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奇2182》 一切的开始 (此章为前言,交代一下世界观的背景,可快速阅读。) 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们所生活的极乐岛,并不是今天所看到的这样,山清水秀,环境优美。 它是一座真正的岛屿,一座被有形的封闭大网所笼罩的圆形人工岛。 大约是在一百多年前吧,也就是21世纪中期那会儿,依托于人工智能的快速发展,人类的科技文明再次突破,上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但是,在拥抱新一轮技术大爆发的同时,世界各国,也出现了对自然资源的更深度依赖。 都说历史是个轮回。为了获取更多资源以便在竞争中取得优势,世界再一次回到了残忍血腥的殖民时代。大国吞并小国被联合国纵容,大国与大国之间的争斗也从不间断。最终,预想中的星际殖民还没来得及开始,第三次世界大战就先一步爆发。 与第二次世界大战一样,这一次,核武器同样成为了平息战争的“法宝”。 但不一样的是,核武器,也同样成为了毁灭这个世界的“元凶”。 所有人都记得,在世界大战持续了两年后,也就是公元2064年,美国向朝鲜发射了战争开始后的第一枚核弹,进而演变成了全球各大有核国家及其同盟之间的“互殴”。 一枚枚足以毁灭整座城市的核弹,从世界的各个角落升空,飞向敌对势力。延续了数万年的人类文明,顷刻之间毁于一旦。 第三次世界大战,在核战爆发后的第四天迅速平息,因为所有幸存者们都发现,这个世界已经无药可救了。 各国迅速签订了停战协定,并在联合国的协调下,利用幸存的人工智能日夜不间断的建造能力,仅用了短短两个月的时间,便在位于太平洋的正中间,建造了一座上下两层的人工岛屿,并且取了个很俗套的名字——诺亚方舟。 岛屿的上层是各种功能性建筑——公园、体育场、博物馆、文化宫等等;下层,则是清一色标准化的住宅楼,从底部延伸至顶部,同样大小,同样构造。这些住宅不仅用来住人,同时也用来承重,被称作“通天大楼”。上下两层则由多部电梯相连,被称作“天地电梯”。 彼时,全世界已经只剩下了大约一千万人。为了保存人类文明最后的火种,所有人——不分国籍、性别、年龄、种族——全都被从世界各地运送到了这座小岛上。 在确认岛外已经几乎不可能还有生还者后,新组建的联合政府授权人工智能,在岛屿的四周建起一个大网罩,实行生态自循环,将诺亚方舟与外面日益恶化的自然环境区隔开来。 岛上绝大多数的人们都不用从事劳作,因为所有的社会生产都由人工智能所替代。他们在这一完全独立于外界的生态环境中,可以随心所欲地用政府每月发放的津贴做任何事情:艺术、运动、学习、购物、经商。。。除了离开岛屿。 都说人类是健忘的动物。五十年过后,也就是22世纪初期,岛上的幸存者们已经繁衍到了第三代。虽然所有人都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但已经没有人在乎过往的伤痛了。这座岛屿,渐渐地有了一个新的名字——极乐岛。 第1章 极乐岛 随着日子一年一年地过去,极乐岛里重新出现了阶级。一部分在岛内从事经营和政治活动的仕人豪绅们,开始逐步占据岛屿的上层,并将其更名为“上城区”;而那大部分从不工作、只顾领取政府津贴的人们,自然而然地被留在了下层,也就是后来的“下城区”。 到了建岛一百周年的时候,上城区的人们已经将天地电梯的控制权牢牢掌握在手中。他们可以随心所欲地前往岛屿的任何角落,且不会受到任何限制。与之相反的是,下城区的人们除非获得特别许可证,否则绝无可能前往岛屿的上层。 但这些所谓的“下城人”并没有抱怨什么,因为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可以说从生下来开始,就没有去过哪怕一次上城区。那个悬在自己头顶上的地方对他们来说,不过就是遥远而又陌生的另一个世界罢了。 政府的津贴依旧持续发放着,而下城区那些空出来的住宅,也被渐渐改造成了影院、商店等设施,以供他们打发时间。除了生活没有那么丰富多彩外,至少不会有什么生存危机。 只有少数不安于现状的下城人,会想方设法获得特别许可证,以求实现阶级跨越,前往上城区生活。但这样的人,可以说是凤毛麟角。 也就是在这建岛一百周年的时候,一个男婴,在下城区第23号儿童福利院,呱呱坠地。 在这里先插一句题外话。你可能会感到奇怪:儿童福利院一般不都是收养孤儿的么?为什么这个男婴,会在这里出生? 因为,在22世纪中期的时候,人们已经不需要再通过怀孕分娩的传统方式来生孩子。他们只需要去一趟医院,将胚胎从母亲的身体里取出,放进一个完全模拟子宫环境的培养容器内,等待其发育成熟即可。 简单的操作方式和完全由政府所承担的费用,使得许多年轻人只顾欢愉,不顾养育。大量弃婴的出现,迫使政府不得不在下城区改造出一座又一座全新的儿童福利院。一部分发育良好的胚胎被送到这里,而一部分不那么“优质”的胚胎,则会被“人道主义销毁”。 所以,在下城区,如果一个人说自己不知道他的父母是谁,完全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歧视和怀疑。因为,这早已是一件司空见惯的事情。 说回刚才所提到的那个男婴,也就是我们这个故事的主人公——阿肆。 之所以给他取了这么一个看着有些奇怪的名字,原因其实也很简单——他是岛历100年4月4日早上4点04分04秒出生的孩子,也是当月福利院里出生的第四个孩子。 虽说在古代中国人看来,这简直就是一个凶得不能再凶的凶兆。但在极乐岛上,没有人会在乎这些几百年前的迷信说法。福利院的接生医生只会感叹一句:“我的天哪,这个小家伙真会卡点。要不,就给他起名叫‘阿肆’好了。” 于是,我们的阿肆,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诞生了。而极乐岛,也将因为他,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第2章 阿肆其人 与周围那些混血混到连人种都快看不出的孩子们不同,阿肆有着十分标准的东方面孔——黑眼睛、黑头发、黄皮肤。 这让他自小就成了福利院里众人瞩目的焦点,就连照顾孩子们生活起居的玛丽太太都会时不时地感叹道:“这么纯正的血统,却成了孤儿,真是可惜。” 之所以这么感叹,倒不是因为种族歧视,而是她知道,绝大多数血统纯正的人,都生活在上城区。他们为了延续自己族群的血脉,很少与其他种族的人通婚。 像阿肆这种面孔,在混血儿遍布的下城区,就显得有些特立独行了。 这样的面孔,也给他带来了不少便利。从小到大,所有人都自然而然地认定他是个聪明乖巧的好孩子(当然,他也是这么表现给大家看的),没人会想到,这副人畜无害的外表下,居然藏着一个手脚不干净的惯偷。 公元2182年,岛历118年。 不知不觉,时间过去了十八年,阿肆从一个哇哇啼哭的小婴儿,长成了高大英俊的帅气青年。 “欸,今天打算去哪儿偷啊?” 提出这个问题的,是和阿肆在儿童福利院一起长大的阿伍。这个名字会不会让你想起什么?没错,阿伍之所以叫阿伍,是因为他是那个月里,福利院出生的第五个孩子,比阿肆小了6天。 没办法,福利院给孩子们取名时,就是这么简单粗暴。要想区分两个同名同姓的人,要么通过外貌,要么就只能通过生物识别技术,就跟一两百年前用的指纹、瞳孔识别一样。 此刻的他们,正坐在4号海滩的沙子上,看着“远处”的风景。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去外面看看。” 说着,阿肆伸手指向那一望无际的天际线。大海风平浪静,只有一些小小的波浪起伏摇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而天空中,则分散着一朵朵白云,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洁白,就像是一团团可口的一样。 “我说哥们,你能不能清醒一点,别带坏孩子,”阿伍不屑地哼笑一声,看向坐在最边上的我,“小吉,别听你肆哥的。咱们现在看到的,都不过是铁网上的虚拟图像而已,根本不是真的。外面的世界,指不定有多恐怖呢。” 阿伍口中所说的“铁网”,就是我之前所提到过的那层网罩,将我们与外部世界隔开的大罩子。虽然政府管它叫“环境防御系统”,但对于没什么文化的我们来说,还是叫铁网来得更自在一些。 据说,一百多年前的那场核战,持续影响着铁网外面的世界。 虽然没有人真正看到过,如今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但据传,应该是空气浑浊、暗无天日。大量放射性元素将残余的生物都变异成了长相怪异、作风凶猛的怪兽,就跟百多年前的老电影里演的那样。 所以,对于我们来说,能够生活在这座岛上,已经足够幸运了。 不等我回话,阿肆就已转过头来,笑着看向我问道:“小吉,你等下回福利院好好上课,肆哥跟伍哥给你带回来吃,好不好?” “好!”对于当时只有八岁的我来说,有吃,可比外面的环境复不复杂,来得重要得多。 于是,这个话题便没有再进行下去。离开4号海滩后,我独自回到了福利院,去上胡阿姨教的美术课。而阿肆和阿伍,则结伴朝马路上走去。 “阿伍,你可不可以不要老是在孩子面前提这个。小吉还小,别吓他,回头晚上做噩梦了。”阿肆双手插在裤兜里,一边向前走着,一边小声埋怨道。 “嗨,我这不是怕他心存幻想么,”阿伍将滚到路面上的一块石子踢回路边的花坛里,有些委屈地反问道,“你又不是没听说过,上城区那边,每隔几年就有人找到漏洞偷偷溜出去,但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过。你想让小吉也步那帮人的后尘么?” 说罢,他伸手指了指头顶的天空。说是“天空”,其实就是一个一眼望不到边的发光天花板而已。它会根据铁网上模拟出来的景象变化,调整自身亮度,使得我们这个地方,还能有白天黑夜之分。 而再往上,就是所谓的“上城区”了。 阿肆也跟着抬头看了看,笑着答道:“那最起码,得先让他混得到上城区才行啊。” “好了别提了,上城区的故事只是传说,你我这辈子是没什么机会见到了。还是快想想今天去哪儿吧。” 阿肆朝四周张望了一下。周围的马路上几乎没有什么人,只有零星的一两个正在晨跑锻炼的家伙,从马路的车道上跑过。 相对而言,更多的,还是随处可见的清洁机器人,正在清理着前一晚的狂欢夜所留下的满地垃圾。也对,现在才早上九点,下城区的绝大多数人,此刻应该都还在睡大觉呢。 阿伍看着那些正在埋头苦干的机器人,嘴里嘟囔道:“我觉得我们是不是应该换个时候出去偷东西啊?趁每天晚上人们喝得酩酊大醉的时候偷,肯定比白天出去找目标好下手啊!” 对于阿伍的想法,阿肆有些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我们要到下个月才正式成年,然后才能分配到公寓。在这之前,如果夜不归宿,你是想给福利院找麻烦么?” 见阿伍低头不语,他又指向那满地的垃圾说道:“再说了,你看看这些晚上出来放纵的人,不过就是吃一些廉价的合成肉,喝一些不入流的工业啤酒。每个月发放的津贴都拿来糟蹋身体了,你能从他们兜里偷到点什么?” “说的也是。”阿伍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虽然只比阿肆小了六天,但他总觉得对方似乎比自己大了好几岁一般,考虑问题都会周全许多。 阿肆用鼻子呼出长长的一口气,揉了揉太阳穴说道:“刚才我答应小吉,说要给他买来着。要不就去‘小上海’吧。” “行啊,走!” 第3章 小上海 二人骑上路边随处可见的共享摩托,风驰电掣般行驶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上。随着那个名叫“小上海”的地方越来越近,马路上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相较于下城区的大多数地方而言,这边显得发达得多,人口也密集得多。而且,常年生活在这里的人,大多都具有至少八分之一以上的华人血统。就这两点而言,对阿肆所要做的事情来说,已经算是得天独厚的有利条件了。 当然,还有一个更有利的条件,我们一会儿再说。 他们把共享摩托停靠在距离小上海两个街区远的地方,步行朝那边走去。隔得还很远呢,那栋直通天花板的红色大楼就已经吸引了二人的注意,与周围全是清一色灰白的通天大楼相比,它显得格外扎眼。 他们也不知道,这栋足足有两百层(当然,其他楼也是)的大楼是从什么时候、以什么样的方式被漆成现在这个颜色的,只知道一定有些年头了。因为,大楼外立面上的红色油漆已经褪色剥落了不少,显得有些陈旧。 而挂在各层窗户外面的、那各式各样的霓虹灯招牌,又给人一种浓浓的20世纪老上海风情的感觉。一到晚上,从下到上亮起的招牌,就仿佛是一个竖起来的“十里洋场”般耀眼夺目,大楼也正是因此而得名。 “每次到这里,我都有种回家的感觉。”来到大楼前,看着那贴在正门入口上的、每个都足足有一个人那么大的“小·上·海”三个铁皮大字,双手插兜的阿伍一边摇头,一边啧了啧嘴。 阿肆斜眼瞥向对方那乱糟糟的金色卷发,忍不住狠狠地撸了一把:“就你这一头黄毛,还回家呢?我看你是‘老鼠掉进米缸里’还差不多。” “好啦好啦,进去吧,那些‘大老爷’们应该差不多该完事儿了。” 说着,他俩肩并肩,一同走进了那足足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宽的大门内。 这才早上九点,一楼大厅内就已经人头攒动。多的是从楼上下来的人,和想要挤进电梯上楼的人。而阿肆和阿伍一天的“工作”,也就此正式开始了。 “乘客们请注意,二号电梯将于一分钟后到达。此电梯荷载100人,可停泊楼层为1-100层。请乘客们先下后上,有序乘梯。” 墙壁上的显示屏里,一个仪态端庄的女性数字人正用充满磁性的嗓音播报着信息。她一边对着大厅内的人们露出程序模拟出来的职业微笑,一边侧着伸出手掌,掌心朝上,托起一个蓝色的阿拉伯数字“2”。 “快快快,二号,二号!”听见播报声的阿伍迅速进入状态,兴奋地拍着阿肆的手臂,拖着他向人潮涌动的二号电梯门前走去。 而阿肆呢,则淡定地跟在人流的最后面,不紧不慢地向前走着。 “我说你别老这么猴急行不行?又不是新手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他伸手拉住一脸渴望的阿伍,硬生生把他给拽了回来。 阿伍知道,纵使大家都没接受过什么正规学校的教育,但论看人的眼光,自己和阿肆相比,那是逊色不少。要想偷到些值钱的玩意儿,还得听他的。 所以,虽然极不情愿,但他仍旧乖乖地跟着阿肆,退到了人群的最后面。 “二号电梯已到达,请乘客们退回黄色光幕外等候,先下后上,有序乘梯。” 随着耳边响起了又一声播报,黄色的光束从房顶上射下,形成两片光幕。人群自动分成两股,退回了电梯门左右两侧的光幕外,看起来还挺有素质的样子。 不过,这一切都只是表象而已,谁也不想因为不守规矩而被扣除一部分津贴。 当电梯门被打开后,那些睡眼惺忪的人们刚从里面走出来没几步,光幕就很快消失。随之而来的,就是汹涌的人潮,差点把他们又挤回到了电梯里。 “哎别挤了,先让我们出去啊!” “让开,都让开!” 伴随着“请乘客们先下后上,有序乘梯”的提示音,大厅内瞬间乱成一锅粥。叫嚷声、吵闹声不绝于耳,想挤进去的和想挤出来的人们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对冲力,互相骂着娘,就差打起来了。 混乱持续了得有两三分钟,随着挤进电梯的人越来越多,才稍稍平息了一些。那些从楼上下来的人们此时已经狼狈不堪,正踉踉跄跄地往外走着。 “好了,可以上了。”阿肆冲着阿伍眨了眨眼,小声说道。 二人一前一后,朝着那些正在往大楼出入口前进的人们走去。 在阿肆的眼神示意下,阿伍突然加速,向前飞奔而去。由于跑得太快,他不小心迎面撞倒了一个穿着西装、正在整理自己领带的中年男人。 “哎哟卧操!”男人被这么冷不防的一撞,直挺挺地躺倒在了地上,表情因痛苦而变得十分扭曲。 “对不起对不起,”阿伍连忙蹲下身子,一边道歉一边把他从地上扶起来,“这位先生,您没事儿吧?” “走路不长眼睛啊你?!”男人一边揉着自己的腰,一边转头看向满脸歉意的二胖。 阿伍也一边帮他揉着腰,一边小声嘟囔道:“真的不好意思啊先生,赶着乘电梯呢,没注意。。。” “先生,”说话间,阿肆也淡定地蹲到他身旁,替他耐心拍打起身上的灰尘,“您也看得出来,我这哥们就是个糙汉,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他一马。” 见这二人还只是毛头小伙,态度上又比较不错,男人便无心跟他们计较。他有些吃力地站起身来,拍拍屁股上的灰,无所谓地摆了摆手:“下次当心点。” 说完,男人就扶着腰,急匆匆地朝门外走去了。 “欸,先生,您稍等一下!”正当男人的一只脚将要踏出大门时,阿肆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 第4章 兵不厌诈 “又怎么了?!”男人回过头,没好气地质问道。但下一秒,他的眼睛便瞪得老大,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腕。 只见阿肆的手里拿着一块银色的手表,一边说话,一边朝他走来。见状,男人也赶忙迎了上去。 “先生您看看,这块表是您的么?” 男人接过手表,看都没看就戴回了自己的手腕上,嘴里不住地感谢道:“是我的是我的,多谢了小弟弟。” “没事儿,”阿伍主动替阿肆回答道,“举手之劳。大哥,咱们这里扒手多,您可得多看着点儿贵重物品。得亏是遇上我们俩,要不然您今天可就亏大了!” “扒手多倒还是小事,”阿肆笑着看向眼前的这个男人,“要是被上面的人知道您去了那种地方,那可就有些麻烦了,您说是不是?” 说着,他走到男人面前,将一枚印有“小上海”字样的避孕套塞进了对方胸前的口袋里,轻声说道:“下次用不完就别带走了,不差这点钱。” 见阿肆似笑非笑地冲他眨了眨眼,男人慌张地不停摇头:“不不。。。这不是我的。。。” 说完,他从口袋里掏出那枚避孕套,迅速将其往地上一扔,逃离了小上海。 见对方走远了,阿肆这才从地上捡起那枚避孕套,把它塞回了口袋里。 “怎么样啊,搞到多少?”他刚直起身子,阿伍就贱兮兮地凑了上来,兴奋地问道。 “别急,这里人多,出去再说。” 当二人走出小上海的大门口时,刚才那个男人正站在马路对面的不远处,一脸愁容地用手指触摸着从手表里延展出的屏幕。 “没搞多少,也就偷了他一千极乐币而已。”阿肆淡定地看向那个男人,随口说道。 “嚯,一千极乐币?那可是咱们两个人成年后一个月的津贴啊!今天算是钓到大鱼了!”听到这话,阿伍本能地瞪大眼睛,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这里补充个题外话。极乐币是我们这座岛上的通用货币,上下两个城区都能使用。不知道上城区的人一个月可以领到多少,反正我们这边的话,未成年人一个月发放二百币,成年人一个月发放五百币。像我们这样福利院的孩子,只有到了15岁以后,才能自由支配津贴。 怎么跟你们描述这个概念呢?简单来说就是饿不死吧,反正下城区也没有太多要花钱的地方。 “可他的账户余额就有两万币,我偷他一千,也不算过分吧?” 阿肆话音刚落,对面的那个男人正好抬起头来。看到这两个小蟊贼,他目露凶光,恶狠狠地盯着他俩。见状,阿肆不紧不慢地伸出两根手指,从口袋里夹出那枚带有男人指纹的避孕套,举到半空中挥了挥。 男人的表情从愤怒转变为慌张,最后又变成了无可奈何。他伸手指了指阿肆,嘴里隐隐约约冒出一句:“你给我等着。”然后就匆匆地朝着两个路口之外的一部天地电梯走去。 “呵,愚蠢的上城人。”阿伍看着男人远去的背影,嘲讽般地吐槽了一句。 “好了,积点口德吧,一会儿电梯又要挤不上了。”阿肆拍了拍阿伍的胳膊,转身朝大厅内走去。 “今天还偷么?”阿伍赶紧跟上他的脚步,小声问道。 阿肆瞥了他一眼:“见好就收。给小吉他们买去。” 说话间,又一部通往1-100层的电梯停靠在了一楼大厅内,趁人还没那么多,他们赶紧跑进电梯,按下了80层的按钮。 电梯在66层停了下来。不少男人下了电梯,老的少的都有。与之相对的,是几个身上散发着浓烈香水味、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打着哈欠走了进来。 “哟,阿肆,来买东西啊?”其中一个看上去二十出头、明显刚补过妆的女人,将手往阿肆的肩膀上熟练地一搭,似乎同他已是老相识了。 阿肆倒也没有抗拒,笑着把头往她那一侧歪了歪:“给孩子们买点东西。你呢,刚下班?” “对啊,累死老娘了,上去吃点早饭去。”女人一边说着,一边把手缩了回去,伸起懒腰来。 “花花,昨晚接到上城区的客人没?”阿伍就像是一个老色批般,把头往女人的肩膀上一靠,笑眯眯地问道。 听到阿伍这么问,这个名叫花花的女人白了他一眼,把肩膀缩了回去:“你知道的,我们不能随意泄露顾客隐私。干我们这行,也得有职业操守啊~”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就在他们说话的当口,电梯已经停靠过一次72楼,来到了80楼。正当阿肆和阿伍准备下去时,花花点了点自己的手镯,对阿肆说道:“等下我给你转一百极乐币,你给孩子们买点吃的,再给玛丽太太买点水果。” “不用了,”阿肆走出电梯,冲她回眸一笑,“这两天生意还不错,赚了不少。你好好存钱吧,我替你买。” 电梯门缓缓关上,花花冲着阿肆做了个鬼脸,消失在了门后边。 小上海的80层,最早和其他的普通住宅一样,一条长长的走廊贯通左右,两边则是一间间民宅。而那些做生意的小商贩们,就把每个民宅当做商铺,贩卖着水果零食、百货用品等杂物。 随着这栋大楼的日渐兴旺,商贩们开始动手改造这层楼。直至今日,除了那些承重墙外,其他的墙壁已经全被拆光。现在的80层,看上去颇有些古代短视频里的山东大集的感觉了。 虽说几乎每个街区都有政府开设的综合商店,但售卖的东西种类太过单调,且千篇一律。与核战前世界各地百花齐放的商品种类相比,那些商店里的商品,比古早的像素游戏、和戴上头盔就能去往另一个世界的vr游戏之间的差距还要大。 久而久之,就有一些人开始用从商店里买到的产品进行魔改,变成另一种东西。有些做得比较好的商贩,甚至还会买下一处民宅作为生产车间,再买两个ai机器人,帮着造出各种各样新奇的玩意儿。 当然,也有一些商贩不知从哪里获得的渠道,竟然还能搞到从上城区弄来的商品,满足了一部分人的好奇心。 这些相对勤劳的人们,共同造就了80层今日的辉煌,成为整个小上海最具有人气的楼层之一。 每次来到这里,他俩都会发现一些新奇的玩意儿,就跟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对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垂涎欲滴。 “今天我们总可以好好消费一把了吧?”阿伍用手肘顶了顶阿肆的腰窝,邪魅一笑。 “边走边看吧。”阿肆一甩头,带着阿伍朝集市走去。 第5章 初见 那些小商贩们,一边展示着自己的最新发明,一边吆喝着,试图吸引这些刚到楼层内的顾客们的注意。 “最新基因技术啊,红心香蕉!香蕉的口感,西瓜的口味,一口吃出两种风味!” “自动塑形咀嚼片,让你瞬间拥有完美身材!男人八块腹肌,女人前凸后翘,一片维持一整天!” “我总觉得我们的技能树点错了,”一边逛,阿肆一边喃喃自语道,“掌握了这么多科技,结果都用来发明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有这工夫,想着改善一下外面的环境,不是挺好么?” 阿伍不屑地“切”了一声,摇头晃脑地说道:“也就是你,天天咸吃萝卜淡操心。外面都毁了一百多年了,还是那副鸟样。你一辈子才能活几年啊?就算让你去研究这玩意儿,这辈子也没机会看到核战前的样子了吧?” “可总得有人去做啊。。。” “你又知道没人在做了?说不定上城区那边已经有人在研究了呢?咱们这种小屁民,过过小日子就完了。”说着,阿伍还伸出一根手指,朝上指了指。 说着说着,二人已经晃悠到了老秦糖果铺的摊位上。正在低头挑选糖果的阿肆,耳边突然传来了两个女生的对话声:“欸,姐姐,你看这个,好有意思欸!不拆包装就像根棒棒糖一样,包装一拆,嘭,就变成了!姐姐,我们带点回去吧?” “可以,不过得偷偷的,别让爸爸看见了。” 阿肆被那个听起来相对年长一些的女声所吸引,下意识地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年轻且精致的侧脸:鼻梁很高、下颚线的轮廓也很清晰,虽然看不见正脸,但那长长的睫毛下的眼睛,还是显得十分清澈通透。 这么说吧,从看到这个女生的这一刻起,阿肆的人生中,第一次体会到了“一见钟情”的感觉。 “欸,你愣着干嘛呢?赶紧买啊!”正当他有些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女生时,阿伍的催促声,把他拉回了现实。 “哦,”阿肆快速摇了摇头,对着糖果铺的老板说道,“老秦,你今天做了多少?我全要了。” “哟,阿肆,最近生意不错嘛~”听到这话,老板一边麻利地从铺位上收拾起,一边笑着调侃道。 “那个,这位先生,”刚才把阿肆迷晕了的女生,有些害羞地转向他,怯生生地问道,“可不可以让给我两个?我妹妹也想吃。” 说着,她还指了指身边的那个小女孩。这个女孩看上去十二三岁的样子,面容虽不如姐姐精致,但也同样十分清秀。 刚才看到侧脸的时候,阿肆已经有些神魂颠倒了。现在一看女生的正脸,更是让他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即使没有化妆,纯素颜的她,看上去也比66层的那些姑娘要美艳了不少。 “不、不行。。。”可甚至连身旁看出端倪的阿伍都没想到,他竟然一边摇头,一边拒绝了女生的提议! 女生的脸上露出一丝愁容,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和阿肆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但下一秒,阿肆又做了另一件出乎在场人们预料的事情。只见他付完钱后,从老板装好的袋子里挑了三个不同颜色的,直接塞到小女孩的手上:“拿去,哥哥请你吃。” “谢谢哥哥!”女孩自然眉开眼笑,毫不犹豫地接了过去。 但这可让她的姐姐有些尴尬了,一边操作着腕表,一边说道:“这怎么好意思呢?你给我个账户,我把钱给你。” “几根而已,又不值钱,别客气了。”此时的阿肆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静,笑着摆了摆手。 一旁的糖果铺老板也适时地跟着附和道:“就是,咱们肆哥平时就这么大方。他买的糖,都是拿去分给福利院的孩子们的。” “那就更不好意思了,”女生赶紧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掏出手机,调出数字钱包,“我们怎么可以跟福利院的孩子抢糖吃呢?” “真没事儿,我本来就买多了,根本分不完。阿伍,我们走。” 说着,他便冲阿伍甩了甩头。二人一齐转身,悠哉悠哉地朝其他摊位走去。 “那就谢谢你了!” 听到身后传来的感谢声,阿肆并没有回头,而是随意地伸出右手挥了挥,继续朝前走去。 在又买了一些水果和零食后,满载而归的他们坐上电梯,准备早点回到福利院去。 二人刚走出大门,就看到不远处,刚才那对姐妹手挽着手,神色匆匆地朝天地电梯的方向走去。而另外一个他俩十分熟悉的身影,正向着她们迎面走来。 “哦哟,看来姑娘们要遭老罪咯!” 阿伍的话音刚落,那个小年轻就和女生肩对肩撞了一下。在点头致歉后,小年轻朝着阿肆他们走来,脸上露出一丝邪魅的笑容。 对于刚才的那一撞,女生既没有在意,也没有回头,而是挽着妹妹的手,依旧快步向前走。 “哟,阿肆,今天收成不错啊!”看到阿肆和阿伍手里拎着的大包小包,小年轻主动在他们面前停下,伸手捶了捶阿肆的胸口。他的手心里,隐隐约约露出了刚才那个女生的手机。 这自然逃不过阿肆的眼睛。只见他把手里的袋子递给阿伍,然后对着小年轻伸出手说道:“把手机给我。” “卧槽,你改行抢劫了?黑吃黑?”听到这话,小年轻瞪大眼睛,半开玩笑似的问道。 但阿肆却不紧不慢地操作了一下自己的手环,然后再次看向他:“给你转了一百币,把手机给我。” “卧槽,”小年轻掏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看,还真到账了一百极乐币,“你发财了?” 阿肆不想跟他多解释些什么,一把从他手里夺过女生的手机,就快步追了上去。 看到小年轻满脸错愕的样子,阿伍冲他眨了眨眼,小声说道:“不是发财了,是发情了。” 第6章 电梯钥匙? “这位小姐,请等一下!” 听到阿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刚才那个女生立刻满脸惊讶地回过头去。当她看到阿肆手里的手机时,女生这才反应过来,快速打开自己的小包检查了一下。 “我刚才在地上捡到一个手机,你看看是不是你的?” 女生接过那个紫色的小方块,连连点头道:“是我的,谢谢你。” “你看看有没有少什么东西,资料、财产什么的。” 听到阿肆的提议,女生当着他的面将手机放大,简单检查了一下。 “重要的东西都还在,”她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放心地点了点头,看向阿肆,“谢谢你。” 阿肆没有多说什么,他也跟着点了点头,转身朝阿伍他们走去。 当他往回走的时候,刚才那个小年轻始终盯着阿肆。见他走近了,这家伙有些猥琐地笑道:“我说阿肆,你清醒一点。那可是上城区的妞,咱们泡不到的。” “跟你没关系。”阿肆白了他一眼,从正在偷笑的阿伍手里拎过袋子。见这哥们憋笑憋得满脸通红,他也同样给了对方一个白眼,朝着与那对姐妹离开时相同的方向走去。 走着走着,阿肆突然被一道反光晃了晃眼。他先是本能地挤了挤眼睛,随即看向地上的那个光源。原来,地上躺着一张银白色的卡片,正反射着从天花板上照下来的光线。 他把两只手上的袋子全都用左手拎着,弯腰捡起了那张卡片。卡片上,印着天地电梯的标志。 “难道。。。”他抬眼朝电梯的方向看去,那对姐妹正一前一后走进去,关上了电梯门。 “应该不是她们的吧?不然她俩怎么能上得去?”阿伍的脑袋,先是凑近看了一眼,然后又随着那快速上升的电梯一同抬起。看来,他和阿肆想到一块儿去了。 “倒也说不准,”阿肆同样抬着头,看向渐行渐远的电梯,“这附近也没其他上城人,或许是妹妹的吧。” 说着,他把卡片放到眼前,若有所思地端详起来。看了几秒后,他像是突然回过神了一般,迅速将其塞进口袋,若无其事地向前走去。 “你说这些上城人,明明特别在意天地电梯的安全性,可怎么还是在用这么老土的技术,也不知道升级一下?”阿伍跟在他背后,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谁知道呢?” 他俩回到福利院的时候,我们刚上完课不久,正在食堂里吃午饭。看到阿肆一边从袋子里掏出五颜六色的,一边朝我们走来的时候,所有孩子们都很兴奋,连饭都顾不得吃,放下餐具就冲了过去。 当然,我并没有跟着大家一起往前冲。因为我很清楚,阿肆接下来会干什么。 果然,下一秒,他就把糖又塞回了袋子。只见阿肆掌心向下,对着孩子们做着下压的手势,略显严肃地喊道:“不要急不要急,全都给我坐回位子上去乖乖等着,否则不给吃啊!” 压抑住内心的极度渴望,孩子们只得赶忙回到各自的座位上,乖乖等着阿肆和阿伍给他们分好吃的。 这哥俩就一个分糖果,一个分水果零食,很快就把手里的三四个袋子给掏空了。 “好了孩子们,先吃饭,吃完饭才可以拆,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说完这句每次都要提醒的“规矩”后,他就趁着孩子们狼吞虎咽的当口,走到了在墙边坐着的玛丽太太身边。 “这些东西都是花花给您和其他阿姨们买的,”他把最后一袋东西递到玛丽太太面前,“她让我向您问好。” “你替我谢谢她,”玛丽太太接过袋子,放在腿上,看向阿肆,“花花她,还在干那行?” “嗯。”阿肆回答得很小声,小到像是蚊子叫一般。 玛丽太太叹了一口气,愁眉苦脸地看向自己腿上的那袋东西:“这个孩子真是命苦,我们也没有多余的闲钱可以接济她。你叫她以后别给我们买东西了,省点钱,早点把债还了,堂堂正正做人。” “行,我会跟她说的。” 他俩说话的当口,好多孩子都已经狼吞虎咽地吃完了饭,迫不及待地拆开零食糖果往嘴里塞。有几个心急的,甚至被快速膨胀开来的糊了一脸。 至于我自己,则和往常一样,慢悠悠地吃完了午饭。然后,我拿起碗边那个蓝色,拆开它的包装,看着它就像一粒快速生长的花种一般,从小小一粒变成大大的一朵。 “好吃么?”看到嘴边挂满一圈蓝色糖絮的我,不知什么时候走到身旁的阿肆,从饭桌上拿起一张纸巾替我擦了擦,笑着问道。 我点点头,把伸到他面前。他象征性地咬了一小口,然后摸了摸我的头,带着阿伍离开了食堂。 和我们这种睡十人间大宿舍的小孩子不一样,阿肆他们这个年纪的孤儿,已经可以睡两人一间的小宿舍了。不用说也知道,他的室友,就是阿伍了。 晚上,躺在上铺的阿肆,一只手枕在脑后,借着小夜灯的微光,用另一只手,细细把玩着那张银白色的卡片。 下铺的阿伍,刚躺着看完一集电视剧。正准备睡觉的他,看到天花板上折射出来的那晃来晃去的小光线,有些好奇地伸脚踢了踢头顶上的床板问道:“哥们你玩儿什么呢?频率挺快啊!” “去你丫的。。。” 阿肆把拿着卡片的手伸出床沿,使得阿伍一眼就看到了它。 “嗨,不就一张破电梯卡么?怎么,难不成你还想上去看看?” 阿伍的话,简直一语中的。阿肆把脑袋从上铺伸出,略带兴奋地问道:“怎么样?去不去?” “去你大爷,”阿伍白了他一眼,“未经允许前往上城区可是重罪,你也不怕被那边的警察给逮了!” 听他这么一说,阿肆也不客气地回怼道:“我们有电梯卡啊,又不是顺着杆子爬上去的!怎么,难道你脸上写了‘下城人’三个字了?” “要去你去,反正我不去。”说着,阿伍把被子往头上一蒙,结束了这段对话。 第7章 巧用计谋 “真怂。”阿肆小声咒骂了一句,继续端详起手中的卡片来。 这是他活了快十八年,第一次拿到与天地电梯有关的物件。即使已经背着玛丽太太做了三年的小偷,他也从来没有偷到过眼前的这个东西。 阿肆甚至不敢确定,自己手里的这个东西,究竟是不是通往上城区的“钥匙”?还是说自己想多了,这只是一张普普通通、没有任何用处的卡片而已? 思忖了半天,他突然从床上坐起来,一个翻身从上面跳了下去。 “哎哟卧操,你还真去啊?”看到阿肆从椅子上拿起外套就朝身上披,阿伍也跟着坐了起来:“你他妈早上不还在跟我讲什么‘夜不归宿是给福利院找麻烦’么?太双标了吧!” “我偷偷溜出去,只要你不说,没人会知道。再说了,”他把手搭在门把手上,转头看向阿伍,“谁说我不回来了?我就上去看一眼,看完就回来。” “你。。。” 还没等阿伍把话说完,阿肆就轻轻拧开门把手,猫着腰走了出去。 先前忘了介绍了,抚养我们长大的23号儿童福利院,位于一栋灰白色大楼的中间楼层,一共有三层:100、101和102层。 100层是接待处和保育室。接待处不用多说,就是接受弃婴和接待领养父母的地方(讽刺的是,自开院以来,这个地方还没有接待过任何一对想要领养孩子的夫妇)。而保育室,就是我们从出生到会走路前,所生活的地方。 101层是教室、办公室、食堂和娱乐室。虽然大家都是孤儿,没法儿送去上外面的公立学校,但政府还是安排了几个老师给我们上一些必要的课程:识字、技能、艺术等,好让我们不至于跟外面的社会完全脱节。 不得不说一句,每天晚上在大马路上开派对的人里,其实有不少都是从福利院里走出去的。所以,究竟怎么样才算是“不脱节”,对于当时还是个孩子的我来说,是个一直想不通的问题。 而102层,就是供我们生活起居的宿舍和澡堂了。管理员的办公室就在电梯旁。与其说是个“办公室”,不如说是放在电梯厅里的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罢了。 阿肆他们的房间,位于走廊十字路口的拐弯处。所以只要他不走到主廊上,宿管阿姨用肉眼是看不到他的。 当然,挂在墙壁上的监控,可是把他的身影给拍了个一清二楚。只不过,那个有着一个日本姓氏、却长着一张黢黑面孔的田中阿姨,是我们院里出了名的摸鱼专家。她才不会花时间盯着电脑屏幕上的监控画面,有这闲工夫,多看两集肥皂剧才是她的最爱。 可即便如此,对于从没有在夜晚偷溜出去过的阿肆来说,想要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坐上电梯,还不被发现,那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即使是通过安全通道的楼梯向下走,那也得经过她的身边才行。 他躲在墙壁后面,向外伸出半个脑袋,偷偷观察着正在盯着手机屏幕偷笑的田中阿姨。昏暗的走廊灯让他看不清田中阿姨的脸,但那两排洁白的牙齿却在黑暗中显得尤为明显。 “欸,用这个。” 正当他有些不知所措时,一个声音突然从他背后传来。毫无防备的阿肆被吓得一激灵,“啊”地叫出声来! “谁啊?”田中阿姨收起笑容,抬起头朝这边看过来。 “你什么时候出来的?招呼都不打一个!”见自己被发现了,阿肆赶紧把头缩回去,压低嗓门,小声责备起身后的阿伍来。 主廊里传来田中阿姨急促的脚步声,两个小年轻赶忙跑回宿舍,轻轻关上了门。 “哎呦我去,该不会是见鬼了吧?雅蠛蝶啊雅蠛蝶!” 来到两条走廊的交叉点,见走廊上空无一人,田中阿姨一边用颤抖的声音自言自语着,一边转身快步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听到她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把耳朵贴在门边的阿肆,总算松了一口气。他转身靠在门上,看向手里拿着一副眼镜状物体的阿伍,没好气地说道:“你想吓死爹啊!” “我这不想着,你肯定绕不过去么?就想把这个东西给你。”说着,他把手里的那副眼镜递给了阿肆。 阿肆接过眼镜,好奇地上下打量着它。 身旁的阿伍神秘兮兮地解释道:“这玩意儿,是白天那会儿我在小上海买的,它是。。。欸欸欸,你别!” 话还没说完呢,就看到阿肆把眼镜戴在了鼻梁上,正准备按下镜框上的一个按钮!幸好阿伍眼疾手快,趁他还没按下去的时候,一巴掌把阿肆的手给拍开了。 “干嘛啊这是?”阿肆脱下眼镜,不解地问道。 阿伍一把抢过眼镜,冲他挑了挑眉毛:“跟我走,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二人重新走出宿舍,来到主廊上。惊魂未定的田中阿姨,正坐在椅子上瑟瑟发抖。看到两个大男孩朝自己走来,她先是本能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随即定睛一看,便稍稍放心了下来。 “阿肆,阿伍,你们两个不睡觉,跑这儿来干嘛?!” “田中阿姨,我刚才听到您在走廊里的说话声,特地过来看看。” 阿伍一边满脸堆笑地说着,一边来到她面前。他笑眯眯地把眼镜递给田中阿姨说道:“您把这个戴上,按那个白色按钮,就没什么好怕的了。这里面都是好东西,够您看好几年的了!” 听到这话,田中阿姨立马会意!她和阿伍心照不宣地笑了笑,戴上眼镜,按下了镜框上的按钮。 下一秒,眼镜架上忽然延展出两条像是棉线一样的东西,直窜进她的耳朵里。再下一秒,就听得“哐嘡”一声,田中阿姨就跟突然失去意识了一样,直接瘫倒在地上。 “田中阿姨,田中阿姨,您怎么了?”看到她这个样子,阿肆不解地看了一眼阿伍,随即立刻蹲下身子,摇晃起她来。 “别田不田的了,”阿伍一把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我骗她的。这玩意儿不是用来看片子的,是物理助眠器,本来想着前两天有点失眠才买的。” “所以。。。”阿肆看了一眼呼吸逐渐均匀且深沉的田中阿姨。 “对,睡着了,香着呢!快走吧!” 第8章 好事多磨 当然,阿肆也不会真就让她这么睡在地上。在把田中阿姨扶回座位上后,他这才走到电梯旁,按下了等待按钮。 电梯并没有直达一楼,而是停在了43层,两个肥头大耳、挺着啤酒肚的男人,各拎着一个篮子走了进来。篮子里,装着啤酒、香肠、午餐肉等物品,看样子,肯定是下楼去参加狂欢夜的了。 看到电梯里的阿肆和阿伍,其中一个胖子有些惊讶但热情地打起了招呼:“哟,这不是小肆小伍么?你们也下去喝两口啊?” “不喝不喝,白天有东西落在外面了,出门去找找。”阿肆随口编了个理由,笑着搪塞过去。 胖子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我说呢,我住102楼的时候,好像也没管得这么松啊,还能半夜出门~” 为了不露出马脚,阿肆和阿伍决定不再同他们搭讪,假装随意地互相问起了话,以避免再和那两人有眼神上的接触。 好在这个电梯开得快,一路上也没再停下,很快就来到了一楼。他俩同那两个男人打了声招呼,匆匆忙忙地走出了大厅。 浓烈的酒味、香精味和呕吐物的酸味扑鼻而来,此刻的人行道和沙滩上已经聚满了人群,站着、坐着、躺着的都有。玻璃酒瓶的碰撞声不绝于耳,人们欢笑着、咒骂着、哭泣着,全然不在乎从他们身边经过的阿肆和阿伍。 他俩双手插兜,行色匆匆地横穿到马路对面。阿伍目不转睛地盯着四号海滩旁边的一部天地电梯,径直朝那边走去。但没走出几步路,就被阿肆从背后拽了回来。 “干嘛呀?咱们不是去上面么?”阿伍抬起头,冲着那不再如白天般明亮的天花板努了努嘴。 “马路上这么多人,你是打算让他们把事儿传出去么?”阿肆瞥了一眼那些正在蹦蹦跳跳的人们,轻声反问道。 “他们又没看咱们咯。。。” “现在是没看,”阿肆又朝着那像是玻璃管道般的天地电梯瞥了一眼,“这玩意儿一启动,你猜猜他们看不看?” 见阿肆说的在理,阿伍也不跟他多犟嘴,便跟在他的屁股后面,若无其事地沿着人行道朝前走去。 连绵不绝的狂欢人群占据了好几个街区的马路和沙滩,直到他俩走到5号海滩附近时,合成肉所散发出的香精味这才随着人群的减少,而显得不再那么浓郁。 保险起见,他们并没有选择乘坐5号海滩旁边的天地电梯,而是继续朝着更远处走去。 前前后后走了大约一个小时,连腿都酸得不行了,他们这才来到了8号海滩旁的天地电梯前。之所以跑到这么远的地方,倒不是因为他们太过谨慎,而是因为沿途经过的两部天地电梯都已经停止使用了。 在确认可视范围内已经几乎没有人影后,站在电梯门口的二人,紧张而又兴奋地对视了一眼。 “你准备好了么?”阿肆从口袋里掏出那张银白色的卡片,嘴角微微上扬。 阿伍把眼睛瞪得老圆,理所当然地说道:“来都来了,干就完了呗!” 阿肆把卡片捏在手里,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按下电梯旁的小圆柱顶端、那唯一一个发着红光的圆形按钮。然后攥紧拳头,期待着天地电梯的到来。 可等了一会儿,预想中的那部透明直升梯并没有从天而降。阿伍不解地将双手撑在天地电梯的玻璃外壁上,抬头朝上看去。 “怎么没动静呢?该不会也停用了吧?”他把眼睛翻得都快成白眼了,勉强透过外壁观察着电梯内的情况。 阿肆则一边摇头,一边向后退去:“不可能啊,之前那两个停用的电梯是直接封起来的,但这个连灯都是亮着的。以前我看到过有人从按钮发亮的电梯里上去,那说明这个肯定能用。”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已经向后退出去了十多米远。相比趴在电梯旁吃力朝上看的阿伍,阿肆更能看清天地电梯的情况。那根直通天花板的玻璃管道,确实没有任何动静。 “那你怎么就不注意一下人家是怎么上去的?” “废话,你敢凑近看么?欸。。。难道不是这么操作的?”听到阿伍的埋怨,他一边皱着眉头自言自语,一边走回了电梯口。 可眼前这根竖着的小圆柱上,既没有可以插卡的地方,也没有可以刷卡的地方,就只有那个发着红光的按钮而已。 因为太过于紧张,阿肆手里紧紧攥着的那张卡片上,已经沾上了不少手汗。他把卡片往身上擦了擦,试探性地将它贴到了红色按钮上。 “滴”,伴随着一声清脆的提示音,那个红色按钮瞬间变成了绿色!阿肆欣喜地睁大双眼,看了看身旁的阿伍。 “愣着干啥呀?快摁呐!” 在阿伍的催促下,阿肆有些颤抖地将手指伸向那个绿色按钮,快速按了下去。 随着他的手像是触电般缩了回去,二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朝后退,观察起天地电梯的动静。 果然,这一次,真的有一部电梯从天而降,以极快的速度向下坠落!随着电梯越来越近,二人的心跳也跟着越来越快! “叮”,一声更清脆的提示音传入耳朵里,弧形的电梯门缓缓打开,就像是张开的双臂般,欢迎二人的进入。 “阿肆。。。我们。。。真的要上去么?”看着那透明的电梯舱,阿伍瞬间感到一阵头皮发麻,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不是你说的么?来都来了!”不等阿伍反悔,阿肆就伸手扶住他的后背,把他用力朝里一推,然后自己也跟了进去。 与他们所居住的通天大楼里的电梯不同,这个电梯里并没有关于楼层的数字按键,只有一个开关门的按键。 进到电梯里的阿肆,毫不犹豫地按下了关门键。随着那扇弧形电梯门重新合上,电梯开始缓缓加速,向着那个他们从未亲眼见过的上城区升去。 第9章 大开眼界 随着高度的不断攀升,二人的心情也越来越忐忑。即使电梯运行得十分平稳,但阿肆还是忍不住牢牢捏紧电梯里的扶手栏杆,满怀期待地闭上了眼睛。 几百米的路程,很快就走到了终点。电梯明显减速,缓缓停了下来。 “叮”,又是一声脆响,电梯门缓缓打开。 据阿肆后来所回忆,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那种不真实的感觉,让他甚至都没有勇气迈出电梯。 当然,事实也的确如此。 当他还在紧紧抓着扶手时,阿伍已经率先走了出去,嘴里还本能地感叹了一句:“窝滴马~”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如同在福利院的电视里看到过的、那幽静花园一般的场景。米色的砖块小路两边,是绿油油的草地和树木,在暖色路灯的照耀下,显得生机勃勃。 要知道,下城区可几乎都是一片灰白色,马路两边根本没有绿化。唯一能算得上点缀的,就是那金黄色的人造沙滩、和沙滩上那稀稀拉拉的塑料棕榈树了。 从小到大,他们看过最高的树木(自然生长的那种),也不过就是儿童福利院大厅里放着的,那棵叫做“发财树”的东西。 但现在,树木被徐徐微风吹过时发出的“沙沙”声,和落在草地上的那零星的几片树叶,让阿伍不由自主地一脚踏进草地里,缓缓蹲了下来。 他拔下一撮小草,送到鼻尖闻了闻。青草特有的香气迷得阿伍神魂颠倒,忍不住把草塞进嘴里,嚼吧了两下。 “卧操,阿肆,这都是真的欸!不是塑料!” 他一边嚼着青草,一边转过头,却没看到阿肆的身影。抬头一看,阿肆他还站在电梯里呢! 只见他的神情有些恍惚,茫然地看着蹲在地上吃草的阿伍,用力挤了挤眼睛,又摇了摇头。 “不是,你还说我怂?你看看你现在这副熊样!” 被阿伍这么一嘲讽,阿肆总算是缓过劲儿来了。他定了定神,缓缓松开手,朝电梯外走去。 他前脚刚踏出电梯,后脚电梯门就关上了。阿肆并没有被关门声所吸引,而是自顾自地抬起头来。 虽然在下城区的时候,通过铁网上的投影,也能够眺望到远处的“夜空”。但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抬头看到“星空”。 透过悬在头顶那一眼望不到边的半圆形穹顶,阿肆呆呆地看向那璀璨的星空。一个个若隐若现的小光点挂在“天空”上,被缓缓飘过的云朵所遮蔽,然后又从云层里钻出。而那洁白如玉盘的月亮,也显得如此清晰、如此美丽。 “这一切如果也是真的,那该多好啊。”仰望星空的阿肆,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赞叹。 就当他沉醉于美丽的夜色时,阿伍已经往嘴里塞了好几把青草,嘴角还流出了一些绿色的汁水。 “欸欸欸,你别吃了!人是不能吃草的!”听到阿伍嘴里发出的咀嚼声,阿肆这才低下头,一脚踢在了对方的屁股上。 “你咋知道啊?我觉得这玩意儿味道怪怪的、有点苦有点涩,但还怪好吃的呢!” “起来!” 在又挨了阿肆一脚后,阿伍这才不情不愿地从地上站起来,跟着他一起,沿着那条小砖石路,走出这条幽静的通道。 来到通道外的马路上,他俩就像是走出水帘洞的猴子一样,看到外面的世界,异口同声地惊叹了一下! 眼前的这座城市(姑且算它是座城市吧),简直就是一百年前大都市的翻版,哦不,比那会儿的大都市可要美上许多! 虽然也有钢筋水泥筑就而成的都市丛林,但这里并不像下城区那样,除了房子还是房子。绿地、小桥、河流点缀着周围的环境,看上去就真的跟个巨大的公园似的。 不像下城区的道路上布满了隔夜的垃圾、和那些连机器人都搓不干净的陈年老呕吐物,这里无论是大马路、还是人行道,全都一尘不染,干净得就像是昨天刚铺好的一样。 楼与楼之间的间距很大,且那些高楼大厦并不像下城区的通天大楼那样,相同颜色、相同构造。恰恰相反,这里的楼宇,有高有矮,各种造型,简直给人一种百花齐放的感觉。有些通体都是玻璃外墙的建筑,还在缓缓变换着颜色、又或者在播放商业广告。 而放眼朝铁网外望去,则几乎都是云朵与天空。一些飘得比较低的云层几乎与地面平行,使得上城区看上去就像是一座漂浮在云中的城市一般。 “阿肆你看,那个是不是就是足球场?”阿伍兴奋异常地指着远处问道。 顺着他所指的方向,一个通体发着蓝色微光的巨大碗型建筑,映入了阿肆的眼帘。虽说足球对他们而言,并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儿,小时候在海滩边或者马路上一直踢着玩儿。但亲眼看见一座足球场,这还真是他们人生中的头一遭。 但他还没来得及露出同样兴奋的神情,脸色就立马沉了下去。因为,有个穿着运动服、戴着棒球帽的年轻人,正牵着一条狗,沿着人行道与他们迎面走来。 “冷静点,别让人家看出来。” 他连忙小声提醒了一下身旁的阿伍,然后用手指搓了搓鼻子,若无其事地带着他朝前走去。 “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想有一只小狗,但是我们那儿只有毛绒玩具,连机器狗都没有。”阿伍盯着在草丛里东闻闻、西嗅嗅的黑白色边境牧羊犬,眼神中满是宠溺。 可下一秒,那条边牧突然抬起脚,向着人行道边上的草丛里滋起了尿。看到这一幕,阿肆实在没忍住。他转头看向阿伍,又指了指他的嘴巴,憋笑憋得满脸通红。 “我。。。呕。。。”阿伍突然感到一阵反胃,忍不住犯起了恶心。 那个遛狗的年轻人斜眼看着他俩。二人怪异的举止,让他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惊奇。 眼看再这样下去就要被当成异类了,阿肆赶紧用手肘顶了顶阿伍的腰窝。二人先后同那个年轻人点头致意了一下,然后快步与他擦身而过,试图离开对方的视线。 第10章 黄粱一梦 “别回头,一直往前走。” 在阿肆的提醒下,刚准备回头观察情况的阿伍,连忙把头给别了回来,紧张兮兮地跟着他向前走去。 这是他俩第一次去到上城区时的真实经历。虽然也曾从电视上看到过不少近代城市的样貌,但周围的一切对他们来说,依旧宛如梦幻般神奇。 不过,为了避免被上城人看出身份,阿肆并没有留恋上城区的繁华,而是匆匆带着阿伍就近找了部天地电梯,回到了下城区。 “窝地马,感觉像是去到了天堂一样!” 即使到了深更半夜,回到宿舍的阿伍,还是把双手枕在脑后,喋喋不休地描述着自己先前所看到的景象。哪怕他所看到的,只是上城区的冰山一角而已。 而阿肆呢,虽然没有和阿伍讨论,但他的脑海里,也满是上城区那美丽如画的风景。那张银白色的电梯卡于他们而言,就像是一把通往天堂的钥匙,将许许多多从未谋面的事物,活生生地展现在了他俩的面前。 原本,他还觉得下城区挺不错的,有吃有喝有地方睡,还有诸如小上海、人造海滩之类的公共场所。可去上城区开了眼后,他瞬间觉得自己所生活了十八年的这个地方,单调地让他不知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 这一晚,他失眠了。 之后的连续几天,我都看到阿肆和阿伍两个人,每天一大早就出门,直到晚上很晚才回来。出门时紧张而又兴奋,回来时疲惫中带着满足。 那会儿,我还不知道这哥俩到底去干什么了。因为自那个晚上以后,他们就很少再带我去沙滩上坐一坐,聊聊他们的计划。但是,阿肆却会时不时地带回来一些我从没见过的新奇玩意儿,而且看上去像是正规生产的,而不是小上海里那些摊贩们的魔改产物。 作为全福利院唯一一个知道他们两个出去偷东西的孩子,当时的我甚至以为,他们是不是在下城区发现了什么“新大陆”。 然而,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仅仅过了一周时间,就有两个身穿蓝色制服的警察,找上门来了。 我还记得,他们来的时候,是一个傍晚。吃过午饭后,我们先是像平时那样睡到下午两点半,然后在林老师的带领下,去到马路对面的4号海滩上体育课。 说是体育课,其实就是放我们瞎玩,追逐打闹、踢踢沙滩足球之类的。只要确保我们的人身安全,林老师的工作也就算完成了。 疯了一下午,筋疲力尽的我们排着队回到了一楼大厅。由于我们这幢楼的入住率大概都不到一半,而且基本上都是宅在家里打打游戏看看电视的居民,所以大厅里并不会像小上海那样人山人海,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和一些送外卖的机器小车。 再加上我们这一片虽然天天有人半夜开派对,但普遍还算比较遵纪守法。所以当我们看到那两个警察——一个人类和一个人形机器人——的时候,感到既新奇,又惊讶。 可能因为我们都还只是孩子的关系,所以那个通体银色的机器人警察主动和我们招了招手,让我们觉得它还挺和善的。有个胆大的孩子,甚至凑到它跟前,好奇地用指关节轻轻敲了敲它的铁胳膊。 对此,那个机器人也没什么反应,反倒是那个人类警察有些紧张兮兮地推开了那个孩子,警告他不要这么做。 林老师把孩子们聚在自己身边,刻意跟那两个警察保持一定的距离。电梯来了之后,我们先让警察们进去,然后再跟了进去。 准备输入楼层的林老师,惊讶地发现,101层已经被人输入进了电梯的系统内。他转头朝周围看了一眼,电梯里一共就只有二三十个人。除了我们和那两个警察外,其他人怎么看都不像是有权限去往101层的样子。 “你们。。。是去福利院的?”他看向那个人类警察,试探性地小声问道。 警察并没有回话,而是把双手握在一起放在身前,严肃地点了点头。 当林老师转头看向我们的时候,我发现他的脸上,多了一分错愕。然后,他快速输入了102层,朝我们走了回来。 “孩子们,刚才出了太多汗,我们先回去洗澡,洗完澡再去食堂吃饭。” 他先是勉强对我们挤出一丝笑容,然后抬起头,充满担忧地看向那两个警察。 当然,纸是包不住火的。当警察们在101层走下电梯时,除了我以外,所有的孩子都十分不解。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警察来我们这里。 林老师只能尴尬地笑着安抚道:“没事、没事,警察叔叔可能就是来了解了解情况。” 只有我那小小的脑袋里,下意识地蹦出一个念头:阿肆跟阿伍,是不是出事了? 后来发生的事情,果然印证了我的猜测。 下了电梯后,那两个警察径直去往了办公区,敲开了玛丽太太办公室的门。 对于两位警察的到来,玛丽太太早有准备,因为她已经提前接到了警察局打来的电话。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礼貌地示意警察们坐到会客的沙发上,自己也跟了过去。 来到茶几前,她将提前准备好的两杯绿茶递到就座的警察们面前,但很快意识到不对,又往回抽了一杯。 “事情您都已经知道了对吧?”那个人类警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看向玛丽太太。 玛丽太太点了点头,强装镇定地答道:“我知道了。” “那我就不做赘述了。总之我们今天过来,是来当面向您提交逮捕通知书的,还请您帮忙配合签个字。” “嗯,我已经收到警察局发来的邮件说明了。孩子们犯了错,我这个做院长的也有责任。不过,”她顿了顿,脸上终于还是露出了担心,“我想问问,阿肆和阿伍,他们要被关多久?” “这个,我们暂时还无法回答。”说完,那个机器人警察拍了拍胳膊,从里面弹出一支签字笔,递到了玛丽太太面前。 第11章 沙盒世界 坏消息是,阿肆和阿伍确实是被上城区的警察给抓住,并送去了警察局;好消息是,他们被逮捕的罪名并不是盗窃,而是私闯上城区。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事情,还得从他们利用天地电梯,不断往返上下城区说起。 我们这个岛,虽说住了一千多万人,但实话实说,面积并不算大。所以阿肆阿伍哥俩,也就花了两三天的时间,就把上城区的大致地形给摸了个遍。 一开始的时候,他们也没少惹出麻烦。就像两个刚进城的土包子一样,他们并不知道,上城区和下城区除了城市形态不同之外,在生活方式上,究竟有多大的差别。 举个例子。有一天晚上,哥俩想去一家外墙散发着五颜六色光芒的酒吧里,点一杯上城区的啤酒尝尝。 他们学着本地人的模样,大摇大摆地走进去,还和经过的服务生挥手致意。 来到吧台前,阿肆跳上一个高脚凳,将双手搭在吧台上。阿伍也有样学样,坐到了他的身边,但双脚则因为紧张而不停抖动着。 “酒保,来两杯啤酒。”阿肆打了个响指,吸引了正在摇晃调酒器的那个酒保的目光。 “好嘞您内,稍等啊!” 酒保把调酒器里发着荧光绿色的酒液倒进一个高脚杯里,滑到了吧台另一侧的一个女士面前,还冲她抛了个媚眼。然后,他擦了擦手,走到阿肆他们对面。 “两位小兄弟,喝什么啤酒?” 阿肆也不知道上城区的酒吧里都有些什么啤酒。他只知道下城区的政府商店里,只售卖一个牌子的啤酒——极乐岛啤酒,这也是他唯一喝过的牌子货了(小上海里的魔改货不算)。 阿肆一直都觉得,那种用各种化学物质勾兑出来的工业啤酒,就是政府用来回收津贴、缩短下城区居民寿命的工具,难喝且上头。 但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回应,身旁的阿伍却脱口而出道:“除了极乐岛啤酒,其他都行。” 话音刚落,酒保立刻挑了挑眉,眼神中闪出了一丝转瞬即逝的惊讶。只见他悠悠地弯下身子,一边看着眼前的哥俩,一边从吧台里掏出一个带有显示器的扫描枪。 “我们这里不卖极乐岛啤酒,那是下城区才有的东西,”说着,他把那个扫描枪对准了阿伍的瞳孔,“还有,我们这边不卖酒给未成年人。哥们,让我扫一下,看看你成年了没有。” 虽然从没见过酒保手里拿着的这个东西,但阿肆也立刻从他的话里猜出了这玩意儿的用途。毕竟,我们下城区也有类似的识别身份的工具,只不过不长这样而已。 所以,不等酒保按下按钮,他就马上伸手把阿伍往下一拽,让酒保扫了个空:“这边没意思,我们换个地方。” 阿伍也意识到了,酒保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说是看看他俩有没有成年(虽然他们确实离成年还有二十来天的时间),其实就是怀疑他们是偷跑上来的下城人。 “啊对对对,我突然想起来,等下还要开车,还是不喝酒了。”他也赶紧打起哈哈,转身跟着阿肆灰溜溜地逃离了酒吧。 来到外面的大马路上,看着一辆辆无人驾驶的汽车飞驰而过,阿肆不禁皱起了眉头。他快步远离酒吧,严肃地提醒道:“千万别再乱说话了,多说多错。从现在起,不要提起任何与下城区有关的东西。” 阿伍也看出来了,自己刚才又撒了个容易暴露身份的谎言。下城区的摩托车也好,小轿车、大巴车也罢,都得手动驾驶。而这里的车子,别说开了,连个驾驶座都没有。 经过这次之后,他俩变得谨慎了许多。能用眼睛看的绝不用嘴问,非要用嘴问的,那也绝不多说半句废话。 就像我们刚才说的,很快,他俩便摸透了上城区的地形,还有规矩。哪些地方可以随意出入,哪些地方需要身份识别;哪些东西可以安全地带到下城区,哪些东西带进天地电梯时会有警报提示。 哥俩就这么上上下下,吃了许多从未吃过的食物,逛了许多从未逛过的地方,买了许多从未见过的新奇玩意儿。得益于先前从那个西装男手里偷到的一千极乐币,他们在物价相对较高一些的上城区,还算过得比较滋润。 但新鲜感很快就过去了,取而代之的,是隐藏不住的失落。 因为,他俩发现,上城区于他们而言,就像是一个硕大的沙盒游戏一般。虽然可以到处闲逛,但许多地方,以他们哥俩的身份,是无法进入的。 无论是去看一场足球联赛也好,还是去听一场音乐会也罢,甚至只是简简单单地去电影院看一部最新上映的vr电影,都需要进行实名制的身份识别。 太多的出入限制,让他们只能去餐厅吃吃东西、或是去商场买买东西,别的几乎什么都干不了。 这种同人不同命的失落感,给阿肆带来的,是对那些未知事物更深的探究欲。 而阿伍则选择了用报复性消费来取代其他的一切,没过多久,他就把自己账户里的钱给花得七七八八了。 没钱了怎么办?偷呗。反正他俩都干了三年小偷了,上哪儿偷不是偷啊? 于是,胆大包天的这哥俩,开始在上城区干起了老本行。 一开始,事情还算进展得比较顺利。混迹在上城区那人潮汹涌的商场里,他们也不逮着一只羊薅。这边偷个十币,那边搞个二十币,一天下来也能弄到个一二百极乐币。 就算有人发现自己账户里钱少了,反正金额不算大,也就没那么在意了。 但当阿伍发现,上城区人们一个个都挥金如土、感觉钱好像花不完一样的时候,他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痒痒,或许也可以说是不平衡吧。 于是,就发生了那件,让他们被逮捕了的事情。 说到这里,你可能会问:刚才不是说,他们不是因为偷盗被逮捕的么?别着急,我们接着往下看。 第12章 妒忌 事情就发生在那两个警察来福利院登门拜访的那天下午。和前两天一样,阿肆阿伍这哥俩找了上城区市中心的一家商场,想要偷点钱消费一把。 和下城区那些开在楼里的“商场”不同,这里的商场,真正有种购物中心的感觉了。三层楼高的商铺,围绕着一个像是广场一样的地方建造了一圈。广场中央有喷泉、有景观步道,还有一个类似舞台的地方,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由于不是头一回来这里,二人已经熟悉了这个商场的地形,所以显得胸有成竹。只见这哥俩把手插在口袋里,就跟其他前来逛商场的人一样,大大方方地四处转悠。只不过,在看到那些一家三口手牵手出来游玩的家庭时,多少还是会心生羡慕。 阿肆给阿伍定了个规矩,那就是不偷这些带着孩子的大人的钱。作为从孤儿院走出来的孩子,虽然从来没有体会过真正的父爱母爱,但阿肆也不希望,父母们因为丢失钱财而产生的焦虑感,破坏了孩子们出来游玩的心情。 但今天,阿伍“破戒”了。 毕竟是小偷小摸,不需要像之前在下城区那样互相打配合,所以走到中心广场后,他们便分道扬镳,各干各的去了。 阿肆胆子大一些,选择留在视野开阔、人流密集的中心广场;而阿伍则走进商场,准备到室内去找找机会。 原本,他还是很守“规矩”,用一些惯用的小伎俩,很快就偷到了几十极乐币。但当他经过一个电子游乐城时,目光却被里面的一对父女所吸引住了。 只见那个爸爸正带着一个十来岁的女儿,站在离门口很近的娃娃机前钓娃娃。虽然他们的身边,已经有了满满一购物车的毛绒玩具,但父女俩还是源源不断地朝机器里投着币,看着毛绒玩具一次次从夹子里逃脱,却依旧玩得不亦乐乎。 不知看了多久,阿伍突然下意识地从嘴里蹦出一句话:“哼,简直是送钱!” 心里的不平衡感再次涌现,一个念头从他的脑海中蹦出:与其送钱给那“吃钱”的娃娃机,那还不如把钱给我,去请福利院的孩子们吃好吃的,也算是做了好事了啊! 虽说未成年人进入电子游乐城,是需要有成年人的陪同的,没有身份许可的阿伍,没法儿独自进到里面去。但这哥们儿的脑子里就像是产生了执念一般,铁了心要偷那个爸爸的钱。 所以,他就像个守株待兔的老农般,直直地站在门口,等待他们从里面出来。 过了大约十来分钟,阿伍的耳朵里响起电话铃声,是阿肆打来的:“喂,你怎么样了?” 阿伍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对父女,嘴里小声说道:“正在盯着一个目标。” “很难搞?难搞就换一个。” “不难搞,就是要等待时机。” “行,我这儿差不多了,你分享个定位给我。” 阿伍刚按下手表(同时也是手机)上的定位按钮,那对父女就从电子游乐城里走了出来。女儿的手上,抱着一个硕大的草莓熊玩偶,看上去足足有她半个人那么大。看样子,多半是用刚才那些小玩偶兑换的。 看到她脸上洋溢着的喜悦,有一瞬间,阿伍想起了阿肆定下的规矩,心软了下来。但很快,内心的嫉妒感又重新占据了上风。 “先不说了,我准备下手了。” 说完,他便匆忙挂断电话,鬼鬼祟祟地跟上了那对父女。 “爸爸,我今天好开心啊!居然换到这么大一个草莓熊!” 女儿心满意足地闻着玩偶身上所散发出的草莓香气,还用力把玩偶举高,让她的父亲也闻闻。父亲则象征性地闻了闻,爱怜地摸了摸女儿的头。 “哼,不都是拿政府的钱嚯嚯么?” 他不屑地白了一眼那对父女,小声嘀咕了一句。但身前两米开外的那个父亲突然回过头来,略带疑惑地看向他,把阿伍给看得心里一阵紧张。 “这位小兄弟,你刚才是在跟我们讲话么?” “没、没有啊。。。”阿伍眼神飘忽,连连摆手,尴尬地笑着停在原地。 “哦。。。”父亲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带着女儿继续朝前走去。 按理说,这都引起猎物怀疑了,也就该收手了吧?可阿伍今天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就非要偷到这个父亲的钱才行。于是,他还是假装若无其事地走在二人身后,偷偷摆弄起他的手表来。 借助手表里安装的黑客软件,阿伍很快便连上了那个父亲的个人账户。当他探测到对方的账户里还有四万多极乐币时,他的心态就更不平衡了,心中的邪念如同熊熊烈火般燃烧,烧得他更加迫不及待。 可正当阿伍准备输入偷盗金额时,从侧面突然伸出了一只手,紧紧勾住了他的肩膀。 “小兄弟,这么巧,怎么还能在这里遇见你?” 阿伍转头一看,顿时冷汗直冒,汗毛根根竖起!现在正勾住他的肩膀的,不是别人,正是一周前那个被他们偷了一千极乐币的西装男! 然而,比冤家路窄更让他感到毛骨悚然的,是这个西装男的身上,竟然穿着一身蓝色的警察制服! “卧操,你。。。”阿伍一边用惊恐的眼神凝视着对方的眼睛,一边悄悄把手缩了回去,不动声色地卸载了那个用来偷盗的软件。 与此同时,阿肆也已经通过实时分享的定位,来到了电子游乐城附近。当他看到远处那两个人的背影时,他也不由得大惊失色。 他一个侧身闪进了旁边的玩具店,探出半个脑袋,偷偷观察着不远处的情况。当他发现那个控制住阿伍的警察,就是被自己偷了钱的西装男时,阿肆脸上的表情,和一分钟前的阿伍,简直一模一样。 但,若是放弃阿伍,选择独自逃命,这断然不是阿肆的行事风格。所以,他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硬着头皮朝二人走去。 第13章 冤家路窄 “警察同志,出什么事情了?”只见他淡定地走上前去,绕到二人面前,故作镇定地询问道。 “哟,又来一个,”警察邪魅一笑,伸出另一只手勾住了阿肆的肩膀,“这不是咱们那个‘热心肠’的小老弟么?” 阿肆瞄了一眼警察胸前的名牌,知道了他的名字叫做张捷。结合对方那张算是比较纯正的东方面孔,他便用笑容回应道:“张警官,大家都是中国老乡,没必要把场面弄得那么难看吧?要不,咱们换个地方说?” 说完,他还拍了拍自己外套上的口袋,似乎是在向对方暗示着些什么。 这次,张捷并没有像在下城区时那样慌张,而是十分自然地点了点头,配合着反问道:“要是让这里的人知道,你们私自来了这里,那可就有些麻烦了,你们说是不是?” 好一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周前阿肆送给他的话,现在让张捷给结结实实地还了回来。 在他的眼神暗示下,阿肆和阿伍只得乖乖跟在张捷的身后,朝着商场的安全通道走去。 待三人全部走进安全通道后,张捷关上门,朝外边看了看,又用自己的权限暂时关闭了通道内的摄像头。他先是确认了二人的身份,然后一屁股坐到了楼梯上,笑嘻嘻地看向眼前的两个毛头小伙。 “怎么样?今天又偷了多少钱啊?”张捷从口袋里掏出烟,给自己点上一根,又把烟盒递到二人面前。 “不、不抽烟,”阿伍看了阿肆一眼,把烟盒轻轻推了回去,说话因为紧张而变得结巴,“而且,我们不、不是来偷钱的。” 听到这个拙劣的谎言,张捷忍不住笑出声来。他用夹着香烟的两根手指点了点阿肆和阿伍:“你们该不会以为,我一个当警察的,吃饱了没事干,跑到商场里来巡逻吧?” 瞧他这话里的意思,他俩应该早就被盯上了。虽然到底是被整个警察部门盯上,还是只被张捷个人盯上,阿肆暂时还吃不准。但做贼的,怎么可能轻易承认自己是贼呢? 于是,他便把两只手伸进两边的口袋,各掏了一样东西出来。左边,是那个印有“小上海”字样的避孕套;右边,则是一张银白色的电梯卡。 “张警官,身为良好岛民,我们在下城区捡到了一张电梯卡,”阿肆淡定地把电梯卡拿在手里晃了晃,“考虑到这个东西只有上城区的人有,所以想着上来找一下失主。您觉得这个理由,还算充分么?” “你可拉倒吧,”张捷对他的说法嗤之以鼻,“四天前我们就接到一家酒吧的举报,说有两个疑似下城区的毛头小伙上他们店里想买啤酒喝。酒保所描述的体貌特征,与你们哥俩一模一样。” 见他俩有些错愕的样子,张捷双手撑着膝盖站起身来,跨下楼梯,走到阿肆的面前:“我就是在外面巡逻的时候,看到你们进了商场,我才跟进来的。” 趁阿肆不注意,他一把夺过对方夹在手指上的避孕套和电梯卡。猝不及防的阿肆正想伸手去抢,却被张捷用手指着鼻子,瞬间不敢动弹了。 张捷一边掏出腰间的身份识别器扫描着避孕套包装上的指纹,一边悠悠地说道:“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连撒谎都不会。如果我问你们,下城区也有警察局,你们怎么不直接交到那里去,你们怎么说?我再问你们,既然是要来交卡,为什么上上下下了好几次也没交,你们又该怎么回答?” 这两个问题,把阿肆和阿伍给问得哑口无言。 在确认了这个避孕套确实是上次自己用手捏过的那个之后,张捷掏出打火机,点燃了包装的一角:“我要是你们,我就会说:我们捡到了一张电梯卡,本来是想直接交给警察的。但是因为年轻,好奇心重,想看看上城区是什么样子的,所以就违反规定上来玩了几次,打算玩够了再交公。这样,是不是合情合理多了?” 说完,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眼前的阿肆,得意地挑了挑眉毛。 “可如果这样说,我们岂不是就会被抓起来?” “你们现在不是已经被抓起来了么?”张捷伸脚踩灭了地上那团黑黢黢的东西:“只不过你们运气好,遇到我了。” 他往手上喷了一些液体手套,把地上那坨被踩灭了的东西捡起来,随手扔进了楼梯拐角处的垃圾桶。然后又把凝固了的液体手套撕下,拍了拍二人的肩膀:“把你们手机里的作案记录删干净,跟我走,我把你们送到天地电梯里。记住,今天之前,我们谁也没见过谁。下去了,就别再上来了,听明白了吗?” 阿肆听出来了,张捷这言下之意,就是要放他们一马啊!他连忙点头如捣蒜,一边操作手机,一边高兴地答道:“明白了警官,一定不给您添麻烦!” 达成共识后,张捷推开二人,伸手去拉安全通道的门把手。但临开门前,他又转过头来,严肃地看向阿肆说道:“顺便说一句,那个避孕套真的不是我的。我没有去过你们脑子里想的那层楼,一次也没有。” 阿肆当然知道这个避孕套不属于张捷,因为这是他的惯用伎俩了,目的就是为了堵住上城区嫖客们的嘴。但张捷的后半句话,还是让他心里犯起了嘀咕。 当然,事到如今,安全脱身才是第一要务。所以,他也没空询问对方到底去小上海干嘛了,只是拉着屁都不敢放一个的阿伍,乖乖地跟在张捷身后,朝商场外走去。 好景不长,正当三人结伴走出商场,向着马路对面的一部天地电梯走去时,一个通体银色、像是个镜子一样反射着周遭事物的机器人警察,快步从人行道上跑了过来。 这个突发状况,让张捷脸上的表情明显产生了一丝细微的变化。他下意识地把阿肆阿伍哥俩护到身后,自己向前走了两步,面向越跑越近的机器人警察。 第14章 半路截胡 “伊娃,你不是充电去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原来,刚才张捷之所以没有立刻进来抓住阿肆阿伍哥俩,反而让他们在商场里霍霍了一阵,就是因为他在想办法支开这个叫做伊娃的机器人警察,然后独自进入商场。 听到张捷的询问,伊娃指了指自己跑来的方向:“那边有个高瓦快充,二十分钟就充了四个小时的电量,够我用到下班了。” “这样啊,那挺好的,”张捷点了点头,用大拇指朝自己身后指了指,“那你继续去巡逻吧,我处理一下两个小毛孩子,回头找你会合。” “他们怎么了?” “没什么,吵架,批评教育一下就行。” 听到这话,那个机器人警察也跟着点了点头,与他擦肩而过,准备去另一个方向巡逻。见状,张捷赶忙带着那哥俩向横道线走去。 可伊娃才走出去没几步路,就猛地回过头来,叫住了张捷:“阿捷,等等!” 听到呼唤声,张捷怔怔地停下脚步。他缓缓回过头去,强颜欢笑地询问道:“怎么了?” “那两个,是不是就是之前上报的,非法闯入上城区的人?” 由于内心十分慌张,所以阿肆和阿伍并没有像张捷那样回过头去,而是像两块木头一样呆立在原地。当他们两个看到张捷脸上僵硬的表情时,一种不祥的预感浮现在了脑海里。 张捷偷偷给二人使了个眼色,随即笑着答道:“果然是伊娃,记性就是好。没事,我已经把他们的电梯卡没收了,现在正准备送他们去下城区的警局。” “下城区?”伊娃一边反问,一边朝他们走了过来:“这是上城区的案子,为什么要送到下城区去处理?” “嗨,都是孩子,”张捷从哥俩中间穿了过去,站到伊娃面前,“我查过了,他们也没犯什么事儿。再加上又是未成年,本来就判不了几天,不如给下面的兄弟们冲冲业绩得了。” 虽然张捷的话听着似乎有些道理,可这机器脑袋似乎并不买账。只见它摇了摇头,用那没有任何表情的扑克脸看向张捷,用严肃的声音说道:“不管是不是未成年,也不管有没有做其他坏事,既然案子交到我们这里,就是我们的责任。” 说完,它拔出腰间的手铐,朝着那哥俩走去:“我是上城区警察局巡逻警员伊娃,警号1862。请二位配合我的工作,停留在原地,双手抱头蹲下。” 见这个机器人警察朝自己走来,阿肆和阿伍不约而同地看向张捷。但此刻的他,就像是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两手一摊,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 阿肆知道,他们现在手里没有电梯卡,就算是跑,也终究插翅难飞,最后还是会被抓住。于是,他便配合着伊娃的话语,乖乖把手背到脑后,缓缓蹲了下去。 可阿伍似乎并不想束手就擒。只见他先是佯装就范,然后趁伊娃给阿肆上手铐的时候,突然撒腿就跑! 说实话,别说伊娃了,就连阿肆都没想到阿伍会整这一出啊!他连忙转头,对着朝马路对面冲去的阿伍喊道:“阿伍,快回来!” 路过的那些自动驾驶的车辆,检测到横穿马路的阿伍后,纷纷采取紧急制动,使得车子刹停在了路中央。 “张捷,你看住他,我去追!” 伊娃将阿肆往张捷怀里一推,按下手腕上的按钮。一瞬间,它的脚下出现了两股气流,整个人腾空跃起,悬停在了空中! 这一幕,看得阿肆是目瞪口也呆!要知道,下城区的警察可都是清一色的人类,像这样的机器人警察,他本就是第一次看到。结果谁能想到,这家伙居然还能飞? 没等阿肆反应过来,伊娃就从马路的上空飞到对面,停在了阿伍面前。 “得,这下可有你们俩好受的了,”张捷瘪了瘪嘴,长叹一口气,“你们俩都是未成年,本来不跑的话,撑死也就拘留个七天到半个月。结果现在一跑,好了,算拒捕了。。。” “我也没想到啊,”阿肆也跟着叹了一口气,“这小子平时挺怂一个,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胆子。。。那现在的话,大概要判多久啊?” “一个月起步,如果你们把该删的东西都删干净了的话。” 听到张捷脱口而出的数字,阿肆本能地用被铐起来了的双手捂住脸,懊恼地“哎”了一声。 张捷则在他的耳边小声嘀咕道:“话说,你自己也看到了,我本来是打算放你们一马的。所以,你们可千万别把我给卖了。要是我去小上海的事情被你们给供出来了,我可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放心吧张警官,我不是傻子,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心里清楚。” 说话间,伊娃已经像是拎小鸡一样,把阿伍从马路对面给拎了回来。不等它说话,张捷就十分主动地把自己的手铐给递了过去。 为了防止阿伍再次逃跑,伊娃将手铐铐了一只在阿伍的手上,另一只则铐在了自己的手上。 “总部总部,巡逻警员1862汇报。贝壳商场发现擅闯上城区的下城区居民二人,其中一人拒捕,现已被捉拿归案。”伊娃一边与总部通讯,一边拽着阿伍朝停靠在路边的警车走去。 张捷和阿肆对视了一眼,也只好跟了上去。 坐进车内,伊娃在显示屏上按下前往警察局的快捷按钮,车子立刻发动起来,汇入了主路。 “我知道,你们人类做事讲究个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坐在前排的它,侧着头对后排的张捷说道,“所以,这也是我们机器人警察存在的价值。你想过没有,如果今天就这么把他们给放了,下城人就会觉得上城区是个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一旦这种想法蔓延,对上城区的社会治安,会造成多大的负面影响?” 张捷并没有正面回答它的问题,只是笑着打了个哈哈,扭头看向窗外的风景。 第15章 纪念册 阿肆恐怕做梦都没有想到过,自己的十八岁生日,居然会在拘留所度过。 就像之前张捷所说的那样,虽然阿肆和阿伍在一周内多次闯入上城区,但考虑到他俩都是未成年人,且没有造成什么恶劣的社会治安问题(当然这也有一部分要归功于张捷的及时提醒)。所以按照规定,原本二人就只要接受一周的行政拘留,然后再回到下城区做100个小时的义工,这件事情也就解决了。 可偏偏阿伍在最不该冲动的时候脑子发热,把事态给升级了!这下可好,他因拒不配合警察工作而被判入狱两个月,并且会留下案底。这也就意味着,他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通过合法途径进入上城区了。 相对而言,阿肆的刑期就轻了不少。或许是为了起到警示的作用,又或许是因为受到了阿伍的牵连,他的行政拘留时长从一周变成了两周,但100小时的义工被缩短至了50小时。 而且,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阿肆的这个行政拘留,并不会影响他日后获取特别许可证的机会。 可即便如此,按照服刑开始时间推算,他离开拘留所的那天,也已经是岛历118年4月5号了,就是他18岁生日的后一天。 所以,当判决书下发后,阿肆的心里,无疑是沮丧的。同样沮丧的,还有身处下城区的我们。 为了阿肆和阿伍哥俩的18岁成人礼,差不多提前一个月吧,我们就在玛丽太太的带领下,开始着手为他们准备生日礼物,同时也是欢送他们离开福利院的送别礼物。 作为福利院的传统,为了保证每个离开的孩子都有足够的惊喜,每一次,我们做的礼物形式都不尽相同。这一次,我们用了一种在这个年代算是特别古老的方式,替他们每人制作了一本成长纪念册,纸质的、用手翻页的那种。 在这本纪念册里,我们用一张张打印出来的照片,记录了他们从出生到成人的点点滴滴。而我们这些福利院的孩子们,也随着纪念册时间线的推移而陆续出现。 作为福利院里较小的孩子,我是在他们十岁那一年,才第一次出现在纪念册里。 在阿肆的那本纪念册里的,是一张他把我抱在怀里的照片。照片上的我,当时还叼着个奶嘴,小拳头捏得紧紧的,连话都不会说。而当时也不过十岁出头一点的阿肆,像是生怕把我掉地上似得,抱我抱得小心翼翼,眼神中满是爱怜。 而阿伍的纪念册里,则是一张我叼着奶嘴在地上爬,他跟在我身后、暗中保护我的照片。 至于给他们的寄语,我写的是同一句话:谢谢你们,像真正的哥哥一样爱我。在我的心里,你们就是我的亲哥哥。 我们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才在他们哥俩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给他们一人准备了一本厚厚的纪念册。完工的那天,大家别提有多高兴了,下到四五岁的小孩,上到比他们小了一两岁的大孩子,全都憧憬着二人收到成长纪念册时的反应。 所以,可想而知,当年仅八岁的我,在得知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将要错过他们的十八岁生日时,心里得有多难过。 不仅仅是我,在听说阿肆和阿伍判决结果的那天中午,所有身处食堂的孩子们,都用一种失落而又无可奈何的眼神看向站在门口的玛丽太太。大家多希望这一切只是个玩笑,一个提前了的愚人节玩笑。 不过,只有我知道,他们只被判了这么短的时间,已经属于烧高香了。 但是,都说世事无绝对。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情,出乎了我的预料,更出乎了阿肆的预料。 那是在3月的最后一天,一个阳光明媚(至少铁网上是这么模拟的)的星期天。接近中午的时候,有个看上去二十岁左右的漂亮女生,来到了福利院的接待处。 虽然对于身处福利院的我们来说,每一天的日程基本上都一样——起床、上课、吃饭、锻炼、娱乐(当然,会根据老师和阿姨们的时间安排,做一些顺序上的调整),很容易就会忘记今天是周几。 但之所以如此清晰地记得那天是星期天,是因为四天后的岛历118年——也就是公元2182年的4月4日,是个星期四。 是的,就是这么巧,阿肆的十八岁生日那天,是个星期四。为了这件事,阿伍曾经调侃了他好长时间,说他这辈子跟数字“4”有不解之缘。 当那个女生被胡阿姨从位于100层的接待处领上来时,我们正在距离办公区不远的教室里,等她继续回来给我们上美术课。 随着时间的推移,阿肆和阿伍被捕的阴霾渐渐散去,大家已经接受了他俩不能回来参加成人礼的事实。所以听说有人来拜访福利院,我们更多的是兴奋与好奇,同时也憧憬着,会不会迎来第一对前来领养孩子的夫妇。 第一眼看到那个女生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愣住了。小小的脸,高高的鼻梁,长长的睫毛下是一双大大的眼睛。一头乌黑的长发披在肩上,浓密且顺滑。 只见她跟在胡阿姨的身后,略有些紧张地向着玛丽太太办公室的方向走去。经过教室窗外的走廊时,她转头朝教室里看了看,笑着对满怀期待的我们打了个招呼。 诚然,不少孩子——尤其是年纪比我要小一些的孩子——发出了有些失望的感叹声,因为他们知道,这个年纪的女性,是不可能过来领养孩子的。 但对于我来说,她的笑容,就像是一束光一般,照进了我幼小的心灵。倒不是说我没见过好看的女孩子,但像她那么漂亮的,我还真是头一回见到。 我相信,任何一个智力正常、取向正常的成年男性(当然女性也可以),在看到这张脸时,或多或少都会怦然心动。这也恰好说明了,后来的阿肆,为什么会为了她,做出如此巨大的改变。 第16章 晴儿 不同于十来天前那两位警察的到来,对于这位女生的拜访,玛丽太太事先并没有接到通知。 所以当她看到进入办公室的胡阿姨身后还跟着个姑娘的时候,正在错峰吃饭的玛丽太太,整个人都是懵的。 只见她连忙将桌上的饭菜盖上,抹了抹嘴,露出那标志性的职业笑容。女生也礼貌地向她鞠了一躬,笑着根据玛丽太太的指引,坐到了会客的沙发上。 “这位小姐,请问您贵姓?”胡阿姨退出后,玛丽太太从茶叶罐里舀了一勺茶叶,倒进杯子里,一边加热水一边问道。 “免贵姓秦,叫我晴儿就行。” 后来我才知道,她的本名叫做秦晴,一个乍一听好像有点土,但细品又有些特别的名字。 当然,这才刚认识,又不知道对方来这儿的目的是什么,玛丽太太自然不可能真的管人家叫晴儿。所以,她还是把茶杯端到晴儿面前,毕恭毕敬地问道:“秦小姐,请问您今天光临我院,是有什么需求吗?” 话音刚落,晴儿的眼神就落寞了下去,脸上也浮现出一丝愧疚的愁容。 看到她的这个表情,见多识广的玛丽太太,第一反应就是朝那方面想了。没错,就是你们现在脑子里的那方面。 于是,她把身子往晴儿身边一凑,试探性地小声问道:“孩子。。。还在肚子里?” 听到这话,晴儿立刻羞红了脸,连连摆手道:“不是不是,我不是来送孩子的。。。” 她赶忙端起桌上的茶杯,想喝口水来掩饰内心的紧张。但仅仅喝了一口,滚烫的茶水就烫得她嘴唇生疼,轻轻地“嘶”了一声。 自知失言的玛丽太太也不敢随意猜测了,只能从茶几上抽了一张纸巾递给她擦擦嘴,然后等待晴儿继续说下去。 稍稍缓和过来后,晴儿这才慢悠悠地说道:“其实,阿肆捡到的那张天地电梯的卡片,是我的。” 原来,阿肆那天捡到的卡片,并不像他自己所想象的那样,属于晴儿的妹妹,而是属于她本人。 那天早上,当她们来到天地电梯前时,晴儿找遍了自己浑身上下的所有口袋、包括随身的小包,都没有找到自己的电梯卡。 但由于半小时后要跟着父母去看牙医,所以心急如焚的她也来不及多想,暂且借用妹妹的电梯卡,就匆忙回到了上城区。 “幸亏我的妹妹带了卡,要不然那天,我们就赶不上了。我当时想,如果被爸爸妈妈知道我带着妹妹偷偷溜到下城区,那一定很难交代。” 幸好,上城区的人平时也不怎么下来,丢了一张电梯卡对他们来说,也不是什么敏感到立刻就能发现的事情。 所以,那天下午回到家后,趁父母出门去了,她就赶紧带着妹妹的电梯卡,只身一人来到下城区,在小上海附近寻找。可一连找了好几天,晴儿都没能找到自己的卡片。 直到一周后,警察登门拜访,将卡片还给了她,晴儿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说到这里,她有些愧疚地低下了头:“我觉得阿肆的事情,我有责任。他捡到了我的手机,没有想着独吞,还特意追上来给我。这么好的人,只是出于好奇,想到上城区看看,就被抓进拘留所拘留。。。如果那天我选择回来找电梯卡的话,或许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说实话,多年后当我听说这一段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这姑娘当时还真是个傻白甜。不过,当时的我可不这么想。因为后来发生的事情,让她在我心目中,简直就像是天使一般的存在。 在听完晴儿的描述后,玛丽太太有些尴尬地摆摆手:“哎呀,这怎么能怪你呢?你只是掉了一张卡,又不是故意的。孩子们犯错了,就得让孩子们自己承担责任。” 但晴儿似乎铁了心认定自己有责任。所以,她二话不说,从包里掏出了一沓崭新的现金,放在了茶几上。 这接二连三的出其不意,让玛丽太太简直呆若木鸡。她看着桌上那沓都快从记忆里消失了的实体货币,怔怔地问道:“这、这是干什么?” 晴儿把用纸条捆着的现金往玛丽太太面前一推:“今天我来这里,一来是想表达一下我的歉意,等阿肆从拘留所里出来之后,请您帮忙代我向他说声抱歉;二来,我也想给福利院捐一些款,来表达我对孩子们的关心。” 虽然很久都没有碰现金了,但从那个厚度上,玛丽太太还是能大约猜出,这一沓钱,怎么也得有个万儿八千极乐币。对于当时的福利院来说,那可是相当大的一笔钱啊!甚至说是开院以来收到过的最大的一笔捐赠,恐怕也不为过。 她当然不敢这么轻易地就答应,便把钱小心翼翼地推了回去:“秦小姐,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我也替福利院的孩子们谢谢您。可这钱数额实在太大,我不好收啊。。。要不,您再回去跟家里的长辈商量一下?” “这有什么不好收的?”晴儿又果断地把钱推了过去:“第一,我是成年人了,这件事情,不需要跟家里人商量;第二,这钱也是我的个人财产,我有支配权。况且这钱又不是给您个人的,是给福利院的,您不用替福利院拒绝。”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玛丽太太要是再不收,反倒是有些不识时务了。于是,她只能颤颤巍巍地拿起桌上的现金,仔细点了好几遍。接着又从茶几的屏幕上调出捐赠证书,输入了“极乐币一万元整”的字样,拿出手写笔,让晴儿在证书的落款处签字。 “真的是替孩子们谢谢您了!”在把捐赠证书发到晴儿的个人邮箱后,玛丽太太关上屏幕,郑重其事地站起身来:“秦小姐,对于您的捐赠款项,后续我会做出一个明确的使用情况说明,并且发送到您的邮箱内,还请您务必放心。” xs7.com 第17章 图书馆 她们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我们的美术课将将上完,正准备排队去食堂吃午饭。玛丽太太把晴儿领到教室门前,让所有的孩子们都坐好。当时的我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当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待所有人全都就座后,她把晴儿带到讲台上,将晴儿为我们捐献了一万极乐币的事情郑重地说了一下。 可能在稍长一些的大孩子的认知里,对一万极乐币还是会有比较清晰的认识。但在我们的概念里,这只是一大笔钱,很大很大一笔钱,也许大到可以买下整个福利院。 所以,当玛丽太太当着晴儿的面,问我们想要拿这笔钱做什么时,孩子们的回答五花八门。 “我想造一个火箭,飞出铁网,飞到外面的世界去!” “我想买好多好多,把我们福利院塞满。” “我想买下几层楼,造一个室内足球场。这样,无论我们什么时候想踢球,就都可以踢到了!” 听到这些天马行空的想法,玛丽太太笑得合不拢嘴。晴儿也捂着嘴,安静地笑着。 “我想,造个图书馆。不是现在那个电子书的,而是实体书的图书馆。”就在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时,我举起手,有些紧张地说道。 整个教室顿时安静下来,安静到让我一瞬间产生了个错觉,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但还没等我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一阵由慢到快的鼓掌声,从讲台那边传来。 虽然没有说话,但晴儿正在用掌声和眼神,表达着对我的肯定。 见状,玛丽太太不禁好奇地问道:“小吉,你怎么会想到这个?” 受到鼓舞的我,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不慌不忙地走到讲台前,从台子底下抽出那两本精心准备的纪念册,有些吃力地举到晴儿面前。 “姐姐,你是上城人对吧?” 晴儿先是有些错愕地看向我,接着又从我的手里接过那两本纪念册,一边点头一边翻阅起来:“我是。怎么了?” 我看到她的眼神随着书页的翻折而产生变化,便询问道:“肆哥和伍哥现在在上城区关着。他们马上要过生日了,你能帮我们把这个带给他们吗?” 那时候的我毕竟还小,不知道拘留所不是谁都可以去探视的。所以,在听到我的请求后,玛丽太太连忙把我拽到一边,略带歉意地准备从晴儿手里接过纪念册:“不好意思啊秦小姐,小孩子不懂事。这个您给我吧,等他们回来了,我交给他们。” 但出人意料的是,晴儿并没有把纪念册还给玛丽太太,而是将它们紧紧捏在手里,笑着摇了摇头:“没关系,交给我好了,我有办法给他们。” 那一刻的我,别提有多开心了,高兴地手舞足蹈:“姐姐,姐姐你记住,肆哥的生日是4月4日,伍哥的生日是4月10日!千万别送错了!” “知道啦,”晴儿笑着摸了摸我的头,转向不知所措的玛丽太太,“院长,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真的可以吗?”玛丽太太犹犹豫豫地看向她夹在手臂和身体中间的那两本纪念册。 “相信我,没问题的。” 在孩子们的掌声欢送下,晴儿一边同大家招手,一边离开了福利院。 这就是为什么,我说她在我的心目中,就像个天使一般。因为,除了那笔捐款外,四天后,身在拘留所的阿肆真的收到了那本独属于他的纪念册。 虽然不知道,她究竟是通过什么方式将纪念册送到了阿肆的手里。但至少,在岛历118年4月4日这一天,阿肆坐在拘留所的单人床上,捧着那本纪念册,一页一页地翻着,来来回回翻了很多遍。 以至于,多年后我再把这本纪念册找出来时,能够看到,几乎每一页上,都有泪滴的痕迹。 4月5日,阿肆被政府从上城区拘留所里放了出来。没有让他的双脚过多停留在上城区的土地上,阿肆刚一走出拘留所,就被塞进警车,送往了最近的一部天地电梯。 电梯停靠在下城区后,两名等候在电梯口的下城区警察将他从里面拎出来,解开了他的手铐,他们十分随意地做了一番例行的警告,然后就开车走人了。 被留在原地的阿肆,手里提着一个印有“上城区警察局”字样的帆布袋,袋子里装着那本纪念册。看到半个月没见的下城区,顿时有种黄粱一梦的感觉。 他盯着周围那些直通天花板的大楼发呆了好久,总算缓过神来,跨上停在路边的一辆共享摩托,开回了福利院。 因为不知道他会从哪个电梯下来,所以玛丽太太并没有组织我们出门迎接,而是在一楼大厅等待阿肆的到来。 当他拎着帆布袋走进大厅的时候,我们依旧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张开双臂欢迎他的回归。 阿肆的脸上,挂着一副五味杂陈的表情。看到大孩子小孩子们向他跑去,他先是傻傻地愣在原地,直到大家把他给围在了里面,阿肆这才反应过来,和所有人一一拥抱致意。 在和几乎每一个人都拥抱了一次之后,他这才走到玛丽太太的面前,举起手里的那个帆布袋问道:“玛丽太太,能不能跟我说说,关于这本相册的故事?” “上楼再说吧。”玛丽太太点了点头,“一楼人多。” 回到玛丽太太的办公室,她把我们是怎么用心给他准备纪念册的事情,以及晴儿到访福利院并进行捐赠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 阿肆原本已经舒展开来的眉头,随着玛丽太太的叙述而愈发收紧。在她把话全部说完后,他沉默了很久,然后长叹一口气。 “我知道了,谢谢您。” 这是他那天在福利院里说的最后一句话。说完这句话后,阿肆就径直回到了自己的新家——位于这幢通天大楼110层的一栋独立公寓内。 第18章 不同反应 可以很明确的说,从岛历118年4月5号的那天起,我们的阿肆,算是彻底变了一个人。用一句古话来说,就叫:浪子回头。 这个变化,或许有多方面的因素:成年了也好、蹲过号子也好、纪念册也好。。。晴儿也好。 但总之,他就是变了。 虽然阿肆已经离开福利院搬出去住了,但我有感觉,自那天以后,他再也没有出去偷过东西。 之所以我这么肯定,有两个原因: 一来,他并没有再像以前那样,大手大脚地给我们买东西带回来。倒不是说他就变成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了,而是变得更有计划性了。他会根据孩子们的实际需要,去用自己的津贴购置一些物品带回来,而不是想到什么买什么,一买一大堆。 二来,阿肆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去建设位于102层的图书馆——其实,也就是他和阿伍原本住的那间宿舍,以及隔壁的另一间空宿舍。 他就像一个建筑工人般忙里忙外,先是把两个宿舍的墙壁打通,然后把里面的东西统统搬走,最后重新刷了一遍油漆,靠墙放上了六个书架——四个在两边,两个在门边。中间空出来的地方,则放了几张桌子和椅子,供我们在里面读书用。 至于书籍,大多都是从小上海淘来的。因为需求量的关系,整个下城区的一共就只有两家正规书店,且都卖得很贵,好几十一本。即使晴儿捐的一万极乐币在装修完之后还剩下七千,要想用这七千块钱在正规渠道买书,也就勉强能填满一个书架而已。 虽然小上海淘来的书大多都比较破旧,有些书里还有折页和笔记,但至少便宜啊,最贵的不过五块钱一本。所以,当阿肆开了一辆塞满各种名家经典的共享汽车回到福利院楼下的时候,我们别提有多高兴了,争先恐后地把书从车里挪下来,搬进电梯里。 跑了两三个来回,把钱都用得差不多了,这才终于填满了靠在墙边的五个书架。 这一把,几乎掏空了书贩子几个月的存货,在偌大的小上海里也算是一个比较罕见的“大事”了。 当小上海的那些商贩和服务行业从业人员们,从书贩子的口中得知我们福利院正在建造图书馆时,他们竟也通过大楼管理委员会发起了一次捐款。你五块,我十块,虽然金额不多,但毕竟基数庞大(两百层楼也得有好几万人呢),很快又筹了大几万极乐币出来。 这对玛丽太太来说,算是个幸福的烦恼。这么多钱,得花到什么时候去? 不过,在阿肆的提议下,玛丽太太先是用这些钱,去政府开设的正规书店里买了两百多本连塑封都没拆过的新书,填满了最后一个书架。然后,她把剩下的钱转交给了兄弟单位的24号福利院,在那里也建了一座图书馆。 自此以后,我们的福利院里,多了一个叫做“秦晴图书馆”的地方,而24号福利院里,也多了一个叫做“小上海图书馆”的地方。 玛丽太太把这一个月来的建设成果,通过邮件发给了住在上城区的晴儿,并邀请她有时间的时候务必下来看看。 虽然没等到晴儿是否会下来的明确答复,但她也通过邮件回复玛丽太太,自己为孩子们能有这样一座图书馆而感到高兴。 “晴儿,”阿肆看着图书馆门框上自己亲手钉上去的那几个大字,嘴里喃喃地重复着,“晴儿。” 我知道,这时候的他,一定很想再次见到那个女生,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女生。 福利院有了图书馆,所有人都很高兴,除了阿伍。 当他从上城区监狱被放出来后,我们还是跟一个多月前一样,全员守在一楼大厅里等待他的归来。 两个月的时间,让这个黄发小卷毛看上去瘦了不少,也憔悴了不少。 和之前的阿肆一样,他也和我们一一拥抱致意,又和阿肆紧紧地抱在一起。 “臭小子,以后还乱跑么?”阿肆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背,眼眶中含着热泪。 经过了两个月牢狱生活的洗礼,阿伍的反应也颇为真实。他从阿肆的拥抱中轻轻挣脱出来,揉了揉自己微红的眼眶,有些哽咽地答道:“是我不好,自作自受。” “好了,别说这个了,”阿肆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带你去个好地方!” 我们都知道阿肆口中的“好地方”是哪里,但谁都不想打破惊喜,便簇拥着阿伍朝电梯里走去。 当我们把阿伍带到晴儿图书馆的门口时,他脸上的笑容,明显是僵硬的。 阿伍先是怔怔地看了看阿肆,随即推开那扇熟悉的房门,走了进去。 当看到房间里的书架和桌椅时,阿伍并没有像大家所想象的那样兴奋,而是转头看向面露笑意的阿肆问道:“我们的床呢?” 一开始,阿肆只当他是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成年了,便指了指天花板说道:“你忘了我们已经有自己的家了?在楼上103层,我是4单元,你是5单元。” “我是问你,我们的床呢?!”阿伍抬高了嗓门,指着靠墙的书架位置重复了一遍。 这一问,让阿肆意识到,阿伍似乎生气了。他看了看身边一脸尴尬的玛丽太太,又看了看门外满怀期待的我们,上前勾住阿伍的肩膀,小声责备道:“不是,你干嘛呢?咱们福利院好不容易有了个图书馆,你别扫孩子们的兴,高兴点。” 没想到,阿伍并不接他的话茬,而是一把推开阿肆,愤怒地咆哮道:“我怎么高兴点?这里可是我们住了四年的‘家’啊!哦,连声招呼都不打,就拆了改成图书馆,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什么叫‘招呼都不打’?”被这么一推,阿肆也不禁火冒三丈。他冲上前去,一把揪住阿伍的衣领,怒目圆睁道:“你别忘了,这里是福利院,本来就是公家的地方。而我们,不过是被收留在这里而已!这里不是你的‘家’,宿舍改造成什么样子也不需要经过你的同意,你没有权利发牢骚!” xs7.com 第19章 决心考证 这完全意料之外的一幕,把站在门口的我们给吓傻了。所有人——不管是大孩子还是小孩子——全都鸦雀无声,一动都不敢动。 眼看局面有些控制不住了,玛丽太太赶紧给胡阿姨使了个眼色。胡阿姨立马心领神会,带着门外的我们朝楼下的教室走去。 而她自己,则关上图书馆的门,走上前去,拉开了剑拔弩张的二人。 “阿伍啊,你理解一下,这个地方。。。” “我不理解!”没等玛丽太太开口解释,阿伍就一把推开她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冲出了图书馆。 为了缓和气氛,阿肆有些尴尬地走到玛丽太太身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不好意思啊玛丽太太,这家伙可能坐牢把脑子坐傻了。” “我能理解阿伍,毕竟没有事先通知过他,”玛丽太太看着那扇被重重关上的大门,平静地说道,“住了这么多年,要说对这里完全没有感情,也是不可能的。可能需要给他一些时间消化吧。” 当然,结果也确实如玛丽太太所说。没过几天,阿伍便冷静了下来。他先是去玛丽太太的办公室,为自己当天的失态道了歉,随后又主动提出,愿意充当图书馆管理员的角色。 “反正天天窝在家里,除了打游戏、看电视,也没有其他的事情可做。不如过来理理书架,还能看看书,学习一些知识。” 对此,玛丽太太自然是一百个乐意。她欣然接受了阿伍的请求,聘请他来做图书馆管理员。 虽然她提出了给阿伍每个月五百极乐币作为薪水,但他并没有答应,坚持要无偿帮忙,最多能接受每天管一顿饭。 因为,和阿肆不同,这哥们还是时不时地在晚上出去偷东西,所以经济上不算窘迫。只不过,打那时候开始,他就是独来独往、单兵作战了。这也是我最终确信,阿肆已经“金盆洗手”、不再偷盗的理由。 那么,阿肆去干嘛了呢? 时间不知不觉来到了六月初。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让我们的基因不至于退化到适应不了春夏秋冬,一到这个时候,政府就把气温调得又热又闷,模拟出夏季的气候条件。 距离秦晴图书馆的落成,也有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了。这一个月里,阿肆基本上睡醒了就下楼,坐在接待室的椅子上望眼欲穿。实在等得无聊了,就去到图书馆里,随便拿一本书坐下。 说他是在看书吧,书上写的内容,他基本上一个字都没看进去;说他不在看书吧,哥们眼睛就盯在纸张上,一动不动,跟个雕塑似的。 后来,担任管理员的阿伍还是用一句话总结了阿肆的这一行为,叫“姜太公钓鱼”。 但是,阿肆等的那条“鱼”,始终没有上钩。 自捐款那天后,晴儿就再也没有来过福利院。关于那本被送去拘留所的纪念册,我也曾经问过阿肆,他到底是怎么收到的。 可得到的答复就是,4月4日那天早上,他跟平时一样,起床刷牙洗脸。就在他准备跟着其他狱友一起排队去吃早餐时,看守的狱警突然来到监室,把纪念册递给他就走了,一句话都没说。 这个听起来十分简单,但实则应该难度很大的小故事,让当时的我好奇了很长时间:这个晴儿,到底是什么来头? 在苦苦等待了一个月,却还是没能等到晴儿拜访福利院后,阿肆做出了一个决定,一个足以影响他一生的决定:考取通往上城区的特别许可证。 我还记得,那是一个炎热的早晨。他把我、阿伍和刚下班的花花全都叫到4号海滩上,郑重其事地宣布了这一决定。 对于他的决定,我们其余的三个人,可以说是各有各的想法。 反应最激烈的,不用多说,一定就是阿伍了。只见他一脸不可思议地用手捏住一把发烫的沙子,看着阿肆反问道:“怎么你这是?不跟我出去搞钱也就算了,现在还准备抛弃哥们儿,自己享清福去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也只有阿伍有资格说这话。毕竟按照法律来讲,他是我们四人中唯一一个再也去不了上城区的人。 “瞧你这话说的,”阿肆笑着摸了摸他的那头小卷毛,“我只是去考个许可证。本质上我还是下城人,还是住在下城区,只不过是想上去的时候就能上去了而已。别搞得跟生离死别了一样好吧?” “你呀,不过就是为‘晴’所困。”手里夹着香烟的花花,慢悠悠地说出了这句一语双关的话。 阿伍也立马点头附和道:“就是,我就说这家伙是发情了,他还不承认!” “小孩子在呢,别瞎说!” 在阿肆狠狠地瞪了阿伍一眼后,花花看着铁网外的大海,意味深长地问道:“下城区的妞不香么,非要跑上面去?而且,就算上去了,你找得到她么?就算找到她了,你怎么确定,人家一定没有男朋友?” 一串连珠炮般的发问,把阿肆问得哑口无言。花花把烟头插进沙子里转了转,吐出嘴里的最后一条烟雾:“大家的构造都一样,睡谁不是睡?何必去费劲追求那不切实际的幻想呢。。。” 当时的我并不能完全理解花花话里的意思,只记得阿肆瞄了我一眼,然后赶紧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你们别说了,反正我已经下定决心。是兄弟的就支持我,别的不必废话。” “我,我支持你!”听到这话,我第一个举起了手。对于我来说,要是有这么个出入上城区自由的大哥,岂不是就又能吃到许多吃不到的零食,玩到许多玩不到的玩具了?不支持才怪!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其余二人就算心里不乐意,嘴上也不好多说什么。他们一个扬了手里的沙,一个拔出烟头弹进不远处的垃圾桶,再抓住了我的小手,把四只手叠在了一起。 “兄弟同心,其利断金!祝阿肆拿到许可证,泡到妞,赚到钱,造福哥几个!” 迎着朝阳,他们三人的笑容,就像是一张照片般,定格在了我的脑海里。 第20章 备考 关于这个“特别许可证”,政府里有个专门的部门负责监管和考试,名叫“流动部”。 流动部每年只安排两次报名和考试的机会:上半年是5月报名、6月考试;下半年是11月报名、12月考试。 考试的内容,可谓是“文武双全”。 文的方面,指的自然就是文化水平测试了。好在不用像一二百年前那样,考什么物理化学生物地理之类晦涩难懂的东西,因为那些学科基本上都交给人工智能去研究了。但基本的语文、数学、历史、思想几样东西,还是必不可少的重点考察科目。 尤其是历史和思想两科,比语文和数学都来得重要。据获得过特别许可证的人们所描述,受试者不仅要精通人类的历史,还要精通整个人工智能的发展史,以便今后更好地适应上城区的生活。 而名为“思想”的这一科,则是会用各种各样的考题,来考察受试者的性格特征、对极乐岛现状的看法、及对未来的展望。无论是个人的未来,还是整座岛屿的未来。 受试者不仅需要当场写出一篇论文,更需要在笔试通过后,额外参与一轮面试,才有机会通过这一科。 至于“武”这方面,其实考验的就是受试者的身体素质了,说白了就跟体能测试一样。冲刺跑、长跑、杠铃卧推、高位下拉等等项目,甚至还有瑜伽(我至今不理解为什么会有这玩意儿)。 从耐力、强度和爆发力等多个方面去衡量受试者是否有良好的身体条件,是获得特别许可证的又一个重中之重。 虽然在我见过的为数不多的上城人里,除了晴儿外,身材出众的几乎没有。大多也就是很普通的外形,甚至有些还有肥胖症。但这么多年来,特别许可证的体能标准却从来没有下降过,听说还有过两次提升。 你以为文化课过了,体育课也过了,就可以获得特别许可证了?错,还有最后一项考验在等着受试者! 其实不是别的,就是体检而已。听起来好像很小菜一碟,但据坊间流传,检查的项目可谓五花八门。从基因检测,到遗传病筛查,甚至到肛门内有几粒痔疮,都得事无巨细,记录得一清二楚。 有时候,一个受试者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前两关都过了,最后体检不过关,奋斗许久的努力结果最终付诸东流。 说实话,在听到这些奇奇怪怪的规矩之后,当时的我,脑子里最先冒出来的念头就是:那把体检放在第一项不就完了?体检筛查不过,什么文韬武略的,都是白瞎么不是? 对于六月份才下定决心要考取特别许可证的阿肆来说,他既是不幸的,也是幸运的。 不幸的是,他完美错过了上半年的考试。想要参加下一轮的报名,就得等到五个月后的11月。 幸运的是,他好歹不是五月份脑子一热去报名,然后六月份直接参加“裸考”。毕竟每个下城人一生只有一次考试的机会,成就成,不成拉倒。 所以,对阿肆来说,还有半年的时间可以为考试做准备,不至于手忙脚乱。至于这半年里如何排解对于晴儿的单相思,那这就是他自己要想办法解决的问题了。 在听到我对体检的疑惑后,阿肆也觉得,这确实是个问题。于是,他便主动把体检列为了自己的首要日程。 在了解清楚考试大致内容后的第二天,他就前往公立第一医院,请求进行一轮体检,与特别许可证相同标准的体检。 但没想到,阿肆的这一请求,竟然被第一医院给拒绝了。拒绝的理由也很简单:他们并不知道,与特别许可证相关的体检内容,究竟包含哪些。 确实,流动部对于体检结果的评判标准,始终三缄其口。即使是那些参加过体检的人,他们最后也只会得到两个简单的结果:合格,或是不合格。 至于为什么合格,或者为什么不合格,流动部并不会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 “我们的体检报告只能告诉你,你究竟是健康还是不健康,哪里需要进一步检查或者治疗,仅此而已。”第一医院体检科的大夫如是说。 不得不说,这可像是给了阿肆“当头一棒”,让他心里一下子没了底:这要是忙活了半天,最后因为身体原因被刷下来了,那岂不是太亏了? 但是,对于晴儿的念念不忘,又让他重新振作起来。反正一辈子就这么一次机会,如果真是因为体检的问题而不过关,那这就是命,他也就认了;但如果是因为自己准备不充分导致被淘汰,以阿肆的性格,可绝不会轻饶了自己。 所以,从那天起,他就开始了自己的“魔鬼训练”。 首先是学习这块,他在玛丽太太的帮助下,找了个成功获得特别许可证的前辈,给他每周定期补习两次。其余时间,他就坐在图书馆最角落的座位上,默默地学习着知识。 只要阿肆在图书馆里,那基本上就没阿伍什么事儿了。因为,他完全可以充当图书管理员的角色。 课间也好、休息时间也好,每当我们去图书馆借书还书的时候,只要报出书名,阿肆连头都不抬,就能准确无误地说出每本书应该从哪里拿,或者要放到哪里去,比阿伍对着平板电脑查系统的速度都快。 久而久之,阿伍索性就跑出去“摸鱼”去了。当然,他也不是真的去摸鱼,而是跑去小上海,帮阿肆收集考试可能用到的教材。 这家伙别的不说,就混脸熟这块,还是有自己的一套。才花了大半个月,就替阿肆集齐了各种学科、各种版本的教材,电子版的、实体书的都有,甚至有些上面还做了笔记和摘抄。 不仅如此,他还从小上海的集市里淘到了许多健身器材,哑铃、仰卧板、瑜伽垫等等。利用这些东西,阿伍把阿肆家的客厅直接改造成了一个小型的健身房,没事的时候自己也撸两把铁。 第21章 花花身世 当然,要想提高身体素质,仅仅依靠这些小东西,那肯定是不够的。但阿肆现在全身心投入到学习中,又没有时间去打工,仅仅依靠每个月政府发放的那五百币津贴,想去健身房泡着,几乎是没有什么可能性。 这时候,就轮到我们的花花小姐出场了。 由于她上的是常夜班,所以每天早上大家刚起床的时候,她也不过刚下班而已。于是,很长一段时间里,阿肆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去小上海接花花下班。 每天早上八点整,阿肆就来到了小上海的66层,站在门口和身着西装的保安谈笑风生,直到花花身着便服从里面走出来。 然后,他俩就一起上到90楼的大时代美食广场,去吃一些东西垫垫肚子。当然,每天都是阿肆主动买单。 如此亲密的举动,倘若不是因为66层的姑娘们都知道,阿肆和花花是从小在福利院一起长大的“铁哥们儿”,肯定会误以为她谈了个男朋友呢。 阿肆这么做也不为别的,就为了让花花做自己的“兔子”,陪他跑步。在跑步界,花花也可以算得上是个半专业的选手了。每年下城区举办环岛马拉松比赛时,她都会报名参加,基本每次都能跑进前50,混到一些奖金。 在花花的带领和指导下,阿肆能够更好地掌握跑步的节奏和时间,从而提升自己的速度与耐力。 幸好花花本来就有晨跑的习惯(当然对她来说可能算是夜跑),要不然这辛辛苦苦上了一天班,还得被阿肆拉出去跑步,换谁谁吃得消? 他俩总会在热身的时候聊聊天。花花缠着阿肆跟她讲讲在上城区的所见所闻,阿肆则询问花花还有多久才能还清债务。 每次谈到债务问题时,花花就会长叹一口气,猛吸一口烟,看向铁网上那初升的太阳:“哎,只要我那混账老爹还活着,就看不到头呀。。。” 所有人都说花花是个苦命孩子,这话一点不假。 和其他姑娘一样,她也是为了钱才做的这一行。但不一样的是,她拼命赚钱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他那只剩下一口气的老爹。 说到这儿,你不禁会问,花花不是福利院出来的孩子么?这是从哪儿又冒出来个老爹呀? 因为,花花和其他出生在福利院的孩子不一样。她是在三岁时,被警察送到这里来的。 花花的母亲在她两岁时,被一个醉驾的家伙给拿共享汽车撞死了。为此,政府和那个驾驶员一起给他们家赔了一大笔钱。 而获得一大笔赔偿金的父亲,不仅没有因为丧妻而感到悲痛,反倒沉迷于一夜暴富带来的欢愉之中。 一年后,他就因为赌博而输光了所有的赔偿金,还把上门催债的债主给打成重伤,被关进了下城区监狱中,判了二十年。 自然而然的,无父无母的花花就被送来了23号福利院。她被送来的那一年,也正是阿肆出生的那一年。 由于性格原因,花花从小就像个假小子一样,喜欢跟男生玩在一起。所以她和阿肆阿伍两兄弟,一直都以“好哥们儿”相称。一起打架,一起踢球,一起坐在沙滩上,畅想着成年后的生活。 日子就这么太太平平地过了十多年,一晃眼就到了她快要离开福利院的日子。那会儿,她老爹还有五年的刑期,正关在监狱里呢。本以为花花可以就此好好开始自己的人生,结果没成想,厄运又再次缠身,不幸降临到了她的头上。 原来,她那让人不省心的老爹,在监狱里染上了毒品。但哥们又没钱买药嗑,怎么办呢?他就只能靠自己还算英俊的长相,到处进行交易,从而换取毒品。 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屁股越来越松,她那不成气候的老爹渐渐满足不了毒贩的需求,被无情抛弃。 有一次,哥们的毒瘾实在犯得受不了了,就趁放风的时候在操场上偷了一个毒贩裤兜里的货。说是偷,其实就跟抢没什么区别,反正就是拿了就跑,边跑边扯开包装往嘴里倒。 他是爽了,毒贩可不干了啊!一伙足足六七个人,把他围在里面拳打脚踢,一直打到狱警来阻止了才停手。 结果花花她老爹,硬生生被打成了植物人,躺在公立第二医院的病房里,靠浑身上下插的管子为生。 警察找上门来的时候,花花才刚搬离福利院不到一个礼拜。因为她和她老爹从法理上还是父女关系,且花花已经成年,所以赡养老爹的义务,自然而然地就落到了她的头上。 虽然医疗是免费的,但每日的护理和营养费用还是得由个人承担,就这些东西,每个月就得花掉一千多极乐币。由于犯人是没有津贴的,所以对于每个月只有五百政府津贴的花花来说,这一消息,无疑是晴天霹雳。 本来一个月差个千八百块的,她去小上海找几份兼职工作,努努力倒也能补上,无非就是日子过得艰苦一些。可更加雪上加霜的是,她老爹其实已经在医院里躺了六年,前前后后的护理费、营养费等,已经欠了医院十来万极乐币。 这性质可就不一样了啊,十万极乐币,光靠打工得打到猴年马月去?而且这欠的还是政府的钱,想赖都赖不掉。 万般无奈下,仗着容貌还算漂亮,花花只能选择靠自己的身体挣钱,养活他那苟延残喘的父亲。 “我那时候就跟你说,不想把第一次给浪费了,让你拿去,你还给我摆谱不肯干!结果便宜了那个上城区的老东西。。。当然,那老东西给了我五千,倒也不算亏。” 每每听到花花一边抽烟,一边用调侃的语气说出上面那番话时,阿肆的心里就不是个滋味。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选择在15岁那年,开始自己的偷盗生涯。虽然花花从来没有主动问他要过钱,但阿肆始终在自己的账户里存了一笔,准备有朝一日替她还清债务。到现在,也存了差不多两万极乐币了。 第22章 排除万难 在花花的训练下,阿肆的体力和心肺功能都有了明显的提升。但想要考取特别许可证,单单跑得快、跑得远,是没有用的,终究还是要靠持续的力量训练来上强度。 于是,花花便将自己一个开健身房的老主顾介绍给了阿肆。那个老主顾也算是比较上路,象征性地收了阿肆每个月三十币的会费,平均下来就是一天一块钱。 从此,阿肆终于不用在自己逼仄的客厅里举哑铃了。一到晚上,他就从图书馆里出来,先上楼回家扒拉两口饭,然后径直带着背包去往健身房,一边撸铁,一边用耳机播放有声版的历史教材:“由于人类的贪婪无度,对于自然资源的过度开采,导致地球的生态环境遭受极大的破坏,大量生物灭绝。。。” 知识增加了,运动量也上去了,但又有一新的问题接踵而至——阿肆这每个月五百极乐币的津贴,撑不起他日渐增大的胃口。 经常到了半夜,他就会从睡梦中饿醒,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但手头就这么点钱,外卖他又不舍得吃,只好开个午餐肉罐头随便扒拉几口,咽进肚子里。 等到午餐肉也吃完了,他就喝水喝到饱,在一次次起夜中等待下一笔政府津贴的发放。 虽说账户里还有两万极乐币,但他却不愿意从里面挪一分钱,因为那是留给花花的。对于阿伍的接济,他也同样婉言谢绝,并且劝诫阿伍也要金盆洗手,花时间认真打理好图书馆。 但是,眼看这卧推的重量,好不容易从最初的20公斤上涨到60公斤之后,却再也没法儿往上去了,阿肆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焦虑。距离传闻的80公斤及格线还差了好大一截,要想提高自己的力量,营养的补充,是必不可少的。 得知情况后,玛丽太太主动提议,让他一日三餐都在福利院里解决,这样既能省点钱买营养补充剂,又能吃饱饭。但执拗的阿肆却认为,自己已经蹭了福利院的图书馆了,要是再让福利院把他的一日三餐给包了,那他的脸皮也太厚了。 况且,福利院的食堂经费除了政府拨款外,也还是要从孩子们每个月的政府津贴里划拨一部分才能维持。原本阿肆还住在这里的时候,他的津贴还能补贴一下食堂的伙食。现在自己已经搬出去住了,还在这儿吃,不就成了跟孩子们抢饭吃了么? 所以,无论玛丽太太如何邀请,他都只是笑着摆摆手,说自己会想办法。 可一天就只有24小时,除去吃饭睡觉洗漱上厕所的时间,还剩下一半左右,再怎么掰碎了,也就这么点。又要学习、又要锻炼,还能怎么想办法呢? 作为“兔子”的花花,同样主动要求承担阿肆每天的第一餐。反正他俩每天都在一起吃早餐,花花就想着抢先把单给买了,给阿肆省点钱出来买增肌粉。 但没想到,阿肆居然比她还要“鸡贼”,每次都是一点完餐就立刻付钱,或者提前上楼跟美食城的小老板们打好招呼,根本不给花花买单的机会。于是,早上的美食广场内,隔三差五就能看到一男一女在那儿你按着我的手、我按着你的手,看着像在打架,实则是抢着付钱。 “你别老跟我争,你一个月才五百块,我一个月算上津贴,好的时候能有四千多呢!咱俩一个月的早饭钱,老娘一晚上就挣回来了。” “四千多,”阿肆哼笑着摇了摇头,“你那半死不活的老爹一个月就得花掉小一半,再加上你自己的开销,一个月还能剩下多少?” “一千多吧,好的时候两千多。”被阿肆这么一问,花花有些心虚地把头往碗里埋,声音明显小了很多。 “辛辛苦苦干一年,撑死也就能存两万多。你现在还差政府多少钱没还?” 花花掰着手指头,边想边答道:“差不多还有三万。再熬上个一两年,就不用像现在这么累了。到时候老娘一个月可以多休息几天,跟你一样,看看有没有机会考个特别许可证,到上城区去傍个大款去。” 听到花花轻描淡写的回答,阿肆在心里粗算了一下:如果按照花花现在的还钱速度,到了年底的时候,差不多也就是还差个两万块钱。那把我账户里的钱往里一填,她不就可以提前还清债务了么? 想到这里,阿肆便更加不肯让花花付钱了:“那你就给我好好省吃俭用,早点把钱还了,咱俩到上城区会合去!” 他们俩这动不动就打打闹闹的,早就惊动了美食广场的大堂经理。得知情况后,大堂经理便主动问阿肆愿不愿意去他那儿刷盘子,一小时两块钱。 阿肆一合计,虽然钱不多,但一个月下来也能有个一百多,够去楼下80层买一罐增肌粉了,便欣然接受。 当他第一次攒够钱去80楼买增肌粉的时候,那个卖塑形咀嚼片的家伙立刻跑来“抢生意”:“我说小哥,你想要好身材,买我这塑形片不就完了么?一片才二十币,不比你那增肌粉好用啊?” “你懂个屁,”卖增肌粉的商贩斜眼嘲讽道,“人家肆哥是要去考特别许可证的,怎么能用你那玩意儿?用了不成作弊了?你这是害他呀!” “多用几片不就完了,一片抵一天呢,你买一个月的,我给你算便宜点,五百!” 阿肆当然不敢铤而走险,毕竟一生只有一次的机会,万一搞黄了,后悔都来不及。 所以,打那以后,他每次去80楼买增肌粉,都特意绕开卖塑形咀嚼片的那个小摊,以避免尴尬。 家——健身房——小上海,三点一线的生活,就这么干了差不多三个月,一直从夏天干到秋天。阿肆总算是从一个精瘦的少年,练成了一个满身腱子肉的彪悍肌肉男。 但是吧,人的精力终究是有限的,古时候生产队的驴都知道要休息休息,更何况是两条腿走路的人呢? 第23章 过犹不及 别看他这会儿表面上看着孔武有力,其实里子已经憔悴的不行了。也就是仗着年轻硬撑着,才勉强让自己没有倒下去。 精力上的不足,年幼的我和神经大条的阿伍可能是看不出来,但天天陪他跑步的花花还能看不出来么? 花花一直劝阿肆,让他注意劳逸结合,让身体也休息休息,别把自己练废了。有时候,她还故意找借口不陪阿肆晨跑,实则就是想着让他知难而退,从而能好好睡个懒觉。 但求胜心切的阿肆哪里听得进这话?你不陪我跑,那我就自己跑。于是,每天早上,人们还是能够看到一个穿着背心短裤的身影,在大马路上不知疲倦地奔跑着。 但凡事都讲究一个过犹不及。长时间高强度的训练,终究还是对阿肆的身体造成了损伤。 一开始,他只是觉得自己的膝盖有些酸疼肿胀,跑完步用冰块敷一敷,休息休息也就不疼了。 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他发现自己的膝关节越来越疼、越来越胀,即使走路的时候都会产生明显的疼痛感。 但即使到了这时候,阿肆依旧只是将每天的跑步距离从十公里缩短为八公里,但并没有选择好好休息或者尽快就医。因为距离考试也就只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了,他不想自己努力了这么久,最终功亏一篑。 直到九月底的一天早上,他在例行晨跑的时候,膝盖突然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阿肆整个人像是受到了电击一般,随着“啊”的一声惨叫,应声倒地。 若不是有路过的清扫机器人把他从地上扶起来,阿肆不知还要在那温热的地面躺上多久。伴随着“滴嘟滴嘟”的警笛声,这个连站都站不起来的小伙子,就这么被抬上了救护车,送去了公立第一医院。 “诊断结果下来了,膝盖软骨挫伤,就是我们常说的半月板损伤。要想不动手术的话,那就得保守治疗,休养配合药物,至少得歇两到三个月。” 听到医生的诊断说明时,阿肆两眼一黑,差点昏死过去。若是按照医生的说法,那他可能将会错过年底的考试,即使勉强赶上,凭到时候的身体素质,也几乎不可能过关。无论是哪种结局,都意味着自己三个月来的努力,将瞬间化为泡影。 不仅如此,他心中那个日夜牵挂的人儿,也将渐行渐远。见到她,成为一个遥遥无期的奢望。 “医生,有没有什么更快的办法?吃什么苦我都可以的!”不死心的阿肆,死死拽着医生的手问道。 医生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耐人寻味的表情:“动手术的话能恢复彻底一些,但可能会需要更长的恢复期。至少按照我们下城区的医疗水平来说,没有什么更快的办法了。” 在医院躺了一周后,阿肆拎着一袋口服药,像个行尸走肉般缓缓挪出了医院。虽然走路时的疼痛感没那么明显了,但只要稍微加速小跑起来,那如噩梦般的痛觉便又会缠上他的膝盖,告诫阿肆:别和命运抗争,否则你将一败涂地。 不知道那时候的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但打从出院的那天起,阿肆坚强了许久的意志,又消沉了下去。 出院后的第二天,从来烟酒不沾的他,竟然破天荒地买了半打啤酒和一条烟回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借烟酒浇愁。 本来,他一个人喝闷酒也不会有人发现。偏偏住在隔壁的阿伍,为了串门方便,就在给他改造客厅的时候,特意在两家的客厅里安了个门。 这下好,浓烈的烟味透过门缝飘到了阿伍的家里,让正在玩黑帮vr游戏的他,还以为是游戏出了新的嗅觉扩展包了呢! 直到游戏里切换了场景,但烟味还时不时地窜进他的鼻子里,阿伍这才脱下头盔,顺着烟味开门来到了阿肆的家里。 “卧操哥们儿,你玩哪出呢?”看到桌上的一个空烟盒和四个空易拉罐,以及半躺在沙发里的阿肆,阿伍脸上惊讶的表情,完全不亚于看到一只老虎给鸡舔脚,却不咬下去。 “结、结束了,”阿肆打着酒嗝,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都、都他妈结、结束了。。。” 和阿肆做了十八年兄弟,这还是阿伍头一回看到他这个样子。不知所措的他,下意识地给花花打去了电话,跟她说了一下眼前的情况。 没过多久,提前下班的花花,就风尘仆仆地赶到了阿肆的家里。 “卧操,老娘两天才抽一包烟,你他妈一晚上就干了一包半,你是抽油烟机啊!” 花花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从阿肆的嘴里夺过抽了一半的香烟,塞进了空易拉罐里。那个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的阿伍,也总算回过神来,偷偷将另外两罐啤酒从茶几上拎走,带回了自己家里。 此刻的阿肆已经满脸通红,看着眉头紧皱的花花,说话都结巴成了大舌头:“你。。。你不是在上、上班么?怎么来、来这里了?” “还不是因为你他妈自己作死么?你不作死,我怎么会过来?!”花花撕开那条劣质香烟的外包装,把剩下的几包烟统统塞进自己的皮包里,没好气地反问道。 “我。。。我以为你是馋、馋我的烟呢。。。”阿肆不知是在发酒疯还是在开玩笑,借着酒劲憨笑着甩了甩手。 “神经病!”花花白了他一眼,将茶几上那乱七八糟的烟头和易拉罐,一股脑儿地扫进了废纸篓里。 然后,她去卫生间洗了洗弄脏了的手和胳膊,将皮衣挂在衣架上,坐到了沙发上。 “阿肆啊,”花花把阿肆的头往怀里一抱,“姐问你,你到底想不想见到那个晴儿?” “想、想啊,当然想。。。” 虽然阿肆的嘴里蔓延着和那些客人一样的、让人感到恶心的酒精味,但花花并没有松开手,而是红着眼眶接着问道:“既然你想见人家,那干嘛还这样糟蹋自己?!你越糟蹋自己,你就越见不到她,明不明白?!” “花花,可是我没机会了呀!我没机会了。。。” 那一晚,阿肆久违的哭得像个孩子一般,直到躺在花花的怀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24章 另辟蹊径 第二天,当阿肆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他惊讶地发现自己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身上只盖了一条薄薄的毛毯。 “你醒啦,我给你弄吃的去。”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书桌那边传来。阿肆转头一看,不禁吓了一跳:眼前正从椅子上站起来朝外走的,是穿着他的睡衣的花花。 虽然睡衣很宽大,但依然无法遮掩她那隆起的胸部所带来的曲线,让阿肆能明显看出内里是真空的。 “花花,你。。。”他掀起毯子朝里面看了看,又一脸震惊地看向走到房门口的花花。 “你什么你,”花花回过头来,不屑地斜眼看向他,“怎么?你是怕老娘我趁人之危,还是嫌弃老娘身上脏?” “不、不是这个意思。。。”阿肆攥紧毛毯,吞吞吐吐地回答着,眼神飘忽,满脸通红。 看到他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花花忍不住笑出了声。她转过身来,看了一眼浴室说道:“好了,不逗你玩儿了。你昨晚喝多了,哇哇大吐,把我们两个的衣服裤子都吐得又酸又臭。我只能帮你洗了个澡,然后把你扔床上,谁知道你个臭小子就只有一套睡衣。。。” “这不。。。没钱么。。。想着省一点。。。” “再省也不至于这么省啊,不行你回福利院借一套以前的也行啊,”花花无奈地扶住前额,摇了摇头,“就一套睡衣,只能我穿咯对吧,总不见得让我光着屁股满屋子跑。” 听到这话,阿肆赶忙低下脑袋,羞涩地点了点头,随即又小声问道:“那你都、你都看到了?” 没想到阿肆会这么问问题,花花先是一愣,然后拍着大腿哈哈大笑起来:“我说阿肆,就你那玩意儿,老娘小时候就看了不要再看了,你跟我害什么臊呀?再说了,老娘看过多少那家伙,还差你这一根?” “也、也是。。。”阿肆低声附和了一下,随即感觉不对,赶紧抬起头来:“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好了好了,你个小童子鸡就别跟我叽叽歪歪了,”花花无所谓地摆摆手,拉开房门朝厨房走去,“衣服我洗完烘干晾起来了,等再干燥点就能穿了。你自己先衣橱里随便找点衣服穿起来,去刷牙洗脸。我先去给你弄午饭。” “午饭?”他下意识地往床头柜上一看,此刻的时钟显示的是11点43分。没想到,自己这一觉,居然已经睡了这么久。 “对啊,谁知道你这么能睡?这呼打的,房子都能给震塌了!” 没等阿肆答应,花花突然回过头来冲他眨了眨眼,半开玩笑地说道:“哦对了,顺便说一句,发育的不错,好过八成的男人!” 伴随着花花爽朗又戏谑的笑声,阿肆赶紧用毯子捂着裤裆,跑去关上了房门。 午饭的时候,阿伍也闻着味儿从隔壁窜了过来。三人围坐在那张小小的桌子前,分食着花花炒的方便面。 “对了,姐昨晚跟你说的话,你还记得不?”花花一边往阿肆的碗里盛面,一边问道。 阿肆在脑子里努力回忆着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但由于自己实在不胜酒力,早就喝得断片了,甚至连花花什么时候来的他家都不记得,又怎么可能记得起他俩说了什么呢? 但嘴硬的他,还是默默点了点头,埋头吃起了面。 花花用叉子搅动着碗里的面条,略显欣慰地说道:“记得就好。反正疯也疯过了,闹也闹过了,接下去就得好好过日子了呗。大不了先休养一阵,咱们明年六月再考就是了!欸,阿伍,你怎么。。。” 还没等把话说完,花花就错愕地看向阿伍。阿肆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发现这哥们儿的眼睛,正直勾勾地顺着花花那宽松的睡衣领口往里看,鼻子里还淌下了鼻血。 “瞧把孩子给憋的,”花花用一只手遮住衣领,另一只手从桌上拿了两张餐巾纸,给他擦了擦鼻子,“回头上我那儿去,我让斯嘉丽招呼招呼你,帮你泄泄火。” 见阿伍点头如捣蒜,阿肆猛地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被拍了一巴掌的阿伍噘着嘴,揉着自己的后脑勺,委屈巴巴地白了阿肆一眼:“本来还想跟你说个好消息的,瞧你现在这副鸟样,我也懒得跟你说了。” “好消息?!”听到这话,阿肆和花花不由得瞪大眼睛,不约而同地看向他。 见二人满脸好奇,阿伍故作神秘地笑了笑,放下碗筷,交叉起双臂,冲阿肆挑了挑眉毛。 “你别卖关子了,什么好消息,快说呀!”这可把阿肆给急得,恨不得伸手去薅光他的小卷毛。 花花也用叉子指着他的鼻子道:“你小子有什么话就快点说,别逼我削你啊!” 见这俩哥们猴急猴急的样子,阿伍微微一笑,看向他们说道:“我昨晚就在找熟人打听消息,有个哥们儿给介绍了个在小上海181层的人,据说是可以搞定阿肆的膝盖问题。” “181层?”花花的眉头微微皱起,有些担忧地喃喃说道:“181层,不都是些神棍么?” “神棍不神棍的,重要么?重要的是把咱们阿肆的膝盖给治好么不是?” 阿伍这话一出,阿肆和花花有些踌躇地对视一眼,互相都有些拿不定主意。 见他俩犹豫的样子,阿伍把身子往前一凑,看向二人说道:“要我说啊,死马当活马医,就当碰运气。去看看吧,成了最好,不成也没什么损失,你们说是不?” “花花,你说呢?”阿肆看了一眼花花问道。 “181层,鱼龙混杂,”花花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我也吃不准啊。。。” 阿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膝盖,伸手往上抚摸了一下。虽然没有什么很特别的感觉,但他知道,只要一用力,那钻心的疼痛感,便会再次通过神经传输进大脑。 “那不行就去试试吧,”他抬起头,看向面前的二人,“到时候见机行事。” 第25章 开挂神医 当天下午,阿肆便在花花和阿伍的陪同下,去往了小上海的181层。 和先前花花说的一样,刚一打开电梯门,一股浓浓的“神棍”感便扑面而来。 有别于其他楼层的灯火通明,这里的光线显得十分昏暗,给人一种阴沉沉的感觉。不仅如此,众多的隔间外,几乎每扇门的门口,都用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装饰着。有的挂着一块从中间裁成两半的布,布上画着掌心上长着眼睛的手;有的则在门的两边钉了两个烛台,烛台上各点了一支香薰蜡烛,散发着难以名状的香气。 “15号房间,就是这里了。”在穿过了十多间风格迥异的门廊后,阿伍看着手机上的信息,在一扇房门口停了下来。 和其他那些看上去就像是算命或者通灵的房间不同,这个门上,竟然挂了一个大大的白底红十字。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儿是个私人诊所呢。 阿伍回头看了一眼紧随其后的阿肆和花花,然后有些谨慎地敲响了房门。 “笃、笃、笃”,三声过后,门内传来了一声略带沙哑的嗓音:“请进。” 阿伍转动了一下门把手,轻轻朝里一推,率先走了进去。阿肆和花花也随着他的脚步,走进了这间烟雾缭绕的屋子里。 和其他通天大楼的民宅构造一样,推门而入的地方,就是一个客厅般的空间,只不过现在被改造成了类似办公室一样的地方。阿肆甩手驱散了一些弥漫在眼前的青灰色烟雾,这才看清那正对门口的办公桌后边,坐着的一位老人。 “是伍先生的预约对吗?” 桌子上的香炉正冒着青烟,香炉后面的老人把身子往前一冲,看向进了屋的三人。 “对,没错,是我预约的,病号在这边。”说着,阿伍拉开办公桌这一侧的椅子,示意阿肆坐下去。 阿肆有些忐忑地坐到椅子上。他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卖药的,要把自己弄得跟外面那些神棍一样,非得搞点烟雾出来。 老者眯起眼睛,一只手撑着桌面,一只手捋着下巴上的大胡子,眯起眼睛看向阿肆:“膝盖有问题是吧?” 直到这时,阿肆才总算看清了对方的长相:棕黑色的皮肤上布满了皱纹,两撮有些花白的小胡子微微上翘,和布满半张脸颊的络腮胡一起,让人难以看出老者面部的表情。 虽然如此,这一眼就能分辨出的南亚脸,还是让他不由地生出一丝不信任感。但正当阿肆看着对面发呆时,阿伍则凑到他的耳边,将他的思绪从九霄云外拉了回来。 “开挂民族,准没错。” 阿肆木讷地点了点头,既是在回应阿伍,也是在回应老者。 “这都是小事情,”老者轻松地笑了笑,用那褐色而又深邃的眼眸看向阿肆的眼睛,“说吧,想要多久痊愈?” “越、越快越好。。。” “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性子急。”老者一边说,一边拉开办公桌的抽屉。鼓捣了一阵后,他从里面拿出几副膏药,扔在了桌子上。 他把身子微微后仰,翘起二郎腿,朝那些膏药努了努嘴:“三天一次,一次每个膝盖各一贴,半个月就能健步如飞。够快了吧?” 跟第一医院所说的休养三个月相比,半个月的时间简直不能更有诱惑力。听到这话,阿肆眼睛发直,盯着桌上的那几副膏药问道:“这位大师,总共多少钱啊?” “一组两贴,一共五组十贴,一贴一百。” “那就是要一千?!”在得知价格后,阿肆的眼睛瞪得更直了,恨不得直接瞪出眼眶去!一千块钱,可是他两个月的津贴啊! 老者啧了啧舌,用责备的眼神瞟了他一眼:“瞧你这年轻人,这么珍贵的科技,那是仅仅用钱就能衡量的吗?你要想快点好,就别心疼兜里那些钱,总不能既要、又要、还要吧?” 说起来轻巧,但一千极乐币对于现在的阿肆来说,那得洗多少盘子才能挣得回来啊? 见阿肆陷入了犹豫,一旁的阿伍便小声劝道:“大师说得对,要想快点好,适当的支出也是有必要的。” “可。。。那可是一千币啊,还不知道有没有用。。。” “这是什么话?”一听阿肆这么说,老者不乐意了,吹胡子瞪眼道:“我拉杰什的信誉可是远近闻名的!为了挣你这一千块钱败坏我自己名声,值得吗?你要是不信我,那我就不卖了!” 说罢,他打开抽屉,气呼呼地准备把膏药往抽屉里撸。见状,阿伍赶紧捏住他的手,然后给阿肆疯狂使眼色。 正当他们二人拉拉扯扯时,身后始终一言不发的花花,默默地从包里掏出一千极乐币,扔在了桌子上:“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钱我来出!” 随着“啪”的一声,三个男人齐刷刷地看向那一沓子纸币,然后看向身后的花花。 “看什么看?干我们这行,纸币多不是很正常么?” 花花用手指弹了弹老者压着膏药的手背,对方立刻把手挪开,笑眯眯地伸向那沓子钱。而她也将膏药撸到一起,抓起塞进了包里。 “走。” 花花话不多说,拉上拉链,转身朝门外走去。 “要是没效果,我可是要来找你的。”阿肆一边起身跟上,一边看了一眼眉开眼笑的老者。 “放心吧,我店就开在这里,还能跑了不成?有事随时来找我就是了!”老者一边数着钱,一边笑着摆了摆手。 走出15号房间后,阿肆跟在花花身后,嘴里不停地道着谢:“花花,这钱是我欠你的,回头一定加倍奉还!” 花花则是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语气中透着一股霸气:“你给我安安心心地养伤,就是对老娘最好的‘奉还’了,其他别多废话。” 第26章 三哥伎俩 回到家后,阿肆便遵照着那名老者的说法,往左右膝盖上各贴一张膏药,三天换一次。 第一次贴上去的时候,膏药所散发出的辛辣感觉,惹得他膝盖生疼,连床都下不了。但为了能够快点好,他也只能咬牙坚持着。 两贴六天用完后,他已经可以渐渐适应这个膏药的“威力”。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这个东西真的有用,一周后的他,已经可以慢慢跑起来了。虽然跑出个五百一千米后,膝盖还是会开始酸痛,但确实比用药之前有所进步。 这可让阿伍长脸了,天天跟在阿肆的屁股后面说自己的情报特别有用,他们是真的遇到神医了之类的话,以此来向阿肆邀功。 阿肆则笑着摸摸他的小卷毛,说自己以后到上城区去赚了大钱,给他买一辆属于他的私家车,让阿伍不用出门去跟人家抢共享汽车。 但是,好景不长。待第四副膏药贴到膝盖上后,阿肆发现,自己怎么还是没有办法回到以前的状态。但凡多跑出去几步,膝盖就会重新发出那钻心的疼痛,让他不得不停下脚步,抹去额头的冷汗。 随着时间的一天天过去,他的内心愈发急躁,恨不得把这副没用的膝盖挖了去,换上一副纯金属的。 当然,着急的不止他一个人。前几天还在嘚瑟的阿伍,这几天也开始担忧了:这花了一千极乐币买来的特效药,不会真是假冒伪劣产品吧?要真是这样,那他阿伍,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为了确保他们没有上当受骗,亦或是使用方式上有什么偏差,阿伍独自一人,悄悄来到小上海的181层,想要再去问问那个老者关于膏药的情况。 当他怀着忐忑的心情敲响15号房间的房门时,里面传出的那个声音,让他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阿伍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才刚走进去一步,就又退了出来。他用力挤挤眼睛,抬头确认房门上的门牌号。 “没错呀,”他一脸懵圈地看向整洁明亮的办公室,以及办公桌后边那个披着白大褂的中年人,“请问,拉杰什大师在哪里?” “拉杰什?什么拉杰什?你是不是找错了?我这可没有叫拉杰什的人!” 听到对方的回答,阿伍简直目瞪口呆!有一瞬间,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到了平行时空! 可除了桌上的香炉不知去向,老者换成了稍微年轻点的医生,整个屋子并没有其他变化。于是,阿伍便拉开十天前他曾经拉动过的那张椅子,慌慌张张地坐了下来。 “医生,您这里,就您一个人?”他把身子凑上前去,试探性地问道。 “对啊,我这是私人诊所,当然就我一个!”医生瞪圆眼睛,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没有一个花白胡子的印度人?” 医生举目四顾,又走到镜子前照了照自己那副华人面孔,指着镜子里的自己嘲讽般地问道:“怎么?印度人也有长这样的?” 这一问,算是彻底把阿伍给问懵了。不管印度人有没有长这样的,当务之急是得找到那个叫拉杰什的阿三啊! 想到这里,他赶紧掏出手机,给当时的那个介绍人发去消息,试图询问拉杰什的下落。可让他意外的是,等了一分多钟,对方并没有回复任何消息。 见他这坐立不安的样子,重新坐回办公椅上的医生有些不耐烦了。只见他翘着二郎腿,用指关节敲了敲办公桌问道:“我说小兄弟,你到底是来干嘛的?有病就看,没病就走,别影响我做生意!” “您稍等啊,我打个电话。”阿伍不好意思地赔了个笑脸,然后给介绍人拨去了电话。 果然,电话那头传来了关机的提示音。阿伍意识到,自己恐怕是被骗了。 他缓缓看向那个医生,带着哭腔问道:“医生,我十天前来过您这儿。当时坐在位置上的,是一个印度老头儿,不是您啊。。。” “十天前?”医生皱起眉头:“我都去西城那边出差一个月了,昨天刚回来,十天前怎么会有人在这里?” “哎呀我草。。。”阿伍猛地一拍脑门,懊悔不已地叹了一口气:“我就说那家伙看着不靠谱。。。” 在医生的追问下,阿伍把自己经人介绍来这里买膏药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听完他的描述,医生眉头一皱,顺势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副膏药扔在了桌上:“你说的,该不会是这玩意儿吧?” “对对对,就是这个,”阿伍连连点头,指着桌上的那副膏药说道,“那老东西卖给我们五副十贴,一共一千币!” “多少???”医生面孔抽搐,不可思议地看向他。 “一千啊!一贴一百!” 听到这话,医生是又好气又好笑,他一边嘟囔着:“我说怎么少了几副呢。。。”一边将膏药放回了抽屉。 “年轻人,赶快去报警吧,咱俩一起报警。你报诈骗,我报非法入侵。”说着,医生拿出手机,拨起了报警电话。 见状,阿伍吞吞吐吐地问道:“那、那个。。。医生,所以刚才那玩意儿,到底值多少钱?” 医生把电话放到耳边,冲着他伸出一根手指。 “十、十块?” “一块!”医生没好气地喊道:“那是我做了治我自己的老寒腿的,让你们给霍霍了!啊不是不是警察同志,我不是说你。我要报警。。。” “一块。。。” 阿伍的身子骨顿时瘫软下来,整个人有气无力地瘫在椅子里,好长时间都没缓过神来。这一把,该怎么跟阿肆和花花哥俩交代呀? “欸对对对,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警察同志,您可一定要替我做主啊!欸您别挂,稍等稍等,”在叽里呱啦说了一堆后,医生把电话举到阿伍面前问道,“你要不要顺便把事儿跟警察说了?” 阿伍看了看对方手里的电话,犹豫了一下,将它一把夺过来:“喂,警察同志,我要报警。。。” 第27章 未知快递 经过下城区警察局的调查取证,证实阿肆他们,确实是遇到了团伙诈骗作案。根据几人的描述,警方画出了嫌疑人的肖像,通过ai技术模拟成人脸,对那两个诈骗犯展开了全城通缉。 而在用药期间,阿肆之所以会觉得自己的膝盖比之前好点了,一方面是因为医院里配的药他没断了吃,另一方面那个医生的膏药多少也有些促进恢复的作用,属于休养了半个月后的正常恢复状况。这也是为什么,他只能短距离慢跑,而不能过度使用膝盖的原因。 兜兜转转,一切又回到了原点。眼看这都十月中旬了,阿肆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又随着真相的浮出而熄灭。 他开始闭门不出。一连两三天,每天脸也不洗、头也不梳,就这么躺在床上发呆,感觉也就比花花那植物人老爹要活络一点点。 阿伍时不时地就穿过客厅前来跟他道歉,说自己遇人不淑,坑了他也坑了花花,发誓一定要想办法补偿二人之类的。 每当这时,阿肆便会回复一些生气,勉强挤出笑容看向阿伍,摸摸他的小卷毛:“没事儿,你也是好心。而且我的病情没有加重,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就是花花那边。。。” 一次,说完这些话后,他突然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千块钱纸币,塞到阿伍的手里:“你帮我把这钱给她。这几天我每天都给她转账,但她就是不肯收。” “你哪儿来那么多钱?你不是‘月光族’么?”看着手里的那一沓纸币,阿伍惊奇地问道。 “以前存的。你就别多问了,赶紧去办了就是。” “人是我找的,错是我犯的,就算要给钱,那也得我来给。”阿伍不由分说,将那沓钱塞回阿肆的怀里。任凭阿肆再怎么要把钱塞给他,他就是一百个不肯收。 阿伍走后,阿肆掏出手机,将一张照片投影到墙上,看着它继续发起了呆。那是晴儿来下城区捐款那天,与孩子们在教室里一起拍的一张大合照。 照片里的晴儿,抿着小嘴,左右手各搭着一个孩子(其中一个就是我),微笑着看向镜头。还是那么美,美得不可方物,让阿肆看得出神。 “我们,还有机会再见吗?” 良久,他抹了抹泛红的眼眶,看着照片里的晴儿,喃喃自语道。 经过了一周的心理建设,他已经做好了错过年底的考试,继而再往后延期半年报考特别许可证的准备。 这天早上,他和往常一样,先是作别了不请自来的阿伍,然后又给花花回了个消息报平安。做完这些后,阿肆坐到客厅里,拿出平板电脑,准备温习一下前几天落下的功课。 正当他聚精会神地看着历史书时,“叮咚”一声,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谁啊?”阿肆放下平板,朝门外看去。 一个机器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快递。” 快递?阿肆有些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头,自己这段时间,也没买过什么东西啊,哪儿来的快递? 于是,他便接着问道:“是不是送错了?” “,没错,就是这间。”机器人斩钉截铁地答道。 虽然内心有所怀疑,但他知道,快递机器人一般不会搞错地址。无奈之下,他只得将平板电脑放到桌上,起身前去开门。 房门一打开,那个长得跟个柜子似的白色机器人,就从自己的身体里吐出一个抽屉。抽屉里是一个塑料盒装的快递包裹,看上去还不小。 “肆先生,这是您的包裹,请签收。” 机器人的屏幕上亮起一块签名板,并从身体里弹出一支触控笔。 阿肆并没有抽出那支笔,转而好奇地问道:“我没有买东西啊。。。你知道寄件人是谁么?” “通常我们都是知道的,但此订单的寄件人选择保密发货。所以对不起,我没法儿向您提供准确信息。” 机器人的声音,平静中显得有些冷淡。阿肆将信将疑地抽出触控笔,在屏幕上签上名字,又把它给插了回去。 机器人身上的那个抽屉立刻一个倾斜,把包裹倒在了阿肆的家门口,差点砸到他的脚。 “祝您生活愉快,再见。”它一边说着,一边朝走廊深处行驶而去。 阿肆也无意与它扯皮。他捧起那个还挺大的包裹走回家里,用脚后跟一磕,关上了房门。 他把那个塑料包裹放在沙发前的仰卧板上,将有指纹锁的那一面朝向自己,手肘撑在大腿上,十指交叉抵在人中处,默默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包裹。 会是谁呢?阿伍和花花从来没有提起过有给他买东西的事情,福利院的阿姨们就算要买东西分他一点,一般也是先寄到福利院,然后让他下楼去拿。 虽然一筹莫展,但无论如何,既然这个包裹都送到这里了,只要自己的指纹能够打开它,那就证明没有送错地方。 想到这里,阿肆壮了壮胆子,将食指伸向指纹锁,轻轻按了上去。 “咔哒”一声,包裹的顶盖缓缓弹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只见这个大箱子里,躺着两罐增肌粉,和一盒纯白的、没有印刷任何信息的长方形小盒子。 阿肆怔怔地把那个小盒子拿出来,小心翼翼地拆开它。盒子里装着两板胶囊,一板十粒,一共二十粒。 这下,阿肆可就更迷糊了。他看着手里的胶囊,上面既没有品名,又没有功效说明,更没有生产信息。 这谁敢吃啊?他把胶囊放在仰卧板上,又伸手去把包裹里的两罐增肌粉掏了出来。幸好,这俩玩意儿长得还算正常,跟之前他在小上海买到的、从上城区弄下来的增肌粉一模一样。 “所以,这些东西,是从上城区寄来的?” 带着疑惑,阿肆捧起那个空快递盒,准备将它送到门外,供快递机器人回收。他打开门放下盒子,正准备转身回屋呢,余光却忽然瞥到,盒子里竟赫然躺着一张白纸。 第28章 来自上城区的礼物 由于纸张是背面朝上的,与塑料盒的白底融为一体之后显得不太起眼,使得阿肆差点错过这个重要信息。他赶忙将其拿起,翻过来举到面前。 纸上有一段话,并不是手写的,看上去就像是封信一样。当看到开头那“亲爱的阿肆”几个字后,他下意识地打量了一下空无一人的走廊,然后迅速关上门。 阿肆带着那张纸坐回到沙发上,仔细阅读起上面的内容来: 亲爱的阿肆: 你好。首先,请不要误会,之所以用“亲爱的”来作为开头,主要是为了遵循古老的书信礼仪,没有其他意思。 你现在看到的,是一份来自上城区的礼物(不用感到意外,我有我得知信息的办法),用来治疗你的膝盖损伤,并为你计划参与的特别许可证考试提供必要的支持。 那盒胶囊能够快速解决你的软骨挫伤问题。每天两次,每次两粒,相隔十二小时,前后误差不能超过半小时。分五天吃完,膝盖就能完全恢复正常。但是请记住,服药期间请尽量少走动,更不要跑步,以避免影响用药效果。你要是不听,那我也救不了你了。 至于那两罐增肌粉怎么使用,就不需要我教你了吧?希望你可以不要花太多时间精力浪费在洗盘子上,好好学习文化课知识,别成了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笨蛋。 我知道,看到这里时,你一定会好奇我是谁。但请不要刨根问底,更不要试图来寻找我,只要选择相信我就可以了。记住一句话,我不会、也没有必要害你。 署名我就不署了,不是所有的书信礼仪都必须遵守。有缘的话,我们会见面的。 ps:如果手头有打火机的话,记得把这张纸烧了。 看完手里的这封信,阿肆不禁有些恍惚。究竟是谁会突然送出这番“大礼”?而自己,又应不应该相信这个人呢? 一小时后,阿肆家的饭桌前,三个年轻人又重新聚在一起。桌子上摆着那张纸和那盒药,三人一言不发,眼神齐齐地汇聚在它们上面。 “会不会是你那个白月光寄来的?”难得休息一天的花花,沉沉地打了个哈欠,含糊不清地问道。 “我一开始想到的也是她,”阿肆一边说,一边摇了摇头,“但从这个行文风格上来看,不太像是她这样的人会写出来的。” 听到这话,阿伍不屑地“切”了一声,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她这样的人。。。你跟人家总共才说过几句话呀,就知道人家是什么样的人了?说不定人姑娘就是这大大咧咧的性格呢?啊疼疼疼!” 阿伍本来还想继续说下去,突然感到大腿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他低头一看,原来是花花伸手捏住他大腿上的肥肉,狠狠掐了一把。看到她那瞪大的眼珠,阿伍赶忙闭上嘴,用眼神求饶起来。 “虽然我没跟她说过几句话,但玛丽太太有啊。至少在玛丽太太的描述里,人家还是个很文雅的女生。”阿肆摸着下巴上冒出的胡须,若有所思地说道。 花花把纸从桌上拿起来,指着上面的文字说道:“信里说,这是一份‘来自上城区的礼物’。除了那个白月光,你还认识什么上城区的人么?” “我俩一共才上去没几天,能认识什么人啊。。。”阿肆摇了摇头,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 说到这儿,阿伍突然伸出手指摇晃起来:“欸,会不会是那个姓张的警察?” 阿肆又摇了摇头:“我们差点害他吃了处分。换做是你,你还想跟我们扯上关系么?” “道理么好像也是这么讲的。。。” “那会不会,是你在拘留所里的狱友之类的?”花花想到了这最后一层可能性。 阿肆努力回想着自己在拘留所时的那半个月生活,脑海中浮现出几个身影。因为在里面比较无聊,平时没多少事情可做,他和狱友们经常在一起聊天吹牛,确实有几个关系还不错的。 但即便真是这些人中的一个,那人又是怎么知道他的地址的呢?而且,自己是回到下城区之后才决定要报考特别许可证的,那些狱友怎么会知道?最最关键的是,即使是当初的狱友,那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身份呢? 说到这里,三人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口气,扶着额头不知所措地看向那张纸。 期间,阿肆还不死心地给玛丽太太打了个电话。在确认晴儿近期确实没有与她联系过后,他有些失望地挂断了电话。 “我就说不是她吧。。。”他把手机揣回兜里,两手一摊。 虽然其他二人都看得出来,阿肆的心里其实比谁都期待,这会是晴儿寄来的“礼物”。 “要我说啊,还是那句话,死马当活马医。至少从逻辑上来说,这人整这么一大堆东西,还特地写了一封信,搞你的可能性不大。”良久,阿伍将桌上的那盒药拿起来,仔细地看了又看。 “话是这么说,”花花从他手里接过药盒,“可这包装上什么都没有,谁知道里面是什么成分?万一吃出问题怎么办?我看还是谨慎一点好。” 这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阿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听谁的。想了想,他还是把药从花花手里拿了过来,又拿起那封信,缓缓朝卧室走去。 “欸,那信上说,要把它烧了,你不烧呀?” 阿伍的问话声从身后传来。阿肆摆了摆手,将那封信和药盒一起,塞进了床头柜的抽屉里。 做完这些,他回到客厅,冲着二人拍了拍手:“好了,先不去想它了。你们想吃什么?今天我请客!” “我请吧,今天老娘赚了笔大钱!”说着,花花笑着瞥了一眼阿伍。 “欸,你别这么看我啊,回头阿肆该误会了!那本来就是你的钱,只不过还给你了而已。”阿伍赶紧惊恐地拍了一把她的肩膀,冲阿肆使了个眼色。 看来,阿伍已经搞定了那一千块钱的事情。阿肆笑着指了指他们,把外卖软件的点餐界面投影到了餐桌上。 第29章 死马当活马医 夜深了,独自一人躺在床上的阿肆,侧着身子对着那个床头柜,内心纠结万分。 他就这么静静地凝视着床头柜,脑子里像是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在拼命劝他吃下胶囊,另一个则拼命阻止他的这个念头。 这就像是一场赌博。赌对了,自己的病很快就能好,也能重新赶上12月份举行的考试;赌错了,会遇到什么样的后果,谁也说不准。 床头柜上的电子时钟,显示如今已经是凌晨两点了。阿肆竟已不知不觉地发了好几个小时的呆,却仍然没有做出最后的决定。 他从床上坐起,伸手捂住自己疲惫的脸庞使劲搓了搓,起身走到卫生间。 撒完一泡长长的尿,阿肆站到洗漱台前,一边洗手,一边看着镜子里那个无精打采的自己。 扪心自问,这么执着于报考特别许可证,究竟是为了那个仅仅一面之缘的女孩,还是因为忘不了上城区的繁花世界,亦或是两者都有? 阿肆摸了摸有些扎手的胡须,脑海里似乎浮现出了第三个理由:他想知道,那个寄东西来的人,究竟是谁。 想到这里,阿肆从架子上取下剃须毛巾,往脸上抹了抹。把胡子都抹下来后,他用冷水冲了一把脸,走回了卧室里。 拉开床头柜,阿肆取出一板胶囊,剥下两粒,放在摊开的掌心上。 “每天两次,每次两粒,相隔12小时。”看着床头柜上的时钟,他喃喃地重复着信上写的使用说明,仔细端详起手中那两粒红白色的胶囊。 手心因为紧张而渗出的汗液,使得胶囊的外皮有些发粘。阿肆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试图让自己跳得极快的心脏能够慢下来一些。 “算了,死马当活马医!”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把胶囊拍进了嘴里,就着水仰脖吞了下去。 坐在床边盯着时钟整整五分钟后,阿肆的呼吸从急促到缓慢,人也从紧张变为镇定。预想中的各种意外情况并没有发生,一切都跟自己没有吃药时一样,平淡、安静。 他缓缓把手伸向膝盖摸了摸,没有任何异样。也对,怎么可能这么快起效?想到这里,阿肆打了个哈欠,重新躺回床上。困意很快袭来,他闭上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上一次一觉睡了这么长时间,还得是自己喝断片那回。当然,也有阿伍没来串门打搅他的功劳。 一番洗漱后,阿肆到柜子里拿了一碗泡面泡上,然后穿过客厅的那扇门来到阿伍的家里。 这个地方看上去,用以前父母形容孩子的房间时常用的一个词形容,可就再贴切不过了——狗窝。 沙发上、椅子上到处都堆着换下来的脏衣服,地上满是零食包装和碎屑,各种各样的日常用品杂乱无章地到处堆放着。 以前他俩还住一间宿舍的时候,阿伍还会在阿肆的监督下打扫打扫房间。如今自己一个人住了,算是彻底放飞自我了。 阿肆踮起脚尖,一边躲避地上的各种“障碍物”朝里走,一边喊着:“阿伍,阿伍!” 但是,阿伍似乎不在家。看样子应该是出去了,阿肆心里这么想着,转身朝那扇连同两家客厅的小门走去。 走着走着,他突然像是石化了一般停在原地!隔了好几秒,他这才低头看向自己的膝盖:即使踮着脚走路,膝盖似乎也没有昨天那么疼了! 想到这里,阿肆有些兴奋地纵身一跃,跳到了那扇门前,回到自己家里。 他尝试做了几个要用到膝盖受力的动作,发现虽然还有那种肿胀酸疼的感觉,但与之前相比,这个感觉明显没有那么强烈了。 难道那个药,真的有用? 阿肆下意识地朝卧室看去。那盒东西此刻正静静地躺在床头柜上,拆过的那一板叠在盒子上面,露出红白色的胶囊。 再一看,时钟上的时间已经显示为了“14:00”。已经两点了,马上就要到12小时的间隔时间。想到这里,阿肆赶紧拿了瓶水,一个箭步冲进卧室。 掐着点吃完两粒胶囊后,他把双手摸在自己的膝盖上,惊喜中带着一丝懊悔:如果自己昨晚早点把药吃了,该多好啊! 那张纸上说,每次吃药间隔的前后误差不能超过半小时。这也就意味着,现在如果要严格按照12小时间隔去吃的话,那他从今往后的连续好几天,都得熬夜熬到晚上两点才能睡觉了。 不过,若是真的能在五天时间里把膝盖治好,那这点小苦吃得,也还是十分值得的。 想到这里,阿肆如获至宝般,把床头柜上的药小心翼翼地塞回了抽屉里。 “什么味道这么香啊?”正当阿肆双手垫在脑后,躺在床上憧憬着痊愈的那天时,阿伍的声音倏地从客厅里传来。 听到声音后,阿肆赶紧从床上起身,走出了卧室。 他才刚走进客厅,就听见阿伍冲他问道:“第二顿药吃了没啊?” “吃了,刚吃没多久,”阿肆先是顺口回答道,然后用奇特的目光看向他,“你怎么知道?” “嗨,早上想叫你跟我一起出去买东西的,结果看到你睡太死,就没好意思叫醒你。你那药当时不还放在床头柜上么?我一看少了两粒,就知道你吃过了。” 说着,阿伍从购物袋里掏出一套睡衣,扔在了沙发上:“上次花花不是穿你的睡衣么?她说你家只有一套睡衣,我今天买东西时候看到,就顺手买了。” “你丫的,自己家里乱得跟个狗窝似的,居然还想着我。。。”阿肆拿起那套睡衣,心里忍不住有些感动。 “欸,你是不是在泡泡面啊?一股香精味儿,我刚进来就闻到了。” “哦,对!” 被他这么一说,阿肆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泡着面呢!他连忙走到餐桌前,打开盖子一看,那面条早已涨成了一团糊糊。 第30章 奇迹初现 接下去的几天时间里,阿肆就像是个上了发条的机器人一般,闹钟不响就学习和锻炼上肢,闹钟一响就吃药,虽然睡得晚,但生活反倒规律不少。 眼看药盒里的药越来越少,他的兴奋劲儿也越来越强。酸疼肿胀感的逐渐消失,只有他自己体会得最深刻。 好几次,他都想出去跑上两圈,享受一下汗如雨下的感觉。但一想到那封信里的叮嘱,阿肆还是强忍着内心的冲动,把自己按在了家里的沙发上。 五天的时间一晃而过,很快,药盒里只剩下最后两粒药了。 这天下午,守在时钟旁的阿肆,一只手攥着药,一只手拿着水。时间刚一来到两点,他就毫不犹豫地把仅剩的两粒胶囊塞进嘴里,和水吞了下去。 阿肆拿起那个空空如也的药盒抖了抖。这下,它真是从里到外,都空无一物了。他将空盒子扔进垃圾桶,但想了想,又把它从里面捡了出来,放回了抽屉里。 终于可以重新跑步了吗?阿肆尝试做了几下深蹲,又原地跳了几下。这么舒服的感觉,真的久违了。 但另一个念头紧接着从脑子里蹦出来:万一这玩意儿只是类似麻醉剂之类的东西,实际上并没有修复膝盖软骨怎么办? 想到这儿,他赶忙坐回了沙发上。为了验证自己的恢复状况,阿肆决定去医院再做一次检查,毕竟这是当下最有效,也是最直观的办法了。 当那个主治医生,满脸惊愕地看着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检查报告时,阿肆知道,自己赌对了。 “这怎么可能呢?”医生把病历和检查报告放在一起,边比对边喃喃自语,下意识地扶了扶自己的眼镜。 良久,他总算是接受了眼前的现实,转向阿肆说道:“我仔细比对过了,原本的报告和诊断结果没有问题。至于为什么原本需要三个月的恢复时长,如今一个月就好了,我也不好判断。不得不说,这是医学史上的一个奇迹。” 听到这话,阿肆的嘴角压抑不住地上扬,让他不得不通过拧鼻子来掩饰内心的兴奋。 “你看,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让我安排一个专家会诊,研究一下原因,以便今后更好地为患者治疗?”医生看向阿肆的膝盖,就像看着什么稀世珍宝一般,忐忑而又充满期待地问道。 阿肆赶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好意思地摆摆手说道:“医生,上次我跟您说过,我得抓紧准备考试。所以这事儿,我暂时没法儿答应您。这样,等我考完了,马上来找您,到时候您在安排会诊好吧?” 说完这些,他已经慢慢退到了门边。不等医生再做劝说,阿肆猛地一开门,飞也似地跑了出去。 走出医院的大门,看着铁网上的风和日丽,阿肆的心情,简直比头顶上射下来的光线还要阳光。 看着面前的人行道,他突然心血来潮,深吸一口气,跳下台阶跑了起来!穿行在人群中的阿肆,闪转腾挪,左右变向,看得路人心惊胆战,纷纷退到两边。 医院与家之间总共好几公里的路程,跑得他酣畅淋漓。这种久违的飞扬感觉,让阿肆如重获新生般心花怒放。 回到家里,汗流浃背的他一股脑儿地冲进卫生间,边冲澡边蹦跶,嘴里还大喊着:“天无绝人之路,天无绝人之路啊哈哈哈哈哈哈!” 第二天中午,阿肆破天荒地在家开了个火锅派对,邀请阿伍、花花和我一起参加。他把去超市买的那些死贵死贵的鲜牛肉做成牛丸、涮肉片,又买了许多平时我们想吃但很难吃到的绿叶菜和菌菇,把不大的餐桌放得满满当当,以此来庆祝自己能够提前恢复健康。 “这么一桌子,得赶上一个月的政府津贴了吧?阿肆,你到底是存了多少小金库啊?”花花把筷子头抵在嘴唇上,扫视着桌上的菜肴,一时间不知从何下口。 阿伍则一只手用勺子捞牛丸,一只手用筷子涮牛肉,眼珠子都快瞪到锅里了:“我跟你们说,上城区的人就这么吃的。咱们肆哥这是要提前适应上城区的生活来着!” “真的假的,”花花难以置信地看向他,“上城区的人这么吃饭,不得吃破产?” “骗你干嘛呀,”阿伍白了她一眼,然后目光在我和花花之间来回扫视,“我跟你们说,上城区那边虽然整体物价比我们这儿贵,但这些吃进嘴里的玩意儿的价格,还真比我们这儿便宜不少!不夸张的说,至少得便宜一半吧。再加上那边的人个个都是大款,这些钱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说完,他还看向正在往锅里烫生菜的阿肆,以期获得他的肯定。阿肆应了一声,点头道:“嗯,确实供应很充足。” “你看,我没骗你们吧!”见阿肆认可他的话,阿伍一脸得意,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花花和我对视一眼,估计咱俩当时都在想同一件事:这上城区,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存在啊? 阿肆斟满啤酒,和我们几个人碰了个杯(当然,我喝的是饮料)。清脆的响声在客厅里回荡,我看到他笑得很开心,发自内心的那种开心。 “欸,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是趁热打铁,还是厚积薄发?”花花吃着阿伍给她夹到碗里的涮牛肉,看向阿肆好奇地问道。 没有丝毫犹豫,阿肆果断地回答道:“如果这次不抓紧报名去考试,那我岂不是辜负了这个送药人的一番好意?” “话是这么说。。。文化课我倒是不太担心,可毕竟你差不多一整个月没有参加过系统训练了,万一出了什么岔子,不就前功尽弃了么?要不要保险一点?” 说完这些,花花放下筷子,略显担忧地问道。 阿肆正在往嘴里送生菜的手停住了。这一刻,他确实犹豫了。 但很快,他还是从嘴里吐出了一句话:“人生能有几回搏?此时不搏,更待何时!” 第31章 寥寥数人 阿肆是这么说的,他也是这么做的。半个月后的11月中旬,特别许可证的网上报名通道正式开启,守在电脑前的阿肆是第一个报名的受试者,拿到了“001”的考号。 去给核对准考证身份信息的那一天,他是兴奋的,也是忐忑的。因为阿肆发现,偌大的登记处,怎么就只有他一个报名者。 “放心,你不是唯一一个,”为了缓解他的紧张情绪,流动部的工作人员打趣地说道,“只是其他人来得没你那么早而已。” “这样啊,”阿肆听罢,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那一共有多少人报名啊?” “这次,属实是创了近十年的新高了呢!”另一个工作人员笑着张开五指,在阿肆的面前晃了晃。 看到这晃动着的五根手指,又听到说报名人数创纪录了,阿肆惊讶地合不拢嘴:“五万?” 话音刚落,登记处里就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那十几个工作人员笑得前仰后合,有几个更是夸张地捧着肚子,都快笑出眼泪来了,看得阿肆是一脸懵圈。 “五、五千?”于是,他便试探性地减了个零。 笑声并未停止,坐在他面前的那个工作人员强忍笑意,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严肃一些。他摇了摇头,吐出一句话:“再猜。” “不能是五百吧。。。”阿肆的心里已经没了方向。 见再这么猜下去有些不礼貌了,工作人员清了清嗓子,重新伸出五指,认真地说道:“五个。” “五个?!”阿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把身子前倾,怔怔地重复道:“五个?!你说五个??” “对啊,五个,”工作人员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已经很多了。今年上半年才三个,去年一年总共才六个。” “可下城区不是有将近一千万人呢么?怎么才五个人报名?” “那人家不想报名,我们总不能抓壮丁吧?不是所有人都削尖脑袋想挤进上城区的,下城区不也挺好么?”不远处一个正在咖啡机旁接咖啡的工作人员,扶着机器回头反问道。 阿肆环顾四周,不算里面的办公室,单单这个登记处大厅里,就有十多个流动部的工作人员。工作人员的数量比受试者的数量还多,这简直就像个玩笑一样。 “那。。。录取率大概是多少?” “没有上限,没有下限。可能全员通过,也可能一个都不过。” “这样啊。。。” 阿肆转头看向窗外的“风景”。这个位于一栋通天大楼顶层的流动部办事处,上面就是下城区的天花板。如果不做任何防护措施往外看的话,天花板的光线是那么明亮,亮到仿佛让人置身于太阳之中。 正因如此,这层楼的玻璃使用了像墨镜那样的深色玻璃,使得现在明明是早上,可坐在登记处里,却感觉像是黄昏一般。 见他望着窗外发呆,工作人员轻轻敲了敲桌子提醒道:“好了小伙子,别多想了,赶紧回去准备吧。下个月的今天就要开始测试了,要加油哦!” “嗯,好的,谢谢。” 在给登记处的所有人一一鞠躬致谢后,阿肆转过身,朝门口的电梯走去。 好巧不巧,他才刚走到那边,电梯门就打开了。一个看上去与他年纪相仿、但体格明显健壮不少的小伙子,满怀期待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阿肆和他对视了一眼。不知为何,那一刻,他的心里并没有了刚来到这里时的兴奋。而对于擦肩而过的那个小伙子,他也没有鼓励、没有敌意,反倒是心生一丝同情。 这个同情,是对小伙子的,也是对阿肆自己的。因为他发现,原来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成为了这个社会中的“异类”。 电梯以极快的速度回到了一楼,行进地出奇顺利,沿途竟然没有一层停靠。 早早等候在一楼大厅里的阿伍,见电梯门打开了,便赶紧迎了上去,激动地问道:“怎么样?有没有说什么注意事项、或者透个题啥的么?” “想啥呢你?怎么可能?”阿肆白了他一眼,径直朝门外走去。 他这情绪,与先前上去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这可让阿伍有些匪夷所思了,他连忙跟了上去,有些慌张地问道:“咋了?报名不通过?” “没有,通过了。”阿肆头也没回,继续向前走着。 “那是怎么了?跟工作人员吵架了?” 阿肆坐进提前租来的共享汽车,发动引擎:“没有,工作人员挺和善的。” 报名通过了,又没跟人吵架,那还有什么好不开心的?坐到副驾驶上的阿伍,实在想不出其他的理由,只得试探性地问道:“那。。。到底咋回事儿啊?我看你闷闷不乐的。。。” 只见阿肆侧过身来,像刚才楼上的工作人员一样伸出五根手指,在阿伍面前晃了晃:“全城人——我是说整个下城区这一千万人,就五个报名的。” “这不好事儿么?”听到这话,阿伍反倒来劲儿了:“竞争小啊!” “录取率和报考人数无关,对于每个人都一样:要么成、要么不成。” “哦。。。”阿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你有什么好不开心的?” “我没有不开心,”阿肆手握方向盘,将车子汇入主路,“我只是觉得很不可思议,不理解。” “你呀,就是想太多。这有什么好不理解的?下城区人是多,但就单单体能测试这一项,就能刷掉90%的人。剩下那10%里,几乎没有人亲眼见过上城区长啥样,最多也就是听那些从上城区下来的家伙们口述、或者看看视频。你说,一个连见都没见过的地方,憧憬它干嘛?” 说完这些,阿伍拍了拍阿肆的大腿,安慰似的说道:“阿肆,你要知道,我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没有你这样的毅力。对我们来说,及时行乐就够了,在哪儿无所谓。” 阿肆没有就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只是敷衍地点了点头,聚精会神地开起车来。 第32章 考试开始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转眼间就来到了十二月中旬。我还记得当年的考试分成三天,第一天考文化课,第二天考体育课,第三天上午体检,下午面试。 为了防止受试者有什么作弊行为,从考试的第一天开始,一旦进了流动部安排的考点后,受试者连续三天的吃喝拉撒睡都得在里面,直到第三天下午面试完才能出来。 所以,12月15号的早上,我们整个福利院的人集体出动,像是古代送秀才进京赶考一样,排成长长的队伍给阿肆送行。 不仅是我们,包括阿伍、花花、还有附近十里八乡从23号福利院出去的一部分前辈们也共同加入了送行的队伍。 阿伍和花花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开道,阿肆和玛丽太太并排走在中间,而其他人全都跟在他们后面。 人行道上的清扫机器人们,就像是知道有大事发生一样,加快了清理速度,好让我们上百号人可以浩浩荡荡地顺利通过。那场面,现在回想起来,也相当壮观。 当时,我就走在阿肆的身后。从他走路的姿势中,我隐约能够感觉出他有些紧张。但在这么多人面前,他又刻意表现得很淡定从容,仿佛自己拥有必胜的把握。 幸亏流动部安排的考场离我们福利院只有五栋楼的距离,所以在走了大约十五分钟后,我们便来到了考场所在大楼的门口。 “好了,就送到这里吧,”阿肆率先一个跨步走上台阶,转身面对所有人说道,“谢谢大家今天来送我。我一定好好考试,成功拿到特别许可证!” “阿肆,要加油啊!” “阿肆你一定可以的!” “肆哥,我们等你去上城区给我们带好吃的回来!” 人们的喊声此起彼伏,阿肆一会儿朝这边挥挥手,一会儿朝那边鞠个躬,感动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阿伍跨上台阶,一把抱住阿肆,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背说道:“肆啊,为了我的私家车,你可一定要争气啊!” “嘿你个臭小子,”阿肆笑着抹了抹眼角,紧紧抱住阿伍,“放心,哥们儿说到做到。” “阿肆,”花花也从人行道走到了台阶上,脱下戴在手腕上的一根紫色绳子,朝阿肆的手腕上缠了起来,“你知道的,这根东西老娘从十四岁就戴到现在,一直都是我的幸运绳。先借你用几天,记得还我。” “就你这运气,确定是幸运绳?”退后一步给她让出位子的阿伍,笑着调侃道。 “就你丫的嘴欠!”花花白了他一眼,接着说道:“阿肆你别听他的,这根绳子可给老娘挡过不少灾。” 阿肆看了看手腕上显得有些发紧的紫色绳子,轻轻点了点头:“花花,等我考完了,有个惊喜要给你。” “惊喜?怎么,你要娶我啊?” 听到这话,人行道上的我们忍不住跟着起哄起来。虽然知道花花是在开玩笑,但阿肆还是被我们的起哄声搞得满脸通红,连忙岔开话题:“等考完试你就知道了。” “这样吧,也别什么考完试给我惊喜了。我们做个约定,等你拿到特别许可证了再给我惊喜,怎么样?” “借你吉言!”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说罢,他俩也狠狠地拥抱了一下。眼看时候也不早了,阿肆便再次向众人挥手道别:“好了,大家都回去吧,我们三天后见!” 在众人的欢呼和鼓舞下,阿肆就像是个即将踏上赛场的运动员一样,气宇轩昂地走进了考场所在的大楼内。 考场设置在了这栋大楼的最顶上两层。电梯门在第199层打开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扇硕大的安检门。 这不是什么新奇玩意儿,所以阿肆便十分从容地穿过它,走进了考场内。两个身穿纯白色工作服的流动部工作人员走上前来,先是感谢了阿肆的主动配合,接着又将他领到了靠近电梯口的一个小门前。 其中一个工作人员通过人脸识别打开门,带着阿肆走进了这个房间。房间的墙壁和地面通体洁白,就连天花板角落里的那个监控摄像头也是白色的,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而与他们面对面的那堵白墙上,也有一扇关闭着的房门。 工作人员摊开手掌指向对面的那扇门:“001号受试者,现在请将您的所有衣物,以及随身携带的物品全部留在这间屋子里,然后用您的瞳孔识别,通过对面那扇门前往下一个房间。” “所有?那内裤。。。”阿肆欲言又止,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裤裆。 “对,所有,”工作人员肯定地点了点头,“任何并非由您的身体所自然长出的东西,全部都要留在这里。不过请您放心,我们会严格保管您的私人财产,三天后在您离开考场时,我们会全数归还。” 既然来了人家的地盘,那总得守人家的规矩。虽然有些不情不愿,但他还是开始脱下外衣,放在空无一物的地面上。 “测试将在您准备就绪后开始,我先出去了。”说着,那个工作人员礼貌地鞠了一躬,转身走出了房间。 很快,阿肆便脱得只剩一条内裤,和手上的那根紫色绳子。他抬头看了看天花板角落里的那个监控摄像头,恍惚间,仿佛有种置身于变态真人秀、亦或是精神病恐怖片场景的感觉。 他想用自己脱下来的外衣遮住摄像头,但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毕竟这个空荡荡的房间里,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拿来挂衣服。 无奈之下,阿肆只得眼一闭,心一横,猛地把内裤往下一脱到底。 现在,他浑身上下,就只剩花花给他绑的那根紫色绳子了。这可是花花刚刚给他的,这还没戴超过十分钟呢,就得脱了?想到这里,阿肆看向监控摄像头,指了指绳子问道:“这个也要脱吗?” 可摄像头怎么可能给他答案?与那个毫无动静的家伙对视几秒后,阿肆回过头看向手腕上的绳子,长叹一口气,将它解了下来。 第33章 考前准备 先前光顾着打听考试内容了,竟然没有提前了解考试流程!一丝不挂的阿肆边懊悔,边走到对面那扇门前。当他走近了才发现,原来门上有一块屏幕,只不过也发着白光,和周围融为一体了而已。 他左手捂住裆部,右手轻点了一下屏幕,它便立刻切换到了验证模式。 “验证通过,请前往下一地点。” 屏幕上突然跳出来的数字引导员把阿肆给吓得往后退了半步,伴随着“咔哒”一声,门锁被打开了。 门后的房间同样是一片白,白的都快让人有雪盲症的感觉了。阿肆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谨慎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砰”,他才刚走进第二间屋子,身后的门就自动关上了。与刚才那间屋子的温度相比,这里显然要冷上不少,让赤身裸体他不得不佝偻起身子,瑟瑟发抖起来。 与其说这是一个房间,可能管它叫走廊会更贴切一些,因为它就是个长方形的条状封闭空间,房间的尽头,又是一扇门。 这里除了他以外,没有第二个人,也没有任何提示。莫名其妙的阿肆,只得一步步往前走着,准备去开下一扇门。 才走出去没几步,天花板上突然有了动静!阿肆抬头一看,几个喷头正从天花板里伸出来。他的脑袋里刚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下一秒,大量水珠从天而降,将他淋成了个落汤鸡。 不过,这水是温热的,打在身上,倒还有几分暖意。阿肆直起身子,让水流尽可能冲刷遍自己冻出鸡皮疙瘩的身体,然后继续向前走去。 走着走着,他发现天上不“下雨”了。抬头一看,原来只有房间的前半段有喷头,而他此刻已经来到了房间的后半段。 这里的天花板上露出了一个个小孔,是密集恐惧症看了要头晕目眩的那种。阿肆下意识地停下脚步,想看看又会发生什么事情。 果然,他刚一停下,小孔里就吹出了温暖干燥的热风,将他身上的水珠统统吹落在地面上。落在地上的水珠立刻就被地板吸收,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考个试,还要洗澡呢这是?”阿肆看向天花板上的监控摄像头,自顾自地问道。 虽然感到意外,但这一洗一吹之后,身体倒确实舒服了不少。他也逐渐习惯了一丝不挂的状态,直起身子走到了门上的屏幕前,伸手点了一下。 “001号受试者,您已成功完成消毒流程。并且,如果您的身上有任何生物或物理作弊装置的话,此时也已全部失效,请将其留在此处,并前往下一地点。” 数字引导员那职业又僵硬的笑容,看得阿肆浑身不自在。他用巴掌在自己身上拍了拍,对着屏幕摇了摇头:“请放心,我没有任何作弊工具。” “好的,下一地点会对您的身体进行一次全面扫描,任何隐藏的作弊工具都将被检测出来,还请慎重考虑。” “真没有,开门吧!”阿肆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我都光溜成这样了,能藏哪儿啊?” 话音刚落,屏幕上就跳出了验证模式。阿肆轻车熟路地把瞳孔凑近屏幕,听到了那句“验证通过,请前往下一地点。” 门开了。这次阿肆没有犹豫,快步走了进去。依旧是一片雪白,依旧是一条走廊般的房间,但他并没有看到什么所谓的“扫描装置”。 身正不怕影子斜,阿肆挺起胸膛,径直穿到了下一道门前,沿途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001号受试者,恭喜你成功通过反作弊测试,请验证身份,前往下一地点。” 不到一分钟,阿肆便顺利通过了这道门,来到了下一个房间。 “还要过几道门啊?”正当他嘴里小声嘟囔着时,阿肆突然发现,与前三间屋子不同,这里的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衣服。有警服、消防服、白大褂等等功能型的职业装,也有普通的西装领带,亦或是衬衫体恤。 一块落地镜静静地靠在墙边,让他能够将自己的身体一览无余。 “001号受试者,现在请挑选一套您认为最适合自己的服装穿上,准备正式进入考场。” 数字引导员的声音从最后一道门那边传来,阿肆看了看周围五花八门的衣服,下意识地觉得,这是不是也是某种测试。 不过,他也的确不想光溜溜地走进考场。于是,阿肆快步走向其中一面墙,仔细打量起挂在上面的衣服来。 他先是把看上去最帅气的警服从墙上取下,对着镜子比划了一番。但回想起自己在上城区被捕的经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它放了回去。 消防服也很帅,但那玩意儿太厚重,穿着这个考试,估计还没等答完题就得闷死;白大褂太长,要是后面考体育也穿这个,肯定不合适。。。 他在脑子里,逐一分析着每件衣服的优缺点,试图找到最适合自己的那一套。思忖了半天,阿肆最终还是决定,选择了一套轻便舒适的运动服。 这套纯白色的运动套装穿在身上,乍一看和流动部的工作人员还有几分相似。阿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似乎颇为满意。 “就这样吧,请开门。”他伸展了一下四肢,将瞳孔凑近屏幕。 “001号受试者,欢迎来到公元2182年、暨岛历118年下半年度特别许可证测试现场,请尽快就座。” 伴随着数字引导员的说话声,门被缓缓打开。眼前出现的,又是一座房间。只不过,这里面漆黑一片,只有房间中央的那副桌椅,在头顶聚光灯的照射下,清晰可见。 不用想,引导员说的“就座”,肯定就是坐那儿了。阿肆做了个深呼吸,走到椅子前坐了下来。 面前的桌子,与其说是个桌子,倒不如说就是一块硕大的触摸屏,正闪着白色的呼吸灯。 “001号受试者,您的测试正式开始。” 触控板的灯光熄灭,屏幕上出现了一张试卷和一个虚拟键盘。可才刚看到第一个问题,阿肆就已经傻了眼。 第34章 考卷还是问卷 “问题一:请问,你有没有通过任何渠道,获取过关于上城区的任何信息?包括但不限于亲身经历、私人媒体、朋友介绍等。请如实作答。” 在心里默念出这个问题后,阿肆的整个人都是懵的。这算是什么笔试题?难道不应该是“‘轻拢慢捻抹复挑’的下一句是什么?”、“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于哪一年?”、“全球核战的导火索是什么?”之类的问题么? 他抬头看向周围的一片黑暗,试图寻求一个解释。但这次,除了眼前的这块考试屏幕,周围似乎没有任何可以与之交流的东西了。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吧。人家让他如实作答,他就如实作答呗。于是,阿肆将自己在上城区的那番经历,一五一十地写了上去。 点击提交后,屏幕上弹出的第二个问题,又是意料之外、但似乎也在情理之中:请问,你为什么想要考取通往上城区的特别许可证? 这个问题,阿肆同样问过自己很多遍了。但现在毕竟是考试,考卷要交给流动部的,他可不敢把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写上去。 犹豫了一会儿,阿肆开始缓缓敲击起键盘来,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堆有的没的。 “问题三:如果顺利考取特别许可证,获得自由出入上城区的资格,你想做什么?” “问题四:你是否能够严格保密,不将上城区的真实生活以任何形式告知下城区居民?” “问题五”、“问题六”、“问题七”。。。 一个个问题接踵而至。与其说这是一份考卷,倒不如说这更像是一份开放式的调查问卷。只不过,越往后做,阿肆的心情就越紧张。 因为,随着问题的层层深入,他发现,提问的角度也变得越来越刁钻。直到最后一个问题的出现,直接让他的额头冒出了冷汗。 “问题十:如果有一天,上城区与下城区爆发了冲突,请问,你会选择效忠于哪一方?为什么?” 看到这个问题,当时年仅十八岁的阿肆,不禁汗流浃背。他放在虚拟键盘上的双手微微颤抖起来,甚至不小心按到了几个字母,跳出一行奇怪且毫无逻辑的文字。 阿肆赶紧按下删除键,然后将双手从键盘上挪开,合到一起反复揉搓起来。 直到额头上的汗珠穿过眉毛,滴落进了眼睛里,那咸涩辛辣的感觉才将阿肆从思绪中拉回现实。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忍不住想问问出题人:到底是为什么,会问出这样诡异的问题? 在一次又一次的深呼吸下,阿肆总算是镇定了下来。他抹去脸上和额头上的汗珠,坐直身体,将双手重新放回了键盘上,敲击出下面这些话语: 我选择,站在全人类的立场上,尽可能阻止冲突的发生或恶化。 因为无论是上城区也好、下城区也罢,与一百多年前那些惨死在核战争中的人们相比,我们已经足够幸运了。 作为曾经统治过这个地球、如今却已濒临灭绝的物种,人类有过辉煌,但也同样犯过大错。 我们不能再做遗忘历史、不断重蹈覆辙的可怜虫,在一次又一次的自相残杀中走向灭亡。 为了人类本身也好,为了拯救这个破败不堪的地球也好,我们应当避免一切可能发生的冲突,努力钻研。希望有一天,人类可以走出极乐岛,去为先辈曾经犯下的错误赎罪。 在答题框里打下这些字后,阿肆将手指移到了“提交”按钮上。手指悬空停留了十来秒,最终还是快速下坠,落到了按钮上。 “001号受试者,恭喜您顺利完成所有试题,请前往下一地点。” 屏幕里的数字引导员一边说着,手上还一边做着收起试卷的动作,显得颇有仪式感。将试卷折叠整齐塞进身后的一个柜子里后,它拍了拍手,又一盏聚光灯从天花板上射下,照亮了不远处墙壁上的那扇门。 从两个光圈的距离判断,这间房间应该还不小。阿肆离开照射着桌椅的光圈,走进黑暗,又重新来到了明亮的门边。 虽然不知道流动部这样设计的用意,但阿肆现在只想快点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于是,他解锁房门,快步走了出去。 下一个房间——或者应该叫做大厅吧——总算是常规概念里,室内应该有的样子了。普通的装饰、普通的灯光,还有站在大厅中央的三个工作人员,两男一女。 其中一个看上去比较慈祥的中年男人,背着双手走到阿肆面前,微笑着说道:“001号受试者,恭喜您完成答卷。这里是中转站,请坐在那边的沙发上稍事等待。等人齐了之后,我们会带你们前往休息区进行休息,准备明天的测试。” “等人齐了?”他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周围,这才发现,大厅四周的墙壁上,分散着好几扇造型一致的房门。而他刚才所出来的,只是其中的一扇而已。 “对,由于你们五个人测试开始的时间不尽相同,所以来到这里的时间也会有所差异。您是第一个顺利通过笔试的受试者,还请稍等片刻。” “好吧。”阿肆点了点头,转身准备去往几米开外的那个沙发上坐下。 但才刚走出去两步,他的身子瞬间僵住!阿肆回过头,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你刚才。。。说什么?” 男人愣了一下,似乎不是很明白阿肆问话的意思,但还是礼貌地重复道:“我说,由于你们五个人测试开始。。。” 阿肆并没有等他说完,就直截了当地打断道:“不是这句,后面那句!我是第一个什么?” “第一个顺利通过笔试的受试者?”男人用反问的语气重复了一遍,以确认阿肆想听到的,是不是这句话。 “对,就是这句!”阿肆转过身来,快步走到男人面前:“你的意思是,我笔试通过了?” 男人肯定地点了点头:“对,恭喜您,顺利通过了笔试!” 第35章 即出结果 听到这个答复,阿肆心里是既兴奋,又疑惑!他看向面前的这个男人,极力压制住内心的喜悦,好奇地问道:“可。。。我这不才刚刚考完么?难道不需要阅卷吗?” “系统已经阅过卷了,您的成绩合格,可以参与到明天的第二轮测试。” 话音刚落,左侧的墙上,又有一扇门被打开了。那个在流动部的电梯里有过一面之缘的健壮小伙,身穿一套军用迷彩服,猛地把门一撞,从里面走了出来。 由于阿肆穿的是一套纯白色的运动套装,和工作人员身上的衣服极其相似。所以当这个小伙子气势汹汹地走到正在对话的他们面前时,一时间把他也当成了工作人员,开口就问道:“欸,哥们儿,刚才那个算是考试还是调查啊?” “这个,”阿肆转头看向中年男人,“也是我本来想问的问题。” “你也是考生啊?怎么穿得跟他们这么像?”这会儿,小伙子总算是发现阿肆穿着上的区别来了。 中年男人笑眯眯地看向二人,耐心地解释道:“今年下半年,我们流动部组织了一次改革,将测试形式进行了一轮重构。你们是改革后的第一届受试者,所以对于我们双方而言,这都是一次全新的体验。” 男人说话的时候,阿肆这才注意到,小伙子走出的那扇门的上方,有一盏绿色的灯光。他赶紧回头看向自己走出来的那扇门,果然也有一盏绿灯。 他又望向其余三扇亮着白灯的门,想必那就是其他三个受试者所在的考场了。 合着自己研究了老半天的诗词歌赋、中外历史,结果都用不上了。想到这里,阿肆不免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恭喜你啊哥们儿,笔试通过了。”笑完,他还不忘拍拍小伙子的胳膊,有模有样地恭喜道。 “过了??这就过了??”小伙子的反应,简直和几分钟前的阿肆如出一辙。 流动部的工作人员倒也十分耐心,把刚才对阿肆说的那番话又重复了一遍。正当小伙子还想追问下去的时候,大厅里突然响起“嘟、嘟、嘟”三声类似警报般的声音。众人循声望去,其中一盏白灯,此刻已经变成了红色。 “很遗憾,看来有人没能通过这轮测试。”中年男人看着那盏红灯,挑了挑眉毛,语气平静地说道。 看到有人才第一轮就被无情地淘汰,这下,阿肆更加好奇了:“我看试卷上的十个问题全都是开放题,请问通过与否的评判标准是什么?” “这个嘛,”男人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暂时不便透露。还请二位受试者不要讨论测试内容,否则将被视为作弊行为,取消测试成绩。” 听到对方这么说,阿肆和小伙子对视了一眼,赶忙心照不宣地闭上了嘴巴。 “好了,现在请二位去沙发上休息,等待其余受试者的测试结果。” 二人结伴走到沙发旁,面对面坐了下来。对于自己通过第一轮测试,小伙子显得兴奋异常,高兴地像个蛆一样,在沙发上不停地扭来扭去。 阿肆则有些紧张地看向另外两盏仍然亮着的白灯。虽说别人的通过与否,并不会影响到自己获得特别许可证的概率,但他还是不禁为门后的那两个人捏了一把汗。 “欸,哥们,你叫什么名字?”正当他盯着白灯出神时,小伙子突然伸脚踢了踢他的鞋子,笑着问道。 “我叫。。。” “阿肆”二字还没说出口,那个女性工作人员就立刻转过头来,严肃地警告道:“请受试者不要透露自己的本名,否则也将视为作弊行为。” “规矩真多,”小伙子嘟囔了一句,有些不死心地问道,“那报考号可以不?” “这个属于公开信息,可以。”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小伙子转过头来,冲着阿肆甩了甩下巴:“嘿哥们儿,考号多少?” “001。”阿肆小声回答道。 “我是004。回头等拿到证去了上城区,哥们儿多多照应啊!”说着,他向阿肆伸出了手,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004,这个号码倒是挺适合我的。阿肆心里这么想着,同对方握了握手:“借你吉言,咱们上城区见。” “上城区见!” 等待,是一件漫长且无聊的事情。他俩倒是挺想聊聊天,但又怕万一说到什么不该说的,触犯了规则,所以只能大眼瞪小眼,闭口不言。 而那三个工作人员,则完全无视二人的存在,全部面向处于同一侧的两盏白灯,等待最后两名受试者的考试结果。 不知又过了多久,两盏绿灯竟同时亮起。伴随着两声开门声,最后的两名受试者,一起走进了大厅。 阿肆和004不约而同地转头看过去,发现从不同房间走出来的,居然是两个长得完全一样、甚至还穿了同样紫色t恤加蓝色牛仔裤的女生。 “哟,双胞胎姐妹花!倒还挺漂亮的!”004眯起眼睛,不由得伸长了脖子。 在此之前,阿肆只是听说过双胞胎心有灵犀的说法,但像她俩这么默契的表现,他也是头一回亲眼见到。 按照惯例,中年男人先是恭喜了一番,然后再次重复了一遍这里的情况和规则(幸亏姐妹俩是一起出来的,他不用再把同样的话重复第四遍),最后把她们领到沙发旁,让姐妹俩稍事休息一会儿。 004简单地和她们两个聊了几句,知道这对双胞胎一个是002,一个是003。 趁他们说话的工夫,阿肆默默注视着三位工作人员的举动。只见他们先是逐个检查了四人的考场,关上门并锁好。然后又打开了那扇亮着红灯的门,先后走了进去。 大约三分钟后,他们又从里面走了出来,来到四人面前。 “好了,”中年男人看向他们,“第一轮测试全部结束,现在我们将前往休息区,为明天进行的第二轮测试做准备。请各位跟我来。” 第36章 马后炮 在三位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几人穿过大厅里唯一还没有被开过的那道门,走进了下一个大厅。 和刚才那个相对比较空旷的大厅不同,这个大厅的中央,放置着几张长桌,拼成了一个“口”字形。桌面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东西:食物、水、纸质书、魔方。。。甚至还有锻炼用的哑铃等物品。 大厅进门左边的墙壁上,有两扇门,门板上显示着“001”和“004”的字样;对面右侧的墙壁上则有三扇门,分别显示着“002”、“003”和“005”。 “看来,刚才被淘汰的,应该也是位女士。”阿肆看着右边的墙壁,脱口而出道。 “是的,没错。” 中年男人点了点头。他走到桌子前,转身面对四人,摊开双手说道:“今天的测试已经结束。正如各位所见,我们为大家准备了许多补给品,电子设备除外。桌上的东西你们可以随意取用,然后进入各自的休息室休息。但是。。。” 他顿了顿,用目光扫视了一圈,接着说道:“进去之后,直到下一次测试前,你们都不能离开休息室半步,否则将视为弃权处理。这也就意味着,每个人都只有一次选择补给品的机会,请务必慎重。” 看到中年男人举起的那一根手指,阿肆看向桌上的那些东西,心情有些复杂。他突然意识到,似乎自己从脱光衣服的那一刻起,测试就已经开始了。 说完规则后,三位工作人员齐刷刷地退到一边,静静等候四位受试者开始选择。 004二话不说,第一个冲上前去。他抓起放在地上的购物篮,开始将桌上的纯净水一股脑儿地装进篮子里。 “那边有购物车。”看到他迫不及待的样子,那个女性工作人员只好指了指墙角的一排购物车,好心提醒道。 “早说嘛!”004一边埋怨,一边跑到墙边,抽出一辆推了过来。 002和003对视了一眼,各拿起一个购物篮,不紧不慢地挑选起准备带进休息室的东西。 见三人都行动起来了,站在原地思考的阿肆,迈开步子来到工作人员面前问道:“请问,明天的测试安排在几点?” “下午两点。”中年男人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哦,”阿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感谢。” 然后,他也走到那几张桌子前,从地上拿起了一个购物篮。 此时的004,已经快要把一整辆购物车给装满了。阿肆朝他的车里面瞄了瞄,几乎大半辆车都是吃的喝的:速冻披萨、汉堡、牛排、饮用水、汽水等等。 不仅如此,他还拿了15公斤和20公斤的哑铃各一对。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东西了。 “拿这么多,你吃得完么?别回头浪费了。”阿肆小声提醒道。 004不所谓地摆了摆手:“有备无患嘛,吃不完再说。”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阿肆也不便继续劝下去,只好尴尬地笑了笑。 然后,他又看向正在挑选物品的002和003。只见姐妹俩就像是在逛街一般,从容优雅,时不时地还拿起东西放到眼前看看,或思考一下、或简单交流。 而她们的框里也只有零星的几样东西:食物、水、书本。 “还有五分钟,请各位尽快挑选。” 中年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阿肆不禁打了个寒颤:原来还有时间限制啊!他只顾着看别人拿什么东西,自己却什么都没拿呢! 来不及多想,他连忙一个箭步走到摆放食物的桌子前。 虽然进了考场之后就再也没看到过时间,但从自己的饥饿程度来判断,此时此刻,应该是中午或者下午一两点。这也就意味着,下一轮测试——也就是预想中的体能测试,会在24小时之后。 在这期间,他要吃四顿饭:两顿午饭,一顿早饭,一顿晚饭。阿肆一边盘算着,一边按照自己的食量往篮子里放着食物和水。 虽然在进行了“改革”后,考试内容可能会变,但至少今天的笔试还确实是笔试。如果没猜错的话,明天的体能测试虽然可能不像他之前所听说的那样举铁跑步,但多半还是与身体素质有关。 想到这里,他又往篮子里加了一碗杯面。 五分钟后,工作人员提示众人停下手头的动作。这个时候,阿肆的篮子里除了食物和水之外,还有一次性的内裤和袜子、一粒安眠药、一个眼罩、一副哑铃和一本书。 那对双胞胎姐妹所拿的东西和阿肆差不多,只是比他多了一个魔方,少了副哑铃。而004,则还是老样子,只有食物和哑铃,别无其他。 “好了,现在各位已经拿好了各自想要的东西,可以对号入座,进入休息室了。” 在工作人员的提示下,他们四个陆续打开各自的房门走了进去。几人刚准备关上门,身后又传来了那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对了,还有个事情需要提醒你们一下:所有带进休息室的食物和饮水,都必须食用完毕。如有浪费或剩余,都将视为违规处理。” 听到这话,阿肆不禁松了一口气。但他隔壁的004,此刻已是面孔抽筋,瞳孔放大。 只见他愣了几秒,然后赶紧把购物车往外推。可还没推出来两步,就被另外两个工作人员挡住了去路。 “现在放回去的话,算作弃权处理。” “可你们刚才也没说啊!”004有些急了,皱着眉头喊道。 “现在说了。” 这下,这个健壮的小伙子算是进退两难,彻底被顶到了杠头上。这么多食物,要全都吃下去,就算不撑死,明天也肯定走不动路了;可要是浪费、剩余、甚至放回去,都将被淘汰。 阿肆探头出去看了一眼,只见004怒气冲冲地瞪着工作人员,胸膛快速地起伏着。对峙一番后,他还是认了怂,将购物车拉回了休息室里。 “不要试图把食物和水倒进马桶,有异物感应装置哦!”关门的一刹那,门外的中年男人抬高嗓门,对着几人提醒道。 第37章 无情淘汰 休息室的门是自动合上的。听到关门声,阿肆还特地转身去拧了一下门把手,发现并没有反锁。当然,那三个工作人员也闻声向他看来。 “我没出来,就是看看,应该不算弃权吧。。。” “不算,”中年男人笑着摇了摇头,“放心吧。” “哦。”阿肆小心翼翼地点点头,重新把门关上。 这又是一间纯白色的房间,陈设十分简单:白色的床,白色的书桌,白色的椅子,白色的灯光。就连冰箱和放在冰箱上面的微波炉也是白色的。 四面都没有窗,书桌旁倒是有扇门,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卫生间了。阿肆走上前去,打开房门一看,果然是卫生间,里面的物品一应俱全。 好了,接下来,只要在这个地方,安安静静地待上24小时就可以了。想到这里,阿肆下意识地举目四顾。但毫不意外,却又令人有些沮丧的是,这个休息室里,并没有任何显示时间的装置。 他绕着房间兜了一圈,果然,也没有找到天花板那一整片光源的开关。这么一来,如何分配好作息时间,都得靠自己十分精确地去计算。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暗自庆幸,刚才还好顺手带了眼罩和安眠药进来,否则连觉都睡不了。 “有点意思。”阿肆哼笑一声,拆开了一份调味土豆泥,将其丢进微波炉里。 处在这种空间里,对于时间的感知会变得很慢,真正能够让人感到“度日如年”的那种慢。以至于阿肆只能一边吃午餐,一边开始计时,好算出自己经过了多少时间。 吃完饭后,他便躺到床上开始看书,一本一百多年前的网络小说改编成的实体书,叫《活死人的黎明》。从扉页上的介绍来看,这个名叫“风欲来”的作者,还没活到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就已经死了。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还算挺幸运的。 阿肆先是在心里读秒,计算了一下每看一页所需要花费的时间,然后便安心看起书来。因为等他看累了,只要数数自己看了多少页,就知道大概过去了多少分钟。虽说不完全精确,但只要大差不差就行了。 房间的隔音很好,使得周围异常安静,静到能够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虽说与004——也就是那个穿迷彩服的小伙子——只有一墙之隔,但隔壁正在发生些什么,他是一点都不知道。 此时的隔壁房间,004正在看着冰箱发愁。这个不大的单门冰箱,下半层的冷冻室已经被刚才拿的速冻食品给塞得满满当当,上半层的冷藏室也堆满了纯净水和三明治。 虽说004强壮如野牛,可要在一天的时间里,消耗完一整个冰箱的食物和水,即使换做大胃王过来,恐怕都难以实现。004挠了挠头,懊恼地叹了口气,从冰箱里取出一个披萨,塞进了微波炉。 等待加热的时候,哥们儿又拿出两个三明治和一瓶水,开始就着水往肚子里送三明治。微波炉的提示音响起的时候,两个三明治已经被吃了个干净。 他把刚加热好的披萨放到桌上,并没有一片一片吃,而是卷成一个卷,趁热大口大口嚼起来。 两个三明治、一个披萨、两瓶水。吃完这些后,004躺在床上打了个饱嗝,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冰箱,心里盘算着接下去该怎么办。 不知过了多久,正当阿肆看书看得津津有味时,忽然不知从哪儿冒出了一个声音:“004号受试者,因违反‘禁止浪费食物’的规定,取消测试资格,即刻生效。” 听到这话,阿肆并没有感到意外,毕竟之前在拿东西的时候,他就已经提醒过004了。 他放下手里的书,走到门口,轻轻打开房门,将头伸了出去。只见隔壁004号房间的房门已经敞开,而他本人正被两个工作人员一左一右架着,站在大厅的正中央。 那对双胞胎姐妹也从房间里探出脑袋,与阿肆草草对视一眼,然后将目光迅速转移到了004的身上。 这哥们儿的肚子已经肉眼可见地隆起,鼓得跟个吹大了的气球似的。他的双眼也毫无生气,眼皮耷拉下去,像是随时都要睡着的样子。见阿肆在看自己,004还打了个饱嗝,冲他挥了挥手。 中年男人把双手背在身后,一边在原地转圈,一边说道:“既然你们几个都开门了,我就再强调一下:卫生间的马桶有异物感应装置,洗漱台也有。所以,任何非正常物质流入,都会引起警报,请大家不要抱有侥幸心理。刚才004号受试者采取催吐方式,将吃下去的食物强行吐在了洗漱台里,已经严重违反了本部门的规定。” 这时阿肆才注意到,004的嘴角,还留有一些呕吐物的残渣。他又看了看那对双胞胎,虽然004是背对着她们的,但阿肆从她俩的脸上,还是看到了隐约的厌恶感。 “鉴于上述情况,004号受试者第一轮的测试成绩将被取消,同时也将失去后续的测试资格。” 说完,他看向另外两个工作人员:“你们把他带出去吧。” 身穿白色制服的二人不约而同地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004跟他们走。这个小伙子用袖子抹了抹嘴,又冲阿肆挥了挥手:“001,咱俩没法儿在上城区相聚了。等你到了那儿,别忘了下城区还有个穷哥们儿!” 阿肆冲他点了点头,目送004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离开了休息区。 只剩下三个人了。关上门的阿肆,心里不禁跳出了这句话。 短短半天时间,五个人里就有两个人被淘汰。看来要拿到这个特别许可证,比想象中要难上许多。前方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奇葩测试,他的心里完全没有底。 为了缓解紧张情绪,阿肆选择不去回想刚才发生的事情,躺到床上继续看起了书。 第38章 看似简单的测试 直到饥饿感再次涌入大脑,阿肆这才将目光扫向书角上的页码。推算了一下,现在差不多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吃过晚饭,又做了大约一个小时的锻炼后,他便洗澡上床,服下了安眠药。 一天就这么过去了,阿肆一边戴上眼罩,一边猜测着明天可能会出现的体能测试形式:vr铁人三项?羽毛球赛?还是其他什么的?反正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不太可能是什么正常玩意儿了。 思绪在药物的作用下开始逐渐混乱,大约十五分钟后,他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在这个房间里,最没有办法主动控制、同时也没法儿计量的时长,就是睡觉了。所以一觉醒来,阿肆并不知道现在到了几点,距离下一轮考试还有多久。 本着对自己睡眠状态的自信,阿肆权当现在是新一天的早晨。于是,刷牙、洗脸、吃早饭,全套做完后的他,便又开始了看书和锻炼,直到他所认为的中午到来。 吃完这一餐,就要迎接体能测试了。阿肆把加餐的杯面就着正餐吃完,开始静静等待流动部工作人员的通知。 可出人意料的是,原本以为自己大约只要等待一个小时左右,结果他又多看了一百多页的书,门外却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阿肆的心里开始疑惑起来:难道是我算错了?其实我根本没有睡多久? 情绪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愈发焦躁,坐立不安的阿肆连书中的内容都已经看不进去了。他很想打开门询问一下进度,可又怕万一触碰到什么奇奇怪怪的规则红线,只能强忍着做起了热身运动。 没想到,他刚把关节舒展开,就听到一个声音传进耳朵里:“第二轮测试即将开始,请三位受试者前往休息区大厅集合。” 阿肆立刻兴奋起来,他喝光桌子上的最后一口水,转身冲出了房门。那对双胞胎姐妹也闻声而动,缓缓从各自的房间里走了出来。但她们的脸色,看上去并不是太好。 面前的工作人员换了三个人,带头的从昨天的那个中年男人,换成了一个金发碧眼、将头发盘在脑后的中年女人。 与昨天那个男人的慈眉善目相比,眼前这个戴着眼镜的女人显得比较严肃,突出的颧骨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想必三位已经得到了充分的休息,”女人清了清嗓子,看向三人说道,“我们的第二轮测试即将开始,请各位跟我们来。” 她正准备转身,002就举手问道:“报告。我能问个问题吗?” “002号受试者,您请说。”女人点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现在是几点?” 女人点了一下自己的眼镜,答道:“傍晚18时55分。” “这都快七点了?不是说好下午两点考试的么?”听到这个答案,阿肆不禁插嘴问道。原来,他并没有算错时间。 “流动部有权利根据实际需求调整测试开始时间,并且没有义务提前通知受试者。” 女人的回答很官方也很机械,不带一丝感情。002看了看003,用央求的口吻问道:“我和我的妹妹只吃了早饭,连午饭都没有吃。测试之前,可不可以让我们先吃一点东西,适当补充一下体能?” “不行。”女人斩钉截铁地答道。 “可这样不公平!”003的情绪有些激动起来。 “如果你觉得不公平,可以选择弃权。” 此话一出,大厅里瞬间安静下来。002轻拍着003的背,试图让她冷静下来。 “还有问题吗?如果没有了的话,请跟我们来。” 众人穿过一道门,来到一个八角形的房间内。周围的墙壁全都被黑色的弹力皮革垫所包裹,显得十分压抑。墙壁与墙壁的缝隙间,则嵌着一根根绿色的荧光灯管,从地面通到天花板。八根灯管所发出的绿光,照亮了整个房间。 天花板上有一个计时器,目前正显示着“08:00:00”的字样。这是阿肆来到这里之后,第一次看到与时间有关的东西。 “现在,由我为大家介绍一下本次测试的具体规则。” 正当阿肆被这个奇怪的房间所吸引时,一个年轻的男性工作人员把他们的目光都吸引到了自己的身上。 “正如你们所见,这是一个十分普通的房间。” 普通?听到这话,阿肆差点笑出声来。 “天花板上有个计时器,等我们出去之后,计时器便会开始启动。你们只需要在这个房间里待足8个小时,即视为成功通过测试。” “就这么简单?”见对方不说话了,阿肆忍不住确认道。 “简单么?”002用一种鄙夷的眼神看向阿肆:“我们已经快一天没吃东西了,接下去又要八个小时不吃不喝不上厕所,哪里简单了?” 毕竟还要一起在这里待上八个小时,阿肆可不想同对方起什么冲突,便打趣地安慰道:“少吃一顿没事的。再说了,明天早上还要体检,本来过了八点就要断食断水。” 话音刚落,中年女人的声音就接踵而来:“考虑到时间关系,为确保体检结果的准确性,原本安排在明天早上的体检,将延迟到后天早上进行。” “那面试呢?”003赶紧问道。 “面试时间不变,依旧为明天下午三点。所以在你们通过这轮测试后,还可以有充足的睡眠时间,以应对明天下午的面试。” 说完这些,三位工作人员便打算退出房门,开始测试。 为了看看他们还有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隐藏规则,临走前,阿肆又叫住他们问道:“请问,还有什么规则没有告诉我们吗?” “哦对了,有一个,”女人转过身来,伸出一根手指,“如果你们三人中有任何一个人,四肢同时接触地面超过十秒,则整个测试将提前结束。这个接触地面的人会被视为测试不通过,而其余二人则视为测试通过。” 绿光照射下的她,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带着其余两名工作人员离开了房间。 第39章 不安分的心 07:59:59,07:59:58,07:59:57。。。 天花板上的计时器,随着房门的关上而启动,一秒一秒地倒数起来。 三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思考着刚才工作人员所说的最后一条规则。 003——也就是双胞胎当中的那个妹妹——率先坐到地上,将身体靠进墙上的皮革垫,有气无力地重复起那条规则:“如果我们三个人里的任何一个人,四肢同时接触地面超过十秒钟,测试就会提前结束。接触地面的那个人不通过,其他两个人就通过。那岂不就是。。。” “就是躺在地上超过十秒,这人就淘汰,其他人就晋级。”002似乎知道妹妹在想什么,便脱口而出道。 说完,她俩又像心有灵犀般,一起看向阿肆。 阿肆被这两双冒着绿光的眼睛看得毛骨悚然,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指向头顶的计时器:“我建议大家把重点放在倒计时上面,只要过了八小时,那我们三个就都可以通过了。” “可我都一天没吃东西了,”003摸着自己瘪瘪的肚子,懊悔地嘟囔道,“本来想着考试前别吃太多,免得到时候发不上力,谁知道这一耗就是一天?现在又得加八个小时。。。” 听到这话,阿肆悄悄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还好中午多吃了一碗面,否则恐怕也很难撑过去。但003这话里的意思,还是给他增添了一丝不安。 相比于妹妹无精打采的样子,姐姐的精神头显然要足一些,也更理智一些。她先是在这个八角形的房间里绕了一圈,在确认没有什么暗门或者机关后,002坐回到妹妹的身边,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 “你也坐一会儿吧,”002看向站在门边的阿肆,“要熬过这八个小时,最好的办法就是一动不动。” 阿肆当然也是这么想的。保险起见,他走到姐妹俩所坐位置的正对面。这样,三人之间得以保持一个最长的距离。 气氛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他们谁都不说话,静静等待着时间的流逝。天花板上的倒计时一分一秒地过去,虽然一直在动,但却总让人觉得像是放慢了速度一般。 “我们福利院的玛丽太太一直教导我们,说什么‘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要珍惜‘每分每秒’。可现在,我却希望时间能够快进,宁可这八个小时一眨眼就能过去。真是讽刺。”阿肆看着天花板,自嘲地哼笑了一声。 听到这话,002把歪着的头竖直,好奇地看向他:“你是孤儿?” “怎么了?又不是什么新鲜事。整个下城区,一百个人里就得有三四个孤儿了吧。” “那你为什么想到要来考这个特别许可证啊?”002接着问道。 阿肆刚想把自己编在试卷上的内容跟她掰扯掰扯,话到嘴边又给咽了下去。他摇了摇头:“不行,不能讨论考试有关的内容,否则会被当成作弊处理。” 002也连忙反应过来,把手放到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头一个小时,过得还算比较相安无事。两拨人各自坐在地上,不说话也不干别的,自顾自地发着呆。 可虽说墙面是软的,但地面是硬的啊!相信任何一个在地板上长时间久坐过的人都知道,这时间一长,那叫一个腰酸背疼。 此时的阿肆,既要关注时间的流逝,又要提防那对双胞胎姐妹是否会有异常举动,神经早已紧绷。 他想站起来,又怕会不会因此刺激到二人,只得试探性地问道:“那个。。。我坐得腰有点酸,起来走动走动,可以吧?” “请便。”对此,002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 阿肆冲姐妹俩点了点头,起身开始扭起腰来,一边扭,一边还发出“嘶”、“哈”的声音。 待腰部稍稍放松了一些,他便开始在自己的这一面走来走去,活动活动四肢和脖子。 趁阿肆在放松的时候,003把嘴巴凑到002耳边,低声说道:“姐姐,这样耗下去不是办法,不如。。。” 虽然话没说完,但002早已明白她的意思。姐妹俩互相使了个眼色,双双从地上爬了起来。 “我们也活动活动筋骨。”为了不引起阿肆的怀疑,002一边起身,一边笑着说道。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见姐妹俩没有什么敌意,阿肆便也点点头,随她们去了。 三人心照不宣地保持了几米的距离,各自做着横向移动,互不打扰。 突然,一声惨叫传来,003脚一扭,摔倒在地上!002见状,赶紧将她撑着地面的手扶起,让她能够搂着自己。 “怎么了?”听到叫声的阿肆停下脚步,朝着姐妹俩看去。 “没事,我妹妹的脚扭了一下。”002坐在地面上,扶着妹妹的身子,故作镇定地说道。 “那快扶她到角落里去歇一会儿、揉揉脚吧。你们这样坐着,四周没有支撑,过一会儿腰会更酸。” 听到阿肆的提议,002点了点头。她站起身子,想要把003从地上拖起来。但或许是没吃饭的关系,002似乎没有什么力气,即使五官都拧巴在了一起,也没能把妹妹从地上给拽起来。 “001,要不你过来帮一把?”无奈,她只好向阿肆寻求帮助。 阿肆有些犹豫地看向姐妹俩,不知是否应该过去帮忙。但看到003脸上痛苦的表情,似乎又不像是装的。 见他迟迟不愿动身,002有些着急了,抬高了一些嗓门:“快来帮忙呀!” 阿肆回想起自己膝盖出问题的那段时间。那种有心无力的感觉,瞬间让他感同身受。于是,他便应了一声,缓缓朝姐妹俩走去。 见他总算是蹲下了身子,002感激地冲他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我扶左边,你扶右边。我数到三,我们一起发力,帮她站起来。” “好。” “一、二、三!” 三声过后,003被二人从地上扶起。但没等阿肆反应,下一秒,姐妹俩居然一齐扑向他,将他硬生生扑倒在地! 第40章 二打一 “欸,你们这是干什么?!” 阿肆惊恐地看向那对双胞胎。姐妹俩一个按他左胳膊左腿,一个按他右胳膊右腿,几乎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他的四肢上! 几乎同一时刻,天花板上出现了另外一个倒计时!被压在地上的阿肆看得一清二楚,那是一个只有十秒的短计时器,就他挣扎的这会儿,已经倒数到“7”了! “不要这样,我们可以一起通过测试的!”他的呼吸愈发急促,用力嘶吼道! 6、5、4。。。 倒计时一下一下地跳着,但两姐妹并没有任何收手的意思。眼看还有三秒就要被淘汰出局了,阿肆“呀啊”地大喝一声!肾上腺素飙升下,他的双手向上合起,瞬间把两姐妹给顶得撞到一起,落到他胸前!阿肆猛地一推,让二人滚落到了地上! 由于他的双手成功脱离地面,所以那个已经跳到“2”的倒计时瞬间停止,然后又恢复到了“10”。 9、8、7。。。 阿肆一边站起身,一边好奇:怎么倒计时又开始了?直到他看见003躺在地上呻吟,这才明白过来。现在倒计时的对象,已经换成了003。 “就你们这个身体素质,还想做坏事?” 看到002起身去扶自己的妹妹,阿肆率先一步走上前去,挡在她和妹妹的中间。 “我不打女人的,”阿肆看向002,“不要逼我。” 此时的003,正双手撑地,艰难地从地上坐起。在倒计时即将结束时,她的双手离开了地面,勉强躲过一劫。 见妹妹暂时脱离危险,姐姐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摆出一副战斗姿态,虎视眈眈地看向阿肆。 “001,你是男士,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两个弱女子身处险境吗?算什么绅士?” 面对002的心理攻势,阿肆简直哭笑不得:“我们本来并没有‘身处险境’,是你们把这里变成了险境!” 但他不知道的是,002只是在吸引他的注意!因为就在他俩对峙的时候,缓过劲儿来的003已经悄咪咪地来到了他的背后!只见她缓缓伸出双手,突然抓住阿肆的两个脚踝,用力向后一拉! 猝不及防的阿肆瞬间失去重心,整个人重重地扑倒在地!两姐妹立刻跟进,一前一后朝着倒地的阿肆扑去! 9、8、7。。。 虽然是两个女人,但毕竟也是两个成年人啊!就这么实墩墩地压在阿肆的身上,可比刚才要更难挣脱了! 而且,现在的他是趴在地面上的,无法抬头看到倒计时的情况,只能一边挣扎,一边在心里默默读秒。 差不多还有两三秒的时候,他将屁股用力一翘,顶开了坐在他腰上的003,然后又以跪姿拱背坐起,把压在他背上的002也顶到了身后! “这是。。。你们。。。逼我的!”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站起身来,怒目圆睁! 这对双胞胎姐妹哪里想得到,阿肆竟然能有这么大的力气?她们不知道的是,这个白色运动套装包裹着的身体,可是精心苦练了半年的腱子肉啊! 姐妹俩呆若木鸡地愣在原地,绿光中的阿肆的脸,显得如此瘆人。 “呐,你别乱来啊。。。”002把003护在身后,看到一步步朝她们走来的阿肆,她的身体已经开始发颤。 但遭到前面两次的暗算,阿肆的怒火已经被彻底点燃。他一边朝着两姐妹走去,一边忿恨地回应道:“是你们先乱来的!” 阿肆一步步紧逼,两姐妹一步步后退,很快,她俩就被逼到了墙边。 见阿肆的眼神中充满杀气,002用带着哭腔的口吻哀求道:“001,停战好不好?现在也就还剩六个多小时了,我们一起熬过去。” “头是你们起的,事儿是你们做的,说停就停?凭什么?” 说话间,阿肆和那对双胞胎已经剩下不到两米的距离了。见他这次是铁了心要做个了断,两姐妹对视一眼,立刻朝着不同的方向散开,试图与阿肆兜圈子,分散他的注意力。 但是,这一切,早就已经在阿肆的意料之中了。打,或者逃,是刻在人类基因里的本能行为。他知道,自己迎上去之后,只会出现两种结果:要么,姐妹俩上来跟他搏斗;要么,就是逃跑,不管是往同一个方向跑,还是分散逃跑。 无论哪种结果,阿肆都已经做好了准备。而且就现在的形势而言,两姐妹分散逃跑,反倒是他最希望出现的结果。 因为在刚才的打斗中,他已经明显感觉到003的体力有些不支,要想对付她,简直易如反掌。 所以,他便毫不犹豫地朝着003冲了过去。身体素质上的巨大差异,让他就像是一只飞扑向兔子的老鹰一般,轻而易举地抓住了她。 此刻的002,才刚跑到他们两个对面。见妹妹被阿肆给擒住了,心急如焚的她,猛地加速朝二人冲来! 由于房间就这么大,所有的动作,几乎都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完成。电光火石间,她已经冲到了距离阿肆不到两米的距离! 只见002突然高高跃起,向着阿肆飞踢而来!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阿肆居然两手一甩,把003给甩了过去! 由于没站稳,003踉跄了一下,跪倒在地上。好巧不巧,002的脚不偏不倚,正正好好蹬在了自己妹妹的面门上! “呃。。。”003发出一声闷哼,白眼一翻,倒了下去。 “妹妹!!” 这猝不及防的一幕,让002惊恐地瞪大眼睛!她赶忙跪了下去,查看003的伤势。但这结结实实的一脚,似乎已经把003给踢晕了,任由姐姐怎么摇晃,妹妹都没有任何反应。 就在这时,阿肆绕到002身后,一把将她抱起。 “我说过,我不打女人的。”他一边说,一边把002抱着往后退。 “你放开我,放开!!” 002用力捶打阿肆的脑袋和身体,着急地尖叫起来。而此时此刻,她的妹妹已经四肢瘫软地躺在地上,等待倒计时的结束。 2、1、0。倒计时归零,房间里的绿灯顿时熄灭。下一秒,天花板上亮起了刺眼的白光。 第41章 仅剩二人 “结束了,”阿肆拍了拍依然在拼命挣扎的002,“结束了。” 喘着粗气的002,转头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妹妹,又看了看头顶消失了的倒计时,心灰意冷地停了下来。 “放我下来。”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躺在地上的003,冷冷地说道。 阿肆当然照做。他两手一松,将002从自己的身上放下。刚一落地,她就跑向003,“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妹妹,对不起。。。” 泪花在她的眼眶中打转,002扶起自己的妹妹,将她轻轻抱在怀里。而003短暂昏迷的意识此刻也渐渐苏醒,眯着眼睛,伸手缓缓挽住姐姐的胳膊。 就在这时,房门被打开了。那三个身穿白衣的工作人员从外面走了进来,背着双手站在他们面前。 “说实话,我本来以为测试会在半个小时内就结束的,”那个高颧骨的中年女人扶了扶自己的眼镜,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三人,“你们居然忍了一个多小时才动手,不得不让我感到钦佩。” 说完这段不知是表扬还是嘲讽的话后,她转头对身后的同事使了个眼色。那两个年轻一些的工作人员走上前去,将003从地上扶起,扛着她朝门外走。 “我们会给她安排医疗服务的,即使她已经出局了。请您务必放心。”中年女人看向002,微微点了点头。 接着,她又严肃地对这仅剩的两个受试者说道:“恭喜二位受试者,顺利通过第二轮测试。现在,请跟我前往休息区,回到你们各自的休息室进行休养调整,准备明天下午的面试。” 说完,她就转过身,自顾自地朝门外走去,不由二人做任何提问。 阿肆和002对视一眼,只得迈着步子跟了上去。或许是遵从女士优先的绅士精神,亦或许是被连续暗算了两次的心有余悸,阿肆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002走在前面。 而她也不想跟他多废话,径直跟着中年女人朝门外走去。 三人回到休息区的大厅。还是同样的地点,还是同样的规则。 例行公事般向他们讲解了一番后,中年女人依次看向二人询问道:“好了,二位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有个问题。”002举起了手。 “您请说。” “我想问一下,这次会不会跟昨天一样,突然又改测试时间?” “不会。”中年女人笑着摇了摇头。虽然她难得地露出了笑容,但看起来反而更像是嘲笑。 不放心的阿肆,也跟着补充确认道:“所以,你们保证,面试还是会在明天三点,不会进行任何改变,对吗?” 女人点了点头:“是的,我向你们承诺。现在,请你们获取各自所需要的物品吧。” 阿肆知道,如果刚才那间房间里的时间流速没有问题的话,那现在应该是晚上八点多。距离明天下午三点,只有不到20个小时的时间。 一边盘算着,他一边拿着东西。轮到食物这边时,他犹豫了一下,选择相信那个女人所说的话,并没有拿很多吃的。 002和他的想法如出一辙,也只准备了比挨过这一晚上稍稍多一些的口粮。 见二人东西都拿得差不多了,工作人员便催促他们进屋。临进入休息室前,002回过头看向中年女人问道:“那我妹妹接下去会怎么安排?” “我们会先帮她处理伤势,然后通知家属过来接她离开。” “哦。” 002的脸上,似乎带有一丝愧疚。她轻声应了一下,然后缓缓关上了房门。 目睹这一切的阿肆,并没有多说什么,也跟着关上了门。 这个自己待过一晚上的房间已经被重新打扫干净,一切都回到了昨天刚进门时的样子。不同的是,这一次,书桌上放了一个白色的遥控器,而墙壁上也冒出了个电子时钟,显示着现在的时间:20点53分。 “呵,有点东西。”阿肆拿起遥控器一按,那覆盖了一整个天花板的白灯瞬间熄灭,使得屋内一片漆黑,只剩下白色的时钟。 看来这一次,流动部确实是准备让他们好好休息,留足精力准备明天的面试了。 时间不知不觉地来到了第三天的下午两点五十分。随着房门的自动打开,正在看书的阿肆这才发现快到点了。 这会儿,他已经读到了主角林华与战士们在煤气厂内拼死搏杀的桥段,正看得津津有味呢,看到打开的房门,不免有些扫兴。 但没办法,自己毕竟是过来参加测试的,又不是来看书的。所以他也只能把书本合上,走出了休息室。 工作人员又换回了最初的那三个人。带头的那个慈眉善目的中年男人,将双手叠在一起放在身前,冲阿肆和002鞠了一个躬。 “欢迎两位受试者参加我们的面试,请跟我来。” 经过了一夜的休息,002的气色明显比昨天要好了许多,人看上去也靓丽了不少。这次,她破天荒地对阿肆笑了笑,示意他走在前面。 二人跟着工作人员们穿过一道门,又走过一条狭长的走廊,来到了最后一道门前。 “这一轮面试流程走完,就只剩下明天上午的体检了。如果体检结果合格,你们就可以顺利获得特别许可证。”中年男人回过头冲他俩笑了笑,然后打开房门,第一个走了进去。 阿肆小心翼翼地跟在他们身后走进了房间。这又是一个像是大厅般的硕大房间。房间是圆形的,从上到下都是白色,看上去和之前的风格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但不同的是,房间的正中央,放置着一个黑色的巨型长方体,看上去就像个纯黑色的集装箱一般,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工作人员们默不作声地带领二人绕着这个大家伙走了一圈。阿肆一边走,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个硕大的长方体,发现它的两端,竟各有一扇门。 “好了,”走了一圈后,中年男人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二人,“这里,就是你们的面试地点,也是你们需要参加的最后一轮测试。祝你们好运。” 第42章 囚徒困境 说完,他就命令跟在身后的两个工作人员,将阿肆和002分别带到黑色长方体两端的门前,示意他们推门进入。 “不先说一下规则么?”阿肆站在门前,有些疑惑地看向身边的工作人员。 谁知,对方竟面无表情地答道:“进去你就知道了。” 阿肆将信将疑地推开门走了进去。很明显,这个看着像个小暗格的地方,占据了长方体大约一半的面积。 与外面一样,里面也是一片漆黑。只有头顶的一盏白色射灯,在地面上打出了一个光圈,看上去就跟他所参加的第一个考试地点差不多。 光圈内是一个黑色的圆柱体台面,大约半人高。阿肆走上前去一看,圆柱体上有两个按钮,一个绿色,一个红色。绿色按钮的下方写着“愿意”,而红色按钮的下方,则写着“不愿意。” “二位,想必大家已经看到面前的两个按钮了。”正在阿肆感到有些疑惑时,中年男人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朵里,“接下来,由我为二位讲解一下此次面试的规则。” 面试?这算是哪门子面试?连个人都没看见,面哪门子的试?阿肆不解地东张西望着,内心又浮现出一丝不祥的预感。 不过很快,中年男人的声音就解答了他的困惑:“这么说吧,你们二位,既是受试者,也是面试官。” “这是什么意思?”002的疑问声打断了男人的话,传入阿肆的耳朵。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可以听到002的说话声。 于是,他便好奇而又焦急地问道:“002,你能听见我说话么?” “可以,我可以听见。”002肯定的答复立刻传来。 “好了,二位还需要交流么?如果不需要的话,就由我来简单说明一下本轮测试的规则,可以吗?” 中年男人的声音还是显得那么不紧不慢,有条不紊。二人当然想快点知道规则,便不再说话,任由他继续说下去。 “现在摆在你们面前的,是两个按钮:‘愿意’,和‘不愿意’。接下来我会问你们一个问题,根据你们的回答情况,决定最后的面试结果。我的问题是:你们愿不愿意对方获得特别许可证,从而合法地出入上城区?” 此话一出,阿肆立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并没有直接作答,而是抢在男人继续说话之前,率先问道:“那请问,您是如何根据我们的回答情况决定面试结果的,判断依据是什么?” 隔壁房间的002,正打算按下按钮呢,听到阿肆的问题,她下落的手掌也悬在了空中,准备听一下男人怎么回答。 中年男人笑了笑,从容地回答道:“既然您问了,那我就回答您这个问题吧。面试结果一共可能会出现以下三种情况: 如果两个人都按下‘愿意’,则二人全都能获得特别许可证,当然是在体检结果合格的前提下,下同; 如果其中一人按下了‘愿意’,而另一人按下了‘不愿意’,则按下‘不愿意’的那个人可以获得特别许可证,按下‘愿意’的人将被淘汰; 如果二位全都按下了‘不愿意’,则二人双双淘汰,谁都无法获得特别许可证。” “囚徒困境!”男人的话刚说完,阿肆就激动地喊道:“002,这是‘囚徒困境’!” “我知道,我读过书。”002不耐烦地回答道。 “现在二位可以有一分钟的讨论时间。讨论时间结束后,会有十秒钟的选择时间。在你们二位作出决定后,我们会公布选择结果。二位还有其他问题吗?” “没有了。”阿肆和002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行,那我们这就开始吧。” 说完,黑色墙面上出现了一个鲜红色的倒计时,从“60”开始,一秒一秒地倒数着。 阿肆走近隔开二人的墙面,对着处在长方体另一面的002说道:“002,你知道的,囚徒困境最优的选择,就是我们双方全都选择‘愿意’。这样,我们就都可以通过这轮测试了!” 002双手撑着台面,目光在绿色和红色的按钮间来回移动,并没有对阿肆的话做出反应。 “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按‘愿意’的!”似乎是感受到了对方的犹豫,阿肆便立刻补充道。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在诈我?” 002的回答,让阿肆顿时哑口无言。看来,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她至今仍然耿耿于怀。 墙上的倒计时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一半。阿肆知道,只要002按下了红色按钮,那无论自己怎么按,他都将拿不到特别许可证。所以,他只有说服对方按下绿色按钮这“华山一条路”。 “我知道昨晚发生了一些不愉快,但只要我们互相信任,团结一致,还是可以一起去上城区的!就当为了你妹妹,我们一起按绿色按钮,好不好?” “你会骗我么?”002仍然显得踌躇不定。 阿肆把手放在墙面上,郑重其事地说道:“我以我的人格发誓,如果我胆敢按下红色按钮,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发誓的同时,002的手已经放在了代表“不愿意”的红色按钮上。但听到阿肆所发下的毒誓,她那只犹豫不决的右手又缓缓抬起,缓缓朝绿色按钮挪去。 “怎么样?我们一起选绿色好吗?”眼看倒计时只剩下最后十秒,不死心的阿肆,希望能够得到对方的最终确认。 002看向那堵黑漆漆的墙面,点了点头:“行,我答应你,我们一起按绿色。” 60秒倒计时归零。时间立刻又开始从“10”倒数。处在两个隔间内的二人,分别按下了各自的按钮。 倒计时再次归零,中年男人的声音如期而至:“好了,二位已经做出了各自的选择。接下来,就让我们看一下你们的选择结果吧。” 阿肆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直起身子,紧张地等待最终的结果。 xs7.com 第43章 心口不一 那堵隔开二人的墙面,由漆黑一片,开始自下而上缓缓显现图像。 当看到墙面上所显示的房间环境和圆柱体底部时,阿肆意识到,它正在变成透明。再过不久,他应该就能看到002的最终选择了。 可当图像一点点升高,他发现自己想错了。因为墙面上渐渐显出的那个人,居然是他自己! 也就是说,这堵黑漆漆的墙面,如今竟然变成了一面镜子! “好了,结果已经出来了,”男人的声音传来,“请二位看一下面前这位人士的选择结果,并根据我所说的规则判断一下,你们是否能够通过本轮测试。” 阿肆一脸懵圈地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又低头看看自己按下的绿色按钮,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所以。。。我按了绿色,镜子里的‘我’也按了绿色。。。两个绿色,代表我通过了,是么?”他一边与镜子里的自己对视着,一边试探性地分析道。 “001号受试者,恭喜您,回答正确。” 这完全出乎意料的一幕,让阿肆呆愣在了原地。虽然刚才工作人员的回答,已经意味着他通过了这轮测试,但他还是恍如隔世般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表情无比僵硬。 中年男人接着说道:“我说过,你们既是受试者,也是面试官。只不过,是由你们自己来面试自己而已。” 而墙的另一边,则传来了002歇斯底里的吼叫:“不!!!这不公平!!!你们这是欺诈!!!” 即使中年男人什么都没有说,但002已经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公布了她的答案:她最终按下的,是那个代表“不愿意”的红色按钮。 所以,如果以镜子里的那个人作为评判对象的话,那么她和镜子里的自己,按下的都是红色按钮。这也就意味着,她将被淘汰出局。 “欺诈?呵呵,规则都是公正透明的,何来欺诈一说?”中年男人的声音中带有一丝难得的调侃和不屑。 002抬头看向那盏晃瞎眼睛的射灯,忿忿不平地反问道:“你刚才提问的是愿不愿意‘对方’获取特别许可证,说的也是‘二人’的选择,还给我们讨论的时间!难道这些指的不是我和001么?!” “对啊,我一直说的都是‘二人’,但我也没有说是哪个‘二人’。您和镜子里的您,也是两个人,也互为对方,不是么?” “既然是这样,又怎么可能出现一个人选‘愿意’,一个人选‘不愿意’的情况?!”不死心的002继续追问道。 “我说的是‘可能’出现的结果。可能,代表着肯定与否定两个结果,并不是个绝对的概念。” “让我跟我自己博弈,怎么可能出现又按红色又按绿色的情况?!” “为什么不可能?如果您的两只手都按下按钮呢?” 这句话,直接把002的嘴给封得死死的。她知道,自己再怎么争论,也改变不了结果了。 “轰隆”一声,002无力地瘫坐在了地面上,嘴里喃喃地吐出两个字:“卑鄙!” “卑鄙?不,我更愿意称其为‘害人者,终害己也’,”中年男人笑了笑,“其实从第一轮测试开始,流动部就没有为你们设置任何‘对手’。唯一的对手,就是你们自己。” 阿肆听到,隔壁房间里传来了002的哭泣声。但中年男人似乎并不打算安慰她,而是如同伤口撒盐般接着问道:“就像现在,如果您按下的是绿色按钮,那也就不存在最终把您自己给淘汰了这一说了,对吗?您之所以按下了红色按钮,无非就是想要为妹妹‘报仇’,淘汰掉001号受试者,独自通过面试。” “咔哒”一声,身后的门被打开了。阿肆回过头去,看向门外的一片纯白。 “面试已结束,请二位受试者离开测试场地,谢谢配合。” 听到工作人员的说话声,阿肆转过身去,略显庆幸地走出了这个黑色长方体。 当他出来的时候,002还没有走出房门,想必对于这个结果,她一时半会儿还是难以接受。 见其久久不愿离去,中年男人给自己的两个同事使了个眼色。那二人便先后走进了002所在的那半个隔间。 “我不走!放开我!” 002的嘶吼声从房间里传来,阿肆略显担忧地看了看中年男人,见他双手背在身后,气定神闲地看向那扇门,眼神中没有任何紧张或担心。 “这就是规则,没人可以凌驾于规则之上。”不知是不是余光里看到了阿肆在盯着自己,男人语气平静地说了一声,然后转过头冲他笑了笑。 就在他俩对视的当口,只听得里面传来了一声闷哼。几秒后,那两个工作人员拎着002的两条胳膊,将晕过去了的她从房间里拖了出来,朝这间大厅的门外拖去。 “她怎么了?”虽然知道002的昏迷一定与工作人员有关,但在经过阿肆面前时,他发现对方的身上并没有明显的受伤痕迹。 中年男人无所谓地摆摆手:“小事情,不过就是电击了一下而已,过一会儿就会醒了。” 说完,他便继续双手背在身后,跟着拖行002的那两个人朝门外走去。 “作为唯一一个成功通过所有测试的受试者,”一边走,他还一边说道,“希望你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好好休息,为明天早上的体检做好准备。毕竟,你是我们下城区最后的希望了。” 虽然男人说话的时候始终没有回过头,但不知为何,阿肆似乎总能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一丝期许。 “‘我们下城区’。。。难道。。。” 没等阿肆问出口,男人就抢先一步回答道:“没错,我们也是下城人。没有去过上城区的下城人。” 看着对方那闲庭信步般离去的背影,他的心里不知为何,反倒感到些许悲凉。 第44章 体检 这一晚,阿肆失眠了。 虽然他知道,早睡早起,一定会对明天的体检有帮助,但他还是不可避免地失眠了。带进房间的安眠药,也因为担心会对体检结果产生什么不良影响,而没有使用。 躺在休息室床上的他,呆呆地看着那发着白光的天花板。这三天来的点点滴滴,如同放电影般在他的脑中不断重复。 素未谋面的005,把自己撑个半死的004,两次偷袭他的003,和最后按下了红色按钮的002。。。 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有机会大家一起通过测试,可最后却演变成了你死我活的淘汰赛。如今,偌大一个休息区,就只剩下了他独自一人。 “唯一的对手,就是你们自己。” 阿肆下意识地从嘴里吐出这句话,这句下午面试时,那个中年男人说过的话。 他开始重新思考,自己究竟为什么要去上城区?去了之后,就算追到了晴儿、就算找到了那个暗中帮助自己的人,然后呢?又该干什么? 是不是现在的一切,都只是在和自己较劲而已? “唯一的对手,就是你们自己。” 毫无头绪的他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此刻已经是晚上11时了。想了想,阿肆还是拿起桌上的眼罩和遥控器,关灯睡觉。 这一晚,他难得地没有做梦,直到数字引导员将其叫醒。洗漱一番后,阿肆被工作人员带去了体检室。 不同于百多年前的那种体检中心,如今的体检室里,其实就只有一个个叫做“体检舱”大箱子。所有的测试,只要走进箱子里站上两分钟,就能完成。 进到体检舱的阿肆,把左手食指伸进墙壁上的一个小孔。下一秒,一记小小的刺痛从指尖传来。那是采血机所扎进的针头,只要一小管,就能验出身体里几乎所有可能存在的毛病。 “现在请收回手指,开始进行全身检测。请保持站立姿势不动,感谢您的配合。” 数字引导员的声音传进耳朵里。阿肆站直身体,挺起胸膛,平稳地呼吸着。这个内部发着蓝光的大箱子开始运作,发出低沉的“嗡嗡”声。 两分钟后,传来了体检结束的提示音。当阿肆走出体检舱时,惊讶地发现,这个放了正正好好五个体检舱的大厅内,如今已经人山人海。 大约几十个流动部的工作人员,此刻正浩浩荡荡地聚集在舱门外,对着阿肆鼓掌。 在这连绵不绝的掌声中,他看到了在登记准考信息那天和自己闲聊的人们,看到了把他带进那个必须脱光衣服的小白屋的人,看到了这几天测试时给他们做引导的人们,甚至还有一台竖着的移动显示器,里面那个数字引导员也正跟着大家一起鼓掌。 “这算是。。。通过了?”看到那个熟悉的中年男人朝自己走来,阿肆有些受宠若惊地问道。 男人摇了摇头:“没有。” “没。。。没通过??”听到这话,阿肆的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 “并不是。体检结果会在两天后的周五,也就是12月20日正式公布。” 男人这大喘气式的回答,让阿肆的心情像是坐过山车般起起落落。 虽然白高兴了一场,但好歹也没有被淘汰。于是,他便不解地问道:“那这阵仗,是要干嘛?” 男人清了清嗓子,认真地说道:“作为2182年下半年度特别许可证测试中,唯一一个顺利完成了所有项目的测试者,我谨代表流动部的全体员工,对您表示衷心的祝贺。” “并且,您也是我们流动部测试改革后,第一个通过所有测试的受试者。无论最终的体检结果如何,您已经可以载入我们流动部的史册。” 那个金发碧眼的女人,也边说话边走到了他的面前。与之前的那副扑克脸不同,这一次的她,脸上的笑容,真诚且善意。 “请跟我来。”在和大多数工作人员或拥抱、或握手致意后,阿肆被数字引导员带去了一间更衣室。 他的所有私人物品全都在那间更衣室内。数字引导员什么也没说,只是露出一个笑容,静静等待阿肆换装。 “你。。。不出去么?”见那块移动显示器就这么静静地站在墙边,阿肆有些害羞地问道。 “我只是个数字人,并没有性别之分。在我的面前,请您不必羞涩。” “可你看着我,有些不自在啊。。。” “行,那我就先暂时熄屏。”说着,它关上了自己的屏幕。 阿肆走到那块屏幕前,将它转了半圈,使得屏幕对着墙壁。然后便走回自己的衣物旁,快速换了起来。 贴心的流动部还帮他把衣服裤子洗干净了,衣物柔顺剂的香味,让他在换装时感到一阵愉悦,整个人也放松了不少。 换装完毕后,阿肆拿起花花之前戴在他手上的那根紫色绳子,想要戴回到手上。可他发现,用一只手解开绳结容易,可用一只手绑上绳结,那着实挺难的。 “话说,你能来帮帮我么?帮我把绳子绑上。”于是,他便想到了墙边的那个数字引导员,下意识地问道。 但话才刚问出口,阿肆自己都被逗笑了。那只是块屏幕而已,怎么能助他一臂之力呢? 看着转过来的屏幕里那个捂住嘴偷笑的引导员,他赶紧摆摆手,尴尬地说道:“开玩笑开玩笑。” 可没想到,那块移动显示器竟慢慢靠近阿肆,来到了他的身边。然后,屏幕的左右两侧,突然从里面伸出两根折叠型的触手,伸到阿肆面前。 这一举动,可把他给吓了一跳。长这么大,他唯一看到有手有脚的机器人,还是那个抓了自己的机器警察。虽然下城区也有不少人工智能的产物,但像这样能“长”出双手来的,阿肆还是第一次见。 “请把绳子给我。” 阿肆犹犹豫豫地将绳子递给它,结果也就一眨眼的工夫,那根绳子已经戴在了他的手腕上。 “厉害啊。。。”阿肆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绳结,既惊喜又惊奇地感叹道。 屏幕里的数字引导员无所谓地笑了笑:“雕虫小技不足挂齿。没点本事,怎么在流动部混呢?” 第45章 隐瞒 “我这几天穿的这身衣服,是就放在这边么?”临走前,阿肆手拿陪伴了自己三天的这套白色运动服,有些依依不舍地问道。 和三天前的洁白崭新相比,现在的它虽然看起来比较干净,但多少还是留下了一些汗渍,闻起来有些许酸味。 “是的,您就将其放在衣柜里即可,我们会安排工作人员清理。” 走出更衣室的阿肆,在工作人员的簇拥下,离开考场,走进了电梯内。 “谢谢大家这几天的照顾,万分感谢!”站在电梯内的他,双手合十,再次向送行的人们致谢。 那个中年男人则在电梯口最后叮嘱道:“关于您的最终测试结果,会于两天后以书面通知的形式寄到贵府上,还请注意查收。” “好的好的,万分感谢!” 电梯门缓缓关上,阿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无论结果如何,一切终究是结束了。 他终于有空看一眼手机,发现来电记录里全是阿伍的电话号码,集中在昨天下午的时候,打了得有十多次。 阿肆先是感到有些奇怪,然后突然想起,按照之前所说的考试流程,昨天下午考试就该结束了。估计是阿伍心想他怎么还不回家,着急了才打了这么多通电话。 想到这里,他便拨通阿伍的电话,准备和他报个平安。但还没等电话拨出去,只听“叮”的一声,电梯在一楼停了下来。 当他走出电梯的时候,发现阿伍和我两个人已经等候在了一楼大厅内,不免又惊又喜。 看到阿肆快步朝我们走来,我和阿伍也跟着迎了上去。我们三人重重地抱在了一起,阿肆在笑,但我们却在哭。 “怎么了?好好的哭什么呀?” “花。。。” 我正想回答,就被阿伍抢去了话头。他抹了抹夺眶而出的眼泪,勉强挤出笑容说道:“我们不知道你考试延期了,还以为你出什么事儿了呢!花了好长时间才打听到,原来是考试时间耽搁了。这不,我俩一大早就赶过来等了么!” “你不好好在福利院里上课,玛丽太太没说你啊?”阿肆摸了摸我的头,半开玩笑地问道。 那时候的我毕竟还小,心里有话又不敢说,不免憋得难受。但瞥到阿伍的眼神时,我也只好跟着吞吞吐吐地打起哈哈:“没事儿,胡阿姨今天请假了,我们早上自由活动。” “原来是这样,”阿肆笑着点了点头,“那走吧,我们吃早饭去,正饿着呢!” 说着,他就率先走出了一楼大厅。我和阿伍互相使了个眼色,暗自庆幸一番,赶紧跟了上去。 可才刚走到大马路上,他就突然回过头来,问起了我们最不想回答的那个问题:“欸对了,花花呢?” 既然刚才阿伍不让我说,那我现在自然也不会说。于是,我便看了一眼阿伍,将难题抛给了他。 阿伍显然是有些慌了,说话含糊不清,眼神也有些飘忽:“花。。。额。。。花花她。。。” “花花姐她昨晚上班太累了,刚下班就先回去睡觉了。”见他快把牛皮吹爆了,我只得赶紧跟上一句。 听到我的话,阿肆渐渐收紧的眉头又舒展开来:“嗨,睡觉就睡觉呗,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 “嗨,这不是怕你不开心么,”阿伍也跟着放松下来,“考完试没来接,怕你心里有想法。” “人家花花本来上的就是夜班,白天要休息也很正常,我有什么好不开心的?” 说着,阿肆钻进路边一辆共享汽车的驾驶座,示意我们坐到后排。待我俩都上车后,他发动汽车,顺理成章地朝着小上海开去。 “不能让他去小上海啊。。。”我拽了拽阿伍的衣角,压低嗓门说道。 这个迷迷糊糊的家伙总算是反应过来,连连点头。 阿肆透过车内的后视镜看向我们:“你们俩在嘀嘀咕咕什么呢?” “没什么。。。我是在想,你这都累了好几天了,要不咱们别跑那么远了吧?直接回家,或者附近随便吃点儿。” 但阿伍的话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我看到阿肆耸了耸肩说道:“我想念90楼的馄饨面了。这两天吃的都是速食,嘴里没味儿。” 说着,他还把油门踩得更实了。车子飞驰在早晨空旷的道路上,一路畅通无阻。阿伍叹了一口气,靠进了座位里。 没过多久,我们便来到了小上海。和平时一样,这里的大厅依旧人山人海,比其他通天大楼热闹出好多倍来。 阿肆双手插兜,兴奋地挤进人群,朝刚到一楼的那个电梯走去。我俩也只得硬着头皮,跟进了电梯里。 电梯门刚一打开,那股混杂着各式美食的复杂香气便扑面而来。闻到这个气味的阿肆,然是兴奋的。他快步走进美食城,径直向着那个卖馄饨面的摊位走去。 而我和阿伍,此刻已是头皮发麻,感觉随时都会露出马脚。如果让阿肆知道花花如今在什么地方,他一定会抓狂的。 但一件事情,你越是害怕它会发生,它就越是会发生。 我们两个硬着头皮跟他来到馄饨铺前坐下,听到正在忙活的老板头也没抬地说了句:“想吃什么自己下单啊。” 我俩尽可能把头压低一些,而阿肆却反其道而行之,大喊一声:“老板我点好了,馄饨面加荷包蛋,荷包蛋要溏心的。” “肆哥?”听到阿肆的声音,老板不禁停下了手头的动作,抬头朝我们这桌看来。 阿肆回过头,笑着同他打了声招呼:“干嘛啊?几天不见,看到我怎么跟看到鬼一样?” 见阿肆背对我俩,我和阿伍连忙给老板打手势,示意他不要乱说话。但老板似乎并没有领会我俩的意思,脱口而出道:“花花她怎么样了啊?” “花花怎么样了?”阿肆一边重复,一边回过头来看向我们问道:“什么意思?” 第46章 花花出事 事已至此,瞒恐怕是瞒不住了。阿伍用双手捂住脸,狠狠地拍了拍,从鼻子里呼出长长的一口气。 看到他这个样子,阿肆的心中顿时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他正对阿伍,凑近身子问道:“什么意思啊?花花怎么了?” “花花她。。。在医院里。。。”犹豫了几秒,阿伍还是说出了实情。 “在医院?她生病了?” 见阿伍摇了摇头,阿肆又抓住他的胳膊追问道:“那是怎么回事?” “花花她。。。” “花花她,让人给欺负了,”店老板用抹布擦了擦手,走到我们身边,疑惑地看向阿肆,“你跟她不是关系很好么,怎么会不知道?” 阿伍啧了啧嘴,看向老板埋怨道:“他不是前两天去考特别许可证了么,刚放出来。” 听到这话,老板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捂住嘴看向一脸沮丧的阿伍。 阿伍无奈地甩了甩手:“算了,纸是包不住火的。老板你去忙吧,我跟他说。” 阿伍正准备开口解释呢,阿肆就“腾”地一下从椅子里弹了起来,一边朝电梯口走,一边焦急地问道:“她在哪家医院?” 见状,我俩也只能赶紧起身跟上。身后的老板见我们匆匆忙忙的样子,嚷嚷着问道:“这馄饨都下锅里了,你们不吃一口再走么?” “拿去请下一桌吧,钱已经付了。”说完,阿肆一头钻进了电梯内。 为了避免哥们忙中出错,这回,阿伍主动提议由他来开车。看到坐在身边的阿肆浑身紧绷的样子,我拍了拍他的大腿,轻声安慰道:“肆哥,你别太着急,花花姐她没有生命危险。” 不知是不是我的表述有点问题,反正听到这句话,他反而更慌张了,拉着我的小手就不停地追问出了什么事。 但那时候的我,说句实话,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因为那些大人也不告诉我啊! 我只知道花花她受了伤,住在医院里,好像是被人打的。 当我正要回答时,阿伍接过了话茬:“回头我单独跟你说,小吉不适合听。” 果然,阿伍并没有直接去医院,而是先把车开到福利院,将我送了回去。然后,他才重新回到楼下,带着阿肆前往了花花所在的第二医院。 躺在加护病房里的花花,此时正闭着眼睛,不知是昏迷还是睡着了。透过玻璃,阿肆能看到她的浑身上下插满管子,戴着氧气面罩,肉眼可见的地方,青一块、紫一块。 “命是保住了,就是伤得比较严重。医生给她打了安定,好让她多睡一会,睡着了就没那么疼了。” “怎么这么严重,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阿肆眉头紧锁,将双手紧紧贴在玻璃上,又一次追问道。 阿伍叹了一口气,把他朝安全通道那儿拖去:“走,换个地方说。” 二人来到安全通道内,阿伍一屁股坐上楼梯,示意阿肆坐到他身边。然后,他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同他说了一遍。 事情,还得从前天晚上,也就是阿肆接受测试的第二天晚上说起。 就在阿肆被关在那间泛着绿光的房间里的同时,小上海的66层,迎来了一个奇怪的男人。 说他奇怪,是因为这个家伙的脸上,竟然戴了个面无表情的白色硅胶面具。与其他正大光明来逛红灯区的客人们相比,这人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不过,由于为时尚早,还没有达到营业的高峰期,所以他的这副奇葩扮相,倒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来者皆是客,妈妈桑自然也不会怠慢。她热情地走上前去,招呼这个男人在会客室就座。 “这位先生,您是第一次来我们这里,是吧?”妈妈桑一边打开桌上的全息投影仪,一边笑嘻嘻地问道。 男人并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妈妈桑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脸:“一看您这就没什么经验。咱们这儿啊,跟员工都签订严格的保密协议的,绝对不会泄露用户隐私,您尽管放心就是了。” 说着,她将姑娘们的身材容貌,通过全息投影展现在男人的面前。随着她右手的挥动,一个个身材火辣、肤白貌美的姑娘便出现在他的眼前,旁边还附有姑娘们的三围数据。 尽管妈妈桑这么说了,可男人依旧十分谨慎。他还是没有拿掉面具,只是静静地看着投影上那些搔首弄姿的身影。 突然,男人的目光被其中一个姑娘给吸引住了。他伸出手掌,做出一个“停下”的手势。 妈妈桑随即停下了手头翻阅的动作,指着投影里那个正在扭动屁股的美女说道:“先生您真有眼光,她呀,是我们。。。” 可还没等她把话说完,男人就摇了摇头,示意她向前再翻一下。妈妈桑往前翻了一个姑娘,投影里出现的,正是花花。 为了确认男人看中的是不是花花,妈妈桑没敢再动,试探性地看向对方。而他则伸出手,攥成拳头状左右拉了拉。 投影里的花花,随着他手部的动作来回转着圈。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像极了老电影《喜剧之王》里的柳飘飘。 男人满意地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妈妈桑。妈妈桑立刻心领神会,笑着竖起大拇指:“先生您果然有眼光,挑的都是我们店里的头牌花旦!您这边稍等,我去叫她!” 说着,她便一路倒退着走出会客室的门。 此时的花花,才刚换好工作服。她慢慢悠悠地从更衣室里走出来,正巧和迎面而来的妈妈桑撞个正着。 “花花,正好正好!有客人选上你了,快跟我走!”说着,妈妈桑挽起她的胳膊就往会客室走。 花花这才刚打完卡,还没来得及做准备工作呢,便停在原地说道:“欸老板娘,你等我一下!我刚换完衣服,还没上厕所呢,让我先去尿个尿啊!” “尿什么尿,客人都等着呢,快跟我走!一会儿进了屋再尿,还算工时呢!” 妈妈桑不由分说,生拉硬拽地就把花花给带进了会客室里。 第47章 暴行 当看到男人脸上的面具时,花花强忍着才没让自己笑出声。这时的她还不知道,自己将会和电影里的柳飘飘经历相同的遭遇,甚至更甚。 男人显然对走进会客室的花花十分满意。虽然无法看见面具下的那张脸是什么的表情,但他微微向后靠进椅背、双手不自觉抓住椅子扶手的小动作,还是让人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思。 “这位先生,我把花花带来了,您看看是否满意。”妈妈桑一边谄媚地笑着,一边转动起花花的身子。 还是和之前一样,男人虽然没有说话,但也翘起二郎腿,缓缓点了点头。 “行,那这位先生,您请跟我来吧。”花花冲男人招了招手,示意他跟自己离开会客室。 “先生,祝您玩得开心、玩得快乐!” 随着花花那间工作室的房门被关上,妈妈桑那铜铃般的笑声戛然而止。花花随手按下门边的计时器,对那个男人说道:“先生,您先脱衣服,我去上个厕所。等下我们先按个摩。” “不用了,直接开始吧。”男人第一次开口说道。 花花接待了这么多客人,他说话时的这个口音,一听就知道是从上城区来的。不过想来也是,除非是一些身份特别敏感的人,否则谁会把自己打扮成这样啊? 她笑了笑,试图让对方不要那么紧张:“先生,看样子,您应该是第一次来我们这儿。我们这里做事都有流程的,您别着急,稍等啊。” 说着,她便独自朝着厕所走去。可万万没想到,花花才刚一开门,男人就从床上站了起来,一个箭步来到她面前。 “我说了,直接开始!” 花花的手被他拽得生疼,这时她才发现,对方还戴着一副掌心中带有颗粒的手套。 “行行行,顾客是上帝。听您的,直接开始也可以,”听到对方不太客气的话语,花花有些不悦地嘟囔了一嘴,转头还想往厕所里去,“办事儿前,我先上个厕所,这总可以吧?” 可谁知,就连这个小小的请求,男人也没有满足她!他就像是一头发情的野兽般,直接把手伸进花花的衣服里,用力一撕一扯! 随着“呲啦”一声,花花的上衣从里到外全都被撕烂,半身赤裸地站在了男人的面前! 被胸罩带子扯得生疼的花花捂着后背,不满地看向男人:“我靠大哥,你也不必这么急吧?疼死老娘了!衣服得赔啊!” 可那家伙竟然二话不说,抓起她的头发就往床边拖!伴随着花花惊恐的尖叫声,男人一脚踢在她的双膝后侧,将她踢得跪倒在床前! 意识到不对劲的花花立刻高声呼救!可这工作室的隔音实在是太好,纵使里面都叫破喉咙了,外面的走廊上依旧放着舒缓的音乐,显得宁静优雅。 “一个半小时啊!妈的,那个畜牲折磨了她整整一个半小时!下面两个洞都撕裂了,大小便失禁,浑身都是伤,在手术室里待了一晚上才出来!”说到这里,阿伍怒骂一声,伸出拳头重重地砸在墙壁上! 阿肆也是听得咬牙切齿,浑身剧烈地颤抖,眼神中充满杀气! “那个畜生找到了么?!”他不停喘着粗气,愤怒地问道。 “没有,”阿伍沮丧地摇了摇头,“这个孽畜走的时候,不但很从容地付了现金,还跟妈妈桑和保安挥手说再见,根本没有引起他们的怀疑。直到一个小时后,又有个客人点了花花,妈妈桑怎么找都找不到人,最后才在工作室里找到了奄奄一息的花花。要是再晚一些,恐怕她就。。。” 说到这里,阿伍已经忍不住哭了出来。阿肆气得紧紧捏住自己的拳头,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了! “那警察呢?警察怎么说?!有没有找到罪犯的信息?” 阿伍又摇了摇头,带着哭腔说道:“这个孽畜显然是有备而来!他不但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连做那事儿的时候也只露出个叽叭,而且还把用过的避孕套给带走了!警察从昨天忙活到现在了,连他的dna样本都没采集到。现在只能调监控,查一查他的行程。” “他妈的混蛋!” 说完,阿肆立刻站起身来,准备走出安全通道。 “欸,你干嘛去?”感觉到他的气场不太对,阿伍赶紧起身把他拉住。 “我去找警察啊我干嘛去!”阿肆大吼一声,甩开阿伍的手,怒目圆睁道。 “你去干嘛?去添乱?知道我昨天为什么给你打电话,打着打着我就不打了么?知道为什么我今天瞒着你花花的事情不敢跟你说么?老子就是怕你一冲动跑去警察局闹事去!” 看到同样愤怒的阿伍,阿肆努力让自己充血的大脑冷静一些,停留在了原地。 “你别忘了自己现在在干什么。特别许可证还没下来,你可别在这时候掉链子。万一惹出什么事情把你的资格取消了,后悔都他妈来不及!” 虽说一语惊醒梦中人,但阿伍的话,也将阿肆推入了两难的境地。 一方面,他十分渴望能够顺利获得特别许可证,否则不但自己这么久的努力都白费了,还对不起一路走来为他提供支持和鼓励的同伴们,包括正躺在病床上的花花。 另一方面,他又对如今发生的事情感到愤怒,迫切地想要督促警方找到那个罪犯,为花花讨回公道。 想到这里,他转过身去面对墙壁,一边低声抽泣,一边用拳头一下一下地朝墙面砸去。 “玛丽太太怎么说?”对于他们这些孤儿来说,玛丽太太,是他们唯一可以依靠的“家长”了。 “玛丽太太说,她会想办法联系一下自己在警察局里的人脉,尽快找到那个孽畜的线索。”阿伍双手抱头,揪着自己那头卷毛上下揉搓起来。显然他也不知道,接下来究竟该怎么办。 阿肆缓缓坐回楼梯上,怔怔地看向那扇灰绿色的安全通道大门。就这么坐了十多分钟,二人的情绪总算稍稍平复了一些。 “那就等我拿到特别许可证再说吧,”阿肆像是想通了一般站了起来,“现在,我想再去看看她。” 第48章 线索全无 等待体检结果出来的那两天,几乎可以说是刷新了阿肆对于度日如年的概念,比在那间不知道时间流速的房间里,还要让人坐立不安。 倒不单单是因为对于那体检结果的忐忑,更多的,还是因为花花的那件案子。 这两天里,他在病房前徘徊过多次。但为了不影响到花花的休息和康复,阿肆并没有与她面对面沟通交流,每次都是趁她快要醒来的时候离开。 在去到医院财务处,用自己手里仅剩的那小两万块积蓄把花花父亲的欠款结清后,他开始着手在小上海里上上下下,来回打听情况。按理说,戴着白色硅胶面具应该是一个十分显眼、且容易被盯上的线索。 可阿肆几乎从1层一路打听到200层,却鲜少听到商贩们提供有用的信息。虽然大多数人对于花花的遭遇表示了同情,并主动提出想要承担一部分医疗和营养费用,但还是有一小撮人像在吃瓜一样,反而对于事件发生时的情节感到兴奋和好奇。对于这种人,他除了光火外,也没有其他能做的事情。 但更让他感到疑惑不解的是,案发当天,小上海的数字引导系统竟然出了故障,所以并没有能够成功调取那一晚上的电梯和大厅监控,这给警方的侦破工作带来了极大的困难。 同时,小上海附近马路上的监控录像中,都没有看到与犯罪嫌疑人体貌特征相关联的男性,无论从穿着还是面具来判断。而小上海附近的几部天地电梯,也同样没有向上运行的记录。 下城区的警察们几乎把能查的东西都给查了个遍,但依旧没能找到任何线索,这让阿肆心生不满,却也无可奈何。 见两条路都走不通,阿肆便想着,能不能亲自去案发现场看看,兴许能找到一些线索。 不过,因为这件事,66层不得不停业整顿一段时间,直到案件有所进展。 当周四的下午,阿肆来到小上海的66层时,却惊讶地发现,妈妈桑正独自一人,魂不守舍地坐在前厅的吧台前抽闷烟。 昏暗的粉红色氛围灯,照射出了她的满面愁容。和上一次见面时相比,妈妈桑看上去明显老了许多,也憔悴了许多。 当她听到电梯门打开所发出的声音时,妈妈桑连头都没转,只是有气无力地说道:“对不起啊客官,本店暂不营业。” “老板娘,是我。”阿肆往里走去,轻声说道。 听到这个还算熟悉的声音,妈妈桑抬起她那双沉重的眼皮,看向同样无精打采的阿肆。 对于阿肆的到来,她显然有些意外,慌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向着电梯口走去。 “阿肆,你怎么来了?” “没事儿,您坐。”阿肆伸出手掌指了指吧台前的座椅,示意妈妈桑坐回去。 她微微点了点头,一边往回走,一边问道:“喝点什么?我给你倒。” “不喝了,我就来看看。” 虽然阿肆这么说着,但妈妈桑还是给他泡了一杯红茶,放在了吧台上。 “阿肆啊,花花的事情,对不起。。。”她把茶杯往阿肆面前推了推,愧疚地说道。 阿肆则摇了摇头:“老板娘,这事儿不怪您。发生了这种事,谁也不想的。” 妈妈桑本以为阿肆是来找茬的,现在听到他这么一说,她这七上八下的心,总算是稍稍放松了一些。 于是,她便用手扶着吧台,顺势诉苦道:“可不是么,哎,真是造了孽了,怎么会让我们碰上这种事儿?现在这么一搞,我们66层的名声都给毁了。。。” 说到这里,她本就有些浮肿的眼眶,在粉色氛围灯的照射下显得更红了。 阿肆先是简单安慰了她几句,然后郑重其事地说道:“我今天来,是有两件事情需要跟您商量一下。” 吧台后边的妈妈桑抬起头来:“你说,能帮的,我一定帮!” “一个,我是想来替花花辞职。这个活儿,我想她今后是没法儿再干了。当然,作为兄弟,我也不希望她再在这行继续做下去。” “嗯,这个合理,”听到阿肆说的第一件事,妈妈桑点了点头,“说实话,如果不尽快把凶手找到,别说花花了,我这儿其他的姑奶奶们,就算能复工了,肯定也都不敢回来上班。到最后,无非就是跳槽的跳槽,从良的从良。我这个店,恐怕也是很难再经营下去了。” 说到这里,她又开始抹起眼泪来。看着妈妈桑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阿肆也想不出更多的安慰话语,也只能拍拍她的手背,什么话也没多说。 哭了一会儿,妈妈桑停止抽泣,看向阿肆问道:“欸,你刚才说有两件事。那第二件事。。。” “哦,我想去花花出事的房间看看,找找线索。”说着,阿肆看向那条黑漆漆的走廊。 但他的这个提议,立刻就遭到了妈妈桑的否决:“阿肆啊,这个倒不是说我不肯帮你。但是花花的工作室已经被警察查封了,门前还开着电子封条呢,别说你了,连我都不能靠近,靠近就放电。” “这样啊。。。”阿肆有些失望地点了点头。看来,他想要实地探查寻找线索的路子,也只能被切断了。 两天下来,几乎可以说是一无所获,这让他十分扫兴。简单寒暄了几句后,他一口气喝完杯子里的红茶,与妈妈道了个别。 “那个,阿肆。。。” 正当阿肆准备踏进电梯时,妈妈桑从背后叫住了他。阿肆回头看向她,等待她继续往下说。 “花花的医药费,够么?” “医药费是政府承担,她自己倒是不用花什么钱。但是加护病房的费用以及护理费,还是得自费承担,一天一千二。” “这么贵啊。。。”听到这个数字,妈妈桑显然犹豫了一下。但很快,她又抬起头来,看向阿肆说道:“花花在我这儿出的事,也算是工伤。回头她住了几天你告诉我。这个钱,我替她出。” 口袋已经掏空了的阿肆,并没有与她假客气,而是抱拳做了个揖:“那我就替她谢谢您了。” 说完,他便踏进电梯,离开了66层。 第49章 焦急等待 熬着熬着,总算是熬到了周五。这天一大早,阿肆就被人从睡梦中推醒。当然,推醒他的不是别人,正是进他家连钥匙都不需要的阿伍。 “快起来吧,太阳都晒屁股了!”阿伍一边摇,一边喊道。 “太阳个毛线。。。这辈子还没见过真太阳呢,”阿肆抱怨着从床上爬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向床头柜上的时钟,“三天了,老子好不容易睡过去一回,这才七点你就把我给叫起来了。。。” 阿伍一屁股坐到他的床边,瞪大眼睛说道:“不是我要叫你起来啊,是玛丽太太让我来叫你的,说你今天放榜,她那儿也有惊喜。” “惊喜?什么惊喜?”阿肆挠了挠自己睡得跟个鸡窝似的脑袋,不解地看向他。 “都说了是惊喜了,我哪能知道?” 见阿伍的样子不像是在装傻充愣,阿肆便也不再多问,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看向窗外的风景,铁网上的风和日丽,告诉他今天又是个好天气。 说不定算是个好兆头吧。阿肆这么想着,爬下床走进卫生间,一边挤牙膏一边问道:“欸,花花怎么样了?我昨天去小上海兜了一圈,都没空去看她。” “挺好,医生昨晚跟我说脱离危险期了,今天可以转进普通病房,能省不少钱。” “那就好。” 坐在床上的阿伍也跟着来到卫生间门口:“欸,流动部的人有没有告诉你,今天什么时候把体检结果寄给你啊?” “没有,”阿肆嘴里插着牙刷,含糊不清地说道,“就说今天,而且是书面形式。你看什么时候送快递的机器人过来敲门,那多半就是了。” “你说这都2182年了,发个电子邮件不行么,还搞个书面通知。。。”阿伍交叉起双臂,斜靠在门框上吐槽道。 阿肆“呸”了一声,将嘴里的牙膏沫吐进洗手池:“你懂个屁,这叫‘仪式感’。” “行吧,”阿伍笑着点了点头,“你说啥就是啥。反正玛丽太太让我转达你,东西来了之后先别着急拆,带到楼下福利院跟大家一起拆。” “嗯。” 今天是体检结果出来的日子,也同样会揭晓阿肆能否获得特别许可证的最终结果,所以即使心里还惦记着躺在病床上的花花,阿肆也没法儿赶去医院,生怕错过了快递送上门的那一刻。 可即使洗漱完毕、又吃了早饭,也不过早上八点而已。按理说,快递确实也不会这么早就到。想到玛丽太太说有惊喜,他便领着阿伍下了楼,准备到福利院询问一下。 当他们哥俩下楼的时候,我们也才刚吃完早饭从食堂出来,准备进教室上音乐课。看到阿肆从电梯里走出来,孩子们蜂拥而上,“肆哥、肆哥”地叫着,询问他考试结果如何。 由于我已经提前知道了流动部会用快递寄送最终结果的事情,所以就没有跟着他们迎上去。远远的,我就看到阿肆耐心地给他们解释,告诉他们自己现在也还不知道结果。 玛丽太太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我的身后。她先是把孩子们从电梯口叫回来,然后独自走上前去,和阿肆耳语了几句。 虽然没有听到他们说了什么,但我从阿肆那突然发亮的眼神、以及阿伍兴奋鼓掌的样子来看,至少应该是个令人振奋的消息。想到这里,我忍不住走了过去。 “她有说自己什么时候到么?”我听见阿肆大声地问了一句。 玛丽太太则不紧不慢地回答道:“说是十点到。不过根据上次她来拜访时的情况判断,可能会早一些到。” “卧操这真是没想到啊,”阿伍激动地一拍阿肆的后背,“你小子还让人惦记着呢!” 但阿肆的笑容中却透出了一丝担忧:“这么一来,我压力还是有些大啊。万一结果是不通过,那岂不是太尴尬了。。。” “如果不通过,那这可能就是你们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了。”阿伍一边说着,一边哈哈大笑起来。 见状,阿肆赶忙瞪了他一眼:“别乌鸦嘴!” “如果是这样,那你就要想办法把她留下,让她跟我们一起住在下城区。”听到这里,我已经猜出他们说的是晴儿了,便忍不住插了一句。 话音刚落,面前的三个大人就异口同声地笑了起来。阿肆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笑着摇摇头,摸起我的脑袋。倒是阿伍替他说出了心里话:“如果你亲眼见过上城区,恐怕就不会这么说了。” 而玛丽太太呢,则打趣地说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无论如何,还是希望你能顺利通过,成为我们福利院开院以来,第一个拿到特别许可证的人。” 就在我还想说什么的时候,胡阿姨(没错,音乐课也是她教)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招呼我快回教室。我只能在大人们的催促下,回到教室上课。 看到我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阿肆看了看手表,距离晴儿到达这里,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那我们先回楼上去等快递吧,”他拍了拍阿伍的胳膊,对玛丽太太说道,“一会儿人来了,您帮忙招待招待。等拿到通知单了,我下来和你们一起拆。” “行,你先上去吧。这里有我在,问题不大。” 说到这里,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又补充道:“哦,对了,今天应该还会来一个人,也是从上城区来的。” 一听这话,阿肆和阿伍都傻了。他们不解地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问道:“谁啊?” “那个拘捕你们的警察,张警官。” “张、张捷?”阿肆难以置信地说出了这个名字。 玛丽太太肯定地点了点头:“对,是叫这个名字。” 这么一说,哥俩更懵了。阿伍不禁问道:“他来干嘛呀?咱们最近也没犯事儿啊。。。” “他听说了阿肆报考特别许可证的事情,说要来看一下考试结果。”玛丽太太耐心地解释道。 “他怎么知道的。。。”阿肆看向阿伍,心中充满疑惑。阿伍则耸了耸肩,两手一摊。 第50章 放榜 “我也不清楚,要不等他来了再说吧。总之你们先上去等快递,回头人来了我告诉你们。” 说着,玛丽太太将摸不着头脑的二人送进电梯,便独自回她的办公室去了。 对于张捷也将到访的信息,阿肆不但感到莫名其妙,更多的还是忐忑不安。当然,他也不由得想起那治好自己膝盖的药:难道那些药,真是张捷送来的? 可如果真是这样,那张捷是怎么知道阿肆膝盖受伤的,他的目的又是什么?为什么要帮助一个自己亲手抓捕过的罪犯呢? 一个又一个问题,像是泡泡般浮现在阿肆的脑子里,越涨越大,弄得他脑子发胀。阿肆快速摇了摇头,将问题抛诸脑后,打开房门回到了家中。 同样不明所以的还有阿伍。他比阿肆先一步走进屋内,一屁股坐到餐桌旁的椅子上,将手撑在桌子上嘀咕起来:“你说这家伙过来干嘛。。。该不会是来找我们要钱的吧?如果我们不还给他,他就把咱俩偷钱的事儿说出来,然后把你的特别许可证给作废了?” “不至于这么歹毒吧。。。” 虽然听起来有些扯,但确实也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可要真是这样,那就跟阿肆脑子里的想法背道而驰了。 无论如何,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还是给阿肆的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他双手插兜,在客厅里来回踱着步,眉头紧锁。 良久,他才坐回沙发上,轻轻叹了一口气:“算了,见招拆招吧,猜也猜不出什么,没必要分神。” 话音刚落,只听得“叮咚”一声,门铃响了! 哥俩不约而同地看向彼此,心里默念出两个字:来了。 阿肆问都没问,冲过去就把门一开。果不其然,门口站着的,正是那个长得跟柜子似的快递机器人。 它和上次一样,从身体里吐出一个抽屉。只是这次的抽屉,明显要小了许多,平了许多。 抽屉里是一个白色的长方形信封,信封正对阿肆的这一面上,写着“肆先生亲启”几个字样。 “肆先生,请取走您的快递,并在这儿签个名。”说着,机器人的屏幕上亮起一块签名板,并从身体里弹出一支触控笔。 阿肆缓缓将手伸进抽屉里,捏住信封的一角,紧张地咽了口口水。在拿起信封时,他的手已经止不住地颤抖起来,使得那个信封也跟着快速上下晃动。 正当他看着拿在手里的信封发呆时,站在门口的机器人再次提醒道:“肆先生,请签名。” “啊?哦。。。对、对不起。。。” 阿肆这才反应过来,拿起笔在屏幕上签了自己的名字。 他刚想把笔插回机器人的身体,对方就即刻提醒道:“肆先生,笔顺太抖,系统无法识别,请重新签名。” 阿肆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将信封递给身后的阿伍。阿伍小心翼翼地接过它,看着阿肆用左手握住右手手腕,长吁一口气,在屏幕上重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识别通过,祝您生活愉快,再见。” 关上门的阿肆,转头看向同样紧张的阿伍。那家伙,就跟手里揣着个烫手山芋似的,见阿肆回过头了,赶紧把信封朝他怀里一塞:“你的你的,你拿去。” 再次拿到它时,阿肆的心情已经比刚才稍稍平静了一些。他擦了擦掌心渗出的汗,拿着信封坐回了餐桌旁。 他把信封翻转过来,发现封口处有一个烫金的火漆,火漆上是一个圆形的流动部部门标志,看上去既庄严,又优雅。 “这就是你说的‘仪式感’哈~”头一回亲眼见到这东西的阿伍,也被眼前的这一幕给震撼到了。他把手指伸向火漆,轻轻揉了两下,不禁赞叹道:“这质感,绝了!” 说着,阿伍就下意识地打算将它剥开。但指甲才刚碰到火漆的边缘,就被阿肆给阻止了。 “说好下楼一起拆的,你忘了?”阿肆瞪了他一眼,低声埋怨道。 “哦对对对,”阿伍赶忙把手缩回去,“那就走吧!” 二人再次乘坐电梯回到了福利院内。正在大合唱的我,通过余光看到阿肆和阿伍哥俩的身影出现在门外的走廊里,便忍不住转过头去看向他们。 阿肆的目光正好与我相遇,便将那个白色的信封贴在玻璃上,笑着朝它指了指。 “结果来了,结果来了!!”我忍不住伸手指向教室外面的阿肆,放声高喊道。 音乐声戛然而止,包括弹钢琴的胡阿姨在内,所有人齐刷刷地看向阿肆,充满期待! “今天的课先上到这里,我去找一下院长。” 胡阿姨适时地停止了授课,起身朝教室外走去。我们都知道,她也十分期待考试结果的出炉。 只见她和走廊上的阿肆阿伍打了声招呼,转身朝玛丽太太的办公室走去。而那哥俩也顺势走进教室,站到了讲台上。 孩子们正准备再次“冲锋”呢,阿肆就赶紧双手向下压,示意大家留在座位上。 他把带有烫金火漆的那一面展示到我们面前,认真地说道:“我这还没开呢,是成是败,我也还不知道。等玛丽太太来了,我们再一起拆,好不好?” “好!”教室里响起了整齐划一的回答声。 不一会儿,玛丽太太和其他福利院的工作人员,都跟着胡阿姨回到了教室里。 见人都到齐了,阿肆拿起放在讲台上的信封,看向玛丽太太问道:“要等上城区来的客人到了再一起拆么?” “这是你的考试结果,当然得由你来决定。”玛丽太太笑着把问题抛了回去。 阿肆憨憨地笑了笑,低头盯着那个信封默默地看了一会儿。所有人都屏气凝神,静静地等待他作出决定。 过了大约半分钟吧,他这才用鼻子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抬起头环视所有人,郑重其事地说道:“你们是我的家人,当然要第一时间同你们分享!” 说完,他将手伸向火漆,轻轻将其剥开。 第51章 天道酬勤 看着他缓慢而有节奏的动作,我们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偌大的教室里,安静得就只能听到阿肆从信封里拿出纸张的声音。 他把信封放回桌面上,展开那张叠成三折的信纸,逐字逐句地念了起来: “亲爱的肆先生,您好。基于您在公元2182年、暨岛历118年下半年度特别许可证测试中的优异表现,流动部的全体员工,为您感到由衷的高兴。” 这话虽然好听,可还没说到点子上呢。有几个没听明白的孩子刚准备欢呼,就被老师们给拦了下来。 阿肆瞄了一眼身旁十分淡定的玛丽太太,继续念道:“来信是为了告知您,您所参与的体质检测已经全部完成,检测结果为:合格。” “耶!!” “太好了!!” “肆哥好样的!” 教室里瞬间陷入沸腾!大家纷纷起立鼓掌欢呼,连站在讲台上和走廊里的老师、阿姨们,也跟着我们一起欢呼雀跃起来! 阿肆的眉头逐渐舒展,他面带笑容,念字的声音越来越大:“鉴于您的各项测试与体质检测均已达标,我部门已将您的个人信息递交至上城区人口与户籍管理局。即日起,您可自由出入上下城区的任意公共场所。在此,流动部向您表示最诚挚的祝贺与问候!” “卧操,阿肆你可以啊!天赋异禀,一击即中!”站在他身后看信的阿伍,也忍不住一把勾住他的肩膀,使劲摇晃起来! 教室里的气氛再次达到高潮!孩子们一拥而上,将讲台团团围住,热情地拍打着阿肆的手臂、胳膊,又搂又抱!老师和工作人员们也不做阻拦,任由这欢乐的气氛肆意蔓延! “等等等等,还有一段没念完呢!” 在众人的祝贺下,阿肆举着信大声喊道。大家立刻停了下来,期待地看向他,想知道里面还写了什么。 只见阿肆把信重新收回面前,将最后一段念了出来:“您的专属天地电梯卡已附于信封内,随本信件一同寄出,敬请留意并查收。请妥善保管好您的电梯卡,勿将其借与他人使用,一经发现,此卡将会被依法没收。如不慎遗失,则需至辖区警局进行补办,补办费用为。。。” 后面写的,就都是一些电梯卡使用规则类的无关紧要的东西了。阿肆无心再看下去,连忙拿起桌上的信封,把手指伸了进去。 可摸着摸着,他的眉头又皱起来了,眼睛瞟向天花板,嘴里还嘟囔道:“哪儿呢?” “嗨,这么小一个信封,能藏哪儿?”见他掏了半天也没把电梯卡掏出来,阿伍眼疾手快,一把将信封抢了过去,一只手在下面接着,将它倒置抖了起来。 可抖了好几下,信封里确实什么都没有。他不解地把信封撑大,贴到自己眼前:“确实没有啊。。。该不会是忘了寄了吧。。。” 众人刚刚才生出的喜悦,如今却因为找不到天地电梯卡而变得焦急。阿肆下意识地蹲下身子检查起地面,看看是不是刚才不小心掉到地上没有发现。 教室里的人们也立马跟着蹲了下来,帮着他一起找。 “一张银白色的卡片,不大,比手掌心要小一些。”阿肆一边用目光扫视地面,一边喊道。 可咱们这黑漆漆的地板上,哪儿来什么银白色的卡片啊?色差这么大,要真有,岂不是一眼就能看见? 正当我伸出小手在地上摸来摸去时,突然看到阿伍的左脚脚底下,露出了一个黑色的小角,似乎是踩到什么本不属于地面的东西了。 “伍哥,你把脚拿开。”于是,我便拍了拍他的脚踝说道。 阿伍顺势把左脚抬起,嘴里还信誓旦旦地说道:“不可能在我脚下,踩着东西我能感觉不。。。到?” 说着说着,连他自己都没有底气了。因为此刻我的手里,正拿着一张纯黑色的卡片。卡片上,用钢印打着天地电梯的标志。 “是这个吗?”我把那张黑色卡片递给阿肆问道。 他惊奇地接过卡片,半跪在地上仔细端详起来,嘴里喃喃地说道:“看这个样子,倒是跟我之前捡到的那张电梯卡一模一样,应该就是它了吧。。。” 这失而复得的小插曲,让大伙儿悬着的心给放了下来。 “可你刚才不是说是银白色的么?这怎么是黑色的呀?”另一个比我大了四岁的孩子不解地问道。 “你肆哥可没乱说,”阿伍看向他解释道,“我们之前捡到的,确实是银白色的。” “因为,这是专门为下城区的居民特别定制的。” 正当我们百思不得其解时,一个男人的声音从教室门口传来。众人齐齐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走了进来。而他的身后,则跟着一男一女。 我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女的(当然我相信,这个教室里的绝大多数人也都认出她来了),那是晴儿,那个捐钱为我们修了一间图书馆的晴儿。 至于另外两个男的是谁,我就不太清楚了。但从三人的站姿来看,似乎他们应该互相认识,是一起过来的。 阿肆手里举着那张黑色的电梯卡,表情僵硬地回头看向说话的那个男人:“张警官?” 张捷先是笑着和他点了点头,然后又去和玛丽太太握了握手:“院长您好,我是上城区警察局第四分局的巡逻警员张捷,就是之前和您邮件联系过的那位。” 阿肆发现,眼前的张捷,从神态到举止,与之前的两次碰面感觉都大不相同。然而,还没来得及惊讶,更让他诧异的事情就发生了。 那个令阿肆魂牵梦绕、朝思暮想的晴儿,此刻正挽着身边另一个男人的胳膊,一同站在张捷身后,笑嘻嘻地看向他。 而那个看上去比晴儿应该大不了几岁的男青年,不仅长得高大威猛,面相也十分俊朗,眉宇间透出了一股阳刚之气。二人站在一起,还真给人一种天造地设的感觉。 xs7.com 这猝不及防的一幕,简直犹如五雷轰顶般,把阿肆给震得不知所措! 原来他单相思了大半年的晴儿,竟然已是名花有主。不仅仅是阿肆,就连他身旁的阿伍,也瞬间呆若木鸡。 教室顿时重新安静了下来,只不过这一次,是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氛围之中。 好几秒后,阿肆这才露出笑容,看向晴儿问道:“你好,是秦小姐对吧?” “对,”晴儿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你怎么知道我姓秦?” “嗨,楼上图书馆不就是拿你名字命名的么?”阿伍接过话茬,从地上站起身子说道。 “也对。”她低下头,左脚因为紧张而不自觉地在地上搓了几下,挽着男人胳膊的那只手,箍得更紧了。 阿肆强忍着心中的失落,面带笑意地走到二人面前。 “秦小姐,之前纪念册的事情,还是要谢谢你。孩子们做的那本册子对我很重要,给了我很大的动力去改过自新。”阿肆握着秦晴右手的前半部分,真诚地感谢道。 不知为何,晴儿似乎有意在避免与阿肆对视,转而看了看身边的那个男人:“不,你更应该谢谢他。正是他帮忙安排,才能把纪念册顺利送到你们手上。” 听到这话,阿肆把手收了回来,伸向那个男人:“那可真是太感谢您了,请问先生您贵姓?” 男人也礼貌地同他握了握手,微微躬下身子答道:“免贵姓秦,秦五洋。” “所以,你们是兄妹?”听到这个姓氏,阿肆的嘴角忍不住上扬,指着二人问道。 “不是,我是她男朋友。” 秦五洋的话,把阿肆心中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间浇灭。正当他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的时候,一只大手从背后伸来,勾住了他的肩膀。 “欸,浪子回头金不换,知错就改就是好样的。小伙子,你看我说的对不对?” 不用回头阿肆也知道,那个勾住他的人正是张捷。他回过头去,同这个第三次见面的男人打了个招呼,好奇地问道:“对了张警官,我还没来得及问您呢,您今天怎么也有空上这儿来了啊?” 张捷看了一眼秦五洋,慢悠悠地答道:“阿洋是我的上司。听说晴儿受邀来参加你的‘放榜仪式’,他就问我要不要一起来。我想着咱俩也算是有缘,就一起过来了。” 原来如此,合着晴儿是玛丽太太邀请来的,而眼前的这两个警察,一个是她男朋友,一个是她男朋友的同事。这么一说,在场的所有人就都明白了。 “不得不说,世界确实小啊,这样都能让咱们碰上。”看到阿肆脸上恍然大悟的表情,张捷笑着冲他挑了挑眉毛,气质又回到了在上城区见面时那般的油里油气。 而对于阿肆来说,眼前这个叫秦五洋的家伙,不仅高大帅气,结果还是个警察,而且居然还是张捷的上司!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自己就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啊! 想到这半年来的单相思,他忍不住哼笑一声,默默地摇了摇头。 见他这副模样,张捷还以为是冲他来的呢,不解地反问道:“怎么?我说错了?” “哦,没没没,您说的对,”阿肆赶忙摇起头,笑着看向秦五洋,“没想到,秦警官年纪轻轻就当上了领导,真是一表人才、年少有为!” “不敢当不敢当。”秦五洋倒也十分谦逊,笑容中透出一丝和善。 当时我心里估摸着,假如他知道阿肆对他女朋友的“非分之想”的话,恐怕就不会这么客气了。当然,那些大人们都不是傻子,不可能当着他们的面谈论这个。 至于我们这些孩子里,知道内情的也只有我了。我可不傻,绝对不会“哪壶不开提哪壶”。 于是,几个其实还算比较陌生的“老熟人”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了天来。那吊诡的气氛,别说在场的老师阿姨们了,就连我们这些孩子们,也都尴尬地能用脚趾抠穿地面。 聊天的话题,无非就集中在一个点上:拿到了特别许可证(其实就是那张黑色的电梯卡)的阿肆,准备去上城区做点什么。 本来两个警察还围绕着去上城区做一些下城区做不了的事情在给他出谋划策,比如看球赛逛博物馆听演唱会啦、买套房子养个宠物啦、读大学进修啦(是的,下城区并没有大学,因为不需要,90%以上的人甚至连高中都没有读完)之类的。可当说到是否需要择业时,他们反而闭口不谈了。 “要我说啊,其实不上班也没关系,”张捷坐在一个孩子的课桌上,伸出三根手指,“你现在有了特别许可证,每个月的津贴可以涨到三千块。一般来说,只要你不做一些违法乱纪的事情,生活也不要太骄奢淫逸,完全够花了。” “三千块?!”听到这个数字,阿伍的眼睛都发直了,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张捷。 “嗯,三千。你们都不知道?” “窝滴马。。。这可是我们半年的津贴啊。。。”想到这里,阿伍下意识地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以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教室里也随之爆发出一阵惊呼。即使对于玛丽太太他们这些既拿津贴又拿工资的大人们来说,三千极乐币也都不是一个小数目。 别说咱们了,就连阿肆本人都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个信息,似乎在今天之前,好像从来没有人跟他提起过。 张捷看出了阿肆的惊讶,便笑着调侃道:“小兄弟,我还以为你就是奔着钱去的呢,看来确实是我小看你了。” 说着,他还站起身子来到阿肆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大臂。不过,以他们之间过往所发生过的事情来看,张捷会这么想,倒也无可厚非。 “没。。。没有,流动部的人没有跟我说过这个事情,不过,”阿肆顿了顿,坚定地看向张捷,“我还是想找一份工作,多赚点钱。” 第53章 诉苦 “为什么呀?胃口这么大,三千还不够你花?”听到这话,张捷的脸上,满是隐藏不住的讶异。 阿肆赶紧摆手解释道:“不是不是,我一个人的话完全够花,而且还绰绰有余。但是,我还有一个姐姐,她很需要钱。” 听到这话,玛丽太太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便赶忙打断道:“那个,几位贵客远道而来,一直站在这里说话,也不是我院的待客之道。这样吧,大家随我到会客室去,喝口茶,慢慢说。” 接着,她便让福利院的老师阿姨们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又让我们回到各自的座位上去。阿肆和阿伍哥俩明白她的用意,便帮着维持秩序,好让胡阿姨接着替我们上课。 在玛丽太太的带领下,三个来自上城区的客人和阿肆阿伍哥俩一起来到了玛丽太太的办公室。 “刚才孩子们都看着,有些话不方便说。” 待众人坐定后,玛丽太太一边沏茶,一边把花花替父还债的经历、以及她前几天所遭受的厄运同三人说了一遍。听完她的描述,三人不禁倒吸一口冷气,晴儿更是惊讶地捂住嘴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内容。 “这几天来,我几乎把自己可以用上的人脉都用上了,阿肆也来来回回跑了好多地方,但一直找不到线索。”说到这儿,玛丽太太不禁叹了一口气。 阿肆也跟着叹了一口气:“花花的父亲现在还躺在医院里。虽然我帮她把之前的欠款都结清了,但只要她父亲还活着,每个月将近两千块钱的费用还会源源不断地产生。况且她自己还躺在医院里,至少需要一段时间的康复期。所以我想多赚一点钱,帮她把这道难关给过了。” “有情有义,好孩子!”听到这话,张捷忍不住拍了拍手,冲他竖起一个大拇指。 坐在沙发上的晴儿,则紧紧挽住秦五洋的胳膊问道:“阿洋,那个女孩太可怜了,你看看有没有机会帮帮他们,尽快抓住凶手?” “岂有此理?简直是目无法纪!”秦五洋紧紧捏住拳头,咬牙切齿地看向张捷:“阿捷,你消息灵通。最近局里其他部门,有没有收到过上头派下来的、关于此案的协查通知?” 张捷摸着自己的下巴嘟囔道:“据我所知是没有。要不你直接问刑事侦查科的科长去呗,或者回去问你爹一嘴不就完了?我消息再灵通,那也比不上你爹啊!” 听到这话,秦五洋立刻瞪了他一眼。但张捷却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反倒冲他耸了耸肩,仿佛是在说:怎么了?我也没说错啊! 见多识广的玛丽太太很快便从二人的话语中嗅出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于是略带小心地问道:“秦警官,敢问令尊是?” 秦五洋的脸色立马变得有些尴尬,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一旁的晴儿也默不作声,低头看向地面。 没成想,张捷又指着晴儿说道:“再不行让晴儿她爸发个全岛通缉令,我就不信抓不到这个狗东西!” 这句话,犹如平地惊雷,让玛丽太太和阿肆阿伍哥俩震惊地瞳孔放大,阿伍更是直接从沙发上弹了起来,用充满惊恐的眼神看向秦五洋和晴儿。 张捷看似轻描淡写的两句话,实则完全暴露了这对小情侣的身份,尤其是晴儿的。因为,整个极乐岛上,有能力发布“全岛通缉令”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船长。 没错,虽然“极乐岛”已经渐渐取代“诺亚方舟”,成为这座孤岛的正式名称。但岛上的最高统治者——联合政府主席的称谓,还是沿用了最初定下的“船长”这个称号。 也就是说,如果张捷不是在开玩笑的话,那么现在坐在众人面前的这个倾国倾城的姑娘,就是船长的女儿了。 就算把小上海80层的好梦丸全都买回来,再一口气吞下去,阿肆恐怕都做不出这样的梦来:自己一个下城区的无名小卒,居然遇见并暗恋上了整个极乐岛一把手的女儿!果然印证了那句经典名言:文学创作需要逻辑,但现实不需要。 办公室里顿时鸦雀无声。阿伍像是石化了一样,用一种站不像站、蹲不像蹲的奇怪姿势站着;阿肆和玛丽太太则对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自知言多必失的张捷赶紧闭上了嘴,转头看向窗外。 过了一会儿,或许是被阿伍那怪异举动给弄得不好意思了,晴儿这才悠悠地开口说道:“我。。。我回去跟爸爸说说看吧。” “真的可以吗?”阿肆不禁向前凑了一些,惊喜地问道。 “应该可以吧,”晴儿点点头,赶紧补充道,“其实,船长并不是大家所想象的那样高高在上,只不过是一份职业而已。我们一家也没有深居简出,而是和其他普通人一样,吃饭、逛街、看牙医。。。” “我觉得这个事情,还是不要麻烦伯父了吧,毕竟还要经过联席议会审核批准才行。” 没等晴儿把话说完,秦五洋就打断了她。他轻轻拍了拍晴儿的手背,温柔地说道:“我回去问问我爸这事儿应该怎么处理。警方的事情就留在警方这儿,别惊动上层了。” 秦五洋的这番话,更加坐实了刚才张捷的言论。看来这个小伙子,年纪轻轻就做上领导,绝非偶然。 即使不追问下去,玛丽太太和阿肆的心里也已经清楚,这个秦五洋的出身,一定同样是个达官贵人家庭。 “欸,这就对了嘛!”张捷翘着二郎腿,抱着膝盖看向阿肆他们几个说道:“你们真是运气好,能结识到他们这对神仙眷侣。有我们洋哥出马,想必那个祸害小姑娘的坏蛋,很快就能抓住了!” “你少给我乱拍马屁!”秦五洋也没了刚才的紧张,半开玩笑似的责备道。 办公室里重新回响起众人的笑声。只不过这个结果,对于我们的阿肆来说,还真是喜忧参半。 第54章 暗示 有了这两个“贵人”的口头承诺,玛丽太太像是吃了颗定心丸似的,心情舒畅了许多,脸上的笑容也愈发灿烂。 在询问了一些关于花花的个人资料后,秦五洋便带头站起身来,准备告别此地。玛丽太太本想留三人下来一起吃个午饭,但被他们婉言谢绝了。 “虽然我和阿捷今天都休假,但晴儿还是偷偷摸摸下来的,我们不能停留太久。” 从晴儿看自己男朋友的眼神中,玛丽太太能看出秦五洋的话应该不是客套的说辞,便顺着他们的话茬说道:“行,既然如此,那我们也就不作强留了。三位,我送你们出去吧。” 说着,她便打开办公室的门。三人同阿肆阿伍道了个别,便先后朝门外走去。 正当几人在玛丽太太的陪同下朝电梯口走去时,身后突然传来了阿肆的声音:“请等等!” 众人一齐回头看向他。阿肆有些紧张、但又十分认真地问道:“请问,如果我想加入警队的话,需要什么样的条件?” “为什么要加入警队?”秦五洋不解地反问道。 “我想帮着一起抓坏人,找到那个罪犯。” 话音刚落,张捷就一拍大腿,哈哈大笑起来。秦五洋也跟着轻声笑了笑,但晴儿却默不作声,既没跟着他俩一起笑,又没有看阿肆。 看到张捷指着自己笑得前仰后合的样子,阿肆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小屁孩就是小屁孩,”笑了一会儿,张捷清清嗓子,略显严肃地说道,“孩子啊,第一,虽然你上次没有留下案底,但毕竟有行政处罚记录。按规定,你是当不了警察的。” “第二,警队并不像饭店或者影院那样,过来面试一下,面试通过了就能加入,”秦五洋接过话头说道,“我们也需要经过各项考试和品德测试,是有周期的。就算你有资格加入警队,等你考试通过了,恐怕我们都已经抓住嫌疑人了。” 被他们这么一说,阿肆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一时兴起显得有多天真。见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着后脑勺,张捷拍拍秦五洋的胳膊说道:“阿洋,看样子这小子还是有点迷茫。你先带晴儿下去,我去跟这小子抽根烟,给他以后的生活指指路。” 秦五洋点点头:“行,我们在对面的天地电梯等你。” “没事儿,你们先上去也行,”说着,张捷掏出烟盒向阿肆走去,“走,抽根烟去。” 上次张捷抓捕这哥俩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明确表示过了自己不抽烟。所以当张捷举着烟盒冲自己偷偷眨眼睛的时候,阿肆立刻心领神会,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嗨,年少无知,还得向张警官多请教请教。” 说着,二人便相视一笑,一同走向阳台的方向。而晴儿他们,则跟着玛丽太太向电梯那儿走去了。 阿伍看看分头离开的两拨人,不知道自己该跟着哪拨。犹豫了一下,他还是跟在了阿肆他们屁股后面。 没成想,哥们才刚走到二人身后,张捷就转过头来,疑惑地看向他:“欸,你过来干嘛?你不是不抽烟么?” “我、我。。。那他。。。” 支支吾吾的阿伍正准备伸手指向阿肆,就被他给按了回去。阿肆冲他使了个眼色:“你先回家去,我跟张警官叙叙旧。” “行、行吧。。。” 阿伍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吞吞吐吐地应了一声,转头奔向走廊那一头正在缓缓打开的电梯。 虽说这里是101层,但毕竟极乐岛上的气候是模拟出来的,所以并没有像以前看的纪录片里那样,一到高层就云雾缭绕、狂风大作。除了高了点,其他和站在六楼的阳台上并没什么两样。 张捷从烟盒里掏出一根烟,自顾自地点上,没有发烟给阿肆。而阿肆也十分配合地一言不发,等着听听他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孩子啊,听哥一句劝,”等到一支烟抽到了大约三分之一处,张捷这才望着铁网上的海面,慢悠悠地说道,“所谓‘生死之外皆小事’,有些事情不要太刨根问底,否则容易惹祸上身,到头来把自己给搭进去。” “什么意思?”阿肆立刻紧张起来,下意识地把他的这句话同花花的遭遇联系起来。 “有些话呢,只能点到即止。总之,不是什么事情都一定会有结果的。过好你的小日子,少给自己惹麻烦,比什么都重要。” 这段听起来既像是忠告、又像是威胁的话,让阿肆打心眼里认定,花花的事情,眼前的这个警察一定知道些什么。 他把身子凑近张捷,急切地追问道:“难道您知道关于嫌疑人的信息?” “你看你这孩子,”张捷瞥了他一眼,轻蔑地笑了笑,“跟你说的话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说完,他把烟头往地上一扔,用脚尖撵了两下,捡起来扔进了角落的废纸篓里。 “好好品品我跟你说的那些话吧,”他一边转身,一边拍了拍阿肆的肩膀,“别跟个愣头青似的。” 可没想到,话音未落,阿肆突然双手抓住张捷的胳膊,将他一个反扣,按到了进门的玻璃上! “说!这件事情,你是不是知道是谁干的?!快说!” “卧操,”半张脸贴在玻璃上的张捷并没有一丝惧怕,反而笑着威胁道,“孩子啊,你可别忘了,老子是警察。袭警可是重罪,你刚拿到的那张卡还要不要了?” 听他这么一说,阿肆的理智重新占据了上风。虽然极不情愿,但他还是松开了手。 张捷令人意外地没有发怒,而是默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伸出手指点了点阿肆的脑袋:“年轻人,多用用脑子。” 说完,他眯着眼睛哼笑一声,吹起口哨离开了阳台。独留阿肆一人,傻呆呆地站在阳台上,脑子里不断重复着张捷的最后一句话:年轻人,多用用脑子;年轻人,多用用脑子。。。 第55章 物归原主 当阿肆回到家中时,阿伍早就等候在了他家的客厅。见他神神叨叨的样子,阿伍急忙凑上去询问道:“欸,那个条子跟你说啥了?” “没什么。。。”阿肆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窝进了沙发里。 “可看你这样子,也不像是没什么啊?” “真没什么,”见阿伍不信,阿肆只好振奋了一下精神,认真地说道,“就是跟我说,到了上城区之后的一些注意事项之类的,怕我又惹事儿。” 阿伍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为了避免他再追问下去,阿肆赶紧岔开话题道:“那个,我们去看看花花吧。她应该换病房了,一个人待着,我怕她胡思乱想。” “对,是该看看她,把好消息也跟她分享一下。”说着,阿伍一下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朝门边走去。 当他俩结伴来到医院的时候,花花果然已经被转进了普通病房。只不过,为了照顾她的身体和隐私,医院还是给她安排了一个单人病房。 此时的花花,正把病床稍稍抬起,半躺着看电视呢。从气色上来看,虽然还是面无血色,但比之前在加护病房里的时候好了不少。 “哟,我们花姐看电视那~”阿肆并没有愁眉苦脸地进屋,而是笑嘻嘻地来到她的床前,搬了把椅子坐下。 看到阿肆来了,花花不免有些惊喜。她试图让自己坐直一些,但浑身的伤痛,还是让花花疼得龇牙咧嘴。 见状,阿肆连忙把她按下:“你可别乱动了我的姑奶奶,好好躺着。” 花花那张气血不足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吃力的微笑。她抬起手,缓缓伸向阿肆,而阿肆也配合地握住了她的手,放回病床上。 “怎么样,考试结果出来了么?”她看向阿肆,缓慢而又轻声地问道。 阿肆则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张黑色的电梯卡,举到花花面前:“喏,今天就是来给你报喜的。” 花花接过电梯卡,拿到眼前看了又看,仿佛在看什么稀世珍宝一般。在把卡片还给阿肆的时候,她看到阿肆的手腕上,绑着自己给他的那根紫色绳结。 “你看,我就说吧,这是老娘的幸运绳,肯定灵验。”花花轻轻扯着那根绳子说道。 阿肆没有告诉她,自己参加测试的时候并没有戴着这根绳子的实情,而是配合地点起头来:“可不是么?灵得很呢!” 说着,他便用另一只手去解绳结,准备还给花花。可才解到一半,花花就把他的手给按住了。 “既然这么灵,那就一直戴着吧。”她摇摇头,微笑着看向阿肆。 正当阿肆有些犹豫地同她对视时,一旁的阿伍倒是起哄道:“那不能啊,你看你把绳子给了阿肆,自己就。。。” 话还没说完,他就看到阿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赶紧闭上了嘴。 阿肆笑着回过头来,一边继续解绳结,一边无所谓地说道:“有你们这些兄弟姐妹,我已经足够幸运了。” 说着,他把那根绳结,又重新系回了花花的手腕上。花花抬起手,对着那根绳子看了又看。 然后,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看着绳子问道:“对了,你之前说,考试通过了会给我准备个惊喜来着,是什么呀?” 阿肆冲她神秘一笑,拿起桌上花花的手镯,放到她眼前扫了一下。 看着投射进视网膜的手机屏幕,花花不解地问道:“惊喜在我手机里?” “嗯,你把邮箱打开。” 听到阿肆的话,她有些疑惑地用眼神打开邮件应用。最新的一封电子邮件,是医院财务部发来的。 “您的历史累计欠款已全部还清,后续产生的费用将按月结算并收取。。。” 她逐字逐句地读着邮件里的内容,脸上出现的表情,更多的还是震惊。而阿肆则笑着和阿伍对视了一眼,静静等待她念完。 “所以,是你替我还的?”读完邮件后,花花惊讶地看向阿肆。 阿肆并没有说话,只是抿着嘴,笑着点了点头。 “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钱?我还差小两万呢!” 情绪有些激动的花花想要坐起来,但被阿肆给生生按了回去。他拍了拍自己的手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存的呗,存了好几年了。正好跟你这数对得上,索性一次还完,一了百了。” “阿肆。。。”花花的眼睛里,泛出些许泪光。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阿肆轻轻捏着她的手,“在我眼里,你就跟我的亲姐姐一样。自己姐姐有难,我能不帮么?” “等我有钱了,一定还你。” “还还啥还呀?”没等阿肆说话,阿伍就打断道:“人家肆哥现在是大款了,一个月三千津贴呢!” 看到阿伍伸出的三根手指头,花花简直不可思议,立刻看向阿肆寻求确认。而阿肆呢,又是抿着嘴笑了笑,微微点点头。 “拿到特别许可证之后,待遇上去了,政府津贴涨到三千币一个月。所以你爸以后的医疗支出就不用愁了,你也不要再干那行了,找份普通点的工作,好好过日子。” 阿肆的一番话,让花花流下了感动的泪水。她用尽全身的力气紧紧捏住阿肆的手,泪中带笑:“你看,这刚带上幸运绳,幸运的事情就发生了。阿肆,谢谢你,这些钱,我就当暂时问你借的。”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反正都是政府给的。你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好好休养,尽快康复,别的都不要多想,明白吗?” “嗯,”花花配合地点了点头,“我听你的。” 这时候,阿伍也从窗台边走了过来,蹲到病床前:“回头阿肆去了上城区,我来照顾你。咱们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早日发大财!” 虽不能说心中的阴霾彻底消失,但至少这一天,是花花自从被施暴以来,第一次忘却那惨痛不堪的经历。 第56章 阴魂不散 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花花的身体好了很多,心情也随之渐渐平复。每天躺在病床上的她,开始会和护士聊聊天,甚至偶尔还能开开玩笑。 阿伍则暂时告别了图书管理员的工作,每天一大早就来到医院,帮着她洗漱和做一些杂活(涉及到私密部位的除外),直到晚上花花睡着了才回家休息。 这么一来,多少也能省下一部分雇佣护理机器人的费用(因为机器人是按小时收费的),算是变相替阿肆减轻了一些负担。 而阿肆呢,则清楚地意识到,虽然自己现在手头的津贴多了,但想要同时负担花花和她那败家老爹两个人的医疗费用,还是显得捉襟见肘。 花花自己的津贴和积蓄已经全都搭进去了,妈妈桑说好承担加护病房的费用,人家确实也做到了,算是仁至义尽;玛丽太太虽然发动了楼里的福利院“老前辈”们捐款,可勉强就凑了两三千,大约能顶一个月; 阿伍的津贴又只有五百极乐币,他不好意思让阿伍又出人又出钱,所以只能想办法去上城区多挣一些。 可怎么挣钱呢?重操旧业肯定是不行的。一来他在下城区的时候就已经“金盆洗手”,二来自己毕竟现在是有特别许可证的人,万一做了坏事被抓住,那就前功尽弃了。 而阿肆毕竟是孤儿院出身的孩子,又没有学历,从事不了诸如金融、医疗等对学历有要求的行业。于是,他便试图找一些简单点的工作来多挣一些收入。 但事与愿违。来到上城区的阿肆,发现那些看起来没多大技术含量的活儿,几乎都已经被人工智能所取代。而一些例如酒保、健身教练等依旧用人工、且又不那么注重学历的工作,还是需要一定的专业知识和技术含量,这恰恰又是当前的他所不具备的。 兜兜转转了老半天,过完了圣诞,过完了元旦,眼看着春节都快来了,阿肆终于认清现实:自己若是想要赚钱,可以选择的空间十分有限。 况且,他还有另一件事情需要尽快完成:那就是暗中调查,那个祸害了花花的罪犯到底是谁、身在何方。 虽然隔三差五就去警察局询问进展,但阿肆每次都是抱着希望过去,然后又失望而归。 下城区的警察们看似每天为了案子忙前忙后,可却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掌握;而上城区的警察呢,又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甚至还觉得阿肆没事找事,一副不耐烦的嘴脸。 他本来想去找晴儿和秦五洋,毕竟他们口头承诺过要帮忙。但想了想,还是没这么做。毕竟人家是高官子弟,又只是随口答应,谁知道是不是碍于面子随便应付一下?就不要别自找没趣了。 看似所有的路都被堵死了,无奈之下的阿肆,只能自己想办法解决问题。 那天张捷的话,一直都在阿肆的耳边回荡。话里话外全都透出一股子不寻常的气息,让他不由得怀疑,要么张捷知道凶手是谁,要么张捷自己就是那个罪犯! 所以,阿肆好几次试图跟踪张捷,想要印证一下自己的想法。但这个巡警似乎身手不凡,要么是在神不知鬼不觉间就摆脱了跟踪,要么就大大方方让阿肆跟,但去的都是些正大光明的地方,包括小上海。 不过,在跟踪张捷的过程中,阿肆似乎嗅到了一丝商机。他重新意识到一个被自己忽略了很久的事情:小上海80层的人流中,不乏上城人的身影。 这些奇奇怪怪的魔改商品,不仅对咱们下城人的口味,对于上城人来说,也同样是令人称奇的新鲜玩意儿。 但毕竟真正敢从上城区来到下城区的人,可以说是凤毛麟角。就像绝大多数的下城人没去过上城区一样,绝大多数的上城人,他也没来过下城区啊! 于是,阿肆便想到了一个赚钱的好点子:将小上海里的魔改商品,卖到上城区去! 说干就干。行动力极强的阿肆,在想到这个点子的当天,就马不停蹄地在小上海里采购了许多新奇玩意儿,然后乘着天地电梯前往了上城区。 他选了个人流密集的商场门口,将采购来的东西往地上一铺,学着下城区商贩的话术开始推销起商品来。 “好梦丸,做好梦,自定义来你的梦!” “想要拥有八块腹肌,不用再去健身房!尝尝我的咀嚼片,一片顶一天!” 可这吆喝了大半天,这走过路过的男女老少们,不过就是用眼神瞥他一眼。偶尔有一两个驻足停留的,也只是看了两眼就离开了,连问价的都没有。 这不免让阿肆感到有些意外。难道他想错了?其实下城人做出来的这些奇奇怪怪的小东西,并没有他想象中的这么受欢迎? “欸,我说,你辛辛苦苦考个特别许可证,就是为了上来摆摊的?” 正当阿肆百无聊赖地坐在人行道上刷起手机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里。果然,来者正是张捷。 只不过,他并没有身穿警服在大街上巡逻,而是身着便衣,双手插兜,居高临下地看着阿肆。 “张警官,今天不上班啊?”阿肆故作镇定地挤出一丝笑容,像是同老熟人打招呼般和他聊了起来。 可谁知,张捷竟对着他邪魅一笑,反问道:“我上不上班,你不是应该很清楚才对么?” 此话一出,阿肆立刻明白了:原来这老哥早就知道我在跟踪他的事情了。 正当他有些尴尬地不知所措时,张捷蹲下身子补充道:“孩子啊,看得出来你确实动脑子了,但是动的还不够多。再好好想想吧。” 说完,他哼笑了一声,站起身来准备离去。临走前,他又突然回过头来,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把时间和精力用在对的地方,别把路给走歪了。” 看着张捷远去的背影,阿肆的心里不禁揣测起他最后那句话的含义来:他说的“把时间用在对的地方”,究竟是说我摆摊卖货不对,还是说我老是盯着他不放是错的,亦或是想让我趁早放弃追凶的想法? 第57章 非法经营 这个家伙,每次说话都跟打哑谜似的,真特么烦人! 正当阿肆在自己的心里暗暗吐槽张捷时,一辆警车突然停到他面前的马路上。两个警察——一个人类警察和一个机器人警察——打开车门,径直朝阿肆走来。 “你好,我是上城区警察局巡逻警员马可,警号1215,”来到他的摊位前,那名走在前面的机器人警察主动亮明身份,然后指着地上的那一摊东西说道,“我们接到群众举报,说你在这边非法占用公共设施,扰乱了正常的交通秩序。请你立即整理好自己的物品,并主动离开,否则我们将以‘非法经营罪’,对你的个人物品依法没收。” “我就摆个摊,也违法了?”对于机器人警察的警告,阿肆明显有些发懵。他转头望向远处张捷的背影,怀疑举报人可能就是他。 正当他没好气地瞪着远去的张捷时,机器人警察接着说道:“极乐岛行政管理条例第二百二十一条规定:经营者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不得占用公共区域从事任何形式的经营活动,否则将视作非法经营。执法者有权没收其商品及非法所得,并按照违反行政管理条例进行处罚。” 阿肆看着眼前这张没有表情的面孔,庆幸自己一件东西都没卖出去。否则按照机器人警察铁面无私的调性,他这个“非法经营罪”的帽子肯定是被扣定了。 自知理亏的他,一声不吭地开始整理起自己的一家一当来。 正当他在心里感叹着出师不利的时候,站在机器人警察身后的那个人类警察则不动声色地掏出随身携带的身份识别器,对着阿肆扫了一下。 在得知他的身份后,警察有意无意地提醒道:“虽然上下城区之间的大部分商品流通都没有被禁止,但占道经营自古以来就是不被允许的,更何况你卖的还是没有正规生产厂家的产品。而且要做生意,得有经营许可证和铺面才行。小兄弟,我看你是新来的,这次就算了,下次务必注意。”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谢谢警官提醒!” 话虽然只有寥寥几句,但阿肆却从中听到了不少信息,也顿悟了刚才张捷“少走弯路”的告诫。 不对,如果只是单纯地告诫自己不要摆摊,没必要说得这么隐晦。难道。。。 一个灯泡瞬间在阿肆的脑海里亮起!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边加快手上的动作,边不断向那两个网开一面的警察道谢,然后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迅速前往最近的一部天地电梯,回到了下城区。 他哪儿也没去,而是径直前往了第二医院,来到花花的病房里。 此时的花花,正在和阿伍俩人猜拳,决定等下医院送来的那难吃的要死的营养晚餐,究竟他俩谁来吃。 看到阿肆像个赶集的一样,拎着大包小包走进病房,他们不禁二脸懵逼地看向他。 “阿肆,你又发财了??”看到那些再熟悉不过的包装袋,阿伍下意识地迎上前去。 正当他想要翻翻看有什么对胃口的玩意儿时,刚伸出来的手就被阿肆给拍了回去:“别瞎弄,不是给你的。” “我靠,那你也太偏心了吧?买这么多,全是给花花的?” “也不。。。欸算了算了,你们一人选一两样喜欢的吧,别拿太多。”说着,阿肆把袋子拎到床边,将它们一个个打开,摊开在花花的病床上。 见状,阿伍立刻像个上蹿下跳的猹一样兴奋地挑选起来。不过,花花倒是大概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并没有挑选自己想要的东西。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她看向阿肆问道:“阿肆,你的这些东西,是有其他用途的对吧?” “嗯。”阿肆轻轻点头,“我本来是打算从小上海进货,然后拿去上城区卖,赚一些差价回来。你们知道的,上面那帮人,真正敢到我们下城区来的毕竟是少数。再加上网上也不能卖这些玩意儿,绝大多数人都没见过。” “这不挺好么?那怎么又回来了?”听到这话,阿伍悄悄地把自己刚揣进裤兜里的好梦丸又拿了出来,放回了原位。 “我哪儿知道这些东西在上城区,它也不能正大光明地卖呢?他们说我无证经营,售卖‘三无产品’,差点让警察给没收了。” 接着,阿肆便无可奈何地把自己摆了大半天的摊,结果一无所获的事情说了一遍。 正说着呢,送餐的机器人在门口喊道:“送餐时间到,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花花对着门口回应道。 病房的门自动向内打开,送餐车缓缓驶进病房,在床头柜前放下一个长方形餐盒,便慢悠悠地离开了。 一整天都没吃东西的阿肆,不自觉地看向那个餐盒咽了一口口水,肚子也适时地“咕咕”叫了两声。 阿伍和病床上的花花相视一笑:“你看,难题这不就解决了么?” 花花也窃笑着用眼神瞟向餐盒:“阿肆,你是不是饿了?饿了就把饭拿去吃。” “确实一天都没吃东西了,”虽然嘴上这么说,但阿肆并没有伸手,“这是你的营养餐,补身体用的,还是你自己吃吧。” “阿肆~我求你了,替我吃了它吧~天天吃这些东西,嘴里都淡出鸟了。” 看到花花撒娇似的表情,阿肆抬眼看向阿伍,结果他更是瞪大眼睛摆手道:“你别看我啊,我已经吃了好几顿了,也淡出鸟了!” “那你们吃什么啊?”于是,阿肆也只得拿起饭盒问道。 “叫外卖!”二人异口同声地答道。阿伍更是一拍胸脯,略带骄傲地说道:“我请客!” 阿肆打开饭盒,里面居然有西蓝花、白煮蛋和一块肉饼,还有大米饭。虽然不知道是新鲜的还是合成的,但这么健康的伙食,其他二人居然还嫌弃。他一边笑着摇了摇头,一边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看到他狼吞虎咽的样子,花花忍不住伸手拍了他一把:“你慢点,别跟个饿死鬼似的,回头噎着。” 可话没说完,他就已经往嘴里炫进了一整个鸡蛋,干巴得拿起桌上的水杯就喝,看得其余二人忍俊不禁。 一盆饭差不多都快吃完了,他这才拿餐巾纸抹了抹嘴,切入了正题:“其实我之所以火急火燎地来医院,是有事情要问你。” 说着,他咽下嘴里的饭菜,满脸认真地看向花花。 第58章 寻找商铺 “可能我接下去的问题会有一些敏感,如果冒犯到你了,你要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阿肆的话虽然隐晦,但还算是简单直白,聪明的花花自然立刻听懂了他的用意。 但她还是无所谓地摇摇头,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脑袋:“傻孩子,你自己都说过,‘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跟老娘在这儿扯什么冒犯不冒犯的?有屁快放!” 阿肆放下筷子,颇为认真地问道:“之前我一直都没好意思问你,但今天想亲口听你说说。你回忆一下,当天那个凶手,还有什么可以识别的特征?” 这句话,立刻将花花的思绪拉回了那个充满苦难的夜晚。她的脸色也跟着沉了下去,缓缓闭上眼睛。 看到花花不悦的神情,阿伍连忙瞪了阿肆一眼,没好气地责备道:“你丫的这不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么?之前该说的都已经跟条子说过了。。。” “没事,阿肆也是想帮忙。”花花打断阿伍的话,用两个大拇指揉起自己的太阳穴,试图回忆起一些有价值的内容。 “一米八左右,不胖也不瘦,衣服穿得太厚看不出身材。那天晚上,我拼命抓他、挠他,想把他的面具扯下来。但是那个狗东西穿的太厚了,而且力气又太大,我实在挣扎不过他。。。” “我做梦都想不到,他连那家伙周围一圈都给包起来了,毛都没露出来一根,操他妈的!” “他把我绑在床上,打我、骂我,一边戴套一边说很难听的话。。。” 花花一边回忆着当天的痛苦情形,一边长长地吁着气,闭着的眼睛里也缓缓淌出了泪水。任谁听了这些遭遇,都会不免感到唏嘘。 可突然,阿肆像是抓到了重点一般,紧紧抓住花花的手腕说道:“你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 “我说,他把我绑在床上,打我、骂我、说难听话。。。” “就是这句!”阿肆兴奋地摇着花花的手:“我问你,这人说话的时候,是开了变声器,还是用的真声?” 他这么一说,花花顿时回过神来!她快速拍着自己的脑门大喊道:“真声!真声!他绝对没开变声器!我怎么把这茬给忽略了!” 由于身体还没恢复好呢,她才激动不过三秒,就疼得五官拧巴在了一起,躺回了床上。 “百密一疏,百密一疏啊!”阿肆用力拍了拍手:“花花,如果再听到这个人的声音,你一定能够认得出,对不对?” “那肯定啊!这个狗东西的声音,老娘这辈子都忘不了!” 他们俩这一唱一和,站在旁边像是看戏般的阿伍也算是听明白了。他冲到阿肆面前,对着他的胸口就是一拳:“还得是你小子!脑子活络!” 正当阿肆捂着胸口的时候,花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哎,可惜我们店里没有监控,那天大楼的监控又坏了。不然直接做个声纹比对,说不定就能找到这个狗东西了。” 但阿肆似乎是胸有成竹:“没事,我心里有数,说不定很快就能找到罪犯了。” 说完这句话,他把头转向窗外。铁网上的那个太阳正在缓缓下落,下城区天花板上的光线也随之越来越暗。与之相对的,是阿肆心中那一团熊熊燃烧的复仇之火,正变得越来越亮。 第二天一早,他就乘坐天地电梯去往了上城区。 阿肆先是跑去工商管理局,咨询了申办经营许可证所需的必要条件。在得知需要先有个合法的经营场所后,铩羽而归的阿肆只能先去寻找铺面。 这里得先插个题外话。 最早的时候我们说过,下城区基本只有通天大楼这一种建筑形态,而且空置率很高,所以商业和功能性设施基本都在楼内。想要搞个商铺并不是什么难事,不仅便宜,也很好租。只有类似小上海这样的高人气地段,才会出现“一屋难求”的局面。 上城区的情况则可以说是完全不同了。虽说上下城区从土地面积上来说是一样大的,而且当时上城区的人口只有区区二百来万,只有下城区的五分之一左右,看起来应该有很多富余的地方才对。 但通过先前的描述,大家也都可以知道,上下城区的建筑形态是完全不同的呀。各种各样纷繁复杂的建筑设施占据了大多数的面积,使得真正能够用于商业和居住的用地并不多。 而政府又不同意拆除那些供人休憩、学习或者娱乐的场所来增加商业和居住用地(当然,我相信那帮高傲的上城人也不会同意做这事儿)。这么一来,不仅限制住了上城区的人口发展,也使得这里变得寸土寸金,颇有一百五十年前的香港那味道了。 插播这个题外话,其实就是想让大家知道,当时的阿肆想尽快搞到一个符合心意的商铺,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那时候的他,不过也就是个年方十九,不经世事的小青年罢了,哪儿懂什么商业上的事情啊?可为了赚钱和缉凶,他又不得不把自己的想法落实下去。 所以,这哥们只能一边上网查房源,一边又实地考察,看看是否符合他心目中的那个理想地段。 终于,在经过了小半个月的寻找后,他终于在南城区找到了那个心目中的“梦中情铺”。 为什么这么形容呢?因为这个铺子,结合了好几个他梦寐以求的优点: 一来,这个沿街商铺的人流量虽然不比市中心区域,但也算比较适中。毕竟不是做网购生意,客流量还是很重要的; 二来,这个商铺方圆一公里的范围内,就有三座天地电梯。不仅方便他进货,也方便他抽空去观察频繁上下两个城区的人,尤其是男人。 三来,这个地方,和上城区警察局第四分局,只有不到两个街区的距离。而那个老是神出鬼没的张捷,一直都是阿肆心中关于凶手信息的最重要的突破口。 第59章 创业艰难 对于阿肆来说,这间上个月才刚刚空出来的商铺,可以说是“天时、地利、人和”都给聚齐了,简直就像是提前为他准备好的一样! 但很快他就发现,创业,可远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都说上城区寸土寸金,此话一点不假。就他看上的这个不到三十平米的小商铺,一个月的租金就要两千极乐币,而且房东连讨价还价的余地都不给,一副爱租不租的模样。 阿肆算了一下,小上海的那些商品有贵有便宜,件单价平均下来在10块钱左右。虽然上城人普遍比较有钱,可按照上城区的物价水平来看,如果加价100%去卖,每件商品平均20块钱的单价,恐怕是很难有销路的。 比较合理的情况,是加价50%去卖,把件单价提高到15块。这样,平均每卖出一件商品就有5块钱的毛利。 也就是说,不算其他所有费用,单单要想把租金给赚出来,每个月保底就得卖出400件商品才行。 要是再算上水电物业管理费、营业税和改包装的费用(得先把商品变成合法可售的品牌货,才能正常售卖),即使不雇佣售货机器人,什么活儿都他自己干、且全年无休,想要挣到一千极乐币的净利润,每个月也得卖出大约750件商品。 这么极限的操作显然是不可能的,最起码全年无休这一点就做不到啊,每个月总会有些其他的事情要忙活。这么算下来,每天要至少卖出30件商品,才能勉强确保他一个月能挣到一千块钱。 一天卖30件商品,听上去好像并不多。但阿肆根据房东提供的过往数据,结合了这个地区的客流量、进店率、转化率和客单件等各项指标一推算,他一天至少得接待220个客人,才可能达到30件商品的日销量。要想获得这220个客人,又意味着他每天至少要开店15个小时以上才可能实现。 刚才说的这些,还只是店铺真的开出来之后的盈亏测算。相比之下,开店前期的费用那可就更多了。 首先,他得先注册个公司,取得营业执照,再把下城区的那些产品备案成有资质的合法产品,然后改了包装才能正常售卖。不仅费钱,还费时间。 其次,还得搞定装修、首期租金(押一付三)、备货、现金流等等,又是好大一笔钱。 这么一套流程下来,前期开店费用就已经飙升到了大约三万极乐币!按照刚才提到的盈亏测算,回本周期就得拉长到30个月,也就是足足两年半! 一切理想的情况下,辛辛苦苦两年半,每年开店300天,每天工作超过15个小时,才能回本。如果自己卖的东西不受欢迎,这个周期可能会被拉得更长,甚至永远回不了本。 阿肆一个没读过几天书、没上过正规工商管理课程的小毛孩,单单是把上面这些东西给研究了一遍,就已经发出了一句感叹:“做生意,太难了。。。” 他的一腔热血,就这么被冷酷的现实给浇了个透心凉。这哪里是在赚钱啊?简直就是在给房东打工!要有这三万极乐币,谁还辛辛苦苦搞上面那一大堆吃力不讨好的玩意儿? 绝望的他回到病房里,把自己的测算结果告诉了花花和阿伍。 “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该脑子一热去买这么多东西。一来一去,还浪费了半个月,”阿伍转头看向那些堆在病房角落里的商品,“现在退还来得及不?” “这都过了多久了,还怎么退,”阿肆走到角落,一边整理那些商品,一边喃喃自语道,“分了吧。这些你们用,这些给孩子们送去,这些。。。” 花花则坐在床上,看着愁眉苦脸的阿伍劝解道:“要我说,这事儿也不能怪阿肆,人家本来是出于好心。再说了,咱们谁都没做过生意,不经历一轮,谁知道里面还有这么多道道?” “我知道,”阿伍小声嘟囔道,“这不替你俩感到不值么。一个白忙活那么久,一个到现在还没讨回公道。。。” “没有什么事情是白做的,只要能学到东西。认清现实也挺好,这么一来,我可以安安心心去调查了。” 说着,阿肆把分好的几个袋子从地上拎起来,走到二人身边,各给了他们一袋子东西。 “这个是你的,这个是你的,”他拎着剩下三个袋子转身朝门外走去,“剩下的东西,我给福利院送去。走了啊,有事打我电话。” 可没成想,他这话音刚落,自己的手环就震动了起来。阿肆不方便看来电显示,便直接按下耳机上的接听键问道:“你好,哪位?” “肆先生,哎嘿嘿,是我啊,老赵。”耳机里立刻传来了商铺房东的声音。只不过,和之前对话时那嚣张跋扈的气焰不同,今天的房东不知为何,言语中透出了一股子谄媚劲儿。 “赵老板,怎么了?”阿肆停下脚步,回过头用唇语给盯着自己的二人说了一句“房东”。 “哦,我就是想问你啊,什么时候来我这儿把合同给签了。咱们这正规流程还是得走,亲笔签名不能少。” “嗯?签合同?不用了,我暂时不租,您租给别人吧。” “你在说什么?”听到这话,房东老赵的语气明显十分惊讶。 阿肆见对方像是没听懂一样,只得重复了一句:“我说我不租了,您租给别人吧。” 房东的语气开始变得严肃,认真地问道:“你是在跟我开玩笑,还是在搞我?” “搞你?我搞你什么了?”这下,轮到阿肆一头雾水了。 “你不是刚给我寄了三万块的现金么?还留了个纸条说要租一年,再给三个月押金。我不管啊,钱我已经收了,你可不许反悔,赶紧过来签字!” “啊?” 阿肆正欲追问呢,对面就草草挂断了电话,独留他一脸懵逼地站在原地。 “怎么了这是?”花花双手撑着身子坐直了一些,凑近阿肆的方向问道。 阿肆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他说,我交了一年的房租和押金,叫我赶紧过去签字确认合同。。。” 第60章 二度出手 此话一出,其余二人也都愣住了,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是不是那个房东吃错药了。 “这房东穿越了吧?你哪儿来的钱交一年的房租?就咱们现在这几个穷鬼,怕是连一个月的房租都交不起。。。” 对于阿伍半开玩笑的疑惑,阿肆也是两手一摊。他无奈地走回病床前,坐回椅子上。 “但我听他刚才那语气,不像是在跟我闹着玩儿啊。。。” 听见阿肆的嘟囔,花花摸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要不你就上去看看,跟人把话说清楚。说不定是有人转错账了,他还以为是你给的钱。” “不是转账的,给的现金,而且指名道姓就是我。。。难道。。。” 没等阿肆把话说完,阿伍就率先抢过话头:“难道是那个家伙又出现了???” 三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几个月前,那个“来自上城区的礼物”。这都好几个月过去了,阿肆也顺利拿到了特别许可证,可那个给他寄东西的人,却始终没有再次出现过。 只有躺在他家床头柜里的那封信,以及那个什么标识都没有的白色药盒,才证明了自己并不只是做梦。 阿肆长叹一口气,疑惑地摇起头来:“可这是为什么呢?三万块啊,普通下城人五年的津贴。。。” “该不会是有什么大富豪看上你、想借机包养你吧?”花花凑近阿肆,冲他挑了挑眉毛。 “要真是这样,那也不错,”阿肆自嘲地笑了笑,“可就算解决了房租问题,还有一大堆事情呢,装修、备案、货。。。” 没等他说完,阿伍就从床尾跳下来,将阿肆一把从椅子上拽起,朝病房门外走去。 “我给你支一招,保管有效,”一边走,他还一边邪魅地笑道,“你就上去找那个房东,说自己反悔了。押金呢就当做违约金给他,把剩下的两万四拿回来,咱们就发财了!” 说完,二人已经走到了病房门口。阿肆瞪大眼睛看向得意洋洋的阿伍,缓缓摇头感叹道:“你还真是个人才,这么馊的主意你都想得出来。。。” 但阿伍却依旧理直气壮地回怼道:“怎么?你是要脸还是要钱?那可是两万四啊大哥,能解决咱们多少问题?” 话糙理不糙,对于现在急需用钱的他们来说,两万多极乐币,确实可以解决很多问题。想到这里,就连阿肆都开始犹豫起来。 花花则长叹一口气,躺进半摇起来的病床上,看着天花板悠悠地说道:“哎,说到底还是怨我,不然哪儿来这么多麻烦。。。阿肆,你还是别听他的。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人家帮你把房租付了,肯定是希望你能把这件事情做下去。万一得罪了什么不能得罪的人,后果恐怕更严重。” 相比阿伍的简单粗暴,花花的考量显然要更加谨慎一些。不过,这反而让阿肆的脑子里,萌生出了第三种想法。 这天下午,他如约前往上城区,来到了房东的办公室。 当他推门而入的时候,房东老赵正红光满面地抽着雪茄,搞得那不大的办公室里烟雾缭绕。 阿肆的眼睛鼻子被浓烈的烟雾辣得生疼,呛得连连咳嗽。见状,老赵倒也识趣,赶紧掐灭烟头,打开空气净化器。 “肆先生,恭候多时了,快请坐快请坐。”老赵起身弯腰,示意阿肆坐到他对面,一副见了财神爷的样子。 桌上放着一个平板电脑,上面正显示着租赁合同的最后一页,也就是签字页。甲方那边,老赵的名字已经签了上去;而乙方这边的横线上,还是一片空白。 “哎呀,我还特地去买了上好的仿古巴哈瓦那雪茄,准备庆祝一下咱俩的合作呢,”老赵一边说,一边笑眯眯地把雪茄给收了回去,“没想到你经不住这味儿,可惜了,早知道买点茶喝喝。” 缓过劲儿来的阿肆,并没有在意这些小细节。但同样的,他也没有拿起签字笔,而是甩手驱散了一下烟雾问道:“那个,我的钱呢?” “你的钱?”老赵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你该不会,还想反悔吧?我雪茄都买了。。。” 阿肆有些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您先把我寄给您的东西拿出来看看。” 虽然对阿肆的行为感到古怪,但对方毕竟是金主,老赵自然不敢怠慢,只得笑嘻嘻地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纯白色的长方形纸盒。 说实话,第一眼看到纸盒的时候,阿肆的脑海中就立刻浮现出当初寄到家里的那两盒药。虽然看上去都只是普通的白色盒子,但不知为何,就是一眼能看出关联来。 他下意识地伸手摸上去,果然连纸盒的手感都是一模一样的。但很快,另一只手便搭到了他的手背上。 “肆先生,‘落子无悔’这句话,你总听过吧?” 见对方强颜欢笑的样子,阿肆从容地捏住盒子,轻轻往后一拉,连同老赵的手一起拉到了自己这一侧。 “欸,你这是。。。” 在老赵的一声声质疑中,阿肆淡定地打开盒子,倒出里面的钱,以及一张白色的信纸。 老赵赶紧伸手捂住落到办公桌上的钱,嘴里还嘟囔着:“我已经抽了五百块去买雪茄了,无论如何这钱可要不回去啊。。。” 但阿肆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那堆本就不是他的钱,自然没有被他放在眼里,而是拿起那张白色的信纸。 和几个月前寄到他家的信纸一样,这张纸同样叠成三折。阿肆将其打开后,并没有太过关注信里的内容,而是认真地比对起行文风格来。 果然,无论从字号、字体还是写信格式,都与阿肆脑海里的那封信,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现在,他几乎可以百分之百肯定,这个替他付了房租的人,和帮他治好膝盖的人,一定是同一个人。 第61章 将计就计 “这是保密发货的,对吧?”阿肆把那封信收进口袋,伸出食指和中指,轻轻敲了敲那个白盒子问道。 老赵一边贪婪地整理着散落在桌上的钱,一边白了他一眼:“你自己发的快递,你还问我?” 阿肆哼笑一声,接着问道:“那你知道,我为什么选择用这种方式把钱给你么?” “我还想问你呢!转个账就能搞定的事情,搞得这么复杂,回头我还得跑一趟银行!” 老赵先是吐槽了一句,随即把那崭新的纸币送到鼻子旁闻了闻,话锋一转:“不过,我真是很多年都没有收到过这么多现金了。这清新的油墨味,真让人心旷神怡啊~” “保密保密,就是让你保密咯。”说着,阿肆又趁其不备,把那个白色的盒子揣进了兜里。 “你绕口令啊?” 见这家伙光顾着数钱了,压根没仔细听自己在说什么,阿肆只得用指关节重重地敲了两下桌面,将老赵的视线吸引回自己身上。 “我说,这件事情,请你保密。也就是说,不要告诉任何人,我租了你的铺子,听明白了吗?” 听到阿肆的要求,老赵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可你到时候装修队一进场、店一开,那大家不都知道了么?” 阿肆瘪了瘪嘴,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那就换一种说法,不能跟任何人说你把铺子租出去了。” “什么意思?你就打算那么空关着?”老赵把钱往抽屉里一塞,狐疑地看向他。 阿肆拿起桌上的签字笔,指着老赵的鼻子叮嘱道:“总之,你按我说的做就行了。不要让别人知道你把铺子租出去了,否则我饶不了你。” “那要是有人看我铺子空着,想要找我租呢?” “这个你自己想办法解决,反正我们之间是有租赁合同的,你不能背着我转租给任何人,”说着,阿肆把笔尖停留在了在“乙方”的签字栏上,“免租期给一个月,行不行?好歹我也是一次性给了你一大笔钱。” 老赵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故作为难地说道:“半个月吧,一个月太长了。。。咱们这也是小本买卖,不容易。” “要么一个月,要么我就不签了。” 见阿肆的态度有些强硬,老赵只得叹了口气:“哎,行吧,一个月就一个月。” 眼看阿肆终于把名字给签了,他这才定下心来,刚才还阴云密布的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本着不能让煮熟的鸭子飞了的原则,老赵赶紧将它一式两份打印出来,敲上公章,递了一份给阿肆。 “年轻人,说句实话。像你这样的要求,我这辈子都没见到过。” 阿肆笑着摇了摇头,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现在你不就见到咯?” 说罢,他便拿着租赁合同,大摇大摆地走出了老赵的办公室。 回到家里,他拿出一直藏在床头柜里的那两个药盒,还有那封本该被烧掉了的信,与从老赵那边带回来的盒子及信件做了个二次比对,更加确信了自己的判断。 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再次出手相助?他到底想干什么? 问题接二连三地出现在脑海里,让阿肆十分困惑。但他相信,自己的这个困惑,应该很快就会有答案。 因为,当这个替他付了一年房租的神秘人发现,阿肆并不打算采取任何进一步的行动的时候,那ta一定会用ta的方式,再次出现在阿肆的生命里。 这样,他就有机会找出这个人,并且了解ta的目的。 这就是阿肆想到的“第三种”想法:既不直接把钱拿走,也不乖乖往前推进,而是守株待兔、引蛇出洞。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他没有再去上城区,而是每天只在几个地方徘徊:家、医院、秦晴图书馆。 几乎每天一起床,他就跑步前往医院(正好省去了锻炼的时间),照顾花花直到中午。这样,阿伍就不用每天从早陪到晚,可以睡会儿懒觉了。 等午饭过后,阿伍来换班了,他就再回到福利院,一边充当图书管理员的角色,一边捧着个电子书在那边学习经营相关的知识。 他还给福利院的食堂交了两百极乐币,每天和我们一起在食堂里吃一顿晚饭,这样也不用花时间再出去买东西或者吃东西了。 阿肆仿佛变回了当初那个下城区的穷小子,过起了单调而又平静的生活。 日子就这么静静地又过去了一个月。那个神秘人又像是不存在一般,出人意料地没有找上门来。三月头上的时候,阿肆虽没有等到神秘人,倒总算是等到了花花康复出院。 由于每个月都在用自己的津贴替花花那个败家老爹付账,再加上必要的生活开支,每个月的政府津贴也剩不下几个钱了。所以结账的那天,阿肆的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他揣着玛丽太太筹集到的善款、66层妈妈桑给的“工伤补贴”,还有自己和花花这几个月来勉强存下的一些津贴,来到了医院的财务部。 “患者住院78天,抢救费、诊疗费、手术费、医药费、病房费用。。。。” 那个坐在办公桌后面的财务部工作人员,像是报菜名一样一连报了十几个费用科目出来。每报一个,阿肆的心里就“咯噔”一下。 “。。。元,扣除政府补贴,自费部分为极乐币9873.42元。请交费。”说完,那个工作人员便眨巴眨巴眼睛,像是审视犯人一样看着阿肆。 他不由得心想,或许这就是这个岗位保留人工的用意吧,给患者家属一些情绪上的压迫感,好让他们乖乖交钱。 阿肆打开自己的账户,发现所有钱加起来,还差八百。 “不好意思啊,还差一点。”看着工作人员不耐烦的眼神,他尴尬地笑了笑,示意对方稍等一下。 然后,阿肆赶紧给在病房里陪着花花等出院的阿伍打去了电话。可还没等电话接通,身后突然有一只手伸向他的耳机,按下了挂断键。 第62章 三见晴儿 “谁?” 阿肆下意识地回过头去。可眼前的来人,却让他惊讶地合不拢嘴。 一抹令人心旷神怡的笑容映入他的眼帘,扑闪着的大眼睛似乎可以直接看穿他的心灵。 “不够的钱,我来付吧。”晴儿走到阿肆面前,语气温柔而又坚定。 阿肆好不容易才从她刚才的笑容中回过神来,怔怔地摇着头:“这、怎么好意思呢。。。” “为什么不好意思?就当作是捐款,就可以了。”说着,她轻轻地把阿肆从柜台前推开一些,站上前去:“这位小姐,余款我来支付,请扫吧。” “可他一分钱都没付呢。”工作人员瞟了晴儿身旁的阿肆一眼,冷冷地说道。 晴儿笑了笑:“那就一起付了,回头我再跟他结算。” 那人翻了个白眼,用鼻子呼出一口气,将收款机对着晴儿的眼睛扫了一下。 付款成功后,发票和账单立刻被发送到了晴儿的电子邮箱中。她看了一眼未读邮件,从容地对阿肆说道:“走吧。” 他本想和她就地把账给结了,可见晴儿二话不说就朝门外走去,阿肆也只得快步跟了上去。 当他俩一前一后走进病房的时候,花花和阿伍并没有如阿肆所想象般那么惊奇。原来,晴儿是先来到病房探望,当得知阿肆去财务部付钱后,她怕他万一钱不够,所以才特意跟过去找他的。 听到这话,阿肆的脸瞬间一红,感动的瞬间还有些不好意思。 花花的床头柜上还放着个袋子,是小上海里的水果摊贩常用的那种。不用说也知道,这个袋子肯定是晴儿带来的了。 “你去过小上海了?” “嗯,”晴儿走到袋子前,从里面掏出了一个明黄色的橙子,“买了点柠檬梨,给花花补充点维生素。我尝了一个,口感还挺新奇的。” 花花则一边吃着手里的柠檬橙,一边竖起大拇指:“嗯,晴儿就像跟我有心灵感应一样!我前几天还在想着这口呢,柠檬的香气和梨子的甜味结合起来,太满足了!” 正当两个姑娘相视一笑时,阿肆赶紧掏出自己的手机,想要把钱还给晴儿。可没想到,却被她给拒绝了。 “花花父亲的事情,我上次也听你们说了。她现在自己身体不好,往后还有那么多需要花钱的地方,这个钱,就留着给花花吧。” 说着,晴儿看向花花,冲她微微点了点头。花花则不知所措地看向阿肆,瞪着他说些什么。 见状,阿肆只得赶紧接话道:“这不行啊!我们这里面很多钱,都是街坊邻里凑的,还有花花以前单位老板娘给的,是用来付医药费的啊。。。” “那他们捐钱是为了谁?” “为、为了花花。。。” “那就对咯,”晴儿耸耸肩,“你就当那些钱都付了医药费了,我的钱是捐款的一部分,用来维持花花以后的生活,不就可以了?” 不得不说,这船长的女儿确实不差钱。上次一万极乐币建个图书馆,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这次将近一万块的医药费,也是说付就付。 即便如此,作为阿肆他们,也不能就这么厚着脸皮说拿就拿呀,毕竟这可是一大笔钱。 “没事,我现在津贴多。花花父亲的那个费用,我可以承担的。” 可阿肆这话音刚落,晴儿就走到他面前,细声细气地说道:“我知道。但是你要上去做生意,以后要用钱的地方还有很多。作为我来说,没能帮你们尽快找到凶手,本来心里就很愧疚。既然案子上的事情帮不了太多忙,那这些钱,就当是我的一点小小的心意吧,可以吗?” 晴儿这一番话,说的是相当诚恳。但她没想到,自己这话说完,眼前三人的脸上,却不约而同地出现了惊讶的神色。 “你是从哪儿知道。。。我要上去做生意的?” 听到阿肆的询问,晴儿反倒是感觉有些莫名其妙。她先是迟疑了一下,然后反问道:“你的便利店不是正在装修么?前两天我去警局找阿洋的时候正好路过看到的。” 她这么一说,三人就更懵圈了!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又一齐看向一脸莫名的晴儿。 要知道,阿肆都已经一个月没去过上城区了。而且,他哪儿来的钱装修店面啊! 正当阿伍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阿肆立刻用眼神阻止了他,露出笑容说道:“欸,钱么,我们自己也能想办法的。困难永远都是暂时的,但‘救急不救穷’,这钱,你还是拿回去吧。” 晴儿抿了抿嘴,笑着摇了摇头:“你也说了,救急不救穷,现在就是救急的时候。如果实在要还,等你的店铺开张营业,赚到钱了再还给我,好吗?” 听到这话,坐在床上的花花突然眼睛一亮!她赶紧给阿肆使眼色,示意他把手机掏出来。 阿肆懵懵懂懂地掏出手机,不解地偷偷瞄向花花。 见阿肆还没反应过来,身在晴儿背后的花花缓慢而又夸张地用唇语说道:要电话号码。 阿肆眼神飘忽了一下,有些尴尬地说道:“行吧,那这钱,就当是我欠的。我们加个联系方式,我给你写个欠条,正好那些账单发票什么的你就留作凭证。”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得到了晴儿的电话号码。 医院的出院手续尚未办理完成,他们几个只好在病房里等待医院的通知。晴儿抬腕看了一下时间,微微皱了皱眉头。 “看样子,我恐怕没法儿陪你们送花花回家了。半个小时后我要陪爸爸去出席一个会议,真的不好意思。”说罢,晴儿居然还向众人鞠躬致歉。 看到这个千金大小姐竟然这么谦逊,花花赶紧无所谓地摆摆手:“没事,什么话呀~你今天能来,我已经很开心了!” 接着,她又看向阿肆,有意无意地说道:“阿肆啊,帮忙送送人家!” 在阿肆的陪同下,晴儿挥手告别其余二人,离开了病房。阿肆关门的时候,透过门缝看到花花冲他做了个加油的手势,还眨了眨眼睛,阿肆的心里不由得苦笑一声。 第63章 接二连三 当二人乘坐电梯来到一楼的时候,大厅里静悄悄的,只有零零散散几个正在等电梯的人。别人也没有注意他们,只是自顾自地走上电梯。 和第一次相遇时不同,如今知道了晴儿身份的阿肆,在往外走的时候显得紧张兮兮的,生怕有不怀好意的人走上前来。 这姑娘胆子真大,出门都不带保镖。虽然阿肆心里这么想着,但还是尽量与她保持一定的距离,走在晴儿右边小半米远的地方。这样,既可以正常和她说话,又避免贴的太近引起人家姑娘反感。 去往天地电梯的路上,他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阿肆问他秦五洋怎么没有一起下来,晴儿就说对方毕竟是公务员,也不能完全自由安排时间,还是要以上班为主。 而晴儿则反问他开便利店准备卖些什么,阿肆只得尴尬地说自己还没想好。 “其实小上海里的那些东西真的不错,也有创意,可以试试的。我觉得上城区很多人都会喜欢。” 看到晴儿一脸认真地给他出主意,阿肆有些无奈地跟着笑了笑,把自己之前研究过的产品备案流程跟她说了一下。 晴儿听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是,那些东西虽然带上去不违法,但要直接拿到上城区去卖,确实会有管控。” 边走边聊间,他们来到了一部天地电梯旁。晴儿双手拎着自己的小包,在电梯前站定身子,回过头对阿肆说道:“好了,那我就先上去了。之后花花或者福利院那边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可以随时电话联系。” 但阿肆并没有同她道别,而是用自己的那张黑色卡片刷了一下,按下按钮,似乎打算和她一起回到上城区。 “就送到这里吧,你不是还要回去接花花吗?”他的举动,让晴儿有些疑惑。 阿肆双手插兜,故作轻松地摇了摇头:“没事,那边有阿伍在,我上去看看我的店铺,做做监工。” 电梯很快便从天而降。二人一同走进去,随着那快速上升的天地电梯回到了上城区。 他们所乘坐的这部电梯,位于上城区的一个食品加工园区门口。由于园区内从生产到管理几乎都是由ai在负责,所以马路上几乎看不到什么人。 正因如此,当阿肆看到停在电梯前方马路边的两辆黑色豪华轿车时,他的心里才不由得感到一阵惊诧。 尤其是轿车那老式复古、却又透着威武霸气的外观,即便阿肆已经在上城区混迹了一段时间,也属实从没看见过。 但很快,他的惊讶就被化解了。看到从车上下来的四个身穿黑色西装的壮汉,阿肆顿时反应过来。毕竟晴儿的身份摆在那边,这两辆车显然是来接她的。 两个保镖分别站到后面那辆车的车门两侧,而另外两个则朝他们走来。其中一个戴着黑色墨镜的壮汉跨步上前,对着晴儿弯腰做了个“请”的手势:“小姐,请上车。” 而另一个留着寸头的保镖则警惕地站在阿肆身边,似乎想要隔开他和晴儿。 直到晴儿说了一句“没关系,他是我的朋友”之后,那人才稍稍放松一些,冲着动都不敢动的阿肆点了点头。 见对方的态度缓和下来,阿肆松了一口气,好奇地问道:“他们怎么知道我们会从这个电梯上来?我也没见你打电话或者发消息啊。。。” “爸爸知道我去下城区的事情之后,给我的手机做了个实时定位追踪。我走到哪儿,保镖就在上面跟到哪儿。”晴儿的语气中,多少还是带有一些无奈。 “那他们干嘛不直接跟你下去呢?” “你没见过哪个下城人雇保镖吧?也没见过哪个上城人带着保镖下去的吧?”墨镜男插嘴道:“如果我们跟下去了,反而更容易引起下城区人民的骚动,给小姐带来不必要的困扰。” 话糙理不糙,虽然觉得有保镖不带挺浪费的,但阿肆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坐进车里之前,晴儿扶着车门,对着阿肆露出了那个标志性的微笑:“阿肆,等你的店开张了,记得发个消息通知我,到时候我一定来捧场。” “那我真是荣幸之至,”阿肆开玩笑地说道,“一定要多带点人来啊,大明星、大官员、还有媒体什么的都来,给我造造势!” 二人相视一笑,晴儿冲他挥了挥手,钻进车里。目送汽车远离后,阿肆立刻收起笑容,匆忙用手机叫了一辆出租车。 很快,一辆黄色的无人驾驶出租车便拐了个弯,出现在视野里。待车子停到面前后,阿肆迅速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他的目的地,便是位于南城区的那间商铺。 半个小时前,当晴儿理所当然地说出他的铺子正在装修的时候,阿肆就已经强忍住内心的不安,想要快点过去看一下情况。 一定又是那个神秘人在作妖。这是阿肆内心的第一反应,也是唯一的反应。路上,他看着窗外的风景从灰白的厂房,渐渐变成外墙放着绚丽广告的大楼,心情并没有因为跃动的色彩而变好,反而越来越焦躁。 对于神秘人接二连三的“帮助”,他从第一次的感激,到第二次的疑惑,到这次非但不开心,脑海中甚至充满了焦虑。 因为,这些所谓的“帮助”,仿佛像是一只无形的手,将阿肆变成了牵线木偶,正在替他规划和安排着人生。 而作为“木偶”的他,并不知道对方的用意是什么,有何目的与企图。甚至,这个神秘人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他都已经无法分辨了。 阿肆想找出那个神秘人问问清楚,但却没有任何头绪和办法。深深的无力感充斥全身,让他瘫软在座椅内。 “先生,到了。” 正当他看着外面熟悉的街景发呆时,出租车的车机轻轻发出一声提醒。阿肆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一边道谢,一边付了钱。 第64章 装修进度 与想象中的不同,下了车的他,并没有听到刺耳的电钻声。他看向眼前的那间商铺,静悄悄的,鸦雀无声。 不过,门头上那块红底黄字的电子,倒是一下就吸引住了他的视线。阿肆走到店铺门前,抬起头看向那块招牌,上面清清楚楚地显示着五个大字:阿肆便利店。 而本该是商铺大门的地方,此刻也用红色的隔板结结实实地围了起来,突出到了人行道上,形成一个长方体。 阿肆忍不住绕着这凸出来的红色长方体从左到右走了一遍,却并没有发现门的存在。 奇怪了,没门,那这怎么进去呢?他环抱双臂,有些纳闷地看着眼前的红色隔板,可越看越觉得有些不对劲。 于是,他便试探性地伸出手摸了摸。果不其然,阿肆的手真就直接穿透了那块红色隔板。原来,他刚才就发现了隔板看上去有些太过清晰,不像是真实存在的东西。 于是,趁周围没什么人注意到他,阿肆一个跨步,跳进了隔板内。 下一秒,里面正在忙活的几个机器人全都停下了工作。其中一个通体红色的家伙(我们就管它叫小红吧)好奇地来到阿肆面前问道:“请问你找哪位?” “怎么?连雇主都不认识,你们就来干活了?” 听到这个问题,机器人立刻将摄像头抬高对准阿肆的面部,不知是在检索数据,还是在做人脸识别。 “肆先生,您好。经核实,您确实是本间商铺的主人,也是我们的雇主,请进。”说着,小红便滚着自己的轮子向后退去,继续监督其它几个黄色机器人进行工作。 阿肆双手叉腰,这边看看,那边瞧瞧。虽然这间商铺不大,只有三十来平米,但还是被机器人们划分成了营业区和仓储区。 仓储区就是店铺最里面那平米的小隔间。而外面的营业区中间,是两排背靠背的货架,将左右两边和靠近仓库的地方变成了一个u字型的走廊动线。货架虽然不算大,但阿肆用手比划了一下长度和宽度,感觉要把它们填满,也得花上不少钱。 收银台布置在门口的右侧。这样一来,顾客从右边走进店内,沿着布置好的动线一绕,看完两排货架后,就可以直接来到收银台。 从结构上来看,装修进度大体都已经完工了。如今的这几个机器人,无非就是在做一些清灰、除醛等琐碎工作。 怪不得刚才没听到打墙的声音。阿肆摸了摸下巴,自顾自地点了点头。 这时,身后的小红突然开口问道:“怎么样肆先生,您还满意么?有没有什么需要整改的地方?” “还行吧,你们怎么知道我想装修成这样的?”阿肆顺势故意套话道。 “您的装修需求上,不就是这么画的么?”小红有些疑惑地反问了一句。 说完,它移动到收银台前,打开抽屉,取出一个白色的长方形盒子。 又是这玩意儿。阿肆的心里正嘀咕呢,小红又回到阿肆面前,用触手打开盒子,取出里面的一封信。 “我们接到总公司的指令,说客户需求留在了店铺内。三天前我们进场的时候,这个盒子就放在店铺正中央的地板上,里面是您的装修需求。” 阿肆从小红的手里接过那封信,连看都没看就塞进了裤兜里。因为他很清楚,已经没有看的必要了。能用这种方式传达信息的,只有一个人。 “盒子里就这玩意儿?没别的了?”阿肆指了指小红手里的盒子问道。 “对,只有这个。” “现金什么的。。。有吗?” “现金?”阿肆这个试探性的问题,明显把眼前的机器脑袋给干懵了。只见它用十分官方的口吻回答道:“为了避免偷税漏税嫌疑,我们公司不收现金,只接受对公转账,公对公、私对公都可以。话说,您不就是私对公转账,把钱打给我们总公司的么?” “哦对对,我都给忘了,瞧我这记性,”阿肆笑着拍了拍脑袋,“对了,我是用哪个银行的账号给你们转账的来着?你能帮我查查么?” “稍等。” 两秒过后,这个红色机器人的侧面屏幕上显示出几行信息: 付款人:阿肆 卡号: 开户行:极上银行第四分行 “这是付款信息,您请核对。”小红将屏幕对着阿肆,礼貌地说道。 阿肆仔细一看,果然这个账号并不属于自己。或者说,就算是他的,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给办下来的。 于是,他点了一下手环,又对着屏幕伸手一捏,将屏幕上的银行账户信息储存进手环里,然后笑着拍了拍小红的机顶:“谢谢你啊,要不我还真想不起来。” “没事,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如果没有别的需求的话,那我就先去工作了。” 小红正准备离开,阿肆又叫住了它:“欸对了,还有几天完工啊?” “按照合同约定,今天进行清洁和除醛处理,明天进行最后的全向测试。测试通过后会通知您验收。验收通过即视为完工。” “真快啊!”阿肆想到刚才小红说他们三天前才进场,不由得感叹了一句。他看着洁白如雪的墙面问道:“我看现在整个店面都是白的,有点素,给墙刷个颜色要多少钱?” “按照您店铺面积的话,预估在两千左右。”小红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一听到价格,阿肆突然感觉白色也挺好,有种当初流动部的考试现场的感觉。于是,他便果断放弃了这个念头。 “行了我知道了,那你去忙吧,辛苦了。” “不辛苦,应该的。”说着,小红回到了它的机器人同事身边。 阿肆想着尽快去调查一下关于银行账户的事情,便不跟它们多废话,准备离开这间商铺。 临走前,他看着眼前那一穿就过的“隔板”,好奇地问道:“欸对了,你们这隔板用虚拟的,能有什么用啊?” “这个也是根据您信中的‘一切环保’的需求来的。这样既能省材料,往来的行人也会主动绕行。离开时我们会锁上商铺门,避免外人进来。” 真讲究。阿肆笑着摇了摇头,走出了商铺。 第65章 天降横财 阿肆本想直奔最近的极上银行营业厅,去查询一下这个账户的相关信息。可纠结了一下,他还是走到马路对面的公园里,找了个长椅坐了下来。 他打开手机,下载了一个“极上银行”的app。在填写密码时,他直接选择用自己的瞳孔信息进行登录,没想到还真就登进去了。 “这特么还真是我的账号啊。。。” 阿肆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自言自语了一句。要知道,即使是远程办理银行开户手续,也是需要实时生物识别来验证身份信息的。如果说之前的两次“帮忙”,还只要知道阿肆的行踪即可。那这次的事情,那个神秘人,是怎么做到的? 银行的账户界面显示在了眼前。他摇摇头,暂且将刚才的疑虑抛诸脑后,下意识地点开账户余额。 看到界面上显示的“0.00元”时,阿肆不知为何,既感到庆幸,又有一些小小的失落。 关上余额界面,他又转而查看账户信息,发现这个账户一周前才刚开户,五天前通过atm机存入一笔现金,总共一万极乐币。存入的当天就把钱全数打款给了装修公司,之后便再也没有其他动静。 “真他娘的是个天才。。。” 阿肆关上手机,靠进长椅内。他看着四周的鸟语花香,不由地长吁一口气。 这边,阿肆被神秘人的异常举动搞得心烦意乱。那边的花花和阿伍,则也在讨论这件非同寻常的事情。 阿肆和晴儿离开后不久,花花他们就接到了医院的出院通知。为了照顾花花,阿伍并没有选择使用共享汽车,而是提前叫了一辆出租车。 他们来到大楼外时,出租车已经等候在了门口。司机帮他们把大包小包放进后备箱,阿伍则搀扶着花花坐进了后排。 “不知道为什么,我从一开始就觉得,那个暗地里帮咱们家阿肆的人,就是晴儿。”花花看向马路对面那久违了的海滩,如自言自语般嘟囔道。 阿伍点点头,信誓旦旦地附和起来:“我也是一开始就觉得有可能。不然哪儿那么巧啊?需要她的时候,她就出现了,跟奥特曼似的。” “你就马后炮吧,我看最早我说是晴儿的时候,也没见你出来附和啊!” 正说着呢,司机从后备箱那儿绕了过来,坐进驾驶室内。花花赶紧闭上嘴,也示意阿伍别再就这个话题继续讨论下去。 他俩安安静静地看了一路窗外的风景,很快便来到了花花所居住的地方。 当身上挂满了行李的阿伍走出电梯、来到走廊上的时候,眼尖的他一眼就看到远处花花的家门口,放着一个小小的白色盒子。 “你买啥了?”他回过头,看向身后的花花问道。 “没有啊,”花花被他问得一脸懵逼,伸长脖子一看,“欸,哪儿来的?” 他们加快脚步,走到了家门口。花花弯腰拿起地上的盒子,小小的,扁扁的,也就一块砖头那么大。 不同于平时经常收到的那种普通快递盒,眼前的这个盒子明显是金属做的,因为分量还挺沉。正面有一块嵌在里面的留言板,上面写着“花花女士亲启”。 阿伍把头凑近,眯起眼睛看向上面的字:“怎么?追求者送的?” 花花白了他一眼,想要打开盒子,但发现上面有个指纹锁。她尝试将拇指按上去,“咔哒”一声,还真开了! 伴随着惊讶与疑惑,花花小心而又缓慢地打开盒子。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纯白色的纸盒子。 二人一起张大嘴巴看向对方。下一秒,花花赶紧关上盒子,打开门锁走了进去。 她飞也似地跑到沙发上坐下,而阿伍也把行李像是抖虱子一样从身上扔到地下,坐到了她的身边。 二人对视一眼,花花再次打开盒子,取出里面的白色纸盒。 和那沉甸甸的外壳相比,这个纸盒着实轻了不少。她将其打开,把开口对向茶几,准备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 可没想到,“哗”的一下,一沓子纸币突然从盒子里掉出,散落在茶几上。与纸币一起掉下来的,还有一张白色的纸。 “你。。。和我。。。想的是一样的么?”花花此刻已是两眼发直,断断续续地问道。 而阿伍也同样结结巴巴地回答道:“应、应该是的吧。。。” 没有做任何商量,他俩十分默契地一个拿起白纸,一个将纸币整理到一块儿开始清点起来。 花花打开那张折成三折的白纸,上面的格式与之前在阿肆家看到的一样,基本可以证明是同一个人。 趁着阿伍数钱的工夫,她开始阅读起纸上的内容来。随着信件内容的进展,花花的嘴角开始不自觉地上扬。 “你看,这就叫‘女人的直觉’。”她一拍阿伍的大腿,咧开嘴大笑道。 而阿伍只顾着专心数钱呢,压根没听到信上写了什么。被这么冷不丁一拍,他吓得一哆嗦,愣神自问道:“欸,我数到几了来着。。。” “不用数了,一万块,上面写着呢。” 说着,花花把信纸递给阿伍,指了指上面写有金额的那行字。阿伍皱起眉头,拿着信阅读起来。 “信上都说了,说阿肆肯定会把他账户里的九千八百块钱给我,这样他就没钱做生意了。所以让我收下这些钱,就当是阿肆已经把钱给我了。你说,不是晴儿,还能有谁?” 花花点起一支烟,吐出长长一团烟雾,信誓旦旦地说道。 “你这么一说吧,好像还真是。代付医药费的事情,就只有我们四个人知道。欸,也不对啊,”阿伍歪着头,难以置信地嘟囔道,“他俩不是一起走的么?晴儿哪儿来的机会送盒子到这儿来?” 花花照着他的后脑勺就是一拍:“你傻呀,人家什么身份?非得亲自送?就不能找个人带下来么?” “花姐说得对。”阿伍揉揉自己的后脑勺,瘪着嘴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门铃声突然响了起来。二人立刻紧张起来,不约而同地看向大门。 第66章 难道是她? “谁啊?” 花花一边走向房门,一边回头察看阿伍的动作。此时的阿伍正手忙脚乱,把那些零零散散的东西一股脑儿地往沙发缝里塞呢。 “我。” 听到门外传来的声音,二人瞬间松了一口气。阿伍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花花也透过门边的屏幕看了一眼外面,确实是阿肆。 她赶紧打开房门,把阿肆从外边放进来,又迅速把门关上。 看到花花这紧张兮兮的模样,阿肆不禁有些莫名其妙。而阿伍更像是个木头人一样,手里攥着一叠东西,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只有眼珠子跟着阿肆的脚步挪动。 “你俩干嘛?吃错药了?”他放松地走到沙发上,一屁股坐了下来。 可当转头看到阿伍手里的东西时,刚才还说他俩吃错药的阿肆,自己也跟触了电似的,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别紧张,我们已经破案了,神秘人就是你那白月光!”花花坐到他旁边,勾着他的肩膀挑了挑眉毛。 阿伍也配合地递上信纸:“没错,你看啊,除了我们三个,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垫付了医药费,不可能再有其他人了。” 阿肆一边听着阿伍信誓旦旦的分析,一边看着信中的内容,既不想承认他们说的是对的,又找不出什么反驳的理由来。 “不对,”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儿,他噘着嘴摇了摇头,“晴儿怎么会傻到用这么明显的提示?” “说不定就是想让我们看出来呗~给了你三次机会都没看出来是谁,人家肯定急了啊。”花花重新拿起烟灰缸里那根抽了一半的香烟,轻轻抿了一口。 “可既然明知会被我们看穿,那她为什么还要匿名呢?这不成了脱裤子放屁了么?” “嗨,活该你母胎单身,”阿伍对着阿肆的后脑勺来了一下,“人家看上你了,可因为有男朋友,所以不能明着帮,只能暗地里帮你。但是又怕你不知道是她,所以留下一些很容易被看穿的线索,让你暗地里知道是她,明白了不?” 阿肆摸着自己的后脑勺,哭笑不得地反问道:“那你说说,她凭什么看上我?” “凭你帅啊!不然呢?” 看到阿伍脸上理所当然的表情,阿肆转头看向花花。但她也同样耸耸肩,无声地支持着阿伍的理论。 阿肆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扒拉了一下阿伍怀里的那些东西。纸盒和钱对他来说没什么吸引力,但那个铁盒子,却属实让阿肆感到有些好奇。 “这上面的指纹锁,也是用你的指纹?”他把盒子举到花花面前问道。 “对啊,不然我怎么开的?” 见花花并没有接,阿肆把手缩了回来,仔细研究了一下手里的盒子。除了指纹以外,并没有什么独特的地方。 “那她怎么获取你的指纹的呢?”对于他俩的判断,阿肆还是有些不可思议。 “大哥,人家可是船长的女儿!搞一个我的指纹过去,岂不是轻而易举?” 听到花花理直气壮的分析,阿肆回想起自己那个莫名其妙开设的银行账户。确实,如果不靠生物识别的话,靠权力下压,也能做到同样的事情。 “欸,你那个店铺装修的怎么样了?” 正当阿肆有些愣神的时候,花花的一句话,又把他的思绪给拉了回来。他笑了笑,随口答道:“三天前进场,明天就能完工了。”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肯定是她!”花花一拍大腿,兴奋地嚷嚷道:“她是不是在医院里跟你说‘前两天正好看到’你的店在装修?这么巧么?” 阿伍也赶忙跟着起哄道:“要我说呀,就连这钱,肯定也是早就设计好的。她‘适时’地在你付钱的时候出现,‘适时’地帮你垫付了医药费,又‘适时’地给了花花一笔钱。一来一去,你和花花手里各有一万块了,没有后顾之忧,可以安心做生意了呀!” 当排除了所有可能性后,剩下的那个无论多不可能,也是最后的真相。听着身边二人叽叽喳喳的讨论,阿肆的脑子里,似乎把所有事情都串起来了。 “真有那么好吗?”他羞红了脸,看着手里的那个盒子,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要不,我去问问她?” “你可别啊我的好大哥!”听到这话,花花赶忙瞪大眼睛:“人家现在之所以匿名,就是没到公开的时候呢,你这时候去问,她肯定否认啊!” “就是啊,人家肯定也在等一个时机呢。说不定看到你之后,就觉得那个什么‘羊羊’的哪儿哪儿都不行,但还不能这么快甩了人家,你说是不是啊花花?” “就是就是!” 这俩人一搭一档的,说得阿肆都有些相信他们的话了。他把那个铁盒拿到手里看了又看,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热热闹闹的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三人一起看着那个盒子,谁都没有再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见阿肆的思绪已经飘到九霄云外了,花花这才对着阿伍使了个眼色,然后勾着阿肆的肩膀说道:“欸,我跟你说啊。人家现在之所以暗中帮助你,就是要给你个机会。” “什么机会?”阿肆回过神来,看向花花问道。 “给你个门当户对的机会啊!”阿伍立刻插嘴道。 花花的手在阿肆背后,冲着阿伍竖了个大拇指,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你想想啊,上面那些人,祖上要么是当官儿的,要么是经商的,要么就是高学历的知识分子、能从事技术工种的。哪怕就是个小酒保,家里他也不差钱,你说是不?” 阿肆认可地点了点头。 “那就好了!你要名正言顺撬掉那个什么‘羊羊’的,是不是得先让自己富起来,别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个下城区的穷小子?” “秦五洋。”阿肆纠正道。 “管他喜羊羊还是灰太狼的,反正就是这么个道理!” 阿伍说完,偷偷和花花在阿肆背后击了个掌。阿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 第67章 小店开张 时间来到岛历119年的3月22日。经过大约两周的备货后,阿肆便利店终于开张了。 之所以选择在这一天开业,是因为去年的今天,正是阿肆进拘留所的第一天。整整一年过去了,他打算用这种方式,向上城区宣告:我,阿肆,如今已能够名正言顺地踏足这片土地。 只可惜,他在上城区无亲无故,除了房东老赵和晴儿以外,鲜有可以邀请到场共同参与庆祝的对象。 而由于严格的媒体管控,他又没法儿通过视频电话的方式,让下城区的我们远程参与开业庆典。所以这开张的当天,还是显得不太热闹。 “我说小肆啊,你不是说还有许多‘重磅嘉宾’要来的么?怎么到现在,就我一个人啊?” 店门口,老赵双手插兜,不停地用脚点着地板,眯起眼睛东张西望。阿肆也显得有些焦急,因为说好的十点开张剪彩,可这都已经十点十分了,晴儿他们还没到场。 反倒是店铺周围的人行道上,三五成群地聚集了十来个看热闹的上城人。他们都很好奇,一个小小的便利店开业,居然还要在门前拉个红色绸带等着剪彩。 老赵有些不耐烦地来回踱着步,嘴里半抱怨半责备地说道:“要我说啊,就是你小子保密工作做太好了。人家开店都要搞预热,巴不得店还没开起来,就满世界宣传让所有人知道!也就你,送你一个月免租期,还给浪费了二十多天。” 正说着呢,一辆黄色的出租车突然驶来,停在了店门口。老赵和阿肆不约而同地看向出租车,只见从车上下来两个人,一男一女。 那女的是谁,想必不用多说,大家心里都清楚。可出人意料的是,陪同晴儿一起过来的并不是秦五洋,而是张捷。 他们一个打着领带,一个穿着淡黄色的长裙,笑盈盈地朝阿肆他们走来。如果不是知道他们的身份,这俩人看上去甚至还有点像父女。 “不好意思啊,我们来晚了。” 挎着一个白色小包的晴儿一边快步走来,一边同阿肆说着抱歉。张捷则双手插兜,慢悠悠地跟在她后面,似笑非笑地看向阿肆。 “迟到了还这么神采奕奕的。。。”老赵的脸上挂着假模假样的笑容,微微张嘴嘟囔道。 阿肆先是白了他一眼,随即意识到,对方似乎并不知道晴儿的身份。于是,他本打算问晴儿怎么不带保镖来,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 “不晚不晚,”阿肆笑着迎了上去,“你们能来,对我来说就是莫大的荣幸!” 他小心翼翼地同晴儿握了半手,瞟了一眼她身后的张捷问道:“对了,秦警官今天怎么没来啊?” 没等晴儿回答,张捷就抢先说道:“你以为阿洋是我啊,说请假就请假?人家很忙的好吧!” 晴儿捂着嘴,笑着点头附和道:“他今天确实有点事,所以让张警官陪同我过来。” 听他们“警官、警官”地说着,老赵意识到来者不是普通人,便默默地向后退了半步,也退出了他们的谈话。 几人站在门口相互寒暄了几句,阿肆一看手表,赶紧提议道:“还有两分钟就到10点18分了,要不我们掐个点剪彩吧。” 张捷一听,跟着附和道:“这个时间好啊,‘要灵’、‘要发’,快快快!” 几人顺势来到店门口。立着的小桌子上放着两把剪刀,阿肆自己拿了一把,老赵也跟着拿起一把。 其实,剩下的那把,本来是准备留给晴儿的,谁知道他老赵居然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可怎么说人家也是房东,阿肆不敢对他太不尊敬。 正当他内心有些纠结的时候,张捷伸手从老赵手里拿过剪刀。毕竟眼前的这个男人是警察,老赵自然是敢怒不敢言,又悄悄地退后了半步。 他把剪刀拿到眼前,“咔嚓、咔嚓”地剪了两下,然后递给了晴儿:“喏,你的。” 晴儿的脸霎时变得红扑扑的。她紧紧捏着小包的背带,有些羞涩地反问道:“给我干嘛呀?” “人家替你留的啊!是不是啊,肆哥?”说着,张捷回过头,冲阿肆眨了眨眼睛。 这个家伙,倒还蛮拎得清的。阿肆点点头,从桌子底下拿出一根纸花礼炮,塞到张捷手上:“张警官,等下您帮忙放个炮。” “放炮是我的专长,”张捷识相地接过礼炮,看向站在原地没动的晴儿,“剪刀你拿去呗,我也不能又放炮又剪彩啊。” 晴儿似乎还是有些犹豫,看向缩在角落里的老赵:“这位先生,要不,还是您来剪彩吧。” “我。。。我。。。”老赵看了看阿肆,又看了看张捷。见二人的脸色都不太对劲,他赶紧掏出手机说道:“我来替你们照相!” 说完,他就蹭蹭蹭地一路小跑,来到了人行道的另一端,将摄像头对准了店门口的三人。 “晴儿,快点快点,再磨蹭,吉时就要过去了!” 这下,她是想跑也跑不掉了。在张捷的催促下,晴儿只得接过剪刀,站到了阿肆身边。 他俩一个站在红色花球的左边,一个站在右边,各捏着绸带的一侧,把剪刀架了上去。而张捷则退到店门的左边,举着纸花礼炮,满面笑容地看向镜头。 “来,听我口令啊,三、二、一,剪!” 在老赵的口令声中,阿肆和晴儿一起捏住剪刀,剪下了两边的绸带。此时的花球,一端攥在阿肆手里,另一端攥在晴儿手里。 “嘭”的一声,张捷转动了礼炮的开关。五颜六色的纸花冲向空中,在围观群众的掌声中,缓缓落向地面。 第68章 殚精竭虑 “怎么样,我拍得还不错吧?” 简短的仪式结束后,老赵来到店门口,把照片投影到玻璃门上供大家查看。画面里,阿肆和晴儿一人拿着红色花球的一边,笑嘻嘻地看向镜头。而空中散布的五颜六色的纸花,则给这张照片更加增添了一抹喜庆的氛围。 见阿肆和晴儿把头冲在一起端详着照片,老赵趁机拱火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这是要结婚了呢!” “欸这可不敢乱说啊!”听到这话,阿肆紧张地连连摆手,主动和晴儿分开了一点距离。他看到晴儿的脸上又泛起了一丝红晕,不由得回想起两周前在花花家的那次讨论。 “别磨蹭了,剪彩都剪完了,还不开张啊?” “就是啊,做个生意还磨磨唧唧的。” 周围看热闹的人们开始不耐烦地起哄,正好也算是替阿肆解了围。他赶紧打开店门,带着晴儿他们走了进去。 几人随着阿肆的脚步走进店里,后面跟着前来凑热闹的客人们。他们沿着那条u字型的货架慢慢前进,惊讶地发现,这里售卖的,都是之前没怎么看到过的东西:极乐岛牌啤酒、绿叶牌午餐肉、可口乐牌方便面。。。差不多有二三十个品种,主要都是食品和饮料。 “卧操,你怎么。。。怎么卖这些东西?”跟在最后面的张捷,此刻早已惊讶地合不拢嘴。因为他第一个反应过来,这些东西,都来自于下城区的超市。 “小上海的那些东西,我现在暂时没有足够的钱给他们走备案流程。所以现在只能卖一些下城区的便宜货,看看有没有销路。” 原来,前两周的时间里,阿肆先是花了四天的时间,到上城区超市中的“四大金刚”——好事多、塔塔西、辉煌、玛尔佳——进行了深入的踩点。 他选择方圆几公里内,离自家便利店最近的几个大超市的分店作为踩点对象。每天几乎是从开业就冲进超市,一直到关门才出来。中间不吃不喝,除非憋不住要上厕所了才离开一阵。 这个踩点的目的,其实就是要观察两个点,一个是几大超市各个时段的人流分布是否一致,波峰和波谷在哪里;另一个就是上城区的这些超市里,哪些品类卖的好、动销快,符合上城人的日常需求。 人流的分布决定了他的核心营业时间,动销快的产品决定了他这小小的便利店要卖些什么东西。 然后,他再把那些卖得比较好的品类和单品的价格记录下来。不管是超市自有产品、还是几家超市共同售卖的品牌货,他都做了价格追踪和对比。 其实这些数据网上都能查得到,但是买数据要花钱。为了省点钱,他也只好辛苦自己多跑几趟。 做完这些后,阿肆就回到下城区,找了一家超市开始选品了。有别于上城区超市的百花齐放,下城区的超市全是政府开设的国营单位,卖的东西和价格也都完全一致,所以对他来说根本不需要选店,随便进一家就完了。 和上城区里的那些同类产品相比,这边超市里的东西包装简朴,用料一般,还都是只供给下城区的“特供产品”,上城区压根就买不到。唯一的优势,就是价格了。 上城区的啤酒均价四块钱一瓶,还是330毫升的小瓶装;而下城区的极乐岛啤酒只要一块钱一瓶,还是600毫升的大瓶装。这么一对比,简直像是不要钱一样。 其他东西也一样,价差基本都在四到五倍。最离谱的当属糖果类产品了,价差居然可以拉大到十倍,只因一个是用糖精勾兑的,一个是天然的赤藓糖醇。 阿肆知道,这里的商品都产自于11号海滩那边的十栋通天大楼。大约在六十年前、也就是上下城区逐步分化的时候,整个11号海滩几乎已经成了一片荒地。那些空置已久的大楼被政府改造成了工业园区,从1层到200层,全都变成了各类产品的加工厂。 每栋大楼所主要承载的内容不尽相同,有食品饮料、有化工日用、也有轮车机械等等。可以说,这十栋楼,承载了整个下城区的工业命脉。 虽然他知道厂家在哪儿,可当他兴致勃勃地前往其中一栋楼想要批发食品时,那个管理电梯的数字引导员,却连电梯门都不让他进。 “政府重地,闲人免进。” “我是来采购的。” “政府不允许任何形式的批量采购,请至超市购买您所需的物品。” 他又没法儿跟只认规矩的数字人讲道理。无奈之下,阿肆就只能选择了价差较大、需求较广的二十多个产品,在下城区的超市里来了个“大采购”。 一连三天,他都拉着花花和阿伍两人来到距离他上面的店铺最近的下城区超市里,像准备逃难似的往购物车里加着商品。 结完账后,三人又开着共享汽车来到天地电梯旁。由于阿肆只能一个人上去,所以阿伍和花花便带着货物在下面的电梯旁等候,让他一个人来来回回地搬东西。 为了节约时间,他只能每次尽可能多拿一点,一路小跑回到店里。放下东西之后,他再跑回天地电梯下去取东西,如此往复。 等把东西搬完了,一个上午也就过去了。花花和阿伍回去吃饭睡午觉,而阿肆则一个人在店里盘货、上架、录系统。 “然后,就有了你们现在看到的这些了。”说完这些的时候,四人已经沿着动线走了一遍,齐聚在收银台前。 听完他的描述后,第一个发话的是张捷:“你的努力值得称赞,可是。。。作为下城人,你应该知道,下城区的那些产品。。。” “你是想说质量差是吧?”没等张捷说完,阿肆就笑着打断了他。 张捷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不置可否地摊了摊手。他瞄了一眼身旁的晴儿,但此刻的她,也不便多说什么。 “既然是政府生产且正常流通的货品,我的营业执照就可以合法售卖。”说着,他用大拇指朝着自己身后墙上的电子屏幕指了指。那上面,正显示着他刚刚办下来的营业执照。 “可是,吃惯好东西的上城人,能看得上这些?”对于阿肆大胆的举动,老赵也有些将信将疑。 阿肆则哼笑了一声:“你们永远不要低估人类贪便宜的心理。我这边的东西,即使加价100%,售价也只有那些大超市同类产品的一半,甚至更低。在价格面前,质量什么的都是浮云。” 第69章 价格才是王道 说话间,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左右手各拎着半打沉甸甸的啤酒,正向收银台走来。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阿肆伸手帮年轻人把啤酒抬上收银台,笑着看向张捷他们,“而且,我还有招呢,看着吧。” 说完,他先是给年轻人结了账,然后从收银台下面掏出了一个大塑料袋。 “这位客官,我们这边开业活动,满20可以送赠品,您任选一件。” 张捷和晴儿伸长脖子一看,阿肆的塑料袋里,装的竟然都是小上海80层的商品,琳琅满目,五花八门。不同的是,他把那些原本价格昂贵的东西重新分装,成了小规格的试用装。 一听说满20有赠品,排在年轻人后面的两个顾客也立刻掉转枪头,回到货架前继续选购起来。而这个小年轻则在来回翻了几轮后,拿起一袋好梦丸。 “这位客官,您真会选。咱们这个好梦丸啊,既有舒睡安眠的效果,又可以让您根据自己的意愿做个好梦,第二天早上也不会感到疲惫乏力!” “这个怎么用啊?”年轻人把那袋天蓝色的小药丸举到眼前,好奇地问道。 听他这么一问,阿肆立刻像是个推销员一般,开始眉飞色舞地介绍起产品来:“药丸上有个小按钮,按住按钮后,说出自己想要做梦的主题和大致内容,然后和水吞服就行。 好梦丸进入体内后,就会释放产生作用的物质。而药丸本体会在你下一次排便时从体内排出,全程安全、无毒、无副作用。这袋试用装一共有三粒,可以使用三天哈!” 听完阿肆滔滔不绝的介绍,年轻人突然两眼放光,有些兴奋地问道:“什么梦都能做?” “全凭你想象!” 见阿肆冲着自己挑了挑眉毛,年轻人笑得合不拢嘴:“那就它了!” 说完,他把好梦丸揣进兜里,兴冲冲地拎着啤酒准备离开。阿肆赶紧叫住他,补充说道:“本店每晚6点到9点,全店商品买十送一,记得再来啊!” “跟这个赠品叠加吗?”年轻人回过头,举起手上的好梦丸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阿肆故作为难地搓了搓自己的额头。犹豫了几秒后,他咬咬牙,坚定地答道:“叠加!” “行,那我一定还来!”说完,年轻人拎着啤酒,高高兴兴地走出了店门。 此时的收银台前早已大排长龙,贪图便宜的上城人们跃跃欲试,想看看阿肆这个“百宝袋”里都有些什么宝贝。 而阿肆呢,也十分耐心地给大家讲解着各个产品的功能和使用方式,听得顾客们一愣一愣的。 在把长长的队伍全都结账完毕后,阿肆吃力地甩了甩手,看向收银系统上显示的数字:“668块,还可以。” “还可以?你这才开店半个多小时,就抵上好多便利店全天的营业额了好吧!” “嗨,薄利多销嘛~我这也就是抓住了大多数上城人不愿意到下面去看看的心理,赚点贸易差~” 全程站在旁边观看的张捷和晴儿,也不由得对阿肆的巧思心生佩服。张捷拿起收银台上那些被分装成试用装、上面还特意标注为“赠品”的小商品,一边咂嘴,一边缓缓摇头。 “你小子,脑子倒是动的挺快啊~” “先培养用户体验,做好消费者教育,回头卖正装的时候自然能有回头客,”阿肆拿起一包好梦丸说道,“就拿这个举例。在小上海里,一罐30粒装的好梦丸,卖20块钱。我拆成10袋,每袋成本就是两块钱。 第一个买东西的小哥买了12瓶啤酒,花了24块钱。去掉啤酒本身的成本,和这两块钱赠品成本,那我还有10块钱的毛利。 而且,通过这个方式,也让他认识了好梦丸这个东西。回头等备案下来了,我能卖正装了,我相信就算卖30块钱一瓶,他肯定也会买,反正一天也就一块钱。到时候,我还能再挣他10块钱。如果能大批量采购,进货价往下压一压,那毛利就能更多一些。” “这个赠品,就是个诱饵,为你以后的生意做铺垫。”张捷把好梦丸放回收银台上,忍不住敲了两下桌面。 “嗯,我正好通过这段时间的赠品使用情况,看看哪些小商品会更符合上城区居民的口味,后续进货的时候好更有针对性。当然,如果下城区的这些东西依然好卖的话,我也会考虑继续把店面扩大,索性做个综合性的超市。” 这时,一旁许久没有说话的晴儿,突然开口说道:“上城区这两年也遇到了一定程度的通货膨胀,再加上可以消费支出的方式也比较多样化,每月四千的津贴,对部分居民来说确实是会有些吃紧。你的这个廉价超市的想法是不错,也能够迎合消费下沉的现实情况。至于产品质量。。。” 晴儿适时地打住,没有继续往下说。她的心里也明白,若是再说下去,可就得扯到政府政策上了。 阿肆倒是听到了一个让他更加震惊的消息:原来上城人,每个月能领到四千极乐币的津贴,是下城人的整整八倍! 他原本以为自己一个月能拿三千已经很多了,结果没想到,上城人居然拿得更多!想到这里,阿肆不由得有些懊悔:早知道,定价就再往上去个块儿八毛的了! 正当他有些暗暗惆怅时,晴儿看了看时间,对张捷说道:“马上中午了,我们先回去吧。” “行啊。”张捷点点头,准备出门去叫出租车。 正在这时,阿肆突然叫住他,神秘兮兮地笑了笑:“其实我还有一个业务,张警官要不要体验一下?” 张捷回过头来,不明所以地看向他问道:“什么业务?” 只见阿肆不紧不慢地从收银台底下拿出一台平板电脑,冲着张捷眨了眨眼。 第70章 环环相扣 “这些东西不是还不能在上城区合法售卖么?所以我就想着,在还没把商品备案完成之前,先给那些有迫切需求、但又不愿意亲自下去买的客户做个代购,进一步培养消费习惯。 同时,为了避免推荐给不需要的人影响用户体验,我只会在客户第二次过来买东西且选择了同一个赠品的时候,再把这个拿给他看,这样可以精准一些。” 说着,他打开电脑锁屏。一个看上去像是电商平台般,可以自由选择产品的应用界面立刻映入张捷的眼帘。 张捷接过平板电脑,上下滑动查看着。对于去过小上海的他而言,对眼前的这些东西并不会感到陌生。 但产品下面对应的“价格”,却让他有些看不懂了:“这商品图片旁边的‘三包厕纸’、‘两包厕纸’的,是几个意思?” “我是想着,代购万一被视作非法买卖的话,那不就不划算了么?所以就用厕纸代替,”阿肆指着货架最下面一排无人问津的厕纸说道,“一包十块钱,比外面超市贵了一倍,正常情况下,想必是不会有人买的。” “所以,你就把它当成‘货币’,让顾客通过买厕纸的方式付代购的钱,然后把代购回来的东西,继续当成买厕纸的赠品赠送?” 张捷一边分析,一边缓缓地放下了平板电脑。阿肆笑着点点头,默认了他的说法。 见状,张捷简直有些哭笑不得:“你小子,就这么正大光明地跟我们讲,也不怕我把你给点了?” “我为什么要怕?”阿肆耸了耸肩,理直气壮地说道:“我研究过了,法律规定我对自己售卖的产品有定价权,别人又管不着。再说了,只要不是直接卖给消费者,小上海的那些东西在上城区流通又不犯法。我当赠品送,也没有问题呀!” 他们这一来一回的,把站在旁边的老赵给听得眼睛都直了。他怎么也没想到,眼前的这个毛头小伙,脑子里居然装着这么多歪点子! “确实,只要不是毒品、枪支弹药或者危险化学品等违禁物品,其他东西是没有太多的限制,”晴儿交叉双臂,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过,小上海的那些产品,对于人体所产生的机制、以及相关的副作用,暂时也没有得到科学验证,多少还是有风险存在。” 她的这句话,反倒像是当头一棒,让刚才还得意洋洋地阿肆立刻偃旗息鼓。 见他的表情从自信满满变成紧张兮兮,晴儿便又补了一句:“当然啦,从法律角度上来讲,你的行为确实是不触犯法律条款。只是你需要适当谨慎一些,因为消费者在赠品使用过程中所出现的问题,商家同样需要承担一定的责任。” 不愧是船长的女儿,对于这些规则如此了如指掌、信手拈来。晴儿这善意的提醒,让阿肆顿时觉得自己刚才有种班门弄斧的感觉,搞得他面红耳赤,只知道连连点头答应。 “秦小姐说得对。我这个说的不好听点,确实是在钻法律法规的空子,并不是长久之计。所以,我还是在和下面的那些商贩们谈,看看有没有机会把他们正规化、规模化,做合理合法的生意。” 见他的脸都红成了猴子屁股,晴儿适时地转头看向张捷,用两只手比划着“打引号”的动作,转移话题道:“张警官,你有什么需要阿肆帮忙‘代购’的么?” “我没什么要他买的,要买我自己可以下去买,用不着这个‘奸商’。”张捷也用双手比着引号,半开玩笑地答道。 “行,那要不我们就先走了,改天再来光顾你的生意。” 说完,晴儿稍稍弯腰,同阿肆打了个招呼,随着张捷朝门外走去了。 看着她渐渐离去的背影,阿肆冲着门外大喊一声:“谢谢你的钱!” 晴儿有些意外地回过头来,然后微微一笑,又把头转了回去。 “什么钱啊?”张捷看着一脸花痴样的阿肆,不明所以地小声问道。 “没什么。”晴儿只是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镇定地走到马路边,等待出租车的到来。 难道真是她?花花和阿伍,瞎猫碰着死耗子,让他们猜对了? 正当阿肆的脑子里在想入非非的时候,房东老赵看了看重新恢复冷清的便利店,嘴里嘟囔道:“那要不,我也回去吃饭了。” “行,那我就不留您了。要不要带两瓶啤酒回去?” 听到阿肆的提议,老赵瞥了一眼货架上那长得跟大绿棒子似的东西,有些嫌弃地摇了摇头。他把双手背在身后,哼着小调离开了便利店。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我们的阿肆,其实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待老赵走远后,阿肆给进店的一个顾客结了账,然后趁四下无人,悄悄拿出了刚才的那台平板电脑。 他打开那个代购应用的管理后台,从里面调取一段音频,传输到了自己的手机上。 然后,他又将那段音频发送给了花花,并且留言问道:你听听,这个人是不是那个混蛋?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花花回复了消息:我听了三遍,可以百分百确定,不是这个人。 原来,他在这个应用里内置了一个录音系统。所有正在浏览它的人的说话声,都会被录音并存档。而前置摄像头也会偷拍一张照片,将声音与面貌进行配对。 阿肆试图用这种方式,尽可能多收集一些可疑男性的声音和容貌,且不引起他人怀疑。 张捷不是罪犯。这意料之外而又情理之中的事,让阿肆又陷入了沉思。 花花的回复,至少排除了他内心一直存在的这个可能性。但联想到张捷同自己说的那些话,如今的他则更加肯定,这个张捷,一定不简单。 想来也是。一个可以和船长的女儿同来同往的人,怎么可能只是一个普通的巡警呢? 所谓‘生死之外皆小事’,有些事情不要太刨根问底,否则容易惹祸上身,到头来把自己给搭进去。 张捷的这句话重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能把自己给搭进去的,难道? 他的思绪愈发明朗,愈发清晰,直到茅塞顿开后,猛猛地拍了一把桌子! 第71章 故地重游 虽然怀疑张捷是凶手这件事,已经被证明了是条错误路线。但阿肆坚信,自己怀疑的方向并没有错:张捷很有可能知道谁是凶手,并且这个凶手,极有可能是政府机构内的人! 当然,反正店也开起来了,多收集一些男性的声音总是没错的。带着这个想法,阿肆开始了他在上城区的经营之路。 经过前述一系列的规划和动作,阿肆有预想过,自己店铺的生意会好于其他同类店铺。毕竟和上城区那些有生意就做、没生意就放羊的便利店相比,阿肆便利店,无论从选品、价格、活动机制、还是用户体验上,都要全面碾压他的那些富二代同行。 但他没想到,自己的生意竟然可以这么火爆。出于好奇而走进店内的客人,几乎人人都是满载而归,这才开业第一天,货架上的货品就已经卖掉了一半。 阿肆也是忙前忙后,一个人又要顾着收银,又要顾着从仓库里拿货出来补满货架,还得给顾客讲解来自小上海的那些魔改商品,忙得连吃饭和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 还没到晚上呢,店铺的营业额就已经飙升到了两千极乐币。看着收银系统里的实时销售金额,累得趴在收银台上大喘气的阿肆,不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转到销售管理后台,查看了一下实时商品榜单和实时库存情况,列了一份补货清单,发到了他和阿伍花花的三人群里。 接到清单的阿伍和花花也立刻行动起来。力气大的阿伍负责冲到超市大采购,力气小的花花则前往小上海的80层,找那些商贩们买赠品。 自从花花被侵犯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回到小上海。之前,为了避免勾起她不好的回忆,每次阿肆来进货的时候都刻意没有带上她。 再次来到那再熟悉不过的电梯厅时,花花的神情一下子有些恍惚。 眼前的景象似乎回到了四个月前。她还记得那天傍晚,她和同事小姐妹一起有说有笑地走进电梯,输入了那去了无数次的楼层号码,殊不知噩运将在几小时后降临。 周围一同等待电梯的人群中,有一些人立刻认出了花花。但这些人并没有主动上前同她打招呼,更多的是对她的突然出现感到惊讶。 “请先下后上,有序乘梯。” 数字引导员的提示音回荡在大厅内,人潮还是像过去那样,汹涌着来到黄色光幕前,装模作样地等候电梯到来。 待所有人都挤上电梯后,花花这才回过神来。那扇硕大的电梯门里,上百双眼睛正齐刷刷地盯着她,让这个本已深谙世事的姑娘突然感到一阵头皮发麻,两腿发软。 “花花,你上来吗?”眼看电梯门的关闭倒计时只剩下十几秒,一个同她还算相熟的男人终于开口问道。 花花瞪大眼睛,嘴巴一张一合,似乎想说什么,可却又说不出口。 “快点,还有十秒就关门了!” 男人的催促声再次传来。这一次,她总算鼓足勇气,快步朝门内奔去。 堵在门口的人群主动退让出一个空位,让她在电梯门关闭前的最后一瞬,顺利地踏了进去。 “花花,你去几楼?”一个站在楼层输入器旁的大爷看向她问道。 喘着粗气的花花捋了捋自己的气息,有些吞吞吐吐地说道:“8、80楼。” 电梯在各个楼层间走走停停,过了大约五六分钟,才在80层停了下来。心情有所平复的她长舒一口气,走出电梯,来到了热闹的集市里。 刚看到她的时候,那些商贩们也像是看到了鬼一样,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可看到花花神采奕奕地同他们打招呼,笑容满面地叙旧时,商贩们也渐渐放松下来。 她一边核对着阿肆发来的清单,一边向这些“手艺人”们采购着商品,时不时地讨价还价一番。 或许是出于同情,亦或许是出于老友的交情,这些小老板们还真给她打了些折扣。一个小时逛下来,她也替阿肆省下了不少钱。 满载而归的花花热情地同路过的商贩们挥手道别,走进了通往一层大厅的电梯。 由于此刻正是往来小上海的高峰期,电梯里和先前她上来时一样人山人海。看着头顶上的关门倒计时,花花突发奇想,挤到楼层输入器旁边,输入了两个“6”。 周围的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个人正打算开口呢,旁边的另一个同伴就悄悄地用胳膊肘捅了捅他,翻了个白眼。见状,他也只好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很快,电梯便在66层停了下来。电梯门打开后,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昏暗。 看着花花脸上错愕的表情,刚才那个想要提醒她的人这才小声劝道:“别去了吧,歇业了。” “歇业了?”花花转过头,惊讶地重复道。 “老板娘都搬去28号海滩那边了,说再也不回来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但花花似乎一句都没听进去。她依旧迈开脚步,走进了66层。 随着身后的电梯门缓缓关闭,这个曾经工作了三年的地方回归到了一片漆黑,只有一些安全通道的标识,还在发着莹莹的绿光。 四周鸦雀无声,空气中隐隐有一股发霉的味道。这死一般的寂静,让她不由得感到有些恐惧。 花花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一步步朝里面走去。此时的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我想回来看看。 至于为什么想回来看看,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可越往深处走,光线反倒越为明亮。原来,是她的那间工作室门口的电子封条,正发着白色的光芒。几个月过去了,那个房间依旧被警察封锁着,没有进展,也没有结案。 她把手电筒朝下,怔怔地走到门前。痛苦的记忆犹如汹涌的潮水般,突然冲进了她的脑海里! “不,不,不要!” “啪”的一声,她的手机掉落到地面。花花双手抱头,尖叫着向后退去,直到身体撞到背后的墙壁。 然后,她一边哭,一边缓缓地坐下身子,不停地摇起头来。 第72章 新的线索 撕心裂肺的哭声响彻空荡荡的66层,独自一人的她,把头深深地埋在膝盖里,试图驱散那些痛彻心扉的画面。 可那些画面是印在脑海里的,怎么能说散就散?即使她用双手遮住脸颊,那段痛苦的回忆仍旧无法躲避。 “畜牲!你这个畜牲!”她大声地嘶吼着,用拳头狠狠砸向自己的脑袋,不住地摇着头。 正当花花沉浸在往日的伤痛中无法自拔时,掉落在地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她用颤抖的手缓缓拿起它一看,是阿肆打来的电话。 伴随着手机持续的震动,花花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她抹了抹眼角的泪,擤了一把鼻涕,接起了电话。 “喂~怎么啦?”此时的她,声音中竟听不出丝毫异样。 “你去小上海了?”电话那头,传来阿肆惊讶的询问声。 花花明白阿肆心里的意思,便有些支支吾吾地回答道:“哦,我。。。我这不想着,我和阿伍分头行动能快一些么。。。” “行吧,”阿肆叹了口气,但并没有就这个话题接着讨论下去,“阿伍那边已经采购完了,在我们运货的天地电梯这儿等着呢,你人呢?” 花花揉了揉红肿的眼眶,朝电梯口瞟了一眼:“我、我在等电梯呢,很快,很快。” “行,那你快点啊。” 说完,阿肆就挂断了电话。花花知道自己现在大概是个什么样子,所以并没有着急乘电梯下楼,而是靠坐在墙边,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电子封条的白光照射在她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这场景,任谁见了可能都会感到脊背发凉。花花的眼中渐渐透露出一股杀气,目光始终停留在那扇门上。 突然,她的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眼睛也随之瞪大!花花迅速从地上站起来,拨通了阿肆的电话。 “我正想打给你呢,你没看我们在群里发的消息么?阿伍都快等得睡着了。” 听到阿肆有些戏谑的语气,花花并没有跟他开玩笑,而是冲着电话大喊道:“手套!我想起来了,手套!” “手套?什么手套?”电话那头的阿肆,不禁有些懵圈儿。 “那个人,他戴了一副灰色的手套,掌心上有橡胶颗粒!当时做笔录的时候警察没问我,我也忘了说!” 橡胶颗粒,灰色手套。。。确实是个线索,但听到这话的阿肆,并没有很高兴。原因很简单:花花所描述的手套,在冬天还算比较常见,并不是什么特别显着的特征。况且现在都是春夏之交了,谁上街还戴手套呢?没人戴手套,上哪儿找那副手套去? 当然,阿肆也不好意思这么直接地给她泼冷水,便故作激动地夸赞道:“好,这是个好线索!你有空的时候再多回忆回忆,看看还有什么没有跟警察说过的事情,如果有的话,记得告诉我!” “好,”花花一边点头答应,一边往电梯口走,“那这个线索,我们要不要告诉警察?” “不要!千万不要!”令她感到意外的是,阿肆居然第一时间否决了这个想法。 虽然不知其意欲何为,但出于对阿肆的信任,花花还是同意了这个决定。 挂了电话的花花,独自来到前厅的穿衣镜前。她将手电筒的光源对准自己的脸,把有些花了的眼影抹干净,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走向电梯。 这天晚上,阿肆可谓是忙得不可开交。补货、录入系统、对账、分装赠品、整理录音。。。一直忙到半夜十二点多,这才总算关上了店门,回到了下城区。 当他回到家里的时候,花花和阿伍正坐在沙发上打电视游戏呢。饿得前胸贴后背的阿肆顾不得和他们打招呼,直奔冰箱去找吃的。 可直到看见空空如也的冰箱,他这才想起来,这段时间光顾着给店里补货了,自己的冰箱却忘了“补货”。如今的冰箱冷藏室,简直比他的脸还干净。 正当他关上门,准备看看冷冻室里还有什么可以吃的时候,阿伍连看都没看他,就直接开口说道:“别翻了,都让我吃得差不多了。” “你小子,”听到这话,阿肆是又好气又好笑,“你不吃自己的东西,跑我这儿来薅羊毛了啊?” “瞧你这话说的,”阿伍伸手指了指餐桌,“给你买了好东西,微波炉热一下就能吃。” 阿肆的目光顺着他的手指移动到餐桌上,果然,桌子上放着一个圆形的一次性塑料饭盒。 他赶紧走上前去,掀开盖子一看,竟然是一碗香喷喷的蛋炒饭! 阿肆连忙把它塞进微波炉,一边加热一边问道:“真饭还是合成米?” “那必须是合成米啊!咱们现在在创业,别铺张浪费!” 说完,阿伍拍了一下大腿,放下游戏手柄懊悔地叹了一口气:“你看,跟你说话我都输了。” 电视屏幕上,他所控制的那个角色正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而坐在他右边的花花则高举手柄,兴奋地挥舞着拳头。 见炒饭热好了,他俩索性也不打游戏了,转而来到餐桌旁,看着阿肆在那边狼吞虎咽。 “啧啧啧,你看看这孩子,跟三天没吃饭似的。”花花伏在桌面上,嘴角向下撇着,眼神复杂地感叹道。 而阿伍则从桌子底下掏出一瓶纯净水,拧开瓶盖递到阿肆手边:“你不是说今天干了小三千么?要是天天卖这么多,咱们岂不是要发财了?要我说啊,你就抓紧找机器人出租公司雇俩ai,一个搬货,一个收银,你就负责管管账什么的得了。这样,还能24小时不打烊呢!” 阿肆咕咚咕咚喝下半瓶水,咂了咂嘴答道:“别着急。今天才开张第一天,说不定人家只是图个新鲜,得看后面几天销售情况怎么样。” “哎,只可惜我们不能上去帮你,你一个人在上面确实太累了。” 看到花花脸上有些心疼的表情,阿肆放下筷子,各握住他俩的一只手,感激地说道:“你们两个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我阿肆在这儿郑重承诺,苟富贵,无相忘!” 第73章 新的帮手 第二天早上,当阿肆揉着惺忪的睡眼来到上城区准备开店时,竟意外地发现,店铺门外早已大排长龙! 那些人们正眉飞色舞地交流着自己对于赠品(也就是小上海的那些魔改商品)的使用心得,见阿肆从远处走近,纷纷催促他赶紧开店营业。 “搞什么呀,你这还便利店呢,这都快九点了还不开门!” “就是呀,快点,我老板特地叫我给他也带一点那个可以清新口气美白牙齿的糖,他说晚上要去约会!” 听到众人的催促和呼喊,阿肆是又惊又喜!他赶忙加快脚步,打开店门迎客。 只见他一边拿出平板电脑,一边吆喝着大家排队选择“代购”并去买厕纸付款。对于一些昨天就已经看出来深受喜爱的东西,阿肆特地留了一些正装在收银台下,一旦有人选了,他当场就可以“赠送”。 不过,虽然阿肆自认为自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可没想到,还是有相当一部分上城人是奔着他货架上的那些低价货去的。这不,还没过多久呢,收银台前就排起了两条长队,一条是买正常商品的,一条是走“代购”的,长长的队伍,都把隔壁店铺的入口给堵了! 这可把阿肆给忙得焦头烂额,说话说到口干舌燥,收银收到手指发抖。仅仅一个上午的时间,销售额竟然已经直逼三千,都快赶上开业第一天的全天销售了! 而且都说人类是有从众效应的,这话一点也不假。队伍越是排得长,加入队伍的人就越多,甚至好多路过的上城人都不知道阿肆的店里卖些什么,只是因为看到大家都在排队,就跟着一起排起了队。 忙碌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等他好不容易接待完最后一个顾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此时的货架已然像是被洗劫过了似的,杂乱无章。 顾不得快要爆炸了的膀胱,阿肆冲进小仓库里,开始拿出库存往货架上补货。花了整整一个小时的时间,他才把货架给补满,而小仓库里的存货也基本被搬空。 一想到晚上六点到九点,是他承诺给顾客们买十送一的时间段,现在还有一个多小时就到点了,无论如何也是来不及再从下城区调货的。货架上的这些东西,就是他今天最后的“子弹”了。 不行啊,这么干下去,一个人怎么着都顶不住。阿肆累得瘫坐在收银台后边的椅子上,不禁一拍额头,沉浸在这幸福的烦恼中。 可上城区的人工太贵,请一个上城人要花费的工资,甚至比他一个月的租金还要高。他想到了昨天晚上阿伍说的租赁机器人的事儿,算了算这两天的营业额和毛利,上网搜索起了租赁公司的电话。 “喂,租赁公司吗?我想雇两个售货机器人。。。对,便利店。。。现在就要。。。地址是。。。” 下午五点的时候,一辆货车开到了阿肆的店门口。两个人形的机器售货员从车上跳下来,走到阿肆的面前。 或许是为了满足阿肆既能招呼客人、又能麻利搬货补货的需求,所以租赁公司给他派了一男一女两个机器人,当然,这个“男女”指的是外貌上的,因为机器人本身并没有性别。 “肆先生您好,我们是机尼泰美机器人租赁公司的员工,即日起将为您服务。根据合同,您的租赁时长为一个月,到期后您可自由选择是否续约。” 那个外形健壮魁梧的机器人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前来。它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接着说道:“我是主要负责货物运输和仓储管理的机器人,你可以叫我小帅。” 而另一个前凸后翘,看上去身材和面容都姣好(虽然很容易辨别出不是真人)的女性机器人也跟着走上前来,用温柔的语调说道:“我叫小美,还请老板多多关照。” 阿肆看着眼前这两个身穿天蓝色工作服的机器人,心想这一千块钱花的还算挺值。就是不知道这两个铁疙瘩,一个月得用掉他多少电费。 当然,跟解决眼前的问题相比,这些小钱早已不足挂齿。阿肆赶忙将二人领进店内,趁这时候店里没什么人,给他们快速培训了一番。 得亏这俩是机器人,讲过的东西都立刻储存进系统内,一教就会,倒是省了阿肆不少培训成本。 从晚上六点开始,店内的客人又陆陆续续多了起来。趁着小帅和小美忙前忙后的工夫,阿肆总算得以喘口气,到隔壁的快餐店吃了些汉堡可乐。 然后,他便独自回到下城区,去和接到信息后去采购货物的阿伍花花会合。 “怎么样?我昨天就跟你说了,让你雇俩机器人,你还不信!” 听到阿肆在上面找了帮手的事情,阿伍那叫一个得意洋洋,似乎要不是他出了个好点子,阿肆迟早要过劳死一样。 阿肆只是随意地笑了笑,摸摸他那个鸡窝一样的卷毛脑袋,然后看向拎着两大袋魔改商品的花花问道:“我发给你的那些录音,你都听了么?” “都听了,只有一个听起来有点像。但是我多听了几遍之后,基本上确定不是他。” 见阿肆听到自己的话之后显得有些失落,她笑着用肩膀扛了他一下,安慰似的说道:“哎呀,你这才开店第二天,猴急什么?要是两天就让你把那混蛋找着了,警察的脸往哪儿搁?慢慢来吧。” 推着新买来的平板车的阿伍,也跟着附和道:“说的正是啊,这种事情急不得。咱们现在有眉目,有方法,总能找着的。” 话虽这么说,可阿肆的心里则七上八下的:茫茫人海,仅凭他这一个三十来平的小店,恐怕这辈子都没法儿收集到足够的样本,来找到那个罪犯了。 于是,不知是出于缉凶的迫切心理,还是这两天生意太好导致了心态膨胀,他突然捏紧拳头,信誓旦旦地说道:“那我们努努力,把阿肆便利店做大做强,开遍上城区!” 第74章 挡人财路 中国有句古话说得好,叫“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虽说阿肆的这个愿望是宏大且美好的,但真要走起来,还是得脚踏实地一些。 打那天起,他就和花花阿伍,再加上小帅小美,组成了一个小小的团队,为了便利店的生意忙前忙后。 跟之前一样,阿伍负责去下城区的超市进行采购,花花则利用以往的人脉关系与80层的小老板们周旋。 有了小帅和小美的帮助,阿肆终于可以腾出手来,多做一些基本操作以外的事情了。 首当其冲的,便是安抚好周围几个商铺老板们的心情。 由于他的便利店生意太好,长长的队伍经常把隔壁几家店铺的入口给堵了。一开始,那些本就混吃等死的老板倒也没什么意见。可连着好几天都这样,他们免不了要发一些牢骚。毕竟看着自家邻居生意这么好,谁还能不眼红呢? 他们这一排商铺,坐落在一个居民区的小区门口,一共有四家店。除了阿肆的便利店外,还有一个快餐店,一个理发店,和一个宠物美容店。 带头跳出来搞事儿的,是宠物店的老板娘。因为阿肆的便利店,就开在她家隔壁。 事情发生在他正式营业的第一个周末。这天,忙活了一周的阿肆,难得地给自己放了半天假,睡了个懒觉。 一觉睡到正午的他,起来冲了个冷水澡,试图把一周以来的疲惫给冲刷干净。 正当阿肆把浴室调到烘干模式,享受着温热的暖风带来的舒爽时,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怎么啦?”一看打来电话的是小帅,他便按下墙上的接听按钮,把风力调得小了一些后问道。 “不好了店长,出事了!”小帅的声音立刻响彻整间浴室。 电话那头的机器人,表现出了难得一见的焦急情绪,这可比刚才那把冷水澡还要提振精神!本来还昏昏沉沉的阿肆,瞪大眼睛冲出浴室:“怎么了?” “隔壁宠物店的老板娘,带着三条大狼狗把我们店给堵了,不让客人进来!” “啊?”对于这个情况,他倒是从来没想到过:“你先安抚安抚,我现在就上来。” 说完,他挂断电话,家里顿时又回归了安静。 半小时后,阿肆回到上城区,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店里。只见宠物店那个胖乎乎的老板娘正带着三条黑背犬站在他的店门口,气势汹汹地瞪着想要进店的顾客。 而那三条大狗也同样怒目圆睁,一旦有人靠近,就张开大嘴汪汪穷叫,吓得没人敢接近。 虽然看到那三条狗,阿肆的心里多少也有些犯怵,但他还是镇定下来,走上前去问道:“珍妮小姐,您这是干什么?” “你也有脸问我?”这个名叫珍妮的红发女人并不拿正眼瞧她,而是冷冷地反问了一句。 阿肆朝店里看了看,那两个机器人雇员,此刻并肩正站在店里。它俩虽不至于害怕,但也偷偷冲着阿肆无奈地摊了摊手。 见阿肆并没反应过来,珍妮扶了扶垂下鼻梁的眼镜,气鼓鼓地抱怨起来:“你这店里每天都排队排老长,把我店门都给堵了!你知道吗,小狗狗都是很胆小的,看到这么多人排队,全都吓得往后退,主人想把它们带进我店里洗澡,生拉硬拽都搞不定!就这一周时间,我都损失了十来个客人了!你说,我的损失谁来负责?” 小狗狗很胆小?阿肆看着那三条口水流了一地的黑背,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当然,他也听出了问题所在:原来自己生意好,是会影响到别人的。 与此同时,听到珍妮大吼大叫的其他两个老板,也从各自的店铺里走了出来。托尼老师单手叉腰,“咔嚓咔嚓”地摆弄着手里的剪刀,忿忿不平地附和道:“可不是么?你这队伍一挡,客人都不来我店里剪头发了!” 由于阿肆去快餐店吃过几次饭,所以快餐店的老板并没有跟着起哄。不过,从他站在托尼身后不断摆弄围裙的肢体动作上来看,应该还是想说些什么的。 说实话,之前一直闷头在店里做事,阿肆倒是真没在意过其他店铺受到的影响,甚至还因为自己店铺的生意出众而沾沾自喜过两天。 现在,看着三个邻居颇为不满的样子,他的心中顿感内疚。 那些闻名而来的客人们聚集在马路对面,看着这边剑拔弩张的态势。经过的行人也纷纷绕道行走,一边试图远离冲突旋涡,一边又时不时地回头看两眼。 这些人,既担心阿肆干不过那另外三个老板,又期待两拨人之间能撞出什么火花来、从而看一出好戏。 眼看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阿肆只得主动求和道:“三位老板,小店这几天确实给大家带来了些麻烦,我阿肆给你们赔个不是。” 说完,他朝着三人各鞠了一躬,头都快贴到膝盖了。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三人一看阿肆的态度确实诚恳,气也消下去了一半儿。 见形势有所缓和,阿肆便趁机接着提议道:“你们看这样行不?三位老板上我店里挑选一些自己想要的东西,不用买单,拿走就是。对面还有这么多客人看着呢,咱们和气生财,先把生意做了,回头晚上我请大家吃个饭,我们一起商议商议,您们意下如何?” 听到这话,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打算第一个跳出来做决定。 “珍妮,你说呢?”趁宠物店老板娘还没把话甩到自己头上,托尼老师果断抢先问道。 “我呃。。。我。。。”她转头看了看店里那些从未见过的商品,好奇心涌上心头,支支吾吾地答道:“行吧,先做生意。我把狗牵回店里,一会儿上你这看看。” 说完,她便带着三条黑背犬回到了宠物店。见带头的都消停了,其余二位老板便也识趣地回到了各自的店里。 阿肆冲着三人的背影道了声谢,然后对着马路对面那些等待着的顾客疯狂招手。那些人立马像是丧尸过境一般,争先恐后地穿过马路跑了过来。 第75章 吃人嘴软 这天晚上,阿肆在交代完工作后,便打了辆车,领着隔壁的三位老板前往西城区。 这里插个题外话。整个上城区,其实是分了四个片区——东西南北,就跟世界还没崩坏时,每个城市都会有的行政区划一样。我们之前提到过,阿肆的店铺,就是开在南城区里。 四个区域并没有特别明显的功能上的区隔,但西城区由于是整个极乐岛政府的所在地,所以相较于其他三个区而言,会更繁华一些,富豪士绅也相对多一些。 自然啦,物价也会高一些。 虽说阿肆的这三个“邻居”都是上城人,祖上阔过,再加上政府津贴摆在那儿,生活条件还算不错。但他们也不常来西城区,更别说上这儿来吃一顿人均二三百极乐币的“豪华大餐”了。 但阿肆抱着“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的想法,还是带着三人来到了西城区的水里捞火锅店。 据说这家火锅店,传承了二百年前老北京火锅的传统,从食材到锅具都十分考究,自然价格也不菲。 在询问了三人是否有忌口后,他便开始噼里啪啦地点起了菜。这张名副其实的华人面孔,配上周围古色古香的环境,其他几个老板自然是由着他来,不敢过多造次。 不过,别看阿肆一副从容自信的样子,其实他的心里也七上八下着呢。不单单是因为这个地方他也是头一回来,更是因为这菜单里的菜,动辄五十八十、贵的还要上百块钱一盘。 即使阔绰如上城人,一顿饭吃掉一周多的津贴,想必也是肉疼的很。更何况阿肆还是个事业刚刚有所起色的穷小子呢? 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啊!为了摆平这三人,他硬是咬着牙点了十几个菜,还有一瓶上好的白酒。 柜式机器人把热气腾腾的铜锅递上桌后,一边从它的身体里“吐”出一碟碟菜,一边问道:“几位,需要我帮你们涮菜吗?” 除了阿肆以外,其余三人别说涮火锅了,连筷子都不怎么会用,便齐刷刷地看向他。 阿肆自然心领神会,顺势答应道:“行,那你来吧。” “好的,本次服务将额外收取100元服务费,并计入账单内。” 由不得阿肆反悔,它就从两侧伸出两根触手,开始往锅里倒起了丸子。 黑店啊!阿肆的内心在不停地滴血,却也只能强颜欢笑,起身替其余三位老板斟酒。 “小弟店铺开张这一周,影响到哥哥姐姐们的生意了,十分过意不去。在此特别自罚一杯!” 说完,他就仰起脖子,将杯子里的白酒一饮而尽。那三人虽不懂中国人的酒桌规矩,但至少也知道喝酒要一起喝,便心照不宣地咪了一口,结果给呛得喉咙冒烟。 看到他们咳嗽的样子,阿肆极力忍住不让自己笑出声来。要知道,对于喝惯了下城区酒精兑水的劣质伏特加的他来说,这粮食酿造的白酒,简直就是入口柔、一线喉的佳酿。 接着,他又斟满酒杯,举到眼前说道:“既然大家把店开到一起,就是特别的缘分,敬缘分一杯!” 咕咚一口,又是一杯下肚。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阿肆再次斟满酒杯,举了起来:“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小弟还需要哥哥姐姐们多照顾,先在此谢过,再敬一杯,都在酒里了!” 说完,又是一杯。 三杯酒喝完,把那仨都给干懵了。自己连一口都喝不下去的白酒,阿肆居然连干三杯!他们全都石化了般端着酒杯,不知如何应对。 见自己气势上已经赢了半截,阿肆便开始缓和下来,指着机器人递到各自碗里的菜说道:“来来来,吃菜吃菜。” 三人此刻像是小学生一样,立刻乖乖照做。阿肆一边吃着菜,一边随意地说道:“今天请大家过来,一方面是想赔个不是。另一方面,我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想出了一个共赢的办法,想听听大家的意见。” 听到“共赢”二字,那几个店老板自然是来了兴趣。珍妮咽了咽口水,好奇地问道:“怎么个共赢法?” 阿肆放下筷子,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了他的设想。 “咱们这几家店,其实互不冲突,本身是不具备竞争关系的。有为人服务的,也有为宠物服务的,涵盖了饮食、购物、美容三大板块。虽然规模不算大,但从业态分布的角度来说,都快抵上半个商场的业态了! 所以啊,我就在想,既然我的店里客人来来往往这么多,又不小心挡了你们的财路,那为什么不索性大家共享流量呢? 我把我店里的客人往你们那儿引,你们就不用担心因为我这儿排队太长影响你们生意了。而且我店里的客户很多都不是后边那个小区的住户,是从其他地方特意过来的。 一旦他们发现自己到我们这个小地方来,吃的喝的用的一把就能解决大半,是不是也特别方便,下次还愿意来?” 原来,他是想利用自己店铺这源源不断的客流量,给其他三家引引流。这样,既可以解决邻居们的不满,又能增加客户对这个地方的粘性,把流量给稳定住。 虽然有些一知半解,但那三个老板却是听得津津有味,连菜都顾不上吃。 “你这个点子听起来是不错,可是,怎么才能让他们从你的店里,再‘流动’到我的店里呢?” 对于珍妮的问题,阿肆早就想好了答案:“联合促销!” “联合促销?!”三人异口同声地重复了一遍。 “对,”阿肆用筷子尾端敲了敲桌面,“简单说就是互惠互利。凡是上我店铺里买过东西的客人,都可以得到一张我家店铺的会员卡。凭我的会员卡去你们的店里,不管是洗猫洗狗、还是理发烫发、甚至只是吃个汉堡,都可以有折扣。具体折扣力度,由你们自行决定。 同时,我也不会让你们白白打折。每个月你们各自算一笔账,把折让掉的金额拉出来,我给你们补贴折让金额的40%!” 第76章 有福同享 这个提议,听起来倒还是相当有诚意的。阿肆不但愿意把自己的顾客变成大家的顾客,他还愿意给他们折扣补贴。 这么一来,他们几家店和附近的同行相比,既有了价格上的竞争优势,又不用担心价格打下去之后自己会亏钱,简直一举两得。 “可这么做,你能有什么好处呢?”即便已经暗暗动心,但珍妮还是不解地问道。 “我?”阿肆笑着答道:“我的客人,拿着我的会员卡,上别家去消费还能打折,他们不高兴么?这么一来,我也能更好地留住他们。真正互惠互利啊,不单单是跟客人,也是跟你们,共赢永远是最好的结果。” 一句“共赢永远是最好的结果”,听得托尼老师热血澎湃!他一拍桌子,激动地站了起来:“好!冲你阿肆这句话,我托尼决定,阿肆便利店的会员上我店里理发,一律88折优惠!而且,我只收你三成补贴!” “这、这多不好意思啊。。。”阿肆也赶忙站起来,手里还端着酒杯。 托尼老师豪爽地摆了摆手:“欸,我这是服务业,洗头膏染发膏什么的都是厂家直接批发来的,小钱!最大头也就是水电和那几个破机器人的人工而已,本来毛利就高,打点折无所谓。” 话音刚落,那个正在涮菜的机器人停下手头的动作,将自己的摄像头对准了托尼老师。 “他不是那个意思,你继续、你继续。。。”见状,阿肆赶忙笑嘻嘻地拍了拍那个机器人的金属外壳。 “你要这么说的话,那我也三成就够了。”见托尼老师这么慷慨激昂,珍妮吹了吹插在叉子上的肉,稍显不情愿地附和道。 他俩表态完之后,就轮到快餐店的老板肯大爷了。但这看上去老实憨厚的大爷,此刻却面露难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看到他的这副模样,阿肆下意识地想到,毕竟快餐店的食材都是真金白银花钱买来的,从成本上来说,比另外两个邻居要高出不少。如果他也跟着降低补贴,那确实会有一些压力。 本着一碗水端平的想法,不等对方开口,阿肆就抢先接过了话茬:“欸,大家也别跟我客气。我一个下城区上来的小瘪三,能跟几位混到一张桌子上吃饭,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既然大家都认可这个提议,那我们就抓紧落实起来,至于补贴的事情,就按照我说的来吧!” 短短几句话,既替肯大爷解了围,又让另外两个老板得了便宜,还把他们给捧到了高位。 这天晚上,几人把酒共饮,相谈甚欢,共同畅想着美好的未来。 结账时,阿肆借着酒劲,故意把账单上的数字大声喊出来,还打趣地说道:“加了一百块钱服务费,从1588变成1688,从‘要我发发’变成‘要你发发’!你们看,这就是注定要我们一起发财啊!” 自打那天起,几个老板就再也没有找过阿肆的麻烦。当然,阿肆也以德报德,将承诺的引流方案落实下去,把该补贴给他们的钱如数奉上,不仅造福了自家客户,也带动了这片区域经济的整体上升。 当然,创业的过程总是充满了艰辛的。差不多到了岛历119年夏天那会儿,新的麻烦又出现了。 至于这次的麻烦,我们还得慢慢说起。 经过了三个月的营业,阿肆便利店的生意可谓蒸蒸日上、红红火火。毫不夸张地说,就这三个月的时间,去掉零零散散的各种成本,他还赚到了将近六万块钱! 这可是大大超出了阿肆先前的预期。有了钱之后,他便开始履行起自己之前的承诺来。 最先做的,便是替花花那个植物人老爹付账的事情了。虽然有了那个神秘人的赞助的一万块钱,花花可以承担父亲小半年的医疗开支,但这毕竟也只能解决眼前的部分问题,迟早有花光的那天。 所以,阿肆便又以工资的名义给了她一万五千块钱极乐币,告诉她这是三个月辛勤劳作的薪水,一次性补发。 “可这也太多了吧!”对于花花来说,她已经好久没有挣到这么多钱了。看到阿肆手里的那厚厚一沓现金,她反倒显得有些慌张。 但阿肆却不由分说,直接将钱硬塞进她的裤兜里:“这是你应得的。咱们好好干,以后能挣更多!” 一想到这是自己真正通过双手挣到的第一笔钱,花花不禁有些激动。她紧紧抱住阿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而阿伍则在一天早上睡醒时,发现自己的餐桌上多了一张卡片。睡眼朦胧的他拿起那张深蓝色的卡片,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将它举到眼前。 当看到卡片上的标志时,阿伍立刻不困了,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原来,卡片上印着的标志,正是他做梦都想拥有一辆的宝驹汽车的车标! 他盯着车标看了好几秒,难以置信地掐了一把自己的脸。在确认自己并没有做梦后,阿伍赶紧冲到了阿肆的家中。 但此时的阿肆早就已经去了上城区,家里冷冷清清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见状,阿伍立刻掏出手机,想给他打个电话问问情况。但其实,阿肆早就已经给他留了言了。 “车子在地下一层的车库里,反正我们这栋楼就一辆私家车,你去了就能看到。现在条件有限,只能买低配。等咱们有钱了,我给你换辆顶配的。” 看到这话,兴奋的阿伍顾不得多想,拉开房门就冲去了电梯口。 待他来到地下一层时,空空荡荡的停车场里,果然停着一辆深蓝色的宝驹汽车!阿伍迫不及待地冲了过去,掏出卡片,小心翼翼地在驾驶室的门把手处一刷。 伴随着“咔哒”一声,车子的头灯照亮了昏暗的停车场。从车门里伸出的把手,将阿伍手中的卡片缓缓顶开。 “卧操。。。” 阿伍瞪大双眼,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摸着那梦寐以求的橄榄型方向盘,他仿佛置身于梦幻之中。 “嘀~~~~”,冗长的汽车喇叭声在停车场里回响,代替阿伍发出了庆祝的喊声。 第77章 开分店 在花花和阿伍这儿花了三万,剩下的小三万块钱,阿肆并没有存起来,而是将其作为启动资金,准备开设第二家店。 这次,他把分店的选址,依旧放在了南城区。 虽说阿肆要找的那个罪犯,如果真如他所设想的是政府部门的人员的话,可能去西城区开个店,反而容易收集到更多的线索。 但考虑到阿肆便利店如果要在未来做大做强、形成品牌连锁的集群效应的话,分店就不能开得离总店太远。 一来,如果两家店距离比较接近的话,就容易对附近的居民形成一定的品牌认知,信任度能够有所提升; 二来,店铺离得不远,也有助于他的供应链管理。说白了,就是不需要让阿伍一会儿去这个天地电梯,一会儿又去那个天地电梯。至少在短期内,开店集中一些,更能够提高库存补充和管理的效率。 老赵的手里倒是还有几间商铺,不过很多都坐落在一些犄角旮旯的地方,不太适合开便利店这样需要人流的店铺。 虽说阿肆的便利店里确实有一些人是慕名而来,但他之所以要开分店,就是为了获得更多的品牌曝光,否则不就成了吃老本了么? 所以即使老赵提出比较优惠的租赁方案,阿肆也只能婉言谢绝。不过,老赵名下位于南城区边缘的一间小仓库,倒是吸引了阿肆的注意。 “赵老板,你这个仓库要是不着急外租的话,倒是可以给我留着。回头我把生意做起来了,肯定得在上城区弄个中转仓,否则现买现运也不是个办法。” “好说,好说!肆哥,您随时要,随时找我!” 老赵这个仓库都已经空置了好几年了,别说给他留着了,只要阿肆肯出钱,便宜卖给他都行! 既然老赵这边没有合适的,他也只能再去找其他的房源。只要一闲下来,他就往收银台里一坐,打开实景地图的全息投影,摸索着合适的开店地址。 功夫不负有心人,都快把街景给看吐了的阿肆,总算在距离他店铺五公里外的一个居民区门口,看到了一个正在出租的铺面。 这个店铺,就开在小区停车场的出入口处,呈一个半圆形,孤零零地杵在那里。正是因为太不起眼,之前好几回浏览到这个片区的时候,阿肆都下意识地忽略了它。 从外表上来看,店铺面积应该比现在的这家店要大一些。但由于是半圆形的,估计也就五六十平的样子,大不到哪里去。 虽说周围没有其他店铺,显得有些冷清,可同样也不需要担心排队过长被人指责的问题了。 总的来说,算是有利有弊。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阿肆打了辆车,前往那个店铺实地考察。 这个地方,原本也是个便利店,干的还算不错。可老店主死后,继承家业的小老板实在没什么进取心,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动不动就不在店里,所以渐渐的也就没人往这儿走了。 小老板干了不到一年,店就倒闭了。他拿着老爹留下来的遗产和政府的津贴,四处吃喝玩乐,倒也乐得个清闲。 他是清闲了,可这店铺的房东就睡不着觉了。原本好好地收着租,日子过得舒舒服服。结果人家一退租,他的收入瞬间减少,日子过得就没有以前那么潇洒了。 所以,当接到阿肆打来的电话说想进店看看后,房东立刻从家里冲了出来,赶在阿肆到来之前便恭候在了门口。 这房东也许是真的饿了,全程点头哈腰,笑脸相迎,丝毫没有当初老赵那副爱租不租的样子。 阿肆东瞧瞧、西看看,门外虽说没什么人往来,但店铺后面就是一个小区,倒也不用太担心客源问题。 进门一瞧,这间尘封了一年之久的便利店,虽说有些脏乱,但基本的装修和货架什么的都还有,只要翻新一下就行。 想到这样一来还能省下不少装修的钱,阿肆不免有些心动。 “老板,您这铺子,打算租多少钱一个月啊?” “您、您看着给吧。” 房东此话一出,摆明了就是想要做成这笔生意的态度。换做一般人的反应,肯定就是要压价了。 但阿肆却没有这么做。他结合这个店面的位置、面积、装修程度等多方面因素,按照之前了解过的行情,报了个两千五月租费。 这个价格,从市场价来看,算是不多不少,合理。但对于一年都没把铺子租出去的老板来说,简直可以算是捡了大便宜了! 于是,他不仅给了阿肆一个月的免租期,还免除了他的押金,直接付三个月房租就好。 二人迅速签订合同。交了7500块钱房租的阿肆,获得了四个月的租期。而这一次,他没有再像之前那样浪费免租期。 合同签订了的当天,他就在网上找了先前那个神秘人替他找的装修公司,同对方的项目经理迅速确定翻新方案,约定入场时间,并且付了首批工程款。 就在他第二家店铺投入装修的同时,阿肆又得知了一个好消息:两个月前,他提交给工商局进行质量检测和备案的大部分魔改商品,都已经通过了审核。 这也就意味着,他不需要再偷偷摸摸地变相卖小上海的那些商品了。从这一刻起,那些商品都可以合理合法地打上“阿肆甄选”的品牌标志,正式流通到上城区。 或许有人会问了:如果是这样,那么,那个用来收集男性声音和容貌的应用岂不是就没用了?那还怎么找凶手呢? 细心的他也同样考虑到了这个问题。所以,阿肆决定不把东西放上货架,依旧让客人通过应用来现场下单购买,然后从收银台下面把东西给他们。期间,还要求机器人收银员跟顾客多搭话,以收集声音信息。 如果有人问起来,他就推脱说这些东西录不进现有的收银系统里,只能用这种方式来结账,以此打消客户的疑惑。 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即使阿肆把一切都想得很周到,但现实总是会跳出来给他“当头一棒”。 第78章 后院起火 就在阿肆的第二家店开张营业后的第三周,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货源出问题了! 咱们这儿说的货,并不是指下城区超市里的那些廉价商品。毕竟那是政府工厂出来的,供应上出不了什么问题。就算某个门店突然被买断货了,换家店接着买就是了。 出问题的货源,正是占他销售额大头的小上海的货!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原来,在完成工商备案、摘掉了“魔改商品”的帽子后,一些小商贩们,心思开始活络了起来。 他们中的很多人,不管是在采购原料、还是研发技术、或是日常的买卖中,都能接触到一些上城人,多多少少有些人脉在手里。 只不过,在把这些东西拿去做商品备案之前,那些谨慎的上城人并没有阿肆那么放得开,对于小上海里的商品无非就是用着玩玩,没人想——或者说是没人敢——把它们正大光明地流通上去。 但现在不一样了,这些东西都成了牌子货(打的还是阿肆创立的品牌),而小摊小贩们也从个体小作坊,摇身一变成了“受委托加工商”。再加上阿肆便利店在上城区开始小有名气,那些嗅到了金钱味道的上城人们,便也开始蠢蠢欲动了。 有些上城人会在下来逛街的时候,顺便带几个回去,放在社群里、或者周围的朋友之间卖一卖,算是赚点外快;有些人则悄悄地进一些货,放到自己的店里去卖。为了不被阿肆发现,所以每次拿货的数量也不算多。 上面说的这些人还不过是小打小闹,有一个名叫沃伦的上城区商人,做得最为过分。 他偷偷联系了几个生产爆款商品的商贩,通过各种方式,威逼利诱地套出了他们给阿肆的供货价。然后,他又承诺在商贩们给阿肆的供货价的基础上,上浮5-10%作为他的进货价,从他们手里拿货。 能多赚一些钱,商贩们怎么会不乐意呢?他们迅速把手里生产出来的产品套上“沃伦牌”的包装,一股脑儿地卖给了这个来自上城区的“企业家”。 但毕竟他们的生产还没有达到规模化、流水线操作,大多时候还要靠自己带着机器人在作坊里没日没夜地手搓。同时给两家人供货,哪里来得及呢? 随着商贩们手里的库存渐渐被消耗殆尽,货源短缺的现象便开始浮现出来,造成了我们先前所说的“新的麻烦”。 接到消息的这天,阿肆正在新店里忙着跟人介绍“阿肆甄选”的产品。震动源源不断地从手环上传来,屡次打断他的讲解。但秉承着顾客至上的原则,他看都没看来电人是谁,就匆忙按下挂断键,然后接着讲起产品。 直到手环第三次开始震动时,连客人都看不下去了,示意他可以先去接电话。阿肆这才给客人赔了个不是,让机器人店员接替他的工作,而自己则跑到角落里接起了电话。 “怎么了?我正忙着呢!”看到是花花打来的电话,他立刻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阿肆你快来小上海,出事了!” 听到花花焦急的喊声,阿肆不禁汗毛倒竖!他正准备追问下去呢,电话那头却传来了人群的尖叫声和吵嚷声,然后电话就被挂断了! “你们看着点,我回去一次!” 意识到不对劲的阿肆,一边随口吩咐着店里的两个机器人店员,一边冲向门外。他乘坐最近的一部天地电梯回到下城区,又刷了一辆共享汽车,朝着小上海的方向疾驰而去。 当他的视线可以看到小上海那栋楼的门口时,阿肆惊讶地发现,门前竟已乱作一团!熙熙攘攘的两拨人正在互相推搡,似乎是在争抢什么东西。即使还相隔一段距离,阿肆也能认出冲在最前面上蹿下跳的那个,是金黄卷毛的阿伍。 “怎么回事?!这是在干什么?!” 停下车的阿肆,大喊着朝小上海冲去。但他的喊声早就被门口那更为嘈杂的声音所淹没,根本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直到阿肆扎进人堆里怒吼一声,他们这才消停下来,齐刷刷地看向他。 “阿肆,他们抢我们的货!”阿伍用自己的身体顶着一个货柜机器人,阻止它前进的脚步,冲着阿肆喊道。 花花则扯着一个胖老头儿的西装衣领,转头看向火速赶来的阿肆。 他看了看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除了那些熟识的80层小商贩外,还有几个福利院的前辈。这些人个个衣冠不整,显然是刚刚经历过一场打斗。 “怎么回事?”阿肆眉头紧锁,看向自己的两个同伴问道。 “大家都是文明人,能不能先放开我,有话好好说?”不等花花和阿伍回答,那个胖老头倒是率先发话了。 阿肆打量了一下那个家伙:胖胖的身子,秃秃的脑袋,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框的眼。 他甚至还打了领带!阿肆心里不由地蹦出这句话。单从外表上来看,这就明显不是个下城人。 阿肆给花花使了个眼色,但花花并没有放开紧紧捏住衣领的手。直到他瞪了一眼,有些严厉地喊了一声她的名字,花花这才不情不愿地松开,双手叉腰退后半步。 “说说吧,怎么回事儿?”阿肆冲那个胖老头挑了挑眉毛,眼神中带着些许防备。 在扶了扶眼镜,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后,胖老头这才不紧不慢地走到阿肆面前,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用双手递给了他。 “肆先生你好,这是我的名片。初次见面,还请多多关照。” 这老派的做法,阿肆倒也是头一回见。他接过对方递来的名片一看,上面赫然印着密密麻麻的几行大字,其中最引人瞩目的,便是:沃伦商贸发展有限公司总经理,沃伦·沃尔夫。 第79章 倒打一耙 正当阿肆低头阅读名片上的信息时,用自己的背部顶着机器人的阿伍又开始嚷嚷起来:“阿肆,这个混蛋抢了我们的货,要拿到上面去卖!” “欸你这个小兄弟,说话要凭良心哦,我可没有‘抢’你们的货卖。”听到这话,沃伦不乐意了,指着他不满地说道。 这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属实是把阿肆给说得云里雾里。 他把名片揣进裤兜里,严肃地看向所有人问道:“谁来跟我说一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花花不留情面地推开沃伦,把这个胖老头从小上海采购货品,换了包装拿上去卖的事情,当着所有人的面,大致说了一遍。 “怪不得前两天问他们要货,一个个都推脱说在加急生产。如果不是因为我今天带着阿伍特地过来看看,正好撞见他们往外搬货,到现在还蒙在鼓里呢!” 说完,义愤填膺的花花气鼓鼓地看向沃伦。而沃伦则耸了耸肩,并没有立刻搭话。 “就是啊,你们这帮没良心的,”阿伍用眼神扫视着周围那些小上海的商贩们,“你们的资质备案,是谁跑前跑后给办下来的?你们手里这些货的名气,是谁辛辛苦苦在上面卖、给卖出名堂来的?如果不是阿肆,你们的东西根本就走不出下城区!简直忘恩负义!” 不仅仅是他,另外几个没有参与换包装串货的小商贩们,和阿伍临时叫来撑场子的福利院前辈们,也七嘴八舌地指责起那几个为了获取更多利益而背信弃义的商贩。 听到众人义正言辞的声讨,又看到阿肆眼神中的不解与失落,那个卖好梦丸的商贩老李良心发现似的第一个低下头去,嘴里小声嘟囔着:“那我不卖了。沃老板,你把钱退给我吧。” 听到这话,沃伦可不乐意了。他走到对方面前,先是安抚了几句,然后转头看向阿肆说道:“我说肆先生,你这可就有些道德绑架的成分在里面了。” “我?道德绑架?”听到这话,阿肆显然有些摸不着头脑:“我绑架谁了我?” 沃伦清了清嗓子,面对阿肆说道:“诚然,这些商品是你拿去备案的没错,这些手工商人们的经营资质和信息也是你帮忙去工商局维护的,也没错。我相信在座的所有人,都会感激你为他们所做的努力。 但是,我们现在是市场经济。市场经济意味着他想卖给你也可以卖,他想卖给我,一样可以卖。他们是货主,决定权自然在他们的手里。 如果你非要说,因为你帮他们办了这些事,那他们就只能把货卖给你,那就成了强买强卖,甚至是垄断行为。小伙子啊,这个可不合理,严重的情况下,甚至可能还会触犯法律哦。” 看到沃伦那皮笑肉不笑的嘴脸,阿肆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可又不知该如何反驳。而那几个“叛变”的小商贩们听了这话,也从刚才的垂头丧气中支棱起来,似乎理直气壮了一些。 “他们这些小老板从本质上来说,无非就是些代工厂罢了,贴谁的牌不是贴?现在,我作为委托方,要求他们帮我贴牌生产产品,合法合规。而且,同一件产品,我出的采购价比你高,他们把货卖给我能够获取更多利润,又有什么错呢?” “是啊肆哥,你也知道,我们这些人也都是薄利多销,养家糊口。卖一瓶好梦丸挣不了几块钱,一瓶多个一块两块的,对我来说也不是一笔小钱了。” 那个卖好梦丸的老李虽然态度依旧委婉,但话里话外所透露出来的意思,就是不打算再把货卖给他了。 “就是啊,”另一个商贩也跟着说道,“你对我们有恩,这个我们都知道。但你在上城区这几个月,也没少拿我们的货挣钱啊。你看,阿伍都开上宝驹了!” 说着,他还特意指向停在路边的那辆深蓝色汽车。被他这么一指,阿伍的气焰顿时弱了三分,眼神有些飘忽不定起来。 那个沃伦背着双手,慢慢悠悠地走到阿肆面前,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假模假式地劝道:“肆先生,要我说啊,趁现在警察还没来,这件事情不如就这么算了。你一个下城人跑到上面去混,肯定也挺不容易的。现在有了我的名片,回头有什么事儿都可以给我打电话,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说完,他还伸手拍了拍阿肆的肩膀。 见他有些无动于衷,沃伦又笑眯眯地补充道:“我那货柜机器人肚子里的货,可都是真金白银买来的,钱也已经付掉了。如果你不让我走的话,一会儿警察来了肯定得调监控。若是算作拦路抢劫,那可就得不偿失了,你说呢?” 将军!这个家伙竟然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了最恶毒的话,直接把阿肆的老帅给将死了! 他看了一眼上方那个架在通天大楼外侧的摄像头,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你们走吧。” “可是阿肆。。。” 顶着机器人的阿伍还没来得及说下去,就被阿肆给迅速打断:“让开,放他们走。” “我不!”阿伍倔强地摇了摇头,胸膛因愤怒而不停地上下起伏。 “你想再吃一次牢饭吗?!” 此话一出,周围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转头看向阿伍,等待他做出决定。 阿伍的眼神中露出一丝惊恐。他怔怔地与阿肆对视了十几秒,终于不情不愿地挪开了身子。 “识时务者为俊杰,”沃伦冲着阿肆笑了笑,“肆先生,我们后会有期。” 说完,他便带着自己的随从和那个柜式机器人,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小上海。 待他们走远后,花花来到阿肆身边,有些迷茫地问道:“那我们以后,该怎么办?” “天无绝人之路,”阿肆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一切都会有解决的办法。” xs7.com 自打那天起,上城区就又多了一个卖小上海商品的品牌——沃伦牌。 当然,那些投入沃伦阵营的商贩们并没有“赶尽杀绝”。念在旧情上,还是给阿肆供了一些货。只不过与他那两家店的需求量相比,只能说是杯水车薪。 这个沃伦,凭借着自己雄厚的财力,不仅进货价高于阿肆的出价,就连卖出的价格也低于阿肆便利店的售价。说白了,就是在跟他打价格战,牺牲毛利来抢占市场。 消费者都是用脚投票的,在绝对的价格优惠面前,品牌忠诚度可以一文不值。所以没过多久,阿肆便利店门口那大排长龙的景象,就成了过眼云烟。 幸好,还是有一部分小商贩始终站在阿肆这边,将自己生产出来的东西独家供给他。 再加上阿肆还有下城区廉价商品这条产品线(当时的他还不知道,为什么沃伦之流的上城区商人没有选择抄袭他的这个想法),所以虽说生意大不如前,但确实也没到门可罗雀的地步,多少还是可以赚一些钱。 又是一个月过去。月头盘账的时候,阿肆发现,刨去所有成本和机器人租赁费,他两家店赚的钱虽然也有一万多块,但还不及之前一个店的利润来的多。 即使花花和阿伍强烈反对,但阿肆还是硬塞给了他俩一人三千的工资。这么一来,他的手里只剩下了几千块钱存款。 虽说跟去年的这时候相比,他的财力已经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如今有两家店要养,还得犯愁几个月后新店的房租,几千块钱对他来说,还真不再是什么大钱了。 穷则思变,并不单单指字面意义上的穷。像阿肆这样被动陷入困境的,一样需要及时作出改变。 于是,他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八月的极乐岛,天气与铁网上显示的一样炎热,似乎那屏幕上的阳光真的照进极乐岛了一般,让人躁动不安。 同样躁动的,是阿肆那颗急切求变的心。但他并没有为了与沃伦竞争,而盲目地被他直接拖入价格战的漩涡。相反,他想到了一个可以从根源上解决问题的办法。 这天下午,阿肆背了个双肩包,独自一人从上城区来到小上海,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花花和阿伍。 当他踏进空空荡荡的80层的时候,那些站在摊位前的机器人并没有做出什么表示,既没有热情招呼,也没有感到惊讶。 自从这里大部分好卖的商品备案完成后,小上海的80层便没有了往日的热闹。 老板们全都忙着回去搞生产了,让机器人守着摊位。摊位上也放着为数不多的产品,且标着虚高的价格。与其说是零售,反倒更像是出样和展示。久而久之,人们便开始很少逛这边了。 他走到一个摊位前,看着一个大方盒子状的机器人问道:“老李今天没来?” “老板不知道您今天会来这边,正在家里搞生产。”机器人的回答平静而冷漠。 其实,阿肆也知道卖好梦丸的老李肯定不在摊位上。之所以只身一人来到这里,一来是确认一下自己的想法,二来也是要看看,如今的80层究竟是什么样子,能不能满足自己的计划。 现在看来,他的想法还是有落实的可能性。 “你替我跟老李说一声,我现在上他家去。”说完,阿肆便同机器人打了个招呼,离开小上海,前往老李家中。 为了生产和销售方便,小上海的大多商贩们都把自己的家搬到了它附近的几栋通天大楼里,老李也不例外。所以仅仅几分钟后,阿肆就已经出现在了他的家门口。 接到机器人汇报的老李早就脱下工服,站在门口等待阿肆的到来。见他出了电梯,老李立刻主动迎了上去,握住阿肆的双手使劲摇晃。 “哎呀肆哥,这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呀?有什么事情电话里跟我说不就完了,何必劳烦您亲自跑一趟呢?” 老李的态度还是这么客气,丝毫无法让人看出,他已经把超过七成的货品卖给了沃伦的事实。 阿肆则配合地露出笑容,与其握手寒暄道:“嗨,这不是怕电话里三言两语说不清么?所以特地来登门拜访一下。” “行,那咱们就进屋说吧,别站在走廊里了。” 阿肆跟着老李走进他的家中。这地方,与其说是个“家”,倒不如说是个小作坊。 老李把自家右边的单位也买了下来,改造成了工作室和仓库。也许是因为最近生意比较好的关系,二人现在所在的这个用来居住的地方,也停着两个正在充电的机器人。 “最近需求量大,又多雇了两个,轮班干活。”见阿肆的目光停留在机器人身上,老李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只见阿肆淡定地坐到沙发上,听着隔壁房间那热火朝天的工作声,看向老李问道:“李老板,最近没少挣钱吧?” 老李的笑容显得有些僵硬,赶忙走向饮水机,一边泡茶一边打着哈哈道:“哎呀,我们这就是个小代工厂,生产一瓶好梦丸也就挣个三五块钱的,您也不是不知道。” “那按照现在的销量,一个月下来也得有三五千块的收入了,不挺好么?” “那是不敢跟肆哥您相提并论。您现在是上城人了,一个月啥都不干,津贴就有这么多呢~”说着,他把用茶粉冲调好的绿茶,放到阿肆面前的茶几上。 “您可别拿我开涮了,我还是正儿八经的下城人,”阿肆拿起温热的绿茶,轻轻呷了一口,冲着老李挑了挑眉毛,“李老板,这一个人忙前忙后,挺累的吧?” “嗨,谁说不是呢,”老李坐到他的身边,指着机器人们说道,“自打我的产品卖上去之后,那是24小时没日没夜地开工。 为了节约成本,我只能买这种没有隔空充电的老型号机器人。不但自己得上手干活,还得照顾这帮铁疙瘩,按时给它们插电,真是累得够呛。” 老李的抱怨,正中阿肆的下怀。他放下杯子,认真地问道:“那我给您一条更轻松的赚钱路子,您要不要?” 第81章 获取专利 “更轻松的路子?”看到阿肆脸上的笑容,老李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 “对,更轻松的路子,”阿肆肯定地点了点头,“我敢说,这是个可以让您每个月都能躺着赚钱的好办法。” 一听到能躺着赚钱,换了谁都会来兴致,老李自然也不例外。 他把身子凑近阿肆,好奇地问道:“什么好办法?” 阿肆抬眼看了看隔壁那套单元的入口:“我看您这作坊的产能有限,一个月撑死了也就只能生产一千来瓶。 可要是想再扩大规模的话,既要找地方、买设备,又要承担产能过剩的风险,对您来说也不是小事儿。我说的对吗?” 阿肆的话,确实是老李目前面临的烦恼。他有考虑过再多搞一些原材料和设备进来,但也担心好梦丸能在上城区再火爆多久,生命周期够不够长。 见对方不置可否,阿肆便接着说道:“所以,我可以帮你解决生产的问题,还能让你赚到钱。” “你怎么解决?”老李迫切地想要知道他准备怎么干。 阿肆笑着伸出一根手指:“我打算用自己的钱,再开一条生产线,来生产属于我自己品牌的好梦丸。 只要您肯把好梦丸的配方和生产工艺授权给我,我每个月就付您一千块钱的配方租赁费。不仅如此,我每卖出去一瓶,就再给你两块钱利润分成,怎么样?” 阿肆一边说,老李的心里一边在盘算着:之前阿肆一个月可以卖出去六七百瓶好梦丸,按照这个提议,就是一千多块钱。 再加上一个月一千块的配方租赁费,那就超过了两千块钱。 也就是说,如果我答应他的提议,那我什么都不用干,就能平白多出来忙活大半个月的收入了! 如果阿肆一个月能卖出去一千瓶甚至更多的话,那即使我这边停工,一个月还能有超过三千块的收入,可不就是躺着赚钱了么? 想到这里,老李的眼睛都已经快放光了,嘴角也跟着不自觉地上扬。但正当他准备答应时,脑子里忽然又飘过了一个疑问。 “不对。。。那你要是把我的配方给抢了去,然后不给我钱怎么办?” 听到这话,阿肆故意面露愠色,从包里掏出一沓纸质文件,重重地摔在了桌上。 “老李啊老李,我是真没有想到,咱们合作了这么长时间,连这点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 说着,他翻开那沓文件,指着一张张密密麻麻的纸,十分严肃地说道:“这个,授权协议;这个,保密协议;这个,违约责任;这个。。。” 阿肆一边说,老李一边拿起那些协议看了又看。从条款内容上来说,阿肆从生产到分成的各个环节全都囊括,基本上把他的后顾之忧都给排除了,可以说是诚意满满。 “合同是具备法律效应的,你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公章我都带来了,只要你点头,我们当场签字盖章!只要我有违反合同条款的行为,你分分钟可以去法院起诉我,要求赔偿!” 这有理有据的说法,像是给老李吃了一颗定心丸,让他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可正当他拿起笔准备签字的时候,老李又犹豫了一下,皱着眉头看向阿肆:“可万一,沃老板来找我的麻烦怎么办?” 阿肆眉毛一挑:“都说了是那什么‘市场经济’。配方是你的,工艺是你的,你想卖给谁、租给谁都可以,关他什么事?” “行吧,你说得对。那天他自己也是这么说的。”说着,老李果断拿起笔,在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阿肆也毫不含糊,跟着签了名、盖了章,然后当场扫描成电子档,发送到了老李的邮箱内。 “好了老李,从今天起,我们就是正式的合作伙伴了!”一切办理妥当后,阿肆站起身来,高兴地同老李握了握手。 老李自然也十分识趣,拉着阿肆的手就朝隔壁工作室里走:“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整个制作流程。” 一周后,“阿肆甄选”品牌自产自销的好梦丸,正式投放市场,并且售价对标了沃伦牌的价格,同样也是28块钱极乐币,比之前30元的售价还要低了两块钱。 这个产品本来就是阿肆带火的,消费者的品牌信任度早已建立。现在他又是自产自销,立马就把流失的客户给吸引了回来。 不仅如此,由于手头的店从一家变成了两家,他还进一步扩大了销量规模,从先前的每个月六七百瓶,上升到每个月可以卖出去900瓶,单品的月营业额就达到了两万多块! 当然,人前的风光,也是需要人后的辛勤付出才行。 为了能够尽可能节约成本,阿肆和阿伍商量了一下,直接把阿伍那脏兮兮的家改造成了工作室,让他住到自己家里,俩人共挤一张床。 然后,他又把兜里仅剩的几千块钱一股脑儿地掏出来,买了设备、机器人和原材料,日夜不停地赶着工。 由于地方有限,没法儿再腾出地方来做仓库了。所以每生产出一批好梦丸,他就立刻通过天地电梯送到上城区,塞进店铺的仓库里。 然后,他又把赚来的钱再投入进去,买设备和原材料,继续滚雪球般赶工。 天道酬勤,就是这么夜以继日的努力,这才总算让阿肆甄选的好梦丸重新夺回了本该属于自己的市场。 都说商场如战场,势必几家欢喜几家愁。阿肆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但同时,沃伦牌好梦丸的销售量也跟着经历了一个大跳水,从原来每个月能卖七八百瓶,骤降到两三百瓶。 一开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沃伦,还不知道阿肆的货源从何而来。当他听说是老李把配方授权给了阿肆后,那叫一个气火攻心! 于是,他便亲自前往下城区,登门拜访老李去了。 第82章 挑拨离间 那天中午,当他来到老李的家中时,发现那哥们儿正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呼呼睡大觉呢! “我说李老板,你是真行,睡觉连门都不关。”沃伦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将睡得四仰八叉的老李从沙发上拽了起来。 一脸迷糊的老李,看见是沃伦来了,竟也没有一两个月前那么热情洋溢。 他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迷迷瞪瞪地说道:“哎呀,反正今天不开工,仓库里的货也都被你拉走了,又不怕人偷。” 沃伦哭笑不得地站起身来,正准备朝工作室里走呢,却被老李给喝令拦下。 “沃老板,商业机密,不便参观。” 他说话的同时,两个机器人也适时地出现在了工作室门口。它们一个面向沃伦前进,逼得他只得连连后退;另一个则“嘭”地关上了工作室的房门。 自讨没趣的沃伦只得坐回沙发上,拍了拍老李的大腿说道:“李老板,我看你是糊涂哟。” “糊涂?我糊涂什么了?”老李把惺忪的睡眼瞪大一些,不解地反问道。 “你看看你这厂子,都快开不下去了,还不糊涂吗?” 老李半开玩笑半嘲讽地答道:“那是因为阿肆那边效益好。你要是一个月也还能卖个大几百瓶的,我还是忙得很呢。” 说话间,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老李拿起来一看,是阿肆转给自己的两千八百块钱。 他把手机举到沃伦面前:“你看,上个月的分成转给我了。算上卖给你的那两百多瓶,我赚得可不比以前少,人反倒是轻松了许多,有什么不好的?” 听到这个说法,沃伦也是哼笑一声回怼道:“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呢。。。” “你这话什么意思?”老李立刻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脸上露出愤怒的表情,却又好像暗含了一丝惶恐。 沃伦扶了扶眼镜,交叉起双臂靠进沙发内,不紧不慢地答道:“温水煮青蛙的故事,你听过吗?你现在就是那只温水中的青蛙。 那个阿肆,口口声声说什么租赁配方,实际上就是用牺牲毛利的方式抢占市场,同时削弱你这个‘源头工厂’的实力。 等你自己生产的好梦丸彻底没有销路了,他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反过来要挟你,降低授权费和分成。到时候,你不就被他牵着鼻子走咯?” 沃伦的话,好似一语惊醒梦中人,把刚才还洋洋得意的老李给吓得汗毛倒竖! 他缓缓坐到沃伦身边,有些紧张地自言自语道:“不会的吧,我们签了长期合同,有效期三年呢。。。” “切,合同不过就是一张纸,”沃伦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别说你们下城区了,就是我们上城区,为了利益撕毁合同的案例比比皆是。到时候对簿公堂,又是律师费又是诉讼费,还得花大把大把的时间。我问你,你耗得过他么?” 此话一出,老李是彻底坐不住了。刚才还在做着美梦的他,此刻好像瞬间跌入悬崖,被下坠的空洞感笼罩全身。 “那。。。那我现在,应、应该怎么办呢?”老李的声音有些颤抖,讲话因为紧张而变得有些结巴。 “还能怎么办?”沃伦一挑眉毛:“赶紧把授权收回来,自己干啊!” “可要是这样的话,我不就违约了么?我得赔钱啊。。。” “赔钱总好过把你的发明拱手让人吧?到时候全让那个小滑头抢了去,你可就什么都没了!” 说完,沃伦还不忘“啧啧”两声,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无奈神色。 老李看看沃伦,再看看手机屏幕上的转账通知,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见自己的话起到了初步作用,这个老家伙打算乘胜追击,彻底把老李给推出安乐窝。 只见他扶了扶眼镜,略显严肃地说道:“阿肆这个小子这么搞,我的生意也不好做了。为了跟他竞争,我原本28块的售价只能想办法降到26块,毛利会有些吃紧。 所以从下一批货开始,我希望可以把原本19块的进货价降低到17块。如果你满足不了的话,我可能就要放弃好梦丸这个产品了。” “17块?当初阿肆从我这儿进货,还出18块一瓶呢。。。” “这个我不管,你自己考虑一下吧。”说完,他便匆匆站起身来,连招呼都没打,就直接朝门外走去。 即使老李在沃伦的身后使劲喊他的名字,但这个老家伙却无动于衷,一路去到了电梯口。 走出一楼大厅的沃伦,脸上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慢悠悠地点起了一支烟。 当天下午,正在上城区忙活的阿肆,被老李火急火燎地给喊了下去。 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他,原本想让阿伍替自己去找老李。可没想到对方指名道姓就要和他面谈,无奈之下,他也只得放下手头的工作,来到了老李家中。 一进门,阿肆就发现老李的脸色有些难看。为了缓和气氛,他只好故作轻松地问道:“我说李老板,出什么事儿了?怎么闷闷不乐的?” 老李先是有些支支吾吾,但咬了咬牙,还是把沃伦中午来找自己说的事儿、以及他对调整进货价的诉求说了一通。 “岂有此理?!” 听完老李的描述,阿肆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他重重地拍了一下茶几,愤怒地直喘粗气。 “肆哥,凭咱俩的交情,我相信您应该不会做这种事。但我也得给自己留条后路啊。。。所以。。。” 不等老李把话说完,阿肆就侧身面向他,将手搭到他的肩膀上,语重心长地说道:“李老板,您可得擦亮眼睛啊!这个沃伦,摆明了是在挑拨离间、破坏我们的关系,从中为他自己牟利! 如果你取消了对我的授权,他就可以继续垄断销售市场,再次拿捏你;可如果你答应他降低供货价,他就又可以和我打价格战。 这样下去,我们两个将谁都赚不到钱,而市场又被他抢去了,最终被他牵着鼻子走!” 这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把老李这个只会埋头干活的手艺人给绕得云里雾里。 他一屁股坐到沙发上,不知所措地皱起了眉头。 第83章 诏安 “那你说,我现在到底应该怎么办呢?” 听到老李的问题,阿肆也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闭上眼睛思考起来。 不一会儿,他用鼻孔呼出了长长的一口气,颇为认真地说道:“李老板,如果您相信我阿肆的人品,那就按照我说的来。” “怎么说?”老李赶忙焦急地问道。 “现在正是好梦丸在上城区打响名号的时候,处在一个高速成长期,需求量只会越来越大。 不过对于我来说,想要立刻扩大生产规模,也不是什么特别容易的事情。 所以,您可以重新成为我的代工厂,继续替我生产‘阿肆甄选’牌好梦丸。而我,也仍然会按照之前的18块进货价向您采购。 我向您保证,您开足马力生产也好,正常速度生产也罢。总之,无论每个月做出来多少瓶,只要贴的是我的品牌的包装,我全都给您收了。” 阿肆的承诺掷地有声,让老李顿感莫大的震撼。18块一瓶,总也好过17块一瓶卖给那个沃伦呀!他有些激动地颤声问道:“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如果您不放心,我可以和您签一个补充协议!” “好,既然肆哥都这么说了,我老李也绝不辜负!从今天起,我们联手,一起对付那个狗屁倒灶的上城人!” 说罢,二人紧紧握住对方的手,眼神中满是信任与坚定。 这个沃伦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本来想把这些下城区的土老帽玩弄于股掌之间,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但没能把阿肆的货源给切断了,反倒还把老李往对方的阵营里推了一把! 而阿肆呢,虽然从老李那边进货,比自己直接生产要稍微贵一些。但手里有了充足的货源,他就可以进一步扭转自己和沃伦的竞争关系,坐稳好梦丸市场的头把交椅。 不仅如此,他还通过老李的介绍,联系上了当初偷拿他的货到上城区去卖的那些个体商户。 他特意在西城区找了个高级餐厅,订了个十多人座的大包房,并给那几个小商小贩们发去邀请,说是要请大家吃饭。 一开始,那些人还以为阿肆是要秋后算账,给他们办个鸿门宴,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恐惧。所以,约定的晚宴开始时间都过去十分钟了,那个硕大的圆桌前才坐了不到一半的人。 可就在他们的内心七上八下、谁都不敢开口讲话时,却惊讶地发现,阿肆居然是过来同他们谈合作的! 怎么个事儿呢?原来,阿肆盘算了一下,自己和老李加起来,一个月差不多能生产1500-2000瓶好梦丸。 可毕竟这一瓶30粒的好梦丸的复购周期至少是一个月,就算现在月销到了900瓶,就凭他那两家店的客流量,想一下子蹿升到和产能持平,那也不太现实。 开网店虽然能解决一定的销路问题,但成本又比较大,同样不适合现阶段的阿肆。 在这样的情况下,一般人大致会做出两种选择:要么,就是开足马力生产,囤积一定的库存留到后面再卖;要么,就是减少产量,卖多少产多少。 但阿肆则选择了第三种更为激进的方式。他既要让自己和老李的工坊开足马力参与生产,又要尽快把库存销售出去,目的只有一个:进一步扩大好梦丸的市场知名度,同时带动‘阿肆甄选’品牌的知名度。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把这些曾经偷偷卖过他的产品的个体商户找来。 阿肆给他们开的条件很简单:18元一瓶的进货价,28元一瓶的售价,中间的十块钱毛利全都给经销商。不破价、不制假售假,只要遵循这两个原则就行。 或许有人会问了,阿肆从老李手里的拿货价不就是18块么?同价卖给经销商,他赚什么呀? 诚然,老李给他的供货价也是18块,但阿肆自己的生产成本会低一些,所以平均库存成本就不到这个数了。就算批发给经销商,他多少还是能赚一些。 按照好梦丸现在在市场上的势头,又有十块钱一瓶的毛利,简直就是香饽饽啊! 这些商贩们做梦都没想到,鸿门宴变成了答谢宴,批斗会变成了订货会,当场就同阿肆签署了经销协议,并各自报了意向的进货数量。 那些因为害怕而没有来赴宴的个体商户们,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个个捶胸顿足、懊悔不已。 有两个不死心的,甚至主动联系阿肆,提出想要代理阿肆甄选好梦丸。 出乎意料的是,阿肆并没有因为那天的爽约而迁怒于他们,反倒是十分大方地同这些找上门来的家伙签了协议,正式收编其为自己的经销商。 有了这些经销网络的加持,阿肆甄选的好梦丸在上城区的知名度进一步提升。越来越多的人选择尝试这一新奇玩意儿,并且获得了愉悦的体验。 产品的火爆也吸引了更多的上城人慕名前往阿肆的便利店。为了不让他们跑错地方,阿肆特意做了个工商变更,把自己的店铺招牌改成了“阿肆甄选体验店”。 南城区的这两家店铺,又回到了往日那人头攒动的热闹景象。 对于阿肆来说,赚钱是一方面,比赚钱更重要的,是尽可能地多收集一些男性的人脸和声音信息。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冒险扩大经销网络,试图将自己品牌的名气越打越响,从而吸引那个罪犯前来购物。 鉴于生意越来越火爆,排队的人也越来越多,原本利用平板应用来收集信息的效率弊端开始显现出来。 于是,阿肆便想了个办法加快速度。他在保留机器人收银员的同时,又在两家店铺里各安装了两个自动点单机,专门用来卖小上海出产的那些东西。 点单机的操作原理也很简单,就是对着屏幕说出自己想要的产品,然后付钱就行了。这样,他既加快了收银的速度,又把顾客的信息给收集了起来。 而花花呢,则在工作间隙,拼命地听着那些阿肆收集到的声音。 可正当她把耳朵都快听出老茧的时候,却又有两个警察,找上了门来。 第84章 特殊处理 那是十月初的一个早晨,天气已微微泛凉。 花花和往常一样,准备带着阿肆新雇的一个员工去监督商品的出货情况。 当她乘坐电梯下楼时,那名雇员已经等候在了大厅里。但同样在大厅里等着她的,还有两名腰间别着警徽的便衣警察。 看到警察们和自己一同向花花走去,雇员显得有些紧张。 “花小姐,我们是下城区警察局刑事调查组的警员。关于去年12月发生的那起案件,我们想请您回去进一步协助调查。” 听到这话,花花不免有些意外。她主动凑上前去,看向警察们问道:“是有最新进展了吗?” “这个。。。暂时不方便透露,还请跟我们回去再说。” 警察们神神秘秘的样子,让花花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对于他们的提议,花花也没有拒绝的余地。 于是,她便对那个雇员说道:“你先去办事,我一会儿来找你。” “好、好的花姐。”那个雇员有些紧张地点点头,然后飞也似地跑出了门外。 出乎花花意料的是,两个警察并没有带她去之前录口供的那个分局,而是将她带到了下城区警察局的总部。 花花还是头一次来到这个地方。虽说只是坐落于一座普通的通天大楼里,但那刷成蓝色的外墙,和大厅门口那比人还大的警徽,还是不由地给人一种肃穆的感觉。 三人走进一个昏暗的小房间里。四面都是灰白色的墙壁,显得有些逼仄。头顶一束白灯照在中间的桌椅上,略显压抑。 两名警察坐到了花花的对面,没有拿出任何记录用的工具:纸笔也好、电脑也罢。 他们就这么看着她,有些严肃,但并不算咄咄逼人。 “你要抽烟么?”其中一个警察的开场白,让花花感到有些意外。 她抬头看向天花板:“这边没有烟雾报警器?” “没有。如果你想抽烟的话,请便。” 她看了看那个说话的警察,随即摇了摇头道:“没事,不差这一会儿。说吧,你们今天把我带来,是想说什么?” 两个警察对视了一眼。那个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的胖警察依旧一言不发,而和花花交谈的瘦警察则说道:“很遗憾,经过我们长期的调查,始终没能找到当天的犯罪嫌疑人。” 这不废话么?花花的心里吐槽了一句,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考虑到这起案件对您所造成的伤害,我们希望可以与您协商一下,通过政府赔偿的方式,将案件解决。” “这话什么意思?”花花把身子往前一探,眉头皱了起来。 瘦警察顿了顿,清了清嗓子说道:“就是说,由政府赔偿您一笔钱。您接受了这笔钱之后,我们这边就会结案。” 这个提议,显然超出了花花的心理预期。或者说,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 她有些不可思议地掏了掏自己的耳朵,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你刚才说什么?” 这时,始终没开口的胖警察突然挪了挪屁股,将身体坐直了一些。 与瘦警察的好声好气相比,这家伙的语气显然冷淡了许多。不等瘦警察再说一遍,他便直接把话茬接了过去:“他已经说了两遍了。” “我听到他说什么了,但是我不理解,”花花掏出烟盒,抽出一支烟在台面上敲了两下,“你们是警察么?” “废话,我们当然是警察!”胖警察眼睛一瞪,抬高嗓门说道。 “既然是警察,难道你们的工作不应该是去抓人吗?怎么在这里跟我谈这个事情?” 说完,花花又掏出打火机,点起香烟。她猛吸一口,向着两名警察吐出一条长长的烟雾。 不等胖警察继续发怒,瘦警察便耐心地解释起来:“是这样的。你也知道,我们极乐岛的治安状况一直都相当不错。对于发生在您身上的案件,基本上可以说是几年难遇。所以上头很重视。 但是,经过多方侦查,我们确实没办法找到那个犯罪嫌疑人。考虑到长期拖下去,对您和您的家人朋友的身心健康都是一种伤害,所以局里决定尽早结案,并给予您一定的补偿。” 花钱结案!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花花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居然会有人来跟她谈这个事情,而且还是警察! 于是,她便直截了当地回答道:“我不接受。” 说完,花花便站起身来朝门口走去。 可正当她把手伸到开门按钮上的时候,那个胖警察令人恼怒的声音又从背后传来:“花花小姐,我劝你慎重考虑一下。” “没什么好考虑的。你们只要负责把坏人抓住就行了。” 说完,花花按下开门按钮,一只脚踏了出去。 “有时候,做人不能只考虑自己。” 胖警察的一句话,让花花愣在了原地。她有些惊诧地回过头来,发现那张满脸横肉的面孔,正似笑非笑地对着她。 见她停下脚步,胖警察不紧不慢地问道:“你是不是有个朋友,考取了特别许可证?” 花花的眼中闪出一丝担忧,把迈出去的脚缩了回来。 见状,那个相对和蔼一些的瘦警察,从椅子里站起来,伸出手掌比了比花花刚才坐过的那张椅子:“花花小姐,请您再坐下吧。” 花花转过身来,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门自动关上了,房间里又回到了昏暗而又诡异的气氛之中。 “你们想干什么?”这次,花花的语气中,多出了一丝愤怒。 胖警察的脸往下一沉,整个人朝后靠了靠,交叉起双臂不耐烦地说道:“花花小姐,你是真的脑子不好,还是在这儿跟我们装糊涂呢?我们都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就别浪费大家的时间了。” “我是说你刚才说的那句话,你们想干什么?”说到这里,她的质问声更重了一些。 胖警察看了看身旁有些尴尬的瘦警察,又看向花花,轻蔑地笑了一声。 第85章 软硬兼施 “自从你离开了66号会所之后,就一直在帮一个名叫‘阿肆’的人一起做生意,我说的没错吧?” 花花没有回话,而是静静地等待着,看他还准备说些什么。 胖警察没有再看她,而是抠着自己的指甲,有意无意地问道:“你说他一个二十来岁的毛头小伙,好不容易搞了个证,还能上去做做小生意,是挺不容易的。可要是生意突然出了变故,对他的自信心打击应该不小吧?” 花花瞪圆了眼睛看向对方,把牙齿咬得嘎嘎作响。 “按照极乐岛的法令,天地电梯是不能用作商业用途的,”瘦警察适时地补充道,“虽然阿肆并没有直接用它来赚钱,但将天地电梯作为运输工具,本质上也是商用的表现。按规定,是不被允许的。” 一听这话,花花立刻急了。她伸手指向门外,高声喊道:“那那个沃伦·沃尔夫,不也到下城区来采货,然后拿到上面去卖么?” “这个我们没有切实证据,管不着。”胖警察的话,可谓敷衍且霸道。 在这天之前,花花从没想过,极乐岛的警察会这样办事。从那一刻起,她对于政府司法公正的信任感荡然无存。 她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斗得过眼前的警察。如果硬碰硬的话,不对,根本就不存在硬碰硬的机会。 经过良久的沉默后,她叹了一口气,将快要烧到手指的烟头扔到地上,用力踩了两脚。 “说吧,多少钱?” “识时务者为俊杰,”胖警察奸笑一声,伸出一个巴掌,“五万。” 这个数字,即使对于月入四千的上城人来说,也着实是一个不小的数目了,更何况是一个月只有五百津贴的花花呢? 但曾经受到的屈辱,岂能是金钱所能挽回的? 吃惊之余,花花更多的是疑惑:为什么政府愿意花这么大的代价,去把这件事情摆平? 就在她歪着头思考的时候,那个胖警察向瘦警察使了个眼色,瘦警察又接着说道:“如果你愿意答应的话,你父亲的住院费用从下个月起,将全部由政府承担,直至其去世。” 又一个在当时看来更重磅的提议,让花的内心更加疑惑。但她似乎又意识到了些什么,翘起二郎腿,不屑地看向面前的两名警察。 “可如果我还是不同意呢?” “你那个朋友。。。” 没等瘦警察把话说完,花花就插嘴道:“你都说了,是‘我那个朋友’,朋友而已,想拿他来威胁我,你们这些吃皇粮的是不是有些太天真了?” 这句话,倒是出乎了警察们的意料。他俩谨慎地对视了一眼,胖警察开口道:“你等一下。” 说完,他便带着瘦警察走出了房间。 见二人离开了,花花赶紧点了点手环,将屏幕投射到桌面上,准备给阿肆发消息说明情况。 其实,刚才她的那些话,都是虚张声势。对于花花来说,不要因为自己而连累阿肆,才是她内心的真实所想。 但还没等她打开聊天界面,就赫然发现,信号栏是空的,这里的通讯连接已经被屏蔽了。 花花抬起头,看向那灰蒙蒙的天花板。 天花板角落里的摄像头,此刻正在发着一下一下的红光。花花收起手机屏幕,又点起了一根烟。 大约五分钟后,那两个警察回到了房间内。他们坐回各自的位置上,然后一齐看向了她。 “我们刚才跟上级领导请示过了,”还是瘦警察率先发话道,“领导表示,可以给您每个月的津贴,增加1000元极乐币,达到每个月1500元。” “打发要饭的啊,”没想到,花花“啪”地拍了一下桌子,“还不及上城人的一半!” “三千,和有特别许可证的人同等待遇,不能再多了。”胖警察脸色铁青,一字一顿地说道。 见对方已经处在发怒的边缘,花花决定见好就收。于是,她便故作为难地点了点头,答应了二人提出的条件。 见事情算是谈妥了,瘦警察的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笑容。他冲着花花点了点头,高兴地说道:“我们这就去准备合同和保密协议,你等等啊!” 说着,他再次快步离开了房间。如此一来,屋子里就只剩下了花花和胖警察两个人。 “说实话,若不是因为我们现在在警察局里,我还真以为自己遇上了两个骗子。”花花没有拿正眼瞧他,只是轻飘飘地说道。 胖警察也没说什么,只是哼笑了一声。这两个人,明显谁也看不上谁。 过了一会儿,瘦警察拿着一个平板电脑回到了房间。他把电脑放到桌上,将它拉开放大,点开桌面上的一个文件。 “出于安全性的考虑,这份协议只有电子档,一式一份,”说着,瘦警察指了指协议的右下角,“请在这边签字。” “一式一份?”正在查看条款的花花抬头看向他:“那这一份,是在你们那儿,还是我这儿?” 听到这个问题,胖警察不禁嗤笑一声:“废话,当然是我们这里。” “那如果你们说话不算话怎么办?” 瘦警察赶紧笑着摆了摆手:“我们是警察,代表的是政府,不会说话不算话的。” “我们肯定说到做到,”胖警察把双臂伏在桌上,严肃地看向她,“但如果你说话不算话,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怎么个严重法?” “不但刚才提的所有条件全部作废,政府还有权利追究你的法律责任。视情节严重性,最高可判处终身监禁。” “法律?呵,你们简直比黑社会还黑社会。” 花花嘲讽了一句,按照警察的要求,在合同右下角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还画了个手印。 瘦警察接过平板确认了一下信息,又在上面操作了一番,将它合起来塞进了口袋。 一边塞,他一边说着:“合同内容即刻生效。说好的五万元抚恤金已经打进您的账户内了,其余费用将于下月生效,届时请查看您的个人账户。” “那我现在是不是可以走了?” 听到花花的询问,胖警察随意地指了指房门:“请便。” 花花点了点头,起身离开了警察局。 第86章 二十而立 虽然看上去十分淡定从容,其实花花的心里早就慌得七上八下了。 尤其是看到保密协议里那几个触目惊心的字眼后,更让她的心里极度忐忑。 直到她好不容易离开警察局、回到了一楼大厅后,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走到马路上,花花点起一支烟,猛吸一口,重重地呼了出去。 通过手机的ai助手,她知道自己的账户里真的多出了五万块极乐币,一时间是既兴奋又紧张。 顾不得多想,她便快步朝小上海走去。 由于害怕遭到报复,花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将这天发生的事情牢牢锁在心里。 即使阿肆问起她被带去警察局干什么了,花花也是三缄其口,守口如瓶,最多就用协助调查来搪塞一下。 自打那天起,警察就再也没找过她。而她自己,也只是将身心投入到日常的工作和生活当中,不再去回忆那段不堪的往事。 沃伦·沃尔夫只是个小角色。被年纪轻轻的阿肆搞得晕头转向的他,原本想着要找机会报复,但这家伙终究也只是有点小聪明,经不起大考验。 所以,在被阿肆反将一军后,他便也没再掀起什么波澜,就此继续回去走自己的“独木桥”去了。 此消彼长,重新赢回主动权的阿肆,很快便将失去的生意再次握进自己的手中。 在他的努力下,阿肆甄选的生意蒸蒸日上,仅仅用了半年的时间,就又开出了第三家、第四家店。。。 直到岛历120年的4月,也就是阿肆的二十岁生日那天,上城区的南城区里,已经有了六家“阿肆甄选体验店”,每月营业额直逼二十万极乐币大关! 毫不夸张地说,他的店虽然小,但这几家店加起来的数字,已经可以和那些大型连锁超市品牌的一家旗舰卖场旗鼓相当。 有了钱的阿肆,二十岁生日也搞得十分热闹。 4月4号那天早上,他和阿伍花花一起,每个人都拎着两个大蛋糕来到福利院。 我们都知道这天是他的生日,所以对于阿肆的到来,大家都不感到意外,即使在此之前,他已经有大概两个月没来过福利院了。 玛丽太太热情地招呼回到福利院的三人,并和胡阿姨、田中阿姨他们一起,把蛋糕插上蜡烛,拉上窗帘,指挥我们一起唱起生日快乐歌。 虽说是白天,即使拉上了窗帘,室内也并没有暗到伸手不见五指。但我还记得,那橙黄色的烛光映在他的脸上的时候,还是将他的脸衬得通红,不知是羞红的,还是映红的。 吃完蛋糕后,他又给我们小一些的孩子每个人发了一个,那些大一些的孩子则收到了上城区新出版的漫画。 “肆哥,我也想要漫画。”说实话,那会儿的我,总觉得自己像个小大人了,便不太满足于只拿一根。 “是啊,小吉长大了,”阿肆笑着摸了摸我的脑袋,“马上就要十岁了吧?” 我有些骄傲地答道:“对啊,八月份就十岁了。” 在当时的我的概念里,只要过了十岁,就是大人了。 因为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的生命都停留在两位数,十岁给我的感觉就是,和八十岁成了一个年龄段的人,自然就是大人了。 “行,那我下次给你带一套来,好不好?” 听到他的承诺,我的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立马点头如捣蒜。 可直到他带着花花和阿伍离开食堂,跟着玛丽太太走去了办公室,我这才意识到,今天是阿肆的生日,照理来说,应该由我们给他生日礼物才对。 当然,他不仅没有计较这些,反倒还给了玛丽太太9999块钱的捐款,用来修缮图书馆和改善福利院的伙食。 之所以选择了这个数字,是因为他不想破纪录,那个由晴儿保持的福利院捐款记录。他想把晴儿的名字,永远留在院史捐赠榜的第一位——假如没有其他人来捐更多的钱的话。 玛丽太太自然是一顿推脱,这是她出于人情世故该做的。但经过一番拉扯后,她还是点击了转账确认键,把钱收进了账户。 和之前一样,她从茶几的屏幕上调出捐赠证书,输入了“极乐币9999元”的字样,拿出手写笔,让阿肆在证书的落款处签字。 “一会儿捐赠证书会发到你的邮箱,我也会把信息录入到院史中,”玛丽太太关上屏幕,“后续我会做出一个明确的使用情况说明,一并发到你的邮箱里。” 听到她颇为官方的说辞,阿肆有些忍俊不禁地笑道:“玛丽太太,我就是在这里长大的,别搞得像个外人一样行不?” “必要的流程还得走,这是我的工作。” 说着,她站起身来,坐回自己的办公桌前,打开了抽屉。 过了一会儿,玛丽太太拿着一个深蓝色的盒子来到沙发旁,将盒子交给了阿肆。 “这是什么?” 阿肆有些好奇地接过盒子。但他的心里可能已经猜到了一些,所以嘴角也跟着不自觉地上扬起来。 玛丽太太则笑眯眯地卖了个关子:“打开看看。” 阿肆迫不及待地打开盒子,里面竟是一块复古的钢制机械手表。 “天梭?这不是一个建岛前的牌子么?我在老电影里看到过,”阿肆拿起手表,惊奇地看了又看,“这个牌子现在应该早就没有了吧?” “确实没有了,”玛丽太太点了点头,“这是我找人收的一个古董,然后又翻新了一下。虽然在一百年前也不是什么名贵牌子,但你现在毕竟是老板了,总得有些拿得出手的东西。” 玛丽太太的心意,阿肆确实万万没想到。他把手表捏在手里,爱惜地看了又看。 “谢谢您还记得我的生日。”阿肆小心翼翼地将礼物放回盒子,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玛丽太太则云淡风轻地摇了摇头:“你们每个人都是在这里长大的,在我看来,就跟我自己的孩子一样。自己的孩子过生日,我怎么会不记得呢?” 阿肆看着那个蓝色盒子,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自己一定要继续奋斗,闯出一片天。 第87章 接受采访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在他二十岁的这一年,也就是岛历120年,阿肆开始了十分激进的扩张计划。 可以说,几乎每个月,都有新店开张。到了八月底的时候,他终于在南城区开出了自己的第十家店。 不仅如此,他还花了五万块极乐币,真就把老赵位于南城区边缘的那个仓库给买了下来。这个破旧的老仓库,不但成了供应链里的重要一环,也成了阿肆在上城区所拥有的第一处不动产。 阿肆不仅在上城区里租赁了二十多个机器人,也还在下城区雇佣了一大批员工,替他做着采购与货品管理的工作。 这些员工基本都是从23号福利院里出来的前辈,也有刚刚“毕业”走进社会的后辈。其中不乏一些当初替他出头,与沃伦抢货的老伙计们。 这些老伙计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帮了他一把,如今阿肆手里阔了,便想着报答一下他们。 所以,他所雇佣的人数,基本是实际需求量的1.5倍,这样可以确保多帮助一些人,也不至于让每个人都太累。 有了稳定的供应链和销售渠道后,几乎整个南城区的人,都知道了阿肆甄选这个品牌。就算没有去买过东西,但至少出门的时候偶尔也能路过,朝里面瞄两眼。 相较于营业额的蒸蒸日上,品牌知名度的急剧上升,才更加令他感到愉悦。 尤其是当“南城新闻网”的记者联系上阿肆,表示想要给他做个专访时,阿肆更是感到受宠若惊。 接到采访邀请的当天晚上,阿肆迫不及待地向阿伍和花花分享起自己的喜悦。 “嚯,我们肆老板厉害了啊,以后要变成‘知名企业家’了!” 阿伍一边调侃,一边喝着只有上城区才有得卖的“快乐城堡”牌啤酒。 看到瓶身包装的阿肆,不禁有些好奇地问道:“你这哪儿来的?我家没这个东西啊。” “大哥,你可别忘了,你家现在就是我家,我买了放冰箱的。” 说着,阿伍走到冰箱前,打开门又掏出两瓶,递给阿肆和花花各一瓶。 “你从哪儿买的?” “小上海呗,还能去哪儿买?”阿伍理所当然地耸了耸肩,坐回椅子上。 阿肆看着手里的啤酒,不禁皱起眉头。 见他突然露出愁容,阿伍有些不解地用自己的酒瓶和他的酒瓶碰了一下问道:“干嘛呀?接着说呀!那记者怎么说的?” “我突然在想,”阿肆把酒瓶举到自己面前,“我们把下城区的那些垃圾货卖到上城区去,赚了钱自己买好东西吃喝,是不是有些不太道德?” 听到这话,阿伍和花花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出声来。 花花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反问道:“怎么?这些东西不是政府生产的?下城区的人能吃能喝,上城区那帮娇贵命就不行了?” “就是,”阿伍也跟着附和道,“又不是我们逼着他们买的,是他们自己抢着要买,还能赖到咱们头上?” “有这闲工夫,你不如想想,怎么把更好的产品卖给下城区的人,让他们也吃上好东西,比你替上面这帮老爷们操心要强得多。” 听到这话,阿肆有些无奈地看向花花:“我也想啊,但是上城区的东西太贵,不是下面的人能长期消费得起的,也就只能偶尔尝个鲜。” “好了好了不谈这个了,”花花摆摆手,把话题拉回到采访的事情上来,“快说说,那个记者怎么跟你说的?” 于是,阿肆便把记者的来意和采访提纲大概说了一遍。 据他所说,记者之所以主动找上门来,不仅仅是因为阿肆甄选体验店的生意好,更多的是因为他这个人。 作为一个从下城区上去的小伙子,将将二十出头,就可以拥有十家店铺和几十名员工,带动了下城区人民重新就业的热情,十分充满正能量。 “南城新闻网的记者说,现在上城区混吃等死的人太多了。她想通过宣扬我的事迹,鼓励更多人重新奋斗起来,重振祖先的辉煌。” “说得这么伟大,”阿伍“扑哧”一下笑出声来,“不愧是干传媒的。” “其实,我也想趁这个机会,再扩大一下知名度。这样,回头我把店开到另外几个城区的时候,就更有机会找到那个畜生了。” 说着,阿肆把目光转向突然变得有些不自然的花花:“上城区就这么大,我不相信他还能跑出极乐岛不成。” “阿肆,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要不。。。就算了吧。。。” 花花吞吞吐吐的话,让阿肆颇感意外。一直以来,他都想着替花花找到那个凶手。可没想到,她居然要比自己先放弃了? 看到阿肆疑惑不解的眼神,花花尴尬地笑了笑,眼神有些飘忽:“这个。。。我是想着,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我已经不在乎了。反正现在我们的日子过得都还不错,该忘记的,就忘记了吧。。。” “花花,你吃错药了?”没等阿肆开口,一旁的阿伍就抢先问道。 花花把双手伸到桌子底下,夹在两腿之间,微微低下头,不敢看面前的二人。 “我。。。我这不想着,嗨,人不是还是要往前看么?不能永远活在阴影里啊,是不是?” “那那个畜生,就让他这么逍遥法外了?”阿伍依旧紧追不舍。 “那警察都抓不到,你能有什么办法?你比警察还厉害?”说着,花花的情绪有些激动起来,嗓门也有些抬高了:“怎么?抓不到那个畜生,日子就不过了?” “可是,阿肆为了你。。。” “好了别说了。”阿肆打断了二人的争论。 他打开瓶盖,灌了一口啤酒,发出“哈”的一声。 “花花是当事人,她的意见最重要,”阿肆看向花花,“如果你觉得不用再追查下去了,那就不追了,一切都听你的。” 从花花的眼神中,阿肆已经品出了一丝不寻常。但他并没有说出来,只是故意给她留了个台阶。 第88章 树大招风 半个月后,对阿肆的专访在南城新闻网的首页刊登了。 “来自下城区的民营企业家,新时代的杰克马。” 硕大的两行标题背后,是一张阿肆在他的第一家店门口的照片。照片里的他,罕见地穿上了西装,对着镜头笑得有些拘谨。 而他身后那家不起眼的小店,也被打上了“梦开始的地方”的标签。 采访一经登出,底下的评论区就炸开了锅。 有佩服他勇气可嘉、敢于闯荡的;有批评他把低价产品“倾销”到上城区来的;更有甚者,对他“下城人”的身份展开攻击,一口一个“乡巴佬”、“下等人”的称呼。 之前我们说过,由于两个城区之间严格的媒体管制,下城区的人是看不到这篇专访和底下的评论的,自然更不可能为阿肆出头。 所以面对那些恶臭言论,阿肆也只能把苦水往肚子里咽。每当花花和阿伍问起来,他就装出一副气宇轩昂的样子,说自己已经成了上城区的大明星了。 然而,都说“树大招风”,他还没等到“明星待遇”,就先等到了又一个新的挑战。 虽说阿肆甄选的店铺普遍规模比较小,营业额和那些大超市比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但是我们先前所提到过的那四大金刚,却依旧相当重视这个后起之秀。 尤其是当阿肆的名号响彻整个南城区后,这些老派的资本家们,开始搞事情了。 就在专访刊登后不久,以好事多牵头,塔塔西、辉煌、玛尔佳三家跟进的联合投诉,就交到了上城区市场监督管理局的领导手中。 别看这四家平时斗得你死我活的,现在遇到阿肆这个外部挑战者,他们倒是显得十分团结。 起诉内容看上去也很简单,说是阿肆低价倾销下城区产品,投机倒把。不仅影响了上城区正常的营商环境,还影响了下城区人民的正常采购需求,希望市场监督管理局给予调查并管制。 他们不好直说那些产品质量差、劣币驱逐良币之类的话。因为毕竟阿肆卖的货,本来就是政府生产并投入市场的,就算他们心里有数,嘴上也不能这么说,否则就是打了政府的脸。 所以,也只能找一些很模棱两可的角度去告状。 当然,告状这个东西,无非只是借个由头而已。 凭借四大金刚在上城区的地位,市监局是绝不可能坐视不理的。更何况这些大佬们本就和政府里的关系特别硬,想干掉阿肆这个毫无背景的小生意人,简直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所以,在受理投诉的当天,市监局就立刻给阿肆发去了整改通知书,限其于30天内进行整改,30天后,所有来自下城区超市内的商品,将不得再在上城区进行流通,否则就将处以罚款,甚至坐牢。 这一把,简直犹如晴天霹雳,打得阿肆措手不及。 因为这一纸整改通知,几乎就是将阿肆好不容易做起来的生意给按死了一大半。 虽说阿肆甄选这个品牌的爆火,离不开小上海那些商品的功劳。但对于阿肆来说,生意的基本盘还是要靠下城区超市里的低价货品来维持。 这些货品虽说只承接了整体生意的50%,但却是给店铺带来了70%的客流,其中不少还是老客。 一旦低价货不让卖了,这损失的生意,将远远超过50%。到时候,就算说是一夜回到解放前,恐怕都不为过。 如今摆在阿肆面前的,无非只有两条路——要么关店止损,要么调整货品结构。 像阿肆这种性格的人,让他忍痛割爱,把好不容易做起来的店铺给关了,显然不会是首选。 所以,他便想着,如何才能尽快寻找到替代品,解决目前的困境。 聪明的阿肆,第一时间找了最近的一家好事多大卖场,将先前自己记录过的那些明星产品塞进购物车,拎了满满两大袋子的东西回到了下城区。 接到通知的阿伍,把车停在天地电梯边的马路上,等着他下来。当他看到阿肆手里拎着大包小包时,不由地张大眼睛,赶紧下车迎了上去。 “卧操,阿肆,你买这么多东西干嘛?准备开派对吗?”此时的阿伍,满脑子都是好吃的,压根还不知道已经大难临头了。 “开你个头啊,”阿肆白了他一眼,“回去再说。” 二十分钟后,他俩回到了阿肆的家。拥有钥匙的花花早已等在那边,不知道阿肆为什么火急火燎地把自己叫到这里来。 进了门的阿肆,二话不说把所有东西一股脑儿地倒在地上,然后一屁股坐了下去。 “你这是在干嘛?”看到他这副模样,花花有些迷茫地问道。 “来,帮我一起分类一下,吃的管吃的,喝的管喝的,用的管用的,我们一人理一摊出来。” 在阿肆的指挥下,花花和阿伍也坐到地上,帮着他一起整理起买来的东西。 众人拾柴火焰高,很快,他们就把东西分门别类,堆成了三堆。 嘴馋的阿伍看到面前一包从没吃过的薯条,正打算拆开呢,被阿肆无情地打了一下手。 他赶忙把手缩回去,不解地问道:“我说你这到底是干嘛呀?让我们干活又不说为什么,又不让人吃。。。” “会给你吃的,别着急,”阿肆叹了一口气,“干完活,这些都是你的,想怎么吃怎么吃。” 听到这话,花花和阿伍不约而同地看向他,异口同声道:“干什么活?” 阿肆先是跟二人简单说明了一下市监局发来的整改通知,随即拿起阿伍垂涎已久的那包薯片,翻了个面。 他指着商品背后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说道:“这上面有生产厂家的公司名称和地址,你们上网查一下公司的联系方式,找他们谈一下代理,要一下报价单。” 原来,阿肆这是打算从货源角度入手,放弃下城区的便宜货,转而采购上城区那些私营企业所生产的产品了。 第89章 别寻他法 此话一出,花花和阿伍算是理解了他的用意。 “欸,那要不要联系一下你那个白月光?人家毕竟是船长的女儿,这点小事总能摆得平吧?” 听到花花的提议,阿肆果断摇了摇头:“不行。这样就变成走后门通关系了,万一给人惹出点麻烦,回头成了政治丑闻怎么办?” “我说你这人也真是倔,那人家搞你的时候不也是动用了政府关系么?” “人家是人家,我是我。而且我还欠着她两万块没还呢,哪里还有脸去麻烦她。” 见阿肆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他们便不再多说什么,索性就地查阅资料,挨个儿打起了电话。 一边打电话,阿肆一边从餐桌旁拖了两个凳子。他把凳子合在一起,放在不远处。 “拿到报价单的放凳子上面,没拿到的放下面。”说着,他把一瓶汽水,放到了凳子上面。 三人忙活了足足一个下午,才把大大小小几十件商品的厂家给联系了一遍。 功夫不负有心人,看着凳子上面满满当当的商品,他们互相看了看,露出欣慰的笑容。 “能把这些东西都进到店里,最起码不用担心没货可卖了。至于这些,”他看了看凳子底下的十几件物品,“回头再想其他办法吧。” “但是从报价单上来看,整体的毛利不是很理想。。。”花花看着电脑屏幕上的几张报价单,打开手机计算器,皱着眉头计算着。 阿肆也知道,就自己现在的这个生意规模,虽然在南城区崭露头角,但在整个上城区里也只是中下游水平。要想拿到和那些大商超同样的进货价,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也只得自我安慰道:“先不考虑毛利的问题了,至少有货卖,就不至于关店。后面的事情,后面再说。” “价格上我们也没什么优势,这样的话,能把客人留住么?” 阿伍的担忧也不无道理。虽说这一招可以是可以,但消费者最终还是认价格的。 之所以选择阿肆甄选,就是因为店铺的产品价格便宜,种类新奇。 如今和那些大商超同质化了,势必会流失一部分老客户。仅仅依靠小上海的那些产品,能否稳住生意的盘子,谁也吃不准。 但这个问题,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阿肆看了看自己的账户余额,略显无奈地说道:“我现在还有小十来万的流动资金,不行就贴一点进去做做促销,留住一个是一个。先确保活下来再说。” 事到如今,恐怕也只有这个办法了。一想到未来的路恐怕会异常艰难,三人一起看向凳子上的那些东西,愁眉苦脸。 “好了,先别想这些了,”阿肆拍了拍手,从地上站起来,拿起刚才那包薯片塞给阿伍,“吃吧,都归你了。” 可刚才还馋的他直流口水的薯片,如今吃到嘴里却味同嚼蜡。阿伍吃了两片,就把它放到地上,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我在想,我们好不容易聚起来的那些兄弟们,往后要怎么办。。。” 其实不用阿伍说,阿肆的心里也已经开始盘算起这件事来。 本来他的人员配置就比较过饱和,招的人数大于实际需求。现在开始从上城区的企业进货了,那必须再多租一些机器人进行采购运输。与之相对的,下城区的这些劳动力就富裕出来了。 按照现在的工作量粗算的话,他至少要裁掉十个人,才能勉强维持住公司的生计。 不算花花和阿伍的话,这个裁员幅度,差不多就得超过60%了。 正当阿肆一筹莫展之际,花花主动举起手来说道:“我可以不拿工资,把我的那份钱留出来,多养两个弟兄。他们毕竟跟我们一起吃过苦,还没享几天福呢,就把人给开了,我心里过意不去。” 花花是有底气说这话的。毕竟自从前一年与警察们签了秘密协议之后,她每个月都有三千极乐币的政府津贴,那半死不活的老爹也让政府供起来了。 再加上阿肆每个月给的五千块钱工资,她一个人根本花不完那么多钱。 但阿伍没有资格跳出来,说自己也不拿工资。毕竟他每个月只有五百块钱的津贴,又要养车、又要出去各种嗨皮。他就是靠着跟阿肆混,才能维持现在的消费水平。 本着一碗水端平的原则,阿肆没有接受花花的提议,因为他要给阿伍一个台阶下。 但现实情况摆在面前。在上城区租赁机器人也需要钱,如果不裁掉一些人的话,用工成本增加,利润下降,生意只会越来越难做。 “这样吧,”阿肆叹了一口气,“现在那帮弟兄们每个月的工资是一千块。我拿三万块钱出来,先开掉十个人,每个人给三千块钱的遣散费。” 这笔钱对于下城区的人来说,已经不是一笔小数目了。这是他们半年的津贴,能做不少事情。 但对于阿肆来说,这也同样不是一笔小数目。本来手里只有十来万流动资金的他,一下子再抽掉三万,后边一旦经营上出了困难,万一资金链断裂,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听到他的决定,屋内陷入了沮丧的气氛。 阿伍和花花也知道,这是阿肆如今能做出的,最对得起那帮兄弟们的决定了。 “这样吧,”阿伍低下头,嘴唇有些不自觉地颤抖了两下,“我、我申请降薪三千,帮你一起渡过难关。” “那我也降三千,”花花了看阿伍,又看向阿肆,“四千块钱,够你在上面请八个机器人了。剩下的两千贴到价格促销里去。这样人力的问题也能解决,你毛利低一些就低一些吧。” “不行,你们不能降。”阿肆果断摇头否决道。 “为什么不行?”花花没好气地瞪着他说道:“你还记得么,咱们开第二家店、被沃伦那个老狐狸耍得团团转的那会儿,不也降过工资么?咱们不能什么困难都让你一个人扛着啊!” “就是啊,你就算给我们一个月两千块,也已经很多了,够用!” 见眼前的两个人如此坚持,阿肆的心里泛出一股暖流。 第90章 忍痛割爱 确实,如果裁掉十个人,每个月就能省下一万块。加上花花和阿伍的主动降薪,一个月就能省下一万六。 即使后续在上城区多租赁几个机器人,那一来一去,还是可以剩下不少钱,成本开支将缩减不少。 “既然这样,那我就接受你们的临时降薪。等到以后生意稳住了,我再给你们涨回来。” 说完这话,他动情地抱住面前的二人。三人紧紧拥抱在一起,无声胜有声。 由于阿肆本人忙着处理和那些食品企业谈判采购的事宜,所以裁员的事情就交给了花花和阿伍去办。 经过一番评估,他们留下了几个相对更加机灵肯干的伙计,挑选出了十个需要被裁员的对象。 当然,不是说这即将被“优化”掉的几个弟兄就不好,更多的还是形势所迫。 好在这十个人先前在阿肆这里赚了一些钱,也算是尝到过一些甜头。现在知道阿肆有难,出于过往的情分,他们也没有为难他们。 更有几个人,甚至不愿意接受阿肆提出的补偿,决意要无条件离职,这也让做好充分困难准备的花花和阿伍感动不已。 当然啦,阿肆终究是没有亏待他们,每人三千块的补偿金是说给就给,一分钱都没含糊。 而他自己,则为了尽快在30天内把货源的事情搞定,连下城区也不回了,索性就拎了个行李箱放在店里。每天白天出去找人谈判,晚上就去最便宜的浴场洗个澡,然后直接睡在店里。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了大半个月的谈判和协议签署,阿肆终于谈妥了二十多个厂家,从他们手里拿到了一百多个产品的代理权。 中转仓里,那些来自下城区的产品库存越来越少。当上城区的人们得知阿肆店里那些便宜货很快就要售罄后,便再次大排长龙,试图趁着最后的机会抢到一些便宜货。 这一情况,甚至还加速了库存的消耗,让他趁机再从下城区补了一些货上去,多少又挣了一些钱。 仓库腾出来后,一辆接一辆的运输车开始停在门口,上城区的商品源源不断地被送了过来。那些新租来的机器搬运工们没日没夜地卸着货,然后再进行分类上架,根据每个分店的销售情况进行分货配送。 终于,在忙活了接近一个月后,阿肆所有店铺内的货架上,都放上了和那四大金刚几乎相同的产品。 不同的是,他的产品几乎挑选的都是各个超市内的爆款,且价格比四家大商超里最低的那家,还要再低上个10%左右。 一个月过去,市场监督管理局下的最后通牒时间也跟着过去。 那天早上,市监局的巡查机器人跑遍整个南城区,将他名下的十家店铺,连同仓库全都检查了一遍,确认所有下城区的商品已停售且已库存清零,这才放心离开。 不得不说的是,虽然店铺的客流量相较于之前来说确实冷清了不少,但由于东西种类还算不错,价格比大超市还便宜一些,所以到了这年年末的时候,总的营业额还能维持在原先的80%左右,勉强算是度过了这次危机。 差不多是12月的一天,当阿肆正在一家分店忙着的时候,门外突然走进来了三个熟悉的身影。 一开始,蹲在货架前理货的他,都没有抬头看进来的顾客,只是随口说了一句:“欢迎光临,喜欢什么自己选。” 可当听到其中一人说了句“大老板就是不一样,忙得都没空搭理我们了”的时候,他这才惊讶地抬起头来。 果然,眼前的三人是晴儿、秦五洋和张捷。 他赶紧从地上站了起来,把手往衣服上擦了擦,然后向三人伸了过去。 “哎呀,稀客稀客,来之前怎么不通知一声,我好提前准备准备。”阿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东张西望着,试图给他们找一个合适的落脚点站着。 晴儿第一个和他握了握手,随口说道:“我们也是正巧路过,想进来看看,不知道你在这里。” 阿肆一想也是,毕竟自己现在有十家店,人家也不可能就知道自己一定在这里。这么说来,还确实是有些缘分巧合在里面。 想到这里,他不禁傻傻地笑了一声。但看到秦五洋和张捷脸上疑惑的表情,他赶紧招呼三人往收银台那边去。 幸好现在不是高峰期,收银台这边相对比较空,所以他们站在这里,也不影响什么。 “你们也得有一年多没见了吧?”站定后,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秦五洋看了看阿肆,又看了看晴儿:“你第一家店开张那会儿,我正好有事没来,一晃眼,都过去这么久了。” “嗨,可不是么,这两年实在太忙了,都没空找你们喝喝茶什么的。” 说着,阿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他本来不打算在秦五洋面前提起这茬的,没想到对方倒是主动提到了。 晴儿始终是一副淡雅的样子,微笑着说道:“虽然没怎么见面,不过你的店铺我们还是来过几次,买过一些东西。” “那可真是感谢你们了,这么照顾小店的生意!”阿肆客套地不停点头哈腰。 就在气氛显得有些尴尬的时候,站在最后面的张捷突然拍了拍秦五洋的肩膀问道:“对了阿洋,你不是说要给你爸买润肺丸么?” “哦对对对,差点忘了。” 秦五洋连连点头。在跟几人打了声招呼后,他便跑到自动点单机前。 但看着点单机的他,却有些犯了难:“阿捷,这个怎么用啊?之前都是你帮我买的,我不会弄。” “就跟语音助手一样,直接说就行。”张捷伸长脖子答复道。 阿肆怕他还是弄不来,便对着机器人售货员说道:“小鸡,你去指导一下秦警官。” “好的老板。”机器人应了一声,便赶忙跟了上去。 第91章 歪打正着 他刚走开不久,阿肆便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迅速掏出手机。 很快,晴儿的手机提示音也响了起来。她从包里拿出来一看,竟是阿肆发来的转账通知。 “你怎么突然给我钱了?”晴儿一边问,一边打开了手机锁屏。 当她看到屏幕上的“叁万元极乐币整”时,不禁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她抬起头,不解地看向阿肆问道:“你给我这么多钱干嘛?” 阿肆掰着手指,理所当然地回应道:“两万是本金,一万是利息。欠了你两年了,也不能只给你两万吧,这样我也太不厚道了。” “欸,果然是当老板的,讲究!”张捷往前走了半步,转头看向晴儿:“欸,不过,你这什么时候还借了他两万块钱啊?” “我,”晴儿有些不知所措地睁大她那双本就水汪汪的大眼睛,“我也不知道啊。阿肆,我不就给花花垫付过九千多的医药费么?” “可你。。。” 阿肆正准备提起那个白色盒子的事情,可看到她身旁那个满脸好奇的张捷,他立刻明白过来:可能是因为有外人在,所以晴儿不愿意承认她暗中帮助我和花花的事情。 想到这里,阿肆便笑着摇摇头:“那是我记错了,那我就给你打一万五吧。” 说完,他还偷偷给晴儿使了个眼色,表示自己领会了她的意思。 他正准备修改转账金额,晴儿就伸手按住了他的手腕:“之前我垫付了9800多块钱,你就给我这个数就行了。” “那不行,不能白用你的钱。” 见阿肆如此坚持,晴儿只得勉为其难地说道:“那这样,你就给我一万整,那多出来的一百多就当利息了,可以吗?” 见阿肆还想“讨价还价”多给晴儿一点,一旁的张捷看不下去了。 他拍了拍阿肆的胳膊,调侃似地说道:“好了好了我的肆哥,你也别摆阔了。你要真想给,就把那五千块给我,我缺钱花。” 阿肆知道张捷在寻他开心,便白了他一眼,将转账金额改成了一万元极乐币。 这次,晴儿没有再推辞,而是收下了钱。 “你店里货品调整的事情我听说了,”她看着没有往日那么热闹的店铺,“如果你后续在资金上有什么困难,可以再跟我说。” 阿肆连连摆手,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没困难没困难,兜里还有好几万呢!” “大老板就是不一样,说话都硬气!”听到这话,一旁的张捷又忍不住同他开起了玩笑。 说话间,秦五洋回到了收银台前。他拿着自动点单机里吐出来的一张单子,递给阿肆说道:“肆老板,提货。” 阿肆笑着从他手里接过了单子。可当两只手伸到一起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原因无他,只因秦五洋的手上,此时正戴着一副灰色手套。阿肆下意识地捏住他的手翻过来一看,掌心上也确实有橡胶颗粒。 “怎么了?”看到他这副样子,秦五洋有些迷茫地问道。 “哦,没什么,”阿肆笑着摇了摇头,“你这手套哪里买的?看上去很厚实,我也想买一副。” “这手套是我们警局发的,你要的话回头我给你带一副。” “那哪儿成啊?你们警察用的东西,我一个小老百姓哪里敢用?” 秦五洋见阿肆这么客气,便转头对张捷说道:“阿捷,你回头抽空去局里拿一副给肆老板。” “行啊,没问题,”张捷点了点头,“反正配发的时候把那帮机器人也算进去了,它们又用不上,局里多出好多呢。” 强忍住内心的怀疑,阿肆依旧陪着笑,连连点头道:“行行行,那就谢谢二位了!” 说着,他赶忙转过身去,从钉在墙面上的货架里取下两瓶润肺丸,塞进秦五洋的手里。 “你搞错了,我就买了一瓶。”见状,秦五洋赶紧退还了一瓶,放到桌子上。 阿肆连忙解释道:“另一瓶是送的,给伯父的一点心意。你们送我手套,礼尚往来嘛~” “一副手套而已,瞎客气。”说着,秦五洋把一瓶润肺丸装进口袋,将另一瓶留在了收银台上。 一旁的张捷则拿起润肺丸,冲阿肆挑了挑眉毛:“阿洋这个人,正派的很,可不会随便收别人东西哦~” 说着,他把润肺丸塞进了自己的大衣口袋里。 阿肆本想把东西要回来,可毕竟人家也是警察,况且送谁不是送呢。所以忍了忍,还是没说什么。 目送三人上车后,他趁着店里没人,第一时间调出了刚才秦五洋的语音记录。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他将记录发给了花花,并给她留言道:你听听看,这个人是不是那个混蛋? 过了不久,花花回了个信息:阿肆,你怎么又在纠结这个事情了?咱们不是说好往前看了么? 见她这么回复,阿肆犹豫了一下,又发信息说道:你要不再听听看?反正也不差这点时间。 算了,我不想再回忆那段往事了,就让它过去吧。 就听一下,阿肆皱着眉头劝道,这是最后一个了,听完拉倒。 手机安静了一会儿,花花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复信息。 正当阿肆焦急等待的时候,一个顾客来到收银台前准备结账。为了让时间过得快一些,他便把手机放到收银台下面,自己给顾客结了账。 谁知,店里的生意突然变好了起来。一个人结完账,另一个人立马就跟上了。 顾客一个接一个地排起了队,他又回到了久违的忙碌中。 等给最后一个顾客结完账,已经过去十来分钟了。阿肆放下扫码枪,让机器人接替自己,然后从桌子底下掏出了手机。 没想到,手机上竟然显示了好几个未接来电,全是花花打来的! 难道。。。阿肆的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然后快速给花花回拨起电话来。 “是他,”电话那头立刻传来花花激动的声音,“就是这个人!” 第92章 不知所措 “你。。。你确定吗?” 阿肆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只是因为看到那副手套,想着碰碰运气,结果还真让他碰上了! “我可以百分之百确定,就是这个人!”电话那头的花花,语气中带着愤怒与坚定。 他的心里似乎划过一道闪电,然后发出了“轰隆”一声巨响。 “花花,这话可不兴乱说啊。。。” “我没有!”花花的语气变得尖厉:“一定是他!”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阿肆顿了顿,“我得想想办法,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他没有明说这个人就是秦五洋,因为这个人,还真不好对付。 可没想到,花花居然说了一句让他颇为意外的话:“算了,别解决了,让他去吧。” 这句话,是阿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好不容易确定了凶手,可花花居然来了一句“让他去”,换谁谁能理解? 正当他以为自己听错了的时候,花花在电话里叹了一口气,又补充了一句:“你有空么?下来我跟你细说。” 阿肆从花花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不寻常。他忽然想到那天对方说不追究的时候,眼神里的闪烁,感觉事情可能有些超出他的想象。 没有丝毫犹豫,他便与花花约定,尽快到自己家里碰头。 过了不到一小时,阿肆便火急火燎地回到了自己位于下城区的家中。 花花早已等候在他的家里,但阿伍并没有一起回来。 “阿伍呢?”阿肆把随身携带的挎包放到餐桌上,东张西望地问道。 “他在忙,我没有告诉他我回来了。” 阿肆坐到花花身边,这才发现她的眼眶似乎有些许红肿。 于是,他便把头凑过去:“你哭过了?” 花花把脸稍微侧过去一些,不让阿肆看她的脸。 见状,阿肆也有些急了。他赶紧用双手按住花花的肩膀,把她的身子掰过来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快跟我说说。” 花花把身子窝进沙发里,慢悠悠地将先前那两个警察来找她的事情,以及所签的协议说了一遍。 听完后,阿肆不禁倒吸一口冷气。他的脑子里像是突然有了一张网:张捷的警告,警察的“贿赂”,一切都在替秦五洋打着掩护,企图替他摆脱纠缠,洗脱罪名。 他越想越生气,越想越沮丧。尤其是想到这样一个人渣居然和晴儿是一对,阿肆更是怒发冲冠! “啪”的一声,他把手重重地拍到茶几上,恨铁不成钢般喊道:“花花,你糊涂呀!” 可花花也是个倔脾气,甩着手大声反驳道:“可我能怎么办?他们是警察啊!你让我去跟他们斗,我能怎么斗?!” “你可以回来跟我商量啊!” “他们甚至拿你来威胁我,暗示我要取消你的特别许可证!” 此话一出,房间里顿时鸦雀无声,唯一有的声音,就是二人的喘气声,以及隔壁房间里机器生产的声音。 “所以。。。你是为了我才。。。” “你别多想,”花花果断否认道,“是他们给的太多了。老娘就当碰上个有特殊癖好的客人就完了,辛苦一次,轻松一辈子。” 虽然她嘴上是这么说的,但阿肆还是能够感觉出来,花花说这话时候的不甘。见她把头别了过去,阿肆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他站起身来,绕过茶几,蹲在花花面前,牵起她的手说道:“花花,我一定会想办法替你报仇的。” “如果你替我报仇了,就违反了我当初签的保密协议,我可能会被抓走。” “可如果这个犯了事的人,是个警察,并且是个高官的儿子,你恐怕就不会被抓走了。” 听到这话,花花惊讶地低头看向阿肆:“你说什么?” “这个人,是秦晴的男朋友,秦五洋。”阿肆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回答道。 “卧操。。。” 这个消息,简直不能更炸裂。花花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表达自己的心情,只能不由自主地感叹了一句。 见她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阿肆便接着说道:“如果这件事让秦晴知道了,那她和她老爸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这个畜牲。到时候,你那什么狗屁的‘保密协议’,统统都会作废掉!” “那万一。。。他们官官相护呢?” “这。。。”被花花这么一问,阿肆突然哑口无言。 虽然情感上他不希望出现花花说的这个事情,但这确实有可能会发生。 至今阿肆还不知道秦五洋的父亲到底是谁,只是知道对方应该是警队的一个高层。万一这是个十分重要的官员,不排除船长可能真的为了政府的声誉,而不惜掩盖事实的可能。 想到这里,阿肆刚才的底气也瞬间荡然无存。 他一屁股坐到地上,眼神空洞地看向沙发的缝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沉默。 他们谁都没有再说话,也都没有看向彼此,只是各管各地发着呆。 一种无力感蔓延至全身,活了二十年的阿肆,第一次觉得,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自己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解决的问题。 过了好一会儿,花花才慢吞吞地开口说道:“要不,还是算了吧。。。” 阿肆没有作答。他不想就此放弃,但同样的,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正在这时,阿肆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他抬起手机一看,眼里顿时放出了光。 “喂,肆老板,我张捷啊。手套我给你拿好了,你还在刚才那家店么?在的话我送过来。” “不好意思啊张警官,”阿肆连忙调整心情,用客套的语气回话道,“我下来办点事情,可能要过一会儿才回上城区。您现在在哪儿?我看我去哪家店等着,能离您近一点儿。” “废话,我当然在局里呢!” “那您去我一号店吧,我离那儿也不远,快的话半小时就能到。” “行,那你到店里了告诉我,我过来。”说完,张捷便迅速挂了电话。 阿肆看向始终盯着自己看的花花,咧开嘴说道:“我可能可以找到一些突破口,去尝试解决这件事。” 第93章 故弄玄虚 作别花花后,他又火急火燎地回到了上城区,并且通知张捷到店里会合。 阿肆的计划很简单。他想有意无意地将自己获取的信息透露一些出来,但不把矛头直接指向秦五洋。 这样,他便可以借此看看张捷的反应,和秦五洋接下去可能会采取的动作。 阿肆才刚到一会儿,张捷就打了辆车,优哉游哉地来到了店里。 “肆老板真是个大忙人啊,动不动人就没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收银台前,从大衣口袋里取出一副手套,扔在了台面上。 阿肆拿起手套,戴在手上试了试,笑着说道:“还挺合适的,多谢张警官!” “嗨,小意思,又不要我的钱。” 说着,张捷转身背靠收银台,看向门外那铁网编织成的“天空”。 “哎呀,你看这明明里面冷得跟大冰箱似的,铁网上的画面还弄个艳阳高照,真不知道这帮ai怎么模拟的。” 听到这话,阿肆哼笑了一声,将手套揣进口袋:“天气冷不冷跟太阳大不大又没关系。” “说的也是,”张捷用屁股一顶,站直身子朝外边走去,“走了啊,有空聊。” 见状,阿肆连忙给机器售货员打了声招呼,然后独自跟了上去。 走到门口的张捷,一看阿肆怎么也跟出来了,便随口问道:“怎么了肆老板,还有别的事情要忙活啊?” 从张捷嘴里哈出的白汽飘到阿肆的脸上,一股浓烈的烟味呛得他不由自主地摆了摆手。 但为了实行自己的计划,他还是强颜欢笑道:“没什么,就是送送您,顺便聊两句。” 张捷笑了笑,没有反对。他把双手往大衣口袋里一插,慢悠悠地向前走去。 经过这两年的交道,他俩也算是老熟人了,便一边走着,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天来。 天南海北地聊了一阵后,阿肆开始慢慢切入正题。 只见他把那副手套从口袋里拿出来,戴在了自己的手上。然后,他就把手举到眼前,像是在欣赏什么艺术品一样,翻着手掌看了又看。 见他这副模样,一旁的张捷哼笑一声说道:“干嘛?一副手套而已,搞得跟弄到什么稀奇的宝贝一样。” “您是有所不知,”阿肆并没有看他,而是始终将目光停留在手套上,“花花的案子,有一个细节,她没跟你们警方讲。” “什么细节?”张捷一听,立马来了兴致,把头凑过去问道。 阿肆瞟了他一眼,把手来回翻了两下:“案发当天,凶手就戴着这样一副手套。” 此话一出,张捷的脸色立刻变得有些僵硬,但很快就恢复了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 张捷不屑地咂了咂嘴,打起哈哈道:“嗨,不过就是一副手套而已,这种样式的手套满大街都是,能看出什么来呀?” “这种样式的手套,还真不是满大街都有哦~” 说着,阿肆将手缩了回来,指了指手腕处的搭扣。那个地方,印着上城区警察局的标志。 当然,花花在回忆那天情形的时候,压根没有说到这个标志的事情。只不过是因为阿肆已经知道了凶手是秦五洋,所以故意这么说,来测试张捷的反应罢了。 “我还记得您两年前跟我说过,有些事情不要太刨根问底,否则容易把事情搭进去。我现在算是明白了。” “哼,”张捷不屑地哼了一声,“我看你不过就是故意套路我而已。如果你那个朋友早就知道手套上有警徽,何必等到现在才说?这可是重要线索!” 没想到,自己的小伎俩竟然当场就被戳穿了。这可让阿肆顿时哑然失笑,心想这家伙,实在是太贼了! 当然,阿肆也不是个容易乱了分寸的人。定了定神后,他又说道:“因为她害怕说出来会打击报复。” 没想到,张聪斜眼瞧着他,似笑非笑地问道:“那你现在跟我说,就不怕被打击报复了?” 阿肆将计就计,索性吹捧道:“就冲您好意提醒我那两回,我就知道您不是坏人。但您肯定知道什么,只是不好说出来罢了。” “我不知道,”张聪果断摇了摇头,“我一个小巡警,能知道些什么呀?” “一个小巡警,能跟着船长的女儿进进出出?” “那是我跟阿洋的交情好,跟着大佬摸摸鱼罢了。” “那您之前跟我说的话都是什么意思?逗我玩儿呢?” 看到阿肆脸上露出不悦的神色,一个劲儿地盘问自己,张捷的脸色同样变得很难看。 只见他不动声色地拽起阿肆的胳膊,朝着不远处的一个公园走去。 二人来到公园的一个角落,找了个长椅坐了下来。在确认四下无人后,张捷轻声说道:“关机。” “关机?关什么机?” “啧,你说呢?” “哦。”阿肆突然反应过来,把自己的手机给关机了。 张捷也同样关闭了自己的手机,然后长叹一口气说道:“我之所以叫你别把自己搭进去,是因为你那个叫花花的朋友,并不是唯一的受害者。” 看到阿肆脸上那难以置信的表情,他再次看了看周围,小声说道:“同样的作案手法,在下城区已经发生过不止一次了,只是消息封锁的比较好,你们不知道罢了。” “所以,你叫我不要追查,难道?” “嗯,”张捷脸色阴沉了下来,“别说你们老百姓了,就是之前负责调查案件的警察,都有意外身亡的。最终那几起案件全都不了了之了,就连当事人也不再配合警方的追查。我就是怕你别闷头瞎查,回头把自己给搭进去了,但又不能明说,只能那么暗示你。” 看到张捷脸上那略显愤慨的表情,阿肆的心里不免有些困惑。 他担心对方会不会是故意在套他的话,看看自己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凶手是谁。可同时,他又觉得张捷的表情不像是演出来的,否则这家伙的演技也太好了点。 两相矛盾下,阿肆不禁陷入了纠结之中。 第94章 真假难辨 二人就这么坐在长椅上沉默了一会儿,似乎都在给对方时间来消化最近获得的信息。 良久,张捷这才揉了揉太阳穴,长吁一口气:“我本来以为作案的,应该是个手眼通天的达官贵人,所以才能把事情摆的这么平。可假如你说的是真的,那就说明,这个凶手可能就藏在警队里。” 说到这里,他重重地捶了一下膝盖,把后槽牙咬得嘎嘎作响。 见到他的这副模样,阿肆的心里不禁开始纠结,到底要不要告诉他真相。 就在这时,张捷突然侧过身子,十分严肃地问道:“阿肆,你告诉我,你这个线索是不是真的?” 阿肆并没有立刻回话,眼神有些闪躲。 “我。。。我骗你的。。。” “什么?!”张捷一下从长椅上站起,怔怔地看向阿肆。 虽然他跟自己分享了花花的遭遇是个连环作案的秘密,且从神态上来看的确不像是故意在演戏,但阿肆仍旧不信任张捷。 原因也很简单,他自己都说了,他跟秦五洋的交情非同一般。就算张捷真的不知道凶手是谁,可谁能确保他得知真凶是秦五洋之后,不会选择包庇呢? “嗨,我就是心血来潮,想着您之前跟我说的那些话,所以就随便编了个东西来试探试探您。”一边说着,阿肆一边站起身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挠着自己的后脑勺。 “所以。。。没有这手套什么事儿?”张捷的面部有些抽搐,嘴里的白汽也不停地往外冒着。 阿肆便顺势撒谎道:“没有,都是我瞎编的。。。” “你他妈的!” 谁知,听到这话的张捷,居然自上而下,狠狠地给了阿肆的脑门一记重拍! 一下还不过瘾,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又追着阿肆连打带踹,打得阿肆赶紧后退求饶。 毫无心理准备的阿肆,一边弯腰护住脑袋,一边委屈巴巴地说道:“不是大哥,您这犯不着这么大脾气吧,我就跟您开个玩笑。。。” “你敢耍老子,”说着,张捷又是一脚踢到他屁股上,“我告诉你,我打你都算轻的!我恨不得都把你给抓起来!” 不知是累了还是气消了,总之在打了几下之后,喘着粗气的张捷停在原地,指着阿肆的鼻子,欲言又止。 “哎!”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又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见张捷不再发怒,阿肆便也小心翼翼地坐回长椅上。可当他正准备继续说话,就被张捷厉声打断:“不要跟我说话!” 又是一阵沉默过后,张捷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服,指着阿肆的鼻子说道:“我跟你说,今天说的事情,你要是敢给我透出去半个字,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一定一定,”阿肆一脸心虚地点头哈腰,“保证不告诉任何人!” 张捷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起身匆忙离开了公园。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阿肆的思绪犹如一团乱麻,分不清这个家伙究竟是敌是友。 在公园的长椅上独自坐了大约十分钟,阿肆把手机重新打开,起身离开。 他找了最近的一部电梯回到下城区,开了辆共享汽车回了家。 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但花花竟依旧坐在他家的沙发上,像个木头人似的一动不动。就连阿肆开门进来了,也没有什么反应。 “怎么了你这是?” 听到阿肆的询问,花花这才回过神来,看向他摇摇头:“没什么。我就是在回忆,那天还有什么证据,可以把你那白月光的男朋友给揪出来。毕竟只是一副没留在现场的手套,和我口述的声音辨别,起不到什么作用。。。” “你们66层的监控有声音么?” “我们那儿没有监控啊。。。干我们这行,怎么可能在店里装监控呢?” “说的也是。。。” 阿肆无奈地点头坐下,伸出双手盖在脸上,使劲揉搓了一阵。 之前我们提到过,当天小上海本身的监控系统是出了故障的,而周围的马路探头又没有拍到秦五洋的身影。所以,仅仅依靠花花的一面之词,确实无法将其定罪。 看到他疲惫而又沮丧的样子,花花伸出手肘戳了戳阿肆的胳膊问道:“你呢,上去之后有什么收获么?” 阿肆点了点头,将自己从张捷嘴里套出来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花花。 听完阿肆的话,花花先是大惊失色,随即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般,兴奋地拍着阿肆的手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意味着,还有其他人和我有同样的遭遇!如果我们能够找到那些人,把大家联合起来,说不定就能挖出更多的证据呢?” 阿肆并没有立刻同意她的想法,因为他想到了张捷所说的、之前那些案件最后都不了了之的事情。 “我想,那些人可能跟你一样,接受了保密调解,然后隐姓埋名了。甚至,有些更惨的,恐怕还会遭遇不测。” 说到这里,他用鼻子呼出一口气,起身站到窗前。 花花侧过身,看着阿肆的背影。想到阿肆为了自己的事情尽心尽力,甚至现在还有了生命危险,她的心里也跟着泛出一丝苦涩。 她站起身来,悄悄走到阿肆背后,伸手搂住了他的腰。 “实在不行,就算了吧,”她侧过脸,靠在阿肆的背上,“我们就好好过日子,等有钱了再说。” 说话间,家里的大门突然被打开了。阿伍拎着两个大塑料袋,喘着粗气走进了屋子。 当他看到花花从背后抱住阿肆的样子时,震惊地两手一松,袋子瞬间掉到地上,买的东西也洒落了一地。 听到声音的花花赶紧放开手,故作忙碌地走过来收拾东西;阿肆也有些尴尬地朝后看了一眼,继续回过头去望向窗外。 “你们。。。”阿伍看着不太自然的二人,欲言又止。 “不是你想的那样。”花花不好意思抬眼看阿伍,只是蹲在地上不停地捡着东西。 阿肆则一言不发,丝毫不想解释些什么。 第95章 误会一场 那天晚上吃饭的时候,气氛显得有些怪异。三个人谁也不说话,自顾自地吃着晚饭。 只不过,每个人脑海中正在思考的东西,却不尽相同。 阿肆的心里在思考,如何可以把秦五洋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好让晴儿看到他的真面目,从而远离这个人面兽心的禽兽; 花花则在想,怎么让阿肆不要再纠结在这件事情里。她不想让阿肆为了自己再去冒险,尤其是在得知张捷所透露的内容之后。 当然,这也并不意味着她真的打算就此放弃。 尤其是在听说还有其他人与自己有共同的遭遇之后,花花心里想的更多的,是在阿肆不知情的情况下,偷偷去寻找那些与自己有同样遭遇的姑娘们,并把她们联合起来; 唯有阿伍的心神不宁与他俩所想的无关,但又与他俩有关。 看到下午的那一幕,他很想知道花花和阿肆到底有没有互生情愫,但又不好意思直接开口问。 直到饭快要吃完了,阿伍实在是憋不住了,吞吞吐吐地问道:“那个。。。你们。。。” “你别瞎想了,”阿肆知道阿伍想问什么,但他不想纠结在那个误会里,便转移话题道,“今天货弄得怎么样?” “都搞定了,小帅和大壮下来接的货,已经送到中转仓去了。今天进了三箱压缩棒棒糖、五箱塑形片、两箱。。。” 阿伍掏出手机,像报菜名一样喋喋不休地报着送到上城区的货。阿肆没有认真听,也不打断对方。这样,他就又有时间可以思考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了。 尤其是想到晴儿那么楚楚动人的样子,竟然每天与恶魔为伴,他就忍不住想要发作。如果不是有其他两人在场,恐怕他真的会找个盘子好好摔碎。 “。。。总共就是这么多。我看过库存水位,算上仓库里本来就有的货,基本上可以撑半个月。这两天我会去监工,尽量加快一下生产进度。” “嗯,很好,”阿肆赞许般地捏了捏他的肩膀,认真地看向他,“阿伍,有你帮忙,我真的轻松不少。” “嗨,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么客气干嘛~”阿伍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无所谓般地甩了甩头。 “接下去一段时间,我在上面可能有其他事情要忙。你多跟小帅大壮它们沟通,我会让它们多下来下来的。” 听到这话,阿伍有些不解地问道:“你要去干嘛呀?” 不仅是他,连花花也同样惊讶地看向阿肆。 “我准备在上面租个房子,住上去。”说着,阿肆伸手指了指天花板。 阿伍和花花当然知道他说的“上面”指的是上城区。这下,花花的心里是有数了,但阿伍还是一脸懵逼。 “为什么呀?这里有家不住,住上面去干嘛?” 听到阿伍的质疑声,阿肆便随口答道:“上头有几个客户要谈,有时候晚上可能要出去应酬一下,一直上上下下的不太方便。” 花花微微皱起眉头,话里有话地说道:“生意可以慢慢谈,不要太累着自己。” “嗯,知道。”和刚才一样,阿肆并没有抬起头,而是一边往嘴里送着饭,一边随口答道。 由于阿伍还不知道他俩已经找到了凶手,以及花花签了保密协议的事情,所以花花也不敢直接把阿肆的真实想法说出来。 他俩心照不宣的举动,倒不是说他们不信任阿伍,而是怕给阿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可在阿伍的耳朵里听到的,却总有一股两人暧昧不清的感觉,心里便更加怀疑了。 吃过晚饭,花花便作别二人,回去自己家了。 当阿肆裹着浴巾从卫生间里走出来时,和他睡一张床的阿伍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在打游戏,而是满腹狐疑地看着他。 “你干嘛?”阿肆被这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眼神躲闪着问道。 阿伍则眯起眼睛,歪着头看向坐到床上的阿肆反问道:“你跟花花。。。是不是好上了?” “你说什么呢?怎么可能!” 虽然阿伍说的不是事实,但被冷不防地这么一问,阿肆还是有些不自觉地紧张起来,眼睛也随之左右转动。 于是,他便拿起手机躺到床上,假模假样地看起了新闻,以此来掩饰自己的紧张。 “那我进门的时候,你们两个怎么。。。” 阿肆连忙打断他:“哎,说了你也不明白,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 见阿伍还想继续追问,他突然把头转向阿伍,率先开口问道:“好,我问你,我每天在上城区的时间长,还是在下城区的时间长?” “上城区。。。” “我再问你,我每天和花花在一起的时间长,还是你跟他在一起的时间长?” “我、我吧。。。” “那不就得了,”阿肆白了他一眼,“我天天在上面忙得跟狗一样,哪儿有时间谈恋爱?而且,我要真跟花花在一起了,你还能不知道?” “说的也是。”话都讲到这个份上了,阿伍总算是有些释然地点了点头,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这一笑,倒是让阿肆看出些什么来了。他把身子凑近阿伍,一把搂住他的脖子问道:“小子,你是不是看上花花了?” “我、我。。。”现在,轮到阿伍支支吾吾、神情慌张了。 他的脸上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抿起嘴来,露出一点点门牙,活像只心虚的土拨鼠。 “什么时候喜欢上的?” 阿伍抬头看向天花板:“大概。。。大概就是在医院照顾她那时候开始吧,也挺久了。” 一听都已经暗恋了这么久了,阿肆赶紧用力揉了揉他的卷毛:“喜欢就去追呗!怕什么?男未婚女未嫁的!” 见阿伍没有直接答应,他又补充说道:“反正我要住上去一段时间,正好咱俩也不用挤在一张床上了。这个家归你,你自己好好把握机会。” “真的可以吗?”听到这话,阿伍的眼中闪出了光。 阿肆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当然,你俩要是真能成,我还高兴呢!” xs7.com 第96章 分头行动 当天晚上,阿肆跟阿伍讲述了许多泡妞技巧,还特意叮嘱他要把自己和家里收拾的干净一些,别弄得脏兮兮的,女孩子可瞧不上不爱干净的男人。 当然阿肆并不知道,阿伍看上去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其实比他会泡妞多了。 在手里有了钱之后,阿伍经常流连于夜店,也时不时会去参加楼下的露天派对。 和母胎单身、只会一些理论知识的阿肆相比,阿伍简直可以用“身经百战”来形容。 只不过,身经百战的阿伍,对从小一同长大的花花,确实是产生了一种别样的情愫。所以才会在提到她时,羞涩地像个孩子一般。 没过几天,阿肆就在老赵的帮助下,很快就在上城区找到了一间公寓。 这间公寓,位于一栋六层小楼的顶层,上方还有一个露台,可以从公寓里直接通上去。 这个露台,便是吸引阿肆的一大理由。 对于在下城区的通天大楼里生活了二十年的阿肆来说,能拥有这样一个抬头就能看见星空、左右平视就能饱览上城区繁华的露台,简直可以说是开启了人生中的一个新篇章。 所以,即使面对两千极乐币一个月的高租金,他也欣然接受,并且爽快地付了定金和三个月的房租。 当然,这个只是阿肆告诉老赵还有公寓房东的说辞。 对于他说,选择这里更重要的原因,还是由于这栋公寓,就在第四分局斜对面。 晚上,阿肆可以拎着啤酒坐在躺椅上,仰望星空,思考人生;白天,他又可以待在公寓里,拉开窗帘的一条缝,偷偷用调距眼镜观察第四分局大门口的动静。 虽然有些漫无目的,但他想通过这种方式,观察一下秦五洋的日常作息,试图从中稍微获取一些规律,以便在出现异常情况时,他就可以第一时间发现并进行跟踪。 那天和张捷在公园里的谈话也过了一阵子了,无论是他还是花花,并没有收到什么威胁或警告。 秦五洋仍旧像是个没事人一样,继续上下班、出去巡逻、和晴儿约会之类的。 这让阿肆觉得,张捷可能真的不是坏人,至少跟秦五洋不是真正的一路人。 因为那天他的暗示,实际上已经相当明显了。但凡张捷对于这件事情的内幕有所了解,肯定会去跟秦五洋说。 对于秦五洋而言,如果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暴露,绝不可能一笑而过。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是一定会有所行动的。 阿肆在上城区盯着秦五洋的同时,花花也在下城区展开了她的寻人计划。 自从不需要每天跑到下城区的超市里大采购之后,阿伍和花花的工作量便没有以往那么饱和。 那些小上海的商贩们都已合作顺畅,大多数时候并不需要他们去盯着,都能按时按量完成订单需求。 再加上本来还有几个小兄弟在帮忙,不管是花花还是阿伍,都轻松不少。 原本有了空出来的时间,阿伍想着减少一些自己外出社交的频次,多和花花培养培养感情。 可没成想,花花压根就没空理他,动不动就一个人玩儿失踪,不知道去哪里了,也不跟他说。 其实,花花是在偷摸打听,下城区到底哪里还有和她有过类似遭遇的人。 自从66层倒闭了之后,她以前的那些小姐妹们如满天星般在下城区散了开来。下城区所有出名的红灯区里,几乎都有当年66层那些姑娘们的身影。 这也给了花花一个极大的便利。鉴于过往和这些小姐妹们的交情,她打听起信息来便方便了许多。 花花不用自己一个个地方跑,想方设法地逢人就问。只需要给几个亲密点的姐妹悄悄知会一声,她们就会在平时的工作之余,跟自己的新同事们聊聊八卦,说说情况。 很快,就有一个小姐妹给她传回了一个消息:27号海滩,青苹果炸鸡店老板娘,杰西卡。 短短一行字,让花花既兴奋、又担忧。兴奋的是,她居然这么快就找到了第一个线索;而担忧的是,对方会不会愿意提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岛历121年1月的一个下午,花花还是开了辆共享汽车,前往了27号海滩。 小姐妹所说的那个炸鸡店,就是沙滩上的一座青绿色的铁皮小餐车,看上去有些简陋,应该就是自己搭的了。 单看炸鸡店的外貌,花花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疑惑。毕竟自己签了保密协议后,从警察手里拿了一大笔钱。照理来说,这个杰西卡也不至于穷酸成这样呀。 可既来之、则安之。反正已经到这里了,也没有打退堂鼓的必要。这么想着,花花还是朝着那个餐车走去。 走得越近,那浓郁的炸鸡味就越猛烈地钻进花花的鼻子里,让明明才吃过饭没多久的花花嘴馋了起来,不由地加快了脚步。 餐车后面,一个戴着白色圆帽、身材微胖且满身油腻的女人,正一边抽着烟,一边埋头炸着几块。 可能是生意做久了,即使没有抬头,她也感觉到花花来到了餐车前,便直接开口问道:“吃什么?” 花花当然不能一上来就表明自己的来意,便转头看向那块油得发黄的菜单,眯眼看了起来。 “第一次来吧?”杰西卡从油锅里捞出鸡块,扔到旁边的铁盘子里,边加料边问道。 被这么一问,花花显得有些紧张,不太自然地笑了笑:“啊,对。有什么好吃的推荐么?” “基本上都是合成肉加香精,看你想吃哪个。” 说着,杰西卡把鸡块装进外卖袋,放到一边的柜台上。然后,她又往地上弹了弹烟灰,将香烟塞回嘴里,单手叉腰看向她。 杰西卡的眼神,虽说不具备什么攻击性,可花花依旧有种说不出来的瘆人感。 为了快速解决点单问题,她只好伸手往菜单上随便一指:“就它吧。” 杰西卡顺着她所指的方向一看,不禁哼笑一声:“口味真重。不过这玩意儿倒还真不是合成的,要多少有多少。” 说着,她从柜台底下拿出一袋鸡屁股,倒进了台子上的炸鸡粉中揉搓起来。 第97章 试探 其实花花压根就没看自己到底指向哪里,所以当杰西卡拿出鸡屁股的时候,她的脑袋也跟着“嗡”了一下。 可见对方麻利地把十来个鸡屁股下进了油锅,她是想反悔都来不及了,只好硬着头皮坐到露天的位置上等待。 反正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吃点什么不关键,聊点什么才是关键。她在心里这么自我安慰着,略带嫌弃地转头看向那正在往上冒烟的油锅。 不一会儿,炸鸡屁股的味道就从餐车那边飘了过来,香气中带着些许腥臊。 为了不让对方察觉到自己对这个味道的厌恶,花花只得把头别回来,埋头玩起了手机。 随着油锅里的噼啪声逐渐减弱,鸡屁股在撒料的铁盘子里摇晃翻腾的声音传入了花花的耳朵。 很快,用白色一次性纸盘盛着的炸鸡屁股就被扔到了她的面前。 可能是下落速度太快,一个鸡屁股从盘子里弹到了桌上。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杰西卡看了一眼,便伸手把桌子上的鸡屁股捡起来,重新扔回盘子里,这才放心离去。 “老板娘。” 刚走出没几步,花花就从背后叫住了她。杰西卡吐掉嘴里已经烧到底了的烟头,转头不耐烦地问道:“又怎么了?” “那个。。。”花花看了看周围:“反正现在也没客人,不妨坐下来一起吃啊?” “我不好这口。”杰西卡冷冷地回了一句,继续走回自己的餐车里。 “那聊聊天总行吧?” 见花花依旧不死心,杰西卡只得用鼻孔出了一口长长的气,转身坐到了她的对面。 “说吧,想聊什么?” 杰西卡从围裙里掏出烟盒,塞到嘴里点燃一根,呼出一条烟雾。 花花注意到,她抽的烟,居然是下城区能买到的最便宜的“快乐牌香烟”,只要一块钱一包。 基本上抽这个的,不是一天好几包烟的重度烟鬼,就是不懂得规划财务、今天发钱明天用完后天吃土的穷瘪三。 杰西卡举手投足间所透出的满满落魄感,更让花花开始怀疑,那个小姐妹提供的信息到底准不准确。 为了缓和这略显紧张的气氛,花花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掏出烟盒,“啪”地一下放到桌面上,滑到杰西卡面前说道:“抽我的吧。” 杰西卡瞟了一眼烟盒,并没有伸手去拿,而是继续抽着自己指尖的香烟。 “你那个烟太贵了,我抽不惯,”她看了看手里那支已经烧了一半的烟,“这种好,劲儿大。” 其实,花花的烟也不是什么特别好的,不过就是五块钱一包的“5牌香烟”罢了,在下城区也不过就是中等偏上水平。 见她都这么说了,花花也只能悻悻地拿起一个鸡屁股,放到嘴里啃了一口。 一瞬间,滚烫的肥油混合着鸡屁股特有的腥臊气味,一股脑儿地灌进了她的嘴里,让花花差点没把午饭直接吐进餐盘里。 看到她不停反胃的样子,杰西卡倒是没了刚才的冷漠,反倒是淡淡地笑了一声,站起身来:“我还以为你好这口呢,搞了半天也就是图个新鲜。等着吧,我给你再炸个别的去。” “不用了不用了。。。”花花一边用纸巾擦着从嘴角冒出来的肥油,一边连连摆手。 但杰西卡此时已经绕到了餐车后面,又从柜台底下拿出一包什么东西,放进油锅里炸了起来。 很快,她便带着一盘炸鸡块走了回来,放在花花面前。接着,她又将那盘鸡屁股拉到自己面前,点起新的一支烟,一边抽烟一边吃了起来。 “你不是不好这口么?”花花试探性地拿起鸡块咬了一口,还好,这个味道比刚才的要好太多了。 杰西卡吐出鸡肛门,看着沙滩上正在玩耍的孩子们,随口说了一句:“别浪费。” 现在,二人面前各有了一盘炸鸡,于是他俩就边吃炸鸡,边聊起天来。 毕竟是第一次拜访,花花也不敢搞得太猴急,免得一下子让人看出意图后有防备心理。 所以她俩聊天的内容,也就仅限于鸡翅里的骨头反复用过多少次、鸡块里的合成肉是用什么材料打出来的、那些真的鸡肉都去哪儿了之类的话题。 虽然里面的内幕听起来有点倒胃口,但至少在杰西卡的认知范围内,所以她也从一开始的冷淡变成后来的侃侃而谈,甚至私下给花花传授了一些吃路边摊的“避坑秘诀”。 聊了大概十多分钟,二人盘子里的炸鸡也就吃得差不多了。 听见点单系统里传来的新外卖订单需求,杰西卡站起身来,从围裙里掏出一块脏兮兮的灰色抹布,拿起桌子底下的垃圾桶,将二人的餐盘连同残渣一起撸进了垃圾桶里。 “嚯,就路边摊而言,老板娘你算是负责的了,”见到这一幕,花花不禁夸赞道,“我见过好多路边摊都是直接把垃圾扔在地上,反正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清洁机器人过来打扫。” “我不喜欢那些玩意儿,”杰西卡用抹布抹了一把桌子,“总感觉它们像是在监视我们。” 听到这话,花花不禁“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就咱们这种什么都没有的平民百姓,有什么好监视的呀?” “个人感觉而已。”说着,杰西卡放下垃圾桶,朝餐车后边走去。 花花也跟着站了起来,来到收银台前问道:“多少钱?” 杰西卡一边低下头开始了工作,一边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嗨,不要你钱了,就当我请客。” “那怎么行?你出来做点小生也不容易,我怎么能占你便宜呢?”说着,花花便转头看向菜单,寻找对应的价格。 “别看了,你就给个两块钱吧。” “我看鸡块是两块钱,鸡屁股是三块钱,一共五块钱才对。” 正当花花准备扫描二维码付钱时,杰西卡倏地关掉了二维码的屏幕:“鸡屁股我吃了,你就给两块。” 见对方如此执拗,花花二话不说,从小包里掏出一包没有拆过的“5牌香烟”往柜台上一放,撒腿就跑。 第98章 孩子? 离开餐车的花花,赶紧给自己的小姐妹发去消息问道:你这消息靠谱么?看着不像啊。 保真,千真万确。这个杰西卡,可是以前“梦巴黎”的头牌花旦! 看到对方信息里所透出的信誓旦旦的样子,花花瘪了瘪嘴,怎么也没法儿把刚才的那个女人,和“头牌花旦”这四个字联系到一起。 可没办法,怎么说这也是为数不多有用的线索吧。想到这里,花花还是给对方道了个谢,然后快速离开了27号海滩。 为了探查杰西卡的底细,花花开始隔三差五地就往这片海滩跑。基本上只要活一干完,她就玩儿起了失踪,让阿伍怎么也找不到她。 每当她到达青苹果炸鸡店的时候,杰西卡要么在忙着炸鸡,要么就是坐在餐桌前,一边抽着烟,一边看着海滩上那些正在玩耍的孩子们。 一回生二回熟,多来了几次之后,她和杰西卡便成了无话不谈的老熟人。 终于有一天,杰西卡没忍住,主动开口问道:“花花,你应该不是我们这里的人吧?” “我不是,我是4号海滩那边的。” “4号海滩?那离我们这边也挺远的啊,”杰西卡下意识地朝左边望去,然后笑了笑问道,“那你老是跑到我们这里来干嘛?总不能只是为了吃我一口炸鸡吧?” 花花心里想着:老娘可不就是冲着你来的么?但她嘴上当然不能这么说,便只得笑着摆了摆手:“没有没有,我在这里有业务,经常要过来走动走动。” 听到这话,杰西卡恍然大悟般地哦了一声。 她点起一支烟,吸上了一口,吐出一个烟圈说道:“虽然我没去过你们那儿,但我知道你们附近有个叫‘小上海’的地方,还挺出名的。” “是挺出名的,”花花歪着嘴点了点头,看向铁网上一片硕大的云朵,“我以前就在那边上班。” “哦?是么?”杰西卡有些好奇地看向她:“我可听说,那里可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啊~” “怎么?我看上去很像是正经人吗?” 说到这里,二人看向彼此,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红色的夕阳映红了杰西卡那张满是油光的脸,不知不觉间,她俩已经聊到了傍晚。 眼看时机差不多了,花花便有意无意地试探道:“我看你这边生意也不怎么样啊,干嘛还要做呢?闲着无聊?” “谁吃饱饭闲着无聊干这个?”杰西卡哼笑一声:“还不是为了孩子。” “孩子?”花花有些不解地歪头重复道。 杰西卡瞟了她一眼,对着沙滩那边喊道:“麦克,过来!” “来了!” 很快,一个有着东西方混血面孔的小孩,踩着散发金色光芒的沙子向他们跑了过来。 他一路跑到杰西卡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怎么了妈妈?” 花花仔细端详着这个差不多四五岁大的孩子,心里忍不住泛起了嘀咕。 而杰西卡则用大拇指拂去小麦克脸上的沙子,又撸了撸他的头发,指着花花说道:“来,叫花花阿姨。” “花花阿姨。”小麦克转过身面向花花,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 “真乖。”花花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故作随意地问道:“你几岁啦?” “我五岁了!”说着,小麦克还像模像样地伸出了五根手指。 花花笑着牵起他的手,在孩子的手背上揉了揉。这黑黑的小手,应该没少在沙滩上玩耍。 想到这里,花花再次试探道:“你一个人带孩子啊?他爸呢?” 没等杰西卡回答,小麦克便奶声奶气地抢答道:“我没有爸爸。” “别胡说!”杰西卡拍了一下他的前额,瞪眼说道:“你爸爸是去世了,不是没有爸爸!” 去世了?花花的眼中不禁流露出些许震惊。 看到她脸上的表情,杰西卡又拂了拂小麦克脖子里的沙子,拍拍他的胳膊说道:“去玩儿吧,别太疯。” “知道了妈妈。” 小麦克迫不及待地转身跑回沙滩,答应妈妈的说话声随着奔跑的速度越飘越远。 花花望着孩子远去的背影,随口说道:“前几次来的时候,也没见你说自己有个儿子啊。” “你也没问啊~”杰西卡笑着白了她一眼。 “说的也是,”花花附和着点点头,然后突然收起笑容,带着些许认真地问道,“欸,那他爸爸,是怎么。。。?” “被车撞死的,”杰西卡立马回答道,“就在他刚出生第二天的时候。” 据她所说,那是在孩子出生后的第二天。她和孩子还在医院里留院观察,而丈夫则嫌医院饭菜不好吃,就趁着晚上他们母子俩休息的时候,准备到附近找个餐馆吃点东西去。 可没想到,就在他刚走出医院所在的通天大楼时,一辆共享汽车突然向着大楼冲了过来! 小麦克的父亲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车子直接撞回了大厅里,一命呜呼。 “不好意思啊,勾起你的伤心事了。。。”听到这里,花花忍不住说了声抱歉。但她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 “没事儿,”杰西卡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反正他爸也不是什么好人,外面欠了一屁股债,早死早好。我现在开这炸鸡店,也是为了替他爸还债。” 没想到,她一边说着,一边还用手机搜索出了一条新闻,递给花花看了看。 “喏,你看,当时这件事情还上新闻了呢。” 花花接过手机一看,杰西卡所说的事情,还真是发生过。虽然为了尊重个人隐私,报道里没有写明受害者的详细情况,但事情发生的时间地点,和刚才杰西卡所说的内容确实也都吻合。 “无论如何,还是要说一声节哀,”花花把手机递回给杰西卡,“毕竟孩子这么小就没了父亲,你一个人辛辛苦苦把他带大,确实不容易。” “嗨,谁让我是当妈的呢,总不能把他送去福利院吧?” 说到这里,杰西卡忍不住自嘲地摇了摇头。 第99章 真情实感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这句不经意间的吐槽,让花花的心里顿时有些不太好受。 她低下头,用蚊子叫一般的声音小声说了一句:“其实,我就是从孤儿院里出来的。” 听到这话的杰西卡,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声抱歉。 而花花则抿嘴笑着摇了摇头,补充说道:“我还挺庆幸我在孤儿院里长大的,要不然,现在恐怕早就死了。” 接着,她也把自己那个坑女儿的老爹的事情如实吐露了出来。 听完花花的故事,杰西卡叹了一口气,拍拍她的手背说道:“所以说,有时候没有老爹,也不一定是坏事,对吗?” 说完,二人不约而同地苦笑了一声。 经过这次谈话,她俩的关系又更近了一步。杰西卡主动给花花留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并且邀请花花当自己的向导,下次带她去逛小上海。 花花自然是欣然接受这个提议,高高兴兴地离开了青苹果炸鸡店。 那天晚上,回到家的花花,刚出电梯口,就看到自己家的门口坐着一个人。定睛一看,竟然是阿伍。 只见阿伍把背靠在她家房门上,头歪向一边,看上去像是睡着了一样。 花花赶紧走上前去,踢了踢他的小腿问道:“欸,你在这儿干嘛呢?” 睡得口水都流到地上的阿伍突然被惊醒,瞪大眼睛弹了一下。一看来的人是花花,他这才放心地拍了拍胸脯:“哎哟吓死我了。。。” “你还吓死我了呢,”花花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一把将他从地上拽起来,“你睡老娘家门口干嘛呀?快起来!” 被花花生拉硬拽的阿伍,一边打着哈欠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委屈巴巴地说道:“还不是因为你?打电话也不接,发消息也不回,跟失踪了一样。你要再不回来,我都打算报警了!” “报你个头啊,”花花没好气地拍了一把他的卷毛脑袋,“老娘这么大个人,还能走丢了不成?进去再说。” 进了家门后,花花径直走向了卫生间,而阿伍则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揉起自己惺忪的睡眼。 听到卫生间里传来的悠长的水流声,阿伍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这是去哪儿了啊?那地方没厕所么?” “没来得及上。” 过了好一会儿,花花总算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整个人看上去轻松了不少。 “憋死老娘了,”她整个人往沙发上一躺,转头看向阿伍,“你找我干嘛?” “我倒要问你了,你去干嘛了?” 被阿伍这么一反问,花花顿时支支吾吾起来。她的眼神飘忽,明显比刚进门时紧张了不少。 “我、我出去办事去了呀~”说着,她从包里掏出烟盒,点起了一支烟。 阿伍把头一歪,狐疑地问道:“你接私活了?” “没啊,我接什么私活啊我?” “那你说你去办事儿,”阿伍两手一摊,“我们不就这点事儿么?你干什么我还能不知道?” 正当花花想要反驳的时候,阿伍突然两眼一睁,把头凑到花花面前低声问道:“你。。。不会是去上面了吧?” 说着,他还伸出一根手指,朝天花板指了指。 花花当然明白,他说的“上面”指的肯定不是楼上,便连连摆手:“我怎么可能去上面?就算我自己敢去,也不能连累了阿肆啊!” “说得也是。。。” 阿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毕竟花花没有电梯卡,要上去的话,只能是由阿肆带上去。 所以,他又不死心地追问道:“你跟阿肆。。。没什么吧?” “有你个大头鬼!”花花瞪了他一眼,把烟头一掐,站起身来走向窗边。 听到这话,阿伍的心里稍稍放心了一些。但他又不敢直接表明自己的意思,便扭扭捏捏地准备说一些让她以后别乱跑之类的话。 可阿伍的话还没说出口呢,突然,花花仿佛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唰”地一下回过头看向他:“对了阿伍,你是不是见过那个白月光的男朋友?” “是啊,在福利院见过一次,怎么了?” 阿伍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有些莫名其妙,揉着自己的卷毛发懵。 “那人是什么人种?” “从长相到名字来看,应该都是黄种人吧。。。” 花花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又再次追问道:“那个人,看上去多大?” 被冷不丁地这么一问,阿伍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开始努力在脑中回想当天的场景。 “我记得那个白月光。。。好像跟你同岁来着,应该比阿肆大两岁。要是算到现在的话,应该也快23了吧。。。” “谁问你她了?”花花快步走回沙发前,坐下来焦急地问道:“我是问她男朋友。” “别急,让我想想。” 阿伍闭上眼睛,反复用大拇指在自己的太阳穴上打圈。隔了大约十几秒,他突然张开眼睛,有些兴奋地说道:“好像他们说话的时候有说过一句,两个人从小是同学还是什么的!” “那就是说,他俩一样大?” “嗯,”阿伍连连点头,“应该是这样。” “嚯,那岂不是二十岁就当上警长了?有关系就是好。。。” 说着,花花交叉起双臂,靠进沙发思考起来。 杰西卡的儿子,看上去是亚裔与欧洲人的混血。杰西卡是白人脸,那也就意味着他的生父应该就是亚裔了。 这个小麦克,今年五岁。如果算上怀胎十月的话,也就是差不多将近六年前怀的孕。 而晴儿的男朋友秦五洋,如果真是和晴儿一样大的话,实际年龄撑死了也就是在22-23岁之间。 如果这个孩子真如她所怀疑,是秦五洋留下的种,那岂不是这个狗东西在犯案的时候,都还未成年? 想到这里,她不禁感到一阵脊背发凉,头皮发麻。 一旁的阿伍见她眼神空洞,整个人显得十分不自然,便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不明所以地问道:“你好好的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怎么了这是?” 花花这才反应过来,尴尬地笑了笑,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啊?没事,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这不阿肆好几天都没下来了么?也不知道他跟他那个白月光发展成什么样了。走,吃饭去吧,饿了。” 第100章 行踪暴露 这天晚上,躺在床上的花花,翻来覆去无法入睡,脑海里全是各种各样纷繁复杂的线索。 一直想到半夜两点,她终于没忍住,给阿肆打去了一个电话。 此时的阿肆,也恰好没有睡觉,因为今天是秦五洋上夜班。 经过一段时间的“盯梢”,阿肆知道秦五洋的夜班时间是晚上十点上到早上八点,便早早地在白天提前睡了一觉,如今精神头正好着呢。 今天秦五洋出去的时候穿的是警服,身边还跟着一个机器人警察。阿肆知道,这家伙又出去做表面功夫了。 正当他盯着警局门口等待秦五洋归来、从而计算对方的外出时长时,突然接到了花花打来的电话。 “怎么了,这么晚不睡觉?” “你不也是么?”说着,花花从床上坐了起来:“我找到了一个线索。” “什么线索?”听到这话,阿肆不由地用手指点住了耳机。 在听完花花关于她去27号海滩的调查结果后,阿肆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你不是说不找了么?怎么又背着我一个人偷偷去调查了?” 花花一拍大腿,无奈地说道:“我这不是不想让你为了我操心嘛,好让你早点放弃追查。谁知道你还是不死心,连人都不回来了。 我跟你说,你真的要当心点。你一个人在上面,被人绑了我们都救不了!” “好了好了别说这种晦气话,”阿肆赶紧打断她,“你先睡觉,等我下来再说。” “我睡不着啊,”花花焦急地说道,“一想到那个小孩的脸,我就睡不着觉!” 阿肆看了看时间,距离秦五洋出去巡逻已经有一个多小时了。按照以往的习惯,他应该再有半小时就会回到警局,然后坐班直到天亮。 “行吧行吧,我现在下来。” 说完,阿肆便挂断电话,起身去换衣服。 当他下楼走到马路上的时候,正好遇到秦五洋和他的机器人搭档散着步朝警局的方向走去。 没想到他今天竟然提早回警局了,这让阿肆不免有些惊讶。 秦五洋笑着加快脚步朝他走来,边走还边伸出了手:“哎呀,这不是肆老板么?幸会幸会。” 这狗东西,真是会演戏。阿肆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则露出同样惊讶但热情的笑容。 “秦警官,今天上夜班啊?”他装模作样地同对方握了握手,明知故问道。 “是啊,出来巡逻。你呢?怎么在这里?这么晚上哪儿去啊?” 阿肆被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有些紧张,嘴里只是发出“呃、呃”的声音,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时候,还是一旁的那个机器人警察抢先发话道:“根据人口信息登记,这位肆先生就租住在这栋楼的六层。” 秦五洋顺着它的手指往上一看,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又笑了起来:“肆老板果然没少挣钱啊,这个地方一个月租金可不少吧?” “确实不低,两千块一个月。”机器人警察又补充道。 这可属实让阿肆的心里打了个寒颤,原来自己的隐私早就已经泄露得底裤都没了。 既然瞒不住,那他也只好大方承认。幸好有那个顶楼露台做掩护,听起来还算比较合理。 “那这么晚了,你这是要往哪儿去啊?”聊了几句,秦五洋又把话题给引回了阿肆的去向上。 “回家一次,”阿肆尴尬地笑了笑,朝地上指了指,“工厂那边有部机器出问题了,我得去看看情况。” “真辛苦,这么大个老板了,这种小事还要自己亲自去干。” “嗨,赚点小钱不容易,能省则省。我去了啊!” 多说多错,为了不让自己露怯,阿肆赶紧和他俩打了声招呼,转身就慌里慌张地朝最近的一部天地电梯跑去。 当乘坐电梯回到下城区之后,心有余悸的阿肆还特意站在电梯旁等了一会。在确定秦五洋没有跟下来,他这才松了一口气,火急火燎地赶到了花花的家。 此时的花花,正坐在沙发上打着哈欠。听到门铃声后,她赶紧从沙发上跳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跑去开门。 阿肆一进屋,二话不说就冲到冰箱旁边,从里面取出一瓶啤酒喝了起来。 一连喝了好几口,他这才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将酒瓶重重地放到餐桌上:“这下不好弄了。” “什么不好弄了?”花花双手撑着台面,紧张地问道。 “我租的房子让秦五洋知道地点了。万一他起疑心,说不定会反侦察我。” 说到这里,阿肆又灌了一大口啤酒:“但是我更不能搬家。我要一搬家,他就更容易起疑心。现在是查也没法查,走也走不了,被定死在那里了!” 自顾自地说了一大番后,他这才发现花花的脸上已经满是焦虑,便赶忙安慰道:“没事,我就抱怨抱怨。还是说说你的线索吧,也许更有价值。” 花花把下午和杰西卡聊天的内容再次复述了一遍,又打开了那条对方给自己看的新闻。 “虽然时间、地点和她说的全都能吻合,但我不能确定这一定就是真的。要想知道真相,就只能想办法去查验到这个孩子的具体出生日期和地点,以及他生父的死亡证明。” 说到这里,花花十分无助地用手捂住额头。因为她知道,自己所说的这些东西,就凭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是万万没有机会查得到的。 阿肆把那则新闻翻了又翻,并转发到自己的手机里。 他回想起刚才下来时,那个机器人警察十分精确地说出他的租房信息的一幕,决定冒一个险。 “你有杰西卡的照片么?”于是,阿肆便转过头问道。 花花微微一笑,然后打开手机相册。最近的一张,就是她和杰西卡在夕阳下的自拍照。 第101章 秘密谈话 “发给我。” 花花一边把照片发给阿肆,一边问道:“怎么了?” 阿肆并没有回答,而是将照片中的花花切掉,将杰西卡的脸转发给了张捷,并配了一句话:认识这个人么? “好了,你先睡觉,然后等消息吧。” 说完,阿肆便与其告别,准备回去自己家中。 但花花却突然拉住他的胳膊,指了指沙发说道:“欸,要不今晚就睡这儿吧?太晚了别跑来跑去,浪费时间。阿伍这会儿肯定也睡死了,别去吵他了。” 阿肆看了一眼沙发,随即摇了摇头:“算了,让阿伍知道,怕是又要误会了,我回上城区去。” “他误会是他的事情,”花花瞪圆了眼睛,眼珠子左右转着,“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你这么聪明的人,阿伍喜欢你,还能看不出来?” 阿肆笑着摇了摇头,转身朝门边走去:“大家这么多年兄弟了,别为了一些误会闹得不开心。走了啊!” 说着,他便打开房门,快步离开了。 看着阿肆离去的背影,花花轻声叹了一口气,走回了卧室。 其实阿肆刚把消息发出去没多久,他就有些后悔了。万一张捷并不是他想象中的好人,这张照片,很可能会给他们带来更大的麻烦。 可正当他准备掏出手机撤回消息时,张捷竟意外地回复了一句话:你在哪里? 我在下城区,现在正准备回上城区。阿肆赶紧回复道。 你别上来,我下去找你。现在下城区比较热闹,找个僻静点的地方。 这个回复,倒是出乎了阿肆的意料。但他也只得答应,与张捷约在小上海的66层见面。 相较于张捷而言,阿肆离小上海并不远,所以很快就到了那里。 这个点的下城区,沙滩上和马路上满是“叮叮当当”的酒瓶碰撞声。开派对的人已经喝得七荤八素,小上海自然也和白天一样热闹。 所以为了避免引起别人的怀疑,他便乘坐电梯到了67层,然后走安全通道的楼梯来到了66层。 空气中弥漫着陈腐的霉味,里面一片漆黑。只有安全出口等还发着隐隐的绿光,照亮被阿肆扬起的灰尘。 多年没来过这里的他,下意识地打开手机照明,朝着花花当初工作的那间工作室走去。 虽然发光的电子封条已经被撤走,但阿肆还是根据过去的记忆来到了那扇门前。 “别碰那扇门!” 正当他准备伸手去拧门把手时,一个声音突然从身侧传来,吓得阿肆赶紧把手缩了回来。 他转头一看,张捷正从安全通道里走出来。只不过和阿肆相比,他似乎显得十分匆忙,整个人上气不接下气。 “张警官,你来得也太快了吧?我也才刚到。”见是张捷,阿肆便也稍稍放松了一些。 张捷没有解释什么,而是停在原地,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用手指朝阿肆勾了勾,示意他过去。 二人回到那布满灰尘的前台。张捷让阿肆把照明关掉,然后顺了顺气问道:“你怎么认识杰西卡的?” 杰西卡,他知道这个人叫杰西卡,说明他肯定也知道她的背景。 阿肆的心里默默想着,故作镇定地答道:“我不认识啊。但我知道,她也是受害者之一。” 说完这句话,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张捷。但他们所在的位置伸手不见五指,更别提看到对方的表情了。 “说吧,这次又有什么发现?”张捷的语气显得有些无奈:“但是不准再骗我了。” “没有什么发现,只是找到了这个人。” 这次,阿肆并没有说实话。因为刚才的担忧还让他心有余悸,他准备看看,张捷会有什么反应。 没想到,张捷的下一句话,竟让阿肆惊讶万分。 只听得他哼笑一声,悠悠地说道:“阿肆啊,你学聪明了。” 阿肆的心沉了一下,但也立刻意识到,关于杰西卡这个人,张捷所知道的内容,至少不会比他少。 于是,他便开诚布公地答道:“既然您这么说,那就说明您肯定是知道些什么,那干嘛还要来问我呢?” “我就想看看,你还会不会傻不愣登地把什么话都往外说。” 张捷笑了笑,点起一支烟。那红色的烟头在幽暗的环境里忽明忽暗,就像是一个小小的萤火虫一般。 阿肆也跟着笑了笑:“这里那么多灰尘,你也不怕把自己给呛死。” 空气中的烟味渐渐占据上风,将霉味压下去了一些。 二人沉默了一会儿,张捷把烟屁股扔到地上,用脚踩灭后说道:“你肯定已经知道了,杰西卡有个儿子。是想从那个小孩入手么?” “嗯,”阿肆肯定地回答道,“那个孩子的生父,据说是被车给撞死了,还上了新闻。我就想知道,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 听到这话,张捷的眉头微微一皱,并没有立刻回应。 虽然看不出对方神态的变化,但阿肆还是从张捷突然停顿下来的节奏中,体会出了一丝不寻常。 隔了一会儿,张捷突然说道:“年轻人,我还是当初那句话。不该管的少管,别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虽然和两年前所说的话如出一辙,但这次的话语里,少了几分威胁和轻佻,多了几分严肃和担忧。 于是,阿肆便接着追问道:“所以,确实有不能让我知道的事情,对么?” 张捷叹了一口气,从吧台凳上站了起来。他拍了拍自己身上和屁股上的灰尘,径直向安全通道的方向走去。 “欸,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咱们还没聊完呢!”阿肆连忙跟着站起来,冲着张捷喊道。 “你先别管了。总之,等一切时机都成熟的时候,会告诉你的。” 说着,张捷推开安全通道的门,消失在了阿肆的视野里。 第102章 新的危机 阿肆猜不透,张捷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但他总觉得,对方最后留下的那句话,又意味深长。 既然在张捷那边套不出什么信息,阿肆便想到了另一条路——亲子鉴定。 因为他的心里,一直都在怀疑杰西卡所说的事情的真实性。那个孩子的生父是不是真的死了?还是说,是在那一晚所留下的? 当然,这个方法,他之前也考虑过是不是交由张捷来做。毕竟张捷和秦五洋的关系那么近,他想获取秦五洋的dna样本,肯定不是什么难事儿。 但如果是这样,就相当于直截了当地告诉了张捷,秦五洋就是凶手。所以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他不会这么草率。 决定自己做不难,且按照现在花花和杰西卡日渐升温的友谊,要拿到小麦克的样本也不难。 难就难在,怎么拿到秦五洋的样本。 他当然不能傻傻地直接从人家身上拔一根头发下来,也不可能通过晴儿来获取,唯一能实现的,只能是让秦五洋来自己店里买东西,然后想办法从他身上弄到点什么。 想到这里,将将回到家的阿肆不禁有些后悔,先前偶遇秦五洋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制造点什么“意外”出来呢。 但当他正沉浸在如何获取样本的设想中时,一件更棘手的事情,先一步发生了。 那是他和张捷密会的后一周所发生的事情了。 自从那天被秦五洋撞破自己的住址之后,阿肆为了避避风头,没有再监视他的举动。 一下子空出来很多时间的他,便开始重拾自己早锻炼的习惯。毕竟这两年忙于工作,身体也发福了不少。 一天早上,当他正沿着城市绿道晨跑时,电话声突然响起,打断了耳机里的音乐。 “怎么了?”阿肆边跑边问道。 “老板,出事儿了。”电话那头,传来的是机器人雇员大壮的声音。 “什么事情?” 相比于大壮那波澜不惊的语气,阿肆明显要焦急许多。他立刻停下脚步,伸手扶住身边的长椅椅背问道。 “巧乐士集团,暂停向我们供货了。” “啊?” 要知道,大壮嘴里所说的“巧乐士集团”,是上城区的一个大型食品企业。阿肆店里现在在卖的产品里,至少有五分之一就是出自于它们,而且营业额还不低。 而且,当初他在谈合作的时候,第一个找到的并建立合作关系的,就是这个集团。随着这段时间销量逐步稳定,进货需求也开始常态化,正到了双方深度合作的窗口期。 所以,当听到大壮说人家要断自己的货,阿肆的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 但大壮还是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并补充说明了一下详细的情况。 据它所说,自己早上按照平时约定的送货时间,带着其它机器人在仓库门口等候巧乐士集团的货车送达。 但在约定时间超时了十分钟后,却依然没有看到货车的踪影。 于是,它便联系了对方的物流部门,却被告知并没有向阿肆的仓库供应货物的运输计划。而且,据对方所说,之后的一个月都没有查到相关的出货排期。 “但是,我们不是已经把下一个月的订单都下完了么?”听到这里,阿肆一屁股坐到了身边的长椅上。 “对,所以我才说,是巧乐士集团停止向我们供货了。” 此刻的阿肆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便让大壮给他点时间,他去和巧乐士集团的客户经理沟通一下,看看是什么情况。 虽然还没到上班时间,但挂了电话的他,仍旧迫不及待地打给了那位客户经理。 那个家伙此刻还在睡梦中,被电话吵醒的他,也没看是谁,就直接没好气地问了一句:“谁啊?!” “我,阿肆。” 听到阿肆的声音,客户经理瞬间清醒了大半,立马从床上坐起身来。 “啊呀肆老板,怎么是您啊?”他的语气立刻从愤怒变成了谄媚,隔着电话似乎都能看到那张笑脸。 但现在的阿肆,哪里有空跟他客套,便直截了当地问道:“我问你,我下的那批货,是怎么回事?” “这。。。我。。。” 从对方支支吾吾的语气中,阿肆知道这个客户经理并没有和自己一样蒙在鼓里,而是早就知道了会发生今天的这件事。 “咱俩也算是有一阵子交情了,你就别跟我拐弯抹角的了。” “嗨,”客户经理为难地哀叹一声,“公司下了命令,不能给你们家供货了。” “为什么呀?总得给我个理由吧?我一没欠款二没违规,而且还不问你们要账期,算得上是优质客户了吧?你们不给我直采,难道要逼着我去经销商那边进货?” “倒也不是这么说,”客户经理顿了顿,“就算你去经销商那边,也拿不到货。。。” 这话说得,让阿肆不由惊起一身鸡皮疙瘩。他又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边来回踱步,一边问道:“这又是什么意思?我去经销商那边拿货,他们也不卖给我?” “嗯。。。公司下的命令,是说所有巧乐士集团的产品,都不能进阿肆甄选旗下的店铺进行公开售卖,所以。。。” “为什么啊?!我是哪里得罪你们了?!” “肆老板,您别激动,”客户经理被阿肆这么一吼,更加怂了,“这事情我也不想的。您是我的重要客户,少了您这一块,我一个月也损失不少业绩呢。。。” “我不怪你,”阿肆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强压怒火说道,“我知道,你也是个打工的,这事情你做不了主。但是,你能不能至少给我一个理由,让我知道你们集团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决定?” 电话那头陷入了一阵沉默。过了几秒钟后,客户经理这才吞吞吐吐地答道:“我只能这么跟您说吧。。。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您可能很快就可以自己知道为什么了。” 不等阿肆继续追问,对方就匆忙地挂断了电话。 听到耳机内的音乐重新响起,阿肆气得用力捶了一下长椅,把牙关紧紧咬住,看向步道另一边的几棵大树。 不过,那个客户经理也确实没骗他。因为的确没过多久,他就真的发现了事情的原委。 第103章 断供 由于这天是一周一次的收货日,照理说应该会有好几个厂商过来送货,而且送的都是动销快的产品。 但机器人大壮带着它的同事们等了一天,也没等到一辆车。 “老板,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大壮走回仓库办公室,对着靠在沙发里的阿肆问道。 阿肆的心里,现在基本上已经有数了。很明显,这又是一次有组织、有预谋的断货事件。 有能力让这些大企业乖乖屈服的,无非就是那四大金刚罢了。除了它们几家,上城区没有任何一家商超企业能够让这些供应商做出“二选一”的动作。 而且一天下来,所有与阿肆建立合作关系的客户经理全都守口如瓶,更加证实了他的判断。 毕竟,供应商停止对阿肆供货,那只能说是它们的自主行为,法理上没有任何问题。 可要是承认自己被逼迫做出“二选一”的决定,那就违背了极乐岛的反垄断法,是要吃官司的。 阿肆知道,自己也怪不了这些企业。毕竟他的这十家店加起来,也就跟那些巨头品牌的一家旗舰卖场营业额旗鼓相当。 而这“四大金刚”基本上每家手里,都有至少五到六家旗舰卖场,和数不清的中小型超市,营业额少则是他的七八倍,多则是他的十几倍。 在这样的情况下,换做任何一家企业,都不会蠢到站在他的背后。 想到这里,阿肆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整个人无力地瘫进沙发内。 “算了,就这样吧。” 这是他创业两年多以来,第一次有种无力回天的感觉。 下城区的货不让拿上来卖,上城区的货又将他拒之门外,仅仅靠自有品牌的那些产品,是全然没有可能撑起十家店铺的营业开支的。 阿肆没有继续说话,而是闭上眼睛思考着什么,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大壮则站在沙发旁,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等待其发出指令。 “我们的安全库存还能撑多久?”过了好一会儿,他这才眯着眼睛,有气无力地问道。 “耐消品在八周左右,快消品平均在三周的样子,新鲜食物基本都直送门店了,仓库里没有安排库存。” “如果我把店铺关掉一半呢?”不服输的阿肆,第一次想到了放弃。 听到这个问题,大壮并没有立刻回答,转而开始在自己的程序中进行推演。 虽然这个机器人的月租只要五百块钱,但其运算能力还是远超普通人脑。所以,大约半分钟后,它便回答道:“如果选择关闭营业额后五位的店铺、保留前五位的店铺的话,那么耐消品的库存水位可以上升至十二周。但快消品只能多出一周的安全库存,因为根据现有产品的保质期来看,四周后,部分产品会出现临期风险。” 棘手,这两个字从阿肆的脑海里冒了出来。 不论关不关店,原本已经交掉的房租都要不回来了,肯定是要亏掉的了。 只不过,提早闭店清理库存,可以省去一些人力成本。但现在库存的折损风险也出来了,孰轻孰重,还真不太好说。 “如果十家店全开所要承担的人力成本,和关闭一半店铺所要承担的货损风险相比,哪个更大一些?” 大壮计算了一会儿,回答道:“不相上下。” 阿肆又沉默了。他用双手撑着身体,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再次吐出长长的一口气。 最美不过夕阳红,转头看向窗外的阿肆,回想起当年坐在流动部的办公室里朝外看的景象。 流动部办公室里,那被深色玻璃所渲染出来的“黄昏”,从阿肆的脑海里渐渐浮现出来,和眼睛里所看到的美景融为一体。 但那时候的他,信心十足,满脑子都是对未来的无限憧憬;而如今,他却心灰意冷,做好了举手投降的准备。 “其实,一个月拿三千块钱补贴,在下城区也能生活的很好。你说,我还要不要继续挣扎下去?” 他不由地苦笑一声,转头看向大壮。 但那个机器人只是淡淡地说道:“老板,我只是个机器人,一个替租赁公司赚钱的工具。对于我来说,只要按时充电,定期更新软件和保养硬件,我就可以一直‘活’下去,实现你们人类所渴望的‘永生’。金钱和物质欲望对我来说没有意义,所以您的这个问题,恕我无法回答。” “可如果,你的主子——我是指租赁公司——也没钱了,没法儿给你做定期的保养和更新,你是不是就要‘死’了?”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大壮点了点头,“当然,我也可以通过将硬盘移植到另一个‘身体’上来实现复活。” “可那也同样需要钱,不是吗?” “这。。。” 这个问题显然超出了大壮的运算能力。看来,一分价钱一分货这句话确实没错。阿肆笑了笑,起身拍拍大壮的胳膊:“以后等我的店都关门了,你就只能被退租了。谢谢你和你的伙伴这么长时间的帮忙,希望以后你们都能找到好的雇主,尽可能延续自己的‘生命’。” “跟着您的这两年,不论是我,还是小帅、小美,还是其他同事,都学到了许多东西,丰富了我们的算法。无论如何,这都是一次宝贵的经历,谢谢您。” 说着,大壮突然将两只手贴紧腰部,深深鞠了一躬。 对于这些机器人来说,流露出人类的情感虽然并不是没有先例,却也是十分罕见的行为。 被大壮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了一下的阿肆连忙摆手:“没事,你们还会遇到更好的老板的。” 可大壮却摇了摇头:“像我们这种价位段的机器人,是很难遇到好老板的。您可以算是我出厂八年以来,第一个称得上是‘好老板’的人类了。” 听到这话,阿肆不禁鼻子一酸。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又一屁股坐了下来。 “我可不是什么‘好老板’,”他看向仓库办公室那高高的天花板,“我只不过就是个运气比较好的年轻人罢了。” 第104章 二次转型 虽然大壮说的那些话,并没有办法挽狂澜于既倒,阻止阿肆甄选关店潮的到来。但经过那段对话,阿肆下定决心,把自己手里的十家店,全部开到租约到期的那一刻。 即使到最后无货可卖,即使每月要再多花好多钱来雇佣这些机器人雇员和下城区的伙计们,至少他可以尽力做到一个“善始善终”,对所有人都算是一个交代。 那天晚上,当他把自己的决定告诉花花和阿伍的时候,二人的震惊不言而喻。 “还有没有别的挽救余地了?”花花问道。 “有是有,”阿肆有些无奈地答道,“现在我们手里那些从小上海走出来的货,便是最后的希望。” 据阿肆所说,他准备了两条路子。 第一条路子,是把小上海的那些货,重新卖回下城区。 按照他的设想,虽然那些货已经在下城区消失了很长时间,但用户的需求还是在。 考虑到下城区人民的收入水平,以及自己这两年用这些商品在上城区赚钱、但忽略了他们需求的愧疚,阿肆决定,同样的商品,在下城区以65折的价格销售。 “65折?”阿伍难以置信地重复道:“可你批发给上面那些经销商,不也才平均65折么?” “我知道,你是怕一些没有经销资质的人下来串货上去卖,就跟当初的沃伦一样,对吗?” 阿伍点点头,同意阿肆的说法。 “这个我也想好了,”阿肆自信地笑了笑,“我们把在下城区售卖的的产品重新包装,变成下城区专供款,并在每件产品上附上唯一码。 这样,一来可以杜绝串货行为。二来,如果真的有人串货上去卖,根据唯一码也能找到源头,从而进行处罚。” “能行么?”花花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不无担忧地嘟囔道。 “行不行的,试试再说吧。” 而第二条,则是在所有店铺的租约到期之前,在上城区最大购物网站——猫狗网上开设一家旗舰店,专门卖那些小上海的产品。并且通过自己的那些实体店铺宣传网店,给网店引流。 而当最后一家店铺关闭之后,他就把自己在上城区的那间仓库作为大本营,运营网店+分销+物流,全都在仓库里解决。 毕竟那间仓库是他花钱买下来的。这样做,不但可以节省房租和办公成本,而且如果网店生意能做起来的话,甚至还能留下几个上城区的机器人老员工,下城区的这些老伙计们也不至于失业。 还有一个阿肆没有说的点。那就是他已经知道了真凶就是秦五洋,所以那些实体店所承载的另一项任务,也可以告一段落了。 假如网店真的能把生意做起来的话,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听完阿肆的想法,阿伍第一个跳出来质疑道:“可我听几个上面的朋友说,开网店的成本很高啊,一点都不亚于实体店,甚至还更高一些。你现在又是要做两三个月亏本生意,又是要开网店的,有那么多钱么?” “上面的朋友?”相较于阿伍的这一大段话,花花的关注点,显然在他最初的这句话上面。 被这么一反问,阿伍立刻涨红了脸。他尴尬地揉着自己的卷毛,含糊不清地说道:“嗨,这不是。。。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多少认识一些么。。。” 花花白了他一眼,没有追问下去。其实就阿伍这两年身材和行为举止上的变化,见多识广的花花早就心里有数了,只不过就是大家都不放在嘴上说而已。 所以当时阿肆说阿伍喜欢她的时候,花花才会这么不屑一顾。 阿肆挠了挠自己的太阳穴,面露难色道:“说实话,这两年赚来的钱大多都投到生意里面去了,手里其实没剩多少。” “没剩多少是多少?”花花又问道。 “把库存都卖掉的营业额,减去后面几个月的必要成本开支之后,差不多也就还有个三四万吧。” “你算过网店的运营成本么?” 听到花花的追问,阿肆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嗯,开店成本还行,贵在推广引流和直播上,一个月得花不少钱。如果上面下面生意都不好的话,可能这些钱再加上我每个月的津贴,也就能撑个大半年。” “那你就别给我发工资了,我反正手里现在也有一两万,够花一阵子了。”这一回,反倒是阿伍先主动提议了。 “卧操,阿肆以前每个月给你五千,现在每个月虽然只给你两千,但你好歹还有五百块钱的政府津贴呢!到现在手里怎么才只有一两万?” 花花的质询,让阿伍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的脸色再次涨得通红:“我、我。。。这不是。。。么。。。” 看到阿伍支支吾吾的样子,阿肆连忙打圆场道:“没事,你该干活干活,我工资照发。” “我可以不要的,”花花则接茬道,“我反正手里有四万多,你要是在上面需要钱,我还可以贴你一些。” 其实,花花手里的钱远不止这些。原本之前就收了警察给的五万块,现在她那老爹的医药费不用操心了,每个月还有三千块的津贴和阿肆给的工资,根本花不完。 夯不啷当加起来,她手里得有个小十万,名副其实的富婆一个。 阿肆也知道花花手里的钱肯定大大超出她嘴里报的那个数,但和前一次危机时一样,本着一碗水端平的原则,既然不接受阿伍的降薪,那他自然同样不会接受花花的降薪。 眼前的这条路,似乎是唯一一条让阿肆的生意还能活下去的路。但这条路,却充满了未知和不确定性。 三人围坐在阿肆家那张小小的餐桌旁,愁眉苦脸地想了许久,也没能想出更好的办法来。 “算了,就这样吧,”最后,还是阿肆强颜欢笑道,“最后折腾半年,能做就做,做不了我就回下城区过日子。反正一个月三千块我也够花了,再加上咱们阿肆甄选那些产品的分销渠道,一个月多少还是能挣一点。” 第105章 下城区的人们 然后,他又把手搭在阿伍的肩膀上,像个老大哥一样,语重心长地说道:“倒是你,从现在开始,要好好省钱了。别把好不容易挣来的一家一当都挥霍掉,以后怎么娶老婆?” 说着,他还故意向着花花所坐的方向瞟了瞟。 “知道了。”阿伍的眼神有些躲闪,不太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卷毛。 “好了,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阿肆把双手往桌上一撑,“各回各家吧,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干活呢。” 花花并没有跟着站起来,而是坐在椅子上,仰面哀叹道:“哎呀,如果你那个白月光能再当一次‘神秘人’,给咱们支点招,再不济给一点资金上的支持,那该多好啊~” 这次,轮到阿肆脸红了。 他定了定神,淡淡地回应道:“人家已经帮了我们很多次了,要不然这摊子生意也做不起来。但是咱们也不可能一直麻烦她下去,终究还得是靠自己。走吧,时候不早了。” 说着,他便径直走向门口。阿伍和花花也跟着站起身来,随着他的脚步,朝门口走去。 “要不,我送送你吧?”来到电梯口,阿伍扯了扯花花的衣角,小声问道。 花花看了一眼面朝电梯的阿肆,摇摇头说道:“不用了,我开个共享汽车走,很快就能到了。周围几个天地电梯不是停用了么,要不你送送阿肆吧。” “我不用,”阿肆没有看他俩,自顾自地摇了摇头,“我走走路,散散步。一直在上面住着,看到的不是天空就是云,好久没看海了。” “那我陪你走一段。”花花赶紧接话道。 说话间,电梯来到了他们所在的楼层。 阿肆率先走进电梯,同时按了一楼和负一楼,看着电梯外的二人说道:“都进来吧。外面现在醉鬼多,不安全。阿伍,你送送她。” “好嘞!” 听到这话,阿伍赶忙连蹦带跳地走进了电梯。花花瞪了阿肆一眼,也只好无奈地跟了进去。 电梯来到一楼后,阿肆顺理成章地走了出去。花花正准备跟出去,却被阿肆轻轻推了回去。 “人家都跟下来了,给点面子。”他对着花花小声说道。 花花不开心地瘪了瘪嘴,重新回到了电梯里。而阿肆则一个人双手插兜,慢悠悠地走出了大厅。 街上的人们已经开始买醉,沙滩那边的篝火也被点燃。他一边走,一边观察这些人的表情和状态。 虽说生在下城区,长在下城区,但这好像是阿肆第一次这么认真地观察自己的这些“同胞”们。 往常,每每经过这些人时,他的耳朵里全都充斥着嬉笑与吵闹,所以在他的认知里,这些人都是安于如今的生活、甚至感到满足的。 这也是为什么,阿肆总觉得自己和下城区的世界格格不入,从小就想去上城区、甚至是去铁网外面看看的原因。 而这天晚上,当他真正停下脚步,认真端详着沙滩上那些人的模样时,这才发现,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他想象中的那样快乐。 有些酒量不好的家伙,早早地就已经醉倒在地,四肢胡乱而又缓慢地在沙地上挪动着。他们嘴里虽然在笑,但眼角的泪水却滑落到了沙子里; 有些则像是机器人般,机械地吃着罐头里的合成肉,然后灌一口啤酒,目光呆滞,面无表情; 更有甚者,盘腿坐在原地,面朝铁网,背对阿肆所站的马路。他们只是默默地喝酒,一声不吭,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哟,这不是咱们肆老板么?怎么今天有闲情雅致上我们这种穷酸落魄的小地方来啊?” 正当阿肆望着沙滩上的人群出神时,一个许久没有听到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朵里。 阿肆转头一看,果然,眼前的这个人,是当年和他们一起偷东西的那个小年轻,就是偷了秦晴的手机的那个家伙。 在他身边,还跟着另外两个更年轻的孩子,看上去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和阿肆刚“入行”时差不多大。 “别拿我开玩笑了。”毕竟是曾经的老熟人了,阿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哼笑了一下,目光继续注视着沙滩上的人们。 “谁拿你开玩笑了?”小年轻张大眼睛,对着自己的两个小弟左看一眼、右看一眼,又看向阿肆:“那些跟着你混的都发财了,个个手里都有万把块钱,你还能不腰缠万贯?” 阿肆苦笑一声,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个问题。或许只有亲身经历过才会知道,有时候老板的兜里,还真不一定比员工的钱多。 “作为前辈,肆哥的转型还是很成功的,你们说是不是?” “是!”两个小弟应声答道。 “就是嘛,”小年轻一摇一晃地走到阿肆面前,“赚了这么多钱,也没见给咱们下城区的人谋些福利,你说是不是?” 小年轻的眼神中透出一丝鄙夷和挑衅,看得阿肆浑身不自在。 “说吧,想要多少钱?事先声明啊,多了我也没有。”他抬起手腕,操作着手环问道。 本以为这个老熟人只是想来要点钱,结果没想到,对方竟回头对着自己的两个小弟哼笑一声:“呵,肆老板把咱们当要饭的了!” 然后,他又把头转回来,眼神犀利地看向阿肆,一字一顿地说道:“老子不稀罕你的钱。” 这个举动,属实是出乎了阿肆的意料。他把抬起的手腕垂了下去,不解地问道:“那你刚才说那话,是什么意思?” “喏,你看看他们,”小年轻指了指沙滩,又指了指通天大楼那侧的马路,“你知道的,我从来不偷下城人的钱。为什么?就是因为他们太可怜了,但他们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可怜。” 一个小蟊贼,居然说出了阿肆此刻的内心所想,这让他大为震撼,对这个小年轻的鄙夷也消退了一些。 正当他沉浸在这复杂的心情中时,小年轻突然收起话题,带着两个小弟继续向前走去。 与阿肆擦身而过时,他略带戏谑地说道:“肆老板,我就这么一说。如有冒犯,还请见谅~” 阿肆转头看向三人远去的背影,内心五味杂陈。 第106章 结婚? 随着货架上的东西越来越少,阿肆那些门店里的客流量也开始逐步降低。人们不再愿意进入一家买不到什么东西的店铺,在空荡荡的货架前浪费时间。 时光如白驹过隙,一眨眼的功夫就过去了半年时间。 到了岛历121年7月的时候,他地生意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南城区的那第一家小店。 由于和老赵不错的交情,身为房东的老赵先前主动给他免了两个月房租,好让阿肆可以利用这最后一家店来清理掉剩余库存。 与此同时,他的网店也已经早早地开了起来。 在一些老客户的支持下,网店的生意还是比预想中稍微好一些。虽然赚不到什么钱,但也不至于倒闭,就当给自己“阿肆甄选”这个牌子保留了最后一块招牌。 分销的生意倒还不错,让阿肆每个月去掉所有成本后,还能有几千极乐币的净利润。 虽然实行了上下城区一起分销的政策后,有些上城区的经销商就价格问题找过阿肆。但好在他分渠道做专供款的策略还算奏效,下城区的低价货基本只在下面流通,没有出现过批量串货到上城区的情况。 所以,这个新的政策并没有对上城区的经销商们产生太大的冲击。要说最多的影响,恐怕也就是每个月少分到一些货罢了。 为此,阿肆也在积极扩充生产线,尽可能保证货品的充足供应。每个月赚来的那些钱,又全都搭进了生意里。 阿肆的生意就像是一个漏了气的皮球,由膨胀变成缩小,然后经过了一连串的打气后,又重新变成一个充满弹性的皮球。 两次严重的经营危机,都被他挺过来了。正因如此,他又被上城区的舆论场塑造成了一个“打不死的小强”,获得了不少的赞许。 生意稳定下来之后,他终于可以歇一歇,把注意力回到抓住秦五洋的狐狸尾巴这件事情上来。 但令阿肆意想不到的是,秦五洋竟然又领先了他一步。 事情发生在九月的最后一天。 由于租约正式到期,阿肆的这家小店,于早上十点正式闭店,结束了它足足两年半的经营周期。 和刚开张那天一样,老赵、晴儿和张捷悉数到场。这次,晴儿和张捷没有再迟到。 店门外依旧挤满了人。只不过,两年半前的那天,人们都是围着看热闹,对这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店充满了好奇;而两年半后的今天,人们则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来送这家命运坎坷的小店最后一程。 甚至连南城新闻网的记者也来到店外,准备做一个现场直播,但被晴儿的保镖给“礼貌”地带离了现场。 “好了,没什么可看的了,”拉上卷帘门的阿肆,转身面向所有人,自下而上甩了甩手,“谢谢大家长久以来的支持,都回去吧~” 老赵面向紧闭的店门交叉起双臂,一边摇头,一边嘴里反复嘟囔着:“可惜,太可惜了。。。” 见状,阿肆故意和他开了个玩笑:“怎么?是不是可惜自己的门面又租不出去了?” 老赵白了他一眼,随即和阿肆一起苦笑起来。 “没事的,虽然我的实体店不在了,但‘阿肆甄选’的品牌还在,产品也还在,我还可以继续干下去。” 晴儿双手拎着小包的提手,略带愧疚地小声说道:“可惜当我知道这个事情的时候已经太晚了,要不然,还可以让爸爸帮帮忙,看看能不能从中调解一下。” “每次见你,你都想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阿肆笑着摇了摇头,“这一切本就与你无关,没必要说这种话。” “况且,为了一个小企业,影响你爸的关系网,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突然插嘴的张捷,看向阿肆问道,“肆老板,你说是不是?” “可是。。。” 没等晴儿再往下说,阿肆就无所谓地摆了摆手:“算了,商场如战场。张警官说的也对,很多事情,不是我们能改变的。” 在阿肆的招呼下,人群渐渐散去,热闹的街道也逐渐恢复往日的平静。 “时候不早了,要不我请你们吃个饭吧。今天你们能来,对我来说,也是极大的荣幸了。” 阿肆和前来送别的三人面对面,感激中带着一丝紧张,不停地搓着双手。 然后,他又对自己最后的三个机器人雇员说道:“大壮、小帅、小美,你们也回仓库去吧,一会儿要准备发货了。” 机器人们自然立刻遵从指令,与众人道别后,便一齐前往城区边缘的那间仓库。 但晴儿却婉言谢绝了他的邀请,表示还得赶回去和母亲共进午餐。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那张捷自然是随晴儿一起,准备离开这边。 老赵见饭是吃不成了,这里也没他什么事儿了,便先行告别众人,像个遛弯儿的老大爷一般背着双手朝远处走去。 “无论如何,感谢你们今天能来。”临别前,阿肆对着晴儿,微微俯下身子再次感谢道。 晴儿只是露出了她那标志性的微笑,然后从自己的小包里拿出一个红色的信封,递到阿肆面前。 “其实我今天来,还有一件事情。” 听到这话,阿肆接过信封,有些疑惑地将其打开。 就在他将里面的一张卡片抽出的同时,晴儿接着说道:“下个月我和阿洋就要结婚了,希望到时候你能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阿肆的眼前似乎瞬间有一道闪电划过,然后便是“轰”的一声,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而他手中的那张淡金色卡纸上,则写着晴儿和秦五洋的婚礼信息。这,是一张请柬。 阿肆无比渴望能够大声喊出秦五洋就是伤害花花的凶手,甚至可能还有其他受害者。但话到嘴边,还是被强压着咽了回去。 因为,他还没有足够的证据。 第107章 反制 “怎么了?”晴儿察觉出阿肆脸上的异样,有些不解地问道。 “哦,没。。。没什么,”阿肆连忙挤出一丝笑容,“到时候有机会的话,我一定到场!” “那就好。”晴儿的脸上重新浮现出一抹微笑,看得出来,如今的她,依旧沉浸在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幸福感之中。 阿肆不动声色地看了张捷一眼,发现对方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既没有和晴儿分享喜悦的热情,也没有对阿肆那可怜模样的同情。 目送那黑色的豪华轿车远离后,阿肆的心里空落落的,失落且惆怅。 他看了一眼手中的请柬,上面写的婚礼日期是10月28日,也就是差不多一个月之后。 阿肆将请柬收进口袋,独自一人怔怔地走在大街上,不知如何去消化这突如其来——又或者说是迟早会来——的噩耗。看着眼前无比熟悉的街景,阿肆顿时有种陌生的感觉。 他一边走、一边思考着,怎么样能够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找到证据,将秦五洋绳之以法,避免晴儿落入恶魔的股掌之中。 但之前两年多都没能解决的问题,又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突然解决呢?即便想破头,也只能说是一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他越想越灰心、越想越气馁,像一具行尸走肉般机械地前进着。 不知道走了多久,阿肆意外地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走到了自家仓库的门前。 算了,该来的阻止不了,还是先忙好自己手头上的事情吧。带着这样的想法,他一脚迈进了仓库的大门。 “老板,您回来啦。” 听到阿肆的脚步声,正在理货的大壮直起身子,转头看向他。 “嗯,”阿肆有气无力地回应了一声,接着问道,“怎么样?今天的货发出去了么?” “给分销商的货已经送走了,零售的货中午发了一拨了,现在正在打包最新的订单。” “很好。”阿肆朝着大壮竖起大拇指,径直朝办公室走去。 他并没有直接坐进办公椅内,而是躺倒在沙发上,掏出那张请柬看了又看。 待到几乎把请柬上的每一个字都看得快不认识了,他这才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拿着请柬走回办公桌前。 就在阿肆拉开抽屉、准备将请柬连同信封一起放进去的时候,他的余光赫然注意到,自己的办公桌上,放着一个塑料的快递盒。 “大壮,大壮?”他一边把那个不大的快递盒拉到自己身边,一边叫着大壮的名字。 待大壮敲门走进办公室的时候,阿肆已经将那个快递盒合上,看向对方问道:“这个包裹,是什么时候送到的?” “大约在您回来的半小时前,快递公司的机器人来取货的时候顺便带来的。” 阿肆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正好是十二点。原来,自己还真不知不觉走了好长一段路。 “快递机器人有说什么吗?” “没有,”大壮摇了摇头,“只说是给您的。” “行了知道了。这个你帮我拿走吧,多谢。” 说着,阿肆将桌上那个空快递盒向前推了推。大壮二话不说,上前一步拿起那个快递盒,向他鞠了一躬,然后转身离去。 看着大壮离去时的背影,阿肆不禁感叹道:“大壮,你越来越像个人了。” “我权当这句话是对我的赞美吧。” 大壮的最后一句话,随着它的身影一起离开了办公室。 阿肆怀着忐忑而又激动的心情,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白色的盒子。 他已经很久没有收到过这样的白色盒子了,很久了。这个盒子的主人,就像是古代神话故事中的田螺姑娘一样,总是默默地出现,却又适时地提供阿肆所需要的帮助。 “但愿你想的,正是我所想的。” 阿肆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轻轻拆开了那个盒子。老样子,里面装着一张折成三折的白纸。 他将白纸从里面抽出,看向上面那熟悉的字体和排版。 亲爱的阿肆: 很久没有和你联系了。我知道,现在的你一定十分沮丧。 时间关系,客套话我就不多说了。盒子里有一个你梦寐以求的东西,拿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不用我提醒,看到东西之后,你肯定就会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请把物品寄送到中央大街1号,备注由船长本人亲启。 当然了,船长可不会随随便便收别人的快递。所以在把东西寄出之前,请先将情况说明发送到以下邮箱地址: captain @ noah . 这是一个绝密的邮箱地址,所以请在发送邮件时使用匿名,避免暴露你的身份。 ps:我知道你也许不会这么做,但还是那句话,记得把这张纸烧了。 阅读完纸上的文字后,阿肆将盒子的开口朝下,竖着倒了两下。 一个塑料密封袋从盒子里滑落出来。阿肆将它拿起,放到眼前一看,里面竟然装着一撮黑色的碎发! “卧操。。。” 他不由自主地瞪大眼睛感叹了一声。眼前的这个东西,还真是自己心中所想!当然,前提是他没猜错的话。 阿肆立刻意识到了一件事:自己一直都想错了,这个神秘人,大概率不会是晴儿。 因为上午的时候,他从晴儿的眼中看到的是期待和幸福,这种感觉,装是装不出来的。 所以,你一直都知道。你什么都知道!你早就知道了小麦克的身世,你也知道秦五洋是凶手,但你却从来没有提起过! 阿肆将那封信揉成一团,紧紧攥在手里,心里既激动又愤怒。 倘若这真的是秦五洋的毛发样本,且事情也像他所想象的那样,那么,他只要再去收集到小麦克的样本,将二者一起寄给船长,岂不是就可以坐实了秦五洋的犯罪事实? 或者说,即便没有办法通过这种方式直接判定,这个孩子就是案发当天留下的来的种,至少也能证明他存在行为不端的行为,从而进行深入调查? 可为什么这个人要帮助阿肆自己去不做这些事情,却要阿肆来“代劳”呢? 难道,我只是你的一枚棋子?你一路帮助我从下城区上来,就是为了今天?如果是这样,那么花花的遭遇在这一环里,究竟是巧合,还是早有预谋? 第108章 奋力一搏 阿肆的思绪越来越混乱,越来越复杂。复杂到似乎所有事情都交织到一起,然后变成了一团乱麻,在他的脑海里四处漂浮着,想抓抓不住。 “老板,您是不是还没吃饭?” 就在这时,门口的一个声音将他即将出窍的灵魂又拉回了身体中。阿肆抬头一看,小美正站在门口,探头朝门内张望。 不知为何,阿肆总觉得在那张面无表情的机器脸上看到了一丝忐忑,便一边将东西收起,一边笑着答道:“啊,是啊。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小美向前跨了一步,半个身子进到了办公室里,“要不要我去给您买一点?” “不用不用,”阿肆不动声色地将那个小袋子塞进裤兜,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正好有点事要出去一次,路上随便吃点就行。你们好好照看生意。” 说着,他便径直朝外边走去。小美赶紧后退一步,给阿肆让出道来。 刚一出仓库,阿肆便没有丝毫犹豫,给花花打去了电话。 “你那个叫杰西卡的朋友,是不是在27号海滩?” “对,”花花看了一眼身边正在点货的阿伍,“你问这个干嘛?” “你现在跟我到那边去会合。” “可是,”花花不能明说,只得轻声说道,“我等会儿打给你。” 说完,她便草草挂断电话,然后给阿肆发去了一条消息:我和阿伍在一起。 想办法甩开他,越快越好。 阿肆的语气坚决而又令人生疑。花花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她有预感,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不然,一向还算冷静的阿肆不会这么火急火燎。 我知道了。 花花回了个消息后,立刻对身边的阿伍说道:“我有点事要先出去一次,你自己先点货,回头忙完了我来找你。” “你这又是去哪儿啊?”阿伍回过头,十分不解地问道。 “跟你没关系,你抓紧干活就行,回头我会来找你的。” “那要不要我送你啊?” “不用了!” 为了避免多说多错,花花不想与其过多解释,匆忙离开了供应商的工厂。 当她来到27号海滩附近的时候,阿肆已经早早地等候在了那里。 “你怎么这么快就到了?”从车上跑下来的花花,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 “我那仓库离这边不远。” 说这话的时候,阿肆的神情显然有些紧张,不停地东张西望着。 见状,花花也跟着紧张起来:“你这么着急把我叫到这里来,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啊?” “走,我们找个安静点的地方说。” 阿肆带着花花去到一个公共厕所附近。在确认厕所里和周围都没有其他人后,他双手搭住花花的肩膀,十分严肃地说道:“听着,我现在需要你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用塑料密封袋装着的头发,将那封信上的内容告诉了花花。 听完这个消息的花花无疑大惊失色。她无比震惊地从阿肆的手里接过了那个小袋子,瞪大双眼看向他:“你确定这个是那个畜生的头发么?” “我不确定,”阿肆摇了摇头,“但是,这个人之前帮了我们好几次,我不太相信,ta会在这个地方埋伏我们。我们两个不过就是小老百姓罢了,ta没有这个必要。” “可我还是觉得,直接开诚布公地向杰西卡把情况挑明,还是太冒险了。” 毕竟到现在为止,她都还没有和杰西卡提起过当年被侵犯的往事。这冷不丁地突然把一切都挑明,万一弄巧成拙,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我们没有时间了!”阿肆的脸上满是焦急,忍不住提高了一点嗓门:“秦五洋和秦晴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结婚了!” 说到这里,他的眼中似乎还泛出了些许泪花。 花花看着阿肆的眼睛,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在与其对视了十来秒后,她终究点了点头。 “行吧,”花花挠了挠自己的额头,“我去试试看。” “你们两个!!!”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而又愤怒的声音从侧面传来,把二人惊得一哆嗦! 他俩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去,没错,眼前的人,正是阿伍! 只见他紧握双拳,胸膛一起一伏,目露凶光地朝着阿肆走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应该在点货么?”花花下意识地问道。 阿肆则立马从他的眼神中领会到了什么,赶忙松开双手迎了上去,嘴里焦急地解释道:“阿伍,不是你想的那样。。。” 但阿伍依旧不依不饶:“我想的哪样啊?你说说,我想的哪样啊?!” 见事情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阿肆转头对花花说道:“你先去,我来跟他说。” 那个密封袋此刻还攥在花花的手里。她看向眼前这一触即发的冲突,有些纠结和犹豫,自己到底要不要离开。 “快去啊!” 直到阿肆抬高嗓门再喊了一声,花花这才匆忙地点了点头,转身朝炸鸡店的方向跑去。 这一幕,把正在气头上的阿伍给看懵了。他望着花花慌里慌张的样子,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她去干嘛了?” “走,我们换个地方说。” 说着,阿肆便拽起阿伍的胳膊,硬是把他朝马路上拖去。 二人坐回阿伍的深蓝色轿车里,余怒未消的阿伍喘着粗气,嘴里忿忿地自言自语道:“好嘛,我说怎么花花三天两头玩儿失踪,原来是跟你偷偷约会来了!” “我。。。” 没等阿肆开口,阿伍就粗暴地打断了他:“亏我还当你是兄弟,你搞我女人?!真是太让我心寒了!” 被这么一说,原本还想好好解释的阿肆可不乐意了。他没好气地推了一把阿伍的脑袋,大声嚷嚷道:“你他妈瞎说什么呢你?谁他妈和花花约会了?再说了,花花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女人了?!” “那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肆用鼻孔长出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一些。纠结片刻后,他这才将实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第109章 可怜天下父母心 就在阿肆向阿伍告知事情真相的同时,花花也已经来到了沙滩旁的青苹果炸鸡店。 杰西卡正站在那口滚烫的油锅前,看着炸鸡在锅里翻腾,咕噜咕噜地冒起泡泡。 “杰西卡。”花花走到她对面,轻轻叫了一声。 杰西卡抬头一看,笑着抹了抹头上的汗,热情地招呼道:“哟,这不花花么?有一阵没来了吧。吃点什么不?” “不吃了,”花花看了一眼身旁正在等待炸鸡的客人,“我找你有事。” 这话,让杰西卡感到有些好奇。她指了指不远处的餐桌:“那你先去坐着吧,我做完这单就来。” 几分钟后,杰西卡把冒着热气的炸鸡递给那个客人,然后从餐车后边绕了出来,坐到花花的对面。 “怎么了?找我有什么事?”她一边把手往围裙上擦着,一边好奇地问道。 虽然在来时的路上已经做好了开诚布公的心理准备,但就坐在这张桌子前的五分钟里,花花的心再次忐忑起来,不知如何开口。 见她面露难色,杰西卡的脸色也跟着沉了下去,凑近她关切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困难?有困难你跟我说,我看看能不能帮忙。” “杰西卡。。。如果我接下去说的话冒犯到了你,你要相信,我不是故意要这么做的。” 花花说这话的时候,连抬眼看一眼对方的勇气都没有,这让杰西卡的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其实,”花花紧张地抠着自己的指甲缝,接着说道,“我曾经也是个性工作者。” “而且,我也曾经遭受过跟你一样的侵犯。” 听到这两句话,杰西卡的眉头立刻紧皱。她看着自己认识了快一年的花花,顿时有种陌生的感觉。 但她没有立刻发作,而是把手搭在餐桌上,静静地听着花花关于自己惨痛经历的描述。 听得差不多了的时候,她把手搭在花花的手上,安慰似地握住她的手说道:“对不起花花,我不知道原来你还有这样一段经历。不过,我想你恐怕找错人了,我并没有和你一样的经历。” “那梦巴黎呢?你的那群小姐妹呢?” 花花一边反问,一边掏出手机,将那些有关杰西卡的过往全都翻了出来。 但对方依旧气定神闲,微笑着摇了摇头:“不,你找错人了,这不是我。” 说着,她站起身来,慢悠悠地走回餐车后面。 “难道你就不想报仇吗?”花花站在她的身后问道。 “没有仇,何来报仇一说?” “那小麦克呢?就算不为了自己,你难道不为了他想想么?”说着,花花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密封袋。 听到这句话,杰西卡停下了脚步。 但她并没有回头,而是带着苦笑说道:“现在的情况,对他来说,难道不是最好的结果么?” 这句话,等于变相承认了一切。 “所以,你是知道这个孩子,有可能是凶手留下的,对吗?” “不,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杰西卡的语气依旧坚决而冷静,仿佛在谈论一件事不关己的琐事一样。她回到油锅前,看了一眼收银台上弹出的外卖信息,开始准备起下一份炸鸡来。 “杰西卡,”花花绕到她的身边,又把那个密封袋举到眼前晃了晃,十分肯定地说道,“我现在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但是我需要一个证明!如果通过亲子鉴定,能够证明小麦克确实是那个混蛋留下的话,我们就可以一起将他绳之以法了!” 然而,杰西卡并没有正眼瞧她手上的那个袋子,而是若无其事地把花花朝一旁推了推,边往油锅里放鸡块边提醒道:“当心点,别被油溅到。” “杰西卡。。。” “够了!” 正当花花还想继续说下去的时候,杰西卡突然爆发了!她把手里的大漏勺猛地往桌上一扔,愤怒地盯着花花的双眼。 “那个混蛋戴了套的,小麦克绝不会是他的儿子!他是我的儿子,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我不会允许他去做什么狗屁的亲子鉴定!他的父亲已经死了!” 说完这些,杰西卡抹了抹她那油光发亮的额头,把头转回去,重新看向油锅。这一刻,除了油锅里的噼里啪啦声外,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杰西卡。。。” 花花的声音小了下去,她不知该怎样继续劝说。因为虽然从对方的话语里,已经承认了过去所发生的事情,但她现在已然是铁板一块,无论再怎么敲打,也无济于事。 杰西卡的声调恢复了正常,但语气变得冷淡起来:“花花,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的话,从今往后,请你不要再提起任何关于这件事情的信息。否则,请不要再来这里。” 说话间,小麦克从沙滩旁跑了过来。 气喘吁吁的他带着满脸的沙子,先是朝花花问了声好,接着扑到了杰西卡的怀里:“妈妈,我饿了。” 杰西卡板着的面孔恢复了慈祥,她蹲下身子,刮了刮小麦克鼻子上粘着的沙子,笑着说道:“一个小时前刚吃完的午饭,你哪里是饿了?分明就是馋了!” 说着,她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一粒糖,剥开那有些发粘的糖纸,塞进小麦克的嘴里。 “去玩儿吧,当心点,别卡着喉咙。” “知道了妈妈!”小麦克的声音,随着他奔跑的脚步一起飘远了。 这个孩子看上去是那么的无忧无虑,换做任何人来看,都能看出他的母亲一定将他照顾地很好。 杰西卡望着儿子在沙滩上肆意玩耍的样子,淡淡地说道:“就像你说的,即使不为自己着想,我也该为小麦克想想。我不想让他被卷入上一辈的纷争中,让他承受无端的骂名,就这么简单。” 可怜天下父母心。从小就没有父母的花花,算是真正在杰西卡的身上品出了这句话的含义。 “如果有一天,你想通了,记得给我打电话。”于是,她在留下这句话后,离开了青苹果炸鸡店。 第110章 转机 当花花独自一人回到刚才与阿肆他们分别的那个公共厕所旁边时,阿肆和阿伍正坐在马路对面的车里冲她招手。 她连忙穿过马路,拉开车门坐到了后座上。 “怎么样,搞定了么?”率先提问的并不是阿肆,而是阿伍。 “你都跟他说了?”花花有些惊讶地看向阿肆。 阿肆只得无奈地点点头:“不然怎么办?难道让他一直误会下去么?” 在阿肆把所有实情都告诉他之后,阿伍的气总算是消下去了。但他还是稍稍有些责怪二人,怪他俩不信任自己,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瞒着他。 “我也跟你说了,我们不是故意要瞒你。这件事情毕竟很危险,我们不想连累你。” “知道了知道了,”阿伍不耐烦地瞟了阿肆一眼,又接着看向花花,“怎么样啊?” 花花叹了一口气,将身子靠进椅背:“不行,她不肯提供样本。” “为什么呀?我去找她要去!” 说着,阿伍就准备开门下车。幸亏阿肆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拽了回来。 阿伍回过头,将阿肆扯着的手一把推开:“你干嘛?就这么算了?” 不同于花花的失落和阿伍的不解,阿肆似乎对这个结果早有心理准备。 “当然不是,”他摇了摇头,看向车内的两个同伴,“这虽然是一个最差的结果,但也确实在我的预料之中。” “试想一下,一个单亲妈妈,无依无靠,没有生活保障。如果有人承诺,只要让她不要把过去所发生的事情说出来,就能确保他们母子平安,还有生活费可以拿。她会不会答应?” 见他俩没说话,阿肆接着说道:“这时候,突然有人冲出来,说可以把当初加害于她的人绳之以法,但前提是可能今后都会生活在提心吊胆之中。不仅承诺的生活费没有了,还有可能被报复,在这样的情况下,她需要权衡利弊,这个是可以理解的。” “那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看着那个禽兽把你的白月光抢走,继续逍遥法外?” 听到阿伍的话,阿肆也靠进座椅里,一时间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 “花花,”思考了一下,他转头看向后座,“除了这个杰西卡,你还有没有找到其他连环强奸案的受害者?” 花花摇了摇头:“信息是不少,我也走过很多地方。但要么是查无此人,要么就是完全不给接近的机会。只有杰西卡,是我们唯一可以寻求的突破口。” “这么说,就是没机会咯!”阿伍两手一摊,无奈地耸了耸肩。 车内陷入了一片寂静。 隔了一会儿,阿伍突然两眼放光,兴奋地看向花花:“你说,那个小孩儿一直在沙滩上玩,对不对?” “对啊,怎么了?” “那这事儿不是简单了么?”阿伍的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我们只要一个人吸引杰西卡的注意,另一个人去找那个小男孩儿。哪怕只是帮他擦擦嘴,或者拔点头发,不就完了么!” “别做这种猥琐的事情,”阿肆立马瞪了他一眼,阻止了阿伍的投机想法,“万一被杰西卡知道了,你让花花以后怎么面对她?而且,不是她自愿做的事情,回头警察找上门,她不肯认,怎么办?” “那你要这么说的话,我就真没办法了。”阿伍瘪了瘪嘴,不再讲话。 阿肆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再想想其他办法吧。” 阿肆当然不想就此放弃。但想要今天再去劝说杰西卡,显然是不可能的了。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从九月底走到了十月中。 虽然中间花花来过几次27号海滩,但每当她准备开口的时候,就会被杰西卡用眼神阻止。除了朋友之间的闲聊以外,关于那个话题,杰西卡把话头给掐地死死的。 而阿肆则从花花那边要去了她先前得到的一些受害者信息,花时间又去找了一圈。 至于结果么,还是和花花先前说的一样,几乎可以说是一无所获。 虽然有一个受害者在阿肆的晓之以理下,向他敞开了心扉。但和花花一样,她也只有口头上的说辞,没有切实的证据来证明凶手就是秦五洋。 这让阿肆的取证工作进入了一个死循环:想要指证秦五洋,就必须用小麦克的样本;但杰西卡又无论如何都不同意这么做。 而晴儿那边呢,则和秦五洋一起忙着彩排婚礼仪式,做着结婚前的一切准备工作,忙得不亦乐乎。 虽然阿肆的心中很清楚,狐狸终会露出尾巴,坏人终会露出马脚,可眼看距离婚礼的日期越来越近了,自己却毫无进展,这让阿肆的信心一天天消失。 万般无奈下,他想到了一个人。 没错,这个人,正是张捷。 兵行险着。如果张捷确实是个好警察的话,他一定会全力帮助自己。带着这个想法,阿肆准备铤而走险,将所有事情全都告诉张捷,让他帮自己一起获取关键证据。 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事情,却抢先一步发生了。 事情发生在岛历121年的10月21日,也就是晴儿和秦五洋婚礼的前一周。 经过了一番内心挣扎,阿肆终于做好了前去寻求张捷帮助的心理建设。 坐在仓库办公椅上的他,用颤抖的手拨通了张捷的电话。 “肆老板,怎么了?” 张捷的语气听起来有些轻快,这让他感到十分意外。 阿肆定了定神,故作神秘地说道:“关于花花那个案子的嫌疑人,我现在手里有个关键证据,可以帮你们锁定他。您有空么?我们当面聊。” “啊?你在说什么呢?”电话那头,传来了张捷疑惑的反问。 嗯?难道是我表达有问题?阿肆愣了一下,心里这么想道。 正当他准备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的时候,张捷突然先他一步开口道:“连环强奸案的嫌疑犯已经落网了,我们正在对他进行审讯呢。” 第111章 转机 是秦五洋么? 他正准备将这句话脱口而出,转头赶紧把话给收了回来。 不对,警察抓的人不应该是秦五洋。如果是他的话,张捷的语气不会是这样的,更不可能这么正大光明地说出来。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阿肆定了定神,转而笑着问道:“哦,这么巧,你们已经抓到人了?” “对,就在昨天晚上,他跑去下城区34号海滩作案的时候,被下城区的巡逻警察逮了个正着,现在正在我们总局的刑侦处审问呢。” 不对,一定有问题! 听到张捷的描述,阿肆立刻觉得不对劲。 “你别急,”正当他的思绪飘到九霄云外的时候,张捷的声音又把他给拉了回来,“等我们这边把案情调查清楚之后,会通知你们的。” 说完,张捷便挂断了电话。 阿肆被这突如其来的说法给完全搞懵了,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在他的神情还恍惚着的时候,花花的电话也接踵而至。 “阿肆,警察说,他们找到那个罪犯了。” “我也知道了,”阿肆应了一声,“但是,恐怕不是我们所想的那个人。” “你也知道了?” “嗯,张警官跟我说了。” “说是谁了么?”花花立刻追问道。 “没有。” “反正肯定不会是你说的那个人。” “嗯。” 阿肆这最后应的一声,有些沉闷,也有些无力。 毫无疑问,秦五洋一定是动用了某种手段,找了个替罪羊出来。 而之所以这么多年都没有拉人垫背,偏偏是现在这个时候把替罪羊搬出来,想必一定是因为他要结婚了的关系。 玩不过啊。。。阿肆的心里这么感叹着,一介屁民,怎么去撬动如此稳固的关系网呢? 他的心里突然生出一丝愧疚。这个愧疚,不仅仅是对于花花的,也是对于那个始终在暗中帮助自己的神秘人。 即使你把我当做了“棋子”,但很可惜,我连“棋子”的作用,都没有发挥出来。 他苦笑一声,从椅子里站起身来,走到了窗边。 仓库的外面就是铁网。铁网上,映着云雾缭绕的高空景象。 若是让几百年前的人站在现在这个位置,或许会诗兴大发,创造出脍炙人口的千古绝句。 可如今的阿肆,看着那漂浮在地平线上的云彩,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就在他怅然若失的时候,突然,手机的信息提示音响了起来。 他一看,是花花发来的信息: 阿肆,警察跟我说,由于已经找到了犯罪嫌疑人,所以原本每个月给予的补助,将从下个月开始取消。 看到这条信息,阿肆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他连忙回信问道:你和我想的是一样的么? 很快,花花回复了一个肯定的表情。 那就再去找她一次吧,我们在27号海滩会合。 发完这条消息,阿肆二话不说,快步跑出了办公室。 他们在先前碰面的那个地方会合后,一同向着青苹果炸鸡店的方向走去。 然而,原本应该伫立在沙滩上的那个青绿色小餐车,此时竟不见了踪影!甚至本该留在沙子上的油腻印记,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毫不夸张地说,如果不是阿肆亲眼所见,这个青苹果炸鸡店,仿佛就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这可把他给看傻了。阿肆怔怔地站在原地东张西望,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时,两个正在大脑的小男孩从他的面前擦身而过。阿肆连忙拉住其中一个,焦急地问道:“小朋友,你知不知道,这里以前有一个炸鸡店的?” “知道啊,”小男孩扑闪着眼睛,用力点点头,“麦克的妈妈开的。” “对对对,就是麦克的妈妈开的,”阿肆半蹲下身子,张大眼睛问道,“麦克和他妈妈去哪里了,你知道么?” “不知道,”小男孩诚实地摇了摇头,看向身边的伙伴问道,“你知道么?” “我知道!”另一个小男孩举起手来,骄傲地大声说道:“麦克和他妈妈,搬到上城区去了!” “上城区?”阿肆的眼神,从满怀希望变成了一脸惊讶。 “对,”第二个回答的男孩肯定地点点头,“麦克自己跟我说的。” “什么时候的事儿?” “昨天!” 眼前的这个孩子,像是答对问题一般兴奋,让阿肆无法怀疑他在撒谎。 可他又打心眼里知道,这件事情是不可能的。至少从法理上来说,是不可能的。 两个孩子打闹着跑开了。他们的欢声笑语,与阿肆心中的阴沉仿佛是两个世界一般。 他连忙掏出手机,给花花打去了电话。 “那个炸鸡店,不见了。” “不见了?”电话那头的花花,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听懂。 “我问你,你最后一次和杰西卡联系,是在什么时候?” 花花没有丝毫犹豫,脱口而出道:“大前天。” “当时你发现什么异样了么?” “没有,只是打了个电话,随便聊了两句。” 所以,这娘儿俩的消失,也就是这两天才发生的事情。阿肆看着并没有多少人的沙滩,心生不祥的预感。 “你现在给杰西卡打个电话,看看能不能联系上她。”说完,阿肆便快速挂断了电话。 接到指示的花花,连忙从通讯录里翻出杰西卡的电话号码,毫不犹豫地拨了过去。 “您好,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听到这已经很难再在电话里听到的提示音,花花心中的疑云立刻变成了密布的乌云。 “她关机了。” 完了,多半是出事了。 这是阿肆听到消息后的第一反应,也是站在当时那个环境下,最合理的反应。 正当他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一个陌生电话突然打了进来。 “你等下,我接个电话。” 说着,阿肆挂断和花花的通话,接起那个陌生电话问道:“你好,请问是哪位?” “阿肆,你好。” 这个明显使用了变声器的声音,听不出究竟是谁。但阿肆的心里,似乎已经有了数。 第112章 见面 于是,他便试探性地问道:“是你么?” 他相信,这个打来电话的人,就是三番两次在暗地里帮助自己,给自己寄白盒子的那个“神秘人”。 对方并没有直截了当地答复,只是说了一句:“是时候见一见了。” “啪嗒”一声,对方挂断了电话。然而,这简单的一句话,基本上已经证实了阿肆的判断。 紧接着,一条匿名短信被发送到了他的手机里。短信的内容,是一个位置坐标。 但阿肆并没有着急前往那个位置,而是又打给了花花,让她和阿伍立刻去福利院躲起来。 因为他害怕,花花是不是也会像杰西卡那样,不知道被带去了什么地方。 直到玛丽太太给他报了平安,阿肆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去。根据导航软件的指引,他来到了位于下城区中部的一栋通天大楼门前。 由于下城区的人口比一百年前要少了很多,所以无法看到铁网风景、活像是处于水泥丛林深处的城市中部,是最先被废弃的一片区域。 包括他现在所身处的这栋楼在内,周围一圈十几栋通天大楼,全都已经断水断电,荒凉又阴森。 若不是头顶的光线还在照耀着这片土地,恐怕阿肆连踏入这片荒凉土地的勇气都没有。 那个打来的电话无法回拨,匿名短信也被设置了不得回复。联络无门的他,只能紧张地东张西望着,试图搜寻那个将他指引至此的身影。 顶楼,13号房间。 坐在布满灰尘的大厅门口等待了大约十分钟,又一条匿名短信被发送到了阿肆的手机里。 看到短信上那个“顶楼”的时候,阿肆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他抬起头,看着眼前这栋高耸到天花板的通天大楼,面孔抽搐地自言自语道:“开什么玩笑?” 由于先前无聊等待的过程中,他已经进到过那一片昏暗的大厅里面,所以知道这栋楼的电梯早已停用。 所以,如今要去往顶层,只能从安全通道内徒步向上爬。即使不考虑体力问题,要爬199层楼,这得花多长时间? “你们这到底着不着急啊!神经病!” 他对着手机发泄似的大吼一声,推开安全通道的大门,准备迎接那几千级阶梯的挑战。 可当阿肆抬眼的一刹那,他的瞳孔立刻放大,整个人无比震惊地停在原地。 只见这原本应该是楼梯间的地方,竟一节楼梯都没有了,成了自下而上的一整条“管道”。 他抬起头向上看,这根“管道”随着光线的愈发昏暗而一眼望不到头,就像是头顶有一个黑洞般,让人毛骨悚然。 而左右两边的墙壁上,则分别镶嵌着四条直通向上的轨道,每条轨道上,都安装着一个像是背包状的东西。 阿肆好奇地走到一个背包前,似乎已经明白了这玩意儿的用途。 他转身将自己的肩膀套了进去,又把垂在左右两边的安全扣给扣在了一起。 左边肩带上有一个红色按钮。在确保自己把带子全都系紧扣好后,他伸出手指,轻轻按了一下那个按钮。 “呃啊啊啊卧操。。。。啊卧操!啊。。。” “咻”的一下,这个背包的底部突然喷出两条气体,开始以极快的速度沿着轨道自下而上滑行,吓得阿肆脸色瞬间煞白,叫喊声回荡在空旷的安全通道中。 大约这么“飞”了一分钟左右,背包突然停了下来。 身体僵直的阿肆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穿过了一个圆形孔洞,正停留在一个长条形的平台上。 他把发软的双脚踩在孔洞的两边,扶着洞口两边的栏杆一动不动。 从头顶那近在咫尺的天花板来看,这里应该就是顶楼没错了。他低头看了一眼脚下那个摔下去就铁定没命的大洞,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栏杆。 直到自己怦怦乱跳的心脏终于平静了一些,阿肆这才将身上的带子解开,扶着栏杆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 这个连接了两边的“升降机”的平台中间,是一条通道。沿着通道一直走,就到了安全通道的出口。 心有余悸的阿肆快步走到门前,一把将其推开,跑进了漆黑的走廊。 他打开手机上的照明,沿着那伸手不见五指的走廊缓缓挪动着脚步,然后在那间挂着“13”号门牌的房间门口停了下来。 “笃笃笃”,阿肆轻轻地敲了三下房门,然后伸手去拧动门上的把手。 “咔哒”一声,门锁被拧开了。他慢慢地将它朝里面推去,任由这老旧的房门发出绵长的“吱呀”声。 “我来了。”他用手电筒照向房间内部,轻声说道。 “把门关了,手机也关了。” 嗯?这个声音? 阿肆立刻意识到,黑暗中传来的这个男声,自己曾经在哪里听到过。可是在哪里听到的呢? 正当他一边关机,一边在脑海中努力回想这个声音所对应的场景时,忽听得“唰”的一声,有一只手将窗帘给拉开了。 外面天花板上的光线,瞬间透过那墨镜般的深色玻璃照进室内,让原本如暗夜般漆黑的屋子立刻亮了起来。 借着那如同夕阳西下时的红褐色光线,阿肆可以清楚地看到,窗边有一张办公桌和一把老板椅。那那把老板椅正面对窗外,背对着阿肆所站的方向。 “手机关上了么?”那个声音再次传来,阿肆确信,他就坐在那把椅子上。 于是,他便走到办公桌前,拉开桌子这边的办公椅,坐了进去。 “关上了。”他冲着那硕大的椅背说道。 “很好。” 说话间,椅子缓缓往回转了过来,一个男人的轮廓逐渐出现在阿肆面前。 男人笑了笑,向着阿肆伸出右手,慈祥地招呼道:“阿肆你好,我们又见面了。” 即使对方背着光线,但从男人的神态和语气中,阿肆也已经认出了他。 于是,他便无比震惊地看向对方,喃喃地问道:“怎么是你?!” 第113章 替死鬼与白手套 “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男人笑着缩回手,从怀里掏出一个打火机,点起了桌上的蜡烛。 抖动的火苗映红了他的脸,出现在阿肆眼前的,是那个在流动部考试时看到的中年男人。 看到阿肆一脸错愕的样子,男人露出他那标志性的笑容,再次伸出手来:“之前你来考试的时候,我也没做过自我介绍。你好,我叫刘伯冲,你叫我老刘就行。” 但阿肆并没有同其握手,而是警觉地看向对方问道:“你究竟是谁?” “刘伯冲啊,或者叫我老刘,我刚才跟你说过了。”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老刘再次缩回手,笑着问道:“那么,你想从哪里听起?” 看到对方淡定从容的样子,阿肆快速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算了,时间紧迫,你就先告诉我,你有没有杰西卡母子的下落,以及现在要怎么解决秦五洋吧!” “年轻人,别着急,那个家伙跑不了的。” 说着,这个管自己叫老刘的男人笑着转了四分之一圈椅子,侧身对着阿肆,把头转向了窗外。 “那个‘替罪羊’,”老刘扶着椅子的扶手,慢悠悠地说道,“是我安排的。” “是你安排的?!” 这下,阿肆更是云里雾里了。他紧张地左顾右盼起来,心里忍不住泛起嘀咕:眼前的这个人,他到底是哪头的? “没错,是我安排的。” 老刘清了清嗓子,把头转了回来:“或者这么说吧,可能更加方便你理解。秦五洋为了能在自己结婚之前彻底摆脱过去犯下的罪行,决定找一个人给他做替罪羊,把先前的几桩案子全都揽到那个人头上。这个想必你已经知道了。” “嗯。”阿肆认真地点了点头。 “但替他做这件事情的‘白手套’,其实是我的人。我让他塞了一个自己人过去顶包,就是为了让秦五洋以为事情已经万无一失,从而放松警惕。” “然后,这个‘替罪羊’在最关键的时候翻供,把秦五洋咬出来?”阿肆接着老刘的话,向下推理道。 “正是如此,”老刘笑着点了点头,“你还是那么机灵。” “可口说无凭,就算他在警察局里把矛头指向秦五洋,又能怎么样呢?” “这个,就需要劳烦杰西卡和她的儿子——小麦克了。” 听到这话,阿肆连忙站起身来,双手撑着桌面,焦急地问道:“所以,杰西卡他们?” 老刘十指相扣,从容地点了点头:“没错,杰西卡和她的儿子确实是有危险,但现在已经被我的人保护起来了。不出意外的话,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到达中央大街1号了。” “中央大街1号?”阿肆想起那封信上,也写过这个地址。这是极乐岛政府所在地,也是船长办公的地点。 “其实早在六年前,我们就知道杰西卡的身孕,是属于秦五洋的了。因为强奸杰西卡的那天,他根本没有做任何避孕措施。而且,警察也早就在调查取证的过程中,提取到了秦五洋的精子残留。” “那为什么当时不把他抓起来??”阿肆俯下身子,眉头紧皱。 “因为他的父亲,是极乐岛警察部的部长——秦浩。” 对,说得通!阿肆的心里立刻蹦出这个念头。 第一次见到秦五洋时,他就知道此人身世非同一般。而当他得知警察特意贿赂花花让她闭嘴时,这个想法就越发笃定。 “那是秦五洋第一次犯案,犯案那年,他才17岁。当年知道真相的几个警察,要么就是被强行花钱收买,要么就是出了意外。” 说到这里,老刘的脸色阴沉了下去。 稍微顿了顿,他又苦笑一声,接着说道:“你还记得杰西卡跟花花提起的那个‘死去的丈夫’吧?其实,那个人根本不是他的丈夫,而是不死心,去偷偷调查取证的警察。” 据老刘所说,那是个表面上接受了秦浩贿赂,实则没有放弃追捕的正义之士。 在得知杰西卡生产的第二天,他就去到了下城区的医院。在经过杰西卡的允许后,那个警察提取了小麦克身上的一些样本,准备带回上城区进行亲子鉴定。 “但是,他没有做好反侦察工作,行踪被暴露了。” “所以,他刚出电梯,就被车给撞死了?” “是的。他们制造了一起‘意外’。” 听到这里,阿肆不禁倒吸一口冷气。他的心里萌生出了一个邪恶的想法:为什么当年,不直接将杰西卡母子“灭口”呢? “因为,秦浩不允许,”老刘好像能猜透阿肆的心思似的,没等他发问,便主动回答道,“在他眼里,这个孩子虽是私生子,但也是他们秦家的骨肉。 对孩子的宠爱,是秦浩这个人一生的弱点,要不然也不会一次次纵容秦五洋去犯错,成了一个人面兽心的混蛋。” “那这次,为什么突然想到要‘了结’这些事情了呢?” “这也不是秦浩的决定,而是秦五洋自己的主意,”老刘叹了一口气,“因为包括花花在内,几个受害者里只有杰西卡一个人,有能够定罪的证据。所以在找人顶包的同时,他也给那个‘白手套’下令,让这母子俩永远不能开口说话。 他伪造了杰西卡母子的死亡,然后说服她出来作证,揭发秦五洋的罪行。还是那句话,幸亏这个‘白手套’是我们的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事情全都理清楚了。 秦五洋犯了罪,他的老爹为了包庇他,买通了知情人,干掉了不听话的人。 而现在因为要结婚了,所以秦五洋打算自己把事情做个了断,找个替死鬼,再毁灭能证明其犯罪的证据。 结果没成想,聪明反被聪明误,找错了代理人。 “可这一切,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阿肆的思绪回到了最初的起点。他突然意识到,现在发生的这些事情,和老刘屡次帮助他之间,似乎不存在什么必然的关联。 第114章 意外的真相 听到这个问题,老刘苦笑一声:“本来,现在发生的事情,跟你的确没什么关系。但因为出现了花花这个意外,这才把你拖累进了这一整个事件中。但请你相信我,把你牵扯进来,绝对不是出于我的本意。” “甚至,老刘还三番五次让我暗示你,让你尽量不要卷到这摊子事情里来。” 伴随着那个熟悉声音,张捷推门而入,出现在了阿肆的视线里。 “是你??”阿肆眉头紧皱,看向走近的张捷。 虽然张捷过往那时不时的话里有话,让阿肆对他的身份产生过怀疑。但如今亲眼见到他以另一种未知的身份站在自己面前,还是让阿肆忍不住感到意外。 他怔怔地看着张捷从门外走过来,从墙角拿了一把椅子坐到他的身旁,冲着自己笑了笑。 “所以,你就是那个‘白手套’?” “没错,”张捷耸了耸肩,“正是在下。” “可你刚才。。。不还在电话里跟我说什么‘抓到人了,正在审问’之类的么?” “怎么,我说错了?”看到阿肆脸上的惊愕,张捷故意反问道。 “倒也没错。。。” “而且你别忘了,”张捷拿出自己的手机晃了晃,“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还在局里,难道你打算让我在那里跟你说实话?” “那杰西卡。。。” “杰西卡的事情由其他人在解决,”不等阿肆问话,老刘便插嘴道,“虽然秦五洋找的是张捷,但刚才说的那些事情,我们已经想办法帮他摘干净了。在整个过程中,张捷也是被人出卖了的‘受害者’。” “所以,你们给他,也找了个‘替罪羊’?”阿肆指着身旁的张捷,看向老刘问道。 “没错,”老刘点了点头,“我们不得已,必须要这么做。因为,我们必须要让张捷继续留在秦浩的身边。” “可你们是怎么做到,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还能不被怀疑的?” “这个不是你要管的事。总之,你得先管好你自己。这段时间,尽可能少抛头露面,不要让任何人觉得即将发生的事情与你有关。” 说到这里,张捷一只手撑在台面上,俯身贴近阿肆:“我说的‘任何人’,包括花花,包括阿伍,更包括秦晴。” 阿肆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他为什么把晴儿的名字也搬出来了?难道自己对她的感觉,表现得很明显么? “嘿,跟你说话呢,别愣神!” 张捷抬高的嗓门,让阿肆回过神来。他看看眼前这个熟悉的陌生人,又看看坐在对面的老刘,怔怔地说道:“你们正在干的事儿,本来就跟我没。。。没什么关系啊。。。” “你有这个意识就好,保持下去。”说着,张捷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但是,我自始至终没有搞明白一个问题。” “你请说。”老刘冲着他点了点头。 阿肆清了清嗓子,问道:“你们刚才也说了,我是被无意中卷进这些事情里来的。所以,最初的时候,你们为什么要帮我?” 听到这个问题,张捷和老刘对视了一眼。他们知道,这是一个迟早要被搬上台面的问题,无法回避。 于是,张捷便点起一支烟,反问道:“阿肆,我问你。去上城区生活了两年多,你有什么感受?” “感受?”阿肆皱起眉头:“你是指哪方面?” “任何方面。” 任何方面。。。虽然不知道张捷问这个问题的用意何在,但他还是一边思考,一边慢悠悠地回答道:“环境很好,娱乐活动很丰富。人们的生活质量也很高,生活也很悠闲。不管是从福利待遇还是受教育程度来说,都很不错。” “还有吗?”见阿肆不说话了,张捷便追问道。 “当然还有很多细节的方面,但总体而言,还是相当不错的。” “嗯,”张捷满意地点了点头,“那我再问你,你所提及的这些东西,下城区的人们享受到了么?” 阿肆沉默了。他回想起那天晚上,自己站在马路边看着沙滩上人们的场景,心中不免生出一丝忧愁。 诚然,无论从每月发放的津贴额度,还是从受教育程度,甚至从日常的衣食住行来说,上下城区的生活质量,差得太多了。 见阿肆不说话了,老刘反倒开口问道:“所以,你觉得这样,公平吗?” 阿肆当然不可能觉得公平。于是,他便果断摇了摇头。 “大家都生活在同一座岛上,理应享受同样的待遇。但现在,那些上城人却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利,强行将上下城区的人分割开来,区别对待。 他们将岛上最好的资源掌握在自己手里,却让下城区的人们过着仅能称作温饱的生活,这样,公平吗?” 阿肆再次摇了摇头。 张捷接过话茬,继续说道:“但是,现在绝大部分的下城人,被酒精、懒惰、性爱所麻痹,早就失去了前进的动力。他们就像是一群行尸走肉般,没有目标,没有梦想,毫无意义地苟活着。” 他的这番话,听起来不太中听,但也的确是事实。所以,阿肆并没有进行反驳。 老刘和张捷对视了一眼,看向阿肆:“所以,我们需要有一个人,这个人能够给下城区的人做榜样,让更多的人觉醒过来,为了自己的合法权利而斗争。” “我们将这个计划称作:大禹计划。而你,就是我们的‘大禹’。” 说着,张捷从自己的西装内侧口袋里掏出一张黑色的天地电梯卡,放到了桌上:“而我,则将成为你的‘伯益’。” 阿肆惊讶地拿起那张黑色的电梯卡,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 他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那张卡片,左右手各拿一张,举到了眼前。 然后,阿肆震惊地看向张捷:“所以,你也是拿到了特别许可证的下城人?” 张捷则笑而不语,不紧不慢地从阿肆的手中拿回属于自己的那张电梯卡,塞回了西装的内侧口袋中。 第115章 长线 事情变得越来越魔幻了,也越来越让人难以捉摸。这,是浮现在阿肆脑海中的想法。 虽然没读过多少书,但阿肆还是知道张捷口中的“大禹”和“伯益”是谁。但他不理解的是,为什么自己,是那个“大禹”? 于是,他便将心中的疑惑,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 “你们要造神,我听懂了。但是,我不过就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孤儿,为什么偏偏选中我了呢?” “其实,我们已经观察你很久了。” “真的很久了,”接着老刘的话茬,张捷笑着说道,“甚至可以说,我就是看着你长大的。” 老刘也跟着点点头:“你的执着、坚毅、随机应变等能力,已经超过了整个下城区99%的人,给我们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而且毫不夸张地说,虽然你做过小偷,但从本质上来说,你还是一个正直的人。我相信,你能为下城区的人们树立一个很好的榜样” 任何人都是喜欢被夸赞的,阿肆也不例外。所以,当老刘说出这番话后,他那本就被烛光映红的脸庞,显得更加红了,红得就像是一块发紫的猪肝似的。 “原本,我们是打算把你送到上面去之后,跟着张捷去当警察,然后一步一步走入政坛的。但没想到,你出了那件事情,把成为公务员的路给断了。” “是啊,本来我都快要把他们给放走了,谁知道那个铁疙瘩突然冒出来了?” 眼前的这两个男人一唱一和,让阿肆立刻意识到,他们说的事情,应该就是先前自己擅自闯进上城区被抓住的那一回。 “但好在,你并没有因此放弃自己,这也更坚定了我们对你的信心。” 被人一番夸奖后,阿肆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那你们到底需要我做些什么呢?” “很简单,”张捷说道,“既然现在政界的路被堵死了,那么我们就帮助你成为商界的大佬。” “商界大佬?”这个称呼,阿肆不是没有憧憬过。但对于一个做小生意的年轻人而言,它又显得如此遥不可及。 “没错,”张捷站起身来,开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自古以来,有钱就有权,有权就有钱。政商合一、官商勾结的例子屡见不鲜。 所以,我们希望把你塑造成一个成功人士,获取更多的声望与金钱。进而,推动政治体制的改革,解放下城区人民,让他们能与上城区的人拥有同等的权利。” 这个话题太大,大到阿肆的脑海中已经快要装不下了。 如果真是他们所说的这样,那么他们的目标是远大的,理想是美好的。但却把这样一个宏伟的计划寄托在阿肆这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伙上,怎么想也觉得不太合理。 房间里的三个人没有再说话,只有烟头的光亮忽明忽暗,与那微弱的烛光遥相辉映。 老刘和张捷,这两个年纪大到可以做阿肆父亲的中年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任由其花时间消化这突如其来的信息。 而阿肆呢,则闭上眼睛,不停地揉捏着自己的鼻梁,脑子里一片混乱。 良久,他从嘴里憋出了一句话:“你们提到了‘斗争’、‘改革’。。。是不是意味着,如果不能用和平的方式来达到目的,你们就会采取暴力手段?” 双手插兜、站在屋子中央的张捷抬眼瞟了一下老刘,然后理所当然地答道:“不排除这个可能。” “那么,”阿肆站起身来,“那么,恕我无法满足你们对我的期待。” 他一边朝门外走,一边说道:“就像我说的,我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孤儿。对我来说,有现在的小生意做做,能养活自己和我身边的人,偶尔能为社会做点贡献,已经很满足了。” “你们的事业听起来很伟大,但不适合我,”说着,他拉开房门,“我不是一个崇尚暴力的人。今天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请另寻高就吧。” 正当他一只脚迈出房间的时候,阿肆似乎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老刘:“哦对了,你借我的那些钱,回头我找机会还给你。 如果方便的话,回头请留个联系方式,发到我的手机上;要是不方便的话,我就把现金带到这里来,塞你办公室抽屉里。 无论如何,还是要感谢你这些年来对我的帮助。” “你真的不打算再考虑考虑了?” 对于阿肆的举动,老刘并没有任何恼怒,而是将手肘撑在桌面上,双手交叉在人中处,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不考虑了,我还没那么大的能耐,”说着,阿肆指向张捷,“他应该可以。虽然我不知道这大哥怎么混的,但最起码他已经混到警察部部长的身边了,应该比我更有机会。” “你。。。”张捷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但老刘却依旧淡定:“行吧,如果真是这样,你就先走吧。反正总有一天,你会主动来找我的。” “那肯定啊,我还得来还钱呢。走了啊,祝你们顺利逮到秦五洋!” 阿肆冲俩人挥了挥手,转身走进了走廊。 过了大约三秒钟,他又倒退着走了回来,半个身子探进门内:“不好意思,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刚刚低下头的老刘再次抬起头来:“你请说。” “你们到底有没有在考试的时候替我作弊?” 听到这句话,老刘和张捷相视一笑。 老刘故意卖了个关子,慢悠悠地开了口:“你想听真话,还是听假话?” “当然想听真话。”阿肆果断地回答道。 “真话就是,”张捷接话道,“要是你连这种小儿科的考试都无法通过的话,是根本没有资格成为我们所期待的那个人的。” 听到这句话,阿肆忍不住哼笑一声。他冲着二人挥了挥手,然后快步离开了这间神秘的屋子。 第116章 好梦丸爆火 直到阿肆急速下坠时的害怕叫喊声传进耳内,张捷这才叹了一口气,坐回老刘对面。 “哎,这小子。。。”他一边嘟囔着,一边掏出烟盒。 老刘倒是没有张捷看上去那么沮丧,反倒略带欣慰地说道:“挺好,有他父亲当年的几分模样了。” “就怕这小子的脾气比他爹还倔。”说着,张捷又点起一支烟。 烟抽了一半,略有烦躁的他就把它塞进了烟灰缸,看向老刘认真地问道:“欸,那就这么放他走了?” 没想到,老刘反倒冲着他挑了挑眉毛反问道:“怎么,你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语惊醒梦中人。张捷立刻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 “我知道该怎么办了,”他边走边说道,“现在我得抓紧先回去了,否则会被怀疑。路上我会把事情安排好的。” “辛苦你了。” 这才过了一会儿,房间里就只剩下了老刘独自一人。他把办公椅转向窗外,看着近在咫尺的下城区天花板所发出的耀眼光芒,内心不知在思忖些什么。 率先回到地面的阿肆,一改刚才的气定神闲,不停地拍打着自己的胸脯。 先前在楼上时,为了不露怯,他是强忍着内心的忐忑,和这两个具有另一层身份的人聊了许久。 但一个才将将21岁的毛头小伙,突然得知自己成了个“天选之子”,还要承担起造福下城区人民的重任。这种只会发生在小说的男主人公身上的事情,却降临到自己的头上,换谁谁不慌? 如今,他看着眼前的一片荒凉,心里不免七上八下。 他打开手机一看,花花和阿伍已经给他发来了好多信息,询问他的去向。 阿肆还没想好要怎么回复,便只是草草地应了一句:你们在福利院等我。 然后,他就撒开腿,向着这片荒无人烟的街区外跑去。 后来发生的事情,想必大家都能猜到了。 就在这天傍晚,上城区发生了一桩足以轰动全岛的丑闻。只不过,这这桩丑闻由于太过劲爆,将可能对政府部门的公信力造成灾难性的影响,从而被动用了行政手段强行压了下去。 你们应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事情。 虽然消息是被封锁住了,但秦五洋这次没能再逃脱法律的制裁。正在巡逻的他,直接被自己的搭档——也就是那个机器人警察带走,扭送进了上城区警察总局进行秘密审讯。 做戏做全套。为了让自己的身份不被暴露,张捷也故意露出了自己是秦五洋的“白手套”的身份,被一并带走进行调查。 当然,以上说的这些,全都是在秘密条件下进行的。表面上,整个上城区还是风平浪静,似乎一切还是那么祥和。 但阿肆是知道这些事情的。他的心里很清楚,晴儿如今一定已经知道了情况,并且寝食难安。 对于一个憧憬着婚姻殿堂的姑娘来说,在自己婚礼的前一周,新郎突然被带走调查,恐怕比步入十八层地狱的噩梦还要让人难以接受。 阿肆很想同她联系,聆听一下她的倾诉,替她排忧解难。但他却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将对晴儿的担忧埋在心底。 而自己身边的花花,也处在同样的忧虑之中。 只不过,花花的忧虑,是为了那对无故失踪的母子。 同样的,阿肆也很想告诉她事情的真相。但回想起张捷那天的告诫,他也只能把真相憋在心里,不停地安慰她,让她相信吉人自有天相。 至于当花花和阿伍二人问起,白天阿肆一个人跑去哪里了的时候,他也只能撒着谎,说自己到处去寻找杰西卡和小麦克的下落。只是运气不好,没有找到他们。 一天后,他收到了晴儿发来的消息。 那是一行简短的信息,看上去应该是群发的:由于特殊原因,本人与秦五洋的婚礼将延期举行。何时恢复,将另行通知,敬请谅解。秦晴。 阿肆拿着手机,踌躇许久,对话框里的字删了又打,打了又删,重复了好几遍。 最后,他也只是打下了一行不痛不痒的字:好的,我等你消息。 阿肆想要等到的消息,绝不会是晴儿和秦五洋重新举办婚礼的消息,而是期盼着晴儿会主动找自己来说说话。 当然,他的这个愿望,毫无疑问落空了。 一连等了好几天,他都没能等到晴儿的信息。毕竟,阿肆和晴儿还没有熟悉到可以连这种信息都能共享的地步。 对于极乐岛上的人们来说,一切还是显得那么波澜不惊。人们照旧过着自己的小日子,该吃吃该喝喝。 于是,阿肆便也放弃了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重新投入到工作之中。 都说人生不可能一帆风顺,生活的大浪,很快又拍到了他的脑袋上。 一周后的周日早上,阿肆正坐在办公室里查看销售后台的实时流量数据的时候,大壮突然敲门走了进来。 “怎么了?”他放下平板电脑,看向大壮问道。 “老板,您这两天看过库存周转表么?” “没注意,”阿肆摇了摇头,“我前几天看的时候,库存水位都还不低呢,有什么问题吗?” “好梦丸要补货了。” 阿肆惊讶地皱起眉头。他打开电脑,一边打开实时库存,一边嘟囔道:“怎么会呢?我记得好梦丸的库存可以撑四周呢。。。” “昨天网店突然销量暴涨,一天就卖掉了平时两周的量。”大壮站在办公桌旁,语气平和地回答道。 听到这话,阿肆赶紧把界面切换到了交易数据的页面。果然,昨天一天的销售,像火箭升空般暴涨。 他赶紧看了一下对应的流量和转化率,发现网店昨天的访客并没有太大变化,转化率也没有太大变化,但是有几个异常订单,每个订单都拍了多件商品。 “这是有人买大单了啊。” 大壮点了点头:“从数据上看,是这样的。” 对于有人买团购单,阿肆倒不怎么担心。毕竟,他的网店卖的都是零售价,和上城区经销网络的平均售价差不太多。如果有人想用这个价格来牟利,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 但这一下子少了两周的安全库存,可着实让他有些头大。 第117章 供不应求 “联系过工厂了么?下一批货什么时候可以送到?”于是,阿肆便抬头看向它。 大壮像人类一样伸手挠了挠自己的额头:“其实,这正是我来找您的原因。” 据大壮所说,他在来寻求阿肆的帮助之前,已经与老李先行沟通过。 但对方表示,虽然自己的厂房如今已经扩大到三间单元了,但毕竟现在上下城区都在卖他的货,想要迅速补齐安全库存,还是存在极大的难度。 “在我的分析里,‘极大的难度’的意思应该是可以做到,只是会很困难。所以,还请您亲自出马,与李老板沟通一下。” “行,我知道了。”说着,阿肆便掏出手机,给老李打去了电话。 当然,老李的态度和大壮所描述的一模一样。虽然说话是好声好气的,但言语中间却隐约透着三个字:不可能。 “那你告诉我,大概什么时候可以把库存拉上来?” “肆哥,我现在是真的已经全力开工了,机器人都快干冒烟儿了,”老李无奈地感叹道,“要不您看看,先给一些小经销商断个供啥的?等您自己这边儿库存上来了,再重新给他们供货?” 虽然老李的建议不无道理,但对于阿肆来说,这一定是走投无路后的最后办法。 经销网络的铺设,就像是蜘蛛织网一样,想要织起来,得花巨大的时间精力。但如果要破坏掉它,只需要手指轻轻一挥就行了。 所以在一切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前,他绝对不会做出这种“壮士断腕”的行为。 “你管你继续生产吧,我想想别的办法。” 虽然出了这个“甜蜜的烦恼”,但好在自己手里还有两周的安全库存,所以阿肆还不至于太手忙脚乱。 挂了电话的他,一边从椅子里站起身来,一边对大壮说道:“我下去一次,你先把好梦丸设置限购。” “每个id限购多少?” “五件,”脱口而出的阿肆,想了想还是改了口,“哦不,两件。” 说完,他便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阿肆的目的地,是他位于下城区的家。 当他推门进入时,房间里正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烟味,呛得他不住地咳嗽起来。 他用手在鼻子前使劲挥动了几下,驱散迎面而来的烟雾,嘴里大喊道:“阿伍?阿伍!” “干嘛呀?” 顶着一头蓬乱卷毛的阿伍,叼着雪茄,裹着浴巾,赤裸着上半身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阿肆一边咳嗽着,一边惊讶地看向他:“你怎么还抽上雪茄了?” “哦,这个么,”阿伍把雪茄从嘴里拿下,放到眼前看了看,又用夹着雪茄的手指指向卧室,“哥们儿给的。” 听到这话,阿肆一个箭步走上前去,想要一探究竟。但还没走到房门口,就被阿伍给拦了下来。 “少儿不宜。”阿伍一只手拦在阿肆的面前,笑着眨了眨眼睛。 看到对方挤眉弄眼的样子,阿肆顿感不妙。他一把推开阿伍的手,大步流星地跨进了卧室里。 这刚一抬眼,就把他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只见这云雾缭绕的卧室床上,还躺着一男两女,全都裹在被子里抽着雪茄。从他们的胳膊就能看出,被子下面,一定是三副赤裸着身子的躯体。 “阿伍,你朋友啊?要不要上来一起玩啊?”躺在中间的那个男的,眯起眼睛瞧了瞧冲进房间的阿肆,戏谑地问道。 阿肆回过头,看向靠在门边的阿伍。而阿伍则像是个没事人一样,抽着雪茄憨憨地笑着。 “这是我家,”阿肆看向床上的那三个人,咬牙切齿地吼道,“穿好衣服,给我滚!否则我就报警了!” 见阿肆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床上的那三个人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妙,纷纷把没抽完的雪茄放到床头柜上,起身开始穿衣服。 见状,阿伍则显得有些尴尬。他一边给那三个“同伴”打招呼说抱歉,一边把阿肆拉出卧室,小声嘀咕道:“你干嘛呀?都是自己朋友。” “朋友?”阿肆没好气地推了一把阿伍的脑袋:“看看你把我家搞成什么样子了?!这么小的床,挤四个人,你他妈玩的还真花啊!” 阿伍本想反驳,但一想到其实自己背地里已经玩过不少次这种游戏了,要是让阿肆知道,估计得弄死他,便笑嘻嘻地打起了哈哈:“哎呀,也不是一直都在床上。。。再说了,我家这不给你当工厂用了么。。。” “那也不能这么玩啊!再说了,”阿肆突然压低嗓门,“就你这样,要是被花花知道了,你还想把她追到手?” “当然不能让她知道,”阿伍也跟着小声答道,“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花花以前是做什么的。那我不趁着现在还能玩的时候多玩玩,以后我不亏么?” “你,哎!”阿肆指着阿伍的鼻子,恨铁不成钢地叹了一口气。他双手叉腰背过身去,气鼓鼓地站到窗边。 很快,那三个人便从卧室里走了出来,点着头轮番离开了阿肆的家。 见人都走完了,阿伍这才上前问道:“阿肆,你怎么大清早的,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回来了?” 阿肆显然还在气头上,冷冷地说了一句:“这本来就是我家,要打什么招呼?” 说完,他便转身朝着阿伍的家里——也就是如今好梦丸的加工工作室走去。 可推开门后,阿肆比先前更加惊讶了! “怎么停工了?!”他指着停止工作的生产设备,以及那两个靠在墙角的机器工人,愤怒地质问道。 可阿伍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哎呀,这不是礼拜天么,给机器人也放个假。” “放个屁啊!他们是机器人,要放毛线的假?!” 说着,阿肆连忙走上前去,打开设备和机器人的开关,让它们按照指令继续开工。 第118章 要不要增产 随着机器的轰鸣声再度响起,阿肆抹了一把额头渗出的汗,回到自己家里,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 “我看,你是怕这些声音吵了你的‘雅兴’才对吧!” 看到阿肆怒发冲冠的样子,阿伍意识到了事情有些不太对,便笑嘻嘻地关上门,一边揉着头发一边坐到他身边。 “哎呀我的肆哥,”他谄媚地勾住阿肆的肩膀,打趣地说道,“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嘛~不趁着年轻时候玩一玩,老了想玩都玩不动了。” 阿肆白了他一眼,耸耸肩示意阿伍把手拿开。 阿伍只好把手缩了回去,接着问道:“话说,到底出了什么事了?我看你脸色不好,应该不是跟我的事儿有关吧。” “昨天出了几个大单,我们要加大生产力度。” “这不是好事么?”阿伍把身子往后一仰:“卖的多,不是挺好?!” “好什么呀?”阿肆哼了一声:“安全库存不够了。万一产能不快点跟上,后面极有可能会出现货源短缺。” “嗨,那你给我打个电话不就完了,何必要自己跑上跑下呢,多累啊!” “你还有脸说!还好我下来看了一眼,不然停工了我都不知道!” 说完,阿肆便站起身来,再次站到窗前。 阿伍知道,现在的阿肆惹不起。但他也没法儿再多说什么,只好乖乖地走到那扇通往自己家的门前,推门进去查看开工情况。 没过多久,阿肆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他一看来电显示是大壮打来的,心里不禁又“咯噔”了一下。 “怎么了?” “老板,线下的好梦丸安全库存,也超预警了。” “怎么会?”阿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震惊地望向窗外的铁网。 “米奇大超市的老板说,他旗下四家店里的好梦丸都被买空了,需要紧急补货。” 怎么突然生意这么好了?阿肆隐约嗅到了一丝不对劲的气息。 “也是大单么?”阿肆追问道。 “不是,就是来了好多客人,进来便指名道姓要买好梦丸。” “行,我知道了,”他有些无奈地揉了揉鼻梁,“先给他吧。货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说完,他便挂断电话,走进隔壁的工作室内。 此时的阿伍算是识相了许多。他不知什么时候把裹在身上的浴巾换成了条纹短裤,正蹲在地上帮着机器人整理包材。 阿肆来到阿伍身边,蹲下来和他一起干起活来:“上个月我让你保养机器,你保养了么?” “当然,”阿伍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你交代我的事情,哪件我没有好好干了?” “那就好。开足马力,24小时别停工,抓紧把库存补上。” “这么着急的吗?”阿伍抬起头,不解地问道。 “线下也有库存风险了。” “上城区?” “嗯。” 阿伍的脸抽搐了一下,倒吸一口冷气,自言自语道:“怎么?难道最近上城区的人生活都不如意?” 说话间,阿肆又接到了一个电话。 随着他的脸色越发凝重,阿伍的心里也跟着泛起了疑云。 挂了电话的阿肆,板着脸回答了阿伍刚才的那个问题:“看样子,上下城区的人,最近生活都不太如意。” 言外之意,阿伍也听懂了。敢情这好梦丸就突然莫名其妙卖爆了呗!但具体是什么原因导致的,他俩谁都吃不准。 “欸,反正现在库存还没卖完,时间还来得及。要不咱们趁这个机会,把隔壁06号房间给弄下来,再买套设备,加一条生产线不就完了?” 听到阿伍的提议,阿肆是又好气又好笑。他哼笑一声反问道:“现在这个情况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说不定只是哪个网红突然推了一把,临时凑了波热度呢?再说,买设备、雇机器人要不要钱?钱从哪里来?” 两句话一说,阿伍立马偃旗息鼓,不敢再说下去了。 见他低头不语,阿肆趁机开玩笑道:“要不把你那辆车卖了,咱们买设备去?” “也不是说不行。。。” 阿伍噘着嘴、有些不情不愿的样子,让阿肆的气消了一半。他笑着撸了撸对方的那个卷毛脑袋,阿伍也跟着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但令人意外的是,一向不太靠谱的阿伍,这次倒是提出了个还算有用的建议。 接下来的两周内发生的事情,简直可以用“魔幻”二字来形容。 首先是下城区的好梦丸在三天之内迅速脱销。一周后,上城区的经销商手里,也全都 没了库存。 好梦丸的销售不知为何,就像是吃了窜天猴一样,蹭蹭蹭地往上涨。仅仅又一周过去,不仅经销商纷纷卖断了货,就连阿肆自己手上剩余的安全库存也被消耗掉了。 人都是有从众心理的。本来只是一件普通的小众商品,被这么一哄抢,整个极乐岛瞬间刮起的抢购风潮,让阿肆和老李加起来一个月只能造几千瓶的产能显得捉襟见肘。 再加上一些网络红人的推波助澜,使得好梦丸被神话成了“打开新世界大门的钥匙”,彻底进入了一个供不应求的局面。 经销商们抢着给阿肆打钱,想要早点拿到货。甚至有些激进的家伙,直接蹲在老李和阿肆的工作室门外,一生产出来就直接当场录入系统,当场装箱带走。货送到店里的时候,包装上还带有些许机器的余温。 阿肆不是没有寻找过好梦丸销量暴涨的原因。但他搜了它爆红前网上的相关信息,也分析了线上线下的人群画像,却没找出什么特殊的爆发点。 眼看排队要货的人越来越多,阿肆只能暂时将自己网店里的好梦丸下架,优先满足经销商们的要货需求。 但对于日益增长的需求来说,此举能起到的效果无疑是杯水车薪,治标不治本。 很快,就有经销商过来投诉,说三天两头的断货严重影响了他们门店的客流,催促阿肆赶紧扩大产能。 再三权衡下,阿肆终于决定将扩大产能纳入到自己的考虑范围内,成为解决当前困境的思路之一。 但一个相当现实的问题又摆在了他的面前,那就是:钱。 第119章 配给制 好梦丸的销量暴增,确实给阿肆带来了不少流水。但这些钱,大多都用在了新一批次产品的生产上。 如果要扩大生产规模,那么房租、购买设备、原材料,还有雇佣机器人等等,这些首期成本加起来,就要差不多五万极乐币。 可如今阿肆的手里,却只有三万而已。 换做一年前,自己手里有十家店的时候,阿肆还有胆量拿出其中一两家店去银行申请个抵押贷款什么的。 但现在,他手中的资产,也就只有一个网店、一间仓库和一条生产线了。即便生意做得还不错,但想找银行去借一些钱回来,也并不是一件特别容易的事情。 而且,银行的放款流程还需要一定的时间,对于现在需要争分夺秒的阿肆而言,也不是最适合的筹款方式。 他的经济状况,花花和阿伍自然是知道的。阿伍的手里确实没多少钱,但花花手里有啊。 所以,花花便自告奋勇,提出要给阿肆几万块钱应应急。 “反正我现在手里钱多,就当是投资了。回头你有钱,分红给我就行。” 虽然花花这么说,但阿肆并没有立刻接受她的提议。 倒不是因为他不想给花花分红,而是他知道,自从秦五洋被捕后,警察部门原本与花花签署的保密协议已经就此失效。 不论是高额的政府津贴,还是给那只剩一口气的老爹的医药报销,全都不作数了。 就算花花手里的确有不少钱,但在没有更高收入的情况下,实际上也撑不了几年。 “正因如此,我才需要投资你呀。银行利息这么低,我的钱只有投到更合适的地方,才能生出更多的‘小钱钱’来。阿伍,你说对不对?” 思绪早就飘到九霄云外的阿伍,被花花用手肘顶了顶,这才回过神来。他也没听到花花刚才说了些什么,只是敷衍地点头应和着。 但是,阿肆还是没有答应。 因为,在经过一次又一次的波折后,阿肆自己也不敢确定,他的这摊子生意到底还能维持多久。 要是做得好能挣钱,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但万一成本投下去了,生意没有维持住,最后亏了钱,岂不是对不起花花了? 见阿肆像个倔驴一样,死活不答应自己的提议,花花也只好一噘嘴,靠进沙发里抽起了烟。 “那你说说,你还能有什么办法?去抢吗?” 一筹莫展的阿肆,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他交叉着双臂,靠坐在沙发里,闭眼沉思起来。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里传来了信息的提示音。 “欸,”见他不为所动,身旁的花花用手肘顶了顶他的腰窝子,“你手机响了。” “响就响吧,”阿肆无所谓地摇了摇头,“肯定又是来要货的。” “那你也得给人家个答复啊。” “我想好了。我准备实行配给制。” “配给制?!”花花和阿伍异口同声地重复道。 “嗯,”阿肆睁开眼睛看向天花板,自顾自地说道,“现在的经销商,都是谁有钱,谁就立马过来付钱提货。先来后到、先到先得这件事情,从本质上来说,倒也没错。” 说着,他站起身来,往墙面上投影了一块白板,边写边说道:“但是这样,对一些小经销商来说,不太公平。时间一久,容易造成经销渠道的流失。 所以,我打算将经销商,根据他们的过往销售业绩分成abcd四个等级,然后根据不同的等级,按比例分配不同的货量。 我现在还不能确定,好梦丸的风潮会持续多久。可能会成为可口可乐那样经久不衰的产品,当然,也可能只是昙花一现而已。 现在老李那边的最大产能是每月四千瓶,我们自己这边是一千瓶。如果只是按照正常的销售情况来说,这个产能完全是可以应付我们目前的需求的。 所以,我决定不盲目扩张生产线,先用配给制观察一下市场反应,同时也能够留住现有的经销商。 如果一个月后,市场反应依旧像现在这么火爆,那到时候,我再投资增加产能。这样资金压力也能小一些。” 听完阿肆的话,花花和阿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听懂。 阿伍想了想,举手问道:“那如果实行你说的这个‘配给制’的话,是不是还要解决一下销售渠道的问题?我指的渠道,是上城区、下城区,还有网络这三个地方。” “这个我也考虑到了,”阿肆继续在墙壁上画了起来,“下城区70%,上城区30%。上城区的这三成里,线下拿20%,线上拿10%,且网店采用预售制,付款后一周内发货,减轻产能负担。” “为什么不多给上城区一些?上面卖的价格更高,我们能赚更多的利润啊。”听到阿肆的分配,花花不解地问道。 “因为,”阿肆用手指关节敲了敲墙壁,“下城区有九百万人,上城区只有二百万人。如果只是从比例上来说,我已经算给他们多的了。” “你这一点儿也不‘市场经济’。” 阿伍的脑海里,蹦出了这个当年在福利院图书馆当管理员时,无聊间翻书看到的名词。 花花瞟了他一眼,跟着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他说的那个‘市场经济’是什么意思,但是我知道,上城区的人消费水平高,对好梦丸的需求也大。 先前几个月,即使在下城区卖得更便宜的情况下,仍然都是上面卖的比下面好。你现在这么定,我反正是觉得不太合理。当然啦,你是老板,以你的意见为准。” 他们所说的东西,阿肆自然是心知肚明的。但那天晚上,带着两个小弟的小年轻说的话还萦绕在他的耳边,而老刘和张捷虽然没能说服阿肆,但他们的宏大目标,也在阿肆的心里埋下了一颗小小的种子。 所以,他便打算用更低的价格,更多的货量,优先满足下城区居民的需求。也算是借此机会,多少给下城区的居民们一些微不足道的回报。 但是,他终究还是低估了人性。 第120章 圣诞惊喜 在把一些必要的规则制作成文档后,阿肆便开始实施起他的这个“配给制”来。 计划刚开始的时候,大多数经销商——尤其是上城区的经销商们——对他的这一做法还是感到有些难以理解。 这个不理解不仅仅体现在他始终不愿意扩大产能上,更是在他对于不同区域的货量配比上。 但考虑到阿肆削减货量最狠的,其实是他自己直营的网络渠道,大家也就不过多抱怨什么了。 于是,蓝色包装的下城区好梦丸,被优先制造出来,大批量地分配到了下城区经销商们的手里。 而上城区的经销商们,则排着队,老老实实地等待红色包装的好梦丸发到他们的手中。 有了这个配给制,大家不用再为了早点拿到货抢破头了,倒也是件好事。反正工厂生产出来之后,会定额分配到他们的手上,抢也没用。 但是,当这个制度实行了将近一个月之后,也就是在这年年底的时候,问题出现了。 那是在圣诞节的前一天,也就是圣诞夜。之所以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这件事情发生的时候,我就在场。 这事儿,还得从我们福利院的圣诞夜午餐会说起。 距离秦五洋和张捷被秘密逮捕已经过去两个月了。虽然不知道他们的处理结果到底如何,但至少,杰西卡是被放了回来,并被警察24小时保护着。 当然,与其说是保护,可能监视的意味更重一些。 她给一直发消息询问情况的花花报了个平安,但没说自己究竟去干嘛了,也没说自己在哪里,搞得花花有点云里雾里。 而晴儿呢,则在内心挣扎了两个月后,依旧没能接受自己交往多年的男友,其实是一个连环强奸犯的事实。 所以,平安夜那天中午的福利院里,出现了两个愁眉苦脸的女人。 晴儿是受了玛丽太太的邀请,前来参加一年一度的平安夜午餐会的。当然他并不知道,玛丽太太的邀请,也是受了阿肆的嘱托。 因为这是一个内部的仪式,只会邀请一些从福利院走出去的大人,一般不会邀请外人参加。 花花呢,则是跟着阿肆和阿伍一起来的。 我还记得阿肆那天打扮得很成熟。一身藏蓝色的西装,黑色的皮鞋,手腕上还戴着玛丽太太送他的那块表,看上去就像个从老电影里走出来的绅士一般。 能见到晴儿,他自然是开心的。但知道实情的阿肆,既不敢提起那场被“延期”了的婚礼,又不敢提起秦五洋这个名字,只能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近况,话语间满是小心谨慎。 阿肆是小心了,我们这些小孩子懂啥呀?见晴儿独自一人前来,其中一个跟我年纪差不多大的孩子,便好奇地问道:“姐姐,上次跟你一起来的那个大哥哥呢?他怎么没来呀?” 这一问,把站在晴儿身旁的阿肆给问得面孔抽搐。但他又不能直说,只得不停地给那个孩子使眼色,让他一边玩儿去。 可晴儿那张阴云密布的脸上,反倒是露出了一丝笑容。 她微笑着弯下腰来,摸着那个孩子的脑袋,温柔地说道:“大哥哥去上班啦,来不了,姐姐陪你们。” 看到她这副模样,阿肆算是稍稍放心了一些,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胸脯。 还好,当那个家伙正准备追问的时候,玛丽太太带着其他几个老师,从外面走了进来,招呼我们一起去食堂。 众人跟着老师们移步前往食堂。路上,玛丽太太把晴儿拉到身边,边走边和她说着话,算是解决了这场小小的“危机”。 和以往每一年的午餐会一样,福利院的老师们给我们准备了炸鸡翅、汉堡、薯条等等美食。 这些一百多年前被称作“垃圾食品”的东西,在我们这里,绝对配得上“圣诞大餐”这四个字。毕竟对于当时的下城人来说,一年能吃到一次真肉,就已经是相当难得的事情了。 刚一进食堂,我们就被那直冲进鼻子的香味给吸引住了,不管是四五岁的小孩子,还是十五六岁的大孩子,全都迫不及待地坐到餐桌前,等待玛丽阿姨“发号施令”。 阿肆和晴儿坐到了一起,阿伍和花花则坐在他俩对面。 我见到阿肆那紧张而又兴奋的样子,心里忍不住偷笑。后来我才知道,这是他们两个第一次,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 按照往年的流程,玛丽太太会先说一段祝酒词(当然我们没有酒喝,只有大人们可以喝一点啤酒),总结一下这一年来福利院的进步,展望一下即将到来的新年,然后说一句“大家尽情享用美食吧!”。 对于我们来说,前面说的东西我们都不在乎,我们只是像一群饿了半天的鸡一样,等待着盆子落地发出那“铛”的一声。 但是今年,她竟然一反常态,直接就说道:“孩子们,尽情享用美食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家全都愣神了三秒,直到一个名叫霍华德的小胖子,从桌上拿起一个鸡翅塞进嘴里。 瞬间,所有孩子们都开始兴奋地狼吞虎咽起来。而坐在大人那一桌的十来个人,则慢悠悠地聊着天,假模假样地互相谦让,示意对方先吃。 “秦小姐,你想吃哪个?我帮你拿。”见晴儿迟迟不动手,阿肆指着盘子里的那些食物,细声细气地问道。 “没事,我自己来吧。”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她始终没有动手。 阿肆心里琢磨着,或许是因为秦五洋的事情,让晴儿茶饭不思。他就像是感同身受一般,放下了手里的汉堡。 见状,一个跟着阿肆干活的前辈笑着调侃道:“对于上城区的人来说,这应该不算是什么好东西吧?” “阿达,别乱说话!”阿肆赶紧瞪了他一眼。 晴儿则微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只是在思考,要从哪个开始吃起。” 说着,她伸手拿起了一根薯条。 第121章 串货? 就在我们大快朵颐的时候,玛丽太太则带着胡阿姨和田阿姨挨个儿给我们发起了圣诞礼物。 每个人都拿到了一个用绿色花纸和红色丝带包装好的长方形盒子,只不过大家的手都油油的(其实还是着急抢东西吃),没人去扯那包装盒子。 后来才知道,这是阿肆特地为福利院的孩子们准备的礼物。而玛丽太太也是因为担心等演讲和礼物发完了,食物都早就凉透了,才决定先让我们吃的。 当时的我认为,那是我活了十一年以来最开心的一天,直到这个开心,被一个不速之客打破。 我还记得,那会儿的我,刚把汉堡里夹的那层牛肉吃完,正在往汉堡胚里铺薯条,想品尝一下“薯条汉堡”的味道。 就在这时,忽听得食堂外面的走廊里传出了一阵吵闹声,依稀间好像听到林老师在说“这位先生,您不能进去。。。”之类的话。 一开始,大家并没有太过在意,直到一个身穿灰色夹克衫、头戴鸭舌帽、下巴上还留着一撮小胡子的男人,来到了食堂门口。 “阿肆,你给我出来!” 男人的怒吼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大家纷纷停下手上的动作,转头看向他。 当然,阿肆也不例外。 “胡尔克?你怎么来了?” 阿肆一眼就认出了他。眼前的这个胡尔克,是上城区一家画廊的老板,同时也是好梦丸的经销商之一。 这个家伙,创新地将好梦丸和画作结合在一起进行推销,引导顾客将画中的场景作为梦境的主题。 人画合一之下,不仅让画作显得更加生动,生意也是越做越好。 正当阿肆站起身来朝门外走的时候,这个胡尔克也一个箭步冲了进来。 但是,阿肆并没有等到对方的回答,而是等来了一记老拳! 毫无防备的他,被这突然袭击揍得眼冒金星,踉踉跄跄地朝后退了两步。 见状,那些大人们蜂拥而上,赶紧将两人分开!几个大汉死死拖住胡尔克的手脚,使得他不得动弹。 回过神来的阿肆放下捂住眼睛的手,眯着眼睛迅速摇了摇头,不解地问道:“胡尔克,你这是干什么??” “你还好意思问我?”即使被四五个男人拽住了手脚,胡尔克依旧像是一头发狂的野兽般边吼边往前冲:“还不是你想出来的什么屌毛配给制?现在上面全都乱套了,老子生意都没法儿做了!” 见其出口成脏,阿肆强忍着眼球转来的阵阵抽痛,示意其他人把他拖到外面去。 “这里孩子多,我们出去说,”他拍了拍胡尔克耸着的肩膀,又回过头对着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的我们说道,“大家别怕,没事的。我跟这个叔叔出去说两句,你们接着吃。” 说完,他便跟着拥挤的人群一起走出食堂,关上了大门。 花花和晴儿对视了一眼,几乎是同一时间站了起来。 她们都很清楚对方打算做什么,但花花还是伸手搭住晴儿的肩膀,将她按回座位上。 “肯定是生意上的事情,你就别去了,在这里陪孩子们吧。”说着,花花便独自一人,向着门外快步走去。 在林老师的带领下,一行人走进了会客室。 鉴于人多嘴杂,且这个胡尔克虽然看上去依旧愤怒,但比刚才还是要冷静了许多,阿肆便让其他人先回食堂陪孩子们,就留了阿伍、花花和林老师与自己一起。 此时的阿肆,右眼已经开始红肿,眼球里也充满了血丝。 但他顾不得身体上的疼痛,关切地问道:“你刚才说是‘配给制’惹的祸,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尔克喘着粗气,将事情的原委给说了出来。 就像我们先前所说的,这个家伙的营销策略,是将好梦丸和自己的画作捆绑销售,从中获取更多的利润。 胡尔克的这个想法可谓是“一招鲜、吃遍天”,给他赚了不少钱。 因为,和他有同样经销授权的那些经销商们,本身不会画画,他们也不可能花钱去找那些画家去买画,成本和风险都太高; 而那些画家们又没有经销授权,想要效仿他的举动,只能找经销商采购。这当中,势必要被剥一层皮。 胡尔克,就是这剥同行皮的人之一。 这家伙,本来高高兴兴,卖卖自己的画,收收同行的钱,日子过得舒舒服服。 可没想到,因为产能的问题,阿肆实行了这个所谓的“配给制”。原本拿货就不多的他,现在能被分配到的货量就更少了。 不过好在分配到的这点量,他自己画廊里用用还是绰绰有余,所以他并没有过多抱怨。 更何况连他都拿不到几瓶货了,他的那些可怜同行们就更别提了。一来一去,胡尔克的画廊生意反倒还比之前好了不少。 可这样的好日子才过了没几天,他忽然发现,自己画廊的客流量怎么莫名其妙少了好多。 刚开始他还没放在心上,觉得可能只是因为那几天天气不好,出来活动的人少了。 可过了大半个月,眼看传统大节圣诞节都快到了,他的店里依旧稀稀拉拉没多少人,胡尔克就有些急了。 最终,还是通过一个经常来光顾生意的老客户嘴里得知,城里有好几家和胡尔克的作品风格相近的画廊,都不知从哪里搞到了好梦丸,而且包装还和他这儿的不太一样。 不仅如此,那些画廊还直接把好梦丸当成了赠品,一次买两幅画,直接送一瓶。 本来这几家画廊的作品就和胡尔克大同小异,价格也都差不太多。现在人家还把好梦丸当成赠品赠送,消费者又不是傻子,自然就被吸引了过去。 说到这里的时候,胡尔克已经咬牙切齿,胸膛不停地起伏着。 而听的人则有些不明所以,尤其是阿肆,他向前半步,皱着眉头问道:“你刚才说,那些画廊里作为赠品的好梦丸,包装和你手里的不太一样,难道是假货?” “如果是假货,我就不来找你了!”说着,胡尔克重重地拍了一下茶几:“我去看过了,他们店里的好梦丸包装,都是蓝色的!” 第122章 查证 “蓝色?!” 听到这话,阿肆等人异口同声地重复道。 如果胡尔克所言非虚的话,那么,这蓝色包装的好梦丸,肯定就是下城区的货了。 “现在实行了配给制,下城区的货多,上城区的货少,肯定就有人串货串到上面去了啊! 而且,你在下城区卖的好梦丸,售价本身就跟我们的进货价差不多。他就算按照下城区的正常售价卖到那些画廊里,也比我卖给他们要便宜的多。 那些狗日的再把画的价格往上抬一些,羊毛出在羊身上,客人全被他们给吸引走了!” 说完这些,胡尔克交叉起双臂靠进沙发,嘴角下拉得都快垂到脖子了。 阿肆的眼睛又红又肿,但他顾不得疼痛,皱起眉头坐到胡尔克的身旁,关切地问道:“那你知道,那些货是从哪个经销商手里拿的么?” 胡尔克眼睛一瞪:“这我哪能知道?!谁会告诉我?!那些同行看到我,立刻就把好梦丸给收起来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激动地挥舞着手臂,满脸的不服气。 “我知道了,”阿肆拍了拍胡尔克的肩膀,“你别激动,这件事情我会处理,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话音刚落,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阿肆接起电话,又是另一个上城区的经销商打电话来投诉了。而投诉的内容,与胡尔克如出一辙。 “我知道了,你别急,我会立刻处理!” 说完,阿肆便草草挂了电话。他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叮嘱林老师安抚一下胡尔克并将其送走,自己急匆匆地往会议室门外走去。 “你去干嘛?!”胡尔克也跟着站起身来,冲着已经走到门口的阿肆问道。 “我去查串货去!” 听到这话,胡尔克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阿肆身边:“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阿肆摇了摇头,“你只要给我地址就行。你的那些同行都不认识我,我去查更方便。” 说完,他便打开门,跨步走了出去。 阿肆独自乘坐天地电梯前往上城区,寻找串货的下落。 而阿伍和花花则分头行动。阿伍回到家家,准备查找阿肆提供的唯一码对应的经销商;花花则随时待命,做好上门对质那些不遵守规矩的经销商的准备。 半小时后,阿肆来到了一家名为“贰佰画廊”的小店里。 这个地方,说是画廊,其实也没比他原先开的第一家便利店大多少。头顶是明晃晃的led灯,左右两边的白墙上,则挂着一幅幅装裱好的风景画。 看到阿肆走进去,店面最深处的吧台里,原本坐着的一个年轻男人立刻站起身来,笑嘻嘻地迎了过来:“先生您好,您是第一次来我们店里吧?” 阿肆没有说话,只是故作认真地左看看、右瞧瞧,时不时还摸摸下巴,发出啧啧两声。 为了能搭上话,年轻老板又试探性地开口道:“先生,您的眼睛。。。” “哦,没什么,”阿肆有些尴尬地摆摆手,“摔了一跤。” “好吧,摔得真有个性。。。” 毕竟是来查串货的,阿肆自然不想在这里待太久。可他又不能表现地太明显,否则容易引起对方的怀疑。 于是,他便装模作样地指着一幅画问道:“这幅多少钱?” “哟,这位客人您真是有眼光!这是本店的镇店之宝,是由着名画家。。。” “好了好了,别跟我扯淡,”阿肆赶紧打断了他的话,“我又不是第一次买画了,随便指哪幅你都会说是镇店之宝。交个底,多少钱能卖?” “哟,原来也是个行家呀~既然如此,我也不跟您弯弯绕绕了,”年轻老板嘿嘿一笑,伸出两根手指,“这个价。” 刚才那番话,算是瞎猫碰着死耗子。但这两根手指,可把阿肆给难倒了。绘画这个东西,便宜的贼便宜,贵的可是无底洞啊! 理智告诉他,二十应该是不可能的,两万的话也不会放到这里来卖,不是两百就是两千。 可到底是两百还是两千呢?拿不定主意的他,又不好直接拿出手机问胡尔克,否则显得太业余。 思来想去,阿肆灵机一动,故意摇了摇头:“太贵了,减个零。” “这位客人,再减个零,我连好梦丸的成本都不够了呀~”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蓝色包装的小瓶子。 人家这么一说,阿肆立刻门儿清。他假装无所谓地瞟了一眼好梦丸:“我听朋友介绍,你这儿买两幅画就送一瓶好梦丸,是不是真的?” “千真万确!想必您也知道,这东西市场上卖的话,一瓶就要二十块,也算是变相给画打折了。” “嗯,”阿肆又看了一眼老板手里的好梦丸,不解地问道,“可我平时用的都是红色的,你这怎么是蓝色的?” 听到他的疑虑,老板朝店门外看了一眼,招招手示意阿肆凑近自己。 待阿肆的脸凑近之后,他悄悄把那瓶蓝色包装的好梦丸举到二人面前,神秘兮兮地说道:“这个是下城区卖的好梦丸,除了包装不一样之外,其他什么都一样!” “还有这么个东西呢啊?” 说着,阿肆便伸手想要去拿那个瓶子。但手才刚伸过去,老板就把瓶子收了回去。 他把瓶子放回口袋,慢悠悠地说道:“买了我的画,我自然会送您,别着急嘛~” “行吧,”阿肆在墙上匆匆瞟了几眼,指向另一幅问道,“那幅多少钱?” “也是二百,咱们这儿都是二百,一口价。” 一幅画两百,两幅画就是四百。这要换做两年前,阿肆那是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可现在正是手头紧的时候,即使四百对他来说不算是什么大钱,阿肆还是要心疼一会儿。 可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为了找出那个串货的不法经销商,阿肆一咬牙,一跺脚,将那两幅画买了下来。 “好嘞,我这就给您去打包!”见生意做成了,年轻老板那叫一个谄媚,点头哈腰地将那两幅画从墙上取了下来。 xs7.com 第123章 高人指点 十分钟后,阿肆拎着两个黑色的画袋走出了店门。临走前,他还不忘回头看一眼这家坑了自己四百块钱的画廊招牌。 “贰佰画廊,”阿肆自嘲般哼笑一声,“我早该想到的。” 他步履匆匆地行走在人流不算多的街道上,钻进了街角的一间无人咖啡馆,并通过语音指令向ai点了杯热美式。 在等待咖啡的间隙,阿肆迫不及待地拿出装在其中一个画袋里的好梦丸,翻到条形码所在的地方。 按照他对于包装设计的要求,那个可以代表产品“身份”的唯一码,就被印在条形码的下方。 可当阿肆将目光停留在条形码上时,不禁倒吸一口冷气:本该印刷着唯一码的那块区域,此刻已经被抠了个干干净净! “先生,您的咖啡已经准备好,请慢用。” 耳边响起了咖啡做好的声音,与声音一同出现的,是桌面上的一个小圆孔。 一杯冒着热气的美式咖啡,正从圆孔内缓缓上升。 但阿肆却并没有理会。他像是疯了似地来回转动瓶身,寻找着那不可能再被找到的唯一码。 发了一会儿“疯”之后,阿肆重重地把那个蓝色的小瓶子砸在桌上,气愤地直喘粗气。 正在这时,他的手机又响起了消息提示音。阿肆掏出手机一看,又是一条匿名短信,上面只有短短的四个字:老地方见。 虽然再无其他信息,但阿肆也立刻领会了这几个字的意思。虽然咖啡一口都没喝,但他还是匆匆付了钱,带着那两幅画迅速离开了咖啡馆。 第二次乘坐这“轨道包”上二百楼时,阿肆明显比当初淡定了许多。他一手拎着一幅画,面无表情地任凭身后的喷气式背包将自己送到楼顶,然后通过平台走到了走廊里。 这个地方依旧昏暗阴森,给人一种与世隔绝的感觉。但他已不再胆怯,推开13号房间那虚掩着的门,径直走了进去。 和之前神神秘秘的样子不同,这次,坐在办公桌后面的老刘多点了两根蜡烛,让周围看上去还算明亮。 “这地方空气不好,点蜡烛你也不怕中毒,用充电灯不是挺好。”阿肆把两幅画放到桌上,一屁股坐到了老刘对面。 见阿肆把那两幅画朝自己面前推了推,老刘便顺势将它们接过去,打趣地说道:“来就来呗,还带什么礼物呀?” “顺手买了两幅画,反正我也欣赏不来,送给你了。” “顺手?”老刘似笑非笑地眯起眼睛:“恐怕也不是那么‘顺手’吧?” 看到老刘脸上的表情,阿肆“切”了一声,翘起二郎腿。 “你的眼睛怎么了?让人给揍了?” 阿肆轻揉了一下自己那只“熊猫眼”,把自己查串货的事情大概说了一下。 他本以为老刘会随着自己的叙述感到震惊,可对方却气定神闲,脸上看不出丝毫惊讶与不解。 “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嗯,”老刘从容地点了点头,“当然。” 看到他这副模样,阿肆忽然觉得有些蹊跷。他侧着脸,狐疑地看向对方质问道:“这一切,该不会都是你做的吧?” 受到质疑的老刘,并没有表现出气恼或者无辜,反倒是笑了起来:“你猜对了一半。” “还真是你!”听到这话,阿肆猛地一拍桌子,指着鼻子骂道:“我不顺从你们,你们就来搞我?还是人么!” 可这老刘的情绪,竟然比水豚还要稳定,被人贴脸开骂了,却依然喜怒不形于色。 只见他双肘架在桌子上,十指交叉抵在人中处,笑眯眯地答道:“我说了,你只猜对了一半。” 对于他的这个说法,阿肆的心里不免有些疑惑。串货这件事情,要么就是老刘指使的,要么就不是,何来“一半”的说法? 看到阿肆脸上疑惑地表情,老刘笑着解释道:“这么说吧,好梦丸突然爆火的这件事情,确实是我让张捷进去之前安排的。对我们来说,想让你的生意蒸蒸日上,还是一件算不上多难的事情。 当然,串货这件事,就不是我们干的了,即使这个结果,是我在得知你实行配给制之后,早就预料到的。” 话虽这么说,但阿肆还是有些将信将疑地看着老刘:“既然如此,那你是不是知道哪些人参与了串货?我现在没法儿通过唯一码追查到这些人,你能告诉我么?” 可老刘却并没有跟他把话挑明,而是又拐弯抹角地扯了起来:“孩子,你要知道,无论是上城人也好,下城人也罢,人性都是贪婪的。 只不过,相较于不愁吃喝的上城人而言,下城人对于金钱的渴望一定是远超你的想象的。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希望能够推动上下城区的融合与平权,让更多的下城人能够减少、甚至摆脱心魔的束缚。 虽然现在发生的事情并非我的本意,但能够让你早点看清这个现实,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阿肆的焦急溢于言表,他连忙摆了摆手:“你就别跟我兜圈子了,如果你知道,就请告诉我吧!” 老刘顿了顿,将身体往后一靠:“难道你不觉得,亲自发现真相,会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吗?” 听到这话,阿肆虽然吃惊,但他的心里已经确信,这个老刘肯定知道幕后黑手是谁,但却不会轻易告诉自己。 于是,他便顺势反问道:“那我应该怎么做呢?” 可谁知,老刘竟挑了挑眉毛:“难道你自己想不出办法吗?” “想不出。” 阿肆果断地摇了摇头,他的心里十分笃定,老刘一定会为他“指点迷津”。 估计老刘也是猜透了阿肆的想法,哼笑了一声。 既然双方都已经心照不宣了,老刘便也不再遮遮掩掩。他让阿肆凑近自己,然后把头冲到对方的耳边,轻声耳语了几句。 听着老刘的建议,阿肆那紧皱的眉头,也随之慢慢舒展开来,脸上也跟着有了笑容。 第124章 二进画廊 听完老刘的话,阿肆简直茅塞顿开。 他神情愉悦地长舒一口气,忍不住感叹道:“如果不是因为你把这招告诉我,我真的怀疑这一切就是你在背后指使的!” 老刘回复了往日的慈祥模样,浅笑一声:“我又不是精神分裂,何必自己跟自己斗呢?是我做的我会承认,不是我做的,你就是按着我的头,我也不会就范呀。” 既然已经找到了办法,那阿肆接下来,势必是要尽快去实施这个计划,而不是坐在这里与老刘继续闲聊。 于是,他便谢过对方,起身告辞。 临走前,他突然想起那个许久没有出现的身影,便回头问道:“张警官怎么样了?” “放心吧,他不会有事的,进去待个半年就能出来了。” “那秦五洋呢?”阿肆接着问道。 听到这个名字,老刘没了刚才的从容,语气也变得低沉起来。 “还在博弈。”他轻声说道。 这个回答,让阿肆显得有些着急。他将本已踏出房门的脚步又收了进来,冲到老刘面前问道:“证据确凿,还定不了他的罪?” 老刘并没有看他,而是叹了一口气,目光朝向不远处那扇敞开的大门:“我们的人,还不具备足够的话语权。如果你愿意加入我们,或许有机会改变这一现状。” “为什么是我?”阿肆再次问出了这个问题。 “等你答应加入我们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在此之前,先去忙你的事儿吧。” 既然老刘下达了“逐客令”,阿肆便也再多问,转身离开了这里。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阿肆同时做四件事情。 第一件事,便是根据那些经销商所提供的信息,在上城区寻找到了一些售卖下城区好梦丸的店铺,并试图从他们的嘴里套出一些信息来; 第二件事,便是主动约谈下城区的经销商们,尤其是那些拿货比较多的经销商们,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希望他们中有人能够主动承认做了串货的事情,坦白从宽; 第三件事,是他终于把隔壁的号房间租了下来,并且购买了一套设备,与阿伍的房间打通,成了一个更大的工作室; 而这最后一件事,则是和老李做了一下生产上的调整,让老李的生产线全面负责蓝色包装好梦丸的制造,而自己手里的这条线则负责上城区好梦丸的制造。 这前两件事,虽说是做了,但实际上就跟没做一样。 既然阿肆自己查不到,那谁会做了坏事主动承认呢?他这么做,无非就是向串货的经销商、以及购买这些货物的上城区店主们施施压,让他们不要太过嚣张罢了。 由于加了一条生产线的关系,所以红色包装好梦丸原本紧张的供给,稍稍有所缓和。 但这并没能阻止下城区的那些货品向上串的趋势。毕竟尝到过甜头了,谁会被警告两句就选择放弃呢? 事情,似乎在向着阿肆无法掌控的方向发展。 对此,花花一直在劝说阿肆,抬高下城区好梦丸的进货价和售价,做到上下城区同价。没有了利益差,自然也就不会有违规事件的发生。 但阿肆却执拗地拒绝了她的提议,因为这与他的初衷背道而驰了。而且他认为,一旦下城区的好梦丸涨价,习惯了用便宜价格购买产品的下城人便不会再进行消费,从长远角度来说,反而会流失不少客户。 到了岛历122年年初的时候,串货的事情似乎还是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不少上城区的经销商们觉得阿肆管理不力,纷纷提出要么降低进货价,要么就不再继续合作。 但这些人不知道的是,表面上,局势似乎逐渐失控,但实际上,阿肆正在下着一盘大棋。 那是在122年2月初的时候,也就是他与老刘会面了一个月后的某天早上。 这天上午,阿肆再一次来到了贰佰画廊。与上一次不同的是,他刚一进门,画廊老板就露出了些许警惕。 他并没有像之前那样点头哈腰地迎上前来,而是伸长脖子观察了一会儿,这才缓缓从吧台里站了起来。 “哟,这位先生,您又来买画啊?” 阿肆瞥了他一眼,随意地指了两幅画:“这两幅,给我打包起来。” 说着,他就掏出钱包打算付钱。 老板笑眯眯地将阿肆所指的两幅画从墙上取下,走回吧台边打包起来。 当他把画袋交到阿肆手里后,阿肆并没有转身便走,而是仔细检查了一下,然后疑惑地问道:“好梦丸呢?” “不好意思啊这位客人,好梦丸我们不送了。” “为什么呀?”阿肆把画往吧台上一放,眉毛立刻皱了起来。 年轻老板的眼神有些闪躲,但很快又理直气壮地答道:“嗨,最近颜料成本都上去了,我自己画一幅画都挣不了几个钱,更别提这里的画,还有不少是从其他画家手里买的。送不起了呀~” “那你店里还有没有好梦丸了?”阿肆并没有被对方的“卖惨”所迷惑,直截了当地追问道。 做贼心虚的老板,眼珠左晃右晃,支支吾吾地答不上话来。 看样子,这家伙肯定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阿肆这么想着,趁其不备往吧台后面一绕,果然,吧台下面的空挡处,有一个熟悉的褐色纸箱,里面还有不少蓝色包装的好梦丸。 他麻利地从里面摸出一瓶,然后提起刚才买的两幅画就往外走。 见状,老板连忙追上前去,捏住阿肆的手,焦急地喊道:“欸欸欸,这位客人,我没说要送你好梦丸啊!” “我也没说要让你送啊,”阿肆把手一甩,“我刚才付账的时候,给了你420块钱。多出来的二十块,就是买这瓶东西的钱。” 说完,他便大步流星地走向了店铺出口。 没想到阿肆居然早就看破了他的心思,年轻老板急得在店里直跺脚,对着已经走出店门的阿肆喊道:“你这是强买强卖!” “我给了钱的!”阿肆的声音,随着他的步伐而越来越缥缈。 第125章 后手 眼看阿肆渐行渐远,老板赶忙回到店里,掏出手机火急火燎地打起了电话。 “喂,是我,贰佰!你们那个肆老板,刚才又来我店里了!” “你没给他好梦丸吧?”电话那头,一个神秘的声音问道。 “我没给,”老板的语气有些急促,“但这家伙付了我二十块钱,自说自话地拿了一瓶!” “他拿你就给啊?!” “他抢的,我拦不住啊!” 电话那头的人明显叹了一口气。过了几秒,他无可奈何地说道:“算了,拿了就拿了吧,反正该处理的我们都处理掉了。” “没、没事的,对吧?”年轻老板的语气中显然带有惊慌。 “没事,他查不到的。再说了,就算查到又怎么样?我上面有人罩着,就这样。” 说完,对方就挂掉了电话。老板有些忐忑地回到吧台前,低头看向那箱蓝色的好梦丸。 另一边,阿肆则又跑了几个地方,获得了好几瓶好梦丸。然后,他迅速乘坐天地电梯回到了下城区,跳上一辆共享汽车,朝自己家里飞驰而去。 当他到家的时候,提前接到阿肆指示的阿伍已经等在了那里。而花花和她手下的弟兄们,则依旧在外面待命,随时准备冲去串货的经销商处对质。 “咱们上次不是看过了么?这串货的家伙鸡贼的很,把唯一码都抠掉了。” 坐在电脑前的阿伍,用手托着半个脸颊嘟囔着,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 阿肆却胸有成竹地坐到他身边,面露红光:“他魔高一尺,我道高一丈。你就看好吧!” 说着,阿肆从包里拿出一瓶好梦丸,拧开瓶盖,撕掉覆盖在瓶口的封口膜。 然后,他将里面的好梦丸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 “你干嘛呢这是?”身旁的阿伍看到他这怪异的举动,有些不明所以地问道。 “别着急,一会儿你就会知道了。” 在将瓶子里的好梦丸全都倒在桌上后,阿肆自信地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紫外线手电筒。 然后,他将瓶口对着自己的脸,用手电筒那么一照。顿时,瓶子内侧的底部显现出一行蓝莹莹的荧光数字。 而把头凑过来准备一探究竟的阿伍,看到这架势,同样震惊地下巴都快掉了! “我、我糙。。。这是。。。唯一码?”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结结巴巴地问道。 “没错,”阿肆得意地点了点头,“这就是为什么,我会让老李全面负责生产下城区好梦丸。” 原来,和阿肆家隔壁的这两间工作室不同,赚到了钱的老李,还额外购置了一个小型吹塑机,自己生产用来装好梦丸的瓶子,而不是从外面采购。 所以,他就可以按照阿肆的要求,在瓶底用无毒无副作用的特殊材料印上唯一码。 作为阿肆多年的合作伙伴,老李自然懂得唇亡齿寒的道理,便积极配合阿肆的这一举动,并且将这件事情完全保密。 由于这个唯一码只有在紫外线灯光下才会显现,所以几乎不可能被消费者所察觉,更别说那些偷偷串货的家伙了。 听完阿肆的解释,阿伍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从阿肆的手里接过紫外线灯,对着瓶子底部照了又照,有些不悦地问道:“你想到这个办法,为什么不跟我说啊?” “我不是说不相信你啊,”阿肆勾住阿伍的肩膀,“但是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层风险。 不只是你,花花我也一样没告诉她。这件事情,只有我和老李两个人知道。” 阿伍抿了抿嘴唇,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才好。他把瓶子和手电筒还给阿肆,习惯性地挠了挠自己的卷毛。 “事不宜迟,我们抓紧查吧,别让花花他们等太久。我来念,你来查。2、5、3。。。” “等等,”阿肆这才报了没几个数字,阿伍就突然捂住肚子,五官拧巴到了一起,“我忽然肚子疼,得去拉个屎,你自己先查啊!” 说着,他便弯下腰,夹紧屁眼朝厕所冲去。 “懒驴上磨屎尿多。。。”阿肆冲着他的身影白了一眼自顾自地查起了唯一码来。 当他把那串长长的数字输入进系统之后,屏幕上立刻出现了这瓶好梦丸对应的出货信息。 “曼记商行。。。” 虽然自己手里有众多经销商,但对于这个名字,阿肆并还是有所耳闻的。 那是位于18号海滩的一个大型私营超市,整整有一层楼那么大,卖的都是一些不明来历的商品,当然也有一部分是上城区那些大企业的产品。 像这种规模的私营超市,在整个下城区也算的上是凤毛麟角。 在记下商行信息后,他又打开第二瓶、第三瓶、第四瓶好梦丸。。。花了一上午弄回来的五瓶好梦丸,被他全都倒了个底朝天。 在查完所有的唯一码后,他二话不说,拿起电话就打给了花花:“是曼记商行干的!我买了五瓶,都是他们家的货!” “曼记商行,我知道了,我这就带人去堵他们!” 阿肆挂断电话的同时,厕所里传来了一阵冲水声。阿伍揉着自己的肚子,摇摇晃晃地走回客厅,看上去比刚才轻松许多。 “查到了?”看到满满一桌的好梦丸,阿伍随口问道。 “嗯,曼记商行干的,花花他们已经过去了,”阿肆从椅子里站起来,“你快换衣服,我们也去。” “嗯。”阿伍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转身朝卧室里走去。 这时,阿肆才发现,阿伍的屁股比以前大了不少,腰也肥了好大一圈。 “你怎么胖了这么多?” “早就胖了,你一直没注意而已。”房间里传来了阿伍的回答声。 “该减减肥了。” “哎呀知道了,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有的没的。” 两三分钟后,阿伍披着一件宽松的外套,手里拿着一张蓝色卡片,冲着阿肆甩了甩头:“走吧。”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门,向着电梯口走去。 第126章 抓现行 xs7.com 他俩驱车来到位于20号海滩的一栋通天大楼前,把车停在了路边。 阿肆率先冲下了车,大步流星地走进了电梯厅。而阿伍则坐在车里缓了缓神,随即熄火下车,跟了上去。 当他俩乘坐电梯来到这栋大楼的8层时,这个被改造成大超市的地方依旧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阿肆探头东张西望,但没看到花花和其他人的身影。 正当他打算给花花打电话时,阿伍在一旁适时地提醒道:“肯定在采购部的办公室里呢,不可能砸人家饭碗。” “你知道在哪儿么?”阿肆回过头,看向身后的阿伍。 阿伍犹豫了一下,走到阿肆前面:“跟我来。” 果不其然,当他们推开采购部的大门时,花花正和曼记商行的采购部经理面对面坐在办公桌前,而她的身后,则站着两个替阿肆打工的员工。 “哟,肆老板,您怎么亲自来了?” 眼看阿肆走了进来,早已面如死灰的经理紧紧捏住座椅扶手,撑着身子站了起来。 “坐下吧,”阿肆一边往办公桌的方向走,一边伸出两根手指朝下挥了挥,“你们老板知道这事儿了么?” “还、还没。。。” “打电话叫他过来。”说着,阿肆坐到了花花给他让出的位置上,眼神犀利地看向对方。 经理的脸庞因紧张而抽搐了两下,支支吾吾地说道:“肆老板。。。没、没这个必要了吧,有什么事情,咱们好商量。。。” 话音刚落,只听“啪”的一声巨响!阿肆将手重重地拍在办公桌上,震得在场的所有人一个哆嗦。 “好商量?!”他恶狠狠地盯着采购经理那四处闪躲的眼睛:“你们把我的货串到上城区的时候,跟我商量过了么?!”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似乎随便一个火星子,就可以将这里点燃,变成烈火熊熊的战场。 采购经理低下头,心虚地用手指搓了搓鼻子。半晌,他这才抬起头来,看向阿肆说道:“肆哥。。。哦不,肆老板,您别急。刚才花姐跟我说这事儿的时候,我也马上就开始做内部调查了! 我已经安排人检查过仓库,确实少了几箱好梦丸。这件事情可能是哪个临时工干的,咱们那么大一个商行,也不可能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去干这种影响声誉的事情,您说对不对?回头我一定好好调查,给您个交代!” 对于经理的说法,阿肆自然不可能买账。他又不是三岁小孩了,知道包装上的唯一码的用处、知道要把它抠了,然后还有本事往上城区串货,这哪里是什么临时工能干得出的事情? “既然你说你查过库存了,那就告诉我,你们一共少了多少瓶好梦丸?” “这。。。” 经理的神经再次紧绷,他看了看阿肆和他背后的那些人,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你要答不上来,那我就告诉你。” 说着,阿肆打开手机,将一段视频投影到桌面上。 这是一个由多个视频合成的合辑,展示的是一群机器人在警察的陪同下,进入画廊、杂货店、便利店等地方搜查和整理串货的录像。 “就在我进入到这间办公室之前,我已经安排了我在上城区的员工,将售卖下城区好梦丸的几个窝点全都进行了搜查和取证。 调查结果显示,被流通到上城区的好梦丸,全是从你们这边拿的货!而最新一批次的好梦丸,连进货带售卖,一共是720瓶,也就是整整30箱!” 这个数字一出,在场的大多数人不禁发出小声的惊叹。 虽说在添加了生产线后,好梦丸的月生产量已经可以逼近万瓶大关,720瓶听起来,好像也不是什么特别大的数字。 但要知道,曼记商行虽然是大经销商,其每个月的配给量也不过是960瓶,40箱。 也就是说,曼记商行将自己上个月配额的四分之三,都串到了上城区去! “所以,理论上来说,你现在手里应该还有十箱货。不管是卖出去的,还是在货架上的,还是在仓库里的,只要总数加起来是十箱,那就对了。” 听到这话,站在阿肆右后侧的花花不解地问道:“阿肆,你算这个干什么?现在已经证明货是他们串上去的了,他们也承认了,只要找出罪魁祸首就好了呀。” 阿肆笑了笑,看向与自己面对面坐着的采购经理:“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在找出‘罪魁祸首’。经理,请你现在调取一下这批货的售卖记录,花花,你带人看一下他们的仓库里和货架上,现在究竟有多少货。” “好!” 花花应了一声,看向采购经理身旁的仓库主管,一个看上去老实巴交的胖子。 主管用询问的眼神看了看采购经理,经理啧了啧嘴,随意挥了两下手:“去吧去吧。” 见仓库主管跟着花花他们走出了办公室,采购经理颤颤巍巍地从桌面上抽了一张纸巾,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 而更让他意外的事情,也接踵而至。 就在花花他们刚走出去没多久,一个留着大胡子,手上戴着好几个金戒指的胖子便推门而入,来到了几人面前。 “肆老板,好久不见!” 这个胖子把嘴里的雪茄夹在手指上,给了阿肆一个大大的拥抱。 而阿肆自然也是热情地回敬了一个拥抱,嘴里笑着喊道:“曼老板,好久不见!” 看到他俩异常亲密的举动,无论是采购经理,还是阿伍,全都呆愣在原地。因为突然出现在办公室里的不是别人,正是曼记商行的老板——曼努埃尔! 稍事寒暄后,曼努埃尔抬头看向采购经理问道:“龟田,肆老板已经把情况跟我说了。你这儿查的怎么样了?一定要给肆老板一个合理的交代!” “这。。。我。。。”这个名叫龟田的采购经理再次面如死灰,和阿肆刚进门时一模一样。 “他有没有查清楚我不知道,”正在这时,花花带着两个员工顺着敞开的办公室大门走了进来,“反正,我们是查清楚了。” 第127章 罪魁祸首 只见花花同阿肆点了点头,上前一步,用目光扫视了一圈说道:“之所以我们这么快就回来了,是因为,现在的曼记商行里,一瓶好梦丸都没有了!” 对于这个结果,阿肆并没有表现出惊讶,反倒像是早有预料般微笑了一下。 然后,他便同站在自己身边的曼努埃尔说道:“曼老板,假如你们系统里,这一批的出货记录没有240瓶的话,那就说明,有人把货藏起来了。” 说完,他用那犀利的眼神看向早已瑟瑟发抖的采购经理。 而曼努埃尔也皱起眉头,同样严厉地看向采购经理问道:“龟田,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货呢?!今天你要是不把话说清楚,就立刻给我收拾东西滚蛋!” “老、老板。。。”采购经理环视了一圈这拥挤的办公室,欲言又止。 曼努埃尔似乎看出了对方的为难,便提议道:“肆老板,或许是人太多了,龟田他有些紧张。您看要不这样,让大家伙儿出去,就留我们三个在这里,或许他就能放松一些了。” 毕竟在人家的主场,对于这个提议,阿肆自然不会拒绝。他点了点头,示意阿伍和花花带其他人出去。 花花十分配合地带着自己的两个员工走了出去,而阿伍却没有。他站在原地,像是灵魂出窍了一样。 “愣着干嘛?你先出去。”见状,阿肆赶紧提醒道。 阿伍这才回过神来,尴尬地笑了笑:“啊?哦。。。我就是想留下来一起听听。” “先出去吧,有结果了我会和你们说的。” 在阿肆的再三要求下,阿伍这才不情不愿地离开了办公室。 如今,这间不大的办公室里,终于只剩下了三个人,看上去也不再那么拥挤了。 “说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老板,我。。。” “快说啊!” 曼努埃尔也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气势与十分钟前的阿肆如出一辙。 面对两个大佬的轮番逼问,采购经理再也顶不住了,只得道出实情。 据采购经理所说,他做这件事情,也并非出自本意,而是有人指使。 那人不仅教了他如何避免被查串货的方法,更是给他联系了好几个上城区的商贩,让他们从自己手里进货。 而他给那些上城人的供货价是15块钱一瓶,这比上城区的商贩供给零售终端的价格便宜了一块钱,同时又比下城区的售价贵了两块钱。 这样,上城区的商贩们得了便宜,他也能多每瓶两块钱的油水出来,似乎是一个双赢的局面。 只是这个双赢,是建立在损失阿肆甄选这个品牌的信誉和渠道管控的基础上的。 “一个月960瓶的配给,除去做账做回公司的部分,剩下一共1920块钱。我只拿480块钱,余下的部分都、都给那个人了。”采购经理委屈巴巴地说道。 听到这里,曼努埃尔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他猛地站起身来,对着采购经理的脑袋就是一顿拍,边拍边骂道:“混账东西!就为了这么点小钱,把我曼记商行的声誉都给糟蹋了!你他妈真没出息!” 而经理则不停躲闪,嘴里一边求饶,一边解释道:“老板,我这也是为了咱们商行的业绩啊!” “业你妈个头啊!”曼努埃尔正想接着骂,突然回过神来:“等等,你刚才说,业绩?” “对啊,业绩,”采购经理委屈巴巴地答道,“那人跟我说,只要我把串货的事儿给坐稳了,以后他每个月都会给我多一点的配额。这样一来,就算咱们自己一瓶都不卖,每个月的流水那也是稳稳当当的啊!怎么着也是大几千的毛利呢!” 曼努埃尔早已面色铁青。他坐回椅子里,气鼓鼓地翘起二郎腿,吸了一口雪茄。 “肆老板,”他把那难闻的烟雾呼出,转头看向阿肆,“这么看来,你的手里,也有内鬼啊。” 不用说,阿肆肯定也听出来了这一点。 他把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冷冷地问道:“你说的那个人,是谁?” 采购经理摇摇头:“肆老板,我。。。我不能说啊!” “都到这时候了你还遮遮掩掩的!快说!” 曼努埃尔眼睛一瞪,吓得经理又把头给深埋了下去。 阿肆反倒是比刚才要柔和。只见他把身子往前凑了一些,向采购经理承诺道:“经理,你放心,我是阿肆甄选的老板。只要我还在,就没人敢动你。” “你听到了?人家肆老板都已经这么说了!”曼努埃尔也适时地附和道。 见两个大佬都这么说了,采购经理这才像是吃了个定心丸一般,怯生生地说出了两个字:“阿伍。” “阿伍?!” 阿肆把身子往前一探,难以置信地反问道:“你是说,指使你做这件事的,是阿伍?!” “是的,”经理点点头,“真的是他。就连刚才你们来之前,也是他先给我打了个电话,让我把已经抠了唯一码、但还没来得及出货的库存给藏起来,不让你们找到。” 听到这话,就连曼努埃尔都有些沉默了。他叼起雪茄,拍了拍阿肆的肩膀,无声地表达着自己的安慰。 阿肆将身子靠进椅背里,长叹一口气,眼睛怔怔地看向天花板。 他回想起先前自己在查阅唯一码时,阿伍突然说要上厕所的怪异举动,以及一路过来时的异样神色,一切都说得通了。 “肆老板,我想,在事情还没有彻底查清楚之前,你可以先断供我们这边的货。这件事情我们也有错,作为老板,我不会有任何怨言。” “谢谢你,曼老板,”阿肆同他简单握了握手,站起身来说道,“这件事情,我需要认真处理一下。” 说着,他向二人告辞,板着脸走出了办公室。 门外,其他人全都焦急地等在那里,有的双臂交叉靠在墙面上,有的则来回踱步。而阿伍则靠坐墙面上,旁边蹲着花花。 见阿肆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所有人立刻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地询问起结果来。 第128章 内鬼 然而,阿肆既没有如想象中般义愤填膺,也没有获知真相后的喜悦,只是冷静地说了一句:“阿伍花花,你们跟我回去。其他人,回各自岗位,正常上班。” 一行人在大厅里道了别,两个跟着花花来的员工乘车往办公室赶去,而阿肆和花花则随着阿伍一起,回到了他的车上。 “我们现在去哪儿?”阿伍一边发动汽车,一边问道。 “4号海滩。”阿肆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阿伍没有说什么,而是一打方向盘,朝家的方向开去。 车上,花花不停地追问着阿肆,和曼努埃尔他们的谈话结果。但阿肆却始终闭口不提,只是默默地看向窗外。 他的这个举动,让阿伍的心里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一句话也不敢说,也只是默默地开着车。 当车子开到家门口时,阿伍习惯性地一拐弯,准备把车子开进停车场的入口。 没想到,一路无言的阿肆却突然开口吩咐道:“靠边停。” “靠边?”一瞬间,阿伍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是说要靠边?我们不回去了?” 阿肆指了指海滩:“我想去那里走走。” 阿伍挠了挠自己的卷毛,无奈地把车往路边一靠。 三人一起下了车,阿肆走在最前面,花花和阿伍则紧随其后,向着马路另一边的海滩走去。 跟在后面的花花,把头凑近阿伍的肩膀,小声问道:“欸,你说,阿肆这是怎么回事啊?我刚才问话问了一路,他连屁都不放一个。” 对于阿肆态度上的异常,阿伍显然已经心知肚明。但在阿肆没有把话挑明之前,他势必是不会承认的。 “谁知道他莫名其妙抽什么风呢?”阿伍强装镇定地憨笑一声:“跟上去再说吧。” 折腾了一个下午,现在的时间已经快要接近傍晚。这片对他们来说再熟悉不过的4号海滩上,玩耍的人们开始逐渐稀少。再过几个小时,开派对的人们便会重新占据这个地方。 阿肆双手插兜,一边吹着空气循环系统模拟出来的海风往前走,一边侧脸看向铁网上那逐渐泛红的太阳。 花花和阿伍则肩并肩,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伸长脖子观察他的神情。 他们就这么一言不发地走着,走湿了鞋底,走出了汗水。 眼看再往前走,就得走到4号海滩和3号海滩的交汇处了,花花终于没忍住,对着前面几米开外的阿肆喊道:“阿肆,别往前走了吧!” 听到花花的呼喊,阿肆终于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向身后的二人。 “那就往回走吧。”说着,阿肆又转过身去,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不知是做贼心虚的关系,还是体力不支了,总之,在继续跟着他走出一段路后,阿伍突然两腿发软,“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花花赶紧将阿伍扶起,对着前面的阿肆说道:“阿肆,你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吧,阿伍都走累了。” “走累了,就坐一会儿吧。” 说着,阿肆竟一屁股坐到了那温热的沙子上,挥手招呼他俩坐到自己身边。 不明所以的花花板着脸瞪了他一眼,搀扶着阿伍朝前面走去。而自知大祸临头的阿伍,则早已脸色煞白。 三人一起坐了下来,面朝铁网,背对通天大楼。阿肆坐在中间,而阿伍和花花,则分别坐在他的左右两边。 “你们还记得,四年前的那个夏天吗?” 阿肆的一句话,瞬间把其余二人的记忆带回到了四年前。 那个夏天,他费尽心思,竭尽全力,向着获得特别许可证的道路进发。 “阿伍,我还记得,那时候你说‘兄弟同心,其利断金’。还说等我发达了,别忘了造福你们,对吧?” 说完,阿肆转头看向一旁瑟瑟发抖的阿伍。 阿伍的眼神中满是慌张,即使现在还没到春天,天气仍旧有些寒冷,可他的额头上竟也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见他不说话,阿肆笑了笑,把头转了回去。 他用拇指和食指捏起一小把沙子,轻轻揉搓着,任由它们从指尖滑落,接着说道:“或许是我没照顾好你,没带你大富大贵。搞得现在,连这点蝇头小利都要贪。” 此话一出,阿伍的眼神从慌张变成了惊恐。他不自觉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低头看向依旧坐着的阿肆。 而花花似乎也听懂了阿肆话里的意思,一边抬头看向阿伍,一边站了起来。 “是你干的?!”花花凶狠地盯着阿伍,指着他的鼻子问道。 “我、我。。。”阿伍佝偻着身子,不敢看花花,“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什么名堂来。 “我草你个二五仔!” 见状,花花眼睛一瞪,跨过阿肆的身子冲到阿伍面前,“啪”地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这还没完。只见她巴掌一下接一下地朝阿伍扇去,嘴里还不停地咒骂道:“你个屌毛!阿肆给你这么多钱,还给你买车,你居然做这种事情,他妈的还是个人吗?!” 阿伍则用双手挡在脑袋前面,一边躲闪,一边央求道:“别打了!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折腾了一阵,还是阿肆开口,平息了这个场面。 “别打了,都坐下吧,”他拍了拍地上的沙子,“都坐下。” 花花瞪了阿伍一眼,喘着粗气坐到阿肆身边。阿伍则挠了挠自己的卷毛,怯生生地蹲到了距离二人两三米远的地方。 “你过来吧,我不打你。”看到他那贼眉鼠眼的样子,阿肆心中的怒火不禁消下去了一些,甚至有点想笑。 阿伍像个马里奥游戏里的栗子怪一样,蹲着朝阿肆那边挪了几步,在一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见他不愿更近一步,阿肆便主动开口说道:“阿伍啊,我知道,对于普通的下城人来说,一个月能多一千多块钱,确实是一笔不小的钱。我这些年,也确实没给你太多的钱。” 听到这话,阿伍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地点了点头,随即立马把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 第129章 回忆 但一旁的花花,那叫一个气不打一处来,赶忙插嘴道:“阿肆,你别给他找借口!这三年你给他的钱还少过吗?咱们就说现金,前前后后加起来,不说十万也有八万吧?!这可是绝大多数下城人十几年的收入!这屌毛倒好,贪心不足蛇吞象!” 花花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来气,突然一个起身,又想去打阿伍!要不是阿肆拦着,阿伍少不了再挨一顿胖揍。 “好了好了,冷静一点!” 虽然被阿肆一把拽回了沙地上,但花花的气愤显然没有平息,用仇视的目光死死盯着阿伍。 这会儿,本该是最气愤的阿肆,反倒变成了最冷静的一个。 在确保自己的身体足够隔开二人后,他叹了一口气,悠悠地说道:“这几年,我们三个都变化很大。但我和花花是在想尽办法越变越好,而你,阿伍。。。” 话说到一半,阿肆就突然停下,看了看阿伍的黑眼圈,和他那隆起的肚子。 “我知道,我是有问题,”阿伍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开始自我检讨起来,“这几年,我贪吃了,也贪玩了,更贪财了。 明明赚了比其他人多很多的钱,但我还是觉得不够花,满脑子都是多搞点钱回来。 这次,我本来想着,反正我也不是从咱们出厂价里贪,串个货多挣点钱,也不会亏到阿肆的钱。反正到消费者手里卖给谁不是卖呢? 但是我承认我短视了,我没有好好考虑这么做对咱们这个品牌的负面影响。阿肆,我向你道歉。” “道歉有屁用啊?!”不等阿肆回话,花花又插嘴道:“你这么一搞,那些经销商都不信任我们了,对于销售的影响有多大你心里没数吗?!” “我不好!我该死!我认罚!”阿伍一边抽着自己大耳刮子,一边嚷嚷道:“你们怎么罚我都行,我认罚!” “这不是罚不罚的问题。。。”阿肆用鼻子呼了一口气:“当然,事已至此,我肯定也得给经销商们一个交代。” 听到阿肆的话,刚才还信誓旦旦要认罚的阿伍立刻怂了。他抓住阿肆的手,紧张地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理?” “从今天起,你先休息两个月,每个月我给你一千块钱生活费。算上五百的政府津贴,一千五百块钱只要不乱花,就肯定够你花的了。 对外我会说你被停职处理了,这样消一消经销商们的怒气,尤其是上城区经销商。 至于曼记商行那边怎么处理,我相信曼努埃尔会给我一个合适的结果。” “一千。。。”听完阿肆的决定,阿伍皱着眉头轻声嘟囔道:“这怎么够花呢。。。” “没把你炒了你就烧高香吧!”花花隔着阿肆拍了一把阿伍的脑袋:“你他妈还逼逼赖赖,找抽你!” 阿肆则把花花往旁边推了些,勾起阿伍的肩膀,拍了两下说道:“阿伍,我希望你可以通过这两个月的时间,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生活方式,看看怎么去调整,好吗?” 自知理亏的阿伍也不再抱怨什么,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夕阳映红了晚霞,阿肆摸了摸阿伍的卷毛脑袋,看向铁网说道:“你们看,夕阳多美!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该多好。” 花花的目光也随之转移到铁网上:“我记得你小时候一直说,想去岛外面看看。” “嗯,现在也想。” “可惜,我们是没机会走出这个岛的。”阿伍习惯性地泼了个冷水。 “有机会的,一定有机会的。” 说话间,阿肆收到了一条信息。打开一看,是曼努埃尔发过来的处理结果。 “曼努埃尔说,他们会把采购经理龟田小次郎解雇,并主动让出两个月的配额给其他经销商。” 见曼记商行也表了态,阿肆便让花花把处罚决定做成公告,发邮件给所有经销商。 而他自己,则打算回到上城区,与几个经销商当面聊聊,稳定一下他们的情绪。 正当他站在天地电梯前、等待电梯从天而降时,电话铃声的响起,让他的视线从下落的电梯上转移到自己的口袋里。 “是你吗?”一看到是匿名电话,阿肆的心里就懂了。所以,他并没有直接喊出老刘的名字。 果然,电话那头传来了老刘的浅笑:“怎么样?亲自发现真相的感觉,是不是还挺好的?” “说实话,一点儿也不好。” 阿肆并没有在说谎,得知真相后的他,心里更多的,还是苦涩。 “我在老地方,要不你过来聊聊?” 说话间,电梯停靠在了下城区。阿肆看着缓缓打开的电梯门,犹豫了一下。 而后,他一只脚跨进电梯,按下了关门键,然后迅速退了出来。 “行,你等我。”说着,阿肆挂断了电话。 当阿肆来到13号房间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本就昏暗的房间显得更加漆黑,尤其是老刘那张脸,在烛光的照耀下,看上去就像是一张鬼脸一般,少了几分慈祥,反倒生出一丝恐怖。 “你这也太阴暗了,上次跟你说搞两个充电灯,你也不听。”阿肆一边坐下,一边抱怨道。 老刘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我听了。” 说完,他弯下腰,伸手按了一下什么东西。顿时,一道光束从他的脚底射出,照亮了整个房间。 “你看这多好,漂漂亮亮的。” 说完,阿肆拿起带来的两个画袋,把画从里面掏出来,走到墙边。 先前送的两幅画已经被并排挂在了墙上,他比划了一下位置,把随画附赠的瞬吸挂钩往墙上一粘,将那两幅画挂了上去。 “你这挂得,把我这儿弄得都跟画廊了一样。”老刘看着墙面上组成“田”字形的四幅画,笑着调侃道。 “这里太阴暗了,给你增加一些生活气息。” “要添加什么生活气息?我又不住在这里,你倒不如拆下来送我家去。” “那也得知道你家住哪儿啊。”说着,阿肆坐回了老刘对面。 第130章 往事 当然,此刻的老刘可不会告诉阿肆他家住哪儿,便迅速转移话题道:“怎么样?人性的贪婪,是不是见识到了?” 阿肆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古代中国有句老话,叫‘穷山恶水出刁民’。我可以很负责任地说,只要上下城区不平权,下城区的民风会越来越差。所以,请允许我再次郑重地邀请你,成为我们的一员,改变如今的这个局面。” 这次,阿肆并没有直接拒绝他,而是低头沉思起来。而老刘倒也十分耐心,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等待他做决定。 “你还记得吗?当初我在考试的时候就答过这道题了。站在全人类的立场上,我选择避免冲突,增进融合。” “当然,我完全同意你的看法,”老刘笑着答道,“这也是我所期盼的。要知道,斗争永远是最后的办法。” 然后,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但我必须要说明的是,我们永远不会放弃武力斗争。如果你知道船长和他的政府做过什么事情的话,你就会理解我为什么会这么说了。” 这句话,属实把阿肆的胃口吊了起来。他满腹狐疑地看着笑眯眯的老刘,不知道他所说的究竟是什么事情。 因为,至少在他的记忆里,极乐岛政府一直都是一个存在感不怎么强的部门,既没有什么很突出的贡献,也没有什么苛捐杂税之类的事情发生。至少,对于下城区的人们来说是这样的。 但显然,身为政府部门职员的老刘可不是这么想的。 “你年纪小,很多事情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而且政府封锁了很多信息,别说你了,就连一些上了年纪的人,也早已把那件事情给忘记了。” “什么事情?”阿肆皱起眉头追问道。 没成想,老刘却继续卖起了关子:“如果你不加入我们,那么你知道和不知道那件事情,没有什么区别,也没有太大意义。” “爱说不说,走了!” 阿肆可没空惯着他,甩下一句话就站起身准备走人。当然,他也是故意的,因为这是小上海讨价还价的常用伎俩。一般顾客走人的时候,商贩总会从背后叫住他。 可阿肆的计划落空了。一直到他走到门边,老刘也没有开口叫住他。 于是,耐不住好奇心的阿肆又转过头:“你真不打算说了?” “可你也没问呐!”老刘两手一摊,乐呵呵地看向他。 阿肆白了他一眼,又顺从地重新坐回椅子上。 “什么事情?劳烦您说给我听听看。” “这件事,还得从你出生的那年说起。” 老刘清了清嗓子,开始诉说那段鲜为人知的往事。 让我们把时钟向前拨回22年前,也就是岛历100年。 这一年的1月1日,也就是元旦那天早上,极乐岛政府在位于上城区市中心的庆典广场上,举行了一个盛大的仪式,庆祝极乐岛成立一百周年。 按照一贯的套路,那天一定是风和日丽,鸟语花香。广场上也一定是人头攒动,锣鼓喧天。人们的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共同期待庆典仪式的开始。 早上10点整的时候,船长在保镖们的簇拥下来到了庆典广场,准备进行百年庆典的致辞。 “等等,你说的船长,是现在的那个吗?”说到这儿的时候,阿肆忍不住插了个嘴。 老刘点了点头:“对,就是那个姓秦的。或许你不太关心政治,我可以先做个小贴士:极乐岛的船长职务,实行的是禅让制,由前任船长禅让给下任船长,并不是民主投票选举出来的。 不过,虽然船长的权利很大,但他也会受到议会的制约。如果议会认为船长无法胜任工作,他们同样可以发起弹劾,任命新船长。” 说回百年庆典。那年,船长还是个刚满四十的中年人,继任这个职位也才不到一年,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 在民众的欢呼下,他一边挥手,一边走上台,来到了演讲台前。而他的妻子,则抱着两岁大的女孩儿站在台下第一排,和许多普通民众站在一起。 在致辞中,船长先是简单回顾了一下极乐岛的百年历史,随即又展望了一下美好未来。总之,一言一行都透露出了满满的流程化气息。 而在方针政策环节,他则向民众表达了进一步优化上城区民众福祉的立场。 船长表示,政府不仅会让ai机器人通过特殊通道去极乐岛外面寻找并收集更多资源回来,还准备将更多税收运用到政府津贴中,将上城区的人均津贴从原来的每月2500,提高到每月3000极乐币。 “三千?不是四千?”听到这里,阿肆插嘴问道。 “嗯,后来又在105年和115年涨了一次,才涨到四千的。” “那当时下城区的人,每月津贴是多少?” 老刘伸出一根手指:“一千。” “一千?”阿肆晃了晃脑袋,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的是,一千?” 老刘哼了一声:“你以为上城区那些人多出来的钱从哪儿来的?他们给上城区的人增加津贴的同时,也出台了新的政策,将下城区的津贴从每月一千币,缩减到每月五百。 为了不让下城区的人民意见太大,政府将下城区的物价普降了30%,私营的除外。但降下去的30%,并没有办法弥补掉砍半了的津贴带来的损失,这自然引起了下城区民众的不满。 而且,虽然物价降了,但产品质量与之前相比,同样下降了很多。现在超市里卖的那些垃圾玩意儿,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这么坑?”听到这里,阿肆不禁摇了摇头。 “这还不是最坑的。”老刘苦笑着摇了摇头,喝了一口水,接着往下说道。 对于船长的新政,上城区的民众自然是举双手赞成。他们挥着拳头鼓着掌,毫不掩饰对于船长的赞美。 但就在这时,庆典广场的街角处,突然走出了一群举着牌子的人。 第131章 游行 这些人穿着统一的白色制服,数量为整整一百人。他们的手上举着白色的led灯牌,一边喊着口号,一边向庆典广场走去。 他们喊的口号也很简单:上下同权,极乐同心。民主自由,合作是金。 一行人浩浩荡荡,穿过马路向庆典广场走来。集会的民众纷纷转头看向他们,小声议论着。 “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 “不知道啊。” “听他们喊的内容,是不是下城人啊?” “不对呀,那下城人是怎么上来的呢?” 就在民众议论纷纷的同时,这群人已经来到了庆典广场前。警察和保安警惕地看着他们,不知该如何处理这从未遇到过的场面。 白衣人们在民众面前停下。一个三十来岁、东方面孔,看上去颇有几分英气的男人上前一步,举起大喇叭开始喊道:“我们是下城区‘自由元年’组织的成员。极乐岛不仅是你们上城人的,也一样是我们下城人的!现在,我谨代表下城区的所有居民,提出一些我们的想法和诉求,希望船长和政府予以采纳!” 说完,他便拿出手机,照着稿子念了起来。而他身后的其他白衣人们,则把牌子举得高高的,对着集会的民众,以及四面八方正涌来看热闹的上城区居民们。 稿子的内容,控诉了政府对于上下城区人民的区别对待,将下城区人民视为“二等公民”,无法获得良好的医疗和教育资源,更别提巨大的收入差异了; 同时,他们的诉求也很简单,就是上下城区能够自由通行,两个城区的居民可以从各个方面完全对等,一切都回到建岛最初时候的样子。 男人在念稿子的同时,船长的秘书凑到他的身边,轻声问道:“船长,这。。。” “没事,让他说完。” 男人举着喇叭念了十来分钟,终于把自己想要表达的内容全部说清。而这个时候,他们这一百个人,也已经被警察和安保人员围在中间,与上城区的民众们分隔开来。 说到这里,老刘又端起茶杯,淡淡地喝了一口水。 阿肆正听得入迷呢,连忙催促道:“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别急,难道结果你猜不到么?”老刘瞥了他一眼,慢悠悠地放下茶杯。 在把所有想要讲的内容都讲完后,男人拿着喇叭的手垂到裤腰旁,用期待的眼神看向周围的人们。 “吁~~~” “呜~~~” 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们辛辛苦苦准备的演讲词,换来的不是掌声与共鸣,而是一片嘘声! 男人和他的同伴们脸上满是诧异,惊讶地看向周围的人们。 而那些上城区的民众们,轻则摆出一副厌恶的神情,重则直接恶语相向,叫嚷着让他们滚回下城区去。 这意外的一幕,让自由元年的组织成员们变得不知所措,甚至有些慌乱起来。 “那他们为什么会这样呢?”听到这里,阿肆也有些不解。 老刘微微一笑,反问道:“设想一下,假如你是一个身在彼时彼刻的上城人,看到一群下城人跑到你面前,说你们怎么怎么被优待了,我们怎么怎么被剥削了,我们要争取平权,要从你们嘴里分肉吃。换你,你会答应不?” 对于这个问题,阿肆不置可否。 见他不回答,老刘接着说道:“你要知道,那些上城区的人,大多都是心高气傲的。他们觉得下城区的人之所以活在下城区,就是因为他们不够努力,得过且过。 相反,他们又觉得自己之所以能够生活在上城区,是因为祖祖辈辈一直努力奋斗才得来的结果。 所以,上城区的人,是打心眼里瞧不起下城区的人的。既然我都瞧不起你了,你还要来跟我平权,岂不是在侮辱我么?当时在场的很多人,心里都是这么想的。” 阿肆听懂了老刘的意思,微微点了点头。见状,老刘便接着往下说去。 就在场面愈发混乱的时候,演讲台上的船长拍了拍话筒,镇定自若地说道:“请大家安静一下。” 声音传递到了很远的地方,顷刻之间,方圆一公里内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转头看向船长,等待他作出回应。 “正如我们所看到的,”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指向那群穿着白色衣服的组织成员们,“现在我们正在见证一场极乐岛建岛百年以来,从未经历过的非法集会。” 短短一句话,就把自由元年组织推到了民众的对立面。他的话音刚落,周围就发出了山呼海啸的反对声。当然,这些声音,都是冲着白衣人们而去的。 反对声持续了好一阵子,才渐渐安静下来。船长再次开口,表示这群人是在无理取闹,对政府进行无端指责,破坏了上下城区民众的团结,损害了上城区民众的利益等等。 “具体说了些什么,我就不跟你复述了。总之都是向着上城区的居民的。”说完这句话,老刘闭上眼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阿肆连忙伸长脖子,关切地问道:“再后来呢?” “再后来,那一百个人,就全都被抓起来了。” 在讲话结束后,船长下令,将自由元年组织的所有在场成员统统逮捕。 警察和安保人员将包围圈越缩越小,手无寸铁的成员们只得跟着越挤越紧。 男人们用身体把女人们包在中间,面对围上来的警察们。而女人们害怕地互相抱着,有的蹲坐在地上,有的吓得大哭起来。 但船长既然已经下令,那警察们自然也不会对他们客气。 在警棍的敲打下,奋起反抗的男人们被打得血肉模糊,被一个接一个拖走。而那个带头的男人也在抵抗了几个回合后,被一顿乱棍揍倒在地。 为了不让更多的成员受到伤害,趴在地上的他,用带血的嘴巴轻轻吐出几个字:“别、别打女人。。。” 接着,他就昏死了过去。 第132章 身世 故事说到这里,阿肆已经听得毛骨悚然,汗毛倒竖。这是他第一次知道,在他出生前,竟然还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这群人很快就被全部逮捕,并关押了起来。带头的那个男人经过大半个月的审问,却依旧不肯做出任何妥协,不愿放弃自己的立场。 最后,他被扣了各式各样的帽子:非法集会、非法组织、擅闯上城区、煽动政变。。。等等等等。 政府将他判了个终生监禁,并关进大牢。而当天参与集会的组织成员,也分别受到了时长不等的刑期。 在经过调查后,政府发现,原来这个组织的成员已经有一万人之多,成为了下城区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要想简单粗暴地把这一万人统统抓起来判刑,显然是不可能的。于是,政府就与自由元年组织的二号人物展开了谈判,勒令其管理好组织的参与者,不要再惹是生非。 作为交换,政府同意在下城区成立流动部,对考核通过的人发放特别许可证。 表面上,每年两次考试,不限报名人数,也不限考核通过率,看起来很公平;实际上,考试的题目和考生的回答,都需要经过极乐岛政府的审查和判定才行,所以真实通过率极低。 “还记得你考试那年,我们这儿有个面无四两肉的女人么?”说到这里,老刘突然发问道。 “记得。”对于那个女考官,阿肆的印象很深刻。 “那个,就是政府从上面派下来监考的官员。” 阿肆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没想到,原来流动部是在这样的条件下成立的,而特别许可证,也是因为这个才得以存在。 刚开始的时候,报名的人数还十分可观。包括自由元年组织的成员在内,下城区的人们积极踊跃地参与到流动部的考核中,试图通过考试来改变命运。 可由于极为严苛的考试要求,造成了极低的通过率。久而久之,人们不仅不愿意再参加报名和考试,更把原本隶属于自由元年组织的流动部,看作了替政府卖命的“走狗”,一度将其孤立于组织之外。 这也就造成了,阿肆报名考试的那一次,整个下城区就只有五人报名的尴尬局面。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表象而已。”说到这里,老刘微微一笑,似乎话里有话。 阿肆对这个突如其来的笑容感到十分意外,连忙问道:“怎么说?” “流动部和自由元年之间的矛盾,是我们为了安排更多的人渗透到上城区,故意而为之。 只有这样,才能让政府相信,自由元年的内部出现了分化。而流动部,则是亲政府的一派。 我们成了政府和组织之间的屏障,帮助政府把组织成员的活动范围限制在下城区。 在他们看来,只有经过严格筛选,能够做到效忠政府的下城人,才有资格获得特别许可证,从而前往上城区。” “那么实际上呢?”听到这话,阿肆皱起眉头问道。 “实际上,”老刘拿起茶杯,“我们在这二十多年里,输送了一批意志品质坚定的组织成员前往上城区。他们渗透在城区内的各行各业,等待有朝一日,重新参与到斗争中去。” 这么一说,阿肆便听懂了。原来,流动部在下一步很大的棋:表面上,他们与那个叫做“自由元年”的组织貌合神离。实际上,这样更方便他们获取极乐岛政府的信任,从而输送更多组织骨干成员前往上城区。 而张捷,就是这个计划中的一员。 这让阿肆的心里产生了极大的震撼。他一直以为自己生活在一个平静祥和的小岛之中,只不过这个小岛会有些许藏污纳垢。 而实际上,这里竟然暗潮涌动,处处玄机。 想到这里,他眯起眼睛看向正在喝茶的老刘,有些怀疑地问道:“你把这些都告诉我,难道不怕我转头就说出去么?” “不怕,”老刘放下杯子,俯身在办公桌上,凑近阿肆说道,“我既然敢把你叫到这里来,又跟你说这么多,就是敢百分之百确信:你一定会加入我们的。” “你凭什么这么确信?”说到底,连现在的阿肆本人,都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把脚踏入这个泥潭之中。 “因为22年前,组织成员发动那场游行的时候,你也在场。” 一道闪电在阿肆的脑海中划过,接着耳边仿佛响起了剧烈的“轰隆”声!阿肆的瞳孔立刻放大,难以置信地看向老刘:“你在胡说什么?怎么可能!你说的那个时候,我都还没出生呢!” “你说的没错,”老刘笑着点了点头,“你确实还没出生。但那时候的你,在你妈妈的肚子里。而你的妈妈,则在游行的队伍里。” “这。。。这怎么可能?!”阿肆瞪大眼睛猛猛地摇起了头:“我是在孤儿院出生的,没有爸爸妈妈呀?” “没有爸爸妈妈,那你是从哪儿来的?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老刘的反问,让阿肆哑口无言。诚然,即使是孤儿院的孩子,肯定也是有亲生父母的。 阿肆沉默了,恐惧、惊愕、悲伤、怀疑。。。各种情绪纷繁复杂地交织在他的脑海里,变成了一团乱麻,让他脑子发胀,五官也拧巴到了一起。 “不可能!”过了一会儿,他“咚”地一拳砸在了桌子上,大喊道:“你只是为了吸引我加入你们,而故意编造出来的谎言,对不对?!” “我没有必要骗你,”老刘并没有被这一拳吓到,而是淡定地摇了摇头,“你想想,假如你真的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孤儿,我为什么从一开始就要帮你?帮你恢复伤势,帮你获得特别许可证,帮你做生意?” 此话一出,阿肆惊恐地缓缓往椅背里靠去:对啊,为什么?难道,老刘说的都是真的? 阿肆再次沉默。但这一次,他沉默了更长时间。 已经烧到底部的蜡烛缓缓熄灭,但因为有充电灯的照射,所以这并没有妨碍老刘看清阿肆脸上的错愕。只不过,没有了烛光的照耀,阿肆的脸,显得那么惨白。 第133章 真相 “所以,我的母亲,也参与了那场游行?”良久,阿肆这才开口问道。 “嗯,”老刘点了点头,“不只是你的母亲,还有你的父亲。” “什么?!” “是的,千真万确。你的父母,都是我们组织的重要成员。” 在今天以前,阿肆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父母,还有这样一段历史。在他的认知里,自己和其他的孤儿一样,都是父母一夜欢愉之后的“附加品”,被从母亲的肚子里转移到了培养容器里而已。 想到这里,阿肆的眼眶有些许泛红,略带哽咽地问道:“那么,他们为什么要抛弃我?” “他们并没有抛弃你。” 从阿斯的表情中,老刘可以看出对方一定会继续追问,便接着说道:“由于是孕妇,所以你的母亲并没有被判刑,只是拘留了十五天后就被遣送回了下城区。 她没有选择将你从体内移植到培养容器中,而是坚持要顺产将你生下来。但也就是这个决定,让你们母子二人天人永隔。” 原来,在生阿肆的时候,他的母亲因难产而大出血,最后没能抢救回来。所以,阿肆刚一生下来,就被送去了孤儿院。 阿肆的泪水悄然从眼眶滑落。虽说从未体验过母爱,但当他得知母亲是因自己而死时,内心的痛苦丝毫不亚于常人。对他来说,这或许才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母爱。 “不对,”泪眼婆娑的阿肆,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问道,“你说我的亲生父亲,当时也在游行的队伍里。那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他都没有来找过我?” “因为,他现在还在牢里。” “还在牢里?”阿肆瞪大眼睛:“难道?那个男人。。。” “没错,”老刘肯定地点了点头,“那个带头的男人,也就是‘自由元年’组织的领袖,正是你的父亲。” 又一道闪电从阿肆的脑海中划过,他呆呆地看着老刘,试图让自己消化这突如其来的信息。 “当年,我们为了隐瞒你的身份,当然也是为了保护你,便特意伪造了你的死亡证明,并将你送去了孤儿院。你知道特别许可证测试的最后一轮为什么是体检吗?” 阿肆摇了摇头。 “正是因为,政府需要通过基因比对,确保所有获得特别许可证的人里,不得有与当年参与游行的那一拨人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 听到这话,阿肆不禁问道:“那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我可以通过体检?这不就跟你所说的自相矛盾了么?” 老刘微微一笑:“忘了自我介绍了。其实我也是组织的创始人之一。刚才我提到的那个‘二号人物’,就是我。 既然我有能力伪造你的死亡证明,那我也一样有能力伪造你的体检结果,不让上面的人看出端倪来。” 难怪下城区没有人知道体检的标准究竟是什么。这么一来,那确实说得通了。 正当阿肆低头沉思的时候,老刘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密封袋,里面有一撮头发,就像当初秦五洋的样本一样。 他把那个袋子递到阿肆面前,放在了桌上:“这是你父亲的头发。你之前不是很热衷于做亲子鉴定么?口说无凭,你可以拿去试试。 顺带一提,其实玛丽院长,也是我们组织的重要成员之一。如果你还是不相信我,同样可以向她求证。” “玛丽太太她?” “嗯,”不等阿肆说完,老刘就点了点头,“不仅仅她是,现在在这座岛上,我们的人已经超过两万,比22年前翻了一个倍还多。” 一个被政府打压的秘密组织,竟然还能在不声不响间,吸引到更多的民众参与,这让阿肆颇为意外。 他拿起桌上的那个袋子看了看,又将它放下。过了几秒钟,他又不死心地将它拿起,捏在手里。 “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看着手里的袋子,阿肆淡淡地问道。 老刘知道阿肆指的是谁,便顺势回答道:“赵成。” 赵成,赵成。。。阿肆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撮黑色的毛发。 “所以,我也姓赵?” “嗯,你并不是一个没名没姓的孤儿。你姓赵,你的本名,叫赵子龙。” “赵子龙。。。”阿肆在图书馆的历史文献里看到过这个名字,他是中国古代的一个很有名的将领。 “你的父亲希望你能像赵子龙一样,骁勇善战,百战百胜,带领下城区的人民走向更美好的生活。” “我知道了。” 阿肆长吁一口气,静静地看向天花板。 “之所以现在告诉你一切实情,是因为下城区的生存条件越来越恶劣,人心也开始慢慢松散。我们急需一个有说服力的领袖站出来,将大家重新团结在一起,继续为了我们的事业而奋斗。 而你,作为领袖的亲骨肉,其威信不言而喻。” 短短半小时的谈话,对阿肆来说好像就是经历了一场梦一般。原来,自己不仅不是孤儿,身上还肩负着这么大的期许。这对于一个22岁的年轻人来说,简直如同神话故事一样难以置信。 “我知道了。”他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阿肆犹豫了一下,把那个密封袋装进口袋,从椅子里站了起来。 “这些事情对我来说,还是太魔幻了,我需要时间消化一下。”说着,他站起身,准备离开这里。 但老刘却叫住了他,又从抽屉里掏出一个手机,放到桌面上。 “等你考虑好了,记得给我个答复,”老刘把手机朝阿肆面前推过去,“无论你最后答不答应这个邀请,作为你父亲的老战友,我都会尊重你的决定。” 阿肆拿起手机,冲他点了点头,随即快步离开了这间屋子。 待他走后,老刘弯下腰,按了一下充电灯的开关。瞬间,屋子里又回到了一片漆黑。 寂静的黑暗中,他的那一声叹息,那么轻,却又显得那么清晰。 第134章 加入 阿肆当然没有去做亲子鉴定,因为当老刘说出玛丽太太的名字的时候,他已经很清楚,自己不需要再去做什么狗屁的亲子鉴定了。 就像我之前所提到过的那样,我们每个人都把玛丽太太当作妈妈一样看待;而她,也一直将我们视如己出。 阿肆相信,玛丽太太是不可能帮助老刘撒谎的,一没动机,二没必要。 所以,只要她能证实老刘所言非虚,那这件事情,几乎就可以说是真的了。 乘坐喷气背包回到地面的时候,阿肆的双腿有些发软,不禁打了个飘,差点摔倒在地。 这倒不是因为急速下坠的害怕。来了好几次这个地方,上上下下了那么多回,他的身体早已适应。 只是回想起刚才老刘的那些话,让他对这个世界,突然感到一阵陌生,或许还有些许恐惧。 离开中心区的阿肆,马不停蹄地赶回了4号海滩。 此时已是晚上,玛丽太太却没有如往常那样下班回家。所以,当我从图书馆里出来、看到她的身影出现在走廊里的时候,还是不免有些惊讶。 她也看到了我,便笑着招呼我过去。 “玛丽太太,这么晚了,您怎么还不回家呀?”我来到她身边,开口问道。 玛丽太太摸摸我的头,微笑着答道:“我在等你肆哥,他找我有事。你呢,在学习吗?” “嗯。” 我肯定地点了点头。我没有说谎,那会儿的我,真的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无法自拔,恨不得能睡在图书馆里。 说曹操、曹操到,正当她看着我笑时,玛丽太太的电话响了起来。 “好的,我知道了,我在102楼,马上下来。” 挂了电话,她又摸了摸我的头说道:“你肆哥来了,我下去找他。小吉,你快回去睡觉吧。” 虽然玛丽太太脸上依旧挂着微笑,但我还是能依稀看出她神情中,似乎带有一些紧张。 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当时的我,还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当玛丽太太回到院长办公室的时候,阿肆已经早早地等候在了门口。玛丽太太推开门,让阿肆先进去。然后她也跟了进去,轻轻关上了门。 玛丽太太让阿肆坐到沙发上,然后自顾自地去给他泡茶了。 由于没有直接说明来意,所以阿肆的脑海里,还在考虑应该从何说起。 然而,玛丽太太却似乎早有准备。她一边泡茶,一边开诚布公地问道:“老刘都告诉你了?” 此话一出,直接让阿肆的面孔抽搐,表情也变得僵硬起来。 他怔怔地看向玛丽太太,神情显得极为不自然:“所以,这一切,都是真的?” “是真的,”玛丽太太淡定地把茶杯放到阿肆面前,“你可以相信老刘所说的每一句话。” 此话一出,阿肆的脑袋里“嗡”地响了一下。接着,他双手掩面,狠狠地靠进沙发里,嚎啕大哭起来。 玛丽太太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坐到阿肆身边,把他搂进自己怀里。 阿肆像个孩子一般,把头埋在在玛丽太太的怀里哭了很久,肆意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他这才坐起身来,带着哭腔问道:“玛丽太太,我应该怎么做?” 玛丽太太伸出她那日渐苍老的拇指,抹去阿肆脸颊上的泪痕,淡淡地说了一句:“遵从你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孩子。” 那天他离开孤儿院之前,特地到我们的宿舍来了一次。 宿舍还没熄灯,所以我能看到阿肆眼眶的红肿。我知道他哭过了,但我不知道为什么。 上一次和阿肆见面,还是在圣诞节的时候,也就是那个胡尔克冲进来闹事的那天。一晃眼,又是几个月过去了。 所以,大家看到久违的阿肆,都十分开心,兴奋地围着他又吵又闹。而阿肆也并没有将自己内心的情绪表露出来,强颜欢笑地与我们聊了一会儿天。 “小吉,你有12岁了吧?”聊了一会儿,阿肆突然把目光转向我,捏着我当时还比较瘦小的胳膊问道。 “对啊肆哥,你忘了?我比你小十岁啊!”说着,我把两个食指交叉成十字说道。 阿肆笑了笑,随即脸上又露出了一丝担忧的神情。 “12岁,也差不多要开始发育了吧。。。”他的嘴里自顾自地嘟囔着,又用手摸了摸我的肚子,“小吉,最近福利院的伙食怎么样?” 伙食怎么样?对于这个问题,我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因为,福利院的伙食几乎是千篇一律的,没有什么特殊性可言。当然,整个下城区都是这样。 也许阿肆透过我迷茫的眼神意识到了这一点,便自嘲地笑了笑,摸摸我的头说道:“没事了。” 接着,他站起身,对咱们宿舍的所有孩子说道:“孩子们,我要走了。你们都快点睡觉吧。只有多吃饭、多睡觉、多运动,才可以长得跟我一样高、一样壮,知道了吗?” “知道了!”我们就像是商量好了一样,异口同声地答道。 在监督我们每个人躺到床上并盖好被子后,阿肆这才关了灯,放心地离开了这里。 现在回想起来,可能正是因为这一个不起眼的桥段,才让他下定了决心。 因为,当他乘坐电梯离开福利院后,便找了个没有人的角落,然后用老刘给他的那个手机,拨通了对方的电话。 “这么快就想好了?”电话那头,传来老刘些许惊喜的声音。 “嗯,我和玛丽太太聊过了。”阿肆肯定地回答道。 “怎么样,你的最终决定是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时,阿肆还是不由地犹豫了一下,似乎刚下定的决心又有了些许动摇。 但是,仅仅过了几秒钟后,他便反问道:“你需要我怎么做?” “好样的,不愧是赵成的儿子,”电话那头,传来了老刘略带欢愉的声音,“从现在起,我会帮助你,成为一个了不起的商人。” 也就是从这一刻起,阿肆的命运,又发生了新的转折。 xs7.com 第135章 雇佣 自那天起,阿肆的生意就像是坐了火箭一般直冲云霄!不仅是阿肆甄选的爆款好梦丸火遍全岛,就连其他许多产品也几乎脱销。 极乐币源源不断地涌入阿肆的口袋。没了后顾之忧的他,也开始各种扩充生产线,扩大产能。 生意就像是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越滚越多。到了岛历122年年中的时候,阿肆甄选,已经成了一个红遍上下城区的品牌,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甚至,就连当初联手排挤他的那四大金刚,现在都排着队来找阿肆赔礼道歉,然后求着他能够与他们签署经销协议,把阿肆甄选的产品铺进他们的卖场里。 由于忙得不可开交,阿肆不仅在上城区又雇佣了不少机器人员工,更是把下城区那些曾经裁掉了的老员工们重新招了回来。 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了阿伍。 阿肆一向是个很有原则的人。所以即便在与老刘达成协议、使得自己的生意蒸蒸日上后,他也依然没有立即让阿伍回归团队,而是把他足足停职了两个月才重新“放”出来。 而且,他也不再从事业务相关的工作,而是被安排到了公司新成立的行政部门,成了一个没什么油水的人力资源主管。 当然,毕竟是一起从小长到大的兄弟,阿肆自然不可能亏待他。随着生意的扩大,他把阿伍的薪资提高到了每月五千极乐币。 一来是念在二人之间的旧情,二来也是希望能够“高薪养廉”,让阿伍不要再去做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阿伍这家伙,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吧。对于阿肆的处理意见,他并没有提出什么反对。 停职的那两个月里,他不仅和原来的那些狐朋狗友划清了界限,还尝试着调整作息和饮食,甚至还跟着花花去晨跑来锻炼身体。 阿伍的改变,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所以,对于两个月后他的回归,公司上下都没有人提出什么反对意见。 甚至,因为空出了许多闲暇,他反倒可以和花花相处更长时间。一来一去,花花对他多少也生出了一些好感。 也就是在阿肆混得风生水起的时候,一个老熟人重新回到了他的视野里。 想必你们都已经猜到了,是的,那个人便是张捷。 虽然事情过去了大半年,秦五洋的案件依旧杳无音讯。但张捷倒是真如老刘所说,进去了没多久就出来了,即使这个“没多久”,比老刘原先预估的还多了两个月。 正值六月炎夏,天气几乎日日晴朗。春日里被“云雾”笼罩着的“天空”,也开始变得万里无云,湛蓝的天空让人的心情也随之好了起来。 张捷出狱那天,阿肆并没有去接他。毕竟他的关押和审判都是在秘密条件下进行的,所以在明面上,阿肆是不可能有机会得知信息的。 但实际上,他早就知道张捷会在6月18日的这天出狱,也早就知道张捷会到仓库来找他。 所以,当6月19日的那天早上,那个顶着寸头、看上去有些陌生的老熟人站在仓库门口冲着他笑的时候,阿肆也并没有感到意外,热情地给他送去了一个拥抱。 “好久不见了肆老板,看你这红光满面的,生意很不错啊!”张捷看着仓库里那热火朝天的景象,笑着调侃道。 “嗨,托您的福,”阿肆伸手朝门里做了个“请”的手势,“进去说吧。” 他俩穿过那些正在忙碌的机器工人,来到了阿肆的办公室里。 “生意都做了这么大了,怎么也不知道换一个好一点儿的办公环境啊?” 虽说是第一次来这里,但张捷就好像是进了自己家一样,一屁股坐进办公椅内,转了一个圈。 阿肆则不慌不忙地关上门,又把门反锁了之后,转过头来笑着说道:“嗨,这不手里刚有点闲钱么,就先把隔壁那间仓库也盘下来了。仓储办公一体化,也挺好。” 见阿肆走去墙角倒水,张捷这才收起刚才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站起身来,在房间里来回走动。 “放心吧,我自己的办公室,你还怕有监控不成?”说着,阿肆把一杯水递给了他。 “谢谢。” 张捷接过水喝了一口,继续观察起屋内的细节。 在确认屋里确实没有什么可疑设备后,他这才坐到阿肆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低声问道:“隔音怎么样?” “加厚过了,年初就加了,”阿肆胸有成竹地答道,“放心吧,这几个月,老刘教了我不少东西。再说了,我外面那帮员工,都是低智能的机器人,跟你以前的那个搭档,叫什么‘喀秋莎’的来着,不一样。” “是‘伊娃’。”张捷白了阿肆一眼。 “管他什么娃的,总之跟你也没关系了。” “说的也是,”张捷苦笑了一下,“反正以后也当不成警察了。” 趁他端起水杯喝水的当口,阿肆把头往前凑了凑,好奇地问道:“欸,那个秦五洋怎么样了?” “还在搞呢。他那老爹正在动用所有人脉关系,想办法把他给搞出来。” “就那个秦浩是么?” “嗯,”张捷点了点头,“那个老东西,可是个狠角色。以后你跟他打交道的时候,可得多当心。” 阿肆知道张捷话里的意思。因为老刘已经提前跟他说过自己的安排。 张捷出狱后,由于他不再能以公务员的身份留在警察队伍里,所以老刘会把他安排在阿肆身边。 名义上,他是阿肆聘请的私人保镖。实际上,张捷将要起到一个中间人的作用。 他将会利用自己手头的人脉资源,试图帮助阿肆打进秦浩的圈子,从而接触到更多上城区的核心人物。 因为阿肆当初就是张捷抓的,且张捷当年还在局子里替他求过情。所以他俩互相认识,并且有一定的交情,也不算是什么秘密。 那么,出狱后没了工作的张捷,跑来找混出名堂的阿肆讨口饭吃,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奇怪了。 第136章 过往 二人一边讨论着后续的渗透计划,一边像模像样地签署了一份劳务合同。 然后,阿肆将合同的电子版本发给了下城区的阿伍,让他把信息录入到人事系统里去。 看到合同的阿伍自然是一脸懵逼:这唱的是哪出啊?怎么当初抓我们的警察,现在反倒上咱们公司来干活了? 他挠了挠自己的卷毛脑袋,给阿肆发去一个消息:阿肆,合同上的这个人,是我想象中的那个人么? 是的,就是那个张捷。阿肆回复道。 他不是警察么?怎么上我们这儿来了? 这个你就别多管了,做好你的工作就行。 看到阿肆回信中透出的冷漠,阿伍自然摸不着头脑,但又不敢继续追问下去。 于是,他只得照章办事,将信息录入了人事系统。 但好奇心爆棚的他,怎么可能假装无事发生?所以很快,花花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花花是个聪明人,听到阿伍打来的“小报告”,她自然是表现出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并说了些“人各有志”、“择业自由”之类的场面话。 言下之意,就是让阿伍少嚼舌根少打听,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 但她的心里,却突然冒出了那对失联了快一年的母子的身影。 说起来,杰西卡母子的失踪,和张捷消失的时间线几乎是重叠的。但现在张捷重新出现,甚至成了阿肆甄选公司的员工,杰西卡母子却依旧不知所踪。 花花的鼻子,不禁嗅出一丝猫腻:难道,阿肆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说回阿肆和张捷。在办公室里讨论了许久关于如何帮助自己接近秦浩的事情之后,阿肆突然皱起眉头问道:“有一件事,其实我一直没有搞明白。” “什么事?” 张捷正想再喝一口水,却发现水杯已经空了。于是,他便站起身来,一边去倒水,一边问道。 “你为什么进去七八个月就能出来了?” “嗨,老刘没跟你说?”听到这个问题,张捷笑着反问道。 “没有,”阿肆摇了摇头,“他就说你最多半年就能出来了。” “这老伙计,还是有些乐观了。” 说着,张捷坐回椅子上,又喝了一大口水。 “所以?”阿肆歪着头,等待张捷告诉自己原委。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秦浩保的我呗,”张捷两手一摊,理所当然地答道,“啊,当然啦,司法部门里也有一些我们的人,可以帮忙联络联络,打点打点。” 原来,张捷和秦浩之间,还有一段很长的故事。 “我比你爸和老刘小了十岁,100周年那会儿,我才将将20出头,就跟你现在年纪差不多,加入组织也还不到半年。所以当年的那次游行,我也没捞着参与。” 不过,也正是因为错失了参与游行的机会,张捷的人生,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而去。 在老刘与政府谈妥,并建立了流动部后,张捷作为组织里少壮派的佼佼者,被安排参与第一批特别许可证的考试。 当然,参与订立考试规则的老刘很清楚,这一生只能考一次的特别许可证,可不是那么轻而易举就能拿下的。 所以,当年和张捷一起报考的几千人里,安插了大约三百名组织挑选出来的“精兵强将”。 但是这三百人里,最后真正拿到了许可证的,只有区区十多人。这其中,就包括了张捷。 他们每个人都在老刘的安排下,前往上城区的各行各业。 由于出色的身体条件,张捷成功考取了警察证,成了上城区的一名巡逻警员。 那会儿人类和机器人的巡逻搭档还没有像今天这样普及,所以张捷的搭档,同样是个人类。 想必看到这里,你们已经猜到了。没错,张捷当年的搭档,正是秦浩。 只不过,那会儿的秦浩,也只是个巡警队长而已。但别看他“只是”个巡警队长,这个队长,来头可一点儿也不小。 秦浩的父亲,是时任警察部部长秦杰的弟弟。简单说来,就是当时的警察部长,是秦浩的大伯。 而且,秦浩小的时候,父母就出车祸去世了。所以当他还只是个孩子的时候,就一直跟着大伯秦杰生活。 无儿无女的秦杰,自然也将其视如己出。可以说,他们叔侄俩,更像是实际意义上的父子。 之所以还只是个巡警,是因为时年三十的他资历尚浅,被他大伯安排在各部门进行轮岗历练。一来培养经验,二来做样子给其他人看:你们看,我侄子可不是什么游手好闲的关系户,也是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的。 实际上,几乎所有体制内的人都知道,凭借秦杰那无可撼动的权势和人脉关系,秦浩坐上警察部长的交椅,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张捷也算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他刚开始当警察的时候,秦浩正好轮岗轮到了巡警,还成了他的顶头上司。 对于自由元年组织的成员们来说,这可以说是一个意想不到的突破。 他们赶紧示意张捷各种接近秦浩。当然,张捷本人也很争气,没过多久,就和秦浩打成了一片。 时光如白驹过隙,一年的轮岗期眨眼就要过去了。 虽然二人的关系的确不错,可以算得上是亲密无间的老搭档,但还不至于好到掏心掏肺、两肋插刀的地步。 眼看再过一个月,秦浩就要被调走去往另一个部门,张捷便主动向老刘提了一个狠招。 “那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张捷看向天花板,神神叨叨地回忆道。 “好了好了,别加这种修饰词,咱们又不是在讲故事。” 见阿肆瞥了自己一眼,张捷笑了笑,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道。 那是在二十年前的一个晚上,风雪交加,乌云密布。 距离秦浩调岗就剩下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从排班表上来看,这也将是他最后一次参加夜间巡逻。 作为老搭档,陪着他一起巡逻的,自然而然就是张捷了。 第137章 行刺 穿着雨衣的二人一边聊着天,一边沿着空无一人的大街走着。 “阿捷,我的事情,你都听说了吧?”秦浩一边向前走着,一边随口问道。 张捷也笑着调侃道:“听说了。风那么大,我还能听不见么?” 秦浩叹了一口气,不禁感叹起来:“说实话,做巡警的这一年,是我从业以来最开心的日子。看着这座美丽的城市,看着这么良好的治安,我就觉得,我们的工作,真的是有意义的。” “可不是么?没点信念,谁当警察呀?” “你呀,”秦浩笑着指了指张捷的鼻子,“总感觉你话里有话。” 张捷则不屑地白了他一眼:“那是你自己‘偶像包袱’重。在我眼里,大家都是警察,没什么区别。” 他俩聊天的同时,马路对面,正迎面驶来一辆汽车。 那辆汽车开着远光灯,把飘落的雨滴照得格外显眼。但刺眼的灯光同样照得二人睁不开眼,下意识地伸手挡在眼前。 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随着一阵轮胎摩擦地面发出的刺耳声音突然传入耳内,那辆车忽然一个转向,朝着二人冲来! “小心!” 张捷大喊一声,一把将秦浩扑倒在地! 二人幸运地躲过了汽车的撞击,先后爬起身来。可没想到,那辆车竟然直接停在了人行道上! 然后,车上立刻冲下来四个蒙着脸的人,手拿大砍刀朝着二人冲了过来! 见此情形,张捷和秦浩赶忙抽出警棍准备迎战! 雨夜里,六个人就这么在街头展开了一场械斗!警棍与砍刀撞击时产生的“叮叮当当”声不绝于耳,张捷和秦浩背靠背,奋力抵挡着包围了他们的四个蒙面人! 毕竟是从下城区考试考上来的,和关系户秦浩相比,张捷的体格更为强壮,身手也更加敏捷。 所以,表面上看着是二打四,实际上张捷一个人就抵挡了三个人的进攻,留下一个相对最瘦小的蒙面人与秦浩周旋。 但是,毕竟双拳难敌四手。经过十几回合的较量,他也渐渐体力不支,一举一动间开始显现出疲态。 与之相对的,其中一个蒙面人则找出了破绽,趁张捷不备时,一把将其推开,然后将大砍刀劈向了秦浩! 说时迟,那时快!张捷一个飞扑,将自己的身体挡在了蒙面人和秦浩中间。 明晃晃的大砍刀,在路灯的照射下发出一道白光,“噗叽”一下划开张捷的警服,从背部一路划到腰部,硬生生砍出一道长约四十厘米的伤口来! 鲜血瞬间染红了警服,张捷强忍着剧痛,转身一脚踢在蒙面人的腿肚子上,将他踢出好几米远! “叮铃”一声,蒙面人没拿住砍刀,掉落在了地上。当他正要去捡的时候,只听得“滴嘟滴嘟”的警笛声从路口处传来。 原来,刚才二人防御的时候,秦浩已经按下了制服上的紧急求助按钮。接到求助信息的总部立刻通知附近警员,根据他们所在的定位前往现场支援。 见警察的支援赶到,蒙面人也顾不得捡起砍刀,跟着其余同伴跳上车扬长而去。 直到增援的警察下车来到现场,张捷这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四肢瘫软地扑到了地上,昏死过去。 张捷在回忆这段往事的时候,就跟个说书的一样,手舞足蹈,眉飞色舞。阿肆则是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歪着嘴看向对方。 “所以,那几个蒙面人都是老刘安排的?” “对,”张捷点了点头,“那把刀也是当时故意留下的。” 经过取证,刀上的手套纹和警察部发的手套一模一样,自然而然地,秦杰就把怀疑对象放到了他的政敌身上。 之后的几年里,秦杰动用了自己所有的资源,将异己用最残忍的手段挨个儿清除,给秦浩的上位铺平了道路。 同时,那些空余出来的职位,便交给了机器人顶替。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渐渐形成了人类和机器人搭档巡逻的制度。 一来,机器人与人类相比,战斗力更强,抗击打能力也更强,可以在危险时很好地保护人类;二来,秦杰也不用担心这些铁疙瘩成为自己的“政敌”,想方设法给自己使绊子。 说到这里,他俯下身子,冲着阿肆眨了眨眼:“实际上,那几个蒙面人的手套,都是我从局子里弄出来给他们的。” 看到阿肆一脸怀疑的表情,张捷索性站起身来,背对着他,撩起自己的白色t恤,露出半条刀疤。 那像是蜈蚣一般盘踞在张捷背上的刀疤,看得阿肆那叫一个心惊肉跳:“我特么。。。你还真下血本啊。。。” 张捷放下t恤:“你不懂,这叫‘谋士以身入局’。至少这一刀,最后没白挨。” 因为这一刀,使得秦浩对张捷充满了信任,一直到现在。 由于张捷的下城人身份,他和那些同样渗透在政府部门内的组织成员一样,无法获得升职的机会。 但是,经过这一次,张捷私下与秦浩建立了深厚的友谊。甚至,张捷还在秦浩坐上警察部的头把交椅后,暗中帮助他做了许多白手套的事情,从而愈发加深了秦浩对他的信任。 “反正他让我对付的对象,基本上也不是什么好人。所以,我这也相当于变相地‘惩奸除恶’了。” 这么多年来,张捷都是用这句话来安慰自己。 到了前几年,秦浩的儿子秦五洋进入警队。由于秦五洋的年纪尚小,还没到可以轮岗到许多核心部门的地步。所以秦浩便安排张捷带着秦五洋,一步步从小巡警,做到巡警队长的职位,也算是让张捷暗中保护自己的儿子。 结果没想到,作为接班人的秦五洋竟然没管住自己的下半身,不仅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来,还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作为过命的“兄弟”,张捷主动提出再次让自己充当“白手套”的角色,利用手头的资源帮助秦五洋摆脱指控。 第138章 潜伏 在老刘的安排下,他们给秦五洋找了个替死鬼,送进监狱进行审讯。同时,为了给后面的事情铺路,他们也同样给张捷找了个替罪羊,让那个人承担一切的后果。 只不过,为了让事情显得更逼真,那个替张捷办事的“替罪羊”,故意把他也给咬了出来。所以,原本应该置身事外的张捷,最后还是被抓了起来。 虽然计划失败了,但秦浩倒还算是个讲义气的人。 考虑到张捷曾经救过自己一命,又是为了帮秦五洋洗白才被抓住的,他便动用许多手段,将他的刑期缩短至八个月,没有判重刑。 但是秦浩毕竟还要想办法把秦五洋给捞出来。为了避嫌,他便特意叮嘱张捷,出狱之后,短期内不要再跟他联系,随便找份工作做着,等他把秦五洋的事情办完了再说。 “该说不说的,这个秦浩确实挺讲义气啊。”听到这里,阿肆终于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禁感叹道。 张捷笑着摇了摇头:“我潜伏在秦浩身边二十年了,这人可不是什么好人。他把你当自己人的时候,确实会两肋插刀;但你要是被他认定成敌人了,那下场简直比砧板上的鱼肉还要惨。 我可是亲眼见过,原本和他关系不错的人成为政敌后,是怎么被搞得体无完肤的。” 听罢,阿肆只得无奈地耸了耸肩。至少张捷口中的那个秦浩,自己还没有亲眼见过。 不过,像他这样为了打入政府高层,从而不断牺牲自己的行为,也着实让阿肆感到震撼:究竟有多么强大的信念,才能让他做到这种程度? 张捷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要知道,还有许多战友,为了我们的理想,连生命都舍弃了。与他们相比,甚至与你的父亲相比,我所做的这些,不值一提。” 听到“父亲”这两个字时,阿肆的心里还是沉了一下。 虽然知道自己不是“野孩子”,也知道自己的生父依然健在,甚至老刘还给他看了父亲年轻时的照片。但那个名叫赵成的男人,在自己的脑海里依旧相当陌生,甚至需要努力回忆,才能想起对方长什么样子。 “说起来,你和领袖,长得还真是有几分像。”张捷看着阿肆的脸,有意无意地说道。 “你见过他么?”阿肆问道。 “见过,在我还很小的时候。” “他入狱之后呢?” “没有,”张捷摇了摇头,“我不是监狱系统的,接触不到。” 听到这话,阿肆不免有些失落。如果连干了二十多年警察的张捷都没再见过赵成,那他一介平民,就更别痴心妄想了。 想到这里,他的眼神有些涣散,喃喃地自言自语道:“那我这辈子,还有机会见到他么?” “为什么不呢?”张捷将翘着的二郎腿放下,身体前倾一些,表情严肃地说道:“只要我们的事业成功了,你不仅能见到领袖,还能看到他受千人景仰、万人爱戴!” 阿肆被张捷的话逗乐了,忍不住笑了一声。笑声里,既有期待,也有苦涩。 心中的谜题逐一解开后,阿肆发现,自己似乎重新认识了这个世界。 在老刘和张捷的影响下,当然,也可能是受了自己身在监狱的父亲、以及难产而死的母亲的影响,阿肆也开始在心中暗暗发誓,要继承双亲的衣钵,做出一些惊天动地的大事来。 “对了,”他好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了一样,皱起眉头说道,“现在你成了我的私人保镖,就一直要跟着我到处走,难免会遇到花花。所以。。。” “你是想说杰西卡的事情么?”张捷直接插嘴问道。 阿肆点了点头:“因为她不知道你入狱的事情,甚至不知道秦五洋被抓起来了。她只知道你消失了,杰西卡被带走调查,然后现在在一个很神秘的地方。 结果你又出现在我这里,成了她的同事。我相信,以花花的性格,她一定会把这些事情串到一起去想的。” “她确实在一个很神秘的地方,”张捷点了点头,“杰西卡现在被列为了证人保护计划的保护对象,和她的儿子在一起。” “秦浩没有想办法让他们消失?” 虽然之前听他们说过,秦浩不准自己的手下对杰西卡母子下手。但现在事关秦五洋的生死存亡,按照阿肆的理解,他至少应该把这母子俩给变没了才对。 “你以为他秦浩真能完全只手遮天?”张捷不屑地“切”了一声,接着说道:“你要知道,警察部里,还是有许多人觊觎他这个部长的位置的。逮着这么好一个机会,还不赶紧把那母子俩当成宝贝供着?” “秦杰呢?就是秦浩的大伯,那个前任部长。” “死了。” “死了?”这个消息,让阿肆有些惊讶。 “怎么了?”张捷不以为然地反问道:“秦浩都五十了,他大伯死了不是挺正常?前年的时候没的,胰腺癌,硬生生疼死了。” 也是,极乐岛上,男性的平均寿命也就是七十多。按照年龄推算,那个秦杰要是还活着,恐怕也得有个八十多了。 阿肆若有所思地点着头,心里在思考,万一回头花花问起来,他和张捷应该如何作答。 “你也别太多想,没事的。表面上,我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巡警而已。一个普通小警察,不知道保密级别这么高的事情,难道不正常么?” “话是这么说没错,”阿肆揉了揉太阳穴,“可花花不是什么好忽悠的姑娘啊。你以前跟秦五洋、包括秦晴这种身份的人混在一起,她怎么可能相信你只是个单纯的巡警呢?” “见招拆招吧,发愁就能解决问题了?” 张捷笑着站起身,隔着桌子拍了拍阿肆的肩膀,朝门外走去:“哎呀,第一天上班,我得去认识认识那些新同事们了。” 说着,他拉开办公室的门,又恢复了往日吊儿郎当的样子,对着外面那帮机器人大声问好。 第139章 发达 阿肆的预判果然很准。当张捷第一次以私人保镖的身份跟着阿肆回到下城区的时候,花花毫不掩饰内心的担忧,向张捷打听起关于杰西卡的消息来。 而张捷呢,也正如自己所说的那样,一问三不知。 阿肆也帮着他一起打哈哈,就说张捷是因为到了退休年龄,所以从警队退休了。但闲在家里又没事做,所以才到这边来混口饭吃。 “张警官,哦不,现在应该管你叫张大哥了,”得知这个“理由”后,最先感到蹊跷的,反倒是阿伍,“你说你退休了,那应该有退休工资吧?” “嗯,不多,每个月三千块钱吧。”张捷从容地伸出三根手指。 “那拿了退休金,你们上城人每个月四千极乐币的津贴还有么?”这时的阿伍,还不知道张捷其实也是持有特别许可证的下城人。 “有啊,这是每个人都有的,”张捷仿佛想起了什么,故意指了指天花板,“我是说上面。” “卧操。。。”阿伍挠了挠自己的卷毛:“那你一个月都有七千块了,还上什么班啊。。。” 听到这话,张捷故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嗨,毕竟才四十出头,在家里天天待着多没意思?闲不住。” 阿伍则把嘴一撅,有些嫉妒地嘟囔道:“反正我要是有这么多钱,我可绝对不会再上班了。” 话音刚落,花花的巴掌就拍到了阿伍的脑袋上,打得他嗷嗷直叫。 阿肆看到他俩的模样,忍俊不禁地调侃道:“阿伍,你可得好好工作啊,否则哪儿来的钱娶花花过门?” “她赚得比我多,”阿伍笑眯眯地看向花花,“我还指望着以后靠花花养我呢!” “给老娘爬!” 原本有些尴尬的询问,在众人的嘻嘻哈哈中被化解。自那以后,花花就再也没有主动向张捷提起过杰西卡的事情,即使她的心里依旧颇为担心。 虽然上城区有钱人不少,但毕竟治安相对还不错,所以雇佣保镖的商人凤毛麟角。即便是有,也都是请一些机器人来保护自己,便宜高效。 所以像阿肆这样,正大光明地请了个“退休警察”做保镖的事情,很快就像是一个奇闻般,传遍了上城区的商界。 不过,人都是贪慕虚荣的动物。这一另辟蹊径的做法,反倒让阿肆的名头在上城区更加响亮。 甚至有些人为了巴结他,还主动为阿肆编了个合适的理由,说是因为下城区的治安比较混乱,所以他需要有个贴身保镖时刻保护他的安全。 虽然这个理由听起来很充分,但在如今的阿肆听来,却显得有些刺耳。 诚然,下城区人民的生活方式确实不如上城区来的那么精致。但要说治安,甚至说人性,那上城区的人还真没资格“五十步笑百步”。 一个人只要是成功了,那他放个屁都是香的。就连老刘都没想到,张捷替阿肆做保镖的事情,竟然还在上城区的商人圈子里掀起了一股雇佣人类保镖的热潮。 一时间,但凡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身边少不了跟了几个头戴墨镜、身穿西装、脚踩黑皮鞋的大高个儿,少则一二,多则三五成群。 但这些人,终究只是在“东施效颦”罢了。他们只是学了个皮毛,压根学不到精髓里去。 当然,阿肆深知自己的任务艰巨,断然不会被这种表面的虚荣所蒙蔽。 所以,他还是兢兢业业地干着自己的事情——扩大产能、扩充品类、开拓渠道。。。 到了122年年底的时候,他的公司已经成了一个年销售额过千万极乐币、拥有一百多名人类员工和两百多名机器人员工的中型企业,一时间风光无两。 成名后的他,开始在老刘的安排下,频繁接受采访、参加商会活动,以此来进一步提高自己的知名度和影响力。 自古政商是一家,只有变得足够强大,他才有机会入了秦浩的“法眼”,跻身上流圈子。 只不过,如今的秦浩,还没有心思去认识这位来自下城区的后起之秀。 距离秦五洋被关押已经超过一年了。这一年里,秦浩几乎动用了自己所有能够动用的关系,试图把儿子秦五洋给捞出来。 但政敌的打压却让他手足无措。而更让他头疼的,是那些分布在司法和警务部门里的机器人们。 这老家伙算计了一辈子也没算计到今天,他亲手制定的制度,会反过来将他反噬。 那些刚正不阿的机器人警察们,才不管什么政治不政治、亲属不亲属的。它们只知道,秦五洋是一起连环强奸案的主要嫌疑犯,杰西卡母子是重要的证人。调查罪犯、保护证人是它们的基本职责。 所以,秦浩就算斗得过他的那些政敌们,也拿这些铁疙瘩毫无办法。 走投无路的他,想到了最后一招:求助船长。 由于秦五洋和晴儿曾经的关系,这两个本家一度走得非常得近,差点成为了亲家。 但自从秦五洋爆雷之后,船长就一直冷淡地对待秦浩一家。 一来,秦五洋的事情如果坐实了的话,那他对于自己宝贝女儿的伤害简直可以用“不可原谅”四个字来形容; 二来,虽然他是极乐岛的最高统治者,但我们之前提到过,议会是有弹劾船长的权利的。即便秦五洋并不是凶手(当然这只是个假设,事实证明他就是那个孽畜),万一在捞人的过程中出现什么程序错误,他一样有深陷泥潭的可能; 而这两个几乎是明牌的理由背后,还藏着第三个原因。至于是什么,以后你们就会知道了。 秦浩也知道,自己求助船长的事情,可以说是九死一生。但没有这破釜沉舟的气势,恐怕秦五洋只能是死得笔挺。 于是,下定决心的他,终究还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敲响了船长家的房门。 第140章 夜访 出乎绝大多数人所意料的是,船长的家,并不像一两百年前那些各国政要那样,住在政府安排的庄园内,戒备森严,守卫众多。 相反,他们只是住在一个还算高档的别墅区内,拥有一栋被鲜花和树木所簇拥的三层小别墅,地上两层,地下一层。 除了家家户户都有的报警系统外,这栋白色墙面、巧克力色屋顶的别墅,和周围的那些房子别无二致。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船长家就是疏于安保。 首先,这个小区的住户,基本都是政商界的重要人士,属于有头有脸的人物。所以基本上不用担心,会有人从小区里对船长家发起进攻; 其次,小区的安保力量也十分强大,两队机器人警卫24小时不间断的巡逻,严格的出入登记政策,使得即使是再身份显赫的人,只要不是小区的住户,都没法儿做到随意进出; 再者,那些平日里护送船长和他的家眷出入的保镖们,就驻扎在小区对面的居民区里。一旦有个风吹草动,他们就能立刻行动起来,加入到保卫船长的行动中去。 所以,很多事情不能只看表象。 但这些隐形的“铜墙铁壁”可拦不住秦浩。当然,不是因为他的特殊身份,而是因为,秦浩一家,也住在这个小区里。 正是两家做了很多年邻居的关系,才使得从小青梅竹马的秦五洋和晴儿,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一对。 听到门铃声,正坐在一楼客厅沙发上看书的晴儿站起身来,疑惑地走向门边。 由于并没有接到保安室发来的安保通知,所以晴儿下意识地想到,一定是小区里的某个人登门拜访了。 虽然她一时间猜不出是谁,但直到开门前,晴儿脑海中的思考对象里也没冒出过秦浩的名字。 所以,当这张曾经再熟悉不过的面孔,随着打开的门缝缓缓展现到面前的时候,晴儿本就大大的眼睛瞪得更加滚圆,眉毛也跟着抬起,呆呆地愣在原地。 “晴、晴晴,”秦浩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我来找你爸爸。” “秦叔叔好。” 即便同样感到尴尬,但晴儿还是保持着一贯的端庄与礼貌,点了点头,侧身邀请他进门。 “秦叔叔,您坐。”晴儿将他领到沙发前坐下,然后独自转身走上了楼梯。 过了一会儿,同样惊讶的船长又独自走下了楼梯,嘴里还有些焦急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找您有点事。”说着,秦浩立刻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毕恭毕敬得像个小学生一般。 “跟我到书房去。” 二人一前一后,去到了客厅旁边的书房。 这个书房干净整洁。进门后,左边是专门用来看书和办公的区域,右边靠墙放着一排整齐的书架。 而迎面看到的,是一片巨大的移动式落地窗,可以直接通到外面的花园。 优雅的格调配合着清新的环境,即便再心浮气躁的人,也能在这里安安静静地待上一阵。 但显然,这么好的环境并没有让秦浩的心情变得好一些。刚一进门,他的眉头就像是被一根针穿过,紧紧地拧在了一起。 “说吧,是不是为了你儿子来的?”船长坐到茶台前,从茶叶缸里取出一块掰碎了的普洱,丢进泡茶杯里洗了一泡。 “是的。”秦浩也并不避讳自己的来意。 “你要只是来诉苦的,那我可以陪你喝两杯茶聊聊天;但你如果是来找我帮忙的,那我只能说,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我没什么可以帮忙的。” 说着,船长把一个功夫茶杯放到秦浩面前,将沏好的茶倒了进去。 虽然跟着坐到了茶台前,但秦浩可没有什么心思喝茶。他看着杯子里那金黄透亮的茶汤,悠悠地说道:“老秦,就凭咱们两家这么多年的交情,你难道真的见死不救么?” 船长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瞟了瞟天花板反问道:“你儿子干出那种缺德事儿的时候,怎么没考虑一下咱们两家这么多年的交情?” 说完,他把杯子里的茶水一饮而尽。 秦浩被怼得哑口无言。他的心里也清楚,自己的儿子做的事情,严重败坏了他们秦家的声誉。 现在,他这个警察部部长,就像是一只下水道的老鼠,人人唯恐避之不及。 船长叹息一声,语气稍稍有所缓和:“你也知道,你儿子和晴儿的关系不是什么秘密,都是透明公开的。现在他的事情闹得这么大,多少双眼睛盯着我这个当船长的。我就是想念旧情,也没有空间。” “我理解,我理解,”秦浩连连点头,“但是,你也知道,我已经走投无路了。” “话也不是这么说。你有没有考虑过,索性大义灭亲一下,把你那不争气的儿子送进大牢。这样,你也能留得一个公正无私的好名声。” “那不行啊,”秦浩愁眉苦脸地说道,“你也知道,我们家阿洋和你们晴儿不一样。晴儿好歹还有个妹妹,可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要是进去了,我就后继无人了呀!” 船长瘪了瘪嘴,转头看向窗外。花园里,小小的地灯透出微弱的黄光,照在那绿色的植被上,显得那么柔和,那么迷人。 “对不起,我是真的不能帮你。”他看着那些花花草草,轻声说道。 听到这句话,秦浩顿感万念俱灰。在这座岛上,如果连船长都帮不上忙,那就真的没有人能够帮到他了。 他看着杯子里已经冷掉了的茶汤,沉默了好一阵子。良久,秦浩抬起头,用看起来有些瘆人的眼光看向船长:“既然所有的地上手段都走不通,那么,我只能用一些特殊手段了。” 低头喝茶的船长端着杯子,略带惊讶地瞥了他一眼。不过,那丝惊讶转瞬即逝。他放下杯子,交叉起双臂靠进藤椅内:“你想做什么事情,不用特意向我汇报。” “行,那你早点休息,我先走了。”说着,秦浩把椅子往后推了推,站起身来鞠了一躬。 “那我就不送了。” 待秦浩离开了书房,船长默默地将他那一口未喝的茶汤倒掉,抬头看向天花板的角落处。 第141章 秦浩来寻 当秦浩走到客厅的时候,晴儿正坐在沙发上等着替他开门。 听到书房那边传来的动静,细心的晴儿早早地就站了起来,双手放在身前,目光注视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秦浩那张面色铁青的脸,在看到晴儿的一瞬间立刻舒展开来。他强撑起一抹笑容,冲着她招了招手。 “晴晴,这么晚还不睡觉啊?” “哦,妈妈说让我下来送送您,给您开个门。”晴儿一边微微鞠躬,一边走去大门前。 “嫂子费心了,你替我谢谢她。” “应该的。” 晴儿正准备开门,却又突然把手从门把手上缩了回来,转头看向秦浩问道:“秦叔叔,阿洋他,到底有没有做坏事?” 这个问题,晴儿憋在心里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了。自从秦五洋被带走后,所有人似乎都像是刻意回避这个话题一般,尽量避免在晴儿面前提起这个名字。 她也曾试图与父亲讨论,但往往还说不到三句,话题就被岔开。 想到交往多年的男友突然变成了一个强奸嫌疑犯,她就不免郁郁寡欢。事情即使过去了这么长时间,晴儿心里的结,还依旧没有解开。 秦浩在来这里之前,虽然做好了被晴儿发问的准备。可冷不丁冒出的这句话,还是让他的表情显得有些僵硬。 但是,老江湖毕竟是老江湖,秦浩回想起刚才船长的态度,突然灵机一动。他板起脸,颇为认真地说道:“晴晴,阿洋他是被陷害的!好多人借着这个机会想要大做文章,所以阿洋始终没能被解救出来。但是,我一定会还阿洋一个清白!请你对他也要有信心!” 晴儿被秦浩这义正言辞的表情给震惊地说不出话来。隔了几秒,她这才打开房门,准备走进院子去开院门。 “晴晴,你快回去休息吧,”她的一只脚刚跨出去,秦浩就从身后叫住了她,“院门我自己能开,你不用送我了。” 晴儿愣了一下,随即轻轻地“哦”了一声。秦浩同她点了点头,侧身从晴儿的身边走过,窜进了夜色中的花园里。 看着他熟练地打开院门离去,晴儿这才叹了一口气,关上了房门。 她刚一回头,就看到船长从书房处走了出来。只见他双手背在身后,低着头若有所思地朝楼梯口慢慢走着。 “爸爸,”晴儿赶忙叫住了他,“请等一下。” 船长刚才还没注意到女儿的身影。冷不丁听到晴儿叫自己,他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来:“怎么了?” 晴儿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刚才秦叔叔说,阿洋是被陷害的。这是真的么?” 船长抿了抿嘴,欲言又止。他重新迈开停下的脚步,撑着扶手缓缓朝二楼走去:“孩子啊,人要学会往前看。” 晴儿显然没有明白父亲话里的意思,焦急地捏紧拳头跺了跺脚:“可如果他真是被陷害的,那就只有您能救他了呀!”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就别想太多了。” 父亲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二楼的拐角处。站在楼梯口朝上看的晴儿,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我们之前说过,秦浩和他那过世的大伯秦杰一样,都是个狠角色。这天晚上,他来拜访船长家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当船长说出那句“你想做什么事情,不用特意向我汇报”的时候,其实就已经代表着船长默许了秦浩可以做出一些更为出格的事情。 无论动用何种手段,只要能够顺利救出秦五洋,他们秦家不仅能继续在警界立足,还能进一步树立威信:我秦浩连这么难的事情都搞定了,以后看你们谁敢跟我作对。 但倘若失败了,秦家就会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所以,对于秦浩来说,拯救秦五洋的这件事情必须完成。因为这件事,关乎他们秦家的声誉和未来。 而且,与晴儿的意外碰面,也让他有了额外的收获。那便是利用晴儿的善心,以及她对秦五洋的感情,来给船长施压。 这样,当自己真的把计划落实下去之后,船长还有一定的几率看在女儿的面子上,想办法保一保他们父子俩。 想到这里,走到家门口的秦浩,不禁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 张捷不是没有想到过,秦浩的当务之急一定是想办法把秦五洋给救出来。不过,他和老刘的判断,与秦浩本人对局势的分析大相径庭。 他们两个认为,不论最终秦五洋的走势如何,以秦浩这几十年来的斗争经验,他一定有办法保全自己,并且继续混迹于上流社会之中。 所以他也早就给阿肆打过预防针,告诉他这是一场长线的战斗,没有必要太过迫切地接近秦浩。他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做好手头的事情,静观局势的变化。 但张捷没有想到的是,秦浩竟然会主动找上门来。 在与船长简短谈论后的第二天早晨,仍在睡梦中的张捷,突然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 他本以为会是阿肆打来的电话,因为这个工作狂,时不时地就会在大清早出去办点事情。那么作为保镖的他,就不得不起个大早陪他出门刷存在感。 可当他有些不耐烦地按下床头上的接听键时,音响里传来的,竟然是秦浩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刚才还迷迷糊糊的张捷立刻清醒了不少!他赶忙从床上爬起来,关掉音响,将听筒放到耳边问道:“怎么了?” “阿捷,我需要你帮个忙。” 这句话,过去的二十年里,秦浩可没少从自己的口中说出。每次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张捷心里的第一反应就是:又有人要遭殃了。 当然,这次也同样不例外。只不过,张捷已经不在警务系统里了,很多事情办起来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游刃有余。 况且,秦浩本来自己说,让张捷先避避风头。怎么现在才刚过了半年,他就又出尔反尔了呢? 第142章 计划 于是,他便从床上坐起身来,不解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电话里不方便说,我们找个地方聊。” 说完,秦浩便挂断了电话。一分钟后,秦浩给张捷发来了一个位置信息。 张捷顺手就把信息隔空发送到了自己那个专门和老刘通信的加密手机上,然后同步给了老刘。 “秦浩约我见面,说需要我帮忙。” 听到张捷的话,老刘也不免感到意外。他看了看手机上的位置信息,皱起了眉头。 “他约你到这个地方碰面,肯定是想掩人耳目。说不定,是为了秦五洋的事情。” 听到老刘的分析,张捷仔细看了一眼那个位置,似乎也被点醒了,跟着皱起眉头:“他该不会。。。” “先别猜了,”老刘适时地打断了他的话,“你先过去,我会安排人跟进监视的。” 挂了电话,张捷连忙穿上衣服,匆匆忙忙地走出了家门。 当他来到与秦浩约定的那片下城区海滩时,彻夜狂欢的人群已经散去,白天活动的人们还没出来,就连那些负责打扫卫生的清洁机器人也都没有上班。 偌大的沙滩显得空空荡荡,独自坐在长椅上的秦浩,看起来也有些形单影只。 于是,张捷加快脚步,一路小跑赶了过去。 “来啦,坐。” 听到脚步声的秦浩转过头来。当他看到来者是张捷时,便笑了笑,拍拍长椅的另一边,示意他坐下。 张捷一屁股坐了下来,顺了顺气问道:“浩哥,你这一大早把我叫到这儿来,是不是有点太明目张胆了?” 要知道,这还是他俩交情了二十年,第一次在下城区碰面。 “有什么好怕的?”秦浩哼笑一声,看着空空荡荡的沙滩:“反正这里也没什么人。况且,就算真的有人,也认不出我们是谁。” 他的自信不无道理。毕竟,即使贵为警察部部长,但他这张脸在下城区,可以称得上毫无辨识度。 别说普通老百姓了,恐怕连下城区的人类警察们,都没几个能认出他来。至于那些机器人警察,就算被它们看见了,也没什么好怕的。那些非黑即白的家伙,可猜不透人类复杂的心思。 张捷掏出烟盒,抽出两根,递了一根到秦浩面前。 见秦浩摆了摆手,他便自顾自地点起烟抽了一口,缓和了一下精神上的疲惫。 “说说吧,怎么突然这么着急找我?” 秦浩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绿色小餐车问道:“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张捷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当他看到位置信息上显示的“27号海滩”时,第一反应就是杰西卡的青苹果炸鸡店。 不管是作为警察,还是作为自由元年组织的成员,过去的这些年里,他可没有少在这个地方徘徊过。 当然,这些都是暗地里的。明面上,秦浩知道的,便是张捷受秦五洋之托,试图让这对母子人间蒸发的那件事。 如今,那个绿色小餐车上的卷帘紧紧闭着,远远望去,灰白色的卷帘上甚至已经有一些暗红色的斑驳,想必应该是常年无人维护留下的锈迹。 算起来,这部小餐车也已经被废弃了一年多了。它的主人,如今还在一个十分神秘的地方。 “知道,”张捷看着那辆餐车点了点头,“那对母子就是靠这个餐车过日子的。怪我不好,没把事情办妥,竟然让他们活下来了。” “这也不能完全怪你,”秦浩拍了拍张捷的肩膀,看向铁网上冉冉升起的太阳,“其实我早就知道这对母子的存在了。但我一直太心软,没舍得对他们下狠手,才酿成了今天的苦果,要说怪谁,最应该怪的还是我自己。” 秦浩这人虽然心狠手辣,但他跟张捷说话的时候,总是一副谦逊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张捷救过他一命的关系,还是因为大多数时候都有求于张捷,所以故意放低自己的姿态。 二人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口气,脸上同时流露出了沮丧的表情。只不过,一个是真情流露,另一个,则是虚情假意。 “这一年来,我把能想的办法都想遍了,把能通的关系也都通完了,还是没有办法让这个最关键的证据失效。阿捷,我走投无路了。” 听到这句话,张捷的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把快要燃尽的烟灰抖落在了地上。 看来,他和老刘的判断是正确的。秦浩这是软的不行、准备来硬的了。 于是,定了定神的张捷,索性把烟头往地上一扔,用脚踩进沙子里,然后轻声问道:“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去暗杀他们吧?” 秦浩微微点了点头:“不止是这对母子,还得想办法销毁一些其他证据。” “可是,”张捷忍不住转过头看向秦浩,“我现在已经不是警察了。别的不说,我连接近那对母子的机会都没有啊。” “你知道的,现在我已经没有信得过的人了。只有你,是我唯一信任的人。” 朝阳下,刚刚五十出头的秦浩,脸上的皱纹格外明显,两鬓的头发也已经斑白。似乎和半年前最后一次见面时相比,原本那个意气风发的秦浩,一下子老了十多岁。 这让张捷多少心生了一些同情,再加上秦浩最后说的那句话,更让他的神情有些恍惚。 但很快,张捷的理智便重新占据了上风。 他又点起一根烟,猛吸一大口,颇为无奈地说道:“你说的我当然知道。咱们二十年交情了,你不信我,还能信谁?但是,我现在只是一个普通市民,甚至还是个有前科的市民,能怎么做呢?” “计划我都有了,只是需要一个执行者。只要你答应我,剩下的事情,我可以想办法安排。” 说到底,还是要让张捷替自己做脏活。 “就我一个人,能行么?”听到这话,张捷便顺势问道。 始终面朝铁网的秦浩突然转过头来,有些严肃地说道:“我知道,这对你来说难度很大。但就像我刚才说的,现在,我唯一可以信任的就是你了。这件事情,我不想让其他人参与。” 第143章 私密谈话 张捷把第二个烟头扔到沙子里的同一个地方,踩了踩,又拿出第三支烟。 “你考虑考虑吧,考虑好了,你跟我说。”说着,秦浩便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衣裤上的沙子。 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张捷突然从背后叫住了他:“浩哥。” “不用着急给我答复,”秦浩转过头来,“这次要冒的风险,比以往大得多,我希望你考虑清楚之后再给我答复。” 张捷知道秦浩这是在欲擒故纵,心想:你刚才都说我是唯一可以信任的人了,我要是拒绝,你还真能就这么算了? 所以,他便顺势说道:“我知道,除了我也没人能做这件事了。但是,就像我刚才说的,这么重要的事情,光靠我一个人肯定不行。” 秦浩面色凝重,侧着脸望向铁网:“人的事情,我再想想办法,不行让马特和戴维支援你。你知道的,他们两个也算是靠得住的人。” “还是不要用体制内的人了吧,否则,万一出了事,你就一点干系都脱不了了。” “不用他们,我还能用谁?” 见秦浩把话聊到点子上了,张捷也从长椅上站了起来,走到他身边,用手捂住嘴说道:“我有个信得过的人。我可以跟他合力,帮你办成这件事。” 这句话,并没有让秦浩感到兴奋,反而有些面露难色。张捷猜想,恐怕是之前被白手套出卖的事情,让对方仍旧心有余悸。 于是,他便信誓旦旦地说道:“你放心,这个人,绝对靠谱。” 秦浩惊讶地看向他:“是谁?” “我现在跟着的那个年轻人,阿肆。” “阿肆?”秦浩眉头一皱:“那个下城人?我记得他身边不也有一个女的被阿洋弄过发么?这个人怎么能用?” 听到秦浩的顾虑,张捷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那你可真是太小瞧这个人了。” 看到张捷脸上的笑容,秦浩不禁有些来了兴致,侧着的身子也转向了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经过我跟他这段时间的接触,我可以百分之百肯定:这个名叫阿肆的小子,是个颇有雄心壮志的人,而且胆子不小。为了能够获得更大的声望,他几乎什么事情都愿意做。 别说帮你杀个人了,如果有需要的话,他甚至可以把你说的另一个女的一起做掉。” 真有这么绝情的人?秦浩的脑海中回想起新闻报道里,阿肆那副笑嘻嘻的模样,怎么也没法儿把这个人,跟张捷口中那个心狠手辣的家伙联系到一起。 而且,他还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以后为了上位,把我也弄了,怎么办?” “这怎么可能呢?他不过就是个下城人,再怎么上位也只能局限在商界。你觉得能够有什么条件,才会让他得罪一个警察部部长? 况且,如果他真的帮我们一起做了这件事,那么他自己的手也是脏的。我们在一条船上,我不相信他敢做出沉船同归于尽的事情来。” 张捷的一番话,虽然没有完全打消秦浩的顾虑,但多少也让他心里觉得,似乎是那么回事儿。 再加上,如今的他确实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若是真能获得一个新的盟友,似乎也不失为一件坏事。 想到这里,秦浩双手背身,仔细思考了一阵。 为了不让自己的倾向性太过明显,张捷便在一旁适时地拱火道:“当然啦,我只是为了帮你,提一个建议。如果你觉得这个方式不妥的话,让马特和戴维帮我也可以。” “算了,”秦浩摇了摇头,“你刚才说的有道理。用他们两个,风险确实比较大。就按你说的来吧。” “行,那我回去跟阿肆商量一下,等你消息。” 在得到老刘的情报,说秦浩已经回到上城区后,张捷立刻给他回拨了一个电话。 “刚才发生的事情,你都知道了么?” “知道了,”老刘肯定地答道,“我安排了人,躲在那辆快餐车里监听。” 张捷追问道:“你觉得我这么做,会不会有点太冒险了?” “嗯,确实。但如果这件事情你不答应下来,可能会引起更严重的后果。” “不是。我是说,把阿肆拖下水的这个办法。” “这个,”老刘那边顿了顿,“就看他自己怎么想了。” 幸亏这个早上,阿肆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要办。所以当张捷回到上城区,前往阿肆家里时,他也才碰巧刚刚下楼而已。 “走吧,去公司。”和往常一样,阿肆走上人行道,准备步行前往公司。 对于日常事务繁忙的他来说,每天的这一段时间,就相当于是在做有氧锻炼了。 但今天,他才刚走出去没两步,就被张捷给一把拽了回来。 “你干嘛?”他惊讶地张大眼睛,看着脸上还挂着疲惫的张捷:“你怎么了?怎么像是没睡好的样子?” 说着,他还抬腕看了看表。现在都早上十点了,也不应该没睡醒啊。 于是,阿肆便邪魅一笑,开玩笑似地问道:“怎么?昨晚做贼去了?” 但张捷却板着个脸,似乎并没有心情跟他打哈哈。只见他表情严肃地拽着阿肆的胳膊往回走,边走边说:“上你家去说。” 虽然这一年下来,阿肆的生意发达了不少。但他并没有搬家,还是住在那栋有露台的公寓里。一来嫌麻烦,二来还是觉得坐在露台上看看风景,也是一大享受。 所以,当二人回到家后,他便第一时间从冰箱里取出两瓶冰啤酒,递了一瓶给张捷,然后朝楼梯走去:“走吧,上露台,边喝边说。” 可张捷却快步走到窗边,一边拉上窗帘,一边神神秘秘地说道:“不行,不能上露台说!” 这下,阿肆总算品出了一丝不对劲。他也警觉地走到门边,确认自己已经把门给关严实了。 接着,二人坐到餐桌旁的椅子上。阿肆皱起眉头开口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第144章 假意配合 听完张捷的概述,阿肆的脸上立刻流露出震惊和愤怒交织的复杂表情。 “开什么玩笑?”他猛地一拍桌子:“你让我帮秦浩去杀杰西卡?这是什么狗屁逻辑?” “我说你这脑子才长了二十多年,就生锈了?”张捷不屑地用手指点了点阿肆的脑袋:“你好好想想,这活要是我们不接,那杰西卡还能活么?” 一语惊醒梦中人。阿肆突然明白过来,既然秦浩已经动了杀心,那么无论他们两个接不接这个活儿,秦浩都会想办法毁尸灭迹,消除一切证据。 见阿肆眉头紧锁,张捷接着补充道:“至少这件事情落到我们头上的话,杰西卡也好,她儿子小麦克也好,甚至警方现在调查到的那些模棱两可的证据、线索也好,都还能被保全下来。” “你这么说也没错,但是。。。” 阿肆的脑子有些混乱。他不停地用两个大拇指按揉太阳穴,像是在努力思考些什么。 “别但是了,这是我们获取秦浩信任最好的机会。而且只要证据都在我们手里,要想扳倒他,只不过就是时间问题。” “那为什么我们不现在就扳倒他?”听到这里,阿肆抬起头问道。 “你傻呀!”张捷又点了点他的脑袋:“你别忘了,秦浩是我们的跳板,跳板!我们是要通过他来提升你在上城区的影响力的!他不过就是我们的一颗棋子罢了!拆了这块跳板,你从哪儿去往上跳?” 阿肆叹了一口气,不停地摇着头:“但是这样,秦五洋就会因为证据不足而被放出来,我们岂不是助纣为虐了?” “只要证据在我们手里,他是不可能逃出法律的制裁的。但是在此之前,你必须要先建立起足够的话语权。” “那秦晴怎么办?” “秦晴?”张捷从阿肆的眼中看到了明显的担忧。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其实,张捷本来想的是,秦五洋无罪释放后,以晴儿专情的性格,一定会回到他的身边。这样,反而有利于组织后续的行动。 因为,如果两家真的结成了连理,那么,等到秦五洋再次因为旧案而被逮捕后,这个丑闻就不单单是秦浩一家的了,而是警察部部长和极乐岛船长的共同丑闻。 对于自由元年组织来说,现任船长,本就是他们最大的敌人。打倒船长,解救领袖,一直都是他们的行动纲领。 但是,阿肆现在所表现出来的担忧,对于阅历丰富的张捷来说,是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信号:他喜欢晴儿。 张捷不是没有怀疑过这个可能性。但这么多年下来,阿肆和晴儿见面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的出来。平时二人也没有太多联系和交集,所以他的这个疑虑,早就被抛诸脑后去了。 可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是个情种!于是,张捷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安慰道:“阿肆,成大事者,不能拘泥于儿女情长。” 阿肆沉默地低下了头:“我只是觉得,这样会害了一个好姑娘。” 张捷用鼻子长出一口气,把手搭在阿肆的肩膀上按了按:“谁让她投错胎了呢?人各有命,你控制不了的。与其为她担心,你倒不如担心担心现在还在牢里的领袖。” 张捷的话,让阿肆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只在照片上看到过的那张脸。 他转过头看向张捷,而张捷则依旧搭着他的肩膀,没有说话,但坚定地点了点头。 阿肆的表情逐渐淡然。他看向满脸期待的张捷,轻声问道:“这是我们的机会,以身入局的机会,对吗?” “嗯!”张捷的期待转而变成欣喜,他知道,阿肆被他说动了。 “那就等吧,等那个秦浩会给我们怎么安排。” “好小子,”张捷一高兴,猛猛地拍了两把他的后背,“我果然没看错你!” 在说服阿肆入局之后,张捷便告诉秦浩,他说服了阿肆和自己一起替对方卖命,并随时等待他召唤。 对于这个消息,秦浩表示很满意,但并没有给出进一步的指示,也没有要求与二人见面。 接下来的几天里,极少会把喜怒哀乐挂在脸上的阿肆,却整天阴沉着脸。 原本时不时会和员工们打招呼开玩笑的他,现在一上班就钻到办公室里,有时候半天才出来,有时候甚至待一整天,只有上厕所的时候才能偶尔看到他的身影。 不管是在上城区的员工,还是下城区的员工,对于他的异常情绪,无疑是十分疑惑的。 而张捷则只能在背后挨个儿解释,说老板最近失眠,晚上没睡好,所以心情比较糟糕。 当然,这只是他随口编出来的说辞罢了。只有张捷一个人清楚,阿肆为什么整天板着副臭脸。 毕竟,秦浩嘴上说着十万火急,实际上却好像一点都不急似的,到现在也没来个音信。 这等得越久,阿肆自然就越焦虑。 再加上他的脑子里还想着秦五洋出来之后,晴儿怎么办;以及秦五洋重返公众视野后,花花会怎么想。各种各样错综复杂的想法交织在脑海里,让他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对于阿肆所表现出来的异常,张捷也没少在私下劝说。 “你别整天板着个脸,否则容易让人看出来心里藏着事儿。” 但阿肆嘴上答应着,行动上却还是这样。 说了两次,张捷也就不再说了。阿肆毕竟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他回想起自己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偶尔也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算是人之常情。 不知不觉,时间便来到了这周的周日。 对于阿肆来说,即使再忙,每个周日也都是他雷打不动的休息日。 所以,当张捷的电话打来的时候,前一天晚上刚在露台上灌了半打啤酒的他,此刻正躺在床上睡得正香呢。 “秦浩,找上门来了。” 短短一句话,让阿肆沉醉梦中惊坐起!他快速晃了晃脑袋,直截了当地问道:“哪里碰头?” “我发给你。” 说完,张捷便挂断电话。几秒钟后,阿肆的手机上,就出现了一个位置信息。 第145章 面见秦浩 由于这是阿肆第一次和秦浩正式见面,所以即便内心再忐忑,他还是一丝不苟地洗漱完毕,打理好头发,难得地穿了一身西装出了门。 他按照约定的时间和地点,来到了上城区的一个私人会所门口。 这是一个中式园林风格的建筑,一圈青瓦白墙让人无法直接看见里面的情况,但这优雅的格调背后,却又让阿肆下意识地感到一阵阴森。 和他所想象的不同,那扇黑色的大门前空无一人,既没有人类看守,也没有机器人。 阿肆有些疑惑地走上前去,轻轻敲了敲门。 突然,门上出现了一个屏幕。屏幕里,是阿肆自己的脸。 他先是吓了一跳,然后立刻反应过来,肯定是门上有摄像头在对着自己。 下一秒,只听得“咔哒”一声,门自动朝里打开了一条缝。阿肆试探性地把门朝里推了推,确认门后没有其他人,他这才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刚踏上那只在古装剧里才看到过的石板路,身后的门又自动关上了。 阿肆抬头看了一眼,果然,这个园林的围墙上方,有一层透明的玻璃顶盖。当然,这个透明,只是身在园林里的阿肆从下往上看的样子。 倘若从上往下看,那一定就是个镜面。这个跟一百多年前的单面玻璃技术差不多、但私密性做了额外处理的玻璃,被广泛应用于多种私密性较强的场合内。甚至当年阿肆租下那套带有露台的房子时,房东还建议他可以加装一下这样的玻璃来避免走光。 怪不得敢约在这种地方见面。阿肆心里想着,穿过园林里的假山流水,朝主屋的方向走去。 和外面古色古香的建筑形态相比,房屋里面就显得十分现代了。各种电子设备、现代家具等一应俱全,给人一种矛盾与冲突的感觉。 客厅里,围绕着一个茶几摆放了四个单人沙发。张捷此时正坐在一个沙发上,他对面则坐着一个鬓角斑白的中年人,看上去五十出头的样子。 阿肆认出了那张脸。虽然不常见,但从过去看到过的新闻报道里看到过,那个就是秦浩了。阿肆心里这么想着,对着那个正转头看向自己的男人露出了一个笑容。 “秦部长,您好您好!”他一边快步上前,一边冲着秦浩伸出手。 秦浩自然也一副客客气气的样子,站起身来与其握了握手。 随后,阿肆便坐到了其中一个空出来的沙发上。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二人。 秦浩没有一丝政府高官那趾高气昂的做派,主动为阿肆沏上一杯茶,接着问道:“情况,张捷都告诉你了对吧。” “嗯,都说了,”阿肆故作坚定地点了点头,“能为秦部长效劳,是我阿肆的荣幸,定当万死不辞!”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这小子靠谱的很,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张捷立马跟着起哄道。 秦浩微微笑了笑,指着张捷说道:“本来呢,我对你多少肯定是有些不放心的。但是既然张捷这么说了,那我选择相信他。” “好了,你也别给我戴高帽子了,”张捷连忙打断了他的话,“快点切入正题,你是怎么计划的?” 秦浩见张捷这么积极,便也不藏着掖着,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原来,通过多方搜寻,秦浩已经得知了杰西卡母子被藏匿的地点。 那是位于上城区北面——也就是北城区的一处自动化农场内。像这样的地点,一般人还真的很难注意到。 农场的里三层外三层,都由机器人警察和人类警察进行严密的部署与巡逻,天衣无缝到连只苍蝇都很难飞进去。 正因如此,秦浩便请了一个顶尖黑客,一来想办法清除所有目前的线索,二来准备黑掉那些看守证据和保护杰西卡母子俩的机器人警察,让他们瘫痪至少二十分钟以上。 不仅如此,他又伪造了张捷和阿肆的身份。届时,他俩便可以趁着机器人警察自身系统被入侵的当口,利用假身份混入农场,将杰西卡母子带出农场。 “至于把他们带出来后应该做些什么,想必你们已经很清楚了。”说到这里,秦浩气定神闲地喝了一口茶,慢悠悠地说道。 听到这话,阿肆立刻自信地点了点头:“是的,捷哥已经跟我说过,我们需要做些什么,这个没有问题。” “那就好,”说着,秦浩再次对阿肆伸出手,十分诚恳地看向他,“肆老板。我知道,让你这个事业有成的大老板去做这种事情,真的是杀鸡用牛刀,大材小用了。 但是我没有办法,政敌太多,他们都想置我于死地。现在只有这条路,才能救出我那无辜的儿子。否则,他就真的要蒙受不白之冤了。” 呵,都已经是一副明牌了,这家伙竟然还在演戏。阿肆的心里简直对他这一行为嗤之以鼻,但表面上,也只得顺着他的话头往下说。 他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地说道:“放心吧秦部长,我们一定不会让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发生的!一切都包在我身上!” “有你这句话,我就一百个放心了。肆老板,事成之后,我一定不会忘记你的!” “以后大家都是自家人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您就别见外了。” 在进行了另一番客套后,三人又对计划的具体实施展开了一番讨论,直到时间接近中午时分。 见讨论得差不多了,秦浩便率先站起身来准备送客:“现在大家都知道该怎么做了,要不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张捷和阿肆也跟着站起身来,准备同他道别。 临走前,阿肆像是想起什么一般,转过头问道:“秦部长,您刚才说,还会有一个黑客配合我们的行动。这个黑客的联系方式,您要不要分享一下给我们?” 听到这话,秦浩似乎有些意外。他偷偷向张捷使了个眼色,张捷便立刻领会了他的意思,勾起阿肆的肩膀往外走:“黑客黑客,必须在暗处,我们不需要跟他联系。” 虽然心有不甘,但既然张捷这么说了,他便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跟着张捷与秦浩道别。 第146章 计划实施 由于二人的雇佣关系,所以出了这个园林会所后,阿肆和张捷也不必遮遮掩掩,如往常一般结伴走在马路上。 “我说你啊,猴急什么?差点就把事情搞砸了!” 张捷从兜里掏出烟盒,点起一支,忿忿地抱怨道。 可冷不防被埋怨了的阿肆也不甘示弱地反驳道:“我怎么了我?” “你还怎么了?你刚才差点把自己暴露了知道么?” 阿肆的眼皮不由地抽搐了一下,怔怔地看向张捷。 张捷则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就像我刚才在里面时候说的,黑客之所以为黑客,他们都是躲在暗处的,谁会正大光明跟你接头?你这么直截了当的问,很容易引起那个家伙的警惕。” 他这么一说,阿肆算是明白了,自己刚才确实有些草率。不过,还好有张捷在,及时把话给圆了回来,暂时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阿肆从最开始接到“任务”时的心神不宁,到现在变成了期待。 而他的信念感也逐渐超过了儿女情长,对于晴儿往后可能的遭遇虽然仍会耿耿于怀,但这份担忧已经阻止不了他继续前进了。 终于,岛历123年的元旦来临,新年的气氛再次涌入这座小岛。而他们,也到了要行动的时候了。 之所以选择元旦这天动手,是因为这天是新年假期的开始,整个极乐岛的政务部门——包括警务部门在内——都有大批人员休假。 上城区的人们纷纷涌进了商场、博物馆、体育场、电影院,而剩下仍在执勤的警员们,也大多被调配至了这些人员密集的场所以确保安全。 虽然那座农场的守卫依旧森严。但在这样的情况下,其他地区的安保力量却相当松散。这就给了阿肆和张捷足够的逃跑空间,避免万一出现什么岔子,沿途会遭围追堵截。 行动的时间被选在了傍晚时分,因为这个时间段,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市中心的区域,而农场所在的北城区则人烟稀少,甚至显得有些荒凉。 为了配合他们的行动,秦浩不知从哪里弄了一辆警车和两套特警制服,悄悄送到了北城区一座空置的仓库里。 阿肆和张捷二人得知信息后,便乘坐出租车前往了那个商店。 在距离仓库还有两个街区的位置处,他们下了车,然后步行前往目的地。 当然,为了不被认出,二人将自己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太阳帽、墨镜、口罩一应俱全。 在张捷的带领下,他们从仓库侧面的小门走了进去,然后迅速取出车里的特警制服换上,将自己随身的衣物塞进了后备箱。 “我还是第一次穿警服,挺帅的嘿!”阿肆站在车前,透过窗玻璃的反光看着自己的样子,有些兴奋地扶了扶头盔。 但张捷却在一旁泼了盆冷水:“想想你正在做的事情,就不会觉得当警察帅了。” 说完,他坐进了车子的驾驶座。阿肆无奈地耸了耸肩,跟着坐进了副驾驶座。 副驾驶座上放着一副耳机,自带通信模块的那种。阿肆有些疑惑地将它塞进耳朵,轻轻“喂”了一声。 “你们上线了?很好。”耳机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还挺年轻的,估计和自己差不多大。 他把另一只耳机递给张捷,冲他使了使眼色。张捷接过去,也塞进了耳朵里。 “你们开到农场要多久?”耳机里的声音接着问道。 “十分钟就够了。”张捷连导航都没有开,就果断回答道。看来,对于前往农场的路线,他已经一清二楚。 “好的,我可以控制那些机器人20分钟,你们差不多快到了告诉我,我开始我的行动。” 看来,这个人就是那个黑客了。张捷和阿肆对视了一眼,一脚油门踩下去。 车子穿过那自动开启的仓库大门来到了室外,阿肆用放在中控台上的遥控器按了两下,院子里的大铁门便自动向两边移开,而身后的仓库门也随之关上。 “我有点紧张。”看着车辆两旁快速后退的街景,阿肆不禁捏紧了拳头。 张捷却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没什么好紧张的,一切都安排好了,我们只要负责把人带出来就行。” “就是,就凭你们身上穿的警服,就不需要紧张了。” 耳机里,那个黑客的声音再次传来,让阿肆不免惊了一下。他这才想起来,他们的对话还有第三个人在听。 这让阿肆不免有些后怕,幸亏自己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不然很有可能就暴露了。 带着一些心有余悸,阿肆默默地把头转向窗外,一言不发。 行驶在空旷公路上的警车已经快到农场附近了,张捷通过耳机告知了黑客他们的情况。过了大约一分钟,耳机那头就传来了黑客自信的声音:“你们开过去的时候,就能看到一群‘雕像’了,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显得有些癫狂,和电视剧里的反派如出一辙。阿肆正想吐槽,但转念一想,他们现在可不就是“反派”么?便忽然觉得有些应景起来。 两分钟后,警车直接开进了那个敞开的农场大门。门口一左一右还站着两个机器人警察,一动不动的样子,看起来还真像服装店里的假人模特。 张捷朝着秦浩所说的那栋谷仓疾驰而去,刚开出没多远,路旁就跳出两个人类警察,冲着警车举起了枪。 张捷赶忙一个刹车,把头伸出窗外破口大骂道:“瞎啊?!自己人看不出来啊?!!” 但那两个警察却不为所动,用枪指着张捷和阿肆,一左一右绕到了车子两侧。 “请出示证件。” 站在驾驶座这一侧的警察,一只手举枪对着张捷的脑袋,另一只手伸上前去,示意张捷把证件拿出来看。 而站在阿肆那一侧的警察,同样敲了敲车窗,示意阿肆把窗子打开,并递交证件。 第147章 前往谷仓 张捷毕竟是个老警察,对于这样的状况,自然是处变不惊的。 只见他嘴里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从防弹背心的口袋里掏出警官证,递给窗外的警察:“我们是特警队的!你们这里被人攻击了知道么?你看看那几个铁疙瘩都成什么样子了?!” 那个警察当然知道,要不然也不至于这么警戒了。他拿着警官证仔细核对着,甚至还扫了扫证件上的警员码,发现系统里确实有这么个人,并不是假冒的。 与此同时,阿肆也已经把自己的警官证递给了另一边的警察。那人在检查的时候,他的额头上已经不自觉地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你热啊?”另一个警察在核实了阿肆的身份后,将证件递还给他,顺便问道。 “我。。。” 不等阿肆开口,张捷便主动打断道:“小年轻,刚调过来特警队没多久,出大任务有些紧张。” “对,对。。。”阿肆赶忙附和道。 见这俩人穿着特警制服,又戴着头盔披着防弹衣,车外的两个警察这才放下戒备,询问他们过来干什么。 “干什么?”张捷瞪着眼睛反问道:“你们这里藏着人,你们自己不知道?” “知道啊。。。” 阿肆此刻已经恢复镇定,赶紧补充道:“有人黑进机器人警察的联网系统,把它们搞瘫痪了,是想来把人劫走。所以,我们现在要立刻转移证人,将他们带到安全的地方去。” “别跟他们多废话了,抓紧时间。”这时,耳机里传来了黑客的声音。 听到阿肆的话,两个警察显然十分错愕,震惊地看向彼此。 张捷则拍拍方向盘,直接踩下油门,边开边对着窗外喊道:“抓紧叫他们开门,把人带出来!” 那两个警察虽说也是身经百战的老油条了,但还是被张捷这个气势给震慑到,没有过多思考,便连忙呼叫谷仓那边的同僚,让他们抓紧把人带出来。 当警车开到谷仓门口时,看守的两个警察已经将杰西卡母子从里面带到了路口。 张捷一个急刹车,示意他们快把母子俩送上车。 当杰西卡抱着惊慌不已的小麦克坐进车里时,她的目光注意到了坐在副驾驶上的阿肆。 “阿。。。” 她还没把话说出口,阿肆就立刻冲她使了使眼色,打断道:“放心吧,我们会带你们去安全的地方。” 他们所乘坐的警车,在看守警员们的注视下疾驰而去。一直到这时,他们都没有一个人想着同总部联络一下核实情况。 “阿肆,怎么是你?”直到汽车驶离了农场,杰西卡这才惊讶地开口问道。 但阿肆怎么可以回话呢?耳机里还有个保持通讯的黑客呢! 几乎是同一时间,黑客也好奇地问道:“阿肆是谁?这娘儿俩认识你们??” 听到这个问题,刚才还汗毛倒竖的阿肆立刻镇定下来。他赶紧回过头去,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然后对着杰西卡说道:“这位女士,您认错人了。我们是上城区警察局特别行动小组的,现在要将你们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去。” 说罢,他便用手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谁都不要说话。 为了避免引起怀疑和骚动,张捷并没有鸣响警笛,而是不慌不忙地把车子开在路上。 阿肆想问问他准备朝哪里开,但担心可能会露出马脚,便只得憋在心里,默默地注视着张捷的举动。 而张捷也是双手紧握方向盘,似乎脑海里有一张地图似的,一会儿左拐,一会儿右拐,淡定从容。 直到眼前的路变得愈发熟悉起来,阿肆这才疑惑地看向他,并拍了拍他的大腿。 但张捷则依旧淡定,冲着阿肆比了个“ok”的手势,示意他放松下来。 后座的杰西卡母子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小麦克紧紧依偎在母亲的怀里,吓得魂不附体。而杰西卡虽然同样害怕,但她只得抱住儿子,不停地抚摸着他的头,嘴里说着“没事、没事”。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车子就行驶到了那个中式园林会所外面的马路上。 “怎么到这儿来了?”阿肆皱起眉头,用唇语不解地问道。 张捷并没有说话,而是在自己的腰间掏着些什么。 过了几秒钟,他竟然从左侧腰间掏出了一根电击棒!不等阿肆反应,他便快速将电击棒从左手换到右手,对着阿肆的腰间捅去! “你!” 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一股强大的电流就贯穿了他的全身!阿肆感觉自己整个身体突然一阵麻痹,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几秒钟后,他翻了个白眼,晕死过去。 看到这一幕,后座的杰西卡母子立刻害怕地尖叫起来!杰西卡疯了似的伸手去拉门把手,但已经被张捷锁得死死的,根本打不开车门。 “你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杰西卡惊恐地扑到隔在前后排中间的栏杆上,试图伸手去拽张捷。 但张捷就像是哑巴了一样,既不说话,也无表情,只是继续将车子往前开去。 直到开到那个会所门口,他这才冷冷地说了一句:“开门。” 黑客应了一声,然后操作大门向内收去。待警车驶入后,大门这才缓缓关上。 张捷把车子直接停在石板路上,然后大摇大摆地走下了车。车外,秦浩早已等候在了那里。 “人在车里是么?”秦浩朝车里看了一眼,轻声问道。 “对。” “很好,”秦浩露出了释然的笑容,随即指了指屋内,“老a在里面,你可以去见见他。” 张捷点了点头,一个大步跨过门槛,双手插兜走了进去。 过了一会儿,渐渐苏醒的阿肆,听到一声枪声。这个枪声,既从车外传来,也从他的耳机里传来。 他十分意外地撑起身子,下意识地想要推开车门下车,但发现车子已经上锁。 “阿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杰西卡那不解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 阿肆努力扶着座椅回过头去,正试图开口说话时,忽然听得“咔哒”一声,车门锁被解开了! 第148章 背叛 阿肆奋力将车门推开,半走半爬地出了车子。此时的张捷,竟双手叉腰,站在秦浩的身边。 “张捷,你!”阿肆双膝跪在地上,一只手撑着地,一只手指向张捷,眼神中满是愤怒与不解。 “谋士以身入局,但我没说是哪个‘局’啊!”张捷耸耸肩,笑着看向他。 阿肆的身体尚未恢复,只得咬牙切齿,断断续续地质问道:“你。。。怎么可以。。。这样?!” “我怎么样了?”张捷两手一摊反问道:“这么多年来,我为了组织鞠躬尽瘁。但不过就是一枚棋子罢了,任人摆布,不能有自己的思想,不能有自己的生活,甚至连自己的身体都掌控不了!” 说到这里,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狰狞,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后背:“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现在,我选择弃暗投明,又有什么错呢?” 阿肆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和自己搭档了这么长时间的卧底,竟然是一个双面间谍! “你这是弃明投暗!”口齿稍稍恢复了一些的他,用力大吼道。 “随你怎么说,”张捷无所谓地摇了摇头,然后拔出枪,朝着警车走来。 阿肆似乎意识到了他想做什么,便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同样拔出腰间的手枪,指向走来的张捷。 但张捷似乎毫不畏惧,只是眯着眼睛,一脸奸笑地看着阿肆,继续朝着警车走去。 “别动!再往前走我就开枪了!”阿肆凶狠地看着张捷,愤怒地喊道。 “那你开枪啊。” 说话间,张捷已经来到了警车的后座外,仍旧一脸狞笑地看着阿肆。 而此刻坐在车内的杰西卡,则赶紧手动把后座的车门锁上,将瑟瑟发抖的小麦克紧紧箍在怀里。 张捷把一只手搭在门把手上,挑衅似地看着阿肆:“要开枪就快点,这可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说完,他把枪口指向后车窗的玻璃,“笃笃”敲了两下。 阿肆知道,这是他在威胁自己。但他不知道对方究竟是真的叛变了,还是又在演一场戏,便紧紧捏住手枪的握把,不停地摇着头。 “张捷,你不该是这样的!” “什么是应该,什么又是不应该呢?” 说完这句话,张捷后退两步,对着车窗玻璃,“砰”地就是一枪! 由于警车用的是防弹玻璃,所以子弹并没有将其打穿,而是在玻璃上留下一个蜘蛛网状的裂口。 车内的母子被吓得惊声尖叫起来,即使在车外无法听到他们的声音,但隔着玻璃也能感受到他们的恐慌。 阿肆的双手因愤怒而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他咬紧牙关,从嘴里吐出一句话:“张捷,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真的来得及吗?”说着,张捷对着那个裂纹,又是“砰”的一枪! 裂纹进一步扩大,或许再有一枪,窗玻璃就会被打碎。这次,阿肆不再犹豫!他把枪口对准张捷的手,扣动了扳机! 可是,手枪只是“嗒”地发出了一声轻响。阿肆茫然地看了看手里的枪,接着又朝张捷连续扣动好几下扳机。 但无一例外,没有一发子弹穿膛而出。 与此同时,与他面对面站着的张捷则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他挥舞了一下手里的枪,“你那枪里,根本没子弹。现在,该轮到我了。” 说完,他对着那个蛛网面的裂纹,一连开了好多枪,直到打完最后一颗子弹。 伴随着枪声的鸣响,车内开始溅起一片血泊。阿肆看着那对母子渐渐倒下,想叫,但是完全叫不出声来,喉咙里只能发出无声的干嚎。 直到最后一声枪响的回音穿过耳朵,他这才“哐当”一下丢掉了手里的枪,双手抱头,不知该如何接受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张捷,你个畜生!” 回过神来的他,疯了似地冲到张捷面前,朝着他的脸庞挥拳而去! “啪”的一声,张捷伸出手,将阿肆的拳头紧紧包住。 下一秒,他再次掏出电击棒,对着阿肆的腰窝伸了过去。 强大的电流再次贯穿阿肆的身体,仅仅几秒钟的功夫,他就四肢瘫软,摔倒在地。 若不是因为二人都戴了战术手套,恐怕连张捷都会跟着倒下去。 张捷哼笑一声蹲下身子,一边脱去阿肆的手套,一边喃喃地说道:“你啊,很快就有机会见到你老爹了。” 说完,他把手枪放到阿肆的手里,让他的食指和手掌和手枪充分地接触片刻。 然后,他抬起头,看向自始至终都站在原地目视这一切的秦浩。 “怎么样浩哥,还满意不?” “我就知道,我是不会看错人的。”秦浩一边说着,一边慢悠悠地鼓起掌来。 张捷也从地上站起来,瞥了一眼那辆死气沉沉的警车,摇晃着身子走到了秦浩的身边。 他双手叉腰,目光看着那辆警车:“这对母子死了,你就是最大的嫌疑人,想好该怎么做了么?” 可秦浩却没有丝毫慌张,反而笑着挑了挑眉毛反问道:“老a已经把那些储存在警务部档案里的线索和证据都清除了,你又把老a给干掉了。 现在,所有可以指向阿洋的证据都没有了。也就是说,阿洋就是一个无罪之人。 至于这个阿肆为什么要做这件事,我哪里知道他是什么动机?管我什么事呢?” 说完,二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张捷指了指躺在地上的阿肆:“那你不弄死他,反倒准备把他送到监狱,就不怕他把口供全咬在你身上?” “他有话语权么?他有证据么?他说的话顶用么?”秦浩一连串反问了三个问题,然后泰然自若地答道:“我得留他个活口做做表面文章,走走审判流程什么的。况且人家替我们背了这么大一个黑锅,让他在监狱里度过下半辈子,也算是对他的补偿吧。” 说完,他又哈哈大笑起来。这笑声显得如此狂妄,又如此令人胆寒。 第149章 背黑锅 “好了,事情解决了,你说好要帮我‘翻案’的,可别忘了。” “放心吧,”秦浩斜眼看了一眼张捷,“承认你是被陷害误判,给予政府补偿,恢复职位,甚至安排正式的上城人身份,这些东西我全都准备好了。” 说着,他拍了拍张捷的肩膀:“阿捷,这件事情做完,我相信,整个警界和司法界,没人敢再动我们一根毫毛了!” “你说的这点我相信,”张捷皱起眉头,“但是,自由元年可不会轻易地放过我。” “你给我的那个名单,我会尽快安排展开追捕,确保上下城区的自由元年核心成员能够被一网打尽。至于你自己,最近这段时间不要去下城区了就行。” “对于船长来说,我这也算是大功一件了吧?”张捷歪着头看向秦浩,有意无意地提到了那个名字。 秦浩哼笑一声:“何止大功一件?都可以发荣誉勋章了!” 张捷看了看时间,皱起眉头说道:“再过半小时老刘就该发现了,我得走了,收拾收拾躲一阵子。这里你自己搞得定吧?” “快去吧,”秦浩拍了拍他的胳膊,“小事情。” 张捷冲他点了点头,随即走到车子后备箱处,就地开始换衣服。 与此同时,秦浩也掏出手铐。只见他拉开车门,将地上尚未苏醒的阿肆一只手铐起,另一只手则铐在了车门上。 换完衣服的张捷,又把衣服带进了屋内。过了一会儿,他拎着又一套便装从里面走了出来,冲着秦浩点了点头,然后带着自己换下来的警服匆忙离开了这座园林。 这次,阿肆苏醒的时间比前一次要长了一些。 当他缓缓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已经被关进了一辆警车的后车厢里。而他的左右两边,各坐着一个机器人警察,镜面的外表正反射着他惊讶的面容。 但那两个警察面部不会有任何表情,只是机械地坐在他的身边,不打算给予任何说明。 过了一会儿,阿肆似乎反应过来了。他将被手铐铐住的手伸向自己的太阳穴,一边按揉一边缓缓说道:“错了,你们都搞错了。人不是我杀的。” “证据确凿,抵赖是没有用的。”身处他左边的机器人警察冷冷地说道。 “人是张捷杀的,秦浩也有份!”阿肆的情绪有些激动起来,愤恨地对着警察怒吼道。 “你的说法与我们所采集到的证据相悖,不予采纳。”坐在他右边的机器人警察跟着说道。 “你们!”阿肆想要发怒,但他的身子依旧瘫软,使不上力气,只得哀叹一声,背靠进座椅内。 透过那镶着铁栏杆的玻璃窗,阿肆双目无神地看向窗外。 天色已经渐渐变黑。自己依旧身处这个私人会所中,庭院里亮起了灯光,使得他多少还能看清一些。 视线可见的范围内,停着好几辆警车,红蓝相间的灯光不停地闪烁,还有许多人类警察及机器人警察站在周围,互相讨论着些什么。 人群里,他看到了秦浩那张阴险狡诈的脸。但他并不是在向警察们发号施令,而是做着自己当事人的角色,在向正在做调查的警察说明情况。 见他的眼睛紧紧盯住秦浩,左边的警察说道:“根据秦部长的证词,案发当时,他正在这里喝茶。然后,你开着警车冲进来,先是杀了你的同伙,接着又杀了那对母子,希望以此来向他表决心,好让他给予你更好的资源。” “可惜,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右边的警察接话道,“秦部长并不是你所想象中的奸诈小人。他把你电晕了,然后立刻通知我们过来抓人。你不仅错杀了一对无辜的母子,还差点把秦部长的名誉给毁了,不抓你抓谁?” “张捷死了??”阿肆并没有对它们的胡说八道感兴趣,但听到自己搭档死了的时候,他立刻震惊地瞳孔放大。 “张捷?据我们核实身份,你的同伙叫老a, 并不叫张捷。” “不,我还有一个同伙,不对,不是同伙,就是跟我一起做这事情的人。。。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阿肆因为焦急而变得语无伦次,这样的行为在机器人警察看来,正是一个罪犯的诡辩。 “经过我们的探查,你只有一个同伙,名叫老a,且已经被你杀害了。” “不可能,”阿肆猛烈地摇着头,“我才没有杀什么老a不老a的!而且,我们去谷仓救杰西卡母子的时候,那边守卫的警察们也都看到张捷了,他们可以证明我所说的话!” “我们第一时间就联系了镇守农场的警方,他们全都证实了秦部长所说的话。那个被你打死的老a,就是和你一起去谷仓接人的同伙。” 直到这时,阿肆总算反应过来,农场里的那些警察,一定也是和秦浩张捷串通好的!先前所发生的一切,不过都是在演戏,引诱他上钩而已! 想到这里,阿肆闭上了嘴,迷茫地缓缓摇头。 今天出发前,他在脑海里想象了许许多多种可能性,无论是成功的,还是失败的。 但是,现在在现实中真实发生的事情,却完完全全地超出了他的预期。 “怎么会这样?”阿肆喃喃地自言自语,忍不住连连摇头。 他那迷茫的眼神,绝不是两边的机器人警察所能够理解的。在他们看来,这只不过是一个罪犯的自我反省罢了。 在进行完所有的现场笔录后,天色已经全黑。那名进行记录的警察向秦浩敬了个礼说道:“情况基本上已经清楚了,我们会把所有人证物证带回总部,进行进一步调查。部长,让您受惊了。” “哪里哪里,辛苦你们了,放假还得处理这种大案子,”秦浩微笑着拍了拍警察的胳膊,“我和你们一起去吧。” 临走前,他转头看向关押阿肆的车厢。 灯光从外向里,照射到阿肆的脸上。此刻的他已经面色苍白,了无生气。 秦浩笑了笑,迈开步子,朝另一辆车走去。 第150章 避风头 阿肆被逮捕的同时,身在下城区的老刘,也接到了潜伏在上城区的组织成员的通风报信。 张捷叛变了。 当这五个字出现在老刘的眼前时,他的第一反应是想翻一下日历,看看今天到底是元旦还是愚人节。 但很快,同僚接二连三被捕的消息从上城区传来。 原来,受到杰西卡案的影响,船长颁布了紧急法案,将自由元年组织定义为“反政府非法组织”。 而秦浩也将手里的名单上交,名单里的人员全部受到了通缉。 意识到事态不妙的老刘赶紧下令,要求所有身处上城区的自由元年组织成员,无论身在何处,无论正在做什么,全都立刻前往下城区紧急避险。 所有的组织成员们立刻行动起来,有武器的带上武器,没有武器的则尽量带一些有用的东西,乘坐天地电梯回到下城区。 大量天地电梯启动的情况,也惊动了上城区的执法部门。 在极乐岛政府的紧急命令下,所有天地电梯全部暂停使用。 除了一部分组织成员顺利逃亡回到下城区外,天地电梯停用的时候,还有相当一部分成员依旧滞留于上城区。 更有少数成员,在乘坐电梯的时候遇到了突然停运,导致被困在电梯内,不上不下。 与此同时,下城区警局也开始行动起来。他们对撤回下城区的组织成员进行定位跟踪,试图找到这些人的藏身之处。 幸亏组织有一套自带加密系统的通讯设备,组织成员逃下来后,纷纷关闭个人通讯设备,乔装打扮,仅使用组织发放的设备进行联络。 所以,下城区的警察们并没有太好的办法找到他们。 除了少数成员在撤离途中被逮捕外,大部分成员都躲藏到了下城区的组织同僚家里或者商店里,以逃脱警方的追捕。 而一些德高望重的核心成员,则在老刘的召集下,聚集到了城市中心区的那栋废弃建筑顶楼,展开紧急会议。 “千算万算,没想到张捷竟然会叛变!太可恨了!” “是啊!我们苦心经营了二十年的大好局面,就被这一颗老鼠屎给毁了!” “连张捷都会叛变,让我现在不得不怀疑,组织里是不是还有内鬼。” “现在不是还有一些同志在上面么?既然下不来,索性就让他们去抓张捷,把那个叛徒弄出来,做掉他!” 安静了许久的13号房间难得地热闹起来,大佬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每个人的脸上都满是不平与愤怒。 老刘虽然同样出离愤怒,但他依旧强忍着内心的怒火,招呼大家安静下来。 “同志们,现在不是乱出主意的时候,”他面色凝重地扫视着拥挤的房间,“现在,政府等于已经向我们开战了。 当务之急,是要尽可能确保所有同志们的安全,不管是上城区的、还是下城区的。并且,我们要开始调动一切资源,做好反击准备!” 接着,他便开始紧急布置任务:“所有联络人,如果还有同僚在上城区的,务必与他们取得联系,叮嘱他们避避风头,尽量不要被抓住; 老徐、杰克,我们流动部现在肯定已经被列入了首要打击对象。幸亏现在是晚上,大家都下班了。你们赶紧通知所有人,赶紧离开家,就近寻找接纳点躲藏! 爱德华、侯赛因,通知所有下属厂房,有军工能力的,即刻开始加量生产武器;没有军工能力的,加急生产食品饮水日用品等物资! 小林、老韩、达姆,组织人员前往武器库,分发装备,对厂房进行保卫。必要情况下,做好武装斗争的准备!” 一番吩咐后,在场的大多数人都被分配到了任务,纷纷点头表示接受。 老刘再次将目光扫向所有人,坚定地说道:“同志们,自从二十多年前,领袖被逮捕后,我们就一直在为这一天做准备。 现在,它提前到来了!虽说确实出乎我们的预期,但这也正是检验我们这二十年来工作成果的好时机! 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为了我们的事业,为了下城区人民的利益,拼死一搏,血战到底!” “拼死一搏,血战到底!” 房间内响起了异口同声的回应。在安静如鬼城的中心区,这一声声怒吼,如子弹出膛般划破天际! 组织的核心成员们陆续离开13号房间,很快,这里又只剩下了老刘独自一人。 他将后背靠进椅背中,若有所思地看向天花板。 这边,自由元年的成员们开始着手酝酿反抗。那边,阿伍和花花也对阿肆的突然失联感到不知所措。 自从下午阿肆给他们发了消息,说自己有事要办,让他们好好享受假期之后,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他都再也没有联系过二人。 刚开始的时候,他们只当阿肆是去过节了,甚至还猜测会不会和晴儿去约会了。 但到了晚上,尤其是当大街上开始成群结队地出现警车和警察时,他们渐渐觉得有些不对劲。 因为,这些警察显然不是来维持秩序的。他们穿梭在人群中,拿着仪器挨个儿扫描人脸,时不时地还会带走一两个人。 “这是在干嘛呀?” “不知道啊。” “难道有小偷?” 海滩上,正在庆祝新年的人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着那些被带走的人窃窃私语。 阿伍和花花,此刻正和几个生意伙伴身处18号海滩,看着眼前这不同寻常的一幕。 突然,他指了指远处一个被警察拉住胳膊、正在拼命挣扎的人,有些惊讶地说道:“那不是卖杂交水果的老吴么?他也犯事儿了?” “不知道啊。。。” 花花也一脸懵圈地看着阿伍所指的方向,不自觉地掏出手机:“我给阿肆发个消息,问问他知不知道什么事儿。” 可是,等了足足一个小时,她都没有收到阿肆的回信。 一股不祥的预感冲上心头,女人的直觉告诉他,阿肆可能也出事了。 第151章 玛丽太太 或许是为了避免引起更大的骚动,政府并没有颁布宵禁法令。所以,零星被带走的那些人并没有太多影响人们庆祝新年的情绪,沙滩上照样是歌舞升平、人头攒动。 但是,花花和阿伍却没了兴致。 发现阿肆失联后,他俩又立刻联系了张捷。可没想到,张捷也同样没了音讯。 这让两个年轻人顿时乱了阵脚。他们联系了所有能够联系得上的人,包括上城区的一些机器人员工,全都表示没有看到阿肆和张捷,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和他们在一起的几个经销商也被动员起来,进行了一番搜寻,但也同样未果。 “去福利院看看吧。”花花突然想到,阿肆可能在福利院,便提议道。 于是,他俩告别了其余人,打了辆车,火急火燎地朝福利院而去。 路上,花花正焦急地看着窗外。刚才,她在车上打了玛丽太太的电话,因为每年的这一天,玛丽太太都会在福利院里陪伴孩子们一起过节。 但是,当花花向她询问阿肆是否在福利院内时,却得到了对方否定的答复。 即便如此,玛丽太太还是让花花他们先回到福利院,说有事需要当面和他们说。 在经过一座天地电梯时,她忽然发现一部电梯正悬停在半空中。电梯里,有个看不清模样的人手舞足蹈,似乎应该是在拍打电梯门。 “电梯坏了?”她一边开窗看向电梯,一边喃喃地问道。 “政府说是因为系统故障,”正在开车的司机随口答道,“所有的天地电梯都停用了。那些倒霉蛋只能被困在里面等电梯恢复了。” 如果说,一两件事情不寻常,或许还能说成意外事件。可现在到处都透露着不寻常,这就更加印证了花花心中的预感了。 “会不会。。。是有人犯了事儿了,在被全城通缉?” 听到她的自言自语,身旁的阿伍立刻来了精神,兴奋地瞪大了眼睛:“欸你这么一说,好像是这么个感觉嘿!你看这到处警车,警察还时不时把人带走,结果现在天地电梯也停了,难不成。。。” 话没说完,他们就震惊地看向彼此,眼睛瞪得滚圆! 此时此刻,他们的心里想到了同一个人——阿肆。 “不会,不会的。。。” 花花连连摇头,不管是受害者,还是施暴者,她不相信阿肆会是其中任何一个角色。 “我觉得这个小兄弟说得有道理啊,”这时,前排的司机又发话了,“你们看这么多警车来来去去的,说不定真的在找逃犯。” 花花沉默了,她不愿意就这个话题继续讨论下去,便扭头看向了窗外。阿伍本想牵她的手安慰一下,但刚把自己的手伸出去,花花就交叉起了双臂,只得无奈地收了回来。 由于路上呼啸而过的警车众多,原本半小时就能到达的路程,出租车走走停停,开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回到了4号海滩。 下车后的二人,刚一跨进大楼,就在大厅里遇到了两个警察。 那两个警察也同样注意到了他们。其中一个人类警察举着一根棍子状的扫描仪朝他们走来,边走边扫了他们的脸,然后停下脚步。 “刚才我们在海滩上的时候已经扫过了,”阿伍一边按下电梯等待键,一边说道,“我们没问题的。” “身份信息显示,你们是阿肆甄选的员工,没错吧?”那个低着头阅读扫描信息的警察抬起眼来,瞟了瞟二人。 “是的,请问有什么问题吗?”花花向前半步,略为不解地反问道。 人类警察回头看了一眼他的那个机器人搭档,对方却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摇了摇头。 看见搭档的表示,人类警察挥了挥手中的扫描仪:“没什么问题,早点回去吧。外面不太平,别到处跑。” “请问,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花花刚问出这句话,电梯就正巧停靠到了一楼大厅内。警察指了指敞开的大门:“边走边说。” 进了电梯,警察先行走到输入系统前,输入了101层。接着,他退后几步,示意阿伍和花花输入他们要去的楼层。 “你们。。。去福利院干嘛?”看到这个情况,阿伍有些紧张地问道。 人类警察刚想开口回答,身旁的机器人警察却抢先一步说道:“执行公务,无可奉告。” 他也只好耸耸肩,看向阿伍:“你们输吧,都快到101了。” “我们、我们也是去福利院。。。” 阿伍结结巴巴地说出这句话,然后看向身旁的花花。 花花附和着点了点头,从容地补充道:“我们是这家福利院长大的,今天过节,回来看看。” “哦。” 人类警察的这声“哦”,故意拖了一秒长音,显得有些意味深长。他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将身体面对电梯的大门。 当大门缓缓打开后,两个警察率先走出了电梯,朝着院长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这让跟在身后的花花和阿伍大惊失色。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彼此,发现对方都和自己一样,脸色煞白! “不会的吧?” “应该不会吧?” 他俩就这么呆愣在原地,注视着警察们的举动。 在经过娱乐室的时候,警察们被从窗户里射出的灯光所吸引,停下脚步朝里看去。接着,人类警察敲响了娱乐室的房门。 然后,他独自走了进去。过了几秒钟,他又走了出来。和他一起出来的,是玛丽太太! 机器人警察一个跨步上前,掏出手铐准备将她铐上,但被自己的搭档所阻止。 “孩子们都看着,”他说,“别让他们害怕。” 接着,他又看向玛丽太太:“您会配合我们的,对吗?” 玛丽太太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接着,她又转过头来,透过窗户看向教室里满脸错愕的我们,笑着挥了挥手。 “孩子们!” 站在台上的胡阿姨将我们的目光吸引了过去。她的笑容有些尴尬,示意我们接着唱歌跳舞,不要担心。 第152章 难以置信 玛丽太太被警察带走的时候,身在娱乐室里的我脑子里一片空白。 那时候的我,已经快年满13周岁了,能够看得懂刚才在窗外发生的事情。 被警察带走意味着什么,我完全可以理解。但我不理解的是,为什么玛丽太太这么好的人,会被警察上门带走? 同样不理解的,还有站在电梯口的阿伍和花花。他俩与迎面走来的玛丽太太还有两个警察面面相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玛、玛丽太太。。。”当他们来到电梯口时,花花结结巴巴地叫了一声。 玛丽太太笑着摇了摇头,对花花说道:“没事的。你们去陪陪孩子吧。” 说完,她就跟着两个警察走进了电梯。当电梯门快要关上的时候,花花看见,那名机器人警察给玛丽太太戴上了手铐。 霎时间,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摇晃了两下,向后退了半步。 阿伍赶紧扶住她,紧张地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花花用力挤了挤眼睛,然后快速眨了眨眼,“突然有点头晕。” 他俩并没有按照玛丽太太说的,来娱乐室和我们一起庆祝新年,而是互相搀扶着径直走去了院长办公室。 说实话,当时的我,很想走出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房间里除了胡阿姨,还有田阿姨和林老师等人。尤其是林老师,已经闷声不响地走到了娱乐室的门口,把后背贴在门上。 院长办公室并没有上锁,所以他们便很顺利地走了进去。 阿伍把花花扶到沙发上,一边去倒水,一边关切地问道:“你好点没?” “嗯,应该是应激反应吧。”花花叹了一口气,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答道。 阿伍给她接了一杯温水,小心翼翼地端到花花面前。花花只喝了一口,便将它放到了茶几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看着眼前这个无比熟悉的办公室,精神恍惚。 阿伍也没比花花好到哪里去。他跟着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傻呆呆地摇着头,有气无力地嘟囔道:“咱们俩是不是穿越了?这个地方,不是我们生活的世界吧?” 说话间,田阿姨匆匆走进了办公室。 她看向面如土色的二人,把本来想问的话又憋了回去,随即换了个问题:“你们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对吗?” 二人抬头看向她,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好吧,”田阿姨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跟着坐到沙发上,“我看你们突然过来,还以为你们知道些什么。” “是玛丽太太叫我们过来的,”花花有些焦急地答道,“阿肆也不见了,玛丽太太可能知道些什么,所以她叫我们过来当面说。但是。。。” 花花没有说下去,她也没必要再说下去。 办公室里陷入了沉默,田阿姨本想来问一下情况,好知道怎么回娱乐室和不明实情的我们解释。结果没想到,花花和阿伍同样蒙在鼓里。 “要不你们先回去吧,孩子们那边我想办法找个理由搪塞一下。”见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田阿姨便主动提议道。 阿伍和花花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在确认花花身体并没有大碍后,阿伍便搀起她的前臂,向着门外走去。 他俩是直接离开的,走的时候并没有和我们打招呼。 玛丽太太被带走后,我们几乎也没了兴致。所以没过多久,老师们就让我们回寝室休息去了。 至于后来发生的事情,我们也是隔了很久才得知。 此时此刻,坐在审讯室里的阿肆,已经逐渐从迷茫到清醒,知道一切都是怎么个情况。 他的对面坐着两个警察。不同于以往的常规配置,对面坐着的两个,全都是人类警察。 那两个人的脸上,透露着一股似有似无的笑容,给人一种不怀好意的感觉。 阿肆看了看他们制服上的名牌,一个叫马特,另一个叫戴维。 “两位警官,我已经说了很多次了,人不是我杀的!是一个叫张捷的前巡逻警察。。。” “好了好了,”马特粗暴地打断了他,“我们不想听你重复这些废话。你只要告诉我们,如何策划的、动机是什么、以及你在自由元年组织里的职能是什么。” 而那个叫戴维的,说话慢慢悠悠,语气也相对平和一些。 在经过多轮的无效沟通后,他把双手俯在桌面上,看着阿肆的眼睛说道:“肆先生,我们现在有理由怀疑,是自由元年组织策动了这次恐怖袭击事件。而你,只是被蒙在鼓里,执行了一项错误的任务。 所以,只要你主动认罪伏法,并且配合我们的调查取证工作,我们可以向上级申请,给予你最低限度的处罚。” 这话里的意思,阿肆算是听出来了:他们想让阿肆转做污点证人,把脏水泼到自由元年的身上。 但阿肆毕竟只是懵,他不是傻啊!自己既然是被张捷出卖的,那也就意味着,秦浩现在肯定百分之百知道了阿肆的身份。 他都已经知道自己是赵成的儿子,怎么可能轻易饶过他呢? 更何况,眼前这两个人类警察的配置,一看就知道是秦浩故意安排的。因为机器人警察的脑子比较直,非黑即白,转不过弯来。 只有找两个人过来,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才能够忽悠他认罪伏法。 然而,一旦定罪,阿肆就不可能再有翻身的机会了。他们一定会如获至宝般将他的供词作为呈堂证供,不仅到时候阿肆本人无法逃脱,连自由元年也会背上莫须有的罪名。 既然一定有人要死,那就死我一个吧! 阿肆心里这么想着,抬头冷冷地看向二人:“我知道,如果我告诉你们,指使我杀人的不是别人,正是你们的部长秦浩,你们肯定也不会把这句话写进笔录里。” “所以,”他把双手往桌上一靠,“我承认,人是我杀的。老a是我杀的,杰西卡母子也是我杀的。我愿意替秦部长顶罪,但是,我不知道什么狗屁的自由元年组织,我所做的事情跟这个组织也没有任何关系!” 第153章 又见秦五洋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传入耳朵,马特重重地将手拍到桌面上,指着阿肆的鼻子骂道:“我警告你,你不要随意污蔑诽谤他人,否则罪加一等!” 但这声响并没有吓到阿肆。在他看来,这不过就是秦浩走狗的无能狂怒罢了。 他仰面大笑了几声,随即死死盯向马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真话假话,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你!” 马特“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刚打算继续反驳,身旁的戴维就拉住了他的胳膊,又把他给拽回了椅子上。 “小兄弟,别这么咄咄逼人,”戴维笑眯眯地看向满眼怒火的阿肆,“你毕竟是罪犯。照道理说,我们是不能跟罪犯讲条件的。但是现在政府特别优待,给了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你可得好好把握住才是啊。” “如果真的要我戴罪立功,就把秦浩抓起来。一切都是他指使我做的,我已经说了。” 见阿肆如此倔强,两个警察面面相觑。看来这招唱红脸唱白脸的戏码,在他的身上起不到作用。 于是,戴维便也不再与他假客套,冷着脸哼笑道:“希望法院判你死刑的时候,你也同样能这么有骨气。走!” 说着,他便站起身来,和马特一起走出了审讯室。 昏暗的灰色小房间里,如今只剩下了阿肆独自一人。他回想起傍晚发生的那一幕,不禁悲从中来,掩面呜咽。 同一时刻,马特和戴维也来到了隔壁的监控室。 “老板,他不肯配合。” “嗯,我看到了。” 秦浩表现得很平静。在两个属下看来,这一切似乎早已在秦浩的预料之中。 当然,秦浩叫他们去做这件事的时候,也只是想着碰碰运气。 万一阿肆为了保全自己,和张捷一样出卖了自由元年,那他们就可以做到师出有名,名正言顺地取缔它; 如果阿肆像现在这样,并不愿意配合的话,他们一样有办法把脏水泼到自由元年身上,只不过需要多耗费一些精力罢了。 “没事,随他去。把他送回监室吧,辛苦你们了。” “是,老板!” 阿肆被这两个警察,带去了位于警察总部地下二层的独立监室。 和一般的警察局临时监室不同,这个地方,相当于过去的看守所。能被关押在这里的,都是一些重大犯罪活动的嫌疑人。在他们被审判定罪前,就一直被关押在这里。 所以,在表面上还算风平浪静的极乐岛,这层监室,基本上是鲜为人知。自建岛以来,在这里待过的人也屈指可数。 从阿肆踏入这层楼时所感到的阴森冷清,就能证明这一点。偌大的一层监室,除了巡逻的机器人警卫外,几乎没有人。 一个个被铁栏杆和墙壁隔出来的独立监室中,也全部空空如也。只有一个监室里亮着灯,里面关着一个人。而这个人,正是秦五洋。 当阿肆的目光与坐在床上的秦五洋相遇时,二人不约而同地吃了一惊。 “你怎么也进来了?” 听到秦五洋的问话,阿肆不屑地笑了笑:“你怎么还在这里?” 或许是秦五洋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见他从床上下来,走到栏杆旁,怔怔地看着阿肆:“你犯什么事儿了?” 不等阿肆回答,身后的马特就冷冷地抢答道:“杀人。” 而戴维则打开秦五洋对面监室的铁门,让马特把阿肆送了进去。 待两名警察走后,偌大的地下二层,就只剩下了一个来回走动的机器人警察,以及阿肆和秦五洋。 二人隔着铁栏杆和走廊,面对面看着彼此。 不知是不是因为见到老熟人的缘故,秦五洋脸上的表情甚至还带有一丝欣喜。 只见他双手扶着栏杆,有些兴奋地睁大眼睛,看向阿肆:“肆老板,你也是被冤枉的,是么?” “看来,你们这沟通效率也不高啊~”阿肆坐到床上,嘲讽般地回了一句:“我确实是被冤枉的,但不是‘也’,你可不是被冤枉的。” 听到这话,秦五洋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但他依旧紧握栏杆,略带哭腔地说道:“我真的是被冤枉的啊!怎么连你也不信我?” “我信你个鬼!” 阿肆不想与他多说什么,正准备躺下时,那个沿着走廊来回走动的机器人警察,掠过了他俩的视线。 “我明白了,”看着那个面无表情的机器人,阿肆哼笑一声,“哼,你不去演戏,真是可惜了。” 说完,他躺倒在床上,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秦五洋怎么可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不过就像是阿肆所说的在演戏罢了,演给那个铁脑袋看。 见阿肆不再搭理自己,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转瞬即逝的笑容,然后同样坐回了床上。 这一晚,整个极乐岛,尤其是下城区,可谓人心惶惶,草木皆兵。谣言也跟着四起,对于那些被警察带走的人,什么乱七八糟的说法全都冒出来了。 有说是杀了人的,有说是制假售假的,甚至还有说是搞上下城区偷渡的,五花八门,层出不穷。 但是,纸是包不住火的。第二天一早,关于自由元年组织核心成员被大面积搜捕的传闻,就掩盖了其他说法,成为了流传面最广、听起来也是最可信的一个。 直到这时,下城区的大多数人们才知道,原来这个在23年前搞过一次大事的组织,竟然依旧存在。 当然,如果他们知道这个组织已经发展到两万多名成员,自己的亲戚朋友里可能就有人是组织成员的话,或许会更加惊讶。 只不过,对于拥有近千万人口的下城区来说,两万人还真的只是一个很小的数目。所以相对而言,绝大部分的普通成员还是很容易隐藏自己的身份。 除了加班加点开始生产的那些成员外,剩下的人们拿起过去二十年里偷偷准备了的武器和物资,做好反抗的准备。 硝烟渐渐弥漫,一场不可避免的战争,正在暗处悄无声息地酝酿着。 第154章 寻求真相 随着警方抓捕行动的深入,可以说是闹了个满城风雨。 阿肆的失踪,让花花和阿伍已然摸不着头脑。再加上玛丽太太当着他们的面被警察带走,更是让二人的心情七上八下。 对于他俩来说,“自由元年”是一个十分陌生的名字。从孤儿院里走出来的二人,根本没听过这个名字,他们也不相信阿肆会是这个组织的成员。 但玛丽太太就说不准了。毕竟她的年纪摆在那里,再加上她又是福利院的院长。如果按照他们从其他地方听来的风言风语,按照玛丽太太的人设,应该是有可能加入这样一个反抗组织的。 但一切都没有切实的证据之前,胡乱猜测也没有任何意义。 于是,提心吊胆了一晚上的他们,还是决定继续开工,别把生意给耽误了。 可令他们意想不到的是,包括卖好梦丸的老李在内,好多家工厂纷纷找了各种理由,说要停工一段时间。 有说机器坏了的,有说人力不足的,有说身体抱恙的。。。总之,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都给搬出来了,就是两个字:不干。 这可让阿伍和花花更加迷茫了。一夜之间,这个世界怎么了? 出于核实的目的,也是真的发自内心想去探究一下怎么回事,他俩便招呼也不打,开车朝老李工作室所在的地方赶了过去。 可没想到,他们走出电梯,来到老李所在的那层楼,就被两个高大强壮的中年男人给拦住了去路。 那两个站在走廊里的人,看上去倒不怎么凶神恶煞,但神情却是有几分严肃。 其中一个看到他俩,便直接开口问道:“你好,你们去哪里?” “去哪里?”阿伍不禁反问道:“这一层楼,不都是老李的工厂么?当然是找老李啊!” 花花的心里也纳闷:这老李难道是找保镖了不成? 于是,她便反问道:“我们是他的合作商,你们是谁?”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另一个又说道:“老李现在不方便见人,请先回去,过几天再来吧。” 说着,男人便上前一步,似乎是想要把花花他们往电梯的方向逼。 见他都快挨上花花了,阿伍连忙一个跨步上前,用手挡住他的身子:“欸你跟谁俩呢?我们是他的雇主,他给我们生产好梦丸的,还欠着订单呢,凭什么不让进?!” 眼看冲突即将爆发,左边走廊里的一扇门突然打开。众人齐刷刷回头一看,果然是老李。 只见他一只手扶着门框,用另一只手挥了挥,对着那二人说道:“让他们进来吧。他们是阿肆的兄弟,不会出卖我们的。” 听到他提到“阿肆”二字,那两个男人没有含糊,立刻朝两边退去。而阿伍和花花的心里,则不由地“咯噔”了一下。 他们有些意外地看向退开的俩人,原因不是因为“阿肆”,而是老李所说的那句“不会出卖我们的”。 所以,这里究竟在发生什么事情? 带着疑惑,他们快步向前,朝着老李走了过去。 而老李的脸色也并不好看。他皱着眉头,看上去忧心忡忡的样子,似乎藏着不少心事。 待二人进入门内,老李和走廊外边的俩人点了点头,然后迅速关上了门。 花花和阿伍也不是第一次来老李的工厂了,早就轻车熟路。但刚一进门,他们就立马愣住了。 不为别的,正因为这会客室里,竟然还站着两个高大强壮的男人,不仔细看,还以为外面那俩人瞬移进来了一样。 “老李,你、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阿伍被这气势震了一下,结结巴巴地问道。 老李叹了一口气,指了指沙发:“你们先坐,我给你们泡杯茶。” 说着,他就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拿起茶叶罐子,往茶缸里添起茶叶来。 阿伍十分听话,二话不说就走到沙发前坐了下来。但花花心里感觉有异样,便向右走了两步,准备到那扇通往生产车间的门边看看。 但她刚走过去,一个男人就迎了上来。不用说,肯定是打算来阻止她的。 老李叹了一口气,摆摆手示意男人退下。 花花疑惑地看了看正在往茶杯里加热水的老李,然后推开了生产车间的门。 门内依旧是一副热火朝天的样子。生产线一刻不停地工作着,机器工人也在来回忙活,里面还有几个陌生的男人,站在近处和远处的各个角落,齐刷刷地看向她。 “你这机器不是好着呢么?怎么说机器坏。。。” “了”字还没说出来,花花整个人就愣住了。因为,她看到从生产线的末端出来的东西,并不是好梦丸。 “这是什么?” 花花走上前去,拿起那个瓶子一看,竟然是吗啡! 估计看到她是个女的,而且又是单枪匹马独自一人,那些守着生产线的男人们倒也不拦着,任由她拿起一瓶,然后瞪大双眼往回走去。 “老李,你怎么在生产吗啡??” “吗啡??”听到从花花嘴里吐出来的话,阿伍也跟着瞪大眼睛重复了一句。 老李则已眉头紧皱,左右手各拿着一个茶杯,端到了茶几上。 “坐下说。” 他把茶杯推给了阿伍和刚刚坐下的花花,挠了挠自己的额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看到老李欲言又止的样子,花花那叫一个着急,连忙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还有,你刚才在走廊上提到‘阿肆’、‘出卖’什么的,阿肆到底怎么了?你们到底在瞒着我们什么?” 其实,刚才在走廊上的时候,看到花花和阿伍两个人满脸的莫名其妙,老李就已经猜出,这俩人并不知道阿肆的背景,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如今,花花这么一问,便更加证实了他的猜想。 “既然你们跟阿肆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哥们好姐们,我也就不瞒着你们了,”憋了半天,他总算开口说道,“不瞒你们说,阿肆出事了。而且,出的是大事。” 第155章 水落石出 阿肆出事了,这在花花和阿伍的预料之内。尤其是花花,对此早有直觉。 但出的是“大事”,这是花花最不想听到的一句话。 阿伍连忙追问道:“什么事?” 花花则补了一句:“是不是和‘自由元年’有关?” 老李眉头紧锁,轻轻点了点头:“嗯。其实,我们都是自由元年的成员,包括阿肆。” “阿肆?!” “而且,他还是我们组织的重要成员。” 接着,老李将阿肆的身世,以及他加入组织并参与卧底行动的事情全数说了出来。 阿伍和花花听得毛骨悚然,他们完全没有想到,事情会是现在这个情况。 “妈的,张捷这个叛徒,”老李咬着牙,重重地拍了一把茶几,把桌上的茶杯都拍得抖了三抖,“本来想借着他扶阿肆上位,结果他居然真是秦浩安插进来的卧底!把我们所有的计划全都打乱了!” 虽然与其他人一样义愤填膺,但在得知自己的好兄弟是自由元年领袖的儿子后,阿伍似乎还有些小骄傲。 “可恶的张捷!我早就觉得他有问题,好端端的来我们这儿做什么保镖,把我兄弟飞黄腾达的机会给毁了!” 但花花此刻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儿,因为在老李的描述中,她还得知了另一个重要的信息:杰西卡母子,遭遇了不测。 这么多年来,除了那些一起共事过的小姐妹,杰西卡算得上是她唯一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闺蜜”了。 虽然一开始的时候,她是带着目的接近那对母子,但经过一年的相处,即使最后挑明了,她们也还是将互相当作知心朋友。 然而,这对苦命的母子,竟然就这样成了为秦五洋洗脱罪名的枪下冤魂! “我也被那个畜生侵犯过,可以站出来指正他的!” 想到这里,花花抹了一把眼泪,试图化悲愤为力量,为那对苦命母子报仇! 但是,老李并不同意她的想法。他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连杰西卡和小麦克这么直接的证据都被毁了,仅凭你一句话,是没有办法定他的罪的。” “那我们现在,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救出阿肆?”阿伍迫切地问道。 老李收起脸上的愁容,转而露出认真的表情,指向生产车间所在的方向。 “我们要抗争,要战斗,要打倒昏庸腐败的政府,救出我们的同志!”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身后的那两个负责保卫工厂的男人同样目光犀利,眼神中充满坚定。 “我的工厂主要负责生产战时所需的药品,还有其他人在制造武器、头盔、防弹衣等作战装备。战斗时刻都可能打响,我们必须要组织起足够的力量来应对!” 这下,花花和阿伍明白了,为什么突然会有好几家供应商找各种借口停工,原来都在忙活这件事情! 想到阿肆和玛丽太太等人的遭遇,花花忍不住开口问道:“那我现在,还有机会加入你们吗?” “当然可以!”听到这话,老李兴奋地两眼冒出光来:“现在的我们,欢迎一切有识之士加入我们的行列!更何况是你们二位,和阿肆关系如此亲密的伙伴呢?!” 花花急切地点了点头,然后转头看向阿伍:“你呢?” 阿伍的脸霎时红成了猪肝色。他用手挠着自己的卷毛,吞吞吐吐地答道:“我。。。我似乎也没有什么可以拒绝的理由。” 花花拍了拍阿伍的胳膊,然后看向老李:“我会动员我们公司的同僚们,一起加入组织。现在,有什么事情,是我们可以做的么?” 但出乎意料的,老李却摇了摇头。 “我们原本希望能够通过你们的公司,将一些战略物资送到上城区去,以此来支援那些身在上城区的同志们。 但是现在,天地电梯被强制关闭了,物资没有办法送上去。我们,只能用一些特殊手段了。” “什么特殊手段?” 花花的话刚一问出口,老李还没来得及回话,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你们稍等一下。” 老李拿起电话,嗯了两声,脸上的表情立刻惊恐起来! 他匆忙挂断电话,看向花花和阿伍,着急地说道:“快,你们快走!警察往这里来了!” 然后,他又指挥起那两个站在自己身后的男人,示意他们赶紧安排防御。 听到老李的话,那两个人立刻从腰间拔出手枪,分头行动,一个冲进生产车间,一个冲出了门外。 而老李自己,则也快步走到办公桌前,从抽屉里抽出了一把手枪。 “战争已经开始了。我没有多余的武器可以给你们,”他一边给枪装子弹,一边说道,“而且现在就让你们参与到武装斗争来,还为时过早。你们快走吧,趁警察还没有来。” “可如果我们就这么走了,你们怎么办?” “不用担心,”老李看向焦急询问的花花,“组织已经安排人力来支援了,还会在路上进行拦截。快走吧,别说了。” 说着,他把手枪捏在手里,用另一只手不停地挥舞着,催促他俩离开这里。 花花依旧十分倔强地想要留下,但阿伍深知他俩留在这里一点意义都没有,便连拖带拽地将她架到了电梯口。 那几个守卫早已按下按钮,给他们叫来了电梯。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阿伍拽着花花那倔强的胳膊,硬生生拉进了电梯里。此时的花花也只得放弃执拗,跟随他一起乘坐电梯飞快地下了楼。 或许是因为先前得到的消息太过令人震惊,即使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但他们谁也没有说一句话。 电梯运行得很顺畅,一路下来都没有遇到人。 待他们二人坐进车里后,阿伍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道:“那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先回公司,把所有人都召集起来,开个会。” “好。” 阿伍一脚油门,将车子开出了地下停车场。 然而,正当他们刚刚驶出停车场时,就看到四辆警车拉着警笛,呼啸着包围了老李所在的这栋楼的大门。 第156章 拖延时间 阿伍把车停到路边,紧张地掏出手机:“得赶紧给他们打个电话,告诉他们警察来了!” “不,这样没用。他们已经知道警察要来,你提醒也是白搭。”花花摇了摇头,目光始终停在那些正在下车的警察们身上。 一共十六个,其中有四个是机器人警察,其余的都是人类。 这些警察虽然穿着防弹衣,但看上去似乎并没有那么紧张。也许对他们来说,这只是又一次例行抓捕的工作而已。 “那怎么办?” 花花深吸一口气,抬眼说道:“刚才老李说增援在路上。现在,只能想办法把他们先拖住再说了。” “拖住?”阿伍惊恐地瞪大眼睛:“他们是警察啊,你怎么拖?” “撞过去!” “撞过去?你疯啦?!” “听我的,撞过去!别撞到警察,假装是交通事故!” 听到花花的指令,阿伍吓得连脚都不自觉地发抖起来。他怔怔地看着花花,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 可花花却焦急地拍打着他的手臂,嘴里不停地催促道:“快点啊,再晚他们就要上楼了!” 无奈,阿伍只得把掌心的汗往裤腿上擦了擦,然后双手捏紧方向盘,大喝一声,加速朝警车冲了过去! “砰”的一声巨响,阿伍的蓝色轿车撞到了第一辆警车的车头。那辆车子被撞得向后退出几米,又撞到了它后面的另一辆警车。 安全气囊迅速弹开,把两个年轻人按在了座椅上,震得他们晕头转向。 而那些进入楼道内的警察们,除了已经经由安全通道上楼的几个机器人警察外,其余等在大厅门口的警察们全部回过头来,惊讶地看着门外的情形。 “出什么事儿了?”一个警察伸长脖子,探头朝外面张望着。 另一个警察往外走了两步,喃喃地答道:“好像是撞了吧?” “走,去看看去。” 警察们说着,掏出手枪警惕地朝外走去。当他们看到坐在蓝色宝驹轿车里的两人时,这才意识到不太对劲,赶紧围了过去。 “这逆向逆得有点大了吧,都跟咱们的车头碰头了。” “别管那么多了,先叫救护车。” 警察们手忙脚乱地打开车门,把撞得头昏脑涨的二人从车子里抬出来,检查起伤势。 虽然这下撞得挺猛,但幸亏阿肆给阿伍买的这辆车还算瓷实,外加上车速并没有太快,所以他俩并没有受什么重伤。 一个警官模样的男人蹲下身子,用一根棒子状的仪器在阿伍和花花的身上来回扫了几下,边扫边说道:“这个男的轻微脑震荡,右侧肋骨骨折,女的没什么大碍。救护车叫了么?” “叫了,正在路上。” “行。那这样,吉米,你和瓦伦汀留下来照看伤员。其余人,跟我上楼!” “是!” 在警官的指令下,所有人开始分头行动。 阿伍疼得哼哼唧唧,顾不上那些准备继续回去执行任务的警察们。 但相对没什么大事儿的花花可就着急了。眼看警官准备起身离开,她赶忙一把抓住对方的前臂,哎呦哎呦地叫了起来。 这一把,把对方给拽的一愣。警官看向她,不解地问道:“怎么了这位小姐?” “警官,我肚子疼。。。您要不帮忙再扫扫,看看、看看我有没有内伤?” 花花的五官拧巴在一起,露出一副十分痛苦的表情,这让带头的那个警官颇为疑惑。而他的那些同事们,也一个个都停在了原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用扫描棒在花花的肚子上来回扫了几下,确认并没有什么大碍,便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放心吧小姐,您的身体没有大碍,可能就是刚才受到了突然的冲击力,导致有一些硬伤,过一会儿就好了。” “是、是这样的吗。。。”花花用力装出一副极为疼痛的样子,结结巴巴地说着:“您要不、要不要再、再看看?我是真、真的疼。。。” 见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警官只得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朝着那些还在门内的同事们说道:“要不你们先上去吧,我在这边陪伤员。” 花花的心里原本想着,能拖一分钟就是一分钟。现在实在拖不住了,把他们的指挥官留下,让这帮警察群龙无首,也是好的。 于是,她便闭上眼睛,默不作声地皱着眉头,继续自己的表演。 经过这一插曲,着急执行任务的警察们蜂拥而上,冲向大厅焦急地等待电梯的到来。 而这位警官蹲累了,索性直接一屁股坐到两个人身旁。他本想问问看他俩是怎么把车子给这么直挺挺地撞过来的,但看到二人痛苦万分的样子,想了想还是没有开口。 又过了大约三分钟,两辆闪着蓝灯的救护车鸣着警笛开了过来。 车子在事发地点停了下来。每辆车上各下来两个机器人和一台担架车,将花花和阿伍小心翼翼地抬到了担架上,塞回救护车内。 就在这时,三辆白色的面包车整齐地从不远处的一个十字路口驶出,朝这边冲了过来。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自由组织的成员,但花花下意识地认定,肯定是支援来了。 果不其然,她的判断是正确的。 三辆面包车从前、后、中三处堵住了警车的去路。车上下来二十多个彪形大汉,同样穿着防弹衣、戴着头盔,手里还拿着步枪、冲锋枪等武器。 此时的马路上,只有警官和他的另一个下属,其余人都已经上了楼。 眼看这个情况,下属急忙通过对讲系统,准备通知上面的同事有危险。但还没来得及说话,黑洞洞的枪口就已经对准了他和警官的脑门。 “举起手,闭麦。” 一个留着大胡子的男人走了上去。他似乎是援军的头,从容地来到两个警察身旁,将他们身上的武器装备一一拿走。 此时的花花认出了那个大胡子,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眼前的这个人,竟然是曼记商行的老板——曼努埃尔! 第157章 谈判停火 “别伤害他们,他们不算是坏人。” 花花不敢直接喊出曼努埃尔的名字,只能撑起身子,对着车门外喊道。 听到喊声,曼努埃尔回过头来。四目相对间,他反倒更有些惊讶。 “花花,你怎么了这是?”他连忙朝花花走来,嘴里还不解地问道。 他俩这么一对话,把双手抱头的警官和他的同事给看懵了。他俩怔怔地对视一眼,然后一齐看向救护车里的花花。 “你们竟然是一伙儿的?!”刚才还十分关心二人安危的警官,此刻眼中满是怒火。 没等花花开口,曼努埃尔便抢着答话道:“那倒没有,我们只是认识而已。” 毕竟花花他们打算加入自由元年,也不过就是刚刚才发生的事情,想必曼努埃尔还不知道这件事。 她本想高声说出自己的立场,但回想起阿伍先前说的那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再一想到他们还得组织起公司里的兄弟们加入战斗,花花还是立刻冷静了下来。 她装出一副惊恐的样子,看向曼努埃尔反问道:“你们为什么要挟持警察?” “这不关你的事。” 说着,曼努埃尔走上前去,一把关上了救护车的车门。 前来支援的人此刻已经冲上了楼,待救护车开走后,楼下的马路上只有两名警察,几个组织成员,还有一堆远远围观的人们。 或许是这场面太过魔幻,人群中还有许多人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当是在拍电影,便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也有知道些内幕的人们窃窃私语着什么,说是自由元年造反了,开始准备武装夺权了之类的。 曼努埃尔与那名带头的警官面对面,板着脸说道:“听着,我不想要你们的命。但是,如果你们胆敢阻止我们的行动,我也不得不要你们的命。” 他瞄了一眼警察的名牌,接着说道:“托马斯警官,你们的人数和火力都不及我们。为了你自己的安全,也为了你那些兄弟们的安全着想,请立即下令,停止对工厂的进攻!” 说完,他伸手指了指面前的通天大楼,又点了点警官耳朵上的耳机。 可谁知,这个名叫托马斯的警官却并没有因此感到慌张,反倒是盯着曼努埃尔的眼睛,义正言辞地说道:“你们现在的所作所为,正在破坏整个下城区的安宁与和平。身为警察,我宁可牺牲,也不会向恶势力低头!” “恶势力?”听到这话,曼努埃尔简直要被气笑了:“真正破坏下城区的安宁的,是极乐岛政府!而你们,则是在助纣为虐!” 大楼里响起了枪声,一些玻璃碎片从人们的头顶上掉下,洒落在人行道上。 这下,围观的人们终于意识到不是闹着玩儿的,立马像一群受了惊的鸡似的,边尖叫边四散逃窜。 “大家都是下城人,相煎何太急?难道为这破烂的政府卖命,你们就上得去了吗?” 曼努埃尔的这句话,把两个警察给说得哑口无言。确实,虽然他们是警察,但没有特别许可证,一样不具备通往上城区的资格。 “看看周围吧!看看那些受惊的人们吧,到底谁是敌人,谁才是同胞,我相信你们自己心里有数!” 虽然心里出现了一些波动,但托马斯警官的嘴上依旧强硬:“我们是政府公职人员,正在执行公务!对于破坏社会和谐安宁的行为,我们绝不姑息!” “那你就死去吧!” 听到他这么说,曼努埃尔身后的一个组织成员突然冲上前来,举枪对准托马斯的眉心就放了一枪!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子弹出膛的一瞬间,曼努埃尔猛地一伸手,把枪口往上一抬! 子弹擦着托马斯警官的头皮飞了出去,打进楼里一户人家的天花板。 惊魂未定的托马斯喘着粗气,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枪管,和抬着枪托的曼努埃尔。 “虽然不知道我们来之前,这里发生过什么事。但是我的朋友说,你们不算是坏人,我选择相信她。既然如此,我们也不想将枪口对准你们。” 说完,曼努埃尔抬头望向玻璃碎片掉下来的那层楼。 “极乐岛是上城人的,但同样属于我们下城人!所以,我再次请求你,请你立刻下令,停止对工厂的攻击。让我们团结起来,为了下城区人民的利益而战斗!” 托马斯看着曼努埃尔眼神中的坚定与期待,内心愈发动摇。 刚才那生死一瞬间,短短几秒的时间里,他的脑海中像是跑马灯一般闪过了自己从出生到现在的点点滴滴。 如今,听到对方这么说,他的心里似乎被激起了一股力量。 “其实,我也好想看看,真正的城市,究竟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长官?”听到这话,身旁的那名警员立刻转过头来,惊讶地看向他。 托马斯警官也转过头去,看向自己的同僚,然后把手搭在耳机上按了一下:“全体注意,立即停火。” “停火,全都停火。”几乎是同一时刻,曼努埃尔也通过通讯系统下达了停火指令。 过了两秒,枪声停止了。二人呼唤着各自的队伍互相脱离接触,并检查伤员。 “长官,那我们回局里之后,该怎么交代?” 对于这个问题,托马斯警官也没想好。但他知道,只有这样,他们至少还有命可以回到警局。 至于回去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那就再说了。 而曼努埃尔则高兴地邀请他们加入自由元年组织,与他们成为真正的战友。 托马斯警官犹豫着,不知该怎么答复这个邀请。 可正在这时,距离他们几十米开外的楼上,枪声却再度传来! 曼努埃尔和托马斯警官紧张地对视了一眼,赶紧联络各自的同僚询问情况。 在听到战友说是警察先开的枪后,曼努埃尔愤怒地抓起托马斯警官的衣领质问道:“怎么回事?不是说了停火的吗?!” 可托马斯警官此刻却脸色煞白,似乎想说什么,但却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