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金刚经】里修仙》 第1章 救命! 前世... “救命!不要拉我,我要下去!” 杨骁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嘶吼声吓了一跳,立刻扭头向机舱后部望去。 就见一个20岁左右的青年男子正在用力摆脱好似家人的拉扯,一副歇斯底里的模样。 他脖子上的粗大青筋都已经爆出来,势如疯癫! 临近坐着的乘客都惊恐得望着他,不知发生何事,这时前舱门帘一掀,三个漂亮的空姐迅速冲了出来,沿路还不忘打手势安抚已经站起来的前排乘客。 “先生,你怎么了?!请你安静,坐回自己的座位!” “不!循环又开始了,这已经是第六次循环了! 这架飞机会爆炸的!求求你,我要下飞机,我不想死!” 青年男子嘶吼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同时一把紧紧抓住空姐的手臂,用力之大,指甲都已经深深扎进这位空姐白皙的肉里。 “先生,请你冷静一点,不要胡说!你这样会吓到其他乘客的!” 这位航空公司的空姐素质确实很高,面对如此癫狂的青年男子始终保持着镇定没有惧怕。 虽然肉眼可见白皙的手臂已经被抓破,渗出点点血珠。 前方过道两边的有些乘客还持续站在座位旁边,仿若看戏一般,由最初的惶恐,愤怒慢慢转变为了奚落与兴奋。 竟无一人想到去帮助那三位瘦弱的空姐。 于是面对阻拦,这位青年男子爆发出的力量奇大,三位空姐就被推得东倒西歪,很快倒退着进入了帘后的商务舱,又是一阵更大嘈杂。 看热闹的那些人也急忙忙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后面小伙子的家人则是一路跌跌撞撞,连声哭叫。 听着隔着门帘不断传来的呵斥与叫喊声,坐着的杨骁不由“哼”了一声。 “这他娘的是幽闭恐惧症犯了吧?! 竟然开始上演中国版的〈死神来了〉,搞笑!” 原来的他,从来不会有这种以他人之苦取悦自己的想法,可如今...... “这就是个操蛋的世界!” 同甘共苦与同学刚刚把电商产业做大,但人的“恶”就立刻显现出来。 这个拍档把原本属于两个人的股权一股脑得变卖给了竞争对手。 为了快速跨越到另一个阶层, 为了一个并不爱他,棋子般的女人。 当年的口头协议,朋友情义在利益面前,一文不值! 大不了,从头再来,但人性可以么? 杨骁继续把目光透过狭小的玻璃窗,看向外面前宽后窄的机翼。 这时他猛然发现远处快速驶来了一辆皮卡,上面搭载着一部白色舷梯。 紧随其后,两辆喷涂有“机场公安”字样的警车,上方警灯旋转不停,但是没有警笛声发出。 不久杨骁就听见帘后面传来激烈的反抗与怒斥的声音,接着这些很快就渐行渐远了。 ... ... “女士们,先生们,大家好,我是本次航班的机长。 很抱歉,刚刚一位乘客突发狂躁疾病,给大家造成了一些困扰,我代表全体机组乘务人员,真诚的向各位乘客道歉。 为表示歉意,我们到达目的地后,将会有小小心意请各位乘客笑纳,谢谢。 现在一切都已恢复正常,我们马上就可以起飞,请大家关闭手机,电脑等电子产品,系好安全带,收好小桌板,谢谢!” 一个小时后,机长的广播让众人终于松口气,可以复飞了!还有小心意,还算不错哦! 紧接着起飞前的准备工作又重复开始,站在前方进行手势讲解救生衣如何打开,穿着诸如此类的几位空姐。 她们面色依旧带着专业的微笑,举手投足之间,仿佛没有发生任何过激的事情。 那位空姐白皙手臂上浅黄色的创可贴,也显得不是那么碍眼了。 再次加压时,杨骁的耳内又开始痛了起来......... 一个小时后。 桂省中北部的一个小乡村,村民正在田间耕作,突然就听见高空中某种物体发出巨大,由于快速下降与空气摩擦所产生的嘶鸣声! 于是都纷纷停下手中农活,抬起头来向空中望去。 只见远处一座山头的高天空中,一架涂着白色颜料外壳的飞机,竟然几乎呈90度角,垂直着,一头向下就扎了下来! 失事飞机速度之快,让村民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 片刻便见远处的山腰处,瞬间翻滚起一股巨大的蘑菇状夹带着烈焰的浓烟! 劳作在田间的乡民哪看到过如此惨烈的一幕,顿时都被吓得目瞪口呆,一动不动,仿若时间在这一刻都静止一般。 一会儿耳边才传来剧烈的爆炸声! 如泥塑般的村民,才如同解了封印一般,同时慌乱起来,一时间整个乡村顿时人声鼎沸,鸡飞狗跳! ... ... 事后经过紧急到达现场的救援队伍发现,除了为数不多的几块大的飞机残体与残破的少数物品。 人体的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彻底的飞灰湮灭,化为乌有! 似乎化成了空气,成为了大山的一部分。 ...... 机舱中。 空中杨骁的神识就木愣愣地看着仍然在燃烧中的自己。 惨烈挣扎状态的焦化肢体在撞击一瞬间化为齑粉! 飘飘荡荡的神识,只觉眼前大放光明,但瞬间坍塌,收缩至极致的黑,那个肥头大耳的和尚说过, 这就是,寂灭... 第2章 快点!憋不住了!! 今生! 大周乾元二年。 杨骁被一泡尿憋醒了! 他感到自己现在被某种东西紧紧束缚着,既娇小又无力,只有脑袋可以轻轻摇摆。 而发出来的呼喊声音让自己都感到害怕! 咿咿呀呀 !!! 这是什么情况?! 摇摆中目及所至都是绿意盎然的青草,以及一棵由于视角所限,从来就没见过如此粗壮的大树。 “沃德,法克! 这是在哪儿?! 这又是什么情况?! 哎哟,我去,这什么味儿,太臭了! 我他娘的要熏死在这儿了!” 恢复意识后,紧随而来的就是一股强烈刺激的腥膻味,开始冲击着他的鼻腔!还夹带着十足的臊气! 但是! “哎呀,不行,憋不住了!” “我去,我还不信,你能让我躺着撒尿不成?!” 手忙脚乱之中,杨骁迅速闭上眼睛,开始平心静气,“精神转移大法”果然有效果,尿意淡了少少。 “到底怎么回事?现在是梦,还是那个...是...梦?!” 耳边除了徐徐风声,逐渐隐隐约约传来马蹄与石面触碰的声音! “踢哒哒!”, “踢哒哒!”... “有人过来了!” “哎呀,快点!” 人在“三急”的时候,三公里外的厕所可以憋的住,三米外反而憋不住了! 快点儿,快点儿...... 身体一轻,漏出了一两滴! ....... .......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西风古道瘦马,夕阳西下,和尚化缘回“家”。 云林寺地处偏僻,步行到附近的城镇也要近一个时辰的时间。 现在一心向佛之人不多,不如京师等等的地方,势有“东风压倒西风”的趋势。 如此,此地民间还需要时间哺育,因此可以得到的布施之物可谓少之又少。 即便站立于街口之处,往来行人也不过是匆匆一瞥而过。 “叩,叩”的木鱼声,也故作充耳不闻,所以落于铜钵之中的铜钱,半天都听不见一个响。 一天下来,显空老和尚与双象小和尚师徒也只化得够买小半口袋粟米的铜钱和几个饼子,咸菜等吃食。 夕阳西下开始回程,老的老,小的小,也多亏寺中这匹老而瘦的马儿,如若不然,一个时辰的山路还真够瞧的。 行至半道,老马儿突然驻足不肯前行,频频后退,鼻腔中更是不时喷出恐惧的鼻息! 老和尚奇怪的看了一眼马儿,拍拍它的大脑袋,安抚了一下坐在马背上的小和尚。 四岁的双象则紧张得紧紧握住缰绳,原本老马识途,一路之上根本就不需要牵引,任由它慢慢前行。 老和尚向前一步,警惕地环顾四周,古道边的草丛和低矮灌木林上也只因山风微微吹过,轻轻摆动。 他用力抽了抽鼻子,忽然一股淡而又淡的腥臊气息慢慢袭来,他立刻皱紧眉头,右手立掌胸前,左手做了阻止前行的手势。 已经自己慢慢爬下马背的双象小和尚,本已又饥又渴,又困又乏,迷迷糊糊碰到师父的手才猛的清醒起来。 “师父怎么了?!” “嘘,不要出声!” 老和尚立刻打断他的问话,紧紧扫视道路两边的灌木草丛。 两耳也微微抖了抖,下颌的花白长须在山风中,轻轻飘动。 然而目之所至未察觉到草木丛中有大兽匍匐潜藏,只是这腥臊气味愈加重了,而且大概是从左手前方传来的。 “人过留名,雁过留声。这大虫怎么也会这样?! 不对呀,这附近何时会有这大虫出没了?!” 老和尚心中不由的迷惑,但是始终处于戒备状态的他也是喃喃自语几句。 微微闭上双眼,仔细聆听周围的声音,有夜鸟归巢,有虫鸣啾啾,有山风阵阵......还有咿咿呀呀。 咿咿呀呀?! 老和尚立刻睁开两条寿眉下的眼睛,紧赶几步,向左前方看去。 只见一棵参天巨树周身爬满藤蔓,底下灌木环绕,绿色中隐隐约约约竟然透出有红色之物,而那个咿呀之声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双象站住,别动!” 老和尚话音未落,身影已动,瞬间便来到巨木附近。 这里腥臊味更加重,他一甩灰色袍袖,掩住口鼻弯腰探身一望,不由大吃一惊! 灌木丛深处有一个红色锦缎小被儿包裹着一个婴孩。 嘴里正发出微弱的咿呀呀的声音,稀疏的头发下一张绯红的小脸,幼小的身体被襁褓束缚不能动弹,只能来回晃动小脑袋。 他乌黑的双瞳如深芒,灵动,脸上干干净净并没有什么虫子。 老和尚快前一步,剥开乱草一把将襁褓抱了出来。 力道之大,速度之快让里面的孩子先是一惊,但马上就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他。 怀抱孩子的老和尚退出草丛,站在大树对面的山道边左右环顾,未见有人迹经过,心中纳闷。 此时怀中的孩子开始拼命挣扎,似乎想要逃脱这个襁褓的束缚。 嘴里又不停的发出咿呀,咿呀的声音,而且声音似乎还大了一些,小脸也挣得通红。 “莫不是虫子已经钻进小被子里了!” 老和尚急忙把襁褓放在道边草皮上,刚刚匆忙解开小被子,一条水柱立刻扑面而来! 有暗器!!! 毫无防备的老和尚迎头便被打个正着! “舒服噻!” 重生的杨骁舒服的闭上了眼睛。 痛痛快快释放压力之际,便感觉肋下一紧,自己已经猛地被老和尚一把叉了起来! 但尿意难违,摇摆着开始撒尿,如水枪一般,横行无忌,持续不断... 他睁开双眼只见老和尚双手卡在自己的肋下,转身扭胯加弓腰。 好似端着一口锅般将自己悬于半空之中。 老和尚的头,眉毛,胡须,僧袍已有点点水渍,甚至有的还顺着他紧蹙的眉毛,胡须正慢慢滑落。 他正半闭双眼,屏住呼吸将头扭向一边,既惊又恼! 杨骁立刻笑出声来,清脆宛如黄鹂! 老和尚闻声转过头来,眼见杨骁已经笑的眼不见眼的。 红嘟嘟的小嘴巴两边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红扑粉嫩的脸蛋惹人怜爱。 看着手中的孩子寸缕未着,粉粉嫩嫩,柔软滑腻。 两肋被架着的同时,两条白藕似的小腿开始用力踢蹬,双腿之间的小鸡儿粉雕玉琢,摇头晃脑, 见状,老和尚不由笑了! 双象小和尚用力牵扯着犹豫不敢前行的老马来到近前,吃惊看着师父已经检查完毕,未见异常将孩子放在小被中间,熟练得进行裹包,嘴里还不停的念念有词。 “还好抱得及时,襁褓没有打湿多少。 唉!这是什么爹娘,怎么忍心将这可怜孩儿... 咦,这是什么?!” 老和尚用手在小被儿的边角,摸到了一把滑腻的口涎。 他手指用力搓了搓,刚刚放在鼻子前面,就猛的将头扭向一边! “这怎么是...?!” 仿佛不相信似的又小心翼翼的闻了闻,再次吃惊得“咦?!”了一声, “阿弥陀佛,这是大虫的口涎呐! 这是?难道这个孩子是被大虫叼过来的么?!” 老和尚重新抱着襁褓站起身来,直直盯着古道对面的灌木草丛良久。 回过头看着怀中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杨骁,轻轻用手指点了点他的额头, “缘来则去,缘聚则散,缘起则生,缘落则灭。 小家伙,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第3章 混搭 大周,乾元十一年,小皇帝李亨三岁登基,时至今日,母后武氏垂帘听政十一年,看样子还要继续下去。 虽是一个女人,可实掌朝政,执政手腕老到,目前为止也基本上可以说国泰民安,使一些前朝遗老暂时无话可说,虽然有不满。 但是武氏逐渐推进的“尊佛”运动,使得全国各地的名山大川重新香火鼎盛,京师长安随处可见游走化缘的僧人。 背后“抑道”不言自明,可是,这是“国教”! 专门充当“炮灰”的门生故吏,就此上书的争辩折子如雪花一样,几乎堆满了她批阅奏章的书案,但是全部“留中不发”! 一时间,朝堂之上,坊市民间,议论纷纷,暗潮涌动。 ...... ...... 鲁北,云林县城。 “逢羊,你就在这儿化缘吧!我去大街的西口守着。” 已经14岁的双象师兄拍了拍杨骁的肩头,此时他被师父显空赐名法号逢羊,已经过去十年了。 “可是师兄你看那儿...!会不会太罪过额?!” 十岁的逢羊指着左前方几十米开外的大街对面,陡然挂着一个写有“郑记肉店”的肉铺。 临街撑起遮挡阳光的一块土布下,两个锋利的铁钩倒挂着一头已经收拾干净的猪,赤条条的被开肠破肚,大敞四开。 旁边案板上摆放着切好的各个部位的长条猪肉与一些诸如心肝脾胃肾等等下水, 用于包臊子绿莹莹的蒲叶,洒过水后,粒粒水珠则反射着点点阳光,透着清爽。 敞胸露怀的伙计,一边在一根铁棒上磨打着闪着光的剔骨尖刀,一边大声吆喝着,招揽生意。 双象扫了一眼,“没事儿,师父曾经说过眼不见为净,你放心好了。 不过也就是因为这边有这家肉铺,师父才很少来这条街的。 可是你旁边这家‘澹泊书局’的老板西门大官人,却是位少见的向佛之人哦! 他乐善好施,以前每次我和师傅偶遇到,他都出手很阔绰,省了不少化缘时间哩!” “who,啊不是!师兄你说谁,西门大官人?!” “怎么你不记得了?! 也是,师父每次都拉你在南坊市的街口驻立,很少来这里的。 唉!师父以后就不会跟着我们来了,他可真放心,逢羊你才十岁,就叫你出来历练!” 双象轻轻叹口气,低下头关切得把逢羊灰色僧袍的系扣紧了紧,轻轻的点点头。 “不要害怕!有事就喊我!” 说罢急匆匆得赶往百米拐角处的街口。 之所以如此之早,就是要赶上现在刚刚开始的早市。 城镇民众要开始新一天的采买,人流量较其他时辰大的多,自然得到善众的布施就可能多一点。 逢羊小小的身躯也不过才三尺多一些(估算1.2米左右,同现在三尺),稚嫩的脸蛋还带着早起时的红晕。 虽然普天之下的一般寺庙的早课,本该在寅卯之间就开始(凌晨三点到七点)。 但是偌大的云林寺早已风光不再,已破落的只剩一寺一殿一古塔外加三个和尚。 老的老,小的小,早课也就放在了卯时(5点到7点)。 在这之前,都是老和尚显空师父引领两位小师兄弟,每三日入云林县城镇化缘。 或化些许粮食,或得些铜板进行采买,只要可暂时满足三日之需即可。 直到现在逢羊十岁,才被师父同意与师兄双象协同,独立来此地化缘,而自己则不需相伴。 用他的解释,这就是所谓的历练“入世!” 锤炼“心性”,从中“开悟”,直至最后是否可以“见性成佛”,则见仁见智! 逢羊现在身穿短短小小的灰色僧衣,脚踩六洞芒鞋,手拿一个小小的木鱼轻轻敲击,发出“叩,叩,叩的声音。 脚前放着一个铜钵,有乐善好施者可投放铜钱于内,如有其他布施之物则可放在旁边。 逢羊低头微闭双目,口中默念早已背的滚瓜烂熟的5000多言的《金刚般若波罗蜜经》。 站立于巷口小小的身躯,显得异常安详,平和。 但谁知道安静下来的他,脑海中此时早已波涛微澜! 虽然往日念头都过去如此之久,可是但凡一人静处,仍然会不自觉得反刍,泛起的不宁心绪。 成年人的心智,还是犹如“往事如烟呐时隔多年,是谁把岁月写在眉宇之间”沧桑而沙哑! 当自己被那一泡尿憋醒时,才发觉自己已经重生于一个如此弱小的身躯之内,还被紧紧包裹动弹不得! 而且四周还弥漫着刺鼻的腥臊气味,熏得他头昏脑涨! 这味道犹如前世的他曾经不知死活在夏天,去逛的广州长隆香江野生动物园里的虎园,里面腥臊冲天,绕梁三日而不绝! 懵懂之间也是不明就理,就开始拼命的与强烈尿意对抗,已不做他念,成人的意识让他拒绝“躺着撒尿”! 正在准备“投降”之际,幸亏此时显空老和尚及时发现,那“人间大炮”发射的冲天一泡尿成了杨骁的见面礼。 待被抱回寺庙,大小两个和尚开始着急忙慌的赶置晚饭之时,躺在老和尚床榻上的杨骁想着路上的所见,再看看这简单不能再简单的禅房。 此时此刻的他才彻底无奈得确认,自己“穿”了! “灵魂就是一枚带有记忆的原子!” 这是杨骁前世非常喜欢爱的京派大作家王朔的一句经典金句。 杨骁这个带有前世记忆的原子,竟然莫名得被束缚在了一个婴儿身体之内,醒来就已经躺在路旁草丛里。 他记得曾经看过一本老猫(猫腻大神)的神作也是同样情形。 不过人家好歹还有一本《霸道真气诀》防身,还有帅得掉渣,厉害得一塌糊涂的瞎子叔护体,酷得不要不要的黑骑任其指挥。 残废,永远坐在暗藏双管猎枪轮椅上的天下第一大特务头子,是自己娘亲扶植起来的! 看看人家! 再看看自己,除了光着屁股,露着小小鸟儿,就是那一张小小的锦缎小被儿,一无所有,还来历不明! 妈德,法克儿! 人比人该死呀! 杨骁不由得大骂。 但在刚刚端着稀粥进屋的显空老和尚眼里,却是孩童清脆的咿呀呀,要多可爱有多可爱,要多招疼人儿有多招疼人儿! 而且更难得的是,这孩子从抱回到现在竟然没有哭过一声! 看来之前的担心有些多余了,老和尚心中暗自庆幸。 “哼,我只是保持我的尊严罢了!” 不过显空老和尚在熟练得撅着嘴巴,温柔且耐心十足给他喂饭时,他既感到难堪又抵挡不住这“美食”的诱惑! 在浩如烟海的佛经经义中,有不少是以故事的形式导人向善,宣讲因果报应的。 其中不乏也有诸如此类神奇经历的婴孩! 都是满天那些出了名的神佛在成名之前的特殊经历,以显示与众不同,以及命运多舛来印证“世间万物皆苦”。 “难不成他也是如此?!” 某日饭后,老和尚亲昵地捏了捏杨骁红润的小脸蛋,抬起头望向横贯禅房的大梁轻声说道。 饶是这样,老和尚还是经过了几天的不动声色的打探。 毕竟这还是红尘俗世,谁家丢了孩子,不得满世界找,万一摊上官司,这就太有损功德了! 不过,也并没有探听到附近城镇有什么人家的婴孩儿失踪,而那只所谓的老虎也去向不明。 附近的猎户更是齐齐摇头,有这好事儿,都不用你老和尚来问云云。 这就反而更加增添了杨骁来历的神秘。 半年之后,每日不是老和尚就是小和尚背负着的幼小杨骁面对显空和尚,突如其来的张口说出了第一句话,“师父”! 立刻就让猝不及防的老和尚呆立住,片刻老泪纵横!双象小和尚欢呼雀跃!古寺难得一片笑声。 老和尚不顾自己已然是出家之人,对着他亲了又亲,当即就表示将他收为自己的二徒弟,并赐法号,逢羊。 嗯?怎么听着不像法号,而像道观里的道号啊! 之前的小和尚法名“双象”来自云林寺后面所依靠的大山,仿似两头相伴一起的大象。 暗合禅宗祖师的偈语“可爱东土双象马,二柱嫩桂久昌昌”。 现在杨骁因虎而遇,本“饿虎逢羊”乃大凶,但猛虎叼而不食,便溺四周防备野兽侵害,还放置路旁好似专门等待显空老和尚经过一般。 更甚至又合祖师偈语“跋山涉水又逢羊,独自急急暗渡江”!种种巧合不禁让老和尚啧啧称奇。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十年下来已是法号逢羊的杨骁慢慢接受了现实,跟着师父显空,师兄双象在这云林寺开始例行的“出家”。 每日的早课,晚课基本把诸如《楞严经》,《金刚经》,《心经》等等佛门经典大作已背诵的烂熟于心,佛门诸如清规戒律等等知识也学得七七八八。 早早表现出来“早慧”现象,不时令显空师父啧啧称奇: 偶尔忽然就从逢羊嘴里冒出一些词句,诸如“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佛道一家,本不出奇!” 抄经的老和尚闻之自圆其说,但随即便揪下几根白须, 这是谁教得? !!!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 逢羊的起床诗,又差点就让清晨的显空师父打翻洗脸的木盆! ... ... 慢慢的逢羊对于现在这个空间也大致有了基本了解,根据他比较发散思维的理解,目前的世界还是地球上... 只是是在千多年前的某个时刻就发生了诡异偏转! 从而引发后来一系列的蝴蝶效应,继而发生了很多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甚至前世曾经归类划分于封建迷信的部分可能成真! 逢羊初听说立刻表示出极大的兴趣,神仙腾云驾雾,妖怪神出鬼没?! “咚!” 一个爆栗子就敲在了小小的光头上! “不可胡言乱语!” “是,师父!” 期待之中,十年至今,连根神仙毛都没见一根儿!更遑论妖怪! “哼!佛祖神仙,妖魔鬼怪!” 某日逢羊对师父再次提及这方面时,偷偷对着师父头顶竖起一根中指! 于是乎当天晚上就“梦魇”了! 但事后回忆,身边迷迷糊糊好像出现一位青衣女子,看着自己轻轻一笑,点了点自己的小光头。 于是很久没有出现过的“梦魇”突然降临,让逢羊一层一层地醒不过来! 可怕就在于,自己明明知道是在做梦! 疲累,焦躁,小小恐惧混杂一起,最后还是被师父用力摇醒! 但逢羊醒后失忆大半梦中之事,心大得也不是太以为意, “毕竟小李子的《盗梦空间》还有5层呐!我才两层而已。 可都说‘体虚’才会如此, 我才不过十岁...” 接下来逢羊还了解到现在所处的大周朝类似前世唐宋的两个时代的粗略糅杂混搭! what?! 这个时代既有经济的异常活跃,又有开明的政治空间,以至于像云林县这样的城镇竟然都有东西南北四个坊市。 这些坊市也只是徒有其表而已,没有半点军事方面的用途,只是方便管理罢了。 所谓的封建礼数教化也不过尔尔,以至于云林县内的一些大户家女子夏日穿着薄且透,招摇过市。 引得一些浪荡子调笑,被女子当街暴打也是时有发生,大家也都司空见惯。 这一切的一切从而引发女权主义意识浓烈且高涨。 大周朝当今天子的皇爷爷主政时,就曾经发生两个宰相为争抢二婚待嫁寡妇的百万陪嫁,而大打出手的闹剧! 而今眼目下,坐朝主政的大周朝的皇帝祖宗姓李,是从前朝赵姓皇帝老儿手里抢得的江山! 沃德法克!这真是有的玩儿了, “来将通名,某尉迟恭刀下不斩无名之辈!” “你爷爷我叫李逵,看斧吧,小子!” 第4章 who?西门?! 现在又听见师兄说大金主竟然是一位姓西门的大官人,逢羊心中一动。 我去,西门?!我就知道一个! 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心中虽然所思所想的乱七八糟,可是他手上的木鱼并没有乱,依然还是节奏分明的“叩,叩,叩”。 “小师父,早啊!” 随着一个清亮的打招呼声音响起,逢羊抬头望去,只见面前站着一位身穿青色书生长袍,头挽发髻,手拿折扇的青年男子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沃德法克! 这个男子长得也太他娘的帅了吧! 也太像那个叫什么什么,哦,单立文的前世香港演员了吧?! 逢羊惊讶的睁大的眼睛,只见这个青年男子二十五六岁风姿伟岸,面如冠玉,棱角分明,鼻梁高耸。 一双飞目含情带笑,集儒雅与俊美于一身,真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是他,是他,应该就是他! 我们年少的“偶像”,羡慕嫉妒恨的那一位... 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西门来了,那一位...” 逢羊强按住脑海跑得一塌糊涂的念头。 “阿弥陀佛,早,西门大官人!” “哎呀,小师父认得我,好好好!” 不要钱似的一把铜钱,“哗啷啷”已经被他弯腰放进逢羊脚前的铜钵里面,看样子有二三十文没跑了! 逢羊收回心绪,登时睁大眼睛,嗬!这些钱已经足够三天之内的需求了(按每斗米30文,一斗米12.5斤的宋代米价折算)。 这个西门大官人果然是那乐善好施之人,但是能给这么多,就有些太出乎意料了。 “阿弥陀佛,多谢西门大官人布施!” 逢羊人小大人一般的,双手合十口念佛号,微微弯腰谢礼,但童音未变,清脆可爱。 “唉!这么一大早就出来化缘,你豆芽菜似的,你师父显空老和尚还真舍得! 还没吃饭吧?!跟我走!” 不容逢羊说话,西门已经弯腰拿起铜钵,把钱倒进他匆匆忙忙拿出的荷包之内。 然后熟稔得搭着逢羊的弱小肩膀,与书店正在清扫的伙计打了个招呼便往前走,豪爽得一塌糊涂,很快就来到不远处的一家食肆。 一路之上,但逢碰到没有男子陪伴的小娘子,小姑娘儿,他竟然也不顾逢羊这个小和尚在身边,必定是口花花的夸赞几句,占点嘴上的便宜。 没有过分的挑逗言语,不过是打招呼,并顺带一些没有听说过的,诸如诗词歌赋夸人美的形容词儿。 举止风流而不淫邪,身形距离不远不近,防止口沫飞溅,谈笑大方潇洒,脸不红心不跳。 而这些女子基本都是相当受用,也是习惯了,偶尔脸皮儿薄的面红耳赤,掩面快走,大方一点的则笑着轻轻啐他一口,他也不恼。 跟随在一旁的逢羊目瞪口呆,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暗暗竖起大拇指,牛! “花期有时需人怜!” 西门看着逢羊的眼睛,一言以蔽之,再赞一个。 不过,这“西门”与彼“西门”,好像相差有点大。 一个“又淫又色又毒”,一个“色而不淫”! 逢羊突然对那个潘小姐不抱任何希望了,大概率是“石榴姐”或是“扣鼻孔的”如花,也说不定... 店里,西门要了两笼山洞梅花包子(宋代汤包),两碗肉粥,一盘咸菜。 “你师父不在,可以尝尝这个,本地最有名的肉包子。” 西门大官人向坐在旁边的逢羊翘了翘下巴,同时又俏皮得挤了挤左眼。 刚刚端过粥来的店伙计看了一眼逢羊的小光头笑了笑。 “长者赐,不敢辞!” 逢羊流着口水,飞速夹了一个包子,放在碗中的汤匙上,瞬间手中筷子就在包子皮上捅破一个小口,立刻淡黄喷香的肉汤就流了出来。 逢羊闭着眼睛深深吸了一下,“好香!” 睁开眼睛,只见身边的西门大官人仿如石化般惊讶的看着自己。 半晌才猛然摇摇头,举起筷夹过一个包子,揶揄道“你说到哪儿说理去,你这做派完全就是一个老饕嘛!与我几乎可以说不分上下! 从你这小和尚如此熟悉汤包吃法来看,你可没少来此地偷吃吧?!太让我意外了!”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大官人,我这是第一次吃!” 逢羊笑嘻嘻的胡诌一句,然后慢慢吸溜着把肉汤灌入口中,发出极为舒服的一声轻叹。 接着才老练得把汤包连皮带馅在旁边配有姜丝的调料中轻沾一下,塞入口中。 西门再次大眼瞪小眼,继而又摇了摇头, “也是,你师父之前经常带着你们来这城里化缘,这条街上也是走过的,这么多年就是看也看会了吧?!。” 逢羊笑嘻嘻的大快朵颐着心念念的肉包,没有说话但是心中笑个不停。 “大官人你哪里知道,我师父每每路过荤菜馆与肉铺,都是眼观鼻,鼻观口,口问心,跟后面有狗撵一样,根本就不给机会呀! 我这可是在西安回民坊老孙家被烫了几次才学会滴! 至于什么是西安,回坊,老孙家!可能再过千年,你一准能见到!” “伙计,去隔壁王记帮拿一斤旋炒栗子过来(宋代的糖炒栗子)! 可怜见地,小和尚你吃包子怎么跟狼似的?!这都第三笼了!” 会账的时候,西门拿出一些钱让伙计跑腿,嘴里不停念叨着。 “好嘞,大官人请稍等片刻!” 店伙计飞快去,飞快回,多出的几文大方的让给了他,喜笑颜开的伙计殷勤十足恭送两人离开。 铜钵,木鱼已经放在背后的布囊之中,几十文铜钱在怀中的荷包里,更何况还有包子,肉粥加持,逢羊感觉自己今天太好运了。 逢羊手捧着粗麻纸包的栗子,看着潇洒从中取出一个,咬开后慢慢品尝的西门大官人,迈着四方步,脑中又不禁一阵恍惚,不可能是他吧?! “看着我干什么?小师父你也吃啊!专给你买的哦!” 逢羊慌乱得点点头,摸出一个塞进口中,甜丝丝,温和和的感觉顿时充满了口腔,感觉整个人都被一种久违的叫“幸福”的东西包围了。 “咦,前面怎么了?! 他奶奶的,好像是武大!” “谁,武大?!” 第5章 不是吧?!武大郎!! 未等逢羊反应过来,只见西门快速扔掉手中的栗子,快步向前走去,逢羊人小腿短也是一溜小跑紧随其后。 书局门口远处,街对面的郑记肉铺旁边已经围了不少人,一个扁担挑子正好隔开一道缝隙。 西门快步上前拨开人群挤了进去,逢羊则手忙脚乱的抱着糖炒栗子紧随其后。 挤入人群才逢羊陡然发现一个与自己身高相仿,差不多三尺多一点的矮子,正急赤白脸的与一个五大三粗的大汉争辩。 身高劣势迫使这个矮子一蹦一蹿得想抢夺大汉手中高高举起的荷包,略显滑稽的一幕让旁观人群不时发出哄笑声。 我靠! 不是吧! 这是武大郎么? 逢羊手捧糖炒栗子顷刻之间石化了。 片刻,他犹豫着抬起自己的小光头向天空望去,湛蓝湛蓝的天空之中,偶有几朵白如棉团的云。 “如果跳得高,是不是就可以把这布景捅个窟窿! 会不会也会有盏射灯掉下来! 隐蔽摄像头又在哪里?! 《楚门的世界》么?!... ...” 突然矮子的叫嚷,把逢羊脑中跑得疯狂的羊驼都驱赶进了羊圈。 “郑屠,你欺负人,快还我荷包!” “他娘的武大,这是老子我的怎么成了你的?! 别想仗着你兄弟在做捕头就讹人!” “郑屠你胡说八道你!他是他,我是我! 你什么时候见我依仗着我兄弟欺负别人了!快还我荷包!” 你来我往,围观者众,也只是交头接耳,莫衷一是,无人插手。 “住手!郑屠! 你他娘就是欺软怕硬,武二若是在此,你还胆敢欺辱武大吗!” 听着有人替自己说话,矮小的武大立后转身望去,犹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西门大官人,你快帮我说说!他拿着的荷包是我不小心遗落的。 他捡到了倒说成是他的了,这...这也太欺负人了!” 逢羊站在西门身边眼睛越睁越大,脑海中快速掠过一些熟悉的场面。 只见这个被欺辱的武大头挽发髻,身穿干干净净的深色麻衣,腰系一块白色围裙,白色粗布长袜套着一双做工不错的厚底布鞋。 身高与自己差不多,但是老树皮一般的脸上坑坑洼洼。 此时已是又急又气,面色通红额头已微微流汗,眼中焦急,愤恨,无奈,屈辱混杂,仰着头一脸委屈看着西门。 “庆哥儿,不关你的事,你就不要插手,你知道怎么回事儿就瞎仗义!” “who?! 庆哥儿?! 西门大官人,西门庆!” 逢羊一下就咬了自己的舌头! 心中那个假设最终被证实,但是...... 他扭过头看着怒目郑屠,一脸正气的西门庆,半晌嘴里才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这他娘的蝴蝶翅膀,到底扇出个什么情况出来?! 西门庆为武大郎出头,抱不平?! “去你大爷的!郑屠,谁还不知道你! 平日里就以次充好,欺行霸市,强买强卖!现在又欺辱武大矮小! 告诉你,老子我早就想收拾你了!” 逢羊闻听忍着痛,再次惊讶的看向一脸正气感十足的西门庆。 这...这是你该干的事儿么?! 你才应该欺男霸女才对吧?! “庆哥儿,知道你打的一手好拳脚,但是你别忘了,官府府衙还在北街杵着呢。 如果拳脚可以解决问题,那还要捕快干什么?!” 沃德法克!郑屠还知道有法! 逢羊又迅速的扭头看向已经嘴上一圈令人恶心白沫子的郑屠。 速度之快,力度之大,逢羊都听见自己的颈骨发出轻微的“咔”一声响! “郑屠,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有一套,跟我讲王法,你大爷! 如果我可以拿出证据来,你且认与不认?!” “哼!街坊四邻都说庆哥儿你有急智,好,我且听你说一说。 那如果拿不出证据来,又怎么说,别是......” 郑屠突然就住了嘴,只见西门庆已经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缎绣花的荷包,高高举起。 这可比郑屠现在手中写有“周记”的,杂货店出售寻常人家所用的大路货要高档的多。 “如果拿不出证据,这里面的银钱就全部都是你的!” 郑屠眼光一闪,低下头,哼笑一声, “好!看你倒有什么手段!” “王婆,别光嗑瓜子看热闹了! 快去你茶铺帮我端一盆热水出来。 小师父,你且看我如何降他,他大爷的! 小...嗯?人哪儿去了?!” 好一会儿功夫,插着头花老来俏的王婆才磨磨唧唧的,从自家店端了一盆热水过来。 西门庆正想上前,被匆匆忙又挤回来的逢羊轻轻拉了一把。 “放心,小师父!咱是开书局的,就是看得多,有办法!” 这时人群里终于有正义人士高喊, “太欺负人了,郑屠你就当真不怕武二回来收拾你么?!” 郑屠双手环抱不以为意的,轻飘飘瞥了那人一眼。 “郑屠,拿来吧你!” 西门庆一把抢过荷包,把袖口挽起来伸手掏出几文铜钱显摆似的,向四周人群示意一下, “老少爷们儿,上眼呐!” 说着便把铜钱扔进热水中! “如果是郑屠的钱,那自然是有油花儿的。 如果没......啊?!有油花! 大爷!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只见盆中热水表面已经慢慢飘起几朵油花,西门庆大吃一惊又连忙掏出几文扔进热水中,还是依旧有油花泛起! “怎么回事,武大?!你家的蒸炊饼改卖烙葱花饼了么?!” 西门庆又急又气,目瞪口呆的武大连连摆手, “没,没,大官人,我,我,我...”武大也不知是该点头还是摇头,一时慌了神。 “你,,你,,唉呀......!” 老办法失灵了! 逢羊快步上前紧紧捂住,垂头丧气一脸又无奈的西门庆在掏荷包的手,盯着他的眼睛轻轻摇了摇头。 正在这时就听人群外有个女子焦急的声音响起, “武大,武大!你没事儿吧?!” 第6章 没搞错吧?!潘大娘子,金莲!! “武大,武大,你没事吧?!” 随着清脆悦耳夹杂着焦急,慌乱的声音,一个女子便从围观人群错开的一道缝隙中挤了进来。 只见她穿着素雅,婀娜纤腰,上身是交领灰白窄袖短衣,外面套着一件对襟长衫,下身绛红(深红色)长裙,脚穿同色绣鞋 她快步走到武大身边,弯下身子与武大双手紧紧相握。 她焦急得问道“武大,你没事吧?!郓哥儿路上都跟我说了!” “娘子,郑屠他欺辱我!捡了你给我的荷包,反说是他的!” 武大娘子立刻抬起头来,看向眼睛已经有些发直的郑屠。 已经心有期待,张着嘴巴的逢羊才仔细看清楚。 只见她长了一副瓜子脸,略施粉黛,如三月桃花,粉嫩异常,一双紧蹙细长柳叶眉,大大的一双漂亮丹凤眼下鼻若悬胆,樱桃檀口不点而红。 她对着郑屠怒目而视也是又急又气,夹带屈辱,眼中已然含泪却更增加了一丝俏丽,竟让郑屠有些失神了。 “郑屠,谁不知道我家武大老实本分,心地善良,虽是小本生意,可是从来都是童叟无欺! 别人家一文卖三个炊饼,我们家武大卖四个,谁不夸赞! 怎么,是不是就因为他身材矮小,你就可以这样随意欺辱他,你...你还有王法吗?!” “不是...哎呀,武大家的,你怎么能这样说呢?!大家伙儿也都见到了,庆哥儿作证,怎么说我欺辱他呢?!” “娘子,我,我...。” 木讷的武大不知该如何解释,憋屈加委屈开始轻声抽噎,紧紧握着她看着有些粗糙一双手。 “武大嫂子,我,我,我也没想到,怎么会这样啊?!” 西门庆无奈的指着热水盆里泛着油花的铜钱,武大娘子的凤眼立刻睁大了许多,开始一脸困惑。 端热水过来的王婆则快速来到她身边,又小声的解释一遍,这时武大娘子慢慢点着头望向西门庆的目光,既感激又无奈。 “给我!” 逢羊抓住荷包从西门庆失神的眼光中夺了过来,转头望向泪眼汪汪的武大夫妻,又厌恶的扫了一眼色眯眯看着武大娘子的郑屠。 “小师父,你有办法能证明我家武大的清白吗?!” 逢羊看了一眼面前擦拭眼泪的武大娘子,一时没有忍住,脱口而出: “武大娘,你是不是姓潘,叫金莲?!” “小师父,你认识我?!” 逢羊立刻方寸大乱,那群羊驼又开始撒欢儿了! “上帝呀!佛祖啊!我这真是是掉〈水浒〉里了么?!不对,剧本拿错了!” 彻底确认之后的逢羊连连摆手,“我,我也是听别人说过的!” 接着他深深地吸一口气,静下心来,再次抬起头,眼光开始变得些许锐利。 “武大娘,武大叔每天卖炊饼的找零,都是你给提前准备好的吧?!” “小师父,你...嗯,是的! 每天早上丑时末奴家就要与大郎起身,开始准备当天所卖炊饼的一切所用物事。” “丑时末就要开始了,真是太辛苦了!那么武大娘,你记不记得今日给武大叔准备了多少找零?!” “说实话,小师父,一般都用不上,只是恰巧碰上大户人家需要多些炊饼时,可能会给散碎银两,所以一般就准备20文就可以了。 还有就是一些本乡本土的,实在没有就先欠着,隔天再给也行。” 还真是一对勤劳,善良的夫妇档哦!逢羊点点头, “那么,武大叔从你挑担出门到现在,已经卖出了多少炊饼?!” “刚刚卖了两文钱加32个铁钱的,放在那个小匣子里,荷包里的分文未动。” “好,那么武大娘,你记不记得20文都是什么钱?!” “记得,记得!就是怕被别人埋怨,每文都是我仔细挑选过的没有破损的好钱。 里面有五个建德通宝,三个建业通宝,两个建成通宝,十个宁德通宝!” “yes!赌对了!” 逢羊垂着的右手紧紧握了一下! 这他娘的就是蝴蝶翅膀扇出来的效应吧! 杀千刀的西门庆,都已经化身成热血,正义,见义勇为之人。 那么武大与潘金莲必将是夫妻恩爱,夫唱妇随,持家有道! 况且现在市面流通着铜钱那真是豆芽炒鸡毛,乱七八糟!什么样的通宝都有,甚至百多年前的都在使用,无他,都是铜制的,值钱! 刚刚看到郑屠眼中不经意的一闪,便立刻被逢羊敏锐的捕捉到。 “有猫腻,我靠!他已经摸过那钱了! 老办法没用了!这西门庆要瞎!” 于是逢羊就准备赌一把大的! 他急忙挤出人群,找到一个卖瓜果的热心小哥帮忙去喊武大娘过来,路上这个小哥儿也大略把发生情况讲给她听了。 但是,万没想到又是一个熟人,郓哥儿! “武大娘,你的记性真好。” 看着眼前抱着纸袋,可爱的小和尚,婚嫁多年还未有一男半女的武大娘子,差点伸手去摸逢羊的小脑袋! 她强忍着,鼻子抽了抽,怅然一笑,“以前我曾在大户人家过活,也帮人在后厨记过账的!” 逢羊点点头,这时西门庆已经迫不及待得开始查验,结果一枚枚铜钱经过核定,分毫不差! 郑屠这下无话可说,蔫吧了,讪讪得摸摸鼻子,“我,我这是跟武大开玩笑呢!” “你大爷!郑屠,街里街坊的,你开的这是找打的玩笑,看着吧,武二郎回来打不死你丫的!” 郑屠嘴上讪讪,慌忙转身走回店铺,割下三斤五花肉作为赔罪送给武大,但是憨厚的武大又有些窝囊得百般推辞,被西门庆一把抢了过来。 “不要王八蛋!” 随手就丢进装着炊饼的挑担内。 “好了,好了,都散了吧!就喜欢看别人热闹,这半天他娘的就没一个人愿意出来帮忙的! 武大平日里给你们的多一个,半个的炊饼都他娘的喂狗了!” 看热闹的众人在西门庆的怒骂中讪讪离去,武大夫妇千恩万谢逢羊的出手相助。 逢羊看着一团和谐的三人,此时此刻又开始恍惚! 还是潘金莲反应快,迅速从挑担内拿出十几个炊饼硬塞给逢羊,抱都抱不住了! 同时才趁机亲昵得摸摸他的小光头,与武大相扶相携而去。 “武大真是好福气,摊上这么漂亮,贤惠,懂事的媳妇儿。 虽然武大模样不尽如人意,可是心好,武大嫂子也算找对人了!” “西门大官人,此地可是阳谷县?!” “哈哈哈,小师父,你昏头了?此地是云林县! 来,小师父到我书局再坐一会儿,小师父...” “大官人,你可以叫我逢羊。” “啊,逢羊小师父,唉,今天若是没有你,我西门庆一世英名可就毁于一旦了! 都是店里那些话本害的,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嘛!” 店内西门庆让伙计端了两杯清茶过来,从书架上拿过一本话本愤愤不平地翻着。 “尽信书,则不如无书!” “是哦,逢羊你说的有道理,不知这句话是哪位先贤说的?” “上古时代的一位大贤,孟子,曾经曰过的!” “孟子?未曾听过,不过听名字就感觉很厉害!” ??? “这叫不觉明历!” “这又是何人所说?!” “网...子曰过!” 西门庆似懂非懂得点点头,“没想到逢羊你年龄看着不大,知道的还真不少呢!” “大官人,你过奖了!” 逢羊感觉又了解了一点东西,四书五经类的等等先贤大作莫不是遗失了还是压根就不存在?! 唉!走一步看一步吧! “啊!对了,大官人你这书局往日什么书卖得比较好啊?!” “喏,就是这话本了,书院学子闲暇时间会购一些,做休息谈资所用。 一些大户人家的小姐太太们有识字的,也偶尔会买一些。” 逢羊接过薄薄不过百页的话本大略翻了翻,看了看回目,不过都是些才子佳人,坊市灵怪,传奇之类的短篇故事,口语化较重。 又拿起另一册,哦吼,有插图喔! “这本卖得... 哎呀,你看不得的!” 西门快速一把抢过,转身放到一旁! 嘁!有什么呀! 14k逼真的,活得都见过! “嗯哼!这话本呢本就是勾栏,瓦舍说书人说话的底本。 神话,胭脂,公案,传奇,无所不包,一旦有好的,新的故事都比较好卖。 怎么,逢羊你也很兴趣? 哦,对了!” 说着西门庆起身又拿来一本递给他,只见蓝色封面由上而下写着《取经诗话》, “这与佛祖有关,说是你们佛门法师西天取经的故事,一路上斩妖除魔,两相斗法还是有趣,卖的比较好。” 逢羊又一阵眩晕,这是搞哪样?!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回事?! 历代经典书目该有没有,杂书倒是不少,连孟子都没有听说过,难道又是断代?! 这极北之地莫不是也存在一个“博物馆”?! ... ... 逢羊轻轻叹了口气,摸摸鼻子,双手接过翻看几页,发现里面取经人竟有七个,那个齐天大圣竟成了一个白衣秀才! 逢羊不由笑了,这可能就是前世家喻户晓《西游记》的最初蓝本了,但是马上心头一动。 “大官人,如果我有新的话本故事是否可以刊印贩卖吗?!” “当然可以,只要你讲的故事有趣,看的人多,自然好卖。 不过逢羊,这雕版费用可贵,你未必能负担得起,这雕版刻错一个字,整版都要废掉的,所以...”,西门庆撇着嘴摇了摇头。 “整版?!你的意思是说整一块板子吗?!” “当然!你也感兴趣?!” “逢羊你跟我来!” 第7章 谁?!您是毕昇,毕大匠?!(一) 今日逢羊给他挽回了天大的面子,也教训了那个平日早看不惯的郑屠,让西门庆这个视脸面如身家性命的青年才俊,心中既感激又感慨。 十岁逢羊的反应能力与急智远超于他的同龄人,冷静与睿智,给他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于是乎西门对逢羊这个小和尚充满了极大的兴趣与好感。 同样的,逢羊此时也是“让风暴来得更猛烈些吧!” 苍天呐,大地呀!这都哪儿跟哪儿呀!西门庆一身正义,潘金莲三从四德,那个金陵笑笑生是不是该饿死了! 那什么《官人,我要》,什么3d《金瓶梅之xxx》成了永远的传说,嗷嗷叫的老色批们会不会掐死我?! 西门大官人带着一脑门天马行空的逢羊走出书局,左拐入巷,来到不是很繁华热闹的后街。 这条大街相对来说冷冷清清,基本都是本城相对贫瘠的普通平民群聚居住之地。 也相应得就多了一些类似较为粗笨,有污染的制造作坊一类的店铺。 来到一个黑底描金匾额题写着与“澹泊书局”相同款式的“庆记版房”的一处宅院。 西门庆带着逢羊推门而入,一股浓烈的油墨气味便扑面而来。 院中有人走动见到,便拱手唱喏,“大官人来了。” “嗯,毕师傅还在忙呢?!” “可不是嘛!毕师傅正在刻房监看刻工们在做经版。” 西门庆点点头,带着又开始胡思乱想的逢羊推开右手边一面土墙上的木门,进入一个宅院。 不大的院中南北相对两间瓦房,院子不大,但是清扫都十分干净,正对门搭着葡萄架,下有木桌,方凳方便休息。 二人来到左手瓦房,西门庆一掀门帘走了进去。 这间瓦房四五十方左右,环绕围墙一溜长桌,十几个短衣打扮的工匠拿着刻刀平声静气,小心翼翼的在木板上进行雕刻。 厚厚的木板从上至下已经拓印着一些经文的反体字样。 一个同样短衣打扮的中年男子,倒背双手站在一名工匠身后,紧蹙双眉仔细检验着他的出刀落笔。 听见背后脚步声他扭头见到了两人,他立刻向西门庆笑了笑,拱手见礼。 西门庆正要说话,马上他就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同时右手一摆又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三人来到院中靠墙搭着的葡萄架下,分别坐在一张方桌旁的木凳上。 “这位是我们庆记版房的大匠毕师傅,这是云林寺的逢羊小师父。” 毕大匠温和一笑,微微点点头,端起放在桌上的茶壶给二人倒满清茶,分别推至二人面前。 西门显摆式得绘声绘色又把刚才所发生的事情,如说书人般讲述一遍,口若悬河,肢体语言相当丰富。 毕大匠只是很平和的一手轻抚茶碗,一手轻捻颌下胡须慢慢点头。 “没有想到逢羊小师父,偌小年纪竟然如此冷静,淡定,可比同龄人强太多了。 武大这个人在本城中也是个人人称赞的忠厚良善之人。 那郑屠仗着有些势力,一贯欺凌弱小,也是该有人敲打敲打他了。” “放心吧,如果没猜错,有一个膀大腰圆,嫉恶如仇的大汉已经候场多时,正迫不及待准备在他脸上开调味料店铺呐!” 逢羊心中暗笑。 题外闲话聊完,毕大匠转身回到刻房,拿了一张做好的经版放到西门庆面前, “大官人,按照你的要求经版已经精刻好了将近一半,进度是相对慢了一些,主要还是刻板房又走了几个老人。 而替换进来的新人需要时间调教,这破损率还是有些高啊!” 西门庆慢慢啜饮微凉的清茶,微笑着面对毕大匠,眼光中充满着莫大的欣赏与信任,完全没有了刚才那个随性而为的架势,透出一股在商言商的老练。 “我既然把版房交给毕大匠,只管按时交货即可,其余的事情,我相信毕大匠自会有主张去安排便宜行事。 细节方面的事,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喔嗬!人不可貌相,西门管理方面确实有一套,抓大放小玩儿的挺溜。 “那是当然,言必行,行必果,言而有信,是我们这个行当的门规。 大官人既然如此相信我,那我也必不负你。 否则既坏了大官人的生意,又堕了我毕昇的名头!” !!! what?!who,毕昇?! 在一旁饶有兴致聆听着逢羊,在毕大匠的言谈举止中,尽显这个时代制工大匠风范的时候,突然听到这么一句,差点将手中茶碗打翻! 今天是个什么日子?!怎么遇到的都是前世牛逼的一塌糊涂的人物! 那方刚刚从〈水浒〉爬出来,这会儿又遇到前世需要高山仰止的划时代大人物! “只是大官人,我还是想说这个整版雕刻确实还是比较慢,还不能分心,时间自然就紧了一些。 前几日新来的匠人里我又赶走了一个,心性太活泛,心中有草。 一版百字而已,总是出错!唉,错一个字,整版就报废他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有什么好的法子可以改进一下,也是茶不思饭不想,唉,到现在也是百般无计,奈何啊!” 逢羊心中一阵悸动,心脏一下就跳到了150! “量未到质未变的时机还未到么?!这个机遇难道是留给我的?!我,我,我如果出手,要不要收‘版费’呀?!” 心中虽是这般天人交战,但眼睛却不由自主得瞅向墙角一处。 那里赫然堆放着已经被砸碎的雕版,进门时,逢羊一眼就发现了。 而面前两人四目相对而无计可施,皆是有些颓废,不甘模样。 玛德法克!豁出去了! 老子就提前了,就先入为主了,爱咋咋地吧! “大匠,麻烦你拿一些纸和墨水过来。” 说着逢羊已经起身,走到这堆不久之后就将塞入灶塘烧火的垃圾边上,蹲了下去开始翻找。 “这是干什么?!” “毕大匠,麻烦你去按小师父的话去拿!” 西门庆拍了拍他的手臂点点头,眼中有点小疑惑,小兴奋的看着蹲身划拉着那堆报废雕版的逢羊。 “这个小和尚又有什么惊喜给我么?!” 第8章 谁?!您是毕昇,毕大匠?!(二) 当毕大匠一头雾水转身拿过这些物什来,逢羊已经坐在桌前桌子上摆好了一些挑选出来的木板残块,混七杂八的,他低着头正仔细着看着左右手中的单字和排字。 “大官人,大匠你们看!”说着逢羊将单字在砚台的墨池里轻沾一下,便拿起迅速在铺就好的白纸上一按而过,一个正写的“金”字立刻出现在白纸上! 接着又拿起排字如法炮制,虽有错行但“金”字下面的“相,众生相,寿者相”由上至下清晰可见。 唉,还真有不信邪的,这种大经也敢损毁,毕大匠还真是不信鬼神之人哩! “逢羊,你这是何意?!你...” “大官人!!” 大匠几乎是吼出来的! 高喊一句吓得不明所以的西门庆硬生生打了一个哆嗦! 大匠眼中闪着亮光毫不客气打断了西门庆准备接下来的话,双手抢似得夺过逢羊手中单字,排字,也在纸上有些颤抖的连按几下。 失墨处又慌乱重新沾墨,由于激动,手指间已沾染墨汁可是他全然不顾,继续在白纸上快速按压。 已经不辨字形,他飞速跑到那堆“垃圾”旁,又迅速挑了一些,一股脑堆放眼前。 手上不停拓印,片刻他的眼睛越发闪亮起来,在单字,排字与拓印白纸之间来回扫视! 最后抬头望向逢羊,下颌的花白胡须都已经激动的颤抖起来。 “逢羊小师父,这是活字啊!” 毕大匠果然不愧是一代制工巨匠,一点即透而且触类旁通。 “二位,二位,这是打什么哑谜呢?!” 西门庆反应迟钝,开始焦躁的在两人脸上左顾右盼。 “大官人你看,这个是活字啊,我们可以把一排字,啊不!我们可以把字一个一个的单独雕出来,按所需印制的文章进行排序。 如果错了,只需换一个字就好,再不用换整版了,这样既省时又省力,还省钱!小师父,你...” 逢羊慢慢站起身来,双手合十,淡淡一笑。 毕大匠不顾手中沾满的乌黑墨汁,继续喃喃自语道,“如果是这种方法去刊印,木头是截然不行的了,太容易遇水沤烂,得需要比较结实耐磨的东西方可!” “毕大匠,你看那街市中贩卖的胶泥娃娃,看着倒也确实结实许多啊!” “哦?!是了是了!多谢逢羊小师父提醒,我会多加试试的,太好了,小师父,你,你真是神仙降世啊!” 毕大匠现在开始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眼中竟然也开始湿润。 作为匠人,他本能的感知到这种新方法将是本行业一种技术的飞跃,而每每一次新技术的出现却都是难之又难,非上天眷顾而不能得。 每每新技术的出现,都代表着一个行业一个“宗师”出现,可望而不可及。 现在万万没想到,这个机会竟然降临在自己的头上! 才反应过来的西门庆哈哈大笑着,用力拍打着逢羊单薄的肩头,全然不顾逢羊被他拍得一个趔趄接一个趔趄。 “我就说嘛,你总是不停的给我制造惊喜与意外! 毕大匠的说法我大致明白了,如果这项技术能够成功,那我庆记版房与毕大匠,必然在雕版行业一鸣惊人啦,哈哈哈!!” 兴奋的西门庆哈哈大笑的口中,小舌头清晰可见。 “一啄一饮,莫非前定,兰因絮果,必有来因。 毕大匠刚刚说的一句‘改进’,给了我灵感,我不过是踩在了毕大匠的肩膀上而已!” 闪到一边,避免继续被蹂躏的逢羊,高僧一般谦虚着。 “什么意思?!” 包袱没抖起来,失败! 毕大将与西门庆面面相觑,这莫非是禅机,不懂,但听着像好话,呵呵! “咳,咳!”双手合十,挺胸直立的逢羊干咳两声。 “这是装逼失败呀!高僧范儿还没有显露出来,就扑街了!” “总之就是毕大匠,珠玉在前,我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罢了!” “醒醒吧,还是朱玉,就那堆碎木头?!” “逢羊小师父,你太过谦了呦!”。 花花轿子众人抬,三人互相吹捧了一通后,逢羊又再次指点一二,皆大欢喜。 待逢羊在街口再见到双象师兄时,背后的重重布囊里除了武大给的炊饼,西门庆先给的几十个铜钱之外。 在毕大匠的提点之下,嘴巴已经咧到后脑勺的西门庆立刻又封了十两纹银,而毕大匠自己也在其他人处凑了近五两,都塞给了逢羊。 可以说是逢羊现在已经是“腰缠万钱”了!而双象的摆放地下小竹篮里不过几枚铜板,几张饼子而已。 双象师兄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懵懂之间就被逢羊拉进街边的裁缝铺。 马上要入冬了,多年冬天师兄与自己的手脚都因衣单被薄每每都被冻得无法忍受。 现在有钱了! 逢羊马上就准备置办三套过冬的僧袍,师父显空的消瘦身材与店内伙计相仿,正好可以适当量体裁衣,又打了三床厚棉被,都是半个月后可以取收。 粗粮,素油以及点灯用的松油也买了不少,香烛等什物也没落下,又在车行订了一辆骡车,满满登登凯旋而归。 饶是这么多东西,毕大匠所赠的银两还剩八两分毫未动。 逢羊爱死了现在的物价,而且有钱的日子真好,买买买的感觉真好! 正在寺内后院侍弄白菜萝卜的显空老和尚,被连跑带跳的双象连拉带拖到寺门口见到一车东西同样也是震惊不已。 逢羊叫了一声师父,把车钱给付的同时又额外给了几文铜钱,车把式乐呵呵的帮忙把这一车东西一股脑得搬进室寺内,归置在各自地方,方才吆喝一声,驾车离去。 此时的晚饭,师父早已闷在锅里,虽然佛门有“过午不食”的讲究,但是看着豆丁般的师兄弟两人,显空师父也只是轻轻叹气。 把炊饼又加热一遍,师徒三人一人一碗米粥一个饼子一碗自己腌渍的萝卜咸菜,互道一声“阿弥陀佛”开始进食。 显空师父听着逢羊解释着今天发生的一切,对他拿出来那么多的银钱的担心也慢慢放下。 他慢悠悠的喝着稀粥,夹着咸菜,表面上偶尔点点头,脸上波澜不惊,心中却已是波涛汹涌,浪涛拍岸! 第9章 我要开书了! 数百多年前,云林寺又称云林大寺,占地过千亩,从山门开始天王殿,大雄宝殿,藏经阁,方丈室,左钟楼右鼓楼一应俱全。 僧房僧舍百多间,僧众没有800也有1000。为供养所雇佃农遍布整座云林县及其周边郊县。 云林大寺受菩萨戒,为禅宗北派主修《金刚般若波罗密经》。 所谓禅宗,又意为静虑,有静中思虑之意,取自早已失传大德之言“知正而后能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而对于那种顿修顿悟,直指心性,单传心印,不立文字的南派,是“教别外传”。 云林大寺高层都颇为不屑,更视之为旁门左道,自诩己为禅宗根本。 说白了南派就是一群文盲,“口教心传,不立文字”,怎能与自己浩如烟海的藏经阁相比?! 但是百多年前新皇继位,发现不仅佛宗一家独大,而且入寺僧众不事生产,造成良田缺乏应有的劳动力,更以“佛产”之名占据大量农田,地产,而不纳交赋税。 有不少富人官员也都纷纷把自家的良田千方百计的纳入“佛田”范畴,中饱私囊,而且上下坑瀣一气,因而造成国库空虚,但凡用钱之际,每每都捉襟见肘。 而念佛之人“自视体大”,日益目无法度,横行霸道,做事嚣张跋扈,甚至欺男霸女之事时有发生,从朝堂到民间早已民愤极大,以至于有了动摇国本之嫌。 终于某日开始,新皇遣派能臣干吏进行悄悄摸底调查,之后一道圣旨转瞬之间传布全国各地,从南到北,从东到西。 “灭佛运动”开始了! 大量僧众被强令还俗,佛产被充公重新分配,大量的寺庙被夷为平地,浩如烟海典藏的“藏经阁”付之一炬,曾经披金戴银的众菩萨宝像被推倒砸毁。 佛历,史称“佛难”! 云林大寺也没有逃过此劫,但是经过僧众拼死抵制加至外部一些势力的帮助,也仅有一寺一塔几间破禅房存世。 直至俗家名李彧(yu)的书生在屡试不中看破红尘,落发为僧的时候,云林大寺已改叫云林寺只剩两位近百岁老和尚,授名显空,并灌顶授法。 (灌顶为密宗所有,小说借用,原谅则个。) 半年之后,引领他前往密地进行开寺祖师手书血字《金刚经》修行,至此佛法精进,得窥大道可视普通人不能视之物,动摇了曾经安身立命的凡人“三观” “入视”修炼多年后两位高僧,前后脚回归西方极乐世界,此后的双象小和尚也是化缘时所收的小叫花子,一度因双象愚钝,云林寺差一点就可能就此湮灭之际,逢羊横空出世,闪亮登场。 从一开始被猛虎衔来就已是神迹,长大过程当中从第一句话“师父”开始,每每传授禅宗根本诸如《金刚经》等大经时,显空师父才赫然发现他竟然已早早会背! 显空师父惊讶之余才猛然醒悟,以往每日做早晚课时,放在一边角落摇篮中的逢羊,既没哭也没闹只是静耳倾听。 久而久之已经竟被他熟络于心,被显空师父视为“神童”,“从不可知之地来的天生可知之人。” 但是“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的征兆不久就开始出现在逢羊身上。 犹如熟练工种,每每显空老和尚考究其课业时都是对答如流。每一段经文说了上句或下句,即可以毫无纰漏进行衔接。 经义注疏也是过目不忘,每每也回答的恰如其分,但这些也都是寺内仅存的几版书上的内容,并没有太多其他令人眼前一亮的个人新解说,新见地与顿悟。 用逢羊自己的话说,“一部行走的人肉复读机”! 于是显空老和尚发现逢羊在四五岁后便时而流露出“空”的状态。 双眸之中再无对经目,经义的好奇与渴望,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如同耕地多年的农夫,从播种,耕作开始便大概知晓最后收成几何,了无新意。 当然,突如其来的各种灾害排除在外。 显空师傅其实自己并不解其意,又捉摸不到他的心思而有些惆怅。 其实逢羊自己知道,这是热情的缺失,没有了新鲜感!不是说封建迷信存在么?! 我几时才能降妖除魔,“大威天龙,世尊地藏,般若诸佛,般若吧嘛空!” 在他所认知的世界里,宗教纯粹属于精神层面的东西,是在满足温饱之后才最后追求的精神满足感。 现在已本末倒置,所谓的“佛偈”的微言大义,解决不了现实的任何实际的问题。 之前很少接触的经义的新鲜感也已经丧失,正儿八经的“青灯古佛”的日子闲的都“淡出鸟来”! 现在唯有抄经还算比较少的乐趣之一,就此他也开始投入了最大的兴趣,毕竟日子还要过不是,颓丧与开心都是过,那为什么不选择让自己高兴的方式呢?! 作为书生出身的显空师父也是非常符合这个时代读书人的要求,一手漂亮的蝇头小楷让逢羊叹为观止,表现出极大的乐趣与热情,显空也是看在眼内,于是便顺顺水推舟。 接下来从最基础的“永”字八法开始讲起。所谓的“侧,勒,努,趯(yue),策,掠,啄,磔(zhe),包含所有汉字结构,一个“永”字写好,所有的字都不在话下。 至于这个八字法来源已不可考,过于久远,好像是一个姓王的大家所创。 至于“把笔无定法,要使虚而宽”的执笔法,什么握笔,勾回,推出,显空老和尚就一句话,多写多练。 逢羊下意识的接了一句,熟能生巧!唬了显空师父一大跳。而逢羊以后每每遇到这种情况下,只是摸着泛着光亮的小脑袋嘿嘿一笑。 经过显空老和尚这个专业书法家的调教,逢羊的字一日千里,也开始逐渐入了他的法眼,铁划银钩,清新飘逸,随意布势,不衫不履。 字形已成之际,逢羊又开始放“空”了。 但是今日不同,早课结束,吃过早饭。帮助显空师父料理过后院的菜蔬后,逢羊快速来到卧室的小桌旁开始抄经。 目前显空师父按照自己熟悉的私塾形式,让他与双象一人一床一桌以窗户为界分左右。 双象师兄本性敦厚,木讷,虽然脑笨手笨可是有恒心,不急不躁,缓步而扎实得稳步向前,“许三多”不外乎如此! 显空师父现在布置的还是抄写《心经》,《金刚经》,自己也同样如此。 他对师兄弟的解释为积累功德,福德。而他自己每每抄经,便如入定般,沉浸其中不可自拔,非几个时辰方可作罢。 现在早晚课,早晚餐之间的时间,师徒互不干扰。尤其是逢羊,双象现在都已慢慢长大,习惯自顾,那时间也就更加充裕方便抄经。 逢羊取过厚厚一刀按自己要求a4纸大小裁成的草纸,抽出一张平铺桌面,微闭双眼,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手中缓缓研着磨,然后睁开双眼,笔饱墨酣之际,提笔就写,不是日常抄录的《金刚经》或是《心经》,而是由上至下四个漂亮飘逸的行楷。 《聊斋志异》! 然后在右下角用梅花小篆一挥而就,“蒲松龄着”! 第10章 你也说聊斋,我也说聊斋! 一个故事吸引不吸引人,西门庆大官人曾经就告知逢羊,坊间传言有“黄金三章”之说。 即开篇三章不把人勾住留下来,之后再好,也就基本“扑街”了,卖不出去! 当时逢羊惊讶得嘴巴张得可以塞进一个拳头! “老兄,你什么笔名,有何大作,可否一看?!” 看来,这小说的“勾人法则”是古今通用,而就目前的逢羊来说“黄金三部曲”才是王道。 毕竟现在街面上流行主打的还是短篇故事为主,三章后“范闲都带着朵朵,十三郎去北极了”好吧! 在书局与西门庆闲聊时,基本掌握了目前市场的流行趋势,他便已经打定好了主意。 汇集神灵,鬼怪,侠义,探案,胭脂的《聊斋志异》不就最符合这个大趋势么! “穿人”如果不抄点儿什么是有点儿遗憾喔! 逢羊如是想,犹如“强迫症患”看见了缺失一角的地板砖,错落混乱摆放的货架,线条没有对齐的井盖。 开篇故事必须要打响,经过深思熟虑,那必然就是前世家喻户晓的,根据《小倩》改编的《倩女幽魂》三部曲啊! 白话聊斋的《小倩》后半部分,电影并没有拍出来,原因就是过于毁人“三观”。 无非是逼死正妻,小三上位的过于狗血,“伦理,正义”观念根深蒂固,即便过千年也不会消减,如果无脑的进行搬运,不被骂死,即刻扑街才怪。 前世《倩女幽魂》中的精彩演绎中,王祖贤之后再无小倩,张国荣之后再无宁采臣真不是乱说。 当然,这其中也还是有原着故事过于精彩加持的缘故。 经过轮回,逢羊的头脑现在异常清醒发达,闭上眼睛王祖贤,张国荣二人情意绵绵,人鬼爱恋就活生生的在脑海之中浮现。 而且现在的话本已经是半文半白,比起身处大清原着者老蒲的古言写法,要直白的太多太多,这样就给了逢羊充分得发挥空间。 于是在张国荣那略带嘶哑,标志性嗓音中,开始在逢羊耳边往复循环。 “人生路,美梦是路长,雾里风霜,风霜扑面干。红尘里,美梦有几多方向,找痴痴梦幻中心爱,路随人茫茫!” 逢羊微闭双眼,徜徉其中,片刻落笔如游龙,小倩与宁采臣凄美的,让人,心思思的人鬼恋随文字一一呈现出来。 笔走龙蛇,头也不抬的写作,一张张快速写就的草纸,稍微吹拂一下墨渍,就放在一边甚至床头,把身边慢慢抄经的双象看得眼花缭乱。 放下毛笔,在逢羊喃喃自语的轻叹声中,双象又竖起了双耳。 “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对月形单望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好诗,好诗!” 逢羊慢慢把笔洗净,搁好,站起身,扶着小桌做了一个前腿弓,后腿绷的拉伸动作! 对此双象早已见怪不怪,师父早前就曾说过,逢羊来历神奇,非一般人可知,不可,以众生眼光视之。 所以他所有怪异的言行举止都被归于“不可知之地”所有。 而现在他正在写就的这些东西,自然也是师父经常念叨的“神童”,“早慧”的表现了。 不过听着他正在喃喃的应该是被师父称作“诗”的东西,怎么听起来,会让人有种心中不可言说的酸楚呢?! 逢羊连续做了几组拉伸动作,活动一下有些僵硬的后背与脖颈,然后笑着拍了一拍双象师兄的手臂走到屋外。 院内斜对面禅房里的师父也正伏案抄经,已入无人界,非大力不能干扰到。 此时他缓缓抬起头,眼里已无焦距,思绪还继续沉浸在经文之中,手中的已经有些干涸的毛笔,无意识得慢慢放在嘴里,开始润墨,继而又俯身继续。 逢羊非常成人化得无奈摇了摇头,一边呼吸着屋外混杂泥土,青草与燃香的空气,一边做了几个扩胸,下蹲的动作,才又回到座位上再接再厉。 《人间道》,《道道道》一鼓作气全部写完,否则前两部都是道士降妖有点说不过去,最终获得胜利的必定是和尚。 小和尚十方与白云禅师化作佛祖金身,彻底消灭了前两部怎么都打不死的千年树妖,姥姥,如此才符合自己的身份与初衷嘛! 当然了,暂时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是自己所写,太有些惊世骇俗了。 你一个十岁小和尚把“情啊”,“爱啊”写得如此凄美,荡气回肠,回味无穷,你想干什么,你是妖么?! 想上市刊印发卖,十岁的自己也只能暂时隐藏幕后,不能面对闪光灯的闪烁,只能充当传递者。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才符合“高人”风范么! 逢羊心情愉悦,心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很快两部收尾完成。 当师兄双象已经默默做好了晚饭,开始把粥,菜上桌,面对他的有些抱歉的尴尬,师兄也只是淡淡一笑而过。 进入禅房告知师父吃饭了,才把入定的嘴巴一片墨渍的显空老和尚唤醒。 老和尚还始终保留着读书时候的习惯,习惯于兴奋处以口润墨,这个习惯很不好,容易中毒。 第一次逢羊提醒过时,显空师父含笑点头答应下不为例,第二次时,事不过三敷衍过去。 然后在显空师父有些小小期待中,便没有了第三次,这让他有些怅然若失之感。 半个月一晃而过,该取冬衣与棉被了。显空老和尚略微不情愿的被两个小徒弟拉扯着步行一个多时辰来到城镇。 手中有钱,心中不慌。逢羊又是自作主张来到车行找了上次的车把式帮忙托运,他兴高采烈的模样与犹豫掏钱的老和尚立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但是看着灰色棉袍,刚刚试穿时无一处不熨贴身体,温暖且带着印染,布料,新棉所散发出的味道,让他不由自主的轻轻嗅闻凡心大动,差一点就堕入温柔乡,连忙心中默念阿弥陀佛,才堪堪守住灵台方寸之地。 “不慌走,我还有点事。” 逢羊安顿好师父与师兄一溜小跑,去往“澹泊书局”,看着一脸异常惊喜中的西门大官人,他大概猜到了毕大匠的活字雕版应该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未提这茬,而是送过厚厚一叠草纸,西门庆由惊喜变成了惊讶,又变成了疑惑与不解,眼神中多种情绪混杂。 如果只看这双桃花眼里的不停变换的情绪表达,什么奥斯卡,什么戛纳?什么柏林通通都可以收入囊中。 “〈聊斋志异〉?这是从何而来?!” 正颇感兴趣欣赏着西门庆双眼变幻莫测的逢羊,天马行空的思绪猛然被打断并迅速拉回来,逢羊指了指封页的右下角。 “蒲松龄着?!” “是的,我只是代为传送,如果可以的话,每15天便可送一回的,大官人。” 西门庆看着回目除了前三篇《倩女幽魂之小倩》,《人间道》,《道道道》还有《陆判》,《小翠》,《席方平》等等15篇。 “这蒲松龄为何人?逢羊,你怎么会替他代送?!” 《十万个为什么》是一环套一环,一个接一个的,“佛曰,不可说。”直接全部打回。 西门大官人瞠目结舌地看着,笑眯眯望着自己的逢羊,面带疑惑,脑袋一歪撇了撇嘴。 “就这个回答?!这是打机锋么?!” “是的,大官人” 逢羊继续微笑着,非常肯定的回答道。 “哎呀!小逢羊啊,小逢羊,你总是这么让我意外,让我琢磨不透! 不过,这才有趣!呵呵” 他没心没肺得笑笑,摸了摸鼻子,“既然佛曰不可说,那就不可说吧!不过这个字写的好啊,相当不错喔! 笔法有功力,笔锋强劲,雄健洒脱,行云流水,这不会是一个落魄秀才愤世嫉俗所作吧?!” “聪明!”心中所想逢羊没有说出来,只是报之以微笑。 “你可以看完后再做判断,是否可以进行刊印,值不值得进行雕版。 大官人,你可以先选择一篇让勾栏,瓦舍说书人试讲,看看效果如何。 价钱下次来再说,15日后我再拿新的稿件。” “啊?!还有?!” “当然还有!还不少哩!” 西门庆快速的翻看,点点头,“可以,你既然信得过我,我自然信得过你。15日后咱们再谈。 怎么,逢羊你现在就要走么?不去看毕大匠怎么样了?!” “我只是提出了一个点子,大匠毕竟在雕版行浸淫多年,我一个外行还是少插嘴,只看结果。” 西门庆笑着手指点点,同时连连摇头,“逢羊啊!你小小年纪竟然还有一副大家之风,自愧不如,真是让我对你越来越感兴趣了!” “惭愧惭愧,不敢当不敢当滴!” 逢羊双手合十,道了一句阿弥陀佛,“师父与师兄还在车店等我,我现在必须要走了!” 说完便转身离开,路上又碰到担担挑卖炊饼的武大,推脱无果又接过十个炊饼才去了大车店。 前后不过半个时辰,显空师父与双象师兄都已依在大车的棉服上舒服得睡着了,叫醒了二人喊来车把式,挂上牲口,慢悠悠的踏上了回程之路。 第11章 夜探地宫 晚课时分,显空师父一如既往的释义《金刚般若波罗蜜经》,虽然这些释义都是前人所做,但基本还是以佛经之言来解释佛经。 其中充满着很多玄之又玄的专业名词,单一个字认识,联合起来就不知其义了。 但最终的奥义还是讲究一个“顿悟”,基于如此,每日可能顿悟不同或偶有一得。 《心经》区区262个字,其释义可以拓展到千字,万字。只单单一个“观自在”,连同前人释义加上显空师父自己的感悟,就讲了三个晚上,何况这《金刚经》有五千多言。 双象师兄已经听得昏昏欲睡,显空师傅也越发感觉自己是否有些“过迂”了,看着逢羊目光闪闪,就问他可有所感,逢羊只淡淡说了两个字,境界。 显空师父下颌的花白胡须顿时无风而动,但最终还是深吸一口气,沉重的点点头。 逢羊此时才如梦方醒像小鹿一样偷瞄了他几眼,坐在蒲团上的显空师傅伸出手在他的脑袋轻轻摸了摸,没有说话。 于是逢羊才开始大着胆子开口说道,“师傅你所说的这些前人释义都已记得滚瓜烂熟,但是确实没有感知道什么。 百多年前佛门还有南宗,北宗之分,弟子感觉那南宗所讲的‘见性成佛’才是其中最为精妙的一句话。” 显空师父默默的点点头,“世尊佛祖在灵山法会上,拈花示众,是时,众皆黯然,唯为迦叶尊者破颜微笑。这才被佛祖赐微妙法门,成就‘教外别传’” 逢羊抬起自己的小脑袋,目光炯炯的望向师父,“我也想顿悟,但感觉缺少一个契机。即便是有了稍许感应,反而成就的只是一些旁门左道。” “你说的是那《聊斋志异》?!” “啊,师父你都知道了?!” “前几日晚天有些寒,来到你们房中查看,你桌上装订成册恰巧被我看见。 初识只是古怪,后来细想这也许就是须菩提所说,‘以我解佛所说义,一切贤圣,皆以无为法而有差别’。 因为佛祖所说法皆不可取,不可说,非法,非非法。红尘万丈,凡人一些所思,所想,所做无不是由心而发,即使不可说但无一不暗合佛祖本意。 所以你不可自贬什么旁门左道,所谓功夫在诗外,终究还是为了初衷,本愿,善哉善哉,阿弥陀佛!” 逢羊张大了嘴巴,直勾勾盯着显空师傅的双眼,心中一阵悸动。 “这他娘的不就是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的佛教版吗?!如一则门槛名言,你是进与不进只要发自本愿,都在佛祖的意料之中。” 逢羊顿时感觉有些恐惧,四周偷瞄,身边的双象师兄已经有小鼾声微微响起。 显空师父并没有因此而生气,只是一笑,出手一佛,他的头略微一动,鼾声顿停,接着用手在摸了摸逢羊的小光头。 “不要出声,跟我来!” 两人轻手轻脚离开大殿,回转卧房,提出一盏灯笼前往古塔方向。 月黑风高,夜风阵阵,踏在干燥的落叶上发出沙沙声响,而高高向上延展的树干在夜风中,来回晃动好似无数的手臂挥舞。 这时偶尔远处大山有夜枭发出一声鸣叫,在隐隐绰绰的灯笼光线中周围的一切更增添了神秘与恐怖。 “刚刚开始写聊斋,现在就身临其境这是不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深一脚,浅一脚跟在师父身边的逢羊心中不由自嘲,同时并没有感到害怕,反而是好奇,渴望与期待。 “孙悟空在灵台山斜月三星洞修法时,也是夜深人静之时才学得七十二般变化与筋斗云,我这师父莫不是也要传我什么大法不成?!” 逢羊心中偷笑之际,很快就来到了寺后古塔旁,之前这古塔还在寺庙之中被各大殿环伺,现在只剩孤零零一个处处透着悲凉。 “这里其实都布满禁制,非大法力者不可破除,自然也无法进的我寺地宫,窥见佛中瑰宝!” “地宫,大法力者?!真有神仙妖怪?!” 逢羊立刻张大了嘴巴,“三观”微动! “咚!”显空师父在他头上轻敲一击,“子不语,怪力乱神!” “啊?!这又是请至圣先师来进行加持了么?!太混乱了!” 逢羊摸着头顶痛处,仰头看向师父,眼中既惊讶又疑惑。 显空和尚把灯笼交给逢羊,上下左右打量一下这座七层砖塔,在昏黄的灯光中只有一个黑乎乎的剪影耸立,变得有些高大,透着神秘。 显空师父走到塔下,双手合十躬身说道“阿弥陀佛,方便之门即为有缘者大开,但随我愿!” 说着打了一个跏趺坐,盘腿坐在塔边,微闭双眼,左手轻轻放在左膝之上,右手抬起结了一个金刚手印,口中默念六字真言“唵嘛尼叭咪吽”。 右手拇指与小指轻轻一碰即分,然后缓缓向前推出慢慢按在了塔身之上! 一团柔和光芒即刻就在手与塔之间亮起,并逐渐蔓延,片刻一个半人多高的石门便出现在了古塔底部! 提着灯笼单掌立于胸前的逢羊,立刻惊骇的目瞪口呆,差点把灯笼都失手掉在地上。 眼前出现的这一切彻底向他打开了一扇神奇的大门,这个世界太神奇了,难道真的存在什么法力无边的佛陀与魔怪吗?! “阿弥陀佛!弟子显空得感应,带徒孙叨扰大德清净是为本寺百年计,诚惶诚恐,愿大德护佑我弟子得窥秘藏,修行与否但凭自身,阿弥陀佛!” 显空师父祈祷结束,站起身来,双手扶门,用力一推。 一股寒气扑面而来,两人的僧袍都被这股风吹的烈烈作响,灯笼更是左摇右摆光影错乱。 “不要怕,跟我来!”显空接过灯笼前面带路,逢羊有些麻木得紧随其后,弯腰走进了这幽黑而神秘的地宫。 仿似下高楼一般,一道石阶盘旋向下,青砖铺就,冰冷刺骨的空气让逢羊瞬间感觉就如进入了前世的冷冻仓库。 “传说此地下方有千年寒冰,所以这里就显得冷冽异常,逢羊,小心! 那个铁扶手万万不可触碰,否则一碰就粘上了。” 如果如此,安放在这里这只是摆设么?!还是说... 紧挨墙壁显空师父一边小心翼翼的向下走,一边轻声警告, “知道了,师父!” 逢羊亦步亦趋的跟着听见师父如是说,不由低头一笑,这不就是哈尔滨的特色之一,“电线杆冰棍儿”同出一辙吗?! “这座地宫为云林寺开寺祖师所建,供奉佛祖舍利,开闭之法百多年来只有本寺主持口传下一代主持,外人不知入法。 经开寺祖师加持此地处有法力禁制,在‘佛难’时期也没有遭到破坏。” 显空师傅的声音在前方回荡,逢羊看着脚下除了青砖别无它物,心中又不由笑了笑。 同样是地宫,有的佛寺可是以铜钱垫道,并附有千件皇家无价珍宝,相较下来,本寺祖师还是影响力有限呐! 不久便到了底部,抬头仰望,大概只有三层楼的深度。 面前又出现一个青色石门,门上雕有释迦摩尼佛祖盘坐莲花台上,双手相交于腿上,结了禅定手印。 显空师父把灯笼放置一旁,整理了一下有些散乱的僧袍,双手合十引领逢羊躬身礼拜。 接着就扶在石门左侧用力一推,“咔咔咔”发出一声轻微声响后,一座更加冷若冰室的狭长石室出现在了逢羊面前。 这个石室如前世的地下防空洞一般,顶部为拱形,狭长空间有近百十来方,离地面1m左右的墙壁上皆是彩绘,并伴有描金,镶石,在灯笼光下熠熠生辉。 彩绘内容有佛祖在灵山讲法,一众菩萨成各式姿态谛听,周边天花乱坠,雾云蔼蔼。 头顶是一些拿着乐器的飞天,神态各异,隔壁的墙上则是一些佛教故事,譬如佛祖菩提树下顿悟成佛,佛身饲虎等等不一而足,但无不是惟妙惟肖,如活过来一般。 但是整个石室可以用寒酸来形容,空荡荡并没有出现逢羊想象中的那些金山银海。 只是在左侧墙边有一宽大石案,上方有一个不大的檀木香箱,还有一个黑黝黝的灯座。 显空师父把灯笼中的蜡烛点燃这个油灯,竟然较之前的灯笼更加明亮。 逢羊这才注意到石室尽头的墙壁一角,颜色更加幽暗仿如矮门一般布满薄冰。 唯有无冰的长方形区域有六字真言的黄色“法旨”贴敷于上,这...这也是一道禁制么?难道这后面还藏有什么更大的秘密?! 第12章 血字【金刚经】 显空师父顺着逢羊的眼光望去,“传说那里是开寺祖师梦中所得的一道法旨,有震慑,禁锢之用。 至于石壁后被禁锢的是什么,没有人知道! 也不要过于好奇,法旨如同千万座大山力量加持,非一般人力可以揭下。 而且石壁后更是冷冽,据本寺住持口口相传之说,如果强行进入可能一瞬既被冰封! 而后全身破碎为粉末,成为这座地宫的一部分!” “嘶!” 逢羊闻听后倒吸一口凉气,面露惊恐,这法旨的力量难道真的就如同压住那法力无边,大闹天宫孙猴子的五行山?! 而且石壁后的温度那不就是绝对零度(-273.15)比液氮还要厉害,这已经完全超出物理范围,进入神的世界了! 饶是如此,这世界就是有这样一些人犯贱,你不说则罢,一旦说了反而会勾起更大的好奇心。 而相随相伴的危险则被故意无视,置于脑后,逢羊便是如此... 显空师父的警告虽然落在了他的内心深处,但是之后时不时便会在那里伸出一根诱人的手指。 弯曲成勾,轻轻发出魄人地呼唤,你来呀! 显空师父环顾四周慢慢的点点头,黯然说道“这个石室之中本供奉着佛祖舍利,以及本寺不少高僧大德圆寂之后所遗留的一些遗物,但不知何时起,便不知所踪。 唯开寺祖师用心头血所书的《金刚般若波罗蜜经》一部留存,本寺的所谓‘传经人’才有资格来此处参禅,修行。” “传经人?!师父你是说我是传经人?!” “你说呢?!现在本寺只剩三人,不是你难道还是双象?!” “嗯...”逢羊立刻哑了火,二选一。 “阿弥陀佛,逢羊,这也是无奈之举,现在云林寺香火凋敝,唯有你与双象跟着我清修,悟道,而我是上一代的传经人。” “嗯,明白了,就是传承香火呗!好像这也太不严肃了吧?怎么听着这口吻,还是当年被称作云林大寺时候的做派!放不下架子。 师父,你曾经说过的,那时也只有你与两位百岁高龄的老和尚,差点就传承不下去了呢。” 逢羊心中腹诽着,但脸上依然是一副受教模样。 “当然也不要小看了咱们云林寺,毕竟百多年前的基业还是留存一些,就是刚刚打开地宫的金刚手印也不是一般僧众可以做得到的!” “那不就是瘦死骆驼比马大呗!” 逢羊内心也还在不停附和。 “这部《金刚经》是开寺祖师施展无边神通,以心头血所书,其中有着不可思议之法力,修行之际,可以获得不可知无量福德。 但是还是有一些凶险,轻则被至坚至利金刚反噬,身心受挫延缓继续精进,重则...” “重则会怎么样,师父?!” “重则会被摄了心魂!久卧床榻,无知无感,!” “我去,植物人儿!” “啊!师父,你是不是因为我写〈聊斋〉气恼我?!” “哎...这话从何说起?!” “这么凶险,你让我...我还小,修行还不够哇!” “所谓传经人都是一念而生,其中玄妙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今日就是,这就是机缘已成,瓜熟蒂落自然之法。 你已经熟读经目,如遇凶险即可以此为护身之法!” “那怎么不应在双象师兄身上呢?!” “你说呢?!” 老和尚花白胡须又开始无风而动。 “何为金刚?!” “是一头大猩猩。” “啊,你说什么?!” “啊,不是!大藏法数所言,梵语跋折罗,华言金刚。 此出于金中,色如紫英百折不销,至坚至利,可以切玉,世所稀有,故名金刚。” “是了,金刚是一种物什,更是一种修行境界。我们肉体凡胎如成就大道,非蜕炼成金刚不坏之身,金刚不坏之心,否则难成!难道你不想吗?!” “唉!师父这话术一点诱惑力都没有。”逢羊一脸无奈。 “若得大神通,非金刚不坏之身不可承载,否则便会暴体而亡,如...”巴拉巴拉 “这样说法越来越吓人了,那谁敢再继续学下去是吧?!” “尽形受,不可退缩,汝今能持否?!” “能持!” “码德法克儿,〈少林寺〉害死人不偿命呐!” 思想激烈的碰撞之中,显空师父留下一个说话的气口,逢羊下意识的回答一句前世众人皆知,朗朗上口的一个正确回答! 上当了! 此刻显空师父的手掌已经盖在他的头顶,迫切,急不可耐之心可见一斑。 “谨守灵台,不要胡思乱想!” 显空立喝一声,室内如立体声产生回响! 逢羊立刻微闭双目将杂念放置一旁,灵台空静。只感觉百汇处有一丝清凉慢慢灌入进入身体,便化作星光点点,在身体肆意游走,感觉似有非有。 此时心海如微风吹过荡起轻轻涟漪,如若柳扶风不可察觉,神识一动,点点星光便纷纷飘荡过来,汇集一处,名为山根,又叫印堂。 “为师修为尚浅,也只能如此。此灌顶大法,若是大德高僧受持,你将受益匪浅! 可筑山基,可通奇经八脉,得道圆满! 为师只能做到让你灵台三寸紧固,不受邪魔干扰!” “问君因何开口笑,灵台清平少尘埃。沉浮宏厚全忘却,我行我素乐悠悠。多谢师傅灌顶,开示!” 逢羊只感觉灵台平和空寂,内心安宁祥和,仿似压力瞬间就转变成了一股厚重的使命感。 他双手合十,拜于师父面前,自然而然脱口而出四句佛偈。 (此为500罗汉中第128位罗汉普光尊者判词。) 显空师父赞许得轻轻点点头,抓着逢羊的小手转身来到石案边,念了一句佛号便慢慢打开檀木箱。 打开刹那一股檀香扑面而来,似有非有的气氲慢慢飘荡开去,周遭墙壁上的彩绘似乎都受到影响,灵动起来。 如蒙一层轻纱,流光溢彩缓缓而动,天花朵朵慢慢落下,雾霭轻轻滚动,诵经讲法,梵音阵阵,仿佛远在天边又近在身前,细如蚊吟。 仿佛整个石室变成了佛的世界,让逢羊的内心感动充满喜乐。 灯光之下一本已经泛黄的书册静静地安放在明黄色锦缎之中,显空师父双手合十,躬身一拜,取出书册,放在石案上,对着还处于朦胧状态的逢羊说道, “此修行之法不可言状!切记,如有不适,即刻离开。不要贪恋,以防其害!” “多谢师父教诲!” “你只可放心去,我给你护法!” 说着,显空师父便盘腿坐于案边,微闭双眼,开始默念经文。 薄薄一本微微泛黄的书册上用鲜血与朱砂,麝香混合,由上至下写着《金刚般若波罗密经》,同时发出淡淡香气。 逢羊一眼望去,马上就感到心神莫名受到一股冲击! 头晕目眩,心口激荡,心脏仿若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用力挤压,呼吸都变得不顺畅起来,难受至极! 他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微闭双眼,灵台一动心头自然而然升起一段经文! 口中默念那262字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生香味触法,”,“照见五蕴皆空!” 逢羊慢慢睁开双眼,由左向右翻开了第一页。 第13章 入视内观【金刚经】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只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尔时世尊食时,着衣持钵,入舍卫大城乞食,于其城中,次第乞己” 逢羊快速地由上至下,口中默念着泛黄纸页上的朱红字迹,此时突然心神一阵恍惚! 面前的字瞬间几乎都已漂浮起来,四周如波微动,片刻安静就变成嘈杂,喧嚣热闹! 仿若身在闹市,逢羊感觉周遭有人叽叽喳喳,但入耳之言怪声怪调,不解其意。 眼前如蒙了一块儿毛玻璃一样,模模糊糊,四周景物也是影影绰绰。 冰冷的地宫空气也陡然变成一片污浊,甚至还混杂着人畜粪便的味道,难闻至极,逢羊立刻用手背挡住口鼻。 待景物逐渐清晰之时,突然一声“哞”的动物叫声在身后响起,并伴随着铜铃“铛铛”。 逢羊急忙转身,一颗硕大的牛头赫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一双清澈且温柔的大牛眼直勾勾看着自己,嘴巴还在不停蠕动反刍,粉红色的牛鼻湿湿糯糯,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顿时遍布全身。 逢羊此刻起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多可爱的牛啊!我以后再也不吃牛排了!” 念头未落,牛头便穿身而过! 吓得逢羊立刻跳了起来,没想到竟直达空中,离地数十丈! 待由上向下望去,才发现是一座古城,目光所到之处的一切都与大周朝截然不同。 房屋,建筑,草木包括街上行人,这些男女老幼基本都是皮肤黝黑,眼窝深陷,虽然衣着颜色多样,五颜六色,但基本都是身材消瘦,形销骨立者居多。 此时逢羊再有所感应,神识立刻被牵引到地面上一位沿街乞讨的僧人身上。 只见他身着黄色露出右臂的红色轻纱僧衣,赤足持钵,头部有黑色肉髻如发,逢羊立刻辨认出来这是释迦牟尼佛行走人间的三十二相之一。 也如同有感,乞食的他举头望天与逢羊目光好像碰了个正着,微微一笑,转身继续乞食。 逢羊此时心中一惊,“这是世尊祖师!法力无边,这一眼就万里之遥,威力巨大!” 但察觉全身感觉神识未受到点滴冲击,怪异之际心中又自然升起一段经文: “终不自言我真菩萨,真阿罗汉,泄佛密因,轻言未学,唯除命终,阴有遗付。云何是人,惑乱众生,成大妄语!” 这出自《楞言经》,意思是说菩萨行走人间不可以真面目示众,因为可能由于华丽,庄严,恐诱信众,这是魔道才用的法子。 仿佛上帝视角,镜头一转世尊已回归本地讲法之处,这是一处当地信佛大财主私人庄园。 世尊洗足后盘了跏趺坐坐在一棵枝叶繁茂的菩提树下的高台上,周围散坐的信众都围拢过来,开始纷纷讨教经义。 逢羊是一句都听不懂,都是“梵音”,是真真正正的“胡言乱语”,他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时一位年纪较大的僧人起身,也是袒露右肩,来到世尊面前,右膝着地单掌立于胸前开始讨教,同样也是梵音。 但是这次就像“同声传译”一般,这名叫须菩提的长老,问的是如何静心并降压心魔的问题,逢羊听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他心中恍然大悟,原来都是照着剧本《金刚经》在说。 而且此时逢羊也才发现自己竟然落在地面,身边就有一棵参天大树,如伞盖,遮住酷热的阳光,地面上到处都是黄金打造的叶子铺就。 也许世尊施了神通,这些金叶子如蒙着一层透明的纱,不软不硬,没有反射光线,反而透着如青草般的柔和,脚踏上去,没有任何不适反而舒适异常。 逢羊远远观瞧发生的一切,聆听法音,身心莫名的感到了清静与安谧,几乎忘我。 周遭各色人等或站或坐,悠然自得,一片开放,自由的氛围。 “这些好像都是古印度人吧?!” 这个幼稚的念头刚刚升起,与此同时类似咖喱的味道便如影相随,回荡在逢羊鼻息之间。 “咦,这个世界真的好神奇哦!” 眼见须菩提长老第一个问题结束,世尊微微一笑,抬眼环顾在场众人,又与逢羊眼光相碰,笑意似乎更加浓了一些。 逢羊心中激荡,“这是准备要开始宣扬佛法了!” 期待之心顿生,但是紧随而来的便是心口剧痛! 这种痛彻心扉感觉既突然又猛烈,让逢羊都来不及发出惨叫,呼吸几乎都已经停止,他只能张着嘴,低头望向胸口。 竟然是一截反射着骇人光芒的利剑从背后透心而过! 他惊恐万状得强忍疼痛,扭过头,背后不远处赫然站立着一位面无表情的金甲力士! 还来不及再仔细观瞧,只见他右手一抖,捏了一个法诀,“嗖”得一下,那把利剑已然回到他的手中! “你大爷!” 逢羊在剧痛中蜷缩如虾米一样,当即倒地,陷入黑暗。 “我操!疼死我啦” 逢羊惨叫一声捂着胸口弹坐起来,马上就感觉到双肩被一双温暖的手紧紧扶住,耳边传来显空师父急切的呼叫声。 “逢羊,逢羊,你怎么样了?!” 无焦距的双眸慢慢才逐渐汇聚一处,眼前是师父焦急的一双眼睛,愣了半天,逢羊慌忙四下观看,最终发现自己已经是在师父禅房的卧榻之上。 “师父,我...” 话未说完,逢羊又急切地拉开僧袍,看向胸口,只见那里白皙红润一切无常。 “师父,这,这里!我的胸口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金甲力士从背后偷袭,一剑穿心了!” “唉!” 显空老和尚轻叹一声,离床来到抄经的桌上倒了一碗温水,走过来递给逢羊。 逢羊如沙漠干渴已久旅客,将这碗清水“咕咚咕咚”一口灌完。 这碗清水立即滋润了他干枯的嘴唇,也滋润了他的心田,丝丝隐痛顿生! “师父,这是怎么回事?!我这是...这是过去多久了?!” 显空老和尚看了看墙角的漏壶,说了一个时间,逢羊立刻又瞪大了眼睛,从出发古塔到现在还没有一个时辰。 “啊,我感觉都过去大半天了呀!” “为师我为你护法,你翻阅金册不过二十息左右便摇摇欲坠,最后昏迷不醒,我便背你回来。你这才刚刚躺下就醒了!你都见到了什么?!” 逢羊便一五一十详细告知自己的所见,所闻,所感以及遇刺经过,显空师父不时的点点头,同时伴随着愕然与些许惊讶。 经书两人都已了然于胸,逢集的复述也如同讨论看过的同一部电影,内容,主演都已捻熟无比,他说到哪里显空师父自然也会脑补成像。 听着逢羊的种种遭遇,显空老和尚轻叹一声。 “时至今日,我也不过止步于前人所分的第十品‘庄严净土分’! 只因两位师父过世无人护法,无缘再行精进!” “啊?!这么说,师父你...你都没有阅览完全卷?! 你就...就让我上...这也太...太那什么了吧?!” 逢羊的声音越来越低,怨气却没减小多少。 显空师父深深地叹了口气,看着逢羊懊恼且忧郁的眼神,摸了一下他的小光头。 “三十年,每晚一观不过尔尔,最终不过也只到第十品。 逢羊你知道吗?就那经册面首题目,我就看了一个月才能打开! 所以,逢羊,你知不知道?你其实有多强于我吗?!” (后人曾经把五千多言的〈金刚经)划分了三十二个部分,每一部分为一品) “啊,不会吧?!” 逢羊顿时瞪大了双眼,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师父。 “我...我只是心有所感,用〈心经〉稳住了激荡的心神,控制住了眩晕和呼吸。 师父,你没用吗?!” “是啊,没用!”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显空老和尚惨淡一笑,“这一语双关用得好啊!佛门经典浩如烟海,每一卷都有其用,适合你的就未必适合我。 你怎知我当初没有想到,但是没有用啊!没有用... 依然是心神激荡,头晕目眩,目不能视,我那两位师父当初也是各用不同法门,受启发才可进下一步。 而我每每也都是心神受损昏倒,没有任何精进,但是万万没有想到准备放弃时,一个蠢笨的办法却让我找到了破局之法!” 第14章 啥子?降魔杵?! “啊,师父,你是找到了什么法子才破解的?!” “曾经我尝试了很多经典经目,教义作为破门之法,但是最终都无果,你那两位师祖也不停帮助我想办法。 我曾经一度自认为自己是与佛缘浅之人,被两位师父训诫了一顿,佛祖大开方便之门,何来缘浅缘深! 出了问题就去寻求解决问题的办法,不要怨天尤人,自乱阵脚。 忽一日就突然冒出一个荒唐念头,金刚之坚至利,为外力不可破,除非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于是我便默念《金刚经》本言,万没有想到就打开了!” “这不是玩儿人吗?!这不就是‘己矛破己盾’之说么?!” 逢羊的心中升起一股怨气,不可想象,想要看5000多字的血书《金刚经》,要先在默念如此多数字的《金刚经》本言,这是干什么呀?! 闲的?! 看着逢羊紧蹙的眉头,显空师父淡然一笑, “只要找到办法就好,我也是高兴异常。 但是,我就没有你那么好的运气,我在里面的第一次,是被一位赤发跣足的金刚力士用降魔杵,砸倒而退出的,唉!” “啊?!赤发跣足的金刚力士,降魔杵?!” 逢羊的眼睛睁得比鸡蛋小不了多少,看着师父消瘦的身体,心中默念一声阿弥陀佛! 显空老和尚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逢羊你可知《金刚经》为何人所写?” “是世尊佛祖身边的随侍阿难尊者所着。” 显空默默点点头。 “阿难尊者随侍世尊佛祖左右,谨记无误佛陀一言一行,‘如是我闻’即是明证。 他每每施展法神通立文字而成境像,有缘者得法门而入,得亲眼见世尊尊容,谛听佛祖宣法,得无量福德。此种修行被称为‘入视密藏’。” “呵,难不成,阿难尊者就是一扛着摄像机的随行记者么” 逢羊脑洞大开进行脑补。 “而开寺祖师用心头血抄就此经,感天动地直达灵山!我云林寺才有这不传之密的修炼门径。” “可是,那些力士是...” “那是护法力士,结界有禁制,要维持圣界清静,必然是要降妖除魔。 毕竟你我修行尚浅,悟性不足,非清静本体还是一浊物! 神识强行进入圣地,干扰了法会,不足一战,强行被驱赶,也怨不得他人!” “可是,佛祖见到我时好像还笑了一下涅!这怎么说? 那护法力士一根筋,自带攻击系统?!” 这是逢羊腹诽之言,闷心头没有说出来。 “师父,但为什么你与我遇到的不一样呢?!” “境由心生,命由己造。 你因用〈心经〉而入,必是心力首当其冲遭受其创; 而我是由《金刚经》本言而入,那也必然是至利至坚的降魔杵当头棒喝!” 逢羊不由地扶住了脑门!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还有三十二品呐,我怎么过得去?!原以为这〈心经〉的法门用的如此容易,万没想到给自己埋了这么大一个坑! 难不成每每都需要穿心而亡,才能华丽退场吗?!” 逢羊一心二用,听着师父的,想着自己的。 “但也不能说没有在其中得到什么,我现在可以独立打开地宫禁制的金刚手印,灌顶于你灵台的法力修持都是在这个过程当中逐渐提升的!” “算了吧!,一巴掌把人都抡墙上去了,再给一个小酸枣?! 这收入与产出的差距也他娘的太大了吧!” 逢羊低下头,喃喃自语,灰心丧气之余,脑海之中蓦然浮现世尊佛祖对自己的微笑,那虽然是仿似看到自己而给予自己的微笑... ... 这太过于惊世骇俗了! 逢羊立刻强压心底没敢讲出。 但是这来自佛祖的微笑让逢羊感受到了莫大的欢喜,充满着魅力无边的吸引力。 这种感觉真的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这种莫大的吸引力,让逢羊又顿生一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雄心壮志。 “去他大爷的英雄气概!” 逢羊马上就暗骂自己一句,瞬间就把这个念头掐死! 这种想法还是太狭隘了,但是内心又不自觉的产生了一种感觉,这种修行如果就此打住,不持续下去而成为遗憾的话,那就真可能成为遗憾了! 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淡忘,而是如影随形,生生世世。 逢羊患得患失之间,心神又开始恍惚起来,此时灵台一阵清凉传来,化作繁星点点,驱散了这一丝繁乱杂念。 “师父,云林寺百年来的大德就没有一些经验流传下来么?!” 显空看着一脸期待的逢羊,重重叹了口气,默默得摇了摇头。 “据我所知,云林寺开寺到现在只有祖师一人可以从头至尾阅览了一遍,那也只是纠察有无错漏。 即便这样,祖师也是耗尽了心力,没有几年便去往西天极乐世界去了! 而其他有缘一观的高僧大德无不是半途而废! 每一位莫不都是或伤或残,论其经过都仿佛失忆一般,具体过程如梦初醒忘却大半,只剩斑斑点点不可细究! 虽每日‘入视’修炼但每每遭遇驱散而不悔者,十之八九最后都神识不存而圆寂。” “啊?!” 逢羊感觉冷汗都下来了! “后果太可怕了吧!” “可是即便如此,我寺那些高僧大德为达圆满依旧前赴后继!同样为延续我寺香火,有人中断精进以待有缘之人。” 逢羊点点头 ,是哦!如果不如此,云林寺早就烟消云散归于极乐之地了喔! “每一届本寺住持都希望能发现惊艳绝绝之人,可以最终成就大道,逢羊,你可有信心否?!” “师父,你俗家可姓陈名近南?!” “逢羊,你说什么?!” “哦!没什么!!我,我只是心神有些散乱...” “明天开始,我传授你和双象打罗汉拳!” 显空师父背负双手站在油灯下,映入墙上的身影异常高大。 “啊,不是,师父你这个弯儿转的太大,我有些晕。” “出家人虽不以躯壳为重,然亦不容不澈解于性,使灵魂离散也! 欲悟性,必先强身,则躯壳强而灵魂易悟也!” “但是,师父你知不知道,这应该是属于精神世界的打熬好不啦!” 逢羊无奈得深深呼出一口气,心头举起一个小木牌儿,上写“抗议!” “功夫在诗外!红尘俗世无一处不是修行。所谓顿悟,见性成佛,都不能凭空出现,犹如无源之水,无根之木,就这么定了!” 显空师父好像一下就看透了逢羊的心思,马上就开宗明义,打掉他的狭隘想法。 “嗯,姜还是老的辣,师父说得还是有点道理!” 逢羊看着师父异常坚毅且关注的眼神,立马调转枪口,很狗腿得投降了。 “师父,师兄呢?!” “我遮蔽了他的五识,现在已经在自己的房中睡了。” “啊?这不太好吧,吃小灶,厚此薄彼,伤害性太,太明显了不?!” 显空老和尚缓缓坐在桌边的椅子上,看着一脸不忍,抓挠头皮的逢羊,欣慰得点点头。 “双象当年被我从集市上带回来已经11年了。这孩子品性敦厚,但是性情有些愚钝。 你早已熟读于心的那些经文,他还有许多至今都没有背全。人力终有穷,天道终有尽,看得出来,他应该是尽全力了。 所以我也只能出此下策,与其明做不如暗藏,你说哪个伤害性大?!” “对不起,师父,我错了!” 显空摸了一下逢羊的小光头,笑了笑。 “未入空门时,我身边有无数才华傲人者,每每一次诗会,一次文章会,无不是将那些诗句,文章做的花团锦簇,令人惊服,有高山仰止之感。 但离开本地参加乡试(省考),会试(京考)才发现竟然有那么多的天才,我才蓦然醒悟。 有时候努力在这些人面前一文不值! 这就是差异,没有办法!你只有敞开胸怀拥抱这些天才,但是如此心胸开阔者又能有几人?! 求不得苦,怨憎会苦,我不想让双象再承受,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师父慈悲,我懂了。” “现在感觉好些了没有?!” 逢羊用力点点头,翻身下床,在显空师父面前,恭恭敬敬叩了三个响头。 “多谢师父开示,授业,解惑!” “阿弥陀佛!孺子可教!” 显空抚摸着逢羊的小光头,两人相视而笑。 第二天的早课提前半个时辰结束,根本不知昨晚发生何事的双象师兄,对显空师父表示要教授拳法的提议表现出莫大的兴趣,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难道小时候做小叫花子时,常被欺辱的情形已经成为深入骨髓的记忆了?!” 逢羊暗自揣测,与他对视一眼笑了。 “这套罗汉拳法共62式,我先打一遍,再一步步教授给你们!” 说完显空师父右腿微踢,手干脆利索一把抄起弹起的下摆塞入腰间束带中, “漂亮!” 逢羊与双象连声喝彩。 显空师父双脚并立,双手下垂,突然浑身一抖,凝气聚神,往日他那满含慈悲的双眼,即刻充满刚劲勇猛之色,随后“童子拜佛”,“马步单鞭”等等一一展开。 只见显空师父龙腾虎步,虚实并用,声东击西,指上打下,辗转腾挪,灵活无比。 且伴着呼喝,发声如雷,令人胆寒。一套拳法下来,脸不红,气不喘功力十足。 逢羊知道所谓拳法也犹如熟练工种,熟悉之后勤加练习,自会每每日有所获。但至于能否激发打开“悟性”那自然是因人而异。 显空师父是为授业,故而动作相较慢了一点点,招式转换也是显而易见,62式打完,逢羊基本已经记住了七七八八。 而双象师兄则让二人吃了一惊,他至少记住了一半多,而且打将起来加之自己体胖更增添了这套拳法的威力,打的也是虎虎生风。 他接过欣喜的显空师父递过的手巾,憨憨笑着边擦着汗,“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感觉这一步完了自然要到那一步,不然就很别扭,不舒服,这样就好记了,嘿嘿嘿!” 显空师父默默地点点头,拍了拍他有些肥厚的肩头,“天生我才必有用!有人以文入道,有人以武入道,有人砍柴也可能入道,所以哪有什么不成材之说呢?!” “那可不是么!都是两亿分之一挑选出来的喔!” 站立一旁的逢羊,笑眯眯看着被师傅夸奖而涨红脸的师兄双象。 第15章 啊!有蛇!!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躲是躲不过去了,用师父的话说这是机缘,逢羊就先不去计较今天晚上,可能又要受那该死的一剑,反正又不会真死,对吧?! 虽然后果很严重,但是他每每想到师尊那微笑着投来一眼,对逢羊又产生莫大的吸引力。 这其中似乎有赞许,有鼓舞或是其他,无一不让他心驰神往,不惧生死。 ... ... 《画皮》故事的恐怖渲染,顿时就让检验错别字的逢羊有了身临其境之感,汗毛竟然都竖立起来。 逢羊的手悬空在砚台之上,已经无墨的毛笔与墨池咫尺毫厘,为什么会这样?自己竟然能吓到自己?! 所谓“书写”的“书(书)”意为用笔说话,涵盖本人思想,意愿,就是感知能力,现在逢羊才发现原来是自己的感知能力好像加强了那么一点点,结果... 逢羊轻轻旋转笔管在墨池中,但神识移动,把注意力放在屋外继续练拳的师兄双象身上,微微闭上双。 双象师兄练拳中劈砸之中所带的轻微破音之声,竟然都被逢羊感知到了。昨天没有,前天没有,今天有。这感知能力的提升只能来源于昨晚哦! “代价有点儿大喔!” 逢羊睁开双眼,摇了摇头,舔饱墨汁的毛笔又开始在草纸上快速移动起来。 晚课开始没有多久,双象师兄一如既往的开始打起了盹。逢羊这时注意到了显空师父快速伸出食指,几乎毫无察觉的在他的灵台处轻轻点了一下。 然后便招呼自己来到古塔,施展金刚手印进入地宫,显空师父坐在带来的蒲团上,双手相握搭了如意桥,开始默念佛经为他护法。 逢羊微闭双目,深深地呼吸了几口,《心经》已经默诵好几遍,并没有把目光看向经册。 这时他感应到师父疑惑的将头抬起,望向自己的后背。 “唉!罢了,走吧!” 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把双眼紧盯在了《金刚般若波罗蜜经》这几个字上。 如昨日一样,次第乞食的世尊还是在人群之中发现了他,同样微微一笑。 回到袛树给孤独园,逢羊驻足一棵菩提树下紧张得左右环顾,以防金甲力士偷袭。 在须菩提长老问完问题时,逢羊的感知早已放在周身四周进行防备,世尊与须菩提的一问一答,他已然是充耳不闻成了背景声音。 突然一句振聋发聩,直指内心的一句佛偈传入耳中!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如醍醐灌顶。 “虚妄,假的?!凭空想象出来的?!” 逢羊心念刚到,金光一闪身高近两米的金甲武士已经一剑穿心,把他挑在半空之中! “你大爷,又玩儿偷袭!疼死我了!” 逢羊四肢无力低垂着,面容扭曲,但开口无声。 面前的金甲力士,顶盔冠甲全部由黄金打造,靛蓝面孔,怒目圆睁恐怖至极! 弘法现场的众人依旧专心致志谛听世尊宣讲,法音遍布园内清晰可听... 两个世界!! ... ... 逢羊又大吼一声“疼死我了!”,翻身坐起,迎接他的还是那双温暖的手和关怀的眼睛。 逢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浑身上下已经被冷汗打湿。 他快速接过显空师父递过来的水一口灌下,连咳几下才紧盯着师父有些心痛目光说道“师父,这次我倒在了世尊宣讲一切是空,都是虚妄那儿了!”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第五品如理实践分。 逢羊辛苦你了!但是切不可大意,护法力士会在任何一品随时出现的,唉!” 逢羊满眼血丝颓丧得摇了摇头,“今天更痛!” “知道为什么吗?!” “啊,为什么,师父?!” “我们凭什么认为什么是真,什么是假?都是因为心呐!你应该是动了心念,所以...” “不是大脑吗?!啊不是!师父那是因为我把注意力刚刚放在心上,因此就...” 显空师父默默的点了点头。 “大爷!这是从唯心到唯物来回转换么?!牙痛你越关注越痛,是这个道理吧?!你无察觉自然就感觉不到,直到看到伤口,瞬间就疼得你蹦高,这哪儿说理去?!” 逢羊顿时有些愤愤不平,越用心受到的伤害越大!这伪军也太难当了,老子投八路去! “不要因为这点儿磨难就打退堂鼓,能谛听世尊宣法,那是大有裨益,你...” 那是,喝了供奉佛祖灯油的老鼠会成精,灯芯也能化成紫霞与青霞仙子,就可以下界为妖,何况... 逢羊看着师父的嘴巴一张一合,大讲道理,心里已经在《西游记》里翻看“妖怪履历表”了而且履历表清晰可见。 那些大把受益的物事纷纷下界为妖,千方百计的想着法儿的要吃唐僧肉。 只是一瞬逢羊收回心神只感觉四周静悄悄,但师父的嘴巴怎么只张口不出声儿啊?哦,现在有声音了。 “所以你要更加勤勉才是!” “师父,我不能总这样被动挨打吧?有没有其他办法吗?!” “有!” “啊?师父,那快点告诉我什么办法?!” “用心!” “干!” ... 逢羊有些头大的敷衍两句,但是眼角处却似乎看见有东西在房梁处慢慢游动,神识一聚,耳边便有沙沙声几不可闻。 逢羊慢慢扭头向发声处望去,只见昏黄的灯光下的高悬房梁上,竟然有一个圆筒形状的庞然大物附着其上,逢羊有些茫然,用力揉了揉自己的双眼。 便见到一条长丈许的青蛇探出近一米的身子向下望向自己! “啊!” 逢羊已然忘却伤痛,惨叫一声,连滚带爬从床上翻到地上! 正在倒水的显空师父快步上前一把抓住抓住浑身颤抖的逢羊, “逢羊,你怎么了?!” 逢羊坐在地上紧紧贴在师父的腿边,抬起右手颤巍巍的指着房梁高处, “有,有,有一条大蛇趴在那儿!它,它正看着我!” 显空师父无声的笑了笑,把手中的水杯放在桌上,看了一眼悬梁高处再扭头看着惊魂未定的逢羊,轻叹一声,笑眯眯的问道: “你看到了?!” 逢羊惊恐的连连点头,半晌反应过来,又“啊!”的大叫一声闪躲到一边! “师父,你...你...你...” 手指如筛糠般的颤抖着! “唉!”显空师父又轻叹一声,抬头望向那处。 “小青,逢羊可以看见你了!你且去别处耍着,不要吓坏了我的徒弟! 这都什么时间了,你怎么就不能去冬眠呢?!” “what?!who?!小青?!” “师父,你可是另有法号,名叫法海?!” “咚!” 一个栗子敲在逢羊的小光头上。 “不要拿师父开玩笑!” 沙沙声响起,逢羊捂着痛处看向高悬的房梁,只见那条大蛇盘旋着倒退,大脑袋始终盯着二人,金黄色的竖瞳竟然好似充满着情绪。 如果是拟人的话,则是翘着嘴,一脸不忿,嘟嘟囔囔,不情不愿的模样。 这都什么时候了?!逢羊迅速在脑海中抹去这不着调的想象。 “去吧,慢一点,这房梁老朽别压塌了!哦,我忘记你是有神通的,去吧,去吧!” 显空师父高举右手,轻轻挥动,温柔得一塌糊涂。 “师父,这位蛇师母,啊!不是!蛇大娘,也不对!” “把鞋子穿上,一点定力都没有!她,你应该称呼小青...仙姑!” “啊? 仙姑?! 小青?!” 逢羊心有余悸的坐在床边把鞋子穿好,嘴里叨咕着,一听就知道完全是师父刚刚现起的,但是颇有尊崇意味的名字。 第16章 我与她好像相识已久... 倒悬于房梁上的那条青色巨蛇听了显空师父的话,缓缓缩回,片刻便慢慢虚空了身影没了踪迹。 逢羊只半个屁股坐在床边,眼中仍有余悸,焦灼且恐惧得看着显空师父。 老和尚他若有所思的看向悬梁高处,慢慢的把拿给逢羊的清水放在嘴边。 “啊,师父,那是给我喝的...水!” 显空师父反应过来拿着空碗瞪了他一眼,“你有意见?!” 逢羊缓缓低下头不敢说话。 “看来你的课业还是精进了,如今竟可以看得见她了!这都是‘入视内观’带来的福报!所以,你更应知难而进,再进一步!” “知道了,师父!可是,这位小青仙姑,她...” 显空师父轻叹一声,缓缓坐下,轻轻抚了一把颌下胡须,尘世意味浓厚。 “逢羊,我从记事起就一直感觉有人伴随左右,但不可见,不可触。 每每家中的仆役偶尔说起,宅院之中可能有神鬼,我便知道应该是他(她)了。 后来我一直视为生命的科考屡试不中,万念俱灰,我便遣散家中这些仆役,散尽家财遁入空门。 经两位师傅开示,终于在修行两年之后,方可第一次得见她的真形实状,我知道她这是故意给我看,但也是因为惧怕师父的法力,这样的时候少之又少。 但我第一次见到她时,没有你这般恐惧表现,有非常熟络之感仿佛前几世都熟知的感觉。 也突然恍惚记起还在牙牙学语未开口说话婴孩之时,她就在无人之际曾盘卧在我身体四周,为我纳凉,驱虫。 两位师傅陆续圆寂之后,她才终于可以完全显露真身,盘旋于这间禅房的房梁之处,化身为一位青衣女子与我彻夜攀谈。 慢慢的她告知我前世都为寺庙住持高僧,每每都盘卧于高梁之处与我相伴。 我问为何?她说是前世有缘; 我曾问为何不在我未遁入空门时显露真身...” “她怎么说?哦!对不起,师父,我错了!” 逢羊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她说,她与我只有在这样的机缘之下,才能相见,才能长久,才能入轮回。 我也曾问她,我与她初相识至今到底有多少年了?” “多少年了?” 逢羊此时化身成了一个非常有眼力见儿的捧哏。 “唉!”显空师父长长地叹了一声。 “哦?” “逢羊,你知道吗?!她说我们初相识是因为另一个人之故,到现在已经500年了!” “500年?!好熟悉的一个数字哦!” “每每我轮回转世,竟然兜兜转转最后都成为寺庙高僧住持,而你这位小青仙姑竟然踏遍千山万水,凭感知便能找到我。 每次相遇都如老友重逢,捻熟至极!这其中因果我一直参不透,不知何为因,何为果?! 而我每每向你小青仙姑询问时,她也只是笑而不答,如之奈何!唉! 嗯?你不好奇吗?!” 看着已经镇定下来,还持续镇定中的逢羊,显空师父感到到异常奇怪,这密辛直到今天,逢羊是第一人。 “什么意思,师父?” “她其实一直都在,你和双象修为不到,自然也无法看到。你以为你喝的那些羊奶是从哪儿来的?!” “哦~”平声 没反应过来,思绪游离于另一个世界的逢羊正拼命追逐某个记忆片段的小尾巴。 “哦!”二声 显空明显带有反问的意味: 就这,你怎么不好奇, 你怎么不和我一起感动?! “哦!”四声,继续在找,差不多了! 心不在焉,敷衍之意。 “哦!太,太不可思议了!” 欢迎回来,好像不是老徐那版里的小王与小张。 逢羊开始拍师父马屁。 “不可思议?!” “啊,不是!师父,我想说的是,今天是个好日子,注定我要撞妖啊!” “啊,我...打!” “咚!” “哎呦!” 周星星的无厘头确实有些无厘头,不适合现在的此情此景。 历史的发展轨迹是螺旋上升状态,所以不可避免会出现重复的事情,这个规律到目前看好像也适合于现在这个世界! 逢羊恍惚记得曾经看过类似的故事,但模模糊糊,总是抓不到由头。因此分身乏术,精力无法集中无法与师父产生共情。 “虽然遁入空门,但是仿佛有她的陪伴的日子,仿佛不再是那么过于单薄!” 显空师父眼神开始迷离,看看!这就是半路出家带来的后遗症! 像济颠和尚那样的大神也是半路出家,可是人家是罗汉转世,虽然有“酒肉穿肠过”的放浪形骸,但是也有“佛祖心中留”的至诚。 逢羊腹诽着师父对于佛门的不纯粹,但转念一想,也不由对显空师父有点同情。 但“红尘诸事莫不都是修行!” 看着显空师傅一脸平静,祥和且温柔的目光,逢羊脱口而出一首七言: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哈哈哈!很耳熟!很耳熟啊!” 显空师父闻听片刻,哈哈大笑起来! “逢羊,你是说我贪恋红尘么?也许是吧!听你刚刚这一阙,我现在有感,你听好了! 线做长河扇作天,屐鞋抛向海东边。蓬莱此去无多路,只在旅人拄杖前!” 什么红尘俗世不过就是一个视角,出家与未出家的区别就是一个“心”字。 不俗即仙骨,多情乃佛心! “恭喜师父,贺喜师父!您这是有所顿悟了呀!所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当下最重要!” “逢羊,你说得很对!佛在心头莫浪求,灵山只在汝心头。人人有座灵山塔,只向灵山塔下修啊! 佛告须菩提‘应如是住,如是降服其心’,说得就是佛不在西天,就在这里! 自然之道,得大自在莫不过如是!阿弥陀佛!” 显空老和尚面带笑意,默默的点点头,抚了抚逢羊的小光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如是这般,不仅打消了逢羊今晚的一剑之痛之后的胡思乱想可能产生的颓丧,也稳固了继续修行下去的决心与毅力。 得大自在,听着就很诱惑! ﹉﹉﹉﹉﹉﹉﹉﹉﹉﹉﹉﹉﹉ 千里之外的京师附近,已经出现“佛”,“道”两家开始争抢林地的事件发生,甚至出现伤亡。 京师大理寺派出的仵作查验某处尸体时,面露惊异,勘验笔记只有“非俗世可为!”的结论。 卷宗通过不起眼的一个渠道竟然到了武后的案前,她阅览之后哼笑一声,慢慢起身, “哼!非俗世所为?!国师,你的手终于伸得有点长了!离儿,你怎么看?!” 盘坐矮矮长条书案后的女官相里离,捧起武后放置自己面前的这卷卷宗,看了看。 “太后,我看还是让检校千牛卫中郎将云菩云大人去查查看。” “云菩?!” “是啊!云大人对您是忠心耿耿,只是至今对这千牛卫中郎将是‘检校’不是正式受拜,而整日惴惴呢!” “哈哈哈!他的忠心我还是看得到的!既然他如此看重这个,那就等他把这件事处理好了,再正式拜授也就是了。 趁这个时候也该好好整顿一下南衙十六卫和北衙六军了!” 听武后如此,相里离心中不由得一惊,但美目流盼之间不由又浅笑嫣然... ... 第17章 头圆大眼的蛇娘 摸着头上微微隆起的小包儿,逢羊仰卧在自己的床上,心中恨恨。 “师父下手太黑了!说一套,做一套,这就是故意的! 之前都是提醒,嗔怪轻轻一下,这一次是来真的,动了他的逆鳞了!小青仙姑不是妖怪么?! 子不语,怪力乱神?哼,枉为人师! 唉,这世界看来真不是平行世界,而是另一个空间,今晚终于见到妖怪了!还是一个...唉! 《金刚经》的‘入视’世界,也可能算三千大世界里的一个小世界吧!太神奇了! 唉,看起来好像责任重大啊!这环环相扣,怕不是要承担什么义务吧?! 主角光环岂能是如此轻易就可以戴上去的,欲戴其冠,必承其重! 难道不生我逢羊,万古如长夜?这牛吹得有点大哦。不过真的压力山大啊! 这防不胜防的金甲力士一击即中,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怎么防范,用心?!我干!因为用心,心才首当其冲,真得无解吗?!” 胡思乱想有的没的,既无计可施又患得患失的逢羊顶着硕大的熊猫眼儿来做早课,显空师父如双象师兄一样,唬得好一大跳。 在唱诵完《大悲咒》,准备《心经》时,那条丈许长的大青蛇又慢慢在高悬的横梁游了过来。 尾部环绕梁柱保持稳定后慢悠悠的盘旋而下,硕大头颅就停在了显空师父头顶一米高的左侧半空,黄金竖瞳瞅向师父,安静而祥和。 沃德,法克! 《狂蟒之灾》第二部啊! 于是《心经》诵唱,被瞪大双眼看着这一切的逢羊立刻拔高一度! 大青蛇与师父同时转头看向发出奇怪又可笑声调的逢羊!而他则心中怕怕,喃喃自语道。 宝殿实为之前的大雄宝殿,原本供奉着释迦牟尼佛并协持菩萨文殊与普贤。但“佛难”之时,已经全部连拖带拉砸碎焚毁了。 现在空荡荡的墙壁上,也只挂着一幅不知何时所画的佛祖白描画像而已,如此多年来未见重塑,不知何故,也许化缘所得资材也仅仅满足温饱而已。 此白描画像已经泛黄,代表时代久远,如此这般宝殿已经名存实亡,不具威仪与庄严,故而这条大蛇可以自由出入,不受法力。 三人中只有双象不能见,神情自若一概如初。 逢羊前世就怕“这没腿的和腿儿太多的”,何况现在还如此巨大,尤其那浑圆状的身体上密布层层叠叠如碗大的蛇鳞... 虽然昨晚短时有见,但现在的他却还是还心有余悸! 或许是看穿他的心思也或是有感应,大青蛇慢慢抬起庞大身躯穿梁过柱,来到逢羊头顶,如法炮制一般缓缓下降一米高处盯着逢羊。 “密集恐惧症”马上就转为了“巨物恐惧症”! 逢羊有些手忙脚乱的手开始哆嗦,木鱼都打不到一个点上,声音也开始颤抖。 大青蛇如调皮的小孩子好像示威似得,看了一眼怕惊扰到双象始终隐而不发的显空老和尚一眼,见他并未理会,无趣得便调转过头来,才赫然发现逢羊状态奇怪得好了很多。 如人愣了一样它紧缩了一下硕大头颅,黄金竖瞳直勾勾盯着颇为不解。 逢羊紧闭双眼,此时脑海之中迅速勾勒出大青蛇的拟人动漫: 一个大眼头圆的一个蛇娘! 可爱至极的模样活灵活现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来为自己赢得适应时间。 玩笑开不起来了! 半天手也逐渐稳了,声音也平和的逢羊似乎听见大青蛇发出不屑的一声,哼! 它慢慢蜷缩起庞大身躯,又回到显空师父头顶上方的横梁,盘绕十几圈后头枕梁木上,闭眼闻听这让“人”昏昏欲睡的各式经目颂唱。 开始练习罗汉拳时,在宝殿与师父禅房交汇处的巷内,忽然就款款走出一个修长身材的女子。 她身穿青色窄袖短小上衣,黑色对襟长长罩袍,青色绸裤,裤脚藕白,脚蹬粉底黑色快靴,干净利索,飒爽得不要不要的。 乌黑长发披肩,用月白色手帕扎于脑后,略施粉黛,粉嫩透红的细长脸上,一双清亮的丹凤眼,如秋水寒星,格外有神。 她慢慢走到到显空师父禅房外的平台上,缓缓坐下,微笑看着三人。 显空师父此时正在纠正双象昨日传授与他的62式其中一式,而一旁的逢羊正在起势“灵猿钻云”,起跳的右腿半空弹踢出,左腿先落地时吃了一惊,落地不稳,一个趔趄。 显空师父顺势扭头望去,只见青衣女子淡然一笑,轻摆右手示意,而显空师父竟则无奈的摇了摇头! 于是半个时辰之内逢羊都有点不走心,被显空师父呵斥了几次,但最后回头再望去,那青衣女子却已经不见了。 洗漱完毕,用过早饭,收拾好一切回到自己的禅房,逢羊赫然发现青衣女子正盘腿坐在自己的床上,翻看昨天写好的“聊斋故事”之《画皮》,《婴宁》! “逢羊,你怎么了?!” 双象进来时轻轻推了一把呆立的逢羊,坐在自己的桌边开始准备抄经,竟然对一个俏丽丽的大活人视而不见! 青衣女子戏谑得看着这一切,然后做了几个手势,指了指双象师兄,又指了指自己。 片刻逢羊脑海中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放心吧,小双象看不见我的。” “咳,咳!那什么,小青...” “逢羊,你说什么?!” “啊不是,师兄!” 逢羊快步走到桌前拿出纸笔,开始研墨。 “喂喂,喂,听得见吗?喂!” “听见啦,别那么多喂的!你先准备吧,我看完你写的这些故事再说!” 逢羊立刻心头一阵兴奋,“哇靠!又多了这样一项本事,传音入秘啊!” “小逢羊,我听见了哦!” 逢羊立刻收回心神,这才微闭双目,思索半刻,笔走龙蛇,由上至下,一行飘逸隽美的行楷落于草纸上,《罗刹海市》! “马骥,字龙媒,贾人子,美风姿,少倜傥......” 一个时辰左右,逢羊一挥而就,暂时收拾一下,转头就看见那青衣女子左手拿稿,右手托着下额微笑看着自己。 此时双象师兄早早已抄完《心经》,跑在外面熟悉拳去了。 逢羊连忙转身趋前一步,合掌躬身一礼,“见过小青仙姑!” 青衣女子面露忿忿之色,嘴角轻轻一撇。 “你师父也算是饱览群书,书生一个,真不会起名字!罢了!小逢羊,你现在不怕我啦?!嘻嘻!” 逢羊看着一脸畅快笑意的女子,心头莫名的升起一股暖流,亲切感也油然而生,慢慢摇了摇头。 “也是,之前就看不得你师父笨手笨脚的照顾你... 逢羊,这又都是你写的?!” 逢羊点了点头,果然法力深厚可以变幻成如此年轻的女子,不对哦!这其实就是她实际的年龄吧? “啧,啧,很有趣呀!真难怪,你师父说你是天生可知之人。” “小青仙姑喜欢就好!也是偶有所感,写字换个几文,几十文也好过再去化缘了!” “聪明!这点就比你师父强。一天到晚就知道抄经,入定,青灯古佛的!” “小青仙姑,可不敢这么说我师父,他...” “唉!知道啦,为长者讳么!可是想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你师父这一世就是个闷葫芦!啊,对不住哦!呵呵呵呵。 不过,幸好有你现在,前几日我看了你那几十篇故事写得倒也几分有趣呢!” “啊?仙姑你都看了?!” “嗯,可不咋滴!你师父晚上悄默声的拿给我看滴,嘻嘻!” “咋还东北口音了呢?!” “咋啦?!为寻找当世的你师父,我走过南,闯过北,去过东来过西,口音都杂了!” “哇,好犀利喔!” “嗨喔,你都唔知我几辛苦溉!” “哇哦!仙姑,广府话识讲哦!”。 “嗨呀!咦?!你点识广府话溉?!” “师父都讲过,我是天生可知之人喽!” “嗨喔!(是啊!)哈哈哈哈!小逢羊,你好有意思啊!” 逢羊看着笑得眼不见眼的小青仙姑,心中也是一片舒畅,突然想到什么,有些紧张探头向外张望。 “放心吧!逢羊,我们是在我结得结界里面说话,外面人是听不到的!” 虽说小青仙姑已修炼四五百年,但心性仍然还是少女一般直爽,热情,但是难得的是一根筋,始终追随师父“从一而终”,没有俗世那些弯弯绕绕,纯粹得令人心疼! 第18章 聊斋之【青蛇传】 仿若是几十年未曾与人有如此畅快的交流,小青仙姑变成了一个话痨,侃侃而谈自己对《聊斋志异》中故事的喜爱。 待兴奋处,手舞足蹈的,与逢羊前世所见聊八卦的女生无异,看来这就是千年传承,千年文化哦! 作为一个两世为人的逢羊,恰到好处的迎合了她想找人说话的冲动,承担了一个非常不错“倾听者”的责任。 看着逢羊一脸阳光,微笑着的小脸,小青仙姑嘻嘻一笑,暂时停了下来,摸了摸他的小光头, “我说得太多了吧!有没有感觉我有些啰嗦?!” 逢羊微笑着摇了摇头,听一个大美女说话,本来就是一件令人赏心悦目的事情好不啦! 这时小青仙姑举起右手立于胸前,竖起两指,大拇指,无名指轻轻一触,捏了一个法诀,轻喝一声“收!” 摊放在双象师兄床上待晾干墨渍的草纸,立刻便被她收于平放于双膝上的手中,“看看我们的小逢羊又写了什么有趣的故事!” 此时已近中午,勤勉的双象练完拳脚,擦洗了身体回到屋内,面对活生生坐于床上的小青仙姑依然视而不见。 “人逢喜事精神爽”,他与伏案的逢羊热情地打了招呼,现在的双象完全彻底的贯彻显空师父所说的“拳不离手,曲不离口”。 这套经师父建议先熟悉上半部31式罗汉拳,他打了一遍又一遍,热情丝毫不减,仿若是初跑者的成瘾阶段。 “师兄,你好勤勉呐!师父见到一定很高兴的。” 双象憨憨的点点头, “师父当年教我跏趺坐时,曾经说这样越坐越心生愉悦。可是我除了双腿又酸又疼,根本找不到他所说的那种感觉。 但是今天我打这组罗汉拳终于感受到了,每发出一式,便感觉四肢通达,舒畅无比,内心充满喜乐。” “嘻嘻,小双象这是马上要进入罗汉界的初识阶段了,可喜可贺哟!” “啊,这么快吗?!” “什么,什么这么快?” “啊不是!师兄,师父说这罗汉拳可强身而且灵魂易悟。 你现在如此喜乐,这就是说,你可能会很快以武入道的呀!” “真的吗?!太好了!” 双象双手紧紧抱住逢羊的肩头,眼睛睁得溜圆,充满着兴奋与喜悦,片刻慢慢放下双手,互相交叉用力挲磨着。 “我一直觉得自己愚钝,悟性没有你高,每次见到你被师父夸赞,我都感觉有些羞愧。 我比你早受惠于师父但进步太过缓慢,我也想发奋,可是总感觉找不到方向,现在...太好了!” 双象师兄的眼眶开始微微有些发红,强忍泪光把头扭向一边。 “殊途同归,恭喜师兄,贺喜师兄!” 双象这才憨憨的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开心的张开嘴巴笑了。 “师兄,师父说‘红尘中莫不都是一种修行’,你这样也给我不少感悟!这样,我写一幅字给你吧!” “好啊,好啊!我最喜欢你写的字了!” 逢羊转身拿过一张草纸,这时砚台的墨池已经有些干涸,双象马上取过一杯清水,倒入其中慢慢研磨。 逢羊看着他笑了笑,拿起毛笔舔饱了墨,略微思索然后在草纸上一挥而就! “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 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双象兴奋得看着这力透纸背,遒劲有力的行楷,面露惊异与不解。 “逢羊,师父之前就常说你是从不可知之地来的天生可知之人,有急智,有天生才学!我大概明白你所说的意思,就是天道酬勤! 可是这里面的东西,我有些不太懂!” 逢羊默默点点头,大爷!有些激动过头了! 千多年前的历史轨迹的齿轮偏转,一些发生过的事情都已不复存在,只遗留下来一些思想的影子。 现在需要编造一些好一点的典故,此时他也感觉小青仙姑结了结界就在站在自己身边,也是好奇的看着自己,难道自己还需要凭空编纂一部《史记》么?! “嗯,这是上古时期发生的故事,都是以弱胜强,最后成功,最终实现自己抱负的故事!” 逢羊于是有简短解说解释了一下,有两个叫项羽与勾践的牛人如何如何先苦后甜,励精图治,最终“走上人生巅峰,迎娶白富美”的励志故事。 “谢谢你,逢羊!” 双象兴奋的拿起草纸,连连用力吹拂,让墨渍快些干结,好尽快贴于自己的床头每日一观勉励自己。 小青仙姑则轻轻的拍了拍逢羊的肩头,翘起了大拇指。 中午午休时分到了,青仙姑意犹未尽的回去休息,逢羊仰面躺在木榻之上,眼角余光看到双象师兄心里满意足的安然酣睡,自己心中则是波澜不定。 “师兄可能会以武悟道,而我却每每必受金甲力士剑刺于心!唉,怎样才能即可躲避又可谛听世尊宣法呢?!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啊! 不过这也奇怪了,那‘入视内观’之处的孤独园,明明为异国他乡,金甲力士怎么会是我朝衣冠,顶盔掼甲,说不通哦!” “相由心生,那孤独园设有禁制,可以激发你内心恐惧,化虚为实,境界不够必受其害!” “金甲力士是我想出来的?!不对呀!可他那‘飞剑’可是实实在在的痛喔!这次还被挑起在半空了呢!” “以〈心经〉为匙,当然会首当其冲,所谓护法其实就是禁制! 只要最后修炼成虚无,只有神识不具象也许就会好一些!” “原来如此,啊!小青仙姑,你还没休息?!” “你那〈罗刹海市〉写的有趣得很,以丑为美,以貌取人笑死我了!不由的想探你还有什么有趣的故事,神识一过去就接上了!” “啊?!这不就是共享wifi吗?!” “什么歪?!” “啊,没什么!这些都是师父告诉你的吧?!他可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哩!” “油嘴滑舌,想挨揍吗?!” “怎么敢?我是说有两个大师父帮忙,真的是好幸福!” “这么肉麻干嘛?!” “小青仙姑,下午我写一个跟你有关的故事给你看吧!” “跟我有关的故事?还能这样么?!” “戏法人人会变,只是巧妙各有不同罢了! 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感天动地白...青蛇传〉!” 之前只此一见,逢羊喜爱的《新白娘子传奇》的记忆已经不时浮现于脑中了,现在正好可以拿出来。 “好啊,好啊!” 眼大头圆,笑眯眯的蛇娘双手啪啪! 午休刚刚结束,小青仙姑就已经迫不及待得来到逢羊的卧室进行催促。 盘腿坐在逢羊的床上的她目不转睛的盯着,奋笔疾书的逢羊。 “看来被‘催更’,真是一件让人既兴奋又痛苦的事情啊!” “不要三心二意的,小逢羊! 哎,什么叫催更啊?!” 近一个时辰的时间里,逢羊写完一张草纸,小青仙姑就迫不及待的收回一张观看。 前世家喻户晓的《白娘子传奇》的主角白素贞换成了一名叫青城的姑娘,配角是一名叫红蕊的小丫鬟。 故事框架基本相差不大,同样有断桥相识,盗取仙草,水漫金山寺的经典桥段。 个别地方进行修饰,最后也是雷峰塔倒掉,母子相认,一派幸福祥和合家欢的大结局。 看到许仙与青城一个塔外一个塔内终不可见,而许仙每日扫塔只为厮守,小青仙姑不由连连感叹。 而棒打仙缘的法海则被她毫无来由得映射到了显空师父身上,无妄之灾从天而降! 晚课开始时显空师父便当感觉到坐在远远一边,化为人形的小青情绪有异,时而喜,时而怒,时而平淡,时而亢奋。 “难道终于想要冬眠了?!” “哼!” 显空师父明显一愣的表情立刻就进入逢羊的眼内。 “对不住了,师父!”。 敲击木鱼颂唱《大悲咒》的逢羊,心虚的慢慢把头低了下去。 第19章 露一小手 “小青,麻烦你把双象先送回禅房中去。” “做什么?这么早!” “今晚我要和逢羊好好攀谈攀谈。” 小青仙姑虽然已是百多年修行,竟然还是少女心的心性,率真而单纯。 现在仍是腹中因读《青蛇传》而对显空师父莫名其妙有着无穷牢骚,可是却还是很听从他的话。 她慢慢起身,来到双象附近,逢羊下意识得向旁边躲闪,小青不由被他的举动逗笑,鼻子里轻轻哼笑几声。 很快小青仙姑猛然面色转变得很庄重与严肃,微闭双眼,双手捏了一个法诀,口中默念,突然凤目圆睁,右手中指与食指并在一处,对着双象一指,轻喝一声“起!” 就见双向师兄虽然仍然保持着原来瞌睡的姿势,但是在逢羊面前慢慢升起半米多高,缓缓向外飘去! 这个法术立刻让逢羊惊呆了,惊异地睁大眼睛看着这个“搬运活人”。 很快,双象就无知无觉得缓缓向大殿门口飘去,甚至还略微拐了一个弯儿! 慢慢悠悠飘出了大殿,逢羊忙不迭得盘坐在蒲团上转身看着这神奇的一切! 小青仙姑低头垂目,单手捏着道家法诀,片刻便睁开双眼,收了神通,又对显空师父轻哼一声,坐在了双象的蒲团之上。 “哇哦,好厉害!” “厉害吧!小逢羊。这就是茅山术的‘搬运大法’。 是慢了一点儿,主要是怕小双象碰了柱子,撞了头!” “呵,还挺人性化的嘞!” “人性化?!” “啊,不是!我是说小青仙姑还挺照顾师兄滴!” “那是当然!不然这两天双象怎么回去的?都是用这种法子。” “哦?!原来如此! 小青仙姑,如果有慢,那必然是有快!这里面是不是也是因为法力的高低,仙姑你...... 哎呀,我去!” 逢羊话未说完,就在面前陡然出现了庞大的一座汉白玉雕的石狮子! 只见它体态庄严,霸气十足,脚踏绣球,环颈处根根毛发逼真,硕大的狮头怒睁圆环眼虎视眈眈望着自己! 逢羊立刻被这突然出现的巨物吓了一大跳! 半个身体都歪一旁,只用单手撑地。 又见小青仙姑早早竖起两根手指,轻轻一挥,这座石狮马上就消失掉,立刻换成一个反向逢羊,脚踩小狮子的石狮子,这是母的,是当妈的! 此时小青仙姑犹如在平板电脑上拨动图片一样,逢羊还打算再看得清楚一些时,马上又变了! 现在出现在逢羊面前的是一座头上长双角,牛蹄紧扣,浑身披有鳞甲,龙头蛇身的黑色麒麟! 它四肢稳重有力端坐方台之上,鹿角耸立,龙须飘然,目视前方。 威风凛凛并且面目狰狞,让逢羊心中怕怕! 只是一瞬之间,一座几乎长相十分类似的猛兽,如同粘贴复制一般赫然出现! 它同样是浑身覆盖鳞甲,龙头蛇身,只不过通体金色,在额头耸立一只独角,牛蹄变成了龙爪! “獬豸!” 逢羊不禁脱口而出! “噫嘻!小逢羊懂得挺多的嘛!!” 紧接着盘龙,白象等等如走马灯一般,快速变换着,甚至还出现了翁仲,异兽,华表等等神道排列之物。 更让逢羊目瞪口呆,眼花缭乱之际目不暇接! 同时连连惊叹,小青仙姑这法力如此深厚,成吨重的石像任意搬运,法术如此精湛! 这哪是什么搬运,这应该是“空间突破”吧?! 逢羊总是想用自己比较可以接受的认知,来解释这个时空超自然现象。 “好了!小青,不要再卖弄了!” 坐在对面的显空师父看着小青与逢羊越发玩心上头时,立刻开始泼冷水! 突然闷头闷脑的提醒了一句,言词之中明显可以听得出来,他好像有些怒意了。 小青仙姑方才怏怏止住法术,竖起的纤细白皙的手指慢慢收回掌内,散了法诀。 而后笑眯眯的看着逢羊。 “厉害吧!小逢羊,想学吗?!我可以教你哟!” 逢羊此时此刻已经完全被这瞬间转换的法术迷住了! 完全暂时没有理会显空师父,小光头点得如同小鸡奔碎米! 这不过数吨重的物事可以如此轻松搬运,功力再强些的话,世尊佛祖压制孙猴子的“五指山”说不定就是如此“搬运”过来的! 那愚公移山的“王屋,太行”岂不也是如此?! 逢羊触类旁通得开始有点小兴奋。 “咳,咳!逢羊,你以为由佛入道,就这么简单吗?!” 显空师父一声怒喝,如当头一棒,逢羊这才由兴奋状态冷静下来。 他看得出来,逢羊已经被“色”所迷,不能及时制止,长此以往恐就此会进入邪道。 而小青少女心性本净,不知“以色诱人”实乃修行人的大忌,会因反“自然之道”而被反噬。 都太年轻了! 因此显空老和尚的棒喝之中自然夹带了着神通的佛门“狮吼功”,可以直抵人心,涤荡杂念! “狮吼功”所谓功法也不需专门练习,为人师者,但凡有劝进学业之心,有纠偏欲正之心,这都是水到渠成的。 逢羊自感全身一震,灵台骤风疾扫,片刻空寂无明! “阿弥陀佛!师父,我唐突了!” 显空师父看了一眼,犹玩心尚存自不忿,扭头一边的小青,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目前自己的法力在逢羊面前还暂时可以显摆一下,但是在小青这个百年修炼的大妖面前,啥也不是! 可是,自己毕竟还是一寺住持,教育自己的徒弟总没错儿吧?! 面对诱惑而可以抵御它,不也是一种修行么?! “阿弥陀佛,逢羊,任何事情不要想的过于简单! 所谓一法通而万法通,只有在一心一意之下方可实行! 三心二意,如沙基起楼,必有后患! 你明白吗?!” “是,师父,徒儿着相了!” “逢羊,世尊在二十六品法身非相分的主旨是什么?” “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 “可知何意?” “说得是色相空,以有所求为目的的修行是心有贪恋,违背空中无色的主旨,反之,亦...然!” “世尊不以真身行走红尘俗世,也是同样的道理,邪魔歪道惯以色诱人,不过如此! 从心而发才是至理,明白了吗?!” 逢羊背后已是冷汗,大意了! “诱惑”在哪个时空都是存在的,不能“见色心喜”,是否可以留住本心,还是需要时间锤炼心志,这就是“定力”。 “多谢小青仙姑有心引导,我还是悟道太浅,不能自控! 我现在知道了!谢谢师父开示!” “嗯,孺子可教!” ﹉﹉﹉﹉﹉﹉﹉﹉﹉﹉﹉﹉﹉﹉ “真的假的?!我都没想到这一层哦!我只是想叫你见见我的小手段而已!” “仙姑,您就当真的听!” “嗯哼!” “哟,你师父听见了!” “唉!” 大殿之内寂静无声,三人看着都暂时安静,垂首低目,但是另一个空间,逢羊的脑海中现在出现了三人“共链wifi”的声音...... 第20章 传道受业解惑 “逢羊,你可知〈金刚经〉为何又被称作〈金刚般若波罗密经〉?” “知道,师父您曾经说过,分类上〈金刚经〉被归类于‘般若部’!” “好,那么你说何为般若?” “智慧!” “嗯,不错!” 显空老和尚默默的点点头,“但是,逢羊,你要记住这‘智慧’不是凡夫俗子所说的那个‘智慧’。 这是‘大智慧’! 单一个‘大’字,就涵盖了悟道,修证,了脱生死,超凡入圣所有修行的范围,此‘智慧’非彼‘智慧’,不是凡夫所讲得那个‘聪明’! 是超脱我们一切众生本源生命,投入全部才求证得到的‘智慧’!” 显空师父的眼内充满着庄重与严肃,深邃的目光如一束光打进了逢羊的内心深处。 片刻显空师父又萎靡得低一下头,轻叹一声。 “为师我就比较愚笨,以前跟你说过,也是靠比较蠢笨的办法才打开了上师所留的血书〈金刚经〉。” “不管黑猫,白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 “小逢羊果真聪明,言简意赅,一语中的!” “小青不要乱插嘴,我正在授业,解惑,不可胡言乱语!” “哼!” 小青仙姑不服气的又将头扭向一边。 “〈金刚经〉讲的是放下,而不是空,这其中道理就需要‘般若智慧’去领悟,同样的,万事万物的领悟都是可以以此一言以蔽之! 很惭愧,直到今日为师也尚未悟到。 自然相伴的法力也是单薄的很,不能像你小青仙姑那样,随心而为,无不能无不所以能! 所以,逢羊希望你可以持续精进,直至最后顿悟,开创自己的修行之路!” “明白!师父!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 不过,师父人经常说‘书读百遍,其义自现’,我都念了快十年了还...” “不要着急,为师我今年已经六十有九,不每日还是在顿悟的旅途之中吗?! 血书〈金刚经〉每每打开都会从中获益,你现在可以看见小青仙姑真身,还可以与她神识交流,莫不都是来源于此。 但是,切记‘从大道而非小利’才是我们修行的法则。 就我多年修行的经验来看,隐隐感觉,我云林寺的僧众,既然以〈金刚经〉为本,最终需锤炼成至坚至利的金刚之体,金刚之心是最终的目标,直至到达彼岸,达成圆满。 〈金刚经〉,它能破一切法,能断一切烦恼。 至于言出法随,万事便宜行事等等诸多法门,不过都是相伴相生的自然而来,反而不必刻意求取。” “明白了,师父!可是师父每次进‘入视内观’血书〈金刚经〉,每每都遭金甲力士护法驱赶,这到底该怎么解决呢?!” 说到这里,逢羊的心口便隐隐作痛! 大爷的!这就如同学生经常被老师轰出教室,期末还必须拿出一个好的分数,这不是做梦么?! 良久未有说话,宝殿内安静异常,显空老和尚终于深深得长出一口气, “逢羊,为师我是个失败的例子!没有好的办法,还是需要你自己‘自悟’! 都说‘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我曾不齿,唉!事到临头,方知浅!我很惭愧!” “我也曾悟性不够,多次被金刚杵打出弘法大会,被干扰不能谛听世尊佛祖宣法,不能精进,也实为终身憾事! 尤其是两位先师陆续圆寂之后,无人护法,也就彻底停了,断送了更精进修行之路! 唉,直到今日,你不要学我!” “师父,你太看得起我了!” 逢羊心中顿生一阵巨大失望感,但转头又生一念, “师父,如何一定要有人护法?! 小清仙姑就不可担此大任么?她法力如此雄厚!” “那是高僧大德所辟之地,经册的感应力量犹在! 而且,而且... 那里的最深处似乎还存在某种不可触碰的威严气息!不是我可以抗衡的! 我,我是不能接触那个地方的!” 小青仙姑马上罕见得有些惊慌失措得连连摆手,俏丽的双眸之中露出畏惧! 看来还是有试过的吧?! 欸,身份不对等,佛妖殊途,势不两立?! 但是,还有令她这位大妖都惧怕的事物又是什么呢?! 难道那道“法旨”后面,还有东西... ... 逢羊不由挠了挠层光瓦亮的脑袋。 “那地宫下方有千年寒冰,室内气温凛冽异常! 心神受损一旦昏倒,修行不足的情况下如不及时带出石室,唯恐会有性命之忧的!” 显空师父明显在回避小青仙姑介入地宫修法,这也是袒护,拳拳之心... 肉体凡胎在这个世界还是照常要受物理规律的限制。 这叫个什么事儿嘛!! “总之一切都讲究一个缘分,天意。我是不可为,不代表你不可为!” “知道了,师父! 少时学语苦难圆,只道功夫未半全。 到老方知非力取,三分人事七分天。 阿弥陀佛,谢师父授业,解惑!” “善哉,善哉,逢羊说得好啊! 人老方知非力取,三分人事七分天! 好啊!果真是不可知之地,天生可知之人呐!出口成章! 逢羊,切不可辜负了上天对你的眷顾!” 逢羊双手合十低头,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小青仙姑的手已经欣喜的蠢蠢欲动,但是看到显空师父陡然紧蹙的眉头,讪讪得放了下去,但是依然是眼角含笑! “我就说过,逢羊是有大慧根的! 如你师父前几世是何等的风淡云轻,哪像今世耿耿于怀,佛法不能精进!” 此话一出,显空老和尚消瘦的身躯微震,心中默念一句阿弥陀! 终究还是被这个老友看出来了! 入宝山而空手而归,如何令人心甘呢?! 也是如有感知,逢羊心念一动马上就明白了小青仙姑此番说话为何意。 过于执着于不能竞成的事务,势必会转换为心病,心魔,对于高龄的师父来说怎么看都绝非好事。 那么好吧,心病还需心药医! 唉!说人容易说己难,师父还是嗔念太过! 心念既动,逢羊迅速站起身来,对着显空师父道了一句阿弥陀佛,转过身走出大殿,走向自己的禅房。 显空师父与小青仙姑,二人面面相觑,难道逢羊这么快就顿悟到了什么么?! 禅房中双象师兄依然酣睡未醒,逢羊快速点燃油灯,找寻出一张未裁的大纸,以最快的速度研好了墨。 提笔悬腕,静默片刻,挥笔纸上,笔如游龙,写好后微微吹拂让墨汁速干,然后又快步返回大殿。 在已经有些糊涂了的显空师父与小青仙姑面前轻轻把纸放下。 “师父,您请看!” 两人微微俯身,只见有些粗糙泛黄的草纸上,赫然写着一首七绝! “练得身形如鹤形, 千株树下两函经。 我来问道无余说, 云在青山水在瓶!” 显空师父默读两遍,眼睛也越发闪亮起来,盘坐的上身也立刻挺拔如不老万年松,手抚下颌胡须哈哈大笑起来, “法无定法,唯有自然,放下而已!” 心病立除!! 第21章 终有一战之力! 看文章与影像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感受。 读文章中间可以夹带着自己的想象与认知,至此思维可以任意驰骋,天马行空。 而一旦变成影像就已经固化,完全就是制作者对文字的理解能力与各个方面全方位的考验,孰高孰低自然高下立判。 可是有太多的垃圾观众! 就是喜欢那些垃圾影像节目。 但有流量 所以造就趋势,成潮流。 所以逢羊前世从来不看自己喜爱的网文改编的影视。 都他妈拍得什么玩意儿啊?! 但是现在不同,眼前的影像犹如自己的最爱,纪录片。 不!比纪录片更真实。 完全是现场直播。 没有剪辑,没有改编是一五一十,百分之百复原,不带拍摄记录者个人的一丝杂念。 声,光,电一应俱全,没有什么演员的声,台,形,表。 远处的佛祖世尊是如此的自然,言谈坐卧无一不合自己心意,而且周身散发出来佛光阵阵,佛息袅袅... 这应该不是特技,如果是,那就太牛了! 嗯?怎么会看到这个?!之前都没有哦! 跏趺坐于一棵绿意盎然的香蕉树下的逢羊,莫名的内心平和,刚刚在集市与世尊再次照面时,也是安谧,心无波澜。 世尊开始宣讲佛法,环顾信众与之对视时也是如此! 现在反而心中一阵小激动,这又是佛法精进的表现吧! 佛光,佛息是那些小卡拉米可以随便就能瞧得见么?! 不能太得意!这他大爷的金甲力士最喜欢搞偷袭,冷不防就给你一剑,防不胜防,真是小人!光明正大的,你会死么! 这已然是恐怖片儿里变态杀人狂的作派!于心静处突然暴起,手起刀落,太他娘的掌握人的心理了! 心念一动,《心经》中的一句偈语自然心生,“无挂碍故,无有恐怖!”(心中没有记挂惦记,自然就没有恐惧心理)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哩!哼哼!” 周遭有些压抑的气息转瞬即逝,清静无明界登时遍布逢羊全身,将他笼罩。 此时佛祖世尊宣讲的“布施论”,已经渐传入耳中,直达心底,如一粒晶莹水滴点入,心海内荡起一个小涟漪。 “菩萨无住相布施!”(菩萨布施,施舍不强调身份,地位,众生平等)就是总结陈词,核心理念。 其他的说词都是辅助解释,归根结底都是为“所得到福德不可思量”做铺垫。 自己读取和自己理解,相较于活生生面对世尊佛祖地听宣讲就是不一样,音容笑貌,举手投足对宣法内容进行辅助。 佛息慢慢如“随风潜入夜,春雨细无声”般滋润心田,理解与记忆能力也同时大大加强。 所以逢羊可以抢分夺秒般迅速的对某一段落进行总结,这也就是“两世为人”的好处。 显空师父知道什么叫“总结中心思想”么?! 刻意把情境转换为自己比较熟悉的学堂听课,把被动转变为主动,化陌生为主场,这都是进来之前,逢羊想到的办法,看看能不能找到破解之道,延长谛听的时间。 目前看,效果不大,自己有些想当然了! 世尊佛祖开创的这个佛世界,让受教者根本就失去了自己的思维能力。 自然世界的东西在这个精神世界里,犹如所有物理规律与定论只能适合太阳系。 想的这里,逢羊自嘲得笑了一下,但马上止住,自己还未到“拈花一笑”的大境界,如果是世尊佛祖不小心看见了而产生误会,那就真乐大发了! “须菩提,菩萨但应如所教住!”(布施的菩萨就应该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住位!不戴有色眼镜!) 佛息慢慢回荡过来,逢羊顿时感觉身心无比畅快,充满喜乐。 “那孙猴子在灵台三寸山,斜月三星洞里听菩提老祖讲法时,于兴奋处舞之蹈之的喜悦也就是这般感受吧!” 逢羊的大脑思维迅速的发散开去,适合当下感受的文章,诗句全部也都莫名立刻浮现出来! 境由心生,命由心造在这里竟然都可以实现,神迹!这里的的确确就是一个佛创造的世界! “可以身相见如来否?”;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又到这儿了! 逢羊不由得立刻提高警觉,但是同时脑海中“相由心生,所有一切都是你想出来的!” 小青仙姑的话立刻又在逢羊的心头显现! 紧随而来,逢羊眼角金光一闪。 “无眼耳鼻舌身意!” 逢羊的心中一句《心经》偈语,快速脱口而出! 之前心口中剑的剧痛并没有出现! 逢羊大喜过望之际,紧随其后的“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即刻喝出。 生生抵住紧接而来的第二剑! 方寸之间,逢羊的心境随着偈语或隐匿躲避,或坚强无惧生死,都是对护法力士伤害的抗衡。 但都是转瞬即逝的效果,并不能长久! 这还是锤炼心志的时间太短,不是物理时间,是“般若,是智慧!” 此刻逢羊随即扭头望去,左侧前方赫然站立着一位非常陌生的红脸黄金罩甲的金甲力士, 这他娘的还是“三班倒”的吗?! 他紧盯逢羊,面无表情,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反而更让人感到恐惧! 同样的也是令人感到冷血,窒息! 他手持法诀并未持剑在手, “靠,又是飞剑!” 身心并未二合一的逢羊,此刻也是心中恼怒,“打丫儿的!” 思想总是比肉身要快一步。 可是肉身还是呆呆的持跏趺坐,一动不动! 逢羊立刻开始就冒出冷汗! 耳边似有非有传来飞剑正在环伺自己,伺机而动的嗡鸣! 此刻应该还是在金甲力士所设的结界之内,没有对外造成半点干扰。 世尊佛祖继续很有耐心得向跪倒在地的须菩提,宣讲何人,何时,因种善根,为何会得善果的因果论。 他并未看,拼着命抵抗中的逢羊一眼,一阵仿佛被抛弃的悲凉顿时涌上心头! 靠!那之前仿似关爱的微笑算什么?!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所见到的都是假的,不存在的!) 逢羊虽然心冷,但还是始终保持高度警张,警觉,一句《金刚经》本言偈语下意识地喝出! 结果面前所有的一切突然全部消失了,包括远处的宣法的佛祖世尊,须菩提,还有金甲力士! 这个陌生的时空内,空空荡荡,白晃晃一片! 逢羊目光所至一无所有,上下左右前后,都变得虚无,真如“落了个白茫茫大雪真干净!” 逢羊顺势双腿发力想要站起身来,迎接接下来可能的金甲力士再发难。 大爷,我怎么也没了?! 身体竟然也不复存在,逢羊只留一缕神识在这空间里! 这就是虚无!不在又无所不在!! 成功了! 但是,马上便感觉到空荡荡的空间,有大力挤压感传来! 片刻这个空间就如鸡蛋壳似的坍塌粉碎,化为乌有! 各种颜色,声音再次陡然扑面而来! 我靠,破碎空虚! 面前不远处的金甲力士单手执掌胸前,低眉垂目,口中大念法诀,听着竟然是“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一瞬间破了逢羊的“空”! “你大爷!还能这么玩儿?!” “好吧,相由心生! 大黄蜂变形!” “给你一个这个世界没有的东西,吓死你丫的!” 都是一瞬之间的起念,电光火石之间的拼斗! 但是,金甲力士的眼中,逢羊只是站立起来怒目圆睁,口吐经言,立掌胸前, 但是而未见有任何变化! 金甲力士哼笑一声! 雕虫小技! 虚张声势! 他左臂横在胸口,口念法诀,右手竖起的食指,中指并拢轻轻一摆! “嗖!!” 环伺的利剑随心而动,疾驰而去! “我靠! 没变! 失算了! 不好! 哎呀!又中了! 疼死我了!” 逢羊低头一看,那柄利剑已然透心而过! 它回到力士身边不停环绕嘶鸣,好似得意洋洋! 逢羊摇摇欲坠,右臂前探,指向金甲力士! “大爷的,你等着!” 便眼前一黑,坠入了无尽黑暗。 第22章 复盘 “哎呀,好冷啊!” 逢羊慢悠悠的苏醒了过来,立刻便感觉到自己被冰冷刺骨的空气团团包围。 裸露在外的肌肤如同探入冬季的河水之中。 一呼一吸之间,肺腑之中都感到了无法承受的寒意! 这是意志被击垮,心冷的最佳体现吧?! 逢羊如是想,恍恍惚惚,喃喃自语。 但马上就有少许暖意传来,聚拢焦距才赫然发现,自己正被师父显空老和尚蹲下身体准备背负。 师父的后背紧紧贴敷在自己的胸口上! 逢羊精神勉强用力一震,稍稍恢复了有些酥麻的手脚。 “师父,不用了!” 看着惊讶地扭过头来,花白胡须的师父,逢羊内心既感动又酸楚,同时暗骂自己太菜! 前两次就是偌大年纪的老师父将自己背出地宫的,唉! 这里如此寒冷,他为自己护法,而自己又是如何与之抗衡的呢? 这完全就是出于对自己一片深沉的关怀吧! 逢羊不由得心中一股暖流慢慢流过,眼角慢慢湿润。 也是,如果无人护法,心力受损昏睡过去被冻毙于此果然,逢羊心里又不由开始碎碎念。 逢羊慢慢挣脱师父温暖的手掌,马上强打精神,盘腿坐了下来。 他双手搭了一个如意桥进行调息,意念快速游走在周身气脉之间,最后汇聚在腹下三寸丹田气海之中。 这刚刚从南亚次大陆的热带回到冰冷刺骨的大东北,是不太适应。 不过自己经过这么快速循环几个小周天与一个大周天,意到气到,力生效! 片刻逢羊便睁开眼睛,深深地喘息一下,在这冰冷的地宫中竟然喷出一道肉眼可见的雾气。 “师父,我可以自己走!” 逢羊把住师父送过来的手臂,两腿用力站了起来,平息一下。 转身来到石案前,赫然看到经册已经恢复原样! “你大爷的,还是又要从头再来!” 师徒两人互相扶持走出地宫,虽然外面依然还是夜风阵阵。 风吹得已经开始落叶的树枝互碰撞,咔咔作响,脚下厚厚的树叶松软。 头顶皎月也时隐时现,但是逢羊感觉外面竟然异常温暖。 显空师父手提摇摆中的灯笼缓步前行,身畔的逢羊不经意得扫视四周,陡然发现,如果心念集中,察看之地竟然就如白日一般,看得清清楚楚。 “这甜枣儿给的,唉!” 回到显空师父的禅房,小青仙姑已经备好一壶热茶,就装在麦草编制好的封套内。 这样可以起到短暂的保温功效,也是逢羊的建议,当时被二人好一顿夸赞。 见师徒二人一左一右缓步走进禅房,小青仙姑立刻一脸惊讶站起身来, “逢羊,你怎么能走了?!” “小青仙姑,我还没瘫呢!” “啊不是,我是说你竟能走了!” “一个意思!仙姑!” “诶!快坐下!” 说话之间,逢羊就被她搀扶似的坐在了显空师父的床榻边上,然后忙不迭递过来一杯热茶。 “谢谢小青仙姑! 哎呀,我去,烫死我了!” 逢羊几乎蹦跳了起来,手中的热茶已经被泼洒出一半! 小青仙姑,你就不能把水施法到合适的温度么?! ...... ...... 前几日,逢羊被打出“弘法大会”都是既痛苦又颓丧,每每都心神受损较重,陷入深度昏迷状态,狼狈得被显空师父背出地宫的。 而今日不但自行走出,反而面有微许的惊喜与愉悦,让两人疑惑不已。 待逢羊喝完那半杯热茶,显空师父伸手探出抚向他的手腕,未感知到逢羊的心神如同前两次那样过于受损的情况,才完全放下心来。 迫不及待的小青仙姑也已暗暗施法,神识在逢羊周身游走,得出与显空相同的结果,心中也是有些欣喜。 之前逢羊之所以可以迅速恢复心力,都是熟睡之后,小青帮忙做法与他调理心脉,否则第二天他怎能活蹦乱跳,仿若无事人一般。 “师父,今日不同往日,我与那护法力士大战了三...个回合嘞!” “果真如此?快速速讲来!” 显空师父万没有想到逢羊此次竟然能够与护法力士开始角力,保护自己,面露惊诧。 以前自己与逢羊一样都是被动挨打,只因级别相差太大,以至于令自己断了继续修行之路,这也是其中的原因之一。 小青仙姑同样一脸惊喜,她刚刚已隐约感受到了,逢羊依然勃勃生机之中竟还带有某种愤愤不服之意,这就很对自己的胃口。 与天斗,其乐无穷! 逢羊便把《心经》与《金刚经》为应对之法,如何与金甲力士周旋的经过详细复述一遍。 也是不同往日过怂,今日终有一战之力! 举手投足之间自然就些许小得意,于是更加绘声绘色,就差一块惊堂木在手,再念一句定场诗,就齐活儿了! 其实这也是为两位大师着想,毕竟精神层面的较量,凡夫的词汇并不能充分表述自己的所知,所感,所用... 山东快板《武松打虎》之所以精彩,就是因为表演者加上京剧武行的动作,唱,念,做,打才令人如有身临其境之感,好似真真切切在现场看到了发生的一切。 ... ... “可是,师父,我这几次都并没感到自己的神识被打散! 也并没有出现之前那些高僧大德失忆,魂飞魄散不能自理的情况,这是怎么回事啊?! 哦!难道...” 世尊佛祖的开场一笑突然就赫然出现在逢羊的脑海里! 他顿时灵台一阵激荡,心中某处发出点点金光,一道闪着金光的《金刚经》本言出现在心头: “如来善护念诸菩萨,善咐嘱诸菩萨...” “大爷!这是...护念?! 可是怎么只是...,不会吧?!” 慰藉之感未消,一股无形的压力陡然就压了上来! “莫不真的是,真的是,欲戴其冠,必承其重?!” “这是,这是言出法随还是一语成谶?!” 完全清醒过来的逢羊心中扬起波澜,脸上阴晴不定,这些话都被按压在心中,并未说出来... 显空师父好似并未发现,他捏着下颌胡须,慢慢站起身来,在禅房之中缓缓踱步,慢慢往返,沉吟良久,才缓缓开口说道: “如此看来,逢羊,我佛门经典大作除了熟知还需活用,直至心头一动便可一念生!而且还需要恰到好处! 这就需要深切明理经目的其中含义,如何做到禅定的功夫!否则可能会适得其反。 同样,性情培养也是不可或缺的。 不可胆怯,退缩。 要勇猛,坚毅。 士不可以不弘毅,即是如此! 这就是修行,对呀,这就是修行!哈哈哈。 逢羊,你终于正式走上了修行的大道上了!哈哈哈。” “师父,你这是笑话我么?学以致用才是修行大道?!” “那是当然!如〈往生咒〉,是个和尚,出家僧人都会念。 可真令亡者遁入轮回,进入循环大道,持咒者必须需要至诚,至真,有真正的菩萨心,普渡众生之心才行啊。! 都说需要历练,打磨,可是...,嗯,如这般的打磨可能会事倍功半,得不偿失。 可能璞玉还未打磨成型,就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 “师父,您这话禅机太重,弟子不是太懂!” 言下之意,这谈话内容的跳跃幅度有点大,跟不上了。 “我之前经常跟你说,‘功夫在诗外’,想写好诗,文章除了深究学业之外就需带有目的的去寻求这之外的情境,开阔眼界与心胸。 如此反而比不停地写,下死功夫,效果要好得多!” “字如其人?!” “逢羊,聪明!一点即通!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字形是性情,不是品性! 性情活跃开朗之人,字形必是大开大阖,开阔无比,彷如天地都聚会于心胸,天地任意挥洒书写。 反之性情狭隘之人,字形自然也是扭扭捏捏,不舒不展,藏头露尾,令人看后,郁闷气结!” “未必是这样吧?时代局限性哦! 千古名奸秦桧的字就相当不错! 可是话又说回来,赵劼作为有着一颗艺术家之心的皇帝,他的廋金体就潇洒飘逸的很嘞!” 逢羊特有的发散的思绪又开始一越万里进入,在两个时空往返跳跃!没有留意到显空师父所潜藏的意思...... 第23章 道可道 “所以,逢羊,欲速则不达! 你现在暂时先不要着急去“入视内观”那血字〈金刚经〉,这三次就权当是初试,积攒一下经验。 现在首先要借此机会,先想想如何更好的磨炼心性,锤炼身心。 这一次的经历的确很重要啊,你竟可自行结界,要好好总结一下经验。 虽一击即破!这说明还是意志不够坚定,心有旁骛!不能随心而动,随刃而行! 如果心中急躁,硬是强来的话,恐遭不测!那些历代高僧大德可能就是如此,我们不得不小心,谨慎!” “谢谢师傅开示,我明白了!” 逢羊双手合十,对着师父躬身一拜。 功夫在诗外,如同前世求学时积累的经验,虽然数理化各种公理,公式都已熟记心中,但如何灵活运用,靠的不就是题海战术么?! 但是弊病就是,如果不会灵活运用,融会贯通,反而会因题量过大,处处都是拦路虎,而很快产生厌烦情绪。 他大爷的,这就立马陷入恶性循环状态了喔! 逢羊此时躺在床榻上,才琢磨出师父所说的“璞玉需要雕琢,但是也需要用心规划,否则未成形时一味下死功夫,最后功亏一篑”的禅机, 唉!人呐,越是得意时越是要懂得放慢脚步,懂得停下,总结经验。 手把青秧插满田, 低头便见水中天。 六根清净方为道, 退步原来是向前! 辗转反侧,失眠了。 都说一念生,有八万四千烦恼,被折腾一宿的逢羊又顶着一双熊猫眼来做早课。 坐在不远处,已经盘腿打坐的小青仙姑笑得山花烂漫,明媚动人,而显空师父则有点心痛的轻轻叹了一声。 “运动起来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前世教跑步的教练如是说,“千般计划,万种准备,都抵不过一个字,跑!跑起来!” 方法果然奏效,逢羊与双象师兄对练罗汉拳时,已心无杂念,全神贯注,挡腿架拳,抵肘躲掌之间,必须心意唯一。 忽然隐约抓住了一个影子,心有所动,但再准备仔细探究下去时,迎接逢羊他的就是双象师兄突然而至的一个拳头! “砰”地一下,实打实撞个正着!既酸又痛! 逢羊的眼泪与鼻血几乎同时涌了出来,他用手捂住口鼻,登时就蹲了下去,把双象师兄吓了一跳,“你怎么不躲呀!” 他立刻收势,扶着逢羊的手臂,焦急地连声问道,可否受伤?! 逢羊蹲在地上,举起右手连连摆动,口齿不清的说道“没事儿!没事儿!” 待他站起身,抬起头来时,远远坐于禅房门口平台上的小青仙姑,看着鼻头红肿,一脸狼狈状的逢羊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显空师父也明显看出逢羊分心了。 “这顿悟也要分个时候不是!”,也是苦笑着连连摇头。 清洗之后逢羊坐在桌前,轻轻拂拭着略显酸麻的红鼻头,慢慢磨研着那方十分便宜的松墨。 心头想继续捕捉之前泛起的那个影子,谁知却是已“鱼跃大海”,踪迹全无! “这其实就是灵感嘛!只可偶遇不可强求哦! 但我是谁?!我是受过现代化教育的‘四有新人’,有理想,有文化,有...还有什么来着?! 不管了,总之就是接受过系统训练的!有困难要上,没有困难制造困难也要上! 这...这他娘的不是有病吗?!” 逢羊天人交战,最后摇摇头,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 ... 老蒲的《聊斋志异》里有上百个故事,之前都是以哪个有趣为选题标准。 现在逢羊开始有意识的开始在其中选择几篇和佛门有关的故事,并以其他故事加以陪衬。 否则的话纯纯就是一本过于单一的故事集子,会引起“审美疲劳”的,“混搭”这也是出版商共知的调剂的一个小手段。 “书”是用笔说话,言由心生,自然会对激发感悟有所帮助的。 你看,故事《画壁》朱姓书生受诱惑,恍惚进入壁画,与画中人天天厮磨缠绵,若无老和尚及时呼唤心魂出来,侵心蚀骨的温柔乡里几乎小命不保! 回头再看画中一切,既耽误了时光又浪费了“精力”。 得不偿失且还当不得真,活脱脱就是一场活色生香的“意淫”!暗合“所有相,皆是虚妄”,莫不如此。 《长清僧》虽转世为人,“夺舍”富贵大家弟子,但佛性至诚至坚,不受诱惑,向佛立场坚固至极,这讲究的就是佛学里的“固心”,“定力”! 《丐僧》特立独行,所以言谈行卧走都异于红尘俗世,格格不入,不受诽谤嫁祸,不受他人言语影响,意志坚定不改初衷。 “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实在难得也难以仿效,这又暗合“人相,我相,众生相,寿者相”的“四相论”! “小逢羊,你怎么写的这几篇都是佛门故事啊,这些看着好无聊哦!” 小青仙姑看过前两篇,手拿《丐僧》有些不满意的看着他。 看看,这就是读者的真实反馈,要懂得修正,不能自顾自一条道走到黑。 “嘿嘿,小青仙姑,这三篇都是心有所感,有感而发的。明天我再写一些其他题材的给你看!” 小青非常善解人意得将手搭在逢羊的肩头。 “看得出来,逢羊你也不要过于纠缠这些,欲速则不达。 你师父说的也有道理,否则就是矫枉过正,很可能变成‘过执’就不好啦!” “多谢小青仙姑提醒!,仙姑,我并不是执着,我是从中寻找方法,便于激发我的‘敏感性’,在紧要关头可以立刻做出反应!” “敏感...性,逢羊,你净捣鼓一些新词儿!” 听完逢羊比较费劲的解释完这个完全是另一时空的词汇,小青仙姑慢慢点点头。 “大概意思我明白了,你说的这个什么敏感性,可能就是你师父常说的随心动念,言出法随! 但是,逢羊这可需要多花些功夫,熟能生巧也是需要一些机缘辅助,才可以事半功倍!” 逢羊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暖流,小青仙姑,我说的是一个点,您给我的是一个面哩! 此时已是午休已经结束,双象师兄看着似乎入定修禅打坐的逢羊,笑了笑,又开始孜孜不倦的去屋外练拳。 此时,逢羊突然升起一个念头。 “小青仙姑,您也有什么机缘可否说给我听听?我也可以从中借鉴一二。” 小青沉吟不语,贝齿轻咬红润的下唇,背负双手在不大的房间里轻轻踱步。 逢羊眼见她背负的双手时而紧握成拳,时而用力撑开成掌,似乎在思索,似乎又在犹豫不决... “仙姑,我开玩笑的,你不要当真!” 小青转过身来,手臂微举略略一挥, “你坐好了!... ...” 第24章 你的蛇眼 我的视野 一庙,一塔,几间禅房。 简陋的方丈室内,老和尚持笔抄经,已入佛境,不受外物干扰。 空阔的院落之内,一个体胖的小和尚,拳举,腿踢,“罗汉拳”打得虎虎生风! 禅房内,一位青衣女子与一个清秀的小和尚,相视而坐,一个在床,一个在凳。 ............... “逢羊,不用怕,我带你去看看之前我经历了什么,坐好!” 逢羊立刻把坐凳摆与床齐,一个跏趺(盘腿)座稳稳坐在上面。 只感觉有两根纤细白嫩的手指轻轻点在他的印堂之处,微凉且带有异香。 微闭双眼的逢羊面前的一张黑幕被缓缓拉开。 如3d,imax,巨幕影片,逢羊赫然发现自己正“趴”在某处的高崖之巅! “喔哦!这就是小青仙姑的视野呀!!” 四周草木繁茂,鸟语花香,松竹翠柏翘立于清雾环绕的崖上。 两山成v字形的山谷之中有一道观,香烟袅袅,磬铃之声隐隐约约不绝于耳。 向下望去,崖壁之上的绿萝与蓬草之间不时还有白猿攀爬,打闹,“吱吱,吼吼”之声回荡涧间。 偶尔传来一两声鹿鸣,闻声望去就见斑点花鹿在崖上的草木中时隐时现。 远远处一道长练水瀑竟是从崖壁的孔洞缓缓流出,飞流直下击打在一处凸起的崖壁石块上。 飞溅数米,在阳光照耀下有两个七彩的圆形拱桥,在晶莹的水雾中外大内小,时隐时现,熠熠生辉。 光晕随着水雾向外飘飘渺渺的发散,间或彩桥外圆也随之扩大,最终竟不知范围有几大。 “我去,游走哦!” 极致丝滑,由上至下的视角,让逢羊就如前世在旅游区里,挤破头才看得到5d影院那15分钟的骗钱影片。 身体由上至下快速游走于山崖的石壁与其间的草木之上,活灵活现,感同身受! “哇哦!小青仙姑的vr效果竟这么逼真! 咦?不对吧! 不是说蛇一般没有颜色,声音的判别能力吗?! 只能靠蛇信进行探测。 现在能感受到这些,算什么,神通?! 嗯,明白了!现在是小青仙姑的记忆浮现。 是她修炼之后所知,所感,获得崭新世界认知的自我补充,即‘脑补’! 这也太牛吧!” 突然! 仿佛有危险临近,似乎就在周围某处! 逢羊感觉视角立刻由下慢慢升起,犹如拍摄电影的大摇臂,视野顿时开阔起来! 左右环顾,高山,流水,峡谷里的草木高高低低,视角绝对新鲜,刺激。 一声高处传来山鹰悠长的啼叫,在山谷里回荡,白猿马上都吓得停止玩闹,迅速攀爬回安全崖洞所在,警示,传递信息吼叫声尖厉且急迫。 身体继续螺旋上升,这感觉怪异又奇特! “哇靠!这么大!” 逢羊的心脏猛然一跳,差不多比刚才多泵出一升的心头血。 只见捕捉危险的视角逐渐转向身后,逢羊才见到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 如成人大腿般粗细的一条数米长的青色巨蛇,正紧紧攀附于灰色石岩之上! 蛇身表面布满令人胆寒的鸽子蛋大小的鳞片,层层叠叠,在阳光映衬下发出令人炫目其的五彩! 粉红色的蛇信子立刻吐出,不停的伸伸缩缩,感知着周围的一切。 这代入感太刺激了! 猛然庞大的蛇身突然向下一弹,便扑向不远处一棵峡谷中高耸的巨大松木, 逢羊立刻感觉自己正在复制那个以“不要命”着称的jiak陈,成龙的某些电影情节: 纵身扑向盘旋着的直升机, 飘荡的热气球, 长得碗口粗细的白杨树! 妈呀,要死了!! 逢羊发出凄惨得一声惊叫! 随着“咔嚓,咔嚓”纷杂乱响,粗壮的松枝竟然被撞得粉碎,纷纷落下。 在一阵眼花缭乱之中,粗大的蛇身凭借粗糙且坚硬无比的鳞甲,有力的盘固在离地数米高的树木之间,紧接着快速盘旋而下! “大爷!过山车都不带这么刺激的,哇,救命!” 随着逢羊一声惊呼,眼前便立刻又出现了丛丛翠绿细长草茎以及松软带着湿润气息的泥土。 喔哦,这是到地面了! 唉!安全了! 你说,你玩儿什么命啊! 快速蛇形摆动滑行向前,郁郁葱葱的草茎纷纷倒退。 庞大蛇身忽而绕石而走,忽而涉水而过进入另一片草丛。 视野转速之快,逢羊感到头晕目眩! 晕车了! 最终来到崖壁最下方的一处遮阳且湿润的崖岩底下,小青才将将喝了点水略做休息。 喝水时水中倒影的硕大蛇头,一双始终如一张开的黄金竖瞳,令人发怵! 逢羊刚刚舒缓下来,那口舒服的叹气还在胸口未吐出时,便突然感觉静止的蛇身突然向前窜去! “我去!这也是能看的吗?少儿不宜呀!” 如果站在高处的上帝视角,便可看到山崖近水的平静的草丛之中,一条三四米长的巨蛇突然向前蹿出去! 她猛然将一头正在喝水的小只灰黄色野山羊一口咬住! 任由这只山羊的拼死挣扎,粗壮的蛇身很快就紧紧箍住它,同时蜷缩起来,周身鳞片收缩,绷紧! 感同身受的逢羊顿时浑身的汗毛都已经开始乍起! 也同时隐隐觉察到被勒紧的猎物,周身上下的骨头被寸寸勒断,粉碎的颤栗不时传来! 哎呦喂!小青仙姑,你也太实诚了! 啊不对,这不是实诚,这他娘的是二啊! 掐头去尾,回放你的机缘经历就可以了,你这进度条快进的部分也太少了吧! 这捕猎高潮处是一般人可以看和感受的吗?! 这完全是套进了用于治疗“战场应激反应”的“虚拟现实”模拟装置里吧!! 幸好小青终于也明白过来,及时遮蔽了逢羊的感知,只留部分视野,否则嘿嘿...! 《狂蟒之灾》第一部就会由逢羊小和尚主演,不是扮演人类,是演绎那条吞人的巨蟒! ...... 休息以及消化时间草草结束了,草虫啾啾,夜鸟归巢,白猿无迹,花鹿无踪,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山风已经慢慢吹来,于是逢羊眼见周遭事物的阴影又开始快速后退,接着速度加快,很快眼前便有一座巨石挡住了去路。 蛇眼左右相看两边几乎都是长不见边,抬头望去,近两米高处一条直线映入眼帘,直线在暗蓝色的夜幕背景下竟然完美的笔直无比。 这,这其实就是一道墙吧?! 于是大蛇肌肉紧缩,蛇身慢慢立了起来,贴附在这面远看似平滑,实则粗糙的墙壁上。 如壁虎四脚的吸盘,蛇身竟然可以凭借收缩鳞甲直立起来,向上游走,很快就上了墙头。 临近墙头内院附近恰好有一株古柏,粗壮的枝杈伸向四面八方,叶片葱葱,绿意盎然,在夜风吹拂下,犹如人拍双掌啪啪作响。 蛇身敏捷得游走在一支粗壮的延展出来的枝杈上。 她快速曲折前行,粗大的身躯把这支杈压得弯弯曲曲,高度距离地面越来越低,尾端已快近地面,眼前接口处就听“咔”的一声响,慢慢露出白色茬口! 快爬,要断了! 逢羊一声惊呼! 蛇身敏捷得快速窜向古柏主杆,接着又快速地盘旋向上就走。 后面立刻传来清脆的“啪”一声响,接着就传来一株庞大树枝混合树叶落地的声音。 “哇塞,好险! 仙姑你是不是该考虑考虑减减肥了?!” 感受到腹间粗壮的树干,蛇身螺旋向上的速度才慢慢减缓下来。 透过密密麻麻的枝干,树叶,只见前方隐隐绰绰好像有一座大房子轮廓。 大蛇好奇得顺着延展出去的一枝较为粗壮结实的枝干,慢慢向前游走,时不时有柏叶在眼前遮挡被一一滑过。 最后来到稀疏一处,蛇头慢慢抬起来,仔细观瞧,蛇信子也快速进出,颤栗抖动! 这时候是不是就不用吐信子了吧! 看得见,逢羊感觉自己的嘴角都有些酥麻了! 奈何此时的她学识不够,小青现在只能感叹一句: “真牛逼,好大,一座房子!” 女子无才便是德! 透过小青的视野,逢羊却认得出这是一座玻璃瓦和灰瓦所铺就的,重檐歇山式的两层大殿屋顶,两层之间是用斗拱结合在一处,前后左右四个坡面。 眼前的这个小坡面。代表着此时古柏是在大殿的一侧,而不是正前方。 此时就见大殿内烛光点点,人影绰绰,杂乱但很少有人说话。 此时山风也不时带来些许烟气,气味轻轻渺渺,带有檀香,让人心旷神怡。 忽然耳边传来啾啾鸟叫之声,蛇身慢慢缩回,闻声望去。 只见上方高高耸立的树木牙杈之间有一个鸟巢,蛇身便又开始回转向那处游去。 “大爷,这难道又是准备宵夜不成?!” 夜鸟受到惊吓,马上从鸟巢中仓皇展翅出逃,但并没有飞离多远,围绕着枝头不停鸣叫! 哦?!看来这鸟窝里大概率是有鸟蛋的呀! 腹中又开始些饥饿的蛇身向那处快速盘旋而上。 待离目标一米不到之处,就可以大快朵颐之时,只听见旁边大殿内好像开了锅一般! 锣鼓齐鸣,人声鼎沸! 第25章 渡劫(一) 夜风轻抚,月色渺渺。 盘附古柏准备扑食的小青就听得不远处的大殿之内,鼓,謦,铃,铛齐奏,开始还吓了一跳,慢慢转过头去。 此时混杂当中还夹杂着有木鱼的敲击之声,先是有些杂乱,慢慢合奏齐鸣,有了韵律之感。 一众人等的诵经之声紧随其后响起! 这咿咿呀呀的诵经声仿佛有魔力一般,将庞大的蛇身定在原位,一动不动! 小青能长到这般大小,也总非凡品,有些许天造地设的灵识。 这抑扬顿挫的诵经之声在她听来竟是如此美妙,如天籁之音直抵蛇心! 心到自然心受。 当听得“即诵经语,当解经意。各自省(xing)心,早求度世”,逢羊感同身受,小青仙姑好像如醍醐灌顶,如醉如痴,怦然心动! 以至于紧贴树杆,粗大身躯上的鳞甲由紧致收缩竟然变得开始松弛,开始松动,几有下滑之势! 待紧接着“人身不易得,正法最难遇,但念无常苦,各发清静志。扫除诸妄念,去却贪嗔痴”时,小青如遭雷击,竟然进入忘我之境了! 紧接着她浑身酥软,顿感无力,几乎是“死”了一般,“稀里哗啦”得从古柏上,掉落在树底的草丛之中! 过程之中持续传来的“忏悔往昔非,但求今日是。勇猛生精进,各用皈命礼”,再接再厉,嗬,嗨大了! 通灵的生物最初开蒙时,最是想“得道”,就是可以幻化人身,入世红尘,见识人间的繁华,感受做人的喜怒哀乐。 但是谈何容易! 懵懂之间若无机缘,这也不过是昙花一现的思想小火花,接下来便重新回复到自身的懵懵懂懂,浑浑噩噩,直到寿元结束再入轮回! 而现在这道观晚课《晚皈依》的两句“人身不易得,正法最难遇”几乎是瞬间就开启了小青仙姑“求法”的灵智! 仿若夜行良久,突然前方亮起一盏明灯,如指明了方向,那么接下来就“使命必达”! 发现机会,抓住机会! 小青仙姑舒畅至极乃至浑身瘫软几不能动,好似要进入冬眠时一样的懒搦,好半天,才慢慢抬起硕大的蛇身,拼命又重新游上古柏枝头。 逢羊此时已经被完全放开心神,与她同步,去仔细领略小青仙姑“神启”时的感受,果然同样是心潮激荡,不可言表! 而这种灵魂深处如遭雷击般的感觉,似乎只有那位前世的迈克尔·杰克逊在捷克斯洛伐克开演唱会时,有不少女歌迷心神过于激动昏迷,被架在人群上方移动的巨大冲击力可以相提并论! 但是等游上了枝头,翘首以盼时,此篇诵经已经结束,开始第二篇。 已经完全是正式经文,几乎听不懂。 由1+1=2,还懵懵懂懂,现在直接跳到2乘以2,不就更扯不明了么?! 没关系!逢羊可以感觉到小青仙姑已经彻底有了思想的冲动与萌芽,这就非常的难能可贵,这就是机缘! 我们人类不也是学会了直立行走,才引发接下来一系列思想活动的燎原,经过一系列的磨难,最终站在了生物链的顶端吗? 逢羊啰嗦着自言自语,进行总结。 最难的当是毅力,恒心。 小青仙姑现在初开学法心窍,接下来便展现出来强大的持之以恒的学习能力! 身为灵长类的逢羊既钦佩又感动! 也的亏是雌性母体,这本就是自然界里最大造化,母性的坚韧与忍耐程度本来就是要远远高于雄性的。 于是两者的结合下,逢羊接下来的体验犹如曾经看过的一部法国电影《超体》! 与里面那惊为天人的,美丽不可方物的斯嘉丽·约翰逊一样,迅速得观看了一遍生物进化! 在小青仙姑放开的视野下,逢羊纵看风云变幻,沧海桑田。 古柏旁边的道观毁了建,建了毁。 道观中的道人们由生到死,由稚童到两鬓斑白,生生世世,循环往复不断! 而往返数百年间所盘绕的古柏,日渐粗大,高耸,硕大的下半部分已经要数人合抱才行。 而小青的身躯也日渐长大,周身鳞片也与日俱增,渐如铠甲一般,坚硬无比非普通刀具可破,但身形与古柏相比还是小巫见大巫。 逐渐自悟后,她就开始主动学习道家的修行之法,数百年间也跟随道观里的道士,逐渐学会了修行的一些吐纳行气之法。 如辟谷般吸风饮露,放弃食荤进腥,朝朝勤勉精进,最后竟然可以直至提炼内丹! 每每月圆至极无云之夜,它便攀至崖顶僻静之处,便将内丹吐出,吸天地之灵气,集月夜之精华进行淬炼。 终于在道观被再次被毁而无望重建的百年之后的某天,小青心有感应,要渡劫化身了! 此预兆来无影去无踪,冥冥之中似有天意指引,令逢羊啧啧称奇。 其结果逢羊知道犹如前世高考,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过了人中龙凤,光宗耀祖,前程似锦。 失足落马者则落入红尘俗世,化作一粒普通尘埃。 但这开启灵智的野物会如何度过这个过程呢?! 感同身受,此时逢羊紧张得心脏与小青跳在了一个频率上! 此刻旁边的道观已踪迹全无,只剩点点片瓦被郁郁葱葱长大的草木深深掩埋,附近也已经没有了人迹。 紧紧盘俯的古柏现在更加高耸,粗壮的枝杈向上延展,直刺青天。 小青此刻盘绕于古柏顶端,硕大的头颅有些紧张的四周环顾,只闻夜枭啼鸣于远处山涧之内,虫鸣此起彼伏,漫漫于青草之中。 山风阵阵,温馨而舒缓,周边青草轻轻摆动,月色如银轻轻挥洒在这峡谷之中,怎么看都不像即将到来的渡劫紧张氛围。 小青努力探出头去仰望圆月,全身都已做好准备,全身鳞片紧紧贴附于树干上。 尾部牢牢盘在两根延展出来的粗壮树枝下端,全身肌肉似乎都在发力,用力收缩紧紧固住。 还好古柏粗壮,否则已经在这样的力道之下早已被箍得粉身碎骨! 严阵以待的状态与周围温馨气氛极为不协调。 “莫不是今日,可能是明日或是后日?!” 同步中的逢羊过于紧张状态下,慢慢等待中竟然有了些许困倦,心中暗自自我麻醉。 突然之间,山风吹拂速度明显加快,吹过峡谷之间时,竟然逐渐有了呼啸之声,草木也逐渐开始低伏! 很快,远处的崖顶处迅速飘来大片乌云,慢慢的逐渐加厚,整个峡谷顿时变得黑如锅底! 浓厚的黑云又开始慢慢翻滚,逐渐向地面压了过来,偶有一两道电光在期间时隐时现,百虫寂寞无声,只有山风呼啸凛冽! “来了,来了!来了!” 可是念叨半天,半天都没见有见雷电下来,小青的视角,逢羊的感受,脖子都仰得发酸了。 更没想到浓厚的乌云竟然逐渐停止翻滚,变得异常安静,甚至开始出现微微散开一些的空间。 那里如透薄棉絮般,在朦朦胧胧之间还透出了一点点微弱光晕。 虚惊一场! 三流导演么,这是! 气氛烘托得也不咋地嘛,火候也... 逢羊碎碎念着的心头刚刚开始有些松懈,头向左偏了偏,太他娘的酸了... 一道锋利至极的闪电带着耀眼光芒,“咔嚓”一声直劈下来! 峡谷一刹那亮如白昼! 这道突如其来的闪电瞬间就打在了小青右下方的一枝粗壮树杈上! 支离破碎,乱叶齐飞! 一股焦糊味传来的同时也发出“噼啪”一声响,那粗大根树枝瞬间带着火星被击飞到远处的草丛中! 我靠!斯蒂芬·金! 恐怖大师就喜欢在于无声处响惊雷!给你来个突然袭击! 话音未落,紧接着又一道明亮令人瞬间致盲的闪电,直接就打在了惊魂未定的小青身上! 逢羊幸亏提前被遮蔽四识,只留视角! 蛇身粗糙厚大的鳞片硬生生的接了这一击! 顷刻之间鳞片被击得粉碎! 同样覆盖鳞片下面,已呈粉末状的白色蛇肉顷刻之间夹带着鲜血四溅开去! 大片血雾刚刚升起便被吹散,无影无踪! 小青痛得登时嘴角已然撕裂,张大血盆大口,有血沫随即喷出,似在惨呼,又似在怒吼! 这一切如月球被陨石击中,看得势如“核”击,惊天动地! 可是却痛到极点反而发不出声音,静寂无声,也凄惨到了极点! 万万没有想到,苦修百多年的一身护身的鳞甲,竟然在此时此刻如此不堪一击! 大意了! 第26章 渡劫(二) 肝胆俱裂,痛彻心扉! 疼!疼!疼!! 半昏迷状态下,蛇鳞松,肌肉松,树干几乎都已固定不住,逐渐向下滑动,但抵抗意识尚存,未彻底松散。 四识(耳,鼻,舌,身意)被蔽识,只留视野角度的逢阳肝胆俱裂之际并未实际感知到疼痛。 但如此皮开肉绽的惨状,就可知小青仙姑到底遭受了什么! 第三道闪电接踵而至! 下劈的角度略偏一点,但这不是上天有怜悯之意,有意避让,而是从小青身边“咔嚓”得一下,“剐”了过去! 这太王八蛋了,这他娘的是变态吗?! 蜷缩在古柏树干之间的十几圈的蛇身,起码有一半都被“剐”到! 一条笔直的巨大伤口由上至下出现在小青的蛇身上! 蛇鳞四散,血肉四溅! 尤其是小青身体中间最为粗大的那部分蛇身受伤最为严重! 蛇身已经被深深“剐开“,鲜血崩裂之后的巨大伤口内,几乎可见白惨惨的蛇骨! 小青顿时疼痛难忍,灵识已恍惚不能自己,血口再次张大,仰天无声长啸! 一股鲜血之中伴随着一颗红彤彤,散放着微微金色光芒的珠子,也瞬间被吐出,暴露在半空之中! 一道利剑携带着无边威势,转瞬即至,霹雳一声巨响! 这颗百多年修炼不易的内丹,瞬间一击即中! 内丹化为粉末,混入在升腾的正在蒸发的血雾之中,被狂啸的山风登时吹得无影无踪! “不!” 小青嘴角带血,目眦俱裂,狂吼一声,便被紧随而来的另一道闪电,毫不留情直接击中头顶的两目之间! 三魂七魄几乎瞬间便被击打飞散了! 小青犹如一条破草绳一般,浑身已然瘫软,软弱无力地失去全部力量,向地面滑去! 身边的树枝连带的被砸断,随着“噼里啪啦”的声响,这些被砸断的树枝纷纷落下。 伴随而来的柏树叶,飘飘荡荡搭在了已经落于地面上的小青奄奄一息的身体上。 如“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小青已经鲜血淋漓的眼中充满了不甘与痛苦。 黄金竖瞳的大眼里慢慢滴出了几颗眼泪,缓缓滑落在头颅旁边一片绿莹莹的柏树叶上。 在骤然风停雷住,云消雾散之时,重新出现的圆月,再次把银辉普照大地,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依然那么安谧,恬淡。 月色的照耀之下,这几滴眼泪如此圆润,如此晶莹,如此皎洁,如此干净,在黑暗中散发着诱人的光芒! 渡劫失败了! 逢羊泪流满面,嚎啕大哭! 地面上的蛇身已经破烂不堪,骨肉分离,焦糊的气味混杂着血腥之气在空气中飘飘荡荡。 仅存的一缕魂魄在淌着鲜血的小青口中,在轻轻的“唉!”的一声轻叹中,飘荡而出... 它如迷路的小女孩儿一样,柔弱,怯懦,怯生生的左右环顾这有些陌生的四周,迷迷糊糊好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继而便小心翼翼依附在古柏烧焦的一根枝杈之上,钻入其中,也许只有无尽的黑暗才能获得暂时的安心。 片刻如熟睡般,意识陷入黑暗。 紧接着第二天开始,古柏下小青粗大的蛇身在炽热阳光的照射下,峡谷底端本已有些潮湿闷热,开始逐渐腐败。 散发出来的气味,吸引了大量的食腐昆虫,它很快就被这些灵敏的虫子包围着,分解着,搬运着。 一具沾满血渍的巨大蛇骨在风吹日晒中逐渐崩裂,由洁白慢慢变成暗黄,一截截的被时间送去了东南西北,遍布峡谷各处以及山谷内外...... 闲云潭影日悠悠,物转星移几度秋,不知过了多少年... “哎呀,太可惜了!怎么是一株柏树呢?!要是棵枣树多好! 不过也差不多了,百年难遇的雷击木,还是让我碰见了! 罢了!还是截一段回去做个保命牌牌儿,镇煞辟邪,让我那刚出生的孩儿平平安安吧! 嗯,这根不错!” 啰啰嗦嗦的自说自话,“噼噼啪啪”砍伐之声中,灵识残留于这缕魂魄中小青与逢羊在朦胧睡梦之间被突然惊醒! 还未反应过来,便陡然发现自己所依附于木芯之中的这根焦木状态下树枝,被一个樵夫模样的汉子,已经用斧子砍了下来,放在一担已经捆好的柴木之上。 这根树枝很快就经过修枝,裁剪,挑选,打磨,钻孔,雕琢而成一块儿铜钱大小的木牌牌儿,穿绳而过戴在了一个咿咿呀呀的孩童手腕处。 小青的灵识魂魄在裁剪过程中不停躲闪,移动,弱小可怜又无助,最后精疲力竭才最终附着在了这木牌的内芯深处。 逢羊感同身受,但心痛又无可奈何! 于是接下来经过难耐的口水濡沫,长牙时的啃噬,噼噼啪啪敲打的孩童婴儿期。 这个孩子逐渐长大,在同龄人中性情是那么与众不同,不合群,经常独自一人玩耍,并自得其乐。 到了开蒙学习时便被送入私塾后,一问一答之间被先生称为“神童”,因为早慧! 回答先生问话得体周到,时而蹦出来的几句话言浅意深,如“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这是我的词儿啊! 逢羊意识尚存,现在只能是上帝视角。 “光宗耀祖,指日可待呀!”的评判让周边的家人都喜笑颜开,传至十里八乡后,在外时也经常被指指点点,评头论足。 光阴荏苒,岁月如梭,某日与家人偶然进寺庙还愿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为备考而学的那些书开始变得一无是处,每每翻看都昏昏欲睡,慢慢得再也看不进去。 借回来的佛家经册倒是看起来甘之若饴,是一本又一本,眼中如自带摄录设备,一遍即可全部复述下来,仿若《金刚经》五千余言,也只需两日。 言谈行卧走,也越来越具佛像。 “光宗耀祖”看来要彻底被断送,“驱邪”开始了,只因“胡教”,此时,本宗与外来两条路线正在激烈交锋中。 被家人好不容易请入家中的“神算子”,拈着下颚不多的几根胡须,右手拇指如狂风闪电,在剩余的四根手指上下点来点去进行掐算,看得众人眼花缭乱。 突然之间,拇指点到食指顶端,不动了! “嘶!这孩子可以活到现在真是神迹啊!完全是上天护佑啊!” “啊?先生,这怎么说?!” “嗯,这个么...” 明白,两吊铜钱恭恭敬敬摆放在桌上! “这孩子命犯天狼破军!七杀破军天狼三星一旦聚合,天下必将大乱,实乃大凶之兆哇! 他的命格注定要与父母家人缘浅至极!本注定漂泊在外,孤独一生,横死他乡的呀!” 在惊慌失措的父母百般恳求破解之法下,远远见到窗外拿着经册不放手的孩童,面露不屑,神算子迅速又起一课,“好!要保命,入空门!” 唯有无边,无数,无量法力的释迦摩尼佛祖的庇佑才可保全性命,否则不但会祸及父母家人而且还可能,大概,或者会扰乱凡间众生哦! 可怜天下父母心,所谓“光宗耀祖”的虚名,未必有保命的力量大。 现在佛门畸形发展,遍地开花,四处香火鼎盛,于是孩童就被父母很快引领着,就近于“菩提寺”出家为僧,法号见木。 时年见木,14岁。 14年的陪伴,见木小和尚悄悄将腕中的保命牌卸下,转而为挂件系于脖颈之中,这也许就是心理上与红尘俗世的唯一牵绊,但是其中藏匿的东西又怎能是俗世可能的存在! 因为这14年来,始终有一个女子与他悄悄说话,伴随着他长大。 性情孤僻,无朋无友的见木自始至终把这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女子视为唯一的朋友,与她对话的中间他学到了坚韧,忍耐与不屈... 第27章 你,不记得我了吗?! 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照灯。 见木小和尚天生的怜悯之心与佛宗宣扬的“善”无意之间契合在一起。 寺庙略显清苦,千篇一律的修行生活加之清规戒律,同时也让见木如享受般得到了他所梦寐以求的一切:宁静,无尘。 兴趣是最好的老师。 见木的修为是一日千里,加之本身的操守有目共睹,很快就获得了本寺住持大和尚的信任与喜爱。 而在住持圆寂之后,25岁的见木和尚众望所归登上了住持宝座,成为当时天下众多寺庙中最年轻的住持。 但谁能想到,本该修行“般若波罗蜜”的年轻方丈,竟有着与红尘俗世最紧密的牵绊! 与此同时,小青的游魂,在遮蔽耳,鼻,舌,身意四识的逢羊注视之下,在神识逐渐恢复后没有气馁,毅然决然得开始“淬炼形魄”,为继续下去的修行做准备。 那颗“道心”并没有随着渡劫失败而沉沦,放弃,反而让小青更增添了一股不认输豪气! 巾帼不让须眉! 巾帼?! 逢羊如是想,反观自身,惭愧惭愧! “与天斗,其乐无穷”的命运就此在小青内心扎根,由无意识转变为有意识。 破老天,你等着! 现在这一切等同生命一般的存在。 但是“游魂”的化炼成型谈何容易,尤其小青还是野路子出身,全凭天赋才在机缘巧合之下,踏上修行之路。 现在,只凭自身这尚存一缕的游魂,勇气可嘉。 目前的形势来看,用逢羊的话来讲,犹如趴在一块玻璃上。 看似前路光明,实则屡屡碰壁! ...... ...... 善良的见木和尚与小青多年的神识沟通之中,也逐渐了解了一切,深深地为之感动,惺惺相惜也不为过。 善良的人都有包纳一切的广阔胸襟。 更何况佛祖世尊都曾经说过,“所有一切众生之类,若卵生,若湿生,若化生,若有色,若无色,若有想,若无想,若非有想,我皆令入无余涅盘而灭度(度化)之!” 度众生! 什么是人,什么是妖?只分好坏,只分善恶,这是见木和尚发自内心的认知。 人,妖大团结万岁! 小青与逢羊为寻找到可以帮助之人几乎要击掌相庆! 奈何逢羊此刻只是一双小青的眼睛。 善良的见木尽其所能,为小青寻求成就之法,奈何大藏三千,浩如烟海! 虽然略有小成,可是杯水车薪... 纵然升为住持,但也是功效轻微,始终不能得其大法,仿若看到了大门上的锁,就是找不到钥匙! 同时奈何肉体凡胎,寿元有限,见木九十岁高龄圆寂之时,颇为遗憾,就此发下大愿: “五百年轮回只愿为僧!”。 愿来世再轮回“菩提寺”为僧,再与小青续缘,淬魂炼形! 此愿感天动地,直达灵山...... 果然如传说中的藏地密宗一样,有转世灵童等待发现。 不多久,继任住持在梦中得到指引,本寺附近有大户人家刚刚生有一子,颇具“缘佛”。 就在于这个孩子出生的腊月时分,家门口池塘中的荷花竟然一夜之间尽数开放! 十里八乡闻听,都称“神迹!” 谁不知道荷花花季本该6到9月,现在寒冬腊月开放,不是“神迹”,难道还是“鬼迹”么?! 于是十里八乡闻风而动,扶老携幼都纷纷来此观赏闻所未闻的奇观。 只见到一朵朵粉装玉雕般的各色花蕊与硕大绿叶或挺立或轻浮于碧波之上! 在万里无云清冽的寒风中,轻轻摆动,加之水中渐渐升腾的雾霭,朦朦胧胧仿若仙境一般,无不都啧啧称奇。 而众所周知,荷花与佛宗本就渊源极深,全因荷花具象佛的境界。 首先出淤泥而不染,虽在红尘俗世但又脱离,不受其扰,至清至静傲立其上,“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 其次莲花与莲子同时成熟出现,因果同源,万种生灵之中唯此一物,实属罕见。 因而众多菩萨纷纷将莲花座作为了自己的讲经说法的修行,休憩之物。 更为离奇的是,这个得到重点关注的孩子在周岁抓周的表现。 置士,农,工,商之物视而不见,唯有紧紧抓着一串佛珠不撒手,咿咿呀呀之间就塞入口中! 也是家中都是信佛之人,族内“礼佛”气氛浓厚,对于他的这个举动除了纷纷感叹,也并没有太多的过于失望。 与此同时,小小年纪的他被主动上门的“菩提寺”住持,在一片羡慕嫉妒之中被收为弟子。 “菩提寺”住持的修为在周边早已被世人传诵一时,孩子的父母除了大喜过望就是大喜过望。 于是待孩子长到五岁时便正式剃度出家,被赐法号,相林。 相林14岁时,已然修得周身似有似无的淡淡佛息,配以清廋,恬淡的容貌,行走坐卧无不是从容淡定,所遇之人都不禁在内心赞一个,“此乃真佛子也!” 这一日,在睡梦中相林与一个青衣女子偶遇寺内竹林小道。 相林马上路旁避让,合掌静立,虽远望一眼,但是这青衣女子的音容笑貌已经深深落于心中! 红粉...骷髅?! 可是...她笑起来真好看! 仿佛可视,青衣女子微笑点头款款姗姗而过,面容俊美不可直视。 虽然陌生,但感觉却相识很久,很久... 内心深处同时陡然升起一句轻声呼唤,快!去帮助她... 帮她?做什么事?! 语音袅袅,帮她...... 挣扎着苏醒过来时,手中便凭空出现一枚小小木牌,铜钱大小,包浆滑腻,看似被人“盘”了许久。 虽然突兀,但绝无害怕陌生之感,相反握在手中有莫大的亲切,油然而生。 而自己的眼角竟不知何时有些湿润,紧握木牌,心头也同时升起一股淡淡的忧伤! 这股情绪如气息慢慢环绕在相林的内心深处,如丝如缕,若藕断还丝连! 他莫名感觉这是一个机缘,是潜修大道上必须要正式面对的,不是“劫槛”,而是“心结”。 他没有像往日如遇到修心问题,百思不得其解之后,才向自己的恩师即本寺住持请教。 而是自己独自面对,因为他非常坚定地认为,这是自己的一个“劫”,一个“缘”! 至此开始,每日晚课结束就寝时,相林都会希望与这位青衣女子可以再次在梦中相遇,告诉自己要做什么,要帮她什么。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几日后的梦中,同样是那个竹林小道再远远见到这位青衣女子时,相林内心有些激动与迫切。 他双手合掌,躬身一礼,站于路旁,没有继续垂首静心,而是非常自然的看着袅袅而来的她。 这位青衣女子微笑着面对他,站立住,仔细看着他的容貌,先有些淡淡的疑惑而后便轻轻叹了口气! 注视良久,才慢慢开口说道, “你还认得我吗?!” 相邻心头巨震!一股巨大的哀思一瞬之间占据了他的胸口! 看着眼前的青衣女子越来越有熟悉之感,刹那间,近百年的记忆瞬间涌上心头!身体都有些不受控制得微微颤抖! 他猛然挽住小青手臂,嚎啕大哭起来,宛如一个多年前就离去的人,夜思梦想,现在重新回来,音容笑貌依旧! 十四年的离别之情如浪涛汹涌,拍打着隔绝记忆的大堤,现在缺口打开,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第28章 樊笼破! 竹林,小道旁,泪眼婆娑的相林与小青四目相视! 轮回转世之前的事情瞬间全部回忆起来,那个所发“大愿”立现心头,坚如磐石! 小青轻轻拂拭相林面颊上的泪水,微笑看着他。 “前世的见木老和尚变成了相林小和尚,还有点不习惯呢! 你可不如他那么稳重,佛心坚忍,不苟言笑! 看,自己哭得像个泪人一样!” 相林不好意思得扭了扭头,避让小青有些心痛,持续擦拭自己眼中不停滑落泪水的白嫩如玉的手。 “也是,你毕竟年龄要小了许多,修行之路还要慢慢去走,真要是一下子就与那前世见木一样,才不得了呐!” 小青宽慰的言语让相林闻言一愣,片刻破涕为笑。 相林退后半步,整理了一下仪容,抬起头来,又是一副“真佛子”的面容。 “小青,你我机缘来自前世所发‘大愿’,我自是会不负所愿,鼎力相助! 佛祖既开方便之门,一切众生皆可成佛! 所谓‘人妖殊途’,不过是门户之见,过于狭隘,况且你一心为善,没有心存恶念,我会尽全力助你焠魂炼形,成就大道!” “额...多谢相林师父!” 嘁!这个相林怎么看着劲儿劲儿的!这脸变得够快的哦! 难道得道高僧大德都是一样的做派?!深沉,不苟言笑,不沾半点俗世? 逢羊见状有些愤愤,碎碎念不停! 虽然如此,相林和尚也是“不住相”进行持续修行,目的开始明确,力促自己修为更加精进,早日解脱小青所困之苦。 与佛有缘,有善根缘骨。 相林自然在修行大道上的课业与各方面都被现任住持看在眼内,顺理成章作为接班人进行重点培养。 最后水到渠成在住持卸任,圆寂之后,相林接任菩提寺住持,时年三十三岁。 相林升任住持后,依然继续“化心力”帮助小青焠魂炼形,同时水到渠成得为她精进修为。 孜孜不倦而毫无怨言,直至一百零一岁圆寂本寺! 对不起,我狭隘了! 逢羊羞愧不已。 小青也在不断尝试自我修行,恢复自身的过程中,不断忍受这“噬心”般的痛苦: 眼见得在初端的见木和尚,发自内心成就“大愿”的期盼中,一次次进入轮回,一次次的离别...再见...离别...再见! 如此循环往复五百年... 菩提寺亦成千年古刹,轮回转世的最后一任住持方丈泊山在与小青对话时,小青已然炼魂成形。 并且以百年为界,精进了修为,最终渡劫成功了! 看着眼前仍是少女模样,仿似初见的青衣女子,时年已经一百二十岁的老方丈默默地点点头,雪白的寿眉与胡须轻轻抖动。 “五百年,我每每轮回转世都适逢其会,是在菩提寺出家为僧,继而升任住持,才有时间与修为为你完成‘大愿’! 上世你就已化炼成形了!今世每每盘卧在我禅房之中的悬梁之上,看我读经,入定,难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么?” “小青,你现在早早就已经炼魂成型了,为何还不去往他处。 青灯古佛如此枯燥无聊,你还没有乏味,还能承受得了吗?!” 盘坐对面蒲团之上,已具实相的小青或有感应,眼中泪光闪闪,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微笑,看着他。 “五百年的约定,我还算完成的不错,尽管念了这么多经,未见有多少顿悟,可白瞎了这一百二十年的粮食,唉! 可就小青你这一件事情,是彻头彻尾的完成了,不留遗憾! 大愿已了,我也自当归去!是否有缘再会,自凭天意! 小青,你本是自由之身,也是历尽千难万险终于焠炼得道! 去寻找你自己的快乐去吧,约定的樊笼已破,你自由了,我也得大自在!” “春有百花秋有月, 夏有凉风冬有雪。 若无闲事挂心头, 便是人间好时节!” 当晚老方丈泊山坐化菩提寺方丈室内,面容祥和,仿若往日入定一般! 泊山圆寂后火化时炼制舍利无数,其中心脏部所出舍利最为罕见稀有! 颗颗如蚕豆大小,粒粒浑圆,晶莹剔透,色彩多样,分外耀眼,有数十颗之多。 这些舍利被赠与各地大寺来拜祭的高僧大德,纷纷带回本寺持奉供养,成为本寺至宝,也同时引发了很多机缘。 周边或多或少会出现一位有深厚“佛缘”之人,自幼便无师自通,口吐莲花,佛宗经义信口拈来,不亚于本寺修行多年的高僧,令人称奇! 就此开始,这些“无法自通”高僧圆寂后14年,小青便游历东南西北,前往泊山方丈舍利存放地,进行寻找转世的本源,见木和尚。 其中辛苦真不可为外人道,因“大愿”已了,全凭天意,虽有泊山舍利指引,但也不是颗颗都带烙印。 岁月变换无常,逢羊的师父显空,半路出家的前半生就并非佛门中人,就是其中之一的变数。 小青之所以能够历经千辛万苦找到,凭的就是一个字,“缘”。 ... ... 小青仙姑慢慢将手指从逢羊的额头移开,双手又迅速互掐几个道家手印,才深深的呼出一口气。 “逢羊,你可以睁开眼了!” 逢羊慢慢睁开紧闭的双眼,心神一阵恍惚,忙默念一句“定心口诀”才止住晕眩,抬眼望去。 只见眼前的小青仙姑略显疲态,双目微闭,两个手掌抬于胸口处,一上一下,各掐手印进行调息,依然还是那么恬静,美丽,年轻。 逢羊仿若似近距离看了一场1080p的imax大电影一般,对,几乎等同那个《阿凡达》! 逢羊的内心充满惊愕,怜惜,同情与惆怅。 这几乎就是小青仙姑的半个人生,如今再看向她,逢羊的心里五味杂陈,不知该用何种语言才能诉说自己现在的所思,所想。 临到嘴边只能轻轻的发出“唉”的一声叹息! 也是成就了大道,小青仙姑已经完全历练到了“过去的就过去了,所有发生的一切不过就是长河里的一道浪花,不要过分纠结,品味!” 即“道法自然,不纠过往!”,大气哦! 看着逢羊一副若有所思,还仿佛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的模样。 小青仙姑“嘻嘻”一笑,伸出食指在他的小光头上轻轻一点。 “小逢羊,你猜过去多长时间了?!” “昂?!” 这个完全出乎意料,奇怪的问题,让逢羊略微一愣。 看,这就是大师做派,”临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 讲究的就是一个,淡定! 看着好似若无其事的小青仙姑,逢羊心念一动,只感识到外面仍然在练习拳脚的师兄双向,“虎虎”自带风声,不见疲惫。 “时间不可能会过的如此缓慢吧?!” 《僧只律》上所说“二十念为一瞬,二十瞬名一弹指。” “刚刚过去半个时辰而已!所以,小逢羊,你还有很多时间去写上午说过的‘聊斋故事’哦!” 说罢,小青仙姑慢慢起身走到门口,回头莞尔一笑,飘然而去....... 逢羊深深呼出口气,双手掐着禅定手印,思绪万千,久久不能平静。 “怎么,这,就是这个世界的‘人.鬼情未了’么?!” 逢羊把目光投向窗外,心海微澜... 他不知道的是,一颗幼小的菩提心已经倔强得准备破土而出了...... 第29章 佛心 “观自在菩萨,行深波若波罗密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 逢羊盘坐自己的床榻之上,低头垂目,双手兀自转动珠串。 心神合一,口中默念二百二十六个字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进入“无明”心境。 此时平静无波的心海之中缓缓升起一颗晶莹剔透的水珠,轻轻旋转。 如果仔细看便会出发现其中,赫然同样盘坐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和尚! 他恬淡,面容祥和,坐在一座晶莹翠绿的莲花座上,双手互搭,拇指相接似笑非笑的禅定之中,好似还未苏醒。 此时如丝如缕的佛家气息,正无中从来般一圈圈如呼吸一样的频率,由外向内,透过一层透明水膜慢慢附着到他的身上。 而他逐渐感知到这绵绵不绝的气息后,嘴角微动,随即佛家手印便无知无觉相“结”起来。 从“禅定印”始,“无畏印”,“触底印(降魔印)”,“与愿印”,“说法印”,甚至还有密宗的“智拳印”,“期克印”,不一而足。 随着“手印”的不停变化,周身也突然仿似相较之前亮了一些,熠熠生辉。 逢羊微闭双眼也似乎看到了这一切,这“入视内观”终于也可以用到了自身,不禁一丝小激动夹杂一丝疑惑。 但很快想到小青仙姑,逢羊心中一乐! 这个小和尚即是自己的“佛心”,终于可以一见,虽然有些许羸弱,但已可见“具象”,也是暗喜。 “红尘俗世莫不都是修行”果然如此,长久下来无意识之间,这颗“佛心”在这样的熏陶之下也终于开始逐渐生长起来。 在小青仙姑求道故事的感召下,逢羊的心力还是从中大受裨益,心中感动之余激发出“具像”,也是如经册所说的,“无所从来,亦无所从去!” “佛心”在不知不觉之中便陡然出现! 这既是在意料之中,却又都是在意料之外,神奇而又诡异。 不过,可能每个坚定求法之人的形态,都“相由心生”,各有不同吧?! 随着“佛心”又缓缓没入心海之后,喜乐的逢羊长长呼出一口气,不禁暗想: 只要有“心”,水到渠成是必然结果。 只是这个过程见仁见智,既不可强求。又不可以因“”久之未果”而摆烂,这其实就是修行的真谛! 逢羊感觉自己抓住了重点,“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追求的是“自然法度”,他不由点了点头。 忽而轻笑,之前为师父所写的“云在青山水在瓶”,不就是这个含义吗?! 虽然“说人容易,说已难”,”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自己不也如此嘛! 逢羊不由自嘲一下,轻轻敲了敲头,难得小青仙姑如此的苦心为帮助自己,自揭过往的秘辛,拳拳之心可见一般。 心中一片温暖之际,轻叹一声,怎么也要写几个好一点的故事来回报她吧?! 自己目前唯一能拿的出手的也不过如此,而她也是乐在其中,已然一个另类一点的“女文青”。 《封三娘》虽是有女同趋向,但是其中的女性对自己的幸福这一目标的追求,是百折不挠的! 且原书作者老蒲,对于生活的深入体察与细致入微的心理描绘真是一个字,“绝”! 他不是过分的渲染不可描述的行为,而是从精神层面的层层递进,余音袅袅,令人追缅不已。 “希望仙姑可以领会精神,否则,嘿嘿! 见识一下与众不同的‘另类’,千篇一律倒不如这‘石破天惊’的!” 逢羊边写边想,嘴角露出诡异的笑,让进屋喝水的双象恰巧看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匆匆喝完水又跑了出去。 《荷花三娘子》,有类似《小翠》故事的淡淡惆怅,小青仙姑毕竟也是女性嘛,这小儿女情调是不是也正中下怀呢?! “花如谢雨还多事,石不能言最可人”,不要动了她的“凡心”,让她修为受损就得不偿失了。 当然要略做修改,否则当中的“少儿不宜”,还不得被小青打死才怪呢! 两篇写就,逢羊心中还是有些“惴惴”,但“连线”仙姑有新的故事可看时,就见到小青迫不及待来到逢羊的禅房。 待她静坐床榻之上,慢慢看过之后竟连连点头,起身后,她手拿稿纸,背于身后,慢慢踱来踱去,一派大家风范。 “小逢羊有心了!这两个故事道尽了红尘俗世之中的男女情愫! 故事虽有些离经叛道,荒诞不经! 反而让我更加坚定了‘求法’的道心!” “嗯?什么意思啊?!这是用批判的眼光看‘小电影’吗?! 哎呀,不愧有修炼千年的道行,可以举一反三,任意拓展,我咋没看出来呢?!” 逢羊看着缓步走在自己面前的小青,她柔嫩白皙的拳头紧紧一握,举到自己面前,坚定而又不失沉稳得挥了挥。 而后她的眼神由目光灼灼,忽而一凛! “咚”! 一个爆栗子紧随其后就敲在了逢羊的小光头上! “哎呦!仙姑,你...” “咚咚咚!!” “好好两个故事,你非要写的这么至情至深,如此至深至切吗?!我...我...!” 看着眼前突然之间就变得既激动,又有些手足无措的小青仙姑,逢羊摸着被敲痛的脑袋不由睁大眼睛,糟糕! 不是吧?! 这两个故事的后反劲儿如此之大?! 代入感这么强以至于效果也太刺激了吧! 故事终究还是点到了小青内心尚存的一丝红尘牵挂处,让她竟然如此的‘心神激荡’! ‘石不能言最可人才’,才是最要命的境界!让小青几乎不能自控! 这是否就是文字组合的魅力?! 接下来便是,逢羊在进屋喝水的双象师兄目瞪口呆之中,一个人如疯魔般在屋内上蹿下跳! 他仿佛在躲避看不见的敲击,不时嘴里连连呼痛,压着嗓子连连告饶...! “哼!明天继续给我写!!” 邪火散尽的小青仙姑,终于心满意足的拍了拍手,撂下一句狠话,拿着稿纸飘然而去。 只留逢羊蜷缩着身体,抱着头倒在床榻边上垂泪不已。 看着逢羊锃亮的小脑袋瓜上,莫名就开始慢慢凸起的包,泪流的满面慢慢显露出来眼角的微青,嘴角的红,呆立住的双象师兄大惊失色! 又想着察看伤情,又想着去叫师父来解危,两个想法撞击在一处,他既手忙脚乱又左右为难,于是乎便在原地开始打转! 很快被看得眼晕的逢羊急忙叫停。 晚课时候看着一脸狼狈状的逢羊,显空师父表现的异常平静,好像没有发生任何事。 双象师兄没有了往日的瞌睡,坐立不安,欲言又止好似想要引起师父的注意。 但是他很快就被无视,正待鼓起勇气来要进一步时,默不作声的显空老和尚突然一伸手! 双象瞬间就便被遮蔽住五识,头又歪到一旁,鼾声微起,慢慢被小青仙姑用“移动大法”,飘荡着被送回了禅房。 “师兄,真对不住了!” 轻敲木鱼的逢羊喃喃自语道。 第30章 感悟 “逢羊,为师我这几日思索很久,反观你前几次‘入视内观’〈金刚〉‘血经’的经历来看,一是过执着相,二是心猿意马呀!” “请师傅解惑。” “佛祖世尊曾说,‘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过于执着即是着相。 以我‘入视’之经历看,入洞天福地也是内心澎湃,不能自己。 见世尊真容,谛听世尊之法音,以为可得‘无边,无量’福德,这就是着相,非法。 可是世尊说‘法尚应舍,何况非法。’,这是贪痴过甚。” “怎么?!我用心去谛听佛祖讲法还有错了吗?!” 逢羊登时一个头两个大。 “世尊曾教导说,‘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 这也是我们过于看重自我所需,已有求于心的目的去读经册,所以最后还是‘水中月,雾中花’啊!” “师父,尊师重道不应该吗?!” “所以我也曾迷惑于此,至今不能破除。每每想到于此,都是不能自拔! 好像脑海中有两个人在争辩,各有各的道理。” “哎呦喂,还是小心一点!否则这就是人格分裂的前兆哦!” 逢羊闻言立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也太扯了吧! 又要仔细听课,还要摆出不以为然的状态,这不是擎等着的找打吗?! 看着大小两个光头,一筹莫展。小青仙姑摆了摆手。 “有那么麻烦吗?!这根本就是‘无为而不为,有所为而有所不为’嘛!” 逢羊抬起头看向她,眼中已是蚊香一般大圈套小圈。 “这可太厉害了吧!用道家之言解释佛宗经义,这是玩死人的节奏哦!” 逢羊毕竟是两世为人,眼界思想不是过于狭隘,故而不会“胡同里赶猪,直来直去”。 遇到不通的地方转个方向也就是了。 听着微言大义的深奥,那就用自己懂的方式来解释。 “薛定谔的猫”,一件事如果你不去做会有两个可能,而你一旦去做,最后结果只有一个。 你的参与直接干预的结果,无非就是方法了。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小青仙姑再补一刀。 这量子力学未发布出来时可不就是“玄”学吗?! “师父,世尊在〈金刚经〉说过,‘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讲的就是‘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众生还需自性自度。 ‘护念,应无所住’,大藏三千,唯一部〈金刚经〉可得一切法。 师父也曾说过‘功夫在诗外’,我大致明白了一些。 所以,师父,我会自省自悟,有所感时,不时会去‘入视内观’血经,已察所得。请师父成全。” 显空师父毕竟是半路出家,加之时代局限性,他的思辨方向还是有些“过迂”,时不时会陷入到“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的窠臼之中。 以点带面说来容易,做起来难。 尤其是这佛宗精义超脱了肉身,完全是精神层面的东西,最为惊险,稍微不注意就会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麻痹,巧舌如簧得蛊惑人心,也自然成了一些怀着不可告人目的的人敛财纵色的手段。 说起来就是这样的诡异,如果你说世间最不信鬼神的是哪些人? 其实最出人意料的就是那些,天天“礼佛”的庙中僧众! 逢羊前世所去过的那些所谓名寺古刹,莫不都是铜臭扑鼻,“天下名山僧侣多”即为明证。 现在的情形又仿似,“是君心绪太无聊,种了芭蕉又怨芭蕉。” 怎么办?!那就办它! 逢羊开始重新面对当前的境况,找寻应对之法,既要“固心”又不能“唯心”。 目前能够做到的就是“化”! “庖丁解牛”中,眼中无牛心中有牛。牛的纹理结构成竹在胸,刀起刀落无一不是恰到好处,自然也就事半功倍。 这也是那个半个耳朵的梵高,最后为什么画的牛如此的简略,只是几个线条?!乍看如儿童涂鸦,但那是超凡入圣的境界。 “不成魔不成活”也是一个路子,但只怕是进得去出不来。那小豆子的悲惨人生不就是“戏如人生,人生如戏”最好的说明。 逢羊自愧不如,做不到,可是暂时可以取巧,既然有那么多高人在前,那就站在他们的肩膀上。 接下来的几天冯阳依然是继续写聊斋,看聊斋,等到几天之后再看那个西门大官人的市场反应如何。 现在估计差不多了。毕竟这些故事都经过了些许二十一世纪手段的加工。 曾经一阙“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四句,已让西门庆眼冒金星,口水哗哗。 根据电影重新改编的《聂小倩》三部曲,还不得要了那些人的老命... ... 第31章 快点,等不急了!! 提前两天逢羊就来到云林县城内“澹泊书局”。 正在门口与人口花花闲聊的西门人看见远远而来的他后,匆匆与众人拱手告了个诺,一路小跑着去迎接逢羊。 “逢羊,你如若再不来,我就要亲自去你们云林寺的小庙寻你了! 快,这次又带什么好的话本故事来?!” “大官人你先别那么着急动手动脚的,这还是街上呀! 先给我杯茶喝喝,可否?!” “我能不急吗?!那边都闹翻了天啦!! 阿九,快给小师父倒茶!” 西门远远说着,手已经忙不迭的解下背在逢羊背着的包裹,怀抱着在大街上就打开。 抽出零碎中的一本装订好的书册子,把其余的往逢羊怀里一塞,右手拇指飞速在口中一抹,便翻看了起来。 “嗯,‘画皮’?!这个题目看着就惊心动魄,好,能勾人,故事应该就不错。 ... ... 唔,‘罗刹海市’?!神怪故事也还是很多人爱看的。 ... ... 嗯~~‘胭脂扣’?!逢羊,你也知道何为‘风月’么?哈哈哈!” ... ... 说笑之间,二人走进书局,伙计阿九早早将茶水已经摆好,逢阳走了一个多时辰已然是口干舌燥,吸溜着喝着这一碗有些烫嘴的热茶 中篇加短篇小20个故事,西门大略翻看之后,那双桃花眼由下向上翻着。 “逢羊,这次的话本,好像就是这个‘画皮’较为精彩,前抑后扬,有妖魔,有打斗。 其他的故事怎么感觉都有些中规中矩的?! 说教的意味忒浓了些! 这不行,虎头蛇尾,有点儿注水的感觉哦!” “水文?!西门大官人还知道这个?!” “那是当然!我毕竟是开书局的,眼毒! 好与坏,掺没掺水,还是看得出来滴! 主要还是... ...” 西门突然面容上的五官一瞬间就挤到一块儿,可并不显得丑。 没办法,漂亮的男子哪怕五官挤在一起,也是别有另一种风情。 逢羊无奈的摇了摇头。 “逢羊,主要还是你第一次拿来的那本太过精彩了!一下就卖了一个满堂彩,把人的胃口吊的太高了! 而且按照你的建议,我拿出其中一篇去了本城最大的一间勾栏瓦舍1所在,结果你猜怎么着! 一炮打响!现在都开始说全本了! 哈哈哈!!! 此地号称‘小樊楼’附近的瓦子,里面的勾栏有个‘夜叉棚’2,可容数千人,从早到晚,从春至冬可以说日日不休,夜夜笙歌。 嗯~至于‘小樊楼’是个什么所在,你是出家人就少打听。” 西门促狭得挤了挤眼睛。 “是我想打听吗?!是你首先说出来的吧,好吧! 不过经你这么一提,反而勾起我的好奇心了哦!” 逢羊一边喝茶一边心中腹诽。 “那‘’夜叉’棚里说书的几位先生中间最好的一位姓单... ...” “啊?单田芳?!” 逢羊不由就接了下茬儿。 “什么呀?!单连芳!!人称‘云中月’!他那嗓音虽有些沙哑,但力道十足! 即便满场时,坐在最后面的人都可以听的一清二楚! 尤其他跟别的说书的先生还不一样! 这单连芳把杂剧的身段学了一些回来,用在自己的说书上,唱念做打,精彩绝伦! 每每台底下的人都听得全神贯注,看得神魂颠倒! 每次棚前的‘招子’上只要说今天有他说书,那棚内必然是满坑满谷,座无虚席呀! 这老单未成名之时,也常来我的书局闲逛。 倘若有新的话本,那一定买回去仔细琢磨之后,第二天就‘现眼’! 这样才慢慢落得好生意,看他的人自然就多了。” “嘶~~这个‘云中月’的嗓子,说那个‘聂小倩’是不是有点儿那个...” “很好,非常好,特别好!! 逢羊,你不知道,这单连芳单单说到树精‘姥姥’那段时,他那‘云中月’的嗓音更显阴森恐怖! 听说,有一次台下‘白虎位’的几个女客中一位都吓尿了! 哈哈哈哈哈! 啊,对不住,对不住! 善哉,善哉,阿弥陀! 你看我张嘴哦,一激动有点儿说过头了!” 西门此时白呼得手舞足蹈,口沫横飞!逢羊几乎感觉到了,不由用手摸了一把小脸。 “逢羊,现在你那老蒲的‘聊斋志异’现在在瓦舍可是说得热闹非凡! 一传十,十传百,没听过说书的也都跑来买话本儿,他奶奶的! 哎呦,口误,口误! 现在已经有几家书局开始在我这儿买了去自己去印,哪知道?!哈哈哈!” 西门又仰天大笑起来,以至于逢羊都看到他口内的小舌头都在乱抖了! “咳,咳,咳,咳!!” 西门一时没倒换过气来,一连串的咳嗽,抓心挠肺! 逢羊真是怕他闭过气去,连忙把手中的茶碗递送过来。 西门连嘘带喘,忙不迭得喝了几口,才慢慢缓口气过来,让逢羊哭笑不得。 “哪知道!哪知道我的‘庆记版房’有毕大匠这样的‘活字’雕版在! 等他们才雕一篇,我整本早早印制好摆上架开始发售了! 哼,跟我斗,找死! 啊,对不住,你看我这嘴呀! 逢羊,也就幸好有你了! 这个‘活字雕版术’全部都是由你想出来的好法子,毕大匠还说要好好感谢感谢你呢!年底分红绝对少不了你的!” 逢羊立刻有些汗颜的连连摆手。 “我还是那句话,我只不过提了一个点子。实际验证还是需要毕大匠这样的专业人士去完成的。 毕竟‘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我不过‘纸上谈兵’罢了。” “着啊!” 西门手中突然如变戏法似的就多了一柄,他一年365天几乎都拿着代表读书人风骨的折扇,连连在掌心敲击。 “好一个‘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啪啪啪! “好一个‘纸上谈兵’!” 啪啪...啪! “什么意思?!” 逢阳刚刚喝进口中,小厮阿九续填进去的茶水还未落肚,在胸口处就炸了! 满口茶水当头就给西门来了一个“天女散花”! “不知道!!不知道,你说的这么热闹干什么!!” 西门顶着一脑门儿的菊花,脸上讪讪,看着剧烈咳嗽,一脸涨红的逢羊,一时间也手忙脚乱! 不知是先该拍他的后背止咳,还是先摘自己脑门儿上的片片菊花。 看着逢羊连连摆手,西门才又讪笑道: “我呀,懂你前两句的七言!无非就是把纸面上的任何事,任何东西需要亲身再操作一回,才能彻底了解。 这‘纸上谈兵’就不大明白,兵骑推演于纸上本是寻常,但话里话外透着揶揄。 但结合你的意思好像是说只有七言前半句的才能,对否?!” “聪明!!” 慢慢止住咳嗽的逢羊,翘起大拇指点了点 同时忍着笑,扭过头帮西门拨掉头上的菊花,看着他并不以为意的用伙计刚刚递过来的毛巾,轻轻擦掉脸上的茶水。 ﹉﹉﹉﹉﹉ 1,宋元时,人们把商业性游艺场所称为“瓦舍”或“瓦子”,“瓦市”。瓦舍,来时瓦合,去时瓦解。意,易聚易散。 而在瓦舍内设置的娱乐场所称为“勾栏”,数量不等。 2,夜叉棚,《东京梦华录》记载,汴京“中瓦子有莲花棚,牡丹棚。里瓦子有夜叉棚,象棚最大,可容数千人。” 第32章 你以为我不想么?! “古人学问无遗力, 少年功夫老始成。 纸上得来终觉浅, 绝知此事要躬行。” 吃过午饭,前往勾栏瓦舍的路上,逢羊才把全诗念给西门听。 老陆的这首夜《冬夜读书示子聿》果然是有些老气横秋,非过来人可以有此经验总结。 这“口到,手到,心到”就不是年轻人都能感受到的。 “逢羊,你那位蒲松龄果然是位大才呀! 这学问做得如此深刻,他写这些神怪话本是不是太大材小用了?!” 西门一边走一边不停的在手中打的折扇,心中有些不平。 “大官人你有所不知,这世间就是有些大学问的人未必喜欢抛头露面,让世人共知。 他们呢就喜欢那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隐士生活。 ‘’居庙堂之高,处江湖之远’,才是他们的胸襟,他们... 嗯~大官人?!” 逢羊只顾低头说话,待一抬头人不见了! 待回过头才发现,西门如木头一般呆立不远处,张口结舌,眼中烁烁! “大爷!” 逢羊的脑门儿立马见汗! 万没想到这西门竟然也是个如此热血的青年,刚刚说话中的语句彻底把这位惊住了。 “逢羊,有机会我一定要去云林寺去拜会这位蒲老先生!他的...” 逢羊看着极速过来的西门,握紧手中折扇,一脸恳请,也是怕穿帮,急急忙打断他的话。 “大官人,你怎么这么肯定就是他说的呢?!” “这不废话么?!对不住,逢羊,我有些激动了!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居庙堂之高,处江湖之远’!! 不是轻视于你,这几句话不是浸淫文山墨海几十年,万不能有这种文气与眼界! 这悠然自得与胸怀天下的胸襟,真真是非普通文人所有的啊!!” 逢羊有些佩服得连连点头。 陶渊明,范仲淹这两个大牛的诗文,能够在前世浩如烟海的古人中脱颖而出,无不说明他们的才华冠绝古今。 这西门的确还是有眼光。 “不过,走错片场,拿错剧本了吧?!这西门大官人不是应该... 应该那什么嘛!!” 逢羊不由得笑了一下, “大官人的眼光果然独到,一下就说到点子上了!!” “那是!我好歹也算半个读书人。 这文中的诗文我还是能够分得出高下,所谓‘惺惺相惜,心心相映’,说的就是... 哎咦?这位小娘子! 怎么你一个人行走于这僻冷街巷,无人陪伴,万一遇到坏人,该如何是好呢?!” 扇子已然插进后脖领处,刚刚说完自己是读书人的西门,赫然看到不远处一位漂亮的年轻女子,身边伴随着一看装束就是小丫鬟的两个人。 几步就快速来到二人面前,又犯起“花痴”的老毛病,开始搭讪。 “冷僻街巷?!” 这位穿着大户人家才有,上好的水绿襦裙的女子先是唬了一跳,再听突如其来的西门满口胡言,心中疑惑夹带一丝惊慌。 抬头看看天空,再左右看着人来人往的大街,扭头看向满脸笑意,桃花飞目的西门,心中也瞬了然。 只不过看着这远处还站着的,已是目瞪口呆的小和尚,才感觉有些奇怪这是个什么组合?! 不待女子发话,西门的那对桃花眼已经开始笑意绵绵,人畜无害。 “所谓‘相见不如偶遇’!我见小娘子孤身一人... 你一边儿去!” 小丫鬟无情得被拉扯到一旁... “小娘子孤身一人,我随同前往可否?!” 这位漂亮的小娘子看着被西门轻轻拉到一边的丫鬟,再看看西门虽然一脸嬉笑,可眉宇之间并没有那些纨绔子弟或是浪荡子才有的邪魅之气,便知这可能是只会嘴上占占便宜的青年学子。 她立时凤目轻轻一挑,纤细白嫩的俏手一手轻掩红唇,粉面带笑,一手微微扯住褶裙宽大袍袖,斜插黑丝云髻的镂空金步摇轻轻摆动。 西门登时被惊艳到,眼睛开始发直,呈“舔狗”状,立刻被逢羊不齿。 “我正要去往学政王唯一,王大人府中! 他的女儿王珂是我学姐,今日邀我赏文榷诗。她,你应该认识,一同前往也好!” “王,王珂是你的学姐?!” “正是,公子!!” “啊?!天,天怎么这么快就要下雨了?! 我突然想起家中还有晾晒的药草,小姐且去者,改日,改日我再陪同前往... 就此别过,小生先行告退了!!” 小娘子看着抱头鼠窜的西门不由掩口而笑! 这个青年人到底还是长相俊美,言谈举止并不太过令人讨厌,而且没有过于纠缠。 只不过,一句学政,一句王珂就将此人吓走,看来好像还应该是后者的缘故吧。 逢羊被快步行进的西门都拉的有些趔趄了!直到了近百米处才逐渐停下脚步。 西门小心翼翼回头见到那水绿襦裙女子与丫鬟笑谈的背影,才慢慢松懈下来。 “这王珂小姐是何许人,竟能让大官人远遁百米,落风而逃?!” “逢羊,就别拽文了!!” 西门摸摸额头上的微汗,心有余悸。 “这个王珂,乃是本县学政王唯一王大人的独女,掌上明珠! 学识不让须眉!每年云林县在端午召集学子的诗会上都拔得头筹,让我等男子汗颜! 而且,这王珂,她...” 看着西门罕见得抱心状的恶心模样,逢羊心底不由感叹一声! “那潘驴邓小闲你似乎都有了,怎么,啊呸呸呸!” 看着扭头呸呸的逢羊,西门奇怪得问道,“逢羊,怎么了?!” “有,有沙子进嘴里了!!” “哎呀,逢羊,你是没见过那位王珂,王小姐,她...” 现在这个时代夸赞女子美丽的词儿如此贫乏吗?! 西门看着也不像不学无术之人,竟然他又卡住了继续不下去,憋的那叫一个难受! “有闭月羞花之容,有沉鱼落雁之貌,是不是,大官人?!” “啊!怎么讲?!怎么讲?!逢羊!!” “大官人你放手!! 你准备咬我怎么的?!” 逢羊深深叹口气,又强推了! 于是借上古神话的故事,把前世家喻户晓的四大美女的惊人美貌,说给了准备咬人的西门听。 “嗯~沉鱼落雁之意虽然不错,但还差点意思! 闭月羞花才适合那王珂王学姐! 想一想那月色朦胧之际,王学姐漫步家中花园,月亮因它半遮半掩,月季,牡丹为之含羞垂首,啧啧啧!!” “呕!我吐口先!!” “王珂学姐?!西门大官人不知今年贵庚几何?!” “虚齿二十有三,我是显得成熟一点点,怎么了?! 逢羊,你想多了! 王珂学姐贵为王学政独女,自然是本县所有学子的学姐。 不过她比我大三岁而已, 怎么了?! 怎么了?! 谁说女子就不能比男子大?! 她未嫁,我未婚怎么就不可以?!” 西门仿佛被烫了一下,啰啰嗦嗦一大堆,所谓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心虚! 逢羊半句话还没说,西门自己就开始为自己辩解,很正常,按照正规剧情,这里面百分之百有事儿。 “我大周朝国都长安,有大把大把的如王珂学姐的官家小姐身居闺中,择郎待缘! 她,,她怎么就不可以?! 她,她也是在等,在等... ...” 西门面红耳赤得自说自话,很罕见。 任何一个女子可以让男子转变性子,其中的原因众所周知。 “我也没说什么呀!!大官人看得出来也是爽利的汉子。 怎么一谈到你那王珂学姐,大官人就变得如此藏头露尾,如此婆婆妈妈!! 大官人可听说过,‘女大三抱金砖’之说?! 没听说过?! 别过来!你又准备咬我啊!! 上古神话都有传闻... ... ... 如此旺夫旺运的女子,大官人可要尽早,如果被他人捷足先登,后悔就迟了!” “你以为我不想啊!!我之所以到现在不曾娶妻,也就是... 哎呀!!我怎么与你这小和尚谈这些?!这不是瞎耽误功夫吗?!” “大官人,云想衣裳花想容, 春风拂槛露花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 会向瑶台月下逢!” 西门闻言,一下就咬了自己的舌头,石化了... ... 第33章 小樊楼上的姑娘 作为唐代最伟大的浪漫主义诗人,李白之所以被历代奉为“诗仙”,就是来源于他的性情:爽朗潇洒,磅礴大气。 所做的首首诗句杀伤力极大, “十步杀一人, 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 深藏功与名。” 区区一个西门庆转瞬之间就被挑于马下! 他围着逢羊连转三圈,手中折扇“啪啪”作响。 “人人都说国都长安,多年前出了一位才华横溢的和尚,法号辩机。 他不仅长相俊美,而且才情更是上上之品! 小逢羊,你比他年轻这么多,才华也真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这首七言绝美至极,至情至性,美妙绝伦! 让哥哥我,佩服,佩服!佩服的五体投地!!” “不是!!这是那位...” “编,继续编!!你可拉倒吧! ‘诗为心声,词乃情物’!! 你说的那位老蒲,他可万万做不出如此精妙的诗句。 他只可为深而又深的些许暮气,或许有些老气横秋的意趣,岂能转变成另一个人的性情?! 我虽才学不足,但是,但是这文字中散发出来的文气还是能感知一二!其中滋味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呀!!” “逢羊,不要再争辩了!这与你的性情不合哦! 再说下去,就有故意耍弄我之意了。” “唉,好吧!李白绝对写不出,‘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的悲愤呼吁, 而是非常自信的展臂一呼‘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的洒脱!!” 逢羊低下头,轻叹一声,自嘲的笑了笑,落于西门的眼中所见,这就是默认了,也是心中欢喜,这就是“同道中人”。 在这个时代,作为读书人身份的他,家中几个产业也已无非就是生活于此的物质基础,阶级划分的清高是自然而然的自带属性。 文化么,岂能是那些市中升斗小民,所能轻易染指的?! 就是那“磨穿铁砚”的水磨石功夫,就不是寻常平常百姓家有时间,有精力可以做到的。 “嗯~?西门好像刚刚还提到一个和尚叫辩机,辩...机?! 我去!!不就是染指皇家女性,最后被腰斩的那位么!大官人,你能不能不要拿我与他相提并论?多晦气呀!!” 西门慢慢停下脚步,转过身,心中一团杂念的逢羊差点撞进他的怀里! 街上往来行人几乎被这两个二货逗笑,纷纷侧目。 “逢羊,刚刚听你所说的那首七言,可否,可否让与为兄我呀?! 当然,我也可以买,不知,不知可作价几何...?!” 西门的面色开始有些泛红,扭扭捏捏,怯怯生生仿佛换了一个人。 此时文人之间的潜规则里都有向他人购买诗文的,但这都是一些纨绔子弟附庸风雅的行径,被大多数正经学子所不齿。 但刚刚语境之中,那位王珂小姐自始至终都是西门心目中的“白月光”,这首七言绝句无不代表着目前对她最大的赞美与欣赏。 为爱拼搏的人,再龌龊也值得同情与原谅。 “大官人,你我交往凭的就是‘君子之交淡如水’,谈钱就太见外了! 蒙大官人不嫌,我又可成人之美,这是两全其美,怎么能拒绝呢?! 送与你大官人,又有何妨?!” 审时度势,看人下菜碟,是逢羊的前世里迎来送往交友的通行法则,已成泛滥,但又使用起来,无往而不利。 人与人之间只问利益大小,不问对错。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成人只谈利益,小孩儿才分对错”! 游戏规则没有资格去确立,那只有遵守,还要在那纷杂如麻的线团中准确的找到线头儿,继续玩下去。 但是很可惜,很多人才玩一半就中途退场,而更多的人连线头都还没有找到。 逢羊不是精神洁癖者,这举手之劳,慷他人之慨,无伤大雅那就顺水推舟。 “多谢逢羊小师父!!” 看得出西门也是个妙人儿,“坐,请坐,请上座。茶,敬茶,敬香茶”的规则,同样玩儿的娴熟。 谈笑之间,很快便来到了城东的勾栏瓦舍汇聚最多的一处。 所谓勾栏瓦舍,其实是两个不同的称谓,但是瓦舍包含勾栏。 瓦舍中包括各种娱乐服务,里面就如同现代集市,不管卖什么东西都是品种丰富,种类繁多。 而勾栏只是其中的一项,比如青楼。 逢羊与西门现在站着的丁字型大街对面,就是一座雕梁画栋的三层建筑。 二层的横肩上一块儿长方形大匾,红底金字“小樊楼”,竟然还有落款,距离远,看的不十分真切。 二层的游廊上三三两两的女子青丝绾就,插着或金或木的簪子,粉面含春。 她们虽衣着单薄,但色彩斑斓,个个手拿执扇,轻倚环游廊的朱红围栏上。 或扎堆窃窃私语,对楼下经过之人评头论足之间掩面而笑,或单独一人轻拈干果,轻仰鹅颈,望向远处,若有所思。 个个都是妙龄女子,轻妆淡抹没有很招摇得倚栏而笑,轻扬手帕,卖弄风情,透着“雅致” 。 “这就是此地最为出名的青楼,名曰‘小樊楼’,取自国都那座名盖京华的‘樊楼’! 可这里档次并不为之逊色,里面的姑娘不说是人间极品,也都是上上之姿,而且个个训练有素,迎来送往无不贴合人意。 不过还是那句话,你得有钱才行,这里就是普普通通的‘打茶围’,没有十两纹银,你连台面都上不去!” “大官人,听着你很熟悉这里哦?!莫不是熟客?!” “那是当然!这里啊... 不是的,逢羊,一不留神我被你带沟里去了都!” “那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不过都是投桃报李,银钱开路! 即是你情我愿,游戏一场。 换取片刻‘人上人‘的欢愉,也就是了!” “嘶~~!怎么,逢羊你连这个都知道?!” “大官人,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红尘俗世,痴男怨女莫不都是这样!! 食色,性也,很正常!” “高,实在是高!我竟然无话可说了!听闻曾经国都长安的窥基法师,被先王皇帝陛下御赐了三架马车。 一架载满经论,一架自乘,一架载满酒肉,美女,人称三车法师。 出家之人能有这等做派,岂不是人生之巅吗?!” 逢羊看着口水哗哗的西门,双手合掌。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西门手搭凉棚仔细观瞧楼上的女子,白了逢羊一眼。 “哼哼!如此戒淫不戒色,戒心不戒口,如果是这样,我都想出家了!!” 逢羊... ... 谈笑之间两人慢慢通过两边布满酒肆,茶楼,银庄,商铺的繁华大街来到‘小樊楼’附近。 青楼下面左右大街的底端,所围绕的即是热闹异常的瓦子。 看到楼下一俊美青年男子与一个灰布僧衣的小和尚面对‘小樊楼’指指点点,二楼游廊中的众位女子,面带好奇转瞬就成了嬉笑。 声音,动作幅度都大了许多。西门也是“人来疯”,他挑起那一双桃花眼,笑眯眯的抬头仰望,顾盼流离之间也是故意踱出方布,身形潇洒飘逸。 逢羊则抬头看着,这前世影视曾经过分渲染那方面的不是很一样的青楼,心态自然不做作。 清秀的笑脸夹着小光头与僧衣,反而引得二层楼上的姑娘们更加叽叽喳喳,清脆莺歌燕语不断。 西门以为这是自己招来的,更是意气风发,趾高气扬,得意的连脚下一块果皮都未发现! 说时迟那时快,“呲溜”一个滑步,差点当街来个“一字马”,被身边眼疾手快的逢羊一把扶住! 紧紧盯着二人,楼上姑娘们清脆的欢笑声陡然响起,嘻嘻哈哈一片! “大官人,小心脚下,步子太大,容易那什么...!” 第34章 瓦舍之内 如“坊市”一般,此处可供云林县众娱乐的场所基本都汇聚在这长方形占地数十亩的“瓦舍”里。 这是由原来的“俳倡坊”与“优倡坊”贯通之后形成的“俳优坊”,二合一后,演出的项目更多,也吸引来了更多的民众加入其中。 “这里的酒肆,茶坊,食店,摊铺,勾栏,看棚应有尽有,较之坊外更甚! 每日上演的多种杂耍,杂剧,说书,最是喜闻乐见,非常受欢迎。 直到午时,晚间,看客,游玩之人最盛。如果到了端午,中秋,年节更是不得了! 到时你就看吧!擦肩接踵,人山人海,挥汗成雨,蔚为壮观。” 西门一边有些小兴奋得敲击折扇,一边左右环顾,口中啧啧。 “如此多人汇聚一处会很危险吧?!” “嗱,你看逢羊,这里除了东南西北,内外六个坊门巨大,旁边左右各开三个小门,坊门之间还有几个侧门,进出便利。 万一有火烛发生,里面的人都可以快速从这里撤出来的。” 逢羊听着西门的解说,了解了这个可供娱乐“瓦子”大致呈凹形。 期间的缺口处正是刚刚路过的“小樊楼”,当然也为互不干扰,两者之间的还是有一定距离。 远远望去,只见坊市的围墙上面都插着若干距离不等的旗子,五颜六色,随风而动,显得整个“瓦子”也灵动起来,而且里面人声喧闹,热闹异常。 来到一处坊门,只见坊墙上专门开辟了贴着花花绿绿纸榜“招子”的白墙,上面都是今日坊内预告上演的节目单,或文或白颇为有趣。 “看,逢羊,今日最大的那个‘夜叉棚’里,有单连芳说的就是那个老蒲的〈席方平〉和〈小翠〉。 我带你去瞧瞧,见识见识什么叫‘云遮月’!” 此时前世评书大家单田芳那沙哑“云遮月”的嗓音,仿佛就立刻出现在逢羊的耳边! “那宇文成都将鎏金镗挂在得胜勾上,一个侧身就将王伯当抓住。 倒悬过来扯住王伯当的双腿,双臂叫力,就听着‘咔嚓’一声! 可怜那王伯当,当即就被宇文成撕成两半!” ... ... 一路走一路看,现已正午,坊内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各式叫卖,吆喝不绝于耳,各种美食的气味遍布街道,烟火气十足。 食肆,茶社之内也是人满为患,慢条斯理品茗,闲谈或大呼小叫划拳斗酒,热闹异常。 时不时有短衣打扮的小伙计,肩搭毛巾,手拎食盒快步前奔,给预定好了餐食的主顾送去。 嗬,这不就是所谓“美团”,“饿了么”等等外卖的老祖宗么?! 几个孩童在家人陪伴之下,手捧黑色小罐,透过淡黄色苇管吸吮里面的甜品,直接让逢羊傻了眼! “让让,借过,借过!” 甲家单手托着食盘盛满美食的店伙计,嘴里喊着,疾步去往不远处的乙家食肆,一路飘香,让逢羊口涎顿生。 “还能这样?!” “互通有无,常事!” ... ... 几个类似南方少数民族吊脚楼的勾栏,就树立在大街路旁。 一面背景墙和后台,其余三面开放,简易的围栏环绕,上面正在上演杂剧,咿咿呀呀不知唱什么。 围观者不多,将将围了一圈,但听到好处引得周边人哄笑拍手,更有人将铜钱抛上戏台,打赏。 临近不远处的一座勾栏突然锣鼓速度加快。逢羊扭头望去,只见一个瘦小个子,身穿短靠,鼻抹白泥,简单勾着脸开始翻起跟头! 这边厢的观众很快就被吸引过来,那边几乎顿时就空了,戏台上的演员兀自对着零散的几个人继续唱着。 同行竞争如此激烈,完全超出逢羊的想象。 “用钱说话!商演才代表着你的活儿,精还是不精! 所以,在座的各位都是我的衣食父母,我代表...” 一个黑矮胖子在逢羊的脑海中开始指手画脚的说起来。 “这梨园行现在逐渐有了规矩,唱念做打也头头是道,再不像以前那么乱七八糟! 也多亏我朝先王皇帝陛下深爱这行,梨园就此兴旺发达也是拜他所赐啊!!” 听着西门的解释,逢羊的脑子顿时又乱成一锅粥! 这“春秋与战国,一统秦两汉”彻底没了,“三分魏楚吴,两晋前后延”,就更别提了。 熟知的王朝伦替都无处可循,却又处处透着熟悉,一朝天子的秩序也完全乱了套,成了一锅烩! 迷迷糊糊之际就来到了“夜叉棚”,说是棚其实是一间只留一个双开大门进出口的封闭木质大屋,这就是所谓的“大勾栏”。 所谓勾栏,即舞台周围是用栏杆围起。交了两枚铜钱一位的逢羊与西门步入其中,眼前既是如此勾连的戏台。 观众席分神楼和腰棚,神楼为供奉“梨园神”的牌位,正对戏台。 这里的位置也是刚刚交的两文钱可选的位置,“腰棚”即是最大的观众席。 前方离戏台正中最近处,设有“金交椅”,为所谓预留皇帝所坐,现在空着,代表一个意思。 “青龙头”位在左,“白虎头”位在右,即左青龙右白虎之义。 “白虎头”那边也是女客居多,青龙这边清一色男子,基本都是木质长条座位,先到先得,没有记号。 几个与棚主相熟的杂食店小伙计手提食篮,奔忙于看客需求的呼叫声,但都比较知理,不敢过于高声,干扰了台上说书先生的节奏。 此时戏台上那位叫单连芳的先生,清廋的脸上,古铜肤色,眼神略显凌厉,须发黑白间杂。 他身穿书生淡青色长袍,与逢羊前世所见类似。 区别就在于没有在膀头系扣,而是左衽压右衽,系扣于腰间,同时还配有环腰板带。 而且头发过长被箍起在网兜之中,然后披散戴着一顶黑色儒生连带帽。 此时他站在台案一侧,右腿微踢长衫一把抄住,塞进板带之内,动作干净利落。 转眼之间眼神变得悲愤! “这席方平大呼道,父亲大人怎么在这阴曹还遭受此戕害?! 老父泪水涟涟! 我的儿! 你不知那羊家财主的儿子,在那阳间烧了几多金山银海到这里! 鬼判众人都受了贿赂,这才把为父我扣枷于此,风吹日晒多日了! 话音未落,此时就冲出两个鬼差持棍将席方平推至路旁,转身便将席方平之父打倒在地! 平躺床榻之上的席方平,目眦俱裂,大吼一声...” 单连芳此刻已然坐于台案之后,高举右手,“啪”一声一拍惊堂木, “翻身坐起,醒了过来!!” 台下的观众立刻如开了锅的热水,沸沸起来... 第35章 打的就是你! 台上的单连芳独有的沙哑嗓音仿若金戈铁马,色声俱烈的恢宏之气将受冤屈的席方平为父平反的过程描绘的栩栩如生。 伴之与其他人同样也是惟妙惟肖,棚内的听众都有身临其境之感,感同身这席方平的不屈与坚韧。 尤其单连芳运用杂剧的身段,绘声绘色表演了席方平被羊家买通冥王,城隍后所遭受的例如杖笞,火床,锯体等等酷刑,令台下受众冷汗直流,瑟瑟发抖。 以及终于见到灌口二郎显圣真君后,冤屈得以伸张得真情实感,而受众又开始泪眼涟涟,交口称赞。 一篇说罢,单连芳鞠躬下台休息喝水之余,台下观众立刻炸开了锅一样,嘈杂鼎沸,纷纷攘攘! “看看,看看!逢羊!” 西门手中的折扇都快敲散架了! “说得真他妈好!写得也...真他妈好!!” “逢羊,你说什么?!” 逢羊也是自陷其境,不能自拔,喃喃自语几乎没听见西门的问话。 ... ... “他奶奶的,太气人了! 这席方平老父被羊某什么什么‘傍掠而死’,到了阴曹地府还要受这般凌辱! 那席方平灵魂出窍告于冥王案前,也是受那么多刑罚,真真气煞我也!!” “铁牛兄弟,这不过是话本的故事,都是人写得,何必如此认真呢?!” “铁牛?!” 逢羊心头一震! 寻声探头向左前方望去,才堪堪发现混杂人群之中一个膀大腰圆的大汉,魁梧身躯着实引人注目。 他四周坐着几乎都是短衣打扮的壮汉,其中他左手边一个青衣小伙,手拿草纸包裹的糖炒栗子不以为然的一边剥着栗子,一边絮叨着。 而他右手边则是一位道冠鹤氅的道人,身上八卦道袍尤其吸引人的眼球。 刚刚进来之时,逢羊还未留意这些人,现在此时闻听,心念一动,神识度了过去,仔细聆听。 “小乙哥,你家卢员外也是大户人家,他的那些佃户里也是否有这样的冤屈之人么?!” “收了你这鸟嘴!嫌跟头摔的少,是不是?! 我家员外体恤劳苦,为人慷慨,岂是那说书先生嘴里的羊姓财主一般!!” 青衣小伙蹙紧眉头,怒目而视! 一颗没有炒开的栗子在他手中“啪”的一声,被捏得粉碎!! “嗯~小乙哥,你莫气恼啊!我,我就是随口一说!” 大汉缩了缩脖子,继而抬起头,嘴角边蓬蓬扎扎的胡须看着硬如猪鬃。 “嗯哼!这鸟气都没地方撒了,憋死俺铁牛了!!” “稍安勿躁!看戏听曲,只凭一笑一乐,铁牛再不收着性子,下次就不带你来了!” 前面的人扭过身来,长得眉清目秀,面白须长,戴一顶桶子样抹眉梁头巾,穿一领皂沿边麻布衫,手拿羽扇轻轻挥动,驱散棚中散发出的各种味道。 逢羊耳朵听着这略带熟悉的讲话,眼睛不时扫向说话的那群汉子。 分身乏术连西门接连对自己赞叹几乎都没听见... ... 奇怪!台上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单连芳拱手上台, “有看客告知棚主,这席方平为父平冤昭雪的故事还想再听一遍,没有问题! 在座各位都是赏饭于我,我就破破这规矩,再说一遍,后来者也可以重头听过!” “轰”!!! 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我去,还能这样!!这不就是录像厅里循环播放嘛!!” “什么,什么录像厅?!” “啊不是!大官人,现在说书都可以如此么?!” “不多见!不过,规矩么就是用来被打破的嘛! 看客有所求也是少见,这老单看来不想红都不行了!!” 随着“啪”一声响,单连芳再次开始表演,台下看客又如醉如痴得把目光投到他的身上。 待席方平历经千难万险将状子告到二郎显胜真君那里,方得冤屈昭雪,冥王,城隍,鬼判一干人等纷纷被打入囚笼。 再次进入情境的看客们掌声雷动,尤其是那边叫铁牛的大汉呼声雷动,几个散碎银两直接就扔到台上。 他根本不管前方已经有人持盘来受赏。 “哦!不错哦!可以收两回!!” 看着台上大汗淋漓,拱手道谢的单连芳,西门嬉笑着从怀里掏出荷包,准备授赏。 “哈哈哈哈!痛快!! 这冥王,鬼判若是落在俺手中,生撕了他们都是轻的,俺定要将他们剁为肉泥!!哈哈哈哈!!” “兀那汉子,如你所说的那样,我朝律法就不讲了吗?! 再是那羊姓财主如何作恶,民心似铁,官法如炉,怎么能以私刑泄愤呢?!” 叫铁牛的大汉后排坐着几个青年学子,本已被故事引得情绪激愤,又被这大汉时不时的发出感叹,叫骂干扰,早已不耐烦了。 散场往外走,再听见这大汉又发感叹,不由书生意气开始反驳起来。 “我去,真有不怕死的!你们招惹他干什么?!” 起身待走的逢羊看到这一切,不禁摇了摇头。 果然! “你他娘的!长得跟小鸡子似的,娘们儿唧唧的放什么屁呢?!” 大汉豹头环眼,一嘴乱蓬蓬的胡须,怒眼圆睁,站在长凳上对着前方驻足的学子大骂。 “哼,真是有辱斯文!光天化日之下,出口成‘脏’! 难道这就没有人教过你什么叫‘礼’吗?!” 这位学子不顾身边同行人紧张得拉扯,瞪着大汉。 “他奶奶的腿儿地!老子叫你看看我学的‘礼’是什么样的!!” 大汉向前踏上长凳几步就冲向那个学子,哪管被冲撞的人是老是少,一时惊恐,呼痛,叫骂声一片。 待冲到已被吓得目瞪口呆的学子身边,不管旁边的人的劝阻,站在木凳上如巨神一般,一把就把他拎了起来,蒲扇大小的巴掌,不要钱似的抽了下去!! 瞬间就打得这个青年学子鼻血长流,头发散乱! 呼痛之间竟有几颗牙齿喷将出来,双颊也立刻红肿了起来,片刻几乎昏厥过去。 此时这大汉身边的众人纷纷推开混乱的人群,挤到他身边, “铁牛,你这莽汉子怎么到处惹祸?!出来前大哥是怎么交代的,你忘了?!” 铁牛这才放下半昏迷的学子,将他摔进旁边早已吓坏的同学的怀里。 “听不爽就打喽!你没听见他刚才骂俺吗?!” 道士模样的汉子,气的一甩袍袖向外就走! 铁牛撅着嘴,双手叉腰,洋洋得意,待低头看见正对自己怒目而视的青衣男子,双肩立刻缩了一下,臊眉耷眼。 “你这憨货到处惹是生非,快走!!” 说完扭头挤入人群。 “逢羊还愣着干什么?! 快走啊!! 等一下外面一定更热闹!! 这附近全是维护秩序的不良人,县衙捕快更是把这儿当成重点管制区! 嘿嘿嘿,快走!!” 逢羊看着猴急的西门,深深叹口气,挤在人群中慢慢向外走。 还未挤到门口,就听见外面有人高喊, “莫放走了这些梁山贼人!!” 紧接着不少人转身又挤回来,一时哭爹喊娘,乱作一团! 逢羊站在长凳上,望着挤作一团的人,心中惊诧。 “果然不出我所料!这天罡地煞真的都出现了! 这,这太他娘的,这他娘的太乱套了吧!!” 棚内大门很快被人关起锁住。 “外面正在缉拿山贼,大家稍安勿躁!前面的人都往戏台走,小心脚下,不要乱!” 这时有人站在长凳之上开始维持秩序,有几个地方已经开始点燃灯火挑挂起来。 很多人慢慢向戏台方向前进,片刻被分散到棚内各处,拥挤不堪的人群,一下就松快起来。 大棚木板相间之处同时射出很多光线,这是板材之间的缝隙,众人安静下来就听见外面发出“乒乒乓乓”刀刃相击声音,以及呼喝之声! 有好奇胆大的人立刻趴在木板上面向外观瞧,西门首当其冲! “逢羊,快过来,好热闹啊!” 逢羊又深深叹口气,摇一摇头,来到他身边向外望去,只见外面的拼斗已短暂停歇,但尘土飞扬! 铁牛手拿着两根桌腿与众人背靠背,他们各拿利刃与大呼小叫,身穿黑衣的官差对峙之中... 而地上已然躺倒数人,头破血流,惨叫声此起彼伏!! 第36章 猛虎出山! 所谓“不良人”不过是“瓦子”里的一些混子,街痞常游走于大街小巷,混居各色人等中间。 鱼龙混杂之间最能获取某些不法之徒的信息,自然也是差人最佳的耳目。 “对付普通百姓还行,对付这些山贼差远了!” 西门轻声介绍着,手中那把扇子刚刚被挤的已经“骨肉分离”,现在尤拿在手中一张一合... “不是吧?!那张小敬要多勇猛要多勇猛,要多潇洒有多潇洒! 你看‘十二时辰’里,那一身装备堪称特种部队!! 那身手,对付恐怖分子手拿把掐,跟玩儿似的! 从此‘不良人’落在影迷心中都是个顶个的好汉呐! 哦,不是哦!张小敬好像是什么安西军出身的军人吧?!” 两种认知在逢羊脑中激烈交锋,但片刻,逢羊发现西门是对的。 因为首当其冲这些人直接怼在以铁牛为首的众位好汉面前,被手拿把掐了! 平日欺凌弱小还算可以,面对这些巨盗则很快就被轻松放翻一地,哭爹喊娘,惨叫连连。 试水之人遭此惨状,官差自然不敢上前。 只是抄着烧火棍,钢刀,仗着人多将铁牛几人围住,比比划划,口中囔囔以壮声势。 “铁牛,施恩,不要恋战,我们冲出去!府兵来了就麻烦了!” “听你的,公孙哥哥!” 话音刚落,铁牛双手中桌腿已经如车轮般抡圆,暴喝一声,冲着大呼小叫的官差冲了过去! 一时间这些官差就被打的鸡飞狗跳,连连后退,眼看缺口就要被打开,在人群后方就听见“嗵嗵嗵”得疾跑声,并伴随一声大喝! “都闪开,某家来也!!” 铁牛刚刚击倒的两个官差,正欲再发力将他们打死,就听头顶上方传来“呼!”的一声棍啸!! “铁牛小心!!” 右后方,刚刚把官差一剑横扫至后退的公孙猛然发现危险,大喊一声! 话音未落,就听“啪”得一声爆雷! 铁牛只觉自己双臂发麻,快速高举头顶的桌腿一瞬间就被打断,木屑四溅! 自己同时被余威震倒在地,一个翻滚数米站了起来,浑身沾满尘土! 只见眼前一个灰衫劲装大汉,双手横握齐眉长棍,两端都箍有铁片。 刚刚他一招“力劈华山”,借助跑势高高跃起向下就砸,堪堪被铁牛双膀用力抵挡住! 见桌腿粉碎,铁牛已然翻滚出去,这大汉用力一蹬地面扑了过去,右手一甩齐眉棍立即横扫他的太阳穴! 铁牛即刻后退半步,仰头躲闪,“呼!”棍棒带着呼啸擦鼻而过! 仍抓在手中两节短棒,趁机掷了出去! “啪啪”两声! 这两节短棒瞬间就被顺势快速旋转三百六十度的大汉一棍,击飞出去! 其中一段还击打在棚屋的木墙之上,发出一声巨响,远远站在棚内贴脸看热闹的人,都受到连带,不少人都“哎呦”一声,可见力道之大。 “铁牛俯身!看枪!!” 铁牛照做,头顶上方一柄大枪就扎了出去! 是身后面的施恩,手握不知哪里抢过来的长枪迎头就上,嘴里“嗬嗬!”! 看着势头挺大,但是三两下大枪就被砸飞,并被飞身而起的大汉一棒扫在腰间,“扑腾腾”得倒飞出去,刚刚砸在铁牛身上! 两人顿时滚做一团,惨叫声中,其余人都纷纷击退各自应对的官差,即刻围拢过来。 “尔等,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这名大汉双脚不丁不八,身形岳峙渊渟,单手持棒直指众人。 “哇塞,这个人好厉害哦!太酷了吧!!” 透过墙隙向外观望的逢羊第一次见到古人武力搏击,心中不免激动。 尤其这位持棒大汉大开大合,干脆利落的几个回合便击退对方两人,连连称赞。 “嗯~有点‘油炸鬼’使得‘五郎八卦棍’的味道哦!!” “这个大汉就是本县的都头,武松!” “谁?!武松!!打虎武松?!” “打虎?!谁打虎?!” 西门与逢羊二人大眼瞪着小眼! “哦~~!逢羊,你说的是多年前景阳冈上那两个剪径的毛贼,大虎,二虎啊! 不错,他们兄弟两个就是武都头拿下的!!” “什么?!是人,不是虎?!” 逢羊一个头两个大。 “难道你说的是打真老虎?!谣言,彻彻底的谣言!!” “那三碗不过岗呢?!” “逢羊,你中邪啦!怎么说的话我都听不懂呢?!” 逢羊立刻闭了嘴,心中即刻明了,他大爷的自己过分带入了! 看着外面武松又开始和那个叫小乙的年轻人互搏,时不时还要防备,不趁手的棍棒舞的那叫乱七八糟没有章法的铁牛,西门有些跃跃欲试了! “我们就这样看着,你们不害怕吗?” 逢羊环顾四周,墙隙间扒满了人,都兴趣盎然的,没有半点害怕的样子。 “太平的太久了,很少能见到如此大场面! 小打小闹早就看腻了。再说,刚刚你没看见有官差已经打出烟弹,附近的府兵马上就要过来了,怕什么?!” “阿弥陀佛,还是小心为妙!” “多虑了,小逢羊! 我去,外面的天怎么暗下来了?!” 逢羊立即把眼睛凑进木隙,只见慢慢暗下来的外面,小乙,铁牛正与武松打的不可开交。 那个施恩等人手持长棍,钢刀围成一圈,夹在中间的道士装扮的公孙已经微闭双眼,手掐法诀,口中快速默念祷辞! 忽然怒目圆睁,高喊一声! “虎力士何在?!” “我去,做法!!” 逢羊立刻紧扒木板,小光头死死抵住,睁大了双眼! 只见武松与其他官差,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昏暗唬住,感到意外,时不时抬头看天。 此时,武松一棍横扫退出圈外,横握在手,以防万一。 很快天昏地暗,飞沙走石! 武松等人掩面后退! 突然半空之中就有虎啸声传来!! 片刻已很快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腥臊味不绝,逐渐蔓延开来! 逢羊心头一紧!扒着板墙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 就见几盏绿油油的小灯赫然出现在黑暗之中,忽而小灯极速运动起来,不一会儿就传来惨叫之声!! “大家背靠背,保护好自己!” 武松大喝一声,暂时稳住了众手足。 棚内,“唰”的一下,墙隙后的众人都吓得倒退几步,个个都大惊失色。 几乎同时,棚内之人开始慌乱起来,来不及跑出去的一些女客开始吓到抽泣起来,随着声音变大,开始混乱。 闻听外面猛虎喘息声渐近,伴随着腥臊气味被狂风由缝隙吹进棚内,众人的心立刻都提到了嗓子眼! 紧随其后,两道令人胆寒的绿色寒光似乎射了进来!! “有普通民众在此,怎可施恶法伤及无辜?!” “逢羊,你要小心,你...” 西门说着转头就不见了逢羊,慌乱之中低头才发现,他已盘坐于地上,面对木墙。 “逢羊 ,你,你这是做什么?!” 逢羊双手四指各于掌中做金刚拳,右手紧握左手食指抵在胸前,此为大日如来专用手印,又名菩提印,可破众生无明烦恼! 与此同时,佛音乍起! “在在处处,若有此经,一切世间天,人,阿修罗所应供养! 当知此处,则为是塔,皆应恭敬!!” 话音未落,只见逢羊周身微光浮现,并且逐渐扩大,一刹那便挥散出去! “说我见,人见,众生见,寿者见。即非我见,人见,众生见,寿者见,是名我见,人见,众生见,寿者见!!” 所有人都立刻安静下来,混杂声音也几乎没有。 “所言法相者,如来说即是非法相,是名法相!!”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 ... 第37章 有猫腻?! 纯精神领域所创造出来的幻像,自然激发了“我见,人见,众生见”的感知,伴随而来就是这些幻像的外貌,行动以及类似凶残等等的本性。 这就是所谓的“心有所动”,自然“心念”也应运而生。 这必须是众多共知的事物,但凡如果唤出什么“铁血战士”,你再看,都是一脸茫然。 逢羊在这种情况之下,立刻想到要破解幻像,解救众生,下意识的应对几句佛偈立刻喝退了逼近的所成幻像。 佛偈中的“是名法相”,意思是说幻像不过是个名字,不需过于深究而已。 主要就是现在的普罗大众普遍愚昧,未知所以恐惧,心神受其影响。 但是有些许文化之人也是时代局限性,受所谓“神鬼”学说影响,所感知的就相应来说更具体,更深入,也较之普通人伤害更大。 “这他娘的就是咄咄怪事!知道的越多,反噬的越厉害,哪说理去!” 西门当时就脸色煞白,浑身筛糠似颤抖着,与隔壁的“吴老二”都有一拼了! 但是能不能把你那破扇子扔掉,好不好,还在手里不停挥舞着! 哦,不是,是自动档的! 随着逢羊的佛偈喝出,法相闪现,他的状态才立刻改观,平静了下来。 ... ... 棚屋外,武松手中箍铁大棒还紧紧横握在胸前,虎目圆睁,一动不动,仔细辨听危险的临近。 他刚才明明眼见手中棍棒击打在一只斑斓巨虎身上,却如击打空处,差点闪了腰! 心头有“打虎”执念。那只猛虎刹那就不见踪迹,心中既奇怪又惊诧。 黑暗之中,耳听不远处似乎有“咔嚓,咔嚓”咀嚼声响起,他心头暴怒,闻声疾步赶将过去,手中大棒随即打了出去! 只听“啪”一声击打在一个软软肉体之上,不像兽类,反似人身! 他急忙收棍驻足仔细观瞧,此时只见远处打着火把的手足快跑过来。 影影绰绰才发现哪有什么猛虎,只见地上仰躺一名官差呈挣扎状,大睁无神双眼,早已吓死多时了!! 而东北方向远远传来呼喝之声,而且渐行渐远。 “武松,武都头, 江湖路远,后会有期! 改日再见,便定生死!” 看着地上东倒西歪的手足,眼前黑茫茫一片,他即刻断了继续追赶的念头。 不多时有群马奔蹄声由身后传来,伴随着混杂的跑步声,武松扭身看去,一片火把由远而近! 同时还有人不断高喊,声音此起彼伏, “府兵拿贼,闲杂人等,一概回避。刀枪无眼,死伤勿论!!” 片刻人马就来到附近,见到这里有官差汇聚,便驻足,有序的开始进行警戒。 而另一支前哨队伍继续突进,几人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一队人没有停歇,持续快速跑了过去。 “呔!前方可是本县都头,武松吗?!” 随着爆喝,又有几个骑着马顶盔掼甲的府军将领来到眼前,两个官差打扮的人气喘吁吁跟跑了过来,原来是迎接这些府兵的。 此处天已经开始逐渐亮了起来,逢羊与西门扒在木缝中向外观看,只见一人正拱手面对马背上的一位身披铠甲,系着猩红斗篷的将军进行汇报。 “在下正是本县都头武松,告将军知,那山贼借做法已然向东北方向逃去了。 刚刚将军的前哨,好像,好像... 奔了西北!” “啪”的一声,马鞭虚空打了一个爆响! “刚刚你为何不为他们指明方向?! 你可知贻误军机,是什么下场吗?!” 武松大惊失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拱手就拜! “小人冤枉!!将军,前哨根本就没有与我打招呼,就去往那个方向去了! 我,我...” “真是该死!!” 这个将军一俯身躯,手中的狼牙棒快速举起,已经前指武松,正待发作。 “”秦将军,前方贼人已去向不明,是否还要继续追击,请将军示下!” “既然如此,命前哨回来吧!” “得令!!” 报令小将一拨马头回去传命。 “哼,下次如果再如此敷衍,我定让你尝尝到底是你的头硬,还是我的狼牙棒硬! 牛将官,传令回府营!!” 看着前哨人马陆陆续续回来,秦姓将军把武松再次训斥一句,拨转马头回防了。 大队人马迎风而去,只剩武松跪拜在路中间,棍棒就在腿边,他紧咬唇齿,一言不发,生生把这口恶气憋在了腹中。 “哎呀,就这?!那个骑马的太不讲道理了吧?! 一顿操作猛如虎,一看比分二比五,太过于草率了吧?!莫非其中有什么猫腻?!” “逢羊,你可知道兵油子是什么德性?! 嗱,这就是了! 都是媚上欺下的主儿! 别看他在武都头面前耀武扬威,可是在府台大人那里跟灰孙子一样!” “怎么?现在武将如此怕文臣吗?!” “可不是嘛!前朝皇帝杯酒释兵权后,武人越来越不受待见,直至我朝亦是慢慢如此了!” “那边关岂不是麻烦?!” “哼,我开国皇帝能文能武,早就把那些蛮夷打服打怕了,那些蛮夷现在岁岁来朝,朝朝来贡! 他们称我开国皇帝陛下‘天可汗’,现在武后在朝堂更是远交近伐,百”计频出,那些蛮夷呢更是被管得服服帖帖,哪还敢有什么非分之想?!” “这太乱套了吧!” 逢羊不禁摇一摇头,原来的历史就是由于军人集团太过强大,从而对皇权产生威胁,而后被继任者废武备而开始重文臣。 现在这大周朝的发展怎么也掉了个个儿呢? 这也能行?! 第38章 悲情英雄 “各位乡邻,贼人已经逃了,大家伙儿快出来,都回家了!” “啪啪啪”拍大门的同时,官差们开始招呼大家安全了。 棚内众人争先恐后夺门而出,逢羊与西门故意慢了几步,待人都几乎走完才慢慢走出棚门。 棚外的官差已然开始在收敛丧命的手足,有药堂的店主带着伙计在帮助受伤的人,进行简单包扎。 周围还围着很多不怕死人,爱看热闹的老百姓。 逢羊与西门挤进人群,远远见到官差们七手八脚颇为困难的收敛死尸,这是怎么回事?! 这些死去的人,周身既没有多少血迹,也都没有太大的伤口,个个死状狰狞,令人不敢直视。 “怎么尸身这么难搬抬起来呀!跟没骨头似的,滑不留手还死沉死沉的!!” 官差都皱着眉头收拾地上三四具死去的手足,身穿百姓衣服死掉的“不良人”则堆放一旁。 都头武松手杵棍棒,面如沉水,紧蹙眉头,看着这一切也是不明所以。 逢羊很仔细的看着这些如一滩鼻涕似的尸身肉体,瞬间心头如遭电击,大惊失色! 此情此景完全与前世看过的那部恐怖电影《双瞳》,描绘得一模一样! 立法会议员情妇在爱巢中被活活烧死!但是死亡现场没有半点着火痕迹,可死状完全符合被烧死的一切特征; 身披毛毯的黑心公司老板,在室内30度的office里被活活冻死!死状也完全符合冻死的所有特征! ... ... 所有这一切全部来源于邪教的一枚藏有“真菌”的钢丸,呼吸进去后从精神层面直接加以侵害! 无非就是为了一个目的,升仙! 眼前的这些尸身,经过紧急赶来的县衙仵作现场勘验,全部都符合遭受大型猛兽啃噬之后的特征! 受到过分惊吓,面目扭曲,狰狞,身体上下的骨头好似全部被咬碎,鼻涕一样软不拉几,成了一滩肉泥!! 好厉害的精神攻击!! 逢羊连连咋舌,口中默念阿弥陀佛。 好不容易将这些尸身收敛到驴车上,准备去“炼人场”安排后事,武松长长呼出一口气,等一下又该是一场哭天抢地的场面。 他深深叹了口气,抬头猛然在人群中发现了一脸懵逼状的西门与逢羊,两个与其他人都有明显差异的妙人儿。 “大官人,你怎么也在此地?!” “武都头,有礼了!今日无事,带着逢羊小师父来瓦舍看看热闹,谁知道堪堪碰到这些事!” “大官人受惊了!这位就是逢羊小师父?! 上次我哥哥被那郑屠欺辱,幸亏小师父与大官人鼎力相助,武某在这里谢过了!!” “客气,客气!都头,你兄长武大本就是良善之人。 那郑屠见钱眼开,根本不理会武大还有你这当都头的兄弟,真真欺人太甚! 不过逢羊小师父出手,让他现了大丑!以后再干这样的事儿也该掂量掂量了,哈哈哈哈!!” “对了,都头,你此番回来没有去找那郑屠,好好教训他一番么?!” 谁知武松慢慢摇了摇头,看着一脸惊讶状的西门,无奈得叹了口气。 “那郑屠是小种经略大人的门下,而武某也是得小种大人赏识,才在这云林县做了这个不大不小的都头。 唉!此事最后我哥哥也没什么损失,这事儿就,就算过去了!!” “什么?!你,你,你真白长这么大个子了!!” 西门眼神瞬间由兴奋期待转为激愤,嘴里忿忿,将那柄舍不得扔的破折扇打在掌心,气恼的左顾右盼,鼻子里直喷粗气。 待看着张在嘴巴一脸惊诧的逢羊, “怎么啦?!我说的不对吗?!” “啊,不是!我有点儿乱! 大官人,你先让我捋一捋思路!!” 反差太大了!! 逢羊突然又感觉脑子不够用了,他感觉自己从那部《水浒》转瞬之间就掉进了《金瓶梅》里! 这武松与那忍辱负重,患得患失的林冲可不相上下,堪称难兄难弟!! 武松今日已经受了太多的窝囊气,已然是强打精神与两位招呼,现在又被呛声,心头烦躁,他双手一拱, “大官人,逢羊师父,今日我这手下折损了几位,还有许多事要做。 改天我再登门道谢,对不住了两位,我,我就先失陪了。” 五味杂陈的武松一脸抑郁之色,低着头手拎大棒与准备多时的官差跟着驴车前往“炼人场”方向。 此时一些早已跑散的“不良人”才重新聚在一团,小心翼翼的在后面跟着,今晚要倒霉了! 看着远去仿似形单影只,寂寞悲凉武松的背影,西门无奈得哼了一声,转头看向逢羊。 “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龙精虎猛!” “一入职场深似海,身不由己!” 两人同时发话,各怀各的心思,又同时“唉!”了一声,配合默契。 “逢羊,天色不早了。刚刚被这些山贼一闹,城门应该是关了。 你也回不去,今晚就暂时在我那里安歇一晚,明天一早开了城门,你再回云林寺吧。” “唉!听大官人的安排,大官人就暂时叨扰你了!” “哎~逢羊你太客气了!虽然你看着年龄不大,但我怎么总感觉是与我同龄人交往,真是奇也怪也!” 西门属耗子的,撂爪就忘,又恢复了往日油嘴滑舌的状态,谈笑间二人缓缓向书局方向走去。 ... ... 城东一座深宅的后院,一座极为私密的厅堂内,入堂正对的古色古香的板壁上高挂一轴山水图画。 墙两侧皆是名人字画,透着书香门第的韵味。 可是中堂两边摆放对称的木椅上,却坐着几位杀气腾腾的壮汉。 板壁下方的条案前,一张紧靠的瓷板八仙桌两边,同色四出头官帽椅上反而端坐两位相对斯文的人。 二人慢条斯理得喝着手中瓷碗里的清茶,各怀心事,没有说话。 “今日多亏公孙先生做法,改天换日,唤出了‘虎力士’,咱们兄弟才能轻松脱困。” 青衣男子燕小乙端着一碗热茶,向旁边的道士打扮的公孙客气的说道。 “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道士公孙把手中拂尘轻轻一拂,眼中瞬间一闪,才慢慢放在两人之间的方几之上。 “太不痛快了!咱家的板斧哥哥不让随身携带,打的实在不痛快,反而让那叫什么武松的鸟都头打了几棍! 待到明日,俺定要他尝尝某家板斧的厉害!” “啪!” 有人一掌拍在桌上! “收声!你这个杀材!你还打算血染云林县城吗?!” “我,我就是...嘿嘿嘿,怎么敢呢?!宋江哥哥,你不要气恼,你说过的话我都听着呢!!” 第39章 山贼还是好汉?! “怎么敢?!宋江哥哥,你说的话我都俯,俯首帖耳听着呢!” “你个杀材李逵!你,你都听的什么?! 燕青兄弟刚才都告诉我了! 不好好听你的书,非要在众人面前大放厥词,殴打读书的学子,结果被‘不良人’发现,堵了个正着! 你呀,真是我的克星!到哪儿都能给我惹出祸事出来!!” 端坐八仙桌右主位的矮黑宋江,指着李逵大骂! 但在座的各位都心里有数,这就是做给他们看的。 谁不知道,这黑李逵是大哥的心腹,嘴上饶是如此骂着,心里却还是向着他的。 高抬手轻放下是常例,自己的这几十个兄弟里,只有这个铁憨憨最是忠心。 “哥哥,嘿嘿嘿!那‘小樊楼’里的绾儿姑娘,真那么好吗?! 让哥哥你山长水远的,还花雪花花的银子来关照她! 在俺铁牛看来,这女人嘛,哼!吹熄了灯都他奶奶一个样!!” “住口!铁牛,一件美事怎么被你说起来,就如此龌龊不堪呢?! 哥哥与那‘小樊楼’的绾儿姑娘只是品茗抚琴,谈诗论曲,是何等的‘风雅’!! 这位从京都长安而来的红倌人,岂是那些庸脂艳粉,空有一副好皮囊所能比的么?! “吴用哥哥,你是读书人,俺铁牛不明白你们说的那些弯弯绕绕! 俺只是知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呸,憨货!你只知道那下三路的事儿! 可惜了今日,被你这杀材干扰了雅兴,否则...唉!” 黑宋江心有不甘得用手轻轻摩挲着温热的瓷碗。 “睡了她?!嘿嘿嘿嘿!!” 李逵猥琐挑了挑黑黝黝粗大的眉毛,咧开毛茸茸的大嘴傻笑起来。 其余人都指着他笑出声来,这一来一往把这个杀材闯祸的事,就此遮掩过去了。 只有远远在靠墙罗汉榻上一位,坐着比他人高一头半截的中年大汉沉默不语,他面如重枣,相貌不凡。 但他好似心中有万千重担,始终紧蹙眉头显得格格不入。 他缓缓站起身来,走到宋江面前, “哥哥,林冲有些累了,先回房休息去了。” 宋江收住笑脸,眉头微敛一下,但马上散开。 “好,林兄弟陪我走了一遭小樊楼,也没要姑娘陪伴,枯坐半日,知道你不喜欢这个调调,可是,唉! 既然累了,林兄弟就先去休息吧,明日城门一开,如果盘查松懈,我们即刻出城回梁山!” “好,一切听哥哥的安排!” 林冲拱手行礼,未理众人独自走出厅堂,回厢房休息去了。 “朱贵贤弟,你这宅院可安全吗?!” 宋江一旁,轻摇鹅扇的吴用看向身穿墨绿色铜钱大氅,头戴员外长带帽,一副财主打扮,身材瘦长两撇灯油胡须的汉子。 “军师暂且放心,这处宅院已经转了多手才到我的手里,外人是根本无从知晓的,可以进入后宅的都是心腹亲信。 也是军师八面玲珑的心窍,咱梁山所抢得的那些银两,在这样要害各处买下这种深宅大院。 也方便你我兄弟可以有周旋,容身之地,不必总禁锢于那梁山水泊山寨。” “曾有人言,小隐于野,大隐于市。这样宅院也是你我兄弟在这花花世界的一部分。 当然,这也是军师你秘密交代,非亲近之人是不可知的。” 朱贵看了一眼外院天井里高大的假山石,以及蓬蓬的花草,幽幽得继续说道:“那林兄弟惯是独来独往,也亏是拳脚功夫好。 使得一手好枪法可以保全哥哥安全,否则这样的秘宅,怎是他可以进来的?!” “哼哼,我也说那林冲孤傲的不得了,你看刚刚那副模样,哪天俺真要和他好好比划比划!!” “得了吧,铁牛!!” 燕小乙慢慢放下茶碗,斜眼相觑,“我把你摔十个,八个狗抢屎,你再说如此大话! 你铁牛就是一对板斧的蛮力,能在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林教头枪下走十个回合就不错了!!” “小乙说的没错!” “公孙先生,你也忒看不起俺铁牛了吧?!我...” “闭嘴吧,铁牛!公孙先生是二仙山紫虚观罗真人高足,能呼风唤雨,腾云驾雾,堪称神仙。 你不要顶撞,乖乖听着就好!!” 也是最能听宋江的话,李逵闭口不言,只是大口大口往嘴里不停得灌茶水。 ... ... 城北的一家食肆里,西门与逢羊刚刚吃了三屉山洞梅花肉包,两碗肉粥走出店外。 “逢羊,你现在的做派越来越有京都长安窥基大师的风范了,不羁之中带着洒脱,我很喜欢,不做作,不呆板。” 逢羊只是笑而不答,两手背后与西门相伴而行,很快就来到西门城北“通义坊”的家中。 两进的四合院,坐北朝南,倒也没有什么雕梁画栋那么复杂,但是青砖黛瓦,围院高耸,一看就知是小康之家。 家中管家,仆人,杂役一共不过五六个人。 “我这叫小富即安!” “老王,把我正房的次间打扫出来,今晚逢羊小师父就寝于此。 叫王妈煮一些热茶送到我的书房。” “好的公子,我即刻安排!” 一位身穿青衣,白色麻布长袜,足踩厚底布鞋透着爽利的五旬老人,点头答应着转身安排去了。 进入二进院的天井,这里耸立的假山石被围在一个大充水花坛当中,几朵浮萍环绕其中。 园内墙角有梅,漏沿下有竹。 “葡萄架又在哪里?!” “葡萄架?!葡萄架在正房后院!逢羊,你也喜欢葡萄?!”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念什么佛啊!奇怪!!” 逢羊站在西门的书房之中,左右环顾,墙上挂有山水,鸟虫画作。 这山水代表励志,鸟虫表示情调。 靠墙的方格书架上摆放着书刊,古玩。临窗一个大书案,笔墨纸砚文房四宝具备。 深绿色长条镇纸看着水头十足,地上的硕大瓷缸内倒插着几副卷轴。 西门看着逢羊不停点头赞赏房内的素雅,轻轻一笑,点燃一只檀香,插入一个小巧的香炉之内。 袅袅香烟缓缓升起,室内更增添一丝恬静。 50多岁的王妈带着丫鬟秋香端着热水,青瓷茶具进来,二人将香茶冲泡好之后便退了出去。 “逢羊,刚刚在夜叉棚,你是如何做到那些安抚人心,平定现场的?! 看着好神奇!” 西门手捧清茶,满眼都是好奇与急迫,看来这个疑惑已经憋了他许久。 逢羊低头微微一笑,慢慢啜饮一口香茗。 “我师父告诉我,我佛宗浩如烟海的经典教义都是修行大法,能除世间魑魅魍魉,可破众生无明烦恼。 心到自然得到。 今天我也是第一次在俗世窥探其中之秘,那些所做一切不过都是下意识的一个反应。 但是见效甚微,范围有限,只是局限在棚屋之内。 修行不易,功力尚浅,我还是需要时间好好堪磨。” “原来如此!” 西门点点头,眼中逐渐流露出一丝羡慕之色。 “原来话本中一些降妖除魔的高僧法师,在这世间果然是真的存在!” 逢羊不由哼笑一声,之前的自己也是如此认为,红尘俗世哪有什么妖魔鬼怪,待几日前的古塔之行,小青仙姑的出现,自己的“三观”已完全被颠覆了。 但自己也是半吊子现在,他不想过于深入探讨这个话题,于是他有意将话岔开。 “大官人,云林县什么时候会出现如此多穷凶极恶的山贼了?!以前可是闻所未闻的!!” “逢羊,那是你们不问俗世太久了!这个我可是略有耳闻。 云林县500里外有一处水泊,那水泊围绕一处山寨,汇聚了一群无视国法,作奸犯科之徒。 都是各地府衙画影缉拿,流窜此处的!” “哦?!那水泊山寨可是叫梁山?!” “逢羊,你知道还问?!你一会知道,一会消息闭塞,把我都绕糊涂了,真是看不透你!” “你是说那里的山贼都不是好人?!” 不能继续纠缠不休,逢羊即刻转下一话题。 “那可不么!这些贼人到处打家劫舍,劫取皇粮税银,朝廷围剿过,杀死了不少人,听说一个姓晁的大头领就被就地正法了!” “托塔天王晁盖?!” 西门抛了一个,“你是不是在装傻,你是不是在考我?!”的眼神。 “正是他!不过,现在听说京都长安的朝堂之上好像有某些大事发生。 文臣武将,皇亲贵胄争论,吵闹成一团,具体我也不清楚,所以现在围剿这些山贼基本都是敷衍了事!!” 逢羊默默点点头,力有不逮,分身乏术。 不过,从那个老道为逃脱而施恶法来看,以前的某些固定认知看来又被颠覆。 前世的的一些固定观念,看来需要重新辨识。 去他的“大河向东流啊!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 “唉!春秋笔法害死人呐!!” 第40章 盗梦空间 逢羊跏趺坐在偏房安置的床榻上,心头默念一遍《金刚经》,三遍《心经》的功课,才收拾床铺,开始安寝,慢慢地进入了深层睡眠状态... ... 黑暗之中两道绿油油,如小灯笼般绿光远远飘荡而来,低沉的咆哮夹带着危险。 紧接着腥骚味儿也越来越浓,朦胧之中,逢羊迅速起金刚手印,佛光微现环绕,将这一切都杜绝在外! 看着斑斓猛虎视而不见,擦身而过,东闻西嗅,徒有其表的作威作势,逢羊不禁好笑,还升起了一丝轻视,不过尔尔。 眼见这头猛虎如巡山一般,转身没入草丛里骤然不见了。 逢羊奇怪之际,猛然之间,他感觉一丝危险压力陡然增强了许多,如波如澜荡漾而来。 他急忙忙转过身去,面前远处突然出现一片深不可测的繁茂树林,危险就隐藏其中! 因浓密而显得黝黑的密林仿佛会呼吸一般,把那迫人压力,威胁一波一波挥洒出来! 随着缓缓“沙沙”声音响起,且伴随着树木被折断的声音,似乎里面有什么东西正要冲出来! 如一支利箭一样射进体内,巨大的恐惧突然占据了逢羊的心头,身体变得僵硬,心跳加快,某种思绪如毒蛇般侵蚀着他的佛心! 此时密林缓缓又走出一头猛虎,灰白相间,但是个头较之前那头大了一倍不止! 灰白相间,如车轮大小乍开毛发的头颅上,一对深邃蓝底红瞳透露出凶恶,斜向横过虎鼻的伤疤更增添一道感觉,残忍。 四颗成人半指大小的利齿突出嘴外,腥臭口涎挂在嘴边,随风隐隐约约扑鼻而来。 海碗大小的虎足一步一步慢慢走到逢羊面前,不过十多米处便停了下来,手臂粗壮的虎尾如怪蛇摆动,透着邪魅。 充满挑衅的眼神直勾勾盯着他,没有跃跃欲试的捕捉意思,就在那里紧盯着,嘴里的喘息如雷鸣直接击打在逢羊的内心深处。 “恐怖,威胁,玩弄”三个词几乎同时涌上心头,这是完全的精神层面的震慑,让人心神动摇。 于是最后玩弄够了,扑将过来直奔咽喉或是脊背,一口咬断!! 逢羊心中激荡,看着对面的大兽,他眼角横扫,哪有什么跌落的树干,电光石火之际,他又开始悲观,我有武松打虎的力气吗?! 这时密林深处又缓缓走出一个黄巾力士,红面黑须,腰宽体胖,不怒而威,身披甲胄,脚踩云靴。 逢阳不由吃了一惊,后退几步,看着面前的一人一兽,直接感受到一股威压扑面而来! 此时黄巾力士哼笑一声,右手一抖,凭空一柄巨斧陡然就出现在他的手中! “我去,这是什么情况?!” 逢阳继续后退半步。一丛竹林就挡住退路。 “能动就好!” 他迅速脑海翻腾,低头垂目,双手合掌,口念佛偈! “心无挂碍,无有恐怖!” 一时浑身好似充满了力量,他怒视前方,双手迅速结成“金刚印”,心绪稍稍平缓。 面对缓缓而出的一人一兽,双手再次互换,右手握住左手食指立于胸前,大日如来智拳印成,口念佛偈,手印向前推出!!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一人一兽立刻停滞片刻,感受到面前这个小和尚所诵的佛偈,所带来的威吓!! “退!!” 黄巾卫士紧握巨斧抬至胸口,猛然一挥! 逢羊构建的小结界,立刻坍塌! 不堪一击!! 逢羊心头一阵急躁加尿急!! 他大爷的,自己面前所能掌握的都是防守性功法,而且还如此羸弱不堪,一击即溃,冷汗顿生。 “蝼蚁一般!!” 黄巾力士仿佛就是先耍弄逢羊一番,再发力屠戮,不急不躁,好似看猴戏看着他! “靠!!被看小了!!你来看!!” 突然逢羊举臂高喊, “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去死吧,你!!” 逢羊挥手做了一个抛扔动作,扭头就跑! 一人一兽真给吓住了,停滞不前! “哎呀!!” 逢羊扭头就扎进竹林,奈何这片竹林过密,竟然把自己卡住了,不能前进!! 听着后面“沙沙”的脚步声以及哼笑声,逢羊大急!! “盗梦空间?!快醒过来!!” 手脚反而不能动了!! 汗!! 好像似梦非梦!! “小逢羊,不要怕,我来了!!” 一声清脆声音响起,只见一个青色身影已挥舞宝剑踏空而来! “小青仙姑!!” 逢羊顿时泪如雨下!! 小青转瞬之间就击退了毫无防备的黄巾力士和那头大兽! 黄巾力士手持雪花巨斧被这突如其来的女子如雷霆一击,打了个措手不及,连连后退! 他慌乱之下举斧急挡,怎知这把青锋宝剑势如破竹,如白蛇吐信一般快速至极,瞬间就刺出十几剑! 黄巾力士只能左挡右劈,一时乱了阵脚,狼狈不堪。 小青左突右刺,连劈带削,如毒蛇般专击他的要害! 片刻,小青身法灵动巧妙,专门靠身近攻,力士手中这柄巨斧完全被压制住,施展不开,一时手忙脚乱。 那头大兽也被这突然现身的女子也吓了一跳,咆哮一声,作势扑出! 只见小青高高跃起,躲过它的一扑,而手中宝剑却点在力士巨斧上借力反弹,跃向空中! 在空中一个蛇盘发力再向上,继而倒垂了身姿,骤然加速下坠! 左手捏剑诀,右手紧握宝剑前指,势如流星,一剑就刺在那举身望天,张牙舞爪的大兽双眼之间的王字上! 一道飞虹直贯天际! 如蛇蝎猛烈蛰了一下,火辣疼痛之间它狂吼一声,翻滚倒地,双爪扑面,来回挣扎在乱草之中,不时发出悲鸣!! 黄巾力士见状大惊,挥舞巨斧扑了上来! 但是看似身高体大,但在这娇小女子的凌厉反攻之下,转瞬之间就完全落了下乘! 即便左挡右砸,身体各处还是连连被刺中,刺伤。 一剑快如闪电直刺眼目,力士大惊急忙缩头,躲闪不及,头戴黄巾被突如其来的一剑刺中,小青借机发力,剑锋上挑! “唰”得一下,黄巾被高高挑飞,力士的发髻立刻披散下来! 目视被遮,更是不能抵挡小青接踵而至星移电挚般的剑道,瞬间身体又被剑锋添了数道伤痕。 狼狈之极,此时就见青衣女子一声轻咤,在地上猛然一顿足,突然跃起,犹如蛇身紧绷突然发力弹起! 一剑刺出,力士疯狂得举斧格挡,护胸的巨斧上瞬间被击中,力道之大如荡海拔山! 他狂吼一声就被打飞出去,狠狠撞到一棵参天古树之上,只听“咔嚓”一声,大树轰然断裂两节,慢慢倒塌在地! 小青借势再一跃而进,飞奔到他的面前,只见黄巾力士脸上,嘴,眼,鼻,竟都流出金黄色液体! 小青剑锋怒指正在说话,黄巾力士的身形竟然由实变虚,逐渐透明,片刻飘渺不见踪影! 小青急忙转身找那头大兽,同样不知所踪。 小青左手倒背青锋宝剑,右手掐法诀,微闭双眼,这才感知这两个危险被其主人唤走,不是虚拟身影,伺机而动。 “小青仙姑,你怎么来了?! 我这是在哪儿? 那两个是什么东西?!” 观敌了哨良久的逢羊快步跑到她的身边。 “呼!” 小青轻吁一声,放下戒备,将手中宝剑耍了一个剑花,再一挥便陡然不见! 而她的一头青丝上却猛然多了一支长簪! “哇,帅毙了!!” “小逢羊,你今日恐怕是得罪了有法力的高人,这是他作法让残虎,力士于你梦中来伤害你的!! 晚上不见你回来,你师父也是担心,我就来看看,没想到还真是凶险。” “这两个傀儡已然被我击溃,暂时不会再找你的麻烦。 你既然无事,我就回去了! 灵醒一点,明日一早就速速回寺吧,我走了。” 忽而来忽而去,逢羊心中还有疑惑,急忙去拉,醒了过来... ... 第41章 住口!! “噗!!” 一口鲜血喷洒在青砖地面上。 盘坐罗汉床蒲垫上的公孙胜,手抚心口面露痛苦。 横放膝间的雪白拂尘之上也粘上斑斑血渍。 “好厉害的女子!!” 鹤冠道氅的公孙道长微微睁开细长双眼,面露惊恐与讶异。 他长长得喘息一声,双手快速翻转掐了几个道诀,方才止住心头翻江倒海的不适。 片刻他又变换手势,右手拇指疾雷迅电般在其余四指掐算,待点至中指指尖时,全身发力,但很快闷哼一声,瞬间弹开! 额头豆大汗珠密布,周身如水洗,汗如泉涌!心头再次翻涌,心口一阵憋闷,嘴角又仿似有鲜血溢出! “嘶~~厉害!!我竟探她不得!!这究竟是何方神圣?! 我那师父所传‘五雷诀’也恐伤不得她!唉,罢了!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我,我还是不要招惹她了!!” 说罢,整个人都顿时萎靡了下去,没有了精气神。 此时就听房门被人轻轻敲动,公孙强打精神尚未开口。 “吱呀!” 房门已经被推开,被众家兄弟称作“小诸葛”的军师吴用手执鹅扇,迈过门槛,快步走了进来。 他转身轻轻将门关上,扭转过身来,未开口,先摇扇,公孙见状不耐烦得闭上了眼睛。 吴用不以为意,缓步上前,正要开口,昏黄的油灯照射下,榻前青砖上一块污渍倒是先引起了他的注意。 “嗯~?这是...血!公孙先生,你这是怎么了?!哎呀,你怎么受伤了?!” 公孙惨淡一笑,强忍心头不适,右手换做剑诀(拇指压住弯曲的无名指,中指食指合并前指),口中快速默念,剑诀一挥,“去!” 拂尘与青砖上的血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翻落床头,走到靠墙的八仙桌旁,给自己倒了杯尚温的清茶,一饮而尽。 “今日我等俳优坊一战,我唤出‘虎力士’助我等兄弟逃离时,便发现那‘夜叉棚’竟有人持咒坏我法事! 当时事态紧急,不宜深究,我暂时只留一张‘神引’,你我兄弟便匆匆离去。 我今夜持法咒前去察看,原以为是什么高僧,没想到竟然是一个小沙弥! 我掐“追魂指诀”入其梦中,本是惩戒他对我等的干扰,给他一个教训。 谁知道,突然凭空出现一青衣女子,她手持青锋宝剑,锐不可挡! 可怜我那‘残虎力士’和师父传我的‘黄巾力士’,竟然都斗不过她,反而都被她打成重伤,反噬我心!得不偿失!” 吴用坐于桌旁的官帽椅上,轻摇鹅扇,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茶,闻听之间,眉头也是慢慢紧蹙起来。 “公孙先生,你又何必多此一举!那人持咒,可能也是保护棚内平民不受那‘虎力士’的威吓,你何必非要睚眦必报呢?!” “哼!吴学究,你不要惺惺作态,站着说话不腰疼! 那时在打斗现场你早已吓得心惊胆落,如果我不及时作法,后果还未可知呢!! 再说,我道门岂能让那佛宗占了便宜?!” “公孙先生!我不与你做口舌之争,我早就做了安排!那...,你以后就会知晓! 现在,你莫节外生枝,因小失大,在这云林县招惹不该惹的人,坏了国师的计划!!” “哼,计划!什么计划?! 那梁山泊的宋江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色中饿鬼! 你们还想借他可成大事?! 狎妓而已,反而搞得如此大的阵仗! 抚琴品茗,吟诗作赋,我信他的鬼!!” “住口,公孙胜,你太放肆了!!” 吴用勃然大怒,“嚯!”的站起身来,快速扭头看一下黑黢黢的窗外,细细聆听房外,一切如常。 片刻,他压低了声音,面目因强压怒火而有些狰狞。 “那宋江人称‘及时雨’,在江湖上甚有名头,大可以借此吸引各地的好汉,聚汇梁山泊,或成就大业,也可完成国师交代我道门的大任!” “算了吧!阳奉阴违!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本对国师姜爱夜心存轻视!无非她是一女流!! 但你不要忘了,那姜爱夜不仅是大周皇族的旁支,而且还是袁天罡,李淳风两位我道门先祖百多年前推演钦点! 怎么,你还想取而代之吗?!真真是水中捞月,痴心妄想!!” “再说,吴学究,你是正一传人,我是全真所属,你管的,是不是有点儿太宽了?!” “住口!!什么时候了你还心有门户之别! 我告诉你,现在京都长安已传来消息,那武后已垂帘十年有余,现在已蠢蠢欲动! 那武后本是信佛之人,你看不出来,现在我道门之人处处被掣肘压制。 京都长安百里之外渭华城的“云霞观”,百年香火鼎盛,武后听信馋臣一句,‘观主时时施诀枷鬼,追魂惑民敛财’,说拆就拆! 并遣派近臣检校千牛卫中郎将云菩前去弹压,羁押的都是我道门中人,那本欲‘鸠占鹊巢’的和尚,反倒网开一面。 现在各处庙堂香火不断,以前‘度牒’万金难求,还要甄别,试经合格,三年才允许颁牒。 可是你看看现在,武后借皇帝之名‘特恩度僧’,只要昭告天下,布施恩泽一座大寺就应运而生,这说明什么?! 我大周立国之国教李庄现在日渐势微,国师姜爱夜日渐被皇室排斥,每每虚与委蛇。 你看着吧!一旦武后发难成事,我道门必将从重蹈百年前‘佛难’的覆辙!! 现在我们图谋那宋江,不就是未雨绸缪,以待时变,你怎可有敷衍之意?!” “哼,吴学究,你正一门当年‘罗天大醮’起乩所现,‘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汇聚可谓‘改天换命,立危卵于即倒’! 现在不过半数,若是那应验不愿上山之人,你们打算怎么做?!” “大丈夫做事不拘小节,为应天机,我凡人俗夫也必将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凡阻碍天机行运,杀无赦!” “嘿嘿!这么说那个带你们起头的晁天王... ...” “不要乱说!那是,那是必要的牺牲!一山不容二虎,如果他品行若是那王伦之辈,我等也不会...唉!!” “正一门果然是入俗世太久,这世间险恶,恶人之心,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耍得纯熟! 哪似我全真脱离红尘,诵经,炼丹...” “你!唉,罢了!你还是多想想我道门的未来吧!” 吴用甩袖而走,挑衅的眼神在公孙眼中瞬间熄灭。 心头躁动加疼痛让他掩口而咳,看着手中点点斑红,他不由摇了摇头。 “罢了,小不忍则乱大谋。 哼,那姜爱夜区区一女流,何德何能可登国师之位?! 那本来是我全真门的,那应该也是,也是我公孙胜的...!” 第42章 书山有路 “奶奶的熊!总是被动挨打,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逢羊盘腿丧气得坐于床榻之上,双手掐着“禅定印”,却半天都定不下心来。 心头激荡,“弱毙了!现在连自保能力都不够,即便可以结界又有何用,羸弱不堪,如金刚世界那金甲力士重现,一击即溃!” 逢羊心头烦躁不已,已完全没有了睡意。 他起身下地,来到桌案前点燃灯火,一屁股坐在桌前的方椅上。 桌角处摆放着一些话本杂书,逢羊他随手拿过一本,蓝色封面,长条方框中由上至下《取经诗话》,无名氏。 这就是后世《西游记》的最初版本,齐天大圣化身白衣秀才保护唐僧西天取经。 随手翻了一翻目次。 “... .... 行程遇猴行者处第二; 入大梵王天宫第三; 入香林寺第四; ... ...” “唉!这都是什么呀?!怎么这么乱!!嗯~等等!” 逢羊心头一动,不由脑中回想起前世所看《西游记》的回目。 “第二回 悟彻菩提真妙理,断魔归本合元神; 第七回 八卦炉中逃大圣,五行山下定心猿; 第十四,心猿归正,六贼无踪! 第九十八回 猿熟马驯方脱壳,功成性满见真知!!” “哎呀!这哪是什么小说?! 这完完全全就是一本修行的秘籍嘛!!” 逢羊一下子激动得跳起来,差点震翻台面上的油灯!! 他深深喘息一下,平复心境,开始慢慢踱步缓行,开始仔细回忆书中内容。 那细节如幻灯片一样,清晰无比一张张出现在脑海之中! “这第七回的压题诗就是‘猿猴道体配人心,心即猿猴意思深。马猿合作心和意,紧缚牢栓莫外寻。万象归真从一理,如来同契住双林。’ 原来师父说我心猿意马的来由,是从这里来的。 这里说的就是‘心’和‘意’的配合要默契,需一心一意,不能三心二意,才能到达彼岸,取得真经。” 逢羊双手一紧,内心不由得一阵激动。 “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他没有像那只猴子初闻听法,听到到欢喜处,“舞之,蹈之”,那样太傻缺了。 逢羊眼中一闪忽然想起了什么,他驻足片刻,目垂微闭,握紧了双拳! 他缓缓起势,一招“童子拜佛”,接着“马步单鞭”,然后一套罗汉拳,柔中带刚,慢了八拍从头至尾打了一遍。 整套打下来,流畅至极,头如波浪,手似流星 ,身如杨柳,似刚非刚,似实而虚! 身随心动,一个“单鞭”展臂摆掌,破风就将台面上的油灯打灭! 但逢羊进无明境,似可视物,辗转腾挪,在狭窄空间内未触碰到任何物什。 最后一个“坐山势”,马步起身后不疾不徐收势,此刻灵台空境,第一次领会到什么是“大定禅性,澄清心志”! 也是“出于心灵,发于性于”,心有所感,迷茫之中仿似发现路径,那就走一走,来验证,“世间本无路,走得多了那就是路”这句话。 逢阳来到后院中一角的古井旁,拿起打水的木桶,轻轻放入古井之中,左右摇摆,将水装满三下两下将水桶提了上来。 这已是后宅,西门的仆从都在一进院,逢羊三下两下扒掉衣物,搭在一旁的葡萄架上。 看着月色下的架子,逢羊不由轻笑着摇了摇头。 拎起水桶,从头到脚,一桶冰凉井水来了一个“冰桶挑战!” 冰凉的井水立刻引发抵抗的机能,一股丹田气从小腹气海之中迸发出来,它疾如闪电般穿行全身的奇经八脉。 如电流般引起阵阵酥麻,三寸灵台犹如禅宗所讲的“棒喝顿悟”,洗涤冲刷心灵的桎梏,脱胎换骨。 西门睡眼惺忪,身披棉服,端着油灯立于庭院一角,并借着月色看见逢羊赤身裸体站于古井旁。 丝丝白雾悬于于他的头顶之上,心中惊诧不已。 片刻逢羊周身已干,他取回僧袍穿好衣服,回头望向西门。 “不好意思,打扰大官人休息了!” “不是,我说逢羊,这大半夜不睡觉,跑来冲澡,你这是搞哪一出啊?!” 逢羊来在他身旁,面色红润,眼光硕硕,合掌一拜。 “大官人,我这是‘四海翻腾云水怒 五洲震荡风雷激’啊!” 西门一手掌灯,一手拍嘴打着哈欠。 “可拉倒吧!我药铺的巴豆倒是有这些功效! 我看你这是被梦魇惊到了,快随我进屋,别冻着了。” 逢羊闻言啼笑皆非,跟随西门“踢踢踏踏”的脚步进入他的卧房。 西门将罗汉床上的被褥一收,塞进旁边的大柜,搬起一个小炕桌就放在床榻之上。 逢羊帮忙。把草围子保暖用的茶壶,茶杯一一拿了过来,西门又拿过一根檀香点燃插进桌上的小香炉之内。 “反正也睡不着了,你我秉烛夜谈吧!!” 逢羊哑然失笑,看向屋内一角的漏壶已然是到了寅末(凌晨5点)。 “逢羊,每每与你交谈都好似与同龄甚或较我还成熟的人交流,也不知道是何缘故。” 西门手端茶杯老生常谈般又重复一句,再轻叹一声。 逢阳笑而不答,哟,水还是温的。 “京都长安城内的窥基法师与辩机和尚当年也都是十七八岁显露头角,成为僧众顶礼膜拜之人。 虽说他们的那方面过于糜烂不堪,但学问上可都是一等一的,都是绝绝之人。 现在听说那陪都洛阳又出现一僧,俗家名叫什么薛户,法名怀义,建白马寺,年纪也是轻壮。 逢羊,所以说你以后也会不会跻身之列,而名扬天下呢?!” “薛户,薛怀义?!” 逢羊手拿茶碗立时不动了。 “这太扯了吧!前世那个唯一女帝的面首之一,长相俊美,身材伟硕。 被纳入后宫,十分得宠,最后恃宠而骄,自焚而亡!!” “逢羊,逢羊!!” 逢羊反应过来,只见西门举着手正对着自己的眼睛一阵乱比划。 “好嘛,逢羊,你这修炼哪家功夫,睁着眼睛就睡着了吗?!” “你当我是张飞,有那神功! 啊,不是! 大官人刚刚夸赞的我有些飘飘然,而神游天际了。” “行,不愧是高人,口吐莲花,你厉害!!” 西门被这个一看就是睁眼说瞎话的借口,顿时气得愣住了... ... 第43章 切,切了?! “大官人,你对京城的情况还挺了解嘛!” “那是!往日里经常给我送药材的客商老关,京都长安城的‘同仁堂’亦是他的大客户。 老关诨号‘包打听’,最喜打探各路消息,所以来我药铺之时常说起那里的事。” “同仁堂?!” 逢羊又差点打翻手中茶碗。 “嗬!你又知道!! 那家店可是百年老店,尤其它的一剂汤药专医妇人月事不调,还补气养血而名扬京都。” “乌鸡白凤丸?!” “丸?!是汤剂!!不错,乌鸡是主料,不过需要去毛,去爪去肠! 哎呀,怎么这还在梦中呢,药神托梦于你的?!” 西门揶揄得看着灯光下目光烁烁的逢羊。 “啊,不是!突然想起一些词句,等一下再告诉你,大官人请继续!” 西门白了他一眼,喝了口茶水。 “我听那老关讲,长安城都在流传当朝天子李亨因年纪过小,而且性情谨小慎微,实际并没有多少实权。 全是太后武氏说了算,说起武氏可真不是一般人,她曾经服侍我朝两代君王,你说这,这叫什么事儿啊?! 不过这武氏也确实有些手段,安邦定国之策无不出于其手,现在也算得上边邻和稳,国泰民安。 可是我还听说...” 西门小心翼翼左右环顾,附过身来压低了声音。 “我听老关说,现在京师百姓中有传,这武氏有可能要取而代之这乾元皇帝,凤驭天下呢!!” “这薛怀义都出来了,这武氏必定是那武曌没跑了吧?!” 逢羊低头垂目,神游天外。 “嗳,嗳!!逢羊,你给点儿反应好不好?你一点儿都不吃惊吗?!” 仿若两个天大秘密都说出来,没有人理会,西门顿时有吃瘪的感觉。 “啊~啊?!真的吗?!” 逢羊猛一抬头,面露惊诧,眼睛瞪的有鸡蛋大小。 “哎呀我去,你吓死我了!!这反应也太过了!!” 西门一下就打翻了手中茶碗,还好,碗中仅剩些许残茶,方桌上并没有遗漏多少。 “不过呢!” 西门一边擦拭台面,一边又继续说着。 “如果万一真的有那么一天,你们云林寺反而可能就此因祸得福,有天大的好处。” “大官人,此话怎讲?!” “据传说,当年这武氏被太上皇看中时,她正为先帝守孝于一间姑子庙中。 也是多亏佛祖保佑,她可重返红尘俗世,离开那香灯古佛灭寂人趣的地方。” “对不住啊!逢羊,有时候我说话说得有些直!” “不是直,是缺心眼儿!!” 逢羊面无表情,眼睛快速眨动着。 “所以,这武氏对佛宗是高看一眼,广开方便之门,现在各地香火不断,僧侣,信众日盛,大有超越我朝国教李庄之势! 听说现在无论是朝堂,还是民间,佛道两家正争得不可开交呢!!” “果真如此?!我怎么没感觉到呢?!” “真或假,有朝一日你若能去京师就知道了。 听说京师附近几座大寺又重新开始复建,扩建。以前曾经被毁坏的佛宗大菩萨又开始重塑金身了。” “大官人,我看你对武氏可能取而代之的事并不是很有意见?!” “庙堂之事可不是我等区区小民可关心的。只要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一斗米还是那个普通百姓买得起的,谁坐在那儿我们都会拜的。” “嗯,大官人说的有道理。 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 唯以一人治天下,勿以天下奉一人呐!” “说的对!这本就是我朝先帝陛下所说的‘大明无偏照,至公无偏亲。唯以一人治天下,不以天下奉一人!’ 只要座位上那人有如此高的品行,谁坐不是坐呀?!” “哦~越说越离谱了,大官人,这可是会杀头的!” “杀头,杀谁的头?!现在我大周朝广开言路,怎可因言获罪! 如果这样,朝堂之上那些闻风奏事的御史们早已人头滚滚了!” “还是小心为妙!别看你现在笑得欢,小心日后拉清单!” “逢羊,你怎么忽然又如此胆小了呢?!我会看不起你的哟!” 逢羊端起茶碗,笑而不答。 “清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的文字狱,那砍得可不是一个,两个。 虽说现在是处于较开明的大周朝,这个“度”还是要把握好的。 “不过,这也是我们普通百姓的市井闲言,朝堂之上的一些老臣和铮臣,可能也有耳闻,看出一些端倪。 据说暗中他们也是暗通款曲,互相勾连,现在誓要打掉武氏等人这个念头的人也是大有人在。” 那是当然!前世武曌袭位,倒转乾坤。神童出身,以“鹅,鹅,曲颈向天歌”震惊四座的老骆不就加入义军。 一则《讨武氏檄》文,更是名扬天下! 一句“请看今日这城中,竟是谁家之天下!”,令人热血沸腾,心中头激荡。 竟然连被造反对象的武曌看后,都不禁夸了一句好,“有如此之材,而使之沦落不偶,宰相之过也!”。 反而映衬出她胸怀若谷,心胸不让须眉的大度。 “说到因言获罪,逢羊,你可知你写的那几十篇故事中,倒也还有不少犯上,犯禁的嘞!” “嗯~有吗?!我怎么不知道?!” 逢羊仰头回想,大爷的,还真有!! “你呀!〈席方平〉中有钱人,为富不仁,强取豪夺;高位者非脏官即是污吏,贪墨成风,视治下之民如草芥。 《聂小倩》人世间妖魔鬼怪横行,满朝文武竟被妖佛国师吞噬一空,那不是影射皇帝昏庸无道吗?! 如果认真点儿,追究起来,这可都要杖责八十,发配千里之外的呢! 哈哈,逢羊,怕了吗?!” “哦?!我还真没注意到!” 逢羊又开始睁眼说瞎话,不过话锋一转。 “大官人,我还正想说这件事。我打算把那〈聊斋〉切了,续写一本!” “切?! 哦,明白,就是停笔不写。 啊?!停笔!! 为什么呀?! 逢羊,你知道吗?这〈小倩〉为首的这本都被书商引进京都长安了。 反馈过来的消息说,那里的销量相当不错,如果现在切,切了,岂不太可惜了?!” “大官人,这〈聊斋〉,顾名思义只是闲聊故事,无大意义,反而占了我修行时间。 我师父说过,红尘俗世莫不都是修行!所以我现在准备写一部即可助我修行,又不耽误你此门生意的书。” “有这样的书?两者兼顾?!” “是的,大官人,我想写的这本书叫〈西游释厄传〉!” “这是什么书?有趣儿吗?!” “有趣儿~吗?! 大官人,你可以把‘吗’字儿去掉! 混沌未分天地乱, 荡荡渺渺无人见。 自从盘古破鸿蒙, 开辟重兹清浊辩。 覆载群生仰至仁, 发明万物皆成善! 与之造化会元工...” “怎么样?!” 逢羊“啪”一声,一拍台面!! “须看〈西游释厄传〉!” “好~~!!” 已被带进情境之中的西门,不知不觉之间做起捧哏,连捧带说,高叫一声做了结尾。 两人热火朝天的开聊,逢羊脑海中总感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这话赶话,过于密集,都来不及仔细思考... ... (老蒲以手掩面身形时隐时现;老吴抚须含笑,候场待上。) “这,这究竟写了什么样的故事呢?!” 逢羊开始简略讲起这个世界第一本四大名着,当然都是评书版的。 西门被逢羊挑精彩处讲,创造的情境所感染,时而让他欢喜,时而让他忧。 直至秋香与王妈手拎热水壶,铜盆来伺候沐面,西门与逢羊才恍然发现,天已大亮了!! “好!好好好,太好了! 逢羊赶快写,这〈西游释厄传〉是宣讲佛法的,正暗合时下大势,且受信者日益甚众! 现在上上下下都在争论不休,已逐渐成燎原之势,现在趁势推出,一定会大卖的!!” 第44章 回马枪! 外面已经开始准备过年了,从腊月二十三开始逐渐高潮至正月,家家户户开始“净庭户,换门神,挂神像,钉桃符”,隐隐约约有爆竹声不时从远方传来。 这是今年的最大一场雪了吧?!离乾元二十一年还剩七天。 逢羊阳与双象师兄一人一把长扫帚,正在清扫没有围墙的庭院,时大时小的雪已经连下两天。 云林寺附近都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之中。远处的象山上奇怪得没有高大树木,只是杂七杂八得长着大量低矮的灌木丛。 现在已然都被皑皑白雪覆盖,远远看去两头白象一前一后,镂空的两个象鼻似的空处,都缓缓升腾着薄薄一层雾气。 该打扫的地方都打扫完了,庭院里只剩下一层比较坚硬的雪渣,隐隐透着下面的青砖。 二人对视一眼,很默契的拆掉扫把头,两根齐眉棍,一人一根。 “逢羊小心了!!” 说着,双象双手舞出一片棍花,片刻持棍一招“力定中原”,快速攻来。 逢羊双手握棍,横斜胸口,左脚抓地,右脚微抬虚步,“艄公摇楫”,严阵以待。 很快两人对上,便混战一处! 双象体胖力沉,手中棍棒似有百斤,逢羊巧如猿猴,灵敏机动,从不接他的执力劈砸。 他于防守中伺机而动,手眼身法步也配合得相得益彰,非常纯熟。 双象持棍“扫,劈,挡,截”,而逢羊棍法之中还夹带枪法,“扎,挑,刺,捅”。 他于双象进攻时,“啪啪啪啪”快速几个格挡之后,扭身拖棍就走,双象垫步急赶,突然逢羊后仰一棍打出,双象眼疾手快,驻足举棍, “啪”! 二郎担山,堪堪格挡住。 逢羊眼光一闪,瞬间想到了什么。 “师兄,再来!” 几个回合后,逢羊再次拖棍而跑,双象哈哈一笑,紧随其后,但是只见逢羊疾如闪电,头也不回一棍突然击出,大喝一声! 双象即刻又摆出“二郎担山”的架势,但万没想到逢羊的齐眉棍不是由上劈下,而是“刺”了过来! “回马枪!” “哎呦!!” 双象躲闪不及,胸口中棍,呼痛着倒退几步,摔倒在雪地里! ... ... 三个月前,逢羊第一次知道小青仙姑竟然有兵器可用时,便请教师父显空除了罗汉拳腿脚功夫之外,是否还有其他兵刃可学。 “出家人以慈悲为怀,用那些兵刃干什么?! 兵者,不祥也,非君子之器!” 逢羊大失所望至极。 “不过,我倒有一套一十八趟,九十棍式镇山棍法,逢羊,你想学吗?! 你想学,你就告诉我... ...” 逢羊看着面前一脸微笑状的师父,眼前一花,似乎立刻出现了那个唱“铛铛铛铛,only you...”的唐僧。 十八趟九十路棍法,简单易学,虽看简单,但内存精妙,共六种混法,可根据实战自行组合延展,而且大开大合,势如疯魔,直取快攻,几乎一棍制敌! 稍许愚笨的双象师兄也是一学即会,此刻逢羊,显空才发现他其实是武学奇才,只是没用对地方。 于是简简单单的磕碰开始,几天之后功效便发挥出来,你来我往,拼得令人眼花缭乱,精彩纷呈。 都说“枪扎一条线,棍扫一大片”,技法套路基本差不多,只是发力点不同,但是,“谁说没有枪头就捅不死人!”的理念让逢羊一点即通。 小青仙姑也来凑热闹,私下建议让显空把二人的棍头都绑上粗布,就更具实战性的对练便开始了。 逢羊知道这一切也不过是俗世之间的肉搏,另一世界精神层面的攻击才是最要命的,更加上小青仙姑竟可以在逢羊梦中使用仙剑,这就有了更好的训练方法。 “你也没说这个法子,可以用到‘入视内观’训练之中去哦!” 小青与师父显空对视一眼,二人都默契的点点头,看着张的嘴巴一脸懊恼状的逢羊,虽然他双手举起大拇指,但是内心狂吼! “崩溃呀,我真的崩溃呀!” 刚刚开始,那柄青锋宝剑,怕对逢羊造成伤害,如未出阁的少女,扭扭捏捏,羞羞答答,慢慢腾腾在逢羊身边飞来飞去,每每都被逢羊几乎闭着眼睛都能一把抓住剑柄。 明了仙姑对自己的体恤,但不能心浮气躁。 “仙姑,你功法深厚,除了可驾驭这把青锋宝剑,不知竹剑是否也可以如此灵活飞行?!” “那当然可以了,嗱!” 小青向上指了指 。 此时,逢羊,双象都静卧床榻之上,安稳入睡。 但是,逢羊的梦中却热火朝天! “双象都可以平移过去,还有那些獬豸,麒麟等等重物,区区一把竹剑更容易!” 逢羊啪的轻轻按在额头之上,糊涂!! “今夜就暂时到这里,不要过于急于求成,你过于耗费精神了。” 小青看出逢羊心急有些耗神,施法助他安稳心神进入睡眠。 第二天就取来一节毛竹,按逢羊要求做成一把钝头竹剑。 晚课结束,大殿内,逢羊微闭双目 ,神识游走周身。 师父显空在旁轻念《金刚般若波罗蜜经》,手中木鱼一旦停止,逢羊须报出接下来的部分。 小青则把竹剑钝头故意涂上墙粉,第一晚,逢羊成了周星驰《逃学威龙》第一部,那个刚刚入学卧底的倒霉学生。 除了脸上干干净净之外,周身灰色僧袍上几十处白点,死的不能再死! 自行结界,被小青遥指的竹剑,竟也能一剑击破,薄如蛋壳,不能持久。 佛偈一声,只能暂时消失,如接触不良的灯泡,时而隐时而现。 再露面还呆在原地不能打运动战。 打了运动战,分身乏术不能知晓师父已经念到哪里,一时间逢羊精疲力尽! “逢羊,不要气馁!可能是我这道家之法不适合你们佛宗法门吧?!” 显空师父也随之附和,逢羊摇了摇头。 “仙姑,你多虑了!所谓释道两家,理念上其实并没有太大差异。 你所学的全真极其重视‘明心见性’,和我佛门中的‘直指人心,见性成佛’,大同小异,只是词语的表达有差异而已。” “操作上,平日里也都做早晚课诵持经法,为的都是消除恶业,绝断尘缘,专注修行!” 两人沉思片刻,都有些恍然大悟点头表示赞同。 “仙姑,师父,我们再来一次!” ... ... “攻防”一词,现在是重中之重,毕竟逢羊心头有一股气在。 而且他同时也开始在《西游释厄传》的写作之中去寻找方法,寻求“悟彻菩提真妙理...马猿合作心和意...如来双契住双林”的大道... ... 第45章 先破后立 小青仙姑拿起逢羊写的第一章,盘着腿坐在床榻上细细品阅。 “‘欲知造化会元功,须看西游释厄传’,小逢羊,你这是~~?” “师父经常教导说‘功夫在诗外’,我现在忽有所感,想找个循序渐进的法子找到缺口,然后查漏补缺。 “嗯,有道理!这里面的词句看着好有趣,似浅意深,比你那个〈聊斋〉有意思的多! 那〈聊斋〉根本就不够看,字数太少了!!” 逢羊抚头而叹,好熟悉的话!! “小逢羊,这诗句都是你想出来的?!嗯,果然是不可知之地而来,聪慧过人,这诗赋信手拈来。 你给你师父写得‘云在青天水在瓶’,让他茅塞顿开,顿悟淡薄高远,断灭心魔。 现在他修身正道,恬静作水,越来越趋向我之前求法所追寻的‘道法自然’境界。 私下他都夸你,如果参加‘诗文会’一定会拔得头筹呢!!” 逢羊手一抖,笔锋下立时成了一个墨疙瘩。 唉,汗颜呐! 待四章写完已到晚课时分,逢羊回顾其中的意境,竟发现心海处生机勃勃,时时升出跃跃欲试之感。 这是有了感应,那猴子的妄念妄心开始影响自己了! 这是先破后立之象。 可人家后来有“紧箍咒”约束,自然还在“方内”,而自己现在呢?! 眼见得手上的木鱼节奏开始纷乱,体内无名躁动顿时搅动心神。 “心猿已成,意马不远!” 现在逢羊妄念纷飞,心中一急,额头见汗,冷汗直流。 师父显空见状立刻停了晚课,小青照常把双象送收回禅房,待一搭逢羊脉处,吓了一跳! “小逢羊,你的脉跳得怎么如此劲渤,繁乱?!你快走火入魔了都!!” 显空凑近看了一看他的眼睛,也是唬了一跳,只见逢羊眼内条条血丝密布,鼻息灼热。 “阳元亢盛,过甚之故啊!!” “小逢羊,我看你是与那〈释厄传〉里的猴子产生共情了! 你过于看重结果,而忽略,轻视过程,故而阳极而阴虚。 现在是不是满脑子都是那慷慨激昂之事,去时凡骨俗胎重,得道身轻体亦轻?! 小逢羊,你需要特别小心了!!” 逢羊吃惊看着一脸严肃状的小青仙姑,真是一语中的,在这道门修行方面果真眼光毒辣,一眼就看出麻烦出在哪儿。 大爷的!果然想的不错,这《西游记》根本就不是小说,而是一本货真价实的修行书! 那“斜月三星洞”就是一个“心”字,所谓“求法”就是“修心”! 至于“占山为王”,“九幽除名”都是妄念妄心,目空一切,心比天高! 唉,没想到后劲这么大,中招了!! “逢羊,你小青仙姑说的对,这是阳极阴虚的表现。你... ...” 话未说完,小青再次抬起逢羊手腕一探,细细追究。 “脉数而时一滞,止无定数,小逢羊,今晚有你受得啦,嘻嘻!!” “什么意思?!” 逢羊看着挤挤眼睛嬉笑着的小青,有点摸不着头脑。 “逢羊,为师我看你现在阳盛阴衰,不知可否‘以已之道还治已之身’,这其实就是一个方法,都在你一念之间。” “嗯~?” 烦躁不定的逢羊灵台一动,忽而心头涌出两句,“无故寻仇觅恨,有时似傻如狂!”。 “阳极必反,意静则燥火自消,身降清凉!” “这灵感大爆发啊!难不成还要写第二部?!” 逢羊瞬间头大如斗,掉坑里了!! 当晚逢羊罕见得摸黑来到禅房后院的井台处,他小心翼翼摇着打水的轱辘时,好像听见小青仙姑轻轻的失笑声! 唉,太丢人了!! ... ... “哦?!〈石头记〉?! 小逢羊,这就是你师父说的,‘以已之道,还治已之身’的法子吧?!” 逢羊手不停,头也不抬,闷声嗯了一声。 “哈哈,哈哈哈,小逢羊,昨晚我看见喽!” “昂?!” 又一个墨疙瘩陡然出现在纸上。 过一会儿小青不说话了,她被开篇略加删改,但仍不失蕴含道家意味颇浓的情节迷住了。 “第一回 甄士隐梦幻识通灵,贾雨村风尘怀闺秀” ... ... “我就不信邪! 我左手一部五个纯阳之体的男子,右手一本几乎全部都是纯阴之体女子的大部头,进行辅助。 这应该会阴阳交感,阴阳合合了吧?!” 逢羊腹中喃喃自语,升起一股豪气, “没想到吧?还能这样!独创!” 不过这部《石头记》是按最新解读的方法来写的,感谢那些“红学”专家,真真都是脑回路清奇,于细枝末节找寻到“天大秘密”! 现在写就的就是恐怖版《石头记》,把一些相关线索,浓墨重彩埋下伏笔。 谁能想到热热闹闹,美女如云的“荣国府”其实是一座古墓。 里面住着竟然没有活人,其实就是一群女鬼! 看“刘姥姥说宝钗”,“元春回府省亲”就知道了。 十五天送一次的两部各三十回目,首先让西门这第一读者看了先是讶异而后便爱不释手。 从未见过如此的文本,完全与话本不同,更不同于之前大火的《聊斋志异》。 西门几乎通宵达旦进行品读,如此大部头的长篇小说闻所未闻,听逢羊说这两部书都在百回书目之上,更是连连咋舌。 尤其《释厄传》已经提前有了基础,早早被吸引,每一次逢羊“欲知后事如何,暂听下回分解”,他都如抓心挠般闹心。 而且这部书还是有些许《传经诗话》话本的影子,读者基础庞大,但篇幅内容更宏大,更丰富,精彩。 一经刊印发卖,立刻爆了满堂彩,轰动云林县城。 瓦舍俳优坊里的说书先生,与时俱进,倘若你不说一篇关于这个猴大圣的故事,都不好意思座堂开讲,而每每都是满坑满谷,座无虚席。 至于《石头记》只适合研读,不适合说书,里面故意设定的情境,只有在人的脑海中自行脑补,才可深得其味。 尤其是那些识字的女子。这边心惊胆战扔到一旁,那边又忍不住再拿过来一看。 患得患失之间反而落下了“心疾”,来西门药铺抓“安神定心”药材的女钗裙,相较之前不知多了多少。 “狂热粉丝”小青仙姑更是连日催更,再次让逢羊找到了前世写网文时的感觉,网上更新不及时的怒骂,变成了一旁不耐烦叨逼叨刀现场活人版。 “大姐,这大概率是要猝死的节奏哦!” 逢羊“痛苦并快乐着。” 平日里每每写着心有所感,逢阳必将到地宫进行实践。 所谓“攻防”在阿难尊者创造的这个世界内重在“防”,要的就是心念合一。 神识需要为清净本体,需与弘法大会融合为一,而不能被视为旁观者,外来物。 这一部分看来容易做起来难,那都是“空”的境界,不是无而是放下。 经小青仙姑,师父显空两位的锤炼,逢羊也已经逐渐变得异常灵敏,神识更加敏感。 金甲力士也逐渐由过去一言不发的“偷袭”,改为“驱离”! 这本就是“六根”中的“身本忧”,已经完成放下。 而剩下的“眼见喜”,“耳听怒”,“鼻嗅爱”,“舌尝思”,“意见欲”,也逐渐大成之中。 因为此时逢羊与金甲力士已有一战之力,并且时间也拉长了许多,佛祖世尊宣法之音,也不时入耳。 现学现卖,逢羊也可迅速从中可拿出部分进行与金甲力士的应对。 此刻,逢羊手掐“金刚手印”,抛弃结界,而面前金甲力士的锋利飞剑正与逢羊外放的一个小气团拼力抵抗 这就是逢羊写至第五十四回“女儿国”,所感应出来的。 女国纯阴,子母河则为阴中阴。逢羊自感体内出现元气与营气。而这“营气”为阳,行走脉内,神识驱使自会聚结成团。 现已被逢羊“护念”着幻化具象,游荡于体外,凝神静气之间与金甲力士飞剑互搏。 但见,飞剑锋利剑锋前端微微颤抖,其实这是四五千次飞速叨啄气团之后而形成的。 但是每每被这气团抵挡,似软非软,似硬非硬,坚韧如蛛网,不可破亦不可进! 金甲力士见状手指一挥,飞剑“唰”一声飞离而去,开始在力士周身飞旋环绕,细如蚊吟的破风声被逢羊听的一清二楚。 自己的神识周身游走,防备有破绽,被它窥到,一击破杀!! 第46章 阴死你!! 逢羊缓缓抬起头,望向远处的金甲力士。 力士左手紧紧托住竖立的右臂上,两指翘起,微闭双眸,口中默念法诀,似乎在与飞剑施法增功。 逢羊合掌口念“无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神识微动,胸口前方的气团陡然不见了! 他坚守三寸灵台,力从地起,慢慢站起身,口中喃喃佛偈,面无表情脚踏金叶走了过去。 很快就站在金甲力士面前,“腿如疾风,势如闪电”! 逢羊举腿便踹!! 金甲力士自带“结界”,逢羊感觉好似一脚就踹在一个透明气囊上! 但是这一脚势大力沉,速度之快,完全躲过环绕飞剑的空隙,虽然无声无息,但明显看到这层膜自着力点开始向四周波动! 黄金力士受惊,蓦地睁开双眼,陡然看见立于面前,刚刚收势的逢羊,唬得的他手指慌乱一挥,立刻倒飞数米之外! 神识受扰,那柄飞剑“唰”一下,同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趁你病,要你命!!” 逢羊恍然明白,刚刚几轮交锋,这黄金力士几乎与自己一样力竭,正在补充体力,神识虚弱。 自己被动挨打早已“按不住心头火”,如那猴子“三尸神暴怒,七窍内生烟”,突发“大圣”斗志,误打误撞,捡个大便宜。 大爷!还能这样,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逢羊紧随其后,神识一动,又赶到他附近,就这样你追我赶,几个回合。 逢羊感觉到宣法的世尊似乎向这个方向望了一眼,信心与兴奋之情剧增,刹那之间,豪气立满胸间。 这时,金甲力士力感应逢羊分神,双手掐法诀一合即分,两指一弹,就听天空中两声尖厉嗡鸣之声同时出现! “我去!分身大法!!” 逢羊快退几步,闻声仰望,只见两柄飞剑破空而来,转瞬之间改变方向,陡然出现在逢羊的前心后背处! 压力骤加,逢羊双手快速翻扭,大日如来智拳印成,右手紧紧握住左手食指,口喝佛偈! “知我说法,如筏喻者,法尚应舍,何况非法!!” 过了河到对岸,把船都舍掉了,那就不能起任何念头,只需放下一切。 逢羊周身佛光闪现,两柄飞剑立时被挡在界外,不能进,只能拼力叨啄!! 前后遭难,逢羊心内顿感压力越来越重,不停喝出四句偈等,努力抗衡,很快,剑锋也开始力道减弱,势头不足。 一层绿豆大小的汗珠开始出现在逢羊的额头,呼吸也开始沉重,微闭的双目不停滚动,眉间紧蹙眉头越来越紧。 世尊宣法之声,也已荡然无存,这个世界仅存两人,逢羊唯有心念拼力抵抗之中。 “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 突然一股勃然之气顿生,逢羊猛然一笑,手掐法印,一个箭步跃至闭目念诀的金甲力士面前! 前后两柄飞剑不停颤抖着,如影相随,场面古怪且诡异。 “菩萨应如是布施,不住于相!” 逢阳喝出一句而后神识一散,已疲惫不堪的结界荡然无存,大呼一声, “舍身饲虎!!” 两把飞剑“嗖”得瞬间突进,同时刺入逢羊内心,并在其中合二为一,转瞬之间一穿而过!! 尖锐的刺痛下,逢羊紧咬牙关硬撑摇摇欲坠的身体,昏迷前含笑看着金甲力士惊恐的眼神。 飞剑好像听指挥一样,从逢羊胸口飞出,瞬间刺向力士,结界立破,冲了进去! 金甲力士在绝对震惊之中被刺中,一击即散,化为金粉,转瞬飘飘荡荡,无踪无迹! “嘿嘿,老子阴死你丫的!!” ... ... 地宫之中,逢羊手扶石案,陡然醒了过来!! 他脸无血色,面色苍白,身体微微颤抖,扶在石岸上的双手指甲紧紧抠住台面,用力之大,已然发出轻微的刮擦声音。 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他颤抖抬起右手抚向心口,深深吐出一口气,一道雾气且直且长。 逢羊盘坐下来,强忍痛苦默念《般若心经》,创建“悟空”小世界。 “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 于是,无知无觉无色情境之中,身意也仿佛消失。 “布施”是相互给予的过程,你给予的“善念”,我给予你“施展善意”的机会。 “不住相”,即无谓高下身份,众生平等,“舍身饲虎”则是无畏! 逢阳摇了摇头, “同归于尽?!谁赢谁负呢?!” 带着问题,逢羊推开古塔石门,看到外面早已焦急等待的师父显空与小青仙姑。 “师父!!” 逢羊惨然一笑,躬身失礼。 “逢羊,你,你没事吧?!” “还好这次,斗了一个同归于尽!!” “啊,什么?!你把护法斩杀了!! 逢羊,你是如何做到的?!” “快回去吧!这是说话的地方吗?!” 搀扶逢羊的小青埋怨得看了显空一眼。 “啊!对,对对!快回禅房说话!!” 回到显空的禅房喝了一杯热茶,逢羊仔仔细细讲述了一遍过程。 “嗯,这么说,看来往日的锤炼效果还是不错的!看来这些天你的付出还是有回报了。 别急,逢羊,听我说完。 你不但有了求法的决心,也有了斗法的勇气! 这种主动退出‘入视’并斩杀金甲力士,还是第一次! 如果在实践中,其实代表你的胜利!知道吗?逢羊!” 逢羊默默点点头,争斗之中势均力敌谁主动,勇往直前,不惧生死谁就是胜利者。 “其实小逢羊你现在也算不错了!这次你自己已经可以独自开启地宫大门,不需要你师父护法的强大自信,这也都是修为精进的表现呢!” 二人如同父母一般对逢羊进行鼓舞,赞叹,让他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暖流,细细抚慰尚有的余痛。 如此这般的修行,直到年底现在,未必每次都要劳什子“同归于尽”。 金甲力士也逐渐“遇强则强”,而逢羊与之拼斗时限也越来越长... ... ... 逢羊一个滑步后仰,突发而至的“回马枪”正中虎扑来的双象心口,他呼痛倒在雪中。 “哎呀!每一次都躲不过你这回马枪,太神出鬼没了!!” “师兄客气了,你这是有意让着我呢!” 逢羊挽起双象的手臂,助力他站起身来,拍打他腿上,后背的残雪。 “逢羊,我能感觉到你的每一次出招都是预先想好的,下一招就把我故意引入,步入你的优势之中。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么?但没办法我就不行,只能每次见招拆招,太笨了!” “师兄还不能这么说,师父说最后拼的还是意志力,人力终有穷。谁能坚持到最后谁就是胜利者。” “这是你说的吧!师父才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呢,不过我还是挺感动的!” 双象说着在逢羊的肩头轻轻打了一拳... ... 第47章 进城! “小青,你去或是不去?最好做个了结,不要这般在房内走来走去,扰我抄经!” 显空握笔在手,扭身看着犹豫不决的小青,他嘴角仍旧有些许墨渍,看着滑稽。 “我,哎呀...!” “知你贪恋俗世,喜欢热闹。你就与逢羊同去云林县城看灯吧! 这般想去又不想去,你的修行到哪儿去了?!” “我,我还不是想与...嗨!!” “榆木疙瘩!!” 小青有些生气得一跺脚,心急口快脱口而出,显空不由一愣! “哼!” 小青转身走出禅房与堪堪进来的逢羊,差一点撞了一个满怀。 “仙姑,你打定好主意了没有?! 我现在就要过去,西门大官人可能已经在等了。” “哼,不识好人心好!小逢羊,我们走!” “师父,那我就与仙姑同去了!” 显空老和尚看着一身棉服,背着小包裹的逢羊点点头。 “嗯,见了大官人就多谢他这么长时间对我们云林寺的关照。 那拉来的米面素油,还有香烛,灯油等等布施,都是一片向佛之心,所得功德,满天神佛可知可见,知道吗?!” “知道了师父,我会这些话转达给大官人的。” “嗯,几日前西门大官人派小厮来邀你上元日观灯,也是俗世的礼仪。 而这上元日本就是道门所立,我...” 显空看了一下已竖立起眉头的小青,即刻轻咳一声。 “逢羊你本是空门中人,本就不该如此贪恋。可大官人多有照拂,且是好意,又岂可令其失望! 唉,罢了!我又啰嗦了!逢羊速去速回。” “好的,师父,师兄就在那处,你有何事唤他就是了!” “阿弥陀佛,双象与我一样,不喜繁闹,你不叫他是对的! 你们去吧!,小青你要注意,不可随意施法,任意暴露真身行藏,更不可以法乱世!!” “哎,知道了!真是越来越啰嗦了!小逢羊,我们快走吧!” 逢羊双手合掌躬身一拜走出屋外,少顷就来到古道旁。 此时已是酉时过半,天色渐晚,还是有些耽搁了。 小青此刻心情大好,嘻嘻一笑,说了一句,“小逢羊,抓住我的手!” 逢羊立刻紧握她伸过来的纤纤玉手,只见她右臂抬起立于胸前,两指并拢施一剑势,双眸微闭,口中默念真诀。 “啊?!仙姑,师父他...!” 话音未落,眼前即刻如同波纹晃动,周边一切都变得恍惚起来! 转瞬之间,眼前光怪陆离一片,所有的一切都如同光影迅速一闪而过!冷风扑面而来! 耳边刹那间呼啸声响起,一股久违的失重感陡然出现,与此同时耳压也加大了许多!! 这一切来得如此突然且迅猛,逢羊还未反应过来,便感觉开始下坠,片刻便脚踏实地,微微趔趄被身边的小青稳稳扶住。 逢羊连连摇晃起小光头,此时眼前才模模糊糊出现一座壮阔城池的轮廓! 他立刻揉了揉眼睛,才发现自己已站在在云林县郊外的一片树林之外,不远处的官道上有不少人正急急匆匆向城内进入。 大人喊,小孩儿叫,好不热闹。 “哇,腾云驾雾啊!空间瞬移,神仙之法!!” 逢羊口中一连串的感叹词,让身边小青笑得花枝乱颤。 “哎,小逢羊,你可比你师父大胆多多了!” “啊?!仙姑你还带...” 话未说完,逢羊自己先哈哈哈大笑起来! 他眼前似乎出现那白骨精挟持二当家上蹿下跳,以至于二当家嘴歪口斜令人捧腹的模样。 小青在旁莫名其妙得看着逢羊,不禁伸手来摸,这不是后发制人的“失心疯”了吧?! 逢羊止住笑,举手示意,这才突然发现小青仙姑的装扮赫然与在寺中截然不同了! 她于自己尚在懵懂状态之中,竟然转瞬之间就作法换了一套装束。 劲装青袍,粉底快靴,束发披散脑后的青丝顶端系着一条青色绸带,搭在肩头。 手拿折扇。唇红齿白,飒爽英发,活脱脱一个女扮男装的打扮,像极了那位逢羊当年梦中常客,白玉川。 但是好像感觉又少了什么,又多了点什么。 “仙姑,你,你不冷吗?!” 逢羊搓搓脸,揉揉耳朵。 “冷?!小逢羊,你不知道我就喜凉厌热么?!” 她嬉笑着“啪”一声,两指发力手中折扇一下就被展开,悠然自得的还扇了两下。 一股寒风直扑面门,旁边呆立住的逢羊鼻腔立刻有感应。 “啊嘁!!” 一个大大的喷嚏瞬间就打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小逢羊,你太逗了!!” 小青爽朗得大笑起来,引得官道上有人向这边看了过来。 小青潇洒得举扇一挥, “我们进城!!” 逢羊背着小包裹亦步亦趋紧随其后进入云林县城,小青对街边所见一切仍然都充满好奇与热情,笑意写在脸上,引得无数艳羡目光。 在逢羊偶尔的催促下,二人来到与西门约好的“澹泊书局”。 书局的伙计们基本都已放了年假,西门一人端坐柜内,时不时也走出来,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左顾右望。 这时他远远在人群之中,看见了一个小光头陪着一个青衣青年走向这边。 “阿弥陀佛,大官人,久侯了!” “没有,没有!我也才到店没多长时间,逢羊,这位公子是...” 西门看着逢羊身边仪表不凡的小青,先是微微愣神,但凭多年的眼力感觉就八九不离十,察觉到这小青是个女儿身。 “啊,这位本寺刚来没多久的小青居士,适逢大官人邀约赏灯,居士也是闲暇无事,不请自来,还请大官人海涵!!” “哦?小青居士,西门庆这里见礼了!多个朋友多份热闹! 今日上元佳节,二位大吉,大吉!!” 西门双手拱起面向小青,小青没有拘谨,也是微微一笑,双手互攀, “大官人,上元大吉!!” “逢羊,万万没想到,你云林寺真是藏龙卧虎之地呀! 那蒲松龄,吴承恩,曹雪芹三位居士文采绝绝,神龙见首不见尾! 这小青居士一看也非等闲人物哦!正可谓‘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啊!” “大官人,这词儿我都用到你的身上了吧?!” “暂借一下,点别那么小气!!” 西门低头快速逢羊小声说了一句,再抬头依然春色满面。 “太好了!我在云景楼订了一桌,今日有小青居士在,正好,正好!” “阿弥陀佛,有劳大官人费心了!” 逢羊合掌一拜,转身把包裹解下,找出书稿递送过去。 “今日怎么不猴急得抢了?!” 西门微笑缓缓接过书稿,点点头,一番做派让逢羊很不适应,但听他说话还是露了怯。 “你不知道吧,现在带个和尚上酒楼,倍儿有面子!!” “大官人,此话怎讲?! “不知道吧?!京都这种情形已蔚然成风了! 我不久前刚刚听老关讲,现在京都不少达官贵人都喜爱协同寺庙的高僧,出入一些热闹繁华之所。 这红尘俗世,繁华所在,身边有方外之人加入,才更显与众不同!” “哦?!如此说来,京师那处小乘佛法就又开始兴起了么?!” 第48章 猜灯谜 百多年前有玄奘法师,西至天竺国取“大乘三藏”诸经归来后,“大乘佛教”便逐步进入主流信众中间,起到主导作用。 大乘佛教认为众生皆有佛性,可以通过菩萨道与慈悲智慧达成佛果成为菩萨。 度已度众生,普罗大众就可以在它指引下到达智慧彼岸。 其经典论作有《般若经》,《华严经》,《法华经》等等。 其教义里出现的都是大菩萨诸如观音,,文殊,普贤,地藏菩萨等等。 而小乘佛教追求的是自我完善,追求个人解脱,与他人无关,而最高果位仅为阿罗汉果和辟支佛果。 虽然也有一些戒律,修禅和佛法学习的要求,但始终强调的是个人。众生皆苦好似与你我关系不是那么紧密。 这种个人的修行与大乘佛法的广大,宏博相比就有点“野狐禅”味道。 现在归附于注重个人修行的小乘佛教又开始抬头。 因其仪式简单又过于追求个人解脱,很符合人“自私”的一面,应很快会大行其道。 “但逢羊,你别忘了,这也还在佛法修行范围之内,不会被禁止。 众生多元,其诸多便宜之事,信众更多,大小乘联合起来,势必会对本朝国教造成冲击。 唉,这是朝堂之上的大人物考虑的事,岂是我等升斗小民也能瞎参合的么?,时辰不早了,快走吧!” 三人面前一人一杯茶,逢羊,小青暂时休息,手拿书稿不时瞟上一眼的西门强按持续品读的冲动,听着逢羊讲述,临了做总结陈词,出发! 出的门,看着西门关闭店面,落了锁,逢羊左右环顾之间,才赫然发现书局对面不远处原本蓝色“郑屠肉坊”的幌子已被摘掉,换成了一幅红色幌子的“王记菜店”! “哦,这是怎么回事?!” 逢羊下意识得刚刚问道,脑海之中紧接着便一闪。 西门与小青都向那个方向望去,西门哼笑一声。 “走多夜路终会撞鬼!那郑屠终究还是遭了报应! 恶人终需恶人磨! 前不久,这郑屠他虚钱实契霸占了一位外来投亲的女子,这女子就被郑屠家中大娘子赶打出来。 那郑屠就是人渣,非但不理还上门讨要那典身钱。 那女子受遭苦楚,初来乍到举目无亲,无奈上酒楼卖唱,恰巧遇到了本县鲁提辖官。” “鲁提辖?!鲁达?!” “看看!!” 又超越了! 逢羊连忙用食指按在嘴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身边已愤愤的小青不由一愣。 “这鲁提辖本就是豪爽的汉子,眼里不揉沙子!平日里那对沙煲大的拳头不知教训了多少地痞,泼皮破落户。 对郑屠这种人也是百般看不惯,第二天来到肉铺找了个由头本想简单教训一下。 谁知那郑屠早被酒色掏空了身子,没几下便被鲁提辖活活打死现场。 那鲁提辖逃走后,被郑屠家人报了官,现在已被府衙开了海捕文书,悬赏捉拿了。 树倒猢狲散,这肉坊便改头换面成了如今的‘王记菜店’。” “哼,打的好!!” 小青摩拳擦掌,胸口已被气得一鼓一鼓的。 西门立时有点眼睛发直,待对视上她扭转过身的锐利美目,大拇指立刻翘得要多高有多高。 “是吧?!是吧?!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小青居士也认为打的好,这云林县城但凡知道那郑屠的,也都这么说。 只可惜那鲁提辖不知逃往何处,可惜呀!” “不可惜!他是上了五台...” “哎呀,瞧我这张嘴啊!” 逢羊暗自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看着两人投来怪异的眼神,连忙住了话头。 “嗯,那什么,我是说‘失群的孤雁,趁月明独自贴天飞。 漏网的活鱼,乘水势翻身冲浪快。 希望他跑得快一点,跑得远一些! 我佛有好生之德,是万不能让好人吃亏,这因果循环,说不准这一场还是那鲁提辖一番好造化呢!” 逢羊又暗暗在心中抹了一把汗,这《水浒》真没白看。 “借你吉言吧!希望那鲁提辖可以逃过一劫,遇难呈祥!” “哎,大官人,这鲁提辖与那武都头,谁的官职大一些?!” “当然是鲁提辖官职大了,他是官。 那武松武都头,不过是吏,不是官。 如果真有事,武都头还是要受鲁提辖节制的!” “哦,原来是这样!” 当年困扰逢羊良久的小问题,现在终于找到答案了。 且说且行,一路之上,只见街道两边都挂上了彩灯,真是家家灯火,处处管弦,热闹异常。 借此人流如此之大,有商户把商品都摆放在外。 更有有聪明杂货店家还在门口摆挂的一长串彩灯上设了灯谜,猜中者商品或免,或半价,或买一送一。 不仅招揽不少人聚了人气,也趁机大卖其货。 小青对此尤为着魔,东瞅瞅西看看,奈何腹中无货,无可奈何又跃跃欲试,透着可爱又无助。 “待我看看!” 西门大步上前仔细观瞧, “唔,这‘少年不知愁滋味,打石头记人物,任选荷包一只。’” 小青兴奋得看着西门紧蹙双眉的脸,手中折扇打得啪啪的。 “怎么样?怎么样?是谁啊?!” 西门英俊的相貌都快挤成包子了,逢羊见状心中暗自发笑。 “大官人,怎么样?猜到了吗?!” “别急,我正在数!! 我还不信了,我亲手雕版刊印发卖的,还能难倒我了!!” 看着西门一一弯曲起来的手指头,小青恍然大悟也扬起雪白的鹅颈,翻着大眼睛在心里过人。 很快就有不少人听见西门说了窍门,有看过书的也开始搬起手指头... “啊!我猜到了!!店家!!” 小青突如其来这一嗓子,几乎半条街都能听得见!! 西门被小青的喊叫即刻吓了一哆嗦!! “店家,这谜底可是,焦大?! 石头记第七回,送宫花周瑞叹英莲,谈肄业秦钟结宝玉,就有焦大骂贾蓉的段落!” “公子倒是记得齐整,没错,谜底正是焦大。公子你既然猜对了,这荷包你任选一只拿起好了,” 小青立刻欢天喜地来到货架前,在货架之上开始挑选荷包,下意识的当即拿了一只粉色绣有蝴蝶兰草的女式专用。 “公子,这是准备送与心爱之人的吧?!” “哪是,是我自己用的!!” “嗯~?!” 店老板呆立住,逢羊,西门连忙上前拉着小青就往外走,而她还沉浸在喜悦当中,未有察觉。 “小逢羊,你随身可带钱,给我两个呗!” 小青手中折扇早已不知去向,一手抓着包包,一手不停得拉拽封口的短绳。 西门上下左右不停打量,这折扇哪去了,不是不小心丢了吧?! “大官人,你瞅什么呢?! 脸都快贴我身上了!!” 手拿两枚铜钱的逢羊一把把西门拖过来,顺势把钱递过去,被小青喜笑颜开得接过塞进荷包。 “不是!小青居士的折扇不见了,刚刚我还看见在她手中把玩来着,现在,你看! 哦??!!” 西门大张嘴巴可以塞进郓哥卖的鸭梨! 只见小青一转身,一把折扇重新出现在她手里,在她那纤细的手指之间来回翻飞,而那只荷包已然被她系在腰间了! “我,我,我这是眼花了吗?!” 小青与逢羊对视一眼,啼笑皆非,笑而不语。 这时,一群孩子手提小巧灯笼,奔跑呼叫在人群之中,增添了节日的喜庆。 “那‘葫芦僧判断葫芦案’的小英莲就是在此刻被人拐走了,那是什么世道?! 现在多亏我朝皇帝陛下英明神武,治国有方,甄选干臣能吏,你看这些玩耍的孩童,可有惧怕之意吗?!” 西门被孩子的童趣影响,边走边指着身旁刚刚奔跑过去,提着小灯笼的两个女孩子。 “云林县大,自然治安方面要强的多!若是到百里外的三河县,大官人,你再看!!” “哦?!,小青居士对那三河县倒是挺熟悉的?!” “那是!之前曾与显空师父游方访友去过一遭。 可怜见的! 那里竟有一家人只有一条裤子,谁出门谁穿! 那县府老爷完全是尸餐素位,只知道自己吃得沟满槽肥,哪管治下百姓死活! 气得我差点儿就生吞了他!!” “啊?!” “啊不是,大官人,小青居士是位嫉恶如仇,看不惯不平之事。 ‘生吞’,形容词,形容词!! 领会精神即可! 咳咳,那个居士,你忘了我师父出门前交代你的话了么?!” 小青余怒未消,并不理会逢羊,仍然气得她手中的扇子又被打开,狠狠的连扇几下。 周围路过的人顿感冷风阵阵,都用怪异的眼神瞄向这位手摇折扇,腰系粉色荷包,飒爽英姿的小伙儿。 “呵呵,我倒是挺喜欢小青居士的性格,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来也是我等读书人的本分嘛!!” 逢羊轻轻叹口气,摇了摇头, “唉!这俩活宝哦!” 第49章 上元节 早五六百年前就出现了“三元”之说,即正月十五,七月十五,十月十五,合称“三元”。 后来大周开国皇帝尊崇道教并以此作为国教,教化民众,创立“三元节”。 明确了“上元,中元,下元”的称谓,并对应上天的三位大神。 上元节本是道家重要节日,自然而然成为正月十五的官方名称。 但是到了武氏成为皇太后,这种说法日渐淡薄,其中原因众所周知,但没有一个人胆敢提出来。 百姓劳苦一整年,借此休养生息,娱乐的心思却根深蒂固,并不会因朝堂上的纷争而减轻。 所以,上元佳节成为这一年之中最为热闹的一天。 就此佳节到时,家家出门,万人空巷! 整个云林县内人声鼎沸,锣鼓喧天,热闹程度丝毫不亚于千里之外的京都长安! 人们载歌载舞,早早把城内氛围暖热,都盼望尽早天黑,进入这一天当中最为期待的正本戏,赏灯。 家家户户彩灯高悬,尤其是那些高门大户人家在自家的亭台楼阁悬挂各式各样奇巧花灯。 门外也毫不吝惜,除了门口两盏巨大灯笼外,自然沿着墙边高挂成串红色小灯笼。 或用长长竹竿高高挑起一个个白色球灯与屋外红色相映成趣。 大街上汹涌游走人流,不少人手提各式各样的灯笼,或是像狗,或是像兔,或者像鸡,或是像虎不一而足。 但无一不是做工精巧,令人赏心悦目。 更有不少青年学子仿照京都长安的风俗,手持奇形怪状的面具,或鬼神,青面獠牙,或人面,虽是笑脸,但望之怪异。 于街边各式灯笼的不甚明亮的光线下,确实能吓人一跳。 “这都成了化妆舞会了!” 逢羊看着身边一闪而过,相互追逐打闹的这些青年学子不禁说了一句。 夹在中间的小青奇怪的看向他, “你说什么?!什么化妆?!什么是舞会?!” 逢羊还未来得及解释,小青身旁的西门已然开口。 “逢羊时不时会说出一些闻所未闻的词儿出来。 虽然,虽然初闻怪异,但细细思索 无不恰如其分,不愧是妙僧!” “哎,你怎么走着走着,就,就走到我这边来了?!” 小青扭着头看向身边的西门,逢羊不禁低头一笑。 “居士不知,这上元佳节,整个云林县家家出门。 嗱,你看,这人挨人,人挤人的。 一些浪荡子最喜欢在此时,在一些妇人身上占些便宜,俗称,揩油! 当然...!” 西门看到小青的眉毛逐渐倒竖起来,蓦然转换口吻。 “当然,我不是说你!小青居士,不是刚刚得手一枚荷包么?! 一些小贼也喜在此时顺手牵羊! 嗱!嗱!你快看那边!” 西门猛得指向右前方的街边,两个青年学子装扮的人正与街边商贩讨价还价。 一个短衣打扮的,刚刚与他们擦身而过,左扭右拐,状态慌张挤入人群,无影无踪。 片刻就听两个学子之中的一人喊道, “哎呀!我的荷包,不见了!!” 他站在那里慌乱的东张西望,陪在一旁的同伴则一脸惊讶看着他。 “就是这样的!! 西门双手一摊。 小青刹那之间就要出手,被逢羊眼疾手快紧紧拉住,摇一摇头。 “人太多!!” “之前谁刚刚说,我朝皇帝英明神武,敕派能臣干吏,牧野四方的!!” 没有办法出手的小青,毫不客气的还嘴立斥。 “县官不如现管啊!今日听说府台大人早早下令县衙役们,全部上街维持治安;不良人全部游走县城四方,加强防备。 奈何云林县城太大,铺散开去也不过是杯水车薪呐!” “说了半天还需自保! 我倒是看看,今晚谁敢偷本姑娘我的荷包!” “姑娘!谁?!谁是姑娘?!” 西门明知故问,那点儿小心思立刻就被逢羊察觉到,可也万分佩服他这睁眼说瞎话,脸不红心不跳的本事。 现在这小青男性装扮,就可以借此在嘴上占点儿便宜。 如果真曝光,看在日益熟络的逢羊面上,还真的要遵守“男女授受不亲的古训”了。 “哼!” 小青自知失口,嘴里哼了一声,把完手中的扇子继续向前走。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功夫便远远看见两三个公差打扮的人相向而来。 其中一人身形异常伟硕,在人群之中都高出一头,尤其引人注目。 他在人群之中紧蹙双眉,警惕的四下查看,前方有两位手足帮忙开路,堪堪隔着一个人的距离,前行之人见状都匆匆低头躲避。 在看到笑面而来的西门,他便加快脚步来到跟前,双手拱起。 “大官人,上元大吉! 逢羊师父上元大吉!” “大吉,大吉!武都头!” “都头,辛苦了,上元大吉! 怎么上元佳节还在上差吗?!” 小青奇怪的白了西门一眼,刚刚不才说过,这不是在讲废话么?! “没有办法!大官人,上元日出来人太多了! 府台大人按旧例,命我等照常上差,以防偷鸡摸狗之人扰乱治安。 如果这些人引起混乱,你看这么多人,可能就会出大乱子!!” “都头说的在理,那也是辛苦都头了!” “职责所在,自然不敢懈怠! 大官人,逢羊师父,你们且去赏灯,我这...” “好,好好,都头公务在身,也不便久扰,我们就先告辞了!” 三人拱手互拜,就此分离。 “哼,说了这么一圈儿几乎都是废话!” “我说小青居士,这是寒暄,是基本礼仪!难道你们‘方内’之人,莫不都不食人间烟火的吗?!” 西门罕见的有了点儿脾气,逢羊看着小青无话可说吃瘪的模样,既惊讶又奇怪加好奇。 “我西门并不是那逆来顺受的人! 三番两次被抢白,是佛也有三分火气!” “哦?果真如此么?!” 逢羊眼中带笑,揶揄的望着现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的西门。 你西门看来也不是毫无原则的“舔狗”哦! 才见鬼! ... ... “哇哦!这楼上的灯真的好漂亮啊!” 小青立刻眼前一亮! 拐过一个几乎九十度的街角,忽然前面就出现一座雕梁画栋,富丽堂皇,角翘飞檐的三层建筑。 比那“小樊楼”更显高大,豪华。 只见每一层围栏过道上方,都间隔一段距离,挂着一个硕大的红灯笼。 同时在每一层斜瓦处都串起一圈小红灯笼,汇集在翘角处则是一盏如灯泡式的红色大圆灯笼。 它如珍珠般晶莹璀璨,随风轻轻摇曳,显得整个建筑都灵动起来。 从上至下,人声鼎沸,人影绰绰,热闹异常。 果然。 “小青居士,这就是我们要去的本县最大的酒楼,云锦楼了。 它是京都长安闻名遐迩的云锦楼的分店,虽远在千里之外的这里,但档次,菜式,服务都毫不逊色! 小青居士等一下品鉴之后就知道不虚此行了!” “那大官人真是破费了!” 小青似乎知错能改,一改刚才的刚直,变得知书达理,温良如玉。 “那是当然的,你与逢羊远道而来,我尽地主之谊是应该的。 何况逢羊小师父帮我太多,无以回报,只能来这样的地方,取穿肠之物,失礼,失礼。” “装,你们继续给我装!” 逢羊看着两人你来我往,心内暗自发笑... 第50章 云景楼 看着两人突然之间变得都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兄友弟恭,彬彬有礼。 逢羊既无奈又好笑看着戏。 “这又是想搞哪一出?!都挺会演的么!” “小青居士,请!” “大官人,请!” “居士,先请!” “大官人先请!” 站在云景楼门口,二人又开始相互谦让起来。 “哎?!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啰嗦呢?! 让你先请你就先请嘛! 好人真难做!” 果然首先爆发的还是小青,果然扮不下去! 她手中的折扇不耐烦得“唰”,“唰”在手中潇洒翻了几个来回,将头一仰。 “逢羊,我们进!!” 逢羊强忍笑意推了一把笨头鹅状的西门。 没想到他脚已踩在一片湿滑处,受力一个趔趄要倒,被眼疾手快的逢羊一把扶住。 “大官人小心!” “哎呀,差点扯到了!” 小青闻声扭过头来看了一眼,不禁莞尔一笑。 在大红灯笼的红光映衬下,小青面似桃花,粉嫩绯红,美目顾盼生辉,身形挺直,掩扇在胸,潇洒至极。 让保持被扶住状态的西门又愣了神。 逢羊手上暗暗发力,掐得西门“哎哟”一声,警醒过来。 “你可真是有一套,上到九十九,下到刚会走,你都怦然心动的么?!” “大吉,大官人!您这兄友弟恭的做派,可真的让那些牛气哄哄的学子有的学了!” 看了半天,实在等不及的咨客终于等到机会,主动迎了上来,一开口就拍上了! 一脸职业的微笑以及恭维状,怎么看都透着假模假式的。 西门迅速整理好衣衫,从怀中摸出一个荷包,掏出小半吊铜钱,随手就是一抛。 “还是老赵会说话!今日上元佳节,赏你的!” 这姓赵的咨客一挥手稳稳接住,扭头就高喊一句, “谢西门大官人赏!” 而后又一脸谄媚的笑容, “大官人,您定的雅座在二楼,您先请! 小二,有客到!!” 门口布帘后立刻闪出一位探头探脑,久候多时的一个小伙计。 他头戴青色小帽,肩搭白毛巾。青布短衣,打着绑腿,看着清爽利落。 他躬身一礼,侧身一摆手。 “大官人,您请随我来!!” 咨客手挑布帘,三人迈步走进云景楼。嗬,暖熏夹带佳肴香气当即扑面而来! 整个人也立刻被一片嘈杂所笼罩,谈笑声,吆喝声,丝竹管弦声交织一处,好似开锅一般。 小二躬身前面引路,不停回头说着, “请请请,您注意脚下!” 逢羊看着身边两人,不时后退着缓行的小二,不由得思绪翻飞,耳边仿佛自带背景音乐,《杀死比尔》! 四人沿一楼的环形游廊缓步前行, “没想到这里面,真是别有洞天!” 小青不禁赞叹! 云景楼外面看似雕梁画栋,翘翅飞檐的楼阁,里面竟是成圆形。 硕大的圆形天井里有几十张散台,坐落有秩,散台已坐满了人,此时觥筹交错,时而坐起而喧哗,热闹异常。 正对一张戏台上面,正在上演热热闹闹,充满喜庆的俳优杂剧。 食客们边吃边欣赏,有好酒者大声斗酒,根本不理会台上在唱什么。 游廊尽头在戏台后面,一分左右两个“之”字形木质楼梯,铺有红毯。 “您几位小心!” 已踏上楼梯的小二站在栏边,侧身摆手,嘴里小心叮嘱。 西门目不斜视,微微点头,拉着长衣上摆开始上楼。 上楼时三人不时与单手托盘上菜,嘴里吆喝着的店伙计以及客人擦身而过。 小青也是被这里的设计所影响,不停的东张西望,上下左右前后不停得打量。 手中折扇几乎都翻出残影来了,好奇兴奋之中她毫无察觉。 来到二楼,围栏右行,这二楼已划分几个大的区域,逢羊探头望去,白墙之上标有甲乙丙丁等等大红字样 “大官人,您定的雅座在甲字区,那里可透过围栏欣赏楼外各式花灯的。” “这甲字区,不是上楼就可以到的吗?!还需在步行如此长的距离。” 小青脑残得问了一句。 “告客人知,这是东家如此安排的。 我们也只能如实介绍,客人见谅。” “不过听说京都长安主店,也有三层之高,飞桥栏槛,明暗相通,就不需要走这么远的路了。” 西门边走边插话。 来到甲字区,才发现这里也是开放性的大堂,十几桌坐落有秩摆满其间,现在也几乎座无虚席。 小二引领三人来到靠窗一个空位,迅速拿下毛巾擦拭一翻台面。 “大官人,两位请坐!” 然后一闪身高声喊道,“茶博士,有客到,上茶!” 三人堪堪坐下,几乎同样装束打扮的茶博士,手拎茶壶一路疾行,飞速赶到台前。 他上手一晃,三人眼前盘碟内的茶碗就被翻了过来,手速快如鬼魅,眼花缭乱至极,碗中已被点入菊花茶叶。 几乎同时,一抬手铜壶中的清茶已缓缓得由高至低,重复往复开始注水。 片刻三碗清茶已至七分,而台面干干净净,滴水不漏! “好!” 西门不禁叫了一声好,又掏出几枚铜钱抛洒过去,被茶博士挥手稳稳接住,拱手一礼去往他处了。 “小二,我所定的席面尽快上来吧!” “好嘞!大官人,您稍等片刻!” 小二接过赏钱,转过身前去安排。 “哎!大官人,这里的位置看外面的景色极佳!!” 小青随逢羊手指方向,蹙紧眉头辨认一会儿,才发现这里正是入口大门的上方。 眼前是刚刚走过的那条繁华大街,才逐渐明白为何这里被安排为甲字区了。 她不由脸颊有些发烫,手中折扇更是用力扇了起来。 身旁逢羊忍着凉风,暗自失笑。 “大官人,这三楼又是什么样子的?” 小青手捧清茶看向对面的西门。 “三楼全部都被设为了包间。 按春夏秋冬,梅兰竹菊,风云雨雪,天地人仙,共计十六间,还可根据需要以屏风遮挡又可分做三十二小间。 说是小间,你看这天井如此之大,那小间也不是太称为小了。 那里,非显贵之人可以排得上的嘞!” “这么麻烦!不过就是一吃饭的地方罢了!” 小青不耐烦的将茶碗放下,逢羊脑海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一闪,探出头绪。 但是等到想细品时,这个念头却悄无声息,无迹可循了。 “居士,逢羊,更让人惊服的是这家店的主人,听说是从京都长安云景楼主店来的。 还听说此人年纪不大,但是少有老成,颇有些手段让这云景楼的生意如此风风火火,每日爆满。” 西门端起茶碗面向逢羊。 “这里我还需要多谢逢羊小师父!” “谢我干什么?!” 逢羊微微愣神,见他嬉笑之间突然面带庄重,不自觉的也把茶碗端起。 “首先你那‘活字雕板术’,让我庆记版房在同行名声大噪。 刊印书籍速度提升了数倍,连学政大人都要夸我,这是一件莫大的功德,有更多的人可有书读。 再次,这几本小,小说让我‘澹泊书局’在云林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你看刚刚沿途不停与我打招呼的人那么多,就源于此。 由此,我也可以在云景楼如此繁忙之际,在这定得如此位置的雅座。 这都是拜你逢羊师父所赐啊! 以茶代酒,先敬你逢羊师父!” “肉麻!” 小青虽然口中不饶人,但听闻那都是夸赞逢羊的溢美之词,心中早已是乐开了花,陪着二人慢慢饮了一口。 “还有...!” “啊,还有?!” 第51章 金丹?不能卖!! “还有?!” 逢羊的耳朵立刻乍了起来。 “还有,逢羊,你上次给的那个‘乌鸡白凤丸’的单子。 我已请药铺坐堂的孔先生去调配了,如果最后可成,那又是大功德一件呐!” “诶?!大官人,我就那随口那么一说,大官人你,你就付诸行动了?! 你当真了啊?!还这么快?!” “随口一说?!哎呀,逢羊,我不知道你是打趣于我还是故作深沉。 那孔先生在我父亲在世时,已是杏林高手,念在当年我父亲有恩于他,这孔先生就此就没有离开。 他是看过你写得那个方子的,虽然没有配比,但是他说已经差不多了! 那里面的白芍,人参,当归,牡蛎,|黄芪,熟地,川芎,芡实等等的确都是好药。 你知道吗?!老关跟我说,京都长安那“同仁堂”这副汤剂,都是熬制好了病患上门去取。 为什么?! 不就是怕内料配伍外泄被人知道嘛!! 所以,逢羊,那孔先生一旦调配出来,这可是一条源源不断,金子铺就的大财路啊!” 逢羊看着沉醉其中,眼已经变成铜钱状的西门,闭上眼睛,轻叹一声。 前世小时无意发现家中有此药,黑不溜秋,软软糯糯,虽有药味但散发微甜,好奇尝了一尝,被好一顿打。 但看过说明书,现在无意之间发现,但凡想到,这些便栩栩如生出现眼前。 一次送书稿,闲谈之时无意说起,便随手写下成分,没有配比汝之奈何? 谁曾想现在是这个样子! 小看这个时代人的智慧了! “大官人,那这个丸,最后可好弄否?!” 西门不以为意甩了甩手, “小意思,无非就是蜂蜜!” 小青正看向栏外,此时她被如此居高临下所见各式花灯以及热闹的民众吸引,一心不可二用,耳内听得也是有一搭,无一搭。 现在听到一个“丸”字,好奇心再起,扭身看向身旁已经面红耳赤的逢羊。 “小逢羊,这“乌鸡白凤丸”又是个什么物事,怎么听着像‘丹丸’?! 啊?!莫非你想要借此助你修行吗?!” “噗!” 西门一道茶水被喷到桌下。 “咳咳,咳咳!!” “你激动个什么劲儿?! 莫非你还想发卖?! 好大的胆子! 不行!” 小青突然勃然大怒,柳眉倒竖,美目圆睁,她扭脸看着一头雾水的逢羊。 “小逢羊,我都不知道你竟然有了〈丹经〉! 这是不传之秘,你怎可轻易交与他人! 再者,‘万卷丹经,秘在火候’! 哼,这是凡夫俗子岂可轻易就可炼就的吗?!” 逢羊听得瞠目结舌,看着喋喋不休的小青,红唇不停的开开合合,猛的摇了摇脑袋。 听她说得好像是道门修行的第一要务,炼丹,炼制金丹。 这确实可有助于道门中人修行,可我是佛宗!这代入感太也强了点吧?! 再说,据我所了解的,好像炼丹过程之中除了发现了火药,硫酸等物有用之外,所炼制成的所谓“金丹”,不知吃死了多少九五之尊!!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世界可能就很难说! 毕竟... ... ... “打住!仙...居士,你听我说,大官人刚说的不是〈西游释厄传〉那孙大圣偷吃的金丹! 是一味儿药剂,治病用的!!” “嗯?是药?! 丸...丸,汤,散,膏,丹...丹?! 哎呀! 炼制金丹所需物料有朱砂,水银,青金(铅),石硫磺并辅助砒霜,雄黄等等。 我就说,你们的‘丸’里怎么还有乌鸡呢?!” 看着二人强忍笑意,扭过头去,小青慢慢反应过来,俏脸又开始发烫! 手中的折扇正要展开,停顿一下,重重击打在掌心之中。 “那,小,小逢羊,那这副药丸是医治什么病的呀?!” 小青有些尴尬得,硬着头皮想找回一些自尊。 “这个...!” 逢羊再次口中像茶壶里的饺子,想说又说不出口。 “居士,这是专治妇人的一副良药! 如果我‘庆记’药铺最终可研制出来的话,不知又可解多少妇人的隐疾,造福于她们呢!” 小青的扇子顿时停在空中,打和不打都尴尬。 “对不住了,大官人!今日适逢佳节,客人太多,您点的菜迟了一些,还望多多包涵!” 小二的出现及时解围,他拱手告罪。 身旁的两个伙计,一个手捧餐盘,里面也是满满登登,另有一伙计盘中尽是餐具。 很快每人面前就摆好了餐碗一副,盘盏两副,朱红烫金筷子。 餐盘中的佳肴也同时摆放,先凉后热,走的是“北食店”与“羊饭店”混杂美食。 有包,有肉,有菜,有面。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之时,又不禁食指大动。 “小二,这怎么不一样一样上?而是一起而来。” “小师父,这主要是怕上错菜,李翁点的上了刘翁的桌,甲字区点的送到乙字。 而且这是大官人提前预定好的,就一并送来,迟了点,还请见谅!” 小二从清白釉莲瓣型注碗(温酒器)里,把注子(酒壶)拎起,在三人面前的羊脂白小瓷杯一一斟到八分。 “这是本酒楼选大有名高手酒匠酿造,一色上等黄酒,居中第一! 各位,请慢用!” 说罢便一一告退。 西门手端酒杯,“这云景楼势大,有可酿酒权,自是高手酿造。 居士,逢羊上元大吉,让我们满饮此杯!” 一杯温酒落肚,果然香气浓郁,甘甜味美,风味醇厚。 逢羊不禁咂咂舌头,这黄酒14度左右的酒精含量,对于前世当水喝二锅头的他来说,真是“洒洒水了!” 猛然之间逢羊,小青各指对方, “你...!”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流!” 说着西门将二人的空杯又一一斟满。 “闻听道门居然好像也可以吃肉,不知是真是假。 如果是真,都是化外之人,二位又何必如此认真呢?!” “全真不可吃肉是真的!正一倒是可吃‘三净肉’的!” “哦?居士懂得还不少啊!” “那是!这三净肉是‘不见杀,不闻杀,不为己杀’! 当然,当然最终还是还要看自己的操守...” “一年就这么一回上元佳节,偶尔破例,倒也说得过去的!” 西门夹了一块儿鱼眼下方的嫩肉,放于小青面前的盘盏之中。 “居士,请!” 小青终究还是抵挡不住这色泽嫩白,鲜嫩咸香扑鼻的引诱,一筷就放入口中。 细细品味之中,幸福得眯上了眼睛。 “唉!走进这酒楼,本就佛祖心中留了!” 说着,逢羊的筷子就向那盆炖的软烂的羊腿而去... ... 第52章 花子虚 “逢羊,你看这外面,真真的是‘火树银花不夜天’呐! 此情此景,我等读书人若不赋诗一首,岂不可惜了?! 你看!” 西门一指墙面,只见上面有不少食客的题诗,刚才匆匆忙忙间倒是没有太过留意。 逢羊仔细看去,不过是一些华丽词藻的堆砌,天马行空,空洞无物。 逢羊哼笑一声,看着西门将手中的长筷放在面前一块长方形瓷筷枕上,满怀期待。 他笑眯眯得双手合掌, “作不来!” 西门闻言差点就闪了腰,小青不由掩口而笑。 西门甩了甩肩头而后奇怪得望向逢羊。 “逢羊,这是何说法?!你这是托大么?!” “大官人,我不做命题作文!” “什么意思啊?!平日里随口一说都是文辞精绝,意境深远! 那〈石头记〉里的诗文也可是首首都是花团锦簇,文笔极美的!” 小青也是连连点头附和,脸上尽是赞美之色。 “诶!大官人,你忘了吗?那都是...” “编,你继续编!” 几位大神几次拜见都藏头露尾,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怀疑的眼神不要钱似得抛了过来。 小青微眯双眸,扭脸掩口而笑。 “大官人曾经说过,‘诗为心声,词及情物’! 现在吃了这么多‘犯戒’的东西,思绪万千,实在是做不出来!” “借口!百分之百是借口!” 西门不满得连连挥手。 逢羊端起茶碗笑而不语,心中倒是自问自答。 “大官人,这是真的!平时脱口而出都是心有所感,利用那古人集大成的智慧,恰如其分的概括当时的心意,拿来一用自然也是水到渠成。 现在如果出手,却是有些沽名钓誉之感。 惭愧,惭愧!还是暂时饶了老杜,老李,还有那个老苏吧!” ... ... “诶?!西门大官人!我就说是你嘛!!” 一个男子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低头闷头品菜的西门闻言抬起头,见到此人,急忙起身,搭手作揖, “哎呀!花二哥!怎么你也在这里饮酒赏灯吗?!” “花二哥?!” 逢羊心头一动,扭身看去。 只见过来一人,年约二十五六,肤色较黑,鼻直口方,头戴软脚幞头,身着靛蓝色圆领罗袍,脚蹬黑色官靴。 此人双拳环抱,一脸笑容看着西门。 “哦?这两位是...” 来人斜眼扫视有些错愕面前的小和尚,但一探头又看见起身的小青,眼前又不由一亮。 “二哥,我来介绍,这位是县外云林寺的逢羊小师父,这是小青居士。 二位,这是我的隔邻花二哥,花子虚。” “哦!小青居士,逢羊师父,上元大吉!” 花子虚又双手一礼,口中念念,但目光却始终聚焦在小青身上,既讶异又略显灼热。 逢羊,小青见礼之后便感觉不舒服,尤其小青转身就回坐在座椅之上,端起茶杯。 西门见状无奈的撇了撇嘴。 “花二哥,怎么未见嫂夫人相陪啊?!” “啊?啊!“ 花子虚的眼神才收回来,略显不自然。 “瓶儿她在三楼的‘梅’字房与学政王大人的亲眷在一起。 对了,刚刚学政大人还提到你。 我那夫人与王珂小姐也正在说你那〈石头记〉如何如何呢!” “什么?!王珂小姐也来了么?!” 西门立刻一脸惊喜,但马上就转而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 “既然学政王大人在此处,哪有不前去拜见的道理! 二哥,你快引我上去。” “你?!啊,好,好好,我们走!” “逢羊,居士你们暂且等一会儿,我现在去拜见王大人,去去就回!” 看着迫不及待,推搡着花子虚快走的西门,逢羊笑了笑。 而身边的小青则在鼻间哼了一声。 “学政大人!我看,见那王珂小姐才是正经吧?!” 西门这一走,小青即刻活泛起来,对着桌上琅满目的佳肴一通品头论足。 这个菜式滋味儿相较之前差了许多,那道菜式是见所未见,都不知从哪里下手, 另一道以前不是烤得么,怎么现在水煮了?! 待逢羊一问何时有见,小青仰头思索片刻一张嘴,差不多百年前吧! 逢羊手中的筷子差点儿就惊落下来。 眼见得匆匆而回的西门,二人对视一眼,不会这么快吧?! “那学政王大人听说你也在此,想见一见!” “见我做什么?!” “哎呀,还不是那‘活字术’的事儿!” “唉!大官人,你这嘴巴也太不牢实了吧!” “小青居士,你也一同前去吧!那包间之内都是云林县有头有脸的人物,互见一下,也不为过。” “好!反正你们都去,我一人在此也是无趣!” “居士果然到底还是伶俐之人!我之前眼浅说错了,见谅见谅!” 西门顺杆爬的本事又让逢羊高看一眼。 “那学政王大人其实是身体有恙,致仕故里。 但他在太学曾任提督学政,故而现在众多学子都还如此称叫,在咱云林县也是被府台大人尊称一声老师的大人物。” 那是,毕竟是一省的教育厅厅长嘛! “我说呢,这王大人也不驻省府,为何常留云林。” “刚刚带我引见学政王大人的花二哥,花子虚,现任本县县衙押司,经办府衙的一些案牍等事。 这一切都要多谢他那叔父,他那叔父是皇帝近侍,虽是残缺之身,但多获皇帝喜爱与亲近,各种赏赐不计其数。 后来也是年老体衰,乞骨还乡也回到云林,多年之前已经去世了。” 西门一边前面带路一边轻声解释着,逢羊脑中却不停闪现之前曾经看过的这对不死不休“狗友”的结局,心头不免唏嘘。 “换了人间!” 转头也只是对那花子虚的吏员职称感兴趣。 心中不免哼笑一声, “这个也是押司,但相较另一个押司,嘿嘿,相差甚远了!” 上了楼梯来到三楼,果然一圈也都标注大字,来到写有“梅”字房门前,西门更是再次整理一下衣衫。 其态度之庄重,严肃,逢羊与小青相视而笑。 推门而入,近两米开外一座仿若四合院的影壁墙赫然挡住了视线。 只见这座影壁为“绀色“(即黑中带红,透着年代久远之意)的酸枝木拼装而成。 周边都是镂空雕琢的仙草,藤蔓,绕枝,中间是一大块儿内嵌的白色如玉的大理石。 上面画有“雪中红梅图”,某家丹青高手寥寥数笔就把这大雪之中万木不禁风,梅花开满枝头的独自傲然挺立的势头描绘出来。 在白玉似大理石为衬托,花蕊更显红艳,铁枝刚硬倔强,一眼望去仿佛“幽幽冷香,随风袭人”。 驻足片刻,就听里面低声细语之声不时传来,西门左手一摆,“随我来”! 转过影壁才发现,房间宽大无朋,半以几架屏风为界,一分为二。 所进左手边,目视之处基本都是男士,但也有一服装艳丽的歌姬坐于一张圆凳之上,轻拢慢捻怀抱里的琵琶。 右手屏风后则不时有女眷嘻笑声传来。 一张巨型圆桌边以坐有十数人,个个都穿着不俗,光鲜亮丽。 见到三人,桌边的人都停下看了过来。 只见一个小和尚合掌胸前,面带微笑,泰然自若,身旁的青衣青年执扇在手,星眸微转,不卑不亢,望向众人。 而二人旁那个叫西门的则缩肩含首,显得有些小心翼翼,毕恭毕敬。 西门一拱手,面向主位一位高冠长髯的青瘦老者。 “学政大人,学生带逢羊小师父过来了,这位是暂住云林寺的小青居士。” 老者面露惊异,而后慢慢点头,说道,“真想不到,逢羊师父竟如此轻幼! 子虚设座!” “是,王大人!” 坐于老学政右手边的花子虚连忙起身,指挥房内的侍应搬来三张圆凳,放在圆桌的下首。 “哎,摆那么远干什么?!摆到这里来!” 老学政指了指花子虚旁边的位置。 第53章 王珂小姐 听到老学政如此安排,其余人等纷纷起身跟着移动起来,屋内顿时响起一片桌凳与地板摩擦之声。 逢羊扫了一眼有些震惊的西门,合掌一礼。 “阿弥陀佛,谢学政大人赐座!” 小青紧随其后跟着逢羊依次坐在那花子虚的右侧,西门大不自然的只半个屁股小心翼翼坐在小青身边。 “逢羊师父,你可知我为何这样安排吗?!” 老学政微微一笑,深邃无波的眼内某种东西一闪而过。 逢羊已看出这一桌人之中,就这位学政王大人地位最高,而那体制内的书吏花子虚竟在他的右位主宾座位。 那剩下的人的地位可想而知,虽然间中也有几位高龄者,但那不外乎是二人的亲朋故友。 他们地位虽然有高有低,但身份不过都是平头百姓,没有官身。 “学政大人,刚刚西门大官人已说了,大人因那‘活字雕版术’要见小僧。 大人是提督学政,自然心中装着的都是读书人。 这‘活字术’让更多的人有更多的书读,学政大人这哪是给小僧面子,这是替那些学子们开心高兴!” 老学政如秋夜古井一般深邃的眼睛顿时一亮,手抚花白长髯哈哈大笑起来。 果然满桌上的其他人也都附和笑起来,甚至有些人频频点头,相视而翘起拇指,做夸赞状。 西门立时紧握双手,肉眼可见整个人的状态松弛下来,虽然也面带含蓄笑意,但那双桃花眼已经骄矜得在他们身上一扫而过。 “小师父说的好,一言中的!老怀欣且慰,老夫甚是欢喜的很! 这“活字术”的出现是当今天下学子之福,也是那些有心上进之人的福分。 上古之人始造字,便“鬼夜哭,天雨粟”,只因“不能藏其密,遁其形”。 可奈何往日里做一部书花费甚巨,不是普通人家可有,不能受教因而愚昧。 现在不同了,‘活字术’的出现,做书不仅价廉而且快,受益者众。 这份功德坐与老夫身边,自然是应当应分的。” “阿弥陀佛,老大人过誉了!这都是因那西门大官人‘庆记版房’的毕大匠,珠玉在前。 我不过在那基础之上偶尔灵光乍现,捡了一个便宜。 万万担不起老大人这份夸赞!” “好,好,你很好!难得你如此青幼就淡泊名利,知进退而且不居功自傲,还不忘提点他人,分甘绝少!” 西门,你能遇到逢羊小师父是你最大的福分,你要珍惜。” 西门立即站起身来,毕恭毕敬拱手一揖。 “尊听学政大人教诲。王大人,逢羊师父虽脱离红尘,但我与他在尘世结缘,性情相近,现在如兄弟一般,视对方如手足。 逢羊师父看着青幼,如大人所说,早慧让我也受益良多。他每每来我这里,我们几乎都秉烛夜谈,甚至通宵达旦。 现在一日不见,还想得甚紧。” 一通肉麻阿谀奉承话让逢羊不禁眉眼上翻, “有吗?我怎么没感觉到?! 我怎么感觉你催更倒是殷勤的很,不是想我,是想那些书稿呢! 哼!忒不地道,还拿我当枪使了!” “嗯,这样甚好。 西门,我听我小女珂儿说,那〈石头记〉,〈西游释厄传〉,哦,还有那〈聊斋志异〉都是你‘澹泊书局’首发刊印发卖的?!” 西门一听老学政说到王珂,眼中顿时有光。 更听到自己的书局和小说都已经入了他的法眼,心头激荡但还需保持谦恭,再施一礼,端正了身体。 “正是,学政大人!” 老学政轻捻长髯,抬眼望着西门,眉头微微蹙起,看在眼中的逢羊心中一沉, “要坏!” 西门后知后觉,笨笨得等待之中。 “嗯,这些书我都略微看了一下,不过都是些神怪传说,坊间传奇罢了! 那〈石头记〉更甚,倒是‘满纸荒唐言’说对了。 ‘一把心酸泪’嘛,过于矫情! 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岂可被那男女之间的儿女私情纠缠,沉迷其中不可自拔,蹉跎了大好时光。 那书里的贾宝玉总是在一群女子间混迹,能有什么大的出息?! 误人子弟!” 西门顿时感觉一盆凉水从头到脚浇了一个透心凉! 他又不敢反驳,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快速转换。小青眉头紧蹙,如若不是看到逢羊连连轻微摇头,她便已发作了。 “父亲大人!您的结论过于偏颇,有失公允了!” 突然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在那影壁后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随即一靓丽女子款款走了出来。 同时她将影壁后着急忙慌拉扯的一双白嫩玉手推了回去。 老学政身边的花子虚,端着茶杯慌乱的低下头。 逢羊闻声而望的眼角立刻就扫到站立着的西门,眼睛蓦然大放光彩,一脸欢喜。 只见缓步而来的这名年轻女子,行而不动的满头青丝挽同心髻,端插一支白玉簪钗,珠翠泛着五彩光芒。 脸似鹅蛋嫩白如玉,吹弹可破。一双丹凤眼点点星芒墨瞳幽深,柳叶眉的眉梢斜指发鬓,显得英气十足。 鼻若悬胆且隆直,唇似涂脂微微翘起。 她身着淡紫色窄袖长夹袄,下穿白色长裙,外面罩着一件直领对襟,不施襻纽,青色红边长及膝下的褙子“(类似现代大衣)。 披搭肩背,缠绕双臂之间同色的披帛轻轻垂于腰间。 整个人身姿婀娜,儒雅恬淡,可是细细看来,秀外慧中之间又带着巾帼不让须眉的一丝豪气。 “珂儿,你出来到这里做什么?!” 老学政并没有被自己女儿的当众抢白生气,而是手抚花白长须,面带和蔼,眼睛微眯透出一副疼爱之色。 原来这王珂是老学政中年得女,视若掌上明珠,千般怜爱,万般疼惜。 但是他没有像其他父母那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将她深养闺阁之中,略识几字也就罢了。 反而是尽自己所能,教她识字懂礼,同时任由王珂看尽了自己所珍藏书库里的藏书。 长久下来自然而然眼界与思想就较之同龄人要成熟的多的多。 老学政自己本就是性情豪爽刚直之人,这一基因一点儿不留的遗传到王珂身上,相较其他女子,她接人待物从不扭捏,大方直爽。 王珂缓步上前屈膝福了一福。 “刚刚听到父亲大人如此武断那〈石头记〉,女儿心中不忿,情不自禁就跑过来,请父亲大人见谅。” “既然是因文而辩,你就说说我哪里说的不对啦?!” 声音一如既往的平和,西门稍稍安心。 “父亲大人,我就大胆说了。” 王珂挺直腰身,美眸流转在众人面前梭巡一圈,微微一笑。 逢羊情不自禁与小青四目对视,轻轻点头, “好一个与众不同的豪爽女子!” “您只是随意翻阅一番,就武断得认为那书中贾宝玉混迹一群女孩儿之中,定是那纨绔子弟,不学无术。 但是父亲大人您不知道,那贾宝玉所作的诗词都是极好的,颇有文采,万不是什么“腹中空空”的绣花枕头。 而且他说的那一句,“女孩儿都是水做的“,就深得我心! 虽然现在看了这本不过六十回目,可是里面的女子个个性情鲜明,活灵活现,鲜活得几乎呼之欲出。 她们个个都是水晶般剔透的心思,几乎人人都是文采绝绝,万不是那不识字的孱弱女子。 父亲大人真要细细品读那其中的诗文,暗含深意,愈品愈有滋味。 现在也真的难得一见,有如此爱惜女孩儿的人为题主的书。 哼,平日所见大多数的多是视女子如玩物,恋时花言巧语,极近阿谀,只为一时的欢娱。 但是结局差不多都喜新厌旧,稍不如意便弃如敝履,毫不珍惜。 现在但凡有人家中出生一男孩儿,便称为‘弄璋之喜’,而把生下女孩儿称为‘弄瓦’! 这天与地的差别,普通人家都习以为常,现在这个曹雪芹先生为我等女子鸣不平,若不能一睹真容,讨教一番,真深以为憾!” 圆桌旁的人听王珂此番说话,都惊得瞠目结舌,纷纷把目光投向这老学政。 老大人微闭双眼,长长的叹了一声。 “千百年来,这阳盛阴衰的阴阳之说早已根深蒂固,深入人心。不是一本小说,就可以倒转乾坤。 不过女儿你也说的有些道理,待我仔细阅览之后,再与你说吧!” 全然不理会他人异样的眼神,没有呵斥,这老学政护犊子的爱女之心也几乎就呼之欲出了。 王珂低头一礼,继而转头看向西门,眼光灼烈让西门即刻有了一种眩晕之感。 “西门大官人,听说这〈石头记〉乃是‘澹泊书局’首发,不知可否劳烦大驾引荐一下那位曹先生呢?!” 西门被这突然起来的一问,有些慌乱,呆立片刻就马上扭头看向隔着小青的逢羊。 速度之快,动作之猛烈,小青几乎都能听见他脖颈之间发出轻微的“咔”一声响! 第54章 救美! 王老学政的掌上明珠王珂如此这样的一番言谈,微闭双目双耳倾听的逢羊不禁暗暗,叫了一个绝。 尤其是她对于《石头记》里女子的描述,几乎就是当年曹雪芹写作此文时的心境。 感觉腰间被身旁的小青轻轻杵了一下,逢羊抬头便看到她促狭的翻着眼睛,再抬头便望见西门求救似的眼神。 逢羊缓缓起身,合掌躬身一礼。 “阿弥陀佛!王小姐,〈石头记〉一文的曹雪芹先生是暂住本寺的一位居士。 此人文采绝绝,性情率性洒脱,平日行踪也是飘忽不定。 每每留下书稿便去往他处,王小姐想一睹真容,怕是不容易。” 俏然而立王珂,见到是逢羊回话,眼神由最初惊讶,疑惑状逐渐变成了最后的失望。 继而她蹙紧眉头看向自己的父亲。 “云林寺竟出现如此大材,父亲大人,就未曾有所耳闻么?!” 王老大人轻捻胡须思索片刻摇了摇头, “与同僚,旧友偶尔聚会时,未曾听过本县有这么一位来过。” 老头子与王珂二人同时又略带狐疑得望向逢羊。 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来圆的大坑,逢羊是必须跳了。 “老大人,王小姐。古语常言‘大隐于市,小隐于野’。 这些隐士闲云野鹤的作派不是我等寻常人等所理解的,他们追求的是远离喧嚣,离群索居的恬静与淡然。 再说,俗语都说,‘爱吃鸡蛋,未必需要了解背后是哪一个母鸡下的。’” 此言一出,逢羊就不禁暗骂自己一句,这他娘的是什么理由,太拙劣了! 果然学政老大人与王珂小姐,同时眼神烁烁,一副“你好像在撒谎”的表情溢于言表。 站立一旁的西门慢慢揉了揉鼻子,瞅向地面。嘴角微微上扬,看得出来,他很欢喜看到逢羊吃瘪的样子。 “既然逢羊小师父如此说,便也是有些遗憾的了! 珂儿,待以后再有机缘,你再去讨扰吧!” “好的,女儿听父亲大人的便是了!那既然无事我便退下了!” 说完王珂再次屈膝福了一下,微微转身之际,飘向逢羊的眼神,充满着极大的怀疑与不满。 负鼠兄弟双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再指向长毛象的的画面,即刻在逢羊的脑海之中浮现出来。 “我在盯着你呢!” 接下来就是一些不甚重要的寒暄,小青逐渐不喜这样的场合,眼见得开始在座位上扭来扭去。 逢羊便在桌下轻轻捅了一下西门。 难得有此良机,能与王珂老爹学政老大人同坐一桌,西门恨不得掏心掏肺。 他被逢羊踩了一脚,才意犹未尽的站起身来。 “学政大人,时候不早了,不敢再叨扰大人。逢羊师父与小青居士也要回寺,我们就先行告退。” 老王大人慢慢的点点头。 “好,今日与逢羊师父一见,果然人不可貌相,心思缜密,凡事皆有度。 既然时辰已晚,你们先去吧!” 下楼的时候,小青不禁问道,“我们真的现在就回去么?!” “哎~看你已早早不耐烦,刚刚只是推脱之词罢了。 如此难得良辰美景岂可浪费,我们回去再坐一会儿,再走也不迟。” “诶?那桌还没有撤吗?!” “放心,但凡没有会账,那一桌还会保留的,居士大可放心。这里的伙计还是很有眼力劲儿的!” 果然回到二楼甲字区,一桌菜肴,碗碟被简单整理一番后又盖上一架绿色纱网罩着。 见三人回来伙计疾跑过来。 “大官人,您这桌要不要再回锅热?!” “不需要了,全部撤下去吧!再拿两壶温酒过来。” “好的,大官人请您稍等!” 伙计回头招呼一声,很快这桌五两纹银的订餐就被撤下,收拾妥当酒也马上端了上来。 原来小青是极喜爱这黄酒的,与两人碰杯之后一饮而尽,微闭双眸,细细咂摸其中的味道。 不一会功夫,逢羊突感一阵尿意袭来,告了一声抱歉,忙招手呼来店伙计,问明净手所在便匆匆去往那处 不愧是本地最负盛名的酒楼,连净手方便的地方都设在后院的一片竹林附近。 高高挑起的大灯笼,以及低挂的小灯笼将这一处被照得数米外可清晰见人。 里面宽大明亮,还设有熏香,温水,毛巾。门口处有杂役及时处理客人的便溺,房内的味道就不甚很大。 方便完后逢羊松快了身子,慢慢步行所在的竹林。忽然就听得一旁远处传来呵斥之声。 他急忙扭头望去,就听见那处有一女子连声斥责, “大胆醉汉,你知她是何人? 瞎了你狗眼,光天化日,竟敢动手动脚! 你快放手!!” 这时一个男声透着猥琐, “光天化日?!用你们城里人说,这应该叫‘华灯初上’吧?!嘿嘿!!” 调戏良家妇女的戏码竟然在这里能碰上?! 逢羊大感奇怪,但脚下不停,即刻快步过去。 到了那处才赫然发现是那王珂王小姐,被一五短身材的男子拦住去路! 王珂小姐虽然性情有英武豪爽之气,奈何也是一女儿身,被这汉子百般纠缠,又急又气又恼。 “住手!!” 逢羊高喊一声,那汉子急忙转过身来看,只见这个男子五短身材,体型微胖。 他身穿驼色长袍,腰缠一条布带,头戴软襆头,竟还戴着簪花,一脸狰狞,两撇鼠须,鱼泡似的眼睛,怎么看都是一好色之徒。 “你个小光头胆敢坏老子的好事,想找打是不是?!” 虽然说着话,但他一手还紧紧抓住王珂小姐的皓腕不撒手。 逢羊也不废话,疾步上前挥拳便打! 那汉子见逢羊的挥拳中带有拳势,嘿嘿一笑, “还是一个练家子!” 一挥手放了王珂小姐,势大力沉,只见王珂与其余女子都惊叫着抱在一处。 他迎头举拳格挡,哪知这是逢羊一个虚势,脚上才是实的,收住拳势,狠狠一脚就踹过去。 俗话说“拳是两扇门,全靠脚打人”,这小子也是有功夫在身,立刻转身抬腿屈膝格挡,逢羊本踹向裆口的一脚就蹬在他屈膝的膝窝处。 逢羊也万万没有料到,自己毕竟是闯过金刚世界的修行人,这一脚曾经踹过金甲力士的结界! 只见这个汉子痛呼一声,打着旋儿就飞出两米开外,摔倒在一片草坪之中。 但见被踹倒的汉子一个“乌龙绞柱”,腾身跃起,但马上就半跪地上拼命得揉搓大腿。 片刻马上手中一闪,他已经从短靴之中摸出一把短刃。 “老子废了你!!” 再一次恶狠狠扑过来。 呦呵,好家伙! 刚才那一脚。逢羊已经踹出了信心。他无不惊喜连连,没想到我也竟然如此厉害了! 看来这修炼对付肉体凡胎还是轻而易举的。 来来来! 逢羊勾勾指头,说话间一道闪光自上而下就斜劈下来,逢羊一个侧身刚刚躲过,又急忙弓腰缩腹再一次躲过他的横扫。 待他还未转腕余势未消,逢羊已经趁他留出空档,狠狠一脚正中此人小腹。 “哎呦!” 此人惨呼一声又飞了出去,逢羊紧赶几步,对着他刚刚落地的身上便是一阵猛踹! 根本不给这个家伙有继续反抗的机会,刚刚那几脚也确实踹出了自己的一些火气。 此人手中短刃,也已经不知飞往何处了,只能抱着头蜷缩一团,嘴里不停告饶。 “好佛爷爷饶命!好佛爷爷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逢羊猛踢数十脚后方才停下,后退两步。 只见此人浑身上下到处都是脚印,襆头依里歪斜,簪花粉碎。 鼻血已然糊了一脸,而且青一块紫一块,满脸惊恐。 他慢慢爬起跪在地上连连叩拜,嘴喊饶命。 “王小姐,不要看了,你们快回去吧!” 逢羊扭头看向远远几位,已然不恐慌反而看得有些兴致勃勃的女子。 突然间那两几女子都杏目圆睁,满脸惊恐,呆立在当场,随身小丫鬟已经昏厥倒地! 逢羊顿感不妙,紧接就听头顶上方传来呼啸声! 他双足一顿一个鱼跃翻滚,从面前之人身上扑向前方草地,而后迅速起身,一甩袍袖扭身看去。 瑟瑟发抖跪在地上的汉子面前,竟然站着一个近两米,浑身甲胄的黄巾力士! 一柄萱花雪斧堪堪劈在他的面前,尘土飞溅! “滚开!!” 黄巾力士暴喝一声,一脚把他踢开! 手持雪斧张牙舞爪得再次扑了上来! 第55章 激战! 逢羊突感危险,一个鱼跃扑出,躲过一击。 弹身而起一甩僧袍扭身望去,便见远处站着一位高约两米,身穿甲胄的黄巾力士,手中一柄巨斧劈砸在自己刚刚站立的地方! “黄巾力士!!” 逢羊心中大惊! 这个家伙之前在梦中让自己吃了不少苦头,现在,怎么又会出现在这里?! 电光火石之间,逢羊脑中立刻闪现一种可能。 但没想到那力士已然持斧又极速上来,又是一招当头劈了下来! 逢羊急忙侧身躲过,大吼一声,“王小姐,你们快走!!” 斜眼扫过,那边几个女子早已瘫软在地,惊骇得动弹不得了! 逢羊快速向右后方极速倒退,争取远离她们,防备累及她们被误伤。 与此同时自己双手快速握在一起,极速翻转,掐出金刚手印,口念佛偈! “无眼耳鼻舌身意!” 在黄巾力士的面前,逢羊瞬间不见踪影! 他微微一愣,高大肥硕的身体笨拙得扭身东张西望。 “无色声香味触法!”的佛偈陡然出现在他身体一侧! 黄巾力士头脑一阵恍惚,就见逢羊突然就随佛偈赫然出现在他身体一侧,同时一个侧踹已经蹬了过来! 一脚踹在这力士的腰眼位置的逢羊,只感觉踢在了一座坚硬无比的肉山之上,身宽体胖的黄金力士,也只是略微晃动一下。 他手持巨斧有些笨拙得才将将转过身,逢羊一句,“凡所有相皆是虚妄!”,骤然又不见了踪迹。 再次出现时,已来到他的身后,逢羊奋起双脚同时蹬踹在力士身上,感觉他如肉山的身体又只是微微向前,迈了一小步。 但是雪花巨斧已被他右手单持,斜身就横劈过来,逢羊已经借他腰身反弹即刻空翻出去。 扑倒地面一刹那,腰间瞬间发力,一个打挺站起身来。 黄巾力士已恼羞成怒,三步并做两步来到他附近,手中巨斧又狠狠砸下。 逢羊体力消耗过大急忙侧身,眼见得大斧贴着自己面门滑落,砸到地上。 呼啸而过的风势打的脸生疼! 逢羊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斧柄,黄金力士哼笑一声,粗壮的双臂一抖,逢羊赫然被他如同拔萝卜一样,发力举过头顶甩飞出去! 瞬间就砸在一片粗大竹林上,逢羊闷哼一声,滑落地面。 此时他感觉心口发甜,浑身酸痛,正要起身, 耳边突然远远传来细如蚊吟法诀之声! “定身祖师来将临,二脚入地不动摇,急急如律令,定!!” 逢羊登时就浑身动弹不得! 紧接着就见一柄大斧“唰”的一声极速劈了下来! 逢羊心中大叫一声,“不好!遭了!!” 如风驰电掣,一柄青锋宝剑破空而来!在逢羊头顶不远处稳稳接住巨斧锋利的斧刃! 宝剑剑锋微微一抖,转瞬之间就将巨斧挑飞出去! 见到手持法诀缓步而来的青衣男子,稳住身形的黄金力士定睛一看,仔细辨认后大吃一惊! 他立刻收势,双手握斧警惕看着来人。 只见小青随手一挥,宝剑即刻回到她的手中,几个剑花背负身后。 她几步就飘然来到逢羊面前,见他浑身僵硬一动不动,只是那眼珠滴溜乱转,又惊又恼,小青不由微微一愣。 她左手剑指快速在他面前凭空画了几道,逢羊骤然浑身一松,手臂已被扶住,借力即刻站立起来! “小逢羊,你没事吧?!” 见到逢羊快速点点头,小青手中宝剑“唰”一声挥出,剑锋直指黄巾力士的身后竹林。 “什么人,藏头露尾,还不快快现身!!” 只见从竹林中缓缓走出一位道冠鹤氅的的道人,他四旬开外,消瘦脸颊,额下三尺飘髯,细长眼眉之间竟透着一股邪气。 “我靠,果不出我所料,公孙胜!” 逢羊怒火中烧至极,仍心中大骂,全乱套了! 公孙老道手持法诀,虽然有些心虚但强装镇定,恶狠狠的瞪着二人。 而后看向远处还趴在地上哼哼唧唧的汉子, “王英兄弟,你没事儿吧?!” 逢羊闻言立刻向那汉子看去。 “王英!矮脚虎王英?!〈水浒〉里最好色那一个?!最终强娶扈三娘的大色狼?!” 逢羊还未开口,突然小青剑锋一抖。 “大胆!你竟然在俗世凡人面前,妄施恶法,你就不怕伤及无辜吗?!” 逢羊急忙抽身又扭头望去,只见老道并不回话,而是哼笑一声,右手将拂尘轻轻一甩搭与左手臂上。 左手手掌立于胸前,五指收服掌心,甲不外露,突然高高举起,口中念诀。 “恶道,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么?!” 小青怒喝一句,与此同时剑锋迅速抬起自下而上在天空划了个半圆,左手疾如闪电掐起法诀,大喝一声,“结界!” “嗡”的一声响起,一瞬间在远处已吓得面如土色,浑身发抖的王珂小姐等人,眼前几乎一切都消失了! 结界之内。 瞬间老道左手诀印已成,口中喝道, “五雷诀! 雷轰轰,电闪闪,五雷将士镇邪魔! 妖女,招打!!” 刹那一个霹雳电光就向小青打去! 小青挥舞宝剑高高跃起,一片剑花飞舞之中就将霹雳打散。 而后并不停歇一个漂亮的翻身向老道刺去。 公孙一个侧步向右横飞,继续高举左手,再一个霹雳闪电打向小青。 小青在空中一蹬青竹顺势弹起,挥剑再次相击,在一片火花四溅之中,那个霹雳已经消散无影无踪。 但看到小青借势又攻向自己,公孙心中已然惊骇不已,他右手一挥拂尘,瞬间变长,如一条白蛇“嗖”得窜了出去! 拂尘条条天蚕丝转瞬之间变得异常坚韧,瞬间将小青手腕及青锋宝剑紧紧缠住。 “雕虫小技!还敢出来现世!!” 小青怒喝一声,右臂一抖,这佛尘立刻便被震散,瞬间恢复原状。 “哼哼,这天蚕丝的拂尘还是蛮结实的嘛!!” 小青嬉笑之中又连刺几剑,老道挥舞拂尘左挡右甩与她战在一处。 那边黄巾力士手持大斧又开始攻击逢羊! 逢羊连连后退,辗转腾挪之际捡起地上跌落的一根细竹。 不敢与他硬扛,拼得只是在灵巧,忽左忽右,化枪棍技法为鞭,逮到机会便贴身挥动细竹,抽打甲胄连接空虚之处。 笨拙的黄巾力士连连被抽击到,狂吼着挥动巨斧连劈带砸,都被逢羊堪堪躲过。 眼瞅见那王英已恢复过来,于乱草之中摸到短刃,俯肩弯腰跃跃欲试,准备暗中偷袭。 被逢羊眼角扫到,他借黄巾力士一俯身大斧砸在地上,还未举起时急步向前,背后暴露出来。 王英见状紧随其后,一跃扑了上去! “等的就是你!” 逢羊突然跃起,一个转身疾扫,手中细竹狠狠的抽打在王英的脸颊处! “啪”一声暴响! 细竹前端瞬间粉碎,断裂! 王英被抽打得在空中翻滚几圈,重重砸在地上昏死过去。 但见黄巾力士大斧又横扫过来,逢羊周身一松,当即平躺地面,巨斧在头上一扫而过! 逢羊趁机翻滚出去,腰身用力翻身弹起,半跪地上,脚下用力一蹬,立刻又弹射出去! 在黄巾力士笨拙得还未收斧时,便狠狠的双脚踹在他的胯间,力士一个趔趄。 反弹出去的逢羊也已经稳住身形,一个助跑。 脚蹬踩在他腿部的甲胄之上,向上一窜,紧紧抓住他的手臂再猛然向上一跃,刚刚骑跨在黄巾力士的肩头之上! 黄巾力士顿时大惊! 笨拙的耸动双肩想要将他颠簸下来,双手已然开始松开巨斧。 电光石火之时,逢羊双手高举尚且完好的细竹一端。 大吼一声,去死吧! 细竹狠狠的向黄巾力士的脸部扎去! 只听得力士惨叫一声,一道金黄色的液体便从他的左眼处喷射而出! 黄巾力士当即丢弃了斧柄,手臂乍开,紧握双拳,仰面朝天厉声惨嚎! 逢羊再用力一按他的发髻,从他身上倒翻下来,但腿一软立刻跌坐地上,急忙忙连连蹬地,倒退了几米开外。 就见黄巾力士已经跪倒在地,浑身颤抖着,身形竟然开始逐渐变得稀薄,片刻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嗯~~!“ 逢羊瘫坐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但见那方的老道已被小青手中的宝剑逼得连连后退,眼看胜负已分,逢羊才长长吐出口气。 突然,结界之内一阵地动山摇! 刹那之间,一个高约数丈,束冠跣足的金刚力士摇摇晃晃出现在老道的身后的竹林之中! 只见他青面獠牙,神色狰狞,大小如灯笼的一双凸眼,发出道道闪电,虎背熊腰,肉块沟壑分明。 他腰间围着短小甲胄,一条长长的非锦非帛的绸带如虬龙一样在肩背,手臂间微微飘荡! 他陡然前倾,展开双臂,怒吼一声,口中一团黄烟滚滚而来! 小青挥动宝剑,舞出一片令人眼花缭乱的剑花保护自己,倒飞数米来到逢羊身边。 如同猎猎风沙滚滚,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睛,但瞬间一道旋风又顺风而起,连同那个公孙老道与昏迷的王英,都转瞬之间无影无踪了! 第56章 金刚还是哈将?! “金刚力士那罗延天?!” “哈将,陈奇?!” 小青与逢羊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而后二人又顶着猎猎黄风,面面相觑。 “仙姑,怎么办?!” 逢羊心中大惊,这到底是谁?! 唉,先顾眼前吧,急忙大喊。 “假的!!这是傀儡!!” 小青伸手风中一探,眼见逢羊还能大呼小叫,美眸一转,冷笑一声。 一个扭身便腾空而起,仿似蛇盘立于空中,双手剑指抵在眉间,微垂双眸口念真诀。 瞬间青锋宝剑破空而出,在小青肩头之处,跃跃欲试,嗡鸣不断。 小青蓦然睁开眼睛,大喝一声,“分”!只见宝剑立刻顶着黄风向前突进数米,转瞬之间分散成数百支密密麻麻半尺长的短剑! 只见小青双手剑指一分,“去”! 这些短剑风驰电掣直奔那金刚力士,力士刚刚合上血盆大口,黄风便陡然不见了。 他见前方明晃晃一片剑海,猛然高举手臂一抖,瞬间手中出现一柄五色金属合炼所成的三股荡魔杵! 力士鼓眼怒睁,大吼一声,便将荡魔杵抛向空中,横臂胸前翘指口念密咒。 就见荡魔杵在空中霎时开始发出五彩,片刻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 瞬间极速运转起来,中心点向外散发耀眼光芒! 刹那间光芒一闪而过,一架巨型护盾赫然出现,将将把剑群抵挡在外。 小青哼笑一声,不过尔尔! 双手剑指猛然向前一点,“破!” 这些短剑极快得扑向护盾,步调一致同时叼啄在护盾表面上,眼见的护盾支撑不住,步步后退! 金刚力士立于胸前的手臂开始微微颤抖,已经逐渐抵不住小青群剑威力。 小青突然又哼笑一声,双手合扣突出剑指,大喝,“合”! 百支短剑转瞬之间合并一处,一把几乎顶天立地的大剑突然出现,转瞬之间就重重劈在那护盾之上。 只见护盾被劈得疾速飞到力士面前,被他一把抄住,未及,大剑紧随其后,再次劈砸在护盾之上! 一剑紧跟一剑!! 眼见得金刚力士压力越来越大,面容越来越狰狞,其神态威严早已荡然无存,反而透着越来越狼狈。 小青见状,手臂一展,巨剑立刻后退数米而后再次高高扬起,金刚力士压力骤减,定睛一看,大惊失色! 他急忙转换密咒,护盾大放光明,一刹那间那把荡魔杵恢复原状握在手中,刚刚探出去准备格挡。 巨剑“唰”得就直扑过来,荡魔杵立刻就遭到它劈砍,只听得“咣”一声巨响! 站在百米之外的逢羊都感到胸口震荡,头晕眼花。 但他仍强压住心神抬眼望去,只见金刚力士立时被砸砍得连连后退几步! 就见小青眉头一凛,剑指一挥,巨剑后退半步,瞬间变得笔直,剑锋前指,“唰”一声直直向力士的面门疾刺过去! 金刚力士见状急喝一声,“不好!” 他忙挥舞荡魔杵前去格挡,奈何还是慢了。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金刚力士眉心之处被击中,他的整个身体瞬间四分五裂,继而持续爆开,化作无穷无尽的金粉,挥挥洒洒之后便荡然无存。 小青面露惊异而后又哼笑一声,“果然有鬼!” 剑指遥向巨剑,轻喝一句,“回来!” 巨剑当即还原成原来那柄青锋剑,迅速回转,顷刻之间便被小青一把握住,随意舞了几个剑花,随手一抖就变成了一把折扇。 而后她从天空中飘然而下,来到逢羊身边。 “小逢羊,无事了!” 逢羊双手使劲的揉了揉耳朵, “仙姑,刚才那声音太大了!我现在的耳朵还嗡嗡的呢。” 小青不言而笑,忽然手中折扇“啪”一声展开,在空中一挥,逢羊神识之中立刻感觉某种东西瞬间不见了。 这时不远处传来几名女女子轻微的呜咽声。 逢羊闻声扭头看去。 “哎呀!我的王大小姐,你们怎么还没走啊?!” “哼,这时辰过得能一样么?!” “仙姑,什么意思啊?!” “回去再说!” 二人疾步上前,几名女子突然发现有人极速而来,又惊又怕。 待见到是逢羊时,正要开口,只见小青突然出手,在众人面前凭空快速的施法做符,口中轻喝, “散魂!” 眼见得坐于地下的几名女子,如遭定身法一样一动不动,随着小青一声“去!”。 片刻这几位女子如梦方醒,便哭嚎叫起来。 “王小姐!” 逢羊大吼一声,顿时让她们呆立住,而后逢羊放缓声音。 “王小姐,那歹人被我打跑,您放心吧!” 王珂与另一名女子双手紧握,频频惊慌向逢羊身后望去,但见无人,这才渐渐安下心来, “真的吗?!逢羊师父,那坏人让你打跑了?!” “她们不记得刚才看到的东西!” 小青快速低声在他耳边叮嘱一句。 “啊?!怎么做到的?!” “逢羊师父,你在问我?!” “是啊!王小姐,不是!!” 逢羊顿时昏了头,眼见得王珂等人逐渐稳定下来,不再害怕,七嘴八舌开始吵起来。 唉,心真大啊! “哼!这种地方竟然还有如此不要脸的人能进来!一定要问问这云景楼的店主,是怎么招呼客人的!” “那是必然的。我们一定要找店主问问。连学政大人的女儿都敢欺辱,这简直没有王法了!” “等等,瓶儿姐,莲花嫂子,你们稍安勿躁。吃亏的人可是我,怎么看着你们比我还激动?!” 叫瓶儿的女子这才讪讪住了口,此时有几位家丁模样的男子已然匆匆跑来。 “小姐,这么久了,可安好吗?!” 叫瓶儿的女子回头看着匆匆然而来的几位男家丁,双手叉着腰,狠狠啐了一口! “需要你们的时候一个不见,这个时候赶来还有什么鬼用?!” 家丁们面面相觑,莫非发生了什么状况?! 王珂拉着瓶儿的手,并不解释,与众人匆匆又回到“梅”字房。 半路之上逢羊小青便与王珂小姐告辞,也回到二楼甲字间。 分别时王珂淡然一笑,欲言又止。 “你们两位怎么去了这么久?!难道那净手之处还有什么更好的景致么?!” 小青立刻白了他一眼,将他刚刚斟满递过来的黄酒一饮而尽,这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此时一名刚刚见过的家丁又匆匆赶来。 “见过二位与大官人!二位,学政大人有请!” “什么?!学政大人他,他知道我们还没走啊!他,他又叫我们干什么?!” “小人不知,只知学政大人一定要这两位前去,说要好好感谢两位!” 西门虽然摸不着头脑,但是又有机会可接近老学政,连忙催促逢羊小青。 “既然学政老大人有请,那我们还是过去吧!” “大官人,你不怕挨骂么?!” 二人对视一眼,再同时看向西门,但见他眼中流露出恳求之色,两人几乎同时心知肚明得“唉”了一声。 来到“梅”字房,只见房内已经叽叽喳喳,有人义愤填膺,说着什么要报官。 有人焦躁的连声说道,去喊了店主,怎么这么长时间还不见来?太狂傲了吧?! 而坐在老学政身边的王珂,一脸激愤,手抚皓腕轻轻摩挲。 那个叫瓶儿姐的女子却坐在花子虚的身边。 “哦?!莫非这个瓶儿姐,就是那个李瓶儿?!” 逢羊心中又不禁长叹一声。 此时房内之人见到三人又重返,叽叽喳喳的人群立刻便平息了声音。 王珂扭头过去见到逢羊,小青立即站起身,这些人马上闪到一旁, 让出路来。 “刚才多谢逢羊小师父出手相助,打跑的恶人!我这里再次谢过!” “王小姐不必多礼!只是恰巧罢了!那恶人原来中看不中用,不堪一击。倒是小姐受惊了。” 半路被告知情况的西门一脸关怀状,正要上前被小青碰了一下便止住了脚步。 但满眼的关心之色,让对视过来的王珂看到,微微一笑轻轻点点头。 此时就听外面有人大踏步走进来,同样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哎呀呀!哎呀呀!真是对不住了!真是对不住了!” 第57章 相里策 随着声音,只见一青年男子带着几个随从拱手疾步走了进来。 进入房内,便驻足不动,带着歉意的笑容急迫得左右环顾。 逢羊回身望去,只见此人穿着圆领,到脚的宽袖广身白色锦袍,头戴黑色软襆头,黑色快靴。 年纪与西门相仿,但周身上下却似乎处处透都着一股精于俗世,人情练达的味道。 俊美清朗,光洁白皙的脸庞棱角分明,浓密乌黑的眉毛稍稍向上扬起,虽然含笑但幽暗深邃的眸子里却隐隐透着一丝桀骜。 待他见到已坐回父亲身边的王珂,便躬腰稽首急走几步,沿着圆桌向前来到附近。 双手再一拱,深深一礼。 “刚刚我才听到小厮回报,说王小姐在本店遇见恶徒,真是非常非常的抱歉! 是我过于疏忽管教,让小姐受到如此惊吓,相里真是百死莫赎。 哦,还请学政老大人多多宽恕!” 王珂正要开口,但搭在圆桌上的手腕被老父轻轻拍几下,立时便轻咬红唇,一言不发,静观其变。 老学政轻抚花白胡须,眯着双眼,虽老迈但依然深邃的眼内,闪过一丝警觉。 他深深得看了一眼面前躬身施礼中的店主,缓缓开口说道。 “你且起身吧!” “多谢,学政老大人!” 店主这才缓缓挺直身体。 “你就是云景楼新来的店主?!老夫我久未来此应酬,没想到换了主人我竟然不知晓。” 年轻的店主再次拱手。 “还望老大人请恕罪,今日上元佳节,我那里千头万绪,忙乱得非常! 真不知学政老大人来此,没有来向您问礼,还望您恕罪。我....” “理解理解,不知者不罪么!” 老学政非常利索得打断了他可能接下来的官话。 “店主,你刚才说你姓什么?!” “告学政老大人知,在下复姓相里,单名一个‘策’字” “相里?!这个姓氏倒是极少见的。 但据我所知,京都长安武后身边有一陪侍近臣,相里离,可与你有关系吗?!” “回禀学政老大人,您说的这位相里离,她正是在下的家姐!” 房内的众人闻言都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发出低微的骚动。 老学政捏着长髯的手,也顿时停在下颌处。 “嗯?!你说那相里离大人是你的姐姐,那你怎么能...” 学政老大人忽然住口,他发现自己有些问的过多了。 相里策微微撇了撇嘴角,一丝玩世不恭的笑意出现在眼角。 “学政老大人,她是她,我是我。家姐从小聪慧过人,通晓文词,善做文章。 而我打小顽劣不羁,最不喜受管束。但凡看到那些诗词文章便头大不已,反而对这铜臭之物的事一点即通。 家姐因天性机敏,灵慧奉旨入宫,陪侍在武后身边,颇受信任。 而我则进了云景楼,掌管这银钱的进进出出。学政老大人,我也这才被派至到这家分店,执掌时间并没有多久。” 听了这相里策的话,准备拍学政马屁痛斥他的人立刻就住了嘴,不敢再轻言发声。 同时对他不攀附走官途而行商贾贱业,而感到惋惜,由己推人,这不是傻么?! 逢羊站在一旁,微垂双目,心海微澜,真是太巧了! 就是不知那相里离与那鼎鼎大名的婉儿姑娘,是不是一个人?! “既然你与相里离大人有亲,是为姐弟,当年我在长安时也曾见过几面,也算有旧。 平日无事与同僚也偶尔去往那云锦楼,确实不错。 嗱!今天这件事就此作罢了! 但是你还要多多加强管教,防止以后再有类似这样的事情发生,否则对你,还有这云景楼都不好!” “多谢学政老大人教诲,相里策铭记在心! 老大人,今日贵府小姐在本店受到惊吓,为表示对王老大人的歉意,首先今晚‘梅’字房的所有费用,一应归于本店支出。” “嗯!” 老学政慢慢的点点头,这相里策做事还是知趣,大气,转眼之间就把人情转换了方向。 “再者,王小姐!” 相里策微微一挥手,跟随而来的随从手捧一个红色托盘,上面盖着一片红绸,走了上来。 “这也是我云景楼,对王小姐的一点表示!” 说着便揭开红布,两个金灿灿的元宝赫然在列。 “这是二两一个的。我们云景楼是商贾之家,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这些东西,还望王小姐笑纳!” 周边的人立刻轻声的叽叽喳喳起来,逢羊就听见旁边的西门轻声的嘀咕着。 “好阔绰的手段!这一个差不多就合近80两纹银了!” 看着眼睛又变成孔方形的西门,逢羊轻轻杵了他一下, “你个钱串子!!” 学政老大人则无奈的轻轻叹口气,微微摇了摇头。 只见王珂的眼神中略过一丝嫌弃与憎恶,柳叶眉眼看就紧蹙起来。 但抬头便看到人群中的逢羊时,突然抿了抿嘴,微微一笑。 “好!我接受相里店主你的赔罪,但我...只拿一个!” 说话间缓缓起身,从托盘之中取走一枚金元宝。 相里策面露讶异,正要讲话时,王珂走到逢羊面前,递了过去。 “这颗元宝就交于逢羊小师父。权当做我对云林寺的布施,也相当于感谢逢羊小师父的仗义相助。 同时也希望...” 王珂莞尔一笑,双眸之中流转深情。 “...那位曹先生可以在云林寺,看在我的面子上,小师父多加照拂。 让他能尽快的写好那本〈石头记〉,我有些等不及了!” 逢羊心中不由暗自赞叹一句,合掌躬身一礼, “多谢王小姐布施!我会把你的意思转达给曹先生!” 相里策的眼神里某种东西一闪而过,而后面带微笑走了过去。 “王小姐不愧是饱读诗书,这一对比,高下立判。相较于你,我真真是自愧不如!” 然后盯着逢羊,小青两人含笑点了点头。 再次转身面向王珂与老学政拱手。 “还有一事,恳求老大人,王小姐不要报官,这毕竟涉及到我云景楼的声誉,还请体谅在下的苦衷。” 老学政,王珂几乎同时不以为意得摆了摆手,姿态,气势几乎一模一样,围观者情不自禁一笑。 “多谢,多谢!老大人,是否还需要增加什么酒菜,可需我去安排?!” “时辰已然不早,我们就要回去了,就不劳烦你相里店主了!” ... ... 相里策将众人送至店门口,一路上,恭瑾兼备,言语之间举止文雅,进退有度。 看着众人或坐骡车,或骑马,或步行远远而去,他眼神一凛,一甩袍袖快步转身回往云景楼。 第58章 解开谜题 城北西门二进院的正房内。 西门手捧托盘,上面放着茶具,一个小烛台,拎着热铜壶走了进来。 “夜已太深,就自己动手,还好灶火封着,一捅就有。 诶?!逢羊,怎么就你一人?小青居士哪去了?!” “她啊,她,她去净手了!” “净手?” 西门把托盘放在台案上,四下张望,又扭身看看外面漆黑,还刮着小小北风的院子。 “居士怎么没有拿灯火?! 我那茅厕可不比云景楼,这黑灯瞎火的,去净手一个不小心,嘿嘿...!” 话未说完就见小青手执折扇,缓缓走进房内。 “居士,那茅厕可不好找吧?!诶?!你没有提灯吗?!” 看着西门一脸不怀好意的笑脸,小青微微一怔, “茅厕?净手?灯火?!什么乱七八糟的!” 西门背后的逢羊挤眉弄眼,打了一个手势。 小青轻轻哼笑一声,反应过来。 她慢慢向嬉笑着的西门伸出手臂,在他面前微微一摆,一个火折子瞬间就出现在她的手中。 “唔~?!” 西门马上就睁大了双眼。 小青轻轻“砰”一声推掉系绳的前盖,然后探头轻轻一吹,一簇火苗摇摇晃晃的冒出来,映照在她泛着红晕的脸上,酒气的氤氲隐隐约约。 纤细手指把盖子推回原位,手再轻轻一抖,那火折子陡然就消失不见了! 这一套操作下来,案几后的逢羊目瞪口呆,看得西门心神不宁,恍恍惚惚忽听得两声击掌,才反应过来。 他慌忙翘起大拇指道了一声,厉害!端起茶壶倒了三杯清茶,推到桌边,请! “摄人心魄,雕虫小技! 我已告知你师父今夜不回去了!” 小青的声音陡然在逢羊脑中响起。 “这么快?!” 逢羊借着烛光,看到小青向自己快速眨眨眼睛,而后陡然一跳。 “哼!我喝酒被他骂了!” ... ... “对啊!就是太快了! 以往逢羊你都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今日难得上元佳节,就暂且多住几日吧! 你我也真的可以抵足而眠,秉烛夜谈了!” 逢羊合掌道一声, “阿弥陀佛,悬!” 西门端起茶杯,突然又猛得放下。 “逢羊,我越发怀疑那什么曹雪芹,吴承恩,蒲松龄真有其人了! 之前你对我说的那一套,今天面对王小姐也是如此这一套,可你看看王小姐的举止! 她可真真是冰雪聪明,非一般女子!这也能...” “打住!大官人,你没看到王小姐都布施了我一锭金元宝,让我多多照拂!” 那西门缓缓将茶水一饮而尽,放下茶杯摇了摇头。 “反正我现在是越来越怀疑!欸,小青居士,在云林寺你可见过那几位否?!” 小青冷不防被他如此一问,先是下意识的摇头,而后看了逢羊一眼,又连连点头。 “有见过!” “既然如此,那居士是可否向我讲述一下那三人都长得什么模样啊?!” 西门狡黠得笑了一笑,看向小青。 “大官人,你这是何必呢?! 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逢羊向二人的茶杯中注入茶水。 “如果是我一人在问,那还罢了。今天王小姐都遭遇如此的说法。 哎呀!这样我的好奇心是越来越重!我得不到答案,哎呀,我的心里这个难受啊!” “大官人,你这叫强迫症。” “嗱,居士是听到没有?!逢羊又开始整新词儿了。逢羊,你说说这什么叫强迫症?!” “我说你这又是何苦呢?!就告诉他能又如何?!” 逢羊无奈得摇了摇头,而西门眼中则大放光芒。 “我就说是嘛!我就说是吧! 逢羊你,你,我都无语了!你真是精才绝绝,确确实实是颖悟绝人,万里无一! 你怎么会想到的呢!那〈释厄传〉与〈石头记〉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风致。 你怎么,你怎么...” 西门有些词穷了,突然之间他双眼烁烁, “这是不是事关修行?!” “聪明!大官人” 小青难得的赞了一句。 “逢羊修行之间遇到关口才突发奇想,化解危机,你说他是不是绝顶聪明之人?! 为修行所写〈西游释厄传〉,渐入境界,奈何阳盛至极,心头狂躁不能自己,为达阴阳和合,才写了〈石头记〉。 你产业中也有药石专卖,这阴阳之说你应该能够明白其中的道理吧?!” 西门的眼睛立时瞪得如鸡蛋般大小,瞠目结舌。 “这,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既然官人已知道其中秘密,心知肚明即可,就不必再让外人知晓了!” “明白,明白!若外人知晓岂不要说逢羊多慧而近似妖了吗?!哈哈哈哈!” “停!大官人,这句话可不是说给我的!” 而小青手端茶杯,脸上阴晴不定。 逢羊扭头看向墙角的漏壶,单手持掌, “阿弥陀佛,大官人时辰已经太晚了,我们就暂且休息去吧!” “好!今天终于解开了我多日的疑问,哎呀!平日里一旦想到这个,我夜夜辗转反侧不能入睡,今天终于可以睡个痛快觉了! 那你们...” 小青将手一伸,“你只要在逢羊的房间给我一个蒲团,就可以了!” ... ... 正房的次间,逢羊与小青,分别盘腿坐于床榻,蒲团之上,都微闭双眸,悄然无息。 正房的西门翘起耳朵只听见隔壁一片寂静,仿似二人都已安寝了。 他不由轻笑一声。“哎~修行的事儿还是少打听为妙哦!” 但是他不知道,逢羊,小青的神识早已相连,你来我往。 “大官人的疑惑基本都解开了!我倒是一脑门子的浆糊!” “小逢羊怎么了?!” “今晚发生的事太多,我都不知从哪里讲起。 哦,对了! 今天与那黄巾力士拼斗,我发现我独独缺了一件‘称手的兵器’!“ “呵呵,这是那孙大圣的话吧?!” “唉!仙姑你有一柄青锋宝剑,披荆斩棘,万般变化! 而我只能赤手空拳,虽然捡了一根细竹,但也是侥幸才了胜于他!” “小逢羊,修行之人的兵刃实属修炼不易。需要拥有强大的念力,方可集奇珍异宝于一体淬炼成型。 此兵器还需与你心念合一,才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任由你驱驭! 这与你那显空师所传授的罗汉拳,镇山棍法是不能同日而语的。” “啊,这么麻烦吗?!还要奇珍异宝!” “那是当然,小逢羊,所谓‘奇珍异宝’其实都是富有灵性的灵石异兽,非等闲之物,万里无一! 当年我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东奔西走,南讨北打收集而来,花费了一甲子的功力,才淬炼出那把青锋宝剑! 你那〈释厄传〉里的猴子,能轻而易举在东海龙宫获得那‘如意金箍棒’,对于我等来说,几乎就是痴人说梦!!” 逢羊长叹一声。 “仙姑,即便如此说我还是特别想自己能拥有一根这样的宝物。 毕竟师父传我器械之法,第一次学的就是棍法。” “小逢羊不要灰心!这全凭机缘,你不是曾经说过么! ‘踏破铁鞋无觅处’,机缘到了自然就‘得来全不费功夫’!” “多谢仙姑,你这样说我就有信心了!” ... “诶?!逢羊,你刚才想什么呢?!那两个是什么人?!黑白无常么?!双眼都是黑洞洞的怎么是瞎子吗?!” “啊,不是!仙姑,我正想问你是如何让那王小姐她们忘却所见那些东西的?! 怎么还可以有选择性的吗?!” “小逢羊,道法里有‘缩地成寸’之法,简而言之,也可以把凡胎俗人所思所见很长的过程,进行拘神,散魂拿走就是了!”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但其中之玄妙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嗯?变白痴?!逢羊你说什么?! 异度空间?小逢羊,你说的我怎么都听不懂呢?!” “唉!!” 逢羊关闭了“wifi”,睁开双眼看向对面目露惊异的小青。 “仙姑,现在我思绪繁杂。还是这样与你交谈吧。” “也好,你的神识之中有太多千奇百怪的东西了!” “仙姑,你之前曾说那时辰‘结界’内外不一样,是怎么回事?!” “逢羊,你糊涂啦!你自己在〈释厄传〉里都说‘天上一天,地上一年’,这‘结界’之内乃是化外之地,内外时辰怎么能一致呢?! 你再看看我们经过如此拼斗之后,‘结界’外那云景楼的竹林可有任何损伤么?!” 逢羊仔细想了想,还真是如此。 激战过后那竹林并未遭受损害,一切如常,否则恐怖的战场就能把那王大小姐等人吓死! 这莫非就是平行世界与异度空间的混合体?! 逢羊作为二世为人,他总是想着用可以自己理解的方式去解释所看到的一切。 “那仙姑,我们遇见的金刚或者是你说的哈将军,你怎么说是假的是傀儡?!” 小青哼哼一笑。 “若那真的是哈将军陈奇,小逢羊,你早已魂飞魄散了!!” 第59章 真想一巴掌拍死他! “那哈将军陈齐真有如此法力吗?!” “正是!! 小逢羊,你可听说过‘哼哈二将’么?!” 逢羊忙不迭得连连点头,可又犹豫着摇了摇头。 这家喻户晓的谁不知道,但也大都只闻其名,至于其他的嘛... ... “哼,我就知道会这样! 小逢羊,那‘哼哈’二将是镇守西释山门,宣布教化,保护法宝的。 这‘哼’将军郑伦受高人点化,习得五行遁术和窍中二气,只需鼻子一哼,就喷出两道白光,可吸人魂魄。 ‘哈’将军陈奇,手持荡魔杵,只要张口哈出一口黄气,对方的魂魄就会散去。 刚才在那猎猎黄风之中,你还可以大呼小叫没有散了魂魄,你说那不是假的,还是什么?! 在道法里,倒是有‘请神’一说,但都是施法者借用‘授神’的神力,不具像! 现在竟然出现了原神,真以为那群神仙那么闲,是那么好请的么?! 自不量力!! 也只有那黄巾力士这种小仙吏,可以充作‘伴当’,被法力高深者施法驱使。” 所以,出现在我们面前的那位,其实就是可以令人摆布的‘傀儡’,充大尾巴狼的!看着架势很大,实则外强中干,样子货!” “不过...” 小青略一思索,将搭落肩头系〈ji〉发的绸带,轻轻一甩。 “如果修为精深,念力强劲,倒是一些大神会受他驭使。 可是这样会有违天和,扰乱天序,长久以往,会遭天谴的!” “小逢羊,你那孙猴子‘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不受管束,最后被压五行山下,就是如此! 哼!” 小青的眼神一变,嗔怪得看向逢羊。 “偏偏是被那如来释迦摩尼!小逢羊,你太偏心了! 现在有些地方,俗人只识庙宇门口的护法金刚,岂不知那其实是哼哈二将! 气死我了!!” 逢羊立刻心慌意乱! “不能再纠缠了,再深入下去,真真说不清道不明了!” “那什么,仙姑,你说那‘傀儡’与那黄巾力士,哪家更强一些?!” 小青也发现自己道心有些散乱,双手翻转掐指成诀,口念静心法咒。 “... 心神合一,气宜相随,相间若余,万变不惊。 无痴无嗔,无欲无求,无舍无弃,无为无我。” 她长长吁出口气,看着逢羊仿似故作懵懂的模样,不禁轻轻摇了摇头。 “唉,小逢羊,今天当然驱驭傀儡的强了,你看那陈奇的个头,那么大!” “啊~~?!这还论个头大小的吗?!” ... ... “放心吧,他死不了! 不过这一鞭,没想到那小沙弥出手如此之重! 但是,我说这一鞭打的好!!” 公孙顿时愣住了,看着躺在床榻之上昏死的王英,他除了鼻青脸肿之外,自脸颊斜向眼,鼻,嘴一条棍形伤痕横穿。 上面涂抹着一层黑色药膏,虽然散发微微药香,但是还是看得出来抹药之人下手之重。 那是多憎恶于王英,那叫抹得乱七八糟! 抬头看着对方几乎冒出火的眼睛,公孙慢慢把头低了下去,不敢直视,只是有些心虚的口中念念。 “小师叔,他,他,他毕竟是我的兄弟。” “兄弟?! 你忘了你是修行,化外之人了吗?” 那人勃然大怒,一甩白衣袍袖,案台之上的烛火,“忽啦啦”几乎被袖风扑灭。 在摇曳不停的烛光下,映在墙面上二人的身影立刻扭曲变形,执掌云景楼的相里策暴怒的脸上同样也是忽明忽暗。 “即便在人间俗世,有这样的兄弟,也齿与他为伍! 看看他今天在云景楼都干了什么?无异于色中饿鬼!毫无廉耻! 那女子是学政大人的掌上明珠,他恣意妄为,色胆包天! 对,他当时是不知那女子身份,但是就但凡寻常人家的女孩儿也不能有如此行径! 我恨不得一掌拍死他! 公孙,难道你忘了你师父是如何教导你的了吗?!” 公孙急忙忙拱手俯身一拜。 “小师叔,师父的谆谆教诲犹在耳边,铭记于心,不敢忘怀! 唉,奈何我已经被裹挟着走上了这条路,身不由己,已经无法回头。 虽然我知道这个王英乃是梁山大头领宋江的心腹。 此番与我同行也是受那吴学究指派,监察我一举一动,可是我又能如何?! 现在佛宗日盛而我李庄势微,而且天象有变,我百般堪舆不能领悟。 我师罗真人他施展‘通灵术’,梦中召见于我,说心有感应即卜算一课,竟还是应验在那水泊梁山之处! 我也是不愿与那些小人为伍,但为大义细究下去,师父一句‘天机不可泄露’,便打发了我。 现在是得知小师叔来到此地,我才,我才来请教,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相里策冷笑一声,仰头长叹, “哼,逼上梁山?!好像你那兄弟们都这么说。 你怎知我来此地为了什么?!相较你们的那后知后觉,我真的有点担心!” 虽然二人年龄相差半数,相里策反而更透着一股身居高位者的仰视之感。。 紧蹙剑眉的双眸之中,不经意一闪而过一丝怜悯与同情,他一甩袍袖, “你跟我来!” 走出房间,沿着曲栏游廊穿过月亮门,来到正房的后院。 宽大的庭院之中,在长长围栏上灯火的照耀下,只见周边都载有花草竹树,已因寒冬凋谢而显萎靡,而一片水塘之上端坐一座大型假山。 假山之上堆叠的石头形状各异,而成高峻险跋的奇妙山峰,岩洞幽深,曲径通幽,壮阔恢宏。 “好精美,根本不差我那杨志兄弟当年失陷的花石纲! 相里策神情不由一滞,停下脚步,转身呵斥。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那些阿谀奉迎天子的奸佞,最后不是都被武曌杖责了吗?!” 公孙立刻缩肩含首不敢辩驳,反而听见相里策口中喃喃。 “唉!这,这又叫什么事儿啊!这武曌,唉!!” 来到水塘边,上面已是白白一层薄冰,与假山相连。 “小师叔到这里做甚?!” “不要说话,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相里策不怒自威打断公孙的话,他整理一下锦袍,面色变得冷峻异常。 忽然抬手翻转手指掐起法诀,低头垂目,口中默念真诀。 肃立一旁公孙斜眼观瞧,不由心中升起疑惑。 这小师叔做法也太过于简单了吧?!自己召唤黄巾力士前,好歹还手持拂尘,烧了几张黄纸。 但是这小师叔只是肃然而立,手掐法诀随性自然,公孙心中突然蓦然一惊! 第60章 洞府别有洞天 眼见得小师叔如此作法,公孙不由得一惊! “这小师叔,莫非真的如我师父所说,已得道大成,入了化境?! 这比自己的师父罗真人要高出很多,可能更强,师父虽然也能腾云驾雾,有些法力,但那过千黄巾力士的伴当,才是他最大的倚仗。 可是比起那被小师叔召唤来,身形数丈的哈将陈奇,简直天壤之别。 难怪师父每每提起这位小师叔,都是一言难尽的模样。” 想到这里公孙的身形态度顿时更显恭维。 相里策手掐法诀,口念密咒,片刻公孙只觉地面微微颤抖,水塘上的薄冰已然裂开,满塘的水怪异的翻滚着流向两旁。 那水塘中间突然就出现了一道数米向下的通道,在尽头,假山的底部赫然出现一道青色石门。 “跟我下去!” 相里策缓缓收了法诀,抬腿便踏上这表面干燥,毫无水渍,苔藓的石阶。 借着头顶逐渐微弱的烛光掩映,两人走到前方那座青石门,相里策竖起剑指,稍作摆动,口中轻喝一声,“开!” 那道石门瞬间悄无声息得慢慢打开。 只感觉黑洞洞的那里面幽深,寒凉,公孙不由自主的激灵灵打了一个冷颤。 相里策不以为意,背负双手缓缓而入,进了石门,他右手伸手一挥,手中即刻出现一个火折子,稍微摇晃,便燃起一簇火苗。 背后的左手一动,石门便悄然关闭。 这样,火折子上的火焰显得更加明亮,公孙才赫然发现这是一间石室,宽大异常。 如云景楼三层的包间一样,眼前仍然是一座酸枝木打造的影壁,但较之那个就要小了很多。 同样一道紧挨影壁的屏风将石室一分为二。 “小师叔,你法力深厚,怎么还如此使用这俗世的火折子?” “我修行之人俗世人间行走,还是尽量少用法力,有卖弄之嫌。 哼哼,你师父是不是依旧平日里外出回到洞府,袖袍一挥,大放光明?!” “嗯~~,小师叔,你说话太直接了!” 相里策微微一笑,公孙尴尬至极,忙找话辙。 “万没想到这水塘之下,竟然别有洞天! 小师叔才来此地没有多久,竟然能造出如此隐秘之地。” 相里策引领着他左转而入,步行向前。 “只不过是把那京都长安,终南山上的洞府搬运过来而已!” “什么?!搬运!!移山倒海之术!!” 公孙闻听惊骇得停下脚步,看着一脸平静的小师叔,瞠目结舌。 片刻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这,这是终南山的洞府?!” “怎么你师父没有教过你搬运之法吗?!” 公孙连连摇头,之前就只见过师父用那手帕作法搬运那该死的铁牛。 让他从天而降吃了五天的牢饭,还被当做妖人,泼了狗血,浇了屎尿,吃尽了苦头。 “从未知晓我师父也有如此能移山倒海般的功法!这几乎是神仙境界!! 我只知道他有可以驾驭的千名黄巾力士,这已经惊如天人了! 这,这如此巨大的洞府也可以轻易搬运,真是闻所未闻!” 相里策轻哼一句, “你师父过于拘泥古板,不思改变,按部就班,虽然基础打得牢靠,但只能守成,那道门槛就是迈不过去! 虽只是一步之遥,却难如登天! 这不是我说的,是我的师父,你的师祖说的!” 公孙顿觉五味杂陈,心头沉重,好似巨石。 “随我来,先为仙祖上香。” “是!” 公孙慌乱的整理了一下鹤氅,随着相里策继续左行而入。 火光之下,见前方的墙壁之上挂着一幅古画,相里策缓步上前,点燃烛火。 公孙才看清这是一幅仙祖斜坐青牛之像,连忙握阴阳拳躬身施礼。 画像下面有一方核桃木供桌,上摆香炉,红烛,供品水果个个光鲜,犹如刚刚采摘下来一般。 相里策弯腰从下方横板上,取来燃香,点燃之后,挥手扇去明火,将香插于香炉之内,二人跪倒在蒲团之上,三礼九叩,口中默念祷辞。 在供桌两支红烛的照耀之下,起身后的公孙发现供桌的斜对方向,设有茶几,方桌,竟然还有一个书架。 上面整整齐齐摆放着一些书。 “哦~?不会有什么道法真诀之类的吧?!” 公孙突发奇想,又摇一摇头,太幼稚了! 但是公孙还是突然在上面发现了,现在市面上流行的几部杂书。 《西游释厄传》,《石头记》,《聊斋志异》赫然在列!心中不免迷惑。 “这些书都是从‘澹泊书局’刊印发卖的,而这些写作者都是暂居云林寺的居士,人人都是出手不凡。 虽然都是一些俗世里流传的神鬼故事,街头巷闻,或是颠倒梦想的天马行空! 但仔细品来,却自有深意! 红尘俗世与我修行世界本互不干扰,但这些成书,好似有丝丝缕缕的细线串接起来,其中的意味深长,需要好好咂摸。 今日与你拼斗之人,也同样来自那里。 由此看来,那云林寺虽然是不入眼的小庙,但是竟然有如此多神妙莫测的人存在 ! 这云林寺如同我那落雨时的终南山,雾云蔼蔼,云山雾罩,越来越让我有兴趣。 都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莫不是我的事,就有可能着落在此处?!” 相里策手拿抽出来的《释厄传》,随意翻了翻,向发愣的公孙解释着,又慢慢变成了自问自答。 看着呆傻住的公孙,相里策心里不由又一阵烦躁。 “你说,你招惹那云林寺的小沙弥不是自找麻烦吗?!” 公孙连忙躬身施礼,口中无奈的解释。 “小师叔 ,这,这真都是机缘巧合之故!” “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今天折损的那个黄巾力士,不像是第一个吧! 唉!睚眦必报,鼠肚鸡肠的毛病跟你那师父简直一模一样! 惩戒与报复,你们呐就是分不清楚!” 公孙立刻面红耳赤,手足无措起来。 “罢了,不要太过于自责,这就是适逢其会! 你师父是不是现在还经常说,‘下土众生作业太重,故需天罚杀戮’?! 哼!他以为他是谁?!滚滚红尘,芸芸众生,那都是性命!” 相里策将书负于身后,步出供室,回转右向,将屏风与墙面夹角处,一座几上烛台的灯罩拿下,随手一指,将红烛点燃。 灯罩照上之后,但未影响其光线,反而好似有了增光功效 ,相较刚才明亮许多。 这里临墙几步摆有一个四方巨案,宽大异常,铺有一张黄色绸布。 上面赫然摆放着道家施法的各种法器,诸如朱砂,黄表纸,桃木剑等等,两座高大的烛台隐隐约约散发余味,点点朱砂附着其上。 一个半尺多高的泥偶,已然破碎不堪,竟然还没来得及收拾。 “小师叔,这是...” “明知故问!!还不是为了你,你们!” “多谢小师叔请神解救!!” “哼,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爆体,粉身碎骨!!” 第61章 天机 相里策缓步上前,从方桌台面上拿起一块儿残片,又下意识的看了看被自己咬破的食指,惨淡一笑。 公孙胜讶异不已,抱拳一礼。 “小师叔有移山倒海的法力,请那哈将军还需用这个泥偶傀儡吗?!” 相里策无奈得哼笑一声,摇了摇头。 “事态过于紧急,被我感应到你正处在危机之中,我也只能出于下策。 幸好这哼哈二将傀儡也是我平日里的‘伴当’,随时听我召唤。 他们一旦祭出,那体态硕大,样貌恐怖,口中或白光,或黄风,的确可以暂时阻吓对方,为我赢得些许时间。” “哦?!小师叔也要,也要...” 相里策瞟了一眼公孙胜,轻轻叹了口气。 “需知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君子戒自欺,求自谦就是救命法宝。 你以为,我能吃几碗干饭!” “嗯!小师叔这话接地气!” “但是,你的行径还是受你师父的影响太大,过于看轻这芸芸众生,记住,成大事不拘小节,最能体察人心。 今夜也幸亏我没有召唤过来这哈将军的原神,否则我真是要遭天谴了!” 相里策一甩袍袖转向靠墙的罗汉床走去,靠板后的墙壁上方悬挂着两柄雌雄宝剑。 来到床榻边,他解开身穿的白色锦袍,从旁边的柜中取出一件宽大的黑色道服换上。 拔下头上华美的玉簪,换上根葫芦状木簪,脱鞋盘腿坐于床榻的蒲团之上。 “公孙胜,你过来坐到那里。” 相里策吩咐一句,手指矮几对面的蒲团。 公孙胜尤自发傻站立那处,被小师叔刚刚斥责现在依然面红耳赤。 他弯腰施礼后才慢慢脱掉鞋子,上塌,始终拿于手中的佛尘轻轻的放在腿边。 相里策点点头,轻笑一声。 “相较于我这简装易服之人,你和你师父才更符合众生对我道门的认知,仙风道骨,超尘绝俗。” 不等公孙胜回话,相里策竖起剑指,微微在头前一挥,凭空就出现两个青瓷茶杯一分左右,落于二人面前矮几。 只见茶杯上方雾气氤氲,茶香飘逸,探头看去汤色嫩绿清亮,赫然是那产自终南山的紫阳毛尖。 公孙胜再次面露惊异,心中吃惊不已。 “这小师叔心思法随,这莫非真是千里之地转瞬即到?!” “尝尝我们那里的毛尖,哦!对了,你师父应该给你喝过的。” 相里策轻品茶汤惬意一笑,而后放下茶杯,双手相抱外呈太极内掐子午诀,意为“抱元守一”,轻轻放于腹前,静静看着对面。 慢慢得相里策开始蹙紧眉头,深邃的星芒点点,看得公孙胜如芒在背。 “你那水泊梁山的‘聚义厅’,意为汇聚天下英雄豪杰。 可是你知道么?你那大头领宋江早有‘招安’之心! 国师姜爱夜才会暗中扶持,目的很明确也是为了应对现在慢慢出现佛宗独大的趋势。 你所说的吴学究那是正一派听命于她,暗通款曲唯她所用。今时今日那国师姜爱夜早已不分什么正一,全真。 都为我道门弟子,这也是我最欣赏她的一面,时至今日你也需不再有门户之见为好。 像你那师傅一般过于呆板,不知变通,于今日我李庄日渐势微的转变没有任何好处。” 公孙胜登时额头冒出一层冷汗,如此密辛竟然都逃不脱这小师叔的法眼。 那首鼠两端的宋江被吴学究人为的起乩,“聚一百零八天罡地煞可变天日”,也搞得患得患失,被吴用牢牢把控住。 转念一想,不由开口, “小师叔莫非也听命于那国师姜爱夜吗?” 相里策淡然一笑。 “这个你就不必细究,但是我只告诉你我与她殊途同归。 我现在的公开身份是云景楼的执掌,私下里知我真实身份人甚少,你不要过分张扬,知道吗?!” 公孙胜连连点头。 “谨遵师叔敕命!小师叔,刚刚你所说你来到此地,有大事要做。莫非也是...” “不错!多年之前我夜观天象之际,我就发现那宇天之中,星辰北斗日渐暗淡, 那七星北斗被我道门尊称‘七元解厄星君’,他正对的那颗即北极玄天上帝,也影影绰绰,黯淡无光!” 公孙胜身体微震! “小师叔,那玄天上帝,〈道经〉如是说他是我道门先祖化身,又称真武大帝!他,他...” “所言不错,进而我道心也随之不稳,遂有消散之意。 当年我刚到此地,行搬运之法迁移我那洞府之时,也险些酿成大祸,累及生灵。” 公孙胜心中惊骇,手端茶杯立时一顿。 “莫非这只有得大道者才有此感应?!我都未听师父说起,难道他也不知?!” “后来几日我用师父传授的‘星魂引’作法,神识前去探引我的主命星。 我才突然发现星位已然大乱,连续三天我才勾联上。 我万万没想到,它竟然从青龙星宫的‘角宿’位跑到了‘箕宿’位!” 说到这里,相里策的脸色已然变得煞白,眼露极为惊恐之色,微微颤抖的手,端起茶杯慢慢饮下一口。 “我再细细探究,才愕然发现那青龙星宫的‘角,亢,氐,房,心,尾,箕’七宿全部扭曲换位了! 后来,我才还打听到,那朝堂之上的司天监已早早被换成了武曌的人,这极其怪异之事竟如泥牛入海,没有泛起一丝浪花!” 公孙胜一下就将手中的茶杯打翻,嘴角抽搐颤抖着问道,“小,小师叔,这意思是...?!” 相里策一口将茶饮尽, “帝星无光,累及斗转,四象扭曲,无法关照!!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那,那映射红尘之中的四位神君可能就此消失不见,!! 仰者观象于天,俯者观法于地,我道门可能将迎来不世之劫!” “什么?!” 公孙胜几乎跳了起来,一屁股歪倒在蒲团一边,半晌才将将爬起。 “小师叔,怎么会这样!!难道这就是我道门势微的原因吗?! 就没有救世之法了么?!” 相里策一挥手,自己面前的茶杯缓缓满溢上来冒着热气的毛尖。 公孙胜的茶杯已然恢复原状,桌面上的茶渍也已消失不见,茶杯之内也自动充满。 “这可能是征兆,我也在参悟但毫无头绪! 而且我在长安也赫然发现,护城的四神兽都已灵性全无,神识也逐渐飘散无踪无际。 但凡外敌知晓,若兵临城下,这曾经固若金汤的长安一即击破!! 而据我得到的密报,国境边军也出现异动,调动频繁。 心急如焚之际,突然一日心有所感! 那孟章神君似乎就在此地,云林!有神识异动。 我那主命星本就在这青龙星宫七宿之内,因此感应强烈,我便匆匆来到此地一探究竟。 哪知等我到来,那孟章神君的神识飘飘渺渺,时散时聚,宛如盈盈之光,不可捉摸,但是我想既然他在此异动就有希望!” “如此说来,小师叔,那孟章神君一旦被你找到,是不是归位之后星相自可关照,一如往昔?!” “没有这么简单!四象神君,目前只显其一,其余三者还需仔细一一查找,那玄武大帝是不是个变数,也未可知!” “小师叔,人多力量大,那难道就不能发动我道门弟子共同去寻找吗?!” 相里策轻轻的抿了抿茶水。 “天之道飘忽不定,因天时而定,也因人而异。 那佛门中有因果之说,我们现在知道了果,那所关照的因也需要细细探究! 这星转宿移,斗遮宫隐需要何等法力,细思极恐啊! 现在我道门几大山门有所察觉的得道仙友已经周游各地,凭借灵识天启在寻找了! 之所以不兴师动众,就恐容易出现更大的灾祸,公孙胜,你太小看人心了! 既然目前也有果落在我的身上,那就也由我来承担我因吧!” 公孙胜双手举起茶杯。 “无量天尊,无量寿佛!小师叔受苦了! 小师叔,若有需要的地方,公孙胜肝脑涂地,自听召唤!再不吝我师父我也可请来相助。” “不必如此悲观!这既是我的劫难,也是我的机缘。 我道门讲究阴阳之说,这一正一反,一上一下,一好一坏相辅相成,福之祸所伏,祸之福所倚。 何况我道门有‘道法自然’之说,这一切只要遵循本心就可以了。” 第62章 我真得好饿!! “至于你,公孙胜,你的道行尚浅,你做好目前的本分即可。 这样的天机你师父号称‘活神仙’的罗真人现在仍然都懵懵懂懂,没有窥探到,这就是无缘。 还是继续让他为当地百姓讲长生之道吧!” 公孙胜一下就涨红了脸,口中嚅嚅嗫嗫,不知道该说什么。 “公孙胜,刚刚说的事情出得我口,入得你耳,这天机万万不可泄露他人,以防再出枝节。 现在夜已深了,你先去休息吧。 等明日一早,我送你们出城。” “是,多谢小师叔!” 公孙胜握拳一礼,下榻穿鞋,再次整理道氅,又施了一礼,才缓缓转身向石门走去。 相里策施法将自己的茶杯重新注满,手端瓷杯,茶香萦绕鼻尖陷入深思。 这一段时间神君的神识再没有出现,但是自己的感觉还是坚持认为他还在,可能是暂时出了什么状况。 相里策是非常坚信自己超脱众人的感觉能力,曾经那么多多少大事都是凭这“第六感”,先知先觉,先发制人,占得先手。 自己的师父人称清虚处士,自称扶摇子,就曾经夸过自己。 “未雨绸缪,决胜千里,蕴将相之奇才!” ... ... “莫错了什么纰漏?!但凡一点蛛丝马迹,被忽略就可能放走线索啊!” 相里策喃喃自语,这时又一股感觉由心头泛起,这种感觉飘飘渺渺,好像时刻便会消散,但是总会时而探出头。 每每这种感觉泛起,心头仿佛有一丝莫名的焦灼。 他万万没想到,就是这第二天,他才终于知道,这个好像一根刺的焦灼是什么,而且还是一个大疏漏... ... 这时忽听得石门那处,竟然传来公孙胜犹犹豫豫的问话声音。 诶?他还没走么?! “那,那个,小,小师叔这个石门怎么打开啊?!” 相里策恍然一愣,唉!他不由轻叹一声,竖起剑指左右一分,就听的石门那处, “门 ,门开了!小师叔我休息去了!” 便听到极速跑上楼梯声音,到头的时候好像还听见他不慎被绊倒的声音。 相里策无语了。 ... ... 云林瓦舍俳优坊内,虽然此时已到子时,但是今夜不设宵禁,仍有不少的游客在游玩,看灯。 坊内“钱记”食肆的掌柜钱老板站在柜里,粗短的右手指头异常熟练不停的拨弄着算盘珠子,打得噼里啪啦作响。 左手也不停翻过一页一页的账目,相互配合有条不紊。 肥胖的脸上一对儿本来就因小几乎看不见的眼睛,此时因为高兴已经眯成了窄窄的一道缝,偶尔还会抹抹嘴角上扬的两撇鼠须。 “小二,会账!” “来了,您呐!” 伙计小二利索得闻声而去,迅速看了一眼桌面,不一会儿便高声唤出合计银钱多少。 “客官,一共二十五个大钱!” 客人利索的付了钱,拍了拍他的肩头,看来是个熟客。 小二将客人躬身送出去,转身拿着给的大钱来到柜台。 “一共25文,掌柜的,您数数!” 钱掌柜一边数着铜钱,一边嘴里笑呵呵的说。 “小二,今天生意不错,也亏得你和王师傅他们,等过几天就给你们放假,多赏你几个大子儿,回家去看老娘!” “谢掌柜的!” 小二高兴得长长一揖到底。 起身后对着钱掌柜小声说道, “掌柜的,墙角位置的那位客人,我感觉好像他戌时(晚九点)起就一直在那里不停的吃。 好像都吃到现在了!他得是多大的饭量啊?!” 钱掌柜猛的抬起头 ,手上的算盘停下来。 “你说什么?!” 小二偷偷的向后指了指。 “就是那墙角的那个客人,他来了好长时间了,一直不停的吃!我给他上菜都有点上怕了!” 钱掌柜探头向那墙角看去 ,只见墙角位置坐着一个不是很显眼的肥胖客人。 他身穿一件黑色长袍,头戴一件不合体的灰色逍遥巾,时不时把飘于臂膀处的垂带拨动到身后,手忙脚乱的。 此时他正大口大口的吞食一份羊羹,欢快以及迫不及待的样子好像是第一次吃。 “能吃是福啊!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可是掌柜的,你知道吗?!这客人把咱墙上的菜单从头到尾已经吃了三遍了!” “什么?!” 钱掌柜大吃一惊,不由得向墙面看去,在几张空台间隔的墙上都贴着食肆经常供应的菜肴,总共近二十道。 “小二,你是说这二十个菜,他从头至尾吃了三遍!” “可不是咋的!后厨的王师傅都有点儿不乐意了!” 钱掌柜的这才有些害怕,万一这位客人真撑死在这里,说不清道不明的还真有些麻烦。 他与小二再次向墙角那位客人看去,只见那位客人已经把羊羹吃的干干净净。 一抹油汪汪的大嘴,顺手在衣服前襟擦了几把,此时钱掌柜与小二才发现,那羊油几乎已经涂满了他整个脸,衣服也已经埋汰得一塌糊涂。 他抬手高叫,“小二,你这羊羹再给我拿三份上来,太好吃了!” 小二立刻惊恐的扭头看向钱掌柜,他也是已经把眼睛睁到最大,但还是细细一条。 环抱双臂,系着围裙的王师傅叼着牙签就站在后厨上菜的门口,听见这位客人又在叫菜,恼怒的“噗”一下把牙签吐到地上。 “羊肉已经没有了!” 这位客人竟然狂舞双手。 “那你还有什么都给我拿出来,我还好饿!” 王师傅是钱掌柜从其他酒楼高薪挖来的,话事权似乎比他还要大。 现在食肆之内就只剩这么一位客人,其他客人早走光了,他也早已气急败坏不得休息。 王师傅斜眼瞄了一眼柜台里震惊中的钱掌柜和小二,不耐烦得走到这位客人面前。 “这位客官,时辰也不早了,你看都过子时了,我也要熄灶休息了! 您要是喜欢本店的口味,明晚再来我一定如您所愿,如何?!” 烛光下,这位胖胖的客人突然脸色变得异常狰狞,紧紧盯着王师傅的脸。 “你说什么?都卖光了! 可是我还很饿,怎么办?!” 王师傅立刻感到有些害怕,慢慢后退。 “客官,本家‘钱记’再走过四五家店,还有一家酒楼。 他,他家店大,客官,您可以去那家。” “哼哼,我等不及了!我真得好饿! 没菜?! 那我就先尝尝你吧!!” ... ... 第63章 遇鬼!! “嗖”! 一支秃笔被扔进一间黑乎乎狭小的杂物间里。 昏黄油灯下的说书先生袁小田又惊又怒,他扭身看向那里,仍然保持着甩笔的架势。 随着轻微的“啪”一声响起,只听那杂物间“沙沙”响动骤然停下,了无声息。 唯有入口处在油灯映衬下,昏暗一片,恍恍惚惚。 袁小田刚刚扭转回来,坐直身体,借着油灯眯起双眼,看向桌上那本《西游释厄传》。 陡然之间,杂物间里再次轻轻响起“沙,沙,沙”的声音! ... ... 适逢年节,以说书谋生的袁小田即来到云林县的瓦舍俳优坊跑场。 早就听说这里人流众多,主顾豪爽,出手阔绰,而且还听说,这里虽然有常驻的说书先生。 但是也有好几位来此跑场的,在这里做杂剧暖场都挣了大钱,自己也不妨借机可以小赚一把。 经过引荐,有棚主试听过他演说的,作为当前大火最为人津津乐道的《释厄传》一段后,点了点头,同意他入棚,明天就上台。 同样在杂剧前的开场说一段儿,热热场,可是只要说的好,观众捧场,那赏钱必然还是不少的。 袁小田千恩万谢,辞别棚主,接下来就要找住的地方,那种时间稍长点,稍便宜点的。 都黑了心,他找了半天才将将在一家叫“平记”的客栈,找了这么一间用杂物间隔开的小房。 就这,那黑心的店家还要一晚三个大子儿,自己才挣多少?! 但是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认了!他闷着头把不多的家伙什搬过来住了进去。 这才五天,从搬进来的第二天开始,晚上那隔邻的杂物间就“沙,沙,沙”,不停的发出声音 袁小田又惊又怕,不敢进去一探究竟,只能壮着胆子,随手将案台上的杂物一甩而进! 那声音即刻消失不见,恢复了安静,白天再一看里面,除了杂物根本没有任何异样 “闹耗子么?!” 今日“照方拿药”,但是没有像往常那样,一掷即停! 而是过了一会儿再次发出令人胆寒的声音,袁小田壮起胆子拿了油灯,缓缓向那处走去。 昏暗的灯光下,映照的影子扭曲变形,忽大忽小,令人恐惧。 袁小田一手护着火苗一手把持灯台,慢慢挪到杂物间,缓缓举起灯台颤抖着向里一探。 赫然一个身穿白衣的“人”就挂在高处! 已经垂直地面的脚上套着一双红色绣花鞋,而那鞋头刚刚抵在地面,随着身体轻轻摆动,发出“沙,沙,沙”的声音! 现在这个“人”随着袁小田的烛光照进来,竟慢慢转过身。 一个披头散发,扭曲着青紫的脸,鼓眼怒睁的女人,正死死的瞪着他! 口中长长的红色舌头,滴滴答答淌着口水垂在嘴边。 仿似中了定身法,又仿佛喉咙被有人死死掐住,袁小田一瞬间吓得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他紧紧捂住嘴巴,惨叫声竟然卡在喉咙处没有发出来! 然后,他直挺挺得后仰摔倒在地! 跌落的灯台还没及蔓延燃烧便似被人狠狠一吹,“扑”,房间即刻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 ... 西门打着哈欠,手拿装着马尾毛的牙刷,慢吞吞的沾着青盐刷牙 眼睛不停上下打量着眼前一如昨日的逢羊,小青。两人精神饱满,神采奕奕,身上的僧袍,锦袍一个褶皱都没有。 而逢羊自从在街上看到有卖牙刷的专卖店后,便早早为师父与师兄购置,放弃那柳枝,每每用过,一嘴生涩。 现在看着西门也见怪不怪。 “二位请稍等我一下,我收拾妥当就去前厅吃早点。” 逢羊,小青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片刻,三人有说有笑来到前厅,在管家老王,王妈,丫鬟秋香等人的服侍下,米粥,油炸鬼,小咸菜一一端了上来。 西门端起青瓷碗,夹着油条,抬眼便见到对面束手而立的王妈跟小秋香眼神怪异,他不以为意,随口便问。 “王妈,怎么了?!一大清早的看你二人脸色都有些不对。 是不是昨晚我们回来的晚,吵到你们了?!” “大官人,这是哪里话?! 大官人从来对我们这些下人都极和善的,我们怎么能给您脸色看呢?那太没规矩了!” “哦!那是怎么了?!看着你们好像都有什么事儿似的!” 王妈扭头看向自己的老伴王管家,不顾他频频眨眼示警,终于还是耐不住八卦心熊熊燃烧。 “大官人,是这样的!今天一大早我和秋香上街去买这油炸鬼和小咸菜,您猜怎么着?! 那街头巷尾都在说,昨晚城东的瓦舍坊内有一家食店遇到了恶鬼! 哎呦!现场那个惨哦!开肠破肚,血渍呼啦的!” “呃!!” 西门当即就一段油条卡住了喉咙,急忙端起米粥喝了一口,又被呛到! “咳咳咳咳!” 一连串的咳嗽,喷得桌面到处都是。 秋香连忙上前,站在他的身后,连拍连捶! “我是千叮咛万嘱咐不让你说,你都不看看现在是说那事儿的时候嘛?! 嘴怎么那么松,跟你那老棉布裤腰似的!就知道胡说八道!” 管家老王急忙站到西门一侧,看着他一脸狼狈 ,扭头对着王妈就一通斥责, “好了,好了!秋香,没事了! 好家伙,这手劲,昨天吃的都差点给我拍出来!” 秋香顿时满脸通红,搓着双手一副无措的模样。 逢羊 ,小青放下筷子静静得看着西门,面无表情,但眼神里无一不是一副强压的笑意。 “想笑就笑出来,憋着多难受!” 西门无可奈何的摆了摆手,小青,逢羊两人这才相视而笑。 西门倒是个好奇心极重,有趣之人,刚刚那突如其来的噎食并没有阻挡他的好奇心。 他反而看向王妈,“王妈,仔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王妈小心的看了老管家一眼,这才眉飞色舞,连说带比划。 “今天一早我和秋香不是去上街去给少爷买早点么,就看围着‘老李家油炸鬼’一群人,都在嘀嘀咕咕。 说那瓦舍有一家‘钱记’食肆的伙计,师傅,还有掌柜的,昨晚被一个像恶鬼的客人连胳膊带腿儿都吃了!” “生吃了?!” “可不是嘛!大官人!” 秋香同样也是爱听爱看热闹的人,她瞪着一双惊恐的大眼睛,抓着两手。 “大官人,我听隔邻花府的小莲说,那花押司听到县衙人回报说,现场可惨了! 那三个人被吃的支离破碎的,到处都是,哎呀!店内的都放不下脚! 大官人,你说这哪是常人能做到吗?!” 秋香说着还紧紧拉着王妈的袖口,不时有想要呕吐状,被王妈轻轻抱住。 “哦?!这样,莫非真有鬼怪不成?!” 西门挑起桃花眼,一脸兴奋与促狭看向对面的逢羊与小青。 “你看我干什么?!” 小青睁大眼睛,不耐烦的把搭落前胸的绑发绸带甩到脑后。 “我是在看逢羊。逢羊,你那〈聊斋志异〉里尽是些鬼怪,狐仙,莫不是它们跑出来,成真了?!” “阿弥陀佛,大官人,有人遭难,大官人何必如此兴奋?! 我出家人慈悲为怀,我,我要念一段‘往生咒‘为往生者超度!” “逢羊,超度那是当然,也是必须的。不过,不是在这里!” 西门的眼睛闪烁起来。 “到那事发现场,岂不更灵光?!” “大官人,你想看热闹,就不要说得这么... ...不要脸!” 第64章 现场 ... ... 云景楼后一处青砖砌筑,高门雅院私宅的庭院之内,道冠鹤氅的公孙胜与灰头土脸,臊眉搭眼的王英,拱手站在脸色严峻的相里策面前。 “公孙胜,切记我昨天对你所讲的话,你是修道之人切记修行人本分! 王英,此等教训你要牢记在心!倘若再犯,那可能就不是简简单单的一鞭了!你要好自为之!” 王英缩肩驼背看向地面,不敢说话,对方虽然年轻,但是财大气粗,而且听道长说,昨晚是他救自己回来的。 “唉!” 相里策轻叹一声,猛然抬起手臂,剑指一举,口中默念真绝。 公孙胜,王英两人顿感头脑一阵恍惚,感觉身边有风袭绕,周身一松,眼前一片光影飞速闪过。 头晕目眩之感尚未平息,突然感觉全身一顿,紧接着周边景致与气味扑面而来,与之前截然不同! 二人连连摇晃脑袋仔细一看,才赫然发现两人竟是站在云林城外的一片树丛之中! “啊呀,道长!真没想到你这道友李店主年纪轻轻,竟有如此法力! 转瞬之间就将你我二人送在这云林城外了!” “还不是因为你色胆包天,恣意妄为!那小...李道友怕出城遭到盘问纠缠,再惹下麻烦! 我劝你一句,举头三尺有神明,以后还是收敛一些为好!” 王英哼笑一声,只手搭凉棚顾远眺道上行人,不以为意。 “唉!罢了,你我赶紧离开这里回梁山!” 相里策抬头看向空中,见二人已然离去,慢慢收回指诀。 忽然神识一动,眼露疑惑,拇指极速在其余四指上来回掐点,突然就停在无名指中腹,抬眼望向右前方向。 他沉思片刻,眼中星芒微露,眼眸微转几圈才轻理衣衫,缓步走出宅院,向云景楼慢慢而去。 ... ... “我说你们二位能不能快一点?!” 西门心急火燎得边走边回头。 “真没想到,你如此的喜欢看热闹!之前你还左一嘴右一嘴说自己是读书人,子不语怪力乱神,难道你没听说过吗?!” 西门嬉笑一声停下脚步,回头看小青,她正手拿折扇轻轻敲打掌心,不慌不忙得跟在他身后。 眼中尽是奚落之色,嘴角微微上扬。 “没想到小青居士竟然还知道先贤之言,微言大义,言近旨远,真是令我好生佩服!” “逢羊,他在说什么?!” 逢羊抬起头,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大官人这是虚赞实贬,他骂你了!” “逢羊,做人要厚道!你看你我棉袍加身还感觉寒冷。 小青居士居然仍是折扇不离手,一看就是非等闲人物,我怎敢口不择言呢?!” “哼!都不是好人!一丘之骆!” 西门正要开口,小青猛然反应过来,俏脸微红,手上折扇一指,“闭嘴!” 三人笑闹之间就很快来到瓦舍俳优坊,这里依然是热闹异常,人来人往仿佛没有发生任何事一样。 进入坊内,来到王妈说的一间酒楼,附近就是那“钱记”食肆。 远远就看见一处高悬一个蓝色幌子,上写“钱记”,食肆外面现在仍然围了不少人,翘足探脑,议论纷纷。 有几个公差装扮的人,有人手持烧火棍,有人斜挎腰刀在维持秩序。 “呵!都这么长时间了,还有这么多人在看!” 在西门的催促下,逢羊,小青才加快脚步来到外围,西门一马当先拨开面前一些身着短褐的人。 这种服饰的人基本都是一些较为贫苦的普通百姓,对身着长袍头戴儒生巾的人本能有怯懦之感。 被西门背后拨弄正想怒骂,但看他一身装扮便立刻闭嘴,乖乖闪向两旁,自然让出一条道来,逢羊与小青对视一眼,紧随其后挤了进去。 钱记食肆没有挂板停业,而是大敞四开 ,从里到外撒了很多白色石粉,周围依然回荡着丝丝血腥之气,前排有人即便捂着口鼻,也不肯离开。 西门指着那些石粉对小青,逢羊轻声解释。 “这是矿灰,又叫石灰。有生熟两种,我那里药店都有卖。 这熟石灰有解毒,止血,收敛的功效,那生石灰有蚀恶肉之法, 这里撒了这么多,看来真是悲惨的紧啊!” 周围人见他说的头头是道,都纷纷把目光投了过来,让这“人来疯”的西门小小得意了一把。 逢羊与小青则不以为意直直盯着店内,只见店内的桌椅板凳都东倒西歪,破损严重。 门口的柜台也已断裂,墙壁之上赫然有着喷射状的血迹,夹杂又有挣扎过的血手印,看着就能想到当时的情景是如何惨烈了! “这不是常人所为,是有鬼怪作祟!” 逢羊的脑中突然响起小青的声音。 “仙姑,你能看出来是什么么?!” “你看那矿灰边角还有些散碎的肉块!好似虎狼撕咬,咀嚼之后残留下来的。 能做到这如此大恶残暴的,定是那恶鬼无疑!” “恶鬼?!是心恶的恶,还是饥饿的饿?!” “看不出来吗?有什么区别?! 两者都是吃人的! 看此情景,府衙还没来得及请有道法之人来这里勘视。 也有可能府衙根本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在作祟!” “仙姑,那岂不是说这只恶鬼还会继续作恶?!” “很有可能!” “那怎么办?仙姑!” “怎么办?凉拌!办它!” “就喜欢仙姑这种行侠仗义的高人风范!!” 西门听见身后的小青突然发出哼笑,扭头望去,只见小青居士一脸得意之色,他心中纳闷,不由多看了两眼,小青见状立刻重新板住了脸。 “看什么?!我脸上长花了?!” “府衙办差,都闪开了!” 左后方传来熟悉的声音,西门三人扭头望去,只见县府的府衙都头武松又带来几个手足以及当地的里正,坊长等头面人物,手提浆桶,卷纸走了进来。 武松走到食肆门口的台阶上,双拳抵住腰眼环视围观者,等到在人群里看到西门,逢羊,小青三人不由微微一愣,但马上就点头示意,而后张开双臂。 “这是由别处流窜过来的江洋大盗在此作案!府台大人已经派我等开始缉拿捕捉了! 大家不要听信什么谣言,说是鬼怪作祟,这朗朗乾坤哪里有什么鬼怪妖魔?! 府台大人说了,但凡有人以讹传讹,一旦被我们抓到,那屁股上挨板子是逃不脱的。 所以各位乡邻,不信谣,不传谣,不造谣!” 逢羊浑身一震,眼睛陡然睁大了许多,不由自主得“哦?!”了一声! 西门,小青闻声扭头看去,逢羊一抬手掌, “阿弥陀佛!武都头说的有道理!” 武松扭身对陪同而来的里正,坊长说道,“把你们带的人叫来,把这里打扫一遍。然后就将此店封了!” 头戴襆头,身穿长袍的二人连忙点头应答,武松再一次双臂一挥, “好了,大家都散了吧!” 说完便向西门,逢羊,小青三人走来。周边的人陆陆续续散去,其余人等各司其职忙活起来。 “大官人,小师父你们怎么也过来了?!” 西门拱手还礼,“都头,你知我是个爱瞧热闹的人,听说这里出现鬼怪作祟之事能不来掺和一脚吗?!” “噤声!大官人!府台大人已经明令这是江洋大盗所为,不是鬼怪作祟!不要听信了那谣言。” 西门嘿嘿一笑。 “武都头也是习武之人,这情形你看像是那大盗能做出来的么?!” 武松左右环顾,将三人带至街边。 “昨夜子时刚过没多久,我便听有人回报,说此处发生惨烈之事! 我即刻带着手足赶了过来,那现场...” 武松口中啧啧连连摇头。 “我武松多年也曾与人交战,打斗,未曾见过如此令人胆战心惊的现场! 到处都是血迹 ,到处都是残肢烂渣! 这完全象似被那猛兽撕咬啃食过的! 而且我听了回报的人说,有人在现场亲眼见到,一人如野兽一般将那店主,伙计,后厨大师傅,挖破肚腹,扭断肢节坐于地上,大吃猛嚼! 那完全不是人而是恶鬼! 有大胆之人将手中之物抛过去时,那恶鬼才身影一转陡然不见了! 也是为了平息可能出现的恐慌,府台大人才借了那江洋大盗的名头。 可是,大官人近日还是要加强防备,嘱咐下人灵醒些,防止那恶鬼侵扰。” 西门闻言瞬间张大的嘴真的都能塞进去一个馒头。 “不过也请大官放心,府台大人已然上报,恳请上峰速派有功法之人前来捉鬼降妖了!” 西门这才把嘴闭上,慌乱的连连点头。但是见到他身旁的逢羊与小青二人,只是紧蹙眉头对视一眼,默默的点点头。 “武都头,武都头!不好啦!我们那里出事儿了!” 只见远远跑来一个身穿短衣,脚穿云袜布鞋店伙计模样的小伙,连跑带喊,经过周边人都惊恐的看着他。 武松一挥手,衙役便急冲过去,将此连滚带爬的伙计一把拉住。 武松急走几步赶了过去。 “发生了什么事?!这么大呼小叫的!” “我,我是‘平记’客栈的伙计小三子。我,我们那儿一位客人死,死了!样子好吓人,掌柜的说他,好,好,好像是是被吓死的!! 这才让我赶来报官!!” 武松一把掐住他的肩膀,小三子疼的呲牙咧嘴半蹲下去,被武松一把又拎起来, “你说什么?!快带我去看看!!” 第65章 被吓死的客人 逢羊,小青,西门三人紧随武松带着几个手足跟着小三子急行百米之外,左转进入一条街道。 就见那又是百米之处,一家挂着蓝底黄字“平记”幌子的客栈外也已经围了不少人。 “掌柜的,掌柜的,武都头来了!” 小三子挥舞手臂喊叫着奔跑过去,围观人群回头见到公差,便纷纷让开一条通道。 一个身穿绿色印有铜钱样式长袍,头戴两条长带子员外帽的老头,惊魂未定的从人群中挤出来。 他见到武松等人,长长一揖。 “武都头,可不得了了! 我那杂物间住的一名袁姓客人,他,他不知何故被吓死啦!” “刘掌柜的,你说什么杂物间?! 不需慌乱,慢慢说。” 武松不解的看向他 ,刘掌柜的老脸一红。 “这客人姓袁,叫袁小田,是说书的先生。 他来我家客栈要找便宜的房,我这只有那杂物间隔开的房价合他的意.就让与他住。 谁知道这才几天工夫,今早半天不见他出门,我便打发伙计去看,哪知,他,他竟然死了,被吓死了!” “你怎么知道他是被吓死的?!那杂物间在何处?你快带我去看!” “武都头等下便知了!小三子,快带路!” 老刘掌柜扭头就高喊一声。 “武都头这边请!” 小三子麻利的前面引路,这是个方形的两层客栈,那杂物间就在一楼靠近喂食骡马的地方。 门口也围了十几个大胆的住店客人,他们有的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有的则探头探脑隔门向屋内看。 但见到有公差快步走来,便纷纷散到一旁。 老刘掌柜到了门口,哆哆嗦嗦不敢进去,小三子倒是胆子大,轻轻把门推开。 “你这个门是怎么打开的?!既然人死了再如何与你开门的?!” 武松驻足未进,而是紧蹙眉头扭头望向小三子和老刘掌柜。 “武都头是这样的,早上不见这位袁先生出来,掌柜的便让我来叫门,喊半天不见有人回应,便让我从后窗看了看。 这发现了袁先生竟然躺倒在地,我便从后窗爬进来把门打开的。” 武松这才点点头,扭身在围观者脸上一一扫过,然后厉声喝道。 “把门看好了,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武都头,我可以跟你一起进去吗?!” 看着合掌一礼的逢羊,武松略一思索便点头答应,西门,小青则紧挨着逢羊也一同走了过去。 几人驻足在门口默默的向屋里观瞧,只见一人全身僵硬,仰面朝天躺在地上,两脚正对一个小杂物间。 他一手摊开平放地面,一手已经滑落咽喉处。摊开的手臂旁边还跌落一个灯台,有少许灯油洒出,几人都微微一愣。 慢慢走到此人的脚边,透过被打开的窗户,再仔细看去,才发现这位叫袁小田的说书先生死状极为恐怖! 只见他大睁双眼,瞳孔已散,表情惊恐狰狞,嘴巴微微张开,面色乌青泛黑。 “看他的模样,就是惊吓过度而死的!” 西门一副斩钉截铁的样子,看几人都望向自己,才解释道。 “之前我曾经听我那药店坐堂的孔先生说过,这被吓死的人,因为被惊吓的瞬间,血流直冲心俯! 这样会造成心俯受损,同时伴随着巨大的疼痛和恐惧。 这些就会在面目表情反映出来,而且有时候还会发现有些人胆囊已经破裂,就是老百姓俗称的‘吓破胆’!” “大官人如此厉害,你都可以进府衙去去当仵作了!” 小青在一旁揶揄的说道,但马上就遭了他的白眼。 “仵作的后人不能参加科举,你不知道?! 不过这提点刑狱官,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切!!” 小青正想一抖折扇,便被逢羊两指挡住,她扭过头去,忽然鼻头一耸,眼神即刻变得锐利起来。 武松没有理会二人,而是盯着袁小田的尸身转了两圈,又查看了一下被打开了窗户和小杂物间,没有看出什么异样,便慢慢踱出房内。 逢羊与小青对视一眼,紧随其后,西门被扯了一把,才慌乱得退到屋外。 “小王速回府衙,报府台大人,并速请那仵作老张过来勘验尸身!” 一名衙役领命而去,武松转身又向其他手足交代事项。 西门,逢羊,小青三人则站在不远处,西门连连摇头。 “真是邪门儿,一晚上出了这么多条人命!这上元日过的! 逢羊你怎么看?是不是又是鬼怪作祟?!” “哪有那么多鬼怪,钱记那里已经好令人恐怖的了。” “在这‘平记’客栈,难说!我看一定是鬼怪作祟,那股子臭味都闻到了!” 小青的声音突然在逢羊脑中响起! “仙姑,那这么说,这真是多事之秋啊!” “小逢羊,我看你又糊涂了,这大冬天的,叫多事之冬!” “嗯~?仙姑威武!” 武松转身走到三人身旁,一拱手。 “三位,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我又开始忙了!我暂时就不陪你们 。” “武都头公事劳碌,自去忙了,不必管我们。” “好的,大官人,我先告辞了!” 逢羊微微整理一下僧袍,缓步走到门口,面对屋内,合掌口中开始默念“往生咒”。 “南无阿弥多婆夜, 哆他伽多夜 ... ... ... ... 枳多迦唎 娑婆诃!” 这是平日早晚课诵经中的十小咒之一,此咒可灭四重罪,五逆罪,十种恶业,即可消除罪业不被邪恶鬼神迷惑。 看到逢羊结束,西门悠悠得走过来。 “以往我在他处见到持诵这‘往生咒’,都需沐浴,漱口,清净三业。 而且长跪合掌,日夜各诵二十一遍,方能达成果报!你这也...” “大官人,只要至诚一心,其他的不过都是繁文缛节,阿弥陀佛!” 此刻逢羊脑海之中一闪而过一幅画面: 一位面带慈悲的僧人,躬身诵咒,他单手持掌,另一只手紧握一位往生老人的手, 这个老人垂首坐在火车站候车室的塑胶座椅上,面色安详如同睡着一样... ... “果然不愧是逢羊,不拘小节!” 西门翘起大拇指。 回往西门家中的路上,西门见小青,逢羊二人面色凝重,似乎各怀心事,便收了嬉皮笑脸的模样。 此时不曾想,小青与同行的逢羊不约而同的几乎同时驻足,抬起头向天空望去。 东张西望,紧随其后的西门就差点撞到逢羊身上,看见二人都奇怪的抬头看天,他不由得也抬起头。 “看什么呢?!哦,有鸟!” 只见晴空万里没有一丝云彩,湛蓝湛蓝略带发白的天空中,只有一个黑点,好似一只鸟儿在那里翱翔。 “鸟有什么好看的!你俩这副模样,都让人围观了!” 逢羊,小青这才四下环顾,见有不少路人也有样学样,好奇的抬头看天。 但见没有任何异常,丢下一句“有病!”,便甩袖而去。 二人对视一眼,神识相连。 “仙姑,怎么感觉那好像是个人呢?!” “小逢羊,你没看错!那正是一位得道高人,他正在御剑飞行!” 逢羊不禁又向那处看了看,道声,阿弥陀佛。 “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 “仙姑,好歹我也是见过佛祖和仙姑这样的大神存在。 这个,小场面!” “呵呵,没羞没臊,小逢羊。 诶?没想到这府衙速度这么快!这么快就请来道法高人来这里了吗?!真是少见!” 见逢羊微微摇头,小青的眼睛狐疑的睁大了一些。 “仙姑,你可太高抬此地的府衙老爷们了!他们,哼!” “诶,那这会是谁呢?! 小逢羊,你莫胡思乱想,怎么可能是那位召唤呼将军傀儡的人?! 你好坏都不分了?!” 而让小青万万没想到的是,此刻在高空中御剑飞行的,恰恰就是那位云景楼的执掌,相里策。 相里策今天一早作法送公孙胜,王英出城后,心有所动,神识之中即刻有了感应,感觉可能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他略一思索,轻叹一声,简单处理了一下云景楼的事宜之后,便即刻回到私宅,运功做法御剑飞行去往那处。 此时他持道诀轻踏仙剑之上,由高至下下环顾云林县城,忽然他在双眉之间灵台处轻轻一扫,口中轻喝一声, “天眼,开”! 只见灵台处金光微现,好似多了一只眼睛,相里策左右环顾好像身处密林之中! 云林县陡然便出现密密麻麻,细如蛛丝与天地勾连的“生气”! 此种发散着乳白荧光的“生气”,中间有五彩充斥其中,以分品类,萦绕翻腾,活灵活现。 这代表着此时云林县内每一个生命的状态,或生机盎然,朝气蓬勃,或萎靡不振,死气沉沉。 但现在看去,绝大多数都是属于后者,更有少数,时断时连,仿佛奄奄一息。 相里策四下环顾之后,不由轻叹,这就是滚滚红尘下的芸芸众生了! 突然他眉头紧蹙,双眸凝神,再次剑指向灵台那处抹去,金光明显更亮一些。 相里策用力眨了眨眼睛,不禁口中惊呼一声, “怎么会这样?!” 只见在那万条白线条之间。竟然掺杂着不少黑丝,或浓或淡。 “哎呀!什么时候这云林竟然有如此多的鬼魅出现了?! 第66章 现场重现! 相里策立刻抬手掐算,待到拇指与中指相连,突然猛得便弹开! 大凶?! 他不禁倒抽一口凉气,道心不稳,飞剑即刻下降了许多,相里策即刻抬手极速掐念了几句静心咒语,稳固道心。 奈何心绪杂乱,仿似炉鼎之下真火蔓延不受控制,眼见得一鼎金丹就要报废! 但见飞剑急速下行,转瞬之间相里策与飞剑的身影同时隐身不见了! 俳优坊“陆”记茶室门口,高高悬挂着一幅介绍本店茶叶种类以及口味的长长黄色布幡,离地仅余一米。 此时就见布幡之上骤然出现一个人的身影,正是那恍恍落地的相里策! 他神情异常严峻,往日飞扬的眉毛几乎拧到一处,深邃犀利的眼神之中此时竟然带着些许黯然与慌恐。 他抬头看到茶室的牌匾,缓缓走了进去。 “客官您请坐!” 束发,身着短衣,脚套云袜布鞋,清爽利落的小伙计,系(ji)着白布围裙,肩搭白色毛巾,即刻上前热情的招呼。 相里策微微点头,挑了一处靠墙的位置坐了下去。 “这位客官,我们店有碧螺春,龙井,银针,毛尖等等各式名茶良品,请问您...” 只见相里策一摆手,小伙计立马极有眼力劲儿闭上了嘴。 “我自带了茶叶,你只管拿茶具,热水即可!” 伙计微微愣神。 “客官,您这样的,倒是头回见!” “怎么,不行么?!” “怎么不行?上门即是客,您稍等!” 不一会儿功夫,伙计便麻利得端着一个托盘走来,上面放着青瓷带花儿的茶盏与热水茶壶。 相里策右手伸进左手宽大的袍袖之中,掐指一抖,手中便出现一个包有紫阳毛尖茶叶的白纸包。 他将纸包拿出来,把茶叶倒进茶盏之中。 “客官,您这茶叶不错啊!条索圆整,白毫显露,茶中极品!” “嗯,还是懂茶的! 伙计,加水!” 小伙计利索的抄起茶壶,高山流水式,往返循环将茶冲泡,一夹盖扭将杯盖盖好。 “客官,您稍等,慢用!” 相里策摆摆手,手臂搭在茶桌上,右手中指在桌面上不知觉得开始轻轻敲击。 他微蹙眉头,内心已然飞澜扬波,激荡不已。 “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唉!百密必有一疏,我怎么把这个给疏漏了?!” 相里策有些懊恼的加重了敲击桌面的声音,引得周边一些茶客纷纷扭头看来。 “诶呀!我只管一门心思全放在那几位神君下落上面,怎么就忘记了神君震慑的那些魑魅魍魉! 它们中必然有一些胆大妄为者已经蠢蠢欲动,必将危害人间! 今日神识感应强烈的,就应该是其中一例! 哼!若不能除你,不能解我心头之恨!!” 仿佛做了决定似的,相里策又重重敲了两下桌面,这才收回手指慢慢将茶盏的杯盖打开。 立时茶香四溢,氤氲飘散开来,浓郁的茶香之中,透着一丝苦涩,回味悠长。 有茶客闻香望去,只见茶杯中色泽翠绿,肥壮匀整,不仅道了一声, “好茶!” 相里策微微一笑,端起茶杯啜饮一口,口中含香,味极浓郁,先苦而后回甘,不禁仅轻叹一句, “这茶道不外乎也是修行,都是先苦后甜!” 一杯香茶落肚,神清气爽的相里策招呼一声,放下五枚大子儿,步出茶室。 伙计看着桌上的铜钱,瞪大眼睛。 “真是奇也怪哉!进来和出去好像换了个人一样。 再说只是一杯热水能值这么多钱么?!” 相里策全凭神识,快速来到“钱记”食肆附近,左右环顾走到街边,下垂的右手剑指一挥即刻便隐身不见。 下一步陡然出现在已经查封的食肆之内,四面无光,室内幽暗。 相里策举起剑指在双眸上轻轻一抹,周遭便瞬间看的清清楚楚,虽然仍回荡着些许血腥之气,他并不以为意。 相里策四下观瞧,这里已被打扫干净,但是痕迹仍然肉眼可见。 他缓缓踱步期间,仔细查看,在墙角处忽然发现一绿豆大小的人体残渣。 相里策脸色一变,“无量天尊!”,挥出剑指轻轻一抖,这残渣便缓缓升起来,浮在空中。 他口念真诀,剑指前探,残渣之内一丝丝淡如水墨的鬼息便慢慢飘荡出来,萦绕不散。 相里策剑指微微一弯,那丝鬼息如听到命令一般便极速飞来,瞬间围绕在他的指尖之上。 相里策抬起左手,只见掌心之内光芒四射,一个小巧的阴阳图浮现出来,片刻它就神速飞转起来! “一生二,二生四,四生八,阳极生阴,阴极生阳,五行相克,否极泰来!” 好似回到初时一分左右,实际上是肉眼不可见仍在极速旋转之中。 相里策轻轻微一抖,如绕线团般的鬼息,转瞬之间就被弹入那阴鱼之中。 “哼,有了你的鬼息,我看你还能跑到哪里去?!” 相里策慢慢走到房中间,左手轻握阴阳图,口念密咒,右臂一挥迅速在面前挥洒出一个半圆, “即现!!” 室内一瞬之间恢复原样! 相里策的左前方,食肆的后厨王师傅此时正在惊恐的慢慢后退之中! 面前一个“客人”满目狰狞,口中嘶吼一声,“那我就尝尝你什么滋味儿”,说着向他扑去! 转瞬之间就将王师傅扑倒在地,此时“客人”尖牙利齿一口下去,就咬在了王师傅的脖颈之处,登时鲜血四溅! 王师傅连声惨嚎声中,手掌击打在墙壁之上,片刻四肢抽搐着不动了。 突然这个俯身吃人的“客人”又猛得抬起头,看向柜台那里早已惊骇得屁滚尿流,动弹不得的钱掌柜和伙计小二。 满脸已沾满鲜血这家伙,已然是一副厉鬼模样,狰狞一笑,又扑了过去! 站在屋中央的相里策,浑身微微一颤,那厉鬼便穿身而过! 相里策极速转过身来,聚神凝视,只见这只厉鬼,转瞬之间便压碎柜台将两人扑倒在地。 左撕右啃,一时间血肉横飞! 他将支离破碎的伙计小二,一把甩飞到身后墙角,提起钱掌柜的尸身来到王师傅旁边,走过相里策的身边时,口中念念有词! “还是这油水大的受用!” 此时相里策一闪身已经退到食肆门口,就听到过往之人纷纷狂呼乱喊。 这只厉鬼不以为意,盘坐地上,继续疯狂进食,不一会就将两人的尸身吞食大半! 此时就见门口赫然出现一人,手拿扫帚狂吼一句, “打死你这只饿死鬼!” 便将扫帚一掷而进,这只厉鬼好像此刻才反应过来,呆立片刻,身形一抖,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现场只留鲜血淋漓,支离破碎的一地狼藉,相里策轻叹一声,将手臂一挥,室内再次恢复到之前的幽暗。 “真没想到这饿死鬼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凶悍了?! 竟然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间,生吃活人! 待我抓到你,定将你碎尸万段! 哼哼,到底还是一只饿死鬼,终究还是怕那把扫帚,谁能想到!!” 相里策来到墙角一处干净所在,一甩袍袖盘腿坐了下去,双手抱拳掐子午诀,抱元守一,静待天黑。 ... ... 西门等人回到住处,秋香王妈将茶水端来。逢羊,小青二人分坐茶几两侧,轻轻抿着茶水。 对面坐着的西门,只是刚刚喝了一口,便突然烦躁的将茶杯放下,看着二人欲言又止。 片刻又负手在后,踱起步来,但眼睛始终在两人身上。 “大官人你有什么事尽快说,不要这样走来走去的,看着人心烦!” 西门瞟了一眼小青,转头看向逢羊。 “逢羊,武都头警示我的那些话,我是不是应该去告知王珂学姐...” 小青伸出手指,轻轻的在杯沿边缘来回滑动,一脸愤愤。 “怕引起恐慌,就拿江洋大盗来搪塞,这就是尸位素餐,饱食终日! 即便是发出布告,又有什么不可以!大家提高警觉做好防范,怎么就不行了?!” “还不是怕上面下来‘考功课吏’!我开国皇帝陛下最看重底下官员的‘德’和‘行’,以此作为或提拔或罢黜的依据。 什么是德?德之不善,不行,终会怨声载道,鬼魅横行,本县出了这样的事,那必然是要压住的。 而那‘行’,今日之事非人是鬼,你知道要增加多少钱粮去应对,万一上面查究下来你该如何解释?!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千言万言不如一默,这就是为官之道啊!” 逢羊与小青立刻对视一眼,看不出来这西门平日嬉皮笑脸,没个正型,没想到还是有内秀的。 “哎呀!啰嗦这半天,我,我还是修书一封派人送到老学政大人那里转交王珂学姐示警吧!!” “你怎么不能亲自走一趟,面见那位老大人亲口告诉他听?! 哼,说的热闹,动起手来就没有胆了么?!” “居士不知那老大人为人方正,最不信什么鬼怪之说,昨晚不是你也见了! 我怕我再这么一说,惹恼了他...” “唉!大官人,你这畏首畏尾的,可比那单立文差远啦!” 逢羊陡然脱口而出,而后瞬间就捂住了自己的嘴!! 第67章 知道了! 逢羊突然之间发现自己说走了嘴,连忙端起茶杯,也不管杯中茶水依然烫嘴,啜饮一口,烫的连连皱眉。 “我的意思是说大官人怎么变得如此婆婆妈妈,想做就去做,何必在此患得患失的” 西门狐疑的瞄了他一眼,这才转身走向窗口旁的台案。 铺好信笺,手拿砚台在墨池开始一圈一圈的研磨,桃花眼不停翻飞仔细斟酌着腹稿。 小青的手也继续在茶杯的边缘轻轻的一圈一圈摩挲,渐渐有了嗡鸣声,绿意盎然的茶汤表面泛起圈圈波纹,时密时散。 小青虽然看着那处,但是神识已经度进了逢羊脑里。 “小逢羊,刚刚我们看到的那个说书先生袁小田,可能是骤见吊死鬼惊吓而吓死的!” “吊死鬼?仙姑,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哼,闻出来的!” “仙姑,你不是...” “哎~你还看不出来吗,修行这么多年,我早已蜕掉了原身的习性进入了‘人’界’! 那三界之中‘鬼’这么多年也是遭遇了不少,它们每一种类都各自有各自的气味,因‘恶业’大小,浓淡不同。 有的酸臭,有的腥臭,有的恶臭,诸如此类。 逢羊,你修行日久慢慢也会嗅闻到,分辨出来的!” 这吊死鬼又名缢鬼,一般生前都是遭遇过极大的冤屈。 有阴魂不散,仍冤屈凛冽者,就附着在那自缢的横索之上,寻找替身,轮回转世。 但是有些缢鬼不想轮回,以此为乐,贪食人的‘生气’,而不是血肉。 人在受到惊吓时,陡然而出的‘生气’,比那病亡或者遭遇不测的人消散的‘生气’要丰厚的多。 那缢鬼就凭这股‘生气’游荡在‘九幽冥界’,伺机来人世间突然发难,为祸害人!” “如此说来,这吊死鬼就靠吓死人来获取能量呢!” “能量?!” “啊?!我的意思是说,那‘生气’就是它们存在,依存的...粮食!” “嗯,也可以这么说。” “那仙姑,看来这也是我们的机缘了!这几日,师父那边...” “嗯,你放心,我会去知会于他的。” 逢羊端起茶杯看了一眼台案边,执笔不动宛如定格状的西门,还是不知从何处落笔,不禁轻轻摇了摇头。 “仙姑你还要再亲自跑一趟吗?就不能...” “当然不行了!他的神识,他的梦中,我,我是不能...” 小青的手指陡然就停在杯沿边上,有些慌乱得轻轻摇一摇头, 脸颊微微泛起淡淡红晕。 逢羊也是有些尴尬,即刻端起茶杯,其实早已空了。 小青垂首低眉,抚了抚臂膀处的系发飘带。 “逢羊,惩奸除恶符合天道,对于你的修行有百益而无一害。 所以既然让我们碰上了那两只鬼,就是你说的机缘,那它们就不要再想跑了!” 逢羊放下茶杯, 默默的点了点头。 “逢羊,你也放心。那吊死鬼相较于其他鬼类胆量最小,因此也最好对付! 但是它也较之其他鬼祟更为狡诈,奸猾,防不胜防。 而食肆中作恶的那只饿死鬼,所遗留的鬼气恶臭浓烈,看现场就知道它有多凶悍,残暴! 不过这样的饿死鬼还真是非常少见,它是怎么会凶悍到如此地步?! 诶~?容易?! 林正英?! 这是什么人?!” 逢羊连忙挥了挥手,即刻起身,看向西门那边。 “大官人,一封警示信就如此难以落笔吗?!” 说着快步向西门走去,小青纳闷的撇了撇嘴,也步行过来。 只见台案边的西门,脸皱的得像个包子,咬着笔管愁眉不展,雪白的信笺上不见一个字。 “唉!逢羊,实不相瞒,我,我这是第一次给王珂学姐写信,没想到竟然是防备有鬼的警示信!我...” “既然知道是警示,大官人在这又何必煞费苦心的措辞。” 西门扭过头来上下打量一番逢羊,嘴角一撇。 “唉!逢羊你不懂。书写书写,书是‘言由心生’,我这千头万绪,都不知从何说起了! 虽然你写的那些话本,小说里也有不少儿女情长,用你的话说,那叫‘纸上谈兵’! 可是到我这儿,我是‘茶壶里煮饺子,肚子里有却倒不出来!” “嗯~?还看不出来你西门大官人现在竟然成了那酸儒文人了,呵呵呵呵!” 小青站在一旁忽悠,掩嘴而笑。 “事不宜迟,大官人赶快落笔吧!这是警示信,讲究的就是短平快。 否则再如此婆妈,等你措好词,那黄花菜都凉了!” 西门长叹一声, “逢羊,你真不懂!竟然也如此市井!” 说罢挥笔而就,逢羊探头一看,抿嘴而笑, “这不就是前世的小抄儿嘛!” “食肆惨剧,实为鬼祟。 逃之夭夭,切记防备。” 西门将此信装入信封之内,唤来管家老王,让他速速将此信送与学政府的王珂小姐,一定要听到她的回信,方能回来。 王管家点头答应,转身而去。西门坐在座椅上不停的长吁短叹,逢羊,小青二人见了不由抚杯相视而笑。 半个时辰之后,王管家匆匆回来。 “那王小姐说了什么?!” 王管家面带犹豫,看着一脸焦急,期待的西门,慢慢伸出三个手指头。 逢羊微微一愣,他脑海中立刻响起小青的声音, “哦k?!逢羊,什么意思?!” 逢羊噗嗤一笑,连连挥摆手。 “仙姑,你怎么还在呢,快退出去吧!” “老王,你打的什么哑谜?!那王小姐到底怎么说的?!” “大官人,那王珂小姐让丫鬟回复了,就三个字,‘知道了’!” 西门立刻如撒了气的皮球,懊恼得一下瘫坐在座椅上。 逢羊心生同情,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 “唉!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呀!” “逢羊,我知道你在挖苦我!但是这两句说得甚妙,深得我心!” 小青在旁边看着二人,顿时笑的花枝乱颤。 入夜,逢羊,小青面对面分坐床榻与蒲蒲团之上,垂首低眉,神识相连。 室内禅香渺渺,寂静无声。 “小逢羊,你师父知道了。 他让我带给你一句话,菩萨垂眉,怒目金刚!” “阿弥陀佛,谨遵师父偈言! 辛苦你了,仙姑!” “仙姑,既然你说要除去那鬼祟,那我们就坐在这里等吗?!” “这些鬼魅只有夜间才出来作祟,而且神出鬼没! 我的神识还暂时达不到象你们说的大菩萨化身千千万,遍布整个云林县城,只能聚力前往一处。” 逢羊暗自赞叹,这是主动出击,去探查那些鬼魅的行踪,而不是被动等待。 此时脑中也立刻出现黑暗之中,一支激光笔直射某点的绿线和雷达捕捉信号的网状覆盖网。 逢羊轻叹一声睁开眼睛,看着一脸惊讶的小青望着自己,轻轻摇了摇头,瞬间将这画面抹去。 转而脑海中就出现一身劲装,身披斗篷,头戴笠帽的小青。 她脚踩在云景楼高高的飞檐翘角之上,手拄青锋宝剑,昂首挺立,左右环顾,虎视眈眈梭巡着灯火通明的云林全县。 陡然画面一变,冻得跟狗一样,哆哆嗦嗦的逢羊躲在街道一角,目光四下寻觅,不像抓鬼,反而是像准备偷窃的小贼。 小青片刻便明白了意思,不由噗嗤一笑, “小逢羊,你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 第68章 看我究竟是谁?! 瓦舍俳优坊的“钱记”食肆,正对东南方向约2里远有一家“王记”饭铺。 店面不大,与那“钱记”相仿,也只可容纳十余位客人,时蔬肉菜也一应俱全,此时店内就已坐了有半数多客人。 这些人或一人一壶酒慢慢品酒尝菜,或几人面色潮红猜枚划拳,或三四人围坐一桌,交头接耳,言者口沫四溅,闻者神情紧张,不时有“钱记”,“闹鬼”的词儿飞出。 坐于墙角一位胖胖的客人旁若无人,面对满桌佳肴正自顾自大吃大嚼。 虽然不停的往嘴里拨弄这些美味的食材,但是心中所想这些却不如昨晚的那顿受用。 这有多长时间没有享受如此美味的血食了?! 两厢比较“他”心中有些焦躁,不由抬头环顾店内那些喝酒划拳的客人,这些人都将是自己接下来的血食,不禁口涎泛起。 陡然之间,“他”发现柜台附近餐台的一个年轻客人,端着酒杯正死死得盯着自己,眼神凛冽,杀气腾腾! 但就这视线一碰,心中已经陡然便感到一股杀气扑面而来! 他本能得暗叫一声,“不好!” 身形一抖,骤然不见! 站在门口环视众位食客的店伙计,准备随时应答客人需求,此时也是心中惴惴,“钱记”的事儿太惨了! 他一下惊讶的睁大了眼睛,那位他特别关注的胖客人怎么突然消失不见了,只剩一只汤匙在空盘中打着旋儿! 万没想到愕然看向那方的眼角扫处,柜台旁的那位年轻客人也几乎同时陡然不见踪影! 伙计终于惊骇得抱头大叫一声,“有鬼啊”! 片刻饭铺内人仰马翻,桌椅东倒西歪,哭爹喊娘,混乱一团! 实在是抵挡不住那美食与血食的渴望,这胖胖的客人就是昨日“钱记”血案的那只厉鬼,终究还是跑出来,准备再次大快朵颐一番。 它骤然发现有危险出现,本能得瞬间隐藏身形,逃遁而去! 此时它正在一片白墙灰瓦的民居房顶狼奔豖突,疯狂逃窜! 虽狂奔良久,但是那危险的气息始终紧随其后! 慌不择路之间,便听身后呼啸声急来,厉鬼骤然止步,向左一跃疯滚出去! 落地刹那即刻挺身而立,严阵以待,眼角四下极快梭巡才发现已在一片废墟古宅的庭院之中, 刚刚一把红色缚手的宝剑“唰”得贴身而过,转瞬之间闪着令人胆寒的锋芒,调转回身直冲房檐,被站立于那处的人一把握在手中!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斗大如盆的圆月,放出冷冷的光波,门开枯树直,影逼两“人”寒! 立于残破屋檐上的男子年龄不大,身着道服,非是别人,正是刚刚饭铺中所见到的那身穿常服的客人,相里策。 他在消失刹那即转换了行头,现在他头戴道家覆斗黑绸道帽,上印五斗星形,脚踩十方布鞋,云袜扎着绑腿 ,轻便利索。 相里策右手持剑,左手掐诀,诡异的是在他肩头上方竟然也悬浮着一把锋芒毕现,黑色缚手的宝剑,嗡鸣不断! “呔!你这只饿死鬼不在‘九幽冥城’那苟且偷生,竟敢伺机来到人间,恣意荼毒生灵,今日誓要将你除了!” “跟我叫板?!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相里策微微一怔,什么时候这些鬼魅变得如此胆大包天了?! 看着单枪匹马孤单一人的相里策,厉鬼闻言露满口的尖牙利齿,呵呵一笑,尤不知刚刚自己逃窜的有多狼狈。 “小道士,你也真当我是那饿死鬼吗?!” 相里策再次微微一愣,左手迅速一抖,掐指诀在灵台处猛然一抹! “开天眼!” 就见这只跃跃欲试的厉鬼周身瞬间围绕着股股黑气,已然在奔跑中身上所穿的人类衣服已然破烂不堪,露出累累白骨。 胖胖人脸已然呈骷髅状,双眼处黑洞洞的窟窿中有点点鬼火,白森森如锯的利齿,暴露在外。 “哼哼,你还想瞒天过海?!” 这只厉鬼张开乌黑如锯齿的大口嘿嘿一笑。 “小道士学艺不精,你同那如草芥的世人一样,贪吃就一定是饿死鬼吗?! 哼,不自量力! 你且看看我究竟是哪一个?!” 这只厉鬼瞬间浑身一震,周身环绕的黑雾慢慢变得浓郁起来,逐渐弥漫了它的身影。 片刻之间只见一个青面獠牙的鬼怪缓缓冒了出来! 它驼峰状脑袋两边有簇簇红发,坚如猪鬃,根根乍起! 周身青紫,手镯,脚环齐备,腰系黑色甲胄,指甲黑长尖利异常! 在相里策越来越震惊的眼神中,它又缓缓从黑雾之中摸出一把黝黑黑的钢叉。 相里策大吃一惊! “你是九幽冥城的巡夜鬼差,夜叉!你竟敢幻化饿鬼害人?!” “小道士,你既然知道了,就不要活着离开这里!” 相里策迅速环顾四周,银牙紧咬,突然手指掐诀,手中雌剑用力一挥,高喝一声, “结界!” 只听到“嗡”的一声,周边世界顿时被拒绝在外! 夜叉冷冷得四下看了看,哼了一声。 “你们这些道士, 真是呆痴的很!还怕伤及无辜。” 突然它钢叉一抖,口中桀桀哼笑连连。 “就因为你们太有善意,所以你们才羸弱不堪!” 言罢,手臂猛然一挥,一团黑雾裹挟着钢叉直奔相里策而去! 相里策手指快速翻转掐起指诀,口念密咒,那对等待已久的雌雄宝剑瞬间嗖得激发出去! 两道雪白的剑影当头便与那团黑影碰到一起,只听“乒乒乓乓”震鸣声不断! 那夜叉伸出手臂张开五指,那黑影便随之左挡右突,雌雄宝剑灵巧至极。前刺后斩,上挡下挑。 相里策眉头越发紧蹙,口中道诀越念越快。 夜叉大吼一声,口吐一股黑烟,这极速而来的黑烟迅速将钢叉包裹。 片刻钢叉更显黝黑,顶端尖利斜指相里策,步步压迫过来。 那围绕翻滚的黑雾之中竟然发出冥城鬼魅凄厉呼喝之声,扰人心神。 雌雄宝剑再与之相碰未见半点痕迹,相里策神识之内陡然压力剧增! 他额头逐渐布满汗渍,垂目极速转动,掐指诀的手也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夜叉再次狞笑一声, “我于地藏王菩萨那里听讲经论已然有了念力,你这即便仙家剑气又奈我何?!” 相里策闻听心中一惊 ,眼见得那对雌雄宝剑便有了些颓势,周身雪亮寒芒此刻也暗淡许多。 他急忙紧守灵台,左手迅速抬起,掌心那处瞬间爆出金光,一幅小巧的阴阳八卦图在极速旋转中骤然浮现。 “三生万物!” 随着相里策一声大喝,疾速旋转的阴阳图中三点聚力发出一道金光! 金光之下的雌雄宝剑即刻受到加持,立刻寒芒大盛,步步紧逼! 眼见得那钢叉的慢慢后退,翻滚围绕其上的黑雾也渐渐淡化,期间勾人心魄的呼喝似隐似消。 夜叉再次狂吼一声,同时伸出双臂,两只鬼爪弯曲,势若扑人! 第69章 大战 夜叉再手腕一抖,两枚金黄色的手环立即脱腕而出! 双环相击一碰瞬间变成一个大圆环,裹挟着一团黑气,向那钢叉直飞而去,转瞬之间并将钢叉从头到脚套在其中。 雌雄宝剑微微后退,相里策灵台天眼闪出一道金光,只见圆环四周翻腾滚滚黑烟,里面竟然黑沉沉,雾蔼蔼! 浓稠如墨的黑雾之中不时传出鬼哭狼嚎的嘶吼声,鬼影绰绰,隐隐约约有鬼魅飘舞! 偶有鬼影一闪而过,荡起一片黑雾,竟仿佛九幽冥城,累累白骨,层层叠叠,无尽无数! 突然,万鬼齐号,勾魂摄魄! 雌雄宝剑竟然有被吸入的趋势,相里策右手一挥,这对宝剑转瞬之间便回转到他的身后,嗖的一下插入剑鞘之中。 相里策高举左手,那悬浮的八卦阴阳图陡然脱掌而出,高悬于圆环之上。 阴阳鱼极速旋转,瞬间发出令人致盲的五彩光炫! 相里策右手手指迅速掐出指诀,高声喝道。 “乾坤震巽,坎离艮兑! 八卦成列,象在其中, 近取主身,远取诸物!” 那八卦图形陡然变大,好似无限无形的大口袋,可装万事万物! 夜叉见状狞笑一声,双手一抖,那圆环内便骤然喷出滚滚黑雾,其间还有混杂着数以万计呼嚎着的亡灵,旋转舞动着呼啸而去! 看似好像要被纳入,已呈“否极泰来”式形成反向疾速旋转涡状的阴阳鱼中! 但这些裹挟亡灵的黑烟只是在阴阳鱼身上上下翻滚舞动,黑气犹如自带生命日益渐浓慢慢遮挡住它。 随着五彩光炫渐渐被黑雾隐没,再次逐渐扩大的浓烟竟然慢慢将八卦图整体包裹在内。 相里策顿感手掌也好像被一层滑腻粘稠的东西包裹住,阴冷至极,仿佛结冰被冻住一样! 心神池海之内刹那有阴影浮现,白浪淘沙竟然出现丝丝墨线,心池受蚀! 他双眸疾闪,叫声不好! 右手一摆,剑指从脑后凭空抽出一张极为古旧的符箓,夹于两指之间,口念密咒。 手指一抖,那符箓刹那之间燃烧起来,烈焰直飞冲天,火舌瞬间幻化成一条火焰四射的火龙,张牙舞爪俯冲下来,直奔圆环喷吐出的鬼雾而去! 火焰腾腾,蔓延四周,相里策冰寒之感渐渐消散。 在火龙与鬼雾缠斗之际,相里策一心二用再竖剑指到嘴边,一口咬破指尖,顿时鲜血淋漓。 片刻不停,他挥舞剑指凭空上下翻飞,陡然一张血渍画好的咒符隐约浮现。 相里策怒目圆睁,口中一字一句厉声喝道,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 ,行!疾!” 九字真言可强身亦可抗敌,真言一出,血符即刻幻化成字,疾飞出去,环绕符箓火龙一周瞬间不见! 那真言在心海之内陡然出现,漂浮环游,转瞬之间化为金粉,如银河落下,滋润心田,心波逐渐平静。 此时火龙张开巨口,喷出一条火舌,那翻滚舞动的鬼雾纷纷化成灰烬 ,消散无踪! 圆环喷吐的鬼雾渐散,夜叉大惊失色,突然之间立掌胸前,口念佛偈!!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鬼爪挥出,符箓火龙登时眼前空无一物,分神转身之际,陡然一股黑烟裹挟鬼灵骤然又扑上来。 瞬间将那火龙包裹住如一群食人蚁,疯狂啃噬,只见其中火龙光亮逐渐暗淡。 相里策突见夜叉竟能口念佛偈,大吃一惊,立时灵台失守,心海神池犹如石破天惊,转瞬之间再度乌云盖顶! 同时符箓火龙霎时间已被攻击得体无完肤,发出阵阵悲鸣! 相里策神识受损,一口鲜血便喷洒出去! 夜叉狞笑一声,它再次仰天长啸! “谁说鬼魅就不可以修炼成仙!” 与此同时,鬼爪再一抖那圆环内黑雾源源不断喷吐出来,相里策周身被鬼雾慢慢包围。 相里策看着布满全身,蠕动中的浓墨黑雾,宛如一条条吐信的毒蛇,不由惊呼一声, 我命休矣!! ... ... “道长不要慌乱!!” 一女子叱咤声音在头顶骤然响起,同时一柄青锋宝剑破空而出,迅猛得闪出一道亮光,“唰”斩向那个圆环。 “噼啪”声响,这柄青锋宝剑转瞬之间就便被弹飞出去,可是相里策身上的黑雾受惊,瞬间缩减一大半! 宝剑被疾速从天而降小青一把接住,闪出几朵剑花,一指黑雾,轻喝一声,“去!” 这把宝剑立刻义无反顾又冲了过去。 紧随小青身边的逢羊口念“心经”,在小青的加持下协同而降。 小青神识感应这里二人交战已到末节,才匆匆忙忙施法赶来,初见是相里策,那个云景楼的执掌,小青与逢羊都不禁吃了一惊。 但是在结界之外的高空中眼见得相里策力有不逮,陷入危险之中,小青瞬间出剑解围。 哪知这夜叉竟然有佛法修持,逢羊也不由大感意外 “心经”念罢,一切为“空”,逢羊昂首转身面向有些慌乱的夜叉,单掌立于胸前,右臂屈手上举,胸前自然舒展向外推出,喝道, “无畏手印”! 意为全然无惧,平静,安心,心愿大慈普救众生。 一时,结界之内,一股淡然祥和之气袭上众人心头。 “哼,雕虫小技!普济众生?!” 反应过来的夜叉,目视圆环怪叫一声,“分”! 喷吐黑烟的圆环与那夜叉心念合一,骤然一分为二,互相碰击,发出“嘣”的一脆响响,声音宛如静水投石,波纹一圈圈荡漾出去。 瞬间这令人心安的淡淡佛息,刹那之间便被攻破,消散不见! 一股浓烈的恐怖与紧张气息重新占据了这所破旧庭院。 “哼哼哼!人多有什么鬼用?! 不过还都是一群羸弱不堪的草芥!” ... ... “哈哈哈哈,那如果再增加我一个,你还会这样说吗?!哈哈哈哈!” 一个粗犷的声音陡然回荡在这庭院之中,随着这带着明显耻笑意味的笑声中,一个身穿红袍的虬髯大汉缓步从一间破败的房间之内走了出来! “呔!区区一个鬼差就敢如此大放厥词!见了本官还不跪下!” 第70章 吃鬼 一声极为粗犷的笑声中,一位身穿红袍的魁伟壮汉从破败的房间缓缓走出来! 只见他头戴乌纱,官翅上纹有蝙蝠,豹头环眼,铁面虬髯,相貌奇丑但透着一股刚毅之色。 手抚腰间剑鞘,外露一缕鲜红如血的剑穗,昂首挺胸,大步流星。 一身凛然正气,化为灿灿金光,那飘荡舞动的黑雾一旦触碰转瞬之间消散无影无踪。 逢羊收回法印,转头望去,真真吃了一惊! “这,这不是那位啖食鬼魅的捉鬼天王,钟馗么?!” 同样夜叉也震惊不小,但是它色厉内荏,强装镇定,鬼爪指向钟馗,手臂颤颤巍巍,声音也有些哆嗦。 “你,你这新进的鬼判钟馗,你,你擅离职守,来做什么?!” “大胆! 你区区鬼差,见到本官竟然不跪,还大放厥词! 即便那阎罗见我都要让我三分! 你一鬼差竟然还敢站着和我说话! 还在我面前大呼小叫,他奶奶的,你气死我了!” 话音刚落他竟然一脚就踹了出去! 虽然距离数米,但是就见夜叉硬生生凭空竟然被踢中,摔倒在地! 它单手撑地,浑身颤抖,面露惊恐之色,那心念合一的圆环喷吐的黑烟转瞬之间也荡然无存! 与此同时,那杆钢叉与圆环失去法力,同时从天空之中跌落在地上! 相里策,小青都极为震惊的看着这个叫钟馗的“新进鬼判”。 只见钟馗快走几步来到夜叉的面前,劈头盖脸狂踹下去,腰间剑鞘转着圈的乱晃。 “你个哈怂货!竟然口中吠吠! 虽然老子我是状元出身,谁说读书人不会打人,啊不是,打鬼!我踹死你!” 钟馗一边大声叫骂着一边狂踹夜叉,两不耽误。 这夜叉竟然毫无还手之力,任由钟馗施暴,此时它拼命抱头抵抗之际也心中大惊, 为何这法力连半分半毫都使不出来了?! “哼,你们这些鬼差本性就是媚上欺下,欺软怕硬,平日但凡听到一个‘官’字,早已心升惧怕,双膝发软! 心有谄媚之意,怎会再有‘生气’! 终是再有法力,你也不能,不敢使不出来!” 在逢羊,小青,相里策注视下,就见这只夜叉被钟馗转着圈儿的踢踹着,毫无半点还手之力,众人赫然。 “跪好了,别动! 再动,看我怎么收拾你!” 夜叉被彻底打怕,俯拜在地,纹丝不敢乱动。 钟馗扶正头上的乌纱,整理一下红色配玉带的官服,手抚虬髯,那双豹眼滴溜溜在三人脸上扫视一圈,双手微微一拱。 “不好意思,各位。 刚刚本官在酆都城巡查,将将感应到这鬼差,仗势施展大法力欺人,这才从那屋中唤分身出来。 你们,没事儿吧?!” 说罢,蒲扇大小的手掌伸出根手指向那边一间破败正房。 三人扭头向他所指方向看去,只见透过那残破的正房窗口处望进去,昏暗的墙上挂着一幅此人画像,不但有些残破甚至画像上方还有蛛网环绕。 画像上这位豹眼圆睁,须发贲张,左手高举宝剑 右手紧紧扯住鬼魅的一缕头发,狠狠蹬踩住它的身体。 别说,画中人栩栩如生与面前这位极为相似。 “各位,我也是刚到,这鬼差究竟因为何事要施展大法力要与你们拼个你死我活?! 当然,这也不合冥城律条,回去我还是要严办它的!” 相里策已然认出这是本教敕封的天师,驱鬼逐恶的判官,他双手一拱到底。 “这位大人,那鬼差夜叉幻化为饿鬼 ,竟在光天化日之下以普通人为血食,大吃大嚼,已然引起恐慌,令这云林县普通百姓闻风丧胆!” “你说什么?!” 钟馗一听气得须发倒竖,转身看向地面浑身颤抖的夜叉。 “夜叉,他说的可是真的?!” 夜叉吓得匍匐在地,形状怪异的头磕的地面“砰砰”作响。 “钟判官,我,我也是实在忍不住了!我...” 话未说完,钟馗一把拎起它,怒目而视,七窍生烟,眼中,鼻中,口中竟然喷出猎猎火苗! “呀呀呀呀!气死我也!夜叉,我叫你有眼无珠,视律法于无物,视人命如草芥!” 说着探出毛茸茸的手臂,手指上的甲盖乌黑尖利,在夜叉惨叫声中,赫然将它的双眼剜出,送入口内,囫囵个吞咽下去! 而后抓住满脸流着黑血的夜叉,略施法术,眼见得这百多斤的夜叉,转身就变成一尺多高。 钟馗怒喝一声,双手较力,生生将它撕成两半,张开血盆大口,“咔嚓,咔嚓!”将夜叉撕咬得粉身碎骨,吞进肚内。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然后钟馗拍了拍硕大大肚皮,甚至不雅得“呃”一声,打了一声饱嗝儿! “哼哼,鬼差就是鬼差,纵然你在那地藏王大菩萨面前听讲经纶,依然心存恶念,听了又有何用?!” 说罢,抽出宝剑,发出一道剑光,那浑浑噩噩的夜叉魂魄便被收入其中。 接着极为潇洒的,手中一抖,那柄带着红色长碎的宝剑“嗖”得一下就飞进挂在腰间的剑鞘之中。 他这才回转身形看向惊骇难以名状的三人。 相里策见这夜叉如小鸡子一般被这钟馗撕扯着吃掉,瞬间神识里强硬支撑的道心一松,心神激荡一屁股就坐在地上。 小青手中的青锋宝剑一抖剑花,手轻轻一摆,霎时便不见踪影。 她扭头看着仍然一脸震惊,微微张着嘴的逢羊,轻声在他耳边问道,“怎么小逢羊,你好像知道他是谁?!” 脑海早已游离天际的逢羊脱口而出就一个“钟”字,才反应过来,立刻紧紧闭上了嘴。 钟馗豹眼圆睁,也疑惑闻声转身看向他 “我也不过才几十年前蒙我皇帝陛下钦点,入九幽冥城任那鬼判一职,世间认得我的不多,这家主人倒也是其中一位。 而你这小和尚倒是也认得我?!” “钟,中,中间你怎么不出来?!这,这位仙师差点就没命了!” 说完,逢羊的脸涨得的微红。 “你这小和尚,怎么不讲道理?!我纵是分身千千万,也不能随时出现! 这天下作祟的鬼太多,每时每刻都要出来抓,那我岂不要累死?哼!” 钟馗一甩袍袖一步走到打坐疗伤的相里策身边,凝视片刻,将手抬起一片红光就将他团团罩住。 相里策只感觉,周身暖阳一片,僵硬的身体从骨头缝里都透着那么舒服。 一篇《金光神咒》心诵完毕,金光原神附体,身体的不适也一挥而散。 刚刚打坐本能的心诵《净身神咒》,此咒可以“拥护身形,保卫道体”,但是当念到“青龙白虎队杖纷纭,朱雀玄武侍卫我真”时,便猛然一惊! 第71章 驱魔天师 相里策心诵护身金咒,待持到“青龙白虎,玄武朱雀”时心中不由升起一股黯然,不免在心中又长吁一口。 抬眼见到站在面前的钟馗面露关切之色,慌忙起身整理道袍,双拳环抱阴阳子午诀一揖到底。 “全真弟子相里策参见天师,多谢天师救弟子于危难!” 钟馗哈哈一笑,手抚虬髯, “免礼,免礼!没想到能见到同门中人,心中不胜欢喜呀!” 站在一旁的逢羊不由笑了一下,钟馗猛然想到了什么,面色讪讪。 此时相里策再次抱拳拱手, “天师,近日可能阳间多有鬼祟出没,还望您这皇帝陛下钦点的‘驱魔大神’,多加费心了!” “分内之事,无需你多言!哼,待我回去,要好好教训教训我那含冤,负屈两位真君。 他们怎么能放纵那夜叉鬼差任意去往人世间,荼毒生灵呢?!” “天师,这,这可能还有其他的缘由!” “诶,你不需为他们报不平,在其位不谋其政,就是错!” 眼见钟馗口中愤愤,逢羊 小青不由暗暗心中赞叹。 相里策轻叹一声,无奈摇一摇头,继而星芒微闪,左手掐了一个指诀,右手轻轻一抖,手中赫然出现一大包草纸包裹的茶叶。 茶香飘逸,引得钟馗面露惊异。 “天师,这是咱们家乡终南山所采的紫阳毛尖,今日又有缘相见,送于天师,以慰您的思乡之念!” 钟馗立刻哈哈大笑,双手接过。 “人人都说我钟馗,铁面无私,性情刚毅,害得老子我上了台,还下不来了! 多少忠厚百姓为表谢意供奉的心意不能收取,白了人家的好意,伤了人家的感情,好像我钟馗象石头一样。 嘿,今日我还就偏偏破了这个例! 相里策,你很好,不错!” 说着钟馗手托茶包放入宽大的袖袍之中。 转头看向小青,逢羊,忽然豹眼在小青身上仔细打量一番,不由露出微笑,点了点头。 “还有你们两个,也很好!不畏惧那鬼差法力高强,替天行道,造福百姓,很好,非常好!” “以后你们若再遇到如此鬼祟作恶,如果敌它不过,可以持咒报与我知!我定会出现助你等消除邪祟!” 相里策大喜过望,双手抱拳, “还请天师不吝传念神咒!” 钟馗一抚虬髯,哈哈一笑。 “这个你熟得很,也简单,相里策。 ‘天灵灵地灵灵, 拜请仙佛菩萨众神明。 千里路途香申请, 飞云走马将来临。 叩请驱魔大神钟馗天师! 嗱,这样就可以了,哈哈哈哈!” 看着钟馗哈哈大笑,相里策不由发愣, “这怎么把‘请神咒’和‘请神总咒’搅浑在一起了?!是不是过于...” 逢羊强压笑意,扭过头去。 “听得这么耳熟!还行,他毕竟没有把那‘一请小燕子,二请谢霆锋’说出来就不错了!” 小青则一脸古怪,“莫非他果真如此厉害,好像看出什么了似的!” “我不喜繁文缛节,等那一套下来,我还未曾感应到,你们可能早就死翘翘了! 此咒简便,一念即到! 好了,我酆都城那边还有公事,我就先行回去了! 记住我刚才说的,有需要诚心祷告就可以啦!” 说罢,身形一转瞬间没了踪迹。 相里策拱手施礼,“恭送天师!” 而后他起身看向小青,逢羊,心中不免有些愧疚。 二人刚刚紧要关头出手相助时,已然被他认了出来,想想那该死的王英,心中暗骂一句,准备开口说话,小青抢先一步。 “万万没想到云景楼的掌柜相里策,竟然是位道法高深的法师!还如此心怀众生,降妖除魔!” 相里策不由双手拱礼。 “小青居士,惭愧,惭愧!某学艺不精差点儿就遭了那鬼夜叉的道儿! 幸亏居士与逢羊师父及时出手相助,相里策再次多谢二位救命之恩!” 小青笑着摆了摆手, “不必如此拘礼!相里策,看你好像与那位钟馗天师相当熟捻,他是什么来头?!” 相里策看她经常与逢羊这个小和尚在一起,就不禁误以为小青是带发居家修行佛宗的居士,远离红尘俗世,对本教并不甚了解,便双手一抱。 “居士!说起这钟馗天师可是大有来头的! 他原本是本朝初年终南山下的一位文武全才,他不仅精通经书,更擅长武艺。 曾在科考中拔得头筹,被誉为头名状元。可是在皇帝陛下蒙恩召见时,见他相貌丑陋,心生反感,便将他赶出金殿。 哪知这天师性情刚烈,不容如此辱没竟然出宫后触阶而亡!” 小青立时睁大双眼, “真是一条硬汉子!” 相里策也是长叹一声,连连点头称是。 “后来皇帝陛下知道后心生悔恨,便御赐红色官袍加以厚葬,更追封他为‘驱魔大神’! 听师祖说,天师奉旨办差在那九幽冥城,他更是刚正不阿,不惧邪祟,众鬼无不闻风丧胆,那阎罗更是派出含冤,负屈两位将军做他亲随。 现在他更被我道门尊为‘门神’,并封他为驱鬼逐恶的判官。” “哦~!本朝初年!我说怎么不知道他呢! 难怪他也会自称为同门中人。” 小青点了点头,转身看向逢羊, “难怪你刚才在笑,原来这阳世判官是道门封的!” 逢羊低着头笑而不答。 “相里策,既然那夜叉已被灭除,那我与逢羊就先告辞了!” 相里策再次拱手道谢,收了结界,各回本处。 第72章 出事了!! 回到西门住处,二人相向而坐,神识打开。 “小逢羊,今日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谁能想到那鬼夜叉竟然修佛!如果此事告于你师父知道,还不得把你师父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呵呵呵。” “仙姑,那地藏王菩萨在那冥城‘安忍不动如大地,精虑深密如秘藏’。 所发誓言,‘地狱不空,誓不成佛’感天动地,佛祖世尊都为之感动。 师父教我的《地藏本愿经》说的就是她,没想到救度一切地狱众生的讲法,竟能来者不拒,真是让我万万没想到。 那鬼夜叉也算是诚心诚意修持佛法,唉,奈何走了弯路,如今下场也是自作孽不可活!” “小逢羊,这是不是就是你们经常说的‘歪嘴和尚念经’的道理,再好的经论,你要看那诵持之人本性如何?!” “仙姑威武!一言中的!” “小逢羊,那夜叉区区一鬼差,修持佛法都能达到如此深厚的法力,我也相信你也可以做到!” 逢羊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目光烁烁的小青,点了点头,合掌恭礼。 “阿弥陀佛,师父一直强调,红尘俗世莫不都是修行! 修心养性,点点滴滴莫不都是在那心存一念之间。” “呵呵,小逢羊,你越来越有佛子的味道了哟!” 二人就在如此的你来我往交谈之中,不知不觉金鸡报晓,天色慢慢亮了起来。 用了早点不久,三人在西门正房正在闲谈,西门对昨日白天之事耿耿于怀,晚上的事无知无觉,小青与逢羊则笑而不语,各自捧着茶杯。 突然就见王管家急匆匆领着药堂的小伙计天麻走了进来,他是药铺坐堂孔先生的半个徒弟,名字也是孔先生给取的,应景的很。 “天麻,有什么事儿?!” “大官人,不好了!刚刚坐堂的孔先生被学政府老王大人派人请去了! 来的仆役一脸惊恐,说...” 西门的心一下就被吊起来,现在是什么时候,昨天才发出的警示。 “说?说什么?!是不是那王小姐出事了?! “正是!大官人,来人说王小姐昨天晚上可能遇到了鬼! 今天早上她的丫鬟银瓶才发现那王小姐躺于床榻之上面露惊骇之色,无知无觉了! 孔先生知道大官人你很看重王珂小姐 ,就让我来知会大官人一声!” 西门瞬间惊骇得浑身发抖,他可是昨天见过那说书先生袁小田被惊吓死的模样。 他哆嗦着转身看向已经站立起来的逢羊小青,声音都是颤抖的。 “二,二位你们都是修行之人,也许有,有办法! 快,快随我去那学政府看看,那王小姐到底是什么情况?!” 说着撩起袍服下摆就往外跑,差点撞到围廊上的柱子。 “大官人,要不要去喊骡车!” “来不及了!” 西门的嗓子都破了音儿,逢羊从来未见西门如此慌乱过,与小青对视一眼紧紧跟在后面。 穿大街走小巷,一路之上所见之人无不惊异看着这狂奔的三个人。 来到那学政府,逢羊才发现实际距离并不是很远,不过一里左右,这区里拐弯儿的就显得远了一些。 来到府门,西门也顾不得整理衣服连连扣下大门上的铜环。 大门敞开一道缝探出看门的家仆,也是一脸惊慌之色。 “你是?!” “我是庆记药堂孔先生拿药的!快开门,让我进去!” “哦,孔先生他刚刚来!” 说着家仆便将门打开,但马上发现西门两手空空,后面还紧跟着一个和尚和一青年公子。 家仆心生疑惑,急忙高喊, “哎~你...” 此时西门已经一溜烟儿的向后宅跑去,速度之快,引得沿路遇到的丫鬟,仆役都慌忙躲闪,目瞪口呆。 游廊中间远远便看见面带焦虑,摇摇欲坠的老王大人与哭得一塌糊涂,口中不停呼喝“我可怜的儿啊!”的王夫人。 若不是身边有两位丫鬟搀扶,王夫人早已瘫坐不起。 见状,西门立刻止住了脚步,稍做整理,上气不接下气,连嘘带喘,拱着的手都在颤抖。 “学,学,学政大人,王小姐...” “西门?!你,你怎么来了?!” “我,我刚刚听药堂孔先生的伙计说,王小姐昨晚遭遇不测,被邪祟侵扰,我带着两位...” 西门眼角扫到后面紧跟而来的逢羊,转身一把将他拉了过来。 “这,这位逢羊师父修持佛法,可祛鬼祟! 所以,所以,还请学政大人...” 旁边儿哭哭啼啼的老夫人已经如抓住救命稻草般的喊起来, “那还等什么?! 小师父快快去看看我那女儿,是不是真是遇到了什么邪祟?! 诵经驱邪!! 跟我来!!” 说罢,老夫人爆发出强大的力量急忙转身就走,西门连连拱手绕过瞠目结舌的老王大人,紧紧跟随老夫人去往游廊尽头的王珂闺房。 此时老夫人心中焦急万分,完全不顾什么男女大防,现在救女儿的命才是正经。 三人跟随老夫人进入王珂的闺房,学政老大人在后也是亦步亦趋。 一进房间,逢羊便看向身旁面色陡然变得严峻的小青,只见她鼻头轻轻耸动,眼神蓦然放大,逢羊不由心中一惊,情况不是很妙啊! 进入王珂的卧室,就见到那位行医装扮精神矍铄的老人,孔先生。他已然写好一张药方交于一个小丫鬟先去抓药。 低垂纱帘的床榻绸被中,王珂大睁双眸,已暗淡无光,檀口微张,面如金纸,微微扭曲。 令人恐怖的是脸上,头上扎着几十根银针。 “孔先生,这,这是什么情况?!莫非真是...” 西门以拳抵口,不敢再往下发问。 “唉!大官人你怎么就过来了?!” 孔先生将西门拉到一旁,逢羊,小青跟了过去。 “大官人,情况不妙啊! 这王小姐昨晚必是遇到邪祟,受到惊吓失了魂魄!” 西门刚刚看了一眼,并没有那袁小田过于扭曲的狰狞,便将心稍稍放了一半,闻听孔先生如此说,那颗心瞬间又提了起来。 “不过大官人,多亏这王小姐性情胆大,抵住了一些那邪祟的恐吓! 可饶是如此,毕竟是女儿家,这三魂七魄依然十不存一,险之又险! 都说人要死,七魄先散,三魂再离。 现在...” 孔先生蓦然发现老王大人夫妇紧紧盯着自己,不敢摇头,只能快速眨着眼睛。 “魂飞魄散?!” 那让王大人府中的丫鬟 ,家仆去喊呐!!这不就是叫魂?!” “大官人,你这是关心则乱! 王小姐这不是一般惊吓,魂魄未走多远。 现在她遭遇的可能是鬼祟,那魂魄可能...” 孔先生再瞄了一眼,刚刚扭头一脸焦急,泪汪汪看着床上奄奄一息女儿的老妇人。 他探过头来低声说道, “那魂魄,可能已经去往九幽冥城,地府了!” “什么?!” 西门惊害的差点跳起来,被孔先生一把拉住。 “大官人不要喧哗!现在我所做的不过尽人事罢了...” 第73章 你是不是有办法?! “庆”记药铺的坐堂孔先生刚刚已然仔细探查过王珂小姐的腕脉,势若“沉细”。 意为“沉钓丝于水中,低沉细微至极”,几乎已经摸不到了。 撩拨双眸,毫无感应,那黑瞳放大,极有离散之意,两厢综合来看已是回天乏术。 面对焦急惊慌的老王大人夫妇,孔先生也只能说些安慰话,所行之事也有此意。 现在老王夫人耳尖突然听到“尽人事”三个字,如晴天霹雳,顿时昏厥过去,幸好被两旁的丫鬟紧紧扶着,才没有摔伤。 老王大人也是老泪纵横,手足颤颤,几乎站立不住了。 孔先生似乎早有防备,立刻起针,唤醒老夫人,又慌忙叫人搀扶两人回房休息,哪知两位老人坚持着要陪伴在可怜的女儿身旁。 “唉!可怜天下父母心,那副安神之药看来是开对了!” “诶?刚刚那个方子的药是开给这老夫妻二人的?!” 小青一脸惊诧看着默默点头的孔先生,不由心生敬佩,果然姜是老的辣。 西门见到两位老人的惨状,回头再看了看那榻上奄奄一息的王珂,扭身看着逢羊,小青,孔先生三人,几乎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我,要,去,死!!” “何至于此?!买一个再搭一个,大官人,你疯啦?!” 孔先生脸色煞白,急忙紧紧抓住西门,西门连连挥手, “不是!我,我要学那席方平去阎罗殿!把王小姐的魂魄找回来!” 逢羊不由的手扶额头。 “大官人,你这是作死!你知道么?! 都知道去往那个地方是单程车票,你以为是公共厕所吗?!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西门瞠目结舌看着逢羊,其余两人也都一脸的惊愕。 “逢羊,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逢羊懊丧的用力甩了甩头,双臂突然就被几乎发狂的西门一把抓住! “逢羊! 你有办法对不对?! 你有办法的!!” 看着几乎瞬间赤目贯瞳的西门,逢羊心中长叹一声,真没想到这个世界的他竟是如此痴情之人! 小青在旁边也大受感动,微微探过头去,在逢羊耳边轻轻说道, “你写的那〈青蛇传〉中有‘盗仙草’一章,是不是可以就此想想办法。” 逢羊立即挣脱西门双手,扭身压低嗓音。 “我,我那是编的,坊间传闻而已,也只是‘’纸上谈兵’罢了! 可是,仙...居士!你有...” 小青立刻在他脑海之中都度了一道神识过去! “小逢羊,这王小姐也是被那吊死鬼害得如此,我顾此失彼了! 再说这阴阳两界,如天地之别!我可以上天,可是这入地,我法力还暂时达不到哦!” “吊死鬼,阴阳两界?!” 逢羊顷刻之间,一个身穿红袍的大胡子形象就跃然脑海之中。 “小逢羊,你是想请这位钟馗帮忙?!” “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 ... “大官人,你快点放手!怎么又抓上了?!” “我着急!你半天不动了! 逢羊,你是不是想到办法了,对不对?!” 逢羊甩飞西门的双手,转身面向悲痛欲绝的老王大人夫妇,合掌一礼。 “阿弥陀佛!老大人老夫人,王小姐被鬼祟侵袭而那邪魅已然离去了! 现在王小姐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两位给我些许时间,我再想想办法!” 老学政大人已然捏呆呆两眼发直,说不出话来,王老夫人则浑身无力,泪眼婆娑,只能颤巍巍的点点头。 “若是小师父能救我那女儿,但凭你来做主好了!” “阿弥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 逢羊转身一把抓西门的手臂。 “我们回去!” “回,回去?!” 逢羊瞄了一眼痴傻状的两位老人,心里一横。 “大官人既然信我,那就听我的安排!” 说罢,逢羊又扭头看向那孔先生。 “还是请先生暂且留在这里,随时查看王小姐的情况,也让学政老大人和老夫人暂时安心,只有我们走!” 学政大人与夫人双腿瘫软已经不能站立,招呼管家相送。 一出老学政府门,疾步行进之中的逢羊扭头看着西门, “大官人,你府上可有驱邪镇宅的‘’钟馗天师画像’?! “‘钟馗天师画像’?这个,这个真没有!你用来做什么?! 逢羊,你怎么不问问那刚刚送我们出门的刘管家?” “问啦,没有! 老学政不信这个! 你刚刚如行尸走肉一般。 不拉你一把,你都掉池塘了! 你能听得见什么!! 现在告诉我哪里有卖? 我们要请一幅回去!帮我们去地府!” “真的?! 老孙家!他是卖画本,图册的! 不知道他那儿是否有?!” “先看看再说,大官人,带我们过去!” “走这边!那边是死胡同!” 西门一把拉住逢羊,左拐右转穿过一条街巷,远远便见到百米处的街边悬挂着一个“孙记”幌子,下面一间店铺。 西门一溜小跑,便冲了进去,看着满墙上的字画,东瞅西看,大呼小叫! “老孙,老孙,你这里有没有‘钟馗天师’的画像?! 快帮我找出来!!” 看店铺的小伙计一下被这突如其来,势如疯魔,东翻西找的西门,惊吓得手足无措,呆立一旁。 紧随其后的逢羊,小青刚刚进来,就见里面房内门帘一掀,走出一个身穿灰袍的瘦弱老头儿,头上还带着一顶儒生巾。 他双手一拱,惊异的看着西门。 “哎呀,西门大官人,何事这么如此慌张,焦躁啊?!” 西门回身一把抓住老头儿的双臂,仿佛要咬人,老孙吓到连连闪躲脑袋。 “老孙, 你家可有卖‘钟馗天师’的画像?! 放在哪儿了?! 快拿出来给我!” “救,救命啊!!” 老孙满脸惊骇,忽然想起“钱记”的血案,竟然口喊救命! 逢羊,小青见状赶紧把西门拉到一边, “大官人 ,不由如此这样心急火燎的!” 逢羊这才回身问道。 “阿弥陀佛,对不住了,孙掌柜! 孙掌柜,我们急需一幅‘钟馗天师画像’,你们店铺可有吗?!” 孙掌柜看着眼前和颜悦色的逢羊,这才慢慢把精神松懈下来。 他叫来小伙计大概描述一下,然后让他到阁楼中去找那画像找出来。 不一会儿功夫,这小伙计手捧着一个卷轴走了下来,交到孙掌柜手中。 西门马上准备上抢,被小青一把拉了回来! 看着逢羊,小青站在自己一边,孙掌柜有了胆气。 “西门大官人稍安勿躁! 我告诉你说,我店铺所售的这卷‘钟馗天师’画像,可是当年朝廷国画院的吴道子所绘!” “吴道子?!” “嗯~这小师父是识货的!这吴道子供奉皇室,所画衣纹有飘举之感,人称‘吴带当风’! 当年皇帝陛下见此画像,内心欢喜,就此批阅: ‘灵只应梦,厥疾全疗,烈士除妖,实虚称奖!... ...仍告天下,悉令知委。’” 不耐烦的西门终于挣脱听得头晕眼花的小青束缚,迫不及待一把抢过,转头就交给逢羊。 “拿来吧你!孙掌柜,你说的如此热闹,我怎么不知道?!” “唉!山高皇帝远,阳奉阴违罢了! 不然我这幅画儿怎么还能久悬于那阁楼之上?!” “编, 继续编! 为卖个好价钱,谁还不会讲几个故事啊!” 逢羊不理已然面红耳赤的孙掌柜,立刻摊开画卷,仔细观瞧,不由微微一愣。 只见这画中天师钟馗,目光炯炯有神,须发飞扬,头戴乌纱,红袍罩身,手持如意,身材魁伟庄严。 身边竟然还站着一个白眉小鬼,姿态恭顺,双手托着装有柿子和柏枝的红方盘。 画卷右侧上书, “百(柏)事(柿)如意。 一脉春回暖气随, 风云万里知明时。 画图今日来佳兆, 如意年年百事宜。” 逢羊前世在博物馆是有见过,这孙掌柜口沫飞溅所讲述丹青国手吴道子所画的“钟馗”真迹。 但是看了手中这卷,心中不由一愣。 “诶?!怎么好像不对呀?!” “你这小和尚说什么不对?! 这不是那国手吴道子所画的吗?! 你好像亲眼见过似的!!” 西门急忙探过头,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一番,好像自己也见过似的。 “怎么,逢羊不是吗?!” 逢羊双手极速的将画轴卷起。 “先这么着吧! 凑合着先用! 万一... 到时再说。 大官人,付钱!” 狠狠被这孙掌柜的敲了一笔,二两纹银! 小青差点动了手,西门直接翻脸,被逢羊一句,“来不及了!”一一化解。 西门身上本就没带多少银子,打了张欠条,画了押,才把这幅卷轴拿出门。 “多谢西门大官人!常来哦!” “我呸,奸商!” “同理同理!!西门大官人!” ... ... 。 第74章 体制内的钟馗 三人拿着这幅“钟馗天师”的卷轴,急匆匆赶回到西门家中。 一进入二进院的内宅,西门让紧随而来的王管家急忙忙关闭院门,严令吩咐没有自己传唤,任何人不准进入正房旁边的次间。 那里除了一扇窗户,房门可进阳光,次间窗外还有一棵大树,遮挡住了些许阳光,以至于房间之内略显昏暗。 逢羊正准备把糊里糊涂的西门推出门外,被他硬生生扛住。 “逢羊,我不知道你准备做什么,可是你尽管放心,我绝对不会干扰你的! 你就让我在旁边看着,也让我略微有些心安,好吗?!” 逢羊转头看见同样满眼同情状的小青,长长叹了口气。 “也罢! 唉,全乱套了! 也不知道这大白天的,能不能请到他?!” 随后三人走入室内,落在后面的西门知趣的紧紧将房门紧闭,还上下左右打量一番,又再把门闩紧了一道。 “大官人,我再交代你一句。 等一下不管出现任何情况,你都不得随意出声,知道吗?! 更不能乱跑! 嗯,到时你想跑也没那么容易跑出去了!” 西门此时才紧张连连揉搓双手。 “放放,放心吧!! 你就是真请出一只恶鬼出来,我也不会哼一声的!” 逢羊慢慢点了点头,此时神识之中忽然响起小青有些感慨的声音。 “唉,真没想到这西门竟然是如此痴情之人,我都不忍心遮蔽他五识了!” “仙姑,我也是这般想的,就让他看!毕竟以后还需在一起,等一下发生的事,也不可能是最后一次。 唉,就是不知这幅画卷到底有没有用?!” 逢羊将画卷高高悬挂在白墙之上,从正房拿来的小香炉,放在下方的方桌之上,把燃香插入其间,三人都满怀诚意,先拜了一拜。 逢羊跏趺坐于蒲团之上,默默注视画卷中的钟馗。 忽然西门扭头怪异得看向身旁强压笑意的小青, “小青居士,有什么问题么?!有那么好笑?!” 小青连连摆手,逢羊再次长叹一声! “我一和尚口念道家法诀,请道家门神。 这,这叫什么事儿啊?! 也不知道灵不灵光,会不会请不到或是请错了!” 西门赫然睁大双眼,待开口,被小青轻轻摆手阻止。 逢羊深深喘息一下,微垂双目,诚心发愿。 “天灵灵,地灵灵。 拜请仙佛菩萨众神明。 千里路途香申请, 飞云走马将来临。 弟子逢羊,恭请驱魔大神钟馗天师驾临!” 而后叩首连拜三次。 西门与小青也面对画像,拱手胸前,诚意祷告。 逢羊叩首抬起身,看着眼前的画像,心中也是忐忐忑忑。 此时突然他发现墙上的画卷中间瞬间好像有水纹荡漾,泛起层层涟漪,整个画面慢慢波动起来。 随着圈圈逐步扩大,刹那之间,波纹正中间,出现一个向内的黑洞,好像另一个空间,别有乾坤! 远远就见一个头戴乌纱,身穿红色官衣,脚蹬黑色官靴的人,由远至近飘然而来! 到得近处蓦然是一个彪形大汉,面孔狰狞,铁面虬髯,打着哈欠从中一下冒了出来! 西门见状惊骇的无以名状,几乎忘记了逢羊的嘱托,惊恐得瞬间就捂住嘴巴,倒退几步被身边的小青一把扶住! 钟馗分身站立地面,深深得做了一个懒腰,只听得周身上下的骨节“咔咔”作响! 而后浑身一抖,一股骇人的气势,化作金黄色的光晕立刻便挥洒出去! 有些昏暗房内甚至为之一闪! 他面前慢慢起身的逢羊面露惊喜,双手合掌,躬身一礼, “参见驱魔大神钟馗天师!” “哦,是你这小和尚啊! 有什么紧急的事召唤于我?! 这才过去几个时辰呐,哈哈哈哈!” 小青一推身边继续打着摆子的西门。 “快去倒茶!” “啊?!鬼,鬼也能喝茶?!” 钟馗笑嘻嘻一指西门。 “诶!谁说我是鬼?! 吾乃皇帝陛下亲封的驱魔大神钟馗是也! 这人世间的茶,我还是能喝的 ! 哈哈哈 ,哈哈哈!” 西门两眼一翻,几乎吓晕在地,被小青暗施法术一把拉起。 “真是没用的玩意儿! 啥都不是!” 她拖着西门来到门口,伸手一指,西门紧锁的大门便慢慢打开,他再次惊慌失措,摇摇欲坠之际被小青拖拽出去。 逢羊喜笑颜开,笑眯眯的看着眼前这名“巨灵神”天师。 “天师,不好意思打扰休息了! 我这儿有些事情想要请教天师。” “啊?不是抓鬼么?!” 钟馗转身坐在窗边的官帽椅上 ,透过窗户向外观瞧,口中啧啧。 “唉!这人世间的风景就是好啊! 怎么看,都看不够!” 逢羊看着窗外的老树,已经掉光了树叶,只剩光笔直的树干,光秃秃如鬼肢向上延展的树杈,轻叹一声。 此时小青手捧托盘,上面放着一个茶香渺渺四溢的茶盏,身后跟着那位哆里哆嗦,缩肩搭背不敢抬头的西门。 “请天师用茶!” “好好好,多谢!” 钟馗含笑接过茶盏,翻眼瞄了一眼西门,气就不打一处来。 “这小子怎么跟小鸡子似,见到我好似见了鬼一样! 站好了! 看你这缩头耷了脑的样子,我真有如此让你惊恐如斯么?!” 小青冷不防狠狠得在西门的后腰上拧了一把,他受痛立刻挺直了身子。 “嗬,长得还不错,就是跟个小白脸儿似的,中看不中用!” 西门立刻面红耳赤,反而不那么害怕了。 “小和尚,你有什么事啊?!” 钟馗一手托起茶盏,一手小心翼翼捏住盖钮,小指上翘,轻轻用杯盖滑走飘上来茶叶,慢慢吹拂着,啜饮一口。 姿态优雅,一看当年就专门受过训练,不过,最后还是可惜了。 “嗯,这个茶不错!” 一路之上,逢羊曾经斟酌再三,拿定了主意,合掌一拜。 “天师,我想去九幽冥城,不知可有什么办法么?” “有啊!抹脖子,跳河,投井都行!哈哈哈,哈哈哈!” 钟馗戏谑哈哈一笑,放下茶盏。 继而脸色陡然变得异常严肃,紧紧看着逢羊。 “你去那里做什么?!你还想着再回来?!” “天师是这么回事!” 逢羊放在腰间的右手轻轻向小青摆了一下,小青一下就将西门按着跪倒在地。 “你们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钟馗的手臂搭在台案上,豹眼圆睁,在三人脸上来回扫视,一股威压即刻便弥漫过来。 西门感觉自己的腿已经有点夹不住尿了,但低头一瞬间,将心一横,双手抱起叩首下去。 “天师,我有一学姐名叫王珂,昨日夜间被鬼祟侵袭,她受到惊吓,那七魂三魄,十之不存一! 我家药铺的坐堂孔先生经过查看,断定可能已经去了地府,恳请天师帮忙找,找回来。” “嗯~?又是鬼怪作祟?!” 逢羊,小青连连点头称是,钟馗搭在台案上的手指慢慢开始搓动起来,片刻他的声音低沉下来。 “但是这俗世人间的人死魂散,都是有其因果,自有定数的。 哪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呢。” “可是天师!她,她是横(heng 四声)死的!这也是因果吗?!” 西门勇敢得抬起头,看着他。 “这就难说,有果必有因。 你当世之人哪里知道可能非今世之因,也可能是前世有恶业,今世必遭报应,也很难说啊!” 逢羊合掌一拜的同时,肘臂即时阻挡了西门再次发问。 “天师,我们先暂时不纠缠什么所谓的前世恶业,今世必报的因果。 俗世凡胎,芸芸众生活在当下,本已不易,毕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 谁知前世为何?!带记忆否?! 如若知晓前世有恶业,今世遭报,岂不是即刻就颓丧,沉沦,不思进取。 我们就因为前路充满未知,今世之人才努力在众多的不如意中拼搏,想着拼个好的未来。 这才是与那些混吃等死的畜类等等不同之处! 现在那王珂小姐被鬼祟所害,我们不去追究那鬼祟作恶,反而纠缠本主,是不是有些不讲道理。” 钟馗看着面前眼神锐利的逢羊,手抚虬髯陷入沉思。 “天师未成神之前的所作所为被后世人所铭记 ,敬仰,钦佩!” 逢羊的眼角不经意的扫了一下墙上那幅画卷,心中有些发虚 ,但是咬咬牙,前世的混淆时间差可是一大杀器。 “可是您成神之后,怎么跟那体制里的人一样,再做事就有些缩手缩脚 ,瞻前顾后了呢?!” “小和尚你说什么体制?!” “啊,不是!天师,我的意思是说,您是不是有些过于考虑过多,做事反而不如之前那么爽利了!” 钟馗紧紧盯着逢羊的双眼,突然哈哈一笑。 “罢了,小和尚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在其位就要谋其政。 我给你出个主意,那地藏王大菩萨有绝天通地之能,你可以通过那部〈本愿经〉...” 钟馗突然就住了口,但眼眉微微上挑。 “那每日新进一众生灵,魂魄何止百万,在那其中寻求可谓难上难。 但是所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你可拿着那魂魄之前的心爱之物,必会有所感应。 至于接下来么,就看她的造化了!” “啊,那岂不还是,还是那‘阎罗叫你五更死,岂能留你到三更?!不可更改。” 西门口中喃喃,随即逢羊,钟馗同时转向他怒目而视。 “看透不说透,你真是个棒槌!!” 第75章 这是个好问题! 逢羊发现这钟馗说话前总是喜欢用手去抚自己颌下毛渣渣的虬髯,显得豪气十足,脑海里不由过了一个红脸将军,低头一笑。 果然过了一会儿钟馗未开口先抚须, “小和尚,刚才我跟你说的那些都是道听途说而来的,如果你要执意前往那地府这可能也是个办法。 只听过没见人用过,所以到时你要好自为之。” 逢羊合掌一拜。 “阿弥陀佛,天师已经说了这么多,小僧欢喜莫名。” 钟馗端起茶盏呵呵一笑。 “你这小和尚还知趣的很,懂事。就喜欢与这样的人打交道。 不像有些人死缠烂打,问东问西,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你说气人不?!你...” “天师!” 钟馗的话还没说完,逢羊又已经又开始了问题。 “天师,小僧还有一事请教。” 钟馗不悦得将茶盏放下,摆了摆手。 “好,你问吧!” 小青在旁边将头扭向一边,抵唇而笑。 “我就是想问,去往那样的地方,不是肉身而是神识,不具相。 那身外之物怎么带的进去呢?!” 钟馗手捧茶盏停在嘴边,转头看向一脸疑惑的逢羊。 “嗯~你这个问题问的有趣!从来没有人想过。 我当日被陛下是御赐绯红官服加身,我这边陡然便有了,就是这把斩妖的宝剑也随之而来。 往返阴阳两界,我从来没想过这里外有什么差异。 我如果考虑到这一层,可能就没有‘便宜行事’这么随意了吧?!” 逢羊脑中立刻想起了之前曾经看过的一个寓言故事。 蚯蚓问一条蜈蚣,‘你在行走的时候,第十条腿和第20条腿在干什么呢?!’ 蜈蚣想了想,结果它根本就不会再爬行了。 ‘嗯,这是不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呢?!” 钟馗见逢羊愣在那里不动,笑了笑,将茶盏在台案上轻碰一下发出的声音,让逢羊浑身一震。 “小和尚,不要过于深究!如果过深,可能...” 钟馗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这里可能会出问题!当年修仙之人不知凡数,一些一根筋的人就是瞎琢磨,仙没修成自己却变得呆痴了! 你看我,有心摘花,无心插柳啊!” “多谢天师开示!” “小和尚,如果你去往那地府按‘本愿经’指引,可能与我们的九幽冥城不在一起,你可知吗?!” 逢羊点了点头。 “我知道那地藏菩萨,也被称作冥教教主,去往那处的,只是信众不同罢了。 不知天师可曾去过?!” 钟馗手抚虬髯,点了点头,沉思片刻。 “以前那里还不甚如何广大,它是后来去往那里的魂魄越来越多。 那阎罗天子曾经感到奇怪,我便随同冥城的各路鬼王一同前去。 眼见得那里逐渐扩大,阎罗天子见后面色黯然,但我始终不知其中何意。” 逢羊心中轻叹一声,即刻了然,低头一拜。 “阿弥陀佛!天师可往,我亦可往!” “啊?!好好好!就喜欢你这个劲头儿!” 钟馗哈哈笑了一声。 “你这个小和尚的脾性合我的胃口!唉!可是你怎么就修了佛呢?! 嗯~好了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去再睡个回笼觉!” 逢羊,小青,西门立刻拱手相送。 “恭送天师!” “罢了!” 钟馗相当洒脱得一甩袍袖,一指那白墙上的画卷,画卷中间又赫然出现一个内向盘旋的黑洞。 不见钟馗如何施法,腾身而起向那处飘去,身形逐渐缩小,“唰”金光一闪,那画卷已恢复如常了。 “噗通”! 西门终于支撑不住重重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哎呀,太,太可怕了!” 逢羊,小青连忙上前将他扶起。 “什么都不是!这还只是来个大活人,如果要是来个其他东西,哼哼!,你这纯粹就是叶公好龙!” “逢羊,这话又做何解?!” 西门挣脱二人扶持,自己拍着身上的灰尘。 “大官人,你看那〈聊斋〉〈释恶传〉如此如饮甘饴 ,津津有味。 如果那里面的东西活灵活现的出现在你面前,你倒是怕与不怕?!” 西门桃花眼向上一翻。 “你这么说,是有点儿不对劲!” “好了,大官人!事不宜迟,我们现在马上去学政老大人府上,看看那王小姐的心爱之物有什么,我们取一件回来!” 三人马不停蹄又重新回转学政府,说明来意,刘管家将三人带往王珂的闺房。 学政大人老夫妻终究还是身心俱疲,喝了孔先生熬制的安神汤剂,沉沉睡去了。 看着一动不动的王珂小姐,西门又开始眼眶发红 ,鼻子栓塞。 “银瓶,你家小姐平日有什么心爱之物么?!” 贴身小丫鬟银瓶同样红着眼睛,拿着手帕不停的擦拭眼鼻。 “我家小姐平日里,就喜欢看书,吟诗作对。” “那最近一段时间你小姐最喜欢看的是哪一本书?!” “小师父请跟我来!” 说着银瓶便将几人引到一书架旁,抽出一本。 “我家小姐近日里对这本书,看了又看时不时还在上面比比划划的。” 逢羊接过一看,轻叹一声,果然不出所料是本《石头记》。 逢羊随手翻开几页,就见里面用朱砂写就了很多朱红色的批语。 或在首行首页或在字里行间,笔迹隽秀,铁画银钩吻合她的脾性。 都是对某句话,某个段落,章节做的点评,批注有的一两个字,有的十几个。 或填充,或调侃,或共情,甚至还有拍写作者马屁的,言辞幽默,言简意赅。 无不显示着这王珂有过硬的文学鉴赏和写作能力,让逢羊频频点头。 忽然逢羊想起前世好像也有一本叫“脂砚斋”的点评本,自己没看过。可能与手上的这本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从头至尾写了很多,可见王珂对这本书的喜爱。 “好了!那就是这本书了!” 逢羊转身面向银瓶。 “这本书我们先带回去,是帮助你们小姐的,等我们用完再拿回来给你!” 银瓶慌忙跪了下去,声音哽咽着。 “小师父,还请您大展法力救救我们小姐!” 逢羊,小青连忙上前把她搀扶起来, “你放心,我会尽力的!” ... ... 房间之内,禅香袅袅。 逢羊跏趺坐床榻之上,手掐“禅定手印”,垂目含首,膝间放着那本《石头记》。 有往日入金刚世界的经验,逢羊想着这地藏菩萨愿力最为强大,诚心持愿的可能性也就较大,何况还有那天师背书。 唯一难的就是这本《石头记》如何带入那空间之内。 来的路上,小青仙姑也曾解释,她那柄青锋宝剑也是心念合一,随心意而为,并没有刻意的去想它是否能进入逢羊的梦中。 说到底还是“空”的境界不是“没有”,但如何理解这个“空”,一直是逢羊比较纠缠的地方,现在终于可以实践了,反而落得无处下手。 这时经常诵持的《金刚经》一段,突然出现在心头。 “如我昔为歌利王割截身体,我于尔时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 何以故,我于往昔节节肢解时,若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应生嗔恨。” 说的是佛祖尊忍辱的功夫,是当时那名叫歌利王的掌权者要杀世尊,最后释迦摩尼被一节一节的分解杀害。 但是他重新复活过来,就是因为进入“无”的境界,所以没有产生怨恨,但心有佛法在。 这段经文不停的在逢羊的脑中闪着金光旋转,逢羊的心海也在默默的品鉴,思辨。 陡然之间《石头记》也出现在心海之中,并徐徐的一页一页打开! 其中两句同样闪着金光从暗黄色的纸中浮现出来。 “真做假时真亦假,有为无时有还无”,14个字变成一条镂空的字龙,围绕着经文上下翻转,纠缠。 片刻,经文与字龙一跃到星海的高空中,左旋右转,凭虚御风,飘逸飞升! 像极了那飞天们一般,随性舒展,凌空翱翔,让人看得心旷神怡。 忽然它们同时调转方向,犹如隔着电影屏幕看3d电影一般直飞过来,陡然消失在逢羊的三尺灵台! 逢羊陡然一震,没有不适只是刹那之间感觉全身莫名的松快,掐法印的手指也微微一抖。 坐在蒲团之上为他护法的小青,顿时感应到了什么,睁眼望去,赫然发现原本放在他膝间的那本《石头记》消失不见了! 第76章 地藏菩萨 “无上甚深微妙法百千万劫难遭遇, 我今见闻得受持愿解如来真实义。 南无地藏菩萨本愿经,如是我闻...” 逢羊微垂双目心内默念本愿经,一万七千余言不需全部,随性而至就到了第五品。 这是地藏菩萨对普贤菩萨讲述那地狱所在何地,何景,何人。 逢羊心持本愿,眼前犹如舞台的巨幕缓缓被拉开,自己飘飘然步入其内。 神识感应异常奇妙,这是另一个空间。逢羊张开两臂,左右上下打量一番,还是打坐时的那身装束。 胸口感觉有东西,逢羊随手探了进去便抽出来一本“庆记”版房刊印的那本《石头记》。 逢羊微微一笑随手翻了翻,只见纵向的字里行间之间有不少朱红批注。 他默默地点了点头将这本书重新塞回怀中,轻轻拍了拍。 左右环顾,逢羊发现站在一座小矮山上,刚刚感觉到远处有层层云雾散发出来的丝丝金光,瞬间便如泼了墨汁一般乌云滚滚不断翻滚,境由心生! 逢羊仰头四处观望,真有“黑云压城城欲摧”之感,忽然神识有所动。 他慢慢向前走去,就见不远处竟然有一个茅草搭成四面透风的一个平台,上面盘腿坐着一个身着白色僧袍的普通僧人,侧身而坐。 那人听见脚步声音便缓缓扭过头来,看向逢羊,面色华美庄严,双眸里充满着莫大的慈悲。 他微微一笑, “你来了。” 逢羊无知无感便已然站在他的身前。 逢羊心中激荡,双手合掌胸前,深深躬身礼拜。 “弟子逢羊拜见地藏菩萨!” “你怎知是我?” “菩萨变化万亿,确实难以辨认。但我持〈本愿经〉来到此地,您是第一个我见到的人,那您必然就是菩萨尊驾。 如果错了,只怨弟子失察,心有瑕疵,被外道迷惑,我之错!” “这种倒是新鲜,有什么说法吗?!” 地藏菩萨抬眼望来,眼神祥和,逢羊下意识的就想躲闪,但是莫名竟没有躲开,而对面的眼睛却没有任何法力加持。 “地藏菩萨的愿力乃是一众菩萨中最为强大,我持本愿回向于你,所以...” “愿此功德普及于一切,我等与众生,皆共成佛道! 没想到你会回向于我,逢羊,你可能是第一个!” “菩萨,弟子惶恐!” 地藏菩萨笑着点了点头。 “所以我说,你来了。 我在此地,分身万万千,千万万,度一切罪苦众生... “我知道!” “哦?!你先说说看!” 地藏菩萨没有被抢话生气,而逢羊狠狠咬了咬下唇。 “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菩萨,那婆娑世界中,你有百千万亿方便,而为教化。 若遇杀生者,说宿殃短命报;与盗窃者说贫穷苦楚报;若遇邪淫者,说鹊鸽鸳鸯棒;如遇...” 地藏微笑着抬起手,打断了逢羊继续。 “你知道的还是不少,不过那是‘阎浮堤’众生,先受如是等报,后堕地狱,旋出旋入。 你既然来到此地,可否去亲自看一看,感同身受这地狱真相是如何的?!” 逢羊正想告知所为何来,突然之间感觉对地藏所说的话充满极大的兴趣与好奇,而自己所来的目的反而淡化了许多,两权相较,逢羊竟然含首答应。 地藏微微一笑。 “你跟我来!” 陡然之间面前景物一变,逢羊面前竟然出现了一片无边无际的“海”! 海内翻滚着黑如墨汁的浪花,天际边仿佛与那翻滚的乌云连接,给人以莫大的压抑与恐惧,唯恐从中窜出来什么。 逢羊惊讶得看着前方,曾经自诩超强的记忆好像被蒙上一层纱,模模糊糊也只隐隐约约好像知道这个地方。 地藏轻轻一挥手,飘然前行。 “你随我走走吧!” 逢羊合掌一礼再抬头,前方那大海突然像开了锅一样沸腾起来! 莫名出现了不计其数的男男女女在大海之中拼命挣扎! “好熟悉的画面,好像,好像真的在哪儿见过!” 逢羊喃喃自语的同时,就见从那海里突然冒出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恶兽。 它们好似铁制,但在海平面上却如履平地一般追逐,捕杀这些求救的男男女女,一旦抓住便瞬间张开血盆大口,疯狂的撕扯吞食! 这些人有的拼命的向远方或两侧游去,争取躲开这些怪物。可是突然之间又从海中窜出一群青面獠牙的夜叉! 他们手持钢叉利刃如剑,面部狰狞口牙外露,肆意的驱赶这些人,像轰小鸡一样。 将他们逼迫到那些怪兽附近,任由怪物吞食,同时有些不肯过去的男男女女就被夜叉强行捆绑起来,像折断了身子一样,头和脚都已经挨到了一起。 就这样被抬到怪兽附近,被一把抓过来咔嚓咔嚓的啃食掉了。 这一切看的逢羊心惊肉跳,瞠目结舌,感觉到内心受到极大的震撼! 但此情此景还是有迷迷糊糊的记忆,好像这里就是一个狩猎场,再想多一些,他用力摇晃着脑袋,顿时头晕目眩反而更加想不起来了! 地藏眼带慈悲,好像又无可奈何, “你再随我来!” 说罢,头晕目眩的逢羊眼前竟然转瞬之间变成了陆地,只见前方一片又是黑压压的无边无际的树林,但是借着不知哪里来的光线,这些树枝树干竟然反射着金属光泽! 逢羊伸手去摸,竟然真的是铁做的,心念一动好似又曾见过。 “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地藏将手一挥,一段记忆立刻浮现在逢羊的脑海里。 “这,这就是地藏菩萨告知那普贤菩萨所说的地狱呀!” 一念动,万念动,陡然之间这一片铁制森林便充满了无尽无数的人! 这些人在青面獠牙的夜叉驱赶之下拼命的攀登铁树,这些铁树竟然刹那之间出现倒刺。 那些男男女女在树干树杈之上惨叫连连,但陡然出现的鬼差毫不怜惜,手中刀斧,鞭子劈头盖脸都甩了过去。 迫使这些人在哀嚎声中继续向上攀爬,有人不慎掉落下来已被刺刮的血迹斑斑,伤痕累累,但即使如此凄惨,仍然被驱赶。 有些人在落地的时候已然咽气,谁知树下一阵“业风”吹过又复活过来,再被驱赶攀爬铁树, 如此这般周而复始,没完没了。 此时此刻,好像也只有死亡可以带来片刻安宁。 如此惨状接二连三的发生在接下来的不同“地狱”之中,逢羊心中惊恐无以复加。 虽然走过如此的尸血海,但是逢羊发现自己与地藏的僧袍之上,未沾一丝半毫的痕迹。 面前出现了一个城池,怪异得被黑黝黝的绳索如水桶一般缠绕,那绳索竟然也是铁造的,甚至在其间还有燃烧着火苗由上至下串来串去。 而那城池上面竟然有喷着火的猎犬与毒蛇快速游走似乎在驱逐着什么。 地藏抬起手臂指着城池。 “这个地方,你们都比较熟悉,这里就是无间地狱!” 第七十七章 警示不如现世报(一) “无间地狱?!” 刹那之间一段文字显现在逢羊的脑海之中。 “其狱城中,诸狱相连,名号各别,独有一狱,名曰无间!”。 逢羊再次重新打上下打量眼前的这座“无间地狱,”。 果然,“其狱周匝万八千里,狱墙高一千里,悉是铁围,上火砌下,下火砌上。铁蛇铁狗,吐火驰逐,狱墙之上,东西奔走!” 地藏伸出手去轻轻拉住逢羊。 “随我去看看!” 瞬间逢羊便感觉已腾身而起,片刻就来到了这无间地狱的上空,向下望去就只见下方滚滚黑烟不断翻腾,仿佛有巨蟒游走在内,及到稀薄处又不断有烈焰喷射出来! 如此映衬下地藏的白色僧袍尤为醒目,他平踏空中如履平地,虽然足踏其上,但是又好似脚不沾地飘然而行。 而逢羊感觉踏上一条极为透明的玻璃栈道,虽然脚下一览无余,但感觉还是踩在了实处。 “在此地受苦的诸罪人,莫不是或不孝父母甚至打害,或暴虐成性,或任意妄语,或随意杀生等等诸如此类,不一而足。” 地藏挥手横扫这一片令人生畏的地方,眼中再次充满怜惜。 “嗯?!如此说来,好像那两个警察也来到这里,他们犯得好像比这重哦!” “你在想什么,逢羊?!” “哦!菩萨,那偷盗,诽谤佛法僧三宝的人呢?!” 地藏轻轻笑了一下并未答话,而后抬眼望向远方。 “逢羊,你可知何为‘无间’?!” 逢羊看向下方,目及所至仿佛那些罪孽深重的人一览无余,他轻轻叹了口气,合掌一礼。 “菩萨,所谓‘无间’,其一‘时无间’,这些受罚众生日夜受罚,无休无止,从未停歇。 其二,‘身无间’,无有替代。 其三,‘罚罪无间’,各种刑罚百千种,从不间断。 其四,‘众生无间’,无论男女,无论雌雄。 其五,‘劫数无间’,万生万死至百千劫,求一念间都不得暂住。” “是啊,如此苦楚... ...” 地藏抬起手臂一指下方,瞬间犹如一张张幻灯片快放于逢羊眼前,虽快但无一不深深烙印在逢羊心头。 这些人或被碾磨,锯截,或抛镬汤煮,铁水浇身,或饥餐炽热铁丸,渴饮沸腾铜汁等等惨烈,无不令人魂飞胆裂,胆破心寒。 “如此苦楚,是为果报! 有人说是因为阎浮提众生,其性刚强,难调难伏,我看不尽然!” 地藏轻轻一挥,转瞬之间他已然再次盘坐在茅棚的平台之上,而逢羊合掌立于他的身前。 眼前情景转变之快,让逢羊感觉只是一眨眼,几乎都没有反应过来。 “逢羊,你先坐下。” 逢羊扭头向后看去见,地上突然就已经出现了一个灰色蒲团。 “谢菩萨赐座!” 逢羊躬身合掌再施一礼,轻甩僧服下摆跏趺坐于蒲团之上。 地藏微微抬手,逢羊与他面前同时出现一盏茗茶。 “逢羊,在此品茗论道是否感到怪异?!” “多谢菩萨赐茶,菩萨,此地乃是大菩萨所创婆娑世界,无论怎样,也只是大菩萨的一念之间。” 地藏菩萨含笑摇了摇头。 “逢羊,你说错了!此地非是我所创,而是那受罪众生,各项恶业所致。 凡是种种令人不忍目睹的严酷刑罚,循环种种苦楚,令罪人欲生不得,欲死不能,其实都是心做身受!” “菩萨,你是说这是那些人自己创造出来的?!” “正是!所谓...” 地藏抬头看了一眼逢羊,微微一笑。 “‘手把青秧插满田,抬头便见水中天’,在自己的心田上造作,收获自然也来自那里。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即为因果。” 逢羊手中一顿,“好熟悉的一句话!这好像是我写给师父的!” 地藏轻轻又叹息一声。 “可饶是如此,众生得如是等报,后堕地狱,即使数劫之后,旋出旋入,不思悔改。 依我看来,还是教化不足所致!” 逢羊突然心念一动,感觉有很多话想说,地藏菩萨好像知道了一样,微微抬手,那身前的清茶已然轻轻的落于逢羊掌中。 “先喝口茶再说!” 那充满慈悲的眼神之中 ,似乎隐含些许鼓励之意。 “多谢地藏菩萨!” 逢羊慢慢啜饮一口,顿感精神一振。 “菩萨,我所要说的是我个人之言,如若冒犯,还望菩萨慈悲! 刚刚之前所说‘劫数’,据我所知这‘劫’即佛世界的时间。 有大中小三种差异,人寿岁时,每100年减一岁,减到人寿十岁,再从十岁每100年增一岁增到八万四千岁。 这时长记为一‘小劫’,二十小劫为‘一中劫’,四个‘中劫’为一‘大劫’。 如此漫长的这个时间对菩萨来说不过尔尔,而那阳世间的芸芸众生已不知有多少沧海桑田过去了。 推而广之,此众生生命对众菩萨来说,犹如那朝生暮死的蜉游一般。 生命之短暂,前世今生也不过蜉蝣的几日而已。‘浮生一日,蜉蝣一世’因而众菩萨为之怜惜。 所以‘前生恶业,今世再报,今世恶业,来生再报’对于众菩萨来说,非是大碍。 所以也才有了‘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尸骸’的遗憾与隐患。 对于今生今世的众生来说,‘现世报’才是力量最大的教化!” 地藏菩萨微微一笑,“此话从何说起?” 逢羊感觉自己的胆子又大了很多,不吐不快。 “菩萨,在世间有古圣先贤教化民众,‘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的劝进,也有高位掌权者,‘有心为善,虽善不奖。无心为恶,虽恶不罚’的训示。 那读圣贤书的人就更应该知义明理,但是您知道普通民众怎么说?! ‘仗义每多屠狗辈,读书最是负心人’! 好似读的书越多,反而对那‘’礼义廉耻,孝悌忠信’为了一己私利,乱加评议,引发混乱。 原本这些人素来为普通民众所仰慕的榜样,现在他们竟然如此,以至于‘礼乐崩坏’,从此没了信仰,没了敬畏之心。 菩萨,我曾经偶得一梦,在那梦中有一大夏国,有人打杀上门招致反击,当地官府竟然判为‘互殴’,各打五十大板。 父亲为抢夺被劫掠的孩子,致使匪徒受伤也被严判,做善事反遭恶报,诸如此类。 那里凡恣意妄为,穷凶叫嚣之人作恶,无一不轻拿轻放,而被伤害的无一不是忠厚善良之辈! ... ... 第78章 警示不如现世报(二) ... ... 虽也有大奸大恶之徒被所造恶业很快受这无间之苦。 但我刚刚所说的那些人所行恶事,几乎会发生在任何人的身上,当世这些人不见罪罚或是死后,来世才遭恶报。 所以群情愤懑,压抑,而生嗔恨,必然不受教化。 倘若有‘现世报’,这些宵小之人一旦作恶即遭到报应,受到果报! 日久,众生必然端身坐正,人人以善为本,以恶为耻,岂不比这百般地狱循环要好的多。 我在那大夏国,曾经听到一种说法叫‘劣币驱逐良币’,言微大义 本朝初年,有丹青高手吴道子在国都景公寺墙壁上,曾经绘出之前所见过的种种地狱惨景,淋漓尽致,惟妙惟肖! 竟然使当地的渔夫屠户无法维持生计,这些‘实景再现’也纠正了一些人,起到教化作用。” ... ... 如此洋洋洒洒,逢羊已然口干舌燥 一口就将茶水饮净,眼见得空杯之内缓缓从底部凭空冒出香茶,他抬眼望去,地藏正微笑着看着自己。 “芸芸众生容易为‘贪欲,嗔恨,愚痴’三毒所缠绕至无边痛苦,这些‘地狱’的存在的确可以反观自身,自我约束,去恶从善。 如你所说,众生短短不过百年,逢羊你所说的或许有些道理 ,我会考虑的。” 逢羊双手合掌,躬身一礼。 “阿弥陀佛,地藏菩萨在此黑暗污秽之地,不辞辛苦,度化罪苦众生,最是彰显菩萨‘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誓愿之力,最不可思议,逢羊崇敬之至!” 地藏手指缝阳,含笑不语。 逢羊一杯清茶将地藏菩萨所说的教化不足以惊醒更多的人,按照自己的想法痛痛快快的诉说一遍。 地藏菩萨点了点头,紧紧盯着逢羊的双眸。 “逢羊,你所说的我会考虑。 你来这里是否还是有别的事情,对吗?!” 话音刚落逢羊灵台如同微风扫过,顿时一片清明,一切记忆重浮心头,他急忙放下茶盏,躬身施礼一拜。 “阿弥陀佛,弟子惶恐!确实有其他事情要去做。来见菩萨暂时是唯一渠道。 打扰了菩萨清净,还请菩萨恕罪!” 地藏微笑着摇了摇头 ,佛眼一闪。 “逢羊,你所要见那人只有因未见果,你且快去吧!” 逢羊不由心中一惊,看来到了此地已经完全没有什么秘密可言,慌忙站起身来,合掌恭敬深深一礼。 “还请菩萨助力前往那九幽冥城!” 地藏轻轻摆了摆手。 “不需要我的帮忙。逢羊,你是如何到我这里的,也可以去往那处!” “菩萨,弟子持大愿力来到此地,难道这也可以...?!” “逢羊,你怎么突然不知变通,有些过迂了?! 你且去吧?” 说罢身影便陡然不见,无影无踪。 逢羊顿时愣了片刻,急忙左右环顾,不见地藏的身影,急忙微闭双目,陡然发现神识已经无法感应到,犹如石沉大海,毫无波澜。 逢羊颓丧之际,就突然听见身后不远处传来一声狂吼,惊天动地,震得逢羊头晕目眩! 他连忙睁开双眼转过身来,就见那不远处赫然出现一只怪兽,虎头,独角,犬耳,龙身,狮尾,麒麟足,虎视眈眈,站在地上正对自己嘶吼。 逢羊心中一惊,全身立刻做好防备,但是心念一动,猛然想起来,这不是地藏菩萨的坐骑神兽谛听吗?! 想到这只神兽的前身原来是一条白色大狗,而逢羊前世也是一爱狗人士。 虽然面前的神兽,集众兽于一身,逢羊非但并没有感到害怕反而略有兴趣得向前走了几步。 那东北虎也不过是猫科的大猫而已,在那下颌,耳根挠上一挠,抓上一抓,这老虎都是相当受用。 逢羊刚刚走了几步,就陡然发现面前的谛听已经虎牙外露,嘴巴上方挤出了皱纹,毛发微微竖起,屈身伏腰! 两只硕大的眼睛紧紧盯着自己,嘴里还发出低沉的嘶吼声 逢羊暗叫一声不好! 谛听这个状态怎么与狗要咬人前的征兆一样,逢羊大感意外急忙转身就跑,眼角扫处就见谛听已经扑将过来! 逢羊急忙想腾身而起进行躲避,哪想到也仅仅是跳起一尺多高而已。 没有了地藏菩萨的加持,自己几乎就是一个常人。 逢羊怒骂一声,全身发力向前就跑,只听后面飞驰踏足,咆哮声不断传来,几乎就在耳边。 逢羊连蹦带窜,狼狈不堪,也是慌不择路,脚下不稳,一个趔趄就向前扑倒下去。 眼见面前竟然是一面斜坡,绿油油的草木扑面而来,逢羊一个跟头就向下方翻去,之前学得那些根本就使用不上。 如此这样的连续向下翻滚了十几个跟头,一会天一会地,随着最后落地,逢羊才感觉到后面已经没有那谛听的咆哮之声,而自己早已摔的头晕眼花,眼冒金星。 逢羊晕晕乎乎爬了起来,摇晃了一下脑袋,才清醒一些,抬头赫然发现远处竟然有一座黑压压的城池。 逢羊深深吐出一口气,手扶额头一是平复自己的眩晕,二是平复心中不由升起无奈与愤懑。 “唉!所有的菩萨 ,神仙都还是这样的手段么?! 完全没有改变过!那唐太宗李世民魂游冥城如此,那宋江偶遇九天玄女也是如此!” 逢羊又长长的出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僧袍,竟然无一个褶皱 ,身上竟然也无一个伤。 逢羊摇了摇头转身看去,果然哪有什么矮山,身后竟然是飘飘渺渺一片云雾遮挡的大道,而自己正站在路边。 逢羊不禁挑起大拇指,菩萨,好手段! 转过头再望向那座大城,巍峨高耸,高高的天空那依然是乌云滚滚,而那城内好似有血光冲天。 在那大城墙的上面,有块儿巨匾,逢羊仔细辨认,果然上写“九幽冥城”。 “唉,这就是地府了!” 逢羊轻叹一声,顿时路上便陡然冒出来各式各样的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面无表情,看着城池的方向,缓步向前。 仿佛那冥城有什么吸引力 ,在无知无觉中去往里集中。 “这都是去报道的魂魄吧?!” 第79章 黑白无常 路旁这些鬼魂脸色都是清一色的煞白,目光呆滞,毫无表情,男男女女缓慢得摇晃着身体向冥城前进,如此庞大的队伍,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场面诡异且恐怖。 缓缓跟进的逢羊突然撇嘴而笑,脑海之中竟然出现了那个叫韦小宝的好笑模样。 他在茅厕突遇这样子的死尸,惊恐得双手握拳嘴前,头上的斗笠帽一飞冲天,脑后的小辫儿也被吓到垂直乍起! “唉!都什么时候了!!” 逢羊快速得甩了甩头,把这不着调的形象抹去,抬头向前望去,远远见那冥城的城门口大敞四开,并没有任何鬼差进行把守。 城门里面幽暗深远,看着源源不断的魂魄擦肩接踵,摇摇晃晃步行而入,仿佛那里爬伏的是一条黑色巨蟒,它正张开血盆大口,将他们一一吸入腹内... ... 逢羊想着心中有事,加快了脚步来到了城门口,上下左右打量,这才发现城墙极宽极长仿佛没有尽头。 但是感觉与阳间所见的那些城门并没有太大差别,过了城门洞,进入城内才发现城内也是极为广阔,不过就是云雾迷蒙,影影绰绰。 也是有阳世间的碧瓦楼台,层层叠叠,只是距离较远,隐隐看得不是很清楚。 时不时有青面獠牙的鬼差,手拿钢叉,狼牙棒等等兵刃列队经过,顶着硕大牛头,马头,身穿轻铠的牛头马面跟在后面。 眼见得进城的魂魄自动转向城西方向,逢羊则在城墙的一个角落驻足观望。 赫然看见有打着招魂幡儿的小鬼,引领着几人一脸惊恐的东张西望着,指手画脚,逢羊不由撇了撇嘴。 他知道那是一些阳世之人在大法力加持之下来此办事的,有小鬼打幡,说明走的还是官路,或捞人,或访友,看来地府好像也不是铁板一块。 逢羊低下头轻叹一声,人比人该死! 再抬头突然之间就见不远处缓缓走来两人,差异极大。 一高一矮,高的面带诡异笑容,身穿白衣,头上戴着一顶高高的白帽,上写“一见生财”。 矮的面容凶悍,身穿黑衣,高帽上写着“天下太平”。 逢羊心中一喜,等的就是你们,立刻从角落里走出迎了上去。 这两位就是人世间大家耳熟目能详的“黑白无常”,专门负责勾魂与抓捕孤魂野鬼。 白衣名叫谢必安,属阳专吸男性阳魂,散女性阴魄。 黑无常叫范无咎,属阴,专吸女性阴魂,散男性阳魄。。 他们的地位仅次于文武判官,枷锁将军,牛头马面,因此又被老百姓称为“七爷八爷”。 但是怪异的是他们并没有拿着惯常的什么“勾魂牌”,“手铐脚镣”,也没有印象中吐着长长的红舌头,反而如正常人一样。 猛然间见逢羊出现,哥俩吓了一跳,黑无常鬼眼一瞪,分外吓人! “站住!你是干什么的?! 诶?!你怎么没有招魂幡引路,就擅自闯入这里来了!!” 两人立时变了脸色,手中一抖,手中瞬间出现一副绑链,一副镣铐,同时高喝了一声,在那幽暗之处瞬间窜出一对牛头马面,带着鬼差将逢羊包围起来! “二位,二位!” 逢羊急忙连连挥手。 “不要动手,我与你们武判钟馗大人有旧!” 白无常谢必安立刻抬起双手。 “大家稍安勿躁!” 逢羊身边一对木头木脑的牛头马面二将,牛眼马眼瞪得溜圆,哼哼哈哈喷着骚气竟也稍稍后退到了几步,空气转瞬就相对好了一些。 谢必安挂着的一副赫人的笑脸瞬间就变成谄媚笑意,在牛头马面面前比比划划一番,傻憨的二将竟然点头走了! 自己发财就好。 他来到逢羊面前,上下左右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 “看你这样子也像是一个和尚,你怎么跑到九幽冥城来了?! 你不是应该去往地藏菩萨那里吗?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逢羊急忙整理一下僧袍,合掌一礼。 “阿弥陀佛!七爷,我就是刚刚从那里来的!” 谢必安的笑脸好像陡然更盛,几乎眼不见眼。 “吆嗬!你还认识我!” “那是当然,七爷的名头在阳世间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谢必安扭头看了看旁边范无咎。 “这小和尚,怎么一点也没有和尚的样子啊!”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我如果摆出和尚那一套出家人的恬淡,无惧,无畏高僧模样,鬼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那钟馗?!” 逢羊腹诽着,笑脸相迎。 “两位鬼差大人,我有急事来到地府,想要见一见钟馗大人,麻烦帮忙引见。 待我事情办完回到那阳世间,毕将会多烧元宝银锞给两位鬼差大人!” 谢必安脸上的笑容更是藏都藏不住了,连那黑无常范无咎都似乎隐隐有了笑模样,“有钱能使鬼推磨”,看来真的不假。 “既然你与钟馗大人有旧,说那些多见外啊!当然,你若真心实意,我们到时也就笑纳了! 现在你且随我们走吧!” ... ... 越来越感觉快到了钟馗的府衙,这黑白无常的态度也越来越显得恭顺,说话也是也越发的客气。 逢羊不禁暗自发笑,“这真真是与那阳世间相差无几!”。 很快来到了一处青墙灰瓦,乌梁红门的府衙门口。 “小和尚,你且在这里稍等片刻,我们进去通报一下!” “有劳二位鬼差大人了!” “客气,客气!” 黑白无常摆了摆手快速向里走去,逢羊恍惚之间感觉自己正在拍一部古装官场片,不禁有些失神。 片刻就听里面传来哈哈大笑的声音以及极速的脚步声。 逢羊急忙整理僧袍,合掌恭立。果然就见那红袍加身的钟馗哈哈大笑着快步走了出来 ,见到逢羊,一脸的讶异。 “逢羊小师父,真没想到你真的就来了,快快随我进来!” “不好意思,要到打扰天师了!” 钟馗一脸无所谓得摆了摆手,热情的引领着逢羊就向里走。 果然里面的景致还是与阳间几乎相差无二。 堂院的前方,高出地面一尺的台上有四根柱子围成的空间是台阁,一个正四方形的宽大的案台上同样放着所谓的文房四宝,惊堂木等升堂用品。 正中屏风绘着震慑感十足,阴森恐怖的百鬼施刑图,数十种刑罚被一一展现,令人胆战心惊。 抬头上方一块儿大匾 ,写的不是什么“明镜高悬”,竟然是“你可来了!” 逢羊感到怪异,看向朝外的柱子上,一边写着“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何谓无知?”,另一边写着“善报恶报迟报早报,终须有报。” 与那牌匾放在一起看,让任何来此地的人看了,莫都不由头脑发麻,心中发虚,胆战心惊。 台案的前方,还分别设有两对官椅中间两个案几,相对而坐。 “逢羊小师父来坐!” “多谢天师!” 钟馗高喝一声,“上茶!。 这吩咐之声顿时在这台阁的空间之内竟然产生了回音,颇具官威气势。 片刻两个略显伶俐的小鬼就在逢羊异样的注视之下将清茶捧上而后退下,场面显得格外怪异。 “不要少见多怪的,逢羊,这是地府,就只能使唤这些‘伶俐鬼’。 来来来,这就是上次那相里策送给我的毛尖!逢羊你尝一尝!” 逢羊啜饮一口,先苦再回甘,滋味儿浓郁悠长,不禁叫了一声,“好茶!” ... ... 第80章 望乡台 ... ... 钟馗慢慢将茶杯放下,转过头看着逢羊。 “逢羊你能前来地府,我很高兴,说明你也是那仗义之人! 可是我把丑话说到前头,有些事我可以做有些事我不可以做,你明白吗?!” 逢羊看看堂院里肃手而立的黑白无常,不由微微一笑,合掌一礼。 “阿弥陀佛!天师能够出来见我,我已经非常感谢! 天师,体制里那些事我还是略知一二的,只要人知莫要人见嘛!” 钟馗长长的叹了口气,伸出两根粗壮的指头。 “就这单凭‘体制’二字,就如那〈西游释厄传〉里的孙猴子被带上了金箍咒,处处受限,处处有羁绊!” “诶?!天师还看这些东西吗?!” 逢羊的嘴立刻变成了“o”字形,手端茶杯惊讶得看着他。 “哎~!我这副模样难道你就忘了我本是一读书人了么?!” “那,我回去后再烧几本过来?!” “好啊!现在正看到精彩处,竟然没有了!你说这写作者是不是该打?! 回去后,你也帮我催一下那‘澹泊书局’,总这么吊着胃口,实在是...” 逢羊感觉背后见汗! “啊!扯远了!总之就是既有律条约束又是我自身,唉!不说也罢!我就做我能够做到的吧!” “谢必安,范无咎你们过来!你们二人带逢羊师父去望乡台,看看他所要找的那人是否还在!” “是大人!” 两人对视一眼,拱手拜倒。 “逢羊,接下来的事你就看着办吧!” 钟馗的眉毛向上挑了挑,竟然透露出一股狡黠。 “多谢天师!” 看着逢羊离去的背影,钟馗长叹一声。蒲扇大的手掌用力搓了搓, “唉,我怎么感觉好像同以往不一样了?!” ... ... “两位鬼差大人,请问那望乡台在什么地方啊?” 出来了府衙,逢羊立刻转身看向这黑白无常。 两人拱手,眼见得谢必安的笑脸更甚,面容凶悍的范无咎也毕恭毕敬,给上峰办差就是福利的道理他们都懂。 “小师父,那望乡台就在鬼门关忘川河旁,所有新来的魂魄都是在那里集中的。 忘川河,嘿嘿,小师父你不知道吧?那忘川河就是你们阳世人间说的奈河呀!” “奈河?奈何桥?!” “对喽,就是那处!” “如此说来,谢鬼差,那奈何桥边是否有一位老婆婆叫孟婆!” “是啊!她每日就在那里熬汤煮...” “哎呀!谢鬼差,那咱们还是加快速度吧!!” “诶?小师父何必如此惊慌?!” “两位鬼差大人,我怕如果慢了一步,我要找的人提前喝了孟婆汤,那她可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要着急,小师父!” 逢羊眼看着黑白无常竟然开始口念法诀,忽然喝了一声,“缩地成寸!” 转瞬之间便已来在一条大河附近,就见这条大河河水呈血色,波涛汹涌血光冲天!虫蛇密布,腥味扑鼻! 里面竟然还有许许多多拼力挣扎,瘦骨嶙峋,破衣烂衫的骷髅。 “这些都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在此奈河里受苦受罪!” 白无常谢必安指着河里的惨状解释给逢羊,脸上依然是一副嬉皮笑脸的笑模样,两相对比既诡异又残忍。 “小师父,那就是望乡台!” 逢羊合掌胸前刚刚默念一句“阿弥陀佛”,听到谢必须指引,抬头望去。 只见在那奈河旁边有一座高大的上宽下窄,面如弓背的平台,周边黑雾缭绕,阴云渺渺,在那上面凄惨的哀嚎声,声势震天。 平台一侧,有一个弯曲直上的小道 ,两边峭石林立,如刀如剑险峻异常,不少表情浑浑噩噩的人正在慢慢向上攀爬。 平台下面聚集着着同样无数面无表情,目光呆滞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 同有大量的面目狰狞的鬼差手持钢叉,狼牙棒在牛头马面的指挥下在维持秩序。 它们大声怒喝,踢打,蹬踹一些脱离指定范围的人,这些被打的人仍然懵懵懂懂,茫然无觉,看着异常可怜。 “唉!两位鬼差大人,这里的人都要上望乡台吗?!” “那是当然!小师父,你看他们一个个浑浑噩噩,对自己是谁已经无知无觉。 只有登上那望乡台,才能暂时恢复之前的记忆,才知道在阳世间自己是谁,做了什么事。 如此才会心生敬畏之心,所做的好事也罢,坏事也罢,都一并想起。 到时做坏事的,在那十八层地狱才会因你所造罪孽,承受更大的痛苦,悔不当初!” “那奈何桥旁的孟婆汤岂不是多余,让这些浑浑噩噩之人直接过去不就行了?!” “万万不可!那孟婆汤是给无作过恶的人喝的,转世投胎之前,忘掉今世所有。” “那里!” 谢必安手指望乡台的背后。 “那边即是十八层地狱所在,前世作恶之人上了望乡台,回望家乡时自然罪孽暴露,就会被鬼差押送至那各个牢狱之中,承受他应该承担的刑罚!” “哦!那就是十八层地狱所在?!” “正是小师父,那里遍布各式各样的牢狱,不忠不孝的要下拔舌狱,剥皮狱; 那瞒心昧己不公道,巧言花语暗损人的下车崩狱; 那因强暴欺良善的下刀山狱等等诸如此类。 在那望乡台上,所做恶事纤毫毕现,每一个作恶之人都逃不脱的。 所以,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多谢谢鬼差解说,如此这样最好不过了! 不过,我们还是加快速度吧,我,我担心我要找的那人,诶,她应该不会有什么吧?!” 谢必安与范无咎对视一眼,逢羊突然发现范无咎的脸上也隐隐露出笑意。 “如果小和尚要找的那人...,我们可以...” 谢必安的眉毛挑了挑,用意不言自明。 “多谢两位鬼差大人,我想大概,可能不需要,我找的那人么...应该没有做过什么,何况她还是一名女子!” “嗯~?女子?!小和尚,你要找的是女的?!” “两位鬼才大人不要如此惊讶,我是受朋友所托!” “哦,原来如此!” 谢必安,范无咎明显的露出失望之色。 “小师父,如此多人,你可带有她心爱之物?这毕竟心生感应要快的多!” “那钟馗天师已经给我说过了!” 逢羊立刻从怀中掏出那本《石头记》,谢必安 ,范无咎轻轻的点了点头, “所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这些无知无觉的魂魄,也不是一丝心念没有,但凡有他喜爱之物便能触发! 小师父,你随我们来!“ 说着谢必安,范无咎将逢羊带到附近一个土台上,眼见得下面密密麻麻一片面色惨白,无表情之人,逢羊内心不由心升起一丝寒意。 “两位鬼差,我该怎么做?这样?!” 逢羊有点“二”的将《石头记》慢慢高高举起。 “小师父不必如此,你可按自己本意去做,不必如此刻意。 你现在这样,看着有点儿...傻!” 逢羊面色微微发红,想了一下立刻整理僧袍盘腿坐下,将《石头记》放在膝间,慢慢打开。 “第一回,甄士隐梦幻识通灵,贾雨村风尘怀闺秀。此开卷第一回也! 作者自云...” 逢羊一边读,一边把目光看向旁边的朱红批注,“此章开宗明义,两个人物贯穿其内,毫无费言。” 逢羊想了想,连此批注一起读起来。 “小师父,你说的可是她吗?!” 刚刚读了四行的逢羊,抬头向谢必安右指方向看去。 只见一位身穿缟素的青年女子,虽然神情木讷,浑浑噩噩但两条细眉时而松弛,时而紧蹙从远处飘然而来。 一路之上不管男女老少都好似像碰触到投射的光影一样,她一穿即过... ... 第81章 被勾魂的王珂 站在逢羊面前的王珂已经完全失去了往日风采,原来艳如桃花的双颊现在犹如蒙上了一层冰霜,冷冷的一层惨白。 原来深邃暴发星芒的双眸毫无焦距,呆滞的望向前方,唯有俏丽飞扬的双眉微微的时紧时松,代表她仅存的那一丝心念因《石头记》正在活动。 见王珂现在如此这般模样,逢羊心中莫名的生出一丝怜惜,正要开口。 这王珂突然发出细如闻吟的声音, “欲洁何曾洁, 云空未必空。 可怜金玉质, 终陷淖泥中。” “哦,她怎么还会说话?! 嘶!看着怎么有点眼生呢?!” 黑白无常对视一眼面露惊异之色,来到这里的人都是已丧失一切的魂魄,阳世间的那具肉身不过只是这世承载的工具而已。 听无常说仅存心念的魂魄本来就少之又少,现在她竟然还能脱口而出《石头记》里“妙玉”在“太虚幻境”里的判词! 逢羊仔细听了听,深深得长叹一声,手中这本儿《石头记》真真是被王珂爱到几乎骨髓之中了。 “小师父,此女子是你来地府要寻找的人?” “没错了,正是!” 逢羊心情异常复杂得的点点头,转身看着向黑白无常。 “两位鬼差大人,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可以直接让她去喝孟婆汤走奈何桥回去吗?!” “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谢必安,范无咎连连摆手带摇头,高帽子都快甩飞了。 “小师父,喝了那孟婆汤,就会失去今世记忆,断了一切,万事皆休! 过了奈何桥就是投胎转世,重新来过!而且还不知将投胎于何处,转世是男是女,是人是畜都未可知! 你来此地找回的是这名女子失掉了的魂魄,要重新回归于阳世的肉身。 所以千万不要这么做,我们暂且回转府衙,请钟馗大人定夺后再说吧!。” 逢羊用力的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我真是昏了头了!自己刚刚说过竟然也忘了! 多谢两位鬼差大人提点!我差点酿成大祸!回去后一定向天师美言几句两位的鼎力襄助。” “谢谢小师父费心了!” 白无常谢必安说罢,便肃然而立,口念秘诀,“嗖”的一下,一块是金非金, 是玉非玉的牌子瞬间出现在手中,而后慢慢高高举起。 逢羊仔细看去,只见上面写着鲜红如血的两个字,“勾魂”! “小师父,地府自古以来只有‘去路’,没有‘来路’。所以要想回头只能用这个!” “那真是有劳谢鬼差了!” 谢必安摆摆手,“好说好说!” ... ... “呔!你们做什么呢?!” 但见他话还未说完,远处牛头马面大喝一声,带着几个鬼差飘然而来。 “黑白无常到此作甚?! 诶?你们是想带此女子魂魄去哪里?!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 谢必安的笑脸先是吓了一跳,而后苦笑,接着又转变为谄媚的笑脸迎了上去,看得吃惊中的逢羊一阵阵发愣。 谢必安与范无咎将牛头马面请到一边,嘀嘀咕咕开始解释,一会儿向后面指指,一会儿又双手抱拳朝空中拱了几下。 只见那牛头马面神色变得舒缓起来,谢必安更是在二鬼将耳边挤眉弄眼说了几句,眼见的牛头马面慢慢咧开大嘴,频频点头。而后挥了挥手带着鬼差去往他处了。 “小师父,没事了,只不过...” 看着谢必安欲言又止,逢羊忙合掌一礼。 “明白!二位鬼差请放心,我知道该做什么,无非就是把那元宝,银锞子多烧一些罢了!” “小和尚果然聪慧过人,难怪可以结交到钟判这等大人物! 好了,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带着这女子回府衙,小师父请站到一旁。” 逢羊立刻后退几步,只见白无常谢必安重新放出“勾魂牌”,脸色一凛,高举右手口中喃喃。 就见那血红色的字迹之中,陡然射出一道金光,将懵懵懂懂的王珂罩在其中,转瞬她便化作一股青烟,“嗖”的钻进牌内。 “小师父,不必惊慌,到了地方自然会将她放出来的!” 逢羊长叹口气,眼见为实都不一定是真的,原来之前所见都是瞎编的。 “我还以为王小姐要一路跟随我们。” 谢必安与范无咎象相视而笑,目光充满揶揄。 “那多傻,多笨呐!我举着牌子她后面跟着,这不是放羊呢么?!“ ... ... 回到府衙的堂院,门子已经禀报到了钟馗。在钟馗,逢羊的注视下,白无常谢必安唤出“勾魂牌”高高举起,口中默念,一道金光闪后,王珂陡然再次出现在一团白光之中。 谢必安将牌一收,这团白光也即刻消散而去。 王珂依然两眼无神,无知无觉,口中喃喃无声。 “诶?逢羊,这个女子就是那一个?!嘴里怎么还呢喃不止,真是少见!” 逢羊双手合掌深躬一礼,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天师,这女子正是那天我们说过的学政大人的独女王珂王小姐。 她现在口中呢喃的是一本叫〈石头记〉小说里的诗词。” “哦,〈石头记〉!果然是女子所钟爱,难怪她来到这里,懵懂无知下竟然还能念念不忘! 可惜啦,这本书太过于阴柔,除了里面的诗词还是写的很好的 ,剩下就是儿女私情。 你侬我侬,情意绵绵忒没有意思!” 逢羊抬头望着钟馗的豹头环眼,胡渣渣的满脸虬髯,双手合掌。 “阿弥陀佛!天师说的还有一定道理!” 眼角扫处,黑白无常二人眼观鼻 鼻观口。 “谢必安,范无咎,这女子可曾上了那望乡台?!” 黑白无常立时对视一眼,面露惊慌而又惶恐的望向逢羊。 “怎么,怎么...?!” 逢羊转身面对钟馗,将二人挡住,深深一拜。 “黑白无常两位官差大人都告于我知了,那望乡台可辨忠奸是非,罪赏功过! 这王珂小姐,我,我可打包票,她绝没有做过什么作奸犯科之事。 你,你是不是怀疑她横死,所以...” “罢了,我去看看那‘生死簿’上是如何记录的,你先坐!” 钟馗深深的看了逢羊一眼,扭身去往了后堂。 不一会儿,钟馗怀抱一个晶莹剔透的绿色玉匣出来,隐隐约约可见那匣盒的缝隙之上有金光外溢。 钟馗将玉匣放在台案之上,缓缓揭开,便有数道金光大放光芒,他眯了会眼睛然后将玉匣内放着金光的一本金册拿了出来。 金册封面人好似朱砂写就的红字“生死簿”,逢羊仔细辨认旁边小字,发现那是“道州县”的名字。 “逢羊,你说这女子是名王珂,户籍云林,其父王唯一承任学政一职,其母王张氏。” “嗯,好像,是的判官大人!” 钟馗慢慢的点点头,手指已经一一翻开在仔细查看,现在已翻过几页了。 “嗯?!怎么回事?!” 他手点册页,抬起头略感吃惊的望向王珂。 “钟判,如何?!” 逢羊急走几步来到案前正要探头,只见钟馗眼疾手快把金册按住。 逢羊立刻明白,躬身退到一旁。 “钟判,对不住,小僧失礼了!” “不知者不罪!此乃天机,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看的! 逢羊,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这生死簿里关于这王珂逝去时辰不符啊! 怎么看,这王珂也不像有偌大年纪的人!” 逢羊先是大吃一惊,而后满心欢喜,试探着问道。 “天师,既然王珂小姐时间未到,那是否可以... ...” 钟馗轻轻的敲击台案,豹眼滴溜溜乱转, “慢!既然那时辰未到,这王珂怎么会被勾魂来地府的呢?!” 钟馗豹眼再次直勾勾看向站立着的黑白无常。 两人慌乱得立刻跪倒在地,连连叩首! “钟判,此女子现在想起来了,她,她不是我二人‘勾’’来的,当时只顾着与小师父谈话,否则...” “钟判,你记不记得之前也发生类似这样的事,虽然极为稀少!但是这次她怎么...” “嗯,你们之前曾经按时去‘勾人’,但是魂魄却消失不见了! 而那人也却非是信佛之人,不可能去往那处。” “我曾经听地藏菩萨说过,那极为稀有的几个可能去往很久之后,夺舍去了” 逢羊登时就惊讶的睁大眼睛! “啊!穿越!!” 第82章 判官对判官 “嗯?逢羊,你刚刚说什么?!” “啊?!不是。天师,这样说这王小姐也算是横死的特例,她自己来到冥城,我们...” 白无常反应机敏带着笑脸,双手一拱面向钟馗。 “钟判,既然您说那生死簿上时辰未到,那就算是勾错了。 既然错了,那就放了这女子还阳去吧。” 钟馗看了看他再扭头看向一脸期望的逢羊,手指不停的在台案上敲击,突然重重敲了一下。 “是啊,既然没有,就是错,既然是错就要改,有错能改善莫大焉,是不是?!” 黑白无常与逢羊立刻如小鸡奔碎米,狂点头,狂赞钟判懂得变通。 “谁说错了,就是没有?!没有就可以任意放魂魄还阳吗?!” “谁这么如此胆大?!竟敢驳斥于我!” “是我!!” 只见外面极速走进一人,头顶乌纱,身穿绿色锦袍,腰围白色犀角腰带,脚踩粉底黑靴。 蓬蓬松松一嘴红色胡须,鼻直口方,一对黄眼珠清澈,严峻,粗浓的眉毛竟然也是红色。 “哎呀!我当是谁,是老崔你呀!!这么快公干就回来啦!” “老崔?!” 逢羊即刻反应过来,此人姓崔名珏,又称崔判,与这钟馗一文一武,侍奉在阎罗天子身边。 他快步进来,马上就看见庭院中无知无觉的王珂,用手一指。 “大胆!这一魂魄不去望乡台,怎么引到这里来了?!” 黑白无常顿时吓的立刻跪倒在地,连连叩头不敢说任何话。 钟馗立刻迎上去,一把扯住咆哮着的崔珏的手臂。 “老崔,你着什么急?!你们俩先下去!” 黑白无常忙不迭的起身拱手离去, 崔珏他手指钟馗正要讲话,陡然看到台阁里站着的逢羊。 他再次怒目圆睁,将手指从钟馗的脸上转向逢羊。 “钟判,这,这又是怎么回事儿?!怎么还有...你胡闹!!” 逢羊立刻走上前来,双手合掌恭敬施礼。 “小僧逢羊见过崔判官!” “钟判,你快放手!成什么样子?!你还要不要体统了!” 钟馗讪讪放下蒲扇大的巨手,崔珏轻轻抖了抖袍服,看着逢羊。 “你认识我?!” 逢羊心中轻叹一声,这体制内的“送梯子”多少年都一样。 “崔大人成神之前在那民间,以爱民如子公正不阿,断案如神着称,尤其是那两件断虎案更是深得民心,成神后更是被广为拜祭。 尤其崔大人那诗词文采,更是令众多士子,同僚为之叹服,广为流传。 那无论“烟分顶上三层绿,剑截眸中一寸光”,还是“两脸夭桃从镜发,一眸春水照人寒”所描绘的倾国容颜,更是令人叹为观止,令人绝倒。 “现在万没想到崔大人成神后竟然与钟天师为文武判官,今日有幸一见令小僧真是三生有幸。” 崔珏的脸上虽然保持平静,但是那一双黄眼珠内的笑意藏都藏不住。钟馗宽大的袖袍里已然翘起大拇指。 “嗯,没想到你这小和尚还颇会说话,还知道老夫我曾在阳间所做的那些诗文。” 他说着就向方案前的官椅走去。 “伶俐鬼,快给崔大人上茶!” 钟馗暴喝一声,嗡嗡回音让崔珏转头白了他一眼。 “武人脾性不改改,这么大声干什么?!” 待他坐在椅上,茶几上的那本《石头记》立刻吸引了他。 “怎么这还有一本〈石头记〉?!” 钟馗连连招手,逢羊紧走几步来到崔珏面前。 “崔大人,这本〈石头记〉乃是那魂魄女子的心爱之物,我今日有它才能从那无尽无数的魂魄之中迅速找到她。”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这一定是钟判告诉你的吧?!” “老崔,何必把话说的这么直接呢?!” 看着伶厉鬼将茶水端来,钟馗将茶亲手放到崔珏的面前。 “钟判,你好歹也是当年的一个状元,何必在我面前如此卑躬屈膝呢?!” “老崔,这话说的!我就是文状元又如何?!只是文章写得好了那么一点。 你老崔的诗文,就向,哦,这位小师父叫逢羊。逢羊说的那样,我是拍马都赶不上的。 象那‘门前柳’,‘忆昔当年栽柳时,新芽茁茁嫌生迟’,我就做不出来!” “住口吧,钟判!这么多年,你就记得我这一首诗的两句!说了这么多年,你不嫌烦,我听着都烦。” “老崔,你不地道,这有外人在此 ,你何必要打我的脸呢?!” “你呀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这女子魂魄到底...,嗯?!” 崔珏已然翻开《石头记》,突然把嘴闭上,逢羊站在一旁侧眼观瞧,原来他是被那里面的朱红批注吸引住了。 他慢慢的一页一页翻看,与此同时紧蹙的眉头开始舒展,不住的频频点头。 “这字写得好!而且能做如此多的批注,看来此人是极喜爱这本书的,文采也不错,有不少点睛之处。 小和尚,你刚才说这本书是那位魂魄女子的心爱之物?!” 逢羊急忙合掌一礼。 “正是,那位魂魄女子姓王名珂,阳世学政大人的独女,书香门第之家。” 崔珏慢慢的点了点头。 “可惜了!诶?钟判,你怎么把那‘生死簿’拿出来了,又未经我同意!” “老崔,我只不过是拿出来查一查这位王珂小姐的逝去时辰。 你猜怎么着?她的时还未到!” “怎么会有此事?!如果时辰未到,那她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老崔,是我之错! 这王珂小姐是被那吊颈鬼惊吓而死的,你放心,旦我抓到那吊颈鬼,我一定生吞活嚼了它!” 逢羊突然想起在地藏菩萨那里,他也曾经说过寻找之人有因无果,莫非这就是王珂命中一难?! “老崔,你看你也是爱才之人。这女子时辰未到便遭横死,我便将她放归回去。你看...?!” “钟判,你知道我地府之中很少发生这样的事,往往有此一劫的人...” 崔珏斜眼看了看合掌而立的逢羊, “你看着办吧!” 他手拿这本《石头记》,不停翻阅着,口中啧啧,也是一脸的喜爱之色。 “这本书那曹雪芹究竟是何等人物,写的竟然如此精妙,里面的诗文尤其写得甚好,真是比你那常看的什么〈释厄传〉何止强之百倍! 那是个‘传’凭什么让孙猴子苦心修道三星洞,最后还被那如来压制,反而跟随那叫什么唐僧的人西天求取真经去了,真是气死我了! 这真是笑道门无人了吗?!” “老崔,你说的有道理!” 钟馗转头面向逢羊。 “逢羊,待你返回去,一定要找到那个叫什么吴承恩的,好好的把我们崔大人的话告诉他。 这不是抑道扬佛吗?! 一定要他日后注意,不能这么三心二意,要催促他赶快...,记住了吗?!” 说着钟馗用力的挤了挤眼睛,逢羊顿时头大如斗,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二位判官所说之话,我一定转达,我一定会催...更改的!” 钟馗满意的点点头,转身高喝道 “谢必安,范无咎何在!” 黑白无常极速从门口快步进来。 “钟判官有何吩咐?!” “你将这女子的魂魄收于你的勾魂牌中,与逢羊小和尚一起送回去!” 钟馗将《石头记》递送给逢羊。 “逢羊,你现在已经学会御器之法,也是可喜可贺。转回去勤加修炼,你也可以寻得一件防身之物!” 逢羊突然睁大双眼,“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层?!” ... ... 府衙之外,钟馗双手微微抬起,崔珏缓缓点了点头。 “逢羊,我就不送了,来日方长!” 逢羊恭敬一礼,只见钟馗袍袖一抖,他与黑白无常两人已然腾空而起,转瞬之间便离开了九幽冥城。 片刻只见下方已有人间烟火。 “谢鬼差,不知那王小姐的魂魄如何处置?” “你放心,待我到那王珂的闺房上空,将勾魂牌一抖,那魂魄自然就会重新附着她的肉身之上。 不过要好好休息两三日 ,多进一些安神汤剂,防备留下后患。” “那我呢?!” 逢羊突然想起神仙菩萨的手段,猛然看向黑白无常。 “两位鬼差大人,不是要突然把我推下去吧?!” 白无常的笑脸一扬, “怎么会呢?! 诶,你看那边是什么?!” 逢羊扭头看向白无常手指方向, “下去吧,你!” 第83章 一静一动 西门府中的次间之内,跏趺坐的逢羊浑身一震,手搭“禅定手印”的拇指陡然分开,他慢慢睁开了双眼。 护法的小青立时感应到,她腾身在蒲团上坐起,握住尚在懵懂状态逢羊的手臂。 “逢羊,你回来啦?!太好了!” 逢羊深深的呼出一口气,抬眼看着面前一脸关切的小青,微微的点了点头。 “仙姑,我回来了!” 说着便穿鞋下榻。 “逢羊,你...你要做什么?!“ 逢羊并未答话,在小青的注视之下,逢羊走到床榻边的空地上,微垂双目,再次缓缓吐出口气,凝神聚气慢慢起势,打起十八手罗汉拳。 只见他拳掌转化圆融,身形且柔且刚,分掌成虚,画弧成圆,内有乾坤包罗万象,合掌成实,聚力气集,势如金刚无畏无惧。 这一程所见所做所感的事现在全部化成了一种心念,在逢羊辗转腾挪,既内又外,既静又动中慢慢深入到他的心海之中。 心海之内,骤雨狂落,片刻便烟消云散,和薰阳光缓缓普照,酷暑严冬随心而行,没有了秋风秋雨愁煞人的凄凉,只剩下天高云淡片片金黄的惬意。 眼看得挥掌摆拳的逢羊周身,似乎慢慢升起一层薄薄淡淡的金光,伫立在不远处的小青,立刻面露惊异之色。 她不由得神识一动,慢慢探了过去,在逢羊那里几乎是空空如也! 那个空间只有铺天盖地柔和的白色,若隐若现的微风偶尔略过,在这片空间里她的感觉只有异常恬静,舒适。 逢羊缓缓收势,长长得喘息一下便转头看向小青。 “师父常说功夫在诗外,这‘达摩西来一字无,全凭心意用功夫。若要经上寻佛法,笔尖沾干洞庭湖’确实说的没错! 我好像感知到了。” 说罢,逢羊虚空一抓,那本《石头记》便已然握在了手中。 “小逢羊,这才过去两个时辰不到,你的领悟竟然都做到这一步了! 这御器之法随心而动,这一行程看来让你大受裨益啊!” 逢羊轻叹一声。 “这是第一次进入另一不可说世界,自然是感触颇多,如同那饥饿的人起手就七八个包子,可能日后就不如前面的那些美味了!” 小青看着逢羊日渐坚毅的眼睛,眼角微微眯起。 “这话说的越来越与你师父一样了,颇有禅意,需要让人细细品味,才能感到滋味无穷。” 逢羊整理了一下僧服,合掌胸前深深一礼。 “多谢仙姑在旁护我周全!” 小青眼睛微微泛起一丝湿润,但还是嘴角陡然一撇, “逢羊,我们再这样说下去,怎么感觉透着假模假似的,呵呵呵呵! 对了,逢羊,看样子那件事应该办好了,那王珂送回去了?!” 逢羊轻轻的点了点头, “多遇贵人,幸不辱使命!” ,眼角此时扫过窗边,只见窗外已经一片幽暗,难道天色已然到了这般时候,看样子差不多也该到晚饭的时候了吧。 “去看看那西门吧,估计他现在都已经急魔怔了!” 小青说着,举臂轻轻一挥。 果然来到西门正房,此时西门早已累的像条狗似的瘫坐在罗汉床上。 在这一两个时辰之内,他坐不是,走不是,站不是,躺不是,心中好像有百十只狸猫在不停的抓挠,让他时时刻刻处在焦虑,恐慌,遗憾以及愤怒之中。 几次来到次间都想推门而入,但往往一摸木门即刻感应到小青所设置的结界,是软非软,是硬非硬,仿佛有一层看不见的东西将房间团团包围。 他带着一身枯残破叶来到房后,透过窗向里观望,但是仿佛眼前如同有一层模模糊糊的东西,快把眼珠子揉烂了也看不见任何东西,侧耳倾听也是寂静一片。 如此下来,身心疲惫的西门终于迷迷糊糊睡过去。 在那梦中,身穿一身白衣的王珂被一个鬼怪强行拖拽到天空,那个鬼怪周身朦朦胧胧包围在一层黑雾之中。 看不清长相,但是若隐若现只感觉此鬼怪身形异常巨大,让人望而生畏,频频发出的喘息声刺耳且令人胆战心寒。 而王珂梨花带雨拼命挣扎,频频向地面的自己呼救,西门仿佛心在滴血,但是感觉自身如同绑了铁块儿一般,沉重的让他动不了一点点。 就这样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王珂纤细的身影越走越远,心中充满了无比的悲凉与愤恨! 终于他狂吼一声,挣扎着醒了过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感觉身上早已汗如雨下,湿泞一片。 此时就见逢羊,小青相携而入,西门如弹簧似的从床榻上蹦起来,怎知腿脚酸软一个趔趄就向地面扑倒出去。 “小心!!” 吃了一惊的逢羊,小青眼疾手快,紧赶几步一把就将西门扶住! 抬起头来的西门双眼竟然已经布满血丝,嘴角微微干裂,整个人颓丧得几乎不像人样,往日那风度翩翩的他已然荡然无存了! 逢羊,小青对视一眼更是惊讶不已。 “大官人,你何至于焦虑成这样?!” “怎么样?!怎么样?! 逢羊,你快告诉我到底怎么样了?!” 逢羊用力的点点头,看着紧紧抓着自己手臂的西门。 “大官人,放心吧,事情办妥了!现在这个时候,那王珂小姐的魂魄已然被送回去了!” “嗯~~!” 话刚说完,逢羊,小青只感觉扶着的西门顷刻之间变得如同烂泥一般,软软的就向地面滑去。 可是一刹那,他又像刚刚被钓上岸的青鱼,摇头摆尾得就蹦了起来! “快快快!我我要去看看她!!” 小青的力量瞬间力大无比,声嘶力竭嘶吼着的西门被她一把拖拽到床榻之上,大喝一声,不要动! 手掌一翻,剑指迅速西门的面门前凭空画了几笔,如写字收笔一点! “静魄!” 瞬间亢奋中的西门将头向旁边一歪,立时昏睡过去。 “他是个凡人,如此激烈的大悲大喜最易伤神!还是暂且让他休息一晚,明日再去看那王小姐吧!” “唉!,谁能想到如此痴情之人竟然是他!希望那王小姐到时可以..., 逢羊,你想什么呢?!” 两人正在把西门平放床榻之上,小青转眼就看到逢羊眉头紧蹙。 看着昏睡中的西门,逢羊猛然想到那文判官崔珏所说的话以及地藏菩萨的话,心中不由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第84章 醒了! 王珂的闺房中,隐隐传来一丝略苦的中药味道,而那小小的药碗却刚刚分别从孔先生与银瓶手中被收走。 床榻上的王珂已经被贴身丫鬟银瓶,按照孔先生的要求,采用热敷的方法合上了双眼。 微微扭曲的面容也已经松弛下来,但是仍然惨白如雪,还隐隐泛着令人害怕的微青。 孔先生坐在王珂经常看书的书案后面,正伏在一本医书上仔细翻阅,似乎要从中寻找出某种医治良方。 银瓶坐在床榻边的方椅上,她还在十岁时就被送进王府做丫鬟陪伴在王珂身边。 王珂偏于孤傲的脾性,朋友不多。只有这有点傻里傻气的小丫鬟,每每在自己做得一首好诗,或是看书到某处开心兴奋时,银瓶都会同步加入进来,笑脸相迎。 而且那表现出来的神情不像刻意作假,当王珂某次问她时,银瓶的小手一拍。 “看到小姐高兴,我当然也真的感到开心了!小姐,你笑起来真的好漂亮啊!!” 看着她懵懂且认真睁大眼睛望着自己,王珂顿时心头升起一阵感动,不由在她红润的脸蛋上轻轻捏了一把,银瓶立刻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 现在王珂突然变成这副模样,王府的仆役,下人都惊骇得躲的远远的,连端盆热水进来时都双手打颤,几乎把盆掀翻,更别提那药碗了。 银瓶几乎伤心欲绝,过大的悲伤早已驱散了害怕,现在的她异常疲倦的头一点一点的守在王珂身旁。 此时似乎听到旁边床榻上的王珂发出一丝细如蚊吟的声音。银瓶瞬间清醒,猛得的扭过头瞪着已经红肿的眼看了过去! 王珂之前一片惨白的脸上,那层隐隐约约的青已然不见,现在是有非有的好像在双颊以及唇上有了少许浅浅的红。 银瓶顿时睁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的脸,只见那王珂又长又翘的睫毛好似在微微颤动! “孔先生,你快来看呀!” 银瓶狂喜的大喊一声,尖厉的声音让那异常稳重的孔先生都陡然打了一个哆嗦! 他抬起头只见银屏已经双手杵在王珂的锦被边上,微微张开嘴,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紧盯着她的脸。 “怎么了?!怎么了?!” 孔先生一边问一边跑过去。 “小,小姐的眼睛在动!” 等孔先生来到床边,只见王珂紧闭的双眼似乎正在努力睁开一样,眼珠不停左转右旋。 “快!银瓶,把小姐的手拉出来!” 孔先生再回头,王珂的手臂已经从锦被中拉了出来,孔先生急忙探出三指搭在王珂手腕部的寸口处。 之前王珂的脉细弱到几乎摸不到,现在已经开始有了隐隐急促有力之感。 孔先生立刻惊喜得抬头看向王珂,她紧闭双眼的眼珠滚动越来越快,同时伴随着脉相也越来越有力。 陡然间,王珂慢慢睁开了双眼并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唉~~!” 银瓶欣喜若狂刚喊出一个“小”字,立刻就被孔先生举手阻止,紧接着就看见王珂虚弱的缓缓转过头,看了她好久。 “银瓶,我这是在哪儿?!” 银瓶几乎浑身颤抖着看向孔先生,见他点了点头。 “小,小姐你这是在自己房里!” “银瓶,先给你家小姐喝一些温水。” 孔先生来到书案前挥笔写下一张恢复元气,养血补气的药方,转头就看见银瓶已经一手端碗,一手拿着汤匙在小心翼翼给王珂喂水。 眼见得王珂脸上原本蒙着一层白霜渐渐退去,晕红慢慢涌了上来,银瓶又惊又喜。 孔先生走到门口,刘管家早已在银瓶那一声尖叫声中跑了过来。 “刘管家,速去按照此方抓药,煎煮!” “孔先生,小姐既然已经醒了,要不要告诉学政大人与夫人?” “先暂时不要,两位年事已大,还是慢慢来,等到他们自然醒时,再告知他们吧!” 刘管家深深的一揖,转身就去吩咐仆役赶紧去抓药。 待到王珂在银瓶扶持下靠坐在床头时,西门的王管家已经被带着来到闺房前。 孔先生被叫出来后见到王管家,不由微微一愣。 “怎么这么快西门大官人就知道了?!哦,看我这记性!你,你是来打听消息的吗?!” “是的孔先生,大官人身旁的逢羊师父和小青居士让我来看看王小姐是否已经恢复。 那位小师父还让我嘱咐孔先生多开一些安神的汤剂,以防备后患。 还有这幅卷轴。是小师父特地让我拿来送给王小姐,说什么已经开过光可以保护这里再免招鬼祟侵扰。” 孔先生疑惑的将卷轴打开,只见上面是个凶神恶煞一般式的人物。 “这,这好像是那捉鬼的钟馗,管用吗?!真是急病乱投医。” “孔先生,那逢羊小师父也是怕先生反对,一再叮嘱一定要挂起来!” 旁边的刘管家拱手说,“孔先生,我家小姐之前也是不信的,结果遭了害。有这幅捉鬼图,还是好一点!” “好吧,那你就先找个地方挂起来,这里暂时不要。王小姐大病初愈,心神刚稳。这幅画过于诡异,别再惊扰了她。” 王珂喝了孔先生配置的汤药,也吃了一点肉粥便再沉沉睡去,银瓶索性就在房里打了地铺。 孔先生轻叹一声,回到王府事先安排好的房间。 第二日王珂情况好转了许多,老学政大人同老伴儿也是悲喜交加,那王珂脾性本就刚强,陪着哭了一鼻子之后,便轻声安慰两位老人。 老夫人抓着女儿的手还在心疼得轻轻抽泣时,迫不及待的西门带着逢羊,小青已经在刘管家的带领下来到此处。 这三位都是是王珂的救命恩人,两位老人也不再顾忌什么,放下床榻上的轻纱,吩咐一声。 一见到逢羊,老学政连连拱手,而老夫人万分感激,泪如雨下,几近口不能言。 “阿弥陀佛!老夫人,老大人不必如此。我只是做了我尽可能可以做到的,不必感谢于我,这只能说王小姐福源深厚,时来天地皆同力!” “小师父,看来这如来佛祖确实能够保佑我们,普度众生,赶明儿我...” “老夫人不必刻意如此!境由心生,命由己造。 那〈金刚经〉佛祖就说过,‘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 不能见如来!’ 所谓‘如来度人,不过是人人自度’而已。 只要心存善意,佛在灵山莫远求,灵山只在汝心头。人人有个灵山塔,好向灵山塔下修。” “小师父年龄不大,但境界高深!唉,西门,我当时在远景楼说的话没错吧!” 如此大悲大喜之间两位老人已经有些疲倦,孔先生立刻要求二人快去休息。 老夫人转身再次安慰了一下王珂才与老学政缓缓离去。 “我听银瓶说了原来是小师父出手相助,我不便起身,多谢小师父的救命之恩!” 王珂在床榻之上隔着轻纱微微躬身一礼,逢羊试探的问道, “王小姐,你失去知觉以后还记得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记得!当时突见鬼祟只觉异常惊恐,勉强支撑一会儿,奈何心血翻涌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醒来便已是昨晚。” “嗯,相较下来王小姐果然是女子中的翘楚,胆识确实过人,比那一般男子不知道强上百倍。” 一旁的西门面色微微发红,看到她已然无事,心中大安,体贴的站起身来说道, “王小姐刚刚初愈,我们就不必过于打扰,让她好好休息吧!王小姐,我们,我们就先告辞了!” “大官人,请留步! 我都听银瓶说了,也多谢大官人所做的一切!” “不必,不必了!举手之劳,举手之劳!” 回府的路上西门几乎脚下踩着云朵,小青轻笑一声,转头看向逢羊。 逢羊虽然面色如旧,但并没有像往日那般拿西门开玩笑,不由微微一愣... ... 第85章 你还来?! “银瓶,这两日也是辛苦你了,那孔先生都告诉我听了。 这两日你过于劳形苦心,你暂且休息去吧,不用再陪我。” 是夜,王珂喝过银瓶送过来的安神汤剂,把小药碗轻轻放在方盘之内,看着仍然一脸关切的她微笑着说道。 银瓶转身将方盘放在台案之上,送上一方丝帕,看着王珂轻轻擦拭嘴角。 “小姐,你真的可以吗?!” “傻丫头,你真的以为我是那〈石头记〉里的林黛玉,弱柳扶风,孱弱不堪么? 告诉你,我是那王熙凤,凤辣子!呵呵呵呵!” “小姐才不是!那王熙凤明是一把火,暗是一把刀,嘴甜心苦,看人下菜碟,不是好人!” 银瓶习惯得伏在床榻边抬起小脸鼓着嘴,气鼓鼓的看着手拿丝帕掩嘴而笑的王珂。 “当然不是啦!” 王珂轻叹一声,白嫩纤细的手掌轻轻抚上银瓶蓝色丝带捆扎双鬓发髻的小脑袋。 “那贾宝玉在‘太虚幻境’,看到冰山之上落有一只雌凤的判词,‘凡鸟偏从末世来,都知爱慕此生才。一从二令三人木,哭向金陵事更哀’,大概说的就是她。 那王熙凤即便是如何的强势,即便是一从二令,最后还是‘三人木’,无非一个‘休’字! 唉!就不该讲那么多〈石头记〉的故事给你听,‘女子无才便是德’也许说的有一些道理。 银瓶,我累了,你下去吧!” 银瓶犹然在不忿与懵懂之中,小嘴呢喃转身取过方托盘。 “小姐,我就在旁边,如果有什么事你一定喊我。” “好啊,你去吧!” 看着银瓶托着药碗方盘出房,再转身轻轻将房门掩上,王珂笑了笑,转头把方枕放到一个舒适的位置,缓缓躺了下去。 虽然刚刚回魂心力有些交瘁,这安神汤剂也有助眠的功效在内。她现在竟然没有一丝困意。 看着远处台案上的缓缓摇晃中的红烛火苗,王珂星眸微转,不由回想起那日夜晚发生的事,没有害怕而是泛起丝丝愤怨。 白白读了那么多书,自诩脾性不让须眉,但是陡然遇见那鬼祟,自己的反应竟然与那寻常女子一般无二,惊骇得无以复加! 那一声好似本能的惊叫差点就呼了出去! 再想想远景楼突遇色徒自己的反应,王珂不禁羞怒,脸色甚至泛起点点绯红,平放身体两侧的手掌紧紧握了起来,两个拇指上蔻红的指甲深深的抠进食指的肉内, “你怎可如此孱弱不堪!” 在这思绪万千的似睡非睡,恍恍惚惚之际,那远处的红烛突然火花一跳,房内瞬间变得有些昏暗。 卧于锦被中的王珂心中陡然一惊,抬脸向那边望去,火花摇曳,周遭映衬的景物身影都随之摆动变形,好似活过来。 此刻王珂仿佛听见盖住脚的锦被上方,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两只“人脚”穿着红色绣花弓鞋,缓缓双垂而下! 她顿时感觉气血翻涌,目眦俱裂!那日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但是此时王珂用力得死死咬住下唇,颤抖中指甲突然碰到已经掐破的伤处,一丝疼痛立时让她清醒。 转瞬之间这双弓鞋陡然不见,在那摇曳红烛的台案旁边,突然出现一个身穿红衣背对自己的女子。 及到腰间的黑色长发,好似有清风携带,微微飘起,脚下那双红鞋隐隐约约。 “她”缓缓转过身来,长发遮挡在前面,惨白的双手把系于腰间的一条暗红色绸带缓缓解下向上一抛,凭空就变成一条绞索。 身体缓缓升起,“她”的头伸了进去,骤然之间红烛如被风扫到,光影交错! 这个女鬼身上的红衣已经随风飘动起来,那黑色长发犹如开屏“唰”一下乍开,瞬间露出一张令人肝胆俱裂的狰狞鬼脸,由远及近慢慢飘了过来! 来到王珂的床榻边,“女鬼”赫然发现王珂此刻虽然惊骇的浑身发抖,但是她双手死死抓住被角,微微露出的贝齿已然将嘴唇咬破! 在那白如玉的脸庞嘴角上流有一丝鲜红血迹,那一双紧盯自己的黑白分明的双眸带着些许惧意,但更多的是“剑截眸中一寸光,一眸春水照人寒的”不屈与凛冽! 好似玩“谁眨眼谁输”的游戏,这吊颈鬼终于缓缓退回到红烛旁。 上次来侵袭这名女子并没有得到百分之百满意的“生气”令它实在心有不甘,今日再来,没想到她真的“返生”,百般恐吓,也万没想到这名女子竟然变得如此胆大了! 吊颈鬼既恼怒又疑惑,伸出黑如墨的指甲挠抓着长发,紧紧盯着它的王珂感到又害怕又好笑。 突然一道金光,穿墙而入! 在王珂极度讶异的注视之下,就见那道金光陡然幻化成一名身穿红袍的彪形大汉! 他一把将极致惶恐的吊颈鬼牢牢抓住,口中呵斥着,“你他娘的也太愚蠢了!还敢来!” 不知怎么回事,那吊颈鬼拼命挣脱之间,身形变得一尺多长,在一声声鬼哭狼嚎之间,就被这个大汉扯成两半,生吞活嚼吞食入肚! 待他拍了拍自己硕大的肚皮,转过头来看向王珂,虽然此人豹头环眼,满脸蓬杂杂的如同猪鬃似的胡须,相貌奇丑。 但是他周身上下散发出来的一种刚毅之色,竟让王珂感到一阵莫名的心安,即便是如此把那吊颈鬼吞食了,也没有过于心生惧怕。 “嘿嘿,你这小女子,竟然有如此胆识,竟然不怕我!” 王珂强打精神,紧紧握住拳头缓缓坐起来。 “看样子你是来帮助我的,那我还有什么可惧怕的?!” 此人手抚虬髯哈哈一笑。 “那老崔说的果然不错!有那一劫的人怎能是等闲人物!小女子一切好自为之吧!” 陡然身形一转,化作一道金光穿墙而去不知所踪... ... 床榻之上的王珂双眼紧闭,里面的眼球极速的转来转去。 脸色因激动而异常绯红,口中发出急促的喘息声,满头青丝在剧烈摇晃中,已经散乱,待发梢抽打到脸上,王珂大叫一声,“银瓶!!”,陡然睁开双眼,醒了过来! 第86章 宝物 逢羊向前方望去,只见自己设定的“结界”外面那金甲力士的飞剑正极速不停叨琢,如啄木鸟一样发出持续不断“叨叨叨”的声音。 果然如此!心念坚毅的结果就是这“结界”自然也是牢不可破。 逢羊好奇又带些顽劣仔细看着这把不停叨琢的宝剑,如同黄金打造周身上下都是明亮的金黄色,因为被法力加持外围甚至出现一圈光晕。 锋利的剑刃寒芒四射,手柄处镶嵌着绿松石,玛瑙,珊瑚等佛家八宝。 眼角瞄向远处的金甲力士,他持法诀好似吃力的加持之中。 逢羊陡然间升起一个念头,这宝剑好像看着也不错。搭如意桥的拇指一分,逢羊轻喝一声,“散!” “嗖”! 这柄宝剑瞬间就从的逢羊身边一穿而过! 奈何宝剑速度极快,逢羊感觉手未抓紧它便脱离而去,一股焦糊味道即刻萦绕在逢羊的的鼻尖。 日常中的经验在这个空间终究还有用吗?! 逢羊的思维极速一扫而过,而那焦糊的味道果然瞬间不翼而飞。 忽然神识感觉那把极速飞行的宝剑出现在了身后,逢羊急忙闪身回望,果然宝剑的剑锋在数米外的空中闪闪发亮。 有时间了! 逢羊双手掌心一翻,两手握金刚式,左手食指已被右手抱住放在胸前,右手食指弯曲激凸。 “一切法皆是佛法!” 眼见得这把疾速而来的宝剑在身边的速度好像慢了许多,逢羊侧身的同时几乎都看到了手柄上的宝石在熠熠生辉而不是残影! 与此同时,已经做了准备的手臂瞬间就探了出去! “啪!” 剑柄已经被逢羊牢牢抓住,此时他手中好似握了一条拼命挣扎,急于游走的青鱼,且韧且滑! 在几乎肉眼不能视的激烈颤抖之中,逢羊左手一挥,再握金刚拳突出食指,喝道一句佛偈! “是法平等,无有高下!” 剑柄明显顿了一下,逢羊抬头望向远处持咒的金刚力士,快速举起拳指正对与他,再次暴喝, “是法平等,无有高下!” 如此带有震慑的暴喝,逢羊下意识的瞄了一眼宣法中的佛祖世尊。 好像无事发生一般,佛祖世尊继续向跪倒面前求法的须菩提及周边信众宣法。 但是一扫而过时,逢阳似乎看到了世尊的嘴角露出一丝极微小的微笑。 逢羊手握宝剑任由它在手中垂死挣扎,缓缓走到金甲力士面前,左手持掌胸前再次高喝一声, “阿弥陀佛!是法平等,无有高下!修一切善法,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即终极目标)!” 金甲力士缓缓放下放手臂,收了持咒手印,合掌还礼。 “所言善法者,如来说皆非善法,是名善法! 阿弥陀佛,逢羊,你要好自为之!” 说罢,金甲力士含笑中身形逐渐变得淡薄,透明,“唰”的一下消失不见。 “嗯~~?!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极度防备状态中的逢羊好像才反应过来,急赶几步,扑到金甲力士所站立的地方,面前除了一株绿意盎然的菩提树再无他物。 ... ... ... ... 今日辞别了西门与小青踏上归程。 “你们就这么走了?!那吊死鬼还没抓到呢!万一再出事怎么办?!” 看着西门焦躁的眼睛,逢羊合掌一礼。 “大官人,请你放心!已经有人承诺前去捕抓了,你就暂且放下心吧!” “真的?!” “出家人不打诳语!” “可拉倒吧,逢羊,你骗我骗的还少啊!!” 小青“啪”得一声打开折扇,呼呼的扇着冷风,让西门呲牙咧嘴的向旁边躲避。 “逢羊既然已经说了,你何必如此啰啰嗦嗦?既用人,又要怀疑人,真是让人难做!” 说着小青又收回折扇在手掌心连击几下。 “好吧,我相信你!但是逢羊你一定要记得准时交那些书稿哦!” 逢羊轻叹一声,挥了挥手。 “大官人,你放心吧!比你更厉害的家伙比你还催的紧呢!” 送出西门府外西门满脸不舍,突然逢羊停下脚步。 “大官人,我曾经说过的一些诗文,你要好好品品其中的含义,尤其是最近的... ...” “啊?!” 西门长叹一声。 “你说了那么多,我记得是哪一个?哪一首啊?!” “唉!阿弥陀佛!大官人,佛曰‘不可说’!看你的机缘了!” 回到云林寺见过显空师父与双象师兄,逢羊从包裹里取出几份礼物交给二人。 “这是西门大官人的一些心意!” 双象接过两双中间两道梁子的棉布鞋,高高兴兴的回房去换,显空慢慢点点头, “还是要感谢大官人的一片厚意!” “知道了师父。师父去得的这几日,我有一些心得,想今晚去那地宫求证一番,望师父成全!” “逢羊,你之前就说过,如果偶有所得,必将前去验证,你就去吧!” “谢师父!” 是夜,逢羊独自来到地宫,打开金册进入金刚世界,直到第七品,始终处于戒备状态的逢羊终于见到了前来驱逐的金甲力士。 上次同归于尽那个不知道是不是他,怎么感觉都长得一样?! 逢羊在快速躲避飞剑之时,思绪也快速一闪而过,陡然间见那飞剑直扑过来,逢羊瞬间双掌向外一挥,如打那罗汉拳十八手一样,画了个圆弧。 “结界!” 神识之中,似乎听到极为细小“嗡”的一声,随心而动的“结界”听声音就感觉结实无比,果然飞剑在外面叨琢不进。 逢羊感觉自己的心念在这一次看灯过程中莫名变的异常坚毅,犹如“反动派都是纸老虎!”,是如此底气十足与豪迈! 面对金甲力士没有了心理压力,随心试发的“结界”就是验证效果,果然有了类似“降维打击”的自信。 现在站在他消失地方,逢羊再次想起了这句话,心中不免感慨,自信与“耍二杆子”真是不一样! 突然间逢羊发现手中依然握着金甲力士的宝剑,它并未随着金甲力士的消散而消失,这是怎么回事?! 逢羊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与感觉,手举宝剑连挥几下,它依然被紧握在手中。 “这太神奇了吧!” 逢羊的惊喜还未结束,猛然就感觉一丝危险,这种来自神识内的警示,代表着自己神识辐射的范围正在逐渐扩大。 逢羊疾速扭身看去,果然在身后不远处忽然又出现了一位赤发跣足的金刚! “你是哈将军陈奇?!啊,不对!你是金刚那罗延天!” 逢羊紧紧盯着他双手杵在地上的三股降魔杵,那罗延天周身青紫瘆人,他上身赤裸,身穿一件短裙,两臂挽着如虬龙般飘荡的飘带,睁眼鼓鼻,体魄健硕,神态威严。 “这是升级打怪吗?!怎么一个比一个厉害?!” 原来这那罗延天又叫坚固力士,执金刚神器,具有大神力,他与梵天大神脚中出生的夜叉组成一对,如同那哼哈二将一般,都是佛祖的近侍护卫者。 逢羊没有之前一见强者的胆怯,褪去了对未知的恐惧,现在只知道打过才能知晓结果。 他手握宝剑如枪式直指那罗延天。 “既然你出来了,那夜叉何在?!” 那罗延天青紫色的脸上,虽然面无表情,但微微抽动的嘴角仿佛在嘲笑,手臂间的绸带在他背后无风而动,彰显一股霸气。 衡阳看看手中的宝剑,这真是有得必有失啊,那就来吧! 逢羊脑海中立刻出现小清持剑的姿势,奔跑起来,高高跃起一剑便刺了过去,用的就是“枪扎一条线”! 那罗延天微微一动便飘然而去,后退数米之外! “咦?他好像是怕我了!” 逢羊落地同时,足尖发力一蹬再次扑了上去,那罗延天举杵挡在面前,逢羊一剑便刺中在那杵上。 逢羊神识瞬间感觉犹如疾速快跑,一头撞在一面石墙上一般 ,瞬间便被反弹出去! 逢羊快速后退几步,手中宝剑插入地下才稳住身形,而后猛然拔出宝剑,横在胸口。 但见对面的那罗延天并没发动攻击,而是在那处静静的看着自己。 “难道以前的攻守形式现在转换成我攻他守了?!” 逢羊再次持剑奔跑过去,改刺为劈,提气高高跃起,在此金刚世界,法随心动,逢羊万没想到现在一跃竟如此高度,几乎跳起两米左右! 双手持剑依棍法中的“力劈华山”,势大力沉,威不可挡。 那罗延天手持降魔杵后退半步,突然举臂挥出,登时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地宫内微垂双目的逢羊猛得浑身一震,立刻倒飞出去,“啪”的一下砸在背后的石壁上! 滑落在地的逢羊一把按住胸口,“扑”得喷出一口鲜血,瘫坐在地上。 半晌逢羊才勉强爬起来,努力摆好跏趺坐式,颤抖的双手搭“禅定手印”,拇指相接,那翻江倒海的不适才慢慢消褪,内心逐渐归于宁静,忘却身边一切,超脱生死。 几十息后,逢羊长长长的吐出口气,一道白雾又粗又长,缓缓睁开双眼,看向灯台边的金册。 “唉,格老子,被打出来了!路漫漫其修远兮哦!” 忽然逢阳神识一动,凭空伸手一抓,那柄黄金宝剑就被紧紧握在手中,在豆点大的烛光映射下依然璀璨夺目! “这也算是有失必有得!” 逢羊将剑一挥,耍几个剑花,眼见得锋利的剑刃砍向自己,神识一动宝剑瞬间不见! “唉,枪棍法的山寨版耍剑,真是要不得!看来还得要多多请教小青仙姑了!” ... ... 银瓶站在床边看着紧紧握住王珂手的王老夫人,听着她讲述刚才好似梦中发生的一切。 “刘管家!” 王老夫人高喊一声,久候多时的刘管家在门外远处众人中间急跑到门口 “老夫人有何吩咐?” “快去把逢羊小师父送来的那卷画轴拿来!” “是老夫人!” 候在门口的刘管家立刻转身去了中堂,把中堂一角的“百事如意图”拿了过来。 “珂儿,你看看,你梦中那神仙可是这人吗?!” 银瓶高高举起这个比自己还高的卷轴,面向王珂。 “母亲大人,好像正是此人抓了那只吊死鬼,替女儿解了危难!” “哎呀!果然如那小师父所说,这幅画是开了光的,真的能够降妖除魔! 女儿,这是件宝物啊!以后就挂在你房间,保佑我的女儿从此以后,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啊!” .... ... 第87章 道与术 逢羊推开地宫大门,果然师父显空与小青仙姑都依然在门外等候。 看见逢羊的嘴边还残留一些未抹净的血渍,两人几乎同时握住他的手臂。 “你没事吧?逢羊?!” “逢羊你受伤了?!” 逢羊退后一步合掌恭敬一礼,惨淡一笑。 “师父,仙姑,我在金刚世界刚刚击退了金甲力士,又遇到了那罗延天金刚! 唉,被他的降魔杵打出来了! 还好,我感觉没有受太大的伤。” “那罗延天?!” 显空大吃一惊,一甩宽大的僧袖一把握住逢羊的脉门,微闭双目,仔细探究。 过来好一会儿才睁开眼,轻轻的点了点头。 “劲力还一如之前,只是有一点杂色混进其中,这应该是心海激荡所致的余音,稍稍休息一下就好了!” “逢羊,你师父这些年脉诊越来越厉害了!” “主要是心静,多看,多记对症下药即可,没有什么神奇的。” 逢羊看着被打击了一下子小青仙姑,不由低头一笑,师父真是越老越古板了,说话都不会拐弯。 师父,这是夸你,何至于抽梯子呢?! “师父,仙姑辛苦,这外面还是寒冷一些,咱们回禅房再唠吧。” “诶,再如何寒冷终不如那地宫凛冽一些吧?!” 逢羊无奈的笑了笑,上手扶住显空的手臂向禅房走去,小青在一旁蹙着眉头紧紧跟随。 “谢谢仙姑!” 逢羊接过小青倒来的一杯热茶,看着坐在抄经台边的师父显空,此刻他手捏长须,紧蹙眉头若有所思。 直到小青将茶杯放在台案之上,发出轻轻的一声碰击,他才慢慢抬起头来看向逢羊。 “之前我一直以为,那护法的金甲力士只是认为我们作为闯入者,非清净本体,未脱离欲界,色界,无色界,加以驱离。 可逢羊你已经将其击退,怎么又会出现一位金刚那罗延天呢?! 这是佛祖的近侍护卫,神力更为巨大,如果再击败他可真不容易!” “哼,依我看,这都成了逢羊你写的那〈西游释厄传〉,为求真经需要历经九九八十一难! 可逢羊你又不是那孙悟空,有那通天彻地的本事。 哎呀,说到这儿,逢羊你快动笔吧! 这孙猴子被赶走了,啥时候回来呀?那该死的猪八戒就知道吃,就知道煽风点火,起哄架秧子。 什么事儿一旦有他...” 小青此刻反应过来跑题了,显空,逢羊都端着茶杯看着自己,她尴尬得摆了摆手,立刻端起桌上的茶壶,。 但是两人手中的清茶尚满,讪讪的手握茶壶坐了回去。 逢羊笑了笑,啜饮一口清茶。 “仙姑不要着急,这〈西游释厄传〉的细纲早就有了,明天我就继续写。 师父,也就是写这〈西游释厄传〉才促使我始终保持斗志! 同时也是为取我们的真经,即使再难,也要使命必达。” “嗯,逢羊你有这个心态是最好!之前我一直以为这本书,只是你突发奇想,另辟蹊径的巧善之举。 等我看完那几十回目,我才豁然明白那书里面处处都隐含修行的道理。 虽然有些许‘纸上谈兵’之嫌,但能融汇进故事之中,令人不感枯燥,反而越品越深感其味,偶尔也让我豁然开朗。 论这悟性,逢羊你确实要强太多!” 逢羊下意识的有些汗颜,但只是脑海之中的一闪念。 念力的强弱就是取决于信心的大小,自谦固然是一种美德,但你要分什么时候。 过分自谦目前来看就是示弱,消减意志,有百害而无一利。 历史都是胜利者书写的,秦始皇那句“饿滴,饿滴,都是饿滴!”,无不彰显霸气与信念,而念历却是逢羊此时最需要的。 “师父,在金刚世界之前我们就说过是修炼之地,修心,悟性,直达圆满。 可直接面呈佛祖师尊,谛听宣法。现在金甲力士才去,这金刚又来,这无非又是增添了磨练的难度。 师父之前说过修行人既要修炼金刚之心,又要修炼金刚意志,现在来看佛祖所设置的障碍也就是锤炼这些的过程。 我,是不惧怕的,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如何击溃这金刚那罗延天。”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逢羊你仔细把那经过复述于我与仙姑听听,看看有何破解之法。” 逢羊将清茶一饮而尽。把所经过程详述了一遍。 显空,小青时而连连点头赞许,时而对视一眼这逢羊的小心思,再听到逢羊被金刚那罗延天用降魔杵打飞出金刚世界,一声惊叹。 直到逢羊进“禅定空间”自我疗伤,显空才赞许的轻轻点点头。 “逢羊,你参悟不拘经文,这真是我没想到的! 虽然听的匪夷所思,是偷巧之举,但结果说明施之有效,这是熟读经论,汇通圆融的结果。 不拘经论前后信手拈来,可喜可贺,你找到了一个方法,开辟了一条道路。 可这转守为攻,真真是太出乎我的意料!” “师父,我还发现,心念在这个过程中表现的尤为重要,但凡我有一丝胆怯,犹豫,那金刚世界的护法使者随时就将我击倒。 心念就是念力,念力的强大就是意志的强大,再有如何强劲的对手,心无怯意,灵台空净,自然可以想到很多种方法与他周旋,直至取胜于他。 但是这种念力存在心海神识之中,看不见,摸不到。 师父,常说‘功夫在诗外’,心存一念不刻意去哺育,可能在无意识之中这境界就会发生改变,相辅相成念力自然也会随之提升。 只是这境界的跨越却是‘众里寻他千百度’,只可意会难之又难!” 看着一老一少再次陷入求而不得的沉思之中,小青星眸微转,突然一亮。 “逢羊,我之前求法时曾听过一句话,‘有道无术,术尚可求;有术无道,止于术’,是不是就是这个意思?! 如果把你说的那个境界次第而分的话,呵呵,逢羊你现在就是‘初镜’。 所谓的念力只是一种方法,境界是‘道’,而念力其实就是‘术’!” 逢羊如醍醐灌顶,翘起大拇指。 “仙姑果然是厉害,一眼就看出本质!现在甭管什么‘初镜’不‘初镜’的,我还是先把‘术’学好了再说吧,仙姑你看!” 逢羊站起来走到一旁,微垂双目,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神识一动,一把金灿灿的宝剑瞬间就出现在他的手中... ... 第88章 神器 看着逢羊手中这把宝剑,通体金黄,璀璨夺目,隐隐透着摄人心魄的威压。 剑锋锋利无比,势不可挡好似可斩一切魑魅魍魉!他的手把处有数颗亮晶晶的宝石,发出五彩光芒,令人炫目。 “诶?逢羊这是... ?!” 显空,小青瞬间从坐的地方站了起来,满脸惊愕! “师父,仙姑,这是我打败那金刚力士时抢夺来的! 我也没有想到这把剑竟然没有随着金甲力士的消散而消失。” “阿弥陀佛!逢羊这是护法神器呀!” 老和尚目瞪口呆,手指点点顿时词穷不知该讲些什么。 小青由惊愕转瞬之间变得异常兴奋与好奇,端详好一会儿,她伸出两指轻轻在剑峰上一弹! 这柄宝剑立刻迸发出一阵嗡鸣声音,“叮~~!”,声音清脆而悠长。 “果然不错这神界利器,就是与那一般普通法器不同! 逢羊,既然你是从那金甲力士手中所得,自然就是你的战利品,你就可以拥有,随你所用!” 说着小青的眼角扫了一下,尤在犹豫之中的显空师父,向逢羊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 “不要那么过于古板,教条!缩手缩脚的,大胆点儿!” 逢羊心有灵犀,双手捧剑,递送过去,“仙姑,您请看!” 小青满脸兴奋一把接过,结果,“哎呦!”,小青持剑的双手猛然向下一顿。 “这把剑没想到这么沉呢?!” “金甲力士的护法神器,自然是因人而设,有一定的份量,小青你要小心!” 显空吓了一跳,嗔怪的看着小青有些吃力平举这把黄金宝剑。 “真是古怪!逢羊,可是我看你好像并不是很吃力,为何在你手中竟如此轻巧?!” 在小青接过宝剑刹那颇为吃力,让逢羊也大感意外。 自己在那金刚世界,使用这柄宝剑与金甲力士对峙,与那罗延天金刚对战,完全就没有感觉到这柄剑有多么笨重。 “这又是怎么回事?!” 小青小心翼翼的双手捧剑放到逢羊手中,慢慢的从他的两手中退出自己的手,眼神迟疑。 逢羊双手捧着这把宝剑,感觉依旧是很轻巧,抬起头来与小青对视一眼,摇摇头。 “逢羊,我知道了!这就是叫做‘随心而动’! 你并没有因那金刚力士所使用此兵器而感到压力,自然就随心所欲,反而忽略了他本身的重量。” “师父,您说的对!我当时只想着他不过是一件漂亮的宝剑而已,并没有多考虑其他的。” “嗯,逢羊还记不记得之前我跟你说过我的那把青锋宝剑,是由灵石淬炼而成。 你手中的这把必然也是自带灵气,你通过自己的力量彻底震慑, 收服了它,它自然就听命于你,为你所用,轻重由你!” “果真如此?!那真是太好了!仙姑,我还正想要请教你关于剑术的一些问题呢!” “逢羊,兵者不详也,你...” “都什么时候了?!难道你准备看着逢羊在那金刚世界被那罗延天打死你才心甘吗?! 之前逢羊只是防守不懂进攻,被动挨打,所谓的心力就是这样被打压而变得有些孱弱,自信心不足。 现在所面对的对手越来越强,他必须要保证自身强大,才能击退那罗延天!” 显空长叹一声,双手合掌。 “小青,你说的也颇有道理。可是...” “仙姑,我看这样吧,我们单独找个方式,你再传授我那剑术吧!” 多熟悉的画面,逢羊连忙发话,小青转身看了他一眼,轻叹一声,缓缓的点点头。 “刚刚看你取剑的方式,这把宝剑应该是存在于你的神识之中,随心而出随心而入。 这是否就是你经常和师父交流那《金刚经》所说的“空”!不是不存在,而是放下!” 看到小青突然又转到佛法上面,逢羊微微一愣,但眼角扫到师父显空竟然也在微微点头,即刻明白了仙姑的用意。 “用心良苦!” “仙姑,你说的没错!在修法的路上,如‘乘筏渡河’,‘筏’者,工具也! 我们只不过是利用工具,所以‘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只是过程。为达大道自然而因人而异,有所差别。” “你看小青,我刚才说什么?逢羊参悟不拘经文! 这佛祖所说的,‘知我说法,如筏喻者,法且应舍,何况非法’;‘一切圣贤皆以无为法而有差别’,被他用到这里了!哈哈哈!” 逢羊看见师父高兴了,心里也是一片慰藉,自己确实在修行的大道上,越走越远了,而师父的身影,在后面已经几乎看不见了。 ... ... ‘唰唰唰”!小青抖了几个漂亮的剑花,立剑肘后,看向对面的逢羊。 “逢羊,你想怎么学,告诉我!” 逢羊看着手中的黄金宝剑,轻叹口气。 “仙姑,我现在脑子思绪繁杂,我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逢羊,这么多年来,我也是机缘巧合才习得剑法。 但是长时间以来,我发现剑法因多而难以规范,又因杂乱而名称不规范,各有各的说法。 剑之用法甚多,而各剑又互不相同,难以阐述,如果要跟你说的话,可能几天几夜都说不完。 所以我最后才偶尔听人说,在众多兵刃中惟剑之用法最多。 但是你有句话说对了,这只是你的工具,目的就是要制敌致胜,在格斗厮杀中能够随心所欲,得心应手的剑法就是好剑法。 可是又从哪里开始呢?!” 逢羊有些颓丧的一屁股坐到草坪上,这呼啦啦一下劈头盖脸说了这么多,如同那句话,选择多了,其实归根到底就是没有选择。 逢羊抬起头看着远处的仙姑小青,她也有些丧气的随意耍着剑花,逢羊突然眼睛一亮站起身来。 “仙姑,可能要让您受累了,这样,您学过的剑法不要刻意去想哪一套,就随性而动。 剑法既然随心所欲,只要意到剑到就可以。 我就是想学其形,用其势,悟其意!” “好啊!逢羊,那你就看好了!” 小青立剑于肘,剑指配合吐纳之法,心定神宁无杂念, 一道剑光瞬间而起,神气贯通剑锋,点,刺,撩,穿轻便快捷,崩,劈,挂,截,绞刚柔兼备。 防守式,腕花劈剑,腕花锉剑,把活腕灵,静中生动劈,刺,变招莫测。 进攻时,左行步抹剑,右行步挺剑,洒脱身如,把握瞬间,身形步法气度宏达,起承转合韵律十足。 小青动如游龙,剑花飞舞不见身影,穿,翻敏捷疾速,神出鬼没,令人防不胜防。 “逢羊,剑术技法内外贯通,神形达化,要意势相通,身剑合一!” 只见剑影不见人,小青的声音就传了出来,一如既往平和恬静淡然,气息延绵没有丝毫的顿挫。 话音才落,她右脚弓步前踏,右手持剑上撩,左手剑诀刚刚落在右手肘上,轻喝一声,“撩阴式”! 片刻收势,反手几个漂亮的剑花,再轻轻一甩,宝剑化作一支玉簪插入她的青丝发髻之中。 “漂亮!” 禅房床榻之上沉睡中的逢羊不禁喝叫一声... ... 第89章 耍剑 此时在逢羊的梦中周边都是漆黑一片,但这是自己的梦境,场景可以按自己的情绪随时转换。 唯有如身带荧光的小青手中青锋宝剑时而如飞舞蝴蝶一般,腾身而起清丽飘逸,行云流水之间挥剑似一条花枝闪过,留下点点落英。 时而如雄鹰展翅,大开大合,势道雄浑,剑气凛然,如松劲风速,暴鸣声中,剑身划破墨色,射出道道寒光! “好厉害!” 逢羊只感觉小青剑锋周边剑气寒气迫人,挥洒之间直扑当面,裸露在外的肌肤竟然都隐隐作痛。 耍的兴起,小青闻听逢羊一声叫好,她微微一笑,将宝剑甩在当空,手掌一翻掐上指诀,轻喝一声,“分”! 当空中宝剑立刻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诸如此类分化,小青身前已然出现一片剑海! “破”! 剑海瞬间向前方扑去,只有一把剑留在原位,轻轻嗡鸣,颤抖着,看着前方的剑海快速变换方阵。 如箭矢队形齐进齐退暴烈猛攻,如前退后进旋转变换扰人心神,不一而足。 此时小青右手一挥,那把停留原位的宝剑竟然调转回头,开始疾速环绕小青周身,呈保护状态。 “一心二用!这也行?!” 逢羊瞠目结舌看着,突然啐了一口, “山炮,你忘了左右互搏术了吗?!” ... ... 小青背负双手,一身清爽的清白短打,黑色便靴站在逢羊面前时,逢羊半张着嘴,一脸的羡慕之色。 小青莞尔一笑。 “怎么样,逢羊看出点儿什么了吗?!” 逢羊心有所动,于是周边和风习习,一片鸟语花香。小青四下环顾,笑了笑。 “仙姑,刚才那个场景只是为了能够让你舞剑显得更真切罢了!” “你的地盘你做主!没想到啊逢羊,你创造的这个空间竟然随你心境如此变幻莫测!” 逢羊笑着摆了摆,可是一片乌云从山的那边慢慢飘散过来,来到他的上空逐渐凝聚成团,天色黯然下来。 “唉,仙姑,看别人做是一回事,自己做又是另一回事,一看就会,一学就废! 我现在有些信心不足,手足无措。” 小青惊异的抬头看了看逢羊头顶上的那片乌云,再转过头看着已然紧蹙眉头的他。 “逢羊,你师父说过,忧虑与害怕都是来源于未知。 剑术又被称为‘百兵之君’,即君子剑,内含禅意,静中生动,动中守净,把握瞬间,禅定玄机。” “仙姑,你说的还是有点太形而上,我,我可能需要一些时间慢慢去领悟。” “好啊,不过也可能怨我。我刚才舞得那些剑法至少有十种之多! 你看其中可有记住的地方吗? 如果没有,你让我再舞第二遍,可能就与刚才的不一样了! 但是,逢羊,我们的目的就是制敌致胜。如果对方知道你的剑法,那自然就会有行之有效的反制方法出来。 只有多而杂才能防不胜防,出其不备。” “仙姑,你的意思就是法无定法,一剑一式变幻无穷,这个剑法,好像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转瞬之间小青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凭空之间二人已经处在一座洞窟之中! 远远处的钟乳石,呈各种各样的姿态在微光中因湿润而闪闪发亮,层层叠叠,年代久远。 前面宽大的平台边缘流水成瀑,只听下面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逢羊,你是不是又想起什么了?!” 逢羊同样惊讶的四下环顾,“这,这不是那风清扬...” 他猛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这个洞窟瞬间消失不见,再次回到最初梦中的一片绿草坪上。 “好悬呐!” “逢羊,你说什么?!” “我是说仙姑你刚才说的剑如禅法,静中生动,颇有佛宗的意味!” “那是,跟你师父这么久,我感觉我都有点儿被他带偏了!” “咔嚓”一个响雷,突然在空中一闪而过。小青指着那一片乌云。 “逢羊,这句话让你很吃惊么?!” 逢羊手一挥,烟消云散,这个词太敏感了! 重新恢复到之前的那片草坪之上,“仙姑,你先略做休息,我要暂时好好想一下。” 说着逢羊摒弃一切杂念,盘腿坐下,脑海之中回想小青刚刚舞动的那些剑法。 从起手式的凝神聚气,小青那快如游龙一般的穿,翻,格挡,冲刺,披挂,如慢放视频被编辑成相片,一格一格连贯的出现在眼前。 瞬间这些相片铺天盖地的将小青与逢羊包围。 小青惊讶的睁大眼睛看着不远处,陡然出现飘浮在距地面不足一米 ,自己舞剑的“画卷” ,竟然如此逼真,纤毫毕现。 而后这些“画卷”突然之间只剩下百十来张,并叠在一起快速翻动起来。如书页一般,画中的自己也快速动了起来。 一招一式的衔接部分清晰可见,突然在某一页不动,又重新回到上一页,再缓慢放下一张,来回几遍。 原来是一招“老树盘根”的麒麟步,发力起身到下一招“鹞子翻身”,这发力点在何处,被回看几遍,似乎找到要点再继续下去,诸如此类,诡异至极。 这套相对连贯的上清剑法13式,就这样被来回翻看几遍后,坐在地上的逢羊慢慢起身。 黄金宝剑提剑在手,小青退到一边看着他手中剑不由微微摆了摆头。 上清剑法讲究的是轻巧机动,疾速灵便,这逢羊的剑是不是过于厚重一点?! 陡然小青的眼睛再次变得异常惊讶,原来逢羊手腕一转动便发现问题所在。 他右手横剑眼前,左手剑指在剑身轻轻一抹,就见这黄金宝剑即刻变得细窄。 而后他对照着“画卷”极其缓慢的开始运剑,由起初的笨拙模仿慢慢开始。 几次小青曾想上前纠正,简单的左手剑指手形看似作用不大,但是上清剑法里的平带,拦刺,上刺都是需要借助剑指催动,发力。 逢羊笨手笨脚,掌握不住其配合,协调与平衡,以至于动作极其别扭难看,甚至摇摇欲坠,站立不稳。 小青不由掩嘴而笑,但又怕惊扰到已经沉浸于剑法中的逢羊,稍稍又退后几步。 饶是如此,逢羊在这其间不停重复动作,纠正姿态,更加令小青惊讶的是他突然能将其中一幅“画”用双指移动拨弄出来! 而后双指分开,那幅“画”竟然被放大了! 在上下左右滑动中他仔细查看如何“沉肩负肘,含胸挺背”,甚至自己眼睛也被放大,看“眼法”如何去看剑尖或是剑指,口中还念念有词, “果然是精神贯注,势动神髓!” 于是乎如此操作下来,眼见得逢羊渐渐掌握了要领,动作顺滑连贯起来。 随着动作越来越娴熟,剑势也越来越接近上清剑法的神韵,小青连连点头。 最后一招,“扫龙式”,逢羊挽起剑花护体,而后蹼步快速横扫回旋,跃起之后利剑肘后收势,他突然随手一挥宝剑即刻消失不见,收于神识池海之中去了... ... 第90章 开悟 上清剑法十三式逢羊习练完毕,突然随手一挥,便将宝剑投入神识池海之中,看着异常娴熟随意。 他缓缓走回原位盘腿坐下,搭了“禅定手印”入定几十息后才缓缓睁开双眼。 眼前的那些“画卷”也早已不见,只有小青在不远处倒背双手微笑着看着自己,见他起身,小青嫣然一笑,满面好奇。 “逢羊,真是没想到,在你的这个空间里竟如此玄妙,百般变换,你是如何做到的?!” 逢羊合掌一礼,“仙姑,之前我听过一个故事讲给你听。 一个姓卢的书生进京城去投亲,入住了一家小旅店,店家正在蒸黄粱米饭。 卢生赶路日久感到困倦,店家便给了他一个青瓷枕,他侧过头躺在枕头上看到枕头一边的孔越来越大,光线也越来越明亮。 于是他起身就走了进去,没想到竟然回了家! 几个月以后他娶了心爱的女人为妻,家境也越来越好,第二年他竟然考中了进士,入朝为官去了。 几年之后他升官到了其他地方,在那里解决了百姓的很多问题,当地民众为感谢他刻下石碑来夸赞他的功德,于是又被招进京城为官。 后来又遇外敌入侵,皇帝封他为大将军,前去抵御外敌,同样是大获全胜。 回来后皇帝对他进行了赏赐,官职也越来越大,不过十年后被同僚谗言陷害被流放边远地区,几年之后皇帝才为他平反。 又重新入朝为官并册封他做了国公,从此家族日益繁盛起来,直到80岁他他感觉命不久矣之时,正在与家人交代后事,突然就被人摇醒了! 这时他才赫然发现他还在那个旅店,而店家所蒸的黄粱米饭还没有熟。” “哦!闹了半天,这个姓卢的书生做的是个梦!” “是啊,仙姑,在梦中可以长达几十年而且发生了那么神奇的的事,所以,刚刚发生任何事都不必感到奇怪。 而且这个时间也跟外面的时间不一样,就如那姓卢的书生一样,五六十年过去了,梦外面的黄粱米饭还没蒸好呢!” 小青恍然大悟,睁大了双眼。 “你真是越来越会讲故事了,和你师父差不多,处处都打机锋! 不过如你所说,你就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去修炼剑法,对吗?!” 逢羊默默的点点头,“有劳仙姑了!” “如果这样那太好了!逢羊,刚才我看你在那黄金宝剑上轻轻一抹,它的形状就变得异常细载窄。 这是否就像之前说那样,这柄宝剑颇有灵性,被你收服之后自然归你所用,随你的心意而走。 啊,逢羊,如此说来,你岂不是如那〈释厄传〉里孙猴子的如意金箍棒一样可大可小?!” 逢羊神识一动,伸手握住黄金宝剑,它现在已然已恢复之前的模样。 “唉!仙姑,这柄剑还需要时间,其实刚才它随我心意之时,我还是颇感有些吃力的,还达不到孙猴子那种随心所欲。” “逢羊,你暂时不要着急。所谓灵器,都是需要时间去锤炼,哺育的。 如果要想驾轻就熟还要需要时间,你刚刚得到它不需要太过于心急,只要你能持之以恒,自然它就会与你心念合一。” 逢羊轻轻的点了点头,不太熟练的挽了几个剑花,小青莞尔一笑。 “这个道理我明白,它现在既然保存在我的神识池海之内,必然也会跟随我的信念同步来滋养它,让它变得更为强大,为我所用。 刚才学的那一套剑法也是如此,如同师父传授我们的棍法一样,刚刚开始生疏,只是简单的机械操作。 但是熟练,熟悉之后,就会得心应手,发挥其功效,乃至最后的千变万化。 相辅相成,同样这份会意,也会传达到这把宝剑身上。 仙姑,我目前最大的敌人是那金刚那罗延天,如同我们之前遇到的哈将陈奇。 正面硬刚是没有多大胜算的!我想也许只有飞剑赋予它神力,才有取胜的可能。 我在金刚世界与那金甲力士对抗之中就曾经发现,那力士持咒加持于这把黄金宝剑,它周身可见法力加持的光晕,也是法力强大,我曾经败过几次,我希望有一天我也可以做到这一点。” “逢羊,我怎么在你的话语里面听到了一丝泄气的味道! 你不要忘记了,那金甲力士一个被你打的化为金粉消散无影无踪。 一个被你抢得了神器退出宣法大会!这就证明你现在比他们要强,何至于如此妄自菲薄。 不要看他们如何强大,简单点来说就是他们会的,你暂时不会而已,就这么简单!” 说着小青拔下头上的剑状玉簪,抛向空中瞬间化成一把青锋宝剑,在小青的剑诀之下不停进行分化,旋转,飞舞。 突进,后退幻化莫测,而后重新化为一个整体被小青牢牢握在手中。 “你看就是如此,心念合一,随心而动。 你过来我告诉你,这飞剑的法诀是什么。” “仙姑,这不好吧!这,这好像是道家不传之秘。” “什么不传之秘?!如果真是不传之秘,我怎么学到的?! 法诀其实与那〈释厄传〉的孙猴子在斜月三星洞所得的神通类似,都是坚固本人根源, 什么‘月藏玉兔日藏乌,自有龟蛇相盘结’,玄而又玄。 我这个就叫‘定心心经’,你记好了!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变犹定,神怡气净。忘我守一,六根大定... ...内外无物,心神净明。’ 再配以指诀就可以随你心意而为了!哪有那么麻烦!” “仙姑,不愧是大仙,没有门户之见!可是这好像没看出来与你那飞剑,分化有什么关系呀?!” 逢羊口述两遍便已记下。 “逢羊,这所有的口诀,其实都是锤炼‘抛除杂念,决断尘缘,净化自身,一切皆空’性情之后坚定心志随心而发的。 看似简单,但是还是需要时间去磨炼,犹如每日从山下向山上背炭,两三日三四日你可坚持下来,那几十年如一日呢?!” 逢羊合掌长时间无语,突发奇想,抛弃天赋不说,这一切是否犹如物理操作,先熟悉到娴熟,到最后的融圆通达。 也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那f1赛车手也是从普通司机学起,但到最后可以进入到至真至幻的境界就没有几个人可以做到了。 “大道至简”,其实说的也就是这个道理。 逢羊合掌恭敬一拜,“多谢仙姑开悟!” 第91章 天后 京都长安,皇帝李亨早在武后的高压垂拱管理之下,就被前朝元老恨铁不成钢的私下议论过, “性情暗弱,既无猜险之性,又心无害戾!” 如果此时逢羊听说了就可翻译过来,现在的小皇帝就是一个“扶不起来的阿斗”,用老百姓的话说,就是“烂泥扶不上墙”! 如今武后借口长安久居,日前总是噩梦缠身,夜不能寐,早早就移居东都紫薇城了。 但是军国大事等等诸多事宜,还要有武后决断,武后曾经试探性的提出还政于他,但被这懦弱的李亨,“奉表固让”,他彻底躺平了。 于是在那东都紫薇城有大量的女官被武后任用,不仅仅是身为女性的方便,另一层意思不言自明。 单是看那武后在紫薇城处理政务的明堂,这层意思就呼之欲出, 这明堂又号“万象神宫”,上下共三层,中间是巨木十围(周长十五米)的通天柱上下贯通。 在那明堂到最顶端为圆盖,有高约十丈的一只涂金铁凤,周边有九条龙做捧拱姿态。 明堂有五殿,按季节,五行,五帝,五神匹配,又相呼应,需要在不同的季节在相应的殿堂起居,布政,才能“天人合一,风调雨顺” 现在位于北向的玄堂的“左个”凤仪阁内,身穿靛蓝色绣有金丝五凤长裙裾的“圣母神皇”武后,有些慵懒的斜倚在一个金黄色绸面的软靠上。 她已过四旬但面色白皙,体态丰腴,龙眉凤目低垂,偶尔星眸微转,尤带傲世天下的凛冽。 头戴白色软襆头,一身紫色男式锦袍不久前被封为“婕妤”的相里离,纤纤玉手手执狼毫。 她壁玉般皎洁的面庞上一双丹凤眼灿若星辰,凝神静气正在等待天后谕旨。 “离儿,今天有两件事,其实可以当做一件事去办。” 相里离虽然通晓文词,明悉吏事,平日里百官表奏也多令参决,但是如此玲珑剔透性子的她,还是有时候摸不准这天后时不时过于石破天惊的心思。 “昨日河北道观察使转来一封密折,说那鲁北云林县,竟然出现恶鬼当众吃人的惨事。 但被当地府衙以流窜此地的江洋大盗所为上报州太守,你看,如今这州县的官员欺上瞒下到什么程度了! 看来当年那个中书舍人李义府所提出的广开言路的‘铜匦制’,也不失一个好办法。” 相里离不由暗自吃了一惊,当初这个李义府向先帝提出的“铜匦制”时,就曾经详细说明制作四个铜匦放于宫门附近,共分为四项。 其一,廷恩,献颂赋,谋求仕途者投之;其二,招谏,言朝政得失者投之;其三,申冤,有冤抑者投之;其四,通玄,言天象灾变及军机秘技者投之。 先帝以“唯恐天下不乱”为由,将这李义府不但杖责还罚奉半年。 现在天后又提出来这个意欲何为,难道这朝堂真到了需要由天下人来监控百官的地步了么?! 武后微微抬头看向玄宫外数百米处,一座被密密麻麻木架围绕其中,已经快成型数十米高的弥勒像,心中暗道一声阿弥陀佛。 “等一下命那白马寺主持薛师见我,我准备让他派出得道高僧前去那云林县。 一来降妖伏魔,安抚当地民众,二,借此机会沿途也可宣扬佛门普度众生的慈悲。 相里离心中立刻明白,现在东都包括长安附近,已经有了大大小小的若干寺庙。 普天之下的名山大川也开始络绎不绝开始大兴建寺。现在是准备慢慢发展一些小的地方,这是有全面铺开的趋势。 想到这里,相里离心中自然而然又想到了自己的那个弟弟,相里策。 外人都知道他好像是个混不吝,不好学,喜好阿堵物的纨绔,可谁知道他暗里是什么人呢? “还有第二件事,河北观察使在奉喻收集禁内修撰图书需要一些残书时,在云林县得到一篇文章,那文章所写的文字情真意切,异常令人感动!” “天后所说的,是否就是建议若父亲尚在,母亲去世服丧时间也要三年的那篇文章?” “正是,‘窃谓子之于母,慈爱特深,非母不生,非母不育’,拳拳之心可见。 ‘若父在为母服止一期,尊父之敬虽周,报母之慈有阙’! 说的好啊!这确实就是不公。 此文章据说是前学政王唯一的独女王珂所写,文采斐然,这种女子心性由此可见! 当年先帝病重之时我恰巧召集大批文人学士大量修书,被那些前朝老臣讽为‘北门学士’! 其中《孝子传》,《列女传》大都是为前朝轶事,没想到今有本朝女子为母孝而做,怎不令人心生欢喜?! 离儿,我打算将她招入禁中辅佐与你,你伴随我多年不知寝食,志虑忠纯,殚精竭虑,着实辛苦了些,希望有人能替你分担一下。” 相里离立刻拜伏在地。 “多谢天后如此体贴下臣,相里离,肝脑涂地,无以回报! 但是天后,这王珂不知可有婚配或是有中意之人,我们万一...” 武后挥了挥手,皓腕圆润,指甲异常蔻红鲜艳。 “诶,我怎么能做那样的事!观察使已经奉命做了详尽调查,那王珂心性高远,目前还未出阁,哼哼,她看不上云林这小地方! 现在好了,借此机会可将那王珂带到东都,省的到时又劳民伤财。 毕竟女儿家如若单独来此,山长水远一路跋涉也实在辛苦的紧。 你传旨下去,先让那薛师速来见我吧!” 相里离起身来到玄宫外,立刻吩咐外面等候的女官前去白马寺主持薛师来明堂觐见。 不多时就听回报,这薛师已在明堂之外等候觐见了,原来他正在附近的工地监工雕刻一尊天后的法相。 听闻女官说那薛师这么快就到了,天后微愣一下缓缓起身,转而不由笑了。 “宣他进来吧!” 跪坐台案后的相里离很快就听见不远处传来脚步声,她缓缓抬起头。 不远处几乎反着光的金砖地面上站立着一名和尚,他身材魁伟健硕,身着一袭白色僧袍,更显潇洒伟岸。 “阿弥陀佛,白马寺住持怀义拜见天后!” “免礼!” 听见天后发话,被尊称薛师的薛怀义合掌抬起头来。 就见他肤色白皙,五官轮廓分明,鼻梁高挺,深邃的眼眸透着一一丝不羁竟然隐约还有些许流气。 他先是斜眼扫了一下坐在台案边的相里离,合掌一拜。 “阿弥陀佛,不知天后宣怀义有何事?” “薛师,那鲁北云林县,有报说那里近日竟然发生了恶鬼当众吃人的惨事,当地百姓极为恐慌。 我知道你白马寺新来了一位得道高僧名叫尤严禅师,你可派他前去云林降妖除魔。 二来也可巡查一下沿途的寺庙,教化当地民众,宣扬我佛普度众生的慈悲。” 这薛师本就是一极其灵巧之人,立刻就明白了武后的本意,合掌一礼。 “谨遵天后懿旨!” “此次前去云林县,千牛卫中郎将云菩随同,一来保护尤严禅师一行人等,二来彰显我皇帝威仪,震慑一些宵小之徒与魑魅魍魉! 再趁此机会将一个人带回来,我会让相里婕妤所写诰书中详细说明的。” “带人回来,男的女的?!” 眼见得薛师突然之间痞性就上来完全不顾及场合,吃惊恼羞又带认真劲儿,武后按耐不住笑了。 “你何必如此惊慌!告诉你吧,是一女子,来辅佐相里婕妤的!” ... ... 第92章 神识动 天后与这薛师偶尔如此的说话方式,相里离早已经见怪不怪,其中的秘辛也大概知晓一二,现在也是充耳不闻,装聋作哑。 只见薛师合掌转怒而喜,斜眼瞄了一眼眼观鼻,鼻观口,口问心的相里离。 “天后,说起这尤严禅师,你是不知道他的法术是如何厉害?! 据他所说,他出家之时可是在佛难发生的时候!屈指算来这禅师竟是也有几百岁了,这是多大的道行!” 武后闻听只是默默一笑,不以为意。 “那尤严禅师我见过之后也只感觉他鹰鼻鹞眼,好似可能心狠了一些。” “天后,这有菩萨垂目,自然也有怒目金刚!这尤严禅师据他说之前有除魔降妖。若是慈眉善目的,就是那妖魔鬼怪见了也要先轻视三分吧?!” “就你会耍贫嘴! 薛师,我怎么最近听人说,前不久你抓了一位道观的观主,还将人家剃了头发拉进白马寺做了和尚,是不是果有此事? 真的?! 诶,你心性怎能还如此顽劣呢?!” 薛师把宽大的袍袖一甩,眉眼陡然间就变得异常轻佻,哪还有半点住持高僧的模样。 “天后,你是有所不知,这叫侯尊的弘首观观主,他竟然口出狂言诽谤那佛祖世尊! 在那路上正好被我听见,这种人只有剃光他的头发,做几日和尚才知道什么叫苦海无边,现在让他跪倒在那释迦摩尼佛前思过!” “诶,你怎能如此对他!若不是国师姜爱夜曾向我说过此事,我都不知晓。 薛师,待他有所感悟,你便放了他吧。” “是!” 薛师轻飘飘的合掌说了一句,满脸的轻浮,相里离知道这叫侯尊的观主可能永远都不会出来了。 想到这里,相里离忽然心里陡然一惊! “好了,你先下去吧!等一下相里婕妤将诰书拟定好后,会去你白马寺宣诏的,你们做好准备!” 薛师扭头看了一眼正在斟酌腹稿的相里离,瞬间一脸嬉笑望向天后,但见武后微微摇了摇头。 他深深的喘了口粗气合掌一礼, “那小僧告退!” 看着使着小性走出去的薛师,武后默然一笑,轻叹一声摇了摇头,那满头青丝中的金步摇轻轻晃动,没有发出声响。 在诰书写好用了玺印,一部前往白马寺进行宣诏,另一部转向北衙禁军,敕命千牛卫中郎将云菩协理。 相里离这才下朝赶回家中,给相里策写了一封家信,洋洋洒洒百言无外乎就一个意思,谨慎。 家中多年的忠仆接信即刻赶往云林。 而此刻的相里策正在天上,御剑飞行。 刚才他在洞府中坐在蒲团之上,正在进行每日必诵的《晚课》,全称《太上玄门晚坛功课经》。 道教讲“仙道贵生,无量度人”,“度己,度人,度亡”,是道家法门中最为重要的经教义。 所以“既诵经语,当解经意,各自省心,早求度世。” 忽然神识微动,那孟章神君的神识又突然之间开始微微泛起!这次较之前好像还激烈了一些,隐隐连方向都有所指。 相里策手掐指诀,袍袖一甩,挂于墙上的雌雄宝剑瞬间便穿墙而出到洞府之外。 相里策腾身而起穿墙而过,在空中便踏上那柄黑缚手的雄剑,剑指一挥红缚手的雌剑立刻插进了背后的剑鞘之内。 在空中,相里策微闭双目,掐着指诀,感知那神君一闪而过的神识方向,即刻一道剑光直飞东南。 在那日眼见的钟馗天师收了夜叉,第二晚,他便打算开始清除所见的鬼魅。 可是这些鬼魅都陆陆续续被天师派出的含冤,伏屈二位神君开始捕抓,几乎碰个照面。 但是也有一些漏网之鱼,也不过是癣疥之疾,危害不大。 而自己最为忧心的心念念查找孟章神君的事,始终无头绪,没想到今夜突然就有了消息。 诶,这方向怎么好像去的是那云林寺? 孟章神君的神识也是在那方向一闪而过,现在已然没有了任何标识。 想想那逢羊小和尚,还有那女扮男装的小青居士都在云林寺,现在怎么想都着实有些古怪。 想到此处,他剑指一挥飞剑即刻向下飞去,快到地面时,他从飞剑跃下,进而隐匿身形来到云林寺。 远远就见两个身影相携而行,相里策一抹双眼,如视白昼。 那两人一个是老和尚,应该是本寺住持显空,另一个竟然是那恢复女装的小青居士,两人提着灯笼正向古塔走去。 相里策心中纳闷,如此深夜二人这是要做什么?于是掐一个隐身诀,不远不近的跟随其后。 他见过那小青居士与夜叉对战,尤其是她手中那柄青锋宝剑,虽然不抵那佛法加持的钢叉,但是对付自己的雌雄宝剑好像问题不大。 “诶,我怎么会把她看做是敌人呢?!” 相里策捏了捏自己的鼻子,独自一人时他才会有这些这个年龄段年轻人一些小动作。 有半炷香的功夫,就见古塔陡然打开一座石门,里面冲出一股冷风吹得显空,小青的手提灯笼摇摇晃晃。 出来一人竟然是那逢羊小和尚,还听得什么“地宫”,“金甲力士”,还有什么“那罗延天金刚”?! 相里策不由上下打量这座古塔,孤零零的耸立在此,周边除了荒芜杂草和自己所处的一片松林,再别无他物。 但凡稍大点的寺庙,只要有塔或多或少都会有地宫,那里无非是本寺一些高僧大德的遗物,或是布施而得的一些珍宝。 但这都基本是一些俗物,对于修道的自己来说都不值一提,但是现在这小和尚竟然说自己在地宫被金刚那罗延天打伤了,这就太匪夷所思了吧?! 自己的“伴当”哼哈二将的哈将军陈奇,就与那罗延天金刚仿似,都是高大魁伟,体魄健硕的神将。 这那罗延天怎么会在地宫里,他不是应该在侍奉你们这群和尚的佛祖那里吗?! 嗯?这逢羊说什么“金刚世界”,这又是什么所在?! 眼见得三人提着灯笼回往禅房去了,相里策小心翼翼来到古塔旁。 “开天眼!” 相里策轻喝一声,剑指已然横抹三寸灵台处。 他睁开“天眼”重新上下打量着古塔,形体高大密檐式,飞檐翘角处原本应该有铜铃,现在已所剩无几。 这古塔有七层由青砖建造而成,每一层处都有小小的镂空佛龛,现在空无一物,周身无任何怪异地方。 但是在那刚刚那小和尚出来的塔身处,竟然微微泛有法力气息,如水雾氤氲微微环绕。 他见那小和尚出来后,后面的好似有门关上,但现在灰色的塔身上却空无一物,很可能需要有法诀才能打开。 相里策身形一转来到禅房附近,正想仔细聆听,却遇到了阻碍,他悄悄接近其中一间禅房,突然神识一动,这里竟然被人设了结界! 第93章 不请自来 向里策陡然之间发现这禅房外竟然设有结界,唯恐惊扰到里面的人未敢触发,他悄然后退离去。 来到古塔附近,他有心默算了一下之间的距离,才赫然发现这云林寺当初的面积竟然是如此之大。 那殿,房,塔几乎是等距的,就说明这云林寺当年可能是一座非常庞大的大寺院。 当年也必定是香火鼎盛,眼前这座残留下来的古塔无论从形制还是体态,都足以说明这一点。 如此推敲下来,这古塔下面的地宫之中,即便隐藏着莫大的秘密也不为过了。 转过古塔相里策看向后面的象山,平整如大象脊背的山上,低矮灌木丛一簇一簇的紧密挤在一起,枯黄细枝在夜风之中倔强摇摆着。 相里策又习惯性的摸了摸鼻子, “这里真是让我越来越感兴趣了!” 他微垂双目,手掐指诀将神识全面放了出去,既然那禅房处被设了结界,那么现在这里应该是无暇顾及得到的,这也是他如此放心大胆的结果。 微垂双目后的感知更加敏锐,渐渐细细感知中的相里策有些失望。 反馈的信息那里没有任何法力的存在,倒是一些很多或熟睡或夜间活动的一些小动物,让他探查的神识稍有一滞。 灵性高一点的则受到惊扰,快速逃窜。在草丛之中引发一些混乱,有些夜鸟甚至离枝飞向空中。 相里策唤出雄剑,腾身而起踏剑而行,环绕象山转了一周再无其他发现。 他高高的俯视着那古塔与禅房,哼笑一声,就见身形一抖,一道寒光直向北而去。 ... ... “各位师父早啊!” 看着眼前一袭白色锦袍,笑容可掬,双手相拱的相里策,老和尚显空,小和尚逢羊,双象都愣住了。 相里策拱手瞬间改为合掌一礼。 “也是请教了一下才知道这云林寺的主持是您,显空大师! 我代表云景楼准备了一些米面素油,来贵寺布施,积聚功德,希望佛祖可保佑我云景楼诸位同仁,免灾积福。 显空大师,您看这些东西放哪里合适?!” 说着他转身指向身后不远处,一牛车拉满了东西和几个小伙计。 “装!你就继续装! 你一道门之人来参拜西方如来佛祖,这不是进错门了么?! 诶,莫不是为了那事?!” 站在显空身后的逢羊,面带微笑内心已经开始叨逼叨了。 云林寺到目前也只接收过西门大官人派人送来的布施之物外,只有为数不多的信众偶尔前来。 这素昧平生的云景楼掌柜突然就送来这一车,着实让显空既惊讶又手足无措。 书生面对迎来送往的毛病又开始犯了,显空有些木讷的看着眼前满面春风的相里策,以及他身后面装满东西的牛车,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相里策微微一笑,面色更加俊美。 “大师,逢羊小师父应该认得我的, 诶?那小青居士怎么不见人?!” 逢羊脸上笑眯眯,心里麻麻批,转身在显空师父耳边轻声耳语, “师父,这是县里云景酒楼的掌柜相里策,上次西门大官人就在那里招待我和仙姑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 嗯~酒楼?! 唉,你看着办吧,我不善此行。” 逢羊踏前一步。 “那就多谢相里施主了,这些东西可放到厨房,来,这边走!” 逢羊指挥若定安排送货的小伙计们将东西一一搬进厨房,看到里面也堆放着不少米面油之类的东西,相里策也是愣了一下。 “相里施主,这些也是那向佛的施主布施而来的。” 东西很快安排妥当后,相里策回身就打发走了酒楼里的伙计。 “显空大师,我可否去往大殿向佛祖上一炷香?!” “当然!当然!只不过我云林寺过于寒酸,可能会让相里檀越失望的。” “哎,大师,哪里话。只要心中有佛,法相不过就是俗世人给予的美好想象罢了。” “通透!” 逢羊在师父身后翘起大拇指,相里策微微一笑,等来到大殿,他的笑立刻凝固在了脸上。 “这,这也太寒酸了吧?!” 偌大的宝殿空空荡荡,之内只有几个灰布蒲团,一大两小三个木鱼。 一个供桌上面简单有馒头,冬柿贡品,两个简易烛台和一个插着香的小香炉。 一幅白描师尊画像挂在墙上,两边低垂下来的幕布竟然是土布,看着布质,粗糙且板硬。 哪如大寺庙里那绸面轻纱,轻柔低垂,随风而动显得菩萨法相活灵活现。 “果然不落俗套!佛祖曾说过,‘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果然贵宝殿比那批金挂银的更解佛义啊!” 相里策脱口而出,好似天花乱坠。 显空师父的颌下胡须无风而动,也不知道是听得相里策的话,感到慰藉,还是听出了莫名的讥讽。 逢羊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袖角。 “相里施主为人本就是洒脱的很,并没有揶揄之意,师父不必过于放在心上。” 说着逢羊又向师兄双象点了点头,双象合掌紧绷的身体才缓缓松弛下来,可是马上又睁大了双眼! 一个身穿青色锦袍,腰系玉色板带,足蹬黑色快靴,身披无袖大氅的青年女子款步走进大殿。 “诶?相里执掌,你怎么来了?!” 相里策闻声转过身微微愣了一下,上下打量一番而后双手合掌, “我刚才还说怎么不见小青居士呢?哦?原来这才是小青居士的本来法相吧,上次竟没有认出来!哈哈哈哈!” 小青神情先是一凛,而后淡然一笑。 “相里施主说笑了!” “相里檀越来我禅房之中喝杯清茶吧,逢羊,双象快去烧水倒茶。” “是!师父。” 逢羊,双象急忙忙赶往厨房起火烧水。 “逢羊,这是怎么回事,这,这哪里冒出一个小青居士?! 怎么看着你和师父都不惊讶,好像都熟悉的很啊?!” “师兄,这话说起来得有一匹布那么长了!我等一下告诉你。” 来到厨房,二人赶紧把封火的炉灶重新捅开。 “师兄,这小青居士是一得道高人!她是师父的好友,你别看她是一女子,可是她有千变万化的本事。 她其实早早就在寺内了,往日只是你我修行不够无缘一见而已。我也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才知道的。” “哦,你说这小青居士是神仙?!” “嗯,差不多!师父说应该叫她小青仙姑。” “哦,是仙姑啊!” 双象现在如一张白纸,就看你如何涂抹了,善意的谎言往往比实话更能快刀斩乱麻的解决问题,这就是逢羊一直坚持认为的。 尤其是相里策这一突如其来打乱了云林寺往日的秩序,需要重新整理 双象也确实要开始认识一些东西,逢羊一直想寻找机会,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现在恰逢其会索性直言不讳。 小青,相里策一人搬着一把椅子从逢羊,双象屋里出来,随着有些紧张的显空老和尚走进禅房。 “相里檀越,小青~居士,这有劳二位了。” “显空师父,哪里话,客随主便,是不是相里檀越?!” “小青居士果然豁达,不拘小节,我喜欢和这样的人交朋友!” 将椅子放在抄经台边上,二人眼神交换之间,相里策已经开始慢慢开始有所察觉。 那日合作对付夜叉,相里策根本无暇关注这小青居士,何况她与逢羊急匆匆而来,急匆匆而去。 现场斗法又一片狼藉,现在他是有目的而来,神识尤为凝聚。 “相里檀越请坐!” “谢小青居士!” 相里策拱手谢礼,就见对面的小青含笑之中,双眸本灿若星芒的黑瞳突然变成金黄竖瞳一闪而过! 相里策微微一滞,而后低头笑了,神识之中便感到对方松弛下来,但是马上便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小道士,你来云林寺做什么?!” 相里策有些愕然的抬头,只见对面的小青面带微笑看着自己。 老和尚显空坐在一旁看向门口远处,似乎在催促两个小徒弟。 相里策不动声色疾速掐了一个指诀,小青神识之中便立刻感觉话已经度不进去,不由冷冷哼了一声... ... 第94章 突然生变 相里策合掌一礼,“显空大师,说来我还是仓促了一些,打扰了佛门清净,还望您不要怪罪。” 只要有人起了头儿就好,显空老和尚也逐渐松快一点,双手合掌。 “阿弥陀佛!相里檀越多虑了。我佛广开方便之门,迎有缘之人。 但凡踏进这门槛就是与佛有缘,我佛门讲究的就是‘一念生’,那做好准备的反而可能是缘浅之人。” “显空大师果然是佛法精湛,这‘一念生’说的好啊!我正是有此想法,您这样说立刻让我安慰一些,不是那么有些紧张了!” “相里檀越说笑了,那云景楼迎来送往都是陌生客人,你应该早已锤炼得面对陌生人与陌生环境游刃有余了吧?!” “诶~小青,居士,相里檀越一片向佛之心,佛祖说‘人见我见,众生见’! 今日这功德佛祖是看得见的,细微末节就不必如此拘礼了。‘’ 此时逢阳,双象端着热水壶与茶碗进来,看着眼前的黑瓷碗,茶叶粒粗大,被热水冲泡慢慢浮起。 相里策有些讶异的抬头看着提壶的逢羊。 “相里施主,云林寺很少接待外人,我们不求外物,只求内心。所以所应物事粗糙了些,还请见谅。” “逢羊小师父这话说的好,随遇而安,视环境而变,这份通达果然有高僧风范!” “相里施主不可如此,我师父还在这里。我再辩解,他要说我嗔念过甚了。 茶泡好了,相里施主请慢用。” 相里策笑着摇了摇头,再看向显空,他已经微垂双目,一脸平静并无一丝怪罪之意。 这真是一对儿妙师徒。 逢羊退回墙边,双象仍是一脸好奇的看着坐着的小青,她发觉到了抬头微微一笑,双象立刻低下头,双颊慢慢升起一片红晕。 相里策缓缓吹拂着啜饮一口, “果然别有一番风味儿,比我那云景楼的清茶更具恬淡... “嘁!这话说的是不是太违心了?!这一个铜板一大包怎么比得起你云景楼?! 一个席面就要西门大官人五两纹银,不过就是那花雕还算可以...” 小青转脸便忽然发现显空已经紧蹙双眉望向自己,讪讪的立刻闭了口,端起自己的茶碗。 相里策先是一愣,星芒转动微微一笑。 “显空大师,不知道那蒲松龄,曹雪芹还有那吴承恩三位居士可在,我拜读大作实在是想见见这三位。” “嗯~这个嘛...” 显空立刻转头看向站立着的逢羊,小青端着茶碗,柳叶细眉则慢慢翘了起来。 “相里施主,我上次不是说过了嘛,他们都是天性洒脱之人,极不喜见外人的。 忽而来忽而去,想见只能凭机缘,今日恰巧三人出游都不在。 这样,我带你到处走走,看看我们云林寺可好?!” “也好,我也正有此意,那就有劳逢羊小师父了。” “相里施主,我师父喜静不喜闹,就由我来向导吧。” “正好,小青居士方便否?!” “方便,方便的很!相里檀越,请吧!” “请,小青居士!” 三人走出门外就听见显空着急招呼双象收拾茶碗,桌椅,三人互看一眼都是微微一笑。 一路无话,来到空阔的古塔旁,相里策颇有兴趣的上下打量着古塔。 “我没来之前只知道逢羊师父,小青居士住在云林寺。今日一见,我的好奇心泛起啊!” “哼,那就直接来呗!还拉着一牛车东西,假模假式的。” “诶~小青居士谬矣!,那一车东西,我是真心诚意来感谢二位那日出手相助的。” “哼,拉倒吧!这‘一念生’时间够长的,这都几天了。现在才来,是不是有点儿晚?!” 相里策立刻讪讪得拱手, “小青~仙姑,你说话也太直接了,一点脸面都不给。” “嗯,你叫我仙姑,好啊!那么给!我现在就给你!” 突然之间小青便陡然发动! 她疾速掐了一个法诀,高喝一声, “结界!” 瞬间连古塔都被封在一个硕大的空间之内。 与此同时,那柄青锋宝剑刹那之间出现在她手中! 小青宝剑在手,皓腕轻抖,挽出一朵剑花,剑花爆开之后剑峰转瞬之间就出现在相里策的胸前! 突然生变,逢羊还未反应过来,呆立在一边。 相里策大吃一惊,已然躲不过去,腰间猛然发力便疾速后仰下去,铁板桥! 剑锋擦鼻而过,但是相里策的双手已经落地支撑,再瞬间抬起右脚猛然向小青手腕处蹬了出去! 小青一翻手腕躲过这一脚,身形后缩,横剑眼前,左手剑指手背再发力举剑再次刺了出去! 相里策手脚用力复又弹身而起,见宝剑又刺过来,抢前侧步,侧身举手格挡在小青肘弯处,高喊一声, “你疯啦?!” 话未说完,忙又伏身后撤,这把青锋宝剑堪堪回扫过头。 小青并不答话一剑并作一剑,刺,扫,劈势不可挡! 相里策连连张开手臂缩头裹脑,随剑势翻转疾速躲避,终于看到一个机会,腾身回旋之后,手中赫然多了一柄黑缚手宝剑。 展翅用力挥出阻挡住小青的一个直劈,“砰”!一声火光四溅。 连番被动挨打,相里策终于冒出火气,右手持剑,左手剑指抹过剑身,大喝一声。 “真是野性难驯!” “你找死!” 小青闻听大怒,柳眉倒竖,面若冰霜,将剑抛向空中,一掐指诀,暴喝一声, “分!” 青锋剑立刻一分二,二分四,齐齐攻向相里策! 相里策一时手忙脚乱,仍旧爆出一句话, “你为什么呀?!” 逢羊听到这里立刻止住脚步! 只听得“乒乒乓乓”,相里策连连后退,左劈右拦,上挡下扫,四把宝剑已经将他团团围住,根本无暇唤出那柄雌剑。 相里策疾速旋转将雄剑舞出一片剑影,在一团雪亮的剑光之中,不时在各处发出碰撞之声,不时冒出火花点点。 突然只听小青一声,“合!” 相里策一片雪光剑影之中,就只见面前的四把剑转瞬之间突然合而为一,变得硕大,一下就劈了过来! 相里策陡然发力紧咬牙关,举剑格挡,“砰”!一股强大的力量震得他双臂发麻,立足不稳,摔倒在地。 青锋大剑弹起回势后,又高飞一些再次劈下去,陡然之间一把金黄色的宝剑出现,挡住了这一击! 两剑相碰,顿时发出一声暴鸣! 大剑攻势被阻反又被弹起,而这把金黄色宝剑则被劈落在地,剑身急速抖动,发出阵阵嗡鸣之声。 相里策趁势极速一个后翻站起,高高举起左手,一个八卦赫然出现在手掌心中,发出五色炫目光彩! 逢羊紧紧握住伤痛的右臂,窜到两人中间高喊一声, “都给我住手!” “住什么手!逢羊你躲开!你没看到他今天来,就是想要收我的吗?!... ...” 第95章 误会 我靠,这是什么情况?! 逢羊把着震痛的右臂转头看向高举左手的相里策,他右手横剑在胸,一脸愤懑, “收?收什么?!” 逢羊立刻明白了,他俯身捡起躺在地上有些丢人的那把黄金宝剑,神识一动便收入识海之中。 他挡在二人中间高高举起双手,看着眼前尤是一脸杀气的小青,逢羊低下头,小心翼翼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仙姑,你,你可能误会了,也许是搞错了。” 小青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一门心思想着某种可能,凤目兀自死死盯着对面的相里策。 “搞错?怎么搞错了?!他今日前来就是不怀好意! 哼!白费我们当日还助他解困!” 摆着姿势的相里策看着逢羊在小青耳边低语,立刻提高警惕, 忽然听到小青如此说话,长叹一声,合上左掌。 他右手剑指一挥,雄剑即刻修然不见,已然回到他的识海之内,充满防备的身心顷刻之间松懈下来,而后环抱双臂看向对面二人。 看着相里策一脸揶揄之色,小青凤目微转片刻,把逢羊推到一边,手指空中, “回来!” 青锋剑即刻便回到她的手中,皓腕轻轻一抖,幻化为一只白色玉簪。 小青轻轻转头,把玉簪插进满头青丝发髻之中,纤纤玉指,身姿柔美妖娆,与刚才狠辣刚烈判若两人。 相里策的揶揄之色顷刻之间消散得无影无踪,他轻叹一声。 “来到这里我才发现云林寺竟如此寒酸,哪有多余的禅房给那什么蒲松龄,曹雪芹,吴承恩三位大家居住。 逢羊师父你就承认了吧! 你看你写的〈聊斋〉写的过于致幻至真,小青仙姑当属第一位阅览之人,以至于把那〈青蛇传〉看的太,太入戏了! 真把我当做那一根筋,天天想着降妖除魔的法海了! 可我,我是个道士呀!你说这叫什么事儿!” “住嘴,你也配!我师父才是法海!” “逢羊,我撕了你的嘴!” 逢羊立刻又高高举起双手做投降状,看着已经满面羞红艳如桃花的小青,他懊恼得极快速打了几下自己的嘴巴。 “仙姑,我说错了! 哎呀~~!” 逢羊拉着长长的戏腔,耳朵就立刻出现在小青手中,被狠狠的扭了好几圈才被放下,眼见就变的通红通红的。 而后小青扭过头去不再说话,突然之间她双肩微微耸动,泪珠洒落!而后身影一转冲入松林之中不见了。 “都怨你!” 逢羊,相里策两人几乎同时手指对方,大眼瞪小眼。 “唉,你呀!我要死了!” 逢羊一屁股坐在草坪上,抓起一根枯草就咬进嘴里。 “我也没说什么呀! 合着我送那么多东西来还送错了?! 今天我就不该来?!” 相里策受影响京城公子哥儿架势立刻上头,蹲在逢羊身边也扯了一根枯草,看了看,嫌脏,就在手中不停扭扯。 “唉!相里策,你是在错误的时间,来到了错误的地方,做了一件错事!” “打住吧!逢羊,这句话留给你自己!别把自己推得那么干净,都是你说的!” “麻烦你把‘师父’两个字带上,京城的公子哥儿是不是都特别自来熟?!” 逢羊好像找到一丝熟悉的感觉,但是马上就头大如斗,他手抚额头,片刻才缓缓抬起头。 “相里策,你今年贵庚几多啊?” “序齿二十有三,干什么?怎么了?!” 逢羊长叹一声。 “没什么,随便问问。 啊,不对!难怪你如此沉不住气! 你看看你现在哪里还有半点云景楼指挥若定的掌柜模样?! 哪里还有仙风道骨捉拿妖魔的得道高人气派! 你现在和那‘澹泊书局’的西门有一拼了。” “逢羊,你什么意思啊?拿我撒气!” “算了,我什么也没说,你走吧,别让我再看到你!” “哼!走就走!” 相里策扭身就走,但是眼角扫到古塔异常高大。 “我这是在做什么呀?我这是怎了?!无量天尊!” 相里策身形陡然一滞,回头看向坐在地上发呆的逢羊。 “逢羊,是,没错!我是看出小青居士是一个得道的灵智蛇类。 可我从来不认为什么人妖不两立,当然前提是这妖没有害人之心,看得出来,小青居士就没有。 逢羊,我看到你不知怎么回事,我有莫名的好感与信任感。 我告诉你我还是会来的! 实话跟你说,我正在寻找一,一个东西,特别特别重要的东西。” 沮丧的逢羊陡然一惊,不可能吧?! 他脑海之中迅速把自己所了解的各个信息元素综合在一起,仿佛立刻串成了一条线。 “哼,看说什么超凡脱俗,不过也是俗人一个,门户之见!” “逢羊,你说什么?!” “没什么,你走吧!” 相里策轻轻叹了口气,手掐指诀唤出雄剑腾身而上,在空中就见他不知道触碰到什么身形略微一晃,而后便一道剑光不见了踪影。 看着相里策远去的剑影,逢羊翻身而起,慢慢握紧双拳... ... 接连几天逢羊都感知不到小青,这让逢羊既自责自己嘴快,又不禁恼怒暗骂那相里策 这天晚上终于小青进入逢羊的梦中,空间里愁云密布,天色阴暗,那雨是落非落有几滴随风就飘荡在脸上。 “逢羊,这几天是不是没睡好啊?你看这天都愁眉苦脸的!” 逢羊耳边响起小青熟悉的话语,逢羊顿感惊喜万分,大大的太阳即时冲出云层,瞬间这个空间之内阳光普照大地。 逢羊恭敬合掌一礼, “仙姑,这几天你到哪里去了?!我都担心死了。” “还能哪儿去,这天大地大何处是我家?除了云林寺我好像已无处可去了。” 逢羊不由泛起一阵酸楚。 “仙姑,真是对不起!那日,我 我...” 小青淡然一笑,纤纤玉手拂了一下青丝发髻,坐在站立着的逢羊身边。 “小逢羊,你坐!” “小逢羊,你不要过于自责,这是我的问题。 修行这么多年,唯有这关难度。不过也好,这层窗户纸终究是要捅破的。 我淬炼魂魄成形之后,每每随缘随那‘见木’到如今,每每都是隔着一层纸。 没有办法,他自始至终投胎转世都是出家之人,又是肉体凡胎,终有寿尽之日,这生离死别我已然习惯了。 但那噬人的分别每次都在动摇我的道心。 你师父显空,年岁已大,又是半路出家,佛心本不坚固,看来也不是那长寿之人。我累了,该停停了。” 看着小青虽然笑意盈盈,但艳如粉桃的脸上两行清泪已然潸潸而落,逢羊心中顿时如刀割般疼! 天上瞬间乌云密布,如虬龙穿行其中乌云不断翻滚流动,一连串的闪电在其中不断回闪。 小青轻抬下颌望向那里,深深的长叹口气。 “小逢阳,不必如此。你师父本无修行心脉,这是天意也是命中注定。 只要有生之年可以心安就是他最大的心愿,也无遗憾。 而我们修行之人势必要断红尘孽缘的。 “仙姑,我看未必,那神仙眷侣多了,你怎么... ” “小逢羊,能陪伴你师父这么多年,我已经知足了。 算了,不说了,我们来修炼剑法吧!” 第96章 求助 “什么?!去京都长安?!” 西门一脸惊诧看着眼前,低着头不停搓着小手的银瓶。 “银瓶,你快详细告诉我,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大官人,昨天府台大人派人送来一份邸报,说那天后看中了小姐以前写的一篇文章。 现在准备命她进宫去辅佐什么什么婕妤女官,现在要提前做好准备。 京都已经派出的人来咱们云林县处理一些事情,之后就要带着她去京都长安了。” 西门从椅子上一下就蹦了起来。 “这,这不是强抢民女吗?!” “不是强抢民女!” 银瓶顿时因可能自己说不清楚,急得满脸通红,一旁的王妈连忙上前安抚,她才慢慢缓和下来。 “那你们家小姐什么意思?” 西门的桃花眼睁得溜圆,期待中又夹杂焦急。 “大官人,我们家小姐她,她跟你一样,听完邸报也差点儿蹦起来! 不过,不过看小姐的样子是太过于高兴的缘故,昨晚夜间她几乎一晚没睡。 我住在隔壁房,就听见她一会儿上床,一会儿下床,走来走去,还不停的跺脚呼叫,一点都不像之前那种恬淡的性子。” “果真如此?!” “当然是真的!我刚刚开始也替我家小姐高兴。但是后来看到老大人与老夫人偷偷在抹眼泪。 说什么,‘一如宫闱深似海’,可能永远都见不到她了! 大官人之前那么拼命去救我们家小姐,我感觉,我感觉应该让你知道这件事,毕竟你好像,好像...” 西门如泄了气的皮球立刻瘫坐在椅子上,眼神无光,口中喃喃。 “现在我才想起逢羊说的那句诗,‘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唉,我太自作多情了!” “大官人,话可不能这么说!都说‘女怕缠郎!’,况且我听人家说那天后毕竟也是女人,难道她真忍心拆散一门好姻缘?! 那戏文上都唱过,抗旨事出有因,那皇帝善解人意就会收回旨意的。 大官人,那王家小姐这不还没走呢嘛,这事情且还没走到绝路呢!” 王妈看着一脸颓废的西门,立刻上前开导,她可是见过也听说过这大官人,为救那王家小姐到底疯魔到了什么程度,这不比那往日听的戏文更令人感动?! 西门立刻犹如打足了气的皮球,复有弹起立刻又活了过来,在几人面前来回疾走想主意,看的众人头晕目眩,眼花缭乱的。 “银瓶,回去告知你家小姐,如果可以明日上午我在云林寺等见她一面,我,我想听听她的想法!” “大官人,你就这样传个口讯就行了?!你,你哪怕写个条陈我带回去也好啊!” “唉,银瓶,要写的话,明天你可能还在这屋里呢! 我是有一肚子话想说! 嗯~银瓶,你等等!” 西门奔向台案,铺开信笺。 “王妈,快去拿水来,这砚台都快裂开了!” ... ... 银瓶小心翼翼的将小脑袋探进王珂的闺房之内,就见王珂坐在台案之后,手拿《石头记》细细看着,不时发出一声轻叹,她又恢复了往日那娴静端庄的模样。 “银萍,我都看见你啦!偷偷摸摸的这半天都去哪里了?快进来!” 银瓶吐了吐小舌头,一提绿裙下摆迈过门槛快步走向台案。 看着青瓷茶杯中的绿茶已然半空,转身取过水壶,摸了摸才将热水慢慢注了进去。 “小姐歇一歇吧!总是看书,我听那孔先生说对眼睛不好。” “小丫头片子,你不知道这〈石头记〉里的诗文写的多好,细细品味,如饮甘饴呀! 唉,可惜不知到时候进了那京都长安,还能不能再看到这曹雪芹的序章了!” 银萍看着吹弹可破白嫩俏脸上带着无限憧憬含笑中的王珂,鼓足勇气拿出一个信封。 “诶,银瓶,这是什么?!” “小姐,我,我刚刚去了西门大官人那里,他,他有封信托我带给你。” 王珂先是微微一愣,继而美目即刻暗淡下来, “银瓶,你去他那里做什么?他...,给我!” 王珂轻叹一声,接过信封感觉异常的轻,吹开封内只有薄薄的一张信笺,她疑惑的看了一眼已经眼眶湿润的银瓶。 “他写了什么,竟让你如此...” 话未说完,只见打开的信笺上写了一首七言诗。 “云想衣裳花想容, 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 会向瑶台月下逢。” 王珂星眸流转间便知会了诗文意思,一丝红晕慢慢爬上双颊,她白嫩修长的手指轻轻触摸额头,扫了一眼银瓶,再次把目光看向这张薄薄的信笺,细细品读。 银瓶眼见的王珂那双晶莹剔透的双耳,已经慢慢开始变得通红。再听着她的呼吸也逐渐加重,仿佛自己都能感觉到那灼灼热气。 待王珂猛然抬起头来,美若娇艳的俏脸上已然绯红一片。 “这,这真是那西门所写的?!” “正是大官人写的,还是我亲手给他研的墨呢!我是亲眼看着他一挥而就,连半个停顿都没有。 我之前就听人家说这大官人素有急智,越是事态紧急,他越是机智过人。” 王珂深深吐出口长气,缓缓靠回椅背, “银瓶,他就只写了这首七言,没说其他的吗?” “说了!说了!” 银瓶拍着小手几乎蹦起来。 “大官人说,明日上午他在云林寺等小姐,他说,他说想听听小姐对去京都长安到底是怎么想的。” 银萍最后的话细如蚊吟,王珂紧蹙双眉探着头方才听得清楚。 “孤男寡女怎么可以如此私下会面?!这...你说哪里?云林寺?!” 王珂的目光不经意的落在桌面,上面已经摊开的《石头记》,正是第16回,“贾元春才选凤藻宫...” 她缓缓抬起头,贝齿轻咬红唇,星眸微转,蔻红的指甲在信笺上轻轻敲击,忽然猛的一顿。 “好吧,银瓶,咱们明天上午就去那云林寺拜访曹雪芹居士!我有好多诗文想要请教他呢。” “啊?!小姐不是去见西门大官人吗?!” “你个笨丫头,怎么如此愚呢!我真想掰开你的小脑袋,看看里面到底都是什么!” 银瓶一下抱住扎着蓝丝绳带的小脑袋。 “可不敢啊!这里面一半是水,一半是粉面,动一下就都成浆糊了!” 说着二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屋内顿时一片莺莺翠翠。 ... ... “逢羊,我是来求救命的!” “大官人,怎么回事?! 你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 这熊猫眼儿与那夜叉都有一拼了!” “熊猫眼儿?!” “哎呀,领会精神! 算了,这句话你也不懂! 大官人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看着西门手舞足蹈,肢体夸张,讲述了一遍那王珂可能要奉旨去京都长安担任女官的事儿。 “什么‘一入宫闱深似海’!王珂是去做官,又不是选秀女! 万一混不好,最后落一个‘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薰笼坐到明’的凄惨下场。” “好一个,‘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薰笼坐到明’!好诗啊,好诗啊! 哎呀,逢羊,你别再做什么诗了,我都被你带沟里去了! 快帮我想想办法呀!” 第97章 多情却被无情恼 “大官人,你这事关俗世男女情长的事儿,找一个遁入空门的和尚想办法,是不是搞错了方向,进错门了?!不怕堕了你西门大官人‘急智’的名头。” 看着逢羊一脸认真的模样,西门又羞又恼,他急躁得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唉!逢羊,我之前说你是‘纸上谈兵’都只是笑谈!自从你写出那部〈石头记〉,我,我才知道你逢羊其实就是一个花和尚! 你逢羊太明白那些女儿家的心思了! 我昨天想了一晚都想不出好办法,今天约那王小姐来云林寺见面,也是一时激动说的话。 现在我,我都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这不实在没辙了才来找你的吗?!” 逢羊抬头看向既焦躁又带有渴求,西门哭丧着的一张脸。心中暗自长叹一声, “该来的终究还是躲不过去!” 他收回开玩笑的心思,极为认真得看着西门那双泛黑圈的桃花眼。 “大官人,我只能告诉你凡事未成之前,先做最坏的打算,成功了是惊喜,万一失败了也不会太过于失望。” “逢羊,你的意思是?! 啊,我想起来了!那日看灯你与小青居士走的时候,你说过让我多想想你曾经说过的那些诗文,尤其是最近的诗作。 逢羊,你是不是知道点儿什么?!不要再跟我说什么‘佛曰不可说’做托辞,来敷衍我。” “大官人,你...” “西门大官人,请用茶!” 双象进来喝水瞟了一眼,就热情的端着热水壶向他的茶碗中重新又倒进热水,而后才带着兴奋来到庭院中。 小青仙姑还站在那里,准备继续为他指点一些拳脚功夫,望着一脸激情四射,欢喜中几乎飞起来的师兄背影, 逢羊不禁轻叹一声,“这真是‘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喜几家愁’啊!” “总之,大官人,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我真的只能说,‘佛曰,不可说’,现在只能凭机缘了!” “唉!” 西门取过一张草纸,看了一眼台面上那本比较破旧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开始慢慢砚起墨来。 刚刚抄完一张,忽然就听见外面有小小的嘈杂声,里面夹杂着一个女子清脆的声音。 “诶,这是银瓶的声音!那王珂小姐真的就来了!我...我” 西门立刻慌乱起来,东瞄西瞅这间禅房,甚至还看了看逢羊床榻下面,似乎准备把自己先藏起来,滑稽又可笑。 “我这副鬼样子,要不要...” “就这样!首先从态度上就有一半说明你的诚意了!先待在这房内,等到我喊你再出来。” 此时双象急匆匆跑进禅房,一脸的惊异之色。 “逢羊,有位富家小姐来上香,指名道姓的想要见你!” “唉,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了!” 逢羊起身整理了一下僧袍,与师兄一同走出禅房,去了那没有围墙的庭院。 一辆装饰中规中矩的马车旁站着几个人,身穿红色棉斗篷的王珂正在丫鬟银瓶陪同下与师父显空说着话。 那王府刘管家和一个小厮脚下放着准备布施的一匹土布,还有灯油之类少许东西。 小青笑意盈盈的站在一旁,不由让银瓶频频好奇偷瞄她。 看到逢羊,双象快步走过来,显空师父明显松了口气。 “显空师父,我除了来云林寺布施一些心意外,还想见见...” 显空老和尚不禁又转头看向身边的逢羊,而那边的小青45度角仰望天空,强压笑意。 ... ... “这王珂小姐她是不是与那相里策商量好的?过程几乎都是一模一样的,呵呵呵!” 刚刚走出殿外的逢羊神识之中陡然响起小青的笑语,逢羊这里还要应付上完香的王珂问话,一时分神。 “逢羊小师父!”! 银瓶的声音陡然高了八度。 “啊?王小姐!” 逢羊瞬间回过神来合掌看向王珂,她掩嘴而笑。 “我今日前来还想拜见那曹雪芹居士,他住在哪里? 怎么这半天都不见外人的身影,哦?他们这是都外出云游去了吗?!” “啊,是啊,是啊!” 小青的笑声再次出现在他的神识之中。而身旁王珂的眼神立刻变得有些锐利起来,但片刻星眸顾盼流离之间,突然轻轻一笑,微微点了点头。 “逢羊小师父,云林寺果然是藏龙卧虎之地,果然也是不出我所料。 唉,怎么这些煌煌大作竟能出自你的手笔呢?! 禅宗大师青原行思说‘看山不是山,看山还是山’,逢羊小师父,看来我的境界还是低了一些!” 不待逢羊回答,王珂手搭凉棚向远处眺望一下。 “我想去那边的古塔看看,显空师父,你看可以吗?!” “当然可以,王小姐!但是老衲...” “不用了,显空师父!有逢羊小师父在一旁就可以了。” ... ... 古塔旁,王珂,银瓶好奇的上下打量着这古朴的宝塔,转了一圈也看着津津有味儿,两人还不时指着塔身嘀嘀咕咕,逢羊跟随两人也是有些心不在焉。 “逢羊小师父,上次的事和那幅画我还是再次多谢你!” 逢羊抬头看着微微福了一下的王珂,她那黑白分明的双眸之中星芒微动,充满着千百种心思。 “唉!源远流长,亘古不变!” 逢羊双手合掌还礼。 “机缘巧合而已,王小姐不必记挂心上!我也多谢王小姐给了我一个机缘。” 王珂淡然一笑, “佛祖曾说,过去心不可得,今日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 “哦?没想到王小姐平日里还读〈金刚经〉?颇有些心得的!” “一切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我来云林寺不过是依佛法如实关照而已!” 逢羊心中暗自长叹一声,“终究还是八面玲珑的精英人物!”,但是内心还是尚存一线希望。 “王小姐,那西门大官人已在我禅房之中,王小姐,你,还要见他一面吗?!” 王珂扶了一下微微山风中的发髻,慢慢四下环顾周边的松林,象山,待转过头来,裸露在外雪白的鹅颈异常醒目。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既然他如此看重我,我会如他所愿!多谢逢羊小师父费心了!” ... ... 逢羊送走王珂一行回到禅房,西门仍然坐在抄经台边,他正一笔一划的抄写《心经》,听到声音头也不回。 “哼,是不是我也应该‘远离颠倒梦想’,才能做到‘无挂碍故,无有恐怖’?!” 逢羊坐在床榻之上,把散落的草纸一一拿起叠放。 “大官人,‘枝上棉絮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多情却被无情恼’,随缘吧!” “逢羊,我可能猜到这就是修行的结果吧,佳文美句顺手拈来,每每还都言辞达意,直抵人心!你要不要也教教我?!” “大官人,你这是为情所困,情绪越多越受伤。再说你是三分钟热度,还是继续做你那有前途的凡人为好!” 西门终于破防,这到底,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我的品性多被人指摘,那么不堪吗?! 我...我长得差吗?!” “大官人,其实‘潘驴邓小闲’五大要素你基本都具备了,驴有待商榷,因为我不知道! 这不是你的问题,是那王珂小姐‘不识宝中宝,拿得珍珠换玛瑙’而已,你不必过于自责!” “什么乱七八糟的,‘潘驴邓小闲”是什么玩意儿?!逢羊你又搞得什么新词儿?!” 看着刚刚进门的小青,双象同样大睁双眼,疑惑的看着自己。 逢羊轻叹一声,唉!这都是穷嘚瑟惹的祸! 第98章 谋划 “大官人,这王珂小姐志存高远,胸怀大志,非是等闲之人可入她的法眼! 上次我给你的七言这次起了反作用,反而更坚定了她自认是天上人间的人物。 大官人,你我皆凡人,生在人世间,还需把情利放两旁,把道义摆中间啊!” 西门顿时睁大那双隐隐尚存的熊猫桃花眼,令逢羊强压笑意不敢露半分。 “逢羊,怎么会是这样?!她区区一个女子怎么比我等须眉还目光远大,心比天高?! 哦!,我想起来了,云景楼上她就已经出言不凡敢公众面前顶撞那学政老大人! 以往在一起读书时,她也时而露男儿状,万没想到她现在竟然走到了这一步,真令我汗颜! 可是,逢羊,道理我都懂,可是我...我还真的感到有点心痛!” “师兄,来帮帮我,把这在佛门境地扰乱佛门清净的人叉出去!” 双象师兄笑嘻嘻的走过来与逢羊一起架着西门走出禅房,来到厨房开始淘米洗菜,生火做饭。 双象前几日经过小青探查,他竟然同师父显空一样没有灵根,不适合日前的修行。 这又是入宝山而空手而归,看着沮丧不已的师兄,逢羊打开所写的话本。 “师兄,之前仙姑就说过你可能会‘以武入道’,没想到一语成谶! 你千万别丧气,你看里面的这个左千户,他也是没有修行,纯粹就凭一身武艺照样降妖除魔! 凭的就是一身正气,不惧邪祟,鬼见了都要让三分!用我的话说叫‘地表最强凡人,物理驱魔第一人!’,‘凡人之下我无敌,仙人之上一换一’! 何况现在有仙姑对你指点,只要不碰见过分的大妖,那些小妖小怪通通都可以被你踩在脚下!” 双象心结慢慢被打开,还是那么憨厚,他不好意思摸着自己的光头笑了, “逢羊,你的话我虽然只听懂一半,可是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加倍努力,到时候一定练得比那什么左千户更厉害!” “好啊,师兄威武!但是师兄你记住了,千万记住啊,万一以后真遇上大妖,打不过一定要记得跑啊,咱不丢人!” ... ... 二仙山紫虚观罗真人此时想走也走不掉了。 国师姜爱夜从东都紫微城探得消息,现在也看到了副本抄送给小皇帝的那道诏书。 上面写着驻锡白云寺的尤严禅师,将要前往鲁北云林县去降伏食人恶鬼,沿途更要大肆宣扬佛法,教化信众,这无疑又是对道门明目张胆的挑衅。 身穿靛蓝道氅,头戴金色道冠的国师姜爱夜柳眉紧蹙,往日如一汪秋水的双瞳好似射出道道寒光,摄人心魄。 摆在台案上的那个黄缎绸面儿的诏书,几乎在她那凛冽的眼神注视下,披上了一层冰霜。 “那个女人越来越得寸进尺了!现在皇帝如此懦弱,祖宗之法将变,他竟然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前朝几位元老早已枯朽老迈,除了骂娘发牢骚之外,连子孙辈都管不住。 现在这些人都几乎纷纷投进天后那边,这都是不祥之兆啊! 唉!求人不如求己!” 姜爱夜连夜疾书通知那吴学究召集得力人手做好狙击准备,从肉体上消灭此行之人。 但美目一扫过那诏书中的千牛卫中郎将云菩的名字时,心中莫名一颤,轻叹一声。 立刻在密笺上备注,‘此为两教之争,俗世人等能免则免,防备伤及!” 仔仔细细查看过一遍手中的密笺没有错漏,她唤来道童即刻飞鸽传书而去。 ... ... “师尊,还是谨慎一些为好!那尤严禅师据说曾降妖伏魔,法力无边,我们要不要再知会一下小师叔……?!” “公孙胜!你是不是小看为师了?!只那云林回来后你张口闭口都是小师叔,如此这般你置为师于何地?!” 身披绣金宽大袍袖道氅的罗真人盘坐在蒲团之上,不满得一甩拂尘,阴鸷的双眼紧紧盯着公孙胜。 公孙胜顿时惊慌失措急忙跪伏在地, “师父,我并不是那妄自菲薄之人!我...我只是想增加一些胜算而已! 我们对这个所谓的尤严禅师知道的东西太少了!” “哼!知道的东西还少吗?!现在了解到的已经让你畏首畏尾了,如果再多一些,你岂不是连见他一面都不敢了么?! 公孙胜,那尤严和尚再如何,我有那百多黄金力士的伴当,还怕这肉体凡胎吗?!” “真人说的没错,此番前去狙击那尤严和尚,要的就是人少将精,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公孙道兄,这比起当年你我兄弟做下的那些勾当来说也不过是旗鼓相当,你不必过分担忧。” “真人,现在那武氏过于骄宠那些和尚了,东都紫微城的白马寺住持薛怀义原本就是一个街头地痞无赖,小混混。 他仗着一副好皮囊获得皇室宠幸,摇身一变穿上袈裟就成了一庙住持,你说荒唐不荒唐! 平日里也不在寺内念经,带着广度臭味相投的青壮僧人,骑着高头大马在街上横冲直撞,肆意横行! 但凡有人出言顶撞,必将被一通暴打,扔在路边,扬长而去,百姓敢怒不敢言! 有一我同门观主竟然当街就被抓走,关进白马寺剃了头发做了和尚,至今都不放人! 凡事种种,已经天怒人怨,如果再不给他们点厉害看看,真的以为我道门江河日下,不复当年了呢!” 吴学究摇着鹅扇,慷慨激昂,看着仙风道骨的罗真人几乎目眦俱裂,拜倒在地的公孙胜瞠目结舌,他心潮澎湃。 也是出于谨慎,接到传书后,吴学究即刻开始谋划。为增加胜算,他还是说动了公孙胜一同来到罗真人的洞府,亲自邀约。 一番口舌下来,看得出来罗真人彻底还是被现状激怒了同意随行,刚刚又呵斥了公孙胜,吴学究心中暗喜。 他故作轻叹一声,走上前把公孙胜缓缓扶起。 “公孙道兄,真人站的高望的远,他说的也有道理,大战在即万不可说过于丧气的话,那岂不是长了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吗?! 那尤严和尚即便是能降妖,也不过还是个肉体凡胎的凡人,可你不要忘了,真人还是个半仙之体的神仙呢!” 第99章 千牛卫中郎将云菩 千牛卫中郎将云菩带领北衙六军中的禁军三十五人,护送着尤严禅师师徒五人已经来到河东道管辖范围之内。 这里多名山,当年“佛难”之日,这里被破坏摧毁的寺院不下百多座。现在在天后的有意推动之下,这些寺院已经陆陆续续开始复建,甚至扩建。 一些早已存在的道观被当地深悟上意的官员,进行强行迁徙外地或已“莫须有”的罪名进行查封。 然后稍加运作改善,改头换面就转变成了寺庙,道众敢怒不敢言,强出头者无不受到惩戒。 现在云菩一行就暂住进一座这样背景的弘福寺,之前又名紫云观,现有僧众超五百人。 寺院经过改建,也强占了附近百姓的一些田地,设了三门,钟鼓楼,天王殿,大雄宝殿,讲法堂,藏经阁,以及大量禅房。 不过寺内其中隐隐约约还有些许当年道观的残存遗迹。 云菩,尤严禅师等人在本寺住持智真方丈的陪同下,进入弘福寺。看着肥头大耳的智真方丈携监寺等人对着异常精美,富华的各处介绍时,云菩心里总是一种莫名的思绪萦绕心头。 一进三门正对的天王殿,众人毕恭毕敬的跪拜上方笑容可掬的弥勒佛,他一脸喜悦慈祥,袒胸露腹。 据说弥勒是释迦牟尼佛的接班人,需释迦牟尼佛寂灭五十六亿七千万年后才能降临人间,正式升为弥勒佛。 这以布袋和尚为原型的弥勒佛法相,与京都长安正在兴建,以布袋罗汉庄严肃穆原型的弥勒菩萨截然不同,云菩想到这里不由轻轻一笑。 仿佛有感应,云菩有些急迫的随着众人缓缓而行的脚步,转到弥勒佛身后大屏风背面浓墨重彩的神将韦陀面前。 作为护法神将韦陀,体态伟岸,顶盔掼甲,臂挽飘带,单手拄着三股降魔杵。 “诶,老云,你发现没有这弘福寺的韦陀同样和你长得也太像了吧! 难怪军中兄弟都传你是韦陀转世呢。” 副将李元芳站在一旁,嘻嘻哈哈小声念叨着,自己很少照镜,最熟悉面目的自然都是旁人。 这个李元芳与自己当年在边关是同生共死过的兄弟,所以两人说话从来都是如此,没有上下阶那层隔阂。 “瞅瞅,瞅瞅!连兵刃都一样!不过,这韦陀是佛寺护法神将,降妖除魔的。 老云,你那三股打神杵也是饮尽多少犯我边关外族的鲜血,也是猛将一员呐!” “老李,佛门清净地,少说这些打打杀杀犯戒的事儿!” 云菩说着一转头,就见智真方丈与尤严禅师等人都看着自己,旁边的监寺与其他一些沙弥,更是惊讶的睁大眼睛。 “阿弥陀佛!云将军,若不是您这黑氅遮身,革甲深暗,您几乎与这韦陀神将相差无二啊!” 智真方丈合掌口念阿弥陀,尤严禅师只是轻抚颌下白须,没有说话,但深芒之中某种东西一闪而过,他身边的四个徒弟则合掌恭立,面无表情。 李元芳看着云菩同样的棱角浑圆,双垂大耳的相貌,无声的笑了一下。 “不过老云,你可比这韦陀强,一视同仁!我听说寺院里这韦陀如果双手合十,代表欢迎游方和尚投宿挂单。 单手嘛,哎呦,我操!这弘福寺够小气的呀!” 李元芳转头看向正与尤严禅师低头细语智真方丈肥头胖耳的模样,不禁撇了撇嘴。 等一切繁杂琐碎的见礼,用斋之后,云菩交代李元芳将几十位禁军做了适当安排,稍作休息便来查验。 “老云,何必如此较真?这都离长安上千里地了吧,该让兄弟们松快松快了! 之前在禁内,咱们哪有一刻能松懈了的!离天子那么近,到处都是眼睛。 稍微风吹草动,他娘的就跟屁股着了火似的即刻进入战斗状态,连睡觉只能闭一只眼!” “老李,我这是习惯了。当年不就是这样咱哥俩才能死里逃生么?!这个劲儿都渗骨子里了。” 李元芳虽然如此说,但也没打折扣的按照云菩的指示,安排了明巡暗哨,走了一圈见一众人等都在自己的岗位上,云菩才长长吐出口气,在冷冽的空气中喷出一道云雾。 “哼,这大冷晚上的我们在此受罪,那尤严和尚倒是挺舒服的。” “老李,不可妄言,他毕竟是天后指派下来专门去降妖除魔的!” 李元芳不屑地看着远处那灯火通明的禅房,“啐”!干脆利落的向地上啐了一口。 “那叫尤严的是个老和尚,可是你看他长相透着一股阴邪。不都说和尚都是方面大耳,面带和善么? 像这弘福寺的智真方丈一样,肥头大耳的虽然吃的脑满肠肥,可看着喜兴啊! 你再看那四个徒弟,眉眼都带着一股狠辣邪魅,这究竟是一个什么师徒组合? 还降妖除魔,我感觉天天陪着的就是一群妖魔鬼怪!” “闭嘴!” 云菩立刻压低声音呵斥。 “老毛病总是犯!看哪不顺眼一张臭嘴天天到处乱喷! 老李,就是因为这臭毛病,否则以你的军功早已应该在我之上了! 给,拿着!” “哟!薄荷团!我刚才怎么没闻到?!诶,我怎么忘了你老云到哪儿都带着,就是要时刻保持清醒! 我被影响的,春秋之时也时不时嚼上几个。” 说着李元芳将薄荷团塞进口中,嚼了几下之后满口清清凉凉的感觉顿时上头,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喊了一声,“爽!” “老云,大冬天你竟然还有这个,是不是那国师犒劳北衙六军时特意送给你的?!” “又胡说八道!国师体恤我禁军冬日巡夜冻伤,每每都送来防寒的草药汤剂。 一些至关重要所在,为防止夜困保持清醒,特意在春秋节多做了一些,施法存储下来的,你没拿到过?!” “拉倒吧!冬夜大晚上吃这东西的,也就是你云菩没有第二人。你问问弟兄们,谁吃这个?别说,这也大概是投其所好吧,嘿嘿嘿!” “你呀,这张破嘴,什么都能让你说出花花来! 说正经的,老李,还是小心点,毕竟我们一路跋山涉水,旅途劳顿,小心无大错!” “放心吧,老云!你先去休息,等到了子时你再来,看看我老李是在床上还是在外面?!” 云菩笑了,拍了拍他宽厚的肩头,转身回到自己的禅房之中,稍作整理便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就进入睡梦之中... ... 又是在那山脚之下,身穿一袭宽松舒畅白衣的自己,手提一个白瓷瓶来收集清晨的露水。 隐隐记得有人说过,好茶配好水! 那山泉为上,清洁,轻甘;雨水,雪水,自天上而来,称为“天泉”,没有沾染尘世的污秽最为洁净。 而这清晨的露水不仅自带花草的清香,更讲究的是泡茶之人的心意。 “可是我也不喝茶呀!我这是为谁而做的呢?!” 那熟悉的疑惑感又从心头慢慢升起。 忽然之间,背后传来一股清雅的花香,如兰非兰,清淡而又浓烈,雅致又悠远,清爽而怡人。 自己转过头去,身后远处竟然长了一株两米多高大的花草,绿叶上的花苞竟然开出一朵硕大的白色花朵! 它层次分明,如精雕细刻,玲珑剔透,清香四溢i “哎,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不记得这儿还有如此美妙的花草呢?!” 自己又欣喜的走上前仔细观瞧,只见那大大的雪白花瓣之中,淡黄与白色交杂的花蕊,盛开的如此绚烂,张扬。 这朵花竟然还在迅速的张开之中,仿佛要把她最美的东西奉献在自己的面前。 可是没多久,这莫名的花朵便很快开始闭合,凋谢。 “唉~~!” 一个若隐若现的女子长叹声陡然响起在自己的耳畔,哀怨之中尤带遗憾,而后又突然戛然而止! “你是谁?!” 自己叫了一声,但周边空寂无声,只有自己一个人,于是那种莫名的思绪又开始慢慢爬了上来,纠缠了在心头... ... 第100章 大战在即 “罗真人,各位哥哥!那尤严师徒五人已经暂住进了百里之外的弘福寺。 那里有北衙六军的千牛卫中郎将云菩,副将李云芳带领三十多禁军进行协防,那些禁军个个训练有素,保护周密!” 戴宗解下捆在腿上的两副“甲马”,正是这个神器可以让自己日行千里,他才能被众人称作“神行太保”,这才被派去侦查刚刚回来。 “罗真人,公孙道兄,各位,我知道那弘福寺有密道可进,不如今晚我们偷偷潜入进去杀他和措手不及!” “胡桃子,你们原来紫虚观的道众就你们几个人了么?!” 公孙胜看着眼前几个刚刚联系上的普通农家打扮的清瘦汉子。 “公孙道兄,你不知道!我们紫虚观道众当年被本地太守强行赶出道观,迁往他处,紫虚观后来就改成了现在的弘福寺! 可我们被迁徙的地方,那是什么所在?!那是山高云淡望断南飞雁的孤苦之地! 大家后来无奈都分别去了他处,原本百十人,现在这里只剩下我们这几个了!” “那你们观主呢?!他就没管你们吗?!” 公孙胜既悲愤又痛心,看着潸然泪下的几人,低吼一声。 “公孙道兄,你莫这么说我们观主!其实观主早早就去往京都长安,寻求国师准备告御状去了! 谁知到现在,了无音讯,生死不明。” “可恨!你且等下看我杀进那弘福寺,定让那些光头和尚一个不留!” “住口,铁牛!万不可轻言杀生!你又忘了吴学究告诫得那些话了吗?! 俗世人等,能免则免,防备伤及。” 公孙胜瞥了一眼没有说话的吴用,大战在即当撇下门户之见。 “哼!妇人之仁!公孙胜,我早说过,众生作业太多,就须天罚杀戮!你忘了么?!” 公孙胜急忙抱拳躬身施礼! “师尊,小师叔也曾说过,那些都是滚滚红尘中的芸芸众生,都是性命!自有‘六道循环往替...” “哼,又是你那小师叔!” 罗真人一甩袍袖坐在方椅之上,缓缓喘息出一口粗气,公孙胜立刻闭上口,不敢再出声说话。 在座的林冲,王英,施恩,史进,戴宗看着一言不发的吴用,他轻捻胡须还在仔细探查行动的错漏。 李逵大口大口喝着粗茶,而胡桃子几个道众面面相觑,不敢言声。 “既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就按之前我们计划好的做!胡桃子,你过来!” 吴用“啪”的放下鹅扇,目光如炬看着众人... ... ... 是夜,弘福寺,方丈寺旁最大的一间禅房内,尤严禅师跏趺坐于蒲团之上,四个徒弟广智,广远,广通,广真两两相对闭目盘坐在他附近。 尤严慢慢睁开那双冷酷鹞眼,看了看周边的四个徒弟,深深的喘息一下呼出一口长气,其间竟然似有丝丝血腥气息。 他下身未动,上身慢慢开始扭曲拉伸,逐渐缓慢上升到一个令人恐怖的高度后,开始慢慢扭转身体。 渐渐扭转的程度已达非人可到的弯度,尤严伸出两手高高举起,接着仰起头来,脖颈之处青筋暴起! 他口中发出骇人的“咔咔”声,紧接着竟然从中冒出丝丝黑雾,陡然之间他的嘴角两边,竟然开始慢慢向耳边处裂开! 此时尤严禅师的嘴巴竟然张大到令人极端恐怖的宽度,那已经不能称之为“嘴”,与那某种昆虫的“口器”,极为类似! 一对儿如是虫足似的东西,慢慢伸出口边极速的活动一番后又缩回口内,而后尤严禅师的身体才慢慢缩回原样。 此时尤严禅师的眼睛也已成猩红之色,既恐怖又诡异,但转瞬之间又恢复成阴鸷的一对“鹞”眼。 他抬起头轻轻一甩袍袖,四个闭目打坐的徒弟陡然间都好似醒番过来,纷纷睁开双眼。 大师兄广智合掌恭敬一礼。 “师父这一路走来,着实辛苦您了!若不是那千牛卫中郎将云菩在侧,我...” “怎么广智,你还又想吃人不成?!” “师父在东都紫微城白马寺为我们所找的血食饲料,让我们很不心安!原打算来一路走来,我们自己可以亲自动手,谁知那云菩碍了我等好事!” “哼,大师兄,在紫微城即为东都,岂可任意取人食之!如果不小心被发现,师父的‘养蛊计划’不就泄露了吗?!” 最小的徒弟广真白了他一眼,幽幽的抢先发话。 “如果这样,师父我等为何不辞辛苦还来东都做什么?!” 广真再次抢先一步,谄媚看了一眼垂眸不言的尤严禅师。 “广通三师兄,说你笨你还不信!师父这是谋划甚大。等到那一日,这天下的‘血食’还不是任我等随便取之,是吧,师父?!” “广真,你只说对了一半!寻常百姓,如那鸡狗牛羊,食之有何意义?! 想要长生,非得道之人精血不可比! 你们难道没感觉到这弘福寺有异常熟悉之感吗?!” “师父,我有感觉了!这里好似曾经来过!陆陆续续各处都有熟悉之感,但没有那些什么菩萨之类的,这是怎么回事?!” 二师兄广远转头看向两边,其余三个师兄弟也四下环顾,眼中露出越来越讶异的神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尤严突然狂笑起来,颌下的雪白胡须与那雪白的长寿眉都不停抖动起来,充满着怪异。 “告诉你们吧!你们的身体里都消化着,这弘福寺之前又叫紫云观的观主,王不二道长的精血!” “原来如此,果然有缘呐!那王不二修炼近百年,确实在‘生食’他的时候,他爆发出来的‘生气’,让我道行又增加了不少! 如果可以将他的法力也随之食下就更好了!” 广真的眼神之中瞬间变幻莫测,红舌微露舔了一下嘴唇,邪魅一笑。 “广真,你知足吧!” 广智不屑的撇了撇嘴,有些厌烦扫了他一眼。 “如果不是师父事先打散了他的法力,我们又如何能痛痛快快的享用他呢?!哈哈哈哈!” 广真突然手指放在嘴边。 “你小点声音,外面...” 广智恼怒的讪笑一下,合掌面相尤严一礼,而后看着四人最小的广真说道。 “亏师父如此心疼你,你竟然不知道师父早早已设下了结界! 现在我们在这里就算‘生食’了那肥头大耳的智真方丈,那千牛卫中郎将云菩,也不会知晓半分!” 尤严禅师点了点头。 “但是,现在不同往日,那云菩不是等闲之辈,手中那把三股打神杵近乎神器,所以你们还要谨言慎行,一切听你们大师兄的安排,切不可因小失大! 广通,尤其是你!你在斋堂之上,若不是你二师兄广远及时发现,你差一点就忍耐不住了!” 说话间,一道阴影陡然之间将广通掐着脖子拎在半空之中! 突然生变,广通毫无半点防备,他拼命的抓着看不见的那只手,但见那只手好似突然发力,广通的两只眼珠立刻向外突出来! 瞬间他的光头变成黑绿色,自己幻化成为一只大眼皮凸眼珠,头宽嘴阔的蟾蜍。 眼见他眼白外翻即将被活活掐死,就被狠狠的扔到了地上瞬间又变成人状,捂着颈处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其余三人早早跪伏在地上不敢乱动,广智跟随他最久,深知这师父的性子,变幻莫测,随喜随怒,不能以常人眼光看待。 当年自己就是这样无防备状态被他打翻在地。如果不是这尤严修炼时间多自己数百年,常理上的自己但凡碰到在座几位,他们都唯恐避之不及。 “我再告诫你们一次,广真说的对,为师谋划甚大,你们一定要收了性子不可乱为,如果有人再犯,莫怪我无情! 广真,过来给我揉揉肩膀!” 伏地的广真瞬间露出小女儿娇羞状,风情万种,缓缓而行来到尤严身旁,伸出玉手,忽然就幻化成了四对,开始轻揉慢捏尤严的各处。 “哈哈哈,那肥头大耳的智真方丈,还有那千牛卫中郎将云菩,也万万没看出来眼前的广真小和尚竟是一个红粉骷髅,哈哈哈哈!” 跪伏在地上一直很少说话的二徒弟广远,望向地面的眼睛陡然变成一双红色竖瞳,牙根紧咬,露出无限怨毒之色... ... 第101章 助神丹 “公孙哥哥,这是个什么东西?!” 李逵瞪着一双硕大的牛眼,看着手指掐着的一颗小红丸,昏暗油灯之下这颗红丸依然鲜红欲滴,周身似有光晕,透着不凡。 公孙胜看了看方椅上盘坐垂眉闭目的罗真人,轻叹一声。 “这是家师炼化的‘助神丹’,可助各位提升精神气,避邪祟!毕竟我们等下要面对的那几个和尚极大可能拥有法力。 铁牛,吃了这颗丹丸,到时你即可不惧神鬼,激发出来的杀气也可抵挡他们的神威。” 他转头看向桌另一边的吴用。 “吴学究,这里留下戴宗,一可以负责你的安全,二是若有任何消息也可速速传送你我!” “唉!有劳公孙道兄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着一一服下这红丸,片刻之间便感觉一股热气从丹田处开始迸发,直达头顶百汇! 转瞬之间便好似化作丝丝暖流,刹那间遍布四肢百骸,一股勇猛豪气油然而生,无惧无畏,哪怕面前是猛虎蛟龙。 胡桃子道众一人半颗,已然如饮烈酒面色酡红,心脏砰砰作响,声音就在耳畔! 想起之前不平事,卑躬屈膝,唯唯诺诺,不由血瞳贯目,握紧的拳头,已然嘎嘎作响。 “胡桃子,心念‘静心诀’!想着你说的那处,不可再有其他杂念!你们恪守灵台,不需惊慌!” 众人站在院中,罗真人高声叮嘱,左手掐指诀,右手宽大袍袖一甩,众人只觉身体一轻便已腾身而起! 地面上的吴用,戴宗两人仰头看天,瞠目结舌,片刻慌忙躬身施礼,送别众人。 此时众人感觉身边风声呼啸,脚踩虚空,都紧闭双眼不敢观瞧。 李逵当年被真人戏弄时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他微微睁开双眼,只见前面罗真人右手拂尘搭于掐着指诀的左臂之上,猎猎夜风吹起道袍呼呼作响! 自己与众人踩在云头之上,四周竟然有几位高大的黄金力士,仿似抬着轿子一般,极速行走高空之上,吓得他连忙闭上双眼。 片刻到了一处山凹处,众人感觉缓缓落地,睁开双眼,四周漆黑一片,山风冷啸,怪鸟声啼。 公孙胜手中浮尘一抖,瞬间化为一柄如火把状之物,顶端却是颗明珠,发出点点光芒,十步之内可见人面。 “公孙道兄果然也是有法力的呀!” 胡桃子心中不由惊叹,片刻便被公孙胜唤过去,点着他们随身带的火把。 “胡桃子,这里就是你说的可进弘福寺的秘密通道所在吗?!” “公孙道兄,正是,你看!” 打着火把的胡桃子已经辨明方向,紧走几步,来到一棵早已光秃秃只剩枝杈的大树旁,在前方的土坡之上拨开一片灌木草丛,里面竟然是用石板垒就的一个半人高的洞窟。 “师兄,这里可通往那弘福寺藏经阁后的一个枯井,当年我们是无意间发现了这条密道,可能是很多年之前,道观为躲避灾祸所留的后手。 那藏经阁后的枯井有数十米深,非胆大强悍之人可下,所以知道之人甚少。我当年也是过于顽劣,不服师父管教,曾经偷偷爬过几回,唉,现在想起来...” 话未说完,就听见李逵一声怪叫! “他奶奶的,这,这怎么有黑雾散出来了?!” 打前排的公孙胜鼻尖耸动,立刻举起手臂,右臂一挥遮住口鼻。 “大家快快退后!” 众人即刻后退数米之外,胡桃子几人跑得更远。 在众人注视之中,只见那洞窟之中黑雾越来越浓密,渐渐有几只如灯的怪眼,前后交错的从中射了出来。 打坐空中的罗真人已察觉危险,正要下去,只听着身后响起“桀桀”的笑声, “你,还想去帮他们吗?!” 罗真人大吃一惊,何时身后出现的?自己竟然毫无无半点察觉! 罗真人猛然转身,佛尘也已经挥了出去,在身体画了半圆,护住周身半米。 就只见身后不远处,赫然端坐一个身穿白色僧袍老和尚,白须白眉,消瘦的脸颊上一双如鹞子般眼睛死死盯着自己,那如鬼魅鹰钩的鼻子里呼出的气息,随风而来竟然有丝丝血腥气息! 罗真人浮尘一抖,幻化一把青锋宝剑即刻在手,横在胸前,高声问道, “你,就是那禅师,尤严?!” 尤严冷哼一声,望了望这数米高的地面之处,四个徒弟正慢慢前行紧逼,对面的人正步步后退之中。 “阿弥陀佛!适才在禅房之中感应有人在此作法,我那几个徒弟生性好玩,都喜欢这阴暗潮湿所在,没想到这枯井竟然联通这里,真是造化弄人! 老道士,看得出来你们不怀好意,如此下来,那这地藏菩萨又要多几个教化之人了!” “哼,妖僧!看你周身血光冲天!必不是那善类,你也配念什么阿弥陀佛?!” “禅寂入定,青龙遁行,我义凛然,鬼魅皆惊!看剑!” 叫咒时,罗真人已然双手疾速开始掐诀,左手小指压无名指,被中指勾压住,拇指掐无名指中节被食指盖压住。 “斗诀”已成,左手高举,右手青锋剑一剑,扑身而上刺了过去! “雕虫小技! 尤严下身未动,竟然口念法咒! “如来法咒,如若金刚!” 双手合掌便将宝剑紧紧夹在手掌之中,鹞眼直视面前的罗真人,哼笑一声对方不自量力,突然大喝一声 “金刚怒目!!” 瞬间鹞眼之中迸发出两道金光,直射面前的罗真人。 罗真人大惊,即撤剑离手,向后飘过数米,右手一挥, “金光护体!” 一道圆形金光瞬间将身体笼罩住,一黑,一白两条阴阳鱼若隐若现,缓慢游动其中。 这是“太极金光圈”,除了固元培神护体之外,还可防妖魔鬼祟。 尤严眼中两道金光立刻直射进去,照在鱼身上,很快被旋转中的阴阳鱼迅速引领着也旋转起来,随着速度越来越快,片刻那金光便深深陷入漩涡之中,被消散殆尽,踪迹全无。 罗真人趁他头晕目眩之际,瞬间再掐紫微诀可镇邪,右手一挥那柄宝剑即刻挣脱出来,回到他的手中。 尤严极速收回目光,手掐法印恢复心神。 罗真人抬头望天,那枚弯月在云层中若隐若现,他极速掐无名指中节高高举起,口中急喝! “依日洗身,以月练形,仙人扶起,玉女随行!” 一道白光直冲天际似乎与弯月开始勾连。 “哼,月君诀!想借太阴之气?!这才什么时候你就力竭了吗?!” 尤严右手一挥宽大跑袖, “遮天!” 鹰鼻深深一吸,也仰起头来,陡然狂吼一声,一口污浊黑气直喷出去! 顿时天空中那若隐若现的弯月被黑雾笼罩,刹那之间天地如墨入水,漆黑一片,猎猎夜风吹送之间,还夹杂浓厚的血腥气与腐肉气息,让人闻之欲呕。 ... ... 眼见洞窟之中走出四个和尚,都面容狰狞,浑身黑雾环绕,双目烁烁都不似人,公孙胜不由大吃一惊,这哪是什么和尚,分明都是妖物! 公孙胜猛然咬破舌尖,随后喷出一口血雾,大喝一声, “千邪万秽,逐水而清。灵宝天尊,安慰身形!” 指诀立成,其余众人本有些惧怕之意,陡然之间体内那消散的“助神丹”在公孙胜的法咒加持之下又开始发挥效用。 之前腾身而起被移至此处时就无半点畏惧,现在陡然身体一震,豪气顿生,面前的妖物算的了什么,无非都是些可能曾经见过的虫子或是野兽,无非是现在换成人样,个头大了一点。 林冲手中大枪直接就向其中领头最为彪悍的一个和尚扎去! 广智心头一脑,伸出右手微微一抖,一柄九环大刀瞬间出现在手中,他极速前行几步,双手举刀连劈带砸这冲过来的枪身。 万没想到只听“砰”的一声,枪身未断,竟是熟铁打造,强硬无比,在那丹丸法力加持下林冲手中这杆大枪也似乎有了神力。 反手林冲手中的铁枪在广智惊愕之际,反客为主疾速滑出刀刃一枪就砸在了大刀刀背之上,瞬间广智感觉一股强大力量震得自己双臂发麻! “唰!唰!唰!” 林冲猛然又抬起枪身,身形舞动之中,瞬间在广智面前疾速抖出几朵枪花,让他一时眼花缭乱,乱了心神。 突然枪花爆开,一只雪亮锋利的枪头陡然之间就冲了出来! 第102章 归天 看到林冲陡然之间亮出的枪尖,直奔向自己的双目而来,广智即刻后退半步抬刀格挡,枪尖直接扎在刀身之上,环扣一阵脆响! 广智瞬间感觉双臂发麻,枪扎一条线,好似林冲力量全部都在这枪尖之上,广智被这股力量瞬间推出数米。 但是没想到林冲陡然再次发力,他紧握大枪的左右两手掌急速一擦! “毒龙钻!” 只见枪尖随着枪身极速旋转起来,在刀背之上瞬间火光飞溅,那个大枪如一条钻地铁龙,把力量再一次就发散出去,广智一时身形不稳便被打飞出去。 “好枪法!” 公孙胜一剑击退执剑的和尚广远,斜眼扫去就见那和尚被林冲打飞数米之外! 广远一击不中双眸立刻变红,负剑在肘,手持密咒腾身而起,停在空中。 他持剑眼前竟然伸出舌头慢慢舔过细长的剑身,顷刻之间这把剑周身变得碧绿。 广远怪笑一声,抛出宝剑,这把剑在身体周边迅速环绕几圈之后,在他剑指一挥之下,急速刺向抬头仰望,目露讶异之色的公孙胜。 公孙胜一招手,五雷诀!两个霹雳打了过去,那柄绿剑持法力,“啪啪”两下便将霹雳打飞不见踪影,但剑身势头未减继续攻来! “哼!五雷诀,小孩家放的炮仗都比这威力大!”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 公孙胜手中宝剑瞬间幻化为佛尘再一挥,一幅八卦顿时封在身前,“上乾下坤,左离右坎”,卦象即刻迅速旋转起来,此消彼长,连绵不绝。 那柄绿剑一下刺在漩涡中心不能寸进,突然之间广远轻声哼笑,剑指指向那柄绿剑,大喝一声,“破!” 这幅八卦竟然一下就被绿剑刺的粉碎,直击公孙胜的面门,公孙胜急忙挥起拂尘格挡,立刻被一股大力打飞数米之外! 而那柄浮沉的马尾也几乎被打散,在空中条条如柳絮般,随风而散。 “怎么会这样?!” 公孙上喷出一口鲜血,瘫坐在地上,望向缓缓飘向地面,缓步而来的广远,他的双眸一闪,那诡异的红色竖瞳即刻恢复成人眼,剑指一挥负剑在手。 “哼,学艺不精!这先天八卦,日月为坎离,那水火该何处安放?!顾此失彼,你弱透了,拿命来吧!” 一剑直刺过去... 忽听耳边有呼啸声传来,广远急忙缩头裹脑挥舞成一片剑花格挡,但是仍然一股大力还是砸在剑身之上! 广远立刻倒飞数米之外,杵剑稳住身形,“扑”!他心血上涌,吐出一口鲜血,竟然是绿色的! 而那冲过来的林冲好似天神一般站在公孙胜的身前! “二师弟,小心这人!他手中这杆大枪着实太厉害了!” 广智深一脚浅一脚来到广远身边,他的右腿刚刚被林冲一记横扫差点儿被打断。 “林冲这一身正气竟能阻挡邪祟,真是万万没想到啊!” 公孙胜口中喃喃,迅速掐起清心诀,“清心如水,清水即心,微风无起,波澜不惊!” 那和尚一剑刺破这“先天八卦图”,还说出了破绽,已然令他心神受损,愤而喷出一口鲜血后便感心力交瘁,四肢无力。 眼看林冲握枪又与广智广远混战在了一处,再看远处,那王英,施恩,史进三人已被那一年轻和尚打的手足无措! 他现在竟然成三头六臂模样,一手执剑格挡史进的大棍,让他根本无法近身,一手持刀,正把那施恩打飞出去的同时,另一头的嘴中竟然喷出蛛丝,在空中就将他紧紧捆住,硬生生砸在地面上昏死过去。 而那王英早已捆成茧子,一动不动,不知死活。 李逵暴喝连连,手中两把板斧刚刚被那和尚手中两把铜锤格挡半天伤不到他,气的李逵哇哇狂吼乱叫之间,就见这个和尚突然喷出一口黑气当头就把他罩在中间。 李逵连忙闭气,手中板斧抡得如雪花一般,后退数米之外,大口喘息,眼见他蓬渣渣胡须的脸上已有了些许黑紫色。 打着火把的胡桃子们竟然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两股颤颤,若不是有那半颗“助神丹”支撑着,他们早已逃之夭夭了。 公孙胜心头不由升起一阵愤懑,这偷袭不成反被偷袭了,他们竟然都是一群妖怪! 这时突然之间天就黑了下来,那天上弯月瞬间不见踪影,随即空中便弥漫了一股腥气加腐肉的恶臭令人作呕! 林冲等人急忙闭气,退出战场,而那几个和尚反而更加精神抖擞起来,这几人甚至都深深的将这黑气吸往体内,瞬间眼睛都变得不似人,如兽类在夜中发出道道寒光! ... ... “你既是为妖,竟口念佛偈,真是胆大包天! 千邪万秽,逐水而清,天地自然,秽气消散!” 罗真人凝神提气,舌下立刻生津,陡然抬头喷出一口金津玉液,那黑雾遇到立即消散不见! 紧接着罗真人剑指一挥,一张符箓即刻便出现在手指间,再一抖瞬间燃烧起来,口念密咒,大喝一声, “黄巾力士何在?!” 转瞬之间五名体态高大,头扎黄巾绸带,手持宣花雪斧的黄巾力士便出现在他的身旁! 罗真人手执拂尘向前一挥, “听我法令斩妖除魔!急急如律令!疾!” 五名黄巾力士授令,面无表情缓缓向前面的尤严走去,手中雪斧也慢慢举了起来。 尤严跏趺坐于云团之上,微微抬起右手,拇指轻点中指 “说法印成,我即菩萨,可化种种分身!” 顷刻之间,他的身后随即出现手执宝剑的几名分身,直接向着黄巾力士冲去,只听着一片“乒乒乓乓”兵刃相击之声! 这些分身各个执剑出击凶狠暴虐,专击黄巾力士的要害所在。辗转腾挪,无比灵巧,在那黄巾力士身上左突右刺,上劈下挑,迅捷无比。 黄巾力士被逼无奈只能连连后退,让出空间才能施展手中巨斧,怎知好像被看出短板所在,这些尤严分身立即迎身而上,贴身快攻。 这五名黄巾力士刚刚被刺,被挑,被劈而受的伤口又增加许多,更有一位被劈中头部,流出的金黄液体已然满头满脸。 正待手摸一把以正视线,眼看分身已高高跃起,一剑封喉! 黄巾力士手捂咽喉,跪倒在地,挡不住那金黄液体喷涌而出,还未躺倒便瞬间消散不见,其余四者也已是伤痕累累,步步后退败势已成。 “哼,你这黄巾力士只配在那东都紫微城挑沙背砖!” 尤严冷笑一声,右手缓缓向前推出,只见分身如法力加持,攻速更猛,转眼间这些力士皆命丧于剑下,化为乌有。 “扑”! 罗真人神识受损立刻喷出一口鲜血,再想举手捏出符箓之时,尤严突然挥手分身立即不见,而他自己已然突然高高跃起直扑过来! “趁你病,要你命!” 罗真人见事不妙手中佛尘正要挥出,只见尤严已到面前,瞬间张开极大的“口器”,陡然出现在罗真人的面前! 罗真人目眦俱裂,手中佛尘即刻推出格挡在“口器”中那层层叠叠的众多尖牙之间! 他拼力舌尖一咬顿时一口鲜血喷了出去,尤严怪叫一声喷出大量黑色汁液,罗真人躲闪不及劈头盖脸被喷了正着。 顿时浑身迅速被腐蚀,裸露在外的皮肤之上冒出大大小小无数血泡,皮开肉绽,血肉分离! 而尤严“口器”内伸缩出了一根黑刺,碰到罗真人的舌尖血,又名“真阳溅”,瞬间又缩了回去。 罗真人忍着剧痛跳下云团,站在公孙胜与扶着的李逵身边。 “师尊!” 公孙胜见此惨状,惨呼一声,正想扑出,只见那广远便已高高跃起,手中那把绿剑如毒蛇吐信! “拿命来!” 而罗真人右手拇指极快掐住无名指根部,四指握拳,甩手劈出, “五雷诀!” 瞬间一个耀眼的霹雳便将高空中广远炸的粉身碎骨! 而后他抓住公孙胜李逵二人,用力甩飞到高空,口中念诀,公孙胜眼疾手快,手中已为数不多拂尘马尾即刻卷了过去! 但是罗真人一甩袍袖将与其余三个和尚缠斗的林冲卷了过来,佛尘立刻缠住林冲带到空中,转瞬之间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一根黑刺从天而来陡然便贯穿了罗真人的后背前胸,高高挑起在空中。 瞬间一片金光闪烁,之中的三魂七魄还未来得及消散便瞬间被吸了过去... ... 第103章 恶行 “哼!没想到这真人还是个半仙之体,三魂七魄还在,没修炼成原阳真身!” 云团之上的尤严在吸收完罗真人的元阳真气之后,微闭双目,口念真诀将这些慢慢融入自己的玄丹之内。 内观之下这颗玄丹更加黝黑发亮,周身紫气围绕,慢慢由紫开始变得更加浓稠,最后如墨液一般浸泡这玄丹,既诡异又可怖。 尤严深深的呼出一口长气,一甩袍袖缓缓踏足而下,仿佛空中有一张无形的阶梯,他一步步走到地面。 眼前的罗真人的尸身覆盖的血液竟然呈白色,隐隐约约还有光晕浮在表面。 “阿弥陀佛,果然还是童子之身,颐养的元阳真气不曾走泄分毫,自然就无半点红色!” 广真看着广远遗留下来的那柄绿剑有些发呆,被广通轻轻碰了一下才清醒。 “师父,这是二师兄的,他...唉~!” 尤严接过这把通体透着骇人的翠绿色宝剑,随手舞了几朵剑花,轻轻一抛瞬间不见,已经被纳入神识池海之中。 “没想到这真人临死前还竟有如此法力,一个‘五雷诀’竟能将两百年修为的广远,打的粉身碎骨,片甲不留,实在可恨! 你们,去把这老道...” 尤严转身再看那罗真人顿时一愣,三个徒弟同样呆立住。 刚刚侧倒着的罗真人竟然成“抱元守一”姿态盘坐起来,夜风吹来,周身金光闪现之后,便好似化为片片白絮,随风飘散。 “可恨!” 广真一刀就斩了下去,没想到反而好像劈在一团柳絮之中,怦然爆发,转瞬之间飘散出去,无影无踪。 “羽化升仙!没想到这“兵解”还是由我等助力的!阿弥陀佛” “师父,那这些人就交由我们处置吧?!” 广真舔了舔猩红的嘴唇,转身指着自己吐出的蛛丝捆绑住的王英,施恩,史进,胡桃子众人。 他们或拼力挣扎,血瞳贯目,不惧邪祟,或面如死灰毫无反抗之力,或吓得早已浑身瘫软。 “好吧,就看你们的本事了!这三人都是杀气十足,精血丰盈,对你们的道行有进补之效。” 说罢,尤严周身陡然之间升起一团黑雾将胡桃子等道众裹挟到远处打牙祭去了。 片刻就见远处一片黑雾笼罩之中的胡桃子等人惊骇得惨嚎连连,很快便无声无息,只剩下“咔嚓咔嚓”的咀嚼声。 广智,广真,广通对视一眼,发出狞笑,各念咒诀现出真身,直扑史进,施恩,王英三人。 史进与广真拼斗中被她一剑劈飞,正欲翻身爬起,就被她吐出的蛛丝团团包住,现在突然蛛丝猛然不见,眼前陡然出现一只犹如成人大小,巨大无比的蝎子! 它通体黝黑,双眼猩红如碗大,令人毛骨悚然。肢节如覆盖一层精刚铁甲,月色下泛着骇人的光泽,不断蠕动的口器喘息间有丝丝血腥味道,身后高高翘起的蝎尾竟然笼罩在重重黑雾之中! 史进心中惊骇无比,一摸身边没有任何兵刃可用,大急之中,只见那巨蝎竟然钩足将自己的铁棍踢了过来! “这是搞哪样?!” 史进心中狂喜未及思索,翻身坐起执棍就冲将过去,陡然之间头顶有一道闪光直扑下来! 他刚刚抬头,那道闪光疾如闪电瞬间就刺入他头顶的百汇之中! “啊~!” 史进惨叫一声,棍棒落地,浑身颤抖着眼白上翻,那蝎尾的毒螯一击即中! 广智要的就是眼前“血食”“精 气,神”的“生气”,于是快速将他拖了过来,放在嘴边。 如此挑弄就是为了最大程度激发出史进的“生气”,瞬间一击击破最能吸收来哺育体内的内丹。 这,就是尤严刚刚说的“自凭本事!” 广真面前的施恩,看着眼前这只散发着令人胆寒的五彩绚烂花纹的大蜘蛛,心中恐惧至极。 但也无力反抗,面如死灰,听天由命,同样被刺中,广真的螯刺竟然中空,眼见一些红白之物被疾速抽取,那猩红的复眼露出无比享受的表情。 但是吸收进去才发现,一片死气沉沉,虽有波澜但如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不禁恼怒看向远处那大呼小叫的与广通拼死搏斗的王英。 “唉~!早知道这怕死鬼如此活跃,我就应该早下手才好!” 王英刚一接触广真之时便已吓得六神无主,很快便被击倒并被蛛丝包裹昏死过去,现在清醒过来,眼前竟然是一只巨大无比的浑身疙疙瘩的癞蛤蟆,顿时吓得他屁滚尿流! 没想到广通口中巨舌每次吐出,竟然都被这爆发求生力量的王英连滚带爬躲了过去! 同时他还口中连声怪叫,哭爹喊娘,扰乱心神,让广通暴怒不已。 广通真身显露之后动作本就比较缓慢,反而让这王英占了便宜,他大呼小叫的连滚带爬每每逃脱掉广通的攻击。 广通恼羞成怒,看着王英喘着粗气瘫倒在地,一步步向后移动,广通静息闭口突然发力,一道白色浆汁从耳旁甩了过去! 立刻就将他覆盖住,在王英拼命挣扎之间,只见眼前一黑身体便被广通的舌头卷起,惨叫着被送进这只癞蛤蟆宽阔的大嘴之中。 “真没想到广通师弟竟然有如此手段,这样下来获得的‘生气’尤为丰沛呀!” 广智哈哈大笑,不知是赞还是贬,广真看着摸不着头脑,只知道咧嘴傻笑的广通,暗骂一声。 尤严慢慢从黑雾之中走出,身后的这些雾气如活了一般慢慢渗入进了他的宽大僧袍之内。 他转头看向远处,指着那里一道快速移动的火龙。 “收拾起来回去慢慢享用,那千牛卫中郎将的云菩等人就快到了!” 广智,广真转过身,口念密咒,剑指史进, 施恩,眼见得两人的尸身分别被一团黑雾环绕,很快就消失不见。 “广通,还有你,还不快快转换人形,被他们发现如何是好?!” 尤严怒目看着还在消化王英的广通怒喝一声,广通这才慌乱的浑身乱抖一通,慢慢幻化成了原来模样。 “呃!” 一个饱嗝打出,他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看尤严一眼。 “禅师,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云菩手持三股打神杵惊讶得看着尤严师徒四人,副将李元芳带领部下打着火把也是随紧随其后匆匆而来,见到他们也是一愣。 “阿弥陀佛!云将军,这里有人做法意图谋害本禅师,奈何本事不济,已然被我们师徒打跑了! 你们也来的太晚了一些!” “那有什么办法?!这三更半夜我们听到这里有打斗声音,转头你们竟然都不在禅房之中。 这山头夜间怎么可轻易攀爬,我们这是绕了多大一个圈子才过来的?!” 李元芳长远跑来,通红的脸色刚刚缓和下来,恼怒的反驳几句。 “呃!” 广通又再次重重的打了一个饱嗝,所有的人都看了过来。他连忙又捂住嘴,但是没想到那个嗝儿完全停不下来,是一个挨着一个! “这位师父晚上这是吃什么了?怎么一个跟一个,我有偏方,要不要试试?!” “阿弥陀佛,事情已经处理完,恕我们不奉陪了!” 尤严没有理会李元芳,迅速转过身,袍袖一抖,师徒四人腾身而去... ... 第104章 大战之后 “哼,摆什么臭架子,神出鬼没的!会法术 ,很了不起吗?!” 云菩没有理会抬头望天的李元芳的牢骚,而是看了看手中的三股打神杵,它现在通体发出微亮金色光芒,在众多军士的火把映衬之下反而不甚引人注意。 可是云菩知道这里曾经出现过大法力作法之人,这根打神杵自从跟随他征战沙场,多少场鏖战饮尽无数敌人的鲜血与脑浆,早已自带杀气,成为一柄灵异神器。 在京都长安也参加过几次精怪的清剿,现在但凡有激烈冲突的环境之中,这打神杵愈是会有这种表现,随烈度大小有不同反应。 “安排下去,看看现场有没有什么遗留的东西!” 云菩交代完后缓步向前走去,身后传来李元芳布置军令的声音,只见军士手拿火把慢慢将这山坳团团围住开始仔细巡查。 “老云,你发现没有,这师徒五个怎么只剩下他们四人了?是没带来, 还是... 不能够啊,那禅房不是空的吗?! 哎呀,我去,他娘的这个地方可真臭!” 李元芳捏了捏鼻子,看着云菩并不以为忤,而他手中的打神杵周身越发显亮。 “这里!” 云菩举着打神杵,看着它瞬间发出耀眼光芒便即刻暗淡下去,而这个地方正是那罗真人“兵解羽化”所在地。 “看来这里施法之人的法力很是强大,不论是那尤严禅师或是他人,真都是非等闲人物!” “那是,你没看那尤严禅师都腾云驾雾了吗?!” “老李,我告诉你,看来这里定是经过一场异常激烈的法力拼斗!” “我怎么没看出来?这里除了倒伏的一些枯枝杂草之外,没有残肢,没有鲜血,没...” “李将军,你快来看!” 一名军士高喊一声,李元芳,云菩对视一眼极速过去,就见那军士已捂住口鼻站到远处,几欲呕吐。 云菩接过他的火把低头看去,更浓烈的一股腥臭扑鼻而来, “大爷,这么冲!这是什么东西啊?!” 李元芳屏住呼吸捏住了鼻子,看着云菩已折过一根枯枝慢慢挑翻地上的一滩绿色之物。 “我在京都长安有见过,这可能是魔怪之类的被击伤时吐出的鲜血!” 云菩扔掉枯枝站起身,走到一旁,李元芳松开鼻子才闻到淡淡的薄荷味儿。 看着云菩手掌中的薄荷团,一把抢过塞进口内咀嚼几下,一股清凉激爽的味道直通鼻腔,那残留的恶臭即刻不见了。 “将军这里也有鲜血!” 二人又急速过去,仔细一看是常人所留,血腥味儿犹存。 “李将军,这里发现了一个洞口!” “他娘的!这是遛狗呢!” 李元芳大骂一声,跟着云菩又转头走过去,这是半人高的石窟,里面黑黝黝的,火把向里递送过去,只见黑洞洞的一条通道通向远处,火把上的火焰也轻轻向那里偏移。 云头鼻头微动,除了阴冷还夹带少许的腥骚恶臭,嘴里的薄荷都几乎挡不住。 他后退数米向远处望去,仔细盘算一番, “这条暗道应该是通往那弘福寺的所在方向,莫非...” 云菩把手中的火把疾速放低,地面一片杂乱脚印,除了军靴之外,隐隐还有草鞋,布履鞋印。 “是有人可能想凭借这里去弘福寺,想做什么呢?!” 云菩的心头蓦然升起疑问。 “老云,这里可比那听说中云林县恶鬼食人的现场干净,也许只是普通拼斗,不是你想的那种大场面,你看这里都没有太多痕迹嘛!” 云菩笑了一下,慢慢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老李,当年我们征战沙场,尸山血海我们见了无数,可现在这里可能已不是我等常人可涉及的领域! 如果真是大妖做怪,它可以把人吃的干干净净,方片不留,你什么都看不到!” 李元芳瞬间汗毛倒竖,眼睛瞪的如同牛眼。 “老云,你别吓我!” 云菩轻笑一声,拍了拍他的肩头四下环顾一周。 “看情况,这里好像各有得失啊!” ... ... 弘福寺禅房之内,尤严跏趺坐于蒲团之上,双手搭如意桥,口中快速默念法诀。 体内的玄丹开始急速旋转起来,罗真人的三魂七魄似乎有挣脱之意,被玄丹散发出的紫黑气紧紧束缚。 在那浓密仿佛如绸布的表面之上不时有口鼻形状凸显出来,口部张大似乎在呼喊,挣扎,奈何就是冲不破,撞不散,慢慢消散成为黑雾的一部分。 广智,广真,广通都极为惊讶的看着尤严,这种情况之前极为少见,只见微闭双目的尤严微微颤抖着,那雪白僧袍,雪白长须,眉毛的抖动尤为明显。 他脸上的颜色“唰唰唰”的不停变换,由白变黑,由黑变红,由红变黄,令人眼花缭乱之际又显得异常恐怖。 直到最后他才逐渐恢复到原来正常的脸色,而此时广智没有一丝攻伐之心,因为他知道,即便这尤严在尽情消化吸收“血食”的真气时,都始终保留一份神识。 自己也不是没有突然发难,结果坏了近百年的修行,苦苦哀求才获得原谅,此后自己不敢再有任何非分之想。 尤严长长喘出一口粗气,浑身剧烈一抖,肉眼可见得他“精气神”较之前旺盛许多。 尤其那双鹞眼变得更加深邃,也更加深不可测,腰板更加挺拔,他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可是广真眼前瞬间闪过那把绿剑,几人欢喜,几人忧愁。 这个广远对自己的爱慕之心她是知道的,可是迫于尤严的淫威她只能压在内心深处。 如今广远魂飞魄散,广真不免有些悲伤失落,可是看见旁边还不停强压打嗝儿一耸一耸的广通,,她恨不得一手一脚将他撕成六段! “师父,这二师弟不幸殒命星,您那养蛊的计划...” “广智,你不需担心,这广远本是一条修炼200年的竹叶青蛇妖,待有时机再寻找一位就可以了。” 尤严现在心中只是一片喜悦,那罗真人的元阳真气竟然让他又增加了近百年的修为。 即便看着三个徒弟中的广通一耸一耸的在打嗝儿,现在也并不是那么过于厌恶。 “徒儿们,今晚那些人似乎专门为我们而来,似有所图,将来我们要特别注意防范。” “师父,这些人看来似乎是那些臭道士带头,这件事要不要告知那云菩,再报到天后那里。” “暂时不要!“ 尤严的眼神由之前的冷酷突然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广智,难道你没发现,这所来之人都是一等一的‘血食’吗?! 这可比我们专门去找要省时省力的多,就让这样的人多多益善,前赴后继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第105章 助阵 公孙胜,林冲,李逵三人被罗真人施法甩飞到了半空之中,随即便出现了几位黄巾力士助力在云中疾速奔走起来。 哪知不久就见这几位力士的身形逐渐开始消散,幸好还是高度降低了许多,饶是这样,公孙胜三人还是从空中摔进一片树林之中…… 看着背负李逵的林冲,公孙胜极其狼狈的回来,吴用大为震惊,急忙忙将李逵放在床榻之上,但见他的脸色层青紫,吴用立刻断定这是中了毒。 “不要惊慌!” 吴用转身从行囊之中取出黄表纸,朱砂等物,研好之后,提笔在手,口念咒诀“北帝敕我纸,书符驱鬼神!” 他疾速在黄纸上勾画出一道符,双指夹住再念密咒,手指一抖那符竟然燃烧起来,吴用看到已燃烧大半只剩纸灰,迅速扔进早已准备的半碗清水之中。 搅动之后,让林冲扶起李逵,强行将这碗符水灌了进,片刻就见李逵口中“呕呕”作响,连忙让他俯在床边。 只见李逵顿时呕出一片黑色汁液,恶臭扑鼻,里面竟然有不少诸如蚯蚓等等虫子。 呕吐完这些东西眼见得他的脸上的黑紫逐渐褪去,开始慢慢红润起来,漱了口便沉沉睡去。 此时公孙胜早已盘坐在方椅子之上,掐诀结印,拼力抵抗心血翻涌,好半天才平复下来。 “吴学究,我几乎都忘了你正一门才多用符箓降神驱鬼,而我们全真最讲修炼内丹,解脱轮回!” 吴用不满的擦拭着双手,语气焦躁且急迫。 “闲言少叙,公孙胜,这是什么情况?!” “吴学究,我们大意了!万万没有想到那尤严和尚师徒竟然是一群极为厉害的妖怪!我们根本无法招架! 除了林兄弟手中那杆大枪可战,就连我师尊现在都可能凶多吉少了!” 言罢,公孙胜悲从中来,重重捶打自己的双膝,泪如雨下。 吴用心中大惊,在公孙胜与林冲脸上扫视一圈, “怎么会是这样?!难道那国师竟然都没有仔细打探这尤严师徒的底细么?! 唉,我要将这消息速速告知于她知晓! 公孙胜,那史进,施恩,王英还有那胡桃子他们也……” 公孙胜默然的摇一摇头,眼中并没有显露太多的悲伤之情,让林冲紧蹙的眉头微微一动,他拱手看向吴用, “吴学究,今日我等翻了大跟头!那尤严师徒着实太可恨,我们可否告知梁山众位兄弟,让宋江哥哥速派人马...” “万万不可!” 吴用迅速抬手阻止怒气攻心的林冲。 “林兄弟,既然知道了那尤严师徒不是凡人而是一群妖物,而且法力强大,我们梁山自家兄弟都是肉体凡胎,有多少可供他杀戮的! 越是紧要关口越要冷静,此时热血只能办坏事,适得其反!” “吴学究,你带林冲,李逵先回梁山,我去云林县找我那道友帮忙!” “你是说那云林县的云景楼掌柜的李老板?!” “正是!” 吴用手捏胡须,手中鹅扇轻轻扇于面前,让自己慢慢冷静下来。 “好吧!我们兵分两路,公孙胜,那尤严师徒也是前往那云林县,如果可以,你们在那里……” “吴学究,你不用说我也自有主张,若是我师尊有半点不测,那尤严师徒就不要想活着离开云林!” 听着公孙胜张口闭口只言说自己师父,对其他几人提都不提,生死不明,吴用一阵心冷,他深深叹了口气, “好吧,先按照你说的办!” …… “什么,你说你师父罗真人出事了?!” 相里策在云景楼三层的主室内与公孙胜打个照面,就预感不妙,现在听说竟然是自己的师兄出事了,他立刻腾身而起,一把抓住公孙胜的手臂。 “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一五一十的详细告诉我!” …… 听完公孙胜的述说,相里策心中不由又急又恼,真真是个多事之秋啊! “公孙胜,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先去看看!” “小师叔,我陪你去!” “不用,你体内有伤去了也是添乱!你先好好静静心神!” 说罢,相里策站在三楼的阁台之上,手掐法诀,陡然之间便没了踪影。 已然改变行装的相里策脚踏唤出的雄剑,此时在高空之中疾速飞行,神识已然放了出去。 忽然在某处行进的人群之中微微传来的气息充满凶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迅速偏转那个方向远离那处。 而另一处的远方隐约有强大法力消散的余韵,好似在召唤他一样! 相里策掐诀结印加快速度,很快就来到一个山凹的高处,山上杂草枯树密集,山的另一边不时传来诵经之声以及香火的气息陆陆续续有传来。 相里策降低了高度,立刻一股熟悉的法术施法展开气息从那里传了上来!他纵身一跃落在山凹的一片开阔地面,随手一挥,停在空中的雄剑一道亮光便插入他后背的剑鞘之中。 相里策手掐法诀疾步快走,随神识指引方向,这片区域之内还余少许隐约可闻非人类的恶臭气息,细细品就就确定妖类无疑。 随着感觉越来越强烈,相里策来到罗真人“兵解升仙”的地方,但是再仔细感觉其中竟然有不少妖法施展。 相里策顿时心中一沉,大呼不妙! 相里策深深呼出一口长气,双手疾速翻转,掐诀结印,微闭双目口中快速念动密咒,而后双眼瞬间睁大,展臂一挥,大喝一声,“即现!” 眼前所呈现的还原现场画面立时令相里策肝胆俱裂! 师兄罗真人紧要关口拼死救走公孙胜几人后,就被空中突如其来的一根毒刺贯穿挑在半空之中,一身修为,法力尽数被对方吸走了! 同样三魂七魄在消散刹那被牢牢束缚,去滋养对手的内丹更令相里策牙根咬断! 看着师兄的肉身最后竟然因“兵解”而化作片片白絮“羽化升仙”,相里策已然泪流满面跪倒在地! “原始安镇,普告万灵。回向正道,内外澄清。皈依大道,元亨利贞! 恭贺师兄功成圆满,肉身成仙! 师兄,我一定会将你魂魄夺回,形神合一,身得仙,神亦得仙!” 第106章 嗜睡师父 相里策跪倒在师兄罗真人“羽化升仙”的此处,口中默念祷词恭送他归返“三清”。 心中则默默发下誓愿,“尤严老妖,我誓要将你打落进那九幽之地,入那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转世翻身!” …… 相里策轻轻在空中跃入云景楼的三楼阁台之中,隐身再现已然又是云锦楼掌柜模样。 “小师叔,我师尊怎么样?!” 相里策深深叹了口气,双手环抱向天一拱。 “师兄已经功德圆满,回转仙界去了!” “啊?!小师叔你说什么,我师父升仙了?!” 公孙胜一下扑倒在相里策的脚边,嚎啕大哭起来! 相里策缓缓蹲下,一把抓住公孙胜的肩膀,低声吼道, “公孙胜!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 你我乃修炼化外之人,岂能如常人一样悲天号地! 师兄蝉蜕龙变,弃俗登仙,成仙不死,你不必如此难过!” 虽然如此说,相里策自己已然泣不成声,可怜师兄本该神与形离,身得道,神亦得道,现在兵解形蜕飞升,但神竟然被拘,都不知该对公孙胜如何讲起,毕竟他这一层境界还是太低了。 “公孙胜,我告诉你,你们所面对的那些邪祟的师父尤严,竟然是持佛法法力,你师父被打个措手不及,这已经不是你可以对付的了的!” “小师叔,你的意思是让我置身度外?!” “怎么可能?!这尤严是带敕命而来,所有公开的挑战都是对抗朝政之嫌!所以,我们要寻找最佳的时机再动手! 不出手则罢,一出手必须一击即中,一旦这尤严师徒被打出原形,自然那些人就无话可说了!” “那尤严还有几个徒弟,我还能...” 相里策想到刚刚看过的现场,不由深深叹了口气, “我要告诉你,你们留在现场的那些人,都已然变成了尤严师徒的盘中餐!” “什么?!史进他们...” 相里策紧紧盯着公孙胜莫名惊恐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 “也许,那尤严师徒可能巴不得你们这些凡人去报仇,他们借此机会会多多进补的! 公孙胜,我会想办法,你暂时回梁山,我自会处理!” …… …… 看着脚下绵延百里,如刀砍斧凿般光滑断面的群峰,千丈绝崖,陡峭巍峨,相里策心中轻叹,如此险峻之地连飞鸟都几乎无法立足,师父是怎么找到这修行之地的?! 但是片刻他就陡然之间想起一个典故,不由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相里策手掐法诀一抹灵台,“天眼开!” 顿时眼前五彩云霞布满这山巅各处,在那沟壑之中竟然也有异光闪现,那是修行之人开凿的洞府,随光亮大小,修行层次各有不同。 转过一面如镜崖面,突然只见高达百丈的光滑断崖之间,有五色彩云悬浮,若隐若现里面有七彩金光乍现。 相里策神识度了过去,片刻又不由轻叹, “唉,这老爷子究竟要睡到什么时候呢?!” 他御剑来到五色云彩之处,便感知这里布有禁制,相里策立刻掐诀结“慈尊印”,口念“阴真君制丹”诀。 “北方正气为河车,东方甲乙为金砂。两性和养归一体,朱省调养升金华!” 师父曾经为此做了“注”,谁能知道这竟然是开门的钥匙,非常人行非常之法历来是这师父的特点。 相里策神识一度即有感应,咒诀念罢,便一跃而进这五色彩云之内。 相里策脚踏实地之后便赫然发现自己在一石室之内,除了石桌,石椅,石凳之外还有一副石炕,都是就地取材,古朴素雅。 一张蒲草编织的草席上有一老者横肘当枕,花白的胡须搭在肘间,长眉之下双目微闭,兀自酣睡之中,鼻息绵长持久。 他头扎发髻,脚穿草履,身穿一身素袍。周身环绕祥和静逸之气,令人不忍打扰。 相里策抱拳躬身拜了一拜,看到脚边处有一个素布蒲团便盘坐下去,双手抱拳外呈太极图,内掐子午诀,端坐“抱元守一”势开始打坐。 师父号“扶摇子”,最大特点就是“嗜睡”,但这是一门极为高深的内丹修炼之法,又名“胎息”,自己却无缘毕竟年轻哪有那么多瞌睡。 只有在师父睡醒之后加以指点,引领,但是也会施展神通入梦授法,他就说过, “至人本无梦, 其梦本游仙。 欲知梦中意, 人间第一玄!” 反没想到自己竟然莫名就学到了很多,师父曾说,不是他教的好,而是材料本身就不错,否则偌大年纪怎会收了如此年轻的人做了关门弟子。 想想当年自己梦中忽然有人多次要收自己为徒的经历,时年倔强又好奇的自己也是来回拉扯几次,最后才知道都捡了宝。 现在有事来求,这师父依旧沉睡不醒,突然想到师兄弟有传说,师父一梦八百年,相里策心中不免有些急躁起来,清峻的脸上不禁现出愁容。 忽然神识之中传来师父熟悉的哈哈哈一阵笑声。 “相里策,‘真人本无睡,睡则浮云烟’!我已知你所来何事,不必过于焦躁。 一切事天注定,这是你的机缘,也是他的机缘。 ‘觉来不所知,不知梦是梦’!你且去吧! 到时就知道,‘炉里近有药,壶中别有天。’” 言罢,就见炕上了老者翻了个身继续沉沉睡去。 “师父!” 相里策心中激荡,轻唤一声叩拜下去,久久才起身走到石室门口,回望一眼,才唤出雄剑,踏剑而去。 石炕上的老者嘴里嘟囔一句,“臭小子,来匆匆,去匆匆,还真就这么走了!你就不能多坐一会儿!” …… …… “老云,咱们紧赶慢赶,从弘福寺走了两天到了云林就扑了个空,你说这是不是有病?!” 云菩随手掐下一根狗尾巴枯草放进口中,慢慢咬着,看着远处的云林寺塔。 “老李,其实这一路的目的你还没看明白吗?天后的意思就是要沿途宣扬佛法,教化众生。 虽然这两天走下来再没有见过什么大寺庙,那尤严禅师一路之上聚众,现诸多神迹! 你没看到沿途百姓无不为之感染顶礼膜拜,甚至有人‘磕长头’紧紧跟随,这又有多少人挤破脑袋纳香火钱。唉!天后这是意有所指啊!” “可是老云,你看这云林寺老,破,小,忒寒酸了!这府台大人怎么就没想着…… 哦~我明白了!” 李元芳左右环顾,压低了声音。 “这府台大人莫非还是站在国师那边?哎~也不对呀!这里也没有什么大的道观嘛!” 云菩哼笑一声,看着手中的枯草, “千言万言不如一默,这其中的道理你自己去品,他怎么允许出现此消彼长的事情? 这‘阳奉阴违’和‘阴奉阳违’,被这府台大人玩的精妙!” “哎~搞不懂这些读书人千转百回的弯弯绕!还是战场痛快,敌人就在你前面,砍他奶奶的就是了!” “将军!” 一名军士快速跑了过来,云菩扔掉手中的枯草,“何事?!” “回秉将军,那尤严禅师说不回榆林县城了,就在这云林寺暂时安歇几日。” “他奶奶的,这荒山野岭有什么好待的?!” “李将军,禅师他是说这里毕竟是佛门清净地,利于修行,那城里红尘烟火,出家之人本就应该远离的!” “嗬!他还是铁了心要留在此地了,告诉你这么多! 老云,这是拐着弯儿告诉你我不需我们保护了,瞅瞅压根没提安营扎寨的事儿!” 云菩眼光一闪。 “好啊,既然尤严禅师想要清净之地,我等军戈在身也不方便,老李,我们就住云林县城。 看看这禅师到底想要干什么... ...” “ 第107章 意有所图 “师父,您这是...?” 看着显空带着两个小徒弟把自己简易的行装搬进大殿,尤严转头看着这间显空的禅房的四人过于逼仄。 “广通,你去门口守着!” “这云林寺有我急需要的人,那‘养蛊计划’中的广远殒命,万没有想到这里竟然还有一个远超他的人存在! 只待我收服于她,我的计划就不会变,照常可以运作下去。” “师父,你这么确定这里有广远师兄的同类?!” 广真疑惑得看了看外面,旁边的广智轻轻哼笑一声, “爱屋及乌,你怎么就没有问问师父,这人是男是女?!” 盘坐床榻之上的尤严的眉头即刻蹙紧,他死死盯着口无遮拦的广智,两人眼神一接触,广智慌乱的低下头去。 “广智,你又胡说八道什么?!管他是男是女,只要为我所用,以后再这样胡言乱语,小心我也把你换掉!” 广通立时吓得脸色煞白,“噗通!”一下跪倒在地,不住的叩头认罪。 “好了!起来吧!让那显空与他两个徒弟看到了,像什么样子,以为我们是念野狐禅的! 还有,从现在开始你们需要喊我为‘禅师’,听见那两个小和尚张开闭口‘师父’的,心中怪异 ,记住了吗?!” “师,禅师,刚刚你把那护送我们的千牛卫中郎将云菩打发回云林县城,也是这个意思?!” “嗯~还是广真的脑瓜活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省的到时候碍手碍脚的! 这些丘八对那繁华所在还是向往的,一边是萧索,一边温柔乡,你们说他们会选哪一个?! 事不宜迟,这几天只要有机会就动手!” ... ... “仙姑,连累你也要搬进这大殿之中,这有了外人实在是不方便!” 双象与在大殿另一侧也将小青的简易行装整理好,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不过一张草席,一铺背枕和一个蒲团。 “还不都一样,哼!等他们走了,那些府台大人送来的新买的铺盖都一股脑全扔掉!我总感觉有一股莫名的腥气!” 小青看了那边与显空并排的两人铺盖,轻笑一下, “还好,住你们隔壁的时候,听不到双象的小呼噜,我还睡不着哩!” 以前平日里,小青晚上就蜷缩到大殿横梁之上休息,自从在双象面前显露身形之后,随便找个由头,就在二人禅房隔壁隔出一个小空间出来。 修行之人嘛,追求的是精神世界的修炼,外物的需求能简则简,至于逢羊现在所得的那些银两,离重新返修云林寺还差的远。 “阿弥陀佛,显空师父,多有不便,还是多多打扰了!” 尤严带着广智三个徒弟步入大殿,对着白描佛祖画像合掌施礼后,转过身微笑看着对面四个人。 “哪里话!尤严禅师从那人家极乐地东都紫微城过来,只要不嫌弃我云林寺过于寒酸就好!阿弥陀佛。” “诶~!显空师父谬矣!我出家人持‘无眼耳鼻舌身意’,修‘无色声香味触法’境界,这外物不过都是‘空’! 即便是那佛祖每日也不过一箪食一瓢饮而已。” “说的好!尤严禅师,既是如此,那云林寺僧众也不要过于拘谨,什么奉茶,什么斋食,都一切如常!是不是,显空师父?!” “你只是云林寺的居士,你能做得了云林寺的主?!” 广真不耐烦得看着对面含笑说话的小青,虽然她现在是一身的儒生装扮,但是广真一眼硬是看出来小青她是女扮男装,心中好奇又不免升起莫名的酸意。 显空微微一愣,合掌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我佛门广开,众生平等!小青居士在寺日久,我们平日里粗茶淡饭,论经说道,‘色,声 ,香,味,触,法’五蕴皆空,何来谁做主谁不做主呢?!” 尤严轻笑一声,并没有动怒,只是扫视广真一眼, “广真,你修为过浅,凡事只看到表面,回去再好好熟读那些高僧经纶吧!” 他慢慢轻抚颌下雪白长须,目露慈悲笑意,俨然一位得道高僧大德的风范。 “我看小青居士颇有佛缘慧根,这次回转东都紫微城白马寺,小青居士可有心随我走一遭么? 看看那白马寺藏经阁珍藏的鸠摩罗什真迹〈般若波罗蜜大明咒经〉,即是那〈心经〉,这对小青居士的修行可是大有裨益!” 看着尤严法相尊严一派高僧做派,现在竟然堂而皇之的开始挖墙角,你怎么不邀请显空师父,他人就在这里,这不是典型的打脸么?! 逢羊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怒意与疑惑,这些所谓大人物从来都是一副冠冕堂皇的外相,私底下龌龌龊龊的事多了,现在明眼一看就是为己一私甚至都不遮着掩着了! 至于为何选中小青仙姑,这里很可能就有问题。 逢羊再转头看那广真,她刚刚被尤严实赞明贬现在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女性柔媚,嗯~?是个女的?! “这娘们儿看着可不像好人!” 小青微微一笑,合掌看向尤严正待说话,陡然之间心神一乱,她凝神静气才赫然发现这位含笑的尤严禅师眼中,竟然射出一股蛊惑法力,在扰乱自己的心志! 小青立刻轻咬舌尖,一阵痛意传来,心中默念“冰心法诀”! “即展眉头,灵台清幽。心无罡碍,意无所执!” 片刻只见尤严禅师的眼中微微一凛,自己所施展的蛊惑之法竟然落在了虚处! 他双手合掌,寒芒微闪,阴恻恻的继续问道, “小青居士,意下如何?!” 小青默念“冰心诀”已使自己灵台空净,不受一丝诱惑,现在这尤严禅师不知收敛竟然又开始步步紧逼,这是为什么?! 疑惑未消,此时自己的识海之内突然响起一偈佛咒,“嗡!喇嘛,哆哆,索哈,憾!”,持久且自带法力! 如黄钟大吕不断响彻在自己的识海之内,小青刚刚准备起的防范之心瞬间就被打得粉碎,神识开始有些混乱,耳边也逐渐响起这个咒语,身体仿佛不受控微微有些颤抖。 小青瞳孔猛然一缩,强打精神,识海内顷刻之间升起“定心心经”。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罗犹定,神怡气静。蓄意玄关,降伏思虑。内外无物,心神净明!” 逢羊看着小青仙姑的脸色有点点变化,虽然脸上依然带着微笑,似乎在做思考,但渐渐隐约有了勉强之意,陡然间又见她的手已悄然掐起法诀! 再看尤严禅师目光灼灼,凝神注视着仙姑,虽然也是一副询问的模样,但眼角处有一丝阴冷。 逢羊即刻微垂双眸,度了一道神识过去, “嗡~!” 逢羊的识海大震!那萦绕不断的“嗡,喇嘛,多多索哈,憾!”咒语,令逢羊识海之内无风起大浪!血涌翻滚,心神不宁! “我靠!不动明王心咒!!这尤严禅师想做什么?!” 第108章 真相 大殿之内,尤严禅师含笑向小青居士发出邀请,两句话之间,两人神识转瞬之间已经是你来我往几个回合。 逢羊敏锐得发现仙姑脸色有不易察觉的变化,度了神识过去,赫然发现对面的这位尤严禅师问话之间竟然动用了“不动明王心咒”! 这不动明王是佛宗里的护法神。被捻熟佛义的佛门子弟称为“吞噬一切的王者”,可见其法力之大。 这“心咒”虽然简单,但是有无上法力,不仅可以强化自身,而且可以为达成心愿而强化自身力量。 “这哪是什么邀请,这都赶上明抢了!” “尤严禅师!” 逢羊急中生智,凝神静气高喝一声,声音之中自带“狮子吼”,在金刚世界几次与护法者拼斗之中,他逐渐掌握了这项加持法门。 这法门原为释迦佛尊宣法如狮吼,有震慑人心的不可思议威力,经过实践逢羊确实感觉到在那几次拼斗中行之有效。 现在他这一声高喝,在空荡荡的大殿好像有了很好的放大功效,就连远久斑驳的墙壁之上都“簌簌”得掉下不少墙皮。 大殿内的众人更是心头一震,那广真尤其是吓得花容失色,广通已经咬了舌头,痛的他脸颊一阵抽搐。 随着这句“狮吼”,小青仙姑的识海之内那几欲无法抵抗的咒语瞬间消失,灵台再次清净。 手中法诀趁势一抖,周身持诀立刻清爽,心头的烦躁也几乎一扫而空。 尤严则是心中一跳,默念法咒陡然被打断,反噬自身,心头不由一阵心血翻涌,难受至极! 他恼怒的猛然回头看向高喝的逢羊,冷声问道,“什么事?!” 逢羊合掌恭敬一礼, “阿弥陀佛,尤严禅师初来乍到就看出小青居士有佛缘善根,果然您是法力深厚。 可是您这好意邀请,也要让居士考虑考虑,是不是小青居士?!” 小青神识已然恢复,心中虽然愤懑但是双眸淡静如海,合掌一礼。 “多谢尤严禅师的美意!我还是比较喜欢云林寺这里的静怡。 那个东都过于繁华热闹,与我心意不符,一旦去了反而乱了道心,我就不过于烦扰禅师了!” “哈哈哈哈!” 尤然大笑一声,强装镇定手抚颌下白须。 “阿弥陀佛,小青居士,‘圆明佛眼常相照,只是当人不自知!’啊!看来你我无缘了! 显空师父,我等想独自去那云林寺古塔一看,可否?!” “阿弥陀佛,禅师请便!” 看着尤严禅师带着三个徒弟走出大殿向那古塔而去。双手合掌恭送的师父显空,终于支撑不住,与那双象师兄都一屁股坐到地上,长长的呼出口气。 “逢羊,你这‘狮吼功’竟然壮大到如此境界了吗?!我的心都快震出来了!” “师父,弟子唐突了!” 逢羊急忙俯身将师父显空小心翼翼搀扶起来,小青则嬉笑着把还长长喘着粗气的双象拉起来。 “哼,这尤严禅师说什么去东都白马寺看真迹,完全是别有用心!巧言令色竟然持法力相威胁,这是一代高僧能做出来的事吗?!” 看着犹自愤愤的小青,逢羊脑中猛然闪现,“叔叔带你去看金鱼”的荒唐画面! 这数千年的套路怎么都没改变呢?连这修行界都一样不能幸免,如数照搬了么?! 逢羊深深叹口气,把画面甩飞出去,转头与几人轻声讨论起来。 ... ... “禅师,之前你说的那人莫非就是这小清居士?!” 尤严禅师未有答话,只是合掌环绕古塔缓缓而行。 “〈般若波罗蜜金刚经〉有云,‘当知此处则为是塔,皆因恭敬,作礼围绕,以诸华香而散其处。’ 广真,你说的话太多了!” 广真立刻吓得闭口不敢再出声,尤严目视古塔上下打量。 “所谓‘布施’,除可见的饭食衣物诸多日常,善意,机会何曾不也是一种‘布施’! 佛祖说‘心住于法而行布施,如人入暗则无所见;心不住法而行布施,如人有目,日光明照,见总总色! 可是这执着于‘法’有什么不对?!既要修法又不要执着于‘法’,这佛祖真是让人勉为其难呐!” 尤严一边围绕古塔行走一边喃喃自语,陡然之间声音变得阴冷,眼神也变得格外阴寒。 “种如是因,收如是果,一切唯心造,既然她不接受我的善意,那就只有打的她接受了!可别忘了,有菩萨慈眉,也自有怒目金刚!” “禅师!” 广智小心翼翼合掌看着尤严。 “这小青居士一定要降服归顺于我们吗!我们还有...” “你懂什么!广智,你修为还是太过于浅薄,你能看出这小青的真身吗?! 你能看得出那个小青的修为有多少年吗?你们几个都是我持法力强行塑造成人形。 可是这小青是渡劫成功淬炼成人的!这其中的艰苦岂是你们所能承受的! 这份心志与修为,既令我感动,又让我...万分渴望啊!” 尤严不再说话了,眼神中满是少有的贪恋之色,继而又转换几个阴森恶毒的恐怖眼神,让注视他的广智三人不禁毛骨悚然。 尤严慢慢停下脚步,放肆的拍打着古塔塔身。 “为师我当年在那佛祖法座之下听讲宣法这么多年,佛祖心怀善意,不忍伤我性命,千年之前将我扔下凡尘,就差一步,我就可修炼成龙形超脱三界! 你们可知晓,即便是三界中的‘无色界’也是长达百劫,可是福报在过长久,但最终也会福尽寿终,依旧落入轮回,沉沦苦海! 我不心甘!! 我把你们召集起来就是为了养‘龙蛊’,等到那一天功成圆满,还是会化龙进入佛世界,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哪怕是成为须弥山四大天王所持的神龙,我也心满意足了!” 广真看着尤严微闭双眼沉浸在美好的向往之中,不由轻声问道。 “禅师,到那时你大道可成,我们是不是可以继续侍奉在你身边?! 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们是不是...” 尤严和颜悦色看着糊涂的三个弟子,轻声笑了一下。 “当然!有了你们,为师才能最后功力大成达成所愿!既然你们功不可没,岂能为师独自一人享受这份福德啊!” 广智,广真,广通三人面面相视,都不由露出喜色,但是如有一人可以探进尤严此时的神识之中,即可看见令他们既绝望又恐怖的一幕。 那“龙蛊”之中的爬虫们正在拼力互相吞噬,毒多的吃毒少的,强大的吃弱小的,最后只剩一个,不仅改变了颜色,真的连形状都改变了... ... 第109章 忆当年 “没想到这云景楼竟然在云林县也有分店,店掌柜的还是你!” 云菩看着漫步走进来的相里策,微微一愣而后笑了。 “老云,你来云林是公干,还是……” 相里策明知故问,来到他的桌前拎着酒壶将他的酒盅注满,斜眼扫了下桌上不多的食材。 “公事!护送东都白马寺的尤严禅师来此地降妖除魔的,主要是那噬人的恶鬼!” “是不是有点晚了,听云林百姓说,有一个什么除魔天师已然出手,将那鬼怪除掉了!” “所以说我们扑了个空!但是既然来了,先看看再说。” “哦!我说那店伙计都在传街面上来了不少禁军。老云,此次前来那府台大人也不在我这云景楼摆几桌,摆个接风宴也好!” 云菩端起酒杯轻轻与相里策碰了一下。 “老相,你知道我不喜欢那种假模假式的迎来送往,更何况那尤严禅师去了云林寺就暂时把那里做了驻锡之地,不回云林县城,也就少了这一道。” 相里策亮了一下手中空的酒盅,看着云菩痛快的将手中酒一饮而尽,他重又将两人酒杯一一填满。 “想当年你我在京都长安是何等的鲜衣怒马少年时,好像就在昨日,现在算来你我有五六年未再见面了吧?!” 云菩含笑轻轻拍着相里策的肩头,又使劲捏了捏。 “唉!可不是嘛!只可惜我当年入伍从军去了边塞,这回来不过一年光景,你的消息如何都打探不到。 谁知当年的那个纨绔浪荡公子哥儿摇身一变,成了这鼎鼎大名的云景楼掌柜,真出乎我的意料!” “那有什么可奇怪的!老相在我们那一堆人里,就他心算最快,看着放浪不羁,也不看看他家姐是哪一个?!” 刚刚净手回来的李元芳一脸惊喜与揶揄看着二人,说着一双大手就向相里策摸去。 “脏,脏!弄皱了!” 相里策快速躲闪着李元芳的魔爪,笑着抬起双手格挡住他尚带着些许水渍的大手。 “来,让哥哥抱抱!” 李元芳大笑着又伸出双手,相里策则一转身取过一个大点的酒盅就塞了过去,另一只手随手就拎过酒壶递送过来。 “元芳,你还当我是那樊楼上的紫紫姑娘?!说起她来我就生气,给她的缠头之资经常走我的账,你倒得了一个慷慨疏财的名头!” “这不废话嘛!哥儿几个只会花钱,不像你左手出一,右手进三,再加上你最小,不欺负你欺负谁啊?!是不是老云? 诶,老相,怎么见到我你一点都不意外啊?又是掐指一算?!” “拉倒吧!你在老云面前就是一碎催,狗皮膏药!你们两个是秤不离砣,砣不离秤! 有他就有你 ,我一点都不意外,这能掐会算讲究的就是这个!” 看着李元芳一仰头将酒灌了下去,大吼一声, “好酒!和那长安总店没什么分别!” 饶是如此,李元芳还是强行把相里策拉了过来与他拥抱,在他的后背上重重拍打,“砰砰”作响。 相里策用力挣脱开,揉了揉肩膀。 “不愧是跟老云在军中历练,你拍死我得了!对着胡人征战把这个倒学了个十成十!” 说着就将李元芳推坐在方椅上,再次把他的空杯注满。 “老相,听说你家姐在天后身边十分得宠,最近又升为婕妤了。 唉,当年我们这群傻小子可没少挨她的骂,我还被打过呢!没想到现在竟然入宫陪驾了!” 说着李元芳看着始终低头沉默不语,把玩那白如玉薄如纸酒盅的云菩,对着相里策挑了挑粗蚕般的眉毛。 “老相,当年我们这些臭小子里就老云挨的骂最少,你说这区别是不是有些大哦?!” “老李,闭上这张嘴,没个把门的!小心你坏了人家相里离的清誉,再说她现在侍奉在天后身边,可不敢再胡说八道了!” “老相,看看,看看!永远都这样,一提起你家姐他就炸毛!” 相里策笑而不语,只是把着一副象牙筷子给两人布菜。 “元芳,再尝尝菜,看看这里与那长安有没有太多区别。” 李元芳狠狠将一筷子鱼塞进嘴里,继续指着云菩对相里策说道, “老相,这叫什么来着,儿女情短,英雄气长?!” 相里策立刻拍拍他的肩头, “酒没喝多少,说话倒是越来越不着调了!” 云菩将手中酒一饮而尽,手把酒杯缓步走到阁台前向远处眺望云林夜景,看似面如静水,可是内心却是澎湃不已。 眼前仿佛出现了两个女人,左边是当年还未入宫与这群半大小子厮混在一起的那个仿似女汉子的相里离。 她漂亮,睿智,大气,豪爽,将这群勋贵子弟收拾的服服帖帖,任谁不喊她一声大姐?! 情窦初开的云菩每次见相里离都像傻子一样,任她揉搓拿捏。 之后云菩凭勋贵子弟身份加入南衙十六卫,去边塞攒了军功,在长安太极宫接受皇帝赏赐酒宴之上,见到了那天后御颜。 云菩心口激荡,感觉这天后是如此的熟悉又陌生的一张脸,好似前生往事就有见过。 这感觉不是那梦中的感觉。而是一种若隐若现的熟悉,就如同那享誉京都长安《石头记》中的贾宝玉第一次见到林妹妹,开口就说不是第一次见! 那一晚素来谨慎的他喝的酩酊大醉,再去相里府上见到姐弟二人,虽然依旧如常还更增加一丝久别的喜乐。 但是那相里离已经敏锐的发现云菩怀有心事,几番言语下来云菩的左右而言他,犹豫不决,更笃定了她的猜想。 相里离不愧是女中豪杰,果敢得便断了云菩那模模糊糊,患得患失的念想,干脆利索,不拖泥带水。 反观云菩还似有些藕断丝连之感,但相里离马上毫不客气得读起了《女诫》。 这份快刀斩乱麻豪气让云菩自愧不如且愧疚不已,这种失去才是美好的痛苦,让云菩只能在战场用鲜血来平复。 站在阁台上的云菩见故人谈往事,心潮翻涌唏嘘不已,此时就听见远处有急速马蹄声响起,并伴随街道行人与店家的吵骂。 他瞳孔一缩,即刻听出这是军马,而所来方向正是这云景楼…… 第110章 逼迫 站在云景楼阁台远眺云林夜景的云菩,听到远方有军马疾驰而来的马蹄声,他见方向正是脚下的云景楼,他立刻转身走到李元芳身边一拍他的肩头, “走!” 二人匆匆向楼下走去,刚到一楼大厅就见咨客慌忙引领一个年轻军士快步而来。 “报将军...” “这边说话!” 云菩一抬手打断他,转身走到上二楼的阶梯拐角处。 “是不是云林寺出事了?!不是有飞鸽传书,怎么还是用了这第二套预案?!” “将军!” 这名军士眼中又急又怕,双手相抱躬身施礼,压低了嗓音。 “这信鸽一腾空便不知为何就摔了下来!事态紧急,所以我才骑着备马过来的。 将军派卑职去云林寺暗地监察那禅师师徒,今晚那里突然就发生了拼斗! 卑职就想上前仔细看个究竟,谁知道云林寺不知为何,一旦接近就莫名心口狂跳,半步都前进不得!” “这是有人施了法术!凡人肉体凡胎贸然闯进去莫说不粉身碎骨,怕也是承受不住那法力波动,大概率也会是魂飞魄散!” 复命而来的军士立刻惊恐的睁大双眼,后怕不已。 “老李你速回驻地去带几位厉害点的弟兄,我先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诶?我的还在...” “在这儿!” 他回转身只见相里策已经捧着自己包在皮革中的打神杵站在身后,微笑望着他。 云菩接过极速将它负在身后,轻轻拍了拍相里策的肩头, “老相,你也看到了,现在军务在身,我就先走一步了!之后再聚!” “好!你去忙,千万注意,小心防范!” “走了!!” 几人走出云景楼分头行事,云菩纵身跳上送信军士的骏马,一拉马缰调个头急速向云林寺方向而去。 ... ... 半个时辰之前,大殿之内,显空带着逢羊,双象正在做日常的“晚课”,殿内禅香袅袅,木鱼轻敲,梵音阵阵。 小青多年下来已基本可以承受,尤其逢羊时不时讲述一些佛道本一家之说。 基本教义虽有不同,但外在形式基本大同小异,核心讲究的都是“心安,静心”精神层面的修炼。 净化自身,净化心灵,考验自身,这些再融入本土文化的一些核心,“红花白藕青莲叶,三教原本是一家”! 何必非要强分你我,小青细思之下也深以为然,她现在正坐在不远处的蒲团之上,微垂双目,不受干扰得心中默诵自己的《晚课》 此时大殿门口传来脚步声,逢羊抬眼望去,只见那尤严禅师的三个徒弟广智,广真广通已经快步走进大殿之内。 三人也不向挂在墙上的佛尊画像持礼,甚至也不管显空等人正在口念佛经做功课,直接来到小青身前。 小青一抬双眸看着三人,三人才合掌一礼。 “小青居士,尤严禅师想请居士来他的禅房畅谈佛法,他...” 小青双目一凝,举手就阻止了广智。 “你们三个即为佛门弟子,难道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什么情景?! 你们师父难道没有教过你们扰乱‘晚课’’,就是对你们佛祖师尊最大的不敬,你们不知道吗?!” 广智微微一愣,正在发作,身旁的广真轻蔑的看了一眼那一老两小三个和尚,他们都停下功课望着自己,广真随意合掌一礼。 “显空师父,那真是打扰了你们了!” 逢羊没有生气,反而有种影视某些桥段的熟悉之感。 “居士,禅师诚意相邀,何必如此拂了他老人家的善意呢?!” 听着逢羊突如其来小声的冒出这句话,旁边师兄双象本已有些怒意,扭头奇怪的看向他。 但是那边紧接着传来广智抬高声调的问话,让他吓了好一跳。 “居士,禅师诚意相邀,何必如此拂了他老人家的善意呢?!” 双象立刻睁大不可思议的双眼,快速看了那边一眼又猛然转头看向逢羊... ... 小青的犟脾气上来了,双眸冷冷看着广智。 “既然禅师有如此善意,那就应该屈尊前来,只让弟子传话,莫不是真老的走不动了?!” 双象的耳边又传来逢羊小声的发出一句话。 “放肆!你怎可如此对禅师说话!” 双象怪异的嘴巴还未合拢,就听见逢羊再说一句, “哈哈哈,我们走!” 那边的广真果然立刻怒目相向。 “放肆,你怎可如此对禅师说话?!” 广智则一甩袍袖, “哈哈哈,我们走!” 看着三人愤愤走出大殿,双象像见了鬼一样看着身边的逢羊,嘴巴张得好大。 “逢羊,这修行之人练到大成,真的可以如此神通,看得见未来么?!” 逢羊轻叹一声摆了摆手。 “反派人物在此情此景之中都是如此说话的,亘古不变!你说奇怪不奇怪?!” “反派人物?!你是说他们...” “师兄,你等会儿且看,那尤严禅师绝对人未到先哈哈大笑,他...” 逢羊话音未落,只听殿外就传尤严的笑声, “哈哈哈哈... ...” 逢羊向双象挑了挑下巴,双象惊讶得嘴巴张得更大,以至于逢羊都看见了他嘴内的那根小舌头。 只见尤严禅师一身白色僧袍,脸带一副高僧大德的范儿,龙行虎步从外面缓缓走了进来。 “阿弥陀佛,显空师父,打扰你们功课了!” 未待显空老和尚回应,他已经转身来到小青面前。 “居士,我实在是爱才心切,欲罢不能! 就如那黄梅弘忍法师,初闻行者慧能所作那一副佛偈一样!我准备送你衣钵,收你为徒!” 小青慢慢从蒲团上站起身来,双眸在油灯下闪着亮光,非常利索的举手示意,让显空,逢羊,双象暂时稍安勿躁,不要发怒。 而后她目光灼灼看着面前一脸慈悲的尤严禅师。 “菩提本无树, 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 何处染尘埃。 既然禅师你眼前是‘空’,你又向何人传衣钵?收何人为徒呢?!” 尤严微笑的脸上刚刚还是一副慈悲的双眼,顿时陡然一变,微带阴冷,正欲发作。 陡然之间一把忽如其来的青锋宝剑已经神出鬼没般出现在自己胸前。 尤严猛然暴喝一声, “金刚护我身!” 疾速倒飞数米开外,同时周身瞬间便被一片金光笼罩! 小青已然面似冰霜,双眸冷冽,手持法诀冷冷看着对面的尤严,而广智三人立刻摆出临战架势。 “通通住手!这是供奉释迦佛尊的宝殿,怎能在此打打杀杀?!” 显空师父带有“狮子吼”的怒喝,让他们四人都是一怔。小青眼神游移之间,陡然身形一动便消失不见! 那把直抵尤严的青锋宝剑,也紧随其后向殿外飞去... ... 第111章 群战 显空师父一声“狮子吼””镇住众人,小青身影一闪便消失不见,那柄青锋宝剑心意相通即刻便飞向殿外。 “哪里走!” 尤严袍袖一甩,腾身而起紧随其后,广智三人也几乎同时跑向殿外,逢羊大喝一句, “站住!” 一道身影冲出殿外挡在三人身前。 “滚一边去!” “小和尚,胆子好大哦!” ... ... 在他们的蔑视注目之下,逢羊抬手从背后缓缓凭空抽出一把通体金色的宝剑。 这把剑在与小青传授剑法之时,逢羊就已经取名,金刚剑。 此刻在他们三人身后殿内的油灯映衬下,举到眼前轻盈的金刚剑身之上的一道剑光如流水般一闪而过! “呵,有点儿神通!” 三人先是微微一愣,而后便纷纷亮出兵刃正想扑出去,只见后面赶出来的显空,双象各自持棍站在逢羊身边。 “哼,凡体俗胎!” 广真不屑一顾看了看显空,双象耍了几朵剑花,向逢羊挑衅似的挑了挑眉头。 “师父,师兄,这三人听着说话口气不是凡人,打不过就跑啊,记住了!” 言罢,逢羊持剑就向嚣张的广真冲去,虚剑刺向广真,转身一记实剑刺向广智,待他举刀磕飞剑身,逢羊借力身形一转,引得两人向旁边空地而去。 双象,显空面前只剩那个有点儿“二”的广通,他微微发愣之际,早已怒不可遏的双向挥舞棍棒首当其冲杀了过去,他借着助跑一式“力劈华山”高高跃起当头就劈了下去! …… …… “疾!” 前面极速飞驰的青锋剑与小青几乎同时猛然停住,小青持法诀一指,青锋剑就刺向身后追赶着如同豹子一样,袍袖挥舞的尤严,他白须飘荡风中,双眼冷冽杀气腾腾! 一见飞剑突然掉头飞刺,尤严身形一个空翻,青锋剑“嗖”的一声擦鼻疾速而过,那凛冽的剑气瞬间还是带走几条他的白须。 尤严腾身弹起,怒气满面,劈手一个“手刀”式向前挥去! “降妖!” 一串金光圈就向前方持法诀得小青打去,小青纵身而起,如丝如滑,腰身甩动在这几个金光圈间隙之间,游身急速躲过! 只听身后“砰砰”几声,一棵枯松被拦腰砸断,“噼啪”作响,倒伏在地面。 小青不受干扰。平滑身躯持续向前,右手一挥宝剑即刻飞到手边,电光火石之间,又再次刺向双手合掌的尤严。 “阿弥陀佛,果然不出我所料!小青居士果真是条青蛇化成!今日就降服了你! 居士,你就乖乖听我摆布吧!” “就你话多!看你有没有这本事!” 小青一刺不中,被尤严疾速倒飞闪开,小青退剑眼前,右手一击剑把尾端,青锋剑急速向前方的尤严冲去! 尤严口念佛偈,左手立掌胸前,右手挥圆, “百炼不销,至坚之利,名为金刚!” 只见面前陡然现身一个闪烁五色光芒的金刚圈,青锋剑冲击其上,极速点刺之间顿时发出点点火花飞溅。 小青立掌胸前的指诀向前一冲,立喝一声, “分!” 青锋剑即刻一分二,二分四 ,四分八分头向尤严发动攻击。 “雕虫小技,你会分,我也会分!” 抖然间右手力撑金刚圈,左手两指曲指一合即分,随着弹指一瞬间,尤严身后随即便出现四名分身,挥剑左挡右劈四只飞剑的极速进攻。 攻势受阻不前,拼斗时间一长,小青心力如一座大山压来,持诀的手臂微微颤抖摇晃起来。 她急忙抬起另一只手紧紧握住,同时脸色也变得有些煞白,额头立刻见汗,甚至身体也不受控的微微颤抖起来。 “哼,青蛇!就你这野路子的修炼之法,纵是千年又有何用?! 我得佛祖亲授,至粹至纯!你这条野蛇再如何也要乖乖受我摆布!你...” 尤严自感对面的小青已经力有不逮,立刻执仗自身法力,出狂言开始扰乱她的心神,力求迅速拿下。 猛然之间就感觉头顶上方有大力破空砸来,抬头一看大吃一惊! 只见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一个高达数丈,赤裸上身臂挽飘带的一员神将,他鼓鼻怒目,磨盘大的拳头正势如破竹般的破空向他头顶砸去! …… …… “哎呦!” 双象一棍被广通手中的双锤架住,正在拼力下压,被广通双臂较力甩到一旁,露出胸口破绽。 还未来及反应,已经被他抬腿前踢正中双象的胸口,踹飞出去的他一屁股坐在扶着伤腿倒在地上的师父显空身边。 显空虽之前有“金刚世界”历练,但还是小青说的“佛心不稳”,在“金刚世界”被打出之后,“佛心”早已受损。 之后几乎就是凡人体质,修行之路再无半步寸进,更何况现在这广通有妖法加持,一不小心便被他手中铜锤扫中。 疼痛难耐倒于地上,正忍痛扶住伤腿,徒弟双象又被踹了过来! “哼,受死吧!” “大胆!你同为佛门弟子,怎敢同门相残?!” “去他妈的和尚吧!老子早就不想做了!酒肉不能沾,连女色也不能碰,做这个和尚有什么好的?!” 广通喋喋不休抱怨之际,摆弄铜锤缓步上前,忽然见地上的两人表情一变! 他急忙转身挥锤护身,只听到“砰”一声,广通便被一把通体金色的宝剑打在铜锤上,成了一个滚地葫芦,翻滚出数米之外! 紧接着就见逢羊急速跑过来。 “师兄,快背师父去古塔!” 双象麻利的一把抓住显空的手臂,从他身上翻转过来,一俯身瞬间借势就把他背负在身上! 这是之前与逢羊游戏时他传授的手法,没想到今天派到了用场。 逢羊看着后面紧紧跟随而来的广智,广真两人大呼小叫,高声咒骂,持诀指挥金刚剑应敌。 背着师父急速前奔的双象就知道,这两人被逢羊的阴招修理的不轻。 当逢羊主动迎战,把两人引到一旁远处开阔地,手中金刚剑忽而左刺,忽而右劈,忽而虚,忽而实。 看似剑式飘忽不定,但是每一剑都是疾速无比,收放自若,不是花架子还是有名师指点过的,两人这才开始重视起这个小和尚。 但是他被广智手中大刀一刀劈剑倒地,翻滚倒地期间竟然悄悄抓起一把泥土紧握手中。 突然迎头就泼洒过去,广智一时不防被蒙了眼睛,紧接着就被迎头上前的逢羊一脚踹了上去,一个趔趄几乎倒地。 逢羊被他肉身反弹,已经事先被逢羊带入攻击节奏的广真,挥身前来就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记直剑劈砸,摔倒在地!而后他又转身再扑广智和尚。 在与两人拼斗之间,逢羊还时不时关注师父与师兄,这毕竟是两人头一次实战,果然不久就见师徒两人被对方铜锤连连逼退,一时手忙脚乱。 其实这就是“怯战”的表现,信心不足。眼见师徒二人接连被击倒,逢羊露了一个破绽,被广智一脚踹翻在地! 疾速向师父方向前滚翻之际瞬间起身就将金刚剑甩了过去,持诀指挥它重重劈向话多的广通。 逢羊掩护,双象背着师父就向古塔方向奔跑。 “我靠!哈将军陈奇!” “谁?!” 双象与背上师父显空都睁大双眼,极不可思议看着不远处的一幅画面。 古塔般大小的一员神将,正一拳一拳的向下击打一身白袍的尤严禅师! “别看了,快跑呀!” 后面急追的广智三人也被眼前景象吓得呆住,片刻一转身方去帮禅师尤严。 “唵嘛呢叭咪吽,开!” 手按塔身的逢羊舌尖一咬,痛意暂时让他灵台暂时清明,口念六字真言,片刻塔身出现一道光圈,之下一道石门显现。 已要求落地的显空一把拉住一脸愕然的双象,一推石门俯身钻了进去! “咚!” “哎呦!” 双象的头还是撞在石门上的青砖上,见二人进去后,逢羊再用手按塔身。 “唵嘛呢叭咪吽,合!” 石门瞬间关上恢复原样。 “大爷,累死我了!” 逢羊骂一句,伸手抓住悬浮在头顶,跃跃欲试做“护主”状的金刚剑,大吼一声转身杀进那边远处的小青方阵… … 第112章 参战 相里策御剑驰行到底还是快了很多,在空中就见到云林寺几人已然拼斗正酣! 已开“天眼”的相里策一眼就认出,那几个与逢羊等人拼斗的僧人周身黑雾缭绕,正是之前“即现”之中的几个妖僧。 一时间他热血上涌,尤其是与那小青居士对战的那个白袍老僧,更令他血瞳贯目,牙根紧咬! 眼看小青力有不逮,相里策他直接持诀唤出傀儡哈将军陈奇,数丈的身躯,当头便握拳砸下来,恨不能将老妖僧砸个粉身碎骨! 尤严纵然金刚护体也不敢硬接,只能一挥袍袖,腾身而起倒飞数丈开外的远处。 一分神之际,四个分身中的两个便被破空而来的巨拳砸入地面,怦然解体,化作两股黑烟随风消散而去了。 此时远处的尤严竟然没有受到影响,抬眼观瞧这数丈高的神将,他赤裸上身,体态健硕,鼓鼻怒目,臂间飘带如虬龙一般慢慢舞动,好似那金刚那罗延天! 他眼光一凛,双手合掌。 “佛说,我有法眼!” 瞬间他灵台处一道金光直奔哈将军而去! “哼哼哼!我当是什么,不过一傀儡而已! 佛说,人生长(chang)大!” 转瞬之间,尤严伸出双掌,冲天冒出一股黑雾将身体笼罩其中,再显现身躯竟然等高哈将军! 他慢慢举手持“降魔法印”,向哈将军探了过去,哈将军刚刚把另外两个尤严分身碾碎,起身就见一只手掌伸过来。 “哈将军,快躲开!” 已经跑过来的逢羊见此情景,心知不妙大喝一声,但为时已晚,尤严的持法印手掌已经与哈将军伸出的拳头相碰在一起。 陡然由手掌处显现出的一道金圈,由哈将军的拳头迅速蔓延开去,转瞬之间便笼罩全身! “破!” 尤严的大嘴慢慢吐出一个字! 哈将军脸色一变,便陡然之间爆体,在那光圈之内化为金粉,四散开去!而后那光圈则化为一道寒光重新回到尤严持法印的手掌之内。 空中的相里策心神激荡,热血翻涌,脚下的雄剑持力不稳而向地面疾驰而去,快到地面时,他纵身跃下脚下一个趔趄便单手支撑半跪地上。 相里策强忍痛苦没有将心头血喷出来,但嘴角边还是流出一丝,逢羊紧跑几步,一把将他扶起来。 “我说就是熟人嘛!” “别啰嗦了,快去帮小青居士!” 那边小青已与广智三人战成一团,身形高大的尤严如鬼魅的眼睛看向地面,又开始手持法印准备推出。 逢羊抬头仰望,双手合掌高喝一声, “如来说,人身长大既非大身,是名大身!”,只是名字而已,不具实像! 夹带“狮吼功”佛偈震得空气如波纹一般挥洒过去,碰触及尤严高大身躯,只见他眼露惊讶之色,身形便瞬间变得模糊透明起来。 尤严高大身躯很快就没了踪迹,一股浓雾收于他袍袖之间,只见尤严只是跏趺坐一片草地之上,恢复普通人的大小。 “哼,跟我斗〈金刚经〉!你见过护法金刚那罗延天吗?!” “我发现你的废话真多!” 耳边响起相里策一句怒斥,他已然奔跑过去准备力斩禅师尤严,不成想却被广智挥舞大刀挡住去路。 尤严调息之间就见广真二人已被小青逼得连连后退,尤其是新来的这名小道士对战广智出手极为狠辣。 他一把剑在手,一把剑在侧,把广智打的毫无还手之力,顾头不顾尾,顾上不顾下。 广智身上几度被划出伤口,乌黑的鲜血把僧袍染得乌七八糟,极其狼狈。 尤严双手一合,凝神静气,口念佛偈, “而等若干种心,如来悉知,悉见!” 随后身形再一动,瞬间从身后又升起一股浓如墨的黑雾,疾速围绕他旋转起来,很快将他团团围住,只听里面再发出一声佛偈! “阿弥陀佛,不可以具足色身见如来!尔等所受福德不可思议,不可思量!” 话音刚落,只见广智,广真,广通三人浑身一颤,眼中露出渗人的道道寒光,周身即刻显现出黑雾,上下缭绕,如活的一般,如触手一样。 “口念佛言,实为妖物,真是胆大!” 逢羊手持金刚剑,一剑就刺向眼前的广通,他双手拎锤搭架十字状格挡住,双方较力之间,就听见广通口中,孤寡,孤寡!”作响。 “棍儿刮?!你是蛤蟆吗?!你也会什么蛤蟆神功十八式?!” 说的广通一愣,两膀用力两眼外凸更甚,配着两张大眼皮口中呵呵,逢羊越看越像。 但是他渐渐不耐力于是心中默念,“般若诸佛,借我法力”! 双手所持金刚剑,一道寒光从剑身一抹而过,再一较力向上飞挑,广通只觉手中铜锤转瞬之间抓不住了。 陡然升起的一股大力从剑锋之上,如排山倒海一般涌来,铜锤已然脱手而出,双手只觉得火辣辣一般疼,再看已是鲜血淋漓! 更悲催的是这股力还加持在身上,惨嚎一声便倒翻出去,摔的四脚朝天,头晕眼花。 他心中一恼,一个大翻身就趴在地上。 “孤寡!孤寡!”,呼呼呵呵之间便现出真身! “哇,我就说是蛤蟆,还是一只癞蛤蟆!” “逢羊,不要轻敌!” 相里策一剑将广智劈出数米之外,红缚手的雌剑如母虎一般,扑上去直刺他的咽喉。 被广智抬刀格挡,陡然之间他的身后一道锋芒寒光,突然从天而降! 雌剑如活了一般稍微偏斜,擦着刀身与这道寒光,仰天向半空冲了出去。 … … 那边小青手中飞剑又已然分身,在已化三头六臂的广真面前势如破竹,凛冽攻势之下,三个头紧紧挨在一起,恨不得都缩进对方的脑袋之中。 突然,其中一头血红眼中狠狠一瞪,陡然发力,一股黏腻的蛛丝直奔小青持诀的手臂而来! 只要缠住,就可扰乱她的心神,这些飞剑便会失去功效,但陡然之间凭空从小青身后又飞出一把青锋宝剑,护主剑! 剑身更为灵巧,剑锋更是锋利刺眼,一刹那剑身如螺旋一般急速旋转,转瞬之间便将那喷出长长的蛛丝绞得粉碎! 同时借剑势直飞向前,在广真惊诧的眼光之中,一剑就刺进她的灵台深处! 痛的广真仰头嘶吼一声,但很快发现这嘶吼声竟然是在半空之中发出来的,这只把青锋剑已然横扫,一剑就将她吐丝的头颅斩飞出去! 剩下两头顿时一愣,还未做出反应,小青手指法诀,横向一挥,其余三剑一瞬间都并入这把护主剑身之中。 “斩!” 广真急忙手挥兵刃横拦,只听“砰砰”两声,包括兵刃在内,两颗尖牙在外,一脸骇人模样的头颅已然飞出,喷出的黑血一下就挥洒在了半空之中… … 第113章 激战蛤蟆精 云菩策马疾驰而来,端坐马背之上就听见远处云林寺方向一片打杀之声,而且阵阵法力波动如潮水般涌过来,草丛之中小兽乱窜,夜鸟不敢回巢。 胯下战马硕大马眼圆瞪,若不是马刺刺痛身躯,激发了野性,这匹军马是半步都不能上前。 云菩趟过尸山血海无数,已自带杀气,也只是堪堪抵的住这一波波的法力冲击。 忽然就听见高空之中有怪物惨嚎着飞奔而来,云菩瞳孔紧缩,隐约见到一个光溜溜的球形物体。 他一伸手在背后极速抽出打神杵,此时也已经通体微微发光,两脚在马蹬上发力一蹬,已然跃至空中,打神杵挥手就抽打过去! “砰”!一声,那球状物体瞬间化为一股黑烟,恶臭无比,待落地时云菩一扯身后斗篷遮住口鼻。 “呸,呸,呸!” 他连啐几口,伸手从怀中掏出几颗薄荷团儿扔进口内,迅速咀嚼几下,一阵清凉直冲鼻腔,方才缓了这股恶臭。 不曾想又听见半空中传来惨嚎,云菩看准方向急奔过去,那球状物还未落地,手中打神杵便迎了上去。 没有直接硬碰,而是用了巧劲儿,化了它的冲击力,将这球状物接了过来,才赫然发现是颗光秃秃的人头! 在地上拨弄过来,但见两颗外露的利齿尖锐无比,半睁半闭的眼中透着凶煞。 脖颈处十分平整,云菩一看就是被利刃快速斩下的,但是那处竟然流淌着的是乌黑的汁液! “哦~!这分明就是一颗妖怪的头颅啊!” 但是云菩紧接着隐隐约约看着有些眼熟,这时只听身后那匹军马终于忍受不住,一声嘶鸣,它已然被惊吓的落荒而逃了! “如此胆小,回去就让你去干拉草料的差事!” 被干扰的云菩狠狠向地上又啐了一口! 他再想仔细辨认一番,但是这颗人头也突然之间“砰的”一声,化作一股恶臭黑烟,随风消散了。 云菩手持打神杵急速向前跑去,只见不远处又有一颗头颅,但已不是人类的。 蓬蓬渣渣全是昆虫的细毛,拨到另一面竟然全部都是虫子的复眼! 这与那蜘蛛极为类似,云菩心中疑惑,但脚下却没有停继续前行,但很快又被前面的一个东西止住了脚步。 一只巨大如一间房屋的无头蜘蛛仰面朝天躺倒在地,八只长足已然僵硬,但浑身五彩斑斓,让人看着心悸。 如此硕大的体型,一看就不是日常所见,难道这是一只蜘蛛成了精怪了吗?! 云菩自言自语间,就听见不远处松林外有“孤寡,孤寡!”类似蛤蟆的叫声! 这又是什么情况?! 云普穿过松林就看见一个小和尚正左躲右闪,面前蹲着一只庞大的蛤蟆它不停弹出巨舌,小和尚每每躲闪之地,就留下一滩粘稠物让人看着甚为恶心。 而这只蛤蟆与刚刚那只蜘蛛只大不小! 逢羊被广通这只蛤蟆精弹出的巨舌搞得东躲西闪,也想着在运动中打击对方,奈何这蛤蟆精竟然也会小步短距离蹦跳! 这庞大身躯那就是一大步,而且那舌头时不时弹出来,粘性十足,不小心就会被沾住,得不偿失。 期间逢羊一时打的火起,实在不行就让它先卷起进入肚腹之中,再给它来一个像电影《黑衣人》那样“开膛破腹”,中心开花! 可是一想,那从头到脚都是这癞蛤蟆的粘稠汁液,逢羊不由心中一紧。 “我宁愿自刎!” 而手中金刚剑在这大蛤蟆面前,犹如根针,本想让剑变得巨大,可是心力暂时功法有限却无法支撑,拿起! 眼看仙姑已斩了广真那蜘蛛精,转头又扑进尤严的黑雾之中,战况如何不知晓,估计凶险异常,也是心中慢慢开始焦躁。 再一次鱼跃躲过一击,刚刚离云菩不远,逢羊翻滚站起,还未看清来人心中一惊,前后夹击?! 但听一声,“小心!” 逢羊就感觉自己被对方抱着翻滚到了一旁,逢羊极速翻滚站起,只见这个人已然解了那碍事的披风,露出一身革甲,手中拿着三股降魔杵,而且还有一股淡淡的薄荷味儿回荡鼻前。 “云将军!” “逢羊小师父!” “快散开!” 云菩一推逢羊,自己也快速跳到一边。蛤蟆精凸眼看着相隔的两人,手中都持着兵刃,一时不知该攻击哪一个,顿时愣住了。 “选择多了就是没得选!是吧,大蛤蟆?!” 逢羊大吼一声引得它注意,手中金刚剑剑光一闪,这蛤蟆精本能的弹出巨舌,再被逢羊灵巧一跳躲过。 此时云菩的战斗素养体现出来,他迅速看出敌方虚实,转身就跑画了好大一圈来到蛤蟆精的身后,逢羊见状一拍脑门儿, “死笨!” 他于是又连蹦带跳,引得那个蛤蟆精的注意,又不停的鱼跃翻滚,躲闪弹出的巨舌。 看着眼前小山般,令人心寒的蛤蟆精身躯,这东西小一点还是一张不错的药材,战场上对付一些伤口还是有不错的疗效,但是现在这么大… … 云菩一咬牙抓着打神杵就攀了上去。 这黑褐色的皮肤上竟然到处都是如西瓜大小的凸起物,云菩知道这东西叫疣粒,上面竟然还有尖锐的刺,边角也异常锋利。 云菩知道这若是被刺中绝对非同小可,而且这身躯还随心跳不断起伏,云菩行走期间也踉踉跄跄,一时间也是险象环生。 好不容易爬到这只蛤蟆精稍显平滑的头部,探头一望,地面的叫逢羊的小和尚已然累的气喘吁吁。 正要喊话,陡然蛤蟆精的巨舌竟然可以弹出反舔头部,云菩急忙回身躲闪,一时脚下虚空,侧身躲过巨舌头的同时,跌了下去! 还是云菩艺高人胆大,他反应迅速一把就抓住一个凸起物,回荡身体便砸在一个软软的物体之上。 他定睛一看,也只感觉三魂七魄跑了一半! 自己竟然挂在这只蛤蟆精的眼角处,正与它来了一个大眼瞪小眼! 这如云菩半个身躯大小的蛙眼正凶狠的看着自己,转瞬之间蛙眼一合,云菩便被带起的同时那条巨大的舌头已经又舔了上来! 电光石火之间,云菩手中打神杵已经狠狠的插入还未闭合的蛙眼处,紧接着借力翻身一滚,躲到两只蛙眼的中间! 瞬间下滑时,他又用力抓住一个凸起稳住身形,才赫然发现脚下却是呼呼喷出如风声鼻息的鼻孔! 黑洞洞的大孔,若是失足跌进去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蛤蟆精突然之间就感觉眼中一阵无法忍受的刺痛,巨舌开始不停的向那处舔去,反而更加深入那打神杵的深度! 以此类推,它每一次舔舐就更加痛苦,庞大身躯开始不停抖动起来,攀附其上的云菩死死抓住凸起,防备自己被甩飞出去。 逢羊看准时机,心念相通手中金刚剑剑身在念力引导之下陡然变宽变厚,一下抛在空中! 逢羊盘腿坐下持念法诀,只见金刚剑极速飞到蛤蟆精的下颌处,逢羊已是脸色涨得通红,持诀手臂开始剧烈颤抖。 他大吼一声,“开!” 只见金刚剑剑身一道寒光闪过,从蛤蟆经下颌处开始一路就剖到他的腹间! 蛤蟆精一声惨嚎之间翻转过身体,云菩终于支撑不住迅速被甩飞出去,撞在一棵古松之上! 蓬蓬松松的针叶瞬间缓冲了冲击力,云浮还是撞到主干上才摔落地面,胸口翻涌,“噗!”,一口鲜血就喷洒出去… … 第114章 去死吧! 逢羊脚步踉跄着走过来,那把金刚剑已然成了手杖,他来到云菩面前,看着手扶胸口,嘴角带血的云菩。 “你没事吧?!” 云菩长长的出了口气,指着翻转过来已经开膛破肚的蛤蟆精。 “这是…这是…!” “群妖汇集云林寺!” “群妖?!” “那边可能还有两个!” “啊,还有?!” “是啊!哪有个完呢?!要不要帮忙?” 看着逢羊有些艰难的走向翻着肚皮已经死掉的蛤蟆精,云菩也是有些艰难的起身来到它的身下。 那根散着微光的打神杵只有一只手把露在蛤蟆精眼珠的外面。 “看着不高,也就是一堵墙的高度吧!行吗?!” 逢羊有些气喘吁吁的看着云菩。 “行吗?把吗字给我去了!” “你牛逼!” “什么意思?!” “厉害的意思!” 云菩反应过来这你来我往的对话对调息有帮助,他微闭双眼调息静气,蓦然睁开双眼! 云菩后退几步助跑纵身跃起抓住蛤蟆的眼角,再向上一纵瞬间抓住打神杵的手把,一发力把自己甩了上去,大喝一声, “闪开!” 双臂发力一下就从蛤蟆精的眼中拔出打神杵,同时一道血箭几乎同时直射出去! 逢羊已然弹步跃到一旁,就见那血水不一会变成如瀑布喷涌而下。 … … “老相!怎么会是他?!” 云菩惊呼一声,手中擦拭打神杵已经破烂的披风差点掉落在地上! “老相?!你认识他?相里策!” 只见远处的相里策正与一只半人半蝎的怪物,拼斗的有来有往。 那只怪物后半身部是呈肢节状的蝎身,蝎尾,黝黑光亮反射光线犹如精钢打造。 而前面竟然还是半人半蝎,和尚广智已是显露真身,这比上一次原形更可怕,这就是升级的表现。 他腥红血眼透着一丝残忍,利齿外露妖气十足,人身还手持大环刀不停应对一把飞来飞去红缚手的雌剑,还有地面手持黑缚手雄剑的相里策。 相里策高举左手一幅八卦图形向外发射金光,形成护盾防备那蝎尾的毒刺时不时的攻击。 “你认识他就好!这样,你去帮老相,我去帮那边!” 云菩看向逢羊手指方向,与相里策反方向远处一团巨大不断翻滚着的浓墨黑色雾气。 逢羊深深喘出一口粗气,大吼一声疾跑过去,手中金刚剑一挥而去,剑光一闪瞬间劈开一道裂缝,一头冲进黑雾之中! 受到感染,云菩凝神静气,看准时机飞跑上前高高跃起! “我打~!!” 他双手紧握打神杵呈雷霆万钧之势,向着半人半蝎的广智就砸了下去! 蝎子精广智刚刚一刀磕飞雌剑,就被雄剑在胸口处刺中一剑,痛的狂吼一声,眼前八卦金光又照他几乎盲了双眼,忽然又听见半头顶处传来一声呼喝! 他本能的抬刀护头,只见半空中那人身穿革甲,双手持杵当头就砸,广智眼神一凛,长长的肢节蝎尾即刻弹射出去,顶端的弯钩蝎针闪着可怖的一道黑光直刺来人! 云菩见到那闪着幽蓝色的毒蝎针迎面而来,他即刻变砸为点,电光石火之间打神杵一点毒刺上的弯钩部分,瞬间腰部发力又被弹射倒飞回去。 蝎子精广智一击不中,转瞬之间又刺向地面上的相里策,他左手中的八卦图已然外突在外猛然举起相迎。 那毒刺又如扎进一片虚无之中,那极速旋转的阴阳鱼再次带着蝎针旋转起来,同时力道迅速蔓延开去。 趴在地上的广智立感一道力量沿着蝎尾而上,如果不把这力道卸去,他自己整个身体都会被这股力量带起来,最后被吸进那八卦之中。 他腹下的勾足立刻发力,紧紧扣住下方土地稳定身形,同时大吼一声劈开飞剑,手中大刀一下插进地面再次狂吼一声陡然发力。 尾部才勉强逃出那个极速旋转的旋涡,饶是如此,顶端的蝎针部分还是不由自主的疯狂甩动几下,力道之大差点就让广智翻了车。 几乎同时那个被点飞的人却狂吼一声扑了上来,直扑自己的勾足,广智见状急忙抽出大刀。 谁知那柄飞剑又急速刺向自己的双眼,一时手忙脚乱。 他急速的向旁边横移数米,尾部蝎针又快速的扎向那人,被此人手中打神杵正打个正着! 但是云菩只感觉双臂发麻 ,那尾刺犹如精刚锻就,一杵砸去不见一丝破损,只是快速的缩了回去。 “老云,千万小心他那蝎针,奇毒无比见血封喉!” 相里策在他跃在高空之中一声高吼,就知道云菩已经到了。 可万万没想到,这位往日的好友在战场之上竟然如此勇猛,常人见到这半人半蝎的怪物早已吓得肝胆俱裂,没想到这云菩就能一往无前,毫无胆怯之意! “老相,你攻前,我攻后!刚刚就是这样和那个逢羊小和尚搞定了一只蛤蟆精!” “好!” 相里策也不废话,口念真诀左手八卦图更加强劲,直射广智腥红的双眼,云菩趁势绕到他的身后。 可是没想到,蝎子精广智见前面只剩相里策一人,便知道有人要偷袭! 他急速调转蝎身,腹下勾足并用急速就将身体转了个90度,同时快速后退,就将二人暴露在自己的眼前。 云菩,相里策远远的面面相觑, “这王八蛋还挺聪明的!” 云菩高喊一句忽然就见那蝎尾又甩了过来,蝎针当头就扎了下来,云菩一个鱼跃躲过,那蝎针重重扎进他刚刚站的地方! 云菩再翻身一个虎扑抱住蝎针弯勾的后下端,手足并用将它环抱在自己怀中! 天地倒转,眼前一切飞速掠过只剩残影,云菩紧咬牙关双手死死抱住,任凭一次次的锤击地面,哪怕那蝎毛刺进自己的肉内。 “老相,他现在顾头不顾腚了!快动手!” 前面的相里策就听见后面的云菩大吼大叫的声音,短短一句话分好几个地方发出,看着眼前的蝎子精疯狂的甩着蝎尾,而他手中的大刀就只一个架势。 相里策收回八卦神识更加专注,左手剑指一挥,雌剑一瞬之间在广智眼前急速一掠而过! 而此时的广智完全把注意力在身后的尾部,眼角扫处有飞剑疾速过来,躲闪不及,顾此失彼,两道血箭顿时飞溅出来! “啊~!” 蝎子精广智痛嚎一声,手中大刀跌落在地,两手紧紧捂住双眼,污浊的黑色汁液就从手指缝中流了出来! 相里策舌尖一咬,一口鲜血对着手中雄剑剑身一喷,一道金光瞬间在剑身之上滑过! 他飞跑过去而后高高跃起,一剑就向广智的咽喉刺去! 去死吧! 广智手捂咽喉,口中呵呵作响,一一击即中,反蹬他胸口倒飞回来的相里策落地又即刻倒退数米开外,看着广智浑身颤抖着,黑色汁液流淌着… … 此时终于被甩飞的云菩浑身是土,一瘸一拐的快速小跑过来,扶住相里策的肩膀。 “他奶奶的,被撞两次了!” 话未说完,眼前的蝎子精已然翻转过去肚皮朝上,勾足犹自作神经反射的颤抖,看样子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老相,我就搞不懂这些虫子死了,怎么都是肚皮朝天?! 诶~?!我才发现这…这不是那尤严禅师的大徒弟广智吗?! 他怎么会是蝎子精?那之前我刚刚见到的那个蜘蛛岂不就是那广真?! 如此说来那个蛤蟆精就是应该是广通了! 这尤严禅师到底是什么人物?!他下面的徒弟都是毒虫成精,那他又会是什么?!” “老云,是不是在战场上,每次下来你都会这样?!” 第115这准备是要现形?! 云菩没有说话,只是用力拍了拍相里策的肩头,露怯了! 尸山血海无数,哪一次不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有今天无明日。虽是勋贵出身但那份家族的荣誉感,祖上的热血依然充斥胸间。 每一次战场上的硝烟,鲜血的铁锈味道,就会把那迫不及待的兽性唤醒,看着对手在自己的打神杵下脑浆迸裂,鲜红热血从口中喷薄而出! 扭曲变形的头颅,哀求求饶的眼神无一不刺激着自己的神经,让他感觉自己无愧于是云家的儿郎! 可是这一切结束之后,失落,悲凉,后怕如潮水一般汹涌澎湃而来! 有人沉默不语,宛如死人与远处躺在地上的对手无二;有人喋喋不休 大声说着话,来掩盖这一切,同时来证明自己是一个活物。 云菩就是后者,但也是在异常熟悉的兄弟们面前,方能彻底暴露出来。相里策好奇的反问,顿时令云菩陡然之间仿佛被打碎了这一层壳。 他下意识的立刻又回到有点自闭的状态,什么言多必失,什么祸从口出,谨言慎行这些又一股脑涌上心头。 “老云!” 相里策用力的拍了拍他的后背,云菩好似才还魂回来。 “你呀!老毛病没改,患得患失,就是想的太多了!现在还不是分神的时候,那里…” 云菩顺着相里策手指方向看去,逢羊与那个叫小青的居士,已经有些踉跄着退出一片不断翻滚着黑雾。 “还要咱们的帮忙呐!” 说着相里策已经执剑快速冲了过去! “老云!” 李元芳带着五六个脸色煞白的军士,一溜小跑的跑了过来。 “他奶奶的!我们刚到,这里法力冲击太大,冲不过来!” “云…云将军,这…这怎么都是妖怪呀?!” 其中一个军士满眼都是惊恐,看来这一路走来看到不少“好东西”,张大的嘴巴抖的和他手中的长刀一样。 “怂货!砍死了跟那些胡人没有什么两样,都是该死球朝上!” 云菩手中的打神杵用力一挥,“呼”!破风声顿起,周身又是杀气逼人! “啊?!那…那是…?!” 云菩与李元芳扭身看去,远处的相里策,小青逢羊正在慢慢后退,一片疾速旋转的黑雾之中,缓缓走出一个持掌胸前的老和尚。 他一身白色僧袍一尘不染,雪白的胡须与 长眉随风微微飘动,在这背影之下尤为醒目,可是这又显得异常诡异与恐怖! 尤严看着远处倒伏两个小山般的徒弟们尸体,那一双冷酷且让人胆寒的鹞眼,瞬间寒光一闪! “我筹划这么久的‘养蛊计划’,就这么彻底断送在尔等手上!那今晚你们都上西方极乐世界去吧!” “尤严,我们这里有三个人,啊不!” 逢羊迅速扭头看向云菩,他身边又多了五六个人。 “我们现在有这么多人,你有这本事吗?!” “哼!逢羊,你不要自欺欺人了!佛祖世尊在只树给孤独园讲经说法,千二百五十人俱,你说多不多?!不都恭恭敬敬聆听教化! 你们也去地藏菩萨那里去让他度化吧!” “一会儿西方极乐世界,一会儿地藏菩萨,天上一脚地上一脚,你给买票啊?!” 尤严呵呵一笑眼中满是残忍。 “我不与你做什么口舌之辩,我…大胆,阴我!” 突然尤严只觉一股大力风声破空而来!他大喝一声袍袖一甩,即刻倒飞那犹自不停翻滚的黑雾之中! 他刚刚落脚之地,已被从空而降的一根降魔杵狠狠砸到,崩起一股尘土! 云菩,李元芳这才发现相里策手中已然捏碎了一张符纸。 逢羊高高抬起头,“哼!坏蛋就是死于话多!” “我去,不是吧,相里策你竟把哼将军郑伦唤来了!” “哼哈二将本来就在一起的!” “如果这样,上次…!” “都闭嘴!什么时候了!” 小青高喝一句,她也高高抬头看向从黑暗之中慢慢走出来一位与之前消散的哈将军几乎没有太大差别的神将郑伦。 他已抬起砸地的那根降魔杵,扭转过那令人胆战心惊的巨大头颅,看向那团黑雾,鼓鼻瞬间抽动起来,片刻“哼”了一声! 仿佛炸雷一般,响如洪钟,鼻子里陡然喷出两道白光直喷过去! 刹那之间,这团黑雾瞬间抬升起来,如一条不停蠕动的巨大黑雾龙,疾速向“哼”将军郑伦庞大身躯盘旋缠绕而上! 其间竟然还传出爪甲爬行所发出的“沙沙”声! 而“哼将军”郑伦眼看这条疾速攀爬而上的黑雾龙,眼神中露出极为惊恐的神色,臂挽的飘带也如同被剧烈扯动,激烈的一伸一张! 很快他的身躯就被黑雾包裹起来,里面还有两个光柱隐约可见,这一切发生的极快,相里策还未反应过来,一声巨大的嘶吼声传来的同时,“砰”又一声巨响,冲天冒出一片金粉… “哼将军!” 相里策面立刻变得煞白,身体微晃,旁边的小青眼疾手快一把挽住他的手臂,众人不明所以之间,就见那那条黑雾龙顷刻之间已经向他们冲来! “快闪开!” 逢羊大喝一声,疾速弹步跳出几米开外,小青手挽相里策也快速跃到另一侧,只见黑雾龙疾如闪电从身边一下“爬”过去! 一股浓厚的血腥味道令人闻之欲呕。 云菩手中打神杵一点地面飘到一旁,而他一脚也踹到了还未反应过来的李元芳屁股上,他立刻张牙舞爪的飞了出去! 那几位军士看着一团黑雾杀气腾腾直扑过来,早已吓得六神无主,手足僵硬,眼见得一道黑雾便疾速碾压裹挟而去,只听那里面立时惨叫声一片… … “快过来!” 云菩几个跨步到了被踹趴下的李元芳身边,快速扶起他来到相里策身边。 “仙姑,这尤严也是要现形了吗?!” 小青看着刚刚跑到身边的逢羊点了点头, “你也闻到那股血腥味儿了?!” 此时,远处那条黑雾龙已经停了下来,如巨蛇一样慢慢抬起身体,竟然如古塔般高。 转过身来,朦胧的雾气之内两个如西瓜大小的红灯笼也缓缓升了起来。 “待!” “大家小心,做好防备!” 云菩习惯性的抬起手臂,相里策,小青,逢羊对视一眼,尤其相里策刚刚心神受损脸色有些发白,这一笑反而让人感觉他的状态又好了许多。 “看这架势,不玩儿把大的,都对不起这排场啊!” 逢羊举头看着前方准备解开谜底,但眼角扫处,只见云菩,李元芳两人脸色有些狰狞看向远处那几个带来的军士。 他们都已经如同被“犁”过一遍,军衣粉碎,皮开肉绽,骨肉分离,开肠破肚… … 第116章 显露真身 看着远处那黑雾之中缓缓升起了两盏如西瓜大小的红灯笼,逢羊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这家伙够大的!可千万别是… …” “哎呀,你掐死我了!” 身旁的李元芳低声惨叫,低头一看,逢羊的手已经不由自主的掐住他的手背之上,力道之大绝对超出他的想象! 李元芳正想再呵斥一句,但马上就感觉逢羊的手都已经开始有些微微颤抖了! 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什么! 逢羊前世就怕这没腿儿的和很多腿儿的。 仙姑小青这关当时过的就是有些艰难,而现在远处的这家伙就是属于那腿儿太多的! 只见黑雾陡然一散,一条数丈高的通体血红大蜈蚣就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血红的肢节身体上,布满一对儿对儿的勾足,在月色下这些密密麻麻的勾足不断舞动,让逢羊看着头皮发麻,小脸煞白! 巨大的头颅上那两个红灯笼竟然就是它的眼睛,头部两根触须几乎顶天,口器中的毒牙也在极为快速的颤抖蠕动着。 仿佛蓄势待发,马上就要一头扑下来,可是它只是仰头盯着前方的众人并没有发动攻击。 “他奶奶的,它…它好像正在吃人…!” 李元芳经过极度惊吓后迅速恢复理智,军人的本能反应让他极冷静的开始观察敌情。 他忽然就发现那不断蠕动的口器里,一只穿黑色军靴的大腿正被慢慢被它吞咽下去! “我操你大爷!” 瞬间急红了眼的李元芳抽出军刀就要扑上去,这都是战场上经过生死的弟兄,本来专门挑出来攒一波功劳的。 哪知道对手竟然是一只超大号的蜈蚣精,转瞬之间就被团灭!甚至还有一人被叼走吃了… … 云菩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 “待!” 一声军令喝出,李元芳条件反射般的顿时止住了身体,差点被带倒的逢羊都微微一愣, “果然军纪严明!” “看清楚状况再行出击,贸然行动就是自寻死路!” 云菩大喝一声,李元芳用力抿了抿嘴。 “五雷诀!” “疾!” 相里策,小青反而几乎同时站出来! 一个手掐法诀,挥手就打出一个至阳至刚的大霹雳,带着师兄的血海深仇! 一个持诀先发制人,还要等这大蜈蚣精先动手吗?! “轰”! 一道惊天炸雷就打在它的身上,这条大蜈蚣只是身躯微微一抖,而小青直攻它眼睛的青锋剑,被它头顶的一根触须极为灵巧的一拨,就沿着如精刚铠甲的身躯一擦而过,一路火花带闪电,几乎毫发未伤。 “轰”!,“轰”! 相里策手掐“五雷诀”又持续打出两个,在这蜈蚣腹甲上只留下不大的两块儿痕迹。 “笨,你就不能打一个地方吗?!” 逢羊看着脸色更白的相里策说了一句,便即刻住了嘴,他看见相里策的眼白都已经变得通红,眼角处急速抽搐,就知道这是用了多大的力。 “老相,悠着点儿,不要用蛮力!” 云菩上前拉住相里策几欲再挥一个“五雷诀”的手臂,而小青青锋剑不停围绕着这条大蜈蚣的头旋转寻找薄弱处。 但它的两条触须灵活异常,如枪如棍,不停与飞剑互搏,这样反而让这条蜈蚣精更关注到飞剑而没有理会身下远处的众人,这也是对它自己强悍如铠甲般身躯的自信。 此时相里策深深喘出一口粗气,微闭双目,凝神调息,暮然睁开双眼! 他挥手从身后一抹,两指之间陡然夹出一张符纸,古色古香,上面隐约有龙纹虎印,他把符纸交于左手,右手食指伸到嘴边猛然咬破,一道鲜血顺流而下! “玉帝敕吾纸,书符打邪鬼,张张皆书神,敢有不服者,押赴酆都城!急如律令!” 一挥而就一张“符箓”即成,两指一夹,挥手一抖即刻燃烧起来,转瞬之间一烧而尽,挥手一散余烬漫天。 相里策再竖起剑指紧贴额头,口中极速再口念咒诀。 “老云,老相何时有了这些本事?!” “别打岔!先看看!” “… …脚踏祥云,降临坐镇,十方世界,上下虚空,东西南北,无所不在,无处不到! 恭请诸天道祖,仙真,神圣,仙驾速速来临!” 小青看他一开始做法,手中持诀一指那青锋剑。心意相通那剑瞬间变大,但速度变慢,在砍,刺,劈,砸之间为他赢得时间。 但仍然被那触须干扰,每每触碰都如铁甲发出点点火光,而这条大蜈蚣不时喷出黑气去加持它,令它更为灵活,坚硬。 “呔”! 相里策突然之间浑身一抖,发出一声清脆大喝,立刻将逢羊,云菩,李元芳三人吓了一大跳。 只见他极为灵巧的翻了几个跟头再起,转身双眼变得极为灵动,一挥手红缚手的雌剑立刻出现在手中。 一片雪花中耍了几朵剑花,再抬头仰望,突然浑身一抖。 “哎呀,这么大一条蜈蚣,吓死人了!” 声音清脆还略带点儿恐慌。 “这是请神上身了?!” 逢羊顿时睁大双眼,看这架势可能会是哪一路神仙呢?! 但见他嘴里虽然喊着害怕,但是仍然腾身跃起,脚踏唤出了雄剑向这大蜈蚣疾驰而去。 “别愣着了,抄家伙上啊!” 李元芳终于忍耐不住一声暴喝,挥舞着军刀冲了上去,云菩逢羊对视一眼,各拿武器急奔而去。 “哎呀,我去!怎么比我还快呀?!” 转瞬之间,三人已经冲到这条大蜈蚣身下,看着满天不停蠕动挥舞的对对勾足,逢羊狠狠咬了一下舌尖,持掌胸前。 “无挂碍故,无有恐怖!” 身体微微一震,手持金刚剑便斩了过去! “小心勾足!逢羊,攻他的腹甲!” 云菩大喝一声,手中打神杵“噼噼啪啪”横扫眼前的纷乱挥舞的勾足,这些勾足一旦与之相碰,就立刻回缩,露出出空挡。 逢羊手持金刚剑就刺了出去,“砰”一声,震的逢羊手臂发麻,这腹甲也如精钢打造连一个白点都没有! 逢羊口念真诀,手指一抹剑身挥手一舞,竟然斩去勾足的一小段前端部分,但无鸟用。 他奋力突剑前刺,极细小的一道黑色汁液渗了出来! “好!有效果了!” “再捅它奶奶一剑!” “不好!快撤!它压下来了!” 逢羊一抬头,如山的腹甲已经开始缓缓下压。 “快跑!晚了就出不去了!” 云菩疯狂挥动打神杵,周边勾足越来越多,逐渐密密麻麻! 三人连砸带削,拔腿狂奔。 “逢羊,右边走!” 云菩,李元芳在前掩护,逢羊在右侧同时发力,终于砍出一个空挡,三人同时扑了出去,紧接着连续翻滚数十圈! 但互相拉扯着站起来时已经有些头晕眼花,就见不远处赫然横卧在地一条数人高,通体发出渗人血红色的大蜈蚣! 它微微抬头,两个灯笼大小的腥红眼睛直视前方,口器犹自不停蠕动,头顶两条触须灵活的正在与御剑飞行中的相里策打的不可开交。 听着相里策嘴里不停发出清脆的“嘿!嘿!嘿”之声,李元芳嘴角不由抽搐起来, “老相,老相,这咋是请个娘们儿上身了?!… … 第117章 请神与命门 小青看到下方三人连滚带爬撤到安全地带,神情一凛,手持法诀继续指挥青锋宝剑疾速盘旋往复与这条大蜈蚣头顶那巨大的触须拼斗。 而那边一样,也与相里策斗的不可开交,虽然听着他口中发出助阵的“嘿,嘿!”之声清脆,但剑招狠辣,剑势凌冽,哪有一丝女人的柔媚。 青锋剑瞅了一个空档刺了进去,那只触须如鞭子一样立刻与之抗衡,片刻竟然便把节奏带起来。 小青被动的逐渐被拉到相里策的附近,两条触须更游刃有余,左右互攻,角度刁钻,防不胜防 “相里策,这蜈蚣精太狡猾了,诡异多端! 这样不是办法!这样纯粹是熬战之法,耗费我们的神力,是想活活累死我们!” “姐姐,我也察觉到了!可是也没办法呀!这宝剑也太不趁手了,不如我那长戟,哪怕有我那混天绫在也好! 就可以把这对须子给它捆绑住,省的那么麻烦! “姐姐?!你叫我姐姐,你是…” 地面上的李元芳连连跺脚, “这老相请的神也太娘们儿唧唧的了!就不能请一位厉害点儿的大神啊!” “说的轻巧!看这耍剑的架势可能是把‘三坛海会大神’都请来了,你还想怎样?!” 李元芳回头看下尤是一脸向往的逢羊,立刻睁大双眼, “不会吧?!如果…如果真是这位,不是说‘他身长六丈,可口吐青云,足踏磐石。 三头九眼八臂,大喝一声,云将雨从,乾坤烁动’吗?!也不至于打成这样吧?!” “这是请他上身,又不是变身是他,要的是借助他的法力,可能是家伙什不足吧! 再说这‘神’是随便请就能请得到了?!他们是不是真的很闲? 如果不是这位年轻,性情跳脱,喜欢打抱不平,召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能不能胜还两说。 这天上神仙真能随请随到?我看未必!” “大爷!不都说神仙至善至真吗?!这妖物为祸人间了都,就眼睁睁看着不管?!” 逢羊,云菩都深深喘出一口粗气,看着这外表粗犷,内心却略显单纯的李元芳。 都说环境塑造人,改变人,这家伙还能有如此一颗纯真的心,真是墙根长出狗尿苔,独树一帜! “都别那么闲话了,求人不如求己,我们想想办法怎么处理掉这条大蜈蚣再说吧!” 云菩手持打神杵一脸紧张且急迫的看着前方。 “云将军,这条蜈蚣既然是肢节动物,那肢节的空隙之间是否就是它的薄弱部分? 我们爬到它身上试一试不就知道了吗?!” ”你个小和尚还懂这个?!” ”这或许也是个办法,走!” 三人来到这条大蜈蚣的附近,看着它正摇头摆尾的蠕动庞大的身躯,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逢羊抬头看着比高铁还高1\/3,身体两旁不时弹动的勾足,心中既惊又怕。 ”看看如何上去吧?小心那些勾足都是有毒的,被抓那么一下子小命不保!” “还废什么话呀?过山包跃墙头,忘记了?!来!” 李元芳首当其冲跑到一节前后勾足的空间里,怒目圆睁,毫无不惧怕之意,哪管眼前就是如此庞大还在不停蠕动的血红身躯。 他迅速两脚跨成“弓步””,两手合成支撑状,点了点头。 “好,我来了!” 云菩深吸口气一个助跑上去,立时蹬在李元芳的两手之间,李元芳双臂几乎同时发力向上一撑! 云菩向上一纵,双手就攀附上去! ”哎呀,不好!” 这大蜈蚣周身圆滑如铠甲护身,云菩伸手刚刚挨到它的身躯,顿时发现毫无棱角可以抓,离最上端还差一个手臂的高度。 眼看身体下滑,云菩随即双手,双脚同时发力用力一撑,一蹬。 身体就如箭一般,又在空中扑了回来,落地一个翻滚卸去了力道。 “我来!” 逢羊紧跟着跑上去,李元芳如法炮制,只见逢如一根炮仗一样就冲了上去! “这个小和尚也忒轻了点儿吧!” 逢羊哇哇大叫着张牙舞爪飞到半空,又哇哇大叫的张牙舞爪跌落下来,“砰”的一声,重重砸在这条大蜈蚣的身上。 逢羊随即一弹腰身,急速站直身体,眼前一条血红蠕动的庞大身体就在脚下。 他紧咬牙关,深深呼出几口粗气,合掌胸前。 ”阿弥陀佛,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 《心经》的几句佛偈轻轻喝出,逢阳内心才暂时缓解一些。他站起身来慢步向前,如行走在列车的车顶,平滑,宽大,只是这颜色么… 他很快便来到这条大蜈蚣的环节处,果然颜色与周边颜色略浅一点。 “都说修炼之人都一定有修不到的地方,又叫‘命门’! 这个所在就如那<鹰爪铁布衫>里的蛋蛋一样,可能这里就是弱点所在吧。” 逢羊口中喃喃自语,手中一抖那柄金刚剑即刻出现在手中。 “”来吧,就让我捏碎那颗蛋蛋吧!” 逢羊微闭双目,口念小青所授真诀,高高举起双手一剑就刺了下去。 “诶~!有门儿!” 金刚剑立刻扎进如自己手掌大小的深度,一股黑色汁液便喷涌出来。 极度兴奋的逢羊立刻奋力拔出金刚剑,正准备再刺,便立刻感觉到脚下传来微微颤抖, “哼!知道疼了吧?!让我再给你一家伙更爽的!” 逢羊精神大振立刻再次高举宝剑,但是马上就感觉脚下这片区域颤抖越来越大,继而前后都稍稍隆起。 逢羊还未反应过来,陡然之间一股极大的弹力就从脚下自己骤然爆发! “哎呀!不好!” 逢羊站立不稳转瞬之间就被弹飞数米高,两只粗大的尾巴“嗖”的就铺天盖地甩了过来,逢羊眼疾手快双手持剑在胸, “啪”! 与那云菩一样逢羊直接就砸在一片松针之上,随着枯枝被砸断,他即刻摔下地面。 听见他的惨叫,云菩,李元芳纷纷抬头望去闻声而来,连连扶起已摔的七荤八素的逢羊。 “怎么样?没事儿吧?!” “这是怎么回事儿?你怎么还飞起来了,这是什么功夫?!” 逢羊呲牙咧嘴,口中连连呼痛,手抚痛处, “我…我竟然忘了还有‘蜈蚣蹦’这个东西了!” 第118章 活吞落肚 “什么乱七八糟的!这是什么法术?!” 李元芳瞪着大眼一脸不解, “不是法术!这是蜈蚣这条虫子的自保本领!危险时候身体紧绷,陡然发力,弹出险境,万万没想到竟然被用到这里了!” 李元芳,云菩面面相觑,不解其意,这也难怪。 这些勋贵子弟玩的都是或弄刀架鸟,或是眠花宿柳的会所夜生活,哪里知晓这田间野趣之乐?! 陡然之间就见那条大蜈蚣突然调转巨大的脑袋,面向这边狂吼一声,喷出一股黑烟过来,终究还是疼痛惹恼了它! 它瞪着腥红,令人胆寒硕大的虫眼紧盯着逢羊三人,如果不是小青,相里策的纠缠,早已扑过来生生活吞了三人下肚。 逢羊,云菩与李元芳连忙挥袖遮挡口鼻,猎猎黑雾滚涌之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和腐肉的臭味。 片刻逢羊就感觉不对,极速挥舞起手中金刚剑,一团雪光如花之间,果然好似还有轻微的碰撞之声。 斜眼旁观云菩,李元芳两人身上似乎布满了一层点点毒虫。 云菩屏住呼吸看着已经倒地的李元芳,脸色逐渐有些发黑迹象,一时怒从心头起,心血上涌闷哼一声,周身顿时升起有金光浮现,手中打神杵较之前也更加明亮。 他舞动起来之后与逢羊仿佛形成一道“纱窗”,眼见得身后的黑雾果然清淡了许多。 很快这股黑雾散去,再看李元芳已然是半昏迷状态,云菩两巴掌下去,只见他才慢慢苏醒过来。 云菩立刻掏出一颗薄荷团强行撬开的嘴巴塞了进去, “快咬碎它!” 李元芳艰难的咀嚼几下,眼见好了一些,他随手又塞给逢羊几个,一咬下去果然提神解毒,立通鼻窍。 “姐姐,这样不行啊!” 看着蜈蚣吐出的黑烟把三人笼罩,期间里面虽有光线挥舞,但这始终被动挨打的憋屈终于把“相里策”彻底激怒了! 他大喊一声,纵身就扑了出去,一把抱住触须急速下滑下去,可是一会儿就几乎抱不住了,那须子越来越粗。 陡然触须开始用力挥舞。 “啊…!啊…!” 看他随着须子的摇摆,左摇右晃,“相里策”不时发出清脆的啊啊声,抬头仰望的逢羊与空中的小青又好笑又担心。 “我去,这三太子不会这么‘二’吧?!这平日里杀龙抽筋,斗猴打怪的本事都跑哪儿去了?! 这哪还有什么章法,这完全就是小孩儿歇斯底里的发飙嘛!” 逢羊的话音刚落,就听见“相里策”拉着长音“啊~~”被甩飞出去不见了踪影! “开了眼了!都听说请神上身是法力更上一层楼,这‘相里策’的楼怎么变地下室了?!” 逢羊脑洞大开有些焦急的望着“相里策”被甩飞的方向,正在担心便听见一个清脆的叫声,他又杀了回来! 眼看着蜈蚣精越战越勇,触须愈加灵活,甩动方向更加诡异,接连被抽打的仙姑小青顾此失彼,几次都被打飞出去。 “奶奶的!这毕竟是在佛祖身边谛听数千年之久的妖物,法力竟然如此强悍!” 逢羊一时急火攻心,再看到仙姑被又一次抽打中飞出好半天才回来,发髻都有些散乱,可见她已然心力交瘁到了何种地步。 “跟它拼了!” 逢羊脑海之中那幅画面又是一闪,随即唤出金刚剑极速就向大蜈蚣跑去。 “逢羊,你做什么?!” 云菩吃了一惊连忙大喊一声,怀中的李元芳也惊讶的望着逢羊远去的背影。 “这小和尚不是被吓傻了吧?!” “尤严,你这老妖怪,你来呀!” 逢羊心念施法手中金刚剑剑身更加光亮,他连喊大叫终于还是吸引这条大蜈蚣的注意。 果然巨大的头颅一下就扑了上来,两只毒螯,瞬间就向逢羊夹去。 逢羊翻身躲过,一手攀着一只螯牙一手挥剑就劈,蜈蚣受痛极速抬起头来,看着下面黑洞洞布满牙齿的口器,逢羊大吼一声,“金刚护体”! 千钧一发生死关头,逢羊的识海之内顿时翻江倒海,那颗晶莹剔透的佛心瞬间冲了出来,迸发出难以名状的璀璨金光! 整个空间刹那之间如暗室之中陡然出现一盏大号油灯,“如日光明照,见种种色!” 由内向外,逢羊周身也刹那间蒙上一层金光,他松开手立刻跳了下去! 没有想象中什么食道,胃液之类让人恶心的东西,一颗通体散发黑色幽光的珠子就出现在逢羊眼前。 逢羊立刻挥剑护于胸前,这是到哪里了?!孙悟空到了铁扇公主的肚子里还闹腾一阵,让她喊自己叔叔呢! 眼前就是一颗珠子和周围飘散的丝丝黑雾,这算怎么回事? 陡然之间逢羊似乎眼前出现画面。 一条小小的蜈蚣藏在一个蒲叶编织的蒲团下面,耳边传来声如洪钟的佛祖宣法之声。 虽然听不懂在说什么,但见那小蜈蚣的两根触须并没有往日探知未知左摆右晃,而是僵直的翘着并急速的颤抖不停。 逢羊立刻明白,这是听到了妙处心意相通,那孙猴子舞之蹈之也是如此表现,看来这小蜈蚣还是有了灵性。 片刻,一只大手从天而降捏住了它的尾巴,拎了起来,这蜈蚣本能勾足舞动,身体弯曲张开毒牙就咬了上去! 那大手随着一抖,这条小蜈蚣便极速穿云过雾随风而去,从天而降跌进一片树林之中。 斗转星移它的体型越来越大,直至最后遍体通红,每当月色灿烂修炼结束之时,它两条触须直指天空,极速抖动好似是宣泄不满又好似在期盼什么? 终有一日它领悟了“养蛊”之法,它化人后分别降服了一只蝎子,一条竹叶青蛇,一只蜘蛛,一只蟾蜍。 聚集了“四毒”后,便传授他们功法,促使他们急速提升功力,各种不择手段,各种杀戮,各种谎言… … 就是等待它们内丹炼就,而后一并杀掉,化炼内丹,就此化龙升天。 “原来是出师未捷呀!那几位都已死翘翘了,你如何再化龙? 想的挺好,但是你别忘了如此恶毒之法,这如果可以成功的话,那真没天理了!” “众生平等,亿万斯年,你只看今世,你怎知被我们吃掉的那些人,前世是好人还是恶人呢? 众人有业在身,我不过是代天杀罚而已!” 眼前的这个黑色珠子突然在逢羊神识之中发出了声音。 “眼界有限,学识有限,你分得清借口与理由有什么不同吗?!” 逢羊立刻问道。 “从来不从自身发现问题,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用一切都是别人的错,来说服自己和他人的都是借口! 你既然修佛自然应该心怀怜悯,不然你的目的如何正确,过程错了,那全部都是错。 种如是因结如是果,你撒了西瓜的种子,最后还想收葡萄,做梦! 说到底你还是想用你那套话术来蛊惑我,告诉你吧,你那一套都是我玩剩下的,你知道什么是千万粉丝的网红吗?! 尤严,你受死吧!” 说罢,逢羊举剑便刺了过去… … 第119章 斗法 刹那之间,那颗珠子散发着幽暗光彩不见了,反而在逢羊面前金光大作! 逢羊即刻后退几步跳到远处,“唰”的一声持剑眼前,遮挡这刺目的金光。 片刻面前这个之前略显幽闭的空间陡然不见,无边无际并且大放光明,一时佛音袅袅,无所从来的天花漫无天际挥洒下来! 远处的五彩云霞如波如澜慢慢滚动,大朵大朵的白云里散发金光的巨大金龙时隐时现,巨大的黄金麟甲游弋其间。 地面上也瞬间弥漫及膝的白色云雾,陡然升起犹如扫雪般,逢羊的眼前全部都变得有些朦胧起来。 随着香风阵阵,一片金光泛起,他的眼前赫然出现了无数神态各异,神色不同的金身罗汉! 但是诡异的是,他们全部都扭头看着逢羊! “嗬!跟我玩儿众目睽睽之下的心理暗示,然后再给我玩儿把大的!” 逢羊镇定自若的手执宝剑在这些罗汉眼中横扫,而后恶作剧似的凝视其中一位, “社交恐惧症的焦虑没有,‘社牛’这个词听说过没有?!” 话音才落,众多罗汉齐刷刷扭头看向前方,一片五色华光闪过,一个伟岸身躯盘坐莲花台上,黑色肉髻满头,宽面大耳的和尚,手持禅定印,一脸慈悲看着远处的逢羊。 “诶~也就是个乡下草台班子小剧场的出场水准!” 大耳和尚好像未听到逢羊揶揄,缓缓启口说话。 “阿弥陀佛,逢羊,你见到佛祖真容,怎么不跪拜?!” 一众罗汉齐刷刷的再扭头看向逢羊,同时喝道, “跪拜世尊!” 大耳和尚的声音如洪钟响亮,犹如自带法力直抵人心,声波层层叠叠向逢羊笼罩过来,逢羊一时心神扰动,神识池海荡起微波… … “哼!排场挺大!就是流程搞错了吧!刚刚见面时就应该搞这一套,现在我就知道有个‘五脏庙’!” 逢羊突然大喝一声挥舞着金刚剑就冲了上去! 只见两边的罗汉又齐声大喊, “大胆!你敢亵佛!” 吼声震天动地,各种法印手诀纷纷准备施展,一时间这些裸露出来的手臂在张牙舞爪之间,如同那条大蜈蚣的勾足一样令逢羊莫名焦躁起来。 他停下脚步严阵以待,但是半天没感觉这些所谓“法印,手诀”施展开来,有任何法力落实在自己的身体上! “靠!闹了半天吓唬人的样子货!” 逢羊不再理会这些罗汉,直冲向前方的那个大耳和尚,只见他也慢慢抬起手掌,施“无畏”手印,右手缓缓上举掌心向外推了过来! 逢羊只感觉前方一阵罡风直击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肤,生疼! 这罡风风势极大,自己不但不能继续前进而且还有些站立不稳步步后退。 眯着眼看着前方的大耳和尚虽然慈眉善目,但嘴角的不屑是那么明显,逢羊被激怒,再看着两旁的山寨罗汉,一个个也是幸灾乐祸模样,哪有半点悲悯。 逢羊恼羞成怒瞅准时机,直接扑向这些“罗汉”,一道剑光下去,那“罗汉”便砰然化作一股黑烟消散不见。 “果然都是一个师傅教的!都不知道换换花样!” 接连砍翻了两三个之后,盘坐莲花台上的大耳和尚终于坐不住了,即刻收回手印,挥掌就拍了下来! 看着从天而降的巨大金色手掌,逢羊转身极速就跑,快力竭的时候看看越来越近的手掌, “赌一把了!” 逢羊纵身一个鱼跃顺势几个翻滚,果然来到掌外,一挥手剑来即刻就刺进了身旁不远的大拇指上! “砰” 那拇指的顶端立刻就落下一个白点,逢羊也被震的一个趔趄同时,那手掌还是受痛缩了回去。 再一挥手金刚剑即刻进入了神识池海之中,大放光明四处游弋,防备。而自己则一个跏趺坐盘坐地上,双手合掌胸前。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前方的大耳和尚肥胖的身体只是微微颤抖一下,抬起右手拇指轻捻中指,“说法印”成! “阿弥陀佛,所有众生之类,我皆令入无余涅盘而灭度之!” 逢羊周身立刻如头顶有一盏追光灯打了下来,全身都笼罩在一圈白光之中,光线柔和祥美。 如同一下泡进了一池温泉之内,异常温暖舒适,有氤氲的香气扑鼻而来… … 逢羊感觉自己仿佛一下掉进了温柔乡里,识海之内的那把金刚剑也似喝了几盅云景楼特有的“女儿红”,飞行缓慢蹒跚,一时逢羊的斗志开始慢慢消散… “如是灭度无量无边无数众生,实无众生得灭度者。何以故?菩萨若有我相,人相……即非菩萨!” “人相?!” 逢羊的识海之内顿时响起一个炸雷!血红,勾足挥舞,口器赫人的大蜈蚣立时出现在脑海里! 逢羊陡然睁开双眼,那温柔脖颈游走的氤氲具像而成带状物,转瞬之间就幻化成了可怖的蜈蚣勾足! 逢羊立刻挥手斩去,那勾足瞬间不见。 “阿弥陀佛,差点就上套了!” 他瞪大双眼看向前方的大耳和尚,隐隐那里传来他颇为遗憾的一声, “唉!差一点!” 而后他又恢复一脸的慈眉善目,面带蛊惑微笑。 “逢羊,你为何不接受我的度化?!与我共赴灵山福地,不生不灭,难道不好么?!” “算了吧,尤严!如此情况之下一点蛊惑性都没有,还不如‘听懂掌声’的! 我都不知道我是那‘添头’,还是你准备再下一盘棋的棋子!” 大耳和尚手掌在面前一挥,那天花又开始满天挥洒,佛音再次袅袅传来。 “逢羊,你身上虽无内丹,可是识海之内的‘佛心’竟然如此至纯至粹,比我那几个徒弟不知好了多少。 如果你可以侍奉我,将来福德不可思议,不可思量!” “住嘴吧,尤严!你当我是唐僧肉呢!真想要长生不老,去那‘五庄观’抢那人参果去呀!说到底还是欺软怕硬。” “逢羊,你说的是那<西游释厄传>,那说的就是一派胡言!我佛宗岂可由道门出身的做护法而去求取真经?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尤严,好不要脸,你都是一只大蜈蚣精,乌鸦跳到猪背上,只看别人黑!” “大胆!” 尤严终于还是决定放弃了攻心计。 “凡夫就是凡夫,不知好歹!” 尤严立刻口念六字真言咒,如同波纹圈圈袭来立刻就将逢羊卷入其中,扰乱心神击垮他的精神,听命于自己。 逢羊强忍耳边嗡鸣,心神识海内也是波浪翻滚直击清明心海的大堤。 逢羊立刻微垂双目口念佛偈。 “照见五蕴皆空!” “哼哼,逢羊,你‘色受想行识’皆空,你这对何人说空?你又想何事可空? 没有本佛在,你所说的‘五蕴皆空’,岂不是废话一句?!哈哈哈…” 逢羊一记落在空处脸色立刻变得煞白,神识受损,那心海大堤立刻岌岌可危。 但是一段佛经即时便涌上心头。 “尤严,你既然自认是释迦佛尊,那么我问你,‘可以身相见如来否’,‘如来说不可以三十二相见如来,否则…” 尤严一楞还未回答,逢羊已经连珠炮似的开始自问自答。 “转轮圣王即是如来,尤严你是如来还是转轮圣王? 佛说灭度众生已,而无有一众生实灭度者,你又说要度我,那你岂不是自打自脸?! 你自以为佛,所说的一切都是法,可是佛曾经说过,若有人言如来有所说法,即是谤佛,你这是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还啪啪的?! 若我按你的要求侍奉于你,岂不是以色求你,以音声求你。而佛说如果这样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尤严,那你是谁?! 你若动手,但佛说是法平等无有高下,这是不是又打了自己的脸? 如此说下来,尤严,你说你究竟是谁?!” 第120章 破体 面前高坐莲花台上的大耳佛被逢羊这连珠炮似的发问,震惊的浑身发抖,两个眼珠不停的极速左右转动。 他现在彻底让逢羊的问话带进了“”有毒逻辑”之中,就如吕秀才说死姬无命一样。 鼓动之不断重复尤严是“佛”这个概念,而后又不断推翻它。 过度简化只提字面意思,一句挨一句不给思考时间。大家都是熟知经纶之人,这《金刚经》早都烂熟在心中但是分散打乱尤严这还是第一次听说。 分散注意力不能让他有思考时间,不断否定前面所说的话,造成他的思绪混乱,彻底让他体验到什么是逻辑的力量! 终于他不顾自己已然化为大耳佛的形象大吼大叫,心神彻底散乱,“砰”的一声,逢羊眼前一切都消失了! 他面前还是散发出幽暗的那颗内丹,但是它尤在剧烈的颤抖之中,可是转瞬间便失去光彩,变得黯淡无比。 同时急速的向下落去,逢阳下意识的抬手就去接,“啪”一声轻响,内丹就落在他手掌心上。 随即便极速消融一般浸入逢掌的手掌心,一阵冰凉清爽的感觉,一下就从掌心开始蔓延过来。 逢羊还未感觉反应过来时,便感觉那股清凉陡然消散在体内,继而有一股热气开始出现心头升起。 逐渐开始有些加快蔓延全身甚至感觉好像又都浸入血管之中,连带血液流速也开始加速,把各种力量急速的传递到身体各处。 逢羊莫名感觉好像全身都充满了力量,同时自己曾经了解过的蜈蚣作为中药的药性也出现在心头:性温,味辛,清热解毒,活血化瘀。 “可这是那么大一条啊!” 逢羊立刻感觉有些胆战心惊起来,仿佛全身都… 陡然之间逢羊清醒过来,随即一股恶臭便冲进鼻腔! 抬眼一看,赫然发现自己身处在一片乌七八糟的血池之中,四周布满腐尸,烂肉,让人不忍卒睹,也恶心欲呕! “我去,这是怎么回事儿?!我怎么可能还是在那条大蜈蚣的胃中?!” 逢羊看着手中始终把握着的金刚剑,剑身之上闪耀着一层金色光晕,不见一丝污秽。 他立刻单手合掌胸前,神识一聚高喝一句,“五蕴皆空!” 随即金刚剑如雪花般挥舞,竟然一道剑气便劈了出去,随着范围扩大,整个空间剑气所到之处无不立即被破碎爆开。 “原来刚才真的不是梦… …” 小青,“相里策”等人在外面见逢羊被这条大蜈蚣叼起并吞下都大惊失色,尤其是小青。 她目眦俱裂,直奔向那令人胆战心惊的口器部位,奈何那触须立刻挥舞过来封住去路。 而且现在挥舞起来更为有力,势不可挡,甚至这触须开始自带气势,挥舞之间如剑气弥漫周身。 小青抬眼再看逢阳已不见身影,小青如疯了一般分剑出击,但都被那触须一一打飞。 云菩,李元芳攻击上来时大蜈蚣已经开始不不停游走,一时间尘土飞扬,混乱中勾足,腹甲都差点儿要了两人性命。而“相里策”一次次被打飞出去,一次次飞回来… … “姐姐先不要着急,你没见到小和尚是自己跳下去的?!他还喊了一句‘金刚护体’! 在那黑洞的口里,我看见他真的好像有一层金光出现保护,你不要太过于担心。” 看着眼中充满血丝,发髻已然散乱的小青,“相里策”一把将她带到触须的远处,几次小青玩儿命似的也要自吞其口,都被“相里策”死死拉住。 小青试图作法反抗,随即都被一股无形的巨大法力陡然出现死死牵制住了。 小青此时也才突然发现自己的“妖体””碰上的是“仙体”,不是一个等级,但是看到“相里策”眼中充满同情以及还有小孩子似的渴求眼神时,小青也只能任由自己泪流满面。 “姐姐,你快看!那条大蜈蚣它好像不动了!” 他快速指着远处小青用力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只见远处那条大蜈蚣好似石化一般一动不动,头顶上的两头巨大触须也僵直得直指天空。 “它,它是死了吗?!” 小青举着纤细手指依然微微颤抖。 “可能吧?!那触须是虫子哪怕睡着了还是要不停留意着周遭的情况,防备有危险。现在这么僵直的,难道真死了?!” “莫不是,莫不是那小逢羊在他的肚腹之中大闹天宫,翻江倒海?!” “大闹天宫?!谁?你说的是那小和尚!” “相里策”瞪着一双成人眼睛,但眼神中却透着孩童特有的震惊。 小青连连摆手很快就极速飞至大蜈蚣身体上方,果然临近那对触须时连动都不动。小青立刻手持法诀,青锋剑迅速变大,照着大蜈蚣的身躯就劈了下去。 “姐姐小心一点,你这样会不会伤到那个里面的小和尚?!” 小青并未理会执意的持诀行念,指挥着宝剑一剑一剑的持续劈下去! 这大蜈蚣的披甲果然是坚硬,经过几次劈砍才堪堪劈开几片露出里面雪白的肉身,小青见状大喜过望,不管自己其实早已连续拼斗心力憔悴到了极点,再次颤抖着举起手臂。 “姐姐,你快看!” 微垂双目的小青被“相里策”一把拉住。 只见身体下方的不远处一节披甲下,由内向外不断爆开,甲片,肉块儿,黑色汁液四处飞溅。 不一会儿功夫,这一节肢体便被打的破碎,不时还有金色剑光发出并伴随着强大的剑气,很快就看见逢羊满身污浊手拿金刚剑暴露出来。 云菩,李元芳大喜过望疾跑过去,只见逢羊一个腾跃数米高已跃至二人面前。 “哎呀,我去!”两人连连止步后退。 “你都臭到家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掉茅坑里了!” 小青,“相里策”同时急速降落下来,也不敢上前,逢羊浑身恶臭浑身沾满了那大蜈蚣胃的东西。 “相里策”捏着鼻子仰着头,闷声说道, “不要担心!” 走到远处抬手持咒口中念念有词,片刻从天而降大雨只局限在逢羊周身半米之内,如瀑布般的冲刷着他的全身,最后他仅剩一个小短裤在身。 走出雨外大雨即停,他全身开始冒起热气,未见有任何怕冷的迹象,看着逢羊赤裸身体红通通的,小青不由睁大双眼。 片刻几人两两相视,似乎都听见逢羊胸口处发出的沉闷有力心跳声。 “怎么会这样?!” “相里策”伸手抓住逢羊的寸关,眼光一闪。 “竟然如此强劲有力!逢羊你这凡体俗胎实属罕见,如果是普通人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呃!” 逢羊此时才有了反胃的呕吐欲望, “我…我去!相里策你怎么了?!” 只见相里策浑身颤抖着摔倒在地上,抽动几下,片刻满脸疲惫的爬起来跪倒在地,口齿不清的连连叩拜, “恭送神君归位… …” 第121章 战后 “老相,你回来了?!” 云菩,李元芳急忙上前扶起浑身酸痛的相里策,他睁着无神的双眼看着两人。 这两个家伙眼中都带着哂笑的眼神,宛如回到少年被二人捉弄时,两人就是这副表情。 “老相,你知不知道你送走的那是位什么大神?可是跟你往日脾性截然不同。” 云菩看着相里策强压笑意,如今危险彻底解除,暂时浑身顿感轻松,说的话也不由俏皮起来。 “我当然知道,来的这位是‘中坛元帅通天天师’。 请神不外乎被人夺舍,但是如果不小心请到那居心不良的,以后你们就怕见不到我了,所以一般情况之下我们很少请神上身的。” 相里策立时明白,话题一转果然李元芳立刻鼓动起那双牛眼。 “啥意思?!这神仙不是你自己自个儿挑的吗?好赖你不知道?!” 相里策挺身拍打自身上的尘土,轻叹口气。 “今日事态紧急,所以根本来不及准备!一般情况之下我都要准备好最少三四位神君。 说句不好听的话,这与当年你们约架姚府,房府那些人一样,谈好了地方,谈好了人。 我这请神就是哪个大神清闲,有心,虽说都各自分身千千万,但人家未必给你面子,说到底还是自己修为不够。 唉,如果是我师父老人家,哪个神仙不给面子! 不过话说回来,到了他老人家那个境界,也不至于再请什么神来帮手。” “那如此说来岂不是与咱们人间一样,凭的就是谁的拳头硬?!” “李元芳,此乃天机万万不可随意到处去说,会天谴的!” 相里策回头看向远处,被小青拉到一边正上下不断关切询问的逢羊,不由撇了撇嘴,李元芳随即也顺着他的眼神瞄去,不由哈哈一笑。 “老相,你知不知道,你在那个小青居士面前张口姐姐闭口姐姐,与我当年在你家姐面前一样。” 相里策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 “三太子脾气就是如此,平常时分就是个孩童,但为人好打抱不平,没想到我一纸敕令第一个先到的竟然是他,可是…唉!” 相里策再看向远处,那条已几乎斩成两截的大蜈蚣尸体仍是心有余悸,想到自己那两个“伴当”尤是心中一沉。 不过他很快又心情瞬间好了一些,毕竟自己师兄的仇还是报了。 想起师父好像对此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不舍,“跳出三界外”的人被称为神仙,一望千年。 今世的悲欢离合不过就是转瞬之间,再续师徒缘又可能是另一份经历,这真不能用今世的感悟去揣度这位已入仙班的人,心中不免又是一阵唏嘘。 不过师父也曾说过,“炉里近有药,壶中别有天”,这话还是落在了云菩,李元芳,逢羊还有那个小青几人身上。 仿佛冥冥之中有双眼睛始终看着这一切,指挥着这一切… … “你确定没事儿?!” 逢羊看着一脸关切望着自己的小青,心中一片温暖。 “仙姑,真的没事儿!我都跟你说了,我可能在进入那大蜈蚣腹内的时候,就被尤严带入他的识海之内。 我见到了他的过往,也知道他收了那四个妖精做徒弟的原因就是养‘龙蛊’,为的就是重回灵山。 只是方法错了!他又看中了我的佛心,他既然修佛,那我就借势以其之道还治其人之心,最后彻底把他的心神扰乱,令他的佛心蒙尘即毁,但是,但是…” 小青看着浑身透着一股热气的逢羊欲言又止,压低了声音。 “是不是这尤严蜈蚣精的内丹在你手上? 这可是灵物修炼最宝贵的东西,修为功力几乎全部都在那里,不过,看你几乎都光屁股了,你能藏哪儿啊?! 诶~不是吧?!” 小青有些惊慌的看着逢羊指着自己的胸口, “那可是大毒的东西!你不要命了生吞了它! 你…你又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尤严他吞了你,你就… …” 逢羊连连摆了摆手,转头看一眼远处正在说话的三人。 “仙姑,我还不至于如此变态…” “变态?!” “哎呀,不是!仙姑你不要瞎想了,尤严就是这样才被我侥幸打乱心神的。 那内丹快落地时被我一接,它,它就如雪消融,进入我的身体里了,没有什么不适,就是有点热! 我感觉,我就是吃了一味中药,清热解毒,活血化瘀,你看,我现在像是有事的样子吗?!” “如此这般最好,我是有种靠近火炉的感觉。 哎呀!你师父和双象不知道怎么样了?!” 逢羊立时想到那地宫中的酷寒,暗叫不好,即刻转身向古塔方向跑去,小青紧随其后。 相里策,云菩,李元芳见状不明就里也跑过来,被小青立刻拦住。 “逢羊只是去找他师父,师兄去了,你们有什么可好奇的!” 此刻云菩,李元芳两人才又一屁股坐在地上,放松下来,而相里策兀自站着虽没有再纠缠,但心思全部都转向那远远的古塔。 “逢羊,你师父也可自行打开地宫,他们会不会…” “仙姑,我师父师兄又不知外面战况如何,他是不会冒险出来的,我们要快!” 来到古塔旁,逢羊长出口气,调息静神将手按在塔身之上,口念六字真言后,石门显现。 逢羊即刻一推石门走了进,却只听里面有腾步呼喝之声,他奇怪的连忙走下旋转楼梯进入地宫。 只见师兄双象已是满头大汗,口中白气腾腾。他正一遍一遍打着罗汉拳来抵抗这里的低温,而师父显空坐在蒲团之上,双手搭如意桥,进入禅定。 “逢羊,你怎么会这样一身儿,都快光屁股了,那些坏人都打跑了吗?!” 看着逢羊只穿一条短裤就闯了进来,双象吃惊不小。 “师兄,没事了,都结束了!” 逢羊握了握双象递过来的手, “呵,比我还热!” 逢羊笑了笑,站在师父面前合掌一拜,盘坐下去。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袛树给孤独园… …” 十息后显空睁开双眼,看着眼前正在诵念《金刚经》的逢羊,开口说道, “逢羊,你来了。” “是的,师父,没事了,那些妖物都被消灭掉了。” “妖物?!这么快?!” 显空不解的睁大双眼。 “师父,回去再说吧。” 说着逢羊准备俯下身体,被双象拍了拍肩头, “逢羊,我来!” 显空才发现逢羊几乎赤裸的身子,俯在双象的肩头时,还不时疑惑的看着他。 逢羊合掌笑了笑,师父这禅定的功夫是够深的,如此环境之中,之前自己进入金刚世界也其实没有多长时间。 而刚刚经过的这场拼斗,时间已经过去一两个时辰了,但师父还以为只是弹指一挥间。 高寿120岁的高僧虚云,62岁时在一次清修期间,外面大雪封山。 他在煮土豆时进入禅定状态,等被友人唤醒时才发现,锅中的土豆已经长起一寸高的霉。 一问时间才知道,已然过去十五天了… … 第122章 破题 古塔外,显空看着一脸疲惫的小青,轻叹一声,“有劳你了!”,小青只是微微轻笑一下。 走到一半,俯在双象肩头的显空就看到远处横卧着一条巨大遍体通红的大蜈蚣,惊骇得浑身打颤,双象同样也目露惊异。 身边的逢羊不禁低下头而笑,原来师父与自己一样… “双象,快把你师父背禅房去吧,别再吓到了他!” 换了一身僧袍的逢羊与小青再回到现场,只见相里策三人还在那里嘀嘀咕咕的。 “这下抓瞎了!出来时是一得道高僧带四个徒弟降妖除魔的。 现在好家伙,转过身自己本身就是一群妖怪,那白马寺的薛怀义眼睛长屁股上了!” “元芳不可以如此说,这尤严妖法高深,就是变换了人形我们凡人怎么可以认得出来? 现在还是主要想想如何回去交差才是正经!” “那还怎么说,实话实说呗!” 云菩与相里策对视一眼,都不由轻笑一下摇了摇头。 “阿弥陀佛,如果真要这样说,那不知就打了多少人的脸,李将军,你的军旅生涯说不定从此就做到头了。” 三人回头看向双手合掌的逢羊,再看稍作收拾索性已换过女装的小青都微微点头示意。 “逢羊,你这出家之人对这些东西还有了解,我真是有些眼拙了。” “阿弥陀佛,云将军,人性不过就是这样,喜闻乐见,攀高踩低,无出其右。” 云菩听闻不由多看了几眼逢羊,年纪轻轻就如此深谙人情世故,不由抬头望向远处的云林寺,“藏龙卧虎”四个字再次入他的心头。 “现在我们正讨论如何回去复命,目前这个局面太棘手了。” 云菩试探性把眼前的状况抛了过去。 一场鏖战,云菩李元芳已被逢羊看在眼内,都是性情不错的人,逢羊还是喜欢与这样的人打交道。 他转头看了看相里策,他的眼中充满玩味,而小青自然还是一副鼓励的眼神。 “阿弥陀佛!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及文章。这可能就是红尘外人情事理的圆通学,所以做俗人也太过劳心了。 眼前这件事说来也简单,不外乎就是尤严大师,携徒降妖经过奋战全体殒命,在妖物的妖法下灰飞烟灭,而妖物也被全歼,这样大家都有比较好的交代。” “啊?!照你这么说岂不是还要给尤严这老家伙树碑立传,他也配!” 李元芳这个傻子还想继续说下去,云菩一个薄荷团就让他闭了口,相里策深深叹口气, “这也算是双全的法子。” “但是,私底下还是要让上面的人知道真相,毕竟那天后不是一般人,而朝中毕竟还是有聪明人的。” 逢羊再次指出关键的一点。 云菩,李元芳又同时看向相里策,他轻轻点了点头,自己家姐那玲珑剔透的人,还真未必瞒得过去。 “如此这样,还是要带些信物回去的,老相,你说这妖物身上可有比较好的东西来做证据?” “有!” 相里策很干脆的回答道。 “这些妖物恐怕都是历经百年修炼,体内基本都有了内丹,虽然佛门都讲究‘空’,到焚化后才有的舍利子,也可能在他们身上早已具化成实物了!” 逢羊与小青对视一眼,小青不禁蹙紧了眉头,美目滴流乱转。 相里策来到倒伏的大蜈蚣精身边,双手快速翻转,小指过无名指被中指勾住压于掌心横纹上。拇指压上反转再压食指,此手诀名为“拘神诀”。 李元芳见状有趣,也跃跃欲试不一会儿手指便扭曲成了个鸡爪一样,轻叫一声, “哎呦,抽筋儿了!” 话音未落就被云菩的膝盖狠狠顶在屁股上。 相里策口中念念有词,之后又轻呼一声“开天眼!”,右手横指抹过印堂,从左至右慢慢横扫这蜈蚣的体内,而后微微一楞再横扫一遍。 “诶~?怎么会这样!” 云菩连忙走前一步站在他身边。 “老相,怎么了?!” “没有看见内丹!莫不是这尤严修法多年法力深厚如此?难道他真的变成舍利子到焚烧时才发现?!” “什么玩意儿,烧出舍利子?!他,他还真能烧出那些高僧大德一样的东西?!” “闭嘴,元芳!这妖怪怎能与那些高僧相提并论,不要辱没了人家的清誉。” 相里策又急忙赶到蝎子精广智尸身旁边,再仔细一看,又是一愣。 他右手微微一抖雄剑即刻出现在他手中,横剑眼前口念真诀,相里策在剑身上轻轻抹过,瞬间凌空便劈了下去! 只见一道剑光刹那之间就将这小山似的蝎身一分为二! 相里策左手剑指一指,“现”!,只见劈开的蝎身之内一颗黑色内丹缓缓飘出体外,如鸡蛋大小,逢羊一看比尤严那颗小了1\/3。此时那内丹正慢慢飘向相里策。 “小心!” 逢羊急忙喊一声,云菩,李元芳都奇怪看向他,逢羊正要解释,只见那内丹已被相里策手中宝剑稳稳接了过来,而后轻轻拿在手中,宛如普通的珠子, “诶~怎么会这样?!” 如法炮制那两颗也取了出来,看着地上云菩顺势捡来披风上的三颗珠子,他好像反应过来的同时又皱起了眉头。 “咋啦?老云,有了信物还发什么愁啊?” “元芳,你还没记着老相家姐给我们讲的那个‘两桃杀三士’的故事吗?!” “记得!但跟这珠子有什么关系?那是桃儿!” “李元芳,那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我家姐问咱们那终南山的狗熊是怎么死的吗?!” “当然记得了,我说是饿死的,你姐还夸我聪明呢!” 小青在一旁立刻哈哈大笑起来。这个逢羊曾经给她讲过的,一时笑的花枝乱颤,明艳动人。 “不说李元芳这个笨蛋了,现在这情况又麻烦了… ” 云菩刚刚把发现的问题说出口,逢羊已然来到他与相里策的面前。 “相里策,那尤严蜈蚣精体内的内丹,已经已经消融在我的身体了,我有…” “什么?融进你身体了!” 三人都大吃一惊紧盯着逢羊。 “你们两个把兵刃都收回去!别这么严阵以待的! 你们刚刚不是问我发生什么事了吗?我见到那颗内丹了,我只是用手去碰,就一下消融在我的掌心之内,所以你们当时都能听见我的心跳像打鼓一样!” “我说你刚才怎么能跳的那么高呢,原来是这样!” “事到如今,你就是想要那内丹也找不到了,要不然把我也带长安去?…” “开玩笑,你一大活人算怎么回事?!” “老云,还是不行,我差点忘记了,那尤严还有一个徒弟被我师兄‘五雷诀’,炸了个浑身碎骨,内丹也同归于尽了,还是凑不齐。” “相里策,笨蛋哪你!简单事情何必搞得那么复杂? 要信物是不是?那蜈蚣的须子,蝎子的尾针哪一个不是超级大的?! 就是你家中在不打扫,几十年也养不出这么大的蜈蚣,蝎子,蜘蛛,是吧?!” 逢羊快速向他眨了眨眼睛… … 第123章 宝贝还是累赘 “话虽是这么说,可是这些东西如此巨大,我们…” 云菩话未说完,相里策被逢羊推了过来, “他有办法!” “是啊,老相,几年未见你竟然都已得道,甚至可以御剑飞行,来帮帮忙吧。” 相里策轻叹一声,“好!送佛送到西吧!” 逢羊转头就望了过去。 唤出雌雄双剑,相里策手掐法诀在一片眼花缭乱之际,云菩面前摆放好了大蜈蚣精的触须,蝎子精的尾勾毒针,蜘蛛精的枭首后带着令人心悸的复眼,蛤蟆精粗壮的带着脚蹼的大腿。 收回双剑相里策口中念诀,不时黄裱纸,朱砂研磨,笔就出现在他手中。 “天圆地方,律令九章,我今下笔,万鬼伏藏!” 勾勾画画酣畅淋漓之间,一挥而就四张“镇符”即成。而后他掐诀结印一指地上四件信物,瞬间变成了如意大小,“镇符”即刻贴了上去。 “这‘镇符’到了长安找个宽敞的地方,用黑狗血喷涂即掉,可恢复原来的大小。 不过事先要告知众人此物真面目,防止吓坏观者。” “嘿嘿,老相,你是替你家姐有所担心吧!” 李元芳又是趁机开口打镲,相里策也只是微微一笑。 “不过,老相…” 云菩看着地上信物上的“镇符”,斟酌再三才有些犹豫的开了口。 “此次前来云林这一趟,那天后实有大肆宣扬佛宗之意,这道门符纸… …” 相里策眸子一闪,眉头立刻就竖了起来,右手剑指就准备挥出毁了“镇符”。 云菩,李元芳两人连忙上前挡在信物前方。 “哎,哎,老相,你先别急嘛!我说错话了!原谅,原谅!” “老云,你现在做事也这么瞻前顾后,哪有当年一点爽利!” 向相里策不快的瞪了云菩一眼 蓦然想起相里离派人送来的家信,哼了一声不再说话转过头去。 “逢羊,你这么看?!” 小青故意大声问道。 “阿弥陀佛,我希望世界大同!” 相里策听到逢羊如此回答,转过身来,一脸冷峻,眼眸之中透着极其严肃的神色。 “逢羊,你真是这么想的?!”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这些都是对人有益的。吃素的指责吃肉的,本就是存心不良,意有所指。” “好,没看错你!” “是吧?我本来就不错! 相里策,那接下来能不能再麻烦你出手,把这些妖物的残骸再处理掉吧,看着太吓人了!” 相里策指了指眉开眼笑的逢羊走到一旁,凝神静气,跃至空中脚踏雄剑,随手抽出一张符纸,轻咬食指极速画出一张“血符”。 而后左手拇指按住中指第三节,“火诀”成,心中默念。 “乾元阴覆,玄运无偏,造化发育,万物资焉,东西南北,任意安然。急如律令,火去!” 随即右手所夹的“血符”迅速燃烧起来,一挥而去附在那大蜈蚣精庞大的身躯之上。 不起眼的点点火星转瞬之间急速游走,“轰!”的一声即刻爆燃起来,瞬间这条大蜈蚣变成一条火龙! 一片熊熊燃烧翻滚的透明火焰,燃速极快,无烟,无味,无尘,片刻这条火龙便消散得无踪无迹。 接着如法炮制,那蝎子精,蜘蛛精,蛤蟆精也都一一消散,它们原来倒伏的地方刹那之间干干净净,这尘世间它们好像都未曾来过。 “哇哦,三昧真火!” 小青口中低声喃喃,逢羊转头看去她那紧盯火焰的眼眸之中正反射着透明火焰上下跳跃。 … … “这三颗珠子怎么办?!” 云菩指了指地上的破披风。 “凡夫俗子要了这内丹却是无用的,我也不会要,家师曾说… …” “老古董,你们不要我们要!逢羊去拿过来!” 小青一声令下,逢羊屁颠屁颠的跑上去,小心翼翼的碰了碰,竟然没有反应,这才捧在手中转回身来到小青身旁。 但是猛然才发现云菩他身边的李元芳欲言又止,眼睛虽然东瞅西看,可那点小心思藏都藏不住。 “要不李将军你也拿一颗走好了?!” 李元芳喜滋滋的正想要伸手却被相里策拦住。 “李元芳,你久战沙场也是自带杀伐之气!这内丹好似那些高僧炼化后的舍利子,对于普通人来说也只是辟邪之用。 你还想要它做什么,如果让外人知道了可能就会‘怀璧其罪’,你何必惹这麻烦?!” 相里策神色带着开导之意,云菩沉思片刻默默点了点头。 “逢羊就不同了,他是修行之人。这内丹包含修行人的精,气,神,法力在内,对修行人之人来说确有裨益。 不过… …” 逢羊捧着这三颗内丹立刻睁大眼睛, “还有副作用?!” “副作用?!” “就是有什么不好的反应!” “啊,你说的是这个意思!” 相里策指了指它们,眼中流露出揶揄, “它们是妖物所化炼而成,只是相较来说可能暴烈了一些。 当然,逢羊,你只要可以保持心平气和的状态,基本就不会引发。” 逢羊与小青对视一眼都是微微一笑,之所以写《释厄传》与《石头记》,不就是对付这个情形的么。 “总之,逢羊,你还是要注意一些,小心为妙。 平时给别人打一巴掌你可以的忍,如果打了三巴掌你可能就忍不住了,这就是你刚才说的…副作用!” “废话!两巴掌我就忍不住了!再说我凭什么要挨三巴掌啊?! 防患于未然,将危险掐死在萌芽状态不就可以了。” “你有这觉悟当然最好!” 相里策快速向逢羊眨了眨眼睛,逢羊立时感觉他这是话里有话,好像在迫不及待等自己打脸的那一时刻。 他不由有点儿小紧张起来,果然之后没多久就应验了… … “逢羊,以后如果这个内丹的使用之法不明可以来找我,毕竟我道门才是修炼内丹外丹的行家里手。” “不必了!我有小青仙姑在,就不必如此过分叨扰你了,是不是仙姑?!” 小青的眼中立刻出现一丝慌乱,多年下来典故,方法倒是知道不少,但是还是趋向理论,实际应用还是少之又少。 目前来说只是局限于自己的个人体验,自己体内的那颗内丹。 但是这也是一闪念的想法,小青抬起头看着目光灼灼的相里策。 “所谓内丹,不过就是经过炼己筑基,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的几个步骤,最后在体内凝炼成丹,这没有多神奇的。” 相里策微微一笑没有反驳,只是笑眯眯转头看向逢羊,逢羊立刻有了一种熟悉的感觉。 仙姑这是色厉内荏的表现,这三个珠子现在看来反倒有点儿像烫手山芋了… … 第124章 礼尚往来 相里策望着逢羊沉思良久,暗自手掐法诀去探竟无一丝师兄的踪迹,心中不免暗暗吃惊… … “老云,现在的事情就只剩带走那王学政的独女王珂一件事情了吧?!” 云菩眼光一闪,立刻挥手打断这不开眼的李元芳。 相里策基本上无暇听他们接下来的任务,可是逢羊与小青却对视一眼。 云菩走到逢羊与小青面前,双手合掌。 “好了,逢羊师父,现在一切事情都已结束,我们就先回去了。” “云菩,这里发生如此大的事,你回去如何解释?!” 看着一脸严峻的相里策以及逢羊,小青投来的疑问,不由轻轻一笑。 “官场上的敷衍之术,我虽不甚了解,但战报倒是写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很多这样的事上面无非就是要个说明解释,真要是仔细深究那只是另一回事,到时命也,运也。” 相里策不由拍了拍他的肩头, “老云,一入官场深似海,你真和以前不一样了,我都不知该说好还是不好。” “老相,这只不过是选择而已,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那这条路上的所有,自然都是要面对,要承受的。” 看着两人的唏嘘,小青若有所思又有些感觉荒唐可笑。 “逢羊,这是不是回去又把面具带上!” “人生如戏,谁不是粉墨登场。” “说人话!” “就是在其位谋其政。我做和尚就是吃斋念佛,相里策在云景楼就是迎来送往…” “唉,你们做人真累!” “嘘!仙姑,小点儿声!” 看着相里策施法携带云菩,李元芳返回云林县城,逢羊,小青环顾四周,到处都是狼藉一片,都不由轻叹一声。 忽然小青星芒微转,抿了抿嘴。 “逢羊,你刚刚也听到了这王珂小姐可能不日就要去长安了,那西门都不知会怎样,这内丹既有辟邪之用…” “仙姑,你和我想到一块儿了,我也正有此意!” … … 看着眼前这颗黑不溜秋的珠子,西门听完逢羊口若悬河的一段《封神演义》,既感动又惶恐。 那对桃花眼又开始表演各种表情的无缝切换。 “逢羊,居士多谢你们的好意,我真受之有愧。 这件好东西,它…它确定不会再突然重新恢复原型,‘嘭”一声再蹦出个大蜘蛛精出来吧?! 逢羊,你不知道我最怕没腿儿的和腿儿多的,虽然这个只有八只,可是…” “哎呀,真啰嗦!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那点小虫子就怕成这个样子?!” 小青有些烦了,抓起珠子就塞进西门的手里,看着他捧着炸弹似的又害怕又无奈。 逢羊作势去抢,又被他紧紧抱住。 “我豁出去了!爱咋地咋地吧,它就是真变了,大不了一个死!” “这就对了嘛!” 小青拍拍他的肩头坐回方椅之上,端起青花瓷杯慢条斯理的开始饮茶。 “大官人,其实呢你只是过路财神,这珠子还是想做个信物交予那王珂小姐的。 毕竟你对她还有那么深的情谊,我真不想你在她眼中就是个过客。” 西门一听“王珂”二字立刻就颓了,正要长吁短叹抬头看见小青犀利的眼神立刻又咽了回去。 “我…我西门顶天立地拿得起放得下!大丈夫何患无妻,何必在这一棵树上吊死。 我只是福薄,与王珂学姐只是有缘无份罢了,是吧?!” 小青轻轻点了点头,但内心却是一片唏嘘之声,但是马上不过轻笑一声带过。 西门唤来管家老王修书一封并这颗珠子一同送往王府。 按逢羊要求,这颗珠子是偶发现于云林寺后面的象山,经确定为古早汇集天地灵气的宝贝,有辟邪驱难之功效。 现在赠与王珂也算是恭贺她学识获得朝堂赏识,“今时得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 “逢羊,虽是这黄巢如你所说是上古改天换地的大英雄,这样比她,我怎么觉得有点被打脸的感觉?” “要得就是这种效果,唉!你真是不懂她的心!” “哼!宋押司这下发不了这个豪情了吧?憋死你!” 这个逢羊的恶趣味现在也只有天知地知。 半个时辰老王回来,这次是王珂亲自接待的,对西门所赠之物深表谢意。 同时修书一封,言辞外柔内刚既有小女儿的柔枝嫩叶,又对西门如此明了她的心思有知音之感,只可惜… 西门看完书信又是一阵自惭形秽。 “大官人,人各有志,她有屠龙之志,你有卧榻嗅菊香的雅兴,没有高低之分,只是性情使然。 大官人不要过分计较,再说条条大路通罗马,最后再看有没有达成所愿即可。” “逢羊,道理说的没错,罗马是何所在?听你的意思,大家都希望以那里为目标,应该是京都长安吧?!” “领会精神,长安不是不押韵嘛!” 逢羊自知嘴快又是失了口,恨恨得急忙喝口茶,遮掩自己的窘态,而西门与小青却都是相视而笑。 片刻西门拿起王珂的回信,嘴里又开始不停得念叨长安。 “大官人你如果确定也想去那长安,而且也想在那边立足,这个东西说不定就是个敲门砖。” 逢羊放下茶杯指了指西门旁边茶几上放着的一个小瓷瓶,里面就是庆记药铺坐堂大夫孔先生终于研制而成的“乌鸡白凤丸”。 经过数天的比例调配,也是免费发放进行观察了解后,发现功效与京都长安“同仁堂”的汤剂效果基本区别不大,但是在使用上这丸剂则显然更胜一筹。 “这个你是说卖到京都去?!” “当然了!你那药材贩子老关不是在京都颇有门路吗?找个好点儿的地方开个专卖店。 现在的京都女子可是比任何地方多的多,吃五谷杂粮,谁还不会有个小毛病。 你这个“白凤丸”的出现正是恰逢其会,所以到时一定稳赚不赔,等做大了买房子,置地还不是任由你意。” 西门用力揉了揉眼睛,瞪大了桃花眼看着慢慢饮茶的逢羊,仿佛面前与他说话的不是他,而是那药贩子老关。 “逢羊,把你这僧袍换个行头,我都以为在与同业之人商谈生意!你要不还俗算了,反正我版房那儿还有你一股。” 逢羊听着西门的戏谑之言,转头与小青都笑了,但是片刻心中陡然一惊。 “我怎么如此有些焦躁?没有往日的淡定神闲,怎么听见有话题就迫不及待发表意见,而且还有如此的功利之心? 往日遇事冷静三秒钟的镇定怎么都没有了?!” “逢羊,我说你在想什么呢?我说话你都没听见。” 小青轻轻的敲击两人之间的茶案,这才把他从沉思之中拖拽出来… … 第125章 噩梦 是夜,那条遍体通红身躯庞大的大蜈蚣,张牙舞爪地突然出现在逢羊梦中! 吓得逢羊下意识转身就跑,见前面出现一棵巨冠大树,他手攀脚踏急速爬了上去。 但没想到这大蜈蚣竟然盘旋着扭动庞大身躯,勾足齐动也爬了上来! ”哗哗”的树枝接连发出噼啪折断的声音,以及“沙沙”勾足攀爬树干的声音由下面传了上来,逢羊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 看着脚下数丈高的地面,“我就是被摔死,也不能这样被吓死!”,他转身就跳了下去。 但是万万没想到这大蜈蚣像那大蛇一般,勾勒着半个身体突然悬空而下,两只毒螯一下就钳住了他半截身体! 看着越来越近令人既可怕又恶心的巨大口器,逢羊陡然之间体内一股热火喷涌而出,怒火攻心! “尤严!你不是死了吗,怎么还来吓我?!甚至还要吃我!你胆子太大了!那我就再杀你一次!” 逢羊即刻神识一动唤出金刚剑,一剑就劈了过去。 只听见大蜈蚣惨痛嚎叫一声,看着眼前喷薄而出的恶臭口涎,他急忙奋力一挣,逃脱出身体,顺势抓住一条挥扫而来的触须,瞬间就被带到空中。 逢羊看准时机,一个鱼跃翻滚跳到尤严通红的肢节身体上,此时逢羊眼中恨意充盈,挥起金刚剑一剑一剑就刺了出去! 眼见一股股浓墨汁液纷纷如喷泉喷涌而出,逢羊顿时恨意尤甚。 但是看到这大蜈蚣被砍飞披甲后露出雪白肉身,一阵阵因疼痛而产生的剧烈抽搐,逢羊竟然又感觉到一阵杀伐带来的无比快意。 片刻他感觉手臂酸麻,腾身而起跃至半空之中,持剑诀指挥金刚剑凌空开始刺 ,劈 ,砍,砸。 看着巨大触须一剑下去,如高大的铁塔拦腰而断,看着一剑下去,口器分崩离析,空中的逢羊立刻哈哈大笑起来! 大蜈蚣忍痛逃跑下树,逢羊仍不依不饶,在空中继续操控金刚剑进行突刺,听着它不断发出惨叫,逢羊嘴角残忍的笑意更为浓烈。 转瞬之间,这条大蜈蚣翻转身体变得僵硬,那对对勾足也是一动不动,逢羊剑指一挥, “就是这些东西让我感到惊惧,都砍了吧!” 金刚剑急速飞驰而去,如割稻草一般那勾足一一砍了下来,不一会儿就散落在庞大身躯两侧。 半空中的逢羊看着这一条条红色勾足,心中一阵憎恶,陡然间张开大嘴从口中喷出一道火焰! 这条火蛇直喷勾足而去,伴随着“嘶~!”喷射声音,逢羊突然玩心大起,对准大蜈蚣的身体从头至尾一路喷射下去。 看着面前熊熊燃烧的火焰,里面不时还响起如烧干柴般的“噼噼啪啪”的声音,那本已死翘翘的蜈蚣又在火焰里拼命翻滚身体,发出一声声惨烈嘶吼。 逢羊不由再次哈哈大笑起来,可是陡然发现口中还有未燃尽的火尾,连忙手忙脚乱用双手来回扑腾几下才将这火给扑灭,一时狼狈不堪。 然而这一折腾,逢羊才慢慢从天而降落在地面之上,再抬头看那滚滚火焰,没想到之中竟然极速冲出一个白袍老和尚! 他瞬间就到了眼前几乎与自己鼻对鼻,脸对脸,逢羊大惊之下持剑刺了出去,正刺中他的胸口,将他推出一米开外。 犹如扎破一个装满水的袋子,那喷涌而出的鲜血直接就扑到逢羊的身上,脸上。 他慌乱得用手一抹,竟然是鲜红色!那温热血腥气立刻让逢羊感到一阵发自内心的呕吐欲望。 但是片刻,他抬起血淋淋的脸看着躺在地上满身是血,雪白僧袍如同从血红染缸之中捞出来一样的尤严,立时又恨意顿生,恨不得即刻将他劈成两半! 但是万万没想到,那尤严抖身而起! 那雪白的僧袍突然间变成了灰白色的“波尔卡”的大褂,甚至还有一件坎肩儿,他的头上竟然也包上了“缠头”,雪白色的长须,眉毛也都变成了花白色。 “啊?!你不是尤严吗?怎么变成了本… …” 逢羊惊骇得立刻瞪大了双眼,只见“尤严”随手就抄起一件武器,冲着他便扣动了扳机! 逢羊即刻一个“铁板桥”,就听见上方传来急速的子弹摩擦空气“啾,啾!”声音! 逢羊紧跟着又急速的东摇西摆,速度之快都已出现残影,耳听到“咔”一声响。 他几乎倒地的同时听到这个声音,立刻一个“乌龙绞柱”翻身而起,几步就赶到正在拼命填压弹匣的“尤严”身畔,一剑便刺了过去! 看着“尤严”眼中既痛苦又悲愤的眼神慢慢暗淡,那明亮的瞳孔竟然逐渐变成了灰白色。 “哪容易这么叫你去死!” 逢羊立即抽出宝剑,一剑就劈在他的脖子上,而后再抽回来高高举起… … “住手!逢羊你疯啦!” 背后传来仙姑小青一声清脆的叫喊! 但是逢羊手中的宝剑未停又继续劈下去。 “砰”的一声,逢羊手中的金刚剑就被一把青锋剑击飞出去,逢羊恶狠狠的转过头来,迎面就是一张白嫩如玉的手掌,“啪”的一声就抽打在他的脸颊之上! 逢羊一愣,脸的另一边又被抽到一记,脸颊立时变红肿起来,火辣辣的疼。 紧接着面前便出现仙姑一双噙着泪水的眼睛,还带着些许愤怒。 “逢羊,你清醒一下!你怎么变得如此恶毒了?!” 仙姑一声怒斥立时在逢羊的头顶响起了一声暴雷! 他此刻才有所反应,低头惊恐的看着染满鲜血的双手,紧跟着天空再次响起一个一个的炸雷,一道道闪电。 倾盆大雨迎头便倾倒下来,瞬间便冲走了逢羊的戾气,浇灭了他的心头之火… “这…这副作用到底还是发作了!” “逢羊你说什么?雷声太大了,把这个给我停下来!” 风起云散,阳光普照大地。 “逢羊这人是谁?他手中拿的是什么东西?你怎么可以滥杀无辜?!” “他…他是尤严!” “尤严?!那个大蜈蚣精?!” 小青话音刚落,地上躺着的这具让她看起来异常古怪的尸体瞬间消散不见。 小青将手轻轻搭在逢羊的肩头。 “逢羊,你意思说是那尤严的内丹还是影响到你,刚才那一切都是尤严那妖物的戾气所致?!。 逢羊抬起头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点了点头。 “我想可能是的,我有一种杀伐的快感,我… …” “这…这如何是好?!快,逢羊跟我一起诵念‘静心口诀’!” 说着小青拉着逢羊的手面对面盘坐在地。 “冰寒千古,万物尤静。心宜气静,望我独神。心神合一,气宜相随。相间若余,万变不惊。无痴无嗔,无欲无求。无舍无弃,无为无我。” … … … 第126章 谈佛论道 “情况就是这样!逢羊的杀伐之气令我骇然!他好像换了一个人似得! 上次你不是说你是什么行家里手吗?所以…” 逢羊看着面前眼神逐渐变得戏谑的相里策,他此刻穿着一件墨绿色印有铜钱文印的员外衫,一身的铜臭之气,心中既好笑又无奈。 今天一早小青不管不顾找了个托词向师父显空说有事,便拉着逢羊来到云林县城的云景楼。 逢羊忽然就又有了一种熟悉的感觉,小时候上医院打预防针就是这样的情景,心中再次涌起莫名的暖意。 可是转念一想,我一和尚找道家之人解决问题,想想都古怪又好笑,好似你明明只是简单得了一个米粒肿,按中医理论只需等它熟透挤出脓液就可以,最后非要全身都要做一个检查,什么血常规,尿常规,能上都给它上一遍… … “居士,这何为‘内丹’?这是我道门借用烧制‘外丹’的经验,假名借像,在我们人体内部‘炼丹’,以求长生,变形成仙。 它以人体为‘丹房’,以心肾为‘炉鼎’,以人体精,气,神为药物,意念呼吸为火候。 那尤严和尚也许是无意之间得此道法,在修炼之间也是误打误撞,还是让他悟出了修炼内丹的精髓,竟然化炼成形,具气为实了!” 相里策转过身陡然一笑,看着逢羊。 “哈哈哈!逢羊你这运气实在是太好了,竟然能吸收融取那蜈蚣精尤严可能几百年才修炼成的‘内丹’。 就像我上次与你说的,他所有精气神功法都尽在里面,你要好好化炼,成为自己修行的一部分。” 此时相里策的眼眶突然有些泛红,他迅速眨了眨眼睛,让这瞬间出现的情绪掩盖过去,逢羊心中也陡然一跳。 相里策轻叹一声,眼神之中也变得温柔,这太情绪化了与那西门都有一拼了。 “逢羊,这世间万物都有‘一体两面’之说,有阴有阳,有明有暗,有雄有雌,有好有坏,可也有物极必反,否极泰来。 你既然吸取了那尤严的法力等等好的东西,也可能吸取他了不好的一面,这都需要你安神定性才能化暴戾为温和。” 来之前逢羊曾经想过再继续写那《释厄传》与《石头记》,用其中的形神意来慢慢做化解。 但“病人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的境况让小青仙姑坚持先了解一下,对症下药。 如果这些书真有效果,那逢羊就不应该有这些反应,说到底还是功效不大,自学成才不如找个出身正统的,比如相里策,根本不给逢羊解释的机会… … “可是相里策,这尤严修佛也能练出那内丹,这过于匪夷所思了。” 小青还是心有余悸,这完全超出她往日所见,所有的无知都逐渐慢慢转化成了略带想象的恐惧。 “是啊,这都超纲了!” 逢羊脱口而出,而相里策则不是太意外。 “大概明白你们的意思,但这说到底还是道佛殊途同归。 二位,道门曾经有高人在做炼化‘内丹’的讲解之中,还有‘所谓内者,自性法身具足,不假于外,自然之真’的说法。 你们看这里面哪有什么严格的佛道之分? 逢羊,你说哼哈二将与你那山门口的那罗延天,夜叉金刚力士是不是很类似?!” “嗯,相里策你说的有道理,具我所知佛宗自从来我华夏之地后吸收了大量本土文化。 想要获取信众认可,就必须与他们打成一片,如果所有具象的菩萨都按本来样貌,那你看吧,恐怕这些信众都可能视之为妖魔,那还有谁还敢拜?!” “着啊!逢羊,所以说任何东西都不可能是绝对的。 你佛门有菩萨垂眉摆渡翁,也有金刚怒目降妖士,这代表两种截然相反的不同情绪,这也是与我道门的阴阳之说相吻合。” “打住,相里策,我们前来是探讨技术,不是讨论学术,你所想表达的意思我明白了,就是注意转化。 该忍则忍,能动手就动手,不要过于刻板面对,只要心中有善。 佛门还有‘蛇蝎缠身应还招,我佛慈悲亦惩恶’之说,我不会那么傻的。” 相里策闻听此言哈哈大笑起来了,眼神之中不停闪烁着某些玩味的东西。 “逢羊,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与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你选哪一个?!” “相里策,你这是要做政客的选择吧?啊,不是,我的意思都选,有问题吗?!” 相里策又是一声哈哈大笑,而后又慢慢摇了摇头,逢羊与小青对视一眼,都如坠雾中,这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这莫不又是所谓高人做派? “逢羊,你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我都有些看不透你了! 上次你说你希望世界大同,说明你就是一个没有门户之见,心怀坦荡的人。 目前你出现这个状态也只是说明你心境暂时不稳,循序渐进即可,不要过于着急。 心病而已,说到底还是心药来医。” 相里策突然低头一笑,走到靠墙那一个高大书架旁抽出两本书,轻轻放在逢羊面前。 “这两本书粗看无怪乎都是神鬼一说,但是细看这都暗和修行之术。 一阴一阳,水火相济,双头并进最后自然阴阳调和。逢羊,你是身在宝山不知宝,这两本书应该有用,用心去看。 都说旁观者清,你写的这书可能都未必仔细去领悟其中的法门吧?” “相里策,这不是我写的,这…” “逢羊,如果再这么说,我可真瞧不上你了。” 相里策坐在椅上紧紧盯着他,逢羊有些烦躁了挠了挠头,这绕了这么大一圈还是回到了最初的解决办法,这算什么事儿。 修行最后还是修心。 “相里策,其实道理我都懂,这不是仙姑看着着急吗?你上次说的那些话,她彻底把你看做是一个可以诊治的杏林高手。 对于我来说就是找一个可以说话的渠道。” 相里策,小青不解的放下手中茶杯看向逢羊。 “我还没到癫狂胡作非为的程度,我既然可以消灭那尤严蜈蚣精,又怎么可能再由他来操控我? 如果这样我成什么呢?岂不是说我弱爆了吗?!” “你有这份自信最好!居士可能也是怕最后被那尤严的恶行令你的佛心蒙尘。” “放心吧,我只会吸取他对我有用的东西,人性本善,还是本恶,都是天生的,我自然最后按照我的本心去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