叛,而我的人生观不是这样,没有功利性的爱本身并没什么过错,错的是当时的环境,当爱不能得到正常的滋润时,我会选择把它干干净净地封存,而且我以为爱的最高境界是平和包容,恬淡悠远,你不是问过么?这就是我的爱情观,没有一点瑕疵的感情很难经受风雨,我是没你想象的那么纯洁,不,在我眼里那不是纯洁,而是单纯,你以为我有单纯率真的性格,也应该有个单纯简单的生活,一旦这形象被毁掉,你就觉得什么都颠覆了,无法承受了,觉得我脏的还不如个妓女,今天我正式告诉你,以前和郑国平相恋的我和后来跟你相恋的我都表里如一的真诚,我的感情没有一点虚假,因为我从来就没学会把自己陷在一份虚伪的感情里,那最终的结果只能是愚弄自己。我倒要问你,如果你今天和晏娜是真正的感情,那我真心的祝福你,如果不是,我就要鄙视你还不如我这个被你看成很脏的小女人了。” 他的脸在我铿锵的陈词中越来越阴暗,尤其这后面的一句话太刺激,他狂怒地举起了左手,我知道他会这样,却不动,麻木地挨了这一巴掌,然后抬眼盯着他,“这是我让你最后一次打我,我们之间可以了结了吧?” 他看着我红涨的脸,似乎更愤怒,“了结?不!!你欠我,欠我一辈子!所以就不要在这跟我不知廉耻的表白了,也不许你再提和我之间的事。我不想被提醒我和你曾经有过什么瓜葛。” “好!”这个字从我喉咙里艰难地迸出,“我不会再玷污你高贵干净的生活的。”说完,我再也没看他,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我的出租房去。 颤抖,从手指到心尖,他已全盘否定了他4年多的感情。事已至此,我不必再逃避,恋情没有了,记忆也要被删除,我怎么也应该保住我的一点骄傲吧。我尽量挺直着脊背从容地走出去,走出他的视线,我要大大方方地回到我原来的世界,即便那个世界里只有孤单的自己。 之后,我几乎是迅速地从这段伤痛中解脱出来,连我自己也吃惊居然慢慢开始露出笑容了,初夏的好天气也帮助着我,我可以对着嫩绿的杨柳驻足笑一下,可以在清晨的阳光里伸个懒腰,可以在班级里听着歌写论文,和阿秋小静他们正常的谈天说地,甚至在有陈风的场合里也能自然从容。我想我是好了吧,年轻的生命本来就应该有很强的活力,我从来就知道我不该有轰轰烈烈的爱情,可我却谈了两场这样的恋爱,幸好他们都很快终止了。现在一切该云淡风轻了。我收回了辞职的决定,继续着和以往一样的生活,除了不再有陈风,我想让一切重回原来的轨道。 但想让曾经的日子一点痕迹都没有只是我自己的美好愿望,学校里毕竟充斥了太多和那恋情相关的人和事。别人的议论我并不在意,我相信随着时间的流逝,很快就会有和我无关的新话题,郑国平也没给我什么困扰,除了依旧关心我的生活,没再和我碰触感情的问题,最让我尴尬的是陈风和晏娜两人间火辣的恋情,因为他们时不时就公开刺激一下我的神经,在我们的小教室里,他们会和班里的其他恋人一样,坐在最后排的位置上倾倾我我,安静的时候,还会偶尔听到晏娜麻秫秫的娇笑声,谁都不用回头就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公平地说,陈风基本上还能保持原来的风度,可晏娜简直就是叛若两人,一改从前冷美人形象,变成了地道的小鸟依人型,爱情的滋润让她现在更加光彩夺目,笑意总是不知疲倦地挂在脸上,目光象被陈风的身影用线牵住了一样,最受不了的是她四处宣扬她那完美爱情的劲头,尤其在有我的场合,她会提高分贝地和旁人谈论:“我们家陈风昨天带我去兜风了,我们在沿海路上转了好几圈,晚上的海景简直太美了……” “我昨天和陈风去听歌,那个夜总会搞情歌比赛,我们俩的对唱拿了他们的大奖,最搞笑的是那个老板问陈风有没有兴趣给他们作伴唱歌手,哈哈,他要是知道他邀请的是晨光老板的儿子………” 晏娜就有这个本事,只要她想说什么,对于周围的人是否全体做呕吐状都视而不见,我知道她更多的是想刺激我,最好我能嫉妒地和她当众闹一场二女争夫才最满意,我当然不会配合,她低估了我掩饰情感的能力,可我越是淡然处之,似乎就越勾起她挑战我的欲望,所以还是有好几次我不得在她愈演愈烈的爱情表白中败下阵来,卷着自己的东西逃回家。说实话,刚开始心里不是不痛,而是每次都痛的快要窒息,但随着这种局面的增多,我的痛渐渐麻木了。有时候还会把目光较长久地停留在他们身上,研究着这对组合会有个怎么样的结局。听阿秋和小静说,陈风经常带着晏娜买醉狂欢,感觉他似乎又回到高三以前玩世不恭的状态。 阿秋还是一贯地看不上晏娜,现在连一直是晏娜尾巴的小静也不适应她的超级恋情了,在终于受不了她又一次显摆陈风送她的衣服时,跑到教室躲着,在我耳边嘀咕:“你看晏娜,就跟中了500万一样发颠,会不会象范进中举一样得精神病啊。” 我微笑不语,旁边的阿秋撇嘴:“她这可比中500万要兴奋,估计现在做梦都是躺在陈风那天文数字的家产上呢,咱们大家真是看走眼,陈风居然也是被美色诱惑的俗人。” 小静叹气:“不被诱惑才不正常,说到底,他凭什么不俗呢?苗苗说的对:这个世界啊,下半身的男人还是太多了。” 我想起来这是我以前看过一部小说后对她们发的感慨,说男人靠欲望支配行为的时候多过靠情感,陈风曾对我说过,他不会做我瞧不起的这种男人,可现在不必遵守这承诺了,他是用脑袋还是用下半身我都无从评论。 对付晏娜的挑衅是不太困难的,因为她现在在我心里根本没位置,触不到我的痛处,她喜欢报复我就尽情报复好了,可真正的困难还是来自陈风,他的报复虽只是偶露锋芒,但每次都能扎中要害。 首先他不拒绝和晏娜联手演亲热戏给我看,我几乎可以肯定他是在报复,因为他不在乎一万个人都看出来他是在故意刺激我,阿秋她们早就告诉我,“别听晏娜吹嘘陈风对她多痴情,我好几次看陈风给她脸色看,好象晏娜多碰他一下都厌烦,等陈风玩腻了,一脚把她踢了,她就知道自己不过是做了个白日梦罢了。想想吧,陈风以前对你多好啊,可到头来……” 我僵硬的表情让她意识到举错例子,想掩饰,我却制止了。旁人的风评我不在乎。可对陈风的这些报复就不能轻松面对了,他演那些刺激我神经的戏我还可以选择不看,但直接地冷嘲热讽就不容易逃避了。 一次,我在写论文间隙和别人闲谈李安获奖的电影《断臂山》,我说我觉得两个男主人公间那种压抑的爱情,让人产生震撼的感动,大家正说的热闹,忽然旁边的陈风冷冷的插话:“这种非主流的爱情是不是很容易让你动心?”还有一次是在会上,我们讨论什么活动时走了题,不知道怎么窜到了男女之间的问题上,我好象是随便说了句:男女之间的友情和爱情界限模糊,哥哥妹妹那一套更常是老掉牙的爱情序曲,本来在那一言不发听大家海聊的陈风又淡淡地顶了我一句:“没错,这一套还经常是别人掩饰爱情的借口。”他一说话大家都吓一跳,好象才意识到跑题,赶紧言归正传,只有我知道这是针对我曾经解释郑国平和我之间感情的话。这些还算是比较客气的暗箭,让我不能再保持缄默的是有一次的直接冲突。 那是在一次例会前,郑国平来给我送一份稿子的资料,他没进办公室,我们就在门口站着说话,在我和陈风分手后,我们再没有深谈过,彼此都有一言难尽的感觉,说完正事,他并没着急走,而是静静的凝视我,“最近好么?”我最怕他问我这个,因为我现在并不知道自己好还是不好,过着平淡如白开水一样的日子,时不时就会被回忆刺痛着,所以我难以回答,就摇摇头,“不说这些了,我要进去开会。”还没说完,就看见陈风从转角过来,我愣了一下,身体发僵,我们对视了几秒种,冷漠对冷漠,好象把周围的空气都冻住了,他转开目光,面无表情地摔门进去,我对郑国平苦笑道:“真希望明天就毕业。”他看着被陈风摔上的门若有所思地问我:“他真的放弃了?”我什么都不想再说,拿过他手里的资料就进屋了。 会后,我正和阿平研究着郑国平拿来的资料,陈风突然过来冲我说:“你出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我抬头看他,有话?我们之间还有什么私人的话题需要单独说么?“是公事就在这说吧。”我不卑不亢的拒绝,阿平见我们之间的气氛不对头,急忙站起来说:“你们有事,那我先自己回去整理。”我们俩谁都没理她,就那么互相僵硬地对视着,半晌,他坐下来,压抑着声音说道:“你不知道羞耻么?调情也得注意场合。” 我感觉自己脸上的肌肉都颤抖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说我还是说你自己?” 他继续恶毒地刺激我:“怎么?等不及了?听说他离婚了,这次你们可以正大光明的交往了吧。” 我再也压抑不住,愤怒地口不择言,“你放屁!”声音很高,惹的没走的几个人一起看我们,其中就有在等陈风的晏娜,她正皮笑肉不笑地看热闹,我不想再搭理他们,收拾东西准备走,陈风还不打算放过我,他看着其他人都匆匆走出去后,冲着我的背影阴森森地又说:“怎么?我的话让你那么受刺激么?” 晏娜也不失时机地嘲笑:“是啊?我们大才女怎么还会说粗话,不要风度了?你还真别说,这文人说粗话倒挺有味道的。” 我已经出离愤怒,想都没想就掉转枪口对她说:“我是不要风度了,跟一个发情的母猫要什么风度?” 晏娜似乎没想到我会骂她,脸都气红了,“好,我是发情了,可我总没象你那样去勾引有妇之夫吧?总比你这样外表清纯、内心龌鹾的人强吧?” 我再也坚持不住了,在他们两个人尖刻的讽刺下,巨大的委屈向海水一样涌上心头,泪水瞬间就模糊了视线,我无法再开口,就那么悲愤地瞅着晏娜,她好象并不解恨,带着恶毒的笑意还要说什么,却突然被旁边的陈风冷冷地打断:“这没你的事,走开!” 晏娜惊讶地看着陈风:“你说什么?” 陈风咬着牙恶狠狠地说:“我说让你走开,还用再重复一遍么?” 晏娜开始象我一样委屈了,张了张嘴,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摔门出去了。晏娜出去后,我立即崩溃了,泣不成声地向陈风喊着:“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满意?我已经尽量躲着你了?为什么还不放过我?就因为你曾经喜欢过我就有权利这么羞辱我么?” 陈风在我的痛哭中沉默着,半天才低声说了句:“对不起。”然后翻出我包里的纸巾递给我,我不接:“你走吧,我们已经是路人了,不值得你再折磨也不需要向我道歉。” 他怔怔地站了一会,黯然转身出去,我趴在桌上放声大哭,把这段时间积攒的种种悔恨、委屈、嫉妒和相思的情绪一起发泄出来,直哭到筋疲力尽。 从没象现在一样渴望平静的日子,希望曾经的恋情变成我心里的一潭死水,我再也经不起它有任何波澜,可越是害怕,生活就越考验你。 一周后的例会上发生了更大的事件,更粉碎了我想平静的愿望。 会里的人对陈风这次的恋情表现了超乎寻常的一致冷漠,没有人当面评论,没有善意的调侃,更不用说真诚的祝福了,毕竟短短三个月内,一出爱情戏就被换了女主角,而且两个女孩还在一个群体中经常相遇,谁也不知道我的那个秘密,这就让陈风陷进了一个背叛者的角色里,他当然并不在乎,最奇怪的是作为当事人的我也没表现出在乎,大家琢磨着,观望着,我们这三个人的存在,使得会里少了很多以前的欢乐,每个人都小心地避免无意中刺到我们的触角,尤其在刘明洋的去而复返后,这种近乎局促的场面更增多了,刘明洋不知道为什么回老家呆了三周,肯定不是为工作,因为他在本市已找到了单位,这次回来后好象变了个人,原来心无城府的乐天派,忽然成了碰哪都扎手的刺猬,肆无忌惮地宣泄着他越来越坏的脾气,后来我终于知道了他转变的原因,其实早应该想到,还是为了晏娜,本来自以为渐入佳境的他突然因为我和陈风的情变而再次被打击,晏娜在足球决赛的当天就跑进了陈风病房,旁若无人地展现她对陈风的体贴,这让一直说和陈风八字不合的刘明洋倍受刺激,他郁闷的回家呆了一段时间,可显然这时间太短了,根本不能愈合他受伤的心灵。尤其晏娜并不避讳在他面前和陈风倾倾我我,好象无情的宣布他其实就是被她玩弄的傻子。刘明洋没再就感情问题和我讨论,似乎坏脾气倒使他显得成熟了些,但很快我就明白,沉默不代表成熟,而是刻意压抑着情感,直到那天,这情感以巨大的破坏力当众爆发出来。 五四青年节一直是学校里比较重要的节日,和往常一样,我们举办了一些小型比赛,象书法、绘画、写作等不需要费什么劲,晏娜提议要搞个类似超级模仿秀的活动活跃一下自开学就一直沉默着的文艺部,系里这次破天荒地提供了大奖,一套价值千元的苹果mp3,这让很多人跃跃欲试,为了保证比赛结果的公正,我们专门为推举评委开了一次会。这次会议一开始就充满不祥的气味,因为郑国平列席了,这恐怕是在那次事件后,他和陈风第一次面对面,两个人极不正常的漠然态度让每个人都不好意思大声说话,陈风冷冰冰的简要说明了情况,“除了已确定好的外系3个乐队代表,我们系还要出3个人。老师和学生都可以,你们推荐吧。” 说完这些就把自己埋在椅子里一言不发,脸阴的象要下雨,郑国平也是一样流露着明显的阴郁,大家在这种气氛里左顾右盼,谁都不出声,还是晏娜先提名,她用最近一贯的娇滴滴的声音说:“正好赶上五一。老师们都放假,但也不能一个老师也没有,我提议郑导牺牲一点个人时间,帮我们冲冲场面吧?” 大家都看郑国平,他象才反应过来一样,看了看晏娜:“要是实在没人,我可以去。” 晏娜笑着说:“这样最好了,大家都没意见吧?” 阿平小声嘟囔:“简直是废话,谁能有意见?”她因为我的原因,很长时间就对晏娜没好气,文艺部的小林接着又提了两个,却都因为他们要参加比赛而不成,我知道每个人都知道陈风是最好的人选,不仅身份合适,音乐方面也出色,但看到他现在的表情谁也不想去碰钉子,好容易又选出一个人来,这最后的名额就再也推荐不出来了,我看着大家似乎都抱定了徐述进曹营的心态,大眼瞪小眼,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这么个小事居然墨迹了一个多小时,郑国平宣称有事先走了,可去了一个黑脸包公,那个铁面人的情绪依然没有云开雾散的迹象,我实在不想耗在这,因为没有人比我更难以忍受陈风的态度。于是就开口说:“这不明摆着么?陈风和晏娜最合适,你们两个出一个人不就结了。” 陈风迅速地抬眼看我,好象他的名字在从我嘴里说出来让他十分不舒服,晏娜也看了我一眼,笑眯眯地回答:“不行,我和陈风都要参加比赛。” 果然碰到了钉子,但没扎到我身上,而是扎到她那,陈风突然冷冷地开口:“谁说我要参加了?” 晏娜吃惊地看他,前者那恶劣的态度让她明显吃不消,她小心地解释:“我觉得你参加会更合适一些。” 陈风一点情面也不留地顶回去:“那只是你的想法,我根本就不想参加。”好象还觉得不赶劲,他继续说:“别那么自以为是的替我安排,你问过我了么?” 大家都怔怔地看着晏娜,她委屈地都快哭了,眼泪在眼圈里打转,陈风丝毫没有歉意,问我们:“苗苗的提议要是没人反对,我就去当评委了。” 大家还在尴尬的看着晏娜,没人点头或摇头,如果不是有目共睹的情人,外人一定会以为他们俩有什么深愁大恨似的。正僵持着,突然,刘明洋拿书狠狠摔了桌子一下,我们都吓了一跳,他愤怒地看着陈风,大声说:“我不同意!” 焦点立刻都转移到他身上,陈风也看着他,淡淡地问:“理由呢?” 刘明洋似乎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不同意就是不同意,你要非问理由,我就告诉你是因为我瞧不起你!” 气氛由尴尬转为紧张,每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生活部长赶紧去安抚显然是越来越气急败坏的刘明洋,但被陈风摆手制止了,他不再看他,只是平静地对我们说:“要是谁对我有个人意见,在会后和我谈吧。今天不是检讨会,快把人选定下来我们好散会。” 他刚说完,刘明洋就站起来拍着桌子:“既然你能在会上批评别人自以为是,为什么就不允许别人批评你。” 陈风转脸看着他,开始知道这是不能善罢甘休的了,他想了想,忍耐地问:“好,你说吧,对我有什么意见?” 大家都紧张地看着刘明洋,后者已经是个火药桶了,开始乒乓爆炸:“首先你的操守有问题,学生会不是你玩弄感情游戏的场所,你是不是准备在毕业前把会里所有的女生都泡一遍才甘心?其次是我们都受够了你的傲慢,要耍老总脾气你尽可以毕业后到你家的公司去耍,你有一辈子时间呢,在这我们不赚你的薪水,没必要领教你的侮辱。” 鸭雀无声的、身边的阿平有点发抖,我看着陈风的脸色随着刘明洋尖刻的指责变的愤怒,狠狠攥着一支签字笔,关节都发白了,他咬着牙说:“第一、我的操守轮不到你指手画脚;第二、我没有对任何人耍什么脾气,如果你非要觉得我的实话实说是耍脾气的话,那么你现在这么张牙舞爪的又算 第十四章 才感觉到痛 对于这件事的反应,我、陈风、晏娜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逃避,三个人集体从学校里消失了一段时间。我在自己的家里呆着,既然上帝不允许我的伤口尽快愈合,我也只好任它流血不止,痛的疲倦、疲倦到麻木,我每天能做的正常一点的事就是写东西,残忍地把自己的这段感情经历从心里挖出来再一笔一划地变成文字,我几乎在用心血写这段故事,因为陈风这名字出现太多次,这两个字每一次都象扎着我的心,经过这么多事,这么多苦痛,当我把它们好好整理的时候,我依旧无法逃避一个现实,对陈风的爱丝毫没有变淡,只是它不再甜蜜,而变成了充满苦涩的绝望之恋,之前的平静淡漠不过是我自欺欺人的谎言,我不知道自己应该继续着谎言还是面对真实,但不论我如何选择,也无法改变我已失去他的现实。 我拒绝了好朋友们的来访,但见了刘明洋,我感觉不应该瞒着他,就把整个故事的脉络言简意赅地告诉了他,除了我没说郑国平的名字,其他都原原本本的实话实说,他沉默地听着,偶尔发出一两声他并不擅长的叹息。讲完后,我说:“所以你真的不必为我打抱不平,陈风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他。你们一直是最好的朋友,如果因为我而闹掰,那我罪过就大了。” 他看我一眼,用真正成熟的口吻说:“唉,也不是你对不起他,这不是什么要死要活的矛盾,只不过是个不太和谐的插曲罢了,再说都过去的事了,我要是向他那么爱你,肯定会想开的,”想想又说:“不过也难怪他,越爱就觉得伤害越大,尤其他那么自负的人,肯定很难别过劲来,这样吧,我去开导开导他。” 我急忙阻止:“免了,经过这些事,我们已经走到尽头了,就象以前我劝你的,我是连续在错误的时间遇上错误的人,所以早心灰意冷了,不是自己的缘分,强求也没用。” 他摇头:“你说的太悲观了,你知道我为什么对陈风发那么大火么?不光因为你,也因为他根本不喜欢晏娜还不拒绝。” 我淡淡地笑了,“不怕你难受,我知道晏娜对陈风简直是疯狂的喜欢,也许日子久了会感动他吧。” 刘明洋想了想,还是摇头:“你说的没错,刚开始知道她喜欢陈风是挺郁闷,可后来也就想开了,觉得能做她朋友也不错,当然心里有那么点希望能日久生情,可结果还不是做了一场白日梦,晏娜都这么决绝,陈风更不会轻易改变。” 我摇头:“那不一样,以陈风宁折不弯的个性,他对爱不容易放弃,对恨也一样,他以前和我说过,是我使他下决心追求真爱,而又是我亲手粉碎了他的这个感情支点,现在我只祈祷他不要恨我一辈子就好。” 刘明洋笑了:“拉倒吧,说的那么严重。” 我心里叹气,如果你知道陈风的成长经历和他对我曾经寄予的深情,也许就不会觉得我危言耸听了,他不知道我心里的想法,继续说:“有时候是旁观者清,我才不相信他真的会放弃你呢,现在看来他是用晏娜来报复你,不过这小子这点真挺可恨,已经够乱的了,还非得再拖一个人进苦海,我好几天没看见晏娜了,不知道她能不能想开。” 我看着他笑:“你啊,终究是放不下她。” 他有点扭捏:“也不是,就算得不到,我也希望她能幸福一点,你不知道陈风对她的态度,和当初跟你时真是天壤之别,他好象都没和她露过笑模样。尤其是那天,他拼命要保护你的那个劲头,瞎子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想不通,晏娜为什么还这么委屈自己。真的就离不开么?” 我不置可否,经过这件事后晏娜到底还会不会那么爱陈风,我越来越没有把握。唉,想这些做什么?和现在的我有关系么?“那是他们的选择,象周渝打黄盖一样,你就不要瞎操心了,再不分青红皂白地管闲事,估计你连和晏娜作朋友都不可能了。” “听完你的故事,我想我最不想失去的还是陈风这个哥们。至于晏娜,就随缘吧。”他停了一会,又带着久违的那种诙谐的表情说道:“其实我还是那个预感。” “什么?” “就是你还是会被我叫嫂子的,不信走着瞧。” 我不愿意和他讨论他的鬼预感,比起我和陈风会不会再续前缘来说,陈风和晏娜之间能怎么发展要实际多了,想起她那天那么决绝地说要报复陈风,我心里就一阵阵发凉,在我真正认识到她的城府之后,就知道这话不是随便说说的,如果她把对陈风疯狂的爱转变成同等程度的恨,那威力将是很可怕的。 很快,我就见识到了这令我担忧的人内心世界的冰山一角。那天我回寝室拿东西的时候,她一个人在看书,我拿了东西就和她告辞,她却叫住我,看不出任何情绪地问我:“觉得我过分么?” 我研究地看了她一会儿,想感觉一下这话是不是完全的挑衅,她笑了笑,自孤自地说:“我可能是个很自私的人,但为了爱有几个不自私的?说来可笑,我自私地想保护我喜欢的人不被误会,而我喜欢的人却保护他喜欢的人。” 她象在说绕口令,和陈风之间发生的种种事,让我一点都没有和她长谈的欲望,我决定不听她绕弯子,就简洁地说:“晏娜,你对我有很难解开的心结,我理解,也不在乎你对我个人的责难,但有一点,就算是我恳求你,我知道那天是你告诉陈风清茶园的事的。” 她很自然地笑了,“没错,看到你慌张的样子就感觉有鬼,那真是天助我终于等到那样一箭双雕的机会。” 我愣了一下,一箭双雕?不仅吸了口冷气,希望她这两箭是不同的,射向我的是恨,而射向陈风的是爱。我不能问她这样的话,就继续着我的思路:“既然是一箭双雕,那请你不要再把无关的第三只鸟射伤吧,” “哈哈!”她夸张地大笑起来:“我真佩服你在这样的时候还能这么幽默。”她收住笑容,“你太小看我的智慧了,做事要有目的,既然我完成计划,何必费心去连累其他的人呢?那对我有什么好处?实话告诉你吧,那天开会的时候我也没准备说他的名字,我会随便编个校外的人,反正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成了。再说,为了你,我值得去得罪我们未来的系主任么?” 这到非常合乎她的逻辑,我放心了,居然笑了笑:“不管怎么样?还是真心的祝你幸福。” 她轻蔑地看着我,在我要转身的时候,突然阴沉沉地又说:“苗苗,我曾经真的是把你当知心好友的,没想到你居然那么残忍地骗了我,把我的痴情和自尊一起丢到了垃圾堆里,象你这样外表纯真无邪的人,骗人的杀伤力最大。因为很难让人对你设防,你看到你对陈风伤害了吧,所以你不能埋怨我恨你。” 我僵硬着脊背,无法回答,她继续说:“不过还是要谢谢你让我开始认真运用我的智慧,现在的我并不幸福,但至少不再是那个被动等待的小傻瓜了,我喜欢这种操控事物的感觉,这才是真正的我。还有,我要通知你一声,别再对陈风抱什么幻想了,你不会得到他的。” 我愣愣地看着她,心里的冷意在扩大,她盯着我的眼睛,高深莫测地说:“我承认,我可能永远取代不了你在他心目中的位置,不过,现在看来,爱情算什么?陈风以为可以随意的用我的爱来玩弄我,我会让他知道这代价是什么的。你可以继续你们的纯感情游戏,但最终他的人是跑不出我手心的。” 她在说这番话的时候,我感觉这完全不是我曾经熟悉的那个晏娜,这一幕、这个人更象是某个电影的片段,那么不真实,可这是现实世界,她真的会以为一切都在她掌控中么?但无论怎么样,她所表现出来的决心是强烈的,我无法再研究,只淡淡地回答:“我和陈风分手的时候,就不再想有可能复合,所以你不必威胁我,不过,对于你后面的话,我只能善意地提醒你一句,也许你真的是擅长做个导演之类的工作,可作现实生活的导演千万要谨慎,因为很容易玩火自焚。” 她不屑一顾:“我接受你的忠告,你会看到我做个好导演的。” 和她的这次对话,令我深深不安了好久,这一切爱恨情仇的根源就是我,如果不是我那见不了光的初恋,就不会有陈风为了报复我而引起晏娜如此深的仇恨,陈风,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你是不是要掉进万劫不复的深渊了呢?你现在在做什么?能不能花点心思好好处理一下和晏娜的关系?即使不再有我,也应该给自己铺垫一个幸福的未来啊! 那么,没有陈风的我会不会有一个幸福的未来呢?我不知道,现在对我来说,未来还是一团漆黑,我能做的,只是鼓足勇气走向这漆黑里。 5月27号是陈风的生日,为了这一天,我曾经有过浪漫的计划,可现在想起来一切都象是上上个世纪发生的事,记忆都散发着古旧的气味,每次翻出来都感觉那么晦涩和沉重。 学生会内部组织了这次生日宴,我故意逃避着这个日子,对于他们商量在哪吃饭在哪唱歌都不发一言,关于陈风的一切我都最好退避三舍,觉得自己就象个霉菌一样,不应该再去破坏他生活的安全线。 陈风回家呆了一周才回校,不知道他对上次那件事是怎么想的,虽然和刘明洋冰释前嫌了,但和晏娜却形同陌生人,两个人冷淡到见面都不打招呼,我悲哀地看着这又一出爱情悲剧,只能深深叹气。陈风,这出剧的男主角在经历又一次情变后,似乎没有什么异常的表现,不过,谁都能看出他的心事重重,落漠和疲倦清晰地烙刻在他身上。对于给他过生日这件事,他不拒绝,但反应很冷淡,会里的人默默地准备着,这不仅是次生日宴,对于我们这些大四的学生来说,也将是告别宴的序曲。 那天的天气很好,阳光明媚,微风送爽,好天气并没给我带来好心情,我把自己关在教室里整整一天,mp3里一直重复着小刚的《寂寞沙洲冷》,淡淡的忧伤随歌曲的旋律弥漫在心头,陈风很喜欢这首歌,偶尔会在嘴里哼着,以至于我熟悉他的唱腔,而对这个原唱有些不习惯,论文早已经写完了,我还是拿在手里,心不在焉的翻看着,映入眼睛里的文字没有进到意识里,脑海中只有回忆,一幕幕的,从和陈风一起入校,一起进入学生会,4年不离不弃的友情,3个月疯狂热恋,象一个人坐在电影院静静看片子,故事在分手时的大雨中结束,曲终人散,接下来该是各奔前途了吧。我叹口气,最近太常叹气,阿平说我真和林黛玉有的一拼了。 关掉mp3,走出了教学楼,我不想去参加这个生日宴,不是朋友的陈风和我已是咫尺天涯,我只能把祝福留在心里,告诉上帝。 傍晚的微风很凉爽,我慢慢的走着,刚才路过的几个低年纪的学生,不知道为什么事乐的前仰后合,听着他们嘻笑声,忽然觉得很孤单,在这么舒适的初夏里,我本该也有理由这么肆无忌惮的快乐着,再有几个月就要离开学校了,青春也会随着学生生活的结束而慢慢褪色,以后的日子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心情这么细致地品味孤独,但即使有也再不会是在这条飘散着合欢花香、沐浴着夏日夕阳的校园小路上,过去的喜泪岁月必将一去不复返,这样想着,一时间“物是人非”的伤感情绪几乎让我有流泪的冲动。 黯然地回家,黯然地打开电脑,信手写了些黯然的句子,不知不觉已8点多了,才觉得腹中空空,起身去厨房找吃的,电话铃响了,是刘明洋:“小丫头干什么呢?” 我意兴阑珊地:“不是小丫头喽,老太婆我写稿子呢。” “别撒谎了,快来,再不来我去你家揪你。” 我应付地挂掉电话,懒洋洋地关上手机准备现在就睡觉,刚洗完澡就听到夸张的敲门声,刘明洋居然真来揪我了,他醉熏熏地命令我:“就知道你故意不来,我们今天说好是一个也不能少,怎么就你特殊?我数十个数立码跟我走!” 我知道不能和兴奋的他理论,只好穿上衣服跟他来到练歌厅,一屋子的人黑压压的,我立即就被拥到中间的座位上,劈头盖脸的一顿灌酒,看他们这疯狂劲,是冲着不醉不归的架势来的,我下意识地搜寻着寿星,他在角落里沉默地吸烟。晏娜却不在,阿平说她只来敬了陈风一杯酒,说还有聚会就走了,我很理解,在经过上次的风波后,她能来见陈风已令我佩服了。想起她说的要报复陈风的话,心里还是发毛,不知道她要怎么进行,或者已经在进行了吧,但我都无从知晓。 这时有人唱《送战友》,浓重的临别情绪立即就感染了几个即将毕业的大四的部长,我也感觉眼眶潮湿,急忙举杯掩饰,没注意陈风忽然走过来坐在我身边,我开始紧张,忽然发现此情此景象极了去年的平安夜,身边的人还是他,可惜已经不再亲切。有多久没这么挨近过他了,那曾经熟悉的气息让我控制不住的迷醉,我悲哀地想:上帝啊,不要考验我,只要他这么沉静地靠近我,我那好容易建立的防线就快要全线崩塌了,这时,陈风突然低沉地说:“不给我祝福么?” 我克制着心里的痛苦,艰难地说:“生日快乐!” 他看我一眼,平淡地回答:“不,恐怕再也不会快乐了。” 我狼狈地抬头看他,他却站起来,拿起迈克:“也许很难再有机会和大家一起这样唱歌了,送你们一首《一路顺风》,希望即将离开的和终究要离开的我们都能一路走好,还有,谢谢这个学校还有你们这些朋友,我想我们永远不会忘记这段学生时代!” 大家都安静地听着,陈风从没说过这么伤感的话,我的心在他低沉的话语中一点点沉落,歌声响起, 当你踏上月台从此一个人走 我只能深深的祝福你 深深的祝福你最亲爱的朋友 祝你一路顺风 所有人都开始唏嘘不已,不!陈风,不要这么伤感,我很恐惧,如果你就这么默默走掉,一定会留给我一生刻骨铭心的遗憾。 我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他也转头看着我,忧伤的歌缓缓的从他嘴里唱出,时光被放慢,这一刻,他在用目光和我告别,直到彼此都泪眼模糊…… 好象一个世纪那么久,让人愁肠寸断的歌声才停住,陈风慢慢放下迈克,不再看我,走到门口,声音中有难以掩饰的忧伤:“对不起,你们继续,我出去走走。” 他没有再回到练歌厅,似乎每个人都沉浸在刚才那首歌里无法自拔,气氛忧伤地让人再没兴致喝酒谈天,几个大四的部长都眼含热泪匆匆告别,我也麻木地跟出来,刘明洋要送我,我拒绝了。是啊,一路顺风!从此后我们都要各自保平安的单独上路了,这是早就注定了的结局。 我象幽灵一样回到自己家门口,不知道想干什么,站在楼洞口举着钥匙发愣,突然,背后有一声短促的车喇叭声,我猝然回头,是陈风!站在开着的车门口看我,一时恍惚,以为是因为太过思念而出现了幻觉,可他清晰地开口了:“陪我出去转转好么?” 我象被催眠一样跟着他上车,这种感觉太不真实了,上一回这样坐在这个车里仿佛是很久远的事,音箱里放的是他最爱的小刚的歌,若有若无的,更增加了梦境感,我看着车外划过的路灯,不敢说话,害怕一开口会让身边的会突然消失一样。 车子默默地开到了漆黑的海边,他才转头看我:“不介意等我下去游泳吧?” 我才从自己的梦境里走出来,吓了一跳,穿着长袖衣服都觉得有凉意,他居然要下到冰冷的海水游泳?看着我吃惊的表情,他淡然笑了笑:“怎么?有兴趣和我一起裸游么?” 我摇头,急忙下车,他把车里的灯关了,我立即沉入一片冰冷的黑暗中,试着往前走,脚下是细细的沙滩,我坐下来背对着车,听着海浪拍向岸边的声音,直到他在远处喊:“你进车里等我吧。”我才慢慢摸索着开了车门,还是《寂寞沙洲冷》,在寂静里格外凄凉,我闭上眼睛静静地聆听着,面前那海水里有我最心爱的人,可我们却象真的被一片汪洋隔开了,我拿起他扔在车座上的衣服,慢慢放到唇边,让我迷醉的气息淡淡地扑来,我把衣服蒙在脸上,心里开始激烈交战: 再争取一次吧,我不能这么轻易放弃他! 不,他不能原谅你过去的行为! 可再不说就永远失去他了! 他不会接受一个有污点的恋人! 你那不是什么污点! 对他来说是的! 就这么反复自问自答,直到意识开始模糊……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感觉有片光亮照着我沉重的眼皮,努力睁开眼,窗外是一副梦幻般的海上日出,我迷离着,不明白自己身在何处,鼻息间有淡淡的烟草味,转头看,陈风就在我旁边,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的脸,我急忙坐起来,拿开他盖在我身上的衣服:“我怎么睡着了?”我想一定是他衣服上熟悉的气息让我熏然入睡。 他移开视线去看着正在蓬勃而出的朝阳,轻声说:“你知不知道晨光照在你脸上的样子有多美。” 我无语,昨晚交战着的问题又在心里浮现,眼前的朝阳慢慢给我温暖,也似乎给了我勇气,我正要开口,他却说话了:“我要和你说再见了。” 我一震,嘴边的话顿时消隐无踪,他继续落寞地说:“下周我就会提前离校,去公司在美国的海外部工作,可能,”他停了一下,象下决心一样:“很久都不会回来。” 我的心随着他的话一点点消失,无心的感觉是什么?是没有感觉了,他的声音遥远的象空谷回音:“临走前最后看看你,希望你会越来越好,~~~~~跟着你所爱的人好好把握幸福吧!” 他转头看着我,一丝痛楚在眼里稍纵即逝,“我相信能为你离开家庭的人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我的心在消失后,又瞬间重新拼合,它在呐喊:不,那不是我要的幸福,我要的是你!!!可声音太微弱了,只有我自己能听到,他从后座拿给我个袋子:“这有3本我收集你多年作品的剪报。留给你吧!”他似乎有什么话难以开口,叹口气启动了车子,我茫然地抱着那沉甸甸的袋子,呆呆地望着前方,就这么要走了?生活真的不再给我一个弥补裂痕的机会了?为什么?为什么? 一路问着为什么?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车的,只看着他冲我最后摆摆手,绝尘而去,才象有了感知一样,眼泪猝然滑落,我艰难地转身上楼,把自己扔在床上,埋头大哭……。 哭累了就发呆,然后再哭,象要把一生的眼泪全部流光,不是早就分手了么?可面对可能终生不再见面的现实,我才清醒的认识到这分手的真正打击,一种了无生趣的感觉悄悄浮上心头,当生命已不再有色彩,活着还有什么乐趣? 我在床上躺到天色暗黑,电脑里放着陈风曾唱给我的那些歌,没有饥渴的欲望,感觉身体越来越热,肌肉开始酸痛并轻轻哆嗦,意识在慢慢消失,脑子里甚至不再有陈风的形象,我的生命之花是不是就要这么枯萎了?忽然一声手机铃声把我拽回到现实中,我拿起来看,一个陌生的号码,我毫无感觉地接听,传来一个尖锐的女声:“你是林苗苗么?” 我唔了一声,对方的声音马上变的阴冷:“我是郑国平的爱人,你现在下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恩?麻木的神经让我反应很慢,心里重复两遍她的话才明白是什么意思,我坐起来,前方镜子映照着我蓬头垢面的样子,脸色苍白,双眼红肿,病入膏肓的样子。她找我?那么是兴师问罪来了?生活似乎怕我这生命之花枯萎的太慢,马不停蹄地再给我以重击,好,都来吧,所有的风雨一起来吧,我没做任何整理就下了楼。 变天了,凉风让我哆嗦了一下,楼洞口前面站着个高高大大的女人,黑暗中我看不清她的脸,却清晰地感受到那压迫人的寒意,我走过去面对她,面无表情地自我介绍:“你好,我是林苗苗。” 对方借着微弱的路灯端详着我几秒钟,然后就象急风暴雨一样,一个耳光打来,我猝不急防,摔倒在地上,她不容我起身,蹲下来拽住我的头发,强迫我的脸看着她,以无比蔑视的声音说道:“原来就是你这个小婊子啊!我说呢,没狐狸精吊住魂,他离什么婚呢!” 尖锐的疼痛从腮上和头皮上传来,我呻吟出声,她一边继续咒骂我一边又打了几个耳光,似乎还是不解恨,把我推搡到地上,用尖利的指甲狠狠在我脸上划了几下:“告诉你,别做梦了,如果没有你,我还能放了他,现在,哼!我要和你们耗着,谁也别想好过了,等着离婚你们去过好日子?你就慢慢等吧。” 她最后用力在我胸口揣了几脚,愤愤然走了。 我躺在地上好久动不了,身体好象不是我的一样,直到凉风不断袭来,寒冷和疼痛才一点点清晰,我挣扎着坐起来,下意识地摸摸脸,腻腻的血粘了一手,我把脸埋在手心里,就那么静静地坐着,没有悲苦,没有绝望,什么都没有,生命在这时候似乎恰到好处地静止了…… 生命如果真的这么脆弱多好,我希望永远不要再有意识,不要再有悲喜的感觉,死亡的触角第一次这么近地碰过来,冷冷的但很舒适,我很想一把拽住这触角,可浑身无力,只能看着它过来盘绕一下又远去……。 天快亮了,远处开始有人向这边走来,我也被越来越冷的感觉惊醒过来,颤抖着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半走半爬着回到家,发烫的身体象个火炉一样,烧的我意识朦胧,我挣扎着躺在床上,背后有个硬硬的东西咯着,是陈风留给我的剪报本,我艰难地翻看着,从高中到现在,从各种杂志上细心的剪下来,还有很多我丢掉的草稿,都被精心地裱在那……我阖上它,伸手到床头拿出我写的自己的感情故事,翻到最后一页,我的笔迹在放大,那是我写不下去时狂乱的臆语: “陈风,我真的没有背叛你!为什么你这么决绝地否定我?难道多年的相知不够让你了解我?从你放弃我的那天开始,我生命的爱情闸门就关上了,好想求你原谅我,只有一个理由:我爱你!从没这么清晰地认识到这爱的深沉,她已经和我的生命水乳交融,如果你非要剔除她,就请把我的生命一并拿走吧!” 我死死地盯着这段话,直到眼前发黑…… 我发烧了,连续的打击使身体再也承受不住,高热让我没有一丝气力,象垂死的人一样在床上一动不动,思维也慢慢丧失,模模糊糊的,手机铃一遍遍响起,无休止地把我一次次从混沌中吵醒,但却没有爬到客厅接听的欲望,最后它终于耗尽了电量悄无声息了,我也安然的沉沉睡去,也许这一睡再也不会醒来吧,至少我希望是这样…… 乱七八糟的梦境,全是小时侯的事,我笑着和小朋友跳皮筋,妈妈带我去学琴,琴声丁冬悦耳,妈妈,妈妈,我哭着扑进妈妈怀里…… 巨大的声响惊醒了我,我努力想睁眼看,可只能听到脚步声杂乱地拥到身边,陌生的声音遥远地传来:“天哪,这人怎么了?满脸是血?自杀么?” “快,打120!” 这也是梦么?我闭着眼睛倾听,突然,我被一个人抱起来,这个怀抱这么熟悉,是我潜意识里最温暖的港湾,我象一片落叶一样被这个怀抱托着…… 第十五章 初恋和炽恋的对话 我不知道自己有多长时间没有意识,再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把我呛醒了,无声地张开眼,四周白惨惨的,我转动眼珠打量着,这是个单人病房,很高档,门口还有沙发和茶几,手背上传来一丝疼痛,我顺着头顶上的输液瓶往下望,突然,眼珠无法转动了,谁坐在床边?是他么?没错,就是陈风!正低头看着什么,我是不是还没醒呢?可脑袋里剧烈的疼痛那么真实,我是被他送到这的么?今天几号了?他不是说要走了么?怎么知道我病了?我想不明白,门口传来声轻响,我下意识地闭眼,不想被发现自己醒着,耳朵仔细地听着。 陈风站起来,轻声走过去,进来的人把什么东西放在门口的茶几上,发出塑料袋摩擦的声音,那人走过来,停在我床边,低声问:“怎么样?” 我吓了一跳,差点睁眼,是郑国平,陈风也低声答:“还没醒,烧开始退了。” 然后两个人默默地站着,闭着眼我也能感到两双怜惜的目光直视着我的脸,我的呼吸都有点不平稳了,突然想起脸上被抓伤的伤痕,不!别看我,我真想抓起被挡住自己,可郑国平开口了,他叹了口气,对陈风说:“我想和你谈谈。” 后者也立即回答:“好,我也正想找你。” “我们出去么?”郑国平问 陈风沉默了会儿:“不,就在这里吧,怕她醒了找不到人。” 两个人默默走到门口的沙发上坐下,开始压抑着声音谈话,屋里很静,所以我不用费劲就能听清他们的每一个字。 似乎都不知道怎么开口,半晌,陈风才打破寂静。 “为什么要给她这么大的伤害?”他语气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 郑国平轻叹着:“是啊,我也想问这个问题。我们似乎是联手把她变成这样。” “你连老婆都管不住么?就任她这么……”他说不下去。 郑国平苦笑了:“我管住她一时,管不了一世,她总会找机会找苗苗的,我太了解她了。”停了一会,他又艰难地开口:“我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甚至在她找完苗苗后我都不知道,前天一天她就不断冷嘲热讽,我一直给苗苗打电话,没人接,我预感到有什么事,才逼她说出来,唉~~”他难过地又叹气,“她知道威胁我是没用的,可她说会站在苗苗家门口看着,如果我敢去找,就要让苗苗从此抬不起头,生不如死,我知道她有可能做的出来,没办法,我只好找你。” 陈风低沉地打断他:“幸亏你找刘明洋找的我,不然我根本不会接你电话,那样的话真不知道要耽误到什么时候,刚来医院时,大夫说要是再晚一晚,可能就……”他语带恐惧,哽咽着说:“救不过来了。” 郑国平紧张地问:“怎么?不是说只是肺炎么?” “是,但大夫说她长时间水米未进,已经严重脱水,而且,”他停了一会,用更低的声音说:“遭受突然的打击,没有求生意识……” 两个人又一起沉默了很久,郑国平才开口:“她的苦难由我而起,也应该由我而止了,如果你还没放弃她,就听我把我和她的故事讲完,我们不能再逃避这个话题,听完你再决定要怎么做行么?” 陈风没说话,算是默许吧,郑国平开始从和我相遇时讲起,有些话甚至连我都是第一次听, “从哪讲起呢,我注意苗苗是在你们上大二的时候,是从我把她调到院刊工作开始,当时我很忙,只简单地教了教,她居然能在第二个月就独立完成整个编辑和出版,这份冰雪聪明开始吸引我,我不自觉地关注着她,渐渐身不由己,她是这样一个女孩,好象一片安静的湖,远远的,你只能感觉那是潭波澜不惊纯净的水,可越走近越被那让人震撼的湖光山色所吸引,直到不能自拔,强烈地想跳进去,我只煎熬了一年就不能控制,脑子里天天都是她巧笑嫣然,可爱稚纯的样子。你也知道,我的家庭并不幸福,这更让我珍惜这种久违的爱情的感觉,虽然明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还是追求了她,对这份感情强烈的占有欲,甚至让我违背了良心,我没有告诉他我已婚,她在别的方面很聪明,可好象对爱情不是很敏锐,” 说到这,感觉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苦笑了:“她居然没怀疑过我是不是已婚的人,在她心目中,根本没把自己同婚外恋联系到一起,就象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一样,天真地接纳了我,不怕你笑,那是我痴长33年来最难忘的一段时光,拥有后更觉得她无价,她的才情,她的朴拙、象个纯洁的天使一样每天围在身边,让我麻木的生活变的充满光彩。不过,越是珍惜就越觉愧疚,我终于不忍心再欺骗她,鼓起勇气告诉她实话。” 他停了下,声音因痛楚有点嘶哑:“虽然知道这一定对她是个天大的打击,,但是,” 他又停住,我的记忆随着他的叙述,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知道真相的夜晚,依旧是清茶园、依旧是那个我崇拜儒慕的男人,可不再真实,原来不过是我从别人手里偷来了一份爱恋,悲愤、恐惧、瞬间积聚在我毫无准备的情绪里,甚至连正常的反应都没有,彻底傻了…… 郑国平的声音又把我从记忆里带回来:“但是她的反应还是让我觉得自己罪大恶极,她就那么呆呆地看着我,整整一个小时不说话,我怎么解释、怎么求她原谅都没有用,当我都无话可说时,她才象自言自语地说:我的初恋情人居然是已婚男人,我的初恋居然是婚外恋,我爱情世界里的第一个身份居然是第三者……” 我悄悄睁开眼睛,只能看见陈风的侧影,他在手里不断转动一个打火机,低头默默听着,郑国平叙述地很艰难,好几次停下来似乎不知道怎么表达,和一个比他小7、8岁的男人叙述自己的爱情史,的确非常困难,但他还是坚持着说下去:“我以为那次就失去她了,可她似乎非常迷茫,有时候会说不在乎我的身份,只做我影子里的情人,有时候又会冲我大发脾气,说些尖锐的话,我知道那是她在自己折磨自己,每当这个时候我就非常痛恨自己,是我带走了她对爱情的那份最初的梦想,也是从那时侯开始,我发现她越来越沉静,我们在一起的时候经常就是面对面沉默无语,所以我也知道,我还带走了她这个年龄应有的天真和快乐,我在自责和占有欲间反复徘徊,就这么折腾了好几个月,直到那天,就是你和刘明洋打架的那天,我知道自己再也留不住她了。” 陈风这么半天终于问了一句:“去年9月份的时候?” “是,你也一定记得,如果我没猜错,那天一定是你准备向她表达感情的一天。” 陈风低沉地回答“是她和你说的么?可那时她并没给我机会说出来。” 郑国平淡淡地笑了:“不是她告诉我的,她都不愿意面对你向她求爱的事实,怎么会告诉我呢?是她的慌乱让我猜到了,自从我和苗苗交往后,我就不由自主地观察她周围的男人,这其实是种防备,我非常嫉妒你们的身份,也在潜意识里害怕着看会不会有人把她夺走,别的人我都没深想,可你就不同了,只要稍加观察,就知道你喜欢她很久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隐忍不说,你就不担心她被人追求走或者爱上别人么?也许是在你们这个年龄中你城府太深,也许是苗苗对感情过于迟钝,你们这种亲密的友情居然能几年没有实质性变化,可我知道早晚会变的,而且也强烈地预感到,只要你开始追求她,苗苗也将和我永远地划上句号了。看到那天的情况,我立刻就知道你要忍不住开口了。我想了很久,决定主动放弃她,还她一个幸福的未来,毕竟我的身份给了她太多的沉重,我不能再这么自私地守着她,所以我当晚就告诉她,我老婆怀孕了,我不会再和她在一起……。应该从那天开始,我真的就彻底失去了她,之后只有我偶尔控制不住自己会找她,可她真的是下定决心了,再也没给过我任何机会。” 陈风打断他:“为什么你会选择在我要追求她的时候决定还她个幸福的未来?” 郑国平苦笑了:“就知道你会这么问的。这是旁观者清吧,而我这个旁观者又有这么特殊的身份,要说具体的原因是没有的,只能是种清晰的感觉,首先你很出色,而苗苗在我心目中又是那么美好,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也觉得你们会有段良缘;其次是你在苗苗心里打下的牢固的地位,你用几年的友谊奠定了不可替代的位置,傻苗苗自己不知道,我们之间的话题中有太多都是关于你的或者你们俩之间的,我有时候甚至怀疑,她是不是早就爱上你了,只是自己没有去分析而已,人说,初恋是盲目的,所以我宁愿不是她的初恋。” 是么?我在心里问自己,拼命回忆当时和他在一起时的话题,没错,当时觉得谈论陈风就和谈论自己的闺中知己没什么区别,难道真象他说的,那是情根深种么?陈风沉默良久才又问:“可是,”又似乎问不出来。 郑国平打断他:“你想问那天清茶园的事情是吧?谢谢你能打破心结问出来,其实你完全误会了,不是我们旧情复炽,更不是一直藕断丝连,只要你好好想想就会明白,因为你和苗苗也有过一段时间的热恋,苗苗是个对爱人藏不住心事的人,可你发现当时她有什么异常么?而我在你们没确定恋爱关系的时候就离开学校去南方了,我是回来后才知道你们已经在一起的,那天是因为苗苗听说我要离婚,跑来想问情况,我告诉她离婚不是单纯为了她,是因为我老婆背着我打掉了孩子,即使没有苗苗我也会离婚的,不过说实话,我老婆的行为给了我一个放弃婚姻的理由,也让我对苗苗产生了一线希冀,所以我问她,我还有没有希望,” 他在艰难地回忆,我知道这非常不容易,因为这几乎是在对着竞争者坦呈自己的惨败:“她说:我有的只是回忆,正准备把它一辈子埋在心底。而且,我爱陈风,你知道我一直是个对感情被动的人,曾经有段时间我不了解我对他是种什么感觉,以为我们之间的亲密无间是种难得的友情,尤其那时侯我还徘徊在和你分手后的消沉里,我没有仔细去分析,或者,我不愿意去了解,但在他消失了整整一个寒假后,我已经完全明白了,他早就融进了我的生命。” 如果我没感觉错的话,他的语气里带着深深的苍凉:“这是她的原话,虽然我知道肯定是这样的回答,可亲耳听来还是……你知道那感觉的,我不想再回忆了,至于你看到的那一幕,我没法解释,是我绝望的行为,她为什么没拒绝?我想可能是带着回忆的一吻吧,我表达不清楚,却体会得出来,毕竟是我给了她那份初恋。” 我在心里感叹,你还是了解我的,谢谢你这么了解我,也因此不后悔那段初恋。 三个人都静默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好久,郑国平才又说话:“早都想和你说这些了,我真的不想成为苗苗幸福路上的绊脚石,可你一直没给我机会。” 陈风依旧低着头:“我不仅没给你机会,也没给我和她机会,比起你们来,我对感情的处理真是太狭隘了。”他长叹一声:“你问我为什么几年都没跟苗苗表达,原因你可能不会相信,我是不敢,我从高中跟着她到这里,一直小心地经营着我们的关系,和你的感觉一样,跟她越近,越觉得珍贵到不能轻举妄动,和她的关系象一个漂亮的玻璃球,一定要轻拿轻放,否则就会碎掉,为什么会有这份自卑我不想说,可这感觉让我一直没有勇气和她表白,直到意识到再不说可能真的再没有机会了,之后,就发生了她失踪去养失恋的伤疤,现在知道那正是在你们分手的时候,当时我已经非常懊悔,自己居然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有一个恋人,也不知道具体细节到底是怎么回事,越迷惑就越在意,所以我对她这段初恋几乎是深恶痛绝,就是这个原因导致她一直没告诉我,后来看到清茶园的事……” 他努力地平静着自己的声音:“我自负独断的性格让我不能原谅她,也不能原谅自己最终还是没得到她,看到自己那么在乎的人跟别人……就控制不住要发疯的感觉,我报复她也报复自己,感觉自己太没用,我不听她解释,用尽恶毒的话去打击她,然后看到她痛苦自己也更痛苦,就这样折腾了好久,不仅没忘掉,反而更放不下,在她面前的不自信让我无法相信她喜欢的是我,尤其后来,我报复地太恶劣,自己都瞧不起自己,更不敢去求证她还会回到我身边么?所以我想远离她,不想再经受每天看见她的那种揪心的煎熬,强迫自己祝福她会和你有一个幸福的未来……” 郑国平打断他:“这真是感情太深反倒看不清显而易见的事,这话本来是应该我说的,你才会给他一个幸福的未来,如果早点想开,大概也不会有今天了……好了,该说该解释的都完了,我也轻松了很多,该走了。” 冗长的对话终于结束,他站起来,我吓地赶紧又闭上眼睛,他走到我床边,良久不说话,可我居然体会到了。那深挚的爱怜缓缓地包围了我,他小声对身后的陈风说:“你放心,我保证不会再让她因为我而受到这样的伤害……你~~好好照顾她吧,我走了。” 他转身走了,陈风到门口送他,我睁开眼,看着陈风的背影,听了这么长的对话可还是不太敢相信,这真的是他么?或者是那个爱着我的陈风么?他站在门口,遥望着郑国平的背影良久才轻轻关上门转身回来,抬眼和我的目光相遇,象经过一场痛苦战争后的重逢一样,我们的眼眶都情不自禁地湿润着,他走过来,仔细地看着我,用我以为再不会有的深情小心地把我抱起来,嘴唇贴在我耳边,轻声呢喃:“宝贝,对不起,对不起,一万个对不起……”我再也忍不住,热泪长流……… 我们就那么紧紧地拥抱着,彼此都象害怕一松开就会又失去一样,直到护士小姐进来,大呼小叫地说:“哎呀,又不是宾馆,跑这亲热来了,吊瓶打完了也不叫我?” 陈风不好意思地放开我,看着她忙着拔针,又递给给我个体温计,小心地问: “她什么时候能出院?” 护士笑着看他一眼:“急什么?等烧全退了再说吧。” 我看着他,想起这一切简直象梦一样,能回忆起来的就是那个面对郑国平妻子的可怕的夜晚,心里有太多疑问:“你不是要走了么?今天几号了?” 他坐过来,认真地看着我,“我怎么还会走呢?以后你在哪我就在哪。” 我又有要流泪的冲动,他的话让我蓦然迷茫,几个月来所经历的种种事情,怎么会在一瞬间全部抹杀?“我怎么敢有这种奢望?”一种近乎委屈的情绪让我的声音显得抑郁。 陈风捧起我的脸,“不是奢望,如果非要说是,那也是我在奢望,你知道么?当我看见你人事不醒的时候,”他转向窗外,眼睛里亮晶晶的,是泪水,他似乎很难再去回忆发现我的那个夜晚:“我接到刘明洋的电话,他说郑导让我去看看你,刘明洋说他语气很焦急,我觉得奇怪,急忙给他打电话,他说他妻子去找过你,然后就再也联系不上你,我赶到你家,怎么敲门也不开,刘明洋说你会不会不在家?但我感觉你一定在里面,就叫了110开锁。” 他转头看着我,一脸的心痛,“看到你在床上,脸上血迹斑斑,我当时就吓傻了,你的样子让我恐惧,感觉你是不是——” 我替他说:“死了?” 他低下头:低声说:“是,当时我脑子里一片空白,还是开锁的人要打120才提醒我,我抱着你上车的时候,心里一直在诅咒自己,我怎么能让这种事发生呢?如果你真的有什么意外,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刘明洋骂我骂的对,说我就是个自以为是心胸狭窄的混蛋,根本不配得到你的感情。” 他在床边拿起一个本子,“在我不断报复你之后,你还是那么深的感情,我真是不配!” 那是我前一阵写的我的爱情故事,他仔细地把本子放到自己的提包里,轻轻握我的手:“再给我个机会吧,我不求你马上原谅我,就当我还是原来那个朋友,我会重新开始追你,再等4年也行!” 我脸上火辣辣的,他不知道么?我从没埋怨过他,宁愿把这所有事情的责任担在自己肩上,他却说出这样的话,怎能不让我幽幽叹气:“4年?你等得了,我却等不了啊!” 他眼睛瞬间闪亮,我抚摩着他的脸,那让我深爱的容颜写满浓烈的情意,“我知道了,你从来都没不爱我,可怜的傻子,要是你能少爱我一点,会少受多少痛苦!” 他把我的手盖在眼睛上,男儿泪不轻弹,但如果他把自己完全交给你,他也就不再坚强了。 我也哭了,忽然想起那些伤,蓦然捂住脸,声音有点颤抖:“我是不是?” 他小心地把我的手拿开,心碎地凝视我:“没有,医生说会完全愈合的。” 我深吸了口气,感觉胸口还有那天的疼痛,盯着窗外良久不说话,陈风小心翼翼地吻我的脸,喃喃地:“都是我的错,不是我那么愚蠢地放掉你,也不会发生这些。”他拿起我的手握成拳头,“要我怎么做?你才能忘掉这些痛苦?打我一顿吧!恩?” 我摇摇头,镇静地说:“不!那是我该受的,虽然是无意,毕竟因为我的存在而伤害了她,这样以来我就还清了债务!”我抬眼看他:“只要你不再介意我曾那么糊涂过!” “不!”他用力抱紧我:“我怎么能介意?比起我来说,以前的你和现在的你都是那么纯洁!” 我们就这样和好如初了,爱情的天空在暴风骤雨后一片纯净。失而复得的感觉象劫后余生,我们都倍加珍惜再相聚的每一分每一秒,尤其是陈风,他象照顾婴儿一样无微不至地照顾我,有时候会坐在我床边傻傻地看我好长时间,脸上带着梦幻般的柔情,我就瞪他:“别那样看我,象傻瓜一样!”他笑:“是啊,为你变傻瓜了。我想起郑国平的话了,真羡慕他有那么好的语言功底,形容你的感觉和我一样,但我就表达不出来。”他不知道我是听到他们的谈话的,但提起郑国平又让我很不安,陈风看看我,低声说:“我其实都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好运气,如果你现在还喜欢他,我也不会觉得奇怪,他确实值得你爱慕。” 我嗔着:“胡说什么呢?” 他想了一会,又笑了:“不过,即使那样,我也再不会放掉你。” 我住了7天的医院,没敢告诉父母,除了刘明洋,其他同学也不知道我病了,我和陈风安静地享受了一周的浓情蜜意。出院的时候,他又带我去海边,说是要我晒晒太阳。 坐在沙滩上,温暖的阳光很舒适。天气还是不太适合游泳,所以沙滩上没多少人,陈风换上泳裤,下水游了一圈儿,然后就带着太阳镜躺在我旁边,轻声哼着歌,很惬意地享受着阳光沙滩,我看着他裸露的肌肤还滴着水珠,似乎一点也不觉得冷,想起他说要去美国的那夜也是这么游过,就问他:“你不会喜欢冬泳吧?这么习惯冷水?” 他摇头:“那可坚持不下来,不过是喜欢冷水。” 我好奇地问:“为什么?觉得刺激?” 他坐起来,遥望着远处的几点海鸥,幽幽地回答:“也许吧,小时侯经常和我妈冷战,就一个人跑到这来游泳,觉得水越冰越舒服,渐渐就喜欢上了。” 我看不清他太阳镜后的目光,不过能感觉到应该有一丝惆怅的意味,我也黯然。他好象不是很介意,又说:“其实我最喜欢在晚上没人的时候裸游,感觉自己象一条鱼一样与海水融为一体。”停了一下转头看我:“高三之后,就经常幻想什么时候你能和我一起那样自由自在地畅游。” 我瞪他一眼,“那时侯你就那么下流了?” “什么下流?那可是绝对纯洁的愿望。” 我不再理他,想象着他曾经无数次孤单地在漆黑的海水中排解自己郁闷的心事。心就清晰地疼起来,发誓让他今后再也不会面对那些苦闷,他见我发呆,就问我:“你呢?不喜欢游泳吧?” 我叹口气:“喜欢的,不过我更享受在沙滩上看海天一色的感觉,尤其是热带的沙滩,有些椰子树,海水象绿缎子一样,那就更完美了。” 他笑着叹息:“真是浪漫的小女孩啊!去过么?” 我摇头:“想象一下就觉得一定不错。” “恩,我想夏韦夷或者泰国应该符合你的想象。等我们结婚旅行的时候就去那样的地方吧!” 我害羞了,他把我的头靠在他冰凉的胸前,幽幽地说:“看来我是可以把那套首饰中最后一样送给你了吧!” 我盯着他,不想拒绝了。再次拥有他,让我不想再抵御他的任何要求,只要他不离开我,什么我都答应。我低头轻声说:“那是生日礼物,就等今年生日的时候送我吧。” 他的情意绵绵的吻盖过来,良久才低叹:“为了你这个回答,晚上我们庆祝一下好么?” 我们在饭店里吃了顿真正浪漫的烛光晚餐,两个人都不怎么说话,但喝了很多酒,因为不需要用语言表达什么,深深的爱恋在彼此的目光中交织着,直到回家了,我还依旧沉醉在这爱的氛围里,他也坐在沙发里凝视我,我梦游一样走过去,把他的两手放在我的腰上,轻轻地坐在他膝上,吻着他的耳垂,呢喃低语:“陈风,我好累啊!这么长时间的折磨让我知道再也受不了失去你,不想再矜持了,也不想大方了,你的身心都是我的。答应我:永远不再放开我,我也要不离不弃地跟着你!” 他眩惑地看着我,眼睛里弥漫着感动的湿雾:“我……” 我不让他继续说话,轻轻吻上他的唇,无比缠绵地吸吮着,他马上回应我,炽烈的嘴唇互相胶着着,渐渐迷乱,小腹上传来暖暖的热流,让我一阵阵冲动地痉挛,我不再羞涩,嘴唇滑过他的脸颊,狂乱地印在他的脖子上,他呼吸越来越急促,嘶声低语“苗苗……” 我已听不清他说什么,任由他解开我的衣服。让我们滚烫的肌肤紧紧地贴在一起,甜蜜又痛楚的感觉想海潮一样瞬间淹没我,巨大的幸福的颤栗托着身体飞升,天地间一片空芜的纯净,一切都消失了,只有他中的我,我中的他…… 忘记了那些痛苦的记忆,不再顾忌我曾经坚守的贞洁,淋漓尽致的爱让我只想和他身心交融。我们疯狂的地缠绵着,直到天光微亮,我才疲倦地睡了一会儿。 醒来后,依旧软软地腻在他的怀里不愿起来,在他胸膛上用手轻轻划着圈,他正含笑看着我,好象并没有睡的样子,我羞涩地问他“你没睡么?” 他叹息地说:“不舍得睡,这样抱着你太舒服了。” 我笑着亲吻他的胸口,抬身时忽然觉得小腹上有什么东西,在我睡着的时候,他把送我的那个“不离不弃”的链子围在我腰上,他笑着端详:“我送你的礼物你居然一样也不带,以后这个不准拿下来,你带着它很性感。” 我笑着骂他:“别油嘴划舌啦!快看看几点了?我们好象错过早饭了。”“ “我不想吃了,一晚上快被你折腾死了!” 我掐他,他疼得裂嘴求饶:“好,好,不说了,你可真下的去手啊。” “知道疼就闭嘴。” 他揉揉胳膊,又揉揉脖子,还逗我:“不光手狠,牙也狠,我脖子怎么这么火辣辣的?” 我看了一眼,几个红红的齿痕非常清晰,象是我昨夜疯狂迷醉的见证,不禁恼羞成怒,呼啦一下坐起来,“你再嘲笑,这辈子就别想再碰我。” 他急忙从背后抱住我,“生气了?道歉好不?你要这么惩罚我还不如让我去做太监。” 我想想就笑了:“你小心点,看过日本的《感官世 第十六章 想这样过一生一世 我的病是彻底好了,脸上的伤也没留下痕迹,所以看起来容光焕发,我知道这是爱情的魔力。一定是刘明洋宣布了我和陈风复合的事,在我们回班级的时候,阿秋和小静她们热烈地欢迎了我,看到我身后跟进来的陈风,她们暧昧地恭喜我们,想想前不久还听她们议论陈风和晏娜的事,心里很尴尬,但晏娜不在,下午的换届选举也没看见她,她听说我和陈风的事了么?她还没放弃她的报复么?这些疑问只能留在心里盘旋了。 这次选举后,我们这些大四的干部算是正式离开学生会了,系里的领导高度评价了我们这届班子的业绩,然后我听着陈风做例行的告别演说,一切恍如在梦中,时光弹指间就带走了学生时代,我们曾经也象坐在下面的学弟学妹一样,睁着天真的眼睛看着台上满是复杂表情的毕业生,憧憬着即将迈向社会的激动,可我现在一点都没有憧憬,望着曾一起工作的惺惺相惜的同事们,百感交集,心头沉甸甸的只有无言的感激和祝福,相信他们也和我一样,永不会淡忘这段充满激情的青春年华。 在《友谊地久天长》的乐曲中,陈风带着我们一起离开了会场,每个人都沉默着,小林甚至唏嘘出声,刘明洋低声嘟囔:“一看新上任的体育部长就不顺眼,我估计他们这两年都拿不到足球赛冠军了。” 小孟笑着说:“我看你是希望他们拿不到吧,想让咱们的这个冠军成为绝唱?” 刘明洋眼圈居然红了,跑上去抱着陈风肩膀,闷闷地说:“哥们,上班后也有空一起回来踢踢球吧?” 我笑着接茬:“他到是有空,就怕你一下子栽到红尘世界里渺无声息了。” 说完这句话,后面的人一起嘲笑:“怎么?那么肯定你的陈风不会掉到红尘世界啊?是不是现在鞭子就准备好了?喂,陈风,皮鞭炒肉的滋味好么?” 陈风也笑:“好啊,简直是美味!” 大伙一起哈哈大笑,刚才的沉重一扫而光,我看着陈风的背影,心想,多久没见他这么轻松地开玩笑了,我有没有告诉过他,他的笑会让我内心世界的天空阳光明媚。 晚上舞会的气氛倒并不沉重,但就象最后的狂欢一样,每个人都放纵的宣泄着离别的情绪,老师和学生不再有身份之分,大呼小叫的谐谑嬉闹,旁边的一个大长条桌上摆着满满的酒水饮料,悠扬的舞曲缓缓回荡,我拿着杯啤酒躲在一个角落里独饮,这样的氛围当然要喝点酒,人生能有几次这么无须掩饰的伤感呢?即使无酒也醺醺然的沉醉了。 陈风历来就是这样场合里的热门人物,一眨眼的工夫,他就被拽到老师的圈子里喝酒去了,看来他再好的酒量也抵挡不住这群都想不醉无归的男仕们,我转眼看看,很多女生也放纵的互相敬酒,不仅菀而,阿秋她们正在找我,我遥遥举杯,心里默念:四载同室情谊,我们已经象姐妹一样,真的要祝你们一生平安幸福!这个祝福让我蓦然伤感,我知道那是为什么,另外一个最该祝福的姐妹我无法面对,也许要带着这个遗憾告别了。我黯然地走到桌边继续喝着,忽然一个人影走过来,拿走我手里的杯,不用转头我也知道是郑国平。 “请你跳个舞好么?”他低沉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 我顺从地把手搭在他肩膀上,轻轻地随着他和音乐起舞, “都好了是么?”他在我耳边小声问。 我吸口气“是,都好了。”他应该听出我这回答不单是指身体而言。 我们没再说话,千言万语、种种恩意都沉浸在一曲悠扬的乐曲中,我知道,这一刻我们的心如此贴近,我甚至可以听到他那深切的祝福,爱是无边的,即使我们不再彼此的视线里,但却拥有同一片情义的天空。 舞曲渐歇,他停住了,深深地看着我:“答应我,今后无论在哪里,都要让我知道你的消息。” 我抬头凝望他:“好,也请你满足我唯一的愿望!”我迟疑片刻,郑重地说:“让你自己快乐幸福!” 他笑了,一丝泪光在眼里闪过,他牵着我的手,把我带到陈风身边,意味深长地说:“陈风,我把我最心爱的学生交给你了,希望你一生都好好珍爱她!” 旁边的几个老师都笑着看我,陈风也笑了,但很认真地点头承诺:“我会的。” 陈风真的有点喝多了,他挣脱一群同样迷离的男生,走到我身边揽着我的腰:“宝贝,陪我跳舞吧!” 我把头轻轻靠在他肩上,随着他慢慢晃着,他的嘴唇贴在我的发迹上,一缕缕甜蜜的震颤传到心尖,我喃喃地低语:“谢谢你,陈风。” 他微笑着问:“谢什么?” 我不语,他就在我耳边轻声唱:“谢谢你,给我的爱,今生今世我难忘怀~~~~” 我把身子整个埋在他怀里,象个婴儿一样吸吮着他的柔情…… 不知道过了几首曲子,我依然在陈风怀抱里沉醉着,忽然有个冰冷的声音象晴天霹雳一样在耳边炸响:“呦!!你们真的涛声依旧了?苗苗你真是好手段啊!!” 我一下子从陈风身边跳开,是晏娜!象个幽灵一样出现在昏暗的灯影里,我不敢正视她,她举举手里的杯子,冲我说:“我真想祝贺你,可那样太虚伪了,别忘了我曾经说的话,苗苗,你现在这是飞蛾扑火知道么?” 我痴然无语,是的,她说过不会放过我的,可这么快就下手么?怎么下手?我茫无头绪,心立刻就掉到了深渊里,怔怔地盯着她,旁边的陈风看了看晏娜,似乎竭力使自己清醒点,他把我按在座位上,转头说:“晏娜,你过来,我想和你谈谈。” 晏娜轻蔑地面向他:“陈风,真不容易啊!这是在和我说话么?我没听错吧?你不是准备当从来不认识我的么?有什么话就这里说吧,不怕苗苗怀疑你和我还有什么藕断丝连吗” 陈风一时无语,看了看我,半天才对她说:“对不起,如果……我曾经……伤害了你,请你……”他自己也知道这话太苍白,就尴尬地停住。 晏娜轻声笑了:“怎么?说不下去了?没错,你是伤害了我,想怎么补偿呢?” 她拿起手里的酒放到陈风唇边:“来,我敬你一杯,喝了它就算补偿我了!” 我看着晏娜脸上略带疯狂的笑意,心里的恐惧不断加重,陈风也感觉到她的不正常,愣愣地站着,不知道怎么反应了,晏娜抬手,酒从陈风禁闭的嘴角缓缓流下,她夸张地笑着:“补偿我?我会让你知道应该怎么补偿我的。别忘了,你欠我的太多了!” 陈风狼狈地躲开她的手里的杯子,象是乞求一样低声说:“晏娜,别这样。” 他的态度让我陡然清醒,不!我不能让这样夸张的一幕上演,我要阻止她继续仇恨着破坏我宝贵的爱情,我站起来,对她说:“够了,晏娜,爱情并没有干扰你的判断力吧,当初和现在的你都能选择的,如果非要追究责任,那我们三个都有责任,怀抱仇恨是种负担,为什么你这么极端?” 我知道这番话很不人道,但硬着心说出来,怀着一点希望,她可以稍微冷静一些,但适得其反,她转头看着我,象我是个怪物一样:“说的多动听啊,我极端?那你们呢?没有你们的极端就有我的极端么?” 她开始忍不住要大发作的样子,我又不知道要怎么办好了,陈风也是一筹莫展,我们正僵持着,刘明洋象天降救星一样,挤到我们中间,笑嘻嘻地拽起晏娜: “干什么呢?来陪我跳个舞吧。” 看见外人,晏娜马上恢复了常态,不过她还是扔了一句话:“陈风,我们走着瞧!” 她走了,我看着她的背影,颓然地坐在椅子上,喃喃低语“你到底都对她做了什么啊?不,是我们都对她做了什么?” 陈风一脸落寞,拿出烟沉默地点着,我看着他,这真是一份孽缘啊!所以我们都没有力量去和这天意抗衡是么? 狂欢的人群丝毫没有散去的迹象,我拖起陈风准备悄悄溜走,这纸醉金迷的气氛让我现在格外气闷,陈风也一样,默默地跟着我进了家门,我把他按在沙发上,面对着他,很想说:“为什么要去惹她?”但问这还有用么?他为什么要惹她我是最清楚的,因爱之名,因报复的冲动,我们会不会为此而付出代价呢?我颓然长叹。 可怕的、梦魇一样的预感又一次袭来,象个妖冶的艳妇,摇着蛇一样的腰,伸出有尖尖指甲的手,想掐住我的脖子,我想躲闪,却知道是无路可逃。 陈风低头不语,是在后悔么?还是在歉疚?可无论是什么情绪,现在也想不出什么来释怀了。我看他前胸的衣服被刚才晏娜的酒浸透了,这难言的狼狈让我不禁深深的怜惜,他握住我的手,低声地:“对不起。”象个犯了不能挽救的错误的孩子,我看着他逃避的眼神,忽然觉得这是我不熟悉的陈风,他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无所适从?一向的从容哪去了?男人就是这样么?面对愧疚会这么一蹶不振?不,我不要这样,我在那坏预感里挣扎着……他是我失而复得的恋人,是我世界的全部,如果他的天空一直阴霾,那我还能快乐么?我要竭尽所能去保护我们这爱情,即使前面的路会有荆棘,那要我们一起去面对,但现在我要让我们相聚的每一刻都快乐着。 我扳过他的脸,让他正视我:“陈风,听我说,我不要你这么难受,所有的事情都过去了,后悔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如果一定要承担什么后果,我会和你一起面对的,我们一起努力,不再做后悔的事。而且,相信时间吧,会让爱恨情仇都慢慢褪色。我要你快乐起来,如果你都不能承受,我怎么办?” 他微蹙着眉头凝视我,“苗苗,别对我这么好,想想我做的事,我都觉得没脸见你!” 我奇怪:“什么事那么严重?” 他不语,我用手指抚平他的眉头,象哄小孩一样:“怎么了?是不是和我分开的那些日子去花天酒地了?恩?”我又假装掐着他的脖子,“老实交代,去找……小姐了?除了这个再没严重的吧?” 看他气恼的表情,我急忙改口:“是啊,不需要找她们,只要你愿意,好多女孩都愿意和你同床共枕呢!” 他瞪着我:“是我把你带坏了么?你这才是下流呢!” 我笑了,正色道:“陈风,我刚说过了,以前的事都过去吧,我不要你带着愧疚和我在一起,只要不是和我在一起时发生的事,我都不介意。不管什么事,忘了吧!” 说完就拽起他:“走,我们出去看星星去!” 坐在他车里,把天窗打开,今夜还真是繁星满天,夜空纯净,象缀满宝石的黑缎子,我们把车座放倒,在如此静谧地星空下,心情也淡泊宁静,我懒懒地: “给我唱歌吧,我想我一辈子都听不够的!” 他开始一首首轻唱着,忘了歌词的就胡编些滑稽的句子,我微笑着凝视他,不自觉地叹气,心里祈祷:我的爱人,愿我们一生都在一起!仿佛心灵感应,他转头看着我:“苗苗,我要受不了了!” 我惊讶:“怎么了?” 他调皮地笑:“心里对你的感情太满了,要溢出来了。” 我如梦似幻地望着他,慢慢起来坐在他身上,开始吻他,脱他的衣服,火烫的手轻柔地抚摩他的身体,他情不自禁呻吟一声,低声调笑:“天哪!你不会要在车里……” 我也笑:“你的身体发肤都是我的,我想什么时候要都可以!” 他被我的热情感染得情欲膨胀,却还调侃:“你真是个巫婆,再这样……估计我不会长寿的。” 我捂住他不老实的嘴巴,在灿烂的星空下,把他淹没在我的柔情里…… 陈风爷爷的病情突然恶化,我们连续几天守在医院里。看着大部分时间都在昏迷的老人,陈风心情十分低落,我不能做什么,只是陪着他,暗暗心疼着,他很少说话,经常闷坐在病床前发呆,我真怕他会因过于焦虑而生病,正不知道怎么劝解,陈风远在美国的父亲携妻回国了。 他们是突然回来的,正好我们和陈风的母亲都在医院,爷爷已经清醒了,正拉着孙子的手眷恋地看着,他们进来时,除了老人,全体都怔住,我一眼就猜到那个一脸复杂表情的中年男人是谁了,因为他看了看病床上的老人后就凝望着目瞪口呆的陈风,满眼热泪,突如其来的局面让陈风完全无法反应,我紧张地去碰碰他的手,感觉他在发抖,这对多年未见的父子,一个痴痴带泪,一个表情麻木,其他人都僵在那,还是床上的老人颤着声音开口:“看来你还有点良心啊,能回来看看我们。” 陈父崩溃般跪在病榻前,泣不成声:“爸……对不起……” 老泪纵横的爷爷伸出骨瘦如柴的手,使劲打着他儿子的头:“你真想和你断绝关系啊!你这个不孝子,扔了我们这么多年……” 我的眼睛也潮湿了,不敢去看僵硬的陈风,这人间悲喜剧就这么在眼前撕心裂肺的演绎着,我的心充满了柔情的感动和沉重的悲痛,相信在场的每个人都百感交集。 老人语无伦次地痛斥了着儿子,陈父都不解释,只是一遍遍重复:“对不起。” 老人渐渐平静了,端详了儿子很久,“你也老了啊!过的还好么?” 陈父说不出话来,老人点点头,沉重地说:“你不要再对我愧疚了,去和你儿子说吧,我替你做了他20多年的父亲,现在该交给你了!” 陈父蓦然抬头,和陈风对视了一眼,就仓惶地避开,象跨过山一样艰难地走到他面前:“儿子……长这么高了,爸爸……对不起你啊!!!!!!原谅……原谅我吧!” 那个比他高半头的儿子依然面无表情,就那么呆看着他父亲,我的心被抽紧了,下意识地轻声唤他:“陈风!” 他象被叫醒一样,茫然地看了看周围的人,缓缓退了几步,突然转头开门出去,我急忙跟出来,陈风走到走廊尽头的窗前,看着他孤单的背影,好想把他象孩子一样拥进怀里,轻轻走过去,从背后环抱住他的腰,脸贴在他脊背上。 他猝然转身紧紧抱住我,压抑着委屈:“苗苗!!!!……” 我轻轻拍着他的背,“别这样!” “如果爷爷走了,我就只有你了……。” “不,还有你的家人,你说过的,你不恨你父亲,也理解他,不管他们曾经多么伤害过你,可你无法否认,身上流着和他们一样的血液。而且,”我抬起他的脸,真挚地说:“你应该感谢他们给了你生命,所以你在今生遇见了我!”他看着我的目光渐渐充满柔情,我继续说:“我们已经太幸福了,不是说,对我的爱要溢出来了么。何必吝啬这一点包容呢?更何况,为了你爷爷,他那么不舍得你,你能这么忍心让他不放心地离开?” 他垂下眼帘,良久才长叹一声:“苗苗,你不知道我对上天有多么感恩,她把你降临在高三那个午后,从此我的生命就有了天使保护!是的,你和爷爷是我今生的最爱,有你们的眷顾,其他还有什么可计较的呢?” 爷爷的病情又奇迹般地缓解了,在儿子和孙子冰释前嫌的鼓舞下,老人燃起了强烈的生命之火,这让所有关心他的人都很安心。 在机场送别暂时回美国的陈父时,他们父子俩谈了很久,我只零星听到关于陈风母亲的话题: “小风,你妈她……这么多年也不容易,不管当初有多少理由,总是我辜负了她。我是一生无法补偿了,她现在唯一的寄托就是你……” 我没有再往下听,关于他和母亲的关系,我想绝不是一两句劝解就能迎刃而解的,尽管陈风说可以不计较很多事,可多年来心里的阴霾很难一下子消散,这和他们父子间的情况不同,陌生感并没有造成他们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从某种意义上讲,陈风潜意识里从来就没有真正怨恨为寻求真爱放弃一切的父亲,甚至隐隐觉得这是他们共有的值得骄傲的品性,但却非常痛恨为追求权钱而牺牲感情的母亲。不知道这恨怨何时能淡化,我想只能靠时间来慢慢销蚀了。 回到出租房后,我给陈风放好洗澡水,自己忙忙地打扫已落满灰尘的屋子,但说不出什么原因,心情很晦黯,擦拭我们俩的合影时,莫名其妙居然想掉眼泪。我坐下来,拿着相框端详良久,照片里两个人的笑容是那么灿烂,让我不由得羡慕那时的我们,尽管尚未定情,可比起现在背负着沉甸甸的记忆包袱来说,那些单纯的日子更有别样的快乐。我想是因为最近遭遇太多情感变故吧,总是容易伤感,一直以来,我都是以率真来掩藏敏感,可这几天,心灵的触角格外柔软,它们总伸向一些我不能清晰辨认的回忆残片里,试图用它们拼凑成那个肯定是悲哀的预感,每次这种敏感的情绪袭来,都不禁让我的心发抖,我不敢沉迷下去,但潜意识却在害怕着,总是控制不住要在陈风身上索取平静,疯狂地想和他灵肉合一,一种来日无多的绝望感越来越强烈,这很折磨人,我放下相框,又情不自禁走进卫生间找他。 一看我进来他就笑了,“我是不是得喊救命了!你不会又来勾引我吧?” 我却笑不出来,静静地坐在浴缸沿上看住他,把手伸进温热的水中,无意识地搅动着,他有些奇怪,:“怎么了?” 我茫然地说:“陈风,我好怕,怕我们太相爱了,上天会因嫉妒而降下磨难!” 他愣了一下,坐正了看我:“好好的为什么说这样的话?” 我很难解释,只能说:“真想一天不是24小时这么短暂。” 在我说完这句话后忽然有点明白了,是的,就是这种预感:我这么贪婪的想时刻拥有他, 他不明白我的真实情绪,只以为我是因爱他太深而如此眷恋,就叹息了一声,把我拽进水里,“傻丫头,对我们来说,一天48小时也是不够用的,我不敢太奢求,能这样一生拥有你就足够了。” 我把脸浸在水里,泪水就在水里消融了,难道我又要变成哭泣的鱼? 依然是情欲痴缠的一夜,可我却早早醒了,窗外是一线曙光,透进一屋子黯淡的晨光,是个晴天吧,可感觉空气凉凉的。身边的爱人还在熟睡,这一周以来,因家里的那些事而紧张焦虑,他现在格外疲惫,我小心地躺进他臂弯,轻轻抚摩着他胸口淡淡的伤疤,脑子里细数和他复合后的日子,整整18天,只象瞬间的事,忽然有深深的自责,我怎么会那么笨,白白让他受4年的相思之苦,如果我们就能相聚这18天,我岂不要痛悔终生? 饭快做好的时候,刘明洋突然来电话,“苗苗,你们总算回家了!都要闷死我了!陈风在么?” 我笑了笑:“哦,离校日是下个月,还有好多时间陪你呢!对了,找陈风有事么?他还没醒。” 对方立即坏笑着:“不至于吧,你们昨天晚上折腾到几点啊?现在还睡?” 我已习惯他的嘲笑:“你哪那么多废话。有事就和我说吧。” 他笑了:“告诉你也行啊,不过不是什么好事,刚才晏娜来找过他,好象脸色不太好,你叫他最好认真和她谈谈,马上要毕业了,弄的和仇人似的多不好。” 我的心又开始一片黯淡,怔了半晌才说:“好,我会告诉他的,谢谢你!” “谢什么,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也不用担心,大家都快各奔前途了,谁也不会揪着学校里那点事不放的。” 我支吾着放下电话,唉,我真希望晏娜能象他说的那样,可这可能么?怎么那个预感越来越迫近的感觉呢? 心事重重的摆好桌子,进屋叫陈风,他真是累了,睡的很沉,我轻轻走过去坐在床边,窗帘缝里透出的光线,照在他帅气的脸上,嘴角似乎还有一丝疲倦的满足,他睡的那么舒展,被子掀在一边,强健的身体一览无余地展示着完美的性感,我默默地替他盖上,他终是太出色,难以让我有安全感,心里不由自主地叹息着,坐在摇椅上发愣, 唉,刘明洋的这个电话把我的情绪搞的更低落了,没心思再吃饭,还是让陈风再多睡一会吧。正想着,忽然有人敲门,我出来关好卧室门,是谁呢? 第十七章 晏娜的报复 门后是一张又熟悉又觉得恐惧的脸,天气已经很热了,我还是一身冷汗,晏娜不等我开口就径直走进来,一脸阴森的地四处打量,我象才反应过来一样,慌乱地招呼:“你怎么来了?有事么?” 她看了我一眼,视线转到陈风留在沙发的衣服上,我的心砰砰直跳,虽然他是我正大光明的恋人,可被晏娜发现我们的情事就象高中生被妈妈发现偷情一样尴尬,我愣愣的,她走过去拿起那衣服,“陈风在这吧?” 我不答,她轻蔑地瞪着我,然后大步过去一把推开卧室的门,我吓了一跳,她这是干什么?怎么象来捉奸的太太?我急忙跟过去阻止,“他在睡觉,你等等,我叫他起来。”她不说话,进屋就伸手把窗帘全拉开,床上的陈风被惊醒,但突然的光亮让他睁不开眼,他把被子拽到脸上,迷迷糊糊地问:“苗苗,饭好了?” 我瞪着晏娜,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晏娜轻轻地笑了,“几点了?该醒醒了吧?”陈风显然很吃惊,一下子坐起来,不相信似地瞪着晏娜,“你!” 晏娜看着他,居然大大方方地坐在摇椅上,心平气和地说:“是时候了,我们摊牌吧!” 陈风看看我又看看她,渐渐气急败坏,冷冷地说:“你先出去一下,我穿上衣服再和你谈。” 晏娜夸张地笑着,无比蔑视,“算了吧,装什么?我又不是没看过。” 我半天才反应过这话的意思,呆呆地看着陈风,但他躲闪着我的目光,沉默不语,天!我这情商低的弱点又让我摔跟头了,怎么会没想过他和晏娜间会有那种事?以为那天他说自己配不上我顶多是和不相干的人发生了荒唐事,不,这可能么?他们不是说他平时连晏娜碰他一下都厌烦么?但不用等我琢磨,晏娜已经看穿了我,她从包里翻出了几张照片,扔在床上,“苗苗,你想不到么?吃惊了?那就看看吧。” 我看着那些照片,心脏立刻象被钳子扭住了一样,不用走过去都能清楚的看到,背景都是宾馆的房间,主角都是熟睡的陈风,在一堆散乱的床单里,几乎全裸。我几乎不能相信我的眼睛,颤抖着用手一张张拣起来看,没错,照片上的人刚刚还在我的床上这样熟睡着,我茫然地抬眼看他,陈风正看着我手里的照片,脸上是恼火和震惊的复杂表情,晏娜象看一出自己精心导演的大戏一样欣赏着我们的样子,“怎么?吓到了?你能做出来还用这么吃惊么?” 陈风一把夺过照片,愤怒地撕碎,涨红了脸瞪着晏娜:“你是不是疯了?” 晏娜笑着站起来,“我没疯,我早警告过你,你想轻描淡写地把我们的事一笔勾销?太小看我的智慧了?你撕了是没用的,我还有的是。”她象变戏法一样又拿出一张,这是两个人的合照,晏娜的头靠在陈风的肩上,陈风侧身睡着,自拍者很小心的不让自己的身体暴露,但谁都能猜出来他们一样几乎什么也没穿,我痛苦地捂住额头,脑子里一片空白,晏娜的声音继续无情的响起:“好看么?我拍的技术还不错吧,想想看,如果这种照片,哦,我是说你的单人照,一夜间传遍校园网,你这晨光的大少爷可就永垂校史了。” 屋子里一时静的可怕,我象个木头人一样直直地盯着晏娜,她真是在导演一出电影么?这太可怕了!我又转头看陈风,他也看着晏娜,好象在琢磨她话里的意思,半晌,他抓起床边的睡衣,也不顾我们在看他,飞快地穿上,慌乱地对晏娜说:“你出来,我们好好谈谈。” 晏娜不动,低头端详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不必吧,苗苗不是你最心爱的人么?有什么话就当着她的面说啊,也让她好好了解了解你。” 我还是表情惨淡来回盯着他们俩,陈风看了我一眼,目光马上狼狈地躲开,他走出去翻出一根烟点上,似乎在竭力让自己平静一点,然后坐在电脑前的椅子上,低声问晏娜:“你说条件吧。” 晏娜抬眼看着他,笑得无比开心,“果然聪明,知道在劫难逃是不?我的条件很简单。10万买你这些照片。” 我瞠目结舌,她真是疯了,但陈风立刻答应:“好,再加10万,请你永远在我面前消失。” 他们居然象商人一样冷静地开价,不是晏娜疯了,是我疯了吧,这一切一定是我脑子里的臆想吧?是我太害怕那个预感吧?可不用等我确认,晏娜又冷笑着开口:“那倒不必了,这10万只是对你轻视我的小小惩罚,你要是表现好的话,完全不用担心这些照片会被曝光。”她突然站起来走近陈风,一脸做作的温柔,用甜的发腻的恐怖声音说,“只要你不绝情,我怎么会让我孩子的父亲那么丢脸呢?” 本来已是冰冷的屋子立刻被这句话彻底冻住,陈风再也不能控制情绪,几乎是颤抖地问:“你说什么?” 晏娜继续笑着,转头又看看完全麻木了的我,清晰地重复:“我说你是我肚子里孩子的爸爸,不相信么?” 陈风脸色异常苍白,喃喃地:“不可能,你撒谎!不会……那么巧的。” 晏娜立刻开始哈哈大笑,“想让我恭维你的性能力么?这是你的不幸,但是我的幸运,老天爷很照顾我。”她又在那个充满邪恶东西的包里摸索,很快拿出一张化验单,塞到陈风手里:“看看吧,也许你会说,这是我作假,不过不要紧,我不着急,10个月,哦,不用等那么久,8个月后就知道真相了,做个亲子鉴定吧。到时候你再不负责任,我们就有的是工作可做了。” 陈风拿着那化验单象被迅雷击中一样,完全崩溃,好久说不出来话,晏娜残忍地盯着他,“我说过我会报复你的。”又转过头看着我,“还有你!你们太低估我了!” 陈风颓然地把胳膊支在膝上,无力地问道:“你想怎么办?” “怎么办?这么简单的问题还用问我?你明知道答案的,不过,当着苗苗的面,我就再说一次,我要和你结婚!离校后马上登记!” 我的头嗡的一声,眼前有一瞬间发黑,没错,那个预感完全清晰了,我最终还是会得不到他! 陈风的声音听起来那么模糊:“不,那绝对不可能!” “不同意?”晏娜平静地顶回去:“那好啊,照片和孩子,你好好琢磨吧,照片也许你不在乎,但孩子呢?我不相信你陈风会冷酷到看着自己的亲骨肉不管?” 陈风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算我求你,打掉他,明知道这是你仇恨的产物,你为什么一定要让他出生?你可以开价,我会竭尽所有的给你。” 晏娜又笑了,“知道你会这么说,可这太天真了,这孩子是我现在的希望,我为什么要打掉?开条件?我要晨光,可你给不起,再说,最重要的是,我要的是你,即使不再爱你,我也不会让我们的苗苗小姐得逞,是不?苗苗?我警告过你的。” “对了,”她走到我身边坐下来,认真地对我说“也许你愿意再为陈风做一次地下情人,不过,上次的滋味好受么?郑国平的老婆可比我厉害多了。” 我猝然抬头,原来她早就开始报复行动了,给我那个苦夜的人就是她!陈风心痛地看了看我:“晏娜你太恶毒了,简直是变态!”他突然走过去把门打开:“你走吧,这些要求我一个也不会答应,你随便吧!” 晏娜愣了一下,但马上又镇定了:“你不会这么冲动吧?好,我可以先走,给你们一天时间好好想办法吧,或者好好告别,两天后我来收钱,”她又对我笑笑:“再收人!”说完就高傲地走了。 屋子里顿时安静了,静的象没有会呼吸的生物一样,我依然坐在床上发呆,拼命想整理思路,可就是无法集中精神,不知道过了多久,陈风走到我面前,我根本没有勇气看他,怎么短短一个多小时,这个昨夜亲密的情人会变的这么遥不可及,这个人是真实的么?是不是电影中的某个角色啊?我艰难地抬头看着他,落寞、疲惫、沧桑、无法形容他脸上的表情,“我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但是,真的对不起!”他咬着牙低声说。 我无言,自己感觉平静的象一口深井,深邃的悲哀让心僵硬着,看着陈风的脸,目光却象盯着遥远的虚空,他小心地摇撼着我:“苗苗,你说句话,你这样让我害怕!”害怕?这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是那么不和谐,什么东西会让自负的他害怕?是刚才的事还是现在的我?我站起来往外走,声音沙哑:“这就是我说每天24小时还不够的原因,我们终是逃不开这磨难!” 一直到天黑后,我的大脑都处于短路状态,似乎想了很多事情,但却什么也记不起来,手机响了,刘明洋的声音夸张地传来:“苗苗么?我真服了你们俩了!”我才从麻木中清醒一点,“怎么?” “你们家陈风这恋爱是怎么谈的?是不是和啤酒谈呢?怎么动不动就去大喝一顿?你快来把他弄走,我可不想管了!” 我心底里长叹一声,语气却冷静地出奇,“他在哪?” “还能在哪?练歌厅的包间。” 我放下电话,起来过去找他们,喝酒买醉?陈风你能醉一辈子不面对现实么? 练歌厅里被大四的学生充斥着,我越过一个个吵杂的包间,径直走到陈风的屋子,看见刘明洋正在地上气急败坏地走来走去,见到我就象见到救星,“苗苗,你们俩能不能消停一段时间啊?这才和好几天,又闹什么?你看看他,有这么灌自己的么?刚才老板看见我就说:你们那个哥们又失恋啊?靠,这叫什么事儿?” 我看见陈风半躺在沙发上,闭着眼往嘴里倒酒,桌上触目惊心的摆着一堆空酒瓶,这一幕我虽不熟悉却在记忆里反复被放大过,上次和我分手的当夜也是这么喝的吧,把自己喝的烂醉后,闪电般和晏娜结下那段孽缘,还不够么?他还要放纵自己到什么地步?刘明洋急着要走,“你来了就好,好好看着他,我老乡在旁边的房间等我呢?我一会再过来!”说完就匆匆出去了,屋子里只有我和陈风,音箱里放着不知道谁的歌,忧伤的渲染着这周遭的一切,我站了一会儿,终于不能忍耐看着他狂喝的样子,走过去一把抢过酒瓶,狠狠地摔到桌子上,这声清脆的声响似乎触动了心底埋藏的要发泄的欲望,我不理会陈风,把空酒瓶一个个摔碎,然后看着一桌子的碎片发呆,陈风睁开眼默默地看着我,半晌才咕噜一句:“你走吧,我不值得你来看我。”我转头盯着他,渐渐愤怒:“你是不值得,知道我最不喜欢你这样么?喝酒能解决问题?酒醒了你还不是照样要面对? 你就是想麻痹自己是吧,那明天呢?你准备怎么面对晏娜?”我无情地揭开他的伤疤,“说啊?你准备怎么办?” 他沉默了好久,嘶哑着低语:“不知道,别问我,我现在什么也不知道。” “那就是没办法了?准备和他结婚生子?” 他用手支着额头,痛苦不堪:“那还不让我去死呢!” 我愤慨地喊道:“什么死啊活的?你是大男人你没忘吧?别这么没出息” “我现在不想做什么大男人,什么也不想做。”他是不想振作起来了?我悲哀地看着他,“陈风,你是真的没法面对现实了是不?” 他慢慢抬头,红着眼睛看着我,一字一字地说:“我没法面对的是失去你!这就是我的现实!”说完就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我跟着他,大喊他的名字,可他不理我,走到门外,掏出车钥匙上车,喝这么多酒还想开车,简直是自杀!我跑过去拉开车门拽他,可他不动,发动了车。我拼命地撕扯他的衣服,又急又怒中,想都没想就一个耳光朝他打过去,这一巴掌终于把他打清醒了,他慢慢下来,倚在车门上,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这沉默地沮丧深深地刺痛着我,爱怜和恨怨一起涌上心头,象发疯一样对他又捶又打,完全不顾旁边有学生在张望,声嘶力竭地狂喊:“你为什么要让我这么难受?”陈风象块木头一样任我摇撼着,直到我泪流满面地手软下来,他才把我抱住,我瘫软地把脸埋在他胸前,低声抽泣,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喃喃地说: “对不起~~~” 我摇头:“不要你说对不起,你还我原来的生活!” 他心痛地看着我:“我愿意用所有的一切换时光倒流。只要不让你伤心,可~~”我抬眼,我们四目相对,“可你已经没办法还我了是么?”他不语,我看着颓丧到极点的他,忽然冷静了,人的承受力有时候很奇怪,在你觉得绝望到极限的时候,灵魂深处会冒出一股你从来不熟悉的力量支撑你,甚至让你一直依赖的人可以反过来依赖你。我不再想落泪,也不想继续这么被动地等着命运的裁决,陈风,既然你已经崩溃到不能正常思考和行动,那么让我来帮你渡过这难关。我拉起他的手,象牵引一个迷途的浪子,轻声但镇静地说:“不要再说了,你现在最需要的是好好休息。” 回家后,我立即把他推到卫生间里,象照顾孩子一样帮他洗澡又换上睡衣,最后送到床上盖好被子,他也一直无声的任我摆布,我坐在床边,命令着说:“什么也别想了,一切等明天起来再说。”他在枕头上一瞬不瞬地看着我,梦呓一样地问我,“苗苗,为什么还对我这么好?我已经没勇气再接受了。”我不回答,也不再看他,关上台灯,黑暗中他的手小心地摸索我的手,我没动,任他紧紧握着。 我在床边坐了很久,窗外透进来一缕清白的月光,我借着这光亮凝视着闭着眼睛的陈风,他微皱着眉头的样子让我情不自禁的心疼,如果我们不曾相爱,是不是就没有这眉头深锁的时刻?昨夜还极尽欢娱,以为可以天长地久,今天却陷入“新娘不是我”的荒诞,导演了这出戏的晏娜无疑是成功的,她把这报复的高潮淋漓尽致的演绎出来,用我们想都想不到的滴水不漏的手段,还有什么峰回路转的余地么?我尽量站在局外人的角度思考着,首先要考虑的是:不管我们这爱恨情愁的因缘结果,单就这件事本身,陈风要面对的是丑闻和利益的威胁,这是他们家族绝对不能容忍的,其次,就算他们家可以用钱解决掉这些麻烦,但如果晏娜真的要生下陈风的孩子呢?她一定会的,我已经越来越清晰地看到她这疯狂爱情背后的贪婪了,孩子是维系她向荣华富贵迈进的桥梁,她怎么会放弃呢?即使不能达成她嫁给陈风的目的,照她现在的不择手段,今后无穷岁月里不知会以这孩子生出多少事故,如果晏娜不放弃在报复和贪婪的路上前进,真不知道她的性格会最终扭曲到什么地步?我不敢想象也无从想象,只知道那一定会是陈风一生的噩梦。难道真的任她继续左右着我们的人生么? 被陈风握住的手已经汗湿,他是绝不想失去我的,我知道这是他现在这么颓丧的最主要的原因,所以他不能冷静地去解决问题,也不想解决,这是他性格的弱点,如果说生活是一把琴,他把珍视的某些东西绷的太紧,一旦这根弦断了,就再也弹不出完整的音律了。和我现在的感情就是这根弦,上次断的时候,他就能自暴自弃到不负责任地接纳晏娜,到今天终于要为此付出代价了,也许这是他成长中必然要经历的磨砺。可眼前这关如果过不去,我不知道他还会不会有完整无憾的人生。 至于我呢?在这个事件里,似乎是个完全的受害者,可我深深知道,正是我影响着这出戏的走向,虽然一切都是以爱情的名义。我问自己,在乎他曾和晏娜做过的事情么?是的,我在乎,在乎到差点迷失方向,没有人能心平气和地接受这样的局面,可在一步步走到今天后,我还能象个单纯的少女一样去计较这得与失么?不!我们的生命和灵魂已紧紧交织在一起,即使以后不能和他在一起,即使我终将会黯然远去,可他还是我最爱的情人,我要和他一起面对现在的风雨,拯救他快要崩溃的灵魂。 拿什么拯救?简单的阅历,简单的人生经验不能给他任何建设性的意见,这件事不是我自己可以解决的,一定要去求助了,我脑中迅速闪过郑国平的形象,但马上又否定,陈风绝对不会允许我把他这隐私告诉他的,那么还有谁?谁可以有立场介入进来,忽然,象灵光一现,我想到了一个人,虽然不知道陈风会怎么处理,但这个人是他不应该拒绝的,我再次凝视着安静的陈风,心里轻声说:“陈风,好好休息一晚上,明天我要和你一起去面对这不能逃避的风雨!” 也许是太累了,也许是有了决定而塌实,我很快就睡着了,而且睡的很沉,直到窗外的阳光渐渐炽热,我才缓缓张开眼睛,朦胧中,陈风在面前,他静静地坐在床边默默看着我,目光中是一如既往的深情,让我几乎忘却了昨天一天的煎熬,懒洋洋地坐起来,意识慢慢清醒,是的,这不是和爱人共渡良宵后甜蜜的清晨,我们还在风雨中没看到有雨过天晴的迹象,我问他:“睡的好么?”马上又知道这是多余的一问,他发暗的眼圈让我怀疑他是不是一直没真正睡着,一夜的沉默,他都在想什么?我不再琢磨,走到厨房迅速准备了早餐,端到他面前,“快点吃,吃完我有话和你说。”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很顺从地拿过面包,就着牛奶吃了一点,我打开衣橱,找了件淡兰色的连衣裙穿上,对着镜子照了照,他在背后问我:“要出去?” 我答应着,“恩,和你一块” “去哪?” 我转头看他,“去你家的公司,你需要和你妈谈谈。”他吃惊地放下碗,“不,我没什么和她谈的。”这反应是我早料到的,于是就走过来坐在他对面,准备开诚布公地和他好好谈谈:“那你想怎么办?首先是那些照片,晏娜似乎急着要那些钱。” 他想了想,低声回答:“我户头的钱应该够了。” “那接下来呢?”我顿了一下,咬着牙还是说出来:“那孩子你准备怎么办?”他躲开我的目光,把身子靠在摇椅背上,“那也是我自己的问题,和我家没关系。” 我打断他:“怎么没关系?你觉得你能说服晏娜?还是准备和她结婚?或者再给她一笔赡养费?我想那将是个无底洞。” 他垂着眼睑沉默着,半晌才说:“不管怎么样,结婚是不可能的。” “不结婚?你忍心让自己的孩子生下来就没有个正常的家庭?”我铁着心冷冰冰地继续说:“如果你不忍心,那么还得结婚,可结婚就不是你自己的事了,晏娜现在惦记的不光是你,还有你背后的家产,我想这些你比我清楚的多,所以你不能再逃避了,和你妈商量一下吧,我想她处理这样的事应该比你有经验。” “不!”他还是坚决地摇头,“顶多我放弃那些财产,那样她还会惦记么?” 我苦笑了:“哦,这就是你的办法?好,我知道你不在乎,可谁知道晏娜怎么想?除非你把你们家族的财产全转给不相关的人,不然她不会相信你真的变成穷光蛋的。” 他落寞地嘟囔:“那就给别人好了。” 我嗤之以鼻,“胡说,你不要孩子气好不好,你不考虑你母亲的想法,至少不会忘了你爷爷吧?因为你个人的感情问题牺牲他一生的心血?”他不说话了,我知道切中要害,“所以你这想法根本不可能成立,只有两条路,要么结婚,要么和她商量再给她钱。而这两条你都要和你家的人说。” 他抬头看着我,沉默了一会,忽然转移了话题:“你怎么能这么心平气和地说这些?不恨我把这一切搞的一团糟么?” 我瞪着他,脱口而出:“恨,当然恨,恨不得掐死你!”我伸手拿了一根烟,仓皇地点着,“你居然龌鹾到和一个你口口声声说不喜欢的人发生关系,你是怎么想的?就是为了报复我?还是单纯地控制不住欲望?”我刻薄地讽刺。 他喃喃地解释:“都不是,我也不知道,那些天太混乱了,连续地喝酒,天天酩酊大醉,一点都记不起来是怎么发生的,” 我撇嘴,既然他非要揭开这个伤疤,我也难以控制自己不去恼火,“什么都记不起来?不知道自己和谁在一起?做了什么?不知道被拍照?” 他摇头:“真的不知道,醒了的时候自己都不知道在哪。”他抬眼看了看我,幽幽地说:“也就是那个时候我觉得自己很恶心,和你的距离也越来越远,就什么都厌倦了,想一走了之。” 我看着他,他和我说要出国的夜晚瞬间冲到脑海里,现在还觉得心痛得发慌,,他低声继续说:“我都不敢问你,是不是永远不会再接受我了?” 我冷冷地回答:“不是我能不能的问题,你现在还有自由身么?”我不理会他的表情,郑重地和他说:“陈风,不管我们有没有将来,你都一定要去和你母亲好好谈谈,你要是继续这么颓废下去,我真的一辈子不会原谅你了。” 他叹口气,“好,可我和她谈有什么用?” “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不应该自己面对这个问题,毕竟她是你的母亲,她最关心你的生活,所以,听话,马上去公司找她吧。”我拽着他的胳膊,他不情愿的起来,穿衣服找车钥匙,我想为了避免他半途变卦,一定要跟着他。 陈风一路都很沉默,车快接近公司的时候,表情抑郁得象马上就要掉头回去一样,我挽着他的胳膊,小声说:“既来之,则安之,不准你回去,就算是为了我!”他不语,淡淡地和几个路过的职员打招呼,径直带我走到董事长办公室门前,一个漂亮的秘书小姐看他过来,急忙必恭必敬地迎上来,“您好,董事长正要开会去。”陈风转头看我,我赶忙替他说:“哦,那好,我们在这等着。”正说着,她母亲突然从屋里出来了,看见我们显然很意外,“小风,苗苗!怎么?找我有事?”陈风怔怔地瞅着他母亲,欲言又止,我吸了一口气,走过去镇定地说:“伯母你好,是有事找您。”她母亲诧异地看看我又看看她儿子,想了想,对秘书说:“通知他们一小时后再开会。”又转头招呼我们,“你们进来吧!”我犹豫着,该进去么?这是他们的家事,我看着陈风,他还是僵硬着不动,于是就偷偷拽着他的手,半推着他进屋,这办公室非常宽敞气派,他母亲坐在大班台后面,给人一种遥不可及的感觉,我暗暗地示意陈风坐到她对面的椅子上去,可他不理我,走到我对面的沙发坐下,点起一根烟一言不发地抽着,要不是这压抑的气氛,我真想过去痛斥他这要命的沉默,他母亲见他不说话,就淡淡地问我,“你们怎么了?有事就说啊!”我尽量平静着,好,陈风,既然你不说,那我就替你说,虽然这话题对我来说非常尴尬,但我还是硬着头皮开口:“伯母,陈风遇到点麻烦,他想自己解决,但我觉得还是应该和您商量。” 他母亲把身子往前探了探,盯着陈风,冷冷地问他:“麻烦?你自己为什么不说?”陈风依旧不说话,表情很难看,我真怀疑这么强迫他来是不是对的,急忙打断他母亲的逼问,“伯母,还是听我先把情况告诉你吧。” 他母亲转脸面对我,想了想,“好,既然我这儿子铁了心做闷葫芦,你就替他说吧。” 我沉默了一会儿,才发现很难把这件事从缘头讲起,于是就谨慎地把晏娜和陈风发生的事一语带过,详细讲了现在陈风面对的难题,虽然我尽量用了平淡的语气和就事论事的词句,还是看到陈风在旁边尴尬地铁青着脸,他母亲一直没插话,甚至在我说完之后都只是静静地一直盯着陈风,看不出脸上有任何表情,我有点紧张地看着这关系一直冷淡的母子俩,不知道再要怎么打破这难堪的沉寂,还是他母亲开口了,如果我没感觉错的话,声音中压抑着一丝轻蔑,“我就知道你会出这样的麻烦,你们陈家的男人要是不弄出这些风流韵事才奇怪呢!怎么?自己解决不了了?不是一直很独立么?” 我愣愣地看着她,是我感觉错 第十八章 绝恋如歌 第二天,晏娜来的很早,我们刚刚吃完一顿无滋味的早餐,她就带着一阵香风摇曳而来,开口就问:“怎么样?钱我收到了,人呢?决定了么?” 陈风冷漠地盯着她,“结婚是大事,我妈一会过来,我至少应该争得她的同意。” 晏娜显然没想到会见他母亲,愣了一下,有点不安,半晌才问:“这么说,你是准备和我结婚了?” 陈风不置可否,晏娜局促地站起来,“我没作好见你家人的准备,改天再说吧,你现在只告诉我你的决定就好了!”陈风点根烟,心不在焉地回答:“你现在准备也来得及。我要听她的意见才能想怎么决定。” 看他这么说,我很安心,至少他肯放下自尊和隔膜把自己交给他母亲,这才是比较正常的母子情感。于是我就告辞了。 晏娜倒无所谓,陈风却站起来拦住我,低声说,“别走,陪着我。”我摇头,心里拒绝着接受这份尴尬,他把我拉到卧室,“我要你看到这件事的结果,求你留下来。” 看着他哀肯的表情,我犹豫了,正举棋不定,门口有敲门声,他母亲来得好快啊,急忙去开门,果然,陈风的母亲含笑地站在门外,她让司机去楼下等她,进门就问我和陈风:“你们吃早饭了么?”她瞥了一眼惶惑不安站着的晏娜,象没听见她的问好一样,开始参观我的屋子,不住地点头称赞,“不错,你很会收拾房间,典雅温馨。” 我跟在她后面,不好意思说这是我和她儿子一起布置的,只含糊地答应着,她又转到厨房,看见昨天剩下菜,“你还会做饭么?” 我点点头,她居然拿筷子尝了一口,“恩,很好吃。现在能做饭的女孩子越来越少了。”我惶惑地看着她,简直怀疑她是不是忘了今天的主角不是我,不过,她很快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这才正视着晏娜,“苗苗,有咖啡么?”我急忙说有,“麻烦帮我冲一杯,这位小姐想喝么?” 她大大方方的反客为主,雍容华贵的气质,令在她面前的人不敢逼视,晏娜掩饰不住一份紧张,看了看面无表情的陈风,不知道说什么好,陈风淡淡地介绍:“这是我母亲!” 晏娜几乎是慌张地又说了一遍“伯母您好!” 陈母高傲地点点头,“坐吧,别拘束。”看着晏娜坐在餐桌的椅子上后又说:“我听小风说,你想和他结婚?作为母亲,我得首先认识一下你。”她强调着“你想”两个字,语气里若有若无的轻视让晏娜明显的更扭捏,我开始越来越肯定请陈风母亲来帮他处理这件事是正确的了,她的身份和阅人无数的经验,形成一种压迫人的气势,晏娜无法再保持趾高气扬的态度,只是低声支吾:“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和您说的,这里面有些原因。” 陈母冷冷地打断她,“结婚是要双方自愿的,而且要你们彼此都相爱,可我听小风说他既不爱你,更不情愿和你结婚?所以我就不知道你为什么还要坚持?” 晏娜困难地欲言又止,看来她还真没作好和陈母谈判的准备,一开始主动权就被对方牢牢的掌握,我叹口气,毕竟她还只是个没出校门的学生,对比陈母这样叱咤风云的商界女强人,少了太多从容的气魄。陈母逼视着她,语气变的不再客气了,“既然你无法回答,我们就开门见山来谈谈你那些所谓的原因。”她喝了口咖啡,不慌不忙地说:“听说,我快有孙子了,我很高兴,就等不急去给你化验的诊所看了看,可真不好找,司机打听了一下午才找到,太简陋了,小风是三代单传,孩子可是我们家的大事,怎么能去那么不可靠的小诊所就医呢,我今天特地来带你去大医院好好复查一下,我要确保这孩子一切都健康。”她用勺子轻轻地搅动着咖啡,抬眼看着晏娜,“怀孕多少天了?你记得清楚吧?胎教的书有没有看过?不同时期有不同的措施,对孩子将来的性格也有影响的,象我怀小风的时侯就没经验,结果生了个这么倔强的儿子,”她慈祥地看着陈风笑了笑,忽然站起来,“好了,人老了就是话多,一说就跑题了,我们现在就走吧。司机已经帮我们联系好了阳光医院,那里的妇产科主任正好是我的朋友。” 晏娜看她站起来,吓了一哆嗦,脱口而出,“不,孩子很好,不需要再检查了。”陈母一改淡淡的笑意,严肃地说:“那可不行,你一个人也怀不上孩子,这孩子是陈家的骨血,我们家必须要负责!”停了一下,她用冷酷到极点的声音说:“你这么坚持不去,是不是根本没怀孕?” 晏娜再也支持不住了,狂乱地说:“不是的,我怀孕了,真的,除非那家诊所诊断错了。” 陈母冷笑了一声,转头冲陈风说:“我说你是傻孩子吧,这种拙劣的小伎俩也能骗得到你?她利用了你的愧疚心理,让你不能正常运用自己的思维了。” 晏娜惊慌地看了看陈风,喃喃地说“不,我没撒谎!” 陈母立刻严厉地打断她,“别再演戏了,一开始我就不相信,你能让一个醉的人事不知的男人就范,还能那么巧怀孕?这难度太高了吧?最重要的是我已经去那诊所确认过,你能用钱造假,我也可以用钱让他们说真话。” 晏娜已经要崩溃了,苍白着脸再也说不出来什么,陈母盯着她,继续打击她, “这个问题,我看我们就不用再探讨了,听说还有什么照片,既然你已经拿到了钱,现在就把它交出来吧!” 晏娜沉默良久,麻木地从包里拿出几张照片放在桌上,陈母看也不看就把他们撕掉,“还有么?” 晏娜摇头,“就洗了这么多。” “底片呢?” 晏娜低声说:“我是用手机拍的。”她几乎是颤抖着把手机拿出来,陈母把手机递给陈风,转头又说:“小丫头,你玩这个游戏是在惹祸上身知道不?你收了我的钱,又有这些敲诈的证据,我完全可以把你送进监狱!”我倒吸了口冷气,虽然模糊地想过晏娜这是在犯法,可从没想把她和监狱联系起来,这太夸张了,陈母又说:“我就不问你还有没有偷偷留下别的证物了,你可以破釜沉舟地把他们曝光,可那又能怎么样?小风是男孩子,我想这点小丑闻影响不了他什么。不过影响你的可就多了,我今天不会起诉你,念在你们同学4年的份上,你也是一时情急才这么做,可如果你真的执迷不悟,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你信不信我能让你一辈子再也出不了头!” 晏娜肯定是相信的,她开始控制不住地哭泣,一直沉默的陈风低声叫了一声,“妈,算了吧,不要再说了。” 陈母惊异地看了一眼他,如果我没看错,这目光中有一丝感慨,她果然不再说了,坐下来慢慢喝着咖啡,屋子里只有晏娜小声的抽泣声,良久,陈母才用平和的声音说:“晏小姐,说实话,你很聪明,善于利用人的弱点来达到你的目的,这很象年轻时候的我,可你还没学会把握你自己的感情,我想,如果不是你太急于得到小风,而是安心的等待时机,也许真会给我们家出个大难题的。但是,我想劝你几句,心计如果用对了地方可以让你很成功,要是你继续这么歪门邪路,后果只能是自取灭亡;还有,我相信你是爱小风才这么不顾一切地做这些,但爱一个不爱你的人是最悲哀的,即使你能得到他,一生也只是在孤单中无望的度过,而且千万不要试图用孩子去维系他,那样你只会陷入两难的境地,孩子会让你不忍心给自己自由的机会,现在你可能无法理解,等将来你有了孩子就会明白的。所以,为了你自己,能不能放弃都要放弃。”我感觉这后面的话有太多自叹的成分,不禁抬头看了看陈风,他也正用研究的目光看着他母亲,一脸的沉重。 说完这些话,陈母站起来,略显疲惫地说:“好了,这件事就这样画个句号吧。”又转头意味深长地冲陈风说:“小风,处理完这些事后回家来吧,带着苗苗……我先走了。” 陈风默默地把他母亲送到门口,看着她下楼,突然喊了一声:“妈!”他母亲蓦然回头,陈风用低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道:“谢谢!”我站在门口,看见他母亲一脸沧桑的表情看着自己的儿子,良久才说:“多少年没听你喊我了,今天听你叫了两声妈,傻儿子,母子俩用说谢么?” 送走陈母后,晏娜已经不哭了,她呆呆地盯着窗外,泪痕狼籍的脸异常憔悴,陈风坐在她对面,拿着她的手机开始删那些照片,我悄然走进卧室,这时候,他们的谈话我不该在场,良久,我听到陈风低声冲她说:“对不起,我知道说什么也没用……不知道怎么补偿我对你的伤害……”晏娜打断他,“都结束了是吧?我们之间再也没有什么关系了?”她悲怆的声音在房间里回旋,“陈风,你开心了吧?又可以和你的宝贝天使过幸福的日子了,是啊,尽情享受吧!” 她站起来走到卧室门口看着我,我也看着她,这一瞬间,是那个从前娇柔美丽的晏娜停在我面前,用软软的川音问我:“苗苗,你会幸福么?是不是好想听到我的祝福啊?”我的眼睛潮湿了,这个彻底被打败的女人让我无所适从,然后她脸上的表情渐渐严厉了,声音低弱却冰冷,“你不会听到的,我给你们的只有诅咒,开在别人伤口上的爱情之花不会长久的,这辈子你们都别想得到我的谅解和祝福!!!” 我被这冷酷的话语震住了,看着她转身离开,心似乎也随她飘走,身体内空荡荡的,如她所说,我和陈风的一切磨难都解决了,可我却一点都轻松不起来,陈风也是这样,他靠在窗边看着晏娜的背影,似乎是自言自语,“我真恨我,为什么那么没有责任感,肆意去伤害别人也伤害自己……” 我忽然知道了,那个预言的全部内容并没有都兑现,那折磨我很长时间的阴霾怎么可能如此简单的结束,回想着晏娜最后的话,我的心开始狂跳起来,腾地从床上站起来,拉着陈风的胳膊语不成声地喊着:“快,快点!!!她出事了!!!” 我的预感救了晏娜一命! 我们赶到寝室的时候,她刚刚割开手腕上的血管,鲜红的血液染在陈风雪白的衬衫上,象开了一朵朵娇艳的红花,晕血的我居然没有退缩,可能是这一幕让我太没有真实感吧,这如此惨烈的景象真的会是现实么?晏娜那撕心裂肺的声音在耳边回响:“我要死给你们看,你们就踩着我的尸体去享受幸福吧!!!”我被吓傻了,捂着嘴一动不动地看着晏娜在陈风的怀里挣扎扭动,挥舞着手里的匕首划在陈风的胳膊上,两个人都鲜血淋漓,我的胃一阵痉挛,弯下腰干呕起来,陈风在叫我:“苗苗,快帮我!”我这才反应过来,冲过去抓住晏娜的手,她也渐渐没有力气,不再挣扎,只是抽噎着看着陈风的脸,目光中是无尽的哀怨…… 我是在晏娜被打了镇定剂脱离危险后离开医院的,看着坐在床边埋头不语的陈风,我轻轻对着熟睡的晏娜说:“你赢了!既然你能用生命去争取你的幸福,我还能不放弃么?” 陈风猝然抬头看我,我忍住要奔涌而出的泪水,“陈风,什么也别说,好好照顾她!别再辜负她!” 他拉住我的胳膊,这绝望又无声地挽留,让我们僵在那良久,时空凝固在彼此缠绵不舍的目光里,他的眼睛蓄满泪水,嘴唇颤抖着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我情不自禁伸手去碰他的脸,指尖在他腮上划出一串晶莹的泪,我几乎立刻要软弱下来,可身后的晏娜似梦中的一声轻叹,让我迅速冷静,缓缓却坚决地拉开他的手,再不能看他的眼睛,用身体里最后一点勇气对他说:“我心里的你……。是一个负责任的男人,爱我,就放了我吧……。我无法接受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被诅咒的爱情……不要再找我!” 我一个人走回学校,脸色苍白,漫无目的,正午的太阳肆无忌惮地直射着,可我感到每一缕阳光都是冰冷的刺痛,还是无法整理思路,感觉自己象个憔悴的老太婆一样无力的徜徉着,学校广播站正放着《美丽的神话》,歌声悠扬婉转,盘绕心头, 悲欢岁月唯有爱是永远的神话~~~ 永远的神话?神话代表的是虚幻,陈风,我们之间的爱也只是一个永远的神话么?注定要这么头破血流后,还是悲哀地擦肩而过?是感情不成熟还是命运太捉弄?要让我们宝贵的青春承受这瞬间的枯萎! 合欢树已绿意盎然,无法追忆它曾经一树怒放的辉煌,只是地上偶见的落红宣示着这个花季的萧然远去,我们就这么无奈地送走一段留香岁月,甚至不能封存一点余味……正如我心,爱情反反复复盛开又凋谢,却一直不肯落下一枚我期待已久的果实……我就这么坐在树下,看着太阳一点点西下,暮色中的校园人来人往,象幻灯片一样快速地播放着,直到静寂的夜色降临,我还无知无觉枯坐着,从来没想向晏娜那样做个现实生活的导演,这幕爱情戏就这样惨淡收场,我终究只是个无奈的演员,任凭剧本残忍地安排着结局…… 晏娜为情自杀的消息悄然传开,给已充满离别氛围的校园又添上一抹浓重的悲哀。 没有人当着我的面发表评论,只有刘明洋在探望完晏娜后红着眼圈问我:“这都是为什么啊?”我静静看了他好久,除了叹息再没别的回答,默默把陈风留在我这的衣物递给他,我没有勇气再见陈风,相信他也是一样的感受,刘明洋偷眼看我,吸了口气:“听陈风说,他马上就会陪晏娜去美国念书,这几天正办理手续呢……你们……”我摇摇手打断他,转身踉跄离开,视线瞬间模糊了,既然是我自己选择了放弃,还有什么必要强忍这悲痛欲绝的泪水,好想大喊一声:“陈风!你一定要好好地生活下去,不再有我的岁月里,请替我照顾好你,也替我去寻找我一直不能长久拥有的幸福!” 和其他留在这座城市的学生一样,我坚持到最后才离校,经历过大学生活的人,无论在校期间曾有过怎样的厌倦,到毕业时都难免会留恋难舍,人生很少有这么界限清晰的分水岭,让你清楚的和那段干净纯粹的青春告别,无可奈何花落去,这忧伤的无奈中又含着对未来全新人生道路的憧憬,每个要走的人都怀着这复杂的情绪,这是个充满着离愁别绪的夏季,空气中都弥漫着哀伤的祝福,有象陈风和晏娜一样悄然离开的,也有象阿秋和小静一样带着大队的送别人群哭着远走的,我和每一个先走的人握别,想把自己留在最后再孤单的上路,身后没有依依不舍的牵挂,只有4载的悲喜回忆,挂在最喜爱的合欢树枝头,一年一年随着花香摇曳。 我不知道陈风和晏娜什么时候出发去美国,只听别人支言片语地议论过,说晏娜的精神状态好多了,在陈风的陪伴下回老家办出国手续。陈风一直没和我联系,这也是我希望的,走到今天这个结局,我们之间真的不需要交代什么了,在经历这么多事情之后,我们终于要为自己曾经的年少轻狂而付出代价,所以,不约而同地选择放弃感情去弥补晏娜的伤痕,这是我们的宿命,她说过,开在别人伤口上的爱情之花是不会长久的,但愿我们可以用埋葬爱情的方式滋润她的生命之花。 这些天来,除了在家写稿子,我都会留恋在校园里,走走看看,尽量多的把一切曾经熟悉的景物牢记,尤其是留下过我和陈风影子的地方,我都会驻足好久,任回忆一遍遍漫过心头,虽然,这让我总是情不自禁泪流满面,但我不痛,因为我知道:我们没有因不爱而分手,这已足够无怨无悔,即使上帝给我一个时光倒流的机会,我依然会义无返顾地去经历这场爱情。 距最后离校日还有一周的时候,我无意中看到一个海报,很醒目地贴在教学楼前的板报栏上,“告别金色年华——送2001届毕业生夏夜歌会”我摇头叹息着这届院学生会的工作效率,往年这种例行的活动会提前一个月举办,现在很多人已经走了,看来这告别的歌曲更多的是唱给在校的学生听了,当然,每年的这个歌会都会很隆重,我看着下面长长的歌手名单,忽然,一个让我心跳的名字出现在中间靠下的位置,陈风,这可能么?他怎么会在这时候回来参与这种本来就不喜欢的表演,我紧张地看看日期,就是明天,我呆呆地看着他的名字好久,难道还有一个也会唱歌的重名的人?我的心脏在紧张的狂跳,整个人象被水淋了一样大汗淋漓,浑身瘫软着蹲下来,一个念头冲进脑子里,我真的是该离校了,再这样留恋在有他痕迹的地方,我怕我会崩溃,那一定不是陈风愿意看到的,我希望他好好生活下去,他也一定不想我为这不能拥有的感情而无法自拔,是的,是我也该悄然远去的时候了。 第二天,我匆忙办完了离校手续,回到出租房里,这房子里有太多让我哀伤的东西,我象个没有意识的傻瓜一样在房间里转来转去,不知道该收拾什么东西,床上的被褥似乎还留着他的体味,碰碰厨房里的碗筷,它们丁冬作响,象是我们笑语的回音,打开音箱,是我们最爱听的那些歌,忧郁的歌声敲在心里,我象被麻醉了一样,倒进他最爱坐的摇椅里,身体似乎也埋进他的怀抱,这留着他的音容笑貌的房间,这散着他气息的空气,让我虚弱到不想再监守孤独,心已不受控制地奔向那个刻骨铭心却已远在天涯的爱人,陈风,你是真的、真的要永远离开我了?我能有多少意志力来承受今后那无爱的生活,不,你不能这样悄然远去,至少再让我看你一眼,哪怕只是为了告别的一眼,我发疯一样冲出房间,向歌会现场跑去,他会来吗? 天已完全黑了,举办歌会的足球场里已坐满了学生,我气喘吁吁地挤到台下,好想找个认识的人问问,告示里写的那个名字真的是我的陈风么?台上的工作人员还在紧张地做最后的准备,看来学校是进了一批新设备,现在搭起来的台子,从灯光舞美到音响都可以和一个小型的商业演出媲美了,这缤纷的舞台,蓦然间让我回忆起晏娜,如果她在校,应该会喜欢在这样的场合来做主持吧?于是,她满身是血的身影冲进了我的脑海,我那本已狂热的心立刻灰暗起来,在华光溢彩的灯影里,在笑语洋溢的人群中,我象被狠狠泼了一盆冷水,从心到身体都冷了,现实是如此的悲哀,我连企求一个永远的告别都成奢望。 一个个校园歌手上台又下台,我完全听不到他们的声音,,僵硬地站在欢乐人群中,孤独到似与世隔绝。忽然,有个名字敲进耳朵里,让我一阵颤抖,是旁边的几个唧唧喳喳的学妹在大声议论,“不是说有陈风么?怎么没看见?” “是啊,我上次在他们系的演出中看过他唱歌,太迷人了,可惜他毕业了。没机会再看了。” 我仓皇顾盼,她们议论的是曾经那个属于我的陈风么? “听说他早离校了,哪还能回来唱什么歌啊!” “哎,太可惜了,要是我和他同届就好了,” “呸,同届怎么拉?你还痴心妄想做人家女朋友啊?我听他们系的人说,陈风 有个暗恋很久的女朋友,他对那个女孩痴心的要命。不过,他最终选择和他们系的另一个女孩出国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好象是挺轰轰烈烈的故事哩!” 我的眼眶不争气地发热了,没错!她们的确是在议论他,没想到,这恋情不仅刻进我们的心里,也传成了让旁人叹息的故事。我深深吸口气,强咽下喉间的哽咽,这时候,主持人走到台上,估计是要宣布演出结束吧,我黯然转身,可主持人的声音让我定在那:“刚才有同学问我们,陈风为什么没来演出?”我惊讶地回头张望,愣愣地听着主持人继续秀着这个话题:“因为他忙于办理出国手续,我们以为今天没办法听他的歌声了,但好消息来了,他刚刚赶到,下面我们有请经贸系原学生会主席陈风给我们做压轴表演!!” 我的脑袋控制不住的嗡嗡鸣响,不知道是台下太高的欢呼声浪还是什么别的原因,这鸣响让我迷离如入梦境,消失在我生活里很久的陈风缓缓走近台前,黑色的紧身背心和兰色牛仔裤,依然是我记忆里的俊朗帅气,我清晰地看见那熟悉的面庞上正挂着淡淡笑意,陈风,你真的来了,是来看我的么?是跟我告别来的么?难道不怕又会勾起伤痛的回忆,我无从判断他的想法,他的歌声已婉转于耳迹,是那首平安夜里唱的《你》,那天他是看着我唱的,今天还是唱给我的么?我怔怔地看着他,在这千人注目中,你还能看到独在一隅的我么?好象所有人都在鼓掌,只有我呆立无声,这首我记忆深刻的歌很快就唱完了,台下轰然的喝彩声,不断有人高喊“再来一首。”他并没有要下台的意思,心灵感应一般朝我的方向望过来,我的心立刻更疯狂地跳动着,似乎四周的喧哗渐渐消逝,只有他温柔的声音在对我低诉:“把下面两首歌,献给让我终生不忘的校园和那段刻骨铭心的日子!——那是我的《一生中最爱》!” 如果痴痴地等某日终于可等到一生中最爱 谁介意你我这段情每每碰上了意外不清楚未来 何曾愿意?我心中所爱 每天要孤单看海 宁愿一生都不说话都不想讲假说话欺骗你 留意到你我这段情你会发觉间隔着一点点距离无言地爱,我偏不敢说 说一句想跟你一起 如真如假如可分身饰演自己 会将心中的温柔献出给你唯有的知己 如痴如醉还盼你懂珍惜自己 有天即使分离我都想你我真的想你 他已唱得哽咽,却坚持唱最后一首,“这最后的歌给永远的知音,谢谢你一直指引我方向,谢谢你和我《共同度过》的那些时光!” 垂下眼睛息了灯 回望这一段人生 望见当天今天即使多转变 你都也一意跟我同行 曾在我的失意天 疑问究竟为何生 但你驱使我担起灰暗 勇敢去面迎人生 若我可再活多一次 都盼再可以在路途重逢着你 共去写一生的句子 若我可再活多千次 我都盼面前仍是你 我要他生都有今生的暖意 没什么可给你 但求凭这阙歌 谢谢你风雨里 都不退愿陪着我 告别今天的你 但求凭我爱火 活在你心内 分开也像同度过 我以前并没有听过这两首歌,可这些歌词句句警心如此震撼,仿佛曾感受过他有这样的心声,我瞬间就泪流满面,台上的陈风一直对着我的方向,我知道是在唱给我。 那让我肝肠寸断的歌声一遍遍唱起,他闭上眼睛在掩饰泪水,我们就这么静静的,一个台上一个台下,痴倒在这告白似的的歌声里…… 曲终人去,我目送着不再满足听众的陈风挥手下台,主持人的声音遥遥响起:“感谢陈风,希望下次还能在这里听到你优美的歌声!” 不,他已即将离去,不会再回来为我唱这歌,我知道,他是用这种方式和过往的日子告别,从此去那无歌也无爱的世界了。我冲过兴奋高喊的人潮,一路狂奔到学校门口,没有他的影子,又赶回到家门口,在树影婆娑中,那车那人静静地停在那,我屏息站在离他有10几米的暗影里,痴痴地凝望,他倚在车门上静静地抽着烟,烟头的火光一明一灭,他的脸也一明一灭,恍惚若梦,猝然间,他抬头望向我,深爱的人才有这让人心碎的心灵召唤,我象飘荡的幽灵一样,扑进他的怀里,那是我梦寐以求的港湾,却只能再给我这一刻的短暂靠岸,悲痛让我们说不出一句话, 他抱着我慢慢跪下来,痛哭失声“对不起……对不起……”我俯下身来盯住他的脸,拼命透过朦胧的泪雾,似乎还是刚才他那绝唱般的曲调背景下, 没什么可给你 但求凭这阙歌 谢谢你 第十九章 来自远方的祝福 海水冰冷刺骨,我一个人在精疲力竭地往岸上游,无星无月的夜晚,依稀能看见岸上有个朝思慕想的身影,可每次都要触摸到他伸来的双手时,就被一阵突来的大浪打回来,绝望到窒息,直到大汗淋漓地惊醒…… 三年了,这个梦境伴随着我从家乡到各地,无论是地冻天寒的北国,还是细雨连绵的江南,陌生的环境和陌生的人,唯有这个梦如影随形地跟着我,经常在寂静孤单的午夜里,提醒自己曾经有一段多么难以忘怀的感情。 毕业后,因为无法面对这个有太多回忆的城市和经常对我唉声叹气的父母,我选择了报社自由撰稿人的工作,从此就大江南北的四处漂泊,采访不同的人,撰写他们或精彩或悲惨的生活经历,我就象是站在房子外面窥探别人生活的流浪者,强行封闭了记忆和感情,我变得心如枯槁,曾经天真稚纯的小丫头似乎彻底长大了,心境跨越了青春的浮躁直达暮年的平和,漂泊的生活让我没有固定的朋友,大学的校友都被我屏蔽了,甚至放弃以前最喜欢的生活方式,拒绝听歌、拒绝运动、拒绝思考、也拒绝自由、拒绝恋爱、拒绝旁人的关怀,我从不开怀大笑,也不黯然流泪,与其说自己是个活着的人,不如说是个没有思想的钟摆,在时间的流逝中消耗自己的能量,我不抱怨这样的生活,只要不让我再去碰触曾经带来巨大伤痛的人和事,我即使活的再枯燥些也无所谓,记得第一次失恋时,我把身体强行关在方寸之间,而这次,我依然如此,只不过是换了环境,在广袤的天地里,身体在游荡,心在服刑。很多人问过我,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子,为什么不谈恋爱,这么浪费青春呢?我都是一笑置之,曾经那样的恋情、那样的恋人,人生中还能奢望两次么?不过,我并没决绝地想去做个单身者,我只是需要些时间来沉淀,毕竟现在才27岁,也许在以后的某个时间某个地点,能遇见让我再次心动的人呢!不过这都是假设,我不知道命运会把我带到什么地方,也不焦虑自己的未来,随遇而安就好,那些曾经灵敏的第六感也沉寂了,象和以往那些有色彩的日子一起埋葬了,我很庆幸它们没再来折磨我,我只要平静,别无所求。 南方的8月是最让我这北方人难熬的季节,刚把一篇专访传回报社,随手翻看邮箱,几篇垃圾邮件后,一个名字让我大为震惊,是刘明洋!心脏明显地狂跳了几下,他是和我想封闭的那段记忆有太多瓜葛的人,我几乎是颤抖着打开邮件: 苗苗: 你!!!!!你云游到哪去了?香踪无痕,害我到处打听,做的太绝了!电话换了,你们家里人也搞不清你的具体地址,除了能在杂志上看到你的稿子,找不到任何和你有联系的东西!听说去年夏天你回来呆了很久,怎么那么狠心不见见这些老同学呢?我们每年都聚会,每次都谈起上学时候的事情,你都快要成为故事里的人了,唉…… 还好,哥们我就是幸运,你知道我怎么知道你的邮箱的么?嘿嘿,有一次回学校办事,碰见郑导,哦,现在已荣升为系主任了,真没想到他会有你网上联系方式,他说你偶尔会传稿件给他,但也不知道你近况如何,奇怪的是,他犹豫很久才把地址给我,是不是你交代过他不要告诉我们呢? 好了,言归正传,回来见见我吧,我快要结婚了!!!告别单身心里好没底啊!强烈希望你回来,要是你不来参见婚礼,我就不结啦!终身大事,你就可怜可怜我吧!! 还有,我已经买新房了,不住你原来那个出租房了,因为联系不上你,只好退租了,你没意见吧! 千言万语,一时间也说不明白,盼你速回,要是你继续这么无情,我就天天给你发邮件,再不行的话,我还有办法找你,这次不是威胁,天涯海角都把你揪回来!这一晃都三年了,我有些陈风的消息,不想这么冒失地告诉你,可是,你真的都忘记了?不想知道吗? 我愣愣地盯着电脑屏幕,信中那个名字渐渐放大——陈风,这两个字象带着魔法一样,我感觉一直以来冰封的灵魂在蠢蠢欲动,象凡心未了的出家人,清灯木鱼已无法平静纷乱的情绪,何况这狭窄的宾馆房间也不是宁静的山间古刹,我坐立不安,急忙走出去,漫无目的在暮色渐沉的城市里徜徉。 熙熙攘攘的人流擦肩而过,从来没象今天这样感觉周遭一切这么恍惚,那些快步路过的人都有个目的地,只有我没有,忽然觉得自己流浪累了,也怕了,这华灯初上的城市街道,让我迷离到不真实,也彷徨到孤独,我象个找不到家的孩子一样无助,是的,我是该回家了,这一刻特别想妈妈,那个总是絮絮叨叨抱怨我没把握好感情的妈妈,现在是这么让我思念,只想扑进她的怀里,用她温暖的母爱暖暖我软弱的心灵。 不知道又走了多久,也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忽然传来一种声音让我落进时光隧道里,似失聪多年的人忽然听到天籁之音般,我循声四顾,街角有间音像店,隐隐传来一首歌,那是这个年代很难听到的,缠绵的曲调袅袅迩来,却象锤子一样敲着我的心: 如果痴痴地等某日终于可等到一生中最爱 谁介意你我这段情每每碰上了意外不清楚未来 何曾愿意我心中所爱每天要孤单看海 宁愿一生都不说话都不想讲假说话欺骗你 留意到你我这段情你会发觉间隔着一点点距离 无言地爱我偏不敢说 说一句想跟你一起 woo~ 如真如假如可分身饰演自己 会将心中的温柔献出给你唯有的知己 如痴如醉还盼你懂珍惜自己 有天即使分离我都想你我真的想你 这怎么可能?我已在无歌的日子里活了很久,居然还这么不坚强,再也封闭不住记忆了,陈年往事呼啸而来,辉煌的舞台上,陈风带泪而唱,我那一路伴随着歌声起落的爱情,在事隔三年后,又无比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闷热的空气裹着身体,我却似乎冷到发抖,久违了的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我无法动手去擦拭,因为心已被巨大的绝望淹没了,上帝啊!难道这多年的苦行生活全成虚幻,我苦苦挣扎到筋疲力尽后,依然又转回了原点? 飞机降落到家乡时,我依然在流泪,已平静了三年的泪腺在这一天绝堤了,苦苦和记忆斗争了好几个小时后,我放弃了,我知道我再也鼓不起勇气和它作战,强烈的委屈感哽在喉间,我牺牲三年的宝贵青春想换一份心灵宁静,可上帝为什么这么无情,那本已烟消云散的爱情依然这么刻骨铭心,那可能已“绿叶成阴子满枝”的爱人,音容笑貌毫没褪色,依然让我思念到不能自拔,强烈的挫败感让我想从飞机上跳下去,学生时代的我不是总想破茧成蝶、自由起舞么?这万米高空中飞落后,我是不是就真的自由了…… 我象幽灵一样晃回家,为掩盖泪痕狼籍的脸,我掏出太阳镜带上,开门的母亲着实吓了一跳:“啊!!!!!死丫头,你从哪冒出来的?怎么这么长时间也没个动静?”我无法从容地面对她,尤其她那酸涩的埋怨,让我又有想哭的冲动,只好敷衍:“工作忙啊,这不是回来休假了么。”母亲接过我的旅行袋,还在嘟囔:“你这过的什么日子啊?一个女孩子总是四处游荡,可怎么好呢?” 我站在门口,家还是老样子,散发着伴随我成长的气息,我叹口气,有种想扑进母亲怀抱的冲动,可她忽然说:“对了,你们那个同学,叫刘明洋的来找过你好几次,还问你有没有男朋友呢,他说他是陈风的好朋友,”我大叫了一声:“妈!!!!!!”声音尖利,把我和母亲都吓了一跳,她错愕地瞅着我,想透过黑镜片看清我的眼神,我避开她怜惜的目光,颓然地说:“妈,我累了,回屋休息一会儿。” 门在母亲的叹气声中关上,我几乎瘫倒在自己的房间里,确实很累,身心俱疲,爬到床上,再也不想动了。可纷乱的思绪拒绝睡眠,沉寂多年的第六感清晰地颤动了一下,我呼啦一下坐起来,不!我不想去碰触它,可越拒绝越控制不了,,这感觉和从前那些恐惧感不同,似乎有种让我雀跃的东西在心里横冲直撞,但和以前一样,我还是无法理清它的头绪,这又让我彷徨不安了,挣扎着起来想找支烟平静下来,又想起抽烟的我会让妈妈大惊小怪,无奈中,我象头困兽一样在房间里转来转去,那第六感不断煽动着我的情绪,从前我就从没打败过它,我知道这是宿命,忽然就绝望了,何必再逃避,既然一定要发生点什么事,我逃到天边也是躲不开,这第六感是被刘明洋唤醒的,我只能循着它的指引去做。 电话被接听了,我犹豫了一会儿,尽量以从前的态度开口:“喂?刘大帅哥么?” 线那头传来刘明洋激动的回答:“天啊!真是你么?苗苗!你回来了?” 我把听筒拿远了点,他那雷鸣般的声音一如从前,这让我情不自禁地莞迩, “是啊,接到你的命令,我敢不回来么?你怎么样?别来无恙乎?” “你乎什么啊?我真想糊你一巴掌,什么不好玩,你玩消失,快交代,这些年都干什么了?过的好不好,还是一个人么?” 他这么快就直捅到我的伤疤上,我只能回避:“先说你吧,真要结婚了?” “是啊,一个人在这太孤单了,也没劲头再当什么王老五,别说我,我那点事改天再说,你知道我上个月看见谁了么?” 我心猛跳了一下,他的声音开始小心翼翼了,“三年了,我也是才看见她,晏娜,她从美国回来探亲,我们见了一面,”我的心真的抽紧了,握着话筒的手全是汗,他听我没反应就继续说,以更谨慎的态度:“哦,她还是那么漂亮,不,比以前更有气质了,怎么说呢,有种历经沧桑后的成熟,呵呵,说实话,看见她还是让我有点迷恋,” 我麻木地听着,不是刻意的,潜意识里在等待他告诉我她已经嫁给了陈风这消息,刘明洋似乎感觉不到我的紧张,依然不紧不慢地说着:“听她说,陈风也回来了,但我还没联系上他,你想不想大家聚聚?” “不!”我冲口而出,刘明洋这一针见血的方式,让我无法冷静。 刘明洋沉默了一会儿,我想他非常理解我的心情,只叹了口气:“那好吧……” 刘明洋又说了很多其他同学的近况,我已经无法跟上他的思路,烦乱的思绪象杂草一样在心里疯长,陈风回来了!不再是远隔天涯,而又是近在咫尺了,我不敢去想他的现状,快乐么?健康么?结婚了么?我是宁愿让我曾经认识的那个陈风彻底在我生命里消失的,可这并不容易办到,其实,早在2年前,我还见过和他息息相关的人呢! 那是在毕业一年后的夏天,我听一个业内的朋友无意中说起晨光的创办人过世了,当时我正有个很急的采访任务,可这消息让我无心工作,陈爷爷的慈颜笑貌还历历在目,虽然我有人所共知的理由。但还是对没能再去看望他而深感愧疚,犹豫再三,我放下工作赶回了老家,葬礼已过去一个月了,我只能去陈风家拜祭,接待我的是陈母,诺大的房子里只有她一个人,也许是心理作用,我感觉她苍老了很多,少了最初相见时的那种霸气,我们在门口对视了好几秒钟,她似乎完全没想到还会再见到我,是的,经历了和陈风的惨烈情变后,我们再见面后,都无法不唏嘘感叹。 坐在陈爷爷的遗像前,我们象母女一样聊了很多,她告诉我了些陈风的消息: “小风参加完葬礼后就回美国了……。我也没挽留,这个城市让他太伤心了……。” “我看他现在变的更沉默了,不过,经过以前的那些事,我能感觉他是真的成熟了,也不再拒绝我这个母亲了,……虽然,对他来说,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我想我们母子俩能有今天的默契,还要感谢你对他的影响……。说句不怕你笑话的话,你的人格魅力也影响了我,” “你能选择放弃小风,我知道那要多大的决心,即便是现在这样看透世态炎凉的我,也很难做到这样拿的起,放的下。” “我看小风是真的改变了曾经桀骜的生活态度,美国分公司的人说,他工作的很卖力,除了上班就是陪着晏娜,象钟表一样过日子,我问过他的打算,他只说:希望自己能好好对待晏娜,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再让她伤心……。还说,他这辈子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但你不会接受现在这样有感情负债的他,也不会让晏娜付出生命的代价,所以他会照你的心愿,好好补偿晏娜……他这样刻薄自己只是为了你,你真是这么希望的么?说实话,他这样让我很替他难过,我知道,他这辈子很难再象喜欢你这样去喜欢别人了,唉~~~~真是造化弄人,他们陈家的男人就这宿命,明明都是情种,但在感情生活上没有顺利的,我真是怎么也想不到你们会是这样的结局……” 她说这些话时,我都没插言,仿佛是在听一个母亲絮絮叨叨地挂念远方儿子,跟我都没关系,她见我面无表情不说话,就问我:“你呢?过的还好么?以后我还能见到你么?” 她殷切的语气让我不忍拒绝,只能说:“我尽力吧。” 还能再说什么么?不能了,我能做的也只是笑着和她告别,在她无限惋惜的目光里貌似坚强地转身离开,也许是永远的离开…… 永远是多远,我不知道。如今,又两个年头过去了,我还是能听到陈风这两个字,敲在心坎里依然沉痛,这该怎么是个了局,忘记一个人、忘记一段感情就那么难么?回想四年前的那个夏夜,晏娜请我为她做媒的那个时候,就是我这一生快乐和忧伤的分水岭,今生再会不会有另一次转折,让我重拾起幸福的滋味呢? 记忆肆无忌惮地在脑海里回旋,我再也不想控制,就让我今天好好痛一次吧,和陈风分别三年后,思念象洪水一样又一次淹没过来,随便吧,就让我好好想一想他,我没有必要再苛求自己,毕竟,我不是完人。 我打开音响,那盘陈风送我的cd还老老实实地躺在机器里,依然能播放出那些曾经无比熟悉的旋律,也在瞬间将我拉回到那些有他的日子里…… 母亲进来了,我木立窗前没有回头,她叹口气,小心地说:“这有你一封信,两周前从美国寄来的。” 我猝然转身,美国???几乎是颤抖着,我抢过信,信封上熟悉的字体让我心脏狂跳,不!!不是陈风的,但仍让我眼前发黑,是晏娜,她怎么会给我来信,难道?象现在正在播放的《寂寞沙洲冷》里的唱的:幸福恋人寄来红色分享喜悦? 我慌乱地撕开信封,抖出长长的一页信纸: 苗苗: 好久不见了,这不是套辞,想一想,毕业后一别已是三年,恍如隔世的三年,如今我坐在美国西海岸一边看海一边想你,你呢?在遥远的莫个地方,是不是也没忘记我,和我身边的那个他? 知道吗?这边也有合欢树——你最喜欢的树,现在正是嫣红满枝的季节,我和陈风现在就坐在这树下,我问他:“没忘吧?苗苗以前最喜欢在学校的合欢树下写小说的。” 想知道他怎么回答的么?先不告诉你,请听我和你讲讲这三年来我的经历。 毕业后就和陈风一起来到美国,在他的帮助下,我很快就进了这边的大学继续学习,他履行了对我的诺言,就是要好好补偿我,虽然这是我用非常手段争取来的,可他并没有流露对我的不满,我们每天都见面,虽然他很少说话,但只要有他在身边,我就心安,所以,很快适应了这边的生活,可以说,来到这以后,我几乎可以说是一帆风顺的,当然,生活费和学费都不用我操心,我每天只是上学和跟陈风在一起,按说,我该非常满足,这是我一直梦想的生活,可是,我却比从前更不快乐了,不,好象在爱上陈风后,我就从来没快乐过,以前,对快乐没这么大的渴望,以为只要得到我所爱的人,过上我想要的生活就行,可自从死过一次,再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后,渐渐的,我对生命的看法有了前所未有的觉悟,也许这就是成熟了吧。 在我们刚来到这不长时间,陈风就和我提出结婚的想法,这真是我从前梦寐以求的话啊,可当时我却沉默了,强迫自己高兴都不行,因为向我求婚的这个男人太冷了,没有浪漫、没有激情,却有着视死如归般的决绝,如果是曾经那个堕入了爱情魔障里的我,一定会迫不及待地答应的,可真正的达到了目的后,留下来的只有沉重的悲哀,耳边总是想起陈风母亲的劝告,我难道真的要过那样没有爱情只有功利的婚姻么? 我该拒绝的,并把他放回去,放回你身边去,可惭愧的是,我太爱他了,在那时也没有你那样的勇气,所以我想给他和我一段时间,看看在没有你影响的环境中,能不能让他爱上我,说实话,这三年来,我真的是好努力,不断回忆你的一切,分析为什么你会让他如此深爱,希望自己能象你一样吸引他,可想来想去,做来做去,不仅没有让他为我心动,却让自己越来越被你吸引,你知道么?为了研究你和他之间的感情,最近我偷偷看了陈风珍藏的一本日记,那是你写的你们的爱情回忆录,就是这本日记让我彻底被你折服,也被你们感动,在你们的爱情世界里,我就是那个人见人恨的反面人物,可生活对你们这些善良的人很不公平,居然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让我这大反派得逞了,如今,作为看客,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是那么可恶。 你文章里写道,我对爱情的痴情和陈风相似,可我知道你们全部心境历程后,知道我完全不能和他比,也许在骨子里,我们的那些骄傲是相似的,但在爱情上,我有的只是虚荣的迷恋,而他确是刻骨铭心的真爱,他对感情的理解力和行动力让我觉得自己在这方面太不值一提了,首先我就不能做到他那样,一直跟随你4年多,克制感情,又坚守感情,尤其在同样是受到爱人的打击后,他内心那么痛苦依然保护着不让你受伤害,而我却是掉转矛头,把爱变成彻底的恨,所以在他面前,我根本就是不懂爱还自以为受伤很重的孩子。这点我很惭愧! 而且我更比不上你,你那淡泊悠远的爱情观很吸引我,如果不是你一直固守的淳朴率真的人格魅力和对感情不慕虚荣的执着监守,我想也不能赢得陈风的如许深情。 更不能和你们相比的是,你们都能为了爱人而放弃自己的幸福,现在,我深深地理解你们为什么不约而同地选择放弃爱情,那不单是弥补我吧,是为了给对方一个完整无撼的人生,不想爱人今后活在有阴影的世界里是么?抱歉的是,我花了三年时间才明白这爱的真谛。 你故事里还有一个人深深感动我,那就是郑导,我想他对你的爱不比陈风少,但他能最终也能为爱人的幸福放弃自己的幸福,并真诚地送上祝福,这份大胸怀让我震撼,在这场多角爱情关系里,我和他的位置是一样的(呵呵,这么说还是感觉挺悲哀),我羡慕他的风度,从他选择放弃的时刻,他就不再是个失败者了,我也不想是个狼狈的失败者,所以,我也应该学习他。 以前的我太骄傲了,虽然我尽量掩饰,可一直就被包围在追求者中,让我膨胀到觉得只要自己想要,就没有可以拒绝我的男人,没错,陈风是我有生以来唯一想要的爱人,当然不禁是他的个人魅力,还有那强烈吸引我虚荣心的那份家势,我觉得以我的美貌和这样的男人是天作之合,自以为是的痴情让我渐渐疯狂,被陈风坚决拒绝又让我更加迷失,因为一直没有付出过真情,所以我弄不明白为什么我得不到他的爱情,加上你当时无心的隐瞒,当我知道陈风一直痴恋的人居然是你时,被戏弄和不服气的情绪让我恨你到极点,后来又看到他果然爱你到五体投地,这绝望的情绪让我仇视你们,所以我做了那些事,现在想想陈伯母说的对,如果我把心计用到外门邪路上,那将是万劫不复的,真的对不起你,其实你一直很无辜。 对不起!苗苗!虽然这道歉来的晚点,可现在的我是非常真诚的,我自己说过,开在别人伤口上的爱情之花是不会长久的,我也不再想也不应该把自己这虚无的感情开在你们的伤口上,希望你能接受我这迟来的真诚!还有迟来的祝福! 我努力了三年,现在宣布彻底失败,我没有改变陈风的心意,也再没有动力去想撼动他对你的深情,是啊!象你们这样的感情,岂是人力所能改变的么? 知道么?自从来美国后,他几乎象个没有情感的雕像,好象在惩罚自己,笑容少的可怜,曾经他喜欢的那些娱乐,听歌、运动、喝酒,全都戒掉了,我最习惯他的样子就是呆呆地坐在什么地方抽烟,象个不开门的堡垒,在我身边若即若离的存在着,我知道他一刻也没停止想念你,说实话,他这样子太让人心碎,我深深明白,这一切都是我一手造成的,我自己导演了这场爱情剧,结局是让我们三个人都陷入痛苦的深渊…… 在看完你写的日记后,我终于下定决心,不能自私地虚耗我们大家的光阴,三年的时间不短了,够沉淀一份责任感吧,那就再做一次导演,希望这次会导一个喜剧收场的。 于是我让陈风带我来这海边渡假,我知道,不管以后我们三个人会有什么命运,这却是我最后一次和他单独在一起了。 我求他给我唱首歌,你猜他唱的什么?还是那首《你》,其实这不出我所料,我问他,记得苗苗最喜欢在这合欢树下写小说么?现在可以告诉你答案了,他没有回答,可是,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也是永远不会忘的情景—— 就是他眼里涌满了泪水的样子…… 我要放逐他了,就象你当初放了他一样,他说过,你放弃他并不全是为拯救我的生命,也是在拯救他的生活,因为你知道,抱着对我的愧疚,他一辈子不会释然, 你们彼此那么的了解真让我有些嫉妒,不过,这次,他也应该了解我的真心吧,爱他,就放了他! 再: 上面的那段我已经给陈风看了,我答应他我会在这里好好生活,也争取寻找自己的爱情归宿,我想他很快就会回国去找你的,只是,我们都不知道你的情况,我看他真的很害怕你会嫁了人,他说,如果是那样,他还是会守在有你的城市里,不奢望能再拥有你,只求能象曾经那样,作你一生的知己。 你会嫁人么?会忘了他么?我想不会的。你一定是躲在什么地方封闭自己呢,这就是你,看,我还是了解你的吧!如果看到我的信,快去找他吧,我还给你们这份幸福,一定要好好珍惜呵! 临别前,我求陈风陪我唱歌了,唱那首《片片枫叶情》,你别笑我,在我自己的世界里,有过和他那次短暂又辉煌的甜蜜,即使是虚假的,我已足够回味了,真的好喜欢他唱歌的样子啊,看来这辈子都会是他的粉丝了,希望你以后给我机会,让我能再听他唱歌,最后,献给你们最真诚的祝福!有了我的祝福,你们今后的生活一定会幸福如意的!因为,上帝都不会再忍心拆散你们的! 晏娜 草于六月七日夜 如此长的一封信,就象晏娜坐在面前,巧笑嫣然款款倾诉,这字里行间的真情让我情不自禁地热泪长流,晏娜!你真的是个出色的导演,一出出悲喜剧在你的演绎下,竟有如此荡气回肠的结局,让我已分不清这到底是不是真实的,还只是我做了一场渴望太久的好梦?不!这是真的么?生活会给我这样一份回报么? 我抓狂般又看了一遍信,还是不能相信,对了,给刘明洋打电话,怎么忘了他?他刚才打的电话一定和这些事有关, 刘明洋几乎是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