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妃嫁到 卷六》 第1章 【正文开始】 马车正在下坡路,这样戛然而止,云珠整个人都震了一下,待她听到外面的嘈杂时,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谢满月找人来救她了。 她把所有她知道的事情写下来了,她也该兑现她的承诺。这是她惴惴不安了七天一直想着的事,如今看到马车骤然被人拦截停下,云珠脸上浮现出了这几日来的第一抹笑意。 可下一刻,她被人带马车的时候,云珠的笑意凝结在了脸上。 马车外护送的士兵已经被杀了一半,其余的伤的伤,被挟持的被挟持,而余下的一些护着马车,已经是力不从心。 就算是让人做惯了血腥的事情,亲眼看到这样的场面云珠还是会觉得怕,她抬头看站在那边的一群人,好几个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看着他们,云珠心中一紧,谢满月是找了什么人来救她的。 骑在马上的人看了云珠一眼,再看剩下的没几个侍卫,声音沙哑,「想活命的赶紧走,把她留下。」 长刀直指着云珠,那气势,就像是山上来的土匪,视性命为儿戏,杀人不眨眼。 余下的侍卫面面相觑,刚刚那几个人快刀杀人的样子简直太可怕了,其中有人转头看了云珠一眼,撒腿就往马车后面跑,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紧接着就是第三个第四个,最后还拦在云珠面前的就剩下四个人,还有两个婆子,早就翻滚着下了马车,窜逃而去。 …… 亲眼看着那四个侍卫倒在自己眼前,云珠轻咽了口水,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马上的人再度瞥了她一眼,那边两个男的走过来,直接把云珠架了起来,架的疼了,云珠怒瞪着他们,「放开我。」 话音未落,啪的把掌声响起,云珠肿着半边脸难以置信的看着打她的人,只见对方啐了声,语气很不好,「娘们就是麻烦!」 云珠被架到了马下,驾着他的人抬头看,「老大,怎么办。」 「你带上她。」男子看了她一眼,双腿一夹,马匹掉头朝着另外一条路上跑去,众人纷纷上马跟过去,拉着云珠的那个低声咒骂了一句,直接把云珠拎着上了马,横放在了他的身前让她挂着,驾了一声跟了上去。 云珠的五脏六腑都快要被颠出来了,更是晃的头昏眼花,她眼底看到的都是飞速而过的走石,根本不敢乱动。 渐渐的路狭窄了起来,云珠看到路两边满是树杈草丛的时候心中隐有不安,定王妃究竟和怎么吩咐人的。 …… 而此时就在他们拦截马车的不远处,出现了一队的黑衣人,他们看到这样的场景时愣了愣,为首的拉下面巾走过来,马车内别说是云珠了,人影都没有一个。 这是起了大冲突,人被提早一步劫走了,马车边上都是尸首,后头跟上来的黑衣人走了一圈看,「大人,你看这。」 其中有几具尸首不是侍卫的。 许晟循着那杂乱的马蹄朝着后面看去,「把这几具搬上马车带回去给王爷,你们几个跟我走。」 云珠已经快被颠的晕过去了,马终于停了下来,那是在一个极小的山谷内,一小片房屋在那儿,没什么人,他们这群人的到来引起了不小的动静。 那人把云珠从马车上拎下来,云珠根本站不稳,直接跪在了地上,沙石往膝盖上一磕,疼的她脸色苍白。 云珠扶在地上一阵反胃,翻江倒海的恶心感袭上来,她抬头看周围,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没等她反应过来,那人又把她拎起来了,一直拎着到了前面的屋子里,粗鲁的扔在地上,一群人挤进来,站了满满一屋子。 云珠好不容易缓下来,扶着一旁的椅子起来,坐在了上面,看最前面那似是领头人的,声音有些虚,「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定王妃怎么吩咐你们的。」 定王妃是谁,几个人面面相觑,刚刚架着她的那个人痞痞的坐下来,就在她旁边,云珠眼底闪过一抹嫌弃,很快收敛,身子朝后靠了靠,「你们难道不是奉了定王妃之命来救我。」 听到她这么说,屋子里的人竟然都哄堂大笑,「救你?」 云珠神色微凛,「你们是什么人!」 「看来公主是早就想好要逃走的,再晚一步说不定也能和那些人撞上了。」一直都没说话的男子开口,屋子里安静了下来,他的声音颇为冷沉。 「你们是什么人。」 云珠怎么看都觉得这群人怪异的很,不是定王妃派来的人那是谁。 第2章 「寻风寨公主可否听闻。」坝子站在那儿看着她,居高临下。 云珠心中微怔,「没听过。」 「那伍北,骡子和马双你记得么。」 云珠摇头,并没有印象。 「十 年前我有几个弟兄,运送东西来兆京,犯了点事被关在牢房里,当时有人去了牢房里和他们约定,只要他们杀了祁大将军的女儿,就可保他们后顾无忧的离开兆京, 只可惜,我那几个弟兄信错了人,最后还是被砍了头。」坝子缓缓幽幽的说着一段话,最后视线落在了云珠身上,「公主你说该怎么处置诓骗我兄弟的人。」 云珠脸色一变,这下彻底想起来了,她哪里知道那三个贼匪叫什么,就算是当初她也不屑去知道几个贼匪的名字,云珠几乎是脱口而出,「杀他们的是祁大将军,是祁大将军亲自监斩的。」 「可这诓骗的人,是公主你吧。」坝子不急不缓的敲着桌子,「所以我这几个兄弟和你,也有笔账要算。」 坝子说完这句话,门口几个人都围过来了,云珠一声尖叫,「你们要做什么!」 之前那个已经开始上下打量云珠,「大哥,这样送去窑子里也不值几个钱了,太老了。」 云珠怒瞪着他,还从来没有人敢说她老。 「不过这皮肤倒是保养的不错,不愧是皇家的公主,哥儿几个还没碰过这么高贵的身份。」一双手从云珠脸上摸过,云珠直接抬手拍了开去,下一秒被人捏住了下巴,「倒是这脾气不太好。」 「你们放开我,放我回去,等官府的人赶到就会把你们一网打尽。」云珠疼的蹙眉,她一路过来已经够不舒服的了,如今还要被他这样捏着,更是觉得恶心,恨不得跺了他们这些人的手,碰过的都剁掉。 屋子里的人都笑的很不屑,像是在嘲讽她所说的话,云珠猛的感觉头发一疼,脑袋跟着向后仰去,那个土匪直接拉扯住她的头发,在她破口大骂之前,低头在她脖子上闻了闻。 云珠只觉一阵的恶心颤栗,「你们,你们放开我。」 坝子微皱了一下眉头,「林子,放开她。」 林子啐了声松手,云珠即刻瞪了他一眼,想都没想挥手就给了林子一巴掌,屋子里这清脆声响起,不待她再做出任何反应,云珠眼前一晃,整个人被举了起来,直接带进了一旁的内屋中。 …… 一阵尖叫和谩骂声传出来,外面这一群人一点动静都没有,半响,其中几个咽着口水看一直站在那儿没有表情的老大,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老大,林子这么做她能说出骡子他们的东西在哪里么。」 「就算是不说,给她点教训也好啊,老大,你说咱们能不能。」其中一个那神情是极想进去的,坝子瞥了他一眼,当场这人就嘘声了,哪里还敢有什么非分之想。 「虎寨那里没有找到我们要找的东西,官府那里最近查的紧,老六他们从牢房里出来肯定是说过些什么。」都已经到兆京这边了,那一批货的下落一定得找到,想起疤老三设下的局坝子的脸色就变的越发难看,老六他们要是死在牢中,这一批东西就不会这么难找。 消息传回了兆京,乔瑾瑜当即前去刑部看了那尸首,翻起手腕看到烙在那儿的印记,基本就能断定云珠是被谁带走了。 皇家受罚的人,就算是受罚再重也没有别别人劫走的道理,所以刑部这边一等接到消息即刻就派人前去寻找了。 定王府内,谢满月把儿子交给方妈妈,到了前厅,许晟就等在那里。 许晟这么快马加鞭赶回来已经是三天后的事了,「我们去的时候已经不见踪影,有几个侍卫逃走了,我带人一路追过去,那些马蹄脚印到了岔路口淡了不少,好像是进了林子,绊倒的树丛一路往内,再过去要么出官道,要么入山谷。」 谢满月眉头微皱,寻风寨的人,找大公主无非是为了那几个死去的贼匪,但人早就死了,他们抓她做什么,要是为了报仇,这人当场就该杀了。 「你 们不必去找了,刑部那边已经派了人,若是中途撞上未必是好事。」谢满月让他们回去休息,心中想想还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即刻出门回了一趟谢侯府找三哥,这 才得知,虎寨那边二当家的那些钱财中并没有找到当年他们私运的那一批货,换言之,这批价值不菲的东西如今还不知道在何处。 第3章 寻风寨的大当家难道真是为了替兄弟报仇,千里迢迢过来不就为了当年那一大笔的东西,只是知情的人都死了,他们寻的到机会能抓的,也就只有云珠,当初他们的交易可不小。 …… 又过了三日,刑部派出去的人还是没有找到大公主,只在那个山谷里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可他们到的时候那边早就已经没了人影,只听闻寻风寨的人,似乎是已经折断道回来,进了大木山。 进山过一次的谢满月都不知道大木山里面如何走,更何况是初次进去的坝子他们,找所谓藏在这里的东西,几天过去他们都是徒劳无功,而从兆京到大木山不过大半日的功夫,官府的人大批来搜时,他们只能撤退。 东西比坝子想象的更难找,云珠能回忆起来的是当初那三个贼匪把东西藏在了大木山,外围像虎寨这样也是在大木山里,范围太大,深处都走不进去,第三天的时候,他们不得不离开。 刑部最后赶到的时候坝子他们已经走了,连着云珠一起带走,没能及时把人救下来。 宫中皇后娘娘因此病了一场,而谢满月,再度被召入宫,跪在了寿康宫的佛堂内。 …… 谢满月第二回来的时候情绪就比第一回来从容多了,她在这儿已经跪了半个时辰,屋子里只有她,门口守着一个宫嬷嬷,肃着一张脸,恍若是不知道她的存在,就是守在那里。 半响,外面的走廊里有脚步声,拐杖杵在地上发出铿铿的声音,到了门口这儿,谢满月微抬了抬头,身后进来了好几个人。 随后是屋子轻轻阖上的声音,屋子里暗了许多,身畔太后娘娘站在了那儿,谢满月没支声,这又是一个长的过程,直到太后开口说话。 「三十一年前,圣上堪堪少年,年纪不上不下,又是难当大任时,先帝驾崩,当时太子虽立但兵权分握,朝中老臣倚老一方,看不起我们孤儿寡母的,连带着他的叔叔们都会欺负上门。」 太后娘娘的声音不重,却显得尤为沉稳,「吾儿十一岁登基,他四叔为辅佐大臣之一,还有其余两家,暗地里都争着要趁皇上年纪小,好控制时多捞点权回去,天下是乔家的,这分享的,可却不都是乔家的人。」 「朝中变革,他四叔病逝,三足鼎立变成两虎相斗,当时海家相助,哀家后宫插手朝政两年,肃清了朝中一干野心。」太后的声音忽然转了调,「当时入夜,时常有人在睡梦中死去。」 谢满月并不知道这些,发生那些事的时候她还没出生,就连是老爹的年纪都不大,唯有祖母说起来的时候会带着敬畏,太后娘娘不是普通人。 「皇上大婚之后哀家就把这些事交给皇后了,这后宫中的事哀家不多插手,你们这两个孩子也是本事,短短几载的时间,倒是又要搅浑了这清水,不安宁。」太后说罢,静静的看着谢满月,看她一声不吭的跪着,「你可知错。」 她何错之有? 谢满月眼神闪了闪,恶有恶报,善有善报,做错事的总要受到惩罚,皇家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 「你是不是觉得,之前你们闹的满城风雨是错,如今交给刑部处置,没有利用这流言蜚语就没有错。」太后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想法,「如今不也是满城风雨,大公主除皇姓的事,也是丢人。」 谢满月本来是想一直闷声不吭下去,太后却不打算让她如此,「你有什么话要说。」 …… 佛堂内安静了一会儿,谢满月想了想,抬头看太后,「太后娘娘,我有一事不明。」 她清了清嗓,「人若有错,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可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的,便是再多的指责,恐怕都不会意识到,多是责备别人罢了,杀人偿命,数条人命,都是受害的人,他们何其无辜。」 「倘若如此太后娘娘都觉得大公主的事这么解决是丢人,我也无话可说,甘愿受罚。」谢满月收回视线微低了低头,要指责她做错了,谢满月如何承认,这事儿上她后来都是交给王爷去,而王爷则是交给了刑部和魏王爷,为了颜面二字他们做的也不少了。 听完她所说,太后的脸色这才肃然下来,「云珠有错,她这惩罚也够了,哀家问你,祁家的事你为何插手。」 「早年认了祁家为干亲,祁姐姐一事还有不明之处,我只是希望还一个明白。」谢满月不卑不亢,桃花庵的事情也好,自己的死也好,初衷不都是求个明白,谁愿意死的不明不白。 第4章 「你 可知道今日为何要你跪在这里。」太后轻敲了敲拐杖,谢满月垂着头,太后也没要她回答什么,「祁家祖上三代都是镇守在外,算是我大周的功臣,而你作为小九的 媳妇,也是皇家中人,怎么会不清楚这根基之重,你要查的清楚明白,你可想过祁将军知道后会作何反应,他远在毫安来这一趟,对那边的情形会有何种影响,你可 清楚。」 屋子里又是一片沉寂,谢满月的声音很轻,「祁家祖上三代都是镇守在外,就算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祁将军只得了一个女儿, 因为妻子早逝,对这个女儿更是宠爱有加,太后娘娘,皇家就算是看在祁家这颜面上,也该为他女儿的死做主,您当年也是如此替皇上打拼支撑下来,怎么会不知道 孩子对祁将军意味着什么。」 说罢,谢满月抬起头,不畏惧的看着太后,「皇家要是知情还瞒着,那才是对祁家一门忠烈的伤害,倘若查清楚了有所交代,太后娘娘又何须担心祁家会因此对我朝发难。」 太后微眯了眯眼睛看着她,「你就是抱着这些心思唯恐天下不乱,是不是。」 「满月不敢。」 太后看了她一会儿,声音低沉的很,「替祁家讨了这公允,接下来,你打算替谁讨公允了。」 谢满月心中咯噔了一下,稳声,「满月没有要替谁讨公允。」 「祁家的事你和瑾瑜一起也忙了几年,大公主驸马的事哀家还不知你为何要参合在其中,这世上不公允的事多了,你是不是看到了一桩就要去讨个说法。」太后定定的看着她,「接下来,你还要替谁讨公允。」 谢满月不傻,这会儿是听出点太后的意思来了,让她跪在这儿有一大半的原因不是为了大公主的事,而是为了接下来要说的。 「太后娘娘,满月并未存这样的心思,这世上也有路遇乞儿看不过眼施以援手的,自然也有不忍别人妻离子散局面出手相助,满月只是尽力而为。」 谢满月这句话刚说完太后就笑了,她似乎是看透着谢满月心中的想法,「尽力而为,你查内宫之事,要知道当年岚妃之死所为何事。」 此时的太子宫内,乔瑾瑜要离开被太子拦了下来,前者脸色微凝,后者神情里也添着一抹沉,「九弟,现在去不得。」 乔瑾瑜看了一眼他拦住的门口,「大哥,你若不拦我还能理解,此时拦着我又作何解释。」 乔瑾铭叹了声,「我知道你心急,但是你若现在去了寿康宫,不是让皇祖母更加起疑,弟妹聪慧过人,定能应对的来。」 就算是满月能应对乔瑾瑜也不可能留她一个人在寿康宫里受皇祖母审讯。此时他气的还不止这一点,而是太子妃邀请妻子入宫,最后却是到了延寿宫,他要提前知道是太后请满月过来,在最近这样的时刻,他不会让她单独入宫的。 乔瑾铭见他沉着脸还是不肯让步,「这样,一柱香的时辰后我陪你一同去寿康宫。」 「届时皇祖母想说什么也说完了。」乔瑾瑜闷了一句,抬头看他,没有要指责的意思,可其中却是对太子的失望,「若是皇祖母有此打算,大嫂大可以直接和满月说,措不及防请入宫来,为了防我跟随入宫,也是煞费苦心了。」 乔瑾铭能说什么呢,只能尽力拦着他,在他火急火燎要去寿康宫时拦着他,太子妃邀请定王妃入宫这件事他知道也没多久,紧接着九弟就入宫来了,「皇祖母的为人你应该清楚,九弟妹在那儿不会出什么事。」 乔瑾瑜深吸了一口气,「大哥,满月是不会出什么事,皇祖母不会对她如何,可有些事我既然知道了就不会放任不管,你若再拦我,九弟只能对不住了。」 延寿宫他非去不可,一刻都不能多等。 「皇祖母是在帮她。」乔瑾铭一把拉住他,神情严肃,「她在私底下查宫里的事,这就是大忌。」 乔瑾瑜停住脚步,嘴角扬起一抹笑,「原来大哥也是知道的。」 乔瑾铭神情一怔,下一刻,趁着他这片刻走神之际,乔瑾瑜已经推开了他,大步朝着门口那边走去。 乔瑾铭要追过去,身后传来了太子妃的声音,薛氏神情里也有焦急,她更担心的是自己的丈夫,「殿下,云珠的事已经惹恼了父皇,如今她被土匪掳走,下落不明,延寿宫那儿,您现在不可去。」 乔瑾铭回头看她,「皇祖母吩咐你这件事,你为何不与我商量。」 第5章 薛氏委屈的很,「皇祖母的话父皇和母后都不会不从,再者,定王妃去延寿宫也不会出什么大事,怎么九弟如此,殿下也要责备与我。」 她不得先考虑了太子才能考虑别人,说真的她都有点埋怨定王和定王妃,因为大公主那些事,太子没少在中间周旋插手,这段日子父皇明显是对太子有了些话,倒是赵王爷那边,这兵权越拿越重,她怎么还能让太子为了这些事去惹怒皇上。 「别人不知也就算了,怎么你也不明白。」乔瑾铭脸色微沉,薛氏心中一惊,「可是……」 「我既是他的大哥,他的事就不会不管,你我夫妻多年,这点事,你不会不明白我的心思。」乔瑾铭抽身追过去了,薛氏看着就是干着急,见他这都走远瞧不见人影了,随即吩咐,「快,派人去一趟永福宫。」 「那娘娘您?」 薛氏一咬牙,也是下定了决定,「本宫去延寿宫看看。」 …… 乔瑾瑜赶到延寿宫,谢满月正被宫嬷带去要去司刑所受罚,在门口这儿正撞上,乔瑾瑜的脸色越发的不好看,直接就要拦下她们,不准她们把人带走。 太后就拄着拐杖在那边看着他们,一旁宫嬷嬷见老娘娘没有发话,也没有强制的要把谢满月带走,一行人僵持在门口好半响,直到门口那边太子匆匆赶过来,这场面,一下又显得有些不同。 太后看着走过来的太子,最终是叹了声,转身走进了屋子,她身边伺候多年的嬷嬷朝着那几个宫嬷嬷使了个眼色,两个宫嬷嬷松开了桎梏谢满月的手,却没打算让他们离开,而是看着他们,要他们进屋去。 夫妻俩又跪在了太后面前,之前是一个人,如今是两个人,太后一言不发,凝沉着神情看他们,最终视线落在乔瑾瑜身上,像是没头没尾,却又直截了当的问了一句,「你们还要接着往下查么。」 乔瑾瑜看了谢满月一眼,「孙儿知错,不该扰乱宫纪。」 「这有些事,你清不清楚,明不明白,它都摆在那里,不管你信不信。」太后意有所指的看着谢满月,「也不管你有没有疑虑。」 太子眼底略有担心,皇祖母一向都是说一不二的人,刚刚要带去司刑所肯定也是真的,不是装装样子。 「宫中自有宫中的规矩,你既嫁给了小九,自己心里也掂量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多年前岚妃的事也是你们可以过问的?」太后转过身去,「这活着的时候不安宁,死了还要惹人不安,你又怎么像一个孝顺儿子。」 乔瑾瑜身子一颤,谢满月趁着太后转身,偷偷伸手捏了捏他,等太后转过身来时即刻缩了回去,神情乖巧的很。 「云珠的事情也好,这些事也罢,到此为止。」太后看了谢满月一眼,「聪明人该做聪明的事,别自以为是,也别让其他人为了你们这点小事操心劳累,你大哥这些年来帮了你不少,当爹的人了,到现在孰轻孰重都还分不清楚又如何说得过去。」 乔瑾瑜神情微变,太子就站在门口,还有到来后还在外面的太子妃。 半响,乔瑾瑜神情不明,跪拜,「孙儿受教。」 …… 入宫时大清早,出宫已经是下午,谢满月在延寿宫里被太后训斥了两个时辰,跪的两个膝盖都肿了。 马车上乔瑾瑜替她揉了揉,谢满月歪头看他,「不查了?」 乔瑾瑜转头看她,有些无奈,「嗯,不查了。」 谢满月微嘟了嘟嘴,「其实查不查都一个样,在我看来也就那么一回事,才进去是一滩子泥的,能干净到哪里去。」 「往后不要去做这些事了。」乔瑾瑜把她搂在怀里,语气还是沉沉的,谢满月知道他担心自己,环手回抱他,低声道,「太后娘娘这么做,维护颜面是一半的事。」 小夫妻俩陷入无语,那还有一半呢,还有一半就是他们不该知道的,如今也不会有机会查到的。 谢满月还是想为他做这件事,这一直是他心中耿耿于怀的,包括来自晋王爷那些敌意,也不该是他所要承受,她甚至觉得这像是设的一个局,太后娘娘清楚知道原委,其中又是两套说法。 乔瑾瑜搂紧了她几分,似乎是察觉到她的情绪,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以后再说。」至少现在得缓缓,否则大哥在父皇那儿都讨不了好。 第6章 夫妻俩一路这么回定王府,下马车的时候谢满月膝盖还疼,遇哥儿有一天没见爹娘,进屋后瞧见他们热情的很,张手就要乔瑾瑜抱抱,谷雨和霜降扶着谢满月坐下,赶紧去找了药过来涂,直到清清凉凉的感觉渗入进去谢满月才好受一些。 只是她这坐下休息还没多久,谢侯府那儿传来了一个消息:临着二哥他们回来没多少日子,二伯娘出门跌了一跤摔的不轻,正在家休养,前几日因为四弟的婚事险些没被四弟气岔过去,一早又不知得了什么消息,直接晕了过去,醒来之后如今就在家寻死觅活。 谢满月第二天一早回了谢侯府,先去了祖母那儿请安。 谢老夫人看起来精神很不错,瞧见谢满月来的早,不免嗔怪,「这么早做什么。」 「想您了。」谢满月轻捱了捱她,「瑾瑜说等下了朝就过来,也有好些日子没有来看您了。」 「出嫁了,忙的事情也多,出入宫的我这儿不用常来。」谢老夫人也深知孙女事情多,这宫里宫外的,哪里都不好打交道。 「那哪儿行呢。」谢满月挽着她,笑嘻嘻道,「听说二哥他们开春就能回来了,到时候又是一家团聚,算起来二哥他们也去了三年了呢,明年念书还有三哥的大喜事。」 谢老夫人被她这语气逗笑了,抬手指了指她的额头,「你这孩子。」 末了,看着谢满月微叹,「都长大了,远航的婚事你大伯娘是操了不少心,去年他自己提起来想娶卫家的小姐,我和你大伯娘啊都松了一口气。」 前些年兆京城中还有人隐隐传出养小童的事,孙子这么多年来都不近女色,有一段日子谢老夫人还真往这方面担心过,所以当他提出想娶卫家小姐时,她们这头二话不说就去准备了。 谢满月抿嘴笑着,三哥瞒的也够实,好不容易等卫家小姐长大了,居然还能耐着性子多等上两年,十六了才把她娶回家。 「初幽初寒的婚事定下,你四叔家的两个还小,如今临着就是远城的婚事。」谢老夫人以前没替孩子们操心过,等都长大了,这一件一件的事儿不操心也不成,说着说着,谢老夫人的脸色便有些微凝。 谢满月这才提到了四弟的婚事,「从毫安回来也没多少日子,二伯娘为四弟的婚事操了不少心呢。」 「哪个她不操心,那镇西侯府,我与你祖母是觉得这家啊,太大了。」谢老夫人这人就是如此脾气,说了两回提醒,儿子儿媳妇不听的,她这儿就不会插手孙儿们的婚事,大房二房一个样,要说这么多个孩子里她自己上心去办的就只有嫡长孙和满月的婚事了。 谢满月轻轻替她捏了捏肩,「任家与谢家也算是门当户对,祖母是担心这镇西侯府太大了?」 谢老夫人点点头,「你都比你二伯娘清楚。」 谢满月不语,二伯娘一向都是想要把三妹嫁的好,不说别的,至少大姐姐嫁入方家是好的,还有她这个赐婚的在,无依无靠父母双亡的她都能嫁到这样的地步,三妹的婚事二伯娘自然要卯足了劲。 「任 家和谢家是门当户对,但那镇西侯府啊,太大了,长房嫡出的就有三个儿子,再加上庶出的子女,五房人住在一个镇西侯府中,这人怎么会不多。」谢家上下并没有 庶出的孩子,从小到大生活的环境又不一样,没有这么多兄弟姐妹之间的明争暗斗,谢老夫人是担心孙女的脾气,嫁过去了会吃亏。 「若是有人护着,定不会受委屈。」谢满月挽着她安抚,「三妹的性子,也不会让人欺负去。」 「各家都有烦心事,不多操心。」谢老夫人遂摆了摆手。 …… 从谢老夫人这儿去二房看二伯娘,谢满月也不知道得摆何种神情才好,刚刚听了祖母说起她才知道,二伯娘之所以病倒,为的不仅仅是四弟的事,还有即将回来二哥二嫂的事。 二哥二嫂成亲三年,二嫂至今未有身孕,二伯娘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外任那地儿等于天高皇帝远,二伯娘也插不上手,本想着等他们回来得好好补补好好看看,可谁想昨天一早去庙里祈福时听了些事儿,一回来就躺在床上了。 谢满月到了二房这儿,刚进院子就听到了里面传来东西摔碎的声音,紧接着是一个丫鬟匆匆跑出来,谢满月走到门口听到了谢初幽的说话声。 似乎是在埋怨二伯娘,声音也不轻,「哥的婚事是您自己商量下来的,怎么如今还埋怨上别人了。」 第7章 「他们要把表姐嫁过来,真有这事也不会告诉你的,合着就是来坑我们家的,当时玉婷还喜欢三哥呢,要不是三哥的婚事您做不了主,你就想着范家的姑娘都嫁到谢家来才好。」 谢初幽张口就来的脾气,越是长大越没什么收敛的,就算是自己对娘也一样,谢满月在门口站了会儿,犹豫着要不要进去,那边出来的秦妈看到了她,喊了一声王妃,屋子里的声音轻了下去。 谢满月只得进去,谢初幽刚好在内屋门口等她,看到她进来,脸上的神情略显难堪,「你来做什么。」 「我来看看二伯娘。」谢满月看她脸色一阵青一清白的,瞥了一眼她的脚下,「裙子脏了。」 刚刚那声音就是摔碎了茶杯,茶水和叶子溅了谢初幽一裙摆,谢初幽低头一看,脸色微变,轻跺了下脚负气,「有什么好看的,她就是装病!」 谢满月转头看屋子内,范氏躺在那儿气的也不轻,「幽儿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谢初幽脖子一梗,粗着声音反驳,「本来就是,这事儿要是真的,那我们才被人当猴刷,以前觉得范家好,现在又责备起来。」说白了,不是自己笨是什么。 范氏气的不轻,谢初幽也没给她教训的机会,甩手出了屋子。 屋子里就剩下谢满月和范氏,范氏神情里有尴尬,看着谢满月好一会儿才堆出笑意来,「好孩子,你有心了。」 「我来看看二伯娘。」谢满月走进内屋在墩子上坐了下来,想着还是要安抚几句,「您不要为了这些事置气。」 范氏的情绪的确转变的很快,眨眼着,她就关注到了谢满月的身上,提及到即将回来的儿子,「满月啊,素闻定王爷和太子的关系好,你二哥也快回来了,就不知道届时安排什么差事,你让王爷去说说,到时候给你二哥安排得好一些。」 这不是还惦念着儿媳妇的事,忽然又转了个话题,谢满月啼笑皆非,「二伯娘,二哥回来自有安排,祖父和二伯那儿肯定也是有所想法,怎么能让王爷去办。」 范氏嗔了她一眼,确实如谢初幽所说,真是看不出多少病态来,中气十足,「你这孩子,你祖父和你二伯说的,和定王爷他去说着能一样,你二哥这回外任什么地方你也清楚,回来的差事必定是要好好安排。」 谢满月从来没有和乔瑾瑜提及谢家的这些事,大哥三哥他们自有本事,也不需要她去操这份心,再者官场上的事她本就不好插手,「二伯娘,您就算是不信祖父,也该信二哥的本事,他这几年的功绩可做的不错,回来之后肯定是不差。」 「你啊就替二伯娘说上几句。」范氏拉着她的手柔劝,「家中几个兄弟好了,你将来在那宫中才能更加站得住脚,你们夫妻之间感情好,定王爷一定会听你的,你二哥在那边过的苦哇。」 范氏说着说着又开始觉得自己儿子命苦,这眼泪也跟着往下掉。 …… 谢满月有些看呆,这突如其来转变的情绪,一哭诉就是半个时辰。 可谢满月呆了这半个时辰,愣是没听明白二伯娘要说什么,直到她离开二房让何妈和李妈打听过之后才知道,原来躺着这一病,还是为了二嫂的事。 二伯娘本来是去庙里祈福,希望二哥二嫂早点有孩子,自己也好早点当祖母,这成亲都三年了,谁心里头都急。 可也就是在庙里,她遇见了另外和范家相熟的夫人。起初打了招呼也没什么,后来碰巧听到了她们的谈话这才触了气,回来就病倒了。 那两个夫人说的正是关于二嫂的事,说是早就听闻范家其中一个小姐有隐疾,将来肯定是嫁不出去的,可没想到最后居然还能嫁到谢侯府。 大约那其中一个夫人的原话是范家自己人坑害自己人,合着坑了出嫁的小姑子,有隐疾的嫁去谢家,这不是害人么;还有一个却说,那是范家坑害了谢家,保不准那谢家二夫人是知情的,可她愿意帮着娘家坑自己儿子那有什么办法。 关于那隐疾,范氏没别的长处,这点倒是很快想通透了,范家的孩子她都很疼爱,包括一直想娶回来做儿媳妇的范婉婷,她这无病无痛的,唯一的隐疾就是这仨年来丝毫没有动静的肚子。 如此一想,范氏整个人就不好了,祈福也忘了,一路回来浑浑噩噩越想越揪心,回到了,这不就直接躺上床难受起来,从昨天到现在没吃几口饭,就喝了点睡,派人去了一趟范家回来后,她就开始一直埋怨范家。 第8章 谢满月听了半响,转头看何妈,「这事儿可真?」 「八九不离十。」何妈给她换了一杯茶,「这事儿恐怕老夫人也派人去打听了,要真有隐疾,范家那儿肯定也是瞒着的。」 谢满月不语,这事儿还能瞒得住么,明年回来二嫂还是不能有身孕,瞧过大夫就能略知一二,估摸着二伯娘要和范家翻脸。 二伯娘对二哥赋予了多少的期望,事儿事儿都想和大房比拼一下,如今光是嫡孙这关就卡了,二伯娘心里别提堵着多大的气。 谢满月还推测着这事儿估摸着等二哥回来少不得闹一场,但还没等到二哥回来,就在这天下午他们准备回定王府的时候,范家那儿二房夫人来谢家拜访了。 只是说是拜访,到了二房这儿没说几句就和二伯娘大吵了一架。 谢满月扶着谢老夫人前往二房那儿,才到门口就听见里头传来的争执声,谢老夫人沉着脸走进去,外屋这儿,范氏气红了脸,范家二夫人神情也不对,地上是刚刚不知被谁洒落的茶杯,一旁侍奉的几个丫鬟都低垂着头,谁也不敢这时候出来触霉头。 谢老夫人怒斥了声,屋子里头两个丫鬟匆忙收拾了东西赶着出去,就这么几个人坐下来,谢老夫人平静着神色看范二夫人,「范夫人今日前来可不是为了来吵架的吧。」 范二夫人神情略有尴尬,她本来就没想来吵什么架,她就是知道小姑子身子不利爽,过来看看,更重要的是女儿女婿快回来了,她也就是想来嘱托几句。 「自然不是,让老夫人见笑了。」 「我见不见笑不要紧,这些事传到孩子们的耳朵里可不知道会怎么想了。」谢老夫人看着她,语气里淡淡的疏远,「再怎么说,阿芳她也是个病人。」 听见婆婆对自己的维护,范氏这眼泪掉的更汹了,刚刚和嫂子争执的语气此刻是荡然无存,剩下的都是委屈,「娘,我这心里头有说不出的苦啊。」 说着,范氏还捶胸顿足着。 究竟吵了什么?范家二夫人初进来是没什么,可两个人提及小夫妻俩三年都还未有身孕的事,范氏语气重了些,范二夫人后头渐渐也有些不好听的话,紧接着,一把火才添的越发的旺。 范二夫人的神情更添难堪,起身欲走了,范氏不肯,抬起身子就要去拦,「二嫂,你今日不把话说清楚,别说这亲家,就是这亲人也没法做了!」 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范二夫人只得停下,视线落到谢老夫人这儿,谢老夫人神色如常,拿着杯子坐在这儿喝着茶没有要插嘴的打算,范二夫人有些惺惺,「小姑子,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倒是要问问,当初这婚事,你们安的是什么心。」都闹成这般了,范氏哪里还会顾忌别的,这事儿说到底都不会是自己理亏。 她红肿的眼眶瞪着范二夫人,「当初婉婷和远荣的婚事,是你先和我开的这个口是不是,大嫂也帮着你一块儿说,那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婉婷身子骨有问题,你这不是坑害远荣坑害我谢家。」 有谢满月这个小辈在场,还有谢老夫人这个长辈,范二夫人尴尬的很,「说什么坑,这范家坑你什么了,婉婷的身子骨好的很,如今小夫妻日子过的和和美美的,你这又是做什么。」 「当初你怎么和我说的,等着夫妻俩早早生了孩子,你这做外祖母的也高兴,你们心里头都清楚婉婷的身子不能有身孕,这还当着我的面坑骗,你们这不是坑骗是什么,要不是我恰巧听见了,我还得给蒙在鼓里多少年。」 范氏越说越气,「当初这些事你们怎么可以瞒着我们。」 「这哪有什么事瞒着你。」范二夫人声音顿了顿,「你可不能说这样的胡话,婉婷的身子好好的。」 范氏气的说不出话来,什么一家子,什么娘家,这么坑害自己,那可是她的长子,娶了个儿媳妇还是不能生的,「这要是你们不知道也就罢了,这事儿你和二哥知道,连大哥他们都知道,你们还都合着伙瞒着我。」 范二夫人脸色变了变,一瞬也有些沉,「阿芳,婉婷和远荣成亲这几年可把远荣照顾的妥当,你这张口就说是婉婷的不是,道听途说来责问我,还不信范家,你要我怎么说。」 「好,好。」范氏抹了一把眼泪,「等他们回来,我这就请林老太医看,是旧疾还是新病,到时候还能瞒着谁。」 第9章 都是一家子,先做了亲人后做的亲家,自家小姑子这么一番话,范二夫人脸上自然是挂不住,可再说下去又有什么值得的,谢老夫人看了一会儿,放下杯子轻口,「多谢范夫人今日前来,阿芳她是累了,李妈,送范夫人回去。」 范氏还不肯,话没说清楚怎么能走,谢老夫人瞥了她一眼,李妈笑着送了范二夫人出去,这厢屋子里,安静了许久。 …… 范氏委屈,心里头更是闷,换做是别人这还能说出几句话来,主母不能生,纳妾生,抱养过来不就好了;可这事儿是发生在自己儿子身上,范氏怎么都说不出来,更何况她是受了范家的骗。 「你这哭哭啼啼的,有理也变的没理,往外听了几句回来就大病一场,和你二嫂这般吵闹,往后你还要不要回娘家。」谢老夫人看着她,一把年纪的人了,哭有什么用。 范 氏摇头,「娘,我怎么会只听别人说了就信,昨天我就命人去打听了,婉婷小的时候生过一场病,这我也知道,但是我二嫂他们没说是什么缘由,就是年纪小受了风 寒。实际上,那是大冬日的落了水,池塘浅没淹着,但是泡在冰水里不少时候,救上来大病一场,这身子骨,早就已经折了。」 「那时我还去看了,范家上下都说婉婷是受了风寒。」范氏说着又甚是委屈,「当初瞒着也就罢了,可在两家说了亲还瞒着我,枉我这么疼婉婷,这不是坑害了远荣啊娘,我的孩子。」 谢老夫人眉头微皱,「你还打听到了什么。」 「昨夜我命人去了范家,问了我娘。」范氏憋着气,脸色发红,「两家人定了这亲事时婉婷的月事都还没来,那时她都十四五的年纪,他们暗着吃了多少药,成亲前几个月,婉婷可算是来了月事,可这身子骨,到底是损了的。」 范氏哭的说不出话来,谢老夫人沉着脸呵斥,「哭什么!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你要闹开了去范家讨说话还是要两个孩子和离!」 哭声戛然而止,范氏有些愣,谢老夫人恨铁不成钢,「哭哭啼啼成何体统,你倒是哭出个子丑寅卯,既然是范家瞒着你,现在你知道了要怎么做?明年远荣回来了,你是不是要让远荣休了她,再给远荣娶一个能生的媳妇进门是不是!」 范氏不吭声,半响,她泪涟涟的委屈,「千不该万不该,他们也不该蒙骗了我,害苦我们远荣啊。」 「那是你的娘家。」谢老夫人哼了声,「你要怎么讨说法。」 「那该怎么办。」范氏心里还真是有片刻的想法,让儿子休了她。 「愚 蠢,这事谁都不许往外传,就你还闹的天翻地覆,人都已经娶回来了你还能怎么办,要不是想着休妻,你这般哭闹,孩子看到了都替你觉得丢人。」谢老夫人起身, 谢满月扶着她往外走,到了门口这儿,谢老夫人回头看儿媳妇,「远诚的婚事你也别操心了,既然病着,就多休息一阵。」 谢满月扶着谢老夫人回去,一路上谢老夫人都是沉默不语,到了自己院子后坐下来才开口吩咐,「李妈,你去打听两个清白身价的姑娘回来,十五六岁的年纪最好,问问她们愿不愿意进谢侯府来做妾,把这规矩说清楚。」 「哎。」李妈点点头,「您先喝了汤我再过去。」 谢老夫人摆摆手,「满月在这儿,你去吧,上次说的那几家,再打听看看。」 李妈听命下去了,谢老夫人坐了一会儿,转头看谢满月,「你替祖母去打听个人,宋家。」 谢满月一愣,「您说的宋家该不会是。」 谢老夫人点点头,「嗯,就是定王爷的曾外祖母家。」 「可是宋家在方昭仪的事情出了之后就举家离开兆京了,就连和瑾瑜都是断了联系,打听宋家又是什么缘由。」谢满月印象中,谢家不论是和方家还是宋家都是毫无瓜葛,祖母忽然提及,她都有些错愕。 谢老夫人笑了,「举家离开兆京,不过是在兆京外的留城安家落户,不当官反经商,如今他们应该举家改姓为曾,你去问问定王爷,他一定知道。」 「那打听宋家的事?」谢满月一头雾水,对祖母的话不甚理解。 「为了你四弟的事。」谢老夫人叹了声,「你三哥是个心里有主意的,远城他主意也大得很,你问问定王爷关于宋家的事,到时候我再告诉你也不迟,那孩子,该给他断断念想。」 第10章 听祖母这么说了谢满月也没再多打听关于四弟的事。 因为范家二夫人来访,谢满月和乔瑾瑜一起回定王府时天色已经暗了,马车上提及宋家,乔瑾瑜愣了愣,随即想了许久摇头,「宋家如今应当是没有合适年纪的姑娘。」 谢满月跟着愣了愣,「祖母说是四弟的事,若没有合适的姑娘,难道是和三哥一样。」是中意了宋家年纪比较小的孩子,碍于尚未到说亲的年纪才迟迟拖着。 乔瑾瑜和她对看了一眼,「宋家年纪最小的都已经出嫁了。」 谢满月仔细想想,祖母当时说的时候脸色也不太对,要给四弟断什么念想? 把心里的疑问和乔瑾瑜一说,他则是拍拍她的后背,「我命人去留城打听一下,母妃的事情出了之后宋家也受了不小的牵连,从商后又甚少联系,就连我们成亲都只是送了贺礼过来。」 「是怕来了之后官府那儿会注意?」谢满月靠在他怀里,听他声音闷了许多,双手搂住他的腰,「那他们也是有心了。」 乔瑾瑜抱着她,半响,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 回到定王府之后谢满月还在想四哥究竟做了什么事,二伯娘被气的不轻后连祖母都说要断他的念想,这厢不过时隔了两天,乔瑾瑜派去的人都还没回来,这天一早,定王府的大门口来了几个客人。 大清早上门来的不是别人,就是前几日提过的宋家人,乔瑾瑜上早朝去了,谢满月命人把他们请到了前厅,收拾过后前往,前厅内坐了一男三女,中年男子和三个妇人,其中一个看起来年纪和谢满月相差无几。 谢满月嫁入定王府之后从未听乔瑾瑜提起过这个宋家,如今的曾家,偶尔说起方家,乔瑾瑜的情绪会显得有些低,谢满月也鲜少提及。 所以如今看到这几个人,谢满月是一个都不认识,也喊不出辈分的称呼来,倒是其中一个年长些的妇人先开了口,脸上堆着笑意,「王妃不认得咱们也难怪,这是三老爷,王爷的表舅,我是你表舅母,这是二表舅母,这是我们曾家的四小姐,巧儿啊,这是你表嫂嫂。」 这宋家的三表舅母一看就是能说会道的,谢满月冲着他们点点头,也喊了表舅,命夏堇再备些热茶过来,笑道,「这么说一回我就记住了。」 几个人坐下来,宋家二夫人看起来是不善言辞的人,宋四小姐除了开始打招呼之外其余的都是微低垂着头寡言少语,谢满月细心的听出宋三夫人对她的称呼,再看那妇人发髻,心中略微有数。 宋三夫人叹了声,「好多年没有回来了,昨夜就入城,在客栈里住了一晚早早过来王府,这街尾巷头的,都成生脸孔。」 谢满月微怔,昨夜就到了为何不来定王府住,随即又想通,这么多年都没有来往,是怕有人看着,走太近了又参宋家的不是。 「既然来了就多住几日,客栈里住不惯可以安排到府里来。」谢满月还是提了提,宋三夫人摆摆手,「明儿就走了,家里也忙。」 方 昭仪被打入冷宫后方家大受牵连,直接被贬出了兆京城外上千里远之处,等于是断绝了方家和九皇子之间的任何联系,而宋家虽然没有严重到这地步也不好过,也是 有自知之明,长此以往下去宋家不入皇上的眼,在兆京的日子肯定是不好过,依照皇明,宋家搬离开兆京后当时的宋家大老爷,主动请辞,弃官从商。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宋家的状况其实是要比当官时好一些,只不过商人地位低下,这又是另一番说法了。 谢 满月又看了宋家四小姐一眼,恰好她抬起头来,四目相对,宋四小姐似乎是有些急,怕的低下头去,谢满月收回了视线看宋三夫人,笑的缓和,「既然来了多住几日 也不成问题,留城那儿离这也不远,早前王爷与我都没有收到你们的来讯,否则该早早准备起来,若是表舅你们不介意,晌午过后我差人安排,咱们去外园走走。」 「不用不用。」宋三夫人忙着摆手,也是看了宋四小姐一眼,「我们今天过来,是有一事相求。」 谢满月端着杯子的手顿了顿,笑道,「表舅母您请说,定当竭力。」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宋三夫人和宋二夫人互看了眼,「关于巧儿的。」 竖着妇人发髻还被称作是姑娘,恐怕是归家的出嫁女了,简而言之,要么被休,要么和离,只是这年纪轻轻的谢满月也不好肯定,遂只是听着,看他们怎么说。 第11章 宋三夫人也是有意看谢满月的反应,见她这般淡定,嘴上的语气渐渐有些黯然,「我们巧儿是个苦命的孩子,也是我们老宋家妄自菲薄了,觉得还有以前在兆京时的日子,留城那儿杨府的人上门提亲时,就给答应了。」 「谁知啊,人家看上的是咱们老宋家背后的事,就是眼瞅着这边兆京,宫中九皇子封了王爷,能远近着托点关系;成亲前几月时就隐隐露了点意思出来,只是咱们这儿没给什么讯,谁知巧儿进门之后,这日子是更不好过。」 宋 三夫人说,一旁宋二夫人则是开始抹眼泪,宋家没有辉煌过么,至少过去在兆京时是比留城的杨家要好的多,可虎落平阳被犬欺,一朝从商了就被人瞧不起,本来宋 家也没想和杨家结亲,还是那杨家上门来求娶,娶回去了又嫌着宋四小姐没有助力,还是个商户女,丢人了,短短一年内就纳了数房妾室,还荒唐到要娶什么表妹做 贵妾,地位直接压过了宋巧儿。 「老宋家就算如今不济了,也没求着要攀杨家的枝,他们做出这些宠妻灭妾的事,我们老宋家也不委屈孩 子,一年前就去了官府和离。」宋三夫人如今说起来还气愤的很,「和离了之后这杨家就急急着娶了他那贵妾表妹为妻,可怜我们巧儿,也是这丫头傻,被他们气的 跳河自尽,幸得了好心人相救这才保下了性命。」 谢满月看向宋四姑娘,她低着头,手里揪着帕子,看起来可怜极了。 一年前的事,如今才找上定王府,莫不是和杨家的事情纠缠不清了要定王府出手帮忙? 谢满月心里猜测着,这厢宋三夫人的神情微变了变,「那好心救了巧儿的不是别人,正是王妃娘家那儿谢侯府的四爷。」 谢满月愣愣着半响没反应过来,怎么看这情形也不太对,很快的,谢满月想起了祖母前几日念叨过的一句话,双眸徒然一睁,视线没有离开宋四小姐,闪过几抹复杂。 接下来宋三夫人所说的和谢满月后来猜想的基本没有出入,四弟碰巧救了宋巧儿,听闻了关于宋巧儿的事,起了怜惜的心,谢满月不知道他们是如何来往的,但最后的结果是四弟拒了二伯娘为他安排的亲事,怎么都不肯成亲。 但宋二夫人接下来接过去的话又让谢满月有些愣,从头到尾没说过几句话的宋二夫人,看起来脾气是软糯的很,她抬起头看谢满月,语气也诚恳的很,「我们巧儿无福,谢家四少爷又是人中龙凤之才,我们巧儿配不上他。」 宋二夫人说完,宋巧儿揪着帕子的手更是紧,虽说低着头又无声,谢满月还是看到了她微耸动的肩膀,她在哭。 「这件事我也不清楚这来龙去脉。」谢满月摇了摇头,「不知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我们已经为巧儿安排了一桩婚事,是宋家行商来往的,也算是门当户对。唐突前来,是知道王妃的娘家是谢侯府。」宋二夫人有些犹豫,神情闪了闪又似下定决定,「望王妃能够出面,让谢家四少爷,莫要再来找巧儿了,我们巧儿如今这样的身份,受不得一点非议。」 要消化这些事谢满月花了不少时间,留城那边打听来的消息并没有提及四弟和宋家表妹的事,可见是小心谨慎的,只是谢满月还不清楚四弟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 去了一趟毫安,回来之后许多事都不清楚,等乔瑾瑜回来谢满月把这事儿一说,乔瑾瑜也有些错愕,「这事不曾听闻。」 遇哥儿见爹娘都不理自己,坐在那儿抬头看着他们,半响,哇一声大哭了起来,谢满月赶紧回神哄他,等哄睡了他,已经是入夜。 夫妻俩躺下来都没能商量出一个子丑寅卯,宋家那儿不是要来高攀谢家,也不是求定王府帮忙成全,而是有避不及的不想和四弟有所瓜葛,而四弟他到底又是什么个想法。 …… 隔了三天,没等谢满月去一趟谢侯府和祖母提及关于宋家的事,也是一大早,谢满月这儿刚起,门口管事来禀,说是谢家四少爷到访。 这几日遇哥儿的占有欲格外强,一看谢满月又要出去,粥也不喝了直接要谢满月抱抱,无奈之下谢满月只能让谷雨去把四弟请到院子外的阁楼里去,带着遇哥儿前往,见到谢远城的时候,谢满月吓了一跳。 过去带点肉肥的谢远城一下消瘦了许多,谢满月一看就知道是憔悴的,眼窝子里都没什么精神,看的惹人心疼。 第12章 一个多月前她从毫安回来看到他还不是这样。 往日看到她还会争着要比较谁才是比较年长的那个,今天看到谢满月进来,谢远航也只是低低喊了一声二姐。 方妈妈把遇哥儿要吃的东西全端来了,谢满月坐下来,小家伙偏不让她好好说,指了指碗一定要她喂,谢满月给他喂着粥转头看坐下来的谢远城,装着什么都不知道,「应试的时候也没见你憔悴成这样。」 谢远城苦笑了一阵,「二姐你明明知道我为了什么。」 谢满月给遇哥儿擦了擦嘴角,瞥了他一眼,「我能知道什么,不如你自己说。」 谢满月是打定主意不开口,屋子里安静了一会儿,谢远城无奈,「前几日,宋家人不是来过定王府,二姐,他们找你所谓何事。」 遇哥儿吃饱了,扭头过去双手抓着小玩偶,谢满月不再喂他,转头看谢远城,「宋家是王爷的曾外祖家,说起来也隔得不远,他们来此一趟不也是常理。」 「二姐!」谢远城拖着长音喊了她一声,「你明知道我要说什么。」 谢满月把儿子交给方妈妈,好笑的看着他,「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虫,哪里知道你想什么。」 谢远城看了她半响,有些挫败,「那你想知道什么。」 谢满月反问他,「你今天来找我又是为了什么。」 和谢满月说话,谢远城永远是说不过的那个,这么多年了也没一次占过上风,半响,他轻吐了一口气,「去年五月,我去留城出游时救了她。」 …… 故事尚算英雄救美,谢远城在湖边救了自寻短见的宋巧儿,当时她身边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救上来的时候她身上还绑了石头,若非及时,恐怕不等扑腾几下她就沉下去了。 其实救人之前谢远城在街上恰巧是遇到了杨府的迎亲队伍,好的日子自然有人成亲,也没多在意。救了人之后有些事传到他耳朵里了他才知道,自己救的是和杨家少爷和离的曾家小姐。 起初他并不知道曾家就是宋家,对于他救了宋巧儿这件事,曾家人是千恩万谢,当时他在留城要留一段日子,也就是这一段日子让他把这些事的来龙去脉拎了清楚。 温婉贤惠的女子遇上了杨家少爷那样的人,若非老宋家还有点底蕴,恐怕不是和离这么简单,杨家人怎么都要做足了自己的脸面休妻不可。 而对于宋巧儿来说,才刚刚和离就另娶他人,说了些是非刺激的言语,这才逼的年纪轻轻的她寻死。 谢远城先是觉得她可怜,救了她半个月后,在祈福的寺庙里,他又撞见杨家新夫人和宋巧儿的对峙,怜惜心起,自然是冲上前要帮助她。 有帮忙就有感谢,宋巧儿一个和离回家的女子,本来就饱受非议,她不会外出和他相见,但是留城之小,曾家又是商户,谢远城只要是想见就有很多机会见到她,只是在得知他的身份之后,宋巧儿对他有避不及,两个人之间再也没有了任何的联系。 「二姐,我从未觉得一个女子是这样需要别人保护,她不应该受到那样的遭遇,她那么善良的一个女子,不该受那些欺负和流言蜚语。」谢远城从来没有对别的女子动心过,可也就动心这一回就足够他想要倾尽所有去保护她。 他想娶她。 四弟的眼神很真挚,谢满月相信他,能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十七年来还是头一回,可这其中悬殊的不止是家境关系,还有皇上对宋家的不喜。 谢满月微侧了侧头,「那又如何。」 谢远城一愣,神情黯然,「二姐,我原以为你会帮我。」 「你既然是知道曾家就是宋家,就该知道宋家当年为什么会离开兆京,祖这把年纪还能受皇上看中已经是万幸,还有大哥二哥他们,且不论她是不是有过嫁娶,单是宋家这个姓,到了皇上面前,连带着你和谢家都会让皇上不喜。」 「那方昭仪还是定王爷的母妃,姐姐嫁给定王爷,不是一样?」 谢满月看着他摇头,「怎么会一样呢,皇子公主对皇上来说,再不喜那也是自己的孩子,是自家人,可宫中诸多的妃子,那些人都算不上皇上的自家人,你可明白?」 屋子里沉默了好一会儿,谢远城执着的很,「二姐,我想娶她为妻,你若和她相处也会喜欢上她,当今圣上宽宏大量,都允了宋家在留城的生意做的如此大,一定不会再计较宋家,这件事也只有二姐你能帮我了。」 第13章 谢满月看了他一会儿,「你不是想知道宋家人前来说什么,宋家二夫人让我劝着你,莫要再去留城也莫要再想任何办法和巧儿相见,宋家已经为她定了一门亲事,你啊,别再想着这件事了!」 谢满月刚刚说完,谢远城霍的一下站了起来,不由抬高了音量,「二姐,你可知道他们给她定的是什么亲事。」 「商贾之户,门当户对。」 「可那人早几年已经娶了一个妻子,巧儿过去是要给他做平妻,二姐,怎么能如此委屈。」谢远城前半句愤怒的很,但看着谢满月的眼睛,后半句的气势又降低了下去,几乎是哀求的看着谢满月,「二姐,我怎么能忍心她嫁去那样的人家,再受一次欺负。」 谢满月认真的看了他好一会儿,三哥情衷卫家小姐的时候也是一门心思,大伯娘安排的概不理会,如今到了四弟更是执着,可这样的婚事,别说二伯娘,祖母都不会答应。 「二姐,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别人做平妻,就算是要我离家,我也愿意带她走。」谢远城看她不说话,又笃定着加了一句,谢满月脸色微变,呵斥,「胡闹,你想带人家走,她未必肯跟,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能说出这么没头脑的话。」 「她 不是不想跟我走,她是觉得配不上我,怕我因为她的声誉反受牵连。」谢远城眼里如今的宋巧儿没有什么是不好的,「她得知我是谢侯府的少爷后就再也没有理会过 我,是我不甘心,二姐,我不过是想自己做主,宋家并没有什么过错,宋四小姐更是没有错,只当她过去是遇错了人。」 谢满月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最终长叹了一口气,二弟会不会做出私奔的事情来,谢满月还真不敢笃定。 如今应试过了后就临着任职,不论官大官小又不能把他留在家中不让他出去,只要是他想去做的,日防夜防也不能守住。 「二姐。」谢远城又喊了她一声,神情恳切,「我没求过你什么,就这一件事,二姐你一定要帮我。」 「我要是帮了你,往后可不止这一件了。」谢满月接过闹腾的遇哥儿,小家伙朝着谢远城那边爬去,仰头看他,见他不是很开心的样子,趴着在他怀里,特备的乖巧。 谢远城抬手轻轻护住他,声音也轻了许多,「二姐,你可别说要想她过的好,就远远看着罢了,这样我也办不到,换做是定王爷,他必定是要把你娶回来的,自己能给的幸福和保护,凭什么要交给别人去做。」 谢满月怔了怔,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乖乖留在他怀里的儿子,良久都没有说话。 十一月过后的兆京,正处在将要下雪的时候,天气很冷,遇到风大的日子出门一阵刮,脸都生疼。 谢侯府内谢老夫人的梧桐院内,内屋中烧着暖烘烘的盆子,只穿着秋时的衣服都不会觉得冷,遇哥儿在开口说话的年纪,咿咿呀呀的非要加入到曾祖母和自己母亲的谈话中来。 谢老夫人就是过着含饴弄孙的日子,曾孙的教育里做长辈的还要扮点严肃,但是这曾外孙就可劲儿的疼。 谢满月踟蹰了一会儿,抬手轻挠了挠儿子的肚子,「祖母,四弟的差事如今可安排妥当了。」 谢老夫人看了她一眼,前些日子过来就隐隐有要说的意思,这孩子也是沉得住气的,「妥当了,六部之中没什么适合的,你祖父的意思,和你大哥二哥一样,出去呆几年。」 谢满月一愣,之前祖父可不是这意思,大哥二哥是一房之长,理当好好教养,前几年给三哥安排差事的时候祖父也就是那意思,怎么如今四弟也要出去。 「不知祖父想让四弟去哪儿。」 「这哪里是你祖父能做得了主的,不过按着和那些人的交情,大概也和你祖父想的八九不离十,去南边。」 谢老夫人口气随意的很,就是在安排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谢满月收回了手,想了半响,「四弟知道吗?」 「他不想去也得去。」谢老夫人这才转头看她,「满月啊,有时候有些事,这不是他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 「外任也是为了他好,怕是四弟现在不能理解祖父的苦心。」谢满月大约的明白了祖父的安排,往南三年,不论是什么样的地儿,路途遥远是一定的,这是要彻底断了四弟的念想,三年后回来什么都变了,这点时间也足够他好好想清楚。 第14章 谢老夫人笑了,「你祖父何需要他来理解这份苦心,你祖父安排的事儿啊,从来都是说一不二,远城那孩子还小,从小在这谢侯府里,没像他大哥二哥那样,活的太自在了。」 「这人一自在,有些事,他就想不明白,容易钻牛角尖。」 谢满月都没机会开口劝,谢老夫人满含深意的看了她一眼,「所以有些事啊,他看不明白的,咱们要替他把这决定给做了。」 尽管早就知道祖父祖母不会答应,看着四弟那样憔悴,谢满月还是有些心疼,「祖母,四弟想不透的也该让三哥他们劝劝。」 「若 是能劝得住他也不会想要往留城那边调任,远城他就是没受过多大的波折,日子过得太顺心如意了,这婚姻大事哪里能这般随他的意思。」谢老夫人一眼瞧下来,要 是太出格了,她是万万不会答应,丢自己的脸不要紧,这一天还是谢侯府的人就一天不能丢了谢侯府的脸面,「堂堂谢侯府的四少爷要娶一个商贾之女,还是和离归 家的。」 遇哥儿还随声附和上了,冲着谢老夫人阿了声,谢老夫人绽开笑颜,轻摸了摸他柔柔的头发哄道,「我们遇哥儿啊今后可不能这样。」 谢满月不再提四弟的事了,坐了一会儿把遇哥儿留在祖母这边,起身去了一趟三哥的院子。 …… 比起四弟,三哥这一桩婚事才让他称心如意,开春要成亲,如今院子里什么都打理妥当了,谢满月进去还瞧见细微的变化,平日里不爱花花草草的三哥,院子里也是干净的很,如今假山旁墙壁边都累起了小花坛,看样子是要准备开春栽种的。 谢远航正在受益两个丫鬟把阁楼收拾一下,瞧见她过来,笑着打招呼,「怎么有空过来。」 谢满月走上台阶,跟着进了偏厅,「来看看祖母,四弟有来找过你么。」 谢远航摇头,「一早跟着祖父出门了。」 谢满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神情了然,「祖母说四弟的差事下来了,往南,算算日子,恐怕都来不及参加你的婚宴。」 对于四弟的事,谢远航也略知一二,等谢满月说了这来龙去脉,谢远航则又是不一般的看法,「这事儿四弟当初就没想清楚明白,如今他再要坚持,祖父可不会任由他胡闹。」 谢满月笑了,「倘若当初卫家与谢侯府相差的远,恐怕这桩婚事三哥也没这么容易摆平了。」 「你说的不是没有过往的例子,很多年前有一位王爷,娶的妻子就是平民女,还是个买豆腐女子,平日里为了生计不免要在外抛头露面,可他还是力排众难把她娶回了家,也不是没有和离归家后再嫁高门的,但这些和远城的情况都不同。」 谢满月见他说的头头是道,哦了声,「三哥又有那番见解?」 「那 买豆腐的女子,从小是父母双亡,从祖母那儿传来的手艺养活自己,传闻不仅生的美,还是个极为坚韧的女子,善良大方,那时汝阳王欣赏她什么?美貌这都是不尽 然的,身为王爷所见过的美人还少么;再说说那和离归家的姜公府嫡小姐,那也是二十几年前的事,成亲三年虽是无所出,但是把夫家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丈夫纳 妾无数,荒诞不已,甚至是养了好几房的外室,孩子成群结队,天天有人上门来闹事她都没想过要自寻短见,后来那姜家嫡小姐主动提出和离,回了姜公府之后没过 半年就有人上门提亲,嫁的甚至比之前的还要好。」 谢远航看着她,「倘若你嫁的不是定王爷,当初所托非人,在夫家日子过的不顺利,你可会想生出轻生的念头?」 谢满月摇头,她要是因此不好过,怎么会让他好过呢。 谢远航轻点了点桌子,总结了三个字,「不合适。」 宋四姑娘那样的女子,不合适嫁到谢侯府里来。 当初来定王府的时候,宋巧儿除了哭之外,还真没多说过半句别的事,都是宋家二夫人和三夫人代为说尽了,这样的脾气和性子,祖母怎么都看不上。 之后谢满月没见到四弟,一入了十二月事情就多了起来,腊八过后府中忙碌,除了看账之外还要收送年礼,二十六这天,谢侯府这儿还接到了来自晋王府的一个喜讯,成亲两年多的晋王妃有喜了。 谢满月命人备礼,何妈送来了一份礼单,恰巧是晋王府送过来的年礼,谢满月看过上头的东西愣了愣,「怎么这么多。」 第15章 「兴许是晋王妃有喜,晋王府上下高兴着。」 谢满月摆摆手,「按着一样的送回去,另外把贺喜的也一并送过去。」 正说着,谷雨端了一碗鱼羹进来放在桌子上,谢满月眉头一皱,「怎么有些腥。」 谷雨一愣,「不腥啊,比昨天的还淡了些。」 谢满月凑近闻了闻,还是觉得腥,「昨天也是这样?」 「是呢,您还说昨天那样的刚好,世子也喜欢的很。」谷雨端过来的时候都没怎么闻到鱼腥味,再者调味的鱼羹香气盖着,更不会觉得腥了。 还是何妈在旁边发现了些苗头,笑道,「王妃的小日子可刚好迟了两日。」 谢满月一愣,不会这么巧吧。 …… 谷雨赶紧到门口让白露去请大夫过来,大雪天还迟了些,等到下午大夫过来一诊脉,谢满月果真是又有了,日子很浅,才一个月。 这回是早早发现有了身孕,不像第一次那样,到了两个月才稀里糊涂的知道自己有喜,谢满月随即吩咐,「不急着说。」前头晋王府才刚刚四处传着这喜讯。 「哎。」何妈出去嘱咐几个丫鬟,屋子里遇哥儿好奇的很,谢满月把他抱过来,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肚子,「你要当哥哥了。」 遇哥儿歪着头看她,忽然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乳牙,张手要往她怀里扑,一旁方妈妈提醒,「王妃,如今日子浅,可不能让世子这么扑着您。」 「不碍事。」谢满月摇头,孩子心细腻,不能让他觉得有了弟弟妹妹自己就不受重视了。 遇哥儿一脸懵懂了看了看方妈妈,又看了看谢满月,最后亲昵的窝在了谢满月怀里,小手搭在她的身上,一副占有欲十足的神情。 …… 傍晚时乔瑾瑜回来了,谢满月把这事儿一说,他愣了愣,随即坐下来把她搂在自己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太辛苦了。」 「还要给遇哥儿生一个弟弟妹妹。」谢满月靠在他怀里想着,乔瑾瑜忖思半刻,点头赞同,「也好,这样他就没工夫黏着你了。」 当爹的吃起儿子的醋来了,谢满月扭头笑嗔了他一眼,「晋王府的事你知道了?」 乔瑾瑜点点头,神情淡了一些,「一早宫里就知道了,早朝下了后父皇高兴得很,大加赏赐了一番。」 听他这么说,谢满月就更觉得自己有身孕的事不适合在这段日子说出去,「等过了年也才两个多月,元宵之后再提及也不迟。」 「不必在意这些,晚些时候说也妥当。」乔瑾瑜不在意那些送上门来的东西,也不需要别人多少关注定王府,他只希望妻子和孩子都健健康康的就足够了。 夫妻俩是这么打算的,可似乎这腹中尚未成型的孩子不是个安分的主,别人好歹是两个月的身孕前后开始害喜,她这才一个月出头就不舒坦了,大年三十宫宴这天,谢满月一路都是熬过来的。 她正巧坐在赵王妃身旁,右侧是秦王妃,宫宴刚开始时摆的那些糕点谢满月还没觉得难受,可等宫女纷纷上菜开始,谢满月的脸色就不大好了。 一旁的秦王妃还拿着一把宫扇,时不时晃动两下,桌子上的菜味道就会扩散开来,谢满月抿嘴坐着,还想挤出一些如常的笑意来,可胃里难受的很,闻什么都想吐。 一旁赵王妃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低声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谢满月摇摇头。 另一边秦王妃也发现了她脸色不对,很热切的欺身过来问,「是不是这屋里太热了,我也觉得,人多就是闷,我给你扇扇。」 秦王妃这一扇,谢满月的神情更不对了,她抬手轻挡了挡,「可能是太闷了。」 赵王妃转头看了一眼那边上坐,皇后和几位妃子正在看表演,抬手扶了谢满月一把,「我陪你出去走走。」 谢满月很感激赵王妃陪她出来,到了外头虽然冷凛,可自然的冰雪气息让她觉得很舒服,霜降随身给她带着手炉,谢满月捧在手中站在宴厅外的屋檐下,外面的空中是肆意的烟火。 「多谢二嫂。」 谢满月转头致谢,赵王妃笑了,「谢什么,我也生了两个孩子,这滋味的确不好受。」 细心观察赵王妃自然是不难发现谢满月这样异常是源于何事,晚宴的菜色香味俱全,对于谢满月来说却是难忍的很,是身体难受还是害喜赵王妃还区分的清楚。 第16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见她猜到了,谢满月笑了笑,「在毫安呆了一年,如今回来恍然还有些不习惯了。」 「若是觉得不舒服,早点回去休息的好。」赵王妃抬头看了一眼,「每年都是如此。」 在外呆了好一会儿,谢满月是萌生了早些出宫的念头,前殿那边恐怕是没这么早散,她若是要等王爷一起,少说还得呆上一个时辰,一个时辰的时间指不定还得闻多少东西。 想到这儿谢满月命人前去皇后娘娘那儿通禀,正和赵王妃道别要离开,那边侧门那儿太子妃和恒王妃她们走了出来,一侧还跟着晋王妃,由贴身的宫女搀扶着,后头是刚刚坐在谢满月身旁的秦王妃。 秦王妃看到谢满月还高兴得很,远远的就朝她打了招呼,「定王妃,好久都不见你进来,人好些了没,可还难受。」 她这么一喊太子妃她们的注意力就落在了谢满月身上,太子妃关切道,「哪里不舒服,如今就在宫中,不如请个太医瞧瞧。」 「厅中有些闷,出来透透气就没事了。」谢满月笑着摇头,神情并未有什么不舒服的异常。 「不如跟着我们去母后哪儿坐坐,离前殿结束还早呢,外头冷也不能站的太久,我们也有些日子没有聚了。」太子妃亲切邀请,谢满月没有不舒服的自然不好回绝,她笑着点头,「好啊。」 …… 一 行人前往永福宫,谢满月和赵王妃走平排,赵王妃也是有意识着搀了她一把,这还引起后头晋王妃的注意了,严悠芳身旁是两个宫人搀扶着,那也正常,谁让她有身 孕呢,可定王妃好好的何须别人搀扶,遂她看着扬声,「九嫂,你若真的不舒服,皇后娘娘那儿请个太医便是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用强撑。」 「多谢晋王妃关心。」谢满月微侧了侧头致谢,转过脸去没有再往下说,严悠芳瞥了一眼她的脚下,一个不留神,自己踩到了雪坑,一脚轻滑了一下。 旁边两个宫女搀扶的很快,但严悠芳还是吓了一跳,这时是真没心思去关心定王妃究竟有几个人搀扶了,只顾着自己的脚下,生怕再走滑。 很快到了永福宫,皇后娘娘得知她们要来,已经备下了茶点,偏厅这儿还有淑妃娘娘和贤妃娘娘在,她们一进来,最受关注的自然要属如今有着两个月身孕的晋王妃。 当初太子妃有身孕的时候也是这般受瞩目,赵王妃可没这待遇了,如今是深受皇上宠爱的晋王爷之妻,别说淑妃和贤妃,饶是皇后也得表现出多一些的关切来,「身子重就不必过来了,外头下着雪路又滑,可别受凉。」 严悠芳含羞的很,「多谢母后关心,有人照应着不碍事。」 皇后点了点头,「准备了一些你爱吃的,听嬷嬷回禀这几天你害喜的厉害。」 「如今好多了,就是闻不了重的味。」严悠芳说的害羞又乖巧,皇后和淑妃她们都笑了,几个人都是生过孩子的,哪个没体会过这样的感觉。 厅堂的气氛显得很和乐,过了好一会儿坐在那儿的谢满月才被提到,淑妃看她桌子上纹丝未动的茶杯,「适才听人来报说定王妃要回去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谢满月摇了摇头,「是担心遇哥儿在家中。」 「说起来遇哥儿也快周岁了,那孩子看起来机灵的很。」贤妃笑着说了一句,转头看皇后,「我看和小九小的时候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像的很。」 说起孩子,皇后和两位妃子之间倒是有话了,这时外头几个宫女进来,从食盒里拿出碟子放在各张桌子上面,谢满月看了一眼,嘴角微动了动,芙蓉羹和荷叶粉蒸肉。 做的精巧,碟子上就放了三个,一口吃着都不会失态,可就是这味闻着很不舒服,芙蓉羹中添了鸡丝,粉蒸肉又是酱烧,谢满月胃里一阵翻腾,忍着没有发作出来,对面的晋王妃先呕了出声。 晋王妃的桌子旁并没有放这个,可她闻到太子妃这儿的就已经开始难受了,皇后的脸色有些微变,「来人啊,扶晋王妃到旁边休息。」 严芳悠确实是难受,看起来脸色苍白了几分,由宫人扶着到了内屋休息,谢满月这儿深吸了几口气,总算是把这异样的感觉给压了回去,和赵王妃一样端起碗吃了几口芙蓉汤。 在永福宫这儿呆了大半个时辰,东西撤下去后晋王妃又坐回来了,此时前殿那边恰好散了,太子和乔瑾瑜他们前往永福宫。 第17章 和皇后娘娘请安后乔瑾瑜要接谢满月回去,走下台阶正要和太子妃道别,后头晋王妃也走了下来,仍旧是两个宫人搀扶着,似万金之躯容不得半点闪失。 等扶到了太子妃面前不差几步时这两个宫女才松开,面前就只有一个台阶了,她们要还搀扶着对太子妃也是不敬。 只是严悠芳这矫情的走姿在雪地里更添阻碍,这不,下了台阶后到太子妃这儿还要上一个小台阶,两个宫女松开她,严悠芳提裙的一瞬脚就绊到了,她的左侧是恒王妃,右侧是刚刚站定的谢满月。 只听见啊的一声,严悠芳身子一晃朝着谢满月那儿倒过去,一手还直接朝着谢满月抓去,试图抓住她的手要么拖住了要么拿她当垫背的倒下。 正 和赵王妃道别的太子妃听到叫声转头过来看到了这一幕,乔瑾瑜飞快的把谢满月揽到了自己怀里,严悠芳的眼神转瞬成了惊恐,她五指张了张只抓到了谢满月的裙 摆,只听见嘶的一声谢满月的裙子被拉开了一道口,继而是噗的一声,严悠芳半个身子扎进了一旁扫起来的雪堆中,闷哼了声扑起了一阵的飞雪。 这一幕来的太快了,严悠芳后头的两个宫女都没有反应过来,太子妃她们更是惊诧,场面禁止了两息后两个宫女才急急地把晋王妃从雪堆里拉起来,严芳悠沾了半身的雪,裙子上衣服上都是雪,一侧的眼睛和脸颊上也全是雪渣子,扶起来的时候直咳嗽,看起来狼狈极了。 更重要的是她还怀有身孕,这么一跌倒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太子妃关切的很,「赶紧去请太医过来瞧瞧。」 此时侍卫推着轮椅过来,乔瑾昊看到自己妻子如此,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严悠芳看到他过来了顿时纵了眼泪,转身直接指了谢满月,「我不小心跌了一下,本想让九嫂扶我一把,可九哥却直接把九嫂拉过去,眼看着我摔倒,我还怀着身孕,你们竟然这么狠心。」 谢满月的裙子直接被扯开了一道口子,就她那抓人的力道,要不是乔瑾瑜护的及时,她肯定被严悠芳带着一块儿摔下去了。 乔瑾瑜没有松开谢满月,看了严悠芳一眼,「若不是我拉的及时,恐怕满月要被你拉着一块儿摔在地上,届时她可没你这么幸运。」雪堆的旁边就是两格的台阶,要是摔下去怎么办,磕疼了怎么办。 众人听着神情各异,定王爷这话说的着实是欠了人情味,定王妃摔一下顶多是受伤,但是晋王妃怀有身孕,别说摔一下,就是不小心磕碰着都会出事。 而严悠芳听到他说的这么冷酷,眼泪掉的更凶了,她的头上一半还沾着雪,一群人又回到了偏殿中,太子妃命人去请太医,还惊动了皇后前来,安静的殿堂内都是严悠芳委屈的哭声。 乔瑾瑜牢牢的护着自己媳妇,一张默然冷酷的脸摆在那儿,就是一副我招惹不得的模样,严悠芳瞪了他好几眼,等到太医来了,她有紧张的问太医,「没事吧,我的孩子可有事?」 太医替她把了脉,重复又多诊了一回,摇摇头,「无碍,脉象显稳,就是晋王妃您有些心浮,还是要心静为好。」 严悠芳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继而扭头看乔瑾瑜,「要真有什么事可担当不起!」 乔瑾瑜漠视了她,见太医起身,开口道,「何太医,还请你再替王妃诊个脉。」 太子和太子妃他们都看着,定王爷今日的反应说起来有些过了,皇后在一旁看着也觉得不对,太医察觉出这气氛,快两步到了谢满月身旁,抬手替她诊脉,半响,神情有些变化。 不曾听闻定王府有传出定王妃有喜的消息,这日子也很浅,太医下意识看了定王爷一眼,起身后如实禀报,「定王妃日子尚浅脉象还不太稳妥,适才受了些惊吓,卧床几日为好。」 众人一愣,受什么惊吓?脉象尚浅?定王妃也有身孕? 太子妃很快明白过来其中原委,在宴厅中难忍闷热,适才又有不适的症状,不就是有了身孕,害喜了。只不过晋王府才刚刚传出喜讯,以小九夫妇行事的低调,他们是不愿意早早让别人知晓这才瞒着。 定王爷刚刚那一番话,只不过是为了洗清定王妃避让的缘由,谁肚子里的孩子不精贵呢,说起来定王妃的日子比晋王妃要浅,哪里论述的清楚谁应该更受照顾。 屋子里的气氛有了些许的变化,赵王妃笑靥的看着谢满月,「难怪呢,怕是日子浅你才没好意思说,可是要恭喜九弟妹了。」 第18章 赵王妃解了圆场,太子妃也是一脸的高兴,「这是好事啊有什么不能说的,都是自家人,九弟也真是的,这事儿还能瞒呢。」 谢满月不好意思,「想等日子久一些再告诉呢。」 「太子妃说的没错,这事儿可不能瞒着,明日还要行祭祖大礼,难不成你也来跪,瑾瑜啊,快带着满月回去好好歇着。」皇后看了晋王妃一眼,继而看着谢满月笑的和善,「宫中隔三刹五也有来的,这段日子就好好养着,回去吧。」 严悠芳神情变了变,摸着腹部的手捏紧,转身眼底闪过一抹痛楚,躬身扶着椅子低呻吟了下。 离得最近的恒王妃赶紧道,「晋王妃,怎么了这是,何太医,你再过来瞧瞧。」 刚刚还好好的严悠芳此时脸上都是难忍的不适,何太医诊脉过后真要开口,严悠芳直接疼喊,「好痛。」 皇后这厢看着也紧张了,「赶紧扶进去休息。」 两个宫女一边搀扶一个扶着严悠芳进去了,乔瑾昊微凝重神情也进了内屋,太子看了一眼内屋那儿,转头嘱咐,「九弟,夜已深你们快回去休息。」 乔瑾瑜也没打算在外等,带着谢满月和皇后道了别,走出屋子,一手扶着她朝着宫门口那儿走去。 夫妻俩一路无语,直到出了宫上了马车后气氛才有变化,谢满月拉开帘子看了看,「雪停了。」 乔瑾瑜见她没有什么不适,松了一口气,「明天祭祖不用入宫了,在家休息就好。」 谢满月扭头嗔了他一眼,「那我也不能刻意的让人觉得矫情,别人可不知道定王妃有身孕,明日可以不跪拜哪能不到场。」 若非没有他拉的那一下,之前倒在雪地里的就可能是两个人,乔瑾瑜半点都不觉得内疚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妥,他也得先护住了自己媳妇才有可能考虑别人,「以后离晋王妃远点。」 谢满月噗嗤一声笑了,「你要没拉我,我也避开了。」晋王妃那手势这么明显谢满月怎么可能让她得逞。 …… 这厢宫中,永福宫偏殿内屋,皇后离开了,一旁是有太子妃作陪,此时已经是深夜,赵王妃和恒王妃他们也都出宫了,见晋王妃躺在那儿面露痛苦,太子妃关切,「太医,晋王妃可无碍了。」 何太医看了好一会儿神情里闪过一抹难色,脉象没什么不好的,可这晋王妃怎么喊的这么疼呢,「臣医术浅薄,恕臣无能,兴许是王妃适才受了些惊吓,脉象尚可。」 何太医之所以不敢乱说,是因为倘若有问题,他就得开药,这要是吃出什么问题来他这乌纱帽怎么保得住,医术不精湛顶多是下跪磕两个头的事,宫里头为官多年,他这头磕的也不少了。 太子妃薛氏神情微闪了闪,「既然如此,兴许是受了惊吓,不如何太医开几贴安胎药下来,毕竟刚刚是受了冻。」 严悠芳低着头紧咬着嘴唇,太子妃笑着又嘱咐晋王爷,「十弟,夜已深,如今悠芳不舒服也不宜乱动,不如今晚你们就歇在这儿,明日起早也是要祭祖,王嬷嬷,你留下来伺候晋王爷和晋王妃。」 吩咐完之后太子妃出去了,何太医出去开药,王嬷嬷带人去准备收拾,这儿屋子内只有乔瑾昊和严悠芳。 身侧伺候的是晋王府几个人,待外面关门声响起,严悠芳抬起头,颇为委屈的看着乔瑾昊,「王爷。」 脸色没有苍白,倒是还透着些润,怎么看都不像是动了胎气,严悠芳恨死了定王妃,「今日明明好好的,又是他们抢什么风头,偏偏在这时候说出来是什么意思,要是日子浅干脆留在定王府好了。」 「若不是你要拉着别人一起摔,定王爷也不会说。」乔瑾昊微皱了下眉头,「下回不要做这么愚蠢的事,你以为母后和太子妃看不出你是装的。」 严悠芳一下就给说的冒了泪,也有些急了,「当时那样的情形,我若不这么做该怎么办。」末了那眼神飞快的扫过乔瑾昊的腿,心中默默然,若是王爷能站起来,也能像定王爷那样护住定王妃。 乔瑾昊知道孩子无碍就放心了,看她泪涟涟的样子并没有要安慰的意思,「下次要装就该装的像一点,明天祭祖你别去了。」 严悠芳一怔,知道他这么说的缘由,抿了抿嘴没再说什么。 侍卫推着乔瑾昊到了屋外,黎明时,还有热闹的烟火在齐放,这宫里一年到头最热闹的也就是这时候了,乔瑾昊抬头看了一眼烟火,和身后的侍卫说,「定王爷和定王妃的感情一定很不错。」 第19章 「王爷很快能站起来了。」冷冰冰的声音里多少透出一抹关切,乔靖昊有些厌恶的低下头看自己的双腿,站起来又能如何,这么多年了,早就不如正常人那般。 「大姐姐就是太自信了。」半响,乔瑾昊轻笑,「咱们的父皇,私情之前可还有大义,做事情可不能触及他的底线。」 侍卫陪在他身后,乔瑾昊也不进屋,就在屋檐下坐了一个多时辰,直到那天际渐渐露了白,天灰蒙蒙的将亮。 大年初一入宫祭祖,谢满月要把遇哥儿也带上,本来早早就该计入族谱的,但是他在毫安出生,弥月又是在毫安,所以宫中这边选了大年初一祭祖这天上碟。 谢满月不说,宫里这边皇后也没让人说出去定王妃有孕的事,只是祭祖时并没有让她跪拜,她站在后头,而晋王妃则是还在屋里休息,动了胎气的人可不得在外随意走动。 乔瑾瑜抱着儿子进了祖祠,快一岁的遇哥儿前几日刚刚开口喊了娘,这会儿喊得利索了,在祖祠里还算安静,出来之后就到处要找谢满月,乔瑾瑜把他抱到后面,遇哥儿看到谢满月之后就要留在她身旁,哪里都不肯去。 祭祖结束后谢满月带着他前去太后娘娘那儿拜年,小家伙也不认生,拍马屁的功夫倒是一绝,也不知道像了谁,也不知道打哪儿学来的一招,在太后娘娘怀里呆了一会儿,还会抬手摸摸她的脸,哄孩子似的咿咿呀呀说着话。 太后难得高兴,赏了他一串儿南贡的佛珠,他要太后给他戴上,咧嘴嘿嘿笑着。 一旁的老嬷嬷看着,知道太后娘娘心里头对定王世子是喜欢的,命人又上了一些孩子喜欢吃的点心。 「既然身子重,这段日子就不必时常入宫请安了。」太后看了一眼谢满月,语气是漫不经心,「虽说是喜事,也不用大肆往外头传,自己安心养着。」 「是。」谢满月点点头。 「行了,去皇后那儿坐坐,早些回去。」太后摆了摆手,方妈妈上前把遇哥儿抱起来,跟着谢满月出了屋子。 …… 从永福宫拜年后又去了恭妃娘娘那儿,乔瑾瑜和谢满月陪恭妃用过了饭,相对于太后和皇后的态度,恭妃对她有喜这事儿更显得高兴。 「好孩子,太后娘娘说的没有错,什么时候都可以入宫,这段日子你就好好在家歇着。」恭妃拍了拍她的手,「母妃知道,这晋王府有了喜事皇上大赏了,你们这儿却动静不大,你们心里头会不舒服。」 「父皇也是为他们高兴,母妃您放心,我和瑾瑜不会为这事儿不舒服。」谢满月反过来安慰她,恭妃看着她,心里头是越看越喜欢,真是个贴心又知进退的好孩子。 「你 啊,母妃知道你们心里头在想什么,只是有些事,过去的你们不能总揪着不放,太后娘娘和皇后待瑾瑜也是好的,老娘娘她一把年纪,最不能忍的就是有人坏宫里的 规矩,抹了皇家的名声。」恭妃抬手摸了摸谢满月的头,「大公主的事是她有错,所以老娘娘没有拦着,可这余下的事,你和瑾瑜都别去想。」 谢满月愣了愣,心里头涌起一股很怪异的感觉,就好像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唯独要让王爷被蒙在鼓里,一知半解之下还不许他继续往下查,明明看着是有隐情的。 谢满月闷了一会儿,「可这对相公公平么。」也不只是他,还有方家,宋家,其实说起来,被毒死的岚妃也是个受害者。 恭妃定定的看了谢满月一会儿,笑了,「傻孩子,这天底下你哪里能说得清楚公平二字。」 在 恭妃眼里这就是两个耿直的孩子,「高嫁低娶,为什么要论门当户对,为什么中意的就不能在一起,这可公平?数个春秋,寒窗苦读,堪堪过了应试,一腔热血都只 能耗费在了六七品的官职之上,半辈子过去还不如世家子弟,同样优秀的,他们却已经早登高位,这可公平?这世上啊,公平二字不是这么算的。」 谢满月不能苟同,「这些不是公平不公平,这些是生来就给的,所谓公平与否,是无端要受非议,承受一些本该不是他要承受的东西,明知事出有因却不能明了,这才是不公。」 「那你觉得母妃该不该觉得不公。」恭妃叹了一声,「我曾为皇上怀过两个孩子,不过我没有她们幸运,能生下来,更没有贤妃和淑妃她们那样的本事,能把孩子养大,孩子,有些事,你不能跳出了去想是否公允,你得身在其中。」 第20章 这下谢满月就真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这话了,恭妃再度拍了拍她的手,「如今你们有的,将来会惠泽子孙,太子待瑾瑜的重用你是看得出来,这人啊,得半清醒,半糊涂的活着。」 时间过得很快,到了年初六就是遇哥儿的抓周礼,这还是定王府除了大婚那天后第二次这么热闹了,清早谢侯府那儿的人先到的,四婶赶早过来帮她忙,这边住屋内,谢远弘正得意的和谢满月说着年前书院里的考试结果。 谢初涟走了进来,笑着拍了一下弟弟的肩膀,「你怎么见谁都要自夸一番,这不是还有比你好的。」 谢远弘不服气,「姐姐你怎么劲夸别人,林家少爷给你什么好处了,他都是快参加应试的人了能比我差么。」 谢初涟微红了脸,「你胡说八道什么。」 「你脸红什么。」情窦未开的谢远弘半点都不能理解姐姐脸红的缘由,走过来看刚刚换好衣服的遇哥儿,咧嘴笑着又忍不住自夸,「遇哥儿,你以后可要向舅舅学习,将来去了宫中,打垮他们。」 遇哥儿十分合作的抬手给了他一葫芦的巴掌,谢初涟在后面忍俊不禁。 快到中午的时候客人越来越多了,前厅外已经摆好了桌子,零零碎碎的放了不少抓周用的东西,为了吸引孩子的注意力,大红色的都很明艳。 除了二公主和赵王爷之外,兄弟姐妹几个该到的都到了,等乔瑾瑜抱着遇哥儿出来,小家伙看了一圈,见到前面站着一群孩子,不理桌子上的东西了,要下地和他们玩。 大伙儿看着都笑了,哄了半天遇哥儿才肯老老实实坐在那儿,左看看右看看,不管旁边妈妈说什么好话,心不在焉的拿起这么又放下,拿起那个又放下。 抓周本就是图吉利的,桌子上不管拿什么都有一番好话,坐了有一炷香的时辰后遇哥儿才爬到一端抓起了一把桃木剑,赵王妃站的近,笑道,「看来是要子承父业了。」 遇哥儿挥了挥手中的桃木剑扭头看谢满月,唯有她知道儿子为什么选这个,接连三天乔瑾瑜都是拿桃木剑哄他的,拿了就给吃的。一岁的孩子哪里懂得学武还是学文,他就是下意识的问她要吃的。 …… 抓周后宴客厅那儿开席,请的都是自家人,热热闹闹的吃过饭,下午就都各自回去了,只是到了傍晚,晋王府那儿忽然传来一个消息,晋王妃回到晋王府后腹痛难忍,腹泻到脱水,胎气大动。 不论事情原委,谢满月这儿赶紧派了人过去看,又不放心,命人把今日宴席时吃的菜,喝的茶检查一遍,确认这问题不是出在今日府上的菜上。 很快晋王府那儿就有消息了,只不过是把谢满月派过去的人赶出来了,霜降把来龙去脉一些,谢满月的脸色微沉,「什么叫做不受狼心好意。」 「说是吃了今日宴席的菜才会如此。」霜降只进了晋王府的大门而已,在前院被赶了出来,她出来的时候正巧是遇到了宫里来的太医,后来是和赵王府早一步派来的人打了照面才打听清楚事情,「晋王妃回到晋王府没多久就腹痛了,上吐下泻好几回,动了胎气。」 「厨房那里还没有收拾过,今日晋王妃和赵王妃她们同桌,派人去她们府上问问可有哪里不适,再把厨房里那桌的菜留着,压着冰别坏掉。」谢满月哼笑,上吐下泻就是她的问题了,凡事得讲求证据。 …… 并没有过去很久,刑部那里还真来了人,谢满月没有出面,让李江做主,带着刑部的人去厨房里把晋王妃吃过的那桌的菜全部打包拿去了刑部,包括饮用的茶,吃过的糕点,一样都没放过。 入夜乔瑾瑜从宫中回来,又亲自去了一趟刑部。 第二天结果就有了,从定王府的带走的那些吃食并没有问题,别说下毒,就是食物之间的相冲都没有,谢满月这厢在乔瑾瑜的陪同之下,亲自去了一趟晋王府。 晋王妃的确是吐的不轻,不过隔了一天,人看起来就似是消瘦了许多,外屋中有两个宫里派来的太医,昨天下午回了晋王府后上吐下泻三四回,到了夜半时喝了药才逐渐减轻,谢满月这一趟过来带了些药,进门没有看晋王妃,首先就是问那两个太医,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何太医这是第二回给晋王妃看诊了,「应是吃了寒食引起的不适。」 谢满月笑着点了点头,「那是要劳烦两位太医了,若是积了寒可真不是什么好事。」 第21章 在太医这儿问完了之后谢满月才进内屋,严悠芳躺在床上显得很虚,脸色苍白,看到她进来又有些怒,「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谢满月在准备好的墩子上坐下,「还得和你说说刑部哪里的结果,以免你总是觉得有人要害你,这么妄想可真不太好。」 严悠芳瞪眼看她,「谁妄想了!」 「你不是口口声声说吃了定王府的宴席才会如此,昨天刑部把宴席上的菜都带走了,今早刑部的人应该早早告知了晋王府。」 「那又如何。」严悠芳哼了声,「你把东西交给刑部时难道不用动手脚?」 「那你就拿点真凭实据出来。」谢满月很快接上她的话,语气很淡,「太医说你是吃了寒食,宴席中可没有这些,你不如自己多上点心好好想想到底为什么会碰这些东西。」 「真凭实据?你要把证据都毁了我怎么查得到。」 谢满月笑了,「也对,那你可更得小心点了。」 严悠芳气甚,「你!」 「也别动气,太医交代的话可别不放在心上。」谢满月起身又笑着添了一句,「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严悠芳怒瞪着她出去的背影,等人走了,呵斥一旁的丫鬟,「不是说了定王府的人来了都不许进,怎么让她进来的!」 丫鬟神情闪了闪,能把定王府的下人拦住,哪里能拦定王爷和定王妃,「是王爷做的主。」 严悠芳语塞,一动气又觉得头晕晕的,昨夜到现在没吃什么,还临着害喜,心里头一顿的委屈,泪水就冒了出来,「怎么没有一件事顺心的。」 …… 又隔了好几日之后谢满月这儿知道了晋王妃上吐下泻的缘故,出门前来定王府之前在在自己府上吃错了东西,这事儿和定王府没关系自然也没有有人要害晋王妃这一说,只不过很长一段日子,晋王妃进出门都小心翼翼的。 谢满月没有再理会这事儿,上半年谢侯府诸多喜事,一月底四弟外任,二月初三哥成亲,二月底的时候二哥外任回来了,四月的时候谢初幽出嫁,谢家之中四妹的婚事定下了,接下来的就是五妹,这段日子里,谢满月没少往谢侯府跑。 到了七月的时候五妹的婚事定下来,谢满月都已经是八个月的身孕,还到谢侯府陪着谢老夫人一块儿参谋五妹和林家的婚事,末了还要入宫陪陪恭妃,半点没有即将临盆的样子。 七月宫中赏荷,恭妃因为前段日子偶感风寒病了一场,如今还在养身子没去参加宴会,谢满月额外入宫陪她,带着蹒跚走路的儿子,三个人在小花园的阁楼里聊天。 倒是恭妃替她捏了一把汗,「你这么沉的身子就不要入宫来陪我了。」 谢满月笑道,「呆在王府里也无聊嘛,不如进宫来陪陪您,再说了,马车出门就这点路不碍事。」 「你这孩子。」恭妃无奈,「怎么一点自觉都没有,你也是,晋王妃也是,她这么重的身子今日还入宫来赏荷。」 谢满月给遇哥儿喂了一口奶糕,「好像没半月就到日子了。」 「是啊。」恭妃嗔了她一眼,「你也不用高兴,明天开始不用入宫来了,好好在家歇着。」 「母妃,我走不走得动心里清楚,绝不逞强,您放心吧,再者太医也说了,如今走动走动也是好的。」 谢满月话音刚落遇哥儿就冲着她的肚子喊了一声妹妹。 恭妃摸了摸他的头,「乖,长大了你来保护弟弟妹妹。」 还不甚清楚这是什么含义,遇哥儿很干脆的就答应下来了,「好。」 逗的恭妃哈哈大笑。 …… 她们在阁楼里坐了一会儿,那边皇后派了人过来,请恭妃和定王妃一起过去坐坐,这已经是第二回派人过来了,还派了打伞抬轿子的人,再不去还得让人觉得这架子端的太大。 于是恭妃带着谢满月去了御花园,那儿大池塘中荷花盛开,相邻隔着的几个池塘都开的很好,宫人把她们带到了赏花的小楼前,后头遮阳的地方皇后和贤妃她们都在。 谢满月请了个安就去了隔壁的小楼,赵王妃也在,起身扶了她一把,低声问,「你怎么来了。」 「皇后娘娘去请了恭妃,我能不来么。」谢满月也不想来,这儿开敞的地方赏花是不错,可对她来说显得过热了些,要是屋里冰盆子放多了又会寒。 第22章 赵王妃笑了,「不用很久,这都快散了。」 谢满月朝着四处看了看,赵王妃在一旁替她解答了疑惑,「刚刚去了阁楼里休息,耐不住热。」 赵王妃话音刚落,那边小楼门口晋王妃就出现了,她在阁楼里休息了一会儿好了些又回来了,后头恒王妃给她挪了位置,她坐的还是这屋里清凉些的地方。 晋王妃坐下没多久就看到了谢满月,没什么好脸色,她这整个孕期都怀的辛苦,相对而言对定王妃就生不出什么好情绪来。 情绪不好语气也不好,严悠芳看她坐的外沿也不忌讳,哼声道,「这么重的身子定王妃还要时常入宫陪恭妃娘娘,孝心可不一般。」 谢满月笑得从容,「晋王妃不也时常入宫陪皇后娘娘,说起来你的身子可比我重,要受你这么一句夸我可不敢当。」 要不是太医嘱咐她不能总是躺着,得适当走走出来透透气,严悠芳这日防夜防的肯定不会外出,哼了声转头过去没有在说话。 谢满月倒是不在意,坐在那儿看了一会儿,觉得闷热了就要离开小楼去和皇后娘娘道别出宫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坐在恒王妃旁边的晋王妃忽然脸色一变,腹痛难忍。 恒王妃只扶了晋王妃一下,后者坐不住直接跪在了地上,身下一股热流淌下来,吓的晋王妃面色苍白。 赵王妃她们都是生过孩子的人,看到这样的情形当即就命人把晋王妃抬起来,又命人赶紧去通禀皇后娘娘,小楼里乱成了一团。 晋王妃的痛喊和害怕声,还有进进出出的人,霜降赶紧把自家王妃扶到了一侧,免得人多引起冲撞。 很快那边小楼中皇后娘娘带人赶了过来,看到半躺着的晋王妃还有流了一地的羊水,下令把人抬去最近的阁楼里,烧水叫稳婆,还要备上生产用的东西,所有闲杂人等全部都遣散离开了御花园。 恭妃带着谢满月去了另一边,很快赵王妃她们也过来了,外头天热,一群人也不能都在阁楼外等着,就近的这儿是一个小偏厅,晋王妃要生了,好歹也等着她生下孩子她们再离宫。 恭妃摸着谢满月的手有些凉,关切道,「是不是受了惊吓,等晋王妃顺利生下孩子你也早早回去。」 谢满月点点头,屋外那儿时不时有宫女说话的声音,窗户那儿看过去就是阁楼,进进出出的宫女,还有匆匆赶到的两个接生嬷嬷,晋王妃的痛喊声还偶有传出。 耳旁还有恒王妃和别人的低语,她就坐在晋王妃旁边,所以对这突发的事情看得一清二楚,「还有半个月,刚刚看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 「还有半个月的日子,谁不是呆在家里的。」比恒王妃更轻的声音,压低着,「也有提前一月早产的,谁说得准。」 恒王妃动了动嘴,「豆.豆.网。说的也是,如今只求顺顺利利的生下孩子。」 …… 这边厅堂内一直到了下午,阁楼那儿依旧是进进出出的繁忙,晋王妃的日子一下提前了半个月,又是羊水先下,抬上床一个时辰后才有生的动静,此时晋王妃已经虚了力气,声音都低了许多。 阁楼外是随后赶到的晋王爷,顶着下午的日头神情凝重,恒王爷陪在他身旁,后头两个侍卫打着伞。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都临近傍晚了,厅堂这儿安静了许久后又纷纷有人说话,担心晋王妃不好,也有祈祷的,恭妃捏着一串佛珠也是想着能顺利生下孩子,谢满月朝窗户那儿看了好几眼,傍晚阳光的余晖安安静静的洒落着,无风的天,边际染着一抹晚霞,分外红艳。 也不知是等了多久,受邀前来的女眷们早就已经出宫,厅堂这儿还送来了夜食,谢满月没什么胃口就喝了些清水。 外面已经天黑,厅堂里人等着也有些焦急了,恭妃转手拉住了谢满月,嘴里默默念着什么,良久,阁楼那儿终于有了动静。 哭声很弱,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她们这儿是听不见,只看到门开了接生的宫嬷嬷抱着孩子出来,比谢满月她们快一步的是刚刚从乾清宫过来的皇上,皇后见皇上来了,带着所有人出去,阁楼外一下又显得有几分拥扰。 谢满月并没有拥过去,她就站在偏厅门口这儿看,皇上显得很高兴,直接从宫嬷嬷手中接过了孩子,和在旁的晋王爷说着什么,紧张了半日的气氛这才缓和下来。 第23章 尽管谢满月并没有做什么,可跟着那样的氛围多少也觉得累,远远看着那儿的气氛还不错,谢满月和恭妃道别之后离开了皇宫。 洗三这天谢满月没有跟着前去,傍晚乔瑾瑜回来和她说起了晋王府的事,热闹是一定的,宫中的赏赐也不少,生下孩子的那天还是皇上做主,直接把这世子之位定下来了,唯独一点,早了半月生下来的孩子身子骨有些虚,养了几天哭声还是猫一样。 最后响盆时若不是厅堂里安静,怕是孩子的哭声都听不分明,只是在场的谁会去说,都当没瞧见,除了恭喜还是恭喜。 谢满月动了动脚,有些酸痛,「东西送到了就成了。」 乔瑾瑜让她靠着,替她按了按腿,声音沉沉,「昨日下午见到你二哥了。」 谢满月眯了眯眼,「是不是消瘦了不少。」 乔瑾瑜点点头。 「这都半年了,二伯娘不嫌累呢,两个身家清白的姨娘是祖母选的,一开始她还挺满意的,如今又不中意了,见迟迟没有身孕,自己又挑了两个,最后还不是闹的二哥不顺心。」谢满月如今身子重,就算是有心帮二哥也插不上手。 若非谢满月,乔瑾瑜对谢侯府的事半点都不会上心,也正是因为知道媳妇心系着谢家,乔瑾瑜才会多说几句,「你二哥托人在寻宅子,似是想搬出去。」 谢满月睁开了眼,半响,似笑非笑,「好了,这下可有的热闹了。」 …… 谢侯府怎么热闹谢满月是没什么精力去知晓了,到了八月她开始睡不安稳,夜里时常噩梦,到了临盆的前几日还是如此。 八月二十六这天一早,谢满月折腾的半宿没睡,才刚刚休息没多久就被一阵一阵的疼给催醒了,一旁谷雨见此赶紧出去请人,方妈妈进屋看了一下,「王妃先吃些东西,不然到时可没力气生。」 何妈这儿当即命人去宫门口守着等王爷,该准备的东西早早的都准备妥当,屋子内谢满月喝了一口鸡汤,觉得腻了,又吃了半碗甜面,疼得厉害时根本咽不下去,由霜降和谷雨搀扶着在屋子里来回走动。 一个时辰过去谢满月的疼痛加剧,站不住了,只能坐在那儿休息,何妈又送了些吃的进来,趁着镇痛的空隙,谢满月吃了几口。 快到中午的时候挨不住羊水破了,谢满月躺了下来,此时一阵阵的疼才开始无限来袭,屋外早朝归来的乔瑾瑜抱着儿子等着,屋子内方妈妈和还有一个稳婆看了看谢满月的情况,「王妃,瞧着这个头比世子小,您可把这力气给收住了。」 说是这么说,谢满月还是疼到了傍晚才把孩子生下来。 连日来夜不能寐睡不安稳,又这么折腾了半日,谢满月这回精神可没有生遇哥儿的时候好,只看了孩子一眼都没仔细听是男是女就眯上眼睡过去了,等她醒来屋子里已经收拾妥当,只点了幽暗的灯,是后半夜的时辰。 一旁霜降伺候着,见她醒了,扶着起来给她喂了半碗米酒,「小姐您饿不饿,厨房那儿给您热着清汤。」 谢满月点点头,「王爷和世子呢。」 「没您哄着世子不肯睡,王爷陪着他呢在偏房睡。」霜降出去让谷雨跑一趟厨房,笑着替她在后背加了个枕头,「小郡主有奶娘顾着,睡的很好。」 是女儿啊,谢满月这才想起昏睡过去前方妈妈说的话。 谷雨拎着食盒进来,从里面端出来一碗鸡汤,都是滤了油的闻起来并不油腻,谢满月没喝几口门口那儿就有了动静,乔瑾瑜披着外套走了进来。 乔瑾瑜接过谷雨手中的碗坐到床边,两个丫头识相的出去外屋守着,谢满月抿了一口汤,「怎么不睡了。」 「听到外头有动静。」夜半醒来,乔瑾瑜的声音低哑的很,「知道你醒了过来看看。」 谢满月往他身上靠了靠,「有没有去看过孩子。」 乔瑾瑜认真的看着她的脸,「看了,和你很像。」 「还真是这一个月来睡的第一个好觉,生下她就轻松了。」谢满月微嘟了嘟嘴,「看这脾气恐怕也不是安静的性子。」 乔瑾瑜没忍住笑了,都是两个孩子的娘,还置这份气了,谢满月扭头瞪他,乔瑾瑜一本正经的开解她,「脾气也不用太好,不能让人欺负了去。」 「这还差不多。」谢满月嘀咕了声,喝完了汤后又开始犯困了,靠在乔瑾瑜怀里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24章 定王府的洗三宴操办的不大,来的客人依旧是不少,谢侯府本就是大家族,寻常都不出门的谢老夫人特地来了一趟,齐家上下老小自然都跟着一块儿来了,宫中的赏赐提前一天就送到了定王府,后院主屋内,谢满月靠在床上,一旁坐着祖母和大伯娘。 「凑成了一个好,儿女成双。」谢老夫人刚刚瞧见过曾外孙女,爹娘的模样都不差,孩子也生的好看,「眉宇间和遇哥儿还有些像。」 谢大夫人笑了,「要不怎么说是兄妹呢。」 二伯娘没有来,估摸着又病了,祖母没有说起来谢满月也就没问。 在她的屋子里坐了一会儿,外头是要添盆了,谢老夫人起身,笑呵呵道,「我们也去添一些,给孩子图个吉利。」 谢大夫人扶着她出去,屋子里并没有安静多久,很快马茹嫣过来看她了。 也是生了孩子当了娘的人,这脾气还是丝毫没减,一进门就急着和谢满月分享八卦,末了得意洋洋,「你在毫安那一年多的日子里,事情发生的可多了。」 「那你今日前来是要和我说还是吊我胃口?」谢满月笑着打趣她,反被她瞪了一眼,「你好好的问不行?」 马茹嫣素来是消息灵通的一个,以前宫中的事她都比她们要早知道一步,如今嫁了人知道的更多了,偏偏这么多认识的人中没人能像谢满月那样可以让她说得这么畅快的,「你刚回来没多久就有身孕了,我可忍了不少时候。」 听了半个时辰的八卦,谢满月也着实是佩服她,笑着揶揄,「这宫里宫外还能有你不知道的么?」 「有啊。」马茹嫣眨了眨眼,「多着呢,包括你那嫁人的三妹,镇西侯府的事。」 谢满月一怔,「三妹嫁人不过几月,我听闻侯夫人待她挺不错的。」 「好什么啊。」马茹嫣直脾气,说完才觉得有些不对,看谢满月面无异色这才又继续往下说,「我也是听说的,你别往心里去。」 谢满月笑了,「你什么时候说事儿喜欢遮遮掩掩了。」 「这不是怕你听了不舒服。」马茹嫣嘿嘿一笑,「也不是别人。」 「有什么好不舒服的。」谢满月摆手,「你说说。」 马茹嫣瞧了她好几眼,半响逗的谢满月失笑了才有些放心,语气也轻缓了不少,「我也不是故意要说你三妹的事,就是近日镇西侯府里也不太平,那家子人可比谢侯府多了,满府邸上下都是人,你想啊,这么多庶子女,光是身边伺候的人就得添多少。」 「这些事三妹出嫁前早就知道了。」家大人多,事情也就多了,祖母当初也是担心三妹处理不来这些绕弯子的事。 「那你可不知道几房人都在明争暗斗吧。」马茹嫣压低了声音,「这镇西侯府的老夫人啊,不知道犯了什么浑,要长子把爵位给小儿子,还嫌弃上长房生出来的曾孙,说不干净,谁知是着了什么魔。」 谢满月这下是真的愣住了,「你怎么知道这事儿。」 「就你不知道,谢老夫人肯定清楚。」马茹嫣指了指她的肚子,「就前几月的事,你这么重的身子谁能告诉你。」 对于镇西侯府的事,三妹出嫁后谢满月就没怎么注意了,再者传到谢侯府的也都是好事,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可和三妹又有什么关系。」 马茹嫣摇摇头,「闹成这样她能过的如意?」 …… 两个人聊了好一会儿,直到外头马茹嫣的贴身丫鬟过来催促她才回去,谢满月听着总觉得有些玄,下午宴席散了之后让何妈去了一趟谢侯府打听事情原委。 而这厢,刚刚在定王府参加过洗三回去的晋王妃,到了晋王府之后却得知了小世子高烧不退的消息。 墩哥儿出生的时候就显得羸弱,找了最好的奶娘,又时刻有太医顾着,弥月宴之后情况好转了很多,只是才好转了几日而已,这就又出了状况。 严悠芳心疼的把儿子抱在怀里,问一旁的妈妈,「王爷人呢。」 「已经派人去通禀了。」 「怎么回事啊这是,早上还好好的。」严悠芳摸了摸儿子的头,「乖不哭,娘在。」 伺候着的妈妈重新拿了毛巾小心的换上,轻声轻语,「小姐,您可还记得世子刚出生那几日找人给推算的命。」 第25章 刚说完严悠芳的脸色就暗沉了下来,「胡说八道也能信。」给了上百两的银子居然说自己儿子活不过长久。 「那您可记得那人说,小世子不是命定如此,是受克。」 严悠芳拍着儿子的手一顿,神情闪了闪,妈妈赶紧着又添了一句,「起初是不信,如今看着,小世子可受了不少苦。」 怀里的儿子睡着了,严悠芳神情一凛,「此话怎讲。」 妈妈细心的让奶娘过来把小世子抱过去休息,靠着严悠芳轻声道,「您看我说的是不是这样……」 严悠芳的脸色从惊诧转变为暗沉,继而是瞧不出任何的情绪,宋妈妈叹了声,「可不就是这理儿。」 转头看了躺在摇篮里的儿子,严悠芳深吸了一口气,「去,再去找找那个神算子。」 自从有了妹妹,遇哥儿别的字眼还咬不准,妹妹两个字倒是喊的十分利索,趴在床上,侧头看刚刚睡着了的敏姐儿,看了好一会儿抬头冲着谢满月抗议,「睡着了。 「妹妹要多睡一睡才会长大。」谢满月摸了摸她的头,遇哥儿仔细斟酌了一番,翻了个身躺在了妹妹身旁。 谢满月失笑,「你做什么。」 「睡睡,我也长大。」遇哥儿闭上眼睡的十分认真,片刻过去,他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先看自己的手,继而转头看妹妹,疑惑,「怎么还没长大。」 谢满月被他给逗乐了,抱着他笑道,「哪有这么快,要一年两年你才能长这么点。」 看着谢满月给他做出的手势,遇哥儿苦恼的很,「太慢了。」 「慢点好。」谢满月搂着他轻轻道,「慢一点,娘才能记得清清楚楚你们是怎么长大的,不用太快长大。」 遇哥儿懵懵懂懂趴在谢满月的怀里,半响,重重的嗯了声。 躺了一会儿遇哥儿也睡着了,何妈走了进来,说是宫里赏赐了一些东西,谢满月接过收拾完的礼单,看到后头神情一顿,「这平安符是谁送过来的。」 礼单上添着四个锦盒,锦盒内放着的都是平安符,何妈想了想,「皇后娘娘和恭妃娘娘。」 谢满月点了点头,「如今不缺这些,放着罢。」 何妈退身出去,方妈妈进来把遇哥儿抱回了厢房,此时已是傍晚的时辰,暗了半个时辰的天忽然狂风起,一会儿的功夫豆大的雨水倾斜而下,空气里凉快了许多。 …… 九月二十六这天是敏姐儿的弥月宴,来了不少客人,谢满月抱着孩子出去,小家伙不甚合作,一路都是睡着的,安安静静的躺在奶娘怀里,挂红包和吉祥锁的时候都没动静,赵王妃看着是喜欢,「两兄弟也嚷着要妹妹,你没瞧见阿泽那小子盯着敏姐儿的样。」 有儿有女才算是齐全,赵王妃得了两个儿子,心心念念着就想要有个闺女。 厅堂这儿恒王妃她们都在,也是敏姐儿长的讨喜,恒王妃接过抱了一会儿,这时晋王妃到了厅堂里,瞧见恒王妃怀里的敏姐儿,脸上笑意也浓。 从身后丫鬟手中的锦盒里拿出一串长命锁,样子小巧玲珑,金镶玉的正面上还雕刻着生肖图,瞧着惟妙惟肖。 「来,这是十婶婶送你的。」严悠芳小心的把长命锁给敏姐儿挂上,对着一侧谢满月她们笑道,「墩哥儿也有一块,这兄妹俩也没差多少日子,还能一块儿作伴呢。」 晋王妃是转性了,对定王府的小郡主这么客气? 兴许是当了娘的缘故,瞧着别人的孩子就想到了自己儿子,自然也就温和了。 赵王妃和恒王妃心里都是这么想的,在场的大伙看到了,也是这么想的。 敏姐儿被抱下去的时候晋王妃还夸了好几句,送的东西也不薄,比当初谢满月命人送去晋王府的要厚实的多。 弥月宴结束之后奶娘把挂在敏姐儿身上的东西都摘了下来,这会儿她醒了,小手抓着金链子不肯松手,谢满月看了一眼,是晋王妃送的长命锁。 「王妃,既然小郡主喜欢,不如再让她拿一会儿。」别看才满月,力气倒是不小,小手拽着金链子,只要你上前一扯她就跟你对仗,小脸红扑扑的就是不肯放。 谢满月示意谷雨去取另外一个祖母送来的长命锁,「把这个换下,她喜欢的话戴这个。」 第26章 不过是一小会儿的功夫,哄的敏姐儿放手了,奶娘把长命锁摘下来换了一个,晋王妃送的这个则是放进了锦盒中。 把孩子放在一旁的摇篮里,谢满月坐着看账,快到傍晚的时候,敏姐儿忽然大哭不止,怎么哄都哄不好。 谢满月把孩子抱起来哄都没用,捂了捂额头也没有发热的迹象,谢满月伸手在敏姐儿的衣襟里摸了摸,没有出汗。 奶娘把孩子抱过去喂奶,不过才凑近去敏姐儿就不肯喝,何妈赶紧派人去了一趟林家,请大夫过来看。 …… 林子迁到的时候敏姐儿都哭哑了,呜呜着在谢满月的怀里通红着小脸蛋可怜极了,林子迁给她把了脉,「上火了。」 谢满月轻拍着她的后背哄着,有些疑惑,「怎么会上火,奶娘的吃食都是按例来的。」 林子迁也替奶娘把了脉,并没有什么异常。 「什么时候出现这样的状况。」 「傍晚睡着忽然大哭的,怎么哄都哄不好。」谢满月心疼的很,抬手替她擦眼泪,敏姐儿哭累了,在她怀里啜泣着。 「有没有碰过什么。」林子迁见敏姐儿身上都没起什么红点疹子,不免也有些疑惑,不过才一个月大的孩子鲜少有出现这样的情况。 谢满月拍着孩子的手一顿,下意识的看向了敏姐儿紧握着的两只小手,「下午的时候她抓过金链子。」 奶娘抱过孩子,林子迁小心的掰开她紧握着的小拳头,只听见哇的一声,敏姐儿又大哭了起来,挥舞着不肯让他碰,林子迁快一步把她的小手摊开,手心里一片红肿直接把谢满月看愣了。 红色似小水泡一样密布在小手心里,因为拳头握的太紧还有挤破相黏的,其中三道深的指甲印掐进了肉里面,林子迁掰开另外一只手也是如此。 谢满月沉住气,「去把郡主刚刚抓过的长命锁拿来。」 因为伤口暴露在了空气里,敏姐儿哭的越发可怜,林子迁从药箱里取出一瓶药粉,轻洒了一些在水泡上,用纱布裹住那些水泡不让她握紧了再掐破,兴许是药粉起效了,敏姐儿的哭声小了下来,小声的啜泣着。 谷雨取来了锦盒,林子迁拿起白布细细的擦了擦长命锁的金链子,本来看起来十分干净的金链子经由林子迁这么一擦,白布上出现了一道浅褐色的痕迹。 而林子迁把敏姐儿现在戴的长命锁拿下来擦的时候却没有这样的痕迹,干干净净。 谢满月眼神一沉,压着怒意问林子迁,「林大哥,是不是这金链子有什么问题,戴上之前也经由过大人的手。」 「是敏症。」林子迁当了几年的太医,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也清楚的很,倘若不是和谢侯府是故交,在谢满月面前他也不会说的这么直白,「像是沾到了黄婵汁粉,也可能是万年青。」 这两样东西,误食都是要中毒的,汁液沾染到了皮肤上会起红疹,林子迁看着像黄婵汁的可能性大一些,「沾的不多,小孩子细皮嫩肉的尤其容易过敏,再者总是捏着拳头,发了汗更是渗入,涂些药就没事了。」 「多谢林大哥。」谢满月送他出去,「还请林大哥把东西带回去验个确数。」 …… 送走了林子迁,外头已经天黑,敏姐儿含着泪睡着了,谢满月坐在那儿,面前是晋王妃送的长命锁。 金光闪闪的链条谁都看不出哪里异样,晋王妃经手过,恒王妃也碰过,回了屋子后奶娘取下来放进锦盒里的,没人出问题,也就没人怀疑过这长命锁有问题。 谢满月转头看纱布包裹双手的女儿,深吸了一口气,「距离秋宴还有几日。」 谷雨在一旁提醒,「王妃,还有四日就是秋宴了。」 谢满月抬手轻轻摸了摸敏姐儿的头发,「把东西收起来。」 十月初,宫中秋宴,晋王妃带着晋王府的小世子第一次入宫。 快三个月的墩哥儿近几日看起来精神好了许多,给皇后请安的时候还能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晋王妃抱着他又去给皇上请安,一圈下来,回到御花园的时候墩哥儿已经睡着了。 把孩子交给贴身的丫鬟照顾,严悠芳也是好不容易有空闲,出了阁楼去一旁的亭子里和恒王妃聊天,不多时,丫鬟匆匆前来,说是墩哥儿身上的长命锁不见了。 第27章 严悠芳脸色微变,匆匆赶回阁楼,恒王妃以为出了什么事儿了,也跟着过来。 阁楼内墩哥儿正哭闹着,他这段日子以来一直戴在身上的长命锁却不见了。 「入宫的时候不是还在,掉哪里了还不快去找!」入宫的时候就是怕东西会掉才挂在里面的衣服里,怎么这样也会不见。 恒王妃见她着急,安慰道,「就是一个长命锁,你别急,左右只去了皇后娘娘那儿和皇上那儿请安,会找到的。」 「那可不是一般的长命锁。」严悠芳脱口而出喊了一句,末了才意识到不对,颇为生硬的添道,「那是我额外替孩子求来的,保佑他身体安康。」 她话音刚落,阁楼门口这边谢满月和太子妃她们一同出现,听闻晋王世子的长命锁不见了,谢满月当即吩咐身后的霜降去恭妃娘娘那边把敏姐儿身上的长命锁拿来,「晋王妃当时不是说了么,这个长命锁是你一起求的,敏姐儿那个拿来戴也是一样,你不用急。」 严悠芳反应过来摇头拒绝,「这是送给敏姐儿的了,哪能再要回来,他们找找就是了,能找到的。」 谢满月看了一眼墩哥儿,「备着也好,我看这阵子墩哥儿的身子是好了许多,你何必做这份客气呢。」 严悠芳呵呵笑了笑,眼底里还是焦急弄丢的长命锁。没多久,霜降回来了。 霜降手里是只用锦袋装着的长命锁,谢满月从霜降手中拿过长命锁走到晋王妃面前,笑道,「找了这么久怕是难寻了,你看孩子都哭成这样了,不如先给他戴上。」 说着,谢满月直接走向大哭不止的墩哥儿。 就在她抬手要把长命锁给墩哥儿戴上的时候晋王妃忽然冲了过来,从谢满月手中夺过了长命锁失声道,「不行!」 因为她大力一拉谢满月惯性的退了一步,眼底闪过一抹了然,继而疑惑的看着严悠芳,「九弟妹,你这是做什么?」 严悠芳眼底闪过一抹仓惶,捏紧着手里的长命锁,「没什么,既然是敏姐儿的东西留给她就好。」 「可是孩子都哭成这样了,如今还分什么你我的,不都是一块儿求的。」谢满月担忧看了墩哥儿,这时太子妃也开口了,「是啊,你看孩子哭成这样,给孩子带上吧。」 严悠芳捏着金链子抿嘴不吭声,半响抬头看谢满月,语气怀疑,「谁知道你是什么心思。」 谢满月气笑了,「晋王妃,我好心拿长命锁来给你,这还是当初你送给敏姐儿亲手挂的,怎么转口就说我没安好心,怎么,你这么紧张莫不是这东西有问题。」 太子妃她们都看着呢,谢满月的声音不轻不重在屋子的响起,众人的神情各有不同。 严悠芳斥声,「胡说八道,长命锁怎么会有问题!」眼神一闪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反而责备谢满月,「要是有问题也是你故意加害的,要不然你这么热心做什么,是非要把东西给我儿戴!」 谢满月笑着,这才是晋王妃该有的样子,她怎么可能转了性对她的孩子有善意,不是温婉的脾气就不要相当温婉的人,「进门才知道你丢了长命锁,十弟妹,怎么听着你送敏姐儿的长命锁是有问题,否则你怎么不敢给墩哥儿戴。」 严悠芳脑子转的极其快,心中很快有了主意,反口厉声呵斥,「我看是你居心不良才对,莫不是你在长命锁里动了手脚,来人啊,去请太医过来。」 说罢了后严悠芳神情里还有笃定,仿佛是把谢满月想要使坏的这点小心机看得一清二楚,又似十分清楚这长命锁有什么问题,保管能揪着谢满月的不是。 谢满月好整以暇看着,等着太医过来,等着检查过长命锁,看晋王妃眼底闪过的不置信,谢满月从太医那里拿过长命锁捏在手中轻笑,「到底是谁不识好人心,晋王妃你这么疑神疑鬼真的不是因为自己亏心事做多了的缘故么。」 说罢,谢满月直接出了阁楼。 墩哥儿还大哭不止,屋子里尴尬又寂静,太子妃开口打圆场,「九弟妹也是好意,悠芳只是太紧张孩子了。」 太子妃话音刚落阁楼外一个丫鬟跑进来,手里拿着找回来的长命锁,气喘吁吁,「王妃,找到了。」 严悠芳赶紧夺过,仔细看过之后脸上终于有了笑意,「没有错,就是这个。」说着一面给墩哥儿戴上了,继而抱着儿子在怀里哄着,恍若那长命锁有魔咒似的,只要戴上就一定会没事。 第28章 赵王妃看不下去了,「我去看看定王妃。」 …… 这边亭子内,谷雨把从晋王妃长命锁里拿出来的黄布条交给谢满月,「王妃,那长命锁里果真也有东西。」 谢满月哼笑,「自然是有。」 「从咱们这里面拿出来的黄布已经换进去了,王妃,这是一起求的,两个长命锁会不会有关系。」谷雨在谢满月身边跟久了想事情也深远多了,她就觉得那个晋王妃不是好人。 有没有关系查查不就知道了,谢满月起身朝着恭妃所在的阁楼走去,带上两个孩子即刻离开了皇宫。 城西的纸符铺子内,钟继临看着两张临摹过的黄纸,良久,轻啧了声。 谢满月坐在他对面,「看出什么头绪没。」 钟继临又啧了声,「谁写出来这么缺德的符。」 谢 满月没吱声,钟继临饶有兴致的指给她看,「你看啊,这张就是主,那这张就是次了。」钟继临先指了指墩哥儿长命锁里取出来的,又指了指谢满月这个,「这主次 的关系就是次为主而活,换言之,看求的是什么,比如说健康,戴了这张的身体会越来越好,戴了那张的就会越来越差。」 「会不会死。」 「那说不准,符纸就是这意思,一方好一方坏,好的那方也都是汲取了别人的,所以我才说缺德,不过有没有效就难说了。」钟继临自己也是弄这些把戏的人,几斤几两能做出什么样的事他还是清楚的,「丫头,我说这东西你怎么来的。」 谢满月看着两张黄纸,声音平淡无奇,「这东西藏在长命锁里,晋王妃把那次送给我女儿戴,晋王世子戴着主。」 钟继临一愣,半响高着声调喊,「丫头,你又着了什么麻烦事了!」 谢满月拿起那两张符纸扬了扬,似笑非笑,「现在是麻烦找上门,可不是我主动惹上去的,我把符纸对调了一下。」 他早就知道这丫头不是善茬,哪有受了欺负往肚子里咽的,「丫头这会不会太狠了。」 「狠?」谢满月笑了,「我要是像她一样的话早就在那长命锁里下药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她就是做不出她那样的事,对一个才几个月大的孩子下手。 钟继临嘟囔,「知道那东西无用你何必换。」 谢满月轻点了点桌子上的东西,缓缓道,「她想做的,总得给她机会做完才是,否则我要怎如何知道呢。」 不知是宫中秋宴那天大哭闹过的缘故还是其它,回府后的晋王世子开始生病,几个太医进进出出数趟,晋王妃整个人看起来都憔悴了很多。 外人绝不会知道她为了怀上这个孩子付出了多少努力,抱着大哭不止的儿子,严悠芳转头问伺候的人,「王爷人呢。」 「王妃您不记得了,前几天王爷他跟恒王爷一起去了蕲州。」一旁丫鬟小心的提醒她,「已经派人回去了。」 严悠芳把戴在墩哥儿身上的长命锁摘了下来,捏在手中,「派人去把张大师请过来。」 …… 穿着一身道袍,留着两撇山羊胡,眼睛泛着精光,看起来的确有几分像样。 这就是严悠芳口中的张大师,也是给她长命锁的人,此时被请到了晋王府内面对严悠芳,袖子一甩说话都带着文绉气,「晋王妃此番请老夫过来,所为何事。」 「张 大师,您给我的那长命锁,一开始还有用,现在没用了,我儿这几日一直在生病,都不见好转,你不是说这东西能让我儿的身子越来越好,不再受克制。」严悠芳也 是心急了,拿着长命锁一下把话都说完,张大师拿起长命锁看了看,半响,转了一下底中的开关,长命锁从中打开,露出了黄纸。 把黄纸拿起来一看,张大师脸色微变,「怎么是这个!」 严悠芳并不懂符纸的内容,追问,「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张大师放下符纸叹了一口气,「当时不是吩咐你了,主的给世子佩戴,次的被别人,你手上这个是次,不是主。」 「不可能!」严悠芳不相信,「送过去之前我亲自看的,不会有错。」 「难道我会看错。」张大师脸色一虎,「期间是不是没有取下来过。」 严悠芳对这样的神道人物有着敬畏心,仔细的想了想,「在宫中的时候不小心丢过,后来找到了。」 第29章 「那就是被人给换了。」张大师瞥了一眼黄纸,「既然知道把主次的对换,想必是对方早就看出来这其中的用处。」 严悠芳一怔,定王妃他们知道了? 脑海中蓦地闪过一个画面,严悠芳想起了当时宫中定王妃的种种反应,她为什么一定要把小郡主的长命锁给墩哥儿。 她知道还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故意要把长命锁还给她,「一定是她,是她把长命锁里的东西换了,除了她之外还有谁会知道长命锁里有东西。」 想通透了其中,严悠芳的脸色一变再变,抓着椅子的手颤抖不已,「张大师,是不是东西换了我儿才会生病的。」 张大师皱着眉头,「如此一段日子必定是有影响,是不是从宫中回来就开始生病了。」 严悠芳忙点头,秋宴回来就这样了,一连几日生病,王爷还去了那么远的蕲州,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就是了。」张大师说的煞有其事,「这也没有什么破解之法,如今摘下来以后就不会再有影响。」 「那。」严悠芳忙拦住他,「可还有别的办法,像,像长命锁一样。」 只是严悠芳刚说完那张大师的脸色就变了,他甚至是有些愠怒,「王妃,当初您问老夫的时候老夫可是与你言明过,这法子,也就只能用一次。」 严悠芳的脸色也有些难看,她哼笑,「张大师,既然已经做了一回,再做一次又有何妨。」 「请恕老夫不能帮忙。」张大师起身,朝着严悠芳一拱手,「倘若王妃是让世子安康,不如多做一些善事。」 厅堂之中严悠芳的脸色越加难看,「张大师这是何意。」 「老夫没有别的意思,这世间多因果报应,世子年幼,还请王妃您凡事三思。」话都提醒到这份上了,再多说还有什么意思,张大师再度拱了拱手,「告辞。」 …… 仿佛是怕后头会有人来追,张大师离开晋王府的速度很快,走出晋王府时重重的松了一口气,脚步没有停,一直到了晋王府不远处的拐角,进了巷子又绕了好几圈后走进了一座不大的宅院,院子里十一二岁模样的少年看到张大师回来,高兴的叫了一声师傅。 张大师无心说别的,催促他,「快收拾东西,我们即刻出城。」 少年忙跟着他进屋,「师傅,您不是说接了一旦大生意,怎么这会儿要走啊,您不赚钱了?」 张大师利落的从架子上把箱子拿下来,零零碎碎的放进去,又从身上拿下钱袋子,分了一半的银子给少年收好,「钱什么时候不好赚,命要是没了那可就完了。」 「您不是说晋王府能赚一大笔。」少年帮着他抬东西,他们的家当并不多,就是琐碎了些,需要一样一样收起来。 张大师把招幡折起来放在桌子上,叹了一口气,「那是你师傅我当时不知道她要对付的人是谁,咱们这样的小老百姓,哪里能搀和得进那些人之间的事。」 遇到晋王妃那是很意外的事,他算了一卦,这晋王府的小世子是个多灾多难的命,当时他算的,这多灾多难的缘故一来是身子本就不好,二来的确是受了克制。 那时他心想着,晋王妃派人过来也是要想怎么化解,无非是减轻一些业障,让小世子能平平安安长大,届时随他怎么说,晋王府这样的地方怎么都能赚一笔。 可这晋王妃的目的却不是如此,她要的是小世子不受克制,好似是很清楚是谁克的世子,给了他一大笔的银子,要求他想办法,要一损一荣。 张大师说着说着叹气连连,「咱们惹不起的,快收拾。」 打他知道晋王妃把这长命锁送给谁时张大师就开始后悔了,哪天揭发出来晋王妃把这事儿都怪他头上,那他这脑袋哪里够砍的,小命难保啊。 …… 师徒俩收拾好了东西,张大师带着徒弟很快离开了院子,急匆匆的只带走了一些值钱的,等晋王府的人赶到,这院子里已是空无一人。 晋王府中严悠芳得知人逃走了,气的甩杯子。 这么一动静又闹的墩哥儿大哭不已,严悠芳赶紧过去抱儿子,又是森冷着神情看那打开的长命锁,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年的兆京冬日来的尤其早,十二月刚出头的时候,腊八还未到,寒潮过后的天开始下雪,十一月底那一阵寒潮不少人生了病,宫中皇上卧榻数日,也受了风寒。 第30章 腊八这日皇上的身子好了许多,正巧是碰上日子,皇后就让几位王爷入宫来,谢满月本来是不打算带敏姐儿入宫,还是皇上自己开的口要见见这个孩子,夫妻俩这才带着一并入宫。 见过皇上之后外头下着雪,大家坐在花厅内,几个孩子睡在隔壁的厢房,气氛显得很和乐。 过了一会儿谷雨走了进来,在谢满月耳畔说了几句。 谢满月对赵王妃她们笑了笑,「我等会儿回来。」 起身跟着谷雨到了偏房,敏姐儿睡着的小床上没人,其余的几个孩子还睡着,谢满月深吸了一口气,「谁带走的。」 后头没有人跟来,谷雨压低了声音,「说是恭妃娘娘宫里的人派来,想小郡主了,抱过去看看。」 谢满月没有听她继续往下说,「他们跟去了没。」 「跟了,您吩咐过的,有谁要带小郡主走他们随后就跟上了。」 谢满月眼神闪了闪,走出了厢房直接踏入了雪地里,朝着恭妃宫中走去,谷雨紧跟其后。 …… 谢满月在过径的一个废弃小别苑里找到了带走敏姐儿的那个宫女,她不仅看到了那宫女,她还看到了被侍卫制住的几个人,就在池塘边上的旧阁楼中,怀里还抱着孩子。 不是晋王妃是谁。 严悠芳刚要扎破敏姐儿的手指取血,阁楼内就闯入了几个侍卫,刀子一斜她还扎到了自己的手。 任凭她怎么说这几个侍卫都不肯放开她们,冷着面,直到谢满月找过来。 谷雨冲过去从侍卫手中接过了敏姐儿,还睡着,并没有被吵醒,谢满月抬手把斗篷轻轻的遮了遮,继而转头看桌子上放着的碗,拿起那两张纸,从头看到尾,似笑非笑。 要不是见识到了,谢满月还真不知世上有这么多奇门异术,她抬头看严悠芳,「晋王妃好智慧,居然想到用这种办法。」 见她看到了这两张纸,严悠芳也没有否认什么,而是瞪着谢满月,「放开我,你凭什么拦着我。」 「你都三番两次要害人,我凭什么不能拦着你。」谢满月把纸交给谷雨收起来,「取血作法,亏你也想得出来,一招长命锁使的还不够么。」 说起长命锁严悠芳对谢满月就恨的很,「你好狠毒的心肠,竟然把里面的东西换了,害得我儿病了好一阵子。」 谢满月笑了,「说得好像你不狠毒,没想害我的孩子。」 「那 你是处处克着我儿!」严悠芳这一声有些尖锐,谷雨抱着敏姐儿离开,几个侍卫守到了屋子外面,严悠芳见屋子里只有谢满月,更是肆无忌惮,「要不是你,我儿怎 么会这样,我有了身孕你也有了身孕,每次见了你都没好事,就连生孩子你也克着我,要不是你,我怎么会早产,墩哥儿的身子又怎么会不好。」 「笑 话,这天底下和你同时有身孕的人这么多,难道所有人都克着你了,身子重不在家好好养着,偏要入宫的是谁,快临盆了还在宫中进进出出,丝毫不顾及的人又是 谁,墩哥儿身子不好怪谁,这么大的孩子你还时常抱着他招摇过市的来宫中见皇上,见皇后,你当娘的什么心思,自己连累了孩子还要怪别人。」谢满月没看错人, 晋王妃就是个一计不成再来一技的人,她怎么会善罢甘休。 「天底下这样的人是多,可就是敏姐儿克着墩儿,遇哥儿周岁我回去身子就不好,敏姐儿出生我儿就生病,定王妃,我倒是要问问你,你安的是什么心,就这么不想让我们好过,我和王爷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孩子,受了多少苦,你为什么处处要针对我们,不让我们好……你!」 话音未落,啪的一声在屋子里响起,严悠芳捂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谢满月,「你敢打我。」说着抬手要回击,谢满月抓住她的右手,挥手又是一巴掌。 「打你如何。」谢满月死死的抓着她的手,论身手她还抵不过一个晋王妃么。 「你!」严悠芳挪开捂着脸的手要打她,谢满月又是一巴掌,利落迅速。 「早就想打你了。」谢满月伸手一推,直接把她推坐在了椅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凛着神色,「怎么,觉得你身份高贵到我不敢打你了?」 仗着皇上袒护晋王爷,谢满月才不想把这件事先闹到皇上面前去解决,倒是还不是一句孩子没受伤就算了,她就是逮着机会要私下教训她。 第31章 「谢满月我跟你拼了。」严悠芳拿起桌子本来用来装血的碗朝着谢满月扔去。 谢满月侧身,碗摔在了地上,她蹲下身子捡起碎瓷片拿在手中,严悠芳一怔,「你要做什么。」 「你不是要和我拼了。」谢满月桎梏住她挥过来的手,把碎瓷片直接抵在了她的脖子那儿,缓缓道,「我也该配合你。」 这样的定王妃看起来浑身上下充斥着一股戾气,尽管是笑眯眯的样子,可严悠芳怎么看都觉得她很可怕。 脖子那儿一凉,继而是疼,严悠芳瞪着她,「你敢伤我,王爷不会放过你,定王妃,今日的事说出去没人信,但你要是伤了我,那就是铁铮铮的事实,到时皇上责罚下来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既然要责罚,干脆我杀了你。」谢满月把瓷片往里刺,尖端直接冒了血珠子出来,严悠芳疼的大喊了声,「你们早就该死了,害了大公主,以前还害了王爷。」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做过些什么事么。」谢满月捏住她的下巴,冷声,「送去毫安的衣物中,那天花病人穿过的衣服是你派人混进去的。」 严悠芳被她捏的疼了,扭头否认,「你胡说八道什么。」 「你派人到处搜集天花病人穿过的衣服,还要小孩子的,算上兆京外,近一年内符合的都不会超过三个,你以为查不到么。」谢满月松开捏着她下巴手的手,「那些孩子的衣物是怎么混进去的,还需要我给你好好讲讲这过程?」 「如 今太子妃又有了身孕,她还有一双儿女傍身,你姐姐生下的这个庶长子,身份不知道多尴尬,就连她在太子宫中都过的小心翼翼,你这个做妹妹的,指使起严家人替 你找东西倒是一点都不手软,还是你要我把这件事上报给刑部,那些衣服我还留着呢。」谢满月压低了声音,轻笑。 皇上会护着晋王爷,乃至也可能护着晋王妃,可皇上不会护着严家,这就是和大公主犯错是一样的道理,谢满月怎么会不知道。 严悠芳恨透了谢满月,哼笑,「既然如此,你大可以把那些东西送到刑部去,就算是我收集过衣服那又如何,谁能证明我把这些东西混进去送去了毫安,宫中清点规矩言明,你这不是在诽谤皇后娘娘,她下令收拾的东西怎么可能会出问题。」 包括长命锁,如今符纸对调了,她才是弱势的那个,「要说长命锁,也是你故意换了符纸,你才没安好心。」 「什么,你不是请了一个很厉害的大师,你猜我能不能把人找到,请来作证呢?」谢满月笑眯眯的看着她,「皇后娘娘才不会觉得在自己是被我诽谤,她只会想,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都有人敢做这种事,你说她会气谁?」 「你的孩子死了那是活该!」严悠芳怨毒的看着谢满月,「要不是定王爷,王爷不会是现在这样子,我也不会受这么多的苦,我的孩子更不会,你们才该死!」 谢满月毫不客气的又给了她一巴掌,这声清脆,屋外的侍卫都听见了,继而是严悠芳疯了似的尖叫声。 而这废弃小院的门口,两个侍卫推着轮椅正走进来。 乔瑾昊并没有听见之前的对话,他在阁楼门外只听见了自己妻子怨毒的咒骂声,咒骂九哥,咒骂侄子侄女,就算是几个侍卫都面无表情,乔瑾昊听着脸色还是黑沉了下来。 最终他让人推开了门,屋子内严悠芳转头过来,看到是自己相公,脸上一抹惊喜,「王爷!」 可她的形象却不怎么样,两边的脸颊都是红肿的,之前和谢满月拉扯中,头发也乱了一些,看到乔瑾昊来了,严悠芳眼泪来的十分汹涌,前一秒还在争辩,下一秒就已经委屈非常。 「相公,她要害我,她想杀了我。」没有了瓷片的压制,严悠芳起身扑到了乔瑾昊的怀里,大哭了起来。 谢满月冷眼看着,来的还真是时候。 妻子愚蠢,那还是他乔瑾昊娶过门的王妃,回家关起门来能说的事绝不会在谢满月面前丢人,乔瑾昊轻拍了拍严悠芳的后背,抬头看谢满月,语气和煦,「九嫂,纵使有不对的地方,你也不必如此。」 「我的确不必如此。」谢满月瞥了一眼严悠芳,「我应该把你们做的事都还给你们,看看你们儿子是不是有这命还能活的好好的。」 严悠芳哭声一愣,乔瑾昊脸上的和煦有些维持不住,谢满月没管他们,继而道,「我也该收集一些得了恶疾死去的人那些贴身之物,偷偷混着送进晋王府,我也该在长命锁里动点手脚,在金链子上涂点药粉,左右死的是你们的儿子,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是不是。」 第32章 「晋王爷一句不必如此,今日我就该派人把晋王世子带走,晋王妃想怎么做,我照旧就是了,我想你们也不会觉得我过分。」 「你!」严悠芳心中闪过一抹悚然,她这会儿是怕谢满月做这些,明枪易挡暗箭难防,她的儿子怎么受得起折腾。 「你以为没人敢么。」谢满月不屑,「倘若今日是别人要害晋王世子,晋王爷是不是也能说一句不必如此。」 乔瑾昊脸色一阵青,一言不发。 「难道你没想害我的孩子,否则你换那符纸为何。」严悠芳指着谢满月,「你也没安好心。」 「说你蠢你还不信。」谢满月毫不客气的讽刺,「你现在还知道那张大师身在何处?」 「你!」严悠芳气的满目通红。 「这些事九嫂意欲如何。」沉默了良久,乔瑾昊开口。 「你放心,该报的官我自然会去。」谢满月瞥了一眼严悠芳,「你们有多大本事拦就是了,也请晋王爷瞪大眼睛好好看看,别总是挑着别人的不是,这世上没谁欠你,就算是有,也不会是瑾瑜。」 谢满月是挑着机会了,既然要说,干脆说的清楚明白些。 「那依照九嫂的意思,谁该是欠我的那个。」乔瑾昊笑了,「我这身子和这双腿,可都是拜九哥的母妃所赐。」 「谁知道呢。」谢满月呵了声,「十弟聪慧过人,想必也查了不少当年的事,兴许你知道,比我们知道的还要多。」 乔瑾昊眉宇微动,不动声色的看着谢满月,「证据确凿,有什么值得查的。」 谢满月朝着门口走去,一面走,一面道,「恐怕是你不敢查罢了,入宫能生下皇子,哪个妃子是蠢的,又有哪个是活的不耐烦了,明目张胆的动手害人,这么浅显的道理想必十弟你早就懂了。」 说完了之后谢满月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阁楼,几个侍卫跟着她离开,屋子里就只剩下了乔瑾昊和严悠芳。 严悠芳没有意会过来谢满月后面说那些话的意思,她想的是谢满月要报官的事,轻揪着乔瑾昊的衣服,「王爷,要是她真的报官。」 乔瑾昊回了神,眼底闪过一抹厌恶,语气很淡,「那你为何自作聪明去做那些事。」 「我……」严悠芳没想到自己丈夫反过来责问自己,有些受伤,「我也都是为了你,他们能在毫安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还能顺利的有孩子,他还被封王了,他们根本没资格拥有这些。」更重要的事,到了婚后严悠芳才发现,这一桩婚事远没有外表的风光。 看似温柔的丈夫其实性子冷淡,每日都要多几个人服侍左右,不能像寻常夫妻那样生活,待她,也不是着实的贴心温柔。 对比一下同时被赐婚的谢家小姐,她的日子算是过的好吗? 「他们有没有资格不是你说了算。」乔瑾昊忽然掐住了她的下巴,捏的力道比谢满月重多了,严悠芳吃痛的闷哼,「你要做什么。」 乔瑾昊放手,严悠芳向后倒去,身子靠在了凳子旁喘着气,眼底惊恐未散。 「你要是够聪明就不会把事情办成这样。」乔瑾昊从头到尾都没说她做错了,而是说她做的不够好,想起谢满月离开前的那几句话,乔瑾昊神情森冷了几分,「你要是不够聪明,就老老实实在家养着墩儿,不要再去招惹定王府的人。」 「她都要去报官了,难道我要无动于衷,难道你要看到自己的儿子被克。」严悠芳接触到他扫过来的眼神,声音低了下去不再说后半句,不只是他儿子,连着他难道不是让定王爷所克制么,明明他才是受害者,杀人凶手的孩子却活的这么逍遥自在。 「你放心,你不会有事。」乔瑾昊看她那愤然不平的样子越发的不喜,比起谢满月,她实在是太上不了台面,可想到谢满月,乔瑾昊的脸色就越发的不好看。 严悠芳深吸了一口气,「那严家呢。」 严家,自然是落不着好的。 谢满月把东西往衙门一送,告的还真不是晋王妃,而是这些东西背后直接牵连出来的人。 衣服是严家派人出去收集的,晋王妃手中的那所谓‘高深莫测’的奇门异术,也是严家夫人替她找回来的,至于那长命锁,也是严家人替晋王妃去打来的,不论金链子上的药粉是不是严家提供,那不重要了,事情是严家去办的。 第33章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后背到底说的人是谁,可人定王妃愣是半句都没提到,仿佛是没这本事往下查,王府的事衙门里哪里惹得起,匆匆把卷宗和物证收拾了,当天就递交到了刑部。 隔了不过两日,刑部那里就派人去严家拿人了。 严家几房人,严悠芳和太子良娣都是长房所出,除此之外还有三个儿子,这次刑部拿的就是严家大房夫人和严悠芳的二哥二嫂。 还有一些奉命办事的那都不计数目,关了好几间牢房。 严家的家世在兆京城中原本属于中流,不算差但底蕴决计赶不上谢侯府这样,但也就是凭着太子良娣生下皇长孙,太子妃至今没有嫡出,纵使战战兢兢,身份尊贵还是在的。 严家因此一门荣耀,严悠芳也是因为这个才会被赐婚做了晋王妃。 所以当严家大夫人被带到刑部的时候,尚未清楚来龙去脉时,她的态度虽不嚣张,做派却是高傲的很,要椅子要茶水要伺候,那架子,颇像是来看别人被审问的。 直到刑部尚书杨大人把那一箱子的衣物拿出来严大夫人和严家二夫人才露出奇异的神情来,捂着鼻孔嫌弃,「杨大人,您拿的这是些什么东西,脏死了。」 箱子里面装着的都是一些恶疾病人穿过的衣服,小孩子衣物,是谢满月回兆京后收集的,当初毫安的那些早就被焚烧干净了,可就算是后来收集起来的,恐怕她们也认不出来。 「两 年前入冬时,有人在兆京城外的几乎人家中收集小孩衣服,还特别是挑了恶疾而死的人家,那时城外得了天花死去的有两户,其中一户人家三口人都病死了,其中一 户死了一个孩子,这其中两个孩子仅有一岁上下。」杨大人低头看了一眼颂状,「证人所言,是严大夫人您派人前去搜集的衣物。」 严大夫人脸色一变,瞥了一眼箱子,呵斥,「信口胡诌。」 「刑部这里说话从来都不会信口胡诌。」杨尚书淡淡的提醒了一句,「本官说话,向来也是证据确凿。」 都两年过去了,谁知这衣服是真是假,看着脏乱而已,血迹斑斑的也不知道打哪里寻来的,严大夫人否认,「杨大人所言,我不明白。」 「牢 中关押的已经认罪,两年前你派人收集来这些衣物,买通前往毫安送东西的随行人员,趁机把这些衣物混入了宫中送去定王府的箱子内,意图谋害定王世子,本官这 里还有当年你派人去寻的人家,那家人两个孩子得了天花,其中一个福大命大活了下来,如今也有三岁了。」杨大人早前审问大公主的事就再亲自查一遍,这回衙门 里送上来的东西他自然是又再派人花了两日的功夫调查,更何况其中牵扯的又是皇家,不得不慎重。 严大夫人看着一个一个被带上来的人,她便有些坐不住了,一旁的儿媳妇朝着她看了好几眼,没过多久,杨大人的话里就提到了她。 替晋王妃找来‘偏方’的不是别人,正是严大夫人的二儿媳。 取来三滴活血,用黄纸封存,子时做法,用红线绕紧了黄纸,写上封纸咒语,包括在牛肚中,继而用湿秽土把牛肚封存在陶罐中,填实了,封口后埋入槐树下。 严悠芳就是没有办法把手伸到定王府里面才想到入宫时趁机借别的由头把敏姐儿抱过去取血,只是连第一步都没有实施。 严二夫人听完了杨大人所说,下意识看了婆婆一眼,见她镇定着神色并无异常,自己也跟着壮了胆,「杨大人,你说的这东西,我不甚清楚。」 杨尚书早就知道她们是不肯认的,也不再问答的方式,而是直接说证据,「半个月前夫人你去了一趟城外的道观求符,所求无望,退而求其次,去了山脚下的官山镇找个了老道士,重金买回来了这东西。」 严二夫人听他这么说,几乎是脱口而出,「我又没有想害定王世子。」 说完严二夫人就意识到不对,忙嘘了声,连带着严大夫人脸色都跟着一变,不是她要害,那是谁呢。 只是没有如严二夫人所料,杨大人听进去了,却没有追问,只是确定了她的那句话,她确实那么做了。 …… 几乎是毫无辩驳可言的问话,杨尚书根本不是请她们来审问的,而是直接论定这几件事,就是她们所做,而对背后的事却只字未提。 严大夫人心下有些奇怪,可容不得她们深想,摆在她们面前的却是回不了严家,要被关在刑部这件事。 第34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这是多丢脸的事,被人请来刑部这件事不足为奇,外人看到了也不会非议到什么,可要是被关在刑部,这事儿传出去,严家颜面何存? 但没人顾忌她们这么多的内心想法,杨尚书把人一关就入宫面圣去了,隔天宫中严良娣才知道,而等她去求太子,这会儿已经来不及了。 比她早一步知道的晋王妃不是没想过要晋王爷帮忙,可晋王爷丝毫没有出手的意思,还严令晋王府上下,不许晋王妃出府,不许她接见严家人,更不许太子宫中派过来的人和晋王妃见面。 很快的,在这新年将至时,兆京城中发生了几件大事。 严家犯了事儿,惹了不该惹的人,连宫中深受太子宠爱的严良娣都没有办法,嫁给皇上最宠爱皇子的严家三小姐也没能帮上忙,严家大夫人一把年纪,在天牢里挨了三十个板子,出来的时候奄奄一息被人抬着,就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而那严大夫人那次子夫妇也没好到哪里去,次子被降职,外贬,儿媳妇打的板子不比她少,开了春之后次子一家就要被外贬出去,合着一块儿受牵连的就是即将升职的严家大老爷,好不容易等来的官职,这下没戏了,算上声誉和外界的看法,严家这次算是元气大伤。 而另外一件事,一直蔓延到了年初,额外大的雪没有带来什么伤亡,宫中及早有了应急措施,百姓这个新年过的还是和和乐乐,只是年初融雪开始,气温骤降,生病的人多了不少,宫中皇上再一次病倒了,就连谢侯府那儿谢老夫人都受了风寒躺了一阵子。 十五元宵这天谢满月前去谢侯府探望祖母,回来的路上看到医馆门口排起的长队,心下一惊,这是她从来没有看到过的情形,看病的人队伍能排半条街,这集市上还不止一家药铺医馆,这些人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大病,但脸色俱是显得苍白无力,迎风就咳嗽,站在那儿冷的瑟瑟发抖。 回到定王府后谢满月就让何妈准备草药熏屋子,融雪的天不仅冷,还湿寒,昨天宫中才传来消息,太子宫中小殿下发了高烧病了。 何妈带人下去收拾各个屋子,费了不少炭火烘屋子,又点了驱寒的草药熏着屋子,入夜乔瑾瑜回来也是一脸的疲态,父皇生病,一早兄弟几个入宫,他还算是回来早的。 谢满月让他喝了姜汤后又催他去换衣服沐浴,当天深夜,乔瑾瑜发起了高烧,而他这一病,连带着一双儿女都跟着病了。 定王府里顿时忙成了一团,谢满月为了照顾这一大二小,几天下来都瘦了一大圈,哪里还有心思去管府外的事情,宫中皇后命人过来看了一趟,派了太医又送了不少药,乔瑾瑜病了两日就好了,最棘手的敏姐儿,发了半日烧后又哭又闹。 奶娘喝了药给她喂奶她不肯喝,谢满月只能狠下心来把煮淡了的药喂给她喝,一勺子下去基本吐了大半勺,屋子里都是哭哑的声音。 谢满月心疼孩子,抱着她哄,小家伙窝在她怀里啜泣着,谢满月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碗,好歹是喂了小半碗下去,哄着她睡着了,谢满月把孩子交给奶娘,又去了隔壁的厢房看儿子。 遇哥儿有些咳嗽,知道妹妹生病了,乖巧的没有哭闹,只是看到谢满月来了还是有些委屈,抱着她的脖子不肯松手,眼泪还挂在眼角,口里糯糯的喊着娘亲。 「乖。」谢满月摸了摸他的头,声音有些哑,还好都没什么事。 「妹妹。」遇哥儿朝着门口看了一眼,谢满月让他躺好,给他盖了被子,轻轻拍着哄,「等你不难受了就能出去陪妹妹。」 「爹爹。」遇哥儿睁大眼睛吸了一口气问。 「你爹他很快就回来了。」谢满月摸了摸他的头,「睡醒了他就回来了。」 遇哥儿闭上眼,谢满月坐在床边陪着他,等他睡着了才离开厢房,这边奶娘已经把敏姐儿抱到对面的内屋睡觉去了,谢满月坐下来,闻着屋子里一股药香,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王妃您睡会儿吧。」谷雨端着鸡汤进来,看谢满月累的眼窝子都黑了,心疼不已,「您都好几晚没睡了。」 谢满月摇摇头,看了一眼门口那儿,不知不觉都已经下午了,「我没事,等会儿郡主醒来还要喂一次药,让霜降重新煮。」 谷雨放下碗,过来给她捏肩,「您还信不过我们,您还是躺下休息一会儿,王爷很快就回来了,要是知道您还没休息,可不得催着您。」 第35章 乔瑾瑜病好了后一早就进宫去了,谢满月这几日也无心去打听外头怎么样,只知道祖母的身子好些了,宫中皇上感染了风寒又引了腿疾,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其余的,谢满月哪儿有心思知道。 转头看床榻,这一瞧谢满月的眼皮子就打起了架,提心吊胆了好几天,现在总算是熬过去了,「行,一个时辰后喊我起来。」 谷雨笑着应,「好嘞。」 扶着她到了床边,谢满月坐下才刚刚脱下鞋子,屋外夏堇匆匆入内,神情里一抹凝重,「王妃,宫里传消息回来,说是太后娘娘不行了,急召入宫。」 谢满月一愣,病了的是皇上,宫中并没有传来消息说太后娘娘有恙,怎么忽然说不行了,「谁传的话?」 夏堇低声道,「是永福宫里的人。 皇后宫中派出来的消息总不会有假,再者,太后娘娘不行了这种话怎么能胡诌,谢满月当下换了衣服入宫,来不及小憩,吩咐何妈照顾好两个孩子,带着谷雨匆匆上了马车。 意外的不止是谢满月而已,还有随即被召入宫的赵王妃他们,临着元宵灯会的日子,大街小巷中挂满了漂亮的红灯笼,和宫中那凝重的气氛完全是两样。 谢满月入宫之后就被等候的人带到了延寿宫,她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在了,谢满月站到了赵王妃身侧,两个人对看了眼,皆是疑惑,谁都不曾听闻太后娘娘不好了,这消息来的也太突然。 低声中似乎还有人啜泣,大伙儿脸色都不是很好,皇后娘娘坐在那儿显着倦容,皇上旧病犯了,加上风寒症,年纪大的人最忌讳接连二三的病,容易垮了身子。 「瞒的可真够牢的。」后头秦王妃小声嘀咕了一句,她旁边的人轻拉了她一下,这声音熄下去后,那边内屋的门终于开了,走出来太后娘娘身边时常伺候的老嬷嬷。 众人抬头看去,内屋瞧不分明,皇后起身走了过去,老嬷嬷低声说了几句,皇后娘娘神情有异,只是一闪而过,随即转头朝着屋子里的人看了一眼,跟着老嬷嬷走进了内屋。 门很快阖上,皇后一进去外面就没这么安静了,赵王妃转头看谢满月,压低了声音,「遇哥儿他们可好了?」 谢满月点点头,「好了,烧退了。」 「也不知是什么年岁什么日子,都混一块儿乱了。」赵王妃叹了一口气,「老娘娘这边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 谢满月不语,如今眼看着也不像是什么好事,众人心里头提着,这么多人被召见入宫,也不知是要召见还是只留着侍疾。 …… 好半响过去内屋才有动静,皇后出来了,眼眶红红的,大家看着心头一惊,谁都没有说话,太子妃起身把皇后扶了过来,门阖上后又是好半响,等的人心里都快是一团乱了门又再度开了,召见了淑妃和贤妃进去。 过程太漫长,谢满月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眼看着外头已经天黑,她连着几日没休息,坐在那儿头点着也快要睡着。 屋子里点了灯,安静中有宫女入内送了些吃的,终于有味道盖过了檀香,像是冲淡掉了那一股压抑,别说不想吃,其实很多人都饿了。 谢满月困顿大于饥饿,随着人一个一个被叫进去,有些事也渐渐明朗,这像极了是在交代后事。 天全黑时,屋外一阵动静,太子来了,众人起身,太子直接走进了屋内,留了有半个时辰左右,出来后太子妃带着孩子进去了片刻。 谁也不知道太后娘娘为什么叫这么多人进去,屋子里太安静了,谢满月努力张了张眼,恍惚间听见有人叫她,猛地抬头,内屋门口老嬷嬷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谢满月即刻清醒了,起身到了内屋门口,老嬷嬷给她开了门,谢满月在众人的注视下走进了内屋。 屋子里点着太后娘娘最喜欢的熏香,夹杂着淡淡的药味,里面侍奉着两个宫女,其中一个带着她绕过了屏风,偌大的床榻上,太后是靠在一个老嬷嬷的怀里,半阖着眼睛,听到有脚步,缓缓睁开眼看她。 饶是病容,那一双眼眸还是清澈的很,谢满月恭敬的跪在了床榻边上,「太后娘娘。」 太后看了她许久,「听说小九和两个孩子都病了。」 「多谢太后娘娘关心,如今已经好了。」谢满月微抬了抬头,撞入了太后苍白的脸色里,半月前才入宫,当时太后娘娘的气色还很不错,忽然就…… 第36章 又是沉默了一阵,耳畔传来了太后娘娘的轻语,「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方昭仪的事。」 谢满月一愣,没能反应过来太后娘娘这一突如其来的变化,当初不是警告她不该问的不能问,不该查的不能查,怎么如今又。 太后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哀家不让你查,你暗地里也没断过。」 谢满月跪着的膝盖松了松,对她而言这是重要的事,她可以糊里糊涂什么都不知道的活着,可她不愿意丈夫身后永远背负这件事。 「先 祖皇帝年轻的时候曾盛宠过一个妃子,宠爱到了险些把整个大周搭进去的程度,那妃子生了两个儿子一女,恃宠而骄,嚣张跋扈,外出的排场比皇后还要大,她的两 个儿子刚出生就封了王,先祖皇帝还为她修了行宫,甚至在皇陵里给了她同寝安葬的权利,她要什么就给什么,这样的宠爱程度无人能及。」 先祖皇帝都是上百年前的事了,别说谢满月,就算是谢老夫人那一辈都不可能知道。 谢满月安静的听着,太后眯了眯眼,也是在回想,「后来,皇后所生的几个孩子,一双儿女被害,宫中和那妃子所出的孩子差不多年纪的,死的死,伤的伤,她只手遮天,最后看上的,不是先祖皇帝身旁的后位,而是皇位。」 这么久远的事都是记载在宗卷里的,当年是闹的沸沸扬扬,如今却是无人提及,一个女人,被宠的无法无天,最后哪里会只惦记皇后的位置,她要的是自己的儿子当皇帝。 「其实这些是能被阻止的,但先祖皇帝宠爱,她所出的几个孩子迟迟没有搬出宫,也没有前去封地,直到太子大婚一年后,太子妃被害,一尸两命惨死,当时的先祖皇帝这才有些意识。」 …… 故事有些长,太后娘娘断断续续的讲了很久,谢满月听到的最后结果是宫中许多的皇子都死在了这个宠妃的手下,先祖皇帝一再袒护,最后太子也被害死了,宠妃的儿子将来登上皇位,那是显而易见的事。 「你可是何为妖妃,搅乱后宫,为祸朝堂,先祖皇帝的身子垮了之后,三天昏迷两天醒的,那半年,整个皇宫都是乌烟瘴气,直到镇守在外的七王爷回来,带兵强攻入宫,把这个妖妃斩杀于刀下。」太后娘娘长叹了一口气,谢满月听的愣愣的,后宫之人所剩无几又是什么概念。 「最后七王爷在冷宫中找到了年仅三岁的皇幼子,那是幸存下来唯一的孩子,七王爷拥立他为新皇,他就是皇上的曾祖父。」 更多的形容太后无力和谢满月形容,当年就是这么一个情况,先祖皇帝独宠的后果,险些把这大周都给葬送了,要不是还有个打入冷宫偷生出来的孩子,这大周早就改朝换代了。 「祖训在上,凡是登基为皇的,再有出现此等异状,不能成帝君,废其皇位。」太后忽然太高了音量神情严肃的和谢满月说了这一句话,谢满月心中一瘆,只觉得从脚底蔓延上了一股寒意,瞬时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你是否还要问哀家,为什么当年方昭仪会下毒害岚妃。」太后说罢,转头看着谢满月,那眼眸更是清澄了几分。 谢满月双手冰凉,抓住了衣袖,「岚妃她,未必是那样的人啊。」 「当年那宠妃,在初初受宠之时也是温柔可人,体贴善良。」太后轻点着几句话,「如若不然,为帝皇者,难不成都是瞎的,如此好哄骗?」 所 以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这皇家血淋淋的祖训就是后世登基为皇的子孙后代,再有出现这样罔顾独宠的情况出现,这皇帝也没的当了,直接废帝,因为骨子 里是这样的秉性,杀了这个宠妃,难保不会宠第二个,第三个,就如昏庸就是昏庸,把他扔书堆里难道他就不昏庸了? 可到了当今皇上这儿,太后怎么可能眼见着自己儿子被废,她看着岚妃,眼睛里另外一幅画面就能看到百年前的情形,尤其是当十皇子出生时,皇上那似笑言的一段话,十儿最像朕,今后也一定能像朕一样。 当时太子殿下才八岁而已,这个年纪,将来发生什么事都是说不定的。 「你真以为岚妃扶持方昭仪,生下九皇子是好心,不过是要看似能分宠的,然你以为,方昭仪就真的是从心底里把岚妃当好姐妹,不过是攀着往上走的高枝罢了。」 谢满月心里头堵着一口酸,难受的说不出话来,她抬头看太后,「便是如此,她就更不会有意要害岚妃。」 第37章 「那是哀家的主意。」太后没有避让她的眼神,从容的说了这么几个字。 谢满月一愣,忽然太后猛咳了起来,身后的老嬷嬷忙给她舒背,又有人端水过来,咳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歇下来。 谢满月看着她的精神逐渐湮灭下去,不知道该说什么。 「瑾瑜早晚都是那个在瑾昊前面挡枪挡刀的人,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糕点里的毒是哀家让人下的,方昭仪也是哀家逼死的。」一句话细若游丝的从太后口中说出来,谢满月心头一凉,看着她疲倦的样子,不知为何,她也跟着头晕。 「哀家这辈子,做什么事都不曾后悔,也不后悔当初做的那些事,皇家没有亏待小九。这后宫太平了,哀家对得起乔家列祖列宗,这业障,哀家死后也受得起。」太后说完了这些话,缓缓闭上眼,似是累极了。 谢满月神情有些散,胸口堵的厉害。 她当初猜测里面是有人要害岚妃,借了方昭仪之手,可她没有想到借手的人是太后娘娘,换言之,她就是要让岚妃死,也没让方昭仪活下来。 一旁的宫女要扶谢满月起来,谢满月撑起身子,双脚尚未站稳,脑袋嗡了声,仿佛炸开来一般疼的她睁不开眼,下一秒便失去了意识。 谢满月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睁开眼发现屋子里的摆设都很熟悉,谢满月微撑起身子才发现这是在自己家。 一旁守着的霜降见她醒了,赶忙扶她起来,「王妃您觉得怎么样了,要不要喝点水。」 「我怎么回来的。」谢满月喝了一杯水,浑身无力头还晕乎乎的。 「昨夜您在延寿宫中晕倒,王爷连夜把您带回来的。」霜降捂了捂她的额头,「烧退的差不多了,太医说您是劳累过度,嘱咐您好好休息。」 谢满月抬手,手背轻轻贴着额头,睁开眼询问霜降,「王爷人呢。」 霜降抿了抿嘴,「天未亮时太后娘娘殡天了。」 谢满月睁着眼睛定定的看着帷帐上垂下来的流苏,脑海中回荡过太后说的话,毒是她下的,人是她逼死的,谢满月一直想知道的真相就是这个,后宫安宁有舍有得,太后下的去手也不会后悔。 那么如今,太后殡天了,知道了真相后她又该如何? 好半响谢满月才回神,「把衣服准备好,入宫哭灵。」 「皇后娘娘吩咐过,头三天您不用入宫哭灵了。」霜降扶着她躺下,「三日后您再空入宫。」 「规矩不可废,你在前厅摆小堂,府中的人穿白身,我去那儿跪哭。」谢满月摇头,她是病了,但饶是有身孕的都要入宫哭灵,未免以后被人诟病,她不能在家休息三天再入宫。 三日哭灵都在宫中,乔瑾瑜也就三天不能回来,谢满月本想第二天入宫,但实在是挨不过,第三天一早才入宫。 太皇太后殡天,这一场丧事举办的很盛大,生前太皇太后的事迹便是诸多,去世后皇上下的诸道旨意皆是封号,谢满月跪在后面,抬头只能看到大典中挂起来的大大的奠字,周遭全是哭声。 三日哭灵后还不能出宫,再要哭灵三日,这三日只需要白天哭灵,晚上可以休息,如此过了四日,二十三头七这天太皇太后灵柩出殡。 …… 然兆京城还没太平,头七的第二天,晋王府中生病数日都未见好的晋王世子,突然夜半离世。 晋王妃悲痛欲绝,几番都要跟着儿子一起去了,这个孩子连周岁都还没有,又不能大操办丧葬,太后娘娘二七的隔天,晋王府中抬出了一具小棺木,把晋王世子安葬在了皇陵外的一片山林中,是另选的风水宝地,希望这个孩子下辈子投胎不会这么多灾多难。 谢满月再见到晋王妃时,是太后娘娘殡天的五七,此时已经是二月底,春意乍现,扫去了寒意,宫墙内墙角四处都能见到冒尖的嫩芽。 一众人祭拜过了之后到了一旁的阁楼里休息,晋王妃的脸色很差,添浓的胭脂都遮盖不去她憔悴的神态,一个人坐在那儿望着院子里,神情有些呆滞。 这样的遭遇惹人同情,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就这么没了,哪个做母亲的承受得住,即便是刚刚在祭拜时晋王妃出错好几次都没人怪她,太后娘娘五七,明日还是晋王世子的四七。 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嬉闹声,几个孩子跑过,后头跟着一群宫人,严悠芳的眼神闪了闪,目光落在了那几个孩子身上,两三岁的年纪,正是刚刚会跑时,粉雕玉琢的小模样,怎么看都讨喜。 第38章 想着,她又不禁潸然泪下,她的儿子连长大的机会都没了。 一旁坐着的恒王妃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纵使再难过你也别伤了自个儿的身子。」 严悠芳低下头去,恒王妃有些担心她,「如今也祭拜好了,不如我送你回去。」 恒王妃和晋王妃一起离开,经过谢满月身旁时,晋王妃朝着她看了一眼,谢满月起初还不在意,等回神追她的神情时,晋王妃早就将那一抹幽怨给敛藏回去了,谢满月心里无端的一阵颤。 太后娘娘七七过后,兆京城逐渐热闹了起来,三月里外出踏春的,爬山上寺庙的,白天街头巷尾马车来去,到了傍晚,城门口越发的繁忙。 宫中皇上的身子逐渐康复起来,四月初时,晋王世子七七过去有一段日子了,一直久居未出门的晋王妃,出门前去了一趟福国寺。 晋王府的马车前后好几辆,排场很大,看到的人多了,隔了半日的功夫自然有人说起来。 等傍晚的时候晋王府的马车回来,隔天就有人传起来那样的话,晋王妃从福国寺请回来了一尊小佛像在家供着,用来保佑晋王世子在天之灵。 从这天开始,晋王妃时不时的从各个寺庙里请灵验的佛像回来,算上被别人看到的就有不下四五回,晋王府后院的佛堂里,都快摆满了各样的佛像。 而晋王妃在这么长的一段日子里,深居简出,众人都以为她是沉浸在了丧子之痛中难以缓解。 而这一转眼,就是一年,隔年元宵过后,太后娘娘去世周年,宫中开祭。 …… 这次不是谢满月觉得,就连太子妃都觉得晋王妃古古怪怪的,一改过去奢华的装扮,比她们都来的朴素,更重要的是,晋王妃总是时不时看两三岁年级的孩子,眼底流露出来的神情又令人捉摸不透。 「该不会是入了魔怔。」秦王妃说话总是这么的惊奇,拿着一柄宫扇,悠悠的晃动着,对自己的判断十分的肯定,「要不然她请这么多尊佛像回来做什么,饶是都信那也犯了大忌讳,你到底是求一尊还是求多尊,求了下一尊就是不信之前请的,太糊涂了。」 「她那是爱子心切。」一旁杨夫人轻轻道。 秦王妃颇不以为然,「瞎折腾,直接送去福国寺的塔寺中供奉不就行了。」 秦王妃这儿正说着,那边赵王妃的两个孩子拥着刚刚会走路的敏姐儿过来,身后三岁大的乔洐彦小朋友一手牢牢地牵住妹妹,跟护着食物的小老虎似的,还不肯让赵王妃的幼子靠太近。 打小乔洐彦小朋友就被灌输着要照顾好妹妹的思想,乔瑾瑜这个爹当的,当年就是抱着生儿子就是用来养接下来的弟弟妹妹的,所以乔洐彦不过三岁就已经很懂得照顾妹妹,虽然他自己跑起来都还不太利索。 「娘。」敏姐儿忽然停住脚步,身子朝着前面倾了倾,还晃悠了一下,乔洐彦赶紧拉住妹妹,敏姐儿还左顾右盼的看着,找谢满月在哪儿。 「我知道,九婶婶和我娘在一起,敏姐儿我带你过去。」五岁大的乔洐泽自告奋勇要带她去找娘亲,敏姐儿笑着点头,自然的伸手过去要他拉着自己去找娘亲。 乔洐彦不肯了,仰头虎着脸孔瞪了乔洐泽一眼,「我带我妹妹过去就可以了。」 已经九岁的乔洐瀚哭笑不得,「彦弟,我们是敏姐儿的堂哥。」 乔洐彦认真想了想他所说的话,表哥才要防,尤其是谢侯府里舅舅他们的孩子,半响想通透了,乔洐彦这才勉为其难的答应,「那好吧,那泽哥哥牵小心点。」 乔洐泽高兴地拉着敏姐儿朝着这边阁楼走过来,他一直想要有个软糯的妹妹,看到九叔家的妹妹这么可爱,他一下就喜欢上了。 这一幕落到了站在亭子内的晋王妃眼中,兄妹和乐,娇宠又幸福。 严悠芳的眼神在敏姐儿身上停留了好半响,粉雕玉琢,讨喜可人,这是活生生的孩子。 兴许是严悠芳的眼神太过于专注,敏姐儿经过的时候扭头看她,看到漂亮的大人站在亭子里,敏姐儿习惯的,冲着严悠芳甜甜的笑了笑。 这样的笑容撞入严悠芳的眼底,令她的心猛然一颤。 敏姐儿生的十分可爱,像谢满月多一些,白嫩嫩的模样绑着两侧羊角辫,戴着几朵毛茸茸的花球,短衫的小斗篷把她的小身板裹的越发可爱,严悠芳有些挪不开眼,一直追随着她的小身影,看着她冲入了定王妃的怀里,叫定王妃娘亲,看她撒娇说话。 第39章 随之而来的是疼,眯了眼的刺痛,严悠芳的嘴角微抽,袖口下的双手不知何时掐握成了拳。 离宫时天色微暗,似是要下雨,马车上敏姐儿睡着了,一旁乔衍彦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妹妹,谢满月看笑了,「睡一会儿。 乔衍彦捱到了谢满月的怀里,嘟囔道,「我再看一会儿。」 说着还要再多看几眼,没过多久乔衍彦就在谢满月怀里睡着了,谷雨拉起帘子朝着外面看了眼,「下雨了。」 这时看出去,青石板的路上已经撒了一片的湿漉,淅淅沥沥的小雨打落下来,空气里泛着一股泥味的清新。 平稳前行的马车路过巷子口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谷雨推开门询问,车夫和李江跳下马车查看,车尾那儿不知何时多了个起伏的坑,还是浅泥填着,路过时看不分明,车轮刚好卡在那儿。 谷雨下马车帮着一块儿推,敏姐儿醒了,迷迷糊糊的睁着眼,看到娘亲后又朝着谢满月这儿靠,兄妹俩一起挨在谢满月的怀里。 就在李江他们把马车推上来时,巷子内突然闯出了七八个黑衣人,马受了惊吓发出一声尖啸,谢满月抱牢孩子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李江当即拔刀冲到了马车旁,「什么人!」 为首的两个黑衣人互看了一眼后其中三个朝着李江冲过来,其余的一面看着还有一个车夫,一面逼近马车。 打斗声在傍晚的时辰里显得很突兀,即便是这儿不是闹事,附近也有人瞧见,黑衣人直接放弃了和李江纠缠,朝着马车冲过来,车夫和其中一个打斗在了一块儿,另外一个黑衣人快速的拉到了马车的缰绳。 也就是一刹那,谢满月在车内整个身子朝后倾倒,怀里的两个孩子都醒了,紧接着马车就朝着前面奔去,谷雨被撞倒在地晕了过去。 见目的达到,黑衣人不再恋战,扔下了受了伤的李江和车夫,朝着马车奔去,半响的功夫这些人就消失在了他们的眼界中。 车夫只是受了轻伤,他跑过来搀扶伤的不轻的李江,李江示意他把谷雨抬过来,「别管我们,你即刻去通知王爷。」 …… 颠簸的马车跑的很快,谢满月知道出事了,一路过去从平坦的路到颠簸中间都没有停留,这意味着不是从城门离开,如果是要杀人也不必这么麻烦的把马车带走了,谢满月心里飞快的闪过这些念头,瞧瞧拉开帘子看了眼,两侧有马车跟着,已经出城了。 两个孩子都醒了,马车跑的太颠簸,两个孩子坐的都不舒服,敏姐儿迷迷糊糊喊着娘,乔衍彦也想站起来掀开帘子看,谢满月把他拉了回来抱在怀里,低声哄道,「等会儿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说话,知不知道。」 看娘亲神情凝重,乔衍彦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还小心翼翼的拉住了妹妹的手,敏姐儿懵懵懂懂的,觉得马车坐着太难受了,要谢满月抱着她,搂着她的脖子含糊,「爹爹。」 「爹爹很快回来找我们。」谢满月摸了摸她的头,朝着窗户那儿看了一眼,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他一定会第一时间来找他们。 马车不知道跑了多久,谢满月听到外面的雨声有点大,此时天已经黑了,还下着雨,外面除了车轮和马蹄声之外没有别的动静。 等到那一声呵斥马停下来的叫声,谢满月的心跟着提了提,抱紧两个孩子在怀里,警惕的看着门口。 马车门拉开的和缓,似乎是外面也在商量事情,那几个黑衣人也没有强行要拉谢满月下来,而是打开门后在外看着她,「定王妃请。」 是山坡。 谢满月第一眼看出去就是远望的山林,雨势小了些,她抱着孩子到了门边,看等着的黑衣人,客气道,「马车后箱子里有伞,孩子年幼,淋不得雨,还请帮忙打一下伞。」 其中一个从马车后面拿出了两把伞,谢满月自己抱着敏姐儿先下马车,继而拉着儿子,没有松开他的手,帮着他跳下马车。 这时看的更清楚了,远远的那边是高高耸立的石柱,夜色里的雕纹是看不清晰了,但是谢满月知道这是哪里,这儿是兆京城外东坡里的皇陵。 这一片都是皇陵,谢满月所在的位置是皇陵正中以南,山坡过去一小片平地,再往前就是山林,下坡的整片树林,如今瞧不大清晰。 谢满月跟着黑衣人,青石板铺起来的路,看起来像是建了没几年,入夜风冷,谢满月牵紧了儿子,朝着那儿的小陵墓走去。 第40章 小陵墓没有刻碑,不知为何,上面干干净净的像是未安葬的陵墓,可墓碑旁供奉过的痕迹又显示这儿已经下葬,乔洐彦看见这样的情形有些怕,身子靠近谢满月挨着,又谨记着娘亲的吩咐不能说话,小脸蛋紧凝着。 黑衣人把人带到之后站在一旁就不说话了,谢满月打伞看着,雨势伴随着冷风忽大忽小,半响,小陵墓后面出现了几抹身影,看到来人是谁,谢满月神情一紧。 身后丫鬟打着伞,严悠芳看到谢满月时神情还有些恍然,又定定的看了她怀里的敏姐儿好一会儿,说话又轻又柔,「陪着陪着就忘了,让你们久等了。」 「你让人带我们来此处做什么。」谢满月看严悠芳就像是看一个疯子,她那神态,根本不像是在注意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请你们来做客啊。」严悠芳笑了,「九嫂,外头多冷,下来坐会儿。」 谢满月心里头一阵怪异,那几个黑衣人听了晋王妃的话之后朝着谢满月走过来,她若不动他们就押她过去。 顺着小台阶往下,小陵墓下又是另一番光景,到底是费了大工程而造,墓室还分了三边,台阶下去是前厅,再过去才是正室,两侧还有耳房,就是依照着一个小别院的格局而造,走入正室,正中间就是晋王世子的棺木。 地上放满了孩子喜欢玩的东西,木马,玩偶,木雕的剑,还有一人高的秋千,靠着墙那一侧有床,棺木旁边还放着另外一个开了棺的棺木,而严悠芳的脸色越发的透着古怪。 她走到棺木旁,伸手轻轻摸了摸冰冷的棺木,眼神柔和宠溺,「墩儿,娘亲也有好些日子没来看你了,再过几个时辰就是你的周年,这一年你在这儿一个人是不是很寂寞。」 严悠芳说完了之后转身看谢满月,」九嫂,你不过来看看么,说起来你也有很久没有看到墩儿了,他就比敏姐儿大了一个多月,如今,应该有这么高了。」严悠芳做了个手势,比敏姐儿高了一点点。 谢满月瞧出了她的不对劲,为免触怒她,谢满月只笑了笑,」如此晚了,也该休息了。」 」九嫂说的对。」严悠芳的神情又定在了敏姐儿身上,眼神诡怪极了,」那敏姐儿也该睡了,不如就留在这儿休息,陪着你衍璟哥哥可好。」 谢满月神情一凛,严悠芳全然没有在意谢满月的反应,哄孩子似的看着敏姐儿,」敏姐儿,你可愿意留在这儿陪着衍璟哥哥,这儿什么都有,玩的吃的,还能睡的舒服,你给你衍璟哥哥作伴,好不好。」 敏姐儿害怕的抱住谢满月的脖子,扭头不看严悠芳,严悠芳温柔的神情开始崩裂,她直直的看着谢满月,」你为什么不愿意,你留下来和衍璟作伴。」 严悠芳的行为直接把敏姐儿吓哭了,谢满月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抬头看严悠芳,」很晚了,这时辰还没回去,王爷该出来寻人了。」 」你放心,定王爷找不到这儿,九嫂你也不必紧张,我们衍璟一定能和敏姐儿好好相处,你看这儿,什么都有,两个孩子在这里一点都不会无聊,你若是想她了,还能经常过来看看。」严悠芳指了指空着的棺木,声音轻了很多,」我都准备好了,这次绝不会让孩子一个人寂寞。」 谢满月就算是理智再多此时也没法控制住了,晋王妃简直就是疯子。 谢满月直接转身朝着台阶那儿走去,黑衣人当即拦住了她不再让她往上走半步,身后传来严悠芳的声音,」九嫂,你怎么就这么狠心,不肯让敏姐儿留下来,我儿在这里一个人可怜的呆着一年了,他还这么小,你怎么忍心呢。」 」那你就忍心害别人。」谢满月抱紧敏姐儿转头看她,」你这么做可想过后果。」 严悠芳对她的话置若枉然,爱怜的看向棺木,」后果就是我的孩子从今以后不会在寂寞了,他从出生开始就过的这么辛苦,死后怎么能继续孤寂,你的孩子,克死了我的孩子,如今让她作陪又悠何妨。」 」我看是你自己克死了他。」谢满月冷冷开口。 严悠芳阴冷着神情,」你说什么。」 」 明知怀有身孕不宜大动静,三月还未到你就要入宫,多人伺候着那你好好呆着便是,别人走到哪儿你便也要去哪儿,将要临盆还入宫,赏花那日,难道你真的是舒 坦?」谢满月不动声色把儿子护在身旁,」明知孩子身子赢弱,你还几番抱着他入宫,大雪天你竟都不担心孩子生病,然生了病还怀疑别人心思不轨,到底是谁害了 他?」 第41章 」你胡说!」严悠芳一瞬激动,」你胡说,我怎么会害我的孩子,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希望他好好活下去,你知道我为了这个孩子付出了多少,你如此轻易得来的两个孩子,根本不会懂我的辛苦!」 「你若不是害他,明知他身子不好,为何还要难为入宫。」谢满月提醒她,「你不记得他为何生病,若不是接连几次入宫,孩子年幼经不得受寒。」 谢满月话音未落就被严悠芳打断了,「你胡说!」 「你细想一下就知道我是不是胡说,自欺欺人。」 严悠芳腥红了双眼看着谢满月,半响她哈哈大笑了起来,「你想借故来拖延时间,九嫂,别做梦了。来人啊,把小郡主抱过来。」 黑衣人靠近谢满月要抢她怀里的敏姐儿,谢满月闪了身子怒斥,「你疯了!」 严悠芳见黑衣人对谢满月客客气气周旋良久都还没有把人抱过来,抬高了音量下令,「把小郡主带过来。」 谢满月手里还牵着乔衍彦,就算是她再好的身手也敌不过几个黑衣人,为首的把敏姐儿从她怀里抢过去,谢满月紧跟而上,「把孩子还给我。」 严悠芳快一步从黑衣人手中接过了敏姐儿,敏姐儿挣扎着不肯让她抱,吓的大哭。 「悠芳,你把孩子放下。」谢满月大喊,「你这么做墩儿泉下有知也不会安稳的。」 「他会知道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严悠芳低下头去哄敏姐儿,「哭什么,乖,和哥哥永远呆在一块儿不好么,这样你以后也不会寂寞了,你娘再也不必担心你今后会生病,也不必担心你长不大,孩子,活在这世上这么辛苦,你们两个就一起作伴可好。」 「哥哥,哥哥,娘。」敏姐儿哭的声嘶力竭,严悠芳笑着,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对,哥哥,你很快就能看到哥哥了。」 严悠芳说着把敏姐儿放在了空棺材内,谢满月急疯了,抬脚狠踹了一下身前阻拦的人,从他手下飞快越过后冲到了棺材边上,伸手把敏姐儿从里面抱了出来。 敏姐儿哭的上期不接下气,搂着谢满月的脖子大哭喊着娘,乔衍彦恶狠狠瞪着那几个黑衣人,「坏人,走开!」 「还愣着做什么,快把人抱过来。」严悠方气的浑身发抖,一群废物,「准备封棺。」 谢满月飞快看了一眼小棺木,不等黑衣人过来抓她抬脚直接跨进了棺木中,只能容纳两个孩子的棺木怎么容纳的下谢满月,她这一站,别说封棺,就算是要合在一起都不可能。 严悠芳却好似是没有看到这一切,等封棺抬过来之后只瞥了谢满月一眼,「九嫂要陪着孩子也可以,有衍儿陪着九哥也不会寂寞了,这样也好。」 「我若死了,王爷定会搅的这皇陵不安稳,你的儿子生前被你这个当娘的折腾,死后还是逃不开。」谢满月身后的黑衣人要压着她跪下,谢满月抱紧了敏姐儿,乔衍彦站在棺材外那黑衣人倒是没有伤害他。 「这是晋王爷的儿子,他敢,这里是皇陵。」 谢满月见她动作慢了一步,神情一闪,「怎么不敢,你别忘了王爷是带兵的人,晋王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要区他性命又有何难,到时候别说这陵墓,就是你这晋王府也留不下去。」 「笑话,你的这番话等你做到了再说吧,既然你不愿意出来,那就连你也封在里面,还不快动手!」 强行要谢满月跪下也盖不了棺,严悠芳准备的就是小棺木,当时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敏姐儿依附自己儿子,所以不能做的大,如今谢满月站在里面,黑衣人总不能折断了她的身子塞进去,除非她死了,否则这棺木绝不可能合上。 「一群废物。」严悠芳直接从黑衣人手中抢过了刀要亲自了解谢满月,她笑的癫狂,「我杀了你!」 谢满月一手抱着敏姐儿侧身,后头棺木太狭窄,她只能蹲了身子避过,看严悠芳已是完全听不进去的神态,在躲过她再一记后跨出了棺木朝着台阶那儿冲去。 台阶口守着两个黑衣人,严悠芳紧追过来,那神态,像是料定了她走不了,目光直直的看着谢满月怀里的敏姐儿,双手握着刀,微微发颤。 「阎王殿下面,你造了多少孽,你儿子就要替你受多少罪。」谢满月瞥见了她握着刀子的力道,脑海转的飞快,这时辰即便是料想不到她们在皇陵也该找过来了,李江绝不会放着马车就这么离开,只要再拖上一会儿。 第42章 「你胡说八道!」严悠芳恨恨的瞪着她,「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我的话都不听了,把小郡主抱过来。」 谢满月紧紧的抱着敏姐儿,哼笑,「难不成这一年来,你就没在梦中梦到过墩哥儿过的不好,要孩子替你去承受自己造的孽,你这当娘的,哪里算得上疼他。」 谢满月哪里知道晋王妃有没有梦到过晋王世子,只不过看到晋王妃脸上那一瞬闪过的苦楚就知道自己押对了,她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后面是半脚高的台阶,「你不在人世间替他多积些功德,偏要往他身上添罪孽。」 严悠芳的手不住的颤抖,她不止一次梦到儿子哭的眼睛冒血出现在自己的梦里,只是想到这一岔,她看谢满月的眼神愈加阴狠,「你说再多今日也不可能活着出去。」 再和她说后果已然没有用,谢满月心知儿子暂时不会有危险,抱紧着敏姐儿再往后退了一步,猫着身子从两个黑衣人中间朝着台阶上冲去。 黑衣人没有料想到定王妃的身手这么好,急忙追了上去,严悠芳紧跟,等外头的人把谢满月拦住,她阴沉着脸举刀朝着谢满月走过去。 …… 子时将过,天空中还飘着小雨,周遭寒冷,风吹吹停停,山林里的深夜时不时的有奇怪的声音,谢满月怕孩子着凉,伸手挡了挡迎风吹过来的雨丝,面前严悠芳越靠越近,直到谢满月站在了陵墓的墓碑前。 当时是因为太后殡天的缘故,小小年纪的晋王世子病逝,一是怕冲撞了太后娘娘,二是孩子实在是年纪小,刻的重了怕冲煞孩子,所以这墓碑一直空到了现在尚未镌刻。 严悠芳怨恨定王妃,也怨恨定王爷,这一份怨恨,从很早以前赐婚时就开始了,她是捡了谢侯府嫡小姐不要的,她也被赐婚,可她却没得选,只能欣然接受,开心备亲,做她的晋王妃,被皇上爱屋及乌也看好了几分。 可凭什么,谢满月的一切都比她来得好,不过是一个乡下来的丫头被认祖归宗,骨子里还不是村妇的样子,凭什么抗旨不尊还能活着,凭什么她能安安逸逸的做王妃。 所有的这些她都可以不去想,人各有命,可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她所有的希望,凭什么她生下了一双儿女而自己的儿子却已经在这地方冷冰冰的躺了一年。 所以要陪葬。 「既 然不愿意留在下面,在墩儿的碑前也可以。」严悠芳一道直接劈过来,劈的是谢满月肩膀的位置,谢满月避无可避,眼看着就要受伤,远处一支箭飞驰而来,只听见 铁器碰撞的清脆响声,箭击在了刀柄上,严悠芳的手一斜,刀子偏离直接崴在了墓碑上,刻下了很深的一道印记,而那箭,在墓碑的左上角直接射下了石头一角,伴 随着溅开来的碎石,落在了墓碑后的挡壁上。 一看墓碑被撞掉了一个缺口,严悠芳甚至是来不及去想自己的手是否有被震荡疼,把这些全部迁怒在了谢满月的身上,呵令他们把谢满月拿捏主要去抢她怀里的孩子,那一处飞来两支箭直接把严悠芳和谢满月阻隔开来,也仅仅是差了那么一点距离而已,严悠芳就要中箭。 严悠芳也是受了惊吓,直接瘫在了那儿,谢满月转头看向那边,匆匆赶过来为首的就是乔瑾瑜,后面还有车轮轱辘声,侍卫推着晋王爷跟在后面。 乔瑾瑜得知禀报后即刻就派人找了,李江跟了一段路后跟丢了,大概的知道方向,在前往皇陵途中遇到了晋王府的人。 起先是不知道陵墓里发生了什么,贸然闯入了不知是什么后果,乔瑾瑜打算要让人从陵墓后头打穿了到后室时,谢满月抱着孩子逃了出来,再来的,就是那一支箭的警告。 看到乔瑾瑜来了,谢满月撑在那儿的心终于了放了下来,第一反应就是找儿子,严悠芳靠在墓碑那儿好一会儿,乔瑾昊走近她都没有很大的反应。 谢满月把儿子抱在怀里后转头去看,正好瞥见了晋王爷漠视的神情,他看着晋王妃,眼神太过于冷淡,甚至于还有些厌恶。 乔瑾瑜把她揽在怀里,轻轻擦了擦她脸上的雨水,「没事了。」 谢满月都不知道该恨还是同情,晋王妃就这么靠在那儿,雨水打湿了头发都没人上前替她打伞,而晋王爷就在她旁边。 谢满月不能理解她病态的要把自己的孩子封棺起来给晋王世子陪葬,却知道晋王世子的死对晋王妃的打击有多大,真是可悲又可恨。 第43章 「十弟会处理好的。」乔瑾瑜把衍彦抱起来,豆.豆.网。小家伙经历这么一回还知道反过来安慰谢满月,抬手轻轻摸了摸谢满月的脸,谢满月点了点头不再看墓碑那儿,转身跟着乔瑾瑜走向马车。 她不知道丈夫和晋王爷之前商量的结果是什么,在她上马车前,她听到了背后晋王妃撕心裂肺的哭声。 那哭声好似要把这山野都给震碎,拥堵了一年的情绪,晋王妃直接哭晕了过去。 …… 第二天,谢满月却听到了晋王妃猝死的消息。 谢满月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给乔瑾瑜整理领口,霜降说完之后她的手停在那儿好一会都没动,直到乔瑾瑜握住了她的双手她才惊觉,抬头看他,神情有些恍惚,「这就是晋王爷的处理办法?」 乔瑾瑜发觉她的手有些冷,握紧了几分,谢满月作为一个受害者,却也寻思不通晋王妃死的理由。 因为她绑架了自己,意图杀了敏姐儿? 谢满月是不信,晋王爷若是有这么在意这些,早发现晋王妃不对劲,怎么会不拦着,非要等到她被绑了,瑾瑜赶过去才「合适」的出现,晋王妃的奇怪旁人都看出来了,晋王爷怎么可能会没察觉。 半响,谢满月抬头看他,「去皇陵的路上,你们商量了什么。」 乔瑾瑜知道她的脾气,倘若晋王妃是送官府法办那是理所应当的处罚,可如此猝死二字未免不明不白,又如何会觉得畅快。 拉着她坐下来,乔瑾瑜抬手拨了拨她的头发,「他说,若是晋王妃伤及到你们性命,必定偿命还之。」 可她们没有死。 谢满月睁大眼睛看他,乔瑾瑜摇了摇头,「九弟的心思难勘破。」 谢满月脑海里闪过墓碑前的画面,晋王爷漠视着晋王妃痛哭,别说安慰,都没让人上前打伞,就这么任由晋王妃靠在那儿,再想起晋王妃说过的那些话,谢满月微眯了眯眼,「是因为晋王妃给他丢脸了么。」 …… 晋王府的奔丧就在当天,大门口高高悬挂起了白灯笼和白绫,大门口的两座石狮上都缠了白绸,路边都是马车。 灵堂摆的很大,都是请来哭灵的人,兴许是拿着银两,哭的颇为动情,泪水横溢跪趴在那儿,面朝着棺木,灵堂里此起彼伏的都是哭声。 晋王妃无子女,唯一的儿子一年前病逝了,跪在灵堂里的小辈还是恒王爷的儿子,还有严家带过来的孩子,谢满月走进去的时候,那几个年纪小的孩子神情里还带着彷徨,长辈们让哭,他们也不明白哭的缘由是什么。 上香,行拜礼,谢满月抬眼看那个大大的奠字,不过是两日,皇陵里的时候晋王妃那癫狂的一幕她还记得,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想要陪自己的儿子去死。 接引的丫鬟把谢满月带出了灵堂,在灵堂门口谢满月看到了严大夫人,哭的泪人似的,抬头看到谢满月时却是愣了愣,继而低下头去,由人搀扶着进了灵堂里面。 谢满月在一旁的亭子里看到了赵王妃和恒王妃,太子妃因身子小恙没有前来,亭子里的气氛也显压抑的很,恒王妃和晋王妃素来感情不错,两家走动的也多,如今是红着眼眶有些不信眼下的情形,「昨天才在宫中见了面,昨日一早忽然就得知了此时,可真是……」 赵王妃拍了拍她的肩膀,「世事无常。」 恒王妃低头擦了擦眼泪,「可不是世事无常,素日里我与她呆在一块儿的日子最多,也该早早察觉到她的异状,可我万万都没想到她会那样。」 「你何必自责。」赵王妃和谢满月对看了一眼,继而宽慰恒王妃,「她是太思念孩子了。」 谢满月冲着赵王妃点了点头,走出亭子到了前厅旁,这儿挖着一个不大的池子,如今的季节,池子周边隐隐泛着绿,池子里干干净净的,只有几尾锦鲤游着。 快到午时的风拂过,带着一抹暖意,驱散着清晨过后夜晚留下的寒意。 背后有车轱辘声,谢满月不用回头都知道来人是谁,乔瑾昊一身黑衣坐在那儿,等到了距离谢满月不到几米处,接过了身后侍卫手中的拐杖,竟撑着站起来了。 谢满月听到那拐杖接触到青石板的声音才回过头去,乔瑾昊已经在站在了她的左后侧,看身形,他站起来应该是有一段日子了。 第44章 乔瑾昊脸上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似是在看对面的飞阁,「多谢九嫂不计前嫌。」 人都过世了,她还要计较什么前嫌? 谢满月微微颔首,「晋王爷请节哀。」 乔瑾昊收回了视线,转侧,脸上并没有多少哀伤,「九嫂不恨么。」 谢满月不语,乔瑾昊看小池水面上的波光粼粼,自说着,「她做了这么多的事,九嫂不来也是情有可原。」 心中一阵的不爽,谢满月转头看他,笑了,「像晋王爷所说,我就是这么个宽宏大量的人,再者,我看晋王妃也是个可怜人,也许活着还不如死了。」 乔瑾昊脸色微变,终究还是维持住了,视线转到谢满月身上,笑的几分恬淡,「九嫂真是不服输的人,从前到如今,说话也罢,做事也好。」 谢满月眼神一黯,现在她是真的觉得晋王妃悲哀了。 「九哥这半生活的畅快淋漓,看似不顺,实则舒心。」乔瑾昊不是没有看到她的神情,笑意越深,「娶到九嫂可真是九哥大幸,皇家再没有人会瞧不起九哥,就连大公主都落的如此下场。」 谢满月越发觉得晋王爷脸上的笑意惹人生厌,太后娘娘生前那番话又历历在耳,谢满月敛起了笑意,冷哼,「晋王爷好心胸,大公主所作所为的下场是她咎由自取,怎么那些无辜百姓的命就不是命了,你日日夜夜都觉得自己过得不顺,谁也没有给你这口气受。」 「本王又有何处过的顺。」乔瑾昊依旧是那笑意,只是眼底渐渐的蓄积起了一抹怒意,谢满月转过头去不看他,声音又轻又凉,「满心觉得自己过的不顺,别人怎么说都没有用,把全天下给了你依旧觉得谁都欠了你。」 说完之后小池塘边静谧了一会儿,谢满月转身回去,背后传来乔瑾昊迟迟的声音,带着一丝清冷,「那也未必。」 晋王府的丧事结束后已是二月初,皇上为此接连数日召见晋王爷入宫,外头传的都是晋王爷再娶的事,年纪轻轻丧妻丧子,总不可能为此不娶。 而宫中的气氛却不如外头传的这么轻松。 乾清宫内,桌子上铺开着一道尚未下达的圣旨,本来那玉玺的印即将盖上去,只因为半刻前晋王爷说的一句话。 皇上老了,一年前连番病了几回,太后娘娘过世之后身子骨更是大不如前,太子成年已久,国事上这几年也渐渐交手,按理来说皇上是没什么可操心的了,可此时,他坐在那儿眉头紧锁,两行渐露花白的眉宇似乎是愁着什么解不开的大事。 皇上面前就放着本来要颁布的圣旨,玉玺在侧,都已经研了红墨就等盖上,一支笔搁在架子口,笔头的墨染的饱满,一滴黑墨从笔尖滴落,极其轻微的噗一声,在底下的宣纸上迅速染开。 大殿内安静得很,良久,皇上抬头看向乔瑾昊,叹了口气,「昊儿,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儿臣自是清楚。」乔瑾昊的视线在染开的墨迹上定了定,最后瞥了一眼圣旨,淡淡的语气里含着惆怅,「这些,儿臣其实都不想要。」 那要什么呢,封地不要,藩王不要,等于是送了几州之地让他去当土皇帝,他都不要,皇上看着那眉宇神似的脸,眼前恍若还有别的画面。 「父皇老了,最近时常想起以前的事,父皇想让你后世无忧,你大哥是宽厚之人,不会对你如何。」皇上长叹了一口气,年纪大了,病的恍恍惚惚时总是看到一些过去的事情,说不出心中到底有多少悔恨在,只是十几二十年荏苒,该埋的不照样埋了。 「儿臣无妻无子,也不想离开兆京,父皇的担忧儿臣明白。」乔瑾昊的声音渐高了几分,「那不如,父皇把皇位传给儿臣,待儿臣百年过后,这大周江山仍旧是大哥后人的。」 就算是这番话刚刚已经说过一次了,皇上再听到耳朵里还是震撼的很,更别说身旁伺候多年的两个公公,此等狂言,换个人说早就已经被拖出去砍头了,哪里还有命说第二回。 「你既无所求,要这皇位做什么。」皇上真就痛不下心去指责儿子,即便是这番话快变成逼宫。 乔瑾昊从怀里拿出一串玉珠,递给皇上,「父皇不是曾对母妃说过,儿臣要像您一样的优秀。」 皇上眼眸一缩,看到那玉珠,嘴唇都有些颤抖。 「母妃生性平淡,没有所求,唯独希望儿臣能平平安安长大,她做错了什么,父皇。」定王妃能查到的,他一样能查到,而比定王妃更有利的是,他能自由出入皇宫,翻阅那些卷宗也不过是简单的事。 第45章 大殿内又安静了一阵,皇上的神情忽然有几分颓废,对一个男人来说,不能保护好自己最爱的女人也是一辈子的遗憾。 他的这个儿子,从小就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娶亲后不容易有了孩子还早夭,如今年晋王妃过世,留下他孤苦一个人。 他和岚妃唯一的孩子是这番坎坷的光景,皇上怎么能不心疼。 坐下的椅子忽然间有些发烫,皇上长叹了一声,终究是什么都说不出口。 乔瑾昊拄着拐杖站的有些累了,伺候在他附近的桂公公赶忙要扶他坐下,乔瑾昊捏着拐杖没有松手,桂公公也知他意,伸出来的手又缩了回去,殿中再度安静了下来。 「你母妃没有做错什么。」皇上的声音响起,参杂着一股苍老,「她是个善良的人。」 …… 乔瑾昊的话能够勾起皇上很多的回忆,到后来,乔瑾昊的话皇上都已经有些听不进去了,直到天渐暗,他离开皇宫,乾清宫的大殿上暗沉沉一片,皇上也不让人开灯,就这么坐在龙椅上,手上抓着珠串,视线涣散。 「朕对不起澜儿。」皇上忽然开口说了一句,一旁桂公公扶了他一把,劝慰,「皇上,岚妃娘娘心之善良,她定是能明白陛下您的无奈,也定会理解您的。」 走入内殿,王公公点了蜡烛,桂公公扶着皇上走到了坐榻边上,命人把食盒取来,一瓮早就煲好的汤药盛出来放在了桌子上,「皇上,这是娘娘那儿给您送来的。」 提及皇后,皇上的神情有了一抹变化,可最终的只是转瞬烟消,皇上长叹了声,「如今就连十儿都照顾不好,桂喜啊,在这宫外,谁家的男人会保护不好自己的女人,她怨朕也罢,朕连答应她的都没做到。」 做伺候人的活儿,哪里真能给主意左右想法,桂公公服侍皇上喝了药,心想着过了一夜皇上总该把这事儿翻一页,过去就过去了,可哪知皇上睡到了深夜,忽然起来传侍诏拟旨。 第二天早朝过后,魏王爷和几位要臣被留了下来,乾清宫侧殿内,皇上面前是一道已经拟定的圣旨。 魏王爷他们还不知道皇上留下他们所为何事,直到桂公公把圣旨宣读了一遍,几个人的脸上皆是震惊,内阁大臣韩老首先回了神,一把年纪拄着拐杖,微哆嗦的跪了下来,声音极尽诚恳劝诫,「皇上,您请三思啊。」 此时魏王爷他们才缓过神来,站在左侧的谢侯爷和秦将军对看了一眼,跟着跪了下来,唯有魏王爷还站在那里,似乎是在斟酌皇上这一番话的背后意义。 侧殿内安静了好一会儿,传来皇上的声音,「朕心意已决,三日后就将颁布圣旨,将皇位传与晋王爷。」 「皇上,此举万万不可啊。」韩老想起来,后头谢侯爷搀了他一把,微微颤颤站在那儿,一副苦劝,「晋王爷身子虚羸,如何能担一国之君大任,您千万三思啊。」 太子继承皇位这就是如今朝堂上众望所归的趋势,可这些话,当着皇上的面为人臣子的是不能说,韩老不明白皇上怎么会忽然要下旨把皇位传给晋王爷。 韩老不明白的,魏王爷他们同样也不明白,「皇上,韩老言之有理,请您三思,太子殿下也不曾有过,若要废其另立,实为不妥。」 「太子无需废。」 魏王爷说完,皇上忽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在场的哪个不是人精,太子不废那这皇位怎么传,难道让太子传给太孙?再让晋王爷继位? 皇上是真糊涂了。 「晋王爷无所出,今后这皇位也由太孙继承。」皇上眉头一皱,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这番话有问题,可顿了顿,还是继续往下把话给说完了,「晋王爷亦是贤能,在诸位爱卿的辅佐之下,定能有担当。」 韩老是听不下去了,站起来的又跪了下去,高声道,「皇上,此举万万不可啊。」这是要弄的朝堂不宁啊,兄弟继位,太子把太子之位传给太孙,听上去就是极其滑稽可笑的一件事,晋王爷还是个体弱羸虚之人,这简直就是儿戏! 魏王爷尚算是冷静的,见谢侯爷和秦将军都一言不发,代为发言,「皇上,如今诸位王爷皆是能人,太子殿下在朝内外也是口碑皆实,晋王爷虽是聪慧但委实不合宜为一国之君,陛下所言太孙今后继位,倘若晋王爷有所出,岂不更难抉择,宫内难平,我朝难安啊。」 第46章 晋王爷不过是现在无所出,真要是登基为皇,有了自己的孩子,太子和太孙的存在岂不尴尬,此时还不主张废太子,这不是乱来是什么,且不论是不是能顺利登基,登基为皇之后晋王爷会不会铲除太子党一众,就算是不铲除,等有了自己嫡出的孩子,岂不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这其中不论哪一种可能性都无法避免乱事,魏王爷他们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这种事情发生,皇上年纪大了,难免糊涂,他们可不能跟着糊涂! …… 韩老几番下跪,一把年纪的人历任三朝,元老级的人物,早就到了辞官归故的年纪,上朝都不是每日前来的,今日这么连跪几回,扶起来的时候腿都在打哆嗦。 可还是得跪,跪到皇上收了这旨意收了这心思,在事情没有传扬出去之前就得让皇上改变想法。 「不必多言!」皇上看着这几个平日里器重的大臣没一个向着自己的,气的面色铁青,「朕心意已决!」 谢满月隐隐听闻这件事时已经是两天后,还是从三哥那儿得知,祖父自从两天前上朝晚归后,隔天一早入宫后接连两日没有回来,和秦将军等人长跪在了乾清宫殿外。 而年事已高的韩阁老跪了大半天后就晕过去被抬走了,消息虽然没有在宫外传的肆意,但私底下官员之间都已经有了猜测。 谢满月是在傍晚的时候跟着乔瑾瑜入宫,皇后娘娘病了,永福宫内她还看到了赵王妃和太子妃,都坐在偏厅,屋子里安静得很。 过了一会儿宫嬷嬷带着谢满月去了主屋,内屋中皇后靠在那儿,人未见消瘦,就是脸色差了许多。 让谢满月在旁边坐下,皇后拉住了她的手,轻轻的拍了拍,「好孩子,你和瑾瑜都是好孩子。」 谢满月后来才意会皇后这句话的意思,两个王爷,这样的遭遇之下一个向阳光一个背光,走的完全是两样的心境,皇后感概定王爷没有长歪,也感概被皇上捧着养大的儿子竟然最后会如此。 「铭儿打小就和小九亲近,兄弟俩像是亲生似的,若不是皇上不允许,当年事儿出了后,小九该养在本宫这儿。」皇后说着看谢满月,瞧她这么清明着眼眸看自己,皇后抓着她的手微微一颤,嘴角泛着笑,「本宫这儿再无所出,这些年,太子早就把小九当亲弟弟看待了。」 「太 子殿下待王爷的好,王爷都记在心里,王爷也时常说起这些,若是没有太子殿下的赏识和提拔,王爷也不会有今天,儿臣更应该感谢母后和太子,当初的事,儿臣的 任性也都是母后您们包容帮忙的。」谢满月微垂了垂头,太子对王爷的好她怎么会不知道呢,自打她认识相公开始太子就无数次出手帮忙,到她抗旨,其中不也有皇 后和太子的帮忙,成亲后封王外任,大公主的事,都有太子从中周旋的影子。 谢满月不是不感恩的人,太后娘娘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她很清楚,人活着,你赌这一口气重要,还是活的好重要。太后殡天,把事实告诉了她,把一切的事都带到了地下。 如今谢满月只是有些疑惑,皇后在她面前反复提及这些的用意,听着像是要她和王爷知道感恩,站在太子这边似的,乾清宫那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太子为了你们的事费了不少心思,这几年,也因为小九的事,和陛下偶有争执。」皇后看了谢满月一眼,叹了一口气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脑海中有什么闪过,谢满月没来得及抓住,等她出了屋子之后才缓缓有意识,当下就瞪大了眼眸,皇上对太子心存芥蒂。 这个想法生出来之后谢满月想的就多了,为什么祖父和韩老他们这几日会长跪乾清宫殿外,肯定是要求皇上什么事,近日也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是需要他们如此,换言之,是皇上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祖父他们在求。 …… 谢满月很快就知道来龙去脉了,她在永福宫中等到了傍晚,天将黑的时,有宫人匆匆来禀,乾清宫后殿那儿出事了,定王爷和晋王爷起了争执,定王爷受伤晕过去了。 看禀报的宫人神色匆匆,谢满月哪里还有心情听他继续往下说,即刻起身出了屋子朝乾清宫方向走去,赵王妃和恒王妃见此也紧跟了上来。 这段路显得格外长,看到乾清宫侧门时谢满月脚步没停,加快了朝那儿过去,身后的宫人都有些追赶不上,后殿又要绕一些路,谢满月走到大门口的时候下意识的扶住了门框。 第47章 后殿内很多人,她还闻到了药味,谢满月抬脚进去,首先撞见了大哥,恍若是有了主心骨,谢远卿忙扶住妹妹,看她心急如焚的神情忙安慰,「太医已经过来了,你不要担心。」 「在哪里。」谢满月朝着里面张望,谢远卿扶着她往内走,终于在后殿左侧休憩的屋子里看到了卧躺在那儿的乔瑾瑜,刚醒,面色苍白。 谢满月拉住他的手,冷冰冰的,腰上还缠了厚厚的白纱布,隐隐透着血迹,再看他没有血色的嘴唇,眼泪一下没止住就这么掉落了下来,乔瑾瑜还冲着她虚笑了笑,「没事,别哭。」 「我好怕。」谢满月也不觉得丢人,屋子里有人又怎么了,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来的路上我怕死了。」 当初得知老爹出事昏迷不醒的消息时她也怕极了,谢满月这辈子自己不怕死,可就是怕极了身边的人会离开,心知他刚醒过来需要休息,她还是忍不住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和他起什么争执,这伤怎么来的。」 乔瑾瑜抬手替她擦眼泪,越擦越多,他无奈的捏着她的手哄道,「不哭了。」 谢满月擦了一把眼泪拉开他的手放回去,「你休息,我不问你。」起身扭头看谢远卿,「大哥,你来多久了。」 谢远卿比乔瑾瑜还显得无奈,二妹这作态就是逼问,他若不说,她不得冲出去换个人问,气势汹汹的抹了眼泪就是小老虎,谢远卿把她拉到了一侧,「先静一静。」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歇住了,大哥你不说我出去问别人。」谢满月擦了眼泪,鼻头还红红的,仰头看他,「我也能猜个大概。」 只是谢满月猜的大概和这前因后果还是有很大出入,她瞪大着眼睛看着大哥,谢远卿拍了拍她的肩膀,「太子殿下让我留下来的。」 谢满月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火,压着情绪重复问了一遍,「是他下的手。」 谢远卿刚想说什么,一低头谢满月已经走到门口那儿了,转眼消失在他眼前,等他赶出去看,谢满月已经朝着对面那儿走去,恒王爷身旁乔瑾昊坐着,一旁还有个太医在包扎伤口。 乔瑾昊转头看到谢满月,笑意还没浮上来,迎面就是一巴掌挥来,左侧脸颊顿时是火辣辣的烧烫,谢满月的这一举动,在替他手腕敷药的太医都愣住了。 乔瑾昊的笑意挂不住了,沉了下来,「九嫂你这是何意。」 谢满月掌心一阵的辣,收回后捏了捏,见旁边有太监要来拦她,一个个怒瞪了回去,继而看乔瑾昊,冷冷开口,「你该庆幸我入宫没有带什么防身的武器,否则我就不是给你一巴掌这么简单,而是得失手捅你一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九弟妹,十弟他不是有意要伤九弟。」恒王爷当时也在场,九弟在轮椅上,若是想刻意伤人他哪里打得过九弟。 「是啊,他当然不是有意,不过是失手,我今日怎么就不能失手捅一刀。」谢满月瞥了恒王爷一眼,那眼神和当年在船上看的时候如出一辙,带着不屑,「连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都下得了手的人,失不失手又有什么重要的。」 乔瑾昊的手一颤,声音渐冷静,「九嫂恐怕是太过于担心九哥的伤势,胡言乱语了。」 谢满月低下头靠近他,视线瞥了一眼恒王爷和太医,声音极轻,却没有要掩饰到不让别人听见,「晋王妃怎么死的我没兴趣知道,我知道你查得很清楚,明知道这一切和我相公无关,方昭仪更是无辜,你却恼羞成怒迁怒我相公,我看你比你母妃还要自私。」 乔瑾昊阴沉着脸,「谁无辜。」 「乔 瑾昊,你活的太自私了。」谢满月呵呵笑着,「这世上还真没谁对不住你,对不住你的也已经埋骨皇陵了,你怎么没那胆识去追究这个呢?柿子挑软的捏,你还真是 会找人发泄自己的脾气,论委屈,你还没有我相公遭受的多,你怎么有脸让皇上下旨,可偏偏啊,你最仰仗的还是你最该恨的,你这么爱憎分明,怎么忍下来的 呢。」 谢满月话音刚落很快的抬身一避,躲过了乔瑾昊伸过来拿捏的手,她的声音也肆无忌惮的大了许多,在场的除了恒王爷和太医之外 也没什么别人,「你锦衣玉食半辈子受过什么委屈,你这一切都有人拱手给你送过来,你做过什么努力,你想要的皇上会给你,你想得到的还会为你下旨。」 「太 后娘娘的决定是对的,有些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满足的,就算没那些事他活着还是会不满足,心里永远惦记的都是别人对不住自己的地方,否则到那时候,可真 不是韩阁老他们一把年纪跪着让皇上收回成命这么简单就可以了。」谢满月说罢,直直的看着乔瑾昊,眼底里的意思尽然,「可真是先见之明。」 第48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住口!」乔瑾昊腥红着眼眸指着谢满月,「再敢口出污蔑,我就杀了你。」 谢满月哪里会怕,哼笑,「门口在那儿,你大可以去大殿上求皇上再下圣旨,赐死了我才好,你最大的本事不就是仰仗皇上,没了这个你还剩下什么。」 他对这仰仗也有恨,可他还剩下什么,没了皇上,他什么都没了。 谢满月的讽刺声并不轻,在这后殿传开来,四周安静了一片。 …… 直到太子前来才打破这一安静,他过来看了一眼乔瑾瑜之后,抬手拍了拍乔瑾瑜的肩膀,「宫中没什么事,回去养伤吧。」 「大哥。」乔瑾瑜喊了他一声,乔瑾铭神情里一抹倦容,抬手制止他往下问,「我心中有数,你好好养伤。」 再多的乔瑾铭就不肯再说,而是命人把谢满月他们送出了宫,他们离开之前,赵王爷和恒王爷也跟着离了宫。 回到了晋王府后收拾好一切已经是深夜,谢满月检查了一回他的伤口,乔瑾瑜看她化不开深皱的眉头,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的眉宇,「伤得不重,别担心。」 「都晕过去了还不重。」就算是没有伤到筋骨谢满月还是受了不小的惊吓,「平日里这么好的身手,怎么不躲开。」 「没真晕。」乔瑾瑜反拉住她的手,摸了摸她的手心,「那场面晕过去了干脆。」 谢满月看了他好一会儿,转头侧身靠在他的肩膀上,声音放缓了些,「太子让我们回来,大哥还在宫中,祖父和韩阁老他们仍旧跪在乾清宫外,明日又不知会如何,我心猜这事是晋王爷和皇上开的口。」 怕压着他的伤口,谢满月换了位置,前因后果细想了一通,转头看他,眼底终于清明,「皇上要废太子另立,皇后娘娘那番话,是想要我们站在太子殿下这边是么。」 乔瑾瑜摇摇头,「太子岂是说废就能废的。」 「那明日?」 「明日不会有事。」乔瑾瑜拍了拍她的肩膀,「大哥他不是没主意的人,还有诸位大臣在,父皇不会颁布那旨意。」 谢满月瘪了瘪嘴,她从来没有看轻过太子,也不敢看轻这个未来的帝皇,看似温和好脾气的模样却不是任人摆布的性子,这么多年他所作的这些事也足以证明太子为人并不简单,而这宫中的人,哪个又是简单的。 谢满月在他肩膀上靠了一会儿,起身看他,仔仔细细的,半响微蹙了眉头,「你说,太子待你的好,会不会是他早就知道母妃的事是太后娘娘暗中摆布,觉得有愧于你。」 乔瑾瑜亲了亲她,「这不重要。」 拉着谢满月靠下来,乔瑾瑜的声音带着暖意,「不论是大哥他有愧还是真心,这些并不重要,这些年来他做的这些,也分不清了,我且当他是真心相待。」 谢满月转念一想,当下理解过来他的意思,仰头看他,对上了他的眼眸,笑了,「你还挺贼的。」不论太子是否是有愧,母妃的死是事实,那这就是一辈子的事,真心也好,有愧也罢。 乔瑾瑜轻轻的抚着她的头发,许多事他都清楚,自然也清楚的记得他从惠明宫被带走的时候母妃嘱咐他的话。 这宫里头还有太多的无奈,母妃只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今后谁对你好,你记在心里,恨人太累了,所以不要去恨。 他真的是做到了不去恨,但是他做不到不怪,谁都可以不怪,甚至可以不怪太后,但是他没办法不去怪当年那个知道一切,却在后来的日子里没有对他这个儿子有过半分关怀的人。 谢满月睁眼看着他,知道他在想什么,抬头在他脸上轻轻啄了一下,「其实皇上和晋王爷是一样的人。」 有的人会弥补,有人却自欺欺人,反过来责备一个丝毫不知的孩子,皇上疼爱晋王爷不是没有理由,他们不就是一样的人。 …… 屋子里安静了许久,谢满月没什么睡意,她倒不担心宫中会有什么变故,如此行事,还能掀起多大的风浪不成,唯独的她有些担心祖父的身子,和秦将军他们如此跪了几日,身子恐怕是吃不消。 夫妻俩又说了一会儿夜话,等到入睡,已经是黎明。 第二天清早,宫中太医前来看诊,还是太子吩咐的,带来了一些补品,谢满月旁敲侧击着得知今早皇上没有早朝,是太子代为听政,而祖父他们也没有上早朝。 第49章 这样的异动早就引起了纷议,只是还不知道其中的来龙去脉,宫外并没有引起什么传言。 谢满月隐隐有着预感,这事不会就此消声觅迹下去。 当天下午,在家养身子的韩阁老被接入了宫中,天将黑时又召见了几位大臣,夜半时赵王爷被急召入宫,第二天一早,皇上在早朝上宣布了退位给太子的消息。 几道圣旨下的很快,皇上久病,身子吃不消,想把皇位传给太子,几位大臣长跪劝阻,无果之下最终颁布圣旨,太子继位。 这听上去有些牵强,可也恰恰解释了为什么接连三日几位重臣入宫长跪乾清宫,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大事需要如此劳师动众?别人怎么会往皇上犯糊涂上去猜测。 紧接着就是另外的圣旨,封晋王爷为南淮王,赐南淮三郡中的两郡,命其即日前往封地主持大局。 乍一听南淮两郡是个好地方,地处东南,再往东就是内河一州,快要临海;常年多雨水,物阜民丰,虽然地方不大却胜过往北往西的很多大郡。 而这赐的南淮两郡还有一个特点,距离兆京城远,旁边的内河一州不是封地,临海又朝廷的军队守着,再往南距离边境还隔着一州半,前往南淮两郡只有两条路,因为往南多山峻岭,河道之外就是绕山路,山路多关卡。 若是此时有个大周地形图就能够看出南淮两郡地貌显的略低,四周高出,犹如是被包围在其中。 倘若算上三郡,这样的围困局面就解决了,可偏偏圣旨只封了两郡,按着钟继临的话来说,如此一拆看似没什么问题,深究起来南淮两郡就是一个大牢笼,去了那儿就等于是被困在这牢笼里,不得脱身。 那里的好风水,恐怕是造福不了前去的南怀王。 这样的封地方法一定不会是皇上的意思,他这么疼晋王爷怎么可能封这么一个地方。 可皇上当初究竟是如何打算的都已经不重要了,传位的旨意下了之后紧接着就是新皇的登基大典,等谢满月再见到晋王爷已经是半个月之后的事,新皇登基大典之后,被封为南淮王的乔瑾昊必须启程前往南淮。 这是谢满月最后一次见到他,拜别太上皇之后他只带了两个贴身的护卫随他前去南淮,其余晋王府里的人散的散,走的走,他一个都没带走。 「若是当初我先认识了你,如今是不是会不同。」 当着乔瑾瑜的面,临别前乔瑾昊这么问谢满月,他依旧是那笑盈盈的样子,坐在轮椅上,微抬着头看她。 谢满月看了一眼他那被厚厚绒布盖着的双腿,摇了摇头。 到现在还不曾正眼看过他,圣旨的颁布对他而言就如同是笑话,可他这一生和笑话又有什么分别的呢。 乔瑾昊脸上的笑意未变,视线落在乔瑾瑜身上,「这回算是输给你。」 「从不曾有赌局,何来输赢。」乔瑾瑜一手护着谢满月,语气极淡。 乔瑾昊轻抬了抬手,护卫把轮椅推着转过去,朝着最后一道宫门口走去。 将要过宫门口的时候,乔瑾昊忽然发出一阵大笑,从背后这儿都能看到他惊动的肩膀,笑声显得放肆猖狂,恍若是不服输的斗士。 落日余晖,护卫推着轮椅出了宫门,没有遮蔽之下,夕阳照耀把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空旷的宫门口外仅仅停着一辆马车,两个人的身影在高墙之外显得额外渺小。 笑声还在持续,不断远去,只是衬着那背影,越显得孤寂。 三年后定王府花园。 四月的清晨初阳刚上时,空气里夹杂着一股晨露的香气,花坛内的牡丹花刚开得正好。 走廊那儿走下来两个孩子,大的男孩五六岁的模样,小的女娃只有三四岁。 男孩牵着女孩小心的走下了台阶,讨好的看着女孩子,「敏妹妹,你喜不喜欢牡丹花,我去摘给你,你戴着一定好看。」 两个孩子都生的很好看,尤其是小的,粉雕玉琢生的像福娃娃,小脸红扑扑的看着男孩子,转头看花坛里的花,笑的可爱,「恒哥哥,我要那一朵。」 白白嫩嫩的小手指着靠近小径开的沉甸甸的一朵,被唤作恒哥哥的男孩子十分的开心,一拍胸脯松开她的手过去摘花。 手才刚刚碰到那花蕾,眼前一柄桃木剑甩了过来,啪的一声打在了他的手上,转头过去,和他差不多年纪的一个男孩子正凶神恶煞的瞪着他,「不许摘,我家的花。」 第50章 桃木剑甩的不重,可还是打起了一点红印子,男孩子硬气的很,转头过去和他对瞪,敏姐儿小跑着过来,站在俩人的中间,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委屈着小脸颊看拿着桃木剑的男孩子,「哥哥,是我要的花,恒哥哥替我去摘的。」 「你过来。」乔衍彦收了桃木剑,哼了声把她拉到自己旁边,抬手把那牡丹花摘了下来递给敏姐儿,「你想要可以叫我摘,以后不可以和他呆在一块。」 「为什么啊。」敏姐儿疑惑不解,转头看韩向恒,见他冲着自己笑,也跟着笑了,「恒哥哥像哥哥一样对我好。」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乔衍彦看那家伙还冲着自己妹妹笑,身子一侧就给挡住了,一面还威胁他,「下次不要来了,不然我打断你的腿。」 韩阁老家的宝贝金孙可不是什么弱茬,打不过定王世子不要紧,只要敏妹妹喜欢他就可以了啊,于是他朝后退了一步,冲着敏姐儿笑的无害,「敏妹妹,我改天再来看你,给你带喜欢的凤梨糖酥好不好,我娘亲手做的。」 「好。」敏姐儿忙不迭点头,乔衍彦拦都拦不住。 走廊门口这儿,谢满月看着儿子煞有其事的在那儿教训女儿,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一幕眼熟的很,听到背后脚步声走近,谢满月转头看乔瑾瑜,「你说,我们女儿是不是太好骗了。」 「怎么会。」乔瑾瑜搂住她的腰,看儿子抬手把牡丹花往女儿头上戴,轻笑着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亲,「她和她的娘一样都是小馋猫,现在哄的住,将来可没这么好骗了。」 谢满月一愣,随即红了脸,「说谁呢你!」 乔瑾瑜心情甚好,「别担心,彦儿会护好她的,韩家那小子哪里这么容易讨的了好。」 谢满月不由的想到了当年在毫安时见到姜家兄妹俩时说的话,也跟着笑了,回头看院子里,乔衍彦牵着敏姐儿朝着这儿走来。 春日的阳光映照在两个孩子的脸上,看得人心暖和明媚。抬头瞧见爹娘,他们面上欢颜更深,欢快地朝夫妻两人跑来。 「爹。」 「娘。」 【番外一】 新皇登基三年,临了初夏,六月荷开满了池塘,谢侯府内谢满月正陪着谢老夫人挑刚刚送过来的新布。 说到了两个孩子的趣事,谢满月把两个月前韩夫人带着韩家小少爷前来定王府做客的事说了一遍,谢老夫人听的乐了,「彦儿那孩子,说起来你四弟小的时候也这样,初幽刚出生那两年,粉嘟嘟的样子你三哥他们看了也喜欢,远城他可护的紧了,谁都不让看,只能是他的妹妹。」 谢家的姑娘模样都不差,谢初幽小的时候白白净净的模样可遭人疼着,一群哥哥们又怎么会不护着。 「就是如今啊。」谢老夫人说着说着,笑意淡了许多,拉着谢满月感概,「那孩子倔的很。」 就算是孩子养出来的性子不好,脾气让人头疼,那也还是谢老夫人的亲孙女,自然是上心她出嫁后的日子,但谢初幽在镇西侯府过的并不如意。 「每次回来问了,都说好,一身华丽的,瞧着倒也不觉得差。」谢老夫人叹了一声,「老婆子年纪大了,眼还没瞎,到底真好还是装好的,岂会瞧不出来。」 谢初幽出嫁第二年生了个女儿,就在去年,又生下一个儿子,儿女双全怎么看都是不错的,谢满月偶尔回谢侯府听二伯娘说起来,字字句句也都是好事儿,镇西侯府如何好,三妹过的如何好,三妹夫又是如何的疼。 而谢满月和谢初幽从小都就不对盘,这几年每每遇见谢初幽恨不得把最好的都展现在谢满月面前,别说哪里不开心了,就是眉头都不会在谢满月面前皱一个,更不会承认自己日子过的并不是那么顺心。 谢满月思量了下,「前年略有耳闻,镇西侯府闹了一回分家,因为家业的事儿最后没分成,一大家子的人说到底还是欠的。」 谢老夫人点了点桌子上刚刚泡的铁观音,「你也是嫁了人当家的,你祖父那点俸禄当年就是养活我都不够,更何况这么一大家子,靠的都是田地铺庄,这些子的家业除了赏赐的不都得靠着一点点置,镇西侯府不比谢侯府小,里头的人也比我们多的多,你三妹嫁的是大房,那还有几个儿子等着分,更何况这镇西侯府里好几房的人,真要分家不得褪层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