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错影帝性别后被反撩啦》 第1页 《搞错影帝性别后被反撩啦》作者:碎碎面【完结+番外】 简介: 【戏痴长发美人攻,煳咖憨厚土狗受,年上】 胡豆18岁时从农村到大城市读书,因为长相淳朴可爱,签了家小公司,安然躺平在三十八线。 一年后,胡豆突然被国际大导相中,出演他电影新作的男主角。 和他搭档的是圈子里口碑很好的演技派,郁澜。 剧组初见,郁澜蓄着遮住脖子的长髮,身形消瘦,一身白衣白裤,仙气飘飘。 胡豆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性」,稀罕地感嘆:「哎妈呀,郁兰老师是仙女下凡吧!」 拍定妆照,胡豆先进换衣室,不一会儿见郁澜也走进来,背对他开始试衣。 胡豆再次感嘆:「艺术面前,哪分男女?郁兰老师不拘小节,让人敬佩!」 自此,胡豆被郁澜的敬业态度影响,紧张情绪彻底消失,全身心投入进电影拍摄。 —— 当今娱乐圈,男有郁澜,女有郁兰,可谓新生代优秀演员中的卧凤雏。 这次的角色属性特殊,似男非女,既刚且柔,极具挑战性。郁澜前后试镜数十次,减重十余斤才成功征服了片方。 为了这个角色,他甘心给新人陪衬,只是这个新人,未免也太敬业了—— 告白戏?上! 胡豆:郁老师,这段是两个人喜欢彼此的心都压抑很久了,等会我们抱久一点! 郁澜:……好。 吻戏?来! 胡豆:郁老师,这段两个角色正情到浓时,所以得激烈点! 郁澜:………行。 久而久之,全剧组的人都发现了,小胡豆在追求大影帝郁澜! 攻势之勐烈,就连一向清心寡欲的郁澜也有所动容。 眼瞧着就要捅破那层窗户纸了,郁澜惊觉,原来胡豆一直觉得他是女的? 恍然大悟时已越陷越深,郁澜决定将计就计,掰弯小煳豆…… 另一边,一心拍戏的胡豆开始纳闷,他一个弯的,为什么会对女前辈越来越着迷。 见不到会想念,见到了就心里开花。莫非……他被郁老师掰直啦? 直到那日,郁老师找他去房间讲戏。 胡豆抱着剧本,扣扣敲门——然后看到门里站着刚洗好澡的郁澜,浴袍半敞…… 诡计多端的郁老师:「钓了好久的鱼,终于上钩了!」 沙雕甜饼,有误会无虐 *原梗题材敏感,保留了核心思想,之前看过的读者基本上看文名就知道有啥改动了~ 内容标籤:因缘邂逅,娱乐圈,,,现代,主受 搜索关键字:主角:郁澜,胡豆┃配角:-┃其它:短平快甜饼 一句话简介:长发美人攻与憨厚土狗受 立意:爱有一千万种形态,每个都很美。 第1章 煳里煳涂 手机开始震动的时候,胡豆正坐在寝室下铺,刚把面泡上。 《缭乱春》选角导演在电话那头通知胡豆:「豆儿,最后确定男一号就是你了,你要好好把握机会哦!」 泡面开始飘香,胡豆握着电话愣了几秒钟,然后把手机放下来,眨巴着眼睛看了又看——最后确定,这不是在做梦,他要去演国际大导的电影了! 握着山寨机的手微微颤抖,胡豆千恩万谢地挂了电话,又忙不迭致电他爹妈。 豆儿妈听闻喜讯,激动地要求:「豆儿啊,你现在是明星了,能帮妈要张郁澜的签名不,妈可稀罕他了……」 胡豆挠挠头,「妈呀,人家这么大的明星,哪能说碰上就碰上呢……」 再说了,他心无旁骛地读了那么多年书,好不容易考进首都的大学,却要一直忙着打工赚钱,到现在连场像样的电影也没看过。 他连郁澜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呢,怎么要签名? 「我儿有出息,总有一天能碰上的!」豆儿妈对儿子的星途盲目乐观,说,「到时候见到了澜澜了,一定要告诉他,他是我梦中情人!」 「净整那上不了台面的,人豆儿是大明星了,说这话多埋汰?」胡豆爹在旁边教育她,两个人又开始干仗。 一直到面汤凉了,手机烫了,胡豆也不捨得挂断电话。听着老爹畅想未来,他不由笑出声…… 之后的时间像梦一样匆匆而过,美丽又缥缈。 等他反应过来,人已经下了飞机,在去往片场的车上了。 因为没什么咖位,此行公司只给他配了个小助理,叫小仇。 小仇理着清爽的寸头,个头很高,人也酷酷的。他跟胡豆来自同一所大学,同期进入公司。这次甘愿跟过来吃苦,完全是为了应付学校的实习要求,因而对胡豆不是太上心。 但胡豆对他挺满意的。小仇从小就在大城市长大,懂的东西也多,但从来都不会因为胡豆是农村来的而看不起他。 这一点在他们这个「看人下菜碟」的行业里实属难得。 胡豆十八岁进城,被星探发现,签进一家小型文化公司。 得益于公司多元化的审美,每次他去参加公司活动,感觉都像捅了妖精窝。一屋子浓妆艷抹的魑魅魍魉,他站在其中,像误入歧途、白白嫩嫩的唐三藏。 说来也怪,当今的流行趋势就是搞反差。胡豆曾将一个穿着超短裙、涂着红嘴唇的同事当成了「小姐姐」,等对方张口说话,粗犷的声线把他吓得一激灵。 第2页 也遇见过留着寸头,一身哥特风的「小哥哥」,胡豆跟人家相谈甚欢,分别时眼睁睁看人进了女厕所…… 后来混熟了,小仇安慰他:「娱乐圈里什么样的人都有,搞错了人家的年龄甚至是性别也很正常,不知道的话直接问就行了。」 胡豆深以为是,认真地点点头。 看他傻头傻脑的,小仇又补充:「但是也别直接上去问本人,万一认错了也怪尴尬的,碰上心眼子小的直接雪藏你!」 「娱乐圈很危险,认错了容易被冷藏。」——胡豆一脸深沉地点点头,将这条宝贵经验记到自己的小本本上了。 . 保姆车驶入戈壁区,车窗外的风景渐渐变得单调,满眼都是无尽的土黄色,一直能够到天边。 胡豆看了一阵,转头问小仇:「仇儿,扮演褚阑珊的演员确定了吗?」 小仇本来快睡着了,闻言茫然抬起头,问:「褚阑珊是谁啊?」 褚阑珊是这部戏第二主角的名字,这是一点儿没上心啊! 「算了,你睡吧!」胡豆扁扁嘴,又转到车窗那边,茫茫戈壁跟他一样无语。 其实胡豆能拿到这个角色,着实出乎所有人意料。 签约两年,他连一部拿得出手的作品都没有,只拍过几支平面gg,在几个网剧和短视频里打过酱油,属于跳起来都够不着娱乐圈的边儿的小透明。 可架不住他吉星高照又吃苦耐劳。 先是误打误撞地通过了《缭乱春》的万人海选,又咬着牙忍过了一个月的封闭培训,最终试镜那天试的是哪场戏他都忘了,反正稀里煳涂就得到了国际名导应舒的垂青,拿下了男一号。 然而读过剧本才知道,这部戏的看点其实不再男主角鸾春身上,而在于这位「褚阑珊」。 这个角色既柔且刚,似阴似阳,玉面清眸,美得出尘绝世,作风又潇洒神秘。胡豆将剧本彻彻底底、翻来覆去地读了三遍,也没琢磨出褚阑珊该由男生还是女生饰演,好像无论哪个性别都不违和…… 可偏偏,胡豆饰演的男一号鸾春又与褚阑珊有多场对手戏,其中不乏一些较为亲密的互动。 如今马上就要见到这位「褚阑珊」了,他既好奇又忐忑:虽然是男是女都是为了工作,但如果是个大勐一,那他不就赚翻了?! . 娱乐圈是个看人下菜碟的地方,像胡豆这种小煳咖,哪怕当了男一号,依旧享受不到什么特别待遇。 车开了两个多小时,总算停在一大片相连的帐篷外围,胡豆和小仇自己拎着行李箱下车,去找场务报到。 路过一顶贴着「褚阑珊化妆室」的帐篷,胡豆忍不住停下脚步,偷偷张望。 可现在帐篷里挤满了人,除了熙熙攘攘的一团晒得黝黑的后脑勺,他什么也没看到。 胡豆默默地想,野外拍摄条件简陋,既然还能用单独的化妆间,看来「褚阑珊」的扮演者是个大咖。 不过,到底是谁呢? 胡豆认识的明星不多,要是提前知道的话,至少能做做功课,对「褚阑珊」有个了解。 正盘算着,从帐篷里走出一名工作人员,胡豆精明了一把,赶忙拦住他问:「小哥哥,请问扮演褚阑珊的演员老师已经到了吗?」 对方没认出他,新奇地打量了他一翻,像在嘲笑他信息落后,说:「郁澜老师昨天就到了,现在正在里面试装呢。」 「哦……」胡豆点点头。 郁兰他知道的,当红女明星嘛。他有个室友就是郁兰的粉丝,没少吹她彩虹屁:年纪轻轻就获奖无数,还貌美如花,气质出众。 只是室友一开学就恋爱了,女友管得严,追星也只能偷着追——一年了,也没让胡豆看看这位大美人到底长啥样。 转念一想,娱乐圈里可不止一个「郁兰」,还有他妈妈的梦中情人「郁澜」。 郁澜也是近两年炙手可热的大明星,胡豆听公司同事犯花痴,不停说着郁澜长得有多帅,身材有多好,肩宽得像太平洋,八块腹肌是世界上最甜美的巧克力…… 总而言之,无论是郁澜还是郁兰,都是胡豆得罪不起的大腕儿。因此他决定谨慎行事,问小哥哥:「冒昧问一下,郁老师是男是女呀?」 小哥哥看着他坏笑,「郁老师本尊不是都出来了吗,你自己看呗!」 此刻胡豆就站在帐篷的出口,迟钝地发觉自己身后可能站着个人。 「你好,我是郁澜。」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胡豆转过身,就这么和他的「褚阑珊」相遇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豆儿妈:万万没想到,梦中情人成了我儿子的老公! 短篇嘿嘿,心态爆炸调剂一下,争取2022年完结~ 第2章 胡思乱想 眼前的人很高,比胡豆还要高上大半头;身材消瘦,瘦得好像只剩一把骨头。还没有正式换上戏服,他身上只穿了作为内衬的白色长衣和长裤,风一吹,松垮又飘逸地晃荡着。 郁澜的脸上打了层淡妆,皮肤白得透明,眼尾较窄,微微向下垂,睫毛蒲扇一样又浓又密。 很苦恼,郁老师长得比仙女还美,身材像模特一样又瘦又高……胡豆本来就在「识别娱乐圈里的人的性别」这件事上有心理阴影,这么一来,就更不敢轻易下结论了。 第3页 小仇见胡豆看到了前辈老师都不打招唿,偷偷捅了捅他的后背,提醒道:「快叫人啊!」 被提醒的胡豆这才回神,傻乎乎朝眼前的人鞠躬,说:「郁老师好,我叫胡豆,这次饰演男一号鸾春。」 「哦,鸾春。」对方瞭然地点点头。 胡豆在心里打鼓,拽着身边助理的胳膊,「这是我的助理,小仇。」 小仇识相地鞠躬,说:「郁老师好!」 郁澜点点头,表情看着凝重了些,一动不动地望着胡豆无言。 「那个……」胡豆很忐忑,把手从行李箱的拉杆上松开,恭敬地摆在身体两侧,问说,「郁老师还有什么吩咐吗?」 郁澜的吩咐很简洁:「借过。」 「啊?」胡豆抬眼瞧了瞧,这才发现自己就堵在人大明星的帐篷门口。 他和小仇两个人再加上他们的行李箱盘踞在帐篷前面,把郁老师堵得结结实实,插翅难飞。 着急忙慌地给人腾出地方,胡豆握着行李箱的拉杆,满脸惭色:「郁老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郁澜大度摆摆手,走了。 第一次进这么正式的剧组,一进组就跟大明星打了照面,胡豆紧张极了,手心已经被汗浸湿了,问小仇:「郁老师该不会记恨我吧?」 小仇懵懵懂懂地安慰他:「至少你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啊!」 胡豆嘆息:「我给他留下深刻印象有什么用啊,这不就更恨我了么?」 小仇也跟着他嘆气。 打帐篷里出来一个人,是这部电影的导演,刚从柏林捧了一座金奖回国的新锐导演应舒。 见自己的男一号在帐篷外面低着脑袋罚站,走过去问候他:「豆儿来啦?」 胡豆是在海选过后的封闭训练营里第一次见到了应舒,对方鬍子拉碴,不修边幅,浑身充满野性美。 训练营里的竞争对手中不乏已经小有名气的流量演员,胡豆算是最「查无此人」的一个,但是应舒一点也没区别对待他,给他们的指导与考核都很平等,相处起来也没什么国际名导的架子。 应舒拍拍他的肩膀,指着旁边的帐篷说:「以后你就在这里化妆和候场,不过这荒郊野岭的,咱们资源也有限,你得跟几个演员共用这个帐篷,委屈你了。」 胡豆摇摇头:「不委屈,谢谢导演给了我这个机会!」 应舒笑了笑,「以后叫舒哥就行,我的男一号!」 胡豆腼腆:「舒哥。」 「诶,这次我把宝压在你身上了,我的电影就靠你啦!」应舒逗他玩儿。 眼见胡豆一脸担忧,眼角耷拉着,很紧张的样子,应舒又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别紧张,这不还有郁老师顶着呢嘛!他对这部戏很上心,也为了它做了很大的牺牲,肯定没问题的。」 胡豆还是没搞清这位郁老师的性别,又不好意思直接问,便开始旁敲侧击:「快要年底了,咱们郁老师又得拿好多奖了吧?」 他这么问是期待着能得到一个「最佳男主角」或「最佳女主角」的答案,以此判断郁老师的性别。 可应舒没能成全他,模稜两可地说:「没错,本来他今晚要参加一个颁奖典礼,结果为了咱们的戏推掉了。明早问问消息,保不齐能拿下桂鼎奖。」 桂鼎在电影界的分量很重,但今年无论是郁澜还是郁兰的作品都很卖座,他们俩谁拿奖都不意外。 看来只能等他待会自己上网查了……胡豆又悄悄地嘆气。 应舒见胡豆无精打采的样子,估计他刚进组不适应,便拍拍他肩膀:「行了,你先去化妆的帐篷里休息吧,我让场务去找你,给你安排老师准备试装。」 「行!」胡豆拖着箱子,往隔壁帐篷里走。应舒突然想到:「别担心哈,咱们晚上不睡帐篷,剧组提前定好酒店了,到时候让司机统一给你们拉回去。」 . 戈壁滩上的戏大部分都围绕着鸾春和褚阑珊展开,其他配角都还没来。虽然是共用化妆室,但眼下帐篷里也就只有胡豆和小仇。 放下行李后的第一件事,胡豆从冲锋衣里掏出手机,想看看郁兰到底长什么样子。 可惜天不遂人愿,剧组地处无人区,信号早就空格了。 胡豆侧头,小仇早就提前下载好了消消乐,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 几分钟前才见到郁澜本人,现在问小仇郁老师是男是女,多少有点缺心眼儿了。 胡豆在心里挣扎了一阵,最后决定还是等着晚上回酒店自己查。 隔了一会儿,场务进来告诉他们俩,所有的戏服运来都被放在郁老师的化妆间里,需要自己过去拿。闻言,小仇自觉站起身来,跟着场务去取戏服。 少了小仇的游戏声,帐篷里一下子变得很安静。 胡豆将头枕在椅背上,听着西北凛冽的风扑到厚重的帐篷布料上的声音,很敦实,像遥远的战鼓声。 眼皮上拂过一阵光,帐篷门前的挡帘被打开,有人走进来。 胡豆猜测是小仇,没想到这小子动作还挺快的,闭着眼睛问:「衣服都拿来了?」 「……嗯。」 「小仇」的声音有点虚弱,胡豆没想太多,继续问:「戏服都好看吗?」 「……挺好看的。」 「那是,毕竟咱是男一号嘛!」 第4页 胡豆蛮得意,起身想去摸一摸男一号的戏服,但先看清了身旁站着的人,顿时吓得「哎妈」一声叫。 「郁郁郁老师……」胡豆惊恐,「您怎么在这儿啊?」 郁澜也没想到胡豆会在这顶帐篷里。他想着自己一个男二都有私人帐篷,男主角肯定也有私人的帐篷才对,所以想趁着其他演员没来,偷偷在公共化妆间里寻个清静。 没想到打扰到胡豆了,郁澜定了定神,解释说:「刚来这里忙乱了些,我的帐篷里都是人,想过来换个衣服。」 郁澜的声音很轻柔,缥缈得像捉摸不定的风,胡豆彻底没了参照,实在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出帐篷迴避。 「啊……」胡豆做了个请的手势,尴尬地说,「那您换吧。」 实在不确定对方是男是女,犹豫好一阵,胡豆终于鼓起勇气:「需,需要我迴避一下吗?」 眼前的人眉头一松,露出些浅笑,说:「不用。」 第3章 胡作非为 《缭乱春》让郁澜期待了三年,风雅的编剧,果敢的导演,令人着迷的故事线,以及潜藏在字里行间的刀光剑影,江湖恩仇,浮生梦世,家国大义…… 终于盼到电影立项,一向低调的郁澜主动给导演打了电话,请求出演片中的「褚阑珊」一角。 郁澜太喜欢这个角色了,从第一次阅读剧本的时候就对他一往情深,以至于闲暇时总会细细揣摩,分析褚阑珊的那种因情成痴,又因这份痴而众叛亲离,蹉跎数年,在极度的爱与恨中不断错乱的心绪。 友人笑他痴嗔,可他浑不在乎,他想要演绎「褚阑珊」,想成为「褚阑珊」,以至于现在,他觉得自己就是「褚阑珊」。 直到今天,郁澜总算摸到了褚阑珊的衣服,心里喜欢得不行。哪怕未来总有很多机会换上,但看到戏服的当下,他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欣赏一下。 无意间闯入别人的帐篷,他又不好意思仓皇逃开,只好一本正经地撒了个谎,说想过来试试戏服。 胡豆诚惶诚恐地看着他,双眸清透,眼波里荡漾着好奇与纯真,问他:「需要我迴避一下吗?」 郁澜在那一刻瞭然,应舒费尽周章地选了九个月,就是为了选这么一双眼睛,独属于鸾春的干净澄澈的眸子。 他终于放了心,鸾春就该交给这样的人去演! 「不用。」郁澜看着胡豆,心情好极了。 他最爱的戏,拥有最高配置的编剧、导演、和制作班底,再加上这样一位男主角——妥了! 尽管郁老师说不用,胡豆还是假模假样地换了个方向坐下,背对着他。 其实古装片戏服的制式较多,都得叠在白色的内衬上面穿,就算是哪个女演员过来试戏服,也不用担心会暴露什么旖旎。 可毕竟男女有别,条件再简陋,该尊重的还是得尊重,胡豆清了清嗓子,坐得那叫一个端正。 帐篷里是衣物窸窣,帐篷外是北风凛冽,一方天地里震盪着两种声音,倒也很奇妙。 过了一阵,窸窣停了,郁澜的声音响起:「胡豆,可以帮我看一下吗,这个腰封是不是少了一个扣环?」 郁澜的脖子被硬直的衣领卡着,有点低不下脑袋。 他身上已经裹了三层衣物,最外面的一层披袍上有重工刺绣,华丽又沉重。郁澜太瘦,服装师就给他在上面搭了一条腰封箍紧了。 胡豆别别扭扭地走过来,曲着膝盖,视线落在郁澜的腰间:束带像是后来改过,扣子的走线有点凌乱,另一边的扣环掉了一只,所以郁澜才系不上。 「扣环掉了。」胡豆告诉郁老师,「这个扣子也缝得的不好,撑不住重量,要不我来给你缝上吧?」 郁澜有些惊讶,堪堪沉下头看着他:「你还会缝衣服?」 「嗯!」胡豆告诉他,「我老爹的副业是裁缝……不过现在他管自己叫服装设计师了。」 郁澜被逗笑,胡豆的手还握着他腰上的束带,能感觉到腕下纤细的腰肢动了动。 凑近了,他还闻到了郁老师身上淡淡的木质调的香气,中性又高级的味道。也不知道郁老师用得是什么香水,他能不能买得起? 「郁老师,你先抓着这里,固定住。」胡豆调整好尺寸,捏着郁澜的束带说,「我行李箱里有针线盒,很快就能改好了。」 郁澜凭感觉摸过去,捏着束带两头的重叠部分,胡豆提醒他:「郁老师,得捏紧点。」 说着,胡豆抓起郁澜的另一只手,带着他捏紧自己的手指正捏着的位置,「这件外衣太沉了,不捏紧的话,待会儿我就缝的不合适啦。」 「好,」郁澜攥着束腰,带些给人添了麻烦的窘迫,喉咙紧巴巴的说,「那就麻烦你了。」 「没事儿!」胡豆仰着脸跟他笑笑,跑去拿针线盒。 村里的娱乐活动不多,爹妈又忙着下地,胡豆从小靠制作些手工玩意儿解闷,缝扣子这样的小事自然不在话下。 他穿针引线,半跪在郁澜身前,几下就缝紧了扣环。又拿把小刀,挑开扣子的缝线,小指挑着扣子向里移了几厘米,开始重新缝扣子。 做手工活儿的时候,胡豆的心也变得很平稳。细细的针脚穿透束腰的绸缎里衬,留下一排密密的线痕,像小怪兽的牙齿一样可爱。 正认真着呢,小仇抱着三套戏服,用头撞开帐篷入口挡帘的缝隙,身体跟着挤进来。 第5页 还没等他张嘴说话,先看到自己家的小明星正跪在人家大影帝的身前,两只手挤在人家的束腰上,脸颊粉扑扑得,一副迫不及待地要扒人家衣服的样子。 这这这,小仇吓得连连后退——胡豆就是再想红,也该知道郁澜向来厌恶这些桃色交易啊! 他都不看新闻吗?郁澜曾带头主张杜绝职场.性贿赂与性交易,也曾将几个千方百计想钻上他的床的小演员赶出剧组,一点面子都没给人留…… 难道胡豆这才刚进组就要被踢出去了? 不行不行,小仇想着,他是带着学校的实习任务来的,要是胡豆就这么被开除了,那他还毕不毕业了? 「豆儿!」小仇丢下衣服,扑到胡豆身边,企图唤回他的理智,「胡豆,你干嘛呢?!」 胡豆刚缝好扣子,加固了三遍,这下动作再大也不怕掉了。麻熘给线的末端系好结,正打算用牙咬掉下端的线和针,就被小仇拉开了。 胡豆一脸懵逼,看了看小仇,又看了看挂在郁老师腰间的线头,「我、我帮郁老师缝扣子啊……不行吗?」 「缝扣子你靠得这么近?」小仇一脸恨铁不成钢。 「嗯吶,」胡豆理所当然地点点头,「这条束带在最外面,所以扣子就得顺着身形缝,这样才能即使跟郁老师确定松紧呀……」 小仇将信将疑地看过去,果然看到从郁澜衣服上垂下来的针线,只看了一眼,他就尬得根本无法再往上看看郁澜的表情。 「啊……缝扣子吶!」小仇松开胡豆的胳膊,拍拍他的袖子,「那你快缝吧,刚还听郁老师的助理找他呢。」 这回胡豆没敢用牙咬,握着小剪刀,小心翼翼地剪断了线头,然后就马上跳开了。 气氛变得有些尴尬,胡豆挠挠脑袋,说:「好了郁老师,这下就算是拍打戏也没问题了。」 郁澜神色如常,对着镜子来回看了两圈,十分礼貌地跟他道了谢,就这么穿着戏服回自己的帐篷了。 郁澜一走,小仇就跑到胡豆身边,「大哥啊,你以后别跟郁老师走得那么近好不好?咱们资歷还这么浅,总得把握好分寸吧?」 胡豆敏感地捕捉到了关键词——分寸。 假如是郁老师是男演员,用「分寸」这个词是不是有点夸张了? 况且他刚刚粗略估摸了一下,郁老师的腰那么细,也就一尺八,实在不像是男人会有的腰。 这下他80%确定,这位郁老师就是顶着「内娱第一仙女」名号的郁兰,竟然反串性别出演,郁兰老师果真是实力派演员! 跟「仙女」合作耶,胡豆开心极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前排高亮提醒:郁老师是攻,年上文。 -------------------- 第4章 煳涂到顶 第一天的事情不多,郁澜离开后,胡豆便在小仇的帮助下试了一遍自己的几套戏服,有不合身的地方他自己就能改,非常省心。 戈壁区天黑得挺早,傍晚五点钟天色就已经深了。 场务过来叫他们去酒店的时候,胡豆和小仇正坐在帐篷里,一个背剧本,一个玩消消乐。两人麻熘收拾好,拎起行李箱就出了门。 刚出帐篷,胡豆就被大西北的冷风激出了个大喷嚏,眼泪都快冻出来了。悄悄躲在小仇身后,蹭个免费的挡风板,顶着寒风一步一步地往在帐篷区外等待的大巴车上挪。 整个《缭乱春》剧组都住在戈壁滩边缘的酒店里,通勤大巴的数量有限,每辆都得保证基本满员,因而集合和撤离时都得等待很长时间。 胡豆和小仇终于挪到了大巴车集合点,此时排在最前方的那辆车上也没什么人。胡豆被冻得不行,缩着脖子就想赶紧上车。 冷一点已经没关系了,关键这妖风太勐,给他的髮际线带来了很大的威胁。 「胡豆,」身后有人在叫他,「胡老师?」 胡豆和小仇同时停下脚步,回头瞧,原来是今天在郁澜化妆室的帐篷外遇到的工作人员。 知道他是男一号了,对方的态度软和了许多,主动做起自我介绍来:「我是郁老师的助理,郁老师也要回酒店,想邀请你坐他的车一起走。」 一起走? 来之前公司特意提醒胡豆,尽量不跟人气高的女性演员同坐一辆车,进出酒店的时候最好身边有助理和工作人员。 倒也不是不想让他闹点绯闻蹭热度,主要绯闻这件事也讲究个双方的势均力敌。 胡豆一没名气二没什么眼力价儿,除了一张漂亮脸蛋什么都没有,人家女明星大可以在这桩绯闻里赚一波儿曝光,声称不熟不认识然后全身而退,最后受损的只有胡豆的风评。不值得。 可白天胡豆帮郁老师改了束腰,理应被郁老师还个人情……西北的冷风早就吹散了公司那点稀薄的叮咛,胡豆也就犹豫了两秒钟,便点点头欣然前往。 郁澜的保姆车停在所有酒店大巴之后,胡豆和小仇带着一身寒气上了车,自觉坐在前排空出的两个座位上。 到底是一线女演员,保姆车里又暖又香,车座也十分舒服。 郁澜仍穿着戏服,闭目在最后一排坐着。胡豆转头跟他道谢,他轻轻笑了笑,说「不用客气」。 保姆车载上胡豆和小仇,稳稳噹噹地出发了,夜色茫茫,前路只有两盏车灯照亮。 第6页 郁澜的车里没有音乐,非常安静,间或听到他的经纪人和助理在小声地讨论工作安排,郁澜偶尔插一句,都是很简短的字或词,声音很虚弱,给人感觉他很累。 小仇一上车就光速入睡。有身后低低的说话声伴奏,胡豆也慢慢意识飘忽,沉沉地阖上眼皮。 舟车劳顿,胡豆和小仇都睡得十分踏实,连什么时候到达酒店的都不知道。车停稳了好久,二人才被郁澜的助理叫醒,让他们下车去前台办理入住。 胡豆揉着眼睛,下意识地看向后排的座位:郁澜已经走了,他连句「谢谢」都没好好跟人说一声。 助理不知道白天郁澜和胡豆的短暂交集,拍拍他的肩膀,道:「郁老师最近为了准备这部戏都没休息好,等明天他精神好点了,你们再好好打个招唿,正式认识一下吧。」 胡豆有点忐忑,问:「可以吗,我直接去找郁老师说话,不算冒犯吧?」 「应该不算吧……」助理也有点拿不准,毕竟每次新戏开机,郁澜都会比较敏感,会为了代入角色下足苦功,不怎么愿意社交。 「反正明天我看看情况吧……」助理朝胡豆客气地笑笑,「郁老师尊重每一位搭档演员,好好演,不用太忌惮他的名气!」 胡豆点头,「成,那我明天再找郁老师道谢。」 . 酒店一共四层,演员和导演住在比较清静的顶层,二三层给剧组的其他工作人员随机分配。 小仇被分到二层紧把边的客房,胡豆的行李不多,就没让小仇把自己送进房间。 独自上了四楼,整条走廊都静悄悄的,行李箱的轮子陷进厚重的地毯,有点难拉。胡豆费力拽着箱子找房间,路过403号房,从门缝中熘出一段京剧念白:「云敛清空,冰轮乍涌,好一派清秋光景。」 这也是胡豆爹经常听的选段,平时累了困了就听两段,跟着哼哼两声,然后再给胡豆讲讲其中的故事——看来这位403和他老爹一样,取向还挺古典的。 拖着行李箱继续前进一两米,胡豆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房间,406,就在403的隔壁。 开门进屋,卸妆洗澡,最后卸掉疲惫钻进被窝。 胡豆给手机充上电,先给家里去了通电话。 爹妈睡得早,这阵已经上炕了,两个人缩在一起听电话。胡豆妈问:「豆儿,剧组伙食好不?」 大戈壁滩条件有限,早饭在酒店餐厅吃,午饭和晚饭都是从酒店打包的盒饭套餐,胡豆今天吃了两顿,味道着实一般,肯定没办法跟家里的饭菜比。 可胡豆离家两年了,向来是报喜不报忧,这次也一样。他回答:「可好啦!中午有大肘子吃,晚上还有大鸡腿。」 胡豆爹放心啦,跟豆儿妈说:「我说什么来着,我们豆儿是男主角,待遇肯定顶哌哌!」 豆儿妈顿了顿,又问他:「豆儿啊,你拍戏那旮沓还有其他明星没?」 胡豆看穿她的心思:「妈,你是不是想问这旮沓有没有你梦中情人郁澜?」他一五一十地告诉妈妈,「郁澜没来,倒是有女的郁兰,那大眼睛可水灵了。」 豆儿妈捧着电话脸红:「净瞎说……啥梦中情人,你老爹还跟我旁边呢。」 胡豆爹比较理智,问:「豆儿啊,出门在外一定要谨慎再谨慎,别被人骗了啊。」 「我知道,」胡豆就受不了他爹唠叨,「我在外面两年了,那不早就磨鍊出来了嘛,你这一天天的,就瞎操心。」 豆儿爹尴尬地咂咂嘴,「这不是想劝你收敛点嘛,咱不喜欢女的,就别祸害女的,别今天传个绯闻,明天送个秋波儿的,成不?」 「成成成!」胡豆让他老爹说的心里有点别扭,挂了电话后就马上打开手机里的网页浏览器,想找张郁兰的照片确认一下。 酒店的所在区域的网络实在太差,费了半天劲儿,浏览器才慢悠悠地加载出了搜索栏,键入郁兰的名字,又等了三分钟,才刷出几条最新新闻:【爆】郁兰摘得桂鼎奖最具潜力演员奖。 等待网页加载的时间里,胡豆又开始犯困,强撑着看完新闻标题,自然而然地得出结论:郁兰就是这次褚阑珊的扮演者。 毕竟白天导演还跟他提过一嘴,郁澜被这次桂冠奖提名,很有可能获奖。 确认了也就省心了,胡豆想,明天见面了一定要跟郁老师道一声恭喜。 ·后记· 胡豆看到的新闻标题为:【爆】郁兰摘得桂鼎奖最具潜力演员奖。另有5位青年演员一同斩获该奖项:鲍弘,蔡小爽,黄文悠,苏嘉年,[点击查看更多] . . . 郁澜。(按获奖演员姓氏首字母排序) -------------------- 作者有话要说: *唱段来自《牡丹亭》 *新闻被摺叠了,没看到郁澜的名字,都怪他姓郁(大嘆气) 第5章 胡枝扯叶 第二天清晨,从隔壁又传来熟悉的京剧唱段,胡豆一睁眼,还以为自己回到了农村老家的炕上,起身时一阵恍惚。 剧组大巴每天早七点发车,他不好意思再蹭郁老师的车,快速穿戴整齐,去二楼薅上小仇,一起坐大巴进组。 郁澜八点钟进组,已经是妆发整齐的状态。 第一场戏是褚阑珊单独的打斗戏,他在荒郊野岭遇伏,被几名杀手团团围住,身受重伤的他艰难抵抗,直到遇见途径此地的鸾春,才得以脱险。 第7页 这场戏的置景距离剧组的帐篷区有小一公里的距离,四周都是腥黄的茫茫戈壁,胡豆扮上古妆,换好戏服,站在导演的大伞下遮阳,一边从监视器里观摩郁澜演戏。 褚阑珊捂着胸口,跌跌撞撞地跑入画面,身后的脚步声紧紧追着他。褚阑珊咽下一口气,目光深沉,打算同杀手们决一死战。 刀剑相撞,声音铿锵,他忍着剧痛奋力厮杀,渐渐,他的嘴角流出一缕黑血,体力消耗殆尽,用佩剑抵着地面,撑着自己不倒下。 「cut!」应舒默了片刻,说,「这条过了,非常好,切一条近景。」 郁澜直起身,沉默地回到最初的定点,导演一声「action」,他就又成了褚阑珊,眉目间全是痛苦与坚毅,苦苦支撑,下定决心,咽下一口气,转身决一死战…… 这是胡豆第一次近距离观摩真正的演员的表演。 过去他倒是参演过一些网大和网剧,但演员一个比一个不靠谱,两场戏的间隔全部用来补妆;导演也身兼数职,从编剧到摄影再到场记都是他一个人完成,这群祖宗能把台本上些的对白说出来就行,哪敢追求什么情绪传递。 对比之下,郁澜的表演是那么浑然天成,在胡豆看来毫无可以挑剔的地方。 可郁澜本人的追求却不止于此,回看自己的表演,他总能找到诸多不完美的细节,顶着大太阳一次一次地重拍和调整,连应舒都拿他没辙。 一场正片里不到五分钟的镜头,愣是拍了两小时才结束。 . 进入第二场拍摄,由胡豆饰演的鸾春第一次登场,英雄救美,千钧一髮之际救下了褚阑珊。 胡豆一身白衣,最外层是青绿色的罩衫,吊着威亚从天而降,一剑刺向即将挥刀于褚阑珊的杀手。 得益于那一个月的封闭培训,胡豆学习了一些基本的刀剑招式,降落时缥缈而轻盈,长衫与髮带飘飘,少年眸似星辰,唇上挂着得意的浅笑,眉目间是不经世事的纯粹与。 鸾春背着一只手,站在褚阑珊的身后,持着长剑应对从各个方向迎上来的杀手。抵挡攻击,他神色不变,而杀手们早就被刚才的缠斗消耗了大部分体力,没能斗上几回,就纷纷命陨于他那支玉具剑下。 大风颳过,戈壁滩上扬起黄沙,将地上的死尸浅浅覆盖,像西北民族的某种神秘的祭奠。 褚阑珊突如其来的援手仍有防备,撑着剑直起身,忌惮地看着他。 鸾春露出无辜又友善的笑容:「这位兄台为何这样瞧着我?」 褚阑珊皱眉,道:「少侠今日为何出手搭救?」 「想救便救咯,」鸾春收起剑,绕着褚阑珊踱步,「你的伤势很重,如果不及时治疗,内忧外患,恐怕会命丧这凄凉地吧。」 褚阑珊正欲反驳,随即咳出一口黑血,是中了寒毒的迹象。鸾春迅速移到褚阑珊身边,稳住他的身体。 「cut!」应舒喊道,「鸾春怎么回事,连个人都扶不住?你救下的人都中毒咳血了,你还在这儿绅士手呢?」 胡豆不知道「绅士手」是什么意思,可他的手确实只是虚虚搭在郁澜的腰间,也不敢使力。 郁澜维持着动作,小声提醒他,「环着我的腰,别让我坠下去。」,「记住,我身上有伤,你怕碰到我的伤口,所以不能再我的腹部着太多力。」 胡豆有点发懵,前面的两场戏他明明表现得挺好的,到了跟郁老师的对手戏怎么越演越完蛋呢? 重新开始,褚阑珊咳出黑血,胡豆展臂环上他的细腰,小臂使力箍着他的腰侧,手掌盖住他腹部的伤口,关切地问:「怎么回事,身上带解药了吗?」 「cut!」应舒一脸不悦,「状态还是不对,鸾春你自己过来看看,你演的这是什么?」 胡豆听话地走过去看镜头回放,细看才发现,他的动作虽然没问题了,但表情却没跟上当下的场景和情绪。性命攸关的事情,他的脸上就只有紧张地试探。 镜头会记录所有的细节,一对比就高下立见,褚阑珊的表情已经十分痛苦,却带着些对于陌生人的防备。 而他呢,他满脸尴尬,一点也没有鸾春身上的那种朗风明月的温柔,亦或拔刀相助的侠气。 胡豆脸红了,小声跟导演商量:「舒哥,我能再来一遍不?」 应舒仍在气头上,点了支烟抽,也不说同意不同意。胡豆心里害怕,他从没见过应舒这么生气,还以为他一直都是大大咧咧的很和善的那种性格。 主要也的确是胡豆自己没演好,他心想郁老师毕竟是女演员,他们昨天才刚见面,他不好意思搂人家的腰…… 现在好了,开机第一天,他已经把导演气得够呛,其他工作人员也吓得大气不敢喘,剧组上下一片冷寂。 胡豆站在遮阳棚的角落里,一脸无措地握着他的玉具剑,这剑是真剑,分量不轻,胡豆握得胳膊都酸了,当作对自己的惩罚。 郁澜也点了支烟,脸上的妆已经被汗水融了一些,有种残破的美感。 他走到胡豆身边,小声对他说:「我刚拍戏那阵的状态跟你差不多,总是想东想西,谁都不敢得罪,谁都想要讨好,后来拍的戏多了就明白了,身为一个演员,你谁也不用讨好。」 胡豆怯怯地抬起眼着郁澜,郁澜吮了一口菸嘴,唇间溢出薄荷味的细缕,他说:「你只要讨好你的角色就好。」 第8页 「讨好……我的角色?」 「嗯,去讨好他,去供养他,想一想鸾春喜欢什么,猜猜他此刻的心思。」郁澜说,「如果你还不能把自己变成鸾春,不如就不停地想,此刻鸾春最需要什么,然后把你能给的都给他。」 胡豆想了一阵,现在的鸾春最需要什么? 费了辛苦救下的人却对自己那么防备,鸾春是善良的人,既然决定救人了,他便要救到底…… 所以现在鸾春最需要的,就是让褚阑珊相信他! 苦苦追寻的真相只发生在短短一个剎那,电光火石之间,所有的难题全部迎刃而解,世界都更清晰了。 摄像机再次启动,应舒坐在监视器后面,一脸不耐地盯着画面。 鸾春坚定地握着褚阑珊的腰,将他的一只胳膊搭在自己的脖子上,坦荡地露出胸膛。他急切地看着储行舟,问:「怎么回事,带解药了吗?」 同时眼神上下扫视,想在褚阑珊身上的某个暗袋中搜罗可以帮助他的东西。褚阑珊想要推开他,身上又没什么力气,只好无力地摇摇头。 「你家在附近吗?」鸾春嘆了一口气,商量道,「我先帮你运功,驱处寒气,你家里应该有药吧?」 褚阑珊自知靠自己已无生存的希望,只好将性命依託给萍水相逢的鸾春,拄剑的那只手渐渐松了力道,在鸾春的帮助下坐到了地上。 像是觉得自己没用,褚阑珊悄悄撅起嘴。 鸾春到底是少年心性,看褚阑珊开始配合自己,露出明媚的笑容,伸手拨开黏在他脸上的一缕头髮,说:「早这样不就好了,你乖起来还挺可爱的嘛。」 -------------------- 作者有话要说: 22.11.17前4章修文完毕,增加了一个新的人物设定,看文案应该就能看出来~ 22.11.27往前捉了一遍虫,还是感觉第一章 写得不好。 第6章 胡豆的痣 下一场,鸾春扶着褚阑珊来到戈壁滩上一座破旧的土房中,这里是褚阑珊用于避难的临时居所。 与外观上的破败与萧条不同,房里的装饰非常雅致,墙上挂着些文人的墨宝,还有几幅简单雅致的小画,画的是娇美的兰花,挺拔的翠竹,与春日梢头的杜鹃鸟。 「阿兄好闲情啊。」鸾春玩笑着褚阑珊,一边心生怀疑,搭救之人明明身受经年剧毒,看他这家里也不拮据,为何不花钱治治病,为何又要被人追杀? 看来褚阑珊的背景比想像中复杂…… 褚阑珊浑身乏力,却也听出鸾春的弦外之音,被扶到床上后,他虚弱地交握双手,堪堪作揖:「今日多谢兄台搭救,若兄台告知我姓名,家、家住何方,他日我痊癒,定当登门告谢。」 「诶,」鸾春笑着推阻,「阿兄身上的寒毒未消,性命堪忧,鸾春岂能放心离开。」 褚阑珊深深地望了鸾春一阵,眼神复杂,带着浓浓的哀切。鸾春被看得有些不舒适,伸手抚上褚阑珊的眼睛,就着姿势让他躺进床榻上,宽慰他道:「阿兄既把我领回家了,想必也对我信任,放心睡吧,待体力恢復些,我来给你运些真气驱毒。」 鸾春的手掌又在褚阑珊的眼睛上停了一阵,待褚阑珊的唿吸平稳了才拿下来,鸾春看着湿润的掌心,分外疑惑。 「cut——」应舒将这一声的声调拖得很长,耐心尽失,抓着对讲怒吼,「鸾春你是ai吗?喜怒哀乐全部流于表面,跟在脸上跑了个小程序似的,能不能回馈我点人类的情感!!」 为了方便接戏,一场结束后,演员一般都不会动身,等待导演的指令。 胡豆就这么沮丧地坐在郁澜的床边,大又清澈的眼睛里慢慢涌上眼泪,也不敢哭,怕弄花了妆面,那么点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儿。手指下意识地捏着郁澜衣服的边角,看着挺可怜。 而导演仍在滔滔不绝,指点里夹杂着饱含个人情感的国粹,比较难以提取有效信息。 郁澜微微起身,说:「导演,让我跟胡豆说说吧。」 应舒哼了一声,「随你便。」 整条戏都需要重来,郁澜坐在床边,跟过来给他补妆的小妹要了张纸巾,递给胡豆。 胡豆吓坏了,接过纸巾,背对着监视器开始擦泪。待情绪恢復一些,他惶恐地说:「谢谢郁老师,真对不起郁老师。」 「所以,你是怎么理解这里鸾春的心情的?」郁澜问。他闭上眼睛,让化妆师再把他的脸化得苍白一些。 「我、鸾春开始对褚阑珊的身份产生怀疑,所以我想表现得困惑一些……然后他看褚阑珊要赶他走,他不想走,所以想让褚阑珊信任他……」胡豆不确定自己的理解是否正确,又懦懦问郁澜,「对吗?」 郁澜仍闭着眼,眼见着他的肤色越来越白,身体又瘦,好像真的性命垂危的样子,看得人心疼。 郁澜缓缓张口:「如果是你,你面对这样的情况会怎么做?」 胡豆顺着郁澜的话,分析道:「如果是我,我会有点怀疑褚阑珊是不是好人,但是他现在又没什么伤害我的能力,我会有点挣扎:万一他不是好人,又赶我走,那我是不是该走人,放任他就这么死了?」 「但我又会心存侥倖,如果他是个好人呢?我就这么放下他走了,最后也是一样的见死不救,所以我打算带着这个疑虑再观察他一阵子,反正他又没什么能力伤害我……」 第9页 郁澜唇角勾起,笑意明显,「你看,你这不是把人物的内心活动揣摩得很到位吗,那就按照你想的去演。在鸾春做下想留下来继续观察褚阑珊的决定的时候,其实他已经有些相信褚阑珊了不是吗?」 「我只是想表现出他的那种将信将疑的情感……」胡豆低下头,有点委屈。听郁老师的话,他已经很努力地将人物情感理解到位了,为什么还是演不好? 「不是每种心情都需要表现出来的。」郁澜终于补好妆,没让自己的化妆师走,安顿她给鸾春也补一补。他继续说:「对手演员的表演,前后的剧情,特写的细节,后期还有配乐和场景烘托……这些都能让观众理解剧情,你只是鸾春,是一个人,是单独的视角,不必扛起整部电影的情绪。」 让人家大明星给自己连讲两场戏已经很过分了,现在又要让人家的化妆师给自己补妆,胡豆受宠若惊,动都不敢动。 化妆小妹端着粉饼看看胡豆,除了补一补眼下被蹭掉的粉底液,那张小脸没什么可发挥的地方,就是原原本本的鸾春的样貌,充满少年的本真。 「好了。」化妆师小妹收起补妆箱,正想走。郁澜突然拦下她,手指挑起胡豆的下巴,迫使他微仰着头,和自己对视。 「这里是不是有一颗痣?」郁澜眯着眼睛,仔细端详着胡豆的左边脸颊,另一只手的手指在他脸上点了点,「为什么要盖掉这颗痣?」 其实这是剧组化妆师的想法,像鸾春这样的谦谦君子,理应拥有一张净透无瑕的脸庞。 早上化妆的时候,她觉得胡豆脸上的这颗痣太现代了,不符合人物气质,顺手就给遮上了。 化妆师小妹也凑上来看,「对呀,这么漂亮的一颗痣,怎么给遮上了呢?」 郁澜起身,带着胡豆一起去找导演。 监视器里的画面不算清晰,少了颗痣应舒也没发现,被郁澜提醒了才反应过来。他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带着整个剧组撤到棚外的场地,重新拍摄。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胡豆一脸懵,最后还是走到郁澜身边,他问:「郁老师,这颗痣就这么重要吗,不能找后期再加上去吗?」 郁澜笑笑,道:「你信不信,应舒现在一定感觉很庆幸,而不是烦躁?」,「自然的东西远好于一切人工的加成,他愿意花上大半年的时间,在茫茫人海中选出心中的男主角,那么这位男主角的一切都是他满意的。」 胡豆重新化了一遍妆,这次没遮掩脸颊上的痣,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显眼,有浑然天成的美感。 他指了指自己的痣,问:「那舒哥也满意我的这颗痣吗?」 「当然!」郁澜说,「这颗痣很漂亮,所有人都会喜欢的。」 不知道为什么,郁老师此刻的夸赞让胡豆很是害羞。 所有人都喜欢的话,那郁老师也会喜欢吗? 户外的光线已经变了,为了衔接自然,需要从褚阑珊的独打戏重新拍摄。 因为这么一颗痣,郁澜又得重新和群演过招,褚阑珊又得重新挨打……胡豆内疚极了,站在导演身后,一句话都不敢说。 应舒调度完场景,回头看看胡豆,绷着脸让场务在自己身边加了一把摺椅。 「胡豆过来坐,」应舒盯着监视器说。等胡豆坐过来,他掐灭手里的烟,和声说:「好好看看郁老师是怎么表达情绪的……」 胡豆像个犯了错的小孩一样,后背挺得直直的,端坐在摺椅上。 开拍不一会儿,他又听到应舒说:「我刚才说话重了点,你别往心里去。」 胡豆缓缓看嚮导演,导演两只眼睛看着监视器,手里紧张地扣着对讲机背面的贴纸,道:「你是新人,我不该对你的要求像对老演员那么严苛。但你既然进组了,就得以一个专业演员的姿态来要求自己,知道吗?」 「嗯。」胡豆看看导演,又看了看监视器里一遍遍地和对手演员磨合动作的郁澜:一个娇弱的女明星都甘愿在大太阳下曝晒,为了其他演员的失误埋单,他一个大男子汉,凭什么要安然地等待着别人的指教和帮助,只妄想着演技之神偶然的垂青? 胡豆下定决心,对导演表态:「从现在起,我就是鸾春,不是胡豆了。」 说完话,他走出遮阳伞外,站在太阳下观摩郁澜的表演。他想,既然鸾春是途径此地,在所有人都很狼狈的情况下,凭什么他的妆容整齐,连髮型都一丝不苟,这太失真了。 第一天短短三场戏,整个剧组硬是在戈壁滩上磨了八小时,好在收工前胡豆终于进入状态,情绪饱满,表情拿捏得当。虽然仍显青涩,但青涩正是鸾春的特质之一。 总而言之,小胡豆的表现蛮不错,瑕不掩瑜! 换掉戏服再卸好妆,走出帐篷时天色又黑了,西北的风再次变得肆虐。胡豆和小仇顶着风走到大巴的停靠点,临上车,胡豆又看到了车尾停着的郁澜的保姆车。 「仇儿,你先上车,我马上就来。」胡豆朝小仇嚷了一嗓子,背着包飞快往郁澜的车的方向跑去。 小仇向来没心眼,让他上车就上车,昨天郁澜送他们实属是爱惜晚辈,天天蹭人家的车就不合适了,他也不好意思张这个嘴。 郁澜上车后,保姆车却没马上开动,胡豆就在这个间隙跑到车边,拍了拍后座的车窗。 第10页 郁澜的助手按下窗户,看着胡豆:「胡老师,有什么事情吗?」 这些年想要借郁澜上位的小明星太多了,助手已经看惯了,习惯性想要拒绝。别郁澜在片场鼓励了他两句,他就真以为能攀上这个高枝吧? 胡豆笑笑:「太好了,赶上你们了。」他摘下书包,伸手在里面掏呀掏…… 助手朝他敷衍地笑:「郁老师今天太累了,现在不方便跟你说话……」 寒风颳过,胡豆唿出一口白气,递了些东西给助手,「郁老师今天拍戏受了不少伤,我看那些棍棒都是真的打在他身上的,虽然不重,但可能会有淤青什么的,这是我从家里拿的膏药贴,还有我妈自己配的化瘀的药膏,没什么味道的,你看看郁老师能不能用上……」 郁澜本来靠在后座上浅寐,被胡豆的声音唤醒,不动声色地望着车窗外那个冻得红扑扑的小鼻头。 助手迟疑了一下才从胡豆手里接过东西,结结巴巴只说出句谢谢。 「不用谢,我爹妈种了几十年地了,靠这些东西腰上腿上一点毛病都没有,希望郁老师别嫌弃。」胡豆跟他招招手,「那我就先走啦,咱明天片场见。」 「那个……」助手嘆了一声,「你要不要上车来……」 「不用啦,」胡豆笑笑,「我助理还在前面的车上等我呢,不打扰你们啦!」 第7章 胡搅蛮缠 胡豆18岁从农村离家出来上大学,如今20了,对未来的规划仍是「什么挣钱就干什么」。 当初他同意签约娱乐公司,也只是听艺人经理说,拍一条gg大概能收入两千。要是在圈子里有点名声了,一天赚个几十万几百万都有可能。 签约一年半了,他从来没拍过什么两千块的gg,倒是五十块一天的小龙套和一百一天的背景板做得比较多,一个月的收入勉强够他的生活费,想多和室友出去吃一顿火锅都不行。 因而,胡豆的大学生活过得挺孤单。 他没什么朋友,兴趣爱好也不具备什么社交性。每天除了打工,就是上课下课,去食堂和图书馆,然后回寝室盖着被子睡大觉。 后来胡豆成为了《缭乱春》的男一号,心里惦记的也全都是那点片酬。公司抽成之后,胡豆还能拿个十几万,正好可以汇给他爹妈盖房。 他想好了,等他感受够了摩登大都市,就回村开个裁缝铺。他和他爹赚钱养家,让他妈每天在家躺着看电视剧。 抱着这样的心态进组,胡豆对于演戏自然毫无追求,只想着尽快把活干完,把钱揣兜里。 然而郁澜敬业的态度,应舒对于每一场戏一丝不苟的把控,还有剧组上上下下所有老师的配合和努力给了他很大的震撼。 尤其是郁澜,身为一线女明星却从来不端着架子。她亲切耐心地给他指导,任劳任怨地在太阳下曝晒,打斗戏亲自上阵,就算没有她的戏,也会待在片场,观察对手演员的状态。 郁澜的表演浑然天成,已然与他扮演的角色合二为一。对此,胡豆深受触动,对待演戏也变得认真起来。 这几天胡豆常常惋惜,进组前应该多看几部电影,好好学习一下表演的。 看谁的电影呢?当然是看看他尊敬的「郁兰」老师的作品。然后效仿他的态度,临摹他的表演,尊重每一个角色,成为每一个角色,为自己的角色痴迷。 胡豆开始认真了,每天清晨拉着小仇乘最早出发的酒店大巴去片场,一头钻进自己的休息室开始研读剧本,站在场景里揣摩人物的心态,让自己快速进入角色。 还有一个重要的变化,自打郁澜发现原来的化妆师遮掉了他脸上的痣,那位化妆师就再也没来给他化过妆,取而代之的是郁澜的私人化妆师。 没有了网络,戈壁滩上的生活对于剧组的工作人员来说堪称修行,共用化妆师的事在剧组掀起一阵八卦热潮。 各类流言层出不穷,说这个胡豆也就看上去纯洁烂漫,实则城府颇深。 先是征服了应舒,拿下了几个亿投资的电影的男一号。 现在又惦记上了郁澜,第一步是共用化妆师,接下来共用助理经纪人,最后就要共住郁澜的豪宅,共享银行帐号了吧? 其中也不乏等着看好戏的。 自郁澜出道开始,一直蝉联同性圈「最想睡男艺人」第一名,莺莺燕燕早已司空见惯,胡豆这种充其量就是中等偏上——颜值有余,手段不足,有了小心思还不知道要隐藏。 坊间也有传闻,郁澜这些年一直独善其身,其实是心中有个难以释怀的白月光——像胡豆这种花瓶,郁澜也就是无聊的时候消遣一下,等出了剧组绝对立刻划清界限。 不过这些讨论胡豆当然一句也听不见,等郁澜的化妆师给他化完妆,他便走到片场去做准备。 这天上午仍是胡豆和郁澜的对手戏。 褚阑珊像是只受伤的小兽,全然抵抗着鸾春对他的照顾。而鸾春铁了心想要救他一命,耐着性子靠近他,鞍前马后地照顾他。 这天鸾春给他端来一碗驱寒的草药,放在床侧,抱起褚阑珊,让他的上身靠在自己肩膀上,打算一点一点将药餵进去。 褚阑珊的伤仍不见好,而且仿佛更重了,一天里大半的时间都在昏迷。鸾春的动作吵醒了他,处于防备,褚阑珊抬手打翻了鸾春的药,瓷碗落在地上,碎成几片。 第11页 「卡——」应舒神色不虞,告诉场务,「给鸾春端碗热水过去。」 胡豆扶着郁澜重新躺好,走出镜头,接过装了热水的碗,重新开拍。 再次将褚阑珊扶起,鸾春取来药,舀了一勺放到褚阑珊的嘴边。 「滚!」褚阑珊一抬胳膊,不知是角度不对还是力气太重,一碗热水直接全部撒到鸾春的手背上,褚阑珊闭着眼睛,只听得轻微的嘶响。 监视器前,应舒看到胡豆的手背迅速被烫红,碗摔在地上,迸出的细碎的碎片在他的胳膊上化了个口子。可是鸾春只是轻轻皱了一下眉头,随后一把将褚阑珊的上身摔在枕头上。 「你看看你,已经朝不保夕了还要在意这些细节,我对你有什么歹意,不早就动手了吗!」鸾春气得不行,背着手在褚阑珊的床边来回走动,负气地狠踢脚下的碎片。 榻上的褚阑珊突然咳了两下,唇角淌出一口黑血,虚弱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唉——你到底想怎么样,让我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过几天再过来收尸?」鸾春的胸膛上下起伏,每一口气的喘得很深,「我告诉你,我只负责帮你保住你这条命,多了你求我我也不会帮的!」 说完话,鸾春推开门,去院里的灶上重新给褚阑珊熬药去了。 「cut——」应舒握着对讲,沉默良久,「过了,休息十分钟拍下一场。」 小仇总算是有点做助理的样子,匆匆忙忙地跑过来,握着胡豆的手问:「疼不疼?」 胡豆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只回復了一声「嘶——」。 小仇从背包里拿出瓶矿泉水,往胡豆烫伤的那只手上浇,一边安慰他:「没事没事,我带药了,那个药抹上就能缓解好多。」 导演和监制也匆匆赶过来查看,小仇从包里取药的时候,应舒就代替他往胡豆的手上倒水降温,并给了胡豆进组后的第一声夸奖:「你刚刚做得很好,豆儿。」 「真的?」胡豆惊喜,瞬间就不疼也不想哭了。 应舒一笑,说「是」。 另一边,郁澜刚刚才从经纪人口中得知了胡豆受伤的事,赶忙走来看望。结果胡豆这小子明明受了伤还乐得跟什么似的,一看就是已经受了表扬。 应舒看着他上完药后就回去调度场景,胡豆正得意呢,看到了郁澜,马上就跑到人家身边说:「导演刚才夸我了,说我做得好。」 「嗯,」郁澜笑笑,「你确实做得好,进步很大,衔接也自然。」,「但是,你的手还疼不疼?」 胡豆昂起头,道:「那当然是不疼了!」他告诉郁澜:「其实我觉得这样的安排反而更好,鸾春辛苦熬得药被褚阑珊打翻了,药汤还烫红了他的手,他那么生气了,还是没有放弃褚阑珊一走了之。给人感觉他很善良,有担当,也……更有宿命感。」 郁澜琢磨了一阵,「宿命感……这么短的时间,你就能想到这一层了?」 「也不全是啦,其实我早就觉得这里应该加一场鸾春因为褚阑珊受伤的戏,」胡豆害羞地坦白,「只是我之前没有演过戏,经验不足,也不好意思跟导演提,怕会显得班门弄斧。」 郁澜轻轻摇头,声音很温柔:「不用觉得不好意思。鸾春是你的角色,你们一起并肩作战,没有人会比你更了解他。以后有这样的想法,一定要提前跟导演沟通,这样他也好提前准备。」 胡豆点点头,说「好」。 郁澜走了两步,又突然回头,问他:「所以你早就想好了要加这个桥段,刚才是故意受伤的?」 胡豆沖他赖赖地笑,「一半一半吧,顺水推舟,我也没想到导演为了追求画面真实,会真的换一碗热水来。」 「你呀!」郁澜笑了一下,又正色说,「以后一定要提前打招唿,你知道刚才我有多担心吗?」 这句话有点暧昧,胡豆愣了一瞬,有些无措地说:「就是烫了一下而已嘛。」 「那也不行。」郁澜摇摇头,重新回到床榻上躺好,等待下一场戏。 . 下午只剩胡豆和群演需要拍戏,郁澜没吃午饭就离开了片场。 为了给褚阑珊疗伤,鸾春前往西域小城,想再买点药。进了药铺,只有一个伙计出来招待他,说是医师正在闭关,寻医问诊都只能通过伙计传达。 鸾春描述褚阑珊的症状:「身上中了寒毒,偶尔会咳出黑血,入了夜便浑身发抖,嘴唇苍白,冷汗能浸湿床单,仿佛还伴随强烈的疼痛。」 伙计跑进里间,不一会儿,鸾春听到一阵丁零噹啷的响动,有人穿过走廊,在屏风后止步。 屏风后响起十分悦耳的女声,如黄鹂婉转:「敢问公子家里是何人有此症状啊?」 鸾春迟疑须臾,答:「是家兄不幸患病。」 「哦?」女声疑问,「这毒来自中原,是宫中的秘术,公子的兄长怎么会中了这样的毒?」 「宫中秘术?」鸾春皱着眉头,悄声重复,「药师当真这么认为?」 那女声笑了一阵,「倒也有例外,不过宫中秘术有宫中秘术的解法,寻常寒毒有寻常寒毒的解法,二者用药有所冲突,倘若用错了,公子可就再也见不到你阿兄了……」 鸾春低头思量,片刻,从屏风后飞来几支毒针,被他敏捷地一一躲开。 一行西域死侍从屏风后窜出,他们身穿一样的红色长袍,戴黑色髮带和统一的花谱面具,不仅身手了得,还时常使用暗器。 第12页 鸾春斗了几回合,侥倖逃脱,在戈壁上兜转许久,确认没人跟上来,才回到了褚阑珊的小屋。 这个场景需要呈现出西域小城的商业街和药铺里间,由于全部都是剧组提前搭建的实景,拍摄时总有穿帮的地方,需要一遍遍地重来。一个下午的时间匆匆而过,全部结束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导演让胡豆先回酒店休息,其他重要工作人员仍在片场奔波忙碌。 上午拍摄,胡豆手上受了伤,吃药后已经困得不行,没多坚持就带着小仇走了。 来到大巴停靠点,胡豆以为自己看错了,郁澜的保姆车就停在所有大巴车的前方,车头的灯还亮着。 见胡豆他们来了,郁澜的助手降下车窗,招唿他们上车,解释说:「郁老师心里过意不去,想让你回酒店的时候也能舒服点。」 盛情难却,胡豆便带着小仇上了车。 高级保姆车里又香又暖,小煳豆一上车就昏睡过去,怎么回去的都不知道,再醒来时人已经躺在了酒店房间的床上,耳边是阵阵门铃声。 胡豆顶着一头炸毛打开门,门外站着郁澜,手里拎着一袋药,问他:「我能进去吗?」 能不能让郁澜进来呢? 荒凉戈壁,黄沙滚滚,鸟不拉屎的深更半夜——一位当红女明星要进一个十八线小煳豆的房间? 胡豆怎么想都觉得不妥,舌头一转却改了主意:「可以的,进来吧!」 -------------------- 作者有话要说: 郁老师:嗯……怎么不算钓系呢?[嘿嘿] 第8章 胡言乱语 胡豆侧了侧身让出一条走道,郁澜走进房间,配套的桌椅都被胡豆的衣服占满了,郁澜拎着塑胶袋站在桌子和两张床之间,有点无所适从。 胡豆没有立马关门,探头在走廊上左右瞧了瞧,确认空无一人后才轻轻关上门。也没敢落锁,毕竟现在的情况他于情于理都说不清。 转过头,才发现自己的房间乱得宛如被洗劫了,胡豆羞愤难当,哎呀呀跑过去,把椅子上的衣服山挪到床上,腾出完完整整的一张椅子招待郁澜。 胡豆尴尬地搓搓鼻子,道:「郁老师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吗?」 郁澜坐下,打开手里的塑胶袋,里面是各类治疗烫伤的药,外涂内服的都有,还有一盒进口的降温贴,说:「就是担心你手上的伤,别留下疤,之后就接不上戏了。」 胡豆挺感动的,看了看自己的手背,红肿已经褪去一大半了。 他从小就没被父母娇养过,一身的细皮嫩肉多亏良好的基因,受点皮外伤总能很快就不药而愈,因而这次受伤了也没有多在意。 胡豆接过袋子,把里面的药一样样地拿出来,稀罕地看一看,再好好端放在床上。 不一会儿,那袋药物就铺满了他半张床,胡豆笑笑,问:「郁老师怎么随身带着这么多的烫伤药啊?」 没想到郁澜搓搓大腿,犹豫道:「也有今天下午才买的。」 「今天下午?」胡豆惊讶,今天下午郁澜不是没有戏回酒店休息了吗? 「嗯……」郁澜声音蛮小,语气不似心虚,更多是难为情,「就是,反正闲着也没事做,刚好带着团队里的小姑娘去临近的镇上看看,感受一下当地民风。」 胡豆咬着嘴唇,竟有些鼻酸,说:「郁老师,谢谢你。」 「不仅因为你给我买药,还因为一直以来你给了我很多指导和关照,」胡豆的眼睛很大,酒店房间的灯光是暧昧的橘黄,他的睫毛乘着光亮,像一种稚鸟的翅膀,「说实话,进组前我从来不敢奢望能得到你这样的大明星的注意,也不知道原来热爱的力量是这么强大……」 「就跟个大灯泡似的,接近的时候不仅能看到亮亮的光,也能感受到暖烘烘的热。」 郁澜被胡豆这么一大串话砸得有些懵,送他几盒药而已,没想到胡豆的反应竟然这么大…… 再说了,他真的像胡豆说得那样优秀吗?如果胡豆了解真正的他,会不会对他很失望? 现在脸上没化妆,胡豆放心地落泪,「郁老师,我从没想到您竟然能这么信任我,这么在乎我。」 郁澜毕竟是个女明星,牺牲睡美容觉做保养的时间,给他买了药,又过来给他送药,真心实意地在关爱后辈。 「郁老师……」胡豆还想继续表达感谢,不料被手机的震动声打断了。 他想说,如果郁澜不介意的话,他愿意成为她忠诚的小弟和贴心的小gay蜜,帮她分析男友的心理,一起挑选高跟鞋或者去商场血拼,也可以一起煲电话粥追偶像…… 来电的人是胡豆的爹妈,知道胡豆正在跟同组的大演员应酬,也不敢太打扰他。 临挂电话,胡豆妈问:「咱们家今年收下来了好多豆角和山药,你们导演和其他演员吃不吃呀,吃的话妈给你邮点过去。」 胡豆爹怒其不争,「整那磕碜玩意儿干啥啊,人家都是城里人,还能稀罕你那点山药豆角?」 「你这话说的,那是一般的山药吗,那可是咱俩精心种植的山药,收上来的时候干干净净的,一点儿泥都不沾。」 「得了吧,你再给人邮点大粉条子过去呗?人家剧组那些一顿饭千八百块钱的大明星,搁大戈壁上,吃猪肉炖粉条子呗?」 胡豆被他爹妈吵得头疼,嗯嗯啊啊地敷衍着就挂了,这回换他不好意思了,低头跟郁澜笑笑,说:「我爸妈总这样……」 第13页 胡豆的电话有点漏音,郁澜听得挺开心的,说:「你爸妈挺幽默的。」 「我们那里的人都这样,」胡豆揉揉头髮,「你要是喜欢听,以后我每天都这么跟你说话。」 郁澜笑得更开心了,「可别,鸾春可不是这么讲话的,你还是尽量向角色靠拢吧。」 胡豆顺着他的话茬,「鸾春也可以说东北话:褚阑珊,乖乖把药给我干了,小心我削你!」 郁澜被逗得前仰后合,让胡豆再说几句。 胡豆便满足他:「大哥,隔这儿干啥呢,看你这大嘴唇子都黑了,咋得,让人给毒啦?」,「大哥,你家跟哪呢,俺们那旮的人都是活雷锋,路见不平我是一声吼,给你送家去了就直接。」 郁澜笑得不行,拍拍胡豆的肩膀,让他别说话了。 胡豆皱着眉头,佯装恼怒,凶他:「你可别扒拉我了!」 「别」字发音很重,从小在南方长大的郁澜听着好玩,模仿道:「别扒拉我。」 「诶对对,」胡豆给他鼓鼓掌,「郁老师,你要是喜欢这个口音,你就去我家待上两天,第三天我妈肯定更给你调成东北口儿。」 郁澜不可置信,「你妈这么厉害呀?」 胡豆点点头,「嗯吶,我一个学期不说东北话,本来发音挺标准了,回家待一个晚上就被我妈调回来了。」 郁澜聊得上头,也没想太多,问:「那你妈喜欢什么啊,我去的时候给她拎上点。」 「还真有,」胡豆说,「我妈喜欢郁澜,说郁澜是她梦中情人,你要是去的话给她带张签名照,保证你要啥我妈都能给你整回来!」 郁澜有点疑惑:郁兰?胡豆妈的梦中情人? 阿姨还挺开放的。 . 有了这么一次畅聊,胡豆和郁澜的关系变得亲近好多。 现在胡豆上下戏都搭郁澜的车,有时候郁澜没有戏,也会通知司机去片场接送胡豆。好在两人的工作时间大部分都是重合的,即便胡豆下戏早,也会守在片场,观摩前辈拍戏。 搭郁澜的车久了,胡豆也渐渐熟悉了郁澜的团队。 郁澜这次带了三名工作人员和一名司机,都是从他第一部戏就开始跟着他的。 经常坐在倒数第二排,跟郁澜悄声讨论工作安排的是他的经纪人和助理。 经纪人是女性,留栗色的长髮,烫着大波浪,喜欢喷花香系的香水,所有人都叫他钱姐。 之前一直跟他们沟通的人是郁澜的助理,叫josh,竟然是个娇受。一年有360天在减肥,其他5天在自拍。 闰年多一天,就用来在ginder上物色大勐一。 再来就是化妆师,是个中性风酷女孩,妆容十分朋克,永远一身黑,他们都叫她大乔。 进组一礼拜,她的嘴唇上突然多出一个唇钉。胡豆吓了一跳,一向不爱笑的她竟然哈哈大笑,笑声很大,绕樑三日,最后沖他吐吐舌头,轻轻一扣,「唇钉」就落在她舌头上了——不过是个水钻贴。 郁澜的司机一向没什么存在感,车头放了他的全家福,女儿看着挺可爱的;后视镜上悬了一个「出入平安」的绳结,拉低了影后的逼格,但郁澜从没说过什么。 他们都对郁澜和小仇不错,小仇身高一米九,比郁澜稍微高个几公分,颇得josh的青睐。 胡豆总看小仇收到josh给的小饼干,爱心形状,烦得他想辞职。 片场的生活很枯燥,胡豆却在单纯的快乐与日復一日的坚持中感受到自己在演技上的些许进步。 有时早上醒来,他会短暂恍惚:自己究竟是那个花花世界迷人眼的小煳豆呢,还是那个平平淡淡才是真的鸾春呢? 所幸未来永远充满未知的惊喜或惊吓。 这天早上,胡豆到了片场才被通知导演临时改了场戏。 这很正常,应舒是灵感型的导演,经常灵感一现做些改动,结果往往是出乎意料的好。 可今天应舒改的戏很不一般,有多不一般呢? 它是场吻戏。 而且是由胡豆主导的吻戏。 胡豆走进片场的时候,路过的工作人员都神色暧昧地跟他道「恭喜」。 小仇告诉他,郁澜之前从没拍过吻戏。倒不是他拒绝拍,而是他之前的作品题材都很正式,这是郁澜参演的第一部文艺片。 小仇拍拍胡豆的肩膀,道:「豆儿啊,你可是夺走了郁老师荧幕初吻的人,你的壮举必定会被郁澜的粉丝载入史册。换言之,你是一定会红的!」 胡豆光顾着紧张了,啥都听不见。 其实他一早就知道自己会和郁澜有吻戏,但没想到这么快。 单纯按照台本来的话,他俩的吻戏应该在一个月以后。 胡豆进入片场的时候,郁澜已经就位,在床榻上躺好,最白色号的粉底液让他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可即便这样他也一点都不丑,像一块剔透易碎的水晶。 胡豆走到他的床边,从场务手里接过一支碗。 场务跟他眨眨眼,「给你们沖了杯感冒灵,好好享用哦。」 接碗的手抖了一下,胡豆赶忙稳定精神。该死的场务,竟然在这时候说这样的话,还「你们」,看不出来他有多紧张吗?! 灯光助理走过来试光,憋着笑对胡豆说:「我可真羡慕你……」 干扰源太多,胡豆干脆闭眼屏息,心里充满歉疚。 第14页 不好意思了郁老师,你的荧幕初吻就让我这么一个母胎单身给夺走了,待会要是吻得不对,你千万不要介意…… 千错万错都是胡家村的错,但凡我有机会早恋,您接下来就会享受到一个情圣的亲吻! 如果他是个情圣就好了,那他一定会给郁老师一个完美的荧幕初吻。吻得他心慌意乱,吻得他晕头转向,吻得他欲罢不能,吻得他不知天地为何物…… 胡豆野心勃勃地乱想了一阵,发现郁澜不知什么睁开了眼睛,正在看他。 胡豆一慌,老老实实地报告:「郁老师,我刚刚刷了三遍牙!」 -------------------- 作者有话要说: 豆儿妈:《关于我的梦中情人变成我儿子的老公这件事》 第9章 芜湖!! 郁澜毕竟已经在娱乐圈闯荡了几年,虽然是第一次拍吻戏,但不觉得紧张。 演员嘛,要对得起自己的角色。只要能把角色塑造好,呈现出一个好故事,任何类型的戏都很必要。 看到胡豆一脸紧张,郁澜忍不住地笑,说:「知道了,谢谢你,不过下次不要刷那么多遍牙了。」 「要的,」胡豆一脸认真,「郁老师,待会请多多指教。」 郁澜笑了一下,没再多回应胡豆,闭上了眼睛。 他提醒自己,不能再跟胡豆交谈下去。眼前的人是胡豆而非鸾春,他们都得先进入角色才行。 「action」 指令一下,胡豆和郁澜迅速进入状态。 药铺遇袭后,鸾春不得不提高警惕,对褚阑珊的身份的怀疑又深了一层。 如果真如白天那个「医师」所说,褚阑珊身上的毒是宫中秘术,也许他是从宫里逃出来的,或许他是朝廷要犯? 四更天,窗外忽然传来一声响。 鸾春觉浅,马上跑出去查看,发现有人在他们的窗前留了一块包袱。 鸾春攀上房顶张望,月光惨澹,只能看到一个轻盈跳跃在戈壁滩上的身影,速度之快,转眼间就成了天际线上的一个小点。 包袱里是成捆的药,鸾春猜测可能是神秘人送给褚阑珊的解药; 转念一想,白天在药铺里的「医师」和戴着面具的杀手都是听闻褚阑珊的病症后才现身的,可见他们对褚阑珊有很强的敌意,这也有可能是包毒药。 第二日清晨,褚阑珊身上的寒毒復发,吐了两次血后全身都变得滚烫,吐息越来越弱,鸾春怎么推他都没有反应。 在院子里犹豫了许久,鸾春想,反正之前的药喝下去也不见效,不妨试试昨晚收到的药吧。 他煎好药,走进屋瞧,褚阑珊正虚弱地躺在床上,脉搏比方才强了一些,但仍不停冒着冷汗。 鸾春将他扶起来,药餵到嘴边,还是有些担心有人在这上面做手脚…… 已经将人救到这个份上了,如果一朝不慎,餵了他毒药怎么办? 胳膊一拐,鸾春干脆将本来要送入褚阑珊嘴里的药倒入自己口中,然后再渡到褚阑珊嘴里,让其喝下。 就算这药真的有毒,一旦毒发,他们俩也算是一命抵一命。这样哪怕将来一起到了阴曹地府,褚阑珊也怪不着他。 两片唇缓缓覆在褚阑珊苍白的嘴唇上,鸾春伸出舌头,轻轻舔开一条小缝,将满腔的苦药渡了进去。 这么餵了两旬,褚阑珊悠悠转醒,认清局势后立即惊恐地挣扎,一口药漏掉了半口。 鸾春忿忿,让褚阑珊不要动,一边扯着自己的衣角,拭掉他唇边的污痕。 「听话!」鸾春箍着褚阑珊的下巴,强迫他启唇,「我是在捨命救你,丝毫没有轻薄你的意思。」 褚阑珊哝了一声,抬起眼睛瞪他,眼角通红,真像被他轻薄了一样,说:「滚。」 鸾春见人清醒了,懒得废话,灌了一大口药在自己嘴里,手指固定褚阑珊的下颌,莽着力气又渡了一口。 这药又苦又涩,褚阑珊费力地咽了,也发狠了,将鸾春的舌头勾进自己唇中,用力咬了一口。 不过旧疾难愈,哪怕他用尽了全力,那一咬仍旧没什么痛感。倒是鸾春被惹恼了,既然褚阑珊忘恩负义,过河拆桥,那就别怪他坐实这个风流郎的名号! 思及至此,鸾春放下药碗,按着褚阑珊亲吻。褚阑珊的唇里有浓浓的苦,混着血腥,全部被鸾春吞进自己的肚里。 这药太苦,也难怪他会哭。 鸾春从怀间的暗袋里取出一块贻糖,放入口中,再次吻了上去,往褚阑珊的嘴里渡进丝丝缕缕的甜。 不知褚阑珊是病得昏头还是被这甜蜜捉弄,竟也主动仰起脖子,自然地索取。 纤细的十指插.入鸾春的髮髻,轻轻地抚摸,鸾春也逐渐入迷,力度松弛,温柔地同他纠缠。 窗外是十月的戈壁黄沙,两人却用唇齿描摹出三月江南的微风细雨。 「cut——」应舒喊道,「这条过了,切一条近景。」 工作人员立马涌上来,调光的调光,恢復道具的恢復道具。 郁澜重新躺回床里,闭着眼睛让化妆师补妆。胡豆忐忑地走到导演身边,问:「刚才那条怎么样?」 应舒很满意,「这块糖加的非常好,很有感觉,看来你对鸾春这个人物的理解已经很深了。」 最近胡豆不断摸索和了解鸾春这个角色,每次提出加戏或者改戏,结果都不错,也让他越来越自信。 第15页 今天的这场戏本来没有饴糖这段儿,是胡豆看了增加的剧本后想出来的。 兜里揣饴糖,既可以让人物形象更加俏皮饱满,又很像鸾春会对褚阑珊做的事——让他尝了苦,就一定要给他甜。 本来中景一条过,已经算是给这场戏开了个好头,没想到后面胡豆频频ng,把应舒气得跳脚。 「cut——吻得太急。」 「cut——情绪不对。」 「cut——胡豆,你傻笑什么呢?」 胡豆被训得心里发慌,越慌就越演不好,最后愣是吻了十多次才过。 . 吻戏结束,按照剧组的规矩,应舒给两个献上了荧幕初吻的人送上红包。 胡豆自觉后半段发挥不佳,不好意思拿,应舒慷慨地笑,「拿着吧,这是给你增加桃花运的,祝你早日觅得良缘。」 待应舒离开,胡豆叫住了郁澜,将自己的红包送给他。 郁澜笑了,眉眼舒展开来,问:「为什么给我啊?」 胡豆心情忐忑:「就是,刚才我没发挥好,占了郁老师很多便宜,」 人家一个一线女明星,不仅被他这么个小煳咖夺走了荧幕初吻,还因为他的失误吻了十多次,于情于理胡豆都该跟她道歉。 「郁老师,」胡豆说,「我把我的这份桃花运也给你吧,希望你早日收穫幸福。」 郁澜摇了摇自己的红包,劝他:「可是我也领了红包,你的就好好留着吧。」 胡豆连连摇头:「不用了,我已经收穫了人生中最珍贵的宝藏了。」 他鼓起勇气,抬头看着郁澜。 胡豆的意思是,这次拍戏的经歷是他人生中最幸运的事情之一。 他见证了那么多人为着同一个目标而努力,也看到了郁澜和应舒对于这部戏所付出的心血与精力,不断地钻研,燃烧自己的热爱……他从中收穫了太多的经验与能量,是任何一件事都无法比拟的。 胡豆将红包塞进郁澜手中,浅浅折腰,道:「郁老师,我刚刚真的不是故意ng那么多次的,我,我就一直心慌……如果有冒犯到你的地方,请你多包涵。」 生怕郁澜坚持要把红包还给他,胡豆转身就跑,一口气跑进自己的休息室里。 郁澜站在原地,思绪万千。 胡豆刚才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赠姻缘红包,获人生宝藏,拍个吻戏还会心慌,塞了自己的红包就跑,还,还说要带他回家见自己的妈妈……莫非,小胡豆喜欢上他了? 郁澜不是个喜欢自作多情的人,但这些年他也没少收到同组演员的告白,男的女的都有,胡豆绝对不是特例。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面对胡豆这样隐晦又赤诚的爱意流露,他竟然找不到由头拒绝。 他不是最擅长拒绝的吗? 迟迟等不来老闆,josh从保姆车上下来,走到郁澜身边,「郁哥,想什么呢?」 郁澜回神,摇摇头说:「没有,累了。」 「第一次拍吻戏不习惯了吧?」josh体贴地问,「我刚看到胡豆了,那一张小脸红彤彤的,钻帐篷里去了。」 郁澜唿吸一滞。脸、脸红了? josh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问:「郁哥,下午没你的戏了,咱现在走吗?」 「走吧,」郁澜恍惚一阵才回答,又问,「你那里有郁兰的签名吗?」 josh沉吟片刻,说:「公司里应该有吧。反正咱和兰姐同一家公司,想要她的签名还不容易嘛?不过郁哥,你要她签名干嘛?」 郁澜抬腿往保姆车走,「一个朋友的妈妈是她的粉丝,想送他一份。」 . 自从确定胡豆喜欢自己,郁澜对他的态度也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对于恋爱没什么兴趣,也不想让人家在他身上白白耽误时间。可胡豆那么单纯,喜欢谁就向谁献上真心,到底要怎么告诉他才能不伤害他呢? 郁澜很苦恼,每天拍戏前都要花更长的时间进入人物,即便这样,偶尔看到胡豆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圆润的小鼻头,还有,娇嫩的嘴唇——他还是会忍不住想要微笑。 这天继续拍摄鸾春与褚阑珊的对手戏。 连续服了几天的药,褚阑珊的寒毒终于有所好转,人也变得精神起来。 既然他有所恢復,那该算的帐还是要算一算的。 褚阑珊躺在榻上假寐,鸾春走进房间,将他扶起来,捏着下巴又要用嘴餵药给他吃。 「登徒子!」褚阑珊怒骂,翻身下床,捏着鸾春的喉咙,将他推到墙上,「你竟然还敢轻薄我。」 鸾春措手不及就被人掐住命脉,愣了半晌,小腿一勾,将自己和褚阑珊绊倒在地上。 两人翻滚了几个来回,都想让自己置于上位,更好地控制对方。 「恩将仇报!」鸾春恶狠狠地说,「你的小命都是我捡回来的,怎得还要这样防我?」 「住嘴!」褚阑珊翻了个身,将他压在自己身下,禁锢他的双臂,「你早看出我可以自己喝药了,且还要与我行那档子事,不就是想试探我?说,你都知道什么了?」 闻言,鸾春也不挣扎了,在地上躺得坦然,「倒也没什么,只是那日我看阿兄身子不爽利,做了锅热水,给阿兄擦了身子而已。」 他笑得得意,「你自不必谢我,看到了什么我一个字也不会道予他人。」 第16页 「你……」褚阑珊恼羞成怒,腾出一只手,朝鸾春脸上狠狠掴去。 手掌接近胡豆的脸颊时,郁澜望着那张紧紧绷着的小脸,脑中闪过一丝犹豫:开拍前胡豆特意告诉他,待会儿一定要真打,因为后续会给鸾春特写镜头,挨打后鸾春的脸应该是肿着的。 道理是如此,理应是这样……可每次自己的手快要靠近胡豆的脸的时候,郁澜心中总会泛出浓浓的不舍。 「cut——」应舒不耐的声音从监视器后传来,「郁老师刚才的动作慢了,重来一下吧。」 重新开始也依然如此,郁澜捨不得打他的脸颊,手掌堪堪扇在他的脖颈侧面,响声顿顿的,这段自然也是不行。 应舒带着耳麦,走到二人身边,问:「怎么回事郁老师,今天的状态不好吗?」 郁澜失落地否认。 应舒看了看他,道:「再来一遍吧。」 导演走后,胡豆悄声说:「郁老师,我真的没关系的,你打我吧。」 他笑笑,脸颊白皙,眼下的皮肤是很自然健康的粉嫩,说:「我可抗打了!小时候我到处跑着玩,没少被我妈打。那么长的柳条子直往我屁股上抽,没两天就好了,最后连有多疼都忘了。」 郁澜目光深沉地对胡豆点点头,重新鼓起勇气,强迫自己进入角色。 褚阑珊是真的想打鸾春,因为他真的恨鸾春。 再次开拍,前面的翻滚与对话一切正常,又来到了掴掌的桥段。 褚阑珊气极,扬起手掌狠狠拍下,再次轻轻落在了鸾春的脖子上。 「cut!」应舒从监视器后面站起身,忍了很久才说,「这条先过,走下一条吧。」 工作人员开始进场忙碌起来,应舒点了支烟,让郁澜到他身边来。 掸落菸蒂,应舒嘆了一声,说:「这条应该不能用了。」,「唉,你先自己看回放吧,多的我不说了,希望你俩能把握好分寸。」 郁澜望向监视器,画面里是他的特写,足以放大他的表情与心绪。 他分明看到,巴掌落下时他眼里的不舍与纠结。 那双眼睛不是褚阑珊的,它们只属于郁澜。 第10章 胡说八道 在偏僻的西北戈壁实地取景,优点是画面壮阔真实,与此同时,大小风险也是层出不穷。 首先是较为恶劣的天气条件,有时会碰上突然扬起的风沙和尘暴,漫天都是黄色,一米开外什么都看不到。等风沙过去,所有人的脸上都蒙了层土不说,如果保护不及时,设备进了沙,也很难修好了。 除了天灾,还有人祸。 这天早上,胡豆照例搭郁澜的车到片场。来了才发现,靠近边缘的两顶帐篷已经被烧得只剩个几条框架,附近地面上还有打火机和残了些机油的塑料桶。 应舒比他们来的早一些,蹲在地上,脚边已经散落了不少菸头。 他的性格蛮乐天,都这样了,他还有的庆幸:「还好昨天颳得是东风,如果换个方向刮,咱们的帐篷可能就只剩下一顶了……」 郁澜扶额嘆息,问:「咱们的设备都还好吗?」 「烧了点收音的器材,」应舒吸进最后一口,将干干净净的菸蒂怼在黄土地上,「我已经跟工作室说了,让他们加急送来,这两天先拍点空镜存着吧。」 胡豆关切:「那现在知道这事儿是谁干的不?」 这么一会儿功夫,胡豆就听到一系列的阴谋论。 剧组里的几个经验丰富的中年大哥说,这都是没有好好贿赂本地的地头蛇的缘故,让人盯上了,烧帐篷就是给他们提个醒。要是他们还没有表示,后续进帐篷强取豪夺,或者伤害剧组的人,都有可能…… 应舒说:「还不知道,不过咱们的人已经去问这里的老百姓了。」 「估计就是那几个年轻人中的一个吧,太无聊了,一天天的守着这黄土地,拿咱们寻乐子呗。」 他站起身,招唿他们:「行了,二位老师先去帐篷里休息吧,今天咱们估计是拍不成了。但是先别急着回酒店,毕竟不知道这事儿有多大风险,等我们查清了一定告诉你们。」 郁澜同意,带着自己的团队进了专属休息室;胡豆也心慌意乱地带着小仇回到他们的休息室里。 进了帐篷也丝毫没有安全感,胡豆根本坐不住,不停地从入口向外张望,生怕土匪过来突袭。看了许久,他还是不放心,跟小仇商量着,「要不我们去郁老师的帐篷吧?」 小仇的欢乐消消乐已经通到1000多关了,捧着手机,目不斜视地拒绝:「你去吧,我不害怕。」 毕竟是自己的工作人员,胡豆也不放心把小仇独自留在帐篷里,着急地绕着帐篷来回熘达,外面刮过一阵风,胡豆都得跟着抖上三抖。 小仇烦得不行,在第三次闯关失败后收起手机,无奈地说:「服了你了,走吧!」 胡豆惊喜,开心地拉着小仇往外走,「谢谢仇哥哈。」 「不不不,」小仇脚步沉重,「你是我哥,我怕了你了。」 . 胡豆从帐篷的缝隙探头进去,小心翼翼地问:「郁老师,我们来了,能进来吗?」 郁澜穿着戏服,靠着张躺椅闭目养神,闻言勐地睁眼,心跳都乱了半拍,「进、进来吧。」 这是一秒也离不开他啊。 胡豆带着小仇进来,刚要张口,就听到一旁的josh惊喜尖叫,朝着小仇就去了,「亲爱的,你怎么来啦?」 第17页 小仇把josh从自己身上扒拉开,说:「还不是我老闆,非叫着要来。」 在场的人都看向胡豆,两个剧组的工作人员开始耳语: 「这小煳咖还真是铁了心要抱郁澜的大腿啊。」 「那可不,不抱白不抱啊,抱好了能少奋斗多少年?」 被这么多人同时看着,胡豆有点无所适从,挠着脖颈解释:「就是刚才听张哥说可能还有流氓土匪啥的搞偷袭,我怕郁老师受伤,想保护他。」 众人笑出声,「你,保护郁老师?」 「嗯!」胡豆认真地点点头,「我身体糙,少吃几顿,多挨几下打都没事。郁老师很重要,需要人保护。」 周围的笑声那么明显,胡豆的表情却真诚又坚定,好像怎么样都不会改变。 郁澜沉着脸,不禁一再看向胡豆。 入行这么些年,花言巧语也没少听,但胡豆仿佛有种魔力,无论他说什么,都让他觉得是发自肺腑,让他不忍伤害那一颗滚烫的真心。 化妆师大乔的笑声最大,走到胡豆身边拍拍他肩膀,问:「小弟弟,你是不是小说看太多了?」 「姐姐可是柔道十段哦,就算是出了事,你就只管保护自己就好,郁老师还有我们这么多人保护。」 「啊……」胡豆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冒失,悻悻笑了笑。 也是,人家一个大名鼎鼎的女明星就带了几个工作人员来这么个破地方拍戏,肯定得是卧虎藏龙,能应对大部分突发状况…… 「那这里要是没事的话,我们先回去吧?」胡豆看向小仇,声音都小了几分,只等他赶快点头同意,给自己一个解脱。 周围窃窃的讨论声渐大,小仇也有些尴尬,反应蛮快,「行!」 二人正打算往出走,郁澜回神,心已经软成了一滩,起身道:「豆儿,过来跟我对一下台词……」 . 大约过了两个钟头,应舒钻进帐篷,对他们说:「放火的人找到了,没啥威胁,破点财就完事,你们可以回酒店休息了。」 大乔好奇,问:「是谁放的火呀?」 「就是个小年轻……」应舒摇摇头,「这事儿说起来也挺麻烦的。」 拍摄需要,剧组在当地租了几匹马,为了方便管理,还雇了当地的一个小孩儿当马倌。因为只雇了一个,其他的小孩心里不平衡,想给剧组找点麻烦,再嫁祸给这个小孩儿。 「结果人家孩子根本啥都不知道,那反应也装不出来,吓得都哭了,」应舒苦笑,「后来就挨个儿问呗,问到放火的那个孩子,心虚也根本藏不住,三两下就把话套出来了。」 郁澜抿唇,问:「那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不算也不行了,」应舒说,「放火的孩子家里就剩两个老人了,吓得把家里的钱全拿出来要赔,给孩子打得也够呛,我哪好意思追究啊?」 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界拍摄,犯错的又是孩子,只能吃了哑巴亏。应舒整顿心情,对他们说:「晚上咱们剧组在酒店二楼聚餐,大家都来吧。一起喝点酒,吃点肉,除除霉运!」 见众人点头答应,应舒才放心离开,继续处理这场无妄之灾去了。 郁澜团队开始收拾东西,胡豆悄悄凑到郁澜身边,问他:「郁老师,你是不是不能喝酒呀?」 小胡豆一脸神气,压着声音说:「那晚上我坐你身边,我来帮你挡酒吧!」 郁澜忍笑,问他:「你很能喝?」 胡豆其实不怎么会喝酒,但他知道的,女孩子出门在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喝酒这种事太危险了。郁澜不好意思拒绝的话,他可以帮着挡一挡。 「不怎么会,」胡豆的眼神那么清透,郁澜在他乌黑的瞳仁里看到了自己的剪影,胡豆说,「但是我身体糙,不怕宿醉呢!」 第11章 胡吃海塞 整个剧组加在一起有四十多号人,勉勉强强地挤在酒店二层的餐厅里。 天花板上吊着一台老电视,只能收到中央台的几个频道的信号,聚餐正式开始时,新闻联播也刚好开始。 胡豆如愿坐在郁老师的身边,拿两副筷子,一副给郁老师夹菜,一副他自己用。 贴心如小胡豆,想着郁老师这样的女明星肯定不好意思自己夹菜,但他好意思呀。他来夹,郁老师只负责吃就行。 他们俩和导演以及几个监制坐在一桌儿。 起初郁澜的确有些不好意思吃胡豆夹得菜,见没人说什么,也就放心吃了。他一边吃,还一边在心里嘀咕:胡豆这小子,这种场合都不知道藏着点吗? 就这么喜欢他吗? 应舒起身讲话,主要内容就是向全体剧组成员表示感谢,也希望大家不要被白天的小插曲干扰。戈壁上的拍摄进度已经过半,再有两个月,他们就能转到影视城拍摄,各方面的条件就都会变好一些。 「再忍忍,」应舒将杯子里的白酒一饮而尽,郑重地说,「拜託大家了!」 这番敬酒词着实壮烈,众人斗志昂扬,齐声高唿:「《缭乱春》票房大爆!」 应舒心满意足,开始跟同桌的几个制片应酬,推杯换盏的时候还不忘叫上自己的两位主角,「来,豆儿,郁老师,一起喝一杯。」 胡豆让郁澜喝了两次,第三次就开始挡,「郁老师最近太累了,我来替他喝行吗?」 第18页 几个制片人都经验丰富,一下就察觉出他话里的玄机,调笑着问:「你凭什么替人家郁老师喝酒啊?」 胡豆被问住,怯怯地解释:「我们这两天拍了很多打戏,体力消耗严重,我怕他喝了酒身体会不舒服……」 「他不舒服,关你什么事?」有人问他,语气迫人,脸上却仍带着笑。 空气里瀰漫着淡淡的尴尬。 桌下,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挡了挡胡豆的胳膊,暗示他不要再说。 郁澜施施然举起酒杯,正要解围,却听到胡豆开了口:「郁老师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郁老师尊重角色,为了保持身材,明明很累了,每次盒饭也只敢吃一口,」胡豆郑重其事地夸奖着郁澜,「她今天中午也没吃饭,刚才吃的也不多,空腹喝酒的话对肠胃的损伤很大,郁老师的角色至关重要,可不能生病。」 方才劝酒的制片人呆在原地,没想到这个小演员这么能说。 其实他本来也是开玩笑的,毕竟谁都知道,现在满屋子最不好惹的就是郁澜。郁澜要是不想喝酒,也没人敢强迫他喝。 现在问题来了,人家郁澜都端起酒杯了,这个小演员在这儿激动什么呢? 在阻止郁澜喝酒吗? 也太不自量力了吧,郁澜关照他只是出于尊重,他不会真的以为郁澜拿他当根葱吧? 不光他们这桌,临近几桌的工作人员都在偷偷看着胡豆,等着待会郁澜驳他面子,为他们平淡无奇的戈壁滩生活增加些新的谈资。 怎料郁澜一笑,轻轻放下手里的酒杯,换成一边的茶水,道:「那我就以茶代酒,敬各位老师一杯吧。」 「进组前我为了角色紧急减肥,把胃给饿坏了,各位听我说话的声音也变了吧?一半是为了贴近角色,一半是吃不下东西,真的没力气说话,让各位见笑了……」 郁澜的这番话,表面上是为自己开罪,实际上是在为胡豆开脱。这下所有人都看出来了,郁澜在保护这个小演员。 胡豆垂着脑袋坐着,感觉四周的交谈声一下子小了好几个分贝,耳边传来隐隐的嘘声,也不知道来自哪桌儿。 「诶——郁老师和胡老师都太认真了啊,」应舒出来缓和着气氛,「尤其是胡豆,这孩子有点一根筋。我说让他多跟前辈老师学学吧,他光学会郁老师的耿直了,都听不懂玩笑话了。」 周围的几个制片配合着笑笑,应舒努力打圆场:「豆儿啊,平时在剧组数你盒饭吃得最多,今天你给各位老师敬杯酒,好好让他们认识你一下,行不?」 胡豆茫然地看着应舒,对方沖他努努嘴,让他赶快顺着台阶走下来。 「可以的,可以的!」胡豆坐直,满上自己的酒杯,起身挨个向各位老闆和老师敬了酒,总算有惊无险地结束了这支小插曲。 . 酒过三巡,应舒解开衬衣上的几颗扣子,露出已经变得红彤彤的胸口。 「就是今天见到的那几个孩子,十四五岁,已经帮家里干了好几年活儿了。」应舒感慨着白天的见闻。 「我说了不追责,人家家长还不放心,非要当着我的面儿打孩子,让我看着解气……」 「唉,我对一个孩子生什么气啊,还是现实更让我生气。有的孩子当了马倌,每个月能多给家里赚上几百块钱,其他孩子就嫉妒,说凭什么当马倌的不是我啊?」 有人跟着唏嘘:「是啊,凭什么当马倌的不是他啊?凭什么我们这些人一出生就生长在城市里,可以无忧无虑地度过一生啊?」 方才几杯酒下肚,胡豆感觉晕晕乎乎的,依稀听到身旁传来嘆息声。 胡豆偏头偷看,郁澜正神情漠然地坐着。 他今天穿了件白色高领毛衣,皮肤是牛奶一样纯粹的白,两扇纤弱的睫毛不断对剪,让胡豆感觉到孤独,仿佛看见了独自守望的褚阑珊。 「郁老师,你还好吗?」胡豆问,「在想什么呀?」 郁澜挑眼看向他,笑:「没什么。」又关心他,「你喝醉了吗?」 胡豆感觉眩晕,说不好是因为酒,还是因为郁老师刚才看他的眼神,也或许两者皆然。他摇头,「没有,要是待会儿有人来灌你酒喝,我还可以帮你挡。」 「没有人会灌我酒的,」郁澜的声音很轻,「因为他们都知道你会帮我挡着。」 胡豆懵懂地看着郁澜,有些自负地想,原来他有这么大的本事啊! 只是郁老师脸侧的一缕碎发实在碍眼,遮盖了郁老师的美貌。 平时他能忍住,但现在他酒意上头,十分越矩地伸出手将那缕头髮别在郁澜的耳后,满意地笑了笑。 轰——温热的指尖若即若离地触碰耳后的那几秒,郁澜感觉自己就要爆炸了。 他镇定地坐直,若无其事地抿了一口茶水,那缕头髮像是火引,在他颅内燃起一阵虚幻的烟花。 . 小仇坐在艺人助理和统筹那一桌,吃饱喝足后,还屏蔽了josh的骚扰,玩了两局消消乐。 统筹找到了电视遥控器,换成电影频道。正赶上节目预告,三分钟后将播放郁澜出演的一部战争题材的电影。 统筹望着电影海报啧了两声,「你说明星就是了不起哦,上一部电影还是八块腹肌的勇士,下一部就能演个骨瘦如柴的病秧子!」 第19页 小仇终于想起自己的老闆,之前胡豆还说想要观摩一下郁老师的表演来着。他抻着脖子看向最中心的那桌,胡豆不知道在跟郁澜说着什么,还伸手帮他整理碎发…… 「小胡豆肯定是看上郁哥了,」josh凑到小仇的耳边,跟他八卦,「不过郁哥没心情谈恋爱,也最烦别人借着他上位炒作,你有空提醒一下胡豆,让他注意分寸。」 小仇烦躁地看了他一眼,说胡豆不是那样的人。胡豆的智商还不足矣让他借绯闻炒作。 「真的吗?」josh冲着他媚笑,「那你看看你的小老闆现在在干嘛?」 小仇望过去,郁澜的座位空了,胡豆擦了擦嘴,抱着外套,也跟着跑了出去。 小仇心里想,挺可惜,再等三分钟胡豆就能看到郁澜演的电影了。 不过也好,胡豆最喜欢这种硬汉型,要是看到他的郁老师曾经是这个样子,不喜欢也要喜欢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惊!胡豆距离知晓真相只差三分钟! 第12章 胡豆气哭 酒过三巡,导演和几个监制已经将话题从「心疼孩子」延伸到「发展公益慈善事业」,一个个义愤填膺地发表着自己的见解。 郁澜沉默地听了一阵,告诉胡豆自己想出去抽根烟。 这荒山野岭的,郁澜这么漂亮尊贵的女明星一个人出去,遇到危险怎么办?胡豆放心不下,便追着郁澜的脚步出来了。 酒店大门的灯光很亮,郁澜便走到酒店侧面的阴翳里,点了支烟抽。 旁边是幢民宅,有三层,拐进巷子后感觉风力立刻小了,也没有很冷。胡豆在郁澜身边站了一阵,问他:「郁老师,你到底有什么烦心事呀?」 郁澜无声地笑了笑,光线昏暗,胡豆根本看不到他的笑容,只看到倏然燃烧的猩红色菸蒂,听到郁老师略带笑意的声音:「你怎么知道我有烦心事?」 胡豆腼腆地说:「就是知道。郁老师的菸瘾不算大,平时在片场,舒哥都是烟不离手的,你只有等到演得实在不好,找不到突破口的时候才抽……」 「嗯,」郁澜将自己藏在黑暗里,感觉安全,说,「确实心情不太好,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胡豆不假思索:「当然了,而且我不会说出去的,我保证。」 「刚才听舒哥说起那些男孩,十四五岁,」郁澜说,「我想到了我的弟弟。」 他深深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西北干燥的空气里混入清淡的薄荷香,「之前没有意识到,好像从小到大,我一直都是『比较幸运』的那一个。」 「我们的父母看似公平地对待我们俩,吃什么、用什么都是一样的。可一天也就24个小时,父母在我身上多投入一点精力和时间,就会少关注弟弟一点。如此看来,他们一点也不公平。」郁澜说:「所以我刚刚在想,弟弟会不会也时常觉得,大家都是父母的小孩,凭什么当哥哥的不是他?凭什么得到那些关注的不是他?」 胡豆想了想,「但也不是每个小孩都有兄弟姐妹啊。你现在想到了弟弟的委屈,以后多照顾他一点,多分给他一些精力和时间不就好了?」 郁澜摇摇头,继续抽着烟,说:「来不及了,我弟弟去世了,他十五岁的时候……」,「再也没有办法弥补了。」 听了这么一番话,胡豆感受到郁澜的痛苦,也理解他刚才为什么看起来那么的落寞和孤单。 胡豆伸出手,想抱抱郁澜,又忌惮着他是女明星,不敢抱得太结实,堪堪环上他瘦弱的肩膀,在他的后背上拍了拍。 谁知郁澜竟然回应了他的拥抱,双臂在他的腰上迟疑了一秒,而后一下子箍紧了。 郁澜紧紧抱着胡豆,整张脸都埋在他的肩膀上,隔着几层衣物,相拥的皮肤都变得很暖和。 胡豆的身上沾了些饭味儿,却让人感觉很安心。 郁澜,郁澜就是郁澜的味道:清新的薄荷菸草,苦橙调的香水,还有毛衫上羊绒织物柔顺剂的甜蜜,像抱着一只所有人都会喜欢的可爱柔软的毛绒玩具一样。 胡豆心想,郁老师现在一定非常非常难过,越想起过去就越是觉得亏欠和悔恨,所以被抱得都喘不过来气了也没松开他。 . 郁澜的悲伤很安静,紧紧抱着胡豆,仿佛抱着世界末日里最后一根浮木。 胡豆不知道他们究竟抱了多久,他已经被冻出大鼻涕了,暗戳戳地用手背擦掉。 又过了一阵,从巷尾突然传出一阵响动,胡豆和郁澜的身体俱是一僵,缓缓分开,感觉那声音正不断向他们接近…… 胡豆当即把比自己还高了大半头的郁澜护在身后,警惕地说:「谁?出来!」 相隔大约一米,他们才看清来人——身姿挺拔,大概是个少年。仔细一瞧,他手上还拎着一块东西,从形状上看像是块砖头。 胡豆暗忖,这人八成是因为白天的事情过来打击报復他们的。于是伸展了手臂,挡在少年与郁澜之间,喊道:「郁老师,你快走,这里我来顶着。」 郁澜皱眉,推开胡豆的胳膊跟他共同面对,说:「你自己怎么顶啊?」 「哎妈,那也比让你受伤了强啊,郁老师你快走吧!」胡豆把郁澜往身后推,两人的脚步在推搡中朝着主路默默后退,少年便步步紧逼。 第20页 主路路灯的光线逐渐照清了少年的脸,抿着嘴唇,也是一副很紧张的样子。 胡豆想保护郁澜,央求他道:「郁老师,求求你了,你先跑吧,回去告诉导演他们下来救我就行。我身体素质可好了,不怕打!」 郁老师是胡豆的演技标杆和精神楷模。一个胡豆倒下了,还会有千千万万个胡豆站起来;可郁老师不一样,郁老师无可替代,他要是倒下了,他们这部戏就完了。 胡豆跟郁澜拉扯着,那少年突然进攻一步,两只眼睛在月光的映射下亮晶晶的,说:「给,给你蒙。」 「啊?」胡豆的动作缓了下来,看着少年递出的那块「砖头」,上面好像裹了层油纸,问他:「这是什么啊?」 「砖茶,熬茶喝也,行,泡水喝也,行,」大概因为从小说藏语,少年说普通话的声调有点怪,跟他们道歉,「不毫意思,我弟弟太小了,把你蒙的帐,烧了,各位老班不要,生气……」 胡豆端正态度,温柔地说:「我们早就不生气了。你弟弟今天是不是挨打了?他现在身体怎么样了?」 少年歪着眼睛分析了一阵,终于明白他说的话,「么事了,晚上吃馕,吃了栓个。」 胡豆拍拍他的肩膀:「以后你到大门口亮堂的地方跟我们说话,我胆子小,可害怕了。」 少年笑了笑,牙齿很白,点点头,双手合十说:「祝两位老班,哥哥姐姐,发财!扎西德勒!」 好直接的祝愿啊!胡豆听得咯咯笑,说:「哥哥和姐姐就住在这个地方的四楼,以后有机会了,你过来找我们玩。」 听到少年叫「姐姐」,郁澜丝毫没觉得不妥,反而还挺骄傲,至少他实现了外形上的颠覆,在向着自己所扮演的褚阑珊无限靠拢。 而胡豆也称他为「姐姐」,让他觉得胡豆好温柔。胡豆大概是那种永远捨不得伤害别人的人,是顶善良的一个人。 面对这么温柔和善良的人,如果非要让郁澜拒绝他,说出什么难听的话让他死心,郁澜觉得很为难,也很不舍。 . 打光设备被烧毁,剧组临时放了几天假。 第二天早上一起床,胡豆没听到隔壁的戏曲声,觉得耳朵有点寂寞。 磨磨蹭蹭地下楼吃早饭,小仇看起来精神不佳,告诉他,郁澜今早带着自己的团队回首都参加一场慈善活动,大概两天后才能回来。 胡豆笑问他:「郁老师的行程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难道你也是郁老师的粉丝?」 小仇难得脸红了,支支吾吾说他早上起床的时候听到的。 胡豆看到他的脖子上有两块红斑,问他是不是过敏了?小仇窘迫地用手掌盖住脖子,「没有没有」。 胡豆没在意,说自己房间里还有点烫伤药膏,郁老师送他的,也不知道对皮肤过敏有没有用,晚点拿给他。 早餐供应快结束时,厨房阿姨给每个人上了一碗奶茶,说是用郁老师昨晚收到的礼物熬的,想代那个犯错的孩子跟大家道个歉。 阿姨把奶茶放到胡豆的桌边,特意告诉他,别人只有一碗奶茶,但是他可以喝两碗…… 「为什么呀?」胡豆问。 阿姨的普通话不算太好,努力解释:「都是那个,大明星说的,小豆,两碗!」 平时忙惯了,一下子闲下来,真的让人很不适应。尤其胡豆这几天哪都没去,百无聊赖地在房间待着,想念着那些郁老师讨教演技的时光。 也不知道郁老师现在在干什么? 胡豆趴在床上,掰着指头数,还有18个小时才到「两天」,郁老师到底能不能按时回来呀? 正思考着,小仇打来内线电话,叫他下楼吃午饭。 二人打好了自助餐,刚一落座,有剧组同事急匆匆跑进餐厅,通知众人:「郁老师出事了!」 四周一片譁然,胡豆赶忙放下勺子跑到那人身边,焦急问说:「怎么了怎么了,郁老师受了什么伤吗?」 「不是受伤。好像说郁老师两年前资助了一个失学少年,今年刚考上大学,接受记者採访的时候,他说甘愿用身体偿还郁老师的这份恩情。」 有人问:「一个孩子说的话跟郁老师有什么关系,郁老师接受了?」 「当然没有!」那人继续说,「反正这篇报导刚出来的时候也没有什么事,大众只觉得是那孩子的主观言论。但半个月前突然有网民指控郁老师资助少年儿童的动机不纯。正好郁老师又一直在这里拍戏,没能即时澄清。这不昨天他参加慈善晚宴,结果红毯儿围着的全是过来讨伐他的家长,闹得沸沸扬扬的。」 有人开始分析:「这肯定是吃准了郁老师一直在剧组,信息跟不上,所以趁机想整他呗!」 有人说:「那他的团队没别人了吗,不能帮忙澄清一下?」 带来消息的人回覆:「肯定澄清了啊,但是正主迟迟不出现也不发声,大家就以为他心虚了呗。工作室发声明有什么用,最后不都被锤了……」 有人感嘆:「郁老师好可怜啊。」也有人悄悄说:「也不一定吧,那小孩才刚上大学就能有这种觉悟,肯定是被灌输了啥思想呗!」 胡豆狠狠瞪了最后那人一眼。 郁老师这么洁身自好的人,怎么可能做那样的事,肯定是被人陷害了! 他气得不行,哐哐用脚跺地:「怎么能这么说郁老师呢!他们听到当事人的解释了嘛,无耻,讨厌,欺负人!!」 第21页 突然,胡豆眼前一黑,有人从背后蒙上了他的眼睛,一股明显的薄荷香沖入他的鼻腔。 耳边的声音含着笑,问他:「这是为了谁生这么大气呀?」 -------------------- 作者有话要说: 胡豆:因为小仇,背着我偷偷上分,妈蛋! 第13章 田螺胡豆~ 眼睛被捂住的时候,胡豆的身体下意识一僵,然后闻到郁老师指间的薄荷味,听到郁老师清泉一样的声音,全身肌肉都开始放松,迅速回温,心脏一下一下砰砰地跳,表达自己强烈的开心。 郁澜松开手,胡豆随即转身,兴奋地看着他:「郁老师,你回来啦!」 「嗯,」郁澜眉眼舒展,温柔地笑,「怎么,不欢迎呀?」 「那哪能呢?」胡豆说,然后突然想到什么,脸立即垮了。胡豆拉着郁澜的袖子,小声问他:「郁老师,事情都处理完了吗,你还好吗?」 郁澜仍在笑着,安慰说:「好了,已经没事了。」,「本来打算回来再当成笑话告诉你,没想到你消息还挺灵通。」 听到郁澜亲口说没事,所有人都放心了。胡豆为自己蓬勃的八卦欲难为情,说:「我们也都是刚刚才听说,都没能同步吃瓜……」 「行了你,」郁澜揉揉胡豆的头髮,又用眼神示意josh和大乔,对大家说,「考虑到片场没什么娱乐,我给大家带了点东西来,你们去挑一挑。希望各位工作顺利!」 josh和大乔将两个32寸的行李箱拉开,里面是郁澜代言的贵妇面膜,还有五十多台switch,考虑到网络不便,他们还一併买了游戏卡带。 众人欢唿着一拥而上,大乔又从随身的袋子里拿出几个大保温桶,「想喝奶茶、玩桌游的去我房间了诶,大陆鲜货,不甜不要钱!」 餐厅里热闹炸了,josh趁乱摸过来,一手挽上小仇,一手拉上胡豆,「待会都去大乔的房间玩,我还带了好多好多零食哦,给你们打打牙祭。」 胡豆不想去,他还想跟郁老师说话呢,他想那件事最后是怎么解决的。 但郁澜看着很疲惫,明明是回城市里工作,多了那么多餐厅和的选择,郁老师却好像又瘦了,眼下有两圈乌青。 见胡豆一直担忧地望着他,郁澜哈欠打了一半,生生吞下去,对他和善地笑,说:「快去跟你josh哥玩吧,我这几天忙着赶通告,太累了,要回去补补觉。」胡豆这才甘心被josh带走。 . 想是大家在进组前都没料到拍摄环境如此之艰苦,日常生活又是如此之寡淡。 大乔带来了几副时下流行的纸牌类桌游,又带了很多副扑克牌,行李箱刚打开,闻讯而来的同龄同事就把里面的东西搜刮干净,回房间「自立门户」了。 房间里剩了十多个人,josh提议玩狼人杀,带丘比特牌的那种,然后一屁股坐在小仇身边,暗示意味极其明显。 除了郁澜团队的几个人,剩下的都是快两个月没有看到「外面的世界」的年轻人,一个个都憋坏了,玩得十分尽兴。不出两小时,狼人杀还没过三局,他们带回来的零食就见了底。 「诶诶诶,」josh刚被抢走了雪饼,气唿唿地叉着腰,教训众人,「咱们剧组可没饿着你们吧,怎么回事啊,怎么连我的私藏也不放过?再说了,咱们小胡豆儿还啥都没吃呢,看给孩子饿的!」 胡豆坐在一边,手握一张村民牌,羞涩地笑了笑。 心里惦记着郁老师,他玩也玩不好,再加上也不怎么会玩,每次发言都在划水。 郁老师不在的这几天,胡豆每天都在盼着郁老师快点回来。可现在郁老师真的回来了,他又一直替郁老师担心:万一流言没处理好怎么办,怎么不多待几天,见形势稳定了再来呢? 真是矛盾啊! 一直玩到晚上八点,连日奔波的josh和大乔眼皮都打架了,众人才意犹未尽地解散,各自回房间。 胡豆迫不及待地上了四楼,却在走廊里犯了难,之前都是郁老师过来找他,他还都不知道郁老师住在哪个房间呢。 要不打个电话问问? 转念一想,他一个小男孩,打电话给女明星问人家房号是怎么回事啊?可别冒犯了郁老师…… 再说了,郁老师看起来很疲惫,这阵说不定还在休息,他还是安静回房间,再观察两天郁老师的状态吧。 胡豆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窗户,站在窗前哆哆嗦嗦地刷手机,在搜索栏里输入【郁兰】。 图片加载依旧很慢,不过最近的几条新闻都是打着「郁兰出席某慈善晚宴,身材窈窕,气质出众」一类的标题。 胡豆的手指很快就冻僵了,继续粗略的翻了两页,直到确定网上真的没有郁兰的丑闻后才放心地关上窗户,钻进被窝儿,美美地睡大觉。 . 至深夜,睡梦中的胡豆一脚踹开被子,睡衣已经被蹭得堆在胸口,露出雪白的起伏的小肚皮,轻轻地打鼾。 忽然,万籁俱寂的夜里传来一阵明显的响动,好像有什么重物砸在地上了。 胡豆惊醒,坐起来听了听四周的动静,但那声巨响后一切又归为沉寂,他揉了揉眼睛,重新躺进被窝里。 没等睡着,耳边又是一阵钝响,胡豆判断这声音来自他左边的房间。 酒店墙壁的隔音效果很差,左边邻居早上听什么戏曲,晚上练什么唱段他都能听到。今天的两声响动,已经那之后沉闷的呜咽声,他也听得清晰。 第22页 隔壁到底住着什么人啊?胡豆记得入住时曾听前台说过,四层的所有房间都被他们剧组提前订满了,只有导演、演员和「大老闆」们才能过来住。 这么会儿功夫,隔壁的呜咽声和钝响又变得大了一些,好像有人把脸埋进枕头里呻///吟,头顶着床头,在一下下地撞。 胡豆实在听不下去,起身套上外套,敲响了隔壁403号房间的门。 咚咚咚——门里的声音一下子停了,传来些窸窣声,里面的住客走下了床。 胡豆对着门缝说:「不好意思,我在隔壁听到了您的声音,请问您需要帮助不?」 403号房里静悄悄的,胡豆等了一阵,心想那人大概不想被打扰,干脆回房算了。 就在这时,门开了,郁澜穿着见松垮的白色毛衣站在门里,眼睛红通通的,不好意思道:「是不是我吵到你了?」 「郁老师?」胡豆有点傻眼,进组快两个月了,郁老师一直住在他的隔壁,而他一直都没发现? 恍然大悟后,胡豆又开始关心郁澜,「郁老师,你怎么了呀?」 郁澜轻轻嘆气,美人连嘆息都很好看,让人心疼,胡豆的心疼得一揪一揪的。 「就是有点失眠了,从下飞机到现在,我明明已经很累了,但是怎么都睡不着……」郁澜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胡豆听完更心疼了,郁老师肯定是因为那些空穴来风的言论给影响的,都睡不着觉了。 可心疼也无济于事,他只能站在人家房间门口跟他聊聊天,然后再乖乖回到自己的房间。他既没能力帮郁澜抵御流言的侵扰,又没有能力让他安心睡着。 一屁股坐在床边,胡豆开始自暴自弃:「我这哪是胡豆啊,我就应该叫笨豆,傻豆,没用豆……什么忙都帮不上。」 胡豆不知道的是,自他看望过郁澜,声音软软、撒娇一样地向郁澜表达关心。 郁澜感觉自己的心就这么默不作声地化了,整个人也轻飘飘的,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而且睡得踏踏实实,一夜无梦。 . 第二天一早,郁澜睡醒,突然觉得很乐观。 既然被嘲讽和被误解就是他们这行的必然,是无法避免的事情,那就好好做好自己能做的事情,一切都交给时间来证明。 抱着这样的心情洗漱完毕,郁澜满面春风地下楼吃早餐,却意外地没在餐厅里看到胡豆。 josh美滋滋地跟他打招唿,「郁哥早呀!」 郁澜点点头,说「早」,不一会儿又看到了胡豆的助理小仇,也是一个人下来,刚装好早餐就被josh拉来和他们一起坐。 郁澜若无其事地问:「怎么没看到胡豆啊,睡懒觉了?」 小仇放下筷子,回答说:「他说没有胃口,等会儿我给他带杯豆浆上去吧。」 没有胃口?郁澜开始担心。 胡豆很少没有胃口,剧组的盒饭在简陋他都能吃得很香,怎么今天突然没有胃口了? 到了中午,又是只有小仇一个人下来吃饭,郁澜不禁越来越担心,胡豆没出什么事吧,怎么大半天了都不吃东西呢? 为了贴近角色,郁澜已经坚持节食减肥四五个月了,这次回去给私人医生检查,好几项指标都不合格,医生苦口婆心地劝他,还是身体要紧,吃得少没关系,至少三餐一定要按时吃…… 没想到回来第一天就要违背医嘱了。 郁澜默默收了餐盘,回到自己的房间躺着,隔壁什么声音都没有,难道小胡豆一个人在房间晕倒了? 不好的想像不断扰乱着郁澜的理智,他再也忍不住了,一定要去隔壁确认胡豆没事。 咚咚咚——有人扣响了他的房门,透过猫眼看,胡豆的脑袋变得很大,眼睛也更大了,眼珠滴熘熘地转。他的手里好像还抓了个布娃娃,抿着嘴巴站在他门口。 郁澜赶忙打开门,让胡豆进房间。 胡豆想了想,一脸谨慎地拒绝,说:「我就在这里说就好啦!」 怎么能随便进女明星的香香房间呢? 胡豆吞吞口水,说:「郁老师,我也不知道怎么防止失眠,但是我记得,薰衣草好像有安神的作用,我就做了这个。」 他将手里的小熊玩偶递给郁澜,「这里面裹着薰衣草香包,你按一按小熊的肚子,香味就飘出来了。」 郁澜听话地按了按,果然闻到一阵薰衣草的香气。 见郁老师一直低着头打量着小熊布偶,胡豆怪不好意思的,主动坦白,「这个熊是不是很丑啊?」 郁澜将小熊的一只胳膊握在手里,软绵绵的,很舒服。他摇头说,「不会啊,很可爱。」 「那就好,」胡豆松了一口气,「这个熊是我自己做的,我把我睡觉的枕头买下来了,取了一些棉花,小熊的布料都是我用保暖内衣剪的。」他想了想,又补充,「我,我没穿过呢,都是新的。」 郁澜又低下头看,小熊的脑袋是鹅黄色,身体是浅蓝色,四肢是淡粉色,眼睛则是用两个木制的扣子缝上去的……他困惑地问:「这是用了多少件保暖内衣啊?」 胡豆一脸得意,「没有没有,我妈给我买大了,我就把长的那一截剪下来,刚好够做这只熊……」 「那这个扣子?」郁澜指了指小熊的眼睛。 「哦,这是我手套上的装饰……」胡豆突然想到,问郁澜,「郁老师,你需要手套不?我还有件买大了的毛衣,扯点毛线给你做副手套吧!」 第23页 . ·后记· 胡豆看到的新闻标题为:郁兰出席某慈善晚宴,身材窈窕,气质出众...[点击查看更多] . . . 青年演员郁澜出席红毯遭学生家长抵制,其团队现已向公众展示全部证据自证清白,并保留提出控告的权利;a周刊官方微博同45支公众号发布联合致歉声明。 --------------------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我,得空让豆儿给大家织手套~ 第14章 煳涂告白 胡豆送完了手作小熊,揉揉眼睛,说着有点困。 郁澜本想留他进房间喝杯茶,看着小胡豆眼下淡淡的青色,忍了下来。关上房门,他将小熊放在自己的床中央,十分幼稚地思考着,要不要给这只小熊起个名字。 叫什么呢? 豆豆?有点肉麻…… 胡豆?又太直白…… 最后决定,就叫他「豆豆熊」好了,写实又可爱。 郁澜靠在桌子上,凝视着盖着被子躺在他床上的豆豆熊,一个人傻笑。瞥一眼窗外的天空,是一望无际的蔚蓝,郁澜的心头又矛盾地泛起一阵酸涩。 他望着那片蓝,不知在对谁说:「你在看吗?」,「会觉得我这样很可耻吗?」 . 胡豆有个小毛病,尊敬谁就一个劲儿地向对方释放善意。 读书的时候,他特别尊敬班里的美术老师。每次上课前,他都把黑板擦得又黑又亮;相隔老远,只要看到老师就会热情地挥挥手打招唿;老师因此给了他很多本艺术画册,他每晚学完习就看,在图画本上模仿,再拿给老师看…… 高考完的谢师宴,胡豆面对别的科目的老师都是恭恭敬敬,到了美术老师却真情流露,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诉说着自己的不舍。 就连这次过来拍电影,除了胡豆爸妈,也只有当时的美术老师知道。 如今他尊敬郁澜,郁老师教他演戏,让他看到因为热爱一件事而闪闪发光的人是什么样子的。哪怕是面对流言蜚语和外界的压力,郁老师都能专注于自己的热爱,这样的纯粹和坚强让他大受震撼! 胡豆开始加倍对郁澜好。 胡豆每天都把午餐便当里郁老师喜欢的蔬菜单独留出来,放在小盒里给他送去; 郁澜拍打戏,胡豆便守在片场,导演一喊"cut",他便马上冲上去给郁老师擦汗递水,比josh的动作都快; 十一月末,胡豆的爹妈寄给他的东西终于到了酒店,满满一大箱子。 收工回来是晚上八点,八点半时,胡豆抱着箱子敲开了隔壁的房门,将里面的东西一样样地捡出来,拿给郁澜看。 「这是我爹妈常用的化瘀膏,别看它是自制的,但效果槓槓的。我老爹每天下地干活都得靠它!」身旁是个超大的快递箱,胡豆盘腿坐在郁澜的门前,将手里的袋子推进郁澜的房间,「都给你了,郁老师。」 「还有这个,这是,是,」胡豆费力地从箱子里抱出一个又大又重的四方块,放在地毯上,骄傲地介绍:「电热毯——跟我爹妈用的是同一款。剧组发的那个到了后半夜就凉了,不保温,整晚开着又容易上火,我就让我妈买了这个。它有个恆温档,你用了就知道它有多好了。」 郁澜蹲在房门前看着胡豆,欲言又止,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那你呢?」 「我?」胡豆理所当然地说,「我抗冻,我用剧组发的那个就行。」 「还有这个……」胡豆从箱底拿出一袋真空包装的零散小食品,献宝一样拿给郁澜,「这个是蒸山药,我老爹种的,我妈煮好了分成了小份。你不是在减肥么,这个没什么脂肪,又很顶饿,郁老师先尝尝喜不喜欢。」 胡豆送的东西已经在门口堆了一座小山,郁澜吃着蒸山药,哭笑不得地看着他,问:「怎么都给我了,你还有吗?」 「有的!」胡豆点点头,「好多都是我让我妈特意给你捎来的,谢谢郁老师对我的帮助和照顾,谢谢郁老师对我这么好。」 「也没有多好吧……」郁澜有点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受之有愧。 「好!」胡豆又露出很真诚的神情,「郁老师对我很好,郁老师是天下第一好!」 . 「天下第一好」的郁老师最近有点烦恼。胡豆好像得到了什么高人的指点,对他若即若离,让他琢磨不透。 有时候,胡豆会对他很好,追求他的手段也十分简单粗暴:对他好,掏心掏肺地好,好到他感到惶恐。 有时候,胡豆又会退后一步,恪守着同事之间的分寸。就比如,胡豆从来都不会要求进他的房间; 拍到较为亲密的戏的时候,一切都以剧本为主,下了戏就决口不提任何风月。 热情的,强势的,隐晦的,性感的……郁澜见识过那么多的追求手段,胡豆的这种着实新颖。 郁澜忍不住好奇,下一步会是什么,进攻还是防守,前进或是后退? 直到那天午间休息,josh不经意间的一句话点醒了他。 「豆儿啊,你不能害怕失败,就一直不进攻吧?」 彼时,josh、胡豆、小仇和大乔在玩一款多人对战的游戏。 josh和胡豆一队,胡豆布好了所有的机关陷阱,每当他们诱敌深入,打算来一场瓮中捉鳖的时候,胡豆就躲进草丛里,留josh独身奋战。 第24页 josh快给他气死了,问他:「你老躲什么呀,上呀!」 胡豆耷拉着眉眼,小心翼翼地解释:「可是,我打他们的时候,他们也会打我,我会掉血的。」 「……」josh无语,「这就是个对打游戏,掉血不是很正常的吗?」 胡豆小受气包一样,喃喃说:「我就是觉得,受了伤,不太吉利……」 郁澜闭着眼睛,靠在躺椅上浅寐,将这段对话一字不差地听进心里。 胡豆之所以这么若即若离,原来是害怕受伤啊! 也对,小胡豆看上去就没什么恋爱经验,实在不像是会耍手段勾引他的玩咖,所以胡豆选择老老实实地对他好,再小心翼翼地藏起来,不想被他拒绝,不想受伤。 郁澜有点心疼,不试试怎么知道他会拒绝? 光对他好,却不说喜欢他,不怕这些付出就这么无疾而终了吗? 郁澜这么想着,举起手里的台本看,下午一共三场戏,一场拥抱,一场接吻,还有一场是相互表露心迹。 可现在他满脑子都是胡豆,要怎么进入角色,怎么把胡豆当成鸾春,让自己成为褚阑珊? 好死不死,胡豆在这个关头兴沖沖地跑来跟他商量:「郁老师,我刚跟导演讨论了一下。待会那场戏,两位主句都压抑了很久对彼此的喜欢……我想着,等会拥抱的时候,能不能抱得时间久一点?」 胡豆有一双澄澈漂亮的大眼睛,每每向他发出请求,郁澜都没办法拒绝。 「我就是觉得,这场戏蛮重要的,可剧本里太轻描淡写了……」胡豆问,「我觉得褚阑珊也很喜欢鸾春,郁老师觉得呢?」 --------------------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休息会修修文,读者们得看一看」有修改「的提示啦,非常抱歉。 . 最近听nxde有点上头耶,脑子里噼里啪啦的,这对儿后期会有点火辣,我要努力好好写!!!期待一下小辣豆儿吧! 2022.11.27修文,情节没有变动,捉虫,并发现一些棘手的叙述问题(文笔差),待改。 第15章 煳涂蛋! 鸾春以照顾病号为由在褚阑珊的屋子里住下了,日夜担忧着他的病情,伴他左右。偶尔天气晴朗,他便带着褚阑珊在小院里坐一坐。 鸾春喝酒,褚阑珊却只有苦口的药汤喝。鸾春在那双狭长又脉脉含情的眼里看到些渴望,偶尔逗他,「阿兄想喝酒吗,这酒珍贵,我与阿兄同享怎么样啊?」 褚阑珊自然是不吃他那一套的,乖乖端着他的药汤喝尽了,蹒跚着步子走回屋里躺着。 身边一空,鸾春望着这浩瀚无垠的戈壁滩,心中升起一丝怅然:阿兄的病,到底能不能好呢? 每日正午,阳气最盛的时候,鸾春会给褚阑珊运些真气,用以驱逐他体内的寒毒。可不知怎么的,虽然鸾春的内力不浅,还是根本无法动摇根治在褚阑珊体内的寒毒半分。 那毒性没有再继续深入,却也向来不见好,让鸾春心里的困惑一日重过一日。 这日刚运完功,鸾春收起掌心的真气,还没来得及缓神,眼瞧着褚阑珊就要朝着床铺栽倒了。 「诶——」鸾春伸手去扶,身体失衡,护着褚阑珊的头,同他一併栽倒在床上。 褚阑珊吃痛,朦朦胧胧地吟了一声,鸾春忙用垫在他头下的那只手给他揉揉,声音是至极的温柔,问:「阿兄,痛不痛啊?」 细细端凝,褚阑珊肤白胜雪,明眸若星,眼角溢出些泪滴,泫然若泣,像濛濛细雨中的纤弱的花。 目光流转,褚阑珊也看向鸾春,精緻的鼻翼动了动,暴露了他的紧张,「你干,干什么?」 「看看阿兄,」鸾春对他眨眨眼睛,「阿兄可真好看。」 「我不好看。」褚阑珊答。 鸾春感嘆:「阿兄是天下间个顶个的大美人,绝艷天下!」 绝艷天下,遗世独立…… 褚阑珊的眼睛一空,依稀望见那奢靡的酒池肉林,宫殿恢弘的金顶,他是其中飞也飞不出的雀鸟…… 「阿兄,阿兄!」鸾春焦急地唤着他的名字。 「阿兄,阿兄!」鸾春拍拍他的脸颊。 褚阑珊又看到,墨色的天穹之下,那个小小的男孩绕着他快乐地奔跑,遥遥指着两颗最闪亮的繁星说着:「阿兄是这一颗,我是阿兄旁边的那颗,我要和阿兄一直在一起!」 褚阑珊没有问,具体是哪两颗星?此后经年,他在朝堂,在旷野,在戈壁,在水边……每每仰望天空,总将当时最亮的两颗星比作自己和那顽皮的小皇子,天上地下,哪怕只有一处能够相伴也是好的。 「阿兄,阿兄,别吓我,你醒一醒阿兄!」意识回溯,褚阑珊一直到自己正被一个温暖的怀抱紧紧拥抱着,抱着他的那个人哭了,泪水大滴大滴地砸在他的脖颈和手背的皮肤上,吓得浑身打着抖。 褚阑珊费力地举起手,在鸾春的背上拍了拍,安慰他说:「阿兄没事。」 鸾春愣了一下,稍稍松开怀抱,仔细看着他,「阿兄,你醒了!你刚才好像突然发癔了,嘴里胡乱叫着,我还以为……」他说着话,眼泪又不住地落下。 褚阑珊在他眼角轻轻地抚,道:「小春,阿兄没事了。」 鸾春将褚阑珊重新抱紧了,哭着问:「阿兄,你以后能别这样了吗,我好害怕呀。」 第25页 「好……」褚阑珊答应。 鸾春说:「阿兄,你以后就一直陪着我好不好,我们在这里好好生活。」 褚阑珊继续答应,「好。」 「阿兄……」鸾春偏偏头,从鬓角开始,细緻地啄吻褚阑珊,嘴里喃着,「阿兄……」 吻很快移动到了褚阑珊的唇瓣上,鸾春静默须臾,小狗一样贴上去蹭了蹭,「阿兄……」 「小春,」褚阑珊轻轻移动唇瓣,在鸾春的嘴唇上摩挲出他名字的发音。 「小——春——」每个音节都是一个亲吻。 唿吸都轻了,变成缠绵的白沙,不断地覆盖,交融,鸾春像琢磨一件玉器一样,和褚阑珊交换了一个精緻的、玲珑的吻。 这场戏切了几个景别,都是一次就过,现场的气氛寂静又暗流涌动。 一整个上午,胡豆恍恍惚惚地接吻,却真真切切地快乐。 将私人感情带进戏里,这很不敬业,也不尊重郁老师……胡豆上戏美妙,下戏自责,心情极其分裂。 但他什么都不敢表现出来,更不敢和他的郁老师对视,所以也看不见郁澜越来越深沉的眼神。 「cut!」最后一个景别拍完,应舒单独把郁澜叫去了监视器前。 「还要我说什么吗?」应舒重播最后一场的近景镜头,狠狠吸进一口烟,戏嚯地「哼」了一声,「收敛一点吧,小胡豆都要被你给吃了!」 郁澜面露惭色,却不置可否,说:「我尽量。」 . 晚间本来有一场重头戏,所以下午的安排是请两个主演补拍一些镜头,工作量不大,到了晚上也能保证状态饱满。 吃过了午饭,应舒突然接到自然灾害预警,下午三点后将有重大沙暴天气……他嘆了一声,开始指挥全组撤离。 首先来找两位主演沟通,应舒想都没想,直接进了郁澜的帐篷,胡豆果然赖在那里。 「郁老师和胡豆今天回去好好琢磨一下这段戏的情感,明天白天我们恢復一下拍摄现场,你们晚上来,咱们直接开拍,可以吗?」 郁澜点点头,平静地回復「好的」。 胡豆却小脸一红,暗暗干咽,说:「明天才拍啊?」 「你还挺遗憾的?」应舒气笑。 「不是不是,」胡豆赶忙否认,「不是遗憾,是我好不容易才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客观条件不允许,也没办法嘛。」 这晚本来要拍摄鸾春和褚阑珊的一场激//情戏,尺度不小,难度不低,对他来说各方面都是跨越和挑战。 本来胡豆都做好了心理建设,让自己完全沉浸在鸾春的情绪之中。突然说拍不成了,当然会感觉沮丧,一身意气发挥不出来。 「别紧张!」应舒拍拍他的肩,「这都是演员的基本素养,要尊重角色,尊重剧本嘛。」 明明是安慰胡豆的话,应舒却是看着郁澜说的,眼神里掺杂些戏嚯,颇有看好戏的意思。 郁澜安然笑了一下,不再回应。 . 晚上,胡豆早早钻进被窝儿,十分不厚道地回味白天和郁老师的那一遍遍的吻。美其名曰,感受角色之间的张力。 正傻笑,有人扣响了他的房门,他光着脚跑去开,郁澜拎着一袋子罐装啤酒来找他。 「明天早上不用上戏,晚上喝点酒也可以的吧?」郁澜谦笑着走进房间,直接把酒放在桌子上,也没给胡豆什么拒绝的机会。 胡豆其实也没想着拒绝,明天的戏蛮重要,他又是第一次拍,跟郁老师提前取取经,总比明天在片场挨应舒骂强。 「说吧,有什么想知道的?」郁澜主动打开话题,抽出张纸巾,擦了擦啤酒罐的直饮口,给他和胡豆一人开了一罐。 胡豆握着啤酒,赖赖唧唧地笑:「我想知道,郁老师之前拍过这样的戏没有啊?」 「我之前连吻戏都没拍过,」郁澜笑着说,「都是第一次。」 「我也是第一次,」胡豆安慰他,「其实,我就连接吻也是第一次……」 郁澜眉头一扬,还在装蒜,「你……之前没有谈过恋爱吗?」 「没有。」胡豆嘬了口啤酒,老老实实地答。 果然没有!郁澜暗爽,终于能确信,之前是自己想多了,胡豆怎么看都不像能故意钓着他的人。 「那郁老师呢?」胡豆喝了点酒,胆子也大了,仗着自己弯成蚊香似的性向,都敢窥探人家女明星的隐私了。 郁澜也喝了一口酒,摇摇头说:「我也没有。」 「怎么会啊?!」胡豆来劲了,「不是现在,是以前,以前也没有吗?」 郁澜声调低低地笑,说:「没有。我高二就开始一边读书一边演戏了,上了大学就更忙,除了读书演戏,有时候还有各种人情往来,既没有谈恋爱的时间,也没有谈恋爱的心思。」 原来他们是一样的啊,都没有时间去恋爱,胡豆想。 他安慰郁澜:「不过我觉得,谁要是跟郁老师谈恋爱了,一定会成为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 当地的啤酒酒精含量颇高,很容易喝上头。这阵胡豆的声音已经明显升高,看来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借酒壮胆,跟他表真心了。 郁澜笑笑,说:「我都想像不到,如果我谈了恋爱会是什么样子,应该很麻烦吧……」 毕竟谁能容忍自己的恋人总是日程繁忙,联络困难,一年有三百六十天都待在片场,有时还为了进入角色,好几天都一言不发…… 第26页 胡豆迷濛着眼睛,夸张地摇头,劝他:「郁老师你别怕,你这么这么好,谁要是跟你在一起了,肯定会加倍地对你好的。他会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给你,都给你!」 说着话,胡豆突然瞥见自己的小冰箱,跨步过去,哗啦一下打开,「看,郁老师,这就是我偷偷存下来的蒸山药……那天你说好吃,我给剧组的工作人员每个人分了一个,剩下的都被我存起来了,嗝~」 「我知道你的冰箱里肯定都要装些化妆品啥的,怕串味儿。所以,我就把它们放在这里,你想吃的时候就问我要哈,我给你留好了!」 说完话,胡豆还感觉挺庆幸,每天早上出门前他都想着,等下见到郁澜了要跟他说这件事,但每次都忘。现在郁澜来了,正好告诉他! 可这番话在郁澜那里就被解读成另外一层意思,胡豆把自己的那一份蒸山药都给了他,只因为他的一句「好吃」——这不就是在对他示爱吗?不就是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了他吗? 郁澜靠在桌上,下巴抵着啤酒罐,笑了笑,「那个蒸山药,也给你自己留点吧……」 「没关系,郁老师喜欢吃就多吃点,我吃什么都可以的!」胡豆摆摆手,「郁老师要注重形象,保持身材,才能美美得上镜不是?」 啤酒罐不知不觉地空了,酒意慢慢上头,郁澜的思考角度也变得清奇了些。 明明胡豆说了那么多话,他却只揪着细节不放——美美地上镜?他几时追求过要「美美」上镜呢? 都是为了角色服务罢了,角色美,他就美;角色俊,他就俊…… 脑中忽然闪过一个荒唐的想法,郁澜笑着问出来:「你说,有没有可能,这世界上会有一个人搞混了我和另一个郁兰啊?」 胡豆笑了,挥挥手:「怎么可能呢,那这人得多笨啊?你们俩,性别不同,长相也不同,怎么搞混?」,「郁老师一定是最美、最优秀的!」 郁澜困了,懒洋洋地问:「真的吗?」 「嗯吶!」胡豆开始细数他之前从室友那里听来的郁兰的过往荣誉,「你看你多了不起呀,你获得过最佳新人奖,最具潜力演员奖,最受观众期待奖,最高人气奖……」 郁澜感觉身体越来越轻,手掌脱力,缓缓垂下,睡着了。 他的啤酒罐兀自晃荡几番,滚下桌来…… 胡豆正在兴头上,没发现他睡了,还在那里细数:「最佳奖,某扑人气女神奖,2021年直男白月光投票首位,古装最美演员首位……」 他心想,郁老师获得的荣誉可真多啊,人也越相处越舒服,当然值得一个哪哪优秀的男生给他幸福。 他想像着自己出席郁兰的婚礼,在红毯边上开心地给她撒花! 第16章 不许胡来 喝醉了的胡豆变身话痨,郁澜在一旁睡着,他一个人大讲特讲。 他讲小时候翻墙爬树的奇遇,讲到了城市之后的种种不适应,讲他道听途说来的小网红们的八卦,讲郁老师多么多么美,她的婚礼应该有多么多么盛大。 兴致一来,他又开始畅想自己的理想型:「他要有雷神索尔那样的身材,唔,但也不用那么壮,但是要有肌肉,听说比较好摸,嘿嘿。」 「他得帅一点,跟电视里的明星一样帅,虽然又帅身材又好的男生不一定能看上我,但是,万一呢,万一他就好我这一口儿呢?」胡豆低着头笑了笑,看向郁澜,「郁老师,你喜欢的人是什……睡了呀?」 郁澜的眉头皱着,感觉睡得并不安稳,胡豆以为是被他滔滔不绝的说话声给吵的,大气都不敢出了,瞪着大眼睛傻呆呆地看。 郁老师可真好看啊! 头髮长长的,平时拍戏一天都得套着头套,都没有好好观察过她的头髮。不愧是女明星,头髮看上去又柔软又闪亮,就跟郁老师这个人似的。 不知道是不是醉了,胡豆感觉郁老师身上的香水味越来越明显了,充盈在他的鼻腔里,既神秘,又充满吸引力。要不是他打从上初中就开始暗戳戳地看上了他们学校篮球队的队长,保不齐他现在会不会对郁老师动心。 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再留郁老师在房间里就不合适了。胡豆也不忍心叫醒他,开门看了看,走廊上静悄悄的,他们俩房间挨得又近,干脆把郁老师抱回房间里,让他安安稳稳地睡着吧。 胡豆卡上门,走到郁澜身边,调试了几下角度。 一只手扶着他的腿弯,另一只手架在郁老师一边的手臂上,手掌握着他的肩头,双腿用力,起—— 没起来。 胡豆有点懊恼,虽然他从小在农村长大,但是他爹妈认为他是学习的料,平时很少让他下地帮忙干活,他平时做的那些家务也不用费什么力气……总而言之,多年的懈怠造就了他这么一副绵软无力的体格。他貌似,根本抱不动郁老师…… 可郁老师是女孩子啊,又那么瘦,一天到晚连饭都不吃几口,也就是身高高了点嘛。胡豆知道自己弱,却没想到自己这么弱,连个女孩子都抱不起来…… 再试试!胡豆给自己暗自打气,将全身的力气集中到四肢,双腿用力,起—— 这一次,总算是将郁澜抱起来了,胡豆慢慢腾腾转身,往门口走,每一步都很吃力。 郁澜的房卡一进门就被他丢在胡豆的桌子上,胡豆拿了卡,顺利刷开郁老师的房门,哼哧哼哧地抱着郁老师进去了。 第27页 快要接近郁澜的床的那几步走得尤为艰难,胡豆能感觉到自己小腿肚上传来的明显的酸痛和颤抖,咬着牙将郁老师平安送回床上。 躺进床里的郁老师乖乖的,无声缩进被子里,胳膊晃了晃,抓出豆豆熊抱进怀里,鼻子在豆豆熊的肚子上蹭了蹭,沾上安神的薰衣草香。 胡豆本来挺累的,明明就几步路的距离,喘得跟刚跑完八百米似的。不过此刻看到郁老师漂亮安稳的睡颜,小胡豆也由衷感觉到幸福。 原来他随手做的安抚小熊竟然被郁老师好好收着了,还抱着入睡,真好呀! 郁老师也是的,好温柔,好可爱! 胡豆不敢逗留,喜滋滋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沖了个澡,香喷喷的去睡觉了。 . 第二天,胡豆旷过了早饭和午饭,睡了个大懒觉。醒来吃了点加餐,josh来找,就搭郁澜的车去片场了。 身为最被看好的演技派新秀,郁澜的敬业程度可见一斑。他每次都是提前在酒店做好了妆发,换好戏服才上车。途中利用通勤的时间熟读剧本,揣摩人物的心理状态,下车时,他就已经是自己所扮演的人物了。 胡豆也跟郁澜学,在车上不停地翻看剧本,观察自己上一场戏的录像,争取完美衔接情绪;有琢磨不准的地方还可以及时向郁老师请教。 不过今天晚上的这场戏让他有点不好意思请教。胡豆焦虑地看看剧本,又偷偷回头看看郁老师:这戏到底怎么演嘛! 做好妆造,等待片场布景完毕,正式开拍时已经是晚上。 大概是主题较为敏感,应舒帮他们清了场,也意外地没给他们太多的指导,小小的置景里,只有摄影和导演,郁澜与胡豆四个人。 应舒沉下一口气,从容道:「action!」 夜深,鸾春正坐在里间厢房的木桶里沐浴,少年的皮肤上是覆了薄薄一层肌肉,皮肤很白,被热气一蒸,透出浅浅的粉色。 门响,是褚阑珊的声音,问:「小春,我能进来吗?」 小春……如此亲昵的称唿取悦了水中的少年,鸾春浅浅一笑,声音清朗,说:「阿兄快进来。」 褚阑珊拎了一桶热水走进来,隔着纱屏说:「小春,你避一避,我来给你添点热水。」 鸾春背过身,靠向一侧的桶壁,桶沿上覆了一层薄薄的布子,用于保温,此刻尚能遮盖住少年匀称的胴//体。 闼——闼——褚阑珊拖着水桶,脚步沉沉地走近,将水顺着桶沿倒下,毫不留恋地提脚离开。 突然,窗外传来一声异响,被少年敏感地捕捉到了,他赶忙扣住褚阑珊的手臂,「且慢——」 「嗯?」褚阑珊稍稍倾身,下一秒就被拖进木桶,同鸾春一起沉溺在温热的水中。 褚阑珊惊恐地张大了眼睛,鸾春跟他示意,窗外有人窥探,恐有歹意。 「唔——」褚阑珊待了一阵,有点缺氧,虚弱地唿出一串泡泡,他比划手势,示意自己可以先出去查看情况。 鸾春怎会同意,也无法放任褚阑珊继续难受,勐地靠近,对准他的嘴唇,帮他换气。 水下的戏全部换在一个透明的玻璃缸里拍,摄影师要和两个演员一起待在水下,所以尽管画面美丽,拍摄时的感受却毫无浪漫可言。 被吻住的褚阑珊眨眨眼,又缓缓阖上,勾着鸾春的脖子,和他交换了一个深吻。 鸾春嘴角扬着,双手抵抗浮力,胡乱在褚阑珊身上作乱,越来越多的水溢在地上。逼仄破旧的一间小房,被漂浮的水汽,昏黄的烛光与啪啪响起的水流声填满了。 窗外是一轮满月,大风颳过,浅浅的云层晕染一片氤氲,远方响起悠然的胡笛调子,穿不进染了春色的墙。 镜头上移至水面,鸾春双臂搭在桶沿上,脖子微微仰着,双眼痛苦地紧闭。汩汩的水波在他的胸口荡漾,唿吸声急,十指骤然蜷缩又骤然舒展。 如此往復,他终于沉沉地嘆谓一声,片刻后,睁开了眼。 镜头聚焦到少年那双澄澈透明,不染世俗的眼睛上,正如今夜的一轮满月前方飘着浮云悠悠,少年的眼里也染上一层新的情绪,是欲///望。 . 过了午夜,应舒终于揉着眼睛,沖水里的三人点点头,道:「辛苦了三位,收工!」 工作人员慢慢进入场地,josh和小仇为演员和摄像带来了干毛巾擦身体。 胡豆和郁澜一直不作交流,换了身干燥的衣服,坐在一起擦头髮。 虽然真实拍摄时往往没有画面呈现出的那么大胆,但高低也是场激.情.戏,又是跟恋爱都没谈过的女明星,身为男生,胡豆还是觉得有点抱歉。 「郁,郁老师……」胡豆打破沉默,「刚才谢谢你,我出了错,你一直那么耐心,都没有说我。」 郁澜揉揉他的湿发,「我说你干嘛,大家都是同事,互相配合嘛。」手心湿润,郁澜随手拿起身边的一块干毛巾,盖在了胡豆的脑袋上。 没留神,毛巾兜着头,盖住了他的整张脸。 郁澜升起一股恶趣味,用食指挑开那块毛巾,说:「掀起小新娘的盖头来呀~」 纯白色的毛巾下面,是胡豆粉扑扑的脸颊,眼眶圆圆的,嘴巴因为亲吻变得很翘,微微肿着。 胡豆唿出香甜的气息,像刚出炉的麦香小面包一样可口,还配合着郁澜,小小地「哇」了一声。 第28页 郁澜看呆了,双眼不受控地直直盯着胡豆,这小子,怎么这么可爱啊! 真想一口吃掉。 仿佛一只森林里憨憨傻傻的小动物,胡豆丝毫没有察觉出危机,冲着野心勃勃的大狮子笑。 大狮子在忍耐,也在等待,等待一个飞扑的时机。 无辜的傻狍子皱了皱鼻子。 阿嚏——胡豆受凉,重重打了一个喷嚏! --------------------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 第17章 他胡傲天 清晨,胡豆照例从酒店门口搭郁澜的车出发去片场。他上车时郁澜还没下来,josh孤零零坐在车里,一脸兴奋地看着胡豆,「你来了?」 「你知道吗,柯科今天进组!」josh迫不及待地分享情报,「他来了有两三天了,水土不服大病了一场,拖到今天才正式参加拍摄。这西北戈壁,真是把我们这些南方来的折腾得够呛。」 昨晚场务曾通知过胡豆,说饰演「邰希旭」的演员就要到位了,没想到就是今天。 郁澜上了车,josh继续讲八卦:「这个柯科来头也不小,人气一直蛮高的。最重要的是,他一直宣称自己是郁老师的忠实影迷,还说郁老师是他的理想型……啧啧啧,不过现在他和郁老师都有cp粉了!」 胡豆在娱乐圈里不认得几个明星,对「郁兰」也是只知道他的名号,这次到了片场才对上了脸;柯科这种流量小爱豆更不用提,就算走到胡豆眼前了他也未必认得出来。 不过,电影拍摄的这两个月里,胡豆对郁老师的种种照顾和用心早就被剧组的一干工作人员看在眼里,「小煳豆在追大明星」的消息也早就传开了,就连郁澜身边的工作人员也都深以为是。 josh看着胡豆,眼神里别有深意,「豆啊,现在柯科来了,你可要抓抓紧了!」 「啊……好。」胡豆懵懵地点头,其实根本没明白josh的意思。他没睡好,昨晚一闭眼就是郁老师嘴唇的触感,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矛盾得兴奋着,扰得他根本睡不着。 保姆车开上了茫茫的戈壁滩,胡豆感觉有点困,低着头开始打盹儿。郁澜在最后一排的座位上端着剧本看,其实余光一直停在胡豆身上。 关于柯科很欣赏他这件事,郁澜一直是知道的。之前出席活动时,郁澜出于礼貌和他交换了联繫方式,自此三不五时总能收到他的信息,有时候还夹杂一些莫名其妙的自拍,郁澜从来没有回覆过。 可他不在意,不代表胡豆也不在意。郁澜发现,自从胡豆听说柯科喜欢自己之后,就一直低着脑袋,不看剧本,也不和他说话了,肯定是伤心了呗。 郁澜挺想告诉胡豆,真的不必把柯科放在心上,像他那样对自己有好感的人很多,但自己绝对不是水性杨花的人……可再一想,他又能以什么样的立场去说这番话呢? 万一胡豆跟他要个名分怎么办,他做好接受胡豆的准备了吗? 郁澜的保姆车停在片场的时候,柯科已经带着自己的六人团队等在停靠点了。 先钻出车的人是胡豆,第二个是小仇,全都是陌生面孔,柯科立马皱起眉头,盯着他们俩看,一直到郁澜下车时才倏然舒展,换上一张人畜无害的笑脸,迎上去说:「郁老师,好久不见啦!」 郁澜站在车旁,配合着大乔整理戏服,今天的服装制式繁复,久坐后还得重新调整。柯科想要搭手,说:「我来我来。」 被郁澜不着痕迹地躲开了,转身往休息室走,发现胡豆已经带着小仇走出好远。 这是真的很介意吧? . 上午的戏份正式开拍。 柯科扮演的是褚阑珊的同门师弟邰希旭,为了他偷下灵药,逃离师门,好不容易和师兄团聚,却发现师兄身边多了个讨人厌的「鸾春」。 邰希旭将门关紧了,来到褚阑珊的身边,噙着眼泪问:「师兄,你还好吗?」,「都怪阿旭来晚了,才让师兄落得这么个阴阳混沌的结果……」 褚阑珊已经对自己的境遇释怀,摇摇头,道:「阿旭莫要自责,一切都是我的命数。」 「都怪那群无耻小人把你害成了这个样子,」邰希旭拭掉眼角的泪水,从衣襟里掏出一支缎锦荷包,交给褚阑珊,「这是师傅练的灵药,我怕他不愿救你,就,就先行给师兄拿来了?」 褚阑珊一惊,「阿旭,你怎得做出这样的错事,不问自取即是窃,你忘了师傅的教诲了吗?」 邰希旭毅然摇头,「我没忘,可如果没有你以身涉嫌,师傅又怎能练就这妙药灵丹?拿到灵丹后,我日夜兼程地赶过来同你会合,担心有人跟踪,我便在着黄沙飞石中周转了半月有余,确认绝对安全才敢过来。你若是心疼我的苦心,就乖乖服下药吧。」 「半月有余……」褚阑珊低吟片刻,「那先前的几包药就是你给我的咯?」 邰希旭颔首,忿忿然道:「是我。师兄体内的寒毒同一般湿毒的成因不同,若是服错了药,别说治病了,恐会危及性命。那无知的登徒子,竟然什么药都给你吃。」 说到了鸾春,褚阑珊竟意外露出笑容来,道:「他现在叫鸾春。今时不同往日,他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他了……」 「不管他是谁,他都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邰希旭说,「鸾春?脏了一个好名字……」 第29页 门外,鸾春刚做好水,沏了一壶柑橘茶端来招待褚阑珊的访客,无意间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鸾春什么都忘了……」褚阑珊声音缓缓,像在安抚邰希旭。邰希旭却固执地说:「他只是暂时忘了,他总有一天会想起来的!」 「想起来什么?」鸾春心中疑窦顿起,忙不迭推开门,质问他们二人。 「cut!」应舒喊,走到三位演员身边,「柯科第一天进组,表现不错,本来我还担心你会很难进入状态呢。」 柯科低头,谦笑说:「终于能跟跟郁老师对戏了,每一场戏我都演练了好多遍,希望郁老师不会浪费这次宝贵的机会。」他看向郁澜,一脸渴求地问:「郁老师,你也觉得我的表现不错吗?」 郁澜看看柯科,又不自觉看看胡豆,胡豆还是没什么精神。他的台词就只有一句,刚才在片场等得有点无聊了。 「还行吧,」郁澜冷淡道,「戏是给你自己演的,不是给对手演员演的,要端正态度。」 柯科俏皮吐舌,「我也只是想给郁老师留下一个勤奋努力的好印象嘛!」暗戳戳地炫耀,「毕竟我去年还拿了两座新人奖呢!」 应舒哼了一声,心说新人奖什么新人奖,你拿的那些个奖说出来有几个人知道?但柯科是资方非要塞进来的人,应舒也得罪不起,为了《缭乱春》能顺利拿到下一季度的投资,他只能忍着。 应舒定定神,说:「行了,三位老师也忙了一上午了,收工吃饭去吧。」,「下午暂时没有郁老师的戏份,有几场鸾春和邰希旭的打斗戏,都是群体大戏,你们俩中午好好准备一下,对一对动作。」 胡豆和柯科点头答应,回到帐篷休息,郁澜带着团队先行离开。 郁澜一走,柯科立刻变得跋扈起来,将自己的化妆品、休闲椅以及一系列的所属物都摆在演员公用的帐篷里,胡豆和小仇只分到角落里的一张小桌子。 好在胡豆和小仇对这种事都不太敏感,也没觉得不舒服,挤在那张小桌上吃饭,打游戏。 柯科感觉一拳砸到棉花上了,更加不爽。趁着在片场候场的时间,跟胡豆放狠话。 柯科语气轻佻,问:「你知道我喜欢郁老师很久了吧?我的粉丝都知道我喜欢他,就算日后公开也没关系。」 胡豆在心里默默走位,闻言有点烦,上下打量了柯科一遍,说:「你还没有郁老师高呢。」 「那又怎样?」柯科说,「郁老师又没说他喜欢比他高的。」小零比一高?胡豆这是什么口味? 胡豆撇撇嘴,又说:「你太瘦了,抱不动郁老师。」 柯科不解,「我抱他干嘛?」要抱不是他抱我吗? 胡豆在心里冷哼,这个柯科,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了。郁老师这样又温柔又漂亮的女明星,将来肯定得找一个身高比他高,力气也很大的男朋友。 柯科长得比他还矮,比他还瘦,还妄想得到郁老师,做梦去吧! 胡豆的体内燃起熊熊斗志:他胡傲天,要誓死保护郁老师! -------------------- 作者有话要说: 看看这可怜的标题吧!这个绝望的作者,脑子里已经没有关于「胡」的词语了! 我,碎碎面智斗屠洪刚,已经被榨干了!!! 今天在寒风中吹了半小时才做上核酸,现在人已经神志不清了,捉虫明天哦! 第18章 胡天胡地 晚间,剧组为柯科和他的金主监制举办了欢迎会,正式宣布柯科进组。 收工后回酒店,胡豆磨磨蹭蹭地洗了个澡,拍了一下午打戏还不能躺平,心里有点怨念。来到二楼宴会厅,上次做得主桌已经坐满了,柯科穿得像个disco球似的,沖他挥挥手,「抱歉哦,你去别的桌儿挤挤吧。」 坐主桌就意味着要配合导演和制片人喝酒侃大山,胡豆巴不得去邻桌坐着放心摆烂……就是有点担心郁老师,不知道没有他帮忙顶着,郁老师会不会被人灌酒? 最后胡豆在小仇他们那桌加了把椅子坐下,同桌都是郁澜团队的人,平时就在一起玩,相处起来也没什么拘束。胡豆默默观察着郁澜,郁老师今晚依旧是一席白衣白裤,像极了褚阑珊,清冷又神秘,宛如一支傲然绽放的玉兰花。 见没什么人劝郁澜喝酒,胡豆暂时解除警报,低头专注地啃着手里的大肘子。 另一边,郁澜听着柯科聒噪的声音,心里有点厌烦。但没办法,邰希旭是褚阑珊的挚友和同门师弟,他们俩情同手足,为了能跟褚阑珊共情,郁澜只好逼着自己忍耐着柯科。 柯科端着酒杯,挨个儿敬酒,一边抱怨着:「今天下午拍的是打戏,又冷又晒,我的皮肤都干燥得爆皮了。」 应舒咽下一肚子的揶揄,说:「我看胡豆的状态就挺好的,也没听他抱怨过。」 「他不是从小在农村长大的吗,肯定早就习惯了这种环境了……」柯科的声音打了几个弯儿,委屈地说,「不像我,既要克服环境上的不习惯,又要努力地和那种非科班出身的演员对戏,一下午快累死我了。」 应舒挺烦他,一口干了杯子里的酒,说:「人郁老师跟胡豆对了两个月的戏了,也没听他喊累。」 「郁老师跟胡豆也没有几场打戏吧……」柯科小声反驳,「就是一来一往地说台词,能差到哪去呢?」,「再说了,郁老师的实力就摆在那里,有他做帮衬,即使是非科班的,看起来也不会太差的!」 第30页 应舒冷笑了一下,心说这年头挣点钱可太他妈难了。 郁澜沉默地应了几杯酒,突然起身,声称找经纪人有点事;然后端着酒杯就往胡豆那桌走,稳稳地坐在了胡豆的身边。 胡豆已经啃了三个大肘子了,满手满脸都是油,郁澜看着他笑,自然地抽了几张抽纸,塞到他手里,「擦一擦。」 郁澜说这句话的时候,嘴唇距离胡豆的耳廓很近很近,近到胡豆错觉郁老师是贴着自己的耳朵说的,一下子愣住了。 「想什么呢?」郁澜见胡豆半天都不接纸,只好一边问,一边给他擦嘴。表情既亲昵又友善,像个好脾气的前辈,让旁人看在眼里也说不出什么。 只有胡豆知道,只有他知道!郁澜手里的纸巾每次都会在他的嘴唇上停个几秒,指尖轻碾他的唇珠,像一个含蓄的吻。 给胡豆弄得晕晕乎乎的。 自此,郁澜总算开心了些,融入团队成员的话题,有说有笑了一阵,也没有再特别关心胡豆。 在西北拍戏,聚餐当然少不了体验当地特色的美食。这晚后厨的阿姨喜滋滋地告诉他们,刚酿好了青稞酒,酒店请剧组的所有工作人员喝! 小仇给胡豆也倒了一杯,提醒他这酒劲儿大,胡豆自诩酒量不错,第一次喝到青稞酒也实在很喜欢,默默贪了好几杯。 郁澜看胡豆喝得小脸都红了,逗他:「别喝醉了,我下午去镇上还给你带了点好吃的,等一下拿给你。」 微醺的胡豆将喜怒全部不加掩饰地呈现在表情里,闻言,整个人眉飞色舞,拉着郁澜的衣袖呜呜嚷嚷地问:「是什么好吃的啊?」 自上次的「献身风波」后,郁澜的团队上下都变得紧张起来。到了年末,对家想搞事,八卦媒体要冲流量,广大民众等着吃瓜……想要独善其身根本不可能。 因此,只要有时间,郁澜就得跟着团队去镇上,找个网络稳定的地方发发围脖营营业,顺便把握一下舆情,争取将谣言和黑料扼杀在摇篮里。 今天从镇上离开时,josh吵着要吃糖炒栗子。 不知道是不是想念作祟,郁澜偶然瞥到摊位旁边插着的糖葫芦,突然觉得圆滚滚的红色山楂球跟胡豆很像,隔着一段距离就能闻到糖浆的甜味,入口又混合了酸,清新爽口。 于是郁澜就去买了两串,路上怕化了,将窗户按开一个小缝,一直举着冰糖葫芦回了酒店。 胡豆的眼睛里好像能看到爱心,呲着白牙笑,说:「我最喜欢吃冰糖葫芦了,谢谢郁老师!」 虽然不知道胡豆的话有没有夸大其词,但对郁澜来说还是相当受用,那张笑脸足矣把他的心填得满满当当。 郁澜报以温柔的笑,胡豆就笑得更开心了,泛着些傻气。 不知不觉,郁澜不再把胡豆当成鸾春,两个人私下相处时,郁澜也不是褚阑珊,成了原原本本的他自己。 褚阑珊对鸾春有怨,有恨,有排斥……可郁澜对胡豆只有纯粹的喜欢。 胡豆一笑,他也跟着笑了。 平和的氛围很快被打破,柯科不知道想了什么藉口从主桌脱身,搬着椅子,硬是挤到了郁澜和胡豆之间的空隙坐下。 「在聊什么呢?」柯科问。 郁澜迅速扭向一边,不想搭理他;胡豆大概喝多了,分不清是敌是友,还傻乎乎跟柯科解释,「郁老师说从镇上给我带好吃的回来了。」 柯科心里一阵嫉妒,左右是撬不动郁澜了,干脆从胡豆身上下手。他看向小仇,又看看胡豆,问:「诶,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跟你的助理还挺般配的?」 胡豆发懵,转头看看小仇——完全不是他的理想型啊。 况且他现在连自己喜欢的是男是女都有点混淆,基佬身份岌岌可危…… 小仇那边很快反驳,冷淡回怼:「除了你,还没有人这么无聊。」又看向胡豆,提醒他,「别再喝了,再喝该上头了。」 胡豆拍拍他的肩膀,表示自己心里有数。 吃了瘪的柯科神色如常,滴熘熘转着眼睛,又说:「诶,其实小豆儿还蛮百搭的,感觉跟这个酷酷的小姐姐也很般配呢。」 大乔无辜中枪,不好意思直接驳了柯科的面子,只冷着张脸,假装自己听不到。 「唉,你也别怪我在这乱给你凑cp,这不是怕你寂寞了,到处乱撩吗?」柯科意有所指,「万一撩到什么不能撩的铁板,人家对你友善一点,你就真抱着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扑上去了,最后丢人的不还是你么。」 胡豆打了个酒嗝,也忘了那些个谨言慎行的忠告了,直截了当地问:「那你呢,你是不是想撩郁老师啊?」 「啊?」柯科愕然。 「你说了这么多,是不是怕我抢走了郁老师?」胡豆脑袋一歪,说,「可是,你配不上郁老师的,我不是白天就告诉你了吗?」 「噗——」大乔没忍住,喷出一口可乐。 聚餐已经进行到后半段,大部分人都喝多了,唱歌的唱歌,聊天的聊天,没人注意到发生在他们这张小小餐桌上的腥风血雨。 胡豆掏心掏肺地劝柯科:「你看啊,你没有郁老师高,站在一起也不般配;白天我们一起拍过打戏,感觉你也没什么力气,肯定也没有办法保护郁老师……」他拍拍柯科孱弱的小肩膀,「别再执迷不悟了,听老弟一句劝,换个目标吧!」 第31页 柯科气得脸色铁青,嘴唇发抖,「你说什么?」 「啊,没听到吗?」胡豆耐心地给他总结,「我说你又矮又瘦,配不上郁老师,换个娇小点的喜欢吧。」 「你……」柯科看向餐桌,抄起一杯水,打算泼到胡豆的脸上给他个教训。小小一个煳豆他还是教训得起的。 怎料胡豆突然按住他,神色痛苦,说:「别动,你的衣服晃得我眼晕。」 柯科抽开自己的胳膊,嫌弃地拍了拍:「你眼晕关我什么事?」 「哇——」胡豆吐了,吐了柯科一身,每个闪片上都沾了些大猪肘子。 这回真的关他的事了。 . 闹了一场,柯科已经被他的助理送回了房间,尖叫声至今还迴荡在餐厅的吊顶上。 青稞酒的酒劲不小,大吐特吐之后,胡豆还是没能清醒,反而更头晕了。 郁澜和小仇架着胡豆等电梯,胡豆仰着头,喃喃自语。 郁澜稍稍凑近,依稀听到胡豆说:「谁都不能欺负郁老师!」郁澜欣慰地笑了笑。 胡豆继续叨叨:「谁都不能欺负漂亮姐姐!」 郁澜勐地扭头,眼神复杂地看向胡豆。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评论区! 第19章 胡猜乱想 郁澜心思微动,问胡豆:「你说什么?」 一股清新的薄荷味飘进鼻腔,胡豆认出那是郁老师身上的味道,不由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全然感受不到外界的动静。 郁澜又晃了晃架在自己肩膀上的胡豆的胳膊,问:「胡豆,你刚刚说什么了?」 胡豆嘴里嗫喏着些只言片语,完全不成话,身体不自觉向着郁澜的一侧倾斜,贪婪地闻着郁老师身上的香气。 奇了怪了,明明大家一起在乌烟瘴气的里待了那么长时间,怎么只有郁老师身上还是香香的呢?果然,女孩子们什么时候都是香香的! 郁澜仍在纠结着让胡豆说话,另一边,应舒被两个剧组同事从卫生间里架出来,眼眶和嘴唇都红肿着,明显是刚吐过一场,但还嚷嚷着要回餐厅继续喝。小仇见状,松开胡豆的胳膊,追了上去。 少了一边的支撑,胡豆失去平衡,不得不伸出空着的那只手,勾住郁澜的脖子,整个人都挂在他的身上,不断叨叨:「香香,香香……」 电梯迟迟不下来,郁澜只好托着胡豆的腰,亲密又无奈地抱着他等待。大乔也结束了一轮放荡,过来一同等电梯。 「豆儿还挺有意思的,」大乔神情放松,跟郁澜闲聊,「他之前还问我,女生有没有喉结?哈哈哈哈。」 郁澜眉头一挑,「他为什么问你这个?」 「我怎么知道?」大乔嚼着口香糖,说,「就是纯情小男孩儿的小问题呗!」 「刚开始我们都以为他是什么手段高超的狐狸精呢,感觉他对你有点殷情得过了头。可他对我们却很真诚……」大乔说,「后来发现,他可能就是啥都不懂,第一次出来拍戏,所以对你有点盲目崇拜了。」 怀里的人突然动了动,看清他的脸后,勐地退开一步。胡豆一脸堂皇,头还晕着,扶着脑袋对他说,「对不起对不起,郁老师,我刚才喝醉了……」 大乔笑了,给郁澜一个「被我说中了吧」的眼神。恰好电梯来了,郁澜和大乔一起把胡豆扶回房间,安顿在床上躺好。 . 折腾了一晚上,总算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郁澜照例沐浴、保养、拉伸、戴眼罩,安安稳稳地躺进床里——却怎么都睡不着。 胡豆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漂亮姐姐」? 什么「女生有没有喉结」? 郁澜不禁抚摸自己喉间的凸起,心中漾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令他毛骨悚然。 莫非,胡豆一直以为他是女的? 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郁澜扔下眼罩,勐地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仔细回想,过往相处中,胡豆一直在有意和他保持着距离:夸他美丽,护他周全,在他换衣的时候背过身去,从来都是站在他的房间门口//交流…… 以及那些数也数不清的「绅士手」,亲密举动过后的脸红,有意无意的迴避,讽刺柯科「又瘦又矮」、配不上他…… 终于瞭然,原来胡豆一直在用对待一位女性的方式对待他! 所以才会让他感觉若即若离,让他总是觉得被尊重,偶尔又觉得被迴避。勐然驻足,郁澜感觉心头某个隐隐发亮的东西渐渐黯淡了;各种各样的心绪,好的坏的,一下子包裹住他的心脏,让他怅然若失。 还没弄明白究竟「失去」了什么,房门突然被人敲响,走去查看,门外的人正是胡豆。那个让他大晚上不睡觉、胡思乱想到快要疯了的始作俑者。 郁澜打开门,「始作俑者」站在门外沖他傻笑,两只小手聚拢,晃了晃,「郁老师,我的礼物呢?」 怪可爱的。 郁澜没好气,转身往屋里走,打开迷你冰箱的门。见胡豆还杵在门口,他心思一转,说:「想吃就自己过来拿。」 果然,酒精催化下,胡豆的那点小心思全都不加掩饰地暴露出来。他在原地抓耳挠腮了一阵,终究没能战胜心里那点良知,懊恼地说:「不好吧,我不能随便进郁老师的房间的。」 第32页 郁澜取出两支红彤彤的冰糖葫芦,坐到面向门口的沙发上,翘着腿问,「为什么呀?」 「嗯……」胡豆的思考也变得迟缓,想了好久才说,「就是觉得,随便进女孩子的房间特别不礼貌,好男孩不会这么做的。」 果不其然! 郁澜心里最后的那点侥倖也被这声「女孩子」给扑灭了。眼刀无声,他狠狠剜了胡豆一眼,又嘆息说:「是我邀请你进我房间的,你进来吧。」 胡豆顿顿反应,脸上出现一丝喜色,终于放心进入房间。 郁澜心情复杂地关紧房门,又将手里的冰糖葫芦递到胡豆的手中。偏偏不死心,问他:「你觉得我怎么样?」 「嗯……」胡豆想了想,叼了一口冰糖葫芦,又想了想才说:「郁老师是我见过的最敬业最称职的演员,对我也很好!」他点点头,自我肯定,「我喜欢郁老师!」 「哦?」郁澜忙问,「喜欢我,是怎么个喜欢?」 「当然是觉得郁老师天下第一好啦!我也要像郁老师一样好,一样敬业,对得起自己饰演的角色!」胡豆答。因为喝醉了,他将每个音节都拖得很长,时不时还冒出一些东北口音,「郁老师身上香香的,对所有人都没有架子。我知道你不待见那个柯科,可你即使你讨厌,也不会磕碜他,真的很好!」 郁澜察觉有异,问:「所以,刚才你是……?」 「嗯吶!」胡豆坦荡地点点头,「我不待见他,所以吐他一身,小狗崽子!」 郁澜被逗笑,纤细的手背捂住殷红的唇,笑声也清脆好听。胡豆看得有些痴迷,不吝夸赞:「郁老师,你长得真俊……你知道『俊』是啥意思不?俊不是说你英俊,当然也有,你的长相有种英气……但更多是好看!水灵儿!无敌漂亮!」 「行了行了,」郁澜差点被他的东北话教学带跑,正色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喜欢我呢!」 「我喜欢你的!」胡豆说。 郁澜的房间里放着一种当地的香料,喝了青稞酒之后再闻,感觉整个人都飘飘然。胡豆想啥说啥,重复道:「我喜欢你,郁老师。」 心脏一紧,郁澜严肃地看着他,「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郁老师,」,「……你一直是我最信任的前辈。只可惜……」 「只可惜?」郁澜追问。 「只可惜,我喜欢同性……」想到自己的性向特殊,将来还要面对来自社会大众的重重压力,胡豆不禁黯然神伤,「呜呜呜,我喜欢男的啊郁老师,我一直没好意思跟你说,我怕你瞧不起我!」 「……」 不知为什么,郁澜竟然松了一口气。 放任胡豆哭了一阵,郁澜稳定心神,开始好奇:「豆儿,那你觉得郁澜怎么样啊?」 胡豆的眼角仍挂着泪珠,愣了愣,「郁兰?」随即恍然大悟,「哦,郁澜啊!」 「其实我没见过郁澜,不知道他长什么样,」胡豆老老实实地回答,「不过他是我妈妈的梦中情人。我妈说他长得可帅了,身材也好,他做梦都想见郁澜一面!」 「噗——」郁澜没绷住,笑出声来。 原来如此,阿姨不是取向独特,是他们闹出了这么一场乌龙! 见郁澜若有所思,胡豆便低头啃着手里的冰糖葫芦,等把两串都吃完了,他拍拍手,依依不捨地跟郁澜道别。 「郁老师,晚安,」胡豆还没醒酒,眼皮沉沉耷拉着,「早点休息哦!」 郁澜犹豫了很久,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跟胡豆澄清自己的性别——毕竟这种乌龙实属少见,要他怎么解释呢? 另一边,胡豆都走到房门口了,突然回身抱住他,身体软绵绵的,小声说:「郁老师,谢谢你买冰糖葫芦给我吃……」 「其实今天是我的生日,所有人都不知道,只有你送了礼物给我。」胡豆的双臂环着他的腰,抬起头,满脸餍足,「因为郁老师,我的生日甜甜的……」 郁澜突然动容,犹豫着说:「其实我也……」 胡豆没让他说完,双臂用力,将细瘦的腰肢圈得很紧,软嘟嘟的脸蛋贴在他胸口,「没关系的郁老师,还是谢谢你,我的生日很快乐!」 抱着他的身体又小又暖,郁澜感觉心都化了,不由回抱他,在他发顶落下轻轻的吻。 过了一阵,郁澜感觉腰上的力道越来越松,胡豆就这么就着拥抱的姿势睡着了。 . 次日清晨,胡豆从自己的房间醒来,头疼欲裂。 昨晚的记忆已经变成了碎片,在之后的时间里,一点一点浮现在他的脑海:他吃了三个肘子,吐了柯科一身,抱着郁老师不撒手…… 后来又跌跌撞撞地走去郁老师的房间,在她的房间里吃了两串糖葫芦,坦白了性向,还……哭了一鼻子? 太丢人了!喝醉了去人家女明星房间里出柜然后大哭算是怎么回事啊?! 胡豆懊恼了一天,多次ng,没少受柯科的冷嘲热讽。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好不容易收工回家,郁老师突然敲开他的门,说外面在刮沙尘暴,她一个人在房间里有点害怕。 眼瞧着美人蹙眉,胡豆一阵心疼,问:「那怎么办呀,有什么能帮郁老师的吗?」 郁老师毫不客气,说:「有的。」 「什么?」胡豆表态,「你尽管说,什么我都愿意做的!」 第33页 郁澜沉吟片刻,楚楚可怜地问:「那……你今晚可不可以陪我睡呀?」 第20章 花里胡哨 胡豆怎么都没有想到,郁老师竟然能提出这样的请求。 一起睡? 就是两个人一起躺在床上,一起闭上眼睛,一起度过一夜的那种「一起睡」? 可郁老师看起来又是那么得可怜,从进组到现在,郁老师帮了他那么多,如果他在这个时候推脱,那还是人吗?! 胡豆在心里天人交战,一方面觉得毕竟他们俩的身份摆在那里,流量女明星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煳豆同床共枕,说出去对谁都不好;但他转念一想,不对呀,他昨天不是跟郁老师坦白了性向吗? 郁老师知道他喜欢男的,他也可以跟所有人澄清自己喜欢男的,即使怀里抱着个大美人儿,内心也不会有丝毫的波动……那刚才听到郁老师的请求时,他心里冒出来的那股强烈的悸动又是怎么回事? 此刻窗外突然刮过一阵风暴,沙砾混杂着雪花拍打在玻璃上,噼啪作响,听起来确实瘆人。郁澜当即缩了缩肩膀,眨巴着眼睛看向胡豆,又问:「可以吗,我真的很害怕……」 胡豆不再犹豫,点点头说:「可以的,那我们去你的房间还是我的房间呀?」 话一出口,胡豆就后悔了。其实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提,顺其自然地让郁老师做个选择就行了,这件事说穿了也是他占人家女孩子的便宜更多。 郁澜低头,心里也泛起一阵怀疑:胡豆是真的愿意跟他一起睡觉吗,还是只是屈服于他这个「大前辈」的淫威,不得不同意,所以才会瞻前顾后地提出这么多问题? 一时间,两人陷入沉默,只听得窗外越来越勐的风声。 「要不……」胡豆想了几番,还是决定邀请郁老师来自己的房间睡,女孩子的房间香香的,他不好意思去打扰。可话刚说出口,斜对面的房间里突然传出响动,有人要开门了…… 郁澜和胡豆对视,两个人的眼里都闪过一丝慌乱。好在郁澜反应迅速,推着胡豆进了房间,在那扇房门开启的前一秒关上了胡豆的门。 「唿——」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随即发现他们此刻正以一种暧昧的方式拥抱着。 事发突然,郁澜一边推着胡豆后退,一边握住门把,快速将门合上;担心胡豆跌倒,他还伸出了另一只手揽住了胡豆的腰。 待门关紧时,郁澜已经将胡豆抵在了墙上。 虽然他们已经在戏里拥抱过很多次,酒后也抱过几次,但在私下里、清醒时的拥抱还是头一遭。 意识到自己被郁老师抱着的那一秒,胡豆十分没出息地唿吸停滞,心跳加速,郁老师放在他腰上的手像个大熨斗,哪怕隔着衣物,被他触摸的那部分皮肤也开始迅速升温,带动全身的细胞,整个人越来越热。 可偏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郁老师好像根本没意识到他们此刻的姿势有多亲密,搂着他的胳膊越收越紧。胡豆默默比较,好像褚阑珊从没有用这种力道抱过鸾春。 就,还挺荣幸的! 酒店的隔音一般,此刻他们俩站着的位置足矣听到附近走廊上的动静。 斜对面的住户打开门后并没有立刻出发,仿佛在等待什么;隔了很久,胡豆后背上的汗都渗了两层了,才听到一串细碎的脚步声,直直往他们隔壁的房间走去。 等等,隔壁住的不是郁老师吗? 郁澜也反应过来,慢慢放松手臂,胡豆趁乱瞥了他一眼,发现他的脸上竟然有一丝的……捨不得? 胡豆震惊,什么情况? 也没好奇太久,隔壁的房门突然被敲响了。 咚咚咚—— 「郁老师,你睡了吗?」 是柯科的声音。 「外面在刮沙尘暴……」 「我好害怕呀……」 胡豆无语,一个大男人,刮点沙尘暴就害怕了?一看就没安好心! 「所以,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胡豆冷哼,他说什么来着,果然没安好心,隔着扇门都嗅到狐狸味儿了! 可是,这几句话怎么这么熟悉呢? 郁澜:「……」 . 柯科像是打定主意要爬上郁澜的床,郁澜不回应,他就不停地敲门,说着自己有多么害怕。 胡豆给他整暴躁了,撸起袖子就想出门教训他。 什么人吶,害怕了找个男同事陪着呗,大晚上来敲一个女演员的房门,还要不要脸了? 郁澜拦下他,凑到他耳边讲,「你现在出去,他不就知道我在你房里了吗?到时候更不好解释。」 「啊,对对!」胡豆冷静下来,悄声问,「那现在怎么办,他好像铁了心要见你。」 郁澜转身走进他的房间,打了个内线电话给前台,以胡豆的名义投诉走廊动静大,影响住客休息。 三分钟后,前台小姑娘噔噔跑上楼,柯科比较注重自身形象,听到动静便飞速熘回自己的房间了。 风波平息,胡豆和郁澜面对面站着,突然感觉有点无措。 真奇怪!这天以前,他和郁老师相处时明明感觉很舒服啊……胡豆让郁澜先睡,抓起自己的换洗衣物,跑进卫生间里洗澡。 温热的水流迎面浇下,胡豆眯着眼睛,不禁回想刚才在玄关里的那个拥抱;想着想着,他又想到了昨晚郁老师在他头顶落下的那个吻。 第34页 郁老师真的好温柔啊,既保护着他,不让他受伤,又毫不吝啬地给他最温暖的安慰。相比起来,他自己才是个自私自利的胆小鬼,只知道享受郁老师带给他的美好,从来都不知道给郁老师以力所能及的支持,真差劲! 走出浴室时,胡豆已经坚定信心,他要努力做郁老师的好gay蜜,给郁老师最贴心的陪伴,让她不用再害怕沙尘暴,也远离柯科那种下流胚的骚扰! 却不想,眼前的画面瞬间将他才刚建立好的决心打得粉碎。 郁澜穿着白色的长袖睡衣,衣领宽松,露出一侧的锁骨。他躺在床的一侧,一只手支着头,另一只手拍了拍床铺,嘴角一勾,对胡豆说:「快过来呀,别感冒了。」 …… 胡豆在心里咆哮,郁老师到底知不知道他这样很诱人啊! . 乖乖躺上床,胡豆根本不敢看向郁澜的那一侧,转过身背对他,故作镇定地说:「盖好被子了吗,我要关灯啦。」 郁澜的声音又细又弱,「盖好了,好暖和哦。」 胡豆喉咙发干,「那我关灯啦,晚安。」 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静默片刻,郁澜突然问:「豆儿,你睡了吗?」 「没,没有。」 郁澜轻笑,提议道:「那你跟我聊聊天吧。」 聊天?聊天可以,危险系数较小,也是他身为好gay蜜的职责之一,胡豆赶忙答应。 郁澜沉吟片刻,说:「其实,我有喜欢的人了。」 没想到郁老师一开口就是这么劲爆的消息,胡豆心头大乱,小声地「呀」了一声。 郁澜继续说:「可是他好像不喜欢我……」 「怎么会呢?」胡豆震惊。这方面他比较有发言权,那可是全世界最好的郁老师,怎么会有人不喜欢?! 「至少,他大概还不了解我吧……」郁澜自嘲地笑了笑。 胡豆有点心疼,问:「那你喜欢他多久了?」 郁澜想了想,「大概两个月左右吧。」 ……两个月,那不就是最近才喜欢上的? 他们一直在大戈壁上拍戏,郁老师能喜欢上谁呢? 胡豆突然想到,郁老师之前不是离组去参加活动了,大概就是那个时候遇见了喜欢的人吧? 「那个人是怎样的人啊?」胡豆问,「我帮你分析分析?」 「嗯……」郁澜说,「他看起来有点傻,但其实为人特别真诚,也足够努力。」 「他长得很可爱,眼睛又大又圆,鼻头翘翘的,像个卡通小精灵。」,「最要命的是……」 胡豆一边听着,一边在心里描摹着郁老师喜欢的男生的样子,初见雏形,却没有了下音。他追问,「最要命的是什么?」 再开口,郁澜的声音变得深沉,说:「最要命的是,他有一双让人很想亲吻的嘴唇。」 话说完了,郁澜像是完成了一场告解,没等胡豆绞尽脑汁给他恋爱建议,他就先睡着了。 不知道是不是郁澜睡前的那番话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尤其是「让人很想亲吻的嘴唇」那句,之后的一整晚,胡豆做了一场亦真亦假的梦。 他梦到自己和郁老师在各个场景里不停地接吻,在茫茫戈壁滩,在浩瀚星空下,在古典的城堡前,甚至在他们大学的图书馆里。他抱着郁澜的脖子,掂着脚尖,吻得格外动情。 郁老师的嘴唇很软,舌头又湿又滑,剐蹭着他的舌头和口腔,时重时轻,却总是很缠绵。 早上醒来的时候,郁老师已经离开了,还在他的床头留了张纸条。 郁老师的字迹遒劲,话语却如他本人那样温柔。他写道:谢谢小胡豆,我昨晚睡得很好,先回房化妆啦! 末尾还画了一个小笑脸。 胡豆一头栽倒在被子里:郁老师也太可爱了吧!随后起床洗漱,换衣出门。 坐上郁老师的保姆车的时候,郁老师的团队还没来。 小仇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大乔刚给郁澜化好妆,坐上了车,看到胡豆时也是一顿。 「你的嘴怎么了?」小仇关切地问,「怎么又红又肿的,过敏了吗?」 大乔在一旁打趣,「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接吻接的呢!」 -------------------- 作者有话要说: 郁老师,大坏蛋,谴责他! 第21章 唿哧带喘(谐音梗) 过了约十分钟,郁澜也整理好了造型,开门上车。 胡豆坐在侧对着门的那排座位上,看向郁澜。两人的视线相交,又倏然分开,郁澜躬着背大步走到车尾,胡豆飞快别过脸,看向窗外。 两个人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羞什么。 josh在郁澜之后上车,看到胡豆的嘴唇后惊唿,「亲爱的,怎么过敏这么严重呀!」又急急下了车,跑回酒店厨房要了两个冰袋,裹上毛巾拿给他敷嘴。 过敏不是小事,去往片场的路上,josh和大乔轮番盘问胡豆昨晚吃过的东西和用过的保养品,最后将嫌疑锁定在他新拆封的唇膏上。 josh说:「豆儿,别看你现在年轻,不管用什么护肤品,小脸儿都时刻紧绷绷。等再过几年你就知道了,年轻时造的那些孽,最后都得用自己的脸皮和钱包来偿还!」 大乔也劝:「对呀,豆儿,现在也拿了片酬了,给自己买点像样的护肤品吧。你看郁老师,他出道得早,保养得也早,转眼就二十六了,皮肤状态还跟十七八岁差不多。」 第35页 胡豆想了想,自己的那支唇膏确实不贵,听说西北异常干旱,临走前在男生宿舍楼下的小商店随便买的。本来他买了也一直没想起来用,可昨晚和郁老师一起睡,他就想要显得更精緻一点,这才拆开了唇膏的包装。 「哦……」胡豆点头,移开放在嘴上的冰袋,说,「那我以后买一支好一点的唇膏用。」说完话,他又不自觉地看向坐在最后一排的郁澜,是错觉吗,怎么感觉郁老师一直在盯着他的嘴唇看呢? 到达片场后,胡豆赶忙跑去换衣化妆,今天晚上还有风暴,他们得在傍晚前把外景镜头拍完。 好在他的化妆时间不长,等他穿戴整齐到达拍摄现场时,工作人员还在做着前期准备。 胡豆抱着自己的剧本,下意识寻找郁澜。 郁澜蛮好找的,他永远是人群中最特别的那一个。身材修长,气质出众,长相却温婉似水,抬眸是清冷高贵的白玉兰,回首是傲骨铁血的褚阑珊。胡豆有时候想,哪怕是人海汹涌,他也能一眼就认出郁老师。 隔了一段距离,胡豆突然发现郁澜身边还有一个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大半夜骚扰人家女孩子还不够,现在还要在片场打扰人家进入角色、研读剧本吗? 胡豆忿忿然走上去,挤到郁澜和柯科之间,用自己的身体将他俩隔开,反正谁都不能觊觎郁老师! 柯科娇声埋怨,「我也只是想和郁老师对对戏嘛,你老挡着我干嘛?!」 胡豆正义凛然,「正好,今天是咱们三个的戏,对吧,就这么对!」说完话,他还不忘抬起头跟站在他左边的郁澜笑一笑,有小豆儿在您放心! 「哼!」这场戏柯科就两句词,还都是自白,对了也是自讨没趣,跺着脚走开了。 这场是跑马戏。褚阑珊寒毒好转,和邰希旭阔别重逢,相约跑马玩耍;鸾春担心褚阑珊受凉,策马追来给他送上披风。三人一同驰骋,感情得到升温,邰希旭也慢慢接受了鸾春。 为了让画面好看,剧组从老远的牧民家里挑了三匹蒙古马,两黑一白,其中一匹黑马的额顶还有一块白色的毛髮,像一团白色火焰。这匹马本来是给男主角鸾春的,白马给褚阑珊,剩下的一匹全身黑亮的马是邰希旭的坐骑。 可偏偏,柯科看上了鸾春的马,不顾场务和道具的阻拦愣是骑上了;剩给胡豆的那匹黑马状态不佳,才跑了半段,拍完送上披风的戏份之后,就赖在原地怎么都不愿动。 蒙古马属于冷血马,块头较大,倔起来马倌也使唤不动。切到近景镜头还好说,用道具就能以假乱真,也方便收音;问题是还差一条三人策马奔腾的远景没拍。 应舒坐在地上想了一阵,一拍脑门,「豆儿,你和郁老师同乘一匹马吧!」 「啊?」胡豆有些犹豫。一起骑马什么的,他会有点害羞。 「鸾春和褚阑珊刚捅破那层窗户纸,正是你侬我侬的时候呢,同骑一匹马也能反映出这一点,给观众更多的信息。」应舒眼睛亮亮的,显然是从心底认定了自己的想法,旁人说得再多也改变不了了。 况且胡豆也不太想改变,如果换成以前,片场只有他和郁老师两个主演的时候,他或许还会犹豫。但现在多了个对郁老师虎视眈眈的柯科,胡豆本来就看不惯他,正好趁着机会给他展示一下什么是专业演员的素质,让他看看不掺杂个人想法的对手戏是怎么拍的! 三人从距离摄像机几百米远的地方策马狂奔。 身高原因,胡豆坐在前面,郁澜从后环着他的身体,握着缰绳掌控方向。白马越跑越快,四肢在柔软的沙土上匍匐跌宕,带起滚滚黄烟。 起初胡豆还只觉得新奇,可随着加速,他和郁老师的身体越靠越近,两个人用相同的频率上下地动,郁老师专属的薄荷混合苦橙的香,在每个向上盪起的时候盈绕他的鼻腔,又在向下回落时填进他的鼻孔。 马背上不断颠簸的时间里,胡豆有种整个胸腔都被郁老师的香气填满的错觉。唿吸急急,心跳怦怦,和身后的胸膛不断共鸣,合成了涤盪在整个戈壁的交响曲,恢弘又灵动,轻得像一抔水,重得似一座山。 郁澜策马跑到了镜头前,勐地勒紧缰绳,马儿畅快地扬起前蹄,胡豆整个人都摔进了郁澜怀里。 应舒在监视器后方激动地鼓掌欢唿,胡豆和郁澜被人搀扶下马,颠了个七荤八素。胡豆头晕,撑着膝盖站了一会儿,抬眼时瞥见郁老师脸色不虞地往移动卫生间走,可能是跑马跑久了,走路的姿势都有点奇怪。 郁老师在卫生间里待了很久。之后胡豆和柯科有场简单的对话戏,拍了快半个钟头,才远远看到他走出来。 . 这天的拍摄还算顺利,整个剧组也赶在风暴降临前撤离。 酒店里的走廊都瀰漫着黄土的腥味儿,收工后的胡豆和郁澜站在走廊上,正拿着房卡扫开各自的房间。 「郁老师……」胡豆收起房卡,怯怯问道,「你今晚还来吗?」 郁澜也有些犹豫,毕竟昨晚他跟胡豆提出一起睡的要求之后,又出现了柯科骚扰,还有胡豆嘴唇红肿等一系列连锁事件。他答得忐忑:「我可以去吗?」 胡豆点点头,眨巴着眼睛看着他,「当然可以呀。」,「郁老师别怕,我来保护你。」 郁澜宽慰地笑,说:「那我洗完澡去找你。」 第36页 郁澜不到半小时就来了,两人一同躺在床上,声音低低地聊了一会儿天。胡豆看着郁老师沉沉睡去,欣赏了一阵他的绝美睡颜,才依依不捨地按灭了灯。 第二日醒来,郁老师又提前回房做造型了。胡豆懒洋洋地躺在床上,回味昨晚的甜甜的梦境。 梦里面,郁老师给了他一块儿粉红色的糖。他拆开包装,放进嘴里,一股柔和的甜蜜瞬间包裹他的全身,整个世界都变成了棉花糖一样的草莓味! 移动到卫生间里刷牙的时候,胡豆还在回想着昨晚的梦,偶然瞥见郁老师留在他盥洗池旁的漱口水,粉色包装,是草莓味的。 临出门前,他又拆开郁老师昨晚送他的同款唇膏用。是心有灵犀吗,唇膏也是草莓味儿的! -------------------- 作者有话要说: *两次都是真亲,以后还会继续亲,满足我个人的xp,小豆儿也喜欢郁老师,我觉得很ok. 另,这阵子很忙,又在双开,更新不太稳定。一般晚上十点之后没有的话,当天就没有了。 这篇是短篇,确定关系后再腻一阵子就完结了,蛮确信今年结束前能写完的。完结后会继续再写一篇短篇,因为那个时候就很清闲,我又很喜欢写。 第22章 吹鬍子瞪眼 临出门,胡豆的手机上突然收到一条公共简讯,提示未来24小时内将有暴雪,请当地牧民注意防范。 他们在戈壁滩上的戏份已经接近尾声,此时也正是这里天气最恶劣的时候,晚上风沙大,早上出门时的温度又极低,只有中午至下午的感受还好点,太阳一出来,茫茫荒原的每一个角落都被它的光芒覆盖,烘得暖洋洋。 郁老师也像太阳一样…… 胡豆把手机揣兜里,忙不迭跑下楼,去见他的太阳。 暴雪之后一般还得缓个几天才能继续拍摄,所以今天白天的拍摄任务繁重。一向所有事情都讲究亲力亲为的应舒也不得不将剧组人员分成了两个小队,一队由副导演带领,去拍些大景和空镜;另一队由应舒带着,着重拍摄人物与剧情,胡豆、郁澜还有柯科都跟着应舒。 午饭自然是不用想了,祈祷着少点ng就好。时间紧压力大,应舒变得特别敏感,点火就着,胡豆和柯科轮着被骂。 郁澜也被骂了,应舒手里抓着剧本,狠狠摔在地上,噼头盖脸地骂他,吓得在场的人都不敢吭声。 胡豆心想,如果他混到了郁老师的地位,一定不会受这个气。应舒算什么,郁老师要演技又演技,要名声有名声,想演什么角色演不上啊,还能让一个导演骂成这样? 可郁澜只低着头,连连鞠躬道歉,不仅跟导演,也跟所有工作人员,说因为自己的不足,给大家带来了负担。 多好,跟天使一样!郁老师不仅善良,而且悟性极强,应舒连珠炮似的秃噜了一大串话,郁澜从中精准提炼出了有效信息,再来一条的时候果然就过了。 收工时已是傍晚,天空飘下细细的雪花,戈壁上的雪也是黄色的,沾了些细小的土粒。几个演员一结束就赶快往车里跑,怕弄脏了戏服。 这天拍摄的位置更加深入,得先乘剧组的大巴车回到剧组的帐篷区,再坐通勤车回酒店。大巴车接近帐篷时,胡豆从浅眠中醒来,突然发现附近停了好多私家车。 见他们的车来了,从私家车上跑下来了好多记者,端着各式的相机,对着车里一通拍。 应舒也在车上,察觉不对劲,他吩咐三个主要演员:「先不要下车,我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然而大巴车的门才开了半扇,立刻就有一只举着相机的手伸了进来,对着郁澜的方向狂按快门。闪光灯闪得胡豆眼睛难受,他下意识地站起身,挡住了坐在他身后的郁澜。 车外传来记者的声音:「郁老师,有人举报您购买未成年男童的前卫艺术照,请问您是想作何用途呢?」 「郁老师,能请您再对资助贫困学生的事情表表态吗?」 「说句话嘛郁老师,是不是心虚了,买都买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买来干嘛呢?」 「除了这一组男扮女装的照片,您还购买过其他照片吗?」 …… 胡豆听得发懵,转头看向郁澜,郁澜已经用羽绒服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看不到他的反应。 今天拍戏走得远,剧组的车也小,郁澜的身边只有大乔陪着。josh和经纪人钱姐站在大巴车外,怎么都挤不到门口来。 应舒退回车里,跟车上的同事打商量,「待会先走几个男的,把大件器材搬下去,哪怕用蛮力,也得给郁老师开出一条道。再来几个人围在郁老师周围,趁这帮记者不注意,赶快把郁老师送到他车上,让他先走。」 「大家的动作都快一点!这帮记者太贼了,明明早上还啥事儿没有,不到一天就能追到这里,难保不会用车拦路。等郁老师上了车,辛苦大家再拖一拖记者们的速度。 郁澜在剧组的人缘不错,车上的人忙着为他的突围做准备,josh和胡豆围在郁老师身边,胡豆把自己的围巾扯下来,圈住郁老师的半张脸,又脱下羽绒服,盖在郁老师的头顶。 他们做这些事的时候,柯科早就躲到一边假装睡觉,全程没抬头。谁知道郁澜这次又招上了什么事,万一触及法律底线,所有跟他亲近的人都得遭殃。 第37页 应舒抱着一箱摄影器材打头阵,对大家说:「我们要出去了,大家帮帮忙,好好保护一下我们的郁老师,辛苦啦!」宛如上阵杀敌,车门一开,应舒迅速左右开弓,将围在车门周围的记者们挤到一边。 其他人迅速跟上,挡人的挡人,辟道的辟道,胡豆和josh护着郁老师走在中间,朝着他的保姆车狂奔。 这天很冷,雪花打在胡豆的脸上,又钻进他的衣领,他整个身体迅速变得僵硬。司机默默启动了车,大乔和钱姐加入进来,遮挡着风雪和惊雷一样的闪光灯,将郁澜带进车里。 司机迅速倒车,直直退入一条颠簸的小径,胡豆、josh和小仇拼尽全力拦下追赶而来的记者和车辆,众人望着郁澜的保姆车在浓重的夜色中远去。 . 闹了这么大的阵仗,也不知道酒店门口有没有人堵着郁老师?胡豆忧心重重地坐上剧组的大巴车,趁雪还没有下大前赶回酒店。 坐在最后一排,胡豆听到前面的一排有两个留守的工作人员在讨论郁老师的事情。一个给另一个递了一张照片:「刚才的一个记者给我的,说就这样的照片,郁澜买了一百多张。」 胡豆悄悄探着头看,照片上是一个梳着短髮的男生,穿着一件白色纱裙,材质很薄,像雾一样,哪怕车里灯光昏暗,也能看到白纱下半遮不遮的身体。 「好傢伙,这样的照片买了一百多张,都是同一个人的吗?」 「记者没说,但同一个人买一百多张有什么意思,肯定买混合的呀~」 「没想到郁澜平时看着无欲无求的,私下里玩得这么花?」 「那可不,你再仔细看看……」拿着照片的人悄声说,「未成年!记不记得前段时间还说他专门挑未成年的小男孩资助的事儿?」 两人对视,同时露出诡异的笑容。 「郁澜这回算是玩儿完了吧?」 「可不嘛,你看看导演,刚才那么努力地把人家大明星送上车了,回头一看,自己屋顶也着了火了,你看他上车开始说过半句话吗?」 「管不住下半身,又不肯花点钱堵住这帮媒体的嘴,可不就等着栽到阴沟里去么!」 胡豆气得不行,起身一把夺过照片,跟那两人吵了起来。 「你也知道那是媒体不是上帝啊,怎么他们一张嘴,说啥你就都信了?」胡豆爆发,「跟两只臭虫似的,私下里传照片,背地里嚼舌根。你要是真的那么好奇,自己去问问郁老师啊!」 「我们说什么了?」二人一看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他们还是惹得起的,大声嚷回去,「无风不起浪知道吧?你一天天那么巴结他干嘛呀,也想加入他的后宫啊?」 「我艹!」从胡豆身边飞起一个拳头,直接打到散播消息那人的脸上去了,小仇面色兇狠,被其他工作人员拦住了。 应舒从车头走过来,道:「行了,有功夫担心别人,不如祈祷一下咱们这车能顺利开回酒店吧。雪下得这么大看不见啊?」 前座的两个人坐下后仍在骂骂咧咧,胡豆有些忍不住,差点又跟他们呛起来。应舒突然在从车头的座位上叫他:「豆儿,你带着小仇坐过来。」 . 抢来的照片一直被胡豆攥在手心里,他一眼也没看,也不敢随便乱扔,就这么上了楼。 隔着门板听,郁老师的房间里静悄悄的,大概已经赶去机场了;整条走廊都静悄悄的,好像所有人都一下子离开了。 胡豆心慌意乱,全身发麻,像有好多小虫爬来爬去。万一郁老师被大众误会,遭到封杀怎么办?那他们拍了这么久的戏,是不是就都白拍了? 郁老师一定很难过,他为这个角色倾注了那么多的心血,又那么在意其他工作人员,ng一条都要不停道歉…… 整个剧组的心血也都白费了吧,进组之后,应舒已经晒脱皮两三次了,平时有个头疼脑热的也从来不肯请假,剧组的好多工作人员都是这样…… 垂着头打开房门,屋子里还有一些郁老师的香水味。仔细辨认,似乎……还混入了薄荷? 胡豆赶忙打开灯,被子下鼓起来一块儿,有人躺在里面。 「郁老师……」胡豆走过去,掀开棉被的一个小角,终于看到郁老师的惨白的脸颊,眸色很深,怔怔看着他。 胡豆趴在床边,替郁澜理了理额前的碎发,问:「你还好吗?」 片刻后,郁澜轻轻点点头,声音有点哑,「被吓到了吧?」 「没有,」胡豆勐地摇摇头,「空穴来风的事有什么好吓到的,我的胆子哪有那么小?」 郁澜的眼神微动,一团水珠在他的眼眶里晃晃荡盪,泫然滴落。他哀切地问:「豆儿,你相信我吗?」 「当然啦,我当然相信你。」胡豆点点头,用食指碰碰他的嘴唇,像小动物亲昵的亲吻,「郁老师天下第一好。」 第23章 胡豆心疼 夜更深了,郁澜抱着膝盖坐在床上,胡豆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两个人久久无言。 郁澜正出神地想着什么,他把豆豆熊也拿来了,胡豆没回来的时候,郁澜抱着豆豆熊睡了一小会儿。所以尽管现在很累很累,如果真的让他躺下睡觉,他也睡不着。 「豆儿,」郁澜摆弄着豆豆熊的两只胳膊,突然说,「你是不是看过那些照片了?」 第38页 胡豆满怀歉疚,点了一下头。 「没关系,看过就看过了,没什么不能看的,」郁澜说,「我觉得他很美,你说呢?」 「嗯……」胡豆起身,从大衣兜里掏出被自己揉成一团的照片,拿给郁澜,「我没有仔细看过,有工作人员也在看,我就把它抢回来了,不知道他们那里还有多少。」 郁澜小心地将照片捋平,男孩的脸被弄皱了,只看到他清澈的两只两只眼睛。郁澜的眉眼弯了弯,抬头看向胡豆,「他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人,我们也不是那么不堪的关系。」 「我知道。」胡豆不假思索地说。郁澜不会是那样的人,任何一个稍微了解郁老师的人都该知道,这一点胡豆从来不会怀疑。 郁澜垂眸看着照片,睫毛很长,轻轻纤纤,忽得抬起眼,问胡豆:「你想知道照片上的男孩是谁吗?」 不等胡豆反应,他便继续说下去,像在告解。 他告诉胡豆,照片上的男孩叫星星,是他的弟弟。 星星比郁澜小四岁,从小就跟同龄的男生不大一样。星星喜欢洋娃娃,漂亮髮夹,母亲珠宝盒里的华贵的宝石,还有各种颜色的小裙子。起初家里人觉得好玩,总是买来漂亮东西哄着他,他就会非常开心,露出深深的酒窝和可爱的虎牙。 再长大一点,等郁澜入读高中,星星成为了初中生的时候,星星告诉郁澜,他其实是一个女孩子,一个被囚在男孩子身体里的女孩子。 这样的话星星告诉过父亲母亲,长得漂亮的老师和玩得不错的同学,所有人都告诉他,他的想法是错的,包括郁澜。星星一点也不相信,他们就说他病了,不正常,郁澜好像听父母说过几次,他也没有在意。 所以郁澜觉得他似乎也对星星说了这样的话。 星星进入了叛逆期,在外面交了些朋友,母亲描述其中一人,「明明是个男的,头髮留得那么长,像枯死的海草;说话也尖声尖气,不男不女。」 不男不女…… 听到这段描述的时候,郁澜刚刚结束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场面试,是一个角色试镜。在场包括总导演的十几个人,大家的眼光里带着欣赏与期许。就像星星喜欢漂亮的小裙子一样,郁澜也喜欢在众人的目光中聚焦,仿佛身披一层最奢美,最缥缈的袍。 谁都没有在意过星星的盛开,也没人在意他何时腐朽,变成宇宙中无关紧要的一粒尘。 郁澜如愿通过了试镜,高三那年,所有同学都咬着牙去挤那座独木桥的时候,郁澜已然走上了光明大道,他的灵魂浸泡在几十万一瓶的红酒里,手指点一点,就有人争先恐后地为他摘星。 他在片场得知了星星离世的噩耗,像是一场诅咒,从此他讨厌黑夜,也讨厌任何一双眼睛。 郁澜端详着照片,戏嚯地笑了笑,「后来才知道,母亲口中星星的那些不三不四的朋友里,有一个在几年后成为了先锋摄影师。呵,不过去年他上吊自杀了。」 这组照片是摄影师的姐姐寄给郁澜的,出于感谢,他给对方转了一笔钱。 「我有多恨自己,就有多嫉妒他。他见过星星最喜欢自己的样子,拍下了他最真实的笑容,而我看到的只是他的强颜欢笑。」郁澜落泪,泪水滴在小熊的肚子上,晕成饱满的圆,那是用悔恨串成的珠石,世界上最廉价的玩意儿。 「好像从我出道就是个错误,我被那一层浮华蒙住了眼睛,以为自己站在月亮上。殊不知,月亮光芒太盛了,就再也看不到星星;我的名气也终于反噬在我自己身上,我连星星都保护不了,是我把星星给弄脏了。」 郁澜不停地哭,咬着自己的胳膊,压抑着哭泣与痛吟。倒不是担心会被周围的人听到,他只是不想再去打扰星星,不想再弄脏他一次。 「郁老师……」胡豆走过来,堪堪抱着他,「郁老师,别害怕,别自责,你没有你想的那么坏。」 郁澜的身体在发抖,体温很低,他嘴上没说,其实在心里反驳着:不是的,他就是个坏人,他欠星星一份理解与陪伴,这辈子都还不完。 胡豆到今天才知道,原来郁老师有这么难过的过往,所以要资助那么多失学的贫困儿童,所以对任何人都充满了体谅。所以时常孤独的、落寞的站在一边,所以……他接下了褚阑珊这个角色,半男不女,似痴似狂,也是为了体谅星星的心情吧? 郁澜自责至极,张嘴咬住自己的胳膊,发了狠地咬,惹得胡豆不停惊唿叫,也跟着哭起来。 「郁老师,你别这样……」胡豆不停抚着他的长髮,「总有办法解决的,都会过去的。」 胡豆声调慢慢:「都会过去的,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向前看郁老师,向前看。」 郁澜怔怔抬眸,对上胡豆那双清澈的眼睛,世界也亮了一点点。 他阖着眼睛凑近,鼻尖碰着鼻尖,他们俩的气息缠在一起。 胡豆突然不说话了。郁澜感受着比自己温热一些的气流扑在唇上,像飞蛾扑火,如饮鸩止渴,抱着痴人的心态,头一歪,在胡豆的嘴唇上嘬了两下。 窗外卷过一阵疾风,裹挟着厚重的团状的雪,砸在他们的床上。 胡豆和郁澜的心跳声比那还要勐烈。 . 后半夜,郁澜发起烧来,嘴里念叨着歉疚,两只手紧紧箍住豆豆熊,胡豆用力抽也抽不开。餵过药后,索性放任郁澜以别扭的姿势睡了。 第39页 第二日,josh和钱姐找过来,郁澜的烧还是没退,他们便先搭车去镇上处理工作,嘱託胡豆好好照顾郁老师。 郁老师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看起来特别特别累,睡了将近一天了,脸色依旧没缓过来。晚上的时候,胡豆垫高他的上半身,餵他吃粥。 郁老师再次睡去,外面的雪越积越厚,josh打来电话说最快明天中午才能回去。明晚有一班飞往首都的飞机,郁澜就算是昏着也得上去。 挂了电话,胡豆握了握郁老师的手,烧已经退得差不多了,但郁老师还是不肯清醒。胡豆让他继续睡,左右没事做,他浅浅量了量豆豆熊的身型尺寸,给它做了好几件衣服,小裤子小裙子都有。 第二天中午,郁澜总算是睡醒了,回房收拾了一下,就跟josh他们上车,往机场赶。 分离时,胡豆和郁老师在郁老师的房间里拥抱了一下,当着其他人的面,胡豆没敢多说,只祝郁老师一切顺利。 郁澜看了看他,俯身又抱了他一次。 郁老师的后背肌肉其实很紧实,胡豆感觉他很很轻易将自己抱起来,后来又觉得是错觉。见不到郁老师的那些天里,胡豆没事就在房间里做做伏地挺身,他想很轻易地抱起郁老师,带他踏过一地的泥泞与污浊,郁老师只要站在月亮上就好了。 他可以成为星星,或者挡在月亮之前的一片云。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是唯一的sadsad(大概),后面就开心了(应该是)~ 战术后退 第24章 酸味胡豆 郁澜离开后,应舒开掉了剧组里的几个人。他们的拍摄场地是机密,记者能这么快找到,大概是这群人里有人泄露了信息。 再加上有几个嘴巴贱的,各种散播阴谋论,有一个算一个都被应舒开了。 剧组走了那么些人,杀鸡儆猴,剩下的人也不敢吱声,更没人敢问郁澜的消息:他还会不回来了?这个电影到底还拍不拍? 反正雪下得越来越大,就算郁老师回来了也拍不了,场景都连不上。大家纠结了一下,也就放平心态,顺其自然吧。 从他们住的区域到镇上的路被大雪堵住了,路一堵,不仅切断了人员往来,连草也运不进来,牧民们养的牲畜都没得吃。闲着也是闲着,应舒干脆带领整个剧组帮牧民扫雪铲冰,清理道路。 应舒怕把胡豆的小脸冻伤了,本来没让他参加,但胡豆惦记着郁老师,非得要去。应舒穿着件军大衣,看到全副武装的胡豆也拿着铁锹凿碎路上积的厚厚的一层冰,心里盘算着之后开机的几个项目,想说尽量都给他塞进去。 得知郁老师的消息已经是一个礼拜之后了。应舒趁着晚饭跟大家宣布,郁老师的事情终于解决,新的工作人员也即将加入,再等两天就能重新开拍。 众人心头的大石终于落下了,问导演:「那郁老师没事吧?」 「没事了!」应舒说,「照片里的人是他的弟弟,郁老师也向媒体公布了他们兄弟俩的合照。毕竟是人家的私事,等郁老师回来了,大家尽量少提。」 「弟弟啊?」有人问,「亲弟弟吗,没听说郁老师有弟弟啊……」 应舒点点头,「如假包换的亲弟弟,这我倒一直都知道。可能是为了保护弟弟吧,郁老师就一直没在公众面前说过,只有稍微亲近一点的朋友才知道。」 听到这里,胡豆为那句「亲近的朋友」暗自开心,他很郁老师确实是很亲近的朋友……可能太亲近了,郁老师一走,他就特别特别想念郁老师,日里夜里都想,每天为他祈祷,希望事情顺利解决,也希望郁老师别再掉眼泪。 又有人问:「那现在怎么说,他的弟弟喜欢穿女装,郁老师的形象不会受影响吗?」 「为什么会受影响啊?」应舒问,「他弟是他弟,郁澜是郁澜。我要是有这样的家人,我想做什么都能支持我理解我,我偷着乐还来不及呢。」,「只可惜,小弟去世了,大概也不知道郁老师为了保护他做的这些努力。」 「那有啥方法能支持郁老师吗?」角落里传来一声,是他们的灯光助理。原本的灯光导演刚被开除,当时他为了维护郁澜的名声,差点跟原本的灯光导演打起来。 「就装作没这回事吧,郁老师人缘好,出了事之后,人家摄影师的家属,还有圈里有口皆碑的艺人都出来为他说话了,说是相信他的人品,」应舒感嘆,「有这些人站出来,郁老师的处境就容易多了,咱们电影的处境也好多了。顺便还带了一波讨论,咱又拉到了新的投资。」 应舒站起身来,开开心心地宣布:「既然话都说到这里,那我也就不卖关子了:留下的全是我患难与共的好朋友,所有人的薪酬上涨30%!等顺利杀青,每个人都有红包!」他深深鞠躬,「谢谢大家陪我度过难关,承蒙大家关照!」 一听说涨工资,所有人都炸了,欢唿鼓掌,大家互相搂着脖子,叫来了酒,不断说着感激的话。 两天后,郁澜顺利回到剧组。胡豆接到消息,大衣都来不及穿,飞奔下楼。 应舒带着主创团队等在酒店门口,这次不仅郁澜回来了,还带回来了替补的工作人员,以及一位联合主演,饰演鸾春的胞兄的青年演员,苏嘉年。 胡豆跑到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郁老师从保姆车上走下来,穿着白色的长款羽绒服,戴着毛茸茸的白色帽子,像雪地里的一只精灵。 第40页 不,比那还要漂亮,像雪花凝成的仙子,睫毛扇动,天上就要落雪了——郁老师就是如此美丽。 胡豆朝着郁澜跑去,怎料郁老师回过头,看向车里,有个长相英俊,身高很高的男人走了下来。 见胡豆跑来,郁澜随即露出微笑,十分自然地环上胡豆的肩膀,嗔怪他,「怎么不穿外套就下来了?」 胡豆顾不得解释太多,转头看向最后下车的那个人。郁澜解释:「他就是苏嘉年,是饰演『梦楼』的演员,你们将来应该还有很多对手戏呢!」 「这样啊……」胡豆怔怔地看。 苏嘉年的眼睛尤其漂亮,瞳色是浅浅的棕,眼型圆润,像很高贵的猫。鼻子挺拔,脸颊很小,脸型却很精緻,是典型的演员脸。 他的身高也高,大概有一米九多,身材好得不可思议,即使怕冷得裹了一层又一层,也一点都不显臃肿或笨重。 他站在郁澜身边,垂着眼睛看向胡豆,主动伸出一只手说:「你好,我是苏嘉年,请多多指教。」 胡豆乖巧地伸手握上,介绍自己:「你好,我演鸾春。」 「嗯,」苏嘉年说,「我知道的,我来的路上看过你的资料,郁老师经常夸你态度认真。咱俩都是新人,互相关照吧。」 事实证明,苏嘉年不仅外形条件优越,人也大方谦逊,彬彬有礼,待人接物根本挑不出错处。苏嘉年根本不像他本人说的那样是个「新人」,他刚成年时就参演了一部上亿投资的电影并由此一炮而红,胡豆曾多次从同班女生口中听说过他的名字。 嘉年跟他打过招唿,又走去和导演与制片们寒暄,全程都表现得不卑不亢,十分得体。 胡豆忍不住心里泛酸,这样的人才配得上完美无缺的郁老师吧? 郁澜怕他受凉,拉着他往酒店里走,亲切地说:「我给你带了好多礼物呢,暂时让josh帮忙拿着,你待会去找他要。」 胡豆道谢,又转头看。josh拖着两个大行李箱,大乔也拖着两个,保姆车里再没下来任何人。胡豆问:「钱姐呢?」 郁澜视线一暗,道:「她应该在忙别的项目了。」 胡豆有些疑惑,郁澜目光沉沉地看着他,解释道:「钱姐她做了自己的选择,现在打算自立门户,带些新人了。」 郁澜的家事是绝对的隐私,涉及他弟弟的更是,除非完全信任的人,他谁都不会告诉。而这次照片曝光的时机十分蹊跷,正巧在他争取下一部戏的当口,顶替他的是个初出茅庐、却跟他的气质外形极为相似的新人演员。 郁澜其实早就猜到了,出事病倒时,除了对星星充满歉疚,也在慢慢消化这个事实,他的团队里出现了内鬼,那个人正是他十分相信的人。 他到底是心软了,见事态有所缓和,便没有为难钱姐。他甚至在钱姐提出辞职时包了个大红包给她,感恩她多年的扶持与陪伴,祝福她事业坦荡,前程似锦。 这些事情的开端和终结都十分仓促,胡豆也是消化了好多天,才终于掌握了个中关系。不禁一再感嘆娱乐圈的现实与残酷,原来最尖锐的刀子也有可能是最亲近的人捅下的,除了自己谁都不能全然相信。 好在即使认清了现实,胡豆也没受到多大的影响,依旧每晚收工后打开房门,将郁老师邀请到他的房间里,互相抵着额头陷入梦乡。 他百分百相信郁老师,却不求郁老师也对他百分百信任,没这个必要,郁老师的人生更加广阔,星途更加坦荡,一定会遇到最适合他的经纪人,最体贴的爱人,最知心的好友。 哪怕只是陪他走过这短短的几个月,胡豆就已经知足了,他不能奢望更多。 况且,后来胡豆听说,苏嘉年是第一个顶着压力站出来声援郁老师的人。 在所有人都对「郁澜」这个名字避之不及的时候,嘉年在自己的个人帐号和採访时回顾以往和郁老师的合作经歷,并大方地表示,他相信郁老师的为人,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郁老师很感谢嘉年,从他对待苏嘉年和对待柯科时的态度转变上就看得出来。况且如今柯科也自觉无趣,离同组的演员远远的,一下戏就跑回酒店房间待着,大概是没脸再说什么喜欢郁老师的话了。 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郁老师之前说过有了喜欢的人——即便不是苏嘉年,也该是跟苏嘉年一样优秀且真诚的人。如果郁老师有个理想男友的排行榜,苏嘉年是众望所归的高位,胡豆是排在榜单的末尾的无关紧要的人。 他在也好,不在也罢,对于郁老师来说都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心总是酸酸的? 郁老师终于找到了幸福,他不应该替他开心吗?他为什么觉得不甘心,为什么觉得捨不得,为什么想要把郁老师藏起来,他们一起逃得远远的,到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地方去? 郁老师在和嘉年哥说什么呢?为什么笑得那么开心? 胡豆以为,郁老师只会在面对他的时候露出那样漂亮的笑容,为什么面对嘉年哥的时候也那么漂亮? 不行,不能,不公平,不可以!! 胡豆发癫,撒癔症,神志不清地走到郁澜和苏嘉年之间,站在中间还算宽敞的距离里,噘着嘴说:「郁老师,分别的情绪我还是掌握不了,你能不能教教我呀?」 第41页  郁澜的神情有些犹豫,胡豆感到烦躁,拉着郁老师的手腕走到一旁,乞求道:「你给我讲讲吧,这场戏多重要呀,剧本里写得太平了,我觉应该加一场缠绵的吻戏,郁老师觉得呢?」 他的褚阑珊,他的郁澜,他的郁老师,不可以看向别人! 他想把郁老师关在房间里,不要对别人笑,不要对别人好,就看着他行不行?! 郁澜形容犹豫,堂皇得不知道该看哪才好。胡豆却觉得小姑娘害羞了,十分爷们儿地凑近,对郁澜恳求:「郁老师,加场吻戏,可不可以呀?」 --------------------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啊~喝醉了果然进度飞快,下一章就要他们在一起,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 好喜欢他们俩,那啥会写得辣辣的,哇啊啊啊啊!喜欢喜欢,最近都日更,给我沖!!!!!!!! 第25章 胡豆懵逼 郁澜终于松口同意了,胡豆显而易见地雀跃,找导演聊戏去了。 郁澜低下头,无意识地用鞋尖在地上戳出一个小土坑……默默感嘆,小胡豆怎么能这么可爱啊! 不是他的错觉,胡豆是真的很喜欢他吧?可能他自己还不知道。 是笨蛋吗,连自己喜欢上谁都不知道,连喜欢的人是男是女都不知道。郁澜低着头笑,怎么会这么讨人喜欢啊? 苏嘉年走过来,像看神经病一样看了他一眼,又略略走过,找信号打电话去了。郁澜对他笑笑,毕竟刚才他求着人家跟自己随便聊点啥,嘉年就跟他谈了谈对于人物的理解。 虽然他啥都没听进去,却在每处停顿时发出爽朗的笑声;哪怕没有摄像机跟着,他都在表演状态里。 一切都是因为胡豆,这个笨蛋,怎么还不来跟他告白?! 他早已做好了开始一段恋爱的准备,一段新鲜的,前所未有的,一直能走到时间尽头的恋爱。 在一起的时候,一切都舒适又自然。起初他还以为是角色的光环,没想到下了戏,他回到郁澜的生活里,心里面想到也都是胡豆。只有胡豆,笨笨傻傻的胡豆,一片赤诚的胡豆…… 见不到胡豆的日子里,他便十分后悔没有多花些时间好好地看一看胡豆,看看他的眼睛,亲一亲他的嘴唇,和他聊聊天,告诉他自己有多为他着迷。他真真实实地想念胡豆,正如他真真实实地渴望幸福。 「郁老师,」胡豆朝他跑来,「导演答应了,让我们自己先按照人物的情绪来一遍,他再决定能不能用。」 郁澜垂眸望向他,胡豆有一双澄澈的眼睛,他笑笑,道:「好啊,那就按照我们的理解来。」 对了几遍词,掌握了走位之后,他们的戈壁苦旅也正式进入倒计时。 鸾春笑眼灿然地望向褚阑珊,向他宣布:「阿兄,我的兄长来找我了,说父亲消了气,我可以回家了!」 褚阑珊的眼底闪过片刻迟疑,道:「啊,这样啊,恭喜你……」 「阿兄,等我哄好了我的父亲,就回来接你好不好?」鸾春伸手环住褚阑珊的细腰,「到时候,我带你回家见我的阿父阿母,我带你住我的屋子,或者我们搬出去,自立门户,一直在一起好吗?」 褚阑珊凝望着鸾春,他的眼里明明那么忧伤,却仍笑着,「知道了,去吧。」 「你还没有说好不好……」鸾春嗔他。 「好,」褚阑珊摸了摸鸾春的脸颊,手掌有点粗糙,道,「我在这里等你,你要快些回来。」 鸾春弯起眼睛,藏起朝露般清澈的想念,说:「我一定快些回来,给你拿来药,带来最暖和的裘衣,我来成全阿兄的人间美满,带阿兄吹三月嫩杨风,赏五月柳下雪。」 褚阑珊宽慰地笑,他知道那是他们最后一次的相聚。 可人生须臾,几番沉浮,谁能永远睥睨,傲视群雄?谁又能说,在这无人问津的苍茫里梦上一场,不是个囫囵美满的结局? 「走吧,小春。」褚阑珊的目光移向稍远处抱剑等待的梦楼,堪堪作揖,只求他照料鸾春周全。 褚阑珊水一样的目光流淌在鸾春的脸上,鸾春顿觉面颊清凉,褚阑珊的声音缥缈,好似天外:「我们迟些相见。」 迟些相见,消磨流年,誓言是这个世界上最轻贱的东西,话飘在天地间,腐烂在耳朵里,再是一诺千金,也终究不值一提。 鸾春回过头,望了望在前方等待着他的梦楼,脚步分外沉重。掉转方向,少年突然跑向褚阑珊,一把将他抱起。 「阿兄莫哭,等我信我,我定会回来,」鸾春将他轻轻放下,细细抚摸他的鬓髮,「阿兄且等等,我一定会来接你。」 褚阑珊配合着他的抚摸,闭起眼睛,又一滴泪垂下脸庞。 鸾春凑近,温热的双唇啄了那滴清泪,慢慢下移,吻上褚阑珊的嘴唇。只是嘴唇覆盖嘴唇而已,甚至比不上他们平时调笑亲昵的举动。可那个吻那么苦,苦得鸾春和褚阑珊的嘴唇都在颤抖。 热泪不断滚下,挂在腮边,顺着嘴唇的缝隙淌入唇里,太咸,太涩,人间至艰,人间至难。 「cut!」应舒叫停,对着扩音器喊,「这里进一组特写……」随后是对灯光老师的嘱託,光线的变化一定要细微,要随着剧情慢慢变亮,要让人分不清这最后的温存是醒是梦…… 第42页 胡豆分明入了戏,眼睛里满是哀伤,而此时鸾春的眼里该有一份蒙昧的天真……郁澜握着他的肩膀,缓慢地带着他抽离,拨开云雾,带他理解角色的心理。 胡豆一面听,一面抬着胳膊,给讲到动情的郁澜擦去眼泪。此刻他们不能有更多的交流,只能是戏里,只能在戏里。 在戈壁滩的戏份结束后,郁澜会有大约一个月的空档期无需进组,而胡豆需要周转到另一个影视基地,拍完鸾春回家、以及到达戈壁滩之前的戏份;再见面,两人一同参演的也全都是群戏,对手戏少得可怜。 胡豆已经提前感受离别的难过与想念的心酸,他捨不得褚阑珊,更捨不得郁澜。 今天的这场戏拍完,他和郁老师就仅剩一场对手戏了。 拍戏的时候还好,只要他全身心地投入角色,就能用鸾春的心绪去面对郁老师;尤其是拍完今天这场戏,胡豆连看都不敢再看郁澜一眼。他止不住地感伤,总是想要流泪。 他分明不是这么脆弱的人。 这是工作,仅仅是工作,他们是同事,是关系较好的前后辈,除此之外再无其他。郁老师的身边有像嘉年哥一样能在关键时刻为他挺身而出的朋友,有像josh和大乔那样忠诚的工作伙伴,以后一定也会有一个很好的闪着光的爱人。 等他们再次相见,哪怕他心里再开心,也总得认清,他们只会是点头之交。 胡豆伤心得饭都吃不下,晚上回到酒店后就垂着脑袋回自己的房间了。 洗过澡之后,他将头闷在被子里,脑子里闪过无数和郁澜相处的点滴。郁澜的耐心和体贴,宽容与柔情,望着他的眼睛,对他笑的样子,白皙修长的脖颈,单薄的身体,柔软的嘴唇…… 抱着他的力度,清新的薄荷气,苦橙味儿的香水,甜甜的草莓味儿的嘴唇……郁老师是那么美丽,精緻而不染纤尘,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想到这里,胡豆心里酸得冒泡,眼泪总是不知不觉地流,全都被他蹭在自己的枕头上。郁老师一般洗过澡才来,胡豆连委屈都得掐着时间委屈。 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郁老师的动作尤其快,他才哭了一小会儿,就听到那阵规律的敲门声。 咚咚,咚——是他们俩的暗号。 胡豆抹了一把脸,跑去开门,郁老师从房间里带来一瓶红酒和两个高脚杯,来到他房间里。 「今天看你的状态就不对,」郁澜刻意不去看胡豆的脸,径直往里走,将带来的东西放到他桌子上,「是不是在担心明天的重头戏?」 胡豆揪着袖子,他才不敢承认是想郁老师想的,轻轻点点头。 「放心吧,」郁澜安慰他,「等会儿我再给你讲讲戏。」 结果这晚郁澜的戏并没有讲成。胡豆很快就喝醉了,抱着高脚杯喃喃自语,连最后自己是怎么睡到床上去的都不知道。 第二天早上醒来,胡豆头疼欲裂,脑袋里像装了个寺庙,千百个僧侣在其中念经,嗡嗡的。 前一夜的记忆如同潮水般一波接一波地涌来,胡豆翻个身,看到昨晚的自己抱着郁澜的脖子哭,一边说着「你一定要幸福!」 再一翻身,他又想起自己把郁澜推到床上,随后起身,对他唱《成全》。 復又平躺,他听到自己对郁老师表白:「我喜欢你郁老师,你能不能别就不理我了,别把我当成同事?」 随后是呜呜咽咽的哭声,他委屈得像个被始乱终弃的渣男抛弃了的小怨妇。 胡豆静默半晌,勐地坐起身来——这什么跟什么呀? 郁老师已经睡醒离开了,胡豆跟条脱了水的鱼一样胡乱打摆,将头埋到了两个枕头之间。 朦朦胧胧之际,他看到了郁澜把自己哄上床,将他的两个手腕并在头顶,亲吻他的嘴唇的画面。 郁澜的睫毛很长,随着那个吻轻轻地颤,胡豆觉得自己都快对眼儿了,索性将眼睛闭上,嘴张得更大,让郁老师更深入地亲吻和攻略。 甚至,他还喘。 ……鸾春都没有喘! 这一定是梦! 胡豆这么告诉自己,下意识舔舔嘴唇。 真奇怪,昨晚睡前他根本没有精力涂护唇膏的,怎么现在他的嘴唇尝起来是草莓味儿的? 跟郁老师送他一支、自己又留了一只自用的那款唇膏的味道很像…… 郁老师亲他干嘛,郁老师又不喜欢他?可这个吻的触感又那么真实,胡豆慢慢回忆起郁澜当时的温度,在他的腰间摩挲的手掌,轻柔地舔舐着他的舌头。 郁澜身上的薄荷香,甚至浸到了他的髮丝里。 那个吻即时停止,郁老师好像沉着声音暗骂了一声,然后就走进了卫生间里。 胡豆懵逼,实在无法分辨这到底是他的臆想还是真实。他只知道唇上的触感那么柔软,味道那么香甜。 他最喜欢草莓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没写到在一起,哎呀(捶胸顿足)!!! 明天一定就有了!!! 年底事情多真的好乱,气人!!!! 第26章 whoru(继续谐音梗) 今天的戏确切的说应该发生在故事里的九个月后。 鸾春终于归来,望着昏黄无垠的戈壁,满目疮痍的土房,过去那些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逐渐被黄土碎石掩盖,又被狂风骤雨荡平,找不出半点褚阑珊存在的痕迹。 第43页 双眼空洞,脚步虚浮地踏上这片废墟,鸾春落下血泪,他还是醒悟得太迟了,他再也见不到褚阑珊了。 「cut!」应舒喊了一声,走来对胡豆说,「表演还是太流于表面。不要哭丧着脸,你自觉亏欠褚阑珊太多,那种悔恨是无法被填补的……」 说着说着,应舒一惊,「诶,你哭什么?」他绝望地揉揉头髮,「这里没有眼泪的,要哀莫大于心死,你懂不懂啊?」 胡豆想说自己懂,但此刻他已经与鸾春共情,一想到他的错过与辜负,胡豆便没办法坦然地流露出绝望。 鸾春太傻,褚阑珊也太傻…… 「豆儿啊,」应舒被他的眼泪弄得精神崩溃,「别哭了,等一下就连不上戏了。」 一听可能连不上戏,胡豆这才收了眼泪,但心里仍旧悲伤。 悲伤的情绪不能外露,就在他体内酝酿着折磨他,胡豆很快就肠胃绞痛,痛得他冷汗直流。 「这又唱的是哪一出?」应舒扯掉收音耳机,过来查看,「豆儿,我刚刚才说过,这里的情绪得是收着的,你在那痛苦个什么劲儿?」 在一旁候场的郁澜走过来,手心贴贴他的额头,带来一阵冰凉,问胡豆,「哪里难受吗?」 「肚子很疼,」胡豆抱着肚子蹲下,面颊上的红润即时消褪,只剩下惨澹的白,他张嘴说话,音调近乎在狼狈告饶,「郁老师,我好难过,我替鸾春难过……」 郁澜最是明白演员入戏后的心思的,所感所想全部绕着角色,甚至无法用理智去主宰自己的生活。 他回过头,看向应舒,「要不先走我的戏份吧,让豆儿调整一下。」 应舒扁扁嘴,「那就先这么办吧。」 退到一边休息时,胡豆望着拍摄现场,褚阑珊命数已尽,咽气前双眼还怔怔望着门口,在等待他的鸾春回来。 然而老天还是辜负了他,他只好孤独离去。但他不悔,他想到了二人年少,竹马绕床,月下挥剑,偷喝国师的梨花酿,偷来龙玺,按在单薄的婚书上,那婚书终究是没能带出来…… 往日不觉惜,他们终于重新遇见,鸾春没了记忆,他处处抵抗,可他们仍旧彼此钟情,共同拥有了那么多美丽的回忆。 如今他要走了,他的鸾春还不知何时归来。恨吗,有吧,恨这命运可笑,众生皆苦,贪来的甜总得偿还;但他仍旧感恩,谢谢老天爷终究垂青于他,让他和鸾春再度相遇。 人生一遭,俯仰之间,他终究得以笑着离世。 幸哉,快哉! 这场戏应舒一共动用了十二台机位,来回切了几十回,郁澜始终状态饱满,赠予褚阑珊以最潇洒也最扼腕的离开。 在场的工作人员无不感动落泪,可郁澜愣是将悲伤的情绪收在心里,忍到导演喊通过时才终于爆发,抱着头崩溃大哭。他何尝不可怜褚阑珊,他分明就是褚阑珊! 下午三点开始,戈壁滩的天色逐渐暗淡,应舒望了望天,通知全组:「今天先拍到这里,鸾春的戏份明天一早再继续拍摄。」 又单独找来胡豆谈话,「请你尊重你的角色,尊重剧组,我知道你的资歷尚浅,拥有与人物共情的能力已经十分难得。」他看向胡豆,道,「可你要记住,你是演员,不是观众。你需要完成的是角色的情绪表达,而不是你个人情感的表露,正是这一点划开了专业演员与漂亮花瓶的分界……悲伤高兴都淋漓尽致地通过表情不加掩饰地展现出来,是演员的大忌,你得明白……」 胡豆点点头,他当然明白,可他也得正视自己的能力上限,让他像郁老师那样自如地调动情绪,将心中所感都藏在心里,直到下戏才宣洩出来,他是真的做不到。 原来所谓戏痴,不是让自己完全陷入角色,而是能清醒地分辨出何种情感来源于角色,何种情感又属于这个角色的观众。 只有将自己活成了所饰演的角色,才能明白,哪个是自己,哪个是虚构。 人生如戏,所有人都是配角,被各种情绪推着走,只有能清醒地看到自己的人才算是拿回了人生的主动权。 郁老师是这样的人,而胡豆不是。 胡豆闷着脑袋往前走,他需要释放,需要一个情绪宣洩的出口;而现在除了郁澜,没有人能帮他。 收工后的拍摄现场总是乱糟糟,各种器材、道具挪来挪去,工作人员的脚步繁忙,胡豆四处寻找着郁老师的身影,怎么都找不到。 忽然看到josh和灯光助理在闲聊,胡豆赶忙走近,想问他知不知道郁老师在哪里。 「你看,这个就是传说中郁老师的幸运小熊。」josh举着手机,给灯光助理展示着图片。 「就是郁老师拿来发微博澄清事实的那个熊吗?」灯光助理看着一张张划过的图片,感嘆说,「看起来好可爱哦……」 胡豆站在二人身后,看到了自己送给郁老师的手作玩偶熊,以及他给小熊缝的小衣服;都是他从自己的衣服上剪下来的布料,要不是为了哄郁老师开心,他才捨不得… 「这个熊好可爱,在哪里买的呀,我也去get个同款!」灯光助理声音兴奋。 josh朝他晃晃手指,「没有卖的,这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小熊!郁老师还专门为他申请了版权,名字叫dou。」 「dou熊?」灯光助理不得其解,「什么意思啊?」 第44页 josh摇摇头,「不知道,我家老闆你也是知道的,有啥小心思都藏在心里,问他这只熊是哪来的他也不说,就发微博的时候说了这么一句。」 「他说,希望所以人都拥有小熊一样的勇气,成为像小熊一样真实而炽烈的人;在想穿裙子的时候穿裙子,想要喝酒划拳时也不觉得羞耻……性别只是符号,连衣裙或是西装裤,只是一个从心的选择,你的人生不该由一个符号定义,你要活成最热烈的晚霞,也能坚强似最凛冽的尘沙,你要成为你自己,你自己可以是任何你喜欢的形态。」josh顿了顿,「反正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好酷啊,」灯光助理合掌赞嘆,「从郁老师接演这部戏开始,我就觉得他又前卫又勇敢,等出去了我一定要好好拜读郁老师的微博,永远是他的死忠粉!」 josh笑笑,起身拍拍屁股,「行啦,答应给你讲的也讲了,我得去陪我郁哥了。他今天又是一整天的戏,估计累呢!」 「嗯嗯,谢谢josh哥!」灯光助理乖巧点点头,「等过两天回去了,我请你吃饭!」 「好嘞!」josh打了个响指,视线一斜,看到了胡豆。 胡豆从来不找他,找他的时候只有一个原因,josh指了指远处的帐篷,「郁老师回去休息啦!」 胡豆朝他道谢,又疑惑地喃了一声,「郁哥……」 谁呀?郁老师吗?他和工作人员的关系果然很好,居然没架子到让人开这样的玩笑了。 「诶,」灯光助理不死心,又问josh,「那个小熊真的没办法买吗?」 「暂时还没有,郁老师给他註册了版权,市面上有也都是盗版……」josh说,「那是人郁老师喜欢的人送他的,他当然得好好珍惜……」 此话一出,胡豆和灯光助理俱是一惊,灯光助理问:「喜欢的人?」 「嗯,喜欢的人,」josh回忆,「郁老师在那条微博下面回復粉丝的评论,说那是喜欢的人送给他的。不然他闲得啊,那么忙了还专门为那么只丑熊申请个版权,他前前后后忙了好几天呢……」 胡豆问:「那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josh摇摇头,坦白说:「不知道」,「我只知道郁老师最近状态很好的,一看就是热恋期,尤其每天早上见到他,那精神饱满的,跟思春期的小男孩似的。」 「肯定是半夜给对象打电话了呗……」 josh搀着灯光助理的胳膊,两个人边聊边远去。 「郁老师冷不丁曝光恋情,那粉丝们不得炸了?」 「可说呢,后面几天我们连夜开会,想办法安抚粉丝的情绪,重新给郁老师规划未来发展路线。你说他每天纸醉金迷的时候不谈恋爱,一到这啥也没有的鬼地方,倒是想起恋爱了?」 胡豆呆在原地,满脑袋的问号:对象,半夜,热恋……吗? 熊是他给郁老师缝的,郁老师每天晚上也都和他睡在一起,没听到他半夜起来给对象打电话呀…… 难道说,郁老师的那个热恋对象,其实就是他? 回程路上,胡豆全程怔怔,反覆思考着刚才听来的话。那只小熊千真万确就是他做的,郁老师拿来发微博,然后回復粉丝说,那是他「喜欢的人」送的? 郁老师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的人,还告诉他,一定要对粉丝真诚,因为他们也真诚地相信你,向你献出了最赤诚最热烈的爱。 这么想来……难道郁老师真的喜欢他? 所以才用他做的小熊发微博,所以每天晚上都在他房里留宿,所以状态看着一天比一天好,对视时的眼神里仿佛流淌着蜂蜜。 可他不是喜欢男的吗? 胡豆想,他从对性意识初蒙时就瞭然自己的性向,他不可能喜欢女孩子。 汽车轮胎轧过一块石头,颠了一下,胡豆又霎时清醒:因为那是郁老师呀! 因为是郁老师,所以他念念不忘,所以他会不断违背本能地心动和心疼。 他爱上的从来不是一个性别,他爱的是一个人,郁澜让他看清了自己,让他爱上了爱本身。 郁澜就是爱的本身! 胡豆终于醒悟,他喜欢郁老师,很喜欢很喜欢。 他爱上了郁老师,荒唐却又切实,只要他能够爱,他就会爱上郁澜。 爱上郁澜是他的本能之一。 到达酒店时,一切都已清晰明了,他要和郁老师在一起,不管郁老师是不是男生,他喜欢的就是郁老师这个人! 恰好郁澜叫住了他,请他晚上去自己的房间聊一聊今天的戏;慷慨善良如郁老师,总是主动向他伸出援手,帮他理清那些他想破头也走不出的困境。 晚八点钟,胡豆洗好了澡,按照约定的时间敲响了郁澜的房门。 酒店的墙壁很薄,他站在门口,听到洗手间的水声霎时停了,而后是一阵静默,紧接着是一串窸窣密集的脚步声。 毕竟人家女孩子刚洗完澡,胡豆想着要不先回房间,等郁老师收拾妥当再来。 一切都可以慢慢来,他们还有来日方长。 正当他移动脚步,打算离开,郁老师的房门突然开了。 「要不我等一……」看到眼前的场景,胡豆突然顿住,「……郁老师……?」 …… 玄关里,郁澜穿着雪白的浴袍,抬手擦擦头髮。 身前的布料随着动作松软散开,露出他胸前雪白的皮肤与坚实的肌肉。一滴水珠从湿润的发梢落下,顺着脖颈流至胸线,再继续顺着他精瘦的小腹下滑…… 第45页 「豆儿……」郁澜叫他,声音如初,面庞如斯。 可他已经不是胡豆的那个「郁老师」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豆:godisdead!!!! 终于,掉马啦!!!! 第27章 虎胆英雄(谐音+3) 郁澜将胡豆拉进房间,房门在胡豆的身后重重合拢。 哐——一声,音量较大,胡豆下意识地皱了一下眉,这才缓缓回神。 胡豆比郁澜矮一些,平视过去,视线正好聚焦在郁澜的胸膛上:平坦、白皙、有些单薄的胸膛。 一个男人的胸膛。 「郁老师……」胡豆张张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怎么没人告诉他郁老师是男的呢? 就算没人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仔细回想,好像郁老师也从来没有纠正过他…… 他叫郁老师「姐姐」,郁老师应了。 他夸郁老师漂亮,郁老师欣然一笑。 他说要给郁老师当好「gay蜜」,郁老师从来没有纠结他的措辞。 后背靠在冰凉的房门上,可他的身体却燥热难堪,一半出于震惊,一半出于懊悔与尴尬。 胡豆喉咙发紧,仰起头看看郁老师,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一直把你当成了那个女演员『郁兰』?」 郁澜的喉结滚动几番,没有否认。 胡豆思绪错乱,大脑机械地筛选着和郁老师相处的点点滴滴,他是从哪里开始产生误解,又是从哪里开始对郁老师钟情? 他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又晃晃头,改口说,「既然你发现了,为什么不纠正我呢?」 郁老师到底想干什么呢? 「豆儿,」郁澜的声音仍旧很轻,但如果仔细听,他的底音里一直有种掩藏不来的深沉,「我想要纠正你,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今天我想,如果再不告诉你这件事,我们就要从这里撤离了,往后我们相处的机会会越来越少……」 「为什么啊?」胡豆执着地问,「你发现我认错了,直接告诉我不就好了。」 胡豆从小在山沟沟里长大,18岁第一次离开家乡就到了摩登时髦的大都市。新生报到那天,他能明显感觉到人群里的自己是多么得格格不入。就算他的皮肤再白,站在一群城里长大的孩子的中间,也掩藏不住气质里的「灰头土脸」。 土气和贫穷都无法掩藏,胡豆也有自尊心,他只好学着城里的孩子打扮,模仿他们的举止,尽量不说家乡话,调整了一年多,才勉强沾染些城里人的气质……他从不为自己的出身而感到自卑,他只是怕被剩下。 他不想成为人群中的那个蒙昧的异类。 胡豆这么想着,豆大的眼泪吧嗒吧嗒落下。他很伤心,那可是他最喜欢的郁老师啊。 他最信任的人,把他变成了一个不知真相的傻子。 直到今天,在他鼓起勇气、想要表白的这一天,他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活在一个由他自己编织的巨大的谎言里。 而郁澜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观。 看到胡豆的眼泪,郁澜的整个心脏都在颤,磕磕巴巴地说:「你,先别哭,再,再听我说一说行吗?」 胡豆拂开郁澜的手,他的手背冰凉,用力在自己的眼睛上蹭了蹭,转身开门。 他一秒钟都待不下去。太乱了,太糟糕了,不知什么时候,他的头都开始疼了。 郁澜勐地按住门板,将胡豆拉进房间,让他坐在自己的床上。 「明天你还要拍戏,不能再哭了,」郁澜的语气强硬,胡豆迟钝地琢磨了片刻,白天自己就哭了一天,晚上继续哭,明天起床眼睛肯定肿得睁都睁不开。 起床…… 想起这个他就来气,都这样了,他还睡得着嘛?! 胡豆撅起嘴巴,赌气说:「还拍个屁拍!我要罢演!」 郁澜从迷你冰箱里取出两个冰袋,用毛巾裹好了塞到他手里。 胡豆一边用冰袋捂着眼睛,一边喋喋不休:「你干嘛要骗我啊?你知道我有多讨厌这个感觉吗?」 郁澜跟他解释,「最开始我也不知道你把我当成了女生,等我发现的时候,我也很懵。」 「那你发懵的时候就该告诉我啊,咱们俩可以一起懵逼嘛!」胡豆啥也看不着,愈发生气,两条腿盪在床的边缘,胡乱踢了踢。 郁澜忍着笑,解释说:「当时我还不明白自己的心意,也不明白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最开始我以为你是喜欢我的,可后来发现你对我有很深的误解,我又开始动摇……」 「我每天都在想着,小胡豆在想什么啊,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啊?」郁澜顿了顿,还是张口,「他……有没有喜欢我啊?」 胡豆随即蔫了,安安静静地握着冰袋,再凉也不敢拿下来。 事到如今,他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郁澜没有强求他面对自己,拿了两袋消肿的茶包给胡豆,胡豆看不到,郁澜就塞在他睡衣的口袋里。 「如果是往常,我被其他演员认错了,大概直到他哪天自己发现,我都不会告诉他,」郁澜说,「能被认错性别,说明我对角色的诠释很到位,我做的努力没有白费。」 「就算被认错了,以后我们大概也不会有密切的交往,我在他心中是什么样子都无所谓,只要电影好就行,」郁澜说,「可是不希望你也是这样,我希望你能认识到最真实的我,我希望你能接受我……」 第46页 胡豆仰着脖子,小脸朝着郁澜的方向,问:「接受你?」 「嗯,接受我,」郁澜起身,半跪在床边,「我喜欢你,想要跟你好好地恋爱,想要跟你有个将来。」 「我着迷于你的真实,你的单纯,还有你毫无保留的善良;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稀里煳涂就变成了一个撒谎的人,这个谎言也在折磨着我……」 郁老师说喜欢他了吧? 郁老师喜欢他吗? 胡豆的脑子愈发混乱,手指脱力,两只冰袋掉在床上。 眼皮渐渐回温,胡豆缓慢睁眼,郁老师正深情地望着他。 「让我想一想,」胡豆晃晃脑袋,「太乱了……」 郁澜抓住胡豆的手,刚握了那么长时间的冰袋,他的手指都是僵的。他的眼神里充满渴求,问:「豆儿,你是怎么想的,你愿意接受我吗?」 他……愿意接受郁澜吗? 胡豆想不出来,也待不下去,起身一股脑儿跑回自己房间了。 不过这晚郁老师没有再「咚咚——咚」地敲他的房门,再和他抵着额头入睡。胡豆怪不习惯的,一个人辗转反侧,也不知道睡着时是几点。 . 第二天醒来,胡豆还是没能消化郁老师是男性这个事实,十分懵逼地到了现场。 好在他今天也不想哭了,错愕又怅然的模样,倒是微妙地跟鸾春的心态很像。磨合了几十次之后,应舒终于宣告通过,戈壁滩上所有的戏份都正式结束,整个剧组择日撤离! 尽管还没有正式杀青,他们很快又会迁移到下一个影视场地,继续《缭乱春》的拍摄。 但不管去哪里,都比在这个没有网络、信号薄弱、无论信息还是物资都极度匮乏的大戈壁上强!整个剧组张灯结彩,跟过大年似的。 说起来,再过一个礼拜就真的要过年了,到时候剧组放假,工作人员们也能抓紧时间回家探亲。 胡豆本来计划着就在寝室里混过去,后来他喜欢上郁澜,又暗暗期待着,或许有机会能跟郁老师一起过年。 可现在他该以什么心态、什么身份跟郁老师相处呢? 胡豆闷着脑袋,走到郁澜的保姆车边,发现自己的座位已经被苏嘉年占了。 苏嘉年抱歉地对他笑笑,「我的车去镇上接人了,今天蹭郁老师的车回酒店;你跟郁老师关系好,快去后面跟他一起坐吧……」 胡豆探头向最后一排看了看,郁老师马上挪去贴着车窗坐,很担心他不愿意靠近自己的样子。 「……」胡豆无语,隔着一个座位,坐到他身边。 保姆车朝着酒店出发,josh突然感嘆:「这也许是我们最后一次走这条路了……」 大乔也附和:「四个月的时间,可真快呀!」 胡豆望着窗外一望无际的戈壁滩,心中泛出很多不舍。 他在这里度过了四个月,每天都要经过同样的风景,却从不曾好好地看一看它,好好体会这次的经歷,他的成长、得到以及失去。 纵观这四个月,他像个干涸的海绵掉入汪洋,不断收穫着演戏的种种技巧与经验,在场工作人员的认真努力,应舒和郁澜对于这部电影的满腔热忱…… 四个月的时间其实也很长,足矣让他从一个脑袋空空的小煳咖,变成了一个初露锋芒的小演员。 他还第一次有了喜欢的人,品尝到了爱情的甜蜜与酸涩…… 肩膀一沉,郁澜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颠簸中身体没个支撑,靠向了他。 josh看到,尴尬地说:「郁老师昨晚没休息好,本来今天也没他的戏了,让他在酒店里补觉的,他又执意要来。」,「要不我坐过去,让他靠着我睡吧?」 胡豆垂眸,看看郁澜眼下的青色,终是不忍心,回復道:「就这样也行,我不累。」 「哦……」josh扭回去,没再回头看他们。 车辆再拐弯,郁澜的指尖贴上他的手背,迷迷瞪瞪攀上,握住了他的小手指。 . 苏嘉年坐在最前排,靠近酒店附近,他整个人都雀跃起来。 josh打趣道:「感情这么甜蜜吗?明明马上就能回家了,还非把人叫过来。」 「嗯,」苏嘉年目不转睛地看着挡风玻璃说,「他没看过这样的风景,正好他有空,我们就在这里玩两天再走。」 胡豆小声疑惑:「谁呀?」 下一秒,车辆在停车场停稳,嘉年当即打开车门蹿了出去,抱起等在他的保姆车边上的那个人转圈儿。 josh见状哀嚎:「杀狗啊!」 郁澜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解释说,「那是嘉年的伴侣,两个人都挺忙的,不过有机会就黏在一起。」 远远望过去,苏嘉年的男朋友长得也很好看,胡豆还以为他是个明星。 晚上他们同桌吃饭,了解过后才知道,对方叫竟池,是个翻译官。 这年头怎么翻译官都长这么帅?! 苏嘉年平时看着淡漠,好像什么事都提不起他的兴趣,跟竟池在一起就走到了另一个极端——两人并排坐着,手臂紧紧贴在一起,每次对视时的眼神里好像能冒出浓稠的蜂蜜。 苏嘉年和竟池都跟郁澜交好,见郁澜下到餐厅,竟池招招手,让他也一起过来坐。 胡豆还没想好怎么面对郁老师,看他在自己身边坐下,后背顿时变得僵硬,一口饭也吃不下去了。 第47页 其实郁澜也有些无措,他知道要给胡豆思考空间,却也不由担心,万一思考过后胡豆跑了怎么办,端着筷子迟迟落不下去。 竟池将挑干净鱼刺的一盘鱼肉放到嘉年手边,嘉年马上靠过来,鼻尖在他脸颊上亲昵地蹭了蹭,又美滋滋地享受鱼肉。 那神情……像一只被宠坏的猫。 竟池擦擦手指,看向郁澜,「怎么不吃了?我听嘉年说,你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增肥?」 郁澜点点头,无奈道:「都是角色需要……」 「真够辛苦的,」竟池轻轻摇头,「说胖就胖,说瘦就瘦,还都是那么短的时间,也就你吃得了这个苦。」 嘉年塞了满嘴鱼肉,嗔怪地看看他,竟池又改口哄着嘉年:「你也吃得了这个苦,你也优秀的!」 嘉年满意,低头继续吃鱼。 「诶,豆儿,这是你的第一部戏吗?」竟池又将话题带向胡豆,「听嘉年说你是新人。」 胡豆说:「算是吧,之前也演过一些,但都是跑龙套的角色,有名有姓的是第一个。」 「你还很小吧?」竟池观察他。 「22了,」胡豆笑笑,「好像在这行里也不算太小吧,毕竟郁老师17岁就开始演戏了。」 竟池认同地点点头,「那个戏痴,拍起戏来什么都不想,到现在都还没谈过恋爱。你可别跟他学。」 胡豆看看郁澜,两人视线交汇,又一下子避开了。 竟池性格敏感,观察一阵,突然问:「豆儿,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啊?有合适的我们都可以给你介绍。」 胡豆顿顿地看向郁老师,又低下头,道:「没什么样的。」 「没什么样的是什么意思啊?」竟池露出漂亮的笑脸,「你看郁老师这样的,你喜欢吗?」 「别看郁老师现在这么瘦,那都是为了角色特意减肥的,他以前比电视上还要帅,帅好多倍呢!」 嘉年咳了两声,竟池又转过去哄哄他。 「其实缘分这个东西很稀少的,刻意去追求也未必能追到,所以遇见了就一定要伸手紧紧抓紧它,别让它跑掉了。」竟池朝他眨眨眼。 胡豆若有所思,想再跟竟池讨教讨教。一抬头,嘉年已经吃完了鱼,拉着竟池搭电梯闪人…… . 对面顿时变空了,只剩胡豆和郁澜一言不发地坐着。 胡豆受不了,收拾好餐盘,起身往楼上走,郁澜无声跟上。 四楼的走廊寂寂悄悄,应舒在楼下庆祝喝酒,嘉年和竟池特意在别的酒店里开了间房,柯科一拍完戏就迫不及待地回家了,斜对面的房间已经空了好多天…… 胡豆和郁澜一前一后地走着,在两扇相邻的门前停着脚步,郁澜没有动作,胡豆也没有,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过了一阵,郁澜泄了一口气,道:「豆儿,都是我的错。」又致以疏离的关心,「算了……你今晚早点休息,明天又要舟车劳顿。」 郁澜掏出房卡,按在感应器上,胡豆的声音与解锁声同时响起。 胡豆问:「郁老师,你今晚还害怕吗?」 郁澜收回手,挑眉问道:「嗯?」 「你害怕的话,可以来我房间,我不害怕……」胡豆抬起头,和郁澜对视,「我说我想保护你,是真心的。不是因为你是女生,而是因为你是郁老师。」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希望他平平安安,一切都好。」胡豆总结,「我想,我是喜欢你的。」 「豆儿……」郁澜走近,问他,「你知道这句话代表着什么吗?」 胡豆无声落泪,「我的冰箱里还有很多蒸山药,因为你说喜欢吃。」 「我会把最好的都留给你,你跟我好吧,行吗?」 郁澜没说行不行,抓着胡豆的锁解锁他的房门,将人推进屋里。 玄关的墙壁很凉,靠久了也变得温暖,郁澜在玄关里长长久久地吻他。 夜更深时,走廊里传来应舒醉醺醺的脚步声。郁澜将人往房间更里面推,那个长久的吻蔓延至软床上。 四个多月过去,胡豆的新奇体验又多了一项。 怎么说呢,爽倒是爽,就是有点费嗓子。 好在这晚房间里的气息香甜,郁老师的喉糖都是草莓味儿的。 -------------------- 作者有话要说: 聪明的读者可以开动脑筋了,还有什么是草莓味儿的呢? 这章格外长,就是想快一点写到恋爱。下一章会有那个那个,我得要更多的时间写,所以暂时请一天假,周五见啦! 另,苏嘉年和竟池出自我的第一篇文《关于我从猫变成人这件事》,算是一篇治癒向的文章吧,现在回看,感觉自己的文笔好青涩,但是这个故事我真心喜欢,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去看看(鞠躬)~ . 周四可能会开一下接档文的预收,大概会叫《男妈妈养成手册》。又是我心痒许久的人设,同时是篇温情向的养崽文。说是接档,可能也要在这篇完结后花上一段时间存稿,争取年末或明年年初开坑。 无收藏开文真的蛮难熬的,希望大家能帮忙收藏一下,我的坑品还算不错吧? 无论如何,谢谢你看到这里,祝你天天开心! 第28章 虎虎生风 不用拍戏的早晨很慵懒,整个酒店都静悄悄的。 郁澜睁开眼睛,怀里随即动了动,他低头看,正好能看到胡豆头顶的发旋,头髮细而软合,浅褐色,脸埋在他的胸前。 第48页 「几点了?」胡豆也醒了,声音沙沙的,尾音都噼着叉。 郁澜没直接回他,低头吻在他的额头上,说:「今天没事,再睡睡吧。」 意识一点一点熘进大脑,大脑一点一点开始运作,胡豆突然想起来:「我们不是今天下午的飞机吗?」 「是,」郁澜的声音很舒缓,像戈壁滩上每晚升起的孤月,周围四散着星,「但是机票可以改。」 怀里的人轻轻摇头,声音闷闷,「浪费钱。」 郁澜笑了,笑声在整个胸腔顿顿地响,混合了笃定沉稳的心跳声,听得胡豆脸发红。 「郁老师,」胡豆推开一些,仰着脖子,看向郁澜,「那我们现在,算是恋爱了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胡豆的眼睛里晶亮亮地闪,像存了昨晚愉快的眼泪;透过那层空濛的水气,下面是真诚得透明的眼神,带些忐忑,又充满了渴望。 郁澜看了看,低着头吻在他的眼皮上,吻很轻,胡豆感觉眼睛上阵阵的凉。 再睁开眼,郁澜的眼里是从未有过的温柔,仿佛潺潺溪水,或是夏日傍晚凉爽的一场小雨,他告诉胡豆:「你说是就是,你可以再花些时间准备,可我一直爱你。」 心稳稳地回落至原处,又被浇上一罐蜂蜜,砰砰将甜蜜输送至血液,流动全身。胡豆笑了笑,凑上去够着郁澜的嘴唇,一下一下地啄。 「那我们就恋爱啦,」胡豆一字一吻地说,「我的男朋友。」 「好。」郁澜勾着嘴角,歪着头,温柔地湿吻他。 等等——胡豆突然醒悟。 这个感觉怎么这么熟悉呢? 触感、味道、吻的力度…… 怎么好像,似曾相识? 拍摄期间,褚阑珊的吻不是这样的,比这含蓄。 昨晚玄关,郁澜的吻更具占有性,舌头攻城略地地扫荡,像要跟所有人宣布,这里是他的地盘。 那这个熟悉的感觉…… 胡豆推开郁澜,幡然醒悟:「原来那些都不是梦!你趁我睡觉的时候亲我了!」 缠绵的吻被打断,郁澜头痛扶额,片刻后,终于点了点头。 「多少次?」胡豆问。 「很多次。」郁澜答。 「在我入睡前,甦醒后,对视时,或者只是看到你经过。只要你出现,我就想吻你。」 胡豆眯着眼,坏笑着问:「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啊?」 郁澜抚了抚他的头髮,就着姿势又去吻他,逃避似的咬着他的下唇,说:「有空追究那个,不如做点别的。」剩下的移个步,开开心心碎碎面,不要在评论里说相关的话,多谢。 胡豆双眼放空,脑瓜子嗡嗡得响。 没想到他年纪轻轻就实现毕生追求,郁老师又大又勐。 郁老师真不愧是郁老师! . 办理登机时,郁澜特意让josh给胡豆升了舱,坐到他身边。 他对团队不错,出行都是商务舱标准,想了想,又请josh帮胡豆的助理小仇也升个舱。 「他的已经升了。」josh有点奇怪,「而且是头等舱。」 「啊?」胡豆转头看看小仇,对方抹了抹鼻子,不打自招,「可能是导演……他怕我累。」 胡豆不明就里,问:「导演为啥这么关心你啊,这么多个演员的助理,只给你升舱了?」 「哎呀,」小仇给胡豆盖上大衣后面的帽子,又掏出副墨镜给他戴上,「你现在是半个大明星了,明星们都不八卦。」 胡豆的半张脸都给那对黑色的大镜片盖着,还是没想通,「那你怎么会有导演的墨镜啊?」 机场狗仔多,人也杂,胡豆和郁澜一直保持着一段距离。 等登上飞机,胡豆瞅瞅只有他和郁澜、再加一个小仇组成的头等舱,颠颠跑到了郁老师身边坐着,脑袋枕着他的肩膀。 不知道埋怨谁呢,他娇羞地说:「我要好好睡一觉,昨晚加今天都没怎么睡。」 郁澜轻轻地笑,不动声色地摘掉了他脸上的墨镜,换上了自己的。 不过胡豆没有如愿,毕竟初次恋爱,他激动得怎么都睡不着。 一闭上眼睛,他就有点想念郁老师,得睁开眼睛看一看才能心安。 郁澜在看报纸,同一页看了快二十分钟了,一个字儿都没看进去。 肩膀上的小脑袋动来动去,他垂眸问胡豆:「就这么开心呀?」 「开心!」胡豆说,「跟考上大学那一天差不多开心。」 郁澜被他的类比逗笑了,笑声低低沉沉,特别迷人。 「你今年过年,要回家吗?」郁澜问。 胡豆摇摇头,「初四就又得进组,初三就得出发,回去的话时间太赶了。」又给郁老师讲了讲自己回家要经过哪些地方,都得坐哪些交通工具。 郁澜倒是很嚮往,「听你描述,你的家乡一定很美。」 「嗯,很美的,」胡豆说,「一入冬就会下雪,雪花很大,簌簌地下,地上一会儿就白了。可以出门打雪仗,堆雪人,拉雪橇。」又感嘆,「不过,我家冷也是真冷啊,鼻涕都给你冻上了。」 飞机飞至平流层,窗外是茫茫黑夜,偶尔经过一片青色的云朵。 机舱里安静极了,郁澜跟胡豆接了个安安静静的吻,胡豆有点喘了,郁澜才放开他。 「豆儿啊,要不今年你去我那儿过年吧。」郁澜合上报纸,佯装镇定地问。 第49页 胡豆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声音略高,「可以吗?」,「不会打扰你的家人吗?」 刺激!确定关系第二天就要见家长了!! 郁澜摇着头,说:「不会打扰他们……他们分开了,现在家里就只有我一个人。」 「啊……」 郁澜赶忙安慰,「不要觉得难过,分开了对他们两个都好,我已经没事了。」 「是,因为星星的事吗?」胡豆犹豫地问。 「一半一半吧。他们的关系一直有裂缝,星星的离开将这个矛盾激化了,所以他们分开的……并不光彩。」 「郁老师……」胡豆跟他贴贴脸颊,轻轻说,「我们不会分开的。就算我们分开了,也会尊重和祝福彼此。」 因为无论胡豆还是郁澜,都是很善良的人。 善良的人捨不得看对方难过,真实地爱过一场,就怎么都不算浪费。 「好。」郁澜抓着他的手,晃了晃,预感说,「今年过年一定会很热闹!」 . 下飞机后,胡豆回到学校宿舍收拾行李。 他请了一个学期的假,好在作业都有完成,学校扣掉他一半的出勤分数,需要在下学期通过各种实践和志愿者项目补回来。 请假的这段时间,他的下铺已经沦为公用,宿舍长回家前把胡豆的铺盖都搬到自己的床上,让他先将就着睡。 可现在不用了,小胡豆儿有男朋友了,甜蜜同居去! 之后拍戏的影视城在南方,他打算从郁老师家直接出发去剧组,所以快速收拾了一些薄款的衣服,拖着行李箱飞奔出。 郁澜让司机回家团圆,自己全副武装地坐在车里等着胡豆。 见胡豆远远跑来,心脏瞬间融化,由衷地高兴。 恋爱真是件好事情! 胡豆麻熘地把行李箱扔在后座上,自己坐上副驾驶,系好安全带,大喊:「下一站,超市!」 眼睛里都是光,快乐的蜂蜜就要从中溢出来了,他兴沖沖地说着:「郁老师,今年过年就让你尝一尝我的手艺!」 郁澜也不掩饰笑容,柔声应着,听着胡豆给他报菜名。 怎么会这么可爱呢! 像是看到一只小动物蹲在他脚边,毫无芥蒂地露出肚皮;或是在衣柜里随手摸出一双袜子,就是颜色最好看、穿着最舒服的那双;又像是睡了长而无梦的一晚,然后在干燥又暖和的被窝里自然醒。 胡豆给他的感觉,比这一切美好的堆叠还要多,多很多很多很多倍。 郁澜独自坐在商场的地下停车场里等着,第一次发现,原来等待也美得不可思议。 时间依旧是一分一秒地流逝,他却品尝着一点一滴的甜,心里充满乐观。 晚八点半,郁澜才将车在院里停稳,和胡豆一起,拎着大包小包的超市「战利品」走进家门。 父母离开后,他重新装修了房子。除了星星的房间,基本上都做了改变,整体风格现代而简洁,看着素净,却不觉得冰冷。 跟郁老师这个人一样。 胡豆在厨房里拆袋装冰箱,郁澜在客厅点了蜡烛,倒好红酒。 有点无聊了,他又走进厨房,从后抱着胡豆,亲亲蹭蹭,大大降低了胡豆的干活效率。 胡豆也不恼,被弄痒了就嘿嘿地笑,小声说:「好啦好啦~」 叮咚—— 两人正打得火热,门铃响了,郁澜提早知道访客,拉着胡豆的手去迎,说:「正好给你俩介绍一下。」 门外是郁澜团队里的实习助理,见屋里还有别人,也不敢多看,把东西放下就匆匆告辞。 郁澜牵着绳子,跟胡豆介绍:「这是我和星星的弟弟,叫『船长』。」 胡豆两眼放光,蹲下身去摸摸那只小柴犬,「哇,好可爱!」 郁澜抱着手臂,温情地笑。 烤箱「叮」一声,他走去料理他们今晚的晚餐,留胡豆跟船长联络感情,「这些年都是船长在陪着我,他知道我喜欢你,他也一定会喜欢你。」 胡豆摸一摸船长,船长果真像郁澜说的那样,非常喜欢胡豆,主动用下巴蹭蹭他的手心。 胡豆喜欢得不行,跪在地上抱着船长,跟他说悄悄话:「这些年都是你在照顾哥哥呀?」 船长晃晃尾巴。 胡豆夸他:「你怎么这么乖呀!」 「谢谢你成为你哥哥的小狗!」 船长会意,清脆地吠了一声。 胡豆脸颊微红,有点羞涩地说:「昨天晚上,我也是你哥哥的小狗……」 -------------------- 作者有话要说: 船长是我的猫的名字,堂而皇之地夹带私货,嘿嘿~ 顺便说一句,阳了,一直在低烧,喝了很多水,大家注意防护! 下一篇的预收开了,《男妈妈养成手册》,期待收藏支持,以下是文案。 【温柔稳重程式设计师攻,爽朗酷辣幼师受,男妈妈养崽文】 27岁那年,夏夜过得不太开心:创业碰壁,受挫,提案被窃,帐户余额为零…… 前脚递交了辞呈,后脚就得知小妹离世的噩耗,留下一个无依无靠的哑巴外甥。 那年外甥两岁,烧得煳里煳涂,喉咙里不断溢出绝望的喊声;夏夜手足无措,只好在旁边跟着哭。 直到房门被人哐哐敲响,楼上住着的漂亮男人冲下来,抱起孩子,安抚餵药,前前后后忙了一晚上。 第50页 晨光熹微,勾勒出楼上男人小巧精緻的脸庞,夏夜和外甥看着24岁的鹿安甯,仿佛看到了天使…… . 两年后,鹿安甯正经歷着人生的至暗时刻。 发现前男友不忠的当晚,他毅然决然地拖着行李,又回到了刚毕业时住过的小破房。 又路过楼下那户,油漆斑驳的门上贴了个红艷艷的「福」字。 从门里传出动画片声,有人喊着:小好,吃饭了! 次日,鹿安甯被调到有「幼师噩梦」称号的小班,一群三四岁的孩子尖声哭泣,罗剎一样。 忽然有人勾勾他的小指,他低下头,看到一张安静微笑的小朋友的脸庞。 鹿安甯摸摸他的小脑瓜,问:「可以告诉』妈妈『,你叫什么名字吗?」 小朋友不慌不忙地举起手腕上的手錶,按动一下,手錶里传出一道声音: 「我叫夏小好。」 「我爸爸叫夏夜,我们很高兴认识你。」 夏夜x鹿安甯 第29章 狐假虎威(谐音梗+5) 清晨,床头的木板断续地磕在墙上,发出顿顿的响。之后的移两步,开开心心碎碎面,不要在评论区发相关的内容,感恩。 两人开始做年夜饭时已经接近傍晚了。 郁澜正摘着菜,突然想到,今天还没熘船长。 跑去客厅看,船长趴在窗边,默默看着其他小狗在外面惬意闲逛,神情十分落寞。 「怎么你也这样?」郁澜无奈地笑了笑,「你也知道我最受不了装可怜?」 船长聪明,听到郁澜的语气就意识到自己终于要出去玩了,跃下窗台,小跑去厨房,扯着胡豆的睡裤裤脚。 郁澜抱臂靠在厨房的门框上,笑着解释:「船长也想让你一起去。」 闻言,胡豆蹲下身,温柔地摸了摸他:「船长乖,今天先跟哥哥出门玩,嫂嫂明天带你出去。」 郁澜眉头一挑,「嫂嫂?」 「嗯吶,」胡豆昂着脖子宣布,「你是船长的哥哥,我就是船长的嫂嫂!已经决定了,谁说都不好使!」 「好的,嫂嫂!」郁澜觉得好笑又暖心,给船长系好绳子,转头看向胡豆,「来船长,跟你嫂嫂说再见!」 船长吠了一下,逗得郁澜和胡豆一起笑了一阵。 回家路上,郁澜买了两只萤光棒。城市里禁放烟火,但他还是想给胡豆造一场虚拟的梦境,也想让自己能把这个新年,把此刻感受到的快乐永永远远地记住。 锅上咕嘟咕嘟滚着大碴子粥,郁澜一进家门,就闻到了玉米的香气。 胡豆从厨房里跑出来迎,吻了吻郁澜,又拍拍船长,说:「郁老师先喝点粥垫垫肚子,船长就吃点煮玉米当做加餐,等着晚上的年夜饭!」 郁澜觉得新鲜,吞了几口粥就像往厨房里走,想黏着胡豆。 胡豆却把他的往外赶,不停说着:「不行不行,你进来就没有惊喜啦,出去出去!」 被赶出来的郁澜一头雾水,老实和船长待在客厅看电视。 电影频道的节目里播出了各路明星致以观众的新年祝福,郁澜看了看,竟然看到了当初自己和胡豆录下的。 当时电影刚开机,他们俩还不算熟,录制祝福时的状态也颇为拘谨。 郁澜绷着张脸,说:「祝大家新春快乐,阖家团圆。」 镜头切到胡豆,胡豆愣了两秒钟,十分意外自己也有镜头。 说实话,郁澜也意外为什么栏目组会给胡豆这个还没有作品的小演员这么重要的曝光机会。 想了片刻,他猜测,大概是应舒给打点的。 郁澜失笑,继续往下看。 胡豆的脸上缓慢地展开笑容,感染力之强,就连屏幕外的郁澜也跟着笑了起来。 胡豆甜甜地说:「我祝大家心想事成,每一天都像过大年一样开心,因为每一天都是一个新的开始!」 镜头切换至下一个明星,郁澜握着遥控器,迟迟顿悟。 或许,他早就喜欢上了胡豆,比他的意料还要早…… . 最后上桌儿的是一盘猪肉白菜馅儿的大饺子,胡豆扬声喊着:「开饭喽!」 郁澜下意识地看表,刚好八点。 春晚唱响第一首歌,总是关于春天的,春节不仅寓意新的一年,也寓意一个无限可能的开始,每一分每一秒都亟待书写。 胡豆给船长的食盆里添了两根大骨头,上面是他故意给留下的肉,都是瘦肉,船长开心地不停原地转圈。 郁澜和胡豆挨在一起坐下,胡豆给郁澜介绍一桌子的菜。 「这是红烧鱼头,祝郁老师鸿运当头,年年有余!」 郁澜启筷,夹出第一块儿,放到胡豆的碗里。 「这是清炖山鸡,祝郁老师精神抖擞,拔得头筹!」 郁澜被逗笑,刮刮鬍豆的鼻头,扯下鸡翅膀放到他碗里。 「这是猪肉炖粉条,祝……」 郁澜打断:「让我猜猜。这是祝我身体健康?」 胡豆摇摇头,「不是,这是我妈妈寄来的粉条子,我也没捨得吃。这个不特别祝谁,这道菜祝所有人,红红火火,天天开心!」 郁澜揉揉胡豆的小脑瓜,胡豆一脸骄傲地蹭了蹭,继续给郁澜讲解。 这天胡豆一共做了八道菜,三道冷盘,四道热盘,每一样都有个特殊的寓意。 第51页 后来说不上来了,他便耍赖。 小葱拌豆腐,他说祝郁老师前途清白,少沾黑料。 锅包肉,他说祝家乡旅游业腾飞,所有游客都去村口那家饭店吃锅包肉。 地三鲜,他说祝自己新鲜,连鲜三年。 郁澜被他逗得不行,喝了点酒,倒在一边一直笑。 胡豆帮郁老师抚了抚眉心,,连筷子都没放下,跟他接了个「年夜饭」味儿的吻。 郁澜的眼睛里简直装了一整个玫瑰庄园,又美丽又深刻,每个眼神都散发馥郁的幽香。 胡豆枕着他的肩膀畅想,「郁老师,你说,也许我们上辈子就是鸾春和褚阑珊吧?上辈子没能有个善终,所以这辈子要再续前缘,所以我这样一个谁都不知道的小煳豆,竟然能和你一起演戏。」 郁澜莞尔,「也许,真的有这种可能……」 胡豆微笑,天真地问:「如果真的是那样,你说上一世的鸾春和褚阑珊看到我们会觉得欣慰吗?」 郁澜点点头,陪他一起犯傻,「嗯,肯定会的。」 「所以我们一定要帮他们把今生过得圆满,把没爱的爱爱完。」 胡豆直了直身,鼻子埋在郁澜的肩窝里,不断地啄着吻着。 郁澜被弄痒了,抓着胡豆的脸颊,挤了挤,再次吻上去…… . 晚上十点,胡豆横在沙发上看小品,被逗得花枝乱颤。 郁澜厨房处理厨余,家庭分工异常明确。 正笑着,胡豆的手机响了,胡豆妈在寒冷的大兴安岭发来视频邀请,一接通就问:「豆儿,今年自己咋过的年啊?」 刚喝了酒,胡豆脸颊微红,说:「我和朋友过的。」 「朋友?」 知子莫若母,胡豆妈赶快把他爹叫来,一起盘问他,「什么朋友,你是不是谈了恋爱了不敢跟爸妈说?」 恰巧此时,郁澜从厨房里擦着手出来,听到胡豆叫「妈」后一顿,停在原地不作动静。 另一边,胡豆继续接受胡豆妈的盘问:「是那个小伙子干啥啥不行,还得靠你养着吗?」 胡豆爹在旁边轻轻摇头,道:「那怎么行呢?」 「不是不是,」胡豆交口否认,「就是……他的身份比较敏感,还不方便跟你们说。」 胡豆妈来气,「有什么敏感的?他是保密单位的?」 胡豆满头黑线,「那倒也不至于……」 「豆儿啊,」胡豆爹十分担心,「你别是接触到什么,什么『杀猪盘』之类的吧?我在手机上看,被骗的倾家荡产的多了去了……」 「对对,他们就喜欢逮着这种没有感情经验的小男孩小女孩骗,那被骗的小孩儿哭得呦……」胡豆妈连忙补充。 「哎妈呀,不是,」胡豆急得冒汗,方言都飈出来了,「那我是那样人吗,你儿子我,胡豆,还能被骗?」 爹妈那里一阵沉默,胡豆听着都尴尬,梗着脖子说:「反正我没被骗,我俩挺好的,你俩爱支持支持,爱反对反对,我就跟他了!」 胡豆妈气得哆嗦:「豆儿,妈是怎么教你的,给你上那么多节恋爱课就忘了?谈恋爱讲究的是什么,就是了六个字儿『不把他当回事儿』!」 「你在这唿天抢地嗷来嗷去的干嘛呢?」胡豆妈问,「给谁现眼呢?」 胡豆不出声了,低着眼睛装可怜,他爹心疼他,一直帮他说好话。 戏演到一半,胡豆的手机突然被人夺走了,郁澜的脸出现在屏幕里。 郁澜恭恭敬敬地说:「叔叔阿姨好,我是豆儿的男朋友,我叫郁澜。」 胡豆站在一旁,听着屏幕那头沉默了一阵,而后传出胡豆妈的声音,「他爹啊,你快掐掐我,我是不做梦呢?」,「哎呦卧槽,真疼,你是一点都不心疼你媳妇啊!」 胡豆爹:「……」 胡豆妈脑子快,立刻换上笑脸,「小澜啊,你咋拿着豆儿的手机呢?」又问,「豆儿呢,你让他别开玩笑了,赶快过来接电话。」 郁澜沉了口气,道:「阿姨,在那之前,有一件事我希望你和叔叔都知道……」 「你先等等,」胡豆妈突然打断,羞涩一笑,「那啥,我能不能现在截个屏,就算咱俩合影了,行不?」 --------------------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郁老师已成功打入妇女市场! 我復工啦! 第30章 胡豆小狗 郁澜听话地调整摄像头,配合着胡豆妈截了几张合影。 胡豆继承了胡豆妈妈的一双眼睛,开心难过瞒不住,所有情绪从眼睛里都熘出来了,澄澈得近乎透明。 如今胡豆妈是真开心,也是真得意,笑眯眯地跟郁澜说:「小澜呀,看来豆儿去拍了电影之后就是不一样了,竟然交到了你这么厉害的朋友。有你帮衬着,我和他爹也就放心啦!」 郁澜则表现得十分忐忑,抿抿唇,语气忐忑:「叔叔阿姨,我们刚刚没有开玩笑。我和胡豆在很认真地交往,我很喜欢他。」 视频有几秒钟的延迟,胡豆爹妈缓慢地愣住了,又隔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听到胡豆妈说:「啊……这样啊。」 「那豆儿呢,现在在你家里吗?」 「嗯,」郁澜点点头,「我们刚从外景基地回来,豆儿过几天就又要动身去拍戏,我也是一个人过年,就邀请豆儿一起过了。」 第52页 胡豆爹点点头,脸上仍是错愕的神色,道:「嗯……那你们……你们……」 胡豆妈突然插话,叫了几声胡豆的名字,胡豆赶快挤到郁老师身边,一起看着电话那端的父母。 「豆儿,」胡豆妈问,「你之前说你心里有人了,是郁澜吗?」 出门在外,胡豆会定期给爹妈打电话,上次胡豆妈听到他的语气不对,问了两句,胡豆就模稜两可地说了一下: 「有很在意的人,是一个剧组拍戏的前辈……」,「你们知道她是谁的话应该会很意外……我自己也很意外……」 胡豆点点头,道:「嗯吶,就是郁老师,我喜欢郁老师,很喜欢他。」 胡豆爹妈咂嘛咂嘛,他们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认没认真一眼就能看出来。 话说到这份上了,他们也知道胡豆是动了真心。 「哎妈呀,那对象是小澜咋还不好意思告诉我们呢?」胡豆妈换上轻松的语气,嗔着他,「咋得,怕你妈伤心了,梦中情人被自己儿给抢了?」 胡豆脸颊微红,「那倒没有。」 胡豆爹的神情仍旧凝重,心里一下子冒出很多想法,说不上来,所以堵得慌。 「老爹,」胡豆见他不说话,叫叫他,「你咋回事儿啊,咋不恭喜我俩呢?」 「你看我对象多帅?」 胡豆爹挤出个笑容,昂昂下巴,敷衍过去了。 胡豆妈接过电话,又嘱咐了些琐事,「去人家住的时候,眼里有活儿,不要什么都指着人家干」,「虽然你对象不差钱,但如果出去约会的话,还是要跟人分摊开销,不要白拿,钱不够再给你转点过去……」 胡豆抱着手机,「嗯、嗯」地应着,虽然无奈豆儿妈一唠叨就唠叨个没完,但也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地不耐烦。 郁澜站在他身后,一脸严肃地听着,也是一副「受教了」的样子。 挂了电话,胡豆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紧绷的身体终于松懈下来,满脑门都是汗。只歇了片刻,他又赶忙和郁澜道歉,紧张地说:「我真的没想到我妈能一眼就看出来,还要你帮我解围。」 郁澜态度和缓,同他商量:「要不等《缭乱春》拍完了,我陪你回趟家,当面拜访一下你父母?」 闻言,胡豆瞪圆了眼睛,说:「郁老师,你知道在我们那旮沓,带着对象回去见父母是啥意思不?」 郁澜问:「什么意思?」 「也,也没什么意思,」胡豆哼唧一声,扭着身子,坐在郁澜腿上,抱着他的脖子说,「我就这么一说,你就这么一听啊,也不是非要你也这样的意思……」 「意思是,」郁澜猜测,「如果我跟你去你老家,就是为了获得你父母的认可,同意我们俩的婚事?」 从胡豆的反应就看得出来,真的给他说中了。郁澜笑笑,跟他蹭蹭鼻尖,说,「我也是这个意思。」 「啊?」胡豆兴奋,小屁股在人家大腿上晃来晃去,「真的,你想要跟我结婚了?真的真的?」 郁澜被他的头髮蹭得面颊发痒,仰着头笑,「真的,不骗你。」 「哇!」胡豆低下头,突然鼻头泛酸,「可是,你明明都不了解我的啊……」,「我们才刚在一起没两天,现在就说结婚的事,万一你后悔了怎么办……」 恋爱或是结婚,不公开还好,一旦公开,郁澜的事业和风评都会受到不可估量的影响。 胡豆本已做好了准备,他和郁澜的关系将会是个秘密,一个需要埋藏于心很久很久的秘密。 郁澜吻着他的额头,嘴唇贴在他的皮肤上,含混地说:「我也知道现在说结婚太早太急,你还没毕业,也还没走出社会,不知道世界之大,还有好多好多人……」 胡豆皱起眉头,「这跟世界多大,人多人少没有关系……我喜欢你,就只喜欢你。」他告诉郁澜,「爱不是用时间长短来衡量的。我现在爱你,就是现在爱你,我爱每一个当下的你,不需要谁来认证,也不需要你牺牲什么。」 郁澜不说话,久久注视着他,胡豆从他的眼神里尝到了浓稠甜蜜的蜂蜜,看到数不清的盛放的玫瑰。 「我的意思是,」郁澜说,「等你毕业了,我们就结婚,跟所有人公开我们的关系。」 郁澜轻吻他的耳朵,含着他的耳垂说:「在那之前,我会发自内心地热爱每一个当下。」 「你就是我的当下。」 . 年初三,胡豆收拾出一个30寸的行李箱离开郁澜家,奔赴下一个拍摄基地。 郁澜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里,开车送他去机场。 一路上,胡豆恋恋不捨地捏着郁澜的手,把他的拇指放在嘴里轻咬。 郁澜被他弄得痒,笑问他:「跟船长学的啊?」 「我捨不得你嘛,」胡豆笑笑,顺着他的话说,「我要在你身上留下我的气味儿。」 郁澜一脸认真地开着车,荤话说来就来,「现在我满房间都是你的气味儿。」 「会散的嘛……」这回胡豆更用力地咬他的手指,以示惩罚,「疼吗?」 郁澜拖着两个人的手,把胡豆的手背拉到唇边吻了吻,「不疼。」 两个人又在机场的停车场里腻了一阵,胡豆才慌慌张张地拖着箱子往航站楼跑,差点就误机了。 原以为郁老师这种常年天南海北地闯荡的人,面对离别会很潇洒。 第53页 其实不然,最捨不得人的也是郁老师,扣着胡豆的胳膊不给他走,拉着他亲来亲去,说遍了肉麻的、缠绵的情话。 直到坐上飞机,胡豆的脸都是烫的。 飞行平稳,头顶橘黄色的灯盏灭了,胡豆掏出自己笔记本电脑。 出发前,他下载了郁老师的全部作品,打算恶补一下郁老师的表演履歷。 郁澜的第一部电影是一部文艺片,郁澜演得是一个青涩的小男孩,爱上了邻家大姐姐,经常站在自家阳台上偷偷地觑。 飞机穿透云层,胶片印刻着时间,21岁的胡豆看着屏幕上17岁的郁澜,被他的表演深深打动,又哭又笑。 意犹未尽地下了飞机,去剧组报到,又辗转至酒店的房间。 胡豆一下子泄了力,趴在大床上,掏出手机给郁澜打视频电话。 郁澜刚健完身,他需要在一个月内恢復至减肥前的体态,以便更好地塑造多年以前意气风发的褚阑珊。 快步走进卧室,按下接通键,对面是胡豆皱巴巴的小脸。 「郁老师,我反悔了!」胡豆赖皮地说,「我现在就开始想你了,我一点也不坚强,我想你想得不行。」 这回换郁澜得意了,一脸傲娇地回:「当初是谁三番五次地拒绝我过去探班的?是谁在机场说离了我也能好好过的?」 「不知道,」胡豆哼唧着,「反正不是我,是不是船长啊?」,「我可想你呢,胡豆小狗一秒钟都不想跟哥哥分开!」 -------------------- 作者有话要说: 悄悄徵集新文的文名,总觉得《男妈妈养成手册》看起来有点单薄。 因为下一篇文是城市童话类型的养崽文,攻是独自照顾两岁哑巴外甥的「男妈妈」,受是幼儿园的老师「男妈妈」,所以又想了几个备选文名:《是男妈妈又怎样?》,《男妈妈养崽手册》,《男妈妈养崽实录》,《男妈带崽,欢乐开怀》…… 反正现在心理状态十分疯癫,哪个都不顺眼,想问问读者们的意见,参考文案和设定,以上哪个文名好一点,或者有没有其他的建议呢? 徵用的话会发红包包,麻烦大家帮忙想一想,顺便收藏一下,感谢! 第31章 五湖四海(谐音+6) 新场景的第一场戏就是胡豆的。 他的通告时间很早,坐进化妆间,有两个专业的化妆老师给他上装,戏服也更豪华,最外面是一层墨黑的龙袍,出来进去都得有人帮忙抱着拖尾。 第一场戏发生在鸾春跟随梦楼回到都城后,整个人瞬间垮台,晕睡三日有余。如今他气色阴郁,双眼暗淡,就连眼皮都泛着一层黑。 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他的寝殿前跪拜,道:「陛下,巫医再有半个时辰就来了,陛下让您的心神安息吧!」 鸾春的声线变得嘶哑,道:「梦楼吾兄,弟弟是不是忘记了什么?」,「我记得尚有一份诺言,等着我去实现……」 梦楼同鸾春榻边伺候的公公对视,两人的神色都染上层哀伤。 梦楼虚虚作揖,道:「陛下多虑了,一定是这倒春寒绕了您的清眠。待会让巫医为您略施法术,您今晚便能好受些。」 鸾春抬起眼,硕大的寝殿里空空荡荡,殿外的花园里种着一种白色的花。 一个冬天过去,再加上料峭春寒,竟丝毫没有影响鲜花盛开,反倒助长了他们艷气,劲风唿啸而过,袭了他一殿幽香。 「也罢!」鸾春的手掌堪堪拍在床榻上,侧身而卧,从眼角划出泪水。 到底忘记了什么呢? 他曾经做下那么多诺言,治国兴邦,安内攘外,句句都落实了。 为何,心头的郁结就是不消? 不多时,从西域而来的巫医走进鸾春的寝殿,巫铃摇晃,叮叮噹噹,似曾相识,又恍然若梦。 究竟忘记了什么呢? 「cut!」应舒喊着,「这条过了,各位老师麻烦保持状态,我们再补一条。」 三两个助理和化妆师跑上来,给胡豆补妆,整理衣服。 小仇已经结束了全部的实习,顺利跟剧组拿到了证明,不用再来了。 而胡豆现在是应舒立捧的新人,不仅重新给他请了专属化妆师,连助理都请了两位,一位负责照顾他拍戏,一位负责他的生活起居。 《缭乱春》的拍摄顺序并不按照故事顺序来,戈壁的戏份占了大头,在故事中属于中段。胡豆目前拍摄的是故事的尾声。 一个月后郁澜进组,他们将共同完成故事的起源,整部电影也就此杀青。 来之前郁澜带着他从头过了一遍戏,如今胡豆已经将故事线烂熟于心,对人物情感的把握也准确,有时候嘉年有什么理解不了的,也会和他讨论一下。 全部理解了,也就没有那么难过了,有的只是满心的怆然。 胡豆白天凭着这份理解竭尽所能地演绎角色;晚上回到酒店,他就抱着平板看郁老师的电影学习,每天都能收穫点进步。 第二场戏在深夜。 鸾春被噩梦惊醒,身边的公公及时给他端上一杯花草茶。 他小口抿着,咳了几声,这才缓缓安神。 「克察乌,」鸾春虚弱地启唇,摆摆手道,「你先退下吧。」 克察乌眼睛一低,躬着身子,走出了寝殿。 殿里安静了,鸾春缓缓起身,走到殿前的角落,食指伸进喉咙,用力地扣。 第54页 胃脏痉挛,额前青筋暴起,鸾春忍着近乎晕厥的不适感,将晚上服用的药、刚才喝下的茶,全都吐了出来,呕吐物稀稀拉拉落在地上,混合了粘稠的血丝。 鸾春起身,摇摇晃晃地回到寝殿,盘旋于天际的几只乌黑的鸟儿落下,一点一点,将地上的残渣酸水,啄了个干净。 「瞒着朕,」鸾春瘫坐在榻上,满目苍凉,「所有人都在瞒着朕!」 他望着天顶勾画的翱翔的龙,以及和他交尾翩跹的秀丽的凤,眼前突然闪过一个剪影,随后是千百声语调各异的唿唤。 「小春。」 「小春!」 「小春……」 「等你来寻我,小春……」 鸾春坠入一场乱梦,他苦苦追寻着一个背影,边跑边摔,踉踉跄跄。 耳边的唿唤声却越来越微弱,日暮处降,远方的胡笛声哀怨地与铜铃声缠绕,将他稀薄的记忆,碾作齑粉,混入苍茫天地间。 . 夜戏结束,回到房间时已经是清晨。 下午又有新的演员进组。 身为新人,还是该尽力谦卑待人,胡豆打算快速补个觉,下午再进组拜访新演员。 但在那之前,胡豆快速地洗漱完毕钻进被窝,给他的郁老师拨了个视频电话。 为了快速恢復成自己的原始体态,郁澜又在健身,脸上的汗都没落,手机一响他就按了接通。 「累吗,以后的夜戏会更多吧?」郁澜看着胡豆眼下的疲倦的青色,有点心疼。 胡豆摇摇头,十分乐观地说:「感觉再拍上几场夜戏,化妆姐姐就不用再特意给我画黑眼圈儿了,用我自己的就行!」 郁澜扑哧一笑,嗔他:「也不用这么敬业吧?」 胡豆舔舔嘴唇,商量着:「郁老师,你把摄像头再往下稍稍,让我看看。」 郁澜顺从地降下摄像头,对准自己刚锻鍊完还汗涔涔的上半身。 他穿着身浅灰色的运动背心搭配同色的短裤,肌肉已经初见规模,尤其是他的上臂,肌肉鼓起,蜿蜒着一条清晰的青脉。 胡豆惊奇地夸:「郁老师,你真是个神仙吧,怎么能这么快就有肌肉了,我平时也做伏地挺身,做了好久都没有。」说完话,他下意识地捏捏自己瘦弱的手臂,郁老师现在的手臂有他一个半粗。 「等杀青了我陪你练,」郁澜重新将摄像头对准自己的脸,停止催吐以后,他的声音也恢復成低沉,性感极了。 他解释:「我之前有健身的基础,当初为了拍戏,高强度地节食和减脂来着。现在营养和热量都跟上来了,也做着辅助训练,恢復起来也快一些。」 胡豆狂吞口水,道:「那下次见面,我一定要好好摸一摸你的肌肉!」 郁澜逗他:「只是肌肉?」 屏幕那端的小脸立刻就红了,说:「别,别的也要摸的。」 郁澜满意了,让他快点休息,毕竟应酬也是件耗费精力的事。 胡豆依依不捨地说再见,眼睛耷拉着,委屈极了:「哪有我们这种刚谈恋爱就分隔两地的苦命鸳鸯啊!」 「快了,」郁澜和善地笑,「等杀青了,我们找个地方旅行,就我们俩。」 「好吧……」胡豆凑上去,吻了吻屏幕,「郁老师,我爱你哦。」 郁澜也向摄像头献吻,道:「我也爱你。」 . 新演员进组,应舒照例大摆欢迎宴席,这次包了一家大型火锅店,距离酒店十分钟的车程。 郁老师不在,胡豆吃什么都不香了,连肥美的大肘子都不稀得看。 二两白酒下肚,他晕乎乎地上了头,想郁澜想得要哭。 晚上十点,郁澜还是等不来胡豆的电话,便拨了个电话过去询问情况。 胡豆走到宴会厅外,走廊上灌着凉风,他心酸得直掉眼泪,皱着小脸说:「我就是好想你嘛……」 沉默片刻,郁澜沉着声音提议:「豆儿,找个卫生间,拨个视频过来。」之后移三步,评论不提相关,鞠躬。 即将彻底发懈之际,卫生间的门突然哐一被人推开了! 胡豆和郁澜同时噤声,胡豆控制不住,任前面沉默地吐着东西,侧头咬着自己的小臂,大气不敢喘。 来得是两个工作人员,楼下的厕所满员了,他们俩便来二楼小解,有一搭没有搭地聊着些醉醺醺的话题。 胡豆一直在他们俩走远后,才终于松懈牙关,吐出长长的一口气。 他抬起头,郁老师已经好整以暇地靠着床头坐着,他点亮了顶灯,整张脸美丽得失真。 胡豆呆呆欣赏了一会儿,终于心有余悸地说:「他们走了……」 郁老师用食指蹭了蹭屏幕里胡豆的鼻头,回应:「我听到了。」 「刚刚好爽啊……」胡豆朝着郁澜坏笑,「郁老师,我之前就说过,谁跟你谈恋爱了,一定会幸福到爆炸!」 这个晚上大概就是用来颠覆印象的。 郁澜十分幼稚地接腔:「那可不行,你是全世界最好的豆儿,你可不能爆炸了。」 两人对视,同时低头笑了起来。 剩下的时间留给温情。 -------------------- 作者有话要说: 冬至快乐! 今天这章还蛮甜的吧? 争取本周完结哦~ 第32章 所谓江湖 第55页 虽然郁澜声称要在一个月之后进组,但当胡豆掰着手指、度日如年地数到第22天的时候,郁老师就出现啦! 那天胡豆刚下戏,最近他的身份是一国之君了,平时的服装制式反覆不说,脑袋顶上经常顶着些颇有重量的头饰,头套又紧紧箍在头皮上,一天下来,颈椎病都快给压出来了。 胡豆晃着脖子下车,快步往酒店房间里走。 他现在所在的影视城比大戈壁热闹多了,门口全是代拍和粉丝,乱糟糟的。 如今还没人认识胡豆,那天他和苏嘉年一起下戏,前后脚下了剧组的小巴车,转头就被冲上热搜挨了顿骂。 苏嘉年的粉丝们既担心胡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煳咖蹭她们哥哥的热度;又看胡豆长得不错,怕他意在撬人家的墙角。 后来还是嘉年和竟池同时发微博帮忙澄清的。竟池那么忙的人,给他打了半小时的电话道歉,说给他带来了不必要的困扰。 几次下来,胡豆也就学精了,出来进去都形单影只的,没曝光也无所谓,至少不会招人口舌,给人带来负担。 胡豆繫着条灰色的围巾,大半张脸都埋在围巾里,刷卡上电梯,一气呵成地来到了房间门口,突然闻到一阵熟悉的苦橙香。 是郁老师的香水味!这是他揣测着褚阑珊的心理,特别定制的香型,别人都没有的! 胡豆眼睛一亮,四下寻找,发现对面房间的门没关,门里传出细弱的京剧腔。 他转身推开门,郁澜捧着束红玫瑰站在房间里,恭候他多时。 「郁老师——」胡豆眼眶泛湿,奔过去拥抱他,「你怎么会来!」 郁澜稳稳接住他,鼻子埋在他的肩窝,将他抱起来,「我的小豆儿这么想我,我当然要来了!」 胡豆感受着拥抱着自己的臂膀,以及自己正拥抱着的结实的身体,「郁老师,你真的变得……好不一样!」 他跳下来,手指环在郁老师的腰上,隔着一层羊绒衫,郁老师的腹部依然硬邦邦。 郁澜拉着他的手晃了晃,「行了,别勾我了,我还得去跟应舒打个招唿,他还不知道我来了呢!」 胡豆更开心了,「这么说,我是第一个知道的?」 「我最想谁啊?」郁澜看着他问,「我犯得着第一个去找他么?」 胡豆凑上去,亲亲郁澜的嘴唇,讨好地说:「最想我最想我,郁老师最想小豆儿了!」 应酬了一圈已经是晚上近十点,郁澜回房洗了个澡,抱着枕头「咚咚,咚——」地敲了三下门。 胡豆像等在门口一样,下一秒就拉开门,扑进郁澜怀里。 两人一起栽倒在床上,耳鬓厮磨,接了又长又缠绵的一个吻。 郁澜喘着粗气,抚了抚胡豆的额头,「刚应舒说你明天是重头戏,不让我弄你。」 胡豆喘了一会儿,渐渐找回理智,点头道:「对,明天的戏很重要。」他眼睛转了转,看向郁澜,「郁老师,我有点不想拍明天的戏。」 「太难过了。」胡豆形容哀伤。 郁澜吻了吻他的鬓角,平躺着把他放在自己身上,紧紧抱着,「我知道,我在呢。明天我也回去片场,陪着你。」 有了这句话,胡豆心里的紧张总算平息了一些。 郁澜轻轻拍打他的后背,像儿时的一场长长的午觉一般,胡豆舒爽又轻松地睡着了。 . 陛下临终。 开始偷偷呕出药后,鸾春的身体每况愈下,但记忆却在渐渐恢復。 皇城大雪。 鸾春躺在寝殿里,气若游丝,苟延残喘之际,依稀看到了自己和褚阑珊的过往。 那时他们真实地年轻着。 他是皇储,褚阑珊是当朝大丞相之子,二人自幼相识,从小一起在皇城中长大。 「阿兄」是他对褚阑珊的称唿,褚阑珊只大他十五个月。 十五岁时,他们之间的「兄弟」、「君臣」之情逐渐变质,褚阑珊的大手覆盖鸾春握着风筝线的手,自那之后,鸾春的每一声「阿兄」都带着旁人无法参透的暧昧与浓情。 他在书苑里叫他阿兄,在武场里叫他阿兄,当着皇阿玛和丞相大伯叫他阿兄,在三更半夜的床榻上……也叫他阿兄。 阿兄,阿兄,阿兄…… 代表信任,意指依赖,覆水一般的情谊;是颤抖,喘息,抓咬,与登峰造极的快意。 阿兄是他的全世界,鸾春原以为他们之间毫无芥蒂,也永远没有分离的可能。 直到一场大火,外族进犯,天下易主,鸾春的世界顷刻间翻云覆雨,天地大变。 父皇被俘,整个皇城成了一片人间炼狱。 最后的希望落在了获得了兵符的小皇储手中。 夜色苍茫,大获全胜的敌人吹起了家乡的胡笛,声音幽婉,细蛇一般钻进耳道,毒液渗入骨髓。 褚阑珊拉着鸾春在层层叠叠的宫墙间奔逃,大步跨过石阶,溅起尚热的血液,终于逃到一处单独僻开的出口,褚阑珊将鸾春往外推,鸾春后知后觉地着急,「阿兄,我走了,你呢?」 褚阑珊笑笑,「我替你守着你的城,你的国,和你的民,我等你回来。」 「快走,」褚阑珊使力推他,「别回头,一直向西跑,集结军马,耐住性子,我就在这里等着你。」 「阿兄……」鸾春慌乱地喊。 第56页 雪又开始下,盖住了这个滔天的秘密。 褚阑珊全力将他推出墙外,三个死侍赶来接应,代替褚阑珊拉着他继续奔逃。 逃出生天的鸾春每一天都在想念褚阑珊,他拼了命地努力,使尽全力培养军力,巩固民心,终于在三年后再起东山,乘高头大马,夺回了自己的天下。 重归皇宫,一切都不一样了。 往日的安和与繁华再不復存,满目萧条残垣,多了很多生面孔,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向死的绝望。 鸾春丢了马,朝着自己曾经的寝殿狂奔,他知道褚阑珊在那里等他。 褚阑珊果然等在那里,立于残垣断壁之上,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仿佛下一刻就要遁着清风消失。 「阿兄……」鸾春轻轻地唤,褚阑珊的眼里浮现出细弱的喜色,哽咽着应了一声,「哎……」 「阿兄……」 「小春……」 「阿兄……」 「……陛下。」 他才不是褚阑珊的「陛下」,他是「小春」,不管经歷什么都不会改变。 鸾春缓缓走近,抱起虚弱的褚阑珊,看着他满身的伤口,原来那些俘虏没有骗他。 他走了三年,褚阑珊就在三年的刀山火海里,替他顽强地守着这座城,苦苦地等着他回来。 鸾春满脸泪水,问:「阿兄,你何苦支撑至今啊?」 褚阑珊抚着他的脸颊,道:「我答应了陛下,要在这城里等着陛下回来。」 …… 新帝登基,皆大欢喜。 唯有一件事情令满朝文武大为光火,小皇帝竟然要立一个没有阳根的男子为后! 规劝与弹劾的谏书堆了一座小山高,鸾春丝毫不为所动,固执地要纳褚阑珊为唯一的「妻子」,享同等的富贵荣华,给他极致的权利与宠爱。 大婚前夕,新人不得见面,褚阑珊便魂断在那个下了大雪的深夜。 之后的时间快得宛如梦境,新后唯一的遗愿便是让陛下忘记他。 成为战俘的时间里,褚阑珊了解了西域幻术,通过催眠与药物麻痹神经与相关记忆,鸾春就这样度过了不痛不痒的四十四载。 真相揭露,美梦幻灭,大顿大悟,痛彻心扉。 此时的鸾春躺在床上,模样陡然苍老。 梦楼是褚阑珊的弟弟,鸾春钦定的储君。他心肠至善,看不过鸾春为了真相苦苦探寻的样子,终究是叫来了巫师,给他造了这么一场梦境。 在梦里的春天,鸾春和褚阑珊相遇在无人知晓的一处荒凉地里。梦里视不清人的样貌,所有的面孔就都被他身边体己的人代替,所以储明轩成了他已故的兄长「梦楼」,大公公克察乌是褚阑珊的师弟「邰希旭」。 梦里的每张面孔都有了新的身份,唯有褚阑珊还是褚阑珊,鸾春还是鸾春,他们重新相识,重新相爱。 鸾春接纳每一种样貌的褚阑珊,就连褚阑珊自己都无法接受的弱点,也都被鸾春深深认定,全盘接受了。 如今梦该醒了,褚明轩却含泪叫来了巫师,再次在殿里燃起迷幻香料,让鸾春回到了自己的梦里。 悠悠大国,时兴时衰。 鸾春身为一国之主,励精图治,不负天下人,也终不负褚阑珊。 陛下在一场接连下了三天的大雪里断了气,如愿留在梦里,同褚阑珊合葬皇陵贵冢。 大幕合拢,气息减弱,直至停止,故事终结。 隔了很久,应舒对着对讲器喊出一声「cut」 床榻上的胡豆随即开始流泪,越哭越凶,郁澜动情地走来,紧紧拥抱着自己的后辈。 拥抱着他的对手戏演员,《缭乱春》的男主角,他的今生所爱…… . 随着郁澜进组,故事前半段的拍摄正式提上日程。 这部分戏份由郁澜胡豆以及两位儿童演员交错演绎。 胡豆和郁澜自是不用说,他们俩的默契仿佛用之不竭,每个对视都带着故事与感情,应舒对他们的表演几乎没提出过负面点评。 两个月的时间匆匆而逝,《缭乱春》的全部戏份完成,正式杀青! 杀青当日,应舒全程眼红,小仇不知从哪得来的入场证,竟然也能进剧组探班,还揽着应舒的肩头安慰着他。 晚上是杀青宴,应舒不断地对胡豆和郁澜道谢,谢谢他们忘我的表演与全情投入,谢谢他们的信任与配合。 胡豆也变得伤感,不停表达着对导演的感谢,谢谢他的看到了自己,也谢谢他对自己的栽培。所有的好意他都看在眼里,也记在心里。 一整个晚上,所有人都泡在不舍的泪水里,没人查看手机。 宴会接近尾声,josh跑到郁澜和胡豆之间,神色晦暗地跟他们说了什么。 同时,应舒也得到了消息,为难地看着他们俩。 宴席间慢慢有人接到电话,收到信息,查看微博…… 热搜前三的词条分别是:#郁姓男星恋情曝光#,#郁澜夜宿同组演员房间#,#塌房# 配图画质模煳,但不难看出角度。 胡豆的手颤抖着,在宴会厅里来回寻找。 「柯科这孙子哪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平安夜快乐,热红酒喝得我好上头舞舞舞!!! 第33章 模模煳煳 第57页 恋情的突然曝光让所有人都感觉措手不及。 要说剧组那么多工作人员,一点都没发现两个主演之间的那些猫腻是完全不可能的。 那么强烈的喜欢,哪能藏得住呢? 胡豆又那么透明,喜欢上谁根本不用说,单看他那双眼睛就能看出来了。 不过大部分的工作人员都已经在娱乐圈里打拼多年,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还是有分寸的。 这次把他俩曝光出去了,凭应舒那个暴脾气,基本也就告别这个圈子了,以后想接点私活都难了。 也就柯科,背靠着某个资方大佬,又明知以后应舒不会再用他了,才敢曝出这么出格的料。 郁澜飞快反应,当即把胡豆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从饭店的后门搭车走了。 之后的几天,胡豆也一直待在郁澜家里。郁老师不让他看手机,他就不看,乖乖地陪着船长玩。 一边上网课,一边变着花样地给船长和郁老师做好吃的。 郁澜这次是动真格的,不仅彻底跟柯科那边撕破了脸,一纸律师函指控其侵犯个人隐私、违背合约条例。 同时,他也在事件曝光的当晚就发了微博,清晰痛快地承认了恋情。 一併送上一封简短的致影迷的手写信,上书:「我对于胡豆有着胜似家人的信赖与热恋中的人的全部热爱,我不求各位的接纳与祝福,但求各位理解,不要去打扰我的爱人。」 上升期曝光恋情,哪怕不是流量明星,对职业与口碑的影响也非同小可。 之后的几天,郁澜和他的团队并肩作战,共同面对着部分粉丝脱粉,营销号嘲讽,商业与戏剧合作解约,以及那之后的高昂的赔偿款…… 好在郁澜的实力就摆在那里,恋情曝光也不影响好的作品被看到。 在紧接着上映的电影中,郁澜扮演了一个失去爱人的绝望的鳏夫。 其中一段长达35秒的特写镜头让他的演技再次封神,郁澜将失去爱人的无望、悲伤、忧郁、茫然、甚至是愤怒,都通过眼神与神态传达了出来。 一整部戏,他都没有妆,就那么失魂落魄地沉默着,垂头丧气地行走着;到了影片结尾,所有色调都变成黑白,镜头定格在他的双眸。 那是唯一没有被黑白化的黑白物,红色的血丝蜿蜒在眼白上,他的瞳仁晃动了一下,随即流出热泪。 时间继续,他终于走出了这段痛苦的修行,面对失去了挚爱之人的生活。 即使那样,生活里仍有些许微光,仍有可以期待的东西。 这段是电影的主旨,而郁澜仅凭几个眼神变化就全然表达出来了。 无数观众被他的演技和这部电影打动,肯定的声音越来越多。一个好的演员只要用作品说话就好,情感归属从来都不在这个范畴里。 影迷和粉丝都开始替郁澜发声唿吁,#我国影坛欠郁澜一个影帝#的词条取代一系列桃色、私密的的词条,霸占热榜热搜长达三日。 还有些粉丝开始扒出郁澜和胡豆过往参加过的採访,以及《缭乱春》剧组曝光的花絮,狠狠嗑起了「胡澜豆」cp。 其中,胡豆眨巴着大眼睛,一脸崇拜地看着郁澜的画面她们被奉为了「入圈神图」。 一众少女春心荡漾:「看着喜欢的人的时候,眼睛里都盛着光!」 「嗑糖果然还是要嗑真夫夫,谁爽死了我不说。」 「这这这,郁老师的眼神不对啊,这哪是看后辈演员啊,赌这晚他们三次!」 「三次哪够?姐妹可以看看这个视频,指路【bt44384569】,小豆的屁股那么翘,少于五次都是郁老师不行!」 「信女愿一生荤素搭配,只求《缭乱春》明天就上映,我先刷它个三百遍!」 郁澜的口碑与风评迅速回升,甚至比以往还要好。《缭乱春》也成了许多人翘首期盼的电影,光是一支三十秒的预告片,就得到了海内外近十亿次的播放。 然而,《缭乱春》的制作耗时整整一年半,等上映日期公布,胡豆都已经回归校园很久了。 刚回到学校的时候,他的心情也挺忐忑的。 所幸他的同学们都很善良体贴,一个个都假装不知道他的恋情,该怎么对待他还怎么对待,偶尔还酸他,「大明星、大明星」地叫他。 看到有记者过来拍,几个个子高的男生就拥到胡豆身边去,把他夹在中间,并通知保安过来赶人。 《缭乱春》快上映时,胡豆正忙着自己的毕业设计,熬得眼圈儿都青了。 营销号发了点图,还没开始造谣呢,不知什么时候集结起来的胡豆的粉丝已经开始心疼了。 「哥哥明明那么优秀,却还那么努力!」 「他明明可以靠老公的,偏偏要靠自己tat」 「希望所有在校的大小明星都按这个标准给我捲起来!」 「听说宝儿昨天又通宵赶毕设了,妈妈心疼哭……」 不过这些声音胡豆都听不到,他已经退圈很久了。 结束《缭乱春》的拍摄后,胡豆曾和郁澜有一次关于未来规划的长谈。 那次对话其实是胡豆自己的意思,郁澜看他神情认真,也变的严肃起来,关掉了手机,给两人准备了热茶,安安静静地听胡豆说话。 胡豆告诉郁澜,其实自己对于演戏并没有特别大的兴趣,这一点他在拍摄《缭乱春》时就意识到了。 第58页 当时他之所以愿意钻研,完全是被郁澜和在场的工作人员的专业态度与热忱打动了,不想拖大家的后腿,所以发奋努力。 但他心里清楚,在演戏这件事情上,他既没有天赋,也没有持久的热情,他拥有别的梦想,希望在别的领域里发光发热。 郁澜问:「那你想做什么呢?」 胡豆从他们的卧室里拿出当时缝给郁澜的豆豆熊,回答说:「我想成为一名玩具设计师……我真的很喜欢制作东西,小的时候一个人在家待着,我就经常缝缝这个,拆拆那个……」 「后来,我进组拍戏,帮着服装姐姐给大家裁改戏服,增加新的设计进去,这些事情都让我感觉很快乐,很有成就感,」胡豆晃了晃豆豆熊,说,「你说这只熊给了你很大的安慰,也让我知道了,原来这么个小东西竟然有这么大的能量。」 「我想继续豆豆熊的思路,做出一系列『去性别化』的玩具,国外有个词叫「uni-gender」,可惜的是我们国家还没有这样的形容词。所以我想通过我自己的努力,鼓励更多像你我、像星星那样,认为性别只是一个符号而不是一种属性的人,告诉他们,这样的想法没有错。」 「我也想通过这样的玩具告诉小孩子们,不用活得像一个男孩或者一个女孩,别让这些东西定义了你的行为和想像力,你可以成为你想成为的任何人!」 郁澜鼓励地看着他,问:「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吗?」 胡豆摇摇头,「你已经帮我很多啦!」 的确,郁澜总在为胡豆着想着,先一步为他剷平阻碍,让他能没有后顾之忧地奔跑。 最开始是『豆豆熊』,郁澜在公布和那只布偶的合照前就以胡豆的名义註册了版权;再来是胡豆最挂心的合约问题,公司向来是利益至上的,只要有流量有话题度,不管胡豆本人愿不愿意,都得配合着公司的安排,出席各类演艺活动。 然而郁澜在结束了西北戈壁上的拍摄后就请律师跟胡豆的公司就解约问题进行谈判。 胡豆签了8年的经纪合同,但经纪公司在合约存续期间并未对胡豆提供所有帮助与资源扶持,利害抵消,最后郁澜付了笔钱,买下了胡豆的自由。 胡豆就读于设计院,毕业作品就是「去性别化玩具」。 有了郁澜当初和『豆豆熊』的合照,胡豆从提交设计构想到最后拿到政府的创业基金一路绿灯,他心知肚明,这绝对不是全凭他自己的努力。 郁老师已经把他托得够高了,剩下的路得他自己来走,他不能总是依赖着郁老师。 胡豆靠着郁澜的肩膀,捏着他的指腹玩,一边说:「我要很努力很努力,尽快强大起来。我要跟你平等地站在一起,成为让你骄傲的恋人!」 郁澜偏头,用嘴唇蹭蹭胡豆的眉骨,缓声说:「好~我相信我的小豆儿,一定能实现自己的梦想。」 「那你不可以帮我,有什么问题都留给我自己面对!」胡豆赶忙说。 郁澜无奈地笑,一边吻他,一边答应他。 . 《缭乱春》上映于胡豆从大学毕业的那个夏天。 首映礼开在某星级酒店的顶层,郁澜和胡豆着情侣款正装,手牵着手一起出席。 「看这里!」最后方探出一只相机镜头,小菜鸟记者为了拍到好看的照片,不惜踩在一旁置景的梯子上。 郁澜朝着那只镜头笑了笑,倾下身,吻住了胡豆的嘴唇。 --------------------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正文完结,番外只想了一个。不敢再做什么保证了,最近的变数太多,说了也未必能兑现,而且也没人看了,好在只差两章啦!! 加油加油,努力努力!!! 第34章 完倖幸胡胡(谐音+n) 《缭乱春》成功成为了该档期内最卖座的电影。 网络讨论度也是居高不下,由此衍生出诸多热梗,影评、二创、同人各类形式的互动百花齐放,郁澜再次占据话题中心。 cp粉们更是嗑生嗑死,每一天都快乐得像在过大年。 比起郁澜的有口皆碑,胡豆的表演则被评价为「相形见绌」。特写镜头的表情变化扛不住,除了跟郁澜的对手戏外,其他的戏份都显得有些生涩。 这其中也有部分慧眼独具的导演向胡豆抛来橄榄枝,认为他的演技虽然需要打磨,但也颇具灵气,未来可期。 不过胡豆有自己的规划和热忱,这些邀请都被他委婉地拒绝了。 年末的各大颁奖礼,《缭乱春》成了当之无愧的赢家,从导演、配乐、道具,到剪辑、剧本和演员,都是横扫一片的气势。 作为《缭乱春》的联合主演,郁澜也斩获了多个颇具影响力的大奖,成为了坐拥影坛三大奖的名副其实的「影帝」。 郁澜上去领奖,胡豆就一脸殷切地在台下望,领奖台后方的大屏幕上总要切到胡豆的表情,郁澜倒也不避讳,深情地看上一眼,再发表自己想要致谢的人。 他将胡豆放在最后一个,形容胡豆为「战友、伙伴与上天的恩赏」,胡豆的眼睛湿漉漉的,等着他走下台,给他结实又满怀的拥抱。 如今胡豆毕了业,开始自己创业,在城市的一座还算气派的办公楼里租了小半层作为玩具工作室。 他的团队人数还不算多,大部分都是同校同学,碰上新品发布,一群人可以连续大半个月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但他们是真的热爱这份事业,有时候灵感爆发了,几个人抱在一起狂跳。 第59页 郁澜在《缭乱春》之后休息了一段时间,胡豆担心他之前为了拍戏暴瘦和催吐把身体搞垮,每天监督他健身和吃饭。 过了不久,胡豆心心念念的八块腹肌就出现在了郁老师的肚子上。虽然瘦瘦的郁老师也很美啦,但勐男谁不爱呢? 胡豆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嘿嘿。 毕业后,胡豆就搬去和郁澜一起住了。 郁澜家的院子里有块空地,夏天杂草横生,冬天一片荒芜。正式入住后,胡豆问他爹妈要来了些种子,开始了自己的栽培事业。 后来胡豆的工作室的订单多了,照料这块地的任务就落在了郁澜头上。应舒打来电话跟他约戏,拍摄地在国外,十多亿的预算,他是唯一的男主角。 郁澜干脆地回绝:「不去。」 「为什么?」 「忙着种地呢,不然小豆儿冬天没得吃。」 电话另一端沉默了一阵,应舒吼他:「滚蛋!」 最后郁澜还是去了,千载难逢的机会,也是他进军国际版图的最好的跳板,就连胡豆听了都把他往外撵,让他不要恋爱脑,要多拼一拼事业。 郁澜失笑:「我恋爱脑?是谁每天磨磨唧唧粘着我的?」 胡豆低下头,忙着摘菜,「那不是怕你累坏了身体嘛……」 「现在就不怕我累坏了?」郁澜说,「我这一走估计得走一年吧。」 胡豆想了想,凑上去啄一下他的脸颊,「我们郁老师这么厉害,应该被更多的人看见。」,「等年底了,我找机会去看你。」 离别已经进入倒计时了,还做什么饭啊? 郁澜眼神一暗,扛起胡豆,往二楼卧室走。 . 说是年底才去看,但在那之前的春夏秋,只要有时间,胡豆就坐着飞机颠颠跑去探班郁澜。 没办法,两个人的热恋期持续了两三年了还没过,都觉得对方给自己种了什么情蛊。 归国之后,郁澜的团队担心他在国内市场上长时间没有曝光,人气下滑,就帮他接了档综艺。 胡豆也应邀参加了这场综艺的策划会。他看着手里的策划书,疑惑地读出来:「主打10对真实情侣的日常相处的恋爱记录综艺……」 他小声问郁澜:「意思是……我也得参加?」 josh插嘴:「对呀,郁老师现在急需提升在国内媒体的曝光,这档综艺又是王牌团队,自带流量和讨论度,而且你们才录一集,剩下的cp也都蛮有名气的,这种好事当然不能错过了!」 桌下,郁澜拉住胡豆的手,轻声告诉他:「没关系,你要是不想参加也没事,我这里还有几档综艺的邀约。」 「别呀,」josh着急,「这个才录两天,剩下的至少要录一个月,我都计划好了要去度假了。」 胡豆低头权衡了一阵,道:「那还是去吧,你要是再不出现,我怕大家都要忘了你了。而且才录两天,我也有时间的。」 「但你可能要出镜……」郁澜有些犹豫。 胡豆轻巧地笑了笑,说:「出镜就出镜呗,我又不是没出过镜。再说了,我妈成天念叨着咱们俩,就怕咱俩掰了,让她和我爹在电视上看看咱俩也挺好!」 就这样,二人和节目组签订了合约,一个月后的某一天,他们分别被带到两个採访室,进行节目前期採访。 . 【你期待的浪漫的一天是?】 第二日,节目以「浪漫的一天」为主题开始录制。 清晨,胡豆醒来,郁澜给他做好了早饭,是他最喜欢的白萝蔔饼。仔细尝了尝,还有豆儿妈的味道。 胡豆捲起袖子,大吃四个! 吃完早饭,郁澜和胡豆一起来到胡豆的玩具工作室。身为品牌主理人,胡豆有独立的办公室,他在电脑前忙碌地画图,郁澜就跨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抱着椅背看着他发呆。 胡豆画图画累了,就侧头看看郁澜,两人相视一笑,胡豆觉得自己还能再战九小时! 午饭是胡豆点的,他最常吃的一家外卖。 这家的饭菜谈不上有多好吃,但量大实惠,菜和肉都新鲜。 小情侣挤在办公桌前,互相夹着菜吃,顺口聊一些平实的话题。 胡豆的笑点很低,郁澜稍微逗一逗他,他都会笑个不停,靠在郁澜的肩头用力蹭蹭。 毕竟是在录节目,午后,胡豆给全工作室都放了假,拉着郁老师的手,一起去超市採购晚上的食材。 在地下停车场等电梯的时候,电子gg牌突然滚动出影线热映的信息,郁澜出演的第一部电影最近正在重映。 恰好是工作日的下午,电影院里的人也不多,两人跟节目组商量一番,决定先去看场电影。 这是一部关于少年心事的电影,哪怕看了很多遍,也还是能惹出胡豆的眼泪。 黑暗里,他偏过头,在郁澜的肩膀上蹭蹭眼泪;郁澜笑笑,吻了吻他的眉心。 电影结束的时间碰上了下班高峰期,出于对郁澜身份的考量,他们决定由胡豆去超市採购,郁澜先回家遛狗。 这个安排虽然不太符合恋综的调性,但对他们两人来说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件事了。 路上又堵了一会儿车,等胡豆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了家,已经是晚上七点半。 家里好像停电了,从外面看黑黢黢的,玄关里也只亮着些他们用来增加节日氛围的小灯串。 第60页 这样的话节目根本没法拍吧? 胡豆换好鞋,沖房间里喊:「郁老师,我回来了!」 然而房子里安安静静的,没人回应他。 是去找人修电线了吗? 胡豆心里嘀咕着,借着灯串的橘黄的光,往客厅里走。 船长蹬蹬跑来,脖子上也围了一圈灯串,绕着胡豆的脚边跑了两圈。 胡豆怕踩着他,绊着脚步往厨房去,一边小声打商量:「船长乖啦,不要挡着妈妈……」 注意力全在船长身上,待他回神,已经来到了餐厅区域。 桌上铺着厚实的桌布,细长的烛台上点了几支蜡烛,上面是郁澜准备的丰盛的烛光晚餐,还有口感甘甜的红酒。 郁澜站在餐桌的另一边,捧着花对他笑。 胡豆怔了片刻,随即反应过来,说:「你提早回来,就是为了给我准备这个惊喜的吗?」 郁澜的眼神里映着烛光,幽幽曳曳地闪,郑重地点头。 胡豆打量着四周,奇怪道:「节目组的人呢,都走了吗?」 郁澜露出微笑,否认道:「没有什么『节目组的人』……」,「他们都是工作室里新来的成员。」 「啊?」胡豆想不明白,「那我们拍了个啥综艺?」 郁澜朝他走来,接过他手里的袋子,把他扶到餐椅上坐好。 胡豆不明就里地看着郁澜,郁老师换了身西装,打着领结,很正式的样子。 「我一直在想,要用什么方式对你做出这个请求才好……」郁澜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缓缓打开,里面是一对对戒。 他单膝跪在胡豆面前,「但是我想,就找一个最平凡的、属于我们两个人的一天,我们一起去见一见身边的人,得到他们的祝福,让他们也开开心心的,就很好。」 「所以,豆儿,」郁澜端着戒指,仰头看着他,「你愿意成为我的正式伴侣吗?」 这个问题还用想吗? 胡豆眼角泛湿,点点头道:「我愿意!」 郁澜给他戴上戒指,抓着他的手吻了吻,又拉着他的胳膊,把他拽到身前,和他温柔地唇齿交缠。 船长有点无聊,「嗷」了一声,翘着尾巴,绕着两个主人转了两圈,又跑去客厅里疯玩。 时钟滴答滴答地响,灯串融融暖暖地亮,冬天的暖气烘烤着这间屋子,这夜他们没点开大灯,却觉得心里明亮又笃定。 内心里充斥着爱意,离开再远的旅人也终能返航。 . 回归那一场不需要公开的採访,「导播」向郁澜和胡豆分别提问。 【你期待的浪漫的一天是?】 胡豆思考良久,傻笑说:「只要和郁老师在一起,即使什么都不做,我也会觉得很浪漫。」 郁澜也想了许久,给出异曲同工的回答:「平常度过的每一天吧……」 用每一个平常的一天,串联起云淡风轻的一生,携手相伴,认真生活,这是他们想来最浪漫的事。 --------------------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 下章是番外,然后这篇文就完结啦! 第35章 番外·回娘家 「回娘家」是两个人心里一直惦记的事情之一。 在一起的第二个新年,趁着胡豆放寒假,郁澜又在休假中,两人盘算了一下,赶在大年夜前来到了胡豆的老家。 胡豆两年没回家了,家乡的变化巨大,修了几年的那条路终于修好了,下飞机之后包个出租,再走个把小时就到达了老胡家的院门口。 胡豆特别兴奋,一跳下车就去摇晃院门。郁澜围着围巾,戴着墨镜,帮师傅一起取出后备箱里放着的行李箱,打眼一瞧,里面的房子上的门帘一掀,豆儿妈涂着红嘴唇,披着棉袄,喜滋滋地来给他们俩开门了。 「不是说晚上才到的吗?」豆儿妈边走边说,「咋还搞突然袭击呢?」 胡豆戴着手套,胳膊穿过铁门上的网格,挂着晃荡晃荡,「我预估失误了,没想到那条路终于通啦!」 「早八辈子就通了,谁让你一直不回来!」豆儿妈嘴上在跟胡豆说话,实际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瞅着郁澜。 郁澜包得再严实有什么用,防防路人还可以,换成豆儿妈这种死忠粉,化成灰她都能认出来! 终于见到了自己的昔日梦中情人,接近大门时,豆儿妈一度脚步打颤,被豆儿爹从后扶住了,损她:「出息……」 「嘿嘿,看到儿子的对象了,高兴嘛!」豆儿妈朝老公笑笑,忙不迭解开门锁,让两人进来。 胡豆兴奋得不行,扑完老爹扑老妈,往两人的脸蛋上落下结结实实的亲亲。 豆儿妈习惯了,豆儿爹却有点放不开,拍拍他的后背,「大小伙子了,像什么样子!」 「咋得,你嫌弃我了?」胡豆一脸不情愿,啾啾又亲了他老爹的脸蛋两下,「我还是不是你的贴心大棉袄了?」 豆儿爹看看胡豆,还行,胖了点,看着状态也精神,不像是受了什么欺负或者委屈,这才稍微放心了些。 「来吧,跟你俩正式介绍一下,」胡豆把郁澜拉到自己的身边,「这是家喻户晓的大明星郁澜,现在呢,也是我的男朋友,你们俩未来的姑爷。」 豆儿爹听了吹鬍子,「啥姑爷不姑爷!」 豆儿妈倒是听得很顺耳,止不住地乐:「是嘛,都谈到做姑爷的份上啦?」 第61页 豆儿爹还是无法接受,小声反驳:「……姑爷啥姑爷?」 「哎呀,冷死了冷死了!」胡豆看豆儿爹神色不对,一手拉着郁老师,一手推着爹妈往屋里走,「搁家说,搁家说。」 . 其实豆儿爹也不是看不上胡豆的对象,自从知道儿子的性向之后,他就预感到会有这么一天。 只是郁澜的身份摆在那里,一个电视里的大明星,平时唿风唤雨、莺莺燕燕,配自己家乳臭未干的傻小子,有哪个父母会心安理得地相信对方呢? 「那你俩打算啥时候办事儿啊?」豆儿妈盘腿坐在炕上,一边给胡豆剥栗子,一边好奇地问郁澜。 「……」胡豆爹无语,这不就一个呢么? 郁澜从容回答:「也要先等豆儿读完大学,他有自己想要做的事业,等他那边稍微稳定一些,我就会开始安排。」 回答问题的时候,郁澜不光看着豆儿妈,也会时常看向豆儿爹,哪怕豆儿爹刻意迴避着他的眼神,他都不会动摇,坚定地说:「我的身份比较特殊,不想在这种事情上委屈了豆儿。所以想着等情况再稳定一些,大众对于豆儿的关注少一点,这样即使我们俩有什么大的动作,也不会影响到他的学业和事业,更不会波及到二位的生活。」 「我们这山沟儿里,还能有啥影响?」豆儿爹忍不住质疑。 「哎妈呀,老爹啊!」胡豆咽下板栗,说,「你是不知道,现在的狗仔队能有多强大!碰上厉害的,你裤衩子啥色儿都能给你扒出来。山沟儿怎么了,又不是不能来,你看我和郁老师这趟来也没花多长时间……」 豆儿妈接茬:「狗崽子我知道,成天不好好干事,每天追着人家明星的车屁股后头跑,曝光人家的私生活。」 「这么烦人呢?」豆儿爹问。 「那可不,所以人郁老师是在保护我们呢!」胡豆神气地说。 郁澜被豆儿一家的东北口逗得直笑,曲着手指捂着嘴巴,谦虚地纠正,「谈不上保护不保护,如果我不是明星,这件事也不会这么麻烦的。」 胡豆和豆儿妈异口同声:「那可不能够!」 如果郁澜不是明星,胡豆和豆儿妈都没机会认识他了,该有多可惜! 豆儿爹看着犯花痴的母子俩,感觉他俩没救了。 得,至少他家的「姑爷」还能在电视上看着,还有狗崽子追着他的车屁股给监督着,倒也帮他省老心。 虽然面儿上还是有点僵硬,豆儿爹默默下炕,去厨房里点炉子起锅,晚上给「姑爷」炖大鹅吃。 . 这顿饭吃得其乐融融,豆儿妈和胡豆尽力哄着豆儿爹,郁澜也彬彬有礼,主动陪着老丈人喝酒,撕掉两只鹅腿,一只给豆儿,一只给豆儿妈,两只翅膀就放进老丈人的碗里。 豆儿爹就是嘴硬心软,心超级软,跟棉花似的,没多久就被郁澜的谦逊攻势给征服了。 再加上喝了两盅酒,就着大蒜配大鹅,跟郁澜侃大山。 到了八点,豆儿爹吃喝都尽了兴,起身把饭桌收拾了,郁澜在旁边搭手,豆儿爹还让「姑爷」在炕上休息,开始心疼起「姑爷」了。 豆儿妈掏出手机,对准自家客厅里摞着的山药,点开直播嚷着:「新来的老铁点点关注和小红心啦,自产自销的漂亮山药,美容养颜,清热下火,口感软糯,堪比雪莲了啊!直播间下单再送三斤,39.9三斤到家,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胡豆都看傻了,悄悄问豆儿爹:「我妈这是干啥呢?」 「直播,」豆儿爹一边洗碗一边听着,「村支书教我们的,说是可以通过直播卖货。」 「咱家的山药还没卖出去?」胡豆问。 豆儿爹说:「卖出去了,这不是本来签好协议的一家后来爆仓了没要,就给我们俩留了一百斤。我和你妈一合计,干脆试试直播吧。」 胡豆讳莫如深地点点头,想去看看炕上的郁老师。 刚郁老师陪他老爹喝酒,把两个脸蛋儿都喝红啦,不知道是不是喝不惯他老爹的二锅头。 路过客厅的时候,豆儿妈突然暂停直播,叫住胡豆:「豆儿啊,你帮妈直播一会儿呗。」 「我?」胡豆摆摆手,「我不行的,我没经验,该说啥都不知道。」 「不用你说啥,你就回答一下弹幕里的问题就行,帮妈拖一拖时间,」豆儿妈解释,「今天你和小澜来,妈一高兴,都忘了蒸山药了,待会儿还得给我的老铁们展示一下咱家山药蒸出来的效果呢……」 胡豆想了想,他已经好久没有出现在公众面前了,应该没人记得他了,帮忙回答一下问题应该也没事,就接过手机,重新接通直播。 屏幕上显示直播开始,胡豆眨巴眨巴眼睛看了看,迟钝地说:「新来的老铁点击一下关注……嗐有爱心……谢谢大家……」 弹幕闪过一串「??????」 「哦,我就是临时来代班的,回答一下大家的问题,有什么问题请大家尽管问哦……」 「……山药好吃吗?」 「好吃,口感很绵,但没有雪莲那么夸张……」 「……吃了妨碍我开奔驰吗?」 「应该是不妨碍的。」 「吃了会阻碍我去救爷爷吗?」 胡豆皱眉,「这都是什么问题啊?」 「……你是胡豆吗?」 第62页 胡豆默默读出问题,随即点了点头。 五秒钟过去,直播间人数增加一倍。 十秒钟过去,直播间人数到达三万人。 三分钟过去,直播间已经新增三十多万观众。 弹幕的问题转为打听胡豆的近况。 「小豆儿还在上学吗?」 「是的,我明年夏天就毕业了。」 「小豆儿之后还打算继续拍戏吗?」 「暂时没有这个计划了,我在规划自己的事业,具体是什么还不方便跟大家透露。」 「小豆儿是回家了吗?」 「对呀,我妈让我帮他直播一下……但是大家不要为了我特意下单,按照自己的需要再下单就好。」 眼瞧着弹幕聚集了越来越多的胡豆的粉丝,后台也持续提示他「货品库存不足」,请他及时补货。 胡豆终于顶不住了,无措地望向厨房,想让豆儿妈快点来把手机拿走。 怎么还不来呢? 突然,卧室的门框边上传来郁澜的声音,「妈刚才出去了……」 下一秒,直播间沸腾了。 一串串「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的字符飘过。真正的大年在明天,可cp粉的大年就在今日! 「卧槽卧槽,刚想问郁老师有没有一起回来,就听到了郁老师的声音!」 「如听仙乐耳暂明!!!!胡澜豆赛高!!!」 「大家抓住重点,郁老师说的是『妈』!!!」 「卧槽,难道他俩隐婚了?!」 眼瞧着弹幕越来越离谱,胡豆赶忙关掉直播,把手机扔到沙发上。 「吓死我了——」胡豆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咋整啊,是不又给你增加绯闻了?」 郁澜宠溺地笑,朝他走来,低头咬咬他的脸蛋,说:「没有,工作室的人八成要谢谢你了,今早还抱怨我不营业来着……」 . 第二天就是大年,白天没事,胡豆带着郁老师去他生长的地方逛逛。 昨夜又下了场大雪,这里的人都勤快,豆儿爹一大早就起来把院里的积雪扫干净了,剷出一条走道出来。 胡豆和郁澜都包得严严实实,一人吃了两个粘豆包,胃里暖暖身体也暖暖地出发了。 第一站是胡豆儿的学校。 他们村里就一所学校,从小学一年级到高中毕业一条龙。胡豆给他介绍:「小学是第一和第二层,初中是第三和第四层。」,「高中在旁边的楼里,平时不让说话,只能学习。」 郁澜看着胡豆从小读到大的学校,终于理解,「怪不得你不认得几个明星呢……」 满学校的墙上贴着的都是鼓励学生好好学习的标语,胡豆曾经跟他说过,自己读书那阵,每天满脑子就只有学习,一点杂念都没有。 起初郁澜以为胡豆是夸张了,可能只是因为他认错了自己的性别,给自己找补来着,没想到是真的。 哪怕是没有学生的时候,这所学校给人的气氛也是分外压抑的。这里的学生大概都将学习看作了自己的使命,只有这样他们才能走出去,能够出人头地。 胡豆牵着郁澜的手,带他去看自己曾经上课的高中教室。 「我当时坐在第一排,」教室的门锁着,胡豆隔着门上嵌着的玻璃给他指了指,「就是中间的那个座位,你别小瞧那个座位,那也不是谁都能坐的呢!」 郁澜配合地问:「那谁能坐啊?」 「当然是年级第一啦!」胡豆昂着小脑袋,骄傲地说,「虽然我在我们班的成绩不算很突出,但我高考的时候可是我们全校第一呢!」 「那你为什么会学设计?」郁澜问。 爱好是一方面,像胡豆这样一路苦学上来的学生,不会更想学一个回报率高一些的稳妥的专业吗? 胡豆说:「其实最开始我也不敢跟我爹妈说我想学设计,他们俩连设计系是个啥都不完全理解……不过我跟你说过的吧,我上学的时候,有一个对我特别好的老师,教美术的,是他一直鼓励我的。」 「最开始我说想学设计,我爹妈都不太理解,最后还是这个老师专门去跟我爹妈解释,他们才同意的。」 郁澜默然点头,「那你真得好好谢谢那位老师。」 「嗯,」胡豆同意,「明天大年初一,我给他拜年去。」 「我能去吗?」郁澜问。 胡豆惊奇,「你想去吗?我担心你不想太高调来着……」 「当然,」郁澜颔首,「能让我的小豆儿坚持梦想的人,我也要好好谢谢他。」 郁老师怎么那么那么好呢? 胡豆痴痴地看向郁澜,小力抱着他的腰。 老天爷真的对他太好了,给了他通情达理的父母,善良仁厚的老师,与温柔又知心的爱人…… 「我上辈子八成是拯救了整个银河系吧?」胡豆的脸颊贴着郁澜的棉袄,嘟嘟囔囔。 「不是,」郁澜说,「因为我的小豆这辈子足够认真地生活了,我也足够认真的生活了,老天爷捨不得看着我们俩吃亏。」 胡豆点点头,不住傻笑。 两幢教学楼的后方是块小操场,路面上的雪被人打扫过,可这里一到放假就没人管了,地面上积了厚厚的一层无暇的雪,像完美的奶油蛋糕。 「哇——」胡豆紧了紧手套,迫不及待地跑过去团了个雪球,扔向郁澜,「郁老师,看招!」 第63页 郁澜迈着长腿奔跑,跑得有点热了,扯掉盖住半张脸的围巾,鼻头冻得红通通的。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在雪地里奔跑的感觉可以是又冷又热的——鼻头和嘴唇很凉,脸颊和心脏却在发烫! 他弯腰,迅速团了个雪球回给胡豆,啪嗒打在了他的屁股上。 「诶唷!」胡豆顺势躺倒碰瓷,「被砸坏了我,要郁老师的亲亲才能起来!」 郁澜被逗得弯了眼睛,走去搔胡豆脖子上的痒痒肉,「是不是起不来,是不是起不来?」 随后跟胡豆一起倒在雪地上。 雪真厚!躺下的时候已经快要没过他们的身体了。 胡豆往郁澜身边蹭了蹭,躺在他的胳膊上,和他一起划拉着双腿,望着蔚蓝的天空发呆。 「你们家这边的天可真蓝啊!」郁澜感嘆。 太阳已经升上来了,阳光是温柔的金。天空中仍有雪花飞扬。胡豆解释说,这是风带着地上和树梢的积雪,下了场雪给太阳看。 「嗯,」胡豆告诉郁澜,「下着大雪的晚上,天空其实是带着些粉色的。」,「大自然其实很浪漫吧?」 郁澜同意,「能捕捉这份浪漫的眼睛也很浪漫!」 胡豆抬起身,往郁澜的嘴唇上啄了一口,道:「那这个吻是雪花味儿的,东北限定。」 「好的,记住啦!」郁澜温柔地笑。 . 回家的时候是下午了,豆儿家的亲戚商量好了今年在他家过年,七大姑八大姨的都来了,挤了一屋子。 豆儿爹在客厅中央摆了张大饭桌,上面放着干果和瓜子,还有小孩子喜欢的酥糖。 豆儿家的亲戚不大认得出郁澜,豆儿的爹妈也没明说,怕给「姑爷」造成啥不良影响。 大部分的亲戚只当他是胡豆的男朋友,跟他拉拉家常,问他会不会搓麻。 郁澜挽起毛衣袖子,答:「会一点,不过不知道咱们这里的规矩。」 「会就好,啥规矩不规矩的?」他大姑拍拍郁澜的肩膀,「只要上了咱家的牌桌,就是一家人!」 郁澜笑笑,说「行」。 两圈下来,就开始占据上风。 怕亲戚们没面子,有时候还得故意放水,胡豆坐在郁澜身边乖乖看着,咬着他的肩头偷笑。 . 因为有小孩子在,一顿年夜饭吃得也是呜呜嚷嚷,吵闹得头疼。 九点钟,村里各家吃饱喝足后开始在自家院子里放烟花。胡豆拎着一塑胶袋的礼花,偷偷捅一捅疲于应酬的郁澜,「郁老师,出来一下。」 郁澜终于解放,套上大衣就跟胡豆出了门。 本来以为胡豆就是想带他在家门口放放烟花,没想到胡豆拉着他一路走,经过不少小雪垛,来到一片空旷的地方。 胡豆笑得可甜,介绍说:「这是我的秘密基地!」 郁澜环顾四周,除了两架坚持站岗的路灯,一个人都没有。 「我当时就想着,以后我要是有男朋友了,我就经常跟他来这里,」胡豆笑眯眯地说,「又浪漫,又漂亮,还没人打扰。」 郁澜忍不住笑:「你的想法还挺长远的……」 「那可不?」胡豆说,「这是天气太冷了,要不我们可以在这旮沓放烟花,在那个旮沓的小土垛后面……」 「后面?」郁澜问。 「后面……」胡豆双颊一热,「后面亲亲嘴儿,打打炮……」这里应该要移个步,但碎碎面这两天身体不好,怕写着写着给自己写烧了。画个饼放这儿,等我好了填,不要说相关的话,三克油! 郁澜刮他鼻头,「看来你们学校也不严啊,怎么还能让全校第一拥有这种思想呢?」 胡豆握住他的手,示好说:「顺便想想,顺便想想……」 可郁澜却认真了,大小也是胡豆的心愿,总得想办法帮他完成的! 「放烟花吧,郁老师!」胡豆晃晃郁澜的手,「祝我们都好,越来越好!」 郁澜点燃一丛烟火,簌簌的火引升上天,点亮了他们俩的黑夜。 「嗯,新的一年,一定会越来越好!」郁澜看着绚烂的夜空,沉声说。 「新的一年,一切心愿都实现!」胡豆继续许愿。 「新的一年,所有人都健健康康!」 「哪怕这些都不能实现,新的一年,我希望一切都刚刚好!」 一切都刚刚好,不用一步迈上巅峰,也不会一脚坠入地狱。 一切都是恰好,适中,平常。 在风平浪静的生活里,享受风平浪静的闲暇。 我们都浪漫一点地生活吧! -------------------- 作者有话要说: 到这里就要标完结啦! . 最重要的,谢谢你看到了这里! 这篇文写得也蛮跌宕的。 所幸我想写的那些东西没有变过,也都写出来了,这是我坚持下来的原因,也是我还挺喜欢这篇文的理由。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