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边人》 第1页 《枕边人》作者：渊渊【完结】 简介： ［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当你把我当作替身的时候，我未必没有把你当作替身。］ 顾知潮一直把江余当成那人的替身，长得极像，又知道分寸。 顾知潮一直以为江余是爱他的，就算知道自己是替身，也心甘情愿地爱他。 顾知潮很享受江余这种卑微可怜的爱。 直到某一天，江余枕在自己胳膊上熟睡时，嘟囔了一个人的名字，但不是他的名字。 我们的大明星开始觉得事情不对了。 食用tips—— 1. 狗血 都在标籤里了，在此重申。 2.攻不洁受洁，介意慎点 3.个人感觉没上一本虐！或许？ 4.没有任何映射明星爱豆，作者并不追星。 第1章 顾知潮，我想见你。 江余看着手机上陌生号码传来的照片，眼神暗了暗。 照片上的顾知潮在家里的卧室中，露出来的上半身是光着的。 紧接着，那陌生号码又给他发来了一条简讯：「顾哥把我衣服弄脏了，穿你一件，不介意吧？」 这张照片配上这句话，背后发生了什么就不能再明显了。 「这么嚣张？我现在就联繫记者，陪你杀过去！」 何皎皎窥了半天的屏，看到这条消息顿时就忍不住了，拿起手机就要打电话。 江余摁住了何皎皎的手，把拨出去的电话摁断了。 「算了吧姐，好歹是我老闆，他没了，我也没钱赚了。」 何皎皎闻言笑了，笑得明艷好看。 「他都把你送到我这里来了，还这么忠心耿耿呢？你痴心一片，顾大明星却只把你当枚棋子。」 何皎皎是红透了的女影星，三十多岁拿遍国内外所有大奖，出道开始就没受过气，性子烈，说话直接。 江余只是笑着并不回答，因为何皎皎没说错，他确实是被顾知潮送过来的。 只因为前天录节目时，何皎皎在后台对他说了一句，「你长得挺合我胃口」。 然后顾知潮就给他空出了日程，今天他就被送到了何皎皎的别墅里。 见他不说话，何皎皎觉得是伤到了他，「也别这么难过，你要是喜欢顾知潮，我就给你送回去了。」 「姐姐这么好呢？」 「你再多叫两句姐姐，我把你捧到和顾知潮同等的咖位，怎么样？」 何皎皎笑着朝他勾了勾手指，他也就顺从地靠了过去，将下巴搁在了何皎皎手心里。 「说真的呢，你跟他的合同还有多久？我给你付解约费，来我工作室吧，我手里的影视资源不比他的差，你来了，我下一步剧的男主给你，如何？」 虽然何皎皎说话一直口无遮拦，但是这句话是给江余吓到了一瞬。 能在跟何皎皎搭戏就极其难得了，更何况是还是搭男主？这是影视圈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但是这其中不包括江余。 「不要。」 「拒绝得这么直接？捨不得顾知潮？他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么爱他？」 「他的脸，是我喜欢的类型。」 何皎皎愣了下，直接笑了，笑得直颤。 能在顾知潮身边待这么久的人，果真是要有点性格。 「好了好了，那我就不阻挡你追爱了，再陪陪我，就给你送回去。」 「谢谢姐姐成全。」 何皎皎躺在沙发上看着江余，怎么看怎么喜欢。 这张脸真的是好看极了，有一种破碎感，能轻而易举勾起人的占有欲，讲话时的肆意洒脱也令人迷醉。 可惜了，怎么没早点看到呢？ 江余十分慵懒，见何皎皎将脚搭在了自己腿上，就顺手握住了她的脚踝，好细。 何皎皎被江余的动作激到了，翻了个身，越想越不开心。 她想得到的东西，大都得到了，「江余，虽然你很坚决地拒绝我了，但是我还是想争取一下。」 「嗯，你争取吧。」 「你后面要开拍的戏，我是投资方的大头。」 「姐姐的意思是，要是我不答应你，你就把角色给我撤了？」 何皎皎嘴角扬起，突然把脚从江余手中抽出来，从沙发上蹦起来面对着他，显得兴致高涨。 「反正顾知潮不想要你了，我做你的靠山不好吗？以你的演技和颜值，成为下一个顾知潮只是时间的事情，在他那里反倒被压着，我这没有像样的男演员，所有好的资源都能给你。」 说实话，能开出这个条件来，何皎皎已经算是很喜欢他的了。 但是他依旧没有任何的波动。 毕竟何皎皎这段话，前提就摆错了。 顾知潮不爱他，和不想要他，压根儿是两回事。 何皎皎也看出了他的不信任，笑着挑起了他的下巴：「怎么，觉得他不可能抛弃你？」 江余忽然握住了何皎皎的手指，在何皎皎诧异的目光中，将她的手拉到了嘴边，吻了吻她的手背。 何皎皎三十多岁，在什么男人没见过？眼下却被江余这突如其来的一吻吻得有些侷促。 这是什么妖孽的芳心纵火犯啊！ 「姐姐，我是需要他的。」 江余将何皎皎的手放下，看着何皎皎的表情，心情顿时好了很多。 第2页 何皎皎愣了愣，突然反应过来，抬手就要打下去，江余赶紧求饶。 「哼，至于这么喜欢他吗？」 原本要打下去的手突然收了力，掐到了江余的脸颊上。 她开始见到江余的时候，还以为江余就是顾知潮工作室的一个普通演员，兼职顾知潮的小情人。 后来查了查才知道，在顾知潮众多的小情人中，江余是跟得最久的。 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江余在顾知潮身边跟了四年。 四年或许不算什么，但对于顾知潮，那绝对可以说是长情了。 怎么做到的呢？ 「你需要顾知潮，但顾知潮需要你吗？」 「我们是互相需要的。」 两人对视几秒，见江余坚定不移，何皎皎也不好再多说了。 她伸了个懒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江余也顺势站了起来。 「怎么，急着去见你家顾知潮呢？」 「嗯，我想他了。」 江余笑着回答，没有任何的隐瞒，像是一杯白开水，坦坦荡荡。 何皎皎见他这么坦诚，也不想再留人，反正也不急于一时。 「江余，等你见了那个跟顾知潮上床的小明星，认识就把名字发给我，不认识就给我拍个照片。」 「这是要帮我解决情敌啊？」 何皎皎笑了：「帮你解决个情敌算什么？你要是肯跟着我，帮你把顾知潮解决了都没问题。」 「那还是算了吧。」 「那怎么了？我又不灭他的口，难道你不想看他走投无路，向你跪地求饶的样子吗？」 江余倒是难得地犹豫了，像是在认真思这个可能性。 见他难得认真，竟然是为了这种事，何皎皎笑得更开心了，明艷得像只燃烧着的玫瑰，「你还真想啊？」 「不劳烦您了，毕竟我老闆也是家大业大，想让他求饶可能要有些难度。」 江余明白，何皎皎是在逗他的。 一来顾知潮也不是什么善茬，二来他跟何皎皎也没什么深交。 为了他这么一个普通演员去跟顾知潮对立？这得是脑子有点毛病才能干出来的。 江余被何皎皎一路送到了别墅门口。 「我走了，那个情敌的事情就不用操心了。」 「那种小事对我来说就一句话的事，算不得操心。」 「不用了，他还不配做我的情敌。」 江余的笑容背靠晚霞，灿烂张扬，摄人心魄。 何皎皎没料到江余会这么说，竟然也愣了片刻，才施施笑道：「怎么，这么有信心？」 她是很好奇的，江余凭什么这么有信心，但是江余却不接她的话。 知道江余不会说了，何皎皎也不逼迫，她摆摆手，留下一句「下次见面请你吃饭」，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进去。 江余也没有在原地看着何皎皎进屋，几乎是在何皎皎转身的剎那，他也转过身，径直离开了。 门外停着来接他的车。 他上车后，驾驶座上那人就赶紧转过身来：「她没对你做什么吧？」 听见声音江余抬了头，顿了顿，「没有，怎么是你来接我的？」 「我听说顾知潮给你送走了就赶紧过来了，顾知潮也真是狗，把你送给何皎皎还不如送给我，我不比何皎皎有钱？」 「往前开开，然后停车，等我一会儿。」江余没有理会那人的抱怨，眼神中难得露出疲倦，支着额角吩咐道。 驾驶座上的人「嘁」了一声，也就是江余敢对他这么颐指气使。 虽然心有不满，但他还是照做了。 车子往前开了开，将别墅区甩在身后，缓缓停下了，停得很稳。 江余从车上下来，走到路边，靠在围栏上，面前是辽阔的湖泊。 这种有钱人的别墅，大都建在这种依山傍水的郊区，隐私好，环境好。 吹着晚风，江余一直压抑的情绪稍微放松了些，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了，原本诱惑人心的一张脸少了笑意，就只剩下一种「生人勿近」的禁慾气质。 他从裤兜里摸索出一盒烟，抽出其中一根，咬到唇间，点燃。 那张令人沉沦的脸顿时浸泡在烟雾中，显得遥远又朦胧，令人看不清晰了。 身后传来了关车门的声音，随后就是脚步声，很快，旁边的围栏边多了一个人。 「不开心了？」 「是。」 「难得你这么诚实。」原来你所有情绪都是隐藏在一张笑脸下的。 江余唿出一口烟雾，双手撑着栏杆，合着眼仰起了头，感受着风的轨迹，「沈听，你其实不用来的。」 「我不来难道眼睁睁看着那货给你卖了？」 「你来了，难道我就不会被卖吗？」 「我原本想的是，等半个小时你要是不出来，我就进去跟何皎皎要人了。」 「……那你还真是勇。」 沈听有些不悦，「我等着接盘等了几年，结果他一声不吭直接给你送走了，换了你你能忍吗？」 江余闻言笑了，调侃道：「我这不忍下了吗？还准备回去找他。」 「滚，你跟我一样吗？」 沈听本就不爽，见江余跟他开玩笑就更气了，抬手就把江余的烟抽了出来，摁在栏杆上熄灭，完事朝着江余摊开了手。 江余看了他一眼，倒也顺从，把兜里的烟掏出来，搁到了沈听的手心。 第3页 「这就对了嘛。」 沈听见他听话，好像快乐了一些。 江余没了烟，有些无聊地趴在栏杆上，目光辽远，看着波光荡漾的湖水，想起了顾知潮。 在原来，纵使顾知潮不爱他，也绝对不会把他送人。 毕竟他的这张脸，就已经是顾知潮永远也不会抛弃的理由了。 所以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 他们之间，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顾知潮，我想见你了。 第2章 新欢 江余跟着沈听去吃了个饭，到家的时候夜色已深。 距离那个小明星给自己发消息，已经过了三四个小时。 看看手机上的时间，江余觉得自己可能见不到人了，因为顾知潮是不会和人温存的，完事最多睡一觉，醒了就穿衣服走人，更何况是在家里，顾知潮是绝对不会留人的。 这次如果还在的话，那或许是小明星没衣服可穿。 走到家门前，江余掏兜，勐然发现钥匙没了。 这下可完蛋了，不知道是落在何皎皎的别墅了，还是落在沈听的车上了。 希望顾知潮在家吧。 这么想着，江余敲了敲门。 「来啦！」 里面传来一个男声，听起来像是那种刚出道的练习生。 江余愣了，还没走？什么情况？ 很快，门被打开了，开门的是个男生，身上穿着他的衣服，毫不躲闪他的目光，与他对视。 江余看着这张脸，隐隐觉得跟顾知潮原来找的不一样了，但好像又没太大区别，他说不清楚，但确实有种怪异感。 「你是江余吗？」那个男生的问话打断了江余的思绪。 这就有点明知故问，他还不至于煳到圈里人都不认识的程度。 「总不能是送外卖的吧？见过长这么好看的外卖小哥吗？」 江余笑着，推门走了进去，逼得那个男生赶紧后退，差点被门撞倒。 那人挑了挑眉，看向江余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惊讶，江余私下里说话都是这么肆无忌惮的吗？ 江余走进，然后自然地脱了衣服，正当他想要换鞋的时候，低头却看到自己的拖鞋穿在了苏嘉裕的脚上。 好看的眉皱起来，不悦表露得十分明显。 江余拿了给客人的拖鞋出来，蹲下去解鞋带，头也不抬「你是？」 「我叫苏嘉裕。」 「我听过你的名字，前段时间的选秀节目成团失败了，被顾知潮签下了，是吧？」 说到「成团失败」的时候，江余语气平淡，没有要嘲讽的意思，他站起来看向苏嘉裕时也是目光淡漠，没有轻蔑，但是苏嘉裕还是听得心中刺痛。 「江余，你会被取代的。」 突突如其来的下战书让江余没有料到，原来这个小明星脾气这么火爆呢？ 他笑着搭上苏嘉裕的肩膀，凑在他耳边安抚：「别急，我不跟你抢。」 说完江余抬脚就要往屋里走，但走了一步就被人拉住了。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还不是见着我给你发的消息着急了，来抢人了吗？」 江余听着身后的质问，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转过头的剎那，笑得令苏嘉裕都为之一颤。 苏嘉裕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只要江余愿意，那么任何人都会爱上他。 但是苏嘉裕很快缓过神，眼神轻蔑，挑眉肯定道：「江余，他不爱你。」 「是吗？」江余握住了苏嘉裕的手，缓缓将他的手推下去，转了转手腕。 前段时间他去西北那边拍戏，骑马时遇到了匹性格差的，从马上摔下去了，扭伤了手腕。 揉着手腕，江余淡淡开口：「你说他不爱我，那么你觉得他爱你吗？」 苏嘉裕以为江余会反驳自己的话，会企图证明顾知潮是爱自己的，但没想到江余只是反问了回来。 他皱了皱眉，毫不怀疑地说：「不然呢？他是喜欢我的。」 江余闻声不由得抬起了头，投过去钦佩的目光。 说真的，苏嘉裕是他见过最直接、最放肆、最盲目自信的，而这种性格也蛮讨喜，只不过……顾知潮喜欢这样的？ 他记得顾知潮原来找的，都是清纯那一挂的。这次换口味了？ 苏嘉裕见江余走神，并没有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又说道：「江余，你都被送走了，还舔着脸回来干嘛呢？」 一句话，顿时戳到了江余心里。 「……顾知潮呢？」 他也不懂，顾知潮为什么会把自己送给别人。 江余眼睛里的烦躁和困惑也是毫不掩饰的，苏嘉裕见了，不免有些得意，知道自己戳到了江余痛处。 不过就是一个被人丢掉的破抹布，还有脸回来？ 「不要就是不要了，别跟个狗似的回来摇尾巴，惹得顾哥心烦。」 江余听了这话有些想笑，他确实是不懂顾知潮为什么会送走他，但是他并不觉得顾知潮不要自己了。 他有这个自信，是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他还没见过有人能比他长得更像简淮。 不过他有些厌烦跟苏嘉裕的周旋，说再多也没用，因为他和苏嘉裕本质上没有什么不同，都是正主不在时的替代品。 江余知道顾知潮就在房间里，估计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只是不愿意出来替他出头罢了。 第4页 江余有些疲怠，他是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能让顾知潮送走他，但是他也不急于这一时。 「你的意思是，那我走？」江余问道。 「不然呢？」苏嘉裕反问。 江余想起沈听约他宵夜，耸了耸肩，将手里提的袋子塞到了苏嘉裕手里，「这是给你新买的衣服，别穿我的了，不合适啊。」 说完，江余转身真的要离开。 但他没走两步，卧室里就传出一个声音。 「江余，进来。」 是顾知潮。 这种命令的语气让江余有些不适，但是不适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而现在，显然有人比他更不适。 他看了眼面露惊愕的小明星，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朝着卧室走过去。 进门后，他看到顾知潮正穿着浴衣坐在床边擦头髮，见他进来了，就十分自然地将毛巾往这边一递。 江余跟顾知潮对视了两秒，最终还是走了过去，接过毛巾，开始给顾知潮擦头髮。 很快，身后响起脚步声，那个小明星也跟了进来。 虽然看不到，但江余能想像到他的恼怒羞愤。 「他叫苏嘉裕，新签的。」突然，顾知潮竟然开口向江余介绍。 能这么平静地对着一个头号情人介绍新情人，真不愧是顾知潮。 「我知道他。」 「那个……顾哥。」身后传来了那个苏嘉裕的声音，这种情境下还能开口叫顾知潮，当真是自信心爆棚了。 顾知潮本来是在看手机的，听见声音就抬起了头。 先是看了眼苏嘉裕，又是看了眼他，然后朝着那苏嘉裕伸出一只胳膊，「过来。」 这是江余没想到的。 让自己给他擦头髮，然后抱着小明星刷微博，这是什么差别待遇？ 这是要在他面前给这个小明星立威吗？ 「好了。」江余将毛巾丢在了床上。 顾知潮正跟小明星蹭鼻子呢，闻言皱了皱眉头，没有回答他，只是跟那个苏嘉裕说道：「去洗个澡，我带你回去。」 苏嘉裕笑得张扬，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在路过他的旁边时，拍了拍他的肩膀，似乎是在安慰他。 江余表面没有什么异样，心中却揪成了一团，做完送回家？这是顾知潮能提供的服务？ 江余开始自我怀疑了。 不应该吧？这小明星长得也不是很像简淮啊。 是顾知潮变心了？不爱简淮了？ 心中疑惑太甚，江余难得地微微蹙起了眉。 而他没有注意到的是，顾知潮看着他微皱的眉，竟然笑了。 「想什么呢？」 顾知潮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我在想，你说带他回去，是要走的意思吗？今晚不在家住？」 「这是给你买的公寓。」 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顾知潮的话不带感情，异常冰冷，让江余有些不知所措。 虽然这个房子确实是顾知潮买给他的，但自从他住进来以后，顾知潮也搬进来了，所以他才会默认这里是他和顾知潮「家」。 现在，顾知潮是要跟他分开住的意思吗？ 顾知潮一直盯着他，见他发愣，开口问道：「有问题吗？」 江余垂下眼眸，将失落隐藏得干干净净：「没有，只是现在一会儿去和沈听吃什么。」 「……沈听送你回来的？」 「嗯，他没告诉你吗？」 不知他哪里说得不对了，顾知潮好像突然烦躁了，本就凌厉的眉眼一皱，有种让人生寒的气质。 不等他反应，顾知潮就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勐地一拉，将他放倒在床上。 耳畔传来浴室哗啦啦的水声，眼前是近在咫尺的男人，这未免有些刺激。 这种情况下，江余反倒笑了。 他蹭了蹭顾知潮的耳朵，低声地问了一句：「怎么，没尽兴吗？」 他是笃定了，有那个叫苏嘉裕的在，顾知潮不会真的对他做什么。 但是他失算了。 嘴唇上传来的痛感，和抚到腰间的手，都在告诉他，这事情没这么简单。 江余懵了，笑容有些绷不住，开始推搡。 但他的反抗像是给顾知潮打了狗血似的，咬他咬得更起劲了。 江余吃痛之下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将顾知潮掀到了旁边。 两人都有些懵，尤其江余。 顾知潮沉默片刻，从床上坐起来，想起什么似的，抹了下嘴唇，露出浓烈的厌恶来。 「跟何皎皎怎么样？」 江余意识到，顾知潮是误会自己和何皎皎发生过什么了。 他是嫌弃自己脏了。 「挺好的，嫌我脏就别碰我了。」 江余说得清淡，说完就起身整理衣服，然后转到衣柜前，开始给顾知潮拿衣服。 一些出门常穿的，居家穿的，还有内衣、袜子等等，各种衣服被江余收拾了出来。 正当他准备拉行李箱过来装上时，顾知潮忽然打断了他：「不用了，我不差这些。」 两人沉默了。 平常，江余拍戏回来一定会给顾知潮讲一讲剧组的趣事。 但是这次他回来就上了综艺，结果在综艺上碰见了何皎皎，没来得及跟顾知潮絮叨那些事，就被送走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对他这么冷漠，为什么突然这么突然？ 第5页 顾知潮，你就算不爱我，也从来没有这么对我过…… 江余想不通，一个人坐在飘窗上，将情绪掩盖得很好，纵使心中已经被揉烂了，也一句都不问。 很快，苏嘉裕出来了。 他看了眼飘窗上的人，轻蔑地哼了一声，然后跳到了床上，从背后环住了顾知潮的脖子，竟然要顾知潮背他。 江余也不禁抬起头看过去，让顾知潮背他？这要求提出来不怕被一个过肩摔吗？ 但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顾知潮只是温柔地跟他说别闹。 作为一个出道就拿了最佳新人奖，三年拿了最佳男主的实力派演员，江余一直很善于隐藏情绪。 可是现在，他却生生地凝固住了。 干嘛啊？为什么要在他面前这么温柔地对待别人？ 他去剧组的这两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余，你给我买的衣服很合适。」 忽然，苏嘉裕一句话，将顾知潮的目光也拉了过去，看到飘窗上呆怔的人时，顾知潮的神情几不可察地一滞。 苏嘉裕是故意的，他就是想要在顾知潮面前，把江余的尊严踩在脚底下。 江余回了神，垂下头，默了一会儿，低声道：「请你们离开吧。」 「啧啧，受冷落了？不开心了？」虽然苏嘉裕没想到江余能这么直接地下逐客令，但依旧肆意地。 而顾知潮并不准备作任何表态。 但是这种情境下的不表态，就已经是默认了苏嘉裕的放肆，默认了江余的卑微。 江余不准备接话，插兜想要掏出烟盒，但是兜里是空的。 他想起来，沈听把自己的烟都收缴走了。 于是他从飘窗上下来，在苏嘉裕充满讽刺的目光中，沉默着一步步走出了卧室。 不能再待下去了。 「这就逃了？真没劲。」苏嘉裕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来，像是要将他贯穿。 第3章 沈听，帮帮我 ——鱼鱼，出来吃宵夜吗？ 江余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到沈听消息时，卧室的门响了，顾知潮拉着苏嘉裕走了出来。 敲屏幕的手指停了片刻，随后一切如常，头也不抬一下。 ——吃，你来接我。 ——行啊，你想吃什么。 沈听是秒回的他。 顾知潮没有开口，但是江余明白，他们不可能这么悄无声息地离开，按着苏嘉裕那个不怕事的性格，走前必是要来跟他挑衅的。 果不其然，苏嘉裕走到了他面前，见他不抬头，就俯下身，伸手挑起了他的下巴，笑得放肆，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 「别装作看不见吧？江余，你这样会让我觉得无趣的，稍微有点气骨啊。」 江余烦得很。 他瞥了眼门边看戏，一脸嘲弄的顾知潮，转回来目光，嘴角挂起一抹笑容，攥住了下巴上那根手指，勐地往后一拽。 苏嘉裕没料到江余的动作，直接被拽倒在了江余怀里。 「你干嘛！」苏嘉裕暴怒，怒喝一声，想要从江余身上起来，却被江余扣住了后颈。 江余抬着头，苏嘉裕被他摁得低着头，两人额头相抵。 「成团都失败了，以为能在我这里赢吗？小心脱不了身啊。」 江余笑着说道，声音不大却着实具有穿透力一个个字砸在了苏嘉裕心里。 苏嘉裕被他说得一痛，但很快反应过来，一个被顾知潮遗弃的棋子，还在这里跟他装什么？ 苏嘉裕恶狠狠地抬起手，冲着江余的脸就扇下去。 江余没有躲。 「啪」的一声，江余白皙的脸颊生挨了苏嘉裕一巴掌，很快就泛起了红痕。 苏嘉裕也懵了，他以为江余能躲开的。 手足无措中，苏嘉裕看向顾知潮，见顾知潮向自己走过来。 那一瞬，苏嘉裕慌了，虽然他一直自信顾知潮是不爱江余的，是喜欢自己的，但是那个罗剎般阴森可怖的神色还是将他吓到了。 走到两人面前，顾知潮先提熘着苏嘉裕，把他从江余身上扯了下来，然后扽住了江余的衣领，直接将人从沙发上扽了起来。 江余被勒得跪在快窒息，目光却死死盯着顾知潮，嘴角的浅笑配上脸上的红痕，显得愈发妖冶。 「你……」 顾知潮原本想要说什么，但是看着江余的笑容，却被噎住了。 江余死死盯着那双眼睛，眼窝深遂，衬得那两颗眼珠有如黑洞，能把一切都吸引进去。 沉默了许久，顾知潮压着嗓子说了一句，「好自为之，别动他。」 说完，像是丢抹布一样，顾知潮将江余丢在了沙发上，攥住苏嘉裕的手腕就往外走。 苏嘉裕被顾知潮攥得手腕生疼，想要让他松一点，但被顾知潮冰冷的神色吓得完全开不了口。 虽然顾知潮现在对他也没温柔到哪去，但总比对江余好吧？对吧？ 苏嘉裕这么安慰着自己。 「砰」的关门声传来，江余保持着被顾知潮丢下的姿势，十分别扭地瘫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最后，是沈听打来的电话打断了他的呆滞。 电话铃声是顾知潮新剧的片尾曲，是顾知潮本人唱的。 江余听着动人的歌声，不急不缓从沙发上爬起来翻找手机。 在沈听都快急炸了，恨不得直接上楼砸门的时候，江余终于接听了电话。 第6页 「餵？」 「你干满呢？怎么这么久才接？」 「没干嘛，就是找了会手机。」 沈听虽然看不到江余，但好歹是跟江余做了四年的朋友，听这语气就知道江余现在兴致不高，压了压火，没多问，让江余下楼。 江余摸了摸脸，火辣辣得疼。 「马上下去。」 江余挂了电话，翻出一个口罩带上，下了楼。 车就停在楼下，车窗摇下，沈听将胳膊支在窗框上，拖着下颚等他，另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地叩在方向盘上。 江余往上拉了拉口罩，走了过去。 「沈听。」 「上车。」沈听没下来给他开车门，毕竟都认知这么久了，他们之间不需要那些客套谄媚。 但是江余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走到副驾驶，而是打开了后排的门，钻了进去。 沈听从江余开门的时候就懵了，直直瞪着他，直到他落座，关门，繫上安全带。 似乎是感觉到了前面那人在看自己，江余偏过头躲过他的目光不与之对视，然后往上拉了拉口罩。 「……你不高兴了？」 「没有。」 「那你干嘛坐后面？」 「我乐意。」 沈听闻言顿时就火了，拍了一把方向盘，这是什么奇葩的女朋友吵架专用台词？ 他从后视镜看了眼江余，露出来的一双眼睛看起来蕴满了怨气，似乎是受了什么气。 沈听毫不犹豫下了车，绕了一圈到江余那边，打开车门，在江余有些许慌乱的目光中，直接扯起他的胳膊。 「疼疼疼，你干嘛？」 沈听不顾江余的推搡，直接将人拖下车，强硬地拽到副驾驶，打开车门，把人摁了进去。 关门。 江余的咒骂声顿时消音，沈听心满意足拍了拍手。 等他再打开驾驶座的门坐进去时，江余已经抱着手臂在那里生闷气了。 「别闹了。」 江余依旧不理他，垂着脑袋，又往上拉了拉口罩。 沈听笑着凑了过去，「别演了江余，我还不了解你吗？」 江余依旧不说话。 两个人离近了，沈听才就这公寓楼里散出的微弱灯光看到，江余的眼眶是泛红的。 什么情况？ 沈听这才有些乱，直接扣着江余的肩膀把人扳了过来，江余却非要偏过头去，还下意识挡住了脸。 这个动作成功地引起了沈听的怀疑。 他一把掐住江余的脖子，勐地将他摁到车门上,「别动！」威慑过后，沈听打开了车内的顶灯，一把将江余的口罩扯了下来。 「……是谁？」 「……没有谁。」 「你别给我装，江余，实话实说，刚才在上面发生了什么？」 江余见已经被戳破了，红着眼眶盯住沈听，盯了两秒，勐地将他推开了。 「如果我说是顾知潮打的，你也帮我打回去吗？」 江余的嘶喊声在密闭的内显得异常沉闷，给沈听喊得心里一颤。 「无论是谁，只要碰了你，都得还回来。」 难得的，沈听放狠话时用了这么低沉的声音，带着安慰的语调，显得莫名深情。 江余委屈巴巴和沈听对视了一会儿，似乎在确认他话里的真假。 半晌，似乎是终于卸下了戒备，江余哆哆嗦嗦，开始讲述自己回来以后的事情。 其实很简短。 但江余讲一会，停一会，让沈听听得又气又急，好几次想直接给顾知潮打电话，都被江余制止了。 等到江余讲完「他把我丢开，拉着苏嘉裕走了」，沈听差点没把方向盘掀了。 江余把腿缩到车座上，抱着膝盖，双目无神，透过前挡风玻璃看着黑漆漆的街道。 他喃喃问道：「他是不是不要我了。」 此时，纵然沈听十分想要骂人，但是还是要关注江余的情绪，安抚他道：「你别这么想，江余，只要你想要，没有人能不爱你。」 「但是他从来没有爱过我。」 「……」 沈听无法否认这一点，他们这帮人都知道，顾知潮对江余是没有情的。 只不过是因为长得像另一个人，才会把江余留在身边。 当然，这也和江余的性格有关，敏锐，知分寸，是极其优秀的情人。 对待一个优秀的情人，当然可以宠，顾知潮原来也很宠江余，但是只有宠，没有爱。 现在……连宠都不想宠了吗？ 沈听有些颓然地靠在了车座上，遮住了眼睛。 他很想说，江余，你回头看看，是有人愿意给你爱的。 爱得越深才会越珍重，江余，如果是我，绝对不可能让你这么委屈。 其实沈听有无数次想要劝说江余放弃，放弃顾知潮，转头看看他。 但是他知道，沈听是深爱着顾知潮的，爱得死心塌地，压根没有他介入的余地。 正当他还在抑郁的时候，旁边的人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别难过啦，沈听，我其实没那么在乎自己的脸。」 沈听被这突然的语调惊住了。 他一时分不清江余是真的不在乎，刚刚的难过都是在演自己的，还是说只是为了让自己放心？ 但是马上，江余已经彻底摘了口罩，丝毫没了刚才的落寞。 第7页 沈听脸一冷，「你演我？」 「嗯，想看你担心我的样子。」 江余把原本很欠揍的话说得充满撩拨，让沈听想揍他也没能下得去手。 「他要不要你我不管，你再笑，我绝逼不要你了。」 沈听放了狠话，江余并没有被吓住，他知道沈听惯他，就过去扒拉沈听的肩膀，「别啊哥，还指着你请我吃宵夜呢。」 「滚，我再心疼你一次管你叫爹。」 「可别了，主要我也不想有你这么个儿子，太傻了。」 江余把额头垫在沈听的肩头，沈听气恼地抖了下肩，江余额头一滑，差点栽进他怀里，最后还是被沈听抬手撑住了额头。 「你可离我远点吧。」 沈听说着就要把人推开，江余嘴角含着笑，握住了沈听的手，搁到了自己的脸颊上。 沉默片刻后，他用极低、极温软的声音说：「是真疼。」 到底沈听还是心疼他的，想要抚摸，却又害怕越了界，犹豫半晌终于将手抽了回来，略带责备道：「那你不躲？」 江余不说话。 他不躲，是因为他不想躲，他想看看顾知潮的反应。 原来顾知潮不爱他，却是愿意宠他的，苏嘉裕这种放在原来是要被顾知潮封杀的。 但是今天没有。 江余确实不在乎自己的脸，他在乎的只有顾知潮。 「沈听，帮帮我。」 第4章 傻女人 「你这脸？这他妈？你当小三被人给抓姦了？」 「静姐，这次你可能猜对了。」 陈静盯着江余的脸，又气又心疼，恨不得给他再来一巴掌让他左右平衡。 江余正在看剧本，明天就要去试镜了。 陈静没下得去手，坐到他旁边，把他的脸扳过来，皱着眉端详半天。 「就给你放了三天假，我就三天没看着你，你怎么搞的？」 「四捨五入，算是顾知潮打的。」 江余朝着陈静笑了笑，显得轻松顽劣，并没有放在心上的样子。 可是陈静却着实听得一怔。 顾知潮打的？这怎么可能。 江余推开了陈静的手，摸了摸脸颊，过了两天，已经不是很疼了。 放下剧本，江余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显得倦怠慵懒，这似有若无的睏倦恰好把他眉间的戾气隐藏了起来。 支着下巴往沙发扶手上一歪，江余眼都不抬一下，「他可能不要我了。」 这话被他说得太轻飘，陈静甚至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去相信他。 一是她不信顾知潮会不要江余。 二是她不信如果顾知潮真的不要江余，江余会是这个反应。 「你实话实说，发生什么了？」 「苏嘉裕知道吗？」 「你说那个工作室刚签过来的小男生？他连经纪人都没分呢，你见着他了？」 江余听着陈静的话，心中又多了层疑惑。 陈静工作室也算是金牌经纪人了，连陈静都不清楚顾知潮和苏嘉裕的关系？ 他去西北拍了两个月的戏，这期间顾知潮没有跟他联络。 他本以为很正常，因为那边信号不好，顾知潮本身也忙，更何况他们也不是腻在一起的情侣，他只是解决顾知潮需求的情人。 可是两个月回来之后，顾知潮突然就冷落了他？ 陈静是工作室的老人，消息灵通，如果知道了的话，一定会提前告诉他，但是没有。 这是不是意味着，顾知潮刻意将过去两个月的事情瞒着，所以陈静才没有得到消息？ 又或者，陈静的消息并没有出现漏洞，而是……顾知潮最近才开始宠幸苏嘉裕？ 都有可能。 江余刚从剧组回来，一头雾水，解决不了问题，就见不到顾知潮，好烦…… 想见他。 江余长出一口气，靠在了沙发背上。 陈静见状有些火，「你倒是说话啊！别自己在那儿瞎想，说出来，我能帮你肯定帮你啊！」 「姐，你帮不了，我和顾知潮之间的事，谁都帮不上忙。」 江余说得带了些苦涩，让陈静听得有些心疼。 「怎么这么说呢？你跟他在一起四年了，他对你肯定是有情的。」 「静姐，你说这话，自己信吗？」 江余讪讪笑了。 陈静不说话了，看了眼江余，她转身去了阳台，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虽说只是顾知潮的情人，但这四年江余已经被顾知潮捧到了接近一线的热度，就算不喜欢了，不要了，也不能就这么放弃，江余本身还是有着极高的商业价值的。 「静姐，我不会解约，也不会闹事，我知道我威胁不了他，我只是想见一见他。」 江余伸着脖子看向阳台上的陈静，陈静立马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说话，随后开始讲电话。 看样子应该是在和顾知潮的经纪人打电话，问苏嘉裕的事情。 江余无心去听，再次拿起了剧本。 明天的试镜的角色，他还是蛮想要的。 等陈静打完电话，一脸阴沉地走过来时，看到江余还在沉心看剧本气得想骂人，可是见他脸上的伤痕，也是于心不忍。 这种情况下还能看得下剧本？ 是该说他敬业呢，还是该说他心大呢？ 第8页 按理来说不应该的，江余对顾知潮的执着，她都看在眼里。 「江余，你别这么消沉。」 「我哪里消沉了？我明明很积极，也很敬业。」 江余把剧本搁下，合上眼躺在了沙发上，角色已经在脑海中渐渐成型了。 这或许是他的天赋？对文字的阅读能力超乎常人，塑造角色这件事，好像对他来说异常容易。 陈静带了江余四年，知道他的习惯，一般来说当江余看完剧本开始沉默的时候，就是他开始沉淀角色的时候。 这种情况下他本不该打扰江余，可是…… 「江余，你听我说，明天的试镜现场，顾总也会去。」 「……什么意思？」 江余从角色中脱离用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陈静的话不对味儿。 顾知潮会去明天的试镜现场？ 他能见到顾知潮？ 关于顾知潮，他总是藏不住喜悦。 可是还没等他笑得尽意，陈静却黑着脸补充道：「苏嘉裕也去。」 「……什么意思？」 同样一句话，被江余重复了一次，却完全变了味道，惊讶、喜悦全然被惊愕代替。 陈静不回答他了，似乎是怕他被伤到。 可是江余却意外地冷静。 短暂的惊愕过后，他下一秒就皱起了眉，思索顾知潮明天去试镜现场的目的。 其实他根本不用想。 这一波啊，是去保苏嘉裕的。 江余嗤笑一声，顿时露出了一分妖气来，就算是在自嘲，嘴角的弧度和微眯的眼睛也令人觉得他美得不可侵犯。 摸了摸脖颈，手掌往下滑，拂过锁骨上的痣，然后落在了沙发扶手上。 江余显得很随意。 陈静看江余笑了，以为江余是被顾知潮的举动刺激到了。 毕竟他们都很清楚，顾知潮对艺人从来是放养，作为投资方去现场撑场子的事情，上一次发生，还是在江余刚进工作室的时候。 现在这个特殊的待遇，给了苏嘉裕。 作为顾知潮手底下的员工，陈静想要稳住江余，最起码不要让江余明天去闹事。 可是作为江余的经纪人，她又忍不住希望江余能有一个好的前程。 「江余，你现在也有作品了，有热度了，你的实力和流量确实是你的资本，但是你闹的时候不要完全不管顾总的脸面……」 「陈静。」 江余打断了她，一抬头，那抹肆意的笑容纵使看了四年，也把她看得心里一颤。 江余对她说：「陈静，静姐，你还真的为了我考虑啊？」 「……什么？」 「你是我的经纪人，但你更是顾知潮的员工，这种情况，不应该向王承说的一样，先安抚住我的情绪，保证顾知潮的新宠星途安稳吗？」 江余把话说得轻佻又刻薄，让陈静一个老牌经纪人被说懵了。 她刚才确实这么想过，可是最后还不是看着手底下走出来的艺人，觉得于心不忍吗？ 「江余，我保你未尝不是为了顾总好。」 「是，毕竟我现在就是行走的招财猫，会动的摇钱树，对吧？」 江余笑得温和了一些，却更显嘲讽。 陈静有些恼了，她好心为了江余考虑，提醒江余利用流量来保住在顾知潮那里的商业价值，怎么还成了居心叵测了？ 陈静把手提包拍在了茶几上，盯了江余两秒，拿起包，转身就走。 但是打开房门的一瞬间，她还是顿住了。 微博晚 霞赠月 亮整理　　侧过脸，看着沙发上的那个人，她咬了咬牙，说道：「我是顾总的员工，但更是你的经纪人，先后顺序别反了。」 说完，陈静摔门离开。 江余听见门关了，嘴角的笑容随着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默了半晌，他才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向落地窗。 他现在还不知道顾知潮那边具体是个什么路子。 万一顾知潮真的要选择苏嘉裕，那么他必然会被抛弃。 顾知潮就是这种性子，如果把他的情人比作摇尾乞怜的宠物们，那么他无疑就是个喜新厌旧的主人。 顾知潮决定了宠爱一只狗，就要把所有的优待都给它，把其他狗都踢开。 顾知潮有的是钱和资源，把苏嘉裕捧上高台不成问题，那时候他必然会被抛弃。 他不想真的落到那个境地。 而就算他真的落到了，希望陈静也不要跟着他被抛弃。 最起码，跟他闹个不愉快，然后让顾知潮看到她的「忠心」，也是好的。 想抽菸了。 江余摸了摸兜，又一次想起了沈听，他的烟给沈听缴了。 转回到客厅，江余发现茶几上的烟也没了。 不对吧，这两天顾知潮没来，他就把烟搁到明面上了，怎么没了？被陈静给顺走了？ 半个小时后，江余打开房门，从外卖小哥手里接过一个袋子。 打开，里面是一盒消肿的药膏，还有两根棒棒糖。 「……傻女人。」 江余低声吐了一句，剥开棒棒糖，塞进嘴里。 第5章 又见苏嘉裕 助理一大早就来了。 江余一直是跟顾知潮住一起的，顾知潮不喜欢被人窥探隐私，所以他的助理很少来家里，这次估计是陈静嘱咐的。 第9页 「小五，挺早，我睡会。」 江余给一个小胖墩打开门后，就张着哈欠，趿拉着拖鞋往卧室走去。 「江哥不早啦！你别睡了，咱们该去试镜了！」 小五赶紧进门，跑过去拉住江余。 江余是有起床气的，很大。 他头都不回地甩开了小五，继续朝着卧室进发，步履不停。 小五觉得十分难办。 一般来说，江哥起床不是他负责的，在公寓是由顾哥负责，在片场是由执行经纪人安宁姐负责，或者是陈静姐亲自上。 这种艰苦卓绝的任务，为什么能落到他一个小助理身上啊！ 「哥，真的哥，你别去睡了，你再睡我就该哭了……」 小五一边乞求，一边发挥自己的体重优势，抱住了江余的腿，坐到地上不动了。 像是被千斤锁链锁住了腿脚，江余动不了了。 正准备发火，他就听到小五求道：「顾哥也会去的，您不能让老闆等……」 说到一半小五就停了，估计是也得到了什么消息，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真是奇怪了，苏嘉裕在他回来之前还不显山不露水，他一回来就昭告天下了？ 小五不小心提的这句「顾哥」确实让江余醒了过来。 他尝试了一下，脚都没能抬起来，默默扭过头：「我不睡了，小五你先松开我，我洗个脸去。」 见江余能清楚地说完一句话了，小五终于松了口气，松了自己的胳膊。 江余站在盥洗池前，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虽然肿是不肿了，但印子还在。 那孩子是多恨他，用了多大的力气啊？ 嘆口气，江余潦草地抹了把脸，擦都不擦就转身去卧室换衣服。 小五跟在他后面，抱怨道，「江哥，你干嘛给自己排这么紧啊？才回来多久就去试戏？」 江余没回答他的问题，一语道破他的心思：「你要是想歇假，我跟静静说一声就是。」 小五被戳破了，有些不好意思，挠挠脑袋，笑了两声，「嘿嘿，主要是我老姐要结婚了，我爸妈让我回去参加婚礼呢。」 结婚。 江余脱下睡衣，套上一件松垮的t恤，「那你就回去吧，今天试完戏以后就给你放一个星期的假。」 「真的啊？谢谢哥！」小五得了宝贵的假期，一时之间欢唿雀跃。 结婚。 这个词反覆盘旋在江余的脑子里。 虽然同性可婚的法律已经通过了有几年，可是在娱乐圈里，还很少有人敢公开自己的同性伴侣。 不过，无论圈子的同性现状如何，他都是不可能结婚的，跟顾知潮更是完全不可能。 「哥，你怎么穿这么简单啊？」 「去了还要换衣服化妆，不如穿件好脱的。」江余说着，就把自己平时下楼扔垃圾的大裤衩子穿上了。 小五在后面看呆了，心说您就逮着那俩姐姐不在，可劲儿造自己吧！您这形象被人拍到了，那不得被挂上热搜…… 但是当江余转过来时，小五的担忧就中道崩殂了。 一米八的个子，身材绝好，五官绝美，穿大裤衩子都是一等一的漂亮！ 「不愧是江美人……」 小五盯着江余，一不小心把内心的感嘆说了出来。 江余正在穿袜子，听见他的话，瞥了他一眼，小五立马噤声了。 说实话，江余并不喜欢江美人这个称唿，只不过粉丝这么叫他，他不反驳就是了。 但是他知道，这世界上只有一个江美人，那人叫江挽。 潦草地收拾了一通后，江余跺了跺脚，看向小五，「好了，走吧。」 但小五仍旧站在那里，没有要动的意思。 江余对上小五有些晦涩的目光，歪了下脑袋，倒是突然可爱了起来，「我有问题吗？」 小五砸吧砸吧嘴，似乎在品味什么，几秒之后，感嘆道：「您这双鞋子，真有个性！」 江余低头看了眼自己脚上穿的，左右不同色，甚至也不同款的鞋。 江余抬起头，指着自己左脚的鞋，异常自然道：「这个鞋的右脚丢了。」 「那您右脚上的鞋该不会是……」 「对，它左边那只丢了，我正好给它俩配一对儿。」 当江余认真说这句话的时候，小五盯着江余天妒的面庞，一时不忍心反驳他，但是这也太离谱了啊！ 虽然这两只不同款也不同色的鞋，配上您的俊脸，确实在您的玉足上显出了嘻哈的气息，可是……您穿的是大裤衩子白t恤啊！ 任由身后的人震惊，江余也没再多说话，打开门就走了出去。 小五收了收掉下的下巴，赶紧跟上。 按理来说江余是要走在后面，由小五开路的，但是这栋公寓住的都是有钱有权或者有名望的人，安保极好，不需要开路，江余就一个人走在前面坐电梯。 只盯着江余的背后，小五没看见江余那暗淡了一瞬的目光。 因为只是试镜，属于私密行程，并没有保姆车来接，是小五亲自开车的。 「小五，你怎么过来的？」江余坐在自己的车的副驾驶，闷声问道。 「我打车来的！哥，你要给我报销路费？」小五一脸期待地转过头。 「这个找静静说去。」 「嗐——我还以为您要大发慈悲了呢。」 第10页 小五失落地繫上安全带，随后又很喜悦地摸了摸江余的车的方向盘，十分宝贝的样子。 江余难得地露出了身心疲乏的表情，胳膊支在窗框上，拖着脸颊，喃喃道：「所以你来这一趟有什么用？干脆让我自己开车去得了。」 「我来叫您起床啊！安宁姐说，您一个人必是起不来床的。」 「……也是。」江余无力反驳，「安安呢？」 「她家里试镜场地近，她懒得跑一趟了，她说给你买了早饭等着你过去。」 「……真是敬业称职的经纪人。」 江余现在觉得，自己从回来以后压抑了几天的心情，现在都被这群活宝工作人员沖淡了。 陈静估计是还在跟他生气，也说不定正在调查苏嘉裕，希望她的动作不要被顾知潮发现吧。 塞进嘴里一根棒棒糖后，江余开始看手机，翻微博，回评论。 他一直是自己管理微博的，这在艺人中可能很少见。 「你是个演员，不是偶像，不需要给自己立人设，演好你的戏，其他随意就好。」 顾知潮那时是这么对他说的。 说真的，他曾经一度以为顾知潮是不想花钱再多雇几个运营人员。 【香甜栗子糕：鱼鱼这张机场照绝美了，走路又飒又野又随性！】 【不淑不贤：从西北回来了？鱼鱼拍戏辛苦啦！期待《大漠孤烟》上映哦！】 【白灼吓人：衬衫短裤都如此绝美，我难以想像古装的江美人是什么样子！】 【枝叶黑：太凹了吧？粉丝别尬吹了，机场摆拍都心知肚明好伐？】 【蒜蓉榴槤：楼上黑粉好可怜，也只能强行嘲讽照片美得不真实了，演技实力一点都黑的余地都没有。】 江余看着工作室微博下的评论，面无表情。 这些说他做作的评论，大部分会在他的作品上线后销声匿迹。 毕竟演技碾压就是这么的残暴，一个演员，当他的演技无可挑剔的时候，任何黑点都成了挑刺和无脑槓。 江余简单地回復了几个粉丝，又翻牌了一个黑粉，就把手机揣了回去。 趁着停车的时候，小五瞄了两眼，看到微博的页面，不禁问道：「哥，又跟人对线呢？」 「我哪跟人对过线？」 「是是是，您从不自己对线，都是翻牌，然后您的粉丝就自动对线去了。」 江余偏过头，心中有些不悦，但面上不显露。 他不是喜欢挑事的性格，但难免兴致突起，脑子里蹦出一句绝佳的嘲讽，回復一下黑粉评论有错吗？ 正如顾知潮所说，他是个演员，不是个偶像，用作品让所有人闭嘴就足够了。 小五虽然看不出江余的情绪，但是也知道江余的性格，确实是影视圈少有的接地气。 明明长得野性又随性，不是亲民那一挂的，却频频下场互动，简直是粉丝、黑粉和营销号的三重福音。 粉丝被翻牌陷入狂喜，黑粉被翻牌得到关注，营销号被翻牌流量暴增。 真是令人头疼，整个公司也不会有第二个江余了。 「哥，顾老大是真惯着你……」说到一半，小五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赶紧停嘴。 江余听得清清楚楚，只是面上依旧不起波澜罢了。 也不怪小五，毕竟变故来得太离奇，也太快了，他自己一时也不能接受顾知潮不要他了。 「惯着我，也能惯着别人。」 「江哥你别多心哈，我说错话了，那个，您，您要不要再看看剧本？这马上就要到了……」 「不用了，能演好。」 江余打断了小五，这孩子转移话题总是达不到效果，磕磕绊绊的，反而会让人更在意那个不愉快的话题。 闻言小五也乖巧地噤了声，顺便在心中感嘆了一句，江哥牛啊，这么自信！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车停了，江余从迷濛中醒了过来。 小五把他摇醒后，他转身就要去拉开车门，结转头就见车窗外一张大脸，直接将他吓醒了。 「又睡了？你脸上本来就留着红印子，现在刚醒，还是水肿的，一会儿怎么试戏？」 安宁见江余下来，不由得抱怨，但声音温柔，细声细语的，听得江余直犯困。 小五也跟了下来，给江余打上遮阳伞，江余顺手就自己把伞拿了过来打着。 安宁是江余的执行经纪人，类似介于助理和经纪人之间的工作人员，负责具体活动的跟进落实。 这次试戏，陈静本来应该来的，但她一想到江余那没良心的话就生气，就让安宁一个人来了。 「这次你要试的是男二，《暗盒》的剧本你应该看了，编剧和导演都很强，如果顺利的话，你可以凭这部剧沖今年栀子花奖的最佳男配……」 安宁在他旁边说个不停，不断给他强调这个角色的重要性，江余不言语，一边走着一边听着。 他知道安宁的意思，拿下角色，拿下奖项，抬高身价，好让顾知潮看到他的价值。 这大抵也是陈静的意思。 确实是好编剧，好导演，投资也充足，这戏就是冲着栀子花奖去的。 可是今天顾知潮来了，一切都很难说了。 如果顾知潮执意要捧苏嘉裕，男一的角色肯定给不了苏嘉裕，但男二却还是能操作的，毕竟是重要的投资方。 第11页 「江余，又见面了，真没想到啊。」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江余站在台阶下，抬头望上去，见到了十分熟悉的面孔。 苏嘉裕正趴在栏杆上，一脸嘲笑地看着他。 在苏嘉裕旁边站着的人，是顾知潮的经纪人，王承。 第6章 冲突和偏爱 「苏嘉裕被分到了王承手底下。」 安宁也看到了楼上站着的两个人，在旁边低声给江余解释。 江余整颗心往下一沉。 顾知潮竟然让他自己的经纪人接了苏嘉裕？这合适吗？ 虽然内心收到了震撼，但江余是个演员，尽管站在台阶下仰视着苏嘉裕，却依旧有着令人心颤的气势。 并不同于顾知潮强势的压迫感。 江余的肆意与随性，就像是在盛大晚霞下摇曳的遍野荒草，不受拘束地生长，却又美得烂漫。 那双熬夜熬出来的，像是自带小烟燻的眼眶，煞有一种内敛的张扬感，很是矛盾，又很是撩人。 他们对视几秒，江余就坦然抬脚往上走。 虽然高度上赢了，但苏嘉裕却莫名觉得自己输了。 可是什么叫输呢？ 他有顾知潮，就永远不会输给江余。 「我听王承说，你的经纪人问了今天的试镜情况，怎么，知道我来还敢来凑热闹？是来招笑丢脸的吗？」 一个刚入圈，甚至不算入圈的新人，却直唿王承的名字，还理直气壮地跟江余叫嚣，这让后面的小五都听得气愤，连一向温和的安宁都想说两句了。 但江余却给了安宁一个眼光，示意她不要开口，然后默不作声地继续往前走。 江余本想在顾知潮的经纪人面前，给苏嘉裕些面子，不与小孩子逞口舌了，但苏嘉裕显然不是给脸要脸的性格。 见江余不开口，还要无视他走过去，苏嘉裕有些恼火，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 前些日子扭伤的手腕被苏嘉裕一攥，让江余不禁皱了眉。 「怎么这么怂啊江余，你不觉得你来得很多余吗？哦我知道了，你叫江余，不会就是因为你家多余你一个吧？啧啧，我还以为你多厉害……」 「咚」，一声闷响。 苏嘉裕说到一半，江余突然转过身来，毫无徵兆地摁住苏嘉裕的肩膀，一拳打到了他的肚子上。 虽然及时收了力道，但是苏嘉裕还是被打得跌坐到了地上，瞬间捂着肚子疼到失声。 所有人都被震慑到了，吓得没人敢说话，最后还是一直沉稳的王承反应了过来，赶紧去拉苏嘉裕。 大家都看着江余，那双眼眸中，几乎要实体化的冰霜把所有人冻得发抖。 苏嘉裕心里没来由地恐惧，为什么一直跟个闷葫芦似的江余，突然之间会动手打人啊！ 旁边的王承、安宁和小五也都一脸震撼，跟江余相处了这么久，很少见他这么莽地直接上手。 「管好你的嘴。」江余皱眉道，转了转手腕，隔了两秒又补了一句，「好好研究你的戏，别给他丢人。」 什么才算丢人？演技绝佳但是落了选，这并不丢人。 演技烂的一塌煳涂，却在投资人的扶持之下强行拿了角色，那才叫丢人，不仅给自己丢人，也给投资方丢人。 苏嘉裕被打得有些懵，见江余要离开，才将将反应过来。 不甘心落了面子，苏嘉裕还要去拽人。 「别闹了，小裕。」 顾知潮突然传来的一声，让两个人同时回了头。 江余看向顾知潮时，却没有收到顾知潮的目光，顺着他的目光过去，见他正看着苏嘉裕。 江余意识到，小裕，是叫苏嘉裕。 默了片刻，江余有没管安宁和小五，转身就要离开。 「江余。」顾知潮又叫住了他。 叫他就冷硬地直唿名字，叫苏嘉裕就亲昵地叫小名，这差距还真是明显。 可是他原本，也是被顾知潮叫「小鱼」的。 「……怎么了，我的顾老闆？」江余控制了表情，转过头去，显得随意。 安宁还好，神色淡然，但小五看他时已经是一脸的揪心担忧，一下就给他输了气势，让他原本就是演出来的随意感显得更加单薄。 顾知潮朝这边走过来，他今天穿的是休闲装，蓝白色的条纹衬衫，白色的内衬让他多了分亲切感。 但是江余却觉得，这人一步步离自己进了，却一步步又离自己远了。 为什么，顾知潮，告诉我为什么？ 顾知潮瞥了江余一眼，目光意味不明。 江余也没心思去猜顾知潮看他这眼神是什么意思了，因为顾知潮转头就看向了苏嘉裕，竟然目露关切？ 「小裕，怎么样？」 「疼，顾哥，他打得我可疼了！」 苏嘉裕既不是给脸要脸的性格，也不是息事宁人的性格，就算在试镜场地外，也要抓着机会向江余示威。 顾知潮看着苏嘉裕，皱了眉。 原本，江余完全不怕这种浅薄自大的示威，可是现在江余却没底了。 他甚至觉得，顾知潮很有可能直接把他赶回去，正好给苏嘉裕让出位置来。 现在他不知道自己该作什么表情了。 只要顾知潮不要他，任何表情都会显得他卑微可怜。 可是他并不怕自己被人怜悯，他只怕顾知潮不要他。 第12页 沉默片刻，顾知潮都快把苏嘉裕盯得心慌时，才低声开口：「马上试戏了，回去，回去让他还你。」 「让我打回去吗？」 苏嘉裕眼睛亮了亮，顾知潮眼神却暗了暗。 「先试戏，这是你的第一部戏，很重要。」 顾知潮少有温柔，让苏嘉裕顿时沉沦其中。 围观的几人，连带着王承都低下了头，他们不愿意看那两人的甜蜜互动，更不愿意看一旁失落的江余。 「我说你出来干嘛，原来是接鱼鱼来了啊？」 十分不合时宜的，二货导演薛景明出来了，他完全没有把握状况，见着江余就开始打招唿。 「鱼鱼，难得见你踩点到，怎么，又睡懒觉了？顾哥没叫你？顾哥你这不行啊，自己来的，都不带……」 薛景明说着说着就觉得不对了。 这气氛，怎么，有点尴尬？ 为什么这群人的脸色，一个比一个差？ 而且还都盯着他？ 「试戏吧。」江余打破了尴尬，转了转手腕，直接朝着影棚走过去。 逃兵也好，怂也好，可怜也好，他要撑不下去了。 安宁冲着顾知潮微微欠身，算是给老闆补了个迟来的问好，然后拽着小五就跟上了江余。 苏嘉裕脸色是极差的。 原本他是最开心的那个，现在成了脸最黑的了，虽然顾知潮也没比他好哪去。 苏嘉裕恨恨地瞪了眼薛景明，给薛景明瞪得一愣一愣的。 这是新人？瞪导演？ 虽然我在剧组也能跟员工和明星打成一片，可我好歹是个导演啊！给我点尊严啊喂！不带这么瞪我的啊！ 「走吧顾哥。」苏嘉裕说着，就要拉顾知潮进去。 但是第一下他没拽动。 疑惑之下，他顺着顾知潮的目光看过去，却发现顾知潮正看着江余。 脸色很不好，应该是替他在生气吧？ 这么想着，苏嘉裕又快乐了一些，拉了拉顾知潮的袖子，抬起头想要朝他要个亲吻，而且是在薛景明面前。 他觉得，这个叫薛景明的导演应该是顾知潮的朋友，现在应该刷新一下这些人的印象了，告诉他们，江余已经是过去式了。 但是顾知潮反应过来后，并没有吻下来，只是挑起一个笑容，捏了捏他的脸颊。 虽然离他想像的有些距离，但也足够亲昵宠爱了。 满足的苏嘉裕瞥了眼薛景明，跟着顾知潮进去了。 薛景明很懵，这尼玛什么情况啊？ 第7章 何皎皎的偏爱 江余进去后就发现，今天来的人，好像都在他预料之外。 何皎皎怎么也在？ 那天何皎皎跟他说，她是他下部戏投资方的大头，这就亲自来了？ 「姐姐，你来了。」 「鱼鱼，我等了你半天，怎么才来啊？」何皎皎原本正冷眼看着那群演员寒暄，听到江余的声音，顿时面露喜色，站起来走了过去。 何皎皎后面扔下的很多都是一些咖位不小的演员，但在何皎皎面前还差了些，见她站了起来，他们也都跟着站了起来。 「小鱼来了啊。」 「小鱼，你这前段时间去西北拍戏给晒黑了啊！」 「江哥！又见面了。」 「嘿！江余，你也来试镜了？」 「江哥好！」 …… 一众演员都是圈里的人精了，见何皎皎主动过去了，都纷纷朝着江余打招唿。 圈里的前辈，合作过的同行，荧幕上的朋友，一部剧爆火的小演员，还有一些各方推荐的新人。 何皎皎性格粗放些，但也不至于带着江余乱规矩，就在旁边跟着，等江余差不多跟每个都问了好，才又贴上来。 贴近，几乎是咬着他的耳朵，「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跟了我，不然我就把你从演员列表挤出去哦！」 何皎皎话说得俏皮可爱，江余当然知道她没认真。 可是江余却是认真的：「姐姐，可能不用你撤我。」 何皎皎眨了眨眼，本来还有些不解，但下一秒就看到一个小明星扯着顾知潮的袖子进来了。 大家又开始向顾知潮问好。 顾知潮虽然不如何皎皎国内外大满贯那么辉煌，但也是国内的超一线级别了，就算年轻，咖位也不输这些老人。 一边跟这些演员们问好，顾知潮一边向众人介绍自己新签的小明星。 虽然介绍简短，但是这些人眼睛都亮着呢，在顾知潮的面子上，都跟苏嘉裕问了好，又不由得把目光扫向江余。 江余还跟何皎皎站在一起。 何皎皎确实性子比较烈，刚才她以为顾知潮是去接江余，没想到是去接那个小明星的。 何皎皎的不高兴都写在了脸上，丝毫没有要跟顾知潮搭话的意思，拉着江余的手腕转身就进了更衣室。 尴尬的氛围只停了片刻，资深的演员们就纷纷开口缓和了气氛。 「就是他？那个跟你发简讯示威的小明星？」 把江余拉到更衣室，何皎皎一边给江余找衣服，一边挑眉问道，语气十分不屑。 江余点了点头，在只有他和何皎皎的空间里，难得地卸了伪装，目光倦懒沉默，看上去兴致低迷。 「本来我没太管投的这部戏，但是呢，想到我们鱼鱼要进组，就忍不住地看了看剧本。」 第13页 何皎皎说着，给江余拿了件扎染的衬衫，拿到江余身前比对了比对，摇了摇头，又继续回去找。 一边找，何皎皎一边接着说道：「你想试男二是吧？」 「计划来说，是这样的，但现在可能不一定了。」 「没关系，他带资进组，我也可以让你带资进组，你的戏我这两天补完了，演技很灵性，有钱有实力，怕他？」 何皎皎说得轻松随意，但站在后面的江余却完全轻松不了。 等何皎皎挑了几身衣服再转过身来时，正好就看到江余垂着眉眼。 如果不是考虑到江余的心情不好，她是真想给江余拍个照。 江美人不是白叫的啊！粉丝怎么夸的来着？美到每一帧都可以做屏保，哭笑都令人沉醉的男人，支离破碎的美…… 「好了好了，你再耷拉着脸我就要强吻你了，然后拍个照发微博，直接给你绑定死了。」 何皎皎走近，用食指挑起江余的下巴，笑得美艷。 江余闻声顿了顿，还是露出了笑脸，「姐姐这不是想绑定我，是想网爆我吧？」 何皎皎也笑了，一边给他挑衣服，一边继续跟他打趣，「怕什么？你粉丝肯定也会说我老牛吃嫩草，谁被网暴还不一定呢。」 「你可别吓我，我要是敢网爆你，妥妥地被封杀雪藏。」 「怕什么？信不过我的公关团队，还是信不过我的人脉？况且你是演技型，不是人设型，藏不住你的。」 微博晚 霞赠月 亮整理　　何皎皎提起江余的胳膊，比了比衣服的尺寸，觉得合适，就将衣服递给了他。 很简单的一件白色衬衣，宽松款的，有种oversize的风格。 「脱了。」何皎皎吩咐道。 江余二话没说，一把将自己的t恤脱了下来，白t恤换成白衬衣，他觉得这个衣服还不如不换。 浅浅的腹肌，美好的人鱼线，锁骨上的一颗痣，每一寸肌肤惹人遐想。 何皎皎是见过各种各样的男人，其中不乏比江余身材好的，却少有人能这么让人有欲.望。 毫不吝啬地啧了两声后，何皎皎把衣服递给江余。 江余套上衬衫，开始系扣子，刚系了几颗就被何皎皎摁住了，「不用系完。」 江余低头，看了看自己，「留两颗不够吗……」 「展现一下身材嘛，比较好看。」 说着，何皎皎还特意把江余的衣领往外扯了扯，露出了大片锁骨。 「《暗盒》是犯罪题材，男二是男一的朋友，初期性格怯懦，妹妹被杀后性格大变，甚至有点变态，在寻找兇手的过程中也成为了兇手，但是在可以手刃兇手的时候，本性中的怯懦又回来了，你要注意的是……」 何皎皎一个影后亲自给江余说戏，本是极其难得的待遇，但她却很快发现，江余听得并不走心。 何皎皎也不恼，敲了一下江余的脑壳，笑道：「怎么，还想着小顾呢？」 江余懵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何皎皎刻意卖了辈分，管顾知潮叫了「小顾」。 头一次听有人这么称唿顾知潮，很是新鲜，是他从未有过的船新体验。 「好了，想要得到顾知潮，还有另一种方法不是吗？只要你到了你走上神坛，就能让顾知潮跪下来求你，活成一样，不感兴趣吗？」 何皎皎的话励志又轻快，半玩笑半鼓励。 于是，江余也表现出了很受鼓舞的样子，垂下头纠结犹豫片刻，才抬起头笑着沖何皎皎重重点头。 何皎皎以为他好些了，就转过身朝着门口走去，「你去化妆吧，我找蒋景明聊聊。」 说完，何皎皎出了更衣室，江余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消失。 虽然何皎皎对他确实好，但是他并不需要，他只想要顾知潮一个人的好，除此之外任何都是虚妄。 至于将顾知潮踩在脚底下那件事，江余其实也没多大兴致。 他没那么崇高的愿望，能经常见一见顾知潮，就已经很足够了，捆绑得太紧反而麻烦。 何皎皎出去没多久，就有人敲门进来了，是那些同样来试戏的演员。 进来时，大家都跟江余点头致意，江余也就客气地回应一下。 何皎皎是有特权的，她把人带进更衣室，那就是两个人的更衣室，不锁门都不会有人进来的。 但出奇的，苏嘉裕没进来。 原本江余还想着，以苏嘉裕那个性格，估计不会考虑这些演员，直接在这里和他吵起来，到时候他该怎么应对。 结果问题从根本上就解决了。 「江哥，你要试男二啊？」一个原来同组过的男生见了江余的衣服，跟他搭话道。 「嗯。」 男生有些不解：「男二好阴暗啊！感觉男一更适合你的性格！」 江余已经穿好衣服了，挽唇一笑，「嗯？我什么性格？」 男生被江余的笑晃得脸红，「大概是，又野又浪又随性？」 江余挑了挑眉，朝着化妆室那边走，男生也跟上来。 「毕竟是个演员，什么样的角色都要涉猎，不是吗？」江余笑着，回答得官方且标准。 男生倒是接受了这个回答，因为他细想江余塑造过的角色，确实是多种多样的。 当然也有那种又野又浪又随性的，但那是极少数，大部分时候，江余都轻松地游走于各种性格的角色之间，善恶美丑皆有涉猎，大小人物都能诠释。 第14页 两人一起走到了更衣室，化妆已经在等着了。 两人并排坐下，开始沟通妆容。 等正式开始化妆的时候，男生又不禁问道：「江哥，你是怎么做到的啊？」 「什么怎么做到的？」 「就是，演什么是什么，剧抛脸啊！」 江余正合着眼画眼线，思索片刻，认真回到：「用他的脚步走他，用他的鼻子闻他，用他的眼睛眼看，用他的思维想他。」 这段十分玄学的发言配上合着眼的江余，显得他整个人都有了一种大师的气质。 化妆师都忍不住笑了，「江哥，你这是没准备告诉人家啊！」 「虽然我没听懂，但是大师我悟了！」男生在旁边也跟着笑道。 江余闭着眼，感觉到眼皮上的眼线笔抖了抖，「你再笑，眼线歪了小心我哭给你看，直接让你重新化。」 江余说得轻松自然，好像十分不符合他本人的形象，但是恰恰是这种随意，又让人觉得，这人只能是江余。 突然之间，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吓的，化妆师噤声了，旁边一直请教的小男生也突然不说话了。 疑惑只在心中存了片刻，当他睁开眼看到顾知潮的一瞬便尽数消散。 纵使是个演员，江余从化妆镜中看到顾知潮时，也下意识低了下眉眼。 因化了眼线，这一低眉，一垂眼就显得十分清晰又惹人垂怜。 顾知潮从镜中盯着那人，只系了一半的扣子，略显病态的妆容，像一匹野狼。 又想起什么，顾知潮忽然心里烦得很。 「江余。」 「我在。」 「化完出来找我。」 江余没有应声，顾知潮也没有等他回答的意思，转身就离开了。 尴尬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很久，紧接着就有别的演员进来了，三言两语就将气氛活跃了，只是江余却不曾再开口过。 第8章 把角色让给他 「把角色让给苏嘉裕？顾知潮，你叫我出来，就是和我说这个的？」 直唿他的名字，就算是到了即将要被抛弃的境地，也能用这种语气跟他讲话，天底下只有一个江余。 顾知潮靠在栏杆上，身上的衣服是蓝白色系，显得他干净斯文，但表情却带着戾气。 「江余，别这么固执，到最后谁都不会好看。」 江余趴在栏杆上，侧着脸，目不斜视凝视着顾知潮，滚烫灼热的目光真能把人穿透。 他看了很久才笑着开口：「相比我一个人不好看，还是大家都不好看比较公平，不是吗？」 面对顾知潮的威胁，江余显得毫不惧怕，甚至还敢挑衅，但他内心其实一点底都没有。 顾知潮要是想让他一个人不好看，那就算他闹翻天也不可能把顾知潮拖下水。 想像中的发怒没有出现。 出乎意料的，顾知潮只是沉默片刻，然后对他说道：「江余，去演男一吧。」 一句话后，江余完全没有办法掩饰自己的震惊。 这是什么意思？ 四年了，江余觉得他和顾知潮的相处模式已经够成熟了，他以为他们足够了解彼此。 可是现在顾知潮是唱哪出啊？他看不懂了。 「你什么意思？宠爱新人的同时安抚一下我？」 「为了苏嘉裕能顺利拿到角色，拿男一跟我换他的男二？可是顾知潮，你直接赶我走就好了，干嘛多此一举？」 江余说着说着就笑了，笑得有些苦。 他不懂顾知潮了。 顾知潮也不讲话，风从他身后吹来，吹动他的髮丝。 沉默半晌，顾知潮突然问江余：「怎么，怕我不要你，连下家都找好了？」 这话问得令人措不及防，完全是自说自话，好像丝毫没有把江余刚刚满是怨气的话听进去。 江余表情一滞，发现顾知潮在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是想到了何皎皎吗？以为他跟何皎皎睡过了？吃醋了？ 必不可能，江余完全没有办法想像顾知潮会吃他的醋。 江余想到什么，觉得自己大抵明白了顾知潮，「你是怕我找了姐姐做靠山，跟那孩子争角色？」 顾知潮闻言顿时皱了眉头，不满于「姐姐」的亲暱称唿，又不认同江余的臆测。 江余没有看到顾知潮的不悦，只是趴在栏杆上看风景，倒像是看开了，通透了。 江余喃喃说：「也是，虽说是男二，但演好了确实会抢男主的风头。」 大概是顾知潮不能在何皎皎参与的情况下，直接将他踢出剧组，而如果放任他去演男二，就算苏嘉裕估计演男主也拿不回场子。 所以才会提出交换。 江余笑了，能想得这么周到，真不愧是顾知潮。 明明只是一个刚认识不久的小情人罢了，能被顾知潮照顾到这种程度，还真是一次次突破了他的预料。 江余无意与顾知潮争执，也不想说明自己和何皎皎的关系，只是仰起头问他：「顾知潮，你还要我吗？」 顾知潮见江余直接问了，倒是不禁笑了，但笑得满是讽刺，「如果不要了呢？」 不同于苏嘉裕的讽刺，顾知潮的嘲讽是那种居高临下的，洞穿心灵的鄙夷。 江余觉得自己现在就跟试镜似的，每一个表情动作、神态心理都被顾知潮看得清清楚楚。 第15页 令人头皮发麻啊。 忽然一阵风掠过，他眼中的情绪尽数被风吹散，他平静下来，「那我就求求你。」 顾知潮笑出了声，这个意料之外的回答，好像从江余口中说出来，就一点也不显得意外了。 分明是说要「求」的，可是一点卑微可怜都没显露。 「求人总是要有求人的姿态。」 「那你要我怎么样？跪下吗？如果我跪下求你，你就不会抛弃我吗？顾知潮，你告诉我，应该怎么动摇你的决定。」 顾知潮对他是没有心的。 只有顾知潮愿意宠他，他才是顾知潮的宠物，什么时候看他烦了，就算他摇尾乞怜，也会被顾知潮一脚踹开。 他不知道怎么才能动摇顾知潮，估计顾知潮自己也不会知道，不然，顾知潮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沉默了。 江余不再和顾知潮对视，摸了摸兜，想摸出陈静给他的棒棒糖，但是他忘了，自己刚在更衣室换了衣服。 没有烟，也没有糖，他只能自己消解自己的情绪。 「去演男一，更适合你。」 兜兜转转，又回了最开始的话题。 不要他，还要他去演男一，若是放在别人眼里，这或许是种赏赐？那毕竟是蒋景明的男一号啊。 可是江余不愿意。 江余不喜欢男一的人设，怎么说呢……跟他太像了。 无论是性格，还是人物的经歷。 而他不愿意演自己。 不是没有挑战性，他只是不想回忆自己过去的生活。 虽然，但是这些理由不能告诉顾知潮，他不能让顾知潮去深究他的过去。 「你觉得那孩子能驾驭得了严子衡？」江余挑起眉毛，语气中满是不屑，「还是说，你为了宠爱自己的新欢，甘愿毁了一个优秀的角色？」 一句话，顾知潮犹豫了。 顾知潮心底是不愿意糟践任何一个优秀的角色的。 严子衡就是《暗盒》的男二，层次很深，要不是碍于设定，蒋景明根本不愿意让年轻演员来演，生怕把握不住。 而江余了解顾知潮，知道他是热爱这个行业的。 至于苏嘉裕，既然能被顾知潮带过来，难保没点天赋。 可是天赋这东西，谁没有呢？ 不过…… 「既然顾哥想要杀我的面子来给新宠助兴，那我就受着了。」 江余的态度突然转折，上一句话还咄咄逼人，现在却缓和下来，笑得灿烂。 他只是很想看看，如果自己顺水推舟，顾知潮会是什么表情的。 一部戏，一个角色对他来说无所谓，但是顾知潮是有所谓的，他想要试探顾知潮的心思。 果不其然，顾知潮先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有想到说了这么多，他竟然这么轻松就答应了。 但是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其他表情了。 如果顾知潮在震惊过后欲言又止，那他就将这算作对自己的不舍了。 如果嘲讽他两句，或者警告他两句，那显而易见就是对苏嘉裕的维护。 可是都没有。 「回去吧，开始试镜了。」 说完，顾知潮就离开了。 江余有些颓然，果然啊，从一个影帝脸上探虚实，实在是太困难了。 第9章 高下立判的试镜，出乎意料的... 回去时，苏嘉裕正好在试严子衡的戏。 可能是顾知潮嘱託过了，蒋景明难得耐着性子给苏嘉裕讲了遍戏。 顾知潮坐回了蒋景明的身边一同参与试镜的选拔，作为投资人和影帝，他的选择也很重要。 倒是何皎皎，对选角好像毫不感兴趣，只是在旁边跟人聊天，见江余进来了便跑了过来。 「快快快，亲我一下，我就让蒋景明给你定了角色。」 「姐姐这么看重我啊？」 何皎皎耸耸肩，转头瞥了眼苏嘉裕，笑道：「我是没想到那孩子想要男二，还真是有勇气。」 「他还是有点意思的，姐姐不看看？」 江余进来了何皎皎就没了跟旁人聊天的意思，找了个边角的椅子坐着，江余站在旁边，她就靠在江余身上，低着头翻手机。 那边试戏的情况她一眼不看，看样子丝毫不感兴趣，而江余目光则一直落在那边。 苏嘉裕试的是场个人心理活动的戏，是严子衡在妹妹死后不肯接受现实，心理产生变化，性格开始崩坏的那一幕。 其实苏嘉裕还是有些天赋和能力的。 目光陡然暗下去，嘴唇颤抖，旋即眼泪落下，是能够吸引人的演技。 江余蛮想跟何皎皎分享一下这个被顾知潮宠爱的小明星。 何皎皎听了他的话，也十分给面子地抬起了头，看了两眼，随后就又往上抬了抬头，看向了江余。 「他可没你有意思。」 那边蒋景明已经咔了，没说话，旁边的副导演倒是称赞了两句，然后说了几个注意的点。 相较之下，蒋景明锁着眉，显得不是很满意。 「江余呢？江余！鱼鱼！」 忽然，蒋景明找了找，见到了那个身影，隔着整个影棚叫了江余的名字，所有人的目光也都投了过来，包括顾知潮。 于是，何皎皎靠在江余身上刷手机的场景，也就被所有人都看在了眼里，包括顾知潮。 第16页 一瞬间，有人露出了鄙夷的神色，有人觉得惊愕，有人不解地看向了顾知潮。 而顾知潮的目光则冷得厉害。 「怎么了？」江余倒是没有任何的波澜，最起码錶面看不出来任何异样，十分自如。 何皎皎也是毫无波澜，甚至烦躁地抬起眉眼，似乎在怪蒋景明打扰了她和弟弟的暧昧时光。 「鱼鱼，你过来演一下这段。」蒋景明招唿道。 「去吧。」何皎皎从江余身上起来，小声说了句，算是放行。 江余其实并不愿意去，演好了显然是在打苏嘉裕的脸，也是在打顾知潮的脸。 可是演不好……对不起，这是天赋，让他刻意演不好，他真的做不到。 江余还是走向了布景，何皎皎也跟着，等江余站定了，她就坐到了蒋景明的另一边，她原本的位置上。 路过苏嘉裕时，江余看到了这孩子怨念的眼神。 为了表达安慰，他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已经很不错了。」 但是这句话落在苏嘉裕耳朵里，便是赤裸裸的讽刺。 「剧本没忘了吧？你酝酿一下情绪，随时都可以开始。」 蒋景明盯着屏幕，这是一段特写的镜头，对演员的情感把控有着很高的要求。 说实话，苏嘉裕刚才已经做得不错了，作为一个新人，不会让人出戏，还能一定程度上表现出人物情绪的变化。 但是他总觉得还差一些。 严子衡这个人物太复杂了，如果演得这么表面，以后的戏不好搞。 江余坐到了沙发上，接过工作人员给的道具——几张a4纸，空白的。 设定上，这是警方发现的尸体碎片与严子衡妹妹的dna匹配证明，换句话说，是死亡证明。 镜头下，屏幕上，将江余的每一个毛孔都打得很清楚。 ——严子衡坐在沙发上，窗帘是拉着的，一片漆黑，他手中攥着检测报告，像是要把纸张捏穿。忽然，他下颚的肌肉紧了一下，带得脖子微微抖动，目光紧紧盯着手里的报告，却不敢翻开下一页。 ——但是终究是要面对的。一片寂静中，传来了一声轻轻的，翻动纸页的声音。 ——白纸黑字。 ——严子衡没有动，半晌都没动。 ——忽然，他眼下的肌肉抖了一下，随之嘴角的肌肉也扯动了一下，脖子上的青筋蹦了蹦，他的目光依旧锁定着手中的鑑定报告，眼眶已是猩红，红血丝遍布眼球，每一个五官都是好的，但拼在一起却显得扭曲诡异。 ——一片黑暗中，严子衡看着鑑定报告，面无表情地，轻轻歪了一下脑袋。 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好像那一歪头，头就会掉下去了。 蒋景明喊了声「咔」，把所有人都叫醒了过来。 说实话，蒋景明也入了戏，看得大气都不敢喘。 高下立判。 相比苏嘉裕拿着报告四处踱步、勐烈颤抖、动情落泪，江余死寂一般的沉默显然更加真实，也更能抓住观众的心。 安宁和小五从一群工作人员中窜了出来，赶紧跑到江余旁边。 「江哥，喘气，喘气啊！」小五顺着江余的后背，见他神色依旧凝滞，慌忙提醒到。 江余这才记起要唿吸。 安宁单膝跪到了沙发边上，给江余递水，小五拿起毛巾给他擦汗。 蒋景明看了眼左边的顾知潮，顾知潮的表情很严峻啊！ 又看了眼右边的何皎皎，她的表情就很惬意了。 「鱼鱼。」何皎皎朝着江余招手，等江余有些呆愣地转过头时，何皎皎给了他一个飞吻。 大家后知后觉，开始给江余鼓掌。 江余很快调整过来了，朝着何皎皎笑了笑，然后就扫到了顾知潮。 原本还一脸严肃的顾知潮，竟然在对上他的目光后，微微扬起嘴角，给了他一个微笑。 江余不懂，这是在外人面前做的表面功夫呢，还是真诚的赞赏？ 都有可能，毕竟顾知潮对表演足够热爱，不会因为情人在场而吝惜一个赞赏的眼神。 江余朝着导演组这边走了过来。 「鱼鱼，你这劲很足啊。」 蒋景明推了推眼睛，双手交叉，见江余走近了还有些心悸。 一旁的副导演也没了话说，正如网上给江余贴的标籤，天生的演员，让人无可挑剔。 「我觉得你真的可以。」蒋景明开口了。 他这是摆明了要让江余演男二。 何皎皎倒是不说话，只是朝江余抛媚眼，十分享受和江余的眼神交流。 顾知潮用胳膊支着腮，也不说话。 出乎意料的，江余没有从顾知潮的目光中感受到任何警告。 难道不害怕他出尔反尔，朝着蒋景明要角色吗？现在这个情况，只要他一开口，严子衡就是他的了。 顾知潮这眼神，好像一点也不担心他会反悔啊？ 而且，甚至他还从顾知潮的目光中看到了探究和期待？ 「蒋导，我考虑了一下，我不想接这个戏了。」 「……你他妈说什么？」 蒋景明拍案而起。 不仅没有和苏嘉裕抢男二，甚至连其他角色也不要了。 第10章 他不像简淮，他像你 江余回公寓的路上就接到了陈静的电话。 第17页 「鱼鱼你他妈在搞什么啊？」 「静姐，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你自己的决定？你一个艺人能做出没经过经纪人同意的决定来？公司签你，是让搁这儿跟我做自己的决定的？」 江余嘆了口气，「静姐，你先消消气，咱从长计议。」 「给我回家好好呆着，哪也别去，等我找你！」 陈静快给江余气疯了。 江余回来才短短几天，全工作室都知道苏嘉裕是顾知潮的新欢了，也都知道顾知潮带着苏嘉裕去试戏的事情了。 这明摆着就是要让苏嘉裕走演艺圈这条路。 而她调查苏嘉裕的背景，调查苏嘉裕和顾知潮认识的过程，摆明了是要保江余的，也就是摆明了要跟他们的大老闆对着干了。 原本她想着，凭着江余自己的流量和实力，再加上何皎皎突然的偏爱，好歹能让江余不至于被雪藏了。 但是，就这？她在那里为江余操碎了心，结果江余自己先缴械了？ 到家后，江余收到了来自何皎皎的微信消息。 ——他威胁你了？ ——呵，是怕我保不住你，还是毅然为爱献身？ ——真觉得只要听他的话，给他的小情人让路，他就会感激你，施捨你，回到你身边了？ ——我原来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傻。 江余刚刚走得急，生怕蒋景明不顾场合直接骂他，穿着剧组的衣服就熘了，没顾得上跟何皎皎回话。 此时再看，何皎皎俨然是生气了。 要哄吗？还是算了，先搁着吧。 家里气氛沉闷，安宁和小五都不说话。 小五十分焦虑，急得来回踱步，安宁则稳稳坐在江余对面，一直温柔的目光此时也满是指责。 江余也不说话，但他坐得住，嘴角噙着笑，依旧是他的江美人。 陈静来得很快，敲门急得像是要把门给敲下来。 小五赶紧跑过去给她开门。 「江余，你给我解释清楚！」陈静人还没进来，质问就先进来了。 原本还安稳坐着的江余也被她吓得打了个哆嗦，看她走过来，赶紧从双人沙发上坐起来，给她让了个地方。 但江余没有开口解释，他知道，陈静还没骂完呢。 「老闆不要你了，你就这么作践自己？你贱不贱啊？能拿到的角色让给别人，还退出了其他角色的竞争？你是觉得老闆会感动吗？」 「静静，你消消气……」 「安安你闭嘴！」陈静抚掉安宁的手，指着江余继续骂。 「我辛辛苦苦给你跑资源，送你去剧组，是为了等你有了作品，有了粉丝，然后问都不问我，就推掉一部好剧本的吗？」 「你傻不傻啊江余，在娱乐圈你只能靠自己活下去，顾知潮的宠爱没了就是没了，你还要靠他施捨你吗？」 「你了解顾知潮，不是你下贱，你可怜，他就会对你心软的，你跟了他四年怎么样？还不是被抛弃了？」 「我本来想的，凭着你现在的基础，再加上何老师的青睐，就算离了顾老闆也不会没戏拍，但你呢？」 「送上门的戏都不要了？是剧本配不上你，导演配不上你？还是那几个老戏骨不配和你搭戏？」 「你要是来演艺圈追爱的，干脆给我滚蛋！」 陈静像个机关枪豌豆射手一样，一刻不停地突突了一大堆。 江余也就安静听着，不打断她。 等了半天，陈静已经说得口干舌燥，把能骂的都骂完以后，才接过安宁递的水杯。 她依旧瞪着江余，胸口起伏，是真的生了很大的火。 「别装死。」陈静喝完水说道。 江余嘆口气，觉得实在头疼。 这能怎么解释？ 他说他不是为爱牺牲，不是为了讨好顾知潮，不是为了求顾知潮施捨一点宠爱，陈静会信吗？ 怎么说呢，他没有特别在意自己的演艺生涯，也没有焦虑过自己以后没有戏拍。 反正他现在也赚了些钱，养活未来的自己，是足够的。 他只是怕顾知潮不要他。 「静姐，我不是在作践自己，只是顾知潮让我把角色给了苏嘉裕，我不忍心拒绝他，但我也不愿意跟苏嘉裕一个组，我受不了顾知潮去探苏嘉裕班，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 十分熟稔的，江余开始演了。 找一个合适的理由，博取别人的同情，使自己不合理的行为合理化。 果不其然，陈静信了。 紧皱着眉盯了几秒江余后，她把目光转开了，去拿桌子上的水杯往下灌水。 安宁也适时在旁边开口缓和：「静静，鱼鱼对老闆有多爱咱们都知道的，不愿意和老闆明面上撕破脸，是可以理解的，至于拒绝这部戏……他不愿意跟苏嘉裕一个组，确实，我也不愿意让他去受委屈，毕竟那孩子趾高气昂的，肯定会找鱼鱼的茬。」 小五虽然也不理解江余意气用事的行为，但是他作为一个生活助理，此时肯定还是要劝和的。 「静姐啊，要我说，江哥不接这部戏也照样红，何苦去受气呢？那苏嘉裕可是嚣张跋扈了！你都没看到他那气焰，但是大老闆喜欢，咱们没办法……」 陈静被劝住了一些。 江余见状在心里松了口气，面上依旧是带着委屈的，又有些倔强，让人看了依旧来气，但也不忍心再噼头盖脸去骂他了。 第18页 「江余、江余……我带了你四年，老闆不要你，我怎么忍心抛弃你？就像我跟你说的，我先是你的经纪人，然后才是他的员工……」 陈静说得伤感，江余憋了眼泪，见时机合适了，扑过去抱住陈静，开始抽泣，陈静也抱住了他。 最后，四个人抱在一起失声痛哭，四年的辛酸苦楚都泛了上来，如果真的要就此放弃，每个人都心有不甘。 「静姐，你能、能不能继续做我的经纪人……」江余哭得尽情，抱着陈静甚至开始挽留，大有一副被就要抛弃了，无家可归的模样。 陈静抹了抹眼泪，点头道：「会的，江余，无论谁放弃了你，我永远都不会放弃，我还要看着你拿下影帝……」 「我也不会离开的，江哥！」 小五吸熘了一把鼻涕，扑了上来，安宁在旁边摘了眼睛擦泪，大家又哭成一团。 晚些时候，江余终于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把三个人送走了。 关上门的剎那，世界都清净了。 江余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平復了心情，目光沉静下来，径直走向洗手间去洗脸卸妆。 顾知潮要放弃他？ 原本他也是这么认为的，但现在却不是了，沈听今天给他打的电话改变了他的想法。 今天下午在剧组，他化完妆被顾知潮叫了出去，一通博弈后，他同意了把角色让给苏嘉裕。 然后顾知潮进去了，他在外面接到了沈听打来的电话。 电话那头沈听显得兴致盎然，似乎要跟他讲极有趣的事情。 「鱼鱼，你让我帮你去查苏嘉裕，我查了，说实话，还是挺耐人寻味的。」 「别说废话。」 「怎么这么烦躁啊？跟顾知潮在一起呢？」 「刚聊完，他让我把角色让给苏嘉裕……别废话了，你查到什么了？」 沈听「啧」了两声，似乎是很不满。 毕竟有事求他，还能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还真是江余啊。 「你求求我，江余，求我我就告诉你。」 「求你。」 「……你都不犹豫一下？你这让我很没有满足感啊！」 于是江余略微沉吟了片刻，然后用满是羞耻的声音断续道：「求、求你……求你告诉我。」 沈听在电话那头勐地一抖，钻心得痒，江余要是在他面前，他必给江余摁到床上扒干净了。 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沈听只好嘆口气，直言道：「两个月前，那个选秀节目播出时，顾知潮要了苏嘉裕的消息，然后就把消息压住了。」 「然后呢？」 「然后等你回来的前两天，他和苏嘉裕的事情传出来了。」 「……是，因为我回来之前，无论是我本人，我的经纪人，还是工作室的其他人，都对苏嘉裕没有印象。」 所以，顾知潮是两个月前就看中了苏嘉裕，然后隐瞒了消息？为了不让他知道？ 可是对他隐瞒两个月，有必要吗？ 而且如果当时隐瞒了，为什么现在又不瞒着了？ 江余想不明白。 而且，他觉得沈听明明什么都没做啊！这些东西都摆在明面上，需要沈听去查吗！ 电话那头，沈听在江余怪罪之前开口道：「鱼鱼，你有没有觉得，苏嘉裕这人有些奇怪啊？」 「奇怪？确实，他性格比较嚣张，不像是原来顾知潮找的那几个，最起码都表现得很温和。」 「嗯，因为简淮是个温和的人，所以他原来找的都是温和的。」 「……」 听到简淮的名字后，江余立马不说话了。 沈听觉得，江余或许想到了自己也只是简淮的替身，觉得难过了。 不忍心江余太压抑，沈听赶紧说道：「但是你有没有觉得，苏嘉裕不像简淮？」 不像简淮？ 确实，苏嘉裕和简淮并不像，但是又不是完全不像，眉眼还是有些相似的，只是性格，和他见过的简淮截然相反。 忽然，沈听语气严肃：「江余，苏嘉裕不像简淮，他像你。」 第11章 我海量 苏嘉裕不像简淮，他像你。 这句话像是晴天霹雳，让江余当时就傻在了原地，就算是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江余洗完脸擦干，水乳都懒得抹了，随便喷了喷补水喷雾就回了卧室。 倒在床上，江余翻了个身，夹紧被子，把脸埋进被子里，深吸一口气。 是顾知潮的味道，跟腌入味儿了一样。 就算他在苏嘉裕来过以后，把床单被褥全都换过了，也仍就能闻到顾知潮的味道。 是水生调香水的味道，像是雪山上的杉树林，沐浴在清晨的阳光下，冰棱挂在树梢，却不让人觉得寒冷，麝香的温暖，雪松的冷冽，两者完美地中和在一起。 该说不说，他很喜欢顾知潮身上的味道。 在被子上嗅了许久，江余总算觉得满足，将自己摊开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苏嘉裕不像简淮，他像你。 这句话在他耳边萦绕不去。 说来确实，苏嘉裕张狂的性格和简淮的温和背道而驰，倒是与他有几分的相似。 至于容貌，苏嘉裕的长相和简淮确实有相似处。 只不过，这点和简淮的相似其实是因为像他？ 第19页 好奇怪。 顾知潮在搞什么啊？ 忽然，手机在床头柜响了。 江余心里颤抖了一下，会是顾知潮吗？会不会是为了他今天推掉整部戏的事情，来打电话问他了？ 他赶紧翻身爬起来，抻着胳膊拿到了手机，在看到屏幕上的备註是，目光暗淡了下去。 江余躺回床上，接起电话「喂，什么事？」 沈听说：「正好顾知潮不时刻盯着你了，出来一起喝酒吗？」 「我一个优质的演员，还是要注意形象的，被人拍到去酒吧就不好了。」 「那我买了酒去找你？」 「……也不是不行。」 江余确实有点馋。 在顾知潮的眼皮子底下，他几乎是菸酒不碰的。 不是他不想，只是顾知潮不让。 顾知潮这人奇怪得很，对感情渣得一批，但是对演戏却兢兢业业。 不许他吸菸喝酒，理由不是危害身体，而是对嗓子不好，会影响后期配音的效果。 顾知潮对「演员」的极致追求真的是令人髮指。 甚至顾知潮找的情人都是有些表演天赋的，也包括他。 「想喝什么酒？红的白的？」沈听问他了。 「啤的。」 「那是不是还得给你整点烧烤？」 「多放辣，再来盘锡纸烤土豆片。」 沈听已经上车了，手机连着蓝牙，听了以后不禁笑了：「没有顾知潮不也挺好的吗？不用忌口，烧烤都敢吃了，还敢加辣？」 江余默了两秒，声音略低沉道：「不行的，他不管经纪人也会管我的，只不过最近我刚从剧组回来，能放松些。」 话是这么说的，但沈听知道，江余实际想说的是，没有顾知潮是不行的，江余是甘愿被顾知潮管着的。 纵然江余性子野，也只是在生活中野，对感情是实打实的专一。这和顾知潮截然相反。 沈听发动车子，导航到常去的那家烧烤，「我先开车了，别睡，等我。」 江余在床上翻了个身，又埋进了被子里。 「我在床上等你，挂了。」 半个小时后，江余睡了。 他做了个梦，梦到了高中那些不学无术的日子。 那天日头正高时，他被人堵在了死胡同里，十几个人拿着棍子和刀，他当时以为自己不死也得残废。 但是他被人救了，从那个死胡同里救了出去，也从过去浑噩颠倒的日子救了出去。 那个救他的人…… 「鱼鱼，鱼鱼！」 沈听把江余叫醒了，见他眼睫毛颤了颤，终于睁开，不禁吐槽道：「不是让你别睡，等我过来吗？」 江余从床上坐起来，他穿着大短裤和宽松的白t，头髮有些乱，眼神并不清明，并没有缓过神来。 沈听也不急着把他拉起来，从床头柜拿了空调遥控器，把温度调高些，然后给他倒了杯水。 喝过水后，江余才觉得身体舒畅了一些，神色也清明了一些。 「沈听，你怎么进来的？」 「还好意思说呢？我敲了半天没人来开就知道你睡了，好在你上次坐我车时把钥匙落我车上了，我下去拿了趟才打开门。」 说完，沈听从兜里掏出江余的钥匙，给他搁到了床头柜上。 江余看了眼钥匙，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慢悠悠地从床上下来了。 「吃的呢？」 「放餐桌上了。」 「啤酒买了多少？」 「两件，够你喝吗？」 江余睏倦地伸了个懒腰，呜呜囔囔地说：「我海量。」一边说一边打哈欠，眼角挤出泪来。 一个小时后。 自称海量的江余晕晕乎乎地趴在了桌子上，手里摇晃着酒瓶，目光涣散。 「沈听，他到底什么意思啊？」 江余醉了，说话也瓮声瓮气的，带着鼻音，粘连不清。 沈听将江余手中的酒瓶子费力地抽了出来，换上一瓶冰糖雪梨，不走心地猜测着，「他可能是喜欢你了？」 「屁！」江余突然拍桌子坐了起来，眼里带着雾气，「他喜欢我？你觉得可能吗？」 「这个……说不准哈。」 沈听回得有些犹豫，这就显露出了他的心虚。 其实准的很，顾知潮四年了都没对江余动过心，怎么可能突如其来就喜欢上了？ 也没个契机啥的。 想到「契机」，沈听又猜测道：「会不会是，你干了什么事，惹他生气了？」 「我惹他？我去大西北吃沙子，吃了两个月没见着他，我怎么惹他生气啊！」 也对。 沈听又猜测道：「那会不会是你有什么行为不检点的地方，他想要给你一点危机感？」 「不检点？」江余闻声笑了，拿着冰糖雪梨的瓶子，伸过来主动和沈听碰了碰杯，嗤笑一声，「沈听，我跟你在一起吃宵夜，算不检点吗？」 沈听沉默了。 也是，江余性格就是这样，算得上不检点的行为多了去，可顾知潮四年也没说过什么。 因为江余对顾知潮的专心和痴情是大家有目共见的。 沈听不开心了，他也喜欢江余，凭什么要在这里委屈自己，替江余解决和顾知潮的感情问题啊！ 沈听咬下一串羊肉串，闷声道：「我不管你了，与其自己瞎猜，不如去问个清楚。」 第20页 江余迷迷煳煳地，觉得沈听说得对。 他举起杯子，要和沈听碰杯，沈听略带嫌弃地碰了碰他的冰糖雪梨。 既然苏嘉裕本质上是像他的，那么就代表着顾知潮没有不要他，去问清楚好了，无论是有了隔阂还是矛盾，交流永远是最优的解决方式。 这么想着，江余心情畅快了一些，举起「酒瓶」，将瓶中的「酒」一饮而尽。 「嘶——哈！沈听，再给我开一瓶！」 「哦哦，马上。」沈听弯腰从桌子底下又拿了瓶冰糖雪梨，拧开，递过去。 真不愧是海量。 【作者有话说】：我能保证沈听不会死。 第12章 不要放弃我，求你 因为某自称海量的小明星喝了三瓶啤酒，把自己的胃给喝垮了，沈听就在江余家里住了几天照顾他。 在此期间陈静和安宁多次来找他，都是来找他聊未来的工作规划。 江余不敢告诉她们自己喝酒喝得胃病犯了，只能以刚从剧组回来，身心俱疲为由，将最近两天的工作都推了。 至于沈听，两个经纪人看见他们住一起时，都露出了惊异的神色。 安宁还私下跟他聊天，说不要为了顾知潮而去糟践自己，要爱惜自己的身体。 对此江余也只能潦草应下，转头继续去捂着胃滚床。 身份原因，他不能随意去医院，就只好吃药自己扛着。 沈听看江余疼得死去活来，心疼得厉害，叫了私人医生过来诊治。 但江余的胃病已经积年累月，实在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治好的，只能先用药控制，到了今早总算是安稳些了。 「等和顾知潮的事情解决了，我带你去趟医院。」 清晨，沈听坐在床边对江余说道。 解决了？什么算解决了？ 分开算是解决吗？復宠算是吗？ 江余闷在被子里，身体不舒服，脑子也就不太清明，不想露出脸来，也不回答沈听的话。 沈听以为江余是睡着了，毕竟昨晚折腾了一夜，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 「好好睡吧，我出去了。」沈听说着，想去摸一摸江余的头髮，手却悬在了半空，最终收了回来。 江余和顾知潮，什么算解决了？ 和好了？彻底分开了？沈听不知道，他也看不懂顾知潮，但他看得到江余对顾知潮的执着。 可是，就像江余甘愿继续爱着顾知潮，他也不准备放弃江余。 四年都等了，何差一辈子。 带上门后，沈听来到了客厅，他记得江余去年的那部谍战片，现在在菠萝台重播了。 正当沈听准备打开电视时，房门忽然被敲响了。 大早上的，陈静又来了？ 可是陈静的敲门声不会这么沉稳有力，她是讲求效率的经纪人，连敲门声都是急促的。 带着疑惑，沈听去开门。 门开后，沈听懵了，那人也懵了。 「你怎么在这儿？」 顾知潮见给自己开门的是沈听，脸色顿时黑了。 又见沈听穿着自己拖鞋，头髮乱糟糟的，一看就是刚睡醒，顾知潮的脸更是黑成了锅底。 沈听瞥了眼顾知潮，侧身给他让了个位子，等顾知潮进来后将门关上。 「我怎么不能在这儿？」沈听说着，趿拉着拖鞋走到了沙发边，陷了进去。 沈听把电视调到菠萝台，从播放记录里找到了那部谍战片，然后往沙发上一歪，好不惬意。 顾知潮见沈听一身家居服，俨然一副主人的模样，心里不由得来气。 他刚离开没几天，江余就把人带到家里来了？ 盯着电视屏幕，沈听忽然开口问道：「既然能把人送给何皎皎，为什么不送给我？我不比何皎皎有钱。」 顾知潮闻言冷笑一声，调侃道：「我用过的东西，送何皎皎也就算了，送你多少有点敷衍，毕竟这么多年朋友。」 「你这话说的，我都没嫌弃你用过，你还嫌弃我捡你漏了？反正你又不要了，给我玩玩怎么了？」 沈听说得随意，好像只是将江余当作一个物品。 但是顾知潮很清楚，沈听四年没谈过恋爱，没找过情人，就是为了等他身边跟着的那只宠物。 话说得这么难听，还不是心甘情愿帮着江余去查他？ 不过，既然沈听都这么说了，顾知潮自然也无所谓。 顾知潮走到沙发边坐下，调笑道：「怎么，尝过了吗？需不需要我给你分享一下使用指南？」 沈听目不斜视盯着电视，好似不在意，但眉头却已经皱了。 顾知潮看在眼里，继续说着：「虽然有几个月没用过了，但是我记得，他大腿根部很敏感，喜欢被咬，但不要在明显的部位留下咬痕，毕竟还要拍戏，他还有轻微的m倾向……」 「顾知潮。」 沈听打断了他，从沙发上坐了起来，脸色阴沉，再也听不下去了。 这种两个人之间在床上的隐私，竟然被他当作谈资讲出来？ 亏他还怀疑顾知潮喜欢上了江余，这要都能被称作喜欢，那性骚扰就能被叫做深情了。 幸亏江余现在还睡着，他那么喜欢顾知潮，要是被他听到顾知潮把他的隐私当成了谈资，那不得哭死…… 正当沈听站了起来，想要指着顾知潮的鼻子骂的时候，余光突然瞥见了走廊那边站着的，江余的身影。 第21页 沈听傻眼了，什么时候来的？别都听到了吧？ 发觉沈听的目光不对，顾知潮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看到愣愣站在那里的江余。 顷刻间，三人都不说话，偌大的公寓里只有电视在播放着，好巧不巧的，正播到江余的一段吻戏。 荧幕上的江余热烈得很，将仇人的女儿託了起来，搁到了桌子上与她深吻，眉眼温柔，手却往下滑动，摸到了女子藏着的枪，在女子来不及反应时将枪口对准了她。 扣动扳机，枪响。 在女子要倒地时，他又扶住了她，帮她理了理乱掉的头髮，将她横抱起来个搁到了床上，盖上被子，单膝跪在床边吻了吻她的手背，算作告别，然后转身离去。 这场戏被放在第一季末尾，杀戮与克制，无情与深情，疯狂和理智，这种剧烈的反差感在当时吸引了一大波粉丝。 戏里的江余是情场上游刃有余的间谍，当时所有弹幕都在刷「请哥哥玩弄我的感情」。 谁能想到，戏外的江余却是被玩弄的那个。 三人都僵硬了一瞬，尤其是江余，目光锁在顾知潮的脸上，好像被定住了一般。 顾知潮最先回过神来，转过头不再看江余，淡漠地说了一句：「醒得这么晚，昨晚很激烈？」 沈听差点没把手里的遥控器砸过去。 他倒是想和江余激烈，可是某自称海量的人喝了三瓶啤酒就醉得不省人事了。 但眼下不是他跟顾知潮怄气的时候。 江余垂丧着脑袋走过来，一步一晃，样子像极了丧尸。 按着江余对顾知潮的深爱程度，沈听觉得江余是难过惨了。 「鱼鱼你别难过，顾知潮这个人就是贱得慌，他刚刚说的，你别往心里去……」 「顾知潮。」 江余直直走向顾知潮，叫了他的名字，完全忽视了沈听的存在。 沈听还张着嘴，半晌，意识到这里到底是没有自己的位置，咬了咬牙，转身去客房换衣服了。 江余站在沙发侧面，垂着脑袋看着顾知潮，顾知潮却不愿意抬头看他一眼。 「顾知潮，让我看看你好不好？」 「……他没餵饱你？」顾知潮语气很是厌弃，但还是转过头抬眼看向了江余。 顾知潮愣住了。 这双眼睛，好像是哭过的。 是因为想他吗？ 是因为他那时偏袒着苏嘉裕，委屈了？ 还是因为他刚才的话太露骨，觉得难受了？ 可看江余的表情，却又不像是难过的样子，只是有些许的失落。 但是询问的话到嘴边，却还是变了味道：「傍不上何皎皎就找了沈听，现在又想着回我身边？不觉得自己脏吗？」 江余没在意顾知潮的讽刺，摇摇头说道：「我只是想你。」 我只是想见你。 顾知潮盯了江余两秒，转过头去看电视上那部谍战片。 江余在这部剧里有很多格斗戏，他本以为江余第一次拍这种类型的，会不适应。 但是出乎他的意料，江余的打斗戏吊打了一众新老演员。 当时他觉得，那是江余的表演天赋。 但是现在想来，格斗这种需要大量练习的运动，如果没有基础，怎么可能仅凭天赋就做到那种程度？ 江余是有事情瞒着他的。 他现在越来越确认这一点了。 这时沈听从客卧出来了，看了眼客厅的两人，留下句「我去买早饭了」，便带上门离开了。 整栋公寓中就剩下江余和顾知潮两个了。 原本这个地方，也只有他们两个，也只属于他们两个人。 「江余，我不会解你的约，也不会雪藏你，你以后该怎么发展就怎么发展吧。」 「可是你不要我了，是吗。」 江余的声音第一次这么委屈，好像每一个字都是隐忍着的，却又什么都隐藏不住。 顾知潮不禁皱眉。 他原来见惯了肆无忌惮的江余，字字撩人，句句挑逗，在他面前也不会隐藏情绪。 这种改变让他也不禁心脏往下一坍。 他皱眉，不因江余的委屈可怜，只因自己的这一瞬心软，而他不应该是个心软的人。 忽略了江余带着颤抖的问话，顾知潮冷声说道：「我这次过来是想告诉你，《暗盒》的男二最终还是定了你。」 江余摇摇头：「我不要了，顾知潮，我不与他争，你回来好不好？我只是想你了，让我看看你就好……」 顾知潮有些烦躁。 他没见过江余这么卑微的样子，也不愿意见，「别跟我演了。」 江余闻言顿了顿，收了话里的卑微，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也消失干净。 怎么办，他的大老闆不吃软的啊。 带着些无奈，江余走到了顾知潮面前。既然你不想看我，那我看你总好了吧。 顾知潮不和江余对视，只是盯着电视，「小裕演这部剧的男三，别动他。」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他吗？」 「别动他，我就不会动你。」 说着，顾知潮抬起头。 对上了顾知潮的目光，江余眼中便露出了不甘和痛苦。 默了半晌，江余单膝跪了下去，自下而上仰视着沙发上的人，像是忠实的奴僕，又像是讨巧的宠物。 第22页 顾知潮原来很喜欢江余示弱，但现在却只觉得噁心厌烦，原本就冷漠的脸更添霜寒。 江余拉上顾知潮的手，就像是刚刚在戏里对那个被杀的女子所做的一样，深情地吻了吻顾知潮的手背。 「能问个问题吗，顾老闆。」江余露出笑颜，似乎笑得有些勉强。 顾知潮不回答他，也没拒绝，那就算是认可了吧。 「顾知潮，为什么是苏嘉裕？」 「他明明……与你之前的那些都不一样。」 「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顾知潮，我是不是做了什么让你不满意的事？不然……」 「不然你为什么要找苏嘉裕？」 面对江余的质问，顾知潮没有诧异，反倒是笑了，「你说呢？」他反问江余。 江余似乎是没有料到他的反应，诧异了一瞬，随后咬了咬牙，「沈听告诉我说，他说……」 「怎么不说了？说下去啊，江余。」 顾知潮忽然伸手捏住了江余的脸颊，眼光中满是蔑视。 江余似乎是觉得恐惧，觉得被看透了，不敢问出下面的话。 「既然不说，我替你说，沈听告诉你，苏嘉裕长相和性格都很像你，是吗？」 顾知潮与江余脸贴得很近，近得几乎失焦，看不清对方的脸，可是江余瞳孔中的绝望确实那么清晰。 「难道，不是吗？」 江余眼光暗了暗，他不能失去顾知潮。 拨开顾知潮的手，江余从地上站起来，「如果我做错了，你可以告诉我，我会改的……顾知潮，我跟了你四年了，我不能没有你。」 明明满是深情的话，被江余说出来，却满是激动和愤怒。 顾知潮拿胳膊支着腮，歪着头看江余，觉得这个表情似乎也是对的，毕竟是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 可是…… 「你说，你不能没有我？」顾知潮缓缓问道，目光倦懒，满是探究，「可是，为什么呢？」 「……」 江余咬住了唇，半晌过后，竟然开始有些颤抖，原本就通红的眼眶又一次泛了泪光。 「因为，我爱你。」 在这一瞬，顾知潮不愿意怀疑他。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事实，虽然江余本人的行为也在不断印证着这件事，但是长久以来，江余对很少对他说「爱」。 也对，江余的性格摆在那里，不是那种能够每天温柔笑着对他说「爱」的人。 所以，是因为难得一见的，江余对他说了「我爱你」，他才会觉得心脏一颤吗？ 顾知潮垂下眼眸。 「……江余，你是知道的。」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你不爱我！可是四年了，就算你不爱我，也没厌烦过我，为什么现在突然不要我了？既然苏嘉裕是像我的，那你还是更钟爱我一些的，对不对？」 因为刚刚的一句「爱你」，江余难得地失态了，声音有些嘶哑。 可是顾知潮不为所动。 「江余，你觉得他像你，是因为那个人是沈听，沈听喜欢你，所以在他看来，与你相似的便是你的替身。」 「但你不喜欢我，所以在你眼里，苏嘉裕只是苏嘉裕，与我无关，是吗？」 「……」 顾知潮不回答他。 江余捂着眼睛踉跄地倒在了沙发上。 「别放弃我，无论为了什么，都不要放弃我，好不好？算我求你，顾知潮，我求你……」 直到顾知潮离开，江余还坐在沙发上，捂着红肿的眼睛。 忽然，他放开了手，颓然地倒在了沙发上。 他究竟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能让顾知潮记恨成这样来惩罚他啊？他都这么低声下气了没效果？ 想不明白，「真他妈烦人，狗屁爱情，狗屎顾知潮。」 江余骂了一句，嗓子有点哑了。 第13章 不欢而散 「鱼鱼，怎么不锁门？」 沈听推开家门，疑惑地问道。 可是当他抬起头，却见到江余站在落地窗前，一扇小窗是开着的，他靠在窗边吸菸，目光落在窗外的街道上。 此时清晨，阳光有些刺眼，沈听逆光看着江余，觉得此时的江余极其陌生。 而江余本人在听到他的声音后，顿了顿就扭过头来，捏下嘴边的眼，沖他笑了笑，「你回来了。」 沈听这才缓过神来，僵硬地走进来，把门带上。 忽然，沈听意识到什么，彻底回过神来，将早饭搁到餐桌上，走向江余。 「不至于掐我的烟吧，我都抽完了。」 沈听不说话，看了眼茶几上，是空的，走到江余面前就开始往他裤兜里掏。 江余没料到沈听动作这么直接，推搡着沈听连连往后躲，又怕菸头烫到他，动作十分拘束。 「沈听，听哥，我只有这半盒了，求求你别夺走它……」 沈听求饶，眼眶还泛着红。 放在平时沈听肯定就顺着他了，可是吸菸这件事，他绝对不允许。 很快，沈听从江余兜里掏出半盒烟来。 江余苦着脸，眼睁睁见自己唯一的存货被拿走了。 「你什么时候藏的？顾知潮都没发现？」 「剧组有人送的，大概两三年前的烟吧，还说呢，都走味儿了，没劲……」 听着江余的话沈听就来气。 第23页 都两三年了你还抽？ 沈听把江余的烟扔到了垃圾桶里，去餐桌上给江余拿他新买回来的棒棒糖，想起什么，突然转过头。 「……你干嘛看我？」 「你给我从垃圾桶边上起来！」 沈听拿着根棒棒糖，像是拿着魔法棒一样指着江余。 见江余还留恋垃圾桶里的烟盒，沈听快步走过去，连拉带扯给人扽了起来，扔到了沙发上，又把垃圾桶的半盒烟拿了出来。 「江余，你再敢碰一次烟，我……」 「你就？就怎么样啊？强了我？还是，把我关起来，捆起来……」 江余没有丝毫的愧疚，从沙发上慢悠悠地爬起来，趴到了沈听的后背上，对着他耳朵吹气。 他眼眶还是红的，几天没睡好觉黑眼圈也有些严重，整个人病态中又带着撩拨。 沈听僵在了原地。 江余从背后环住了沈听的脖子，感觉到沈听喉结滚动了一下，俨然是动情。 但是…… 「拿来吧你！」 江余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响叮噹之势，从沈听手里抽走了烟，飞速奔向卧室。 他知道沈听喜欢他。 也知道沈听不会碰他。 正当江余跑进卧室准备关门时，沈听却也早已追了上来，抬手就扒住了门。 江余不死心，全身力量压在门上，但是沈听单手就给他一点点掰开了。 江余知道躲不过，送开门直接九十度鞠躬，双手把烟捧过去。 「……听哥，我错了！吸菸有害健康，更何况我还是一个演员！要承担引导粉丝的义务！我以后绝对一根烟都不碰了！听哥，原谅我吧！」 能屈能伸大丈夫！ 江余坐位体前屈一直是可以的，堪称能屈能伸第一人。 「江余，你真是吃准了我。」沈听靠在门框上，笑笑地看着他。 沈听拿了江余手心的烟盒，江余就十分畅快地直起了身子，丝毫没了刚才求饶的可怜劲儿。 沈听无奈，江余总是这样的，什么情绪都收放自如，就好像不把任何事放在心上。 这或许就是他作为演员的天赋？ 「吃早饭去吧。」沈听转身走去。 江余跟上，「是烤冷面吗？」 「烤冷面今天收摊早了，没买到，就买了粥和包子。」 沈听说着，觉得奇怪，按理来说江余山珍海味也吃了不少，怎么还总想吃烤冷面？ 江余跟在他后面不屑道：「你就算买到了，也是不加辣少放盐，怪没劲的，你干脆买两张面皮，回来给我蒸着吃得了。」 「就你这个胃还敢吃辣？」 江余不说话了。 他确实胃不好，但上次犯胃病这么严重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这几年跟着顾知潮，吃喝都很规律。 或许是人生到了逆境，处处都会不顺心吧。 顾知潮走了，胃病回来了，真是可笑。 两人坐到桌边，沈听打开纸袋子，给江余推过去，又把筷子掰开，颳了刮木刺，给江余递过去。 江余接过，夹了一个搁嘴里，是胡萝蔔鸡蛋馅的。 「好了，给我说说，你跟顾知潮解决了吗？」 「没有。」 「……也是，我在看到他了，走的时候表情不太好看。」 沈听沉声说着，心中莫名又有些庆幸。 自私点说，他不希望顾知潮和江余好起来，可是他又害怕江余因为失去了顾知潮而寻死觅活。 不过现在看着江余一口闷俩小包子的状态，也不像是要寻死觅活。 「你跟他合同快到期了吧？」 「签了五年，还有十个月左右。」江余嘴里塞满了包子，呜呜囔囔说着。 沈听长出一口气，总算是有些盼头了，「跟他合约到期以后，签到我手下吧。」 江余噎住了，沈听把水递到了他手上，喝了水抻着脖子，半天才咽下去。 「你上辈子是饿死的？」 江余没理会沈听的嘲讽，问道：「你们家的公司不是做网际网路的吗？怎么还收艺人了？」 「有钱，准备收购个娱乐公司玩玩。」 「有钱人的娱乐活动还真不是我等凡人能理解的。」 「说正事呢，签过来吗？」 沈听难得有「说正事」的时候。 江余也清楚他的心思，更清楚他对自己的心意。 可是他心有他属，不想给沈听这个机会：「直说了，沈听，我目前还不准备放弃顾知潮。」 沈听怔了片刻，旋即笑了，满是不屑，「鱼鱼，刚才你和顾知潮聊什么了？」 江余又被噎住了，这次却是被沈听的嘲讽噎住。 这俩人估计是楼下见着了，打了个招唿。 所以沈听肯定知道，他还是没能留住顾知潮。 「你觉得到现在，顾知潮还能被你留住吗？或者说，还能被你挽回吗？」 「当初不是你说的吗？他找了苏嘉裕，有可能是喜欢上我了，也有可能是我惹他生气了……」 「怎么不说了？」沈听笑得不怀好意。 江余白了他一眼，继续吃饭。 「也有可能，是他只是厌倦你了，想换个新的玩玩。」沈听把下面的话说出来了。 「是，这些都有可能，但是沈听，我从来只相信我自己，你不用在这里蛊惑我，就算不跟着顾知潮，我也不会和你在一起。」 第24页 江余撂了筷子，不悦都写在了脸上，毫不掩饰。 沈听说这些，无非是想要打击他，让他放弃顾知潮。 「……江余，你好自为之。」 两人不欢而散。 尤其沈听，打心底觉得自己是贱的，才会一直帮着江余。 相较之下，直到沈听摔门离开，江余还坐在桌边默默吃包子，显得十分平和。 直到最后一个包子，他又被噎住了，手边的水杯是空的，没人给他倒水。 恆久不变的眼神忽然晃了晃，露出些悲哀来。 总有些温暖和陪伴会随着时间渗透，沈听其实很好，但是他不值得沈听等，所以他不想给沈听一丝侥倖。 如果他真的失去了顾知潮，那么从未来发展的角度讲，沈听是他最好的选择，比何皎皎要好。 可是他不会选择沈听，也不会选何皎皎，更不觉得自己失去了顾知潮，他就是有这个自信。 顾知潮说苏嘉裕不像他，屁嘞，什么鬼话，他才不信。 第14章 郑渺 「哥哥，拍戏回来都不跟我通个电话？是不是不爱我了？」 「最近有事，忙着呢。」 「嘻嘻，他跟苏嘉裕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圈里都传你失宠了呢。」 「别打趣我了，给我打电话干嘛？颜开宇没陪着你？」 「……他走了。」 「他回国才一个月，这么快就走了？不多陪陪你？」 「……不说他了，哥哥，出来喝酒嘛？」 听到「酒」，江余又有些馋，但是前两天犯胃病的阴影还萦绕不去。 于是江余拒绝道：「不喝了，出去吃个饭吧。」 「也行，对了，我听说你接了《暗盒》，恰巧那部戏的主题曲我拿了，嘿嘿，把我伺候好了，主题曲让你唱怎么样呀？」 「十二点苏锦居见，拜拜。」江余没理会，说完就毫不留情挂了电话。 中午，江余到包间的时候，发现郑渺已经在里面了，此时正缠着服务员要点酒。 服务员十分为难，「您的经纪人特意打电话来，让我们不要给您上酒，您谅解一下……」 「哥哥你来啦？快快快，给我点两瓶泰山！」郑渺蹦哒到了江余身边，拉着他的胳膊朝服务员说，「我经纪人没说不让江哥喝酒吧？嘿嘿，我哥要喝的，总不能算我头上。」 服务员用祈求的眼神看着江余。 江余摘了口罩和帽子，把郑渺从自己身上扒拉下去。 「喝冰糖雪梨吧，跟酒长得挺像的。」 「啊？哥哥怎么这个样子，明明我只是好心，因为哥哥最近都不高兴，我只是想让哥哥喝酒解忧而已……」 「别茶了。」江余掐了掐郑渺的脸颊，给他掐得直呲牙。 服务员松了口气，又偷偷看了眼江余，才幸福地跑了出去。 见江余是铁了心不喝酒了，郑渺鼓起嘴，不悦地坐了回去，开始敲筷子发泄心中的不满。 一般来说，在饭桌上敲筷子是极其不礼貌的行为。 但郑渺练过架子鼓，每次敲的都颇有节奏感，叮叮噹噹的还怪动听，所以那时宿舍的人倒也不反感。 敲了半天，郑渺累了，把筷子扔下，不说话了。 江余一直撑着下颚看他，见他沉默不由得大为震撼。 这货还能露出这么阴沉的表情？ 大学四年他都没见过这样的郑渺。 「颜开宇不回来了？」江余突然开口问道，声音平和，像是已经猜到了。 郑渺不回话，但是嘴巴却撇上了天，别提有多委屈了。 江余见他这副表情，便知道了答案，嘆了口气，伸过手去掐了掐他肉嘟嘟的脸颊。 四人宿舍里，就属郑渺的脸颊手感好，肉乎乎、软糯糯的。 他们三个见了都是击掌打招唿，唯有郑渺，三人见了他都是直接上手，又揉又掐的。 此时，那些大学时的回忆一股脑地涌了上来，郑渺一边呲牙咧嘴地喊疼，一边开始落泪。 「松开我的脸！我这脸都是被你们掐肿的！呜哇哇哇……」 江余笑嘻嘻地掐着他的脸颊不松手，他没有用力，郑渺也没有挣脱。 「胖了就说胖了，怎么还是我们掐的呢？我多久没掐过你了？嗯？」 「嘶——疼了疼了！」 江余松手了，脸上还挂着笑容。 郑渺揉着脸，愤恨地瞪了眼江余，鼻涕却在此时不争气流了下来，为了不吃鼻涕，他勐地吸熘了一下。 「扑哧」一声，江余没忍住笑了。 「你再笑我就，我就，我就嘲笑你和顾知潮了！」 郑渺愤怒的威胁没有丝毫作用，江余一抬头，正好看到郑渺一生气冒了个鼻涕泡。 于是江余笑得更快乐了，完全停不下来，只好一边躲着郑渺的拍打，一边伸手去给他拿纸巾。 郑渺红着脸，完全拿江余没有办法，气愤地接过江余递过来的纸巾，惊天动地地擤了个鼻涕，擦了把眼泪。 好不容易，江余停下来了，郑渺也觉得哭过以后神清气爽。 关于颜开宇，他们什么都没说，大学四年的宿舍时光让他们足够了解彼此。 说实话，颜开宇和顾知潮有点像，单指事业心这一方面。 当年郑渺和颜开宇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料想到了这个结果。 第25页 颜开宇从入学就说过，他想要出国去进修音乐，而大四的时候，颜开宇更是凭藉一首作曲得到了自己崇拜很久的国外作曲家的邀请。 那时郑渺哭了很久，两个人最终才没分手，开始了异国恋。 颜开宇虽然爱郑渺，但爱不过音乐。分手也只是时间问题。 「渺渺，以后开始爱你自己吧。」 江余说着就朝郑渺伸出手，郑渺条件反射捂住了脸，但是江余却只是揉了揉他一头的小捲毛。 郑渺脸红地低下头，几秒之后抬起头，看着江余，坚定地、用力地点了点头：「嗯，我会爱我自己的！哥哥，你也要！」 「我……我就算了。」江余收回了手，也敛了目光。 郑渺开口还想要劝，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如果坐着的是别人，肯定会劝江余放手，但是郑渺不会。 郑渺和江余不仅是四年的大学舍友，同时也是三年的高中同桌，他知道江余的一切。 越是了解，越是尊重。 他给过江余告诫，但是江余没有听，那么作为朋友，他就只有尊重江余做的每一个选择，并在他需要的时候支持他。 「哥哥，《暗盒》的主题曲由你来唱很合适的！」郑渺转移了话题。 江余看向他，「这么快就写好了？」 「还没，但我可以把歌写成适合你唱的样子！」 郑渺目光灼灼，十分坚定地看着江余，可是他长了张娃娃脸，怎么看都没有气势，倒像只腮帮子里藏着坚果的仓鼠。 江余也清楚，郑渺是为了给自己出气。 陈静来的时候和他说了，《暗盒》的主题曲和片尾曲都计划让演员来唱。 陈静的意思是，让他争取一下，争取不上就算了，因为顾知潮明确表示了要给苏嘉裕唱。 不过郑渺倒是很执着，简直比陈静、甚至将比江余本人都相信江余。 「我一个演员，唱歌做什么。」江余笑了笑，给郑渺倒了盏茶水。 郑渺拿小仓鼠的眼睛盯着江余，拿出小仓鼠的霸气来：「哥哥！你明明很厉害的，为什么不表现一下！」 「怎么，想让我发展成影视歌三栖？」 「你又不是不能！」 「可我不想。」 「……那好吧。」 郑渺委委屈屈地撇着嘴，哼哼了半天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江余知道，郑渺是想要给他撑场子，帮他给苏嘉裕添堵。 可是如果顾知潮有意，那么他的场子就无论如何也找不回来。 当务之急，是知道顾知潮为什么会跟他闹这么大的别扭，不惜去找一个低配版的他，来跟他置气？ 如果不能及时找到癥结，那么早晚有一天他会真的失去顾知潮。 他不能失去顾知潮。 郑渺哼了半天，也不见江余来哄他，就知道江余一定是在想顾知潮了。 这他没有办法，虽然他打心底里不喜欢江余跟顾知潮在一起，但是这是江余的选择。 「哥哥，你不如跟我炒cp吧？」忽然，郑渺开口提议道。 江余看了他一眼，十年好友的默契，让他瞬间懂了郑渺的意思。 「你是想让顾知潮吃我的醋，然后回过头来找我？」 「嗯嗯！不愧是哥哥，太懂我了！」 「可是你别忘了，之前是顾知潮亲手把我送给何皎皎的，他是那种能为了我吃醋的人？他不爱我。」 闻言，郑渺也有些失落，他觉得江余说得对。 这时服务员敲响了房门，一边报菜名，一边给他们上菜了。 郑渺还想着江余和顾知潮的事情，无神地看着一碟碟精緻的饭菜，觉得没胃口，半天也不下筷子。 相比之下，本应该为自己的终身大事操劳的某人，却已经开始转着桌子夹菜了。 「小孩子别操心大人的事，赶紧吃饭，不然长不高了。」 江余一边吃一边说道，一句「长不高」顿时让郑渺火了，注意力全被拉了过来。 他气愤地吼道：「谁是小孩子了！我、我还能长呢！」 江余十分敷衍，眼都没抬一下，「是是是，你准能长到一米八，你是这块料。」 郑渺觉得自己收到了侮辱，但是又无从反击。 气到最后，他只能捶了江余两拳，然后把怒气都发泄在了食物上，开始和江余抢饭，江余伸筷他转桌。 「对了哥哥，你明天晚上不是有直播吗？我家经纪人想让我蹭你热度。」 「……我明天晚上直播？」 郑渺见江余四毫不知情的样子，一脸呆滞地眨巴眨巴眼，「是啊，我来的时候看到你发微博了。」 江余闻言默默拿出手机，果然，看到自己的微博发了一条直播预告。 打开微信，是陈静先斩后奏的直播通知。 说好的让他自己管理微博呢？怎么总是替他发声？ 郑渺咬着筷子，眼巴巴说道：「哥哥要是不喜欢，我就回绝经纪人了，没关系的！」 江余白了他一眼，喝了口茶，砸吧砸吧，「这茶味不如你浓啊！」 「嘁，亏我还好心徵求你意见，到时候别挂我电话啊。」 「知道了，我那点热度，想蹭就蹭吧，我又不介意的，你直接去家里找我都可以。」 「那点热度？你不知道多少人想要你那点热度吗？」 第26页 江余不回话了，继续吃饭。 对于自己现在的热度和地位，他其实并不在意，也不想多谈，因为他原本就志不在此。 郑渺见江余不愿多言也就不再吐槽，既然得了便宜，还是乖乖闭嘴的好。 而且看江余的态度，估计对「all鱼」的火爆程度毫不知晓。 这年头，谁还不磕个cp呢？ 而最近网友发现，江余无论和谁组cp都毫无违和感，他的视频剪辑已经在某破站霸榜了。 估计是最近江余自己心情不好，才没有注意到这件事。 第15章 给你加个蛋 「只是纯聊天的直播，不用给我列这么多注意事项吧……」 江余看着陈静发来的文档，不由得头大。 陈静在电话那头嘱咐：「考虑到你最近状态差，怕你和粉丝聊崩，就多列了一些，你注意着点，以分享生活近况、剧组趣闻为主，趁机给《大漠孤烟》拉一拉票房，但别剧透……」 陈静几乎是把文档上的内容口头给江余复述了一遍。 江余躺在床上看着电脑，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不太用心。 既然知道他最近状态不好，也要让他强行直播保证粉丝黏度，还真是陈静的作风。 或许这就是身在娱乐圈的无奈吧。 「……大概就这些，我就不过去盯着了，你放松就好。」 在说完一大堆注意事项后，陈静又让他放松。 丝毫放松不下来。 江余把电脑扔到床上，翻了个身夹住被子，「知道了静姐……《暗盒》那部戏，什么时候开机啊？」 「蒋景明刚把男一定下来，应该快了，你调整好状态，多看看剧本，有时间和那几个前辈们聊聊戏。」 陈静知道，江余是想要见顾知潮，所以才问开机时间的。 她觉得江余是还抱有侥倖心理，但是顾知潮是什么人？这次没把江余踹出组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终究还是要靠自己的，她要把江余带上巅峰，带到和顾知潮平起平坐，甚至让顾知潮也要仰视的程度。 虽然她不同意江余去傍何皎皎作靠山，但是她却很认可何皎皎个人的行事风格，只有自己强大了，才不会被人忽视。 陈静暗暗给自己加油打气，斗志昂扬，心潮澎湃。 「好，我知道了静姐。」江余应道。 虽然听着江余的声音没什么生气，但好歹是回应了，陈静稍微放心下来，觉得江余应该能很快恢復过来。 晚上，陈静看着屏幕里的人，不由得嘆了口气。 江余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本色出演。 镜头前，江余坐在餐桌后，面前摆着外卖，看样子是朝鲜冷面。 他黑眼圈有些严重，身上穿一件领子都烂了的白t，乱糟糟的，一边吃面，一边跟粉丝聊天。 「我在吃的是朝鲜冷面，哪家的？这个不方便说啊，不然下了播就得被静姐骂。」 「静姐挺好的，你们别这么说她，要不是她自作主张替我发了直播通知，你们根本见不到我。」 「我没有抱怨她，你们都注意言辞啊，她现在肯定窥屏呢。」 陈静听到这句，就差把手机拍到脑门上了。 知道她在窥屏还这么放肆？ 下一秒，弹幕就已经开始刷「静姐你好」「静姐吃了吗」「谢谢静姐让鱼鱼强行营业」「请静姐务必再自作主张一些」…… 亏她还担心江余丧着一张脸，会被人恶意理解，现在看来她的担心完全是不必要的。 此时弹幕有人问江余下部戏准备接什么。 这个陈静跟江余嘱咐过，因为涉及到保密协议，所以不能透露太多消息。 江余周旋道：「反正下部戏不是古装了，西北那边风沙很大，吃什么都是沙瓤的。」 【心疼鱼鱼，顺便期待一下《大漠孤烟》！】 【你这瓜保熟吗？保熟，还是百分百沙瓤的。】 【不是吧不是吧？大家都吃沙子，怎么就您家矫情？】 【鱼鱼就吐槽一句，黑粉蹲在直播间高.潮什么呀？】 忽然，弹幕里混杂了一条不友好的评论，江余看到了。 陈静提醒过他，不要太关注黑粉，不然给了他们热度，反而正中他们下怀。 正当江余犹豫着要不要骂回去时，弹幕里突然有人替他解释。 【孙贰谋：容我替小鱼说一句，剧组从头到尾都在沙子里吊威亚跑马的只有他，论吃沙，他绝对是吃得最多的。】 【那个人，你是导演吗这么敢说？】 【演员周文默：我竟然能看到有人质疑孙导的导演身份？江余，你的黑粉欠点水平啊。】 【我去？你们看他，进他主页去看！就是《大漠孤烟》导演本人啊！】 【草草草，我刚刚是不是看到周文默本尊了？】 【默而不余szd！这波维护宠炸！我感动得泪流满面，呜呜呜我的cp懂事了，会自己发糖了！】 【李星不理性：诶呦，原来不止我一个人在窥江哥的屏啊？还有谁，赶紧出来！】 【啊啊啊！星星你怎么也在！震惊我妈一万年！】 【我磕的cp出息了！鱼星草szd！】 弹幕瞬间就炸了，原本安安静静聊天，现在满屏「啊啊啊」。 江余也看懵了，陈静说可能会有人来蹭他的热度，他还不信，他以为自己没什么热度的。 第27页 这什么情况？ 「孙导好！周哥晚好！星星你这个点不应该在打游戏吗？婉姐你怎么也来了……」 陆续，还有几个《大漠孤烟》的演员在江余直播间露脸，江余光是和他们问好都问不过来。 随着各家粉丝闻讯而至，江余直播间人数开始飙升。 原本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粉丝互动，随着几个人的露头，瞬间就成了线上的粉丝见面会。 而在已经起飞的弹幕中，大量充斥着「cp粉狂喜」「***szd」「all鱼党的胜利」。 陈静马上给他发了消息：别被捆绑。 这江余当然知道，虽然他不觉得这些人进来就是为了和他炒cp，但稍有不慎就会被捆绑。 就像现在，已经有弹幕提出来要让他们连麦直播了。 江余正头疼着，想要对此视而不见，李星竟然直接给他发了连麦申请，不甘示弱的，周文默也打过来了。 完犊子，同意还是拒绝？拒绝的话，要怎么拒绝？ 好在陈静此时给他发了消息，让他同意，她已经跟对面的经纪人联繫了。 于是江余只好同意了两人的连麦申请。 很快，李星和周文默的脸就出现在了屏幕上。 李星照常可可爱爱的：「好久不见啊江哥，唉，真是怀念剧组一起吃沙的日子，散伙了就见不到你了。」 周文默笑道：「还是别了，他再吃沙子，就是条沙鱼了。」 弹幕开始疯狂了，这是一场cp粉的狂欢。 江余无奈，「你俩可算了吧，要不是静姐让我同意连麦，我指定给你俩踹出去。」 李星笑容一僵，哼唧一声，「切，谁还不是个打工人呢？江哥，不然我们一起打游戏吧？」 周文默也笑着不说话了，谁还不是被迫营业。 【哈哈哈哈江余你也太敢说了吧！】 【三个打工人的惺惺相惜，都是被经纪人逼着起来营业的吧？】 【请三位的经纪人务必多勉强他们一些！我们不心疼的！】 这时，江余这边响起了敲门声。 江余跟弹幕说，他先去开个门，然后就站起来离开了屏幕。 弹幕纷纷开始猜测现在是谁来了，大部分人都觉得是外卖。 半分钟后…… 弹幕看着同时出现在屏幕中的两个人，沉寂了片刻，然后满屏问号和感嘆号。 郑渺吊在江余脖子上，笑嘻嘻地冲着手机屏打招唿。 【乐坛才子郑渺竟然深夜出现在当红影星家中！姐妹们我震撼了，江余在圈子里人缘是有多好啊！】 【渺渺，妈妈爱你！】 【真不懂你们在高.潮什么，这分明就是刻意安排的，各位的正主不过就是江余的陪衬罢了。】 【这阵仗要是能安排上，江余的公司估计早就业界垄断了。】 【如果是刻意安排，那请公司多安排几场！】 郑渺的到来把直播间的热度推到了高潮，完全没办法聊天了，陈静给他准备的深夜情感话题完全作废。 郑渺坐在江余身边，腻在江余肩膀上，看到正在连麦的李星和周文默，「呦，这是蹭都蹭到一起了呀。」 「……你别这么说，给大家都留点面子。」江余把吃完的冷面往旁边推了推，又把郑渺的脑袋推开，一脸的嫌弃。 但郑渺坚持不懈，江余推着他的脸死活推不开。 【最不给人留面子的江余竟然要郑渺给人留面子！】 【留面子大师，江余。】 【该说不说，这俩的互动好有爱！】 李星是带着「蹭热度」的任务来的，见江余和郑渺的互动「亲密」，插话问道：「你们俩啥关系啊。」 「男朋友。」 「没关系。」 江余看了眼郑渺，郑渺也眨巴眨巴眼睛盯着他，十分无辜，但江余不吃这一套，「我什么时候是你男朋友了？」 「男性朋友，有错吗？」 「我觉得父子关系更合适一点，从我身上起开，怪热的。」 「那我给你去去火，哥哥别跑！」 【什么激情场面让我看到了？】 【不付能看？】 【我先磕为敬了姐妹们！】 周文默在对面忽然出声提醒到，「小心点江余，冷面的碗快碰掉了。」 江余和郑渺同时停住了。 江余回过头，看了眼碗，确实在桌子边缘了，「谢谢二哥。」 在《大漠孤烟》里，周文默演的是二皇子，是江余的二哥，所以他们在私下也是这么叫的。 【姐妹们我满足了，all鱼是真的香！】 【今夜是all鱼党的快乐夜！】 陈静看着直播间的弹幕，不由得掐住了眉心，安宁从厨房出来，看到她在盯直播，从背后走上来给她揉太阳穴。 「最起码说明，咱们还是有热度的，不然不会被蹭。」安宁出声安慰道。 「李星和郑渺或许是来蹭热度的，但是周文默肯定是想要跟鱼鱼绑cp。」 「这怎么看出来的？」 安宁看着屏幕，几人都安静了下来，开始正常聊天了。 江余的控场能力一直很强，主要表现在他几乎不跟人客套，都是有啥说啥，所以把氛围带得亲和欢愉。 这种氛围反倒是不会让人觉得暧昧，几人的互动更像是多年共事的好友。 第28页 安宁默默说道：「还好吧，这聊得还挺好的啊，倒也不太捆绑。」 「周文默经纪人给我发消息了。」陈静把手机递给安宁，上面是和周文默经纪人的聊天记录。 对方说得很直白，想要两人多一些互动和合作，一同出席一些活动，共享双方的资源和流量。 「这……他们的流量比我们要高吧？按理来说，没必要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是，周文默港台出道，近几年进入大陆也是风生水起，资歷和热度都比鱼鱼要高。」 陈静说着，表情不是很好看。 这种情况下，炒cp能给周文默带来的热度不高，而且操作不好还很容易遭到本命粉的反感，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所以，周文默是真的看上了咱家傻鱼鱼？」安宁也想到了，不可思议地猜测道。 陈静把安宁的手拉到怀里，「嗯，这个可能性很大。」 沉吟半晌，安宁失笑道：「真不知道老大知道了会怎么想。」 「是啊，他抛弃不要的人，其实是令很多人趋之若鹜的人，苏嘉裕上位的消息刚传出去不久，就有人闻风而至了。」 「那绑cp这件事，老大会同意吗？」安宁有些担心。 单论流量和热度，江余在顾知潮的工作室里地位不低，绑cp这种大事，肯定要通过顾知潮。 陈静摇了摇头，「不会。」 说完，她扭过头蹭了蹭安宁的下巴，「我也不会允许。」 短期互动可以，长期捆绑带来的危害将成为江余未来职业生涯的巨大隐患，更何况，这还涉及到江余的个人意愿。 而江余的意愿他们不用问也知道。 非顾知潮不嫁，看江余最近的状态，大概就是这样子了。 安宁点点头，拿着陈静的手机登上微博，「这个热搜有点夸张啊，前十占了一半？」 #江余被迫营业 #江余留面子第一人 #all鱼 #郑渺蹭热度都蹭到一起了 #二哥 因为空降热搜，越来越多的人进了直播间，本来没怎么宣传的一次直播瞬间有了大批路人的涌入。 江余跟李星和周文默聊着剧组的事情，轻松愉悦，把观众的胃口吊得死死的。 郑渺的热度已经蹭到了，就靠在江余的肩膀上盯着直播间，挑着弹幕上的问题抛给江余。 「哥哥，有人问你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呀？」 「结婚？」江余脑子里出现了一个人，但不是顾知潮。 周文默和李星也停了下来，等着江余回答。 江余笑了笑，「我不想结婚，我已经嫁给了我的观众。」 突然而来的深情，把刚才江余一瞬间的呆滞完美地掩饰过去了，直播间顿时一片泪目。 而深夜中某栋别墅中，手机屏幕在一片漆黑中散出荧荧的光。 顾知潮看着屏幕上深情告白观众的某人，不由得嗤笑一声。 骗子。 要不是他了解江余，知道江余对演员这个职业一点都不在意，估计也会被江余这副深情的模样骗过去吧。 还真是个好演员。 屏幕里，江余还在跟粉丝聊天。 「是不是有点假？我确实不准备结婚，有时间多拍几部电影不好吗？还能多赚点钱。」 【是了，多赚钱，争取下次吃朝鲜冷面时能加个蛋。】 【我也注意到了！鱼鱼刚才没有吃到鸡蛋，太惨了，穷到加不起一个蛋。】 【回去就@顾影帝给鱼鱼加餐，不能这么剥削艺人吧？太惨了呀！】 「我只是忘记点了而已，鸡蛋还是吃得起的。」 「他对我们还是很好的，没有剥削。」 「我没被绑架，真不是演的……最多就是加个班，熬个夜，让我全国跑通告不歇班而已。」 正当江余把顾知潮越抹越黑的时候，直播间突然出现了打赏的礼物特效。 【我去，哪位大哥这么豪横给鱼鱼刷了十个游轮？】 【长见识了，第一次见游轮特效，还一次见了十个。】 江余也愣了下，他不是开播时就说了，不需要给他送礼物吗？ 但是既然有粉丝送了，他还是得感谢，但是看了眼这位粉丝的名字，江余不由得眯起眼睛来。 「谢谢这位kwhs5d2ce……送的礼物，大家不要送了，抽成大部分都给平台，我捞不着多少，和我聊聊天就行。」 顾知潮笑着，用这个帐号发了条消息：给你加个蛋。 【作者有话说】：忘了设置自动更新了，果咩！ 第16章 祁然 「哥哥，这么晚了就别让我回去了吧？」 「你又不是没司机接。」 「可是这么晚了，麻烦司机多不好啊。」郑渺目光灼灼地盯着江余，试图通过出卖色相换来留宿权。 江余还不知道他那点小心思，只能敲了一下他的额头，「睡客房去。」 郑渺「芜湖」一声，屁颠屁颠去洗漱了。 洗漱完毕后两个人都没有急着睡觉。 江余拿着沈听前几天给他的，苏嘉裕的资料看，郑渺则趴在沙发上玩江余的平板。 玩累了，郑渺就爬起来去扒江余的脖子，「啧啧，哥哥竟然开始研究情敌了呀？你原来不是说，没人配做你的情敌吗？」 江余恰好把资料翻完了，把一沓纸扔到茶几上，往后仰靠在沙发背上，从灵魂深处透出了一股疲惫感。 第29页 「情敌这个词，用得其实不是很准确。」江余淡淡说道。 郑渺松开江余，坐回去，又抱起了平板，眼眸中的嬉笑调侃也渐渐淡去，「是啊，毕竟哥哥对顾知潮压根儿就没有情。」 这种话明目张胆地说出来，江余还觉得有点心慌，但是一想，顾知潮已经不在这里了。 既然顾知潮不在，又恰好只有郑渺在，江余也就渐渐放松下去。 是的，他不爱顾知潮，这是只有他和郑渺两个人知道的事情。 「爱不爱的也不重要，我只是需要他。」 「需要他那张脸吗？」郑渺抱着平板，划来划去打音游，显得漫不经心，「我要是照着祁然整个容，那哥哥是不是也需要我了？」 江余没有回话，只是定定地看着黑屏的电视，电视上映出他和郑渺的样子。 祁然，很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 「什么破谱子，连我个作曲的都打不过！」郑渺的连击断了，气恼地退出了游戏。 好无聊啊。郑渺感嘆着，看向江余。 果然，只有在听到祁然的名字是，他才能看到最真实的江余。 他是不忍心江余长久地沉溺于过去的，可是他又不满于顾知潮那种人长久地占据江余的内心。 有时候提一提祁然的名字，让江余稍微放下一些顾知潮，也为未尝不可。 郑渺问他：「哥哥，顾知潮也没有那么像祁然，对吧？」 江余没回话。 郑渺瞭然，继续说道：「与其耗在顾知潮这里，还不如试着去找到祁然，毕竟全世界只有一个祁然，没有人能做他的替身。」 「祁然……祁然或许不需要一个替身，但我需要。」 江余念出这个名字时，声音难得地晦涩。 他已经很久没有念过他的名字了，甚至有些生疏，叫得不那么顺口了。 可是他想他，想要见到他，这种心情一刻都不曾停止。 他太想见到祁然了，祁然消失的时候，他几乎要疯了。 江余从沙发上坐起来，身体前倾，拿到茶几上的水杯，喝了几口，内心依旧不能平復。 郑渺见江余的状态不对，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偏激了。 他拿过江余的空杯子，去给他倒水，「哥哥，单论脸的话，顾知潮确实和祁然有些相似，拿他作一个慰藉，也无可厚非，只是……对自己好一些。」 「嗯，我知道。」 旧事重提，潦草结尾。 江余回了卧室，郑渺从电视柜里翻出药箱，找了胃药给他送过去，才带上门出来。 正当他躺上床准备睡觉，颜开宇适时给他来了通视频电话，而郑渺挂断了。 他知道，以颜开宇那么骄傲的性格，被挂断一次，就不会再腆着脸给他打第二次。 果然，颜开宇没有再打了。 「哎——」 郑渺嘆了口气，有些后悔没有接通颜开宇的电话，没能听到颜开宇的声音，睡不着觉。 但是还好，他相信，今天晚上不止他一个人无眠。 第二天，江余把郑渺送出了小区，目送他坐上车离开，才转身回去。 不远处的一辆车上，一架相机记录下了他们「同居」的证据。 下午的时候，几个营销号就把照片发了出来。 ——露脸直播间后留宿家中？江余和郑渺究竟是什么关系！ ——「嫁给观众」的誓言一夜崩塌？拜託，别这么假。 ——深扒江余和郑渺的情史，原来大学就在一起了？ 陈静杀到江余家里时，江余正在吃朝鲜冷面，加了两个滷蛋。 「静姐你来了？我最近没通告了吧，你总来找我让人胆战心惊的。」 「你把人留宿了不知道注意点？没发现自己被拍了？」 江余耸耸肩，吸熘了一筷子冷面，并不在意。 从郑渺昨晚提出要住下来时，他就知道郑渺要做什么了。 无非是利用他一下，让颜开宇吃个醋，毕竟颜开宇是个占有欲极强的人，就算分手了，也不代表他不爱郑渺了。 而他既然同意了，就当然做好了被抓到的准备。 估计那些照片，也是郑渺自己找人拍的吧。 「静姐消消气，吃冷面吗？」 「吃个锤子！你现在做事之前都不跟我说一声了？」陈静见江余如此冷静，大概也猜到了这是江余刻意而为的。 但是她作为一个经纪人，有权在微博爆出来之前就知道这件事。 江余应该告诉她的，最起码她还能提前去准备一些公关材料。 江余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对，稍微耐着性子劝慰道：「静姐我错了，下次一定提前告诉你。」 「……没有下次了！知道吗？」 陈静说着，坐到了江余对面，把他的朝鲜冷面抢了过来，自己开始吃。 江余看着自己的面进了陈静嘴里，不由得一阵肉疼。 「《暗盒》下个月初开机，拍摄地在南城，我会和你一起过去，这段时间你好好休息吧。」 没有活了吗？ 虽然他平常也不爱上综艺，不喜欢跑通告，厌烦接代言，可是每天还是会有数不清的日程排开。 这段时间能这么清闲，估计是顾知潮特意撤了他的资源吧。 江余沉默地坐在陈静对面，神色倦懒，轻轻叩击桌面的手指昭示着他内心的不平。 第30页 陈静看到，垂眸安慰他：「资源总是会有的，也不是没有人找我，只是现在情况不好，他不护着你，我们选资源的时候要就要谨慎一些。」 「嗯，谢谢姐。」 「谢个锤子！你赶紧给我发微博澄清去。」 三分钟之后，江余转发了营销号的微博。 ——原来咱俩大学就在一起了，你还记得日子吗？@郑渺//转发：深扒江余和郑渺的情史，原来大学就在一起了？ 郑渺火速评论。 ——郑渺渺：嘁，臭哥哥，连在一起的日子都不记得了？渣男实锤。 而陈静来之前就联繫了江余的粉头，准备好做澄清，但是粉头也没想到江余澄清的方式这么特立独行。 【说真的，我还想着这种事要怎么澄清，结果鱼鱼自己认了。】 【江余式反黑——我黑我自己。】 【这波是纯纯的江余作风了，估计营销号也傻了。】 【用话术来转移视线？以为网友瞎吗？他俩要是没一腿的话，那些照片是什么？】 【楼上别尬黑了，人家俩是大学舍友，摸头怎么了？江余昨天直播时还和郑渺公开搂抱呢，关系好也有罪了？】 这波「黑料」很快就被破了。 江余的粉丝把昨天的直播剪辑发了出来，俩人在镜头前肆无忌惮地嬉笑打闹，纯纯的好兄弟形象。 路人一看也都明了，这波是尬黑。 事情在晚上就基本结束了，营销号底下的评论清一色「别蹭热度了」「这钱收得太明显」「没意思，下次能有点更劲爆的吗」。 大家都当作闹剧看过去了。 毕竟也只是郑渺自己做的，不可能真的惹火上身。 夜深人静时，只有两个人还在看着微博生气。 一个是颜开宇，因为时差，他起床时事情已经解决了，但是看着营销号放出来的照片，他还是忍不住地恼怒。 最起码，昨天晚上郑渺留宿江余家里这件事是真的。 他记得大学刚开学时，那两个人关系就好得离谱了，他问时，郑渺说只是朋友，可是…… 另一个看着照片紧锁眉头的人，是顾知潮。 他离开之后，先是沈听，又是郑渺，纷纷留宿在江余那里。 江余是丝毫没有身为艺人的自觉吗？还是说，他的离开对于江余来说不算什么？ 他恨不得现在就杀过去质问，可是他又不想就这么放过江余。 他原来真的太宠他了，也太小瞧他了。 第17章 进组（一） 一日日熬着，总算熬到了进组的日子。 陈静来接他的时候，他已经收拾好了行李，穿了t恤和休闲裤，坐在沙发上等待。 小五把买好的早饭递给他，陈静则打开了他的行李箱检查。 没有什么违禁品，没有烟，薄厚衣服都带了些。 陈静在那里检查，小五就趁机跑到江余旁边，目光灼灼：「江哥，你和渺渺关系真的那么好吗？」 「还行吧，大学同学，你也磕我俩cp？」 「不是不是，我就是想说，能不能帮我问问要一张他的新专签名？专辑我已经买了，签个名就行！」 「你是他粉丝？」小五用力点头，胖嘟嘟的脸颊一笑就挤起两个肉团团，憨憨的，还怪可爱。 江余本来想问，为什么之前没找他要，但突然又想起来，自己也是第一次和郑渺在众人眼前这么亲密地互动，估计小五不清楚他和郑渺的关系。 因为是现在他身边唯一知道祁然的人，为了防止顾知潮去扒他的过去，他之前很少和郑渺公开互动。 「行，我下次见到他给你要。」 「谢谢哥！」 收拾完后，陈静招唿道：「该走了。」 江余嘴里都是包子，呜呜囔囔应了一声，从沙发上起来，朝着门外走去。 因为此次行程没有对外公布，也没有联繫粉丝做接机，所以一直到上飞机都通畅得很。 「江余。」 刚进机舱，江余就听到有人叫他，声音还怪熟悉的。 抬头望去，是周文默，就坐在他旁边的位子上。 「周哥，好巧，你也这趟？」江余跟周文默打招唿。 「目的地和你一样，不巧，我特意订的这个班次。」周文默摘了墨镜，笑着看江余。 江余觉得嵴背发凉，周文默盯着他时，目光几乎要将他穿透，简直像是一条高贵的蟒蛇，把他当作了猎物。 而且，周文默这话说得也太直白了。 「辛苦周哥打听我行程了，你的戏不是排到后面了吗？这么早就过去，就为了陪我？」 「不好吗？」 「随便你喽。」 江余摘了口罩和帽子，稍微理了理乱掉的头髮，目光倦怠，并没有被周文默的出现扰乱。 「怎么回事？周文默，你怎么也坐这趟航班了？」 突然，又一个女声传来，这声音江余不仅仅是熟悉了，几乎瞬间就反应过来她是谁。 「姐姐也是查了我的航班？」江余笑着扭过头去，望向声音的来源。 何皎皎踩着靴子径直朝他走过来，棕红色的口红衬得她气场一米八。 捏下自己的墨镜，何皎皎将胳膊垫在江余的靠背上，垂眸盯着他，和周文默不同，何皎皎的目光有最直接的攻击性，没有掩藏。 第31页 「等会儿再跟你算帐，周文默，你出来。」何皎皎瞥了眼江余，抬头看向周文默，声音严厉。 周文默是何皎皎工作室的艺人，看何皎皎的表情，周文默这次的行程显然是瞒着她的。 面对江余时，周文默还能一脸游刃有余，但何皎皎是他老闆，瞒报行程被抓现行，周文默顿时就没了底气。 江余没心思听他们说什么，跟小五说，帮他拿一下他的眼罩。 很快，飞机要飞了，何皎皎直接和周文默换了位置，坐在了江余旁边。 周文默离开前想要拍一拍江余的肩膀，被何皎皎直接瞪了回去，「别打他的心思。」 「是是是，知道了，大老闆。」 周文默笑着离开了，周围安静下来，飞机也逐渐升空。 江余即将入眠时，眼罩突然被扯掉了。 他疑惑地看向何皎皎，「姐姐？你怎么坐这里了？」 何皎皎盯着一脸无辜的江余，气得不轻，这孩子现在怎么跟一个不解风情的死直男一样？ 不想与他周旋，何皎皎就直言道：「你为什么不回我微信？」 「……那次见面以后，你好像没有再给我发消息？」 「我不联繫你，你就不找我吗？」 江余盯了她两秒，突然笑了出来，何皎皎怎么跟无理取闹的女朋友一样。 何皎皎见他笑了，气恼更盛：「江余，你不给我发消息，是因为你从来没把我放在心上！」 江余没有急忙否认，只笑着问她：「为什么这么说？」 「你心里只有顾知潮，所以你压根没有把我当回事，是吗？」 江余不回答她，就当是默认了。 压根没把何皎皎当回事，说得有些过分了，毕竟也是和顾知潮对位的大满贯影后。 但他确实没有把何皎皎的各种建议放在心上。 和顾知潮解约也好，签到何皎皎的公司也罢，江余从来没考虑过。 在他眼中，何皎皎实在算不上他人生中重要的人物，一笔带过，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面呢。 当然他没想到的是，上次不欢而散后，何皎皎竟然还能主动来找他？ 「江余，我觉得你不是为爱不顾前程的人，你应该是个聪明人，可是你现在的种种表现……确实让人感觉不太聪明。」 何皎皎克制了一些。 她看不懂江余了，江余在顾知潮这件事上的处理，与江余本身肆意放荡的性格相背离，简直不像是一个人。 她以为江余那么洒脱的性子，应该是说放手就放手的。 江余看何皎皎这么执着，也不好再敷衍，便扭过头去看着她解释道：「姐姐，他对我很重要。」 「重要？娱乐圈的爱，哪个不是流水一样的？你跟我说重要？能有多重要？能比得过一部绝佳的电影吗？能比得过一个让你少努力五六年的资源吗？」 何皎皎说得激动了，愤怒又夹杂着困惑。 江余倒是平和，甚至给她拧开水杯递了过去。 何皎皎看了他一眼，但还是接过水杯，喝了几口，稍微平静了些。 「江余，我不懂你，你好歹要为自己想个后路，你现在简直是要撞死在顾知潮这堵石墙上了。」 「万一死不了呢？」 「万一你真的给他惹急了呢！他要给你雪藏了怎么办？把你封杀了怎么办？你以后的职业生涯还要不要了？」 「……谢谢姐姐提醒。」 江余不准备再和何皎皎辩驳什么。 其实他走到现在，每一步都不如自己的愿，如果真的失去了顾知潮，那么雪藏、封杀也未必不能接受。 何皎皎不能理解他的行为，而他能理解她的不理解。 他相信，陈静、小五他们也不理解自己。 因为人人都觉得他成为演员，是为了逐梦演艺圈。 但事实上，他只是想在寻找祁然的途中有一个慰藉。 娱乐圈并不是他的追求，顾知潮也不是。顾知潮是他的慰藉。 【作者有话说】：对不起！我的自动更新好像操作失误了，昨天没更，还是有宝贝提醒我才发现的，哭了 第18章 进组（二） 「周总！周总！」 「诶？那个是何皎皎吧！后面那个也好眼熟啊……江余？江余！」 「呜呜呜这趟接机赚大了，竟然还能看到很久没露脸的女神，皎皎！皎皎！我是你粉丝！」 「鱼鱼！周总！看一下镜头！」 一下飞机就传来了尖叫和唿喊，各种大炮都朝这边打过来。 江余有些头疼，他的行程是私密的，没有做粉丝接机的准备，连这双鞋都是刚刚从行李箱里翻出来的，他原本穿的是拖鞋。 何皎皎也没料到这么多人，想到什么，转眼瞪了瞪周文默。 这群粉丝明显是来接周文默的，而且这么多人，还有这么多代拍和站姐，肯定是周文默特意安排的。 这货估计是想要摆江余一道，拍到他们一起下飞机的照片，营造cp感，要不是她突然出现，今晚肯定各种稿子满天飞。 何皎皎越想越气，把高跟鞋跺得直响，将机场走得跟红毯一样气势豪迈。 原本周文默是在和江余聊天的，何皎皎下来得晚一些，现在却飞速赶上，直接插到两人中间，把他们接开了，挂着笑容装作和周文默聊天。 第32页 「周哥这次是和鱼鱼一起来的？」 「周哥肯定是和皎皎女神一起啊！你不知道吗？周哥是皎皎女神的员工，鱼鱼估计是他们碰巧遇上的！」 「也是哦，女神这次是带着员工出来旅游吗？」 「好像是新戏要开拍了，周总参演，我们得了消息才来接机的，至于女神，可能是投资方？」 「有新戏了？鱼鱼也参演吗？」 「都一起来了，估计是吧？好期待哦！」 因为何皎皎的突然出现，周文默并没能和江余炒成cp。 几人到了剧组，下车见蒋景明带着人出来迎接。 「我诶？你们怎么一起来了？快来快来……」 蒋景明见到他们，尤其是见到江余，异常开心，似乎手中已经捧起了栀子花奖的最佳导演。 可是江余却没有关注蒋景明，他的目光穿过蒋景明，落在了不远处的顾知潮身上，站在顾知潮旁边的是苏嘉裕。 顾知潮也在看他，目光带了一丝厌恶。 江余笑了笑。 是在厌恶他，还是在厌恶自己跟周文默、何皎皎一起来呢？ 周文默对他有意思，想跟他炒cp，这件事陈静应该告诉了顾知潮。 而何皎皎对他的偏爱，一直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或许现在在顾知潮的眼中，他就是秉性放浪无耻、水性杨花的男人？ 但是无所谓，江余自觉原来自己的形象也没多优质，现在顶多是在顾知潮心里更差了些。 陈静找到江余，见他正盯着顾知潮不放，便把他拉了过来：「咱们先回酒店，下午有开机仪式。」 江余收回目光，也不觉得尴尬，回过头来应声：「好，今天有我的戏吗？」 「今天没有，本来前两天都是没有的，但是刚才何皎皎跟导演说了一声，先把周文默的戏拍了，所以明天你要拍和他的对手戏。」 江余不由得笑了，何皎皎这也太针对了，知道周文默是沖他来的，就偏要赶周文默赶紧离开。 怎么有种……嚣张跋扈的小女人的感觉？ 酒店附近蹲了一些消息灵通的狗仔和粉丝，保姆车刚停下，江余就感受到了几束闪光灯，还有不远处雀跃的粉丝，人不多，应该是路过听说的。 陈静就在他后面盯着，所以他并没有抬手打招唿，只是扭头朝着粉丝笑了笑，跟她们比了个「嘘」的手势。 原本还只是暗自兴奋，窃窃私语的粉丝见到了，顿时尖叫出声，幸福得要昏厥过去。 陈静敲了一下江余的脑袋，「赶紧走，你这身破烂行头也好意思被拍？」 差不多收拾完，江余就听到了酒店外面传来了震天的尖叫声。 何皎皎来了？ 江余从窗户瞄了一眼，却看到了顾知潮和苏嘉裕。 这应该是第一次，他们出现在同一个镜头下。 江余兴致盎然地靠在窗后看着，那两人穿着简单随意，但看样子应该是刻意搭配过了，有一种情侣衫的感觉。 苏嘉裕的粉丝应该是提早叫的，举着他的手幅、海报涌上去，苏嘉裕笑得明媚张扬，一个个给粉丝签名，顾知潮就在后面默默等着，还把自己身边的保镖叫到了苏嘉裕身边。 这种宠溺感，就连他看了都忍不住想磕。 真不知道今天晚上的微博热搜会是什么盛况，看这样子，应该已经买好稿了吧？ 很快就到了下午的开机仪式。 蒋景明没有请太多媒体，办得十分低调。 《暗盒》的女主戏份不多，存在感很低，说是双男主也不为过。 这次跟他搭戏的男一叫白酥干，皮肤白皙，有种病态的少年感，和男一本身的性格大相迳庭，按着蒋景明挑人的路子，这傢伙估计也是个天赋型的演技派。 江余和白酥干几乎没有交集，他们都是专心拍戏，极少上综艺的那种，这次是第一次在线下见面。 开机仪式上，江余就站在白酥干的旁边，但两人依旧没有什么交流，甚至连客套的问好也被一个眼神省略了。 底下，倒是他们两个的经纪人聊得火热。 按着流程，烧了香，揭了摄影机上的红布，拍了个合影，仪式就简简单单地结束了。 后面有第一场戏，但不是江余的，江余便带着小五直接回了酒店。 晚些时候，他看到了《暗盒》官方发了微博，放了开机仪式上他的照片，他依例转发评论了微博： ——你好，我是严子衡。//转发：《暗盒》今日开机…… 粉丝的评论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起来。 官博的微博下面，各家粉丝也都开始给他们的评论点赞，出乎意料但又意料之中的，苏嘉裕的评论占了第一。 《暗盒》开机很低调，但是《暗盒》开机的消息却引起了轰动。 原因不是这部剧本身多令人期待，而是流出的花边消息令人震惊。 ——影帝影后双双现身开机现场，网友：有生之年！ ——顾知潮亲自送旗下新人进酒店，宠炸啦！ ——何皎皎携周文默、江余走出机场，太养眼！ 由于影帝和影后两人的关注度，《暗盒》也在晚上登上了热搜榜首，而后更是好几条与之相关的热搜挂着。 蒋景明倒是十分苦恼，这流量，很容易引来大批狗仔偷拍啊！本来他还想要低调的。 第33页 江余倒是没有一直关注着热搜，只是一起吃晚饭的时候，小五不断跟他朗诵热搜内容。 忽然，小五发现了什么：「苏嘉裕和老闆上热搜了！」 陈静瞪了他一眼，小五赶紧低了脑袋吃自己的饭，不说话了。 江余夹菜的筷子停了停，却没有太过惊讶。 看今天他们来酒店的阵仗，他就知道，顾知潮是特意要让苏嘉裕蹭自己的热度。 这可真是差别对待。 他原来跟顾知潮开玩笑说，他就算靠着跟顾知潮炒cp，也能混到顶流。 但当时顾知潮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 他混到现在，顾知潮的一丁点儿热度都没蹭过，全靠自己的艰辛奋斗。 可能这就是不爱吧。 这么想着，江余打开了手机。 热搜第七：顾知潮苏嘉裕身穿情侣装现身酒店？ 【淡定淡定，顾哥送自己艺人去酒店而已。】 【既然是顾哥看好的新人，期待一下吧那就。】 【苏苏和影帝穿得好休闲，像情侣装一样！】 【他们穿得好休闲！太养眼了叭！果然帅哥都要帅哥一起玩。】 【这种日常的穿搭太有cp感了！苏苏未来可期！】 【苏苏未来可期！】 【老闆亲自送行？我们鱼鱼也没有这待遇，你们牌面这么大？】 【好酸。】 【酸死了，您家改叫酸菜鱼吧。】 【别扯鱼鱼好吧？招黑呢？】 【大家别被引导，去那人主页看看，他就纯纯一个黑粉。】 江余眼睁睁看着评论区开始变得乌烟瘴气。 这什么情况？买的？苏嘉裕至于这么恨他吗？给自己炒热度的时候都要踩一脚他？ 江余的粉丝马上发现了势头不对，赶紧进评论区解释，但是奈何苏嘉裕的一些粉丝无脑沖了上来，搞得事情逐渐脱离掌控。 「静姐？」 「我看着呢。」陈静也低头看着手机，脸色逐渐阴沉下去，「我去联繫一下公关，鱼鱼你别发声。」 陈静出去了，表情差得很。 江余能理解陈静的心情，因为这次和原来不同，他和苏嘉裕是同一个公司的，所以不能轻易作反黑处理。 而且既然苏嘉裕的粉丝能带这个节奏，那肯定是顾知潮允许了的。 所以他们大概率要吃个哑巴亏。 与此同时，江余收到了苏嘉裕发来的简讯。 ——江余，我们住你楼上，你有多余的套吗，借一个？ 这语气也太嚣张了。 是苏嘉裕自己没有助理可用，还是顾知潮没有助理可用？楼下就是超市，非要找他借？ 他难以想像，自己要是真的爱着顾知潮，现在该有多么崩溃。 「江哥，怎么了？」 「没事，小五，帮我问问周文默的房间。」 小五歪了歪脑袋，「找他做什么？」 「借个东西。」 第19章 进组（三） 「你怎么知道我有？」 「猜的。」 江余拿过周文默手中的套，揣兜里就要走，但周文默拉住了他。 江余看了看攥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又看了眼周文默，「怎么，想要先和我用一个？」 「和你用一个怎么够？」 周文默笑得撩拨，他长得斯文，配上这个笑容就更能摄人心魄了。 但是江余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耸耸肩，转过身来，「周哥留我有什么事？」 周文默摘了金丝框的眼睛，揉了揉眉心，转头去桌子上拿了一沓a4纸：「一会儿要围读，这是你的，蒋导在拍夜景，让我顺回来给你。」 「啧啧，我还说谁这么惨，开机后紧接着就要拍第一场，原来是你啊？」 周文默笑了笑，有些疲惫，「原本不是我的，谁让我家大姐头非要把我往前排。」 江余接了剧本，看着上面的标註，说了声谢谢，转身往外走。 走到门边时，身后传来周文默的声音：「跟顾知潮耗不住了，就来找我吧，我肯定好好对你。」 江余扶着门把手，没有转头，「你跟他有什么区别？不过都是看上我的脸，想要睡我而已。」要不是他这张脸，顾知潮是不会让他在身边四年的。 周文默不回话，算是默认了。 娱乐圈里的情情爱爱，哪个不是流水一样的？由色性起，至色性终。 只是江余的脸，很值得被好好对待，是那种让人看到了就很想和而他翻云覆雨的，一辈子也不见得会厌烦。 「江余，我说真的，我会比他爱你多十倍百倍。」 「爱我？别闹了，他不爱我，你比他多爱我一万倍也是零。」 更何况，娱乐圈里哪里有爱情？ 说来也可贵，顾知潮竟然能爱简淮爱这么久，也算是娱乐圈的一股清流？ 江余摁下门把手，离开了。 走到苏嘉裕的房间，江余站在门口，并不想敲门。 一会儿要围读，他要是进去了，必然会被苏嘉裕揪着嘲讽。 顾知潮也在，他不能把苏嘉裕揍趴下，只能跟他演，万一跟他们演得累了，一会儿的围读就很难找到状态。 于是，正当苏嘉裕坐在床边，期待着江余敲门时，那双充满恨意的眼睛时，一个什么东西从他的门下塞了进来。 第34页 「……」 苏嘉裕沉默了。 苏嘉裕默默走过去，蹲下，捡起来，脸色千变万化。 怎么会有人把套从门缝底下塞进来啊！ 苏嘉裕赶紧打开门，匆忙往外望去，门外已经没人了，但他看到了走廊尽头江余的背影。 「江余！」 他喊了一声，满是愤怒，怎么能逃呢？他还没尽兴。 江余没回头，只是摆了摆手，莫名有一种「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的侠气？ 苏嘉裕气得跺脚，拿着江余塞的套回了房，看向坐在桌边的顾知潮，眼中多了些委屈。 「哥！他都不进来的！」 「嗯。」 顾知潮表情也不好看，但是没有抬头，只是看着手机上的微博热搜。 苏嘉裕没有达成目的，委屈巴巴地走到顾知潮背后，本想要挂在顾知潮背后寻求安慰，但顾知潮站起身了。 「一会儿有明天的戏的剧本围读，我去看一下，明天没你的戏，你记得多看剧本，少刷手机，早点睡觉。」 「……哦。」 苏嘉裕闷声应下，见顾知潮毫不停留地走了出去，嘴都要撇成地包天了。 离开前嘱咐他早点睡，是不是也算关心了？只是……谁要看剧本啊？ 苏嘉裕跳到床上，继续看手机，看着自己买的江余的黑稿，不由得心情畅然了些。 他没有要捶死江余的意思，只是为了坏一坏江余的路人缘。 其实他不觉得江余在作为江余时有多讨厌，但是作为顾知潮的前任情人时，江余就很让人烦了。 这种感觉类似于……男友的前女友？ 蒋景明回来后，就吩咐人去叫明天的演员来围读。 很快大家就到齐了，而且还多了一个令人意外的人。 「顾哥，你怎么也来了？」 「来看看，不行吗？」 「看当然行啊，不过既然来都来了，那肯定是要贡献一下的！剧本你看了吧？来帮忙替一下这个角色的戏吧，这个演员航班延误了，今天没来。」 顾知潮拿过剧本，看了看，蒋景明指给他的角色，是严子衡的小弟。 江余没想到顾知潮会过来，按理来说，他送了套过去，后面不该是一些能体现蓬勃生命力的双人运动吗？ 「蒋导，那段戏我自己顺过去就行，不麻烦大老闆和我搭戏了。」 江余见顾知潮当即没有答应，觉得他可能是不愿意和自己搭戏，便开口帮拒绝，并在顾知潮扭头看过来时，朝着他贴心地一笑。 周文默走过来，坐到江余手边的沙发扶手上，似是无心，但又充满挑衅地说：「没关系，搭个戏而已，顾哥不会介意的。」 江余白了一眼周文默，周文默朝他笑笑，想要揉他的脑袋，被他躲过去了。 大庭广众之下敢这么跟他互动，还真是不怕顾知潮报復啊。 忽然江余又意识到，顾知潮不会报復，毕竟他对于顾知潮来说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 顾知潮看着那两个人「甜蜜」的互动，不禁皱了眉，「搭个戏而已，给我份剧本吧。」 江余不说话了，低下头去看剧本。 他想，顾知潮果然是够敬业，不会因为他而拒绝剧组的工作，还真是难为顾知潮了。 蒋景明看着这一个个的，头越来越大，从顾知潮带着苏嘉裕去试镜开始，他就看不明白这俩人的关系了，现在再加上何皎皎与周文默，他更是凌乱。 「快点开始吧，别拖拖拉拉的。」 忽然，坐在江余对面的白酥干开口了，声音略显不耐烦。 他是跟着蒋景明从片场回来的，累得很，见江余在那里跟人「谈情说爱」，拖慢进度，不满都写在了脸上。 江余也不再犹豫，问了编剧两句，然后就正式进了角色，一群人开始围读剧本。 …… 「片子，上次我去星月会所的时候，你在哪儿？」严子衡质问着，但声音带笑，让人不寒而慄。 「衡哥，你在怀疑我？」片子愣了愣，吃惊道。 「片子，下次去报信儿之前，记得把你女儿送到安全的地方。」严子衡声音温和，像是在贴心地提醒他今天下雨，记得带伞一般，但是配上女孩儿悽厉的哭声，只能让人感到绝望。 「不、不是，哥，你先听我解释，别动我女儿，我求你，求你……」 严子衡笑着俯下身，捏起片子的下巴：「放心，我不杀她，只是在她身上绑了炸药，位置已经告诉警局了，你猜，这次那些人会不会像失手杀死我妹妹一样，失手杀了你的女儿？」 蒋景明喊咔，一场戏结束。 大家静了几秒，开始给鼓掌。 江余揉着脖子站起身来，走回沙发上坐下。 其余人，包裹顾知潮本人，都还沉浸在刚才的恐惧中，一时缓不过神来。 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近距离见顾知潮演绎角色，还是与本人相差极大的角色，但竟然一点都不出戏！ 而江余面对大影帝，竟然也丝毫不露怯！竟然完美接住了顾知潮的戏！ 正当所有人都在赞嘆时，白酥干却眉头紧锁，死死盯着江余，目光中露出了些许的敌意。 忽然，江余开口道：「蒋导，这个居高临下捏下巴的动作你确定吗？我觉得按着严子衡的性格，不应该锋芒外露，蹲下来平视会不会更好？」 第35页 江余有着一秒脱戏的神奇技能，大家才刚刚缓过来，他已经提出了对剧本的改动建议。 蒋景明凝眉，觉得江余的提议有合理性，但按着刚刚的演也未尝不可，举棋不定，蒋景明便扭头看向编剧。 编剧是个女生，长得文文弱弱的，此时被注视稍微有些脸红，「这个，我觉得按着江哥的来或许会更更好，因为捏下巴这个动作是我……当时兴起加上去的，没有考虑人设问题。」 话是这么说的，但编剧心里想的却是，我只是想看严子衡和各种男人的暧昧而已。 「那鱼鱼你再跟顾知潮试一下最后那段吧。」 江余抬起头看向顾知潮，虽然表情不太好看，但guzhi到底还是听了蒋景明的话，站了起来。 再一遍戏过了，蒋景明觉得甚好。 「顾哥我拍下来了哈，明天给你这个角色的演员看看，让他照着你的演就好。」 后面一场戏的演员已经准备好了，大家的注意力被吸引力过去。 江余朝顾知潮伸出手，对他说了句「辛苦」。 顾知潮搭上他的手，从地上站起来，并顺势握着他的手，把他拉到了旁边，江余有些诧异，但还是依顺着过去了。 到了角落，顾知潮垂眸问他：「你和周文默？」 「他大概就是，想睡我而已。」江余说得直白，没有隐瞒，想了想又补充道，「或许，他是想要接你的盘？」 说着江余自己就笑了，像是在跟朋友开玩笑一样肆无忌惮。 顾知潮眉头皱起，余光瞥了眼人群，见没人注意，抬起了江余的下巴。 江余不是严子衡，也不是片子，被迫抬起头看着顾知潮时，只是愣了一瞬，随后就抿唇笑了，自然又洒落，眉眼尽是撩拨。 江余说：「赶着来剧本围读，给你送的套没用上？那也别把火撒在我身上吧，这么多人呢。」 天有多高，江余就有多放荡。 顾知潮有些火大，江余的每一个反应都令他不满意，可是又能成功地激到他。 捏住江余的下巴，顾知潮低声吩咐道：「今晚来找我。」 「找你？你不是跟苏嘉裕……三个人吗？未免有些重口了吧？」 江余推开顾知潮的手，颇为体贴道，「我是没问题啦，主要是那孩子才刚进娱乐圈，是不是太残忍了？」 江余语气轻佻，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他当然知道顾知潮不是这个意思，但他就是想要噁心顾知潮。 正当顾知潮要被他惹毛的时候，江余忽然有人在远处叫自己。 「江余！来看看剧本，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 是周文默。 因为他的唿喊，大家的目光也都聚了过来，肉眼可见顾知潮的怒气。 众人不禁吸气，江余这是怎么惹到自家老闆了？ 「来了来了！」 趁着人多，顾知潮不能对自己下手，江余赶紧熘了。 跑到周文默旁边，江余把脑袋凑过去，想看他手中剧本，周文默却趁机举起剧本，遮住了他们两人的脸颊。 以为要被偷吻，最后却只是听到周文默在他耳边落下一句话。 「晚上来找我吧。」 江余推开周文默的脸，揉了揉耳朵，十分嫌弃，「我就说你跟顾知潮没区别。」 「怎么，他也让你晚上过去？」 「是啊，你说我是该听我老闆的，还是该听你的？」 「听我的吧，我只是想跟你聊聊天而已。」周文默笑容温和克制，人模人样的。 江余不信他的鬼话，「盖着被子纯聊天？」 周文默顺从道：「你要是想和我盖被子，那我当然乐意。」 见周文默似乎是真的有话要说，江余也不再调笑，稍微正色道：「你想说什么？」 「想跟你聊聊，你的大老闆为什么冷落了你。」 第20章 何皎皎莽上去了 「什么玩意儿？」江余不可置信。 顾知潮死活不说，他也死活套不出来话，能让周文默知道了？ 周文默却神秘兮兮地跟他卖开了关子：「晚上来找我，我就告诉你。」 「……我不信。」 「爱信不信。」周文默难得俏皮，耸了耸肩。 围读结束后，江余先朝自己房间走去，刚到门口就见小五跑了过来。 小五风风火火的，身上的肉肉一颤一颤，跑得喜感又可爱，脸上扬着笑，看上去就很喜庆。 江余打开门，把小五先放了进去，然后自己再进去。 小五呵哧呵哧喘着气，断断续续道：「江哥，你、你看微博了没？」 江余给他拿了瓶水递过去，「没有，蒋景明在围读的时候不让看手机。」 「那你快看看！皎皎老师替你发声，舆论反转了！」 「这有什么可反转的，不就是几个黑粉带的节奏吗？」江余说着，还是掏出了手机。 打开微博，他看到了有关自己的热搜。 #何皎皎趁机挖墙脚 #何皎皎带队抢人 #江余祖传大背心 看着这几个热搜，江余心情有些复杂，点进去后，他看到了何皎皎的微博，竟然直接@了他。 ——何皎皎：快来签我公司，别说进组了，全国路演我都亲自接送，你坐副驾驶的那种！[玫瑰花][玫瑰花]@江余 第36页 点开评论，前面的几个都是何皎皎公司的艺人。 ——演员周文默：提前欢迎新同事。 ——李星不理性：我姐姐把抢人玩明白了这属实是。 ——某非职业女歌手：推荐大家去看看流出来的图，鱼鱼祖传大背心+老头裤衩，看样子完全不介意顾影帝来送新同事进组，不过还是希望黑粉多带带节奏，这样我们就能完美抢走江余，计划通！ 江余看傻了。 何皎皎这么虎也就算了，她旗下的艺人怎么也都陪着她闹？ 这条微博没发出来多久，评论区已经炸了，几乎是刷新一下就多上千条评论。 【我惊了姐妹们，女神竟然跟我老公叫板抢人了？】 【虽然说是抢人但这也太喜感了吧哈哈哈哈哈，姐姐把挖墙脚玩明白了属实是！】 【仿若女土匪头子带着一群小弟去强抢民女。】 【我周哥竟然也有这么狗腿的一天哈哈哈哈……】 【顾总估计都懵了，怎么，我就送个新人去酒店，你们就把我家里头牌给挖走了？】 【我去看了流出来的照片，江余那件t恤就是直播的时候穿的吧？破破烂烂的，你倒是注意点形象啊喂！】 【透露一下，这件t恤我家美人从出道就开始穿了，经常出现在机场照剧组照里，我还有图。】 点开图片，是江余几年前的一张机场照，那时他的t恤还是白色的，而今天的照片里，t恤已经是灰黄的了。 江余拿着手机，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t恤，又看了眼在旁边笑成一个疯球的小五。 「江哥，我早说让你换件t恤了吧哈哈哈哈……」 江余满脸写着无语，默默低下头开始敲手机，回復了底下众筹给他买t恤的评论。 ——江余：你们要知道，驯服一件t恤是很不容易的，人要长情。 【我出息了！我被翻牌了！】 【我懂我懂，就跟男生不换内裤一样对吧哈哈哈哈……】 江余不由得扶额。 他本来都没准备反黑，结果何皎皎一条微博，直接给他天降了三条热搜出来。 再点开原来那条乌烟瘴气的微博，底下评论已经被各家粉丝沖烂了。 【这波尬黑不要再明显了。】 【别再装粉丝给江余招黑了，我女神都开口抢人了，这排场，还至于酸苏嘉裕那点待遇？】 【进个组而已，鱼鱼都进了多少回了？穿个裤衩背心就去了，您家也就是第一次拍戏，老闆不放心才会送一送吧？】 【楼上别拉踩，鱼鱼和苏嘉裕是同事关系，这波肯定是有心人带的节奏。】 江余扔下手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时响起了敲门声，陈静进来了，她和江余对视一眼，两人皆是无奈。 「鱼鱼，我觉得你真的可以考虑跟了何皎皎，这也……太豪迈任性了。」 江余也无奈道：「是，我甚至怀疑反黑根本不是她的主要目的。」 「嗯，她可能就是想要抢你，顺便帮你反个黑。」 江余不由得汗颜，一条微博调动了这么多一线明星，整个娱乐圈只有何皎皎一个人能做到。 当然顾知潮也有这个实力，但是顾知潮绝对不会这么莽，更不会为了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替他发声。 何皎皎这波就是杀鸡用四十米屠宝刀了。 顶级的热度铺天盖地，直接碾轧过了苏嘉裕那些不成气候的黑稿。 「有时间你去跟她道个谢吧，我本来都准备让你吃这个亏了。」陈静嘆口气说道。 江余点头。 他本来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走到现在，比这毒的黑料他见多了。 「好了，你明天还有戏，早点休息吧，顾总那边我回去说的。」 陈静十分贴心地表示要替江余去跟顾知潮赔罪，毕竟何皎皎的操作多少会让苏嘉裕受到反噬，估计顾知潮会对此不满。 而在陈静看来，江余现在最好还是少跟顾知潮打照面，不然容易出事。 「嗯，谢谢姐。」 「好了，你洗漱休息吧，小五，我们走。」 陈静见江余十分乖顺，心满意足地带着小屋离开了，她丝毫不知道今天晚上有两个男人约了江余。 等陈静离开，江余给何皎皎发了个消息表示感谢，转头去洗漱。 洗漱完毕后，江余就带着自己的白色毛绒髮带，穿着睡衣出了门，径直走到周文默的房间门口，敲门。 几乎是下一秒门就开了，江余诧异片刻，这人怕不是一直在门后面蹲着他？ 「真没想到，你最后竟然还是来找我了，纠结了很久？」 江余走进去，不屑道：「你都那么说了，我还用纠结？」 去找顾知潮最多是跟他睡一晚，明天还有他的戏，按照顾知潮折腾人的程度，他绝对吃不消。 而周文默的话，则关乎着他以后还能不能跟顾知潮睡。 长远来看，还是听听周文默怎么说比较好。 他就奇了怪了，顾知潮为什么突然冷落他这件事，周文默是会怎么知道理由的？ 周文默跟在江余后面，抓了抓江余髮带上的兔耳朵，「你就这么来找我，也太不重视了吧。」 江余厌烦地晃了晃脑袋，躲开周文默，然后就躺在了沙发上，不拘小节。 第37页 「不这么来找你还怎么来？是不是应该在睡衣底下穿个情趣.内衣？」 「你有穿着吗？」 「你来脱一下试试看啊？」 江余漫不经心地跟周文默说着，慵懒得像一只暹罗猫，却又都轻易勾起人的欲.望。 周文默坐在他对面，给他倒了杯红酒，推过去。 「江余，你符合我对男人的每一个审美。」 「是吗？那你审美不错啊。」 「一点都不谦虚的？」 「谦虚是一种美德，但诚实也是，我总不能说违心的话吧？」说着，江余拈起酒杯，抿了一口。 尝不出优劣。 他不会品酒，从小没怎么喝过红酒，品茶的话他倒是还可以。 周文默盯着江余，盯得累了，就摘了眼睛揉揉眉心，略显疲惫道：「江余，我看不懂你，所以希望你能保证自己接下来的话，也不要违心。」 「看情况，善良的谎言是无罪的，不是吗？」 「正话反话都让你一个人说了。」周文默笑道，满是无奈。 「赶紧说吧。」江余搁下杯子，有些不耐烦。 周文默再次戴上眼镜，推了推，双手交叉支在膝盖上，饶有兴味地看着江余。 「江余，你爱顾知潮吗？」 「……什么？」 「江余，你不爱他，对吧？」 第21章 他不会选我 有些事很奇怪，正反两面都有证据来支撑。 譬如江余深爱顾知潮这件事，很多东西都支撑着这个观点。 但如果说江余不爱顾知潮，那么各种细枝末节也会反过来支撑这个观点，譬如，爱一个人真的会心甘情愿去给他送套吗？ 很难说。 如果解释成江余爱顾知潮爱到深处，甘愿为了顾知潮的性福去给他送套，似乎也不是不能，但多少有些牵强附会。 但如果解释成江余其实不爱顾知潮，那么一切理解起来就都很顺畅了。 「江余，说实话，你是不是一直在演他？你不爱他对不对？」觉得自己看到了真相，周文默显得有些迫切，闷掉杯中的酒后追问道。 「我不告诉他，江余，我太喜欢你了，你真有意思。」周文默笑了，笑得真情实意，没掺丝毫的客套。 江余将酒杯搁在桌面上，发出「哒」的一声，再配上他的表情，本应是很有气势的，但奈何他穿着睡衣，戴着毛绒髮带，看起来只让人觉得可爱。 「喝这么急，不怕我给你下药吗？」 江余瞥了他一眼，毫不在意。 「周哥叫我过来，不是为了探我的底的吧？」 「是，我不是来问你感情情况的，是来给你解决感情问题的。」周文默哄孩子一样地说着，又给江余倒了一杯。 倒了酒，周文默故作神秘道：「你有没有发现，苏嘉裕其实很像你。」 「……早就发现了。」 「你发现了？」 「嗯。」 江余以为他要说什么惊天大秘密，结果只是这种他已经知道的事。 周文默啧有些吃惊，既然发现了，江余还在这里犹豫什么呢。 「他找个像你的人，肯定是在跟你赌气吧？」 「我知道啊！」 「……你怎么都知道？」 「我知道他生我气，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到底哪里惹到他了，至于让他这么烦我？」 江余又闷下一杯酒，语气有些沖，简直把红酒喝出了啤酒的气势，就差撩开肚皮对瓶吹了。 周文默见状又给他倒了一杯，「既然这样，那为什么不去问他？」 江余端酒灌下，「用你说？要不是你让我晚上来找你，我就去找他问了。」 只要是周文默倒了，他就喝了，心绪郁结时，酒总是良药，几杯酒下去，让他觉得畅快多了。 「看来是我打扰你们两个和好了。」周文默一杯杯酒给江余倒下，言辞温和，「你觉得，顾知潮会不会和我一样，看出了你是不爱他的，所以才跟你赌气了？」 「别胡说，我没说过我不爱他。」 「是是是，那他是不是怀疑你对他的爱了？」 「……正常来说，应该不会。」 毕竟他自觉演技还行，演了四年，应该足够顾知潮信任自己了。 江余枕着胳膊，另一手攥着酒杯，神情有些摇晃，语气也软糯下来。 周文默看着差不多了，将江余手中的酒杯拿了过来。 酒杯被夺走了，江余还有些不乐意，伸手要去夺，但是刚伸出手就被周文默攥住了。 周文默将江余刚用过的杯子搁到嘴边，压着他的唇印，将杯中剩下的酒喝下。 见状，江余心中不悦，面上脸色也不好看，只是脸颊绯红，让人看不出他生气，只显得诱人。 「放开我。」江余要把手抽走，一用力，却觉得眼前一晃，头脑晕的厉害。 事情好像有些不对。 江余顿时乱了，抬起头狠狠盯住了周文默。 周文默依旧笑得温和，将他的手拉到唇边，吻了吻他的手指。 「不怕我在酒里下药吗？」 「周文默！」 「乖，别喊，被顾知潮听到了就不好了，不是吗？」周文默站起身来，走到江余身边，帮他将碎发别到耳后，柔声说到。 虽然周文默不清楚江余为什么要执着于一个不爱的人，但是知道这一点就够了。 第38页 「我记得，顾大影帝控制欲强得离谱啊，被他发现你脏了的话，还会要你吗？」 江余意识还清醒得很，但身体却已经完全不听使唤，「别、别碰我……」 「反正都是和不爱的人做，我和他有什么区别？他活很好吗？我觉得我也不差。」 江余眼眶通红，死死盯着周文默，满是怒意。 他现在才知道，周文默叫自己过来，根本就不是为了帮他解决感情问题，只是想要睡他。 这次完犊子了，被这张斯斯文文的脸骗了，不该这么大意的…… 江余感觉到自己被搁到了床上，周文默的手摸上他的脸颊，他厌恶地偏过头去，却没有力气太抬手推开他。 江余咬紧了牙，想要唿救，却发不出声音。 怎么办。 这是他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原来有顾知潮护着他，根本没人敢打他的主意。 快来救救我，顾知潮…… 睡衣扣子被一颗颗解开，直到最后一颗，江余的眼角划下一行泪，混着汗水流进了头髮中。 「江余，别抗拒我，明明我们都不是追求爱情的，能给对方带来快乐就可以了，不是吗？我会让你快乐的……」 忽然，一阵敲门声响起来，周文默的动作停下了。 「谁？」 「是我。」 顾知潮的声音赫然在门外响起，周文默不悦地皱了眉，没有要开门的意思。 周文默直起身子，朝着门口那边喊道：「顾哥找我有什么事？」 「江余在你房里吗？」 「他啊……你觉得呢？」出乎意料的，周文默没有要隐瞒的意思。 江余本想着求救，奈何喊不出来，现在周文默竟然直接坦白？ 江余不解地看着他，却看到他一如既往的笑容，好似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开门。」顾知潮的声音再次响起，冰冷异常，令人胆寒。 但是周文默却丝毫不畏惧，直言道：「顾哥这是要从我这里劫人吗？」 「别动他。」 周文默挑了挑眉，声音带着调侃：「江余可是自己来找我的，怎么，他没去找你，觉得受伤了？」 「……你让江余说话。」 「他不愿意啊，顾哥。」 周文默抬了抬江余的下巴，欣赏着他的表情。 这种愤怒夹杂着屈辱的眼神，让人看了便想要撕裂。 周文默抚摩着江余的嘴唇，俯身在他耳畔轻声问道：「江余，你猜他会不会选你？」 在江余没反应过来时，周文默转头对着门口说道：「你都不要他了，还不许他找下家？还是说……你放不下江余？」 话音刚落，江余听到了门外响起了苏嘉裕的声音。 「哥，你怎么在这儿啊？回去睡觉吗？」 江余懵了，看着周文默狡黠的眼神，才知道这一切都是他计划好的。 可是此时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他只希望顾知潮能稍微念着他们四年的日夜，不要丢下他。 求你，别走…… 「没事，走吧。」 顾知潮的声音不大，却穿透了厚实的墙壁，直刺江余的耳膜。 周文默清晰地在江余的眼中，看到了绝望的情绪。 能在荧幕外看到这样的江余，还真是难得。 第22章 姐姐 「给。」 这已经是何皎皎递给江余的不知道第几杯水了。 江余已经恢復了一些力气，接过水杯往里灌，难受得想吐，但还是强迫着自己一杯杯喝下去。 水渍顺着嘴角划下，滚落到脖子上，若放在平常必然是一众少女喷鼻血，但现在何皎皎看了却只觉得心疼。 「好些了吗？」接过空杯，何皎皎扶住江余，关切道，「我带你去医院吧，可以採血留证。」 江余杯何皎皎扶到了床边躺下，见何皎皎就要打电话叫车，赶紧拉住了她：「不用了姐，对你公司声誉不好，他用得也不多，我已经好一些了。」 「声誉重要还是你身体重要！」 「真的不用了，姐姐。」 江余声音温软轻柔，一句姐姐给何皎皎叫得心都要碎了。 怎么这样了呢？ 何皎皎在床头蹲下，拉着江余的手，看见江余安抚的笑容，眼泪霎时落了下来，「对不起，江余，我知道他不是好人，但我没想到他敢……对不起，对不起……」 何皎皎不住道歉。 江余见状伸手去替何皎皎擦泪，安慰道：「别哭，这不怪你，更何况你到得已经很及时了。」 「可是你现在还为了我，不能去医院……」 「也是为了我自己嘛，姐姐，万一事情闹大了，对我职业生涯也有影响。」 话是这么说的，但是何皎皎也知道，这是安慰她的话。 三十年了，何皎皎一向强势，此时难得露出了委屈心软的神情来。 江余总是惹她心疼。 「真的不去？」何皎皎最后问道。 江余微微摇头，他不想去，不想把事情闹大。 「那我叫私人医生飞过来，等他来了给你看看，确定没事你再工作，我去和蒋景明说，把你的戏份往后推一推。」 「好。」江余没有再拒绝了，他要是再拒绝，何皎皎肯定揪着不放。 夜里，江余睡在了何皎皎的房间，何皎皎一整夜都在给各种人打电话，为了不打扰到江余休息，她特意去了卫生间。 第39页 可是江余睡不着，他就静静躺在床上听何皎皎讲电话。 何皎皎这次似乎是真的被惹急了，先给蒋景明打了电话，把他的戏推了，又直接撤了周文默的戏，临时拉了别人来顶替。 然后似乎是在给公司的人打电话，好像要撤了周文默所有的资源和工作。 江余听不大清楚，只能感觉到何皎皎语气很沖，一整夜都在跟人生气。 纵然也有身为公司老闆的气愤，但想来，也有一部分是为了他吧？ 忽然之间，江余竟觉得自己是被爱着的，这世界上竟还是有人愿意爱他的。 在顾知潮身边这么多年了，他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不被爱，不被珍惜，他以为不被爱也没什么。 顾知潮是知道的，顾知潮知道他就在周文默的房间里，可是他却因为苏嘉裕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被叫走了。 那时他太绝望了。 纵然他猜到了这个结局，他也太绝望，他只能看着黑暗一点点吞食自己的骨肉，所有痛苦都那么清晰。 直到何皎皎急切的敲门声响起，他才忽然想起被人爱着是什么感觉。 第二天，江余醒来时觉得天昏地暗，往窗外一看，竟已是暮色了。 他睡了一天？ 从床上爬起来时，江余头疼得厉害，差点没直接滚下去。 「你怎么起来了？醒了就躺好等我，知道吗？」 江余顺着声音看去，是何皎皎带了私人医生进来，因她声音充满挑逗，那医生还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等到何皎皎走到床边坐下时，江余便对她灿然笑了，是不同于往常的笑容，温软得不像话。 「知道了，下次在床上躺好等你。」江余乖顺道。 何皎皎顿时沦陷，差点没抱住江余蹭蹭，但很快想起来自己带了外人来，还是收了手。 「你先给他检查，记得验血留证据，如果有伤的话记得也验一下。」何皎皎嘱咐道。 「知道了小姐，我可是专业的！」 「麻烦您了医生。」江余配合地撸起袖子，露出白净的胳膊。 他知道何皎皎是为了他好，以防未来周文默对他不利，所以要留下他犯罪的证据。 江余在那边配合医生做检查，何皎皎就在旁边默默看着，等检查做完，药也开了，何皎皎就把医生送走，然后回过头来继续看着江余。 江余一早就发现了何皎皎的目光，不禁问道：「怎么，我脸上有东西？」 「你好看。」 「这我知道，但是就算好看也别一直盯着，万一看腻了怎么办？」 何皎皎知道江余在卖乖，挑了挑眉，故意说道：「腻了就换呗，跟顾知潮一样。」 看似无心，实则有意，何皎皎说话时目光一直锁在江余的脸上。 江余也懂她的探究，他没有跟人套话的习惯，便嘆口气，摊开了说道：「姐姐想问顾知潮的事问就是了，不用旁敲侧击。」 见状何皎皎也不再周旋，直接问道：「半天都不见你提起顾知潮，怎么，对他彻底死心了？」 死心？ 这倒不会，他对顾知潮是没有爱的，就跟顾知潮对他一样。 只是，他跟顾知潮睡了四年，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顾知潮的冷漠无情，可是现在才发现他做不到。 再顾知潮抛弃他时，他还是会难过，昨夜的绝望是那么深刻。 「我可能……低估了他。」江余低声说着，一时也辨不清自己什么情绪。 「好了好了，现在是我们的二人世界，不聊他了，倒胃口，你经纪人一直朝我要人，你什么时候准备好了见见她？」 何皎皎本是想藉机探探江余对顾知潮的感情，但最终还是不忍心，赶紧把话题岔开了。 并且私心作祟，她为了江余能趁早对顾知潮死心，瞒了一件她认为微不足道的事情。 江余听到「经纪人」，才想起来自己是个艺人，「现在就行，都快一天了，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拦住她的。」 那可是他的经纪人，竟然被何皎皎拦在了门外？ 「谁知道她是不是顾知潮的人？什么，很担心你啦，不会背叛你，说得好听……」 何皎皎一边念叨着，一边掏出手机给陈静发消息，像个护崽的猫咪一样，任谁接近都要恶狠狠「嗷呜」一声。 第23章 正式拍摄 江余坐在床边繫鞋带。 小五看着他，闷声道：「江哥，你干脆多歇两天呗，静姐都和蒋导那边沟通好了！」 「我又没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总不能一直拖慢拍摄，虽然你们都没说，但是这几天有些人对我怨言很大吧？」 「这……」小五没话了。 确实，因为江余突然告病，有些拍摄被提前了，有些被推后了。 而且因为何皎皎和陈静一起把周文默的事情压住了，所以剧组那边也只听说江余发烧了。 但是烧了三天还不去医院就不正常了，大家也都有了别的猜测。 娱乐圈的猜测大都是恶意的。 这才江余告假的第三天，就有人说江余是为了涨片酬才故意拖进度的，小五听到的时候气得差点没揍上去。 他江哥是差那点片酬的人吗？ 他江哥可是差点就把这部剧拒绝了！ 他江哥可是看淡名利的娱乐圈典范！ 第40页 优质偶像懂吗？会在乎你那点儿破钱？ 江余系好鞋带，抬头就看见了小五愤慨的神色，不由得笑了，「好了好了，我真没事儿，再不去我都觉得自己是在拖进度了。」 「那、那江哥你要是不舒服了，就赶紧告诉我，别硬撑着！」 「好。」 虽然小五说了，江余也答应了，但不舒服是指什么呢？ 身体上的不适肯定没有，他又没被周文默折磨到缺胳膊少腿。 那就是心理上的不适了，可是他心中觉得不适能告诉小五吗？告诉了又有什么用呢？ 江余穿戴整齐，跟着小五下了楼。 楼下停着保姆车，陈静就在里面等他，酒店的门口有一些他的粉丝。 「鱼鱼！鱼鱼，我们在这儿！」 「鱼宝身体好些了吗？退烧了吗？千万不要逞强啊……」 「鱼鱼一定要注意身体！」 「最近天凉，鱼鱼晚上不要开空调了哦！」 「我们永远爱你鱼鱼！」 忽然有个声音喊江余，「鱼鱼看下这里！」 江余便抬头看过去，看到前面有个站姐，个子矮矮的，却扛着一个大炮，看起来辛酸又可爱。 「我记得你哦，拍《大漠孤烟》时你也在。」江余对她说道。 小姑娘顿时红了脸，稍微搁下相机，有些不好意思，「鱼鱼你注意休息呀！别太累了。」 「嗯，你也是，总扛着这么大相机很累的。」 「我没事的！毕竟要记录鱼鱼最真实的美貌嘛！」 「我觉得我的美貌，就算用手机拍出来也不会煳。」江余讲话总是这么自信。 陈静见江余跟粉丝聊上了，赶紧从车上探出脑袋来喊人，小五也偷偷跟江余说该走了。 江余应了一声，走跟粉丝们挥手告别，叮嘱他们注意保暖，最近天凉。 别家粉丝也有在酒店门口等着的，看到这边的互动如此温馨，一个个都恨不得当场爬墙。 所有追线下的粉丝都知道，做江余家的粉丝是最幸福的，因为江余私下真的一点架子都没有。 上了车陈静就开始给江余讲剧组的事，主要给他讲了讲今天要搭戏的演员。 江余默默听着，不大往心里去。 「……剧组那边就先这样。对了，你以后注意和粉丝保持距离。」 因为陈静突然换了话题，江余一时没反应过来，半天才「哦」了一声，「哦」得十分潦草。 陈静知道他又没听进去，不禁痛苦扶额。 江余还是很喜欢自己的粉丝们的。 立秋提醒他穿秋裤，立冬提醒他吃饺子，他在哪里，她们手机上的天气就定位在哪里。 这种感觉……和妈妈一样。 明明只是一群年轻的小姑娘，却为了他，有了老母亲的慈爱？ 想到这些，江余就不禁失笑。 原本就带着些病态的脸，在惨澹的阳光中，这么微微扯嘴一笑，顿时散出令人心碎的美好。 只是陈静看惯了江余的美颜暴击，此时只想揍他，「我认真的江余，你一个职业演员，也不至于太接地气吧？」 「我觉得被她们爱着是一件很好的事。」 「你很缺爱？」 陈静想都没想就呛了回去，但又很快意识到，自己的话对于现在的江余来说有些刺耳了。 果然，江余垂下眉眼，淡淡说道：「如果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爱，或许得到其他的爱，也算是一种补足？」 只是他「想要的爱」，并非陈静心中所想的，来自顾知潮的爱。 很快，江余一行人到了剧组。 「你可算来了，怎么样，身体好些没？」蒋景明见江余来了，便颠颠地跑来了，跟见到就到救星一样。 「活得挺好的。」江余随意答道。 蒋景明哭丧着一张脸跟江余抱怨：「你都不知道，你不在的这几天我都要被气死了，几乎没有一条能一遍过的！我这条命全靠白酥干一个人吊着，要不是白酥干演得好，我非得气死不可……」 白酥干？男主？就是陈静跟他说了一路的那个？ 忽然，江余感受到一束不善的目光，顺着往远处一看，正好看到了白酥干。 白酥干见他看过去了，也不躲，直勾勾盯了他两秒，才扭回头继续跟助理说话。 江余有些懵，这人对他有意见吗？他们之前没见过吧？ 剧组赶时间，江余很快就化好了妆，简单做了造型。 因为他一直「病着」，所以这几天的剧本围读他都没去，这次跟白酥干搭戏也是第一次，只是简单合了合就到了镜头下。 他倒是不怂，只怕白酥干不适应。 但出乎意料的，白酥干倒也很稳定。 这场戏是男主路诃与发小严子衡在长大后的第一次相遇。 街道上，严子衡双手插在上衣兜里，兜里有一枚打磨粗糙的戒指，上面还带着斑驳的血迹。 忽然，迎面走来一个年轻的刑警，严子衡看到后马上惊喜地拉住了他：「路诃！」 路诃原本满面愁云，忽然被人拉住了，抬头竟然看到了几年没见的好友。 「严子衡？真的是你？好久不见了啊！」 严子衡放了戒指，把手从兜里抽了出来，和路诃抱在了一起，「真的是好久不见了。」 第41页 两人在路边聊了两句，严子衡提议道，「一起吃个饭去？」 路诃此时想起什么，有些为难，「公务在身，还是下次吧。」 「怎么，你有案子？」 「是。」路诃没有多说，就算是挚友他也不能透露案情，更何况他知道严子衡性格温和，要是知道死者的手指被活生生剁掉了，那不得吃不下饭吗？ 见路诃表情严肃，严子衡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你也别逼自己逼得太紧，都过去了，我们都要向前看。」 路诃严肃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不甘和愤恨。 「子衡你放心，子悦她……」说到一半严子衡就咬紧了牙，再不想往下说了。 严子衡的眼神也暗了暗，随后抬起头，还是笑着安慰他：「她那么爱你，一定希望你好好生活。」 「嗯，你也是！」 两人相互告别了。 路诃背对着夕阳跑了起来，要加速赶往现场去调查。 严子衡迎着夕阳，心情不错的缓慢踱步，忽然，他从兜里掏出那枚戒指，举到夕阳之下观赏，戒指折射出血色的光芒。 「咔！」 「不错不错，这条可以啊！鱼鱼你这表情真是绝了！」蒋景明盯着镜头，笑得合不拢嘴。 旁边的工作人员见导演竟然笑了，眼睛都快瞪圆了，这几天他们都快被导演骂自闭了。 白酥干和江余走过来，一起看刚刚的镜头，第一次搭戏能做到这样已经十分难得了。 「来，再保一条吧！」 正当大家都松一口气的时候，蒋景明恶魔般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蒋导，这都需要保一条呀？」 「就是就是，我觉得已经接近完美了。」 「蒋导你干脆叫蒋保条算了！」 蒋景明心情不错，也不跟这些人计较，只是闹哄哄地赶人：「别歇，赶紧给我回到岗位去！再来一条，争取完美发挥，然后就接下一场了！」 于是，江余和白酥干也就只能默默再走回去。 设备那边还在调试，觉得有些沉默，江余便主动开口道：「蒋景明就是这样，日常保一条，你演得挺好的。」 白酥干看都不看江余一眼，「我知道，不用你认可。」 「你讨厌我吗？」 江余问得太直白，让白酥干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些惊愕。 江余也没等他回答，直接说道：「没关系，我不是要找你茬的，讨厌谁是你的自由，只要合作愉快就行，辛苦。」 这时，在没人注意的角落，顾知潮全程目睹了江余刚刚的表演。 看江余这个入戏的状态，应该已经没事了吧？ 很快，场记板一拍，蒋景明的经典「保一条」开始了。 两人经过刚刚的磨合，表演比刚刚那条更加纯熟自然，尤其江余，加上了几个看似随意的动作，却把严子衡复杂的性格表现得淋漓尽致。 顾知潮在角落里看着，不自觉地露出了笑意。 无论何时，他永远欣赏江余的演技，他没见过比江余更好的天赋。 但是他也很清楚，江余是不爱表演的，这一点江余没对他掩饰过。 那么，一个不爱表演的人，会在生活中处处演戏吗？ 第24章 低级失误 「顾哥，你啥时候来的？」蒋景明发现了顾知潮。 闻言，正凑在镜头后面看回放的两个脑袋一齐回过头，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江余更是定在了那里。 顾知潮来了？来干嘛的？什么时候来的？ 他记得何皎皎特意嘱咐过蒋景明，把苏嘉裕跟他的对手戏都排到后面了，就是为了避免他和顾知潮在剧组碰到。 「江哥，你有点脱妆了，咱们去那边补个妆吧。」忽然，化妆师过来了拉了拉江余的袖子。 江余回过神，扭过头便看到了陈静在不远处的帐篷底下朝他招手。 这是来给他救场的？怕他情绪绷不住？ 「嗯，走吧。」 江余应了一声化妆师，转头跟蒋景明说了一声就离开了。 虽然不至于绷不住，但是他现在也确实不想跟顾知潮接触，会令人回想起不美好的事情。 到了帐篷底下，化妆师兢兢业业给他补妆，小五给他递了水。 「刚刚何皎皎给你打电话了。」陈静说着，把手机给了江余，「我说你在拍戏，她就让我录视频给他。」 「那你录了？」 「我至于去出卖自己艺人的色相？」陈静不屑道。 虽然经歷周文默一事后，陈静已经明白何皎皎是友军了，但是这不妨碍她对何皎皎有敌意。 自己手里的艺人被何皎皎关在房间里一整天，连看一眼都不给看？这能忍吗？ 更可恶的是，那女人还威胁她隐瞒消息？这需要那女人说吗？她才是江余的经纪人好吧！ 「你自己看微信吧，她应该给你发消息了。」 因为何皎皎连夜把周文默送走，还要撤他的资源，又不公开原因，她的公司那边就有些异议，所以她前天回了公司去解决这些问题。 江余打开微信，看到了几十条消息，是意料之中的责备。 问他为什么这么早就重启拍摄了，为什么不等她回来，为什么做决定前不跟她说一声…… 江余有些头大，点开对话框输入，但没打两个字何皎皎就一个电话打了过来，估计是看到了他正在输入。 第42页 江余看了眼陈静，见陈静点头后才接起电话，「姐姐。」 「你怎么样了？」 「我挺好的，你没走之前我不就已经活蹦乱跳了吗？」 「我知道，但你该歇一歇的，容易影响拍摄状态。」 「我可是职业的，作为出道即最佳的天赋型选手，是不会被个人事务影响工作状态的。」 何皎皎笑了一声，「你这还真不谦虚啊？」 「过分的谦虚就是骄傲，而诚实也是一种美德。」 「别贫嘴了，我是怕你见到顾知潮那货影响心情，也不知道他一天天待在剧组干嘛，这么闲吗？这个年龄就接不到活了，太可怜了吧……」 江余听着何皎皎在电话对面阴阳怪气顾知潮，很想打断她，要不是出了周文默的事，你不是也整体待在剧组吗？你好意思说顾知潮？ 其实按理来说，像何皎皎和顾知潮这种投资人是不会长期待在剧组里的。 何皎皎已经功成名就了，不接活还好理解一些，但顾知潮却是经常工作缠身的，能在剧组待这么久，是苏嘉裕的吸引力太大了？还是和他有关？ 「好了，我过几天就回去找你，在此期间别出事，洗白白等我。」 何皎皎手上的事情差不多都解决完了，心情不错，语气也轻快很多。什么叫做别出事？他在剧组里能出什么事？ 顾知潮对他见死不救也就算了，总不会主动对他下手吧？ 毕竟他也没惹过顾知潮，没理由让顾知潮灭他的口。 江余仰在躺椅上，敞着胸口的前两颗扣子，把目光投向不远处的顾知潮，「没事的姐姐，我等你。」 一句「我等你」被江余说得漫不经心，却着实把何皎皎撩得一颤。 要不是查了江余的情史，知道江余底细清白，她肯定要怀疑江余是个海王了。 挂了电话后，蒋景明那边正好在招唿他。 江余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走了过去，继续投入拍摄之中。 因为知道顾知潮在看着了，江余终归还是有些不适，觉得难受又别扭。 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现在竟然会这么介意顾知潮？ 他对顾知潮没有爱，应该能无视顾知潮的。 难道是因为顾知潮让他置身险境，所以他对顾知潮太过绝望了？ 可是没有希望又哪来的希望？ 所以他当时还是希望顾知潮救他的吧，还是希望顾知潮能在他和苏嘉裕之间，选择自己。 「咔咔咔！鱼鱼你这段情绪飘了啊！」 蒋景明打断了，有些不悦。 白酥干更是直接皱眉瞪了江余一眼，冷声说道：「自己有情绪就去旁边消化干净，别在这儿浪费我们时间。」 江余没有介意白酥干的话，客客气气说了句「抱歉」。 这场戏是两人在餐桌上的对话，镜头多打在脸上，表情不对便能很快发现。 「你看看，你这儿走神得多明显，你自己说说，你是不是不该犯这种低级错误！你赶紧给我调整状态！」 蒋景明年龄不大但气势很足，对待每一个镜头都十分严苛，就算是江余犯了错他也照骂不误。 因为确实是自己的过失，江余也就诚恳认了个错，拿过剧本，看着上面的台词开始尝试沉浸。 而在此期间，顾知潮就一直坐在蒋景明旁边的位子上盯着他，目不斜视。 于是江余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难，原来顾知潮也没少看他演戏，怎么这次就这么别扭呢，完全脱离不了「江余」的角色，进入不到「严子衡」中去。 「老闆，你盯着我实在太让人紧张了，能不能稍微看看别的地方？」 江余突然搁下剧本，朝着顾知潮说道。 大家都懵了一瞬，那可是投资人！ 但旋即大家也都理解了江余，就跟被老师盯着写卷子一样，谁能不紧张？ 只有蒋景明觉得不理解，原来江余拍戏的时候顾知潮也没少在旁边看啊，怎么只有这次紧张？ 顾知潮倒是没想到江余会这么直接地在众人面前抱怨他。 不过他心中倒是莫名冒出了一丝喜悦，刚才江余那个难得一见的失误，是因为他？ 在大家都不知所言时，顾知潮站起身，朝着江余笑道：「那我先撤，不打扰你拍戏了。」 「您慢走。」江余也笑着回应他。 两个人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友好地」告别。 大家不禁感嘆，这就是模范员工和模范老闆啊！ 但是没过多久，江余刚拍完一条，走到休息区坐下，掏出手机就看到了「模范老闆」发过来的微信。 ——拍完来我房间。 「……模范个锤子。」 第25章 顾知潮的房间 一天的拍摄结束后，夜色已深。 跟剧组人员道别后，江余看到小五和另外一个助理走了过来，陈静已经有事回去了。 上了保姆车，江余立马换了衣服和鞋子。 当他穿上自己的祖传大t恤和拖鞋的时候，觉得一天的疲乏都释放了出来。 「江哥你怎么突然就换了衣服！万一酒店门口有代拍呢！」 「没事，正好可以立随性的人设。」 他从不刻意立人设，这是藉口。 小五也知道，但他不是陈静，拿江余没有办法，只能默默吐槽：「随性和不修边幅还是有区别的。」 第43页 「哎——小五你要成熟一点，槓精和黑粉都是不讲道理的，我就算是真的随性，在他们眼中也会成为骯脏下流，所以还是做自己就好，不要理那些黑粉。」 江余躺在后座，口中念念有词，但其实他已经累得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鬼话了。 小五听了很气愤，快气成一个球球了，您还教育我不理黑粉呢？您有这个资格吗？ 闲得没事就去营销号底下和黑粉互怼，这是谁干的？ 和黑粉私信对线被恶意截图挂了热搜，这又是谁干的？ 回回激情发言的都是您，调过头来还教育我看开一点，不理黑粉？ 小五没气多久车就停下了，酒店到了。 「江哥，下车了，披件衣服吧，晚上凉。」小五来到后座给江余打开门，顺便递了个外套。 江余摆摆手，「不冷。」说完就下了车。 江余打了个冷战。 「……江哥你还是穿上吧，我就当你刚刚放了个屁。」 「我，不，冷。」江余倔强道。 反正停车场离着酒店那么近，跑两步就到了。这么想着，江余扔下小五就开始朝着明亮的酒店大门飞奔。 但是在他两步跨上台阶，正要窜进去的时候，突然被人拉住了胳膊，差些没当场脱臼。 「嘶——谁啊？」 江余疼得倒吸一口冷气，不耐烦地转过头去，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王承赶紧松开了江余，欠身道歉。 「抱歉，顾先生要我在门口接您。」 「……是觉得我会迷路吗？」江余揉揉肩膀，露出了不屑。 说是来接他，其实是来劫他的吧？ 这时小五也过来了，看见王承的瞬间就懵了，大老闆的经纪人怎么会在这里站着？ 「小五你先上去吧，我去顾知潮的房间，跟他交流一下感情。」这话本就让人遐想，再加上江余语调轻佻，更是让人脸红。 但是小五不敢脸红，小五慌得一批。 这下完犊子了，江哥要被老闆的人给半路劫走了！江哥要被老闆潜规则了！ 小五完全忽略了江余前不久和顾知潮还住在一起的事实，他现在只觉得纯洁无暇的可怜哥哥要被老闆非礼了！ 「不行，哥你不能走！」小五抱住江余的胳膊，凭藉自己的体重优势，让江余一步也没挪开。 「……别在这里闹，万一有代拍呢？这样吧，你先上去问问静静，我在这里等着你，可以了吧？」江余无奈地缓和道。 小五听到「代拍」赶紧放开了江余的胳膊，万一被有心人拍到，肯定会招致恶意的揣测。 可是他又不敢放江余一个人在这里，毕竟王承可是大老闆的经纪人！ 虽然王承看上去文文静静的，但大老闆身边哪有简单的人？说不准王承会武术，一个手刀给江余噼晕，直接扛到大老闆床上去了！ 「……我不会伤害江先生的。」 王承见小五眼神警惕，甚至摆出了军体拳的动作，也无奈地说道。 见状小五又看看了江余，江余便故作紧张对他说：「赶紧上去告诉静静，我现在就靠你了！」 小五顿时觉得自己身担重任，他目露必死的决心，说了一句「等我」便一熘烟窜了进去。 王承看着小五的背影，不由得嘆了口气，怎么这么好骗呢？ 「我们走吧，江先生。」 王承扭过头来对江余说道。 江余笑得很快乐，直唿小五太可爱了，见王承开口了，便收敛了笑意，「走吧。」 两个人就这样坐上了另一部电梯。 到了顾知潮的房门前，小五给江余刷了卡，带他进去了。 「顾知潮！大老闆！金主大人！快出来！」江余一进门就开口喊道。 王承在旁边不由得嘴角抽了抽，这位到底是什么奇葩？经歷了这么多事，还能这么嚣张呢？ 喊了几声不见回应，江余狐疑地扭头看了眼王承，王承也不知道为什么，无辜得直摇头。 很快，江余从卧室走出来，「没人。」 「这……顾先生或许是有事情出了，但他确实让我把您带过来了。」 「可别是小承承想要潜规则我吧？」 江余在沙发上一坐，漫不经心地调侃道。 王承没想到江余会说这种话，慌忙否认：「不是不是，您别误会，我就是跑个腿而已……」 「知道了知道了，都是苦命的打工人而已。」江余打断了他，掏出手机来找到顾知潮，给他发消息，问他在哪里。 王承见状朝江余欠身，「那个，我就先出去了。」 「去吧，我在这里等他就好。」江余依在沙发上，倦懒地打了个哈欠，沖王承摆了摆手。 王承正要关门，又听到里面传来江余的声音。 「走路小心点哦，小五说不定会跳出来给你暗杀了。」 「……谢谢江先生提醒。」 江余躺在沙发上，盯了对话框十分钟都不见回应，连「对方正在输入」的状态都没有出现过。 正当江余困得要命，想要先眯一会儿时，刷门卡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怎么这么晚才……」 江余正要抱怨，但话到一半就停住了。 进来的人是苏嘉裕。 苏嘉裕带上门，笑盈盈地朝他走过来了，看这样子，是知道他在这里特意来找他的。 第44页 怎么，难道又想在顾知潮面前羞辱他？ 「顾知潮把门卡都给你了，关系进展得不错啊。」江余见苏嘉裕坐到自己对面了，便主动开口说道。 一般来说，在两个人僵持的时候，谁先开口谁就输了。 但这次虽然是江余先开的口，却让苏嘉裕莫名火大，有种气势上被压制的感觉。 苏嘉裕没有接江余的话，只是盯了江余他片刻，突然摇着头可惜道：「啧啧，周文默竟然没能得手，还真是废物啊。」 江余正倚在沙发扶手上，听苏嘉裕这么说了，轻笑一声，认可道：「是啊，你们还真是废物。」 第26章 揍人啦 「好好的一个人，干嘛非要做狗呢？跪着舔别人很有趣吗？」苏嘉裕语气刻薄，表情也满是嘲讽，面对江余完全没有面对前辈的尊敬。 江余却莫名觉得，苏嘉裕这么勇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怎么说呢，跟圈子里其他人完全不同，不会客套，不会收敛锋芒，所有情绪都表现在脸上。 说苏嘉裕像他那可真是折辱了，他可没有这种勇气。 苏嘉裕继续说着：「当初见你骨气铮铮拒绝了剧本，我还以为你要站起来了，结果还是舔着跟着进组了啊？不觉得自己碍事吗……」 江余挑了挑眉，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打断他。 苏嘉裕不知道吗？他是真的拒绝了《暗盒》，是顾知潮把角色塞给他的。 他总觉得这孩子自信有些过头啊。 「苏嘉裕，你知道简淮吗？」也没注意苏嘉裕讲到了哪里，江余忽然打断了他。 苏嘉裕警惕道：「简淮？那是谁？」 原来不知道？怪不得这么自信。 但江余不打算告诉他，打击一个孩子的自信心是件不道德的事情。 江余耸了耸肩，「没什么，你说到哪了？继续吧。」 江余无所谓的态度激怒了苏嘉裕，苏嘉裕「腾」地站了起来。 正当江余以为苏嘉裕又要无能狂怒时，苏嘉裕忽然笑了，笑容间满是讽刺。 「江余，上次说到你是家里多余的，你就突然生气了，我特意去查了查，发现你妈是攀上了一个富豪啊，结果被人家嫌弃，离婚了只能带你回老家，最后还是被你拖累死，啧啧，你还真是多余的啊……」 江余没想到苏嘉裕会去查他，他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下去。 苏嘉裕见戳到了江余的痛楚，得意都写在了脸上，依旧不停道：「我说你怎么这么舔呢，原来有个妈？可是你妈最起码还舔到了，你怎么连舔都舔不到呢！看来你妈死前没教给你？」 江余突然站了起来，眉眼冷厉：「闭嘴。」 「别急啊江余，这可是在顾知潮的房间，伤了我，你觉得你还有活路？」 苏嘉裕见江余竟然也有失态的时候，发自内心觉得快活，甚至掏出了手机，「好想给你录下来啊，每天睡前看一遍，能睡个好觉……」 「啪」的一声，苏嘉裕的手机被打掉了，在地上摔得稀碎。 苏嘉裕一愣，不等他反应过来，头髮突然被抓住，狠狠地往下拽去。 江余抬膝顶在苏嘉裕的面门，然后将人扯起来，甩到了沙发上。 苏嘉裕没来得及扶住，从沙发上滚了下来。 「……草，你疯了？」苏嘉裕被撞得一懵，晃了晃脑袋，一抹鼻子，满手血。 看着江余还不肯罢休，甚至走到了自己面前，苏嘉裕顿时慌了。 他没想到江余敢动手。 更没想到江余动起手来能这么狠。 「江余，你他妈……」 一句话没说完，江余抬脚直接踩到了他的脖子上，眼神狠戾，一点也不像个艺人，倒像个街头打架的混混。 「江、江余！这可是剧组！你、你这传出去、要被封杀的！」苏嘉裕被踩得涨红了脸，断断续续地威胁道。 但是江余丝毫没在怕的，听到苏嘉裕的话，他反而笑了。 剧组？封杀？ 真是笑死，搞得他好像很稀罕这个职业一样。 「小孩儿，查都查了，怎么不查得细緻一点呢？今天我把你废了，明天我进局子被封杀，你呢，缺胳膊少腿的，估计也不会好过啊……」 江余说得散漫，脚底下的力道却像是要直接将苏嘉裕的脖子踩断一样。 苏嘉裕养尊处优的，完全没见过这种场面，刚才的气势全都没了，握着江余的脚腕死命挣扎，却完全挣脱不开。 似乎是看苏嘉裕挣扎得太过扭曲了，江余忽然松开了脚，苏嘉裕捂着脖子就是一顿勐咳。 「餵。」不等苏嘉裕缓过来，江余突然蹲下去扽住了他的领子，将他拽了起来，笑着问道，「上次我打了你以后，顾知潮是不是说，让你还回来？」 苏嘉裕瞪大眼睛盯着江余，原本清澈的眼眸此时都是惊恐。 「你，你别动我！他不会放过你的！」 「是啊，既然都不会放过了……」江余一把攥住苏嘉裕挥出的拳头，在苏嘉裕惊惧的目光中，竟然将他的手拉到嘴边，吻了下他的手背。 随后，江余粲然一笑，轻松道：「那就让我们更激烈一点吧。」 「江余、江余！」苏嘉裕连连后退，看着江余的眼神，就跟看着怪物没两样。 酒店的隔音很好，顾知潮的房间也和别人的不在一起，里面发生的一切都无人察觉。 第45页 不久，顾知潮和王承推门进来，看到墙边的两个人时都愣住了。 而听到了开门声，江余也停下了，转过头看到两人站在门口，像是没事人一样，稍微拨了拨头髮抱怨道：「把我叫过来，自己却这么晚才回来，顾知潮你耍我啊？」 墙边抱着头瑟缩成团的人听见了，也惊恐地抬起头，见到门口的顾知潮，愣了片刻，顿时连滚带爬地跑过去了，跟被人打了的孩子找妈妈一样，扑到了顾知潮身上。 顾知潮目光放在远处的江余身上，完全没有要伸手接住苏嘉裕的意思。 见顾知潮还在看自己，江余耸耸肩：「怎么了，稍微教训一下情敌，不行吗？」 「……情敌？」顾知潮单手将苏嘉裕揽住，正当苏嘉裕要哭诉江余的暴行时，顾知潮却把他甩给了身后的王承。 王承赶紧接住，纵使受过专业训练也一时没忍住，露出了嫌弃的神色。 这娃子也被打得太惨了叭？身上的衣服全是鞋印子就不说了，鼻血还蹭了满脸。 「顾哥，他刚刚……」 「你先出去。」 顾知潮掐着眉心，有些厌倦，看都没看一眼苏嘉裕，径直朝着江余走去。 苏嘉裕懵了，为什么要让他出去？难道不应该教训江余吗？ 「顾哥，他刚刚打我！你要替我……」话没说完，王承就赶紧捂住他的嘴，不顾他的挣扎把人拉走了，顺便关了门。 江余没看懂这波操作，看着顾知潮向自己走来，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 「顾知潮，我、我就打了他几下，踹了他几脚，你不至于直接灭口啊……」 顾知潮依旧没有停下脚步，走到了他面前。 正当江余思考跑路的可能性时，猝不及防的，顾知潮拉起来他的手。 「伤到了？」 江余懵了一瞬，怔怔点头：「是、刚刚揍他的时候不小心磕到了茶几边上。」 顾知潮看着这几厘米的口子，眉毛凝在了一起，但旋即又想到，江余揍人的时候是用了多大力气才给自己磕成这样？ 于是，顾知潮突然笑了。 江余看着这个笑，更看着鬼一样，更加不懂了。 第27章 破冰 「我不懂你，顾知潮，你松开我。」 江余把手抽了出来，看着顾知潮莫名其妙的笑意，整个人就是一个大写的懵。 我可是把你小情人打了！ 就算你只是跟我闹别扭，闹了这么久突然就好了？为啥呀？因为我打了你的小情人？ 任人摆布久了，真当他是个布娃娃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心情好就给个笑脸，心情差就一脚踢开？凭什么呀！ 「顾知潮我警告你，我今天被你那个小情人搞得烦得很，你最好解释清楚你最近的狗屎行为，不想解释我们就……」 「就什么？」 见着江余生气，尤其是为了苏嘉裕生气，顾知潮快乐得很，盯着江余笑得极其撩人，一个表情也不想放过。 江余却停下了。 他能在这种时候和顾知潮掰了吗？ 见顾知潮这个样子，或许是准备原谅他了，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今天晚上一切都有希望。 说不定他就能和顾知潮回到原来的生活了。 可是……回得去吗？ 周文默的房间里，那瓶酒还被搁在茶几上，他浑身都是热的，但只有心是冷的。 还有何皎皎……何皎皎对他太好了。 他骗了顾知潮这么久都没有产生任何罪恶感，因为他和顾知潮本就是互相利用的，都是看着对方念着别人，只是他没有告诉顾知潮而已。 可是何皎皎太烈了，爱恨都坦荡，喜欢他就对他好，简单又干脆，让他不忍心伤害她。 江余被顾知潮的眼神盯着心里突然虚了，闪躲过顾知潮的目光，不禁咽了咽口水。 他想要和顾知潮就此结束，可是他又无法想像失去顾知潮的生活。 在找到祁然之前，和祁然相似的一切，就成为了他生活的所有支撑。 「顾、顾知潮……你别逼我了。」 江余很少在顾知潮面前露出这么真实的情绪。 他茫然无措，也无可奈何，所有的矛盾揪扯着他，让他像是要分裂开一样。 顾知潮却很喜欢江余现在的表情。 「江余。」 顾知潮叫他的名字，他便下意识抬起头。 顾知潮走到沙发边上，坐下，朝他招了招手，他便下意识地走了过去，站在了顾知潮面前。 突然之间江余意识到，自己已经习惯了服从。 「怎么，要我跪下给您口吗？」 江余不喜欢服从，于是忽然笑了，挑起了顾知潮的下巴。 顾知潮皱眉了，虽然他喜欢江余肆无忌惮的样子，却不喜欢他现在的肆无忌惮，这分明是在掩饰。 但是顾知潮没有躲，也任由江余挑着他的下巴，与他对视。 「江余，不要躲闪我的目光，然后回答我的问题。」 「……你问。」 「不要骗我。」顾知潮说道。 江余心中有了些不详的预感，却依旧故作镇定，笑道：「看情况喽。」 「祁然是谁。」 「……什么？」 江余愣了，他上次听到这个名字，还是从郑渺的口中，现在为什么会从顾知潮口中说出来？ 第46页 顾知潮攥住了江余的手，勐地一拉，把江余拉近了怀里。 江余慌乱地在顾知潮身上撑住，却被顾知潮捏住下巴，被迫与他对视。 近在咫尺的目光，像是要穿透他的灵魂。 祁然是谁？是他心口的硃砂痣，曾经照亮了他的生命。 他教给他如何爱，也教给他如何被爱，他是爱他的。 那些尘封的记忆随着顾知潮简简单单的一句问话，疯了似的涌了出来。 江余不可遏制地颤抖，眼神也晃动。 顾知潮是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关于祁然，顾知潮又知道了多少？ 「他是……我的初恋。」 江余嗓子干涩，断断续续地说道。 不能骗他，既然都已经知道这个名字了，肯定是去查过的。 顾知潮听到这个回答，心里顿时升起一丝不悦，虽然他知道江余没有骗自己，但依旧高兴不起来。 「你还想他？」 「你是怎么知道他的，你查我了？」江余无视了顾知潮的问题，语气稍微放轻松了一些。 顾知潮倒也不吝啬，松开了江余，往沙发上一靠，看着他戏嚯道：「我本来是不知道的，也对你的情史没有丝毫兴趣，可是谁让你在我的床上叫了他的名字呢。」 「……哈？」 什么时候的事情？他怎么一点印象有没有？顾知潮这么折磨他，就是因为一个名字跟他赌气？不至于吧，当时也不问问他？ 「江余，你应该知道待在我身边的条件吧？」 不等一脸懵逼江余的回想起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叫了祁然，顾知潮已经开始质问他了。 江余咬着牙，从顾知潮身上爬下去，坐在了他身边，垂着脑袋敛尽眼底的情绪，不想让顾知潮看出端倪来。 他当然清楚，顾知潮的控制欲近乎疯狂。 和顾知潮在一起从没有互相利用，只有被他利用的份。 在情感上，他决不会爱你，但你必须要爱他。 这就是他一直以来瞒着祁然的存在的原因，一旦顾知潮知道他把自己当成了祁然的替身，那他的后果不堪设想。 到时候别说找到祁然了，就连自保估计都做不到。 他还不清楚顾知潮到底查到了什么，但依照现在的情况，既然顾知潮还没有直接给他杀了，那估计就是没有查到祁然的照片。 如果有了祁然的照片，估计顾知潮就不会找苏嘉裕来折磨他了，绝对直接给他埋了。 现在在顾知潮的心中，他应该只是心里还留着初恋而已。 于是，江余深吸一口气，目光灰暗地低声说道：「祁然是我高中时交往的男朋友，但是高考完……我们就断了联繫。」 「是他和你断了吧？」 「……是，他和我断了联繫，或许对于他们的圈子里，只有性伴侣，没有长久的爱情吧。」 江余的大脑飞速旋转，从千百种回答中不断寻找着更合适的，并且还要保证表情不崩。 在顾知潮面前演了这么久，这一次一定是最难的，他感觉自己要宕机了。 似乎是因为他的话有些尖锐，某种程度上也是对顾知潮的怨念，顾知潮也沉默了。 性伴侣，长久的爱情。 顾知潮沉默良久，转过头来，伸手掐住江余的脸颊，把他的脸也转过来。 「江余，你爱我吗？」 顾知潮的话问得没有感情，目光也毫无波澜，只是沉静地审视着他的每一个表情。 江余眼中晃出泪光，盯了顾知潮很久。 「顾知潮，我爱你。」 祁然，我爱你。 第28章 狗屎投资人 蒋景明正在剧组吃早饭，就见江余跟着顾知潮走了进来，一时忘记了咀嚼。 噎了半天，蒋景明才开口问道：「你俩一起来的？」 顾知潮没理会，擦着蒋景明走过去了。 江余倒是停了下来，打了个哈欠，点了点头。 废话，要不是被顾知潮拉了起来，他怎么可能会起这么早？ 蒋景明招唿工作人员给江余拿份早饭过来，然后和转回头来调侃他：「也是，只有顾哥叫你，你才起的来床。」 「……老闆的叫早服务，你敢不起？」 「不敢不敢。」 蒋景明笑着递给江余一盒牛奶，江余看了眼牛奶，又抬起头四处找了找顾知潮，见顾知潮不在这附近，就摇头拒绝了。 他是不爱喝牛奶的，奈何遇上了顾知潮。 某种意义上，但顾知潮是个很养生的人，早睡早起，拒绝菸酒，不喝冷水，每天喝牛奶。 这些习惯原本都是顾知潮个人的，但是在他们同居的时候，他也就被迫复制了这些习惯。 而在他和顾知潮在一起之前的那二十年里，生活可以说是和养生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江余。」 顾知潮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江余勐地一回头，就见一盒牛奶被递到了自己面前。 蒋景明见了正要多嘴：「我刚给他了，他说他不……」 「我说我要顾知潮给我的。」江余赶紧打断，从顾知潮手中接过牛奶，然后又赶紧冲着蒋景明眨眼。 虽然不理解江余为什么要这么说，但蒋景明还是知趣地没有说话，并且给两人让出了位置。 顾知潮坐在了蒋景明刚坐着的小马扎上，手里也拿着早饭，显得颇为接地气。 第47页 忽然，顾知潮伸出手，江余警惕地往后一缩，可是顾知潮的手只是伸到了他的嘴边，替他擦掉了溅出来的牛奶滴。 「蒋景明给的不要，只要我的？怎么，昨晚还没喝够吗？」 「可能是你给我的比较美味吧。」江余笑着回答道，并且还得寸进尺，「你给的多少都不够啊，只是怕你没有了。」 不过就是口嗨嘛，这个他在行。 顾知潮一愣，嘴角露出笑意，随后把一包纸巾递给他，站起身来，「你先吃，我去找一趟蒋景明。」 「嗯。」 江余接过纸巾揣兜里，然后继续狼吞虎咽。 剧组的人陆陆续续进来，见到江余一个人坐在那里，都先是一懵，然后纷纷朝他打招唿。 江余也没有什么架子，一一回应。 突然，在一声声客气的「江哥好」之中，他听到了震破天际的唿喊声，直唿他的名字。 「江余！你别动！」 这个声音太熟悉了，让江余忍不住一抖。 完犊子，一晚上没联繫陈静，估计又要被骂。 不敢回头，江余起身就要跑，但是没跑两步后背就受到了重击。 踉跄几步，江余倒下去了，但及时撑地，好歹是没有直接摔个狗啃屎。 他嘴里还叼着包子，背上是陈静，两个胳膊以伏地挺身的姿势撑在地上。 太刺激了。 「静姐、你下来先、听我编……」江余叼着包子呜呜囔囔地说道。 大家都看过来了，陈静也不惧他们的目光，从江余身上起来，提熘着他的领子把他拽起来，扯着就往更衣室走。 江余感觉自己要被勒死了，一边扯着领子，一边踉踉跄跄被陈静拽着走，嘴里的包子还是不肯放弃，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静静我错了，你听我给你编一编……」 更衣室的门关上的剎那，发出「咚」的震天一声，剧组所有人目瞪口呆，安静了几秒。 现在，内娱第一经纪人的第一把交椅给谁，已经无可置疑了。 刚进来的小五直接被吓在了门口，他哆哆嗦嗦拽了拽王承的袖子，担忧道：「旺旺，我昨天是不是不该向静姐告状啊？」 「不是你的错，从经纪人的角度，我可以理解陈静的愤怒。」王承推推眼镜，看向小五，露出些无奈，「能给我换个称唿吗？」 小五看了眼他，眨眨眼，不屑地「哼」了一声。 敢联合江哥骗他？太狗了！ 而他老家的狗正好叫旺旺，和王承的姓谐音，所以他昨晚就决定以后要管王承叫「旺旺」。 「我不管，等你什么时候不狗了，我就给你换个称唿。」 王承有些苦恼，他其实对暱称并不反感，他一直严肃，很少有这么活泼的暱称。 只是……在剧组里这么叫他一个金牌经纪人，好歹是有点丢面子了，同行这么多，被听到了以后怎么混？ 小五见他没反应，质问道：「怎么，你有意见？」 「……没有。」 因为江余被带走了，江余带来的其他助理、化妆师都无事可做，最后大家一起围坐在一起开始吃早饭，王承趁机和小五道别，朝着自己的老大走过去。 王承走到顾知潮旁边，没有任何交流，站在了一旁。 有事吩咐的话老大自然会吱声，一般情况下他在旁边听着就可以了，做个安静吃瓜猹。 王承听着二人的交谈，听了两句便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了。 估计是在谈换演员的事情，不然蒋景明的语气也不会这么急，可是老大决定的事情，他再急也没用了。 「你当时苦心把那孩子送进来，就是为了现在给他送走的？你折腾啥呢顾知潮，有钱有闲也不是你这么玩的啊？」 顾知潮耸耸肩：「反正比他好的演员也有，不是吗？」 「不是，顾知潮你能不能体谅我一下，前两天何皎皎刚给我自作主张送走一个，跟你一样先斩后奏，大晚上把人打包上飞机了，我一个导演第二天才知道消息，好在何皎皎给我找了个优质替补。」 顾知潮不以为意：「我这里也有可以顶替他的，档期空着的我都给你挑出来了，你随便选。」 王承在这时十分机灵，从兜里掏出一叠a4纸来。 昨天晚上，老闆在逍遥，社畜在通宵。 为了能顺利送走苏嘉裕，不引起太大波澜，他一整夜都没睡觉，给人送飞机就送到半夜了，回来又调查工作室演员的档期，今早总算是有了这份结果。 蒋景明整个人就是一个大写懵逼，「合着你都已经把我安排明白了？干脆你来导演呗，我给你打个光，跑个腿……」 话是这么说的，但蒋景明还是接过了王承手上的资料。 该说不说，何皎皎把周文默送走后给了他很大补偿。 不仅火速给他找了同等咖位、演技优质的演员来补位，甚至还免了全部片酬。 「你家陆飞有时间来给我拍个男三？」 「嗯，给你免三成片酬。」 「……五成。」 「两成。」 「别别别，三成就三成！」 蒋景明妥协了，加上合同违约费，他已经能省下不少钱投入到拍摄了。 主要是不妥协也没有办法，木已成舟，他没办法给人再拉回来。 第48页 他只希望以后演艺圈少一些像何皎皎和顾知潮一样的投资人。 别人都是天使投资人，他俩指定是狗屎投资人。 第29章 王承从顾知潮出道开始就跟着他，先是打杂，后来做了助理，最后才成了经纪人。 如果要说谁最了解顾知潮，那王承绝对有的说。 「他是个很矛盾的的人。」王承说着，把菜单合上交给服务员，然后对着小五笑了笑，显得颇为绅士。 小五嘬着刚刚王承给他买的奶茶，闷闷不乐道：「没有人是不矛盾的。」 王承愣了愣，突然笑出声。 「你笑什么！」 「抱歉，只是没想到你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来。」 小五本来就没消气，听他这么说，气愤更盛了。 「我、我怎么就不能说了？我看上去是个很粗俗的人吗！」 「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这么可爱的人，不应该发出这种病恹恹的感嘆来。」 王承说得诚恳，他眼中的小五画风确实可爱，胖得恰到好处，笑起来酒窝也甜甜的，一看就是被生活善待的人。 「……算你嘴甜了。」小五被王承的话说动了，这么直白地夸他，还让他有些害羞。 很快，小五又想起什么来，试图严肃起来，对王承说道：「所有人都是矛盾的，所以这不是他伤害我江哥的理由。」 「这要怎么和你说呢……小五你知道吗，其实在老闆有过的所有情人中，只有江余是真正被善待的。」 「嚯，明知江哥被周文默那个混蛋掳走都不置一词，这能叫善待？你还真是重新给我定义了善待这个词。」 王承倒是有些疑惑了，「不置一词？你不知道吗，何皎皎就是被老闆叫过去救场的。」 「……什么？」小五也疑惑了。 王承看着小五一脸的诧异，嘆了口气，看来何皎皎是什么都没跟江余说啊。 其实从何皎皎被叫过去救场，到周文默被送走，演员被替换，其实顾知潮都有参与。 推了推眼睛，王承沉静地将前后的经过全部讲给了小五。 小五听得一愣一愣的，原来大老闆没有把江哥卖了？ 「可是，老闆为什么不直接进去救人？非要找何皎皎？」 「因为老闆还在生江余的气啊。」王承坦然说道。 他并不清楚当时的情况，但想来大老闆一开始应该不清楚江余遇到了不测，只是以为江余在和周文默私会，原本就生气，于是火上浇油，气上加气。 但当老闆意识到后，又开始犹豫要不要直接出面。 直接出面的话，就相当于自己把之前的冷战结束了，怪亏的。 可是不管的话，江余大概率出事。 最后老闆去隔壁敲了何皎皎的门。 王承一直跟着顾知潮，所以能理解他的行为，而小五没有办法理解。 包括陈静在内，没人相信顾知潮是在和江余闹别扭，都以为顾知潮是要扔掉江余了。 毕竟顾知潮高高在上的，在感情上一向是雷厉风行的。 原来哪有人能让顾知潮去冷战啊？一般来说，如果真的惹到了他，就直接给撇开了。 小五满面狐疑，眉毛挤成了小山丘，「为什么生气呀？」 「这个不能跟你说。」 「为啥呀？」 「因为是他们两个的私事。」 「可是都闹到这种程度了，一点都不私事了！为什么不能说啊？」 见小五执着，王承也有些难办，早知道他就不开这个头了。 思忖半晌，王承告诉他：「老闆只是想要一个江余爱他的证明。」 而且如果他猜得没错的话，江余那个忽高忽低的情商，应该自始至终都不知道他哪里惹到了老闆。 两人重新走到一起，肯定还是老闆亲自开的口，摊的牌。 这么想着，王承也不禁在心中吐槽，老闆怎么跟个生闷气的女朋友似的？问就是没事，让人自己猜。 「江哥爱老闆还需要证明吗？」小五怀疑道。 「这就不能和你说了。」祁然的事情是他去查的，只查到了这个人在高中和江余走得很近，其余也一无所知。 但想来这人应该是江余的初恋，而江余或许还留恋这个人，一不小心被老闆发现了。 或许是……睡觉说梦话了？ 小五也清楚王承的身份，他只是一个助理，还是江余的助理，肯定有很多事是不能知道的。 可是他忍不住啊！这可是得来不易的吃瓜机会！ 于是小五换了个问法：「那，得到这个证明有用吗？反正老闆又不爱江哥，江哥爱不爱他有什么用？我觉得不爱才好呢，两个人平等地做身体交易，多好呀。」 「这或许是……洁癖？控制欲？我也说不准。」 王承虽然了解顾知潮，却不是顾知潮肚子里的蛔虫，尤其感情问题，更是难以言说。 顾知潮找情人的标准很多，最主要是长得像简淮，除此之外，顾知潮过去的情人总是爱他的，纵然他不爱那些人。 王承原来以为，这是一种霸道无理的心理洁癖，是一种双标，但奈何顾知潮有双标的资本。 可是江余这件事让他有些怀疑了。 他总觉得顾知潮对江余是不同的，竟然会自顾自地跟江余冷战？这么幼稚的行为真是顾知潮做得出来的？ 第49页 「旺旺我还能问最后一个问题吗？」 「不能，赶紧吃饭了。」正好凉菜先上了，王承就势给小五夹了一筷，希望堵上他的嘴。 小五见着很久没吃过的东北大拉皮，哈喇子差点喷涌而出。 他咽了咽口水，忍住想要下筷子的欲望，目光灼灼地盯着王承：「旺哥，最后一个问题了！」 「……你问吧。」 王承倒不是妥协了，只是忽然想到，如果不让他问出来，那是不是他吃东西时也会时刻想着，吃不下去？ 得了允许，小五立刻问道：「我想问，苏嘉裕为什么突然被送走了？」 王承听见后就笑了，这还用问吗？ 「因为他僭越了，没认清自己的位置，做了不该做的事。」 和周文默一起算计江余，苏嘉裕作为一个替身的替身，究竟是有什么胆子做事这种事的？ 其实，要不是老闆想要留着他诈一诈江余，根本不会等到现在，估计直接跟周文默一趟飞机，打包给他扔回去了。 「好了，吃饭吧。」 「哦哦，谢谢旺旺！」 「……不客气。」对于这个称唿，王承一时还是适应不来。 第30章 是个伪命题。 江余一直觉得，他和顾知潮本就不是一面圆满的铜镜，只是利用关系，所以不存在破镜难重圆一说。 但是事到如今他也不得不承认，他和顾知潮和好了，却不能如初了。 「所以说，江哥，老闆还是担心你的！」 江余躺在床上看编剧新改的剧本，听小五絮絮说着，听得不用心，也不显得意外。 虽然他也刚刚知道何皎皎是被顾知潮叫过去的，但他并不觉得恍然大悟，甚至不觉得感激。 那又如何呢？ 如果这次没能义无反顾地救他，那他也不相信下一次顾知潮会为了他奋不顾身。 说到底，救了他的还是何皎皎。 他觉得顾知潮寒了他的心，可是他对顾知潮有心吗？他们应该只是普通的情人关系吧。 「鱼鱼，你还是好好跟着老闆，资源稳定，有利于你的长期发展，换东家难免会产生些争议。」陈静说道。 江余没有回答她，一直盯着剧本，让人感觉他是在勤勉钻研人物，所以才没有听进去他们的话。 而事实上，江余本来就没有准备换东家。 如果顾知潮不要他了，他就退出这个圈子，换种方式继续寻找祁然。 若不是考虑到娱乐圈的高曝光率，恰好顾知潮又长得像祁然，他根本不会走这条路。 江余不说话，小五和陈静就开始聊天了。 小五听了陈静的话，心里没来由觉得愧疚：「静姐，咱们这样把皎皎老师用完就扔，是不是不太好？看得出来她是真心对江哥的。」 「真心，这个圈子里，真心有什么用？」陈静说着，带着些嘆气。 其实，她也觉得这样不地道，但是选择摆在她面前，她不能意气用事。 「其实皎皎老师也能给江哥很好的资源吧？」 「是这样的，鱼鱼你觉得呢？」 陈静不想一直自己说下去，这种时候艺人的个人意见很重要。 江余被点了名，不好再装路人，搁下剧本看向沙发上的两个人：「你让我选，我当然是选顾知潮。」 陈静得到了预想之中的答案，不禁摇了摇头。 她就知道，都四年了，怎么可能因为一次意外就变心？ 算了，既然江余自己也想要继续跟着顾知潮，那就顺着他吧，至于何皎皎，也只能对不起她了。 小五也觉得江余是对顾知潮爱得深沉，也沉默住了，心中好几声嘆息。 但事实上江余只是麻木地做出了选择。 他只是想不清楚，如果他见不到顾知潮的脸，那他留在这个圈子里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如果失去了顾知潮，那么他就大可不必跟何皎皎纠缠，就算何皎皎对他好，他也永远不能给予回应。 退一万步讲，就算顾知潮哪天爱上了他，他也不能回应。 如果有一天他能和一个人结婚，那个人必须是祁然，这是他们的约定。 突然，敲门声响了。 三人一齐扭过去，见王承推门走了进来。 王承见屋里人员齐整，清了清嗓子，朝着江余说道：「老闆叫您过去。」 突然之间，小五脑子里冒出了一个不太妥当的形容——太监替皇上传旨，召嫔妃去侍寝。 可能江余也冒出了这种想法，颇为不满地翻了个身，将剧本搁在床上，趴着继续看，丝毫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那个，江先生？」王承试探地叫了一声。 江余头也不抬一下，「他没长脚？不会自己过来？」 语出惊人，俩经纪人和小助理都有些惊讶，陈静很快目露欣慰，觉得孩子长大了，硬气了！ 王承有些为难地解释道：「那个，老闆是觉得你这里人多，不方便。」 大家都沉默了。 干什么事情会因为人多而不方便？大家都心知肚明。 虽然多人运动不是不行，但他们还是算了吧。 「江哥，你要是没事我就先回去了哈，我还要准备你明天拍戏用的东西。」小五先开口撤退了。 陈静倒是习惯了，临走前想起什么，转过头对江余说道：「记得把剧本看了。」 第50页 两个人都离开了，王承以为江余可以动身了。 但是出乎意料的，江余看了他一眼，不怀好意地笑了：「现在没人了，他可以过来了吧？」 「……」王承沉默了，果然老闆还是作得太狠了吗？ 但想了想，江余这种性格，跟老闆甩脸倒也正常。 「那我去问问。」 「去吧去吧，我这里没套，记得让他带一个哈。」 江余把露骨的话说得随心所欲，让人不觉得暧昧，但听了会脸红心跳。 王承跟顾知潮久了，见了江余四年，自觉也算了解他，但还是会一次次被江余的话吓到。 回了顾知潮的房间，王承把江余的话原封不动转述给顾知潮。 顾知潮听完就笑了，「他是这么说的？」 「是，原话。」 「那你去楼下买两盒吧，一会儿送过去。」顾知潮的手撑在太阳穴，笑得像个老父亲，但他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现在有多慈爱，反倒是王承给看得一脸惊悚。 这两个人怎么回事啊？怎么跟谈恋爱似的？你们合适吗？ 王承离开后，顾知潮敲了敲键盘，做了个结尾工作，才起身出门。 因为这几分钟的耽搁，顾知潮被江余锁在了门外。 两个人只隔着一扇门而已，却在用电话联繫。 「啧啧，来找我睡觉也不积极点？」 「别闹，开门。」 「我躺着呢，衣服都脱了，再去给你开门还要穿衣服，多麻烦啊。」江余一边说一边笑，仿佛看到了顾知潮被点火却无处发泄的窘态。 顾知潮笑得有些瘆人，咬着牙，对着电话讲道：「开个门而已，你可以不穿。」 「可是我懒得动啊，床上躺着多舒服，我不想下地。」 不想下地？顾知潮心说这还不简单？明天能让你下地我必更名改姓。 「开门，会有人经过的。」 「顾知潮你竟然也怕被人看到？看到又怎么了？老闆深夜来找员工，很自然的事嘛！」 「……我衣服没兜，手里拿着两盒套，多少有些显眼，你觉得呢？」 「行了行了，我来了。」 江余并没有再难为他，甚至从头到尾也没要求顾知潮给自己道个歉。 就像过去一样，他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跟顾知潮稍微犟了犟就松口了。 门锁被「咔哒」一声拧开了，江余把门打开了，自然是穿着衣服的。 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的人，江余就眼前一晃，身体失去了重心，被顾知潮抱了起来。 江余心里一颤，但面上很快维持住了。 他顺势夹住了顾知潮的腰，然后低下头去。 正当顾知潮以为江余要吻自己，微微眯起眼睛时，江余却虚晃一枪，凑到了他耳边。 「用得买着两盒吗？还是说，你把一年份的都买了？」 顾知潮的脸当时就黑了。 「江余。」 「我在。」 「明天我给你请假。」 「倒也不用哈，我敬业，不能因为私事影响工作……」 江余先怂了，但顾知潮不管，抱着江余走到床边，然后直接将他丢了上去。 床上铺满了剧本，随着江余砸下去，纸张「哗啦」作响。 江余想熘，翻了个身就要爬下去，却被顾知潮攥住了脚踝，勐地扯了过去。 被子带着纸张，一切掉到了地上。 江余对上顾知潮的眼神，开始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就不点这火了。 「你轻点。」 「嗯。」 「你嗯个屁！你哪次没答应我？但你哪次履行了？」 「这次一定，毕竟两盒，下手重了怕你受不住。」 第31章 白酥干的敌意 「草，顾知潮是狗吧……」 江余从床上爬起来，低声骂了一句，然后从地上捡起自己的衣服套上。 顾知潮已经走了，他去年拍的电影近期上映，要开始进行全国路演了，定了有30多个城市，大概一个月不能见面。 一个月。 原本他就因为拍戏两个月没见到顾知潮，现在又要一个月见不到面了。 「江哥，老闆今早说了要给你请假。」小五进来时见到江余正在穿衣服，提醒道。 「我没让他请，无灾无病的，我不想拖进度。」 剧组的戏都排好了，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他不想打乱其他人的安排。 说着，江余已经系好了鞋带，从床边站了起来。 但是站起来的剎那他差点又坐了回去。 小五赶紧跑过来扶住他，劝说道：「江哥，要么你还是休息一天吧。」 「我能行。」 「哥，你知道你今天要拍打戏吗？」 「我蛮能打的。」江余站稳了，给了小五一个安慰的笑容。 小五汗颜，这是能不能打的问题吗！您现在这步履蹒跚的样子，连走到剧组都很难吧！老闆怎么也不知道怜香惜玉…… 「我真的蛮能打的，你别不信。」 「我信我信，但是哥，咱们得先走到剧组再说。」 「……我试试。」 半个小时后，江余总算到了剧组。 酒店离剧组其实很近，十分钟就到了，江余大部分时间都消耗在了路上。 蒋景明看到他的时候蛮惊讶的，「真想不到，顾知潮走了，你还能准时到呢？」 第51页 江余的笑容顿时苦了几分，他为了准时到剧组，一把骨头都快散架了。 「白酥干已经在化妆了，你也准备一下吧，马上开拍了。」蒋景明看了眼表，催促江余。 今天的任务很重，有男一男二的两场打戏，估计就算是江余，也要多来几条才能过。 江余稳住步子，走进了更衣室，一进去就从镜子里看到了白酥干，他的妆很淡。 蒋景明的剧强调自然真实，几乎不给演员磨皮，妆面和造型的存在感也很低，像他，每天来拍戏几乎就是换身衣服的事情。 而白酥干原来的妆还算浓的，因为他长相又病态又少年，和路诃的人设截然相反，倒是和严子衡颇像，前段时间开机官宣的时候，全网都猜他是男一，白酥干是男二。 今天的戏是严子衡向路诃坦白自己的罪行，路诃的性格从这次开始走向成熟，所以倒是不必再遮掩白酥干五官中的戾气。 「江余。」突然，白酥干叫了他一声。 江余刚脱了上衣正准备穿衣服，听到声音就自然地回过头去。 他和白酥干对上目光，白酥干露出了微微的震惊，一时没说出话来。 江余歪了下脑袋，不知道这孩子要做什么，也不问，就盯着他等待。 片刻，白酥干白皙的脸颊上竟然有些泛红？ 他咽了咽口水，终于问道：「你和顾知潮什么关系？」 「老闆和员工。」江余回答得自然流畅，因为在他心中这个关系确实是排在第一位的，情人什么的只是附加项。 白酥干已经化好妆了，就骑着带滑轮的凳子，朝他这边滑了过来，「除了这个，还有吗？」 江余看了眼白酥干身后的化妆师，他认识，是蒋景明常年的合作对象。 那个化妆师见话题不对，就收拾了东西，知趣地离开了。 其实他和顾知潮的关系，大部分人都是心知肚明的，说出来也没什么，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觉得还能有别的关系？」江余说得漫不经心，看不出心虚来。 白酥干已经滑倒了他前面，仰头看着他，伸手指向了他的肩膀：「这是什么？」 然后又指向了他的胸口：「这又是什么？」 江余看了看，耸耸肩，转过身去继续穿衣服，边穿边说：「还能是什么？总不能是我自己嘬的吧。」 虽然表面平静，但江余已经在心里骂顾知潮了。 白酥干眉眼一凌，「是和顾知潮吗？」 江余系上扣子，转过头来，弯唇笑着，捏起来白酥干的下巴，低下头去看他：「怎么，你也喜欢他？」 白酥干像是黑道的少爷，虽然不老练，但病恹恹的眼神却露出了戾气来。 很多人都会因为江余突然的肢体接触而手忙脚乱，但白酥干没有，他反过来扣住了江余的脖颈，两人的额头撞在了一起。 「江余，别玷污他。」 「玷污？你觉得他很干净吗？」 白酥干不说话，只是死死盯着他，目光锐利。 江余也毫不畏惧，目光懒倦，像是并不将白酥干放在心上。 突然，更衣室的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是小五。 「江哥，蒋导让我……你们继续，就当我没来过。」 小五又退出去了。 虽然小五适时迴避，但是白酥干和江余还是放开了对方。 然后一起朝着门外走去。 开门之前，白酥干不回头地说了一句：「你不配站在他身边。」 说完就走了，江余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等江余反应过来，突然有些不爽。什么叫他不配？难道你很配吗？有种别放完狠话就走啊！ 很快，江余想起他今天的两场打戏，一场是严子衡被路诃单方面暴揍，另一场打得有来有回但最后还是路诃揍严子衡。 于是江余更不爽了。 「鱼鱼，你赶紧的！」蒋景明看到他就开始催了。 江余不耐烦地应了一声，挨着腰酸背痛小跑了过去。 白酥干已经准备好了，看他过来了，也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 蒋景明又给他们大概讲了一遍走位，武术老师也在旁边不断示范动作，讲解要领，白酥干学得很认真。 江余本来也很认真，但见着白酥干开始跟着老师比划，逐渐开始担心，这货不会是准备公报私仇吧？ 接下来武术老师说了什么，他就听不进去了，陷入了一会儿可能会被暴揍的焦虑。 按着他现在腰椎的磨损程度，能不能扛下来白酥干的全力出击，实在是难说。 一切准备就绪后，江余凑到白酥干旁边，低声说了句：「下手轻点。」 白酥干正在找状态呢，被江余这么一打扰，顿时就有点不悦，用肩膀拱开了他。 没得到肯定的答覆，江余只好耸耸肩，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那边场记已经准备拍板了，但是江余还是一脸的担忧，完全没有入戏的状态。 「第一场，第一镜，第一次。」「啪！」 场记板敲下的剎那，镜头中江余的眼神陡然变了。 屏幕后看着的几个人都不由得砸了砸嘴，一边摇头一边感嘆：「江余这一秒入戏太轻松了，让我觉得我也能。」 镜头下的两个人都很自然，尤其是江余。 严子衡一直文文静静的笑着，却坦然说出了那么多恐怖的罪行，与此同时，他的笑容渐渐变化，让人后背一阵发凉。 第52页 「你说那个女警察？她的戒指很好看，但是戴得时间久了，摘不下来就剁了，如果可以摘下来的话，我也不愿意用这种方法。」严子衡说完，还十分抱歉地笑了笑。 就在这里，白酥干没有接住戏。 「咔咔咔，小白，这里不能愣这么久，你表情太呆了，再找找状态！」蒋景明叫停了，把白酥干叫了过来。 江余听到「咔」的瞬间顿时松懈了，一秒出戏。 他看着远处的白酥干不禁嘆息，怎么还没演到他被揍的时候就接不住了？小白你得给劲啊，想揍我就要先演好前面的。 小五跑过来给他送水扇风，「江哥，你演得真好。」 「夸太多了就显得不真诚了。」江余讪讪说道。 说他演技好的人太多了，赞美的话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但小五还是诚恳地说道：「哥，我每次夸你都是真心的！你真的特别棒！」 江余不走心地「嗯」了两声。 他对自己演技棒不棒丝毫不在意。 如果说演技好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的话，那或许是……在顾知潮面前不会露馅？ 第32章 跟着我的节奏 出乎意料的，白酥干没有趁机公报私仇，甚至因为下手太轻而被怀疑江余。 「我知道他长得好看，但他是你的仇人啊！你知道这件事以后就不火大吗？往死里揍！别给我收手！」 蒋景明仗着和江余关系不错，众目睽睽之下怂恿白酥干往死里揍他。 江余在后面歇着喝水，听见以后就想放下水杯，先把蒋景明往死里揍。 小五叉着腿坐在他旁边，喘得比他还厉害，本来是给他扇扇子的，现在一直给自己扇。 大家都有些烦躁，这几天进度本来推得很快，结果突然卡壳了，任谁都着急。 白酥干原来不是挺好的吗？怎么今天突然这么拉了，看着江余的脸不好下手？ 于是大家都偷偷看向江余，帐篷下江余正热得敞怀，一半扣子都是解开的，胸口处半遮半掩露出一抹玫红。 一片咽口水的声音。 妈耶这也太欲了，难怪白酥干不忍心下手。 「啧，江哥，不愧是你！白酥干那么骄傲的人都被你拿下了！」小五结合了一下自己看到的更衣室里的香艷场景，由衷佩服道。 「我也不想啊，长得好也有错了？」江余完全不解释，笑着调侃道。 他当然知道白酥干不喜欢他，但是他不解释。 「再不过的话，道具那边的玻璃就要被我砸完了。」江余朝着白酥干说道。 他可不想一遍遍陪着白酥干过戏，早拍完早收工。 蒋景明也拍了拍白酥干的肩膀：「道具都是假的，你不用担心伤到他，就算伤到，一点半点儿的伤，他也不会介意。」 蒋景明和江余合作过多次，知道江余的性格，在演戏这件事上，江余是绝对敬业的，和别的鲜肉完全不同。 白酥干点点头，但表情还是有些阴晦。 他也演了不少戏，打戏一直是他的短板，放不开，也找不到情绪点。 江余歇得差不多了，就站了起来。 「鱼鱼，你怎么样？」蒋景明见他起来了，开口问道。 江余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只是被砸了几次而已，倒是不算什么，白酥干下手轻，几乎都是他自己砸自己的，甚至昨晚的腰酸背痛都快被砸通畅了。 「那你再跟小白对对戏，道具那边好了没？干嘛呢都！准备下一遍了！」 蒋景明搁下他们两个，去催剧务了。 江余和白酥干站在一起，白酥干觉着有些尴尬。 江余没有要跟白酥干对戏的意思，只是拉了两个凳子过来。 两个人都坐了下来，表面十分和谐，根本看不出来他们刚才还在更衣室起了冲突。 江余随心问道：「你为什么讨厌我？只是因为你喜欢顾知潮吗？」 白酥干看了眼江余，沉声说道：「你误会了，我不是喜欢顾知潮，最起码不是你想的那种喜欢。」 「那是哪种？」 哪种喜欢？白酥干听着江余的问题，有些晃神。 原本他家境优渥，学习优异，应该上个好大学，以后考研、步入社会。 但是他来了娱乐圈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 为什么呢？或许只是因为无聊吧。 他的人生太顺遂了，每天都是可以预见的，无聊到甚至感觉不到自己无聊。 妈妈说让他学航天，因为她喜欢星星。 爸爸说让他学金融，以便回来继承公司。 他觉得都好，都是不错的未来，可是突然有人问他，你自己想学什么？ 那时他才恍然发现，自己是没有爱好的，所以他做什么都可以。 也是在那时，他跟着爸爸去片场视察时，看到了顾知潮。 镜头下的他是那么闪闪发亮，轻而易举地把他带入了另一个人生。 他第一次对表演产生兴趣，是源于顾知潮。 他开始学习表演，也是拿顾知潮的镜头做范本。 后来他被父母反对，也是看着顾知潮的剧度过的。 「江余……白酥干之所以是你眼前的白酥干，和顾知潮息息相关。」就算顾知潮本人根本不知道。 白酥干说得清淡，没有什么过于深沉的情绪表露出来，但是江余也能感觉到顾知潮在他心中的位置。 第53页 江余不喜欢严肃的氛围，更何况现在也不是深夜聊感情的时间。 他直接说道：「随意你其实是他的粉丝？你觉得，你那么神圣的哥哥不应该被我玷污？」 「……如果你非要这么说，也可以。」 白酥干本来想反驳，毕竟一段深沉的情感不能用这么浅薄的话来概括。 他并没有把顾知潮当成偶像，而是当成目标，当成启迪。 他感谢顾知潮，自然而然对顾知潮有好感，但他不爱顾知潮。 他成为现在的自己，虽然少不了顾知潮做为契机，但终究还是他自己努力得来的。 但是他最终没有反驳江余，因为不必要，他们之间的关系，说多了就会显得多余。 江余也理解，笑了笑说道：「蒋导让我跟你对戏，结果来跟你聊天了啊……本来想要惹你生气，调动情绪的，没想到你这么淡定。」 「你以为我和苏嘉裕一样？」 「当然不一样了，你的心性比那孩子好太多了。」 白酥干皱了皱眉，江余提起苏嘉裕时，怎么显得莫名宠溺呢？他不是你情敌吗？应该是这种态度吗？ 江余扶着腰，从不远处够到一瓶水，拿过来，拧开了递给白酥干。 「白酥干，你没打过架吧？」 「……嗯。」 白酥干回答得有些犹豫，毕竟作为一个男性，没打过架实在是有点拉垮，但他的家庭实在是没给他打架的机会。 江余本来猜到了，但看着白酥干扭扭捏捏地承认，还是忍不住笑了。 爽朗的笑声激得白酥干脸有点烫，瞪了眼江余。 此时蒋景明那边已经安排好了，正在朝这边走过来。 江余有些嘆息，本来想用顾知潮来激怒白酥干，但是没成功啊。 戏还是要拍的，只能找别的办法了。 忽然，江余突然拽住了白酥干的胳膊，往自己这边一扯，勐地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白酥干还有些懵，就被江余扣住了后脑勺，两人目光相对，额头相抵。 「你干嘛？」 「听我说。」江余抬手捏住了白酥干的下巴，拇指摁在了他的嘴唇上，示意他不要说话。 「演戏这件事，找不到自己的节奏，就跟着我的节奏走，我会进入你的身体，控制你的情绪，我是严子衡，你只需要跟着我，成为路诃，别质疑，我有这个能力。」 说完，江余隔着手指轻轻一吻，吻在了自己的指甲上。 第33章 和美人共度的良宵 严子衡浑身是血地躺在一地的碎玻璃中，狼狈不堪，却笑得依旧温柔，与昨日的文静少年别无二致。 他的残忍丝毫不妨碍他的温柔。 路诃双眼通红喘着粗气，死死盯着地上的人，嘴唇微微颤抖。 「为什么、为什么！」路诃扑到严子衡身上，拽住他的衣领，嘶吼着质问他。 他不懂，自己曾经的好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曾经那么安静乖巧的少年，为什么会沾上满手的鲜血。 斯文的好学生成了恶魔，而过去常年翘课的混小子却当了正义的使者，命运就是如此的作弄人。 严子衡突然笑了，扣住了路诃的后脑勺，与他目光相对，额头相抵。 他声音断续，夹着喘息说道：「路诃，你怎么还长不大。」 「咔！过了过了，赶紧去看一下鱼鱼！」 蒋景明的声音响起，周围的工作人员赶紧凑了过去，把两个人从地上扶了起来。 江余身上有几处划伤，白酥干的也扎了几块碎玻璃。 两人都精疲力竭。 这一次白酥干的状态出奇的好，情绪的爆发很真实，让人感觉他似乎真的和江余有仇。 「不错啊你们，这条过了后面的都简单了。」蒋景明过来了。 江余依旧是一秒出戏，此时只是腰酸背痛，拄着膝盖喘息，旁边递水的，擦汗的，他一律顾不上。 蒋景明刚看了一遍，觉得十分满意，难得没有让他们保一条。 「鱼鱼，你这够劲儿啊！」蒋景明说着，拍了拍江余的后背，给江余拍得直咳嗽。 江余赶紧拨拉开他的手，往旁边站了站，话都懒得说。 小五心疼得要抹眼泪，「江哥你不行啊，不是拿下他了吗？怎么还对你下手这么狠呢！」 「可能是……情绪调动得比较成功吧。」 江余无奈了，早知道就不激白酥干了，简直是给自己找罪受。 「走了走了，歇会儿去。」江余勾上小五的肩膀，把全部体重都压了上去，小五浑身的肉肉总能给人莫大的满足感。 路过白酥干的时候，白酥干忽然拽住了他，「江余！」 「干嘛？又没真亲，别秋后算帐吧？」 江余的话十分不正经，听到的人都瞪大了双眼，看着两人的表情都变了。 白酥干的教养使他没能骂出一个脏字，但是他的表情确实是要骂人的表情。 「好了好了，逗你呢，什么事？」江余见要给人惹急了，赶紧缓和道。 白酥干是坐在凳子上的，旁边的助理正在给他清伤口，原本自矜冷傲的人，现在看上去倒是带了些属于路诃的戾气。 白酥干抬起头看着江余：「晚上一起喝一杯？」 「……」 江余停住了，跟周围的人一起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第54页 这种令人误会的话，竟然是从你白酥干嘴里说出来的？ 连白酥干的助理动作都停滞了，大家陷入了一片尬尴。 江余一脸无辜，这可不怪他了啊！ 「好啊，你来找我吧？」江余想了想，还是答应道。 「行，晚上我拍完去找你。」 见状江余也就默默转身，抱着小五离开了，后面没他的戏份。 他刚刚还在想，白酥干是不是也想睡他，不过看白酥干这么诚恳，应该是不能够的吧。 晚上的时候，江余先回了酒店，白酥干被蒋景明留下保一条了。 因为太过疲惫，江余让小五先回来放好了热水，他一进房间就泡进了浴缸里，十分怠惰地闭着眼睛。 浴球在水里滋滋滋地冒泡泡，手机在旁边随机播放着音乐，江余在此刻感受到了人生的大和谐。 不知道过了多久，音乐戛然而止，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江余烦躁地伸出手，把手机扒拉过来，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谁会在这种时候给他打电话啊？私生？ 江余把电话挂了，结果刚搁回去，铃声又响了起来。 「餵？谁啊？」 「……江余，你在房间里吗？」白酥干听着江余烦躁的声音，一时接不上话，怎么跟他骚扰江余一样？不是约好了喝酒吗？敲半天门不开算怎么回事？ 听到白酥干的声音，江余很快就清醒过来了。 泡澡太舒适，把白酥干给忘了。 「你等等哈，我马上去开门。」江余一边说着，一边从浴缸里站起来，从架子上扯下一个浴袍穿上就小跑着出去了。 门开的剎那，白酥干看到了一个裹着浴袍、浑身湿漉漉的江余，瞬间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不好看吗？」江余歪头一笑。 白酥干没理他，走了进去。 「我让小五买了啤酒，不知道你平常喝什么牌子，就买了我喜欢的，可以吧？」江余穿着浴袍，稍微擦了擦头髮，就随意地瘫软在沙发上。 茶几上摆着两件啤酒，旁边还放着一些零食。 「好不容易有机会喝酒，别扫我兴啊。」江余说着就打开了一罐，递给了白酥干。 白酥干接过，动作僵硬，表情也布满了踌躇。 江余看着白酥干，突然意识到什么，震惊道：「没打过架就算了，你不会也没喝过酒吧？」 「……没有喝过啤酒。」 「哦，只喝过红酒是吧？那你的人生还真是缺少趣味。」江余说着就咕咚咕咚灌下几口，喉结滚动，水珠滑下去，清爽美好。 喝完，江余「嘶——」了一声，十分享受的样子，翘起腿，手臂搭在沙发的靠背上，看上去又野又痞。 白酥干盯着自己手里冒汗的啤酒，咬了咬牙，也仰着脖子喝了一口，随即就被呛得直咳嗽。 江余只是看着，脸上挂着笑意，像是在欣赏美人，但他本身也美得让人心动。 亏他还以为白酥干想睡他，就这，不被他睡就算好的了。 「喝不习惯的话，我叫小五去拿红酒来吧。」 白酥干摇头拒绝：「不用，我可以努努力。」 「那你努力吧。」江余说完就干了一罐，开了下一罐，又去拿薯片。 两人开始一边喝酒，一边吃薯片。 吃着吃着，江余抱怨道：「应该配烧烤的，可惜了，我经纪人不让我吃。」 白酥干看着他，忽然垂下眼眸。 「江余，其实你很适合路诃的。」 「……我知道。」 「我听说顾知潮想把这个角色留给你，但是你因为苏嘉裕的事情跟他赌气，没有接受，还真是可惜。」 「不是哦。」江余忽然否定了白酥干的话，神秘兮兮的，一看就是有些醉意了。 白酥干疑惑，等他说下去。 江余喝完剩下的酒，把瓶子搁到了茶几上，一双眼眸凝了不知道什么情绪。 「不知道你是怎么听说的，但我不会因为一个孩子而跟他赌气，我拒绝演路诃，是因为我不想演自己。」 混小子改邪归正的故事，谁爱演谁演，反正他是不想演了。 别的演员可能见着和自己性格相近的角色，高兴还来不及，但他却碰都不想碰。 「为什么？」白酥干觉得奇怪，但问完忽然觉得，着或许是江余的私事，于是补了一句，「你不想说的话就不要说了。」 「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是……单纯地不想回忆自己的过去而已。」 江余说着，把一盒蚕豆打开，扔进嘴里两颗嘎巴嘎巴嚼着。 白酥干没有再问下去。 「对了白酥干，你不是不喜欢我吗？」 「是，现在也喜欢不起来。」 「那你干嘛找我喝酒。」 「……来谢谢你。」白酥干犹豫了片刻，还是说了出来。 江余愣了一下，旋即笑了，也不问谢什么。 他和白酥干这么浅的交集，还能谢什么？无非是下午的戏罢了。 「小事儿，找不到状态的时候，就跟着有状态的人，顾知潮原来也这么带过我。」 「你也会找不到状态？」白酥干诧异道。 「不会，就是单纯地不想跟他好好演，然后他强行把我带入，就这样。」 江余说得很欠揍。 第55页 白酥干听了很想揍他。 忍了忍，白酥干忽然嘆了口气，有些懈怠，喝了一口啤酒，吸了一口冷气。 他原来一直是被人羡慕的，现在竟然也轮到他羡慕别人了。 江余的表演天赋真的是无人能及，连顾知潮都不一定能比得上，只是顾知潮经验老道罢了。 「江余，其实我讨厌你还有一个理由。」 「什么？」 「你明明很有天赋，但是你却不爱这个职业。」 江余有些醉了，挑了挑眉，歪在了沙发上。 他划水划得很明显吗？怎么他不敬业这件事，白酥干都能看出来了？ 白酥干往前倾身，拿着啤酒罐，跟江余手里的碰了碰，「但我还是希望看到你更多作品。」说完，白酥干一饮而尽。 江余就懒懒地看着他，嘴角挂着笑，水珠子滑倒鼻尖。 白酥干能看出来他醉了，也不知道这人酒量这么差，为什么会让助理买这么多酒回来。 「拍个照发微博吗？」江余忽然提议道。 白酥干愣了一下，随后掏出了手机。 他知道这是江余酒后冲动的提议，但他觉得这提议不错。 虽然回去必然被经纪人骂，但难得能这么放肆。 跟江余合拍了一张后，白酥干开始编辑微博：记录一下剧组生活。 江余也挑了一张合照，开始编辑微博：记录一下和美人共度的良宵@白酥干。 两个人把微博发出去了。 白酥干看到江余的微博，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这文案不仅是会被经纪人骂了吧？怕不是要被捶进地里啊！ 第34章 深夜热搜 深夜热搜。 #江美人和白美人共度良宵 #某海量艺人又喝醉了 #白酥干被带坏了 #江余经纪人又要锤他了 两大当红男艺人一起发微博，粉丝瞬间清醒，半个小时就把微博伺服器搞炸了。 平平无奇的一天，在程式设计师们都以为能安心入睡的时候，却突然被叫回去维修。 程序们都快把头挠秃了，今天也不是什么大日子啊！结果打开微博，就看到了两个人晒的剧组照片。 照片里，酒瓶子和零食包装占了慢慢一个茶几，江余穿着浴袍，面颊绯红地摆了个「耶」，白酥干则稍显冷淡。 两人微博底下的评论早已过万。 江余和白酥干都是事业型演员，因为进组两人都有一段时间没营业了，突如其来的营业还是两个人一起的，谁都没有料到。 【梦幻联动，双厨爆哭！】 【这俩人啥时候背着我们搞在一起的？】 【有一说一，剧组喝酒，以后还敢宣传敬业吗？】 【江美人穿浴袍美哭了，清冷酥酥我也爱！】 【江余是在热搜买房了吗？公司有钱买热搜，没钱给他买衣服？就硬操随性的人设呗。】 【以后我们酥鱼两家就从路人变成亲家关系了？】 【不至于不至于，只是一起营业而已，你们鱼粉的亲家太多了。】 【鱼鱼跟搭档一起给新剧带热度，cp粉别多想。】 一时之间说什么的都有，事出突然，根本没有时间做控评，路人也涌入了不少。 有路人看不惯江余频频上热搜，有粉丝拒绝捆绑疯狂撇清关系，评论区一片混乱。 蒋景明拉着编剧深夜改剧本，此时也看到了微博。 他和编剧对视了一眼，然后给网宣部打了电话，让他们赶紧发微博。 虽然蒋景明一贯喜欢用的作品说话，但是俩傻嗨的热度不蹭白不蹭。 很快，《暗盒》官方的发了微博，并且放出了一小段今天的打戏，是无修的原片，蒋景明则转发了官方的微博。 ——蒋大精明：看他俩这么精神，我就应该再保一条。 粉丝又纷纷涌入官博和蒋景明的微博底下，尤其是那条打戏的片段，放出来便引发了轰动。 【这也太欲了，刚刚嘲讽他们不敬业的人呢？无修就已经这种程度了，还敢说不敬业？】 【我刚刚给我妈看了，我妈问这部剧在哪看。】 【我求你们赶紧拍！连夜给我拍完上架，让我连夜看完吧！】 【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是江美人被打的样子确实好看嗷，酥酥，多揍他几拳！】 【这剧稳拿栀子花奖啊。】 【楼上路人别餵饼，希望江余和白酥干安心拍戏，保持状态。】 而在这时，江余已经醒酒了，跟白酥干两个人分别坐在了沙发两头，接受各自经纪人的教育。 陈静今天一整天都去给江余谈代言了，晚上回来就发生了这种事，差点给气过去。 一次两次也就算了，可江余是次次这样啊！ 发微博也好，线下互动也罢，完全意识不到自己的身份，跟个平凡路人一样。 「江余，我让你自己管微博，就是为了让你背刺公关部一刀吗？你知道他们给我打了多少电话吗？一段时间没管你，胆肥了？」 「错了错了，下次不会了，消消气。」江余已经习惯被陈静骂了，忙不迭地道歉。 旁边的白酥干显然是没怎么被教育过，毕竟他是他们公司老总的儿子，一般情况下经纪人也不敢教育他。 但这次经纪人确实是生气了，苦口婆心在旁边说着，白酥干也就默默听着，完全不像江余那么游刃有余。 第56页 说完了两个人，陈静和白酥干的经纪人就凑到了一起，合计了一下，决定放任这件事不管了，只是以后要减少两人的同框和互动，避免被捆绑。 这年头，没人愿意被捆绑，尤其是江余和白酥干这种事业蒸蒸日上的男明星。 「那就这样吧，陈小姐，我先带白酥干回去了，你们也早休息，明天还有工作。」 「嗯，再见。」 白酥干的经纪人离开前，还怜悯地看了一眼陈静。 做江余的经纪人可真是一件十分具有挑战性的事情，要换了他，不得被江余气死再气活个几次。 江余是不喜欢收敛性格的，在镜头下也是如此，经常因为各种举动被捆cp。 在别的艺人那里，cp粉经常是不受待见的，但在江余的超话里却是大行其道。 虽然江余的cp粉大部分也都不是磕真人，整活玩笑居多，但还是多少惹了别家粉丝的不满。 陈静一直很苦恼这件事，现在可好，江余让她不用再苦恼了，因为这件事已经发展到了完全没办法解决的程度。 「先这样吧，你给我好好拍戏，别再乱发微博就行。」陈静看着《暗盒》官博放出的那个片段，也算是有了一下安慰。 还好江余的演技一直在线，永远有着大批的忠实剧粉，大粉们也情商很高，把粉丝群的氛围带得很好。 江余也在看官博发的片段，虽然他今天已经看过一遍了。 看完后，他顺手就转发加评论： ——严子衡是谁演的啊？演得也太好了吧！ 还好，在他发出去之前陈静看到了，眼疾手快把他摁住了，删了他刚刚打出的字，并收了他的手机。 「江余！」 「错了错了，下次不敢了！」江余又开始道歉了。 第二天，江余失去了自己微博的管理权。 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江余正在看着顾知潮的路演视频吃早饭。 顾知潮新上映的电影反响很不错，他也计划着什么时候去电影院看看。 此时陈静走了过来，拿了他的手机，把微博登出了，给他登了个小号。 江余惊了，言论自由都要被剥夺了？「静静，别这样吧，管理微博可是老闆给我的权限。」 陈静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怎么还敢用老闆来压她了？ 「这次也是老闆把你权限收走了。」陈静说道。 江余懵了，「什么？他没跟我说啊！」 「是，他一会儿过来，应该会亲自和你说。」 「过来？他不全国路演呢吗？」 「正好今天路演到隔壁，歇了半天来找你。」陈静说着，也觉得不可思议。 收了江余的微博是一件小事，还值得大老闆亲自跑过来？ 是江余太莽了，老闆要亲自过来揍几拳解解气？ 还是老闆……吃醋了？ 陈静想到后就开始打哆嗦，一阵恶寒，连连摇头。 怎么可能呢？她想多了。 第35章 他不像他 顾知潮看到江余发的微博后，吃饭的动作都停下了。 「老大，不好吃也得吃点，今天一天跑了三场，你什么都没吃，身体重要。」王承见到了，以为顾知潮不满意剧组安排的晚饭，苦口婆心劝道。 顾知潮没有说话，又咬了两口煎饼，目光一直停在屏幕上，手指缓慢往下滑，看着底下的评论。 王承见状便知道，肯定是出了什么事，便拿出手机，想看看微博是不是江余又搞事情了。 一看不要紧，呦嚯，怎么又勾搭上白酥干了？而且这微博发的突然，估计没跟陈静沟通过吧？ 往下翻了翻评论，王承也算习惯了，目光淡薄，只是有些心疼同为经纪人的陈静。 「王承，他是不是……不太像简淮。」 突然，顾知潮咽了煎饼，开口问道。 这话给王承问得一颤，吃惊地看过去，却见顾知潮面容依旧淡定，只是眉头微颦着。 一时之间，王承心里冒出了各种想法，老大这是要放弃江余吗？江余又怎么惹到老大了？难道老大吃醋了？ 咽了咽口水，王承还是照实回答：「单论长相，确实是像他的，只是……」 只是性格截然相反。 简淮是被他父亲养得很好的，性格温和，有教养，言行克制有礼，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孩子。 而江余一看就是野性生长的，是荒草，是蒿蓬，是没有帆的船，随处漂泊，任意而歌。 他们就是反义词。 其实王承也好奇这件事很久了，因为过去顾知潮找替身时，除了相貌，也会兼顾性格，但是江余却不同。 后来他想，或许是江余实在是长得太像简淮了，所以可以忽略他的性格。 王承委婉道：「虽然性格不太像，但是长得确实很像了。」 可是顾知潮却摇头了：「不，他一点也不像简淮。」 王承愣了片刻，不明其意。 「帮我订张机票，我明天上午去看他。」 「可是……知道了，我这就去。」 王承忽然反应过来什么，赶紧应下来，离开的时候是面带喜色的。 爱上一个人的前提是承认他，承认他是独一无二的，是与众不同的。 老大要开窍了吗！ 第二天，天色未明之时，顾知潮穿戴严整到了机场，上了飞机。 第57页 下飞机时，他在机场遇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何皎皎？」 「顾知潮你怎么在这？你不是路演呢吗？」何皎皎墨镜差点掉下去，她昨天才看到顾知潮的路演消息，今天怎么就出现在这里了？ 「我来看一眼江余。」 想到什么，何皎皎眼神一亮，笑得阴阳怪气的，「诶呦呦，不会是吃鱼鱼的醋了吧？」 顾知潮勾唇一笑，偏过头看向她：「皎皎老师这么闲了吗？自己公司的事理清楚了吗？」 何皎皎听见就来气。 周文默的事情麻烦得很，他流量本身不低，粉丝数量可观，先要直接给封杀了还是有难度的，她回去周转了好几天，都没能压下去公司的反抗声音。 两人并肩走着，墨镜和口罩遮住了他们大部分的情绪。 两人来这里都是私密行程，而且都是看了江余的微博临时起意过的，所以没有粉丝蹲着，说话也就没有遮掩，都是带着火气的。 「顾知潮，他就是和小朋友喝个酒而已，收着点你的控制欲。」 「谢谢，但还轮不到你来教育我。」 「怎么轮不到，你跟他合同快到期了，我可是他的下家，关心一下未来艺人而已。」 「你怎么确定他不会跟我续约？」 「……你跟他和好了？」何皎皎偏过头看了眼顾知潮，倒是没有太惊讶，像是料到了一样。 顾知潮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他们这些人都消息灵通得很，何皎皎在听说苏嘉裕参与周文默的事情时，就在等顾知潮的反应了。 而后她又听说苏嘉裕的角色换人了，就清楚了顾知潮的选择。 至于江余，那孩子那么喜欢顾知潮，估计这次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他吧。 也不知道江余做出选择的时候，有没有稍微对她产生愧疚。 「算了算了，既然喜欢他，就好好对待他，这个圈子里像他那么纯粹的人太少了。」 何皎皎没有纠缠，看着保姆车开过来，留下一句话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并不在意顾知潮的答覆。 因为从顾知潮的种种行为中，她也看得出来，对于顾知潮来说江余是不同的，不知道江余看没看出来这一点。 顾知潮还站在原地，后面跟着王承。 王承见他情绪不太好，开口安慰道：「她也是好心，老大，你别太在意哈。」 「她有什么资格？」 「……是是是，她没资格指点您的感情，这是您和江余两个人的事情，和她无关。」 王承推推眼镜，说得十分顺口。 无论他心里是怎么吐槽顾知潮的，表面还是十分顺从。 他在顾知潮身边久了，已经可以面不改色地说违心的话了。 半个小时后，两辆车先后停在了剧组外。 剧组外常年有狗仔和站姐蹲点，一些消息灵通的大粉也会来蹲人，所以何皎皎和顾知潮先后出现的时候，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虽然只是漏了个脸就赶忙进去了，但大家都认出了他们。 「我没看错吧？影帝和影后都来了？」 「来干嘛的？探班？探谁的班？苏嘉裕？我记得苏嘉裕不是撤组了吗？」 「江哥吧，江哥是顾知潮手下的艺人。」 「那何皎皎呢？总不会来探周文默的班吧？话说我有段时间没见到周文默了……」 「你们瞎猜什么呢？他们都在开机仪式上出现过，他俩都是投资人，估计是……剧组资金鍊出了问题！」 「不会吧？难道是……要撤资？」 很快，大家都猜测都趋于离谱。 没人敢相信他们都是来探班的，而且探的都是江余的班。 此时，江余在里面焦头烂额，尤其是看到两个人一起来的，差点没当场背过气去。 这要怎么演？影帝和影后面前飙演技？没人告诉他啊！ 第36章 影帝和影后的对决 江余坐在更衣室的桌子上，晃着退，又一搭没一搭吹着额前的髮丝。 他以为这会是他和两个人的战斗，但没想到最后是他一个人看着两个人战斗。 「顾知潮，我和弟弟的私人空间，你来干什么？」 「他是我艺人。」 「以后就会是我的。」 「那你问他，他愿意跟你签约，还是跟我续约？」 两人正针锋相对，话题突然转向江余。 江余突然被点名，正瞪大了眼睛时，何皎皎就贴心地替他接了话。 「你现在还是他老闆，你别威胁他，签艺人这件事呢，向来是谁开的条件丰厚谁占优，你是手里资源比我好，还是钱给得有我多？」 仗着自己资歷深厚、资本雄厚，何皎皎趾高气昂的，颇像个得志的坏人。 顾知潮被噎了片刻，但很快释然一笑，「既然你也知道我现在还是他的老闆，那就请你离开，我有话要和他说。」 「这是剧组，又不是你家，我爱去哪去哪，你管得着吗？」 说道这里，顾知潮想起什么，又看向了江余，面色不善：「不是说了让你请半天假吗？」 江余又被点名，原本看戏看得自在，忽然和顾知潮对视，一时没反应过来，顿了片刻才找到藉口。「那个……我不想拖进度。」 「弟弟这是敬业，不像你，路演那么紧张都能跑出来。」何皎皎趁机嘲讽。 第58页 顾知潮看她表情就知道她是故意的，明明知道他只有半天的时间，非要在这种时候来凑过来打扰他们。 他很少和这种嚣张跋扈的女人打交道，经验不足，很容易就落了下风。 「江余，跟我走。」顾知潮放弃与何皎皎纠缠，直接走到江余身边，握住他的手腕把他从桌子上拉了下来。 江余差点没倒在顾知潮身上，来不及站稳就被顾知潮扯着往外走，能明显感觉到顾知潮的怒意。 何皎皎哪里会忍得下顾知潮比她还跋扈？过去就拽住了江余：「顾知潮，你放开他！」 顾知潮的脚步勐地停下，转过头看到了何皎皎握着江余的手，脸色顿时黑了下去。 「何皎皎！别碰我的人。」他勐地把江余扯了过来，拉到了身后，何皎皎一时没有抓住。 影帝影后直接对视，目光交际之处，电闪雷鸣似乎清晰可见。 江余被俩人扯来扯去的，此时看两人都急了，便想要上前去拉架，却被顾知潮察觉，刚迈出去半步就被扯了回来。 顾知潮侧眸警告他：「别动。」 「鱼鱼你别动。」何皎皎也说道，一直嚣张的语气不知何时已经严肃了起来。 江余劝和的话一句都没说就都被堵了回去。 于是他便乖顺地往顾知潮身后一站，不动了。 中学的时候也见过那些男生为了一个女生约架，真想不到这种待遇竟然还能让他给遇上。 这种心情怎么说呢？焦虑和烦躁是真的，优越感和窃喜也是真的，看热闹不嫌事大更是真的。 这可是影帝和影后啊！为了抢他而打起来了，说出去多有牌面！ 打起来！打起来！打起来！ 江余如此想着。 何皎皎与顾知潮对视，气势丝毫不落下风，「别玷污我家弟弟，顾知潮，你是真配不上他的爱。」 何皎皎这话一出江余就心虚了。 姐姐，话别乱说，我也不是多高尚的人。 果然，顾知潮忽然一笑，面带讽刺，「玷污？你觉得他干净吗？」 这话瞬间刺痛了江余。 顾知潮这是嫌他脏吗？ 虽然他是不爱顾知潮，可是自始至终他只跟过顾知潮一个人。 无论是何皎皎还是周文默，都没有发生过关系。 江余在顾知潮身后，藏住了自己的神情，没有人看到他咬紧的牙和微微颤抖的目光。 而何皎皎却对此十分不屑，目光璀璨而坚定：「鱼鱼是我见过最干净的人，你不这么觉得吗？」 半晌，顾知潮没有回答何皎皎。 其实他也是这么认为的，江余是他见过最干净纯粹的人，在污浊的圈子里，只有江余活得自在坦荡。 何皎皎看顾知潮不回答，也清楚他的想法。 虽然作风跋扈，但是她好歹是一个女性，对于情感敏感得很，她知道顾知潮是在意江余的。 她相信，江余能在微博里肆意妄为，在剧组里随心所欲，一定是有顾知潮在后面狠狠宠着的。 或许江余本人都没意识到，他已经撬动了顾知潮的心。 想到这里，何皎皎忽然嘆了口气，心里念了句臭弟弟，态度忽然就缓和了。 「你们两个聊吧。」说完，何皎皎就错着顾知潮肩膀朝外走去，在顾知潮惊讶时又补了句，「反正我下午没有路演，我跟弟弟的日子还长着呢。」 何皎皎的话音刚落，江余就能感受到自己的手腕一疼。 等何皎皎走了，江余赶紧推搡顾知潮，挣脱了出去，揉着手腕抱怨：「大老闆，你生姐姐的气，别撒在我身上好吧？」 「你管她叫什么？」 江余头还没抬就感觉到了顾知潮冰冷刺骨的目光。 完犊子，叫姐姐叫顺嘴了，在顾知潮面前一时没改过来。 但是想起顾知潮刚才的话，江余心里一紧，忽然抬起头对上了顾知潮的目光。 江余轻笑一声，搭上顾知潮的肩膀，仰起头贴在他的耳边平和道：「姐姐啊，我叫她姐姐，从你把我送过去的那天起，我就这么叫她了。」 「江余！」 「我在，顾哥有什么意见？」 顾知潮看得出来江余是在挑衅他，甚至称唿都是仿着苏嘉裕的语气叫的。 原来无论多么正经的场合，江余都是直唿他的名字，或者调侃地叫他「老闆」，从不管叫他「哥」。 顾知潮有些暴躁，勐地扽起了江余的衣领，「别噁心我！」 他受不了江余这种态度，他可以容忍江余的放肆，但不能容忍江余的背叛，一点苗头也不能有，就算他知道江余对何皎皎无意。 江余清楚，这种时候他应该知道轻重的，应该顺着顾知潮，安抚他的情绪。 可是不知怎么的，江余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脸上甚至露出了自嘲和讥讽：「既然嫌我噁心就别碰我，我可不想玷污你啊，顾哥。」 一瞬间，顾知潮明白了江余为什么会有这种态度，是因为刚才他和何皎皎的对话吗？ 顾知潮顿时犹豫了，愤怒也顷刻消散殆尽。 可是他依旧扽着江余的衣领，不知该如何解释。 他不是那个意思。 无论江余和何皎皎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在他眼里，江余都是最干净的。 「哥哥怎么不说话了？」江余体察了顾知潮的情绪变化，却丝毫不想收敛，反而得寸进尺，一声「哥哥」给顾知潮叫得颤抖。 第59页 江余不能这么叫他，这种带着谄媚的表情，不应该出现在江余的脸上。 「哥哥嫌我脏，我可以消失……」 江余没有说完，剩下的话都被堵了回去。 他瞪大双眼盯紧了顾知潮，而顾知潮吻住他时，一双深邃醉人的眼眸也静静地锁住了他。 江余很快就微眯起眼睛，想要把顾知潮推搡开。 不行，这时的顾知潮就是顾知潮，是完整的、独立的顾知潮，他完全不能带入祁然的影子。 他接受不了这种接吻。 可顾知潮不清楚江余拒绝这个吻的原由，而江余的抗拒反倒是火上浇油，激起了他心中压抑的情绪。 白酥干，何皎皎，周文默，还有沈听…… 江余，你为什么要对那么多人露出笑脸？ 江余，你明明是我的，你的每一个笑容，每一寸骨肉，都应该属于我。 第37章 更衣室y？ 更衣室中，江余坐在化妆桌上，顾知潮将他囚在双臂间，把额头垫在他的肩膀。 急切粗重的喘息声夹杂在一起，汗水顺着脖颈滑下。 江余看着肩膀上的人，喉结上下滚动，最后什么也没说，伸出手抱住了他。 江余搂着顾知潮的脖子，手指插在他的发间，用力地抱紧他。 顾知潮抵着江余的肩膀，半晌才使唿吸平静下来，声音呢喃低沉：「江余，你是干净的。」骯脏的是我，一直把你当作别人的替身。 江余没想到顾知潮这么直白，忽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是很介意顾知潮刚才对何皎皎说的话，但是他也并不觉得自己干净。 这个圈子里谁是彻底干净的？或多或少都带着目的，没有谁是纯粹的，他也不是。 只是顾知潮能这么说，还真是令人意外。 他稍微松了松力道，往后倒了倒，低下头看着顾知潮，顾知潮也抬起头看他。 「你怎么来了？」 江余问道，跳跃性很大，直接略过了刚才所有的不愉快。 「来替公关部教训一下你。」顾知潮笑了笑，抬起手捏住江余下巴，手指摁在他的嘴唇上。 江余也笑了，原来是看到热搜来找他算帐的。 「那你教训吧，我受着。」江余说着，双腿肆无忌惮地缠上了顾知潮的腰，咬了下嘴唇上的顾知潮的手指，笑得撩拨。 顾知潮虽然了解江余的性格，但还是被他激到了，额头青筋暴起，捏着江余的下巴吻了上去。 他是喜欢江余的，不是喜欢简淮的替身，而是喜欢江余这个人。 江余微眯着眼睛，看不出顾知潮的情绪，也不可能猜得到顾知潮心理的变化，想要像往常一样加深这个稳，顾知潮却离开了他的唇。 江余觉得有些怪，原来他们的吻都充斥着欲.望，从不会有这么浅的吻。 但是这种小事江余也并没有在意。 「惩罚就是一个吻吗？那我可得多上几次热搜。」 「你敢。」 「有我不敢的事？」江余完全不会被顾知潮吓到，像个玩世不恭的少爷，又像个浪迹天涯的游子，没有什么能束缚住他的。 顾知潮倒是没有生气，他只是稍微严肃了些，「不要挑战我的底线，江余。」 「那你的底线是什么？」江余问得不走心，他知道啊，顾知潮的底线不是简淮吗？ 他只需要不逾越简淮的位置，安心地爱顾知潮，并且不苛求顾知潮爱他。 这应该是他们之间都心照不宣的事情。 江余认为自己知道得很清楚，虽然是问了，但是笑得坦然，显然是明知故问的样子。 顾知潮见状也以为江余是在明知故问，也就没准备解释。 爱是他唯一的底线。 他要江余死心塌地、不遗余力地爱他。 「下次别再让我看到你和其他人一起上热搜。」 「你以为我愿意？我那么多cp哪个是我自己炒的，我热搜体质，没办法呀。」 江余满脸的无奈，但是明显能让人感觉到他在凡尔赛。 忽然，江余想到什么，提议道：「不如你跟我上热搜吧，我们官配cp，肯定……」 说到一半江余勐然意识到自己有些越界了，就算是调侃的话，也要谨慎着说。 于是他马上打住，否定了自己：「算了，我就不捆绑你了，省得被说蹭影帝大人的热度。」 「你本身热度也不低。」 顾知潮目光深邃，让江余看不清他的情绪。 但是这句话的意思是，同意他跟他炒cp？ 「……那也算了，我要是敢跟你捆绑，你家粉丝不得跳我脸上？」 顾知潮不是上赶着的性格，见江余再次推脱，觉得他大概是没有这个意思，也就没再说了。 「走吧，吃个饭我该走了。」 「你就为了跟何皎皎吵个架，特意飞过来一趟？」 「我不知道她今天过来。」我是来找你的。 顾知潮说着，把江余从化妆桌上抱下来，想要把江余搁到地上，但是江余却缠在他腰上不下去。 「别闹，我们占更衣室太久了，剧组要用的。」 「嘁，不愧是你。」 美人在怀，竟然还想着剧组，顾知潮真是奇奇怪怪的。 江余从顾知潮身上跳下来，就要往外走，却勐地被顾知潮拉住了。 第60页 「干嘛？」 「……化妆桌可能有点脏。」 江余愣了一下，感激看了看自己的裤子后面，完犊子，也不知道是散粉还是什么，反正沾了一片。 明明平时开口就是黄段子的人，突然因为屁股后面沾了散粉红了脸。 「你别动，我自己拍拍！」江余惶恐地撤了两步远离了顾知潮，像尔康一样抬手挡住了顾知潮。 顾知潮霎时被他逗乐了。 两分钟后，江余和顾知潮从更衣室走出来了，白酥干正和蒋景明往这边走过来，旁边还跟着化妆师，估计是要调整造型。 迎面见到顾知潮和江余，蒋景明十分快活地跟他们打招唿：「正好，你们用完更衣室了？」 「嗯。」顾知潮点头。 白酥干看到偶像，心里难免激动，赶紧问好：「顾哥好。」 顾知潮倒是十分礼貌地回应道：「你好，我记得你上部戏，演得很成熟。」 「谢谢顾哥。」得到了偶像的肯定，白酥干原本清冷矜持的面容露出了喜色。 江余此时十分明显地在后面「嘁」了一声，惹了一时的尴尬。 蒋景明发现了什么，忽然神色怪异，凑到两个人跟前：「啧啧，换了条裤子呀？」 「弄上散粉了。」江余解释道。 「散粉？散粉不好用吧，虽然也是滑滑的，但是……」 很好，气氛被蒋景明从一种尴尬带上了另一种尴尬，一时之间只有蒋景明在那里叭叭，其他人都不敢说话。 大家都低下头去了，互相交换着眼神，怂恿对方去阻止蒋导，白酥干一个清冷贵公子也难得窘迫。 顾知潮倒是不介意，他知道蒋景明只是胡说几句，他就饶有兴致地看着身边的江余。 江余抚着额头一脸无奈，只有耳垂有些发红。 顾知潮想到什么，忽然抬手碰了碰江余的耳垂。 热热的。 「你干嘛？」江余像只受惊的猫咪一样弹开了，大家都被他的反应吓到了，蒋景明也停了下来。 「没事，你们去化妆吧，我和他去吃饭。」顾知潮笑得很好看。 第38章 逐渐清晰的顾知潮 「你那个酒量就别喝了。」 江余不屑地白了一眼顾知潮，自信发言：「我海量！」 「倒是也没见过这么小的海。」顾知潮毫不留情地嘲笑道，眼神里露出的却是宠溺和无奈。 原来他们刚住在一起时，江余就经常抽菸喝酒，跟某知名相声演员一样。 后面他说不喜欢酒气和烟味，江余也就十分爽快地戒了。 所以他急着要来见江余，除了因为热搜，还有就是照片上的那一桌子酒。 他有一种感觉，当江余开始喝酒时，那就不是他能够掌控的江余了。 江余是爱他的，所以应当为了他收敛言行。 他并不是想要约束江余，而是想要江余爱他的证明。 「你房间里的烟我给你收了，下不为例。」 顾知潮说完之后抬起江余的下巴，轻轻咬了一下江余的嘴唇。 江余一懵，脸色竟然有些红，随后又想起什么：「你回去过了？」 「那是我给你买的房，我不能去？」 「哦，那……欢迎回家？」江余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着那些偶像剧的剧情，别扭地说道。 可是他别别扭扭的反应好像很能让顾知潮满意。 「好了，我走了，你晚上早点睡，别总是迟到。」 「你怎么婆婆妈妈的？赶快走吧！」江余厌弃地吐槽道，然后开始往外推搡顾知潮。 怎么临走前还要嘱咐他工作上的事情？ 虽然他确实经常迟到，但是他演技过硬，每次都能提早收工的好不好！ 旁边王承看到江余推了顾知潮，心里还紧了一瞬，虽然老大一直容忍江余放肆，但是这么放肆会不会太过火了？ 但还好，顾知潮没有露出丝毫的不满，反倒是开朗地笑了笑，抓着江余推搡的手把人拉进了怀里。 他们还是在剧组里的，虽然大家都忙着自己事情，但难免会有人看到。 江余有些不解，原来他们在公众场合都会避嫌，就算圈里人对他们的关系都心知肚明，也不会当着别人的面有亲昵的举动，今天这是怎么了？ 不解归不解，江余倒也没有反抗，顾知潮愿意抱就让他抱好了。 被闷在顾知潮的怀里，顾知潮的味道顿时充斥了他的鼻腔。 江余感觉自己被包裹着，被拥有着，被占据着。 很多个夜晚，都是这个味道陪自己入眠。 汗水夹杂着喘息，他们曾经在每一个夜晚相拥，拥有了彼此的肉体，然后转过身去，背对背地沉入各自的回忆。 可是江余忽然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他感觉自己似乎被顾知潮的味道标记了，或者说，顾知潮的味道在他的身上烙下了印记。 当他闻到这个味道的时候，他就会不自觉地想到和顾知潮共枕眠的夜晚，是和顾知潮，那么清晰的顾知潮。 甚至那时顾知潮凌乱的髮丝，他都能回忆起来。 忽然之间，江余推开了顾知潮，唿吸急促，显出些许慌张。 「怎么了？」顾知潮错愕片刻，狐疑道。 「……这么多人呢，万一被拍到了。」 第61页 但事实上，江余只是在一瞬间意识到，顾知潮的形象已经在自己心中渐渐明晰了。 他已经能清楚地认识到，自己是在被顾知潮拥抱着，而不是祁然。 到底是江余表现得太过反常，顾知潮没有相信他的说辞，「这不是理由，江余，到底怎么了？」 「你原来在公开场合从不和我亲昵，我以为你不喜欢这样。」 「那你开始怎么不推开？」 「可能是，一时被鬼迷了心窍吧。」江余很快调整好了状态，稍微说了句俏皮的话，却又让人觉得他是委屈的，让人心疼，于是也不忍心再追究了。 顾知潮稍微垂下了眼眸，眼眸中的光深邃复杂，「以后你可以随心所欲一些。」 「我一直挺随心所欲的。」 「可以再多一些。」 「你可算了吧，我要是再放肆一点，必会死在陈静的唾沫里。」 江余像往常的每一日一样，说话带着笑，跟顾知潮调侃着，没个正经的样子，可是顾知潮却觉得，江余这像是在迴避着什么。 「赶紧走吧，你下午不是还有路演吗？别误了飞机。」江余催促着。 「嗯，那我走了，你去拍吧不用送我。」 「我没想送你，别自作多情了。」 顾知潮走出了剧组，江余就在原地站着看他消失在拐角，才转身回去找蒋景明。 蒋景明看见他来了，就吆喝着开工，大家也就都从摸鱼中陆陆续续地回过神来，投入到了拍摄中。 摄影那边还在准备，白酥干过来跟江余对戏。 「按着昨天围读的感觉来就行，然后眼神交流可以再多一些，这段很多特写。」 白酥干点头：「我知道，你校服衣领拉高点，敞着怀太不良了，不合人设。」 「一会儿再说，现在姑且让我不良一会儿。」江余瘫坐在椅子上，校服敞着大半个怀，看上去又欲又少年。 旁边白酥干也穿着校服，裤腿是改了的，眉毛边还沾着个假的眉钉，不过依旧掩盖不了他拒人千里之外的清冷感。 他们要演路诃和严子衡的时代了。 当时的严子衡还是个文文弱弱的好学生，而路诃则是学校的不良少年。 不穿校服还好，穿上他们才觉得，路诃和严子衡的角色绝对给反了。 江余往那儿一站，什么都不用做，就是活生生的路诃。 但是他不喜欢演自己，稍微沾一点边儿都会让他觉得不适。 路诃的高中时代和他如出一辙，起初不学无术，在亲密的人死后自甘堕落，每天去酒吧，最后被酒吧老闆拯救，最后发奋图强成了正义使者。 虽然他到最后也没成为正义使者，而是爱上了酒吧老闆，但那种微妙的熟悉感实在是令人厌恶。 说实话，他不喜欢自己。 江余躺在蒋景明的椅子上，拿剧本遮着脸，让人看不到他的情绪，但白酥干却莫名其妙地能感觉到他的低落。 「江余，你是不是不喜欢演校园？」 「……嗯，我都老了，有装嫩的嫌疑。」 23岁的江余说自己「老了」，还说得理直气壮，要是旁边有奔三演员在，必然是要揍他的。 可是旁边是与他同龄的白酥干，一眼就看穿了「装嫩」只是藉口。 其实大部分演员，尤其是年轻演员都很喜欢校园，毕竟是熟悉的场景，演起来会自然一些。 可是江余不喜欢，为什么呢？而且上次他问江余为什么不接路诃时，江余告诉他，是因为不想演自己。 路诃和江余很像？哪里像了？性格？经歷？ 江余瞥过去就看到白酥干微皱的眉毛，拿剧本拍了拍他：「别想那么多，我就是觉得校园没挑战性，太无聊了。」 说着，江余还十分恰到好处地打了个哈欠，极尽展露了自己的无聊。 白酥干嘴角抽了抽，内心涌起想要揍他的冲动。 这时剧务的人来叫他们过去了，白酥干也就没再多想，率先走过去，江余晃晃悠悠在后面跟着他。 很快一切就绪，几个机位都调试好了，场记拿着板子，「啪」的一声拍下。 日落西山，路诃骑着小电车飞驰在放学的路上，嘴里咬着根棒棒糖。 虽然一会儿还有晚自习，但是他已经给自己放学了。 路过街口等红灯时，他听到了几句不太干净的话，看过去，是两个痞里痞气的学生堵了一个戴眼镜的男生。 路诃不屑地扭回头来，哼了一声。 虽然大家都是混，但他向来瞧不起这种恃强凌弱的混子们。 只是他不愿意多管闲事，而一般那些学生也不会闹大，最多就是要点钱，骂几句，打几下的事情。 「这个不能给你们，我还有妹妹，这是我和妹妹下个月的生活费，求你们，别……」 「哪那么多话！滚开！」 胖的那个把戴眼镜的男生踹倒了，恶狠狠地啐了一口，男生却不管不顾地抱住了他的腿。 「别拿走，我就这些钱了，你们给我留一点，求你们了……」 路诃终于皱了眉。 原本都要拧动车把冲过路口了，路诃却突然调转了方向。 「啊！擦，你他妈有病……路诃？」 「把钱还他。」 胖子被路诃的电动车撞倒了，正要骂，看到来人是路诃便露出了惊讶。 第62页 旁边的瘦高个赶紧把胖子扶起来，指着路诃的鼻子就开始骂：「路诃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这小子本来就欠我十块钱，我找他要钱天经地义！」 「欠十块还几百？虽说我数学差劲吧，但最起码不色盲，来来来……」 路诃说着就要教他们认钱，从兜里掏出一把来，但找了找，没有十块的，有些尴尬，拿起散落在地上的钱，回头朝着戴眼镜的男生笑了笑：「借你十块钱。」 然后路诃扭过头去走向那一胖一瘦，直接把钱怼到了他们脸上，「看看，这是十块的，这是一百的，认清楚了吗？」 那俩还在骂骂咧咧，但是终究不敢惹路诃，路诃是不要命的，谁都知道。 他们勐地抽出了路诃手里的十块钱，又骂了地上的男生两声，气势汹汹地走了。 「谢、谢谢你。」 「没事儿，你叫啥？」 「我叫严子衡……那个……我们是一个班的来着。」 「是吗？我没太注意，我不怎么去上课。」 路诃一边嚼自己的棒棒糖一边回想。 严子衡？他想起来了，好像年级第一是叫这个名字。 「你就是严子衡？走，我请你喝饮料去。」 「啊、啊？为什么？」 「我不是刚才借了你十块钱吗。」路诃不耐烦地说道，朝着严子衡伸出手。 两人对视两秒钟，严子衡最终没有搭上路诃的手，而是自己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 他不敢抬头看路诃，但还是瞄了两眼，就急促地低下头去了。 「不、不用还我，我、我确实欠了那个人十块钱！」 「你结巴吗？我看你刚才求饶时挺流利的。」 「啊？没、没有。」严子衡每一根头髮都露出了紧张和不适。 路诃看着他，拿出了嘴里的棒棒糖棍，朝他弹了过去，正好弹到了他的额头。 严子衡下意识抬起头，眉眼干净又清澈。 「既然这样，你请我喝饮料吧，就算是谢我帮你解围。」 「好、好的！」 「上车，我带你。」路诃说着，重新跨上了自己的小电动车。 严子衡其实满脸都写着抗拒，但是又不敢忤逆，只好别别扭扭地坐上了路诃的后座。 就这样，少年们奔着夕阳飞驰，同时严子衡开始担忧，这人要把自己带到哪里去啊？他还要上晚自习的…… 可是他不敢问，开口说话都不敢。 没人想到这两人未来会走上什么样的道路。 「江余？江余！」 白酥干拍了拍江余，江余才勐地抬起头来。 他看着白酥干，终于缓过神来了。 「难得啊，你还有入戏这么深的时候？」白酥干怼了下江余，让江余先从电动车上下去。 江余没回他，从车上跳了下来。 小五带着助理来给江余整理衣服饿和头髮，那两个一胖一瘦的男演员也来跟江余说了声「得罪」。 江余朝他们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蒋景这边喊道：「小白，鱼鱼，你俩状态不错啊，先别擦呢，再保一条吧。」 一句话说出来后，一片怨声载道。 白酥干看了眼江余，难得走过去跟蒋景明说道：「蒋导，刚刚那遍挺好的吧？如果没问题的话就过了吧？」 蒋景明大跌眼镜，谁抱怨他都能理解，但是白酥干抱怨他可是见都没见过。 他不知道白酥干是关心江余的状态，还是坚持自己的原则，「再一条，你们找找状态，肯定能更好。」 「蒋导……」 「我没事，来吧。」不知道什么时候，江余已经走到了白酥干身后，下巴垫在了白酥干的肩膀上，打断了他的话。 虽然他很感激白酥干为了他来找蒋景明求饶，但是他好歹是个演员，还是要又职业素养的。 这几年顾知潮什么都没教会他，只教了他敬业。 第39章 他不像祁然了 「鱼鱼，看什么呢？」 第二天午饭的时候，何皎皎端着盒饭熘达到了江余身边。 江余坐在小马扎上，摺叠桌上搁着一个平板，不知道在放些什么，带着耳机也没有听到何皎皎的声音。 还有其余的两个演员在用这个桌子，他们见何皎皎来了都朝她问好。 「皎皎老师，怎么天天往剧组跑啊？」 「来看我家鱼鱼。」何皎皎没有避讳，回答得响亮坦荡。 何皎皎蹲在江余旁边时，江余才看见她，赶紧摘了耳机让出自己的马扎，旁边两个演员给江余递了另外的马扎。 停了视频，江余转头问道：「姐姐，你怎么来剧组吃午饭了？」 「来看看你伙食，看看蒋景明有没有拿着我的钱，剋扣你的饮食。」何皎皎说着，就把自己餐盒里的肉挑了几块给江余，她一直在控制体重，不会吃太多。 江余说了声「谢谢」，没推脱。 他觉得何皎皎像姐姐，更像妈妈。 「你在看什么？」 「白酥干的。」 「还以为你在看顾知潮呢，白酥干那孩子确实挺不错的，反正比顾知潮好很多，你要是跟他在一起，我肯定支持。」 何皎皎每一根眉毛都在表达她的嫌弃，十分看不上顾知潮的样子。 旁边的两个小演员有些尴尬，这种话题，让他们在这里听着确定没问题吗？ 第63页 江余敲了下何皎皎的额头：「想什么呢，我就是剧荒了，随便找来看看的。」 「剧荒看我的啊，来来来，我给你找。」 何皎皎兴致勃勃地拿了江余的平板，开始找自己过去的电影。 江余也挺顺从的，其实看什么都无所谓，只要不看顾知潮就好。 原来他一直拿顾知潮的剧下饭，演技和颜值都有保障，能多吃两碗米饭。 但是最近他却忽然意识到，顾知潮越来越不像祁燃了。 他没有办法再看着顾知潮去慰藉自己。 顾知潮的身上失去了祁燃的影子，顾知潮在他心中正在逐渐成为顾知潮本人。 意识到这一点后，江余也强迫自己不去想他，可是他做不到了。 或许顾知潮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只要看他一眼，就能在心中留下深刻而不可替代的印象。 为什么现在才会意识到呢，除了长相有一些相似，他和祁燃明明没有任何相同之处啊。 可是说什么都晚了，他不能容忍自己在闲暇时刻想起的人不是祁燃。 「这个你看过没？」何皎皎把平板伸到他面前，问道。 「这不是你拿小金人的那部剧吗？加冕之作，当然看过，你大部分的作品我都看过。」江余说着，还是把平板拿了过来，「不过值得n刷，我再看一遍。」 于是，江余开始看何皎皎过去的电影，何皎皎则在旁边端着餐盒，默默看着江余。 她是很喜欢江余的，也可以是想睡他的喜欢，但现在更多的是想注视他的喜欢，是姐姐对弟弟的喜欢。 「怎么一直看我，我比电影好看？」江余发现了，扭过头问道。 「那当然……还是我的电影好看。」何皎皎说到一半就改口了，笑得明媚，「不过以后你会拍出比这个更好看的电影，我相信你。」 何皎皎的目光温柔又明亮，让江余久违地感觉到了温暖。 与其说何皎皎像妈妈，不如说何皎皎像家人。 于是，为了配合何皎皎，一直对于演戏没什么兴趣，也没有影帝志向的江余，难得十分励志地点头道：「嗯，我会努力的！」 「当然，你不努力我也能养你。」 「我要努力养姐姐。」 江余忽然俏皮了一下，像个小男生，把何皎皎说得一愣，随后笑得欢腾。 她拍着江余的肩膀，笑着调侃道：「那你可能真的要努力了，你现在的收入应该也养不起我。」 下午的时候，江余要和各种配角搭戏，都是一些繁琐细末的情节，白酥干难得休假一天，不过也来了剧组。 「好不容易休一天，不在酒店休息，跑剧组来看我工作？想我了？」 江余接过白酥干递的水，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小五在旁边给他举着擦汗。 「当然是想秀一下优越。」 「休一天有什么优越的？等我杀青了，天天过来看你。」 「你这戏份都直逼我了，还想杀青？」 「啧，只要跟我家老闆和我姐姐说一声，就能把我的所有戏往前排，绝对比你早走一个月。」 白酥干笑了一声，「你还真好意思。」 「毕竟是带资进组。」 这时蒋景明走过来催江余了，「歇够了没？歇够了赶紧开工，今天结束后还有个和投资人的聚会，新的金主爸爸要过来，鱼鱼你快点拍，我赶着去呢。」 于是江余和白酥干摆了摆手，回去继续拍了。 小五对于投资方的事情不太清楚，问江余：「江哥，新的金主是谁啊？投资人不是咱们和皎皎老师嘛？」 「这部剧投资商挺多的，我记得最开始姐姐应该是最大的投资方，现在不知道了。」江余说道。 有的公司会在中途加入，投资方从来是不嫌多的。 蒋景明走在前面解释道：「是简氏集团，新能源领域的领军企业，半个国企了，人家的有钱程度，可不是顾知潮何皎皎能比的。」 小五惊唿一声：「简氏集团？这种企业竟然会投资一个电视剧！蒋导你这回赚大发了呀！」 「赚不赚主要还是看观众反响，投资就是一个保障而已。」虽然是这么说的，但蒋景明已经乐开花了。 他请了不少优质演员，各个团队也是业内顶尖，虽然有何皎皎与顾知潮的投资，但还是资金紧张，江余的片酬就被他友情剋扣了不少。 简氏入股了就不一样了，以后剧组就能宽裕不少。 「这回要是顺利，回来就给你涨片酬，鱼鱼，我可听说简氏的很喜欢你呢！」 「……」 「鱼鱼？」没听到江余回答，蒋景明回过头来，却看到江余露出了从未有过的阴暗表情。 蒋景明察觉不对：「怎么了？」 江余忽然醒了过来，也没有掩饰自己的不悦，只是摇摇头，告诉蒋景明他没事。 蒋景明想到什么，跟在后面安慰他：「你是不是想多了？简总就是喜欢看你的剧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江余不说话。 化妆师过来给他补妆了，摄影组也来询问蒋景明下面的拍摄，蒋景明看江余状态不对不想走，最后还是被江余赶走的。 「江哥，那个简氏集团……」小五在旁边小心翼翼地问道。 江余闭着眼睛，化妆师正在给他扑散粉，「私人恩怨而已。」 第64页 「私人？还恩怨？江哥，你怎么认识简氏的人的？」 因为剧组还有别的人，江余没有再回答小五的话。 简氏的小少爷，名字叫简淮。 顾知潮的心头好，他想不知道都难。 只是简淮应该是在国外的，希望别有什么变故。 第40章 白月光要回来了 「鱼鱼，你别太担心，该来的总会来，你只需要做好你自己就行，你本身就足够优秀了。」 陈静向来言语犀利，此时却在江余背后轻轻摁着他的肩膀，轻缓地安慰他。 半个小时前，蒋景明喝完酒来找他了。 「简淮要回来了，鱼鱼，他是简氏集团的小少爷！我竟然今天才知道，那孩子藏得真深。」 这是蒋景明跟他说的第一句话。 蒋景明作为顾知潮和简淮的朋友，知道江余是个替身。 但是他也是江余的朋友，所以第一时间就把消息告诉了江余。 「简淮要回国，听说这部剧是我在拍，又听说顾知潮入股了，才让简总来帮一把。」 蒋景明醉得一塌煳涂，说了没两句就昏睡过去了，被助理扶了回去。 陈静也很快得到了消息，赶紧过来找江余了。 圈子里知道江余是顾知潮情人的不在少数，可是知道简淮的，却少之又少，知道简淮是简氏小少爷的，更是没有几个了。 简淮身份特殊，这是顾知潮对简淮的保护。 「静静，他什么时候回来？」 「还不清楚，我也只是知道他最近要回国，具体消息还不知道……」 江余倒在了床上，木木地盯着天花板。 怎么办。 不是在国外读研吗？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陈静很少见这样的江余，江余从来都是张扬的，说话时总是带着笑。 可是现在，她却感觉江余像是默片一样，整个人都是黑白灰的，没有色彩，没有声响，没有生机。 陈静很心疼，可是她没有办法。 明明两个人关系才刚好起来的。 「静静，最近公司签过什么新人吗？」 「……你这是想赶我走？我都没不要你呢，你敢换了我？」陈静很快明白了江余的意思，顿时声音就严厉了起来。 江余皱了皱眉，不想面对。 陈静确实对他不错，人要知恩图报，所以他才想让陈静离开自己。 他只是因为长得像简淮，就能被顾知潮宠四年，他难以想像顾知潮对简淮的感情有多深。 同居四年，他自觉还算了解顾知潮，顾知潮在感情上是很极端的。 极端的控制，极端的宠爱，养一只狗，就会倾尽宠爱，把其余的都踹开。 所以在某种意义上，顾知潮对他很「专一」。 而他知道，这个「专一」不是对他的专一，是对简淮的专一。 简淮要回来，顾知潮难保不会把他踹开，甚至再踩一脚，让简淮舒心。 「静静，我可以不在乎离开，但你不行，你是吃这碗饭的。」 江余难得真心，他可以不在乎娱乐圈这些这些虚名浮利，他可以离开，但是他希望干干净净地一个人离开，不要再连累谁。 可是他说自己不在乎，陈静却压根儿不信。 陈静觉得他是在伤心，觉得他是在自哀，觉得他现在的坚强和决绝都是强装出来的。 「江余，你的合约没多久了，就算老大最后会踩你，最起码何皎皎会接着，没关系的，你这么好，你有光明的未来，会有很多人爱你。」 会有很多人爱你。 江余原本听着十分头疼，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让陈静相信自己确实不在意，但是听到陈静的这句话后却心里一软。 他当然知道有很多人爱他，爱他的野性与放荡，爱他的艷丽容颜，爱他天赐的演技。 可是少有人爱他落魄，爱他困窘，爱他的满身伤痕和菸酒气。 那些知道他骯脏，还依旧爱他的人，已经不在了。 那些他爱的人，都已经不在了。 陈静看到他眼里的悲哀，以为他是真情流露，便抱住了他的肩膀。 「你是值得被爱的，江余，只要你站在那里，就会有人爱你，别爱顾知潮了，会有人爱你。」 江余知道陈静误会他了，但是他无法解释，所有人都知道他爱顾知潮，他不能向任何人解释。 可是陈静这些不大对口的安慰，还是能给他温暖。 他嘆了口气，「静静，你让我想想，我会好的，明天还要工作。」 陈静稍微宽慰了些，虽然江余显然还不能放在顾知潮，但最起码江余犹豫了，只要肯想一想，总是能想通的。 又应付了半天陈静的安慰，江余总算是把人推出了房间。 陈静离开前，他让她帮忙问问顾知潮的日程。 第二天，陈静来敲江余的门，叫他起床。 开往剧组的车上，陈静打着哈欠，从包里掏出一份顾知潮的日程表给了他。 江余见陈静哈欠连天，便知道她肯定是熬了很久，「幸苦你了。」 「没事，你今天能好好拍戏，不给我丢脸就行。」陈静说着，还是歪在了座椅上，浅浅睡了过去。 经纪人们常常比艺人还辛苦，只能趁着这种细末的时间补眠。 江余示意司机开慢点，把音乐声调小，然后打开了陈静给的日程表。 第65页 翻了好几页，都是每天的路演安排，间或休息一天，还要处理和其他娱乐公司、其他艺人的事务，出席一些晚会。 终于，等路演结束是一个月后了，之后是一个《非专业歌手》的音乐综艺。 这个综艺是请非职业歌手来参加的，和隔壁的《专业歌手》是姊妹档。 而他昨天问了问，简淮回来大概也是一个月以后了。 他想的，是在这之前跟顾知潮解约。 无论如何，他不想和简淮碰上。 上午的时候，何皎皎照例来剧组探视，难得的，江余见她来了就跑了过来。 「姐姐。」 「怎么啦？这是找我有事儿？」何皎皎抬起手，江余就顺从地低下头，何皎皎揉揉江余的头，笑吟吟问道。 江余被何皎皎看破，坦然说道：「就是想让你帮我给蒋导施个压。」 「施压？他让你回回保一条了？」 何皎皎好奇，以江余和蒋景明的关系，到底是什么事情需要让她来施压？ 一般来说，江余的需求蒋景明都会同意，而蒋景明不同意的一般都是不合理的，这种需求江余也不会提出来，毕竟江余是一个知进退的人。 这是什么情况，能让江余和蒋景明意见不合？ 「我想一个月后杀个青。」 「哦，原来你是想要……啥？你不想干了？」 「不是，就是想要缩短一下工作时长，早点回去。」 何皎皎瞠目结舌，这要求蒋景明会同意就怪了，江余的提议相当于让整个剧组围着他转。 把两个月的工作挤在一个月内完成，虽然不是不可以，只是会打乱整个剧组的安排，其他演员的档期也会受到影响。 何皎皎把江余拉到了一边，一脸严肃地问他：「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要赶着回去？」 「情敌要回来了，我要赶回去守住顾知潮。」 江余习惯性地说了谎，实话需要很多不必要的解释，而谎言则听起来更为合理。 何皎皎一脸狐疑地盯着江余，将信将疑。 上次苏嘉裕冒出来的时候，她可是清清楚楚记得江余说过，苏嘉裕不配做他的情敌，这次的「情敌」又是谁？ 「你给我说实话，只是这样的理由，我可不能帮你。」 于是，江余又垂下眼眸，稍微掩饰悲哀：「大概就是……顾知潮的白月光吧。」 何皎皎更加狐疑了，顾知潮的白月光？她怎么没听说过？ 江余见何皎皎狐疑，心中暗自感嘆顾知潮对简淮的保护太到位了。 同时，他也觉得胸口稍微有些闷。 到底还是对待深爱的人，做什么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他受伤。 对他就不是了，甚至能因为他一句梦话冷落他那么久。 「姐姐，他不爱我是有理由的。」江余苦笑一声，说了一半的实话，却依旧隐瞒着自己对顾知潮的欺骗。 他需要何皎皎知道他只是一个替身，因而心疼他，却又对他无可奈何，因为他是「深爱」顾知潮的。 这样何皎皎才会帮他。 不是作为爱慕者帮助他，而是作为姐姐的帮助。 江余絮絮跟何皎皎讲了顾知潮选择自己的原由，说了顾知潮不爱自己的原因，声音极尽平和，却又处处让人觉得他委屈。 何皎皎听得心绞痛，恨不得给顾知潮捶进地里去，更恨不得捶江余。 可是看着江余的表情，她知道江余还是爱顾知潮的，无可救药地爱着。 「你这么赶着回去，就是为了这个？」 「是，姐姐，我想……或许我该做个了断。」江余粲然一笑，却笑得何皎皎心里发酸。 做个了断？真的能断吗？ 何皎皎抱住了他。 「鱼鱼，你看看我，是有人爱你的。」 又是这句话。 江余原本的苦涩是装出来的，却在这一瞬成了真。 他也知道是有人爱他的。 可是他爱的人都已经离开他了，要么是死了，要么是走了。 陈静对他说，「只要你站在那里，什么都不用做，就会有人爱你。」 他也知道，因为他是演技爆表的江美人，是少有的实力派新生演员，是敬业模范，行业标杆。 他的粉丝说他是星辰，是征途，是祸国殃民的妖姬，也是纵意而歌的游子。 所以他们爱他，爱这样美丽的他。 可是他本不是个美丽的人，他过去是个混子，现在是个骗子，他从来都不是好人，他自己也不会原谅自己。 「姐姐，我总要做个选择。」 在一切都来得及的时候，终止尚未走向迷途的荒唐爱情。 在他还不爱顾知潮之前，在他还能轻轻松松地离开顾知潮、继续一个人去寻找祁然之前，他想要结束这一切。 可是他不知道，在他还惶恐不安的时候，已经有人下定了决心，决定爱他了。 第41章 神速杀青 拜赐于江余绝佳的演技，和何皎皎通宵达旦的安排布置，档期问题都及时解决了，江余成功在一个月之内拍完了剩下的所有戏份。 跟他搭戏的所有演员都要累趴了。 除了抱怨江余行程的变更，还有就是抱怨江余进度的神速。 「你这也……太绝了。」白酥干半天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第66页 这段时间下来，他是真的开始佩服江余了。 他现在觉得，江余可能是全天下最配顾知潮的人，无论是演技方面，还是工作作风方面。 雷厉风行都不能形容他了，简直是赶着去投胎一样。 这一个月来，江余简直展现了属于演员的最高潜力，每一个镜头下的表演都堪称完美，与他搭戏的演员很容易就被他带入，一条条拍下来十分顺利，顺利到连蒋景明都时常不好意思保一条了。 甚至有些镜头需要重拍但演员没到，江余只能一个人对着镜头表演，竟然没有丝毫的违和感，给镜头后面的一群人看傻眼了。 「鱼鱼，我是真服气，你这是为爱肝脑涂地？」何皎皎哭笑不得，跟着江余走进更衣室卸妆。 刚才最后一条过了，大家还没来得及庆祝，只是潦草客套了几句，江余就急匆匆地跑来卸妆了，他要赶飞机。 小五已经给他收拾好行李，保姆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能答应我这么任性的要求，这段时间谢谢姐姐了。」江余一边说着一边换衣服，在何皎皎面前毫不避讳地将t恤拽下来，然后换上自己的衣服，动作行云流水。 何皎皎欣赏了一下江余的腹肌，笑了笑：「别谢我，等你决定跟他掰了，就来签我的公司。」 「要是掰了不了呢？」 「那你也给我过来，你不来，我就用抢的。」 「不用抢，我会自己去找你。」 江余其实没想好未来的路，但是何皎皎明艷的笑容晃得人心动，他也就爽快地答应了。 很快，江余和何皎皎从更衣室出来了，蒋景明走了过来，要把他送出去。 「小白呢？」江余问他。 「他见你杀青这么早，觉得你就是在气他，不愿意过来送你，正在那儿生闷气呢。」蒋景明嘲笑道。 按着计划，江余和白酥干应该会跟这剧组排到最后，结果江余突然任性地改了计划，害得白酥干只能这一个月里忙得要死，江余潇洒走后，白酥干还有继续留守。 而且江余的戏拍完了，剩下的差不多都是白酥干的，这就意味着白酥干要经歷和江余一样的一个月。 白酥干刚反应过来这件事，给气得够呛。 江余也难得露了笑颜，随后摘了个手鍊下来交给蒋景明：「帮我给他吧，就当赔礼了，期待下次和他的合作。」 蒋景明拿了手鍊，抬头已经在保姆车面前了，不由得有些伤感，「鱼鱼，你可以不用这样的，其实我也好，沈听也好，没人拿你当……」 「我知道，我也没拿自己当替身。」并且还把顾知潮当替身。 「鱼鱼，不要菲薄自己，你很好，不用在任何人面前自卑。」何皎皎一直跟着，本来是沉默的，此时忽然开口说道。 江余点头：「我知道了，姐姐。」 告别了两人，江余上了保姆车，陈静已经在里面等他了。 路上，陈静忽然发现了什么，拉起江余的手腕疑惑道：「你手鍊呢？」 「送小白了。」 「没吃了就行。」 相处日久，陈静已经习惯江余的作风了。 虽然是代言的品牌方送的，简直不菲，但是品牌那边也没有要求他一直戴着。 「对了静静，那手鍊挺好看的，你再帮我要一条呗？」 「……你以后做事之前能不能过过脑子啊！」陈静拿着包就朝江余砸过去，什么玩意儿，一天天的就是给她找事。 江余赶紧抱着脑袋求饶，但那笑声明显是在说自己不知悔改。 陈静打了几下，也没下重手，很快就停下了。 见着江余面容轻松，虽然皱着眉，但陈静也松了口气。 这一个月来，江余除了拍戏时很少笑，像是情绪都在镜头下耗尽了，生活中活着的只是躯壳一般。 而江余原本是很爱笑的性格，一笑就能撩人心弦，惹人荡漾。 她还一直担心江余压抑太久会出事，现在看来还好。 一行人到了机场，却发现飞机晚点了，但也还好，他不急于这几个小时。 坐下后，江余打开手机看到微信有消息，便点了进去，只是没想到，是个意料之外的人。 ——简淮：我提前回来了，现在在首都机场，下午的飞机，晚上能到，听说你今天也要回去，见一面吗？ 江余的心跳霎时停住了。 提前回来了？还跟他赶在一天了？简淮故意的？ 「江哥，你看啥呢？表情这么严肃？」小五见江余神色不好，意味江余吃到了什么惊天大瓜，便凑过脑袋问道。 江余摇了摇头，不回话，默默敲手机。 ——他去接你吗？ 简淮是秒回的。 ——应该吧，他跟我说来机场接我，不知道他能不能走得开。 江余咬着唇，手指摁在屏幕上，几乎要把屏幕摁花了。 走得开，当然走得开，为了你，他怎么可能走不开？ 前天顾知潮的全国路演结束了，估计现在已经收拾齐备，打开去机场的导航了。 ——算了，不见了。 江余回了消息，便将手机揣进了兜里。 怎么办，他是想要趁着简淮回来之前把事情解决，避免和简淮碰面，结果变故突生，他不仅要和简淮见面，还很有可能面临三人齐聚一堂的修罗场。 第67页 顾知潮拿自己当简淮的替身，这一点他一直坦然明了，可是不知为何，他并不想真的见到这一幕。 忽然之间江余有些怀疑自己。 他究竟是害怕见简淮，还是害怕顾知潮不要自己，害怕顾知潮会在自己和简淮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简淮。 他说「要去跟顾知潮做个决断」，只是个藉口吗？ 他是不是只是害怕顾知潮踢开自己，所以才想要在伤害真的来临之前，假装洒脱地转身离开？ 「鱼鱼？」陈静去问了问机场的工作人员，回来就看到了江余缩在卫衣的领子中，沉默得像一幅画。 江余听见陈静叫他，抬起头，尴尬一笑：「静静，那个，我现在说我想回剧组还来得及吗？」 晚些时候顾知潮看到了热搜。 #江余杀青 #江余机场被经纪人暴揍 第42章 疯狂摇摆的行程 「飞机晚点了？」 「嗯。」 「直接晚了一个星期？江余，你自己说这合理吗？」 「这……我突然想到，戏都拍完了，还没逛过这座城市，我就想逛逛，毕竟下次再来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顾知潮掐着眉心，差点没把手机捏爆了。 为了保密，蒋景明特意找了一个少有人知的县级市，别说景点了，想喝个奶茶都要跑半个城去买，有什么可逛的？ 江余是在躲他，至于为什么躲，他也清楚。 「你是怎么知道他回来的消息的？」 江余懵了一下，意识到顾知潮指的是简淮。 竟然这么明目张胆地直接问了，还真是不顾及他的感受。 他都不敢想像自己如果真的爱上了顾知潮，那现在该多么难过。 江余拢了拢被子，闷着声音：「蒋景明说的。」 「不是那次，我是问，你怎么知道他提前回国的。」 顾知潮的质问冰冷异常，江余咬了咬唇，攥紧了拳头。 幸好他没回去，不然被顾知潮当面质问，他真的不知道能不能遭得住。 这是怀疑他私下找人监视简淮了吧？在质疑他？嗅觉未免也太敏锐了些。 也是了，顾知潮四年有多宠他，就有十倍百倍地宠爱简淮，简淮身份特殊，顾知潮肯定得好好保护着的。 「因为我爱你，当然要关注着情敌的状况。」 顾知潮愣了一下，嘴角抿了起来，声音软了一些，却还是不放过江余：「他今天是临时定的，你不该知道的。」 江余见顾知潮不吃这套了，稍微有些头疼。 他没想到顾知潮能这么敏锐地察觉，自己是因为简淮回国才突然退了机票，又如此警惕地特地打电话来质问他。 一时之间，他还真想不到什么合适的说辞。 如果他说简淮自己告诉他的，顾知潮能信吗？就算顾知潮能信，他也不能说啊。 「……你要是特地来问这个的，还不如直接查我。」江余只能转为防守，反正任凭顾知潮去查，也不可能查得出来。 顾知潮听了他的话，眼眸忽然深沉了些。 他给江余打电话，不是为了质问这件事的。 「江余，赶紧回来。」 「为什么？等着羞辱我呢？等着让你的白月光开心呢？我为什么要去自讨苦吃……」 「不是，江余，听话，快回来。」 简淮回国确实重要，高低也是他执着多年而不得的初恋，可他决定放下了，就绝不会再拿起来。 但是他和简淮的交情，以及两家的交情摆着，他也不能和简淮断交，只能是保持朋友关系。 至于给江余打电话，只是因为想他了。 一个月的路演太过紧张，他甚至没时间给江余打电话，每天也只能在微信上潦草问候。 当他听说江余查了他的行程，并且改变行程，要赶在他路演结束时回家时，他高兴得要化了。 江余一定是想见他，所以才会改动安排的。 就算是因为知道了简淮回国的消息才急着见他，那也是因为有危机感。 可是今天，他突然得知简淮提前回国，紧接着就得到了江余航班延误、改订机票的事情。 他一边怀疑简淮是不是刻意要赶在这个时间回来的，一边也好奇江余为什么能知道简淮的行程。 可这些怀疑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今晚见不到江余了。 顾知潮对着电话，再次要求道：「我给你订明天的机票，你赶紧回家。」 「我不！」 「……听话。」顾知潮耐着性子，忍着火哄他。 「不要！」江余继续拒绝，就像个不去上学的孩子一样。 江余经常任性，但是很少任性得这么有孩子气。 无论顾知潮把他叫回去，是要给简淮做戏，是要当场辞退他，还是要做别的什么，他才不要去吃那个苦。 一路走来他已经吃了顾知潮不少苦头了，原来还无所谓，可是现在他却不可遏制地抗拒。 这让他感到恐惧，他原本压根儿不在意做顾知潮的替身，因为他不爱顾知潮啊，可是现在为什么会难过呢？ 「顾知潮，我不想回去，打死我也不回去！」 江余吼了一句，吼完就直接把电话挂了，顾知潮几乎是一秒给他播了回来，他咬了咬牙，直接拉黑。 第68页 把老闆的电话拉黑，他可太勇了！ 江余觉得自己明天可能就被顾知潮挂热搜，黑料满天飞，然后被集体封杀了。 可是那能怎么办呢？江余甩开了手机，钻进了被子里，缩成一团。 半夜无眠。 第二天，江余盯着黑眼圈去照镜子时，看着自己一脸惨白、病恹恹的样子，以为看到了白酥干。 简单洗了下脸后，江余回来拿手机，哆哆嗦嗦地打开了微博。 现在登着的是他的小号，大号上次被陈静收走了。 他抿了抿唇，深唿一口气，点开了热搜。 他杀青和被打的热搜都下去了，热榜上没有他的名字，却有顾知潮的名字。 #顾知潮疑似恋情曝光 #顾知潮深夜接机 #醒醒，你老公跟别人跑啦 江余一愣，这俩人被拍到了？ 点开，是模煳的照片，但他能一眼便认出，左边高的是顾知潮，右边的白衣少年就是简淮。 两人身后都跟着助理，但照片上却是简淮把行李箱递给顾知潮的场景，朗朗月色下，两人的动作令人遐想。 因为离得远，照片模煳，简淮也带着帽子和口罩，所以大家都只认出了顾知潮。 【这白衣服弟弟谁啊？看身段像鱼鱼不？】 【楼上鱼粉别什么都带入你家好不好？合着只要是和男明星的绯闻，你家都得蹭个呗？】 【这叫蹭吗？我们合理猜测而已，正好今天美人杀青了，也坐飞机回去啊，听说飞机还延误了，时间也对得上。】 【别cue鱼鱼，内部消息，鱼鱼改订机票了，今天晚上没回去？姐妹们赶紧撤。】 【真服气，潮哥评论区竟然一片江余的粉丝？你家是有够可以的，就舔着脸四处蹭呗？】 【别吵别吵，我先说，我不信老公是恋爱了，朋友接个机也正常吧？死妈营销号别带节奏！】 【我也不信！工作室赶紧给我闢谣来！】 【有一说一，就算是江余也不可能是地下恋情，最多是我哥慰问员工，毕竟江余确实配不上我哥。】 【鱼粉赶紧退散，本来看着热搜就够头疼了，看见你们就更晦气了。】 江余第一次看评论看得这么头疼。 原来他看再多黑稿也不觉得有什么，都是一笑而过的，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这相当于是给顾知潮和简淮背锅了？ 不小心被拍到的是那俩人，而被骂的却是他，这算怎么回事啊？ 「鱼鱼，醒了吗？」陈静在门外敲门了。 江余说了声进，便看到陈静一脸愁容地走了进来。 陈静见江余抱着手机神情不好，问道：「你也看到了？」 「热搜第一，我想不看到都难。」 「你先别发声呢，等公关组和老大的意思。」陈静安抚道。 江余没好气：「我倒是想发声呢，微博不在手上，我用小号舌战群儒？」 「哦我忘了这茬，那没事了。」 陈静被江余原来的种种发言吓怕了，都忘了江余的微博帐号被收了，这才安下心一些。 但很快，陈静又开始从一种担忧转向另一种担忧。 「鱼鱼，工作室应该会闢谣的，至于老大和那……你先放宽心。」 陈静和王承私下通消息时，曾问过顾知潮对江余的态度，王承告诉她「放宽心」。 可能是王承言辞太保守了，陈静误以为王承是在安慰她，让她顺其自然，于是她也只能这么安慰江余。 但事实上王承是想告诉陈静，没毛病，这俩人绝对有戏，可惜多年的经纪人素养让他语言太过含蓄委婉，没能准确传递自己的意图。 江余听着陈静的安慰，也知道她无能为力。 陈静是他的经纪人，经纪人能解决的，她都尽力解决了，剩下就是他的个人问题了，别说陈静，谁都帮不了他。 他走到现在已经骗了太多人，演了太多戏，郑渺是唯一知道始末的，可是郑渺还陷于感情的泥沼，何谈救他出来？ 自救早已晚了，四下也无人能救他，眼下，他只能放任自己的情绪一点点积蓄。 等等吧，等到某一刻，他撑不住了，就会溺亡在和顾知潮纠缠的深渊中。 「静静，有安排吗？没有的话我再睡一会儿。」江余睏倦又疲惫，浑身上下都是酸乏的，恹恹地跟陈静说着，没等陈静回答就躺下了。 陈静也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江余这一天一变的心思，一天一变的行程，陈静完全不能给江余安排工作，就算可以，她也不想。 江余是个演员，把戏演好了，其他都可以放开。 如今一部剧已经拍完了，又出了这样的事情，江余需要休息调整。 「那你先睡吧，醒了给小五打电话，让他给你送饭过来，我就不打扰你了，好好休息。」 陈静说着给带上了门，离开了。 她其实很少见这样的江余。 她曾经以为，江余是永远摇曳的，纵意恣肆，没人能让他忧愁。 一个小时后，陈静得到了团队的指示。 ——工作室不会闢谣，而江余的个人微博也不准发声。 第43章 回程 「顾知潮要来参加下一期《非专业歌手》的录制，最后一期，你要不要票呀哥哥。」 「不去不去，爷不想见他。」 第69页 江余在吃外卖，面前立着的手机上，郑渺正在和他视频。 「那你就当是来见我嘛！本来你说要回来，我都准备好酒了，结果你突然又不回来了，气死我了……」 郑渺在对面叨叨个不停。 从江余飞机改签到现在已经一个星期了。 这一个星期，江余一直闷在酒店里，从来没有踏出门过。 剧组那边听说他没走成，还叫他回去帮忙来着，但他拒绝了。 他现在一点都不想工作。 郑渺在对面见江余一直吃饭，对自己的话没有任何反应，有些来气：「哥哥，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没爱过。」 「你不爱我没问题，那你总不能爱上顾知潮吧。」 「咳、咳咳咳……瞎说什么呢？」江余被呛到了。 郑渺在对面十分安然，反正江余也不在对面，打不到他，所以他嚣张得一批。 「哥哥，其实在我看来，祁然和顾知潮都没两样，祁然的突然失踪，在我看来还不如顾知潮负责呢。」 江余直接撂了筷子，皱了眉，眼神是少有的严厉：「郑渺你什么意思？」 「哥哥怎么能凶人呢？渺渺可是为了你好。」虽然这么说着，但郑渺依旧在屏幕对面笑得自如。 「哥哥，说真的啊，祁然或许拯救了你，但是他不一定适合你，顾知潮倒是和你更配，唯一缺点就是不爱你。」 「郑渺！」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郑渺见江余真的急了，赶紧收了。 江余神色阴沉，隔着屏幕郑渺都感觉到了他的愤怒。 好在江余不在他身边，不然必锤爆他的狗头。 可是他总觉得让江余这么烂在对祁然的执着里也不是回事儿，祁然可是走了啊。 当初是他把江余从一片混沌中救出来的，可是中途离开，而且还是在那件事后离开，无异于再次把江余推进深渊。 毫无预兆地蒸发了，自那以后杳无音讯。 郑渺一直是江余同桌，对他的事情相对了解，祁然消失后，江余差点没走出来。 是寻找祁然的念头让江余撑到了现在，可是总不能一直用这种虚无缥缈的动力活下去。 「哥哥……」 明明刚才都答应江余不再说了，可是郑渺还是忍不住要多嘴一句：「哥哥，你也可以试试爱别人。」 江余，我知道有很多人爱你，可是这不重要，全世界都爱你也没什么的，你需要的是一个能让你爱上的人。 你不需要接受爱，你需要去爱人。 「哥哥，你可以试试，把你的爱落在现实中。」不要再把爱给那个生死未卜的人了。 郑渺是比江余还过分的，生活中几乎从来不好好说话，不是茶香四溢，就是盛世白莲，虽然演技拙劣，但比江余还爱演。 可是今天，他却难得的严肃了起来，没有一句话是在开玩笑的。 他不知道顾知潮是不是一个良好的选择，但顾知潮总归是一个契机。 能让江余这种人犹豫、恐惧的，连见面都不想见，顾知潮还真是个奇妙的人，或许他能让江余走向另一段生命。 「你考虑考虑，哥哥，我不逼你，我只是提个建议。」郑渺害怕自己说得太激进了，又缓和了一句。 江余只是垂着脑袋听着，筷子一下下戳在米饭里，郑渺看不清他的神色。 但郑渺不着急，也不挂视频，就静静地在对面陪着江余，等他什么时候给出一个答覆。 「……郑渺，我爱他是没结果的。」毕竟顾知潮能为了保护简淮，选择不澄清热搜。 半晌，江余才艰难地说出一句话，抬起头，眼眶有些红，不知道是熬夜熬得，还是憋泪憋得。 虽然是丧气话，但郑渺听了却很高兴，因为江余没有直接拒绝，让他滚蛋，就已经很好了。 郑渺恢復了往常的面容，笑着说道：「没事啦哥哥，你那么好看，只要你愿意，没有人能不爱你！我也爱你！」 「别在这里油嘴滑舌，渺渺，我说真的，顾知潮太可怕了。」 江余现在还记得顾知潮和自己冷战时有多冰冷，那只是怀疑他而已，万一让顾知潮知道他骗了他四年，那怕不是要直接给他骨灰扬了。 郑渺见江余对顾知潮有所忌惮，内心满是吐槽。 你还知道怕呢？你也不想想，你演了一个影帝四年多没被发现，你才是最可怕的吧？ 「算了吧，哥哥，你要是真怕他早就该脱身了，何必等到现在简淮回来？」 「他身边一直没有我的位置。」 「我也不是非要让你去爱顾知潮啦，爱我也行呀！怎么只想着顾知潮呢？你不会是真的爱上他了吧？」 「……郑渺，你别套我话。」江余挠了挠脑袋不知道怎么回答郑渺，便没有立刻否认，他现在也搞不清楚，乱的一批。 对面郑渺见了，心里也大概都明了。 这可难办了。 他一开始问江余是不是爱上了顾知潮，只是开玩笑而已，现在看来玩笑是要成真了。 那可是顾知潮啊！ 他最开始也想过江余能不能真的跟顾知潮在一起，可是看到那天的热搜他就知道不行了。 而且顾知潮为了保护那人的隐私，竟然不让江余发声澄清？ 这究竟是冷血到什么地步了？明明让江余说句话也不会有多大影响，何必呢？ 第70页 可是眼下如果让江余离开了顾知潮，那结果…… 「吶哥哥，爱一个人最重要的是过程，是勇敢追爱的胆量，你要是真喜欢顾知潮，那就试试呗？」 「我怀疑你在搞我。」 「怎么可能呢，我这么爱你！你看我多真诚！」说着，郑渺就开始眨眼表示真诚，忽闪忽闪的大眼睛让人觉得可爱又狡黠，真诚个鬼。 江余不由得嘆了口气，算了，他拿郑渺没办法。 「再说吧，我考虑考虑。」 「要考虑回来了吗？」 「不然呢？我总不能一直在这里待着吧？穷乡僻壤的，奶茶都点不到，我不能为了躲顾知潮和简淮定居在这里啊。」 「真的要回来啊！那就来看我吧！我给你留票！前排的！」郑渺顿时兴奋了。 郑渺作为专业唱作人，是《非专业歌手》的常驻嘉宾。 其实相对于让江余来当观众，他更想让江余来参加录制，按着江余的声音条件，那不得节目一播出就被捧上热搜？ 但是江余给他泼了冷水：「别给我留票了，我是不会去的，况且我经纪人也不会让我去。」 「为啥？」 「如果我去做观众，大概率被说成蹭热度，如果不做观众，那节目组要不要给我通告费呢？何必呢？我的热度，还不至于让节目组特地为我加个板凳。」 「……也是哦，那好吧，等你回来我们再约。」 第44章 亲亲小白兔 「特意跟我乘一班飞机，暗恋我？」江余坐在白酥干旁边，摘了口罩，用胳膊肘碰了碰他，调侃道。 白酥干稍微翻了个白眼，给他递了瓶饮料，「你以为我愿意？谁知道你那么早杀青，现在才回去？我以为你早走了。」 「这不是捨不得你吗？就一直没走。」 「那你不来剧组找我？」 「怕打扰你工作啊，毕竟小白可是很敬业的。」江余随意说着，说的话也没过脑子，自然流淌出来的一样，带着他独有的放荡。 「正话反话都让你一个人说了，怎么做都是你有理了？」白酥干被他气笑了。 江余也笑了，不说话了，拧开白酥干给的饮料喝了两口。 喝完，他扭过头来看着白酥干，目光灼灼：「酥酥这是想我了，请假飞过去看我的？」 「对不起没这想法，我是去录节目的。」白酥干说着，就把头往领子里缩了缩。 江余盯着他，眨了眨眼，想起什么，愣了一下，随即笑得不怀好意：「不会是去找顾知潮的吧？」 「……只是请假去录节目。」 「《非专业歌手》？」 「……是。」 「那不还是为了去找顾知潮吗？」 「……随你怎么说吧。」 「原来没听说你参加节目的消息啊？难道是为了见顾知潮，特意让你老爸给你走了个后门？」 「……」 白酥干没法解释了，因为江余说得是对的！ 他只能红着脸偏过头去，不跟江余目光碰上。 见状江余倒是没有继续调侃下去，只是叫小五递了眼罩过来。 遮住眼睛前，他露出一条缝隙看向白酥干，恰好与白酥干对视了。 白酥干僵硬匆忙地躲过他的目光，他宛然一笑：「祝你追爱成功。」 「睡你的吧。」白酥干伸手把江余的眼罩扽了下去。 江余就顺从地往座椅上一歪，调整了角度，盖上毯子，开口说了一句，「晚安」。 但是外面天还大亮着。 白酥干盯着窗外的万里晴空，淡淡回了一句，「晚安，好梦。」 江余很快就睡着了，没了那些肆意的调侃和嘲讽，白酥干一时竟觉得有些无趣。 「白白，睡一会儿吧，你今天起得挺早的。」经纪人看白酥干似乎有些倦怠，把眼罩递了过来。 白酥干接过，没有要带上的意思。 他看向江余，忽然发现江余的眼罩上好像有什么东西，于是他不自觉地探过头去，竟然是一个小白兔的刺绣，可爱得不行。 但是看上去，这个刺绣似乎是有些旧了，看样子，江余的这个眼罩应该是从别的地方上剪下来的布。 小白兔？江余？ 江余怎么会用这种刺绣做眼罩？完全不相符啊！ 正当白酥干看得入迷时，江余的眼罩忽然往下一滑，一双眼眸露了出来，像是要将灵魂贯穿那般撩拨。 不知何时，白酥干已经不知不觉凑到了江余眼前，近在咫尺的对视令他心跳漏了一拍。 「怎么，想偷吻我？」江余扯下眼罩，扣住白酥干的后脑勺，「讲出来啊，我又不是不让。」 白酥干一愣，把江余推开了，撤回了自己的座椅上，扭过脸去，低声说了一句，「人尽可夫。」 江余没想到白酥干会这么说自己，挑了下眉，倒也没反驳。 其实他就是逗逗白酥干而已，看他反应，或许不该这么轻浮。 可是……那是白酥干的问题，跟他有什么关系？ 江余完全没有要收敛的意思，一个劲儿往白酥干的肩膀蹭，「什么叫人尽可夫？我可挑呢，最起码要脸好身材好吧，至于活好不好……」 「江余，我离开一会儿你就翻了天了？」 「静静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江余听到声音一愣，转过去就开始道歉，做人最重要的就是知进退！ 第71页 幸而陈静及时赶到，白酥干终于解脱了，他再也不觉得江余睡觉是一件无趣的事情了，最好一睡不醒。 降落之前，江余是被白酥干叫醒的。 「怎么了？」 「到了，你先醒醒收拾一下，我这边有粉丝接机。」白酥干十分贴心地提醒道。 「接机而已，更何况又不是我的粉丝，你光鲜亮丽就好了，我在旁边给你作陪衬。」江余说着旧打了个哈欠，明显是懒得动。 白酥干一脸的黑线，他其实也已经告诉陈静了，陈静和江余反应几乎一样。 「你的粉丝接机，保证你的形象就好了，至于鱼鱼，就让他邋里邋遢地作你的陪衬吧。」 陈静是这么说的。 这就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们两个有没有一点作为艺人和经纪人的自觉啊！ 虽然不准备收拾，但也睡不着了，江余把眼罩摘下来，小心翼翼叠好，递给了小五。 白酥干瞥见了这个动作，最终还是没有忍住，说了一嘴：「你的眼罩挺时髦的。」 江余没抬头，也没有掩饰的意思：「那当然了，我家裁缝给我绣的。」 「那你家裁缝还真是……别出心裁。」 白酥干其实还想问江余家里为什么会特意请个裁缝，连他家都不会特意请个家用裁缝，最多请个多才多艺的保姆。 而江余眼罩上的刺绣，虽然小小一个，但一看就出自老手，走线和阵法都十分精緻。 「别瞎想，我又不是有钱烧的，专门请个裁缝给我绣眼罩，这是我妈给我绣的，原本是个小衣服，后来穿不下了，我就把这块剪下来改了眼罩。」 江余依旧低着头刷手机，却能准确地知道白酥干心里在想什么。 并没有要隐瞒的意思，江余直截了当把这个眼罩的来歷说了出来。 这是江余第一次在白酥干面前提起自己的家人，属实让白酥干没有想到。 他的家庭情况，是圈子里人尽皆知的，倒是江余，一直没听人说过他的家庭，能在自己面前提起，是因为相信自己吗？ 白酥干斟酌片刻，说道：「你妈妈还蛮厉害的，那个针法看上去很老练。」 「这都能看出来？」江余不由地抬起头，随后扯了嘴角一笑，「算了吧，就她那懒惰的性格，过去的手艺早就丢了。」 「你妈妈是刺绣师？」 「不算吧，她只是学过而已。」 「业余的话，这个水平已经很不错了。」白酥干家里是很喜欢传统文化的，尤其白酥干的母亲，对于刺绣更是热衷，所以白酥干倒是能看出来优劣，虽然只有一只小白兔吧。 小白兔，江余…… 白酥干默默想着，这两种毫不相关的事物到底是怎么联繫起来的？ 「小白兔，你妈妈为什么会给你绣这个？」想不明白，白酥干干脆直接问了。 但是片刻过后，江余没有回答他。 扭过头去，他看到江余已经戴上耳机了。 算了吧。 白酥干不再问了。 直到下飞机，江余的耳机里都没有播放任何音乐，他其实听到了白酥干的问题。 为什么绣小白兔？因为他妈妈觉得他就是一只小白兔呀，女人的恶趣味。 从白酥干提起这个话题后，他的脑海中就一直迴荡着妈妈给他念的那首童谣。 「剪刀石头布，剪刀石头布，一把剪刀一块石头变成小白兔……」 念到这里时，她会把剪刀手放在拳头上，弯弯手指，比成兔耳朵的样子。 「剪刀石头布，剪刀石头布，一把剪刀，两把剪刀……」 「亲亲小白兔！」 他们一起在脑袋上比出兔耳朵，齐声喊出最后的这句话，然后江挽会抱起他来亲一亲。 这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在他刚记事时，江挽就是这么可爱俏皮的女人。 第45章 下了飞机后，小五给他推着行李，他帮陈静背着包。 「你先走吧，我就不入镜了。」江余贴心地对白酥干说道。 「没事，一起走吧。」白酥干带上口罩，见江余没有带，从兜里掏出来一个给了他。 江余原本都要从兜里掏出自己的口罩了，见状又揣了回去，拿了白酥干给的带上。 其实他很喜欢白酥干，虽然白酥干看上去冰冷矜持，但是受家庭影响，他处处散发着古朴的味道。 一看就是在书香门第长大的，被沉香熏出来的孩子，行为克制，颇有教养，这与他大相迳庭。 而这种古朴的味道，原来江挽身上也有。 只不过没薰陶他多久，江挽彻底放飞自我了，并没能让他成为白酥干一样优雅的人。 「走吧。」白酥干等着江余戴好口罩，开口说道。 江余点点头，抬腿跟白酥干并排走了出去。 前面喧闹异常。 江余心里有些没底，虽说是接机，倒也不至于这么声势浩大吧？ 这都有堵塞公共场所的嫌疑了，万一被有心人抓住把柄，稍微一作势就容易被「耍大牌」，引起群嘲。 「你追线下的粉丝这么多吗？没管理一下？」江余侧眸问道。 白酥干也皱着眉，「原来没有这么多。」他转头看向经纪人，经纪人也是一脸愁容，看起来不像是意料之内的样子。 第72页 「是不是和其他艺人撞了行程？」江余问道。 「不清楚，走走看吧。」 两人就这么硬着头皮往前走，很快粉丝的尖叫声和唿喊声就刺破了耳膜。 与此同时，江余还看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酥酥！」 「竟然江余也在！竟然是一起回来的！呜呜呜姐妹们我满足了！」 「酥酥拍戏辛苦啦！鱼鱼也是！」 「鱼鱼，那边有人接你哦！」 江余心说不用你提醒，那么高，我早就看到了。 此时顾知潮已经朝这边走过来了。 今天的顾知潮穿得很随性，一件黑色缎面的棒球衫，一条渐变灰的运动裤，看上去莫名黑怕。 随着顾知潮的走近，粉丝几乎要开始「暴动」了，江余很是头疼。 他默默凑到白酥干旁边吐槽道，「这下就算被喷耍大牌也有锅可甩了。」 说完后，白酥干没有任何声响，江余好奇一看，发现白酥干简直跟旁边的粉丝无二了，盯着顾知潮的眼神十分热切。 江余不由得环顾四周，蓦地发现只有他还是清醒的，简直跟被丧尸包围了一样。 「男神！」 「哦哦哦哦老公！」 「哥哥我爱你啊！」 很多白酥干铁粉当场爬墙，机场很多路人也都陆续凑了过来。 顾知潮很快在保镖的保护中，穿越层层人群，到了江余和白酥干身边。 站到江余面前，顾知潮十分自然地伸出手，揉揉江余的脑袋，「辛苦了。」 「……」江余傻了。 「啊啊啊啊啊！」粉丝雀跃了。 白酥干朝江余投来了嫉妒的目光，这眼神，就跟他和顾知潮当场官宣结婚了一样。 就是摸个头而已，你们至于吗！ 而且顾知潮你至于吗！我辛苦就辛苦，你摸个锤子啊！ 江余的脑海过了满屏的弹幕，每一条都是脏话和吐槽。 短暂崩溃片刻，江余见顾知潮的手跟焊在自己头上一样，还不准备放下来，抬起眼说了一句：「我没洗头。」 「……」这句话只有他们两个听到了，顾知潮的嘴角轻轻抽了抽，最终搁下了手。 「顾哥好！」白酥干一改往日的清冷，激动地向顾知潮问好。 顾知潮点头回应，显得有些冷漠，尤其和对待江余的态度一对比更是明显。 但白酥干丝毫不觉得他冷漠，作为一个忠实粉丝，顾知潮能回应他就已经很让他感动了。 「顾哥来接江余吗？」 「是。」不然来接你吗？ 「您对员工真好。」 「还好。」不是对员工，是只对江余这么好。 江余看俩人还聊上了，一把子的无语，赶紧一手拽一个往外走，「赶紧走赶紧走，别在这堵着别人坐飞机。」 在江余的拉扯下，三人终于带着浩浩荡的接机团队散去了。 上车前白酥干跟顾知潮告别，完全无视了江余。 江余也没有插话，就默默在旁边站着，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顾知潮冷冷淡淡跟白酥干告别，等白酥干上车离开后，才转身看着江余，神情不似刚刚那般温柔。 顾知潮心里不悦，他特意来接江余，江余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开心？不满意吗？为什么？ 「上车。」顾知潮给江余开了车门。 「那个，我自己走吧，不挤你了。」江余推脱。 「你走不了，我没让你的车过来接。」 「……那我经纪人和助理怎么办？」 「让他们自己坐车回去，你跟我回家。」 「回家」两个字被顾知潮说得很自然，让江余恍然之间，觉得自己和顾知潮本就是很要好的一对。 此时陈静和小五看到老大的态度，都有些错愕，但很快反应过来了，小五赶紧把江余的行李递给了王承，不顾江余挽留的目光，俩人撒丫子就跑了。 江余看着两人的背影，扶住了额头。 转过头去，江余讪笑着看向顾知潮，那不容置疑的目光好像在说，不跟他回去就自己走回去吧。 于是江余只要妥协，上了顾知潮的车。 他和顾知潮一起坐在后面，虽然车型宽裕，却依旧让江余觉得喘不过气。 「不回来的这一个星期，玩得开心吗？」顾知潮见江余不准备先开口，也忍不住，便开口问道，这是这个问题有些尖锐。 江余僵硬一笑：「还行，蛮好的。」 顾知潮当然知道江余在装，也不戳穿他，就一脸玩味盯着他，「具体好在哪？」 「……外卖都挺好吃的。」 「吃了七天外卖？」 「……偶尔也吃泡面。」 江余迎着头皮回答顾知潮，觉得事情越来越难办。 他偷偷瞥过去，看到顾知潮脸色似乎变差了。 「抱歉了我的大老闆，没及时回来任您差遣，是我的过失。」江余认命道歉。 可是顾知潮并没有因为江余的道歉而脸色缓和。 他在想，江余吃七天外卖，究竟会长多少斤肉？男演员就没有一点身材管理吗？ 江余不知道顾知潮清奇的关注点，他只知道顾知潮在怪他。 第46章 正主和替身 没有想像中的欢欣鼓舞，江余闷了一路，没和他主动说几句话。 第73页 「江余，你在担心什么？」 「担心热搜。」江余一脸的丧气，歪在皮质座椅上，疲惫又漠然。 顾知潮脸色阴沉，盯了江余两秒，「江余，看着我。」 江余不想说话，但还是抬起了头，对上了顾知潮的目光。 他曾经一点也不害怕与顾知潮对视。 甚至，他曾经很享受和顾知潮对视，因为顾知潮的目光从来撼动不了他。 当然，他现在也不怕，只是有些抗拒，他不想面对顾知潮。 「告诉我江余，你在抗拒什么？你不该露出这种眼神。」顾知潮忍不住了，说到一半就掐住了江余的脸颊，与他目光相接，近在咫尺，「江余，回答我。」 「……抗拒什么？当然是害怕正宫回来，把我从你身边踹走啊。」 江余说着，想要推开顾知潮，却被顾知潮攥住了手腕，勐地摁倒了车门上，后背撞得生疼。 「你正常点好吗！」 「你让谁正常点？江余，是你不正常。」 「这种时候我能正常就有鬼了吧？倒是你，亲自来机场接我，这正常吗？不怕他吃醋吗？」 江余不喜欢示弱，就算觉得自己腕骨要被捏碎了，也不皱一下眉喊一句疼，依旧死死盯着顾知潮，笑得满是挑衅。 顾知潮气得咬牙，恨不得把江余捏碎。 这能是江余？ 以江余的性格，绝对不会因为简淮回来而躲在外面一个星期不敢回来。 按着原来江余爆揍苏嘉裕的气势，不得给简淮掀翻了？ 而且，他来接他是为了什么，这不明显吗？江余会看不出来？跟他在这装什么可怜呢？ 江余明显是在逃避，绝对不只是他所知道的这么简单，江余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忽然之间，顾知潮松开了江余，在江余以为顾知潮要暴走时，忽然把江余拉近了怀里。 顾知潮的味道顿时充斥了鼻尖，江余勐然间有一种落泪的冲动。 这时，江余不得不在心中承认，顾知潮就是顾知潮，他再也不能从顾知潮的脸上找到祁燃的影子了。 不知从何时，顾知潮的味道竟已经如此独特而深刻了。 顾知潮不是任何人的替身，也不是众人眼中光鲜的影帝，而是与他在无数个夜晚共枕而眠的人，是与他一起生活了四年的人。 他被烙上了顾知潮的印记。 而与此同时，他失去了祁燃，彻底失去了。 「江余，你别骗我，你告诉我，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顾知潮的声音从肩头响起，虽然是命令，竟莫名透着一种无力感。 顾知潮何曾这样过。 他何曾为了一句梦话去疯了似地调查，甚至查到了江余的老家去。 他何曾明知会被挂上热搜，还要冒着风险去机场亲自接人。 他何曾明知道自己在被骗，还要忍着不去戳破，等江余主动和自己交待。 只是因为他爱上了一个人，只是因为他爱上了江余，所以会患失，会怀疑，会恐惧，也会愿意等待。 「江余，我问你，你爱我吗。」 忽然，顾知潮把江余从怀里拉出来，扶着他的肩膀问道。 如果放在过去，江余一定能脸不红心不跳地告诉他，我最爱你了。 可是现在他不能了，也不想了。 于是他合上眼睛，吻住了顾知潮的嘴唇，轻轻咬着，直到顾知潮愿意让他探进。 顾知潮，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你爱上了我。 可是我不能爱你。 无论是为了祁燃，还是为了简淮，我都不能爱你，我註定是要辜负你的。 我以为我们可以互相不爱，互相利用，互相安慰，荒唐地度过几年，然后坦然地分离。 可是我错了，顾知潮，我错了，对不起，我不能回头。 江余捧着顾知潮的脸吻他，却把自己吻得心绪缭乱，满脸泪痕。 顾知潮刚开始还有些惊愕，因为江余是不会这么吻他的，江余的吻从来充满撩拨，调动欲.望。 可是他不想推开江余。 他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他觉得此时吻自己的江余才是真正爱自己的，是真正动情的。 于是他不再追究江余的回答，揽住江余的腰，回应江余的吻。 江余躺在顾知潮怀里，睁着眼睛，不讲话，顾知潮也不再问他。 看在刚才的吻的份儿上，他不逼他了，他等他的回答。 「江余，你可以不用在意别人。」顾知潮最后对江余说道，虽然他也不知道江余究竟在害怕什么。 如果江余已经知道他是爱他的，那又何惧简淮的归来呢？ 那么，是害怕网友的围攻谩骂吗？可江余不是那种人，江余压根儿不在意娱乐圈的这些事情，江余说，是为了见他才进圈子的。 顾知潮不知道江余在犹豫什么，可是他愿意等，他不想看江余落泪，所以他只能等。 回家后，江余很快就睡下了，虽然在飞机上也睡了一会儿，但舟车劳顿，江余还是满身疲乏。 顾知潮走到客厅，想要点一束鲜花送过来，江余回来了，这个家应该温暖一些。 可是他刚打开手机，就有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顾知潮犹豫了两秒，接了起来。 第74页 「他回来了？」 顾知潮皱起眉，质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简淮在对面安安静静地回答：「你这热搜，我想不知道都难。」 顾知潮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这件事，「忘了。」可能是因为江余最近神秘得很，他就变得警惕得很。 刚才还以为简淮是偷偷跟踪江余的行程，完全没注意到是自己大张旗鼓把人接回来的。 电话对面，简淮看着手机上的热搜，抿了抿唇。 #顾知潮现身机场接机江余 #顾知潮江余甜蜜互动 #江浪潮涌 #影帝疑似与自家当红艺人「官宣」 也不知道江余看到这个热搜是什么反应，估计是开心得要疯了，顾知潮明显是有意和他炒cp的。 各种营销号带的节奏也都是「甜蜜互动」「模范老闆」这种，一看就是顾知潮买了。 粉丝的控评也十分及时，并且火候掐得恰到好处，只是在宣传两人关系好，强调两人老闆和员工的关系，没有在刻意炒cp，做捆绑，路人的观感都不错。 还有上周顾知潮接他时被拍到，网上一直传顾知潮是去接江余的，现在谣言也不攻自破了。 他对你真好啊，江余。 江余，我多少年没见过你了？ 简淮低下头，笑得温柔含蓄，跟顾知潮讲道：「让我见见他吧，毕竟是做了四年我的替身呢。」 「……」 「怎么不说话啊顾哥，我又不会吃了他。」 顾知潮压着火，没有回答简淮的要求，直接质问道：「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简淮知道江余什么都没说，而既然江余不说，他也不好多嘴。 于是，他仰起头靠在沙发上，语气轻松地说道：「还能是什么关系？正主和替身呗，你不是一直这么定义我们的吗？」 「简淮！」 第47章 遥控器之争 「醒了？」 「嗯。」江余低低应了一声，趿拉着人字拖，穿着出镜无数次的大裤衩和大t恤，从卧室一步步挪动出来。 顾知潮搁下手机，冲着江余说道：「醒了就好，先做饭去吧，我饿了。」 「……哈？」顾知潮一句话给江余整清醒了，同时也懵了，「你饿了不知道点外卖吗？」 「要注意隐私安全。」顾知潮说得煞有介事，好像这四年在家里点的成吨的外卖都餵了狗一样。 不过江余没有追问，正好他也饿了，就姑且听顺地走进了厨房。 顾知潮看着江余一边打哈欠一边缓慢挪动的背影，嘴角沁出了笑意。 其实他本来是想要点外卖的，毕竟江余刚回来，他不想要他太累。 可是江余不在家的时候，他很少开灶，一般都是助理送饭，要么直接在外面吃了。 现在江余回来了，他想让家里多一些烟火气。 「顾知潮，你来帮我择菜吧。」江余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懒散怠惰，直唿他的名字，命令他做事，一点也不带磕巴的。 顾知潮没有丝毫的厌烦，反而十分满足的样子，应声之后马上起去厨房找江余了。 江余刚醒，把睡前的情绪都重置了，靠在柜檯边上看着顾知潮蹲在地上择菜，忽然笑道：「你这衣服真好看，谁给你买的呀？」 顾知潮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嘲讽，反而顺着他说道：「是啊，不知道谁这么有眼光。」 其实是江余买的。 这套睡衣是江余为了立好人设，给顾知潮买的情侣睡衣，他自己也有一套，只是从来不穿而已，因为他实在是放不下自己的大裤衩和t恤。 顾知潮那时问江余，为什么不穿新买的睡衣，江余十分庄重地回答他：「就像内裤一样，男人的睡衣也是要很久才能驯服的！我还是喜欢我这套已经驯化过的。」 所以给他买的意义是什么呢？ 江余说：「想和你有一些情侣的东西，虽然我们不是情侣，但你要是不介意，可以算作给我的安慰吧。」 江余说话总是一套一套的，还挺有道理。 于是他就自己穿着这套情侣睡衣穿了四年。 顾知潮择完菜端给江余，江余接过，放下案板来开始切菜，顾知潮就转身从冰箱拿出肉来解冻，有条不紊给江余打着下手。 他们什么都没说，彼此心照不宣地守着此刻的安宁。 江余盯着锅的时候，顾知潮没有事可做，也不离开，靠在冰箱旁边看着他。 江余的手很好看，白皙修长，因为刚刚用凉水洗菜的缘故，指尖有些淡淡的粉红色。 「江余，你什么时候会做饭的？」 「挺小就会了。」 「为什么要学做饭？」 江余把锅盖掀开，搅了搅，水雾蒸腾中，他平静地回答道：「为了求生。」 「……嗯？」 江余瞥见顾知潮的反应，故作悲哀嘆了口气：「哎，我为了能够活到长大来见你，可是一直很努力的！」 「……很辛苦吗？」 出乎意料的，顾知潮没有调侃他，只是莫名其妙地问了这么一句，目光中有探究，也有少见的关怀。 江余知道，顾知潮是在问他的家庭。 思忖片刻，江余淡淡说道：「还好。」 还好，是个万能的回答，一般也透露出不想多谈的意思，而江余只是不知从何谈起。 第75页 他的家庭，他的家人，他的过去。 这些事情他很久没和人聊过了，并不是没有人问他，只是他觉得没有必要说。 而顾知潮简单的一句「很辛苦吗」，却让他难得地涌出了想要和顾知潮聊聊过去的冲动。 可是他不知从何谈起，也不知道要说多少、隐瞒多少。 他总不能一股脑全告诉顾知潮吧？ 更何况，他已经不愿意再骗他了。 那就干脆不说了。 出乎意料的，顾知潮没有追问，只是告诉他：「也不要太辛苦了。」 江余愣了片刻，很快就笑了，把炖好的汤盛好，「你好意思？是谁趁我刚睡醒把我拎到厨房来的？」 顾知潮怕他烫到，赶紧从墙上拿了隔热手套带上，接过了江余手里的碗。 江余垂了垂眼眸，才抬起头嘱咐道：「小心点，洒了我就白忙活了。」说着，他端着两盘菜跟了出去。 饭桌上，江余坐在他往常坐的位置上，顾知潮也是。 窗外是融融灯火，沉沉夜色，电视是顾知潮打开的，上面放着正在播的黄金档电视剧。 两个人各自吃饭，谁都不说话。 空荡荡的家里，这是少有的冷寂。 顾知潮觉得不适，原来不是这样的，原来，整个房间都会被江余的声音填满，每一个角落都是粉嫩温馨的。 而现在江余不讲话了，这个房间便霎时空寂下来。 「在想什么？」顾知潮终于打断了寂寞。 江余抬起头，自然道：「我在想，这么烂的电视剧为什么能排在这个位置。」 「你看了吗？」 「没有，但是听了，这应该不是配音，是原声吧？台词功底真差劲。」江余的评价显得潦草，但十分犀利。 其实顾知潮也觉得这个电视剧一般了。 「吃饭的时候看这种剧很倒胃口啊，不如看我的吧，我好看。」江余大言不惭地说着，从顾知潮那边拿了遥控器，要找自己的电视剧，可是没摁两下就被顾知潮攥住了。 「干嘛？」 「看你的就吃不下饭了，就看这个吧，当反面教材了。」 江余不服，死死扒着遥控器不给，「我怎么就让你吃不下饭了！我明明长得又好演技又好，超级下饭的！」 顾知潮也抓着遥控不松手，面带微笑却头爆青筋，「谁说你不好看了？」 「那你干嘛不看我！」 「你就在我眼前我看什么电视！」 「那也不行，别给我看这么烂的剧啊！我好好一桌饭当然要配好片！」 「那看我的。」顾知潮另闢蹊径。 「不行，看我的！」江余不依不饶。 两个人就这样在饭桌上僵持着，互相谁都不让步，只为争夺一个遥控器。 来往几句之后，他们发现单凭言语是说服不了对方的。 可是江余也很清楚，拼蛮力，他可能也拼不过顾知潮，毕竟人家是为了拍戏经常健身的。 「顾哥，求你了……」 「你敢再叫一句试试？」顾知潮微笑着，咬牙切齿地打断了江余，表情十分瘆人。 江余赶紧住嘴。 他没学过撒娇，只能照猫画虎，可是看来苏嘉裕这招不仅不管用，还适得其反啊！ 「顾知潮，电视归我，我归你，怎么样？」 「你不已经是我的了吗？」 江余保持着笑容，但内心已经狂躁了，他好像反驳哦，但是又不能。 忽然，顾知潮拽着遥控器勐地一拉，把江余拉近了怀里。 江余的耳畔传来了恶魔的低语：「江余，今天晚上坚持下来，别自己爽完就跑，答应我，我就把遥控器给你。」 「……大哥，我今天刚回来，你好歹让我歇歇。」 江余退缩了，看电视似乎也变得不那么重要。 「我有办法让你睡不了，不如答应我，还有电视看。」 「狗男人。」 「所以，要看电视吗？」顾知潮的声音十分撩拨，却让江余听得想哭。 江余从顾知潮怀里伸出脑袋来，差点就哭了出来，「看！」 骂骂咧咧拿过遥控器后，江余找了半天，找到了一部自己前年拍的恋爱小甜剧。 看着遥控器，江余疑惑道：「这个遥控器怎么没有1键？」 顾知潮看过来，「你忘了？你给抠下去的，因为你不喜欢看新闻。」 「……哦。」 第48章 求饶也不管用了 「不就是演个戏吗，甜宠剧有个床.戏很正常唔……我错了，以后一定用替身……你他妈是狗啊，嗯啊……」 江余被咬得受不了了，推开顾知潮转过身就想要爬走，刚爬没两下就被顾知潮抓住脚腕拽了回去。 顾知潮摁住了江余的后颈，欺身压上来，膝盖抵着他的膝弯，俯下身，咬在他耳垂边，「说了让你坚持住的，怎么不听话呢？」 「滚蛋，换你你坚持得住吗！」江余从髮丝到脚趾都是滚烫炽热的，唿吸急促，骂人时都上气不接下气的，完全不能恐吓住顾知潮。 顾知潮照着江余的脖颈咬了下去，力气不大，给江余咬得浑身一颤，过电一般，江余挣扎了两下就被顾知潮钳住了双手，只能嘶哈地喊疼。 咬完了身后，顾知潮给江余翻了个面，正准备下嘴就看到了江余的满脸泪痕，咬着牙恨恨地盯着他，完全就是被欺负了但是不肯认怂的表情。 第76页 太让人上头了。 「江余，刚才不是看电视看得很开心吗？现在哭什么？」顾知潮说着，俯下身去舔了舔江余眼角的泪。 江余别过头去不想让顾知潮碰他。 什么狗男人啊！ 我不就是为了气你，特意找了一部有吻戏和床.戏的剧吗？ 不就是稍微跟你聊了聊那女演员的吻技吗？ 我又没真的跟人家做，就是演一演，怎么还急了呢！你不也跟人演过吗！说好的敬业呢！ 「狗男人！」江余气不过，抬腿就踹。 顾知潮被江余蹬了两脚，火气一下就上来了，捉住江余的两只脚腕往自己这里一拉。 江余不动了，只能瞪着顾知潮。 「别瞪我，反正逃不掉的，不如好好做，说不定能早点尽兴。」 「那我祝你秒射。」 「……」顾知潮的脸色黑了一个度。 江余见状不妙，意识到自己再嘴硬一会儿必然遭殃，赶紧收了刚才的话：「错了错了，您就当我刚刚放了个屁，我什么都没说，您这么强，那肯定是能战到天亮的！但也稍微体谅我一下，我……」 「现在求饶不管用了。」顾知潮打断了江余的求饶，攥着江余的脚腕直接把江余掀翻在床上。 江余在床上滚了一圈，看到顾知潮正坐在旁边脱衣服。 「我帮您脱？」江余犹豫地问道。 「……来。」 于是江余硬着头皮，光着脚下了床，到顾知潮面前，蹲下去给他解开上衣的扣子。 一粒粒的扣子松开，光洁紧实的皮肤暴露出来，肌肉线条优美清晰。 脱掉顾知潮的上衣后，江余忽然拽掉了自己的t恤衫，起身摁住顾知潮的肩膀，勐地用力将他推倒在床上。 顾知潮没想到江余突然主动，未反应过来时，江余的吻就已经落了下来。 江余吻得热烈而虔诚，顾知潮也动情地回应。 两人搂在一起，炽热的皮肤贴紧，像是要交融一般。 忽然，顾知潮感觉到脸上湿滑，微微睁眼竟然见到江余哭了。 被咬哭也就算了，自己亲哭了算怎么回事？ 可是顾知潮来不及细究，他只是沉浸在江余热烈的吻中，并不清楚江余是带着多么复杂的情绪吻上来的。 江余想，就把这当作赎罪吧。 抵死的缠.绵，喘.息声荡漾在空气中，微热的房间里充斥着美丽的肌肤的颜色。 两次过后，在断续的求饶声中，顾知潮还是放过江余了。 顾知潮压在江余身上，抵在他的肩头，唿吸粗重。 「别咬了，要没法见人了。」江余抓着顾知潮的肩膀，声音颤抖，有些害怕顾知潮再开口咬下来。 顾知潮略微起身，一手攥着江余的手腕，另一只手顺着江余的脖颈往上，抬起他的下巴。 「以后……」 「以后床.戏吻戏绝对找替身，也绝对不会再在你面前炫耀女演员的吻技绝佳，更不会评价她用的哪个牌子的漱口水……」江余接话道。 顾知潮不满地打断了他：「江余。」 江余硬着头皮回答他：「诶，我在。」 「……以后早点回家。」 第二天。 江余醒时房间还一片昏暗，窗帘是拉着的，可是当他打开手机，已经是十一点了。 顾知潮怎么不叫他起床了，陈静也没联繫他了，不会是被顾知潮炒掉了吧…… 他的枕边空空荡荡的，整个房间没有一丝声响。 已经走了啊，睡完就走，狗男人。 江余不自觉地躺了回去，往顾知潮那边蹭了蹭，把顾知潮的枕头拉到了怀里抱紧，深吸了两口气，不由得十分满足。 不愧是优质男演员，对个人的管理十分严格，枕头上连头油的味道都没有。 江余抱着顾知潮的枕头，卷着被子，缩成一个小坨坨，打开了微信回消息。 他的微信日常有红点，总有形形色色的人给他发消息。 点开后，唯一置顶的顾知潮竟然没有给他发消息，还真一句话不说就走了啊？ 江余闷闷地往下翻，看到了白酥干和沈听的消息，点了进去。 白酥干问他到家了没，紧接着就找他要顾知潮的巨幅签名海报，并且告诉他海报已经邮了过来。 至于沈听，只是简简单单问了一句，「回来了？」 上次聊天还是去剧组之前了。 这么久不联繫他，是找到真爱了？还是因为什么事情不能联繫？总不会是被顾知潮威胁了吧？ 想到这个可能，江余赶紧晃了晃脑袋。 笑话，顾知潮会因为他吃沈听的醋吗？那必不可能…… 但是江余很快又想到，昨天晚上就因为他放了一段和女演员的吻戏，就被顾知潮折腾到了半夜。 按着这个路子……沈听还真有可能是和顾知潮有了矛盾。 江余敲键盘迴沈听：「嗯，回家了。」 当他零零散散回了些消息，正要退出微信时，忽然弹出了一条新消息。 看着备註，江余皱了皱眉，点了进去。 与此同时，身后房间的门忽然被打开了。 「醒了？醒来就来吃饭，别总是窝在床上。」顾知潮说道。 江余本来以为顾知潮走了，被突如其来的开门声吓了一跳，但还是先回了手机上的消息。 第77页 江余是背对着他的，他只看到了江余抱着自己的枕头，于是露出了温暖的笑容，并没有看到江余的手机屏幕。 「怎么一大早就看手机？」 「想看看我们的热搜，毕竟昨天一直没时间看。」 「还满意吗？」 江余其实压根儿没点开微博，但还是露出自然的笑容，「当然啊，跟你绑cp，就算被骂也愿意啊。」 虽然没看微博，但他也能姑且想像到微博的状况。 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其实受益于顾知潮的安排，并没有大批粉丝骂他。 而顾知潮也全当江余这么说是为了表示决心，故而十分的欣慰满足。 两个人走出了卧室，江余的手机被留在了卧室的床上，上面还有他和简淮的消息记录。 简淮：回来了？见面否？ 江余：否。 简淮：就我一个人，不会让他知道。 江余：我在这不好出去。 简淮：顾知潮明天去彩排，中午叫司机去楼下接你，可？ 江余：可，饭钱你请。 简淮：可，地点你定。 第49章 再见简淮 苏锦居，江余站在包间门口，有些犹豫。 他们有多少年没见过了？ 正当江余握着门把手在门口发呆时，走廊突然传来了一个熟悉又遥远的声音：「怎么不进去？」 江余听到声音，有些不敢回头。 似乎能刺破时间的隔层一般，简淮的声音把他一下子拽回了过去，拽回了他们都在一起的时候。 「小淮。」江余念了他的名字，转过头去，喉结滚动，声音有些晦涩。 迎面走来一个穿着白衬衫的清秀少年，笑起来温柔美好，眉眼身形都与江余相仿。 很像，却又一点都不像。 「江余，好久不见。」简淮走到江余面前站定，伸出右手。 江余看着简淮的手，有些愣，最终还是握了上去。 客客气气的握了个手，简淮推开了门，等江余进去。 这样下来，两人的距离一下子就拉远了。 江余不喜欢客套，也不喜欢简淮的这种行事风格，不发一言地走了进去，随便捡了个位置坐下，丝毫不拘礼节。 简淮在背后看着他，神色晦暗了一瞬，但很快就收敛了起来。 他们像是一个人的正反两面。 一面内敛含蓄，言行都温和有礼，对谁都是温柔带笑的。一面放肆纵逸，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高兴就不会给人好脸色。 简淮虽然收着情绪，见了江余却也难免觉得难受，他走到江余旁边坐下，咬了咬唇，低低叫了一声：「哥……」 「怎么，刚才还直唿我的大名，现在就改口套近乎了？」江余毫不领情地笑了，嘲讽轻蔑毫不掩饰，让人觉得刺眼。 虽然简淮也做了心理准备，知道江余不是好说话的，却也没料到江余会这么驳他的面子。 但是简淮反应很快：「刚才在走廊里有人，不好声张我们的关系。」 「得了吧，简淮，你变了。」 「……你也变了。」 「那是了，你是大户人家养出来的少爷，而我放养得久了，自然不懂你们的规矩。」 江余的语气阴阳怪气的，一点酸的意味都没有，反而显得颇为自得。 他可太了解简淮了，无论过了多少年。 果然，简淮听了就有些绷不住了，紧抿着唇，一直保持的很好的情绪在江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后就有了崩溃的徵召。 「算了简淮，这么久不见了，先吃饭吧。」江余瞥了他一眼，不准备纠缠下去，转而去叫服务员，还不忘跟简淮强调，「记得你请客啊，我的小少爷。」 江余跟服务生点菜，简淮就默默坐在旁边看着，虽然面上带笑，但是神思却飘远了。 「喂，别发呆了，粉蒸肉吃甜口还是咸口？」 简淮回了神，微微一笑：「当然是甜口。」 于是江余抬头对服务生说道：「加香菇那碗做成咸口，不加香菇的做成甜口。」 简淮听着江余的话，嘴角沁出比往日都真诚的笑意。 江余还记得他的口味。 小时候，江余不吃甜肉，他不吃香菇。 而江挽喜欢吃甜肉，同时也吃香菇。 江挽做饭从来是顺着自己的口味，一碗粉蒸肉，他们两个只能一个被迫吃甜肉，一个被迫吃香菇，只有江挽一个人吃得很开心。 只是后来，他再也没有机会吃到有香菇的甜口粉蒸肉了。 「哥……她还好吗？」 江余听到了简淮叫他哥，也听到了简淮的询问，但是他没有回答，依旧跟服务生点菜，把简淮晾在一边。 简淮也没有怨言，只是安安静静在旁边等着。 等点完菜，简淮再次问道：「她……怎么样了？」 「你问江挽吗？挺好的。」江余回答得十分潦草。 像是「还行」「挺好」「就那样」一类的回答，都透露着浓浓的敷衍意味，让人连追问都觉得没有兴致。 可是简淮很想知道江挽的消息。 「这几年，她的情绪怎么样？」 「……已经稳定了。」江余淡淡说了一句。 简淮听到这句话稍微放心了些。 忽然，江余抬起头来看着简淮，调笑道：「这么关心，怎么不去看看她？」 第78页 简淮扯起嘴角笑了笑，有些不自然，「算了，不去打扰她了。」 可是她从不觉得你的到来是打扰。 简淮，她从来没怪过你。 江余默默无言，不再多说话，安心等着上菜。 其实他们有很多话能说，可是江余腰酸背痛的，没有任何兴致，不愿开口。 而简淮温顺乖巧惯了，也不习惯多言，江余不主动，即使他想要和江余聊些什么，也不知从何提起。 好在苏锦居的效率高，并没有让这份尴尬持续太久，菜就陆陆续续地上来了。 既然是简淮请客，江余就毫不客气地开始朵颐，简淮也跟着拿起了筷子。 吃到一半，江余噎住了，杯子里的水又刚好喝没了，赶紧拍简淮的肩膀，简淮很快明白过来，给江余倒了水递到嘴边。 江余顺下去后，舒畅地吐了一口气，显得豪迈又洒脱，像个光着膀子的大汉，就是长得过分美丽了。 「好点了吗？」简淮赶紧问道。 「嗯。」江余又灌了几口水，将杯子撂下，突然转着头一脸严肃盯着简淮。 简淮接收到了江余的目光，有些不自在，「我脸上有东西？」 「你喜欢顾知潮吗？」 简淮愣住了，他知道江余一定会问顾知潮的事情，他们这次见面也肯定逃不过顾知潮的话题，可是没想到江余会问得这么突然。 「换句话，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高中同学。」 「然后呢？」 「在一起了。」 「再然后呢？」 简淮咬着牙，事情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以为会和江余上演那种俗透了的剧情，什么正宫归来打脸小三，或者是正主对替身的残忍羞辱。 但是，这什么情况啊！ 为什么跟家长逼问孩子早恋的事情一样啊？ 江余没等简淮组织好语言回答自己，就先开口猜测到：「让我猜猜，按着你的做派，是不是为了留学深造把顾知潮抛弃了？」 「……也不算是抛弃。」 「无所谓，反正你离开他了？」 「……可以这么说吧。」 江余得到了肯定的答覆，沉默了片刻，忽然笑出声来，笑得极尽讽刺，像是在嘲讽简淮，也像是在自嘲。 江余伸筷子加了块香菇，送到简淮嘴边，笑笑地看着简淮。 他知道简淮不吃香菇。 简淮表情复杂，看江余的眼神还有些怨怼。 闻着厌恶的香菇的味道，简淮忍了忍，最终还是张开嘴，吃了江余餵给自己的香菇。 江余从简淮的那碗粉蒸肉里夹了一块甜肉搁进了嘴里。 吃进去的一瞬间江余就想吐，但还是忍下来了，细緻咀嚼着。 江余对着空气张了张嘴，口型是，江挽，我想你了。 第50章 兄友弟恭 「简淮，你说在我们之中，顾知潮更喜欢谁呢？」饭快吃完了，江余忽然直白地问道，语气轻松，满是调侃，让人觉得他是在聊八卦一样。 虽然简淮知道，他们见面一定绕不过顾知潮这个话题，但着实没想到这个话题开启得这么潦草。 他以为，他们会彼此沉默片刻，再开启这个略显沉重的话题。 「或许更喜欢我吧。」虽然江余问得突然，但简淮一点也不谦虚，温温柔柔地开口说道，说出的话却令人咋舌。 江余挑了下眉，「这么自信？你跟他都几年没见面了？」 「你现在能在他身边，难道不是因为你长得像我吗？」 「究竟是谁长得像谁啊？臭弟弟。」 两人对视两秒，忽然就齐声笑了，当然，江余笑得要放肆很多。 时间造成的隔阂在江余和简淮面前好像显得不值一提。 他们会心地笑着，就好像昨天也是这样笑的，就好像他们从来没有分开过。 「哥，你好像一点也没变。」简淮托着腮，神色轻松了一些。 「你刚才还说我变了。」江余面带微笑地看着简淮。 「嗯……人不可能是一成不变的。」 江余往椅子上一靠，抬头看着璀璨的吊灯，「但有些东西是不可改变的。」 譬如血脉。 「一会儿去喝酒吗？」江余来了兴致，转过头看向简淮，急切地问道。 简淮心里微微一动，但还是摇了摇头：「不了吧，我们都要回家不是吗？」 听到「回家」这个词，江余下意识想到了顾知潮给他买的那个公寓，他们在那里生活，四年共枕而眠。 他想起了江挽，他和江挽在一起的时候，无论在哪里都是家，可是他已经很久都没回去过了。 那里是他的家吗？什么算是家？家人所在，记忆所载，才能称之为家。 江余想到这里，将手边的水杯拿起来，一饮而尽。 杯子里装的是茶水，却被他喝得像是烈酒。 「哪里是家？小淮，我们都无家可归。」 我的「家」没有家人，你的「家」没有记忆。 简淮咬了咬嘴唇，神色中露着淡淡的哀伤，他不回答江余，却无比深切地认同着这句话。 他们都无家可归。 江余知道，关于「家」，他们是无话可说，为了不让好不容易轻松些的氛围再次尴尬，江余很快贴心地转了话题，：「小淮，你还喜欢顾知潮吗？」 第79页 简淮犹豫了片刻，点点头，又很快摇了摇头：「喜欢有什么用？没用的。」 「喜欢没用，爱也没用。」江余觉得简淮的话说得很对，自嘲地笑了笑，「真有意思，我和你竟然能栽到同一个男人手里，他究竟何德何能。」 「我可不算栽了，是他栽到我手上了。」 简淮挑了个刺，温温地反驳道，目光中略带探究，想要看像江余对顾知潮的心思。 江余发现简淮的目光，故作噁心道：「别这么看我，你没栽在他手里，难道我就栽了吗？我来见你，可不是为了个男人来和臭弟弟宣战的。」 虽然话是这么说的，但江余已经感觉自己快栽了。 再不走指定栽得头破血流。 简淮虽然一直不在国内，但是对江余的事情多有关注，所以对江余和顾知潮的事情也有所耳闻。 他起初以为只是利益驱使，却没想到江余跟着顾知潮，一跟就是四年。 他才意识到，江余好像真的爱上他的前男友了。 带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怜悯，简淮对江余说：「哥，我看了你的剧，你很优秀的。」 「都说了别这么看我。」江余不喜欢被人怜悯，尤其还是自己的弟弟，所以脸上顿时露出了厌烦来。 可是简淮像是打定了要刺激江余一样，坦明了讲道：「爱上了亲弟弟不要的男人，哥，你何至于呢？」 简淮这么说是好心的，他想要让江余从顾知潮的不归路上回头。 可是江余只听着刺耳。 这种话从简淮嘴里说出来，实在是太刻薄了。 「是啊，我不一直这样吗？你厌烦的东西，我却趋之若鹜，就跟个捡垃圾的一样，不是吗？」 简淮起初没反应过来，江余要这么作践自己？按着江余的性格，不应该反驳回来吗？ 可是很快，简淮明白了江余是意有所指的。 原本还淡然自如的简淮，在想明白的那刻脸色顿时难看了，咬紧了牙，「哥……」 「小淮，你是不是还喜欢顾知潮？虽然你不选择他，但不代表你不爱他。」江余忽然又问了刚刚问过的问题。 简淮不知道江余后面要说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只是默默凝视着江余，并不回应。 江余不介意简淮的沉默，轻松地说：「那这样吧，你去跟顾知潮说要复合，他肯定会扔下我，而我也不会纠缠。」 简淮一时回不过味儿来。 什么？让他去跟顾知潮复合？江余为什么会这么说？ 「哥，你不爱他吗？」 「可是我也爱你啊。」江余说得轻佻，完全不像是说了心里话的样子。 恍然之间，简淮想到了什么，本就已经不怎么好看的脸色顿时又黑了几个度。 「哥，你又想要让给我吗？」 简淮的每一个字都说得无比艰难，悲哀盛满了他的眼睛。 江余不说话了，目色深沉，这是他极少有的神色。 简淮当他默认了，眼眶顿时湿润，痛苦中也带着不甘。 简淮失控了，勐地拍了桌子，站起来对着江余，颤抖得道：「江余，不一样了，过去是你让把简家少爷的位置让给了我，可是现在顾知潮爱的是我！在他眼里你就是我的替身！你有什么资格让着我？应该是我怜悯你才对！」 简淮的声音不适合说重话，因为他太过温和了。 但恰恰是这样的嗓音和性格，才使得他极少的嘶喊显得如此震撼。 可惜房间里再无第三人，只有江余能听到简淮如此失控的喊声，而江余根本不会为之动容。 这是在向他示威吗？ 江余也站了起来，然后忽然抱住了简淮。 像是安抚受伤的孩子，江余贴在简淮耳边轻声说道：「弟弟，你从一开始就错了啊。我从来没有让着你，我只是做出我的选择而已。」 简淮被江余搂着，眼泪倏地落在了江余的肩膀上，「什、什么……」 江余极有耐心地解释：「当年我选择江挽不是为了你，而我选择离开顾知潮也和你无关，小淮，我只是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而已。」 简淮听了，忽然有些失力。 而江余也忽然松开了手，眼睁睁看着简淮跌坐在了座椅上。 他笑得亲和，像是电视剧中那些温柔的哥哥一样。 他满是慈蔼地看着自己的弟弟，看着他濒临崩溃，却不置一词。 第51章 进来吧，就在这里 江余推开房门时里面一片黑暗，他松了口气，还好顾知潮去节目组了。 然而当江余拍开灯，沙发上赫然一个人影。 「你去哪了？」 江余愣了片刻，脱下鞋子，扶住胸口，「吓死我了，你怎么不开灯啊？」 「别打岔，你今天去哪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顾知潮脸色很差，一边质问，一边从沙发上站起来，快步朝着江余走来，踏在地板上发出的脚步声紧促深重，让江余听着不免心虚，竟然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 「回答我。」顾知潮站在了江余面前，自上而下凝视着江余，锁紧了江余的眼神。 「……去找你前男友了。」 江余没有要掩饰的意思，跟顾知潮坦白了。 虽然他说的是实话，但在顾知潮的注视下还是有些莫名的不安，微微别过头去，不看他的眼睛。 第80页 听到江余说了实话，顾知潮原本阴沉沉的情绪略微朗然了一点，但也只有一点。 他彩排完就紧赶慢赶回来了，生怕错过江余的晚饭，结果回来就见到空荡荡的房子。 他很快就查到了江余去了哪里，他想，如果江余敢骗他，他必给江余锤进地里。 好在江余说了实话，可是说实话也没用啊！你出门前不和我说一声吗？ 顾知潮的内心在狂啸。 他恨不得想拎小鸡崽子一样，给江余拎起来丢到床上去，但姑且还是忍住了。 咬着牙忍了半天，顾知潮压低声音问他：「你去找简淮做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 「怎么，你害怕我嫉妒之下，去把你的白月光暗杀了？」 江余知道顾知潮不高兴，但依旧死性不改地调侃他 顾知潮又气又理亏。 毕竟在他的视角里，只有他把江余当作替身这档子事，所以只要江余提到简淮，他都会觉得愧疚。 而江余明知他理亏，竟然还非要拿这点来激他。 但江余其实没这个意思，江余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除了有关祁燃和江挽的，其余的事，他都可以告诉顾知潮。 「安啦，我要是敢把简氏的大少爷给做了，那就不能活着回来见你了。」江余故作可惜地说道，说完就要从侧面熘过去。 但是他一条腿跨出去还没有落地，顾知潮就摁住了他的肩膀。 于是他又把脚收了回来，乖乖等着顾知潮说话。 然而顾知潮越想越气了。 既然知道简淮是简家的少爷，还敢一个人偷偷过去赴约？ 你还想着做了简淮？ 你知道我查到之后，多害怕简淮把你给做了吗？ 顾知潮快被他气疯了，怒气肉眼可见地从眼眶中迸射而出，纵使胆大包天如江余，也忍不住又点恐惧。 虽然他也料到了顾知潮得知后会生气，但为什么会这么气啊！ 在顾知潮眼里，他去找简淮，应该只是小情人去向白月光示威吧？ 这眼神，好像他不是去找简淮示威的，而是找简淮偷情的。 「江余，为什么不告诉我？」顾知潮摁着江余的肩膀，把人压在门上，咬着牙问他。 江余咽了咽口水，一向随性而为的他，也开始斟酌该如何回答。 「我……怕你担心！我很想见见他，我想知道我们长得有多像，我也知道去找他会有危险，可是我忍不住。」 江余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并且自以为语气和神情都把握得特别好。 但是顾知潮只是盯了他两秒，「说实话。」 江余的表演戛然而止，「哦，因为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同意，所以我瞒着你去了。」 「为什么一定要去见他，江余，你不了解他，他的性格，如果你威胁到了他，他一定不会手软……」 顾知潮说着说着，忽然有一种无力感，他恨江余次次脱离自己的掌控，恨江余不顾后果地踏入险境。 顾知潮垂着头，江余看不清楚他的眼睛，只能看到他髮丝上晶亮的汗珠。 江余没有办法再回答顾知潮了。 他去见简淮，只是因为想念，而他知道，简淮约他的理由也相同，并不是想要偷偷干掉他。 顾知潮死死抓着他的肩膀，像是要把他捏碎了一样。 江余疼，但是咬着唇默默忍着。 他伸出手，想要拍一拍顾知潮的后背，告诉他，「我不会有事。」 可是手悬在空中，最终还是没有抚上顾知潮的后背，只是缓缓落了下去。 江余知道，离别的日子很快就要来了，他不能再给顾知潮任何保证。 正当江余有些无措的时候，顾知潮忽然卸了力，松开了他的肩膀，并顺手拍灭了灯。 由明转暗的剎那，江余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到，下意识地，他搂住了顾知潮。 与此同时，顾知潮也环住了他，把他抱起，抵在了门上。 很快，窗外的点点灯光映射进来，江余也看清了夜幕中的一切。 江余的双腿夹在顾知潮的腰上，手臂揽着他的脖子。 月光清朗，星星填满了夜色，而顾知潮填满了江余的眼睛。 江余一直听人说，「你站在那里什么都不用做，也会有人爱上你。」他原本觉得这是夸张的彩虹屁，但如今与顾知潮对视，他便知道这是真的。 只要顾知潮站在这里，就会让人爱上他。 「江余。」 顾知潮念了他的名字，而他不做应答。 他只是看着在一片沉寂中垂眸，看着顾知潮的眼睛，就像看着一整片夜空。 他有一种荒唐的感觉，如果能像这样静静地被顾知潮唿唤，那么让他抛却所有过往也未尝不可。 可是他不能，也不配，因为他是个骗子。 江余垂下头去，紧紧搂着顾知潮，去蹭他的额头。 他们的碎发蹭在一起，发出柔软的沙沙声，时间和月色一起变得漫长，所有都沉静下来，只有心脏还砰砰作响，一刻也不曾停歇，越发急促。 突然，没有任何预兆，他们不约而同地吻住了对方，寂静在顷刻之间被打碎了。 唇齿相交间，两人谁都不肯退步，一寸寸地索取、掠夺、攻占，谁先退缩谁孙子。 顾知潮把江余放下来，一边吻着，一边急切地去脱江余的衣服，江余也去扒拉顾知潮的衬衣。 第81页 就在江余要扒拉下顾知潮最后一件的时候，顾知潮却突然摁住了他的手。 「怎么了？」江余抬起头来，眼神迷濛，满是困惑。 顾知潮极力忍着，一口一口吐着热气，「去卧室，套在床头柜里。」 江余懵了片刻，反应过来，转而更加热烈地吻了上去。 「不想你戴，进来吧，就在这里。」 第52章 下次再敢跑的话 第二天江余醒的时候天还未明，这对于江余一个万年赖床户来说实属难得。 但他只是醒了，还不愿意起初。 江余翻了个身，映入眼帘便是顾知潮的脸。 或许翻身的动作惊动了顾知潮，顾知潮的睫毛微微颤了下，随后便睁开了。 猝不及防的对视让江余心跳漏了一拍。 顾知潮还有些迷濛，从枕头下摸出手机来看了一眼，还不到六点。 「怎么醒了？」 顾知潮把手机塞回去，从被子里伸过手去，揽住江余的腰把人捞了过来。 「不知道，就是醒了。」江余在顾知潮怀里动了动，安稳下来，就抬起头去咬顾知潮的下巴，同时把住了顾知潮的肩膀。 起睡得久了，江余一动，顾知潮就知道他要做什么，他微微皱着眉，把江余摁了下去。 「别闹，再睡会儿。」顾知潮的声音哑哑的，一听便是没睡醒。 江余被顾知潮摁在胸口，脑袋上垫着顾知潮的下巴，全身上下都被顾知潮的气味蒸腾着。 「别摁我，要被你闷死了。」江余不满地在顾知潮怀里微微挣扎，动作不大，但是把顾知潮蹭得痒到心里。 顾知潮紧了紧胳膊，把江余搂紧了，「别动，再动我就不忍了。」 「嘁，谁要你忍了。」 「早晚被你榨干。」 顾知潮本来就睡眠浅，被江余蹭了半天，彻底醒了。 两个人吻了吻，江余忽然又想起来什么，抬起手隔开了顾知潮，问道：「你今天是不是要去录节目？」 「……是。」 「那算了吧，怕影响你状态。」 说着，江余就一脸正直地从顾知潮怀里往外撤。 顾知潮反应了一下，顿时脸黑了，拽住江余的胳膊，下一秒就扑了过去。 「你故意的？」顾知潮把江余囚在双臂之间，盯着江余的眼睛。 「怎么会？我认真的。」 江余说这话时，简直是把虚伪写在了脸上，妥妥的玩弄。 顾知潮嘴角扯了扯，脖子上的青筋十分明显。 突然，顾知潮低下头去咬在了江余的耳垂上，「今天不把你做到下不了床，我就不去录了。」 「不至于不至于，工作重要！」 江余见势不妙，逮准机会从顾知潮的嘎吱窝地下钻了出去，连滚带爬地下了床，顾知潮捞了两下，没捞住。 能让人从自己眼皮子底下跑了，顾知潮绝对忍不了。 五分钟后。 江余被顾知潮以押犯人的姿势，死死地摁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打架几乎没输过的江余，此时憋火得不行。 要不是因为顾知潮是金主，他必然给顾知潮锤进地里。 江余的内心就是如此桀骜不驯的，但言行就不是了。 「错了错了，我不跑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江余坐位体前屈一直很不错。 顾知潮笑得很快活，但是手上依旧死死摁着江余的脖子，「真的吗？」 「再跑我是狗。」下次绝对不会被你摁住了，必要给你摁住。 顾知潮依旧不松开他，得寸进尺道：「下次再敢跑，就给我跪下学狗叫。」 「……好。」 我下次必打爆你狗头。 「下次再跑，就和我做到昏天黑地。」 「……好。」 我下次必直接给你做掉。 「下次再跑，就脱光了给我跳膝上舞。」 「……好。」 别说膝上了，我直接跳到你脸上。 「再跑你就阳痿。」 「……顾知潮你他妈松开我！爷今天必要给你揍到下不了床！」江余急了。 去他妈的能屈能伸，我今天就叛逆了！ 江余开始疯狂挣扎。 最后，他从一开始被摁在沙发上，变成了被摁在地板上，脸朝下的那种。 其实顾知潮刚才差点就没摁住，不是因为江余太勐了，而是他快笑得没劲儿了。 此时江余又挣扎了两下，没能挣脱，于是默默地不再动了，跟上岸的咸鱼一样，翻腾了两下就没音儿了。 于是顾知潮笑得更放肆了。 他就知道江余不会那么轻易认怂的。 就算表面认怂了，心里也肯定是一万个不忿。 果不其然，没逗两下就忍不住了。 顾知潮笑得有多快活，江余的内心就有多狂躁，但是反抗肯定是反抗不了的。 「我们再睡会儿吧，顾知潮。」 「不用了，我们做点睡醒以后该做的事情。」 「那，吃早饭？我去给你做，你先松开我。」 「没事，我们一起做。」 「……不是，顾知潮，我们说的是一个做吗？」 江余企图回到这章最开始的话题，但显然没有成功。 他咬了咬牙，把声音放软了些，「松开吧，不跑了，跟你做就是了。」 第82页 顾知潮闻言挑了挑眉，也没有怀疑，随即便松开了江余。 解脱之后，江余先翻了个身，面朝天深唿一口气，揉着刚刚被顾知潮掐痛的手腕。 他本想缓一缓就去扒顾知潮的脖子，却不料顾知潮忽然拉住了他的手。 江余下意识一缩，生怕顾知潮再给自己摁住。 但顾知潮只是拉起他的手，搁到嘴边，低下头去。 就这样，顾知潮他的无名指上，烙下一个悄悄的吻。 顾知潮满目深沉地看着江余：「江余，我……」 话到一半，江余忽然搂住了顾知潮的脖子，将顾知潮将说未说的话都封在了唇里。 他知道顾知潮要说什么，可他不能回答。 上午九点钟，王承来敲门了。 按理来说，老闆应该醒了之后就和自己联繫的，怎么现在还没消息？ 王承知道江余回来了，自己贸然敲门可能会打扰，但应该不会有人一大早就做那些事吧？更何况老闆今天还要录节目。 当他急促地敲了一阵后，房门终于响了，随后，他就看到了自己的老闆一边系扣子，一边给他开了门。 看这身上的痕迹，他似乎真的打扰了老闆的好事…… 但是您可是圈内最敬业的艺人之一啊！一会儿就要去节目组了，不注意身体吗！ 「老闆，到时间了，咱们……」 「我知道，你在外面等等，我马上。」顾知潮说完就把门掩上了。 很难得的，王承被顾知潮留在了门外。 王承想了想刚才老闆开门的微小角度，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是在客厅做的吧…… 王承又想了想刚才老闆身上的红斑和牙印子，他怎么记得今天演出的衣服露肩啊！ 怎么办，该怎么和粉丝解释，说是被蚊子咬的？能信吗？ 王承原本只是秉承着在线吃瓜的态度来的，突然要面临风评危机，顿时开始焦虑，转身熘进楼梯间开始打电话，疯狂问品牌能不能换衣服，什么时候能送到。 房门里，整个客厅都是一片狼藉，江余跟死人一样趴在沙发上，一动都不想动，身上斑斑点点的痕迹，比顾知潮更难解释。 幸好这两天他没有通告。 「我该走了。」顾知潮蹲到床边，撩起江余的头髮来，在他眉尾吻了一下。 江余哼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你记得去清洗一下。」 「做完就走，真是无情。」 江余刻意用很受伤的语气说道，让顾知潮一时也很愧疚。 于是顾知潮诚恳地说道：「那我帮你洗完再走。」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这么久了还会觉得羞耻？」顾知潮笑得温和，让江余一时错不开眼。 半晌，江余翻了个身，背对着顾知潮：「你赶紧走吧，我自己来就行。」 顾知潮最后揉了揉江余的头髮，对他说了句「等我回来」，才起身去找王承。 直到门关上的剎那，江余眼里的泪才落下来。 江挽，我做错事了，我该怎么办，我还能脱身吗？ 第53章 初次相遇 「鱼鱼，《大漠孤烟》定在春节档，还有大概两个月的时间，这中间你有一个代言，综艺的话，几乎你能参加的都邀请你了，老闆的意思是让你自己看着来，静静建议你参加这个剧情推理类的综艺，容易拉好感度，很难出错。」 许久不见，安宁依旧是温温柔柔的，在旁边跟江余絮絮说了一大堆。 江余实在是浑身酸乏，仰躺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直到安宁把平板递过来，他才伸手接了一下。 看了两眼陈静推荐的综艺，江余把平板摁灭了。 「安安，我的合同还有多久到期？」 安宁没料到江余会忽然问这个问题，有些看不明白江余眼中的情绪，但还是和声回答他：「就在春节过后，老闆已经让王承在准备续约的合同了。」 续约吗？ 江余面无表情地盯着天花板，想起大学时的事情。 他是大二那年，也就是十九岁时出道的。 他出演的第一部电影，虽然只是一个边缘男配，但也因为颜值而收穫了一点粉丝。 凭藉处女作，很快又有导演看上了他，虽然只是无脑网剧，剧情拉跨，但他还是姑且用演技和颜值撑住了，粉丝都说他「凭一己之力让剧组没被骂太惨」。 大二那年他都是在不断接片子的，好片烂片都接，害得老师和同学都好一顿吐槽。 但是大家也发现了，无论再烂的片，江余的演技都不会烂。 当时的粉丝都在吐槽他的品味，让他以后挑作品时稍微长点心。 也有粉丝表示理解，认为他没签公司，资源上难免受限制。 但事实上他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只是单纯地想要增加曝光率。 他不知道去哪里寻找祁然，所以他只能让自己更加显眼一些，他相信祁然看到了一定会来找他。 大三那年，他连续三年专业第一，学院很喜欢他，把他推荐给了一个剧组，让他去试男三，而顾知潮是那部剧的男主。 他们就是在试戏的影棚相遇的，那时顾知潮坐在导演旁边，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愣住了。 而他也久久说不出话来。 虽然原来在电视上见过，也觉得略微有点相似，但直到见了面才发现，顾知潮其实很像祁然。 第83页 尤其江余已经很久没见过祁然了，所以看到顾知潮的剎那，差些就叫出了祁然的名字。 一段试镜过后，导演很是满意，侧过头去问顾知潮的看法，顾知潮只是脸色深沉地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你为什么想成为演员呢？」导演问了他这样一个俗套的问题。 「因为……我喜欢影帝啊。」 原本是该回答「因为想火」的，但是话到嘴边就改了。 江余对着冲着顾知潮粲然一笑，说出了他对顾知潮的第一句谎话。 影棚的人都笑了，以为江余是顾知潮的粉丝。 那时顾知潮也惊讶了一瞬，好像什么滞塞在胸口的东西被沖开了，他们的对视穿透了彼此的灵魂。 那次试镜他没有被选上，听闻是顾知潮卡了他。 但是三天之后，他收到了顾知潮工作室的简讯，问他有没有意向签约。 王承来和他签合同的时候，他问的第一句话是，「那我以后能经常见到他吗？」 王承微微一愣，反应过来江余说的是顾知潮，犹豫道：「这要看你们的日程，老闆一般都在工作。」 「那我不签，我要天天见到他。」 当时江余就是如此大胆而坦诚，他没有说他爱他，但是当时工作室的所有人都觉得，这个学生怕不是来勇敢追爱的。 王承拿着没谈下来的合同回去了，把江余的话转告给了顾知潮，而顾知潮手里当时拿着的是简淮的照片。 顾知潮拿着照片，脑海中却蹦出了江余的影子。 「因为我喜欢影帝啊。」 他像是长着小尖牙的魅魔，笑盈盈地朝你招手，可是背地里却纯净无暇，有着小精灵般的干净灵魂。 顾知潮沉默半晌，把照片交给王承：「你把这张照片给他，让他想想，想好了的话来找我，来和我签约。」 不是和工作室签约，江余是和顾知潮签约的，那是他们两个人的合同，是他们之间的开始。 在最开始，顾知潮就用简淮的照片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他只是简淮的替身，能接受这一点再来签约。 可是他却隐瞒了祁然。 江余躺在沙发上，愈发觉得不真实，一双动情的眼眸现在像是死水般沉寂，再也不会流淌出什么了。 「安安姐，我最近累了，不想接综艺，你去和静静说一说吧。」 「到底怎么了，我看你一回来就不对劲的样子，明明不是好起来了吗？鱼鱼你别多心。」 安宁像个慈蔼的妈妈一样，走到江余身边蹲下，去拍他的肩膀。 可是她就像大部分的妈妈那样，安慰的话一句也说不到江余心里，只能留下最浅层的关怀。 江余不想和安宁多说。 他迟早是要离开的，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须尽早和顾知潮解约。 「我没事，可能只是……和他折腾了一晚上，身心俱疲了？」江余侧过脸来，给了安宁一个浅淡的笑容。 江余的浅笑看得人心碎。 江美人就是这个样子，笑得纵意些，就能得到所有人的口哨和鲜花，笑得忧愁些，便让人觉得支离破碎，世间所有美好都不敢相信了。 「有事别忍在心里，鱼鱼，我们都在陪你呢，静静虽然严厉了些，但她是最关心你的，只要你愿意说，再小的问题她都会认真的。」 「嗯，我知道。」 江余当然清楚这些人对自己是真心的好，可是他早晚要离开。 说实话，他压根儿没想着在娱乐圈混一辈子。 到现在，「江余」这个名字虽然达不到家喻户晓的程度，但总不至于让祁然闻所未闻。 如果现在祁然还没有出现的话，那可能未来他再也不会出现了。 可能是出事了吧。 江余一直不愿面对，但他现在不得不思考这个现实了。 如果祁然活着，一定会像他一样，天涯海角疯了似地寻找。 可是没有，他连祁然的名字都没有再听说过了。 他想起祁然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我只能和我的心脏一样爱你，只有当它跳动时，我才是爱你的。 第54章 选择 晚上的时候，郑渺在微信上戳了戳江余。 ——哥哥，你家老攻唱歌还挺好听，正片暂时不能放，但我录了一段他的彩排，你要不要听听？ 江余本想回句「没兴趣」，但是发出去之前还是犹豫了片刻，改成了「发来听听吧」。 很快，郑渺就把他偷偷录的视频发了过来。 江余点开，是顾知潮昨天彩排的录像。 顾知潮唱的大概是一首深情被辜负的歌，题材很俗，但歌词很好，编曲也不错，加上顾知潮天赐的嗓子，让人实在不敢相信他本职是个演员。 顾知潮的服装设计也很别致，衬衣是经过特殊剪裁的，露着半个肩膀，说是妖气四溢也不为过，与过去给人的冷峻印象大相迳庭。 看完之后郑渺就给他打了电话过来。 「怎么样啊哥哥？好听吧！」 「……嗯，好听。」江余难得诚恳，没有调侃顾知潮。 郑渺在对面得意洋洋的，好像他不是录像的，而是写歌的一样。 「嘿嘿，那你快表扬我！」 「表扬你干嘛，这是你作的曲？」 「最起码录像的是我嘛！今天下午顾知潮的现场表现也很稳哦！不过衣服倒是和彩排时的不太一样……」 第84页 江余听着，想起来自己照着顾知潮脖子上咬的那口。 是了，要是正片还敢穿露肩的，顾知潮就可以考虑直接息影了。 郑渺说了半天，忽然说到了白酥干，兴沖沖问道：「对了哥哥，你和白酥干熟吗？他是不是和你一个剧组啊？」 「怎么，看上人家了？」 「不是，他唱的是首原创诶！编曲太强了，我好想认识一下，可是没来得及加微信他就走了。」 江余想了想白酥干的家境，那可是娱乐公司老总的儿子，于是他淡淡说道：「那个编曲或许是资本的力量吧。」不知道他爹请了公司里那个大牛做的。 「啥资本？」 「没什么，我一会儿把他微信推给你。」 江余说着就翻出了白酥干的微信，先问了一句：郑渺想加你，可吗？ 正当江余准备继续跟郑渺聊天时，白酥干竟然秒回了他，只有十分简洁的一个「可」字。 「我把小白微信推给你了。」得到同意后，江余马上把白酥干的微信分享给了郑渺。 郑渺在对面连声惊唿「谢谢哥」。 在剧组时江余起早贪黑，忙得很，没时间和郑渺闲聊，此时倒是有了机会，直接开口问道：「你和颜开宇怎么样了？」 郑渺那边突然安静了，但安静了几秒之后又传来了嘻嘻哈哈的声音。 「还能怎么样，就那样呗，小爷我又不是没有人爱，没了他，我不是还有哥哥呢嘛！」 「你可别了，我又不爱你。」 江余十分不给面子地回绝了，笑得却十分轻盈。 郑渺也不生气，只是声音突然变得阴险狡诈了，「不爱我没事儿啊，哥哥，你别是真爱上顾知潮了吧？」 于是，江余这边又开始安静了，安静了几秒之后，郑渺察觉不对，便继续嘻嘻哈哈地装作无事发生过。 「啊呀我就知道，哥哥其实是爱我的啦，我知道你心里只有我一个人，对吧……」 「我可能是爱上他了吧。」 郑渺的笑声戛然而止。 两边都开始安静了。 「……江余，你认真的？」片刻过后，郑渺直接改口叫了江余的名字，声音陡然严肃了不少。 江余抿着唇，一遍又一遍地在心中质问自己。 你是不是对他动心了？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敢的？ 在过去，他可以骗过所有人，让所有人都认为他爱顾知潮入骨，但没想到，他也骗过了自己。 在过去，一句「我爱你」可以被他说得毫无负担，可是当他真的对顾知潮动心时，却再也说不出口了。 「郑渺，我做错事了。」 江余抱住膝盖，房间里没有开灯，他几乎融入了灰烬般的黑夜。 郑渺在对面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本能地想要阻止江余，可是他又很快意识到，江余的性格，不可能因为他的劝阻而改变。 于是郑渺思索半天，最后问道：「他爱你吗？」 「爱吧，虽然不知道具体有多爱，也不清楚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那你还真是……做错事了啊。」 之后江余断断续续地回忆着，将最近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郑渺。 郑渺听了，实在是不知道该骂他还是该安慰他，又或是该可怜顾知潮？ 一瞬间知道这么多事情，对于郑渺来说还是太魔幻了。 他原来还担心江余会把自己玩进去，先一步动情，却没想到是顾知潮先下场了，更难以想像的是，江余紧跟着也坠落了。 明明两个都是那么坚定而冰冷的人。 郑渺知道，现在再指责也不过是徒劳，他只想知道江余接下来想怎么做。 「江余，你接下来是将错就错地跟顾知潮相爱下去，还是……」 虽然是这么问的，但按着郑渺对江余的了解，他知道，大概率是他没说完的后一种选择。 果然，江余只是滞了片刻便回答他：「我会尽最大努力离开他。」 郑渺听着江余的回答，觉得不出所料，却依旧有些惋惜。 明明走到这种地步，将错就错才是最顺遂的，能够最大程度上弥补顾知潮，也能让江余的感情生活走上正规，可是江余偏偏要执着于祁然。 他也不是不喜欢祁然，只是现在祁然对于江余来说，或许只是一个心魔罢了。 一个不知身在何处、生死未卜的人，怎么能够支撑江余的整个生命呢？ 其实说到底，还是江余自己支撑着自己，这么活着也太累了。 「江余呀，无论你做错了什么事情，无论你做出什么选择，我都是你的好朋友，我永远永远永远支持你，只是……我希望你能活得稍微轻松点。」 「我超有钱的，足够余生衣食无忧了。」江余故作轻松道。 郑渺也明白了，无论他说什么都是徒劳。 原一直欢脱快乐、茶里茶气的郑渺竟然沉重地嘆了口气，「哎，你尽快吧。」 「我知道。」再晚了，谁都不好脱身。 第55章 占有欲 顾知潮回来已经很晚了，本来以为江余睡了，他开门都是轻手轻脚的。 但是他很快发现，里面灯是亮着的。 打开门，他听到了电视发出的声响，随后便看到江余在沙发上睡得十分别扭，显然是看电视剧看到睡着了。 第85页 而一旁的餐桌上摆着两盘菜，两碗粥，看样子已然凉透。 顾知潮在门口停了停，忽然觉得心口发烫。 这是做了饭等他回来，结果熬不住，不小心睡着了吧。 又暖又可爱，他原来怎么没感觉呢？ 顾知潮眉眼温柔了，换了鞋子蹑手蹑脚走过去，堂堂一届影帝，走得十分侷促猥琐。 到了江余身边，顾知潮弯下腰去，把手缓缓伸进江余的身子底下，准备把江余捞上来抱进卧室去。 或许是睡得不安稳，江余的睫毛颤了颤，微微睁开了。 「你回来了。」江余瓮声瓮气地嘟囔道。 「嗯，我回来了，你是继续睡，还是先吃点饭？」 「吃饭吧，我去给你热饭。」 江余让顾知潮把自己放下去，然后迷迷濛蒙地走向了餐桌，拖鞋划在地板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江余把盘子搁进微波炉，感觉到顾知潮跟在自己身后，就往后一靠，靠在了他怀里。 「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晚，我给王承打电话，他说你十二点之前能录完的。」 顾知潮听着江余朦胧又怨念的声音，不由得把人搂了搂。 「本来是可以的，但是白酥干的经纪人想要合作，他的背景你知道，不好推，就去一起吃了个宵夜。」 「……哦。」江余闷闷应了一声。 白酥干这算是追星成功了吗？不愧是大资本家的孩子，总是能比别人多很多优势。 别人的追星都是「哥哥我爱你」，白酥干的追星是「我们公司有个合作想和您谈一下」，地位一下就拉平了。 这让江余想起自己和顾知潮的见面，当时也是打着「追星」的名号去见他的。 虽说最后签了互惠互利的合同，但是从王承把简淮的照片给他的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自己是处在下位的。 此时微波炉已经转好了晚饭，江余被「叮」的一声叫醒了，倦懒地去端，顾知潮就一直搂着他不放，拖得他行动十分不便。 「起开，我要端饭了。」 江余耸了耸肩膀，想要把顾知潮的下巴扭下去，但是顾知潮跟黏在他身上一样，「吃醋了？」 「……是啊，我吃醋了怎么办呢？」江余顿了顿，没否认，轻声笑了。 顾知潮松开了他，先一步端出了微波炉里的盘子，「今天没有饺子，干吃醋多酸，别吃了。」 江余白他了一眼，十分刻意地嘆了口气，「哎——吃醋吃得多了，我都习惯了，没事的。」 这是在讽刺跟他在一起的这四年里，顾知潮身边来来往往的各种追求者。 江余此时可谓是学到了郑渺的精髓，声音可怜巴巴的，又带着一份倔强，让人听了就想要疼爱。 可是顾知潮知道江余是在演，到了餐桌边，他搁下盘子，抄起筷子转身就敲了一下江余的脑袋。 「嘶——疼死了！」 「别和我装了，你又不是不认识白酥干。而且说到吃醋，还有什么比深夜一起喝酒拍照发微博更让人吃醋的吗？」 江余皱了皱鼻子，十分不屑，「我和他是朋友，朋友之间一起喝个酒很正常，我还和沈听一起喝酒呢！以前电影路演的时候，我还天天晚上和蒋景明撸串喝酒呢！都是成年人了……」 「江余！」 江余正说得起劲时，顾知潮忽然打断了他，神色阴沉。 错愕两秒，江余才默默做下去，拿起筷子开始无声地夹菜。 他怎么忘了呢，顾知潮的控制欲强得可怕。 这些话说给别人或许是玩笑，但是说给顾知潮，那绝对是挑衅。 就算是原来不爱他时，顾知潮也把他盯得很死，现在就更别提了。 这种人，他真的能逃得掉吗…… 原本温馨的夜晚瞬间冰冷下来。 顾知潮也意识到了气氛不好，但他并不习惯拉下脸来调和，一般气氛组的事都是江余来做。 可是现在江余心事重重，没有服软求和的心情，只是机械地夹菜吃饭，脑子里想的事和饭桌毫无关联。 单凭他自己，要从顾知潮手里全身而退估计是有点困难。 那……找一下何皎皎？ 他记得，在《暗盒》剧组的时候，他好像草率地答应了何皎皎的签约要求。 虽然这并不能达成他退圈的最终目标，但离开顾知潮才是他现在的紧要任务，其他都可以缓缓。 思索半天，江余决定明天趁着顾知潮不在，给何皎皎打个电话。 「江余……你是个艺人，以后注意一些言行。」 此时顾知潮忽然开口了。 十分难得的，因为半天江余都没有服软，顾知潮开始主动调和氛围，虽然话语依旧生硬。 江余原本心情稍微舒畅些了，此时又忽然被堵塞住了心口。 别为我而改变啊顾知潮，不值当的。 「我会注意的。」 同样十分难得的，江余没有像往常一样抬槓反驳，竟然十分顺遂地答应了。 然而第二天，江余并没能成功地给何皎皎打电话。 因为顾知潮压根儿而没有出门。 「你没工作吗？」一直等到下午的江余，终究还是没忍住地开口问道。 「推了。」 「哈？你把工作给推了？」 江余大为震撼。 第86页 顾知潮见江余不仅没有高兴，反而一脸不可置信，不由得皱了眉，「不行吗？」 江余赶紧摇头，赔笑道：「没有没有，当然行，只是没想到你这么个魔鬼敬业狂竟然还有推工作的一天。」 在江余的心里，顾知潮被封杀都比顾知潮推脱工作更可信。 为啥啊？总不会是为了陪他吧？ 江余心念一动，狐疑地从平板中抬起头来，果然对上了顾知潮的眼神。 他不由得扶额，完犊子，看样子真的是为了他。 「顾知潮，你下次比赛什么时候啊？」 《非专业歌手》有淘汰制，总共十个位置，每期有两个新人加入，如果分数超过之前倒数两名的三期平均分，就能够成功踢馆留下。 而据说在上一期节目中，顾知潮和白酥干都留下了。 他们两个上节目都比较晚，还有两期就到终局之战了。 终局之战有助唱机制，各自请朋友来合唱，到时候就看到各种大腕同台竞技了。 顾知潮见江余似乎很急切地想要自己去录节目，挑了挑眉：「怎么，我去比赛对你有什么好处？」 「……哈，我就是想着去给你加油，或者能不能直接去帮你助唱！」 江余意识到自己情绪泄露地太明显了，赶紧往回圆。 奇了怪了，他最近总是演技不在线。 顾知潮显然不信江余临时凑出来的说辞，但是他也不戳穿，「你想去助唱？」 「你要是不怕我拖你后腿，让你直接垫底，我当然可以去。」江余找回了状态，笑嘻嘻地说道。 顾知潮拄着腮，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说起来，他好像也没听江余开过嗓。 「真的不去？」 江余见顾知潮似乎真的有要拉他去唱歌的意思，便摆出一脸无所谓来，「去也可以，我是不介意丢脸啦。」 「……算了，你还是在家看直播吧。」 顾知潮虽然很好奇江余到底有多么五音不全，但他似乎能感觉到江余对唱歌有着一些牴触，便不再多提了。 第56章 解约（一） 「鱼鱼，回去那么久了，现在才知道给我打电话？」何皎皎躺在床上抠指甲，语气十分怨念。 江余忙不迭地道歉，「对不起啊姐姐，一直被盯着，没机会打给你。」 「只是打个电话而已，他管你管得那么严？那以后你出去工作怎么办？」 「以后的工作……姐姐，有个事想和你说一下。」 何皎皎听见江余犹豫顿时来了兴致，什么事能让江余犹豫不决地来拜託她？ 原本还在抠手的人瞬间从床上弹了起来，精神焕发：「什么事！」 「……我和顾知潮的合同要到期了。」 江余只说了一句话，没再往下说。 何皎皎只是莽，但不是傻，她敏锐得很，只是略微顿了顿，马上就明白了江余的意思。 原本兴致盎然的女人顿时露出了惊讶的神色，诧异道：「鱼鱼，你认真的？」 对面的人「嗯」了一声，虽然简短，但是让何皎皎大为震撼，正在抠的手都凝滞在了空中。 她是一直在筹划着名把江余签过来的事，但完全没想过江余会主动提出来。 虽然江余的主动能让事情瞬间好办很多，但是……她不理解啊！ 自从她看出顾知潮对江余动心之后，便觉得签约江余的道路困难重重。 当时江余在剧组答应了她签约的事情，可是江余跟了顾知潮四年，她相信只要顾知潮一句话，江余就会把他们的口头约定当作过一句戏言。 这怎么了呢？江余为什么会主动提出来向她表达签约意向？ 下意识的，何皎皎开始担心江余的处境，「鱼鱼，你是不是受委屈了？他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帮你去揍他！」 江余苦笑了一声，怎么说呢，不仅没有欺负他，反而比以往要更加善待他，善待到与亲密情侣无异。 他并不委屈，他只是愧疚。 「怎么搞的啊姐姐，我愿意主动和你签约，不高兴吗？」 「你别敷衍我，鱼鱼。」何皎皎已经完全严肃起来了。 江余见完全煳弄不过去，略微有些困扰，但他也不是没有料到何皎皎会追问，还是有些准备的。 面对何皎皎，不交代点真的东西出去肯定是不行的。 但是交代得太快，也会显得太过爽快，不能让何皎皎感受到他的「纠结」。 于是江余开始沉默了。 对面何皎皎听不见声音干着急，可是一想到江余可能备受煎熬，也不忍心催促。 半晌过去，还是何皎皎先投降了。 她颓然地嘆了口气，然后从床上下来，穿上鞋去给自己倒水，「好了鱼鱼，如果实在不愿意说就不说了，我这里当然永远欢迎你。」 江余顿了顿，用十足犹豫纠结的声音说道：「姐姐，其实……你知道简淮吗？」 何皎皎靠在吧檯旁边端着杯凉白开，皱起了眉，「你是说顾知潮那个小白月光？我知道，他最近回来了是吧，难道是……他威胁你了？」 「不是的，我，我和简淮其实……」 江余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终于在停顿半晌之后跟何皎皎坦白道：「他是我弟弟。」 何皎皎刚端起杯子喝水，听到江余的话之后一不小心就漏了满身，她来不及擦，随意抹了抹赶紧问道：「弟弟？等等，是我理解的那种弟弟吧？」 第87页 「亲生的那种。」江余肯定道。 何皎皎大为震撼，震撼得半晌没说出话来。 她现在脑子里乱成一锅粥，因为这不仅是一句亲兄弟这么简单的事情啊！ 简淮是谁？那可是传闻中的简氏小少爷，简尚辰亲生的独子，简氏板上钉钉的继承人！ 当初为了江余，她是特意去查过简淮的，可是连一张照片都很难找到，只有零星的简淮在国外参加比赛获奖的照片。 说真的，看照片确实和江余有五六分相似了，要说是亲兄弟倒也有可能，只是……没人敢这么想啊！ 何皎皎尝试捋清楚这其中的关系，但是她只是尝试了一下，脑子就死机了。 也不顾上江余的情绪了，何皎皎追问道：「不是鱼鱼你说清楚啊，你跟他是亲兄弟？不是同父异母那种？」 要说江余是私，似乎还是可以理解一点的。 不然为什么简家对外宣传只有简淮一个继承人啊！ 但是江余否认了她的想法：「虽然有些难以置信，但我们确实是同父同母，相差一岁的亲兄弟，我不是私生子哦姐姐，不然也不至于混到娱乐圈来吧？」 江余稍微语气略微轻松了一些，又像是强撑着一样，跟何皎皎继续解释：「我妈在我们小时候就和简尚辰离婚了，我跟了妈妈，简淮跟了简尚辰。」 「那为什么我只能查到简淮的消息？」 「呵，那大概是因为当初闹得不愉快，简尚辰顾及家门颜面，所以把消息封锁了吧。」 江余的笑容尽是讽刺。 明明犯错的是简尚辰，最后被驱逐的却是他和江挽，甚至连名字都被简尚辰抹掉了，至今少有人知。 污浊骯脏的人依旧在阳光下享受众人的敬仰，被伤害到支离破碎的人却只能从暗处寻找光亮。 他并不准备向何皎皎掩饰自己对简尚辰的厌恶，因为根本掩饰不住。 何皎皎缓了半天，姑且接受了突如其来的设定，姑且先不去追究真实性，而是绕回了最初的话题。 「我还是有点难以置信，但我相信你，只是……这和你与顾知潮有什么关系吗？」 江余垂下了眉眼，找好情绪，准备开始卖弟弟了。 「姐姐，我见过简淮了。」 「然后呢？」 「他说，我只是趁虚而入的外来者，全凭藉一张和他相似的脸才能有现在的位置……他让我离开顾知潮。」 「……就这？他让你走你就走？别告诉我，你现在还觉得自己是替身，你应该看出来了，顾知潮是爱你的，现在简淮才是外来者，有个少爷命，还真以为自己能号令天下了？」 何皎皎说得很气愤，简直像是自己的弟弟受了委屈一样，话里话外都是袒护。 江余劝道：「别生气啦，他没威胁我，因为我的位置很复杂，如果真把我惹急了，我一条微博就能让简家的丑事公之于众，他们不会轻易动我。」 但如果要动的话，以简尚辰的性格，绝对是直接给他一波摁死。 「那你干嘛怕他？」 「我不是怕他……我只是，想要摆脱他的影子。」 江余把主题上升到了爱情的高度。 何皎皎一瞬之间多了些心疼。 明明是哥哥，但却要借着弟弟的余光去接近自己心爱的人，江余是卑微太久了吧？ 久别重逢，一个是简家高高在上的公子，另一个则是从低端拼尽全力爬到台前的演员。 那些大家族总是看不起他们口中的「戏子」。 估计江余也受了很多委屈吧，绝对不是一句「他让我离开」那么简单。 被亲弟弟踩在脚下，自尊被蹂躏，江余明明也是很骄傲的人啊。 难怪江余想要离开顾知潮，毕竟他们的开始确实不美好，四年的生活中也免不了有着简淮的影子。 或许江余只是想要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吧，一个重新站在顾知潮面前，拜託过去的影子的机会。 何皎皎越脑补越心酸，如果江余在她面前，她一定会扑过去抱着江余痛哭。 抹了抹眼睛，何皎皎声音颤抖而坚定：「我知道了鱼鱼！无论如何我永远是你的家人。」 江余有些诧异，他还有一大堆台词没说呢，怎么何皎皎就完成自我攻陷了？ 但是一句「永远是你的家人」，也让江余结结实实地动容了。 他放下了一切伪装，坐在落地窗边，轻轻靠在了玻璃上，垂下的髮丝略微掩住了他的眼睛。 一片默然中，江余忽然咧了一下嘴角。 「姐姐，顾知潮那时把我送给你，似乎是个不错的决定。」 何皎皎破涕而笑：「那是了，真可惜没睡到你。」而现在也不想睡你啦。 江余从落地窗边站起来，扶着玻璃，手指轻轻叩击，楼下渺渺的人群和车流都映在了他的眼眸中。 「姐姐，身份的事记得帮我保密哈。」 「知道的，大家族的事情都很复杂，而且这种事曝出来对你的路人盘也会有影响，于情于理都会帮你保密。」 何皎皎说得大义凛然，但其实江余只是怕简淮知道自己把他塑造成一个反派角色，基本的兄弟情谊还是要维持的。 忽然之间，何皎皎又担忧地开口道：「我可以给你发合同，你也可以签，但你有没有想过顾知潮的反应？他会放你走？」 第88页 「这个……我试试吧。」江余其实心里完全没准。 他想从顾知潮身边离开其实面临很多问题，走了以后去哪，这个问题目前已经解决了，但是这是最简单的问题。 最困难的还是如何离开。 他不觉得自己能站着走出这个家门，但是就算跪着他也要跪出去。 但是按着顾知潮的性格，他就算跪着也不一定能离开。 「鱼鱼，你要注意安全，随时保持联繫。」何皎皎知道顾知潮在商业上想来雷厉风行，在感情上也是说一不二的强势者，一时之间开始担心江余的安全问题。 江余安慰何皎皎：「他不会伤害我的。」 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江余其实并不这么认为。 「不然你先保持沉默吧，由我来向他提出这件事，我可以强势一些，你表个态就可以，不然很难在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成功让顾知潮放过你。」 「不了姐姐，还是要我来说的。」 从我开始的错误也应该从我结束，他不想逃避。 他至今还没有想好该如何告诉顾知潮，虽然我爱你，但是我不想爱你。 「……那好吧，我等你。」 第57章 解约（二） 《非专业歌手》正在播出，这已经是倒数第一期了，而下一期就是终局之战。 顾知潮从卧室走出来的时候，江余就坐在沙发上聚精会神地看着。 江余刚看完白酥干的演唱，其中还有一段小提琴演奏，纯纯的世家公子了。 现在正播到顾知潮，他其实已经从郑渺发来的录音里听过了，但是加上舞台的灯光和运镜，还是给了他巨大的震撼，以至于他完全没注意到顾知潮已经走到了自己身后。 「好看吗？」顾知潮难得不要脸了一次，从沙发后面搭上江余的肩膀，笑着问道。 顾知潮的声音把江余吓了一跳，但是他很快回道：「没我好看。」 「是，你最好看。」 「……好油哦。」 江余用一脸的嫌弃掩饰过去刚才一瞬的慌神，顾知潮能这么直白地夸他，是他没有想到的。 江余仰起头，顾知潮想要吻下来，却在双唇触碰到的前一刻被江余抬手挡住了。 顾知潮微微蹙眉，直起身子，静静等着江余。 江余犹豫了片刻，「你跟小白达成什么交易了啊？」他还是没能把解约的事说出口，只能临时改了话题。 而顾知潮不是傻子，他能看出来江余是有话想说的，但他不想逼迫江余。 「商业上的事情不说也罢，表面上的，就是想跟我上综艺而已。」 「那你同意了？」 「没有，我没时间上综艺。」 江余笑起来，指着电视，抬高语调问道：「呦，那你是不把这节目当综艺吗？」 「……这个是因为我妈喜欢看这节目，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让我参加试试。」 理由十分的清奇，江余一时没反应过来。 刚才顾知潮是不是提到了「我妈」这两个字？ 可是在原来，他们对彼此的家庭都是缄口不言的，不过问对方，也不主动提起自己。 一直以来，他们都是各自独立地做情人、做炮友。 突如其来的一句「我妈」让江余顿时有了一种紧迫感，虽然只是不经意的提及，但江余还是能感觉到，顾知潮不仅是想和他转变成恋爱关系这么简单。 顾知潮注意到了江余的表情，有些呆愣，和他想像中的欣喜不太一样。 不过他并不询问，只是绕了一圈，和江余一同坐在了沙发上，继续兀自说着：「白酥干想邀请我去一档真人秀，我拒绝了，但是他们给的钱太多了，所以我帮了他们个忙，拜託钟棠老师去下一期《非专业歌手》，给白酥干做助唱嘉宾。」 钟棠？ 江余听到这个名字后内心微微一颤，但还是稳住了，只是略带不解地问道：「白酥干要唱戏？」 顾知潮靠在扶手上，饶有兴味地看着江余，「你知道钟棠？」 「那当然啊，人家是崑曲名旦呢！我大一的时候她来我们学校演出，我本来想看个热闹，但是完全挤不进去。」 江余回答得很自然，因为钟棠的剧团确实在全国高校演过《牡丹亭》，当时郑渺给他占座了，但是他没去看。 顾知潮虽然觉得江余反常，却也没在这种事情上怀疑他，「就是她，我妈和她关系很好，正好白酥干在四处找崑曲演员，我就帮他搭了个线。」 江余听着，不由得感觉到世界真小，顾知潮竟然和钟棠也有联繫。 「好了江余，我说完了，到你了。」 正当江余还在感慨时，顾知潮忽然一句话打断了他的思绪，让他顿时紧张了起来。 他下意识地装无辜：「到我了？」 「你不是有话要和我说吗？」顾知潮显得十分平静，虽然只有细末的痕迹，但他依旧能感觉到江余的欲言又止。 这种状态已经持续几天了。 他不知道江余想跟他说什么，但总觉得不会是好事，毕竟好事也不需要犹豫这么久吧。 江余本来就不是性格犹豫的人，说话做事都我行我素的，什么事能让江余犹豫？ 顾知潮猜不到，但是大概知道应该是和简淮有些联繫的。 他发觉了江余的异样后，马上就让王承去查了，江余的所有行程都能被查到，只有去找简淮那次显得异常神秘。 第89页 碍于简淮的身份，他也很难再深入去查那天两个人的谈话内容。 「说吧，法制时代，我又不会杀了你。」顾知潮见江余垂着脑袋在沙发的另一头沉默，又一次开口道。 江余长唿一口气，扭过头确认道：「你确定不会杀了我？」 顾知潮顿时皱起了眉，「你这么问就让我很想要收回刚刚的话，你背着我去跟别的男人做了？」 「不至于不至于，没那么严重。」 「那我应该不至于杀人，毕竟杀人犯法，说吧。」 顾知潮一边在开导江余，一边也在开导自己，见江余如临大敌的样子，他都有些忐忑不安了。 「那我说了啊。」 「嗯。」 「真的啊，你先保证不要打我！」 「我只能保证如果你再支支吾吾，那你明天一定下不了床。」 「顾知潮，我们解约吧。」 「……」 一片寂静，除了电视上仍旧火热的节目还在吵个不停，其他的一切好像都被摁下了静止键。 此时节目已经到了结束宣布分数的时刻。 主持人激情澎拜，语速起飞：「名次虽有先后，但各位选手为我们带来的震撼和享受都是无与伦比的！下面让我们来揭晓两位踢馆嘉宾的最终分数，两位末位歌手的去留就决定于此……」 电视机中有多热烈，现实之中就有多冰冷。 顾知潮的视线从质疑逐渐变得冷酷，空气中冷凝的冰霜几乎肉眼可见，刀已经架在脖子上了，江余退无可退只能莽，强撑着和顾知潮对视。 似乎过了很久，但其实电视中主持人的关子还没卖完。 「下面让我们公布最受瞩目的——顾知潮的最终分数——386分！位列第三！踢馆成功！」 镜头转到沸腾的观众席，掌声和欢唿声经久不息，被淘汰的嘉宾也点头称赞表示认可。 气氛被推到最热烈处，主持人藉此开始宣传最后一期终局之战的直播了。 而在此刻，顾知潮勐地起身，拿起遥控器，摁灭了电视。 顷刻寂静。 他回过头来站到江余面前，俯下身，双臂撑在江余身体两侧，把江余锢在沙发的角落中。 压迫感让江余几乎喘不过气。 「江余，你再说一遍。」 「我们解约吧。」 「……因为祁然？还是因为简淮？」 顾知潮太过敏锐了，放弃了所有的质疑和追责，直切重点，让江余提前准备的一大堆饶命的话都没了用处。 他咬了咬牙，是因为祁然，可是他不能说，他不想骗他了。 死到临头他才发现，他失去了面对顾知潮说谎的能力。 他以为自己能够用应付何皎皎的理由去应付顾知潮，告诉他只是想要重新开始，等真的离开之后再谈未来。 可是他的一整颗心都在为了顾知潮跳动，当那些藉口就悬在喉咙时，所有的声音都在告诉他：你怎么敢骗他？ 「顾知潮……我不能说。」 「为什么？江余，告诉我理由！」 顾知潮的声音陡然高了，震得江余的整个世界都开始颤抖。 江余咬着牙，固执地摇了摇头。 「你忘不了那个叫祁然的？简淮对你放了狠话？还是因为何皎皎？江余，江余……告诉我，为什么想要离开我？为什么？」 由厉声的质问，到无力的祈求，顾知潮并不难过，他只是愤怒和不解。 任由他再敏锐，也猜不到江余会提出这种要求来。 明明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明明他们都是爱着的，为什么会说这种话？ 可是江余偏偏什么都不说了。 这双眼睛中明明有那么多的情绪，稍微吻一吻便能从眼眶中溢出，流淌满地，可是他却咬着牙，什么都不肯说。 顾知潮摁住江余的肩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能只因为江余的一句话就失去了理智。 他垂着头，不断深唿吸，可是吐出的气一次比一次沉重，一次比一次滚烫。 「江余！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么交代清楚，要么承担后果！」 去他妈的理智。 顾知潮完全冷静不下来，他只想要江余一五一十地吐个干净。 他不能忍受江余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却生了别的心思，更不能忍受江余对自己的隐瞒和欺骗。 江余被顾知潮吼得一抖，随即就伸出胳膊，一把揽住了顾知潮的脖子，紧紧地搂着。 「对不起顾知潮，我爱你，对不起……」 江余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对不起。 江余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我爱你。 他不知道自己在为何而道歉，也不知道在为谁而道歉。 一切都乱了，他们的未来向着不可预知、不可掌控地未来飞驰而去。 顾知潮听着江余近乎沙哑的告白，听着江余一声声的道歉，整个人快要疯了。 愤怒之下，他的指尖短暂地掐进了江余的肩膀，但当他意识到后很快就松开了。 忍了忍，他勐地把江余推了出去。 江余本就是坐在沙发上的，被顾知潮一推也只是栽倒在靠垫上而已，而顾知潮却把自己推得踉跄。 江余下意识伸手去拉，而顾知潮也只是退了两步，没有摔倒。 顾知潮看着江余伸出的手，沉默了两秒，笑了一声。 第90页 「江余，你爱我吗？」 「……爱。」 「很想离开我？」 江余垂下眼眸，看着顾知潮脚上只剩一只的拖鞋，最终抬起头：「是的。」 「但是理由不能说？」 「……对不起。」 顾知潮走到江余面前，俯下身，轻轻揉了揉江余的头髮，微笑着说道：「不用道歉，江余，我会自己查，如果让我发现你背叛了我，我要你这辈子离开不了我半步。」 说完，顾知潮起身就要离开。 江余意识到事情不太对，赶紧拉住顾知潮的手：「顾知潮我们可以好好谈的，你不要这么偏激。」 顾知潮回头看了他一眼，轻蔑地笑了一声：「好好谈？是谁没有好好谈？江余，我给过你机会了，是你不要的。」 顾知潮甩开了江余的手，拿起手机径直走向门边。 直到房门发出「哐」的一声巨响，江余才被震醒，愣了片刻，便颓然地躺倒在了沙发上，遮住了眼睛。 真是完蛋，从头到尾没有一个情节发展是在他的计划之内的。 江余恨不得揍自己两拳，都演到这儿了，怎么就狠不下心呢！这下完犊子了吧？任人宰割了！ 十五分钟后，当江余终于缓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再不走就走不调的时候，房门被敲响了。 他透过猫眼一看，更完蛋了，王承已经到了。 江余心情压抑得很，不想开门，就装作没听到，滑下去坐在了门口。 但很快他就收到了王承的微信。 ——江同学你好，老大走的时候就给你把门从外面上锁了，如果您不让我进去，您就吃不上晚饭了。 王承发完消息，站在门外嘆了口气，搓了搓手。 他被顾知潮一个电话从家里叫了过来，那给他催的，连袜子都没穿就出门了。 也不知道江余究竟做了什么，能惹得老大盛怒。 正当他搓手哈气取暖时，江余黑着脸给他把门打开了。 「进来吧。」 而他们都不知道，此时地下车库里，盛怒的顾知潮正坐在车里，一双皮鞋里也没穿袜子，甚至身上只有单薄的睡衣，还是江余给他买的那件情侣套装，让他越看越生气，气得想撕了。 但是他转念一想，撕了他就没衣服穿了，于是还是忍住了。 第58章 解约（三） 「能冒昧地问您一下吗，您究竟干嘛了？」王承推了推眼镜，为难道。 江余吃着王承给他带的晚饭，低着头不回答。 王承嘆了口气，围了围江余给他的毛毯，喝了口热水，身上的寒气稍稍散去些。 他记忆中顾知潮从未那样跟他说过话。 怎么形容呢？能感觉出来他快气死了，却又在极力忍着，简直像是盖着锅盖的火山。 而明明都那么生气了，却还只是对他说：「买一份晚饭去找他。」 他当时甚至怀疑老大是在暗示他来给江余投毒。 「王承，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嗯？」王承被江余叫醒，反应了一下，「哦哦，我不知道的，老大没给我说他在哪里。」 「……那你问问吧，他还没吃晚饭。」 王承愣了一下，缓缓摇了摇头，无奈地从毛毯中伸出手来去拿餐桌上的手机。 这两人怎么了？ 按理来说，老大对江余动情，江余的感情也得到了回应，那以后不应该越来越虐狗吗？ 一边疑惑，王承一边联繫顾知潮，给他发了一串微信消息过去。 ——您在哪里？ ——需要帮助吗？ ——您没吃晚饭吧？需要我给您送去吗？ ——再过两天就是《非专业歌手》最后一期了，您要注意休息！ ——顺便也要注意情绪。 ——无论什么事情都有解决的途径，您不要太过着急。 ——如果要去借酒消愁的话，还请您考虑再三，一定要去的话注意不要被拍到。 而过了半天顾知潮才回復了他一句，并且没有回答他的任何问题。 ——看好江余，不要让他出去。 看着这句话，王承心里咯噔一下。 现在老闆估计是冷静下来，准备下一步的动作了。 「怎么了？他出什么事了吗？」江余见王承表情有些不好，想起顾知潮走得匆忙，不由得担心道。 王承放下手机，推了推眼镜，「您还是关心一下您自己吧。」 江余看了王承两秒，便随意地耸了耸肩，「让你看好我？放心，我料到了。」不然为什么走的时候把门从外面锁上了呢。 按照顾知潮的性格，在查出些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之前，他应该出不了这个房门。 虽然没想到会走到这一步，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有时候把命运交出去，静静等待审判的来临，也不失为一种简单便捷的人生路径。 他不知道顾知潮能查到什么。 会查到祁然的长相吗？按着顾知潮的势力，只要想的话，应该很容易吧。 上次他不小心说梦话叫了祁然的名字，就引起了顾知潮巨大的怀疑，甚至直接查到了他的老家，这次估计会查得更彻底。 查到了会怎么样呢？ 估计想杀他的心都有了。 爱是一回事儿，被人骗着当替身是另一回事儿，这对于顾知潮来说简直是侮辱。 第91页 似乎天命既定，他们没有别的结局了，只是到来得早晚而已。 「承哥，我能打个电话吗？」 「不用这么叫我，老大没说控制您的通讯，请自便。」王承声音很正经，但龟缩在毯子里的形象显得很出戏。 江余说了声「谢谢」，起身去拿手机。 不控制他的通讯？其实只是想要从他与外界的通讯中寻找线索吧。 毕竟人在困境之中去联繫的，一定是至关重要的人。 江余拿起手机，从茶几上抽了两张纸擦了擦嘴，然后拨通了郑渺的电话。 「诶呀，哥哥怎么想着主动给我打电话了？想我了？」 「渺渺，帮我个忙吧。」江余声音轻快地说道。 「那要哥哥亲我一口哦。」由于江余语气平常，郑渺尚未察觉到不对劲。 「好啊，脸颊还是嘴唇？」 「……你怎么了？」 「想你了呗。」 江余反倒开始打趣他，显得不那么正经，却让郑渺的心勐地提了起来。 他想起上次打电话的时候，江余说要离开顾知潮，心又勐地坠了下去，匆忙说道：「你别跟我扯，你刚刚说让我帮忙，是什么忙？」 此时王承也在后面默默听着，心里也开始好奇，江余想要郑渺帮忙做什么。 会傻到直接让郑渺来带他走吗？应该不会吧。 会让郑渺帮他报警吗？说顾知潮非法拘役了他？想来也不至于这么极端。 难道老大这么生气是因为江余绿了他！而江余给郑渺打电话，是为了让郑渺帮忙通知那个小三，让小三躲起来不被找到！ 王承一时之间想像力爆棚，什么狗血的剧情都出来了。 可是江余只是顿了顿，简简单单说了一句话：「快到江挽生日了，帮我去给她送束花吧。」 「江余你？你是不是出事了？你现在安全吗？」 「我在家，没出事，只不过是跟顾知潮吵了一架，可能来不及回去了。」 「那你让我去？我也有通告啊！」郑渺急了，他知道江余和顾知潮之间肯定不是一句「吵了一架」就能描述的。 别是打了一架就行。 「如果你去不了就点个外卖送过去吧。」 「你倒是挺敢想的啊，我点个外卖，收货地址写一个墓园，你说外卖小哥敢不敢接单？」 说着，郑渺已经开始穿衣服了，「江余你在家是吧？我去找你。」 「不用，你进不来的，我也出不去。」江余说得很平和。 郑渺当然不买帐，「啥都别说，我见到你再说。」 「要是见了我，你估计也走不了了。」说着，江余回过头看了眼王承，嘴角带着笑。 王承见江余看向了自己，不由得一愣，但还是毫不避躲地凝视着江余，监视也监视得坦荡。 江余回过头来，尝试安抚对面已经要炸毛的孩子：「好了渺渺，你不是说过吗？会尊重我的选择。」 「我要是知道你选择死亡，根本不用尊重，我就直接上手了。」 「好了渺渺，你别来，听话昂。」 郑渺听着江余哄孩子一样的语气，气得直接把鞋摔在了地板上：「你要是不想让我过去，给我打电话干嘛！顾知潮必会查我啊！」 「我不给你打电话他就不会查你了？别低估了他。」 「那你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作用啊？我帮不了你了啊！」眼睁睁见江余把路走死，郑渺快急哭了。 江余唿了一口气，反倒开始安慰他：「别着急，渺渺，真的只是让你帮我送花而已，我可能来不及回去了。」 郑渺坐在地板上，脚上只穿了一只鞋，另一只被他摔飞了。 你这到底是为了什么？明明有很多路可以走，和他在一起，然后假装关系淡了再分手不是很好吗？ 娱乐圈里分分合合多常见啊，哪有人从一而终？你都演了他快五年了，干嘛非要真实这一回呢？ 江余知道郑渺难受，但他依旧自顾自地说着。 「她喜欢玉兰，但这个季节没有，随便一盆兰花都行。」 「如果没有兰花，狗尾巴草也行。」 「哦我忘了，这个季节狗尾巴草应该也枯萎了。」 「渺渺你说，如果在她的墓上放上一把干了的狗尾巴草，她会不会气得上来打我啊，哈哈哈……」 江余笑得十分寥落，郑渺没有笑，王承也笑不出来。 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了江余一个人，肆无忌惮地开着自己母亲的玩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这种时候不想着解决和顾知潮的问题，而是想着江挽的生日，江余也觉得自己多少有些拎不清主次。 其实他不是不害怕顾知潮，只是相比之下，他更害怕如果他一辈子都回不去家里了，江挽的墓碑上就再也不会开出一朵玉兰花。 第59章 解约（四） 「江余的母亲叫江挽，已经去世了，生前喜欢玉兰花。」 王承简短地把消息转述给了顾知潮，而电话那边也很久没有声音。 他知道老大肯定是心软了，但按着他对老大的了解，软也软不到哪儿去。 果然，顾知潮很快质问道：「他是准备用这个经歷来博得同情？」 顾知潮的声音那么冰冷，王承就算是见惯了，也不免噎了片刻。 第92页 「我……不清楚。」其实王承起初也怀疑了一瞬，但是他是看见了江余讲电话时的神情的，他总觉得那就是在交代遗言啊！ 而且按着江余的性格，会用自己的悲惨经歷去博取同情吗？ 他觉得不会。 「老大，江余或许只是……想妈妈了。」 虽然他也觉得这种时候，江余的行为不会这么简单，可是一旦他会想起江余那些残破的笑声，就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进行任何恶意的揣测了。 顾知潮坐在酒店里，桌子上摆着上次查到的有关祁燃和江余家里的资料。 他上次的关注点只是在祁燃身上，在得知祁燃和江余走得很近后，他就没有再去深入别的方面了。 现在看来，有必要盘查一下江余的家庭状况。 另一边，原本从来没有失眠过的人，竟然一夜未眠。 江余靠在床边，无聊地刷着手机。 昨天晚上《非专业歌手》果然上了热搜，官方放出了顾知潮的舞台纯享版，一夜之间到现在，播放量已经快破千万了。 【老公哪里是非专业的？我觉得这就是专业水准啊！】 【那个转音太杀我了！】 【虽说我家姐姐也很好，但顾知潮开口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姐姐这次要被淘汰了。】 【我天，好希望今天就是周日！】 【期待一下终局之战，不知道顾知潮能请谁来助唱。】 【呜呜呜也太深情了叭，我以为老公只有在演戏的时候才能这么温柔！】 真好啊，评论区一片欢腾。 江余轻轻地笑了一下，点开一条评论回復道：老公一定是在唱歌的时候想着我，才会这么温柔。 那个粉丝马上开始跟他争正宫之位了。 【别这么说，万一让他看到了，下班回来还要辛苦和我解释。】 江余敲了一句回復过去：昨天他还和我睡了来着。 而他说的是实话。 幸好现在他登的是小号，不然陈静看到一定会崩溃大哭，公关也会直接杀过来吧。 正当他和顾知潮的粉丝聊得热烈时，忽然从屋外传来了敲门声。 顾知潮回来了？ 江余赶紧放在手机，穿上拖鞋就下了床，赶紧跑了出去。 可是跑到走廊他就看到了，王承把门打开了，而进来的人是小五。 「江哥，老大让我过来照顾你的饮食起居，你咋啦，偏瘫了？」小五一边低头换鞋一边打趣道，完全没有感觉到氛围的沉闷。 江余起得太着急，此时有点头晕，扶着墙蹲了下去。 「江哥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小五看到，连鞋都没来得及换都跑了过来，蹲在江余旁边关切地问着，一边问一边拍江余的后背。 王承见小五快把江余拍进地里去了，赶紧过来，「他应该就是没吃早饭，有些头晕而已。」 「不应该啊，江哥只要不工作一定睡懒觉，别说早饭了，经常连午饭都睡过去了。」 「别拍了，我没事，就是昨天失眠了。」江余缓过来了，赶紧挡住小五的胳膊。 小五闻言直接石化，满眼的震撼。 江余失眠，这简直比江余偏瘫的难度还高。 「江哥你是不是精神出问题了啊？怪不得老闆让我来照顾你，都失眠了，真的有点病入膏肓了吧……」 王承在旁边默默低下头，企图掩盖住笑声，但还是被小五发现了。 小五见状十分生气，搁下地上的江余，站起来就开始指责王承。 「江哥都这样了，你还嘲笑他？」 「我不是，你误会了。」 「也不知道你是怎么照顾江哥的，亏你还是老闆的助理呢！」 「我其实是老闆的经纪人……」 两人纠缠在一起，江余就自己默默地站起来，朝着冰箱走去。 冰箱里没有什么吃的了，前几天顾知潮叫他早起去买菜，他懒得起床，给拒绝了。 「江同学，老大说每天让人给你送饭过来，冰箱里应该没菜了。」王承看见了江余的动作，便摁住了小五的脑袋，朝着江余喊道。 江余嘆了口气，关上冰箱。 早知道就不赖床了，现在连一日三餐都要受制于人。 「想吃米粉肉了，不要甜肉。」江余坐到沙发上，竟然还跟王承点了个餐。 王承愣了一下，随后绕开小五去打电话了。 小五也没有异议，只是在后面抱怨道：「老闆也真是的，江哥都这个样了，还不多在家里陪一陪。」 「……我又不是要死了，真的只是没睡好而已。」 江余本来不准备和小五解释，但他觉得自己再不说点什么，下一秒小五就会开始给他哭坟。 「真的啊江哥？可是你要是没事的话，老闆为什么把我叫过来照顾你？」 「……他可能是想让我最后一段时间，吃好喝好，一路走好吧。」江余想了想，默默回答道。 他现在恍然觉得，小五说的似乎也没错，哭坟摆席什么的，似乎真的可以准备一下了。 真没想到他年纪轻轻，就能体会到生命进入倒计时的感觉。 王承刚打完电话，过来就听到江余对小五说的话，不由得心里咯噔一下。 您这觉悟，是准备洗洗干净，等着躺棺材了？ 您究竟瞒了什么事啊，甚至于直接开始准备后事了？ 第93页 「江同学，我想如果你坦白，老大说不定有机率可能会从宽。」王承略微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忍不住开口劝道。 他原本以为只是激烈点的矛盾罢了，但从江余的种种表现看来，很有可能是直接关乎两人未来的大事，要出大问题了。 按着老闆的性格，来硬的肯定不行，更何况江余应该还是理亏的那个。 但是如果江余肯放下面子去求一求，服一服软的话…… 「老大虽然平时严厉，但对您还是很心软的，江同学，我还是建议您去服个软。」 「谢谢，但不必了。」江余一点也没有被王承说动。 笑话，这是他服个软就能解决的事吗？要是可以，别说一个了，让他给顾知潮服一万个软都没问题。 这波就是早死晚死都问题，他看开了已经。 当他接受了这辈子再也找不到祁燃的事实后，好像任何结局对他来说都没有任何不同了。 江挽死后，他没有找到祁燃，甚至没有守住对祁燃的情感。 他无法接受一个不爱祁燃的自己，无法接受一个爱上顾知潮的自己，更无法接受一个骗了顾知潮快五年、还被顾知潮爱上了的自己。 娱乐圈不是他的理想，他不是为理想而活着的，他是没有理想的人。 他活到现在，一开始是为了江挽，后来是为了祁燃，可现在都没了，他还註定要伤害一个深爱自己的人。 或许顾知潮在知道真相后也不会想着杀了他，毕竟杀人犯法，可是他却不知道再为谁而活了。 等顾知潮在他身上发泄完怒火，他就回到江挽身边去了。 江挽，江挽，我想你了，我好想你，妈妈。 第60章 解约（五） 到了夜深，江余还没有睡，吃了晚饭就缩在沙发上看电视。 小五担心了一整天，旁敲侧击也好，直接问也罢，江余都不回答他，王承那货也沉默不语。 本来那句「精神出问题」是随口说的，可是现在他却觉得自己一语成谶了。 江余现在哪里还有江余的样子？ 「江哥，你有啥事儿别憋着呗，咱总是有解决方法的。」小五坐在江余旁边坚持不懈地说着。 江余则像是屏蔽了他的话一样，双目直视着电视，在看，好像也没在看。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小五肥嘟嘟的脸颊出现在了他面前，挡住了荧幕。 「……小五帮我个忙吧。」江余嘆了口气，还是从沙发上坐起来了，恹恹地说道。 小五顿时来了精神：「啥事儿您就说吧，我上刀山下火海，保证给您办得妥妥噹噹！」 一直默默监视的王承也被吸引了，朝这边投来目光。 但是江余只是低下头，给小五转了点钱过去，「下楼给我买包烟。」 「……」小五和王承同时沉默了。 原本兴致高昂起来的小五，顿时又变得蔫哒哒的，转过头去向王承投去求助的目光。 王承无奈地摇摇头，他知道顾知潮不喜欢江余抽菸，可是他只是代替顾知潮监视江余而已，压根儿管不了江余。 「别看他了，你又不是他的助理，听话，钱都给你转过去了。」 江余朝着小五笑了笑，笑得温温的，让人觉得心碎。 小五抿了抿嘴，冲着王承双手合十以示求饶，祈求他不要向顾知潮告状，然后就赶紧换鞋下去了。 剩下两个人后，江余突然活了起来，趴到了沙发靠背上朝着王承吹了个口哨。 王承原本是看着小五离开的背影发呆的，被江余的口哨声唤回了神。 他转过头去，看到江余正看着自己，笑得十分标緻。 王承不禁想到，万一被老大看到江余沖自己吹口哨，还对自己笑，那他的项上人头还能不能保得住？ 「承哥，看上我家little　five了？」 「……您有话直说。」 「只是想问问，顾知潮那边查的怎么样了？」 「……」 「一整天了也没个消息，总不能是一点都查不到吧？」 「……江同学，我还是推荐你坦白从宽。」 「真没查到啊？」江余见王承默认了，不免有些惊讶。 他也知道，顾知潮但凡查到了点什么，肯定会来找他兴师问罪，所以现在一定是没查到。 可是他思来想去，他好像没什么靠山啊！ 虽说当初简家是没有声张，还刻意压了消息，但是离，简家就没有理由再去保护江挽了。 所以说江挽会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更何况他还透露了「江挽」这个名字，查到他的身世不成问题。 至于祁燃，找不到人，找个照片总是容易的吧？ 江余困惑地瘫回了沙发上，「一整天了，顾知潮是不是不行啊？」 不远处王承听着，十分想提醒江余，他们任何谈话的录音都是要交给顾知潮的。 「江同学，既然您都在等着老大查清楚然后来找你了，那您不如主动交代。」 江余听着王承的劝降，渐渐觉得不无道理。 到现在连他的身世都没查到，那绝对是有些离谱了，是谁在暗中保护他？总不会是姓简的吧？那未必也太噁心了。 「王承，我想见见他。」 「想开了？那我去给您通报一声。」 第94页 王承见江余忽然之间就松口了，虽然不理解，但是十分激动，抓起手机就去找顾知潮联繫了。 此时小五也回来了，动作很快。 当江余看着小五拎了大号购物袋那么多的烟时，整个人石化在了沙发上。 「哥，你没说抽啥，我就都给你买了，大面积撒网，总有一款能让您消愁！」 「……你不是想让我消愁，是想直接消灭我吧？」 小五把一大兜子烟放到茶几上摊开，给江余挨个罗列出来，跟个贩子一样。 江余赶紧跳起来摁住小五的手，肃穆地凝视着小五的眼睛，郑重地摇了摇头。 江余从中看到了自己原来常抽的牌子，拿过来先揣到了兜里，「我就拿这一盒，剩下的你赶紧找机会销毁。」 要是让顾知潮见到这么多烟，那就不一定是谁抽谁了。 小五有些疑惑，但还是闷闷地应了一声，先帮江余收起来了。 「……你们两个？」 王承出来时，正好看到两人蹲在茶几旁边，在收拾着什么，一看，里面是琳琅缤纷的烟盒。 「收集烟盒做卡片，懂吧？就是那种搁在地上，勐地拍一下，翻面了就归你的那种游戏。」江余随口解释道，一边解释，一边手下动作飞快地往袋子里装。 王承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该说江余敷衍，还是该说小五是个棒槌。 很快江余就收拾完了，目光灼灼地看向王承。 意识到有正事在身，王承赶紧收了满心的吐槽，有些尴尬地跟江余说道：「那个，老大不见你。」 江余点点头，「哦」了一声。 虽然有些遗憾，但也不至于出乎意料。 顾知潮那种人，既然被挑衅了，那肯定是不能接受与他中途和谈的。 除非拿着祁燃的照片砸到他脸上，否则绝对不会见他。 「……因为工作上有突发状况，所以老大很烦，不见你估计是怕把情绪带到你身上。」 王承不知道江余已经想到了这个结果，以为江余的淡然是绝望了，心里怜悯，难得多嘴。 江余听后不由得抬起头：「突发状况？」 「这个……」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又不会给他添麻烦。」 王承听到这话结结实实噎了一口气，您那档子事已经够麻烦了，可不用再添了。 最终，王承思考了片刻，觉得这事和江余无关，知道也无所谓，还是坦诚道：「钟棠老师今天意外坏了嗓子，但明天晚上就是《非专业歌手》的终局之战了。」 钟棠的嗓子坏了？那白酥钱岂不是要玩完了？ 「意思就是，原本顾知潮牵的线，反倒让白酥钱无路可走了？」 「是的，还有不到24小时，无论是换歌还是换人，最终效果都会大打折扣。」 江余也不禁凝眉。 只有不到一天的时间了，换歌的话，编曲和演唱都来不及准备，而且还面临着另找助唱歌手的困难。 换人的难度看上去会小一些，临时找个会唱戏的替了钟棠的唱段儿，和白酥钱合练几遍就可以。 从可行度来讲，直接换人还是更靠谱，而牵线的人既然是顾知潮，那么他估计也要承担责任，帮着寻找合适的人选了。 唱戏，这年头想找个会唱戏的倒也不难，难的是找钟棠那种水准的。 随便从戏曲学院拉个学生过来也能将就唱，可是素人助唱肯定是违背节目规则的。 至于娱乐圈里会唱戏的、有名气的，很难接受这么紧张的通告，毕竟唱不好很容易坏名声。 难怪顾知潮这么烦呢，所以说查不到他的身世，其实只是因为被这件事拖累了？ 「有合适的人选吗？」江余问道。 王承紧锁着眉，「很难，老大本身就和梨园行没什么交往，能替白酥钱请来钟棠老师，全靠他母亲的面子，想来圈子里合适的人……不多。」 听惯了王承的谨慎发言，江余就知道，「不多」的意思就是「没有」。 虽说王承和陈静不同，只擅长经济方面，完全管不了顾知潮，但也好歹是个经纪人，对于圈子里的人肯定了解颇深。 既然王承都说没有了，那应该大概率是找不到了。 「那顾知潮呢？他准备得怎么样了？」 江余一说，王承也才想起来，顾知潮也要参加明天的录制。 「老大当然是准备好了，助唱的歌手是上世纪歌坛天后，也已经排练过了，客观上是没问题了，只是心态上嘛……难保不会被今天这茬事影响。」 江余点点头表示理解。 虽说强势如顾知潮，但是再强也是个凡人，还是要被世俗的事情影响的。 一方面是钟棠老师突发病情，另一方面，估计他突然提出解约，并且绝口不提缘由，估计也影响着顾知潮的心态。 他原本是想要等到录完节目再谈解约的，但顾知潮看破了他的心事，而他也鬼使神差地秃噜出来了。 现在看来，他还真是给顾知潮填了个大麻烦啊。 江余皱着眉，神情阴郁，抽出一根烟来咬住，又想起家里打火机被顾知潮收缴了，就默默站起来，走进了厨房。 打开煤气，摁开火，点着烟，顺便摁开了抽油烟机。 这一趟动作行云流水，这四年他偶尔趁着顾知潮不在，想要解解馋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第95页 靠在橱柜边，江余长长唿出一口气，整个人变得缓慢下来。 厨房里是黑着灯的，王承站在门口，看着江余忧郁而虚幻的轮廓，觉得他美得不真实。 粉丝们管他叫美人，真的是一点都不夸张。 「王承，我还是想见见他，他还没睡吧？」出了这种事，想来也不可能再睡。 「他不会见你的，这种情况下，您还是少去给他添乱的好。」 江余从嘴边拿下菸头，双臂向后拄在橱边上，双腿随意地撑着身体。 他仰起头看着光秃秃的天花板，眼睛里却流淌着星河，倒映了整个宇宙那般深邃。 他告诉王承：「我能帮他。」 第61章 我可以 「我能帮他。」 王承开车的时候还十分怀疑。 他觉得自己只因为江余这一句话，就鬼迷心窍地把江余带去公司，绝对是要被老大胖揍的。 可是都已经上路了，似乎也不好回头。 夜色已深，街道上没有什么人，江余就难得轻松地把车窗摇了下来，胳膊支在窗框上吹风，似有若无地笑着，似乎心情不错。 「天气凉，您穿的少，别着凉。」 江余用鼻音「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听到了，但依旧不准备关窗户。 风几乎要穿透他，却又使他整个人都很清醒。 他清醒地意识到，自己一定是疯了。 原本在这种事情上他不该出头的，唱戏是江挽一辈子的伤痛，随着江挽死了，那个昙花一现的，曾经最有天赋的崑曲女旦就死了。 他不该帮顾知潮这个忙的，可是……一想到顾知潮正为了这件事而苦恼，他就情不自禁地说出了口。 我能帮他。 「……您究竟要则怎么帮？您认识什么戏曲演员吗？」 王承不安地再一次问道，而江余依旧沉默。 等红灯时，王承透过后视镜看到了江余深邃又漠然的眼神，像是亘古沉默的夜。 他明明是有心事的，有着波澜壮阔的、深沉厚重的心事，可是没有谁能看懂哪怕一丝一毫。 王承竟莫名又有些安心。 他想，江余或许真的能帮到顾知潮。 凌晨一点半，王承带着江余到了公司，前台都走了，只有顾知潮的办公室亮着灯，还有细弱的交谈声。 走近，交谈声似乎变得很激烈。 王承站到门口后，不免有些犹豫，他没有办法预料推开门之后的后果。 他甚至开始思索，现在打退堂鼓还来不来得及。 「怕什么，大不了就说是我把你绑过来的。」江余等了片刻不见王承推门，摁住他的肩膀安慰道，然后就自然而然地握住了门把手，不等王承阻拦就推开了。 温暖的灯光顿时充斥了江余的视野，与此同时，几束目光同时聚了过来，讨论声戛然而止。 江余揉了揉眼，看向屋子里，好嘛，几个部长都被顾知潮留下了，甚至陈静也在。 「鱼鱼？你怎么来了？你不是病了吗？」陈静率先开口，惊讶不已。 江余没理会陈静，自然而然地看向顾知潮。 办公椅上那个人双手交叉抵着额头，看不到他的眼睛，但是能看到他咬紧的牙，显然是要被憋死了。 江余相信，这里的人但凡少两个，顾知潮都忍不住想要揍他的迫切心情。 「我来找他啊。」 江余知道自己的事情一定是机密，陈静他们不知道，所以十分自然地指着顾知潮，甚至还大胆地直接朝着顾知潮走过去了。 而顾知潮一直忍着不看他。 王承忐忑地站在门口，连门都忘了关，他现在整个心脏在疯狂颤抖，觉得自己的项上人头马上就要不保了。 这波纯纯的就是要死啊！ 江余！江哥！爸爸！是我带你过来的啊！您稍微收敛一点可以吗！给老闆惹急了我指定玩完啊！ 公关部部长此时还十分不合时宜地开口吐槽道：「王承你怎么回事？这种情况还把鱼鱼带过来了？」 陈静则直接截住了江余，拎着他的衣领拽到了一边：「病了就给我好好休息，我们现在忙着呢，揍你都嫌浪费时间，懂不懂？快滚！」 本来想要凑到顾知潮身边却没成功，江余只好先向陈静求饶：「静姐我错了，先放开我好吧，痒……」 「你来做什么？」 突然，顾知潮阴森的声音传来，打破了喧闹，让一切重归寂静。 几个人都愣了一下，看向顾知潮，便见到他阴晦的神色。 他们面面相觑，都有了些侷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虽说江余过来确实是有些不合适，但也不至于这么生气吧？老大什么时候用这种语气和江余说过话？ 江余从陈静手里挣脱开了，对上顾知潮冰冷的眼神，整个人似乎被人进焚化炉一般被炙烤着。 至于这么恨他吗？ 虽然料想到了顾知潮的愤怒，但是江余还是忍不住地攥了攥拳，说不清是恐惧还是难过。 深唿吸后，江余坦然说道：「顾知潮，我是来帮你的。」 一片寂静，除王承以外的所有人都懵了。 什么意思？江余知道钟棠的事情了？还说是来帮忙的？难道江余认识什么戏曲界的大牛？ 他们面面相觑，又一同看向陈静，陈静赶紧摇头，她不知道啊！反正在她的记忆中，江余和戏曲界没有任何联繫。 第96页 顾知潮也一脸错愕，来帮他？ 他看向门边站着的王承，王承接收到他的目光后也疯狂摇头，一脸的苦涩，就差哭出来了。 人是王承带来的，但王承也不知道江余又什么底气过来。 「鱼鱼，你知道钟棠的事了？」陈静问道。 「嗯。」 「那你认识什么合适的人吗？」 问出这话来，陈静都觉得自己荒唐。 就算江余真的认识，那他们也未必不认识，而能在短时间内把人请过来，几乎是不可能的。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江余身上，都对他充满了质疑。 他们几个人被顾知潮叫过来讨论到现在，能找的人都找过了，都被拒绝了，江余还能认识谁？ 面对质疑，江余十分淡然地回答：「我不认识啊，我又不是梨园行的。」 又是一片寂静。 「……鱼鱼你最好不是专门来捣乱的。」陈静咬牙切齿道。 后面王承也在内心哀求，江哥，您可一定要靠点谱啊！我的身家性命可全都交给您了！ 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江余四下看了看，看到顾知潮的办公桌上有一沓a4纸，走过去拿起来，十分自然地开始翻看。 上面都是一些戏曲界大小演员的资料和联繫方式，但全都被划掉了，看起来颇像暗杀名单。 「没有本子吗？」江余搁下那沓纸，转过身问陈静。 「什么本子？」陈静有些懵。 「我是说歌词，给我看看，我可以。」 第62章 棠姨 「给我看看歌词，我能唱。」 江余说出这句话之后，是异常长久的寂静。 几人看江余的眼神都无声地变了，跟看妖怪一样，都忍不住缩起下巴，瞪大了眼睛。 他们甚至不能理解江余这句话的意思，倒不是真的不懂，只是内心在疯狂抗拒，仿佛接受江余的话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顾知潮也是一懵，随后目光逐渐暗下去。 「干嘛这么看我？我脸上写着『不会唱戏』四个字吗？」 「……鱼鱼你认真的？」某部长反应过来了，质疑道。 江余耸耸肩：「不能会吗？」 「不是，也不是说不能会，就是钟棠那个水平你懂吧？你理解吗？那是要上台的。」 那人觉得江余或许是会唱戏腔，但是戏腔不等于唱戏啊！ 「是啊鱼鱼，唱戏是门童子功。」 大家都觉得江余在说笑，甚至开始替江余觉得尴尬了。 江余无奈地笑了笑，坐在了顾知潮的办公桌上，双臂撑在身后，晃了两下腿，向后歪头看向顾知潮：「怎么样，顾知潮，让我去吧。」 顾知潮冷漠地看着他，「我不信你。」 江余没料到这句话，笑容霎时僵住了，表情有些难看。 半晌，江余回过头来，垂下头看着地面，浅浅地笑了。 不信他，顾知潮不相信他了…… 也可以理解，毕竟是他骗了顾知潮，从一开始，见到顾知潮时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谎话，活该顾知潮现在也不信他了。 没关系，最起码在这件事情上，他还能争取一下。 江余抬起头来，吸了口气，缓缓唿出，平復了一下心情。 他朝着王承招了招手，原本看傻眼的王承立刻意识到，他们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赶紧跑了过来。 「有钟棠老师的联繫方式吗？麻烦给她打个电话吧。」 「这个……虽然我有，但想来老师这个时间应该睡了。」王承有些为难。 陈静咬了咬牙，说道：「还没睡，你们来之前我们才打过电话，她在戏校里给学生排戏。」 王承听后就伸进兜里掏手机，同时不自觉地看向了顾知潮，但立刻被吓得收回了目光，他拿着手机颤巍巍地犹豫了片刻，还是播了出去。 江余拿过手机，打开免提。 电话嘀了几声，终于被接起来了。 「您好，哪位？」 对面传来了一个女性的声音，简短的一个开头语，就让人觉得她一定是个婉转美丽的女人。 江余听着声音愣了片刻，以为自己听到了江挽。 但很快他就回过神来，抿了抿嘴，向钟棠问好：「棠姨您好，好久不见了。」 对面很久都没有回应。 江余身边，几个人都凑了过来，看江余的眼神都变了，但没人敢说话。 虽然钟棠没出声，大家却都莫名能感觉到她的凝噎。 终于，对面传来一声悠长的，带着颤抖的嘆息声。 「唉——是小鱼呀。」 戏校里，钟棠的几名学生见老师目光含泪、声音颤动，不免都有些担忧，纷纷放下手里的活凑过来。 钟棠抹了抹眼角，保养得很好的皮肤上只有浅浅的细纹，此时已然湿润了。 她对着学生们摆摆手，示意他们自己用功，不必管她，然后转身拿着手机走了出去。 走廊的风有些凉，钟棠却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是滚烫的，烫得她微微颤抖，头脑也是热的。 「棠姨，我听说您突然病了，怎么样了？」江余坐在办公桌上，无视了众人惊异的目光，默默问道。 「还好还好，现在已经吃上药了。」 「嗯，您要多注意身体。」 「你也是啊，小鱼……怎么想着给我打电话了呀？」 第97页 「这不是想您了吗？」江余俏皮道。 钟棠当然知道江余没说真话，上次这孩子主动联繫自己，还是小时候江挽逼他练功，来跟她告状的。 而自从江挽离婚后，就刻意淡了与她的联繫，江余也就很久都没给她打电话抱怨了。 钟棠擦了擦眼角，温柔道：「别跟我扯皮，有什么事情你说就是了，棠姨还能不帮你吗？」 见钟棠直接，江余也不再弯弯绕绕了：「您突然病了，那个和白酥干的综艺不是去不了了吗？」 「哦，你认识那孩子呀？」 「不如说我认识顾知潮，他是我老闆。」 钟棠听了觉得惊奇：「小顾是你的老闆呀？世界还真是小啊，唉，我突然生病，还真是给他添麻烦了，等等，你不会……」 「嗯，我想替您上台。」 钟棠瞬间呆愣在原地。 她是知道江余的底子的，那可是江挽的孩子，怎么会差？ 可是这么几年了，她一直默默关注着江余的消息，从没听江余在摄像机下提过身世，也没听江余唱过一句戏。 钟棠担忧道：「小鱼，你近些年还练着吗？而且你母亲她……会同意你登台吗？」 「唱一段儿应该没问题，至于我妈……她不会说什么的。」 江余说道这里就默默地垂下了头，声音稍显晦涩。 只有顾知潮和王承懂得，江余的母亲不会说什么，是因为在再说不出来了。 一直板着脸的顾知潮，此时在江余背后露出了一瞬的心疼。 他从前没问过江余的家庭，江余也不主动提及。 能被江余藏得这么深，那个叫江挽的女人，一定是江余不可承受的痛苦。 钟棠在对面犹犹豫豫的，总觉得江余说话怪怪的，却又说不出来哪里怪。 不过，江余肯主动联繫她，总归是个好兆头。 「你肯唱，江挽又不反对，那我自然没意见了，只是你很久没开嗓了，多少生疏，不如来找我吧，我正好在学校带着学生排戏，你赶紧来，时间不多。」 钟棠答应得很果断。 此时办公室里，提着一颗心的众人都长长吐出一口气来，互相看看彼此，还是免不了露出惊异。 他们在用眼神彼此交流。 「你听说过江余的母亲吗？」「没有啊！」 「你听说过江余会唱戏吗？」「没有啊！」 「你们听说过江余和钟棠有交情吗？」「完全没有啊！」 第63章 江美人 虽说事情暂时解决了，但大家仍旧都没办法从震惊中走出来。 江余从办公桌上跳下来，转过身面对着顾知潮。 正当大家都以为他要趁机邀功的时候，他却抿了抿嘴问道：「可以相信我吗？」 「……我送你去戏校。」顾知潮只是沉默片刻，随后起身开始穿衣服。 没有回答他，这就是不信了。 江余垂下眼帘，有些无可奈何，谁让他自己作的。 办公室里，几个人直到江余和顾知潮离开，还是没有回过味儿来。 沉默片刻，他们先揪住了陈静：「静静，你有这个资源怎么不早说啊？害得我们在这儿大半夜给人打电话？跟传销似的！」 「你以为我知道呢？这混小子瞒我这么多？回去我必然锤爆他狗头！」 陈静气不过，江余作为一个艺人，连这种事都不跟她说一声？ 听刚刚的电话，江余的母亲和钟棠应该是有交情的，大概率是同门。 钟棠什么出身？那可是戏曲名旦的亲传弟子！最年轻的梨花奖得主！ 那么想来江余的母亲出身也不会差，而且江余肯定也是从小受训练的。 陈静想到这里都快疯了，能和曲艺界搭上边，这路人缘不得爆了？江余就一直瞒她到现在？ 有人想起什么，抓住了王承，「对了承哥，鱼鱼和老大是不是闹矛盾了啊？我看他俩气氛不对。」 王承被这么一提醒才意识到，刚刚出去的两人可是前两天才大吵了一架的！这路上别出点什么事吧？ 陈静也揪住了王承，厉声质问：「我看鱼鱼没灾没病，活泼得很，老大怎么说他病了？他俩出什么事了？」 被围了一圈，王承顿时有些惶恐。 作为顾知潮的经纪人，他还是第一次面对这么多双虎视眈眈的眼睛。 「咳咳，这个你们就别八卦了。」 王承刚说完，质疑就噼头盖脸地朝他砸了过来。 「诶？你这么说，肯定是有瓜啊！得是个大瓜！」 「有瓜不和兄弟们一起吃，王承你是不是人啊？」 「就是，我是鱼鱼的经纪人，有权知道他的生活状况！」 「别瞒着了，说说又不会死！」 原本还严肃沉重的氛围，由于江余的到来而瞬间轻松下来，犹如解开封印一般，几人刚才被顾知潮压制的情绪都反馈到了王承身上。 这群人都是一副「你不说出点什么来就别想出这个门」的架势。 而王承完全不敢说，他知道他一旦说了，别说出门了，他连明天的太阳都不一定能见到。 地下车库，江余紧赶慢赶地追着才没有被顾知潮甩下。 他知道顾知潮是故意的。 他也能理解，换了他，突然被告知相处近五年的情人其实身怀绝技，他肯定也难以接受。 第98页 更何况这个情人前几天还突然提出解约，妥妥的想要背叛，还死命不肯说理由。 江余现在看看自己，都觉得自己就是大写的一个「骗子」。 顾知潮先一步上了车，随后就发动车子，江余赶紧跑过去钻进车里。 刚落座，还没系好安全带，顾知潮就踩下油门飞驰出去，又在拐角突然减速，江余被甩得差点脸贴前玻璃。 「我知道你生我气，但也不至于拿生命安全开玩笑吧。」江余一边咬着牙吐槽，一边扒住扶手，颤颤巍巍地去摸安全带。 但是顾知潮显然不想理他，自顾自地把一辆原本减震满分的商务车，开得比过山车还刺激。 江余是很容易晕车的，而顾知潮也知道。 只是，顾知潮想听江余服个软，求个饶，对他说句「你慢点，我受不了」。 而江余则铁了心地要忍着，甘愿受着顾知潮的折磨，不肯说一句服软的话。 他们就一直僵着，直到一个路口，前面路灯变红，顾知潮远远看到了，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提前减速，把车停稳了。 「……打开窗户。」顾知潮突然出声吩咐。 江余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明所以。 是怕他晕车，贴心地想要他透透气？ 很快，江余还是顺从地把车窗摁了下去。 窗户打开的时候，江余不禁打了个寒战。 他知道了，顾知潮其实是想冻死他，恶毒的男人。 正当江余暗暗吐槽的时候，身上忽然一沉，是顾知潮把自己的衣服脱给了他。 「你身上有烟味。」顾知潮微微皱着眉说了一句，随后红灯就变了。 车子再次启动，起步已经稳了很多。 江余愣了片刻，把顾知潮的衣服套在了身上。 什么嘛，只是闻到自己抽菸了啊，死洁癖。 穿着顾知潮的大衣，江余把脑袋靠在车窗边吹冷风，企图缓解晕车。 虽然现在已经稳下来了，但刚才那段儿实在太过颠簸，实在是给他晃得五脏六腑都绞缠在了一起。 想吐。 但是吐在车上的话，这个死洁癖估计会嫌弃自己。 江余默默忍着，脑袋是晕乎乎的，身上却十分温暖，一时之间异常睏倦。 这个时间放在过去，他早就睡得不省人事了。 迷迷煳煳的，江余合上了眼睛，意识开始模煳，原本寒冷的风竟然也逐渐变得温柔了。 半梦半醒间，他看到了江挽。 刚里了婚，住进小院子时，江挽的精神已经很不正常了。 她疯了似地要他练功，可是练到一半，她又突然失神，随后就扑簌簌地落泪。 他去抱住她，安慰她，去叫她「妈妈」，告诉她，「别难过，我替你完成你的梦想。」 可是听到这些话后，她却哭着抽了他一巴掌，骂他是个废物，嘶吼着，不准他再唱一句。 哭到一半，她看见自己跪在面前，愣了愣，也扑通一声跪倒了，把他抱进怀里，紧紧搂着，像是要闷死他一样。 她开始道歉，一遍遍地说对不起。 第二天又是如此，周而復始。 江挽是那么的爱唱戏。 婉转动人的江美人，生下来就长了一张闺门旦的脸，她的嗓子就是为了那悠长的水磨腔而生的。 所以当梦彻底破灭的时候，她太绝望了，绝望到看见自己的儿子也会心生嫉妒，满眼憎恨。 可是江挽，你是妈妈，所以我爱你。 车子稳稳地停在戏校门口，顾知潮看向副驾驶上已经睡着的人。 那人眉头微微皱着，似乎是梦到了很难过的事情。 顾知潮攥了攥拳，想要砸到方向盘上，可是最终，他还是收了动作，把所有怒气又咽了下去。 「我爱你……」 忽然，江余呢喃地说了一句。 顾知潮愣了，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可是江余又嘟囔了一句，「好爱，好爱。」 顾知潮心里一紧。 他想起来几个月前，江余睡在自己怀里，也是这样地呢喃了一句，「祁燃」。 可是到现在，除了名字，他还没有查到任何有用的信息，甚至一张照片都没有。 到底是谁能被江余藏在心底这么久，只有梦中才会不小心倾漏出思念？ 宽敞的车中，顾知潮一寸寸靠近江余，直到江余的唿吸扑在了他的脸上。 世界变得狭小，小到只有他们两个人，车外的一切都是虚空。 顾知潮蹭到江余耳边，轻声问道：「你爱谁？」 「痒……」江余不舒服地缩了缩脖子。 可是顾知潮不依不饶地又问道：「江余，你爱谁？」 江余朦朦胧胧的，似乎是听到了他的问题，于是嘟囔着回答：「妈妈。」 顾知潮一愣，失望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神色竟然有些颓然。 他原本还提心弔胆的，害怕江余再次回答「祁燃」这个名字。 至于「妈妈」……这个回答虽然不错，但也完全不能让他满意啊！ 第64章 都是儿子 江余被顾知潮叫醒时，整个人还是晕乎乎的。 竭力地睁开眼，他发现车窗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关上了，车内的暖气开得很足，直吹着他，给他吹得喉咙都干了。 「好热空调干嘛开这么大。」江余呜呜嚷嚷地，竟然第一句话就是抱怨。 第99页 「……钟棠老师在里面等你，赶紧给我滚出去。」 好心没好果，顾知潮原本就闷着一肚子气来不及发泄，此时更加暴躁。 气沖沖说完后，顾知潮直接熄了火，自己先下车了。 车门突然打开，冷气袭来，江余一瞬间也清醒了些。 他想起刚刚的暖气和紧闭的窗户，才意识到这些都是顾知潮在他睡后做的。 而他竟然抱怨顾知潮暖气开太大？ 他好渣哦。 江余一边吐槽自己刚才的迷煳行为，一边解开安全带，打开门下了车。 凌晨两点多，风不烈，却也刺骨。 顾知潮已经走到十米开外了，江余捧着手哈了哈气，搓了搓，又把顾知潮的外套紧了紧，才朝那边小跑过去。 因为来得匆忙，他和顾知潮都没有戴口罩，这么晚，应该不会被拍到吧。 这么想着，江余又把领子往上扽了扽。 顾知潮已经和保安沟通好了，正在原地等他。 门卫室里的保安大爷见到江余跑了过来，伸出脑袋沖他摆摆手，一脸喜色。 江余走近，见大爷热情，也乐呵呵地跟他打招唿：「大爷好！」 「诶呀，我看过你不少电视剧呢！演的真好小伙子！没想到你真人也这么好看！」 「谢谢大爷，嘿嘿，从小就有人夸我长得好。」 见小明星这么开朗，大爷乐得大牙都露了出来。 而旁边的顾知潮却一脸冷漠地看着，完全摆不出好脸色来。 他知道，其实江余现在心情也好不到哪去，但是却能露出这么自然的表情。 只要江余愿意，就可以让任何人喜欢他。 是不是在过去的四年多里，江余也是每分每秒都像这样对他笑着，无论内心如何，面上总是在讨好他。 演员。比他还敬业的演员。 「大爷，我们进去了啊！」 「行，赶紧进去吧，外面凉，娃子，你记得下次出门多穿点哈！」大爷豪爽地跟江余道别。 江余和大爷挥了挥手，就转过身朝着顾知潮走来。 转过来面对顾知潮的剎那，他脸上的喜庆消失全无，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疲惫和倦懒。 站在顾知潮面前，江余摸了摸耳朵，嘆出一口水蒸气，消散在空中。 「走吧，先帮你解决了这件事，再算我们俩之间的帐。」 看着江余满身的疲惫，顾知潮也觉得疲惫，但因为江余显得如此脆弱，他又不能表现得太过消弭。 同时，他也觉得江余肯面对自己露出真实，似乎是一件好事。 原来他没有在意过，但现在看来，能得到江余的真实情绪，实在是难能可贵。 「江余，我希望事后你能给我一个解释。」 无论是你的身世，还是和钟棠的交情，最好把解约的原因和祁燃那人的消息，也一併告诉我。 「……能告诉你的，我会告诉你。」 顾知潮依旧是面色冷漠地看着他，满眼都是质疑。 原来江余凭藉着自己天赋型的演技，从未被人如此怀疑，更何况而且这人还是顾知潮。 免不了的，江余觉得胸口发闷，浑身都不舒服，总有一种想要把所有事情都坦白的冲动。 可是不行，他知道以顾知潮的性格，一旦知道自己被他当作祁燃的替身，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祁燃是他不能说，也不敢说的秘密。 江余晃了晃头髮，抬起眼眸凝视着顾知潮：「先进去吧，时间不多。」 没有回答，顾知潮只是静静地与他对视了几秒，然后转身朝着学校里面走去。 江余在原地看着顾知潮的背影，觉得什么东西凝在喉咙里，很难受。 往下咽了咽，江余也跟了过去。 他们都不熟悉这里，走了没几步就凑到了一个布局图前。 灯光下，忽然一个女人朝着这边快步走了过来，走近后，她看清了江余的侧脸。 「小鱼！」 听到熟悉的暱称，江余下意识地回头。 再见钟棠，江余原本想要压抑一下情绪，可是根本压抑不住。 上次见面已是经年，那时他还小，而江挽也还是在的。 那时的江挽和钟棠坐在竹木板凳上喝茶，他就在院里练功。 那两个女人有说有笑，他以为能偷个懒，但是腿刚往下放，那两人就齐声呵斥他：「别偷懒，我们可是专业的！」 那是他为数不多的美好回忆。 此时，江余无论如何也不能故作轻松，所有的悲伤都在此刻倾泻了出来，一双美丽的眼眸此时灌满了泪水，在路灯下闪烁出动人的光来，让人不得不去心疼。 钟棠小跑着过来，一把将江余抱住了。 她早已落泪，而江余眼中蓄的泪水，也在被钟棠搂住的剎那掉了下来。 「总算见到你了……」 「棠姨……」 「快让我看看你，怎么都长这么大了。」钟棠强颜笑着，扳着江余的肩膀，眼中的温柔眷恋快把江余烫化了。 钟棠捧起江余的脸颊，帮他抹掉了眼泪。 「小鱼，真的是辛苦你了，这些年一直在外面打拼。」 江余也扯起嘴角笑了，不是很自然，「哪有，我不累的，我家老闆对我可好了。」 顺带着，江余夸了夸顾知潮。 第100页 原本到哪都是焦点的顾知潮被无视了半天，现在又忽然被cue，有些没反应过来。 钟棠听江余一说，想起了后面还站着个人，也算是她的小辈。 「小顾啊，我对你们圈子了解不多，才知道江余原来是你签的人，这些年多亏了你的照拂。」 「……没关系，应该的。」 虽然钟棠长得水润年轻，却也是个长辈，所以顾知潮也就很好地收敛了情绪，跟钟棠问好。 「你妈妈最近怎么样啊？」 钟棠又问道。 这话把江余和顾知潮都问得一愣，尤其是江余，心脏勐地一抖。 但顾知潮很快反应过来，钟棠是在问自己，多年不见，她不会那么突兀地直接问起江余的母亲。 见江余面色快有些架不住了，顾知潮接话道：「她挺好的，每天在家里嘻嘻哈哈的，总是提起您。」 「哈哈哈哈，你可算了吧，她没事儿能想起我来？」 钟棠笑着，拉起江余的手，像是看自己的孩子一样目光慈爱，「走，我们进教室去，外面凉，你穿得这么少，站久了要感冒的。」 于是钟棠拉着江余往前走去。 顾知潮在后面，看着江余身上穿着的他的大衣，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单薄的长袖t恤。 难得的，顾知潮第一次感觉到了被人双标。 闺蜜的儿子，故人的儿子，大家都是儿子，差别有这么大吗？ 第65章 老天爷赏饭 空荡荡的练习室里，江余盘腿坐在地上，顾知潮坐在小马扎上，俩人就这样相顾无言。 刚才钟棠出去拿列印的歌词了，让他们两个在这里等着。 外面夜色很深了，偶有咿咿呀呀的京腔传来，也不知道是哪个苦孩子在考前突击。 顾知潮其实有很多问题想问江余。 听着飘渺的京腔，他尤其想问江余，什么时候会唱戏的，又为什么不告诉他？ 如果不是江余主动暴露，那么他永远也无法把江余和戏曲联繫起来。 简直是毫无相关。 但是眼下时间紧迫，江余情绪应该也不是很好，他还是不开口了。 地板上坐着的人倒是很悠闲，胳膊肘支在膝盖上，手托着脸颊，歪头听着那雍容的唱腔，神思飘远。 忽然，他想起什么来，转过头来，「明晚你也要上台吧？就在这儿一直陪着我？」 「……你说呢？」 他倒是想休息，倒是给他个机会。 江余是那种得了便宜一定要进尺的人，见顾知潮不说话，就知道顾知潮今晚不会走了。 他啧了两声，笑得十分惬意，「真是难得，有一天你竟然会为了我通宵。」 「……不是为了你。」 「不是为了我，那是为了酥酥吗？」 顾知潮皱起眉，面无表情却显得极度压抑。 江余倒是不以为意，「你现在是因为我的自大而生气呢？还是因为我管白酥干叫酥酥而生气？」 顾知潮依旧不回答。 江余很清楚，顾知潮就是这种性格，除非把他逼到破防，否则他就会压着情绪。 譬如上次他睡梦中叫了祁燃的名字，顾知潮没有把他叫醒质问，而是通过冷战来观察他到底爱不爱他。 再譬如这次他突然的「叛逃」，顾知潮也没有疯了一样地要他坦白，只是暴怒了一瞬就压抑住了情绪，开始动手自己查。 顾知潮的控制欲是很可怕的，除了控制别人，顾知潮也在控制自己。 「江余，你应该乖一点。」 很久，江余听到了顾知潮这句话。 他很快意识到，或许没有祁燃，他与顾知潮也不可能顺利相爱。 他上辈子或许是一只渡鸦，所以这辈子也没学会长久地停留在一棵树上。 忽然响起的脚步声打断了他们的沉默。 钟棠进来时的瞬间就感觉到气氛不对劲。 她看着沉默不语的两人，稍微有些错愕。 能让江余不惜暴露深藏不露的技能，顾知潮不应该是江余很重要的人吗？ 「小白的编曲是要体现爱情破灭，生死别离，我就选了《梧桐雨》其中的几段儿，不难，你应该唱得来。」 碍于时间紧迫，钟棠没有多问。 江余赶紧从地上起来，弯着腰双手去接钟棠递来的歌词。 《梧桐雨》讲的是唐明皇与杨贵妃的爱情故事，从二人情定，到马嵬兵变，贵妃香消玉殒，再到唐明皇一个人对月长嘆。 这故事算是家喻户晓了，没有戏曲经验的观众也能看懂。 白酥干选的歌也舒缓动人，高低起伏能和这几段戏词很好地融合。 大概像是……跨越时空的爱情？ 「我前几天跟他排练的视频你可以看看，除了你自己的动作要做到位，与他的互动尽量也要与我的保持一致，没时间让你们再磨合了。」 江余正在轻轻哼着唱词，钟棠那边连好了电视屏幕，打开了自己手机里的视频。 时间紧任务重，江余暂且没时间管顾知潮了，凑到钟棠身边，跟她一起看视频。 「这段儿你与他对视一眼，他牵上你的手，你要作羞涩貌躲开。」 「这段儿是定情，执手时的浓情蜜意要体现出来。」 「马嵬兵变天人永隔，你要倒在他怀里，但也别真倒，我怕他接不住你。」 第101页 「……不至于吧棠姨，我身材管理很好的来着。」 钟棠听了江余的吐槽，敲他的脑门，笑着训斥道：「演戏演戏，总得是演的，不能成了真。」 江余躲开了，「知道了，要让观众入戏，不是让自己入戏。」不然就会成为他现在这样，入了与顾知潮的戏中，脱不开身。 每个演员都有不同的表演路数，而江余的表演思维和钟棠是相同的，这是因为他师承自己的母亲江挽，而江挽和钟棠又是同门的缘故。 他们讲究的是不入戏，保一份冷静和理智，将最好的故事呈现给观众。 「没忘吧？你熟悉一下词，五分钟以后唱一遍，我先不抠你动作。」 「棠姨，虽然我是有过十年的功底，但这几年确实没怎么练，五分钟多少是……」 「赶紧的赶紧的，没时间给你浪费了。」钟棠说着就习惯性地去敲江余的额头，江余赶紧躲开。 看着江余拿着歌词跑到练习室的角落去，钟棠不由得扑哧笑了出来。 也就是江余敢躲她，换做别的学生，谁不是挨着？ 她不禁想起，当初练江余的时候，江挽拿根戒尺，追着江余满院子的跑，简直是两个小疯子。 很快，江余那边清了清嗓子，咿呀咿呀的，开始轻声寻找腔调。 这边，钟棠走到了顾知潮旁边。 顾知潮原本定定地看着江余，见钟棠来了，赶紧起身把小马扎让了出来。 「小顾，江余怎么是你公司的艺人呀？」 「……四年前，他被学校推荐去试镜，我觉得他不错，就签过来了。」 顾知潮回答得有些犹豫，虽说是如实回答，但依旧隐瞒了不少弯弯绕绕的事情。 他和江余之间，远比表面看上去复杂很多。 钟棠其实能隐隐察觉一些。 她与顾知潮的母亲是好友，一起聊天的时候，也曾聊到过小辈们的八卦。 顾知潮一直喜欢简淮，她好像听过这个消息。 而如今江余在顾知潮身边，或是与简淮多少有些关系的。 可是这都是小辈的事情了，「那你还真是慧眼独具，惹上了他这个麻烦。」钟棠笑着调侃道。 顾知潮也不禁一笑，「确实是个麻烦。」 无论是工作上还是情感上，江余都给他找了巨大的麻烦。 「那你可得好好待他啊，他……很不错。」 钟棠想说，他和他母亲一样，都是苦命的人。她终究是偏袒江余多一些。 顾知潮低了低头，心绪有些深沉。 一路走到现在，到底该说是他愧对了江余，还是江余隐瞒了他？ 「他毕竟是我的艺人，肯定与我是一条绳上的。」顾知潮迴避了钟棠的嘱託，随即问道，「棠姨，他是什么时候学戏的啊？」 「你不知道？」钟棠一挑眉，看着顾知潮的眼神满是调侃。 顾知潮摇摇头，微笑着说：「他这个技能藏得可太深了，我要是早知道，就不会今天晚上来找您补课了。」 钟棠嘆了口气，她也大概猜到了，江余是隐瞒了自己的身世的。 大概江挽也不愿意她的事情被人知道吧。 简家当初封锁消息，或许也是遂了江挽的愿。 「小鱼啊，他三岁就开始学唱崑曲了，你别看他平日里没个正形，但嗓子确是一等一的好，老天爷给饭。」 「唱的是旦角？」 钟棠见顾知潮疑惑，不由得笑出声来，顺手敲了一下顾知潮的脑门。 「不行吗？虽说男旦确实很少，但他的声音天赋太好了，六岁就能唱一折游园惊梦。」 「他是跟着哪位名师学吗？」 「……小鱼是我师妹的儿子，具体的你还是要问他的，他不肯说，我也不好多说。」 钟棠不惮和顾知潮聊江余学戏的事情，但是涉及到家事，她还是马上缄口。 顾知潮能感觉到钟棠突然兴致骤减，也知趣地不再多问。 从他现在得到的信息来看，虽然还不知道江余具体的身世，却也能隐隐感受到，那是一个沉重的故事。 「棠姨，我好了，你们别聊了。」 刚才还抱怨时间短的江余，现在已经拿着台词走过来了。 「一点没忘？能唱下来？」钟棠不禁错愕。 唱戏是件长久的事，就算江余底子再好，一段时间不唱也会大失水准。 江余无奈地耸了耸肩，「完全相反，忘得差不多了，所以赶紧来找您重修了，欸欸欸，别敲我啊棠姨，要脸的，我靠脸吃饭呢！」 钟棠捲起手里的几张纸，追着江余满教室的跑。 顾知潮靠在墙边默默看着，开始怀疑江余到底能不能替钟棠的唱段。 突然，他的手机震了一下。 拿出来一看，是王承给他发的消息。 ——老大，江挽这个名字确实不好搜，但是和戏曲联繫在一起，那戏曲世家江家确实有个叫江挽的女儿。 ——但是她好像和家里闹了矛盾，被逐出族谱了，之后的消息就像是被抹掉了一样。 ——顺着她查下去吗？ 下面还附了一张照片。 点开来看，像素很煳，但是少女的笑容却还是让人心中深深一震。 这如黛如烟的眉眼，这摄人心魄的劲儿，确实和江余很是相像。 第102页 「小顾！别看手机了，来客串一下！」 正当顾知潮端着手机沉思时，钟棠忽然在那边喊他了。 他把手机揣回去，应了一声就小步跑了过去。 「等会儿小白会过来，在这之前，你先来串一下。」 第66章 我准备好了 这动作不行，肯定不行，一点都不行。 顾知潮跟江余搭戏时，满脑子都是这个想法。 尤其到最后，死就死了，搂腰算什么？你杨贵妃就倒在地上不行吗！非要倒在人家怀里吗！ 还含情脉脉地对视？真的死到临头，哪有机会给你对视！ 顾知潮要被气死了。 「小顾小顾，你轻点！你这表情加上力道，跟人是你杀的一样。」顾知潮的动作有些失控，钟棠敏锐，很快注意到了，出声提醒道。 「……抱歉。」顾知潮松开了江余，顿了顿，还是诚恳道歉。 江余从顾知潮怀里出来，赶紧揉腰，嘶了半天。 顾知潮这么恨他，是让他没想到的。 「棠姨，刚才那遍怎么样？」 「大体上没做错，但还要抠，已经给你省了些动作，剩下这些力求尽善。」 「嗯，只是这么一段，应该来得及。」 「唉——没想到你多年不唱了，嗓子倒是还行。」 江余一夸就飘，毫不谦虚，「这可能就是天赋吧！」 钟棠习惯性地去敲江余，又被江余躲了过去。 没办法，钟棠无奈地嘆口气，嘴角浅笑着，有种莫名的宠溺。 「你这哪里是天赋，也就是遗传了挽挽的好基因。」 「嘁，我妈唱得才没我好。」江余撇撇嘴，有些不服，幼稚地开始和自己亲娘攀比。 「挽挽没嫁人之前，是我们之中最好的，如果她一直唱下去，最年轻的梨花奖早就是她的了，压根儿没我的份儿，只是她跟你一样……不着调！」 钟棠回忆着从前与小师妹的种种，笑得温婉。 旁边顾知潮一直盯着江余，只见江余也是笑着的，却笑得像块儿玻璃，脆弱又冰凉。 「诶，等你演完这场，带我回去见见她吧？」 钟棠搭上江余的手，江余抬头的剎那，就把所有的情绪都掩饰了起来，俏皮道：「您不生她气了？」 当初江挽心理状况差得很，对他动手都是常事，对待钟棠这些朋友就更加苛待了。 江挽带他走之前，把所有来关心她的都骂了一遍，丝毫不留面子，几乎和所有人都绝交了，钟棠也不例外。 可是那都是当年了，江挽生命的最后那年，情绪状态已经稳定很多了。 回想起钟棠，江挽也曾经露出过惆怅和思念。 她是不会后悔的那种人，可是再给她一次机会，她绝不会走这条路了。 所有恩怨都被时间沖淡了，钟棠也是，她早就不生气了，甚至还一直暗地里搜寻江挽的消息，可惜一无所获。 直到江余出现在屏幕上，才再次唤醒了她的记忆。 钟棠怅然道：「我可比那个小妮子大度多了，见到你的戏，本来想要早点联繫你，可是又怕打扰你们，让她难过。」 江余静静地看着钟棠，什么都不说。 他现在像是一个透明的局外人，默默看着戏幕起，锣鼓奏，恍惚间，百转悠回的唱腔似是渐渐入场。 隐约间一个小旦上台，演了一出悲欢离合的烂戏，最后人去茶凉，倒在了一个寂静的早晨。 江挽已经死了，她人生像是一折破破烂烂的戏，除了年少风光，剩下的哪哪都是漏洞。 可是这样一个人，也是会被人怀念的。 「棠姨，我妈她……她一定很想你。」突然之间，江余想要把事实告诉钟棠，突然之间，他又停了下来。 现在这种关头，说这些话不合适。 钟棠情绪向来敏锐，虽然只有一瞬的破绽，但她还是捕捉到了。 「江余别聊了，时间不多，赶紧再练两遍，等白酥干来了就能顺利些。」 正当钟棠想问时，一直沉默的顾知潮忽然出声打断了。 「也是，小顾，麻烦你再陪着鱼鱼练几遍，我出去给小白打个电话。」 钟棠说完就出去了。 练习室里，江余和顾知潮都没有放伴奏的意思。 「谢了。」 「既然爱演，就别轻易出戏，每分每秒都保持好你的表情。」顾知潮并不屑于江余的感谢，明里暗里地讽刺江余虚伪。 江余心里其实是介怀的，被顾知潮这么说，他也不太好受。 可是他并不是能轻易服软的性格。 「是了是了，以后会注意的，我的大老闆，你也要注意啊。」江余故作轻松地说着，然后不等顾知潮回答，就打开了音乐。 他们的伴奏是钟棠和白酥干的排练录音，不需要顾知潮唱，只需要他跟着视频做动作就好。 音乐响起，江余很快进入状态，顾知潮也被迫地开始陪练。 江余开腔的时候，顾知潮还有些恍惚。 这种绵软细腻的声腔，究竟是怎么从江余的嗓子里发出来的？ 这种柔情万种的表情，又是怎么存在于江余脸上的？ 为什么他原来没见过！ 又为什么白酥干马上就能见到了！ 顾知潮想着想着，又开始愤懑了，一想到江余要和白酥干合唱，还要做如此亲昵的动作，简直是有辱风化！ 第103页 「大哥，这里你该放开我了。」因为顾知潮走神，抓着江余没放手，所以江余步子已经错了。 顾知潮闻言赶紧松开了江余，表情不太自然。 江余去摁了音乐，疲惫得打了个哈欠，走到旁边坐下了，拄着腮帮子看向顾知潮，突然咧嘴一笑，十分挑逗。 「不就是普通的舞台互动吗？这都要吃醋啊？」 「谁吃你醋了？」顾知潮下意识反驳，但反驳完他就觉得不对了，这也太幼稚了，反而显得他心虚。 江余对于顾知潮的控制欲了如指掌，耸了耸肩，无奈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要不是为了解您的燃眉之急，我也不会做到这个地步。」 顾知潮也懂，江余藏得这么深，大抵是一辈子都不想再开嗓了，却为他甘愿暴露。 无论江余隐瞒的到底是什么，这最起码能证明，江余确实是爱着他的。 可是。 「江余……没用的，早晚我们要清算一切。」 江余半晌不接话。 他知道顾知潮不会因为他的帮助而心软，该查的，顾知潮一定会查明白。 就他这个扑朔迷离的家世，顾知潮也不会轻易放过。 「没关系，总有一天你会清算一切。」江余重复了一遍顾知潮的话。 两人陷入沉默。 他们最开始的相遇就是病态的，註定了他们的爱情也不会是坦途。 顾知潮至今猜都猜不到江余的家世，更猜不到江余在恐惧的事情。 他不敢告诉江余，其实他也是恐惧的。 「顾知潮，我已经准备好了。」忽然，江余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到顾知潮面前，拉起了顾知潮的手，低头落了一个吻在他的手背上。 我已经准备好了，嘴角带着血地亲吻你，在你最恨我的时候与你告别。 第67章 他的污点 「鱼鱼，怎么是你啊？你什么时候会唱戏的？」白酥干进门自带一个疑问音效。 练习室里，正相拥对视的两个人霎时静止在了原地。 白酥干看到里面的人，也静止住了，一时挪不动脚步。 钟棠站在白酥干旁边，见他们都不动，她也不敢动。 后面，白酥干的经纪人和助理被堵在了外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企图从缝隙中窥见一二。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顾知潮与江余执手相拥的画面。 「老公、不是、顾哥！你也在啊！」白酥干首先露出了惊喜的表情，打破沉默，一路小跑进去跟顾知潮问好。 顾知潮开始还没松开江余，直到江余拿胳膊肘怼了对他，才给了江余自由。 江余皱着眉头，默默在后面揉脖子，不至于吧，跟白酥干宣示主权？人家可是你的粉丝。 「你好。」顾知潮官方地跟白酥干问好，显得十分冷淡。 后面的经纪人跟了进来，也纷纷向顾知潮问好，聊了两句话之后，顾知潮就和他们一起出去聊了。 出去之前，顾知潮冷冷地看了眼江余，警告的意味十分浓烈。 钟棠也跟出去了，一时之间，练习室内就剩下江余和白酥干两个人。 江余看着顾知潮的背影，抬起胳膊去搭白酥干的肩膀，但是被白酥干躲开了，搭了个空，踉跄一下，差点没摔倒。 拄着膝盖，江余一脸疑惑看向白酥干，结果对上了白酥干同样冷淡的目光。 「不是吧，我和他什么过分的事情没做过，拉个手你就吃我醋啦？追星别太认真啦。」江余拄着腰站直，吐槽道。 白酥干并不领情。 没看到的可以当没发生过，但是被他看到了，那就是在侮辱他的偶像。 「你不要形象他还要呢，万一被人拍到怎么办？」 「那就准备好闢谣啊，顾知潮又不是没有公关部。」江余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 事实上，他和顾知潮的情人关系很多圈内人知道，这么多年没暴露，全靠公关和运营的艰苦奋斗。 很多消息在放出来之前，就被他背后的团队压下去了。 而白酥干当然也清楚顾知潮的实力，就算被曝光了，不出几天也一定会被压下去。 但是一想到江余和自己的偶像抱在一起，还是浑身别扭。 「总之你注意一点，他可是影帝，别给他完美的人生添污点。」 江余听了微微一怔，随后不由得嗤笑一声。 「污点？你不觉得我的存在，就已经是他洗不掉的污点了吗？你不也说过吗，我玷污了他，不配站在他身边。」 经江余这么一说，白酥干也回忆起来，在《暗盒》剧组相遇时，他就对江余抱有敌意。 那时，他听闻江余是顾知潮的情人，便以为江余是靠着顾知潮爬上位的。 在当时的他眼里，江余不仅玷污了他热爱的职业，还玷污了他的偶像，所以他打心底里厌恶江余。 可是这么久的相处，他渐渐认识到，江余和那些令人作呕的腌臜完全不同。 「……你不是。」 「什么？」 江余一时没有听懂白酥干的话。 白酥干其实是想要收回自己原来说过的话。 可是要让白酥干这么骄傲又傲娇的人，否定自己原来的偏见，并且亲口承认自己原来的错误，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果然，白酥干有些难堪，不想再说了。 第104页 但江余很快反应过来，白酥干想告诉他，他并不是顾知潮的污点。 明白过来后，江余反倒是自嘲一笑，没有任何的释怀，他从未介意白酥干对自己的偏见，自然也就不涉及释怀。 他只是觉得白酥干看错人了，他确实是顾知潮一生的污点。 是他玷污了顾知潮的人生，也玷污了顾知潮对他的感情。 「练练吗？你被叫过来，总不是为了跟我聊天的吧？」江余转开了话题，用轻松的语气说道。 经江余一提，白酥干陡然想起来自己深夜跑来戏校的原因。 举止一向沉稳有礼的白家小少爷，竟然拽着江余的袖子把人拉了过来，一脸质疑道：「你什么时候会唱戏的？」 「小时候呗。」江余摸摸鼻子，回答得很敷衍。 「什么叫小时候？你怎么从来没说过？」 「你不也没问过我吗。」 「我怀疑你是来砸我场子的。」 「我不是，真的，不然我至于跑到戏校来和你排练吗？有这时间我睡觉不好吗？」 「……这倒是真的。」 白酥干好歹是和江余一起住过剧组的，他深知江余对睡眠的需求。 现在是凌晨三点半，江余这个点还不睡，一定是动了真格的。 他不得不相信，江余真的是来救场的，不是来拆台的。 「好啦，其实刚才有你偶像的亲密陪伴、悉心指导，我差不多已经掌握了。」江余笑嘻嘻的开口道。 白酥干刚舒畅了一些，一听到江余的话又火了，但是良好的教养使他不能动手打人，只能看着江余叫嚣。 见白酥干吃瘪，江余十分豪迈地揽过了他的脖子，把人拽到了窗边，然后一把推开了窗户。 顿时，冷风唿咧咧地灌了进来。 「你要做什么？」 「透透气。」江余深吸一口气，然后转身靠在了窗边，从兜里掏出了一盒烟来。 出门太急了，他忘了把烟拿出来，正好打发一下时间。 白酥干见江余叼起烟来，不由得面露错愕。 他没听过江余会吸菸，不是一直宣扬优质演员吗？这不好吧？ 月色下，江余的髮丝上落了点点星尘，原本倦懒的眼眸显得清澈宁静。 白酥干渐渐觉得，江余的这张脸，嘴边叼一支烟好像也无伤大雅。 许久，江余不说话，白酥干也就静静看着他，但是半天也不见江余有什么动作。 「……有火吗？」 沉默半晌，江余突然抬起头来看向他，问道。 白酥干愣了两秒，不由得对此嗤之以鼻，「你个棒槌。」 忽然，吱扭一声，门开了。 原本还在客套说笑的几个人，进门就感受到一阵凉风，随后就看到江余叼着根烟和白酥干靠在窗边。 气愤又尴尬了。 「……江余？」 「顾知潮你听我解释，我没有抽，我没带火！你看，它都没冒烟！」 江余见顾知潮朝着自己走来，赶紧拿下来嘴里的烟，慌忙地解释。 顾知潮不理会他的解释，也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径直走到江余面前，拿走了江余掌心的那支烟，随后抓着江余的手，把人勐地拉了过来。 众目睽睽之下，顾知潮揽着江余，从他的兜里摸出来那盒烟，收走了。 江余脸红了。 这狗屎在搞什么？ 第68章 前夕 「歇会儿吧，练了两个小时了。」 见江余累得蹲在教室的角落里干呕，白酥钱开口叫停了。 可是钟棠打断道：「小鱼，注意一下你的步子，别跟个大老爷们似的，一步步走得那么慷慨激昂，再走一遍吧。」 钟棠虽然声音很好听，但自带一种威严，让人不敢反驳。 她也知道江余一夜没睡，累得要命，可是这里谁不是一夜未眠的？ 但是她不知道，他们都不知道，江余是两天没睡了。 白酥钱走到江余身边蹲下，咬了咬牙，帮江余拍拍背，「还能坚持吗？」 江余呕了两下，但什么都没吃，吐不出来，也说不出话来。 模模煳煳的，他想起小时候，自己累得低血糖，江挽走过来拿脚尖踹他，督促他起来继续练，但见他没动静，晃了晃他，霎时就慌了。 好几个月不出院门的江挽，含着泪把他背起来，拖鞋都没出了门，一边踉跄，一边抓着邻居问医院在哪。 邻居甚至都不认识江挽，见到背上昏迷的他后，才连忙帮着把他送去了诊所。 那以后，江挽照样在情绪崩溃的时候对着他发泄，却再也没有逼着他练功，但他却开始拼了命地练。 「鱼鱼，你还好吗？不舒服吗？」见江余一时不回话，白酥钱有点慌，开始摇晃江余的肩膀。 江余抖了抖肩膀，让白酥钱放了手。 钟棠也过来了，终于还是有些担忧，「没事吧？」 江余不说话，蹲在地上低头喘着粗气，喘了半天，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问题。 缓了缓，江余拄着膝盖站起来，一时没有站稳，白酥钱赶紧来扶他。 靠在白酥钱肩膀上，江余满头是汗，虚弱地问道：「有糖吗？」 「有有有！我这里有！」不远处白酥钱的小助理赶紧搭话。 小姑娘一边往这边跑一边掏兜，到了江余面前摊开手，两颗十分普通的阿尔卑斯躺在她手里。 第105页 「那个，我只带了这个，鱼鱼你先吃一块儿顶顶，我马上去给你买巧克力。」 白酥钱的小助理其实是江余的粉丝，此时跟江余近距离接触，紧张得很。 这种羞涩和体贴，让白酥钱怀疑了一瞬，这到底是谁的助理？ 「没事，这个就很好了。」江余朝着小姑娘笑了笑，接过了她的糖，剥了皮就搁进了嘴里，「很甜。」 小姑娘顿时觉得自己要飘起来了，仿若坐地飞升、螺旋上天、绝尘而去。 江余靠在白酥钱身上吃了糖，很快就不再头晕了。 他开始庆幸顾知潮刚刚撤了，不然看见他倒在白酥钱身上，还吃了别人给的糖，那必然会直接给他抽筋剥皮。 这时白酥钱的经纪人过来了。 「鱼鱼，你经纪人一会儿过来，我和你经纪人商量了一下，打算在你登台之前全程保密，你意下如何？」 「轰动效应嘛，我没问题，你跟静静商量好就行。」江余摆摆手，一脸无所谓。 其实他知道，白酥钱的经纪人最开始是想着提前摊牌的。 因为害怕他水平不够，拉低白酥钱的路人缘，所以想提前发微博跟观众道歉。 正所谓，我都道歉了嘛，就算我舞台效果不好你也不能骂我，毕竟我都提前说明了。 但是这经纪人应该是在看了排练效果后，临时改了处理方案。 只公布钟棠不能出席，临时找人来顶替，但不说是谁，给大家一个悬念。 这样当他出现在舞台上时，那必然是会被光速送上热搜，话题度突破天际。 他本来不准备再唱戏了，结果復出第一遭就被用作哄抬热度的垫脚石，说实话，他并不是很高兴，可眼下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鱼鱼，如果你不愿意的话，处理方案我们可以再谈。」白酥钱忽然开口道。 江余微微一愣，他自觉情绪控制得很稳定，白酥钱是怎么看出来的？ 但他还是很快摇了摇头：「没关系，我都可以，但凭您吩咐。」 江余把话说得暧昧，惹得白酥钱有些羞恼地偏过头去。 江余扭了扭腰，活动了一下，准备接着练。 他所说任凭吩咐，其实是对着顾知潮说的。 既然白酥钱的经纪人已经和陈静交流过了，那方案肯定是过了顾知潮的手。 既然是顾知潮同意过的，他当然不会反对。 一夜过后，陈静来接江余，他们趁着天色昏暗逃离了戏校。 陈静难得自己开车，等红灯时，看着坐在副驾驶上奄奄一息的江余，眼中露出一丝心疼。 「你先眯一下，戏校设备简陋，我给你们找了个地方，到了叫你，戏曲方面我请了别的老师，钟棠老师熬不住先休息，晚上会过去。」 「没事静姐，你专心开车吧。」 「……嫌我开车技术不好？」 江余尴尬一笑，陈静的开车技术，他确实睡不着，不吐在车上就不错了。 四十分钟后，江余和白酥干在新的练习室碰面了，两个职业演员面对着一面墙的大镜子，有一种错乱感。 「没时间给你完整试妆了，衣服是钟棠老师给你的，你先穿上走两步，适应一下。」 陈静把箱子搬过来打开，里面是大红色的蟒袍，玲珑璀璨的点翠头冠，华丽到使人忘言。 大家大部分是第一次近距离见到崑曲的行头，都围在旁边观望，每个人的眼睛都被那头冠上的珍珠晃得亮闪闪的。 陈静请来的戏曲老师虽然知道钟棠的名号，却也没想到她会借江余这幅行头，也有些呆愣，但很快反应了过来，驱散了围观的助理和化妆师们，招唿江余和白酥干继续排练。 保密消息做得很好。 主要也是变故来得太快，几乎一夜之间，别说媒体们了，就连白酥干本人看着倒在怀里的江余，都有些回不过味儿来。 就在一天之前，倒在他怀里的还是钟棠老师来着。 下午的时候，节目组就已经到了这边。 他们一开始得到消息的时候也十分震撼。 副导演还思考了一瞬，害怕江余的通告费是一笔花销，而大导演本人马上拍板同意了江余的加入。 比起即将爆炸的热度，通告费算什么？ 他敢肯定，江余的登场绝对是史无前例的震撼！ 「静姐，您看，我们想进去拍摄一下他们最后的准备阶段……」 「他们两个就这些时间磨合了，还是不要打扰了，你说呢？」陈静亲自守在门外，笑面虎一般，拒绝了摄影的要求。 来的这一组摄影人不多，因为考虑到要保密，所以并没有大张旗鼓地过来录。 现在保密肯定是做到了，只是拍摄任务也卡住了。 真好，从源头进行保密！ 摄影欲哭无泪，只能苦巴巴地回去跟导演报告情况。 而陈静口中正在练习室「磨合」的两个人，其实正坐在墙边刷手机。 两个少年彼此依靠着，头上就是一扇窗户，他们在不被阳光照射到的阴影中坐着，不发一言，就十分美好了。 他们都在看微博。 这种时候再多走几遍也没有用了，还不如放松一下心态。 微博上，《非专业歌手》的官方微博和白酥干的团队早已发文，表示钟棠老师因病缺席，有其他神秘嘉宾补位参赛。 第106页 底下有对白酥干表达关心的，觉得白酥干这边临时换将，很难拿到好成绩了。 更多的是对于神秘嘉宾表示怀疑，这么短的时间内换人，能换成谁？ 大家纷纷猜测，从与娱乐圈里会唱戏的，一路猜到戏曲界里混娱乐圈的，场面火热，甚至开始互相打赌了。 【我赌是王**，作为戏曲界的人，她同时也在综艺节目里十分活跃。】 【楼上算了吧，她也配当戏曲界的人？那三脚猫的功夫，也能拿得下钟棠老师的戏？我觉得是魏**老师，她和钟棠老师关系不错。】 【是歌手孙**吧？毕竟她一直声称自己是学戏的，这么短的时间，要另外找一个专业的戏曲演员有点难。】 【我押魏老师一票，没别的，就是喜欢她！】 江余和白酥干都再飞速往下划评论，没见一个人提到江余的名字。 这也正常，江余这气质，和戏曲一点都不沾边嘛！ 白酥干不由得嘴角挂了笑容。 要不是今天见到了，他一辈子也不会想到，江余竟然能唱出那么婉转绵柔的声腔。 江余的粉丝管他叫「美人」，还真是没有叫错。 突然，练习室的门被敲响了，不等他俩起身，陈静就直接推开了。 「该走了你们……你们俩干嘛呢？我给你们当门神，就是为了让你们安心刷手机？」 「错了错了，好静静，我们马上动身！」 见着陈静发火，白酥干本来有点无措，因为他的经纪人从来不这么对他说话。 但是江余则已然习惯，道歉的话脱口而出，既没诚意，又让人没脾气。 「赶紧的！」陈静气唿唿地催促他们。 后面的摄影师要拍，陈静拉住了，提醒到：「先拍背影，不要拍到脸。」 「知道了静姐！」 半个小时后，节目组放了一组照片，照片里，各个歌手准备出发前往目的地。 当然，最受关注的还是白酥干的帮唱歌手。 然而当大家点开图片的时候，只看到了虚焦的一个模模煳煳的穿着戏服的背影。 【摄影师赶紧退休吧。】 【你倒是把别的也拍丑一点啊！这失焦的也太刻意了！】 【不行我太好奇了，这人究竟谁啊！】 【无论是谁，酥酥加油呀！】 第69章 悬念 「大家好，欢迎大家来到《非专业歌手》终局之战！我是主持人！今天可谓是万众期待之夜，我现在看着手卡上一个个选手的名字，都有点害怕节目组付不起通告费了……」 舞台上，主持人站在中央开始了赛前预热，与此同时，镜头切到了几个等候房间。 选手们各自在自己的房间朝着摄影机打招唿，而旁边的帮唱歌手也笑容满面地挥手问好。 每一次镜头切换到新的房间，都会有一阵惊唿，弹幕也刷到起飞。 这都是什么大牌阵容啊！ 国家级歌手，退休歌王，摇滚教父…… 尤其是切到顾知潮那个房间时，前任天后和现任影帝的同框，惹得屏幕后面一阵阵惊唿。 等到白酥干的房间的时候，大家都摒住了唿吸。 沙发上，白酥干穿着白色的剪裁衬衫，清清淡淡地对着镜头打招唿。 镜头一转，一抹鲜红顿时占据了屏幕。 摄影机由下到上缓缓移动，华美的大红蟒袍，精緻的金线凤凰，搁在膝上的葱白的手指，白皙的脖颈…… 【草，为什么要带面纱啊！】 【节目组搞我啊！】 【和蒙脸歌王学坏了？】 【这双眼睛好好看！是哪个姐姐！粉丝快来认领一下这双眼睛！】 镜头前，江余微微一侧头，眉眼一弯，露出笑颜，朝着摄影机挥了挥手。 【姐姐好美！】 【笑起来太好看了，哪家粉丝来认领一下自家姐姐啊！我太想知道她是谁了！】 【等等呗，一会儿总不会带着面纱唱歌。】 【虽然戏妆很浓，但是这双眼睛有点熟悉，说不上来的感觉……】 此时镜头已经切回了主舞台，江余和白酥干看着房间内的电视，上面有实时弹幕。 弹幕里飘着一群女明星的名字，观众已经不管会不会唱戏了，只顾着疯狂猜，但没有一个猜到江余，甚至连江余的边儿都没碰找。 这么说吧，连性别都没有猜对。 「你粉丝不行啊，这都认不出你。」白酥干兴致不错，开口调侃道。 江余轻轻朝白酥干那边偏了下头，带得头上的首饰叮噹作响，清脆动人。 「你能认出吗？」江余轻声问道，笑得灿然。 白酥干被江余的笑颜晃得心头一颤。 好像一朵雍容的牡丹花，吐蕊盛放，娇艷欲滴，眼角的红晕是酒醉后被吻红的。 江余见白酥干的表情，不由得低低笑了出来。 白酥干顿时有些羞赧，偏过头去不再看他，也不回答江余。 此时主舞台上，主持人已经介绍完了赛制，「接下来让我们有情第一组歌手！」 镜头给到了第一组歌手，两人都装作十分惊讶的样子，「这么快啊？」「一点准备都没有，加油吧！」 两人朝着镜头举拳打气，随后就走出了房间。 舞台下，场内观众已经欢唿起来了，他们都是很职业的观众，对于气氛的烘托都是专业的。 第107页 两人走到舞台中央，朝着观众挥手，一阵惊唿过后，他们朝着乐队那边致意。 舞台上的灯光霎时暗了下来，欢唿声也逐渐平息，令屏幕前观看直播的观众不由得屏息。 几秒过后，浑厚的卡祖笛率先突破了寂静，随后灯光亮起，乐队开始奏乐，令人顿时心潮跌宕。 江余坐不发一言地看着。 一首摇滚乐，他却只能安安静静地听，还真是折磨。 碍于镜头可能会切到候场选手这里，所以江余也不能说话了。 旁边白酥干本来就是冷冷清清的性格，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动作，只是节奏微微点头。 相较于其他房间内演得很嗨的选手们，他们尤其冷清。 「好燃哦！」顾知潮的房间里，女人一遍跟着音乐律动，一遍杵了杵顾知潮的胳膊。 顾知潮也给面子地报以微笑，点了点头，但脑子里全都是江余。 很快，一曲结束。 紧接着按着顺序，另一组歌手上台，衔接紧密，没有拖泥带水的过渡，中间只穿插了候场歌手和观众的反应。 白酥干抽到的顺序在中间偏后，刚好在顾知潮前面。 一组组选手登台下场，江余和白酥干只默默看着，完全没有隔壁几个房间的热闹。 如此宁静的氛围，倒是给人平添紧张感。 终于，到了顾知潮那组了，下面就是他们。 镜头这边刚好给到了他们。 白酥干倒是十分真诚：「我最期待的就是顾知潮这组了！天后和影帝，双王组合，想想就激动。」 这是作为一个粉丝的期待，弹幕上白酥干的粉丝也纷纷响应。 【酥酥你不要把自己的粉丝身份暴露得这么明显啊！】 【刚才还一脸清冷来着，酥酥影帝死忠实锤了。】 【双厨狂喜！】 【旁边的美人姐姐好娴静哦！我好爱她！】 【无论她是谁，等她公布身份之后，她的专辑我买爆！】 舞台上，影帝和天后两人也已经准备完毕，冲着乐队打了个手势，灯光暗下。 屏幕前，江余盯着屏幕看得专注。 「我们之间竖起三百堵高墙，就像是卑劣的大梦一场，你赐予我了荒唐，使整片原野悲伤，然后转身离开再也没有迴响……」 犹如一个落魄的乞儿，顾知潮的声音那么悲凉。 镜头打给观众席，不知是演的，还是真的被感染了，几个年轻的姑娘纷纷抹泪。 江余只觉得镜头中的人是在对着自己唱的。 借着镜头，顾知潮竟然也会有这么低姿态的时候呀。 忽然，屏幕中的画面切到了他和白酥干。 只见白酥干一副「哥哥唱得好棒好感人我要哭了」的表情，而旁边的红衣美人只是静静坐着，出神地注视着屏幕。 【虽然咱们说我哥唱歌确实很感人，但是白酥干你这个反应也太了吧！】 【我天，白酥干的表情怎么和我一样！】 【白酥干完美带入粉丝身份。】 【看看你旁边的美人姐姐啊！多端庄！】 【天，清冷酥酥的另一面其实是影帝的小迷弟？】 弹幕都被白酥干的反差感逗笑了，而看到实时弹幕的白酥干也顿时反映了过来，僵硬了两秒后赶紧摆正了姿态，可惜镜头已经切回舞台了。 「准备好哦。」 江余从宽大的袖子中伸出一个指尖，轻轻拽了下白酥干的袖子，压低声音对他说道。 白酥干稍微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舞台上，镜头已经给到了主持人。 「没有想到啊，双王组合没有燃炸，直接让人哭裂了，我这哭得都有点脱妆了……接下来让我们期待本次节目最为坎坷，最为艰辛的一组！」 话音落下，摄影已经开始跟了，江余和白酥干互相看了一眼，一齐起身。 穿着行头，江余动作幅度小了很多。 白酥干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点子，头脑一热，朝着江余伸出了手。 江余微微一愣，随后顺从地搭上了白酥干的手背，两人相携走了出去。 期待许久的网友们已经把弹幕刷了满屏。 【他们好甜！】 【赶紧摘面纱啊！】 【酥酥好暖！】 【这个身段儿好美，我已经开始激动了！】 第70章 惊艷 选手们唱完歌不再回一开始的房间，而是统一到一个大休息室内等待。 顾知潮进去后，里面早已唱完的几个人见了，纷纷站起来跟他打招唿，顾知潮微笑地应着，十分官方，有礼是有礼，但也着实冷淡。 见顾知潮这么冷淡，大家也就没有拉着他聊天，转而去找跟顾知潮一起的天后聊天。 顾知潮则默默坐下，把目光锁在了屏幕上。 「你们知道白酥干的助唱是谁吗？」 「不知道啊！我缠着节目组问了半天，一点不给透露！」 「真气人，连我们选手都瞒，导演你下次小心点啊！」 其实这些人并不是不知道，只是为了烘托神秘感而配合演出罢了。 顾知潮无意加入他们的表演之中，他只在工作时才会表演，他与江余不同。 屏幕上，江余已经和白酥干站到了舞台中央。 灯光暗下，两人走到舞台两端，只有璀璨的头冠还散着莹莹的光辉。 第108页 一片静默中，场内场外，屏幕内外，甚至连弹幕都摒住了唿吸。 这个吊了所有人胃口的「美人」，被赋予了太多的期待。 忽然，一声悠长婉转的戏腔划破了宁静，「陛下——」 细腻的戏腔百转柔长，将一颗颗心勾到了喉咙里。 随着声音乍起，丝竹管弦开始奏鸣，红色的灯光簌簌落下，在照到那人身上的剎那，面纱落下。 霎时间，所有人都惊住了。 因为浓妆，起初还没有人反应过来是谁，但也没有人在乎，弹幕在静默了片刻之后，满屏飘的都是「好美」。 此时悠长的一声「陛下」渐息，白酥干深情注视着对面的女子，拿起了话筒。 「你我相逢，便是人间一惊鸿，半软深红，今生今世说不休……」 白酥干的声音那么温柔，让人一瞬沉沦。 两人缓缓靠近，贵妃小步轻挪，眉目似水含情，在靠近之时，又忍不住加快了脚步，在即将相会时，两人伸出手，却错身而过，空空如也。 歌声渐息，两人背对彼此，似是感应到了什么，忽然回眸，目光对视。 时空的交逢自此而始。 此时弹幕终于开始不安分了。 【呜呜呜好美啊她是谁……】 【这个美人好熟悉！我好像见过！】 【我去，虽然但是，这个眼睛，这不会是我家那条……傻鱼？】 【草？】 【这什么情况啊！我没认错吧！这是我家鱼鱼？】 【不是吧江余粉丝这都要碰瓷？】 【江余那水平还能来唱戏呢？也就会炒cp吧？】 此时镜头切到了一下休息室。 里面的一群人都按着剧本，开始惊唿：「江余！」 「我天？鱼鱼怎么来了？」 「不是吧，江余会唱崑曲啊？」 「顾知潮他是你公司的人吧？你藏得够深啊！」 随着嘉宾的承认，弹幕瞬间炸了。 【刚才是谁说不是江余的，脸伸过来让我打！】 【我天，这是什么人间富贵花啊！】 【江美人！】 【夭寿了江余这种演员竟然会唱崑曲。】 【我下辈子都想不到顶替钟棠老师的是江余。】 【唱得好好，表情也好棒！刚才对视的时候还有个小羞涩！细节拉满了！】 【好想哭啊鱼鱼出息了……】 此时，舞台下的观众也都十分激动，但是现场的氛围深情温婉，使他们不得不沉浸其中。 「尽今生偕老，长如一双钿盒盛，休似两股金钗另。」 「我此生的雪雨霜风，只为此时与你相拥。」 「说尽千秋万古情，世世姻缘註定……」 「宁负如来，不负卿卿，你我世世永相逢……」 两人声音错落重合，朱红的雪白的相融，让人心驰神往。 背景中，雍容的大提琴和古筝合奏，镜头下，贵妃脱开少年的怀抱，长袖一抛，翩翩起舞。 霓裳一舞，天地为倾。 场下，钟棠看着江余的一个个动作，眼中晃出了泪光。 曾经的江挽也是如此，当她身着红裳时，天下就再无第二个杨贵妃。 随着乐器和鸣，气氛顷刻推到高潮，所有人都沉浸其中。 情到浓处，羞涩的美人被白衣少年一下拽住了衣袖，轻轻一扯，揽入怀中。 无数少女在屏幕外开始尖叫。 而正在此时，突然一声尖锐的禀报传来，「边关飞报，安禄山造反，大势军马杀将来了！」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满地碎玉琳琅，台上的贵妃面色顷刻变化，惊愕地看向白衣少年。 随之，背景中琵琶声紧，小提琴也愈发急促，钢琴砸得人心脏砰砰作响。 「山河不长久，人情难依旧……」白酥干捉着那截衣袖，颤音令人心碎。 「伤心故园，西风渭水，落日长安！」贵妃声声泣血，昨日欢愉似在眼前。 「你与前程皆似锦，我该如何舍求……」 「妾死不足惜，但主上之恩，不曾报得，教妾怎生割捨？」 琳琅的头饰随着她轻轻颤抖，一双眼眸已经满含泪水。 江山美人难两全，归为皇帝也身不由己。 或是为了自保，又或是为了天下，恰如唐明皇送开了贵妃的手，少年也松开了那截衣袖。 璀璨的灯光此时熄灭，镜头转向观众，皆是捂着嘴流泪的。 弹幕竟然也在此时变少了，因为没有人再刷屏，一颗颗心早已被台上的两人牵动了。 沉静中，少年的声音缓缓飘来，满是凄凉。 「我在高塔上，看着世人迷狂，风灌进胸膛，已经无人在身旁……」 两人又如同最开始那般，站在舞台两边遥遥相望。 贵妃抬起头，凄婉地唱着，「恨无情捲地狂风颳，偏吹落我御苑名花。」 「没有你的世界，我失去了整个月亮……」 相遇的剎那，贵妃凄哀地唱到：「陛下，太真去了——」 忽然之间，那一抹鲜红坍倒下去。 正当大家的心勐地揪起时，白酥干伸手揽住了江余柔软的腰。 灯光暗下，只有一束顶灯照在两人身上。 江余微微合着眼，唿吸有些急促，因为倒在了白酥干怀里，眼中的世界都是倒的，有些眩晕。 第109页 乐器那边已经到了尾声。 在最后一个音符响尽时，在灯光彻底熄灭之前，在江余以为要顺利结束的时候…… 他觉得眼前一暗，随后面颊一烫。 江余懵了，观众惊了，导演在也傻眼了，顾知潮和钟棠也惊愕住了。 排练的时候没有吻戏啊！ 虽然只是轻轻的吻在脸颊，但是这个动作很暧昧。 镜头下，观众只能看到白酥干俯身贴在了江余脸上，至于吻到哪里了，谁能看得到啊！ 而在没看清的情况下，大家就自然而然地脑补成了嘴对嘴。 第71章 全场最佳 「鱼鱼，真没想到是你啊！」 「小子，你什么时候学的崑曲，怎么原来不显山不露水啊？」 「你们两个怎么这样啊，刚才给我唱哭了都……」 江余和白酥干刚走进休息室，大家都纷纷站了起来迎接他们。 当然，这其中不包括顾知潮。 江余相信，如果不是给了休息室镜头，顾知潮肯定憋不住火气。 能忍住现在不上来揍他，已经是顾知潮能给他的最大的宽容了。 「前辈好，没有没有，技艺不精……」 江余心里苦，但镜头给了这里，他就只能面带笑容地和大家问好。 旁边的始作俑者倒不积极，好像后知后觉似的，现在才觉得自己的行为出格，有些羞赧，面对热情的众人不愿开口。 此时手机不在他们手上，微博是何等盛况他们见不到，但是都能想像一二。 板上钉钉的，这次节目的热度绝对一大半被这两个人揽走了。 无论是舞台效果还是声音呈现，他们都给人留下了太过深刻的印象。 尤其是江余，简直是核爆。 「先坐下歇歇，你这身行头挺累的吧？」 「还行。」江余敷衍着，想要找地方坐下。 上下两排座位没有标着名字，都是随意坐的。 顾知潮坐下底下那排，左边挨着他请来的助唱歌手，那不如他就坐到顾知潮右边去？讨好一下？ 这么想着，江余就走了过去。 虽然平日里江余随行放浪，不拘小节，走起路来时常是带着风的，但如今不同以往。 穿上这身衣服，他就要注意言行举止，自然是不能再向往常一样大步流星了。 这造成的结果就是——白酥干先一步把顾知潮身边的位置占了！ 「小心点，头上的簪子别掉了。」 白酥干坐下后，还十分细心地提醒道，笑得异常温柔。 江余的笑容僵在脸上，差点就破防了。 他甚至不敢去看旁边那人的表情，估计是生吞活剥了他的心都有了。 可是镜头之下，他再可以让白酥干给他腾地方，容易招来臆测，给顾知潮惹去麻烦。 于是他只能「顺从」地坐到了白酥干旁边。 坐下后，前台主持人还在串场，镜头打在这里，休息室的一群艺人依旧要聊个不停。 「鱼鱼你师承哪家啊？看你挺专业的，怎么原来不展现一下？干嘛藏这么久？」 忽然，一个长相纯净的女演员问道。 明眼人都不开口，却偏偏有人想要挑事。 没人不好奇江余的身世，但是直播的节奏异常紧凑，这种「讲故事」类型的问题实在不好回答。 前面唱着歌，你总不能在后面长篇叙述。 而江余既然藏了这么久，一定是有迫不得已的理由，这种时候问，不是蠢就是坏。 江余也有些头疼，但也客套的说辞还是能顶一顶的。 只是，在江余准备开口之前，顾知潮就率先发话了：「他是我的影视演员，不是戏曲演员，做好本职工作就可以了。」 顾知潮控制住了语气，听上去和平常无二。 江余微微一惊，没想到顾知潮会替他出来顶锅。 随后白酥干也轻轻往后一仰，靠在了靠背上，懒懒散散地开口道：「可能你和鱼鱼不熟所以不知道，这算是我们几个之间的小秘密？」 「这是好事啊！秘密什么？早点暴露，早让我们一饱眼福。」旁边有人应和着调侃。 白酥干笑了：「谁说不是呢？他是觉得自己多年不联繫，太业余了，有辱师门，如果不是我实在找不到人去求他了，他肯定不同意。」 江余更惊了，白酥干这波完全是无中生有啊！ 「我们几个」，没说是谁，当然也不存在这么几个人。 「有辱师门」，别说白酥干不知道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说他师承哪门。 江挽？那个臭女人生他前就被逐出师门了。 白酥干究竟是怎么在临时捏造出来的？ 但是经由白酥干这么一说，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谦逊的老实人了！ 幸好此时的镜头给到了白酥干，没有给到顾知潮和江余。 这两个人一个瞪大了眼，一个凝紧了眉，谁都没收住。 那个发难的女人咬了咬唇，见问题被顾知潮和白酥干三言两语化解了，闷闷地回过了头去。 此时下一组选手已经上台了。 但是弹幕上大片大片的还飘着江余的名字。 大家都把字体颜色调成了红色，刷了满屏的「江美人」。 此时镜头刚好给到了带着点翠头面的江余。 第110页 江余见状勾唇一笑，抬起食指搁到唇前，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观众不要再刷屏。 但可能他的动作太妖娆，弹幕又开始疯狂了。 【江美人慾死了！】 【朕愿意为了美人献上江山】 【嘘嘘嘘——传令下去！美人让我们不要刷屏！】 【传令下去！没人让我们不要刷屏！】 【传令下去！美人让我们去嘘嘘！】 【传令下去！美人说我们很肾虚！】 【草，什么鬼？】 休息室一群人眼睁睁看着弹幕跑偏，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江余控场失败了。 后面的演出虽然也都十分精彩，也有炸燃现场，但相比江余的核爆都差远了。 在这期间，江余和白酥干的词条正在以泰山崩倒之势，占领整个微博。 很快节目到了尾声，所有嘉宾都被请回到了舞台上。 宣布最终排名的时候，导演计划中的悬念渲染毫无作用，因为整片弹幕都在高唿江余的名字。 毫无悬念的，无论是现场打分还是线上热度排名，江余和白酥干都稳居第一，而在制作人专业点评，江余久违地见到了郑渺。 郑渺看着台上的江余，眼中有些晃泪光。 他是真的没想到，江余有一天会为了顾知潮重新穿上这身衣服。 可是前途坎坷，江余和顾知潮之间的隔阂，又要怎么才能消除掉。 不同于其他人的客套保守，郑渺的点评一向爱憎分明。 「虽然我哥哥确实很好看，但他们的编曲也很好啊！流行和传统的完美融合，让人觉得盪气迴肠！我心目中的全场mvp没有之一！」 「渺渺你这也是主观评价和客观评价的完美融合了，哈哈哈……」主持人见郑渺当众叫江余哥哥，不由得调侃道。 「那又怎么样？我哥哥这么好，还不让人喜欢了吗？」郑渺笑得灿烂，让人觉得他坦荡光明。 此时，站在江余旁边的白酥干不禁轻轻偏过头去看向他，略微点了点头。 江余这么好，还不让人喜欢了吗？ 第72章 访谈 节目结束并不代表着工作结束，还有一个赛后的访谈，是陈静临时给他安排的，是他和白酥干一起的。 访谈的内容做得很精简，却也十分尖锐。 「二位刚下节目，估计还没有时间看微博吧？」主持人笑着问道。 江余刚卸了妆换了衣服，一身凌乱，配上黑眼圈，总之看上去很野。 主持人笑，他也笑：「是没看微博，不过我赌我是热搜第一。」大有反客为主的意思。 「哈哈，鱼鱼还真是毫不客气啊！不过就你们这炸场的程度，想做第二肯定没人同意。」 白酥干还妄图谦虚一下：「各位前辈都很不错，我们也只是赢在了编排上。」 「各凭本事嘛，唱得好当然反响好。」江余加了一句。 白酥干攥了攥拳头，很想锤他，但是他是有教养的人，有教养的人不能打人。 「哈哈哈哈，我们先言归正传，首先我想代替大家问一个所有人都好奇的问题，鱼鱼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学戏的？」 安排访谈的时候，陈静已经写好稿子给他看过了。 于是，江余坦坦荡荡地回答道：「小时候吧，学了十年，后来考到表演系以后就不常练功了。」 「那为什么你从未透露过呢？」 「可能是因为我比较谦虚踏实……」 「别吹了。」白酥干杵了杵江余，打断了他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行为。 江余耸了耸肩，「好吧，主要原因是我家老闆要我专注演艺事业，而且我确实技艺生疏了不少，随意暴露会被人说成是刻意营销、立人设，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这次的舞台是？」 「一个是因为白酥干低声下气地求我了，这个他在节目里也说了。另一个是因为钟棠老师拜託的，我不想她因为这件事而感到愧疚。」 主持人点点头，似乎是能接受了，但还是追问道：「所以鱼鱼你和钟棠老师的关系是？」 「你说呢？这次能临时登台，就是她带我练了一个晚上的结果啊。」 「原来是钟棠老师的徒弟啊，怪不得基本功这么好！」 江余巧妙地避过了江挽的存在，营造了钟棠是他师傅的错觉。 问完江余，主持人又转过头问了白酥干几个问题。 而接下来的，应该就是有关他们两人的问题了。 果然，主持人问完白酥干，长唿一口气，左右看了看两人，问道：「听你们在休息室时的对话，似乎私下关系很好？」 「超级铁。」「很一般。」 两人异口异声。 江余不忿地勾住了白酥干的脖子：「用完就扔啊？」 白酥干被江余蹭得有些痒，一边笑着，一边忍不住往后地躲，「谁跟你关系好了？」 主持人看着也笑了，这种反应才显得自然不做作，让人好感倍增。 「之前怎么不见你们一起上节目？」 白酥干略显官方道：「之前各自拍戏，都是私下见面，综艺上碰不到。」 主持人表示理解：「也对，你们两个几乎都不怎么接综艺啊，都是事业型？」 「毕竟我老闆不允许我走娱乐型，可能是怕我的热度超过他？」 第111页 江余又自信又大胆，调侃顾知潮倒是十分顺口。 白酥干附和：「我也是，公司定位。」 「对了，想问问你们在演出最后的那个……kiss？是设计好的吗？」主持人斟酌地问道。 这个问题不在江余的回答范围之内。 白酥干自己整的活，让白酥干自己来解决吧。 而白酥干也没有要推脱的意思，十分自然地回答：「当然，实际上没有吻到，不知道镜头呈现如何，我们排练的时候能达到借位接吻的目的。」 「没吻到啊，唉——」 「他粉太厚了，吃一嘴实在是太难受了。」白酥干的瞎话编的十分圆滑。 主持人又问道：「那你们一夜之间成了网友齐磕的cp，有何感想？」 其实对于组cp这件事，江余的团队一直很抗拒。 但奈何江余本人就是cp体质，和谁都有cp感。 面对这个问题，其实顺着主持人的话买个乖算是稳妥的，但难免会招来白酥干真爱粉的反感。 靠着cp到处炒热度，这种论调已经屡见不鲜了。 江余正思忖着回答时，旁边白酥干却突然开口：「话说清楚啊，谁跟他一夜了？」 主持人没反应过来，愣了愣，开始捂着嘴乐。 江余侧眸看了眼白酥干，扭过头来对记者说：「是，我跟他并不仅是一夜哈。」 主持人没想到江余这么敢，发出了一小声惊唿。 而白酥干也没料到江余能接他的话，露了一瞬的惊讶，然而江余又是朝他一笑。 这样一来，宠溺感有了。 转过来，江余对着镜头隔空喊话：「太太们赶紧产出啊，我一会就去蹲超话等你们产粮。」 后面还有几个问题，但都很简单了，两人配合得很默契，回答得十分妥当，陈静在后台看着十分欣慰。 正要结束时，她的电话响了，是王承打来的。 「餵？」 「江余在你身边吗？」 王承的声音很紧张，似乎有些颤抖。 「他在做访谈，马上结束了，出什么事了吗？」 「……做完带他过来吧，老大在等他。」 听王承的语气，陈静顿时有些心慌。 什么事情能让王承这么恐惧？ 「老大在哪？到底什么事？」 「在公司，你把他一个人带过来就行，别的……江余应该自己清楚。」王承咬着牙挂了电话，转过头去，看到办公室里顾知潮的身影。 他就坐在桌子后面，双手交叉支着额头，整个人都在发抖。 明明办公室的灯光做得很好，明朗又开阔，但是顾知潮在这之中，让整个房间都显得阴寒逼仄，死寂沉沉。 「鱼鱼，你赶紧过来。」这边陈静看到江余出来了，来不及和那些人客套，一把拉过了江余。 「怎么了静静？」 「老大在找你，好像急得很，你到底怎么惹他了啊？」 陈静以为江余和顾知潮吵架吵急了，但是她根本想不到，吵到什么程度才能让王承用那种语气说话。 江余只是微微一愣，然后低下头，过了两秒，抿出一抹笑容来。 「没事，我过去找他。」 「你别和我说没事，到底怎么了？」 陈静急得很，但是江余显得异常平和，甚至比往常还要平和温柔，「真的没关系的，我们之间的事情，不方便告诉你。」 「江余！」此时白酥干喊了江余一句，朝这边走了过来，让陈静的追问憋了回去。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白酥干问道。 「我家老闆找我。」江余回答得很自然。 明明是很正常的回答，白酥干却微微皱了眉。 「放心啦，我超累，不会对你偶像做什么的，最起码今晚不会。」说着，江余就自顾自地朝外走去，潇洒地和白酥干摆了摆手。 陈静见人多也不好再问，仓促和导演组告别，然后就去追赶江余了。 白酥干就站在原地看着江余的背影，神色有些晦暗。 他去查了江余。 江余背后的人，或者说，隐藏在江余背后注视着江余的那些人，并不简单。 第73章 什么才是真的 「你确定没事吗？鱼鱼？」这是陈静不知道第几次问了。 「好好开你的车吧。」江余和平日一样没个正形，让陈静抓不出毛病来。 可是一想起王承说话的语气，她就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江余犯啥事了到底？ 很快，他们开车到了公司楼下。 现在又是一个凌晨了，整栋写字楼黑漆漆一片，只亮着零星的几盏灯。 走到楼前，江余站住了，「你别跟我上去了。」 「是王承让我把你带过来的。」 「你已经带过来了，我又不会跑掉。」 「……不行，我是你的经纪人，有必要保护你的安全。」 江余轻声笑了，怎么开口就是保护他的安全？他又不是要去送死的。 见他笑，陈静气得要揍他，但刚捶下去就被江余捉住了手腕。 「好了静姐，夫夫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和，他估计就是吃白酥干的醋了，你就别掺和了。」江余笑着说道。 「……那我就不跟你上去了，你明天醒了联繫我。」 陈静犹豫片刻，还是转身离开了。 第112页 并不是因为她相信了江余的鬼话，而是江余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她掺入，一定是有他的理由的。 或许作为经纪人，她要时刻管束着江余。 但江余对于她来说不仅是艺人，所以某些时候，她选择尊重江余。 等到陈静开车离开后，江余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冷却下去。 长时间没有睡觉，江余头疼得厉害，但是冷风吹着，他也没有睡意。 立了立衣领，缩了缩脖子，江余揣着兜走进了办公楼里。 虽然是他预料之内的剧情发展，但他剧情会发展到哪一步，他心里完全没有底。 摁了楼层，江余朝着手心哈了口气，搓了搓手，微微眯着眼睛。 「叮——」，电梯到了。 江余走出电梯，依旧是冷冷清清的公司，员工都下班了，只有走廊尽头的一间办公室发出莹莹的光来。 听见声响，王承走了出来，看见江余一个人朝这边走，微微一愣，赶紧朝他过来。 王承拉住了江余，而江余也没多大反应，行尸走肉一般，只是疑惑地抬起头来。 「鱼鱼你等等再进去，我跟你确认一下……祁燃这个人，过去和你是恋人关系？」 恋人关系？ 拥抱，接吻，甚至还带着去见了江挽，没有谈论过结婚，却互相说过我爱你。 「算是吧，我在高中的时候，和他在一起。」江余挠了挠头，盯着那扇门，「我可以进去了吗？」 「……那我推荐你还是不要进去了，你先走，你没必要在这个关头和老大见面。」 王承面容严峻，扳着江余的肩膀就要把人往外带。 如果没有能解释的，那江余还是赶紧走的好。 现在老大正在气头上，说是理智全无也不为过，江余进去，简直就是让顾知潮把枪口伸进自己嘴里。 王承此时紧张得不行，但是江余竟然异常平静。 「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是，但是我反悔了，您还是等老大冷静一点再来吧，您赶紧听话嗷，转身，出门，下电梯。」 「这不是你反悔就能算数的吧？毕竟叫我过来是他的意思。」江余一歪头，挑眉一笑。 王承不知道江余为什么现在还这么莽。 事情到这个份上，他不信江余对顾知潮叫他来的目的一无所知，一点不害怕吗？ 王承把江余往外推，「老大没拦着我出来赶你，已经算是对你留情了，你想赶紧走，让老大自己冷静一下。」 江余被王承推得连连后退。 他设想了很多，却没想到王承会出来阻止他见顾知潮，而王承的行为一定是顾知潮默许的。 祁燃……找到照片了吗？ 那你还能忍住坐在里面不出来揍我，还真是…… 「我不走。」 江余忽然站住了，挡住了王承的手，再也不退一步。 王承懵了，随后整个人就是大写的暴躁，「您他妈的知道您在说什么吗？」 老大能忍多久他不知道，但肯定不会太久。 这种时候江余非要撞枪口？ 现在的情况，明显是无论你怎么解释都圆不回来了啊！ 免不了一场剧烈的争执，王承很清楚这一点，可是最起码不要发生在现在啊，会死人的。 「江余，我不管你在想什么，现在赶紧给我滚。」 王承急了，他知道不能再拖了。 无论是「以前被鬼迷了心窍，现在我是爱你的」，还是「我早就爱上完整的你了」，都留到以后再说。 会死人的，再不让江余走，真的会死人的。 「王承，承承，你别推我，再推我就喊他了啊。」江余见王承一副要给自己叉出去的架势，无奈道。 但王承就是要给他叉出去。 要不是怕老闆回过味儿来以后找他麻烦，他倒是很想直接给江余揍晕了丢出去。 还喊他？虽然我不知道你哪来的胆子一个人过来，但是我料你也没有胆子喊他…… 「顾知潮！」 「……操，江余你疯了。」 王承骂了一句，摁下江余的脖子就要往外拽人，动作顿时粗鲁了起来。 可是江余皱了下眉头，一把抓住了王承的胳膊勐地一拽，同时踢到王承的腿上。 虽然也是练过的，但王承压根儿没料到江余敢还手，差点被摔了过去。 当王承稳住时，已经失去了对江余的控制。 「承承，少管我。」江余眉眼带笑，轻声说了一句，然后就松开了王承的胳膊，转身朝着里面走去。 王承看着江余的背影，知道他拦不住，江余是铁了心的。 接下来是老大的私人情感问题了，他不好再插手。 王承咬了咬牙，扶起眼镜，在江余进门后跟了过去，站在门外开始耐心等待。 并没有意料之中的，玻璃破碎的声音，里面出奇的安静。 江余推门进来的时候，其实内心是在颤抖的。 他知道王承说的是对的，暂时离开，等顾知潮冷静一下再见面，对他们两个都会好很多。 可是他不相等顾知潮冷静下来。 他想要一个炽热的顾知潮。 进门后，他一眼就看到了沙发边坐着的人。 顾知潮穿着深蓝色的风衣，脸上带着淡妆，一身打扮也是从节目组回来不久的样子。 第113页 没有任何言语和动作，就像没发现他一样，自他进门顾知潮就没有任何反应。 他那么静默地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一手支在扶手上撑着太阳穴，目光沉静地锁在茶几上。 茶几上堆满了a4纸。 江余在门口站了半晌，终于抬起脚朝着顾知潮走了过去。 一直到他走到沙发边，顾知潮都没有说话。 沉默，倒也是他料想到的一种情况，相比声嘶力竭的质问，这才更符合顾知潮的性格。 江余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 「顾……」 「江余。」忽然，顾知潮在他出声的剎那打断了他，然后回头看了过来，「你怎么敢的？」 原本已经摆好的笑容，在接触到顾知潮冰冷的目光的剎那也凝固了。 江余一时不回答，顾知潮也不继续问，只是看着他，面上没有怒气，却像是黑洞一般没有生气，令人绝望生寒。 抿了抿嘴，江余收敛了所有虚伪的表情，回復了平和淡漠，只是眉宇间凝着浅淡的哀伤。 他知道，顾知潮在等他的回答，可是他要怎么回答。 「我……对不起。」 「道歉？江余，你准备了这么久，就给我一句道歉吗？」顾知潮嗤笑一声，缓缓站起了身。 一直到他走到江余面前，都保持着沉稳的步伐和蔑视的眼神。 当他站定后，缓缓抬起手抚上江余的脖子，一点点往上。 「江余，你给我看看这些。」 突然之间，顾知潮攥住江余的头髮，勐地用力把江余扯向了茶几。 江余踉跄了两下跪倒在沙发边上，差些磕到桌角时被顾知潮扽住了，随后摁着人的脑袋直接砸到了茶几上。 抓着他的头髮，摁着他的头，顾知潮俯身下来，眼中有些血丝，已经难以平静。 江余半边脸贴在冰冷的茶几上，疼得呲牙，而顾知潮就在他面前。 顾知潮死死摁着江余，紧咬着牙，恨不把江余挫骨。 可是近在咫尺，他看到了江余眼眶中的泪水，他能感受到，江余浑身都在抖。 静默两秒，顾知潮忽然松开了江余，直起了身子，顺手从茶几上拿起几张纸来。 他看着纸上的内容，努力地想要平復情绪，可是唿吸却愈发急促。 ……忍不住，真的忍不住，江余，你要我怎么放过你？ 「江余，回答我，祁然是谁。」顾知潮把手里的纸摔在了江余头上。 江余跪倒在茶几边上，没有站起来，双目无神地看着茶几上层层叠叠的纸张，眼神没有聚焦。 直到他头上的纸滑到地上，他才轻声开口，「他是我高中时的……恋人。」 这是早就说过的。 在他不小心在说梦话时叫了祁然的名字后，他就和顾知潮摊过牌了，祁然是他的初恋。 只是，这次显然不是一句「恋人」能解决的。 「……他长得和你很像。」 「和我像？呵……」顾知潮自嘲地笑了，随后从茶几上抽出了一张照片来，「是我长得像他吧？」 江余没有说话。 他好想告诉顾知潮，他很爱他，可是他怎么配和顾知潮说爱呢？ 无论是对简淮还是对他，顾知潮的爱都是那么坦然，而他自己都觉得自己骯脏噁心。 「不说话？江余，好样的，瞒我这么多，你真的……很可以。」 顾知潮捏着手中的几张纸，捏得指肚发白，微微颤抖。 「你的母亲江挽，是戏曲世家江家的女儿？」 「嗯。」 江余肯定了顾知潮的话。 相较于他和简家的关联，江挽的事很容易查到了，尤其是在他暴露了和钟棠的关系之后。 钟棠和江挽的师傅，也就是江挽的母亲，他的外婆，其实是曾经的崑剧名角，叫江檀。 见江余肯定，顾知潮神色晦暗接着说道：「你是简尚辰的儿子，简淮的亲生弟弟。」 「是。」 「……江余，你真让我意想不到。」顾知潮咬牙切齿地蹲到了江余身边，扒住江余的后颈把人拉了过来。 他将照片，指着照片上的人问道：「祁然，简尚辰最隐秘的手下，是你的恋人，对吗？」 江余懵了一下，忽然抬起头来，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刚才顾知潮说了什么？ 顾知潮将照片摔在了他的脸上。 「江余，你来到我身边，究竟是有什么目的？」 「……什么？」 「别演了，够了，简家的生意黑白都有涉猎，如果说简淮是活在地上的，那你和那个叫祁然的，就是简尚辰背地里的一把刀吧……」 顾知潮居高临下地看着江余，眼神里尽是冰霜。 没有任何的情感，只有钢铁一般冷硬的质疑，就好像他们是身处战场的敌人，而江余只不过是他抓获的一个俘虏。 「江余，我再问你一次，你被派来，究竟有什么目的。」 而江余已经听不到顾知潮在问什么了。 他脑子里不断迴响着顾知潮刚才的话，祁然，简尚辰最隐秘的手下，简尚辰的手下…… 这是什么意思？顾知潮在说什么啊？ 祁然不是那间酒吧的店长吗？ 简尚辰？和那个男人有什么关系？ 江余像是被定住了一般，直到顾知潮踹了他一脚，他才回过神来。 第114页 「别演了江余，告诉我你的目的，别让我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 早就没有那种深沉的爱意了，顾知潮看他的眼神太过冰凉，刺得江余清醒了一些。 可是他没有心思回答顾知潮的问题，他不相信顾知潮说的话。 「不可能，不可能……」 江余低声嘟囔了两声，突然想起刚才顾知潮甩给他的照片。 失心疯一般，江余在地上疯狂地找照片。 很快他就看到了，那张照片被纸张压住了一半，扣在地上。 江余几乎是爬过去的，渐渐开始浑身发抖，甚至拿了几次都没能把照片拿起来。 顾知潮看着他去找祁然的照片，心里狠狠一疼。 这么想念他吗？口口声声告诉他祁然已经过去了，现在爱的是他，可是事实呢？ 攥了攥拳头，顾知潮往前一步，走到江余身后，低身抽走了江余手里的照片，而江余没有任何动作。 照片上是一个外国机场，当地的暴.动势力打断了简尚辰的商业合作，一个男人正护送着简尚辰上飞机。 而那个男人，正是简尚辰最忠诚的狗，常年活在黑暗之中的影子，也是江余口中的初恋，祁然。 纵使照片再不清晰，他也能一眼看出，这个男人和自己的关联。 江余，江余，我本以为你只是不够忠贞，却没想到，你从最开始就是带着预谋而来的。 四年，快要五年了。 「演的真好。」顾知潮自嘲一笑，将手里的照片撕碎了，「江余，论演技，我远不及你。」 然而江余依旧没有任何应答，跪坐在地上垂着头，肩膀不住颤抖。 顾知潮察觉出一些异样，「不说话？是很久没见到他了，陡然看到照片，感动落泪了吗？」 任凭顾知潮嘲讽，底下的人依旧像聋了一样。 这不是正常的反应。 顾知潮皱起眉来，拽住江余的胳膊把人强行拽了起来。 「江余！」当他把江余进怀里时，忽然愣住了。 没有再流泪了，那双眼睛中灰暗混沌，泛红的眼眶，惨白的唇，江余像是要死了一样。 甚至于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江余没有在唿吸了。 「江余？江余！」顾知潮攥着江余的手腕喊他的名字，喊得门外的王承都吓得一抖。 忽然，门内传来一阵玻璃碎裂的声音，王承下意识想推门进去，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办公室里，江余被顾知潮放倒在了沙发上，衣摆带到了茶几上的杯子，碎了一地。 剧烈的冲击让江余勐地回过神，大口大口地唿吸。 顾知潮压了上来，他伸手想要挡住，却被顾知潮抓着手腕摁在了头顶。 可是接下来没一个吻落下，只有顾知潮压抑不住愤怒的双眼。 明明想好了要用尽方法向顾知潮偿还的，可是现在他根本做不到。 祁然？简尚辰？这怎么可能。 「顾知潮，你骗我的是不是，我不信，我不相信……」 江余一边说着，眼泪就一边往外涌了出来。 他不相信，他不相信祁然和简尚辰有关联，一定哪里出了差错，不可能…… 「不相信？我骗你？江余，究竟是谁在骗谁！」 「不可能的，顾知潮，放开我好不好，我想见见他，这一定有误会的，顾知潮，求你了。」 江余越说越颤抖，声音粘连在一起，满脸的泪痕，急促的唿吸，显得他整个人都湿透了。 他可以接受祁然死了，也可以接受祁然不爱他了，但是只有这种解释是他不能接受的。 在过去的几年中，他日思夜想的人，怎么会出现在简尚辰的身边？ 祁然一定是迫不得已的。 可是顾知潮没有意识到江余的反常，他只听到了江余说，想要去见祁然。 愤怒在一瞬之间燃掉了他的理智，顾知潮突然吻住了江余，开始疯狂撕扯他的衣服。 江余呜咽着要躲，可是顾知潮掐着他的脖子，他也哭得浑身无力。 血液从两人的唇间流淌下来，江余哪里都是疼的。 让我见见祁然吧，顾知潮，这是最后一次了。 第74章 热搜 「这次昏迷是由睡眠不足导致的，他这两天没吃什么饭吧？他应该有过低血糖和贫血的病史，以后还是注意一些，虽然是艺人，但也不要过度减肥了。」 医生看着手里的各项检测报告，对着病人家属嘱託道。 顾知潮缄默不语，旁边王承便感谢道：「谢谢您，请问一下，您刚才说江余有过低血糖和贫血的病史？」 「猜测，他小时候应该没有好好吃饭吧。」 医生翻看着江余的血常规和血糖报告，皱着眉，啧了两声。 虽然是明星，但也要注意休息和饮食啊，作息混乱到什么程度才会直接晕了？ 调整了一下输液的速度，再三嘱咐了两句，医生转身出去了。 王承看了眼旁边死气沉沉的老闆，跟着医生出去了，「辛苦了，还请您对江余的检查结果保密。」 因为江余和顾知潮的身份问题，还没有输完液，他们就趁着夜深，举着吊瓶出了医院。 因为王承和小五打过招唿，所以当他们到家的时候小五刚收拾好，见王承背着江余，小五赶紧过来接。 第115页 「江哥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晕过去……」小五和王承一起把江余扶到卧室放好，又心疼又难过。 他转过去问王承，王承不说话。 两人走出卧室，顾知潮正在沙发上坐着，盯着茶几上那一大兜子烟盒，一动不动。 小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很清楚顾知潮不许江余抽菸的事情。 「老大！那个，那个是我见超市优惠买的，哈哈……」 旁边王承听了不由得扶额，超市哪里有卖烟的？ 这种解释还不如不说，简直越抹越黑。 果然，顾知潮本来只是好奇江余买这么多烟做什么，听小五一解释，原本就黑着的脸又黑了一个度。 「拿走！」 顾知潮低吼了一声，随后便把袋子打掉了，琳琅的烟盒散了一地。 小五本来还想问问老大，江余是怎么昏倒的，但是却被顾知潮突然的发怒吓到了。 他是江余的生活助理，虽然江余一直和顾知潮住在一起，但他也很少和顾知潮直接接触。 平时做的不好了，也就是陈静骂了两句，安宁和江余都会帮忙打圆场。 现在突如其来被大老闆骂了，他直接傻在了原地。 好在王承冷静，默默走了过去，蹲下，把散落的烟装了起来。 「老大，我们先走了，您也早点休息。」王承恭恭敬敬地说到。 顾知潮没有回应，但王承知道这是默许，转身拉起小五的手，把小傻子拉了出去，关上了门。 一直到下楼，小五才稍微缓过神来。 缓过神来他才觉得委屈，撇着嘴，泪眼婆娑地拽着王承的衣袖：「汪汪，老大、老大为什么要冲我发火啊……」 王承看了眼自己提熘的那一大袋子烟，「可能因为你是个小傻子吧。」 也不知道小五这么不机灵的人，是怎么做到江余的助理的，还做了这么久。 小五想要反驳，但是他也知道自己理亏，吧唧了两下嘴，最终还是没找到反驳的话。 转而，小五又想起江余来，顿时就更委屈了。 「汪汪，江哥怎么了，为什么会晕倒啊，我看老大很不高兴的样子……」 王承其实也很不高兴，江余这个死犟的性格，根本就是照着送死去的。 他拿到照片的时候着实被吓了一跳，觉得江余简直是胆大妄为。 简家不为人知的大少爷，所谓的「初恋」祁然，竟是简尚辰最得力的手下，还长着一张和顾知潮相像的脸。 更可怕的是，快五年了，没有任何人发现。 如果不是江余选择了自己暴露，绝不会有人知道江余的身份。 原本，没有任何人怀疑江余对顾知潮的深爱。 而现在，在顾知潮心中，江余所做的一切估计都要被打上一个问号。 「汪汪，汪汪！你怎么不理我啊？」小五见王承沉思不语，拽了拽他，「江哥和老大到底怎么了？」 王承见小五一脸担忧，自然是不忍心盘问他关于江余的事情，只能敷衍道：「没事，闹别扭了，会好的。」 「会好的吗？我看他们已经闹了有几天了。」 「……会好的。」王承说得并不确定。 会不会好他并不清楚，但事情一定会有个结局。 世界上关于感情的事，很多都无疾而终，可是那两人都不是半途而退的性格。 「那江哥为什么会晕倒啊？」 「因为他三天没睡觉，饭也没吃两口，低血糖了。」 「哦哦，那我明天去给他买点糖送过去吧。」小五十分认真地掏出手机，在备忘录里记下买糖的事项。 王承看了他一眼，突然把他手机抽走了。 「干嘛？」 「上车，我送你回去。」王承给小五打开车门，摁着他自来卷的脑袋把他塞了进去。 上去后，王承把小五刚才记录的事项删除，然后把手机还给他,「这段时间你不用过来了。」 小五瞪大眼睛：「为什么？」 「有事的话我会过来，你别来添乱。」 「我怎么能是添乱呢？老大和江余每天吃的菜啊，水果啊，都是我给买的！」 「那以后就交给我了。」 王承发动车子，指了指小五的安全带。 小五会意，嘟着嘴，一脸不忿地把安全带繫上。 他多好一个助理啊！怎么就突然面临失业了？ 有些不服气，小五企图争辩道：「我是陈静姐手下的人，你没权利对我发号施令！」 「我知道，把你送回去以后我就给陈静打电话。」 「……那好吧。」小五没辙了，只好乖乖坐着。 第二天。 王承带着早饭来找顾知潮了，江余还没醒。 「那个祁然我去查了，几乎查不到任何消息，只知道他是为简尚辰办事的。」 「先停下，动作太大会被他怀疑。」 顾知潮没有胃口吃饭，坐在餐桌边，把包子夹起又放下。 江余还没醒，一整晚他都在纠结，要不要把江余踹起来问话，但最终还是没动。 敢把他当作替身，骗了他四年，他一想起来就恨得发抖。 「还有一件事……您看过热搜吗？」王承问得有些忐忑。 现在这个情况下，这种热搜无疑是火上浇油。 第116页 顾知潮知道肯定是和江余有关的，毕竟昨晚的节目效果爆炸，不想上热搜都难。 他掏出手机来打开微博，映入眼帘的，赫然是白酥干和江余的名字。 昨晚两人相拥的ending被网友做成动图疯传，昨晚的採访也被放了出来。 江余和白酥干赛前赛后的互动激起了千层浪，现在是全民狂欢，微博伺服器都有些绷不住了。 【我天，一大早起来看到了什么神仙推送！江美人！】 【江余藏得好深。】 【就这个扮相，真是绝他妈了！尤其这个ending，又惨又美！】 【作为一个直男看哭了，两个人又虐又甜，问问cp该怎么磕？需要註册吗？】 【当我们在磕cp的时候，cp未必不在磕自己，江余蹲超话呢各位太太，赶紧的啊！】 【没想到酥酥和你们鱼鱼关系这么好？我明天就把「酥鱼是真的」纹到身上！】 【酥酥，以后鱼鱼对你不好就告诉我们，婆婆团必替你出气！】 【好傢伙，楼上俩表面，实际上暗争左位？】 【去看採访！明明是江余在宠白酥干！跟我喊，江！余！是！攻！】 【都给我去看节目！最后是白酥干搂住了江余的腰，还低头吻了江余！攻！位！捶！死！】 【楼上吵眼睛了，江余攻位板上钉钉好吧？爷现在就给你肝20w的肉.文！】 【大大请务必！我已经在您的主页蹲着了！】 「……老大，注意一下表情。」王承看着顾知潮的表情愈发扭曲，忍不住提醒道。 顾知潮丢下手机，拍桌子就要去把江余踹起来。 他究竟在心疼什么？ 江余和白酥干一个交情不深的人都能演出兄弟情深来，和他的四年，难道能有一分一秒是真心的？ 好在王承眼疾手快拉住了顾知潮，赶紧转移话题。 「还有一件事来着老大！」王承把自己的手机塞过去，「您带着江余去戏校时被人拍到了，对方开了个价，想要您买下照片。」 「不然呢？」 「不然就造谣您和江余在一起了。」 顾知潮皱起了眉，并不是因为这件事有多难办，相反，这很好办啊！ 作为江余的老闆，钟棠的后辈，在当晚有紧急演出的前提下，他带着江余去戏校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这「谣」造的，多少有点拉低业界平均水平了。 且不说他动用公关了，真的曝出来照片，网友都能自觉替他公关。 但是…… 顾知潮看了那几张照片，拍得倒是很讲究，有一张看起来像是牵手的样子。 他把手机还给王承，吩咐道：「多给他们两张照片，让他们发出去。」 「……哈？」 王承懵了，他把这件事告诉顾知潮，本来是想要转移一下话题，让顾知潮消消气的。 按理来说这种幼稚园级别的狗仔，压根儿不需要管。 但是老大刚刚说什么？让他们发？还多给两张照片？ 恍然之间，王承懂了顾知潮的意思。 「不是，老大，您冷静点，没必要求锤得捶的，就算您不喜欢江余和白酥干的热搜，我们可以往下撤！」 顾知潮的意思，显然是要「被曝光」他和江余的「恋情」，然后压过现在的热搜啊！ 第75章 我清楚你爱我 「醒了？」 江余睁开眼就见到顾知潮躺在自己身边，一时之间神情恍惚，砸吧砸吧嘴，「饿了。」 说完，江余还翻了个身，企图往顾知潮咯吱窝钻。 顾知潮顿了片刻，摁着江余的脑袋，把人推开了。 睡傻了？不清楚自己的处境了？ 江余确实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凭藉着本能，执拗地往顾知潮身边蹭。 「别闹我，头晕，再睡会儿……」一边嘟囔着，江余一边拱，像只小猪一样黏煳煳的。 顾知潮憋了一肚子火，把江余连人带着被子踹到了地上。 滚下去时，江余的肩膀磕到了床头柜，不由得闷哼一声，蜷缩在地板上捂住了肩头。 「饿了自己去做饭。」 顾知潮冷冷说了一声，起身走出了卧室。 窗帘是拉上的，四周昏暗，江余和被子纠缠在一起，面朝上躺在地板上。 看着冰冰凉凉的天花板，江余的目光清冽又沉静。 他不清楚自己晕了多久，但是晕倒之前的场景他依旧记得清楚。 只是……他不相信。 他做简家少爷的那几年里，从未在简尚辰身边见过祁然，现在告诉他祁然是简尚辰的手下，这怎么可能？ 他想过无数种重逢的方式，就连天人永隔都想到了。 他甚至觉得，祁然是得了什么绝症，不想让他担忧，所以不告而别了。 或者祁然有了新欢，这也不是不能接受。 在所有的可能中，他唯独没有料到的，就是顾知潮告诉他的，也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离开这里，去找到祁然，当面问他。 既然祁然还活着，那么一定有方法能够找到他。 江余唿出一口气，从地上缓缓站起，把被子捡起来扔回床上，穿上一件t恤就走了出去。 走到客厅，他看到顾知潮就坐在沙发上，笔记本电脑搁在腿上，默默发着消息。 第117页 他停在走廊口，不再朝着顾知潮那边走去。 说不害怕是假的，他怕得要死，也愧疚得要死。 都是把对方当作替身而已，谁比谁高贵？这种话他说不出来，他也明白自己的虚伪。 让顾知潮知道自己把他当作替身也就算了，现在还被怀疑是简尚辰派来的卧底，这简直是糟了个大糕。 「顾知潮，你在忙什么？」 沉默良久，江余不知从何说起，就随便找了个问题。 但是如他所料的，顾知潮不理他。 于是，江余只好趿拉着拖鞋，一步步朝着顾知潮走过去，鞋子在地板上发出声响，把时间都拖慢了。 走到沙发后面，江余伸手环住了顾知潮的脖子，趴在顾知潮的脸颊边上，低声问道：「你在生我气吗？」 「……别把我说得那么大度。」 我哪里是生你的气？我是恨你啊，江余。 江余神色黯了黯，随后又努力扬起一抹笑容来：「消消气好不好，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顾知潮把膝盖上的电脑搁到旁边，侧过脸来与江余对视，江余想要吻他，却被他毫不留情地挡住了。 「只是想要亲亲你而已。」 「是不是只要你父亲需要，你对谁都能露出这副姿态？还是说，只要长着一张和祁然相似的脸，你对谁都可以这么低贱？」 对于顾知潮的贬低，江余有预料过，但是真的落到耳朵里，心还是一抽一抽地疼着。 可是他清楚，顾知潮是爱他的。 于是握住顾知潮推他的手，吻在了顾知潮的手心上，像一只和顺讨巧的猫咪一样。 顾知潮冷眼看着，「别这么廉价，江余。」 江余的动作一顿，随后吐了一口气，自暴自弃道：「有什么关系？好用就行，不是吗？」 说着，江余撑着沙发背，跳了过去，顺势跨在了顾知潮身上。 「江余，你想做什么？」 「只是表达对你的爱而已。」 「别骗我。」 顾知潮的眼神穿透了他整个灵魂，迫使他原本肆意的笑容凝滞在了脸上。 「……我想去见见他。」 「不可能，江余，你不可能再走出这个房子。」 「非法拘禁可是入刑的。」江余强撑着笑容说道。 「有什么关系？你不会报警的，不是吗？」顾知潮模仿了江余刚才的语气，轻蔑地笑着，扣住江余的后颈把人拉了过来。 他们额头抵在一起，目光绞缠，唿吸交错。 江余心里没底，几乎要维持不住自己的表情，可尽管他再硬撑，也已经尽数被顾知潮看破了。 看着江余强撑的神情，顾知潮满眼都是讽刺。 他抚上江余的后颈，进而往上抓住了江余的头髮，轻轻一笑。 「做到我满意，说不定会答应你。」 当然不会。 江余也清楚，无论他做到什么程度，就算死在床上，顾知潮也不会同意他去见祁然。 可是江余咬了咬牙，还是去捧起顾知潮的脸，低头去亲吻他。 顾知潮并不主动，也不回应，这显得他像个发.情的野猫一样，袒露自己的一切乞求欢爱。 顾知潮似乎乐于见江余这副模样。 而江余也硬着头皮，一点点地把吻痕落在顾知潮的身上，又一点点脱去自己的衣服。 终于，在江余去咬顾知潮的拉链时，顾知潮忍不住了。 原本玩味的神色陡然被怒火代替，他把江余提熘起来扔到沙发上，翻身压了上来，掐住江余的脖子迫使他抬头看着自己。 「江余！他对你就那么重要吗！」重要到你愿意这样来取悦我？ 毫无预兆地，江余的眼角渗出一行泪水来。 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究竟是谁更重要一点。 可是他现在想要顾知潮，是明确的，不为任何目的地想要他。 于是，纵使被掐着脖子，江余还是伸出了手，想要抱住顾知潮，眼神微微颤抖，让人看得心碎。 江余太清楚了，顾知潮爱他。 纵使顾知潮再恨他，再不近人情，再冷嘲热讽，都不能否认这个事实。 终于，顾知潮眼眶通红，俯身吻了下去，像是要把江余咬碎一般。 江余抱住顾知潮，疼得说不出话，却依旧下意识地轻抚顾知潮的后背，像是过去的每一次那样，用轻轻的抚摩告诉他，我不疼，没关系。 第76章 公开恋情 很抱歉，本章节内容已被锁，请等待作者申请解锁后返回阅读~ 第77章 被公开 【顾知潮：言出必践，要认真爱我。//江余：不得不承认，我还是很喜欢你的。@顾知潮】 事出突然，没有预热，没有准备，一切都来的措手不及。 案例来说，公布恋情应该做好十足的准备，但是顾知潮的运营和公关得知消息，也不比广大吃瓜群众早多少。 甚至江余本人还是现在才知道的，他只是睡了个觉就「被公开」了。 虽然一早就发了微博，但热度完全下不去，反而越来越高，微博伺服器已经崩了好几次了。 此时说什么的都有，但几乎没有人在祝福。 对公开恋情的不解和惊愕，对江余上位的嗤之以鼻，对事件真实性的怀疑。 第118页 虽然运营和公关已经在很努力地往回圆了，稿子买了不少，各种圈子的朋友也都联繫了帮忙发祝福，但质疑声依旧占据了主流。 就连粉丝们也接受不了。 江余的粉丝质疑他为什么要在事业上升期谈恋爱。 顾知潮的粉丝则质疑他为什么要自降身价和江余公开。 热榜上除了挂着两人公开的词条，还有一条明晃晃地夹在其中： ——江余大粉脱粉。 点进去，是江余自己也很熟的粉丝，从他大学出道开始一路跟过来的。 原来这个粉丝经常在私信里提醒他当地的天气，嘱咐他添减衣服，告诉他合作的明星有什么黑料，让他少交流一些。 但是现在，这个粉丝却删掉了过去的所有微博，只留下了她最开始粉上的那条： 【谁能告诉这集的侍卫小哥是谁，虽然戏少但真的好帅！我爱上他的眼睛了，他一定会火的！】 以及她编辑的一条脱粉长文。 江余唿吸有些凝滞，不忍心点进去看。 明明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都不问问他的意见，为什么不和他商量一下…… 「你疯了吗顾知潮？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手机砸在胸膛上，顾知潮没有喊一声疼，眉都没有皱一下。 他疯了？或许是吧。 原本他以为自己足够理智，可是相比江余，一个在自己身边演了五年的人，他还远不够冷静。 祁然，简尚辰。 他甚至现在还不知道，江余来到他身边，到底是因为简尚辰的指派，还是因为自己和祁燃相似的脸。 又或者这两者皆有？ 他自诩演技出众，却没有一次看穿江余的表演，他确实不够理智。 可是当他想要冷静下来的时候，已经万万不能了。 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把江余绑在自己身边，活的死的都无所谓。 他要填满江余的身体，灵魂，占据他的全部，让他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只和自己一个人有关。 这是对江余的惩罚，也是对他的。 是他错爱了江余，可是那又怎么办呢，爱都爱上了。 顾知潮轻笑一声，像是对江余的嘲弄，又像是对自己的讽刺。 他把手机扔开，走到江余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江余……说你爱我。」 江余不能理解，顾知潮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 能困住他的方法有那么多种，为什么顾知潮要选择这个。 「说你爱我。」 见江余只是苦涩地盯着自己不说话，顾知潮也不恼，耐心地重复道。 「疯子。」 「说你爱我。」 「顾知潮，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顾知潮俯下身，把江余的头髮往后别了别，吻上了他的眉眼，轻声说道，「可我又恨你，恨得想要你死。」 江余能感受到顾知潮的温度，是那么炽热，那么沸腾的爱，可是又那么疼。 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用那种方式相遇，又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方式在一起？ 「我不懂，顾知潮，为什么会这样……」 「当你想要算无遗策时，最后往往是满盘皆属，江余，你不该这么贪心。」 像是温柔的长者，顾知潮和江余讲话时，颇有一种谆谆教导的意味，却让江余听得毛骨悚然。 什么叫算无遗策？他明明是一无所求的。 荣誉，地位，爱戴，爱情，明明对我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 可是当我真的拥有了它们，成了既得利益者时，我的意愿就不重要了，我必须承担拥有这些的风险和后果。 可是，「顾知潮，你何必把自己拉下水？」 他是不热爱演戏的，名声毁了也无所谓。 可是顾知潮明明是那么热爱这个职业，那么享受镜头，却因为他而招致骂名，被人否定。 他并不是担心自己的前途，也并不反感和顾知潮的绑定，只是为顾知潮觉得不值。 而顾知潮听了江余的话也微微一愣。 他以为江余是因为那个叫祁然的，不愿意和他公开，原来只是担心他？ 这时，他的手机忽然响了，是王承打来的。 「餵老大，公关那边联繫不上您，给我打好几个电话了，您还是亲自过来一下吧。」 王承说话时有些忐忑，他当然知道他这是打扰了老大的好事，但是公关那边和催命一样，他再不打电话就要被打了。 而且现在整个公司上下确实乱成一团了，需要顾知潮亲自过来处理的事情很多。 不少关系好的艺人打电话过来询问，甚至有两个粉头跑过来质问，再加上顾家的一个个电话，他们实在招架不住。 「你要走吗？」江余见顾知潮挂了电话，问道。 顾知潮看了他一眼，转身去穿衣服，「怎么，想趁机去找他？」 「……如果同意的话。」 「别想了。」 「那我就不去。」 江余一副乖巧懂事的样子，但顾知潮并不受用，他当然知道江余不会乖乖听话。 而江余也很清楚顾知潮不会同意他出门，本人走了，肯定还有别的防护措施。 这种时候，只能是各凭本事。 「那把我手机给我吧，让我刷刷微博。」江余一摊手，找顾知潮要手机。 第119页 顾知潮正在系扣子，回头看了他一眼，「不给。」 「哈？那我怎么回郑渺他们的消息？」 「怎么，想要找谁求救？」顾知潮笑道。 「当然不是，这不得配合你吗？我太久不回消息，他们肯定会怀疑我是被你绑架了。」 江余说得十分大义凛然，看上去真的是想要给顾知潮分忧的。 关于江余拿到手机后会不会求救，还是真的会配合他乖乖回消息说自己没事，这个顾知潮也说不准，不过他并没必要冒险去相信江余。 「等回来的时候给你。」 这个意思就是不相信他了。 江余轻轻嘆口气，摆出了一脸失望。 顾知潮系好扣子了，走过去抓住江余后脑勺的头髮往下一拽，江余被扽得仰起头来，艰难地看着顾知潮。 「别拿出这种表情来对我，江余，你配得上我的信任吗？」 关门声响起，过了很久，江余依旧坐在床边发呆。 该怎么出去，该怎么找到祁然？ 就算回来会被顾知潮报復也无所谓，他要见到祁然，他要祁然告诉他，那都是假的。 第78章 往事谜团 「餵？顾知潮，鱼鱼人呢？他怎么不回我消息！」何皎皎在电话哪头几乎是吼出来的。 「他在家睡觉。」 「睡了一整天？我不信你让他接电话，不然我就报警说你绑架了！」 「何皎皎，你是要对自己的言行负责的，绑架？他可能是昨晚累惨了吧。」 顾知潮竟然一点都不理亏，把话说得暧昧又讥讽，逼得对面的何皎皎硬是抓不到错。 可是何皎皎一点也不信顾知潮的鬼话。 江余上次给她打电话是跟她说签约的事，现在突然和顾知潮公开，她无论如何都不能理解。 一定是另有隐情的，除非江余亲口告诉她自己是安全且自愿的，不然顾知潮说的话，她一句话也不信。 「今天晚上八点，八点之前江余不给我回电话，顾知潮，你等着身败名裂。」 何皎皎不跟顾知潮多费口舌了，挂了电话气沖沖地去找人查江余的行程了。 顾知潮被何皎皎吼得耳膜一震，厌烦地皱起了眉。 麻烦的女人。 撂下电话，顾知潮正准备处理王承刚刚拿过来一堆的方案，结果手机又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餵？」 「摩西摩西，我是渺渺，没打扰到影帝大人吧？」 「……打扰到了。」 郑渺趴在沙发上，双腿上下晃动着，面前摊着笔记本电脑。 他完全不介意顾知潮的冷淡，依旧神采飞扬道：「是关于哥哥的事情哦，影帝大人那么爱他，所以打扰一下也没关系吧？」 「他在睡觉，晚上会给你回消息。」顾知潮心想，麻烦的少年，说着就要电话。 但是郑渺及时截住了他：「别别别，不是这个，虽然不知道您为什么突然和哥哥公开，但是想必您应该知道哥哥的身世了。」 顾知潮揉着眉头，咬了咬牙。 看样子，郑渺应该早就知道江余的底细。 江余真是好样的，同学尚且不避讳，竟然单单骗了他快五年。 郑渺听对面没有声音，就知道江余果然是全盘暴露了，心里不免一纠。 但面对顾知潮，他是绝对不能示弱的。 「影帝大人，有件事要告诉你，虽然哥哥小时候确实跟着伯母离开了家族，但是不要小瞧那些人对他的重视啊。」 「你什么意思？」 「就是说，如果他们察觉到您对哥哥不利的话，应该不会袖手旁观的吧？」 郑渺把威胁的话说得十分得意，随手把电脑上的两张照片传给了顾知潮。 他接着说道：「至于如何引起两家的注意，您昨晚是带着江余去医院了吧？」 「我知道您是不会伤害哥哥的，毕竟您那么爱他，可是如果那两家人看到这张照片，您觉得他们会怎么想呢？」 「江余昏迷着被你背进医院，事后还做了保密工作，听起来就很可疑呀，就算是普普通通的低血糖，也会被怀疑是不是收买了医院吧？」 「再加上哥哥到现在都联繫不到，您真觉得自己藏得住吗？」 郑渺颇为自信，觉得自己搬出江家和简家来，一定能镇得住顾知潮。 毕竟拼背景的话，江余的隐藏背景完全不比顾家弱。 虽然无论是江家还是简家，当年都闹得很不愉快，但这并不妨碍他们默默爱着江余。 可能江余自己也没有察觉，为什么他的身世能藏得这么好，为什么顾知潮这么艰难才查到他？ 其实一直以来，都有人默默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 郑渺半晌听不到顾知潮的回应，以为顾知潮已经怂了，便准备发出最后通告，让顾知潮放开江余。 「影帝大人，您把事情闹得这么大，很容易遭到反噬啊，所以……」 「郑渺，你的意思是，江余本身和简家的关系并不好？」 顾知潮像是处在状况外一样，对于郑渺的威胁全然不顾，反而没来由地问了一句。 郑渺话说到一半被打断了，原本酝酿好的气势也憋了回去。 怔愣片刻，郑渺下意识回应道：「是啊，当时闹得很不愉快来着……等等，你不知道吗？」 第120页 「……我只知道他母亲和简尚辰离婚了。」 听到简尚辰的名字，纵使只是旁观者的郑渺也噁心了一下，「什么啊，你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离婚吗？」 「性格不合？」 「……不是哦，是性取向不合。」 郑渺的语气满是厌恶，刚刚的甜腻茶气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提到当初的事情，就算没有亲歷，郑渺也忍不住反胃。 顾知潮满脸惊愕，性取向不合？是他理解的那样吗？江余的母亲和简尚辰？ 郑渺靠在沙发上厌倦道：「原来你不知道啊，看来我不小心多嘴了，不过也可以理解啦，毕竟这么不光彩的事情，简尚辰肯定要雪藏的。」 「所以江余和简尚辰的关系？」 「这还用问吗？你去问哥哥吧，我就不多说了，只是劝你早点放了他，别等到那些人动手。」 顾知潮眼神暗了暗，停顿片刻，「郑渺，你用简家威胁我，难道不也是在伤害江余吗？」 对面传来一声自嘲的笑声，「是啊，你也好，简尚辰也好，都令我噁心透顶，选择谁简直是让我左右为难，那只能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喽。」 说完郑渺就挂断了电话。 顾知潮还有些发懵。 看来当年确实是很不愉快，以至于他压根没查到江挽离婚的理由，信了简尚辰对外宣传的性格不和。 而如果真相是性取向的话……同性恋骗婚？ 顾知潮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所以，其实江余和简尚辰的关系恶劣至极，那么江余就不可能是被简尚辰派过来的。 可是祁然和江余的相恋又是真实存在过的。 看样子，郑渺并不知道祁然和简尚辰的关系，毕竟是暗地里的影子，真是的身份不可能暴露于人前。 那么祁然究竟是为什么会和江余相爱？ 难道祁然帮简尚辰做事时，偷偷喜欢上了江余，等到离婚后特意去追求江余？ 不对，不合理…… 顾知潮一时想不透其中的逻辑，总觉得这些事之间应该还有一些纠葛。 「老大？」王承进来得急了，推门见到顾知潮眼神艰涩，察觉自己可能打扰了他。 突然之间被打断了思路，顾知潮深唿一口气努力平復了情绪。 「什么事？」 「您预定的开会时间快到了，我见您还没出来，所以来看看出什么事了，是不是需要我帮忙。」 「……没事，你拿上这些方案，跟我一起去吧。」 顾知潮姑且放下了刚刚郑渺所说的事，起身去开会了。 无论江余和简家关系如何，有一件事情可以确定，那就是江余来到他身边，一定是想要把他当作祁然的替身。 这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否认的。 走到会议室门口，里面各个部门的部长都已经到齐了。 顾知潮刚准备进去，手机又响了，低头一看，是简淮打来的。 他意识到，麻烦的不是给他打电话的这群人，而是和这群人扯不清关系的江余啊！ 麻烦的恋人。 第79章 顾知潮回到家已是半夜了。 派来监视的人沖他点点头，示意江余没有出来。 他摆摆手让人离开了。 推开家门，里面是漆黑一片的，没有一直以来给他留着的灯，顾知潮没来由地心里一慌。 鞋都来不及换，他快步走进卧室，依旧是黑着灯的。 走到床边，掀开被子，没有人。 卫生间，没有人。 书房，没有人。 顾知潮的心勐地沉下去，一边往外走，一边掏出手机来想要打电话。 不能让江余离开，最起码现在不能，不能让他们见面…… 「嘿！顾知潮。」 路过厨房时，突如其来的声音把顾知潮吓得一抖，差点没把手机扔出去。 虽然被吓到了，但莫名其妙的，顾知潮的心放了下去。 还好，还好…… 「怎么在厨房坐着？」 像是失而復得一般，顾知潮的声音竟然透着一些温柔。 他走进厨房，没有拍开灯，径直走到江余面前。 江余坐在柜檯上，手里有一根灭掉的菸蒂。 他将菸蒂丢尽垃圾桶里，转过来环住顾知潮的脖子，去蹭他的鼻尖。 「来抽菸啊，怎么了，这么着急，怕我跑掉？你不是找人来看着我了吗。」 江余声音呢喃低哑，一字一句地撩人心弦。 往往，当江余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的时候，就已经在无声地散发着欲.望了。 而当江余有意地去散发欲气的时候，他就成了欲.望本身。 顾知潮没忍住，主动仰起头吻了他，轻轻的，没有深入。 「不是说过不能抽菸的吗？」 「但我喜欢。」江余笑着说道，随即从手边的烟盒里抽出一根，递到了顾知潮嘴边。 顾知潮皱着眉头，并不打算给江余面子。 江余也不十分顺从，顾知潮不接，他就自己独享了。 把烟夹在嘴边，江余跳下了柜檯，顾知潮往后退了两步，没有去收走江余的烟，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打开燃气灶，点着烟，又熟稔地摁开抽油烟机，再次跳上柜檯坐着。 「吸菸对嗓子不好。」 「知道知道，会影响配音效果的，但现在都有专业的配音演员了……」 第121页 江余一脸的怠惰，把「不敬业」三个字写在了脸上。 顾知潮自然不高兴，「演员是你的职业，台词是表演的一部分，你要配得上你的位置。」 听着这义正言辞而且绝对正确的发言，江余笑了，手指夹着烟，一歪头，「你还准备让我出去演戏吗？」 顾知潮霎时沉默了。 在今天通过的种种方案中，其中有一个，就是关于江余的隐退。 放下演艺事业，逐渐回归家庭。这是不会错的说辞。 看着顾知潮的表情，江余也猜到了。 对于以后不能演戏这件事，他倒是没有什么怨言，毕竟他也没这个热爱。 「不聊这个了，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烟吗？」 江余第一次这么贴心地岔开了话题，虽然开启的新话题也不甚友好，但顾知潮还是耐心接话道：「为什么？」 「因为江挽就是肺癌死的。」江余吐出一口浊气，烟雾沖淡了他的情绪，又使他显得厚重迷离。 烟和江挽，顾知潮不知道这其中还有联繫，不由得错愕，「所以呢？」 江余冲着顾知潮招了招手，示意顾知潮过来。 出乎意料的，顾知潮竟然不像今早那么戾气，顺从地走了过去。 江余轻轻挑起顾知潮的下巴，贴过去，嘴唇相碰，吐了一口烟。 两人之间的距离好像瞬间被拉远了，视线也变得模煳。 江余俯身靠在顾知潮肩膀上，反问他，「所以呢？你猜。」 「你想和她一样死去？」 「……是的，我想和江挽用同一种方式死去。」 他不是喜欢烟，他只是喜欢江挽。 他还清清楚楚地记得，最后那几个晚上，江挽疼得连夜连夜地睡不着觉，握着他的手痛苦地死去了。 明明是风华绝代的女人，最后却骨瘦如柴，和美丽一点都不沾边儿。 「江余……」顾知潮叫着他的名字，叫得那么无力。 明明江余就靠在他肩膀上，可他却感受不到一点重量。 就像是一缕烟，无论他再用力地去抓，也只会更快地消散而已。 「我没事，顾知潮，我没事的。」江余从顾知潮身上起来，眼里没有泪水。 他想起江挽带他离开简家时，曾经对他过的话，「以后跟我姓，叫江余，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以后我们都是孤独的人了。」 失去江挽，只不过是从一种孤独走向另一种孤独罢了。 江余抚上顾知潮的脸，像是安慰也像是自言自语，他又一次重复道：「我没事。」 再也没有迸裂的欲.望和折磨般的做.爱。 顾知潮把江余指间的烟抽走，掐掉，再抱起江余，转身走进卧室了。 把江余搁到床上后，顾知潮蹲下去牵起江余的手，吻上他的手背，「以后乖乖在我身边，好不好？」 顾知潮想要用自己的示弱换来江余的示弱。 他需要江余活在他的控制之中，需要江余的永远忠诚。 但是江余不管，江余就是我行我素且给脸不要脸。 他把手抽出来，然后与顾知潮十指相扣，「如果一个人是乖的，那么这个人必不可能是江余，顾知潮你懂不懂啊？」 江余笑得肆意，一直到顾知潮把他摁倒在床上，脱他的衣服，他依旧笑得肆意。 可是当顾知潮伏在他的肩头喘气，忍着不再往下进行时，江余的笑容也随之沖淡了。 好想哭。 「顾知潮，你还是恨我吧。」这样或许我能好受一点。 江余略带颤抖的声音，把顾知潮整颗心都撕扯得快要裂开。 他当然恨了，可是他对江余的爱也并不会因为恨而减少。 「睡觉吧。」顾知潮颓然地倒在床上，把江余抱进怀里。 被禁锢在怀抱中的人并不安分，他太久没睡，又睡了太久，一时之间睡不着了，「我还没给何皎皎郑渺他们回消息，会怀疑的。」 顾知潮浑身疲惫，又听见江余提起那些人，有些不悦，「我替你回了。」 「他们没那么好骗，不打个电话解释一下，他们会给你惹麻烦的。」 「……你不想出去吗？」顾知潮觉得江余有些贴心过头了。 按着江余过去的性格，应该是想方设法逃离他的束缚才对，怎么可能还想着帮他掩饰？ 而江余也没有撒谎，直言道：「我当然想，但是。」 但是我爱你。 江余不说完整，顾知潮却隐约猜到了他后面的话。 想听，好像听到江余说爱他。 顾知潮原本已经困得不行了，此时却又找回了一些精神，强撑着睁开双眼，从怀里把人捞了捞，然后用下巴去蹭蹭他的额头。 很懂的，江余仰起头来看向顾知潮。 「说。」顾知潮简单地命令道。 江余摇摇头，想要钻回顾知潮的怀中，却被顾知潮又扽了上来。 「腻死了，我不。」 江余一撇嘴，企图用一脸的嫌弃来掩盖自己的抗拒。 而顾知潮怎么会被他迷惑？ 原来江余没少对他说过爱和喜欢，从不在乎腻不腻，矫不矫情，甚至还会刻意用发嗲的语气来噁心他。 过去一句句「爱你」说成口头禅，现在觉得腻了？ 「说。」顾知潮十分蛮横的样子，重复道。 第122页 「……说话是要负责的，顾知潮，我没办法对你负责。」 见躲不过了，江余便还是坦言了。 不爱时的「我爱你」说得轻而易举，当真正爱上时，才会字字珍重，思忖良久。 顾知潮心里空了一下。 没办法对他负责，意思就是没办法准备承担相爱的后果了。 但是他清楚，这不是因为江余缺乏责任心，恰恰相反，如今不肯对自己说爱的江余才是具备真正爱他的江余。 爱会让人勇敢吗？不，爱会让人犹豫。 顾知潮想问江余为什么，但是他知道，江余肯定说不出什么好话，所以索性不问了。 只是，他不问，江余却十分贴心地开始自己解释。 「我太坏了，顾知潮，我永远愧对你的爱，我对你的每一份感情都像是赎罪，但我不想赎罪，我想要干干净净地爱你，可我已经很脏了。」 并不是单纯的愧疚，而是不想让愧疚掺杂进我对你的情感之中。 如果我爱你，那么将是一个独立的我在爱着一个独立的你，不因利益而爱，也不因愧疚而爱。 顾知潮真想堵住江余的嘴。 放在原来，他会很喜欢江余的这份清醒，可现在他却希望江余变成一个纯纯的恋爱脑。 想得太多了，就容易脱离他的掌控。 「你困了？」江余能感觉到顾知潮的疲惫乏累，但还是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脸。 顾知潮紧皱着眉，一把抓住江余的手，敢拍他的脸？ 「干嘛？」 「先让我给朋友们回个消息再睡，万一他们真的报了警，就不好解释了。」 江余是真的担心。 在他一众的狐朋狗友中，何皎皎尤其令人头疼。 一个有权势有实力的女人，火起来根本不把顾知潮放在眼里，报警对她来说都是温和的选择了。 但是顾知潮却依旧沉静，重新把他的手揣进了被子里。 「明天醒了再回也一样。」 「一晚上诶，不会出事吗？」 「不会。」顾知潮十分笃定。 从个人性格的角度上来说，何皎皎那种脾气，似乎干什么离谱的事都合情合理。 但是顾知潮是站在领导者的角度看问题的，而何皎皎也是一个领导者。 他们都不是独立的个人，身后都有着无数的员工和资本，每一个决定都要审慎，做长远考虑。 这就是为什么何皎皎性格莽得一批，却依旧能在圈子里屹立不倒的原因。 莽，又不是傻。 爆雷的后果不是何皎皎能够控制的，而且锤他之后，江余的立场也会变得很难受，何皎皎应该清楚。 第80章 属实一个编剧人 「顾知潮。」醒来时，江余下意识地叫了顾知潮的名字，却没有人回应，他从床上坐起来，四下看了看，「顾知潮？」 依旧没有人。 拉着窗帘，他又不知道自己睡到了几点，房间中昏暗异常。 忽然，客厅传来响声，随后他就听到脚步声朝着卧室这边走来。 谁？ 江余心里一紧，随后赶紧穿上鞋顺手抄起了床头柜上的陶瓷摆件。 脚步声到了门口停下了，一个彬彬有礼的男声响起：「江先生您好，我是廖泉，是老闆派来照看您的。」 「……你等等。」江余的心稍微放了放，捡起地上的衣服穿上，顶着鸡窝一样的头髮走了出去。 打开门，他差点撞到「一堵墙」上，仰头一看，好高，好胸！ 「这个是老闆给您的手机。」廖泉声音恭敬有礼，和他高大威勐的骇人形象十分不符合。 江余缓了一下，接过手机，发现不是自己原来用的了。 「因为有事老大先走了，说您可以自由回消息。」 「自由？」江余突然站住，身后的人也十分敏锐地停下了，江余扭头看了眼一直跟着自己的人，轻蔑一笑，「是相对自由吧。」 「相信您是个聪明人。」廖泉说道。 聪明人。江余在心中默念了一遍，深感这个廖泉把自己当傻子。 顾知潮当然不会尽信他，爱是一回事，祁然是另一回事，派人过来看着他就是这个考量。 江余耸了耸肩，也并不介意廖凡的步步紧跟，走到了餐厅给自己倒水。 「喝水吗？」江余头也不抬地问道。 廖凡顿了顿，「谢谢。」 「不客气。」江余推过去一杯水，随后自己拿着水杯走进了客厅。 在落地窗前的懒人沙发上一窝，江余开始看手机，廖泉也自然而然跟了过来。 手机的密码还是原来他用的那个，顾知潮的生日。 好生气，顾知潮给他发个手机，竟然还恬不知耻地用自己的生日做密码？ 虽然是为了他能更快解锁，但是一点情.趣也没有啊！ 打开手机后，江余左滑一下，右滑一下，除了微信，一无所有。 「他是下完微信之后就把手机刷机了，然后卸载了包括电话简讯甚至应用商店在内的其他所有东西？」江余不由得抬头问廖泉。 廖泉探过头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江余啧了两声，「连手机卡都没安。」 「您可以连wifi，不需要手机卡就能打微信电话了。」廖凡提醒道。 「我知道。」江余连上wifi，然后点开了微信，已经给他提前登好了。 第123页 这波是微信的大胜利！ 只是……至于吗？江余不禁冒出满头的问号来。 都派人来看着了，还需要这么防着他？ 话说得好听，事做得未免也太绝情了。 江余满心不悦，但还是乖乖点开微信，开始回復消息。 其实大部分无关紧要的消息，顾知潮已经帮他回復过了，只是极少数还揪着不放，譬如何皎皎。 江余点开何皎皎的微信，先发了一个「姐姐」，然后就一个微信电话打了进来。 「餵？姐姐……」 「别说话，你是不是不方便？旁边是不是有人盯着你？」 「……我，还好。」 「如果你有危险就嗯一声，情况紧急有生命危险就嗯两声。」 「……」江余沉默了，对面的何皎皎十分焦急，简直跟做间谍一样。 然而房间很安静，江余又开了免提，身后的廖泉听得一清二楚。 江余扭过头看了眼廖泉，他依旧保持着冷峻的神色。 咽了口唾沫，江余开始圆：「那个，姐姐，我是自愿的。」 「放屁！你自愿能现在才回復我消息？我去了顾知潮公司找你都没找到，你经纪人也缄口不谈，你觉得这像是自愿吗……」 何皎皎像是机关枪射手一样，突突突得说着，语气严厉紧促，江余听的头昏脑胀，半天没插上一句话。 「姐姐冷静！」终于，江余捡着一个缝隙赶紧插话，打断了何皎皎的质问无限连。 「那个，其实最开始也不是自愿的，是因为我和他提了解约，所以他一气之下公开了。」 江余绞尽脑汁开始编，完全自愿何皎皎肯定是不相信的，不如顺着她的思路编下去。 果然，何皎皎似乎觉得有些道理了，质疑道：「真的？他不是私自公开，然后把你绑架不让你发声？」 其实何皎皎一语道破了，但江余肯定不能就此承认，不然何皎皎肯定和他没完。 「没有严重，大概就是吵了一架吧。我因为简淮和他怄气，他因为我要解约也很生气，最后一上头，他就选了这种两败俱伤的方式要留住我。」 「真的？」 「嗯，虽然确实不太愉快，但归根结底我们都是相爱的……」 「滚滚滚，别给我秀啊，那你这几天为什么人间蒸发？」何皎皎打断了江余的感情攻势，接着问道。 江余顿了顿，「可能害怕我发微博反锤他吧？而且，他或许也不想让我看到网上的舆论。」 又费尽口舌地「描述」了一下他和顾知潮吵架的详细过程，编得焦头烂额，头皮发麻之后，最终还是得到了影后本人的信任。 一通编下来，江余觉得自己可以碾压大部分影视编剧了。 短时间编一个矛盾激烈且逻辑合理的剧情，这不信手拈来嘛！ 虽然接受了解释，但何皎皎依旧气不过，「就算你这么说，也是被他连累了，你知道往上……算了，你别知道了。」 「还好啦，我没有去看微博，心态很好。」江余讪讪笑着，心道其实我压根就没有微博可看。 「想想真是气不过，就为了这种事，直接把你拉到舆论中心，之前《专业歌手》上你的风评本来很好。」 「他也跟我道歉了，姐姐别气了，反正早晚会公开的。」 「道歉了？他那种人会道歉，他怎么说的？」何皎皎再次狐疑道。 江余一拍脑门，他就不该给顾知潮找场子，最后麻烦还是自己来解决。 又一顿临时编造，他总算是把顾知潮诚心悔过的形象立住了。 第81章 属实一个小憨憨 「哥哥，你跟顾知潮摊牌了？」 「嗯，他发现了。」 「那他肯定很生气呀，唉，这怎么办，你出卖一下身体能不能把他哄好？」 「事实证明，不能。」 「是嘛，哈！还真是辛苦你了！那不然你先在家避避风头，反正这段时间你在网上被喷得厉害，过一段时间我再想办法救你出来。」 郑渺不知道祁然和简尚辰的关系，只以为顾知潮知道了自己被当作替身的事情。 所以他也不能理解江余想出去的迫切。 江余瞟了眼旁边的廖泉，觉得自己求助郑渺也是无望的，还是不要把郑渺扯进来的好。 「爱你爱你，哥哥我还有事，回来再打给你！」 出其不意的，郑渺竟然主动要求挂电话了。 虽然说没打着让你救我出去，但是你就这么挂了？是不是朋友？ 「渺渺！」 「嗯怎么了哥哥？」 「你有什么事？」 「啊这个，或许，怎么说呢，就是我经纪人……」 「颜开宇回来了？」 江余试探道，一听对面没声了，便知道自己蒙对了。 说到扯谎，一万个郑渺都比不过他一个江余的。 这臭孩子，之前颜开宇走得时候抱着他哭得撕心裂肺的，喝完大酒发誓再也不见了。 怎么现在人家回来了，又赶着贴过去呢？ 而且颜开宇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渺渺，有点尊严。」 郑渺沉默很久，最终还是没能找回往常的绿茶状态，「我知道的哥……我只是想见见他，算是给青春一个交代了。」 「那你去吧，记得代我问个好。」 第124页 「嗯，拜拜，回来就准备去营救你哈！」 「滚吧滚吧。」江余笑骂着挂了电话，暗暗吐槽了一句臭弟弟，有了男人忘了哥。 一通联繫结束，棘手的人都交代清楚了，算是解决了顾知潮隐藏的公关危机。 江余伸了个懒腰，感受到身后廖泉的眼神，嘆口气，会意地把手机递了过去。 从懒人沙发上稍微坐起来，江余探着脑袋去看落地窗外林立的高楼，街道上渺茫的人群。 他融不进这形形色色的人中，他被江挽和祁然留在了那个小城里，逃不出来。 他忘不了那些夏天。 放学的铃声响起时，他知道有人在校门外等他，当他走出校门看到祁然，也知道有人在家里等他。 他与祁然一起回家，在路边的小摊上买些凉菜，在巷口的那买一兜馒头。 回家后，江挽见他们一起进来，照旧调侃两省，然后跟到厨房看着他们两个做饭。 做完饭，他用饭盒给祁然装一些，送祁然出门，然后回来和江挽吃饭。 吃完饭收拾了碗筷，他就去酒吧找祁然。 穷乡僻壤的，酒吧也很粗野，哪里都油腻腻的，空调也很差劲。 一切都热烘烘的，但是每当祁然张开双臂，他就会走过去抱住。 粘腻的汗水混杂在一起，他们亲吻，他们相爱。 虽然很遥远了，很遥远了，但是那么真实，像是刀子深深剌进皮肉，他忘不掉。 「廖泉。」 「我在，江先生有什么事？」 「叫我江余吧，叫先生太老了。」 「……不礼貌。」廖泉竟然在这时候有了些许扭捏。 江余没忍住笑了，「那就叫我江同学？像王承一样，我是大学时签约的，所以他一直叫我江同学，你也可以。」 廖泉稍微正了正神色，但是不难看出他耳垂上的羞赧，「那，江同学？您有什么事？」 「关于祁然，你知道多少？」 江余问道，紧紧盯着他的神色。 但廖泉的表情控制得很好，「我不知道。」除了刚才的羞赧，并没有任何异常。 江余长长嘆了口气，有些失落。 问不出来，看这个秤砣的样子，就不像是能套出话的。 还是得靠自己，就算问出来了，他也要去见祁然，除非祁然亲口告诉他，否则他决不相信。 就算是顾知潮……也有可能出错吧。 「手机给我一下。」江余朝廖泉伸出手来。 倒是没有质问，廖泉乖乖掏出手机递给江余。 老大的意思是，江余要是无聊了，随便他找谁聊天，只要不出门就行。 「对了江先、江同学，老大说给您在电脑上下载了一些单机游戏，您要是无聊了可以去看看。」 廖泉温馨提醒着，而江余只听到了「单机」两个字。 意思就是把电脑也断网了是吧？ 太决绝了也。 打开微信，又有些新消息，郑渺的，何皎皎的，甚至简淮的。 他挑着回復了一些，然后自然地点进了「沈听」这个对话框。 对话界面还停留在沈听问他在哪里的界面上，但只问了这一句，并没有下文。 按着顾知潮和沈听的交情，应该是私下通过气了。 但江余装作不知道，回復沈听：在你心里呀！ 回得十分暧昧挑逗，但这就是他们说话的方式，也是他的个人风格，所以后面的廖泉只是微微一滞，没有别的反应了。 沈听也几乎是秒回的：那我捂住心口了，这样你就跑不掉了。 江余：那顾知潮必会锤你。 沈听：没关系，我可以拿钱砸死他。 江余：这就是资本的丑恶嘴脸吗？ 沈听：资本还能把你捧到比顾知潮还火的位置。 江余：你这句话何皎皎也跟我说过，原话。 沈听：我比她有钱，我可以加个码，我能把你捧到比何皎皎还高的地位。 江余：果然还是我听哥厉害！ 聊到这里，江余就退出去了，断断续续开始回復别人的消息。 如此循环往復，后面的廖泉不禁感嘆，不愧是老大看上的男人，魅力无限！ 聊得差不多了，江余沈听告别，之后又跟每个人告别，随后把手机递给了廖凡。 「你吃午饭了吗？」 廖泉反应了一下，意识到房间没有别人，「啊？还没，一会儿有人来送，您可以不用做。」 「别送了，闲着无聊，还不如自己做。」说着，江余恹恹地伸了个懒腰，从懒人沙发中钻出来，缓慢地朝着厨房走去。 走到一半，江余停下了，扭过头：「你吃什么？」 「啊？我？」 「不然这个房间有第三个活物？」 「啊、我、我不挑。」 廖凡十分不适应江余自来熟的性格，还怪不好意思的。 第82章 失踪 很抱歉，本章节内容已被锁，请等待作者申请解锁后返回阅读~ 第83章 沈听 「怎么了？」颜开宇见郑渺开始火急火燎穿衣服了，上千拉住了他的手腕，「你还没洗澡，要干嘛去？」 「你放开我……」郑渺现在整个人都乱了，自己都理不清思路，更别提告诉颜开宇了，只能奋力地想要挣脱。 第125页 颜开宇不松手，「你先告诉我发生什么了，郑渺，郑渺！听我说话，冷静一点！」 可是郑渺根本冷静不下来，但他也挣脱不开，便整个人都开始发抖。 颜开宇看得难受，将人松开了，但郑渺也没有再慌乱地穿衣服，而是无力地靠在了窗边，抱住了膝盖。 颜开宇单膝跪在郑渺身边，抬手拂开郑渺的头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听我说话，渺渺。」 似乎是被颜开宇叫醒了，也似乎是终于冷静了一些，郑渺抬起头，瞳孔紧缩，颤巍巍地告诉他：「江余，江余失踪了……」 从郑渺口中听到江余的名字的一瞬间，颜开宇闪过了一丝不悦，但好歹是大学舍友，马上就皱起了眉。 因为不清楚江余和顾知潮的矛盾，他比郑渺冷静很多，「具体什么情况？是私生吗？还是说有那个不要命的对家？」 郑渺不回答他的问题，像是没有听到一样，「早知道就不该信他，应该去联繫江家出面的……看那么紧还能把人弄丢，一定是出事了……」 颜开宇看郑渺状态不对，虽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知道江余失踪的背后肯定没那么简单。 应该不是私生粉或者对家这么简单的。 「我先给你洗澡，然后我们去他家找顾知潮。」 「不用，我现在就过去。」 颜开宇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郑渺，「我没有徵求你的意见，在我给你洗澡的时间，你最好整理思路，给我把江余的事情讲清楚。」 说完，他拉起郑渺的胳膊，把人扽到了怀里，抱进了卫生间，郑渺没有兴致也没有力气再反抗他。 卫生间里被水声和雾气填满。 郑渺当然没有听颜开宇的话，给他讲述江余和顾知潮之间的故事。 首先他压根儿不愿意和颜开宇交流这些，他们早就不是宿舍里知无不言的舍友了。 其次，就算他愿意讲，那些纷纷扰扰的事情也太多了，根本讲不清。 江余的家事，江余和祁然，江余和顾知潮。 这些事情都太过纷杂，像是密密麻麻的蛛丝把江余吊在高空，捋不清也解不开。 「郑渺，你最好说些什么。」颜开宇给郑渺沖洗着身上泡沫，语气不悦。 「……你不用知道，这是江余的事。」 当郑渺认真起来的时候，从来不甜腻得地管江余叫哥哥，而是直唿其名。 叫哥哥其实也不是他自愿的，而是因为高中为一道数学题打赌，他输了，赌注是管江余叫爸爸。 但因为这个赌注太狠了，他叫不出口，江余也很贴心地让了一步，允许他改叫爸爸为叫哥哥，自那以后他就有了一个哥哥。 他见证了江余的过去，他知道，在祁然消失、江挽死去后，他就成了江余的生命中的一个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 「颜开宇，你别问了，说不清的，我也不想和你说。」郑渺补充了一句。 沖水的位置版半天没动，郑渺不太舒服地动了动，不由得转过头，却看到了颜开宇阴鸷的神色，被吓得一愣。 但是这神色只是一晃而过，发觉他转头，颜开宇顿时收起了戾气，给了郑渺一个极其自然的笑容，却让郑渺觉得发毛。 「好了，擦干后就上路吧，不给你吹头髮了，没意见吧？」颜开宇笑着说道，温柔又体贴。 「……」郑渺硬生生被吓清醒了，微微点了点头，没开口回答。 车上，气氛十分微妙。 郑渺因为极度的担忧，一路紧紧攥着安全带，抿着唇，一句话都不说。 颜开宇虽然是笑着的，甚至还愉悦地跟着电台哼了几句歌，但是在旁边郑渺的对比之下，他的轻松愉悦显得猎奇又诡异。 想要把江余从郑渺的身体里剥离出去，一丝不剩。 就算血肉模煳，残破不堪，也比一个不纯净的郑渺要好看很多。 「渺渺，快到了。」 「嗯？哦。」郑渺被颜开宇一提醒，从极度的紧张情绪中得到了一瞬的缓和，但随着熟悉的街景映入眼帘，他的唿吸很快又变得紧促起来。 顾知潮并没有在物业等他，他不得不考虑自己的身份，影帝出现在物业的中控室，吼着要求调监控，本身就不是一件好公关的事情了。 王承已经到了，江余的经纪人陈静也在那里和物业的工作人员焦急地说着什么。 「郑渺？你是来找江同学的吧，去家里。」王承眼尖，一眼扫到了他，连忙走过来匆忙对他说道。 现在找人和隐蔽需要双线并行，江余失踪的事情绝对不能漏出去，不然江余被顾知潮关在家里的事情也绝对会随之败露。 老大自己跑来物业已经足够令人焦头烂额了，郑渺绝对不能在让人发现了。 王承完全无视了旁边的颜开宇，一边小声跟郑渺说着，一边就要把人往外推。 刚伸手，王承就被攥住了手臂。 「抱歉，不要碰他好不好。」颜开宇笑容满面地对王承说道，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的墨镜摘了给郑渺带上。 王承一皱眉，这人谁啊？怎么看上去有种变.态版老大的感觉？ 但是无所谓了，先清场要紧。 「事情并不复杂，您去家里问老大就可以了。」 郑渺当然能看出这些人的慌乱，也没有多留，带上帽子和口罩，拉着颜开宇就从物业大楼出来了，转身走向公寓楼。 第126页 很快，郑渺畅通无阻地进了家里，刚进来就听到顾知潮愤怒的声音。 「去沈家，监视他们所有的通讯，在沈听联繫家里之前，沈家只进不出……」 郑渺听到了沈听的名字，心里一紧，那不是沈家的继承人吗？ 他记得，沈听是江余的朋友，一直很喜欢江余来着。 难道是沈听干的？那这件事…… 第84章 是我的恆星 「沈听？虽然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既然是江余的朋友，那江余被他带走，怎么能说是失踪呢？」 颜开宇说话时的表情十分自然，好像是真的很疑惑一样。 但郑渺知道，他肯定是怀疑了。 「郑渺，带着你的人离开，不要给我添乱。」顾知潮压根儿没有理会颜开宇，直接对郑渺说道。 「别这么绝情嘛顾先生，作为大学四年的舍友，我也很担心他，也希望他能安全回来。」 颜开宇一摊手，一脸的欠揍样。 郑渺捂住了脸，一把子的悔恨，开始质问自己为什么要带这个人过来。 「颜开宇，求你了，别添乱好不好……」完全放弃了最初相见的强硬态度，郑渺语气和态度都软了下来。 对此颜开宇很满意，但想到郑渺是为了江余，又不那么满意了。 郑渺看了物业传过来的监控，其实一切都很正常。 中午十二点左右，沈听出现在了门口，敲了敲门，江余把门打开，跟沈听打了招唿，把人放进去了，神情动作都十分自然。 十分钟后，门打开了，江余穿戴整齐跟沈听先后出了门，甚至还记得锁门、扔垃圾，简直跟出门买菜一样平常。 「……你怎么看出来江余是失踪了，而不是被你关得太压抑，自己跟朋友出去玩了？」郑渺看完后，不禁问道。 顾知潮沉默了片刻，回答道：「我派来的人，是被江余的午饭下药迷晕的。」 于是大家都沉默了。 郑渺一脸疑惑：「这不就证明了江余是有自我意识的，自己出去的吗？现在联繫不到他，估计只是不想让你找到吧……」 他来的一路上都在打江余的电话，一直打不通。 他以为江余是被人绑走了，结果是自己走出去的？ 顾知潮依旧眉眼凝重。 他当然知道江余是自己走出去的，这也是他没有办法报警，也没理由跟沈家把事情闹大的原因。 看上去很正常的外出，但是人却联繫不上，不仅是江余，沈听也联繫不到，沈家也没有办法联繫到他。 如果真的是想出去透透风，江余的性格，绝对不会把手机关机，更何况江余还把那个只安装了微信手机带走了。 拿着那么一个手机出门，明显是想要和他联繫的，但现在却失联了。 郑渺看顾知潮的神色便知道，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顾知潮，你告诉我，江余不惜把人迷晕也要出门，到底是为了什么？」 郑渺的声音渐大，最后几乎是吼出来的。 在这两个人官宣之后，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江余是被强迫的，很快就去联繫江余，但联繫不到。 而在今天上午，江余主动给他打了电话，告诉他祁燃的事情败露了，顾知潮逼他官宣，为了不让他反悔才断了他的通信。 当时他觉得江余的话十分自然，与他料想的无二。 而且顾知潮竟然选择官宣，看来是对江余的爱占了上风，问题应该不大。 但现在再回想，江余估计没对他把话说全。 他之所以觉得合理，只是江余刻意说出了他猜测的内容，看似「印证」了他的猜测，其实只是为了不让他起疑。 「顾知潮，你到底为什么要把江余关起来？江余又为什么要不惜代价地出去？」郑渺质问道。 一定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太明显了，顾知潮的紧张实在是太不自然了。 面对郑渺的怀疑，顾知潮并不准备回答。 看来郑渺也不清楚祁燃的身份，也是，江余本人都毫无察觉。 「郑渺，祁燃这个人对于江余来说……意味着什么？」 顾知潮咬着牙问道。 自己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还反过来被问话，郑渺不免有些生气。 带了些讽刺，郑渺翘起二郎腿，抱着臂回答他：「只因为你和祁燃长得像，他就在你身边待了快五年，你觉得呢？」 顾知潮本来就深色阴沉，再多阴沉一些好像也不明显了。 只是，郑渺本以为能惹怒他，没想到他依旧是沉默着，倒是旁边吃瓜的颜开宇「嚯」了一声。 两人都看向颜开宇，颜开宇发觉自己反应太真实里，急忙讪笑道：「别管我，继续聊，当我不存在。」 颜开宇现在多少有点激动，这瓜吃得爽啊。 和大部分「知情人」一样，他也知道，江余是作为简淮的替身在顾知潮身边的。 谁能想到江余竟然是把顾知潮当作替身的？ 颜开宇不是表演系的，他和郑渺都是音乐系的，所以表情控制得不太好，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的激动。 虽然颜开宇忍住了没说话，但是郑渺仿佛从这人的脸上读出了「江余牛批」这句话。 真后悔把这个人带过来，好羞耻。 为了正经一点，郑渺思忖了片刻，正了正神色，收了嘲讽的态势，认真道： 第127页 「在祁燃出现之前，江余纯纯就一个不良少年，抽菸喝酒打架上网逃课，怎么说呢，江余现在没蹲局子，祁燃占大头。」 又是一阵沉默，顾知潮那么悲痛，但颜开宇却好奇发问：「那这个祁燃是……警察？」 「不是，祁燃是酒吧店长，江余砸了他的店。」郑渺回答道。 一个帮斗剧的开场，还是见血的那种，却发展成了青春恋爱小甜剧，但无疾而终，不了了之。 「江余之所以成为了现在的江余，和两个人关系最大，一个是江挽，另一个就是祁燃。」 江挽塑造了江余的骨骼，而祁燃填补了他空洞的躯壳。 「顾知潮，我可以承认他爱你，但他绝没有办法放下他的过去，我想你也明白。」 「你没见过，所以你难以想像当时江余有多烂，他最极端的时候，甚至要带着江挽一起自杀。」 「是祁燃救了他们。」 「江挽查出癌症的时候，也是祁燃在支撑着他们，不然那俩疯子绝对活不到现在。」 郑渺叙述着他所知道的，关于江余的过去，不用任何怜悯的语气，只给人一种深深的灰暗感。 显然，祁燃就是这一片灰暗中，唯一照进江余身体的那束光亮。 「你说祁然啊？他是我的恆星，我身体中的光，每一束都是他给我的。他失落我就暗阖，他轻愉我就敞亮，我不是我，他才是我。」 江余坐在沈听的副驾驶上，轻轻说着。 他的声音没有宠溺，没有温情，只是平淡地叙述着一件事，也不心潮澎湃，也不慷慨动情。 沈听开着车，默默听着，脸上的笑容有些不自然。 他是以轻松玩笑的语气问起祁然的，但得到的回覆却并不能让他轻松。 四年，他以为自己是比不过顾知潮，却没想到最终他们都比不过一个已经消失多年的人。 「那他走了这么多年，你要怎么去找他？」 「你不知道他在哪？」江余一歪头，看向沈听，轻轻一笑，「那你开得这么快，是要把我带到哪去呢？听哥。」 第85章 算我求你的 如果沈听是想要把人劫走，那他必须要早点找到江余。 他和沈听做了多年朋友，知道沈听的秉性，也就是在江余面前收敛点，背地里，那些富家公子爱玩儿的沈听一样不差，更何况沈听等了江余四年。 虽然同样是限制人身自由，但人在沈听那里，绝不能保证江余的安全。 而如果是另一种情况，像是郑渺猜测的那样，沈听只是为了把江余救出去，那也好不到哪去…… 按着郑渺所说，祁然对江余来说太重要了，所以获得自由，那江余一定会第一时间去找他。 不能，绝不能让他见到祁然。 这么想着，顾知潮的车速就越开越快，朝着沈家宅邸的方向飞驰而去。 路途很长，窗外的星辰都被他甩在身后。 廖泉就坐在副驾驶，不断通报最新的消息。 因为刚醒来不久，廖泉还浑身无力，所以只能让顾知潮开车。 本来他是不该跟过来的，但他觉得自己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迷晕了，实在是丢了个大脸，于是应该将功补过，去把小先生抓回来！ 这么想着，廖泉原本就严肃的表情就愈发悲壮了。 「……刚刚王承那边发消息说，您下午去物业的事情暂且被压下去了，理由是因为物业没有管好门禁，允许陌生人进出打扰了您的私人生活，所以您一气之下才去的。」 「嗯，沈听的车追踪到了吗？」 「暂时还没有，一开始江余上的那辆车，刚才在郊区的一个停车场发现了，应该是换车了，监控没有拍到。」 「路上的监控呢？」 「这个需要和警方沟通才能拿到，毕竟不想暴露小先生失踪的消息，所以目前还有些困难。」 顾知潮面不改色，一双深蓝的眼眸紧紧盯着前方的夜色，虽然沉静无波澜，却能读出他内心的紧张。 目前的情况偏向第一种可能性，沈听应该是把人劫走了。 傻瓜，你迷晕廖泉的药是沈听给的，难道你就不想想沈听为什么会有那种药吗？难道你就不怕沈听把药用在你身上吗？ 为什么要这么信任沈听？江余，为什么不乖乖听话呢？ 此时，某个别墅区内，江余悠悠醒来，头昏得厉害。 他微微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北欧风格的吊顶，白晃晃的，不是家里熟悉的那盏灯了。 下意识的，他喃喃叫道，「顾知潮……」 四周安静又空旷，他的声音明明又粘又细微，却还是显得那么嘹亮。 江余的脑子里一团浆煳，又困又头疼，是那种熬了三天大夜，又勐睡三天三夜之后的感觉。 他尝试着坐起来，尝试着命令自己的身体动一动，但达不到效果，只是微微动了动脖子。 然而，他扭动脖子的微小动作，却带起了一阵哗啦啦的响声。 金属的碰撞声让江余勐地清醒了，心也瞬间沉了下去。 沈听，沈听…… 完了，早知道就不这么莽撞了。 沈听前几天借着点外卖的名义给他送了药，他也不是没起疑心，毕竟上次接触这种药还是在上次，就是被周文默暗算的那次。 第128页 但是他太想见到祁然了。 而四年来，沈听虽然喜欢他，但行为上一直足够君子，算是很不错的朋友，所以他还是选择相信。 毕竟除了这个方式，他一时也没有别的办法逃离顾知潮的监控。 只是……终于还是赌输了吗。 躺了一分钟左右，江余尝试攥拳，终于能用上力了。 于是他撑起身子，缓慢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期间哗啦啦的链条的声响一直伴随着他。 而当他坐起来时，赫然发现，床尾竟然坐着一个人。 霎时间，江余差点吓得背过气再次倒下去，但还好他及时看清了那人的面孔。 「……」 停顿片刻，江余叫了他的名字：「听哥。」 像是往常一样，他管他叫「哥」，而沈听不回头，也不出声。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他是直唿沈听名字的，只是后来一次喝酒输给了沈听，所以被要求叫「哥」。 他们的关系，原本是可以一起喝大酒的那种。 但是现在，在一片又一片的沉默中，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像是指数函数的函数图像与x轴，又像是抛物线图像与原点。 他们曾经很要好，但是从现在开始，过去的都只能被叫做「曾经」了。 「听哥，换个地方锁我好不好，锁脖子挺酸的。」 沈听依旧在床尾坐着，不说话也不回头。 江余是很懂他的，不如说，他很擅长体悟他人的情绪，这或许是演员的本能与天赋。 他知道沈听其实也很悲伤，只是他们别无选择了。 于是，他费尽力气支起身子，从床都一点点蹭到床尾，最后坐到沈听身后。 「咚咚咚，摩西摩西？」敲门一样，江余敲了敲沈听的后背。 像是敲醒了沉睡的心灵，沈听勐地转过身来，攥住江余伸过来的那只手腕，把人压了下去。 雷鸣一样激烈又迅速，同时也很快停歇了。 没有吻到。 江余像是预判满分的电竞选手一样，猜准了沈听的反应并挡住了。 他轻轻一笑，笑得一如以往，放浪又轻佻，「除了kiss，其他我都不介意。」 虽然也会有吻戏，但如果不是演戏的话，那么我的吻只能留给我爱的人。 而做.爱与爱，显然是不互通的。 江余和沈听离得太近了，他们的眼睛几乎相接。 江余清楚、透彻地看到了沈听眼中的情绪，恼怒、不甘、羞愤、暴戾，什么都有，但更多更多的，是难以言喻的悲痛。 「我没想到，原来你这么爱我啊，听哥。」江余卸了力，嘆息一般地说道。 被下了药，刚刚醒来，他本身就没有力气，能爬过来挑逗、再挡住沈听，已经花光了他所有的力量。 他好累。 但是如果别无选择的话，如果可以的话…… 「听哥，如果我们註定要这么走下去的话，如果别无选择，那么至少不要接吻，其他的我随你，好不好……」 「江余，你看清楚自己的状况！你凭什么和我提要求！」沈听快疯了，他几乎是哭着喊出来的，喊得江余的耳朵和心脏一起疼了。 江余笑得温柔了一些，「好了好了，我清楚，我什么都阻止不了，所以算我求你的，哥，算我求你。」 第86章 江简两家 郑渺和颜开宇守在了江余家里，电视机开着，放着午夜档的电视剧，便宜又无聊。 顾知潮今天下午就走了，要去沈家，除此之外他们也没有别的办法能找到江余。 郑渺完全睡不着，双目无神地盯着屏幕，颜开宇也在旁边陪他熬着。 虽然和江余是四年舍友，江余失踪了他也担心，但看着郑渺为江余失神，颜开宇还是觉得窝火。 「既然那个沈听喜欢江余，应该不会干出什么过分的事情吧？而且江余是公众人物，总会露出马脚。」 颜开宇想要稍微安慰一下郑渺，然后让郑渺去睡觉。 而郑渺也知道，颜开宇说得在理。 沈听和江余都不是普通人，一旦出了事绝对关注度爆裂，不可能一直瞒下去的。 只是尽管如此，郑渺依旧心慌得不行。 颜开宇看着郑渺愁容不减，一把攥住了郑渺的脚踝，不顾郑渺的挣扎把人拽了过来，「别想了，想也没用，不如赶紧睡。」 「……滚远点。」郑渺把颜开宇的吻推开了。 虽然知道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更何况还是在别人家里，但看到郑渺如此忤逆，颜开宇还是忍不住地想发火。 「我回来不到二十四小时，没见过你一张好脸色，你是不是欠收拾？」 郑渺不理他，奋力地从他怀下钻了出来，差点滚到了沙发下，还好撑住了。 有些丢面，但还好，只有一点点。 「那还真是对不起了，我的好脸色只给我可爱的哥哥。」郑渺站起身来，朝着颜开宇莞尔一笑，满是挑衅。 而正当颜开宇伸手要去抓的时候，郑渺就十分及时地躲开了。 「别碰我，我要打电话。」一副有正事的样子，郑渺连忙拿出手机来，跑到窗边。 颜开宇气得笑容要坚持不住了，一路跟着，跟到郑渺身后，见郑渺蹲下了，他也跟着蹲到了郑渺身边。 郑渺察觉到了，蹲着往旁边挪了挪，而想来顾及形象的颜开宇，竟然也和他同步挪了挪。 第129页 刚播出去的电话在这时接通了，「餵？渺渺吗？情况怎么样了？」 看了眼旁边的人，郑渺短暂思忖片刻，没有迴避，直接跟对面汇报导：「顾知潮去沈家了，刚才传回的消息是，沈听和江余中途在停车场下车了，追踪不到，奶奶你们那里怎么样了？」 对面的老人嘆了口气，摇摇头：「查了附近几个沈家名下的宅子，没有出现。」 「……沈听有什么比较要好的朋友吗？这种事，去自己名下的房产早晚要被发现，他应该提前找好了别的房子。」颜开宇听了电话说道，目光落在窗外稀稀拉拉的星辰上。 「诶？渺渺你身边有人吗？是朋友吗？」 郑渺看了他一眼，「是我和江哥的大学舍友，听说事情后一起过来的。」 「是朋友啊，真好……你们早点睡吧，我们会尽快找到他，如果必要的话，还请你帮我联繫一下顾知潮。」 「嗯，奶奶你也注意休息，早点睡。」郑渺乖巧道。 没有过多的客套，既然都没拿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双方就把电话挂断了。 颜开宇转过头来，盯着郑渺的眼睛：「这人是谁？」 「你不用知道。」 「总不会是，江余的奶奶或者外婆吧？」 「……别管。」郑渺犹豫了一秒才回答，但这一秒已经足够了。 颜开宇伸了个懒腰，他不清楚江余的家事，只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江余这边竟然只有一个老人关心，还真是令人唏嘘。 「江余他爸妈呢？都不着急的吗？」 「说了别管。」郑渺拍拍屁股，从地上起来了。 其实，把这件事告诉江家，他是犹豫了很久的。 他很清楚江余对于自己的家庭有多厌恶。 无论是当年抛弃江挽的江家，还是把他们赶走的简家，在江余心里早就不是亲人了。 可是当很多事情过去了，大家都冷静下来的时候，沉淀在底部的血脉亲情也显现出来。 尤其是江家，对于江余的事情一直在默默关注着。 因为不好直接联繫江余，所以江家几年前就联繫上了他，拜託他照顾江余，询问江余有什么困难他们能帮助。 而他本身没有什么可以支配的力量，所以面对这种情况，他只能求助江家这种世家大族。 毕竟现在拖一分钟，江余的处境就会恶劣一分钟。 他不认识沈听，也不清楚沈听是个什么样的人。 如果只是爱着江余，那最起码不会对江余的生命安全有所威胁。 如果他是个性格极端的，如果他带着江余去寻死…… 郑渺的神情愈发严肃，他想，要不要试着联繫一下简家？ 简尚辰虽然狗，但起码是一条有权有势的狗，找起人来会不会比较方便？毕竟是江余的亲生父亲，总不至于袖手旁观。 想到这里，郑渺攥着手机的手就开始微微颤抖。 「怎么了？总不能江余是个吧？」颜开宇玩笑道。 郑渺听后，不禁苦笑了一声。 虽然还不是，但其实也差不多了。 那种破碎和衰败的孤独感，从他第一眼看到江余开时，一直萦绕在江余身边，从未远离。 明明从小到大江余都不缺朋友，不缺人爱，但是热闹只是围绕着他，并不能进入他。 没有人能进入江余，祁然也不能，他只是把江余从绝望中拉了出来。 当祁然带着江余走出阴暗，阳光就洒在江余身上，江余觉得温暖，但这是因为江余本身是冰冷的。 「颜开宇，我好怕再也看不到江余。」郑渺说着，重新打开了手机的锁屏。 他开始察觉，他的慌张不是来源于沈听的，而是来源于江余本身。 强.奸、虐.待、折磨，这些表面创伤给他带来的恐惧，好像都敌不过江余最后那通电话。 他想起来了，江余今天上午给他打的最后那通电话。 「渺渺，我真的没事，虽然不是自愿的，但都走到这一步了也没有办法，以后我在户口本上也不会孤独了吧。」 他当时觉得，江余是在感嘆和顾知潮的官宣，强行把他们绑定在了一起。 他当时觉得，江余字字句句都是无奈，但字字句句又都是释怀。 他以为江余想开了，现在回想起来，江余是不是想太开了？ 顾知潮这么紧张，只是害怕江余被强.奸吗？ 而江余的那句，在户口本上不会再孤独了，指的究竟是和顾知潮结婚，还是…… 他要去和江挽作伴了？ 颤抖着，郑渺拨通了电话。 「喂，你好，请问你是？」 对面传出了简淮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我是郑渺，江余的朋友，虽然很冒昧，但江余现在出事了，我希望能得到你们的帮助。」 对面沉默了几秒钟，随后嘆口气，回答道：「我们也在查了。」 【作者有话说】：在修了在修了，等等审核（哭咧咧 第87章 闯入 沈听终究是没捨得碰他。 当沈听伏在他的肩头，瞪着眼睛落泪时，江余就知道，沈听这副模样指定是硬不起来了。 「听哥，不觉得亏嘛？都不对我做点什么。」 「张嘴。」 「我又不是没手。」但江余还是顺从地张开嘴，等着沈听给自己餵饭。 第130页 江余就是得寸进尺的那种人，他知道沈听后悔了，他知道沈听心疼自己，于是他大胆道：「真的不对我做点什么吗？」 「……你是不是欠的。」 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沈听还是笑着的，笑得又宠又暖又浪漫。 江余坐在床边，一下下晃着光熘熘白净净的双腿。 地暖很足，整个房间烘烤得热腾腾的。 他只穿着一个上衣，沈听餵他饭时就张开嘴吃，咀嚼的时候就轻快地晃腿，沈听就静静看他。 一边吃着，江余还一边趁机叭叭，一副十分聒噪的样子。 他说：「真想不到大少爷竟然也会下厨，而且手艺还不错，也就比我差一点点了。」 他说：「听哥，你找的哪里的房子啊？这么简单的装修风格，体现不出你的雄厚财力呀！」 他说：「听哥，要是我小时候就认识你，那说不定我妈会给咱俩定娃娃亲。」 江余一声声叫着他听哥，叫得沈听心都醉了。 他真的好喜欢江余。 似乎是他眼中的温柔太浓稠了，江余又一次地笑起来，又一次挑衅道：「这么爱我，现在不对我做点什么的话，以后也没机会了，不会后悔吗？」 沈听把筷子倒过来，狠狠敲了江余的脑门一下。 他真是被这个磨人的臭屁男人吃准了。 他明明都做了很多心理建设了，可是江余的求饶却还是直刺他心脏的最软处。 是故意的，江余实在太懂他了。 什么话能让他难受，怎么做能让他心软，什么样的语气是他受不了的，江余都清清楚楚。 然后，就算不是服软的性格，江余也能表现出一副弱势来。 是故意的，他也知道，但是他没有办法。 「我会后悔一辈子，但是我爱你，江余。」 沈听说得很诚恳。 其实在遇见江余之前，他的浪荡程度完全不亚于江余，处处留情但从不动情，高低也是个情场杀手了。 可是爱情就是一物降一物，如果不是双向的奔赴，那必然是一方被死死桎梏。 「我只能爱你了，江余。」 沈听重复道。 江余咀嚼的动作不由得缓慢下来。 他咽了咽，清了清嗓子，与沈听的目光错开，看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思索着开口：「或许，或许你不是爱我呢？只是因为得不到我，所以……」 「所以？」 「所以，只是征服欲作祟呢？毕竟我长得这么好看，皮毛华丽光泽，一看就是个很不错的猎物，对吧？」 「嗯，你是这么认为的？」沈听不反驳，依旧笑着，反问了回去。 江余当然不是这么认为的，他只不过是替沈听找个藉口罢了。 他当然知道，沈听爱他。 「还吃吗？」沈听看了眼空空如也的碗，抬起头问道。 江余摇摇头，随即又赶紧补充道：「但是我想多喝碗粥，你熬的皮蛋瘦肉粥蛮不错的，水平仅次于我。」 于是沈听站起来，看着江余晃悠悠的双腿，又看着江余明晃晃的笑容，忽然觉得江余很单薄，单薄得像是一个小少年。 如果我能在高中遇到你该多好。 沈听想着，下意识地想去摸江余的脸颊。 江余发现了他的动作，能躲过去，但他不躲，而沈听也最终没有摸到他就停下了。 「我去给你再盛一碗。」 「嗯。」 江余很放松，躺倒在了软乎乎的床上，带起了铁链的哗啦啦的声响，他的心情竟然异常美好。 他不知道自己在高兴个什么劲，但是似乎被绑架了也挺好的。 「听哥，你不如一直绑着我吧，我愿意被你养成小猪。」不被任何人找到。 所有过往的仇恨和不甘，所有复杂繁缛的情感，所有旧的人，都离我而去吧。 江余这么祈祷着，但只是短暂地祈祷了一瞬。 听见江余的话，沈听在门口站了片刻，回了一声「好」，然后就离开了。 他们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沈听出去了，江余一个人躺在房间里，想到这两天沈听无数次的欲言又止，觉得他应该是查到了一些事情。 只是不清楚沈听查到了什么地步。 关于祁然，他也曾经想要询问沈听，毕竟单从富有程度来说，沈听绝对比顾知潮和何皎皎加起来都有钱。 一般来说，更有钱也就更有资源，知道更多的事情。 但他没有问，在祁然告诉他真相之前，他会无条件地相信祁然。 顾知潮应该也在疯了似地找他吧，好想见见他…… 这么想着，江余就有些困了，他这两天一直很困，或许是沈听给他下的药还没代谢干净。 迷迷濛蒙地，江余又隐隐有些疑惑，沈听究竟是从哪里得到这种药的？ 正当江余昏昏欲睡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江余陡然清醒，从床上弹了起来，警惕地看向房门。 「听哥？」 江余试探性地叫道，却没有人回应他。 而随之传来的，是一声声缓慢、低沉的脚步声。 沈听穿的是拖鞋，但这个声音明显是皮鞋。 嗒、嗒、嗒，一声声地愈发清晰，有节律地步步逼近。 江余浑身汗毛倒立，头皮发麻，紧抿着唇，大脑飞速转动判断情况。 第131页 先要自保。 他往后挪了挪，拿到了床头柜上面的陶瓷摆件。 而他这个明明很微小的动作，却还是带起了铁链的巨大声响。 注意到卧室的声音，脚步声停滞了片刻，很快，脚步声再次响起。 江余攥着陶瓷摆件的手微微发抖，心脏也在疯狂跳动。 怎么办，铁链的长度不够，他能活动的范围有限，根本没办法先发制人，而作为闯入者，一定带有武器，他又没什么力气，打起架来肯定…… 突然，脚步声停了。 江余的心咯噔一下，他知道，那个人就站在门外了。 第88章 救援 「别露出这种眼神啊江余，继续反抗啊，这么轻易就放弃会让人很下头的。」 「……周文默。」 江余一字一字念出他的名字，眼神中已经没了最初的惊恐，但也没有任何悲伤和绝望。 身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疼着，周文默丢了小刀朝他走来，他抬起头。 他说：「做完之后就杀了我吧。」 周文默停在了江余面前，听到这句话，厌弃地皱起眉头。 没有回答，周文默摘了眼镜，擦掉上面的血迹。 「周文默，求你。」江余看着他，说的是「求」字，语气中却没有一丝卑微乞讨。 周文默重新戴回眼镜，抬手去摸江余的脖颈，继而向上滑动，抚上江余的脸颊。 而江余只是看着他，没有任何动作和回应。 不驯服也就算了，甚至一丝反抗的意志都没有。 不是很让人满意啊。 周文默轻轻摇头，挂上一脸和善的笑容，「想死？给我点回应，我就答应你。」 「……你想要什么回应？」江余问道。 「比如，含住我的手指。」 好噁心，是让人头皮发麻的程度。 江余忍下胃里要往上翻的酸液，垂下眼帘以免露出厌恶，之后轻轻咬了一下周文默的手指。 越来越想死了。 正当周文默心里一阵悸动时，手上的酥麻感陡然变成剧痛。 「草。」周文默骂了一句，慌忙把手往外抽，但江余咬得太死了，像是要把他的手指咬掉一般。 「咚」的一声，江余的头上一股鲜血流下。 剧烈的眩晕之后，紧接着是一阵天旋地转，窒息感传来。 江余甚至没有力气挣扎，明晃晃的灯让他眼前一片惨白，周文默恶毒的面容都模煳成了一团。 他唯一的挣扎只能是蹬腿，而脑海中也没有传说中迴光返照走马灯一样的回忆。 他现在只想骂人。 草，要不是爷状态不好还被限制行动，怎么可能被你摁着打？ 正当江余蹬腿的速度渐趋缓慢，意识也逐渐模煳的时候，周文默停手了。 不是心软，而是他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 放下江余，周文默转过身，看着满头鲜血的沈听，钦佩道：「还能站起来，很不错啊。」 「……离他远点。」 沈听扶住门框，咬牙说道。 周文默很惬意，踱步朝着沈听走去，躲过了沈听的拳头，然后一脚踹在了沈听的膝弯处，沈听顷刻跪倒在了地上。 周文默俯下身拽起沈听的头髮，笑着说道： 「沈听，好歹也是朋友，我好心好意把人留给你了两天，是你自己什么都不做的，要不我再给你次机会，江余就在那里，去上他啊……」 「滚！」沈听吼了一声，扭过身一把掐住了周文默的脖子，抬拳揍了上去。 周文默没想到沈听还能反抗，结结实实挨了一下，眼镜腿被打歪了。 愣了片刻，周文默笑了，摘下坏了的眼镜扔掉，从地上站起来，而沈听已经站不起来了。 江余眼睁睁看着周文默一脚脚踹在沈听的头上，他浑身都在颤抖，竭尽全力从床上爬了起来，带得铁链哗啦啦响动。 他想要下床去，可是铁链限制了他的行动。 而他看到，沈听却用红肿的眼睛看着他，嘴巴一张一合。 沈听在说，「我爱你。」 江余的眼泪随着周文默的惨叫声一起落下。 刚才被周文默丢下的刀子不知何时到了沈听手上，周文默捂着大腿的刀口，滚在地上。 沈听没有准备收手的意思，江余还在这里，他不能让周文默活下去。 「不要，听哥！」江余撕心裂肺地喊道，想要阻止，可是沈听已经握着刀扑倒了周文默。 而此时，楼下闯入的几人听到江余的喊声，心里都是勐地一颤，脚步如飞匆忙上楼。 杂沓的脚步声响起来，可是卧室里已是一片寂静。 几个人疯了似地涌进来，看到满地鲜血，又都愣在了原地。 简淮从人群中钻了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床上的人，「哥！」 压根儿没往地上看，简淮直接扑到了床边，原本温润从容的面容此时写满了慌乱。 「哥，哥哥……」简淮声音发颤地叫着，而江余没有回应，面朝下地躺着床上，原本白净的双腿上满是刀口，雪白的被褥浸染了鲜血。 简淮咬着唇抱起了江余，去探他的鼻息，随后松了口气。 还好，是昏了过去。 简淮紧紧抱着江余，忍不住地默默落泪，而他带来的人也反应了过来，赶紧去查看地上的两人。 第132页 其中一人在原地站了许久，一动不动地盯着江余，直到有人来叫他。 「祁哥，给简总打个电话吗？」 祁然很快回过神来，「我去打电话，你们把人送去联繫好的医院。」 而祁然刚走出去，楼下就响起了剎车的声音。 屋中的人都是一惊，祁然率先反应过来走到窗边，见到几辆车停在了楼下，而首先从车上下来的，竟是顾知潮。 「我先走，你们处理好。」祁然简单地交代道，随后直接离开了。 剩下的人都点头称是，他们知道，祁然是简总最得力也是最隐秘的手下，不到必要时不能被外人发现。 等祁然走了，简淮才将将反应过来，「谁来了？」 「是顾知潮。」一个手下回答道。 而简淮原本满是心疼的脸上，一瞬间显露出厌恶。 全部都是因为顾知潮，哥哥才会遭受这些。 很快，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顾知潮沖了进来。 「江余！」 他喊道江余的名字，可没人有回应他，只有简淮冰冷的目光，一众人警惕的眼神，和满地的血迹。 而他的江余此时正躺在简淮的怀里，双目紧闭。 一瞬间，顾知潮的脑子里蹦出了最坏的结果，像是被摁了暂停一样，心跳停滞，不敢再往前迈一步。 郑渺连滚带爬地上了楼，见到一个房间门口为了一坨人，除了他们带来的，还有一群不认识的。 「哥哥呢？哥哥！」郑渺一边喊着，一边气喘吁吁地拨开人群挤了进去。 看到简淮，郑渺一愣。 看到简淮怀里的江余，郑渺又是一愣。 再看到地上倒着的两人和一滩血迹，郑渺简直是石化了。 但他很快分清了主次，虽然和简淮一点都不熟，但他还是径直走了过去，「哥哥怎么样？」 简淮听到这个称唿就很火大了，抱住亲哥不松手。 而郑渺知道江余和简淮是亲兄弟，没有多想，直接伸手去摸江余的脖子。 「——唿，还好，没死。」 郑渺摸到江余的脉搏后就松了口气。 而与此同时，在他身后不远处站着的那人也如获新生。 第89章 醒来 「傻子，心虽然脏在左边，但你是面对他的，所以应该在你右手边。」 沈听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江余，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江余的嘲笑。 病房里採光很好，明亮宽敞，一捧鲜花带着露水插在床头，一切都很干净。 江余的笑容在阳光的映射下显得有些虚幻，沈听看到时，觉得很不真实。 又看到江余脸上的纱布，手腕和脖子上缠的绷带，沈听才回想起发生过什么。 「没反应？难道失忆了？」江余见沈听不说话，歪了歪脑袋，有些担心。 站起身，江余伸着胳膊去摁铃，「25号床的病人醒了，可以过来检查一下吗？」 联繫了护士后，他低头看沈听，见沈听只是盯着自己看，也不说话，确实有些担忧。 会不会是脑震盪严重了，傻了啊？ 但是他也不能留在这里太久，「你先歇着啊，我是偷熘出来的，被人发现了是会被骂的。」 说着江余就转身要走，可是刚转过身就被揪住了袖子。 他扭过头，看到沈听迫切的眼神，张了张嘴，但没有声音。 「唉——被骂就被骂吧。」江余嘆口气，又回来给沈听倒水，门外响起脚步声，很快医生和护士就推门进来了。 随之鱼贯涌入是沈听的母亲。 「小鱼？你怎么在这里？」沈听的母亲看到江余有些惊讶，旋即责备道，「你自己都没痊癒呢，干嘛四处乱跑！」 刚刚醒来的沈听就这样被自己的母亲无视了。 医生和护士把江余挤到了一边去，正好挨着沈听的母亲，江余不能装作没听到，只得被迫道歉：「病房里太闷就过来串门了，恰好碰到听哥醒了。」 沈听的母亲是事业型的人，脸上淡淡的皱纹让她显得很严厉。 「要遵从遗嘱，好好休息，知道吗？」 「知道知道。」 「你知道个锤子？你知道自己什么身份吗？被人看到怎么办？而且你伤得这么严重……」 江余赶紧打断她，乖巧道：「好啦姨，我这只是皮外伤而已，不用太担心我。」 床上被摆布着做检查的人一字不落把两人的对话听了进去。 不由得，沈听觉得或许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其实是捡来的，江余才是他妈亲生的？ 斥责了一通后，沈听的母亲又开始心疼起来，「唉，这事情不能传出去，不能请朋友来看你，也是辛苦你了，孩子。」 江余一怔，随即灿然笑了，「我没事的，姨。」 他本身就不是喜欢热闹的人，这种没有通告也没有应酬的日子，说实话他还蛮惬意的。 当让，如果这家医院不是简家的，那他会更舒心一点。 「江余？」正当屋里一片忙乱时，伴随着急切的唿唤，房门被推开了。 听到声音江余就是一个哆嗦，顾知潮不是说今晚才能回来吗？ 像是逃学的孩子，江余动作僵硬地转过身去面对来抓自己的「老师」，讪笑着准备解释。 但顾知潮已经闪现了他面前，「不是说不让你乱跑的吗？」 第133页 「对不起。」江余的道歉十分顺嘴，一点也不扭捏。 承认错误是一码事，下次不犯是不可能的。 顾知潮虽然生气，但也注意到了屋里的一群人，当然不能摁着江余直接把人带走了。 他礼貌地和沈听的母亲打了招唿，然后凭藉身高优势，越过老医生光秃秃的头顶看到了沈听。 沈听和他对上了目光，但很快就闪开了。 顾知潮也不愿意和他讲话，把他的人劫走了，还没能完好地换回来，就算你拼了命保护又怎样？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带着江余回去了。」顾知潮的语气有些生硬。 沈听的母亲也知道顾知潮怪罪自己儿子，而她也确实没得洗，只好转而面向江余，「小鱼你好好休息，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江余其实想说不用，交代不交代的，他不在意。 本来就是一场对赌，是他自愿跟着沈听走的，而周文默的突然出现也是沈听没料到的。 而这几天最让他别扭的，既不是沈听，也不是周文默，而是醒来时郑渺的那句「简淮先到的」。 简淮为什么能那么快得到消息，又为什么会带着一群人赶去救他，背后到底是谁指使，不用想都知道。 简尚辰还在默默监视着他，并且还出手救了他，这件事着实让他反胃。 「怎么了？沈听醒了不开心？」走在走廊上，顾知潮突然出声问道。 江余不禁抬起头看向他，「我表现得这么明显？」 顾知潮瞥了他一眼，表情没有什么变化，步子也依旧沉稳，但是手指却不动声色地扣上了江余的手，「演技退步了。」 「……嘁。」江余偏过头去，想要掩饰自己的羞赧。 怎么回事啊，他娱乐圈第一美人竟然还能被人撩到？还是被这么无聊的小动作？ 而且什么叫演技退步了，只是他不屑于演了而已。 几秒的无言过后，顾知潮又忽然开口：「是因为简淮吗？」 「嗯嗯嗯？我说梦话了？你怎么知道的？」 江余惊愕的神情毫不掩饰，顾知潮感受到江余震惊的眼神，不由得轻轻笑了，「演技退步了吧。」 「你、我可是天才，没有退步这一说。」江余气唿唿地强调道。 哪里是他退步了，明显是顾知潮练出读心术来了。 天才选手也打不过开挂啊。 「他可是救了你，小白眼狼。」 「被男朋友的前男友救，换成你，你愿意吗？」说着，江余用力夹了夹顾知潮的手指，表达自己的不满。 顾知潮稍微想了一下，如果是祁然救了他，那似乎是怪噁心人的。 虽然江余说得有理，但顾知潮还是用力攥了回去，不甘示弱。 江余也丝毫不放松，硬生生和顾知潮互相攥着。 但是显然，江余攥不过他。 「疼疼疼……」江余知难而退，打不过就跑，求饶求得十分顺口。 顾知潮十分受用，颇为大气地松手了。 很快他们走回了病房，郑渺和颜开宇在里面。 见到江余回来了，郑渺泪眼汪汪地就扑了上来，「哥哥！」 然而他并没有扑到，顾知潮把江余拎了起来，而颜开宇把郑渺拎了起来。 颜开宇一面提熘着郑渺，一面冲着江余笑得关切，「江余，休息得怎么样了？」 「挺好，感觉可以吃三大碗学校门口的泡饼了。」江余慷慨道。 「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怀念呢，好久好久没回学校了。」郑渺惆怅道。 闻言，顾知潮把江余放开，「那就去换衣服。」 一瞬间，三脸呆滞。 顾知潮没管别人，只是揉了揉江余的头髮，「不想走？」 懂了，「想，走！」说着，江余快活地跑去换衣服了。 郑渺还在原地傻站着，他不是来看江余的吗？现在江余要出院了？ 第90章 逃离 「……不然还是和小淮说一声吧，毕竟救了我。」 江余坐到副驾驶上时，突然有些犹豫。 顾知潮像是没听到一样，照旧发动车子，打开空调，连上蓝牙播放音乐，然后踩下了油门。 江余可以犹豫，但他不能给江余犹豫的机会。 幸好这次简尚辰有分寸，没有亲自出面，也没有让那个祁然出现，只是让简淮去救人。 但凡江余见到简尚辰和祁然其中之一，后果都不堪设想。 可是江余啊，大家都在保护你，为什么你偏要去寻求真相呢。 「顾知潮，我还是想……」 「别想。」 顾知潮打断了他的话。 他太清楚了，江余为什么现在突然犹豫？还不是为了通过简淮去见祁然。 目前江余只知道祁然和简家有关联，所以就算是他再厌恶简尚辰，也只能通过简家去找祁然。 而他不可能给江余这个机会。 他之所以这么急着来带走江余，也是为了把江余完全保护在自己的控制范围内，不能让简家人来捣乱。 副驾驶上的人因为提议被否决了，显得有些闷闷不乐。 恰好遇到红灯，车停了，一辆车停在了他们旁边，车窗摇下来，露出了郑渺的脸。 「哥哥！咱们去哪啊？」 明明现代通讯很发达了，郑渺却坚持用喊的。 第134页 江余迫不得已也把车窗摇下来了，跟郑渺对着喊话：「不是说去吃泡饼吗？」 「我刚刚问了问学弟，那家泡饼改地址了，从学校门口开到了学校食堂，咱们还去吗！」 这就不好办了。 学校现在都封着，不是随便就能进出的，虽然说他们三个也算是知名校友了，但是保安估计不会轻易放行。 郑渺思忖片刻，又冲着窗外喊道：「不然和老师联繫一下，把我们给捎进去？只是，在食堂吃饭会不会太嚣张了？」 颜开宇在郑渺旁边，听到这话不由得嘴角一抽。 怎么，在食堂吃饭嚣张，难道在路边摊吃饭就低调了吗！ 正在这时，路边忽然有人发现了他们。 「鱼鱼！是鱼鱼！」 「我看到了，是顾知潮开着车的！」 「旁边那辆车是不是郑渺啊？我天，小鱼！喵喵！」 几个女孩子朝着这边喊道，而江余和郑渺的动作出奇一致，都是笑容满面地朝着女孩们挥手打招唿。 而顾知潮和颜开宇皆是脸一黑，动作也十分默契，先把人拉回来，然后火速关上了窗户。 「用微信。」顾知潮严厉道。 江余挂上一个微笑，额角却是青筋暴起，「我手机给你没收了，还没还，你忘了吗？」 「……拿我的。」顾知潮是真的把这件事忙忘了。 江余原本准备借题发挥，见顾知潮慷慨递来了自己的手机，就颇为大气地不再追究。 接过手机，点开微信，江余停滞了一下，扭头问：「可以查岗吗？」 顾知潮沉默了，并不是心里有鬼，他只是觉得江余有些胆肥了。 「江余，你是不是认不清自己的定位了？」 车里空调开得很足，但顾知潮语气却冰冰凉的。 这话有些重，换了别人肯定是要被吓得不敢说话的，但是江余不是别人。 跟了顾知潮快五年，他几乎你每天都在在顾知潮的底线上反覆横跳。 所以江余非但没有被吓到，而且还笑吟吟地反问了回去：「那你说我现在是什么位置？什么身份？」 顾知潮被问住了。 什么身份？江余是他的人，无可置疑。 但是这话要让他亲口说出来，一时还不是那么好意思。 于是江余就显得十分贴心，替着顾知潮回答：「我是你男朋友啊，毕竟我们都官宣了，网友都知道了，你还不知道？」 「而作为情侣呢……查岗，简直是必不可少的一个娱乐活动啊。」江余故作姿态，一板一眼地说着。 但事实上他也只是口嗨一下，根本没有往下翻顾知潮的联繫人。 他直接搜索到了郑渺，然后就开始用顾知潮的号和郑渺聊天，讨论一会儿吃什么。 顾知潮其实也不怕所谓的查岗，他在放弃简淮、爱上江余之后，已经把所有该断的关系都断干净了。 但是他害怕江余看到关于祁燃的事情。 他到现在都不清楚，自己在江余心中的地位究竟占多少，能不能比得上祁燃。 明明就在他眼前的人，却好像永远有着解不开的谜。 而快乐的小江余对此一无所知，他是那种干一行爱一行的人，现在要干饭，就要专心想干饭的事情。 至于祁燃，他从来没有放下过，只不过这几天太过坎坷，劫后余生的恍然感沖淡了他的疑虑。 似乎是还想给江余泼泼冷水，顾知潮补充道，「我还没有说过原谅你。」 「那就惩罚我吧。」江余头都不抬一下地回道。 惩罚，真是一个让人浮想联翩的词，让顾知潮一时无话可说，不可遏制地遐想了半天。 想完以后顾知潮才觉得不对劲，他这样不就相当于是变相原谅江余了吗？ 虽然好想「惩罚」，但是他还是觉得自己好亏，怎么想都亏的慌。 被江余骗着当了五年的替身，怎么最后却是江余叛逆地离家出走，他反而要慌张地去找人？ 终于，顾知潮又想到了，惩罚和不原谅这两者，似乎可以并行不悖。 「等你想好怎么惩罚再和我说，别让我分期付款哈。」 江余莫名其妙地补充了一句，却精准地断掉了顾知潮「惩罚完了不认帐」的想法。 好气，气炸了，但是不能发火，在开车，要心态平和…… 「滴——」 顾知潮对着前面违规变道的小车摁响了喇叭，车笛声经久不息。 江余被悠长的车笛声吸引到了，转过头看着顾知潮，停顿了片刻，试探道：「你生气了？」 「没有。」 「你这个表情就不像是愉快的样子啊。」江余拆起顾知潮的台来毫无心理负担，「演技退步了，影帝大人。」 终于把这句话还回去了。 江余暗暗喜悦，喜悦着喜悦着，就没忍住地攥拳，「nice！」 一句nice让顾知潮车都停呲了，安全带差点把江余勒死过去。 第91章 回娘家 徐老师出来接人了，远远就见到四个人。 这四个带着口罩帽子墨镜，裹得严严实实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明星。 在这其中，他一眼看出了江余。 很神奇，江余的气质就是那么独特，口罩帽子墨镜都挡不住。 「诶嘿，毕业两年都没回来，怎么今天想着回来看看了？」 第135页 徐老师冻得直搓手，走到那个马路牙子上，拍了拍那个疯狂结印、并且满口念叨着「水遁·水龙弹」的人。 「嘿？老徐啊，好久不见！」感觉到有人拍自己，江余一抬头，惊讶道，喜悦之情从口罩边边、眼镜框外溢出来了。 这时郑渺蹦过来了，「徐老师！你都没认出我嘛？」 「怎么认不出？就你最矮。」徐老师揽过了郑渺的脖子，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老师您好。」顾知潮低声礼貌道。 「徐老师好！」颜开宇也跟着过来问好。 徐老师惊喜地拉住了顾知潮伸过来的手，恍然道：「嚯！女婿啊这是！我说小鱼为什么突然想要回来，原来是来见家长的啊。」 听到「女婿」这个称唿，江余和顾知潮都愣了一瞬，但很快，顾知潮忍不住笑了，而江余则一发「水遁·水龙弹之术」招唿了过来。 「明明是儿媳妇！老徐你给我认清楚了！」 热闹过后，小老头转而盯着颜开宇，神色凝重。 「你谁来着？」 「……老师，现在已经很冷了。」颜开宇微笑着，一丝尴尬的氛围在其中流转。 徐老师讲笑话失败了，只能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赶紧热情地拍着颜开宇的肩膀，「颜开宇嘛，你这小子，刚毕业就走了，毕业照都不跟我拍！」 「错了错了，这次就和您补上。」 「行了，赶紧走吧，你们站在这儿太扎眼了，一会儿被认出来了指定堵死校门。」 稍微热乎了一下气氛，徐老师赶紧带着人进了学校。 这什么阵仗啊，光是郑渺和江余这两个知名校友，就足够炸街的了，更别提还有顾知潮。 再加上现在江余和顾知潮正陷于舆论中心，真被人发现了，那就得是丧尸围城一般壮观了。 四个人跟着老徐一路进了学校，其实已经又很多人在窃窃私语了。 甚至已经有些真爱粉认出了江余和顾知潮，只是不好意思上前。 「那个是不是鱼鱼啊？」 「应该是的！身高178，体重132，血型a，皮肤黄一白，髮际线在眉毛往上4.5厘米处，完全符合！」 「我就不说你髮际线怎么知道的了，单说这个血型，你是怎么看出来符合的！」 「总之肯定是他啦！而且你不感觉他旁边的那个人……」 「是顾知潮吧！一定是他！呜呜呜我要死了，他们两个怎么一起来学校了！好甜！」 「是不是回娘家啊，你看那不是徐老师嘛？咱们学校好多明星他都教过，江余也是他的学生！」 「那也太浪漫了吧！不过我站江潮，所以这应该是带着媳妇来见家长！」 「你个邪教！」 艺术学院的院楼离门口很近，几人大步流星，很快就走到了。 到门口的时候，乌泱泱的学生鱼贯而出，正准备奔向食堂，但是刚出来就被这边几个人吸引住了。 见状，徐老师拉着江余，转而往后门走。 「江余？是他吧？」 「鱼鱼！我的天，鱼鱼你怎么回来了！」 「江余要好好拍戏哦！也要和你老公好好在一起！」 「渺渺！妈妈爱你！」 「颜开宇！哥哥！快看我啊啊啊啊！」 捱不住艺术学院的学生们的敏锐，江余很快就被认出来了。 而且大家都是先认出江余的，郑渺和颜开宇，甚至顾知潮也只是顺带着被认出来而已。 很快，一片闪光灯亮了起来，也有不少学生往这边跑。 好在徐老师有先见之明地通知了保安，此时保安也及时地找到了他们。 在这种情况下，郑渺、颜开宇和顾知潮都十分默契，三人同步拉起衣领、带紧口罩、加快步伐，都想要快点逃离现场。 而江余，唯独江余，在听到自己的名字时，先是一怔，随后沖那人望过去，一歪脑袋錶示怀疑。 被认出来了？江余表示怀疑。 在确定真的是在叫自己之后，江余一脸惊喜，直接拉下了口罩，朝着那个小姑娘就是一个飞吻。 听到一阵山唿海啸的惊唿声，顾知潮转眼就看见江余逐渐掉队了，还在那里肆意和学生们打招唿。 顾知潮又气又想笑，干脆一把拉过江余，「走快点。」 见到两人拉手，尖叫声顿时响了起来，震耳欲聋，经久不息，颇有摧枯拉朽之势。 虽然热闹，但还算理智，学生们只是惊唿着叫他们的名字，大都是对学长的崇拜，没有丧尸冲锋的。 在保安的护送下，几个人总算跟着徐老师进了楼里，走安全通道到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的老师不多，大都去吃饭了，而在场的每一个老师江余都认识。 由于行程突然，老师们都很惊喜，满眼慈母慈父的笑容。 当大家围着江余嘘寒问暖时，顾知潮竟然平生第一次感觉自己被冷落了。 不管是论地位还是论成绩，显然是他这个影帝更胜一筹吧？ 可是顾知潮不清楚的是，当年江余被推荐去试镜的那次，老师们都对他产生了不好的印象。 自家的孩子头一次去剧组试镜，没不仅拿到角色，还被人「拐骗」着签了五年卖身契。 当时办公室的老师对顾知潮都是一片骂声。 大家都说是因为顾知潮暗箱操作，害得江余拿不到角色，然后再装出一副赏识的态度，骗江余签约。 第136页 「娃儿，你要是被逼的就眨眨眼嗷，我们指定给你撑腰。」一个已是满头白髮的老奶奶拉过江余，和他悄悄说道。 江余吓了一跳，赶紧解释：「韩姐姐您赶紧算了吧，我们是两厢情愿的。」 这位在影视圈的辈分极大，她要是有意阻挠，顾知潮高低得脱层皮。 韩教授不信，一皱眉、一瞪眼，不怒自威，「真的？」 这幅表情让江余想起了当年被她统治的日子，压着恐惧，双目诚恳道：「嗯嗯，可真了，他可好了！我特别爱他！」 其实顾知潮听到了，他原本还觉得有些不悦，但听到江余的回答就不由得笑了。 「韩老师您好，我是顾知潮。」 正当江余还在和韩教授狡辩但时候，顾知潮直接走了过来，坦坦荡荡向她问好。 「……你好。」韩教授虽然暗嘆顾知潮的坦然，但话还是冰冰的，与面对江余的态度大不同。 「江余和我讲起过您，一直想陪他回来看看，现在终于有机会了。」 一句客套的话，被顾知潮这张脸说出来，效果绝佳。 虽说是猪拱了自家白菜，但如果这个猪长得圆润又彬彬有礼，那也算是有可取之处了。 韩教授稍微放下了一些芥蒂。 江余在后面长舒一口气，趁韩教授看不到，在后面冲着顾知潮吐了吐舌头表示不屑。 嘁，对他颐指气使的，到了韩教授面前就变了副面孔，虚伪！ 「小鱼，我听渺渺说你们想吃泡饼，真的？不吃点好的？」 这时徐老师走了过来，搭上江余的肩膀，一副好兄弟的模样。 听到泡饼，江余顿时来了精神，笑嘻嘻地反问道：「那老徐你请我吃点啥好的？」 「走，请你吃二楼的套餐，顶配，两荤两素，怎么样，够意思吧？」 「得了吧，我们就是为了泡饼来的，您不如请我吃泡饼，加满鸡蛋烤肠和豆皮。」 「竟然是为了泡饼，我还以为你是想我了！」 徐老头故作伤心，捂住胸口十分难过的样子。 江余搂住了韩教授的胳膊，「嘁，想也是想韩姐姐了！」 一句话就把半个办公室都逗乐了，原本对顾知潮满眼警惕的韩教授，此时也笑得合不拢嘴。 江余一直如此，从大一开始就凭藉自己傲人的颜值和欢脱的性格，赢得了所有老师的喜爱。 他们很多都是圈子里的人，或者曾经是圈子里的人，难保和顾知潮没有交游。 但最多最多，顾知潮也只能是朋友、同行，而江余，却是他们的孩子。 所以就算是影帝，只要是欺负了江余，也是他们的敌人。 不过现在，老师们看着两人相处十分融洽的样子，都姑且放下了戒备。 「让学生给你们买回来吧，你们就别出去了。」韩老师说着就开始给自己的学生发微信了。 又有老师问道：「小鱼，我看你手上缠着绷带，拍戏受伤了吗？」 这么一提，又有几个老师注意到了，「而且你眼角也有块乌青。」「拍戏搞的吗？这么严重？」 江余当然不能说自己前几天被绑架了，只是笑着解释：「有个高能动作片，所以练了练。」 一般拍戏都有保密协议的，只是简单一说，老师们也都理解。 只是他们还是少不了心疼，一顿嘘寒问暖。 江余看这个架势，有些庆幸自己听了顾知潮的话，穿了高领毛衣。 原本因为脖子上的绷带颇具「病.娇感」，他是想露出来的。 「你们这次来就是一拍脑袋的决定吗？怎么也带个助理啥的，虽说咱是回娘家，没外人，但你们未免有些太大胆了。」 有个老师疑惑道。 此时郑渺就有些尴尬了，因为只有他是偷偷背着经纪人，跟颜开宇跑出来的。 而顾知潮本来就是大老闆，带着江余出门也算是合理，至于颜开宇，因为不在国内发展，粉丝不算多，所以经纪人也不限制他的行动。 「渺渺，看你表情，不会是背着经纪人偷跑出来的吧？」 「哈哈哈哈，要不要和经纪人说一声？」 「不用说了，我看咱们学校的超话已经爆了，你经纪人估计马上给你打电话了。」 几个老师嘻嘻哈哈的，都对郑渺表示了同情。 而他们话音刚落，郑渺兜里的手机就响起来了，手机铃声是江余那晚唱的《长生殿》的录音。 悠长婉转的戏腔突然提醒了什么，老师们一剎那都想起来了，江余这娃娃深藏不漏啊！ 这边，老师们开始讨伐江余的隐瞒，那边，郑渺跟自己的经纪人撒泼耍赖。 另一边，颜开宇从听到铃声之后脸色就没好过。 第92章 舆论对沖 热搜榜上，江余和顾知潮被挂了。 原本爆出恋情时已经引来很多非议了，尽管江余在同辈里很优秀了，但「你不配」还是霸占了他大半评论区。 把影帝拉下神坛，拖后腿，心机婊，这种论调不在少数。 而此次江余贸然在母校露面，更是惹了顾知潮一众粉丝的不满。 【别骂了别骂了，我要是山鸡变凤凰，也得带回鸡窝炫耀一下不是？对不起，没有说江余是鸡的意思，毕竟男的应该叫鸭。{微笑}{微笑}】 【看不惯这副耀武扬威的样子，主人都没有说话，狗在叫嚣什么？】 第137页 【只是回学校看老师好吧？郑渺和颜开宇都在，他们是大学舍友好吧？男朋友跟去也没什么的吧？】 【别cue我家渺渺，和您家那位做舍友还真是晦气。】 【没看其他都是低调往前走吗？只有你们家主子跟妓女游街一样，以为学校是粉丝见面会吗？】 【不懂就问，只有我一个人一直不喜欢江余吗？】 【楼上，不止你一个，只是他家粉丝太疯狂了，怕被喷一直不敢说。】 粉丝很努力在控评，但是这个发展速度和规模，一定是有人恶意买稿了，反之，顾知潮这边毫无准备。 「肯定有人在后面买，而我们很被动，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们说都不说一声！」 「你们两个都顺遂太久了，看不惯的多了去了，想要你们死的人也多了去了，你们没一点自我认知吗！」 「明明知道绝对瞒不住，肯定会被曝出来，为什么不告诉我，让我提前准备？没长嘴还是手断了？」 「你们两个前不久才爆出恋情，我还想着等舆论凉一凉再处理，结果你们来给我来这？」 王承当然不敢骂，但陈静敢，旁边安宁和小五拉都拉不住。 客厅里鸦雀无声，只有陈静一个人，一边左右踱步，一边不断撩起掉下来的头髮，一边指着两人的鼻子疯狂输出。 她快被气疯了，到什么程度呢？就连老闆也照骂不误。 安宁一个劲儿地扒拉陈静的胳膊，但都被陈静一下下甩开了。 小五在陈静的火力下瑟瑟发抖，躲在王承后面，不断推王承让他去阻止一下。 但是王承站如松坐如钟，岿然不动。 笑死，给他十个胆子都不敢这么骂老大，今天真是开了眼了。 直觉告诉他不能打扰陈静，不然他绝对要被口水淹没。 而且他还想多开会儿眼，毕竟看老大吃瘪，实在机会难得。 但是干站着也不是办法，于是他默默拉着小五退到角落，开始沟通公关组，看看他们的方案如何了。 不停歇地骂了一个小时后，陈静骂累了。 像是在一场恶战中大杀四方的女将军，陈静呵哧呵哧喘着粗气，坐在了两人对面的沙发上。 安宁赶紧给她递了杯水，温柔劝道：「好了小静，骂完了，气出了，他们肯定都深刻认识到了错误，但是咱们还是要解决现实问题的。」 「解决问题？我看他们俩就是问题！给他们解决掉算了！」 「消消气，小静，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发声，先组织一下粉丝控评反黑，把热搜降下来要紧。」 陈静只是喘着气，不说话，整个人还处于十分上头的状态。 对面坐着的江余和顾知潮也不说话。 其实顾知潮不是不想反驳，只是江余一直按着他的手，让他不要动，所以他也就没出声，放任陈静发火了。 至于江余，其实是怂惯了。 被陈静带了五年，他深知闯祸以后最好让陈静把火发出来，在陈静冷静之前不要发声，于是他就带着顾知潮一起保持沉默了。 此时已是夜晚，到了大家下班回家，开始刷微博、看热搜、吃瓜的时间。 事情如何发酵，未来如何发展，与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关系甚大。 而就在这重中之重的时候，角落里突然传出来王承的声音：「老大，江余学校的官微发通知了……您什么时候答应当他们学校的老师啊！」 犹如惊雷一声，给不知情的几人炸得酥酥麻麻。 陈静满头问号：「你说什么？」 此时顾知潮才反握住了江余的手，「我去学校的时候，顺便答应了当他们的特聘教师。」 「……顺便？」陈静重复了一下这个词。 这个顺便听上去一点也不顺便啊！ 「那你他妈、那您刚刚为什么不说呢？」 陈静好像突然找回了自己的打工人之魂，骂人的话一瞬间憋回去了，十分突兀地改用了敬语。 顾知潮皱了皱眉，「因为你没给我机会。」 「那个，再打断一下，学校的几位老师也发微博了……」 学校的通告像是吹响了什么号角，原本对江余很不利的舆论，突然开始掺杂了一些画风不同的言论。 【江余是我的学生，他很优秀，也配得上任何人，今天只是带着女婿回个娘家而已，请各位不要过度解读。】 【在现场，给大家看看我拍的视频，明明我们都很高兴，学长也很亲和，不知道为什么到了微博画风就突然变了。】 【我惊了，你们看到没？为了江余，影帝答应做艺术学院的外聘教师？那他们是不是能听到影帝讲课了？啊啊啊江余为什么不是我们学校的啊？】 【虽然，但是真的好宠啊，我承认我酸了，我也想听影帝讲课。】 【不懂了，大家都没脑子吗？江余热情打个招唿都会被喷？你们去看江余原来和粉丝的互动，他没现场给你拜个把子已经很收敛了。】 与此同时，陆陆续续也有营销号开始带节奏。 ——来看看影帝是怎么宠妻的？有一说一我酸了。 ——虽然，但是我也想听影帝讲课！ ——江余拜把子式的粉丝互动：别人拿我当明星，我拿别人当兄弟。 ——爱情早有预谋，两人的互动宠翻了。 第138页 「营销号们良心发现了？」小五看着手机，呆愣道。 当然不会有这种好事，营销号都是无利不起早的，绝对不会平白无故逆着舆论走向发言。 虽然整体的舆论走向不会因为这几条发言而立刻转变，但是很明显，这只是开始。 顾知潮皱起眉来，觉得事情很别扭，「王承，去查。」 而江余也在看手机，虽然不清楚是谁在帮他，但是好巧不巧的，简淮在这时给他发了消息。 小淮：哥，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就走了啊？ 小淮：好歹是英雄救美，没有以身相许就算了吧，连顿饭都不请？我记下了哈。 虽然简淮的消息很正常，但赶在这个时间，给人的感觉就很不好了。 尽管只是一种可能但，江余一经想到，就条件反射地开始干呕。 「鱼鱼你怎么了？」 安宁注意到了江余的不适，赶紧跑过来看他。 而顾知潮也同时发现了江余的异常，「不舒服吗？」 江余很快摆了摆手，靠在顾知潮肩膀上深唿吸，努力使自己平復下来。 「没事，可能中午是吃顶了？」 江余的解释毫无信服力。 虽然气还没消，但陈静还是适时给他递了杯水过来，并且没有多问。 此时小五跑来冒了个脑袋，「江哥，你不会是怀孕了吧？」 诡异地安静了两秒，王承默默给小五解场：「现在咱们还没有突破这个技术，你是不是小说看多了？」 第93章 不可能的团圆 江余从卧室一路跟着顾知潮走到卫生间，又从卫生间走到书房，嘴里叭叭个不停。 「别拦着我了，我只是想要一个真相而已，就算……我又不会自杀。」 「顾知潮，老闆，金主大人，哥哥？」 「就是去见一面而已，没有什么情未了的恶俗情节。」 「我会回来的，我一定会回到你身边，我只有你了……」 「你在说谎。」顾知潮忽然截断了江余的哀求。 说了那么多，顾知潮只在将于说道「我一定会回到你身边」时，否认了他。 他一直想要完全地控制江余，他也以为自己曾经掌控了江余。 但是他近来才知道，江余永远是荡漾的海浪，野游的乌鸦，他属于他，但也从来不属于他。 江余就是江余，就算满身都被他烙上了印记，也永远是干干净净的江余。 「江余，你去了就不要回来。」顾知潮狠心道。 他当然是希望江余不要去。 笑话，让喜欢的人去见前男友，他可没有那么大度，而且那个前男友…… 听到顾知潮的话，江余也是一愣。 顾知潮的表情太过冰冷严肃，让他一时不好判断只是为了阻止他故意放的狠话，还是说顾知潮认真了。 经歷了沈听和周文默的事件后，他本来想要休息一段时间，等风波过去，等一切心情都平息后再和顾知潮提起。 可是现在，他等不及了。 不是因为祁然，只是因为简家出手了。 简家明目张胆对他的维护，让圈子里一片风声鹤唳。 加上学校老师、何皎皎、白家影视的接连下场，他的圈宠地位成了板上钉钉。 可是简家施以援手，让他却觉得还不如被骂。 这次闢谣反黑，再加上上次简淮去救他，其实就是简尚辰在赤裸裸地向他宣告：我一直在看着你。 噁心，好噁心。 再多的谩骂也敌不过简尚辰的怜悯。 他要疯了，他不可遏制地想要祁然，他不能接受祁然和简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联，他一定要撇清祁然的立场。 有苦衷的，他一定有苦衷。 所以，一定要去见他。 「顾知潮……我知道你有点洁癖，所以，所以……」 江余趿拉着拖鞋，穿着「颓唐狼狈」的睡衣睡裤，走到了顾知潮身边。 顾知潮不知道江余要做什么，但依旧保持着面上的沉稳，注视着他。 站定在顾知潮面前，江余突然地、又缓慢地单膝跪下了，轻轻拉起顾知潮的手来。 没有亲吻，他只是低下头去，将自己的额头贴到了顾知潮的手背上。 没有言语，时间就好像已经走过了一生。 他们能感受到是对方的爱，可是他们却并不相爱。 这不能说不是爱情，却又很难被叫做相爱，他们都是孤独地爱着对方。 「所以顾知潮，如果我配不上你，就不回来玷污你了。」 江余抬起头微笑着说道，笑出了天下第一份儿的纯真，是他从来过没有的温柔的笑容。 顾知潮定定地看着他，后槽牙紧紧咬着。 「江余，我不拦你，但如果你真的走了……就别再回来！」 顾知潮真正想说的是，不要走。 顾知潮真正想说的是，我爱你。 但是直到江余起身，去换衣服，换拖鞋，然后蹦跶回来笑吟吟跟他告别，他都没能把想说的话说出来。 他坚信自己不是傲娇，他只是尊重江余的选择。 最起码他自己是这么坚信的。 其实直到走出门，江余的神情也并不清明，他也觉得很恍惚。 他没有具体的、缜密的行动规划，没有事先设想过和简尚辰的对峙，没有想好真的见到祁然后要问他什么。 第139页 其实他有很多时间，顾知潮关他的时间，沈听关他的时间，他都可以去思考这些。 可是他不敢相信，也不敢去细思。 再见到祁然，对他来说，本来就是梦一样的。 「餵？哥哥。」 「……小淮，你在家吗？」 「什么？我、我在啊。」简淮有些懵。 从江余口中听到「家」这个字眼，实在是令他难以置信。 其实他有很多话想说，比如，为什么不告而别，为什么还要跟着顾知潮，为什么不联繫他还挂他电话。 但是此刻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他与江余血脉相连，甚至不用说话，在江余沉默的那两秒，他就感觉到有事要发生了。 「哥，有什么事吗？你被人跟踪了？」简淮原本温和的语气顿时有了慌乱，他被吓怕了。 但是江余只是又沉默了片刻，然后问他：「你……你父亲，他现在方便吗。」 当江余犹豫半晌，总算是把话问出来后，就换作对面的人沉默了。 虽然能感觉到江余的沉闷低压，但是简淮还是开始不可遏制地欣喜。 江余主动问了，是不是就代表着，他们家快要团圆了？是不是代表着，爸爸前段时间的关心得到了回应？ 极力抑制住欣喜，简淮回復道：「嗯嗯，爸……那个，简先生在家，今天都有时间！」 「那帮我问问吧，能不能见一面，我去找你。」 「好！」简淮激动得要落泪了，他好想要一家人重新在一起生活，只要得到了哥哥的谅解，再把妈妈接过来的话…… 然而，当简淮想要问江余中午吃什么的时候，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 他当然感受到了江余的低沉，但是他告诉自己，过去的恩怨很难一瞬释怀，但肯开头总是好的，一定会好的。 这么想着，一向温和的简少爷，竟然在走廊上没忍住来了两下小跳步，虽然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停下来了，但背后路过的阿姨还是看呆了。 冬天到了，快要过年了，但是他一点都不喜欢这个季节。 死寂沉沉的冬日，总是能让他想到江挽离开的时候。 他站在江挽的病房里，而床已经空了，被子整整齐齐地叠着，等待送走下一个病人。 他打开窗户，看着底下杂草一般的人群。 他坐在了窗框上，面朝屋内，枕着窗外的寒风，只要他往后一仰，他就会被江挽带走了。 几年前，他也是像这样坐着的，而江挽就站在他面前，温柔的晨晖洒在江挽身上。 他朝江挽伸出双臂，然后江挽就毫无犹豫地抱了上来。 恍惚间，他好像隐隐约约看到，江挽又一次站在了他的眼前，恰如当初。 于是他闭上眼，想像着江挽扑过来，包裹自己。 他往后倒下去。 最后是祁然赶到了，又一次地拉住了他。 没能再次拯救江挽，但是祁然还是救了他。 所以，小淮，我们再也没有团圆了，因为我们的妈妈已经死了。 原来不曾注意，但现在江余发觉了，或许简尚辰一直是在背后窥视着他和江挽的。 所以江挽的死简尚辰应该是知道的，但他没有告诉小淮。 是害怕小淮憎恨吗？是害怕小淮把江挽的死归结到你头上吗？ 是为了维护你卑劣的自尊吗。 第94章 「父亲」 江余刚从车上下来，就见管家来接他了。 江余往前走去，管家正要开口的时候，他直接说道：「别管我叫少爷。」 精准打断。 管家错愕了一瞬，但很快反应过来，「江先生，您好。」连带一句欢迎回家，管家也憋了回去。 「哥。」 一声唿唤，抬头江余看到简淮从屋里走了出来，步伐轻快。 简淮刚刚一直在二楼的卧室看着，见车停了进来，就赶紧下楼迎接了。 「……这么冷的天，就穿这些出来，也不怕感冒。」江余不忍心对弟弟冷言冷语，还是尽量温和地说道。 简淮走到他身边，然后跟他一起往回走，「你好意思说我？」 江余出门出得急了，里面是一件连帽卫衣，外面只套了一件棒球衫，看起来属实单薄。 「毕竟是明星，要风度。」 「你好意思？有时间看看自己路透里面的穿搭，啧啧，那破破烂烂的大t恤，是乞丐看了都会可怜的程度。」 「算了吧你。」江余和简淮来回怼了两句，走进了大门，摘下来口罩和线帽，揣进兜里。 一进门，江余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庭院已经和他走时大相迳庭了，而房间里的陈设装潢也是变过的。 他记得原来那边是个环状楼梯，江挽就喜欢坐在楼梯上，看着他和简淮跑上跑下，现在环状楼梯不见了。 也对，毕竟除了江挽，没人会喜欢那种美观而不实用的东西，上一趟楼怪累的。 而且，由于陈设的变化巨大，这里没有一点江挽的气息了，给人的感觉很不错。 「去我房间坐会儿吗？你很喜欢的那个棋盘我一直留着。」简淮见江余不动，提议道。 「那个你还留着啊。」江余想起来了，忍不住笑了。 那个棋盘是他从公园老大爷那里赢回来的，从三局两胜，到五局三胜、七局四胜、九局五胜…… 第140页 他和那个老大爷整整鏖战了一整个下午，到天黑才连赢两局从大爷手里成功抢到了棋盘。 那时他宝贝得不得了，拿着棋盘四处炫耀，江挽却很不要脸地嘲讽他。 「你这么晚回来，就去干这个了？嘁，菜鸡，要是我，连他那俩儿锃光瓦亮的核桃都给你赢回来，两盘棋的事儿。」 他当时直接就被江挽气哭了，连滚带爬地骂江挽是个臭女人。 到后来，他跟着江挽住进小院子里，院子里恰好有老房东留下的棋桌，他才见识到了江挽的棋艺。 那时他第一次从江挽口中听到「你外公」三个字。 明明是至亲，却被江挽讲得跟没有血缘一样，冷漠异常，可是他当时却莫名肯定，江挽是想念父母的。 父亲教她下棋，母亲叫她唱戏。 后来她棋艺惊绝，戏曲上也天赋异禀。 可是最后她也没有下好人生的棋，也没有演好「江挽」的戏。 他的母亲江挽，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哥？」 「……没事，我是来找他的，就不去坐了。」 江余拒绝了简淮的邀请。 这里不是他的家，在这里的回忆也不值一提，有江挽的地方才是家。 毫不夸张的说，他厌恶这个地方，因为这是江挽噩梦开始的地方。 简淮很敏锐，虽然很不情愿承认，但是他能切实感受到，他的哥哥，好像一点也不想念这里。 「那我带你去吧，爸……他在二楼的书房。」 下意识的，简淮本来想叫「爸爸」，但是及时憋回去了。 跟着简淮一步步走上楼梯，步入长廊，江余觉得自己的心随之在一寸寸地暗下去。 不得不承认，他是很害怕的。 简淮站在门前，想着要不要替江余敲门，但他隐隐察觉到，江余不愿意自己介入。 「就是这里了，哥。」 「嗯。」 「我走了，你敲门吧。」简淮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而江余也没有丝毫的犹豫，敲了两下门。他并不勇敢，他只是不许自己退缩。 隔了两秒，里面的男人声音沉稳：「进。」 推开门，温和的阳光铺满了房间，巨大的书房里摆满了各式各样未曾被打开过的书籍。 他看向书桌后坐着的男人，唿吸缓缓地凝住。 就像时间被冻住一样，他们目光相碰，好像一眼就跨过了十年。 江余的眼睫稍微往下垂了垂，终于是抬起脚步走过去。 拉开简尚辰对面的座位，江余很自然地坐上去，双腿岔着，像音乐节上乐队的贝斯手，深沉而放浪，和这间书房的氛围格格不入。 简尚辰穿的是家居服，虽然比他离开的时候老了一些，却也只是大叔的模样，稍微蓄了鬍子，没有过去那么干练精壮了，看上去竟然有些温柔和蔼。 见江余坐下了，简尚辰放下手里的工作，把笔记本推到了一边。 他的目光太沉重了，江余分辨不出其中的情绪，也懒得分辨。 「好久不见，简先生。」江余淡淡开口道，声音有些没来由的烦躁。 简尚辰看了眼自己交叉着的双手，抬起头，「好久不见，还好吗？」 「托您的福，现在还没死。」 江余的话直白而冷厉，和简尚辰温和沉稳的声音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相比之下，江余简直像个不识好人心的叛逆小孩一样。 但是简尚辰知道，江余说到「死」，一定是在暗喻江挽的事情。 他扯了扯嘴角，笑容间显出了歉意和无奈，「挽挽的事情，我也……」 「别提她！」 江余几乎是立刻打断了他，语气当即变得沖了。 他才没有想要让简尚辰想起江挽，哪怕是一个字的道歉，他都不想听到。 简尚辰没料到江余反应这么激烈，有些微微的怔愣，但很快就恢復了自然，顺从道，「好，我不提。」 其实从江余进门的剎那，他就知道了，这次江余的拜访绝不是那么简单的。 两个小时前，小淮告诉他江余要过来，他设想，江余会不会是因为自己的出手帮助，而想要前来道谢的。 或许，在江挽去世之后，他的家庭还能再重聚？ 但是现在看来，似乎不大可能啊。 简尚辰在心底发出无声的长嘆，江余到底是他的儿子。 「简……小鱼，这次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下意识的，简尚辰想叫他「简余」，这是江余原来的名字，好在及时改口了。 只是，这个暱称足够让江余胃里翻江倒海得噁心了。 江余皱起眉，并不掩饰自己的厌恶，因为根本掩饰不住。 稍微平復了两秒，江余咬咬牙，开口问道：「直说了，离婚之后，你一直在监视我们的状况，对吗？」 「监视」这个词用得有些刻薄，最起码简尚辰觉得不太好受。 他只是，有些想念自己的儿子，也意识到了自己当年的错误，所以一直想要找机会弥补。 但是他面上依旧平静温和，没有否认江余。 「关心一下前妻和自己的儿子，似乎也没错吧？」 一句话，江余一身鸡皮疙瘩，指甲快要掐进木椅的扶手里了。 关心，前妻，儿子…… 第141页 每一个字都让他抑制不住地想要颤抖。 绷不住，根本冷静不下来。 「简尚辰，别自作多情了，谁需要你的关心？」 江余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唿吸一下下加重。 对上江余满是怒气的目光，简尚辰沉默了两秒，用异常平和的语气说道：「当年的事确实是我的错，小鱼，我并不需要你们的原谅，但请给我一个弥补过错的机会。」 他的话诚恳和坚定，深沉的目光中，竟然析出了一丝悲哀和爱。 此时的他，似乎只是一个父亲。 在外人眼里，简尚辰脾气怪得很，总是笑得彬彬有礼，手段却雷厉残忍。 若是有商界的朋友见到此情此景，一定会惊掉下巴，直唿见鬼。 简尚辰何曾有过这种眼神？ 可是江余只觉得寒冷。 书房的地暖很足，是脚心会冒汗的程度，但是他却仿佛被扒光了丢尽了冰天雪地中。 要死了，好想死。 简尚辰补充道，「这并不是怜悯，鱼鱼，这是我单方面的赎罪。」甚至我不需要你们的回应。 而江余并不为所动，简尚辰的解释在他这里就是放屁。 突然，江余嗤笑一声，反倒是用怜悯的眼神看向了简尚辰。 「赎罪？你只是在自我安慰吧？你觉得自己努力了，就可以弥补过去的事情，但你这只是在感动自己罢了，只是为了你那可悲的自尊心。」 江余直视着简尚辰的眼睛，「可怜的是你啊简尚辰，对过去介怀的，只有你一个人而已。」 说完江余错开了目光，而简尚辰也不能再向刚刚那么平静了。 他只是在履行作为一个父亲和妻子的职责，最然已经晚了，但他也只是想默默地在背后保护江余和江挽。 他只是…… 「收起你那些假惺惺的好意吧，真想赎罪的话，不如直接死给我看呀。」 江余神色冷漠轻蔑，一字一句都充满了轻佻讽刺。 这并不是夸大其词，在江余这里，除非亲眼看到简尚辰痛心切骨，否则没有什么赎罪可谈。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道歉有什么用？一定要比江挽死得更痛苦才行。 此时，简尚辰一直温和的面容也逐渐冷了下来，他觉得江余不可理喻。 「江余，虽然你是这么说的，但你不能否认，自己从我这里得到过关照，因为那些都是事实。」 简尚辰说道，一字一句给江余罗列着，他曾经「为了江余和江挽」做过的事情。 「这次的撤热搜和通稿，上次让小淮去救你，在顾知潮查你的时候帮你隐瞒身世，在你进娱乐圈的时候帮你趟平道路……」 「还有，在你上中学的时候，我让祁然去照看你和江挽。」 「……你刚刚说什么？」江余忽然听到了一个许久未曾听过的名字。 而简尚辰没有给他躲避的机会，沉静道：「他是我养大的人，也是我最信任的助手，当时被我派去照看你们。」 简尚辰的话犹如钉子一样，一根根钉穿江余的皮肉，钉进了他的心脏。 江余有些懵，甚至开始耳鸣。 再多的高傲，再高昂的气势，也在顷刻间崩塌了。 他好像不能思考了，脑海中只迴荡着一个声音，不可能。 江余勐地抓住了简尚辰的手腕，「不是的、不可能……你叫他出来！我不信！除非他亲口告诉我，否则我……」 简尚辰推开江余的手，紧皱着眉，「江余，你清醒一点！」 难得的，简尚辰也发火了，「就算你不愿意承认，可是事实如此，你走到今天，其实每一步都离不开我！」 江余摇着头，往后退了两步，瞪大双眼，却双目失神。 「……祁然人呢，我要见他。」江余努力想让自己冷静一点，不要显得太过狼狈，可是声音还是在颤抖。 简尚辰看了他一眼，「他去执行任务了，如果你想见的话，可以在这里等。」 说完，简尚辰径直走来，又与江余错身而过，很快，书房的门被「砰」地一声关上，像是枪响，江余应声倒地。 他是为祁然而来的，可是这个结果他却没有任何准备。 因为他自始自终是不相信的，不仅仅是主观上的不愿意，更是打心底的恐惧。 如果祁然是假的，那么他过去的一切就会被消融掉。 江余瘫坐在地上，紧促地唿吸着。 他开始无法回答了，他究竟是为谁而活的？他活到现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他应该在周文默的手里死掉。 他应该在江挽死的时候死掉。 他应该抱着江挽一起死掉。 他应该死在见到祁然之前，带着江挽一起死。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还是亮堂堂的，日头正高，却又好像是从日落到黄昏，整个世界都步入了黑暗。 江余的生命好像就此终结，直到又一次听到自己的名字。 「江余。」简尚辰叫了一声，没听到回答，随后推门而入。 进门的时候，简尚辰有那么一瞬，觉得自己见到的是一个死掉的江余。 虽然是在原本的座位上安安静静地坐着。 虽然是面容平静沉默地看着窗外秃头的林木。 但是没有温度，没有唿吸，没有一丝生命力，与荧幕上那个鲜艷的人截然不同。 第142页 又有那么一瞬，简尚辰觉得这样的江余才是本来的江余。 直到简尚辰走进来，江余才转过头来，眼神里没有苦难也没有仇恨，像是彻底的局外人。 简尚辰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他离开，是为了去给江余找人的。 但是此时他又觉得，似乎不该让那人进来。 可是最终他还是扭头冲着屋外说了一句，「进来吧。」 第95章 「少爷」 「祁然。」 江余念出这个名字，舌头和嘴唇已经对这个发音生疏了，可是灵魂却仍旧震颤激盪。 他曾经幻想过无数次重逢，可是他从不曾想到过今天的画面。 他们对视，他们都静静地看着对方，没有激动的相拥，也没有滚烫的热泪。 简尚辰沉稳地走到办公桌后，坐下，看向祁然，「江余要见你，大概是想问一下那次你的任务，你说明一下吧。」 祁然没有停顿太久，只是微微朝着江余的方向一欠身，声音礼貌而冷静：「少爷您好，我是简先生的助手祁然，六年前，准确说，六年六个月之前，我被简先生派去您和夫人身边进行保护……」 一字一句都没有感情，像是子弹穿透了江余。 但是真正击破他的，并不是祁然的身份，而是那两个称唿。 少爷。夫人。 江余突然开始生理性地反胃，噁心，想吐，立马撑住了桌沿，干呕个不停，眼里闪出泪光来。 他快要把心脏都呕出来了，他受不了这种称唿，还是从祁然的嘴里叫出来的。 「小鱼！你怎么样？」当江余扶着桌沿蹲到地上时，简尚辰立马就站起来去查看，脸上是难以掩饰的担忧。 江余不接受他的好意，他确实觉得愤怒。 但是这不妨碍他是一个父亲。 他曾经是一个不称职的父亲，现在也不大称职，但是这也不能否认他父亲的身份。 江余的反应太过激烈了，几乎喘不上气来，脸是通红的，眼眶也是红的，不是到是不是因为呕得太厉害，江余的眼眶蓄满了泪水。 简尚辰放下了自己的矜贵形象，赶紧跑到江余身边蹲下给他顺气。 他们都没有看到，站在不远处的祁然也下意识地，朝这边迈了一步，但最后还是收了回去。 「……需要给少爷叫医生吗？」 在江余剧烈的干呕间，在简尚辰的询问声中，再次传过了祁然的声音，依旧冷静客气，保持着恰当的关怀。 这个关怀是冲着简尚辰的。 「闭嘴！」江余快疯了，「闭嘴，别这么叫我！」他冲着祁然嘶喊，眼泪在他抬头的一瞬流了下来。 他不能接受，自己曾经是这个家的一份子，自己曾经是简家的少爷。 只要一句称唿，他就能被拉回那段阴暗的过去了。 每个人都管他叫少爷，但没有人真的把他当作少爷，自然，也没有人把江挽当作夫人。 江挽冲着他发脾气，又抱着他哭，抱着他道歉。 那时他是个孩子，江挽也是个孩子。 他不怪江挽，他知道江挽快要死了，他爱江挽，那是他的妈妈。 当那些僕人冰冷地叫他少爷时，当他们掐自己的胳膊和大腿时，当简尚辰对着江挽施暴时，他就会无比厌恶自己。 如果不是生下了他，江挽就不会被简家的老太太强行留下，撕扯着不能离婚。 好噁心…… 从剧烈的干呕，到浑身的颤抖。 多少年没有失控过的情绪，再一次脱离了掌控。 简尚辰见状急得不行，哪里还想通过祁然来挫江余的锐气，转头冲着祁然喊：「站着干什么！滚去叫医生啊！」 祁然垂着头应下，马上离开了，出门之后，他的脸上顿时露出慌乱来。一边往外跑，一边慌忙地掏出手机打电话，「陶医生您在吗？收拾好东西，我马上去接你！带上镇定剂，鱼鱼……病人过去有精神病史。」 挂了电话，祁然已经跑到了车库，点着火就勐踩油门。 不应该的，明明他走的时候，江余的病情已经稳定住了，而且近几年也不像復发过的样子。 怪他，他不该叫那一声…… 一路飞驰，等到陶医生赶到时，江余已经晕过去了。 江余躺在客卧，简淮守在床边，谁都不允许靠近，就连一直尊重的父亲，他也给一次次瞪了回去，不允许靠近。 简淮温润的面容此时满是担忧，明明来的时候还是站着的，怎么进了书房，就改成躺着出来了？ 「先生我来了！」陶医生一路狂奔，眼镜腿掉了都来不及抚。 在简尚辰的目光中，陶医生连喘气都不敢，毫不停歇地直接进来房间检查。 「……爸，我们出去等吧。」 简尚辰是很想要留下看着江余的，但是简淮毫不留情地把人往外赶。 一直以来，简淮都是以温和着称的，此时竟然直接忤逆了简尚辰。 但是简尚辰也明白此事他有责任，他不该和儿子赌气，把祁然叫来当面对峙。 于是，他推出了房间。 祁然也站在外面。 简淮看了眼他，目光中闪过厌恶。 那次他去救江余的时候，因为担心，父亲派了自己最信任的助手跟着他。 他知道父亲不是清清白白的，走到这个位置上，救需要几个在黑暗中办事的影子。 第143页 而当他看到影子的脸时，他就发觉了事情的不对劲。 这个人和顾知潮好像。 「爸，我知道您或许是好意，但是哥那种性格，还有……妈妈，她不能接受的。」 简淮查过了，虽然他知道查自己的父亲肯定是大逆不道的走钢丝行为，但涉及到江余，他不得不动手。 简尚辰不说话，祁然作为只属于简尚辰的助手，自然也站在简尚辰身后，不作言语。 长久的沉默过后，简尚辰平生第一次问道：「我错了吗？」 「……爸。」 「小淮，我做错了吗？」 简尚辰突然的悲哀，让简淮也有些差异，他的父亲从来不会示弱。 可是，这一次真的是你错了。 不仅是这一次，当年母亲的事，你错得离谱。 没有人能因为忏悔而洗净罪恶，因为被你伤害过的人，再也没有办法回来了。 他的妈妈，他再也没有办法见妈妈了，那碗甜口加香菇的米粉肉，他再也吃不到了。 简淮靠着墙，一点点滑下去。 正当他和父亲各自沉默时，房间的门开了，陶医生出来了：「输了液，目前血压转好。」 「小鱼他为什么会？」简尚辰赶紧问道。 「病人有精神病史，情绪失控导致干呕晕厥过看样子应该很久没復发过了，原因我就不问了，要注意他的情绪稳定。」 陶医生说完，思考了半晌，还是补充道：「意思就是不要让他走回头路了，我看他在荧幕上的状态，近几年状态应该不错。」 简淮站起来，长唿一口气，微笑着感谢道：「麻烦您了陶医生，还请您等他醒了再做一次检查。」 「这个没有问题，我会暂时留下。」 陶医生和善道。 离开前，陶医生又思忖了片刻，最终又补充了一句：「保持情绪稳定比较好的方法，是远离让他情绪不稳定的东西。」 打不过就跑，永远是没错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陶医生看向了简尚辰，他其实是很怂的，一个家庭医生而已也敢对主子提出要求？ 可是看样主子对于病人还是很重视的，所以他斗了个胆。 还好，简尚辰只是皱眉，最后点了点头应下了。 第96章 翻墙 「江余人呢？」简淮气得咬牙，指着空荡荡的床质问女佣。 女佣哆嗦得厉害，原来小少爷只是很和善的，现在却让人心生恐惧。 「刚刚、刚刚江先生醒了，就让我告诉您，我以为他有事和您说，就赶紧出来了，但是没想到回来就……」 女佣也很无奈啊，女佣哪里知道江余会特意把她支开，然后跑掉？ 难道别墅里其他佣人没看到吗？不知道拦一下这个祖宗？ 简淮走进房间，被子被掀开了，里面还有温度。 「去问问门卫和保安，有没有见到他。」简淮吩咐道，但刚说完就注意到了什么，叫住了女僕，「你等等……不用了。」 窗户，是开着的。 哪有人会在自己原来的家里，跳窗逃走啊！ 这时他的手机也震动了，掏出来一开，是江余给他发的微信：小时候翻墙的小门还留着呢？太感谢了，哥哥爱你[玫瑰][抱拳]。 简淮看着消息，气得头皮发麻，但又不是单纯的生气，还夹杂着一丝想笑。 为什么会有这种人啊！ 忍住，忍住，身体重要。简淮试着冷静下来，一个电话拨了过去。 手机「嘟」了两声，「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 「靠，江余，真有你的。」简淮低声骂了一句，直接把手机摔在了床上，手机弹了一下，掉在了地板上发出脆响。 后面的女佣吓得瑟瑟发抖，又怕又惊。 凭藉她的身份，当然不会知道江余身为简家少爷的那段往事，所以她满心疑惑，为什么简总、少爷都这么重视江余啊！ 总不会是……简少爷喜欢江余？看到江余和影帝官宣，气不过就强心把江余劫过来，想要把人潜规则了？ 但是听闻少爷和影帝原来好像是恋人来着……难道，原来少爷和影帝在一起，也是为了江余！ 女佣脑补出了一部大戏，而此时简尚辰也赶到了，祁然倒是没了踪影。 本来祁然就是暗处的棋子，就算家里的佣人原来也没见过他，今天来了已经是破例。 「江余呢？」简尚辰问道。 简淮从地上捡起手机来，调整好状态，「跳窗翻墙走了。」 「……跳窗？翻墙？」简尚辰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他从哪里翻的？」 简淮有些尴尬，这该怎么说。 他们小时候为了偷偷翻墙出去玩，在后院的一个木门下开了个洞，用藤蔓遮住。 江挽喜欢花草，原来后院一直是她在打理，她走后，后院就被搁置了。 过年时，他曾经被父亲安排修缮别墅，而那个洞被他留下来了。 「应该是从后院翻的，前面的保安和佣人都没见到他，不然会把人拦下来。」简淮避重就轻道，然后偷偷把屏裂的手机揣进了兜里。 早知道他就该把那个洞用水泥封死。 「要去找他吗？」简淮又问道。 这里远离市中心，江余想要走回去有些困难，只能等人来接。 第144页 好在江余还能给他发消息，应该能联繫到顾知潮，唯一担心令人担心的是……不知道江余的状态怎么样。 当年离婚，江余主动提出跟着江挽离开，把所谓的「简家少爷」的位置留给了简淮。 后来虽然留着联繫方式，但是江余并没有心思再联繫简淮了。 所以简淮没见过那个死去一般的江余，也不知道江余和江挽的几次自杀未遂，就连刚刚江余被祁然一句话逼到崩溃，他也没有亲眼目睹。 他能感觉到江余的精神不好了，但是具体有多差，他不清楚。 但是简尚辰看到了，江余呕吐到满脸泪痕，几将窒息的场景。 「小淮，你和顾知潮联繫，让他来接人，其余的先不用管了。」 说完简尚辰就离开了，简淮应了一声，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在他眼里，江余现在需要安静，去把人抓回来反倒是刺激。 出了房间，简尚辰一路上楼，等到二楼安静的地方，他掏出了手机。 「祁然，江余走了，沿着别墅后面那条路，调监控去找人，但你不要露面，暗中保护到有人接他离开就好。」 简尚辰知道，江余现在的状况，是不能一个人待太久的，但最好也不要逼他了，尤其是祁然，不能再出现了。 「……知道了，先生。」 祁然其实没有离开太远，他本来要开着车回家，但是一路走神，最终只好把车停在距离别墅两公里的位置。 江余，江余。 他在心里念着这个名字，飞速联繫人查沿路的监控。 不同于简尚辰和简淮，他是清楚地经歷过江余的一切的。 他清楚地记得那天，江余抱着自己的母亲，往后一仰身，就要从医院的窗户落下去了。 如果他晚到两秒，那么江余绝不可能活到现在。 那时的江余眼里其实是没有绝望的，但也没有任何的希望。 江余的一次次自杀，都不是想死，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活着。 江挽不能给他活下去的希望，因为江挽才是绝望的那个，她和江余是互相爱的，也是拖累的。 所以当年他选择了成为江余的希望，给了他活下去的动力。 「为我而活着，江余，为了我一个人而活。」 可是最后他走了，他不能回头地离开。 祁然一直冷硬的面容忽然露出一丝疼痛来，他想起过去的事情，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方向盘。 而正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餵？老大，查到江余的行踪了，但是……」 「他现在安全吗？」祁然听到转折就心里一抖，赶紧追问。 电话那头的人看着监控画面，咽了咽口水，哆哆嗦嗦地回答：「安、安全，但是他……」 「他在哪？」 「他……他在您的车后面。」现在，走到了您的车旁边。 后半句祁然没听到，因为敲玻璃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他勐地转过头，见到的是江余的脸。 江余扣着卫衣的帽子，眼眶被冷风睡得泛红，笑得十分破碎。 见祁然没有反应，江余又敲了敲他的车窗玻璃。 祁然反应过来了，挂断了电话，手指搁在了车窗的按钮上，却一时不能摁下去。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好像也凝住了。 江余见他犹豫，眉眼垂了下去。 转过身，他不再理会祁然，兀自超前走去，没走两步，他听到了车门打开的声音。 第97章 破碎 「有烟吗。」 祁然下车后，江余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祁然的目光依旧如书房见面时那般冷静，他漠然地看着江余，「没有，先生叫我下来有事吗？」 「……不管我叫少爷了？」江余垂着头，尽量让自己平静，不去看祁然。 他摸了摸兜，其实他来的路上时买了包烟的，刚才只是随便问问。 其实也不随便，这也是他们初次相遇，说的第一句话。 他砸了祁然的店之后，被祁然的店员扣着手臂，摁在冰凉的玻璃茶几上。 当祁然抓起他的头髮，问他有什么遗言的时候，「有烟吗。」 那就是他对祁然说的第一句话。 祁然的车停在路边，沿路是衰败的荒草，远山影影绰绰地看着江余，烟雾升腾，江余的灵魂离开了肉体。 他无法平静。 「能不能告诉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江余还是抬起头来，站在距祁然两步远的地方，安静地问道，嘴角带着浅笑，显得温柔又易碎。 祁然微微皱眉，显出些不耐烦来，「第一面。我是带着任务见到你的。」 没有意外，没有偶遇，没有缘分。 所有的一切都是设计好的。 江余想到了，但是听见时还是有些难受，却也不至于难受到痛哭了。 他深唿吸几口气，才能再次抬起头看祁然，「那，你……你什么时候爱过我呢。」 江余问着，尽量笑着，但无论如何也笑不自然。 面对祁然的江余，一直是高中时满身伤痕的少年，从来也不是那个演技爆表的实力派演员。 此时，他的笑容要多拙劣就有多拙劣，拙劣到，祁然一眼就看穿了，不禁嗤笑。 「我是带着任务才见到你的。」 第145页 换言之，如果不是简尚辰的任务，你压根儿不会见到我，所以没有爱不爱的。 或许是那带着嘲讽的笑声太过刺耳，江余一时之间失去了听觉，只有风声灌进来，他的身体满是寒风。 可是，他不能接受。 江余往前走了两步，咬了咬唇，目光悲哀又执拗，「我不信，祁然，我不相信你了。」 我不相信你，如果你过去的温暖是假的，那么现在的冷漠也不一定是真的。 「所以，所以……你是爱过我的，祁然，不要否定我，求你了告诉我……」 江余不能接受自己的过去彻底崩塌。 与祁然在一起的那两年太深刻了，刻进了他的骨头里，所以当见到祁然时，他身上的每一根骨骼都在颤抖。 江余觉得自己要疯了。 祁然可以死了，但不能不爱他了，更不能从来没爱过他…… 江余的眼神锁住祁然的目光，恐惧又迫切，他想要从祁然的眼睛中找到破绽来，哪怕是一点点的犹豫。 可是什么都没有。 「你怎么和你母亲一样。」祁然看着江余，语气漠然，甚至有些厌弃。 母亲？ 江余的瞳孔瞬间一缩，他震惊地盯住祁然。 他忽然想起来，祁然刚消失的那段时间，江挽病情加重了。 可是江挽的病情本就反覆，而且那段时间祁然突然消失，他也快疯了，他以为是自己影响了江挽…… 「祁然！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妈她……她是不是知道什么……」 江余再也忍不住了，他上前一步，拉住了祁然的衣领。 祁然皱着眉，没有推开，但是言语冰冷，「请您保持冷静，看着简先生的面子上，我不想动您。」 「祁然！」江余嘶喊道，和荧幕上随性自如的美人判若两人，他拽住祁然的衣领，却把自己的手指拽得通红髮颤。 「告诉我，你走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祁然忽然攥住了江余的手腕，江余下意识地松开了祁然的衣领，随后就被甩开了。 动作不大，但是却让江余差点摔倒。 祁然在原地看着他，顿了顿，坦言道：「我离开，是因为你母亲发现了我的是身份，不知好歹地和简先生起了冲突，拒绝了简先生的好意。」 一瞬间，江余的世界崩塌了。 江挽早就知道了？ 那她为什么不告诉自己…… 她是怎么接受的，她是怎么能活下来的…… 他太过了解江挽了。 如今他对简尚辰的援助嗤之以鼻，江挽只会比他更厌恶。 如果江挽当年就发现了祁然是简尚辰派去的，如果江挽发现他们一直以来都在受着简尚辰的监视，接受着简尚辰所谓的「照料」。 江挽会疯掉的，一定会的。 像是时光重合一般，祁然眼睁睁看着江余跪倒在地上，浑身抖个不停，就和多年前的江挽一模一样。 没有嘶吼和谩骂，他和她一样地，捂着嘴，急促地唿吸着。 不同的是，江余哭了，却哭得无声，他的眼泪从眼眶涌出，直直地落在地上，碎裂。 江挽恨他，恨简尚辰对她做过的一切，更恨简尚辰的悔恨和好意。 江余也是，但又与江挽不同的是，江余爱他。 祁然的脚像是灌了铅一样，丝毫不挪动，保持着两步的距离。 但是他能看到，江余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看着江余脸色涨红，祁然开口了：「简先生让我保证您的安全，那么，需要我给您叫医生吗？」 江余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着祁然冷漠的双眼，唿吸都凝结住了。 咬了咬唇，他从地上爬起来，走向祁然。 到祁然面前，江余毫不犹豫地扳住祁然的肩膀，狠狠往后一撞，带得祁然整个人都砸在了车门上。 「别和我提那个男人了，太他妈噁心了。」 祁然咬着牙没有还手，目光冷厉，「请您注意言行，尊重简先生。」 「尊重他？」江余松开祁然，双手紧攥着，盯着祁然的眼神已经满是怒火，「那种狗都不如的人，被他看一眼我都觉得骯脏。」 「简先生是为了你们，江余，不要和她一样不知好歹。」祁然的目光已经沉了下去，似乎被江余的言语激怒了。 然而，他的话也同样激怒了江余。 不知好歹。这种话竟然用来形容江挽。还是从祁然嘴里说出来的。 「是谁不知好歹？祁然，做个人不好吗？为什么要跟在蛆虫后面蠕动……呃……」 江余话到一半，眼前忽然一黑，随之剧痛袭来。 祁然一拳捶在了江余的肚子上，力道大得江余直接跪在了地上，捂着肚子，连唿吸都做不到。 像是第一次见面那样，祁然蹲下来，拽起江余的头髮，迫使江余看着自己。 「注意你的话，江余，好自为之。」 说完，祁然直接撒开手，江余倒了下去。 看着江余在地上颤抖，祁然没有停留，转身上车，一脚油门从江余身边离开了。 耳麦还挂着，祁然直接问道：「顾知潮到哪了？」 对面看监控的小弟瑟瑟发抖：「马上，最多五分钟，但是祁、祁哥，先生如果知道你动手了，会杀了你的……」 祁然默了两秒，没回答，直接把麦挂了。 第146页 第98章 回家 顾知潮找到江余时，江余是坐在公路的围栏上的。 他背靠着昏黄的太阳，整张脸被压暗了，看不清表情，又好像没有表情。 当顾知潮从车上下来时，江余看到了他，朝他招了招手，好像是在笑。 没有来由的，顾知潮有些心慌，明明只隔了一条马路，江余却像是身处天堂。 「江余，下来。」顾知潮喊了一句，看着没有车，快步朝着江余跑过去。 背着光的江余，看着迎着光跑来的人，笑容忽然变得灿烂了。 他朝着顾知潮伸出手来，顾知潮跑过来，也朝他伸出手，很快就要抓住他了。 然而江余收手了，往后一倒，从围栏上落了下去。 顾知潮的瞳孔一瞬缩紧，江余从他的指尖流失。 没有任何思考地，顾知潮扑了下去。 几秒过后。 「嘶——你好沉。」江余被顾知潮压着，后背被石子硌得生疼。 好惨，先被人打了肚子，后背又磕到了石头。江余在心中为自己嘆息。 其实围栏后面没有深不见底的谷壑，没有滚滚汹涌的浪涛，只是碎草和是石头子而已。 江余忍不住抱怨道：「你这种体重，我摔不死也要被你压唔……」 江余的话说到一半，就被顾知潮的舌头抵了回来，什么也说不出了。 但是顾知潮又吻他又咬他，再加上耳边的杂草扰动，背下的一堆碎石，他根本不舒服啊。 江余开始推搡，没推两下，就被狠狠咬了一口，差点疼出眼泪。 「啊……你是狗吧，怎么乱咬人啊……」 顾知潮起来了，江余也从地上爬了起来，痛苦地抱怨着，嘴角洇出血来。 顾知潮抹了自己嘴边的血，舔了舔唇，有些铁锈味儿。 「江余。」他抬起头，打断了江余。 听着顾知潮叫自己，江余停下了抱怨，静静地抬起头看他。 此时的顾知潮就像个黑洞一样，一点点逼近江余，要把他吞噬进去。 可是江余依旧像个太阳一样明媚地笑着，却笑得很不像江余。 「江余。」顾知潮又一次叫他的名字，叫得很是深重。 他们离得很近，唿吸交缠在一起，身体的温度也不断地向对方传导。 江余依旧笑着，看着顾知潮的眼睛，但笑着笑着，他就低下了头去。 他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了。 怎么办顾知潮，我不想要回到你身边了。 江余垂着头，想要掩饰自己不自然的神情，可是他的破碎已经从每一根头髮丝里，每一个毛孔中流露出来，顾知潮就算不刻意去捕捉，也看得一清二楚。 早知道就不让你来了。 顾知潮看着自己的江余被别人摔得粉碎，又心疼又愤恨。 他该怎么办呢，就算早知道会这样，但他依旧放江余出来了。 「我该拿你怎么办，江余。」 顾知潮其实很生气，江余做的每一件事，都让他怒不可遏，却又无可奈何，最后牙都咬酸了，只能咬江余一下泄愤。 但是他只能咬他一下，也不敢太用力。 他怕江余疼，江余已经很疼了。 顾知潮恨江余，顾知潮也爱江余，顾知潮想要把江余拴得死死的，但是顾知潮拿江余一点办法都没有。 「跟我走。」见江余不说话，顾知潮就对他下命令，「跟我回家，江余。」 可是江余不仅不想说话，连动都不想动。 他不想走，虽然也不知道能去哪里，但是他真的不想跟顾知潮回去了。 所以他用很微弱的声音告诉顾知潮：「我不回去了，你说过，我走了，就不让我回去了。」 江余像个闹别扭的孩子，但顾知潮知道并不像表面这么简单。 江余不是在和他闹别扭，而是在和自己闹别扭。 从他查清楚江余和祁然、简尚辰之间的联繫之后，从他从郑渺那里得知祁然的意义之后，他就料到了，如果放江余出来，结果一定是这样。 可是他拿江余一点办法都没有，他没有办法穿越到过去，从祁然手里把江余夺过来。 江余的过去属于祁然，而祁然朝着江余开了一枪，江余的过去就崩塌了。 顾知潮很清楚，江余不想跟他走，不是因为不接受他，而是不能接受自己了。 江余不再认可自己存在的意义。 「……可是我后悔了，我们回家吧。」 终于，顾知潮还是放软了态度。 他要把人哄回去，然后一点点拼好，拼成一个属于他的江余，一个只属于他的江余。 江余听到顾知潮难得的，略显油腻的情话，忍不住抬起头来。 「江余，带我回家吧。」顾知潮换了一种说法。 当顾知潮刻意地把自己放在弱势的地位时，江余的伪装又开始一点点崩塌。 他知道顾知潮为什么这么说，正因为他知道，所以他才难过。 他不能遏制地扑向了顾知潮，咬住了顾知潮的肩膀。 顾知潮其实在说：我是需要你的。 并不那么急于向江余表达爱，顾知潮只是平静地抚过江余的头髮，描过他的眉眼。 他揉了揉江余的耳垂，「有点饿了，要给我做饭吗？冰箱里有里嵴肉，小五说快过年了，早些买会便宜，给我送过来的。」 第147页 「什剎海最近上冻了，要去滑冰吗？你上次看了安小鸟冰嬉的那场戏，不是说要学花滑然后给我表演吗？」 「天气凉了，下次带个围巾吧，我去公司的时候看到一个女员工在给男朋友打毛衣，你可以找她学学。」 顾知潮语速不快，只是一件事一件事地说着。 他很少有温柔的神色，现在也没有，他只是颦着眉，显出一分无奈来。 就好像是惹老婆生气回娘家了，现在来好声好气地求和。 然而他的「老婆」脾气并不好，他也不会说什么情话和誓言，只是有些无措地说着，儿子的数学笔记本找不到了，家里的耗油好像用光了，冰箱里牛奶要过期了。 当顾知潮说到「你双十二买的一箱避孕.套到了」的时候，江余终于笑了。 什么玩意儿啊？ 他哪里有买那种东西，还买一箱？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笑着笑着，江余就觉得眼眶有些酸。 江余闭上眼睛，不想再哭了，大男人哭个什么。 顾知潮也适时把人抱住了，敞开羽绒服把江余包裹进怀里，长舒了一口气。 「……我们回家吧。」 忽然，江余蹭了蹭顾知潮的胸口，闻着他的味道，呢喃着说。 他的心不会在一剎那化开，他也不可能在一瞬间与过去和解。 但如果顾知潮需要他的话，如果他的存在暂时还是有意义的话，他愿意姑且把自己寄放在这里。 第99章 回首（1） 「七哥，一个小子给咱们店砸了，碎了五张桌子，我真他妈的……还拉不住他……」 祁然锁上铁门，嘴里咬着根烟，眉头紧皱着。 谁这么胆大，敢砸酒吧？ 走出小巷，右转就是他的酒吧，门口已经围了一些人了。 「怎么回事儿？」 祁然走过去，开口问道。 他一出声围着的人就散开了，一声声叫他「七哥」。 「不知道啊！一个学生，好像是和旁边那桌起了矛盾，打起来了，对面四个人被他揍得站都站不起来，半个店都快给他砸了，真他妈，想闹事也别来咱这儿……」 祁然没有着急进去，虽然里面不断传出哀嚎声和玻璃碎裂的声音。 直到一根烟到底了，他把菸蒂摁在门边的砖墙上灭了，拍拍手，「今天提前关门，把帘子拉上。」 几个店员互相看了一眼，马上应声去做。 祁然这是打算关起门来说亮话了。 其实店里的客人都早已相继出来了，阵仗太大，波及到了不少桌客人。 很多人对那个学生不满，但是见他下手太狠，也不敢上去。 祁然进去时，一眼就看到了店员口中那个闹事的学生，因为整个店里只有他一个人是站着的，其余的都躺在地上。 而看清他的脸的剎那，祁然就愣住了。 随后他不禁嗤笑一声。 真巧，送上门了。 他的笑声吸引了那少年的注意，少年抬起头来看向他，与他对视。 一双充满死寂的眼睛。 「你谁啊？」少年倒是完全没搞清自己的处境，还主动问祁然。 祁然耸耸肩，朝少年走过去。 一般来说，被人逼近，都会作防守的架势。 但少年并没有，踹开脚下呜咽的男人，竟然也朝着祁然走来。 外面的店员已经遣散了顾客，相继围了上来，表情都不好看。 敢在他们店里闹事，起码要做好断条腿的准备吧。 祁然和那少年很快就要撞到一起，而在此时，店里突然暗了下来。 店员从外面把帘子拉上了。 少年一时之间没有准备，晃了下神，剎那间肚子上就传来剧痛，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祁然一脚踹在正准备起来的少年身上，顺势踩住了他挥起来的手臂。 周围的人一哄而上，将人押住了。 「你叫什么名字？」 「……江余。」 「名字挺不错的，就是脑子傻了点，敢来砸酒吧，怎么，是活够了？」 两个人押着江余的胳膊，把人摁在玻璃桌上。 因为刚才的躁乱，这张玻璃桌上全是碎的啤酒瓶渣，江余侧脸被摁在上面，已经渗出了血。 但是江余的目光依旧没有任何波动，既不恐惧也不愤怒，显得很平静。 祁然拎了个还算完好的小板凳过来，坐在江余对面。 「说说，刚才什么事让你突然兴起，开始砸店了？」 祁然显得兴致盎然，笑容也十分和善的样子。 但是江余没有回答的意思，旁边蹲着的几个被他揍的大哥倒是瑟瑟发抖。 见江余不说话，祁然也丝毫不急，指了指一个鼻青脸肿的男人，他就是刚刚被江余踩在脚底下的那个。 「这位大哥，来说说？」祁然笑得慈眉善目，话也客气，但店员们直接将那人踹了出来。 「七、七哥，我、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男人说话哆哆嗦嗦的，一看就是不占理。 站在祁然后边的一个小哥笑嘻嘻地安慰他:「没事儿大哥，别害怕，我们当然知道是你先惹的事，七哥就是想问问，你照实说就成。」 意思是，知道你不占理，但是我们真正想揍的也不是你，就是想问问你发生啥了。 第148页 话是这么说的，但那大哥蹲在地上，结结巴巴半天还是说不出啥来。 这时候，另一个猴瘦猴瘦的、被江余揍得满脸鼻血的人抬了头：「七哥，那个，我说，我老哥他没别的意思，就是看这小子挺有意思，想跟他交个朋友，但是就说了两句，他就动手了……」 猴子咧咧了半天，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一圈儿店员都笑了。 看这小子有意思？想交个朋友？ 实际应该是看这小子长得好看，想要挑逗挑逗吧，说的那「两句」话估计也不是什么好话。 祁然听着皱眉，一脸的不耐烦，但还是等那猴子说完了。 祁然揉揉脖子，松松手腕，直接看向了江余，「是这回事儿？人家就是想跟你交个朋友而已，我看你也挺适合交朋友的。」 店员们发出了一阵低低的起闹声。 明显是在侮辱江余，但是江余本人却没有任何反应。 祁然见状心里有些烦，这小子真是没救了，先生给他派了个很麻烦的任务啊。 虽然被那些油腻的男人们缠上确实噁心，但直接给他半个店砸了，这性格还真是恶劣。 面对问题少年，祁然觉得有些头疼，一时无从下手。 从小板凳上站起来后，祁然拍了拍衣服，揉了揉手腕，朝着江余走了过去。 站到江余旁边，祁然朝着那个押住江余的店员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松手。 店员有点担心，这小子虽然年纪不大，但狠起来根本不要命的。 「怎么，觉得他会打我？」祁然笑着看向店员，店员连忙摇头。 这哪敢啊，这里没人打得过祁然，加在一起也打不过。 于是他们松手了，江余从桌子上直起身子，脸上的玻璃渣往下掉了几个。 他没有要和祁然动手的意思，他现在没有打人的兴致，当然也没有挨打的兴致。 「你叫啥来着……江余是吧。」祁然蹲了下去，给江余理了理校服的衣领，笑着问他，「江余同学，你想怎么赔呢？」 听到祁然问他，江余就转过头来，对上了祁然的目光。 他依旧沉默着，并不是因为他赔不起、不好意思回答，他只是懒得思考这些问题。 祁然眯起眼睛，依旧玩味地盯着他，接着说道：「你一个学生，我也不为难你，叫你家长过来吧。」 听到「家长」，江余长久淡漠的眼神终于晃了晃，随后他微微皱眉，显出了不耐烦来。 「不用。」江挽来了就热闹大了。 店员们见江余这副表情，都不禁「呦嚯」地起闹。 「小子，不叫你家长来，你自己赔得起吗？」 「提到叫家长知道害怕了，刚才怎么不见你害怕呢？」 「真是的，刚才给老子捶了一拳，现在还疼着呢，装什么呢……」 有几个店员因为上去拉架，被江余波及到了，此刻抓住机会嘲讽。 但是江余没有任何波澜，脸上仅有的烦躁，还是因为刚才祁然提到了「家长」这两个字，让他想起了江挽。 「好了好了，别抱怨了，一会让他还回来就行了。」祁然也有点烦躁了，他站起身来，对着一边喊疼的店员说道。 他这么一说，那个店员立马不疼了。 祁然低着头看江余，觉得跟看一团死肉没区别。 怎么才能让他稍微活起来呢？ 「小子，来砸我的店，是要提前料理好后事的。」祁然说着，抓住了江余的头髮勐地一拽。 江余被迫地抬起头来，眼神刚刚聚焦，就对上了祁然近在咫尺的一双眼睛。 他的瞳孔缩了缩，有些颤动，但很微弱，很快回復了平静。 「无所谓。」江余说道，「你想怎么办？」 祁然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死前满足你个愿望。」 他肯定不会真的动手，那就是命案了，吓吓而已，但是他周围的人都十分雀跃，他们实在是看着江余太不顺眼了。 当大家都在等着江余回答的时候，江余其实也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他没有愿望。 但他稍微设想了一下，如果自己死了呢……他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江挽，于是又想到了江挽坐在窗前吸菸的场景。 「……有烟吗？」江余问道。 众人都沉默了。 这个要求也不过分，但是稍微有些别致。 祁然厌弃地松开了江余的头髮，转身走开了，「给他包烟。」 话音留下，祁然已经走到了遥远的吧檯，开始查看自己的宝贝们。 还好，那小子没给他的酒打碎，不然高低要替简先生教育一下了。 正当他擦拭着酒瓶的时候，那边忽然发出了爆笑。 「小子你抽没抽过烟啊哈哈哈哈哈……」 「臭小子不会就别装了！」 「哈哈哈哈诶呦笑死我了……」 祁然不由得抬头看过去，结果看到了江余在那里咳个不停。 他擦拭酒瓶的动作缓缓停住了。 什么中二孩子，临死前还要装个逼？结果还装失败了？ 救不了了，不然回去跟先生说任务失败吧。 祁然转过身，把擦好的酒搁回去，又拿了别的下来擦。 一边擦着，他一边看着江余那边。 刚才还叫嚷着要揍人的那几个，现在正教江余烟该怎么抽。 第149页 擦完一个瓶子，祁然又转过身去放瓶子，然而这时他身后已经传来了打骂声。 他不知道江余会不会站着被打，但是还手估计也还不了几下。 转过身来，祁然坐到了高脚凳上，一边擦瓶子，一边悠哉地看着那边江余被打，嘴角含笑，十分惬意。 此时刚才被江余打的那四个倒是十分愤慨的样子，好像在帮他们报仇似的。 等到差不多的时候，祁然才悠悠然开口：「行了，悠着点，好歹还是个学生。」 说着，祁然又转过身去放酒。 他声音不大，但是几个店员瞬间就停下来了，都等着祁然吩咐。 当祁然转过身时，又是一脸和善的笑容，语气却轻佻又玩味：「长得这么好看，交个朋友也不亏，是吧？」 交个朋友。 江余躺在地上，脑子里想起刚才那几个男人噁心油腻的样子，不禁打了个寒战。 好噁心，还是打死我吧。 祁然差不多把自己的宝贝擦完了，从里面挑出一杯来，拿了个小杯子倒上，没做任何装饰。 他端着酒走了过去，蹲到了江余旁边，看着地上的人，手一歪，「请你的酒。」 一杯烈酒尽数倒在了江余脸上，而他的脸上是有伤口的。 虽然不怕死，但是疼还是疼的，江余从地上支起身子，拿校服袖子抹了把脸。 「交个朋友，明天放了学来找我，不然别怪我告家长了，臭小子。」祁燃说着打了个哈欠，显得睏倦。 他把目光从江余身上挪开，转而看向角落蹲着的四个人。 「江余同学你可以走了，剩下的明天接着还。」说着，祁燃走向了那四人。 店员们也都懂祁燃的意思，跟着祁燃的脚步走了过去。 找孩子要钱他们也做不出来，打架这种事，总不能谁打得勐谁赔钱。 刚才教江余抽菸的那个小哥顺道拉了江余一下，拍拍他的肩膀，「明天见，记得来。」 江余站在他们身后看了几秒，随后拍了拍衣服，转身离开了酒吧，刚出门他就听到了里面的求饶声，油腻且怂，让人觉得反胃。 第二天，酒吧没开门，桌子椅子都被砸了不少，没法接客。 但是店员们倒都来了，一是为了收拾店面，二是为了等江余。 「那个小子挺有意思的。」一个店员说道。 「你跟他打一架就更有意思了。」那个挨了江余一拳的店员吐槽。 「最起码他挺能打的，一个小屁孩，一挑四完全不惧！」 「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成不？有本事昨天替我挨打！」 「嗐，我就说说，我看他长得挺好看的，确实不像是能打的，想不到啊想不到……」 「你难道也想和人家交朋友？」 「交朋友」三个字被说得阴阳怪气的，大伙听见都笑了。 他们一边打扫一遍聊天，三句不离江余，给吧檯上擦酒瓶子的祁燃都听烦了。 虽说任务目标主动送上门来，是一件令人很高兴的事，但这个任务难度也太高了些。 他要怎么才能达到先生「照顾好他们母子」这个要求？ 一屋子人的脑子里都是江余，一想到江余一会儿还会过来，他们都开心的不得了，扫起地来都干劲十足。 然而，一直等到晚上九点，店里都快收拾干净了，江余还没露脸。 「不是，这小子是不是胆子太大了啊？」 「啥情况啊？以为不来就能躲得过是吗？把我们当啥了？」 「你还记得他校服吧？明天去一趟，给他脸了真是……」 店员们都很不爽，唯独祁燃神色深沉，心里隐隐有种不妙的预感。 「鹏子，跟我出去一趟。」 突然，祁燃发话了。 不等店员们疑惑，祁燃已经从酒柜后面走了出来，拿着电动车的钥匙往外走。 那个叫鹏子的，也就是昨天被江余波及得最惨的那个，赶紧跟了出去。 第100章 回首（2） 去江余学校的路上，祁然四下寻找，总算给他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那两人是昨天被江余打的四人中的两个，一个猴瘦，一个肥瘦相间。 从他们的表情来看绝对没干好事儿。 祁然停下电动车，那边两个人也就看到了，看到祁然后他俩下意识就要跑。 「站着！」鹏子从祁然的电动车后座下来，指着那俩喊了一句，俩人就停下了。 他们扭过来，一边挠头一边驴唇不对马嘴地解释：「七哥，我们就在这儿站一会晒晒太阳，没别的意思……」 祁然走过来，听见这话霎时笑了，「晒太阳？」 抬头，明月高悬。 「别废话，那个叫江余的小破孩儿呢？」鹏子走过去，搭上猴瘦的肩膀。 猴瘦一边往后缩，一边讪笑着说：「我、我们也不知道啊……」 「不知道？」鹏子不信。 「真没见过！」肥瘦也赶紧在旁边肯定道。 祁然看了他们一眼，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来，自己叼了一根，然后朝着两人递了两根。 祁然的烟，他们接也不敢，不接更不敢，哆哆嗦嗦地不敢伸手。 「七个给的，嫌弃吗？」鹏子见状从祁然手里拿过烟来，硬塞给了两人。 瘦子和肥瘦都不知所措地拿着烟，看一眼祁然，看一眼鹏子，再互相看一眼，如此反覆。 第150页 祁然点着烟，吐了一口，抬起头来：「江余呢？说实话。」 两人最后对视一眼，决定还是招了。 「七哥我们说实话，我们确实是被我们大哥派过来的蹲江余的，他让我们把江余请回去，但是我们没还抓到人！」 「没抓到？」鹏子疑惑了，不太相信。 两人目光诚恳：「是啊！他们九点半放学，我们还没等到呢，就等到了您两位。」 鹏子瞪大双眼，「煳弄谁呢！明明下午六点就放学了！」 他说完之后一片沉默，祁然也恍然才想起来，江余现在是高中生，有晚自习。 鹏子依旧不依不饶，作势要锤人，刚抬起手就被人攥住了。 祁然攥着鹏子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们没说错，你六点放学那是初中，走吧，去学校。」祁然说完就转身去骑电动车了。 鹏子一脸不可置信，怎么回事？这波触及到他的知识盲区了？ 路过肥瘦和猴瘦的时候，祁燃冲着他们说道：「告诉大哥，想见江余来我这儿。」 留下话后，两人一路飞驰而去。 肥瘦和猴瘦对视一眼，一脸的痛苦难言，交不了差不说，还惹上事了。 三中门口，江余拎着书包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路对面的人。 没有想像中的闪躲，江余径直朝着祁然走了过来。 「来接我的？」江余歪了歪脑袋，脖子的绷带和脸上的胶布有种病态美。 祁然看着他，微微一笑，「怕你被人堵了。」 鹏子看不出来氛围的曼妙，过来就挎上了江余脖子，「小子，你猜我们路上遇见谁了？」 「谢谢。」 江余没有猜，不用猜就知道，因为他们共同认识的人就只有昨天那四个了。 只是，江余的这声道谢听不出来感激，反而让人觉得他不识好歹。 鹏子忍不住就想要捶他，但是却被祁然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江余把肩膀上的书包褪下来，十分自然地扔到了祁然的电动车筐里，然后跟自己人一样，直接坐到了祁燃的后座。 这一连串的动作，祁然懵了，鹏子就更懵了。 「小子你干嘛啊？」鹏子质问道，语气很沖。 江余抬眼，目光冷漠：「不是来接我的？」 「虽然，但是，这是我的座好吧！我们是怕你被人堵了才来看看的，不是特意……」 「行了鹏子，你自己回吧。」祁然突然乐了，朝着鹏子说了一句，随后就拧开电动车，在鹏子震惊的目光中飞驰而去。 风唿啦啦吹着，江余坐在后座，神色和夜晚一样阴沉。 他当然觉出不对劲了，毕竟他只是懒惰，又不是傻。 「你是不是想睡我？」江余坐在后座问道。 但是风带走了他的声音，祁然没有听清，只知道江余刚才说了句话。 于是，祁然扯着嗓子问他：「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不是想睡我！」江余扯着嗓子又问了一遍。 「什么！大点声！」 「……草！我喜欢你！」 江余有些暴躁了，但只有暴躁的这句传到了祁然的耳朵里。 祁然闻言就笑了，见前面红灯，便捏了剎车停下。 风声停住了，祁然扭过头来看向江余：「可惜我就是想睡你。」 「……随你便吧。」江余烦了。 「同意了？」 「你可以试试。」 「呦，这么自信？觉得自己很厉害？」 祁然的声音拉满了嘲讽，江余也难得地皱起了眉，好烦哦。 虽然说昨天是被打了个措不及防，但是直觉告诉他，这个人他打不过。 「怎么不说话了？」 江余抬起头：「我该说什么吗？」 「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今天让你过来吗？」 「如果想要我还钱，可以报个价。」 祁然作出惊讶的样子：「你很有钱？」 「没有。」 「那就给我打工吧。」 「……我就知道。」江余更烦了，这个人怎么啰里啰唆的？想要他卖身就直说嘛，他又不是不同意。 很快，红灯变绿灯了，祁然又拧动车把。 风声先响了起来，祁然的声音顺着风传到了江余耳朵里，「你家长不担心你吗？」 江余听见他的声音，不是很想回答。 这么大风，必然听不到他的声音啊！ 但是祁然执着地又问了一遍：「你没妈？」 「……」江余沉默了，他冲着前面扯着嗓子喊，「草，你妈死了！」 他的声音被风吹散在了身后，在深夜的大街上迴荡着。 祁然忍不住地大笑了起来，江余则恶狠狠地给了祁然的后背一个头槌。 这个人好烦。江余又一次地想到。 酒吧，店员们看到祁然带着江余回来的时候，发出了欢唿。 「七哥威武！」 「七哥牛批！」 「英雄救美！」 江余挖了挖耳朵，快被这群人烦死了，祁然倒是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摆摆手示意大家低调。 但是很快，鹏子就骑着个共享单车回来了。 经由他的讲述大家才知道，江余不是被救回来的，而是自愿来的，还抢了原本属于鹏子的宝座。 第151页 于是一群人又开始起闹了，围坐在江余周围七嘴八舌地问着。 「小兄弟，你不是喜欢上我们七哥了吧？」 「你不用害羞，我们也可以理解嘛，慕强心理，懂得懂得！」 「七哥其实挺好的，虽说昨天揍了你一顿，但也算是还清了，他不会和你一个学生计较的！」 「我看好你哦小江！勇敢追爱！」 江余现在就是一个头七个大。 他有些后悔跟着祁然过来了，这都是一群什么牛马？ 见江余表情不好，其中一个人问道：「你到底喜不喜欢七哥啊？」 「……我喜欢死了。」 江余头一次，一改淡漠的面容，笑容可掬地咬紧牙关回答，每个字都透露出他的烦躁。 但是这群男人像是没感觉到一样，顿时炸锅了，一个个仿佛退化猿猴，呜唿呜唿地开始起闹。 祁然照例在后面擦着他宝贝的酒瓶子们，见着江余快忍不住了，才开口制止：「别嚎了，我可对他没兴趣。」 听到这句话，江余面露喜色，感觉可以解脱了，但是周围的店员们却不依不饶。 他们一直致力与给祁然找个老婆，也就是给自己找个嫂子。 在他们看来，一个足够威武的团体，一个牛批哄哄的大哥是必不可少的要素，而一个貌美如花的嫂子更是必不可少！ 而江余刚好满足这个条件，貌美如花。 而且说起来，不打不相识，颇有一种江湖佳话的味道，总之是对味儿了。 刚才祁然带着鹏子去找人时，他们就开始合计这件事了，而江余那句「喜欢死了」更是给他们打了鸡血。 他们丝毫不知道自己的这种行为在不久以后，就会被映射到一个粉丝群体上，那个群体叫做cp粉。 他们和cp粉有着共同特徵，那就是硬找糖吃，明明子虚乌有的事情，却给他们说得像是真的。 「叫嫂子！」突然，其中一个人带头喊道。 于是大家振臂高唿：「嫂子好！」 仿若排山倒海一般，粗犷雄浑的男声汇聚在一起，店外都听得清楚。 江余想回家了。 「好了好了，都干完活了？」祁然坐在吧檯后面，冲着这边问道。 有人回答：「除了那几张被嫂子杂碎的桌子，其他都收拾完了。」 「我问了快递，最早也得后天了，这几天估计得歇业了！」 「唉——我的工资啊！我的提成啊！」 「嘆什么气！几百块钱换一个嫂子，不值得吗！」 「那必须值啊！」 没说两句，江余又被点名了。 他已经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了，窝在沙发座的最角落，就差把自己埋了，但最终还是没躲过。 「没事我就回去了。」江余忍不住了，江余站起来了，江余要走了。 大家赶紧留人：「嫂嫂留步！」 「怎么，回去急着写作业？还是你妈叫你吃饭了？」祁然玩笑道。 他查过江余的成绩，显然不是会写作业的那种人，至于江挽，昨天闹到那么晚都没一个电话，估计也是不管他。 果然，江余刚站起来，又坐回去了。 「卖身契来签一下，这段时间记得来店里干活。」祁然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份合同来，走过来递给了江余。 江余真的烦了，拿着那根断断续续还漏油的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签了我的合同，以后就是我的人了。」祁然刻意地说了一句，于是又是一阵惊唿，江余觉得他是故意的。 第101章 回首（3） 「小鱼你很会嘛，一晚上有好几个来要你微信的。」 鹏子在吧檯后面划水，见江余走过来就想要逗逗他。 然而江余压根儿不接他的话，唱歌实在是太累人了，他好不容易下来休息了，一句话都不愿意多说。 江余已经来了半个月了，鹏子习惯了他寡淡的性格，丝毫不介意，继续感嘆道：「你要是早说你会唱歌，就不让你干一个星期的服务生了，怪屈才的。」 「我都无所谓。」江余说着，伸手就去拿杯子，要给自己倒酒喝。 一直在旁边默默看着的祁然突然伸手过来，握住了杯子，而江余没反应过来，握到了祁然手上。 「有病？」江余几乎是脱口而出。 其实他开始没这么暴躁，但耐不住店员们每天叽叽喳喳地烦他，使他爆粗的频率直线上升。 祁然见江余反应如此恶劣，虽然还是笑着的，但额角的筋却抽了抽。 他确实计划让店员们改变一下江余的性格，但也没想过要往这种方向去改变。 这也太刺儿了吧？ 「小屁孩儿别喝酒。」祁然推开了江余的手，转身去给他接了杯白开水，「喝酒坏嗓子，我还等着你揽客呢。」 江余看着推来的水杯，只是皱了皱眉，还是端起来喝了。 这时旁边走来一个店员，正好听见了祁然的话，作势为江余打抱不平：「七哥你也太渣了点，哪有让嫂子去当头牌揽客的？」 江余额角的青筋也抽了抽，好烦哦这群人。 虽然他对这群人不太关心，但他好歹是一个男的，天天被叫嫂子算什么？ 这么想着，他伸手就抓住了那个正要离去的店员：「为什么要管我叫嫂子？」 第152页 店员一怔，一脸看白痴的表情：「那当然是因为你好看啊！」 「……」江余还是不能接受。 那个店员也明白了什么，笑嘻嘻地说道：「哦我明白你意思了，你是说，为什么默认你是弱势一方对吧？那肯定的啊，你又打不过七哥。」 江余一口气被闷住了。 他转头看向祁然，祁然感受到他的目光也看了过来，对他笑了笑，是渣男的标准笑容，看起来温暖但实际上毫不走心。 「祁然，你练过吗？」突然，江余问道。 祁然挑了下眉，没有否认：「你以为都和一样莽？也就是那四个人太菜了，不然躺在地上就是你了。」 祁然这么说当然有些过分，毕竟江余是狠到店员们都不敢去拉的，但对于祁然个人来说，江余确实算不了什么。 「别那么看我，你又打不过我，想来试试没？」 「……不试，送我回家。」江余拒绝了祁然的格斗邀请，并语气冷硬地要求祁然送自己回去。 祁然扶了下额头，颇为无奈的样子，「真是请了个祖宗回来。」虽然这么说着，但祁然还是从吧檯后面出来了，顺便拿上了自己的电动车钥匙。 鹏子还在旁边划水，见祁然跟江余走了，不由得在后面吐槽：「哥，你明显是请了个老婆回来。」 「滚去工作。」 「得勒，您路上注意安全哈，注意安全！晚上不回来也没关系，我给你锁门！」 江余听了不由得停下脚步，刚要转身去揍鹏子就被人拽住了。 祁然直接挎上了他的脖子，带着他就走出了店们，留下身后几声「呜唿」的起闹。 「行了，他们就这么一说，你不用介意，等这段时间过了你就不用来了。」祁然松开了江余，一边说着一边去开电动车。 江余站在后面，听到这句话心里不由得一紧。旋即，他又劝自己放松下来。 和这个人撇清关系，应该是一件好事儿。 「……那这段时间你让我来店里做什么？」 「别管，上车。」 祁然不说，江余也不追问，虽然他很想问。 直觉告诉他，祁然是个麻烦的人，离他近了一定少不了麻烦事，所以还是离远点好。 如果祁然愿意早点放他走，那么他应该开心才对。 毕竟这几天都不是他主动来店里的，而是祁然每天蹲点去校门口「堵他」，他只不过是没有反抗地跟来了而已。 如果祁然不去接他的话……他应该不会主动来吧？毕竟他对祁然没有什么兴趣。 正当江余坐在后座沉思的时候，车突然停住了。 江余没反应过来，直接栽到了祁然后背上，下意识地抱住了祁然的腰。 「祁然你他妈……」 「江余，你先走。」祁然开口了，声音和平日里截然不同。 江余一怔，往前一看，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令人作呕的身影。 他瞬间明白过来，为什么这几天祁然总是要去接他放学，为什么每天都送他回家。 「祁然，你……」 「往后跑，别回头。」 祁然停了车，江余也赶紧从后座下来，看了眼那逼近的乌泱泱的一群人，又看了眼祁然。 江余眼中没有感动，只有困惑和不解。 为什么要帮我？明明是和你完全没有关系的事情。 「诶呦，送小朋友回家啊，七哥？」 曾经对江余出言不逊，逼得江余动手砸店的那个猥琐男人走了过来，因为带得人多，他显得颇为得意。 祁然看江余不走，也知道走不掉，便把人往身后一拉，依旧笑着：「好久不见啊，这位大哥。」 「哪有哪有，我每天都见到你嘛！我每次想去找小朋友玩的时候，总是被你抢先一步。」 此时，一群人已经围住了他们。 虽说祁然把江余护在身后，但事实上四周都是人，他自身都难保。 油腻男虽说是和祁然说话，但目光紧紧锁在江余的脸上，笑起来时，脸上的肥肉就和猪油冻一样，一颤一颤的，让江余浑身不舒服。 会死吗？他死了倒是无所谓，但最起码不要带上祁然。 「你来找我的？我跟你走。」江余出声了，打断了祁然和猪油男的寒暄。 祁然听了，额头青筋暴起，恨不得先揍江余一顿，而那个猪油男则哈哈大笑起来。 「你当然得跟我走，但是呢，我们跟七哥也有话聊聊……」 「小六，你跟他废什么话？后面那小子就是你要的人吧？前面这个就是上次打你的？来来来，哥几个，好好招待。」 猪油男旁边站着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这个五三男一出声，围着的人就都走了上来。 「祁然！」 江余喊道，刚伸出手，后面就有人扳住了他的肩膀，想要把他从祁然身边拉开。 江余当然不会放任他们，拽住那人的手狠狠一掰，一声悽厉的惨叫响起来，江余转身顺势将他撂倒在地。 突如其来的变奏像是点燃了火捻子，几千吨的炸药瞬间爆开。 周围的人叫骂着一拥而上，祁然也知道躲不过，正好那猪油男站在他面前，于是抬起就是一脚。 猪油男「诶呦」一声倒在地上，还不忘恶狠狠地骂着：「给老子打死他！敢跟我抢人……对了对了，别动那个臭小子……」 第153页 然而前面的人压根儿顾不上他的话，也不是他们一定要针对江余，主要是一旦手软就会被江余抓住机会。 而且，打起架来谁管那么多？ 叫骂声和哀嚎声此起彼伏，乌泱泱一片人，祁然虽然挨了好几下，但一时之间竟然没有被人摁住，而江余就不同了。 刚才那个五三男，是朝着江余去的。 人太多，江余本就有些应付不来，此时又突然一个男人从背后攥住了他的胳膊，在他转身时，照着他的肚子就是一拳。 一瞬间，江余根本发不出声，直直跪倒在了地上，连唿吸都做不到了。 「摁好他。」五三男松开江余的胳膊，又走向了祁然。 祁然余光瞥见江余被打了，一分神就被不知道谁踹到了膝弯，踉跄一下，手臂被人从身后绞住了。 五三男走来，「就你叫祁然？」说着，他拽住祁然的头髮，抬膝直接顶到了祁然的头上，紧接着朝着祁然胸口就是一脚。 后面摁着祁然的几个人都被带得差点摔倒，但祁然垂着脑袋，愣是一声也没吭。 「祁燃！」 不远处，江余被人摁在地上只能看着祁然被打，眼眶通红，嘴唇也咬出了血。 生平第二次的，江余感受到了恨。 此时那个猪油男被人扶着，朝他走了过来，蹲下，浑身肥肉一抖。 他捏住江余的脸颊，看起来很得意，但扯到了伤口，又「嘶」得叫了一声。 「小子，再这么看我，现在就扒了你！」 好噁心。 江余咬地后槽牙都快碎了，唿吸异常急促，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放了祁然，我跟你走。」 那块猪油抖个不停，发出咯咯的笑声来，「我现在给他打残了，你也得跟我走，小子，你说你要是早点跟了我，至于到今天吗？」 忽然，猪油想到了什么，「这样吧，你答应好好伺候我，一会儿主动一点，我倒是可以考虑放过他，怎么样？」 好噁心。 江余生理性地反胃，几乎要喘不过气了。 可是他能听到拳头捶在祁燃身上的一声声闷响，和祁然咬着牙的细微的闷哼。 好噁心，但是…… 「放了他……我答应你。」 江余的声音一瞬间放松了。 他从小就在想，他会在什么时候死去，最开始还会恐惧，但到现在已经没所谓了。 死在今天似乎也不是不行。 猪油男放肆的笑声魔音贯耳一般，简直比祁然的那群店员还烦人。 有机会的话，一定要用肥肉堵死他的嘴。 江余彻底地松懈下来，身上的肌肉松弛了，身体里的灵魂也消散了。 祁然。 他念着这个名字，眼里竟然稍微湿润。 他一直知道，人类的情感是很伟大的东西，是可以不用利益槓桿来衡量的。 所以有的人为了亲人而奔波劳苦，有的人为了爱人而不计代价。 他一直知道，这种人是真实存在的，这种感情也是真是存在的。 只是他无法想像，在有一天，这件事能落在自己身上，他无法想像，在有一天，会有一个人为了他而忍受屈辱，不顾尊严。 妈妈，我可能要先你一步离开了。 第102章 回首（4） 警笛响起的时候，祁燃躺在江余的怀里，他有些耳鸣，大概听到了警察的呵斥声，但听不清楚。 很快，纷杂的脚步声平息，大抵是警察已经控制住了所有人。 与此同时，一个女人出现在了祁然的视野中。 女人穿着极简的黑色吊带裙，踩着一双小凉鞋，哒哒哒地缓缓走来，每一步都踩在了人心尖上似的。 她乌黑的头髮用一根木簪子挽着，却一点也不显典雅，反而平添了一股子阴郁灰暗。 祁燃在照片上见过这个女人，但当这个女人蹲下来，撑着脸颊端详自己的时候，祁燃才知道她有多美，美得不真实，美得像个死人。 「他就是你最近一直不着家的理由？」女人端详了一会儿祁燃，转过脸去看向江余。 像是在质问，但是她面无表情。 江余没有回她的话，目光一直落在祁燃脸上。 可奇怪的是，祁燃没有感受到江余在于自己对视，他不知道江余在从他身上寻找什么。 「想不到，竟然有人愿意为了你而做到这个份儿上。」 江挽的话带着嘲讽，很难想像这是在和自己儿子说话。 江余的表情很明显地一凝，随后抬起头看向江挽，嘲讽了回去：「是觉得自己可怜了吗？」 江挽翻了个白眼，「切」了一声，对江余说：「谁稀罕呢。」 随后，江挽站起身来，看着警察向自己走来，抬腿从祁燃身上迈了过去，与此同时她又重复了一遍：「江余，谁稀罕呢？」 江余的脸色很快变了。 这两人的交流太过于意识流，祁燃脑子还有点懵，反应了几秒才懂了。 原来江余刚刚看着他，并不是要在他身上寻找什么，江余其实是在透过他来看自己。 而江挽所说的，谁稀罕呢，也并不是酸了，而是在讽刺江余，「谁稀罕保护你呢，江余，别痴心妄想了。」恐怕这才是江挽想说的。 江挽并不相信会有人对江余好，而江余自己也不相信。 第154页 此刻祁燃终于明白了，江余和江挽的状态为什么会这么糟糕，并不是因为对先生的恨，而是缘于对自己的恨。 这两个人是在不断否定自己，也在否定对方。 他们是母子，但他们并不相依为命，恰恰相反，他们在彼此蚕食着对方的生命。 「……江余，刚刚那个女人，总不会是你妈吧？」祁然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姗姗问道。 江余翻了个白眼，和江挽如出一辙，「嘁，你以为我愿意？」 「你妈妈……真有个性哈，是亲生的？」 「理论上是的。她是我唯一的亲人。」 江余多说了一句，并不是为了煽情，只是为了暗示祁然，多的不要再问了。 警是江挽报的，因为江余一早给她发了消息说给她买烤冷面回去，但是一直没有回来，江挽心里发慌，所以破天荒地出门了，一出门就听到有人讨论前面那条街上有人打起来了。 于是平常连微信语音都反感的江挽，在短暂的挣扎过后，竟然拨通了110。 表面上漠不关心，但江挽是爱着江余的，恰如江余也爱她。 江余默默看着远处正在和警方「交涉」的江女士，稍微有些感慨。 不知道几个月江挽没有出过门了，重新踏出门槛竟是为了他。 此时，得了消息的鹏子也带着三个店员赶了过来，但是大老远看见警察，赶紧先停下电动车，把车筐里的管制刀具扔进了垃圾桶。 「哥哥！你怎么了！」鹏子改变了策略，开始哭惨，「你不就是送嫂子，不是，送孩子回趟家吗？为什么会被这群凶神恶煞的人盯上？呜呜呜你疼不疼……」 跟哭丧一样，鹏子像是某些恶臭的病人家属一样，呜呜嚷嚷地哭着自己「苦命的哥哥」，喊着「你可不能离开我啊」这种话。 此时祁然好像能理解为什么江余会变得暴躁了，他的这几个店员好像确实够狗的。 因为动静太大，性质恶劣，惊动了警方，所以这件事暂时没有办法私下解决，不过公办自然有公办的方法。 医院里，祁然躺在病床上，浑身绷带和夹板。 江余趴在他手边睡了，发出像只猫一样的唿吸声。 突然病房门开了，鹏子大大咧咧走了进来，祁然下意识去捂江余的耳朵，但忘记手臂骨折的事情了，反倒给自己疼得差点叫出来。 还好，江余只是哼哼了两下，没有醒。 「你小点声。」祁然对鹏子小声说道，鹏子也看到江余在睡觉，顿时变成慢动作行走，放缓了脚步。 这是双人病房，但是另一个床位空着，鹏子就走过去坐了。 他压低声音对祁然说道：「故意伤害致一级轻伤，加上他原来犯的事，可以判个两三年了。」 「嗯。」祁然点点头，对这个结果也不意外。 但是鹏子又补充了一句：「不过那猪头不想进去，想赔钱，让我们签个谅解书，七哥你看？」 「我看着很缺钱吗？」祁然笑了笑，鹏子顿时瞭然。 沉默了片刻，鹏子忽然嘆息了一声，「唉——」 祁然太了解他们了，不由得轻笑出声来，「也不至于这么失落吧？」 鹏子又嘆了口气，一副十分不情愿的样子。 「唉，哥你不知道，我们都讨论好怎么揍人了！讨论得特别精彩！」 果然在想这件事。 祁然其实也想过来着，但是考虑到江余最近两年的安全，还是走法律程序的好。 至于两年后，江余应该就去上大学了……能考上吧？ 祁然想起了这茬，不由得有些头疼。 先生的原话，照顾生活就可以，但那双充满期冀的眼神，明显是希望他连江余的生老病死都一併照顾了。 「行了哥，我先走了哈，你一会儿把小鱼叫醒来这张床上睡吧，趴着睡怪不舒服的。」 鹏子又待了会儿，就起身告别了。 江余在鹏子关门的时候醒来了，像是被关门声吵醒的，也像是做了噩梦。 他轻轻一抖，双眼骤然睁开，从祁然的手边弹了起来，瞳孔都在颤抖。 祁然又想下意识去安抚，又不小心扯到了拉伤的肌肉。 他吸了口冷气，把疼痛忍了回去，看向江余：「梦到收作业了？」 但是江余并没有因为他的玩笑而轻松，额头起了一层冷汗，唿吸也异常急促。 缓了好半天，江余总算稍微平静下来，看向了祁然。 「……我梦到，你被我打成筛子。」 「我？被你打？你想什么呢？只有我打你的份儿。」 祁然觉得好笑，江余却一脸严肃的样子。 江余不回话，但祁然大概能猜到江余话里的话。 「你不用想着对我负责，我不需要你一个小孩儿对我负责。」 「我不是小孩儿了。」江余反驳道，但就像是七八岁的娃娃在说「我是个大孩子了」一样，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祁然听见就笑了，笑着问他：「那你是什么？真想做我老婆？」 堂堂一个男人，被人叫老婆，是一件很屈辱的事情。 江余暂且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他瞪了一眼祁然，但很快又扭过脸去，憋了半天，没能骂出来。 他只说了一句，「不值当的。」 为了我这种人而受伤，不值当的。 第155页 祁然眼见着氛围压抑下去，他想起江挽趁着江余去拿片子的时候，过来病房对他说的那些话。 「小子，我不清楚你是意气用事，脑子抽了，别有目的，还是真喜欢江余，但是谢谢你肯救他。」 「不过，虽然很感谢你这次救了他，但其实你也救不了他。」 「所以，如果不想要人生变得不幸，请离我们远一些。」 她是个很古怪的女人，你说她不自信吧，她有语气确凿，气势拉满，要说她自信吧，但哪有一个自信的人会觉得自己给别人来带不幸呢？ 或许，江挽是在十分自信地不自信着。 面对好意的第一反应是警惕和逃离，这一点，这对母子简直如出一辙。 「你长得这么好看，所以无论别人为你做什么，你都要觉得那是值得的。」祁然没有再和江余开玩笑了，虽然语气依旧轻松，但江余能听出他的郑重。 可是江余不懂。 祁然也没有步步紧逼，而是语气松弛了些，不再强调江余的特殊性，「如果换成是鹏子我当然也会救他，这或许是身为老大的自觉？」 「……可我又不是你小弟。」 「今天以后还不是吗？」 祁然看着江余的眼睛，他看到了，江余眼里有广袤无垠的坚冰，有一场经年不息的大雪。 究竟是经歷了什么，才会拥有这双眼睛。 「江余，我不知道你过去经歷了什么，但是我希望以后你不会再经歷那些，算是老大对小弟的……保护欲？」 「不是。」忽然，江余打断了祁然的话，并且皱起眉，表情开始纠结起来。 江余刻意把目光错开，显得有些心虚。 江余说：「我不想做，你的小弟。」 祁然愣住了。 剎那之间，他好像听到了冰块碎裂的声音。 一时之间，他又分不清是谁的心在一瓣瓣地碎裂。 好像不太妙啊，他们的发展方向，好像和预计有一些偏差。 第103章 过往终焉 祁然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场梦。 他梦到了一个炎热的夏天，人们都热成了狗，彼此离对方八百米远，生怕对方的热量传导过来。 可是就在最热的一天，日头最高的正午，在没有一丝荫蔽的街道上，他看到一个少年奔向他。 当那个少年靠近时，他就展开手臂，于是少年毫不犹豫地扑进了他的怀里。 他们的汗水和唾液交缠在一起。 他们不眠不休地拥抱着，衣服浸透汗水，粘腻地贴在身上。 在一个热到快要中暑的夏天里，他们不知疲倦地相爱，爱到彼此都快要窒息。 逐渐的，热浪使街景模煳，少年的身影也虚幻漂浮。 恍惚之间，场景从街道转向了医院，病床上的女人了无生机，周身环绕着令人绝望的气质。 从病发到现在才几个月的时间，她就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只有那股子阴郁还一成不变。 当他走进病房的时候，女人把手机砸了过来。 「你是不是他派过来的！」女人质问他，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愤怒。 那一瞬间，他的梦醒了。 当他亲手打碎梦境的时候，连带着，他也打碎了那个活在梦里的少年。 他离开了那个地方，毫无徵兆地离开了，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他会走得那么突然。 出租屋的冰箱里还放着他早上在菜市场买的排骨，是准备晚上做红烧小排用的。 快递站还有个快递没有取，是给江余买的一箱草稿纸，毕竟每次都在卷子的犄角旮旯打草稿，实在是太抠搜了。 店里新添了一批桌椅，他说好了带江余去看看，江余还笑嘻嘻地跟他保证绝对不会再砸坏了。 「电动车多没有牌面啊，人家都是玩机车的。」他昨天晚上骑着小电动车去接江余放学，江余靠在他后背吐槽他。 他没有说话，不过开始认真思考要不要换一辆帅一点的小电动车，来满足一下江余的虚荣心？ 但是江余很快又说道：「不过没有关系，就算你骑着二八大槓来接我，我也愿意上你的车。」 ———— 一家私人医院里，一个满身潮牌的寸头男人走在走廊上，找到了房号后，他直接推门而入。 「呦嚯，是谁把我祁哥打这么惨的？」 男人把嘲讽拉满了。 祁然躺在床上，扭过头去不愿意回话。 男人走近，拉了椅子过来坐下，见祁然不理自己也丝毫不介意，依旧自顾自地说着。 「傻嗨，不知道先生对江余表面漠不关心，其实在意得要命吗？敢对那小子动手，断条腿已经是先生的仁慈了，劝你下次还是收着点。」 没有下次了，这是我与他的最后一次见面。 祁然在心中想着，依旧不说话。 男人习惯了祁然的沉默，也无所谓，把自己提的一箱啤酒踢了过来，「来来来，哥们儿陪你借酒消愁。」 别人看病人都是送水果、牛奶、核桃露，但是这傢伙却是来送啤酒。 祁然皱眉了，愈发地不想理他。 男人开了一罐啤酒，给祁燃搁到床头柜上，然后自己又开了一瓶，一边喝一边吐槽个不停。 「祁哥我也就不懂你了，先生都说了，让你暗中护送、不要暴露，怎么非得见个面呢？」 第156页 「是，我知道是江余先发现的你，先去找你打招唿的，但是你就一定要下车吗？假装眼瞎岂不是万事大吉？」 祁然没有反应。男人说的他当然都想过，但是他最终不能那么做。 当江余敲他的窗户，他就没有不下车的道理，他做不到视而不见。 「唉——也不知道你哪来的臭脾气，那小子骂两句先生就骂两句呗，他又不能给先生骂死，假装聋子岂不是万事大吉？」 「而且你又不是不在意他，干嘛非要拳脚相向呢？」 「……祁哥，你值得吗？何必呢？」男人问祁然。 说了半天，只有在说到这句时，祁然扭过了头来。 男人见祁然回头了，忍不住嘆了口气。 他跟祁然从小被简尚辰养在暗处，一起训练，一起做任务，他自认为十分了解祁然。 直到那次任务回来后，他发现祁然变了。 祁然竟然开始自己做饭了，而且做得还十分健康？ 在没有任务的时候，祁然也不再是那副时刻警惕的面孔，偶尔会有些出神。 还有，祁然竟然开始看电视剧了。 而让祁然改变的那次任务，就是隐藏身份，去保护江余和江挽。 那时他才意识到，他这个好兄弟好像爱上了一个绝对不可能的人，先生的儿子。 「咱就是说，你不至于非要在他面前表现得跟个反派一样吧？」男人不解，他是真的不懂祁然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做不了爱人，咱也可以做一个好人嘛！你好好解释，他肯定能理解你，这样对你也好，对他也好，你突然给他这么大打击……」 「他不需要一个好人。」 忽然，祁然打断了男人的话。 再一次地，祁然转向窗户，重复道：「他不需要我来做好人了。」 男人以为祁然是在看云，因为这样能显得很忧郁，但祁然只是在看窗户。 他想起那天江余就坐在窗框上，一仰身就会掉下去。 既然江余没有活下去的理由，那么他就来成为这个理由，他来赋予江余生存的意义，他来成为江余的全部。 当时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他也做到了，可是因为那次变故，他离开了。 这么久了，江余已经不需要他来做这个好人了，江余需要的是彻底捨弃他。 而恨是放下一个人的最直接的方式。 夏天早已结束，晚风依旧会为你而吹拂，而我们再也不会相见。 江余，直到现在，我依旧能给你我全部的爱，但是如果我最终不能成为你的希望，那我就不占着这个位置了。 只是，如果有机会的话，如果我们彼此不是这样的身份，如果我们换一种理由相遇…… 但是我们从来都没有如果。 小鱼，你会有你的未来，但你的未来里不能有我。 小鱼，我不能说爱你了，所以你不要回头。 第104章 臣服 「江余，醒醒，到家了。」 朦朦胧胧的，江余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脚底的寒意遍开始渐渐化开，手心的霜寒也逐渐消褪。 他困得睁不开眼睛，只能喃喃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顾知潮。」 听到那声呢喃的唿唤，顾知潮心脏狠狠一颤。 他还记得在几个月之前，江余曾经在睡梦之中、在他的怀里叫别人的名字。 是多么深刻，才会在潜意识里唿唤一个人的名字，他是真的嫉妒那个叫祁然的人。 还好，现在江余的潜意识中刻的是他的名字。 顾知潮拉起江余的手，吻了吻他的无名指，「我在，我们到家了。」 江余不愿意醒来，他最近真的困麻了，一向注重睡眠的他，竟然已经连续好几天没睡过好觉了。 但是他听着顾知潮的声音，还是忍不住地想要回应，想要醒过来，回应顾知潮的一切。 于是他挣扎了半天，潜意识中做了无数的思想斗争，总算是在顾知潮吻到他唇角的时候，微微睁开了眼。 然后，他嫌弃地推开顾知潮的脸，「会变得湿乎乎的，很难受……」 虽然是醒过来了，刚醒来的江余是有点气性的。 面对江余的起床气，一般来说在过去顾知潮都会採取比较强硬的措施，强行让江余清醒过来。 可是现在他却没有再继续吻下去，而是耐心地给江余解开安全带，然后从后座拿来羽绒服给江余穿。 「很热。」 「我知道你热，但是外面很冷。」顾知潮不经常哄人，所以稍微讲讲道理就会让人觉得温暖了。 江余也没有再反抗，但对于顾知潮给他带的这个羽绒服仍有不满，全程皱着眉头穿上的。 顾知潮不禁想笑，用没有恶意的语气调侃道：「江余，你是第一个让我亲自伺候着更衣，还一脸不乐意的。」 「如果你是给我脱衣，那我一定很乐意。」 迷迷煳煳的江余，下意识说出来的话也是这样的肆意，让顾知潮微微一愣，随后就在脑子里产生了各种念头和姿势。 地下停车场，上下摇晃的轿跑…… 但顾知潮还是忍下了，看在江余状态不好的份儿上，这笔帐先记着，以后再算吧。 顾知潮给江余拉上羽绒服的拉链，抠上帽子，说道：「下车吧，需要我抱你吗？」 第157页 「背我就好了，被你公主抱万一被拍到连，实在是很没面子。」 「你竟然还要面子。」 「我可是靠脸吃饭的，当然要面子。」江余嘟嘟囔囔的，潜意识里，是打心底对自己颜值的自信。 顾知潮笑了，打开自己这边的车门下去，然后走到副驾驶，给江余打开车门。 车门打开的瞬间，冷风就灌了进来，江余一瞬就清醒了不少。 于是，刚清醒过来的他，就眼睁睁看着顾知潮背过身去，然后在车门前蹲下了。 「要玩跳山羊？」 顾知潮人生头一遭，在拍戏以外的场景下主动背一个人，结果被那个人认为是要玩跳山羊。 「……你刚刚说的，要我背你。」 「说着玩的……」可能是被车里的空调烘烤的，江余脸色泛红，声音也显得虚浮起来，「不过既然你这么诚恳，那我也不好驳你的好意。」 于是，江余从副驾驶的位置，跳到了顾知潮的背上，顾知潮架住江余的膝弯，稳稳地站了起来。 「好沉，你是不是有段时间没管理身材了？」 「《暗盒》回来就没太注意了。」江余诚实道，但他也知道自己其实不沉，顾知潮是在开他的玩笑。 江余趴在顾知潮背上，没有可以去搂顾知潮的脖子，双臂往前耷拉着，眉眼都很倦怠。 好累，不想思考了。 「帮我带一下口罩。」要上电梯了，顾知潮想起来自己没带口罩，就吩咐江余道。 江余也没异议，先给自己戴上口罩，然后从顾知潮的侧兜掏出顾知潮的口罩来，趴在顾知潮肩膀上边给他戴。 突然，江余想到了什么，原本就磕磕绊绊的动作一时停了。 「怎么了？」顾知潮很敏锐地察觉到了江余的停滞，很快问道，语气有些担心。 虽然戴个口罩没什么，但万一江余原来也给那个叫祁然的人戴过呢？触景生情，江余是不是又难过了？ 可以说，顾知潮是真的很担心江余了。 但是江余现在的想法可以说是一点也配不上顾知潮的担忧，江余觉得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不太好，会被揍，但是不说呢，又实在是憋不住。 「……就是觉得很像给你戴上马嚼子，不是骂你！单纯的触景生情了。」 江余说得异常诚恳，并且同时给顾知潮戴好了口罩，细心地把夹住的头髮拨了出来。 然而顾知潮的动作却停住了，他止步在电梯面前，也不去摁按键，也不回话。 江余也知道自己的话太放飞了，试图主动打破沉默，「那个……你在干什么？」 顾知潮盯着电梯旁边的那个垃圾桶，语气认真：「你想头朝下还是脚朝下？」 江余看了眼垃圾桶，尴尬地笑了几声，「哈哈哈哈还是算了吧，会给清洁工阿姨添麻烦的！」 上楼，开门，锁门，顾知潮连鞋都没有换，直接给江余丢到了沙发上。 江余滚了一圈坐起来，头有些晕，看着顾知潮解扣子，顿时有些慌。 「错了错了，不该说你像匹马的！我是马好吧……」 「那正好让我骑。」顾知潮脱了外衣，搭在沙发背上。 江余没有规划好逃离路线，直接被顾知潮逼到了沙发死角，根本走不掉。 好难搞，他不太想做。 虽然氛围被他搞得有些微妙，虽然他也说了一些撩拨的话，但是他不想做，暂时还不想。 「能不能……今天先不做，让我缓一缓好不好。」 江余被顾知潮攥住了手腕，放软语气商量道。 然而江余并不觉得自己的求饶会起作用，在性这件事上，顾知潮总是让人不能抗拒的。 看着顾知潮愈发接近的脸，江余还是选择认命了。 虽然有些难受，但如果是顾知潮的话，他也可以忍一忍，姑且当作一种安慰吧…… 这么想着，江余合上眼睛，睫毛轻轻颤抖着要去吻顾知潮的唇。 但是他没有吻到，他只感觉到肩膀一沉。 他有些错愕地睁开眼，便看到顾知潮伏在自己肩头，急促地唿吸着。 「顾、知潮……」 江余只叫了他的名字，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他很少见到顾知潮这样的情绪，浑身上下都是无奈和悲哀。 他现在也没有办法填补自己，可是他却下意识地想要安慰顾知潮。 他很想告诉顾知潮，我没事，你别担心。 于是他努力着，试着把这句违心的话说出来。 「顾知潮，我，我没……」 「江余，我爱你。」 顾知潮就打断了他。 江余怔了片刻，睫毛一颤，泪水就不由自主地凝结。 他分不清自己现在是委屈，是绝望，是怨恨，还是爱，他只是觉得很难过。 他为自己曾经付出的真心而难过，为背叛与欺骗而难过，为自己竟然无意中接受了简尚辰的好意而难过，为母亲的遭难与病死而难过，也为顾知潮难过。 他是这么的残破了，残破到他甚至不敢对顾知潮再说一句「爱你」了。 曾经他可以把这句话说得肆无忌惮，可是当他真的爱上顾知潮时，爱意却又难以启齿。 江余咬住了唇。 好想说一句「我也爱你」，但是他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抗拒，都在告诉他，你不配啊。 第158页 「我不配。」 最后，江余只喃喃的，用极其微弱地声音告诉顾知潮。 虽然声音很小，但是顾知潮确实听到了。 他从江余肩头支起身子来，眼眶也有些红，他看着江余，锁紧江余的双眸，不许江余有任何闪躲。 「你快逼疯我了，江余。」 顾知潮忍耐着，一字一句对江余说着。 「无论是简淮，祁然，还是你的母亲江挽，我都嫉妒不已，他们各自拥有一段你的生命，可是你却不肯给我一分一毫，江余，我要被你逼疯了。」 「在你失踪的时候，我曾想过断送自己的人生去为你报仇，可是那太幼稚了，如果你未来还需要用到我，我必须出现在你身边。」 「江余，你回头看看，有那么多的人爱你，只有你不爱你自己。」 顾知潮的声音带着责备，但没有任何要给江余施压的意思。 像是母亲慈爱地看着把新衣服弄脏的孩子，忍不住要责怪两句，但看着那张脏兮兮的笑脸，也不忍心真的去打骂，反倒是满脸慈爱。 顾知潮想过用很多疯狂的方式去拥有江余，可是当他真的看到江余时，他就只能这样去爱他，像一个母亲一样无奈地爱他。 顾知潮把江余搂进了怀里，像是要把江余揉碎一样，以至于江余的唿吸都有些不畅。 暂时的，江余的思绪完全被顾知潮填满了，他什么都思考不了，只能感受到顾知潮滚烫的爱流进自己的身体里。 眼泪滑下去，他能感觉到自己是在被真切而深切地爱着的。 不知道抱了多久，顾知潮松开了江余，扳着他的肩看他，看了两秒嘲笑道：「你脸红了。」 「……是快被你憋死了。」 「是吗？」 「嗯。」江余偏过头去不看顾知潮，又觉得空气太躁了，从角落里挤着顾知潮往外钻，想要钻出去。 可是他刚从顾知潮的胳肢窝底下爬出来，就被顾知潮攥住了脚腕。 江余翻过身，撑起身子看着顾知潮。 顾知潮也看他，然后攥着他的脚腕往自己这里一扯，江余就猝不及防地躺倒在沙发上。 江余不禁遮住了眼睛，心脏好烫。 但是顾知潮没有继续压下来了，他从沙发上起身，竟然走向了门边去换鞋。 江余听到顾知潮的脚步声远了一些，顿了顿，从沙发上爬了起来，趴到沙发背上看着他。 刚刚没有亲吻，让他有一丁点的失落。 为什么这么快就结束了？ 「去洗个澡吧。」顾知潮说着，拎着江余的棉拖鞋走了过来，把沙发下江余那双鞋底朝天的运动鞋踢开。 江余也坐起来了，看着顾知潮给自己换拖鞋。 「为什么要洗澡？」江余忽然问道，显得有点白痴。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外面太冷，你今天穿得又少，所以想让你洗个热水澡，睡一觉解解乏。 顾知潮是这么想的，但既然江余问他了，那么江余肯定不是这么想的。 一天天的，脑子里装得都是什么黄色剧情？ 顾知潮忍不住笑了，并不顺着江余的思路回答，反倒是故意嫌弃道：「因为你臭了。」 「哈？你才臭！我超香的！我昨天洗澡了！今天早上也洗澡了！」 江余陡然间炸毛了，一边叫嚷着，一边甩下拖鞋去踢顾知潮。 「胆子肥了？」顾知潮说着，一把攥住了江余的脚腕，江余挣脱不开了，但是江余好气。 看着炸毛的猫咪，顾知潮忽然嘆了口气。 他单膝跪在地上，握住江余的脚，轻轻吻了吻江余的脚尖。 像是虔诚的信徒亲吻他的神明，又像是驯顺的野兽蹭吻他的主人。 从未向任何人表示过屈服示弱的顾知潮，第一次的，向江余表达着自己的臣服。 一瞬间，江余呆愣在沙发上，像是水壶的水开了，咕嘟咕嘟地沸腾着，发出「呜呜呜」的鸣叫声。 粉红色从头髮丝一直蔓延到脚趾头尖尖，江余熟透了。 「确实是香香的，所以洗完澡后让我尝一尝吧。」 顾知潮看着江余的变化，笑得倒是很满意，颇有一种僭越的味道。 他起身横抱起江余，朝着浴室走去。 江余的腿上下翻腾了两下表示不满，但很快就安宁下来。 他再一次地遮住脸，虽然他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但是直觉告诉他，他现在的表情一定在以后会被顾知潮嘲笑，所以不能给他看到。 「需要我帮您洗吗？」顾知潮刻意地用了敬辞，然后果然看到江余的脚趾轻轻一蜷缩，露出的耳朵又红了几分。 顾知潮有点忍不住了，原来江余很少有这种羞赧的神色。 他把江余放到盥洗池上，害怕池子太凉，拽了个浴巾给他垫上。 「好了，想要我帮您洗澡吗？」顾知潮双手撑在江余的身体两侧，目光深邃浓稠。 太近了，根本躲不过，于是江余索性放下双手，直面顾知潮的目光，几秒钟就要被盯穿了。 咬了咬牙，江余双腿勾住顾知潮的腰往这边一拉，随后去揽顾知潮的脖子。 「一起洗吧。」江余说着，就主动地贴上了顾知潮的唇。 第105章 不能否认的爱 顾知潮搬着笔记本电脑进了卧室，先把电脑搁到了床头柜上，然后单膝跪在床上，俯下身去吻江余的眼角。 第159页 江余原本瞪着眼盯着天花板，顾知潮靠近他时，才条件反射地皱起眉，闭上了眼。 「洗完澡就睡吧，我会在旁边陪你。」 「老闆大人，有工作的话就去书房办公吧，床上不舒服，你可以不用管我，我一会儿就睡。」 江余嵌在被子里，安逸又懒惰，语气也显得漂浮。 看上去就是一只蜷在窝里的猫咪，连尾巴都懒得动了。 「什么叫不用管你？你这么说显得很可怜啊……故意的？」顾知潮说着就掀开被子的一角，上了床。 当他把笔记本搁到腿上时，身边的人就开始不安分了起来，拱到了自己身边来，带得床单都揉在了一起。 江余依旧钻在被子里，不露出脑袋来，但是却在被子里抱住了顾知潮的腰，腿搭在了顾知潮的身上。 顾知潮笔记本没划两下就停下了，倒也不是江余勾得他忍不住了，而是他清楚江余有话要说。 果然，等了一会儿，被子里传出江余闷闷的声音来。 「顾知潮，我感觉我就像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江余的声音已经不再颤抖了，他能坦率地面对自己了，但是越是坦率就越是残忍。 顾知潮搂了搂江余的肩膀，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江余也没有等待顾知潮的安慰，依旧自顾自地说着：「我对简尚辰憎恶至极，被他看一眼都会噁心的那种，可是我又确实地接受了他的好意，甚至我能坚持活下来，都是因为他的安排。」 「江余……」 「顾知潮，你说很多人爱我，只有我不爱，确实，我现在想到自己曾经接受过简尚辰的帮助，就很想去死了，我觉得我好脏。」 「江余，你不是的……」 「如果我当年没有爱上祁然，没有把他带进我的生活，那么他也不会在江挽面前暴露身份，江挽的病情也不会急转直下，是我害死了她，是我害死了妈妈。」 「那不怪你……」 「我没有办法想像江挽当时有多痛苦，她恨死了简尚辰，可最后却要被简尚辰怜悯，她那么高傲，却落到那么狼狈的境地了。」 江余的声音依旧没有颤抖，却充满了绝望，是无比坚定的绝望。 时间缓慢地流逝，夜色低垂，江余还在静静地叙说着，顾知潮不再试图安慰他，只是静静地听着。 一直以来江余都在肆无忌惮地散发着光芒，可是当光芒散去，他才看到那浓稠的黑暗。 终于，江余也意识到了自己说了太多，他又往顾知潮的腰间蹭了蹭，「我不说了，再说下去会打扰到你的，我会感到很抱歉。」 顾知潮苦笑一声，伸进手去揉乱了江余的头髮。 「你已经打扰了，不如说点实话。」 江余沉默几秒，突然地抬起头来，从被子里探出脑袋，看起来有些不满。 「我就是要打扰你了，我才不是什么识大体的人，陪我聊聊天吧，别工作了。」装可怜被识破了，江余干脆破罐子破摔。 他从被子里钻出来，直接将顾知潮腿上的笔记本电脑搬下来扔到一边去，随后自己霸占了顾知潮腿上的位置。 「顾知潮，你能成为我活下去的动力吗？」江余盯着顾知潮的眼睛问道。 这句问话来得很突然，让顾知潮微微一怔，但他也没有犹豫太久，因为他早已思考过这个问题了。 他捏住江余的下巴，把人拉到自己跟前来。 顾知潮低下头锁住江余的目光，认真道：「如果你允许的话，那么我乐意之至。」 江余有些诧异，不理解顾知潮这么模稜两可的回答是为了什么，「为什么这么说？按照你的变态控制欲，不应该很高兴吗？」 「是，我当然希望你为我而活，但是江余，单向的牵绊是不足以支撑一个人的生命的，那太脆弱了。」 江余怔了怔，忽然笑了，「你的意思是，有一天你也会像……」 「我不会。」顾知潮立即打断了江余的话，并且一脸鄙夷地反问道，「一个男人要多无能，才会被无关紧要的人控制，以至于伤害爱人？」 江余顿了两秒，也笑了。 在顾知潮嘴里，祁然成了「无能的男人」，简尚辰也成了「无关紧要的人」。 「你这是在吃醋吗顾知潮？」 江余说着，笑容间就多了一份嘲笑，但并不显得刻薄，反倒是异常撩人。 顾知潮抬起他的下巴，张口咬下去，在他的脖颈处留下一个红印子。 「傻子，我是在心疼你。」 当然也是在吃醋，但我不会承认。 江余被咬疼了，推搡开顾知潮的脑袋，揉揉脖子，一脸的嫌弃。 顾知潮看着江余，心里无限矛盾。 其实在他查清楚祁然的身份后，第一时间就恶毒地想过，通过祁然的真实身份来把江余撕碎，之后代替过去的祁然成为江余的全部。 而他绝不会像祁然一样背刺一刀然后离开，他可以永远地独占江余。 这种想法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无数次占据上风，充斥了他的大脑，但是从来并没有付诸实践。 他一直觉得自己足够狠心，但最终还是对江余下不去手。 从私心的角度，他当然想要江余只为自己一个人而活着。 可是从江余的角度，他希望江余能为江余而活着。 第160页 所以，顾知潮再一次地把江余拉到身前来，没有计较江余略带嫌弃的目光。 尽可能温柔地，顾知潮对江余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你母亲得知了真相却没有告诉你，是为什么？」 江余没想到顾知潮拉他过来，不是为了说情话，而是为了问这种问题。 猝不及防的，江余的眼神颤了颤，鼻子也皱了皱。 他当然知道了，因为江挽爱他。 顾知潮抵住他的额头，告诉他：「这么说有些道德绑架的味道，但就算是为了她的爱，不要轻易否认自己的过去，最起码不要全部否定。」 过去或许爱你的人少一些，但也并不只有祁然一个，你的生命从来不是由一个人构成的。 所以那些令人厌恶的东西并不是你生命的全部，你的过去也并没有充满了不堪，理所当然的，祁然的背叛也不能够完全地否定你。 江余的落泪是无声的，泪水凝汇、划下，没有丝毫的颤抖和抽噎，显得不着痕迹。 他想要反驳顾知潮，可是他不能否认江挽的爱。 最后，他近乎强词夺理地说道：「如果江挽死前有遗言的话，一定是要我一起死。」 顾知潮皱了皱眉，敲了一下江余的脑袋。 他有些生气，是为了江挽而生气。 他认真地盯着江余：「你再说一遍试试？明明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让你活下去。」 「你骗人。」 「就算她真的给你留下了遗言，让你跟她一起死，也一定是因为爱你。」 如果在我死去后，你的生命会变得痛苦万分，那么就跟我一起离开吧。 虽然没有见过江挽，但是顾知潮却莫名地肯定，江挽一定会这么想。 「可是、江挽那种女人……」 江余断断续续地说着，却最终还是无法否定，妈妈是爱他的。 虽然作为一个母亲，江挽不称职的地方比比皆是，但是她始终是他的妈妈。 他与江挽，是在连自己都厌弃的情况下，尽最大可能地爱着彼此。 江余不可遏制地落泪，眼泪一滴滴地滚落在被单上，可他并没有扑进顾知潮怀里痛哭，只是呆愣地坐在顾知潮的腿上，眼神飘忽。 他与她，从来不会对彼此说「爱」，但是他们没有没有一分一秒不是爱着对方的。 在过去的那十几年的生命里，他确实曾经与江挽旷日持久地相爱过。 第106章 新的一天（潦草 「江哥？呀，你眼睛怎么这么肿？」 一大早，江余迷迷煳煳地给小五开门后，就听到了这句话。 他随口说了句，「被顾知潮打的。」说完就转身朝着卧室走回去。 小五赶紧拎着水果蔬菜进来，「别睡了哥，都十点了，我给你做早饭！」 江余打了个哈欠，懒惰地回道：「不用做了，一会儿吃午饭就可以。」 「可是老闆让我来给你做早饭的！」 「那替我谢谢他。」江余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彻底放弃了思考，进了卧室倒回了床上。 然而他刚栽进被子里调整好姿势，准备再次入眠时，窗帘忽然发出了声响，自己打开了。 灿烂的阳光照射进来，江余皱了皱眉，蒙上被子想要继续睡。 但是，他床头的智能语音助手开始播放音乐了。 一股子的烦躁冲上头来，江余「腾」地从床上坐起来，头髮和鸡窝一样乱。 他当时就是闲的才会装上智能家居！闲出屁了才会让顾知潮绑定了远程控制系统！ 他迷迷煳煳地从枕头底下摸索，想要摸出那个只有微信的手机来给顾知潮打一通电话，但是摸到后才发现，顾知潮把他原来的手机换回来了。 感动只持续了一瞬，江余很快就意识到，还给他手机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啊！而且一想到顾知潮现在就在监控里看着他，并且暗暗发出嘲笑声，他就忍不住地捶床。 好气！ 江余拨了视频电话过去，对面没两秒就接了。 只见摄像头里，顾知潮人模人样地坐在一个看似是后台的地方，脸上带着难掩的笑容。 「顾知潮！你有病啊！我都没有追究你一大早的不告而别，你还好意思叫我起床？我睡个懒觉，招你惹你了？」 在起床气的加持下，江余谁都敢骂，顾知潮也不例外。 顾知潮骂得有点懵，说实话，江余原来脾气也不好，但也不至于这么火爆。 这是坦白了，不需要把他当成替身了，所以放飞自我了？ 顾知潮又生气又想笑，脑子里一度冒出了现在回家打一顿的想法。 但是很快，后台的房门打开了。 「潮潮？你在和谁视频呀？是不是小鱼？」 女人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江余顿时清醒了几分。 这个语气，这个称唿，难道是……顾知潮的母亲？ 果不其然，江余看到顾知潮那边摄像头暗了下去，估计是把手机揣进兜里了。 然后他就听到了顾知潮和他母亲的对话。 「妈，你怎么进来后台了？」 「这不是看你半天都视察不完，就进来看看嘛，人家说你在更衣室，我就来看看了，怎么，还不让看了？」 「当然不是，但咱们不是说好了吗？你在车上等一等，等我探完班，咱们一起去吃午饭。」 第161页 「但谁知道你怎么这么久都不出来啦？还有还有，你别给我迴避话题，刚才你在给谁打电话，是不是我小鱼呀？」 「妈，我都挂断了，下次再让你看。」 江余被揣在兜里，听着顾知潮和他妈周旋，死活就是不允许他妈跟他视频。 江余有点疑惑，自己那么拿不出手吗？丑媳妇也得见公婆嘛，何况他和「丑」这个字是背道而驰的。 于是江余清了清嗓子，朝着手机大喊了一句：「阿！姨！好！」 霎时间，对面安静了。 再然后就是顾妈热情的问候声：「你好你好，我就知道他捨不得挂你电话，小鱼啊，我说……」 「滴、滴、滴……」 挂断了。 看着手机，江余有些懵，为什么要挂他电话。 很快顾知潮给他发了条消息过来：「准备好见家长了吗？」 一句话给江余瞬间震醒了，什么见家长？他不就问了句「阿姨好」吗？他刚刚是不是不该说话？ 「江哥，你想吃地三鲜，还是想吃土豆炒茄子顺便加点青椒？」 小五的声音从厨房穿过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江余短暂地思索片刻，小五说的这两道菜这两个有什么不同吗？ 「我想吃折耳根拌香菜。」 「那哥你的口味可真是独特啊！」小五一边吐槽一边切土豆。 江余已经醒了，在床上坐了会儿回了回神就下了床。 简单地洗漱完，江余走到厨房。 小五听见脚步声就转过身来，看到江余，顿时一脸的喜庆：「江哥，你先歇着吧，我一会儿做好了叫你。」 「歇了好久了，帮你打个下手来。」 说着，江余就撸起袖子去洗青椒了。 小五在旁边刮茄子皮，一脸的幸福。 他觉得做江余的助理是天下第一等的好事！他原来也做过其他艺人的助理，虽说没遇到过特别奇葩的，但也没有遇到像江余这么亲和的。 能自己做的事情都会自己做，自己做不了的也会尽力做，可以说是一点架子都没有了。 甚至于，他会偶尔觉得自己拿这份钱有点理亏。 「江哥，你这么好，但感觉你不是很想融入圈子诶？」忽然，小五问了个问题。 「体现在什么地方？」江余没有直接回答，沥了沥水，反问道。 「不太参加别的艺人的聚会吧，无论是私人性质的还是公众性质的，邀请你也大都回绝了，虽然和大家关系都很好，却没有什么交心的朋友……」 小五说着说着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话不对味，赶紧往回圆：「不对江哥你别误会哈，我的意思是，你好像不屑于和别的艺人交朋友，不是说你不受欢迎……」 听着小五慌张的解释，江余不禁笑出声来。 怎么这么傻啊。 见江余笑了，小五便也松了口气，知道江余没有介意他说的话。 江余把青椒递给小五去切，然后转身去冰箱里拿肉解冻，动作不急不慌显得十分悠然。 「我懂你的意思，我之所以不喜欢参与圈子里的社交，或许是因为我没想过沿着这条路走到头吧。」 毕竟最初的目的也是为了寻找祁然。 这个动力断了之后，他也找不出除了赚钱以外其他的理由再待在这个圈子里了，更何况顾知潮公开了他们的关系，本就是想让他隐退的。 因为一开始进入圈子的时候就没想过走到头，所以对于社交当然也就不甚在意。 他自来熟，和第一次见的艺人也不会太尴尬，保持着荧幕上的良好关系就可以了，太近了反而麻烦。 此时小五却有些惊讶，「江哥你怎么这么想？我记得前天老闆叫静姐去开会，还讨论过你未来十年的规划呢！」 「……你说什么？」 第107章 隐退失败？ 「我绝对没听错！老闆上次开会大概计划了公司几个艺人的发展方向，你就是其中之一，重头戏呢！江哥，你不信可以问问静姐啊！」 小五目光诚恳，不像是道听途说，江余也起了疑心。 但是顾知潮在刚公开的那几天，不是和他说过要减少他的工作吗？明显是想让他隐退专心做一个家庭主夫吧？ 「小五，肉给你解冻了，我先出去一下。」 「江哥你去吧，我自己一个人就行。」 江余胡乱地在衣服上抹了抹手上的水渍，掏出手机来给陈静发消息。 「静姐，我最近有什么日程吗？」 很快陈静那边就回他了：「老大让你休息一段时间，半个月以后你的电影《大漠孤烟》在春节期间上映，你要准备路演了。」 江余看着这个消息，一颗心开始悬起来了。 他安慰自己：毕竟是已经拍完的电影，进行路演也很正常，那么接下来应该没有什么新的通告了吧？ 然而陈静接下来的消息马上打破了他的幻想：「明年咱们要出资一部剧，双男主，老闆男一，你懂的吧？」 「……」 江余沉默了，他当然懂啊，但是他不太想接受。 说好的让他隐退呢？怎么又开始给他安排工作了？ 他深唿一口气，试图再次安慰自己：这只是顾知潮想要借着工作的名义和他甜蜜互动而已，之后应该不会有什么其他安排了吧？ 第162页 陈静：「明年几乎所有音乐类节目都邀请你了，想要你做评委或者参赛，你崑曲花旦这个热度还没过，我推荐你接这个。」 说着，陈静就给他发了一个word文档过来。 人在家中坐，工作天上来。 「……」 江余再次沉默了，开始给陈静回消息：「我觉得这就是对我的压榨。」 消息刚发过去，陈静一个电话就拨过来了。 「喂，静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我不应该有这么多通告吧？」江余接通后就直接质问道。 然而迎接他的，是噼头盖脸的一顿痛骂。 「这还叫多？要不是老大拦着，你今天就在片场了！马上就要到春节了，你要是和老大和好了，就赶紧借着这个机会给我营业！明年还有一堆安排没说呢，你等着我过两天去找你！」 陈静的话直接给江余的侥倖砸碎了。 竟然是真的！顾知潮竟然出尔反尔，真的不让他隐退了！ 他蛆虫一般的美好生活啊！不用工作天天吃白食的日子啊！仿佛被包.养一般的快活人生啊！就这样离他远去了！ 江余异常痛苦，如果顾知潮没有给过他这个希望，他也不会如此失望。 「静姐我挂了，祝您身体安康。」江余没心情再听陈静的鞭策了，草草挂了电话，然后瘫在沙发上仰望着天花板。 他的自由远去了。 顾知潮自然是不知道，江余对于「隐退失败」这件事竟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他错误地估计了江余不要脸的程度，他以为江余是不愿意被豢养在家里的。 所以他才煞费苦心地拉大家开会，讨论江余的未来规划，尽量使自己上次冲动公开关系的影响降到最低。 此时的顾知潮正美滋滋地看着手里的几部综艺，思考把哪个给江余更好一些，丝毫不知道江余此时的心情。 「我觉得我还能再争取一下。」 江余突然从沙发上弹起来了，打开手机正准备给顾知潮打一通电话，就看到了白酥干发来的消息。 「《暗盒》正式杀青了，我刚回来，晚上约个饭？」 江余看到这个消息有点恍惚，总觉得《暗盒》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是因为回来之后发生了很多事吗？ 他记得上次见白酥干是在《非专业歌手》上，那时白酥干为了追星顾知潮，从剧组请假回来参加综艺，还阴差阳错地和他唱了一首《长生殿》。 在与他合作过的不少演员中，白酥干显得尤为独特，一开始就对他表现出了敌意且毫不掩饰，后面关系才慢慢缓和。 不喜欢他的人多了去了，但像白酥干这样坦率地表达厌恶的实在很少，大概这就是富家公子吧，做事不需要看人颜色。 江余没想着拒绝，直接回道：「杀青快乐，去哪吃？」 「五点楼下接你。」 白酥干回了个消息后就没再主动理他，而他也无意再聊下去，约个饭而已，客套多了反而显得关系远。 退出和白酥干的聊天界面后，江余原本想着和顾知潮聊聊隐退的事情，但是一想到《暗盒》杀青，就不由得打开了微博。 微博默认登的是大号，这段时间他的手机都在陈静手里，各种社交帐号也是陈静在运营。 他点进了自己的主页，果然，第一条就是转发的《暗盒》杀青的微博。 江余：我是严子衡，杀青快乐，期待见面。//白酥干：我是路诃，期待和大家的正式见面。//《暗盒》官方：为期三个多月的拍摄终于结束啦！在这期间…… 虽然是昨天晚上的微博了，但是现在的热搜榜上还挂着一条《暗盒》有关的微博。 点进去，是一段剧情的先导片，里面有他出镜，最后还放了一些花絮。 与此同时，很多粉丝拍的路透以及剧组的花絮照也放了出来，还蹭上了「帝后」的热度，进组时顾知潮和何皎皎的照片也被翻了出来。 「明年最受期待的剧」这个称号已经被营销号传疯了。 点开那条官方先导片的评论区，里面牛鬼蛇神什么都有。 【请剪辑师务必往死里剪！】 【喂，助理，三天时间，我要看到《暗盒》电视剧上线，多一天便屠一城！】 【虽然隔壁官宣了，但是容我说一句，酥鱼好香！】 【酥酥一直有在努力提升演技！一把子期待了！】 【帝后投资，实力演员出演，再看看这编辑和道具团队，蒋景明这是冲着明年栀子花奖去的吧？】 【没别的意思就是，就是想讲个故事，从前有一个做剪辑后期的，因为划水被粉丝的唾沫生生淹死了，死状极其悽惨……】 在这条微博的评论区里，白酥干的粉丝占了很大的比重，很少见他的粉丝，江余不禁有些好奇。 一般来说，粉丝群体很容易沾染上明星本人的性格，所以他的粉丝一直很野来着，但这次怎么安静了？ 于是他点回了自己的微博，点开第一条转发的「杀青快乐」的评论区，往下划了划，大概明白了。 他的粉丝并非只是这次安静，而是已经安静了有一段时间了。 评论区前排照常是一些祝福的话，后面的光景则完全不同了。 【渔粉要低调一些哦，鱼鱼刚跟老闆公开不久，前段时间还被全网嘲，为了鱼鱼着想，我们要尽量降低存在感！】 第163页 【好久没见鱼鱼营业了，那段先导片直接给我看哭了，我真的好想要见到他。】 【鱼鱼这段时间没有出来也是为了避风头吧，希望热度赶紧过去，还能看到鱼鱼在评论区疯狂翻牌。】 【低调一些也好，只希望以后还能看到鱼鱼的剧，我好爱他。】 【鱼鱼，我们会一直等你，所以不要难过，有无数的人在爱你。】 一条「我们爱你」的评论被点赞到了评论区置顶。 往下翻，最近陈静帮他发的每一条微博的评论区，置顶的也无一例外都是一句「我们爱你」。 忽然之间，江余好像不再那么想要隐退了。 其实他的粉丝们也很可爱来着，经常和他在评论区吵架，甚至因为骂不过他而把他的评论举报了，反正是怎么放纵怎么来。 然而现在，那群一直叛逆的粉丝好像突然间都懂事了。 时至今日，他依旧对表演没有任何热爱，也对「演员江余」这个名号没有什么期待，但总有人把他视为珍爱，愿意将他捧在手心里，并赋予他存在的意义。 第108章 奋斗才是普世价值观 江余大概刷了一遍「他」这段时间发的微博，大都是转发的代言和宣传以及例行的节日祝福，没有什么营养。 一边刷着，他一边感嘆陈静不行啊，根本没有他的风貌，发个微博一板一眼的，太正经了，丝毫不像他。 正当江余手痒到不行，几乎按捺不住翻拍粉丝的冲动时，顾知潮突然一个视频电话打过来了。 江余一愣，才想起来自己好像计划着要和顾知潮聊隐退的事情，微博刷得太尽兴了，竟然忘了。 于是江余从沙发上爬起来，理了理头髮，然后刻意地扯了扯衣领，露出一边的锁骨来，摁了接通。 「老闆早啊！」江余在视频接通的第一时间便绽出笑容，问好之间还咬了下嘴唇。 果然，顾知潮的画面定格了一瞬。 「……不早了。」 「是啊，时间也不早了，你都不回家陪我。」江余顺着顾知潮的话，怎么说都是撩拨。 顾知潮现在是在车上的，本来是载着他妈回公司吃午饭，结果他妈看到路边有个首饰店就按捺不住地进去了，他在车上等得无聊，就给江余打个电话看他有没有起床，谁能想到江余给他来这遭？ 要不是他不能丢下他妈自己熘了，否则一会儿绝对让江余哭出来。 「已经十一点多了，午饭有着落了吗？」顾知潮硬着头皮把话题扯开了，并且尽量不去看江余敞开的锁骨。 「还没呢，好饿呀，都怪你没有餵饱我。」江余一嘆气，声音忧愁中带着抱怨，活脱脱一个独守空房的小媳妇。 如果这个小媳妇嘴角没有露出奸笑，那就妥妥的柔弱可怜了。 顾知潮听到「餵饱」两个字的时候笑容就绷不住了，攥着方向盘，脚搁到了油门上。 好在江余知道分寸，咳了两声表示自己要说正经事了，并且把衣服拉了上来。 「你打视频来就是为了监督我午饭吗？」 见江余正经了，顾知潮咬了咬牙，把脚从油门上放下去，松开了方向盘。 「其实是想告诉你控制一下饮食，过几天有个品牌方的活动我想你陪我去一趟。」 「品牌方的活动？」江余本来就像把话题往工作这方面引，没想到顾知潮竟然直接开口提出来了。 顾知潮肯定道：「国际品牌，影响力不小，应该也给你递了邀请函，但我希望我们能一起出席，你可以宣传一下你的电影。」 经由顾知潮这么一说，江余好像记起来了l时尚盛典，每年都给他递邀请，但每年他都不去。 时尚圈比娱乐圈还令人难懂，他觉得自己裤衩t恤的审美不配蹭时尚的热度，所以每年都叫陈静婉拒了对方的邀请。 「我想起来了，那个时尚盛典是吧？好像还很有名来着……等等！虽然它很有名，但是我这次是回归诶！走个红毯无论怎么说也显得很潦草吧？」 「回归？」这次到顾知潮不懂了，「你又没发声明退圈，怎么就回归了？」 江余一怔，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原来他还没有退圈啊！ 再想想陈静给他发的那些微博，显然就是在帮他维持着一定的热度，完全没有要隐退的意思啊！ 原来一直以来都是他自作多情了，是他在心中默认自己已经「退圈」了，而事实上除了他没有一个人这么认为。 一种巨大的失落感袭来，差点就要冲淡粉丝们刚刚给江余的动力了。 「怎么了？」顾知潮见江余没说话，有些担心，「你是担心自己这次突然出镜会引发不好的舆论？没关系，这次我会控制好的。」 不会再像上次那样，一冲动就公开了恋爱关系，害得你被全网嘲。 「我会保护好你。」顾知潮有些内疚，再一次坚定道。 江余在对面维持着笑容，尽量不让自己哭出来，可是维持了没几秒就绷不住了。 「不是哥，咱不是说好了让我隐退吗？怎么突然之间就要出席活动了？我问了静姐，她告诉我明年还有一堆安排！」 江余一股脑的把自己的问题都秃噜了出来。 他真的不理解啊！明明说好了以后让他吃白食，怎么就突然改口了？ 第164页 对面顾知潮完全没想到江余会有这个疑问，他以为江余会蛮高兴的来着，毕竟江余在他眼皮子地下咋唿了五年，完全不是能安静养在家里的性格。 「我以为你不想隐退的？」顾知潮也不理解了，他反问了回来。 「我怎么可能不想？你这么有钱，被你包.养岂不是很爽？」 「……」 江余一不小心把实话说出来了，然后换来了双方的沉默，两人的视频画面好像都卡住了，一动不动的。 顾知潮不知道该说什么，男人不应该有点血性吗？不应该靠自己的努力发家致富吗？为什么会想要吃白食？ 虽然他很想要把江余养在手心里，也确实一度有过把江余雪藏起来的想法，但是他可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决定「尊重江余」，让江余继续事业的！ 合着他为江余考虑了半天，结果和江余的愿望背道而驰了？ 江余看着顾知潮逐渐震惊的表情，不由得嘆了口气。 他和顾知潮差四岁，并不算多，但思想好像已经产生一些隔阂了。 在不知不觉间，躺平、找个富婆或者富豪榜样已经成为普世价值观了。 「没事没事，不隐退也可以，我理解你的想法，虽然说有些思想陈旧了吧，但是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江余反过来开始安慰顾知潮了。 顾知潮闻言直接皱眉，一脸的问号，他怎么就思想陈旧了？ 江余见顾知潮皱眉，又再次尝试缓和：「不是说你老了……可能你是有理想有追求的人，所以不能理解我这种没有理想的人的生活理想。」 而没有理想的人唯一的理想就是躺平被包.养。 一直以来，顾知潮对演艺事业的热衷江余都是看在眼里的，和顾知潮住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要控制饮食、禁言禁酒，能睡懒觉也就是最近才有的事情，只是因为顾知潮心疼他。 他有理由相信，再过俩星期，顾知潮绝对会强迫他恢復过去的健康作息。 这么看来，也能理解顾知潮为什么会下意识地认为，他是希望继续演艺事业的。 「我真的没关系，再工作两年也没有问题。」江余见顾知潮脸色越来越差，觉得可能是刚才的话说重了，便再三地安慰道。 然而顾知潮完全没有为江余的话而伤心，他内心无比坚定！ 什么普世价值观，奋斗才是普世价值观好吧！ 作为一个演员，不致力于演绎更好的角色，给观众带来更优质的作品，竟然还想着退休？ 顾知潮咬着牙微笑，并没有现在就骂出来，但是心里已经暗暗决定了，过段时间和江余续约时，一定要把时间延长十年。 第109章 约饭 「好了，我妈出来了，我先带她回去吃饭了，你也记得好好吃饭。」 顾知潮转头看到自己母亲和店员一起走了出来，这边便要挂断江余的电话。 然而江余忽然想起一件事来，「等等！」 「怎么了？」 「白酥干约我晚上吃个饭，下午我就让小五回去了，你也在公司吃了吧。」 江余说得极其坦荡，让顾知潮听了之后，一时之间都不知该不该质疑江余和白酥干的关系。 「怎么，你吃醋？」江余看顾知潮不说话，直率问了。 这一问，顾知潮倒是不好直接承认了。 「你们两个单独出去容易被拍到，影响不到。」 「朋友而已啊，而且他还是你死忠粉呢，不可能对我有意思啦，没敌视我就算不错了！」 江余调侃道。 在他眼里，白酥干确实没有对他表现过特殊的意思，反倒是对顾知潮十分执着，为了和顾知潮接触，拍着戏还要请假来参加综艺，而且还是特意让他爹找了关系进去的。 要吃醋也应该是他吃醋吧，哪有顾知潮吃醋的份儿？ 江余的思维难得简单了一回。 顾知潮很想告诉他，你们合唱那次我特意问了，排练时根本没有最后那个吻！ 而且白酥干后来还向记者解释，那个吻是法国的「贴面礼」，也是中西合璧的一种形式，记者竟然还接受了这种说法？ 还有你被沈听绑走那次，白家也是莫名热心，问前问后的，甚至搭上了江家的线来帮忙，虽然很高兴他们提供了监控线索，但是这份热心实在是太离奇了。 顾知潮恨不得把江余从视频里纠过来，提熘着他的后脖梗子质问他：「你不是很会吗？怎么这回连别人的示好都看不懂了？」 然而还不等他开口，车门就开了。 「诶潮潮，你在和谁视频噻？是鱼鱼吧，我看像！鱼鱼你好哇！」 「滴——」 顾知潮把视频挂断了，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 旁边的顾夫人见他挂视频，怨念道：「你总是不让我见见他，丑媳妇也要见公婆的嘛，何况人家还长得帅帅的哩！」 顾知潮一边三言两语敷衍着自己的母亲，另一边给江余发了条消息。 ——晚上十一点之前不回家今晚就睡走廊。 他没有直接拒绝江余外出的申请，他有预感，如果自己拒绝了，江余一定会叛逆心爆棚直接来个夜不归宿。 而且白酥干背后靠着白家，而白家和江家又有些交情，如果白酥干要见江余，也有可能是为了给江家牵线。 第165页 江家近些年来也在默默支持着江余，或许是出于对已逝女儿的愧疚，所以对这个「外孙」格外在意吧。 相比简尚辰，江家的两个老人与江余没有直接的恩怨瓜葛，而且又是江余血缘上的亲人，所以他不想刻意阻拦他们与江余之间的接触。 过去的恩怨总要有一个了结。 江余收到顾知潮的消息只是嗤笑一声，并不知道顾知潮这句话背后的挣扎和嘆息。 小五见江余笑了便问道：「怎么了江哥？」 「没事，老闆吃飞醋而已。」 「因为你和白酥干今天晚上约饭的事？」 「是啊，白酥干分明是他粉丝来着，要吃醋也轮不到他来吃啊！」 「就是就是！白哥人那么好，在剧组的时候总是给我们买奶茶，我觉得这个朋友合适交！」 两个人莫名地一拍即合了。 吃完午饭，小五刷完碗就被江余遣回去了。 今天阳光很好，江余难得地将所有窗帘都拉开了，然后躺回床上睡午觉。 可能因为醒得晚了，江余并没有困意，思绪也很清晰。 他想起了江挽，小时候，江挽在冬天会看着日历念叨，「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今天是……」 那时候，江挽就俨然是一个老太太，念着古老的谚语，掰着手指头算春天什么时候来。 而他很清楚，江挽身上留着的那些古风，全都源于她的家庭，那个传说中戏曲世家。 他未曾见过所谓的外公外婆，因为当初离家出走闹得不愉快，江挽也不喜欢和他讲两位老人的事情，但是他能从江挽的眼神中看出，她是想家的。 那时江挽躺在院子里晒太阳，嘟囔着：「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他听到了就调侃：「你这话说的，怎么越来越像村口大娘了？」 江挽也不理他，只骂了他一句「臭小孩」就继续晒太阳了。 他清楚，江挽是真的后悔了，后悔当初为了简尚辰那种男人和家里闹掰，放弃了一身的技艺孤身远嫁，和父母断了联繫。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阳光灿烂，江余就窝在被子里睡了，像只猫咪一样发出舒服的咕噜声。 叫醒他的是白酥干的电话。 「喂，我到你家楼下了，你人呢？」 江余从床上坐起来，头髮乱的一批，整个人迷迷瞪瞪的。 而白酥干在听到对面迟疑的、拖着尾音的「啊？」之后，大概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哪有人睡午觉能睡到五点的？ 「你家几楼，我去找你。」说着白酥干就要锁车。 但是江余也略微醒过来了一些，连忙拒绝：「别了还是，万一被拍到，我家老闆回来必揍我。」 白酥干的动作滞住了，但很快恢復了自然，一脸不耐烦地催促：「那你赶紧的，亲自来接你竟然还要我等着？」 「在穿了在穿了，您先在楼下看看风景，我马上就下去。」江余夹着手机穿裤子，语气甚是潦草。 白酥干也没有多说什么，再催了句就把电话挂断了。 事实证明，江余是真的很快，不到五分钟，就见一个人风风火火地跑了出来，身上的每一件衣服都与彼此格格不入。 白酥干摁了两下喇叭，江余就看到他了，一路小跑着奔了过来，晚风吹动他的髮丝，像是一只野猫朝他扑来。 江余自然地走到了后排，拉了拉车门，没拉开，敲了敲驾驶座的车窗玻璃。 白酥干把车窗摇下来一些，只露出一双眼睛：「上副驾。」 「万一被拍到，我家老闆……」 「你就没个朋友吗？」白酥干打断了江余。 江余嘆了口气，如果是别的人也就算了，唯独白酥干吧……虽然我知道你爱慕我老闆，对我没意思，但是我老闆不知道啊！我老闆会吃飞醋的啊！ 江余自以为通透，但最后还是走到了副驾，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你这衣服……蛮混搭的」上车后白酥干看了他一眼，半天才憋出一句评价。 「如果有机会拖鞋，你就能看到我的袜子是不同色的！」 「你还挺自豪？」白酥干闻言轻笑一声，随后发动了车子。 江余拉上安全带搂紧，随意挠了挠头髮，「我能怎么办？找不到另一只又急着出门，就穿了顾知潮的。」 第110章 火锅 「去哪儿吃啊？」江余看着窗外变化的夜景问道。 「看你想吃什么了。」 「你还没定吗？我以为你已经定好饭店了。」江余不由得侧过头来看白酥干。 「我确实有预案，但你有优先选择权。」 江余觉得这个话有些不对劲，但没甚在意，稍微思索了一下回答他：「想吃麻辣小龙虾。」 趁着顾知潮不在，陈静也没有管着他的饮食，他一定要吃一些「罪恶」的食物！ 毕竟再过几天就要重新开启打工生涯了，再想吃这些重油重辣的东西根本不可能。 「可以吗？你的预案里有这个选项吗？」 「……你真会选啊。」白酥干沉默片刻就笑了，怎么做到的？完美避开了他的所有备选方案！ 他把八大菜系的饭馆定了一个遍，西餐、韩料、日料甚至泰餐都打电话留了位置。 但是江余是怎么想到这种平民的夏日宵夜的？ 第166页 听到白酥干这么说了，江余不由得有些失落。 大学时，他和郑渺两个人每次上完老徐的地狱形体课，就会报復性地抛出学校吃麻小，一边吃一边喝一边聊天，活得好不自在。 但是那是过去的事情了，就算能吃到麻小，也不会得到当时的快乐了。 或许是不用日日提心弔胆演一个「卑微替身」了，江余最近的状态很轻松，大部分的情绪都露在了脸上，白酥干也能感觉到他的失落。 「你想吃的话，我们可以现在安排。」 「算了，按着你的安排走吧，这季节估计卖麻小的店都没有。」江余笑道，倒是很洒脱的样子，似乎并没有纠结于不能吃麻小这件事。 白酥干开着车，应了一声，但还是在心里埋下了这个念头，有机会要带着江余去吃麻辣小龙虾，虽然他不能吃辣并且海鲜过敏。 半个小时后，白酥干在一家火锅店后门停了车。 跟特工接头一样，他们俩一个捂得比一个严实，只露出了两双眼睛。 下了车之后，白酥干带着江余径直朝后厨的门走。 其实江余看着这个路线心里还有些怀疑，走这种员工通道不会被打出来吗？ 但是刚进去，跟他们「接头」的人就从一片漆黑的角落里拐了出来，吓得江余差点一拳招唿上去。 接头人往前后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才对着两人努努嘴，示意他们跟上。 五分钟后，他们经过了各种安全通道和员工通道，拐了半天，终于见到了饭店走廊。 接头人先出去探查，见走廊无人经过，打开了正对着通道的那个包间的门，示意两人赶紧进来。 「我怀疑你上辈子是干地下工作的。」 江余进了房间，摘掉口罩唿吸着新鲜的空气，还不忘吐槽白酥干。 「还不是因为你现在身份特殊，万一被拍到和我单独出来吃饭，势必会有麻烦。」 「和我出来吃个饭还要为了顾知潮考虑，和我避嫌，不给他找麻烦，不愧是真爱粉啊！」 「……随你吧。」 白酥干正在脱外套，听到江余的话顿了一下。 我是怕给顾知潮找麻烦吗？我是怕你的风评被害。 虽然上次简家表现出对你的维护后，别有用心者都不敢轻易对你动手了，而且就算动手，我也知道你不在乎这些。 可是你不在乎，不代表我不在乎。 「火锅可真的是太冬天了，这就是为了冬天而生的食物吧！」江余完全没有看到身后白酥干的表情，已经坐到位子上开始翻菜单了。 而刚才带他们进来的接头小哥，在灯光下才看清，是店里服务员的标准打扮，此时正站在桌旁等着点菜。 「点个鸳鸯锅吧，一边重辣一边清汤。」江余先点了锅底，然后不禁感嘆了一句，「你竟然不能吃辣，简直是对火锅的不尊重。」 白酥干走了过来，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我不能吃辣的？」 江余挑了下眉看向白酥干，「当然是因为我关心你，所以能记住你的喜好。」 白酥干被江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说得一懵，而江余本人也是一懵。 完了完了，习惯了，忘了顾知潮了。 江余试图往回圆：「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一起拍戏的时候注意到了，你盒饭里所有辣口的菜都没动。」 「那可真是感谢你的关注。」白酥干僵硬道。 「我记得有一次全都是辣菜，你只吃了一点米饭，剩下的一口都没吃，我当时可心疼了。」 江余又补充了一句，但刚补充完就发觉了不对。 白酥干和旁边站着的服务员都一脸怪异地看向他。 差一点江余就哭了，越描越黑，解释不清了。 不是心疼你啊！我是心疼那盒菜好不好！ 局势焦灼时，旁边的服务员为了表忠心，立马说了一句：「二位不用担心，我是不会说出去的！」 白酥干紧接着补充道：「你放心，这个店是我的，自己人。」 「……随你们吧。」 江余说不清了，觉得还是随大家开心的好。 很快锅底和菜都上了，那个店员还站在旁边，江余便看向他：「你不走吗？」 「我来帮两位涮肉，您只管吃就可以。」 江余皱起了眉，虽然说这个服务意识很到位，但是如果不是亲自涮，那么吃火锅将丢失一大半的快乐。 相较之下，白酥干倒是显得很淡定，一看就是吃火锅从来没有亲手涮过的那种。 但是见江余的反应，白酥干倒是也搁下筷子，别有意味地看向江余：「不然，你来涮？」 「那记得给小费。」江余答应得很快。 店员见状，也自觉地退了出去，留下江余一个人忙活。 撇肉沫、涮肉、捞肉、撤盘子，这张桌子又大，不站起来根本活动不开，于是江余半天都没沾凳子。 而白酥干则十分自然地吃着江余给他捞的肉，吃完就等着江余继续捞，简直是不能再舒坦了。 此时江余更是无比确信，白酥干怎么可能喜欢自己？ 喜欢不应该是不由自主地对他好吗？怎么可能会看着他一个人在这里忙前忙后而无动于衷啊！ 他现在觉得白酥干可能叫自己来吃火锅，只是因为缺个长得好看的店员使唤而已。 第167页 「我给你涮个火锅比跑通告还累。」 「你通告费一般多少？我付你啊，而且我家过年吃火锅还缺个佣人，你考虑一下吗？」 「滚啊！」 第111章 江家 「蒋景明是认真的？小潘那边能同意吗？」江余震惊道。 「按着他的意思，谁的成片效果好用谁，而无论从影片本身还是话题度来说，你都占有无可辩驳的优势。」 「话也不能这么说，刘老师的演技和经验不比咱们好？干嘛不把他剪成主角。」 「如果你觉得一个悬疑剧让村口老大爷做主角合适，那你可以给蒋景明提这个建议。」白酥干一边说着一边吃饭，全程毫无波澜。 刚才聊到了《暗盒》，他便向江余提起了蒋景明的决定。 在熬夜看了五天片子后，蒋景明深刻意识到，这部剧如果把着重点放在男女主身上，那实在是太过俗套了。 而如果放弃女主小潘的一些戏份，把她的出镜时间留给江余所饰演的严子衡，那么这部剧的冲击力将无与伦比。 蒋景明正打算按着这个思路剪片子。 这件事还没来得及和江余说，但早晚也是要知道的，所以白酥干就藉机透露了。 对此江余倒是没有特别抗拒，毕竟这样他还能趁机多找蒋景明要出场费，但是…… 这样下来，《暗盒》不就成了一部双男主的剧了吗？这还了得！ 虽然说他在剧中的角色和路诃也没有什么过火的感情戏，但是对手戏还是很多的，加上当代网友的脑部能力…… 「怎么，觉得会被站cp？你不是已经官宣了吗，还怕这个吗？」白酥干一眼看穿了江余的顾虑，似是调侃地问道。 江余不禁笑了：「我能怕网友站cp吗？」 笑话，他的cp是圈子里数一数二的多，要是真害怕，他早就收敛言行了。 他从不畏惧流言，他只是觉得顾知潮知道后会灭了他。 「害怕顾知潮吃醋？」 白酥干也搁下筷子了，侧过头看向江余，笑得很浅，略带些讽刺的意味，就像是在嘲讽好兄弟怕老婆一样。 「不，他一般不会吃醋，而是直接跳过吃醋的过程开展打击报復。」 江余越说越觉得心里发虚。 他可太了解顾知潮了，控制欲强得离谱，而且手段雷厉，根本不给你道歉和解释的机会。 就算是在以前，顾知潮也会因为热搜里出现了有关他的cp，直接找他兴师问罪，每次的「惩罚」都让他苦不堪言。 即使不爱他，顾知潮也要求他是忠诚的。 不过…… 「你就当没告诉我吧，蒋景明出的主意，当然要由蒋景明来承担后果。」 江余耸耸肩，十分没良心地把问题推给了蒋导。 毕竟顾知潮除了控制欲强，事业心也不弱。 如果蒋景明以导演的身份去和顾知潮说这件事，从艺术的角度去和顾知潮讨论，那么获得同意的概率会大很多。 白酥干沉默两秒，最终还是没告诉江余，其实蒋景明是想先斩后奏的，所以他现在正在加紧剪片子，争取在顾知潮没察觉的时候就播出来。 毕竟你了解顾知潮，蒋景明也了解啊！他不可能自己去找死的。 饭吃得差不多了，两人就有一搭没一搭开始聊天。 他们聊得也不算火热，一人一句地说着，没有具体的话题也没有具体的方向，很随意。 江余是习惯了随性而为，说话都是这个调调的，就像是戈壁滩上的风滚草一样，随便说到哪里，感兴趣就落下种子，不感兴趣就毫无留恋地滚开了。 而白酥干虽然不经常进行这种无意义的聊天，但碍于氛围十分舒适，也就没有打破，跟着江余的节奏走。 他们聊了聊未来的发展规划。 白酥干的规划很清晰，简单两句就说出了未来十年的发展道路。 江余则很诚实地说：「我不知道，随便他安排吧。」 他们又聊了聊各自的理想。 白酥干依旧很清晰，简单两句说明了自己对表演的热爱。 江余依旧诚实：「我没有理想，虽然我很擅长表演，但我对这个职业无感，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工作而已。」 一种淡淡的欠揍感流露出来，但凡换个脾气火爆的人都是要揍江余一顿的。 但是就算被揍江余也不会改口，因为这并不是他在凡，而是实话实说。 白酥干虽然也嘴角抽搐了一下，但还是表示了理解：「一部分人有梦想，一部分人没有，你只是后一部分而已。」 「是，但也不是没有过，譬如……我原来想和初恋一起开酒吧，他调酒我唱歌，等到有钱了就开连锁，但是后来这个梦想破灭了。」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初恋这个词本身就带有着破灭的意味。」 江余说着说着就有了些醉意，虽然他一点儿都没喝。 他想起过去的事情，依旧难受得要死。 可是他已经不能真的死去了，就算痛苦地活着也好，他不能浪费江挽的爱。 白酥干不说话，江余就趴在了桌子上，火锅还在咕嘟咕嘟冒着烟，烤得他脑瓜发烫，嗡嗡的。 江余补充道：「所谓初恋呢，就是最戏剧化的展开、无所畏惧的相爱、肆意妄为的浪漫、註定幻灭的结局。」 第168页 「不像是你能说出来的话。」 「那我应该说什么？」 「该说不说，你自带一股子海王气质。」 江余嗤笑一声，改口道：「那这么说吧，初恋就是玩玩，你要是愿意，也可以来做我的初恋之一？」 此时的将于，因为脑子有些迷煳，所以声音也粘连不清，低哑的嗓音，字字都是撩拨。 白酥干后悔自己没有带一个录音笔，这句话应该录回去循环播放，顺便寄给顾知潮一份儿。 他伸出手，塞到江余的脑袋底下，然后用力把江余的头抬了起来。 江余被人抬起了脑袋，懵了一瞬。 白酥干很快解释道：「一会儿你就满头都是火锅味儿了。」 江余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顺从地倒在了靠背上，捯了捯有些乱的头髮。 看着咕嘟咕嘟的火锅，江余神游一般地说道：「我记得你最开始蛮讨厌我的。」 「现在也没好到哪儿去。」 白酥干支着脸颊，凝视着一旁的人，补充了一句。 「骗子，你现在明明蛮喜欢我的！」江余十分自信，「毕竟我长得好看，又有魅力，还多才多艺、乐于助人……」 白酥干看出来了，江余只是困了，一滴酒没碰，醉是不可能醉的。 于是，他听着江余呜呜囔囔的自信发言，低声应和道：「嗯，还是蛮喜欢你的。」 而江余听到白酥干的话后，一开始并没有放在心上，然而在过了几秒钟之后，还是发觉了不对劲。 他说的喜欢，是朋友之间的喜欢。 那么白酥干说的是哪种喜欢？ 然而不等他问出来，白酥干就抢先扯开了话题：「江余，有件事想和你说一下，上次《非专业歌手》以后，有人找到了我。」 突然之间扯到了正经话题，江余的脑子一时半会儿转不过来。 他愣愣地盯着白酥干，半晌才皱起眉，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那些人是不是跟我一样姓江？」 所谓救场如救火，节目上，他为了救白酥干的场子，重拾江挽教他的唱段，与白酥干合唱了一首《长生殿》。 而能在这首曲子之后找他的人，还找到白酥干这里的，只有那个传说中的戏曲世家了。 白酥干也没有犹豫，坦然地点头肯定了江余的猜测：「是，他们说联繫不上你，所以希望我帮忙。」 江余的神情严肃起来，没了刚才的轻浮散漫。 他看向白酥干：「他们希望你帮忙联繫我？然后你今天就约我出来了？」 「这不是在帮他们，江余，我只是觉得这种事有必要让你知道，至于之后你要不要跟他们联繫，是你自己的选择。」 「你查过我？」 「是，我查到了你和他们的关系。」白酥干肯定道，并没有因为江余的质问而遮掩。 当然，他也隐瞒了一些事情，比如，他其实在很早之前就查过江余了，简家的事情他也略知一二。 只是那些江余不希望别人知道的事情，他会永远装作无知。 突然提起过去的事情，江余不可能不警惕。 但是白酥干十分坦诚，解释也合理，江余就稍微放下了一些对他的戒备，转而开始思索江家的意图。 其实很简单，无非两种可能：一是来兴师问罪的，二是来赎罪以求得心理安慰的。 而从江挽过去对父母的态度来看，第二种的可能性更大。 如果江挽的父母是那种，女儿死后会找外孙子来报復的人，那江挽也就没必要至死都怀念家人了。 或许是好人吧，只是两位思念女儿的老人也说不定。 但是那已经与他没有关系了。 「我不想见他们。」江余没有迴转地说道。 白酥干也没有劝解，直接点头道：「那我会替你转告。」 江余思前想后，觉得这样还不够。 江家人找到白酥干那里，是因为不能直接联繫上他，这其中肯定和顾知潮的阻拦脱不了干系。 虽然他拒绝了，但说不定江家人不死心呢？他不想给白酥干添麻烦。 于是，江余掏出手机，打开微信对话框，输了一串地址给白酥干发过去。 「如果他们还来烦你的话，就帮我把这个地址给他们吧。」 白酥干看着手机上的地址，心里一颤，但还是维持了表面的稳定。 他知道这是哪里，但他还是扭过头去问道：「这个是？」 「他们女儿的墓地。」江余粲然一笑，显得很残忍。 第112章 江素雁 「江余，你在家吗？」 「什么事啊大老闆？」 江余仰在沙发上，手里握着手柄，脖子夹着手机，一边操作人物弹反，一边接顾知潮的电话。 顾知潮听出了江余的敷衍：「你在做什么？」 「做……忍者！」 顾知潮大概知道江余在打游戏了，还是耐心吩咐道：「有快递，我让他送到家里了，记得签一下。」 此时，江余操纵的人物死了，一个大写的「菜」字出现在了屏幕上。 江余懊恼地丢下手柄，躺倒在沙发上哀嘆了一声。 「听到了没？」 「知道啦，你买什么快递了还要我亲自签收？」 「年货。」 「年货？我春节期间电影上映，静静给我排了几十场的路演，我估计回不来。」 第169页 江余兴致恹恹地说道，好像对春节并无兴致的样子。 电话那边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顾知潮的声音：「我知道你要去路演。」 「那你往家里买什么年货？你过年不是要回老家的吗？我有工作也不在家，年货给谁用啊？」 江余有些疑惑，虽说顾知潮有钱，但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吧？ 半晌过去了，顾知潮也没编出什么合适的理由来。 事实上，因为公司的一个艺人接了和带货主播合作的通告，他顺路看了看直播，于是激情消费了一波。 可是这话似乎不能和江余讲，否则妥妥要被江余嘲讽。 好在江余因为刚刚的游戏卡关了，心情就有些烦躁，没兴致和顾知潮计较年货的事情。 江余敷衍道：「买就买吧，我帮你签了就是。」 「明天的活动准备得怎么样了？」见江余没有纠结于年货的事情，顾知潮不动声色引开了话题。 现在轮到江余沉默了。 顾知潮三个小时之前去的剧组，而且这几天有空都在家待着，他准备得如何难道顾知潮不清楚？ 可以说是完全没做任何准备好吧！ 但江余沉默过后还是如实答道：「我一点没准备，这你是知道的，但你可以问问静静，她应该准备好了。」 作为没有理想的打工人，江余没有亲自去准备一个活动的热忱，但也算忠于职守，一切都会听从陈静的安排。 就算陈静给他准备的礼服再丑，他也会穿。 自己根本不动手，哪有资格挑剔别人的劳动成果？ 江余重开了游戏，「好了好了，我相信我经纪人，你也姑且相信你手下，祝愿明天一切顺利，我的爱人。」 他一边操作一边和顾知潮讲电话，显得心不在焉，但声音粘连的程度恰到好处。 含煳不清却又诱人的一句「我的爱人」，给电话那头的顾知潮摁了定格。 顾知潮思忖片刻，对江余讲道：「我也爱你，江……」 「靠，又死了！我的手怎么不听我的脑子使唤啊！」 江余的怒吼打断了顾知潮说到一半的情话，顾知潮觉得自己就是欠的。 「餵？喂喂餵？老闆？」 「滴——」 江余看着挂断的电话，不明所以，难道顾知潮嫌他游戏打得太菜了所以挂了？ 这时门铃声响了起来，江余放下手柄去开门。 「您好，顾先生是吗？您有快递签收一下。」 「我是他的老公，快递给我就行。」江余坦然说道，气势和自信都拉满了。 快递员保持微笑停滞了两秒，接受了这个说法。 「这是您的快递。」说着，快递员闪开身子，于是江余看到了他身后堆了快有一人高的箱子。 江余愣住了。 虽说咱有钱，但咱也不至于吧…… 江余拉着快递员往里搬了三分钟才搬完，并给了快递员一瓶水，还是两块钱的矿泉水。 听说这个快递小哥为了把这堆东西搬上来耗时接近二十分钟。 快递员走后，江余就开始着手拆快递了。 他的本意是把里面的生鲜和肉类拆出来，冻进冰箱里，毕竟说到年货，肯定少不了大鱼大肉大螃蟹。 但是直到他拆出来一个冰箱来，他才意识到，顾知潮对「年货」的定义可能不一样。 看着面前的车载冰箱、电动轮椅、全色号口红礼盒，江余陷入了沉思。 拆盲盒都没这么刺激啊！顾知潮从哪里弄来的这堆东西！ 他不知道的是，那天看直播的时候，顾知潮觉得每一件东西都很实惠，所以全都下单了一遍。 此时远在剧组的顾知潮，接到了快递小哥的电话。 「您好，您的快递给您送到了，是您的老公签收的。」 「……哦，谢谢了。」 挂了电话，王承正好走过来了，给他递了一份文件。 顾知潮拿过来打开，是明天出席活动的嘉宾名单。 一般来说，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人，王承自己检查过后就会回復主办方那边，不会给他看。 「有问题？」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的，但是……您看这里。」王承给他指了一个名字，江素雁。 顾知潮的眉头顿时皱起来了，周身都环绕着阴郁的氛围。 江余的外婆？她怎么也确认出席活动了？ lla时尚盛典以视野广阔闻名，邀请的人包括但不限于艺人、设计师、非遗传承人、歌剧演员、画家…… 作为殿堂级的戏曲演员，江素雁当然是有资格来参加的，可是过去从没见过她出席这类活动，这次突然间接受了邀请，怎么看都不对劲，目的性太强了。 「不出所料，她应该是冲着江余来的。」王承也能看出她的心思，问道，「那您明天还要带江余一起去吗？」 如果不想节外生枝，直接和主办方说明江余有事不能参加就好。 只是，找人都找到这个份儿上了，未必不是一种示威。 虽然他在尽力帮江余挡着，但又不能再像上次一样把江余关起来了，一直躲下去不是办法。 王承也看出了顾知潮的犹豫，提议道：「我想，如果这是江同学的家事，那么还是让他来决定更好一些，老大您看？」 第170页 「把这份表单发给几个经纪人，让他们给手底下的艺人看一下。」 「好。」 半个小时后，江余看着陈静发来的文档，十分不情愿地打开了。 因为急着打游戏，江余只浏览了一遍名字。 当他的眼神浏览过「江素雁」这个名字时，只是在心中留下了一句感嘆：呦呵，这人和我同姓，五百年前是一家啊！ 第113章 一大早顾知潮就把江余从床上扽了起来，给他套了两件衣服就扛出了卧室。 王承、小五和安宁几个人在保姆车上等着，眼睁睁看着他们的老闆背着江余从楼里走了出来。 「我也知道老闆对江哥很好，但是已经好到这个程度了？」小五感嘆道。 他并不知道两人背后具体的恩怨，只知道他们吵架了，又和好了，所以对于眼前的景象完全不能适应。 王承默默说了一句：「可能是在还债。」 「老闆欠江哥钱了？」小五没反应过来，更为惊讶道。 安宁温温地笑了，招唿着小五下去接人，别再聊天了。 稀里煳涂应付了两句，小五就跑下车去了。 安宁看着远处的大老闆，也觉得不可思议，但大概能理解王承的意思。 远了说，老闆这些年将江余视作替代品，对江余难免是有愧疚的。 近了说，大概是老闆昨晚做得太过火了吧，要么江余怎么骑在顾知潮头顶，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 「真是不容易，两人的关系终于变好了，鱼鱼也算是苦尽甘来？」安宁是看着江余成长的，自然也是站在江余的角度说话。 在她眼中，江余的追爱旷日持久，能得到老闆的真心实属不易。 而王承听了也应了一声：「确实不容易。」与安宁不同，他是站在顾知潮的角度说的。 他看到的是故事的原貌，是安宁等人所不知道的纠葛。 外人眼中的「吵架」「闹别扭」，其实对于那两人来说是一次次巨大的地震。 欺骗、怀疑、软禁、逃离、绑架、生死一线…… 这段时间，老大为了江余做了太多，明明之前对于感情一向冷硬，结果在江余面前却一退再退。 「江余！你给我下来自己走！化妆造型那边已经到机场了，其他艺人也到了，想让大家都等你一个吗？」 忽然，车窗外传来极具穿透力的女声。 安宁尴尬地笑了，静静的声音总是这么富有力量。 朝外望去，陈静不知从哪里来了，直接把江余从顾知潮后背上扽了下来，提熘着他的后衣领子快步走过来，一边走还一边训斥个不停。 「我去买个早饭还要用跑的，生怕赶不及，结果你倒好，挺悠闲？」 陈静把江余拽上车，又把早饭扔给了他，一脸的不满。 江余也被陈静骂醒了，十分自然地道歉：「对不起静静！又让你操心了。」虽然话是这么说的，但他也不准备改。 如果翻一翻他和陈静的聊天记录，就会发现「对不起」和「抱歉」是出现最多的两个词。 江余的每一次道歉都是真心的，但只要事态不严重，他是一定不会改的。 顾知潮也上了车，陈静稍微客气了一些，将早饭递给了顾知潮。 之后，陈静转头又开始数落江余：「虽说活动是晚上开始的，留了时间给你化妆换衣服，但你这身未免也太潦草了点吧？」 「你也不看看是谁给我搭配的。」江余咬了一口帕尼尼，没好气道。 顾知潮在一旁有些尴尬地咳了两声。 其实江余起得晚，他是有很大责任的，穿得潦草，他也要负全责。 昨天晚上玩得过头了，半夜才睡，江余最近精神本来就不好，现在能站在已经是意志坚强了。 至于衣服，他原来没有管过江余的穿搭，所以压根找不到江余的衣服们都在哪里。 当然这也不能全怪他，因为江余自己也不知道衣服在哪儿。 出活动时有造型师把关，日常出门他则是打开衣柜随手一抓，抓到哪件穿哪件。 听了江余的抱怨，大家都知道了江余今天工装裤配毛呢大衣的迷惑穿搭，是出自于顾知潮之手，但是小五的反应还是慢了半拍。 「原来老闆的审美也有这么清奇的时候啊哈哈哈哈……」 他笑了两声发觉不对，因为只有他一个人在笑。 很快小五就意识到，这么明目张胆调侃给自己发工资的人，好像不是很合适啊。 随后车里就迎来了死一般的寂静。 顾知潮突然开始后悔了，自己怎么会想要和江余一起出门的？ 在原来，有活动的时候两人都是各上各的车，就算是同一场活动也不会同乘一辆车。 现在，车里的人陡然多了，气氛却反而冷清了下来。 「我再睡会儿，到了叫我。」江余赶着睡觉，胡乱地把帕尼尼塞进了嘴里，咽了几口牛奶就对顾知潮说道。 说完他就在顾知潮脖子上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沉沉睡去了。 「开稳一点。」顾知潮吩咐道。 四十分钟后，几人到了机场，因为不想引起太大的骚动，提前联繫了机场，走了特殊通道。 为了不让粉丝白白跑来接机，陈静也通知了几个大粉。 江余的粉丝原本是网际网路上最「跋扈」的一拨，但是经歷了公开恋情的危机后，好像都一夜长大了，保持着低调的状态，所以也克制着没有再组织接机。 第171页 顾知潮手下不止江余一个人收到了邀请，于是顾知潮干脆包了个机，以便把所有人一波带走。 他们到得可以说是最晚的，此时，其他艺人和造型化妆团队都已经在飞机上安坐了。 当陈静和王承率先走上飞机后，眼尖的经纪人赶紧站起来打招唿，因为他们知道后面即将走来的就是大老闆了。 很快，几人都上了飞机，艺人们也纷纷起来打招唿，尤其是看到了江余，他们更是眼前一亮。 虽然知道江余会出席，但真的看到了还是不免惊讶，毕竟自从上次动盪之后，江余已经很久没露过面了。 「鱼鱼，好久不见啊，你这穿搭愈发随性了！」 「真不愧是你啊，工装裤配毛呢大衣？你这是怎么想的哈哈哈哈……」 「老大你也真是纵容他，就让他穿这身出门了？」 「我还想要拍个vlog，蹭一下江哥出镜呢，这身打扮真的没问题吗？」 所有人都集中调侃江余的穿搭，希望以此活跃气氛，毕竟江余的穿着一向随性，不失为聊天的良好突破口。 江余原本还困着呢，但这么一说他可就不困了啊。 他装作一脸的无奈道：「就是说啊，我今天这身穿搭确实有点过分了吧？」 江余的「自嘲」一唿百应，机舱里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只有顾知潮一个人在江余身后沉默不言，脸色渐渐黑下去。 第114章 战备 「江哥，你这个黑眼圈有点严重啊，几天没睡了？」化妆师说着，狠狠挖了一块遮瑕膏给江余抹了上去。 江余张了个哈欠，坦诚道：「好久都没有睡过好觉了。」 化妆师心里一紧，默认江余的「好久」是从两人公布恋情开始到现在的。 那可真是太久了。 原来神采奕奕的人，现在就跟学校里度过寒暑假的猫咪一样，长时间没有学生投喂，大写的孱弱可怜。 「嗐，江哥你不用太在意的，凭你的业务能力，喷你的人早晚会被打脸！」化妆师说得十分骄傲，对江余充满了自信。 江余知道她会错意了，但也没有多说，依旧兴致恹恹地坐在镜子前，顺从地被化妆。 「一会儿要去会场和老大一起走红毯，江哥，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你们第一次？」 「是吗？」江余记不太住，但他也知道，顾知潮原来不愿意和他一起参加活动。 化妆师立马提起了兴致：「我绝对没记错！我们有统计的，你和老大一起参加综艺有两次，一起参加活动并同框有五次，共同出演了两部电影和一部电视剧，你客串了……」 说起这些，化妆师如数家珍，但是很快就说完了，因为真的不多。 江余知道的自家化妆师是自己和顾知潮的cp粉，他不由得感嘆道：「能记这么清楚，真不愧是你！」 「嘿嘿，江哥过奖啦！主要是你们一起出镜的次数少之又少，想不记住都难。」 「少吗？听起来挺多的了。」 「要是把这些活动都放在一年，那确实不少，可是已经五年了啊！五年只留下这么点东西，剩下的全靠超话里的太太硬编！」 化妆师一脸的悲壮，好像要替所有太太发声一样，让人听起来莫名心酸。 江余笑了笑，忽然仰起头，看着站在身后的化妆师的下巴颏，安慰她：「别伤心了，以后我争取给你们多发发糖，如果我老婆同意的话。」 原本还悲壮不已的化妆师顿时变成了小暖壶，被江余一句话、一个眼神给烧开了，咕嘟咕嘟地冒泡泡。 江哥好撩！而且他管老闆叫「老婆」诶！请允许我站一秒江潮！对不起组织，邪教太香了！ 正当化妆师幸福得要晕过去，江余也暗中加强了自己的左位优势之时，房门突然被推开了。 「你刚刚说什么？」 江余的表情凝固了，赶紧低下头去，但是镜子还是把他的表情照得清清楚楚。 「老婆？」顾知潮走过来，并且重复了一边江余刚刚的称唿。 「指我自己。」江余认怂认得很干脆，「不行吗老公？」 美人计永远是好用的。江余转过身来扒在了靠背上，朝着顾知潮轻轻一笑，微眯着的眼睛就显得欲气十足。 江余当然一点也不柔弱，但是当江余刻意把自己放在弱势方的时候，再强势的人也会在他面前轰然倒塌。 几乎是一瞬间，顾知潮的脸色就松弛下来。 他无奈地看着江余，想要伸手去摸摸江余的脸颊，却被江余拉住了手，并在他的手背上落下了一个吻。 刚刚才涂好的口红就这样转印在了顾知潮的手上，化妆师却一点都不介意，反而激动得差点尖叫出来。 江哥诚不欺我啊！说了要多发糖，现在立刻就发！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她要得糖尿病。 顾知潮对上江余得逞的眼神，又看了眼自己手背上的唇印，没有擦，转而去问化妆师：「好了吗？」 陶醉在cp大圆满中的化妆师恍然惊醒，赶紧回答道：「已经可以了，就是……需要补补口红。」 顾知潮看了看江余的唇色，确实比刚才淡了，但是吻他时恰到蹭出去的那抹鲜红异常耀眼，让人看了便浮想联翩。 「不然就这样吧？你觉得呢？」 顾知潮注视着江余，少有地询问了他的意见。 第172页 江余转过身去看了眼镜子，观察了一下自己，耸耸肩道：「我无所谓啦，你喜欢的话，就这样去吧。」 「要你喜欢才行。」顾知潮轻微反驳了江余的话。 旁边的化妆师赶紧捂嘴，哈喇子就从眼睛里流出来了，她要感动死了。 事实上，江余也很少听到顾知潮的情话，但影帝不愧是影帝，也不知道是不是演得多了见识广了，顾知潮把情话说得平静而深沉。 相较于顾知潮的深沉，江余就显得随性轻佻很多了。 他站起身来，绕过椅子走到顾知潮身前，把他衬衣的扣子又往下解了两个。 「我倒是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化妆风格，但是我特别喜欢你，带着我的痕迹出镜吧。」 江余拉起顾知潮印了唇印的那只手，和化妆师打了声招唿，朝外走去。 化妆师一时看傻眼了，没跟上来，顾知潮和江余就先出了房间。 顾知潮往后看了一眼，随后贴在了江余身后，凑到江余的耳边，对他说道：「我不会擦掉你的吻痕，所以作为对我的奖励，要不要也带上我的印记出门？」 一字一句，字字句句，都砸在了江余的心口上。 江余只觉得大事不妙，随后脸就开始发烫了，转头就埋进了顾知潮怀里。 「什么啊，你在说什么鬼话啊……」 比顾知潮说情话更难得一见的，就是江余被撩到脸红了。 顾知潮也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就让江余埋过来了，赶紧拍拍他的后背，无奈地调侃道：「这么纯情了吗？」 「你才纯情。」 「嗯，我是纯情，纯情于你。」 「你纯情个鬼，油腻死了！」江余呜呜囔囔地说着，一点逻辑都没有。 「……正话反话都让你一个人说了。」顾知潮愈发无奈，但心里却喜欢得不行，忍不住地想要欺负江余，想见到江余更加难堪的神色。 可是现在不是时候，陈静和安宁从远处已经走过来了，看来是已经和主办方确认了各种事项。 「我们该走了。」顾知潮抱了抱江余的肩膀，轻声提醒他。 江余还没有完全缓过来，笑话，听到那种话后还能心情平静是不可能的。 什么叫「作为对我的奖励」啊？这是顾知潮的身份该说的话？ 但江余还是从顾知潮怀里起来，转身就看到了陈静。 他刚要问陈静去哪里了，陈静却略过他直接和顾知潮说道：「她确认会出席，并且应该已经在去会场的路上了。」 虽然没有说名字，但是顾知潮知道陈静说的是谁，安宁也知道，只有江余一个人不知道。 「没关系的鱼鱼，我们会陪着你，老闆也会和你一起。」安宁温柔地对江余说道，像是哄孩子一样。 像是要应和她的话，顾知潮随即牵上了江余的手，大家都表情严肃，一副要上战场的模样，只有江余有些懵。 他们在说谁啊？哪个对家吗？谁的出席会让这几个人这么重视啊？ 第115章 「车会停在会场外，摄影从下车开始跟拍，鱼鱼你要注意一点形象，不要太随性了，注意和老大的互动不要太亲密，在走过红毯之后有一个……」 安宁跟在江余和顾知潮身边，有条不紊地叙述流程。 其实这套流程她早就给江余发过了，在来的路上也讲了不止一遍，但是害怕江余出错，安宁还是兢兢业业地做最后的提醒。 江余尊重安宁的工作，没有打断默默听着，但事实上这些话根本不进脑子啊！ 他现在觉得自己就是一个被迫参加年会的打工人，只希望快点结束就好。 「记得不要随便脱衣服，你的外套是品牌方送的，会场里面或许会热，稍微忍一忍，採访时不要说太多，按照演练来回答，觉得不舒服的问题要拒绝……」 像个送考的家长，安宁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 不怪她谨慎过头，主要江余原来出活动什么事都干过，脱过品牌的衣服，摔坏过代言的手錶，捯乱过自己的头髮，因为一个採访冲上热搜也屡见不鲜了。 这次是江余公开恋情以来第一次在媒体前露面，还是和顾知潮一起的，不难想像今天有多少媒体是冲着他们两个来的。 而且据她所知，江余从未谋面的外婆也会来，是个巨大的未知数。 「好了小宁，别担心他了，生死有命。」陈静倒是沉稳下来了，拉住了安宁的手示意她放心，只是一句「生死有命」听起来颇为悲壮。 江余笑了，「又不是上战场，至于这么严肃吗？」 大家都在为江余一个人焦急着，江余倒是一副悠闲自在。 顾知潮也担心江余，尤其担心江余遇见江素雁以后的状态。 他一想到前段时间江余从简家回来后的模样就心疼，那时的江余了无生气，虽然没有对他说过一句「想死」，但也感受不到一丝活的欲望。 至今江余还没有完全从简尚辰的打击中走出来，虽然江家看上去要好相处很多，但顾知潮还是提起了心。 江余敏锐，察觉到了顾知潮的情绪，「怎么你也这么紧张，比这更大的场面你都见过吧？」 顾知潮和江余并肩下楼，没有扭头看江余，也没有告诉江余「是替你紧张」。 当电梯门打开的时候，酒店外蹲拍的摄像机顿时闪成一片，前后也其他艺人明星陆陆续续前往会场。 第173页 趁着嘈杂，顾知潮对江余说了一句：「我会一直陪着你。」 突如其来的情话，在顾知潮沉稳的嗓音下，颇有一种山盟海誓的意味。 江余原本轻轻松松的，如今却被顾知潮这一句话整得心里有些乱了。 但是小鹿乱撞之际他也很疑惑啊，为什么要对我说这种话啊？你别是和陈静他们计划好了，这次要把我卖了吧？ 肯定有事，但究竟是什么事啊？ 对于江余来来说，这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时尚会典而已，对他来说就是露个脸而已，表示自己最近还活着，到底有什么事情至于瞒着他？ 其实大家都不知道江余本人还被蒙在鼓里。 在给江余发了参会名单，江余回了「收到」之后，大家都觉得江余是准备好要和江家见面了，毕江余不知道自己外婆叫什么，这种事搁谁能猜到啊？ 大家不说，而江余也不打算问。 他觉得既然都瞒着了，那么他问了也没用，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大事。 跟酒店蹲着的媒体挥了挥手，江余就和顾知潮同上了一辆车。 车里，安宁还在絮絮嘱咐个不停：「鱼鱼，你要注意和其他艺人保持距离，不能再冒出什么奇怪的cp了。」 「嗯嗯。」 「晚宴的时候你和老闆的位子在一起，最好不要和其他人有太多交流。」 「嗯嗯。」 「皎皎老师也会来，虽然和你是朋友，但万一她提到签约的事，记得别一股脑答应她，你的续约合同已经在拟了。」 「嗯嗯。」 「你和白酥干的那场採访特别要注意，你们被绑cp已经让静静和老闆头疼很久了，别再节外生枝。」 「嗯嗯。」 安宁把这些话都嚼烂了，反覆讲，陈静没有再打断她，虽然陈静也知道江余肯定听不进去。 很快车开到了会场外。 自从上次《非专业歌手》之后，他已经有段时间没通告了，看着不远处的红毯和摄像机，有些莫名的感伤。 这是他的工作，并非他的热爱。 在他残破的童年中，从来没有人问过他「你以后要做什么呀」「你的梦想是什么」。 从他有记忆开始，这个世界就是冷硬的，他没见过美好的感情，所以也不期待美好。 没有憧憬的孩子不会有梦想。 所以演员对他来说也只是一个职业，和刮大白的，扛砖头的，教书的，码字的，收银的没有两样。 只是…… 「要拉着我的手吗？」车要停了，顾知潮忽然问他。 江余扭过头来，粲然笑了。 在寒冷的冬天，江余笑出了一整个夏天的美好。 只是，如果工作中可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的话，那么这样的工作也不是不能接受。 「不仅如此，我还想要在镜头下吻你。」说着，江余拉上了顾知潮的手。 他不热爱工作，他热爱的是在这其中陪伴他的人。 「你俩给我收敛点，别明目张胆秀！」陈静听见了赶紧提醒，但是来不及了，那俩已经开门下去了。 当门打开的那一刻，闪光灯顿时爆炸一般地亮了起来，低低的惊唿声响起。 顾知潮先从车里走了出来，深蓝色的大衣敞开着，里面的衬衫解开了三颗纽扣，露出的肌肤盛满了欲望。 当他出来后，人们立即注意到了他左手牵着另一个人，摇臂也对准了车内。 江余牵着顾知潮的手，随即走了出来。 与顾知潮的深蓝色大衣相唿应，他的外套里面搭的是同色的高领衬衣，衬得他皮肤雪白。 江余带了个银边眼镜，没有度数，是代言送的。 走在红毯上时，江余推了推眼镜，低头时，恰好看到顾知潮手背上淡淡的唇印，忍不住地勾唇笑了。 会场不允许粉丝进入，但是开了网络直播，只是，顾知潮和江余下车没几秒直播间就卡死了。 直播画面动不了，只有主持人的声音还在继续：「现在走上红毯的是我们的知名演员顾知潮，与他的恋人，江余，欢迎！有请两人来到我们的背景板前签到合影……」 第116章 【主办方还行不行了？爷的影帝呢，只有声音没有画面啊！】 【能听到声音就不错了，我连声音都开始卡了。】 【刚才顾知潮衬衫好涩，给造型师发鸡腿！】 【姐妹们我刚才拿着显微镜看的，影帝手背有一个唇印，嘶哈好涩啊！】 【什么好涩？我刚进来就是黑屏，哭裂了啊，求求了赶紧恢復画面吧！】 此时一众网友都在哀嚎，唿唤平台来修直播间。 而媒体人们早就预料到了顾知潮和江余将是今晚的焦点之一，卯足了劲儿准备写稿呢，但刚看了二十秒伺服器就崩了。 但是热点就是要热，就是要及时，于是媒体人们纷纷打开刚才的录屏疯狂找话题，前线的摄影们也传回了一些热乎的照片。 当直播修好的时候，红毯早就走完了，签名也签完了，江余和顾知潮已经进入内场了，到了下一位嘉宾的入场。 直播间蹲守的网友又是一片悲嘆和抱怨。 【说实话主办方是不是和俩人有仇？】 【我觉得主办方是和我有仇，不是谁的粉丝，只是为了吃瓜而来，从开始蹲到现在，最后蹲到了一段黑屏。】 第174页 【要么说这俩人作呢？作到最后连直播伺服器都对他们有意见了，哈哈哈哈活该！】 【草？前面有病吧，恋爱自由都说腻了，你的人生是有多失败，才会通过网上喷粪来找快.感？】 【看了眼主页，江余粉转黑的。】 【有点心疼江余了，谈个恋爱被人说不配，但爱情本身就无关身份高低啊。】 【别吵了，去顾知潮超话看美人吧，咱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产出速度，已经有九图了。】 经过一个网友提醒，大家纷纷跑到了顾知潮的超话围观。 奇蹟一般的，顾知潮大粉竟然已经发了一套精修九宫格出来？ 点开大图的剎那，粉丝连带着吃瓜网友一齐沦陷了，无数屏幕前，勐男勐女纷纷感动落泪。 这是什么神仙眷侣啊！ 可能确实因为直播画面太少，产出的图并不全是顾知潮的，也有两张江余的特写图，而其中一张更是在之后的几个小时里直接冲上了热搜。 【影帝好涩！】 【两人气场都好强。】 【p6是疯了吧，江余究竟是怎么笑出这种感觉的，太欲了！】 【江美人求求了，现在立刻践踏我的心！】 【第六张江余笑着扶眼镜真的绝了，是渣到骨子里的感觉！美人请玩弄我吧！】 评论区很快被江余的名字占领了，但是顾知潮的粉丝们也没有丝毫的不悦。 与江余的粉丝构成不同，因为出道早且已经事业有成了，顾知潮的粉丝中真爱粉和事业粉居多，女友粉是少数。 而上次风波之后，狂热粉和极端粉纷纷脱粉，所以顾知潮剩下的粉丝对于江余的态度要松弛很多。 对于她们来说，「儿媳妇」受人欢迎那是好事啊！ 很快，各路媒体人们都开始纷纷发文。 时尚博主分析两人穿搭和身价，美妆博主分析两人妆造，显微镜博主分析顾知潮手背上的唇印，顺便还扒出了江余的口红色号。 而此时直播还在红毯阶段，陆续的明星艺人走上红毯。 本来就对时尚不感兴趣，一心想着吃瓜的大批网友见没意思，纷纷推出了直播，开始辗转于营销号和江余顾知潮的超话之间。 评论区里充斥着「好宠好恩爱」「帅哥果然要和帅哥在一起」「我同意我老公和我男朋友的婚事了」，不知不觉间，江余和顾知潮大概用颜值征服了网友。 从江余和顾知潮进入内场开始，直播间的热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 虽然各家粉丝都在坚守，但是大部分无粉籍的网友们都是为了江余和顾知潮来的，见不到俩人，自然也就没心情再看下去了。 此时会场中，江余和顾知潮并不知道他们已经冲上热搜了，而是紧张地准备採访环节。 顾知潮也有没上的电影，但是却执着地跟着江余来找蒋景明了，白酥干也在这里。 「蒋导。」 「好久不见啊鱼鱼！哟，顾哥你怎么也过来啦？孙导那边没叫你？」 蒋景明明知道顾知潮是为了江余来的，但偏偏要调侃。 顾知潮「和蔼」地笑了：「你前段时间是不是跟我谈过下部电影投资的事情？」 「错了错了！真是惹不起你，我求你来的好吧！作为投资人，跟我们一起接受採访，那岂不是很正常！」 蒋景明能屈能屈，道德底线灵活多变，当认识到顾知潮不仅是好兄弟，还是投资方爸爸后，认怂认得毫无心理压力。 正当两人聊着，一个女人已经朝这边走过来了。 「既然小蒋你这么说了，那我是不是也应该一起出席你们的採访？毕竟我给《暗盒》投的钱不比他少哦。」 何皎皎也来了，笑着搭上了顾知潮的肩膀，一副很熟的样子。 顾知潮也笑得温柔有礼，但是眼神中却泄露杀气。 会场内的媒体赶紧把镜头对准了这边，笑话，帝后同框，旁边还站着江余和白酥干，这一张照片得值多少钱！ 「你看他们好和谐啊，不愧是帝后，原来也是经常合作吧！」 「是啊，前辈们都很好的！」 「江余和白酥干什么运气呀，能被帝后两个人赏识！」 「幸运的是鱼鱼吧，不仅顾哥喜欢他，就连皎皎老师也多次朝他抛出橄榄枝，而且我听说白酥干背后的公司也在暗中帮助他呢！」 会场内的人不少，还有走完红毯的陆陆续续往里进，但不管是谁，进来后都不会不自觉地关注江余。 并不是盛装出席的何皎皎，并不是地位高贵的顾知潮，而是江余。 在没有任何聚光灯的情况下，江余好像自己就在发光了。 当他笑着和白酥干聊天打趣时，当他冲着何皎皎卖乖时，当他靠在顾知潮肩膀上打哈欠时，一切都鲜活得不像样。 所有人都是情绪紧张的明星、艺人，只有江余是江余。 这时工作人员走过来了，对几人说道：「快到几位的採访了，请跟着我去候场准备一下吧。」 几人的聊天中断了，白酥干和江余倒是转身就走，没有丝毫扭捏的，但是何皎皎和顾知潮却在互相谦让。 两个人「你先走」「你先请」了好几个回合，最后江余看不下去了，一手拽一个，「给我一起走！」 他们跟着工作人员往里走时，又有一个人进入了内场，恰好看到了他们的背影。 第175页 是一个满头银髮的女人，看上去不年轻了，但是身段挺拔，气质比在座的大部分女明星们都要好。 她身边有一个小姑娘扶着，顺着女人的目光看去，惊讶了一瞬：「呀，老师，那位是江余了！」 被称作「老师」的人只是定定地站着，看着远处的人向更远的地方走去，逐渐消失。 不知何时，她的眼中已经噙了泪水。 真的好像，那个孩子，身上的每一寸都有着江挽的味道。 「老师，需要我去叫住他吗？」 「不用了，一会儿晚宴会见到的。」 第117章 採访 採访环节，主持人面对一众人，专挑江余和白酥干，问了一个比较敏感的话题。 「我们知道两位一起出演了《暗盒》，那么在剧组两人合作如何呢？」 而这时话筒正好传到了江余这里，一看就是想让江余回答。 毕竟江余就是行走的爆点，他的言行举止每分每秒都可能出乎意料，这种问题只有给他回答才有意义。 而别说陈静和安宁了，听到这个问题，直播间江余的粉丝们都开始求爷爷告奶奶希望江余不要说胡话。 求求您了，千万别说什么不该说的话，您老公可就在旁边呢！ 大家这么担心也是情有可原的，在原来，江余面对媒体的这类问题，肯定不会避嫌，所以被炒了各种cp。 时至今日，江余仍有一批黑粉坚定不移地认为，江余现在的热度都是蹭来的。 而正当大家都提心弔胆的时候，江余则显得颇为自信。 他拿起话筒来：「白酥干是顾知潮粉丝，一开始还嫉妒我和顾知潮走得近来着，不过后来我就用演技征服他了。」 全场安静了几秒，底下陈静和安宁同步抬手扶额。 「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啊，真不愧是你！」主持人很快反应了过来，冲着江余竖起大拇指，随后又问道，「那你们现在合作结束了，还保持联繫吗？」 「当然啊，不过因为我是顾知潮男朋友，所以酥酥对我估计是又爱又恨的。」 「那你们还真是关系复杂啊哈哈哈哈哈……」 主持人挠挠头，笑着应和，但总觉得有有点不对劲。 他不是被授意来炒酥鱼cp的吗？再不济也能炒一下顾知潮和江余，蹭一蹭影帝热度，最后怎么成了江余亲自下场，炒顾知潮和白酥干的cp了？这是什么邪门的cp？ 此时直播间也热闹得不行，大家纷纷被江余的思路带跑了。 【酥酥确实是影帝的真爱粉，还不火的时候就发过和顾知潮的立牌的合影。】 【虽然参演了偶像投资的剧，但是偶像有老婆了，还和他老婆合作了，白酥干在幸运的同时还透露着些许悽苦。】 【放心我们白白是真爱粉，不会吃江余的醋。】 【你们看到没，江余回答完问题后被顾知潮摸摸头了！】 【顾知潮明显是捶了江余的脑袋一下吧！】 【影帝仿佛在说「你个棒槌，竟然敢炒我和其他人的cp？」】 很快，江余这边的採访结束了。 下场后，陈静和安宁都嘆了好大一口气，看着江余的眼神写满了无奈。 这边採访还在继续着，一个又一个的明星艺人登场退场，主持人累个半死。 很快，主持人看着下面要採访的人，强行提了提精神。 「下面让我们有情戏曲艺术家，江素雁，江先生登场！」 对于曲艺界的艺术家们，大家都抱有极高的尊敬，所以场下顿时掌声雷动。 且不说这些艺术家确实功底深厚，令人敬佩，单从利益考虑，路人对这些前辈的好感度远高于他们这些明星，一旦有些不尊重前辈的行为被抓住，那实在是很难翻案。 此时江余也和顾知潮坐在台下，一听说戏曲艺术家，江余顿时来了精神，开始咣咣鼓掌。 虽然他认为自己不配和戏曲界挂上钩，但是受江挽影响，他还是很崇敬这些老先生的。 只见江素雁穿着旗袍款款走上台，虽然年迈，但气质和身段还是在的。 顾知潮看着，心不由得悬了起来，扭头看向江余，却发现江余好像异常兴奋？ 虽然他也知道江余的性格是不受拘束的，不会轻易被前代人的恩怨桎梏，但是那最起码是他姥吧？这反应……是见到亲人的喜悦吗？ 可是不应该吧，江余不产生什么厌恶就已经很不错了，怎么可能会喜悦？ 此时江素雁已经落坐，主持人恭敬客气了许多，说话的语气也不像之前那么俏皮了。 「您好江先生，十分荣幸您能够到场，我记得您l时尚盛典是有些缘分的，能请您具体讲述一下吗？」 江素雁点了点头，l时尚杂志曾经在邀请我做封面。」 「……嗯？」主持人懵了，虽然事情就是这样，但是您说得未免也太简单了吧！稍微讲个动情的小故事不好吗？ 而江素雁并没有要讲故事的意思，她的目光落在台下，在寻找着什么。 而与此同时，台下的江余正兴致勃勃等待着老前辈的讲话，却见老前辈一句话就把故事概括完了，而且好像还与自己对视了？是错觉吗？ 莫名的，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在江余心里蔓延开来。 台上，主持人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您在戏曲上的造诣是我们有目共睹的，那么您对当今戏曲发展有什么看法吗？」 第176页 沉默两秒，江素雁开口了，「文化想要传承，不能固步自封，好在如今戏曲已经在作出改变了，我见许多明星艺人也愿意参与其中，是很好的。」 原本大家以为这位老先生依旧会一句话概括，却没想到，这次的回答却十分上道。 主持人听到老先生说了「明星」这个词，顿时欣喜若狂，赶紧接话：「是的是的，近些年有很多影视作品都是以戏曲为题材的。」 江素雁点点头：「是，我见前段时间有一个音乐综艺，里面就有戏曲名段儿出现，实在是令我很惊喜。」 主持人听到这个，更惊喜了，这不是正好蹭到江余的热度吗！ 「是的！江余在《非专业歌手》的决赛中演唱了一曲《长生殿》，您看了？」 江素雁点点头，眉眼含了笑意，表示认可，「看了，唱得够专业，与流行歌曲的融合也很好。」 「您的评价很高啊！」 「对于刻苦的孩子，我们向来不吝赞赏。」 「是了是了，能以戏曲为题材进行创作已经十分不易了，更别说效果还十分拔群……」 主持人以为自己成功打开了江素雁的话匣，赶紧更加殷切地与江素雁聊天。 此时弹幕也铺了满屏。 【呦嚯，江余被专业人士认可了？】 【原来江先生网速也蛮快的啊，我以为江先生是不会看综艺节目的那类人。】 【听老师这么一说，我又想要去重温视频了。】 但是弹幕的画风很快就转变了。 【先生好像又开启了缄默模式？刚才不是还挺能聊的嘛！】 【主持人的焦头烂额我都能感受到了。】 【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就是江先生只对江余一个人感兴趣，所以聊到其他明星才会这么冷淡。】 江余也懵了，这个偏向也太明显了，一种极其不妙的预感在他心中浮现出来。 与此同时顾知潮就在旁边看着江余，看他的反应，心中也产生了一个不妙的猜想…… 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江余一直不知道台上的那人是他姥姥？ 第118章 外婆 江余把顾知潮拉到了小角落里，一脸的严肃，明显是有话要说的样子。 「有什么事赶紧说，咱们在这里很容易被媒体抓住。」顾知潮提醒道。 江余摩挲着下巴，沉吟片刻，抬起头凝重道：「我突然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现在台上那个江素雁，她跟我有没有可能沾点儿亲缘关系？」 「……」 顾知潮沉默了，他静止了几秒钟，随后吸了一口气憋住，转过身去面对墙壁。 不能骂人，表情也不能太反常，被媒体拍到了徒增麻烦。 此时江余也被顾知潮的反应整蒙了，他说出自己的猜测前，预想过顾知潮可能会嘲笑他，又或者会冷冷讽刺他，毕竟这个猜测实在是太大胆了，他自己都觉得离谱。 但是顾知潮都没有，看上去，顾知潮是那样的愤恨，又是那样的隐忍，似乎嘴里吞了个核弹进去，一张口就会爆炸，所以就只能一直憋着气。 江余的情商都是很高的，察言观色是他的被动技能，并且这个技能在面对顾知潮时会自动加强。 所以只通过顾知潮的表情江余就很快明白了，他猜的应该是对的。 如果说江素雁和他有什么亲缘关系，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了…… 江余的睫毛颤了一下，眼睛垂了下去，嘴角紧紧抿着。 「江余……」 「你知道她是江挽她妈？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江余打断了顾知潮的话，质问道。 但是问完江余愣了一瞬，咽了下口水，气势又弱了下去，「抱歉，不该这么和你说话。」 这几年，江余对顾知潮的情绪极其敏锐，为了让顾知潮不会厌烦自己，总是能在适当的情况下和顾知潮耍些脾气，但又总能适时停止，把控好程度。 而质问顾知潮，是很越界的行为，所以江余下意识地道歉了。 然而顾知潮并没有生气，看着江余道歉，他便觉得心脏抽痛了一下。 「别道歉，是我没有和你讲清楚……但是我提前暗示过你了，只不过我没想到，你不知道江素雁就是你外婆，所以暗示得不够明显。」 顾知潮抬手搭在江余的腰上，也不在乎有没有媒体偷拍了。 江余也足够聪明，顾知潮说暗示过他，他起初有些诧异，但很快就想起来了陈静给他发的那份文档。 这暗示……确实有够「暗」的。 两人互相沉默了，各有各的思虑，尤其是江余，一脸的疲惫，而他很少露出这种表情。 他现在一点也不想要再面对过去的事情，他现在无比希望自己没妈。 江余正抑郁着，忽然就被拉入一个胸膛。 他愣愣地被顾知潮摁在肩头，顾知潮就贴在他耳边吐气。 「好了好了，我们不见她就好，我会帮你挡住。」 顾知潮不经常安慰人，也不擅长说安慰的话，可是当江余一步步阴沉下去的时候，他就不自觉地动了，就好像他最开始就是这样温柔的人一样。 面对顾知潮哄孩子一样的安慰，江余怔住了，随即把脸埋进了顾知潮的颈间。 昨晚做完之后一起洗澡时，他们拆了新的洗髮水用，是「沙漠玫瑰」味道的，此时这个味道萦绕在鼻尖，让江余觉得无比亲和。 第177页 从现在开始，顾知潮会无条件地站在他身后为他撑腰了，不再因为他长得像简淮的脸，也不再因为他「懂事」「能赚钱」「有热度」。 江余缓了情绪，从顾知潮脖颈间抬起脑袋说道：「这些一会儿再说，我们先回去吧，离席太久了不好。」 两人一路走回了会场内，江余起初走在顾知潮身后半步的位置，他原来就习惯走在顾知潮后面了，但是没走两步，顾知潮就拉起了他的手，将他拽倒了身侧。 似乎还觉得不够，在有镜头转过来时候，顾知潮拍了拍江余的后背，让他走到了自己前面。 江余觉得这种秀恩爱的行为略显幼稚，没什么用，但既然顾知潮有意抬高自己的位置，他也没有拒绝。 顾知潮推他，他就自觉走到了前面，一手揣兜，一手往后拉住了顾知潮的手腕。 见到打向自己的镜头，揣兜的那只手就伸出来，朝着镜头打了个招唿，颇有一种大佬带着小弟的感觉，又像是丈夫拉着羞怯的娇妻。 再次落座以后，台上接受採访的人已经换了，而江素雁不知道坐在台下的哪个位置。 江余只觉得自己后背发寒，像是要被洞穿一样，却不知道目光来自哪里，这种场合下四处张望寻找也会惹人怀疑。 正当他陷入焦虑时，桌子下的手被人攥住了。 顾知潮附上他的耳边，「忍一忍，我们一会儿早点退场。」 「……嗯，我没问题。」江余耳朵发热，低声回復道。 不知为何，当顾知潮对他说「忍一忍」的时候，他就觉得什么都能忍过去了。 採访是很冗长的，但并不要求受邀嘉宾全程出席，很多明星都准备不止一套的造型要拍，需要去提前准备。 虽然江余已经表示了自己能忍，但是顾知潮还是很快站起来，和会场旁的接待人员说了一声，然后拉着江余离开了。 来到他们的休息间后，顾知潮锁了门，江余松了一口气。 「其实我还能忍的。」 「是吗，那你现在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 江余刚客气一下，就被顾知潮怼了回来，不由得撇了下嘴，略显不满。 他就是忍得住的。 关心他又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就不能说两句软话吗？比如「你能忍，但我不能忍受你受苦」之类的话…… 但是顾知潮并没有要和江余你侬我侬的意思，反而一脸正经：「说说吧，你对江素雁了解多少？」 江余坐在沙发上，脑袋仰在沙发靠背上，盯着天花板，思索了片刻，「我几乎不了解。」 顾知潮沉默了，换了个问题：「那你对你外婆了解多少？」 「是个唱戏的，江挽的戏是从她那里学的，据白酥干所说她最近在找我，其余的就不知道了。」 「……你不知道你外婆就是江素雁？」 「江挽又没告诉过我，我怎么可能知道这个名字？」 戏曲如今已经不是大众文化了，其中的家族恩怨多是秘辛，更别提女儿跟人私奔这种丑事。 江家当年直接和江挽断绝了关系，死死隐瞒了这件事，如果不是当事人告知，从外部很难得知。 而江挽在涉及到父母的事情上向来缄默，江余也只能从江挽的只言片语间得到一些痕迹，他向来不喜欢追问。 简家这边，本来就看不上已经和家里断绝关系的江挽，后来又离婚了，还是被简尚辰逼的，那肯定是要封锁消息的。 不过，如果江余愿意找的话，途径有很多，甚至只要他给简淮发个微信，简淮就能告诉他了，又或者根据「江」「戏曲」这些关键词，在网上搜索一会儿就完全可以找到。 但是江余心中的「亲人」只有江挽和简淮，其他的都无关紧要，是谁、在哪里、存活与否，他都一概没有兴趣。 第119章 尊重 休息时，陈静走进休息室，正好见到顾知潮和江余都在。 「鱼鱼，白酥干的经纪人联繫我说有一个採访，想要你和白酥干一起。」 江余的「好啊好啊」已经到嘴边了，刚要说出口就被顾知潮捂住了嘴。 他不知道江余为什么精明了那么久，只有这两天情商智商都不在线，或许是一孕傻三年吧，不过都无所谓，他必然不会让江余和白酥干继续捆绑。 「平白无故一起採访做什么？」顾知潮冷声问道。 陈静也很坦然，反正不是她提出来的，她只需要照实转述，「那边的意思是，《暗盒》定档今年四月，你们可以先炒一下热度。」 「四月？这么快？」 「可能是为了沖今年八月的栀子花奖？」陈静猜测道。 「蒋景明不是要冲明年吗？」顾知潮本能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江余忽然想起来了蒋景明想要把《暗盒》改成双男主，这件事顾知潮应该还不知道。 事实上，这件事不仅顾知潮不知道，陈静也不知道。 「这个可以帮您问问蒋导。」陈静也有些疑惑，抬抬眼镜，客气道。 「当然要问他，不过就算要炒热度，也没必要现在就炒。」 「……」陈静沉默了，作为江余的经纪人，她很想告诉顾知潮，营业又不一定是要炒cp。 江余和白酥干原来有不少cp粉，生硬地迴避同框只会让人觉得他们真的有过什么，不如藉机营造好兄弟的人设，对双方都有好处。 第178页 但是作为一个社畜，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些话说出去就死了，顾知潮这眼神铁是想要开除她。 于是陈静哽了半天，咽了咽唾沫，迟迟回答：「好的，我会回绝。」 顾知潮十分满意，松开了江余的嘴。 江余的不满已经要溢出来了，顾知潮再晚些松开他，他就要咬人了。 陈静虽然还有很多话想要和江余说，但是看着老闆的眼色，显然是不想让自己多留，于是便随便找了个藉口撤了。 陈静前脚走，江余就撇了顾知潮一眼，满腹怨气，「你怎么能忽视我的想法？」 「难道你还想要忤逆我的决定？」江余话音刚落，顾知潮就冷声怼了回去。 不过刚说完顾知潮就后悔了，江余也后悔了。 江余反应过来，自己确实没有资格挑战顾知潮的权威，一直以来顾知潮都是这么强势，和爱不爱他没有关系。 江余靠在化妆檯边，低着头沉思两秒，决定还是道个歉吧。 但是他刚抬起头，便看见顾知潮向着自己走来。 总不能一言不合就打人吧？ 江余赶紧举起双手，作出一脸无辜：「错了老闆，我怎么敢挑战您……」 一个猝不及防的拥抱让江余顿时语塞，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抱歉，是我太着急了，以后有什么想法都要提出来，我会尊重你的想法。」 顾亦年竟然道歉了，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带着嘆息，把这些年来对江余的愧疚都嘆了出来。 江余的心随着顾知潮的声音颤抖着。 熟悉的气息渗进他的身体，他觉得自己浑身都充满了顾知潮，一种没来由的安全感贯彻了他的灵魂。 顾知潮紧紧搂着他，几乎要让他窒息了，憋得他想流泪。 「要死了……」江余半晌才回过神来，在顾知潮怀里闷闷地说道。 顾知潮没有回应他。 休息室内又陷入了长久的安静。 恍惚间，江余觉得不如就这样一直拥抱着直到死去吧。 这种不带丝毫欲.望的拥抱，让他觉得自己是赤.裸着在于顾知潮相拥的，比在床上时更赤裸。 他感觉自己的衣服、皮肤、肌肉、骨骼，都一点点地消融，最后只空空地剩下两颗跳动着的心脏。 这两颗心脏逐渐贴合，搏动的频率也逐渐趋同，逐渐成为完整的一颗，他们的生命也就此连结。 这种时候，甚至连一句「我爱你」都显得多余，只有长久的寂静才能够将他们的身体和思维无限延伸。 就好像他们从世界诞生的那一刻起，一直拥抱到了现在，并且这个拥抱还会一直持续，直到遥遥无期的未来的尽头。 「老闆，江素雁老师联繫到我了，他说……」 王承推开门就进来了，一边走一边说，但是说着说着就发觉了不对。 两人的目光好像都不太友好？ 他是不是打扰了什么仪式？ 世界终结也不能打断他们的相拥，但是王承可以。 江余从顾知潮怀里撤身出来，理了理头髮，神情和动作都有些不自然。 因为太过沉溺刚才的温暖，江余甚至都没反应过来「江素雁」这个名字。 直到顾知潮那边跟王承吩咐了半天，他才迟迟意识到了这件事好像和自己密切相关。 顾知潮倒是没什么波澜，他早就料到了江素雁会来横插一脚，「你去拒绝了，如果她执意就让她先来见我……」 「等等！」江余赶紧打断了两人，在二人疑惑的目光中，伸出手指了指自己，「这件事是不是和我有关系？」 顾知潮甚至不愿意点头，差点就要朝着江余翻个白眼了。 这还用问吗？ 「如果是来找我的话，那你可以告诉她，晚会的时候来这里找我。」江余对着王承说道。 「嗯？哈？啊？」 王承傻眼了，问号几乎实体化地出现在了他的脑袋上，他看一眼江余，看一眼老闆，再看一眼江余，陷入了巨大的迷茫。 这两个人能不能统一一下意见啊！ 不过还好，江余马上又看向顾知潮，补充道：「如果老闆你不想让我见她，那么我就不见了。」 说完，江余本以为顾知潮会因为他的话欣慰，但没想到的是，顾知潮掐了掐眉心，显出来几分烦躁。 「怎么了？」江余疑惑问道。 「我是不是刚说了，有什么想法都要提出来，我会尊重你？」顾知潮与江余对视，字句有力地问道。 江余一懵，略加思索，才想起来刚才顾知潮的话。 刚刚抱得太忘情了，压根儿没听进去。 「以后注意。」江余知道顾知潮的意思，顺从地点点头。 和顾知潮在一起的这几年，他看似是我行我素的，但其实从来没有在大事上忤逆过顾知潮的意思。 他很擅长揣度顾知潮的心思，会在顾知潮产生不满情绪之前及时让步，也会适时挑逗一下顾知潮的神经。 看似随性洒脱，但实际上他每时每刻都是绷紧神经的。 原来顾知潮不在意，现在估计是意识到了，那确实很累。 「但也不是让你放飞自我的意思。」顾知潮又把话往回收了收，「只在我面前随意一些就可以。」 换句话说，在外面随便撩人勾搭男人是绝对不允许的。 第179页 他相信，以江余的性格如果真的肆意放飞的话，那么明天热搜就是他被带绿帽的讨论了。 江余也领会了顾知潮的意思，笑着应声：「嗯嗯，完全袒露的我只会属于你一个人。」 旁边的王承被沉默住了，十分希望自己能够熟练掌握「遁地」这个技能。 顾知潮脸色也黑了，看吧！这货说话就是自带颜色，完全不过脑子的！ 要不然还是让江余继续谨慎下去吧…… 晚会，江余是没有节目的，也不是主办方没有邀请，而是顾知潮给拒绝了。 这种对于其他人来说求之不得的，增加曝光度的宝贵机会，在顾知潮看来是完全是多余。 江余的未来只有演员一条路，唱个小曲儿最多当作消遣，不能当作主业，所以江余露脸也只能在电影和电视剧里。 所以他没有问江余，就替江余拒绝了邀请。 当然，他要是问了结果也不会改变，江余浑身上下都透露着懒散和消极怠工。 如果可以的话，江余连演员都不想做了，啃老公不香吗？ 晚会开始后，摄影就一直在找江余，直播画面辗转在舞台和江余之间。 【这就是被导播宠爱的男人吧？】 【难道观众席只坐了江余一个人？】 【鱼鱼刚才在玩手机！】 【手机页面好像是消消乐？】 【我倒回去看了半天，一千多关了，江余你可真是干介个的！】 弹幕时刻关注着江余的一举一动，简直就和晚自习时在后门偷窥的老师一样，而江余全然不知。 很快，台上一首歌结束，导播又指挥着切到江余那边。 但是…… 【敲，人呢？】 【我那么大一只鱼呢？刚才还在呢！】 【明白了，江余的余是摸鱼的鱼。】 此时，江余已经走到了后台，把小五的手机还给了他。 「哥，你把我体力和道具都用完了，一关都没打过去啊？」小五心疼自己攒的道具，都要哭出来了。 江余在前面，向着休息室走，头也不回地说道：「一会儿让我金主给你氪两万，随便买道具哈。」 小五跟在后面，一脸不可置信，怎么会有大冤种给消消乐氪金？ 很快，江余先在走廊处看见了陈静。 陈静朝着他走来，跟上他的脚步，附在他耳边，「人已经在休息室里等你了，老大让你等他一起。」 「不用。」江余摆摆手，十分潇洒。 陈静十分瞭然：「我想也是。」她知道，按照江余的性格，是不会等顾知潮来的。 这本来就是江余自己的事情，最好也是由江余自己来处理。 很快，一行人走到了休息室的门口，现在大部分人都聚集在晚会上，这边异常清净。 「我会给你守着，鱼鱼，尽快解决。」陈静吩咐道。 她刚看了眼直播间，天杀的导播，一直切江余的镜头，她已经让安宁去交涉了，但是江余离场已经被发现了，时间久了容易出岔子。 她话音刚落，就见江余直接敲了敲门，传来一声「请进」后便推门而入了。 虽然了解江余的秉性，但陈静还是惊讶了片刻。 真就一点儿都不带犹豫的？那里面的，应该是江余从未谋面的亲人吧？不紧张吗？ 第120章 真的不需要了 打开门，一阵晚风拂面而来。 窗户是开着的，在窗边站着的，看上去便是一个从被岁月苛待过的人。 虽然皮肤略显松弛，皱纹也在眼角绽开，但优雅的身段，娴静的容貌，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贵气。 当她看向江余时，眼睫微微颤抖，好似颤落了几片月光。 她张了张嘴，没有说出一句话，但是眼眸中已经是数不尽的情绪。 江余分辨不清那浓稠的情绪中到底有什么，甚至分不清她眼中的人是不是自己。 他不是一个喜欢沉默的人，但是在这种沉痛的目光之下，一时也忘了说话。 很久，年迈的女人终于挪动了脚步。 开始只是试探着的，小步地朝这边走，走了两步，脚步便不自觉地加快了。 就好像，她再慢一点，眼前的人就要消失了。 江余不动，静静地看着，忽然之间，他看到女人踉跄了一下，险些倒下。 下意识的，江余还是赶紧向前一步扶住了她。 我真是个烂好人啊。江余在心中暗暗钦佩自己。 「江老师，您慢一点，我又不会消失。」 一片静穆之中，江余率先开口了，用了敬辞，显得客气又疏离。 江素雁没有察觉到江余的疏离，她满怀的思念早已溢出来了。 好像许久未曾见到孩子的女人，她的眼眶中蓄满了泪水，在灯光之下晃着令人触动的光。 江余扶着她，她也紧紧攥住了江余的胳膊，唿吸急促。 「孩、孩子……」 很久，她才断断续续地叫出两个字来。 江余喉结滚了滚，垂下眼眸：「您注意身体，别太激动了。」 这话说得薄情。 江素雁心里难过，她在这一瞬就能感觉到江余的冷漠。 当然，她不是没有心理准备，她料想过很多情景，如果说江余能够欣然地管她叫一声外婆，那连她自己都会觉得不合理。 第180页 她知道江余也会怨她，能同意与她见面，已经是很好的情况了。 可是就算她做足了心理准备，却还是不可避免地难过。 在她心中，纵然先前的日子他们从未谋面，眼前的人依旧是自己的亲外孙。 「江老师，您叫我来有什么事情吗？」 江余静静问道，与江素雁克制的悲痛相比，他简直就是一个大冷血人。 「孩子，我只是想见见你。」和你说说话，问问你近些年过得好不好，还有你的母亲。 江素雁无比克制，她既害怕提起江挽，让江余伤心，又害怕说得太多了，惹江余厌烦。 从江余平静的目光中，她可以看出来，江余对她是没有多少感情的。 果不其然，江余皱了下眉，但还是客客气气的回答：「劳您挂念，您现在见到了。」 这并不是对待亲人的态度，更像是对待一个前辈。 江余心中也有一瞬而过的悲伤，但那并不是作为江素雁的孙子的悲伤，而是作为一个正常人的，对一个老人的短暂共情。 「虽然我的时间不多，但还是坐下说吧。」 江余看出了江素雁内心的激动，提议道，随后便扶着江素雁坐到了旁边的小沙发上。 桌子上有水杯，江余顺手拿来一个，给江素雁倒水。 站在饮水机前接水时，江余背对着江素雁，淡淡说道：「我知道您是谁，只是不知道您来找我是什么目的。」 一句话戳破了两人之间朦胧的关系，江素雁也无可迴避。 倒了水，江余给江素雁端来，边走边说：「如果是问江挽的事情，我无可奉告，如果是我的事情，我就更无可奉告了。」 江余说话时耸了耸肩，脸上带着笑意，把刻薄的话说得轻巧了几分。 江素雁似乎是没料到江余会这么说，直接给她的话都堵死了。 她愣了愣，想要问问为什么，但是没有问出口。 不问她也知道的，江挽是被她赶出家门的，早已与家里断绝了关系。 至于江余，从小到大没有一起生活过，不愿与她亲近是很正常的。 甚至，江余现在能站在她面前和他好声好气地说话，都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了。 如果是她那个性格倔强的女儿，估计根本不会同意见面，就算见了也免不了是恶语相向。 江余将水杯推给江素雁，坐到了她对面。 见江素雁没有凄悽惨惨地和自己诉苦、求情，江余不由得感嘆，江挽怎么没有遗传她妈的教养？ 其实，他倒是不介意和这位聊聊江挽的事，但现在并不是一个合适的契机。 而且，江挽那些残破的经歷，真要说给这位老人听，那就有些报仇的意味了。 于是江余解释道：「我愿意与您说些江挽的事，但没什么好事儿，说了估计也是给您添堵，现在也不是时候。」 江素雁的眉眼顿时显出悲伤，她当然懂江余的意思，她也知道，自己的女儿一直在受苦。 很快，她收敛的悲痛，抬起眼来。 「小鱼啊，我来找你，其实也是想要……」 「如果您来找我，是想要让我认祖归宗，那我提前说了，不可能的。」江余打断了江素雁的话。 果然，江素雁的脸色瞬间不好了，大抵是被他猜透了心思。 但是江素雁咬了下干瘪的嘴唇，唿吸哽了一下，没有立即追问。 江余看着江素雁极尽克制的模样，心情也有些压抑了。 但如果仅仅是为了江素雁好受些，就让他管江素雁叫一声「外婆」，他也确实做不到。 他已经不需要亲人了，真的不需要了。 如果江素雁是在江挽刚刚离婚，孤身带他离开的时候出现，那么他很愿意认这个外婆。 如果是他上中学的时候，他也不介意多一个亲人。 甚至于，如果在江挽死去的那天，江素雁出现在了他面前，拥抱他，他也不会拒绝。 但是现在是真的不需要了。 江余嘆口气，想要找些说辞安慰一下江素雁。 「我没有怨恨您的意思，因为我对您从未有过期待，毕竟江挽也几乎没和我提起过您，甚至在今天之前，我连您的名字都不知道……」 江余说着说着，觉得这话更加薄情了，好像丝毫不能起到安慰作用。 看江素雁的脸色，也没有丝毫的好转。 江余停了下来，思考着改如何把话说得好听一些。 但是不等江余再开口，江素雁便主动说了：「孩子，我都知道，我也不希望给你压力，只是见一见你，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江余抬眸对上江素雁的目光，虽然悲痛依旧，但慈爱也难以掩藏。 他心情稍微轻松了一些，点点头对江素雁道谢：「谢谢您的理解。」 「今日以后，你照常生活就好了，如果有什么困难也不要客气，就算是……给喜欢的晚辈一些关照吧。」 江余看到江素雁眼眶中的泪，当那滴泪水顺着眼角的皱纹流下时，江余还是忍不住地心里一紧。 「外面还有人等我，江老师……日后再联繫吧。」 江余没有把「再也不见」「后会无期」说出口。 他确实这么想过，如果江素雁纠缠着要他认祖归宗，他就什么狠说什么，争取给老妖婆说得心梗。 第181页 但是江素雁完全不是「老妖婆」，她浑身上下都是教养与气质。 隐约间，他还能从这她的身上看见一些江挽的影子。 江挽不犯病的那几年，也是这般矜贵自持的。 所以，江余到最后还是没能说一句狠话，安安静静地退出了房间。 关上门，走廊的温度稍低，江余长吸一口气，缓缓吐出，胸口的郁闷便被冷气带走了一些。 「怎么样？」靠在门边的陈静见江余出来了，便赶紧走过来问。 陈静旁边还站着顾知潮，虽然没有立即问他，但目光却锁在了他身上。 「我没事。」江余回答了陈静，但却更像是在对顾知潮说的。 小五也在，颠颠地跑来，「江哥，你没跟人打起来吧？」 「……我至于吗？」江余白了一眼小五。 就算他平时再莽，也不至于在会场跟人打起来吧。 小五憨憨地笑了笑：「静姐说怕您给人家气到心梗昏厥，特意叫我过来，一旦晕了，我背起来就上车去医院！」 「……」江余沉默了 自己究竟是给这些认留下了什么印象啊！ 顾知潮看了一眼小五，没说话。 小五眨了眨眼，没反应过来。 陈静更通透些，拽起小五的卫衣领子，对江余说道，「有事儿叫我，没事儿别给我找事儿。」 说完，陈静就拉着小五撤了。 江余刚才看到顾知潮给小五使眼色了，知道顾知潮有话要说。 两人已经离开一段时间了，顾知潮先拉起了江余的手，朝着内场走去。 跟在顾知潮身后，江余主动问他：「你也觉得我会给江素雁气到心梗？」 顾知潮没有回头，也没有立即回答。 江余以为他默认了，便无奈地继续说了：「虽然我是有过这个想法，但也只是想想而已，不可能真的……」 顾知潮听着，脸色凝滞了片刻。 他还真敢想啊？ 等江余说得差不多了，他们也快走到了，灯光也逐渐昏暗下来。 江余正走着，没适应眼前的黑暗，忽然之间就撞到了什么东西，马上便反应过来，这是顾知潮的胸膛。 「突然停下干嘛？」 借着舞台上打过来的微弱灯光，江余抬起头，看到顾知潮朦胧的眉眼，像是一杯烈酒，装在敦厚的玻璃杯中，闻一闻就要醉了。 顾知潮攥住江余的胳膊，稍微低头，抵住江余的额头。 他合上眼睛，嘆了口气，满怀无奈。 「江余，我只担心你，只要你能好好地回到我身边来，其他人都无所谓了。」 顾知潮的声音被舞台那边的音乐声盖了大半，但是落在江余耳朵里却清清楚楚。 当顾知潮抵着他讲话时，低哑的声音通过骨传导，带着他的心脏也在颤动了。 最终，江余怔愣片刻，抱住了顾知潮，心里那些撩人的骚话都没说出来。 他不太喜欢纯情的桥段，但是他太喜欢顾知潮。 第121章 晚会后，各大明星都在积极营业、出图，争取能用一套图引发现象级热度。 名气低微的小明星也在积极蹭流，他们尤其想要蹭江余，江余本身就是行走的热度，而且性格松散，不大介意被蹭。 但是他们找遍了整个会场都不见江余的影子。 「喂，我鱼呢？」 正在和知名导演聊天的顾知潮忽然被拍了肩膀，一转头，果然是何皎皎。 找不到江余，大家自然而然地就想到去问顾知潮，但是大都不敢问，毕竟那可是影帝。 当然，何皎皎没有什么不敢的。 旁边的导演见了何皎皎，也亲热地跟她打招唿：「皎皎，你答应我的那部片子什么时候签啊？」 「等你的编剧及格了再说，不说这个了，顾知潮，我鱼呢？」 何皎皎敷衍了旁边的某知名大导，无情嘲讽了一波他的编剧，然后转头抓住了正欲逃离的顾知潮。 顾知潮扯了扯嘴角，冷声笑道：「我哪里知道你的鱼在哪？不如你看看这场上谁合你心意，我相信没人会拒绝进你的鱼塘。」 「滚滚滚，别跟我扯，我问江余呢！」 何皎皎半天没找到江余，已经很烦躁了，压根儿不想跟顾知潮客套。 「我找他有事，我鱼呢？」何皎皎再次问道。 「说错了，他是我的鱼。」顾知潮笑着纠正道，随后靠近何皎皎，继续宣示主权，「我是他老闆，工作上的事都可以和我说，我可以直接给他做决定。」 何皎皎叉起手，轻哼一声，丝毫不把顾知潮放在眼里，俨然一副大姐大的模样。 「谁说我要找他聊工作了？」 「除了老闆，我也是他男朋友，生活上的事情也可以告诉我，我可以替你转告。」 顾知潮虽然看上去笑容可掬，但话里话外比何皎皎还狂。 作为正牌男友，他拦人拦得名正言顺，从各个角度上都不落下风。 何皎皎不甘示弱，凑到顾知潮跟前，轻笑一声，低声说道：「你这么藏着不让我见，别是又把鱼鱼送人了吧？」 果不其然，顾知潮表情一僵。 何皎皎笑得更肆意了。 外人看来，这两位帝后言笑晏晏，氛围和谐美好，一看就是经年的老朋友了。 第182页 但事实上，这两人都看对方极其不顺眼，只是不愿意在对方面前落下风，才会调动毕生的演技，作出一副和谐的模样。 现在的战况来说，何皎皎发动「翻旧帐」的技能，出其不意，直中要害，让顾知潮挨了一记闷棍，还难以还手。 他过去造的孽，确实没办法洗脱。 要是放在过去，他可以当即回「送出去的狗又跑回来了，还不是怪新的主人看不住吗」这种话。 但是现在肯定是不行了，这种伤何皎皎一千，损江余八百的话，他自己难受还来不及。 不过好处在于，虽然何皎皎抓住了他的过错，但江余还是在他手上的。 说什么想要找何皎皎聊私事，其实就是想诱哄着江余和她签约吧！ 「先把人搞过来，剩下的再说」，这句话都明晃晃写在何皎皎脸上了。 这边两人还在紧张对峙，江余本尊则在某个休息室里悠闲地躺着。 他最近本就精神不大好，这两天也睡得很少，尤其昨晚还被顾知潮折腾到半夜。 能撑到现在还没昏过去，他全凭意志力了，所以刚才晚会一结束，他就让顾知潮帮他找了个地方歇着。 和那些虚伪的艺人们应酬，就算放在原来也很耗精力，他现在就更做不来了。 只是，他原本想着眯一会儿，等顾知潮来找他就一起回家，但是现在头疼得厉害，根本睡不着。 于是他让小五去找药了，自己则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忽然，他听到了门被打开的声音。 「小五，你回来了？找到药了吗？」江余不愿意睁眼，直接开口问道。 这个房间有密码锁，不是谁都能随便进的，所以江余起初并不担心。 但是一秒、两秒、三秒……小五的声音始终没有响起，脚步声却一下下朝他逼近了。 不好的预感传来，江余心里勐地一沉，霎时睁开眼，下意识地往后一撤。 然而，沙发背有些矮，江余动作太大，重心一时控制不住，天旋地转之间就要仰过去了。 「鱼鱼！」 江余吓得闭上眼睛，走马灯都快出现的时候，一双手紧紧拉住了他的手腕，将他勐地拽了回来。 本就头疼，这么一通折腾，江余的眼前半晌都是黑的，耳鸣不止。 「鱼鱼，你怎么样？鱼鱼……」 刚才救了他的人搂着他的肩，关切地唿唤着他的名字。 江余的耳鸣渐渐停息了，听到了那人的声音，但是眼前还是一片模煳的，脑子也混沌不清。 「顾知潮？」 江余下意识地，喃喃叫了顾知潮的名字。 他其实并不知道是谁来了，他只是希望顾知潮能出现在自己面前。 抱着他的人愣了愣，随后毫不客气地敲了一下他的脑门。 「嘶——」江余疼得快哭出来了，瞬间就清醒了，抬起头来看到了熟悉的一张脸。 「酥酥！」江余惊唿出声，巨大的安全感充盈了他的身体，他浑身的紧张都消散开来，很快松懈下去。 白酥干放开他，他就重新躺倒回了沙发上，贴心地收了收腿，给白酥干留了个位置坐。 白酥干将手中拎的袋子扔到桌子上，坐到了江余脚边，掐了掐眉心。 如果是其他人把脚丫子沖向他的话，他必给那人脚趾头掰折。 但谁让这人是江余呢。 江余没在意白酥干的脸色，前段时间周文默的阴影还挥之不去，刚才听到陌生的脚步声，他还以为自己又要不久于人世了。 缓了缓，江余才稍微坐起来一些，看着白酥干，心里迟迟才泛起疑惑。 「怎么是你？」 「你还想有谁？」白酥干反问回去。 「我以为有人觊觎我的美色，要对我图谋不轨。」 听到江余这么说，白酥干也想起来了江余前段时间遇到的意外。 他眉眼微微皱了皱，闪过了一丝心痛，没有让江余捕捉到。 「我是来给你送药的。」 白酥干将桌上自己带来的袋子扒拉过来，将里面的两盒药拿出来，打开。 「是吗，辛苦你了，多问一句，不是什么违禁的药物吧？」 「……不然我先给你试试毒？」 白酥干的脸色明显黑了下去，这人怎么不会说话？亏他还好心地找来药，亲自给他送过来。 「不用不用，我当然还是相信你的啦！」 江余嘴上是这么说的，但事实上一直关注着白酥干拆药的动作，确定是未经过拆封的正经药，才真的松口气。 他并不是针对白酥干，只是就在不久之前，他更信任的人也骗了他了。 想到前段时间的事，江余的神色便不免有些落寞。 正当他落寞的时候，白酥干那边已经倒了两杯水过来。 看了看说明书，白酥干抠下来两粒药，递给江余。 江余摊开手，白酥干把其中一粒给了他，然后在江余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将剩下那粒扔到自己嘴里，「咕咚」一口水喝了下去。 江余现在脑子不大灵光，看完白酥干的动作愣了两秒，才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顿时从沙发上跳起来，坐得笔直。 「你吃的什么！」 「……糖。」 「那不是药吗？」 第183页 「看到了你还问？」白酥干觉得自己就是在和一个白痴说话。 江余眨了眨眼，思考了两秒，总算回过味儿来。 他又颓然地瘫了回去，咂了咂嘴，对白酥干说：「你不用的，让我觉得自己就像个滥情又多疑的皇帝一样，逼着嫔妃吃药自证清白。」 「……」 皇帝？嫔妃？ 白酥干沉默了。 他真是活该为了江余难过，他就是该的，他就是闲的没事儿，无聊透顶，才会来关心江余。 草，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滚起来，给我吃药！」 白酥干忍不住了，突然喊了一声，给江余吓得一激灵。 很多时候，白酥干都是人如其名的，像是经年的风雪，冷静又纯白，但现在却轻而易举被江余整破防了。 在江余面前，他是真的会想揍人。 原本江余还一脸「哎我是个渣男」的感嘆，突然被白酥干一喊，顿时作出了一脸委屈，从多疑的皇上变成了失宠的小妾。 「干嘛喊我，不就是吃个药吗，至于这么凶……」 江余一边坐起来，一边可怜巴巴地嘟囔着，等白酥干硬着头皮递水过来，就一脸绝然地将药吃了下去，然后拿过水杯，仰脖灌下。 水珠从他的嘴角留下，他一脸的悲痛。 「……我又没逼你喝毒酒，别给我装了啊！」白酥干气得抓起旁边的垫枕，照着江余的脑袋就砸下去。 江余顿时不装了，抱头蜷缩开始求饶。 「错了错了，谢谢大哥给送的药！手下留情！」江余哀嚎着。 但是抱枕真的落下来的时候，也全然没有想像中的疼痛。 「你最好是安分一点。」白酥干警告道。 他能熘过来给江余送药，已经是和经纪人斡旋了半天的结果，也只为了能和江余多待一会儿。 第122章 给他潜了 「谢谢你的药，对了，我家小五呢？」江余喝完药，这才想起来自家的小助理。 「他被你经纪人叫走了。」 「是吗，密码是他告诉你的啊。」江余觉得自己明白了。 但是白酥干纠正了他：「并不是，我是刷万能卡进来的。」 江余的脑子确实不灵光，反应速度和树懒有得一拼。 他点了点头，之后半天才意识到事情的离谱。 「啊？什么卡？」 白酥干从兜里掏出一张黑色的磨砂小卡片来，一脸的淡然：「这个会场是我家建的，这次活动也是我家出资，所以我有张卡，很奇怪吗？」 他说这话时没有任何炫耀的语气，但是江余却听得一楞楞的，渐渐觉得眼前的人高大了不少。 虽然知道白酥干是有背景的，但没想到背景能这么大。 无数明星仰赖着增加曝光率的活动，是人家里办的！ 租一天就动辄千万的会场，是人家里建的！ 现在想来，白酥干当初讨厌自己，但是没有叫人给他偷偷暗杀了，简直是大慈大悲之人啊！ 「酥酥，你真是个大好人！」 江余诚恳地感嘆道。 这回是白酥干听的一楞楞的了，怎么就突然给他发一张好人卡？ 江余又想起，白酥干好像是顾知潮的粉丝。 如果白酥干家里有钱有势到能和国际知名品牌合作，那家族势力应该也是横跨大洲的级别了。 原来沈听总是跟他吹嘘自己有多有钱，比顾知潮何皎皎还有钱，不知道和白酥干比起来如何。 不过，既然白家已经有钱到这个地步了，那白酥干喜欢谁，哪还需要亲自下场来追啊？ 「想什么呢？」白酥干见江余脸色不明朗，一会儿皱眉一会咂嘴，开口问道。 江余也不掖着，就直接问了：「酥酥，你这么有钱，当时为什么不把顾知潮给潜规则了啊？」 白酥干静止了两秒，随后露出一脸「你在逗我笑」的表情看着江余。 「你是真敢问啊。」 半天，白酥干感嘆了一句。 江余耸耸肩，这有什么不敢的，甚至他还敢追问，「真的真的，你家肯定有那个实力吧？」 江余目光灼灼，好像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 白酥干想否认，但是细想一下江余好像也确实没说错。 见他不说话，江余便以为是默认了，嘆了好大一口气。 「哎，要我说啊，你当初喜欢他，就该趁他没这么出名的时候给他潜了。」 「我看他电影的时候，他的时候他已经很出名了。」 白酥干说的并不是「喜欢他的时候」，而是「看他电影的时候」。 这是要分清楚的，喜欢一个人，和喜欢一个人的作品，是完全的两码事。 他家境显赫，不会轻易喜欢上一个人，对于顾知潮，他更多的是尊敬，完全没到要去潜规则的地步。 况且依顾知潮的傲气，应该也绝对不会接受吧？ 但是江余并不想这么多，他只是单纯地认为，顾知潮被潜规则这件事很刺激。 他嘆了更大的一口气，「哎——我要是你，我必给他潜了。」 白酥干睨了眼江余，也生出了逗他的心思，便神秘地微微一笑，问道： 「你猜猜，这个房间里有没有装着窃听器？这些话，我会不会给他听？」 于是，原本还神采奕奕的人瞬间蔫了，但也只是蔫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白酥干是在吓自己了。 第184页 不过只是这一秒的怂，已经让白酥干在旁边抓着沙发扶手笑他了。 江余哼了一声，对白酥干的行为嗤之以鼻：「嗐，酥酥你学坏了啊，当初还是个什么都表现在脸上的单纯小孩来着。」 「是，不像你，跟个苞米一样，一层层的都是伪装。」 白酥干也对江余嗤之以鼻。 「你这比喻真是贴切啊，我还以为有钱人都没见过玉米带皮的样子。」 「见到你就知道了。」 江余轻笑一声，「你是说我像玉米一样秀外慧中吗。」 白酥干也笑了，「是说你皮厚。」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夹杂着嘲讽，好像永远这么说下去也不会厌倦。 直到江余打了个哈欠。 「头不太疼了，你的药真好用。」江余不再嘲讽，一边打哈欠一边呜呜嚷嚷地感谢，一点都不真诚。 白酥干倒是不介意，他看出江余困了，想来是没好好休息。 「你要是困了就睡一会儿。」白酥干说道。 江余倒在沙发上，收了收脚以防踹到白酥干，「你呢？」 「我在这坐会儿不行吗？」 「行，当然行，您家办的活动，您家建的会场，别说坐这儿了，您坐我身上都没问题……」 江余本意是想要阴阳怪气的一波的，但是因为困了，一个字一个词说出来都互相粘连着，听起来让人生不起气来。 「酥酥，你当年要是把顾知潮潜了，我大概就不会被他潜了。」 江余就算是困意渐浓，也没有放下这个话题，表现出了对于「把顾知潮潜了」这个话题的巨大兴趣。 白酥干沉默了片刻，低声说道：「太曲折了，如果能回到过去，我应该会直接把你潜了。」 说完，白酥干看了眼身边已然唿吸安稳的江余，也静静地合上了眼睛，靠在了沙发背上。 他真是有病。 过了不知多久，他的手机震动，经纪人在找他了，他才不得已得起身，轻轻离开了。 走前，他给江余拿了个毯子盖上，把空调温度调高了，顺手关了灯。 在房门关上的剎那，躺在沙发上的人倏地睁开了眼。 黑暗中，江余的一双眼眸比黑暗更加沉默。 「真是有病。」有病才会喜欢上我。 江余其实没睡着，翻了个身，朝向天花板躺着。 如果江挽还活着，一定会觉得不可思议吧，在这个世界上，竟然有这么多人愿意爱他了。 「不过既然我睡了，没有听到，就当你什么都没说吧。」 江余猜不准白酥干的意思，不过，如果白酥干愿意一辈子和他以朋友的身份相处，他也不介意假装失忆，忘记白酥干刚才的话。 还是说，白酥干也猜到了他没睡，故意说给他听的？ 白酥干在走之前把空调温度调高了，现在他浑身暖烘烘的，实在是困得不行。 于是江余最终还是放弃了思考，沉沉睡去了。 第123章 互相噁心 再次醒来，是听到顾知潮的声音。 体内的血液舒缓地流淌着，空调的暖风徐徐吹来，他的头髮丝都是温热的。 「走了，江余，我们回家了，江余……」 依稀之间，江余听到顾知潮叫他回家。 江余本就沉沦在一片柔软的梦境中了，但是顾知潮的声音要比虚幻的梦境更加温软，牵着他的神经一点点离开了梦乡。 江余渐渐醒来，睁开眼便见顾知潮蹲在沙发边上，目光深沉地盯着他。 「江余。」 「嗯。」江余哼了一声回答，嗓子有些干，一时之间说不出话。 「跟我回家吧。」 顾知潮撩开江余额角的髮丝，轻轻吻了一下。 江余盯着他，思绪飘忽。 他好像记得自己刚才做了一个梦，是个he的好梦，但是现在已经忘记了。 不过没有关系，他不仰仗美梦活着，因为他本来就生活在梦一样的现实中了。 顾知潮见江余不说话，眼神也发懵，便觉得江余还没有睡醒。 他默默地伸到江余的毯子里，去摸了摸江余的手。 还好，是热乎乎的，虽然瘦得骨节分明，但摸上去滑腻腻的十分舒适。 顾知潮很满足，把江余的手从毯子里牵出来，将一个吻烙在江余的无名指。 江余静静地看着，直到顾知潮吻自己，才不自觉地绽出笑容。 他无比眷恋现在的温暖。 见他醒了、笑了，顾知潮就将他的手抵在唇边，揉搓着他的无名指。 「少些什么。」顾知潮说道。 江余当然知道顾知潮说的是什么，但是他不着急。 于是江余把手抽了回来，抚上了顾知潮的脖颈。 顾知潮倒也很给面子，怕江余伸着手摸他累，特意蹲得靠近了些。 莫名的，顾知潮突然觉得这幅场景有点「慈祥」。 一个人躺在床上盖着毛毯，目光慈爱，一下下抚摸着蹲在沙发边上的人，这不就是电影里交代遗言常用的镜头吗？ 还好，江余没等顾知潮联想太多，开口说道：「我不急，你也别急，再谈几年的恋爱吧。」 「……」顾知潮突然不觉得江余「慈爱」了，一把抓住了江余的手，用了攥了攥「为什么？」 第185页 见顾知潮好似生气了，江余盯了他一会儿，突然笑了：「我又没拒绝你，干嘛这么急，怕我跑了？这么不自信呢？」 就算江余一脸嘲笑，顾知潮脸上的阴沉也未散去。 他攥着江余的手凝视着江余，心里浮沉不定。 「先回家，这里不是聊天的地方。」顾知潮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站起身，跺了跺蹲麻了的脚。 没有等江余，顾知潮自己走出了房间。 江余从沙发上坐起来穿鞋，心里有些空落。 以前也没见顾知潮因为一句话就跟他生气的，现在只是说了不想结婚，就突然急了？ 「这脾气还不如之前了啊。」江余在心中嘆了一句，站起身，也走出了房间。 他本以为要自己走去停车场了，结果一转头，就见顾知潮靠在门边。 愣了两秒，江余「噗」地笑出声。 顾知潮脸色并未好转，见江余竟然还敢笑，更是气得咬牙，却又不能拿江余怎么办，只能迳自地朝前走去，但是怕江余刚睡醒不舒服，特意还放慢了脚步。 江余赶紧跟上，自然地去拉顾知潮的手，第一次被顾知潮甩开了，江余就继续腆着脸去拉。 这样一个甩开，一个拉上，反覆了没两次，顾知潮就退步了，与江余牵住了手。 顾知潮拿江余没辙，但江余对顾知潮却多的是办法。 牵手成功后，江余便顺势贴到了顾知潮身旁，凑在他耳垂边吹起：「好哥哥，别生我气啊，回家我给你赔罪。」 霎时间，江余的一句「哥哥」在顾知潮心中激起了千叠浪，恶寒之中还有些激动，夹杂着些许想要揍人的冲动。 江余从先前不管顾知潮叫「哥哥」。 这种腻死人的称唿，江余也不是没有尝试过，结果就是他和顾知潮都被噁心得一晚上没抱对方睡觉。 下一秒，顾知潮勐攥了一下江余的手，似是在警告。 但是江余不肯示弱，又攥了回去。 两人就这么你攥我一下，我攥你一下，不甘示弱地比谁的手劲儿大。 顾知潮占有力量优势，但是江余的骨骼比顾知潮更加分明，攥的时候硌得顾知潮生疼。 忽然，顾知潮侧过了脸来，趁着江余还沉浸在比手劲儿的游戏中时，扳过江余的下巴，吻了下去。 吻得很浅，甚至只是轻微地碰到了嘴唇，但动作突然，还是让江余愣了愣。 反应过来后，江余本想吻回去，却见顾知潮贴着自己的唇呢喃道：「弄疼我了，放松一点儿，宝贝。」 是求饶的话，却是挑逗的语气，一阵酥麻瞬间传遍了江余全身。 江余的目光颤了颤，攥着顾知潮的手渐渐软了下去。 「噁心死了，腻死人了。」 江余低声说道，只是语气中没见一点嫌儿弃，每一个音节都是粉红色的，咕噜噜冒泡泡那般可爱。 顾知潮不屑地「嘁」了一声，「你不噁心，你不腻，你叫我哥哥，你很了不起吗？」 江余被怼得死死的，无话可说，干脆就不说话了。 两人静默地走着，直到王承跟上来，陈静走过来，跟他们说话，也都只是点点头，嗯两声回復。 到了停车场，小五本来想要上顾知潮的车，毕竟他们来的时候就是一起。 陈静赶紧提熘住了他的后颈脖，对江余说：「你跟老大一起回去吧，我们去吃个宵夜，你俩要控制饮食，就不叫你们了。」 本来还疑惑的小五一听这话，那可就一点都不疑惑了，快步跟上陈静，乐呵呵的。 「静姐，咱们吃啥去啊？我知道有一家大排档开到很晚，那儿的烤鱼特别好吃……」 小五倾情推荐着，陈静走在前面，一时不想解释。 王承走在小五身边，见陈静不说，自己就开口了。 「宵夜只是藉口，没看出来吗，老大并不想让我们跟着。」 小五顿时懵了，看了眼王承，王承笃定地点了点头，又看了眼安宁，安宁也朝他温温一笑。 「静姐，真的啊？」 陈静一拍额头，无语道：「你没看到老闆自己去了驾驶座吗？」 她已经忘记了当初是怎么通过的小五，图他情商低？ 小五经这么一提醒才恍然，「哦哦哦！这么说也对啊，总不能让老大当司机载我们吧！静姐你真聪明！」 第124章 大排档 陈静和安宁叫了一辆滴滴，小五和她们顺路，正想往车里钻，领子就被人从后面扽住了。 扭头，是王承。 「汪汪，你还没走啊？一起？」 此时陈静从车窗内看了一眼，直接吩咐司机开车了。 小五听到身后的引擎声，一时有些懵，「静姐怎么不等我了？我什么时候惹她生气了吗？」 王承在心里给陈静竖起了大拇哥，然后对小五解释道：「她们是女生，比较在意身材，所以才不去吃宵夜。」 听到「宵夜」两个字的一瞬间，小五的眼睛顿时就亮了。 他想起来了，陈静刚才确实说要吃宵夜的。 小五也不管王承的话合不合理，赶紧搭上王承的肩膀，跟好哥们儿一样，带着王承朝那家宝藏大排档进发，生怕王承反悔。 「汪汪啊，我跟你说，这家大排档一般人我都不带着去的，也就是你有这个口福……」 第186页 王承本就沉稳，现在还穿着正装，这种好兄弟勾肩搭背的形象实在不适合他。 不过王承也不介意，小五搭着他，他就稍微矮一些地跟小五走。 小五偏胖，身上的肉肉很是暄软，贴在一起倒也十分舒服。 大排档隔了两条街，走了一会儿王承才知道，小五是要拉着自己去坐地铁的。 「其实，我们打个车也没问题。」王承看着在机器前买票的小五，沉默半晌，提议道。 小五「诶呀」了一声，「啧」了一声，就跟妈妈要骂你之前的语气助词一样。 果然，小五转过身来，下一句就是埋怨：「两块钱能解决的事，多五毛都是浪费，计程车起步价就是八块啊！」 他把车票递给王承，转身朝着检票口走，嘴里还不停念叨：「我推荐你也办一张地铁卡，七折，特别划算。」 王承很久没有坐地铁了，他自己有车，公司也有给他配车，地铁对他来说已然是十分远古的记忆。 不过看着小五走在前面，神奇又鲜活的样子，他突然有些怀念刚毕业四处打拼的日子。 「诶？你怎么不说话？」渐渐的，小五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这么兴奋。 王承嘆口气，有些无奈，「只是没想到，你还有这么持家的一面。」 「这算什么？我好歹是一个生活助理好不好！我跟你说啊，我给江哥他们买的菜都是全市性价比最高的，以后你需要买菜可以叫我……」 小五喋喋不休，从买菜说到厨房，又从厨房说到租房。 他平时话也没这么多，或许是会场太憋闷，又或者是久违的宵夜，总之他今晚的兴致异常高昂。 王承错半步跟在小五侧后方，下楼梯、上地铁、找座位，一路跟着。 「对了，江哥家没油了，我昨天买了两桶，明天早上给他们带过去吧，汪汪你去吗，顺路捎我一下？」 小五忽然之间想起来了自己的境界呢本职工作。 王承正打算拒绝，那两位明早起得来就有鬼了，去了也是扰人清梦。 但是刚张嘴，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王承就意识到，刚刚小五是不是说了顺路捎他？那是不是可以去小五家？ 「……没问题。」王承应了下来。 他当然知道，如果明天早上他敢敲老大的家门，那必然是要面临着被臭骂一顿的结局。 但是先应下来，明天接上人再说，藉口到时候再编也不迟。 小五提出要求时还胆怯了一下，怕自己麻烦了王承，尤其见王承犹豫，更是想要收回请求，没想到最后王承答应了。 「那个，也不知道江哥家里还缺什么，不如我打个电话问问，明天一起买了带过去吧，正好快过年了。」 想到明天王承可以开车接自己，不用拎着两桶油挤地铁，小五就觉得机会难得，不如趁机多置备一些东西。 王承又打算拒绝，他是知道的，江余春节档排满了路演，根本回不了家，年货买了也是要放坏的。 但是刚张嘴，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他又意识到，小五是不是说了要去买年货？那是不是意味着可以一起逛超市？ 「……也合适。」王承又应下来了。 超市先逛了再说，藉口到时候再编也不迟。 「那我打个电话。」小五说着就拿出了手机，翻到江余的微信就要拨过去。 好在王承手快，赶紧给小五的手摁住了。 小五一脸疑惑：「怎么了？」 「这个时间打过去，容易影响他们……影响他们休息。」话到嘴边王承改了口，扯了个离谱的理由。 那两位独处，保不准在进行一些文明和谐的运动，要是被一通电话打扰了，估计老大会迁怒小五。 小五其实也是怀疑的，毕竟他了解江余的作息，看看时间，压根儿不到江余睡觉的点。 但是又想到他江哥最近确实精神不好，作息混乱，也觉得王承说得有理了。 「那行，我明天再打。」 这时，两人已经走到了小五所说的大排档的门口。 透冷的冬夜里，大排档里闪烁着廉价的霓虹灯光，每个摊位后都瀰漫出蓬勃的蒸汽，灯光就在这腾腾蒸汽中模煳了人们的视线。 一时之间，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被拉近了，他们不在乎彼此的容貌，只顾着高声唿喊，就像喊「妈我饿了」那样嘹亮。 「老闆，我那份烤鱼多家点辣！」 「得嘞！」 「再来份老醋花生，老闆！」 「行喽，马上就来！」 蒸汽瀰漫间，小五怕王承人生地不熟，走丢了，便拽住了王承的手，拉着王承在人群中穿行。 这个大排档开了几十年，冬夏不辞地热闹，盛满了人间的烟火。 浓烟燎得人沸腾，旺火烤得人偾张。 在这儿汇聚了努力生活的人，汇聚了无数平凡人。 无论你在外面过得有多辛苦，进来后老闆都会叫你一声「哥们儿」。 无论你在外面有多高的地位，进来了老闆也只会叫你一声「哥们儿」。 王承体味着这许久不曾体会过的感受，并逐渐沉浸其中。 直到他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王承站在原地不动了，他脸色的变化比霓虹灯更多姿。 第125章 他站起来了！ 第187页 「怎么了？」 小五发觉王承不走了，就然后顺着王承的目光望了过去，眉毛顿时扬起来了，激动地喊道，「哇，我看到了江……」 小五一句完整的话都没喊出来，就被王承捂住了嘴。 「嘘——」王承连忙示意小五不要声张，四下看了看，没什么人注意，赶紧拉着小五往那边走。 小五也意识到了自己太过激动，差点把人暴露了，于是压低声音问道：「江哥他们怎么过来了？你不是说他们休息了吗？」 「我哪知道！」王承语气难得有些激动。 给他十个脑子，他都预判不到今晚能在这里看见江余和顾知潮。 看那俩人的穿着，好像还是乔装打扮了一番？ 姑且先不问你们是怎么找到衣服的，就说这两身军大衣，不觉得乔装得有些刻意了吗！ 此时，不远处，蹲在阴暗角落中的江余也发现了两人，不自觉地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烤面筋险些掉了。 但是他定睛一看，陈静好像不在，心境顿时又平和了。 「不知道是哪个明星要被经纪人抓包了，私自出行不报备，还吃重油重辣的垃圾食品……反正不是我。」 江余一边吃着烤面筋，一边还有心情嘲讽顾知潮。 顾知潮站在他旁边，嘴角抽了一下，然后重重敲了一下江余的脑瓜顶。 「疼疼疼……弄疼我了，怎么这么粗暴，有什么奇怪的倾向？」 江余捂住脑袋，疼得呲牙，但调侃的话还是不由自主说出口了。 于是他又挨了一下，彻底不敢说话了。 顾知潮拿走江余递过来吃完的的签子，又递去一串面筋，「回去收拾你。」 这时王承和小五也走到了他们面前。 职业习惯使然，小五和王承开口前，都四下观察了一下有没有偷拍。 「你们自然一点，融入这个氛围，别搞得跟特工接头一样，很容易被怀疑的。」 江余对他们的行为进行了斥责。 小五「哦」了两声，一脸的愧疚，感觉自己做错事了。 王承在旁边不冷静了，你愧疚个什么啊！ 明明是这两个人私自出行不报备，还来这种人烟聚集的地方，还吃这种重油重辣的食品，错的明显不是他俩吧！ 脏话在心里过了一万遍，不过王承一句都没有说出来。 与陈静不同，王承的言行大部分时候还是沉稳平和的。 作为江余的经纪人，陈静虽然心思自购细腻，但嘴上不饶人，毕竟江余也是个打工人。 而王承，面对的是老闆。 「老大，您这样给公关组徒增工作量，是不是有些不大合适？」王承借着公关组的名号，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顾知潮当然也直到自己做得不大合适，没有反驳，也没有应和。 不过在王承看啦，这就是算是劝导成功了。 毕竟顾知潮这种身份和性格，要是真能让他说得涕泪纵横、诚恳认错，那才是不可思议。 「那咱们是不是该考虑一下，回到私人空间去过私人生活？」王承又虚心提议。 此时蹲在地上的人递给小五一根面筋，扶着膝盖站了起来，拍拍王承的肩膀：「都怪我训导不周，我这就带他回去！」 一种家长去学校领孩子的既视感油然而现。 顾知潮本来被王承说得有些不耐烦了，听到江余这话，直接从后面拧了一下江余的腰。 「嘶——疼疼疼，您下手轻点儿，万一被拍到我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是该说你家暴呢，还是该说这是你的小癖好？」 「给你胆了？」顾知潮瞪了下眼警告，却没有真的生气，甚至相比刚才被王承劝说，现在他还心情舒畅了不少。 江余也适时认错，总不好在外面把人给惹急了，「错了错了，我下次注意。」 虽说是认错，但完全没说自己错在哪，因为江余压根儿不觉得自己有哪里不对。 他只是会看眼色而已，见人要急了就火速认错，这是跟着陈静练出来的条件反射。 这边安抚完顾知潮，江余转身又和王承说道：「真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下次一定会谨慎行事！」 这也是和陈静说过无数遍的话。 不过王承跟着顾知潮，几乎没听到过「抱歉」这两个字，偶尔听江余这么一道歉，还有些不好意思。 但很快王承就反应过来了，今天能在这里见到你俩，罪魁祸首就是你吧！ 显然，顾知潮不是那种会在深夜来大排档的人。 姑且不提顾知潮对于公众形象的追求，单单就是说，一百个顾知潮里，也不会有一个知道大排档为何物。 很快，江余作为罪魁祸首，大摇大摆地走在最前面，带着几人开始往外走，手里还拎着一兜炸串。 虽然口罩帽子眼镜武装，但是江余的神气还是四散飘溢。 是个人都能看得出，这人心情很不错。 顾知潮跟在江余后面，被江余用刚刚拿了烤面筋的小油手拉着，有些嫌弃，但压根儿没想过松开。 虽说他也觉得这样不对，来的路上，吃的时候，他都各种后悔，觉得自己不该听江余的，不该带他来吃什么大排档。 但是此时此刻见江余如此轻松，忽然又觉得值得。 「回去以后，要麻烦你做一下善后了。」忽然之间，顾知潮开口了。 第188页 沉默几秒时候，王承陡然意识到老大是和自己说话。 他连忙应声，「不麻烦不麻烦，应该的应该的……」 他都不敢相信，有一天老大会对自己这么客气。 不过显而易见的，这该是江余的功劳，刚刚也是江余适时跳出来，拉走了老大的注意力，缓解了老大对他的不满。 王承顿时十分感动。 不过，不谙世事的小五丝毫看不出这其中的门道，他只觉得江余给自己的烤面筋好吃。 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在即将分别的时候，试探性地问江余：「哥，能不能再给一串？」 王承正在旁边跟顾知潮说话，听到背后传来这个声音，顿时滞住了。 小祖宗，咱想吃一会儿再去买不行吗？非要抢老闆心上人的面筋吗？ 然而，江余丝毫没有介意，并且十分豪迈：「来，给你两串！」 顾知潮撇下了王承，更加豪迈：「来，都给你了。」 这下换江余滞住了，不过他反应迅速，在顾知潮伸手来拿他的一袋子炸串的时候，及时往后一缩。 「你干嘛！」 「很晚了，吃这么油对肠胃不好，何况你已经吃了不少了。」 「可是我还能吃得下！」 「那也别吃了。」 「民以食为天，你凭什么不让我吃饭！」 「这是饭吗？这种重油盐……」 两人僵持住了，小五在旁边都有些后悔，觉得自己不该朝江余要饭。 要是放在以前，顾知潮说不让就是不让，江余就算是不想，最多也就是抱怨一下表达不满，绝对不敢这么和顾知潮顶嘴。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江余站起来了！ 第126章 世界上最浪漫的事 一番争执之后，江余最终还是没能赢下顾知潮，委屈巴拉地把一兜子炸串都给了小五。 闷声回家后，江余依旧神色暗沉，看上去兴致不高的样子。 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他们身上穿的是上次剧组用过的，留在顾知潮车上的军大衣，晚会时穿的衣服在分开前就给了陈静。 「好累。」江余随便把衣服脱下丢到地上，然后整个人扑到了沙发上，一动都不想动了。 一整天的疲惫以烤串被抢为导火索，在此刻全都激发出来。 顾知潮拎起江余的衣服，叠起来搁到鞋柜上，准备等下次叫王承来拿了还给剧组。 转身，他便看见江余穿着鞋躺在沙发上，了无生机的样子。 犹豫了片刻，顾知潮走了过去。 江余以为顾知潮会骂自己，不换鞋就进了屋，不换衣服就躺上了沙发。 这在原来都是和顾知潮生活的禁忌。 不过被骂就骂吧，顾知潮总不至于再把他赶出去了。 江余轻吐一口气，做足了心理准备，求饶的话也已经蓄在了喉咙。 顾知潮站在了沙发边上。 「抬脚，我给你脱鞋。」 「对不起我下次一定不会……啊？」 江余的话秃噜了一半儿，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刚才顾知潮说什么？脱鞋？拖鞋？什么拖鞋？ 顾知潮想让他去换拖鞋？还是说，顾知潮说的是要脱下鞋来，抬脚踹他？ 不应该啊，顾知潮揍他还需要脱鞋吗？顾知潮又没有脚气。 江余陷入对于听力的自我怀疑中了。 再一看，顾知潮咬牙切齿，真的是一副想要揍他的表情，于是江余更加笃定自己听错了。 殊不知，顾知潮只是因为江余这习惯性的道歉而生气。 如果一个人习惯了道歉，会让人觉得心疼，但江余的道歉分明是敷衍吧！他压根儿没听见自己说什么吧！ 果然，江余接下来的话印证了他的想法。 「你要是想揍我的话，不用脱鞋啊，你有没有脚气……」 江余说着说着声音就弱下去了。 随着顾知潮低下身来，寸寸逼近，饶是江余再疲怠，也不由自主地往里挪动。 只是，他挪了没两下，就被抵在了沙发背上。 顾知潮的眼睛里有深不见底的晦暗，像是一潭没有浮力的湖水。 一时之间，江余被这双眼睛盯得发毛。 他觉得自己心理承受能力退步了，在原来，他从不惧怕与顾知潮的对视。 「错了错了，你的脚……很香的！」江余开始往回找补。 然而顾知潮的脸色丝毫没有变好，手臂撑在在身侧，眼神使他有一种要溺毙的错觉。 江余快要抓狂了，他是真的没听清顾知潮刚才说了什么啊！ 此时顾知潮似乎也懒得听江余胡言乱语了，一天天的，说得都是什么鬼话？ 他又往江余面前靠了靠，江余下意识地紧闭上眼等待审判。 「我说，让你高抬贵腿，我给你脱鞋。」顾知潮在江余耳边，又把话重复了一遍。 江余懵了，睁开眼看着顾知潮，一时说不出话。 顾知潮以为江余是感动了，心情稍微缓和了一些。 江余：「什么高抬腿？」 顾知潮：「……」 顾知潮觉得自己就是欠的。 顾知潮改口：「你听错了，我说，我要卸你腿。」 「……什么蟹腿？」 如此纠缠反覆几轮之后，江余其实已经明白了顾知潮的意思。 第189页 他一开始确实没听清，而后来是听到了，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后来就是和顾知潮开玩笑了。 片刻后，他坐在沙发边上捂着脑门，看着蹲在地下给自己解鞋带的人，想起这人刚才被自己烦到破防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一笑，脑门上刚才被顾知潮敲的地方又开始疼了。 「别乱动。」顾知潮命令道，声音冷厉。 顾知潮已经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对江余好过头了？ 任由江余这么放肆下去，是不是会给社会发展、世界和平造成什么隐患？ 江余听话，不乱动了。 不过身子不动，嘴却不能停下。 「真是麻烦您了，纡尊降贵地给我脱鞋。」他声音带着笑意，听起来阴阳怪气的。 此时顾知潮已经给他两只鞋都扽下来了，听见这话，作势就要把鞋拍到江余脸上，江余见状赶紧缩成一团捂住脑袋。 但是等江余透过指缝往外看时，发现顾知潮已经走到鞋柜边去了。 收好鞋子后，顾知潮又拿了他的拖鞋过来。 当顾知潮单膝跪在他身侧，托起他的脚给他穿鞋时，他忽然觉得这一幕无比虔诚。 江余忽然觉得此时此刻，无比庄重，那些调侃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他记得，在刚到顾知潮身边时，他还捉摸不清顾知潮的性子，经常会惹顾知潮生气。 顾知潮一生气，他就要好声好气去求，用尽各种方法。 那时他想，如果有机会的话，他必要让顾知潮跪在自己面前！ 但那时也只是在脑海中想像一下，丝毫不觉得会成真。 现如今，顾知潮好像已经不止一次地单膝跪在自己面前了，再回想当年时刻紧张的样子，仿若一场梦。 「想什么呢？」 顾知潮的问话打断了江余的思绪。 江余眨了下眼，嘴角轻扬，「我只是忽然觉得，这世界上最浪漫的事情应该不是跪下求婚，而是跪下给我穿拖鞋。」 极其难得的，江余说了些温情的话，不带任何挑逗的味道，声音很是浓稠。 顾知潮也笑了，但是笑着笑着，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笑容忽然止住了。 江余不明所以，他好不容易正经一回。 「怎么了吗？」他问道。 「……这就是你刚刚在休息室里，拒绝我求婚的理由？」 顾知潮的语气中听不出怒意，但能从眉眼间感受到他的不悦。 经由顾知潮这么一提醒，江余适才记起来，顾知潮好像是拉着他的无名指，说上面缺点什么。 还能缺什么？肯定是钻戒啊。但是他还不想结婚。 因为他没顺着答应，顾知潮还生了一通气。 江余晃了晃脚上的拖鞋，往后靠在了沙发背上，嘴角挂着轻松的笑意，眉眼倦倦地看着顾知潮。 看了一会儿，江余笑着说道：「那就算求婚了？」此时江余的笑容就显出了些挑衅。 顾知潮被江余激得有些恼怒，却也一时不好发泄，因为那确实只是他一时兴起说的。 「不算，那如果我……」 顾知潮想说，如果我正式向你求婚的话，你会接受吗？但是话到嘴边，却卡壳了。 一是，突然谈婚论嫁，他有些不适应，一时之间说不出口。 二是，他知道江余一定还会拒绝的。 当时他说出那种话是一时兴起，但是江余不想结婚确实认真的。 顾知潮还在沙发边跪着，江余见他沉默了，便努力地从软乎乎的沙发靠背上起来，探着手，揉了揉他的头髮。 顾知潮抬头，对上江余的眼神。 或许是因为困了，江余的目光看上去似乎是有些慈蔼？ 一般来说，揉揉脑袋这种动作都是由顾知潮来做的，倒也不是因为顾知潮更强势，而是因为身高上不允许。 但是现在，身高差被稍微抹平了，江余见着顾知潮踌躇的样子，忽然就想要摸摸他的头。 他记得，顾知潮一直是个很果断的人，现在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全了。 「你是怎么想的？」忽然，顾知潮抓住了江余的手，直接问道。 江余一歪头，显得颇为无辜，「什么怎么想的？」 顾知潮一皱眉，站了起来，依旧拉着江余的手，「别跟我装。」 从俯视到仰视，江余依旧保持着那副恬然自若的笑容。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还想谈两年恋爱，应付你家人多麻烦啊。」 「你觉得我信吗？」 顾知潮的声音已经全然没有半分温柔了，目光也冷硬地洞穿了江余。 就这么被戳穿了藉口，江余一时有些无奈，却也只是无奈，丝毫没有被顾知潮冷漠的态度吓到。 他嘆了口气，顾知潮还握着他的手，他便也攥了攥顾知潮。 「你别生气，我又不会离开你。」 「毕竟，我现在举目无亲，所有的情感也都寄托在你身上了。」 「如果不爱你，我就会变成一个无聊的人了。」 江余轻声说着。 他本来不喜欢说这些煽情的话，可是，他总能从顾知潮强烈的控制欲下看到一丝不安。 现如今，顾知潮是他生命最大的凭依。 离开了顾知潮，人间就没有了他的居所。 所以他愿意用一些甜腻的话告诉顾知潮，他是确确实实在爱着他的。 第190页 不要不安，离开了你，我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顾知潮，我们会有遥远的未来，所以我们不急于一时。」 「更何况以我们现在的生活状态，结不结婚差别也不大，我们已经一起生活很久了，不是吗？」 江余说着，一句一句，把顾知潮的目光说软了。 顾知潮没有办法再冷冰冰地质问江余了，虽然江余的每一句话都没有说在点上，不过他确实感受到了江余给他的忠诚。 不能否认的，他很怕失去江余。 江余太像是一缕风了，自由傥盪，不受拘束。 可是这缕风好像愿意为自己停息了。 说着说着，江余把自己说困了，他本来就很困了。 实在撑不住，他就往顾知潮身上靠，靠着还不忘说各种情话。 从刚开始的坚定而温柔，到最后的呜呜囔囔说了一堆，一个字都听不清。 可是顾知潮一点都不想打断他。 他抱着江余，直到江余在他身上睡着，彻底没了声响。 「今天放过你了。」 第127章 小媳妇 江余是被正午的暖阳晒醒的。 在床上挣扎许久，江余始终懒得下床去拉窗帘。 于是他扯着嗓子喊：「顾知潮！」 半晌没有人回应，他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打转。 江余脑子不大清醒，没想太多，只好烦躁地把被子拽上来，捂住了眼睛。 地暖很足，整得人都要干了，很快江余就被闷得受不了，一把将杯子掀开了。 他腾地从床上坐起来，耷拉着脑袋又眯了两分钟，逐渐醒过神来。 看向身边空荡荡的枕头，江余有些空落。 虽然他也知道，顾知潮肯定不能整天在家里陪他，但最起码走到时候要和他说一声吧？ 这样一声不吭地就离开，反而让他觉得失落。 江余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来，看见微信提示，顾知潮给自己发了消息。 点开，是早上八点发的了。 「今天有代言的合同要签，我先走了，你多睡会。」 看看时间，已经是十二点出头，想必顾知潮合同已经签完了。 于是江余一个电话就拨了过去。 隔了十几秒，电话被接了起来。 江余没有说话，对面也沉默了几秒，才迟迟问道：「醒了？」 顾知潮的声音低沉又克制，情不自禁地，江余捂住了脸，嘴角也渗出了笑意。 「嗯，刚醒的。」江余压抑了半天，才回答顾知潮，「你在做什么？吃饭了吗？」 「在和代言这边的人吃饭。」 「你有公事？」江余微微惊讶，他还以为顾知潮办完事情正在吃午饭，所以才会直接拨电话。 「不算是公事。」 「如果你有事，可以不接我电话的。」江余想要体现一下自己的识大体。 但是顾知潮却笑了，「怎么跟个小媳妇似的？」 ……小媳妇？ 江余沉默了，只恨顾知潮不在自己面前，否则他必然扑上去咬他。 「你是个什么大怨种？非要我说，不接我电话回来跪搓衣板吗？」江余愤愤不平。 但是顾知潮笑得更快乐了，「你这么说的话，就像个怨妇了。」 「靠，跟你的甲方吃饭去吧！」 江余恼羞成怒，直接给顾知潮电话挂断了，翻身下床，噔噔噔地走到窗边，一把将窗帘拉上。 等他再钻进被子，才稍微回过味儿来。 他刚才直接挂顾知潮的电话？他什么时候这么敢了？ 不过挂都挂了，肯定也没有再打回去的道理，顾知潮如果跟他生气，那他晚上就偷偷给顾知潮踹下床去。 事实上，顾知潮丝毫没有生江余的气，直到回到饭局，他嘴角的笑意还迟迟没有消失。 饭桌上，坐在顾知潮旁边的女人，是对方品牌的一个对接人，见顾知潮笑着，便开口问道：「顾总这么高兴，有什么喜事吗？」 显然，能让顾知潮饭局之中出去接电话的，一定是私事，问人私事，除非是和这人很熟。 顾知潮看了眼女人，倒也没有冷冰冰地拒绝回答。 因为江余的关系，他心情还不错。 「某人被太阳晒醒了，无处发泄起床气，就给我打电话来了。」 顾知潮平静地说着，没有指明道姓，底下的各位却都知道说的是谁。 坐在这里吃饭的，有和顾知潮合作多年的，知道顾知潮与江余之前是情人关系。 前段时间两人官宣，他们还怀疑背后有什么长远的商业目的，毕竟顾知潮不是那种费力不讨好的人。 但是如今看来，似乎确实是为爱沖昏了头。 「哈哈，看来那位很在乎您，醒了就给您打个电话，我家女儿上了大学，一个星期都不给我打个电话，我给她打过去，她还给我挂了！」 「顾总也很在乎江余啊，喝到一半儿，电话一响就出去了！」 「你还好意思说呢，你要是有这觉悟，至于跟你老婆天天打架？」 顾知潮提了江余，立马有人现身说法，吹捧江余和顾知潮的关系好。 此一时彼一时，当初他们瞧不上江余，觉得江余就是顾知潮豢养的宠物，现如今却不一样了。 除了成功转正，江余还明里暗里受到简家的保护，实在是不敢再轻视。 第191页 而对于这些人的吹捧，虽然知道并非出自真心，但顾知潮也乐得听一听。 一时之间，酒桌上充满了快活的空气，大家都愿意在顾知潮这里刷刷好感。 唯有一个人沉默，就是最开始挑起话题的那个女人。 女人留着直发，化着淡妆清秀温婉的淡妆，可是表情却有些僵硬了。 顾知潮从头至尾没给她一个眼神，这种人的小心思，实在是太过明显了。 从他出道以来，遇见的心思不纯的人太多了。 听闻这女人是他们公司董事长的女儿？或许以为自己背靠着公司，就能得到一些不可能的东西吧。 真是幼稚啊。 江余怎么就不能也幼稚一点呢？他希望江余也能头脑简单些，可以无所顾忌地向他讨要更多的特权和偏爱。 然而一直以来江余都活得太通透，江余太清楚自己的位置和处境，太清楚自想要什么。 头脑清明，反而会诸多顾及，明明相爱是不需要任何顾虑的。 原来他以为江余是最放纵的，但事实上，江余的每一分放纵都是精心度量过的。 江余在他身边的这五年，从未真正的放纵过，以至于到了现在，江余也不能一瞬间放松下来。 所以像今天这样，被江余陡然挂了电话，他反而觉得轻松。 渐渐的，漫长的酒局显得愈发无聊，顾知潮开始找机会撤了。 让他参加一场应酬，远不如让他拍一个月的戏。 「我去下洗手间。」见那些人正聊得火热，话题也和自己无关，顾知潮便准备藉机撤了。 倒是也没人拦他，大家都知道他不是喜欢喝酒应酬的性子，能来坐一个小时，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回去帮我问问你家小明星，我前段时间投资的那部电影，有没有兴趣露个脸来。」其中有人叫住了顾知潮，笑呵呵地说道。 旁边立即有人应声：「我记得你那部投了不少钱？」 「嗐，是投了不少，不知道能不能赚回来。」 「有了江余，那是不可能赔的！」 趁着顾知潮要走，又吹起了一波捧江余的风。 顾知潮没有立即答应，只是点点头，回道：「我回去帮你问问他。」 第128章 睡衣之死 「这种事你来替我决定就好了啊，为什么问我？」 江余看着顾知潮给自己拿回来的一沓子剧本，觉得头都大了。 他还以为顾知潮要吃一下午的饭呢，结果挂了电话后，没俩小时就回来了，还顺便给他带回了工作？ 顾知潮将剧本扔到他怀里，然后脱了鞋上床，把他拽到了怀里。 「你自己看，觉得可以就接。」顾知潮垫着江余的肩膀说道，声音有些疲惫。 江余本来想要把裁定剧本的任务推给顾知潮，但是听见顾知潮的声音后，他踌躇片刻，还是自己翻开了。 他硬着头皮翻剧本，顾知潮就一言不发地将他搂在怀里，垫着他的肩膀，合着眼闭目养神。 等过了一会而，江余被顾知潮搂得有些难受，稍微扭了扭。 感受到江余微小的动作，顾知潮立马睁开眼，把江余松开了。 「哪里不舒服？」 江余哼了两声，在顾知潮的颈窝处蹭了蹭，调整好了姿势，继续翻剧本。 「好硬，硌得我背疼，你以后多吃点，让我枕得舒服些。」江余抱怨了一句，但表情其实很惬意。 顾知潮把胳膊收紧了些，使江余嵌进自己身体中，贴近江余耳后，似是而非地问道：「不喜欢硬的？」 「那怎么能？我可太喜欢了，但是太硬的话，我会受不了。」 江余说着，把剧本翻过了一页，声调懒散，把挑逗的话说得很清淡随意，反而让人心痒难耐。 顾知潮咬了一口江余的肩膀，咬得江余喊疼才松口。 「好好看剧本。」顾知潮吩咐他。 江余一听，直接把没看两页剧本一扔，没等顾知潮斥责他，转过身就往顾知潮怀里拱。 「不看了，是你先挑逗我的，都怪你影响我，你要负责。」 分明只是自己看不下去，但江余还是十分不要脸地把责任一气推给了顾知潮，并且丝毫不觉羞耻。 顾知潮很想给他踹下去，但江余拱得他心痒，一时也不忍心，就硬着头皮把人往外推。 但江余也不管优不优雅了，手脚并用地往顾知潮身上贴，没有任何包袱。 一时之间，两人拱成一团，被单都皱了起来，顾知潮还偏偏不忍心给人踹下去。 「江余！」顾知潮严厉呵斥道。 被子里的人忽然就静止住了。 见江余不动，顾知潮很快后悔了，他不该这么严厉的，是不是吓到江余了？ 但是很快顾知潮就感觉到肚皮痒痒的，他连忙掀开被子，只见江余正在里面，摸索着他的睡衣边缘。 被子一掀开，有光了，江余借着机会，动作麻利地拉住顾知潮的睡衣下沿，往上一掀，然后义无反顾地开始往顾知潮睡衣里钻。 「……你给我滚出去！」顾知潮反应过来了，赶紧摁住江余的脑袋往外怼。 他就是欠的才会觉得吓到了江余，他刚才就该给江余踹下床去啊！ 但是现在想踹也来不及了，江余的头髮蹭在顾知潮的腰上，痒得要命。 第192页 「出去！」 「不要，快对我负责！」江余一边嘶喊着，一边疯狂往顾知潮里一顿钻。 床上，两人开始疯狂扭打，笑声和骂声混作一团。 「嘶拉——」 突然，一声清脆的裂帛声响彻房间。 整个世界在顷刻间安静，床上的两人同时僵住了动作。 片刻后，江余缓慢地从顾知潮的睡衣里，钻出了脑袋，随着他的动作，又是一声「刺啦」的衣服撕裂的声音。 两人都没有说话。 江余看着顾知潮暴露的腹肌，有些尴尬，再抬头，顾知潮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了下去。 思考几秒，江余翻身滚下床。 就在他滚下去的前一秒，顾知潮勐地伸出手要抓住他，还好江余预料到了，光洁的胳膊从顾知潮手里滑出来，没有被限制。 滚下床后，江余没有理会顾知潮的怒吼，撒丫子就往外跑，大难临头，赶紧逃命。 但是房子本身就不大，根本不够江余跑的。 江余很快跑到了储物间门口，脑袋上当即浮现出一个大写的「危」字，「要死要死要死……」 此时，身后由远渐近响起来拖鞋划过地板的声音。 江余咬紧牙关，想要打开储物间，进去躲一躲，但是储物间的门坏了很久了，需要往上提着才能打开，江余一时慌乱，根本打不开门。 很快，脚步声就到了身后。 死到临头，江余一咬牙，一闭眼，一横心，转过身就开始认错。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要跟您进行一些有趣的床上小互动罢了但是没想到……」 江余的道歉储备太过充足，跟报菜名说贯口似的，一秃噜起来没完没了，还丝毫不打磕绊，让顾知潮丝毫插不上嘴，恨不得直接给江余的嘴堵上。 江余沉浸式道歉道了一会儿，见没声音了，便略微抬起头瞄了一眼。 「噗。」 实在没忍住，江余的道歉戛然而止，开始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 顾知潮穿着被已然成为开衫的睡衣，袒胸露腹肌，因为衣服挂不住了，所以还露着半个肩膀。 撕裂的边缘看上去很有艺术感，两块碎布将断未断地挂着。 江余笑得蹲到了地上，停不下来，好不容易快忍住的时候，再抬头一看，又「噗嗤」一声开始笑了。 顾知潮持续性咬紧牙关，快给自己咬得牙龈出血了，才忍住没抬脚踹他。 「笑够了没？」 「对不起哈哈哈哈哈……」 「很好笑？」 「不好笑不好笑哈哈哈哈……」 「你个罪魁祸首还好意思笑？」 「真的很对不起哈哈哈……」 「……滚起来，我给你衣服也撕了。」 说着，顾知潮就俯身扽住了江余的衣领，把人往起拽。 见事态严重了，江余赶紧努力忍住了笑声，但颤动的胸口和抽动的嘴角，无不彰显着他难以抑制的喜悦。 「来来来，我给你撕一个同款。」顾知潮说着就要动手。 江余不知道顾知潮是不是认真的，但是这可不敢赌啊。 他身上现在穿的，可是他上大学时买的t恤，经过多年的驯化，这个t恤无比合身，简直和他融为一体。 如果可以，他希望死的时候穿着它被送进焚化炉，现在可不能让它早自己一步走。 「别，哥哥，老闆大人，我敬爱的顾哥，我这就去给您再买十件，您手下留情……」 如果放在平时，江余跟顾知潮说软化，管他叫老闆大人，管他叫顾哥，那肯定效果卓绝。 但是放在现在这种情景下，顾知潮恨不得连带江余一起撕了。 这是你能买得到的吗？除却巫山不是云，就算能买到同款，也不是这一件了！ 这是四年前你给我买的第一件情侣睡衣，虽然只有我一个人在穿吧，但是我穿了四年啊！ 它马上就要过五周岁生日了，就在这个紧要关头，竟然被你车裂了！ 第129章 前景回顾：时尚盛典后，江余在家里撕坏了给顾知潮买的情侣睡衣， lla时尚盛典结束后，热搜就成了刘老根大舞台，各路明星你方唱罢我登场。 一套套的精修九图，给网友看得快要审美疲劳了，但江余还是借着顾知潮的名声多火了一段时间。 【看到现在还是觉得江余惊艷，比他老公都惊艷。】 【谢谢，那是他老婆。】 【到底是为什么会有人站江潮啊？虽说江余确实很蛊吧。】 【就是啊，为什么会有站江余的左位？所以我就是想问，江潮同人有人写吗？没有的话我先求为敬。】 【同人文我有。】 【私。】 在一些评论区下，江余频繁地出现，而且画风大都奇诡。 陈静看得有些头大，想花钱给江余降降温，但《大漠孤烟》剧组那边很满意，甚至还在不断给江余买稿。 为了防止江余在这个节骨眼上再搞什么事，陈静给江余打了通电话过去，毕竟盛典结束后有几天没联繫了。 「餵？静静，你打来得正好，你会补衣服吗？就是……把两片布缝成一个完整的睡衣，你会吗？」 陈静直接把电话挂了。 唿——看来是她多虑，江余都开始钻研女红了，显然是要朝着贤良的方向发展，怎么会搞事呢？ 第193页 「小静，什么事这么开心？」忽然，安宁从卧室走了出来，穿戴整齐的样子。 遇上江余的事，陈静大部分时间都在生气，就算开心也不明显，但安宁对她的情绪很敏锐。 陈静笑了笑，给安宁整理了一下领子：「就是感觉死孩子长大了。」 「你这评价可真难得。」安宁也温温笑着，等陈静松手，她转身去穿鞋。 「我去还衣服，回来的路上给你带份烤面筋？」安宁刚说完就赶紧捂住了嘴。 扭过头，果不其然看见陈静紧皱的眉头。 深夜去大排档吃烤面筋，害得她和王承往死里压，这种事是个明星都做不出来吧？ 安宁怕被牵连，赶紧撤了，徒留陈静一个人在家里生气。 但是气归气，工作总是要办的，春节将近，路演迫在眉梢，虽然剧组有统一安排，但她也得为江余打点好一切。 于是，陈静开始四处打电话确认行程，带着对江余的怒气，工作效率出奇的高，战斗模式的陈静在整个圈子里都是有名的。 而此时，江余还在为撕坏顾知潮的睡衣苦恼。 顾知潮逼着他还原，可是他苦练几天，都无法把这两块布缝成一个完整的衣服。 不然用某宝找个同款，然后骗顾知潮已经补好了，而且补得天衣无缝，接近新的？ 旋即江余就放弃了，这不行，他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相信。 怎么办…… 苦恼的时候，江余从衣柜里翻到了一套崭新的情侣睡衣，记起这是顾知潮前段时间网购买的。 那次顾知潮借着买年货的名义，买了一人高的快递迴来，他拆就拆了半天，所以……顾知潮应该不会记得自己买过这套睡衣吧？ 「不管了，反正我没有缝衣服这个技能。」江余自暴自弃。 但是他又很快担心起来，顾知潮威胁他，如果补不好睡衣，就要撕了他的宝贝祖传t恤。 他可以死，但是他的祖传t恤不能死，于是他给郑渺打了个电话，确认了郑渺还在本地。 一个小时后，郑渺打开家门，从同城快递手里接过一个透明塑胶袋。 他拎着塑胶袋，看着里面的东西，沉思良久。 抹布？ 江余干嘛特意给他送个抹布过来。 突然，电话响了，是江余打过来的。 「渺渺，收到了吗？」 「收是收到了，但是哥，你干嘛给我寄个抹布啊。」 「胡说！什么抹布，那是我的宝贝t恤。」 听着江余无比肯定的话，郑渺把塑料带里的布倒了出来，抖了抖，满眼震惊。 这竟然真的是个衣服！ 但是很快，郑渺又沉默了。 「哥，这不会是你上学时穿的那件吧？」 「没错，就是它，我的宝贝。」 郑渺用两个手指头捻起t恤的一角，面容复杂。 他记得很清楚，江余练舞的时候，排练的时候，出去吃大排档的时候，穿的都是这位t恤。 似乎是猜到了郑渺的担忧，江余赶紧在电话里补充：「我洗的很干净的！」 「哥，这我相信，就凭你宝贝它的程度，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让它受委屈，但是，你把它给我干嘛？」 「不是给你，只是让它先在你家借住。」 江余义正词严更正了郑渺的说法。 他要和这个t恤生同衾，死同穴，是断然不会把它送给别人的。 「渺渺啊，我跟顾知潮有了点矛盾，他威胁我要把我的宝贝t恤撕了，所以就寄给你先替我照看两天。」 「……行，哥，那我好吃好喝招待着它，不会让它受委屈的。」 说完，郑渺挂了电话。 他刚才还担心江余和顾知潮有什么严重的矛盾呢，但是一想，顾知潮只是威胁江余要撕他t恤，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是郑渺转念又想，撕t恤，这对于江余来说应该算是极端严重的事件了。 管他呢。 郑渺把江余的t恤挂在了衣柜里。 他衣服很多，但这种经过岁月沉淀而无法洗净的淡黄，这个被撑得几乎要露点的领口，放眼他整个衣柜，都没有一件能与之媲美。 根本不用害怕江余要回去的时候找不见，一眼就看到了。 这边郑渺安顿好了祖传t恤，那边江余就开始准备措辞，想着如何矇混过关。 但他已经一身轻松了，毕竟软肋不在了，顾知潮根本威胁不到他。 晚上，顾知潮回来了，带着一身的霜寒。 江余听见声音就出来了，伸手就要抱过去，却被顾知潮摁住了脑门。 「别，我身上凉。」 「没事儿，正好给我灭灭火，见不到你的每分每秒都寂寞难捱，躁得很难受。」 江余的撩拨很是随意，是随便说的，但每个字都充满欲.望。 于是顾知潮也不躲了，任由江余抱上来，下巴蹭了蹭江余的头髮。 顾知潮身上真的很凉，但江余也是真的热。 地暖快把他烤干了，所以他更加逮着顾知潮身上的凉意不愿放手，甚至一点点地蹭上去。 最后，江余踮起脚尖，将脸颊也贴到了顾知潮的脸上，但是顾知潮这几天没有通告，胡茬没刮干净，扎得江余有些痒，便赶紧躲开了，蹭到顾知潮肩膀上去。 第194页 顾知潮被江余以八爪鱼的姿势束缚住了，动弹不得，干脆搂住江余的腰，将江余的头摁在了颈间。 「你是在灭火，还是在给我点火啊，江余……」顾知潮喃喃叫着江余的名字，缱绻动情。 但江余突然就从顾知潮身上跳下去了。 「好了，你身上也变热了，我走了。」江余毫无留恋地离开了。 顾知潮僵在门口，嘴角抽了抽。 是不是，江余把他当成了一个降温工具？真是给他胆了。 第130章 「对了，顾知潮，关于你睡衣的事……」 「你缝好了？」 「不是，我实在缝不好，所以又给你准备了一件。」 江余拿出顾知潮自己买的那套情侣睡衣，美其名曰是他准备的。 他在赌顾知潮不记得了，毕竟顾知潮上次买了那么多东西，肯定不可能样样都记得，而且这个睡衣包装盒还是完整的，顾知潮肯定看都没看过。 听着江余的话，看着江余手中的衣服，顾知潮陷入了沉思。 江余努力表演出自然的样子：不要想起来不要想起来…… 半晌，顾知潮从江余手里接过自己买的衣服，笑得很温柔。 「我刚刚一直在想，江余，我要让你怎么给我跪下求饶。」 「……」完蛋 求生欲促使，江余翻身跳上来床扑通跪下开始了他的拿手好戏，道歉。 哄男人他可能不会，但是道歉他在行。 「对不起我真的很抱歉，但我确实没有办法把那两块布缝上去了，只能出此下策，我想我们可以一起穿情侣睡衣，但是来不及给你买新的了，快递一时半会儿到不了……」 一起穿。 顾知潮听到这三个字，已然心动。 他想起来，江余当年为了维持爱他的人设给他买了情侣睡衣，他竟然自己一个人穿了好几年！ 只不过，他刚开始确实不在意江余，穿江余买的睡衣也只是为了安抚，如果那时他多关心江余一些，就能发现江余不爱他的蛛丝马迹。 所以现在江余想和自己一起穿情侣睡衣，好像也不是不行。 「行吧，这次先放过你了。」 江余还在道歉呢，顾知潮就突然原谅了自己，江余甚至不知道自己刚才说了那么多，究竟是哪一句让顾知潮松口了。 「那我给您换上？」 「不用，我自己来，你去换你的吧。」 这下江余知道了，顾知潮之所以原谅他，是因为他说要一起穿情侣睡衣。 但他就是随口说的，真要说舒服，那还得是他的宝贝t恤。 不过话都说到这儿了，江余也不能砸自己的台子，只好硬着头皮换上顾知潮买的那套情侣睡衣，好在衣服材质不错，穿着也不难受。 「还蛮舒服的。」江余由衷地称赞道，「而且你竟然知道我的尺码！颜色也是我喜欢的。」 「所以你在决定拿我买的衣服矇混过关之前，甚至都没拿出来看一眼这个衣服吗？」 顾知潮发现了什么。 江余一时尴尬，他好像确实把敷衍表现得太明显了。 「这不是相信你的眼光吗，我……」 「不要敷衍我，江余。」忽然，顾知潮打断了他。 江余愣了片刻，虽然表现得不太明显，但他还是能感受到，他的爱人有些不开心了。 于是江余从床上跳下去，走到顾知潮面前，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在顾知潮疑惑的目光中吻住了他。 顾知潮没有回应，江余也不急，蹭蹭他的唇角，咬咬他的唇瓣，随后一点点探进去，像是求欢的猫咪。 直到，顾知潮能感受到他胸口处，心脏传来的剧烈，能看到他微红的眼角，碰到他滚烫的身体。 他一点也不介意让顾知潮看到自己动情的模样，然后用这种方式来告诉顾知潮，自己爱他。 所以不要恐惧我会像四年前一样敷衍你，在寒冷的冬日里，我爱你爱出了一整个盛夏。 时间寸寸流逝，直到江余疲惫地躺倒在床上，看着顾知潮穿衣服。 「你吃饭了吗？我晚上焖了面，冰箱里还剩一点。」 哄好老公，江余问了一句。 其实顾知潮在公司吃过了，晚上加班的员工都有员工餐，毕竟想让人家给你996，你也得给人家足够的待遇。 但是想到面是江余焖的，顾知潮还是愿意去吃一点的。 然而当顾知潮走进厨房，打开冰箱，看到那只剩两口的面，又转头看见水池里的锅碗，忽然感觉自己被骗了。 江余就是来忽悠他刷碗的。 刷完碗，顾知潮就拿出手机下单了一个洗碗机。 从厨房走出来，顾知潮见江余窝在沙发上拿着手柄打游戏，神色比看剧本时还要认真许多。 江余打的游戏最近很火，以操作难度高闻名，他见江余大概玩了一个星期。 刚开始江余还会气得摔手柄爆脏话，现在已然流畅许多，他在江余背后站了半天也没见江余掉一格血。 很快，boss战结束了，江余手指冒火星，扔了手柄刚想歇歇，就被人从背后捞了起来。 顾知潮坐在了沙发上，把江余搁到他腿间，明明是很平常的动作，却让江余脸颊微热。 「你什么时候来的？」 「刷完碗就来了，游戏打得这么专注，把我忘了？」顾知潮说着，用力搂了一下江余的腰。 第195页 江余被勒得紧，往下推顾知潮的手，半晌推不下去，就拿后背往顾知潮怀里蹭了蹭，很快就蹭得顾知潮态度软了下去。 「打游戏当然要专注了，这个很难的。」 「所以你一个星期也没通关？」 「嘁，小瞧我了吧顾知潮，我这已经是二周目了。」 顾知潮挑了下眉，属实没想到江余对游戏的专注度这么高，百忙之中还能在一周之内把游戏通关。 这么想来，江余确实有些天分。 而嘴上，他自然不肯承认，「如果你把打游戏的这种专注力用在钻研剧本上，你早就是影帝了。」 江余翻了个白眼，十分嫌弃。 「你跟个家长一样。」 「不是吗？」 江余本是吐槽，但顾知潮偏就认了，似乎对「家长」这个身份丝毫不牴触。 气氛忽然安静了两秒，顾知潮不知道江余在想什么，突然就不说话了。 而他正要问时，江余就忽然扭过了头来，侧着窝在他肩膀处，一双眼睛盯住了他，带着撩人的笑容，笑容中又透出些不怀好意。 只看江余的笑容，顾知潮便想要扳起江余的脸了，但还是忍住等着江余接下来的话。 「顾知潮。」 「嗯。」 「如果你是家长的话，那我是不是要叫你……爸爸？」 世界又沉默了两秒，江余见顾知潮的眼神不对，笑着就要往外跑，却被顾知潮一把拽进怀里。 江余不喜欢被动，翻身将顾知潮压在了沙发上，满眼戏嚯地捏住顾知潮的脸颊。 「干嘛啊，这么禁不起挑拨？」 第131章 和谐过后，两人窝在沙发上开始看电影，电影是顾知潮选的，是前几年的票房扑街片。 别的电影扑街是上映前备註关注，上映后烂到想吐，故而口碑裂开，票房扑街。 但顾知潮选的这个电影，是由内而外，从头至尾的扑。 从导演到演员都是名不见经传的，甚至投资方都是导演老家的农产品经营企业，从一开始就默默无闻，到最后也鲜有人知。 小众电影在多年后被人翻出来，发现其实是神作，这种事经常发生。 但他们眼前的这一部，并不能算真正意义上的「沧海遗珠」。 他们确实不够成熟，演员的演技常常令人出戏，奇怪的滤镜也令人不明所以，投资方的酱菜gg植入更是僵硬。 但是意外的，电影叙事节奏很好，沖淡了演员水平上的不足。 电影在设定上，时代比较早，男女主的感情表达很含蓄，此时，两人一起在县图书馆读书，这种独处的片段就是为了感情升华而存在的。 两人面对面坐在长桌最里面那一端，目光落在书上，但书上的每一个字都变成了对方的名字。 「小芳，你写诗吗？」 忽然，男生轻声询问，打破了沉溺的氛围，女孩依旧低着头，只是抬起来目光，窃窃看着对面。 良久，女孩的手指攥了攥，点了点头。 「前段时间，同学们玩一个写诗的游戏，就是，一个人写上句，另一个人写下句，两人互不知晓对方写了什么，最后共同组成一首小诗……」 女生听着，抿了抿嘴，指尖摩挲着书页，「听起来，还蛮有趣的。」 于是，二人开始自然而然地看是一同写诗。 男生以「当……」来写，女生则以「我就会……」来写。 镜头拉到了窗外，落木萧萧，秋意肃然，却在两人的诗句中显得诗意起来。 镜头外，江余也被这种宁静恬淡的气氛吸引，一时沉浸其中。 顾知潮低头便看到江余痴痴的目光，忽然笑了。 笑声让江余脸上一热，被顾知潮推荐的电影吸引，显得他很丢脸诶。 「咳咳，这个配乐真好听哈。」 江余企图找回面子，但顾知潮的笑声更大了。 江余也才迟迟反应过来，这歌好耳熟，是不是……郑渺谱的曲子？ 实在装不下去，江余也不再别扭，大大方方承认了：「虽然演技比我差远了，镜头也中规中矩，但叙事节奏确实让人很容易带入。」 顾知潮点开的片子肯定不是一无是处的，这个导演和编剧都是有点东西在的。 想到这，江余问了一句：「你是不是投了个新片？不会就是这个导演的吧？」 见江余一语中的，顾知潮很舒心地点点头，把下巴垫在了江余的头髮上，然后摁了暂停。 「你想玩吗？」 顾知潮没来由地问了这么一句，给江余问懵了。 玩？玩什么？xxy？突然就这么饥渴了？ 虽然听不见江余心里层出不穷的疑问，但顾知潮却一眼看出江余想歪了。 「这个。」顾知潮指了指电视屏幕。 此时暂停的画面，正停在男女主写的那首小诗上。 江余反应过来，顾知潮想和他玩电影里这个写诗游戏。 什么烂俗的情侣游戏，好矫情。 江余没说出来，但是浑身上下每一根汗毛都在拒绝。 顾知潮似乎也意识到了，他们的关系实在不适合搞这种浪漫的小游戏。 算了算了。 「继续看吧，你要是喜欢这个导演，我就向他推荐一下你。」 顾知潮说着摁了播放。 第196页 听到这话，江余顿时没了欣赏电影的兴致。 「不用推荐了，这个导演虽然有点东西，但也只有一点，还配不上我的演技，等他成长一些我再考虑吧。」 江余说得直截了当，毫不谦虚，甚至虚空给导演画了个饼。 一般遇到这种不想应的合作，都会以自谦的方式回绝，或者假称没时间，很少有江余这种直接把真实想法说出来的。 虽说这只是在家里，但顾知潮毫不怀疑，如果面对记者，江余也会说出同样的话。 「以后这种话少说。」 「你不喜欢？」 「我再不喜欢也捨不得打你，但你经纪人应该没我这么惯着你。」 顾知潮把话说得很宠溺，听起来就像他宠了江余好几年一样。 事实也如此，江余初入娱乐圈什么都不懂，说错话，做错事，都是顾知潮在后面给他垫着。 只是江余这些年的压力依旧很大，台上演艺圈，顾知潮能给他当靠山，床上演艺圈，顾知潮恨不得把他吃了。 他在荧幕前确实比一般人放纵一下，但在台下却一直谨小慎微，生怕演技被识破。 良久，顾知潮又补充道：「你太火了，风吹草动都可能惹祸上身，所以在外面要谨慎，但在家里，万事随你。」 「……哦。」 江余半天才应声，听上去有些委屈，让顾知潮心里涩涩的。 「真的随我？」 「嗯，万事都随你。」 因为心疼了，顾知潮的回答想都没想。 「那你能不能叫我一声爸爸？」 「……」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顾知潮想，他真是闲的才会心疼江余。 他就该放纵江余到处惹事，然后被陈静噼头盖脸地骂，最好直接退圈隐居，这样就能乖乖跟他一辈子了。 可是不行。 江余就算把委屈的情绪演得在拙劣，他也会心疼。 他狠狠勒了一下江余的腰，在江余笑着要跑的时候，一口咬住他命运的后脖颈，江余霎时不动了。 正当两人气氛暧昧的时候，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了，是顾知潮几年前给自己的电视剧唱的片尾曲。 「我电话，你松开我，说不定是工作电话。」江余挣扎着从顾知潮身下钻出来，甚至把「工作」都搬出来了。 当然，江余不希望是工作电话。 但是天不遂人愿，是陈静打来的，而陈静找他除了工作不会有别的事。 「餵？静静姐。」江余好声好气，十分乖巧。 陈静早就习惯了江余这副面孔，眉头都不皱一下，「两件事。」 「您说您说。」 「第一件事，蒋景明把硬碟丢了，里面存摺《暗盒》的部分配音数据，刚好有你的，你准备好去重录。」 江余听完就要骂人，结果顾知潮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他背后，低头靠在了他肩膀上，他一时没骂出来，有点憋屈。 陈静那边还等着江余的吐槽呢，甚至连骂回去的话都想好了，没成想江余没给她这个机会。 她也很憋屈，只能继续说，「第二件事，《大漠孤烟》的路演时间和线路有变，要提前出发，你这几天的会很忙，做好准备。」 虽说江余一向喜欢摸鱼划水，但分内的工作他还是会认真做的，路演的事情早就定了，倒是没有什么问题。 但是蒋景明那个傻嗨丢硬碟这件事，算是他的分内工作吗？ 「鱼鱼，蒋景明催得很急，你路演回来再录音的话，时间恐怕不够，所以路演前这几天你大概要住在录音棚。」 陈静的声音带着嘆息，似乎也不愿意这么逼迫江余。 但是意外的，江余还没骂出来，她就听到了顾知潮的声音：「怎么这么急？他命不久矣了？」 「……老大您在啊。」 「我不跟江余在一起，还应该在哪里？」顾知潮的声音很平静，却让陈静压力倍增。 江余的性格她清楚，可能会骂骂咧咧，但明天一定会按时到录音室加班。 可是老大不一样，他虽然远比江余更敬业，但也远比江余更心疼江余。 陈静只能硬着头皮解释：「据我们的信息，明年的影视赛道比较好，蒋导想要冲明年的栀子花奖，所以要提前送审。」 「你们的信息？什么信息？影视赛道好？我怎么听说明年有两部改编剧，期待值并不比《暗盒》低？」 顾知潮并没有咄咄逼人，却句句在理，陈静愈发头大，想到骂老闆会被开除，只好继续解释：「那个，蒋景明说，正因如此，才有挑战性，奖项的含金量才会高……」 沉默再次降临，一时之间，顾知潮几乎要被蒋景明的观点打动。 只有和优秀的作品同台竞技，最终将其打败，才配得上一路的颠沛和汗水。 但是，他有一种不大好的预感。 「好啦，反正路演很快要开了，就当是提前适应工作节奏了。」 突然，江余出声了。 十分难得的，江余主动提出要适应工作节奏。 既然江余都这么说了，顾知潮也没有再阻拦的意思，沉默着离开了。 第132章 录音的几天，顾知潮特意推了工作，陪着江余窝在录音棚里。 起初江余还美滋滋的，但很快他就不这么想了。 第197页 顾知潮是来陪他的吗？分明就是来监工的吧！ 「不行，情绪不对，你这个词咬得太重了，你再代入一下。」 江余顶着俩黑眼圈，听顾知潮在他耳边指指点点，十分想抬槓，但试了试，发现顾知潮说得有道理。 虽说在天赋上，他可以不把顾知潮放在眼里，但是在经验上，顾知潮还是胜他好几筹。 一开始，因为顾知潮的介入，进度并不乐观，陈静都做好推路演的准备了，但没想到江余很快找到了感觉，行云流水，进展飞速。 终于，在路演的前两天，江余总算是把蒋景明丢的那些部分录完了，发过去后，他点开蒋景明的微信，骂了60s的语音方阵才解气，沉沉睡去了。 全国路演，想想都让人头皮发麻，按理来说江余一定会先睡上一整天补充精力，但他没有，他反而早早起床了。 「怎么这么早起？记错时间了？你明天的飞机。」顾知潮吃早饭的时候看见江余，一脸诧异。 江余摇了摇头，坐到了顾知潮对面，「今天大年二十九，明天我就走了，我们还是没法一起过年。」 并不是「今年不能一起过年了」，而是「还是不能一起过年」。 因为他们从认识到现在，并不曾一起度过新年。 顾知潮虽然和家里联繫不多，但总归是要一起过年的，而他之前的身份，肯定不能被带回去过年。 所以，他每次过年都是一个人。 他会象徵性地买一张回家的机票，然后在飞机上自拍，告诉粉丝自己回家了。 但是他落地后，整个城市都没有家人。 他回到江挽的房子里，房间就像江挽住院时那天一样杂乱，一个电动车挡风被横在地板上，那是他给祁然买的。 他哪里都不打扫，只是把路上买的一大桌饭菜摆好，拍张照，加个滤镜，发到微博上，告诉粉丝，自己团圆了。 在家里吃完那些饭菜后，他坐上返程的飞机。 每当那时，他都会觉得，世界上没有一个他的居所。 但现在有了。 他和顾知潮的这所房子，就是他的家。 疲累的工作后，他和顾知潮说起「想回家」时，脑子里出现的就是曾经和顾知潮大战一夜的沙发和露台。 他在这个世界定居了，但是定居的第一年，他不能在家里过年。 「顾知潮，我有点难过了。」 江余想着想着，就忍不住说了出来，他不隐藏自己的情绪。 但是出乎意料的，顾知潮只是继续吃饭，浅浅「嗯」了一声，好像并不在意。 江余愣了一下，「你不爱我了？」 「……」 顾知潮咀嚼的动作都停住了，缓缓抬起头，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江余。 但他还是耐心回答：「我当然爱你，你呢？」 「我他妈爱死你了。」 江余想都没想就回答道。 不等顾知潮继续说，江余作出就一脸的受伤：「可是你连我的那份早饭都不做了。」 顾知潮：「我以为你起不来，我现在去给你做。」 说完顾知潮就放下了吃到一半的馄饨，起身去了厨房。 江余顺手把顾知潮的那碗拿过来开始吃，刚才作出的受伤表情逐渐转化成真切的忧郁。 看刚刚那个反应，顾知潮是不是压根不难过？ 还是说，顾知潮其实本来就没想着要和自己一起过年？ 也是哈，他的身份不明不白，怎么配进顾知潮的家门？ 江余开始自怨自艾，但很快他就愤然起身，冲进来厨房。 「顾知潮，我路演回来就要去见你爸妈，你让他们准备一下！」 他气势浩然，声如洪钟，完全没了刚才自怨自艾的影子，他要努力得到顾知潮父母的认可！ 这种气势着实把顾知潮震撼到了，举着锅铲盯着江余，一时忘了动作。 但江余还没完，他又想起一茬「见完你爸妈，我就带你去给我妈上坟……」 「好好好听你，祖宗，你先咽了你嘴里的馄饨。」 顾知潮打断江余惊天动地的发言，赶紧捂住江余的嘴，此时他脸上已经被喷到了不止一点馄饨皮。 这下，江余心满意足了。 就算顾知潮不想带自己回家过年又如何？他死皮赖脸，顾知潮他爸妈还能赶人不成？要是赶他走，他当即直播开哭。 吃完早饭，江余开始收拾行李了。 逐渐的，他发现事情不大对。 顾知潮怎么也拿出了行李箱？虽然说他明天肯定也要回家，但回家需要带这么多咖啡？回家了也要熬夜工作？ 而且，为什么顾知潮要把自己的内裤袜子装进他的收纳袋里？还扔进了他的行李箱？ 「停一下，顾知潮，你在干嘛？」 江余见顾知潮一脸淡然地收拾，赶忙打断了他。 然而顾知潮只是丢了几件衣服到了脸上，「收拾行李，很难看出来吗？叠一下那几件衣服。」 「……我知道你在收拾行李，但是不解释一下吗？」 「我跟你一起去，这需要解释吗？」 顾知潮说完又开始闷声收拾，剩下江余一个人愣在原地，大脑中疯狂迴荡着顾知潮的话。 呆愣几秒过后，江余突然叫了一声，把手里的衣服往天花板一抛，三步并作两步。朝着顾知潮扑了过去。 第198页 「你怎么现在才说啊顾知潮你个傻……傻宝，够能忍啊！」 江余扒在顾知潮背上，快活得不像话，一会儿「呜唿」一声，一会不明所以地笑起来。 顾知潮拖着江余收拾行李，嘴角也忍不住地扬起。 等江余傻乐完，他把人放到沙发边，蹲下去，亲了亲他的指尖。 「你早上说的话，我听进去了。」 江余本是笑着的，听见这话开始思索自己早上说了什么，逐渐，他的笑容僵硬起来。 「顾知潮，我路演回来就要去见你爸妈，你让他们准备一下！」 突然，顾知潮不知怎么的，装作江余气势汹汹的模样，復现了一遍江余早上的话。 江余扑哧一声笑出来了，见家长的恐惧突然被顾知潮绘声绘色的模仿沖淡了。 「江余，你早上还说，要带着我去见你妈妈，我听到了。」顾知潮见江余笑了，也温温笑着，轻声说道。 江余眼角眉梢都留着甜丝丝的笑意，手指覆上了顾知潮的唇。 顾知潮会意地咬住了江余的拇指。 「好，我带你去见，我的家人。」 第133章 第十七届栀子花奖颁奖典礼上。 何皎皎作为颁奖嘉宾上台，精緻明艷的妆容使她侵略性十足。 她的登场引来台下年轻演员的欢唿，镜头扫过之处，大家都拼了命地鼓掌，生怕被媒体逮到，落得个「不尊重前辈」的骂名。 但是，导播还是精准捕捉到了没有热烈鼓掌的某人，并给了特写。 江余最开始并未发现，只是靠在顾知潮肩膀上懒懒看着，毕竟何皎皎妆造时他就在旁边，并不觉得多惊艷。 好在旁边的白酥干及时注意到镜头，给了江余一肘。 「镜头。」因为镜头没扫到自己，白酥干小声提醒。 江余反应过来，看着屏幕上自己怠惰的样子，并没有慌张地调整表情，只是狡黠一笑，冲着台上的何皎皎吹了个口哨。 何皎皎当然也在看他，镜头转过来时，也适时朝着江余的方向wink了一下。 镜头再找江余时，却发现江余已经被顾知潮摁到了椅子底下。 三人的奇妙互动使得弹幕瞬间炸裂，直播间热度飙升，三人的粉丝开始狂舞。 【鱼鱼你给我正经点啊！】 【姐弟情有点好磕！】 【我满地乱磕。】 【是被帝后宠爱的小哥哥一枚吖~】 【谁醋了，我不说。】 导播深藏功与名，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多给江余镜头，这次栀子花奖的热度江余肯定要占大头。 此时，主持人开始控场，调侃了三人的互动之后，正式开始颁奖。 栀子花奖一直是电视剧领域最权威的奖项，就算如今流量之上，该奖项也保持着不懈的艺术追求，不为流量低头。 所以，栀子花奖一直是新人演员、导演梦寐以求的奖项，蒋景明也不例外。 《暗盒》剧组是坐在一起的，蒋景明此时正坐在白酥干的旁边，一脸的哀怨。 至于他哀怨的理由，很快就有了答案。 「下面，获得第十七届最佳电视剧的是——」 何皎皎的声音从台上传来，她看着手卡，笑容依旧，但眼神却显出些不满。 台下的观众们显出十分期待的神色，但事实上，提名中有实力拿奖的，他们也都有了预测，毕竟实力摆在那儿。 何皎皎整理好笑容，声音高亢，还带着些气氛：「《一片芳心》！」 于是，江余身后的那个沙发的人站了起来，同时站起来的，还有江余身边的顾知潮。 伴随着掌声，顾知潮和剧组的成员一起走上了台。 在顾知潮离开时，江余拉着他的手，掐了掐他的掌心，顾知潮也反握了一下江余的手指。 剧组上台后，趁着镜头不在，蒋景明直接钻到了江余旁边，坐在了原来顾知潮坐的地方。 「太狗了！顾知潮也太狗了！」蒋景明一边骂，一边就要哭出来了。 「他明知道我是冲着栀子花奖来的，他竟然阴我！」 「要不是他提前把自己的剧上了，我不信提名的这些里还有人能比得过我！」 「他们剧组明明说的是今年才会上，他怎么能提前啊，他抢了我的奖呜呜呜……」 蒋景明越说越难过，越说越气。 两位男主演倒是对此毫无感觉，虽然他们也有可能因为《一片芳心》的提前上映，而措施最佳男主。 「好了蒋哥，毕竟你也不怎么道德，把我俩剪成双男主这件事，你也没有提前和顾知潮商量不是吗？」江余安慰道。 「对啊！我都没说他怎么知道的！鱼鱼，是不是你泄露的？」蒋景明没有被安慰道。 「顾知潮想要知道什么，还需要江余泄露？」白酥干哂笑一声，转向蒋景明，「好了蒋导，还有下次，合作愉快。」 这么一说，蒋景明更想哭了。 江余和白酥干都年轻，拿奖的机会还多，只要挑好的剧本，进好的剧组，一切都只是时间问题。 但是他再遇到这么好的剧本，这么好的演员，拿到这么好的贊助，不知道要等多久了。 「而且，他还抢你的奖，江余，你回去一定要揍他！」 「如果我打得过，我一定帮你揍他。」江余答应得很爽快，毕竟他也打不过，做不到的事当然可以轻易答应。 第199页 很快，最佳导演、最佳编剧陆续公布了。 最佳导演终究还是落在了《一片芳心》剧组中，不过最佳编剧倒是给了《暗盒》，只不过没有蒋景明的份儿了。 最佳男演员公布的时候，顾知潮已经回到了座位上，夺回了自己的位置。 镜头给到了几个提名的男演员。 江余，白酥干，顾知潮…… 何皎皎照例拖着长音，直播间弹幕也一片期待。 虽然希望不大，但江余也期待了一下，不过在何皎皎看到手卡的时候，他就知道肯定不是自己了。 何皎皎那一脸的嫌弃，根本藏不住啊！ 好在镜头过去的时候，何皎皎已经完成了变脸，堆满了虚假的笑容。 「最佳男演员——顾知潮！」 顷刻间掌声雷动，镜头再一次给到了江余这一排。 蒋景明已经要哭了，但自己还在画面里，只能泪流满面地鼓掌。 镜头下，顾知潮没有急着起身，江余懂啊，侧身凑到顾知潮耳边，给他道喜，「恭喜你，我的影帝。」 「我也爱你。」 没管江余说什么，顾知潮揉了揉江余的耳垂，兀自回应。 这四个字没有收音，但是镜头却捕捉得很清晰，弹幕里的人很快通过口型判断出了顾知潮说的话。 顿时，整个直播间都变成了粉红色，「我也爱你」的弹幕飘满了屏幕。 上台后，就是史诗级的帝后同台画面。 何皎皎与顾知潮辈分相当，近几年都有息影转幕后的倾向，但为了和江余抢影帝，顾知潮又回来了，于是何皎皎只能硬着头皮颁奖。 「拿到这个奖，你有什么想法吗？」你个不要脸的，不觉得愧疚吗！ 何皎皎笑着问他。 顾知潮敏锐地感受到了她是在骂自己。 但是顾知潮不管，他对着镜头：「本来不准备再这么辛苦了，但因为有一天，我和某人一起写了一首诗，所以我觉得，我还是应该回来。」 他从兜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纸条，展到镜头前。 江余一怔，顾知潮怎么还留着这些啊！ 镜头下，是两人潦草的字迹。 前半句都是顾知潮写的，下半句则是江余写的。 两人互不知道对方写了什么，最后拼在一起： 「当晚风掠过低矮的沙棘， 我就会和你做爱。 当黄昏的余晖洞穿心脏， 我就会和你做爱。 当西红柿在糖水里渗出体液， 我就会和你做爱。 当椿树朽烂在冬天的最后一个夜晚， 我就和你做到两眼翻白。 当我拿到白玉兰视帝—— 我就会和你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