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世家》 第1章 进融州城 入盐监府 楔子 融州,位处西南,不邻大川也无大泽,却是王朝西南重地。通往城外的石板路上每天来往的人流车队,或人背或马驮或车载,好不热闹。城外的运河上舟楫往来不断:刚离岸的在和送行的人作别,船尾的舵手,早已把擦汗长巾搭在脖子上;要靠岸的正在见缝插针的,抢占刚刚空出来的船位。 这些来来往往的车船人马,都在运送同一种东西,一种一日三餐还是两餐,都难以离开的东西-----盐巴。无论是三伏天还,是三九四九天都不例外,只是一年中伏天的午时和未时,路上与河边无啥人影外。其他时辰,这儿以盐为生的人们,就没有歇下来的时候。 融州是蜀江南北两道,周边数十州府上千万人,日常生活所需盐的核心产地,可以想象,这里的重要及繁华了。白花花的是盐,又被称为可食用的银子。融州盐质优量大,一直是历朝历代重要的赋税来源,也乃兵家必争之地。来这儿主管盐事的官员。无一不是户部尚书的心腹、皇室沾亲带故的外戚或功臣,即使有些例外的,都在这犹如金山银山垒砌的州城,待不长久。无论在这里待的时间长与短,哪一个都是高高兴兴的来,意犹未尽的走。 据闻前朝有一盐官,任满后高升后都不愿意挪窝,故意在骑马时摔断自己的大腿,上折恳请,在融州养好伤后再赴任。此人又动用自己的关系和银子疏通上面,硬是死乞白赖的在融州多待了两年。把候任的那位气得不行,还没到任就被另做他用了。 进融州城 入盐监府 今天,正是一年中最热的中伏时节,毒辣辣的太阳不但晒得人发蒙,还晃眼睛。运河里的乌篷船,挨挨挤挤的停着,挤得连水面都看不到了,那些船好像停在地里似的。岸边柳树上的知了,早已叫得声嘶力竭了。那些平日的走街串巷的野狗,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树上的柳叶背,都泛着白光,岸边的野草也耷拉着脑袋。 在离乌篷船队,不过三四十丈的河中间,有一道不到十丈的短堤,把码头分成了两个部分。在短堤的另一边,有三十多个长短不一,伸到河中的木制栈桥。这就是融州城里面。达官富人们的专用码头了。码头的船位上,有一大半是空着的,在岸边最大的柳树下,左边有一排专供大官富人,临时歇脚的房子。位置最好的右边那几间,则是码头管事的公房。只要进港的船,抬头就可以看到大柳树与这一排建筑。房内邻窗之人,哪怕是坐着只要直起脖子,就可以把码头的情况看个七七八八。 在大柳树左边的一间屋子里面,聚着一群人。看样子有管家、有轿夫还有跟班,约有十多个,一看就是来接人的。虽是在室内,一个个的都汗流浃背。硕大的蒲扇摇,得哗哗直响;解暑的茶水,更是喝了一壶又一壶。 一个把裤子卷起来,穿草鞋的中年汉子,扭头向河面看了看,扯着嗓门对那个管家模样的人说:“我说曾管家,这来的是何方神圣啊?我们这样大张旗鼓的,都等了两天了。” “钟小满,就你事儿多。让你等你就等,大人不说来的是哪个,我还敢问?懂不懂规矩?啊?”曾管家神色不悦的道。 “天这么热,干等起好球老火嘛。”钟小满,嘀嘀咕咕的回答。 “热?我不热哟?我没有在这里?你龟儿子!有本事,倒是去青城山摇蒲扇?”(注:青城山摇蒲扇——青城乃蜀中名山和避暑胜地,成都府周边州府的,官员及富商在青城前后山,置有别业以供家人消夏。蒲扇在这儿,主要是用来驱蚊而已。) “就是,就是。管家大人,不是陪着大伙儿,一起晒太阳嘛。” “小满,你少说两句。” “快给管家,倒杯水。” “管家,小满。没有其他意思……” “小满……” 一看曾管家要发火了,大伙儿都开始打圆场。其实曾管家,平时对大家真的很和气,虽然管着郑府上下二十多号下人、护院、门客等,一年到头很难看到他发火,但是府中上下都很服气。就连天不怕地不怕,连大人都不怕的二公子,在管家面前,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的。再就是,曾管家可是融州盐监副使,郑国兵大人的第一助手,这是融州官场公认的。有笑谈说,郑大人可以没有二夫人,却不能没有曾管家,无论真假,可见他在郑大人心中的分量。 曾管家年近半百,中等个,面宽耳阔,蓄短须,双鬓微白。曾家与郑家是世交,因曾家祖上获罪,无法进入仕途,从他父亲起就进入郑家,几十年来两家亲如一家,彼此间还有姻亲。郑家也从没有把曾家,当家生子或下人看。曾管家大名曾棋,是他祖父取的,据说当年曾管家出生时,祖父正与郑家祖上对弈获胜,故以“棋”字命之。“棋”音也通“气”,曾棋、争气,这约么也是,祖父对孙子的无言期许吧。 “管家,喝杯水润润喉。”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厮,双手把满杯加了冰的井水,端给曾管家。 咕咚、咕咚,曾管家两口,就把水灌进了肚子,然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像是要把身上的暑气,都吐出来似的。然后缓缓的说道:“我有三年没有出来接人了吧?原本大人这一次是要自己来的,天实在太娘的热,被我劝在家里了。我们当下人的,不就是该给主子办事的吗?” 一听说大人,准备亲自来接人,大伙都来了精神,开始纷纷猜来的是哪尊大神。 “是成都府,那边过来的大官?” “成都府过来的,都是走旱路。我猜是云贵道来的。” “大人准备亲自接,那最少也得四品以上了。” “不对,如果是大人的上差的话,再热他也得来啊。” “是啊,是啊。那应该是和大人平级的。” “有可能是大人的朋友或者同年什么的?” “大人的亲戚?” …… 听着一群人,在叽叽喳喳的,猜测来人的身份,曾管家懒得搭话。摇起手中的蒲扇回想起前天晚上,郑大人在书房对他说的话:来人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随从三四个,少年名叫赵璂。是他表兄成忠全的徒弟,还是巴蜀道按察使大人的大公子。表兄只是在信中说,大约这两天从水路到融州,再无其他信息。郑大人还说,十年前现在的按察使大人,还是成都府的同知,在表兄家有幸见过赵大公子一面,那时候还是个七八岁的小孩子。只记得这个孩子很稳重,寡言少语,但懂礼节爱看书。至于样子就很模糊了。 “管家,有船到了!”一个声音,打断了曾管家的思绪。 大伙儿,都不约而同站起身来,向河面眺望。一艘单桅船,慢慢悠悠的朝岸边靠过来。自入伏以来,午时未时到的船,一天比一天少。这艘船还真会掐点,马上就申时了,码头的脚夫,也开始上工了。 “哥子,哪里来的哟?” “嘉州下来的。” “是不是装的,东城江记杂货铺的藤椒和香油米花糖?” “对头,对头。还有苏记老酒。” “好,靠这边,靠这边!”只见岸上,一个身手矫健的伙计,向船上不停的招手。 “哎,是货船,估计没有,我们要等的人。”曾管家说道。 “管家,冰要化完了哟。”一直守在食盒旁边的,那个下人说。 “化就化呗,都晒了大半天了,还能不化。”一个浓眉大眼的轿夫搭话道。 为了迎接赵大公子,曾管家确实做足了功夫:西瓜一直井水加冰浸着;上好的茶每隔两刻钟换一次;遮阳伞新买了好几把;折扇、蒲扇都买了城里最好最新的:轿子一直放在屋子里,还用油毡盖着,轿子里的坐垫换成冰丝的;就连洗脸的盆和毛巾都带上了…… “波娃子,快看,船上有人下来了”钟小满道。 “一、二、三、四、五个,是五个也!”那个叫波娃的小厮说。 曾管家,已经起身往那边去了,后面又陆续跟上了三个人。所有人都站起来准备:负责泡茶的,重新换好了茶叶;负责切瓜的在洗刀;轿夫准备着,把遮阳的油毡取下来…… 融州城北面的兴盐街,是官员府邸集聚之地。融州七品以上的,大多住在这条街上。为了所谓的避嫌,盐商们却住在,南边的滏河一带。滏河名为河,河面却十分狭窄。只能让乌篷船和舢板通行。大一点的画舫,只能在丰水期进来。 已是酉时了,烈日西坠,夕阳把街上的人影,拉得老长。街上的人也多了起来。就连流浪狗,都吐着舌头出来走动了。 兴盐街上,一位中高个,着白衫,左手提剑剑的少年,走在边房屋的阴影里。 走在少年前面的,是一位半百左右,头戴一定常见的遮阳帽,魁梧的青衫老者,也悬佩剑。 只落后少年一步的是,一位瘦削的中年汉子。肩膀上搭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袱,约莫是少年的跟班。 在他们的身后,一个中等个,起码六十以上的老头儿。须发皆白,头发蓬松的搭在肩上。右手提着一杆,不到三尺的黄铜旱烟杆,时不时的,放在嘴边吸一口却不见有烟雾吐出;腰间挂着一枚黄橙橙的酒葫芦,一看就是伴身多年的老物件。 白发老头身后三四跟着一位衣着寒酸但还算干净,头戴草帽的汉子。汉子手持一根,四五尺长的齐眉短棒,身背一个包袱。 大热的天,其余三人都没带帽,看来都不是娇惯的人。 一条毛色如黑缎又异常雄壮的大狗,远远的吊在几人的身后,黑狗时而又跑到太阳下,时而停下来喘几口粗气,但凡看到黑狗的人,无不赞叹一声:好雄壮的狗!同时又难免心中犯怵,最好还是离这个畜生远一点才妙。 黑狗的出现,正好吸引了路人的注意力。暑气还未消退,这条街行人本来就少,所以并没有人特意观察,这几人的行踪。 一行人不紧不慢的,沿着兴盐街走着,大约是天热,大家都没有说话。 “到了,就是这里。”青衫老者,在兴盐街编号为二十一的院落门前,停住。后面几人,也停下脚步。大门是关着的,门上的楷书“郑府”二字的漆掉了不少,看起来有点岁年月。大门右边的耳房,有人在里面活动。 瘦削的中年汉子,上前去敲门。 “小哥,麻烦通禀郑大人,说燕子坪黄亚峻来访。” “好的,好的。几位稍等。” 几人身后的黑狗,不知何时已跑得无踪无影。 不大功夫,大门打开。里面快步走出,一个穿家常服的中年汉子,他一边疾走一边拱手道:“黄兄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还请恕罪、恕罪!”言语间,人已到跟前了。这就是从四品的融州盐监副使,郑国兵了。四方脸有点黑、眼角皱纹明显、胡须整齐、没有大肚腩、四肢匀称,身着淡蓝色的绸衫,一看就是自律精干之人。 “郑大人,客气啦。我这是不请自来,还莫怪罪才好。”黄亚峻回答道。 “黄兄,黄大侠!称呼小弟郑大人,不是在打我的脸吗?叫我元明好了。”郑国兵连忙道。 “好,好。元明。我们有十多年没见了吧?” “是哦。上次见面,还是表哥的婚礼上哟。黄兄,还有几位快请进。”郑国兵一边回着话,一边对其他几人带头示意。然后连忙侧身,带着几人往院里走。 “我是做梦都没有想到,黄兄你能到我这里来。真是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哈哈哈哈……” “你小子有了这个人人眼红的,盐监差事,早把我这个老哥哥忘得一干二净了哟。” “黄兄,你是在取笑兄弟不是?这个狗屁倒灶的盐监差事,你哪里瞧得上噻?黄兄可是上马可杀敌、下马能治国的通才。小弟除了会算点小账外,真是一无是处,一无是处啊。就是一个百无一用的书生啦。岂能和黄兄比?” 在两人的寒暄中,众人来到了客厅。郑国兵正要招呼,大家落座,黄亚峻说道:“不急不急,先介绍一下这几位给元明。” 郑国兵,向前走了几步。 黄亚峻指着,月白布袍少年道:“这位就是令表兄的高徒,按察使赵大人的,大公子赵璂。” “见过郑大人。”赵璂拱手道。 “哎呀呀。赵公子。欢迎欢迎!十年不见,真是没有想到,变化这么大。都说女大十八变,原来男儿也一样啊。哈哈哈哈。” “郑大人,说笑了。”赵璂微笑着回答。 “这是我师叔,燕子坪的贵客申屠疆。”黄亚峻指着,白胡子老头介绍道。 “丐帮传功长老申屠疆?天啊!晚辈见过申屠前辈!”郑国兵抱拳,向着申屠疆深深的一揖。 “免了,免了。都是黄土埋到脖子的,老头子了,不中用啦。”申屠疆摆了摆手,就算见过面了。 黄亚峻指着,瘦削汉子说道:“这位是安允才,赵大人的师爷,也算仲棠的半个弟子。” 早有下人,接下了安允才的包袱。“不才见过郑大人。”安允才,不卑不亢的道。 “安老弟,好福气啊。能得到仲棠先生的教导,真是让人羡慕啊。” “是的。能得到仲棠先生的厚爱与教导,真是小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这位是,丐帮的肖波兄弟。柳帮主的得力助手。” “草民,见过郑大人。” “欢迎,肖大侠。” “赵公子、申屠前辈、黄兄、安兄弟、肖大侠。请坐请坐!” 大家一一落座后,下人们用铜盆,给每人端来一盆清水,请客人们,简单清洗一下。然后分别端上了:一盅冷饮、一杯温度刚好的茶,每人面前一碟刚切的西瓜、一碟荔枝、一碟香瓜、一碟葡萄。 待众人重新落座后,郑国兵开口说道:“诸位旅途辛苦了,先喝口冰镇绿豆沙,解解暑气。” “不错不错。在绿豆沙中,加薄荷与夏枯草,还是头一遭喝到。” “黄兄的舌头,可以啊。这中间还有一味草药,再品品?” “喝完了,没啦。” “快给,黄先生添一盅。” “你们喝出来,还有什么没有?”黄亚峻问众人。 大家都摇了摇头。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金银花而已。”郑国兵揭开谜底。 金银花一般多产于河北、山东一带,巴蜀之地除了药房有干品,还没地方出产,甚是少见。平常只用于治病,少用于茶饮。不为大众所知也不足为奇。其他人听听就过了。但是这个话,听在作为天机庐外山掌柜的黄亚峻耳中,却如同看到了白花花的银子。估计明年夏天,燕子坪所属的药房、客栈、酒楼、镖行等,都会向外推荐,含有金银花成分的新饮品了,估计还不只一种。 在下人上茶饮的间歇,郑国兵站起身来,缓缓的说:“前几日得到表哥的传信,说赵公子会从水路到融州。我派管家带人,从昨天起在码头迎候,不料你们自己找过来了。”郑国兵站起来,作了一个罗圈揖。“实在是失礼了,失礼了。” “郑大人客气了。作为晚辈,实在当不起。”赵璂起身回到。除了申屠疆,其余的人,只好站起来还礼了。 “好了,已经进来了,就不要客气啦。”申屠疆突然说道。 “谨遵前辈教诲。”郑国兵向申屠疆抱拳道。 待众人喝了茶水,吃了点水果后。 郑国兵说道:“诸位,晚饭还在安排中,大家先回房间,冲个凉如何?” “那敢情好。这个鬼天气,热得老头子,都没有胃口了。”申屠疆显然是,在怀恋在青城山燕子坪的,神仙日子了。 既然,前辈都没有意见,其他自然也没啥说的。五人分别由下人,领到各自的住处冲凉去了。 第2章 宴是好宴 酒亦好酒 小半个时辰后,天也完全黑了下去,众人梳洗完毕。由下人分别领着,回到大厅。只见一对老年夫妇、一弱冠青年、一少年和一个短须鬓白的男子,陪着郑国兵在大厅中等候。 郑国兵一一,为双方引见:老夫妇是其父母;青年和少年,是其长子与次子;剩下那位,就是在码头晒了两天太阳的,曾管家了。 “曾管家,十分抱歉!让你们在码头辛,苦候两天。辛苦啦,多谢多谢!”赵璂抱拳,向曾管家致歉。 “不敢当,不敢当!大公子折煞小人了。”曾管家,连忙作揖道。 “诸位请,稍坐片刻,晚饭马上就好。”郑国兵招呼道。 众人都走向椅子准备落座。 “申屠先生,当年我和表姐,可是仰慕您的很呢。没想到,时隔四十多年才见到真人。要是当年能见到你,说不好就没有,这几个姓郑的家伙,啥子事了。”老夫人,大着嗓门说道。 “娘,你胡说啥呢。”郑国兵红着脸说。 “哈哈,老头子。我有没有胡说,你最清楚啦。” 大伙都看向了申屠疆,原本申屠疆的屁股,都要落在椅子上了。听着这句话立马站了起来,手脚僵硬,虽说老脸没红,但也没有那么自然。 大家没想到,老夫人来这一出,大伙儿看申屠疆站起来了也只好陪着起身。看到他这个囧样,郑家二公子郑桂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郑国兵狠狠的剜了一眼,自己的没大没小的二太岁。 “申屠老哥,你莫听我家老婆子,胡说八道。她年轻那会,和成忠全他娘两个。跟着天渠镖局的老伍,跑过几趟江湖。回来后,成天打听江湖高手,要向他们学艺。做梦都想当个女侠。” “我想当女侠错啦?不是因为嫁给你,我可能真的,要嫁给一个武林高手。表姐,不是就嫁给,青城掌门了?” “是,是。你就是嫌弃我,不会武功。我,我……” “爷爷奶奶,不要吵啦。客人们还都站着的呢。”眼看场面要失控,大公子郑三秋,赶忙走到二老中间劝说。 “好了,爹娘。申屠前辈、赵公子他们都是贵客,你们明天,慢慢再说过去的事情。好吧?” “诸位,那我们,先入席吧。” “申屠老哥、赵公子。老身就不陪你们用餐了。你们吃好喝好。千万别客气,把这儿,当自己的家就是了。”老夫人向众人行礼,回后院去了,二公子,连忙过去送奶奶,大公子则陪着爷爷。黄亚峻也看到这些,默默的点了点头。 “申屠前辈,莫怪。家母性格一向豪爽,一直都是有啥说啥。但是她从没有坏心。我从小,就是在她的侠客梦中长大的。还请前辈,不要往心里去。” 申屠疆,恨不得找个地藏起来。都活了七十多年了,年轻的时候都没有遇到,这样尴尬的事儿。没想到这次重出江湖,第一次与陌生人见面就碰上了,直接就蒙了。比在太阳底下,喝三葫芦剑南春酿的后劲还大。 “老夫人满怀童真,豪爽直率,真乃性情中人。老太爷得此佳偶,真是天大的福气。”安允才拱手,向郑老爷子道。 “妇道人家,不知轻重,让贵客们见笑了。”郑老爷子已从刚才的窘迫中,恢复过来。当过州太守师爷的郑老爷子,这点心胸还是有的。 郑家乃嘉州富豪家族,族中子弟习武学文的都有。郑大人当年,如果不是年少就中了秀才,走上科举之路,完全可能走上习武之路。后来在名师的教导下,郑国兵高中进士,成为郑氏近百年来第一个进士。郑国兵从户部员外郎,擢升为融州盐监副使后。郑老爷子,就来到独子身边为其出谋划策。 经过老夫人这一闹,大家也就没有那么拘谨了,鱼贯而入餐厅。二公子也返回餐厅。在怎么安排座位时又是一番推脱谦让,最终让申屠疆和郑老爷子坐上位,接下来是黄亚峻和郑国兵,赵璂和郑三秋,安允才和郑桂秋,肖波和曾棋。 在融州,最不缺的就是盐,故这里就有了一个新的菜系-----“盐帮菜”。今天桌上的全是盐帮菜的代表:水煮牛肉、咸水鸭、冷吃兔、冷锅鱼、火边子牛肉、粉蒸牛肉、牛佛烘肘、盐焗乳鸽、融州咸鱼、滏河板鸭、大鹅苦藠汤等等,食材全是取自当地出产,没有名贵异见的。看来郑国兵,是一个不玩花活的人。天热的缘故,重油的菜只有两三道,以凉菜和清蒸的为主。 酒有来自嘉州的苏记老酒,成都府的剑南春酿,泸州的头曲老窖,叙州的五谷精酿,还有郑府自己酿制的青梅酒和米酒。由两个丫鬟专门负责倒酒。 为了开胃,众人先满上了一杯郑府自制米酒,米酒用冰镇过,格外清冽甘甜。喝完米酒,郑国兵开始一一介绍,摆在众人面前的几种蜀地名酒,由众人自由决定喝哪一种。除了肖波在巴蜀待的时间最短外,其余几人都有长期住在蜀地,这几种酒多少都喝过。赵璂知道这几种酒,因年纪尚小,并未全部喝过。故申屠疆还是一直喝他的剑南春酿,赵璂跟着黄亚峻选了五谷精酿,安允才选了苏记老酒,肖波喝头曲老窖。主人这边:郑老爷子和曾管家,还是喜欢自家的青梅酒,估计是喝习惯了;郑国兵今天则喝苏记老酒;郑三秋和赵璂喝同一种;郑子秋被特别允许,可以多喝三杯米酒。 郑国兵首先举杯,欢迎赵公子和申屠前辈,一行的到来。接下来又分别和来宾碰杯。赵璂这是离开燕子坪后,第一次在正式场合饮酒,五谷精酿虽入口绵柔,但对很少喝酒的他来说,还是有点烈。在回敬了郑家老爷子和郑国兵后,就不敢喝了。前后喝了七八杯,已感觉有点晕乎乎的,黄亚峻连忙用传音入密教他,如何用内功来化酒劲,果然盏茶功夫就恢复原状。赵璂对黄亚峻报以感激的微笑。 “郑大人,是不是还有个三公子啊?”安允才问道。 “是的,是的。我还有个弟弟。”郑桂秋抢着回答。 “那是不是,叫郑子秋啊?” “对啊。你怎么知道的?安先生”。 “呵呵,我也爱读柳七郎的长短句啊。” “哈哈哈,看来安老弟和我是同道中人。”郑老太爷笑着说。 “我爹年轻那会儿,向往江南得很。结果兜兜转转、拖拖延延到现在,也未去过江南。说起来惭愧得很。”郑国兵转头看向老父亲。 “元明啊。爹上年纪了,哪都不想去了。只想守在你娘身边,陪着你看着几个小子慢慢长大。然后空闲之余,再去想象一下,别人笔下的江南烟雨、花伞杏花、短巷窄桥了。”郑老太爷缓缓地说道。 “爷爷,等我长大了陪你,去江南走走。我都十四了,要不了多久就是大人了。”郑二公子还真是贴心呢。 “来,来,来。话要说,酒也莫停。”黄亚峻举起酒杯说。 “老爷子,江南嘛我看就那么回事儿。地平一点、河道多一点,苏杭二州的姑娘漂亮一点,其他的巴蜀之地都有。书上的诗啊词啊,都是那些文人闲着没事儿,写出来博彩头的。我觉得吧多喝点酒后,在梦里哪里都是江南。”肖波难得开口,听不出来是劝人还是劝酒。 “肖兄弟这个话,还真是话糙理真呢。这数十年间大江南北、黄河两岸、塞外岭南都去过。其实好多地方吧,不去看看觉得是终身遗憾,但去过了一看,也不过如此。”黄亚峻一边喝酒一边道。 “吃菜,吃菜。大家不要为老朽的,几句伤春悲秋给搅了心情,那老朽罪过就大了。”郑老爷子发声道。 酒过三巡后,大家就开始畅所欲言了。郑二公子年纪太小,不能喝烈酒,性子又跳脱,一直憋着好多话要说,好不容易挨到,可以随便说的时候了。 “赵公子,听说你是成伯伯的徒弟,那你一定学了不少,能不能教教我啊?” “桂秋啊。可以是可以,你吃得了习武的苦吗?” “你都可以,我咋就不行呢?我跟府上的护院班头,阳师傅学了五年了。他可是成伯伯的师弟哦。嗯,可以说阳师傅是赵大哥的师叔了?我们也算师兄弟了?” “按辈分是得这么叫。但是我跟成师傅只学了枪法,也未入青城牒谱,不能算青城派弟子。你称我为兄即可。那你学得咋样了?苦不苦?” “苦嘛?和读书练字比的话,还好。” 大家听到这个,就知道赵二公子不是读书的料了。一家里面有文有武也是挺好的,作为父亲的郑国兵,也就没有在学业上像要求老大,那样苛责次子了。穷文富武是针对普通百姓家的,对于本就出身,地方大户的郑家来说,只要儿子愿意学,这点本钱还是出得起。 “阳师傅说,我的拳脚有些火候了。嘿嘿,目前还没有遇到对手哟。” “哈哈,小桂秋啊。你那点唬人的打狗把式,就不要再说啦,在座几位哪个不是动动小指头,就可以让你趴下的高手。吃你的菜吧。”郑老爷子看到小孙子,越扯越远,连忙出来阻止。 “赵大哥,成伯伯的枪法了得,你学会没有?我听爹爹说你带的是剑不是枪,难道你没有学会?”好奇的郑桂秋,哪里肯关上话匣子,只是换了一个话题而已。 “成师傅的枪法,我学会了,带枪不太方便,所以我就用剑了。” “那你剑法,是哪个教的呢?” “教我剑法的有两位师父,一位男师父、一位女师父,他们都是燕子坪高手。加上教我枪法的成师父,武学上我正式拜了三位师父。还有一位,对我有传艺之恩却无师徒名分的人,实际上我的武学师父有四位。在来融州的路上,申屠前辈和黄伯伯对我,也指点了不少,他们最少也有半师之功。” “啊?这么多师傅?赵大哥那你岂不是很厉害了?” 赵璂挠了挠头,十分为难,这个还真不好回答。一直都没有同外面的人。真正交过手,不知道这个厉害不厉害,到底是怎么衡量的。 听到赵璂的师父,均是名师,虽然没有明说那两个到底是谁?但能在燕子坪称高手,一定都不简单。郑国兵也很好奇,这个年轻人到底有多少斤量。虽说不是江湖中人,得益与一个有女侠梦的娘和习武的儿子,对于武林中的事,知道得真不算少。能够让申屠疆和黄亚峻,为其护道并指点武学,绝对不简单,所以就没有阻止郑桂秋的问话。 “呵呵呵呵,二公子。你这个问题,可考住你赵大哥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厉不厉害。不过我可以告诉你。”黄亚峻笑呵呵地说。 “黄伯伯你快说嘛。” 桌子上的人,恐怕现在除了申屠疆都很好奇,赵璂的修为到底如何了。 黄亚峻发现所有人,都看着他,不紧不慢的夹了一筷子,火子火边子牛肉,放在嘴里慢慢嚼。 “这牛肉真香。元明,走的时候,可得多送点给我哈。”黄亚峻又喝了一口,才换的头曲老窖。 “小家伙,你认识的人当中,哪个最厉害说来听听?” “我知道又认识的,只有成伯伯最厉害了。城西威远镖局的总镖头,虽然厉害估计也不是成伯伯的对手。我阳师父应该也不是成伯伯的对手。守城的蒲都尉,据说,可以徒手举起一头大水牛,但是好像也就那么回事了。” “哦,你问问你赵大哥,能不能举起一头牛?” “赵大哥,你能举起一头牛吗?大水牛哟?”郑桂秋老老实实的,向赵璂发问。“我看有点悬,你身材那么单薄。蒲都尉可长得又高又壮,一顿饭要吃三斤白米。”小家伙补充道。 “一头牛。我还是可以,举起来的。”赵璂淡淡的道。 现场除了郑家老小几个,觉得匪夷所思外,其他人都觉得没什么。 “真的啊!赵大哥你真的可以?”郑老二还是觉得不相信,毕竟对方只比自己大三四岁而已,身体又不是十分强壮。自己多少进入了习武之路,知道自己这样练下去,要想徒手举起一头成年水牛,估计最少还要十年。 “哈哈,小家伙不相信?”黄亚峻今天估计是遇到一些,让他放松的事情了,平常可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只见黄亚峻一扭手腕,把手中的筷子往墙上掷了过去,听到“嘟”的一声,两支筷子,已完全插入墙上的青砖,如果不仔细看很难发现筷子,而青砖没有破裂,地上没有碎屑,筷子与砖严丝合缝的在一起。 黄亚峻给赵璂一个眼色,只见眼前一道影子划过,又有两支筷子插在了刚才两支筷子的旁边,露了不到半寸在外面,用来挂东西正好。众人这才回过神来,看来赵璂最少在内功和眼力方面,与成名多年的天机庐外山掌柜相差不多了。 啪啪啪啪啪,“好啊,好啊!真是英雄出少年啊。”郑国兵首先鼓掌。郑三秋兄弟、郑老爷和曾管家也跟着鼓掌。 赵璂脸上微赧,抱拳起身说道:“献丑,献丑了!” 申屠疆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安允才投过来赞许的目光,肖波满眼惊奇的看了赵璂一眼。肖波一直认为自己,最少能和赵璂打个平手,现在看来自己落后得不是一星半点了。人道是好学生难找,其实名师又是明师更难找,不然赵大公子不到自己年纪的一半,哪能有如此修为?否则自己,岂不是都活到狗身上了? “赵公子,出生于书香门第之家,除了习武,在诗书方面肯定也下了功夫的吧?”上桌以来,郑三秋还是第一次开口。 黄亚峻和安允才,不约而同的看向了郑三秋,心里均想到:看来大公子刚才小露身手,激起了这个年轻人的好胜之心。武比不行要来文的了。 “正如郑兄所言。仲棠先生在教我习武的时候。也一直在教授我的经史子集、诗词歌赋。惭愧的是小弟资质有限,只学了些皮毛。实在是有负先生的心血与厚望。” “赵公子是仲棠先生的嫡传弟子?”郑三秋追问道。 “先生收徒不多。小弟勉强算一个吧。” “难怪,难怪!失敬,失敬!”郑国兵已经举起酒杯,往赵公子走过来。 赵璂连忙起身,端起酒杯相迎。 “当年表兄大婚时,有幸见过仲棠先生,与之交谈半日受益良多。多年来一直想再见见先生,都未曾如愿。今日得见先生高徒,也算圆了我一个念想。赵公子,先生如今在何处?一切安好?” “多谢郑大人关心。先生一切都好。他现在应该是,在去往帝都的路上。” “哦。那就好。先生去帝都游玩,还是会友呢?” “先生行事向来自有主张,我也不好随意揣测。” “是,是。先生行事不能以常理视之。来,来,这杯酒我敬仲棠先生!” 两人同时喝干杯中酒。 “赵公子,下次见到尊师还请转告他,如果将来路过融州或者嘉州,还请到寒舍停留片刻,好让我当面致谢。” “好的,郑大人。” 一听说赵公子师承仲棠先生,郑三秋刚刚升起的念头,只能烟消云散了。 “我家老大,从懂事开始,就一直以仲棠先生为榜样。希望自己也能文武双全,治国安邦。学武真不是那块料子,不过身体打磨得还算结实,会点三脚猫的把式。” 郑国兵顿顿了继续道:“学文倒还是勉勉强强。三年前年乡试中了举人,两年前的春闱失利。正在努力温习功课,准备参加明年的会试。” “郑兄原来是,真人不露像啊。厉害厉害!”赵璂向郑三秋树了一个大拇指。 “来。我敬一下举人老爷,预祝郑大公子明年檀宫折桂、金榜题名!”安允才举杯示意郑三秋。 “多谢安先生!”郑三秋起身举杯一饮而尽。 “元明,教子有方。郑家后继有人啊。来元明、郑老爷子我敬你们爷俩。” “郑大公子不过弱冠之年,就能二度参加春闱,才学出众,前途不可限量啊。真有当年仲棠的风采。”黄亚峻道。“仲棠当年十八岁以乡试头名的身份参加春闱因犯忌被黜落,二十一岁以二甲第一名进士及第。当年可是轰动了,整个西南西北三道。想来已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还望郑公子明年能扬威科场,挫一挫江南三道举子的锐气。” “黄伯伯,小侄一定铭记教诲,好好温习。”郑三秋回答道。 “郑兄,你的表字呢?”赵璂问。本朝开国以来,民间素有惯例:读书人在考中秀才或是及冠后,方使用表字,寻常百姓和习武之人很少用表字。这也算是对读书人的一种礼敬吧。是以赵璂才有此问。 “爷爷说用’克胜’,但要等到中了进士后再用。” “克胜?老太爷何解呢?”赵璂问。 “大公子。我这个长孙啊。不要看他话不多很稳重,但无论做啥子事情都想争第一,好胜心太强。看事情容易一叶障目、做事情呢缺乏深思熟虑,所以我希望他看淡输赢,不要为了争而争失去自我。”郑老爷子解释道。 “俗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如果不争哪里知道差距呢。年轻人嘛争强好胜也不是坏事。”申屠疆终于停下了筷子,上桌以来就他一个人只顾吃喝。“呃....”他打了一个饱嗝。“公孙仲棠的第一、第二、第三还不是争出来的。如果没有输赢,哪个又晓得他到底有几斤几两哦?” “申屠老哥,说的是。那咱重新改个名。” “哟,哟。改名到没有必要啦只要孩子知道自己的性格特点,随机应变就是啦。” “听老哥的。三秋啊,明天就用这个表字。不用等到高中了。” “是,爷爷。”郑三秋欠身作答。 “克胜兄。我也提前祝你高中。明年春闱我应该也在帝都,到时候一定为你庆贺。”赵璂道。 “谢谢,大公子。大公子也要参加会试?” “不参加。我现在连秀才都不是,哪有资格啊?”赵璂答道。 郑三秋也没有追问下去了,毕竟今天才初次见面,怎好深谈呢? “申屠爷爷,仲棠先生那么厉害,你打得过他吗?”一直在认真听别人交谈的,郑桂秋问道。 小家伙的脑瓜就是不一样,这个问题让所有人都来了精神,此问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到了申屠疆身上。以前确实没人去想这个问题,两个人好像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怎么比? 要知道申屠疆成名快四十年了,丐帮上一任帮主可是天下十大高手之一。申屠疆作为帮主的同门师弟和传功长老,他的身手不说比身为师兄的高,起码也相差不大。最近二十年江湖上,已经没有申屠疆的消息,但作为一位一等一的高手不可能让时光白白流失的,关键的关键他是燕子坪的客卿。百余年来无论王朝更迭还是诸侯乱战,燕子坪的客卿,无一不是武林中宗师级的高手,就连七大门派掌门和五大世家的家主,都不敢轻视他们哪怕半分。而公孙仲棠正如日中天,根据天机庐五年一度的排名,公孙仲棠已连续三次排第三了。 申屠疆皱了皱眉,又挠了挠后脑勺。这个问题连他自己都没想过,还真不好回答。他抬头扫了一圈,发现所有人都在等他的答案。 “我打不过他,他打不死我。”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觉得云里雾里的。黄亚峻首先明白过来,点了点头,赵璂和安允才,感觉松了一口气,其他人还在琢磨这个略显矛盾的答案。 “那仲棠先生,好久才能天下第一呢?”虽然还不完全明白,刚才那个问题答案的全部内涵,郑二公子又问了,整个江湖估计都没几个人,去深究的问题。 “郑大人,你生的好儿子哦。问的问题都那么刁?是不是你家酒太多,怕我喝少了啊?” “呵呵呵呵,前辈,你只管喝,如果不够马上去买。” 所有人,都发出了会心的微笑,哪个男儿年轻的时候,没有过仗剑江湖、走马天涯、快意恩仇的侠客梦?就是那天天与书籍,打交道的老学究们,闲暇之余还不是把从书上看来的侠客美人的,香艳故事拿来调侃。所以每当天机庐,发布各种榜单的时候,江湖高手榜的话题关注度,总是排在第一的。其他各项排名只能成为陪衬。还有啥子能有“天下第一高手”,这个名号更吸引人眼球、激动人心、摄人心魄的呢?是美人、财富、兵器、帮会?这些名头听了固然能让人动心,但好像总觉得差点什么。是豪气、霸气、志气、名气还是江湖气?好像都不是,又都是,只能说兼而有之吧。 一直没有开过口的曾管家,朝二公子比了个大拇指。平常顽皮的二公子,还是头一回得到曾管家的赞许。正值青春懵懂的,郑二公子读书比不上哥哥十分之一,但从小对江湖的向往,完全继承了他奶奶的志向。婆孙二人在府上也最亲近,一老一少,平常没少打听收集江湖传说与故事。郑三秋在学业上的突出,让郑国兵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对于次子的学业,也就看淡了很多。加上公务繁忙,难以经常陪伴母亲,权当让儿子替自己尽孝了。郑家的三个儿子中,老大不用操心,老二古灵精怪又甚得老祖母欢心,不好操心。最惨的是老三了,成天被老爹和几个哥哥姐姐盯着,时不时的被敲打。 申屠疆低头喝了两口酒,思索良久方缓缓的道:“如果仲棠不再管其他事情,专心在燕子坪闭关修炼的话,按照上次排名那两人展示的实力看,十年内跻身天下第一的机会当在九成以上。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哈。要知道排在他前面的两个家伙,不可能十年内天天混吃等死,啥都不做吧。” 在船上摇摇晃晃了几天,都想睡一睡床。晚宴结束后,郑家哥俩,坚持要送赵公子回房。快要到房间的时候,赵公子突然问道:“二位,府上可以生牛肉?” “有啊,怎么没有。赵大哥要这个做啥?”郑桂秋连忙道。 “你能去拿点来吗?有两斤三斤就可以。至于做什么,一会儿你就知道啦。” “对了,贵府可有花园?” “当然有啊。”郑三秋回答道。 “花园邻院墙吗?” “是的,院墙边有秋千,荡起来可以看到墙外呢。”郑桂秋补充道。 “那好,桂秋那一会儿我们花园见。” “好的。我一会儿就回来。”郑桂秋边说边走。 三人分开后,郑三秋带着赵璂往花园走。 路上赵璂问道:“克胜兄,如果不介意的话,可否给小弟说说上次春闱失手在哪里呢?” “这有什么啊。还是输在准备不足上。主要失误在策问上,三条题目有两条不知道出处,导致后面写出来的东西文不对题。” “那是,不明出去就难以抓住本意。虽说可以通过已知的那一条联系上,毕竟牵强附会的痕迹太重。” “克胜兄,在接下来的大半年时间,有何打算?” “现有蜀中大儒殷德献先生、本州学正龙广腾大人,共同指点愚兄。估计明年正月末,就要准备北上京城,参加会试了。” “哦。如果你想早点入京的话,可以先去国子监借读些时日。到时候可以去找仲棠先生想想办法。如果嫌远的话,可以去燕子坪下面的天平学堂,里面有几个差不多的青年才俊,也在为明年的会试做准备。现在负责课业的是前礼部尚书、文华阁大学士王安章老大人、已致仕的翰林院学士夏禹、曾在白鹿洞书院讲学多年的帅梦龄先生、号称当朝诗书画三绝的曹颇先生。其他先生就不一一细说了。” “啊?怎么多大家。多谢赵公子。待我同父祖商量后了再做定夺。让公子费心,不胜感激!”郑三秋郑重的向赵璂,作了一揖。 赵璂连忙躲开,“克胜兄,不可这样。小弟当不起此礼。” “你们在干啥呢?两个人之间行啥礼啊?又不是才见面?”郑桂秋在说话间,就出现在两人面前。 “赵大哥,肉拿来了,给你。”说着就双手递了过来。 赵璂接住了用荷叶包着的牛肉,掂了掂差不多有四斤,然后随手抛到院墙外,却未听到东西落地的声音。 兄弟二人都愣住了,这是干啥啊? “赵公子,你这是?”郑三秋问道。 “有一个朋友还没吃东西,所以丢点食物给它。” “既然是朋友,为何不一起进府呢?”郑桂秋问。 “呵呵,它不方便露面。” “它吃生牛肉?难道不是人?”郑三秋的思维还是比弟弟敏捷些。 “是的,所以不方便露面。我代它谢谢你的食物,桂秋。” “不客气啦。赵大哥。能说说,是什么吗?” “可以说,但你们得保密。最好不要告诉其他人,连郑大人都不要说。” “我发誓不说。你也做得到,对吧?大哥。”郑桂秋抢着说。 “当然。男子汉大丈夫必须说到做到。二弟你还是管好自己的嘴吧。” “好的,二位。不是我有意买关子。你们稍微注意就是,不要随便特意对其他人说就是了。否则可能会带来,其他意想不到的麻烦。”赵璂停顿了一下继续说。“这是一种比狼还厉害,可以和熊搏斗的獒犬,传说三只獒可以打败一只虎。只有西蜀再往西的高原上才有。” “这么厉害!”郑桂秋吐了吐舌头道。 “我曾在书看到过,确实是一种十分难得,又异常凶猛的大犬。这种犬极难饲养,但认主后对主人又极度忠诚。赵公子真是好福气。”郑三秋话中多少有点羡慕。 “人道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赵公子的顾虑是对的。二弟这个事情不要对外说。毕竟城中的有钱人太多,他们闲着没事儿,就想弄点别人没有东西来。如果让他们知道了这个,估计以后城中就会有不少这类猛兽。但对百姓来说不见得是好事啊。”郑三秋补充道。 “是,大哥。我记住了。” “多谢二位。”赵璂道。 “时辰不早了,赵公子旅途劳累,当早点休息。”郑三秋道。 “好的,二位也早些安歇。” 兄弟二人送赵璂回到房间后再离去。 赵璂回房后,仔细回想了整个下午的经过,然后洗漱完毕上床。在床上完成了当天必须的修炼,才沉沉睡去。 第3章 城外盐井 城内风紧 众人是在知了的聒噪中醒来的,简单用过早餐,五人在下人的带领下来到大厅,郑家祖孙三代与曾管家都已在那里等候了。郑家祖孙三代四人都穿着清凉,人手一把昌州折扇。看样子郑家是准备主力全出,来陪他们了。 “申屠前辈、赵公子、黄兄、安兄弟和肖大侠,昨晚休息得可好?” “很好,很好。” “多谢,多谢!” …… 众人又是一番客套。 “赵公子。今天,我们一起在附近转转?”郑国兵问道。 “多谢郑大人。不必这么麻烦。我们商量好了。让郑二公子陪我们就可以了。老太爷年纪大了天又热,就在家里不要外出了吧。大公子课业重也不要因我等虚耗光阴。郑大人有公务要忙,也不必在我们等身上浪费时间了,朝廷的事情,可是关系天下民生的大事呢。”赵璂答道。 “岂能这样怠慢贵客!元明和三秋必须跟上。”郑老爷子说。 “郑老弟,你不必客气啦。有你们在身边跟着,我们反而不自在呢。”申屠疆看不惯,这些虚头巴脑的场面。 “让桂秋跟着就行了。”黄亚峻也说道。 “不行,那可不行。让一个小孩子陪贵宾。也太儿戏啦。”郑国兵道。 “元明,迂腐了不是。我们只是路过的江湖朋友,不是你上司,也非同僚,就算有人说闲话又咋的?”黄亚峻说。 “莫争啦。客人都没有意见,你主人家计较啥子。以前说,客随主便,来一回主随客不行?”申屠疆最烦婆婆妈妈的事情。他已经拿出了烟杆开始装烟丝了,这是他准备外出的标志。申屠疆虽是江湖草莽出身,但他从不在室内抽,哪怕是大冬天,也会主动去室外。旱烟那呛人的味道,还是很难让所有人接受,故而在燕子坪待的这些年,真还没有听闻,哪个因为他抽烟而被人说三道四。 黄亚峻又在郑国兵,耳边嘀咕了几句。“既然前辈也觉得,这样合适的话,就让桂秋一个人去吧。老曾,你去叫郑宏,让他跟上。”郑国兵道。 听到老爷这样安排,曾管家立马下去准备。郑三秋把弟弟拉在旁边低声交代。 “郑二公子,麻烦你,去帮我加满剑南春酿吧。”申屠疆把腰间的葫芦递给郑桂秋。 “好的,申屠爷爷。”桂秋立马拿着葫芦出去 昨晚离开餐厅的时候,加满的一葫芦酒,就被申屠疆当凉水消灭干净了。这在来的融州船上,前后已被喝干了两大坛了。不知道出了巴蜀后,他还能否习惯买不到春酿的日子? 说话间,曾管家带着一个二十四五岁的,高个子青年背着背篓,背篓上挂着几顶制作考究的遮阳帽,手持一根榉木长棍来到大厅。这是郑府的看家护院,出身青城派,算得上成忠全的师侄吧。机警健壮,对融州城内城外都很熟悉。 郑家老少把众人送出大门外,郑国兵又拉着二儿子交代了几句,这才回到院中。 太阳已升得很高了,明晃晃的,大家才开始走几步就感觉汗津津的。兴致最高的当然是郑二公子,第一次被当做大人来陪客人。出了郑府,一行人都好像变成了郑桂秋的跟班,只有他穿的是华美绸缎,其余人都是布衫,特别是肖波衣服上还有不少补丁。神采飞扬的郑二公子在前面健步如飞的领路。这条街上也没有不认识他的,同样这条街上的老老少少十之七八他也认识。所以一路上不停的听到他和人打招呼。在街头转角处,黄亚峻壮硕的身影一闪而逝。除了申屠疆和赵璂,其他人都没有注意。 “桂秋。趁着时间还早,带我们去一趟城中最大的菜市场如何?”赵璂道。 “哦?赵大哥,菜市场有啥看的啊?”郑桂秋疑惑的看着赵璂问道 “呵呵,我在成都府的时候也会陪着父亲逛菜市场,虽说什么也不买,但可以学到很多书上没有的东西。比如可以知道什么季节出产什么?那些做好端上桌后的菜原本长什么样?还能知道这些菜好多钱一斤?可以观察这些小商小贩是如何做买卖的?等等。我觉得都有意思。”赵璂面带微笑的回答。 郑桂秋歪着头,眨了眨眼睛,实在想不明白菜市场有啥好看的,又闷又潮还有一股难闻的味道。一群人中估计只有安允才明白赵璂的意思,申屠疆是懒得理会,肖波也是觉得莫名其妙,跟在最后的郑宏抬头看了一眼赵璂的背影。 “好吧。菜市场的大概位置我知道,只是从来没进去过。郑三哥你来带路,好吧?”郑桂秋转头对郑宏说。 “好的,二公子。”郑宏一边回答一边朝前走,越过几人,上前领路。 “诶?黄伯伯人呢?他走丢啦?”郑桂秋回过头看了看才发现少了一个人。 “我们逛我们的。不管他,他走南闯北的时候你爹爹还在穿开裆裤呢。小小的融州城还难得到他?”申屠疆吐了一口烟圈,慢悠悠的说。 “呵呵,申屠爷爷说的是。”郑桂秋释然道。 不过盏茶功夫。众人就来到一处人头攒动的市场,住在附近的人家与酒肆饭馆都在采购当日所需。隔着数十步远就能隐隐闻到的鱼虾鸡鸭等,散发出来的混合味道。 “桂秋,你带申屠爷爷和肖叔叔去凉快的地方坐一会,我们几个进去逛一逛就出来。好不?”赵璂对郑桂秋说。 郑桂秋真心还太想进去,虽说他不像兴盐街上其他公子哥那样不近贩夫走卒、高高在上,却也没有做好与他们打成一片的准备。只是碍于自己今天的身份不得不硬着头皮跟上。听到赵璂这样的建议,当然从内心感谢,连忙说道:“好的,赵大哥。我们在桃叶街的’停步茶馆’等你们。郑三哥,你晓得那里噻?” “晓得,晓得。二公子。”郑宏回道。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赵璂三人就回来了。 “赵大哥。”郑桂秋连忙迎了上去。“咋样?里面可有收获?” “呵呵,都在蜀地,物产很相近。价格变化也不大。只是融州的牛肉价格比成都便宜不少。融州的百姓真有口福。”赵璂回道。 “哦?成都府的牛肉很贵吗?”郑桂秋问道,他可从来没有关心这个问题。 “成都府卖的牛肉来自西蜀,路途遥远所以贵。本地的牛除了受伤、老死的耕牛,就没有其他来源了。”赵璂停了一下,也来到茶肆坐下。店小二连忙给新来的客人送上茶碗。 “安兄,麻烦你来说一下,为啥融州的牛肉要比成都府便宜?”赵璂放下茶碗对安允才说。 “我刚才看了看,市场上的牛肉多是水牛肉,且都不是老死的牛。”安允才顿了顿,接着说:“昨晚我们吃的牛肉中,只有牛佛烘肘用的是水牛,另外两道都是黄牛。” 作为资深吃货的申屠疆点了点头,表示认可。赵璂和其他人则没有注意这些。 “黄牛肉的口感比水牛好,个头也要小些,所以要卖得贵些。刚才我们在菜市场看到的都是水牛肉。为何此地的牛肉供应特别多,在于本地的特产了。”安允才接着说。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郑桂秋接话道。“这些牛都是不能在盐井拉绞盘和转轮后被宰杀的。这些牛也够可怜的,每天不停在绞盘边转圈劳动,后来拉不动就会被杀了吃肉。以后我不再吃牛肉啦。”这个话是有点孩子气,不过想起来是心有戚戚。不然人们也不会用做牛做马,来形容生活的艰辛了。 听他一说,大家都明白了,为何融州城能很容易买到牛肉,其他地方却是难上加难,想吃完全靠运气,就算是县太爷家平常都难看到。赵璂也想来好像在燕子坪,每年也只有春节那一个月才能吃到,平常真没有。 “赵公子,我们去看看盐井?”郑宏问道。 “好的。请带路。”赵璂随即起身。 郑桂秋忙跑到柜台去会账。 出了店门,阳光更毒辣,郑宏把遮阳帽发给大家。穿过城门,城外稻田里的稻子正迎着阳光旺盛的生长,像是要把这热腾腾的能量,全都转化成晶莹的米粒呈给勤劳的农民。大路边有两三块藕田,碧绿的荷叶层层叠叠的铺满了整个水面,东一枝西一枝的荷花从伞堆中冒了出来。有些已露出了青青的莲蓬,大多数已开过,粉红的残萼恹恹的留在蓬沿,只有少数几枝花苞等着盛开。 路上多是挑着空担、戴着草帽归家的人,应该早上入城卖完蔬菜瓜果的农民,大家都是步履匆匆。 顺着大路走约两炷香不到的功夫,就看到不远处,一个远远高于屋顶的木头架子,很突兀的立在那里。 “前面就是千八井了。”郑宏回过头了,对后面的人介绍道。 一行人加快脚步,来到了架子下面的院落,几间青瓦木房。说是房子也不准确,因为四面的墙壁都没有遮挡,只是几根木头柱子,支棱起顶上的青瓦,叫篷比较准确点。 “这是离州城,最近也最深的一口井,光开凿就用了六年多时间,深度超过了两百丈,大约壹仟八百尺,所以叫千八井。”百事通郑宏说道。 几个盐工正在盐井边,提取卤水,其实盐井只有碗口大小。在井的旁边是两排燃着火的大锅,锅里热气蒸腾,烟雾袅袅。 只见盐工们,把用楠竹制成的汲卤筒放到井下,筒的顶端是长长的麻绳,麻绳通过高高木架与绞盘相连。汲卤筒装满卤水后,在水牛的拉动下绞盘开始工作,卤筒就慢慢上升。待卤筒完全出来后把,筒引到井旁的大缸里,然后打开卤筒底部的机关,一股黄中泛黑的水就喷射而出,转瞬就把大缸装了一半,刚出地底的卤水泛着泡沫,发出微微刺鼻的气味儿。这就是看起来不起眼,却贵如珍宝的制盐原料——卤水。 接下来就是将卤水,放到那一口口大锅中熬煮,等水汽完全干了后,剩下的就是晶莹剔透的盐粒了。再剔除其中的杂质,装包入库,这就完成了从水到盐的华丽蜕变。 “一锅卤水要变成盐,要熬煮多久啊?”赵璂问。 “我知道,我知道。”郑桂秋连忙回答,“熬煮一锅盐,最少要四个时辰。一口锅一天最多,能收两次盐。” “四个时辰才一锅?那得烧好多柴火?”肖波问。 “这里不烧柴。烧的是火井。”郑宏道。 “是啊。如果是烧柴来熬盐,不得把周围的山都砍完?”安允才笑着说。地方书志早有记载,蜀中先人早在秦汉时期就开始使用火井了。 “是啊。看起来制盐不是很复杂。可是为何只有融州才有呢?”肖波又问。 “这个就得问上天了。为何只有融州才有盐井。如果其他地方有盐井无火井,想来要扩大生产也是不可能的。光有火井而无盐井更是奢望。真佩服发现此地有盐卤的先人。”赵璂感慨道。 “对了。郑三哥。这口井开凿的时间并不久远。那么是谁发现了这里地下面有卤水的呢?他又是如何发现的呢?”赵璂接着问。 “赵大哥,我们到旁边的屋檐下歇一会,喝点茶水慢慢聊。”赵桂秋率先往凉快的地方走。申屠疆默默的喝了一口酒,也来到了几人的身旁。这里是制盐的工坊,是不招待游客的,故盐工们只顾自己手里的活计,其他事情一概不管。几人这能在屋檐下站着,郑宏取出杯子给每人倒了一杯酸梅汤。 “找盐打井是一门很不容易学的技艺,特别是寻井师。整个融州城会这门手艺的人,融州城不超过十个人,而每个都是盐商的宝贝,精贵得很呐。”郑宏道。“他们的姓名和样子都保密的,所以外人根本无从知晓。他们的名字盐监衙门肯定有,但是就算郑大人都不一定认识他们。” “寻井师?”赵璂问道。 “这是盐工们的叫法,听闻他们这些人不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还会寻龙点穴,五行八卦、奇门遁甲、星象数算无一不精……”郑宏说。 “不管其他咋样。能准确的找到出卤水的地方,就很了不得了。”眼看要扯远,安允才连忙止住话题。 “现在融州有好多口井产盐?”赵璂又问。 “现在融州各处还能出产卤水的有二百六十多口井,每口井每天的出产盐监衙门都是记录在册,盐井衙门就是根据这个数量来分配给各州府的。废弃的井有记录的,说有好几千个了。” “如果盐商不如实上报产量,藏私的话咋处理?”赵璂问道。 “每口井的卤水中含盐量,不是固定的,但是熬盐的锅大小是一样的,每次加入的卤水量也是固定的。根据每口井的含盐量不同,盐井衙门规定了不同的上缴数量。每年年末每口井,都会重新测算产量,作为第二年上缴的依据。”郑宏回道。 “哦。这中间是不是,还有空子呢?”赵璂追问道。 “有肯定有了,只要不过分,没有被盐监衙门抓住就行。不然盐商们为啥那么富裕?”郑宏道。 “猫有猫道,狗有狗道。每个行业都有自己的门道,很正常。”申屠疆磕了磕他的烟锅子说道。 赵璂轻轻的点了点头,接着问道:“盐监衙门是如何管理这些盐井的啊?”郑桂秋闻言看一看赵璂,心想:赵大哥不是走江湖的吗?咋对啥都感兴趣? “盐监衙门日常监督盐井的是盐大使,现在共有11个盐大使。每个盐大使分管数量不等的盐井,他们按规定每天需要,不定时的到各个盐井巡视监督。但由于每人分管的盐井数量多,位置又分散,平均下来每个月最多能来盐井两次,像这种天气,每个月能来一次就不错了。” 郑宏停下话头,看向赵璂。 赵璂点头了点头,向安允才道:“安兄麻烦你去问一下,上次盐大使来千八井是好久?” “郑三哥,你接着说。” “据我所知现在的盐大使中,有八人都是盐监正使汪大人,到任后换上的人……”郑宏道。 “我知道了,咱们回去吧。”赵璂截断郑宏的话,站起身来往回走。 “大公子,听盐工说盐大使,上次来是二十天前。”安允才说。 “嗯。好的。” 一行人都摸不准赵璂的意思,只好闷着头往城里走。 “桂秋啊,回府估计会错过饭点了。我们就在外面吃如何?”赵璂率先打破了沉默。 “好啊。好啊。城东聚贤居的菜不错。”郑桂秋答道。 “那我们就去那里。” 时近中午,大伙在天阳底下转了一上午,都口干舌燥且也有点饿了,不自觉的都加快了脚步。 聚贤居店面不大,楼下也就四个店面。此时的大堂已是宾客满座,先到一步的郑宏抢到了二楼的一个包房。楼下的食客看到几个衣着普通的人竟然往二楼走去,都露出难以置信的目光。一般的餐馆晚上的生意最好,但集贤居却是中午最热闹。这是因为他们使用的食材,均是早上才处理完的,到了晚上就不再新鲜,为了尝这一口,很多食客不得不提前定位置。 二楼只有四间包房,甲乙丙丁,分别位于走廊的四个角。甲乙相邻、丙丁挨着,又两两相对,相对的两间房又故意错开门洞,甲丙两间房相对宽敞一点。 赵璂一行人落座于丁字包房,临街的窗户被垂下的竹帘,遮去了大部分光线,室内明暗正好。墙上挂着一幅字,用行草写就:下水不起眼,世人皆弃之。幸与辛辣遇,其味唯君知。字非出自名家,却也有几分功底,并无匠气。一缕笔直的青烟从窗边的小几上升起,发出淡淡的药味。线香旁的白瓷小钵里面,有几条小金鱼在欢快的游动。 其余三间包房里面也坐满了食客,虚掩的房门挡不住里面的声音。当然比起楼下的大堂要安静很多。 菜上桌,配着红艳艳的辣椒让人食欲大振。辣椒刚传入巴蜀不过二三十年,已广受欢迎,寻常百姓的碗中和达官贵人的餐桌,都能时不时的看到。用猛火爆炒的猪腰与猪肚,酸酸辣辣的牛杂,还有泡仔姜搭配芹菜炒的牛肉,盐水猪肝、凉拌的猪舌是佐酒的好菜等等,大多是平常不上桌的猪牛下水做成的。还好都能吃辣,申屠疆更是一口菜一口酒,哪怕汗水跟着流,也没有停箸的意思。 “赵大哥,咋样?吃得习惯不?”郑桂秋问。 “还好,只是这些不能经常吃,否则肠胃和嘴都受不了。”赵璂回答道。 由于是中午,除了申屠疆都没有喝酒。 一落座,赵璂就听出了隔壁的丙字房间里,应该只有两个人。 “汪公子,听闻前两天七夕夜,又抱得美人归?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妞有此福气啊?” “三爷,你莫听他们瞎说。就是一土财主家的土妞,不过姿色还有几分的。” “哈哈,公子是吃惯了山珍,想尝尝河鲜咯?” “哪里,哪里。呵呵呵,山珍吃多了也腻。你说是吧?” “对,对。换一换口味。”隔壁的包房里传出来说话声音不大,但还是清晰的传入赵璂的耳中,估计除了郑桂秋都听到了。 “汪公子,听说令尊又要高升了?这下一站又是哪里呢?” “三爷,不是我不想告诉你,现在我也不知道。王爷自会安排妥当,到时候自然会知道。”汪公子不悦的回道。 “是,是。我是想着有点眉目,我早点派人过去安排,让汪公子和汪大人一到新地方就能有人伺候。”三爷小心翼翼的回道。 “三爷有心了,在下十分感激!。不过家父六年以来兢兢业业,吏部与户部每次的考评都是甲等,加上王爷的提携。家父高升是肯定的,至于位置嘛还真不知道。”汪公子说。 “恭喜汪大人,贺喜汪大人了!” “都是自己人。不用这般。等消息确实了再贺喜不迟。” “今天单独约你,就是来商量一点事情。”汪公子说道 “请公子吩咐!”三爷道。 “嘘,嘘!”安允才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除了申屠疆都放下了筷子。 安允才用手指了指,丙字包房方向。郑宏快步关上了房门,并站到了门外。 丁字包房内,除了申屠疆都竖起来耳朵。 只听到汪公子压低了声音,慢慢悠悠的说道:“三天后,秦通判就要去忠州赴任了。这一走,以后见面的机会就少了。” “汪公子的意思是,这两天把哪件事处理了?” “我汪家和秦家,这辈子注定了是冤家,我和秦家老二的事情还不算。秦岭之那个老东西,这两年来不断向京城告老爷子的黑状,让王爷很不高兴。据说黄羽卫都在暗中行动了。”汪公子的声音更低了。 “黄羽卫出动?”三爷低声呼道。 丙字包房里面一阵沉默。 赵璂和安允才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好奇。 黄羽卫直属御前,是皇帝最重要的耳目,品级不高,却能直达天听。他们对外收集军情,对内可监察百官,同时弹压那些横行无忌不遵法纪的江湖中人。他们参与的事情都非小事:要么关系军国,要么关乎人命。简单的说只要他们出动,基本上都得用性命或者鲜血,才能了结所参与的事,故无论在官场还是江湖,提到黄羽卫都有点忌讳。 “汪公子打算怎么做?”三爷打破了沉闷,他知道既然今天叫他来,想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 “三爷!”听到汪公子如此郑重的叫到。 只听到椅子移动的声音,想来是三爷站了起来。 “请公子吩咐!” “该怎么做,都在这里面了。”想来是汪公子交给了这个三爷什么东西。 “郑三哥,进来吧。”赵璂传音给郑宏。 顷刻后,隔壁丙字包房的两个客人,起身离开。 估计除了郑桂秋,还太清楚是咋回事外,其余几人都在思索刚才两人的谈话。看样子姓汪的,是要对秦判官一家动手了,至于如何行动?何时何地行动?还不得而知。 “郑三哥,融州除了盐监正使姓汪的外,还有没有其他姓汪的官员?”赵璂问。 “还有一个姓汪的,从八品的督学。去年才到任,很年轻。”郑宏回答道。 “盐监汪大人有几个公子?”赵璂接着问。 “汪大人有四个公子,刚才在隔壁的是大公子。”郑宏道。 “好的。我们接着吃。”赵璂道。 赵璂一行人,离开集贤居已近未时,店中客人依然不少。快到兴盐街口时,安允才停下脚步对赵璂说:“大公子,我想 到处转转,晚点回来。” “我也去。”肖波接着说。 赵璂看了看申屠疆,老头子微微点了点头。 “好的,你们去吧。”赵璂说道。 第4章 余君加盟 暗流涌动 掌灯时分,黄亚峻带着一衣着朴素的汉子回到了郑府。来人个子不高,四方脸,目光敏锐,短须黑发,约四旬上下。 在郑府一个僻静的房间里面,赵璂、申屠疆、黄亚峻和新到的汉子围着一茶几而坐,窗外偶尔传来几声蝉鸣声,窗下草丛中的蛐蛐也不甘寂寞的和唱。一丛芭蕉与几杆翠竹一动不动的立在墙边。 “大公子,这位余名,余兄弟是刘度老爷子最得力的助手之一。”黄亚峻向赵璂和申屠疆介绍道。 “大公子。申屠前辈。”余名站起来重新向行礼。 申屠疆和赵璂分别回礼,这一次申屠疆没有端着前辈的架势,想来是对其人有所耳闻。 “余兄弟,曾中过举人,字敏行。本来是可以入仕的,后来刘老子发现他的天赋更适合做生意,就一直带着他打理生意。目前燕子坪在巴蜀的生意,除了成都府的当铺没有参与外,其余都是敏行兄弟在处理。敏行不但是刘老爷子生意经的传人,也是武学上的弟子。这一次奉命而来,以后他的一切行动均听从大公子调遣。”黄亚峻继续介绍道。 “刘老爷子将余叔,这位大将调派给我,真是感激不尽。我在这方面可是一窍不通,以后在银钱方面还请余叔多多费心!”赵璂起身向余名一揖。 余名连忙起身还礼到道:“不敢当,大公子。但凭吩咐,尽力而为。大公子叫我名字或表字都可以,请勿用称呼在下为叔,这是万万不敢当的!” “好的,请坐。” “余兄弟已到融州六天了,等明天把秋叶客栈的事情,交接完成就可以随我们动身了。”黄亚峻继续说道。 “余兄弟,你再把这几天在融州的发现,给二位介绍一下。” “好的,黄兄。”余名喝了一口茶,整理了一下思路。郑府的茶叶说不上好,当然比市井茶馆的,强了不知多少。 “融州通判秦岭之,即将赴任忠州知州,而盐监正使汪询,近期好像也有异动。汪询出任该职已六年有余,照例早该调离了,不知为何还未动。汪询与盐商勾结牟利是人尽皆知的事实,秦通判为此曾数次上折弹劾,两家就此结下梁子。” “两前年,汪家大公子与秦家二公子又因为在酒楼,起冲突,秦二公子狠狠的揍了一顿汪公子,让汪大公子,这两年一直想找回场子。” “听闻黄羽卫已现身融州,但我们的人,还没有完全确认这个消息。” “中午我们在集贤居,用餐的时候听到,汪家大公子,已通过一个称为三爷却姓魏的人,安排对付秦家人。”赵璂补充道。 三人都静静的听着,余名带来的消息。 “有没有,汪家与江湖人士来往的消息?”黄亚峻问道。 “汪家的护院班头蒯贵,江湖人称翻天鹞子。轻功甚是了得,使的子母剑。据说他的杀手锏,是藏在短剑中的毒针。蒯贵是一个人来汪家,没有门派中其他人。汪家的其他护院,多是盐帮出身。” “嗯。是有的。这个姓蒯的应当出自大娄山黄岐洞一脉。赵璂啊,以后遇到使用子母剑、子母环、鸳鸯刀、鸳鸯剑或者子母棍、鸳鸯锤之类的兵器都得留心小的或短的那一件兵器。短的那一件不是相对锋利,或者坚硬就是有机关、暗器等装置。”申屠疆补充道。 “谢谢前辈教诲!”赵璂拱手称谢。 “大娄山周围有几个小门派,不是西关盟的暗桩就是傀儡,不出意外的话黄岐洞也在此列。”黄亚峻道。 “这样说来,西关盟已插手融州盐务了?”赵璂沉声问道。 “不能排除这个可能。黄岐洞是个小门派,做个看家护院的勉强可以。但要参与盐务上的事情还不够格。如果蒯贵只是汪家自己请来的,或者是汪家的靠山派来的,就不能断定两者之间关系,是否如我们的猜想。我明天之内查实这个事情。”黄亚峻黑着脸道。如果以苍龙堡为首的西关盟,真的早已参与了融州盐务,而天机庐竟然还不知晓,这将是一次非常严重的事情,估计受罚的人不会少。 “蒯贵个人实力算不上一流,估计还有人在暗中保护汪家。盐帮在本地的帮众数量是最多的,但他们缺少身手一流的的角色。”余名补充道。 正说话,安允才和肖波也从外边回来了。黄亚峻又介绍了一次。赵璂起身为后来的二人都倒上一盏茶。 “二位今天下午都打听到了什么?说来听听。”待二人喝过茶后,黄亚峻问道。 “安兄,你先说吧。”肖波转头向安允才道。 “好的。秦家决定让天渠镖行,护送一家老小去忠州,计划大后天一早出发。”安允才道。 “是的。秦家家眷和仆人合计一十四人,秦家公子小姐及秦大人共五人,下人丫鬟五人。另外四个是秦家大公子,从外地派来保护家人的护卫。”余名补充道。 “秦岭之上折参姓汪的,是很正常的事情,秦二公子当众痛打汪公子是有点伤汪家的面子,但是也没有闹到生死相向的程度啊?”申屠疆不解的问。 “安兄,秦大人来融州前所任何职?”赵璂问道。 “秦大人曾任刑部给事中,来融州前做了三年多扬州盐监的监察。听闻秦家大公子是黄羽卫的统领的幕僚,足智多谋,是个人才。”安允才道。 “呵呵,这就难怪了。估计秦大人手中,有一些对姓汪的不利的东西。汪询可是梁王侧妃的亲大哥,没有过硬的证据秦大人,也不可能一次又一次的参他。”余名道。 “丐帮分舵的消息说,最近几日前后六七批江湖人士进,入融州城内,这中间应该包括我们。”肖波接着道。“那个魏三爷,我让兄弟们去查了。” “黄伯伯,他们进城没有?”赵璂转头问黄亚峻。 “只有老黎一个人在城内,估计丐帮的兄弟已认出了他。”黄亚峻答道。 “除去我们几个人外,目前融州城内的江湖人士最少有五批,假设有一拨是黄羽卫,那么剩下的四伙人来的目的是什么呢?”赵璂问道。 “目前我们知道的,可能牵扯到江湖人士的恩怨,只有秦汪两家,其他的还待查证。”余名道。 “要不要问问郑大人的看法?毕竟他比我们更清楚融州的情况。”赵璂问道。 “嗯,对头。我们都是外来的和尚,哪有住这儿的人,更了解情况呢。麻烦安兄弟快去请一下郑大人。”黄亚峻道。 “好的。”安允才起身出门。 “看来,秦家真有可能面临灭顶的灾祸。”申屠疆道。 赵璂将目光转向黄亚峻,等他发话。 “大公子,你的意见呢?”黄亚峻问道。 “既然遇到了,就必须管。”赵璂毫不犹豫的回答。 “肖护法,弟兄们估计好久,能找到那个魏三爷?如果能拿到中午汪公子交给他的东西,我们就知道该如何应对了?”赵璂问道。 “中午那个魏三爷,进出集贤居的时候都戴了遮阳帽,两人分开后就消失了。光凭一个名字要查到具体的人,得费点时间。看看明天中午有没有消息吧。”肖波回答道。 “那好,等郑大人来了,我们再了解一些情况后,再决定下一步的行动。”黄亚峻道。 郑国兵一个人前来,几人一起前后谈了半个时辰才离开,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几人才散去。余名带着肖波离开了郑府,随后黄亚峻也消失在夜色中。 第5章 初入秋叶 融州风起 郑府的书房里面竟然有算盘,算盘的珠子都有点掉漆了,看来主人是经常使用。窗前小几上的瓷缸里,睡莲正开着,两朵淡紫色的花,在晨风中摇曳。 墙上挂着一幅字“君子之学业,以美其身;小人之学业,以为禽犊。”赵璂马上就认出,这是恩师的手笔。 “赵公子,仲棠先生的这幅字本来是送给表兄的,被我软磨硬泡拿来了。”郑国兵含笑说道。“这应该是先生与表兄,刚刚认识不久后送给表兄的,差不多快三十年了。” “先生这些年东奔西跑,只有在他一个在想事情的时候,才提笔挥毫写几个。我听王老大人说,先生的苏体,是近三十年来最得神韵的一个,据说可以换银子。”赵璂道。“可惜先生还没有给我写过一幅字,不然哪天我没钱吃饭了,还可以救一下急。” “哈哈哈,赵公子,真会说笑。”郑国兵道。 书房内除了郑国兵父子,赵璂外,还有黄亚峻。 “仲棠这幅字挂在你这里正合适,忠全一介武夫,挂在家里反而有点怪怪的。”黄亚峻道。 “我当初也是以这个理由要过来的。”郑国兵微笑着说。 “元明,你知道是谁,举荐你出任盐道副使的吗?”黄亚峻开门见山地问。 “这些年来,我也一直也没有想明白这个事情。我无靠山也无军功,更也无皇室渊源,为何会出任此职?” “我也不绕弯子了。是仲棠通过户部司空尚书,向陛下举荐的你。一是你对银钱税赋一事确实在行;二是你没有任何背景与靠山;三是你家庭出身与自身品行过硬,不会以权谋私,最少胃口不会那么大;四是司空尚书相信仲棠的人品与眼光。”黄亚峻盯着郑国兵一口气说完了这些。 郑国兵从开始的惊诧到震惊,继而恍然大悟。他站起身来道:“小弟实在没有想到期间有这么多的缘由,总以为是走了大运。感谢陛下的信任、司空尚书的举荐和仲棠先生的厚爱。”他朝着北方深深一揖。 “元明,一会儿我们就离开郑府了。有几句话想说,你姑且听着不着急回答。” “黄兄请指教!” “第一:汪询今年底前肯定会离开融州,你得有准备。如果你接任后该如何重整盐政?” “第二:如果你不能接任,该如何修补汪询留下来的摊子?融州盐务在陛下心中、在户部账簿上的分量你应该很清楚。” “第三:我们这次落脚贵府,也是替仲棠验证他看人是否准确,通过我及同行人的观察与探访,元明持身周正、为官清廉、精干有才、治家有方,没有辜负仲棠的期望。” 黄亚峻这几句听得郑国兵冷汗涔涔,郑三秋也感到气氛很是沉闷,不由得低下头细细思考起来。黄亚峻的声音也不大,但散发出来的气息给人以无形的压力,这就是他作为江湖上,排得上名号的高手名宿的一种威严。 黄亚峻虽不是郑国兵的上司,也非御史,但这几话听在耳中与尚书大人亲口说出来无异,让他觉得如芒在背、坐立难安。 “郑大人,不用紧张。先生举荐你没有私心,也不图任何回报。他是为国举才,也是想让郑大人能学以致用。你只需要继续按照以前的行事方式,把差事办好就可以了。”赵璂打破沉寂说。 “谢,大公子!我定不辱命。”郑国兵抱拳道。 “元明,不要紧张。刚才的话算我们此行的公事吧。”黄亚峻好像撤去了那无形的压力,郑氏父子顿觉得肩头与心头俱是一松。 “下面说点私事,这个供你参考吧。首先,我建议三秋马上就去天平学堂,我家老二也在那儿。在那里待个小半年必然收获不小。这个不需要我打招呼你们自己就可以办到。其次,桂秋性格跳脱,思维敏捷但不善诗书。可以送回你们郑氏老家,学习生意经或者加入燕子坪。最后,接下来的半年融州城暗流涌动,如果遇到困难除了天渠镖局外,可以找丐帮的兄弟帮忙。从明天起丐帮,这边都会排人在暗中照护郑府。这个事情你们父子心中有数就行,不要外传。” “多谢,黄兄!多谢赵公子!”父子二人起身抱拳感谢。 “克胜兄,我等着明年春天在京城喝你的登科喜酒哦!”赵璂微笑着对郑三秋说。 融州城南的秋叶客栈不大不小,只能算中等规模,生意却是城里同行中最好的。得益于客栈与城中几个镖行、酒楼的良好关系,加上秋叶客栈在巴蜀各州城、府城及在全国各大码头、府城的分号老主顾的眷爱,客栈不差客源。 余名把客栈中最僻静的那个独立院落,用来安置赵璂一行。他还特别向黄亚峻申明,这次驻店的费用他自己掏腰包请大家,绝不占便宜。这是燕子坪的规矩,凡是掌柜以上的人外出公干一律自费。年底统一向总堂申报后结算。 入夜后,气温比白昼下降了不少。众人聚在一起,由申屠疆和老黎共同勘验,黄亚峻集合天机庐传回的消息,可以肯定两件事:消失三十多年的唐门传人重现江湖,只是目前并没有他们为恶的证据;西关盟已插手了融州盐务。听到这两个消息,每个人心头都沉重了几分。看来平静了不到二十年的江湖又将热闹起来。 快子时了,窗外的翠竹竟然摇动起来,原来是起风了。 第6章 缙云山麓 杀机突现 融州城东的十里亭,融州通判秦岭之喝过同僚们的送行酒,上了天渠镖行的马车往东而行。 秦家雇了六辆车,四匹马。天渠镖行派了六个车夫,由镖头伍兆强带着十余精壮伙计,负责这趟生意。打头的两骑背插镖行的旗子,三角形的镖旗上绣着碗大的“天渠”两字。在巴蜀境内各山寨关隘、官道小径,看到这两个字还敢动歪脑筋的人实在不多。伍镖头和一中年镖师紧随其后。他们身后面应该是秦大人和秦公子的坐车,接下来是家眷的车,秦家的护卫在这三辆车旁跟着,装载下人和行装的车在最后跟着。每辆车上镖旗都高高悬挂着,纵然无风也会随着车轮的滚动而招展。 天渠镖行车队后,不到半里,也有两辆车在不紧不慢的行进。 秦大人是去赴任,走的是官道,住的都是驿馆。车队每天辰时即出发,赶到下一个驿站即休息。 这天车队过了昌州,进入渝州地界,落脚来凤驿,再有两三天就能到渝州府城了。渝州府乃王朝西南的水陆重镇,人口大城,来凤驿是从西边入渝最重要的驿站,东来西往的各色人等络绎不绝。时近午时正刻,正是驿站进出人员最密集的时候。秦岭之的品级足够,驿丞把天渠镖行的车队,带进了一个单独的院子。 一路上为了安全,秦家五口的餐食,都是由随行的秦家下人自己做,其他人则在外用餐。 客到来凤驿必点的三道当地美食:来凤鱼、霸王兔和咸鱼烧茄子。特别是咸鱼烧茄子,除了茄子需要当季才有,咸鱼的制作更是大有讲究。但凡吃过的人就很少有人不回味的。可惜秦大人一家注定是无法享受这些了。 入夜后,除了需要值守的人都回到了室内。秦岭之和次子秦晗在灯下对弈,耳朵里除了棋子落盘的声音外,就只有啾啾的虫鸣。 突然,“笃、笃!”两支弩箭穿过窗户,直奔秦氏父子而来。 只见秦大人双手往前一探,两支短箭就被收入手中。秦公子早已起身,朝对面的房顶扑去,刚要腾身上房顶,又有两支箭劲射而至,秦公子不得不侧身躲过。 秦大人也起身追了出来,大喝一声:“追,莫让贼人跑了。” 黑暗中又有几条身影窜了出来,院子左右厢房的烛火也亮了起来。 待秦公子和秦大人,跃上屋顶,只见一道黑影几个起纵消失在夜色中。 “陈哲和宫武留在屋顶,其余人退回原位。”这是伍镖头的声音。 厢房内的灯火渐次熄灭。 秦大人父子,当然是由镖行的人假扮的。 “这两支弩箭,没有毒。也只是寻常材质。”烛火下,一位镖师道。 “看来他们只是来试探一下,我们的防备情况而已。”另一位镖师道。 “该来的总归要来。看来他们主要还是针对的秦氏父子,不想殃及他人。但我们万不可大意,既然天渠镖行接了镖,就没有自砸招牌的道理。”伍镖头道。 “还有两天就进府城了,他们应该会加快行动。所以这两天最为关键。” “虽然这次的对手不是拦路的强人,也非单人匹马的大盗。你们也不用太担心,按照商议好的行动就可以了。今晚,你们两人值守下半夜。”伍镖头道。 “是!”二人退出房间。 七月的缙云山满目青翠,茂密的树木把官道盖得严严实实,走入其中顿觉一身清凉,暑气消退了大半。路边还能时不时看到几堆黄纸灰烬,想来是昨晚中元节,附近的人家为祭奠先人们焚烧的。 天渠镖行的车队今天走得格外谨慎,进入山中后,伍镖头更是与秦大人的坐车齐头并进,几乎把官道都占满了。 迎面过来了一辆马车,往山下走。车夫一身短衫,硕大的斗笠把整个人都盖住了。为了避开来车,伍镖头只能立马路边。 在两车交叉的时候,下山的马车车厢突然打开,两个手持长剑的人全力刺向对面的马车。 马车夫也重重的把鞭子,抽在马身上,本来就是下山的马车,瞬间就狂奔起来。 伍镖头在车厢打开的刹那,就已拔剑在手,双脚借力马身冲了过来。剑尖直接刺向右边一人的臀部,剑鞘拍向另一人的大腿。 长剑已经没入车厢,二人都想抽身应对身后的人。此时车厢中伸出一枝黄色的旱烟杆敲向左边那人的右手腕。车厢中同时也有一柄利剑刺向右边那人。 变故仓促发生,其余人等都还未反应过来。 “护住镖车,不要慌!”伍镖头一边出招,一边大声喝道。 众镖师皆是训练有素之辈,纷纷拿出兵器守在各自的位置,车夫都纷纷下车牵马立在一旁。秦府的护卫也亮出兵器守在女眷的车边。 那二人也非庸手,一击不中,又遭受前后夹击,都没惊慌。 右边那人立马撒手弃剑,侧身躲过后面的剑锋和前面突兀的一刺,毫不费力地落在车辕上。 左边那人则弃剑后,躲开烟锅的攻势,左手攀着车厢,飘身站在城厢顶。 这时候才看出来,车辕上是个瘦高个儿,应该不到五十,瘦削的下巴上留着山羊须。车顶上的要矮一些,一脸横肉,短须凌乱,年轻一些。两人却都穿灰色布衫。 几人都第一回合,都没有建功。车厢中的长剑,立即刺向了车辕上的高个儿瘦子。瘦子抽出腰间的短剑去格挡,“当”的一声,短剑应声而折。瘦高个吃了一惊,连忙后退,这是伍镖头的第二剑也到了,瘦子一个后退落到地上。 马车厢中出来一持剑白衣青年。瘦子不知从哪里,又抽出了一柄短剑与伍镖头缠斗在一起。伍镖头的家传剑法,得到燕子坪几代高人的改进后,威力大增,在江湖中名不见经传,但就算与以剑法着称的武当、青城传人捉对比划也不会落多少下风。 伍镖头在这门剑法上,下了不少于三十年的苦功夫。兵器的长度上也占优,但和使短剑的瘦子过招,竟然只是一个平手。 再看,刚刚在车顶站稳的那位仁兄,突然就被从车厢里面伸出来的一只手,抓住了脚踝,然后整个人就被拖入了车厢,无声无息,不知生死。 持剑青年站在车辕上,专注的看着场中二人对决。瘦子眼看一时无法取胜,同伴下落不明,自己一个人已落入口袋中,心中甚是焦急。 这一分心,就被伍镖头抓住了机会,瘦子连续几次变招,都没能摆脱对方的追击,只能一步一步往后退。不知何时,白衣青年已封住了他的退路,瘦子心中一横,把手中的短剑和剑鞘,同时向伍镖头掷了过去,然后转身全力向白衣青年冲了过来,双手化掌推了过来。白衣青年立即持剑刺向瘦子双掌,一股无形的气墙让剑势一顿。瘦子左手变掌为爪抓住剑身,右手如刀切向白衣青年的右手腕,原来是想夺剑。 白衣青年立马改为双手握剑柄,向右前一小步,将剑身有力斜拉封住对方的右掌。瘦子立即变切为拍,一股雄浑的内劲,透过剑身传了过来。白衣青年先向后退了一小步,左手变掌还了回去,瘦子全身一震,不由松开了左手后撤。瘦子没想年不到弱冠的青年,竟有如此深厚的内力。 两人近身过招,不过两次眨眼的功夫,伍镖头此时已挑飞剑柄躲开短剑跟了上来。瘦子此时不由得暗暗叫苦,一个都难以应付得了,还有一大群没有动手的镖师,那些镖师纵然不济,但也不是随随便便可以打发的。躲在车厢内没有现身的那个神秘人物,更是一个惹不起的高手。今天想走,难呐难。 只见瘦子双手齐扬,一蓬暗器飞出,除了射向伍镖头外和白衣青年外,还射向了拉车的马。伍镖头和白衣青年,只能舞动手中的剑把暗器击落。但凡与白衣青年剑锋接触的暗器无一不断成两截。只听一声马嘶,白衣青年刚才乘坐的马车,被拉着跑了起来。车夫被猛然起步的马匹带了一个狗啃泥,急忙松开拉缰的双手。众人惧是一惊! 瘦子人则像被投掷出去了一样,乘机向树林激射。一抹黄色从伍镖头的头顶飞过,只听“啊”的一声惨叫,从瘦子逃走的方向传来。白衣青年,在瘦子的惨叫声,还没有结束时已来到了他身边,剑已架在了瘦子的脖子上。伍镖头在瘦子,刚站起来时也到了。瘦子朝地上一看,原来击断自己大腿的,是一杆黄铜旱烟杆。 下山的马车,被车队尾巴上的镖师给拦下来了,车夫很老实,没见过啥大场面。伍镖头才开始发问,他就竹筒倒豆子,全说出来了。 原来,昨天这二人只说雇他的车,去昌州接人。如果中途遇到什么变故,让他自己只管自己跑路,不会少他一分一毫。两人出手阔绰,先付了三十两现银,等接到人了再付他二十两。 刚才他二人,破开车厢扑出去时,车夫就知道遇到事情了。按照此前约定,他就先跑路了,不过没有跑掉。其他的他啥也不知道了。 刚才被暗器打中的那匹马,已口吐白沫倒地不起,车厢顶也破了,车辕斜搭在马背上。身穿秦大人便服的申屠疆,左手提着一人钻了出来。随手将灰衫壮汉丢在地上,壮汉动弹不得,只能直挺挺躺着。瘦子已被点穴带了过来。 申屠疆取回烟杆,转身走到一旁,默默的拿出烟丝。 “两位,你们哪个先说?老规矩,先说的少受罪。”一镖师道。 “说!哪个派来的?”站在两人身旁的镖师,分别给二人两鞭子。 当然对于这二人来说,这两鞭子跟挠痒差不多。 “不急,脱去他们的上衣。”伍镖头道。 拔去二手短衫后,在左臂内侧均发现了一个青色刺青,呈弯月状。 “原来二位出身缺月楼,失敬失敬!”伍镖头道。 缺月楼乃当今三大杀手组织,他们行事自有规矩:从不滥杀;收钱后只出手一次,失败了认栽,退钱。所以,他们在江湖中,不像那两个那么臭名昭着。 “二位,看来你们这次,要做了亏本的买卖啦。”伍镖头笑着道。 两人的脸比死人还难看,己方二人不但都被生擒,关键是矮汉子,连对方的脸都没有看清就被制住了。二人联手的实力,在缺月楼可都是排在前十位的人,对方只是被暗器上的毒药伤一匹马而已。想想都堵得慌,此刻还躺在地上的那个,恨不得自己被人一刀宰了还好些。 “哎...”瘦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心中纵有千般不甘,技不如人又有啥办法? “伍镖头,我们兄弟二人认栽。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瘦子说道。 “二位,莫急,莫急。慢慢回想一下,看看能否说点有用的东西给我们。”白衣青年当然是赵璂了,他插话道。 “这位小兄弟,年纪轻轻身手不凡啊。不知尊姓大名?”瘦子转头问赵璂。 “无名晚辈,不足挂齿。”赵璂答道。 既然人家不愿说,也不好再问。接下来是一阵沉默。 估计二人也知道,天渠镖行的作风,此前也无过节,两人也觉得性命无忧,就修起了闭口禅。 “二位,我们之间以前是没有过节。但也不要认为我们就好说话!”伍兆强道。 “伍镖头,你也知道我们这一行。只是听命行事,到底是谁出钱雇的我们,真是不知道。”躺在地上的汉子道。 申屠疆,起身过来解开二人穴道,给了伍镖头一个眼色,对二人道:“你们走吧。” 由于穴道被封时间稍长,矮汉子起身时打了一个踉跄。然后拱手道:“多谢前辈不杀之恩。敢问前辈可是丐帮的”竹杖铜杆”申屠前辈?” “是又如何?想约一场架找回面子?”申屠疆好像又回到了,豪气干云的当年。 “不敢不敢。晚辈能有幸见到前辈,就很十分荣幸。”矮汉子连忙道。 人的名树的影,申屠疆凭着一根竹杖、一只烟杆在江湖中留下了不少的影子。而今没了竹杖,只剩烟杆,可又有谁敢轻视? “伍镖头,这锭银子,作为赔偿你们马车的费用。”瘦子说着把一锭银子抛向伍镖头。伍兆强伸手接住,是一锭伍拾两的官银。 矮汉子扶着瘦子,走向来时的马车。 “等等,二位。”赵璂突然开口道。 “少侠,有何指教?”瘦子道。 “二位还请不要泄露,申屠前辈重出江湖的事情。另外,二位都是豪爽耿介之士,为何要做取人性命的买卖?以二位的身手,想另谋生路也不难啊?”赵璂道。 “少侠放心,申屠前辈的事情,我们不会外传。至于后两个问题还请见谅,我不能回答。”矮壮汉回道道。 “伍镖头,接下来的路程,你们得小心了。”瘦子转头对伍兆强道。 路上一耽搁,到达白市驿时已是未时末刻了,一行人都饥肠辘辘。白市驿是最后一个驿站,只要翻过来歌乐山,再走两个时辰就到渝州府城。 板鸭是这里的特产,更是下酒的好菜。板鸭只需要简单蒸煮即可食用,方便快捷。天渠镖行一行人,几乎人手一只板鸭,一个个手上、嘴上都是油渍。 这些见惯了风浪的汉子们,早把在缙云山上发生的事儿抛在脑后。但主事的伍镖头,明白事情不会就这么简单就了结,接下来的路会越来越难走。 第7章 黄羽卫动 镖行轻松 离府城是不远了,但无论如何天黑前都进不了城。只有在驿站落脚休息一晚,第二天再赶路。 也没有再补充新的马车,申屠疆和赵璂,都骑着秦府护卫让出来的马。那两个护卫和下人挤在一起。 歌乐山不甚高大,马车上山下山还用来了不到一个时辰,来到山脚,所有人都轻轻的松了一口气。前面的官道两侧都是丘陵山坡,村庄田舍。 突然“噗”的一声传来,接着是人“啊!啊!”的惊呼声,一行人把目光都聚在了第三辆马车上。原本好好拉车的马莫名其妙的倒地不起,车辕戳在地上,车上的人惊慌失措的爬了出来。赶车的车夫站起来连忙去拉缰绳,但无济于事,显然是马已经没了气息。 此时,整个车队都靠路边停了下来。 伍镖头等已经来到了死马的身旁,车夫说道:“镖头,这匹马才三岁多一点,早上我亲自喂得料。一路上也没有反常的现象。” “啊!这匹马也不行了。”随着惊呼声,又是“噗”的一声,最后一辆车的马倒下了。 车上、马上的人都下来了 “所有人聚在一起,陈哲、宫武带人负责戒备。秦府护卫负责家眷。其他人把车聚在一起。”伍镖头下令道。 “啊!又倒下一匹。” “哎呦!不好。除了拉车的,骑行的马也倒地啦!” 不停的有马倒地死去。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这次带出来的十六匹马,已经全部死光了。 伍镖头虽然表现得,很镇静,但满头的大汗,说明了他内心的焦急。 本就是在官道上,来来往往的人不少。天渠镖行的车队,经常往返这条路,知道的人不在少数。这次车队的规模并不大,但同时有十几匹马倒地不起,想不引起关注,是不可能的了。 倒地的马无伤痕,不拉不泄,只是唇齿发黑,舌根僵硬。 申屠疆和赵璂来到伍镖头身边,三人对视了一下,都点了点头。心里都清楚肯定是被人,抓住了漏洞给下了毒,对方不想取人命,意在警告。 “老六,今早是你先喂的马?”伍镖头问第三个车的车夫。 “是的,镖头。喂食的青草是今天早上才割的,按惯例晾了半个时辰才给马吃。”老六答道。 “水呢?”伍镖头接着问。 “水是我亲手去井里提的?” “豆饼呢?” “豆饼一直都放在房里的。” “那个水井,是专门用来喂牲口的?” “驿站的人也用来洗衣服。” “那提水的桶,也是用的驿站的?”赵璂插话道。 “是的。” “问题可能出在水桶和水井上。伍镖头要不派人,回驿站查探一下?”赵璂道。 “肯定得弄清楚。既然对方都找上门了,虽没有伤到人命,事情却不可以不明不白。且我必须给总堂一个说法。”伍镖头道。 伍兆强转身安排去了。 “申屠爷爷,这是唐门的毒药吗?”赵璂问。 “毒药很普通,不一定出自唐门。但能算好毒发时间,控制好用量的必是此道老手。”申屠疆道 赵璂疑惑的看着申屠疆。 申屠疆接着道:“你看。我们翻过山差不多用了一个半时辰,下山后才走了不到五里就毒发了,前面离府城还有差不多两个时辰的车马行程,刚好是在不前不后的中间。现在没有车了,所有人都只能步行,那么回驿站是不可能的了。只能往前走,这样我们能否在城门关闭前,到达就是问题了。” “对方的目标只是秦岭之父子,不想把梁子结得太深,特别是和天渠镖行。” “那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赵璂接着问。 “其一,就是警告和制造紧张恐怖气氛。其二他们一直无法确认秦氏父子的所在,想把大家都逼下车后,再仔细辨认,然后动手不迟。其三表示他们,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决心,想逼天渠镖行放弃此镖。” “哦。估计他们也想试试,天渠镖行的深浅。这些年天渠镖行,在巴蜀是顺风顺水,但不服气的大有人在。”赵璂道。 “不乏有这样的考虑。对天渠镖行来说,这次也算不大不小的考验。毕竟牵扯到了位高权重的梁王,搞不好苍龙堡也搅和进来了。最坏的可能就是,梁王和苍龙堡已经早有合作。”申屠疆略显沉重的说。 “先生在入京前,也曾对晚辈这样分析。如果真是这样,不知道又有好多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了。”赵璂也忧心忡忡的回道。“希望先生此次入京,能大展拳脚,把那些无畏的杀戮,消弭于无形。” “希望吧,否则我这把老骨头,又何必从黄土里出来,蹚浑水?” “申屠前辈,赵公子。天渠镖行在渝州的分号,在府城里面。前面还有不到十里。有个叫石桥铺的小镇,我派人过去,弄几匹马过来拉车,但其余人估计只能走路了。”伍镖头过来道。 “这些事情你安排就是。”申屠疆道。 “驿站那边,我也派了两个精干的伙计回去,查探了。” “我们现在把车聚在一起,留下几人看守并处理马尸。其他人一起走吧。”伍镖头继续道。 “安排好了,就走吧。” 石桥铺是一个只有一条主街,七八条小巷的镇子。去往府城的车马人流,都需要从西向东穿过主街。 詹家豆花馆,位于石桥铺主街与柳条巷的交叉处,五间铺面有三间面朝主街。青色的店招,饱经日晒雨淋已经泛白了。豆花本是巴蜀常见的家常菜,这家老字号小馆,因独特的制作方法和味道特别的蘸水,而声名远扬。很多老饕都愿意,从其他场镇过来,满足一下自己的味蕾。有好事者把詹家豆花馆排在渝州府附近,必吃的小店第三位,这无疑扩大了店子的名气。 已是未时初刻了,詹家豆花馆的店里食客们逐渐散去。天渠镖行一干人终于到达镇上,选择了这家位置明显、味道出众的饭馆。 为照顾秦夫人、秦小姐和秦二公子秦晗的夫人三位女眷,不到十里的路程走了一个半时辰。这点路对于男人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长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官宦人家的妇人来说,那简直就是噩梦。 秦夫人还一个劲的向伍镖头和申屠疆、赵璂道歉,说是拖累大家了。秦小姐年纪最小,才走了不到三里地,就已是眼泪汪汪的了。只得有三个老妈子和丫鬟,轮流背着她走。 作为老江湖的伍镖头,开始还有说有笑的给大家鼓气,调剂气氛。后面也慢慢提不起兴致,不再言语。这次让雇主这样难堪,他心里也不舒服,毕竟对天渠镖行的感观,还是有不小的影响,死亡十六匹马也非小事。 一行十多人,立马把詹记豆花馆刚刚空出来的位置,填了个七七八八。 饭菜才上桌,小店又进来八个身材壮硕的客人,应该都是北方壮汉。几人都头戴淡黄色的遮阳斗篷,穿着藏青色绢帛长衫,左胸口绣着一片黄色的羽毛,每人或佩刀或悬剑。当他们走进小店的时候,大堂的光线都为之一暗。同时原本有点喧闹的厅堂,也立马安静下来。 “客官,可是要用餐?”店小二连忙上前招呼。瘦小的店小二,勉强能有他们的肩膀高。 “嗯。”打头的那人回了一声。 “几位里边请!”店小二把几人带到,刚刚收拾出来的桌前。 八人不用店小二招呼,先摘下斗篷叠放在身旁的板凳上,刀剑并未摘下。然后自己分成两桌,端端正正的坐下。每个人都露出了,冒着汗珠且黝黑的脸庞。 两个领头的坐一桌,余下六人一桌。店里的伙计,随即送上了小店免费饮品——老鹰茶。 “客官,小店除了特色的豆花外,还有各种蒸菜、小炒,客官想来点什么?”待八人坐定后店小二问道。 “豆花每人一碗。其他的,我们这桌来两个荤菜、两个素菜。那一桌来六个荤菜六个素菜。怎么搭配你看着办,但每个菜都少放点辣椒。”其中一个领头的说。 “好呢。客官请稍等。”店小二自行下去安排。 店里的其他客人,也不再大声交谈,默默的吃着食物,都纷纷在打量和猜测这行人的来历。 八人还是端端正正的坐着,安安静静的喝着茶水,等着开饭。仔细观察他们的衣着,在他们的右袖的手臂上可以看出端倪。两个领头的右臂上一个绣了三片黄色的小羽毛,一个是两片,绣三片的是用银色的丝线,从左下向右上方绣了一柄剑。而绣两片羽毛的则是刀。 再看那六个人,右臂上的黄羽两片、三片都有,而羽毛上绣的是一支箭。 这就是,轩辕王朝最神秘的力量——黄羽卫了。 八个人哪怕只是安静的坐着也给屋内众人带来不小的压力,胆子稍小的已闭嘴不言。生怕自己的言语冲撞到那几个彪悍的公门中人。 伍镖头等人看清八人的身份后,反而感觉肩上一轻,把因马匹暴毙带来阴霾一扫而空。 第8章 秦府公子 登门致谢 秦岭之被黄羽卫的人接走了,余下的人将在渝州府城,休整两天后继续出发。镖行的人当然去了本地的分号入住,还得抓紧时间选取及购置马匹,修理有破损的马车。其余人则住进位于储奇门旁边的,秋叶客栈渝州分号。 客栈是三层的吊脚楼。朝外的房间,推窗即可看到长江奔流不息、浩浩荡荡地向东而去。伏季的长江水量充沛,河道虽平缓,但昏黄的水流,依然被无形的力量推着滚滚向前。江上的渔舟,更是随着波涛起伏摇晃,看得人心惊肉跳。对岸的青山似卧着的苍龙,山脚低缓的田野一片青翠。 赵璂一个人站在窗前,远眺着对岸的青山,其中的一座山头上,有一组庙宇或者道观的建筑,红墙黛瓦、飞檐斗拱异常醒目。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打断了赵璂的思绪。 “请稍等。”赵璂转身开门。 “原来是秦公子,请进。” “在下冒昧登门,还望赵公子,不要怪罪才好。”秦晗一边进门,一边告罪。 “秦公子客气了,请坐。”赵璂道。 “我和家父,衷心感谢赵公子及申屠前辈的救命之恩!如果不是二位舍命相救,我们父子,估计已在黄泉路上了。”秦晗一边说,一边撩开长衫准备下跪。 “秦公子,这可万万使不得。使不得!路见不平,自当挺身而出,否则我辈习武又有何用?”赵璂连忙扶住秦晗。 “俗语说,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只是在下身无长物、才疏学浅,真的不知道何以报答才好?”秦晗满脸真诚的说。 “秦公子,你不必这样客气。请先坐下,听听我仔细说。”赵璂示意秦晗先坐下。 秦晗满怀不解地,看着赵璂。 赵璂倒了一杯茶给秦晗,然后在他对面坐下。 “天渠镖行的事,是我们自己的事情。既然你们选择了我们,我们就必须圆满完成任务。所以说,秦公子不必言谢。” “可是,据我所知你们并非镖行的人。只是要去江南,刚好顺路同行而已。”秦晗追问道。 “是的,我和申屠前辈都不是镖行的人,是打算出巴蜀去江南。秦公子当知道,天渠镖行,在巴蜀的实力吧?” “是的。虽然我在融州生活不到三年,但天渠镖行在巴蜀可是响当当的。所以这次家父,才会委托天渠镖行来押镖。”秦二公子答道。 “天渠镖行背后的东家,不单是伍家,还有其他东家。我和申屠前辈与其中的一个东家渊源极深。所以这次,听闻了秦府这趟镖可能有些波折,就主动参与进来。再说令尊刚正不阿、为官清廉,我们为他做点事情,一举多得何乐不为呢?”赵璂回答道。 秦晗沉默不语,好像是这么回事。镖局的名号,可是用鲜血闯出来的,哪是能随便开玩笑的事儿?要知道没了声誉就等于没有了生路。镖行的马匹可死,车辆可毁,甚至镖师、探子手、车夫等都可以牺牲,但名声绝对不能毁、招牌万万不可砸。 “要说感谢,我倒要感谢贵府,给我提供一个体验走镖押镖的机会,以前总听老辈的人说起,但哪有亲身经历来得真实。”赵璂微笑着说。 “赵公子说的,是有道理。但你和申屠前辈,救了家父和我的性命是事实。大恩不言谢,两位对我秦家的再生之恩,只能待日后慢慢报答了。”秦晗起身对赵璂,深深的作了一揖。 赵璂连忙起身还礼。 “好了。秦公子,不要再多礼。否则就矫情了。”赵璂打趣道。 “是,是。”秦晗也是个爽快的男子。他如释重负的重新落座。 “赵公子今年贵庚?”秦晗率先开口。 “我还有半年就十八了,秦公子你呢?” “我蠢长两岁,下月就二十了。称呼你一声‘贤弟’妥否?” “这有啥啊?秦兄。” “听护卫敬大哥说,贤弟年纪轻轻就身手不凡,真是佩服加羡慕啊!” “秦兄过奖了。来来,莫光说话,喝口茶。” “好的。多谢贤弟。”秦晗也是个直爽的人,听完赵璂的解释觉得合情合理,心中也就不再如进门前那么忐忑不安。 两人都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听闻,令兄在黄羽卫高就?”赵璂问道。 “是的。家兄单名一个昀字,比愚兄长三岁。自有因家父在刑部任职的原因,迷上了刑名探案,在京中略有薄名。但他又不善诗书,无法科举入仕。家父来融州前,刑部前侍郎郭举大人,素来欣赏兄长,故特别向黄羽卫举荐了家兄。” “为何不到刑部呢?”赵璂问道。 “郭大人,不想被人诟病自己以权谋私。” “哦。明白了。即是这样,秦大人这次有黄羽卫护送,肯定会万无一失了。”赵璂说道。 “应该是的。如果有人敢在黄羽卫的眼皮作恶,那不是和陛下过不去吗?” “道理是这样的。秦兄可知道令尊,到底掌握了汪询哪些不法的证据?” “贤弟是江湖中人,对官场上的事情也感兴趣?”秦晗侧头望着赵璂。 “呵呵,话说到这儿随口问问。秦兄不方便就不说。” “贤弟还请见谅,这个事关庙堂,我虽然知道一些内幕,还真不能向贤弟透露。”秦晗为了表示歉意,还特地起身做了一揖。 “是,是。小弟理解。江湖和庙堂毕竟相隔太远。” 秦晗觉得这样对自己的救命恩人,有点失礼,顿时觉得有些难堪。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语言,只得端起茶杯慢慢的喝。 “秦兄,听闻你与汪家大公子间有点冲突?”赵璂连忙换了话题。 “是的。说起来是两年多前的事了。几个盐商在乙濠楼请汪老大,席间诋毁家父,刚好被我在隔壁听见,于是前去理论。当时我们两人都喝了不少的酒,没说几句就拉扯起来,我比汪老大高大些,所以他吃了点亏。” “原来是这样。坊间传言你们可是为了争风吃醋才动的手。足见传言不可信。”赵璂道。 “哦??”秦晗惊诧不已,额头竟有汗珠冒出。 “呵呵,秦兄。以讹传讹的事情太多。再说你已离开融州,何必在意。” “为兄早已娶妻,岂会做出这等荒唐事?还好已不在融州,否则我之后哪敢见人?”秦晗解释道。 秦晗连喝三口茶水,想来刚才受惊不小。 赵璂起身一边为秦晗加水,一边道:“秦兄,可认得盐监郑大人的公子郑三秋?” “不曾见过面。但郑公子的大名在融州城可是家喻户晓,路人皆知。他的才学在附近几个州府都是顶呱呱的。”秦晗道。 “看来郑大人不但教子有方,郑公子也勤奋好学、聪慧不凡。赵璂道。 “家父曾亲口评价说,郑家的门风正,不奢靡、不张扬、不贪不占。郑大人是难得的干才。” “盐道事务事关重大,需要能干清廉的人来主事。否则真的有祸国殃民可能。”赵璂道。 “贤弟所言极是。希望朝廷能好好整治一番。” “扯远了,扯远了。秦兄,喝茶,喝茶。” 放下茶盏,二人都觉得没啥再可谈的,秦晗只好起身告辞。 第9章 申屠收徒 兄弟拜师 常宾楼最大,位置也最好的包厢内,申屠疆、黄亚峻、赵璂、安允才、余名、肖波、伍兆强还有另外一个生面孔围坐在一起。今天由伍兆强做东,一是感谢申屠疆和赵璂的相助,二是新来的这位想见见申屠疆、黄亚峻这两尊大神。来者是天渠镖行渝州府分号的,镖头唐仕舟。四旬上下的瘦高个,上肢明显比常人要长,双目精光显露,应是个内外兼修的好手。 “申屠前辈、赵公子、黄兄,感谢几位这次的鼎力相助!否则真会阴沟里翻船,砸了天渠镖行的牌子。”伍兆强起身举杯说道。“这第一杯酒,我先敬申屠前辈!” 申屠疆不言不语,举杯一饮而尽,颠簸了几日,终于又喝上了剑南春酿。 “第二杯,敬赵公子。”伍兆强斟满第二杯对赵璂说。 赵璂起身道:“实在不敢当,只是尽了一点绵薄之力。” 伍兆强,正要举起第三杯酒。 “兆强,不要客气。你先坐下。大家是一家人莫说两家话。”黄亚峻道。 在一次次杯满杯空后,大家的话自然就多了起来。 “黄兄,这次我们李代桃僵,算是完成了一半的任务。黄羽卫中途插手,真能做到万无一失?”伍兆强问道。看来伍镖头真的很敬业,天渠镖行能稳坐巴蜀道头把交椅绝非运气。 “世上就没绝对的事情,此去京城路途遥远,做得再仔细都会有漏洞在。如果,我是说如果,对方非要取秦大人性命才甘心,除非把秦大人关在黄羽卫的牢里,由几大统领亲自保护,否则都不安全。”黄亚峻道。 “那这样说来,秦大人,岂不非常危险?”赵璂连忙问道。 “是的,只要对方铁了心要这样做,秦大人是在劫难逃。”黄亚峻道。 “难道对方连黄羽卫,都敢动?”余名不解的追问。 “普通人是不敢,但能做此事的又岂是普通人?”安允才插话道。 “那就没有办法救下秦大人?”赵璂到底还是年轻,沉不住气。 “黄羽卫很少,像这次这样光明正大的行事,他们这次大张旗鼓地从我们手中接着秦大人。就是暗示对方,有胆子你们就来试一试。这是在试探对方的胆量和底线,同时也是表明人既然在我们手上了,该知道的事情我们也都知道了。你们是想解决事情呢,还是只想杀了秦岭之泄愤?”黄亚峻分析道 “也相当于给对方下战书。”安允才接着道。“从我们这次押镖的情形看,对方只是针对秦大人,没有牵连家人的意思。否则上次偷袭规模会很大,我们必然出现伤亡。” “是的。所以说秦大人的生死,完全掌握在对方的态度上,哪怕我们这几个一天都围着他,也很难高枕无忧。”黄亚峻道。 “哎,好人难做。好官也难当啊。”肖波叹息了一声。 “黄伯伯,我们啥都不能做了?”赵璂心有不甘。 “大公子放心,我已派老黎带了人在跟着了。权当为黄羽卫查漏补缺了。”黄亚峻道。 “肖护法,咱们丐帮可有什么行动?”赵璂转头问肖波。 “大公子,从融州出发前,丐帮分舵的兄弟们,就奉命通过汪府的护院蒯贵警告汪家。丐帮总舵已下令保护秦家。不能枉伤秦府无辜,如果秦家有任何不测,丐帮都会把账算在他们汪家头上。”肖波回道。 “大公子、肖波,这样的事情下不为例。以后没有帮主亲口下令,不可以再用。否则要出大乱子!”申屠疆神情严肃的道。 “是!申屠长老!”肖波立马起身应道。 “我记住了,申屠爷爷!”赵璂也起身回答。 “师叔说得对。肖兄弟你明天传信给融州分舵主,再次重申一下这个事情为特例,以后不许再用。”黄亚峻道。黄亚峻不是丐帮的正式成员,但作为前帮主的义子,现帮主的义兄,还有燕子坪的身份及江湖上的地位,让他在丐帮的威望是不言而喻的了。 “好的,黄兄。”肖波立即应道。 “来,来。大家继续喝酒、吃菜。”眼看要冷场,伍镖头连忙道。 渝州的鸡做得很有特色:青红双椒搭配炒制的椒麻鸡,真是色香味俱全;酸菜搭配芋头炖煮的仔鸡,酸爽开胃;用五年以上的甲鱼与老母鸡清炖的汤,鲜而不腻;把鸡的内脏与蜀地的泡菜,一同烹制佐酒下饭都不错。 大家都缓了一口气。伍镖头听到了肖波的话,更是感觉肩头一轻,所以连忙举杯与肖波碰了一下。 “诸位,昨天我得到消息说‘阎王刀孙平’,出现在朝天门码头附近,好像是从一艘从叙州过来的货船下来的。”唐仕舟说道。 “阎王刀孙平?”黄亚峻问道。 “可以确定是他,告诉我消息的涂山快刀徐醒,五年前曾和他交过手,绝对不会错。”唐仕舟补充道。 “孙平可是目前江湖刀客中,排在第三的人,也是苍龙堡十大高手之一。他现身此地何意?”余名道。 “难不成苍龙堡,真的要和黄羽卫作对?”肖波道。 “黄伯伯是不是,把这个消息传给黎叔一下?”赵璂道。 “这是当然。”黄亚峻点了点头。 “孙平的行踪固然要留意,我觉得他是故意露面的。应该真正出手的人还藏在暗处。”安允才突然插话道。 众人都点头表示认可。 “黄大,你和孙平过招有几成胜算?”申屠疆突然道。 “我和排在第五的黄州一刀丘侗,有交过手。我只用了两套剑法,在第八十二招时胜了他,如果出全力性命相搏的话,我估计能在三十招内胜他。”黄亚峻道。“根据丘侗的实力来推算我和孙平,最少可以打成平手吧。” “嗯。黄大啊,不要觉得上了点年纪就放松了修为。武林马上又要进入多事之秋了。你得好好重新练习一下功夫,万不可荒废了。接下来的乱局,还得靠你们这些人来解决。” 申屠疆语重心长的道。 众人心里都咯噔了一下。 “诸位,太平的日子久了,就忘了危险,甚至忘记了仇恨。大家都知道苍龙堡数十年来,一直是中原武林的公敌,六十多年来,前后有多少中原武林的高手丧生在他们手中?具体哪些人,在哪里怎么被害的?黄大你最清楚了。”申屠疆缓缓的道。 “洛阳轩辕城的公孙瀚虎、老帮主于大河师兄、燕子坪刘庚父子、武当前掌门紫城道长、少林达摩院知明大师等等。这些都是武林中的翘楚人物,他们的死无一不和苍龙堡相关。师兄当年对我说中原武林,为何会被一偏居西北的门派一再欺凌?除了因战乱无法团结一致外,各门派之前忙于内斗、各自为政是主因。苍龙堡行事霸道专横,为达目的不折手段也是一方面。近二十多年年,更是成立以其为首的西关盟,实力一进步壮大。但单个门派的实力,都难以强过苍龙堡是个不可争辩的事实,哪怕是少林、武当这样的泰山北斗,还是规模最大的丐帮。几大世家更不行了。”申屠疆越说气氛越凝重。 “根据天机庐的综合信息看,可以确定在西关盟下听令的,十大高手就有四位。掌舵人,西门渤更是最近五次排名中两次第一、三次第二。三十位像孙平这样的一流高手中,有三分之一左右已在麾下听令,其他不甚入流的就不细说了。这个实力真的很恐怖。还不要说,那些隐藏着的大佬。”黄亚峻道。 “目前中原武林,以七大派和五大世家为首,燕子坪虽然不在此列,但谁都无法忽视他的实力。苍龙堡除了西门家的自身的实力外,这些年不知网络了好多高手耆老。孙平只是年轻一辈中的代表。武林中不知有好多小门派或帮会不是被迫加入西关盟,就是暗中投靠了他们。估计天机庐也无法给出准数,是吧?” “是的。我接手外山事务以来,每年都多多少少查实一些,暗中投靠或者被迫加入的门派帮会的事例。”黄亚峻点头道。 “我这次重新出山,除了丐帮内部的事情外,也希望能在有生之年,能为铲除危害江湖数十年的苍龙堡尽点力。我知道于师兄和黄大、柳二你们这些年一直为这件事奔波准备。燕子坪这些年也在谋划这个事。” “总而言之,我方实力超群的高手太少了。这些年来大家都在努力,可是有不少天才,还未成长起来就被苍龙堡给暗中除去了,燕子坪的刘天羽就是其中之一。当初一起练功时,天羽是我们几个人中学得最快的,实力最强的。谁知道天妒英才,还未成名就被苍龙堡给害了。可惜啦啊,可惜了啊。”黄亚峻叹息道。 “苍龙堡是西关盟的核心,只要成功打垮或瓦解了苍龙堡,西关盟就不足为虑了。”赵璂插话道。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何其难?中原武林数十年来,几代有志豪杰无不以此为己任。结果不是自己身陨道消,就是连同自身门派被苍龙堡连根拔起,而苍龙堡反而还在一步步壮大。对此恨得牙痒的江湖中人多如过江之鲫,但都无可奈何、无能为力。 申屠疆的话,犹如石头压在每个人的肩上,都明白一场血雨腥风即将到来。 “诸位,今天在座的与燕子坪,多多少少都有些瓜果。我刚才说了中原武林的门户之见是难以壮大的原因,这二十多年来在燕子坪也没有虚度,想把一身所学都传出来,摒弃门户之见从我自己开始。你们可有想学的没有?”申屠疆目光炯炯的扫视着全场。 大家伙儿又是一愣,从来都是徒弟找师父,今天倒好变成了师父招徒弟。 “师叔,此话当真?”黄亚峻问道。叫了几十年师叔了,申屠疆还真没有正正经经的教过他什么。申屠疆虽为丐帮的前传功长老,对帮内弟子有教授之责,但真正记名认可的徒弟只有一人。 “你以为我说的,是醉话哟?”申屠疆斜眼瞄向黄亚峻。 “弟兄们,那还等什么啊?赶快拜师啊!”黄亚峻率先离开座椅。这个天上掉下来的机会,简直比出门捡到银子还难上百倍。 接着一阵吱吱呀呀的声音,大伙都站了起来。在场的黄亚峻、肖波、安允才、余名、伍兆强和唐仕舟六人,齐整整的跪在了申屠疆跟前,“咚、咚、咚”,待规规矩矩的磕完头后,齐声道:“师父!” “哈哈哈哈哈,都起来,起来。”申屠疆几个月来第一次有了笑声。他起身逐一扶起几人。 赵璂早已给每人倒满了酒,逐一递给几人。 “恭喜申屠爷爷收得佳徒,恭喜各位叔伯拜得名师!” “哈哈哈哈哈,痛快、痛快!来,换碗喝酒!”申屠疆一扫连月来的阴霾,豪气干云的江湖侠客,重现了当年的风采。 在黄亚峻的安排下,刚刚同入师门的几人,按年纪排了顺序:黄亚峻、肖波、伍兆强、唐仕舟、余名、安允才。 众人重新入座后,申屠疆严肃地道:“几位既然入了老夫的门下,有几件事情我要先说明白。” “在你们之前我只收了一个徒弟,陈公博,也就是丐帮现任的传功长老。但是从今天起我将他逐出师门,不再是我的弟子,也非你们的师兄。至于原因你们以后会知道。以后,我申屠疆门下弟子以黄大为尊。” “是,师父!”其余几人抱拳答道。 “第二,我对你们的要求也简单:堂堂正正做人、兢兢业业做事;见不平事时不退缩,见不义之事敢直言;上不欺天心、下不欺弱小;守信重诺、扶危济困、除暴安良。” “其三,你们在武学上都有了一定的造诣。我只能指点你们如何弥补,原有功夫中的缺陷,如何在对敌时防备和改进。” “兆强还要押镖去忠州,暂时无法教你什么。我给你一本从燕子坪带来的剑谱,不用去练,在空余的时候拿出来,与你的家传剑法在心中相互印证,取长补短。” “谢谢,师父!”伍兆强躬身答道。 “我们估计还要在渝州府待几天,你们几人无其他事情可以跟着我,可以随便问任何问题。” 六人拜得名师,虽都过了习武的黄金时期,但心中的欣喜与激动一时间都难以平复。几人无不将喜悦加入碗中,和着美酒喝进肚内。 第10章 老君洞内 道士解签 老君洞正是从红叶客栈看过来的,那一组建筑物,依山而建的殿阁楼宇历史悠久。原为佛家寺庙,后改为道观。位于渝州与播州往来的黄葛古道边,往来人员众多,信徒也多。是府城周边百里内,香火最旺的道观。站在山门处回望,滚滚江水、魏巍城池俱在脚下。 赵璂、黄亚峻和安允才三个,早上乘船渡江在海棠溪口上岸,然后沿着古道走上来的。 安允才向道观的知客,提交了名刺。不一会儿,一名道童就来领着三人,沿着“之”字形的陡壁往里走。进门就爬山,左转右绕,差不多十余次的样子,就看见了一位穿着青色道袍,童颜鹤发的道人,左手捻着银白的胡须,笑意盈盈的站在回廊中。 “前面那位,就是我们观主了。”道童回过头低声说道 “谢谢,小弟弟。”赵璂低声称谢。 “晚辈赵璂,见过道长。”赵璂连忙快走几步,越过道童,上前行礼。 “好,好,好。不必多礼。”青熙道长双手扶住赵璂,满眼慈祥的看着他。就像看自己一个多年未见的亲人一样,让赵璂倍感亲切。 “晚辈黄亚峻、安允才见过青熙前辈。”黄、安二人也过来见礼。 “两位不必多礼,请随我来。”青熙道长转身带路。 老君洞的建筑都依山而起,通道显得有点窄逼,如果对面来人双方都只能侧身而过。 青熙道长把三人引到了,一间从岩壁中开凿出来的房间,人一进去立马感到一阵清凉,还真是纳凉的好地方。几个蒲团,整齐的排列在岩壁旁。 “几位请坐。”青熙道长道。 落座后,又有一小道童给每人捧来一碗茶。 “几位快尝尝,这个是今年从仲棠岳家的茶园里,采的明前茶。”青熙道长微笑着说。 “汤色清凉、香气高扬,味道一定不错。”黄亚峻揭开碗盖说。 “入口清香,稍有涩味,吞下后略有回甘。不错,不错。”安允才接着道。 赵璂还在慢慢的,啜着茶汤,仔细品味着其中的滋味。 “赵小哥,味道如何?”青熙道长歪着头问赵璂。 “道长,叫我赵璂就好了。味道醇厚,齿颊留香,真是好茶。” “哈哈哈哈,都是有意思的年轻人。”青熙道长笑着道。 三人都有点面面相觑了,不晓得是不是说错了啥,引得这位道门高人发笑。 赵璂起身取出一封信,双手递给青熙道长,说道:“道长,这是家师给您的信。他说多年,没有回来看望您了,甚是遗憾。望道长多多保重身体,等他回来陪您,对弈三天三夜。” “好,好。贫道这把老骨头,就在这山上等他。”青熙道长一边接过信,一边回答。 “仲棠可好?他现在又忙啥子去了?”青熙道长问道。 “回道长。家师二十天前与晚辈,在成都府分别后北上,估计半月内能到京城。”赵璂道。 “去京城?仲棠难道又要进入朝堂?”青熙道长接着问。 “仲棠除了一肚子的锦绣文章,不俗的功夫,更有治国安邦的才智,长期流散在江湖山野是朝廷和百姓的损失。我想他这次入京,肯定会重回朝堂的。”黄亚峻道。 “是啊。虽说朝廷不是离开了仲棠先生就不行,但目前梁王势大,太子储位不稳。仲棠先生不忍看到,二十年前的局面再现,所以才决定重新出山。”安允才补充道。 青熙道长沉默了一会,指着一旁的道童缓缓道:“贫道第一次见到仲棠时,他的年纪比书藤还小一点,那时就知道他绝非池中之物。一转眼快四十年了,当年的翩翩少年,已是知天命的老人了吧。” “道长,家师可不老呢。看起来才四十岁多点。”赵璂道。 “哈哈哈,他年纪再大,在老道心中永远都是,神采飞扬又知书明理的少年郎。”青熙道长道。 “三位,有没有兴趣参观一下鄙观?”青熙道长微笑着问,看来他是着急看信了。 “好啊。”黄亚峻立马起身道。 “书藤,你带着几位居士,到处逛一逛。然后带到膳堂去用餐。” “是,观主。”名叫书藤的道童随即上前带路。 书藤是个清瘦的少年,约莫十三四岁,正处在变声期,说话时声音随着语调变来变去,听起来颇有意思。刚才在房间内不听闻他有啥言语,但此刻却听他用时而清脆,时而略显嘶哑的声音介绍起来。原来此地,本是名为广化寺的佛教寺院,至今观内的崖壁上还保留着数百年前,刻就的“千手千眼观音菩萨”。后来即使改成了道观,石刻依然被保留得很好。 观内有,三清殿、真武殿、吕祖殿、观音殿、文武殿、慈航殿、玉皇殿、财神殿等十三座殿堂。 “赵居士,在本观三清殿求功名,在观音殿求姻缘都很灵验,你要不要试一试?”一路上你问我答,书藤已和赵璂甚是熟络了。 “哈哈,好啊。我们去瞧一瞧。” 三清殿内,三尊祖师塑像身披贴金的法衣,庄严不失温和的,俯瞰着进殿的芸芸众生。如果顺着他们的视线望向前方,可以发现,三清祖师也默默的把,远处的渝州城全收入眼底。 此时已是午时。三清殿内,除了值守的一位坐在解签桌旁的道人外,只有两位着文士衫的青年香客,约莫是来求功名的读书人了。 “王居士、万居士。”书藤上前与两位青年行礼。 “哦,原来是书藤道友啊。”二人转身与书藤招呼。 赵璂三人,仔细打量着殿内陈设,与大多数道观的布局并无二致。 中年道士正翻看,一本发黄的书,入了神。似乎并没有发现,有人进殿。 赵璂发现两位青年,正在打量自己,于是微笑着点头示意。书藤则走到中年道士身边,叫了一声:“师叔,有香客到。” “嗯。”中年道士连眼皮,也没有抬一下,继续看着手中的书卷。 赵璂来到签筒旁,黄、安二人也跟了过来。 “大公子,打算求一签?”安允才问道。 赵璂转过头,看了看黄亚峻。黄亚峻道:“无妨。” 赵璂双手握住签筒,轻闭双眼,站着慢慢的摇动签筒。听到签筒“哔哩哔哩”的声音,中年道士这才抬头,看来几人一眼。 “赵居士,你得跪着摇才灵验呢。”书藤连忙道。 “没事儿,虔诚在心不在行。”安允才道。 “叮。”一支竹签从筒中掉了出来。 书藤捡起来竹签,递给赵璂,是第八十一签。 负责解签的中年道士,终于放下书。四方脸上几缕黑须,不密却很粗;眼神游离,似乎还未从书中回过神来;许是常年不怎么嗮太阳的缘故,脸色较平常人白得多。 “师叔,赵居士可是观主的客人,你得认真的解签哈,莫乱说话。”书藤道。 “小猴子,你乱说啥?我哪次,没有认真给香客们解签了?何时胡说八道过?”中年道士一边说,一边用手边的书拍打书藤的肩膀。 书藤一边闪躲,一边说:“你见到长得漂亮的女居士,哪次不是说过不停,对其他人都不会超过十句话。既然十句话都能说清楚,其他多余的话不是乱说的,那是什么?” 几人听了无不莞尔,黄亚峻更是一脸坏笑。 “几位居士,莫听这个小子瞎说,没有的事儿。”中年道士尴尬地回答。 那两位青年文士,已步出大殿,在跨出门槛后,左边的那人又回头看了看殿内几人后,才缓缓离去。 赵璂双手把竹签,递给中年道士,道:“有请道长解一解,多谢!” 道士接过竹签,示意赵璂坐下。 “第八十一签,乃中签。合兵攻曹,火烧赤壁。此签主刀兵、事关杀伐。看来居士所谋之事均含有大争之意,中间隐有血光啊。”道士抬头看来三人一眼。 赵璂神色平静,淡淡的说:“请道长继续。” “合而分,分而合;天时人事,多斟酌。只要天时配合地势,中求人和,诸事皆可成。居士行事,当多听听他人意见三思而行,要善于抓住天时,配合好地利,纵有大风浪亦可成事。”道士说完,把竹签放回了签筒。 “你们看看,我说对了吧,没有超过十句话吧?”书藤一脸得意地道。 “你、你、你......”中年道士无奈的指着书藤,满脸通红。 “有劳道长了,多谢!”赵璂起身一揖。 “居士客气了。”道士起身回了一礼,落座后又开始看书,不再理会众人。 安允才向功德箱丢了一锭银子,然后又点燃了一注香,虔诚的拜了三拜,插进夔纹大香炉。 “走啦,我们去观音殿瞧一瞧,师叔可以去膳堂啦,不然就晚咯。”书藤朝中年道士做一个鬼脸,然后大声喊道。 “我们直接去膳堂吧,也许观主要留我们住几天呢?明天去也可以。”黄亚峻道。 “要得,要得。”书藤出了殿门,左脚只是轻轻的向后一蹬,便从几人身后窜到了前面,没有触碰任何其他物件,便稳稳站住。 赵璂几人都是一愣,没想到这个小道童身法,真是轻盈灵活、干净利落。 “老六,公子如果抽中的是下签,是不是你就不打算给香油钱了?”黄亚峻突然问道。 “大师兄,我是看碟下菜的人吗?”安允才道。 “那你为何,不先丢银子呢?”黄亚峻道。 “呵呵,万一我丢了银子,公子不抽签呢?那岂不花冤枉了?” “也对。大公子,以后老六给你管钱袋子,还是不错的 。”、 “二位叔伯,刚才签中所言我们前面的风浪会很大,小侄还望二位能鼎力相助。”赵璂说完朝二人躬身一揖。 “大公子言重了。要成就一番事业,哪能不冒风险?签中所言虽很中庸,但道理是真。天时地利人和,是谋事成事的三个关键,做任何事情都是在这三者间取舍平衡、拾遗补缺。”黄亚峻一边扶起赵璂一边说。 “公子宽心,事在人为。前面哪怕有刀山火海,我都会陪着你。”安允才道。 餐后,书藤带着三人回到了石屋。青熙道长已在室内等候。 青熙道长道:“赵居士,请坐在贫道身边,二位请随便坐。” “书藤,看茶。”道长接着道。 待三人面前都有茶后,道长望着赵璂说:“赵居士,请把左手给贫道。” 赵璂把左手向道长伸了过来,青熙道长把右手三指,搭在赵璂左手的寸关尺上,道长说道:“小周天运行内劲。” 赵璂依言盘腿而坐,闭上双眼催动内力,在体内的小周天运行。 片刻后,青熙道长缓缓的道:“赵居士体内后面注入的纯阳内力,还不能完全与自身的内力融合在一起。偶然发力还好,如果要连续不断的使用内力,就会感觉力有不逮,外来的那股劲,不受控制,对吧?” “确实是这样,道长。那股内力有时吧,能随着我的想法走,大多数时候是不听招呼的。”赵璂道。 “如果长期不能正确地炼化这股外来的内力,不但影响自身的修为,还会损伤身体。如果一直不去炼化他,那么慢慢地慢慢地,也会消失不见。”老道长继续道。 “好在仲棠传给你内功心法,刚柔并济,即使无法融合但并未对身体造成伤害。如果要凭原来的内功心法,炼化这股强大的纯阳内力,长则二三十年,再短也要十年八载。” “书藤啊,你去看看你师叔祖的房间里面,那本《龙门洗髓经》还在吗?” 书藤领命而去。 “仲棠在信中,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我了,贫道与仲棠的岳父张大侠从小就认识,七十年的朋友了,仲棠是贫道最喜欢、最欣赏的晚辈。既然赵居士是仲棠看重的弟子,这个事情老道绝对不会不管。” “谢谢道长!”三人都起身行礼致谢。 “鄙观有洗髓经之事,在江湖中除了我和师弟,只有张大侠翁婿二人知道。与少林派的洗髓经大不相同。其实知道了也无用,否则早就被人或偷或抢夺过去了。” “晚辈不甚明白,还请道长赐教。”黄亚峻道。少林的洗髓经天下闻名,乃镇寺之宝。江湖传言此经能让人脱胎换骨,重塑经络,是习武之人梦迷以求的宝典。据说此经的具体所在,只有少林方丈和藏经阁长老二人知道。 “鄙观的《龙门洗髓经》,是可以将两种甚至数种不同的内劲,融合在一起,但是有前提的。不然鄙观也能培养出,进入江湖高手榜的弟子了。其一、要求本人的基本内功心法必须是能阴阳相济、刚柔并举的,否则就无法融合其他或刚或柔的内力。你们也知道,目前这样的内功心法,全江湖中不超过一掌之数。而拥有这种内功心法的门派收徒都很严格,香火都不旺盛,这些门派的传人俱是一时豪杰。他们不会干鸡鸣狗盗之事的。” “其二、内力在两个人之间的转移,也是一门很高深的功夫,江湖中会的人绝对是凤毛麟角。如果处置不当,传功的人会变成废人甚至立马丧命。试想有几个人愿意把自己辛苦几十年的修为,冒着性命之忧平白无故地送人?如果受功的人自身资质不够或者修为不稳,在受功途中,都有可能筋脉断裂或两人都逆转筋脉而亡。” “第三、哪怕是修习了同样的内功心法,在内力转移后如果受功人无法化为己有,那也是瞎子点灯,白费蜡。如果说内力能很容易的转移给他人,那么任何一个门派都可以花几代人的功夫,培养出一两个高手来。” 三人点头表示认可。尤其是赵璂,回想起几个月前那些生不如死,天天泡在药桶里的日子,真是有点后怕。同时也觉得自己的肩上担子,愈发沉重。 “另外,鄙观的洗髓经不但是一种功法,还需要针灸配合一起使用才行,这是一套特殊的针法,针法都是口口相传,且每代只传两人。而针法不是只扎一次,要根据实际情况选定不同的节点,扎不同的穴位才行。所以就算有人偷了经书也没用。”青熙道长轻松的说道。 “敢问道长,此前可有人练过《龙门洗髓经》?”黄亚峻问道。 “据记载百余年来只有一人试过,但此人后来江湖中,也并未扬名立万。”青熙道长道。 三人心中不免一沉。 “你们不要太担心。”青熙道长看出了几人的忧虑。“我刚才切脉发现赵居士禀赋很高,加上之前仲棠用自身的内力引导,这股外来的纯阳内力已有三成被化为己有了。余下的七成如果用《龙门洗髓经》引导,加上针灸疏通关键穴位的话,快则三月慢则一年即可完全炼化融合完毕。” “多谢道长!”赵璂起身道谢。 “今天是七月十九,我们八月初一必须出发去岳阳。这样算来只有十来天可以用了。”黄亚峻道。 “时间确实很紧。你们今天好好休息,贫道去准备准备。明天卯时就开始。” 书藤此时,已抱着一个香樟木做得盒子,回来了。 “书藤,去让你二师伯,给三位居士准备住处。”青熙道长立马吩咐道。 “是,观主。”书藤立马又走开。 青熙道长从木盒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册子来,仔细翻看起来。屋内一阵沉默,只有老道长,翻动书页的声音。 大于过来两注香的时间,老道长看完了书页,又开始从头到尾粗略的看了看,合上书沉思片刻。开口道:“贫道有快四十年没有翻看此书了,一会儿还得仔细看看,明天再传给你。” “有劳道长了。”赵璂道。 “这样吧,一会儿让书藤带你们去,一趟张大侠的老宅,仲棠在这里也生活了七八年。晚上咱们继续聊。” “谨遵道长吩咐。”赵璂回道。即使青熙道长不提议,也是要去探访师父的旧居的。 第11章 旧居门前 桃繁李华 仲棠本名公孙瀚东,字仲棠。江湖人称“剑客仲棠先生”,出身五大武林世家的中原豪族,洛阳“轩辕城公孙家族”。其父早年因故入巴蜀,后不幸中毒身亡,导致年幼的公孙瀚东流散在家族之外。在九岁那年幸遇涂山大侠张志渝,张大侠不但精心传授武功,带其认祖归宗,后来更是将唯一的掌珠许配给他。 公孙瀚东文武双修,十八岁以渝州府乡试第一的身份,参加会试,因犯忌被黜落。二十一岁那年,以殿试第四名进士及第,成为本朝开国以来,巴蜀、云贵和秦陇三道进士名次最高、年纪最小的人。一时间,传胪郎公孙仲棠的大名,响遍王朝西南西北三道的士林。 高中进士五年后,公孙仲棠出人意料地,参加兵部的武选,高中状元。成为王朝开国以来文武两科,都有功名的第一人。 此后在兵部、都察院、云中郡、黄羽卫等部门和地方任职。却在前途一片大好,出将入相,如同探囊取物的时候,被左迁晋绥道为县令,在吴王之乱发生后不久,即辞官进入江湖。从此朝堂少了一个公孙大人,江湖多了一剑客仲棠先生。在接连战胜高手榜上的数人后,成为江湖十大高手榜的第三号人物。此后十多年间这个江湖第三人一直在东奔西跑,白山黑水、塞北岭南、大漠雪域都曾留下他的足迹。 涂山大侠张志渝,渝州本地人士,师承来源神秘。年轻时曾位列江湖十大高手榜的第五位。自从公孙瀚东进入江湖后,再也没有他的传闻和事迹出现。对于外人来说他是否健在都是一个谜。但老家的人,都知道张大侠他老人硬朗得很,只是不晓得在哪个地方云游去了。 张大侠的故居,就在老君洞相邻的一个山头,两地相隔不过二三里地。 傍山而建的三合院,正房面阔五间,左右厢房各为三间。院子的周围植有桂花、玉兰、香樟、黄葛等,屋后山头上的植株较为低矮,应是茶树。在正房与左边厢房相交的角落,一丛茂盛的翠竹弯腰把竹梢,触到了屋顶的青瓦。院子的右前方,有一个二三亩的藕塘,荷花早已凋谢,莲蓬莹莹孓立于其间。塘边有数棵李子树和桃树,想来春天的时候这里一定很美。 赵璂等在书藤的带领下,走进了这个清静的小院。院子里有两口石制的大水缸,水缸里泥沙淤积,长了几棵泛黄的杂草。此外再无他物。房门紧闭,门上、窗上的油漆早已斑驳,原本是整块的木门已经开裂了不少。院子还算干净,看来是有人经常在打扫。 “现在是谁,在看管这个院子呢?”赵璂问道。 “是张大侠的一个侄儿,刚才我们还从他家的门前经过,就是养了一条白狗的那家。我和书荞师兄每隔一旬过来看一次。每年腊月都会把屋顶的瓦,重新翻盖一次,把破了的给换下来。”书藤回答道。 “那这些花费是谁出的?”赵璂问。 “张大侠上次,回来的时候我还小,不记得了。翻盖屋顶的事情,一直是他侄儿在做。至于费用我就不知道了。” 由于久无人住,院子里虽无杂草,但房间里的灰尘已堆积了不少。围着院子走了一圈。赵璂问:“书藤,你可知道,当年我师父住哪个房间?” “应该是,右边这三间厢房吧。”书藤指着道。 “哦”。 赵璂正准备推门进去。 “你们是哪里来的哟?不能进屋哈。”一个比较苍老的声音,从藕塘边传来。 一个佝偻的老人,正急急忙忙的往这边走,一条白狗跑在他的前面。 看来是,张大侠的侄儿来了。 老人气喘吁吁的来到院中,说道:“原来是书藤啊。” “张居士,这位是公孙先生的徒弟,赵居士。”书藤指着赵璂道。 “哦。好,好。”老人仔细的打量着赵璂。 “晚辈赵璂,见过张伯父!”赵璂连忙上前行礼。 张老头赶忙说道:“不敢当,不敢当。” “这二位是家师的朋友。这位姓黄、这位姓安。”赵璂介绍道。 黄、安二人分别向老人抱拳行礼。 “这些年辛苦,老哥哥啦!”黄亚峻道。 “哪里,哪里。不辛苦,不辛苦。”老人说道。 “张伯父,我们想看看师父当年读书的房间,可以吗?”赵璂问道。 “这有啥子不可以的。你们随小老儿来。” 白狗围着众人,转了两圈后,就一直跟在书藤的旁边,看来平时没少接触。 屋子的陈设很简单,靠窗放着一张桌子,材质普通,桌腿上都有蛀虫了。 桌上的笔架上,挂着三支竹管毛笔,笔管发灰、笔尖的毫毛上全是尘土。笔架下是一方青石砚台,砚台旁有几颗鹅卵石,可能是当镇纸用的。桌上还有一铁制的烛台已是锈迹斑斑。 桌前一方凳,约一尺半高。在桌子的右侧有一陶瓮,应是主人当年放书画卷轴所用。 两个榆木做得书架,空无一物,进门左边靠墙,放着两把松木做的椅子,椅子中间有一小几。当是会客时所用。 “有人来了。”黄亚峻突然道。 白狗突然就窜了出去,开始大叫起来。张老头儿和书藤,也跟着到了屋外。 黄泥夯成的地面也开裂了,从裂缝中露出了青绿色的苔痕。 “仲棠当年还真是刻苦,这里只比普通人家好一点,看来张大侠还真是,不为世俗所累啊。佩服、佩服!”黄亚峻由衷的感慨道。 “是啊,以张大侠的江湖地位与名望,不说富甲一方,起码也能富贵满堂。没想到能这样安于平淡。想不到啊想不到。”安允才附和道。 “安叔,这所院子,大概值多少银子?我是说重修的话?”赵璂突然道。 “呃。在成都府的话估计五十两吧,这儿也差不多吧。”安允才回答道。 “如果所有房间和院子,都铺上青石板呢?”赵璂接着问。 “我估计,最多再加三十两吧?大师兄你觉得呢?” “应该够。” “赵居士,赵居士。是万居士和他的朋友们。”书藤一边说,一边回到屋里来。 “哦。就是上午在三清殿,见到的那两位?” “是的,他们两个都是播州来的,今年二月二刚过,就来观里借读了。听说是准备参加明年的会试。”书藤道。 “他们一共来了五个人,其余的你不认识?”赵璂问。 “那三个不认识。” 说话间,五人已至院中。除了上午见过的两人外,新来的三人都储须了,其中一人的年纪应该比安允才还大点,青衫已经洗得发白;另外两位也是而立上下的样子。 “难怪早上喜鹊,一早就在自己门口的树上叫,原来是有这么些读书的老爷要来啊。”张老头笑得合不拢嘴。 张老头想起小时候跟在自己屁股后面,那个叫自己十哥的孩子,真是一个大人物了。近三十年来,每到乡试、会试的前夕总有些读书人,来这里逛一逛、转一转。哎,那小子有好多年没有回来了,不晓得还记不记得,我这个十哥哟? “赵居士,这位是万居士。”书藤指着领头的那个中等个,持折扇的白衣青年说。 万姓青年已站在门口,其余几人也停下脚步。 “原来是万兄,幸会幸会。”赵璂主动招呼道。 “幸会幸会。在下播州万鸿宇,早上在观了见过了,不知兄台如何称呼?”万鸿宇道。 “小弟赵璂,来自成都府。”赵璂回道。 万鸿宇又一一,介绍了他的几位朋友:姓王的那位叫王平江,年纪最大的那位叫祝良才,另外两位分别是杨茂、苏青松。 “五位都是,要参加明年春闱的吗?”赵璂问道 “是的,我们都十分仰慕仲棠先生,是以今天祝兄三位一到渝州,就赶来参观一下旧居。这里可是,附近州县士子的圣地哦。”万宏宇答道。 “请进,请进。”赵璂边说边把位置让开,五人进屋后立马,显得有点拥挤了。 进屋后,“诸位贤达,这次不才为仲棠先生旧居,拟了一幅对联,还请大伙帮忙推敲推敲?”祝良才一边说一边掏了出来,摆在桌子上,工工整整的馆阁体。 “落笔纸帛锦绣文章惊翰林,仗剑武林奇绝身手震江湖。” “好,好!”万宏宇首先赞道。 “妙,妙,妙。”其他几人也附和道。 虽有马屁的嫌疑,不过也还不算夸张。 赵璂等三人也微笑表示认可。 “诸兄,请自行参观。小弟等有事先回了。咱们后会有期。”赵璂道。 “好,好。后会有期。”五人均拱手应道。 出了院子,赵璂把张老头拉到一旁说:“张伯父,小侄拜托你一件事,可以吗?” “少爷,你说。”张老头显然把赵璂看成了自家人。 “安叔,给我银票。”赵璂向安允才伸出了两个指头。 赵璂接过银票看了一下,递给张老头。 “张伯父,这是二百两银票。麻烦今年冬天,把这个房子和院子都整修一下。青瓦全换成新的;室内地面和院子及屋檐,全换成青石板;门窗重新刷漆,坏了的都换一下;屋子里面打扫干净,摆设不换,原位置不要动。可以吗?” 张老头还是第一次见银票,不敢接。他犹豫的道:“这个当然可以啦。可是这张纸,就值二百两白花花的银子?” “安叔,有现银吗?”赵璂问。 “没有那么多。”安允才道。 “我这里有,给。”黄亚峻掏出两锭银子,抛了过来。 赵璂接住转给张老头。张老头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多银子,接银子的手都在发抖。 “这也用不完啦,我找不开啊。”张老头一边接过银子一边盘算道。 “大伯,剩下的就当给你老的酒钱啦。这个院子还麻烦你老多费心维护一下。”赵璂说完,向张老头作了一揖。 “哎呦。使不得,使不得。”张老头赶忙扶住。 “后山的茶园,都是张家的吗?”黄亚峻问道。 “是的,一半是四叔家的,一半是我的。都是采来自家喝或者送人,没有卖。观里每年会过来采一次,也没有怎么打理,靠天吃饭。”张老头儿道。 “好的,那我们回去了。这里就拜托张伯父了,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去找观里的青熙道长。书藤,也麻烦你以后费心照看一下,好吗?”赵璂道。 “没问题的,赵居士。这本来就是观主,交给我事儿之一。”书藤道。 赵璂几天来,在青熙道长的帮助下,配合针灸修习《龙门洗髓经》每天大约六七个时辰,吃饭睡觉都没有出过练功房。黄、安二人自从拜了申屠疆为师后,也是不分昼夜的练习武功。 农历七月二十九,已过了处暑时节,白天依然热辣难耐,但夜晚则显然要凉快了不少。 戌时,黄、安二人来到练功房。 “大公子,这几天感觉咋样?”安允才首先开口问道。 “很好,比在燕子坪泡药桶,不知强了多少倍。你们呢?”赵璂道。 “大师兄教了我一套掌法,可惜我内力不够,使用起来无啥威力。”安允才道。 “我这几天主要是打坐练内功,内功是一切的基础,招式只是对敌的方法。”黄亚峻道。 “功夫这个东西,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成的,得有滴水穿石的水磨功夫才行。”青熙道长插话道。 “道长教训的极是,晚辈自当,更加勤勉用功才是。”安允才道。 “大公子,我是来告诉你两个消息的。其一、秦岭之与护送他的八个黄羽卫一起在夔门遇难了,目前尸骨无存,可以确定的是无一人生还。第二个信息,前晚汪询合府上下均被人毒杀,除了蒯贵下落不明外,合计五十二口人遇害。” “什么?他们下手这么快?这么狠毒?”安允才显然也是才知道。 “伍镖头到忠州没有?”赵璂虽很震惊,却未表现出来。 “算脚程应是昨晚到的。” “能否传信给他,让他帮秦晗善后处理完了,才回来复命?” “这个可以。” “我想听听黄伯伯,对这两件事的看法。”赵璂接着道。 “说是两件事,其实就一件,我判断两件事都是一伙人做,只有这样做才能把所有的罪证,相关人员全部消灭,让人无法再继续追查。” “够狠。一出手就是六十余条人命。”安允才道。 “这两个案子自会有衙门去查,现在我担心的蒯贵的下落。当初丐帮是通过他去警告汪家的,如果他把这个事情大肆宣扬,会有不少人以为是丐帮为了给秦岭之报仇,才对汪家出手的。”黄亚峻道。 听到这里,赵璂呼的一下站了起来。黄亚峻连忙拉住他,说道:“大公子,你莫急。我只是推测这种可能的存在而已,既然我们想到了这里,就得想办法把这个事情提前给解决掉。” “是啊。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青熙道长插话道。“一次毒杀五十多人,不会是唐门的人又重出江湖了吧?” “可以肯定是唐门的人干的,唐门早就是玉关盟的爪牙了。我们在融州发现此人的踪迹,一直以为他会对秦家出手。秦家安全到渝州后,就没有去管他了,谁知道是用来对付汪家的。”黄亚峻道。 “敢把黄羽卫都赶尽杀绝,不是一般的胆量了。江湖啊,腥风血雨的日子又要来了。” 青熙道长一边说,一边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说道:“这里面有三颗太极宫的培元丹,你们三人一人一颗,对修炼内功有所裨益。” “道长,不可,不可。培元丹早已无法炼制,是何等珍贵。给我等简直是暴殄天物。”黄亚峻连忙推辞道。 “三位,且听老道一言。培元丹固然珍贵,那是在吃了它取得效果之后。如果一直放在贫道怀中,再珍贵也是累赘。其二,我观中弟子习武的资质都不高,书藤是可造之才,可惜太年幼。再就是江湖风暴就在眼前,鄙观虽不以武扬名,也想通过尔等为武林,出分微薄之力。”青熙道长一口气说出这么多理由,真是不好拒绝。 三人在老道长的注视下,分食了三颗堪称珍贵的丹药。 “你们三人,争取在十二个时辰内,把丹药的功效全部吸收掉,就在此处吧。”青熙道长还真是趁热打铁,马上催促几人练了起来。 黄、安二人很快,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界,而赵璂因那两个消息,一直无法静下心来。青熙道长只能用针灸帮助他稳定心神,然后又连点了赵璂三处穴道,让他能静心入定,气行周天。 八月初一子时,黄亚峻和安允才从入定中醒来。看到赵璂的周身上下,插了数十根长短不一的银针,青熙道长略显疲惫的坐在赵璂身前,轻轻的转动手中的银针。 安允才刚要开口,黄亚峻立马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又过了两个时辰,青熙道长取下了所有的银针。一丝丝白气从银针拔出来的地方,冒了出来,待所有银拔完后,赵璂整个人都笼在一层白雾中。 “叮、叮...”有钟声传来,原来已是卯时了。 随着雾气转淡,赵璂从蒲团上站了起来,此时的他觉得四体通泰、神清气爽,浑身充满了力量。 他笑意盈盈的,向青熙道长致谢。青熙道长在这十几个时辰中不吃不喝,精力消耗甚多,看到赵璂的状态,一下就觉得值了。 “黄伯伯、安叔,你们觉得咋样?”赵璂问。 “我感觉最少帮我,增加了五年的修为。”黄亚峻道。 “我觉得增加了十年都不止。”安允才道。 “哈哈哈,说笑了,培元丹没有那么邪乎。增长功力是不可能的,只是能让修习内功的人感官更灵敏,对真气的运行更敏感,加快真气在体内的流转速度,同时能帮助扩充和稳固气海。” 三人一起抱拳,向青熙道长致谢。 青熙道长再次握住赵璂的手,片刻后道:“赵居士真是禀赋惊人,看来那股纯阳真气已被你炼化了八成,剩下的你只需要按照《龙门洗髓经》上面的功法勤加练习,哪怕没有针灸的帮助,二三年内也可完全炼化。真是可喜可贺!” “今天已是八月初一了,你们一会儿用完早餐就下山吧。贫道就不送你们了,愿三位居士,能帮助江湖减少杀戮,同时逢凶化吉、遇难成祥!老道我要回房睡觉去啦。哈哈哈哈哈哈。” 临别之际,书藤送来了一个包袱和两封书信。少年依依不舍的与赵璂告别,希望还能再见这位温良恭俭、谦和有度的大哥哥。 晨曦中的南山格外静谧,下弦月还挂在蔚蓝的天际,远处的渝州城似乎还未醒来,滔滔的江水,不知疲倦的东流而去。三人迈着轻快的步伐,沿着黄葛古道下山而去。 赵璂的脑中,想起了师父早年的那阙《忆秦娥》:惊枝雀,窗内烛影涂山月。涂山月,舞剑挥毫,寒暑昼夜。 英雄总被青史记,黎民血泪早湮灭。早湮灭,秦隋遗存,汉唐帝业。 第12章 白帝城边 夔门之前 出远门,如果不赶时间,坐船肯定比骑马要舒服,尤其是天气炎热的时节。 赵璂一行人坐上了天渠镖行自己的船,船上装着蜀地产的锦缎、药材、桐油、老酒等特产。本来镖头唐仕舟,这一趟是不用亲自押镖的。为了能多向新拜的师父,多学一招半式,主动和他人换了班次一起出蜀。 除了这艘大的货船外,还有一艘较小的客船跟着。 与主人分别多日的“黑豹”,一直围着赵璂转,船工们都对这只大狗敬而远之。 申屠疆的徒弟,除了伍兆强都在船上,每人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在练功。 黄亚峻为了激发大伙儿的潜力,船刚离开朝天门码头不久,就和赵璂在船上压制着内力从拳脚到兵器练了一趟,结果是双方,打了三百余个回合都未分出高低。让其余几人吃惊不小。一个两个都觉得老脸发烫,暗中用功较劲,颇有点“少年不知勤学早,书到用时方恨少”的味道。弄得和申屠疆喝酒的人都没有了。 赵璂也抓紧时间,炼化那股纯阳真气,空余时间就和申屠、黄二手过招。 悠闲的申屠疆则叼着烟杆坐在船头垂钓,让一船人天天都有鱼鲜吃。不要看丐帮中人以乞讨为生,在追求吃方面不比达官贵人逊色。申屠疆除了钓鱼,兴致高的时候还会动手做鱼。还真是看不出这个老头很有生活情趣,可不知为何没有找到一个媳妇儿? 巴蜀景致四绝:峨眉秀、青城幽、剑门险、夔门雄。夔门已出现在前面,大约不到二十里路程就可以入夔门进三峡了,夔门的雄壮现在还感受不出来。 一只灰鸽落在船头,申屠疆传音给黄亚峻。 原来是,一直护送秦家的伍兆强传信,说他们在白帝城候船,也准备顺江出川返回秦岭之的老家荆州枝江县。问问黄亚峻一行是否就在附近,如果相隔不远的话,大家结伴而行也好彼此照应。 黄亚峻和申屠疆简单商量了两句,就让船工转舵,驶往白帝城。那艘小船也立马跟了过来。 西汉末年公孙述据蜀,在山上筑城,因城中一井常冒白气,宛如白龙,便借此自号白帝,并名此城为白帝城。公孙述死后,当地人在山上建庙立公孙述像,称白帝庙。又因后主在庙中永安宫,托孤而声名大振。后人在白帝庙处增建了,祭祀刘备的先主庙和祭祀诸葛亮的诸葛祠。再后来筑墙合而为城,慢慢成为江北的一处军事要塞。 白帝城城墙围合长度十余里,为夯土甃石结构。主要的修筑和使用年代在大宋年间。遗址的一字城墙有两道。一道从较场坝通往谭家沟至长江边;另一道从子阳城皇殿台瓮城,东南角顺山脊经关山口往下,至关庙沱(瞿塘关)江边。两道城垣共同构成,白帝城西面的沿江防御。 白帝庙内有殿、祠、亭等建筑,还有刘备、诸葛亮、关羽、张飞等人的塑像。武侯祠内供诸葛亮祖孙三代像。祠前有观星亭。殿前和武侯祠左右两侧藏有碑刻。 白帝城与夔门两相对望,在此处远眺,不远处的夔门显得十分雄伟。滚滚长江流入此门后一去不返。 黄亚峻、赵璂、安允才及余名四人上了岸,其余人还是留在船上。 伍兆强先上船拜见了师父,再带着四人去往秦家人的临时住处。 “秦大人一行是七月二十四黄昏时候遇难的,老黎到忠州报信时我们还没有到。二十七那天才晓得这个消息。接着就马不停蹄赶过来。秦家人说虽然没有找到秦大人的尸骨,但按照老家的风俗,要在这里办一场法事祭奠一下。” “这是应该的。”安允才道 “秦家下一步,是啥打算?”余名问道。 “秦公子说,法事完后,马上就返乡。已租好船,打算明天一早就出发。” 说话间,几人来到了一处江边的义庄。每年都有在雨季,因洪水丧生的人,无法找到尸骨的,都会在这里做法超度亡魂。 秦家众人披麻戴孝,下人丫鬟及几个秦家老大派来的护卫,都神色黯然。在秦岭之的灵位旁边,有八块没有姓名的牌位,均书写着“黄羽卫义士之灵位”,秦家人做事还是很厚道。几个道士正在诵经做法。天渠镖行的另外两个伙计,在忙前忙后的张罗。 黄亚峻率三人,向秦岭之神位敬香,秦家孝子答礼。 秦家二公子秦晗,随几人来到室外。 “秦公子,请节哀!”几人再次向秦晗致哀。 “感谢黄大侠等前来吊唁!”说完深深的一揖。 “秦大人为朝廷尽忠职守,虽不幸罹难,我想陛下和吏部都不会忘记。这次还有黄羽卫多人一同遭遇不幸,无论是意外还是人为,朝廷都会给秦府上下一个交代的。”黄亚峻道。 “秦兄,还请节哀。现在你是一家之主了,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操心,如果有啥需要帮助的请明言。我们都会尽力而为的。”赵璂真诚地道。 “多谢,赵贤弟!天渠镖行和伍镖头,已帮助秦家太多,实在是感谢得很。”秦晗道。 “还有一个消息告诉秦公子。汪家上下五十二人于上月二十七日晚在融州被人下毒杀害,除了护院班头蒯贵外,连一只狗都没有跑掉。”余名道。 “啊??”秦晗满脸震惊。 “真的?”伍兆强也是极度惊诧。“是谁下手这么狠毒?出手就灭门,用毒?也只有唐门才会干此事了。”他接着道。 “八九不离十是他们干的。以后要是给我见到唐门的人,他妈的见一个杀一个。”伍兆强咬牙切齿的又道。 黄亚峻看了伍兆强一眼,也跟着道:“我们以前行事就是太守规矩,仁慈有余,狠辣不够。才让无辜的人受到伤害。汪家父子固然可恶,他们也不过人家的木偶而已。那些下人,也不过是为了在他家讨口饭吃,谁曾想会有杀身之祸?” “汪家从盐政上刮来的银子,其实他们自己并没有用到多少,汪老大虽然跋扈狂妄,但伤天害理的事情,还真没有干过。”伍兆强补充道 “棋子,都是大人物手中的棋子。”秦晗道。 “黄大侠,家父生前把他在奏章上,列举查证了的关于汪询的事,誊写了一份副本在我这里,我去拿来给你。”秦晗转身往里走。 “老三,你把秦家送到老家后,就来君山参加八月十五的,丐帮大会吧。” “好的,大师兄。” 秦晗把东西交给了黄亚峻,说道:“现在汪询已死,不知道这个东西是否还有用。不过这是家父,在融州几年的心血,晚辈希望他不要白费。” “秦公子,放心。我会让这个东西的价值不被埋没。”黄亚峻接过东西道。 伍兆强陪同四人,登上了白帝山,逛了逛永安宫、武侯祠,看了看碑刻,就往下山了。 “诸葛武侯操劳一生,也未能光复中原,中兴汉室。时也?命也?”安允才喃喃道。 “武侯之才不容置喙,为啥不能,成就旷世之功?千年以来给出的,各种假设都无法让人满意。不过武侯当年七擒孟获,经营西南。让汉家文化,在西南诸夷中,落地开花功莫大焉。否者哪有后面的南诏、大理和今天的云贵道。”黄亚峻道。 “黄伯伯,说得对。蜀汉未能大兴,绝非武侯一人之过。有着那个年代,诸多方面的原因,曹魏的先天军事优势和东吴的地利都是蜀汉没有的。武侯能在群雄逐鹿的大争时代,为几乎一无所有的刘备,强取益州,进而形成三足鼎立之势殊为不易。估计是他名气太大,让他一个人,背起了这个历史大锅。”赵璂道。 “呵呵,大公子这番解释,有新意。”余名道。 “当事人行当时事,后来人未必比前人做得好。就算唐太宗,站在武侯的位置,也未必能完成一统天下的壮举。”安允才道。 “是啊,我们现在要做的事,只能是尽量做好,不留遗憾。这次如果我们提前把唐门的人给处理了,汪家估计能少不少的冤魂。汪询虽有作奸犯科的罪行,但不值这么多人为其陪葬。”黄亚峻道。 “大师兄,你的意思是,以后我们也可以像西关盟,那样行事?”伍兆强道。 “有何不可?但这个事情要慎重。不是说每个人都可以这样做。比如天渠镖局的人,就不能不管不顾的做。但黄七郎就可以做,不是说因为他功夫高。而是他先下手为强后,不怕被西关盟报复。”黄亚峻道。 “等丐帮大会后,再从长计议吧。”赵璂道。 “三师兄,这些天一直忙于公干,可不要把练功的事情,给落下了哈,否则小弟可要超过你了哟。”余名打趣道。 “超过好,超过好。为兄这点斤两在江湖上还真不够看喔。老五、老六你们也得加把劲,莫给师父他老人家丢脸。”伍兆强道。 “是,三师兄。”安允才和余名答道。 说话间,几人就回到了岸边。赵璂等四人回到船上,约定次日卯时起锚出发,一起出蜀江、过三峡、往荆州。 第13章 三峡湍流 孙平约斗 次日卯时刚过,一大两小三条船,离开白帝城水域朝夔门驶去,过了夔门就是三峡。 夔门,在眼前越来越雄伟壮观了,白盐、赤甲二山雄踞两岸。江面在此处陡然收窄,水势顿时湍急起来,浊浪翻腾,船头随着浪头起伏不停。胆子小的人只能坐在舱中,兴致高的则站在船头观景漫谈。最紧张当然是船工了,如此激流对船和船工都是考验。 过了夔门后,水流虽依旧湍急,但船工们已适应,船也没有先前那么颠簸得厉害。大船上的几人都在船头赏景。 “不知,成师父他们到哪里了?”赵璂问道。 “他们一行应该在我们后面,估计就晚我们一两天吧。”黄亚峻道。 “不一定哦。我们在老君洞,比计划多停留了三天。”安允才道。 “反正都约好了,在岳阳城的秋叶客栈见面。他们即使早到,也不过一两天。都是前后脚的事情。”黄亚峻道。 “也,快看后面,那条小船好快!”唐仕舟突然道。 只见一只乌蓬小船从,后面追了过来,船头立着一背刀的中年壮汉。小船在与大船船头齐平的时候慢了下来。 “船上可是,天机庐的黄掌柜?”背刀汉子问道。 江水潺潺、江风嗖嗖。背刀汉子的声音,却清晰的传到大船上每个人的耳中。 “正是在下。足下哪位?”黄亚峻抱拳答道。 “呵呵呵,黄兄让在下好等。”背刀汉子一步跨出,落在大船的舷上。好似一只大鸟一般停在那里。汉子身材高大,比普通人要高出一头,但是面容又极其清秀,与魁梧的身材不大相称。 “在下孙平。”背刀汉子飘然落在舱板上,连灰尘都没有飘起一点。 船上几人骤然挺直了腰杆,唐仕舟和余名不自主把手伸向腰间。 “阎王刀孙平?”唐仕舟反问道。 “正是在下。”孙平环视了一圈,平静的道。 这时,船尾突然向下一沉,船头翘起,害得船头的人都打了一个踉跄。黑豹也狂吠起来。申屠疆站起来轻轻的跺了一脚,船头慢慢的落了下来。 肖波、余名、唐仕舟和安允才几人略显狼狈的稳住了身形。 只见一条黑影一闪而至,落在了孙平身旁。来人身着黑色锦缎,四方脸上满是不屑,下巴一丛浓密的黑须。站在孙平旁边矮了差不多一头,但身上那股气势可比孙平要霸气得多。 “原来是南宫世家的,二当家到了,失敬、失敬!”黄亚峻道。 “嗯。”身为五大武林世家中,南岭赤焰山南宫二当家南宫冠英,仰着头嗯了一声,算是和船上众人打了招呼。 “不知贵郎舅,找在下何事?”黄亚峻问道。 “两个事情。其一、听闻你打败了丘侗,我想跟黄兄在八月十五,丐帮大会后切磋一场。其二、请黄兄交出秦岭之的东西。”孙平也不客气。 “第一事情,没有问题。丐帮大会后随你挑时间、地点咱们比划比划。”黄亚峻道。 “关于第二件事,秦大人没有啥东西在我这里,所以没有办法交给二位。” “好,既然黄兄说没有就没有吧。如果哪天西关盟,听到有什么关于融州盐道的事儿,是从天机庐传出来的,那就休怪兄弟再上门讨要了。”孙平倒也干脆。 “想来这位,就是丐帮前长老申屠疆前辈了。”孙平向申屠疆拱了拱手。 “就是老叫花,阎王刀是不是,也想与老夫比划比划?”申屠疆拿着烟杆在船舱上敲了敲。 “晚辈岂敢。”孙平平静的道。 “二哥,咱们走?”孙平转头对南宫冠英道。 南宫冠英盯着申屠疆,看了看,道:“走吧。” 二人已腾身落在了乌蓬小船上,小船连晃动都没有。小船又开始,快速的向下游驶去,想来是二人用内功在催动船只前进了。 这是一条可以装四仟余石的大船,南宫冠英刚才上船时,只是随便一踩便让船头翘起,可见这个高手榜上的第七人确实名不虚传。 “这二人啥意思?示威还是警告?”唐仕舟首先开口。 “如果今天没有师父在,是不是我们都会如黄羽卫、秦岭之一样葬身在这三峡中?”安允才道。 “他们这样来去匆匆为了什么?”余名道 ...... 众人议论纷纷,赵璂、黄亚峻和申屠疆都没有开口。大伙儿都把眼睛看向了黄亚峻。 “让老黎和老田到我们船上来,大家一会儿在舱中议事。”黄亚峻缓缓的道。 余名放出信鸽,大船放慢速度。 “整个江湖都知道,孙平与西门烈是结义兄弟,孙平又娶了南宫冠英的妹妹。孙平背靠西门、南宫两大家族,自己又是刀客榜的老三,可以用三个字来形容他——不简单!苍龙堡西门世家是人人痛恨又无可奈何的存在,赤焰山却在中原武林与苍龙堡之间如鱼得水,孙平恰好又是两大家族的链接点。死在阎王刀下的武林中人也不少,然而却没有关于他仗势欺人、为非作歹的传闻。这与西关盟、苍龙堡的一贯作风又有很大的不同。”黄亚峻对船上其他人道。 “孙平师承何人?哪里人士?天机庐可有记载?”赵璂问。 “天机庐上次发布的高手榜诸人中,只有五六人我不认识,孙平就是其中一个。他的刀法源自贺兰山昊天派,但昊天派五十年前在江湖上已绝迹。至于孙平从何处得到他们的刀谱就不得而知了。孙平成名前的生平连天机庐都不清楚,突然就冒了出来,好似横空出世一般。“黄亚峻到。 两炷香后,大船平常用来当餐厅的舱室中坐满了人。新来的二人,黎云胜和田野,是燕子坪的护法护山之人,黎云胜是外门兵器榜的第三人,田野在江湖中则是寂寂无名。 黄亚峻把刚才船头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仔细给大家再描述了一遍。然后缓缓的道:“孙平第一句话说,他在等我们,说明我们的行踪他们一直很清楚。另外他们肯定比我们早到夔门附近。” “第二,他们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是参加丐帮大会,还清楚知道师父也会出山。” “第三、可以肯定,黄羽卫和秦大人的死,与西关盟有关,甚至就是二人出的手。” “第四、他们今天找上我们是在示威,同时也暴露他们自己。” “第五、他们今天没有打算出手,二人都没有杀气。” “还有,西关盟参与融州盐务,是板上钉钉的事。”赵璂补充道。 “他两人为何主动现身?要知道这两位在整个武林和西关盟,都是排得上号的人物,虽然二人是郎舅关系,但要二人联手出面的事情并不多?”余名道。 “无论他们怎么打算,我们下一步都必须万分小心。这二人也顺江而下,江湖中眼下最大的话题肯定是丐帮大会。所以八月十五的丐帮大会这伙人肯定要现身,或者在岳阳周边活动。是掀桌子还是砍人,到时候自有分晓。”申屠疆道。 “师父出山可以根据柳帮主的行踪,推算出来,我们的行踪,应该是在和缺月楼的杀手交手后,被盯上的。”黄亚峻道。 “现在,我们不想其他,一切为十天后的丐帮大会做准备。时间虽短,大伙也莫懈怠,该练的招式功法都不要放下。”申屠疆道。 “申屠前辈,言之有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先壮大自己再说,我就不信他西关盟能在荆楚大地翻云覆雨、称王称霸!”黎云胜道。 第14章 荆楚江陵 向家灭门 江陵向家,荆楚道船帮老大,其地位与天渠镖局伍家在巴蜀的地位相当。天渠镖局的船到了江陵后,都会将货物转给向家,因此向家与天渠镖局除了生意上的往来,更是多年的世交。唐仕舟二十余年不知多少次走进向家的仓库与庄园。 黄亚峻一行人,在八月初七的戌时初刻在江陵上岸的。随船管事自会与码头上的人交接。唐仕舟则带着众人往向家的庄园而去。 向家庄园离码头大约不到十里地,位处山腰,站在庄子里的高处,可以看到江面上的点点帆影。 夕阳已坠,天气较在渝州时凉爽不少。向家庄园大门紧闭。唐仕舟上前敲门,里面却久无回音。 众人一片哑然,黑豹也异常的安静。 “老四,你翻进去看看,是咋回事?”黄亚峻道 “分开戒备。”申屠疆突然道。 众人马上抽出兵器散开。 只听到“啊”一声传来,紧接着“师父,里面有埋伏!”唐仕舟的声音传来。接着又是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 “嗙!”申屠疆已双掌齐出,破开了向宅的大门,坚硬的木门在申屠疆的掌下四分五裂。黄亚峻剑尖闪动,挑飞了迎面而来的箭蔟。 突然,从门口两旁的树上,也激射而下一阵箭雨,身旁诸人也纷纷用兵器,抵挡骤然而至袭击。黑豹也灵巧的躲过了数枝箭。 申屠疆抓住几只箭,反向投了回去,却是石沉大海。 肖波纵身上树,发现只是简单的机关。 赵璂已抢身进入院中,发现唐仕舟被一张网给困在墙角,左脚被箭贯通而过。身前落了一地的残箭。连忙用剑割断网子,网绳中加了铁丝,如果不是利刃还得费点力气。赵璂的剑鞘虽然普通,剑却不是凡品。不过在网上轻轻一拉,网子就分成两半。余名赶忙把唐仕舟扶了出来。 “向掌柜,向掌柜!”黄亚峻运起内力向庄子里面喊道。 “向掌柜....掌柜...”唯有回音在庄子里面回荡。 赵璂用剑划开,门房的门栓,安允才点燃室内的蜡烛。发现小屋的桌旁,一动不动的趴着一个人。 “有人。”赵璂喊道。 黄亚峻和申屠疆闪身进屋,申屠疆用手探了一下,趴着那人的颈项,摇了摇头。 随后拉起这人的头颅,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头,满脸发青,嘴角却隐隐有笑意。死得一点痛苦都没有,好似很开心的的跟着无常就走了。 “这是门房,老蒙。哎,多和气的一个人啊。三个月前我还和他聊过天。”唐仕舟一瘸一拐的也进到屋内。余名已帮唐仕舟处理好伤口。 黄亚峻和余名二人又从头到脚检查了老蒙的尸体,没有发现任何伤痕。 “好像是唐门的‘含笑散’。此物无色无味。能让中毒者在不知不觉中丢了性命。”申屠疆道。 “我看也像。房中,除了茶壶、茶杯和烛台外,并无他物。下毒者要么把毒下在水中,要么放在蜡烛灯芯上。”黄亚峻道。 “不会,如果放在蜡烛上,我们岂不也会中招。既然叫散,那该是一种粉状的东西。粉状的东西一般都易燃,放在蜡烛上点烛的时候必然被发现,这就会大大影响使用效果。”安允才道。 桌上茶杯已空,黄亚峻端起茶壶,开盖闻了闻,没有任何味道。 “应该是茶水的问题。” 大家先退出了向宅。天色已完全黑了,申屠疆与黄亚峻联手,在庄子的每个屋顶来回,仔细探查了两遍,并没有发现有活人的气息。 向家遭遇不测已是事实,至于是何时遇袭,里面是怎么回事,有无幸免的人现在还不知道。 “我和老二去衙门报案,你们在原地等候,通知老黎他们靠过来,以防不测。”黄亚峻问向申屠疆。“师父,这样安排妥当否?” “你和老二,带上黑豹一起去。注意一点,这次对手不简单。”申屠疆道。 “好,你们等着老黎他们,不要住在封闭的地方,注意留心蛇虫。估计向家之事又有唐门的份。”黄亚峻不无忧虑的道。 其实在场的除了赵璂,无一不是老江湖了。黄亚峻的叮嘱好像有点多余,但听在几人耳中却格外中听,这就是大师兄的担当! “你们去吧。” “黑豹,乖乖的跟着黄伯伯他们。”赵璂拍了拍黑豹的头,凶猛的大狗嗅了嗅黄亚峻和肖波,然后低头跑开。 留下的人只好待在向宅的大门前,余名和安允才拆下几块完整的门板挡在四周,当临时的栖身之所。 “申屠爷爷,唐门的毒,真的无解吗?”赵璂问道。 “世上都是一物克一物的,唐门的毒当然可以解。但前提是你得知道是中的什么毒?世上的毒物有蛇虫蝎蛛等活物,有见血封喉树之类的草木,还有水银、砒霜之类的金石,相互融合配比,种类多了去了。解毒方法的更是千奇百怪。而唐门的毒从来都是多种混合的,除了配制者本人外,他人无从知晓,就无法配制出解药。再加上毒药在人身体内,很短时间就会起反应,根本不给你配解药的时间。”申屠疆道。 “你以后行走江湖,切记陌生人的酒水,不可乱喝。不通气的房间不要住。特别干净的地方,也不要轻易进入。” “老黎,他们到了。”申屠疆站了起来。 黑暗中,出现了七个人,四只与黑豹一样强壮的大狗。 “诸位,今晚大家,只能幕天席地而眠了。把你们带的干粮,拿出来分食吧。老黎把你的酒拿过来。”申屠疆吩咐道。 一群捕快衙役,在晨曦中气喘吁吁地,赶到了向家庄园。黄亚峻、肖波和一个着官袍的人,骑马走在中间。一群大约五六十号人,浩浩荡荡。估计整个县衙,差不多都出动了。 “师父,这是本地父母官,楼知县楼大人。”黄亚峻介绍道。 “楼大人。这位老先生是我师父,那几人都是我师弟,最年轻的是我的侄子。” “原来是同彰兄。”安允才向前作揖道。 “哦,哦。安允才安志坚,哈哈哈。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楼知县认出了安允才。一口西北味儿的官话,听起来十分明显。 “志坚兄,听闻你被下狱了,后来就没有消息了,不知怎么会到此地?”楼知县问道。 “同彰兄,此事说来话长啊.....”安允才道。 “回禀大人,在大门耳房,发现老年男子尸体一具,系中毒身亡。”仵作回报道。 “做好记录,继续查验。”楼大人下令道。 “同彰兄,先忙公务,空了再叙旧。”安允才道。 “对,对。曹捕头头前开路吧。”楼大人吩咐道。“师爷,去把本地的里正找来。” “等一等,让我来为大家开路。”申屠疆说道。 昨晚他和黄亚峻,只是在屋顶探查了,并没有落到地面,所以估计还有一定的机关需要提防。这些机关有可能是主人为了自保设置的,也有可能是入侵者,为了某种目的后面新装的。 申屠疆示意其他人走开一点。只见老人拾起地上的破木板,随手扔两块了出去。两块木板从地上。弹到影壁又飞向院子的里面。木板与影壁接触后,从影壁的左右分别有箭交叉激射而出。申屠疆只是旱地拔葱般的,越过了影壁落在了院内。众人俱是一惊,还好没有冒失进屋,否则定有人挂彩。 接着又是一阵,不绝于耳的“嗤嗤”声和箭矢坠地的声音。 片刻后,听到申屠疆道:“进来吧。” 众捕快鱼贯而入,只见三丈见方的大院中一地的箭矢、铁钉等物。 “仔细查找,手脚轻点。”捕头喝道。 “是!”众捕快答道。 “楼大人,其他人都留在此院中。估计要有好些机关没有被触发。为了安全,大家不要乱走动。”黄亚峻道。 “老五,你去把机关的中枢找一下。”黄亚峻道。 “好的,大师兄。”余名道。 “余叔,拿我的剑去。”赵璂把自己的佩剑与余名的交换。 余名也不客气,知道赵璂这把剑来历非凡,在关键时刻有大用处。 捕快们在院子两边的房间查看,赵璂在观察地上箭矢和铁钉的发射口。显然这些是房屋主人,为了自卫设计的。 “禀大人,本地里正带到。”师爷气喘吁吁的回来了,后面跟着一个精瘦的老头,花白的胡子凌乱得很,估计是从床上被叫起来的,还没来得及梳洗。 “小人范仁贵,见过知县大人。”范里正跪在地上的腿,还在哆嗦。 “范里正,起来回话。” “是。大人。”范仁贵站起身,顺了顺气。 “师父,大师兄。我找到机关的中枢了。”余名的声音从二进院传了出来。 赵璂跟着申屠、黄的背后进到二进院。这个院子才是主人,平常接见客人的地方。坐北朝南的大厅上,悬着四个大字“积善之家”,竟然是前朝大家颜夫子的亲笔。雕花的门窗纤尘不染,厅内檀木桌椅纹理清晰,墙壁上挂着的梅兰竹菊图,无一不是出自名家手笔。 余名站在主人的座椅旁,他指了指椅子的右扶手道:“机关启动的开关应在这里,我们触发的只是前面。住的人少,好像也无府库,所以是比较简单的机关。我想后院肯定更复杂。”右扶手不是一根整木头,且木头间的间隙,有两个铜钱叠起来那么大,想来是可以活动的。 赵璂走过去,推了推桌椅,真的纹丝不动。 黄亚峻坐上了椅子,“让外面的人先退出院子,我来试一下。” 所有人都退到了庄子外面,这是天早已大亮。附近的居民,都闻讯来到庄外看热闹。 “向员外,是得罪了啥子人哟?” “向家几十年来,对我们这些人都好得很。有个年灾月难得时候总是第一个先出来施粥施药。” “就是啊,我家那口子,还在向家的船上帮忙啊,从来没有被克扣过工钱。” “是啊,向家这些出钱办学堂,修桥筑路,可没有少做好事儿。” “老天总是不开眼,让好人无好报。” “可惜了啊,没有了向家这个主心骨。不晓得荆楚船帮。以后哪个来领头哟?” “船帮那帮子人,除了向家哪个不是黑心黑肺的家伙。尤其是三当家的,不是向员外压着他。估计啊,早把那帮苦命的船工,给吃干抹净了。” ....... “麻烦老乡,请问这个三当家,是何许人也?”安允才问道 “三当家陆波,一身功夫甚是了得。就是为人刻薄了些,动不动就打骂船工或者克扣工钱。下面的人背后都叫他陆扒皮。”一个面向和善的老汉道。 “敢问老丈,其他几位当家是个什么样?”安允才接着问道。 “荆楚船帮的创始人是目前向、钱、陆、马、四位当家的先人,当年几人是异性兄弟,其中还有位老四姓皮。后来皮家无男丁,向家又娶了皮家的姑娘,这个皮姑娘就是向员外的婆婆(祖母),所以向家的份额最大,从向员外爷爷起一直都是船帮的大掌柜。”周围的人都静静地听着,老汉讲述向家及船帮的历史。 “几个掌柜,都是几代的世交了,彼此之间也时常联姻。现在的二掌柜钱员外体弱多病,已经很少管事了。四掌柜性格软弱,很多事情都是听向员外的,和三掌柜不是很对付。四掌柜马鲛又是向员外的妹夫。所以呢,船帮的事儿几乎就是向员外说了算,这让三掌柜很是不满,听说去年向老夫人八十大寿,他都没有来。” “向家现在,还有哪些人?”安允才问道。 “向员外原本是两兄弟一个妹妹,但弟弟跟船去巴蜀的时候,在瞿塘峡出了事,再也没有回来。他妹妹嫁给了四掌柜马鲛。向员外有三子一女,都已成婚。老大老二都在船帮做事,三少爷从小就拜了,少林俗家高手为师。”老头继续介绍。 第15章 老天开眼 父子幸免 “四掌柜来了。”人群中有人说道。 一个半百左右,穿着考究的富商从轿子上出来,中等个子的四掌柜有些发福了。下了轿后三步并做两步,往里走。 黄亚峻端坐在椅子上,按在右扶手上,先轻轻的上下扳动,不见有啥反应,继而左右,还是没有动静。前院的衙役又发现了,四个年轻汉子的尸体。在院墙边发现三条同样中毒而亡的狗,庄园的侧门、后门都是完好的。 “草民马鲛,拜见楼大人。”四掌柜喘着粗气道。 “马掌柜,你最近一次到此处是多久?”楼知县问道。 “回大人,三天前我和贱内,一起回来看望了岳母。”马鲛道。 “你可知道,你妻兄可有啥仇家?” 这时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怀抱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从衙役中挤了进来。 “姑父,家里出什么事情了?”青年焦急的问道。 “天峰,你回来啦!出大事了呀!!”马鲛转过身一把抓住青年的手腕。马掌柜的声音在发抖。 “这位就是向家的三少爷,向天峰。”范里正介绍道。 “三少爷。”唐仕舟也过来打招呼。 “唐叔,你也来了。”向天峰把孩子,交给了马鲛。 接着,唐仕舟简要的说一下经过。向天峰紧握双拳,默默的往二进院走。 黄亚峻看到一群人跟在已健壮青年身后,进了院子。也起身来到门口。 “这位是向家的三少爷,向天峰,刚从外回来。”唐仕舟介绍道。 “哦。” 见向天峰坐在,刚才黄亚峻坐过的椅子上,左脚用力踩在椅子下横梁,右手把活动扶手先向下按,而后向右掰,如此重复了四次,最后再向左复位。 向天峰一言不发的,向后院跑去,捕头做了一个跟上的手势,捕快衙役都四散开来。 安允才陪着楼知县与黄亚峻等在大厅中等候,申屠疆一个人坐在房檐下,大口大口的吸着旱烟。马鲛拉着孩子也往里面赶。赵璂走过去拦住他说:“掌柜的,不介意的话,先把孩子交给我。” 马鲛眨了眨眼睛,点了点头。低声说一声:“有劳公子。” 转头对孩子说:“小文乖,姑爷爷和爸爸有事情要忙。你跟着这位公子,不要乱跑。” 孩子虽年幼,但也明白今天家里来了这么多陌生人,肯定非同寻常。不知道是吓住了还是真的早慧,不哭不闹的跟着赵璂待在一起。 “小朋友,你叫向文还是向什么文?还是向文什么?”赵璂问道。 “我就叫向文,我娘亲姓文。”向文答道。 “我可以叫你小文吗?”赵璂问。 “可以啊,所有人都是这样叫我的。”向文道。 “小文,你和你爹是从哪里回来的啊?” “我们是从外婆家回来的。” “你外婆家在哪里?远吗?” “外婆家在大河边,可远了。我都在船上睡了一天一晚才到。” “哦,你家里除了爹妈,还有哪些人呢?” “我们家人可多啦,有祖婆婆,爷爷婆婆,大伯、二伯,大伯妈、二伯妈,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五哥还有大姐、二姐.......”向文掰着指头道。向家确实是一个大家庭,上下四代,人数不少。 “回禀大人,后院发现男尸二十二具,女尸十七具,加上前院的五具合计四十四具。都是死在床上的,与前院症状相同。”捕头回禀道。 “禀大人,从庄子里的水井、水缸、茶壶中都发现了被下毒的痕迹,刚才我们已用活鸡、活狗验证了。应是向家的水井被人投毒所致。”仵作禀报道。 “大人,向三少爷打开地库,发现里面的存银全部被人搬走。”师爷也来回报。 “走,去地库看看。”楼大人起身离去。 向家的地库入口在向员外卧室的夹壁内,甚是隐秘。入口的机关更是在主人的床头,但一切都完好无损。可以推断此事必是熟人所为。 “师爷,事发前后。向府的人丁,可有增减?”娄知县问。 “回大人,还在核对确认中。最终还得向少爷来确定是否有误。”师爷回答。 “好。把府中所有文档都带回县衙,本官将仔细审阅。” “是!大人。” “公子,喝水。”安允才拿着水囊递给赵璂。向家的水井不能用,就只能用其他地方的了。 “给大家都弄点来。”赵璂道。 “我已让里正,安排人在烧热水了。”安允才道 “让里正安排人,准备遇难者下葬的事情,天还有点热,拖久了麻烦。” “已同时吩咐了。” 衙役已把所有逝者集中起来,所有人的死状相同,倒是让仵作轻松不少。里正已安排青壮开始为遇难者下葬做准备。向家在乡邻中口碑颇佳,人缘不错,邻里们在里正的安排下开始忙活。有些上了年纪的妇人忍不住流下同情的眼泪。 马夫人得报赶来后,更是一进门就昏倒在地。两个女儿也哭得天昏地暗,声嘶力竭。 赵璂让安允才、余名陪同向天峰、马鲛同去县衙完善笔录、口供。希望楼知县能看在与安允才同年的份上,最大限度的帮助向家。 黄亚峻一直在琢磨向家的机关装置;申屠疆一言未发,默默的吸着烟;唐仕舟时不时的长吁短叹几句;赵璂则重点放在看护向文上。 一次死亡率四十多人命,加上向家几代人累计的三十万余两银子一同被盗。这在荆楚道还是第一遭。楼知县连夜上报巡牧使衙门、按察使衙门以及刑部、黄羽卫,请求有司速速派员来主持调查,但凭一县之力是无法完成的。 朝廷在每道设巡牧使作为最高主官,主管一道除军务外的所有事务。下面有布政使、按察使、学政,分管民生财计、刑狱诉讼、贡学科举等。 同时还有将军府,负责节制道内驻防军队,作为地方官的巡牧使是无权指挥将军府的。能使唤将军府的只有兵部的调令或是皇帝的诏书。 另外,都察院设在各道的巡回御史衙门和黄羽卫的指挥司,都是巡牧使无权过问的。 第16章 薤山双姝 姐弟相逢 在县衙的张罗下,遇害人等很快入土为安了。向家的存银被洗劫一空,马鲛主动拿出钱来张罗此事。向天峰不知是内心足够强大还是硬撑,从头到尾就是没有见他流过泪。 他姑姑在父母和祖母的坟前哭晕了两回,向文也明白了那么多了亲人是再也看不到了,更是无法与自己说话。小家伙也哭得撕心裂肺。这几天赵璂一直照顾着向文,看到小孩伤心的样子,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 船帮的二掌柜和四掌柜,也来忙前忙后的帮忙。钱掌柜年近六旬,身子骨的确很弱。在跪拜老夫人后,需要人搀扶才能起身。三掌柜一脸横肉,大嗓门、络腮胡,一双牛眼精光四射。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 逝者已矣,但生者的生活,还得继续。 八月初十夜,向家庄园的客厅。荆楚船帮的三个掌柜、向天峰,及黄亚峻一行坐于一堂。向家数十年一直是大掌柜,今天向家换了主人,但这个大掌柜的位置可不一定还姓向。黄亚峻等人是被邀请来做见证的。 “天峰啊,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们与你感同身受。但底下上千号人还靠着咱们吃饭,所以呢帮中的事情,也必须拿出来议一议。”钱掌柜先开口。 “是啊,天峰。船帮的弟兄还看着咱们呢。”陆掌柜大着嗓门说。 “好的。姑父、两位叔叔。你们先说说你们的打算。” “天峰啊,手下千张嘴,主事只一人。以前大哥在的时候没有啥说的。他咋说,咱们就咋办。但现在情况是,你一直没有参与过船帮的事务。我呢,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所以需要重新推一个大掌柜,来为荆楚船帮发声。”钱掌柜道。 “姑父和陆叔叔,你两人哪个上?”向天峰重重的看了两人一眼。 “我能力有限,让三哥来吧。”马鲛首先表态。 “只能老三上了。”钱掌柜道。 “陆叔叔,你自己觉得呢?”向天峰双目咄咄盯着陆波。 “天峰啊,这得看你的意见了。毕竟按照规矩,你手里的份额是我等每人的两倍。”陆波悠悠的道。 “陆叔叔,你来当大掌柜也可以,但是我有几个条件,不知你是否答应?” “说来听听。” “第一,荆楚船帮是我们五家几代人的心血,在座的都不能让其散了、垮了,否则就是死了也难以面对祖宗。”向天峰道。 “这个自热。”几人点头道。 “第二,陆叔叔当了大掌柜后,不能减少船工们现在的收入,不能随意辱骂船工、更不可克扣工钱和人身殴打。这个你能做到吗?”所有人都盯着陆波。 陆波脸上肌肉不停的颤动,双拳紧握。 “能做到!”陆波用力把椅子的扶手都拍断了。 “好!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见证。我还会把这一条写出来交给每一条船的船老大和码头班头。望陆叔叔能说到做到,不要让人戳脊梁骨。”向天峰马上接口道。 “第三,我把向家的两份份额一分为二,其中之一赠送给巴蜀的天渠镖行,另一份仍是我向家的,但是我一同委托给天渠镖行来经营。你们三位以为如何?”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没有想到会有这一出,天渠镖行是多年的合作伙伴了,熟悉是很熟悉,但是彼此只是正常的交易往来。 黄亚峻听到这里,眉头一扬。还真是小看了这个三少爷,这么好的点子是咋想到的。 唐仕舟一听,当然这是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哪有不高兴的呢?总堂那边听到以后,估计会把今年的红利,给自己翻上两番了。搞不好,再等几年总堂就有自己的位置了。这一趟挨这一箭,值了! 余名更是暗中竖起了大拇指。赵璂和安允才只是当个听众,申屠疆位置倒是离他们最近,可惜老头子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 “三位,小侄的三章约法就是这些了。你们意下如何?” “你是向家的人,自然有权处理手中的份额。我无意见。”钱掌柜道。 “我也没有意见。”马掌柜虽然失落,却是爽快。向天峰这样做未尝不是为了大家好。 “陆叔叔,你呢?” “你自己的东西,当然有权安排,我无话可说。”陆波黯然道。 “好,既然大家都同意。明天就去衙门办交割手续。”向天峰道。 “那请天渠镖行的,唐镖头说两句。”马掌柜道。 “好。感谢三少爷的信任!这个事情对双方来说都是大事情,更是好事,但我还是需要上报总堂备案。天渠镖行与荆楚船帮的往来,也不是一两年了,应该是一两代人了。彼此都知根知底。相信这次天渠镖行能参与船帮的事务,对进一步壮大彼此助力颇大。” “另外,当着黄掌柜的面。我可以给三位掌柜一个保证:今天向三少爷慷慨赠送天渠镖行份额,那么以后天渠镖行,也绝对不会让三位掌柜和三少爷,吃一丝一毫的亏。” 船帮几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了黄亚峻,他点了点头,几人也暗中松了了一口气。都是在江湖混饭吃的,多少对黄大掌柜的威名有所耳闻。 “还有一件事情,委托给姑父。”向天峰道。 “老三,你说就是。” “我想委托姑父把这个庄园卖了,带着小文一起去江湖闯荡。我家的这个血海深仇,靠官府是不现实的。我必须亲自报才行!”向天峰目光坚定的说。 “是的,这么多条人命,不能这样就说没就没了。”马鲛喃喃的道。 “三少爷,门外有两个女侠求见。”马家的家丁过来禀报。 “女侠?”众人眼中都充满了好奇。 “让她们进来吧。”已好几天没有休息的向天峰,满脸的胡茬,一身重孝,仿佛比实际年纪大了十岁有余。 向天峰作为主人来到门口等待。在昏暗的月光下,两位带着斗篷的女子手提佩剑走来。 “薤山公孙娅、赵玮见过向少爷,请少爷节哀!”两个女子朝向天峰抱拳行礼。 “二位女侠有心了,在下十分感激!两位深夜来访,可是还有其他事情?”向天峰也不绕弯子。 “是的。三少爷。我们来找人。”其中一人道。 “大姐,是大姐。”赵璂已听出了声音,迎了出来。 去除斗篷的二人,曼妙的身材迈着轻盈的步子,青丝如瀑披在脑后,洁白的衣裳在月光下格外耀眼。 赵璂已来到二人面前,对左面一个稍矮一寸的姑娘道:“姐。你怎么来啦?” 赵玮笑意盈盈地围着赵璂转了一圈:“啊,两年不见,长这么高了?瘦了点啊?”赵玮用手比划了一下,发现弟弟比自己高了两寸。 “吭。”那个高个姑娘公孙娅轻咳一声提醒。 “赵公子,二位姑娘,里边请!”向天峰道。 第17章 江湖辈分 礼官难定 事情既已谈妥,盐帮的钱掌柜和马掌柜熬不住,在二位姑娘进大厅前,就告罪就下去休息了。向天峰、陆波只能强提精神陪着这群客人。小文这两天住到马掌柜家去了。马家派了几个丫鬟和下人过来伺候。 “在下赵玮,这位是师姐公孙娅,见过诸位前辈。”赵玮说完与公孙娅抱拳一礼。 “好了。二位不要多礼。大公子你介绍一下吧。”黄亚峻开口道。 “申屠爷爷,丐帮前传功长老,燕子坪四大客卿之一。” “爷爷好!”两人规规矩矩大上前行礼。 “薤山?可是彩玉妹子的传人?”申屠疆睁开眼问道。 “是的。我们算是她老人家的嫡传弟子,但是我们都叫她婆婆,不是师父。”赵玮回答道。 “哈哈哈,也对。不然这个辈分会越来越乱。”申屠道。 “公孙娅?你是公孙家哪个的丫头?”申屠疆又问道。 “回禀前辈,我爹是老三河平。”公孙娅回答道。 申屠疆点了点头。 “这位是天机庐外山大掌柜,黄伯伯。” “黄伯伯,我们在薤山见过几次的。是黄攀大哥的父亲。”赵玮道。 “丐帮护法,肖波叔叔。” “天渠镖行渝州分号,总镖头唐仕舟叔叔。” “余名叔叔以前是负责,燕子坪内山生意的。” “这位安叔叔,以前是安先生。姐姐你认识的。” “这位是荆楚船帮,新任大掌柜陆波陆掌柜。” “二位就是近两年来,声名鹊起的‘薤山双姝’吧?”陆波道。 师姐妹二人都一愣。 “我想应该是吧。江湖中的好事者,给我们姐妹的名号,这还是头一次听人说起呢。”公孙娅答道。 “不一定就是我俩人,也可能是两位令狐师姐。她们也是一起在江湖上闯荡的。”赵玮道。 “呵呵,管他呢?无论是师姐她们还是我们,不都是薤山出来的吗?”公孙娅略带得意的说。 待所有人落座后。下人们为二位女侠送上茶盏。 “姐姐,你们是如何找过来的?”赵璂问道。 “知道你们会从水路下来,所以今天一到江陵就去岸边打听, 刚好问到了天渠镖行的人,就知道你们在这里了。”赵玮回答道。 “那,你们为啥会跑到江陵来呢?”赵璂接着问。 “是婆婆说,让我们两个多长见识,多跑跑腿。我们在随州分开后,她们直接去了岳阳,我们两人就来了江陵。”公孙娅抢着回答道。 “才不是呢。是你想看看我这个宝贝弟弟,这两年是不是长残了,才和婆婆请求,提前跑到这里来的。”赵玮拆台道。 “呸,你瞎说啥?”公孙娅红着脸,连忙否认。 “公孙娅?”黄亚峻突然道。 “那你岂不是瀚东的侄孙女,哈哈哈,你得叫我一声爷爷咯?” “反正爷爷、伯伯都是前辈的意思,要怎么算,前辈你自己定吧。”公孙娅还真是嘴上不饶人呢。 “不对,不对。黄掌柜,你还是婆婆的侄儿,如果叫你爷爷,岂不和婆婆同辈了?”公孙娅接着道,反应过来后立马将了黄亚峻一军。 黄亚峻只是想打趣几句调节气氛,没想到弄巧成拙了,好不尴尬。自家的儿媳是公孙娅等人的师姐,彼此一般大小。再说了如果不是血脉至亲,在辈分上哪里需要较真。 “仲棠先生是我师父,那你叫我叔叔总没错吧?”赵璂想帮黄亚峻找点面子回来,故意挑衅道。 “赵玮是我师妹,我们是一辈儿的。除非她叫你叔叔,我就跟着叫,否则门都没有。”公孙娅的脑瓜转得也挺快,立马回应道。 “江湖交情各论各,姐姐是我的姐姐。师妹是你师妹,与我何干?我见了你父亲自然称三哥,你不叫我叔叔叫啥?”赵璂继续道。 “就是,就是啊。”赵玮也跟着起哄。 “我就是不叫,你能咋办?胡子都没长,比我还小就想当长辈,做梦吧!赵璂,小赵璂,小赵璂。”公孙娅嬉皮笑脸的道。 向天峰和陆波二人,也听着范迷糊,不过听到几句调侃的话,让连日来紧绷的神经放松不少。 “哈哈哈哈,有意思,一笔糊涂账你们慢慢算吧。老头子我要去睡觉了。”申屠疆笑着起身道。 其实江湖交情都是各论各的。像赵璂的两位师父,公孙仲棠和成忠全相识很早,一直兄弟相称。公孙仲棠后来把自己的侄女介绍给成忠全,按辈分成忠全当叫前者一声叔。但即便二人成婚后,两人依然兄弟相称,成忠全的子女和妻子则按照习俗称呼。 还有就是,公孙瀚东的师父张大侠与令狐家老家主令狐光明一直也是兄弟相称。令狐彩玉与公孙瀚虎更是异姓兄妹。后来,令狐家长子又娶了公孙家的长女。这样算来,公孙瀚东和令狐光明该平辈论交,可公孙瀚东在令狐光明面前都是行的子侄之礼。 “好了,江湖交情各论各。只要彼此接受,具体如何称呼,大家看着办吧。”黄亚峻道。 “呵呵,大师兄,说得对。只要不是血脉至亲,同门同派得话。辈分的事情没有那么重要。大公子,以前称我为兄,但自从我拜了申屠前辈为师后,改称我为叔。彼此也没觉得有啥不妥。”安允才发言道。 “是的,是的。主人家这些天受累了,我们今天就散了吧?”黄亚峻道。 第18章 流言漫天 事实有证 唐仕舟要留下来,去衙门办交接文书,加上脚上有伤,正好留在江陵。 江陵到岳阳还有差多去七百里水路。为了赶时间,荆楚船帮提供了一只轻便的快船 一行人加上船工二十多人。除了申屠疆、黄亚峻和赵玮、公孙娅姐妹,其余人黄亚峻的安排分班帮助船工操桨。都是练家子,简单的练习之后就可以上手,一个轮班下来就非常熟练了。有了他们的加入,船工们轻松了不少,而速度反而快些。 船上除了多了两个美女外,还多了五只异常高大威猛的大狗。大狗外表强悍,却极其听话。在主人安排的地方,可以几个时辰不挪动位置。看得公孙娅眼红不已。 大多数时候,申屠疆依然在督促大家用功练习武艺。船上狭小,人又不少,大伙儿多以打坐进修,补充气海为主。 肖波不厌其烦的,又给赵璂介绍了丐帮的情况。丐帮目前一处总堂在洞庭的君山,全国有分舵百余个,基本上重要的水陆码头、府城和重要州城都有分舵。 分舵由舵主、副舵主主事,每个分舵根据弟子的数量,设有二到六人不等的执法,用来监督分舵弟子是否遵守帮规、民约。 为何要遵守民约呢?丐帮帮众分布广泛,天南地北风俗各异,只有主动遵守了人家传统约定的乡规民俗后,才能得到当地人的接受和认可。 舵主、副舵主、执法弟子都是帮中的骨干。帮中弟子和帮众来源广泛,只要有三袋以上两名弟子引见,认同帮规,通过分舵执法的考核考察,在分舵召集大会时同大伙儿见过面,最后由分舵文书记录在册即可。 帮中又分污衣、净衣两派,两派彼此间虽有小矛盾,但在事关丐帮威名与声誉的时候,还是能一致对外。故丐帮弟子中有沿街行乞的,有走马行船的;有乡绅,有长工;有落魄的读书人,有离开行伍的老卒;有走南闯北的贩夫走卒,有在医馆坐诊数十年不挪窝的大夫....... 无论帮中弟子来自哪里,从事哪行,无不以“忠”打头,“义”字当先。一个个都以行侠仗义、扶危济困、保家卫国为己任。帮中弟子出身贫贱者九成以上,更非人人都是传闻中的武林高手,但帮众所行之事,让整个江湖甚至庙堂都为之侧目。丐帮弟子的“忠义”之名,天下皆知。 帮中除了帮主外,以执法、传功二长老为尊。此外还有东南西北四位路长老,长老们都是,帮中德高望重的九袋弟子。另外有护法四十名左右,以七八袋弟子居多,都是帮中人品、能力皆出众的帮众。 肖波还一一为赵璂和余名两位,仔细介绍了帮中各长老及护法的性格、师承等情况。 这些也非什么了不起的机密,肖波在介绍的时候,其他人都时不时的过来听两句就走了,反而是两位姑娘,一起陪着从头听到尾。 “肖护法,陈长老是申屠前辈的大弟子,那就你的大师兄了?我们这两年在中原和江南都听闻,陈长老一直对柳帮主不服气,想篡位,可是真的?”公孙娅单刀直入地问道。 肖波看了看申屠疆的方向,想了想才回答道:“陈长老和柳帮主、黄师兄他们都是老帮主于大河的义子,自幼一起长大,兄弟感情还是有的。柳帮主为人宽厚,处事公道,深得帮中弟兄们拥戴与尊敬。陈长老为人虽然严厉,好面子,做事较真,与柳帮主之间有分歧和争吵也是事实。” “还有传闻说,陈长老是因为气不过老帮主,不但把帮主之位转给了柳帮主,还把唯一的女儿也嫁给柳帮主。陈长老觉得老帮主偏心,所以起了二心?”公孙娅接着问。 “唉。我跟在柳帮主身边多年,但此种曲折还是不清楚。估计黄师兄能解答一二。”肖波把这个烫嘴的话题,扔给了黄亚峻。 在座的所有人,都在静待黄大掌柜的答案。 “既然今天话说到这里,我就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免得出去听人家瞎传。”黄亚峻悠悠的道。 申屠疆抓起烟杆,起身走向船头。 黄亚峻坐端了一些,然后开口道:“当初于老帮主从丐帮孤儿中挑选我、柳太平、陈公博和卢微、臧苹五人为养子女,与自己的独生女儿于婷婷,一起教养。但是我们六人一起生活不过六七年,我十岁那年就和卢微、臧苹一起去了燕子坪学艺。柳太平正式向义父学艺,陈公博则拜在了,当时的丐帮传功长老申屠疆门下。申屠长老与柳帮主本是同门,两人的功夫在伯仲之间。于帮主当年,也是经常进出十大高手榜的人物,所以申屠长老的实力是不容小觑的。” 众人抬头看了一眼申屠疆的背影,只见烟圈不断地从老头儿头顶飘起,显得格外落寞。 赵璂姐弟对视了一眼,都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此后,我们几个三五年才见一次,随着年纪的增加,在加上又没有经常在一起。那时候年轻,几个人见面之后总是在切磋武功,对其他事情聊得也不多。但陈小三是我们几个兄妹中最活跃的,每次都想赢过我们几人。他年纪又最小,有时候彼此切磋也会故意输给他。后来义父不幸遇害,柳二继承了义父的衣钵。陈小三,也进入帮中历练。再后来柳二和婷婷成婚,陈小三从此变得沉默寡言了。每次我或者柳二召集大家去给义父上坟,或是一起过节,他要么借故去外地,要么不来。我们六兄妹最近一次聚齐,就是在柳二和婷婷的婚礼上。唉,一晃都二十好几年了。”黄亚峻甚是伤感。 “陈小三虽然不再参与,我们几个兄妹的聚会,但身在丐帮与柳二总是要经常见面的。他也争气,才三十多点就成为丐帮的长老,后来申屠长老隐退,推荐他做了传功长老。此后柳二和小三二人就逐渐顶缸起来,这也不是啥子不可言的秘密了。” “现在想来,陈小三应该是对婷婷动了心。但是男女之事,不是买卖,勉强不得。这些年柳二一家过得和和美美,估计刺激到他了。当初他和柳二、婷婷在一起的时日最长,有这样的心思也是正常的,可以理解。但不能因此忘了,做人的原则和底线。” “陈长老做了些出格的事了么?”公孙娅追问道。 “既然丐帮大会就在眼前,到时你自热知道。”黄亚峻冷冷地道。 公孙娅话一出口,就后悔了,顿时脸红到了耳根。 “黄伯伯能否讲讲,婆婆的江湖故事?”赵玮看到师姐的窘境,连忙岔开话题。 “关于彩玉姑姑啊,估计能说上三天三夜哟。”黄亚峻道。 “大师兄,你快讲。关于这位玉面罗刹的事迹,我是神往已久啊。”安允才只能算半个江湖人,所以对这位四十年来,唯一进过江湖十大高手榜的女性,很是感兴趣。 “好,咱们今天就来说说,我这位了不起的武痴姑姑---令狐彩玉。”黄亚峻喝了一口茶,接着道。 “玉面罗刹令狐彩玉,出身五大世家之一的,玄武宫令狐家族。是峨眉中兴祖师,定娴师太的关门弟子,算是峨眉当代掌门的俗家师叔了。姑姑不到二十岁,开始闯荡江湖,不断的挑战江湖中的成名好手。嫉恶如仇、行事果决,又豪爽耿直,亲手诛杀的绿林大盗和采花贼不下六十人。更是孤身独闯苍龙堡两次,均全身而退。一时间风头无两。为自己赢得了‘玉面罗刹’这个稍有些贬义的绰号。” “大概在她二十四五岁的时候,与轩辕城的公孙瀚虎、燕子坪刘庚和丐帮帮主于大河结为异性兄妹,她年纪最小。后来与虎头寨的东方罡成婚,生一女许配给了公孙瀚虎的大儿子,公孙锦平。” “大概在四十岁左右进入了,江湖十大高手榜第十位,还蝉联了一次。二十年前,公孙罡身故后,栖身在襄阳附近的薤山,潜心为后辈传艺。” “公孙瀚虎、于老帮主都是高手榜的常客,刘庚是自身原因不愿意上榜,不然四个义兄妹,岂不都是天下十大高手?试问天下几人敢惹?”余名感叹道。 “是啊,加上仲棠的师父张大侠,这五人可是那个时代武林正派的旗帜、正义的化身。少林和武当的高手固然榜上有名,但很少过问江湖俗事。”黄亚峻补充道。 “这位令狐前辈,自身不但武功高绝,更有一个惹不起的关系网啊。得罪了她老人家可是把峨眉、丐帮两大门派,令狐、公孙、东方三大家族和燕子坪刘家一起给扯进来了 。不得了,了不得!”安允才一边说一边竖起大拇指。 “还真是这样呢。小玮,我还真没想到婆婆是这么牛气的人物。她对我们几个都是那么和蔼可亲,没想到年轻时,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哦。”公孙娅道。 “嗯。估计是年纪大了,转性子啦。”赵玮笑嘻嘻的道。 “姑姑当年纵横江湖的时候,采花贼几乎绝迹。最近听闻,两淮又有采花大盗出没,你们两个小丫头,孤身在外的时候小心些。”黄亚峻半是玩笑半是伤感。 “黄伯伯,你就不盼点我们好吗?让我们遇到了,那他的阳寿就到了。”赵玮一本正经的道。 “对了,黄伯伯听说丐帮与东方家,有难以化解的世仇?”赵玮道。 “你们听说的还不少嘛?老二,你来回答这个问题。”黄亚峻斜瞄了赵玮一眼道,腹诽道,这个小妮子啥意思?难不成要反对早已拟定的计划?不由得又看了看赵璂一眼,赵璂倒是神色如常。 “虎头寨东方家的发家人,按渊源算可以说也是丐帮弟子,只是他们自己不愿承认而已。相对于丐帮的历史来说,虎头寨连当重孙子都不够。大约一百七八十年前吧,斧头寨的创始人东方井田,师从我丐帮苏州分舵主许富,按照惯例他是名正言顺的丐帮弟子。后来东方井田另有奇遇,习得一身好功夫。在创立虎头寨后,不但不顾以前的渊源,还处处与我帮的江南诸分舵抢作对,妄图把丐帮逐出苏杭二州。为了不让外人知道,他的乞丐出身和称霸当地,更是血洗了丐帮苏州分舵,导致许舵主在内的三百五十余人遇难。这是丐帮历史上,在江南地区非因战乱,而死亡最多的一次。被我帮历代视为奇耻大辱!”肖波现在说起来,还咬牙切齿,可见怨恨之深。 “丐帮就没有报仇吗?”公孙娅问道。 “这个仇当然要报,得到这个消息后。帮主立马调集帮中好手杀了过去,但是我丐帮堂堂名门正派,是做不出灭门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的。只是把参与此事的所有人全部杀了,但东方井田一代枭雄,竟然在失去双手和一眼后活了下来。才得以有了东方家族的现在。” “难道就这样算了?”公孙娅不解地问。 “是啊。帮中还有不少人嚷着,要再上门取东方井田的性命。但我丐帮素来以仁义为先,东方井田当时不但身受重伤,还武功尽失,手下的得力干将被诛杀的一干二净,只余下老弱病残。试问又如何能下得去手?” “这也太便宜,他了吧?”赵玮道。 “也许是天不灭他东方井田吧。当时的帮主只得下令,以后凡我帮中弟子不得结交东方氏的子弟。如果东方氏的子弟遇到困难时,我帮众可以选择不出手,总堂也不会追究此事。” “此后,东方子弟倒是夹起尾巴做人了。遇到帮中弟子主动避让,很少发生瓜果。百多年来,直到令狐彩玉前辈嫁入东方家后,于老帮主才去过虎头寨,据说只是把义妹送到了寨子门口就返回了。” 听完肖波的讲述,众人不甚唏嘘,感慨不已。 申屠疆拿着一只鸽子进来了,黄亚峻双手接过取出竹管中的纸条,然后把鸽子给了余名,纸条递给了安允才。 “有四个消息告诉大家。一是仲棠已获任礼部左侍郎,且进入内阁,成为协理大学士之一;第二忠全他们已到岳阳;第三,江湖已开始到处谣传丐帮帮主即将易主的事情;第四谣言还说是丐帮指示人下毒灭了汪询一家。” 第19章 客至秋叶 亲聚岳阳 三年一度的丐帮大会,明天就要在洞庭湖中的君山总舵举行,明天还是中秋佳节。城中四处都有沁人的桂花香,房前屋后的墙角院根,不时可以看到秋菊的踪迹。今天的岳阳城中,外地口音的江湖客特别多,城内的大小客栈,几乎都客满。 秋叶客栈此处的分号规模较大,除了前面两栋三层的楼房外,后面竟有大大小小,九个独立的院子,呈九宫状分布。 成忠全一行人入住的“益州”院在九宫格左边。院中的硕大的金桂树上,缀满了金黄色的小花,迷人的花香已飘出了院子。 三位中年汉子,带着三个弱冠上下的青年,出现在益州院中。 “三哥,你们好久到的?”成忠全上前招呼道。 “我们刚到,听说你们到了,放下包袱就过来了。”三哥回答道。 “小姑父。”三个青年,都上前与成忠全行礼。 “哈哈哈,都长成大人了。几年不见,几个都强壮不少啊。让我猜猜你们分别是春山、秋山和冬山对不?”成忠全道。 “姑父,我才是冬山。”穿蓝衣的青年说。“白衣的是春山,月白色的才是秋山。” “嗯,嗯。我记住啦。你们兄弟太多,姑父老了记性不好。” “见过,七姑爷。”另外两位中年人分别道。 “花四哥和鲁二哥,不要多礼。” “快来吧。”成忠全道。 “三哥,你们住在哪个院子?” “隔了两道月亮门的‘彭州’院。” 来人是洛阳轩辕城公孙家的老三,公孙河平及三个子侄、两位客卿。公孙河平是剑客榜中人物,但不是公孙家武功的最强者。他们家最厉害的据说是老八,身为黄羽卫大统领的公孙安平。 峨眉派的六位师太,青城派诸人与成忠全一行一起到的岳阳城。她们入住的是最小的“崇州”院。 崇州院和益州院的中间是“达州”院,令狐彩玉带着一帮女弟子住了进来。她虽年过七旬,依然精神矍铄,满头黑发、腰板笔挺。三伙人刚好把客栈左边的院子住满,目前九个院子已入住了四个。 “笃、笃、笃。”崇州院响起了敲门声。 “爹,三舅。”前来开门的是,成忠全的掌珠成溪。 “小溪已长这么高了,今年十五还是十六了?”三舅问道。 “回三舅,下个月就满十六了。” “大姑娘了,有没有如意的郎君啊?”三舅打趣道。 “三舅,莫瞎说。还有那么多哥哥姐姐,都还没有成家,我着急什么啊?” “呵呵呵,脸红了。七妹夫啊,女大不中留,越留越成仇哟。” “娅儿的事都还没有下落,三哥你就暂时,不要操小溪的心啦。”成忠全这是一剑封喉啊。怼得公孙河平无话可说。 “两个大男人,在门口磨叽啥?要我老太婆出来接吗?”令狐彩玉的声音响起。 郎舅二人对视了一眼,加快脚步往里走。 “见过小姑!”二人规规矩矩抱拳行礼。 令狐彩玉目光炯炯的看着二人,两人不由得面面相觑。 “坐吧。” “是,小姑。”二人顿觉身上的压力一松。 成溪和另外一个穿鹅黄衣裙的姑娘,一起为二人端上了茶盏,然后悄然退到公孙彩玉的身后。黄衣姑娘的姿色尤其出彩。 “小姑啊,你是不是要把天下漂亮的小姑娘,都变成你的弟子才甘心啊?”公孙河平笑着道。 “是又咋样?你是不是回去,再生几个送过来?”今天老婆婆火气有点大哦。 站在旁边的成溪,吐了吐舌头,很少看到婆婆这样说话。对象又是自己的亲爹和舅舅。用手挠了挠头,好像今天没有哪里惹到她老人家呀? “小姑,咋了?今天哪个惹你不高兴了?是不是成溪?看我不收拾她。”成忠全小心翼翼地问道。 成溪恶狠狠的,盯了父亲一眼,这不是欺负人吗?关我啥事。 黄衣少女,似笑非笑的看着成溪。 “莫瞎猜。我是在生柳二的气,为啥不早点告诉我这些,让自己白白受了那些苦。我希望你们啊,不要觉得我老太婆不中用啦,啥子事情都瞒着我。唉!你们这一个个,都是我看着长大的。都把你们,当自己的亲子侄看待。看到你们受罪,我老太婆,能好受?” 令狐彩玉更是觉得,莫名的伤感。自从昨晚得知柳太平因伤而残,还失去三十年修为后,老人一直在不停的自责中,埋怨自己这个姑姑没有当好。 “小姑,柳二哥的事情有些复杂。你老不要往自己身上揽责。有你这根定海神针在,那些邪魔歪道才不敢乱来。所以小姑,你今晚得好好休息,明天的君山还有靠你老来镇场子呢。”成忠全劝解道。 “是啊。小姑。忠全说得对。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能做的是,要保证不要再有,更坏的事情发生。” “又有客到了。小溪,去开门。”令狐彩玉对成溪道。 公孙河平和成忠全,起身待客来。 成溪领着一老一少,两个男子进了院子。年老的那个走路微瘸,锦衣华服,气宇轩昂。身后的年轻人与前面那人十分相似,一看就是一对父子。 二人来到令狐彩云跟前,恭恭敬敬地道:“侄儿文渊给姑姑请安。” “孙儿华雄给姑奶请安!” “是你们父子哟。快坐。” “三哥和忠全也在。” “四姐夫,华雄。” “三舅、姨夫。” “哎,哎。看来你们才是一家人啦。我老婆子到成了外人。”令狐彩玉今天终于,露出笑脸。 来者正是玄武宫的当家人,令狐文渊及次子令狐华雄。令狐文渊娶了公孙家的老四公孙山萍,成忠全娶的,老七公孙民萍。令狐文渊早年,曾为大内侍卫的首领之一,护驾受伤而略有残疾。 因为公孙家,地处晋绥道的玄武宫,与两千里外的青城派,竟然成了连襟。 洛阳轩辕城公孙家,与皇族轩辕氏渊源深厚。轩辕王朝,从一小国一统神州后,不但没有更改“轩辕城”的牌匾,更是敕封家主,为世袭罔替的轩辕伯。传到公孙锦平这儿,已是第四代了。当然公孙家的男儿,每一代为王朝捐躯的都不在少数。 上代家主公孙瀚虎,娶了齐地泰山派,孟氏的一对双胞胎姐妹。孟氏双姝,为公孙家生了五子三女。公孙瀚虎壮年早逝,孟氏姐妹拉扯大八个儿女后,公孙家族再次崛起。 八个儿女按照:锦绣山河、国泰民安排大小,因本辈当行“平”字辈,女孩则用“萍”字。其中老大、老三和老五是江湖中人,老二绣平,现在则是秦陇道的布政使,老八则是黄羽卫的大统领,皇帝身边的绝对亲信。还有一个六妹则嫁给了东方家。 公孙家族的家传武学十分了得,上代家主更是曾入列十大高手榜的第二位。如今老大和老五在高手榜不见踪影,但无人敢轻视二人的武功修为。 如果加上公孙瀚东,这位是公孙锦平的堂叔的话,由此可以看出公孙家族的,超然地位了。所以公孙家族真可以称得上,当今武林“第一世家”了。 公孙家族除了长房一脉的公孙瀚虎,算上旁支其他同辈兄弟共有十三人,瀚东就是最小那个。十三兄弟在中原、岭南和西域安家落户,开枝散叶。目前平字辈的男丁约有三十人,再下辈儿的男丁肯定会更多。 “文渊,兄长可好?” “回姑母,父亲身体康健得很。在得到仲棠叔叔的信后,就进京去了。” “哦。仲棠已到任礼部侍郎了,还是协理大学士。看来是要准备大干一场了。” “家里其他人都好噻?”令狐彩玉接着问。 “一切都好。姑母是不是该回去看看了?每到逢年过节,爹就会说起您老。“令狐文渊答道。 “黄莲,你去开门。又有客到。”令狐彩玉对着,刚刚才放下茶盏的黄衣少女道。 ........ 酉时三刻,荆楚船帮的船,终于靠在了岳阳城外,照例分成了两批进城,入住在不同客栈。 黄亚峻领着大伙儿,直奔秋叶客栈。他对这里的熟悉程度,不亚于自己的家。 第20章 天丞来援 兆强遇难 几人是从客栈的后门进店的,掌柜老洪早已等候着了,过来马上就告知了院中的入住情况。目前,右边的三个院子,从外及里分别住着:青城派、令狐彩玉、峨眉派;左边住着:公孙家族、令狐家族、武当派和少林派;中间第一二座院子住着两江、荆楚和闽浙三道的镖行、马帮、拳馆的代表。只有中间最后一个院子留着的。前院的楼中住了些丐帮净衣派的护法和舵主,还有很多闻讯而来的江湖游侠等。 掌柜的一边说,一边往里带路。赵玮和公孙娅。听说令狐彩玉等到了,进门后赵玮去找她的姐妹去了,公孙娅去找爹爹和兄弟去了。最后入住“渝州”院的只有黄亚峻、申屠疆、赵璂、肖波、余名和安允才六人。 “老洪,你去给我们几个,简单弄点吃的对付一下。” “好的,大掌柜。”老洪领命而去。 “吃过饭后,我们分头行动。老二和老五连夜回君山总堂,我让老黎和老郑也跟上。老六在留在此处。我们三人一起去拜访其余门派的人。” 老洪很快送来了饭菜。 “黄大,我看我和老二、老五他们一起回去,稳妥些。” 黄亚峻停下筷子,思索了一下。“好。目前得到的消息看,还算平静。师父考虑的周全些。太平静了反而不正常。为了稳妥起见。你们三人先回去,老黎和老郑跟上。后面我再安排一些人暗中回来。” “丐帮外地的舵主和护法有不少入住在前面的小楼中,要不要提前见个面?”余名道。 “不用。人多嘴杂,反而容易坏事儿。你们三人一会从密道出去,尽量避走人多的路,遇到熟人最好躲开。”黄亚峻道。 老洪很快送来饭食,六人草草对付了几口,便分头行动。 三人刚刚离开,黄亚峻和赵璂换完衣服准备出门。老洪领着四个人在最后一缕阳光的余晖中进入院中。 “天丞,你咋来啦?”黄亚峻吃惊的道。 “还有伍大哥,燕老弟,敖老弟。快进来。”黄亚峻招呼道。 “天丞叔!”赵璂和安允才过来见礼。 “伍前辈、燕前辈、敖前辈。有两年没有见了。” “是啊。小璂长高了不少。”刘天丞道。 “你们不是在秦陇道吗?怎么过来了?”黄亚峻问道。 “接到大嫂和爹的传信后,我们四个是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你看都几天没有洗澡了,一身臭汗。”刘天丞回答道。 “哦。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安允才,我二人与伍兆强、余名、唐仕舟等都拜在了申屠疆师父的门下,现在是同门了。” “哎......”年纪最大的那位,深深的叹了口气。 “这位是燕子坪的少当家刘天丞,也就是我的东家啦。”这位未来燕子坪和天机庐的主人大约二十五六的样子,身体修长、体态匀称,浓眉凤眼、一脸和气。无一丝豪门大族子弟的跋扈之气,反而像个读书的种子,谦和有礼、温良恭俭。 “黄兄抬爱了。小弟还得仰仗兄长,继续带领弟兄们闯荡江湖呢。” “这位是天渠镖行的,大掌柜伍兆勤。”黄亚峻继续介绍。 “这两位是燕子坪的护法,燕旭光和敖江勇。” “伍大哥,何故叹气?” “二十五弟,兆强遇难了。唉....”伍兆勤眼圈泛红。 “什么?好久的事儿?”黄、赵、安三人俱是一惊。 “我们也是刚到没有多久,我刚才是觉得,好像遗漏了啥子。现在想起了是老三没到,原本约好今天在这里碰头的。”黄亚峻低沉的道。 “麻烦伍掌柜说一说具体情况。”安允才道。 “我们四人,原本今天中午就能到岳阳城。昨天在路过一个叫朱河的小镇,发现了疑似唐门弟子的人。于是决定追踪一下。发现此人也在跟踪,一个挎剑的江湖人士。相隔有点远,哪怕哪个人身形熟悉,也没有想到是自家兄弟。二十五弟又一直只在巴蜀活动,哪里想到他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伍总镖头的话稍微有点乱,不过都明白他的意思。 “跟着他们出了镇子,我们前面那个家伙轻功甚好,突然冲向前面那个人,一团暗器比人还先到。那个江湖客,就是我二十五弟。二十五弟立马拔剑迎敌。谁知哪个家伙在逼近二十五弟后,撒出一把粉末,然后后撤。只听到二十五弟大声说‘原来是唐门的杂种’!就慢慢倒下了,倒下前力使出‘来生再练’这一同归于尽的招式......” 屋内针落可闻。 伍总镖头整理了一下情绪,接着道:“我们几人一听,果然是唐门的人在造孽,立马封住口鼻扑了上去。唐门的那个家伙除了轻功和用毒,其他功夫很是稀松。我们四人同时出手,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归西了。” “是啊,普天之下,能挡住你们四人联手一击的,实在不多。”赵璂插话道。 “这个事情做得有点欠磊落,我们几个以多欺少,胜之不武。”刘天丞道。 “事急从权,没有误伤到好人。天丞不用自责。”黄亚峻道。 “几位前辈,最后核实那人的身份没有?”赵璂突然问道。 这句话问得甚是无理,好在房中都是熟人不太计较 “唐门中人最大的特点,就是任何时候衣着都特别干净,明明本是男儿身,看相貌却似女子,身上都有一种莫名的香味。他们还从不吃,别人的任何东西,包括茶水。” “在死者的身上,发现了各种装毒药的瓶瓶罐罐。在他脑后的头皮上,有一个篆刻的‘唐’字,这是他们的独门标记。我想其他门派也没有必要,冒充这个比茅坑还臭的名字吧?”敖江勇道。 “都怪我们几个当时出手太重,该留下那人性命逼他交出解药。”刘天丞道。 “当时我们几个都怕他再次出手,所有彼此没有考虑那么多。”燕旭光道。 “唐门的毒药实在厉害。我们从听到伍镖头发发出声音,到出手攻击,那人落地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待我们转身去看他时,他就发不出任何声音了,他的断剑,倒是有一截插进对手的小腿中。”燕旭光继续道。 “老三的遗体,在哪里?”黄亚峻终于开口了。 “存放在城外的义庄里。待此间事了,再送回老家吧。”伍掌柜终于缓过来了。 “三师兄的仇算是报了。但是。他为何会成为偷袭的目标?幕后是谁指使唐门的人干的,目前还是一个迷啊。”安允才道。 “应该还是西关盟那些人,估计是觉得伍镖头与秦家人,一起的时间太长了,知道了不该知道的内幕,所以才下手的。”赵璂道。 关于伍兆强为何会出现在朱河镇,几人是一点都不知道。于是黄亚峻简单的介绍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好吧,老三的事情先放下。我们要考虑的是眼前的事情。”黄亚峻道。 “黄兄,我们赶过来就是听你调遣的!”刘天丞表态道。 “好,时间紧迫。我就不客气了。你们来得正好。原本我计划安排其他人的。你们几个面孔陌生最好不过。你们吃过饭换过衣服后,马上潜入丐帮总舵。申屠师父和肖波、余名已过去了。除了不要打草惊蛇外,其他的见机行事即可。”黄亚峻道。 老洪早已把饭菜送了过来,站在旁边听着。他与伍兆强素未谋面,更无交情可言。但听到他不幸亡于唐门之手,心有戚戚,不是滋味。 第21章 丐聚君山 大会开启 为了举办三年一度的丐帮大会,总舵从六月下旬就着手准备了。按照惯例,每次大会由东南西北四路长老轮流负责筹办,总舵协助。费用是各路和总舵,各出一半的比例来支出的。 各路每每轮到自己主持的时候,无不想方设法邀请,所辖州府的武林中人前来捧场。以此在帮众和天下豪杰面前,显示自己的江湖地位。当然大会主要的目的还是:轮换各分舵头脑;推举或补缺长老、护法等帮内核心成员;有功的记功,有过的罚过;让分散在各地的帮众能彼此交流认识;向帮众通报三年来全帮的发展的情况,就一些其他大事进行商议。 今年的大会,该由东路长老窦鹏主持,东路现辖两江、闽浙、荆楚三道。三道都是富庶之地,城镇繁华、人口众多,分舵也多。因而每次东路举办的大会,都是最让人期待的。 农历八月十五,秋高气爽,不燥不冷。五谷丰收、层林略染正是一年中最好的时节。洞庭湖君山,丐帮总舵前的广场上,摆满了一排排整齐的蒲团,全是用今年的新稻草编制而成的。前方是一个一丈高多高的夯土台子,台子约有三丈见方,四角用片石加固。台子两侧分别放着数十把简陋的竹木椅。两侧夯土的台阶,还有不少新鲜的黄土,看来是重新夯筑过的。台子的右边,摆着有一面牛皮大鼓甚为醒目。台子上摆放着简陋的桌椅、条凳。 台子的后面,是一个大大的三合院,正面足有十一个开间,左右厢房各有九间。这里就是,天下第一大帮的总舵所在。没有啥特别的地方,只是常见的青瓦木房而已,比寻常百姓家大一些,无亭台楼阁,也不见花圃水榭,更无所谓的院门高墙。 三合院后面及左右的山林里,还散落着不少稍小的房舍,甚是破旧。 辰时刚过,不断有帮众,人手一根打狗棍上得山来。每个人的衣服左胸口,都缝着几个荷包状的口袋,五颜六色、或多或少。多的有七八只,少的只有三四只。 按照习惯划分的区域落座。知道今天是三年一度的的大日子,连污衣派的弟子们,都梳洗了一番。衣衫破旧归破旧,倒是清洗干净不少,头发和胡须也重新打理了一下,与平素看到的乞丐是大大的不同。 “西路的苍长老到了!”立即有来自秦陇道和巴蜀道的帮众,用棍子拄地,发出有节奏的声响以示欢迎。 西路长老苍皖。一个干瘦的老头,留着山羊胡子,满脸褶子,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洗得发白的粗布衣服的上,缝着九个荷包状的口袋。苍长老手持一根生铁棍,分量不轻。 欢呼声又起,“白长老到了。” 南路长老白程,身材高大,满头白发,四方脸。他的兵器是一把关公刀。目前在十大刀客中位列第八。 最后到的是北路长老龙鲤。中等身材的龙长老,身着绸衫,手持折扇。如果不是左胸上的几个口袋,完全是一个教书先生或者乡绅模样。 广场上的空位越来越少,也越来越喧闹嘈杂。另有组织大会的帮中弟子,开始在广场的两侧摆放茶水桶,长凳等。 一些自发过来观看大会的江湖人士,或是没有资格到台上和台下两侧就坐的,纷纷在场边的长凳上落座。今天在台下迎接四方宾客的除了东路长老窦鹏,还有执法长老熊凌霜,传功长老陈公博。这几个人在帮中是仅次于帮主的人物。 随着两名负责接待的八袋弟子唱名,场上的人得知了今天到场的武林重要人物有:少林罗汉堂首座了凡大师,武当代理掌门云松道长,峨眉派掌门玉泉师太,青城掌门成裕,太湖帮帮主尤海龙,衡山派掌门华冲,雁荡山观云剑宗牟强宗主,梵净山朝庆寺方丈惠如禅师...... 另有玄武宫宫主令狐文渊,轩辕城三当家公孙河平,赤炎山二当家南宫冠英,漕帮三当家沈桥,两江镖行船帮的总瓢把子丁鲁,荆楚拳馆总教头甄一...... 最引人注目的是,令狐彩玉带着,七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和一个半老徐娘的到来。令狐彩玉一人上台就后,八个女子在台子右侧的落座。一时间坐在长凳上的江湖汉子们口哨声四起,谈笑声更响了。倒是丐帮弟子们,说话的声音反而小了些,一个个伸长脖子瞄向台子的右边,可惜太远,除了看到花花绿绿的衣裳外,想分清八人的胖瘦都难。 十大高手中就有了凡大师、南宫冠英及令狐彩玉。能够上台就坐的无一不是一方豪杰,门派支柱。 “咚、咚、咚。”三声鼓响起。全场顿时鸦雀无声。苍、白、龙三位长老从人群中走向土台。 片刻后,广场上的所有人都站起来用棍拄地,并配合着“嗬、嗬”的吆喝声。两种声音有节奏的配合着,场上尘土飞扬,声响摄人心魄。 “咚、咚、咚.......”连续九声鼓响后,现场立马肃静下来。 大会马上开始。但作为一帮之主的柳太平却迟迟没有现身,台上的来宾们也是一脸诧异,各自揣度不已。纷纷把目光投向现场的几位长老,几大长老要么神色自如,要么一脸茫然。 “各位弟兄,丐帮三年一度大会现在开始。”大会主持人窦鹏,是一个看似臃肿的中年汉子,他的声音用内力送出,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现场欢呼震天。 “让我们对来参加大会的,各位江湖豪杰,表示欢迎!” 场中弟子的欢呼声越发响亮。 “弟兄们,由于柳帮主目前下落不明,无法跟大家见面。今天.......”窦长老的话还未说完,台下就响起了争论声音。 “什么?帮主下落不明?” “帮主都不在,还开啥子会?不是开玩笑吗?” “柳帮主怎么啦?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吗?” “帮主去那里了?” “帮主不在,还开啥会,找回帮主要紧。” “对,应该先找帮主才对。” “我觉得先找到帮主。” .......... 现场不再分污衣、净衣,都彼此急切的讨论起来。帮主是一帮的主心骨,没有帮主还叫帮会吗? “咚、咚、咚。”又是三声鼓响。 “请肃静、肃静!”窦长老加重了语气。 待现场声浪下去后,窦长老继续道:“柳帮主德高望重、义薄云天、德才兼备,是我帮继于老帮主后又一位难得的好帮主。” 现场的人听到长老这样说,有些心肠软弱的帮主子弟,已开始抹眼泪,以为柳帮主已遭遇了不测。 “今年清明前后,柳帮主带着肖波、房畅两位护法去追踪西关盟的人。在进入西蜀后三人至今下落不明。” 现场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认真的听着。 “难道没有派人去找吗?”场中一人高声问道。 “西蜀偏远,又多雪山。我们几个得到消息已是端午前后,当即要求成都分舵派人查找。苍长老也从天水赶到西蜀寻找,对不对,苍长老?” “窦长老说得没错。我带着能够出动的弟子,在帮主可能出现的地方,一直找到上月中旬才结束,但一无所获。”苍长老站起身来回答道。 “但成都分舵的弟子,在西蜀打剑炉附近,找到了帮主的法杖。”只见窦长老双手托举着,一根不到五尺,只有大拇指粗细的碧绿竹杖。 “真是帮主的打狗棍!”站在前面的人道。 “难道帮主真的不在啦?”已有弟子哭出声来。场下已开始骚动起来。 棒在人在,这是大家都默认的,而今棒尚在可人却无影。 “窦长老,难不成柳帮主与于帮主一样,又被西关盟给害了吗?”问这句话的不是场下的弟子,而是少林的了凡大师。大师低沉带着愤怒的声音,清晰传入所有人的耳中。 现场的骚动,慢慢平息下来,都竖起了耳朵。 “现在还不能断定,帮主是不是遇害了。但三人这几个月来不现踪迹,明知今天有大会要开,到现在为止依然,没有半点关于三人的消息。”窦长老没有明说,但言下之意都听出来了。 “那就这样算了?堂堂丐帮帮主的生死,就不管了?”场中一个七代弟子怒吼道。 “是啊,岂能不明不白,就撒手不管了?”有不少弟子附和道。场下又开始嘈杂起来。 “怎么管?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是谁?凭猜测吗?”一直没有发言的陈长老突然说道。 “弟兄们,柳帮主是我一起长大的弟兄,他的失踪我比谁都着急。西关盟是害死于老帮主的真正凶手,这是公认了的。要说柳帮主的失踪,也是西关盟干的,目前证据不足。我们不是怕西关盟,而是要弄清楚事实,不能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陈长老继续道。 “柳帮主可是天下十大高手之一,还有肖、房二位护法跟随,一般的人那是他们的对手?普天之下除了以苍龙堡为首的西关盟,还有谁有此实力?”场中有人问出来大多数人的疑问。台上的老少英豪也有不少人这样认为。 “西关盟的实力是很强,但是天下高手数不胜数,又岂是西关盟能笼络完的?”陈长老道。 “是不是长老们已经有了怀疑对象?”一个脑子转得快的人问道。 “在西蜀地界,实力最强的江湖势力是哪个?”陈长老反问道。 令狐彩玉闻言后咬牙怒蹬着,前面那个还气定神闲,好似翩翩书生的背影。成裕和玉泉师太倒是是神色平静,只是抬头看了陈长老一眼而已。 “燕子坪?”有人也脱口而出。 现场一片哗然!场中顿时像炸开了锅一样,台上的大佬们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不可能!”一直默默坐着的南路长老白程断然道。 “天下皆知,燕子坪和丐帮世代交好。不是一家人胜是一家人。燕子坪历来不涉江湖纷争,处事低调。但他们从来不做,有违江湖道义的事!”白长老的话一出,台下就有不少人附和。 “是啊,是啊。” “帮主失踪后,我们第一时间就告知了燕子坪,请他们派人帮忙查找。但是他们根本没有派人,我亲自写信给燕子坪当家的刘夫人卢微,她可是和我、柳帮主一样,都是于帮主抚养长大的。但是她卢微完全不顾当年的兄妹之情,根本连信都没有回。”陈公博道。 “苍长老,你亲自拜访过这位刘夫人,她咋说的?”窦长老问道。 “我也没有见到她,燕子坪的管家说她在闭关,不见外人。”苍长老红着脸,诺诺的道。 “对了,今天帮主夫人怎么没有来?”突然有人发问。 没有人回答,这个有点多余的问题。 “如果不是心虚,燕子坪会让丐帮长老吃闭门羹吗?”陈长老继续道。 场下慢慢安静了下来。 “今天巴蜀武林的代表青城、峨眉的掌门都到场了,为何燕子坪的人连个影子都没有?”陈长老发问道。 “是啊,是啊。” “谁说燕子坪没有来人?”话音刚落,台子的左右两侧,分别有一条身影落在台上。 “燕子坪刘天丞、黄亚峻特来参加丐帮盛会,见过丐帮弟兄和诸位同道。”二人对着台下和台后各行了一礼。 陈长老尴尬地道:“原来是黄大哥和刘少主到了。请坐。” “不急,我先澄清一下事情了再说。” 黄亚峻清了清嗓子,然后道:“各位丐帮弟兄及武林同道们,我黄亚峻与燕子坪刘夫人卢微,现在虽然不算丐帮的正式成员,但我们都出身于丐帮。自幼受到于老帮主的教诲,无一日不把礼义仁智信等为人的基本道理放在心间。关于刚才陈长老对燕子坪的怀疑,我在这里保证,在大会结束前,一定会给大家一个解释。现在请大会继续吧。” 黄亚峻说完后,自顾自的找地方坐了下来。在场的人都知道黄亚峻是一言九鼎的人,既然他当着众人的面许下承诺,那就无话可说了。 “黄掌柜来了正好,你是老帮主的养子之一,又是几人中的大哥。有道是千张嘴吃饭,主事只一人。目前既然柳帮主下落不明,是不是该推举一人,暂代帮主之职?”窦长老道。 “窦长老,这是丐帮自己的事情。我无权置喙。我今天来与在座的武林同道一样,只是想贺喜丐帮大会,认识一下天下英雄。”黄亚峻把球软绵绵的踢了回去。 “按照惯例,帮主不在时,以执法和传功二长老为尊。熊长老和陈长老,目前之事何解?还请二位定夺。”窦长老只能转头看向二位。 执法长老熊凌霜,衣着寒酸,骨瘦如柴。清瘦的脸上,两道剑眉都快皱在一起了,一大把花白的胡子,垂于胸前。他一直没有发言,平常本就不苟言笑的脸上,此时更是如同挂上了浓霜。熊长老如同木偶一般呆坐着,好像没有听到窦鹏的话似的。 “熊长老德高望重,执法如山。理应由他代理帮主之职。”陈长老道。 “我支持。”白长老率先表态。 “诸位,我觉得陈长老更合适。首先他不但是老帮主的义子,与柳帮主也是兄弟。还是前传功长老唯一的弟子。在帮中的威望是无人可及。其次,我已年迈,精力不济。而陈长老正当壮年。第三,我平素为人严苛,在帮内弟子中只有威信而无人望。纵然勉力为之,只怕帮内弟子也是口服心不服,反而还会另生龃龉。”熊长老不紧不慢的道。 熊长老的理由是成立的,特别是第三条。各门各派的执法或者掌律,都是不讨喜的职位,说是位高权重,但是得罪人的事儿岂是那么好做的。特别是面对桀骜难驯的,江湖中人。 几位长老都点头表示认同。 “看来,还是陈长老最合适。”龙长老道。 几位长老彼此对视了一下,都点了点头表示无异议。 “弟兄们。经过我们六个长老的商量,决定由陈长老代理帮主之位。请陈长老.......”窦长老高声宣布。 “且慢!”一声大喝,打断窦鹏的话。 第22章 太平归来 谋划成空 只见一群人正从场外往高台走来,其中一人竟然还坐着轮椅。 “啊,柳帮主,是柳帮主。”最先发现的人开始欢呼。 “还有肖护法。” “怎么那个有点像是申屠长老?” “真的是柳帮主。但是他怎么坐轮椅了?” “柳帮主受伤不能行走啦?” ......... 台子上的人,也都站起来望向来人的方向,只见一年轻人推着轮椅,后面跟着几人。 来人当然是申屠疆、柳太平、赵璂、肖波、余名、安允才还有帮主夫人于婷婷几个。 轮椅上的柳帮主神色憔悴,高大的身躯笔挺地坐着。那股舍我其谁的气势依然让人不敢轻视。 全场的人都安安静静等着这一行人上台,赵璂径直把柳帮主推到了,台子前排最中间的位置,赵璂和申屠疆则一左一右守在他身边。 “柳帮主,柳帮主!”广场上的丐帮弟子顿时欢呼起来,帮主虽然受了伤,但人总算回来了。 待现场声音稍微小了一点,窦长老道:“兄弟们,请安静。我们请帮主为大家说几句。” “老窦,太平受了重伤,中气难以为继。”申屠疆道。 “窦长老,今天的大会交由申屠长老主持,你们几位可有意见?”柳太平虽身受重伤,目光依然锐利如刀。他缓缓的扫视了周围几位长老,几人一起点头道:“没意见!” “好,那各位入座吧。” “弟兄们,下面由申屠长老为我们主持大会。”窦鹏道。 “丐帮的各位弟兄,我是申屠疆。离开君山小二十年了。今日重返故地,甚是感慨。”申屠疆并未移动位置,就地开口道。 “申屠长老、申屠长老!”场下又是一阵欢呼。 “好了,请静一静。下面听我命令:七袋和六袋弟子都站到最前面来。”申屠疆道。 广场中,原来是按照东南西北的地域来站位的,现在打乱了重新来过。 资历不够的自动就往后退了,顷刻间就完成了新的站位。 “很好,很好!兄弟们,不要责怪我在这里倚老卖老了。在场的前排六袋、七袋弟子应该还能认得,我这个老叫花吧?我今天为何重新出现在这里?那是因为我们丐帮面临着生死存亡的大事!” “生死存亡的大事?”大家一脸茫然。 “弟兄们,柳帮主为何会受伤?与他一起到西蜀的房畅,怎么没有回来?大家难道不想知道吗?” “想知道,请申屠长老明言!”一干人等齐声答道。 “那是因为在我们帮中,藏着一个大奸大恶之人,是他为了一己私利,不惜做出残害自家兄弟,妄图杀害帮主取而代之。你们说这个人还能不能留?” “留不得!” “不能留。长老请说出他是谁,我全帮上下定然和他势不两立!” “况且,这个人还背叛丐帮,勾结西关盟,这样的人该不该杀?”申屠疆的语调也激扬起来。 “该杀,该千刀万剐!!” “该杀!” “该杀!!!”场中的喊杀声响成一片。让人听了心惊胆战! 坐在台下,胆小的姑娘不由得握紧拳头,手心冒汗。 “那人是谁啊?长老。”台下的弟子已是群情激奋。 只见申屠疆转身,面向陈长老,厉声喝道:“叛徒,你还不认罪吗?” 陈公博站起身来,问道:“师父,你所说的人是我吗?” “你不要叫我师父,从今天起,你也不再是我的徒弟!”申屠疆怒道。 “那,请问申屠长老,我为何要做你说的那些事呢?”陈公博依然很平静的说。 “你是猪油蒙了心,一心想当帮主!”申屠疆道。 “我是想当帮主,但是我没有做过,杀害丐帮弟子的事!”陈公博辩解道。 “吔!!”陈公博的话引起台下一片哗然。 “你当然是不承认了。那你勾结西关盟呢?” “可有证据?” “大约在三年前,房畅护法发现了你和西关盟勾结,然后告诉了太平。此后为了保护房畅,太平就一直带着他。”申屠疆道。 “长老把死人拿来当证据未免儿戏了吧?”陈公博嗤笑了一声。 “哼,你以为你做的事,无人知晓哟?龙鲤!” “申屠长老!”龙鲤躬身道。 “把你知道的说出来!”申屠疆道。 “去年秋末在京城,陈长老与西门烈、孙平在玉春楼见面,被我碰见。陈长老以不举报我嫖妓为筹码,让我帮他遮掩此事。”龙长老面带愧色。 龙鲤走到柳帮主身前,单腿下跪道:“柳帮主,是兄弟对不起。对不住丐帮。今日起离开丐帮。”说完话突然拔出匕首切向自己的左手腕,一只白皙的断掌落地。 赵璂立马闪身,挡在柳帮主身前。 “这只手,就当兄弟的赔罪!”说完后,握着左手飞身离去。 “龙兄弟,你.....”,柳太平对于龙鲤举动也是一呆。 事情发生得太快。 现场一阵沉默。 “陈小三,你要我把你们几人,在玉春楼住的哪间房?哪个姑娘陪?说出来吗?”黄亚峻冷冷地道。 “不必了。”陈公博道。 “小三,你想当帮主,你只要告诉我,我让给你都不皱一下眉头。可是你为何要和勾结苍龙堡呢?难道忘记了义父的大仇了吗?”柳太平双目盯着陈公博。 “义父把帮主之位和婷婷都给了你,他何曾在乎过我!”陈公博不以为然地道。 “啪!”申屠疆一巴掌打在陈公博脸上,瞬间就肿起来了。“畜生!现在都不知道错?师兄哪里对不起你了?啊?兄弟姐们看你最小,啥事情都让着你,你倒好,良心给狗吃了。为了让我用心教你,师兄只让我收你一人为徒。你呢?总觉得别人都欠你的。黄大他们每次从燕子坪回来,买的礼物哪次不是让你最先挑。每次过招切磋,黄大和柳二没有让着你?忘恩负义的东西!!” “这次,更是离谱了。竟然让仇人来杀自己的兄弟。听你在我们来之前说的话,是不是当了帮主过后,还要挑动燕子坪与丐帮恶斗?啊?”申屠疆又是一脚踢了过去,陈公博身体晃了晃才稳住。“如果你的奸计得逞,不晓得又有好多无辜的人丧命?” 申屠疆越说越气,又要动手。 “师叔,算了!莫生气!”柳太平道。 “执法长老!”柳太平道。 “在!” “依帮规处置。” “好。残害同门,虽非亲自动手,当处三刀六洞之刑,并逐出丐帮。但......”熊凌霜道。 “好,你去处理。”柳太平截断熊长老的话。 申屠疆伸出旱烟杆,点破陈公博气海,迅速出手错开了他的数个大关节。陈公博毫无还手之力就瘫软在地,数十年的修为从此消失。 一场危机,总算以最小的代价化解了。台上台下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传功长老陈公博背叛本帮,指使他人残害帮中弟子,当处废除武功和三刀六洞之刑。受刑后,逐出丐帮,从此以叛徒视之待之。北路长老龙鲤自行退出丐帮,只要不与本帮为敌,众弟子应该礼敬。”熊长老为这次丐帮夺权事件,画上了句号。 台上和场中,帮外人士看到丐帮,能够在众目睽睽之下,秉公处置帮内高层。不包庇、不掩盖,不怕丑闻外传。有佩服的,有感叹的,有嘲讽的,有自省的,有幸灾乐祸的,不一而足。 笑得最诡异的当属漕帮那么三当家。这个所谓“天下第二大帮”的当家人之一,毫不掩饰的雄心,就是要把“第二”变成“第一”,这在江湖上是公开的秘密。 南宫冠英倒是一直正襟危坐,如老僧入定一般。 台上唯一心神不定的只有甄一,左顾右盼、坐立难安。 已是午正,窦长老宣布道:“休会。申时再开。” 丐帮弟子早已为众人准备好了午饭,只能吃饱,吃好就难了。 赵璂推着柳太平与众多来宾、帮中弟子交谈。赵玮、公孙娅则给他与柳帮主端来了饭菜。 丐帮弟子看到柳帮主的样子,心中难受不已,但万幸还能再见面,这比什么都强。一个个舵主争相过来问候。 第23章 新任帮主 负重启幕 “柳二,你受苦了。”令狐彩玉在一群女眷的陪同下,来到柳太平和赵璂的身边。 “小姑,没什么。只是没想到几十年的兄弟,就这样收场。心中的郁结比腿上的伤还痛。” “小璂,这是令狐前辈,你晓得我们的关系吧?”柳太平问道。 “柳叔,这个我早知道。只是今天才正式见面。”赵璂道。 “晚辈赵璂,见过令狐前辈。”赵璂向前一步行礼。 “好啦。以前总听到小玮唠叨你。今天可算见到你了。小伙子很精神哦,模样也不错嘛!”令狐彩玉道。 “见过师母。”赵璂向公孙民萍行礼道。 “不妥,不妥。岂能这样称呼?”公孙民萍连连摆手道。 “这还真是个问题。”柳太平道。 “按年纪叫师母是对的,但仲棠那边又说不过去.....”这是一个让人头疼的问题,估计让礼部的人来也得争论半天,还不一定有让大家都满意的答案。 “娘,必须叫你师母。不然我得叫他叔了?”成溪突然插话道。 “这样吧,在你成师傅在的时候呢,你叫师母,平常呢我们平辈相称吧。”公孙民萍折中道。 “娘,那我咋办啊?”成溪撒娇道。 “哈哈,那是你的事情。” “小璂,看看我这一群丫头,可有中意的?要不要挑个媳妇儿?”令狐彩玉打趣道。 “哈哈哈哈,我看可以。”柳太平道。 赵璂瞬间就满脸通红了,诺诺的道:“前辈取笑了,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哟哟,小伙子,志向高远啦。” 这一群姑娘除了黄莲都是出身名门,在令狐彩玉的教导下天不怕地不怕。这时一个个,都像看稀奇似的看着窘迫的赵璂。 “婆婆,你老怎么开这个玩笑呢?小璂还小呢。”赵玮连忙解围道。 “好啦,丫头们。咱们走远点。不然赵公子得钻到石头缝里去啦。哈哈哈哈....”令狐彩玉大笑着,带走一群娘子军离开。 “咋样?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信啦不?”柳太平似笑非笑的看着赵璂问。 总算可以松口气了,赵璂抹了抹额头,似有汗珠。喃喃的道:“惹不起,惹不起!” 酉时,大会在窦长老的主持下继续。 各路长老介绍了,各自辖境的情况:三年来发展了帮众的数量,丐帮产业的收支情况,与其他同道的争执等等。北路,则由辅助龙长老的护法,向大会做了介绍。 执法长老则通报了,三年来对帮众的赏罚情况。 就此一项就足足用去了一个时辰。关心的人自然听得认真,对于那些只是来观礼的帮外人士来说,就显得很无聊。坐不住的则起身,四处溜达了;有点开始打瞌睡;更多的则在闭目养神。 “弟兄们,请都往前站,柳帮主有话给大家说。”窦长老道。 场中的帮众立马涌了过来,密密麻麻全是人头,却又异常安静。 “弟兄们。”柳太平的声音不甚洪亮,“刚才我仔细听了三年来,我帮的发展情况介绍。感到十分高兴!感谢大家的努力,这些都是弟兄们一起打拼的结果!” “陈、龙二位长老的事儿,全是因我管理不到、用人失察造成的。我在这里向弟兄们道歉!”说完向大家抱拳致歉。 “帮主,这是他们二人自己的德行不够,与帮主何关?”白长老道。 “对啊,白长老说得不错。”台下帮众纷纷附和。 柳帮主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继续说道:“我父辈因帮中之事殒命,得于老帮主青睐收为义子,九岁时开始正式拜师学艺,后来老帮主更是将帮主重任与爱女托付给我。几十多年来,我的一切都是丐帮给我的。自成为于帮主的正式弟子开始,我就算丐帮的正式帮众了。一直以来秉承我帮忠义当先、除暴安良、扶危济困和位卑不忘国的宗旨,在各位前辈尊长、兄弟姐们的扶持下,跌跌撞撞走到了今天。” “然而现在,我身体损伤严重,武功修为尽失。已无法继续带领大家了,所幸找到了一个可以信赖的接班人。现在当着大伙儿的面,宣布将丐帮帮主之位传给赵璂。”柳太平举起赵璂的右手,给大家介绍。 “啊?帮主不可!”现场立马失控。 “使不得,帮主。你没有了功夫一样可以带领我们。”首先站出来反对的是,执法长老熊凌霜。 台下的人群,看到长老有人发话,渐渐安静了下来。 “还请帮主三思!”窦、白、苍、熊四大长老一起站出来反对。 “诸位,请稍安勿躁!”柳太平道。 “依帮规,我帮帮主之位,均由前任帮主指定,只有在特殊情况下用推举的方式决定。对吧?熊长老。” “帮主说得对。可是柳帮主,你虽然没有武功,但是经验和威望还在,你的号令帮中弟子哪个敢不从?对不对,兄弟们?”熊长老高声发问。 “对,对!”现场的帮众响亮的回答道。 “熊长老。说得对。哪个敢不遵柳帮主的号令,我们绝不答应!”台下的帮众纷纷表态。 “再说了,并不是需要帮主,随时出来与人比划,况且帮主也曾是上了高手榜的人物,天下英雄哪个敢轻视?”苍长老道。 “帮主啊,自从了接任后。我帮事务蒸蒸日上,即使没了武功,也不妨碍继续带领大家啊。”白长老也劝道。 柳太平看大伙的意见,说得差不多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 “诸位,请听我说。”他停顿了一下。“我知道大家的几个担心。一是担心赵璂年纪太小,难以服众。帮中老人该听过,我帮的十九代帮主接任时年方十六,还是一介女流。赵璂已十八了,我已认识十年有余,人品和头脑都不是一流的。我辈岂能只让前辈专美与前?再说,我接任帮主的时候,也不过二十出头啊。”关于第十九代女帮主的事迹,在帮中可是经久不衰的谈资,只要是帮中弟子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场下的帮众都点了点头。 “大家是不是担心赵璂的功夫不够?赵璂在燕子坪学了剑法、轻功,向青城的成忠全学了枪法,还学了轩辕城和玄武宫的部分功夫,最近半年又学会了丐帮祖传的降龙掌法、打狗棍法,申屠师叔最近几个月也没少指点他。” 场中弟子一听,这些地方的功夫,哪怕只学一个都可以在江湖横着走了。有人不仅腹诽,那么多名家传授,会不会贪多嚼不烂?年纪那么轻,不要是只学了皮毛吧? 绝大多数人,还是想知道这个年轻人,到底有多少斤两。 台上的观礼宾客中,一听也是精神大振,立马打量起赵璂来。月白布袍的少年,中等偏上的个头,身材匀称,皮肤微黑。浓眉大眼、鼻梁挺直、天庭饱满,轮廓分明,容貌也不是十分的出彩。安安静静的站在柳太平身边,不惊不喜、不卑不亢,任凭场中如何喧闹争执,一副胸有成竹、波澜不惊、温文尔雅的样子。 看到这儿,不少人点头暗赞:还可以嘛,柳帮主眼光不错。 更让人好奇的是,此人能身兼多家武功,实力到底如何。 “帮主,我们是江湖门派。自然要在功夫上有拿得出手的东西。这位赵公子,既然身兼各家所长,不妨咱们现场比试比试?”手持铁棍的苍长老率先开炮。 “好!”柳太平干脆的答道。 台上立马让出了空位,台上台下人等都满是期待。 赵璂今天是空手来的,成忠全闻言,从台下把自己的兵器扔了上来。 赵璂接过师父的长枪,躬身称谢。然后转向苍长老,抱拳道:“苍长老,请!” “请!” 苍长老也不客气,双手持棒劈头盖脸的砸了过来。赵璂不慌不忙向右移动一小步,用枪杆隔开铁棒的攻势。苍长老铁棍马上横扫过来,赵璂不退反进,与苍长老错身而过。 苍长老转身跃起,抡棒砸下,赵璂回身用枪尖抵住了铁棒。在苍长老体重及下砸所含的力量下,枪杆弯曲厉害。只见赵璂双手轻轻一抖,枪杆马上变回原状,而苍长老则蓦然坠地。 要知道,苍长老的铁棍约有四十来斤,他虽干瘦,百把斤还是有的,加上自上而下的惯性,不算所含的内力,最少对枪尖的压力在三百斤以上。赵璂只是一抖便弹开了苍长老,并没有再有进攻。如是对敌,只需继续把枪往前刺,就够对方手忙脚乱的了。 内行的人也看出,赵璂的内功十分深厚。 苍长老把铁棍在地上一拄,又扑了上来。只见他以棒画圈,把点、戳、扫、劈等变式都融合进来。赵璂待他的铁棒挨近,用枪杆从侧面搭在铁棒上。铁棒瞬间改变了放方向,苍长老连忙后撤,但长枪则如影随形的跟了过来,铁棒无论如何都甩不掉枪杆。苍长老顿觉不安,这样下去自己相当于没有了兵器。于是,他突然一松右手,化掌拍向枪杆。赵璂立马以左掌相迎。 “啪!”苍长老后退了三步,铁棍脱手,赵璂后退了一步,用左手接住下坠的铁棍。 “我认输!”苍长老心有不甘地道。 “我赢得侥幸,多谢苍长老手下留情。”赵璂双手把铁棍还了回去。 台上台下的人都是一惊,赵璂完全是以守为主,并没有攻出一招,竟在十招内把成名三十年的丐帮耆老逼得认输。 令狐彩玉、申屠疆、黄亚峻和柳太平等都露出了欣慰的微笑。令狐彩玉还轻轻的拍了拍,身边于婷婷的肩膀。于婷婷也是感到紧绷的心情,总算轻松了些。余名和安允才均感到心头一松,如巨石落地。肖波的表情,也明显轻松了下来。 “黄兄。小璂,进步也太神速了!中间可有啥奇遇?”刘天丞低声问道。 “当然有了,下去再告诉你。你能不能赢过他?”黄亚峻问道。 “赢有点难度,平手应该可以吧。你呢?”刘天丞反问道。 “目前我还可以赢他,小璂的实战经验太少。不过三五年后,肯定是再也不是他的对手了。” “好!后生可畏啊!”衡山掌门华冲道。 了凡大师、成裕、令狐文渊、公孙河平、玉泉师太、云松道长一干人等,都默默的点了点头。南宫冠英、丁鲁、沈桥、甄一、牟强、尤海龙等均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赵玮紧张的心情终于轻松了些。站在旁边的黄莲,拉了拉师姐的袖口,悄声说:“师姐,你这个弟弟好厉害啊。我估计你是打不过他的了。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欺负他?” “哼,我打他,他敢还手?他有那个胆吗?”赵玮眼中闪动着异样的光彩。 “小玮,看来你是瞎操心了。我们两个联手都不是他的对手。”公孙娅凑过来说。 “师姐,你弟弟要当丐帮帮主,好牛啊!你之前怎么不漏点口风啊?”成溪问道。 “口风?我也是才晓得的。咋漏?”赵玮还自己一头雾水哟。只是关心弟弟是否能赢,当不当帮主无所谓,他当不当都得叫自己一声姐姐。 “好你个,赵璂!口风挺紧的嘛。在船上几天,都没给我透露一点消息。看我一会儿咋收拾你!肯定是仲棠先生的安排咯,父亲一定也同意了的。不晓得,婆婆之前是否晓得这个计划?”赵玮揣测着。 “小玮,你在想啥?”公孙娅推了推赵玮。 “在船上的时候,他就没有给提前说一声?” 赵玮摇了摇头。 “哎。看来你这个姐姐在他心中,也不过如此嘛。”公孙娅翻了一个白眼。 “哼!”赵玮明天公孙娅是故意气她的,不过能不生气吗? 公孙民萍对着丈夫说:“这些年的心血总算没有白费。我们沧儿,要是也能这样成材就好了。” 成忠全道:“每个人机缘不一样。不要羡慕。沧儿的悟性,比小璂还是要差一些。再说了,小璂未来的担子有多重,前途有多艰难,你是知道的。只要沧儿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就好。” 台下的帮众不知道是叫好呢?还是不叫才对。一个是声名卓着的帮中元老,一个是就要上任的年轻帮主。 “你们三兄弟,哪个是他的对手?”公孙民萍对三个侄儿道。 “姑姑,你这是啥意思啊?显摆一下,姑父收了个好徒弟?”公孙秋山道。 “姑姑,你莫忘了,他也是公孙家的徒弟哟。”年纪最小的公孙冬山道。 “哼,自己不努力,羡慕人家了哈?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回去后一个个认真练功,莫坠了公孙家的名声。”公孙民萍道。 “是,姑姑!”兄弟几人道。 “对了,我们从云南返回后,我尽量让令狐小姑,到轩辕城住一段时间。你们回去给大哥说一下,把能回来的习武子弟都叫回来。”公孙民萍继续道。 “好啊,好啊。”兄弟几人高兴地道。 “莫高兴太早,你们的令狐婆婆,要是严厉起来,你们祖母都怕!你们八叔,当初就是因为挨小姑的揍最多,所以才能有这么大的出息!” 哥仨儿,吐了吐舌头,一个个心中,不由得有点发虚。 再看台上。 “赵公子,枪法和棍法俱佳。”窦长老果然是行家,看出了赵璂是枪法棍法混用,变幻莫测,不好应对。“咱们练一练拳脚如何?”窦鹏可是十大拳师中,排名第九的人物。在帮中估计只有柳、陈、白、熊四人能有绝对的把握胜他,其他诸人还真不一定。 “好,但凭长老吩咐。” 窦鹏也不客气,一拳直取赵璂的中路。赵璂并未格挡,而是以拳对拳,硬碰硬的接了对方一拳。双方各退两步,第一招当然只是试探。窦长老刚站稳身体,立马从地上弹起,左手拳,右手掌,朝赵璂冲了过来。赵璂立马迎了上去。双方拳来腿往,上下翻滚,一时间难分高下。台上尘土飞扬,台下喝彩声不断。 赵玮的心又一次提到了嗓子眼。她旁边的黄莲也是一脸紧张。毕竟近身肉搏,看着甚是粗鲁,没有刀剑看起来那么飘逸、花哨。 东路长老窦鹏,以一双铁拳驰名江湖,十余年来罕有对手。 “噗!”赵璂挨了一脚,身形倒退了三四步在稳住。看来这一脚分量不轻。 “这个老窦,咋还来真的哟?”公孙民萍道。 “莫紧张,小璂无事。正好乘机会练练手。”成忠全道。 只见赵璂,双手成掌,一上一下半曲,内力含而不吐。窦长老并没有停手的意思,又疾冲而至。赵璂双足成弓,双掌立马回撤至身后,然后发力推向窦鹏。 “降龙掌!”台下有人叫了出来。 “嘭!”拳掌相交,罡风四溢。内圈的人都稍稍后退了半步。 窦鹏向后,连续空翻了数次,才把所有内劲给卸掉。赵璂只后退两步就稳住了身形,也并未追击。 窦鹏落地站稳后,双手抱拳道:“赵公子,好功夫。老窦我有几年没有打得这么痛快了。今天咱们算平局,改日再战,可好?” “行。”赵璂爽快的回答。身上月白色的衣服上,还留着长老的脚印。 双方交手七八十招,最后是赵璂挨了一脚,窦鹏扛了一掌,确实未分出高下。 窦鹏,来到柳太平身边,大声道:“柳帮主慧眼识才,为鄙帮寻得美玉。我窦鹏愿意追随新帮主左右!”说完抱拳向赵璂一礼。 “我无话可说。”白长老道。 “我同意!”苍长老道。 “同意。”熊长老沉声道。 柳太平如释重负的露出了笑脸,连声道:“好,好,好!感谢各位老兄弟的信任、理解和支持!”说完,抱拳向四位长老致意! 申屠疆和黄亚峻、成忠全、安允才几人,终于把悬了几个月的心放回了原处。 四大长老来到赵璂跟前,四人屈半膝抱拳齐声道:“帮主,我等愿追随左右,共同壮大丐帮!” “诸位长老,快快请起。” 赵璂连忙扶起四人。四长老起身后,把赵璂请到台前。 “弟兄们,刚才大家也看到了。柳帮主挑选的新帮主,赵璂赵公子年少有为、谦逊明理,是帮主的合格人选。我们四个愿意追随赵帮主左右,尔等愿意否?”熊长老高声道。 “愿意!愿意!愿意!”全场帮众立马高声应道。 “好!兄弟们列队!” 眨眼间,所有帮中弟子整齐排列。右手持打狗棒在身边,左手握拳立在胸前,然后微微低头,齐声道:“参见赵帮主!参见赵帮主!!参见赵帮主!!!” 一声高过一声,高昂响亮的声音,把本已归林的鸟儿都惊走了。 场中安静后,赵璂说道:“兄弟们,今日能得到大家的认可,我感到十分惶恐。害怕自己少不更事,辜负了柳帮主、申屠长老的期许,害怕辜负了丐帮数十万弟子帮众的信任。”稍显稚嫩的声音没有发颤,清晰地传入在场人的耳中 “不过,我相信自己,更相信跟随柳帮主数十年的,弟兄们!相信丐帮千百年来,口口相传,生生不息的那份大道义气:相信丐帮弟子们的侠骨心肠:相信我们帮众重信守诺、忠义为本、除恶扶弱、心系家国的不变信念!是这些让我克服恐惧,让我有胆子从柳帮主手中接过,丐帮的大旗,带领大家继续前进。” “请在场的弟兄们,回到原分舵后。继续勤恳劳作,好好约束帮众,注重个人武艺的修炼,不忘提升自己的品德。不要让分舵蒙羞,不能让丐帮蒙羞!大家做得到吗?” “做得到,做得到!做得到!”场中帮众回答道。 第24章 新人新貌 老帮换颜 台上的江湖豪杰,纷纷过来与赵璂贺喜,一时间台上乱成一团。 今天还是中秋佳节,丐帮准备了菊花茶、月饼、糍粑等,当然更少不了酒。 天色渐暗,一些江湖豪客已开始下山。数天之内丐帮帮主换人一事将传遍天下。 南宫冠英带着数名随从前来告辞,赵璂在熊、白二长老的陪同下送至山门方回。 “启禀帮主,荆楚船帮听闻新帮主上任,送来美酒二百坛祝贺!” “帮主,岳阳城内酒楼客栈联盟也送来酒水和月饼。” “帮主,南宫冠英送来了几箱烟花,这个是他们家的特产。” ......... 不断有各种门派帮会送来各种各样的东西。 “造册登记,吃食留下,其余的全部退回。”赵璂下令道。 一年中最圆的那轮明月,升起来了。丐帮的帮众弟子,无不敞开肚子灌,喝多了就直接倒在路边睡下。好在这真是不冷也不热的季节,这样也无啥危险。 留下来的帮外客人,都进到屋内。 赵玮、公孙娅、成溪和黄莲四个,终于抓住了赵璂的空档。四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赵帮主,大忙人了啊?”公孙娅首先阴阳怪气的开口。 “赵帮主,真是做大事儿的人哈?连姐姐都要欺瞒!”赵玮也跟上。 赵璂一脸无奈,耐着性子听二人数落。 “赵大哥,赵帮主。我和她俩不一样。我是来恭喜你的。恭喜赵大哥成为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以后你可得罩着我点哟。”成溪调皮的道。 “黄姑娘,你呢?”赵璂问道。 “我,我也是来恭喜赵帮主的!”黄莲红着脸道。 “谢谢二位妹妹了!”赵璂拱手道。然后转身对着另外二人道:“看到没有,你们两个是怎么当师姐的?一点江湖规矩都不懂。本帮主还有事,先告辞了!就不耽误几位赏月了。”赵璂说完,自顾自的走开,也不管二人啥表情。 留下姐妹四个,大眼瞪小眼。然后公孙娅和成溪,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指着赵玮说:“你的长姐威风呢?去哪里啦?” 赵玮望着赵璂的背影,恶狠狠地道:“赵璂,你给我等着!”嘴上这样说,其实心里很高兴,总算长大了,有点男子汉气概。 赵璂快走了几步,闪入树冠的阴影下,长长的吐口气,暗暗道:好凶险,还好溜得快。 丐帮弟子除了当值的,无不喝得东倒西歪。申屠疆也在一干老少爷们的陪伴下,开怀畅饮,把白天的诸多郁结喝入肚中。 赵璂一个人坐在影中,静静的思索着。他知道哪怕再喧闹,总有几个人在暗中默默的守护着这短暂的欢愉。 公孙民萍一直跟着令狐彩玉,不但照顾老的,还有一群小的需要她操心。她和成忠全是聚少离多。在今晚得团圆之夜,夫妻两人也提着酒壶,找了安静的角落赏月。 了凡大师、玉泉师太和云松道长,三位空门中人相约来到台上,一同观赏那轮年年相见,好像年年都有不同的玉盘。 黄亚峻今天也没有少喝,但是习惯使然,他没有让自己醉。而是拉着肖波、安允才和余名,在台上喝茶聊天。估计又在摆他大师兄的谱了。 月满中天,万籁俱寂。从广场的长凳上、树影下、草丛中,传来了丐帮弟子此起彼落的鼾声。 次日辰时已过,大家的酒,都醒得差不多了。 向天峰带着儿子与唐仕舟,上了君山。虽错过了昨天的大会,但来的还不算晚。 赵璂聚集起帮中在君山的,所有七袋以上弟子,于总堂大厅议事。合计有一百二十余人参加。 第一件事是,赵璂提议让柳帮主,担任丐帮的龙头长老,在帮主无法视事时,代理帮主之职。 第二件就是补缺陈公博和龙鲤的留下的缺。请申屠长老回任传功长老,肖波担任北路长老。 以上两个提议,都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让不少对赵璂还有成见的人,感观立马改变。丐帮不但留下了柳太平,特别是申屠长老的重出江湖,让丐帮实力并未因陈、龙二长老的离去而削弱。 当然,申屠疆和柳太平的位置,原本就计划好了的,只是要让所有人知晓,走个过场。 第三件,余名在肖波和申屠疆的推荐下,成为帮中弟子,并直接担任七袋护法。同时,余名带来了燕子坪的重礼,银票二十万两。这相当于丐帮所有产业两年的收益。 第四件事,计划在全国每个道,都设立一个分堂,分堂主之位在长老之下,护法之上。 简单说来,分堂主相当诸侯,各路长老是钦差。 赵璂还提出,各分堂主由六袋、七袋、八袋弟子竞争产生,且全国十一个分堂主的任职区域,最后抽签决定。 第五、增加一名执法长老、一名传功长老。 第六、把总堂迁回中原道的信阳府原址,现君山总堂作为荆楚道的分堂所在。 前三条很轻松就通过了,后三条,特别是第四条争议颇大。会场顿时议论纷纷。对于这一崭新的做法,实在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 赵璂道:“我知道,一次要办成这些事,估计难度不小。但是,诸位与其慢吞吞的爬,不如站起来跑两步,累就累一下子。” “帮主的这些动作是有点大,但无一不是为了我帮的壮大,丐帮千百年的基业长存。总的来说,都是好的建议。设立分堂事关重大,大家接下了都好好议一议。老头子我,先表示支持!”申屠疆表态道。 “任何条条框框都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们为啥老躺在前辈的树荫下享福,不自己为后人栽几棵树?”肖波跟着道。 “各道有了分堂,对壮大本帮肯定作用不小。关键是得选好堂主。”白长老道。 “既然,商议的事情比较多。为了少留后患,我建议凡是在山上的弟子,无论品级都可提出建议,只要说的有理,都当采纳。”熊长老道。 “分堂的设立是个好主意。大伙儿看,我们西路辖秦陇、巴蜀、云贵三道,彼此山水是相连,但多山高谷深之地,真可谓是望山跑死马。要想把所有的分舵,都走上一圈,得马不停蹄的花两年功夫。有个啥子事情,半年还传不到位。有了分堂,总舵的指令直接下给分堂,由分堂去处理最多一个月就有回信。”苍长老中肯的分析道。 去过或是了解,西路地理的弟子帮众,都点头表示认可。 柳太平说:“诸位,我觉得帮主的提议是好的,大家先下去探讨探讨,过一两天我们再一起商议如何?” 场内诸人均表示同意。 赵璂道:“好。既然这样,就让熊长老、白长老、肖长老负责收集整理,大家的意见、建议。安排会书写的弟兄,从旁协助。为了给大家充分的思考时间,我们后天午时再开会。在山上的所有舵主、七袋以上的弟子全部参加。” “估计,本次大会还有几天。由窦长老,来负责弟兄们的吃住。” 向天峰带着儿子向文来了,散会后,赵璂马上找到父子俩。看到公孙娅、赵玮也在,小家伙和二人正玩得起劲。向天峰看来是很久没有打理胡须了,感觉老了十岁不止,身上的衣服也皱得不像样,右脚鞋子的后跟也开裂了,如果再缀上几个补丁,就与丐帮弟子无异了。但此时的他满脸温柔的爱子嬉戏。 “赵叔叔,赵叔叔!”向文一边喊,一边向赵璂扑了过来。 “哈哈,小文。”赵璂蹲下身抱起他,转了几圈放下。 “赵公子,现在应该称呼你为赵帮主了,恭喜恭喜啊!”向天峰抱拳道。 “向兄,这是太见外了。称呼我为小璂或者老弟。”赵璂回了一礼。 “二位姐姐,在君山待得惯不?”赵璂转头,问公孙娅和赵玮。 “你这个花子窝,太寒酸了。要不是看在,你是小玮弟弟的份上,拿轿子抬我都不来。”公孙娅,显然是不满昨晚赵璂的态度,想继续撒泼。 “哼!”赵玮好像好在生气。 听了公孙娅的话,场面就尴尬了。向天峰也觉得这个话有点过了。 “实在委屈公孙姑娘了,待下得山去。我好好的,向你赔罪!”赵璂郑重其事的,向公孙娅一揖。 公孙娅原本是为了找回场子,才口不择言,话一出口就后悔了。看到赵璂如此慎重,心中也过意不去,但嘴上还是不饶人。 “大帮主可得,说话算话。不要蒙人哟。”公孙娅道。 “师姐,你少说两句嘛。”毕竟是姐弟,赵玮也不想弟弟难堪。 “二位姑娘,能否帮我照顾一下,小文?我和赵帮主,哦,赵贤弟说点事儿。”向天峰站出来救场道。 “好啊,好啊。向三哥你放心。”公孙娅、赵玮说完牵着向文离开。 “向三哥,家中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吧?”赵璂问道。 “是的。已在官府办妥了文书,托安前辈的面子,衙门很是配合。” “很好!” “老宅交给姑父处理,姑父说他先帮我照看起。那么大个宅子,又刚刚发生不幸,很难出手。”向天峰继续道。 “这个事情不急。对了,可能对你家下毒的唐门中人,已被天渠镖行的伍总镖头等人击毙了。”赵璂道。 “这个事情,刚才唐前辈也告诉我了。但那只是猜想而已。幕后真凶到底是谁?现在依然扑朔迷离。” “向兄,可有大致的方向?” “原本最可疑的是陆掌柜,可现在看来,应该不是他。” “对方能轻松进入院中,还熟门熟路的取走数十万现银,显然对你家情况熟悉得很。” “是啊。内外勾结是肯定的。我家的机关算不上精巧,但一点不破坏,势必是知道机关的枢纽在哪里。除了我们父子四人外,没人知道这个,连母亲都不知道。” “你家请的护院中,可有高手?” “我家在当地小有人望,家中并未请在江湖上,名头很大的高手。” “家中最近两年,可有新的外人进出?” “家中的事情我很少管,还真没有留意。” “你们父子四人,有啥厉害的仇家?或是有必须不死不休的纠葛?” “家父与家兄三人,都是为人和善之辈,从未听说有啥仇家。我自小外出习武,到目前还未与人结怨。” “看来,还真没有头绪。不过向兄,你要相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人在做,天在看。那些欠下血债的人,绝不会轻松的逃过天道的制裁。” “是啊,我现在是想报仇,也没有对象啊。” “老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敢做下如此惊天大案之人,必是大奸大恶之辈。迟早会露出马脚的。再说了,刑部和黄羽卫,难道是吃稀饭的?”赵璂安慰道。 “刑部和黄羽卫是探案的好手,希望他们能找到蛛丝马迹。唉,现在只能干等了。”向天峰很是沮丧。 赵璂拍了拍向天峰的肩膀道:“要不,向兄到丐帮来吧?” “可以吗?”向天峰灰暗的眼中,出现了一抹激动的光彩。 “怎么不可以?只要你愿意,丐帮大门向天下英雄敞开大门。” “不知要怎样才能加入?” “我来安排。” 很快,肖波带着江陵分舵的舵主邹勇过来。邹勇早就听闻了向家三少的大名,但至今方谋面。二人担任向天峰的介绍人,申屠长老亲自向熊长老说明,帮主赵璂点头同意,向天峰只花了半天时间就加入了丐帮。暂时作为帮主的随从。 向天峰内功已有根基,外家拳脚功夫甚为不弱。熊长老会同窦长老(江陵归属东路辖区),试了试向天峰的身手,决定按照五袋帮众的标准入帮。如果能成为帮中哪位长老、护法的徒弟,那就还是正宗的丐帮弟子了。 自从得知丐帮同意他加入后,向天峰剃干净胡须,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整个人立马为之一变,年轻人的朝气又回到了身上,精神抖擞、目放精光。 第25章 木楼烛影 武林大计 当夜,留在君山的黄亚峻、刘天丞、令狐彩玉、成裕父子、令狐文渊、公孙河平、了凡大师、玉泉师太、云松道长共十人与赵璂、柳太平、申屠疆聚于一室。 摇曳的烛火下,每个人的影子也在木板墙壁上,左右晃动、摇摆不定。今晚十三个人商议的结果,将会是今后几年整个中原武林的走向。 丐帮君山总舵,没有能容纳二百人以上的房间。还留君山上的全国各分舵主、七袋以上弟子帮众合计二百三十二人。 八月十八日午时,二百多人在三合院中间的院子举行。有资格参会的都坐在椅子上,其他人则站在左右厢房的屋檐下,院子外更是挨挨挤挤站满了旁听的人。 赵璂率先开口:“弟兄们,我们今天要商议的事情。一是总舵迁址的问题,二是增设执法、传功长老名额的事,三就是大家最关心的设立分堂之事。” “关于第一、第二项事,大家都没有争议,就这样定下来,诸位可有意见?” 赵璂环视了一周后,道:“好!感谢大家的支持。长老人选按照帮规来遴选就是。至于总舵搬迁的时间,在本次全帮大会结束前给出结果。” “下面请熊长老,把两天来收集到的意见和建议做个介绍。” 熊长老面前摆了一摞纸,显然收获不少。 “弟兄们,从我们收集到这些意见和建议看,都支持设立分堂,目前还没有发现反对意见。大家主要集中,以下几个问题,请帮主一一解答。” “一是分堂的选址问题;二是堂主人选;三分堂的权限;四堂主的地位;五路长老还要不要设了?六设立统一的堂口来打理帮中产业;七年老帮众的生活问题。” 全场静悄悄的,第七个问题,看起来排最后,可关系到每个帮众的切身利益。人为什么拉帮结派?除了归属感,更大的作用是,彼此抱团成就彼此。说到底还是在为自己奋斗,当然心中大义必须要有,除了让自己的作为合理合法外,还必须让自己心安。要对得起天地良心!但衰老是每个人都逃不掉的,为了帮派忙活一辈子,又无儿无女的人,怎么过活?丐帮本就是以贫苦大众为主的门派,能够娶妻成家的不过三分之一而已。剩下的怎么办?历代帮主无不为此殚精竭虑、愁眉难展。 说到底还是钱的事情,余名为何要携重金加入丐帮?还不是燕子坪,想帮帮这个千年大帮。 场中人的目光自然聚到了,年轻帮主的身上。 赵璂轻轻的吐了一口气,坚定又平和的道:“兄弟们,请稍安勿躁。下面我就熊长老提出的,大家都关心的七个问题,慢慢解答。如果有疑问,等我说完后即可提问,如果没有问题,我们就把这一条定下来,以后遵照执行。大家说怎么样?” “没问题!” “可以。” “好,帮主爽快。” ......... 见全场没有异议,赵璂开口道:“辛苦今天做记录的兄弟了!会后去窦长老那里,多领两壶好酒。” “好呢,谢谢帮主!”负责记录的三人,立马高声应道。 “哈哈哈,呵呵呵,........”全场响起了笑声。 严肃的气氛呢,得到了一定的缓和。 赵璂喝了一口水,开始讲道:“分堂选址,首先必须是交通要道,最好是水陆都有的市镇。其次,位置在本道相对居中。第三分舵弟子人数,必须是在本道位居前三,至少是前五的才行。大家认为呢?” 场中的人点了点头,没有人发言。 “好,既然没有意见。会后,由各路长老拟定初步选定的名单给我,然后我会同几位长老最后确定。” “第二、三、四个问题,我混合在一起讲。堂主人选。我知道大家最关心这个问题。第一任堂主从六袋、七袋、八袋帮主弟子中产生。只要有想法的都可以报名参加,具体的产生办法,熊长老、申屠长老和柳长老三位正在推敲。最迟明天会向大家公布。德能服众、才能理事是最起码的要求。” “我要强调的是,第一任堂主人选产生后,是抽签决定前往那一道上任。此后每三年考核一次,排名最后的三人自动离职,空出来的位置,再次由具有资格的人来竞争。以后每次产生的新堂主与堂主,仍然抽签决定自己的辖区。每位堂主在同一道内,只能连任一次,也就是最多在一道待六年。每位人担任堂主的最长时间为十二年。卸任的堂主为八袋护法,任满十二年的堂主自然升为长老。这也是,为了激励其他年轻的弟子帮众。” “按照惯例,长老是九代弟子,护法中有八袋和七袋,舵主有七袋和六袋。我的想法是,长老九袋不变,堂主为八袋,护法为七袋,舵主为六袋,核心重要分舵主可为七袋,分舵的执法为五袋。只要在相应的位置上,无论年纪大小、入帮早晚都按这个标准算。对于在帮中没有职务,入帮年限超过二十年的弟子帮众。我认为可以按最高四袋,绣在左胸,每隔五年在右胸绣,一个小点的口袋,以示尊重和区分。大伙儿以为妥否?” “帮主思虑周祥,我看可以。”白长老道。 “同意!” ........ “那好,以后就这样半办。”赵璂缓了缓,整理了一下思路继续。 “堂主负责本道帮中的所有事务,对本道弟子帮众的发展、总堂下派任务的执行、帮规的遵守情况负全部责任。每位堂主,都会有几名护法协助,自己当然也可以根据需要发展帮众、招收弟子。” “路长老不会取消,路长老以后的主要职责是:监督各堂主、舵主的履职情况,不再介入各分舵的具体事务,只对帮主和总舵负责。简单说来,堂主相当于各地的诸侯,路长老相当于钦差。这样说,大伙儿明白了吧?” “呵呵,明白,明白。”连站着的人都发出了笑声。 “柳帮主以前也曾想过,设立一个统一的堂口来打理帮中的产业,苦于没有合适的人选。这次,借着帮中设立分堂的机会。我们就把这个事情给办了。在总舵设立财帛堂,负责打理帮内所有产业。我今天,当着帮中所有核心弟子帮众的面,强调及要求:以前分散在各处的生意、产业在大会结束后半年内,必须无条件移交给财帛堂。如果有人借机藏匿、私分、变卖、偷盗属于帮内的财产,一经查实,绝对按帮规从严从重处理,绝不姑息!熊长老!” “属下在!”熊凌霜起身道。 “请你说两句。” “赵帮主刚才的话,大家都听到了吧?” 坐着的人都站了起来,沉声应道:“听到了!” “好!既然听到了,那就遵照执行。我只想说,如果有人胆敢私人吞分,属于帮中的财物,就是和帮规过不去,和帮中数十万弟子帮众过不去!除非没有被我发现,否则是啥后果,你们当知道,我这二十年的执法不是白当的!” “是!” 待众人坐下后,柳太平开口道:“弟兄们,设立财帛堂是我,甚至是于老帮主的心愿。为何迟迟没有动?一是没有合适的人,其二就是一直没有好的时机。人皆道,财帛动人心,非圣人难以不动心。我们都知道赵帮主,这次设立财帛堂肯定会阻力重重。作为大家的老兄弟,在这里恳请诸位,你们及你们的属下一定要好好配合,财帛堂接下的工作,不能也不可捣乱。都说亲兄弟,明算账。如果你们还认我这个老弟兄的话,请务必把交接工作做好。否则帮规无情,我也不希望有人因此事来找我说情。” 柳帮主语重心长的话,让现场显得很沉闷。 “赵帮主这次在虎口边拔须,一定会招来很多误解。你们作为帮中的中坚,自己务必清楚的认识到:赵帮主不是为了他自己,帮中收拢财权为何?就是为了给帮中的老弱妇幼,一口饭菜。为了诸位到了我这个年纪,不再露宿街头,不再沟死沟埋、路死路埋。为了帮中幼儿不再挨冻受饿。”申屠疆道。 “是,有人说。我们叫丐帮,难道不应该以乞讨为主吗?试问诸位,你们以前要饭的时候,是心甘情愿的吗?是甘之如饴的吗?是想就一直这样下去的吗?就没羡慕过那些吃得饱穿得饱的人家?以前为了活下去,我们只能舍弃脸皮,去仰人鼻息,为了一口残羹剩饭出卖自尊。现在我们有条件了,有机会了,为什么不让自己或者后人过好一点?” “净衣派的最有发言权了,让你们再去要饭,你们丢得起这个脸不?既然净衣派能过上相对体面的生活,为什么污衣派不可以?难道不是人吗?不是娘生爹养的?”申屠疆越说越激动,最后重重的一拍,前面的桌腿绷断,茶水洒了一地。 场中的人,都静静的听着申屠长老的发言,每个人都在思索。 “申屠长老言之有理。净衣派这么多年来,一直瞧不起污衣派,不就是他们穿得干净些,吃得饱肚儿圆些?同为丐帮弟子,污衣派立的功,干的活,难道比他们少?”出身污衣派的苍长老道。 “对,以后当取消净衣、污衣把派别之争,由总舵统一分派财物,弟子帮众们凭自己的喜好穿衣。”场下一位舵主道。 “弟兄们,总舵收回财权,只是为大家的兜了一个底。并不影响你们原本的生活。你们以前做什么,以后继续做就是。只是收回属于帮中的财物,不是要掏空你们自己的腰包。大家放一百个心,你包里的银钱只要来源合理合法,半年后依然在你包里。”赵璂道。 “大家关心的最后一个问题,年老无依靠的帮众弟子生活问题。我的大致想法是,在每个分堂设立荣老院,把他们集中起来供养。这个费用由总舵和分堂共同承担。所以解决好第六个问题是关键。只有总舵手中有了银子,才有能力办好此事。” “明天将会把各道分堂的预选地,堂主的产生规则,张贴出来。各位会后还有啥想法可以找我及长老们谈。总而言之,只要是对帮务有利的都可以说出来,如果被采用了,奖励美酒三壶!” 午后,少林武当来宾联袂北返。公孙河平与令狐家诸人,结伴同行;公孙家的三个小辈,则在花四和鲁二的陪同下,游历江湖。令狐彩玉与公孙民萍,带着五个弟子,同峨眉诸尼一同西去云贵。青城弟子,计划与天渠镖局的同船回蜀。 在送走前三批宾客后,赵璂、刘天丞、申屠疆、黄亚峻、成忠全、肖波、余名、安允才与青城、天渠的人一道来到,岳阳城外的义庄,一起祭拜伍兆强。送他们返回巴蜀。 刘天丞、黄亚峻把赵璂叫到一边,低声交代了半晌,然后带着燕、敖二人离去。 第26章 浪子归来 再添师徒 丐帮大会,终于落下帷幕。 新帮主赵璂的举措,都得到了落实。 西路长老苍皖为新增的执法长老,南路长老白程为传功长老。资深护法庞炳、戴广继任二人留下的空缺。 分别确定:岭南道分堂设在五羊城,堂主冯锋涛;云贵道设在安顺堡,堂主卫小江; 巴蜀道设在渝州府,堂主蒋计;秦陇道设在凤翔府,堂主韩洪军;晋绥道设在大同府,堂主宇文鑫;关外道设在锦州城,堂主易洋;京畿道分堂设在京城,堂主段杰;中原道设在信阳,堂主呼延平安;荆楚道设在岳阳,堂主刁华;两江道设在金陵,堂主罗松;闽浙道设在鹿城,堂主盛魁。 财帛堂堂主余名,配备有生意经验的,护法八人协助。帮中执法长老、帮主都只有四名护法,其他长老则是两名护法。足见在新帮主心中,财帛堂的重要性。 为了防止柳帮主失踪后,帮中出现混乱之事重演。会上还决定,此后龙头长老为常设职位。前任帮主卸任后,自然成为龙头长老。在出现空缺时,由帮主与所有长老、堂主共同推举。 总舵两年后迁往信阳。君山总舵将作为,全帮第一个荣老院所在地来利用。东路和南路,凡是年满六十五,无儿无女,无依无靠,入帮满二十年以上的帮众弟子,可以自愿入住。 凡因帮务受伤失去劳力,父母因帮务而变成的孤儿的都能入住。 荣老院由分堂直接管理,所有费用暂由总堂承担。 荣老院要两年后投入使用,具体的管理条款,赵璂下令由熊长老和余堂主一起制定。条款要广泛征求意见,不可闭门造车。最后,交由帮主与长老们共同商议定案。 前来参会的人,陆续离开了君山。各分堂的堂主,带着数量不等银票奔赴自己的辖区。总舵为每位堂主配备了三位护法,协助开展建堂口的事务。这是比长老还高的待遇。本次大会遴选了,一大批年龄适当的舵主,升为护法。根据赵帮主的意见,总舵以后要保证随时,有两位以上的长老、十位以上的护法留守。现在岳阳分堂,以后的信阳分堂,都必须为总舵的安全负责。因此,为这两个堂口多分配了两个护法名额。原本不到四十人的护法队伍,直接翻了一番,还有多。 因为此次变革,很多弟子帮众得到了提升,以前论功逐级加袋,漫长而困难。这次却来得如此轻松,所以下山之时,人人欢天喜地。对赵帮主感激不尽。可谁知道,赵帮主是冒着多的风险来办此事的?光是设计、计算堂主、护法、舵主等人日后的开支,余名和赵璂,不知写废了好多张纸。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现在的赵璂总算深有体会了。 为能尽快的推进财帛堂的事务,余名推荐了他的朋友贺均实。白程和向天峰带着赵璂、余名二人的亲笔信,前去荆州孝感请他出山。 喧嚣了数日的丐帮总舵,终于恢复了宁静。然而,会上的议定的事情,才刚刚开始。 对于山上的人来说,总算可以缓一口气了。 赵玮和公孙娅,没有随着令狐彩玉等离开,而是留了下来。两个人把向文照顾得很好。 从八月初十晚赵玮赵璂姐弟见面起,十多天过去了。二人还没有单独聊过,在君山上赵玮去找了几次,发现弟弟不是被一群人围着,就是和余名一起写写画画。好几次还是给他送饭,才机会说上两句。 今天,终于空了点。 赵玮拉起赵璂的手道:“让我好好看看,曾经的那个只知道读书的,小呆子。咋就变成了一帮之主的?还满腹锦绣,一脑袋的奇思妙想。”这些天,赵璂的作为,她都看在眼里,既骄傲又担心。 赵璂看着赵玮一脸得意中带着调皮,欣赏中含着娇嗔的笑脸,有些发蒙。二人对视片刻,赵玮深情地道:“父亲两年前,已告知了我真相。你放心,从此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无论前面是深渊,还是坦途,我都会在你左右。绝不离开!”最后四个字说得尤其铿锵有力、斩钉截铁。 赵璂握住了赵玮的手,道:“谢谢姐姐!谢谢父亲大人!有些事情还不到,公布的时候,还望姐姐继续保密。” 半年以来,赵璂第一次觉得不再孤单,未来不再那么可怕。前面虽有几位师父、黄亚峻、申屠疆、柳太平等尽心竭力的谋划,支持、帮助。柳太平更是,不惜冒着性命之危,把毕生功力传给他。但总有一种被人安排,不得不接受的感觉。直到现在,赵璂才觉得自己真的得为了所有人的期许,必须要奋力搏一搏、闯一闯! “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人上山?”赵璂突然道。 在上山的路上,一个汉子正快步走来,通过山门后,径直往总舵而去。 “我们去看看。”赵玮拉着赵璂快步往回走。 来人名叫柳淳,前帮主柳太平的长子。风尘仆仆的柳少爷,此刻正泪流满面的跪在父亲的面前。母亲则默默地站在一旁。 “老大,起来吧。我不是没事吗?”柳太平扶着儿子的双肩。 柳淳脸上泪痕明显,凌乱得胡须上尚余有泪珠。 “爹,你的腿咋样,还能恢复吗?”柳淳问道。 “以后走路应该没有大问题,就是走不快,不能使力。” “可惜了爹数十年的修为了,以后爹再想抓我回来练武,也追不上了。”柳淳惋惜地道。 “淳儿啊,修为没了就没了,帮主当不了就不当了。只要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的,比啥都强。”于婷婷也过来坐在父子二人的身旁。 “你父亲当帮主这些年,看起是风光。可是哪一天不是提心吊胆的,几时睡过安稳觉?要不是帮主之位是你外祖传下来的,我早就让他不干了。现在不正好吗?” “是啊,从开始练武起,都快四十年了,没有一天轻松过。现在正好陪你娘,享几天清福。” 柳淳知道,这是父母在宽慰他。作为长子,自己这些年天南海北的东游西荡,没有帮过他们什么,更没有尽过孝,都二十大几了还单身一人。好得妹妹嫁了个不错的婆家。 “爹,这次回来我就不走了,留在你们身边好好练武,刻苦读书。”柳淳道。 “好,好。为父内力是没有多少了,但那些招式、功法还在我脑子里。只要你用功,不出二十年一定会成为高手。” 次日,赵璂与成忠全,一起来到柳太平在君山的住所。已重新梳洗一番的柳淳,加上昨晚睡得踏实。此时已是容光焕发,精神饱满。 “成叔叔?爹这就是你说过,枪法如神的蜀中枪王?”柳淳显然显得些激动。 “柳大少,枪王之称看不敢当。我是成忠全不假。”成忠全道。 “哈哈哈,成老弟,你来得正好。”柳太平好像今天也很高兴。 “淳儿,这位就是丐帮新任帮主赵璂了。可比你小上好几岁呢。和他比起来,你真的实在虚度光阴,白吃米饭。”柳太平道。 “柳叔,你这真是折煞我啦。没有你们一干叔伯的提携、培养我能有今天?特别是柳叔对小侄的给予,那是无法衡量的。”赵璂真诚的道。 “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莫说那些见外的话。”成忠全道。 “小弟,见过柳大哥!”赵璂上前道。 “赵贤弟,不要客气。”柳淳昨晚在床上,一直在想这个年轻帮主,到底是何方神圣?今日见面,发现不过是一个,看起来十分柔弱的小秀才。不由得为父亲感到不平。 于婷婷为四人端来了茶,然后静静的挨着柳太平坐着。 “成老弟,你可知道。我家老大最想见的人是谁吗?” 成忠全一脸茫然,心道,今天可是第一遭与你家老大见面,我咋个晓得哟。只得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哈哈哈,就是你啦!” “这是为何?”成忠全疑惑的望向柳淳。 柳淳此时,竟让有点忸怩起来。 “他啊,八九岁左右吧。不晓得从哪里听到,蜀中神枪当年白马长枪,在云中大破北狄的故事。一直就恋恋不忘了好多年,说自己长大后也要像你一样,纵马提枪,扬威疆场。”于婷婷娓娓道来。 一旁的柳淳,神色尴尬,早也没有初见时的兴奋劲。 “但是呢,淳儿从小就不喜欢耍拳脚、舞刀枪。痴迷看兵书,喜欢看舆图。我们逼他练武把,总是大人一转背人就不见了。说了都丢人,都是十四五岁的大小伙子了,与小三四岁的妹妹打闹,还经常被揍得鬼哭狼嚎。”于婷婷一脸笑意的,说着自家的芝麻小事儿。 听到母亲说自己的糗事,柳淳更是脸红不已。 “他的身手实在稀松,这些年他去北地关塞游历,我每天都在做噩梦,不是怕他遇到强人,就是怕他遇到猛兽。唉!” “娘,是孩儿不孝。让你担心了。”柳淳握住母亲的手。 “柳大哥,才智卓绝,机变灵活。纵然途中遇到点小麻烦,也能迎刃而解的。”赵璂道。 这个马屁怕得,让柳淳没那么反感赵璂了。不过,这三年来,途中还是真有数次死里逃生的经历,想想还是有点后怕。 “听这个意思,柳大少是想学枪法了?”成忠全道。 “他现在这个年纪,有点晚了吧?”柳太平道。“如果十多年前,他真有那个心,我无论如何,也要把他塞到你门下。” “圣人有言,朝闻道、夕可死矣。只要有这个心,啥时候都不算晚。当然,想成为一流高手比较困难,但是二流也不错啊。是不?”成忠全道。 “好,好,好。老大还不拜师?”柳太平道。 “是!” 柳淳跪下,恭恭敬敬给成忠全磕了三个头。 成忠全扶起柳淳道:“柳淳啊,目前我正式收徒传授枪法的,共有四人。而你呢年纪最大,入门却最晚。我门下,不以入门长短算,你依然是大师兄。” “谢谢,师父!”柳淳道。 “见过大师兄!”赵璂起身行礼。 柳太平知道,这是成忠全怕柳淳拉不下面子,故意这样处理的。于是开口道:“柳淳啊,今天既然拜得名师,以后就当好好学习,师弟们年纪固然小些,但在枪法一道你还得放下脸面,虚心讨教才是。” “爹,我记住了。” “是啊,淳儿啊。这也相当于,圆了你多年的梦,可得真学!”于婷婷叮嘱道 “柳兄啊,既然我收了柳淳为徒,你是不是也该投桃报李啊?”成忠全似笑非笑的看着柳太平。 “兄弟,此话何意?还请明言!”柳太平很是迷茫。 “小璂,你来说。”成忠全朝赵璂噜嘴示意。 “柳叔,我有个不情之请,说出来,请柳叔考虑一下。”赵璂道望着柳太平道。 “你说来听听。”柳太平道。 “好。我想请柳叔,收向天峰为徒。” “这个不是啥大问题。向天峰,根基不弱。如果以命相搏,按照目前的武林通用的划分,能够入二流的行列。他走的刚猛道路与我所学,倒是一条道路。可是我现在,无法教他什么啊?”柳太平道。 “柳兄,小璂的意思是。你收他为徒后,先由小璂传他功夫,待以后柳兄能行动自如后,再亲自教导。向天峰出身清白,师承少林一脉。品行端正,加上家门不幸,练功肯定刻苦。”成忠全道。 “小璂的意思,我明白了。是个好主意!我同意。”柳太平道。 “小璂,你这两天没啥事的话,到我这里来。我再仔细给你讲一讲,练习刚猛拳掌的注意事项,还有一些小窍门。” 三天后,白长老和向天峰,带着一个年快半百,衣着华丽,身材有些发福,十个指头差不多同样长短的人回来了。此人上得上来,稍有气喘,显然没啥武功,最少没有练过内家功夫。这就是余名推荐的贺均实了,他早有入帮之心,苦于无介绍之人。 在成为正式帮众后,贺均实成为财帛堂的总簿,负责一应账目,责任不小。暂时授予六袋帮众的品级。 九月初三,赵璂在窦鹏、成忠全、安允才、柳淳、向天峰和公孙娅、赵玮等的陪同下,离开君山总舵,前往江南。 柳太平将与申屠疆等坐镇君山,主持帮务。 第27章 赤壁怀古 蒯贵向善 赵璂兑现了在君山上的承诺,下山后在岳阳城内的“蜀味巴乡”酒楼,为公孙娅摆席赔礼。 在桌上,赵璂、柳淳、向天峰与公孙娅、赵玮之间,称呼混乱。师兄师弟,师姐师妹,姐姐弟弟,公子小姐,弄得大家一头雾水,得费好大的劲才能明白五人的关系。 在窦鹏的提议下,五人义结金兰。按年纪依次是向天峰、柳淳、公孙娅、赵玮、赵璂。 一行人再次登上荆楚船帮的船,顺流而下。一来是时间比较充裕,二来是方便向天峰和柳淳,二人学艺。 最忙的人是赵璂,不但要教向天峰功夫,还得当柳淳的陪练。偶尔还和窦鹏过几招。不过,这样的收获,比自己一个人单纯的练习,收获要大很多。很多以前一知半解、似懂非懂的地方,终于融会贯通了。 练功最勤奋的当属向天峰,一天除了吃饭和睡觉,心中只有这件事儿。连儿子都无暇顾及,完全丢给了两位义妹。 向文已经习惯了公孙娅的照看。赵玮最清闲,在船上除了舞剑、打坐,操心最多的是一行人的餐食。安允才就看书、练功两件事。 这一日,船靠赤壁。 安允才与赵璂、柳淳三人,下船登上赤壁山。说是山,放在西部不过一缓丘。但人站在顶上,视野开阔,可远眺大江。岸边靠着十多条船,或大或小。其中一条船格外雄伟,甲板已高过旁边的小船的棚顶。大船的桅杆上有一面红绿色的大旗,上面仿佛有字,看不太清楚。想来不是沿江大帮的货船,就是水师的船只。 天气宜人,上山下山的访客不少。其间不乏吟诗唱词的文人雅士,自诩风流的骚客狂生。 “千古风流人物,又有几人能有此殊荣?有此成就?”柳淳有点沮丧。 “柳大少,芸芸众生,能青史留名的只是少数。普通人就的多多欣赏一下,这如画的江山吧。”安允才道。 “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苏子之才,真是让人叹服啊!”安允才道。 “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呵呵,杜牧之这两句写得也很香艳啊。”柳淳道。 “烈火初张照云海,周瑜曾此破曹公。太白也曾夸过周公瑾。”安允才接着道。 “周郎虽有才,却也无多少值得夸耀的功绩。我更欣赏的是卫青、霍去病、班超、杨素、李靖、苏定方、郭子仪、王玄策、岳武穆之流。”赵璂道。 “要想建立这些人一样的功绩,时事与能力,缺一不可。”柳淳道。 “二位,可曾想过,周郎的功绩与刚才小璂说的,那些名将相去甚远,为何名气还那么大?”安允才问道。 “沾了杜牧之、还是苏子的光?”柳淳道。 “苏子关于赤壁诗文有多篇,且篇篇出彩,苏子的助力更大。”赵璂道。 “我觉得吧,还是小乔的助力最大!哈哈哈哈哈。”安允才道。 赵璂和柳淳对视一眼,也放声大笑。 “不错,不错。此乃正解。”成忠全也跟了过来。 “刚刚收到,黄兄的飞鸽传书。”成忠全把小纸条,递给了赵璂。 “黄兄说,前日他与孙平切磋。在第二百零二招时险胜对方,让我们下次遇上,一定小心。另外,为以防万一,让老黎与我等同行。他们那边由老郑带队。” “好的,按照黄伯伯的安排来。”赵璂道。 在山头转了一圈后,几人慢慢往回走。 “蒯舵主,三掌柜在下面,那艘最大的船上等你,你快去吧”一个故意压低了声音,从一棵大树后传来。 “姓蒯?”赵璂停下了脚步。 看见一个瘦小的汉子,腰悬双剑从树后走出。 赵璂传音给三人,让安、柳二人先回去,他和成忠全去探一探这个蒯舵主的底。 师徒二人不紧不慢的跟着,那个汉子甚是警惕,不时停下脚步四处打量。 已能看清大船上,绿旗绣的原来是个硕大的“漕”字,原来是漕帮的船。 赵璂径直走到他身边,汉子立马握紧了佩剑。小声道:“可是从巴蜀来的,蒯贵蒯舵主?” “阁下是?”姓蒯的疑惑的看着赵璂。看来果然是蒯贵,真是巧得很啦。 “奉三当家的指示,来接蒯舵主。”赵璂道。 蒯贵不解的看着赵璂,一看不过是个少年,慢慢松开了握剑的手。 “我们的大船太显眼,三当家的换了,小船等舵主。”赵璂看出了他的顾虑。 蒯贵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大船,可以看到甲板上有人在活动。 “蒯舵主,三当家可是专程在等你哟。去晚了,难免惹他不高兴。”赵璂催促道。 “还麻烦小兄弟带路,敢问小兄弟如何称呼?” “小弟姓赵,是去年才跟着三掌柜身边的。这不前几天,同三掌柜刚从君山,参加完丐帮大会回来。” 赵璂头前带路,蒯贵跟了上来。 “哦?听闻丐帮新帮主,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蒯贵问道。 “是啊,小弟羡慕得很呐,同样差不多的年纪,人家是帮主,我只是跑腿的。”赵璂故意叹息道。 “小兄弟,不要看轻自己。三掌柜,雄才伟略,我帮在他手中一定能发扬光大。到时候小兄弟,近水楼台,还不一步登天?到那时还莫忘了,我这个不中用的老哥,才好?” “呵呵呵,是是。三掌柜志向高远,跟在他身边,小弟真是受益匪浅。” “那是当然。” “常听三掌柜,说蒯舵主在巴蜀融州,为我帮探路开山,不知道,可有啥大的进展?”赵璂问道。 “老哥我,说是舵主,其实就是一个光杆儿。谨遵三掌柜吩咐,没有随意发展下属。只是暗中摸底,还有就是保护汪家,顺便监视一下西关盟与汪家的来往。”蒯贵继续道。 “西关盟不是和我帮,关系很好么?为何还有监视?”赵璂装着好奇的问。 蒯贵看了一眼赵璂的背影,“兄弟,你还是年轻了些啊。与西关盟合作,睡觉都得睁一只眼,否则被他卖了,还得帮他数钱。” “西关盟,如此不讲江湖道义?” “呵呵呵,兄弟啊,还是年轻啦,年轻呐。” “还请蒯舵主,不吝赐教!”赵璂转身做了一揖。 蒯贵已完全放下戒备,以老江湖的口吻道:“赵兄弟,你得记住了。与西关盟讲道义那是,如同与妓女谈贞洁。哈哈哈哈......” “不讲道义,为何西关盟能那么强大呢?” 蒯贵显然是,被赵璂勾起了兴致,接着道:“你以为西关盟,是靠这个强大起来的哟?” “小弟,孤陋寡闻。请舵主教我。” “与小兄弟投缘,老哥我多说几句。以后还请小兄弟,在三掌柜那边多多美言几句。” “蒯舵主,放心。小弟自当如此。” “西关盟以苍龙堡为首,网罗了大小门派数十个。西北那边的门派帮会,起初与苍龙堡倒是可以平起平坐。后来苍龙堡实力强起来后,就一家独大。通过各种威逼利诱、金钱收买,再不听话就,要么除掉首脑换个听话的傀儡,还不老实就灭其满门。如此残酷高压下,才发展起来的。几十年来,那个组织敢反抗?你看看已少林、武当、丐帮等,动不动就把江湖道义挂在嘴边,结果呢?在西关盟那里吃的亏多了去了。还不是敢怒不敢言。所以啊,江湖是个讲实力,绝对实力的地方!道义,道义能帮人扛上几拳,还是挡上几刀?”蒯贵说了一大通,赵璂不断低头称是。 “蒯舵主,到了。”赵璂先进入舱中。 蒯贵也跟上,右脚刚进门,就觉后背数个大穴被人点住,前面带路的赵小哥突然转身,又点了几处穴道。腰间的剑已被取下。从舱内走出一人,如同拎着一只鸡把他丢在了角落里。 蒯贵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唯一能活动的一双眼珠,不停的转动。 “开船!”成忠全下令道。 半个时辰后,坐船早已看不清,赤壁山的影子了。 成忠全解开了蒯贵的哑穴,让他坐在凳子上。 “诸位英雄,不知是哪条道上的?”蒯贵倒也镇静,显然经历不差。 “蒯舵主,我想知道。融州汪家的事儿。”赵璂单刀直入地道。 “融州汪家不是被灭门了吗?你们是他家什么人?” “我们是谁不重要。我很好奇你是如何逃生的?” 蒯贵低下头,沉默不语。 “蒯舵主,你说我是把你交给刑部呢,还是黄羽卫?抑或是梁王殿下?”赵璂不急不缓得到。 蒯贵抬头望了窗外,嘴唇动了动,没有发声。 “你觉得漕帮可以庇护你?不否认漕帮和朝廷,甚至梁王关系都不错。就算汪家的事儿不是你干的,你进了这几个地方,能好手好脚的站在出来?”安允才插话道。 “你们就能护我周全?”蒯贵有点动心了。 “你认为今天,沈桥是来救你的?”成忠全问。 “呵呵,呵呵。蒯舵主是沈桥的妻舅老表,还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成忠全问。 “都不是。那你觉得沈桥为了你会得罪刑部、黄羽卫的人,还是得罪梁王,得罪西关盟?”赵璂道。 蒯贵一听,顿时觉得汗毛俱立。是啊,汪家的灭门案,只有自己一个人幸免。无论如何自己有无嫌疑,刑部和黄羽卫必然要拿他到案询问详情。如果找不到真凶,自己的江湖背景加上与漕帮的关系,拿他蒯贵来结案,应付上面是最好的选择。再说了,三当家沈桥那枭雄的心性,不是让自己悄悄消失,就是把自己当成宝贝送给这几方。任由他们折腾,他蒯贵在沈桥的眼中,不过一小卒,还是没有过河的那种。不由得悲由心生,暗暗的叹息了一声。 突然,蒯贵灵光一闪。他妈的,汪家出事当天,盐大使莫敬岐拉他喝花酒,是故意的。狗日的,十有八九是西关盟故意的。好让事后,有人背锅。难怪汪家出事儿后,莫大使竟然主动说借,实为送给他送来现银五百两,还安排车送自己到昌州。 原来如此,看来自己和漕帮的关系,西关盟也清楚。如果自己只是黄岐洞的一名弟子,那他晚上肯定也难逃一劫。 舱内诸人也不催他,只是一道道如刀般的目光盯着他。 “唉。既然我已是砧板上的肉了,那死在哪里都差不多。你们问吧。”既然想通了,蒯贵也释然了,能不能活,现在决定权不在自己手上。 “你们莫不是丐帮的人?”蒯贵突然问道。 “蒯舵主,好眼光。”窦鹏道。 “既然是丐帮的人,那我也放心了。”蒯贵道。“我在江湖上散播,是贵帮下毒灭了汪家,实在是胡说八道,同时也是为了自保。还请贵帮宽恕,不与计较!” 赵璂隔空解开了,蒯贵的所有被封穴道。这一手,让这个翻天鹞子,彻底放弃了反抗的企图。 蒯贵快步上前,抱拳躬身道:“赵帮主,在下有眼不是泰山,还望恕罪!流言的事情错在我身,听凭发落!” “蒯舵主,流言的事情不怪你。丐帮如果连这点小事都斤斤计较,岂不让天下耻笑。再说了流言至于智者,我帮行事向来关明正大,宵小之辈的手段岂能用?”赵璂道。 “适才诓你上船,实在是不想引起骚乱,才不得已为之。还请蒯舵主见谅!”成忠全起身道。 “不敢,不敢。”蒯贵道。 “好了,蒯舵主当明白,我等并无害人之心,反有救人之意。当不会计较,那点小手段吧?”安允才道。 “不会,不会。” 蒯贵把知道的,全部说了出来。原来,西关盟不想插手融州盐务的事,过早引起朝廷重视,梁王则还想汪询继续为其卖命。做事素来狠毒的西关盟,招来唐门之人执行此事。得知丐帮曾上门威胁,蒯贵又是漕帮的人,遂将计就计。让蒯贵大事宣扬此事乃丐帮所为,转移视线。 “窦长老,让总舵和巴蜀分堂,协助融州分舵平息此次流言。” “是。帮主。”窦鹏领命而去。 “师父,将蒯舵主刚才所讲,传给黄伯伯。” “好的。”成忠全也起身离开。 “蒯舵主,我相信你说的。但其他人未必信。如果你继续在江湖上露面,肯定凶多吉少。加上你没及时去见沈桥,估计漕帮对你已下了必杀令。西关盟反而不用担心,他们在融州不杀你,以后也不会动你。”赵璂道。 “恳请赵帮主,指一条生路!”蒯贵沉声道。 “你改换名字和装扮,舍弃一把剑,尽量不与人冲突,找个地方躲几年吧。”赵璂道。 “但是天大地大,我能去哪里呢?”蒯贵喃喃的道。 “五弟,让他去荆楚船帮吧。”向天峰突然道。 “你可愿意?”赵璂思考了一下,转头问道。 “愿意。多谢赵帮主救命之恩。”蒯贵起身抱拳谢过。 第28章 江湖座次 上榜规则 “荆楚船帮?是不是总堂在江陵?”蒯贵落座后,问道。 “是的。蒯舵主,有啥不妥?”赵璂问道。 “赵帮主,叫我名字好了。前段时间,我听说荆楚船帮的大掌柜,全家被人毒死,难道有误?” “这个事情是真的。这位就是向家的幸存者,事发后我也在现场。”赵璂道。 在介绍二人认识后,落座。 “向少爷,你家人遇难后,是不是都好似笑着入睡了一般?”蒯贵问道。 “是的。蒯兄,以前见过?”向天峰问道。 “汪家的人,也都是这样死的。” “应是同一种毒物,看来都是唐门的东西。”安允才道。 “知道了是唐门,下的毒也没用。他们是西关盟的走狗没错。见到唐门的人我是绝不手软,有一个算一个!”向天峰道。“但唐门不是幕后真凶,就算把唐门灭了,也不算真正报仇啊。” “我在漕帮的时候,常听三个掌柜提起荆楚船帮,三掌柜话里话外都露出了觊觎船帮的意思。向少爷不妨多留心一下。”蒯贵道。 “多谢!蒯兄。” “待我去修书一封,给陆掌柜。”向天峰转身进入后舱。 “蒯兄,漕帮何时又与汪家穿一条裤子了?”赵璂问道。 “汪大人在任融州盐监前,在两淮做过知县。至于三掌柜为何派我,到融州保护汪家,确实不知道。但沈掌柜与梁王正妃的一个弟弟,是称兄道弟的朋友。” “蒯兄可知,西关盟与漕帮的合作?”赵璂继续问 “赵帮主知道,西关盟的核心势力,集中在秦陇道的肃州、甘州、凉州至贺兰山一带。漕帮主要在大运河、两淮和太湖周边地区活动。西关盟高手多,做事狠辣;漕帮人多钱不少,人数当然比不上贵帮。漕帮和官府联系又紧密,收入来源可靠。西北贫瘠、东南富庶。所以说漕帮相当于花钱给自己买平安。漕帮主动上供,加之两地相隔遥远。西关盟呢,也没有怎么针对漕帮。”蒯贵答道。 “哦。那就是双方各取所需,在大事情上合作,小事情上计较。这次汪家的事,就是西关盟在给漕帮上眼药,也是提醒漕帮,做事情还是要注意点分寸,不要过界。既然西关盟插手了融州盐务,你漕帮就不要来多事儿了。”安允才接话道。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了,赵璂点了点头。 入夜后,老黎踏浪而来。老黎本名黎云胜,半百刚过。虎背熊腰,鹰目长髯。看似粗犷,实则精细。壮汉的身材,却练就一身阴柔的功夫。他的兵器是条软鞭,高居十大外门兵器高手榜的第三位。更是燕子坪两大护法首领之一。 蒯贵已带着,向天峰的两封书信和赵璂给江陵分舵主的信,下船离去。 向天峰考虑到自家的庄园,一时半会儿很难出手,于是写信给姑父。把整个宅子都让出来,一半给船帮作为公房使用,另一半给丐帮江陵分舵用。地契由姑父替他保管着。 赵璂同意了向天峰的做法,于是去信分舵,并告诫了一些注意事项。 不得不说,向天峰很有生意头脑。原本已是凶宅的庄园,随着进进出出的人气增加,煞气也将慢慢消散。而丐帮与船帮比邻而居,等于为船帮拉来了一把巨大的保护伞。 “黎叔,如果你和那阎王刀切磋,能在多少招上取胜?”柳淳问得一点都不客气。 这话问得老黎一呆,没有真正交过手,实在不好回答。黄亚峻的实力老黎心里清楚,如果以此为参考,又好像不太严谨。 “我和他打成平手问题不大,但要好多招取胜则是不好说。毕竟势均力敌的时候,双方比拼的经验和耐力。只有谁先漏出破绽,而刚好对方又抓住了,才会在那一刻分出输赢。如果双方都以命相搏,则完全是另一种结局。”老黎回答道。 “现在高手榜的制定规则,是不是太简单了?”柳淳问。柳淳以前吧,根本就不关心这个。这跟成师父练了几天,就开始琢磨如何上榜了,这才哪跟哪啊? “那你以为,当如何?”成忠全问。 “呵呵,最起码,成师父该榜上有名噻?”柳淳一副欠揍的笑脸,看着成忠全。 “呵呵,凭什么?凭我的枪杆,比人家的剑柄、刀把长?”成忠全一脸讥笑。 “师父好歹也号称‘蜀中枪王’,和天机庐又沾亲带故的,这不是不给师父面子吗?”柳淳道。 成忠全无奈的,看着这个徒弟,微有愠色的道:“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面子能顶用?你父亲也曾排名第九,但他要是全力进攻,我最多只能支撑百招左右。仲棠排第三,他如果全力和柳兄过招,百招之内必能出结果。而我如果和仲棠搏命的话,五十招内性命不保。这就是差距!明白吗?” 柳淳一脸尴尬,没想到这次拍到马腿上了。 “不要想那些没用的,按照江湖规矩,你现在连三流都不算。还是勤奋些,先把基础打牢了再说!”成忠全继续道。 按照天机庐划分高手的标准,先评出十大高手,这十大高手就是其他人的磨刀石。只要能在这十个人手下,五十招之内没有殒命的话就可算一流高手。如果能战胜被挑战者,那么挑战者自然获得落败者的位置。与所谓的一流高手过招,五十招而不亡则可视为二流身手。其他的依此类推。 这个规则看似简单粗暴,却非常实用。试想,除了给人喂招,谁有那么多时间,浪费在应对挑战者身上? 天机庐每五年发布一次榜单,十大剑客、十大刀客、十大拳师、十大外门兵器高手、十大镖行、十大帮会,最后才是十大高手。通常在十大高手中剑客、刀客会占去一半以上的名额,只要能进入刀客和剑客的前三,进入十大高手基本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前面那些都是暖场的,最受关注的当然是十大高手了。 剑客、刀客、拳师和外门高手合计四十个名额,上次榜单柳太平在拳师和外门兵器高手中均有位置。相当于只有三十九人上榜,这些人就是当今江湖上身手,最顶尖的那一拨了。也就是常说的江湖一流高手了,如果不在此列而号称一流,就有点勉强了。天机庐一再申明这些人,是能经常在江湖上露面的人。榜单中不包含隐退的前辈耆老、大内领班、黄羽卫及刑部高手。还有一些其他原因不愿意上榜的,也不在此列。比如榜单的主要操刀手之一黄亚峻,自己评自己总有点别扭,有自吹自擂的嫌疑不是?如果把这些人都包含进来,那肯定得推倒重来。 距离上次榜单发布已快四年,十大高手依次是:黄七郎、西门渤、公孙瀚东、了凡大师、天龙长老、西门烈、南宫冠英、长白秀士、柳太平、东方松。苍龙堡西门世家兄弟上榜前十,足见其非凡的底蕴。 丐帮前帮主柳太平,是注定无缘下一次排名。公孙瀚东进入朝堂,按惯例也不会上榜。这样算来,十大高手中只有少林的了凡大师、大觉禅院的天龙长老二人,可以算武林正道的旗帜。黄七郎一向独来独往,正邪难分。南宫冠英是脚踏两只船,想左右逢源。东方松是铁了心,把整个虎头寨与西关盟捆在一起。唯一剩下的长白秀士,从来就没有现身中原,到底是何立场,谁也不知。 “老黎,你看正派中人,哪些有望进入十大之列?”成忠全问。 “丐帮大会那天,正派中的首脑几乎都在。我觉得令狐家的老大可能最大。申屠和令狐两位前辈,实力毋庸置疑,但年纪摆在那里。估计下次榜单也不会出现。其他人,目前还差点火候。” “按照上次的排名,仲棠和柳二哥退出后,令狐文渊补上一个缺,剩下的哪个最有希望?” “从历次排名看,剑客的人数最多。仲棠退出后,目前在剑客榜第五的,武当掌门云楠真人,应是首选。接下来是阎王刀孙平,混元掌闵端。”黎云胜道。 “黎兄,你的机会也很大哟?”成忠全道。 “可是榜单上只有一个名额啊?孙平、闵端我们三人在伯仲之间吧。但我认为与云楠真人比还是要差半筹。”黎云胜道。 “师父,小璂还要好久,才能进入此列?”柳淳吧,总是瞎操心。 成忠全看了他一眼,哎,看来我一辈子的名声要栽在这小子头上了。早知道,不收他为徒好了。成忠全还是有自豪的资本,他与父亲都入选了一流高手榜。他的枪法排名外门兵器榜第五位,还在打狗棒之前。父亲成裕排在剑客榜第十位。这在榜单中是独一份的存在。 “小璂,目前从内功的深厚度,对敌经验,特别是杀伤力上,都还差得远哦。要进入此列还早呢。”成忠全道。 “天啦,看来我这辈子是无望了。”柳淳言下之意,又想偷懒了。 “赶快去后舱练内功去,莫想偷懒!你父亲和外祖父都曾榜上有名,不能到你这一辈儿就怂了吧?成不了一流高手,最少也给我练个二流出来!”成忠全严厉地道。 “好啦,二哥。排名那些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能实实在在地,学点有用的东西。”赵璂道。 “小璂,在杀伤力下多花功夫。上次你与苍长老过招,枪法中糅合棒法就不错。与高手过招,能一招搞定的事情绝不要,拖到下一招。否则就会形成,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的局面。”黎云胜道。 “不是说见人,就下死手。这也是在保存实力,你永远不知道对方到底有没有后手。特别和实力相当的敌人过招,一定得干净利落,毫不犹豫,绝不拖泥带水、犹犹豫豫。”成忠全补充道。 “对头,除非是陪人练手。否则,就不需要客气。”窦鹏也跟着道。 三人看来,都发现了赵璂出手,还是不太果决,容易在阴沟里翻船才这样说的。 “仲棠先生和柳帮主的落榜,估计将严重打击正派的信心。我们得抓紧时间,强大起来才行,不然西关盟更不会把我等放在眼中了。”成忠全道。 “是啊,是啊。小璂,你得抓紧了。我们所有人都不能懈怠。”黎云胜道。 “那我们,加快行程去龙虎山吧。”赵璂道。 “好,明天去白鹿洞送完信,立马就走。”安允才道。 第29章 瓷都驻足 拳源荆楚 这次路过白鹿洞书院,是受目前在燕子坪天平学堂,讲学的帅梦龄先生之托,送几封信给书院洞主、家人及朋友。 白鹿洞书院,位于江州的五老峰南麓。始于唐、盛于宋,已有数百年历史。 白鹿书院建筑群 沿贯道溪自西向东串联而筑,书院坐北朝南,为三进院落;方位格局上布局考究,为大四合院建筑;建筑材质结构主要为石木或砖木结构。书院内有御书阁、明伦堂、白鹿洞和思贤台等建筑。 赵璂一行人,只是与书院洞主武粱兵老先生简单见了一面,聊了一下帅先生的近况,转交信件后便告辞离去。原计划要在这里待几天,听听那些在士林中,饱受欢迎的老先生们的课程。只能遗憾的留待以后了。 一行人弃船换车,三辆车分别由向天峰、柳淳和安允才执鞭。沿着官道前往龙虎山。老君洞的青熙道长有书信和蜀地特产,让赵璂亲自交给,在龙虎山清修的师弟青焘道长。青熙道长既然要求赵璂亲自送,那就必须亲自去。 这日来到景德镇地界,瓷都的大名广播九州四海。这一路上,在窦鹏的带领下,赵璂等暗中查看了,沿途州府丐帮分舵的情况。君山大会后,各项变革措施正在有条不紊推进。几乎每个分舵都会有高阶弟子调整,一时间下面的人干劲十足,对未来充满期待。对年轻的帮主,赞不绝口。 赵璂与赵玮、成忠全、安允才四人漫步在瓷都的街头,只见临街的铺子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瓷器。琳琅满目、精美异常。在其他州府被视为珍品的东西,在这儿不过只是大路货,俯首可见,随手可触。 突然,前方的人群朝旁边的一条小巷涌了过去。赵璂本来不感兴趣,无奈被赵玮拉着,非要去看看,到底有啥热闹可瞧。想来是,从君山下来后,除了赶路和练功,好像是没见过啥有趣的事儿。 “颜细崽,当心你的左边!”人群中有人发声道。 “好,好!这一脚踢得好!” “这一拳再高点就好了。” “少爷,快躲开...” 赵璂四人挤进人群,一高一矮两个少年正在打斗。矮个子的衣衫褴褛,高个子的锦衣华服。不明白这二人为何会在街上斗了起来。 一群闲汉在旁边呐喊助威,两个家丁模样的人,也不停的为锦衣少年加油鼓劲。 两少年打得都还有模有样,不似寻常小孩子那样毫无章法。显然是有练家子指点过。 突然,矮个子从高个子腋下穿过,用右肘击中对方的肋骨。锦衣少年吃痛,“啊”了一声,转过身,马上拔出腰间的匕首冲了过来。 “啊?少爷,使不得!使不得!”两个家丁连忙喝道。 “嗬!不可!不可!颜细崽,快退!”人群不自觉的往后退。 颜姓少年,一看对方手持利刃冲过来,也慌了神,才后退了两步就被自己绊倒了。锦衣少年追上来,双手握匕,朝颜姓少年的腹部刺了下来。 “少爷!不可,不可啊!”家丁们,一边喊一边冲过来,去拉锦衣少年的手。 围观的人群中,胆子小的都闭上了眼睛。那些个生怕事情闹不大的闲汉们,竟然还有人说:“郑少爷,好样的,真有种!干掉他!” 眼看悲剧就要发生,然而锦衣少年半弓的身躯,和握刀的双手都停住了。 颜姓少年,趁着这会儿,立马起身,往人群中挤。 家丁们,拉住了锦衣少年的手和衣服。因用力过猛,三人都往后一仰摔倒在地。 “郝二,我动不了啦!!”锦衣少年倒地后,依然是弓身握刀的样子,一脸莫名其妙的样子。 地上的两个家丁,连滚带爬的起身后,赶忙去拉少爷。 郑少爷起来后,还是只能原样站在那里。除了能说话,眼珠能动外,连脚指头都动不了,模样甚是滑稽。 “郝二,快想办法啊!”郑少爷这下急了。声音中都有了哭腔。 围观的人群,也感到很奇怪。 “不会是菩萨显灵了吧?”有人说道。 “郑少爷,是不是中邪了?” “刚才真是惊险啊。如果不是菩萨显灵,颜细崽今天就折在这儿了。” “肯定是颜细崽,父母生前行善积德,感动了菩萨。让他躲过这一劫。” ...... 本已挤出人群的,矮少年又回了。看到郑少爷还这副样子,道:“少爷,来啊。来杀我噻?狗日的不要脸,说好了不用兵器。你硬是当放屁哟?” 少年一边说,一边用手去戳郑少爷。 “颜瘦猴,少爷我今天宰不了你,下次继续来。我就不信干不过你!”郑少爷人不能动,但不能输了阵。 “郑少爷,是被人点了穴?”一个闲汉围着,锦衣少年转了一圈,说道。 “点穴?”人群中又是一阵哗然。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终于发现了四个陌生人。人群自动分离,四人与街上的街坊邻居,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拨儿。 “四位大侠!还请高抬贵手,放过我家少爷!”两个家丁噗通一声跪在四人面前。 “你家少爷,没事儿了。起来吧。”赵璂道,屈指朝郑少爷轻弹了几下。 “叮”的一声,锦衣少年手中的匕首坠地,手脚都能动了,身板也直起来了。 “小兄弟,你过来。”赵璂朝颜姓少年,招了招手。 全场人都静静悄悄的,看着这边。 “这位大侠,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少年来到赵璂身边,跪了下去。赵璂右手轻抬,止住了少年的下跪之势。 “小兄弟,怎么称呼?”赵璂问。 “我叫颜后。颜色的颜,前后左右的后。” 赵璂点了点头。 “郑少爷,你也过来,”赵璂对郑少爷道。 郑少爷战战兢兢的走了过来,与颜姓少年站在一起。 “你也站出来。”赵璂指着一个二十多岁,穿着花哨,嘴角有两撇八字须的人说。 “我?”八字须,一脸迷惑的来到场中。 “你们两个,一起上。去揍他!”赵璂对着两个少年道。 “这,这....”两个少年你看我,我看你,都是一头雾水。 场中那人更是感到,莫名其妙。 “大侠,这与我何干?” “与你何干?刚才那句‘郑少爷,好样的,真有种!干掉他!’是不是你说的?”赵璂问。 “这个,这个。”八字须摸了摸脑袋,回答道:“我忘了,一天说那么多话,我咋记得住?” “你记不住,我记住了!站在他旁边的几位,有没有听到他说这句话?”赵璂道。赵璂有一个别人没有的技能,就是只要是被他听到过的声音,他就会记住,下次听到立马就能分辨出来,绝不会错。这个是天生的技能,别人没法学。发现他有这个技能的是仲棠先生,先生也曾明确告诉他,不可把这个事情告诉任何第三人。 刚才站在八字须旁边的人,点了点头。 “嘴巴不就是拿来说话的吗?说话有错啊?”八字须继续辩解道。 “的确嘴巴是用来说话的。‘祸从口出这句话’,你该听过吧?他们两个小,不懂事儿。你一个大人,难道不知轻重?刚才你不劝架就算了,还出言怂恿,这是何居心?啊?”赵璂厉声质问道。 “这,这个,这个...我,我,....我,也没想那么多啊......”八字须结结巴巴的回答。 “哼!你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一点起码的,怜悯、恻隐之心都没有!此等心思与禽兽何异?如果今天两个孩子,要是有人受伤甚至毙命了,你是不是会觉得与己无关?”赵璂继续问道。 “又不是我动的手,干我何事?”八字须回答道。 “说得好。他们两个打斗与你无关!那就来点与你有关的。既然你喜欢看热闹,那今天我就让你变成热闹!你们两个上!一定出大力揍他!”赵璂道。这个八字须显然是个,拎不清的混球。不吃点皮肉之苦,看来长不了记性。 两个少年,都是比较机智的人。平常见到这个外号“花耗子”的无赖,也觉得他欠揍,既然今天有人撑腰,揍他一顿又何妨? 二人一左一右,向花耗子扑了过去。花耗子平常仗着,无赖的做法和人多势众,经常干些街坊邻居,痛恨的腌臜事儿。够不上罪,讲不成礼,更难惩罚。就如同餐桌下的鸡粪,不伤大雅,但瞧着恶心。 平素被花耗子一群人作弄,甚至欺负的人,这会儿无不兴高采烈。看着他在场中,被两个少年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抱头鼠窜。 一高一矮两少年,应该是时常过招。二人配合起来倒也默契,一左一右,一上一下,一前一后,完全挡住对手的退路,让花耗子挨了好些拳脚。 场外围观人群,看到狼狈不堪的花耗子,时不时的哄堂大笑,有的还忍不住拍手叫好。 与花耗子一伙的几个闲汉,一脸紧张和尴尬,生怕自己也落得如此下场。走也不是,待也不是。一个个笑也不敢笑,只能站在那里干瞪眼。 “住手吧。差不多了。”成忠全开口道。 二位少年闻言,停手来到四人身前。郑家的两个家丁,也跟着站了过来。 已是鼻青脸肿、衣服上满是脚印的花耗子,还直愣愣的傻站着。想走,又不敢走。 “都散了吧。难道还想看一场热闹?下一场可要收费的咯?”安允才道。 众人一哄而散,一个闲汉过来搀着花耗子,一瘸一拐的离开。 “你们二人,今天联手合作,感觉咋样?”赵璂微笑着问二人。 “很好。早就想揍他一顿了。就怕打不过他。”颜后很干脆的答道。 “他还有几个帮手,如果他们一起上的话,我们还是打不过。”郑少爷道,这也不像刚才那个冲动拔刀的少年啊? 赵玮看了这个,有自己肩膀高的郑少爷一眼,问道:“你姓郑,是吧?你刚才为何准备行凶呢?” “这个,这个。”郑少爷看了看,漂亮姐姐一眼。满脸通红,不知道如何回答。 “嘿,不过是打急了眼呗。这位姐姐,你莫看这个郑少爷比我高,最近三场都输给了我,估计是觉得丢人,所以才这样的。我不怪他。”颜后代替郑少爷回答。 “四位大侠,要不到家里坐坐?喝口茶?”那个叫郝二的家丁小心翼翼的问道。 “郑少爷,你家离这儿远吗?”赵璂问。 “不远,就在巷口右转后,几十丈的地方。”郑少爷答道。 “那好,我们去瞧一瞧。” 郑少爷本名郑朝凌,家里有两座瓷窑,家道殷实。颜后,孤儿。以前是为郑家养牛的,父母不幸亡故后,只能靠吃百家饭过活。郑家时常会施舍一些旧衣服,或者吃食给他。颜后只比郑朝凌小半岁,今年都是十一岁。但是个子矮了大半个头。二人算是发小了,郑府的护院会些拳脚,在无聊的时候就教二人。两个人也可算师兄弟,只是没有拜师而已。 二人还约定,两人不定期比试。郑朝凌输一次就给颜后五十个铜钱,颜后输一次,只给对方十个就可以了。这十天以来,郑朝凌连输三次,今天这次输赢未定。前面还有五十个铜钱没有给颜后。今天一是吃痛后发怒,二是心有不甘,一时没有控制住自己才拔的刀。 “颜瘦猴,今天也算我输了。欠你一百个铜钱,等会儿一起给你。”郑朝凌算条汉子,虽没有道歉,能大方认输也属于难得。 “不着急。我们俩谁跟谁啊?我又不怕你跑了。”颜后豪气的道。 说话间,来到郑府。郝二和一个略微发福的中年汉子,在门前迎接。 “爹!”郑朝凌叫到。 “你们俩,今天又打架了?”郑员外问。 “是。爹。我又输给颜后了。”郑朝凌耷拉着脑袋。 “那你不多用点功!” “不好意思,几位大侠。怠慢了,快里边请,里边请!”郑员外道。 “不请自来,还望郑员外莫要怪罪才好!”赵璂拱手道。 “贵客驾临,蓬荜生辉。请进,请进。” 四人落座后,自有下人送上茶水。 “郑员外,可否让我等见见,贵府教郑少爷功夫的护院?”赵璂道。 “这有何不可?郑均,你去把夏侯师傅请来。”郑员外吩咐道。 夏侯清明,一个三旬刚过的精壮汉子,眉宇间带着忧虑。 “夏侯师傅,哪里人士啊?”安允才问道。 “小可来自荆楚。敢问几位,是哪路高人?”夏侯清明道。 “高人称不上,我等从巴蜀而来,路过这里。看到郑少爷与颜后当街打斗,二人出拳踢腿皆成章法,显然是经过专门的师傅指点过的。好奇来见见真人。还请夏侯师傅莫要怪罪。”赵璂客气地道。 “哦。这位公子客气了。我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岂可为人师?蒙郑老爷不弃,赏口饭吃。闲暇之余,教郑少爷和颜后招式。全当打发时间。”夏侯清明道。 “夏侯师傅,正当壮年,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一身拳脚定是不弱,当有三流上下的水准。为何不收二人为徒呢?二位少年资质、人品都不错。”成忠全问道。 “几位,在下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不便名言。还请见谅!” “哦?那就不勉强了。”成忠全道。 “夏侯师傅,可是出身于荆楚拳馆?”赵璂盯着夏侯清明道。 “你们?”夏侯清明紧握双拳,霍地站了起来,双目炯炯的盯着赵璂。 “夏侯师傅,不要紧张。我们不是你的仇家,也非受任何人所托来为难你的。”赵璂示意,夏侯清明坐下。 “夏侯师傅,你放心。在荆楚道和江南三道,目前还没有人能指使我等四人如何行事。”成忠全补充道。 夏侯清明松开手指,重新坐下。 “喝茶,喝茶!”郑员外,连忙道。 众人各怀心思,端起茶杯。 “颜后,你家就你一个了吗?”赵玮突然问道。 “是啊。姐姐。”颜后大声道。 “想不想学,更厉害的功夫?”赵玮问道。 赵璂看来姐姐一眼,又看向成忠全,成忠全也疑惑的看了看赵玮。 “想啊,当然想。”颜后回答道。 “那你愿意离开这里,跟我们走吗?”赵玮接着问。 “愿意!”很果断的回答。刚才在街上看到了传说中的点穴功夫,不见任何动作就定住了郑少爷,别提有多羡慕啦。 “你不怕我们给你,带出去卖了?”赵玮问道。 “姐姐,我早就看出来,你们不是坏人啦。不然怎会救我?又怎会教训那个花耗子?”颜后回答道。 赵玮看向赵璂道:“带着他,和小文作个伴,可以吗?” “只要他愿意,当然可以。”赵璂道。 “郑员外,颜后家还有没有其他长辈,得去打声招呼?”赵璂道。 “他还有个舅舅,住在窑口附近。”郑员外道。 赵璂传音给成忠全,见他点了点头。 “夏侯师傅,我是蜀中青城派的成忠全,善使一杆檀木枪。不管你是否听过我的名字,我今天以青城的名义带走颜后,以后如果有问题,可以来青城要人。”成忠全道。 “原来是,‘蜀中枪王’成前辈。失敬、失敬!”夏侯清明起身抱拳道。 “那我就放心了,郑老爷,你也放心。青城乃名门正派,成大侠更是威名赫赫。颜后,你小子福气不小啊!”夏侯清明进门后第一次有了笑脸。 再看颜后,一张脸都笑开了花,一个劲的傻乐呵。他不知道青城、枪王啥的,看到这几个让夏侯师傅都礼敬的人,身手一定不简单。 “爹,我也要随他们去?”郑朝凌一听,颜后有更厉害的师傅了,那以后自己更不是对手了,连忙着急地说。 “你啊,你只有留在景德镇了。哪里也不准去!”家中只此一个独子,练功只是为了强身健体而已。郑员外怎么可能让他在江湖上游荡呢? “我们住在城中的,佳朋客栈。颜后你去和你舅舅打完招呼就过来吧。”赵璂道。 一个时辰后,夏侯清明带着颜后走进了,佳朋客栈。 “成前辈,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还请不要怪罪刚才的怠慢!”夏侯清明抱拳致歉道。 “好说,好说。”成忠全道。 赵璂、成忠全和窦鹏与夏侯清明落座后,安允才和赵玮带着颜后去见其他人。 “夏侯师傅,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才躲在这儿给人当看家护院?”赵璂直接了当的问。 “哎。既然,赵公子问了。我也没啥好隐瞒的。既然我无法奈何他的所作所为,起码多一个人知道他的真面目,也是好的。”夏侯清明喝了一口水,好像是为了壮胆似的。 “我原本是荆楚拳馆总教头甄一的徒弟,诸位当知道甄一是一等一的高手。在荆楚黑白两道都是手眼通天的人物。他更是丐帮传功长老,陈公博最好的兄弟。我哪里敢惹他,惹得起他?”夏侯清明道。 赵璂和窦鹏对视了一眼,都没有发问,等着听下文。看来,他还不知道陈公博,已被丐帮驱逐之事。 “甄一不但身手了得,同时好色如命。可以说荆楚道所有州城、府城的烟花柳巷都有他影子。在长沙府的一个私宅里,养了不下十个,来自各地的美女。有花钱买的、有人送的、也有暗中抢的。只要他看中的人,无论用什么手段,都必须得到手。更可恨的是,直接用强,甚至为了达到目的,不惜滥杀无辜。” “拳馆的人知道的多吗?”赵璂问。 “有当然有,知道的要么装聋作哑,要么就是他的心腹爪牙。迫于他的威势哪个敢说?” “夏侯师傅就是看不惯甄一的作为,才出走的?”窦鹏问。 “甄一为了美色作恶多端,欲豁难填。他前年开春,看上了我一远房亲戚,派我去说项。这个事情我咋能开口?只好通知亲戚家连夜跑路。我也只能流落异乡。还在我是孤身一人,否则还得连累家人。唉!” “多行不义必自毙。夏侯师傅,你放心。他会受到惩罚的。”赵璂道。 “陈公博和甄一来往很多吗?”窦鹏问道。 “陈长老基本上每半年,就会和甄一见面。一般都是在长沙的私宅。他来不需要通报,直接进去。感觉那个房子是他们共同的一样。”夏侯清明道。 “你可曾听到过,他们二人的交谈内容?”窦鹏接着问。 “有一次,听他们说开销大。拳馆的收入不够用。甄一说荆楚船帮,是老字号。肯定家底丰厚,可以想想办法。” 赵璂三人俱是一惊! “他们还有没有,提到其他的呢?” “陈长老还让甄一多和漕帮接触,甄一说,漕帮更是肥羊。他已派人打进去了。具体是谁,有几个我就不晓得了。” “谢谢你了,夏侯师傅!在上月的丐帮大会上,陈公博已被废除武功,驱逐出帮了。”窦鹏道。 “哦。那就好。我一天都郑家待着,很少打听江湖事。这样的话,甄一相当于失去了一个靠山。很好,很好!” “夏侯师傅,你拳法已很有基础,只要勤加练习,还能进步。如果有意再入江湖的话,可以找到本地的丐帮舵主,告诉他说赵璂和窦鹏介绍你入帮的。”赵璂道。 第30章 善恶有报 甄一伏法 向文现在有了一个哥哥,向天峰才认识不过三天,便收颜后为义子。相差六岁的哥俩,好似相见恨晚一般,吃饭睡觉都必须挨在一起。这可把公孙娅给解脱出来了。 向天峰在来君山前,已把家中值钱的东西都换成了银票。这天他取出了一千两交给安允才用于日常开支,交给公孙娅一千两,让她照顾两个小孩。二人也没有客气,就收下了。 赵玮私底下打趣道:“看来三姐,要变成大嫂了。” 公孙娅拍了师妹一掌:“胡说八道什么?我只是可怜他们爷俩儿。” 公孙娅自从开始照顾向文后,嘴就不那么损了。尤其是对赵璂可比先前是客气多了。不再争执和挑刺。笑起来也比以前,温柔得多。 “窦长老,陈公博是不是有一个徒弟,叫裘熊信?”赵璂问。 “是的,陈公博在帮中,只收了这个徒弟,是一名舵主。那日受刑后,裘熊信背着他下的山。这次舵主变化巨大,进进出出那么多人。所以也没有人提。” “那觉得,他们会去哪里?陈公博会痛改前非吗?”赵璂问道。 “陈公博吧,我和他私底下从来没有接触过。给人的感觉是他有能力,很自负。一般人他都瞧不上眼,污衣派的弟子对他没有好感可言。” “看他那副打扮,爱文士装。应该是个很会享受生活的人。这样的人心机一般都深沉,我觉得他改过的可能性不大。”成忠全插话道。 “安叔,你认为呢?”赵璂拉开帘子,询问正在赶车的安允才。 “他那天被师父当场逐出师门后,并没有不舍,更无悔改之意。对柳帮主等也好像感情淡薄。这样的人寡情薄义,眼中最在乎的只有利益。也善于赌博,其中的得失他肯定也估计到了。只要还有机会,我觉得他还可能卷土重来。”安允才道。 “那天柳帮主,截断熊长老的话,就是为了留他一命。如果他还一意孤行,继续为恶的话,我不介意亲手取他性命。”赵璂道。 “如果甄一和陈公博关系真有那么好,我觉得他们可能会在一起。”窦鹏道。 “窦长老,此言有理。陈公博现在没有武功,多半会躲在温柔乡中,谋划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儿。”安允才道。 闲聊间,龙虎山已在眼前。作为上千年来,道家的执牛耳者,地位超然,一般人等难以靠近。山中河、湖、溪、瀑与朱红色的山体、悬崖自成体系,相映成趣。与其他名山相比,更是别具一格。 青熙道长真是够意思,他要求赵璂亲自送信,原来是要求师弟青焘务必帮助赵璂把体内,剩下的那些内力完全化炼化。一行人在龙虎山,就在青焘道长修行的道观住了下来。在青焘道长的针灸帮助下,赵璂只花了三天便全部完成。柳太平注入赵璂体内的真气,现已完全化为己有了。 临别之际,道长更是把自己辛苦炼成的丹药,送了两瓶给赵璂。丹方来自培元丹,青焘道长用两味功效相近的药,替换了其中两味不易找齐的药。成品的功效肯定不及培元丹,但也属难得。虽不能增进功力,但对提升人的神识,快速凝神入定大有裨益。普通人用来静心安眠也很不错。 三辆马车在出了龙虎山地界,往徽州方向驶去。 在往徽州的大道上,一家名为“虞”记的酒家。铺子看起来不大,但在方圆二十里内却是难得的雅致与清静。除了招待路过的客人,还有周边村镇的有钱人慕名而来。不为其他,因为此店除了卖酒,还有人卖笑。吃饭打尖的人,车停在门前;买笑的则把车马停在院中。 今天店中来了一群特殊的客人,一位手脚不太灵便的中年文士,在几个汉子的簇拥下,直接走进院子。 其中一个矮壮的中年汉子,落座后,叫来掌柜说今天后院他包了,不再接待其他客人。 这样的事情,每年都能遇到一两次,只要客人的出价合理,店家没有理由拒绝。 然而,酒菜刚上齐,掌柜的就听到后院传来哭声。伙计高声喊道:“不得了!杀人了!杀人啦!!”掌柜的连滚带爬往后院跑。 只见,几个陪酒的姑娘,战战兢兢的缩在墙角,眼中充满恐惧,低声抽泣着。一位穿粉红衣裙的姑娘瘫软在地,脑袋歪向一边,双目圆睁,充满了不甘与愤恨。 而桌上的五人,依然若无其事的喝酒夹菜。 掌柜的跌跌撞撞的进来,心中叫苦不已,今天是啥子日子,不晓得冲撞了哪路杀神?本来自己这儿就是不能见光的,但出了人命,想要善了,难啊!! 掌柜的尽管心中有万分不满,脸上却不能露出半点,小心翼翼的问道:“几位客官。姑娘们,不懂事儿,还请谅解!”看到几位大爷不理不睬,继续道:“不知几位爷,打算如何了解此事?” “给二十两银子,安葬她够了吧?”矮壮汉道? “爷,您说笑了。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就二十两?” “我说,掌柜的。这在你店里,你不表示点?”一位稍微年轻点的汉子说道。 “客官,做人可得讲良心。人是你们弄没的,关我何事?今天的酒水饭菜,当我请几位爷的。但翠娟的事儿,诸位必须全部负责!”掌柜的知道,今天是遇到硬茬了。能做这种买卖的,又有几个是软柿子? “那,掌柜的。你打算咋了结此事?”中年文士道。 “最少一千两!” “一千两?我说掌柜的,这娘们就是论斤卖,也值不了这些银子吧?”矮壮汉子大着嗓门道。 “客官,你莫急。我算来给几位听:出了这事儿,官府那边需要打点吧,这里最少五百两,翠娟的家人得赔偿吧,现场这几姑娘得封口费吧,还有买地下葬的费用,小店请人做法事、装修房子,最少个把月不能再开门等等,这些算下来。客官,你觉得多吗?” ....... 从龙虎山过来的三辆马车,也来到了“虞”记酒家的门口。 此时前面的厅堂根本无人照应,一些打骂与哭喊声从后院传来,赵璂一行人循声进入院中。只见七八个汉子,倒地不起,不是抱着腿、就是捂着腰。地上的汉子,嘴中不时冒出几句粗话或是哀嚎声。一辆装饰精美的马车被拆得七零八落,散在一旁。四个汉子趾高气扬的站在台阶上,洋洋自得的看着地上的汉子们表演。 “甄一!裘熊信!”窦长老大声道。 台阶上的四人听到声音,俱是一惊。 地上的汉子,发现有外人闯入,吼叫得更起劲了:“救命啊!杀人啦!” “救命!救命!有强盗进屋杀人啦!杀人啦!” “快来人啊!杀人啦!杀人啦!!” ........ 台阶上的四人,闻言脸色微变。 “裘熊信!怎么回事儿?”窦鹏大声问道。 “原来是窦长老啊!”裘熊信道。他还不认识赵璂,估计就是认识,此时也不会打招呼。 屋内的中年文士,闻言也来到室外。 “陈公博!原来你和甄一真的在一起!”窦鹏道。 那个手脚不太利索的中年文士,正是丐帮被逐长老陈公博。 “甄教头。好有缘。这才在君山分别几天,没有想到能在这里见面。真是想不到啊!”赵璂出声道。 “原来是赵帮主啊。真是幸会。”甄一,只能抱拳讪讪的回答。 “裘舵主,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还是丐帮弟子吧?”赵璂道。 “你是何人?我已于八月十五那天,自行脱离丐帮了。丐帮的帮规对我不再起作用。”裘熊信道。 “好。窦长老,麻烦你通知执法长老。将裘熊信剔除出,丐帮弟子名单。” “是!帮主。”窦鹏应道。 “那好,甄教头,可否把现场的情况说来大伙儿,听一听?”赵璂道。 几人愣在那里,默不作声。 躺在地上的人,听到双方的对话,知道救星来了。其中一个店中伙计模样的人,挣扎着站起来,向天峰过来扶住他。 “老乡,你莫急。慢慢说。”赵璂道。 “这位公子,请为小人等主持公道。这几个强盗,强盗!”那人愤怒的指着台上几人道。 “他们这几个人,刚进店不久。不知怎么就出手打死了,翠娟。掌柜的前去交涉,也被几人给打死了。而后我们几个气不过,把他们的马车拆了,他们不但把小店给打砸了,还出手打伤我们。请公子、大侠们主持公道!”店伙一边说,一边抹眼泪。 听说打死了人,一行人都是一惊。 “窦长老,安叔和二哥,你们进去去看看。”赵璂道。 三人领命而去。 “甄教头。在下有一事请教,还请你能明言。”赵璂对甄一道。 “你说出来看看。”甄一无奈的道。 “荆楚船帮大掌柜向员外,全家被毒害一事。你可知晓?”赵璂问道。 “听过这个传言。” “那敢问甄教头,你是如何看待的呢?” “被人灭门,肯定是得罪了人呗,这还有啥原因。”甄一不屑一顾的道。 “听说,向家几代人的心血,数十万两存银,也同时不翼而飞。你认为是仇杀还是图财?” “这个事情,只有下手的人才晓得。赵帮主,为何问我?”甄一道。 “我听闻甄教头,最近几年手头都不宽裕,面对如此多的银两,就没有动过心?” “赵帮主。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说。你岂可信口雌黄,把如此重罪与我联系起来?”甄一提高声音,双拳已握紧,很是愤怒。 “好。想来你也是一条汉子,希望能敢作敢当!”赵璂继续道。 “我甄一,在荆楚也算一号人物。做过的事还从来没有不认账的。如果那几十万银两在手,还用此时在这破店受气?”自从上了十大拳师榜,他甄一还是头一遭,低声下气的给人解释某事。搁在八月十五前,要想听到他嘴中解释,得先问问他的拳头答不答应。 “原来如此。算我赵璂唐突了,请甄教头见谅!”赵璂说完,朝他抱拳示意。 “帮主,屋内发现一男一女两具尸体。男人胸骨尽碎,女的颈骨折断。”窦鹏道。 “甄教头,此事可有说头?”赵璂问道。 “这,这个.......”甄一吞吞吐吐的,不知如何作答。 “甄一,好歹也是一方豪杰。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别像个娘们儿似的。”黎云胜大声喝道。 甄一虽不认识黎云胜,但作为拳师榜的上榜人之一,这点眼力还是有的。赵璂一群人中,这个重髯壮汉绝对是那个最厉害的人。一直没有说话的成忠全,那天在君山见过,知道是蜀中枪王,也是一个自己惹不起的主。赵璂虽年轻,但从那天的表现看,也不能小觑。加上排名在自己之上的窦鹏。对方四个堪称一流的高手在场,自己想善了此事,那只能期待奇迹发生。 “店中小娘们出言不逊,侮辱我的兄弟。我出手教训,稍微重了些。掌柜闻言,过来借机敲诈。兄弟一时没有忍住。两人都是误伤的、误伤的。”甄一道。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能经得住甄教头的手脚?这样的事情想来,甄教头以前也没少做吧?”赵璂道。 “赵帮主,有几个混江湖的手上没有沾过血?你也不例外吧?”甄一道。 “赵帮主,此前从没有沾过。我成忠全可以保证。至于今天以后是不是不会沾,这就不好说了。”成忠全插话道。 “几位的意思,是今天仗着人多硬要插手此事了?”甄一道。 “甄教头以为呢?古语有言: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两个死者分明不是江湖中人,甄教头不顾江湖规矩,轻取他人性命。这走到哪里都讲不通吧?”赵璂道。 “赵帮主,你待咋样?”甄一问。 “我只惩罚坏了规矩的人,谁出的手,谁负责。就这么简单。”赵璂道。 “好。赵帮主,可敢和我一战?”甄一道。 “有何不敢?”赵璂道。 地上的人早已,爬起来,站到一边。 甄一不再言语,双目紧盯赵璂,一步一步一步走下场来。见他步履沉稳,双拳紧握,不高的个子充满了力量。 赵璂轻吐一口浊气,甩甩了双臂,缓缓来到场中。一双清澈的眸子中倒映着,甄一严肃又愤怒的脸。 甄一挥动左拳直攻赵璂面门,赵璂脑袋微摆,甄一右拳则撞向赵璂的胸口。赵璂侧身躲过。甄一抬起右腿扫了过来,赵璂双手握住甄一的脚踝顺势一拉。甄一借着一拉之势,凌空抬起左腿踢向赵璂的肩膀。赵璂左手成拳应向甄一的左小腿内侧,右手推开甄一的右腿。甄一左腿半途收住,在空中翻了一圈落地。 甄一刚落地,赵璂的双掌已到,甄一只能仓促相迎。“嘭”的一声,甄一后退了三步才稳住身形。赵璂并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将降龙掌法一招接一招的使出来。这还是他头一次,完整的使出整套掌法。天下闻名的降龙掌以刚猛着称,对手在无法躲避的情况下只能仓促硬接。 赵璂想起那日成忠全三人的话,没有给甄一任何换气的机会。二十四招降龙掌法从头打到尾,甄一除了被动硬接以外,根本来不及变招使用自己的功夫。完全处于挨打的境地,主动权完全丧失。赵璂今天打定主意,要拿甄一练手,于是又倒着开始用,这样硬碰硬的打法,最耗费内力。 赵璂刚刚把柳太平三十年的内力,化为己有。在培元丹的作用下,感到体内那个气息在体内生生不息的运转着,一点不觉得累,反而随着自己不断变换的掌法,运行越来越快。 赵璂现在根本没有看甄一的拳路,只顾一掌接一掌的拍过去。掌风带动地上的尘土和碎屑在不停的翻滚。甄一的呼吸声已清晰可闻,手臂也开始酸软。出手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黎云胜等,已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一直没有说话,也无人搭理的陈公博脸上越来越难看。裘熊信一脸惊讶,紧握双拳,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般。公孙娅陪着两个孩子返回了马车,赵玮满脸关切的注视着场中。 “噗...嘭!”两声后,甄一的身体撞上了小院的青砖墙。嘴里已吐出鲜血来,腿脚还在不停的抽搐。脸上写满了不甘与不信。 第一声,是赵璂双掌击碎甄一胸腔的声音,第二声是甄一身体撞墙的响声。经过一前一后的重击,他的人生今天走到了尽头。 “师父、师父!”与裘熊信站在一起的两个汉子,喊着跑了过去。 赵玮也急忙跑向赵璂,发现他不但毫发无损,还依然神采奕奕。 “五十四招。老黎,不可思议!”成忠全也很感慨。 这是赵璂第一次与人生死相争,对手还是榜单上的人物。甄一虽排在拳师榜的最后,其实力也是毋庸置疑的。 “恭喜帮主!你现在也是榜上有名的人了。”窦鹏道。窦鹏心中也很不平静,自己的排名比甄一高,赢对方是必然的,但如此快就能了结对方,是不能的。 甄一腿上的功夫不弱,但未曾发挥出来。赵璂看起来赢得轻松和侥幸,是今天抓住了机会,一鼓作气的进攻,用降龙掌排山倒海、连绵不绝的气势压制住了对方。与人争辩可以得理不饶人,与人争斗,同样需要得势不饶人。否则形势就可能反转。如果甄一腿上功夫完全发挥出来,要见生死肯定在百招开外。 作为拳师,窦鹏今天也是第一次完整的看到丐帮引以为傲的降龙掌法,真的是名不虚传。历代帮主无不靠这个除恶扬善,立威扬名。 黎云胜是亦喜亦忧,喜的是赵璂年纪轻轻能有如此修为;忧的是,西关盟得此消息,肯定会有针对性的行动。 向天峰和柳淳,看到赵璂干净利落地,将甄一毙于掌下,心中都激动不已。柳淳更是上前抱住赵璂,原地转了几圈才放下。 安允才眼中,隐隐有泪光闪动。 第31章 西湖遭围 赵璂受伤 “大哥,看来你的仇人,应该是漕帮或者西关盟了。”赵璂道。 “五弟有心了。我现在倒是不着急。先练好功夫,我一定要手刃仇人。”向天峰道。 “嗯。如此大仇,是当亲自了结,才算是报仇。”安允才插话道。 “大哥,你走的是刚猛路线,打算选哪样兵器?” “以前学少林功夫的时候,练习棍法的时间最久。如果有可能,我想学枪法,不知道成师傅愿意不?” “这个不是问题,你可以和二哥一起对练,顺便督促一下他。” “大哥,你认为陈公博他们,为何会出现在徽州地界?” “我想,他们可能去往岐杏谷,找淳于先生。看看能否让陈公博恢复武功。” “我也这样认为。看来和我们此行的目的一样。” 武林中的除了剑客仲棠先生,还有一位杏林圣手、岐黄高人淳于青鹊。淳于先生本名叫青学,后来名声大振后,被人误传为青鹊。据说,二位先生还神交多年的老友。 赵璂此行的目的,就是希望淳于先生,能帮柳太平恢复行走,当然能恢复武功最好。 岐杏谷在黄山中,具体位置不详,连天机庐也只知道个大概。好在有窦鹏同行,窦长老调动帮中弟子找了数日,圈定了几个疑似沟谷。赵璂带着窦鹏、安允才、柳淳前去求见淳于先生。 四人在帮中弟子指定的区域,逐条山谷寻找。赵璂已做好了一次不行,多次上门的打算。不知是运气好,还是几人心诚,四人在探寻第三处候选地时,就遇到了正打算外出的淳于先生。童颜鹤发的老先生,精神矍铄,声若洪钟、面如青年,一派仙风道骨,好似神仙中人。 原来淳于先生在整个徽州地界有多处山谷或庄园,都是他用来栽种药材,或临时居住休养之地。他人在哪里,哪里就可以称为岐黄谷。这次四人能这么快遇到他,如同走了大运一般。 赵璂向淳于先生说明来意,并亲手奉上仲棠先生、黄亚峻二人各自的亲笔书信。淳于先生接过信件,收入袖中。然后仔细询问了一下柳太平的情况,接着屈指计算了一番。就爽快的答应,说他回一趟位于婺源篁岭的住所,然后就去君山。 四人都没有想到事情办得如此容易,传闻可是说这位老先生,性情算不上古怪,可如果他不愿意,就是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下笔开方。就算王侯将相、豪商巨贾他一样不给面子。 赵璂、柳淳二人赶忙起身,躬身称谢。 一群人就分成两拨,各自出发。 窦鹏、柳淳陪着淳于青鹊往回走。在成忠全的建议下,向天峰把儿子和义子送到青城派,至于拜哪个为师,等两年再看。在两个小孩的强烈要求下,公孙娅只得陪着父子三人,一同前往巴蜀。七人还能同行一段路程。 赵璂分别致信给君山总堂,青城掌门,燕子坪的师父卢微,成都府的父亲赵任强,以及应在天平学堂温习的郑三秋。 剩下的人,继续向东而去。 赵璂几人来到杭州,也是九月下旬。杭州乃东南形胜之地,江南名城,数朝古都,自古皆繁华。作为本朝闽浙道的治所,南方大城,税赋重地,关于杭州的大事小情,总会隔三差五的出现在朝会上。 赵璂五人信步来到,闻名遐迩的西湖畔。秋高气爽、天高云淡,正是出游的好时节。西子湖边游人如织,或是拖家带口,或是好友结对。人群中黎云胜的大胡子比较显眼,身材婀娜、面容靓丽的赵玮,也不时招来一双双觊觎的眼睛。 “七哥,听说几天前,丐帮新帮主不到百招,就把拳师榜排名第十的甄一给打死了。你觉得这个消息可信吗?”人群中一个年轻的声音传来。 “丐帮帮主历来都是厉害角色。甄一也不是好厉害的人。这个消息应该可信。”应是那个七哥在回话。 “但,听说丐帮新帮主年不过弱冠,这就很了不起了。” “十一弟,你想。如果他没有真本事能坐稳这个位置?丐帮数十万弟子,来自三教九流,卧虎藏龙。别的不说,就是那几大长老,好几个都是上榜的好手。如果没点本事,能让这几个人服气?”七哥道。 “丐帮此次帮主换人后。那些丐帮弟子一个个,好似打了鸡血,都干劲十足。以前那些邋遢的叫花,好像也开始梳洗了,不再像以前那样让人反感。”十一弟继续道。 “是啊。我听参加过君山大会的,老言回来说。新帮主叫赵璂,此人手段了得。不但一上任就开始大刀阔斧的变革,帮中不但没有人反对,反而一个个的对他服气得很。”七哥继续道。 “丐帮应该中兴了吧?不然整个武林还有啥希望?难不成我们这些人,都沦为西关盟的卒子?”十一弟道。 赵璂抬头看见,在前面四五步处。两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挺着笔直的腰杆走在人群中。 “看来,丐帮历代所传的掌法真是名不虚传啊。不然,赵帮主就是从娘胎开始练武,也不可能不到二十年就能挤进拳师榜,成为名副其实的一流高手。真是羡慕啊!七哥,你说要是你我二人,也练了降龙掌,是不是也能榜上有名?”十一弟道。 “十一啊。常言道,师父领进门,修行看个人。不是说同样的掌法,你我学了就能一定上榜,但能更进一层是肯定的。就像那些读书人,都是四书五经、经史子集为何有人能中状元,更多的是寂寂无名呢?” 赵璂等听着兄弟二人闲聊,来到了飞来峰下。前面兄弟二人,来到一家茶肆歇脚。五人也找一张空桌坐下。 正宗的龙井茶泡了上来。忙忙碌碌了几个月,像这样的游玩还是头一次。晒着温暖的太阳,身边师友相伴,眼前山水如画。真是好惬意,好轻松。 “公子可是姓赵?”店小二的话,打断了赵璂的思绪。 “是的。小二哥,有事儿?” “那个客官让我,给公子一张纸条。”说完递过一张折叠好的小纸条。 赵璂顺着小二手指的方向,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侧脸对着赵璂这边,正自顾自的喝茶。 “多谢,小二哥。”赵璂道谢,接过纸条。 打开一看,上面的字潦草得很。想来是匆忙写就。 “赵公子,有人要杀你。快离开!” 赵璂把纸条递给了成忠全,成忠全看后递给老黎,依次传了下去,最后回到赵璂手中。几人一起望向,刚才店小二手指的方向,桌前人影已无。 黎云胜早把周围都扫视了一圈,并无异常。成忠全道:“小璂可认得,刚才示警之人?” “嗯,有过一面之缘。” “你认为,此人之言可信否?” “可信。师父,刚才示警的是缺月楼的人。”赵璂用传音入密分别告诉四人,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缺...”赵玮险些惊呼出口。赵璂及时捂住了她的嘴。 “我们走吧,找个僻静之所商议一下对策。”安允才道。 五人来到了九溪十八涧,在一条人迹罕至的溪边停了下来。 “老黎,你觉得对手是哪些人?”成忠全打破沉默。 “小璂目前最大的对手,还是西关盟吧。应该是甄一的事情刺激到他们了,决定提前动手。其他的对手目前还不足为虑。”老黎道。 “西关盟高手众多,但只要西门兄弟不出手,我们也不怕。”赵璂信心满满的道。 “南宫冠英和东方松,也有可能出手啊。”成忠全忧虑的道。 “刚才,我也放出信号,老郑他们应该很快能赶过来。”老黎道。 “南宫冠英是首鼠两端的人,我觉得他出手的可能性不高。倒是东方松不得不防。”赵璂道。 “西门渤,肯定不会来。但西门烈,不好说。这个家伙这些年在中原活跃得很。”老黎接着道。 “好。那么我们就按照西门烈、东方松一起来,这样应对。”成忠全道。 “会不会,还有其他高手,如孙平、茅矩、羊小寒之流的人同行?”赵璂道。 “嗯,必须考虑到。”成忠全道。 “这一次,对我们都是生死考验。大家得有心理准备。”老黎沉声道。 “姐姐,你用我的剑。”赵璂把佩剑递给赵玮。 “不,你才是他们的重点目标。你自己拿着。”赵玮退了回来。 “小玮,你不用推。这儿就你是女流,你拿着。这样好出其不意建功。只是记住,对敌时,绝不手软。必须搏命。西关盟的人,特别是高手,比我们今天多杀一个,日后就要轻松一分。”黎云胜道。 几人简单商议后决定:成忠全和赵玮,一剑一枪,长短搭配;赵璂和安允才,二人都是用剑,打狗棒背在赵璂背上的布袋中;黎云胜一人用长鞭。三组人,互为犄角,呈三角之势。既然敌暗我明,就不再白费力气去找,五人在溪边静坐,等待来敌。 松涛嗖嗖,溪水潺潺。 “来了!”老黎沉声道。不过才两刻钟而已,看来对方把几人的行踪,摸得一清二楚。 “唰,唰,唰!”三道身影落在小溪对面。 “哟,黎大侠好兴致啊。竟然从巴蜀跑到杭州来喝茶?晒太阳?”一个黑脸大汉大声道。 “西门烈,江南的柔风细雨还是洗不白,你那大西北的黑脸皮啊。”黎云胜道。 “哦,东方寨主也不寂寞,硬是要给西门家当免费的干儿子嗦?”老黎继续道。 “茅岛主,不在南海打鱼,上岸来做啥?” “姓黎的,不要废话。今天你们几个人,哪个留下来收尸?”开口的是一个五旬开外的老者,黑袍矮个,腰悬长刀,刀身极窄。 “看来,那位小哥就是丐帮的赵帮主了。真是年轻啊!”常年在海上漂的茅矩,黝黑的脸庞,光洁无须,头发稀少。一把三股鱼叉格外醒目。 “黎大侠,你我单对单呢?还是等他们几个有结果了,我再上?”西门烈觉得几人今天是插翅难飞了。 “等等。西门二当家,既然我们今天跑不掉了。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一下?不知阁下可否解惑?”赵璂开口道。 “赵帮主,真是少年英雄。不过,告诉你。你们等的那几个人,已被我派人拦在山那边了。不会再有救星来。”西门烈脸上充满了嘲讽与不屑。 “哦?既然是这样。西门当家不会吝啬这一时半刻吧?”赵璂平静地道。 “好。看在你是丐帮帮主的份上,答应你。我可以回答你的所有问题。” “请问,江陵向家的灭门案,是不是西关盟或者苍龙堡所为?”赵璂问道。 “你说的是荆楚船帮那个向家?” “对。” “毒药是我让唐门的唐迪给漕帮的,事后,沈桥给了我十万两银子,作为买毒药的钱。” “好。陈公博与你,除了杀害柳帮主之外,可还其他内容?”赵璂接着问。 “陈公博答应,他如果当上帮主,丐帮主动拆去秦陇道的分舵。丐帮与西关盟一起对付燕子坪和天机庐,事成后平分燕子坪的财产。”西门烈倒是一点都没有隐瞒,毫不犹豫就说了出来。 “西关盟与梁王可有合作?” “赵帮主,你的问题有点多了。这个问题,到了地府,你去问阎王吧。哈哈哈哈...”西门烈肆无忌惮的,仰头大笑。 “好,最后一个问题。你是如何得知我们的行踪的?”赵璂问。 “西关盟有你们的眼线,难道丐帮就不能有我们的人?” “明白了。” 西门烈一挥手,旁边早已等之不及的二人就扑了过来。 黎云胜紧握软鞭,紧盯着西门烈。 东方松窄刀劈向赵璂,赵璂拔剑相迎,安允才攻向东方松的下盘。 茅矩举叉刺向赵玮,成忠全持枪扫向茅矩的腰间。赵玮并未避让,直接持剑对着鱼叉一抹,精钢所铸的鱼叉,三个叉头迎刃而断。茅矩来忙后撤,成忠全枪尖从茅矩腰间扫过,幸好退得快,只伤了皮肤,未伤及脏腑。 茅矩双脚还未落地,长枪已到眼前,只能以叉作棍,格开长枪,顺势落地。赵玮的剑又刺到,茅矩知道了对方是利刃,不敢硬接,只能滑步躲开。长枪攻击范围大于剑,茅矩侧滑后,刚好又碰上枪尖。茅矩只好用叉柄格挡枪头,成忠全使出“缠”字诀,叉柄一时不能脱开。赵玮趁机挺剑直刺茅矩后背,她牢记老黎的话,只攻不守,全是杀招。茅矩后背空门大露,只能放弃叉柄,身体横移。不过还是慢了半拍,锋利的“鸱吻”剑划开了他右肩胛骨,整个右手算是废了。 茅矩一声怒吼,急速后撤,成忠全哪里会放过这个机会。一招八步赶蝉,连人带枪撞了过去,长枪从茅矩的右腹穿过身体,从左胸出来。三个对手中最弱的那个被解决了。 场中五人为之一振,西门烈还气定神闲的背着手,看东方松三人的打斗。 三人目前很看似平局,但安允才实力太弱,好在他和赵璂熟悉彼此的招式,能够及时相互补缺。成忠全加入战团,情势立马改观。安允才顺势退出。师徒二人枪剑互补,长短配合,慢慢将劣势扳了回来。 西门烈一看形势有变,马上纵身冲了过来。黎云胜立马挥动软鞭,鞭稍扫向西门烈的面门。 赵璂知道老黎一个人,难是西门烈的对手,于是急攻两招,然后后撤转向西门烈。赵玮、安允才二人马上提剑补了上来。 小溪边,黎云胜和赵璂合力斗西门烈。西门烈作为拳师榜的二号人物,并未使用兵器。在二人的夹击下,依然游刃有余。 成忠全、安允才和赵玮三人与东方松战成一团。一时间胜负难分。 西门烈左手突然抓住软鞭,用力回来,黎云胜收势不及,往西门烈怀中撞了过去。西门烈松开软鞭,一掌将黎云胜击飞。赵璂大惊,剑锋迎着西门烈右掌而去。 黎云胜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吐了一口血。 西门烈并未理会剑锋,右手握住剑刃,左手一拍剑身。赵璂手中的剑柄立马脱手,人也连忙后退。西门烈把长剑抛入溪中,似笑非笑的看着赵璂。 三对一的战局依然胶着。 赵璂长吸一口气后,双手化掌扑了上来。 “你们丐帮,三代帮主的降龙掌法,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啊。”西门烈调侃道。 双方实力悬殊,不过才三十招,赵璂逐渐感到自己的出招越来越凝滞,闪躲的空间也越来越小了。 黎云胜已呼吸平稳,他并没有马上过来给赵璂解围。而是扑向了东方松,老黎一加入,东方松压力猛增。看来老黎是打算,哪怕是死也要把西关盟门下,最大的走狗给宰了。 突然,嘭的一声。赵璂结结实实挨了一拳,一个踉跄,差点倒地。西门烈一步跟上,第二拳又打在赵璂后背。第三拳挥向了赵璂的脑袋。 此时一道灰色的身影,电闪而至,将西门烈直接推向小溪对岸的树上,碗口粗的树干从中折断。那个灰色身影抱起赵璂,几个纵身消失不见。 那边的五人,听到树干折断的声音,手上都稍稍一顿。黎云胜软鞭立马卷住了东方松的窄刀,赵玮趁机一剑削掉了东方松握刀的右手。东方松吃痛马上拔高身体,突出四人的包围圈。 东方松直奔西门烈处,左手一伸,把西门烈扛在肩上,头也不回的走了。 场中四人,老黎受了不轻的内伤。赵玮的左小腿被窄刀划伤,安允才的右手上臂的刀伤深可见骨,后背也有一道三寸长的伤。成忠全得益于兵器,竟然没受一点伤。 第32章 受托寻女 再添兄长 赵璂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简陋的床上,整个房间昏暗低矮。看来自己是被人救了,不知道师父和姐姐他们怎么样了? 腰间和后背仍十分疼痛。暗暗催动内力在体内运行,真气到了脏腑就不再畅通,气短胸闷还有隐痛,看来是受了内伤。 “醒啦?”一个浑厚的男声,在门外响起。 赵璂连忙起身,光着脚,对从门外进来的人行礼道:“赵璂,感谢前辈的救命之恩!” 来人,六尺多一点的身躯,灰色布袍,双鬓中夹着几缕白丝。睛若寒星、面容清瘦、轮廓分明。尽管眼角已有皱纹,一股英气在眉宇间展现无疑。年轻时一定是个俊朗异常的人。 来人并不搭话,伸手抓住赵璂的手腕,不过三四个眨眼的功夫就放下。 “比我想象的恢复得快。”灰衣人道。 “多谢前辈,请问前辈尊姓大名?” “我姓黄。与你师父和柳帮主都曾见过面。你叫我老黄就可以了。”灰衣人答道。 “多谢黄前辈救命之恩!晚辈无以为报,但前辈若有差遣,晚辈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赵璂说完,又行了一个大礼。 “好啦。好啦。年纪轻轻就婆婆妈妈的。”黄前辈稍有不悦。 “这、这.......”赵璂没法搭话,一下愣在那里。 “年轻人。看来柳帮主挑你来,当这个看似风光,实则费力不讨好的,狗屁帮主。还真是选对了。”黄前辈自顾自的说道。 赵璂也不知,黄前辈是在夸人还是在骂人。见黄前辈坐在凳子上,也只好半边屁股落在床沿。 “你一身功夫,杂而不精。看来仲棠先生在教人功夫方面,还是差了点火候啊。”黄前辈看了一眼赵璂,继续道。“不过,你小小年纪能有如此成就,也殊为不易。我当年在你这个年纪,还真不如你。” “前辈天纵之才,岂是晚辈能比的?”赵璂此话有恭维的嫌疑,但他也猜出了黄前辈大概是谁了。 “哦?何以见得?”黄前辈道。 “能够在西门烈手下,毫发无损的带走晚辈,普天之下只有武林第一人黄七郎,黄前辈能做到。对吧?”赵璂反问道。 “呵呵,看来你还不笨嘛。”黄七郎一脸讥笑。 其实很好猜,排在西门烈前面的虽然还有五人,能轻松完成此事的不过二三人,自己的师父当然可以,排在第二的西门渤是不可能这样做的,那就只剩黄七郎一个人了。了凡大师与天龙长老,排名是在西门烈的前面,一则二人是空门中人,很好辨认;二来两人想战胜西门烈,势必要费一番手脚,要重创西门烈更是不会轻松。 “请问前辈,和我一起的那几个人,现在咋样了?”赵璂关切地问。 “西门烈被我一掌打伤,估计三两个月都无法与人动手。剩下一个东方松,应该不是那几个人的对手。几人当无性命之忧。”黄七郎道。 “多谢前辈,这次我等五人能死里逃生,全仰仗前辈仗义出手。否则将全军覆没。”说完后,赵璂准备又要行大礼。 黄七郎右手轻轻一压,赵璂就无法动弹。 “我说,你烦不烦。救你不过举手之劳,他们几个是自己命大,如果四人联手还打不过人家,那就乖乖认命好啦。可不要把这个算在我头上。我听起来有点脸红。” “黄前辈,为何会出现在西湖附近呢?”赵璂只好岔开话题。 “前些日子,听闻丐帮换了年轻帮主,后来又听说他杀了甄一。我就知道西关盟,必然会针对这个帮主出手。所以就一直跟着西门烈啦。” “前辈和苍龙堡,也有仇怨?”赵璂问。 “天下习武之人,只要是排得上号的。如果不是他们的人,就是他们的敌人。就这么简单。” “晚辈,真为正派中人感到庆幸,庆幸前辈能站在我们这边。”说完又朝着黄七郎抱拳。 黄七郎视而不见,继续道:“你莫要给我戴高帽。我也不会上当。你们双方我是两不相帮。只要苍龙堡、西关盟不招惹我,我也不会主动找他们的麻烦。这次救你,完全是不想看到,你如此年轻就折在这伙人手里。还有就是,你的所学与我之所学,源出同脉。” 黄七郎在给赵璂疗伤时,已确认了他的武学根底所在。 “哦?黄前辈此话怎讲?”赵璂甚为好奇。 “你的内功心法来自公孙仲棠,公孙仲棠来自他的师父,他的师父又来自哪里?” “明白了。师公的武学渊源一直是一个迷,原来是这样。敢问,前辈的师门是?” “我是天山派出身,但已被逐出了师门。现在不能算是天山子弟。由于中原战乱,天山又地处西域,其武学在中原不甚常见。” “原来如此!谢谢前辈指教。”赵璂又是一礼。 “我说赵帮主,你左一拳,右一礼的,麻不麻烦?年纪不大,规矩不少。是公孙仲棠教你的?”黄七郎问道。 “呵呵,这个是我自己的习惯吧。还望前辈不要怪罪。”赵璂讪讪的回答。 “好啦,好啦。这里就我两个人,你也莫客气。” “是,是。” “那,既然勉强算同门,我也不客气啦。身上可有银子?”黄七郎露出了,很难以为情的神态。 赵璂连忙起身,满身翻找。他可是从来不带银子的。只是记得上次在渝州涂山,师公老宅前,安允才给他了二百两银票,张老头没有收,他也没有还给安允才。此后一直在身上放着。 赵璂终于在把看起来,已卷成一团废纸的银票找了出来,然后仔细捋平。 “前辈,我身上只有这点了。平常也没有带钱的习惯。”说完,双手递给了黄七郎。 黄七郎,一把抓过转身出门,身影一闪而逝。赵璂又被愣在床前。 “赶紧去用内功疗伤吧。”黄七郎的声音好像是,从二里外传过来的。 赵璂起身围着房子转了一圈,说是房子,不过是两间就近取材搭建的窝棚。想来是山中的猎户或菇农用来歇脚的地方。 黄七郎再次出现在门前,已是黄昏时分。手上提着大包小包好几个,肩上还挎着一个布袋。 “黄前辈,你是打算在这儿长住?”赵璂一边问,一边接过大小包袱。 “是啊,你现在这个样子能马上好啊。难不成我们天天抓野鸡、山猪吃?” “野鸡、山猪也挺好的啊!” “挺好?你连续吃几个月,不放盐的野味试试?”黄七郎说完,已取出一壶酒,喝开了。接着又从包袱里取出烧鸡、熏鹅和一个卤猪耳。 看着黄七郎一副满足的样子,赵璂不禁感慨万千。哎,什么天下第一?穷得连酒都喝不上,饭都吃不起。像黄七郎这样的人,只要肯稍稍低下头,哪怕是贵为帝王也会把他当成座上宾。江湖门派或是武林世家,还不得把他当成祖宗一样供着? 如果没有一份殷实的家底,不投靠高门大派,不偷不抢、不巧取豪夺、坑蒙拐骗,作为一个江湖人,日子是很难过的。特别是那些无根无基的游侠,一日三餐都难得饱暖。这也是很多门派弟子出师后,要么进入镖局,要么进入行伍或衙门的原因。大侠,说起来风光无限,但大侠也要吃饭穿衣啊。 赵璂想起了师公,师公的老宅,想起丐帮几十万帮众弟子...... 赵璂和黄七郎在这天目山中,已待了十天,伤势已愈。黄七郎也慢慢习惯了赵璂的繁文缛节,赵璂也对他的脾性摸了个十之七八。 “我说,赵璂啊。自从被逐出师门后,我还是头一次与他人处这么久。我觉得你人不错,要不我们结成异姓兄弟如何?”黄七郎道。 “前辈,这个不妥吧?你与我师父是平辈论交的。”赵璂道。 “我与你结拜,与他何干?难不成你嫌弃我太老?还是不够格做你赵大帮主的兄弟?”黄七郎歪着头道。 “都不是,都不是。晚辈觉得还不配做前辈的兄弟。” “西门渤、西门烈两兄弟倒是想和我称兄道弟,但是我觉得他们不配。公孙仲棠和柳太平两人还不错,不过只是彼此认识而已。也还没有熟悉到能结成兄弟的份。”黄七郎道。 “前辈既然这样看得起晚辈,那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赵璂道。“不过前辈,就在月初,我和另外几人已结成兄弟姐妹了.......” “他们是他们,你是你。何必牵扯他人,我只认你一个人做兄弟,与旁人无关。”黄七郎打断了赵璂的话。 “好的。交情各论各,不涉旁人。” “痛快!兄弟。来喝酒。”说着把手中的酒壶丢了过来。 “好的,大哥!” 二人也没讲究什么烧香磕头、歃血为盟等所谓规矩。就这样你一口酒,我一口酒,改了称呼,做了兄弟。 “小璂,既然你我二人做了兄弟。兄长的事情你也该清楚,听我慢慢说给你听。” 黄七郎本是天山派最得意的弟子,然而在一次游历中遇到一位女子,二人一见钟情。谁知此女出身苍龙堡,乃是西门烈的亲妹妹西门茵,堡主西门渤的堂妹。二人的事被天山派掌门知道后,给他两个选择:要么离开西门茵,要么被逐出师门。 黄七郎选择了西门茵,被师门驱逐。掌门爱惜他的天资,只是封住了他的数个关键大穴,禁制住他的内功,并未废去他的武功。黄七郎凭着天赋,不但冲开了掌门的禁制,还自创功法与剑法。成功挑战西门渤成为新的天下第一人,凭着自创的剑法更是荣登剑客榜的首位,十多年来风头无两。 苍龙堡见黄七郎如此强悍,意图以西门茵为饵,招揽他。黄七郎本就不屑苍龙堡的所作所为,哪里会答应。西门烈兄弟见对方不从,就软禁了西门茵。黄七郎数次闯进堡中意图带走西门茵,无奈西门茵不想老母伤心,不愿跟他走。后来西门茵生下一女,西门烈气愤黄七郎到了这一步,还是不愿就范。就把刚出生不到一月的婴儿让家丁给丢出堡外。从此这个孩子下落不明、生死未知。西门茵思女心切,与家中兄长反目。黄七郎连女儿的面都还没有见过,就踏上了漫长的寻女之路,一晃已是十六年了。 “哎。大哥,这些年辛苦啦。我相信侄女一定在哪里,等着我们去找她。也相信你们全家有团聚的一天。” “唉!希望吧。都这么些年了,一点眉目都没有。小茵更是差不多,天天以泪洗面。” “大哥,我帮中人员众多,天南地北都有。可否把这个孩子的特征说出来?我让弟兄们帮忙找一找。” “兄弟,你莫要怪老哥我势利。我刚起念头与你结拜的时候,就怀了这种心思。请兄弟海涵。”黄七郎说完,郑重的抱了抱拳。 “大哥,见外了不是?”赵璂笑着,轻轻按下黄七郎的拳头。 “那就,有劳兄弟了!小茵说......” 藏在心中十多年的事儿,终于找到可以分担的人,黄七郎今天觉得胸中,多年的闷气得到了释放。把那天买来的酒就全喝光了。绰号“孤星剑客”的汉子从此不再孤单,终于有了一个能兄弟相称的朋友。 次日,二人站在薄雾笼罩的山巅,一起等待日出。 “兄弟,你学的剑法是一流的。但杀伤力不够,我把自创的十二招剑法教给你,你把成忠全的枪法教给我,如何?” “谢谢大哥!大哥对枪法也感兴趣?” “那天我看成忠全与茅矩、东方松的对战,突然对枪法有兴趣。如果再改进改进,枪法未尝不能战胜剑法。” “好主意!大哥真是奇才,希望大哥能创出独树一帜的绝世枪法出来!” “你虽炼化了柳太平三十年的内力,但与顶级高手对决,还是差距不小。我另外再传你一道提升内力的法门。” “多谢,大哥!” “先不着急谢,我是有条件的。我传你的剑法,你最多可以再传给两个人,提升内力的功法 ,只能再传一人。接受这两种武学之人,必须是纯正良善之辈。我希望我创的武学哪怕不能造福江湖,起码不可危害武林。我希望你给我保证。”黄七郎道。 “大哥,我们的想法是一样。这个我以性命保证。如果没有合适的传人,宁可失传也不再传!如果得到这两种武学的人,将来危害武林,在我有生之年,一定亲手杀之!” 赵璂此时心中,不由得感慨万千: 谁说黄七郎正邪不分?明明有一颗滚烫的正义之心! 宁可连吃几个月的无盐野味,也不为铜臭折腰。此等洁身自好,何其难得? 难道就是因为他爱上了苍龙堡的人,就变成了邪魔歪道中人? 可见江湖传言,真是失真太多、太多! 流言何其可惧?何其恐怖? 第33章 分舵遭殃 虎头寨亡 丐帮两江分堂的堂口,位于金陵城东一个小巷内,位置毫不起眼。 黄亚峻从墙头落入堂口院中的时候,天还未亮,四周一片寂静。堂主罗松还没来得及穿好衣服,两位护法更是睡眼惺忪。 “罗堂主,实在抱歉,打扰几位的清梦了!”黄亚峻话是客气,但行动一点都不客气。 “黄大侠,哪里的话?可是有啥急事?”罗松一边整理衣服,一边问道。 “贵帮嘉兴、湖州、苏州、松江四处分舵被袭击,四处分舵的舵主、副舵主全部遇难!”黄亚峻沉声道。 无异于晴空霹雳,三人闻言同时停下手上的动作。两个护法更是嘴巴大张,却发不出声音。罗松的身体晃了两下,才稳住。 “黄大侠,这是几时的消息?谁干的?”罗松急切的问。 “昨天下午,我在宜兴得到消息,连夜赶过来的。我已传书君山总舵。估计他们下一个目标就是你们这里。”黄亚峻道。 “黄大侠,可知是哪些人干的?难不成是虎头寨?”罗松继续问。 “看来罗堂主不是太糊涂。”黄亚峻道。“你们马上通知镇江、扬州、常州等附近分舵的人,注意隐藏。不要和他们硬碰硬。午时我再过来。” 说完后,也不看几人的反应,闪身离去。 杭州城的秋叶客栈内,成忠全拿着掌柜刚刚送来的信息,心中激荡难平。黎云胜和安允才接过一看,都沉默了。几人都非丐帮中人,现在赵璂下落不明已快二十天了,对于此事几人也不好插手。只是三人的伤都已无大碍,而老郑却不幸遇难,老田重伤,一年半载难以恢复。寒露霜降四兄弟,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还好未伤及筋骨。五只獒犬一死一伤。 赵璂在华灯初上的时分回到了客栈,一行人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赵玮更是流下了喜悦的泪水。明知道,有高人救了赵璂,但一直联系不上,再加上眼下的情形,让人平心静气的等待,是有点强人所难。 赵璂简单的说了说,这些天的经历。成忠全也把早上收到信息,告诉了赵璂。 于是赵璂决定,让安允才留下来,照顾伤者并居中联络,其余四人直接去苏州。 两天后的傍晚,黄亚峻一行人与赵璂四人,在湖州秋叶客栈的独院中碰了头。院中除了黄亚峻就近召集的武林同道外,还有正在太湖周边游历的公孙家三位公子及花、鲁二位客卿。 “黄伯伯,根据你的情报,这次除了挑头的虎头寨,还有哪些门派参与?”还没有等所有人落座,赵璂已开口。 “东方松为报断腕之仇,在西关盟的授意下,纠集漕帮、太湖帮、长鲸帮、太乙门和镇东堂,共派出好手近三十人,兵分四路同时动手。只针对分舵的舵主、副舵主、执法等五六袋弟子下重手,放过了低阶弟子帮众。”黄亚峻介绍道。 “下午,我在湖州分舵看了看。舵主和副舵主两人身亡,五袋弟子中四人重伤,以后也很难恢复如初。另外三个分舵报告,情况类似。这次我帮合计死亡十一人,重伤二十五人。”赵璂沉痛的道。 “帮主,我们必须血债血偿!”罗松道。 “这是必须的!一个也别想跑掉!”赵璂道。 “罗堂主,报仇的事情我来安排。你同分堂的弟兄主要是,尽力医治受伤的弟兄。如果分堂费用不够,向总舵申请。另外,妥善安置遇难的弟兄,对家属予以照护。第三,立马选定合适的人,重建分舵。黄伯伯,麻烦借伍仟银票给我,让罗堂主立马去安排这几件事。” 罗松接过银票,告辞离去。 “各位前辈,同道。为了鄙帮之事,辛苦大家了。赵璂在此谢过!”赵璂起身抱拳致谢。 “赵帮主,你客气了。虎头寨如此作为,不只是对丐帮的挑衅,也是对武林中所有正义之士的挑衅。虎头寨顶着西关盟的大旗,为非作歹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这次我们正好借这个机会,好好打击一下他们的嚣张气焰。让他们知道江湖还没有到,他们能只手遮天的地步!”说此话的中年汉子,叫袁邻,荆楚黄州人士。为无锡乾元门门主。 “是的,赵帮主。这些年,我们受虎头寨的鸟气实在太多,苦于无人领头。我们这些小门派根本无法与之叫板。现在,有丐帮做我们的主心骨,还虚他虎头寨什么菜?”这是湖州当地最大拳馆的馆主,名叫敬思明,是衡山掌门华冲的二徒弟。 “好了。诸位今天能到场的,都是正义之士。对虎头寨的所作所为无不痛恨,甚至可以说有世仇,都不为过。既然大家的目标一致,我们就商量一下如何行动吧。”黄亚峻道。 “听大掌柜安排。”众人道。 “姑苏城外虎头寨,不是猛龙请勿来”。这是流传在太湖周边的顺口溜,足见当地人对此地的戒惧。 虎头寨由地势得名,因东方一族扬名。今天赵璂和黄亚峻等,正大光明的来到寨外拜山。 拜帖递进去后,不过盏茶功夫,寨子中门大开。一群人走了出来,寨主东方松赫然领头而出,看来他们似乎是在等着丐帮的人来。是什么让其有恃无恐? 黄亚峻和赵璂对视了一眼,开弓没有回头箭。无论今天这里是刀山还是火海,必须淌过! “东方寨主,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就见面了。”赵璂开口道。 一身黑袍的东方松,依然悬着窄刀,右手藏在袖中。“赵帮主,真是福大命大。我也没想到这么快能见面。要不今天咱俩先热热身?”没想到,他竟然主动约战。 “这个可以。先不着急。鄙帮四处分舵被挑,是虎头寨的手笔吧?”赵璂问道。 “不错。参与的人今天全在这里,能否报仇,就看诸位的本事了。”东方松指着身后的人群说。 “好得很。难得寨主如此善解人意,省去我等东奔西跑之累!”赵璂咬牙道。 “小璂,白长老带着两位护法,盛堂主带着杭州分舵的好手都赶到了。”黄亚峻传音道。 “衡山派的华冲也到了。”成忠全道。 有了白长老与华冲两个强援,赵璂心中大定。 “堡主打算如何了结此事?”赵璂道。 “赵帮主,既然你我是主事人。就由我俩打头阵,先分出高下再说。”东方松一直咬着赵璂不放。 “好,上次没有过瘾,今天重来过。”众目睽睽之下,岂能认怂?赵璂道。 东方松飘身落在场地中央,赵璂也提剑走了过来。 东方松是十大高手榜的第十人,根据惯例,赵璂目前算是拳师榜的垫底之人。从排名看,位次悬殊。为何虎头寨要冒着与丐帮彻底撕破脸的风险,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行事? 黄亚峻深皱眉头,仔细思索。成忠全,紧握长枪,准备随时支援赵璂。黎云胜也暗中调整呼吸。赵玮又陷入了极度的紧张之中,比在西湖溪边那次严重得多。 东方松左手拔刀,毫不留情的劈了过来。原来他双手都能使刀,看来这个天下第十人真的不可小觑。赵璂手中虽有利刃,并未主动格挡来刀。只是错开步子,轻盈地避开。 这是一场天下第二刀法,与天下第二剑法之间的较量。在场诸人无不睁大眼睛,仔细盯着二人的每一次出招。当然不知道赵璂师承来历的人,肯定觉得不可思议。不知道这个年轻人,从何处学来如此精妙的剑法。毕竟丐帮历代帮主靠的掌法与棍法名扬江湖。 场中刀来剑往,寒光四溢。剑气纵横、刀风凛凛。只要稍微大意必然伤在那看不到,实有质的刀光剑影之下。白衣黑袍,对比明显,刀法老道狠辣,剑招灵巧刁钻。四溢的剑气刀势,在二十人周边三丈的青石地面上,刻出一道道笔直的痕迹。 东方松,吃惊不已。以为那天赵璂受伤后,就是痊愈也会打点折扣。二人离上次交手还不到一个月,没想到对方进步如此神速。 赵璂开始还不习惯,东方松的左手刀。防守甚是严密,一上来就把师父仲棠先生的成名剑法使了出来。上次由于地形,还有初次对战所谓的十大高手,加上有意藏拙以迷惑西门烈,给东方松带来了羸弱的假象。 “乾坤剑法,果然名不虚传。原来赵帮主还是仲棠先生的弟子,难怪如此出彩!”场中还是不乏有眼力的人。 “原来如此。”听到的人无不心中暗道。人的名,树的影。剑客仲棠先生的名字,就是江湖正派的旗帜,天下无数剑客心中的偶像。推崇的心中雀跃不已,讨厌的人自然惴惴不安。 东方松从上次交手中,推测出赵璂可能的师承,只是未曾料到赵璂不但很快适应了他的左手刀,还尽得其师真传。如果再有几年的时间好好打磨,自己将更难有取胜的可能。心中的歹毒之意就越发浓烈。 突然,东方松抬起右手,一道黑影直奔赵璂的小腹而来,左手刀已到赵璂右肩。 “啊!卑鄙!”全场一片哗然。 “不要脸!堂堂十大高手之一,用暗器对付晚辈。” “过分,太过分了!” ........ 赵璂无瑕细想,黄大哥传给他的孤月十二式,立马出手。 只见赵璂整个身体后仰贴地,东方松右袖飞出的暗器擦身而过。赵璂左手撑地,右手持剑向东方松的下盘扫了过去。东方松立马拔身上纵,窄刀也迎向来剑。“叮”的一声,窄刀的刀尖折断,着力的右脚还是慢了一点,被剑锋削落前半个脚掌。赵璂左掌拍地,整个人旋转着向东方松落脚处冲了过去。 东方松这时才感到了锥心的疼痛,这下是右手、右脚掌都断在了同一把剑下。眼看赵璂的剑锋又至,东方松单只能后退。此时一柄单刀从东方松的身后射向赵璂,同时一条人影也扑了过来。成忠全、黄亚峻、黎云胜三人几乎同时扑向那条黑影。 只见那条黑影一把扯住东方松的右手,东方松半仰着跟着那人急速后退,赵璂只好先挑开的来刀,剑招落空。然而成忠全的枪头,则毫不留情地刺进东方松的左大腿,东方松吃痛,赶忙挥刀砍向枪杆,成忠全已收枪回防。 三人把赵璂围在中间,一看出手救走东方松的原来是南宫冠英。 “二当家,难不成你们赤焰山也要插手此事?”黄亚峻问道。 “不敢,不敢。黄兄不要误会。”南宫冠英一改往日的傲慢,语气颇为客气。 “那你这是何意?”赵璂毫不客气的问。 “赵帮主,莫动气。我今天也是受人之托,要保证东方松不死。过了今天,你们双方再斗个死活。赵帮主,能否给我这个薄面?”南宫冠英道。 赵璂看了看黄亚峻,以及身后诸人。耳中传来黄亚峻的声音:“答应他。” “好。那请二当家马上带走他一个人。现场其他参与挑舵之人,一个不能离开。另外,虎头寨以后不再以东方松为寨主。你问他同不同意?”赵璂道。 “赵帮主,爽快!其他人的死活,与我何干?” “东方兄,你是想要命呢?还是寨主之名?”南宫冠英转头问,坐在地上处理断掌的东方松。 “既然,二当家不愿插手,老夫只能认命。”东方松黯然道。 南宫冠英说到做到,立马带着东方松走了。 赵玮那颗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可以落回原位了。 那群没了领头人的乌合之众,此刻一个个好比霜打的茄子,待宰的羔羊。往日目中无人、嚣张狂妄的气焰是一丁点儿都不剩了。 赵璂身后的那群人,纷纷手持兵器围了过来。 “小璂,这是帮中的事,你来处理。老黎,忠全你去守住堡中后门,不要让人跑了。”黄亚峻道。 黎、成二人领命而去。 “你们听着,所有人放下手里的兵器、暗器,然后后退五步。” “分成两部分,左边的跟着黄大侠,右边的跟我过来。我劝你们不要铤而走险,胡乱出手,本来有机会活下的,结果白白丢了性命。”赵璂警告道。 原本计划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人,立马放弃了这个冒险的想法。 “你们都听好了,每个人都把你们在哪个分舵,做了哪些事情,全给写下来。如果想活命,就如实写出来。如果你们还告诉了一些,我们还不知道的事情,也可抵消一部分罪孽。如果不会写,我们派人帮忙。” 虎头寨东方家族的人,被聚集在寨门前。家族中男女老老少少合计三十二人,客卿、家丁及仆从二百三十七人。三流以上身手的有一百零三人。 “各位虎头寨中人,我是赵璂。腆为丐帮帮主。你们应该清楚我们之间长达二百年的恩怨纠葛。哪一次不是虎头寨主动挑起的?这一次也不例外。我帮一再忍让,换来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前几天东方松纠集三十余人杀害我帮弟子十一人,重伤二十五人。你们觉得我们该不该报仇?啊?该不该?”赵璂越说越气。 “当然,你们肯定会说。都是他东方松一个人的主意,与你们无关。正是如此,此刻你们还能站在这儿。如果我们丐帮也与东方松之流一样行事,此刻黄泉路上应该很挤、很挤!”场下的人只能低头听着。赵璂愤怒的声音,让场中人感到深深的不安,胆子小的人身体已开始颤抖。 “东方松已被我重伤,从此脱离虎头寨,不再是寨主。你们东方家的人哪个愿意来接这个摊子?”赵璂问道。 “嗖!”一把飞刀射向赵璂的咽喉,赵璂举起右手轻轻夹住。然后抖腕还了回去,只听“噗!”的一声传来,只见一个二十多岁的汉子,手捂着脖子倒在地上。站在汉子周边的人,立马离得远远的。 “想死的人,是留不住的。你们既然无人敢挑大梁,那我就替你们做主了。” 那个找死的人,此刻直挺挺的躺在地上,鲜血从脖子处流出,很快染红了地面。 赵璂看都没看那人一眼,继续说: “首先,归还东方家巧取豪夺来的田产地契,足额赔偿本帮的损失和死伤者的抚恤费。其次,东方家以外的人全部解散。下人仆从,每人每年按二十两计算遣散费,客卿每年一百两。第三,东方家三房分家,只能有一支留在此地,其余两支必须搬到千里之外。谁搬谁留抽签决定。第四,东方家的所有合法财产由三房平分。以上几条,本帮将会同武林同道和官府一起监督执行。” “对了,如果有人主动捐出祖传《刀谱》,可以多分白银一万两。有意见就马上提出来。如果没有。等官府的人来了,就照此执行!” “有劳管家,先把客卿、家丁、仆从等按进寨年限造册。完事后多付你一千两的辛苦费。万勿造假,被举报发现一个,扣你五百两。”赵璂道。 “好的,赵帮主!”一个中年人从人群中走出答道。此人应是虎头寨的大管家。赵璂示意鲁二和公孙家的三位公子跟着那人离去。 场中人自知大厦将倾,纷纷暗暗盘算自己的得失。赵璂扫了场中一眼,见无人出声发言,遂转身离去。 黄亚峻那边已整理出那三十余人的叙述,只有三人主动承认自己出手伤人,其他的都是举报他人行凶。 \"既然你们,主动承认了。那么你们自己觉得,该如何了结此事?\"赵璂问道。 “赵帮主,我们都是被逼的,当时也只是做个样子,并没有下重手。但是错在我们。甘愿受罚。”三人中,一个领头模样的人回答道。 “既是这样,算条汉子。废去你等武功,可有怨言?”赵璂到。 “谢帮主不杀之恩!我等没有怨言,反而是一种解脱。人在江湖,这点上不了台面的功夫,倒成了别人手中的线头,失去了自我。没了功夫,从此退出江湖,未尝不是好事儿。”那人继续道。 “好,是个明白人。”赵璂道。 “白长老,麻烦你动手吧。” “是,帮主!”白程领命而去。 “等一下,让他们三人帮忙再确认一下,哪几个才是最该死的。我们不放过一个真正的凶手,也尽量不让人含冤。”黄亚峻道。 “小琪,他们是每七个人一组行动的,我把组中被他人举报最多的排了出来。”赵璂接过名单,看了看。 “好,湖州两个人,其余地方三人。共十一个。把这十一个人都带出来,让那三人帮着再确认一下!” 参与挑舵的二十八人全部到齐。丐帮弟子手持兵器,将这群人团团围住。其中被举报最多的十一人中,只有一人在此次争端中勉强称得上冤。可以说,他这个幸运的家伙,已在鬼门关走了一个来回。 “诸位,我们立场不同,但同在江湖混,规矩必须得讲。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就这么简单!你们对于下手杀害我帮子弟的事,没有疑义吧?你们让我帮十一位弟子丧生,今天你们这十一个人只能为他们偿命,不管其中你出了多少力,有无其他冤屈。给你们唯一的选择是如何体面的离开人世。”赵璂顿了顿,看着眼前这群可怜可恨之人。语气不重,但听在那十一人耳中,无异异于滚滚春雷。 “余下的十四人,全部废除武功,断右臂以示惩罚!麻烦白长老、华掌门、袁门主、敬馆主、花大侠监督执行!”此刻的赵璂把一位大帮领头人得风范展现得淋漓尽致,无人再置喙他因年纪带来的劣势。 “是,帮主!” “好的,赵帮主。” “帮主,黄羽卫和苏州府捕头到了。”有弟子前来禀报。 “黄伯伯,我们去看看。”二人联袂而去。 第34章 群英小会 水乡波平 虎头寨后续事宜,在苏州府衙和黄羽卫的监督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有人提出,为防止以后此处再为豪强据点,当把寨子的围墙全部拆除。苏州知府正有此意,于是决定把拆下来的条石,用来修筑太湖的堤岸。盘踞于此地近两百年,武林五大世家之一的东方家族就此落幕。 前寨主东方松,身上的伤并不重,一身功夫还在。但那天寨门前的表现,让其在江湖的名声丧失殆尽。以后除了死心塌地为西关盟卖命外,难有他路。 黄亚峻、成忠全与赵璂复盘那天与东方松的对战,总觉得有问题。赵璂虽最后以黄七郎的剑招出奇制胜,作为十大高手之一的东方松不该如此快就败退。这中间一定有其他原因。好在此后没有发生其他意外,但与东方松的仇怨注定只能在刀剑下化解了。 “小琪,练功之事万不可懈怠。目前明面上的对手数东方松最厉害,你还没有绝对的胜算。我认为他沉寂一段时间后,会主动找你报伤脚破家之仇。”黄亚峻道。 “东方松一直深藏不露他的左手刀法,这次出手相对仓促。他完全有可能花时间修炼后再出山。”成忠全道。 “师父、黄伯伯,我明白了。只有我足够强大了,才不会给他人任何机会。”赵璂回答道。 作为长房一脉的东方松,还有一子三女存世。其子武学资质不佳,目前最多二流身手。估计这也是东方松死抱西关盟大腿的原因之一。妄图借助外力来帮儿子坐稳位置。 人丁最旺的是二房,与东方松同辈的有三人,下面在子子孙孙更多。 最弱的是四房,目前只有一个男丁和寡母。这个寡母就是公孙家的老六-----公孙泰萍。 原本还有一个三房的,就是令狐彩玉与公孙罡这一支。夫妻二人只有一女嫁入了公孙家,令狐彩玉自从女儿嫁人后,再也没有回来过。因此三房这一支早已名存实亡。 “六姐,这么多年不见。你和渠儿,过得好吗?”面对眼前憔悴的妻姐,成忠全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话。 “日子还不是一天一天的熬过来的。哎,前些年渠儿小要辛苦些。这几年,渠儿懂事了,日子就没那么苦了。”公孙泰萍道。 “这次分家后,你和渠儿可以完全选择以后的日子咋过了。”成忠全道。 “是啊。总算可以,不用天天胆战心惊的生活了。这还得感谢丐帮。对了,我听渠儿说,丐帮帮主好像是仲棠叔的弟子?” “是的,他的枪法是我教的。”成忠全的语气中,不自觉带着几分得意。 “渠儿,对他佩服得很。” “姨父,我能加入丐帮吗?”旁边一直没有发言的少年突然道。 “渠儿啊,可以肯定是可以的。但是目前时机不对。如果你此时加入,会被不明真相的人以为是你勾结丐帮,图谋虎头寨的财产。这对你个人和丐帮都不好。这也是小琪目前没有来见你们的原因。他还特意请我就此事向你母子二人道歉。”成忠全道。 “真不愧,小叔的弟子!思虑周详。渠儿,此事以后再说吧。你姨父也不是丐帮中人,不是也没有影响到彼此之间的情分与合作。”公孙泰萍对儿子道。 “我明白了,娘!” 在苏州府衙的安排下,调集民工,经过多天努力,寨子的两丈多高的围墙矮下去一大截。非东方家族的人已全部被遣散出去。有据可查的侵吞财产被退回原主,无法找到原主的由府衙代管。所有财产清算完毕,按照事先的约定,包括虎头寨本身的地契、房屋。最后可供三房人分的财产折合现银高达把一百多万两。可见百年大族财力还真不是盖的。二房抽中留在苏州,可以继续留在老宅。其余两房当迁往千里之外的其他州府落脚。 “诸位同道,这些天辛苦啦!我以茶代酒,感谢大家。”赵璂端起茶杯道。 这些天,他马不停蹄地奔波于松江、嘉兴、苏州和湖州之间,查看了解各分舵的情况,参加遇难者的葬礼,慰问伤者。各分舵的高阶弟子伤亡惨重,四个分舵恢复正常还需要一段时间。 罗松堂主刚上任不久,对四个分舵的情况也只了解个大概,这也影响了重建分舵的进程。不过,分堂能第一时间了解分舵的情况并能就近协调其他分舵予以援手,这是以前无法做到的。充分说明了分堂设立的必要和正确,放在以前,路长老到现在估计还没有赶到事发地,何谈其他? 从君山总舵赶过来的窦鹏、熊凌霜带着几位护法也到了。只是他们错过了最精彩的时刻。 “赵帮主,客气啦!”众人纷纷起身答道。 在硬刚东方松,瓦解了虎头寨后。无论帮内帮外,再无人敢轻视这位年轻的帮主。原以为新帮主,怕还得好几年才能重振丐帮雄风。没想到,一切都来的那么快,那么顺。 今天丐帮在场的有帮主赵璂,熊、白、窦三大长老,罗松、盛魁两个堂主,还有近二十位护法、舵主。 黄亚峻及黎云胜、成忠全、华冲等江湖高手。 轩辕城公孙家三位少爷,花、鲁二位客卿。袁邻、敬思明及闻讯而来的两江道、闽浙道有头有脸的江湖中人。雁荡山凌霄洞洞主任晓舟,桃花岛主郭迪维,杭州嘉瑞镖局总镖头尹相朝、松江船帮大掌柜童左强等二十多人。 “诸位,请坐。今天我们聚在一起,就是为了探讨一下,以后两江、闽浙两道江湖的走势。请大家畅所欲言,不要有啥顾虑。”赵璂道。 “好,好,好。”众人纷纷应道。 “在下,有一个问题一直没想明白。还请赵帮主点拨。”发问的郭迪维。 “郭岛主,请讲。” “东方松,为何这次明知赵帮主就在两江附近,还主动挑起事端?他是糊涂了还是疯了?”这是很多人心中的疑问。 \"诸位应该都听说过,虎头寨与本帮长达一百多年的恩怨。在这次挑舵事件发生前二十天,西门烈、东方松、茅矩等几人在西湖飞来峰附近袭击我及黎大侠、成大侠等。我被西门烈打伤,黎大侠也伤在他手下。我方还有其他人伤亡。后来我等幸得高人相救,方脱困。\" “还有这事儿?”场中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是谁能在西门烈手中救人?”有人发问。 “这个不方便透露。茅矩被成大侠一枪毙命,西门烈和东方松带伤逃走。事后不过半月,就发生了挑舵之事。事后参与挑舵的人,竟然全部待在虎头寨,等我上门。” “原来,东方松挑舵就是为了,逼赵帮主上门寻仇。”场中人恍然大悟。 “是的。西门烈受伤,暂时无法出手,就安排了南宫冠英来镇场子。东方松老奸巨猾,不但将左手刀一直深藏不露,还把暗器藏在右袖中。双方一见面就要求和赵帮主单挑。其险恶用心不言而喻,就是要把丐帮新主给灭了。”黄亚峻接着道。 “这次东方松拿虎头寨两百年的基业做赌注,押宝西关盟。还拉上漕帮、太湖帮等,冒着与丐帮全面决裂的风险,决心不可谓不大。但这他心甘情愿这么做的?我表示怀疑。”袁邻道。 “西关盟那只大船是你想上就上,想下就能下的?挑是非、拉偏架,四处点火、火中取栗一直都是西关盟和苍龙堡最擅长的事。”华冲道。 “华掌门,说得对。只有西关盟做事才会这样不管不顾。再说了虎头寨的生死存亡,对西关盟来说影响能有多大?我看啊,漕帮、太湖帮等也是被西关盟故意拉过来,绑在一起,公开挑起这几个门派与丐帮的纷争,好让苍龙堡坐收渔翁之利。”任晓舟道。 “是啊,如果赵帮主这次不幸,也中了他们的奸计。虎头寨、漕帮、太湖帮等将实现称霸苏、湖、嘉、松四府的野心。西关盟也将全面掌控两江道最富裕的地区。他们这是往大了赌,知道哪怕是东方松死了,算准丐帮也不会做出灭门之类的事。但是如果他们赢了,丐帮将大受打击,短时间内很难恢复元气,甚至还能借机拓展势力范围。”敬思明道。 “敬馆主,真是一语中的!这就是西门烈逼东方松出手,东方松也愿意放手一搏的原因所在。”赵璂道。 西门烈武夫出身,应当不是他想出来的计策。虎头寨是没了,东方松还不得不继续继续为他卖命。更是把漕帮、太湖帮、长鲸帮、太乙门和镇东堂公开推到丐帮的对立面,让几个门派彻底绑在西关盟的旗下。把原本模糊的对峙,完完全全的展现出来。让这几个门派和丐帮等斗,西关盟则站在一旁煽风点火、递刀子。这是一箭多雕的高明计谋,也可以说是阳谋。逼得丐帮不得不接招,但如何接最恰当,如何还最有利这才是关键。 “白长老,说得对。西关盟这些年欠下的血债实在太多。漕帮、太湖帮等走狗也做了不少恶事。是该有好好清算清算了。”华冲道。 “诸位,我帮的于老帮主亡于西关盟之手。今年清明节前后,西关盟重创柳帮主于西蜀,自今无法正常行走,上月在西湖又伤赵帮主。这次更是妄图以毒辣的手段,毁我帮之擎天柱。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帮上下一定与西关盟周旋到底,不死不休!!”白长老义愤填膺的说道。 “白长老,说得对。西关盟这些年欠下的血债实在太多。漕帮、太湖帮等走狗也做了不少恶事。是该有好好清算清算了。”华冲道。 “既然都觉得西关盟及走狗,罪孽深重。诸位,我有个建议,说出来大家探讨探讨。”黄亚峻道。 “黄大侠,请讲!”袁邻道。 “西关盟的老巢在秦陇道,远在三千里外。我们这次不如趁瓦解虎头寨的契机,把西关盟在江南、江淮的走狗门派都清洗一遍。还两地武林一个清净!诸位以为如何?”黄亚峻道。 “好!” “好!我盼这一天好久了!” “是个好主意!” …… “我们请赵帮主、黄大侠、华掌门来主持此事,大家以为妥否?”场中有人建议道。 现场的人一致同意了这个提议。 “承蒙各位同道抬爱,我们三人就当仁不让了。”黄亚峻道。 “既然大伙决定要干,咱们就拿一个能既让对方服气,又经得起后人检视的章程了。不能让人诟病,说我们恃强凌弱,以多欺少。”赵璂道。 “赵帮主,言之有理。这次处理虎头寨的手段,让我们这些粗人大开眼界。不但连根拔了东方松的老底,也震慑了紧跟虎头寨的小门小派。让东方家族的人不但难生怨恨,反而还有感恩戴德的可能。老朽,想请赵帮主,先提供几个可行的参考意见出来,我们这些人再帮着查漏补缺,如何?”衡山派掌门华冲看向赵璂道。 “华掌门,言重了。那我先说点不成熟的看法供大伙参考,权当抛砖引玉了。”赵璂道。 “我们首先要明确,哪些门派是西关盟的忠实走狗?是自愿加入的还是被逼的?根据每个门派不同的性质,采取不同的应对措施。” “其次,这些门派中,有无具体查实无误的为恶事件,我们不能随便扩大打击范围,更不能借机公报私仇或是故意打压。” “再次,我们这次的目的为了正本清源,最大程度削弱西关盟的影响力。不是要把这些门派都如同虎头寨一般,刨掉根基、分化解散。” “最后,提醒大家。西关盟不可能就此罢休。西门烈在最近两个月内实力大减,但东方松、南宫冠英、孙平、羊小寒之流还在江淮区域活动,甚至还有更多的高手在暗处伺机而动。我们不能因为虎头寨赢得轻松,就放松了警惕。虎头寨只是让东方松没了根基,和一群能随意驱使的打手。但整个西关盟的自身实力一点都没有减小,反而因为我们的行动,让他们能更加团结、更加狠辣。” 赵璂一盆冷水,浇灭了好多人心中的幻想。不少人,包含丐帮的护法、舵主都觉得,只要屋内诸人往名单上的门派堂口一站,对方就会屁滚尿流的出来投降认输、磕头认错。 现场一时间鸦雀无声,刚才赵璂提的那几个人,只是被证实目前活动于江淮区域的西关盟高手。谁知道还有无实力超群的人,隐藏在这些门派中? “诸位,赵帮主只是提醒大家,不要盲目乐观。不是就怕了对方。”黄亚峻打破了沉寂。“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除了了解自己的实力外,必须充分清楚对方的斤两。西关盟目前已知在这一带,主事人肯定是西门烈。他目前有伤不假,但在座的哪位敢说能有把握拿下他?南宫冠英,暂时还不想与我们为敌,但也不想得罪西关盟。可是如果西关盟实力远超我方,他的态度估计就不一样了。我前不久是赢了孙平,但无法保证他们没有比孙平更强的人也跟了过来。” “诸位也莫灰心。我们这边丐帮的三大长老,都是榜上有名的高手,赵帮主连胜甄一、东方松,已进入江湖高手前三十位是不用怀疑的。黄大侠、黎大侠和成大侠,还有老朽我,也非庸手。”华冲道。 “对啊,我们这边虽没有前十位的顶尖高手,但上榜的一流高手不少啊。”尹相朝道。 “对,对,对。” “就是啊,就是!” ...... 看着场中一个个又恢复神采的江湖汉子,赵璂不免感慨:这些事情难道他不清楚?不清楚的是那二十几位本地人士。华冲说的这几人全是外来的,除了窦鹏和华冲时常来这一带走动外,其余几人估计几年都难来一回。更可恶的是这群人中,不乏浑水摸鱼之辈,想借丐帮敲打与西关盟相关的门派之机,扩地盘、捞好处。从虎头寨拿到遣散费的好些人,就被今天到场的帮会、拳馆、镖行、船帮招至麾下。只要他们不为恶,也就由他去了。但是如果他们继续抱着这种跟在大鱼身边,只负责捡漏的心思来参与此事,是赵璂和黄亚峻绝对不允许的。 其实能入西关盟的眼,也非那么简单。要么门派有钱,要么有人,要么能弯得下腰伺候人,要么肯干脏活累活,如果啥都没有、啥都不会。要你何用?场中来人,空有清誉、眼高手低的也有几个...... “诸位,我们先把哪些需要清理的门派理一下,先要拿得出他们为恶的具体事件,再把门派的大致情况梳理一遍。此事交由袁门主和尹镖头负责。”黄亚峻直接下令道。 “考虑到这个需要时间,我们明天晚上继续讨论后续问题。”华冲接着道。 第35章 故人故友 姑苏重逢 趁着江南群豪忙活的功夫,赵玮拉着赵璂去逛一逛,天下闻名的姑苏城。园林是这座名城的标签,刺绣、丝绸是特产,花样繁多的小吃则承载着古城舌尖上的记忆。 赵璂从离开成都府一直都着布衣、布袍,行囊中没有一件绸衣锦袍。进京在即,总不能还是这样寒酸吧?赵玮这些天一直在琢磨,给赵璂做几身稍好一点的行头。 姐弟二人,先逛了几处名声在外的园林。水乡富商豪绅的生活就是那么惬意、安逸,奢华、恬淡。外地人除了羡慕,也难免有些小小的失落。彼此都是两眼双耳一张嘴,凭啥他们如同生活在仙境里,自己却只能在泥塘里打滚? 尝过了馄饨、甜粥、米糕、蟹面后,禁不住赵玮的念叨,姐弟二人走进了一家名为“瑞馥”的绸缎庄。 看到花花绿绿的各式锦缎绸帛,赵玮立即眼放华光,兴致高昂。估计这就是女人的天性,对精致艳丽的东西天然心存好感。面对五颜六色的各式面料,赵璂完全懵了,人生头一次进到这种场合。好比老虎抓刺猬,完全无法下手的感觉。只是默默的跟在姐姐身后。赵玮常年跟随令狐彩玉、公孙民萍生活,身边全是女性,又都出生于豪门巨族,这些东西只是日常用品而已。 “哈哈哈,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赵公子,幸会幸会!”一个刚刚跨进店门的中年汉子,一边打招呼,一边走了过来。 “原来是郑员外。真是没想到,能在此地见到你。”赵璂未转身,已听出了来人的身份。景德镇瓷商郑勇郑员外。郑员外身后跟着的正是护院夏侯清明。 “赵帮主,幸会,幸会啊!”夏侯清明抱拳招呼道。 “夏侯师傅也来了。二位是到苏州游玩的?”赵璂问道。 二人又分别与赵玮见礼,赵玮回礼后自顾自的挑选衣料去了。 “我们是给苏州几家老主顾,送瓷器过来的。这不年底了嘛,准备给家人做两身衣服过春节。我家长期在这家店买绸缎,掌柜的和我都是朋友了。”郑员外道。 “郑掌柜来了,请入内喝茶。”柜台里走出一个干瘦的老头招呼道。 “张老哥,哪回来,我不在你这儿破点财能出店门?” “呵呵呵呵,郑掌柜说笑啦。快里面请!”张掌柜侧身带路。 二位掌柜,在前面聊得甚是开怀。 “赵帮主,上次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还请多多包涵!”夏侯清明再次抱拳。 “夏侯师傅,客气啦。甄一现在已死,你可以考虑回家乡了。”赵璂道。 “我也是这样想的,这趟跟郑员外回去后,就计划返乡。不知帮主有何吩咐?” “吩咐不敢。一些小小的建议,供夏侯师傅参考。”赵璂道。 “请帮主赐教。” “现在荆楚拳馆应该已落入陈公博师徒手中,夏侯师傅回去还得小心为上,为自己消失这些年编一个合理的借口。如果他们邀你回去,不妨答应。回到拳馆后除了好好练拳,不做伤天害理的事外,要多交朋友,最好能有几个铁哥们。密切关注一下陈公博师徒的动向,我会让人暗中配合支援你的行动。万一遇到无法应对的局面,可以直接去君山丐帮总舵,找柳长老或者申屠长老。” “我知道怎么做了,赵帮主!”夏侯清明沉声应道。 “夏侯兄,请多保重。陈公博师徒比甄一精明得多,行事还请小心,把握好分寸。”赵璂提醒道。 赵玮姐弟选好衣料,自有与之合作的裁缝拿去加工。二人辞别郑家主仆往回走。 突然有一只手,拍在赵璂的右肩,赵璂伸手去抓,竟然落空。连忙化掌转身平推出去,“啪”的一声脆响,来人身形不动,稳稳的接下赵璂约用了五成内力的一掌。 姐弟两人心中一惊,天下能有如此靠近赵璂身边,不被发现的人,实在不多。 “大哥!怎么是你?”赵璂连忙撤掌,叫道。 “呵呵呵,贤弟啊。看来你还得努力啊。我都走到你身边了,你都还没有发觉。是不是被身边的美女给迷住了?”黄七郎调侃道。 “大哥。不要瞎说。她是家姐,赵玮。姐姐,这就是那天救我等性命的黄大哥。”赵璂道。 “黄前辈好。多谢前辈的救命大恩!”赵玮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非武林中常用的抱拳礼,而用一般女子的屈膝礼。 黄七郎伸掌遥遥托起赵玮。继续道:“自家人就不要多礼了。你们二人再不从店中出来,我只有进店啦。” “我还以为大哥,已回去看大嫂了。没想到你还未动身。”赵璂道。 “我本已进入徽州,还是放心不下,就掉头跟了过来。这些天一直都在你旁边。可惜你没有发觉。” “谢谢大哥!让大哥费心了。我与大哥的差距,不是一两天能弥补起来的,不过小弟自当更加用功才是。”赵璂道。 “我可不想,好不容易结交的兄弟。折在苍龙堡的魔掌下。对了,西门烈已确定往西北走,南宫冠英与东方松分开后往北去了。目前我知道西关盟最厉害的打手,只有东方松还继续留在江淮地界。所以,短时间内,没有哪个敢轻易找你的麻烦。” “多谢,大哥告知这些。大哥有几年没有回去过春节了?”赵璂道。 “三年了吧。这次回去总算有点喜讯告诉小茵了。”黄七郎道。 “这样,大哥。我们找个店喝点?” “好,好!” “姐姐,你去刚才那个绸缎庄,把最漂亮的绸缎买上几匹,各色糕点都买些,一会儿让大哥给大嫂带回去。”赵璂转头对赵玮说。 “好,前辈你们先去喝酒。我一会儿自会找过来。”赵玮道。 “谢谢兄弟,你有心了。我替小茵谢谢你!”黄七郎心中升起一股暖流,这是好多年都没有的感觉。 “兄弟。那天我看你和东方松对战。对孤月十二式还是不熟练,要多加练习。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快就是建立在熟练的基础上,如果你再快上半分东方松将双腿不保。” “是的,大哥。小弟一定用功。” “上次你说,你接下来,会去京城,去那里干嘛?” “大哥,不是我有意相瞒。还请大哥多多包涵。这中间牵扯甚大,目前我还不能透露。无论成败与否,我下次见面一定全部告诉你。现在说出来,反而让大哥挂心。” 二人在“月落枫桥”酒馆停下脚步,要来六壶酒,几样简单的佐酒小菜。 “好的,兄弟。这样用得到大哥的地方,你尽管开口。不过,我听说你师父仲棠先生,已留在京城任职。既有他在,我还有啥不放心的呢。来,喝吧!” “干!”二人一口饮尽杯中酒。 “大哥,你以后如果要传消息给我,你可以找到当地的丐帮分舵,还有秋叶客栈的各个分号。万一,再有囊中羞涩的时候,找各个秋叶客栈的掌柜,说是燕子坪刘天丞或黄亚峻的朋友,然后在领支博上签上赵璂的名字即可。” “哈哈哈,兄弟。你这是送了哥哥一个不再为吃喝发愁的路子。”黄七郎道。 “大哥,没有那么夸张。如果你愿意去燕子坪当客卿,他们会有更多的银子奉上。” “呵呵,这个就算啦。我闲云野鹤一个人,逍遥轻松惯了。” “大哥,万一我有了侄女的线索要怎么找你呢?” “这个很难啊,兄弟。无行踪难定,只能等我来找你,你找我很难。” “要不,大哥此次回去,把家搬到中原来,这样联络起来方便得多。” “等我回去,和小茵商量了再说。” 二人就这样一杯接一杯的喝,菜没吃多少,话说得很多。 “等江淮的事了,我就把找侄女的事,在帮内散发出去。好久有回音,还不好说。”赵璂放下刚喝干的酒杯道。 “兄弟,都等了盼了这么多年。我现在也不在乎那一年半载的了。既然上天让我们这辈子成为父女,缘分到了自然能见面。” “大哥,你能这样想最好不过。来,碰一杯。祝愿你们一家三口能早日团圆!” 放下酒杯,赵璂继续道:“这样吧。大哥,我们每年都务必见上一面。如果我此去京城一切顺利的话,明年估计都会在帝都,你可以去京城的丐帮京畿道分堂或是我师父的府上找我。当然去秋叶客栈也行。咱们见面后再约定下次见面的地方,如何?” “可以,当然可以。那我就相当于一年走一回儿亲戚呗。哈哈哈,没想到我黄七郎也能有门亲戚。哈哈哈......” 二人一边聊,一边不停的喝,不知不觉壶中的酒所剩无几。 赵玮抱着几匹包好的绸缎,提着两袋糕点回来了。 “兄弟,喝完这杯。咱们就分道扬镳,明年再见!”黄七郎举杯一饮而尽。 赵璂也喝完,放下酒杯。然后从袖中取出一叠银票,递给黄七郎。 “大哥,请勿推辞!” 赵璂这些银票本是还给黄亚峻的,黄亚峻没收。说一个大男人身边没有钱,咋行?这就成了赵璂的私房钱了。 黄七郎,接过看了看,全是伍佰一张的,他抽出一张,把余下的递了过来,诚挚的看着赵璂的眼睛,说道:“兄弟。我是一点都没有与你见外。余下的你收回去。我是一个人,最多加上你嫂子。这些钱足够我俩人花好几年了。你手下还有几十万弟兄要照护。这样大手大脚可不行。为兄拿这么多,也是贪心得够够的了。再多我怕自己良心不安啊。谢谢啦!兄弟!” “大哥,你都收下......”赵璂有些着急。 “兄弟。你再说我就只好把这些都还你了。要想把家当好,一定得精打细算的过日子。可不能这样。” “大哥!这.......” “兄弟,咱们就此别过!”黄七郎不等赵璂说完,提着桌上的包袱就走。 “大妹子,我代小茵谢谢你!她一定会非常喜欢你送的礼物!”黄七郎转过身,朝赵玮抱拳称谢。 “前辈,客气啦!”赵玮赶忙还礼。 “大哥!我送送你。”姐弟二人连忙跟上。 东方渠母子已从虎头寨搬到秋叶客栈,与公孙家三个少爷住一个院子。三个少爷原本就是来看姑母的,这下可好,直接来帮忙搬家了。东方渠这一支分到了三十多万两现银,这个可是一笔巨款。母子二人已商量好,以后就在洛阳住下,刚好那边有那么多亲人。三个少爷加上花、鲁二人正好成为他们的保镖,这把雇镖行的费用都省了。 赵璂和成忠全,一起出现在公孙少爷住的院子。 “赵帮主,咱们君山一别不过二月。你的功夫又进步不小啊。你这让我们兄弟几个咋活啊?”赵璂现在也没有分清兄弟几个。 “三位少爷。我这身功夫还不是,靠你们公孙家才练就的?”赵璂道。 “你们三个山,莫眼馋小璂。回家后好好练,莫偷懒。看看你们叔祖和八叔,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到了你们这一辈,可不要让公孙家丢脸。”成忠全道。 “姑父。赵帮主还是你的徒弟,是不是觉得徒弟有出息了,就瞧不上小侄几个啦?”其中一人道。 “冬山啊。姑父就等你兄弟几个哪天来挑战呢?是五年后还是十年后?”成忠全道。 兄弟三人,你瞧我,我瞧你,顿时被噎住。 “忠全,小璂。别站着,快过来坐。”公孙泰萍招呼道。 “赵璂见过六姐!”赵璂上前行礼道。 来的路上,赵璂与成忠全终于在称呼上达成一致。公孙家“平”字辈的,除了民萍称师母外,其他的都平辈论交。下一辈的称赵璂帮主,赵璂则叫他们名字。 “好,好。好。小璂不愧为仲棠叔的嫡传。渠儿,过来见过赵叔叔。”公孙泰萍道。 “别,别。六姐,东方渠叫我为帮主即可。不用叔侄相称。”赵璂连忙阻止道。 “这样也好,免得大家尴尬。你们这一辈的,以后都这样称呼小璂吧。” “是,姑母!”三人应道。 “东方渠见过赵帮主!”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过来行礼。少年俊俏的脸庞上带着淡淡的忧伤。 “小渠,不必多礼。”赵璂轻轻按下少年的拳头。 “听说六姐打算回原籍定居?”赵璂问道。 “是的。” “如此甚好。这样吧。你们在客栈多待几天,等此间事情办得差不多,让黄掌柜一起与你们返回。他要返回襄阳外山总堂,正好同路。这样我和师父也放心。”赵璂道。 “这样最好不过。只是辛苦黄大侠了。”公孙泰萍道。 “没事儿。一路上上正好有伴,免得旅途寂寞。黄兄是个古道热肠的人,加上燕子坪与公孙家关系历来不错,六姐就不必客气了。”成忠全道。 “小渠,你是如何看待丐帮与虎头寨的之间的冲突?”赵璂问少年道。 东方渠看了看母亲,公孙泰萍道:“这里都不是外人,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不用顾忌啥。” “回禀赵帮主。其实我和母亲这些年只是生活在虎头寨而已,管事儿的是长房一脉。他们每个月按照祖上留下来的规矩,分给一定的钱粮。关于虎头寨与丐帮的事情我也是老人说起。我觉得吧,人无论如何必能忘本,不能没有良心。堡主可能知道有我这个人,但他不一定认得我。”东方渠回答道。 “这次虎头寨纠集其他门派,上门打杀丐帮弟子,不仅仅是有违江湖道义,更是伤天害理的罪恶。丐帮无论如何报复都是应该的。不能因为我姓东方,就可以颠倒黑白,信口雌黄,否认罪恶。总之,错就是错,有错就该罚。”东方渠继续道。 “小渠,说得很对。错了就是错了,在大是大非面前岂能黑白不分,对错不辨?”赵璂道。 “关于长房一脉,你还有其他看法吗?”赵璂接着问。 “我那个长房大哥,东方泷,武功不及他父亲,但做起事来阴辣狠毒,不比寨主差。家传的刀谱应该就在他那里。帮主当时应该连他一起收拾了,以绝后患。”东方渠说起东方泷的时候,咬牙切齿,估计在他手中吃过苦头。 “渠儿,你放心。东方泷不会有啥好日子过。当时没有立刻处置他,就是想让其他与之有仇的人去找他。要让他也尝尝被人殴打、甚至追杀,自己又无能为力的那种滋味。再加上他身边有那么多银子,我估计啊,江湖绿林中想找他的人不再少数。”成忠全拍了拍东方渠的肩膀,笑着说 “哦。是我小气了。”东方渠苍白的脸上出现了红晕。 “有道是,恶人自有恶人磨。此刻东方松一定在暗中,保护他那宝贝儿子。”公孙春山插话道。 “呵呵,把长房一脉放逐到千里之外,就是想要让东方松顾此失彼、疲于奔命。”赵璂道。 “对了,小璂。小叔应该知道,东方家的刀法源自扶桑,对吧?”公孙泰萍道。 “师父当年提过。扶桑浪人这几年在闽浙沿海,开始多起来了。这些亡命徒对老百姓威胁不小。我会提醒当地的帮众弟子注意。六姐,提起扶桑,是不是还有其他要说的?”赵璂道。 “其实东方家一直暗中与扶桑人做买卖。渠儿的父亲东方杨,就是因为发现东方松和扶桑人勾结做生意,就去劝说。毕竟扶桑人是异族,必定不会安啥好心。没过多久,东方松就派杨哥押船出海,从此一去不回。我怀疑就是东方松指使扶桑人干的。”公孙泰萍说完,眼圈开始泛红。 “六姐,我知道了。这个事情我会放在心上。你带着小渠安心回轩辕城吧。”赵璂道。 “六姐,你放心。有我们在。一定会把杨哥的下落弄清楚。”成忠全也跟着安慰道。 在亲人的环绕中,东方渠母子终于体会到了久违的亲情。东方泰萍总算有了笑颜,东方渠眉间的忧郁也淡去几分。 第36章 长鲸落海 太湖水清 群豪商议的结果是,太湖帮和长鲸帮为恶最多,危害最广。将对其进行清剿,诛杀首脑、骨干,捣毁巢穴,没收财产。太湖帮横行太湖周边,长鲸帮则活动在长江口至桃花岛的沿海岸边、小岛上。多做些不要本钱的买卖,盘剥渔民、欺压良善。 太乙门和镇东堂,甚少有具体为恶事例,决定派人上门警告劝诫。 赵璂提议,把群豪的这次行动通报给黄羽卫,让他们派员来监督,特别是对两个帮派财产的处理。 不乏有人提出反对意见,认为这是江湖门派中内部事务,不必麻烦官府。说这话的人,不过是想私分两帮的财产,据为己有。 “童掌柜。黄羽卫本就是朝廷管理江湖事务的衙门,告知他们后会省去很多麻烦。当然最后他们肯定要分去部分财物。但,假如不通禀他们,事后黄羽卫站出来问责,是打丐帮的板子呢还是在座各位的?”赵璂问刚才反对黄羽卫插手的人,松江船帮大掌柜童左强。 这一次,大张旗鼓的动作是丐帮领的头,如若事后有啥黄羽卫不满意的地方,最先倒霉的肯定是丐帮。 “赵帮主言之有理。有了黄羽卫插手,以后哪怕这些门派的余孽来报复也不怕。”另外一人道。 既然赞成的人多,以童左强为首的几人也只能作罢。 三位主事人一致强调:不可恃强凌弱,对确定人命在身的人绝不手软,但坚决反对草菅人命,宁可错放不可错杀。不可随意拿取别帮财物,所有有价值的东西必须造册登记,事毕统一协商分配。如果有人偷盗、藏匿,一经发现,立马驱逐,并通报所有同道。本次行动由丐帮中诸长老负责,凡不愿遵从丐帮号令的人,可以马上退出,绝不勉强。 在赵璂、黄亚峻和华冲的商议下,决定赵、黄、华三人居中留守。其余人等兵分三路:由窦长老、盛魁堂主、郭岛主带头去长鲸帮:白长老、杨松堂主、敬思明馆主、尹镖头与公孙家几人去太乙门、镇东堂示威劝诫:熊长老、成忠全带着剩下的人去太湖帮老巢。 漕帮的总部在扬州,这次就算是逃过一劫。 黄羽卫与丐帮算是第二次合作,对年轻帮主的做法甚为满意。他们不但平白无故得到了功劳,还与以前关系比较紧张的江湖人士间缓和了关系。当然更能捞到一些真金白银的好处。故,这次黄羽卫两江道指挥司听说后,一个个争先恐后的抢着来。还是主事的都司懂事儿,派了十个机灵精干的心腹过来听从调遣。 “华掌门,你觉得这次清剿太湖帮和长鲸帮,会是怎样的结局?”黄亚峻放下茶杯,问道。 “太湖帮清剿起来还好,应该轻松一些。估计财物已被转移一空。毕竟我们就在他们眼鼻子下行事,对方不会傻到等我们上门瓮中捉鳖。能逃的早已逃之夭夭,拿得走的绝对一件不剩。长鲸帮,要困难些。狡兔三窟。他们长年在海上活动,沿海那么多岛,可能十窟都不止。”华掌门道。 “是啊。就数他长鲸帮狡猾和无下限,上次在虎头寨他们有两个人被我们处决后,竟然连尸体都不来收。真是无情无义到了极点。”一旁的赵玮插话道。 “这个可能与他们的习惯有关。长年在海上活动,生死看得比岸上的人要淡些。在汪洋大海上死了人,只有把尸体抛进大海最省事。同时这些人,为了活命,抵抗肯定也最激烈。加之对方地形熟悉,我方出现伤亡在所难免。”华冲道。 “我们这次声势浩大的行事主要是为江淮武林打气,不要向西关盟或其他黑恶势力低头。同时实实在在的打掉一些刺头,把虎头寨搞起来的乌烟瘴气吹散一些。这些势力盘根错节,树大根深又经营多年,想毕其功于一役、一劳永逸是万万不可能的。”赵璂道。 “赵帮主,这次主动找黄羽卫合作,还真是开了先河。以前吧我们见到黄羽卫无不绕着走,深怕他们找上门来。这次真是开眼了。年轻人,新思维,不简单!看来以后的江湖是你们的天下了,赵帮主,不愧为少年英雄!我们垂垂老矣。”华冲说着,向赵璂竖起大拇指。 “华掌门,过奖了。华掌门德高望重,威震江南。以后的江南武林,还需要华掌门继续带着大家,主持公道、匡扶正义、对抗邪魔、惩恶扬善呢。”赵璂道。 “对了,以后还请华掌门,多多留意扶桑浪人。只要他们为恶,严惩不贷。”赵璂继续道。 “不是严惩,而是必须杀之而后快。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黄亚峻接着道。 “好的。二位的话我记下了。”华冲道。 “听我师傅说,虎头寨的家传刀法中就有扶桑刀法的影子。所以我们得注意东方松除了明面上投靠西关盟,暗中还可能勾结扶桑人。”赵璂道。 “是有这个可能,东方家当年的横空出世十分突然。如果没有奇遇是很难做到的。加上虎头寨这么多年来敢公开与丐帮叫板,不只是钻了丐帮的空子,更多的是当家人精明的算计。知道丐帮为江湖规则所累,绝不会做出斩尽杀绝的勾当,所以才能在太湖立足且还不断壮大。这种算计与中原武林一贯的作风区别明显。”黄亚峻道。 “是啊。一般来说输了的都会夹起尾巴做人,虎头寨得做法反而像个无赖光棍的行径。输了不但不反省,不但不怕,还一次比一次更肆无忌惮。真是厚颜无耻之极!”华冲道。 “东方松只要还活着一天,对我们的威胁就不会消失。下次见面一定得让他要么失去武功,要么丢掉性命!”黄亚峻已确定了目标。 “黄伯伯所言极是。对恶人的仁慈就是对好人的伤害。东方松是我方必须消灭的人!”赵璂道。 华冲也点头表示支持。 “以后还请华掌门,多多照护一下我帮的弟兄。盛魁堂主刚刚上任不久,估计还没来得及拜会华掌门,还请不要怪罪才是。”赵璂道。 “赵帮主多虑了。我一到苏州盛堂主就上门了。真是一个雷厉风行的干才!请赵帮主放心,以后我衡山一门的门人弟子都会与贵帮和睦相处,共同进退的。” 衡山派总堂在荆楚道,而弟子及分堂则广泛分布在闽浙道和两江道。华冲徒子徒孙众多,在这两道的武林中有“影子盟主”的称号。 “多谢华掌门!我帮两道的堂主,华掌门也都见过了。以后需要他们的地方,直接找他们即可。不用去总舵那边绕一圈。”赵璂也投桃报李的回答。 “好!有衡山、丐帮在两道的通力合作,两道武林将安稳一半。二位功德无量!”黄亚峻道。 “黄大侠,这是打我和赵帮主的脸啊?”华冲道。 “黄伯伯,言重了。还有一半咋办?” “这个只能边走边看,不要大乱就满足了。”黄亚峻道。 “也只能如此。百个人万条心,特别是那些小镖行、小拳馆,为了点蝇头小利,经常不把江湖道义当回事儿。但只要有稍大一点的风,就可以把他们连根刮跑。天下嚷嚷,皆为利往。明天等熊长老、成大侠从太湖帮回来后,就会发现那些原本像公鸡一般斗志昂扬而去的人,不少都会垂头丧气、怅然若失。”赵璂道。 “呵呵呵呵,这是必然。估计黄羽卫那几个人,也将是差不多的表情。”华冲道。 “是啊。天下想不劳而获的人太多,真心出力的人太少。”黄亚峻道。 次日午时,熊长老等回来了。太湖帮总堂被查封了,地契被官府收回。值钱的东西已完全搬走,只有留在总堂院中的太湖石、几条没有划走的木船稍有价值,还有就是无法搬动的房子。帮中舵主以上的人一个没有找到,剩下的小喽啰被集中起来,训诫一番后解散。这些喽啰们都如同霜打的茄子,他们也是一无所获,两手空空。 据成忠全说,袁邻、童左强、戴壁、牛郡在回程的路上就吵了起来,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早知道,还不如坐在苏州城喝茶好了。 “哈哈哈,可以让他们把太湖石,拿去卖了平分。”华冲道。 “他们如果愿意,搬回自己家都可以。”黄亚峻也不禁莞尔。 “这样吧。如果他们愿意,自己去海上找长鲸帮的麻烦,丐帮和衡山门下不再参与此事。二人以为呢?”赵璂道。 “我看,可以。”华冲道。 “不知道,没有了熊长老和忠全两个高手护驾,他们还有无胆量出海。”黄亚峻道。 “那是他们的事儿。黄羽卫那边,我们几人出去请他们喝一顿,这个事情就算过了。至于太湖帮逃窜之人,以后遇上了按照江湖规矩,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如果继续聚众为恶,危害一方的话,那我们就重新再来一次清剿。”赵璂道。 白长老一行人是最轻松的,两个门派的人都热情接待了他们,门派中无人逃离也没有回避。两门派的掌舵人都谦卑的表示一定会痛改前非,重回正道。无论他们是否做得到,起码态度是诚恳的。 窦鹏等人在郭岛主带领下,拔除了长鲸帮海上窝点六处,岸上窝点两处。斩杀长鲸帮帮二十余人,帮主、舵主等骨干基本被剿灭干净。己方只有五人受伤,均无性命之忧。救出被长鲸帮关押在荒岛上的男女三十二人,其中还有两个扶桑女子。缴获了珍珠、珊瑚、砗磲等海产,以及一些金银珠宝。 这些缴获按照事前的约定,全部变卖后分赏给众人。 两个扶桑女子最后交给了郭岛主来处理,至于能否从她们口中得到有价值的东西,得看郭迪维的本事了。 在获救的人中,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东方杨。双腿已废,胡子头发全白,身体佝偻,皮肤黑得像刚从炭堆里出来的。原本才四十四五的汉子,看起来好似已过七十还多。 公孙泰萍母子,悲喜交加,一家人抱在一起默默流泪。一旁的人无不感叹,唏嘘不已。 黄亚峻与公孙家的人,将一起护送东方杨一家去洛阳。想来,一路上会有不少的收获。 第37章 瘦西湖边 管家侯府 唐人烟花三月下扬州,赵璂等人初冬时节来到了扬州。至于能否见到二十四桥的明月夜,全仗天时。 深秋的瘦西湖是另一番景象,万木染霜、色彩斑斓、湖水澄净,鸥鸟停步、游人不绝。 安允才几人外伤已愈,带着寒露霜降四兄弟,追上来汇合。 柳淳带也带来好消息:在淳于先生的精心治疗下,柳太平如今已能独立行走,半年后就可行动自如。如果花功夫修炼,内功还能恢复一部分,达到二流水平有望。只要不和人比拼内力,非一流高手,很难胜他。赵璂听到这个消息,高兴良久,为柳帮主感到庆幸。同时在心中,默默感谢淳于先生上百遍。 白长老带着两位护法,按总舵的安排将巡视北路辖区,所以一行人为数众多。 江南的事已了,西关盟也暂时沉寂下来。大家都很轻松,在柳淳的提议下,都各自到城中游玩。 赵璂、赵玮两人都把兵器放在了客栈,然后在老城中穿街过巷、访古觅胜。仍是一身布袍的赵璂,跟在一身锦缎的赵玮身后,好似一个跟班。苏州裁缝的手艺名不虚传,不但做工精湛,色彩搭配更是别出心裁。故乃皇家织造局分部所在地。赵玮今天身上穿的衣服,只是出自于苏州城中寻常裁缝之手,看起来让人眼前一亮的同时,又不觉得突兀和怪异。 景德镇瓷商郑员外,真是豪气。那日,姐弟二人离店后。让“瑞馥”绸缎庄的掌柜分别给二人用店中最好的面料,做了春夏秋冬四季的衣服,各一套。当店中伙计送过来的时候,都以为是送错了地方。衣服是按照二人的身形做的,别人也不能穿,只能收下。赵璂只好亲笔写了一封感谢信放在店中,麻烦掌柜下次转给郑员外。 瘦西湖边的“斯记”小吃店,虾籽猪肉小馄饨是最正宗的,在新鲜的猪肉馅中加上当年的河虾籽,哪怕每个馄饨里面只有几颗虾籽,其鲜味立马上升了数个台阶。 姐弟二人一进店,立刻吸引了食客们的目光。赵玮端庄的坐在桌前,对那些热辣辣的眼光完全熟视无睹。赵璂点好吃食,与姐姐相对而坐。店中的人都开始猜测起二人的身份来。 “三爷,这个小娘们真是不错。好像还是个雏儿。”哪怕如同蚊语,对赵璂来说与雷鸣何异? “是好久没有看到这样的好货了。”一个好熟悉的声音响起。赵璂转头瞧了过去,两个长得并不猥琐,却又故意低头装着吃馄饨的汉子,时不时的朝他们这桌瞟。 “三爷,把她献给侯爷,必然可以让他开心起来。”这是那个面向赵璂的青衣汉子说的。 “莫要鲁莽,先摸摸他们的底再说。城中达官贵人不少,只有一个下人跟着就敢出来溜达,肯定不简单。”三爷背对着赵璂,看身形比较壮硕,宝蓝色的绸衫,略显陈旧。 赵璂根本没有想到,能在离融州两千里外的扬州碰到三爷。看来这个三爷多半是和盐打了不短的交道。 融州盐监衙门是四品的衙门,而扬州去年被提升为江淮盐道,主官为从三品,是户部名副其实的钱袋子。 姐弟二人放下筷子,沿着湖畔慢慢的走着。三爷二人果然跟了上来。 “淮左名都,竹西佳处,解鞍少驻初程。过春风十里。尽荠麦青青。自胡马窥江去后,废池乔木,犹厌言兵。渐黄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 杜郎俊赏,算而今、重到须惊。纵豆蔻词工,青楼梦好,难赋深情。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 原来柳大公子与安允才二人随着人群也在这里。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着这座名城的前世今生。 “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呵呵,扬州的温柔乡可是驰名了近千年。樊公子,这次在扬州该多停留两天吧?”有人中有人道。 “那是,那是。”一个带有北方口音的人来答道。 赵璂拉着赵玮悄悄的绕过人群。,继续往人迹罕至的地方走。后面跟着的三爷此刻已不见踪迹。 姐弟二人离瘦西湖越来越远,周围全是田野村庄。不少的农舍还有炊烟在飘荡,想来是刚从地里归家的农人,正忙着做晚餐。 天色渐暗,二人掉头回城。 在一处山坳里,几个壮汉拦住路中。二人故作惊讶,一脸茫然的看着这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 “几位好汉?有何贵干?”赵璂颤声问道。赵玮则躲在弟弟身后暗暗发笑,她这一笑可把周围的几个汉子都看呆了。这些山野村夫,何曾见过这样的美人。有几个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眼放绿光。 “小娘子从何处来?又要去往何处啊?”领头模样的人道。 “回好汉的话。我家小姐从巴蜀来,到扬州游玩的。我家老爷在秋叶客栈等着的。你们可不能乱来。”赵璂作势拦在赵玮身前。 “巴蜀啊?好远的地方。哈哈哈好......”几个汉子大笑起来。看来这个答案让他们放心不小。 “我告诉你们啊。我家老爷可是巴蜀当官的哈,不是寻常百姓。”赵璂继续道。 “当官的?有几品啊?是知县还是知府啊?”领头汉子颇为不屑。 “我只知道是同知,不晓得是几品。”赵璂说。 “哈哈哈哈,同知啊。我还以为多大呢。”那汉子继续道。 “看在你们家同知老爷的份上。把这个小娘子留下,你可以走啦。”汉子眼珠都没有转一下,一把推开赵璂,伸手去拉赵玮。 “不要动手动脚的啦,我跟你们走不就行了嘛?”赵玮俏声道。 赵玮灵巧的躲过了,那只伸向自己的爪子。并对赵璂说:“赵二,你放心。这些好汉,都是好人。不会为难我一个小女子的。”说完还故意抛了一个媚眼,然后用手掐了一下赵璂的肩膀。 “小姐,小姐。疼!疼!...你轻点。”赵璂捂着肩膀大声道。姐弟俩的配合,把边上几人瞧得一愣一愣的,恨不得赵玮也过来掐自己一把,多掐几下也无妨。 赵玮迈开步子,大大方方的穿过人墙,往前走。几个大汉自动跟在后面,赵璂也跟在后面。被最后一个大汉推了回来,道:“你就不用去啦。” “你们要把我家小姐带到哪里去?”赵璂着急的问。 “带她去享福的。”汉子道。 “你得说个地方啊,不然我回去怎么跟老爷交代?”赵璂道。 “扬州城东,邵伯侯府。” “赵二,别怕。想来那侯爷也是讲理的人。不会为难我的。回去告诉我爹,让他派人到侯府门口等就是。”赵玮回过头来说道。 “好吧,小姐。你可得小心啦。不要让坏人欺负了。我马上回城让老爷亲自来接你。”赵璂道。 “就是,就是。最好让你们老爷穿上官袍来。哈哈哈......” “邵伯侯?不是早被夺去爵位了吗?”安允才道。 “肯定是那些闲汉,为抬高自己的身份,用来蒙骗老百姓的。现在还有啥邵伯侯。”成忠全道。 “我们先去过去看看形势再说。只要没有一流高手,小玮暂时没有危险。”成忠全继续道。 “安叔,你带上柳二哥和老黎在外接应。我和师父先过去看看。”赵璂道。 “师父,我们边走边聊。我心里还是不踏实。” “呵呵,我还以为你能稳如泰山呢。看来还是着急嘛。”成忠全取笑道。 “师父啊,他们在光天化日下,连官宦子弟都敢抢,其他的下作事儿不知做了多少?”赵璂道。 “嗯。你说得对。快走吧。关于邵伯侯还有很多话,晚点回来告诉你。” 管府就是那群人口中的“侯府”,虽没挂侯府的匾额,管府着实不小。周边都是城中官宦或豪绅的宅子。 此时管府里明烛高烧、宾朋满座,下人丫鬟不断的上酒上菜,看来主人今晚是要大宴宾客了。 赵璂悄然落在窗外的树上,把屋内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硕大的餐桌前,却只坐了五个人,四男一女,赵玮此刻镇定自若的坐在桌旁。菜已上桌,应该马上要开席。见姐姐无异样,赵璂的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今晚倒要好好看看,这个爵位早无的“侯爷”是如何待客的。 “诸位,今天有幸请到令狐彩玉前辈的高徒、薤山双姝之一的赵女侠,我提议第一杯大家敬赵女侠,如何?”看来这就是曾经的邵伯侯独子,管其昌了。是个油头粉面的中年人。 “好!”其他四人附和道。 赵璂听出了,那个三爷也在。还有一个耳熟的声音夹在其间。 能够同桌宴饮,看来关系非同一般。 “管侯爷,小女子从不饮酒。可否以茶代替?”赵玮道。 “可以可以,赵女侠请便。” 赵玮闻言,端起茶杯意思了一下,不知道有没有喝进嘴。 “这第二杯,我们敬郎国舅!”管其昌举起酒杯道。 坐在管其昌右侧的男子,连忙摆手道:“管侯爷,可不能乱叫。称我为弟就是。” “郎贤弟过谦了。过几年王爷荣登大宝,不就名副其实了吗?”管其昌道。 “就是,就是。”那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此人刚好背对赵璂,与管、郎二人相对。 原来沈桥,漕帮三当家。沈桥的左手是三爷,右手是赵玮。 “三当家,你莫瞎起哄。须知隔墙有耳。还是称我郎三爷稳妥些。”姓郎的道。 “好,好。我们敬三爷!”几人一饮而尽。 “第三杯,我们敬梁王殿下!”管其昌道。 “好!敬殿下。”赵玮也跟着四个男人一样,起身举杯向北方,然后喝了一口落座。 “来,来。吃菜、吃菜!”主人开始招呼大家动筷。 “郎三爷,你说你也参加了丐帮大会,我怎么没有看见你啊?”赵玮问。 “哈哈,赵女侠。那天全场那么多人,就你们姐妹几个最惹眼,想不多看两眼都难,何况你长得如此的漂亮!”郎三爷道。 “哦,我记得沈掌柜是去了的,难不成是他带你去的?”赵玮继续问。 “这个你可猜错了,我那天是跟着南宫二当家去的。走得也早,不过女侠的样子还是记得很清楚。”郎三爷回答道。 “郎三爷对美女都记得很清楚。哈哈哈......”老三接口道。 “哈哈哈,就是就是。”另外三人也发出了,难以言传的笑声。 赵璂看到姐姐握了握拳头,再轻轻放下,看来是压住了心中的火气。 几杯酒下肚,除了沈桥,那三个男人就开始讲一些不堪入耳的荤段子。赵玮听得耳根发红,赵璂轻轻的跟姐姐传了一句:我就在窗外。 赵玮立马起身,道:“管侯爷。天色已晚,家父还在客栈中等我回去。小女子先告辞了!” 说完转身即走,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老三,起身堵住房门。管其昌也站起来,伸手欲拉赵玮的胳膊。赵玮一曲肘,顶在管其昌的下巴上,管其昌立马后仰,黑影一闪,是沈桥托住了管其昌。否则,有他受的了。 郎三爷也站起,大声道:“赵女侠,我们是看到令狐前辈的面子上,才对你宾客相待的。不要不识好歹。” “那么,敢问郎三爷。如何才叫识好歹呢?” “你,你......”郎三爷也一时语塞。 “你不要以为跟着令狐前辈学了两天,就可以瞧不起天下英雄。你当沈掌柜天下第七剑客的名声是纸糊的啊?”一想起沈桥也是个高手,老三立马挺直了腰杆,说出这句壮胆的话。 “敢问,沈掌柜是要教小女子,如何识好歹吗?”赵玮转身望向沈桥。 沈桥只能硬着头皮答道:“岂敢,岂敢!令狐前辈名满天下,嫉恶如仇。我等哪敢不敬?” “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吗?”赵玮问。 “赵姑娘,请自便。” 既然沈桥都发话了,老三只好闪身让路。 “沈掌柜,到嘴的鸭子就让她飞啦?”老三问道。 “魏老三,你想死不要拉上我好不?令狐彩玉何等人物?”沈桥这次一点都没有客气。 “管侯爷,今天如果不是我和郎三爷来得及时。你们兄弟二人已去见阎王了。我说的对吧?赵帮主。”沈桥对着窗外大声道。 既然被人家发现了,赵璂只好飘身下树。 其余三人也来到窗边,一个黑衣青年手握宝剑笔挺的站在院中。 “沈当家,好耳力!” “今天我等对赵姑娘多有不敬。还请赵帮主大人大量,原谅管家兄弟,有眼不识泰山的过错!”沈桥抱拳致歉。 管家兄弟赶忙上前致歉。 “幸好家姐无恙,否则你们二人将百死难逃其罪。”赵璂道。 “魏老三,我们是第三次见面了。三次你都与阎王擦身而过,希望你以后说话做事务必小心再小心!” 魏老三一脸迷茫,听完后不由得打了个冷颤,酒劲全醒。 “告诉你们令狐彩玉前辈的绰号是玉面罗刹,怎么来的不妨请教一下沈当家。”赵璂继续道。 “沈当家,既然到了你的地面。岂能不登门拜访,后天午时,我将到访贵帮总舵,望沈当家能接待。” “好。漕帮上下静候赵帮主大驾。”沈桥道。 第38章 丐帮漕帮 共聚一堂 “小玮,今天冒险还是有收获的,起码知道了梁王、管其昌、南宫冠英与漕帮,彼此是有勾连的。至于合作到什么程度,目前还不得而知。管其昌要想恢复爵位,也只能抱紧梁王的大腿。”成忠全道。 “是的。如果沈桥不来的话,管其昌估计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赵玮道。 “让姐姐以身涉险,我十分内疚。还请.......” “赵二,你说啥呢?管其昌一看就没有少做,欺男霸女的缺德事,哪怕不是为了打探消息,被我知道了也会让他好看。否则我学武干嘛?今天还真是便宜他啦!”赵玮截断赵璂的话,回答道。 “放心,今天给他的惊吓不小。想来会有所收敛。至于他以前欠下的债,自会有被清算的时候。”成忠全道。 “这个管其昌,是邵伯侯管晟的独子,如果爵位没有被夺的话,他现在应该是邵伯或是邵恩伯,肯定不会是侯爵。要说对太子殿下最恨的人,估计就是这个管其昌了。梁王只是看重太子的椅子,想来对太子多少还是有些兄弟感情。而这个管其昌还真与太子有杀父之仇。”成忠全道。 “请师父告知详情!”赵璂有些心急。 “吴王之乱时,当年还是晋王的当今圣上奉旨平叛,太子殿下还是世子。晋王爷让世子爷在后方筹措粮草,管其昌就在麾下听令。然而这个姓管的,喜欢留连烟花之地,因此误了军机,让我方因粮草断供引起哗变,吴王叛军趁机反攻,让平叛大军无辜死伤数千人。世子爷查明原因后大怒,要斩管其昌。”成忠全缓缓的回忆起那段往事。 “贻误军机,自当军法从事。”赵玮道。 “是的。本来没有啥好讲的。管侯爷闻讯后,来到世子爷面前死跪不起。最后竟然当众自刎,欲用自己一条命换管其昌的命。世子只能将此事上奏惠宗陛下。惠宗最后削去管家的爵位,把管其昌贬为庶人。管其昌肯定会把这笔账记到太子的身上。这一晃都快二十年了。至于管其昌何时榜上梁王这棵大树,我就不得而知了。”成忠全继续道。 “从他们酒桌上的称呼来看,双方交往的时间不短。彼此之间的所求都是心知肚明,甚至已经迫不及待。现在我们要搞清楚的是,管其昌到底在为梁王做什么?做到了什么程度?看管家的规模,与真正的侯府只是差一个名分而已。”赵璂道。 “对了,安叔,那个魏老三要好好查一下。他应该是管其昌和汪询之间的联络人。沈桥刚才还说一句话,说是代管家兄弟向我致歉,难不成他姓魏只是一个幌子?”赵璂道。 “好的,大公子。这次在扬州一定把这个姓魏的老底给掀出来。”安允才道。 “安叔,我们明天,去天机庐此地的联络点,把他们掌握的信息也要过来。” 漕帮总舵,位于城外大运河边的一座缓丘上,五进的大院子,恢弘大气。花园里面的奇花异草,估计连皇宫也不一定有,亭台楼阁、轩榭廊坊一应俱全。几块高大的太湖石造型奇特,一群群锦鲤在水池中翻滚。与之比起来,丐帮总舵就如同牛棚一般寒酸。 赵璂带着白长老、护法梁闻光、喻春,扬州分舵舵主慕容顿和柳淳,于午时来到漕帮总舵。漕帮三个当家都在大门外等候,这还是丐帮帮主第一次登门,漕帮上下都异常重视。 大当家沈南园,年过花甲,除了须发花白外,面容红润,声若洪钟,显得精力过人。 二当家范建,修长瘦削,半百年纪,温文尔雅,一派和气。估计在帮中是智多星或金算盘之类的人物。 三当家沈桥是沈南园的堂侄。 “天下最富的帮派,果然名不虚传!”柳淳道。 “柳公子,过誉了。我们这是打肿脸充胖子。我们不这样做,漕运上的大人、沿途州府的老爷们,还有那些京中的大人物,就不放心把漕粮交给我们做。”二当家回答道。 “是,是,是。”柳淳应道。 偌大的厅堂里铺着羊毛地毯;整块的大理石屏风上,自然形成的纹路如同出自大家手笔的山水画;两排红檀大椅整齐排列。 宾主双方落座,衣着讲究的侍女送上茶盏。 沈南园道:“赵帮主少年英雄,初次莅临鄙帮,真是让鄙帮蓬荜生辉、满堂溢彩!” “大当家,客气啦。我们这次不请自来,空手上门。还请三位当家不要赶人出门才好?”赵璂回答道。 “赵帮主,哪里的话。你能亲自登门,就是给鄙帮天大的面子。”沈桥道。 “好。既然都是敞亮人,咱们就有啥直说了。”赵璂道。 “爽快。我喜欢!赵帮主请指教。”沈南园道。 赵璂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放下。缓缓的道:“三位当家,想必对虎头寨的事情有所耳闻吧?不知三位是何看法?” 沈桥望了望叔父,沈南园低头喝了一口茶,然后说道:“赵帮主,虎头寨东方家与贵帮的宿怨,江湖中年纪稍长都知道。我无权置喙贵帮的处理方式。虎头寨有今天的下场自有因果,我既不同情也不评论。鄙帮苏州分舵派了三个人参与挑舵一事,我在这里向贵帮郑重道歉!”说完三人起身抱拳致歉。 丐帮众人只得起身还礼,静待下文。 “鄙帮参与的三人,均已受到了惩处。我想申明的是,事前总舵没有收到一点消息。事后,我让沈桥去调查了一番。沈桥你说说情况。”沈南园道。 “是。七叔。赵帮主,这个事情是西关盟主导的,你无异议吧?”沈桥道。 “嗯。我们也是这样认为的。”赵璂道。 “具体是这样的,东方松之子东方泷,在事前亲自到我帮苏州分舵,请我帮派出几个功夫好手,说是与其他几个门派的人一起竞技切磋。并未明言要与贵帮冲突。赵帮主也知道,鄙帮一向不以武艺见长,要求鄙帮参加竞技,完全是给足了面子。虎头寨在苏州的实力,赵帮主也清楚,他们既然给我们面子,我们也不得不回应。所以鄙帮舵主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后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沈桥道。 “你们的情形与太乙门类似,都是被虎头寨诓上船的。不然我们今天上门也不会这样客气了。”白长老道。 “白长老,在苏州地界,虎头寨那是地头蛇。贵帮都经常被欺侮,何况我们?这次贵帮将虎头寨瓦解,做了一件江南同道多年来想做,又没有做成的事。是一件值得大大夸赞的好事!”范建道。 “赵帮主,事情的前因后果就是这样的。我们除了道歉外,另外再拿出白银万两,作为对贵帮损失的补偿。你看如何?”沈南园道。 赵璂沉思片刻,与白长老对视一眼后,道:“那就按大当家的意思办。此事就此翻篇吧。” “好!赵帮主,真是个爽快人。”沈桥道。 “大家,请喝茶,喝茶!”范建道。 漕帮依靠运河,做着官家的买卖。无论王朝更迭,还是帝王变换都不会影响他们的买卖。他们只担心的淮河、黄河的水患,两江的粮食收成。 不知道是高手不屑与铜臭打交道,还是高手们都无经商头脑,无论漕帮是如何的富有,就是没有顶尖的高手选择他们。哪怕是当个记名客卿的都没有。沈桥的横空出世可算一个异数,所以当他说出要让漕帮走出江淮,要成为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大帮时,让帮内上下振奋不已,迅速聚拢了一批“胸怀大志”的追随者。 “几位当家,今天难得坐在一起,另外有几句话不知当不当讲?”赵璂道。 “赵帮主但说无妨,请讲。”沈南园道。 “贵帮的基本盘在江淮运河区域,与西关盟从地理上讲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西关盟早已是中原武林的公敌,如果贵帮与之交往太深,以后不好收场吧?”赵璂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沈桥看。 沈桥是漕帮身手最好的人,当然也是野心最大的人,是漕帮未来大掌柜的不二人选。此刻也正在琢磨赵璂的意思。 “赵帮主放心,我们自有分寸。鄙帮除了赚点走马行船的苦力钱,并不想与江湖恩怨有过多的牵连。但有时候我们不惹是非,是非自己会找上门来。三当家与西关盟接触,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贵帮有几十万兄弟要吃饭,鄙帮也有十余万人指着漕运之事吃穿。为了端稳手中的饭碗,我们几个不得不做些有违本心、有损他人的事儿。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不正是这么来的么?”范建回答道。 “二当家所言极是。凡事只要不违道义,对得起天地良心就好。要做到尽善尽美那是不可能的。”赵璂道。 “是啊。漕运是朝廷大事,儿戏不得。但也是好大的一块肉,看到的、想到的、知道的无不都想啃上一口、分走一分。难啊,难!”沈南园叹道。 “贵帮与朝廷的关系,我帮是学不来的,也没有机会仿效。在三位看来,太子和梁王谁才是以后的天下之主?”赵璂问道。 “说句难听的话,他们兄弟二人谁上谁下,我们并不关心。无论谁做皇帝,都必须考虑京畿道上千万人吃穿用度,也离不开漕帮为其效力。”沈南园道。 这是实情,漕帮把持漕运数百年,天下别无分号,没有他们的组织、协调、调度,漕粮很难准时进入京郊粮仓,京畿道成千上万的人必然饿肚子。漕运可以说是除了军国之外,最让内阁操心、揪心的大事。事关王朝的统治与稳定,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我看三掌柜与梁王妻弟,关系匪浅,难道是押注梁王?”赵璂问。 “呵呵,呵呵,赵帮主纯属误会。郎三爷与我交好,不过是想从漕帮多拿点好处,与西关盟的想法差不多。说心里话,我根本就不想认识他,更不想认识梁王。哪个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凭啥他一开口,我就得把自己兜里的银子大把大把地奉上?还得故作大方,陪着笑脸,生怕对方嫌少了。这简直是自己出钱作践自己嘛!他梁王能出面让漕运衙门,把运价提起来?”沈桥好似在诉苦一般,连珠炮似的发问。 “看来三当家,怨气不小啊?”赵璂道。 “能不怨吗?他梁王做了啥,就凭他姓轩辕?他是有战功不假,朝廷自有封赏,与我等何干?他是权势滔天,又给我们带了好多真金白银?”范建也跟着追问。 “梁王如此得势,还大肆搜刮民间,有这个必要吗?”赵璂问。 “赵帮主,你想得简单了。梁王是得宠,但前面不是还有一个太子吗?要人给他办事要么给帽子,要么给银子。梁王现在毕竟只是亲王,在发帽子的权限上是有限的。为了成事,就需要大把大把的银子。”沈南园道。 “多谢大当家教我。我江湖经验太浅,还请三位不要笑话。”赵璂抱拳道。 “赵帮主客气了。”沈南园道。 “想必,梁王对盐道下的功夫也不会少吧?毕竟这个地方的油水可比漕运多得多。”赵璂道。 “这是自然。傻子才干丢西瓜捡芝麻的事儿?管其昌早不是侯府的公子了,为何还能有王侯般的享受,还不是沾了盐道的光?”沈桥道。 “盐商是富有,还不得依靠你们的船和船工,他们的生财之路还不是掌握在三位当家的手中。”柳淳插话道。 “柳公子的话是有道理,毕竟我们挣的苦力钱,哪能和他们比呢?”范建道。 “对了,听说扬州城有四大四小,合计八个家族把持着江淮盐道?”赵璂问。 “这只是台面上的说法,都知道里面油水大,岂是八个家族能垄断的?扯出萝卜带出泥,估计八十家后台都不止。”沈南园道。 “好了,好了。扯远了,江湖中人还是聊江湖中事儿吧。”赵璂道。 “就是,就是。赵帮主初次驾临鄙帮,我等备了薄酒,还请赏脸。”沈南园道。 “那就多谢了!” 柳淳、白长老等人这次跟着赵帮主可算有口福了。天下最富的名号可不是外人瞎说的,今天所上的菜肴基本上都是没见过的,别说吃了。三位当家也很善解人意,每上一道菜都会简单介绍一下原料和做法。一顿饭吃了一个时辰才结束。 用餐完毕后,侍女送上新泡的茶水。 “三当家,可听闻过荆楚船帮?”赵璂道。 “知道啊。在荆楚道可是首屈一指的。”沈桥道。 “船帮大掌柜向家被灭门,三当家可知情?”赵璂问道。 气氛一下就沉闷起来了。 “赵帮主是听说什么了?还是原本就在怀疑我?”沈桥面有愠色地道。 “三掌柜觉得西门烈是个啥子人?”赵璂换个话题问。 “我跟他只见过两次面,谈不上好感。是一个心机深沉、出手狠辣的人。”沈桥道。 “上月在西子湖畔,我曾伤在他手下。双方动手前,他告诉我说是沈三掌柜花了十万银子,向他买的毒药,用于毒杀向家。”赵璂道。 “呵呵呵,西门烈还真是个人才。把自己做的事情一推三六九,反而还要嫁祸于人。他妈的以为,我们漕帮真是软弱可欺哟?”沈桥怒极反笑。 “在下愿闻其详!”赵璂道。 “我漕帮想往顺着长江往上游拓展,是公开的事情,没有啥见不得人的。但下毒灭门之事是绝对干不出来的。对荆楚船帮我是想通过彼此合作,互补长短的方式进行的。听说向家三十多万两现银也被盗走,区区这点东西还能让我动心?这也未免小瞧我漕帮了吧?”沈桥道。 沈桥说得对,漕帮财大气粗,岂会看得上向家这点家当?还要背上几十条人命,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 “看来是西门烈故意祸水东引,想金蝉脱壳了。”赵璂道。 “既然赵帮主问起,我不妨多说点。西关盟借了我漕帮的船运走向家的银两,事后给了二万两现银作为费用。至于他们把银子转到哪里去了,现在只有他们自己晓得。” “多谢三掌柜!” “三掌柜可认识一个叫蒯贵的人?” “不认识!”沈桥很干脆的回答。 第39章 剑客痴心 盐商焦心 赵璂回到客栈后,安允才和柳淳把这两天得到的信息作了通报。魏老三是管老侯爷的私生子,随母姓。早年管家还很辉煌的时候,管其昌只知道这个人存在,从没有见过面。反而在管家衰败后,这个异母兄弟自己找上门来,鼓励兄长重振旗鼓,意图恢复祖上的荣光。 名义上管其昌是城东管府的当家人,魏老三是府上的大管家,实际上绝大多数事情都是魏老三在负责。最近几年,管其昌更是只负责在家花天酒地的享乐,一应事务全由魏老三安排。 管府现在的宅子是七年前购置的,搬家当日扬州城中大小盐商,除了城西“达硕记”刘家外,都到场祝贺,并送上厚礼。 郎三爷每半年都会来一次管府,停留时间长短不一。每次他来,城中的花魁都会到管府作陪。漕帮的人也经常出入管府,但大掌柜从没有来过。 管其昌最大的爱好还是逛青楼,据说城中每有新的花魁被选出,第一夜都得来陪他。 “魏老三,可有啥为恶的罪证?”赵璂问。 “这个目前没有发现,但他为了满足兄长的淫欲,到处帮他寻找女子。那些下手的人是他指使的,他却没有动手。”安允才道。 “既然要收拾他,那我们就让他输得心服口服、一败涂地。”柳淳道。 “二哥,有主意了?”赵璂问道。 “你等着看吧!”柳淳回答道。 “帮主,分舵的兄弟报告,说痴心剑客邱禾昨晚到了扬州城。”白长老进来说道。 “痴心剑不是一直在关中地区游荡吗?咋跑到这里来啦?”成忠全道。 “邱禾,剑客榜排第六位的高手,此人出手不问对错,不分黑白,只图痛快,其意图不好猜测。只要不针对我们,那就随他去吧。不过让弟兄们还是留意他的动向,及时报过来。”赵璂道。 “好的,帮主。”白程转身出门 “安叔,我们去达硕记看看。师父,柳师兄回来后,还是让他多练习枪法吧。”赵璂道。 “大公子,我觉得郎三每次过来应该是来对账,或是取钱的。管府应该就是梁王在盐道上的话事人。天机庐的情报显示,扬州城八大盐商,其中七个与管家关系密切。也就是说这七家都在给梁王上供。达硕记刘家竟然能不屈服,后面也一定有强有力的后台撑着。”安允才道。 “朝中能不给梁王面子的还有谁?”赵璂问。 “对梁王一点不讲情面的除了圣上,只有鲁王,就是如今的大宗正,算起来是梁王的堂叔。”安允才道。 “那八九不离十,就是这么回事儿。” 老黎匆匆赶来,老黎的样子太惹眼,真不适合干打探情报的事情。三人只得闪身,进入一条僻静的胡同。 “小璂,盐帮内部起了纷争。据说其中有人在策划绑架刘家的子女,我们不妨静观其变。”黎云胜低声道。 “好,安叔你亲自盯着。我让寒露二兄弟过来帮你。”赵璂道。 “好的,大公子。”安允才领命而去。 “黎叔,要不把你胡子给剃了?这个样子很容易让人记住的。”赵璂开玩笑的说。 “那可不行,我都留了十几年了。舍不得、舍不得。”黎云胜连忙摆手道。 “跟你开玩笑的。接替老郑和老田的人,应该马上到了,听说还多了一个。你猜是哪几个人过来?”赵璂道。 “得看黄大掌柜,怎样安排了。我觉得有可能,还有你师父从北边安排过来的人,不然我们到了京城很容易两眼一抹黑,啥也不知道。”黎云胜道。 “是啊。安叔离开京城太久了,朝中局势经常变化。” 二人回到秋叶客栈,刚进小院,赵玮就过来说道:“赵二,我今天在街上看到一个疯婆子,可有意思啦。”自从管家回来后,赵玮就叫赵璂为“赵二”,叫着叫着就顺口了,也没有哪个提醒她改过来。赵璂也只有默默的接受。 “哦?说来听听。”赵璂回答道。 “那个疯婆子,身段还行,不过年纪不小了。穿得花花绿绿的,脸上也涂脂抹粉。在街上碰到年轻的汉子,就堵着人家问:‘我好看吗?’开始有人觉得好玩,还搭理她。后面她见人就问同样的话,如果有人说她不好看,她就马上掏出胭脂水粉往脸上抹,如果不说好看,就不让人走。胆子大的人故意说不好看,她就一直在那里涂啊抹啊,后来那婆子的脸上比唱戏的还花。哎,开始还觉得好笑,后来越看越不是滋味。她肯定是被哪个负心的家伙给气的,真是好可怜,好可怜......”赵玮说着说着,也说不下去了。 “看来痴心剑是真的在城中。这就是邱禾的师妹,程欣欣。不要小看她疯疯癫癫的,起码也有二流身手。小玮,你遇上了不可大意。她要是觉得你长得比她好看,那就麻烦啦!”黎云胜道。 “什么?我刚才差点把她带回来!”赵玮大声道。 “你啊。善心不是这么用的。估计她今天心情好,不然麻烦大了。对她又不能下死手,何况那个邱禾一定在附近保护她。这个程欣欣要是缠上你,要么你打赢她逃走,要么被她划破脸扯破衣服,狼狈不堪。让她心满意足后,方可放人离开。”黎云胜道。 “天啦!好险,好险!”赵玮不由得心有余悸,自己身手是还可以,但要干净利落又不伤人,估计就难了。 “好啦。回来就没事儿了。以后不要随便乱发善心就是。”赵璂拍了拍姐姐的肩膀。 “黎叔,这个程欣欣是咋个疯了的?你可知晓?”赵玮的好奇心总是那么强。 “程欣欣本是关中太白剑宗,上任宗主程立冬之女,邱禾就是出自他的门下。据说程欣欣与一位叫邬琊的师兄感情甚好,双方曾过订婚。后来这个邬琊不知为何悔婚另娶,程欣欣在邬琊成亲当日大闹一场后,就失踪了。数年后,再现身就是一直是这个样子,师兄邱禾一直默默地跟着她,故邱禾的绰号就此得来。” 听完黎云胜讲的故事,赵璂沉默不语,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以至于黎、赵二人起身离开也未察觉。 两天后,黄亚峻派过来的人到了扬州。带队的是黄大掌柜的长子黄攀,一个二十五六岁的瘦高青年。这些年一直在外山历练,看来黄掌柜的意思,是让他以后来负责赵璂与燕子坪、天机庐联系。另外两人,一位叫田惠元,一位叫刘洋。田惠元是拳师榜上的第七人。刘洋用刀,并未入榜,既然能被派过来,肯定也不弱。赵璂还是让田惠元和刘洋与寒露霜降四兄弟一起,住在相邻不远的客栈。 “大公子,他们动手了。”安允才来报。 “按计划行事。”赵璂道。 刘府上下已乱成一锅粥,当家人刘虹一言不发的坐在大堂上。家中能派出去的护院、家丁都派了,可一宿过去了。一丝有用的消息都没有,漕帮那边过来回话说,也无头绪。刘老爷更是连夜到与平日交好的,府衙班头家,请他派人帮忙,结果吃了老大的闭门羹。 “老爷,门外有人求见!”下人来报。 “不见!”刘老爷断然道。 “来人说是丐帮的。”下人道。 “那拿点碎银子打发走。”正从内堂走出来的刘夫人道。 “慢!让他们进来。”刘老爷道。 “老爷这是为何?”刘夫人不解地问道。 “丐帮人多,可以出钱请他们帮忙。” “嗯。是可以这样办。” 下人带着三个穿着各异的人来到厅中。 “丐帮赵璂见过刘掌柜!”为首的那个少年拱手道。 “赵少侠,请坐。”刘虹起身招呼道。 “不知三位来访,所为何事?”刘虹开门见山的问。 “在下从江南去京城,路过扬州,听闻刘老爷为人磊落,持身端正,童叟无欺。在两淮盐道是难得的正经商人。特地上门拜访。这位是鄙帮扬州分舵的舵主慕容顿,后面那位是丐帮前帮主的长子柳淳。” “慕容顿、柳淳见过刘掌柜。”二人上前行礼道。 “久仰,久仰!”刘虹面露欣喜之色。 “少侠莫非是,传说中的丐帮新帮主吧?”刘虹连忙问道。 “是的。柳老爷有啥不妨直说。”赵璂道。 “好。事情紧急,我就不客气了。家中一双儿女昨日下午在瘦西湖被人劫走,连同随行的家丁、丫鬟一同消失。请赵帮主让帮中兄弟帮忙寻找一下,我夫妻二人感激不尽!”说着夫妻二人,赶忙向三人行礼。 赵璂托起二人,道:“刘掌柜和夫人不必多礼。” “慕容舵主,马上让舵中弟子全数出动,协助刘府寻人。”赵璂道。 “是,帮主!”慕容顿领命而去。 “刘掌柜和夫人,不必忧心。寻人找物是我帮弟子的看家本领。只须耐心等待就是。” “好,好。有劳丐帮的弟兄了!多谢多谢!”刘氏夫妇连声感谢。 “刘掌柜,最近在生意上得罪了人?还是有其他纠葛?”赵璂问。 “做生意嘛,都讲求和气生财。与同行偶有龃龉是再所难免的。但还不至于是生死大仇。”刘虹道。 “那刘掌柜,认为令爱令郎是走失了还是被人绑了?”柳淳问道 “有那么多家丁跟着,走失不可能。多半是被人绑了。但到现在也无人上门索要赎金或提其他要求。”刘虹答道。 “刘掌柜,是不是对方想让你办什么事儿,又无法明言,更不想留下其他把柄给人,只能以此无声要挟?”赵璂提醒道。 “哦,对,对,对。”刘虹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边踱步,一边说:“多谢!多谢赵帮主提醒。难怪我去找廖班头,他竟然不见我。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赵、柳二人和刘夫人都静静的,看着刘掌柜在屋子里转圈。 “二位,不好意思,怠慢了,怠慢了!”刘虹停步说道。 “没关系,刘掌柜如果觉得,不方便透露就算了。”柳淳道。 “二位莫急。听我慢慢道来,还请两位老弟帮忙参考,参考。小莉,让无关人等都出去吧。”刘虹吩咐道。 等下人们都出去后,刘夫人亲自站在门口把门。 “赵帮主,我虽不是江湖中人,但对你的大名还是知道。对丐帮更是只有两个字‘佩服’!今天事情紧急,又关系到亲生骨肉的安危。刘某就敞开了说,望二位不要把今日的内容外传。切记,切记!” “刘掌柜,既然信得过我师兄弟二人,此中利害关系,我们二人心中有数。保证做到不入他人之耳!”赵璂郑重回答道。 “扬州自古以来都是盐业重镇,也造就了一批又一批的盐商。但能经久不衰的家族简直是凤毛麟角,要是能暴富后全身而退那就是老天开眼,菩萨保佑了。我刘家祖上只是做小本买卖的,偶然被贵人引入此道。到了我手中,经营多年方有此规模,按照每年的出货量,应该是排在前三位。能有此景象,完全是靠岳家的支持。” 刘虹停了停,继续道:“我夫人杨小莉,她的亲舅舅是鲁王的大管家。小莉还有位胞姐杨敏霞,她的夫婿李志民,目前是都察院的副都御史。如果没有来自鲁王的支持,我怎么可能有今天。当然,鲁王的支持也不是无凭无故的。大概是十一年前,一个叫魏寥的人来到扬州。此人很快就与盐监衙门搭上线,然后开始插手盐业买卖。我们盐商贩盐,必须要有盐监衙门的盐引,否则一旦被查获,就以私盐论罪。魏寥竟然能做到,所有的盐引由他一人发放,盐监只负责盖章画押,要想拿到盐引,必须找他。这中间的猫腻二位可以想到。从大前年开始,魏寥连盐监衙门都不去了,直接把我们几家大户召集起来说,以后每三个月他凭衙门发放的盐引数量,直接按市场价的三成收利润。我一听就火了,这不是直接抢劫吗?没有办法亲自进京找鲁王爷,鲁王爷出面后把我的那三成免了。其他人的三成降为二成五。” “前几天,不知为何魏寥又找到我,说以后要从我这儿抽一成的利,说这是上面的意思。他也没有办法。” “刘掌柜,魏寥是不是还叫魏老三?是东城管侯爷的大管家?”赵璂问。 “对。就是他。赵帮主认识?”刘虹道。 “见过一面,不太熟。魏寥还说了什么?”赵璂道。 “大前天晚上,他和郎三爷一起上门来。说,前面几年看着鲁王的面子没有为难刘家,刘家自己也该懂事儿不是?其他家都是二成五,我一毛不拔也不合适。”刘虹道。 “那刘掌柜是怎么回答他们的?”柳淳问。 “我说容我考虑两天再答复他们。这不,才隔一天,就出了这档子事儿。” “刘掌柜,以前见过或者听说过这个郎三爷没有?”赵璂问。 “当然见过,那个黑心家伙那年不来两趟,盐商们都叫他’饿狼三’。不但贪财好色,还厚颜无耻。如果不是大家顾忌梁王,他早就被人套麻袋了!”刘虹恨恨的道。 “哦。我明白了,郎三爷和魏寥都是为梁王办事儿的。这个也不是啥子秘密,对吧?”赵璂道。 “对啊。自从魏寥开始主持盐引发放,我们就知道了。郎三爷第二次来喝花酒,自己亲口说他是王妃的亲弟。然后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哦。刘掌柜。你认为这次是魏寥下的手?还是其他盐商下的手?”赵璂道。 “按照魏寥办事的习惯,应该是他指使要好的盐商干的。我认为焦老大和乌老四最有可能。这两个人是魏寥的死党。”刘虹道。 “好,二哥。你去让弟兄们,重点查这两家。”赵璂道。 柳淳领命而去。刘虹夫妇见有丐帮数千人出动寻找,心中大定,不再彷徨无助。刘夫人吩咐下人送上瓜果茶点,也坐下来与赵璂一边闲谈一边等消息。 刘氏夫妇也敞开心扉,对赵璂的问题详细解答,甚至还透露了一些较为隐秘事情。 第40章 前世今生 一剑了之 在扬州焦开鹤是公认的盐商老大,此人已在扬州风光了四十余年,如今年过七旬,多数时间都在城郊的别院中,享受那王侯般的生活。宽宅大院、锦衣玉食,仆从如云、访客不绝。他的生意主要是由女婿吴桠在打理,焦掌柜的大儿子早亡,二儿子钟情于声色,没有办法,只能让外姓的女婿来主事。不过遇到大事儿,还是需要老爷子出面才摆得平。 刘虹夫妇带着下人仆从风风火火的从城内赶来,在城东管府扑了一空,得知今天焦老爷子在这里宴请郎三爷和魏寥。 刘家夫妇被引进了院中,两位三爷、吴桠正陪着焦老爷子在小湖边垂钓。已七十有三的焦开鹤依然须发如墨染,目光炯炯,神采奕奕,腰板挺直,看起来才知天命的年纪。说他能活到一百岁,无人会质疑。 “刘虹及贱内见过崔老爷、郎三爷、魏三爷、吴掌柜。”刘虹上前行礼道。 “哦,难得难得。刘掌柜可是稀客啊,老朽没有记错的话,你怕是第三次到这儿吧?”焦开鹤道。 “老爷子好记性。晚辈确实是第三次到这儿,以前不敢常来,怕打搅了前辈的清修。还望老爷子见谅!”心中再焦急也只能赖着性子回答。 “好了,好了。刘掌柜,老朽没有其他意思。既然来了,就随便坐。喜欢钓鱼的话,去取一根钓竿来。”焦开鹤道。 “老爷子,钓鱼就留待下次吧。我想和二位三爷借一步说话,可否?”刘虹道。 “刘掌柜,有事就在儿直说吧。这里没有外人。”郎三爷抢着答道。 下人们识趣,早就离得远远的,刘夫人也后退了数步。 垂钓的四人都看着水面,没有一人回头。刘掌柜相对瘦弱的身影站在四人后面,如同跟班。 “好。那日二位在我府上说的事情,我答应了。请把我的儿女还给我。”刘掌柜道。 “刘掌柜火急火燎的过来就为这点事儿?那天爽快的答应不就完了吗?何必大费周章?”郎三爷道。 “郎三爷的意思是?”刘掌柜不解道。 “刘掌柜,弟兄们陪着你搞这一出,挺辛苦的。你的一双儿女和下人,可是白吃白住好几天了哟。”魏寥道。 “魏三爷说得是。我再给弟兄们五万的茶水费,如何?”刘掌柜试探着问。 “我说刘大掌柜,你当我们是丐帮的啊?”郎三爷道。 “那三爷的意思是?”刘掌柜强压心中的怒火,平静的问道。 “五十万通渠号开出的银票,一手交钱一手交人。”郎三爷道。 “几位爷,这一时半会儿我也凑不出这个数啊?能不能少点?”刘虹拳头上的青筋凸起,已是愤怒到了极点。 “呵呵呵。刘掌柜,难道不可以找人借吗?”郎三爷讥笑说。 “嘿,起钩.......”一直没有言语的吴桠,钓起了一条尺余长的鲤鱼,鱼鳞在阳光下闪着金光。 “哈哈哈,不错不错!”郎三爷和魏寥齐声道。 “好,能否让我夫妻俩看看孩子?”刘虹知道多说无益。于是换了话题。 “可以......” “嗖、嗖!”两条人影落在湖中的假山上,只见一男一女面向垂钓四人持剑而立。 “怎么回事儿?外人如何闯进来了?”吴桠立马起身喝道。吴桠的呵斥的声打断了魏寥的回答。 接着又有四条人影尾随而至,手握兵器把刚才二人围住,岸边也是一阵骚动,府中的其他护院追到湖边,拿刀握棍注视着湖中。 “扫兴!我回屋了,小桠你来处理。两位三爷是留下看热闹,还是随老朽去品茶?”焦开鹤起身把钓竿随手一扔,十分不悦的道。 “我们留下看吧,这个真刀真枪的可比看戏过瘾。”郎三爷道。 “我说,刘掌柜,这二人不是你带来的吧?你们若是乱来,可不要怪兄弟们下手不知轻重了!!”魏寥面罩寒霜,厉声问刘虹。 “三爷误会了。误会了!如果是这样,我还会答应刚才的事儿。再说了我夫妻二人不还站在这里吗?”刘虹镇定的答道。 “希望你不要耍花招,否则后果如何,刘掌柜心里该明白!”郎三爷也跟着道。 “二位,你们莫误会刘掌柜。此二人是来找我的。”吴桠终于开口了。 “焦可,快去拿我的宝剑过来。快!”吴桠吩咐道 一个身手矫健的汉子,急奔而去。 假山上,六个人分成两拨在对峙打斗。一个使刀的与那个女人对战,另外三个用剑的围着闯进来的男子。被三人围着的男子,气定神闲,将手中长剑驻在地上。 三个用剑男子彼此对视了一眼,同时攻向对方的上中下三路。只见对方长剑离地,就地旋转身体,剑尖青芒突出,“叮、叮、叮”三声脆响,三柄长剑均折为两截。三人吃惊后撤,对方岂可放弃住手。只见剑芒几次闪烁,三个人就手捂脖子倒了下去。 “啊?这么厉害!”围观的人无不感到恐惧。 使刀那人,心中一惊,手上慢了一点。对方的剑尖已刺进了他的左肩,那个刚刚斩杀三人的剑客,并没有住手,而是将剑锋划向了使刀汉子的身躯。“啊!!!”一声如猛兽出笼的惨叫传来。剑尖并未接触身体,只凭剑芒就将那个汉子从腰到腋下被斜切成两段肠肠肚肚撒了一地,好不血腥!。上半身落地后,手还能动弹,握刀的手还在无助的挥舞,口中哀嚎不已,惨叫连连…… 湖边的人无不惊得目瞪口呆,一个个张大嘴巴,发不出声来。胆小的丫鬟更是吓得或是缩成一团,或是蹲着干呕不止。刘夫人感到一阵晕眩与恶心,赶忙扶住丈夫的肩膀。 焦可已把一柄镶有宝石的剑,递给了吴桠。吴桠,身材匀称,保养得当,四旬开外的年纪看起来而立出头,白皙的脸上留着几缕胡须。这个样子走到大街上仍可让不少女子为之心动,当年倾心于他的女子应不在少数。 “他拿的好像是’莫离’剑?”围观的人群中不乏行家。 手中有剑的吴桠浑身一变,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让人顿感呼吸不畅,众人不由得后退,希望离他越远越好。 郎三爷心中一惊,没想到吴桠竟然,还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魏寥倒是胸有成竹,一点都不觉得意外。看来二人是知根知底的交情。 “邬师弟,这么些年的荣华富贵,享受够了吧?”假山上的人率先开口。 “邱师兄,别来无恙。听闻师兄荣登剑客榜第六位,真是可喜可贺啊!太白剑宗终于有了一个可以冲击十大高手的人了。”吴桠道。 来人正是邱禾与师妹程欣欣。 “都道大隐隐于市,真是没有想到当年门中的天纵之才,竟然沦为与铜臭打交道的商贾。高啊,高!”邱禾继续道。 这个化名吴桠的人,就是当年在太白剑宗的奇才邬琊。让人打破头都猜不到,一个有剑道天才能改行经商。不过,人各有志,勉强不得。就是不知道这个曾经的天才,这些年有没有继续在剑道上攀登。 “姓邬的!接招吧!”一直观察着邬琊的程欣欣,持剑从假山上扑了过来。 邬琊伸出左手,轻轻抓住剑身,往后一甩,程欣欣连剑带人飞了出去。 “啊!!掌柜好厉害!!”围观的人无不拍手欢呼。 程欣欣眼看要撞到水轩的柱子,见她伸出左手抓住廊柱,然后整个身体围着柱子转了几圈才落地。落地后,一脸的惊诧和懊恼。全场的目光都转向她,程欣欣知道自己的功夫差得太远,心中的悔恨和不甘一起涌了上来,只见她抛掉长剑,坐在地上嘤嘤的哭了起来。 “好!看来这些年,你的功夫也没有放下。咱们今天就手上分高下吧!”邱禾一边说一边凌空而来。 剑鞘比邱禾手中的剑先到,邬琊拔剑扫向迎面而来的剑鞘,剑鞘立马断成四截,如果查看断鞘会发现,四截的长短是差不多的。在那看似不经意的一瞬间,邬琊的剑锋挥动了三次。 邱禾的长剑青芒暴涨尺余,一出招就用上了全力,看来是打定了要取邬琊的性命。邬琊手腕一震,剑尖也吐出肉眼可见的光华。在双剑还未接触的时候,邱禾已变劈为削,剑锋转向邬琊的颈项,邬琊为避其锋芒,后撤三步,邱禾趁机落地。 邱禾还未站稳,邬琊的剑锋直奔他的前胸,邱禾侧身闪过,顺势往岸边都跨了几步。二人源自同门,彼此都很熟悉对方的招式,虽有二十余年未曾交过,依然能清楚的判断出对方的剑路及变化。二人剑来剑往,一时难分高下。凡剑锋扫过的地方,花木俱折,砖石均裂。把原本造型别致的、高低起伏、错落有致的湖畔变得一片狼藉。 围观的人不得不越退越远。郎三爷和魏寥也跟着退到了水轩边上。程欣欣此时止住了哭声,手握利剑紧盯着场中。 赵璂靠近刘掌柜耳语了几句,刘掌柜就示意刘夫人先行离去。赵璂又闪身回到了人群中,认真观战。 邱禾每次出剑都倾注了全力,邬琊也不得不尽力接招。邬琊这些年经商的同时,也未曾浪费时光。面对邱禾如同拼命的打法,依然能保持住平局。双方交手已快两炷香的时间,邱禾一剑快过一剑,剑芒开始闪烁不定,气息已开始出现的起伏。邬琊看起来守多攻少,每一次进攻却都能让对方仓促回防,攻势中断。如此下去,再拖上两刻钟,邱禾必定挂彩。 场外的程欣欣好像也完全清醒,脸色随着场中的变化而改变。见她握了握剑柄,迅速冲向魏寥,魏寥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剑身已穿透整个身体。 “啊!啊!啊!......”魏寥发出了惨叫。 “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程欣欣抽出剑来,不断的刺向魏寥,可怜的魏寥转眼间身上就多了七八个窟窿。 站在魏寥旁边的郎三爷,连滚带爬的跑开,围观的人立马鸟兽散。 邬琊听到魏寥的惨叫匆匆瞥了一眼,就这一瞬之间邱禾的长剑就刺入了邬琊的腹部,邬琊的剑也穿透了邱禾的胸膛。现场的打斗戛然而止,只剩下魏寥越来越低的惨叫声,鲜血汩汩地往外流。程欣欣却并未停手,手中的利剑仍然一次又一次的刺透魏寥的躯体。口中不断的重复着“都怪你!都怪你!…”三个字。 惨叫声传出后,赵璂和成忠全毫不犹豫地纵身来到人群前,挡住程欣欣的视线。此刻的程欣欣在鲜血的刺激下,越发疯狂,拖着带血的剑一步一步朝赵璂逼了过来。师徒二人对视一眼,迅速滑动脚步从程欣欣身边交叉而过,程欣欣持剑的右手刚刚才抬起,穴位即被点中,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邱禾已经断气,邬琊气海被毁,但侥幸留下性命。 府中的护院急匆匆的赶了过来,一脚踢开邱禾的尸体,抬着邬琊往前院而去。郎三爷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刘虹已被刚才的短短几个瞬间的变化惊住,还呆在原地怔怔出神。府中的其他人,因无人指挥都不知道干啥才好,一个个站在原地,默默不语。一男一女两个疯子杀手的行径,估计会让在场不少人做噩梦,后悔今日出门没看黄历。 柳淳也从人群中挤了过来,赵璂在他耳边交代了几句,他便加快脚步离去。 “还愣着干啥?把人抬走!”焦开鹤在一个管家模样的人陪同下,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 焦老爷子毕竟是经历过风浪的人,他在赵、成二人身边停了下来,抱拳作揖道:“敢问二位好汉如何称呼?感谢二位仗义出手,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老爷子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成忠全答道。 “如何处置这个疯婆子,还请二位不吝赐教!”焦开鹤道。 “我们无权处置她。只是暂时禁锢住了她的行动。几个时辰后她将恢复。这是在贵府发生的事情,如何处理,请主人家自便。我要提醒的是,这个女人真的是个疯子,但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赵璂道。 “府上应该另有高人,我们就不打扰了。告辞!”成忠全说完后,与赵璂转身离开。 刘府。 刘虹让女儿和儿子,跪谢丐帮的救命之恩,赵璂坚决不受。 赵璂说:“刘掌柜。扶危救困是我辈的职责,不必如此。” 刘虹道:“此等大恩岂能忘?否则与禽兽何异?” “好了,好了。刘掌柜,把感谢放在心里就够了。贵府眼下的危机并未解除,我们还是想想这个吧。”赵璂道。 “赵帮主,有何高见?”刘虹连忙问道。 “等等,此事关系重大。我们去密室谈。”刘虹道。 赵璂、安允才和柳淳跟着刘虹来到刘家的密室。密室建在书房的地下,是墨家的手笔,里面存放着刘家的大部分现银和重要物件。里面除椅子外,再无他物的小屋子。关上门后,四面密闭,却并未感到憋闷。 “魏寥突然被杀,此后变数颇多。我对郎三一点不了解。你觉得他能取代魏寥的作用吗?”赵璂开门见山地问。 “郎三只是跑腿的人,狐假虎威、狗仗人势可以,要让他单独负责某些事很难。不要小看魏寥这是一个小小的管家,他的手段和心机那是相当了得。”刘虹道。 “今天刘掌柜当着他们的面,答应了给人家五十万两银票,还有一成利润的事情,打算如何处理呢?”柳淳问。 “那五十万两肯定是不给了。人都回来了,我再给不是太傻?那一成利润既然答应了,只有他来收,肯定得给。他不要,我难道还送上门去?”刘虹道。 “如果他们再绑一次,要价一百万,你怎么办?”柳淳接着问。 “这个,这个,不会再来一次吧?”刘虹心中也有点打鼓。 “刘掌柜,你觉得开口找你要银票是魏寥还是郎三?”安允才问。 “应该是郎三。魏寥还是比较讲规矩,不然他在扬州也待不下去。” “吴桠受伤了,魏寥死了。郎三还能否调动其他人?”赵璂问。 “那七家听令魏寥的人,不一定都会听郎三,其中难免有一两家想趁此更进一步的,主动向郎三靠拢。”刘掌柜道。 “既然这样,刘掌柜我认为眼下,你抓紧做这几件事。首先,把你的儿女先送到可靠的地方,对外依然装着没有找到的样子,继续找。该借的银子继续去凑。其次,赶快联络信得过的盐商,商量下一步的对策。第三、把魏寥死在焦家的事情大肆宣扬,要让人觉得魏寥与焦家是起了冲突被杀的。顺便把梁王通过魏寥压榨盐商的事宣扬出去。第四,到管府去吊唁魏寥,去焦家看望吴桠。并做出与之进一步交好的姿态。”赵璂道。 “多谢,赵帮主提点。”刘虹道 “外面让丐帮弟子继续做样子,找孩子。散布消息的事情也一并做了。筹钱的事有刘夫人出面,你赶快去和要好的盐商见面。上门看望吴桠你得亲力亲为。”安允才道。 “刘掌柜,你有可靠的地方安置孩子吗?”柳淳问。 “哎,这个,这个还真有点困难。”刘虹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的说。 “如果掌柜的放心,就交给我们吧。”赵璂道。 第41章 戏说鸳鸯 寻觅财源 赵璂等带着刘家的一双儿女刘芊和刘煜回到了秋叶客栈,大的不过十四岁,小的才十岁。姐姐温婉乖巧,弟弟机灵懂事。于是赵玮又当起了二人的临时保姆。还好刘家家风纯正,生长在富贵之家的二人,并不娇气,也从不提什么要求。就是遇到不可口的饭菜,也不说啥,只是减少进食量。 “小璂,我一直在想。程欣欣为何,要连续刺魏寥十余剑。要杀一个人,刺透身体最多两剑,就够了。她在下手的同时还不断说‘都怪你,都怪你’。按理说,程欣欣最恨的应该是邬琊才对,她要出气应直奔邬琊而去,而不是魏寥。我觉得他们二人以前应该认识,甚至邬琊移情别恋,也有魏寥的原因。不然程欣欣这种时而清醒时而疯癫的状况,怎么可能针对他一个人。当时那么多人,如果程欣欣只是想杀人泄愤,估计还得搭上好几个无辜的人。”成忠全道。 “师父,分析得很有道理。这样看来,当初魏寥能顺利插进扬州盐商圈,这个邬琊功莫大焉。这次,程欣欣一通乱剑,倒是帮了我们大忙。”赵璂道。 “今天我看到了郎三,那天在君山是觉得有点眼熟。他的才干确实不咋的,那个魏寥应该才是梁王器重的人。管其昌只是用来掩人耳目的。” “就是不知道这个邬琊,有没有直接与梁王见过面?”安允才道。 “梁王做事还是比较谨慎,他一定会找信得过的人出面处理,他不可能直接与商贾打交道,特别是像焦家这样的巨贾。”成忠全道。 “小琪,我们从魏寥住处和管其昌那里,弄到不少好东西。”柳淳道。 “二哥,你和黄师兄把其中的信息选几条散播出去。其他的原件给黄伯伯,誊写几个重要的交给安叔保管好。”赵璂道。 “好的。我计划才开始实施就夭折了,可惜,可惜!”柳淳道。 “好了,以后有你显摆的时候。”成忠全道。 ”二哥,今天焦家还有好多伤亡?” “基本上挡路的都死了,邱禾根本就是抱着必死之心去的,所以下手没有任何留情。死者都是一剑割喉,倒也没遭罪。” “唉。世上就怕这样不管不顾的人,规矩对他来说,就是放屁。”赵璂感叹道。 “没想到邬琊如此强悍,如果他用心练剑,进入十大肯定没有问题。”柳淳道。 “他今天的表现就相对惊人,若他是能全身而退的话,下次十大高手榜搞不好就有他的位置。我是无把握胜他。小琪,你呢?”成忠全道。 “只是比拼剑法的话,目前我不能胜他。但要是搏命的话,最后活下来了肯定是我。”赵璂道。 “也,老五。你就不谦虚点。二哥我听着心酸啊。”柳淳一脸苦相。 “少说没用的,到院中练枪去!再不努力,差距会更大。”成忠全拍了拍柳淳的肩膀道。 “二哥,走。我陪你。今天最少练够两个时辰才睡觉。” 柳淳毕竟出身武学世家,血脉里就自带习武的天性。只要他下定决心,认真练起来,进步还是很快的。赵璂在陪练枪法的同时,也教他一些拳脚。 刘煜在一旁看二人练得精彩,也跟着比划。男孩子好动的天性展现无疑,能否吃得下练功的苦,那就不一定了。 赵璂和安允才又一次出现在刘家的密室中。 “刘掌柜,吴桠现在是什么情况?”安允才问道。 “还躺着,气色很差,性命无碍。”刘虹到。 “你问他孩子的下落,他咋回答的?”赵璂问。 “他说,这个事情是魏寥他们办的,他不清楚。” “他有没有提供郎三的信息?”安允才问。 “郎三在当晚就离开他家,去向不明。” “刘掌柜,你们盐商准备以后怎么办?”赵璂问。 “暂时按兵不动,看看梁王的反应了再说。”刘虹道。 “好的。在确定了郎三离开扬州后,我们就把孩子送过来。不过,我还是认为你把孩子送远点更安全。”赵璂道。 “多谢,赵帮主!” “对了,你府上的护卫力量得加强了。最好能找到几个二流流身手的人,一流高手那是可遇不可求的。”安允才道。 “不知二位能否推荐一些合用的人?” “这个,我可以帮你留意。眼前我只能让丐帮兄弟多照护一下。还好扬州分舵弟子多。”赵璂道。 “赵帮主,大恩不言谢。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刘虹道。 “刘掌柜,不着急,来日方长。”安允才笑着道。 “明天魏寥出殡,刘掌柜要去吧?”赵璂道。 “去,必须去。”刘虹道。 秋叶客栈的独院客厅。赵璂、柳淳和黄攀三人趴在一幅舆图上指指点点。 “攀哥,我觉得我们还是坐船北上舒服些,骑马太累。”柳淳道。 三人中黄攀最年长,他和向天峰同岁,只小了三个月而已。已与令狐家的一个孙辈订婚,这个孙辈就是赵玮几人的师姐令狐青芷。令狐青萝、令狐青芷是一对堂姐妹,二人在同一天出生。青芷为令狐文渊的之女,青萝则是文博的掌珠。令狐文博现任禁军的副统领,手握精兵数万,是王朝年富力最强的高阶将领之一。 如果说公孙家是武林第一世家,那么令狐家可算是行伍第一世家。令狐老家主令狐彩玉的长兄令狐光明,与当朝皇帝陛下是数十年的交情。当年还是晋王的当今圣上,就番大同,抗击北狄,是令狐光明带着族中子弟保证了王府的安危。令狐光明数次将险境中晋王救出。在其后的吴王之乱的征战中,长子文渊作为晋王的贴身侍卫,因救主重伤不得不回归江湖。令狐光明的三子令狐文武在晋王登基后,弃武从文,目前是成都府的知府。幼女令狐晓璇更是嫁入滇西郡王府,成为王朝唯一的异姓王妃。滇西郡王府慕家,统辖兵丁十余万,威慑诸夷,稳固边陲。 这次令狐彩玉带着令狐青萝、令狐青芷、黄莲、成溪、慕敏,到云南就是为了参加慕敏的及笄之礼。令狐彩玉这拨女弟子中,七人分成了三伙。令狐姐妹从小在一起,感情自然深,好似一对双胞胎;公孙娅与赵玮是一拨儿;剩下三个年纪最小的是个团伙。七人中除了黄莲,家世不明外,其余六人的来历都不简单。 黄家原本计划,今年冬天把令狐大小姐娶进门,丐帮突发变故,令狐彩玉又带着女孩们远行历练,只能延期了。 “攀哥,你和未来嫂子,打算把家安在哪里哟?”柳淳问。 “目前,还不晓得。看父亲是如何安排的吧。”黄攀道。 “攀哥,你和嫂子牵过手没有?”柳淳又问。 “薤山就在襄阳,我们总堂也在襄阳。你觉得呢?”黄攀道。 “对了,柳二,你嫂子还有一个和她同一天出生的妹妹,叫青萝,还没有婆家。要不要我帮你介绍介绍?”黄攀一脸坏笑的看着柳淳。 “我看可以,二哥。上次在君山,我和令狐家的二位小姐见过面。人才出众,武功肯定现在比你要强些,家世就不说啦。除了对人相对冷淡一点外,还真不错。”赵璂也跟着说道。 “可以啊。我一个光棍,怕啥?难不成她还能吃了我?”柳淳在江湖上闯荡时日不短,脸上的功夫也是相当了得。 “哈哈哈哈,要是向大哥娶了公孙娅,小璂在剩下的几个中选一两个,接下来还有黄家的老二,成沧、赵瑞,那薤山七枝花,不都被哥们几个给摘得差不多了吗?”柳淳一边说,一边笑。 “令狐婆婆,真是功德无量啊。提前帮我们找好了媳妇儿。”黄攀也觉得很有意思。 “哼,柳二哥,剩下的几个是不是你可以包圆了 ?免得让给外人。”赵玮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外。 “呵呵,四妹啊。我不贪心,一个就够了。小璂,你呢?还有三个可选,选一个还是两个?,甚至全部笑纳?”柳淳调侃道。 “二哥,终身大事,岂能乱开玩笑。不过,如果公孙三姐能和向大哥成一对,还真不错。至于二哥你嘛,令狐小姐可不见得看得上你哟。”赵璂反戈一击。 “老五,你哥哥我有那么差劲嘛?我武功是差了点,也没有令狐家显赫的家世,好歹我家也出来两个丐帮帮主不是?”柳淳有点急眼了。 “好啦。二哥,小璂看玩笑的,你莫当真。如果你真有那个意思。我去给师姐和婆婆谈,好歹我和她是同门不是?青芷青萝两个师姐都是面冷心善的人,不过二哥在她俩面前少点油嘴滑舌就好了。”赵玮道。 “谢谢四妹!”柳淳竟然有点不好意思。看来他还真是心动了。 “启禀帮主,管家为魏寥的葬礼操办的很隆重。城里有头有面的人基本都到场了。官员中除了扬州知府、同知没去,盐道好像为了避嫌一人都没去外。其余的差不多都去了。那个郎三爷也在场,焦家的老太爷亲自来的。”扬州分舵舵主慕容顿进来禀报。 慕容顿,三十五六的样子,不到六尺的身躯十分结实。敦厚的脸庞能让人心生亲近,精光内敛的眼神中充满了自信。衣服上补丁不少,但浆洗的十分干净。扬州分舵是核心分舵,他现在是七袋弟子,师承已离世的护法涂继伦。 “现在民间有啥反应?”柳淳问。 “酒楼茶肆,都在谈论梁王安排魏寥插手盐务,强行抽成的事情。说焦家就是因为不满,才下手杀了魏寥。”慕容顿道。 “好。把这个消息继续向周边州府扩散。继续把郎三伙同魏寥绑架刘家儿女,敲诈勒索一事宣扬开去。”柳淳道。 “好的。这个已在推进中。郎三葬礼后随着焦老爷回去了,会不会影响我们的计划?”慕容顿道。 “慕容舵主放心,认识郎三的人是不少。估计能站出去为他解释的人并不多甚至都没有。再说了我们也不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真相,把水尽量搅浑,才好写后面的文章。”一贯沉默的黄攀插话道。 “慕容舵主,你家住哪里?家中还有哪些人?坐下来,慢慢聊。”赵璂问道。 “回帮主,我老家是苏州的。现在父母健在,与家中兄弟一起生活。老婆带着一个儿子和我都在扬州,儿子十三岁。我们一家在扬州已生活了十年。”慕容顿答道。 “二哥,麻烦你去把,白长老和那两位护法请过来。”赵璂道。 “好的。”柳淳起身离去。 慕容顿,不由得握了一下拳头,然后悄然松开。 “慕容舵主不要紧张,叫来白长老不是要责罚你。是有其他事情商量。你把分舵的情况再说说。” 扬州分舵目前有帮众弟子合计陆仟余名,副舵主二人,执法弟子五人。五袋以上的弟子帮众一百多人。分舵还按东南西北四个方位设有聚集点,每个聚集点平常都有四个五袋弟子负责。舵中粗通拳脚的约有一半,三流身手的有百余人,入二流的有十七八个吧。 白长老带着梁、喻二位护法随柳淳,进入厅中落座。 “找三位来,我们一起议点事儿。”赵璂道。 “请帮主吩咐。”四人齐声道。 “达硕记的刘掌柜府上,需要身手不错的人担任护院,我认为扬州分舵可以派合适的人参与。所的酬劳,应当个人与分舵共同支配。具体比例大家商议一下怎样合理?如果觉得不错,在其他州府我们可以推广。” 四人彼此对视后,开始思考。柳淳是前帮主的儿子,他没有提出加入,也没有在名册上记名,还不能视为真正的丐帮中人。黄攀和赵玮自然不算,赵玮起身为几人斟茶后,就悄悄退了出去。黄攀则留在椅子上继续旁听,他与丐帮的渊源让旁人也无话可说。 “帮主,我帮以前也有给人看家护院的先例。但由于引起其他未能入选弟子的不满。造成很多内部矛盾,不得不又停了下来。”白长老道。 “为人看家护院是地方拳馆和小门小派,最主要的收入来源,我帮参与后,估计会引起不小的纷争。”喻春道。 “喻护法的顾虑是对的。”赵璂道。 “这样,既然我帮以前曾做过,现在为何不能做?现在要讨论的是如何把这个事情做好。没有人规定,我丐帮弟子不能为人看家护院吧?至于他们的想法看法,我们可以理解,但不必理会。只要我们不违反行规,做得比他们更好,雇主自然会做出选择。”赵璂道。 “要改善帮中弟子的生活,是需要大家都出力、共同想办法增加收入才行。不然就指望财帛堂那点人,能撑起我们这个大帮吗?”白长老道。 “白长老言之有理,我帮人数众多。各分舵都应当根据当地实际自辟财源,减轻总舵负担的同时,改善舵中弟子的生活。乞讨是迫不得已才为之,决不是长久之计。”慕容顿道。 “几位,现在其他门派弟子出来当护院,是如何分成的?”赵璂看了看慕容顿,接着问。 “常见的都是五五分,心黑的帮派是六四分,个人四成,门派得六成。”慕容顿道。 “好的。这个事情,你们四人下来后好好想一想,我们就借刘家先试一试。如果可行,在上报总舵,由财帛堂拟定章程后执行。” 帮主这样说了,又是关系帮众弟子生计的大事,四人都点头表示支持。下来后自当好好斟酌、思量一番。 “第二个事情,按惯例。我有权利选择两个护法,一直没有合适的人。我觉得慕容舵主是个不错的人选,几位看看有无其他意见?” “这是好事儿,恭喜慕容舵主!”白长老道。 “恭喜!恭喜!”梁、喻二人也抱拳恭喜慕容顿。二人在心中难免羡慕,跟在白长老身边固然也很不错,但岂能和帮主相比? 能成为帮主的护法,是每个青壮高阶弟子梦寐以求的。不但可以跟随帮主认识天下英雄,增加历练,更能学到实打实的真功夫。基本上每个帮主的护法在帮主身边后,都能让自身修为上一个台阶。更不要说注定成为帮主的心腹,未来更是长老的有力人选等好处。北路长老肖波,就是眼前最近的例子。这次赵璂驻足扬州时日较长,让慕容顿凭空得此美差,真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事。 “多谢帮主看重!即是这样,帮主我能否延后半年在上任?让我把帮中弟子为人看家护院的事情,理出点头绪了再离开分舵,如何?”慕容顿起身抱拳道。 “好!没有问题。” 第42章 回味巴蜀 闻言受教 郎三爷在满城风雨中悄悄离开了扬州,至于他如何复命,就不是赵璂关心的了。 听闻扬州知府、两江道巡回御史等已上表就此事弹劾梁王和盐道,估计后面还有他人跟进。 管其昌的院门随着魏寥的死去逐渐冷落起来。焦家也在沸沸扬扬的谣传中低调了不少,一些常年合作的分销商开始改换门庭。 盐道衙门的大小属官,都收敛起往日不可一世的气焰,一个个如同被霜冻过一般。人人都提心吊胆,惶惶不安。 程欣欣在焦家投湖而亡,邬琊安排人将邱禾与她合葬。两个痴心人终于在黄泉路上牵手,赵玮闻言感慨良久,说邬琊做了件积阴德的善事。 赵璂留下了原计划一同北上的白长老在扬州,与慕容顿一起把安排帮中好手到刘家护院的事情落实好。 有白长老这个高手在,刘家自然是欣喜万分,对赵璂和丐帮更是感激不尽。刘掌柜有意让儿子拜赵璂为师,被赵璂婉拒。最后成忠全出面说,如果真打算学武的,可送去青城山。就不知道刘氏夫妇是否愿意让刘煜独自远行。 赵璂为白长老和慕容顿提出几点建议,让他们一边实践一边改进。 他提出:对有意进入护院行业的弟子一定认真筛选,首重德行,其次武艺,第三才干。所有入选人必须提前三月参加分舵的集训,在德行操守、武艺提升、待人接物、应急应变、帮务与任务的协调等方面都要考核过关后,才能到雇主处上任。 对雇主也必须甄选,对为富不仁、钱财来路可疑、恶霸贪官等雇主一律敬而远之。 只能从事看家护院的基本任务,不能沦为雇主的打手和作恶的帮凶。一旦雇主提出有违江湖道义、人伦纲常和国法律令的要求。凡我帮中弟子必须无条件拒绝,否则按帮规处置。在与雇主签订约书时此款必须明确载明。 个人与帮内按照六四比例分成,个人六成,四成上缴帮内。 白长老和慕容舵主,三个月后,须把此项事务取得的相关经验、建议整理好后分别上报总舵和赵璂。扬州分舵以后每隔半年汇报一次此事的实际进展情况。 一行人登上了漕帮的船,沈家叔侄亲自到码头送行。赵璂拜托沈桥多关照一下达硕记,沈桥爽快的答应下来。赵璂还告诉沈桥,漕帮中可能已混入了荆楚拳馆的人,居心叵测,希望能对他们有所助力。 大运河的水势非常平缓,船只可比在长江中平稳很多。成忠全一天都在催促柳淳用功,柳淳这次没再耍滑头,连和赵玮斗嘴的闲心都没有了,成天与枪杆作伴。 黄攀每天早晚都会和赵璂切磋,二人早上练兵刃,夜晚习拳脚。赵璂修炼黄七郎所传的增进内功的法门,已有进展。能够通过与他人练习拳掌把对方作用于自身的内力,一点一滴的吸收掉并化为己有。 这门被黄七郎暂时命名为“积水成渊”的内功积累法门,原理就是用自己的双掌、双脚、前胸、后背六个部位来承受他人的攻击,让对方的内力透过几处的窍穴,然后配合功法化为己有。这个办法与传说中的“吸星大法”、“化功大法”等大不相同。一点都不会给对方带来伤害,只有己方能承受对方的劲道,无论是在日常练习切磋还是对敌时都可使用。唯一的缺点就是,得靠年复一年的日积月累才能建功,想一蹴而就是万万不行的。还有就是此功法的基础必须是源于天山派的正宗内功心法,否则就无法把吸收来的内力与自身的内力融为一体。目前赵璂只能通过双掌和后背吸纳外力,现在与黄攀练习起来,很是笨拙,好似一个木头人站在那里,任由黄攀的拳掌砸向自己的后背与双掌。 成忠全和黎云胜以修炼内功为主,赵玮和安允才则是自己练自己的。 沈桥考虑周到,船上备了两名厨子,两名漕帮弟子照顾几人的起居,还为赵玮还配了一个丫鬟使唤。 已进冬月下旬,天气越来越冷,冬日的运河两岸,满眼萧瑟。闲下来的农人们,不再起早,往往是日上三竿,才能看到袅袅炊烟从屋顶升起。 这一日,船到济州。根据赵璂、黄攀和柳淳三人的计划,先去孔庙看看,再爬爬泰山。 济州被称为运河之都,是南来北往各种船只停靠补给地之首选。更里齐鲁西南角最重要的水陆码头,城中店铺林立,商旅云集。因离孔庙较近,一年到头路经此地的举子、仕宦、秀才、蒙童数不胜数。 照例落住秋叶客栈,这次没有再住单独的院子,选择了僻静的上房。 最近一直都是吃的清淡淮扬口味,老黎和成忠全都十分怀念重辣重麻的巴蜀味道。客栈掌柜老牛说,城里还有一家“巴香蜀味”酒楼,值得尝一尝。一听这个店名,就知道八成又是燕子坪的产业。 当初下山的时候,师父卢微只是简单的说了说,燕子坪在王朝内的产业分布。凡州城府城、重要水陆码头叫“秋叶客栈”的基本上都是一家人。酒楼饭馆的字号中巴蜀两字都用的,八成以上也属于燕子坪。府城、州城中药房招牌中有两个字分别用“水”“土”作为偏旁,且水在前土在后,这个约莫有一半的可能东家是燕子坪。天渠镖行活动范围限于以巴蜀为中心的秦陇、荆楚和云贵四道。当铺集中在成都、渝州、融州、昆明、西安、帝都、洛阳、襄樊、汉阳、扬州、苏州、杭州十二个地方。 天机庐的点位更多,自有一套体系。卢师父当时就没有细说了。只给赵璂一块编号为伍的玉牌,说是遇到急事可以凭此牌到燕子坪下属各个分号,找到主事人,出示此牌报上持牌人的姓名,当地燕子坪所有的一切人力和财物可随意使用。但此牌最多只能使用三次,每用一次就会在玉牌的个角打一个孔,满三个孔后就收回。 卢师父还说,这是燕子坪创始人留下的报恩玉牌,合计十块,连同这块伍号,二百年来合计才送出去五块,回收了两块。如果持有玉牌者不能准确无误的报出,玉牌最原始持有人的信息,这块玉牌也和普通的玉石牌子没什么两样。当然,还有其他辨别真伪的地方,卢师父就没有一一细说了。 冬天的天色暗得很早,一行七人进入巴香蜀味酒楼的时候,正是酒楼生意最好的时段。楼下大堂已客满,幸而楼上还余一包房。 “漆兄,你说公孙瀚东重入朝堂就去了礼部,是不是陛下打算让他来主持明年的会试啊?”赵璂几人刚进入楼上的包间,还没有落座,就听到隔壁房间传来说话声。 “应该是这样的。按照公孙大人的资历去兵部、翰林院、都察院甚至吏部都没有大问题。明年是陛下登基以来的第四次开科取士,前三次的主考都出自前朝崔大人的门下。如果明年还是这样,那岂不以后几十年全天下的官吏都成了崔大人的门生?”姓漆的答道。 “漆兄,明年这科举子应该感到庆幸了。公孙瀚东离开朝堂那么多年,又是新官上任,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像前几任那样,为权贵故旧子弟通融吧?” “蔡兄所言极是。陛下此举真是甚得人心。听闻公孙大人在民间很有名望,为人耿介清廉,处事公道正派。选他做主考官,真是那些举子的福气与运气。” “但愿如此吧。希望朝廷不要寒了举子们的心。”另外一人道。 赵璂闻言,甚是得意。其他几人也面露微笑,表示认同。 店中伙计很快就把,极具巴蜀特色的菜肴送了过来。分别是:辣子鸡丁、烟笋腊肉、融州缠丝兔、白市驿板鸭、来凤鱼、红烧山羊肉,更有赵璂心心念念一直想吃的咸鱼烧茄干、火爆猪下水等。 “漆兄,听闻这个公孙大人与太子关系,要比梁王亲近些。是不是他入朝后,梁王的实力会被削弱?”这是另外一个相对年轻的的声音。赵璂落座后就听出了隔壁房间里的食客是四个人。 “太子仁孝宽厚、廉洁自律、大公无私,让人觉得他软弱可欺。梁王军功赫赫,治军有方,是个难得的将才,但心胸狭隘、好大喜功、桀骜自负、对人寡恩重威。陛下宠爱梁王,一来是对他将才的依赖,毕竟北狄的野心是皇上时刻不敢大意的。二是,陛下有意打压太子,一个威望太高的储君对帝位的威胁,可比有军功的亲王大得多。”姓漆的说道。 “喔?漆兄的意思是公孙瀚东回来,也不会改变陛下对梁王的依赖?”姓蔡的问道。 “不。公孙瀚东回来,就是陛下决定逐步放权给太子的信号。公孙大人当年在云中的表现相当出彩。以后在对北狄的方略上梁王的发言权肯定要被弱化。公孙瀚东还是内阁协理大学士,他协理监管的衙门就是兵部、刑部和黄羽卫。黄羽卫能有今天的样子,公孙瀚东功不可没,在加上现任黄羽卫大统领还是他的侄儿。也就是说两位公孙大人手中的资源和权利能很好的牵制梁王。不管梁王如何努力,他最终只能是亲王,连藩王都当不了。如果还不知收敛的话,结果就很难说了。” “还请漆兄赐教!”其余三人齐声道。 这边的赵璂、成忠全几人,都抬头看了彼此一眼,放下手中筷子,准备听听这个漆兄的高见。 “诸位,莫急。听我慢慢道来。大家可知,公孙仲棠当年如日中天的时候,为何突然隐退?”这个姓漆的卖起了关子。 一阵沉默,想来是无人能回答。两间房中的人都在耐心等待,这个漆姓男子的下文。 “惠宗朝的时候,公孙瀚东是黄羽卫的大统领,由于年纪太轻,不然兵部就会有他一把椅子。当年惠宗提出削藩引发吴王之乱,而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削藩的就是公孙大人。公孙瀚东认为,该事得分步走,慢慢施行。不可操之过急,否则会引发内乱、涂炭生灵、国力衰减。惠宗不听,其结果你们都知道了。翻遍史书,不难发现想兵不血刃的成功削藩是不可能的,所以惠宗削藩失败也是正常的。” 开国初期,为稳固政权大肆册封皇族是开国帝王的标准操作。至于后世子孙能否妥善处理藩王势力则不是当时考虑的重点。这当然让那些所谓的龙子龙孙受益匪浅,可藩王叛乱一但发生,最倒霉、最无辜的还是普通的黎民百姓。这样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 “公孙瀚东虽是世家豪族出身,听闻他是在乡野长大。对平民百姓的疾苦深有体会和感悟。所以不愿意看到因战乱造成民不聊生、饿殍满地。如果太子继承大统,一定会修养生息,减轻百姓的负担。梁王若是登顶,必将穷兵黩武、轻启战端。如若两兄弟为了帝位再起纷争,兵戎相见的话。那对轩辕王朝更是一次不大不小的灾难。太子既然早就立定了,而且是嫡长子,没有任何失德和错误,又具治国理政之才,为何还有去折腾呢?”姓漆的继续道。两个房间的人都在静静地听他的讲解。 “既然陛下已决定让太子继承大统,此时让与皇家联系紧密的公孙瀚东回来,主持会试,选拔未来协助太子治理天下的干才正当其时。据说,公孙大人当年在云中还曾救过太子爷命。明年正月里头还有一件大事,就是陛下的六十万寿。这也是礼部眼下的核心事务。估计明年陛下寿庆后,公孙大人就会被加封为太子三少之一。都不用等到春闱结束。” 姓漆的终于说完了。 赵璂不由得有点好奇,何方人士,竟然如何熟悉朝局?老黎和成忠全的眼中也充满了疑问,这个姓漆的难道未卜先知,还是趁着酒意吹牛? “漆兄,小弟还有一个疑问。梁王的世子早就定了。而太子现在有四个儿子,一个都还没有册封爵位。这又是何意?” “圣意难测。我个人认为,陛下是故意为之,一方面安抚梁王,二是压制太子。” 隔壁房间一阵沉默,似乎在思考漆姓男子的话。 “扬州那边传来,说梁王插手盐务,大捞特捞。梁王的亲信还死在盐商府中,诸位又是如何看待的呢?”姓漆的问道。 “我也听闻了。盐商豪富,梁王打他们的主意不足为奇。他需要大把的银子来为自己造势和收买人心,不找盐商反而怪了。”那个年轻的声音回答道。 “富贤弟,说的对。梁王的亲信死在盐商府上就很蹊跷了。是双方为利益谈崩了?还是其他原因,不好说。但盐商再怎么大胆,想和亲王叫板,还是差了点吧?这个事情疑点颇多。”这是姓蔡的声音。 “应该是有人别有用心,故意散布的信息。想让梁王、盐商、盐道衙门几方骑虎难下,必须面对御史言官和其他相关方的压力。收敛以前的作为,重新洗牌后再来。”一直没有发言的那位道。 “长孙兄,一语中的!你们看,梁王与盐帮的往来绝对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户部可以装聋作哑,御史台可能不知道。难道黄羽卫不知道?陛下不知情?在这个时间点爆出此事,配合公孙大人复出,趁机敲打一下梁王才是真的。盐道衙门肯定会换大批的人,甚至有人被革职问罪。梁王绝对会安然无恙,稳如泰山。”姓漆的说道。 “漆兄说得对,要想凭这点事来扳倒梁王,那是痴人说梦。只要陛下在位一天,梁王自己不干大逆不道的事,他的亲王之位自是无虞。”姓长孙的道。 七人中,除了柳淳都在巴蜀待过,一个个都胃口大开,大快朵颐。不管味道是否地道,起码能满足味蕾的渴求。柳淳在外飘荡了几年,也练就了一张无所不吃的嘴。所以几人吃了过江以来最心满意足的一餐。 晚上的街道,十分冷清。偶尔一阵风吹过来,让人浑身一激灵,顿时清醒不少。七人在昏暗的灯火下慢悠悠的往回走。 “师父,仲棠先生当年真的救过太子爷?”柳淳问。 “是真的。准确说是同时救了太子爷和梁王哥俩儿。”成忠全道。 “刚才那个姓漆的,说起朝局头头是道,不是官场中人也是个包打听吧?”柳淳继续道。 “那可不一定哦。对不对黄兄?你脑子中是不是也有很多他人的秘密?”赵玮问黄攀。 “呵呵呵,我们天机庐就是干这一行的。刚才那个人说的不足为奇,不过这个姓漆的确实对时局很敏感。很适合干我们这一行。”黄攀回答道。 “黄兄,要不要我去把他抓回来?”柳淳调侃道。 “抓过来是当跟班还是当老爷啊?你出钱养他?”赵玮又开始和柳淳拌嘴。 “天机庐岂会计较一口饭钱?对吧,攀哥?”柳淳反击道。 “天机庐是有钱,但也不养闲人啊。”黄攀道。 ...... “市井之中也有明白人,庙堂之上不少糊涂者。”赵璂道。 “小璂啊,刚才那几人的话多想一想,很有道理。对你启发该不少吧?”成忠全传音给赵璂。 赵璂闻言,轻轻的点了点头。 第43章 孔庙访圣 客栈遇袭 冬月二十四这一天,齐鲁大地终于降下了今冬第一场雪,不算大,但也足够给人惊喜。大地皆裹银装,四下一片寂静。只有村庄小道上能看到一串串梅花、竹叶,或是深浅不一的脚印。人们大多窝在家里,此时还在外奔波的人,不是天生的劳碌命,就是有不得不外出的急事。 两辆马车在原本洁白无瑕的官道上,压出两条深深的车辙印,中间更是凌乱不堪。 马车在停在了至圣庙前,庙前广场上积雪已被庙中看护的人,清扫干净,露出了石板地面。从车上依次下来了六男一女七个人。来人正是赵璂一行,说来好笑,几人当中除了安允才,都不是正正经经的读书人。 下车后,几人都正了正衣冠,缓步进入庙内。天冷又逢下雪,今天除了他们七人外,并无其他访客。穿过几道牌坊,就是大成殿,赵、黄、柳三位年轻公子和安允才,分别在香炉前敬香。柳淳一改往日闲散不羁的做派,跟着大家一起进入殿内,瞻仰至圣先师的坐像。坐像居于殿中,孔汲、颜回、曾参、孟轲等儒家先哲的塑像陪祀两侧。 殿中的坐像不一定与老夫子本人相像,千百年来却是万众敬仰的圣人。他的思想和言论,已深深的刻在了人们的日常生活、为人处世、纲常律令之中,成为大汉朝以来维系神州一统不可或缺组成部分。是乱世中人的希望,是治世中理政的准绳。 “先师之言百世之圭臬,先师之思万世之明灯。”安允才道。 “安叔,至圣先师是了不起。但能影响千世万世?我不大相信。”柳淳又开始准备打嘴仗了。 “千百年后的事情哪个知道?但我敢肯定,你孙子的孙子的孙子的孙子还会受到影响。”安允才道。 “我孙子的孙子的孙子的孙子,不过八九代人嘛?”柳淳还真掰起指头算了算。 “柳二哥,别算了。媳妇儿都还没有,还想孙子。一会儿找个被窝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赵玮对准着柳淳的软肋说。 “哈哈哈,哈哈哈。就是,就是。”老黎也跟着来一句,听起来是有点戳人心窝。 其余几人也觉得,柳淳是自讨苦吃,活该。 “哼。你们想群殴啊?仗着人多欺负我?我不听,不听!”说着,柳淳大步流星的当先迈出殿门。 出大成殿后,来到至圣先师当年的讲学地-----杏坛。杏坛两侧的矮墙上,还余有没被寒风刮掉的祈愿纸条。先到这儿的柳淳也开始念起纸条上的字: “来年高中,衣锦还乡。落款:江州霍位凭。” “齐鲁子弟,力压江南。落款:密州薄历清。” “甘凉荒僻,也有书声。落款:甘州章书勤。” “檀宫折桂,长街跨马。落款:荆州骆旭辖。” “先师庇佑,金榜有我。落款:柳州董弼宏。” ....... “呵呵,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对于我们练武的人何尝不是呢?”黎云胜感叹道。 “其实,与读书比起来,练武成名的难度更大。听闻过弱冠之龄的状元郎,你听过二十左右的第一高手吗?”成忠全道。 “是啊。江湖中人要成名,不但耗时更长,风险更大。哪个人的名声不是在一场场的搏杀中赢得的?如果运气不好,修行不够,连小命都保不住。”老黎说。 “师父,黎叔。像我这样文不成武不就的,那咋办啊?”柳淳苦着脸道。 “柳大少啊,现在开始着急了哈?早些年干啥去了?”成忠全奚落道。 “二哥,你看姜太公是多大年纪才出山的?眼前的孔圣人,生前在除齐鲁、中原以外的地方也声名不显啊。还有重耳、汉高祖、黄忠、苏洵等人,无不是大器晚成的啊。只要你努力,功成名就的一天迟早会到来。”赵璂拍了拍柳淳肩膀,安慰道。 “柳二,你着什么急?现在有几个人知道哥哥我的大名?我还不是活的有滋有味的。成不成名不重要,把日子过踏实了、安稳了,才是关键。”寡言的黄攀说。 “就是。瞧你那点出息。”赵玮也补了一刀。 说话间,就来到了孔林。只见参天的古木枝丫间挂满了白雪。传闻孔夫子当年亲手植下的桧树依然苍翠,只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粗壮。 七人重回马车,掉头往泰山而去。 次日傍晚时分,落宿于九仙山脚下的“云熙”客栈。地上和屋檐上的积雪已所剩不多。 菜齐落座,赵玮从厨房端出一碗亲手做的面条,上面还卧着两个荷包蛋,几颗翠绿的葱花点缀在上面,十分诱人。 “四妹,你偏心了哈。为啥只给老五做?”柳淳又嚷嚷开来。 “赵二,过了今天,你就是大人了。以后肩上的担子会越来越重,烦心的事也会越来越多。我希望你一直能保持本心,不违良心,上无愧天地君亲,下无愧黎民大众,中间更不要忘记支持、扶助你的师长亲友。”赵玮双手端着面碗,并未理会柳淳。郑重地对着赵璂说。 所有人都起身,看着姐弟俩。 赵璂双手接过面碗,沉声回答:“小璂,谨记姐姐今日之言,一定做到,决不食言!” “好。好!好!我们都忘了,幸好小玮记得。小璂生辰快乐!”成忠全道。 “老五,生辰快乐!对不住哈,都怪我一张臭嘴!”柳淳一边说,一边给自己一耳巴子。 “大公子,生辰快乐!” “小璂,生辰快乐!” 其余几人都送上了祝福。 京城,礼部左侍郎公孙瀚东府上。入夜一个时辰,府内已很安静,有点年纪的仆人都在准备上床休息。突然有贵客来访。公孙大人直接把两位客人引进书房,侍郎夫人亲自奉茶。 “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有事让臣去东宫就行了。何必夤夜亲自前来?”公孙瀚东躬身说道。公孙大人这话听起来有点责备太子夫妇的意思。 “仲棠,这是你家,快坐下说话。夫人也过来坐。今天我夫妇二人不请自来,你们莫怪。今晚这里没有君臣,只有朋友。”一身便服的当朝太子,刚刚四旬。清瘦的脸在烛光下轮廓分明。 “贤伉俪,不要拘谨。夫人快过来坐。”太子妃也一改往日,人前好似挂着面具的脸孔,微笑着说。 “谢殿下,谢娘娘!”侍郎夫人张瑛依言落座。 “仲棠,今天是熙儿十八岁的生辰。他离开我们身边十三年了。虽说隔两年你都会把他的画像送过来。可毕竟没看着真人。今天晚饭时候,太子妃突然说今天是熙儿的生辰。我们俩思念之心愈发强烈,就去书房翻看画像。可是最新的那张,就是前年你亲自送过来的那张,不见了。”太子缓缓的道。 “殿下,上次你看画像是多久?”公孙大人皱了皱眉毛,问道。 “应该是半年以前的事儿。本想着他很快就回来了,就没有注意这个事。”太子回答道。 “殿下的书房除了东宫属官、清扫的下人,还有哪些人能不经同意就可以进?” “那就只有坤凌哥几个。仲棠不会觉得是他们吧?”太子道。 “殿下,娘娘。他们哥四个,是好久知道还有一个大哥的呢?”公孙大人问。 “去年除夕夜,我亲自告诉他们的。但也警告他们此事在熙儿没有回来,父皇还没有下明旨之前不可以对外人说起。”太子答道。 “哦。请殿下、娘娘放心,他身边有那么多高手在,个人身手也不弱。不会有大危险。前天我已派犬子南下前去迎接了。”公孙大人道。 “有你这句话,我们俩就放心了。否则今晚别想入睡。”太子道。 “有劳公孙大人了!”太子妃道。 太子夫妇不知道,今天其实也是公孙仲棠五十一岁的生辰。府上也只是在晚餐中多加了两道他爱吃的蜀味菜肴,此外再无其他特别的安排。 云熙客栈内,今天除这七位客人,另外只有一位有点年纪的大爷,天还没有黑透就回房窝在床上。掌柜的只留下一个伙计照应,其他人要么回房安歇,要么回了家。 成忠全和老黎都不是好酒之人,柳淳今天说既然是赵璂的生辰,怎么都得多喝点。加上天气寒冷,喝点酒可以暖暖胃、热热身。七人都身俱内功,些许寒风根本不算啥。一个个在柳淳不停的劝说下,都逐渐放开顾虑,慢慢喝开。 店小二捂着手中的暖炉,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偷眼瞅向赵玮。几杯酒下肚后的赵玮,双颊桃红,眼波流转、顾盼生辉,在烛光下格外明艳动人。 忽然,一丝若有若无的洞箫声穿过夜幕传来。是谁在寒冷的冬夜有如此的闲情雅致?桌上的几人不由得凝神倾听,声音逐渐大了起来。悠悠的洞箫声如溪水流淌,缓缓的把春花秋月、小桥流水、袅袅炊烟、亲人爱人一一送到听众的脑海中,如怨如诉、如歌如泣、婉转缠绵。赵玮用手支着脑袋,一脸微笑,仿佛已被洞箫声陶醉。 安允才微闭眼睛,手指轻轻的敲击桌沿、和着节拍。黄攀已趴在桌上,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认真倾听。柳淳和着萧声用筷子轻击桌沿,却没发出声音。黎云胜手捋长髯,也听到十分投入。成忠全用力晃了晃脑袋,不知道是在醒酒还是觉得萧声打扰了酒兴。 突然,“锵”的一声响,有新的乐器加入,是琵琶声。悠扬的洞箫与铮铮的琵琶,刚柔并济、转承自然、配合默契。高昂激越的琵琶声慢慢地盖过了萧声。 赵璂蓦然“嗖”的一声拔出佩剑,然后“哇”的一声吐了一口鲜血。只见他用剑分别拍向黎云胜和成忠全的后背,二人身体皆一震。都立马起身看了看赵璂,赵璂已起身来到门外。 “鬼手琵琶!”黎云胜惊呼道。成、黎二人手指连动,分别点了安允才、黄攀、柳淳和赵玮四人的聋哑穴和昏睡穴。 赵璂拿着两个大雪球进来,他分别给成、黎二人一人一个雪球。二人也不说话,拿着雪球就往脸上抹,然后还放了一坨在胸口。 赵璂嘴角还在淌血,只见他把睡着的店小二提了出来,把四人一一抱到柜台后面,又放倒桌子置于柜台前,把店小二也放在桌面之后。 成、黎二人已完全清醒。深深吸了几口气,彼此看了一眼,一起点了点头。 成忠全已持枪在手,黎云胜也手握长鞭。两人一左一右站在赵璂六尺开外的地方。 黎云胜长鞭一甩,店内烛火尽灭,陷入黑暗之中。此时萧声完全听不见,只余那琵琶声夹着千军万马呼啸而来的气势,向小店扑了过来。 “师父,你在店里护住他们四个。我和黎叔出去。黎叔,敌人应在我们左前方不到百丈的地方。你从右边过去,我从左过去。你出去时再放个雪球在后脑勺,延长呼吸间隔。不要让琵琶声牵引心跳就不怕。”赵璂用传音入迷对二人道,此时的他口齿还很含糊,不知道成、黎二人听清楚没有。 赵璂推开窗户,跳了出去。黎云胜也跟着消失在黑暗中。 片刻后,琵琶声已歇,打斗声传来。双方是交手了。 “嗖嗖,嗖嗖,嗖嗖.......”是箭矢破空的声音。成忠全拉过一张桌面挡在身前。 一阵箭雨过后,外面火光突显,然后朝着店内射过来,看来对方是要放火烧店。刚下过雪,落在屋顶的火箭一时还不足为虑。窗楞和房门上已开始燃烧起来。只要无风,火势一时大不起来,成忠全心中稍微心安了些。 “啊,啊,啊.......”外面不断有惨叫声传来。 盏茶功夫后,不再有箭枝射过来。门窗因没多少可燃物,只有零星的火星冒出,木头的焦糊味四处飘散。 又过了两刻钟,赵、黎二人一前一后回到屋内。 “怎样?你们可曾受伤?”黑暗中传来成忠全焦急的声音。 “师父,我没大碍。黎叔的左手受伤了。”赵璂道。 “忠全没啥事。小臂挨了铁琵琶一下,折了。百里韶脑袋挨了我一鞭子,应该也不好受。”黎云胜道。 “玉箫郎君咋样了?”成忠全又问。 “我挨了他一脚,他把洞箫和右手留下了。”赵璂道。 “玉箫郎君以后得改名为独臂郎君了,看来以后再也无法听到他那动听的箫声了。”黎云胜道 “今夜,还没有过去。我们得继续小心。” “黎叔,放心。他们如果无绝顶高手来,都不是大事儿。我来帮你先把手臂处理一下。”赵璂道。 “这点小伤没事,养两个月就好了。” “你们刚才杀了多少弓箭手?” “我没要他们的命,只伤了他们一只手,应该有十几个吧。”赵璂道。 “我一鞭子甩过去,可没有管那么多,但肯定不会全死。估计二十个左右吧。” “不管他们了。只要不再来,就算了。如若他们再来就莫要怪我不手下留情。”成忠全道。 “梆、梆、梆、梆。”远处传来梆子声,四更天,离天亮还早呢。 “师父,这个吹箫和弹琵琶是何来路?”赵璂问。 “鬼手琵琶百里韶和玉箫郎君盖典,都是杀手组织‘狼魈’的高手。能让你黎叔受伤,岂是庸手?何况还能用音律杀人?但此二人联袂出手出击,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后面又准备了弓箭手先盲射后放火,力求团灭对手。做了三手准备。这次的对手看来是不达目的绝不放手啊!”成忠全道。 江湖中最为人知的杀手组织:狼魈、血蝙蝠、缺月楼。狼魈高手最多,要价最高。血蝙蝠做事最阴险,那两个基本上都是真刀真枪下手,而血蝙蝠最喜欢用下三滥的手段解决问题。缺月楼是最讲规矩的,名为杀手,但不像那两个组织那么让人痛恨和忌惮。 “小璂啊,我看这次不是西关盟。他们可舍不得花那么大的价钱来买咱们的命。会不会是扬州盐商?”黎云胜道。 “黎叔,师父。我觉得是梁王的可能性最大。” “何以见得?”黎云胜问道。 “既然不是西关盟,能有如此手笔的只能是梁王了。在明处的南宫冠英肯定已知道我师承仲棠先生了。加上我们在扬州待了那么久,期间发生那些事情,都与梁王有牵连。况且沈桥和梁王的关系也还过得去。梁王应该也把我、仲棠先生和太子殿下看成了同路人。”赵璂道。 “不错。南宫冠英与梁王关系也不错,沈桥表面恭敬,背后使坏的可能性不小。总之,从此刻起,我们又多了一个强敌。以后的处境将更凶险,必须步步为营,小小为上。”成忠全道。 “黎叔,为小侄的事儿,让你两次受伤。真的很抱歉!小侄在此谢过!”赵璂道。 “小璂啊。我既然信得过仲棠,信得过老黄,还有你成师父和卢师父。他们都无条件支持你,我有啥好说的?只要你不嫌弃我这个粗人就好。这点伤算啥?”黎云胜道。 “今天我和老黎差点就阴沟里翻船。对了。小璂,你是如何发现萧声不对的?”成忠全问。 “萧声我开始并没有感到啥不妥。只是那个琵琶声加入后,我的心跳一下快了起来,内力在我没有运功的情况下也跟着加快运转。我就觉得不对劲,马上咬破舌尖,吐了一口浊气,从困境中出来。然后就用剑拍醒你们。”赵璂道。 “你是如何感觉到内力变化的?是仲棠教你自我觉醒的办法?”黎云胜问。 “对内力在体内的敏感,得益于老君洞青熙道长的培元丹。自我醒来的办法是黄七郎说过的,他说疼痛和寒冷可以让人清醒,所以适才我有剑拍你们的时候可是用了力的,还望二位莫怪罪。”赵璂道。 “难怪,我要以为你的功力又进步了,已超过我们好长一截哟。”黎云胜道。 “我估计安叔受了点内伤,他也服用了培元丹,但没有及时醒过来。内力受琵琶的牵引时间较长。他们三个应该明早醒来就没有事儿。”赵璂道。 “天亮了,再说。现在我们一人一个方位,静坐应变吧。”成忠全道。 第44章 北海来客 鹰犬相会 一阵脚步声从远到近传来,有一条黑影当先闯进店。 “黑豹,安静。点烛吧,是田叔他们。”赵璂道。 成忠全点燃房中的蜡烛,六人四犬出现在三人面前。正是跟在后面的田惠元、刘洋和寒露霜降四兄弟。屋内地上、墙上、房梁上、桌子上到处都是箭矢,不少短箭深入木头两三寸,非强弩无法做到。 寒露霜降四兄弟,二十出头。身材高大,头发卷曲,鼻梁高挺,眼窝又大又深。他们是少见的四胞胎,长相相近,不易区分。老家在西蜀高山上。应是羌人后裔,家中贫寒。他们出生后无力抚养,被去采购药材燕子坪刘家人带回来,所以就跟着姓刘。兄弟四人从小体力过人,尤其擅长与犬、马等打交道。燕子坪不但让他们读书识字,习武练剑,更让兄弟几人发挥特长,帮他们买犬购马,任其摆弄。赵璂的黑豹,就是三年前兄弟四人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平常大家都按大寒、二露、三霜、四降来称呼他们。 “老黎,怎么,点子扎手?”刘洋问道。 “百里韶和盖典二人联手,外加弓弩手四十余人。百里韶的铁琵琶扫中我左手小臂,我的鞭子也在他脑袋上留下印迹。小璂削掉盖典右手臂,桌上那只玉箫是战利品。弓弩手非死即伤,此刻已撤退。”黎云胜简单汇报了一下情况。 “狼魈的人?看来对方是个有钱的主啊!”田惠元道。 “其他几人呢?” “大家都坐吧。大寒,你去外面弄四个雪球进来。二露,你弄点柴火了烧起,咱们今晚就围着火堆聊天待天明。”赵璂道。 大家七手八脚的屋子中间收拾出来,赵璂和成忠全分别叫醒黄攀等四人。赵璂又简单的给几人说明了过程,四人惊诧又庆幸。柳淳暗暗的吐了吐舌头,感觉自己如同去了一趟酆都城,后背有点凉飕飕的。 安允才一运内力,果然不畅。他的内功心法是仲棠先生所传,所以赵璂与他回到房间,帮他疗伤。还好不严重,估计在赵璂的帮助下,有个几天就会恢复正常。 “柳二,今天这事儿吧,你要担一半的责任。如果不是你一个劲的在那里劝酒,黎叔和成叔绝对不会那么大意。”黄攀道。 “是,是,是。怪我,怪我。”柳淳这次认错态度极好。 今天是有真的很悬,如果要等到对方的箭矢透体了才醒来,一切都晚了。赵玮看着墙上和梁上没有被拔下来的箭矢,暗暗心惊,后怕不已。 “既然我们已兵合一处、将打一家,估计对方现在也还在监视我们。那么接下来,我们大大方方的一起走。不管对方划出啥子道道来,我们都接着。”成忠全道。 “我看可以。”田惠元道。 “接下,大家多注意饮食就是,莫让人钻了空子。”刘洋道。 “柳大少,现在可以去拿酒了。折腾一晚,喝点酒提提神。”老黎毫不客气的使唤柳淳。 “好呢。” 外面有四只耳聪目明的藏獒警戒,屋内有五个一流高手坐镇,就算西门渤亲自前来,也不敢说能全身而退。 十余人喝着酒,烤着火,聊着江湖趣闻迎来了冬月二十七日的晨光。 店小二醒来时被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在做梦。随处可见的箭矢、烧焦的门窗、满地的酒坛,不知何时多出来的六个人。他不由得揉了又揉眼睛,跑到屋外东看西瞧,突然又连滚带爬的进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两条立起来和他一样高的大狗正盯着他。店小二是彻底醒了,是被狗吓醒的。 “小二哥,别怕。它们不会乱咬人。”四兄弟中的一个,走过去把地上的店小二扶起来。 “泰山还去吗?”柳淳问。 “去啊。为何不去?他们要是有种,就放马过来。”黎云胜豪气冲天的道。 出发前,做了分工。寒露四兄弟负责车辆马匹和犬只,黄攀、安允才负责采买。赵璂和成忠全负责掌勺,黎云胜和田惠元、刘洋负责柴火及安全,赵玮和柳淳负责洗刷器皿。 一行人到市镇买了几匹马,购了一辆车,还采购了一大批生活物资,浩浩荡荡的奔向泰山。 腊月初一,三辆马车,六骑人马终于来到仰慕已久的泰山。一行十三人中,只有柳淳和黎云胜来过。寒露霜降四兄弟自愿留下看管车马,黎云胜也跟着留了下来。 五岳为群山之尊,吞西华,压南衡,驾中嵩,轶北恒,为五岳之长。相传远古时期,黄帝曾登过泰山,舜帝曾巡狩泰山。商周时期,商王相土在泰山脚下建东都,周天子以泰山为界建齐鲁;传说中秦汉以前,就有72代君王到泰山封神,此后列朝列代都有帝王到此封禅致祭,刻石纪功。 除帝王将相外,千百年来,亦有众多文人名士都向往登临泰山,饱览神州第一名山,抒发自己的豪情壮志,如春秋时的至圣孔子、和圣柳下惠、史圣左丘明、乐圣师旷、名相鲍叔牙,秦汉之际的淳于越,西汉的司马迁,东汉的张衡,三国时代的曹操、曹植父子、晋代的陆机,南朝诗人谢灵运,唐代的李白、杜甫、刘禹锡,宋代政治家文学家范仲淹、欧阳修、苏辙、苏轼、赵明诚与李清照夫妇、石介、孙复、胡瑗、辛弃疾,等等。 九人沿着登山大道逐级攀登,过斗母宫、越回马岭,经步云桥、十八盘,穿南天门,最后停步玉皇顶。安允才和柳淳二人时不时的吟诵几句前人歌咏泰山的诗词。石壁上各种字体的题刻,让人目不暇接。 “会当凌绝顶,一览纵山小!”这应是所有人的感慨。几人在玉皇顶停留不过一柱香的功夫就往回返。 上山容易下山难,那是针对普通人,对赵璂他们来说就不是事儿。冬天的泰山游人稀少,九人下山的时间只用了上山时的一小半就已至斗母宫。走在前面的刘洋发现,车马旁边好像多了几个人,他招呼了一声后,纵身跃了出去,后面的人陆续跟上。 四个身着制作粗糙、毛色却纯正的皮袍男子。每人的肩膀上都停着一只白褐相间的似鹰非鹰的大鸟。大鸟目光尤其锐利,双爪强健,神俊无匹。腰间都还插着二尺左右的短刀。他们头发微卷,自然的散披于肩,颧骨突出,厚唇大鼻。其中一个年纪较小的,正用生涩的中土官话与老黎交谈。 四人看到一群人从山上飞奔而至,都不由得后退两步,三个年纪大的把那个年轻的围在中间,手也放在腰间的刀把上。 “老黎,咋回事儿?”刘洋隔老远就发声问道。 “这几人从北方大海的‘苦叶岛’来,说要去巴蜀找一个人。另外他们想用他们的大鸟同我们换獒。大约是这个意思,他连说带比,我才明白。”黎云胜道。 “去巴蜀?”刚刚稳住身形的赵璂问,后至的人也都充满疑惑。 那四人也明白了这些人是一伙的,应该都不是坏人。慢慢的松开了手,双眼仍警惕的打量着人群。 “苦叶岛,我听说过。那是极北的汪洋中的大岛,一年当中有一半的时间都被冰雪覆盖。在唐代曾归中原统辖。”安允才道。 赵璂也点了点头,在书上看到过关于苦叶岛的记录。师父仲棠先生在讲述历代疆域时也曾提及,语气中透露着有机会想去实地看看的意思。 “喂,你们四人谁是主事儿的?出来答话。”柳淳站到他们四人前说。 “工资,窝时。”那个年轻人从三人围成的圈中走出。 年轻人应该年纪较小,唇边只有很短的绒毛,还没有长成胡须,脸色灰暗,毫无光泽,眼神充满无助与希望。不知是长途跋涉没休息好,还是精神压力大,整个人显得疲惫不堪又不得不硬撑着。 “朋友,你不用着急,我们不是坏人。你慢慢说。”赵璂来到他的跟前,真诚的说。 “号,号。”年轻人说。 “我们几个都是从巴蜀来的。你们去巴蜀找谁?”赵璂指着成忠全、黎云胜和寒露霜降四兄弟一字一句慢慢的说。 “照共笋中汤。”年轻人道。 “共笋中汤?”大家大眼瞪小眼。这是哪里的口音啊?巴蜀那么大,凭这个人,估计一辈子也不要想找到。 “你找的是一个还是两个人?”赵璂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 “一各。”年轻人伸出一个手指。 “他住巴蜀哪里?”赵璂问。 “盐之品。” “燕子坪?”柳淳反问道。 “堆,堆。九四者你。” “你们是不是去巴蜀燕子坪找公孙仲棠,这个人?”赵璂问。 “九十,九十!”年轻人眼中突然明亮起来。伸出右手大拇指,表示完全正确。 “找仲棠先生?”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实在是无法把眼前的人与仲棠先生联系起来。 那四人一看这边一群人一脸惊诧的表情,心中顿时打起鼓来。赵璂仔细想了想,师父还未曾去过苦叶岛,也没听说过他在那边有亲友啊。 “工资,尼人的共笋中汤?”年轻人小心翼翼的问。 岂能叫认得,先生家的三个子女与父亲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还没有赵璂一个人多。 这四人不远万里要找师父,肯定有很重要的大事。他们的运气真不错,不然得走上不知多少的冤枉路。 “哈哈哈,哈哈。你们的运气真好。我们这群人大部分都认识仲棠先生,这位还是先生的徒弟呢。”柳淳拉着赵璂的手说。 “时嘛?”那年轻人疑惑的问。 “是的。我就是公孙仲棠的弟子,名叫赵璂。” 几人闻言精神大振,眼中满充激动。 “工资,嫩带窝门去早塔嘛?”年轻人满怀期待的问。 “可以,可以。你们跟着我们走就是行。”赵璂答道。 “多些工资!”四人左手抚胸躬身称谢。 “师父,既然是这样。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慢慢问他们,如何?”赵璂转头问成忠全。 “好。那我们走吧。志坚,让他们几个坐车,看样子他们完全是凭两条腿在走路。”成忠全吩咐道。 “柳二哥,你来赶车,我去车上和他们谈。”赵璂道。 又费了很大的劲,把几人弄上车。这四人也看出这群人不是歹人,最终挤进了马车。 车队不一会儿就来到官道旁的“山外道”客栈,这连车带马的一大群人,把客栈给包了圆。 吃过热菜热饭,又稍微得到了休息,四人的精力恢复不少。 餐后,赵璂、成忠全、安允才和柳淳四人一起与四人交谈。经过四人的拼凑,总算弄清楚这群北海来客的身份及来意。 年轻人叫亚瑟端端,来自苦叶岛最大的黑羁部落。他原本是酋长的长子,父亲不幸亡故后,叔叔夺权,把他赶出了部落。在一些忠心仆人保护下,离开苦叶岛。原本有十几个人,而今只剩他们四人。其他人都死了,有的死于追杀,有的死于海上风浪,有的病死。 他们为何要找公孙仲棠呢?三年前有位带着一个少年的中原老者,到苦叶岛游玩,曾在他们部落停留了好几个月。亚瑟端端与那少年年纪相仿,彼此之间相互学习,亚瑟端端勉强学会一些中原官话,能听懂大部分意思,会说一些简单的词句。 一老一少离开部落的时候,告诉亚瑟端端的父亲,如果遇到了难以解决的困难,可以去巴蜀燕子坪找公孙仲棠。并留下一封用兽皮和兽血写就的信。 亚瑟端端,取出贴身放着的那块兽皮,上面的字迹已呈暗红色。 信上写道: 仲棠;见字如面。吾与小崖在苦叶岛黑羁部停留数月。酋长亚瑟氏为人豪烈,仰慕中原文明,其子端端聪慧。然,族内派系复杂,恐有易主之忧。 苦叶岛巨哉,北高南低。滨海地平,鱼获甚易。多溪涧巨木,鸟兽丰,绝人迹。 若,有人持此书见你,望能力助之。 父:渝 丙辰年十月书于苦叶岛黑羁部帐内。 “原来是张大侠的手书,我虽没有见过他的字迹。但听闻他带着小崖云游四方,应该没有问题。想来不会有人冒充。”成忠全道。 “是的。当没有问题。”其余三人也这样认为。 赵璂把兽皮还了回去。然后把自己与写信人的关系重新仔细做了介绍,又告诉他们先生现已离开巴蜀,身在京城。几人可以跟随一起去京中。 四人一听,简单商量了一下,就答应下来。 赵璂又让柳淳教亚瑟端端官话,让安允才帮几个做几身衣服。 赵璂把四人的情况向黎云胜等做了介绍,其他人都没有说什么。 “大公子,我想把他们的鹰拿过来玩玩,可以不?”三霜问道。 “可以啊。今天就算了吧。等几天大家熟悉了再提不迟。他们反正会与我们同行不短的时间。他们不是也想咱们的獒吗?等他们主动提出来,岂不更好?”赵璂道。 “好的,听大公子的。” 四人因是好久没有睡床,几个月来最忧心的事有了进展,在赵璂等人离开后不久,便传出鼾声。 “老五,他们找先生,是不是希望先生帮忙亚瑟端端夺回酋长之位?”柳淳问道。 “这个可能很大,等他们见到了师父再说吧。二哥,你得多点心思教他们四人学官话。免费耽误师父的时间。另外,多了解一下他们那边的情况,最好写下来,然后给我也看看。师父见他们的时候,你也一起去。”赵璂道。 第45章 兄弟相见 不如不见 今年腊月里的德州城,比往年都要热闹。是因为城中禹城伯夫人腊月初九将迎来六十大寿。禹城伯不是城中爵位最高者,得益于两门天潢贵胄的亲戚,禹城伯郎家的地位比德庆侯单家要高。伯爵郎夫人育有三子二女,长子等着继承爵位,次子外放中原道做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四品知府,长女嫁为梁王轩辕煜端为正妃,次女嫁与韩国公府世子水云方为妻,郎三爷则跟着大姐夫吃香喝辣。 当今圣上登基后,吸取历朝经验,防止宗室过于庞大,掏空国库,最后累及皇家主脉。修改了宗室爵位册封及继承律令。只有皇后、贵妃之子在年满十二周岁后可以册封为亲王,生母为妃、嫔的皇子初次封爵最高为郡王,其余生母位份低的皇子只能封国公。皇子要想晋升爵位,要么是生母的位份提高,子凭母贵,要么有足够的军功。按律,亲王和郡王可以在年满二十,冠礼后选择去州府成为藩王,或留在京中。藩王不再掌兵,但能获得大片的御赐良田。留在京中可以入朝堂,但不能掌兵或成为各大衙门的主官,宗正府当然除外。亲王、郡王和国公的礼遇、世袭等差别都很大,这里就不再细说。 当今圣上登基后,太子是无冕之王,此外只敕封了两位亲王,三位郡王,一位国公。目前还有一位年将二十,却无任何封号的皇子,其母早逝,幼时寄养在皇后宫中。这位皇子比那位国公爷还长两岁,礼部和宗正府早就此事多次上折陈情,但陛下就是不点头,足见圣上对此事的慎重。 韩国公水浦是世袭的,按照王朝功臣勋贵爵位承袭法典。异姓最高爵位为郡王,依次是国公、侯爵、伯爵、子爵、男爵、骠骑都尉、威骑尉、武尉。无军功者不可封侯,因而只要是侯爵以上的人,要么祖上要么自己都是与国立有大功的。 文官出身的最高爵位只能是一等伯爵。郡王、国公、侯爵为超品,不分等级,可以世袭两次,然后每世袭一次降一级。一等伯爵按照文官正一品享受朝廷的各种待遇,以下依次递减。伯爵及以下的爵位都分一、二、三等。每世袭一次就降一级。郡王爵位降到三等三等子爵后就不再降级,国公降到一等男爵为止,侯爵降到二等男爵为止,伯爵降到三等男爵为止。在最后一代继承者亡故后,该爵位自然取消,此后的子孙与庶民无异。算起来一人受封最多能恩泽子孙后世六代,这是很大的恩典,相当于一个家族只要不出差错,能在差不多两百年内衣食无忧。 首封为子爵及以下爵位的,不是按同爵位一、二、三这样降,而是按子爵、男爵、都尉直接降等级。也就是说水云方袭爵后只能是侯爵。 功臣中,唯一的例外就是滇西郡王慕家。他们家开国时只是公爵,在王朝定鼎中原后依然在开疆拓土,戍边几代人,本朝太宗在位最后一年时,晋为郡王且世袭罔替。慕家开府在洱海之畔的苍山脚下,换了三代主人,近八十年。 进入腊月后,各地前来贺寿的官员、故旧络绎不绝。也让城中的酒楼客栈跟着赚不少银子。 赵璂一行人现在是四辆车,六匹马,共十七人,四条犬,四只鹰。鹰犬都不用操心,自己可以出去找吃的。 亚瑟端端四人与众人相处数日,已逐渐习惯,他们会主动帮忙捡拾柴火、收拾行装。原来那四只长相似鹰的大鸟,应当叫海东青,根据不同的特征又分为秋黄、波黄、三年龙、玉爪等。是他们族人打猎时最得力的助手。捕获不易,训练更难。 那天他们在泰山脚下,第一次看到高大威猛的藏獒,作为以渔猎为生的他们立马心动,想换一公一母回去繁衍饲养。他们也知道如同肩头的海东青一样,但凡奇特的物种获得和驯养都不是那么简单。 大寒四兄弟与四人熟悉后,大寒他们说等明年母獒产仔后送他们最少两只,让几人整整高兴了一天。四人也投桃报李,让他们试着与自己的大鸟接近。海东青极为忠诚,成年后更换主人不易成功,四人就是想送一只出来,也不一定行。只得留待以后有缘再说。那天他们说以鸟易獒也耍了个心眼儿,他们把鸟给你后,至于能否变成自己的东西,得完全看自家的本事,如果飞走不回,那也不能怪他们。其实藏獒又何尝不是? 德州城里的秋叶客栈,规模较小,已客满。只能住在临街的入乡客栈。客栈环境稍差,还好房间数量足够。在生意清淡的隆冬,难得一次有如此多的客人上门。掌柜的脸上笑开了花。店小二也是有求必应。 原本计划停留一晚后继续北上,赵璂说,既然明天就是初九,不妨多停留一天,在德州城过腊八节,再看看伯爵府的庆典后出发也不错。北方与南方的习俗又有哪些不同。同行的人中,也有不少人有这种想法,特别是柳淳、赵玮和亚瑟端端,黄攀的想法就不太清楚。柳、赵二人完全是喜欢热闹,亚瑟端端则对中原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但几个年长的不提,赵璂也不发言的话,其他人也不好自作主张。 城里的年味渐浓,从昨晚就开始熬制的腊八粥香气四处弥漫。安允才和黄攀、柳淳带着亚瑟端端四人一早就出去了,端端四人换上了中原的常见装束,头发依然散着,却已不再显得那么另类。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出去逛。店中最后只留下老黎一个人,他的左胳膊还得有些时日才能恢复正常。 午时刚过,赵玮一个人怒气冲冲的回到客栈中,身上的锦缎袄子竟有一道长长的口子。 “小玮,咋了?谁欺负你了?小璂呢?”老黎连忙起身问道。 赵玮红着脸恨恨的说:“遇到了登徒子。不过也没让他好过,没有三两月别想起床!” “你没事儿吧?”老黎小声地问。 “黎叔,我没事。要是刚才带了剑,一定把他的狗爪子给剁了!” “小璂呢?” “他好像发现沈桥和郎三在一起,跟过去了。” “黎叔是不是,让成叔他们也跟过去?”赵玮道。 “好。我带着黑豹过去,你留在客栈。如果刚才欺负你那批人找过来,你就把那三只犬放出来。我去街上通知其他人回来。”黎云胜安排道。 “好的,黎叔。我有剑在手,也不怕他们乱来。” “嗯,记住不要硬来,不到万不得已勿伤对方性命。” “我记住了,你快去找小璂。我担心又是他们的陷阱。” 黎云胜壮硕的身影跟在黑豹身后,很快消失在街口。 最先回客栈的是安允才七人,老黎只是让他们赶快回来守着,并没说啥事儿。 客栈外,一大群人跟在两只狼犬后面寻了过来。 “店家出来!”一个锦衣华服的年轻公子还没有进门,就高声喊了起来。 一群人气势汹汹的挤进客栈,高高矮矮约有三四十个,把整个客栈挤得水泄不通。 掌柜的战战兢兢出来应道:“公子有何事?” “去把住在店中的女客都叫出来!快点!”另外一个稍微胖一点的少年道。 “是,是,是!”掌柜的赶忙转身往里走。 “掌柜的,不必了。他们来找我的。”已换了一身衣服的赵玮,手握宝剑从楼上下来。安允才几人紧跟其后。 “就是她,打伤水二哥的就是这个娘们!”胖少年高声叫道。 锦衣公子立马松开手中的狗绳,“汪,汪,汪.......”两条狼犬朝赵玮就扑过来,赵玮拔出宝剑,毫不犹豫的挥向二犬的头颅,只闻“啪、啪”两声,两只大犬还没有来得及叫出声就掉在地上。从断颈处喷出的狗血溅得楼梯和墙壁到处都是,躲避不及的安允才,袍子的下摆也沾上了不少狗血。 “大胆,贱人!敢杀我爱犬?”领头的公子哥怒喝道。 “好啦!比声音大啊?”黄攀大吼一声,吼声中含有内劲,听在旁人耳中犹如春雷。那个公子没想到竟然有人敢这样和他说话,一下愣住了,全场顿时安静下来。 “你们一大群人,上门找一个女流的麻烦,未曾开口就放恶犬伤人,请问是何道理?天理何在?王法何在?”黄攀继续呵斥道。 “这个娘们儿,在东城大街打伤我二哥,难道我们不应该找她算账?”胖少年道。 “这位姑娘为何会出手伤人,你能讲明原因吗?她是有病,还是发疯了,会在大街上伤人?”柳淳插话道。 “这个,这个,这.......”胖少年顿时语塞。 “哼!说不出口了吧?啊?敢做不敢认的懦夫!小胖子,你当时就在,要不要我帮你说,你那个哥哥如何调戏我不成,反被我揍趴下的情形再回忆回忆?”赵玮冷冷的说道。 “水二哥对你动手动脚,是不太合适。但你这个娘们出手也太狠了,他现在都起不来床。你说,这个事情不怪你,怪谁?”胖少年道。 “还有我的犬,你必须得赔!”锦衣少年道。 “对,还有世子哥哥的狼犬,这可是北狄那边的贡品,皇上御赐的,我看你怎么赔?你等着被砍脑袋吧!”胖少年终于找到了突破点,幸灾乐祸的说。 “你们无理欺侮一个姑娘在先,纵犬意图行凶在后,现在竟然还有理了?”安允才上前说道。安允才已看出,这个华服少年一定是梁王的世子无疑。看来今天想善了此事,有点难了。 “她打伤人就得负责,杀了御赐之物就得抵命!”华服少年冷冷的道。 “哦?是吗?”赵玮不屑的道。“我的命就在这里,有本事就过来拿。” “易东,接下来看你的了!”梁王世子转头已下令道。 “是,世子爷!”一个腰挎长刀的老头走到世子身边。 “姑娘,今日之事只能手底下分出黑白对错了。我们去屋外吧,我以大欺小,先让你三招。”看来这个姓易的老头还知道点廉耻。 “易东!可是刀客榜中排第七的人。小玮,肯定不是对手。他们怎么还不回来?”黄攀连忙对安允才和柳淳道。二人也立马紧张起来。己方的几个好手到现在都还不见踪影,柳淳的手心开始冒汗。 “好!”赵玮豪气的答道。 人群都退出屋子,在院中自动空出一片地。那群跟班的眼中无不露出兴奋与期待。 安允才、黄攀手握宝剑,柳淳持长枪,亚瑟端端四人也摸了摸腰间短刀。七人整齐地站在赵玮身后,为其助阵压场。七人中身手最好的是黄攀,眼前也还不具备与易东之流单挑的实力。事到临头,岂有龟缩之理? “姑娘,请!”易东气定神闲的站在场中,不失身份的抱拳道。 赵玮也不答话,知道遇到劲敌。一出手就用上了薤山的绝学,“唰,唰,唰”三剑分别刺向易东的胸、腹和左臂。易东乃成名已久的人物,说让三招就是三招。他只是滑步后退,并未出手反击。三招只是几个眨眼的功夫。不过易东已隐约看出赵玮的师承来历,心中反而担心起来。如果眼前这个小姑娘的师门真是刚才心中的猜测,那事情可就难办了。 三招已过,易东抽出腰间长刀,这是一柄长达四尺的刀,感觉走路时会经常拖着地面。出鞘的长刀并未着急进攻,易东已打定主意,再试一试眼前这个姑娘的身手。 “住手!”一声断喝响起,接着四条身形接连落在场边。 如同神人天降般的四人一出现,安允才等人悬着的心终于放回原处。赵璂、成忠全、黎云胜和刘洋回来了。赵璂直接落在姐姐身边。 “你们是何人?有何资格叫停?”梁王世子皱着眉毛道。 赵璂拉着赵玮,看都没看易冬一眼,直接退到己方场边。 易东手握刀柄,他从四人的身法已看出,四人都非庸手。再一打量,黎云胜的大胡子和盘在腰间的长鞭,心中暗暗叹息,看来今天有场恶仗要打。见对方已收剑回鞘,没有继续打斗的意图,易东也只好拖刀于地,僵在场中。 几人其实在二人刚交手时就已回来,一直没有做声。围观的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打斗的二人身上,没有留意到他们而已。 赵璂看了看梁王世子,缓缓地道:“让你们家大人出来交涉,你们兄弟二人还不足以解决此事。” “你算老几?凭你也配见我家长辈?”胖少年嚷道。 “你回去给郎三爷说,丐帮赵璂在此等他,如果想要了结今日之事,麻烦他自己过来。你们都散了吧。”赵璂说完后,拉着赵玮的手就往客栈里走。 “放肆!竟敢如此轻视梁王世子殿下!!”胖少年吼道。 赵璂一行人头也不回的进入店中。 易东连忙上前在梁王世子面前低声说了几句,世子殿下铁青着脸转身回走。不明真相的跟班们也只好一头雾水,灰溜溜的跟上。 店中伙计把两只断了头的狼犬被移到一旁放着,其他的什么都不敢动。 柳淳已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 “姐姐,不用怕。有我在。”赵璂安慰道。赵玮轻轻的点了点头,心中暖流涌动。 “我估计郎三一定要沈桥、易东、甚至南宫冠英陪着一起过来。”黎云胜道。 “嗯,想来是。如果南宫冠英出手的话,我们的压力有点大。”成忠全道。 “刘叔,你和攀哥,带上黑豹。马上去秋叶客栈,把这边的情况做通报,做好随时支援的准备。”赵璂下一边说,一边取出下山前卢师父给他的玉牌交给黄攀。 “有我在,用不着这个。”黄攀没有接,显然知道玉牌的分量。二人从后门出了客栈。 “如果南宫冠英出手,由我和成师父联手应对。沈桥由田叔招架,柳二哥在一帮盯着;黎叔对战易东,姐姐从旁协助。大寒四兄弟注意监控客栈外,准备好马匹;安叔和他们四人先按兵不动。几位,这样安排妥否?”赵璂道。 “我们是做了最坏的打算,想来他们还不至于如此肆无忌惮和丧心病狂。”成忠全道。 “凡事预则立。毕竟在人家的地盘,这些天外地来客不少,又多是郎家的亲戚故旧。鱼龙混杂、立场难分、敌我不明。小璂的安排没有毛病。”黎云胜道。 “可惜没有帮中弟子跟随,不然通知分舵的弟子,我们又多了一份胜算。”赵璂道。 “向天峰回来后,让他做你的随身护法,方便与帮中沟通联络。”成忠全道。 “好。他们应该也快到京畿道了吧。” 不到一个时辰,郎三爷果然带着大队伍来到客栈。郎三爷、姐夫韩国公世子水云方、梁王世子轩辕坤泽,南宫冠英、沈桥和易东。 “南宫二当家,真是大忙人啊。哪里有锣响,你就会出现在哪里。”黎云胜开口讥笑道。 “黎大侠,说笑了。伯爵夫人大寿,晚辈岂能失礼。对吧?沈当家。”南宫冠英只得拉沈桥做借口。 “郎老三,水兄。多年不见,还记得在下不?”成忠全道。 二人仔细瞧了瞧成忠全,齐声道:“原来是成将军!” “我早已退出行伍,一介草民,哪敢称将军?”成忠全道。 “成大侠,成大侠!”二人做梦都没有想到,能在这种场合遇到故人。 “沈当家、南宫二当家。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赵璂抱拳道。 “见过赵帮主!”二人回礼道。 “草民见过世子殿下。”赵璂向轩辕坤泽拱了拱手,算是见礼。 轩辕坤泽板着脸,一言不发。 “见过水世子爷、郎三爷!” “见过易前辈。”赵璂分别与来人见过礼。易东更是有点受宠若惊,既没有想到这个年轻人就是近来声名鹊起的丐帮新主,更没想到他还能如此礼遇,自己这个豪门鹰犬。庆幸自己早些时候的先见之明,否则以后在江湖上将麻烦多多,举步维艰。 “既然大家都算熟人,都坐下说话吧。”黎云胜道。 大家各自找椅子落座,面前连热水都没有,何况其他。 “几位,事情的前因后果想来都清楚了?”成忠全开口道。 “成大侠,赵女侠重伤我外甥水二公子,不给个说法,无论如何说不过去吧?”郎三爷既是东道主,又是受害者的亲舅舅,只有他最合适开口。 “郎三爷。首先无理的是水二公子,赵玮一介女流,身在异乡。试问如果不是被人挑衅和欺辱,会下重手吗?赵玮不但师承令狐彩玉前辈,父亲也是进士出身,目前在巴蜀道任按察使。她的家教和师承是毋庸怀疑的。水二公子可不是一个人在街上瞎逛,随从伴当应该不少吧?这种场合下赵玮一个单身女子可能主动挑事儿?如果以令狐彩玉前辈当年的性格,水二公子恐怕不是起不了床那么轻松吧?”成忠全说的虽是实话,不但讥讽了对方,还不乏威胁的意味。 “成大侠的意思是?就这样算了?水二的揍白挨了?”进门后没有说话的梁王世子质问道。 “那世子爷的意思当如何?”成忠全道。 “到水二弟面前,下跪道歉。”轩辕坤泽道。 “不可能!”赵玮道。 “请问世子殿下,如果你的姐妹遇到同样的事,你会让她到去给人下跪道歉吗?”赵璂问道。 “本世子没空考虑这个。”轩辕坤泽傲慢的道。 “出手教训欺辱自己的人,有错吗?”赵璂问。 “受人欺负,自然该出手。何错之有?”轩辕坤泽道。 “既然无措,为何还要道歉?”赵璂问。 “但对方伤重不起。””轩辕坤泽道。 “如是自身端正,岂会平白无故惹祸上身?如不是欺人过甚、辱人过分,对方怎会下重手?再说伤者并无性命之忧,如果出了人命自有律法惩治。水二公子是受了些伤,需要静养些时日,如果他能就此改过自己喜欢沾花惹草的毛病,但对他来说未尝不是好事。说不定哪天,韩国公家还得感谢家姐今日的出手。”赵璂道。 “强词夺理,一派胡言!还没有听说过,挨打了还要感谢打人者。”轩辕坤泽道。 “好了,世子殿下。多谢你这个当兄长的仗义执言。水二挨打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刚才这位赵帮主说得对,希望老二经过此事,能长记性,莫再做类似的荒唐事。”水云方多少也读过几本书,知道错的根源在自己儿子身上。但作为父亲不得不做个样子,来了一看竟然是熟人,对方的出身也不简单。妄图凭己方高贵的身份来压倒对方显然不可能,不如就坡下驴算了,否则最后难堪的还是自己这张老脸。 “水爵爷,深明大义。晚辈佩服!”赵璂起身对着水云方行了一礼,算是把这个事情揭过了。 “我的狼犬怎么办?这可是御赐之物。”轩辕坤泽道。 “既然是御赐之物,世子爷为何不妥善珍藏?不说放在琼楼玉宇里供着,起码也得找个安稳无虞的所在专人看护着。再说了常言道,不知者不怪。事前你也没有在它们身上写上或是刻着‘御赐之物、不可损毁’的提示。狗要咬人,人自然要么闪避要么与之搏斗,难道还傻站在哪里等它下嘴?家姐得反应完全是一个人的本能,她没有提着剑主动挑衅殿下吧?就算该犬是御赐之物,皇上仁德,爱民如子,他难道会任由畜生来撕咬他的子民而不管?”赵璂道。 “你,你,你简直是在狡辩,狡辩!” “狡辩?我这里有几条犬,也有刀剑,世子爷如果能拿着刀剑看着它们扑向自己, 不反抗,任其撕咬,我任你处罚,如何?”赵璂道。 “我疯了啊?要做这样的赌注。”轩辕坤泽道。 “如果殿下觉得气不过,狗的尸体还在这儿。你可以让人把它送到御前告状,说我赵璂赵玮姐弟杀了御赐之犬,请陛下圣裁如何?”赵璂道。 “这点小事儿,就不用麻烦陛下了。赵帮主、成大侠。今日打扰了,青山不改,咱们有缘再见。”郎三爷终于醒过来了,今天看来只能认栽。几个高手是在身边,但为了这种不占理的事儿想让人出死力,是不可能的,特别是沈桥和南宫冠英那是比黄鳝还要滑溜的人物。 郎三爷一行人信心满满的来,只能偃旗息鼓的回。随从们也把两具狗尸带了回去。 “老五,可以哟,没看出你还挺能说的嘛!”柳淳打趣道。 把一场争端兵不血刃的化解于无形,当然是最完美的结局。但双方的怨气和不满却在不断的积累。 “二哥,今天郎三爷和水云方是看在师父的面子,不好撒泼。加上沈桥与南宫冠英,只是过来站台,并没有打算下场角力。郎三爷、梁王世子就是想生吞活剥我们也还没那个本事啊。” 亚瑟端端坐在角落里目睹了全部过程,几人的话也能听懂七八分,不明白为何赵璂简简单单的言语就可以让对方知难而退?把原本可能的拼斗撕杀给化解掉。 看来,当初阿达说的:中原文化深不可测,是真的!这是亚瑟端端自己给自己的答案。 第一卷?完? 第46章 京城聚首 客栈竞技 向天峰和公孙娅将向文、颜后送到青城派后,又去给赵璂送信,几个收信人都分别有回信给赵璂。特别是燕子坪的当家人刘夫人卢微回信尤其长,装得信封鼓鼓囊囊的。原本留在燕子坪学艺赵瑞、成沧也跟着二人一同进京。还未出青城地界又遇上外出归来的“燕子坪小魔王”刘天燕,刘天燕得知赵瑞和成沧要去京城后,无论如何也要跟上。 刘天燕乃刘天丞之妹,是燕子坪刘家在该辈人中年纪最小的,家中一母同胞的还有一个大哥天赋,一对双胞胎哥哥天丞、天相。天丞三岁起就过继给刘家长房次子刘度,在长房长孙刘天羽不幸早亡后,被当做燕子坪的接班人来培养。四人原本是幺房旁支,因天丞之故,成为燕子坪话语权仅次于长房的存在。 上有三个哥哥宠爱,又是年纪最小的女子。刘天燕从小就天不怕地不怕,赵璂、赵瑞和成沧三兄弟没少被她“欺负”。更让人愤愤不平的是,刘天燕武学天赋惊人,别人的武功招式她一学就会,一练就熟。她不屑女红,不好吃穿,最大的爱好就是与人切磋过招。无论年纪大小,只要是听闻对方练过武的,她都会一一讨教。搞得所有人见了她都头疼,“小魔王”的外号就此得来。 被燕子坪几个客卿一致认为她将是另一个令狐彩玉。刘天燕最得意的战果就是,十五岁那年一人就把比她大五六岁的寒露霜降四兄弟同时打趴下。搞得四兄弟现在每次见她都有了阴影。 赵瑞和成沧一百二十个不愿意这个小姑跟着。好不容易才摆脱她的魔掌,结果还不到半天又被拉回地狱。二人都可怜兮兮看着向天峰。向天峰没有办法,几人只得重回燕子坪。刘天燕不知用什么理由说服了她二哥和当家的大嫂卢微,二人都同意她跟随向天峰四人进京。 五人路过洛阳时,又在轩辕城停留了数日。令狐华雄在轩辕城看望外祖母,公孙泰萍一家三口从姑苏搬家至此。成沧、东方渠、令狐华雄三个远隔千里、天各一方的表兄弟终于见面认识。 令狐华雄刚准备北返就接到家书,命他入京陪祖父过春节。公孙冬山也软磨硬泡,让伯父和父亲公孙国平同意他,与大伙儿一起赴京。东方渠见此情形,也表示要去。结果就是,向天峰带着一群公子小姐浩浩荡荡的奔向帝都而来。 禹城伯夫人的寿庆并未受到影响,一切按计划进行。府门前专门搭建的戏台,从初八的未时就开场了,不少百姓顶着寒风前来围观。 赵璂等人早没有看热闹的兴致,次日一早就启程向北行。 行至沧州,公孙大人派来的长子公孙海天与赵璂会合。刚刚而立之年的公孙海天,身高七尺,凤眼剑眉,仪表堂堂。目前在黄羽卫当值,为了避嫌,对外一直用张海天之名行事。 赵璂把同行众人介绍给海天,亚瑟端端一看到海天就知道,眼前这人就是那个海崖的哥哥,二人的相貌完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年纪大小不一样。他还没有想到自己千里迢迢要找的人就是海崖他爹。 “天哥,师父有什么吩咐?”赵璂与海天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但并不妨碍二人之间的信任。 “小琪啊。父亲说你这一路走来表现很好。特别是对虎头寨的处理,远超他的预期。”海天回答道。 “黎大侠、田大侠、刘大侠。家父让我代他感谢几位的一路护送。特别是黎大侠,还两次负伤,千言万语也道不尽谢意。” “大公子,客气啦。仲棠先生也太见外了。些许小伤何足挂齿?”黎云胜道。 “大公子,这个话听了让人伤心哈。这岂不是没把我们当成自己人?”刘洋道。 “呵呵,刘大侠说得对。既是自己人,还客气啥?等到了京城把珍藏的好酒都拿出来,好好醉一场,比啥子感谢的话都好。”田惠元道。 “好!没问题。”海天爽快的答道。 “海天,入京后的住所是怎样安排的?”成忠全问题。 “姐夫,这个不用担心。出发前已在我家与东宫之间租好了一个院子,住四五十人不成问题。吃住用品一应俱全。等你们到了,再安排厨子和下人。“海天答道。 “好的,好的。让师父、师兄费心了!”赵璂道。 “天哥,秋叶客栈在京城何处?”柳淳问道。 “秋叶客栈在京城有三个店。外城两个,内城一个。外城南城那个最大,内城那个离我家也不远。”海天道。 海天还把京城和朝廷的事情做了简单的介绍。 公孙瀚东确如那日济州漆姓男子所言,将出任明年会试的主考官。但有变化的是,副主考由四人增至六人。具体名单将在会试开始前一天在金殿御前抽签决定,人选的范围是京城除外大学士外,所有从二品以上科场出身的大臣。所以现在在京有资格成为副主考的大人们,重新翻开了已经堆满灰尘的四书五经,连夜苦读。一边庆幸自己有资格参与天子门生的遴选,另一方面又害怕被选中,万一露自己有老底,沦为笑柄。以前这些事由礼部主导,翰林院和国子监协助的会试科场变成了整个朝堂的事。好处是让那些妄图走捷径的权贵无从下手,让寒门士子能多些公平竞争的机会。坏处就是让刚回朝堂的公孙大人把所有已经习惯享乐,高高在上的大人们全得罪完了。逼得这些家伙不得不重拾典籍,用心研读。 还有皇帝陛下的六十大寿就在正月十六,只有一个月多少一点的时间。目前礼部最重要的事情莫过于此。 融州盐监正使由副使郑国兵出任,户部派了一名员外郎任副使。扬州盐道衙门五品及以上官员全部免职,永不续用。五品以下的降两级留用,罚俸两年。新任盐道是京畿道的巡回御史,户部差一郎中担任副手。两淮盐价从明年正月初一起下调两成。 融州和江陵两起灭门惨案都没有实质进展,黄羽卫也推测是唐门所为,但缺乏必要的人证物证,还无法结案。目前已全部移交刑部继续追查,黄羽卫不再插手。 梁王被陛下下明旨斥责,罚俸一年,闭门思过三月。 帝都巍峨的城门就在眼前,宽阔的官道上,哪怕是寒冬腊月往来进出的车马人流,依然不少。 天空中彤云密布,大片大片的雪花从午后就开始洋洋洒洒地飘落起来。车顶上已有雪花开始堆积。 公孙海天向守城军士出示黄羽卫的腰牌后,一行人轻轻松松从京城正南的朱雀门进入这神州第一城。坐在车上的年轻人都下来步行,几个年长的以前也曾来过,但还是觉得与其他城镇就是不一样。大家都没有说话,只是仔细打量着城内的一切,宽阔的街巷、整齐划一的坊市,一家接一家的店铺开始挂起了喜庆的灯笼……希望能更多的了解一些这里的点点滴滴。 房顶上已有一层薄薄的积雪,大街上的人都步履匆匆的赶路。铺子里的伙计不时跺跺脚,或是对着手哈上一口热气暖和暖和。 “唰!“一个苗条的身影落在赵璂的身旁。赵璂连忙后退,那个人影握拳就冲了过来。赵璂伸出右掌硬接对方一拳,身体不动如山,对方“噔、噔、噔”退了三步才稳住身形。 “小姑!”赵璂道。 “疯丫头。你咋来了?”黎云胜道。 十几人把这个身穿红袄的女子围在中间。 “天燕!哪个让你来的啊?”成忠全道。 亚瑟端端四人好奇的看着这个突兀出现的女子,只有中等个子,中人之姿,一双眼睛特别大且圆。寒露霜降四兄弟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 “小琪,不错嘛。我们再来!”刘天燕架起双掌又要动手。 “慢,慢,慢!大街上成何体统?”黎云胜一边拦住她,一边道。 “小姑,不急。等我们安顿好了再切磋不迟。”赵璂道。 刘天燕只是手痒,可不是缺心眼。一大群人围在大街上冒雪打斗,是不像回事儿。 “向天峰、赵瑞我们都在秋叶客栈的。都等你们两天了。你们咋才到啊?”刘天燕收起架势,说道。 “小姑,赵瑞也来了?”赵玮问道。 刘天燕看了眼赵玮,并不搭话,轻轻点了点头。 既然有人在秋叶客栈等候,自然先去客栈会合。 “向天峰、公孙娅、赵瑞、成沧、令狐华雄、公孙冬山、东方渠,还有我,一共八个人,前天到的京城。这一路上,除了令狐华雄和向天峰能陪我过一两百招外,其他人都太弱。我都不稀罕找他们切磋。赵璂不是成为丐帮新帮主嘛,功夫一定比在燕子坪时强了不少,所以我就天天盼着早点见他啦。”刘天燕自顾自的说道。 “疯丫头,在燕子坪时你和赵璂输赢对半开。现在嘛,你是输多赢少。”黎云胜道。 “哼!大胡子,我和赵璂不过才大半年不见,他就进步那么快?我可不信!”刘天燕道。 “呵呵,四小姐。大胡子现在都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赢小琪了,你呀,我看还是不用比了!”刘洋激将道。刘洋可是看着这个小魔王长大的,二人虽无可靠的血脉关系,估计上溯几百年还是同一个祖宗。 “是不是啊?赵璂,你吃仙丹啦?”刘天燕一边说,一边忍不住围着赵璂转圈打量。也看不出啥变化啊,不就是背上多了个不起眼的布袋吗? “成老表,他俩的话是真的吗?”刘天燕转头问成忠全。二人祖上沾亲带故,又是赵璂的师父,刘天燕觉得他的话比老黎可信。 “幺妹子,老刘的话没有假打。目前我要想胜小琪,也很困难。”成忠全道。 “没有道理啊!去年我们的身手还差不多,凭啥不到一年,他就把距离拉这么远了?”刘天燕闷闷不乐的道。 赵璂功夫突飞猛进的原因,当然不便明言。海天当然也不知道内情,但是黎云胜和成忠全的实力他还是有数的,见这二人如此说,心中也十分好奇父亲这位高徒到底有多少斤两。黄羽卫的邸报说,赵璂徒手击毙甄一是没有水分的,但在虎头寨让东方松失去半个脚掌,其中除了招式,宝剑的锋利是主因。甄一和东方松的实力差距甚大,所以现在赵璂的真正实力还是一个谜,但已进入一流高手之列是毋庸置疑的。 “刘女侠被黎兄和成兄的话就吓到了?这么快就准备认输啦?”海天不怀好意地道。 “你是谁啊?我们的输赢关你啥事儿?”刘天燕不悦的道。这才转头仔细打量这一群人,还有好多不认识。 “小姑,等到了客栈我再一一介绍,好吧?”赵璂见状连忙说道。 “好,跟我来。” 京城城南的秋叶客栈内,刘天燕让掌柜的腾了两个相邻的独院出来安置,豪气地说,住店的费用她全包了,想住多久都可以。这两帮人马合计二十多人,光介绍彼此认识就花去不短的时间。 “小姑,京城的消费可比其他地方贵啦不少。你带的银子够用吗?”成沧问道。 “小屁孩儿,你担心啥呀。把你的心放在肚子里吧。给,拿去花吧!花完了再找我拿。”刘天燕一边说,一边把一个银元宝抛了过来。 “谢谢!小姑!”成沧毫不客气的接过。都十四五岁了,还是第一次摸到银子。以前在巴蜀,吃穿不愁,哪怕去蓉城闲逛也不用他买单。 “小姑,还有我呢!”赵瑞正好看到。 “拿去!”一锭相同分量的银子飞向赵瑞。 从记事起在燕子坪,这个小姑没少让二人吃苦头。今天是第一次从她手中占到便宜。 兄弟二人相视一笑,找到一棵摇钱树,总算这些年的揍没有白挨。 待众人放下包袱,安顿好后,天色已暗。 成忠全、黎云胜、田惠元和刘洋四人商议后要求赵璂使出六七成功力,放开顾虑,使出自身所学,与刘天燕好好的比试一番。原本计划入内城复命的海天也留下来观战。 掌灯时分,庭院中的积雪已有一寸有余。赵璂率先在院中站定,刘天燕双脚在地上一蹬,左拳右掌直攻赵璂上路,赵璂举掌相迎。“啪、啪。”拳掌相接,刘天燕的拳掌如同碰到了海绵,劲道消失不见。刘天燕心中大惊,收掌变拳攻向赵璂面门,右拳化掌拍向赵璂左胸。赵璂头部微摆,右掌扫向刘天燕的右掌后背…… 所有人都站在屋檐下观战,大家都对这场竞技都充满期待,一个个屏气凝神,全神观战。 刘天燕建功心切,进攻愈来愈快,赵璂从被动接招开始反击。二人的拳脚基本功来源相同,一起练习切磋多年,彼此算是对方最熟悉的拳桩,往往是招式还未使尽就变招。 刘天燕的内力修为现在肯定远逊于赵璂,却在招式的变化速度与身法的灵活性上有优势。二人在院中腾挪闪躲,跳跃起伏。拳声呼呼,掌风吓吓,地上的积雪融化殆尽,屋檐的积雪也纷纷下坠。 刘天燕身为女子,出拳却不含糊,赵璂压制着内力尽量不挨她的身体。可刘天燕的拳头有不少结结实实的落在赵璂身上,为减少身体其他部位的疼痛,赵璂尽量用双掌与后背去承受对方的攻击。刘天燕知道赵璂双掌有古怪,只要看到他双掌主动迎过来,就中途变招,或回收或曲肘或滑开,绝不硬碰硬。 百招已过,二人依然难解难分。赵璂心道,看来只有使出降龙掌才能取胜。意念一起,招式即变。降龙掌以刚猛着称,原本故意压制的内力,随着掌风如突然爆发的山洪扑向刘天燕。刘天燕不敢硬接,闪身躲过。刚落地站稳,第二掌又至,面对连绵不绝的进攻,刘天燕只能借着轻盈的身法满院逃窜。 场外很多人也是初次见识降龙掌,赵璂一使出降龙掌就稳占上风。随着掌风越发凌厉,刘天燕离赵璂也越来越远。赵璂追上刘天燕的步伐,双掌轻吐,将她推出一丈开外,刘天燕踉踉跄跄的又向前冲了几步才稳住。 “啪、啪、啪……”屋檐下掌声雷动。 “璂哥,好样的!”成沧和赵瑞兴奋的喊起来。 成忠全等对于结局完全不意外,海天觉得赵璂手脚没有完全放开,虽说今天只是竞技切磋,不用生死相搏,但还有很多提升的空间。令狐华雄、向天峰、公孙冬山等都觉得从中受益匪浅。 赵璂今天把在燕子坪所学融会贯通的实战了一遍,就是为了让向天峰几人从中学点东西。如果一上场就用上降龙掌不但刘天燕会输得颜面全无,估计她从心中也不会服气。 赵璂一跃落在刘天燕身边,扶住她。关切的问:“小姑,没事吧?” “哼!能耐了哈?莫得意,下一场咱们重来过!”刘天燕推开赵璂的手。心中实在不是滋味,看来拳脚上自己现在确已不是赵璂的对手。 “幺妹子,今天太晚,明天再比如何?”成忠全道。 “不必了!赵璂我知道你会剑法、枪法和棍法,你选哪样?”刘天燕着急找回场子,毫不犹豫的回绝。 目前赵璂的剑法肯定是最强的,枪法次之,棒法最弱。不是打狗棒法差劲,是练的时日实在太短。 “我用棒吧。”赵璂道。 “好!大寒把剑给我。”刘天燕道。 刘天燕会的佩剑“燕影”,不是燕子坪宝库的藏品,却是自家剑炉铸造的上品好剑,是她父亲亲手为她锻打的。刘家在打剑炉有专门的作坊制作各种兵器,产量不大,但件件精品。市场上有钱难买,一件难求。刘天燕家这一支已负责这个行当好几辈人。目前主事的就是她大哥刘天赋。燕子坪不在乎这点收入,主要是不想让祖上留下来的技艺失传。 “等等,我弄几只火把来!”向天峰道。 第47章 佳人才俊 座次排定 黄攀、柳淳等帮着向天峰很快做好几只火把,寒露霜降四兄弟和赵瑞、成沧都人手一支。全部点燃后,整个小院明亮异常,让举火把的人纤毫毕现。 赵璂随便找了一根五尺来长的木棍来到院内,刘天燕在院中早已等得不耐烦。见赵璂过来,也不说话,拔剑便刺过来。对于刘天燕的剑法,赵璂了如指掌。他不闪不避,单手持棍轻轻拨开来剑,棒头随着剑身扫向刘天燕的手腕。刘天燕收剑横扫向赵璂肋间,赵璂双手握棍压住剑身借力跃起,木棍劈向刘天燕头部。刘天燕下腰躲过,剑锋同时削向棍稍,木棍被削掉五六寸长。赵璂顺势把棍头戳向对方的右肩,剑刃收变招已来不及,刘天燕只好侧滑后退。赵璂已抢先封住刘天燕的退路,刘天燕倒转剑尖向前大跨一步扭身与赵璂对峙。 第一回合,天燕险胜。小院以外已是一片漆黑,雪花似仙人在筛米一般,密密麻麻的飘落下来。 赵璂棍头画圈敲向天燕右手肘,天燕剑锋横抹,欲再次把木棍削短。赵璂岂能让她得逞?棍头绕过剑锋,点向天燕左肩…… 观战的人群中向天峰是练过棍法和枪法的,看得尤其投入。柳淳、赵瑞、成沧的枪法已有基础。四人主要关注赵璂的攻防。余下的人中大部分是用剑的,对刘天燕的一招一式更为用心。 黎云胜等四人及海天,对双方的每次变招和衔接都很重视。场中二人是燕子坪年轻一辈的翘楚,未来很可能还会是江湖正派的旗帜。 赵璂手中的木棍又被削去两寸,天燕的后背也被扫中一次,好得赵璂并未使出全力,否则天燕当有受伤之虞。 老话说: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天燕是打定主意要把赵璂兵器长度上的优势给拉回来。木棍对佩剑除了长度也再无优势可言,赵璂怎会不知,二人交手以来一直都在避免让自己的长棍与剑锋相交。 天燕的剑锋已有几寸剑芒在闪动,说明她已使出全力来进攻。使用刀剑之人是否有剑芒刀光,是对该人身手高低最直观的评判。哪怕招式再新奇诡异,在全力对战时刀剑若无光华闪动,就足以证明此人的内功修为欠缺、出招速度不够,离真正的高手还有差距。邱禾与邬琊对战时二人剑芒长达尺余,刘天燕此时能催动内力使剑芒毕露,长度虽短,但足以证明她已在剑法上登堂入室了。 观战的人见刘天燕,不过二十出头就能在剑法上有如此成就,心中佩服不已。海天也不由得暗暗点头,自己比她大了十来岁,当年在这个年纪可绝无此等造诣 。 雪愈来愈大,院中却无法堆积,两人的身影在雪花中上下翻腾、左冲右突,身上却无一片雪花。 赵璂全神贯注,握紧木棍,寻找对方的空挡。他的剑法主要源自仲棠师父、卢微和黄七郎。教刘天燕的剑法除了卢微、刘度和刘天丞外,她还喜欢四处讨教,只要她觉得有意思的剑招就会想方设法去学,别人不教她就偷偷去看对方练剑。哪怕没有学成完整的成套剑法,这东一招西一式拼凑起来的剑招,无规律可循、无踪迹可预判。好得二人在燕子坪时切磋不断,否则赵璂早就败下阵来。 不知不觉间二人攻防往来早在百招开外。院内除了二人腾挪跳跃的脚步声,木棍偶尔敲击剑身的声音外,只有火把被剑气与棍风带动忽左忽右的呼呼声。 亚瑟端端四人的眼睛更是挣得牛大,第一次近距离观看中原武林高手的竞技,远比部落冲突时那些胡砍乱捅有意思得多。在旁人看来避无可避的招式,场中二人总是能轻描淡写的化解。普通人无法完成的动作,他俩使出来却又行云流水般的顺畅。原来打架斗殴还可以如此好看和刺激! 寒露霜降四兄弟以前碍于自己是个大男人,又比刘天燕大几岁,对五年前那次让兄弟四个灰头土脸的比试心有不甘,又苦于无无法找回场子。看了今天这两场比试,才明白输得并不冤枉。就算今晚四人再次联手与刘天燕决斗,也没有绝对的把握取胜。 刘天燕剑尖直刺赵璂眉心,赵璂向左摆头,身体前冲,棒头侧击剑身,棒尾扫向天燕腰间。剑身受力不断颤抖,险些脱手,天燕身体向左横移,木棍依然如影随形。天燕右手反撩,剑尖已至赵璂肩头,而赵璂的木棍先一步击中天燕的右手上臂。 “我输了!”刘天燕收剑黯然地道。 “小姑,没伤着你吧?”赵璂关切地问。 “幺妹子,没事儿吧?”成忠全道。大家纷纷围了过来。 “我没事儿,小琪刚才是击中了我的右臂,不过力道不大。”刘天燕心中不甘,却非小肚鸡肠之人。比试切磋肯定有输赢,这次不过是陌生观众多了些,再说输在丐帮帮主手下也不是啥丢人的事儿。 “疯丫头,你进步也很大啊!原本我以为在百招以内定能分出高下,没想到你能撑到近二百招。”黎云胜道。 “好了,大家眼睛是饱了,可肚子还空着。雪又这么大,大家先进屋再说吧。”刘洋道。 听到刘洋的话,大伙儿才觉得肚子是真的饿了,腿也有些麻木,加上如此天气,顿觉更饿。 在安允才的指挥下,小伙子们很快在厅中燃起两堆篝火。原本客栈是不答应的,但有刘天燕在,一切都不是问题。掌柜的更是冒雪弄来了两只肥羊,十余只鸡。客栈中窖藏的好酒也悉数搬到厅中,客栈中可以用来下酒的菜肴也被黎云胜全部搜刮过来。客栈中所有空闲的伙计也都跑过来帮忙。 人手够多,材料充足。从济州起就开始自己动手操持伙食,赵璂等人配合默契,不过半个时辰,满屋二十六人都有了热气腾腾、香味扑鼻的食物。 “哈哈哈,今天如此热闹,真是难得。我说老少爷们儿,三个姑娘,咱们共饮一杯如何?”黎云胜道。刚才吃得有点急,黎云胜的大胡子上沾了好些油脂,在火光下泛着光。 “好!”柳淳首先附和道。 大伙儿都吃了些东西下肚,正好喝点酒暖身。于是都停下筷子,纷纷举起酒杯。 “干!“ “干,干!” “干!“…… 喝酒嘛,有了第一杯,还愁第二杯、第三杯? 这边徒弟敬师父,那边外甥敬舅舅;左手弟弟敬哥哥,右边弟弟找姐姐;对面晚辈敬前辈,身旁仆从敬主人……碰杯声不断,倒酒声不绝。 出身世家的令狐华雄、公孙冬山和东方渠开始还很拘谨,几杯酒下肚后,在柳淳与赵瑞的撺掇激将下慢慢放开了手脚。出于习惯,海天没有主动找人喝酒,但今天找他喝的人太多。按辈分,他是令狐华雄、东方渠和成沧三人的舅舅,公孙娅、公孙冬山的叔叔,成忠全的小舅子,赵璂的师兄。黎云胜、田惠元和刘洋三人与仲棠先生都是多年的交情,能不找海天喝点?亚瑟端端也是一个天生的机灵鬼,借着与海崖的交情也与海天碰了杯。刘天燕除了喜欢习武,更爱热闹。举着杯子与场中诸人一个挨一个的喝,早把之前比试落败的事抛到云外。成忠全、安允才与赵玮三人是场中喝得最少的,他们都知道自己的责任所在。 “嘿嘿,大家暂停一下!我有话说!”刘洋站起来大声说道。 刘天燕刚好停在海天身旁,转头看着刘洋。 “诸位,今天这里除了我们四个老家伙、安老弟和苦叶岛那三位客人外,全是少年英雄,都是将来武林中的俊杰。屋外大雪纷飞,屋内篝火熊熊,好不惬意!我觉得,诸位少年英豪们可以仿效前人,来个雪夜大结义,排个座次?一来方便称呼,二来以后行走江湖多几分照应。大家以为如何?“刘洋晃了晃脑袋,继续道:“如何?” “好啊!”刘天燕道第一个回应。 “可以,可以!”这是赵瑞声音。 赵玮瞪了弟弟一眼,可他没有看见。 “好,好的很!”柳淳道。 “没…问题,没问…题。”公孙冬山得舌头有点打结。 “是个,好主意!”一向稳重的黄攀也表态。 “好嘛,好嘛!”公孙娅好像变了一个人,声音出奇的温柔。 “要…得,要…要…得!”亚瑟端端哆哆嗦嗦的道。 “嗯。我看行,有啥不可?都是江湖儿女。”令狐华雄喃喃自语。 …… 余下的人,都表示同意。只余赵璂、赵玮和海天未表态。 黎云胜皱了皱眉头,刘洋今日的提议可比那日他在岳阳的意见复杂得多。这一路走来,赵璂的真实身份虽未公布,他多多少少也猜到了。老刘还真弄了个难题出来,黎云胜在心中感叹。 安允才的年纪放在那里,不可能掺和进来。亚瑟端端的三个随从耶格、禽察尔、尕斯哈鲁也不会算在内。寒露霜降四兄弟在燕子坪也是以下人自居,既然刘天燕加入了,他们肯定会主动退出。黎云胜在心中默默计算,关键还得看公孙海天的意思了。 赵璂与成忠全对视了一眼,成忠全又看向海天。海天恍若未闻,右手持杯盯着火堆。 赵璂的目光转向安允才,安允才也看着他,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赵玮也在等赵璂的意见。 所有人都在等赵璂发话,场面突然冷了下来。刘洋的脸上也有些不自然,旁边的田惠元拉了拉他的袖口,示意他坐下。刘洋讪讪地落座,赶忙举起酒杯来掩盖自己的窘态。 赵璂起身,全场扫视一圈,看到海天以鼓励的眼神看着自己,缓缓的道:“诸位,刘叔的意见很好。我辈岂能让古人专美与前?刘关张三人结义便创下了蜀汉基业,贾家楼四十六友成为李唐江山的中流砥柱,我等不奢望做出此等丰功伟绩,起码要扛起江湖正道的旗帜!对吧?” “小璂说得对!少年人就该有这样的雄心与担当!我和老黎、老田、老刘等都慢慢老去,以后的江湖还得靠你们主持正义、维护公道。”成忠全道。 “四位大侠,诸位少年英雄们。我身在公门无法参与此等盛举,殊为遗憾。不过,我举双手赞成刘大侠的意见。希望诸位结义后能风雨同舟、荣辱与共,绝不干背信弃义、两面三刀出卖兄弟姐妹的事。”海天起身道。 “大公子,我们四兄弟不敢与诸位兄弟相称还请见谅!”大寒起身对赵璂道。 “行,参加与否全凭自愿,不勉强。大寒你们四兄弟,在我赵璂心中与在座的其他人无异。都是如同我的亲人一般。“赵璂道。 “谢,大公子厚爱!”大寒抱拳道。 “赵帮主,我一个人…一个…可以加入吗?就…就我一…一个!”亚瑟端端走到赵璂面前,伸出一根手指,满怀期待紧张的问道。 “可以,可以。欢迎,欢迎!”赵璂微笑着拍了拍亚瑟的肩膀。 “谢谢!谢…谢谢!”亚瑟端端拉过赵璂的手,亲吻他的手背。抬起头时,眼中也满含泪水。是高兴、激动与感激。自从离开故土开始,无助与失望,伤心和孤独总是与他做伴。失去所有亲人后,在遥远的异乡终于又将有人把他视为兄弟和亲人了。 “诸位,除了成、黎、田、刘四位大侠,海天公子,还有寒露霜降四兄弟,耶格三人及在下,还有十三人。年纪相近,志趣相投,能在此义结金兰,实乃人生幸事。我们能有机会见证也属不易。想当年公孙瀚虎、刘庚、于大河与令狐彩玉四位前辈义结金兰,其中三人进入十大高手榜,传为武林佳话。我希望今晚列位少年英雄们,好好努力,争取超越几位前辈,书写属于你们的荣光,开创属于你们的未来!”安允才道。 “好!即是这样,我们也不用搞磕头上香、歃血为盟那一套。既是江湖儿女,何须拘于小节?大家就以酒为媒,以酒为凭,以酒为证如何?”黎云胜站起来提议道。 “好!”无人不赞同。 “第一杯,敬天!“黎云胜高声道。 十三人纷纷起身,倒满后举杯敬天,泼了出去。 “第二杯,敬地!” “第三杯,敬江湖前辈与师长!” “第四杯,敬兄弟姐妹!” “第五杯,敬自己!从今以后十三人当休戚与共、肝胆相照、生死相依,绝不背离今日之盟!若有违背,人神共弃!” “休戚与共、肝胆相照、生死相依,绝不背离今日之盟!若有违背,人神共弃!”十三人都异口同声的道。 寒夜里,他们低沉的声音听起来,仍能让人热血沸腾,心潮澎湃。 接下来,是根据年纪定长幼,依次为:向天峰、黄攀、令狐华雄、柳淳、刘天燕、公孙娅、赵玮、赵璂、公孙冬山、赵瑞、亚瑟端端、东方渠和成沧,成沧最小。十三人中,两两论交,关系错综复杂,这样按年纪大小一排,简单了不少。 “小姑,我们三个是喊你为姐呢?还是遵你为姑?”赵瑞问刘天燕道。 “你不是废话吗?肯定得叫我五姐。不过嘛,成沧必须还得叫我姑。“刘天燕道。 成沧是成忠全的亲儿子,两家祖上有亲,加上成忠全就在边上,这个辈分还暂时乱不得。 “幺妹子说得对。沧儿,你得单独称天燕为姑,其他人不用顾忌,按照今天定下来的顺序称呼即可。“成忠全对成沧道。 “是。爹!“成沧道。 十三人中,赵璂、柳淳、赵瑞和成沧是成忠全的弟子,向天峰虽未拜师,但也在学他的枪法。估计东方渠和亚瑟端端二人也会跟着学。这样一来,有一半多的人都会成为成家枪的传人。 “小琪,老八。你可知道为何大嫂和二哥同意我出来闯荡吗?”刘天燕高声问赵璂。 赵璂摇了摇头,老黎和成忠全等也很好奇,当初为了把时不时就私自外出的小魔王逮回家,二人可没少出力。为何主动放她出来,实在想不明白。 “我给他们说,赵璂成了丐帮帮主,身边需要自己人帮衬。我们一起长大,我不来帮你,谁帮你?对吧?后来又听闻丐帮曾有过女帮主,却还没有过女长老,这不是在等我吗?我要做丐帮第一位女长老!“刘天燕豪气的道。 大伙儿听了都觉得匪夷所思,放着好好的清闲日子不过,非要来过刀头舔血、费力不讨好的江湖生活。 “疯丫头,志向远大哦!这么说来,他们二人同意你加入丐帮啰?“黎云胜道。 “那是当然,不然我怎么成为帮中长老?”刘天燕道。 “小姑,不。五姐,卢师父和天丞叔可有什么话带给我?”赵璂对于能否驾驭刘天燕心中实在没有底。当初她闹出的幺蛾子,比赵璂三兄弟的总和还多几倍。 “呵呵呵,不愧为当帮主的人!他们两人给你尚方宝剑,拿去吧!他们说,如果我不遵你的号令,可以随时把我驱逐出帮,还不能回燕子坪。”刘天燕掏出二人给赵璂的信,递过来。 既然她能在众人面前这样说,看来是已打定主意,不再反悔。 第48章 天峰捐款 赵璂认亲 雪下了整整一夜,是今年入冬以来最大的一场雪,屋顶的积雪厚度超过六寸。大地银装素裹,满城粉妆玉砌。这厚厚一层积雪仿佛也把人们的活动也给封住了,卯时已过,街上别说人影,连猫狗都看不见一只,四下都静悄悄的。 昨晚喝多了的人还趴在被窝里,而成忠全、安允才二人随同海天一早就进入内城。 向天峰把几封回信交给了赵璂,并把这次行程做了简单的回顾。赵璂也把在徽州分开后的种种经历述说一通。听闻赵璂数次遇险,公孙娅不由得伸了伸舌头。赵玮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没事儿。 在路过江陵老家时,向天峰把家中除了祖宅附近二百多亩良田还留着,其余的田产与宅子全部变卖,合计得银六万多两。他把那两百多亩良田的租子也捐给丐帮江陵分舵分配。江陵分舵有了这些固定的收入,可以让分舵的孤寡不再仰仗乞讨过活。向天峰还留下四千两银票在青城山,供兄弟二人日常开支。 “小璂,这些银票我捐给帮中,放在我这儿没啥用处。”向天峰拿出厚厚的一摞银票递了过来。 “大哥,这是你家几代人的心血。你不留着找大嫂?或是留给小文?”赵璂并没有接受。 “我还留有一万多两,船帮每年还有分红,以后的生活不是问题。再说了,小文以后得靠自己的双手去求生活,不能老躺在祖辈的福荫下享福。颜后一无所有,不是照样活蹦乱跳的?”向天峰道。 “好吧。我代帮中弟兄们感谢你及向家的各位先辈!银票先放在你那里,等财帛堂的弟兄们来了,再给他们。” “对了大哥,你家的仇人当是西关盟无疑。荆楚拳馆觊觎你家里财产,但他们还没行动。那日我们在西湖与西门烈相遇,他指认是漕帮所为。后来与沈桥对质,他说是西门烈栽赃陷害漕帮。想来也是,以漕帮的财力确实没有必要为钱财伤害那么多人。”赵璂到。 “多谢,兄弟为我家之事费心!”向天峰抱拳称谢。 “大哥,自己兄弟,客气啥?你家的仇就是我们的仇,才过一夜就忘了昨夜的誓言?”赵玮道。 “没有,没有。七妹说笑了。我既是咱们这帮人的大哥,不能总让当弟弟的为我操心不是?再说了,小璂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不能只管我一个人的事吧?”向天峰道。 “小璂如此关心你,还有错了?真是那啥咬吕洞宾,不是?”公孙娅瞪着向天峰道。 向天峰只能闭口不言,满脸尴尬。赵璂姐弟二人见状不禁莞尔。 “大哥,小文和颜后在青城山还习惯吗?”赵玮见状,赶紧换了一个话题。 “还好,颜后很懂事儿。有他在,小文也没啥问题。对了,接下来,在京城是如何安排的?”向天峰道。 “大哥,等成师父和安叔回来就知道了。我们目前主要的任务还是继续练功,提高大家的功夫水平。按照帮规,我可以在帮中选两位护法。月前我选了扬州分舵的慕容顿,还差一个,打算让大哥来做,不知大哥意下如何?”赵璂问道。 “我武功低微,对帮务也不熟悉,恐难以胜任。”向天峰难为情的道。 “功夫可以慢慢练,帮务也可以慢慢熟悉。现在五姐有心加入丐帮,我会让她当你的陪练,到时候你们二人共同完成这个护法任务吧。午后,你和五姐一起去分堂打个照面,告诉段杰堂主,如果肖长老到了京城让他多留些日子,我有事情找他。五姐入帮的事情,也等肖长老到了再办理。你和她以后无事的时候多跟着分堂兄弟们交流交流,向帮中前辈多学习学习。等春节后,我希望你们二人能把京畿道的分舵都跑一圈,实地查看了解各个分舵的情况。现在白长老和慕容顿在扬州分舵试行''帮中弟子给人看家护院‘之事,我希望在京畿道也能展开。这个事情等我们在京城安顿好,且熟悉以后再提。大哥可以先在思考思考,如何开展此事?至于其他有益于我帮发展的意见,你随时可以提出来,我们一同探讨。’”赵璂道。 “行,那就按照你的计划来。我们是不是要在京城待很久?”向天峰问道。 “如果一切顺利,应该是这样。”赵璂回答道。 “小璂,五妹现在有一流高手的实力吧?”向天峰问道。 “我觉得有了,最少甄一就不是她的对手。”赵璂道。 “这么厉害!”公孙娅叹道。 “我以前也不相信女子,在这个年纪能有如此身手,想来婆婆当年也是这样的情形。”赵玮道。 “六妹、七妹,不要气馁。大家都还年轻,只要肯下功夫,也有可能跻身一流。”向天峰道。 “大哥,你在五姐手下能撑到多少招?”赵璂问。 “这一路过来。我从最开始的七八十招,慢慢可以勉强到一百招。华雄身手要比我好很多,每次都能撑到二百招左右,冬山、赵瑞、成沧我们四人差不多。东方渠最弱。”向天峰道。 “攀哥和华雄不相上下,柳四哥比赵瑞、成沧要弱些,六姐、七姐水平相当,端端和小渠类似。我得和四位前辈、五姐商量一下,如何针对性的提高大家。”赵璂道。 午后,成忠全和安允才回到客栈。昨夜喝多了的人陆续醒来。 “小璂,志坚带你和小玮先去他仲棠府上,我暂时留在客栈安顿余下的人。”成忠全道。 “好的,师父!”赵璂应道。 “你不用和他们打招呼,轿子已在客栈外等着,现在就去吧!”成忠全催促道。 “我总得换身衣服吧?师父。”赵璂笑着道。 “对,对,对!看把我急得。嗯。你小子倒还稳得起!”成忠全自嘲道。压在他肩上的担子眼看就要放下了,他能不急吗? 赵璂的心中此刻也很忐忑,心中的不安远远超过了当日的君山大会。他快步回到房间,换上了一直没有穿的月白色绸衫锦袄。把所有的书信贴身放好,拎着装着打狗棍的布袋来到院前。赵玮外披一件桃红色大氅等候多时。 三人坐上轿子,往公孙侍郎府上而去。 礼部左侍郎府的书房内,室内炭火正旺,偶有轻微的木炭爆裂声传出。赵璂和赵玮拘谨的坐在椅子上,安允才也默默的坐在一旁。 “师父,这些是青熙道长、柳叔和卢师父给您的信。”赵璂把几封信一一转交给公孙瀚东。 公孙侍郎接过来信,粗略看了看,再轻轻的放在案几上。转头慈祥的看着爱徒说:“小璂啊。不用紧张,那是你的亲生父母。在你的记忆中他们已很模糊了,但他们可从没有忘记你。上月你生辰那天,就是你们客栈遇刺那夜。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思念你得紧,二人半夜三更到我这儿来,我们一起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儿。他们当时就坐在你们现在的位置。” 赵璂低头看了看屁股下的椅子,双手放在扶手上轻轻的摸索。 “皇上也很想你,前日早朝后还向我问起你几时能到。今日之后,你的人生道路将会大大不同,可以说前程似锦也可以说是荆棘密布、危机四伏。既然上苍让你生在帝王家,那就得面对这些。我希望无论你将来遇到什么,都不要忘记这些年的种种经历与磨难,不要忘记燕子坪天平学堂里,那些最简单却又最难坚持做到的道理。”公孙仲棠缓缓地道。 不知是室温太高还是紧张,赵璂的额头竟起了汗。“小璂谨记先生教诲!定当竭力做到。” “父亲,太子殿下和娘娘到了。”公孙海天在门外道。 四人连忙起身迎接。 “参……” “不必多礼。都快起来!”太子截断四人的话,伸手扶起公孙仲棠。眼睛却看着旁边那个身着白袍的青年。 “坤熙,坤熙!你总算回来了!”身着便服的太子妃越过身前的太子,双手紧紧的抓住赵璂的双臂,睁大眼睛仔细打量着朝思暮想的长子,眼中已泪光闪动,泫然欲泣。 “娘!”赵璂伸出双手紧紧的抱住,十多年来日思夜想的娘亲。 “嗯!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在离开身边十多年后终于又回来了。已从蒙童长成了大人,太子妃身体颤抖,激动不已。赵璂闭上眼睛,像是在记忆深处搜寻儿时的感觉。对外,他名义上是表姑父赵任强的长子,称呼赵夫人为母亲,赵任强为父亲,而非爹和娘。 其余人都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母子二人。赵玮的紧咬嘴唇,眼圈泛红。 “好了,锦娘。熙儿回来就好。以后还有的是时间。啊?”太子轻轻的拍了拍太子妃的后背,伸手握住赵璂的右手。 赵璂睁开眼睛,亲生父亲清瘦白皙的面庞离得如此近,在梦中无数次出现的人活生生的站在眼前。 “爹!”这是一声等你十多年的呼喊。 “诶!”这声音让太子的身体都微微颤抖了一下。 良久,太子妃总算平静下来,可手一直抓住赵璂的手,深怕他再次离去。 “你就是赵玮吧?你父母可好?”太子问。 “是的,殿下。家父家母都很康健。家母十分想念娘娘。”赵玮答道。 “是啊。本宫也很想念她,你长得和表姐年轻时有几分相似。既然熙儿回来了。等开春后,让表姐来京城小住,殿下以为呢?”太子妃道。 太子妃雷氏与赵玮生母任氏是姨表亲,二人一起长大,自从雷氏嫁入晋王府后再也没见过面。 “好啊。你安排就是。”太子道。 “殿下,老臣幸不辱命。今天可以交差了吗?”公孙瀚东道。 “仲棠先生,我们夫妇对你的恩情铭感五内,言语不足以表达。请受我一拜!”太子说完起身,欲向公孙瀚东行礼。 公孙瀚东连忙起身,伸手止住太子的动作,道:“殿下,使不得。这是臣当年对殿下与皇上的承诺。” “熙儿,你过来。”太子对赵璂道。 赵璂来到太子身边,“你跪下,叩谢仲棠先生的养育和教导之恩!”太子说。 “小璂,不必这样!”公孙瀚东道。 “仲棠,我的礼你可以不受,但熙儿的你必须得接受,这是孤的旨意!”太子提高了声音道。 赵璂跪地恭恭敬敬的对公孙瀚东叩了一个头,口中道:“赵璂感谢先生多年的栽培与教养!先生的教诲,坤熙将终身不忘!” “好,好。“公孙瀚东扶起赵璂。 “仲棠啊,我这儿你是交差了。但这个差事还没有完,必须等到明天面圣,坤熙重入皇室的金匮玉碟,获得宗正府颁发的皇家宝册后,才算圆满完成。这也是为何今天没让坤熙直接去东宫的原因。”太子道。 “殿下的意思是此事还有变数?”公孙瀚东问道。旁边的安允才和赵玮闻言,心中一紧。 “父皇这些天早朝后好像有意疏远我。听闻,是坤熙在德州与坤泽起冲突的事传到父皇耳中,引起了他老人家的不悦。”太子道。 “殿下放心,皇上不会因这点小事,就会推翻既定的想法。他这些天故意冷落殿下,是想提醒殿下不要有了儿子就忘了爹,更不要因此改变以往的风格。殿下应更加谦逊和低调,多关心圣上和皇后娘娘才是。”公孙瀚东道。 “我明白了。那明日,我们在早朝后再一起面圣。太子妃明天也去母后宫中候着,随时听候召见。熙儿,你就听仲棠安排吧。”太子道。 “好的!爹。”赵璂道。 “赵玮和安允才,二位卿家一路陪着熙儿涉险过关,殊为难得。孤心中很感激,只是现在还不到喝庆功酒的时候,只有把你们的功劳先记着。”太子对二人道。 “谢,殿下!”二人躬身称谢。 “熙儿,你暂时住在仲棠先生家里。明日面圣确定后,就可以搬到东宫与我们同住了。你还有好几个弟弟妹妹呢。”太子妃道。 “好的。娘!”赵璂道。 “仲棠,还得麻烦你把面圣的注意事项给熙儿好好讲一讲,不要君前失仪。有劳你了。”太子道。 “殿下放心,此乃臣分内之事,义不容辞。“公孙瀚东道。 “好,我们先回去了。”太子说完起身欲走。 “请殿下稍等。” 太子重新落座。 “娘娘,这是当年你给臣的那五千两银票,我交给燕子坪的能人打理,十多年来已变成了五万多两,他们凑了个整,这儿是六万两可以在京城通兑的银票。”公孙瀚东一边说,一边把刚才赵璂交给他的信封双手递给太子妃。 “既然当初是给熙儿的,还是交给熙儿自己支配吧!”太子妃接过来,递给赵璂。 “孩儿,多谢娘亲!”赵璂毫不客气的接过来。 “傻孩子,谢什么谢?这点钱也无法弥补父母对你的亏欠!”太子妃笑着说。 几人将太子夫妇送出府后,回到书房。太子妃还带走赵玮,说是要和她这个表侄女聊聊天。 “小璂,你把苦叶岛来客的事情,再详细讲给我听听。”公孙瀚东道。 赵璂把亚瑟端端的情况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其中还附上了几页柳淳问来的情况。 “师父,该如何处理此事呢?”赵璂问。 “亚瑟端端只是个少年?” “是的,十六岁多一点。”赵璂回答道。 “哦。小璂以为他来找我所为何事?” “不过两件事,一是报父母之仇,二是夺回酋长之位。”赵璂道。 “是的。如果我还身在江湖,岳父应该是想让我传他武功,让他能亲自报仇雪恨。如今,我既跻身朝堂,就得为王朝考虑。等明天过后,我亲自见见此人,然后再做打算。”公孙瀚东道。 接下来,师徒二人就面圣的仪轨,可能涉及的问题做了推演。海天和安允才也在旁边观摩,并帮着查漏补缺。 第49章 初入皇宫 身份纷争 每年冬至后,往常三日一次的早朝变成逢初一、十五举行,这大大减轻了京城三品以下官员的负担。但,六部的正副主官及大学士、协理大学士、内阁学士就没有那么幸运,这些大人每天都得参加皇上在御书房或冬暖阁举行的小朝会,都察院、大理寺、黄羽卫等衙门主官会根据需要不定时参会。时间上也要比春夏晚一个时辰,以便年长的大人有时间准备。最累的当然是权力最大的人:皇帝陛下、太子殿下和内阁大学士、协理大学士几人。他们几乎每天早上天天见面,共同商讨王朝的大事小情,决定着帝国未来的走向。大学士们每天参加完大小朝会后,再回到位于紫宸殿左前方的内阁公厅,把早上议定的事情安排下去。每日夜间,几位大学士还会轮流在此值守,就近接受陛下旨意,处理突发情况。 按祖制,本朝不设宰相,以内阁首席大学士代行宰辅之职。大学士满员是三殿三阁共六人,一般很难授满,目前就只有四位。协理大学士不常设,最多的时候也不过三人,眼下只有礼部左侍郎公孙瀚东一人。内阁学士是大学士和协理大学士的助手,一般从翰林院、都察院的年轻人中挑选。他们品级不高,但才干出众、品行操守过硬。当然,这些人的前途肯定也是一片光明。 今天是腊月十五,本年最后一次定朝。在京有资格参与朝会的文武官员、王公勋贵在寒风和黑夜中往皇宫聚集。参加这种朝会的礼仪性较强,一般都不会有具体的议事内容。 赵璂跟随仲棠先生第一次进到皇宫,他还没有资格参与朝会,被安排到一偏殿等候。在偏殿中他见到了令狐华雄的祖父令狐光明。一位身材高大,须发皆白的老人,锦衣华服,精神矍铄。 “小璂,还记得老头子我不?”令狐光明问道。 “晚辈,当然还记得前辈。上次见到前辈应该是十年前在汉中。”赵璂回答。 “嗯,不错。少年人记忆力就是好。你长大了也有不少变化,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和哪个谁?谁?长得有几分相似。”令狐光明晃了晃脑袋,实在是想不起来。 “唉。年纪大啦,不中用啰!你见过我家老大和妹子了吧?”他转头问道。 “是的,在君山都见过。彩玉前辈康健得很,在君山大会后就带着弟子去往云南。文渊大侠近来功夫精进不少,估计下次榜单出来就是天下十人之一。华雄兄长已到京城,不知道前辈见到没有?”赵璂道。 “哦?华雄到京城了?目前我还没有见到。你们又是怎么遇上的?”令狐光明问道。 赵璂于是就把进京以来发生的事情给这位武林耆老,原原本本的介绍了一遍。 门外传来朝会即将开始的鼓声,偏殿中的一老一少则是越谈兴致越高。 “前辈,听闻您与陛下交往数十年,亲如兄弟?”赵璂问。 “我与圣上相识四十多年,认识的时候太子殿下都还没有出生呢。彼此十分熟悉是真的,但怎么可能亲如兄弟呢?皇上是天子,又岂能和我这个江湖草莽称兄道弟?这不合礼制,也有违君臣之道。”令狐光明道。 赵璂起身为令狐光明的茶杯中续水,二人又天南海北的聊着。年近八旬的老人就是一部活着的史书,见过的、听过的、亲身经历的事数不胜数。赵璂是很好的听众,无论老人讲啥都爱听,不时插话提问。令狐光明可能是好久没有翻老黄历了,今天的谈性极好。一直说到宫内小太监过来唤二人去冬暖阁面圣为止。 一老一少,一前一后默默的跟在领路小太监身后。三人穿廊过院,经过有大内侍卫重重值守的殿门,走了差不多盏茶功夫,来到一处相对小点的宫殿,门上悬着“暖阁”二字,这就是入冬后皇帝陛下最常待的地方。 赵璂二人在门外停步,小太监轻手轻脚的掀开门帘,前去通禀。 少顷,一个尖锐且阴柔的声音传来。“宣二人即刻觐见!” 赵璂深吸一口气,伸手掀起门帘,示意令狐光明先进。 令狐光明目光慈祥的看了看赵璂,又轻轻的拍了拍赵璂的肩膀,迈步进入室内,赵璂紧随其后。 “令狐光明、赵璂拜见吾皇,愿吾皇万岁,万万岁!”令狐光明领着赵璂下跪行礼。 “光明兄,快快平身!”皇帝一边说,一边亲自扶起。 “谢陛下!”令狐光明起身后,闪身站在皇帝身后。 “你也平身吧!“皇帝来到赵璂身前道。 “谢陛下!”赵璂抬起头,慢慢起身。 只有中等身高的皇上已把朝会时的皇冠换成普通的软帽,依然身着明黄色的龙袍。四方脸,胡须花白,目光炯炯的盯着赵璂。 “啊!你…你……你…”皇帝好似受惊一般,后退了两步,令狐光明连忙挽住他的手臂。急切的问道:“皇上,有何不妥?” “父皇!怎么啦?”太子连忙跑过来,不解的问。 屋内其他人也纷纷上前,赵璂一脸茫然,呆在原地。 “长信侯,你过来!”皇帝道。 “陛下,臣在!”一个身着紫袍的干瘦老者上前道。 “你仔细看看,他像谁?”皇帝已恢复镇静,眼中微微有了笑意。一手指向赵璂,一边对长信侯道。 一直关注皇帝脸色的公孙瀚东和令狐光明暗暗松了一口大气。 太子和另外一个身穿蟒袍,富态有余、威严不足的老人都感到莫名其妙,顺着皇帝的手指上下打量面前,同样一脸茫然的年轻人。尽管室内变故突起,少年人面不改色,稳稳的站在那里,不动如山。 “小敬!他长得像小敬。陛下!”长信侯的声音已在发抖。 “啪!”令狐光明拍了一下手掌。“对,对,对!我就是说,怎么看起来如此眼熟。原来小璂和宇文敬真有六七分相似!”那个年老的宦官也跟着点了点头。 “哈哈哈,哈哈。小敬,难道真是你转世到我轩辕家,再续前缘?”皇帝围着赵璂转了两圈,才停下来。长信侯也跟着上前,拉起赵璂的手,满面笑容。 室内其他人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赵璂望向太子,太子想了想,恍然大悟。公孙瀚东、蟒袍老者还是一头雾水。 “哈哈哈,哈哈。好了,好了。长信侯,你来说说是咋回事吧?”皇帝拉着赵璂的手,走向椅子。 “小竹子,快去请皇后过来!大家都坐下说话。”皇帝继续道。此时早把刚才的失态忘记,显得十分兴奋与高兴。 “老夫原本还有一个弟弟,与皇后娘娘一母同胞。小弟宇文敬,天资聪颖,身手不凡。但天妒英才,还不到而立之年就丧生在北狄的箭下。光明兄,应该对他有印象吧?”长信侯宇文攻缓缓道来。 令狐光明点了点头。太子只是听皇后说起过,这个舅舅离世时他还只是个幼童,所以无任何印象。 “唉。小敬是为了救朕才惨遭不幸的。他就是在朕的怀中咽的气,这么多年来,朕只要想起他,就忘不了他那双心有不甘的眼睛。如果他还在,一定会的成为我朝北疆的柱石。”皇帝补充道。 都说太子的次子与皇后有几分相似,这个早亡的国舅爷与同胞长姐长得很像就不足为奇了。原来如此,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此言不虚啊。公孙瀚东感叹道。 “鲁王爷、长信侯,二位是宗正府的当家人。眼前这个年轻人就是朕的长孙轩辕坤熙,当年吴王之乱发生后,为留住我晋王一脉的血脉,特将当时年不足五岁的长孙坤熙委托给公孙瀚东、令狐光明和成忠全三人。为掩人耳目,让坤熙改姓赵,认现为巴蜀道按察使的赵任强为父。朕继承大统后,原本可以早日将他接回来,一来是局面还未稳定;二来,都知道创业难,守业更难。我轩辕王朝建国将近百年,不缺会吃喝玩乐、提笼架鸟的皇子皇孙;也不乏英勇善战的将才;更有不少精通权术,喜欢庙算的子弟。唯一缺少的就是从小深知民间疾苦,长于市井的后人。当年仲棠把这个意思给朕说后,太子与朕都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十余年来,坤熙在民间不但见识到普通百姓的生活,更是融入了他们。在仲棠等人的精心教导下,文武兼修,还成为目前江湖中年纪最轻的帮派领袖。”皇帝陛下一口气向宗正府的两位负责人解释这么多。 大家都明白了其中的原委,但皇室血统岂可如此草率?何况是嫡长孙,未来皇位潜在的候选人中第一人? “陛下,宗正府的金匮玉碟上是记录了坤熙的名字,也注明其已失踪。现在该如何证明眼前的少年就是那个失踪的孩童?”一直未曾言语的鲁王问道。 “鲁王叔,令狐和公孙两位卿家当年亲手从我手中接着的人,今天又亲自送回。期间仲棠每隔两年都会把坤熙的画像送过来,孩子在长大,相貌肯定也在等变化。我把仲棠送过来的画像带过来了,请皇叔过目。”太子一边说,一边把画轴递了过来。 鲁王并未接,而是看着皇上继续说:”陛下,不是老臣不信。是如何让天下人都能相信?否则日后难免会有流言,这样对太子不利,对江山社稷更是不利!” “陛下可否下明旨说明?”令狐光明试探着问道。 “不可。本来很确定的事情,反而会因此变得更复杂,如果再让有心人去瞎传,事情就更棘手。”长信侯道。 殿中一时间都沉默下来,这个事情处理不好,后患无穷。 “皇后娘娘和太子妃道!”门外黄门的通传声响起。 除了皇帝,都起身行礼。 皇后与皇帝行完礼后,径直走向赵璂,赵璂身体微倾,迎着祖母慈祥的目光。 皇后颤颤巍巍的把赵璂拉入怀中,喉头发紧,不闻有声音发出。 “皇祖母,孙儿回来了。”赵璂道。 皇后拍了拍赵璂得后背,深吸一口气,然后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想杀本宫了!” “皇后娘娘,再仔细看看,他长得像谁?”长信侯插话道。 皇后闻言,松开抱着赵璂的双手,仔细端详。不过几个眨眼功夫,皇后再次抱紧赵璂,喃喃的道:“天啦!太像小敬了。小敬难道是你在天有灵,特意回来找我们的吗?” “皇祖母,我是您的孙儿。可能和素未谋面的舅姥爷长得很像。但我们可是两个人哦。”赵璂道。 “是,是。祖母知道,知道。你是你,舅姥爷是舅姥爷!”皇后听赵璂如此说,也立马醒悟过来。 皇后挨着皇帝坐下,赵璂站在她身边。皇后对皇帝说:“陛下。坤熙既然回来就好,就早点把名分定了吧。以免外人瞎叨叨。” “皇后有所不知,现在就是在为此事犯愁啊!”皇帝道。 “皇家血脉自然是皇帝陛下说了算,外人岂能随意置喙?否则就是对整个皇室的藐视与挑衅。再说了,如此重大的事情,皇家岂会儿戏?”皇后道。 “等等,去把左宗正淇国公、首辅李大人、礼部卫尚书和都察院左右都御史也叫来。免得再来一次。”皇帝道。 “是,陛下!”御前值守领命而去。 本朝宗正府除了管理宗室事务外,还监管勋贵外戚的爵位承袭与赏罚。设大宗正一名,由宗室德高望重的王爵宗亲担任。左右宗正各一人,由宗室和勋贵外戚中资历威望高者担任。大宗正和左右宗正具体人选当然由皇帝陛下决定。此外还有宗正两人,分别是礼部尚书与都察院左都御史,这二人只是负责监督与指导宗正府行使职权,人选随着这两个职位上的人员变动而变化。 “坤熙啊,几位大人还没有来,要不你把在江湖中的经历讲给大家听听?”皇帝道。 “是,陛下!”赵璂道。 “坐下说,坐下慢慢说。”皇后把赵璂拉过来,坐在自己身边。 “阚泽,你去让御膳房多准备点饭食,今天在座各位都要在宫内用餐。”皇帝对旁边那位一直不曾言语的老太监道。赵璂进来后就在探查室内诸人的呼吸,发现这个叫阚泽的太监比令狐光明还要绵长轻微,室内内功修为看来只有仲棠师父可以超过他。 “是,陛下!”阚泽领命而去。只见他步履轻盈,全无声响。 赵璂坐下来,从江陵向家惨案开始讲起,而后君山大会,接下来拳打甄一,西湖遇险。前后用去差不多半个时辰。 阚泽返回禀报说,午膳已备好,请皇上与皇后移驾。去膳厅的途中,遇到前来找师父阚泽的十三皇子轩辕煜相。这个马上就要及冠的皇子,就是寄养在皇后宫中,目前还未有封号的那位。他今天也被皇帝允许一同用膳。 一行人都是匆匆忙忙的用完午餐,盼着把正事儿给落实下来。尽管吃的是天底下制作最讲究的饭菜,赵璂也没觉得有啥不同。 五位应召而来的重臣此时也到了暖阁中,把本就不太大的房间挤得满满的。起居郎更是竖起耳朵,不肯放过众人的只字片语。 太子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新到的几位大人都没有发言,更没询问什么。十三皇子是第一次听闻此事,眼中满是好奇。赵璂的名声他已知晓,只是万万没想到这个只比自己小两岁的丐帮新帮主,竟然可能是自己的侄儿。要不是自己今日亲眼所见,亲耳所听,打死都难想到会有如此匪夷所思之事。 太子最后说道:“母后,刚才鲁王叔说,要如何才能让天下人相信眼前叫赵璂的人,就是十多年晋王府失踪的长孙轩辕坤熙?否则被人质疑后,将有不少后患。” “鲁王叔,我有办法。”太子妃道。 众人闻言为之一振,目光纷纷投向太子妃。 “太子妃,请讲!”鲁王道。 “当初,坤熙离开我时。在他的左边腋下,我用殿下的“晋王世子之印”盖过后刺青,现在可以当场查看。其二,坤熙弥月时,陛下曾赐下一块有晋王府标志的和田白玉牌。我将此玉牌一分为二,我们母子各执一半,可以拿出来比对,看看能否合上。”太子妃一边说,一边从袖中取出那半块玉牌。 赵璂也从脖子上把那块从未离身的玉牌取了下来。 一旁的小太监取过二人的玉牌,双手递给皇帝。皇帝接过后,上下合拢,仔细端详上面的文字。然后道:“是我晋王府上的物件。鲁皇兄、长信侯、李大人、卫大人等你们也好好看看。” 宗正府五位大员在本朝还是头一次聚齐,宗正府地位是很尊崇,却是最清闲的衙门,平日里来串门的猫狗都不多见,还有啥子大事儿。玉牌在八位大人手中依次传递,最后走回到了鲁王手中。 “玉牌没有问题。”鲁王道。 其实这些,公孙瀚东都知道,但他不能主动说,也不好开口。在场之人,只有太子妃最合适。试问作为王朝最尊贵的女人之一,她还有两个儿子,怎么会随随便便再去认他人为子?除非亲生,不然哪会有此必要? “坤熙,你脱去上衣,让大家看看吧。”太子道。 赵璂闻言,解开衣袍,露出左腋。一块长方形的刺青赫然出现,但比印章大上好几倍,显然是随着年纪增加变大的,这在短时间可无法作假。印文确是篆体“晋王世子之印”无疑。本朝只有一位晋王世子就是当今的太子殿下,要想拿到这枚太宗皇帝赐下的印章难度不小于刺杀太子本人。 “皇叔,国舅及各位大人,那枚世子印和记录坤熙生辰的最原始玉蝶我也带来了,劳烦几位一并查验吧。” 左都御史廖大人,毫不客气的从太子手中取走印章,来到赵璂身边,淇国公、长信侯也走过来,三人围着赵璂仔细地核对起来。礼部尚书卫大人拿起玉蝶翻看,看完后交给身边的右都御史杭大人。首辅李大人和鲁王则认真打量皇后娘娘、长信侯、太子、赵璂四人的相貌与赵璂不同年龄段的画像。看完后又瞧了瞧刺青与印章。 “李大人,可有啥发现?”皇后问。 “回娘娘,单从相貌看,眼前这个少年必定与娘娘、太子殿下和长信侯爷有着不浅的联系。此事的因果关系也讲得通,当事者的人品都是值得信赖的,今日除了成将军、赵大人又都在场。在玉牌、刺青、印章和画像等物证都很完整。陛下和娘娘子孙绕膝、宗室枝繁叶茂,实在没有做伪的必要。陛下更是圣明烛照、洞察若微,绝不会弄错此事。所以臣认为这位叫赵璂的公子是陛下及娘娘的长孙无疑。”李大人答道。 第50章 长孙入册 东宫训话 首辅大人一表态,其他还有话说的只好闭口不言。 “李大人,如果以后有人再质疑此事,该如何解决?”鲁王问道。 “鲁王爷,任何事情要想做到让所有人都心服口服是不可能的。今天我们只是就事论事,陛下、娘娘和太子殿下有必要大费周折,去找一个不相干的人来当嫡子嫡孙吗?现在我朝皇嗣可比大宋要繁茂得多!只要是脑袋正常的人就不会拿此事做文章,否则不是居心叵测就是愚不可及!”李大人毫不犹豫的回答。 “鲁王爷,汉宣帝不也是长在民间吗?他的身世可没有我们眼前这么清楚明白。千年以来可有人质疑过他?”礼部尚书卫大人道,他也是内阁大学士之一。 “诸卿家请畅所欲言,让大家来,就是为了把事情办扎实,不给后世留下隐患。”皇帝道。 “陛下,臣有话说。宗正府的担忧主要是怕日后担责,无据可考。臣建议将今日我等所决之事详细记录下来,再誊抄两份,请在场的所有人都签名画押为证。原件留给宗正府存档,余下得一份附在陛下的起居注中,另一份交给内阁备查。”右都御史杭大人建议道。 屋中其他人也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办法,纷纷点头表示认可。今日在座的除了没有军队的在职将领外,可以说汇集了朝堂中最具权势的人物。但长信侯和公孙瀚东当年也曾在沙场上扬鞭策马。帝后及储君夫妇,王朝地位最高的四人;首辅李大人是吏部尚书出身,手中权利比太子还大,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对国内五品以下的官员可以一言定生死;卫尚书不但直管礼部,作为内阁大学士还分管翰林院与国子监,是天下士林的领袖;鲁王、淇国公、长信侯和十三皇子是宗室勋贵的代表;都察院的两位都御史掌管着言道舆论;公孙瀚东和令狐光明二人在民间皆是深具威望的人,况且令狐光明的次子还是十五万禁军的三大副统领之一,作为皇帝最倚重的黄羽卫大统领公孙安平,则是公孙仲棠的堂侄。 “杭卿,言之有理,办法可行。准了!”皇帝道。 “轩辕坤熙,朕之长孙。寄养于民间,现已成年,当从今日起重回皇家牒谱。着宗正府即刻完善有关事项,重颁宝册。钦此!” “遵旨!”宗正府五位大人下跪领旨。 “谢父皇隆恩!谢陛下隆恩!”太子一家三口赶忙下跪谢恩。 “恭喜陛下和娘娘重获长孙!” “恭喜太子殿下和娘娘一家团圆!” 屋内的大人们齐声向帝后及储君夫妇道喜祝贺。 “陛下、太子殿下,臣等几人不负陛下和殿下当年所托,将坤熙殿下完好无缺的送回皇家。臣等今日就算交差了。”令狐光明和公孙瀚东同时起身,向皇帝及太子奏道。 “好!辛苦几位卿家。朕对几位都有封赏。”皇帝答道。 “父皇,儿臣请父皇重赏公孙卿家!他不但养育了坤熙,还教他习文练武,所花的时间比花在亲生子女身上还多。”太子奏道。 “殿下过奖了。臣现在身居高位已觉得德才难配,再有赏赐万不敢受。臣只是希望能尽心竭力办好每一件差事,不负君恩,不负百姓!……”公孙仲棠道。 “好了。仲棠,这个事情以后再议。”皇帝截断公孙瀚东的话道,恩出于上,他心中自有计较。 \"陛下,敢问臣等如何称呼坤熙殿下?”杭大人问。 “卫卿家以为如何?”这个事情当然得问礼部,于是皇帝看向卫尚书。 “回陛下,没有封号,按年齿称应为大殿下,但这么多年来一直称呼坤凌为大殿下,现在更改起来也麻烦,易混淆。臣建议可以称坤熙殿下为长孙殿下。”卫大人回道。 “准奏!就暂时称坤熙为长孙殿下吧!” “长孙殿下!” “长孙殿下!” ...... 轩辕坤熙再次跪拜在皇帝皇后身前,起身后转身跪拜亲生父母。然向皇叔祖鲁王轩辕沐闻、皇伯淇国公轩辕煜海、皇叔十三皇子轩辕煜相和国舅爷宇文攻见礼。屋内诸位大人纷纷前来与之行礼道贺。 负责记录的起居郎,很快完成誊写工作,由皇帝开始,接下来是皇后、太子、太子妃,其后是今日当场的王侯大臣及令狐光明,都分别在三份文书上签字留存。明日皇帝还将下明旨昭告天下,长孙回归,轩辕王朝又多了一位可选的继承人。不知该消息传播出去后,又将是几家欢喜,还是几家愁了? 坤熙随太子夫妇到了皇宫外东南方向的东宫,太子的其他眷属早已得到通知,所有人齐聚明德堂。 太子除了正妻外,目前还有两侧妃,两太子嫔。太子妃育有三子一女,分别是长子坤熙、二殿下坤凌、二郡主芙卿,四王子坤礼。侧妃骆氏生大郡主芙瑶,侧妃施氏是三王子坤桅的生母。太子嫔凌氏育有郡主两位芙嫚、芙娥,上官氏生五殿下坤照。目前太子与其妻妾共养育了五子四女,九个后代。 今年春节,太子已提前告知家人们坤熙即将返家的事。晃晃悠悠等了快一年,一家人总算团聚在一屋之内。弟弟妹妹们见到传闻已久的大哥,两位太子嫔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嫡长子。侧妃骆氏和施氏同样只见过幼年的坤熙。大家都觉得坤熙的相貌中带有不少皇后的影子,尤其是眉眼和耳鼻,让心中存疑的人顿时失去几分质疑的勇气。 花了些时间介绍认识、行礼问安后,大家依次落座。 “今天,坤熙在离开这个家十三年后终于回来了。这些年他生活在民间,可能还不大习惯朱门大院的生活,礼数上也有些欠缺。既然大家是一家人,我希望都能和睦相处,愉快生活。骆妃你们几个,作为长辈该包涵要包涵,该提点的要提点。坤凌、芙瑶你们当弟妹的必须尊重坤熙这个大哥。坤熙回来,你们可能会在外面听到一些捕风捉影的说辞,你们自己听过就算了,万不可再传!如果,孤听到一些不该听到的话是从我东宫传出去的,一经查实,孤绝不轻饶!”太子严厉的说完后,扫视了一圈。所有人都不自觉的埋下脑袋,无论老幼都是第一次看到太子殿下以如此口吻在家中说话。 “明天,陛下就会明旨昭告天下,皇长孙轩辕坤熙回归皇家牒谱之事。宗正府一会儿就会送来宝册玉碟。坤熙作为本宫和殿下长子的身份毋庸置疑,这是上午在宫中暖阁,由陛下、皇后娘娘,殿下与本宫,首辅李大人、礼部卫尚书及宗正府五位管事大人、都察院左右都御使等共同认定的。骆妃和施妃都见过幼年的坤熙,现在虽长大成人,大致的模样还是可以看得出来。至于坤熙为何一直生活在民间,这是陛下和殿下的共同决定,不宜在此明言。如果还有人就此事兴风作浪、造谣生事的话,那就是居心叵测、其心可诛!!”太子妃也严厉的训斥一通。 “孤和太子妃今日的话,望尔等铭记于心,否则莫怪言之不预!”太子殿下又强调一次。 当年吴王之乱发生后,作为亲王中最善领兵的晋王奉旨平叛。在出兵南下之时就决定要借机角逐天下至尊之位,但也知道其中的凶险是何等巨大,为了留下一点血脉才将长孙坤熙暗中托付给公孙瀚东等人。后来成忠全在平叛途中受伤返回巴蜀,一道肩负起教养之责。但这个原因是不能明说的,首辅李大人、礼部卫尚书这些老狐狸是何等的精明?一听便明白其中缘由,更明白轩辕城公孙家对皇族的影响,再看轩辕坤熙的风采气质与京中的皇子皇孙完全不同,便顺水推舟促成此事。这样一来,皇家三代人都得念几人的好,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富贵。 坤熙还未下餐桌,十三皇子就过来传旨,让坤熙即刻入宫,说皇上和皇后要单独召见他。 “十三,都这么晚了,父皇和母后还找坤熙啥事儿?”太子问。 “王兄,你想儿子。难道他们就不想孙子?”轩辕煜相答道。 “十三,真没其他事儿?”太子妃有点担忧的问。 “放心吧,王嫂!应该是上午父皇母后对坤熙江湖游历来了兴致,让他回去接着讲故事呗。”轩辕煜相答道。 “老十三,人我交给你啦。要是有啥闪失,大哥我拿你试问!”太子道。 “唉哟哟。老大你太偏心了哈,你又不是只有这一个儿子。还有,就算我想怎么着他,也要我有那个实力不是?人家可是手握数十万人的帮主,底下高手无数,更是仲棠的嫡传弟子,你们担心啥?”轩辕煜相笑着说道。 “呵呵呵,你还没有当爹,自然不懂。”太子拍了拍这个年纪不到自己一半的兄弟,笑着道。 坤熙随着轩辕煜相再次入宫,直到宫门落锁时分才回到东宫。 太子和太子妃还在书房等着他。 “熙儿,父皇母后着急找你何事?”坤熙还未落座,太子便发问。 “回父王,陛下和娘娘让我把这些年习武读书,和游历的所有过程仔细讲了一遍。又和十三叔比试一场,就回来了。”坤熙答道。 “你还和十三比武了?”太子妃惊奇的看着坤熙道。 “是啊。娘亲有何不妥?”坤熙一时还不习惯称太子妃为母妃,觉得叫娘更亲切。 “没什么啊。你这个十三叔啊,身手可不弱。据说你那个杀人如同砍瓜切菜的梁王叔叔,现在都未必是他的对手。你打赢他啦?”太子妃虽不知道江湖中人的身手高低如何界定,但既然坤熙能成为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又是公孙瀚东的徒弟,想来不会差到哪里去。 “嗯。十三叔身手是不错。但放到江湖中还是不够看。”坤熙答道。 “熙儿啊。谦虚一点,记住在陛下面前一定要低调,低调,再低调。”太子心中稍有不安,接着问:“你们比武的时候还有哪些人在场?” “除了陛下和皇祖母,十三叔、令狐光明前辈和阚泽,还有一个穿皮甲的中年汉子。这个汉子功夫也不弱。“坤熙答道。 “皮甲汉子是不是佩刀,脸上有疤?”太子问。 “是的。” “哦。那是大内统领之一,朴彪。他和阚泽都是你十三叔的师父。这个阚泽,据我所知是宦官中武功最高的,跟随你皇祖超四十年,与令狐光明一道是父皇最信任的人。看来这二人都是为了考验你的功夫。说说是个啥结果?”太子把悬着的心放下了。 “我和十三叔先比拳脚,我用了不到百招取胜。他用刀,我用剑,十三叔同样没有撑过一百招。”坤熙答道。 “唉!”太子突然站起来开始踱步,吓了母子二人一跳。“你咋就不放水,多对上几招呢?”太子责备道。 “父王,我已放水不少。如果我尽力施为十三叔挡不住我二十招。”坤熙解释道。 “什么?”太子停步,匪夷所思的看着坤熙。太子妃也睁大眼睛看着儿子。 二人大吃一惊,万万没想到刚回到身边的儿子能有如此身手。 “令狐前辈、阚泽和朴彪都是高手,他们哪里会看不出我在放水?如果我再放下去不但阚、朴二人脸上无光,还会质疑我用心不良。”坤熙答道。 “那父皇母后咋说的?”太子追问。 “陛下很高兴,说我轩辕家终于出了一个真正高手。皇祖母说,两人都不错,让十三叔以后多和我切磋。对了,皇祖母让我明早去她宫中。”坤熙道。 “好,好。只要父皇母后开心就好。累了一天,你也早点休息吧。”太子道。 “好的,父王。娘,没看到赵玮姐姐,她在哪里?”坤熙看着太子妃问。 “哈哈哈,才一天不见就想她啦?是不是喜欢上人家了?我们可以亲上加亲的哟。”太子妃笑着问。 “娘,你说啥呢?京城这么大,她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叫了这么多年姐姐,我是回家了,但也不能这么快就过河拆桥吧?”坤熙红着脸,稍显紧张地道。 “哈哈哈,少年人,男欢女爱很正常,紧张什么。民间有童养媳的事情,怎么到他老赵家变成了童养婿?”太子也调侃道。 “好啦。好啦。早上我入宫前,赵玮说她要回客栈,我派人送她回去了。你把心放在肚子里。她不但是你的姐姐,还是我的侄女不是?当然能成为儿媳妇也不错。”太子妃还是满脸含笑地看着儿子,略带揶揄地道。 “谢谢!娘。”坤熙道。 次日一早坤熙就与太子一同入宫。皇帝的诏书也在午后发出,对外正式确认了轩辕坤熙皇长孙的身份。同时下发的还有另外四份诏书。 其一、加封公孙瀚东为太子少保,可以名正言顺的介入东宫事务。 其二、赵任强由巴蜀道按察使改任中原道布政使,从三品升为从二品。 第三、授予成忠全武威将军,待有实缺后出任。 按王朝军制,将军分征、平、镇、安、武、忠、勇十级。以征字打头的将军地位最高,对应为正一品,平将军次之,这两种将军称号都非常设职位,根据战事需要而设立。还可以在前面缀以“大”字,称为大将军。镇、平为常设职位,对应为正二品和从二品,目前的禁军大统领岳启就是镇北将军,妥妥的正二品。此外,不临边疆的地方驻军指挥使多以安字打头,偶尔也会有武威将军。武、忠、勇分别对应三品、四品和五品。再以威、烈区分品级的正从。成忠全的武威将军是实打实的正三品将军,可以出任一道驻军的指挥使。 朝中六部尚书中,吏部和兵部历来都是权力的重心,故这两个部门的尚书皆为从一品,高于其他四部。 十三皇子向陛下讨来差事,将陪同坤熙前往秋叶客栈宣读圣上的第三和第四道旨意。 第51章 兄弟受封 坤泽致歉 在轩辕煜相的催促下,坤熙换上之前的普通服饰带着他和一个中年太监回到秋叶客栈,成忠全、安允才和赵玮三人早已等候多时。三人脸上都露出来满意的笑容,成忠全更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师父、安叔、姐姐,这位是十三皇子,这位是来宣旨的简公公。”赵璂介绍道。 “见过殿下,见过简公公!”三人向前行礼道。 “弟兄们都在吧?令狐三哥、柳四哥、和赵瑞、成沧都要出来接旨。”赵璂道。 “令狐三哥去他家在京城的宅子还没有回来,向大哥与五姐去了分堂也未归,其余人都在。”赵玮回答道。 “那把在的都叫出来吧,还请麻烦准备一下香案。”轩辕煜相道。 “好的,殿下。您和简公公请坐下喝茶,稍等片刻。”成忠全道。 赵玮已端来茶盏,安允才置办香案,成忠全去招呼两个院子的人前来集合。 “老八,这两天跑哪里去了?”柳淳人没到,声音却先传了过来。 接着一群人陆陆续续的涌进大厅,见赵璂坐在主位陪着一位穿着绣有蟒纹的紫袍贵公子在喝茶,旁边还站着一个手执拂尘,头戴内使帽,面白无须的中年人。赵璂起身微笑着分别同每个人打了一遍招呼,然后回到椅子上。 向天峰和刘天燕这时也回到客栈。 香案已备好,大伙儿在成忠全的示意下,保持安静。 简公公清了清嗓子,抑扬顿挫地道:“请成忠全、公孙海天、柳淳、赵瑞、成沧和令狐华雄接旨!” 除了赵璂和轩辕煜相,其他人都跪在地上。 第一道旨意是授予成忠全武威将军称号,遇缺即补。 第二道圣旨则是,赐予公孙海天一等威骑尉,柳淳、赵瑞、成沧三人二等威骑尉,令狐华雄三等威骑尉。圣旨上并未说明几人为何会获得,以往需要通过军功累积才能得到的爵位。 成忠全、安允才和赵玮当然明白其中缘由,柳淳三谢恩领旨后依然一头雾水。 大家起身后,纷纷围过来向四人道喜祝贺。 黎云胜、田惠元、刘洋三人也是第一次聆听内侍宣旨,以前在江湖中闲散惯了,并不觉得穿着一身官袍有啥了不起。今日看到,成忠全又重返行伍,还是正三品待遇,心中难免感慨,正所谓:学会文武艺,卖与帝王家。 简公公急着回宫复命,轩辕煜相想多和这一群人接触接触,认识一下,却被赵璂连推带赶的送出客栈。 “师父,我们哥儿 几个是不是走大运了?咋就被莫名其妙的授予爵位?”柳淳问成忠全。 “哼!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太大被砸晕了?还是害怕了?“成忠全道。 “无功不受禄啊!我啥正事都没有干,就平白得了这天大的好处,不踏实,实在不踏实!惶恐至极!”柳淳严肃的道。 “哈哈哈,柳四哥,你也有害怕的时候?你不是说那年在长城边被一群狼围住都没有怕?今天这等天大的好事降临了,反而有点怂?”公孙娅取笑道。 “好了,好了。算你小子还有自知之明!为何你们几人会被赐予爵位,等小璂来告诉你们。现在让志坚给你几个有狗屎运的家伙,介绍一下,你们所得爵位到底意味着什么。”成忠全道。 站着的人,找地方坐了下来,都想把这个突如其来的惊喜弄明白。 “你们哥几个可不要小看威骑尉,一等对应正五品武职,依次递减。如果要是通过战功计算,少说最少也得斩杀百八十人,对吧?忠全。” 成忠全点头表示认可。他本就是行伍出身,这些自然清楚。 “如果是科举入仕的话,必须是状元棍榜眼才有可能初次得官为六品。仲棠先生当年初次为官也只是七品。最关键的你们几个得的爵位,可以降等世袭一次。所谓的封妻荫子就是这么来的。今天后还可以穿着相应的官服去外面耀武耀威,横行乡里。柳大少,你和你长子两代人的吃喝基本不用愁了,但要想过上好日子。那还得继续努力。”安允才略带调侃地接着道。 向天峰、黄攀、公孙冬山、东方渠和三姐妹都为几个兄弟感到高兴,亚瑟端端更是对三个哥哥连连竖大拇指。大寒四兄弟露出了羡慕的目光,禽察尔几人也能勉强听懂对话内容,闻言也是颇感兴趣。 “老八,天叔不用说。为何单单他们四人有此好运呢?”公孙娅率先询问道。 赵璂起身向着在座的人,深深鞠了一躬,除了成、安、赵三人都迷惑不解。然后站在厅中,缓缓开口道:“三位叔叔、各位兄弟姐妹,几位朋友,在回答娅姐的问题前,我先给大家道歉。以前时机不对,我对自己的身世有所隐瞒,还请大伙儿见谅!”说完向向众人抱拳行礼。 大家看他如此慎重,也抱了拳回礼,静待下文。 黎云胜捋了捋长须,眼睛一亮,心中已了然。田惠元与刘洋对视一眼,都看向成忠全,成忠全对二人点了点头。 “老八,你别磨叽,都做了这么久了的弟兄了,难不成你还会把我等给卖了?”柳淳道。 “这个自然不可能。大家这两天可听到京城坊间有啥传言?”赵璂道。 “我和大哥今天在外面听到最多就是,皇帝陛下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皇长孙?大家都在议论,为何陛下都登基十余年才把这个孙子接回来,其中肯定有很多不为人知的故事。”刘天燕道。 “还有其他的吗?”赵璂问。 “很多人不明白,太子殿下还有四个儿子,这个长孙一回来,不就把大殿下原本有望再进一步的路给堵死了吗?有些人在为大殿下鸣不平,觉得不该让长孙回到宗室,搅乱原本清晰的皇家传承。“向天峰道。 “长孙原本就是皇家嫡子嫡孙,难不成任由他流落民间?万一这个被雪藏的长孙能力比面上的大殿下更出众呢?如果有朝一日能继承大统,岂不是王朝之幸,百姓之福?”赵玮反问道。 “你又怎么肯定这个长孙比大殿下强呢?”刘天燕反问道。 “既然皇家已做出这个决定,肯定是对这个长孙表示认可与接纳。至于大殿下嘛,没有办法,长幼有序,古来如此,他只能接受。”安允才插话道。 “等太子殿下登基后,长孙与大殿下会不会再上演一出龙虎斗?”柳淳道。 赵璂安静的听着大家的发言,看了看成忠全,成忠也微笑着看着这个自己得意弟子。 “好了。这个长孙与几位哥哥的爵位有啥关系?”公孙冬山道。 大家都为之一愣,住嘴望向还站着的赵璂。 “诸位,不好意思。我就是大家口中的那位长孙轩辕坤熙!”赵璂平静的道。 “什么??”最先站起来的还是刘天燕、柳淳和公孙娅,其余人也是瞠目结舌,呆住了。 厅内突然静得可怕,黎、田、刘三人虽早一步想通其中关节,听到当事人亲口确认还是有点激动和震惊。二十余双眼睛都惊奇地盯着站在厅中赵璂。 “咳咳,大家不用质疑。此事千真万确!”成忠全起身道。 “此前,因为事关皇家机密,我们不能随便透露。加上没有陛下明旨确认前,小璂还能不能重回皇室是有变数的,故更不能明说。昨天此事有了准确无误的结论,才有了今天的天使宣诏封赏。” “师父,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柳淳问。 “废话。我从退出行伍就知道了。返回巴蜀一是为了养伤,二就是为了保护和教导小璂,现在应该称为长孙殿下。” “师父,各位。一个人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我有幸投身在皇家是福是祸现在还无法定论。但,能认识和交往到各位才是赵璂此生最大的福气!从今以后,在江湖上,我依然还是丐帮帮主赵璂,是兄弟姐妹们的小璂和老八。只要没有外人在场,请大家继续称呼我为小璂。好不好?”赵璂真诚的说完,看着众人。 “这就对了嘛,喊你长孙殿下,听起来就别扭。”刘天燕道。 “我看可行。”安允才也表示赞同。 “只要殿下不觉得我等不敬,有何不可?”向天峰站起来回答道。 “大哥,我在兄弟姐妹姐妹们面前仍然是赵璂,不是殿下。记住了哟!“赵璂笑着说。 “攀哥!“ “淳哥!” “五姐!“ ……… 赵璂一一点名在座诸人。 接着,成忠全又给众人解释了柳淳几人为何会被赐予爵位,这不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是皇帝陛下对一力扶持赵璂成长的人给予的感谢。至于燕子坪的刘夫人卢微也付出不少,皇家自然也不会遗漏。 “诸位,赵璂就是轩辕坤熙的事情,大家心里清楚就行,请勿在外宣扬。虽然这个事情瞒不住,也没啥好隐瞒的,但我们低调一点行事总没有错。至于皇家未来的安排,还轮不到我等来操心,我希望大家以后最好保持沉默,不要妄言。”安允才语重心长地嘱咐道。 “是啊,西关盟和梁王他们知道了这个消息,估计彼此的结盟会更紧密。各位,以后面临的局面不会比之前轻松,只会更复杂、更严峻、更凶险!大伙儿还请谨记志坚刚才的话。”黎云胜道。 “志坚和黎兄的话,还望大家记住。此事祸福相伴,前途扑朔迷离。但开了一个好头,接下来还望大伙们能继续相助小璂,共同成就一番事业!”成忠全语重心长地说。 “是!”大家严肃的应道,老田等人也点头认可。其实,从大家认识开始起,在座诸人的命运就与赵璂绑在一起,前面无论是坦途还是悬崖,只能同进退,若是中途退出将一无所获,另起炉灶。 “赵璂在此感谢各位前辈师长、兄弟姐妹、朋友的鼎力支持!日后若是有负在座诸位,就是猪狗不如、天地难容!”赵璂抱拳郑重地说。 众人见赵璂如同立誓一般,皆肃然而立,抱拳回应。 祸福总是相生相伴的,今日看似天降鸿福,难道其中就没有潜在的危险?何况关系还到天下至尊之位。安、黎、成二人这个预警很有必要,也很及时。 “三哥,还不知这个消息,要不要通知他?”赵瑞道。 “不用,三哥的祖父,光明前辈早已知晓此事,肯定会告诉他。”赵璂道。 “八哥,你既是皇孙,能让我见见皇帝陛下吗?”亚瑟端端问。 “端端,这个事情不急。我师父,就是你要找的仲棠先生,他要先见见你。等两天我带你去见他,年关将至,礼部事务繁多,具体时间还得再说。”赵璂道。 “好的,我听你安排。”亚瑟端端回答。 “各位,明天我们全部都搬到内城,住所已安排妥当。以后,大家在京城的生活由成师父安排,安叔和玮姐协助。”赵璂道。 “今天小璂的事情尘埃落定,又遇到这么多喜事,是不是该庆祝一下?”黎云胜道。 “那是必须的!我去安排!”刘天燕一边说,一边起身。 次日,二十多人浩浩荡荡的搬到了金桂坊三号院,这是一个三进的大院,据说曾是一致仕返乡的老侍郎的府邸。离东宫后院墙常人步行也不过盏茶功夫,到公孙仲棠府上也是差不多的距离。 海天还精心挑选了几个仆从和一名来自巴蜀的厨师,负责一群人的生活起居。 赵璂过来仔细查看一番后就去了皇宫,说皇上又要召见他。不过这个院中也给他留了一个单独的房间。 既然要在这里长住,刘天燕豪气的说,要把这个院子买下来,她已准备写信给二哥天丞,只要他没意见,就可以随时入手。 赵璂在御书房又一次面君。 “坤熙,你的几个男师父和名义上的父亲赵大人,还有他们的子女,该赏该升的朕都办了。但对燕子坪的刘夫人,该如何封赏,朕想听听你的意见。”皇帝道。 这是皇上第一次征询他对某项具体事情的意见,坤熙真还没有啥准备。一来对这些事务不熟悉,二来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坤熙略微思考据实回道:“回陛下,孙儿对这些事务还不熟悉,这又是陛下乾刚独断的事。孙儿实在没啥可进言的。不过,卢师父对名利看得很淡,燕子坪自身财力也雄厚,加之她又没有后人,实在不好办。” “嗯。正因为如此,朕才来问你。其他人都有封赏,独独漏掉她,也说不过去。” “卢师父的夫君早亡,但夫妇伉俪情深,已为其守节二十多年。“坤熙继续道。 “嗯。这些仲棠也告诉朕了。你觉得你这个卢师父是个什么样的人?” “卢师父对人谦逊有礼,处事周到公正,性格好强坚韧。虽是女流之辈,但燕子坪上下对她这个当家人都很服气。” “好的。朕心中已有计较。你在东宫可还习惯?“ “回陛下………!” “启奏陛下,梁王世子求见!”屋外,内侍的声音打断了坤熙的话。 “宣!”皇帝道。 “孙儿坤泽给陛下请安。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身着朝服的轩辕坤泽,恭恭敬敬跪着道。 “平身吧。你来有何事?”皇帝稍显冷淡的道。 坤泽起身看了看皇帝身边的坤熙,眼中并无惊奇之色,显然已知道了坤熙就是赵璂一事。 “回陛下,孙儿昨日才从德州返京,十分想念陛下和皇后娘娘,特来请安!”坤泽道。 “哦。朕和皇后都很好。你外祖父母可还康健?”既然是来表孝心的,皇帝也不宜太让孙子失望。 “托陛下鸿福,两位老人家都还康泰。外祖母还特地给皇祖母写了谢恩折,托孙儿带给皇后娘娘。”坤泽道。 “好。你父王每日在府做些什么?”父子连心,皇上还是问起了有两旬未见的次子梁王。 “回陛下,父王闭门谢客,在府中静心读书,早晚练习一会儿功夫。此外再无他事。” “嗯。你回去对他说,让他多读书,把心得写出来送给朕看看。“ “孙儿领旨。” “这位是你大伯家的长兄坤熙,你俩认识一下吧!”皇帝指着坤熙道。 “大哥!”坤泽热情的行礼喊道。 “坤泽贤弟。”坤熙道。皇帝在旁仔细打量着这对堂兄弟。 “小弟对德州之事向大哥道歉!还请大哥和赵姐姐大人大量,不要记恨水二哥才好。”坤泽一边作揖一边道。 “那件事情已过去了。贤弟不用担心,我们不会再找水家的麻烦。”坤熙道。 “哦?你们兄弟此前还有交集?”皇帝故作震惊的道。此前黄羽卫已把此事通报给他,坤熙在讲述江湖游历的时候也故意省去不表。 于是坤泽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给皇帝讲了一遍。 然后跪在地上说:“孙儿未曾照管好御赐狼犬,致其丧生。请陛下治罪!” “好啦。一双畜牲而已,死了就死了。但是你得记住,以后不可再仗势欺人。你作为朕的孙子,更应该做好表率,不要让民间诟病皇族子孙的教养。好得你大哥是个讲理的人,如果他要是凭武力解决此事,估计你会落得和你那个老表一样的下场。韩国公家出来这等浪荡子也是家门不幸。你回去后,告诉那个水家老二,说朕说的如果此后再有类似的事情传出,让他自己来敬事房当差好了。”皇帝道。 坤泽跪在地上,脑袋触地,回答道:“孙子知错了。出宫后,孙儿马上去韩国公府上传旨。” “身为皇族,应是天下臣民的表率,岂能不辩黑白,只论亲疏?尔等欲仗势欺人,胡作非为皆是朕平常教导无方之过。”皇帝再次严肃的强调道。 坤熙闻言,立马跪下,道:“陛下言重了!陛下日理万机,皇室勋贵外戚人数众多,陛下一人哪能管教得过来?” “孙儿有罪,请陛下责罚!”坤泽跟着道。 “好了。你们兄弟起来吧。唉…”皇帝长叹了一声,第一次觉得自己真的老了。眼前的两个孙子都也是大人,一个是几十万人的帮主,一个是最心爱儿子的长子。当年自己的长子与次子在这个年纪的时候,父子三人在大同府一起骑马射箭、饮酒杀敌,仔细想来已是很遥远的事了。而今自己虽贵为天子,富有四海、君临天下,父子三人却再也没有一起痛饮畅谈过。兄弟二人在他面前依然装着和和睦睦的样子,可背地里的那些算计岂能瞒住他?好得老大厚道,没有与老二针锋相对,否则又将是一起不敢想的祸事。 兄弟二人起身后,发现皇帝两眼空洞,神游太虚,不敢打扰,静静的站在那里。 少顷,皇帝回过神来,看了看眼前二人。缓缓的道:“坤泽你回府后与你父王一起读书,同样把心得写出来送给朕。坤熙,你回东宫后,多与你自己的父王母妃、弟弟妹妹们亲近亲近。还有,你十三叔羡慕你身手得紧,如果有时间,陪他练练。朕累了,你们退下吧。“ “是,陛下。” 第52章 亚峻入京 仲棠谢友 轩辕坤熙走出皇宫,先来到三号院,与成忠全等人商议后回到东宫。虽已回到亲生父母的身边,却也天天外出忙上忙下,还没有认认真真陪伴家人,几个弟弟妹妹之间都还陌生得很。他决定,接下来几天都待在东宫,与家人们多了解了解,不再外出。 成忠全和安允才建议坤熙多带几个人回东宫,被坤熙婉拒,最后决定只让赵玮、赵瑞姐弟带着黑豹随坤熙回到东宫。 太子殿下不喜奢华,太子妃持家也很简朴。东宫除了房间大一些,殿阁楼宇多一点,仆从多且素质高外,里面的饰物并不铺张,也不华贵。远不及漕帮总堂,与扬州盐商的广宅大院更是相去甚远。但,这里最让人敬畏的是规矩,无论丫鬟仆从、太监宦官还是太子家眷、东宫属官,每人的说话做事都是一板一眼,规规矩矩,生怕自己的言行举止出了差错。 坤熙被安排住在东宫的芝兰院,太子妃把自己宫中的两个丫鬟和一个小黄门调过来照顾坤熙的起居饮食,其他下人、用品比照坤凌的待遇配置。坤熙这么多年已习惯自己操持起居,饭食口味偏重。原本可以单独开小灶的,为了能多与父母交流,除了早晚两次请安外,他坚持晚餐与父母一起吃。太子妃也不时召赵玮前去闲聊。 太子殿下让坤熙上午与弟弟们一起听老翰林们讲授典籍章制,下午自己安排。书房里面的书随意取阅,看完放回原处即可。 坤熙逐宫逐院登门拜访太子的其他妃嫔。还在自己的芝兰院与赵家姐弟一起,亲自下厨宴请八个弟妹。太子妃闻言后,过来凑热闹,太子从皇宫回来后也赶了过来。另外四位妃嫔听说后,都不请自来。太子全家人上下在芝兰院,度过了一个温馨的夜晚。弟妹们对这个陌生大哥的戒备与防范也降低不少。看到一家人终于开心的在一起,太子也深感欣慰。 这让跳脱不羁的赵瑞憋屈不已。每日只好躲在小院里,埋头练习功夫。坤熙也抓紧时间把这些天的欠账找补一下。十三皇子轩辕煜相,每日午饭后必来找坤熙。不是请教就是和赵瑞对练。赵瑞功力尚浅,勉强能与之对战,加之年少,也不用顾忌对方的身份。轩辕煜相难得找到一个愿意陪他耗时间的人。一个全力进攻,一个尽力防守,故二人之间比划起来都觉得酣畅淋漓,收获不少。坤熙从旁为二人点评补漏,几天下来都觉得从中受益良多。 岁末年终的祭祀,陛下的寿诞在即,加上随之而来的春闱,礼部成为最忙的衙门。坤熙去侍郎府上找公孙瀚东扑了两次空。不过,见到了师兄海天。公孙海天日前已从黄羽卫调到御前,担任四品的大内侍卫领班之一。侍卫领班按时辰分成十二班,每班定额一百三十五人,合计不到二千人,唯有皇帝可以调动,也是皇帝身边的最后一道防线。 腊月二十三,皇室的岁末祭祀落幕,坤熙第一次随太子殿下参与正式活动。皇室众多的成员都向他投来好奇的目光,太子不可能一一介绍,只把离得最近的简单介绍一下,至于下次见面是否还能分清谁是谁,只有坤熙自己知道。梁王被禁足在府,未能到场。 黄亚峻顶风冒雪来到金桂坊三号院,成忠全等人都大感意外。按惯例,他应该在燕子坪与刘家人一起盘点过去一年的收入,汇报天机庐全年的事务。他竟然还不是从襄阳总堂来,而是从大同府的玄武宫来的京城。 “黄兄,看来是着急让儿子成婚了?”黎云胜看着风尘仆仆的黄亚峻道。 “是啊。黄攀老大不小了,此事不宜再拖。刚好卢师妹带着伍兆勤和蓝楠前辈到襄阳总堂,我就抽空去玄武宫把此事定下来。伍兆勤卸任天渠镖行总镖头,顶了老田留下来的缺,蓝前辈以后将坐镇襄阳。这样我也轻松些。”黄亚峻道。作为天机庐的外山大掌柜,一年到头马不停蹄,到处跑,真是不容易。 “你们两家计划好久办婚礼?在哪里办?”成忠全道。 “春闱结束后,端午节前。具体日子还没有定。地方就选在京城。我这次来就是过来准备的,总得找买一座宅子吧?”黄亚峻道。 “呵呵,不如就卖我们现在这个院子?幺妹子想买,写信问天丞去了。不如去和她商量商量?”成忠全道。 “老黄,我看可以。这个院子,对我来说是贵了点。你嘛,完全没有问题。就看疯丫头愿不愿意让给你。”黎云胜道。 “放心吧。老黎!幺妹子那里不会有问题,她现在可是黄攀对义妹,哥哥结婚要婚房,她还有啥说的。搞不好,她买下来直接当贺礼送给黄攀。”成忠全道。 “哦?他们几时结义?这个辈分乱的!”黄亚峻好奇地问。 黎云胜于是就把入京后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小璂的事情,我是一点不担心。事关皇家,我担心也没用。不过,这一大群人结义可很有意思。老刘,你当时是喝多了吧?当天赵璂和海天要是不答应的话,可不好收场。”黄亚峻笑着看刘洋。 “唉,我那是也没想到赵璂的真实身份如此高贵。放到今天,就是把我泡到酒缸里,也不会提出此等建议。”刘洋讪讪的道。 “赵璂与太子殿下一样,宽厚大度,善解人意,但该出手时也绝不手软。也许是习武之故,他做事要比太子强硬一些。”成忠全道。 “要想获得至尊之位,没有点魄力哪里得行?”田惠元插话道。 成、黄、黎、刘四人皆点头称是。 “这一年从西到东,由南至北。会把我这双腿跑断了,我必须好好静养个十天半个月才行。”黄亚峻玩笑道。 “对,对。大掌柜今年是你最忙的一年。”刘洋道。 年轻一辈的听闻黄攀年后就要成亲,又是热闹了好一阵。一个要么恭喜他,要么打趣他。心中开始琢磨送何种礼物合适。 酉时刚过,公孙瀚东夫妇和长子海天带着酒坛,赵璂赵瑞兄弟带着黑豹,前后脚到了三号院。 亚瑟端端终于见到了自己跨海渡河、翻山越岭找了快一年的公孙仲棠。一个中等偏上,棱角分明,文雅温和的中年儒士。赵璂与柳淳陪着端端见公孙仲棠一家三口,端端先把兽皮信交给公孙瀚东,公孙瀚东看后递给夫人,夫人最后交给了海天。三人确认是张大侠的手迹无误。然后端端仔仔细细讲述了,张大侠与海崖在苦叶岛停留的过程,部落突遭变故,如何死里逃生寻找可能帮助自己复仇的种种经历。 公孙仲棠让亚瑟端端安心跟着赵璂,自己定会想办法,帮助他重返故土,报仇雪恨。端端闻言,跪倒在地,称谢不已。 日暮时分,禁军副统领令狐文博陪着父亲令狐光明,在侄儿华雄的带领下坐着暖轿也到了。院中几位年长的赶忙前来迎接。 为筹备今日之宴,刘天燕去巴蜀味道酒楼抓了三个厨师过来掌勺。大寒四兄弟更是一起在厨房忙活一整天。 向天峰带着肖波、段杰在菜都上桌的时候回到院中。 公孙瀚东夫妇、令狐光明父子、成忠全、黄亚峻、田惠元、刘洋和赵璂、公孙海天十人围坐一桌。推令狐光明和公孙瀚东落座主位,其余人随意。 “诸位,今天大伙聚在一起,全当过年了。咱们这帮第一杯酒敬令狐前辈,好不好?”成忠全作为这个院子的临时主人起身说道。 “好!”数十人齐声应道。 “多谢诸位!那就干了吧!”令狐光明道。 众人喝干杯中酒。 “这第二杯,咱们一起敬仲棠。是因为他,才让我等今日有缘聚在一起。”成忠全道。 “敬,仲棠先生!”所有人齐声应道。 “多谢诸位!仲棠在此由衷的感谢诸位,是你们的信任和支持让我走到了今天。此后的路还很漫长,希望我们依然能相互扶持,荣辱与共!干!”公孙瀚东深情地道。 “第三杯,敬我们自己吧。忙忙碌碌又一年,喝了这杯酒把过去一年的不如意、不开心都抛开。明天咱们从头来过!”成忠全道。 …… 酒过三巡后,大家就开始自由发挥。屋内高手林立,又在皇城根,所有人都放开顾虑,开怀畅饮。 一个时辰后,令狐光明父子最先离开,令狐华雄留了下来。酒量小的已回房休息,老黎、老田、老刘、肖波、段杰、刘天燕、向天峰等还在桌上天南海北的聊着,杯中自然也不会空。 公孙瀚东一家与黄亚峻父子、成忠全、赵璂姐弟和安允才等人驱散酒气,聚在前主人的书房内。赵玮为大家都端上一杯热茶,然后静静的落座一旁。 “黄兄、忠全最近半年辛苦你们啦!为了小璂的事,把黄攀的婚期都耽搁了。抱歉,抱歉啊!”公孙瀚东道。 “仲棠,客气了不是?丐帮是我的根,他们有难,我怎能袖手旁观?攀儿早一天晚一天成婚不是啥子大事。接下来小半年我应该都在京畿道周边活动,小璂这边是个什么安排?还请明示。”黄亚峻道。 “陛下寿诞前小璂和其他到龄的皇子皇孙都会获封爵位。目前工部新建有几座府邸,看规制只有一座是亲王规模的。不出意外就是留给长孙的。”公孙瀚东道。 赵璂自从那日在侍郎府上单独与师父长谈外,再也没有单独聊过。公孙瀚东是已加封了太子少保,虽是虚衔,却可以借此名正言顺地介入东宫事务。眼下实在太忙,暂时还无暇顾及此事。加之,赵璂刚刚重返皇家,实在不宜与大臣来往过密,授人以柄。 “礼部从上月开始就在为年满十五的皇子皇孙、公主郡主拟订封号,最近几天就会送到御前。”公孙瀚东继续道。 “也就是说,皇上寿诞后,小璂就要搬出东宫开府独立了?”黄亚峻道。 “应该是的。”成忠全道。 “几位,我是这样想的。你们看妥否?在圣旨未下之前,三号院维持现状,亚峻也过来住在一起。已是年关,我们的对手不一定会消停,所以不可放松警惕。”公孙瀚东环视了一圈,继续道。 “首先要保证我们所有人的安全,包括苦叶岛四人。如果有人敢挑衅,那就绝不手软。亚峻你们父子负责情报信息;老黎他们三人白天负责督促所有人勤练武功,晚上轮流到东宫值守;忠全和大寒四兄弟负责三号院的安危;令狐华雄与天燕一起也跟着小璂到东宫驻守。”公孙瀚东道。 “师父,我已让丐帮加强了东宫、三号院和侍郎府三处的外围巡查。明天我去分堂,把事情再落实到人头。”赵璂补充道。 “嗯。我也给黄羽卫和巡城营打了招呼,只要不是绝顶高手,问题都不大。”海天道。 “告诉所有人,外出不可单独行动。”黄亚峻道。 “好。”成忠全道。 “我从东方杨那里,听说东方松在东海的一个岛上,有个与扶桑人联络的据点。具体是哪个岛,他也说不清楚。前几日得到消息,说东方松之子东方泷被灭门,家中财产被洗劫一空。据推测应是苏州丝绸商人雇狼魈的人干的。”黄亚峻道。 “哦?东方松呢?”安允才问。 “狼魈的人应是抓住了东方松的空子,目前还没有关于他的具体信息。”黄亚峻道。 “如果他听闻赵璂就是皇长孙的话,估计会投向梁王。”成忠全道。 “嗯。应该会,原本西关盟和梁王就有合作。只要他敢来,我绝对会让他有来无回。”公孙瀚东道。 “小璂,你抓紧把黄七郎的剑法练熟。你就是单独遇上东方松,哪怕不能取胜,自保应该无虞。”黄亚峻道。 “明面上最大的威胁就是东方松。狼魈的人上次栽了跟头,肯定也会来找回场子,但他们在内城还不敢胡来。亚峻,你把天机庐京畿道的耳目都用起来,看看还有那些老狐狸藏在我们附近。”公孙瀚东道。 “来的路上,我已安排下去了。黄羽卫中已有西关盟的人,海天提醒一下安平统领注意防范。大内侍卫中有没有,我还无法确定。不过你们可以自己先悄悄摸摸底。”黄亚峻道。 海天点头了点头,心中暗自盘算。 “海岛窝点的事情,我传信让窦鹏去找吧。”赵璂道。 “可以,这个事情不急。那个岛不可能长翅膀飞走,慢慢来。”黄亚峻道。 “对,对扶桑人浪人必须警惕,这是一群唯利是图、没有礼义廉耻和毫无人性的人。万不可大意。你们只要发现,可以就地灭之,不用讲什么江湖道义。”公孙瀚东道。 “是,师父!”赵璂道。其他人也点头表示认可。 “现在,说一说小璂移居府邸后的安排。忠全不可能一直担任小璂的卫队领班,如果快的话,明年上半年就会出京赴任。我觉得让老田来接任,你们以为如何?”公孙瀚东道。 “我看可以。”成忠全道。 田惠元不善言辞,但心细如发,思虑周详,更是忠勇兼备。 黄、安二人也觉得可以,赵璂更无话可说。 最后决定,移府后,安允才为府中大管家;老田负责安全;老黎、老刘负责传功和协助东宫防卫;黄攀负责情报;向天峰和天燕负责联络丐帮;赵玮负责府内事务。 公孙瀚东另就如何提升向天峰、柳淳一干人的武功,提出来意见。希望所有人都不要懈怠,力争在这段时间有所进益。 “小璂,天燕和华雄随你到东宫后,你可以尝试以一对二好好练习,如果可以的话一对三、对四个都可以试一试。这样进步会更快一些。”海天道。 “好的,天哥。明天我就开始动起来。”赵璂回答道。 公孙夫人张瑛把赵玮拉到另外一个房间,二人交谈了不短时间。 黄亚峻等人与公孙瀚东父子,还就江湖与朝堂的走势交换了意见。赵璂和黄攀均未插话,只负责听。 夜已深,大家的心却难静。 第53章 分堂聚贤 敌踪初现 次日一早,皇后娘娘就召坤熙和赵玮进宫,午后时方回。 还未进芝兰院的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刀剑相击的声音。二人快走几步进到院中,看到刘天燕与轩辕煜相刀来剑往斗得火热。 论实力,刘天燕明显强过对方,不知为何今天这个燕子坪的小魔王竟然完全放弃了胜负之心,专心致志地给十三皇子喂招。 令狐华雄漫不经心的看着场中,赵瑞倒是看得津津有味。芝兰院中的下人怕冷,都躲在屋内,只有那个叫包梓的小黄门站在屋檐下看得十分投入。 刘天燕瞄了一眼院门,手中并未停下,一招“云横秦岭”,剑芒突显,剑锋扫向轩辕煜相的左肩。轩辕煜相慌忙持刀相迎…… “五姐!”坤熙大喝一声,身影也朝天燕冲了过来,左手曲指弹向刘天燕的神堂、隔关二穴,右手成爪探向天燕的右腕。 “五妹!”令狐华雄跟着惊呼道。 “叮!”刀剑相交,佩刀断成两节,接着“叮“的一声掉在地上。轩辕煜相面色苍白,僵在当场。 刘天燕已回撤内力,只是手腕被坤熙握着,后背两处穴位被制,动弹不得。笑意盈盈的看着叔侄二人。 刘天燕的剑不是名剑,却出自铸剑大家送给掌珠的礼物,绝对的精心之作。用料与火候半点都没有含糊。 赵玮、赵瑞姐弟对场中变故一脸茫然,呆在原地。 坤熙连忙解开刘天燕的穴道,说:“五姐,你又来吓我!” “哼!看你紧张的样子?我有那么傻吗?敢杀皇子?”刘天燕不悦的道。 旁边那位三人也围了过来。赵瑞拾起断刀拿在手里,轩辕煜相恢复了镇定,满脸尴尬。 “那刚才?”坤熙不解的问。 “我是想看看你如何救人。杀人容易,救人可难!你今天反应还可以,不过还是心软啦,下手不够重。如果你使出降龙掌法,我就麻烦了。”刘天燕道。 “我既不想皇叔受伤,也不愿意伤你。以后还是少开这种玩笑。”坤熙道。 “十三殿下,你没事儿吧?”刘天燕转头问轩辕煜相。 “我没事。看来我必须再苦练几年,才能和刘女侠切磋。”轩辕煜相大方承认差距。 “十三叔,没什么。我在燕子坪时也经常打不过五姐。在我们这群年轻人中,数她天赋最高!”坤熙安慰十三皇子道。 “殿下!除了坤熙殿下,我们一群年轻人都不是五妹的对手。大寒四兄弟联手都打不过她。“令狐华雄道。 轩辕煜相看了看这个比自己矮了大半头,姿色平常的女子,年纪和自己差不多,竟会如此厉害?那刚才岂不是在逗自己玩?想到这儿,不由得脸红起来。 刘天燕似笑非笑的看着轩辕煜相,咯咯笑了两声,大声道:“殿下不服气的话,咱们重新再来一场?五十招以内赢不了你,就算我输。” “五姐,我们得去丐帮分堂了。下次再比如何?“坤熙立马拦住。 “十三叔,你留下来继续和赵瑞练习。我们先出去一趟。“坤熙又对轩辕煜相说。 “太子妃让我下午去陪她,我就不去分堂了”。赵玮说。 轩辕煜相还立在院中发呆,一张十分俊俏的脸青红不定。得益于生母的姿容,看皮囊,他是所有兄弟中最出彩的。哪怕算上坤熙、坤凌、坤泽、坤礼等晚辈与之相比,单论外貌的话,轩辕煜相依然鹤立鸡群,一枝独秀。 此时的轩辕煜相,终于清楚自己的斤两。既然刘天燕说能五十招内胜自己,却不是坤熙的对手,那么坤熙肯定能用更少的招数胜自己。看来,那天在皇上和两位师父面前与他切磋,坤熙不但放了水,水分还相当的重。 “十三叔,我们走啦。” “殿下,告辞!” “嗯,嗯。”轩辕煜相心不在焉的答道。 坤熙三人快步走出芝兰院。 “五姐啊,你刚才说五十招内就能胜十三叔,对他打击不小。不知道他是否还有勇气继续练武不?”坤熙抱怨道。 “哼!这个有啥?如果他连自己都无法看清自己,岂不是个糊涂鬼?如果遇到与高手对敌,那不是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刘天燕满不在乎的道。 “十三殿下以前切磋的对手都让着他,让他信心满满。今天败在一个女流之下,信心多少会有所动摇。但,对于磨练他的心智却是大有好处。无论他是否还有信心继续习武,起码能明白无论做人做事,都不是那么容易成功的。”令狐华雄道。 “嗯。生在皇家,衣食无忧,遭受的挫折太少。如果他以后还来芝兰院,我恳请二位在不伤他面子的情况下,让他能有所进益。”坤熙道。 “好。只要他还敢来,我一定让他绝不空手而归。”刘天燕道。 “我也会尽力而为。”令狐华雄道。 “多谢二位!”坤熙道。 “哼!你,瞎客气啥?”刘天燕气呼呼的道。 天色昏暗,北风凛凛,估计又一场大雪正在酝酿中。 三人说话间来到三号院。 原本就是计划今天是去丐帮分堂,完善刘天燕入帮一事,向天峰自然要去,东方渠早有加入丐帮之意,这次就一并办了。 才过一晚,情况大变。除黄亚峻、成忠全、安允才和耶格、禽察尔、哈斯尕鲁三人外,都要求加入丐帮。 “黄伯伯,攀哥、纯哥等我们结义兄弟加上大寒四兄弟加入丐帮都没有问题,黎叔、田叔和刘叔三位就不妥吧?我这不是在挖燕子坪的墙角?让卢师父、天丞叔知道了岂不骂我是白眼狼?”赵璂道。 “既然兄弟姐妹们都加入了,也算上我一个。”玄武宫与丐帮的交情也不浅,令狐华雄插话道。 “三哥,你不和家里商量一下?”赵璂问。 “老八啊。我家家教是严,但这点自主权还是有的。”兄弟十人中,最具有世家子弟派头,脸蛋最俊的令狐华雄微笑着说。 “哈哈哈,小璂你多虑啦。黄攀、柳淳与丐帮的渊源不必说,其他人自愿加入更是欢迎得很。老黎他们三人加入一点都不会影响与燕子坪的关系。你忘了申屠长老的事儿?”黄亚峻道。 这个怎么可能忘呢?只是苦于一时没有其他的借口。 既然他们都已商量妥当,赵璂还能说啥?这么多高手和年轻人能加入丐帮,是天大的好事儿,高兴还来不及,哪能拒绝?就是柳太平和申屠疆二人听闻此事,也不知道会兴奋成啥样? “好!欢迎大家。那我们今天一起去分堂吧。”赵璂激动的道。 一大群人在向天峰和刘天燕带领下,浩浩荡荡的来到丐帮京畿道分堂所在地。 分堂位处外城西边,离城门不远处一个十分陈旧的二进院子。没有悬挂匾额,如无人带领找起来还有点费劲。 丐帮北路长老肖波、京畿道堂主段杰、京城分舵舵主米平及多位护法早已恭候多时。他们一听所有人都要求入帮,一时间也是高兴得不知所措。 在赵璂、肖波、向天峰等人的介绍、见证下,黎云胜、田惠元、刘洋、黄攀、令狐华雄、柳淳、刘天燕、公孙娅、公孙冬山、东方渠、亚瑟端端、成沧及寒露霜降四兄弟,合计十六人一起加入丐帮。 “帮主,黎兄等人加入我帮的消息要是传到江湖中,其他门派岂不要羡慕死?”段杰兴奋地道。 在场的所有丐帮老人,无一不是喜上眉梢,眼角带笑。 “哈哈哈哈哈,那是,那是!黎、田、刘三位老哥,哪怕是一位肯加入他们,就得让他们的门派兴奋几年,腰杆挺得更直!”肖波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 “黎叔、田叔、刘叔。欢迎三位成为丐帮的正式帮众!”赵璂郑重其事的对三人说。 三人彼此交换眼神,抱拳齐声道:“我等日后谨遵帮主号令,但有所命,万死不辞!” “三位言重了!以前虽非帮中之人,但我们的信念和理想是一致的。从今以后都聚在一杆旗下,那我们就更加精诚团结,戮力同心,一起扬正义、惩奸邪、除恶霸!如何?”赵璂激昂地道。 “好!”在场的人齐声应道。 “诸位,按惯例,每个帮众都有品级袋来区分资历,当然大家入帮也非冲着这个而来。现在让我十分为难,如何给诸位定品级?肖长老、段堂主可有什么高见?”赵璂 黎、田等三位在江湖中早已威名赫赫,刘天燕已具备一流的身手,黄攀和令狐华雄也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 “帮主,长老的名额有限,又需要开会商议,我觉得先授予黎兄、田兄和刘兄三人八袋护法;刘天燕、黄攀、令狐华雄三人七代护法;余下的都授予六代。你看妥否?”肖波道。 “段堂主以为呢?”赵璂望向段杰。 按照君山大会定下来的规矩,八袋弟子是堂主的品级,护法为七袋。肖波此议是能给黎、田、刘三人最大的礼遇。三人与帮中可是寸功未立,入帮就能得此高位,实在是诚意满满。 “肖长老此意很好。”段杰道。 “等等,帮主。我等初入帮,还没有给任何功劳可言,怎能窃居高位?这样必然会让那些资深帮众弟子心生不满。我觉得,我们还是从最低的一袋干起,以后论功行赏逐级提升。”田惠元道。 “老田,言之有理!如果按照肖长老所言,下面的堂主、舵主就会质疑帮主任人唯亲,赏罚不明。”黎云胜跟着道。 刘洋等人也点头表示赞同。 “帮主,田叔、黎叔说得对。我们加入丐帮又不是为了当官享福,要那么高的级别何用?”一向沉默的黄攀说。 “帮主,我支持攀哥的意见!”加入丐帮目的性最强的刘天燕表态道。 “这样传出去,江湖同道会笑话我帮不识好歹,大材小用的!”肖波道。 “肖长老,你的好意。兄弟们领了!既然我等都不在意,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黎云胜道。 “你们这些年轻人,可有意见?”刘洋环视一周,高声问道。 “没有!”公孙冬山等人毫不犹豫的回答。 “好!诸位,既然这样,我也无话可说。肖长老,黎、田、刘三位按三袋帮众,其余按二袋录入帮中名册。以后他们都作为我的亲随,帮中若有差遣,差了论功行赏。”赵璂道。 “是!帮主。” “无论品级高低,入帮早晚,大家从今以后都是一家人。分堂欢迎兄弟姐妹们随时过来坐一坐,交流交流。”段杰道。 “要得,要得。只要段堂主莫吝啬酒水就好。哈哈哈哈…”刘洋道。 “米舵主。酒席准备得如何了?”肖波问。 “肖长老,突然多了这么多兄弟姐妹,酒菜不够啊!”米平尴尬地道。 “再去买啊!”段杰满脸通红的大喊道。 “是,是!”米平转身离去。 这里虽是丐帮在京城的脸面,用品饰物都是极其简单。在这寒冷的冬日,也只烧了一只炭炉在厅中。来人一多,客厅就很拥挤。 分堂护法苟况带人用毡布连接起东西厢房的屋檐,并在院中燃起一堆大火。这样一来不但有了热气,光线也明亮不少。 “苟护法,多注意火堆,切勿大意!”肖波道。 “是!肖长老。有人专门盯着。” 众人纷纷搬着椅凳,围着火堆落座。 “肖长老,麻烦你亲自给今天新入帮的兄弟姐妹们,讲一讲我帮的帮规。”赵璂看着肖波道。 “是。帮主!”肖波起身领命。 “诸位,本帮帮规具体有……”肖波为大伙儿仔仔细细讲了一遍丐帮的帮规。 大家一边听,一边点头。帮规其实都是一些日常的行事准则,并无标新立异的地方。核心是锄强扶弱、扶危济困;安民护国、主持正义。行走江湖以“义”为先,以“信”立身,以“忠”为本,以“正”为凭。 “诸位,这就是我帮的帮规,请大家时刻铭记,并遵照执行。如有违背,请勿怪执法弟子不手下留情!”肖波严肃的道。 “是!肖长老。”新入帮的众人齐声回答。 “诸位,既然现在大家都是丐帮中人,以后又长期独立于任何其他分舵。为监督大家的行为,我觉得应该在大家中间推选一位执法出来。”赵璂道。 “嗯,是有必要。否则这入不入帮,就没啥区别了。”黎云胜捋着胡须道。 “帮主,所言甚是。”黄攀道。 “好,哪个毛遂自荐?还是大家推选?”赵璂环视一圈道。 “让老田来吧。”刘洋道。 “要得,我也觉得田叔最合适。”柳淳道。 “田叔,意下如何?”赵璂望着田惠元问道。 田惠元站起来,朗声道:“我来就我来。难不成我还怕?” 啪啪啪……掌声响起来,这事就定了。 “吭,吭!既然以后由我来执法,大伙儿可不要怪我苛责,不讲情面!”田惠元道。 “执法必须严格。否则选你干啥?”刘洋道。 “那好!老刘,你以后每天只能晚上喝酒,白天不准喝!”田惠元直视着刘洋,大声道。 “这,这……这……”刘洋没想到会引火烧身,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田执法,以后刘叔白天喝酒得向你报备,同意后方可,如何?”赵璂连忙道。想让一个满肚酒虫的人一下子改变习惯,不是那么容易。 “对,对。老田,我俩反正每天都在一起。我喝酒前先请示你,如果当天有正事,咱就不喝。好不?”刘洋道。 “嗯。这个可以考虑。”田惠元道。 “段堂主,麻烦你明天安排一个精干的执法,到内城金桂坊三号院,给田执法讲解一下我帮执法弟子的行事准则及权利。”赵璂道。 “是,帮主!”段杰回答道。 天空中雪花开始飘下,一场大雪今晚将至。 米舵主已把欢迎酒宴准备妥当,大家依次入席。 赵璂一行人在临近内城门关闭时,离开分堂回到金桂坊。此时的屋檐已有薄薄的积雪。 “小璂,下午接到兵部通知,我明天就会带队去晋绥道和关外道犒边。”还未落座,成忠全就告诉了赵璂这个消息。 众人闻言,纷纷停下脚步。 “这么急?怎么此前没有一点消息?”赵璂道。 “原本是让禁军的祁将军去,谁知道他父亲昨晚突然去世,他在赶路回家的途中又从马上摔下,右腿受伤。仲棠遂推荐了忠全去。”黄亚峻道。 “哦,师父打算带哪些人一起去?”赵璂问。 “柳淳、赵瑞、成沧。他们三个不是刚刚获封爵位吗?这正是报效陛下和朝廷的好机会。”成忠全道。 “好。我一会儿回去,就让赵瑞准备。”赵璂道。 “姨父,我也要去。晋绥道我很熟。再说,我也得到了爵位,也还寸功未立。”令狐华雄道。 按照惯例,令狐华雄的爵位应该是他兄长令狐华雒的。一来令狐华雒作为嫡子长孙是将来玄武宫的继承人,这个低等爵位对他来说如同鸡肋;其二就是沾了与赵璂结义的光;最后还得感谢他祖父与皇帝的成人之美,让他这个世家子弟,能在一干结义兄弟中不输他人。 “你父亲不是,让你陪老太爷过春节吗?”成忠全道。 “自古忠孝难两全,再说了还有二叔一家人陪着祖父。”令狐华雄道。 “好!那你现在就回去,给老爷子和你二叔说清楚。明天一早,咱们在这里汇合。”成忠全道。 “是!将军!”令狐华雄转身离去。 “师父,还需要什么准备的?”赵璂问。 “除了多带两件袄子,其他不用。再说还有兵部其他人随行,吃喝不用愁。我们此行主要是借着陛下寿诞之机,慰问犒赏一下边塞的将士,顺便检查一下防御工事。柳淳、成沧,你们去准备吧。其他人,都散了吧。” “老黎、老田、老刘你们留下。小璂和天燕也等等。”黄亚峻道。 五人转身回来。 “有消息说,东方松出现在梁王府。玉箫郎君和鬼手琵琶也在京城活动。”黄亚峻道。 “所以小璂要特别注意,老田和老刘你们今晚就随小璂去东宫。天燕,你和小玮最好住一起。”成忠全道。 “好的。表哥。”刘天燕答道。 “他们敢闯东宫行凶?”刘洋道。 “东方松现在就是一条疯狗,孤家寡人一个,牵狗绳的西门兄弟又不在,加上他丧子之痛。如果梁王在拱拱火,难免会狗急跳墙。”黄亚峻道。 “东方渠也要注意安全。”赵璂道。 “嗯,在东方松没有被拿下前,东方渠哪都不能去,老老实实呆在这里。我来看着他。”黎云胜道。 赵璂点头表示同意。 “仲棠,咋说的?”田惠元问。 “还没有和他碰面。不过无论如何,这次务必不要让他这次活着离开京城!”黄亚峻眼中寒光突显。 这么多高手围猎一个东方松,还让他全身而退,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第54章 忠全犒边 天燕收徒 坤熙带着田惠元和刘洋、刘天燕冒雪回到东宫。 首先正式让三人拜见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然后坤熙向太子征询了对三人的安排。太子叫来东宫侍卫首领武威将军杜伽,让二人共同决定如何重新部署东宫的防卫。 雪下了整整一夜,地上堆积足有三寸厚。 赵玮辗转反侧,彻夜难眠。自从得知赵瑞要去犒边后,她就开始为这个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收拾行装,准备用品。 和刘天燕一起躺在床上后,还在想姐弟二人的往事。 赵玮八岁不到就离开家人到薤山学艺,每两年回家一次,与家人聚少离多,所以对每次回家的经历都记忆犹新。加之女孩天生敏感多情,对小时候的事情记得特别清楚。 那个曾经牙还没有长齐,奶声奶气喊自己姐姐的小不点,总是跟在自己身后怎么也甩不掉。那个好像始终长不大的弟弟,如今已可以为国效力了,不知能否受得住比京城更靠北上千里的寒冷天气。 给父母请安,简单吃过早餐,坤熙就带着田惠元、赵玮姐弟前往三号院,刘洋留守在东宫。 见柳淳和成沧换上兵部下发的崭新冬装,手持长枪,精神抖擞、威风凛凛的站在大厅门口左右,犹如门神。 “赵瑞,你的袍服在之前住的屋内,快去换。”成忠全见到四人后,开口道。 “是!将军。“赵瑞转身回房。 几人的行装已打包完毕,放在小桌上。 “师父,马匹等准备妥当了?”赵璂问。 “大寒几兄弟正在喂马,其他没啥好准备的。又不是上战场。”一身戎装的成忠全轻描淡写的回答。 “我去看看马匹。”赵璂说完,转身离去。 “嗯,好的。”成忠全道。 赵玮走到柳淳、成沧身边,仔细观察他们身上的服饰。用手在领口、袖口摸了又摸。二人目视前方,腰板笔直,不言不语,纹丝不动。 “有点样子哦!”赵玮叹道,凤眼中血丝明显。 “那是必须的!你们既然跟了成将军,那就务必得有当兵的样子。”黄亚峻的声音从厅后传来。 片刻后,赵瑞换好制式亲兵袍服回到厅中。不到十七岁的大小伙子,本就很好看的模样越发英姿飒爽、干净利落。 “将军,令狐华雄到!”门外传来令狐华雄的声音。 “进来!”成忠全沉声道。 令狐华雄也着戎装出现在厅外,更加英姿勃发,让人不由得多看两眼。 “前辈,您老怎么也来了?”黄亚峻一边说,一边起身迎了出去。成忠全也跟过来。 “这么冷的天,怎敢劳前辈大驾?”成忠全道。 “好了。好了。都不是外人,你们兄弟莫客气。”令狐光明径直走向椅子,继续道:”忠全啊。这几个小辈都没有上过战场,闻过血腥。这次虽然也很难见到,既然他们穿上了这身衣服,就得有随时流血,甚至为国尽忠的心理准备。故,这一路上,你得趁机好好锻炼锻炼他们。无论思想准备还是杀敌技巧,带兵冲杀还是幕后谋划,多给几人讲一讲、教一教。” “是。前辈!”成忠全抱拳作答。 “令狐华雄、赵瑞!入列归队!”成忠全命令道。 “是!”二人快步来到柳淳、成沧身边站定。 “哥几个不错嘛。”刘天燕笑嘻嘻的围着四人转了一圈,然后突然严肃的说。“你们几个听好了,好好跟着成将军学,不要丢我丐帮弟子和兄弟姐妹们的脸面,要是我听说你们哪个拖了后腿,回来后看我不好好收拾他!” 令狐、黄、成等人闻言均相视一笑。赵瑞和成沧心中都有点犯怵。 其他人都陆陆续续来到厅中,准备为五人送行。 \"前辈、黄兄、黎兄、田兄。我们几人都已准备完毕,现在就出发去兵部与其他人汇合。京城的事情就拜托大家。”成忠全道。 “京城,你就放心吧。北疆路遥天寒,几个年轻人都还是第一遭走边关,够你操心的地方还多。”黄亚峻道。 “接下来,我这把老骨头也会呆在京城。这几个年轻人多花点心思培养,以后的太平日子还得靠这些后辈。”令狐光明道。 “好的。你们几个拿上包袱和兵器,出发吧。” 一群人把五人送到街口,街上的积雪被踩出一个又一个的黑窟窿。见赵璂牵着一匹黑马,大寒四兄弟一人牵着一匹黄马在等候。 令狐华雄四人一一与大家道别,赵玮更是拉着赵瑞的手,叮嘱又叮嘱。听得一旁的刘天燕直翻白眼。公孙娅小声提醒她两次,才让赵玮住嘴。 赵璂把缰绳和马鞭递给成忠全,道:“辛苦师父了!一路多保重!“ “为国效力,再苦也值。你自己也多加小心。”成忠全接过马鞭和缰绳,拍了拍赵璂的手背。 令狐华雄四人也在马旁站定。 “上马!”成忠全翻身上马,身后四人跟着他的节奏上马,坐稳身躯。 赵璂从公孙冬山手中接过檀木枪,双手递给成忠全。他把长枪横在马上,朝人群抱了抱拳,下令道:“出发!” 五骑人马随着逐渐变小的马蹄声,慢慢消失在眼帘中。 兵部衙门离这里不算太远,为了避嫌,只是送出坊门,上了主街,大家就停住脚步,目送五人离去。 “前辈,他们此行去晋绥道犒边,还能赶在陛下寿诞前到达,关外道就来不及了。为何还要去?”黎云胜问令狐光明。 “听说原本是两拨人马各去一道。但,今年关中大旱,江南的赋税都拿去赈灾了。国库空虚,一直等到最近几天,户部好不容易才把这次犒边的费用凑齐。为节省开支,就把两桩差事合二为一。”令狐光明道。 “唉!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黎云胜叹息道。 “陛下六十寿诞不是每年都有,对于艰苦戍边的将士来说,晚到总比没有好。”田惠元道。 “老田说得对。没有他们舍身忘死的付出,哪来国内百姓的安稳太平?这些犒赏是他们应得的。”黄亚峻道。 赵璂默默的听着,随着噗呲噗呲的脚步声,一群人回到院中。 “令狐前辈,黄伯伯、黎叔,我和五姐、七姐先回了。田叔留下来等分堂执法弟子过来。三号院的事情,就有劳黄伯伯主持。”赵璂站在院中道说。 “好。三号院的事,你不用操心。”黄亚峻道。 刘天燕和赵玮默默跟在赵璂身后,三人咯吱咯吱踩着积雪往东宫走。 “小玮,他们又不是上战场,有啥好担心的?我看你就是在瞎操心。说说吧,昨天见皇后娘娘,都谈了些啥?”刘天燕道。 “嗯。是我想多了。说是亲姐弟,这些年聚少离多,只有最近几个月我才尽到当姐的责任,难免有些不舍。”赵玮道。 “好男儿志在四方,万里觅封侯,你总不能一直把他拴住吧?你还是快点找个人嫁了,有了丈夫和孩子后,就不会只把眼睛盯着赵瑞。”刘天燕道。 “五姐,你说啥呢?你自己都还没有成亲,还说我!再说了,我除了会舞剑,其他女红与持家也不会啊。不晓得哪个眼瞎的会娶我?”赵玮道,不知是没有休息好还是心中有气。 刘天燕停下脚步,拉住赵玮,惊奇的看着她,轻声问道:“咋了?怎么这样说?” “没,没什么……”赵玮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否认。 “有问题。你有事儿瞒着我!”刘天燕上下打量着赵玮。论模样赵玮是结义三姐妹中最好的,在薤山七姝中也能进前三。此时的她满脸通红,尴尬的站在路边。 走在前面的赵璂,停下脚步,回过头道:“你们俩快走吧,都住在一个屋子,还怕没时间聊天?” “五姐,走吧。外面这么冷!”赵玮抽回手,放在嘴边哈了哈气。 三人又埋头往前走。 回到东宫,时间还早,坤熙单独去书房取书。赵玮和刘天燕自回芝兰院。 在书房,坤熙碰到了三弟坤桅、四弟坤礼。年关将至,太子殿下让辛苦一年的几位夫子停课休息,兄弟几人也放松下来。兄弟二人此时正专心致志地读书。 兄弟二人见坤熙进来,连忙行礼。 “三弟四弟,很刻苦的嘛!老二和老五呢?”坤熙问。 “二哥好像去梁王叔府上了。老五在后院玩雪呢?”坤礼回答道。 “哦。老二经常去梁王叔府上吗?”坤熙问。 “也不是啊。今天是母妃让他去请梁王叔一家正月初二来参加东宫家宴的。大哥,你才回来不知道,每年初二所有的叔叔、姑姑,堂兄弟姐妹们和表兄弟姐妹们都要来,可热闹了。”坤礼说。 “原来是这样啊!正好我可以把这些亲人都认识一下。你们俩在读什么书呢?”坤熙道。 “我在读《中庸》。”坤桅答道。 “我在读《论语》。大哥,你想看什么?”刚刚十二岁的坤礼回答。 “我想看看班固的《汉书》。”坤熙道。 “我来帮你找。”坤桅说完,转身走向书架。 “大哥,二哥说你是江湖高手,比杜将军还厉害。能不能教教我?”坤礼满怀期待的问。 坤熙伸手拉过这个一母同胞的幼弟,拍了拍他瘦弱的后背,说:“可以啊。大哥怕你吃不了习武的苦。你问问十三叔,就知道,练武不是心血来潮,得经年累月不间断的下苦功夫。” “大哥和十三叔都能吃苦,为何我不能?”坤礼目光坚毅的说。 “四弟,你想好了?”坤桅也转过头来问。 “嗯!”少年重重的点头道。 “好。一会儿父王下朝回来,你去问问他,如果父王母妃没有意见,你就到芝兰院找我。”坤熙微笑着回答。 “是,大哥!”坤礼道。 “大哥,汉书有好几十卷,你要几卷?”坤桅的声音从书架后传来。 “先取第一二卷吧,待我看完后再过来换。”坤熙道。 “好呢。” 坤熙又和两个弟弟交谈一会儿,带着书往自己的小院走。 下人们看到他过来,纷纷停下脚步行礼避让,无人敢与之对视,一道无形的鸿沟横在他与众人之间。这让坤熙还不太习惯,在江湖中,虽是一帮之主,无论与帮众弟子还是江湖同道相处,就没那么多规矩和藩篱,平等相待,彼此尊重即可。 “帮主,我有事儿找你!”刘天燕拉住刚刚进门的坤熙道。 黎、田、刘等人加入丐帮,一是自愿,更多的原因还是为称呼。喊殿下吧太正式又缺乏感情,喊小璂吧又差点敬意。小年夜那天在公孙瀚东等人离开后,是黄攀提议,让所有将长期跟随坤熙左右的人全部加入丐帮,只要没有官宦在场,一律称坤熙为帮主。 “五姐,啥事?”坤熙心中咯噔一下,才一会儿不见,不会出啥幺蛾子吧? “我要收包梓当徒弟。”刘天燕道。 “哦?我可没有看出他有习武的天赋。”坤熙道。 “这个不重要。”刘天燕道。 “那是?”坤熙困惑的道。 二人一边说一边往屋内走。 原来,刘天燕和赵玮回到芝兰院,看到这个叫包梓的小黄门鼻青脸肿的躲在屋子里哭。 二人一问,是被东宫其他年纪大的太监打的。刘天燕本来想马上就去找那几人的麻烦,被赵玮劝住。 “他们为啥子要打包梓?”坤熙问。 “那几个太监说帮主的坏话,包梓与他们争辩了几句,不知为何就动起手来。”刘天燕道。 “你去把他叫过来。我来问问。”坤熙道。 “好。“刘天燕转身离去。 片刻后,包梓一瘸一拐的跟在赵玮和刘天燕身后来到坤熙屋内。 “小奴见过长孙殿下。”包梓上前行礼道。 “小包子,你说说他们为何打你?”坤熙问。 “回殿下。元封他们说殿下长在乡野,学识浅薄、粗俗慵僻,只会舞刀弄剑,根本没有资格与大殿下争长短。奴才气不过,就去和他们争论。”包梓回答道。 “哦?他们真这么说来?他们几个人?在哪里当值?都比你大?”坤熙惊诧地问。 “千真万确。小奴要是胡说八道,就让我被雷劈死!”包梓咬牙切齿的说,见他眼神坚定,不像做伪。 赵璂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他们三个人,元封在大殿下那里当值、谌勤在上官娘娘宫中,他们比我大,苟富贵比我小,在施娘娘宫中当值。”包梓回答。 坤熙看了看赵玮,见她朝自己轻轻的点了点头,又晃了晃脑袋。 刘天燕闻言,悠悠的叹了口气。已身在旋涡边上,想袖手旁观有点难啊。 “你们以前打架吗?”坤熙接着问。 “我们几个是一起到的东宫,也经常一起玩。从没有打过架。” “你们如何又动上手的?”坤熙问。 “我说长孙殿下明理知礼,身手不凡,一点都不粗鲁,对我们这些下人都很和气,从不打骂我们。他们不相信,说我在撒谎。他们就用雪球丢我,我就反击回去。后来慢慢火气就上来了,直接就用上拳脚。我一个人肯定不是他们三个的对手。”包梓委屈的道。 “你想报仇吗?”坤熙问。 “想啊。但我打不过他们。”包梓沮丧的道。 “你怕吃苦吗?”坤熙盯着他问。 “回殿下。奴才本就是穷苦人家出身,最不怕的就是吃苦。”包梓毫不犹豫的回答。 “好!你可愿意跟着刘姑娘习武?她的功夫比杜将军还好。”坤熙道。 “愿意,愿意!”包梓一边说一边跪下磕头。“谢谢殿下!谢谢殿下!” “你起来吧。”坤熙道。 “五姐,那以后就要辛苦你了。”坤熙对刘天燕道。 “这有啥辛苦的。” “包梓,还不上前拜师?”赵玮道。 “是,赵小姐!” 包梓走到刘天燕身前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高声喊道:“师父!” “包梓,你可是我的开山弟子。万不可让师父坠了名声!既然想学功夫,就务必有吃苦的准备,中途决不能打退堂鼓,否则挨的揍绝对不会比今天轻。师父我保证一年后,你一个人就可以把他们三个打趴下。但,这不是你的目标,你要以十三殿下、杜将军为目标。将来成为一个别人不敢惹、惹不起的人,更要成为长孙殿下手中有大用的人。明白吗?”刘天燕郑重其事的道。 “是,师父!他们三个不过是水塘中的虾米,不值一提。”包梓道,看来这个小家伙在悟性上还是很有潜力的。 “恭喜五姐收徒开山,祝愿五姐及门下以后都能扬威武林,驰骋江湖!”赵玮微笑着说。 “呵呵,那是必须的!”刘天燕一点不掩饰自己的野心。 “包梓,以后跟着刘师父好好练武。至于那些闲言碎语你听到后,如实告知你师父或赵小姐就可以,不用去和别人解释什么。记住,是如实告知,不瞎传、谬传,更不能编造谎言。如果被发现,你知道宫规无情,没有人可以为你开脱。”坤熙严肃的道。 “是!长孙殿下,小的记住了,也一定能做到。”包梓立即躬身回答道。 “好。你下去吧。明天,我就开始教你。”刘天燕道。 包梓出门时腿脚还有点不利索,脊背却挺得笔直。 “五姐,我四弟估计也要过来学功夫,那就麻烦你一起教呗。二人年纪相仿,正好有伴。”坤熙道。 “这不是问题。我教功夫可以,但不能叫我师父。”刘天燕道。 “那叫你什么?”赵玮插话道。 “刘大侠,刘长老,刘大小姐、刘天燕都可以啊。”这个小魔王又开始发疯了。 午后,轩辕煜相带着一柄新刀来到芝兰院。坤熙让他和刘天燕二人联手与自己过招。 三人在关上院门,放开顾虑,实打实的练开。后来赵玮也提剑加入,以一对三,坤熙也没有再隐藏自己的实力,把胸中所学尽数施展,依然完胜三人。 田惠元从三号院回来后,又联手刘天燕与坤熙对战。双方旗鼓相当,胜负未分。 轩辕煜相算是开了眼界,完全走出前一天落败的阴影。充分认识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是至理名言,再无此前目空一切的胆气。对这个比自己小不到两岁的大侄子,佩服不已。下定决心,跟坤熙好好讨教,争取让自己的武功修为能早日上个台阶。 第55章 赵玮遇险 张瑛出马 腊月二十九上午,皇后娘娘再次召见坤熙与赵玮,太子妃也一同前往。二人得到的赏赐不少,然而赵玮脸上并无喜色,俏脸紧绷,目藏忧虑。 刘天燕是个称职的师父,对包梓关怀备至,悉心传授。对四殿下坤礼也是如此。 刘洋不禁感叹道,那个曾经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魔头,不知为何就变得如此中规中矩,责任心爆棚? 轩辕煜相午后如约又至,刘天燕成为他的固定陪练。与其说陪练,不如说是半个师傅。 刘天燕自从开始教包梓与坤礼的功夫后,对如何自己修炼与教徒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并把这些见解用到与轩辕煜相的对练中,这让二人都从中获益。 并非是刘天燕的功夫高于阚泽和朴彪,是因为二人年纪相仿,对功夫的认识、领会相近,共同语言更多。俚语有言: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加之轩辕煜相的争强之心,让人觉得刘天燕比那二人更会教人的假象。 坤熙修习黄七郎的“滴水成渊”进展很快,特别是每日与田惠元比划拳掌,点点滴滴的又积累起部分功力。与刘洋的双刀切磋及以一对多的操练中,剑法上也有所精进。 隔日就是除夕,按惯例皇宫将举行家宴。在京的亲王、郡王、国公及正妻,公主、驸马,连同他们的嫡子才有资格参会。 傍晚时分,皇后娘娘让尚衣局特别为坤熙赶制的蟒袍、冠冕送到,这是坤熙的第一件朝服。 刘天燕捧着蟒袍,大声说道:“小玮,快去帮忙试一试这件新衣服!” 无人回答。 “小玮?”刘天燕又喊了一声。 “赵小姐一个时辰前离开芝兰院,还没有回来。”丫鬟汐菲回答。 “哦。没事儿,我自己来。”坤熙接过袍子往房间走,汐菲与另一个叫芳菲的丫鬟跟了上来。 半晌后,坤熙穿戴完毕,出现在众人面前。紫袍玉带、旒冕缎靴,神采奕奕、端庄威严。 “不错,不错!有王爷的样子。”刘天燕笑着道。 其他人也有同感,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坤熙穿上朝服后气质为之一变。隐隐透出一股以前未见的气势,不怒自威。 已入夜,还未看到赵玮的身影。 “五姐,玮姐还未回来吗?”坤熙问刘天燕。 “是啊。你在太子妃那里也没看到她?”刘天燕道。 “是啊。她是不是去三号院了?麻烦五姐过去看看,如果在就一起回来。”坤熙道。 “好。”刘天燕起身往外走。 轩辕坤熙感到心中十分烦闷,有种说不出的憋屈,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他信步来到田惠元的住处,也不言语,举掌拍了过去。老田早已习惯,同样默不作声,起身应战。 二人在不大的房间里拳来腿往、腾挪跳跃,拳声呼呼、掌声啪啪,烛火随着二人的拳风掌风摇曳。时间随着不停晃动的烛影流逝。 刘天燕急匆匆的来到田惠元的房间,大声说道:“赵玮没有去三号院!但东宫大门的值守说,看到她出宫的,却没见她回来。” 二人闻言住手。 “在京城,她只熟悉这两个地方,还能去哪里?”田惠元道。 坤熙顿觉不安,意识到可能要出事。他深吸一口气,道:“玮姐行事一直很谨慎,京城她别无去处,她没去三号院,中间必有蹊跷。走,五姐我们一起去三号院,田叔会同刘叔去找杜将军,好好询问探查一下东宫周边是否有异常。” “好!”田惠元转身离去。 坤熙和刘天燕带着佩剑赶往三号院。 “老八,小玮从皇宫回来后就有点恍恍惚惚、心不在焉的。是皇后娘娘还是太子妃训斥了她?”刘天燕问道。 “没有啊。皇祖母说打算借陛下寿庆之机给我十三叔、坤泽和我三人赐婚。”坤熙道。 “哦?皇后娘娘可说是哪家的女儿?”刘天燕停下脚步,十分好奇的道。 “没说,她只是提了一下。你也知道,皇家赐婚非儿戏,当事人只有认命,还能反对?”坤熙道。 “那是不是得提前恭喜你?”刘天燕也很郁闷的道。 “对方姓氏名谁?性情如何?高矮胖瘦我都是不知道,喜从何来?”坤熙无奈的回答。 “你就没有问问太子妃,是哪家的女儿?”刘天燕问。 “问了,母妃说。此事由皇后娘娘一手操持,只是把候选人告诉她了,这些女子都出生官宦或勋臣之家,最终是谁目前还没有定。”坤熙道。 “如果不是你喜欢的样子或性情,那咋办?”刘天燕问道。 “五姐啊。能咋办?我有能决定吗?皇祖母肯定是和陛下商量好了的,不然怎会亲口说出?她提前告诉我只是让我有点心理准备,可不是征询我的意见!十三叔和坤泽是不是已提前知晓,我就不清楚了。”坤熙道。 “嗯。是啊。这次赐婚,不只是你个人的事情,还关系到东宫一脉的前途。就不晓得是不是让你和赵玮成一对了。估计这也是小玮今天不告而别的原因。”刘天燕道。 “什么?玮姐喜欢我?不是姐姐喜欢弟弟那种喜欢?”坤熙呆在原地,一脸不知所措。 “你是猪啊?反应这么迟钝?”刘天燕怒斥道。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是那个意思。不过,赵玮喜欢你,是个人都看出来了。不信你可以问问你母妃?”刘天燕意识到自己失言,马上解释道。 坤熙面色通红,目光呆滞,仿佛未曾听到刘天燕的话。 “走啦!发啥子呆?”刘天燕推了坤熙一下。 二人不再言语,默默往前走,很快就到三号院。黄亚峻已买下整个院子,现在是这个院子的真正主人。 “小璂,天燕刚才来后,我们仔细摸排了东宫到三号院的几条路。都没有发现赵玮的身影,但有几辆马车通过。不出意外赵玮是被人掳走了。我已派人寻找马车的去处。”黄亚峻还未等赵璂二人落座,就简单做了通报。 “按黄伯伯所言,对方是一直在监视我们,今天刚好玮姐落单,给了他们机会?”赵璂道。 “丐帮弟子,巡城营和我们自己的人手虽然不少,但百密一疏,还是有漏洞。”黎云胜道。 这中间还有些关节,赵璂没有想通。以前东宫与三号院之间的往来并不少,都无闪失。对方为何能恰好抓住这次机会?是碰巧还是有预谋? 向天峰和黄攀急匆匆的从外面赶了回来。 “爹,帮主。丐帮的兄弟说,在傍晚时分,有两辆马车在与东宫一街之隔的思源巷停留颇久。马车上曾下来一个没有右臂的人。两个赶车的,穿戴都很严实。马车在掌灯后,分别朝南、西两个方向离去。” “没有右臂的?会不会是盖典?”黎云胜道。 “有可能。今天上午我得到的消息是,东方松已离开梁王府,去向不明。盖典和百里韶还在城内。三人是否已见面,还无确切的消息。”黄亚峻道。 “如果是这几个人掳走的玮姐,倒还好。他们的目标是我。但,救人如救火,一刻也耽搁不得。黄伯伯认为,我们下一步该如何行动?”赵璂道。 “帮主,东宫周边暂无异常。我让老刘和杜将军加强巡逻。”田惠元赶过来,说道。 “要不要知会一下仲棠先生?”安允才插话道。 黄亚峻看向赵璂。 赵璂沉思一下道:“五姐,你和田叔马上回东宫把玮姐的用品取一些过来,再把黑豹也带过来。我和黄伯伯马上去侍郎府,其他人都做好连夜出动的准备。“ 城门早已关闭,要连夜出城,除了大内侍卫,只有黄羽卫才办得到。 公孙海天还在宫内当值,公孙瀚东则在书房翻阅典籍。 听赵璂和黄亚峻讲明来意,公孙瀚东让管家拿着自己的信物去请公孙安平。 “小璂,你与几个兄弟相处得可好?”公孙瀚东问。 “师父,每天早上给父母请安的时候都见到他们。现在四弟跟着天燕姐在习武,老三和老五偶尔也到芝兰院来串门。坤凌只来过一次。”赵璂答道。 “明天就是皇家年终大宴,看来是有人不想你参加。赵玮被掳,于情于理你都必须亲自去救。这样,黄兄,你先陪小璂回东宫向太子殿下说明情况。小璂,你应该来不及参加年终大宴,让你父王母妃代你向陛下和皇后请罪!然后再回我这儿,我们再商议如何救人的事。”公孙瀚东道。 “好。师父。”赵、黄二人起身离去。 一个时辰后,赵璂和黄亚峻回到公孙瀚东书房。 一个不到四旬的壮汉与公孙河平同时起身向赵璂行礼。二人模样相近,一看就是亲兄弟。 “见过长孙殿下!”兄弟二人抱拳躬身道。 “三哥、八哥!不要多礼。叫我小璂就好。”赵璂伸手扶住二人。 兄弟二人又与黄亚峻见礼。 公孙河平是受大哥公孙锦平之命,带着花、鲁二位客卿护送滇西郡王慕祯今日下午才到帝都。加之公孙家族有公孙娅、公孙冬山、东方渠、成沧四位晚辈刚到京城落脚,他们三人奉命前来暗中支援。虽说京城有公孙瀚东、公孙安平和成忠全在,三人都有官身和公务,在某些事情上肯定没有平民方便。 “时间紧迫,我们长话短说。综合所有信息,应是东宫中有人暗中配合梁王搞的鬼。目的是引出小璂,能重创小璂最好,即使不能。最少也要让小璂无法参与明日的年终大宴。”公孙瀚东开口道。 “这有啥意义呢?小璂作为长孙重回皇家牒谱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公孙河平道。 “小璂回来挡了有些人的路,他们岂能善罢甘休?只要太子没有登基,小璂还不是储君,他们都还有机会。这次明知哪怕无法让小璂丧生,让他受伤致残也好。最次也要让小璂尽量晚些融入皇族,能多拖一天就多一天,好给他们留时间再谋划其他。”公孙安平不愧是官场中人,看得很清楚。 “安平一语中的。这就是他们处心积虑的目的。我们公孙家是铁杆的挺皇派,只要合礼制,又是陛下点头认可的事情就会支持到底。太子名份早已确定,小璂的嫡长孙地位就不容他人动摇。以后可能会有御史言官弹劾黄羽卫参与帝位争夺。老八你要有心理准备,提前想好对策,少留口实与人。”公孙瀚东道。 “是!小叔,我记下了。”公孙安平答道。 “亚峻,说说你掌握的情况吧。”公孙瀚东道。 “我能够确认的对手有东方松、百里韶、盖典。应当还有其他帮手,甚至会有扶桑人,东方松除了西关盟,最后的倚仗可能就是扶桑人。毕竟在京畿行事,人数不会太多,但实力绝对不会弱。”黄亚峻道。 “狼魈的人杀了东方松的儿子,他们竟然还能合作。真是不可思议。”公孙河平道。 “杀东方泷的人是狼魈其他人,不是这二人。三人只是要报私仇,梁王不过顺水推舟而已。”公孙安平道。 “小叔,你的计划是?”公孙河平问。 “既然他们想找小璂的麻烦,肯定会留下蛛丝马迹让我们去找。我们也遂他们的愿,兵分四路,重点是往南和往西。亚峻、河平、老田和小璂带上大寒、亚瑟端端,同时带上鹰犬为一路朝南走。老黎、刘天燕、花、鲁四人带上二露和禽察尔及鹰犬往西找。安平你带上几个亲信,与三霜、耶格和鹰犬出北门。让向天峰、公孙冬山带着四降、尕斯哈鲁及鹰犬与丐帮兄弟走东门出城。黄攀、安允才等留守三号院。北方和东方都以五十里界,如没有结果,北方往西靠近,东边往南聚拢。其余两队沿着这两个方向直到找到人为止。”公孙瀚东一口气说完他的部署。 地上有獒犬相助,空中有鹰隼传信,加上对方明确的目的,找到赵玮应不是太难。关键是看对方把战场选在哪里,又做了哪些部署。 对方是以赵玮为饵,诱赵璂现身。往东是大海,可能性最低。已知的几个对手中,都是南方人,往北的机会也不大。 “黄伯伯,可有南宫冠英的消息?”赵璂问道。 “可以确定他不在京畿道。即使在,我想以他那圆滑的处事,也不会出大力。除非我等有全军覆没的可能。”黄亚峻道。 “目前在京畿周围百里能入一流的,可以确定居所的大约在二十人左右,可与十大高手一较高低的大概有二三人。梁王使唤得动的也有五六个。但,不可能全部出动。韩国公水家可是有仇必报的性格,不得不防他们。”公孙安平道。 “水家的客卿中只有樊瑞、乔丹信、龚道可以勉强称高手,他们应不会明目张胆的参与其中。他们就是想出手,应另有其人。”黄亚峻道。 “小叔,海天明天还当值吗?”公孙河平问道。 “亚峻你单挑东方松可有胜算?”公孙瀚东并没有回答公孙河平的问题,转头问黄亚峻。 “要胜他有点难,但撑两三百招应该可以。”黄亚峻据实回答。 “海天今晚回来后,要正月初一的酉时才当值。你们先走,我让他后面来追你们。亚峻、河平、小璂,只要东方松一露面,无论赵玮是否在他手中,你们第一时间把他解决掉。其他人先放一放。亚峻和老黎把信鸽带上,有大致的位置隔一天,马上通知我。我明早进宫面圣后,力争也赶过来支援你们。”公孙瀚东道。 有公孙瀚东在后面压阵,就算有深藏不露的老乌龟现身,又有何惧? “咚………咚…咚…咚”,更鼔声传来,已是三更天。 “小璂,如果对手众多,不用讲什么道义,一切以取胜和自保为先。黄七郎的剑法杀气重,是最好的杀人招式,你可以放开手使用。”公孙瀚东又嘱咐道。 “无论对方是啥来路,有何背景,只要站在我们敌对的一方,就不用客气!”公孙安平道。 “老八说得对。唯有取胜,才有机会谈其他。”公孙河平跟着道。 “好,没有意见,就马上行动。安平你去安排出城事宜。祝你们一切顺利!”公孙瀚东道。 “等等,我与你们同去。”门外传来一位女性的声音。侍郎夫人张瑛着斗篷,悬宝剑,走入房中。 “师娘!” “婶子!” “嫂子!” 四人纷纷向张瑛行礼。 张瑛的武功修为对外人来说是一个谜,但作为曾位列高手榜第五位的涂山大侠张志渝唯一的掌珠,想来身手定然不弱。公孙瀚东这些年来一直东奔西跑,公孙海天的武功大部分也是源自母亲。 公孙瀚东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夫人你就随小璂行动吧。你的实战经验较少,不可逞强。刀剑无眼,还望小心些!” “哼!莫要门缝里看人。东方松是打不过,那只剩一只手的玉箫郎君,我还打不过?”张瑛道,话是这么说,在场的人可都听出来侍郎大人对夫人的一片深情。 “就是就是。仲棠,你也太小瞧嫂夫人了。”黄亚峻笑着道。 晨曦中,四拨人马分出四门,沿着官道追寻而去。 第56章 血战河间 宵小授首 赵璂、黄亚峻、张瑛、公孙河平、田惠元、大寒、亚瑟端端七骑人马,跟在黑豹身后缓缓而行。亚瑟端端也放飞肩头叫“雪儿”的海东青,雪儿无法像黑豹那样帮忙寻车马、辨人物,用来传递信息却没有大问题。 城南十里亭已出现在眼前,黑豹突然加速向前冲了出去,赵璂赶紧扬鞭催马跟上去,身后几人提马鱼贯而行。 黑豹前爪攀在停柱上,不停低吠。赵璂从马背上纵身落入亭中,顺着黑豹的视线,发现一束头发悬吊着。赵璂伸手轻轻扯断丝线,闻了闻,头发中有一股淡淡的香味传出。 身后几人纷纷下马围了过来,赵璂扬起手中的发丝,道:“这应该是玮姐的,看来对方是要诱我们继续前往他们选定的地方了。” 大家点头表示认可。 “现在要不要通知,其他几路人马向我们靠近?”公孙河平道。 “不急。我们继续往前走。”黄亚峻道。 “我有种感觉,他们主要是想对付我,对方可能把玮姐从其他方向转移了。”赵璂道。 “小璂的意思是,我们这一路不一定能找到赵玮?”公孙河平道。 “是的。他们想让我们分散人马,顾此失彼。”赵璂道。 “东方松一个人应当没那么大的能量。但不排除几方联手,这样意味着对方,一定在前面挖了一个很大的坑,等我们跳。”黄亚峻道。 “师母,前面可能危机重重。请师母带着亚瑟端端先回去,我们几人先去探路,等师兄和师父到了再同他们决战如何?”赵璂转向张瑛道。 赵璂已做好血战到底的准备,但不想让张瑛受到伤害,希望张瑛早点脱身。 “小璂,不必这样!我们继续往前走。海天应该很快能追上我们。”张瑛道。 赵璂望向黄亚峻,希望他能劝一劝。 黄亚峻岂有不明白之理?才出城十里就让她返回,那是不可能的。于是他开口道:“嫂子,如果我们遇到打斗,请嫂子先照顾好亚瑟端端。不到万不得已不用出手。” “好的。好的。”张瑛点头道。 “端端,你不要远离我师母,遇到危险,才好帮忙。”赵璂吩咐道。一群人中,他武功最弱,此时带着他,是有点累赘。 大家又上马往南而行,几人对可能随时到来的厮杀做了些安排和推演。其中五人是有一流身手,但都感觉还是不太够。从不携带兵器的田惠元,破例从道旁的树上掰下一截茶杯粗细的树枝柱着。 不知不觉间已走出五十里地,七人在官道旁的小店歇脚喂马。 按仲棠先生的部署,东路和北路两拨人马应折向而行,不知道他们是否已发现敌踪?还是已把人救出?赵璂在心中思索着,固然很着急,明白急也无用。 “端端,你再放飞雪儿,问问东路的情况?”赵璂拿出准备好的竹管交给亚瑟端端。 亚瑟端端把竹管绑在雪儿的脚上,轻轻的拍了拍大鸟的头,指了指东方,然后双手往上一抛,海东青腾空而起,围着七人转了两圈后振翅向东而去。 今天是新桃旧符交替的团圆之日,官道上行人稀少,田野一派萧瑟。村庄里炊烟袅袅,忙活一年的人们都在准备年夜饭。村子还不时传来零星爆竹的声音,应是小孩在点鞭炮玩。 休整完毕,继续南下。西路的消息传来,他们也没有实质收获,将继续找下去。 小半个时辰后,雪儿带回东路的消息,“有线索,将继续往下追踪。” “不管他们是故布迷阵还是真的分多路行事,我们都继续往前走。”赵璂道。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村庄里爆竹声也越来越密集。 七人进入河间府境内,在一条小溪旁下马,一边饮马,一边取出干粮充饥。 黑豹突然竖起耳朵,眼睛盯着百丈开外的树林。“戒备!”黄亚峻喝道。其余六人立刻握住兵器,转身朝外。 该来的,终于来了。 九条人影出现在七人眼帘中。 “按计划行事!”不用等黄亚峻开口,大家按照事先的部署站好。 赵璂、黄亚峻、公孙河平、田惠元在外圈分四个方位站定;张瑛、大寒、亚瑟端端三人成三角形站在内圈。黑豹跟在端端身旁,盯着逐渐清晰的九条身影。 “噗呲!“一声,一只灰鸽没入夜色中,黄亚峻放出袖中的信鸽。不知援军能否及时赶到? 九人在离七人不到十丈的地方停步。东方松、盖典是意料之中的人。羊小寒——高手榜中唯二的女子之一,看来西关盟还是给他东方松的面子。一左一右站在东方松身旁的是两个身材矮小,佩倭刀的精壮汉子,留着八字须、光光的脑门上梳着朝天髻,典型的扶桑浪人装扮。最左边一人竟还蒙着脸,应该是材料韶。另外三人黄亚峻也不认识。 “东方松,何必如此大费周折,想打架只管来找我!”黄亚峻率先开口道。 “哈哈哈哈哈,黄掌柜!你是大忙人,可不好找。还是你们来找我,方便些!”东方松的话中充满自信。 “今天带来的帮手不少,你不介绍介绍?”黄亚峻道。 “黄掌柜,莫急,莫急。我保证不耽误你们去丰都城吃年夜饭。”东方松轻松的道。 “哦?你就如此小看天下英雄?莫非西门大当家也来了?”赵璂道。 “赵帮主年少有为,如果你今天能活着离开,就有机会见到西门堡主了。”东方松道。 “出息了,东方松!竟然与自己的杀子仇人同穿一条裤子。不怕,你儿子在地府不安吗?是不是把流落在扶桑的私生子找回来了,就忘记亲生的东方泷?”公孙河平讥讽道。 “老夫的家事不劳公孙大侠费心。赵帮主,是单挑还是一起上?”东方松不为所动。 “归升,你几时和东方松勾搭在一起了?还是当了西关盟的走狗?”田惠元突然道。 归升,在秦岭大巴山一带专做没本钱的买卖,十年前曾劫过天渠镖行的镖。这是镖行最近二十年唯一一次被劫,田惠元当年曾参与对这伙人的围剿,归升是其中的漏网之鱼。 黄亚峻闻言仔细打量起归升,今天除了东方松必须除掉,这个家伙也必须要被送过奈何桥。 “田木头,老子的事情要你管?有本事打赢老子再说!”站在羊小寒右手的一个高大汉子答道。 “好!今天老田不把你打成真正的’龟孙’就跟你姓!”田惠元向前走了几步,看样子他要打头阵。 “东方寨主,你东方家与我丐帮长达两百年的纠葛是该……”赵璂道。 “小璂,不要着急。和他多磨磨时间。”黄亚峻传信给赵璂。意图明显:拖时间、等援兵。 “小璂,让我先试一试对方!”田惠元道。 “田叔,你多小心!”赵璂一边回答,一边向田惠元处靠近,黄亚峻和公孙河平二人见状也缩小彼此的间距,把刚才的四边形变成三角形。 “归升,你龟儿子敢不敢打头阵?”田惠元道。 “姓田的,以为老子怕你!” 归升手持铁枪直奔田惠元前胸而来,田惠元最近几个月看成忠全、赵璂等人教枪、练枪次数甚多,对如何应对早已成竹在胸,归升的枪法绝不会好过成忠全!只见他,左掌拍向枪杆,右手的木棍同时扫向对方腰间。 归升枪杆下沉,向左迎向木棍。田惠元双手握棍,变扫为劈压向枪杆。归升的铁枪攻势被阻,田惠元借势侧身腾空,右脚踢向归升面门。归升只能下腰躲避,田惠元顺势落在归升身右后侧,举棍砸向归升头颅。归升刚稳住身形,铁枪回防不及,立马就地侧卧…… 黄亚峻早已下定决心今日决不让归升活着离开,加之眼下敌强我弱,只能先下手为强。 他一边拔剑一边高声道:“老田,我来帮你!” 归升闻言,心中大惊!铁枪攻势顿了一下,田惠元抓住机会,木棍击中归升的右腕。铁枪虽未脱手,威力却下降不少。 东方松看黄亚峻出阵,挥了挥手,身旁的两个扶桑浪人同时倭刀出鞘扑过来。公孙河平见状,也拔剑加入战场。 现场六人分成三对厮杀。对方还有六人未出手,己方有战力的只剩二人。 赵璂心中暗自焦急,决定先打破现状。只见他双脚一蹬,宝剑出鞘,朝东方松而去,同时大声喊道:“东方松,我们也练一练!” 东方松除了紧盯场中外,也在留意赵璂的举动。场中对方三人都是江湖中有数的高手,己方几人是不弱,但要取胜可是难上加难。派他们三人出场只是为消耗对方的体力,好让为后面上场的人摸清对方的武功路数。 东方松闻言,也不敢大意,竟然用断了的右手抽出窄刀! 赵璂的话音刚落,左手的剑鞘突然飞向归升的后背。归升心中大骇,身躯跟着铁枪往右闪躲。田惠元哪能放过此等良机?可怜的归升,在黄亚峻的恐吓和赵璂实质助攻下,脑袋被木棍重重击中,七窍流血。田惠元接着连续几脚踢在归升的胸腔上,他就如同烂泥一般倒了下去。成为九人中最先喝到孟婆汤的人。 从赵璂出手,到归升倒地不过几个眨眼功夫,东方松与赵璂还未正式交上手。 看到田惠元在赵璂的帮助下,快速解决掉对方一人。场内场外的人心中都稍稍松了口气。 黄亚峻和公孙河平分别迎战一个扶桑浪人,双剑对双刀。黄亚峻胜了在刀客榜中紧随东方松之后的孙平,公孙河平是剑客榜中的第九人。在中原武林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但与两个扶桑浪人对战了十余回合,均没有占到便宜。看来,这二人就是东方松今日的底牌,敢在京畿道硬杠赵璂等人的底气所在。 黄亚峻和公孙河平都放弃了速胜的念头,耐心与对方拆招对阵。 东方松并未着急出手,身形侧移两步,朝还未下场的四人招了招手。少了右手的盖典左手提锏,蒙面人右手持剑双双朝刚喘息几口气的田惠元围了过来。 赵璂直刺落空,马上翻腕,剑锋朝东方松的肩头削过来。东方松是个干瘦的老头,比赵璂矮大半头,原本是攻向肩膀的招式,变成了头部。东方松低头躲过,他知道赵璂手中是利刃,并未着急正式还击。 赵璂终于看清楚,东方松的右腕已无,他把刀柄改成环套在小臂上,如果与左手配合使用,就会一长一短相互搭配,威力大增。赵璂一边出招一边思索应对之道。 田惠元与盖典二人已交上手,以一对二,眼下堪堪是个平手。 突然“啊!”的一声传来,与黄亚峻对战的浪人踉跄后退。看来是受伤了,黄大掌柜怎么会再给他机会?手中剑剑芒暴涨尺余,向对方的要害攻去。扶桑刀法首重进攻,轻防守。 黄亚峻抓住良机,一剑刺中对方肩甲,隔开倭刀,第二招就切下对方头颅。见他飞起右脚把那颗还未闭眼的脑袋踢向与公孙河平对阵的浪人。 那个浪人一刀把同伴的脑袋劈成两半,脑浆撒了一地。公孙河平趁机急攻两招,对方顿时手忙脚乱,不断后退。 黄亚峻站定身躯,扫了场中一眼。持剑攻向东方松,与赵璂联手对敌。 羊小寒手握单刀准备下场,张瑛见状也向前几步。 亚瑟端端的“雪儿”突然冲向那个扶桑浪人,用尖喙啄他的后脑勺。黑豹悄悄的叼开地上的两片头颅,迅疾转身咬住浪人的右脚,向后一拖,旋即松口跑开。 上有猛禽,下有烈犬。那个扶桑浪人一时间乱了章法。公孙河平运足功力,乘机卸下他的左肩。 右脚与左肩的疼痛让这个浪人哇哇大叫,战力丧失,一鹰一犬此时早已撤退。 公孙河平并未追击,任由对方撤离。 羊小寒此时与张瑛已交上手,羊小寒要年轻些,两个女人不言不语,出手一点都不含糊,招招都奔对方要害而去。 有了黄亚峻的加入,东方松压力倍增,左手刀也用上。赵璂发现黄亚峻左手不太灵活,应是受了伤。 田惠元在盖典和蒙面人的夹击下渐落下风,公孙河平见状立马过来相助。 场中一直冷眼旁观的两个陌生人不再袖手,双双加入战场,与盖典、蒙面人一起对阵田惠元和公孙河平,二人兵器都是猎叉,功力不弱。以二对四,局面不容乐观。 田惠元突然闷哼一声,后背被盖典的铁锏击中,大寒见老田二人吃紧,也拖刀加入战团。 亚瑟端端此时急得六神无主,以他的修为根本插不上手。那个扶桑浪人正费力的包扎自己的伤口,不知道是否还会加入。 赵、黄二人在东方松的双刀下,并没有取得明显的优势。张瑛与羊小寒是棋逢对手,一时半会该不会有结果。 大寒吹起口哨,黑豹悄悄的向人数最多的战团逼近。黑豹是经过训练的藏獒,在武林高手有防备的情况下是不堪一击,但与人生死相搏时出其不意的来两下子,还是让人防不胜防。 黑豹在耐心等待时机,不知是谁的腿会多两个小口。 黄亚峻左手的伤还不轻,没有及时包扎,不时还有血滴下。 东方松天下第十的名头绝对不是虚的,在赵、黄联手之下,百招已过,还无败象。 赵璂放缓剑招,左掌推向东方松,东方松右刀刺向迎面而来的掌风。瞬间,赵璂任由倭刀穿过手掌,右手剑毫不犹豫的切向东方松右臂。能斩金断玉的鸱吻剑,毫无悬念的把东方松右臂齐肩削掉。 东方松没想到赵璂会以伤换伤,赶紧后退至溪边。黄亚峻纵身追上去,赵璂用手拨出倭刀,连同那只断臂一起朝羊小寒丢过去。然后拾起宝剑,起身扑向东方松。此时三人都有伤在身,眼下看来还是东方松伤得重些。 “畜牲!可恶!”有人大呼,看来是黑豹又咬中谁了。 天色也完全暗了下来,三尺外就无法看不清对方的样子。 羊小寒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飞了过来,只能用刀去挑,张瑛借此在她身上留下一个记号。 蒙面人果然是面容毁在黎云胜鞭下的百里韶,黑豹刚才就是咬的他。公孙河平也借此一剑穿过百里韶的左臂。 大寒只能干扰对方,对几人威胁不大。 “狗畜牲!”一个猎叉汉子中招,大寒捡漏砍中他的另一只大腿。猎叉汉子叉柄后顶,把大寒顶飞,大寒胸骨断裂,倒地不起。公孙河平的长剑也贯穿了此人的胸膛。这个家伙也是相当的强悍,张开双手死死抱住公孙河平,盖典举起铁锏砸向公孙河平的脑袋,公孙河平只能抱住他就地一滚,狼狈地躲过致命一击。然而,右小腿却被另外一人的猎叉刺中。盖典的铁锏又至,公孙河平危在旦夕。 千钧一发之际,一柄长剑及时拦住了铁锏的去势。援军终于到了! 微光中,一人落在张瑛身旁,不过三五个回合就制住羊小寒。一人落在黄、赵二人身旁,也用剑,在三人的夹击下,东方松只能去阎王殿报到。 另外二人与田惠元、公孙河平一道把盖典等三人交给了黑白无常。 黄亚峻一言不发来到那个扶桑浪人身边,一剑送他去与同胞做伴。 “师兄!你们来得好及时!” “阚公公也来了!有劳了!多谢多谢!”赵璂道。 来人正是公孙海天和皇帝身边的大太监阚泽等人。 “见过长孙殿下!不敢当,咱家是奉皇命而来,还好不晚,否则罪过就大了。“空手而立的阚泽不卑不亢的道。正是他出手制住羊小寒,看他风轻云淡的样子,如果有他在,再来一个东方松都不在话下。 七人中,亚瑟端端完全是个孩子,对方也没有把他眼中,故而无伤。张瑛的左手背也有一道刀痕,幸好不深。大寒伤势最重,老田是内伤,公孙河平、黄亚峻和赵璂都是贯通伤,均为伤及筋骨。 公孙海天、亚瑟端端等过来为几人包扎伤口。黄亚峻也是用以伤换命的方式,才赢得主动,战胜那个扶桑浪人。黄亚峻的功夫肯定强于对方,但要速胜有点难,才不得不兵行险招。 对方九人中,羊小寒只受轻伤,并无大碍,其余八人只能在地府相聚。 “羊小寒,我知道你是被逼加入西关盟的。你今天是想死还是要活?”黄亚峻包扎完左臂的伤口问。 “黄掌柜,此话怎讲?”羊小寒道。 “想死容易。要活的话就好好配合我们。”黄亚峻道。 羊小寒沉吟不语。 海天等人已动手开始为死者挖坑,彼此立场是不同,却也不能任其曝尸荒野。 第57章 赵玮获救 驾前领差 赵璂诸人返回京城已是正月初一的黄昏时分,阚泽回宫复命,海天及他的兄弟骆天佑、李禹泽陪着母亲张瑛回家,其余人等回到三号院。 皇帝在得到太子的奏报后派出阚泽火速出宫救援,途中遇到海天三人。四人一路追赶,总算及时联袂救下几人,稍晚片刻后果就不堪设想。 东路肖波等人救回了赵玮,除头发被剪去一大把外,并未受到伤害,但饿了两天。负责押送赵玮的是太湖帮帮主康苏宁及十六个帮中好手,他们计划走海路去江南,幸好被丐帮弟兄们及时追上。 双方在打斗厮杀中,丐帮京畿道分堂护法蔡政身亡,除肖波、段杰、四降无伤外,向天峰、公孙冬山等九人不同程度受伤。太湖帮十七人中,十三人被当场斩杀,四人受伤被擒,已移交给黄羽卫。 太湖帮经此一役,帮中骨干尽折,短时间难以恢复,也算把上次未竟之事做了一个了结。 黎云胜、刘天燕等人往西寻找,路遇孙平阻拦。孙平与黎云胜大战三百余回合也未分出高低,孙平自行离去,在离开时告诉老黎,赵玮已被东方松安排人往东而去。 鉴于孙平的江湖名声,黎云胜等人信了孙平的话。让禽察尔放鹰去传信,得到向天峰等人的确认,遂转身回城,成为第一波回到三号院的人马。 公孙安平一路在无任何线索的情况下,往北行了八十余里才得到西路的传信,然后才折身返程。 赵玮那日心中郁闷,想到三号院找公孙娅聊天,谁知刚出东宫大门不过两条街,就被停在路旁马车上下来一人点穴带走。那伙绑她之人也不与她交谈,只是用刀割去一绺青丝,也不给吃喝,一直躺在马车上颠簸直到被救出。 刘天燕右手环抱着赵玮的肩膀,左手也紧握她左手,轻轻拍打赵玮的手背以示安慰。 看到多人因自己不慎而受伤,更有一个丐帮弟兄丧生,赵玮自责不已,眼中泪光闪烁。 公孙娅看到亲爹公孙河平受伤也十分紧张与心疼,不住的问长问短,把几个大老爷们眼馋得不行。经过大夫重新包扎处理伤口,公孙娅及花、鲁二人陪着公孙河平回往轩辕伯在京城的府邸。 刘天燕把京城济周堂的两位大夫连哄带骗领进金桂坊,大过年的都想呆在家中。无奈,自己的少东家亲妹出马,二人万般不悦,也只能前来。 “小玮,你不用自责。东方松等人本就是冲着我们来的,你只不过是刚好给了他们一个发动的机会。”黄亚峻安慰道。 “玮姐,除了大寒伤重一点,田叔有点内伤,其余都是皮肉伤,不碍事。”赵璂道。 赵玮眉头紧锁,神情落寞。自责中带着幽怨,紧张里含着不安。不敢与赵璂对视,赵璂见状,心痛不已,却又无法当着众人的面表露出来,一时间倍感无助。 “小玮啊。你要是心中不安,就多做点好吃的,让受伤的兄弟们早点康复就可以了。”黎云胜道。 “黄伯伯,我想让丐帮这次出力的弟兄一并到这里来养伤,如何?”赵璂看着黄亚峻问。 “这有何不可?”黄亚峻道。 “多谢!多谢!”赵璂和赵玮都起身称谢。 “你二人瞎客气啥?”黄亚峻道。 赵玮要求留下来照顾伤员,赵璂带着刘天燕和田惠元回到东宫。 太子夫妇已得到海天的禀报,了解事情的大概,此刻二人正在太子妃宫中等坤熙回来。 坤熙刚进东宫大门,就看见太子妃身边的大丫鬟伊菲站在门口。 “长孙殿下,太子殿下和娘娘正等着您,请随奴婢来。”伊菲上前施礼道。 “好。田叔,五姐,你们先回去吧。”坤熙对二人道。 二人拱手离去,坤熙跟着伊菲身后往太子妃寝宫而去。 “海天说,你受伤了?快让我看看,伤在哪里?要不要紧?”还未等坤熙开口行礼,太子妃已起身走了过来。 “母妃,我左手受伤。没啥大碍!不用担心。”坤熙道。 太子妃双手轻轻的抬起坤熙左手,见整个手掌都被缠上厚厚的棉布,一股刺鼻的药味传来。太子妃的双手不由得微微颤抖,她对着坤熙的手背,轻轻的吹了几口气,似乎想帮儿子缓解一下疼痛。 坤熙心中一暖,右手轻轻拨开母亲得手,把左手收了回来。柔声道:“娘,我没事儿,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伤好了,不会有其他影响吧?“太子也起身走过来问道。 “回父王,不影响。只不过多个疤而已。”坤熙道。 “熙儿,你既已回归皇家,就不要再到江湖上去打打杀杀的了。让别人去当那个啥帮主,好不好?”太子妃道。 “母妃啊。暂时还不行。仲棠先生、黄伯伯、申屠前辈等人为能让我当上帮主费尽心思,柳叔更是冒着生命危险把数十年的修为传给我。希望我能振兴丐帮,带领正派中人与西关盟等黑恶势力斗争,弘扬正气、主持公道。这才刚刚开始,我就撤退不但让人笑话,更会寒了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人心。”坤熙道。 “是啊,锦娘。做事岂能半途而废?既然熙儿有此际遇和担当,我们就全力支持他。我听仲棠说,熙儿在江湖中表现耀眼,已被人视为武林中兴的希望。”太子道。 “这次是伤了手,那下次是不是会伤到脚?看到孩子受伤,你不难过,我难受。他可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太子妃道。 “母妃,像这次这种险境很难再有。东方松这样的高手全天下也不多,再说他们又不都是我的敌人。我还年轻,武功修为成长的空间很大。所以,母妃放心,以后我保证不再受伤,让您担忧,好不好?”坤熙道。 “是啊。熙儿自己的功夫还在提高,加上那么多高手在侧,你还忧心啥?难道一天都呆在宫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安全了?”太子道。 “说不过你们父子!总之,如果你下次再受伤,就必须退出江湖,回来安心陪我。”太子妃道。 一家三口落座后,太子挥了挥手,丫鬟太监们识趣避开。 “母妃有二弟、二妹和四弟在身边陪着,还孤单啊?”坤熙笑着道。 “哼!他们是他们,你是你,能一样?”太子妃没好气地道。 “好了。你们娘俩不要拌嘴。父皇让熙儿明天进宫面圣,还是想想这个事情吧。”太子道。 “今日起不是辍朝吗?为何还要召见坤熙?”太子妃疑惑的道。 依例,正月初一到到初十都是不用上朝的,内阁及各衙门只有少量人员值守,其他人都在家休沐,享受一下难得的年节长假。 “应当是父皇想仔细了解此次事件的前因后果,西关盟在秦陇道不遵法纪,肆意妄为,刺杀官员、抢占马场。最近几年更是插手朝廷的盐铁茶马事务,从几十年前的疥癣之疾逐渐变成不得不重视的隐患。”太子严肃的道。 “我心中有数了,父王。”坤熙道。 “熙儿,皇后娘娘昨日告诉我,决定把前年致仕的文华阁大学士、礼部前尚书崔慵长子崔逊的幺女指给你。崔逊三子一女,这个老幺也是嫡出,崔逊现在是大理寺少卿。把他家老三崔选的长女指给坤泽。”太子妃道。 清河崔家书香门第,世代簪缨。家风纯正,历朝历代名人辈出,是各大王朝皇室联姻的主要对象。但,轩辕王朝建立后,为削弱世族大家的影响力,还从未让崔、王、谢、卢等几个世家女成为皇后。 “父王、母妃,我能不同意吗?”坤熙低沉的问道。 “熙儿,这个没得选。你母妃我出身不高,后族不旺,不能帮你父王什么。你三叔不但自己军功卓着,韩国公在军中更是树大根深,还有几个军侯也暗中支持他。虽然你父王在文官清流中有些声誉,可关键时刻能出死力的却没有。崔大人是连续三科科考的主考官,门下弟子门人众多。他自己的三个儿子也都是科场出身,目前整个朝堂父子四人皆是进士的,他们家是独一份。皇后娘娘这次也是煞费苦心再安排此事,如果不是你三叔咄咄逼人,皇家也不会选择与世族大家联姻。”太子妃黯然道。 都是当母亲的人,太子妃此刻十分理解皇后娘娘的处境和苦心。手心手背都是肉,老大老二都是自己的亲骨肉,想要尽最大的努力保全彼此,不想让权力把亲兄弟推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熙儿,你皇祖母的良苦用心希望你能明白。生在帝王家,很多事情都会身不由己。”太子严肃的道。 坤熙依然默默不语,低头思索。朝中的情势他还不是很清楚,但父母讲的道理他哪能不明白。 “熙儿,可是担心赵玮?”太子妃问道。 坤熙闻言,抬头看向母亲,脸色有些不自在。 “赵家对我们不但是有恩,也算亲戚。既然你喜欢她,我让母后做主一并指给你就是。”太子道。 “得问问人家愿不愿意,我们这样不经人同意,擅自做主,太不尊重人了。”坤熙红着脸道。 “好,这个就交给母妃吧。男欢女爱有啥不好意思的?我看她也是把一颗芳心寄托在你身上。保证让你称心如意!”太子妃笑着道。 母子连心,坤熙那点小心思,能瞒过她?太子妃特别礼遇赵玮,除了沾亲带故的原因,多少有考察她是否有资格成为自己儿媳的意思。如果入不了她的法眼,就算二人两情相悦,太子妃估计也不会让赵玮轻松入门。 “对了,顺便告诉你。你皇祖母把国舅爷家最小的女儿指给你十三叔了。虽是庶出,可也是舅舅的心头肉,疼爱得很。”太子妃补充道。 “明天下午,东宫举办家宴,你的叔叔、姑姑及他们的家小等都会来。很多你都未见过,让坤凌、坤礼到时候多陪你认识认识。”太子道。 第二天一早,城门刚开。赵璂、黎云胜、刘洋、刘天燕、安允才、赵玮、黄攀、公孙娅、东方渠及霜降兄弟等人就来到丐帮分堂吊唁不幸身故的护法蔡政,看望受伤的弟兄。 肖波决定三天后让段杰亲自把蔡护法的遗体送回保定府老家,赵玮听闻后,要求前往。赵璂不忍拒绝,就点头同意下来。 黎云胜等人用马车,把帮中受伤的几位护法接到金桂坊三号院养伤。 赵璂忙完这些事务,就急急忙忙赶往皇宫。 一同面圣的还有公孙瀚东和公孙安平,只有大太监阚泽与令狐光明陪在圣驾旁,看来今天有机密要事要谈。 三人礼毕起身。 “坤熙,你左手的伤如何了?”皇上问道。 “回陛下,是皮肉伤,将养个把月就无大碍。”坤熙欠身回话。 “那就好!一会儿去皇后宫中走走,她又在念叨你。”皇上道。 “是,陛下!”坤熙道。 “以苍龙堡为首的西关盟是愈来愈肆无忌惮了,不但在秦陇道无法无天。近几年更是插手朝廷的盐铁茶马事务,还四处草菅人命,动不动就灭人满门,真是罪恶滔天、罄竹难书!这次更是妄图围杀皇孙,简直就是丧心病狂,可恶至极!今日召几位卿家前来,就是希望诸位能拿出切实可行的措施,争取尽快铲除这一盘踞西北多年的毒瘤。”皇帝开门见山说明了今天召见几人的目的。 “陛下,黄羽卫未能扫除此等邪恶江湖势力为陛下分忧,臣等办事不力,请陛下责罚!”公孙安平下跪请罪。 “安平统领,这次他们召集那么多人在京城行此等罪恶之事。你们黄羽卫事先竟然没有得到半点信息,是必须要反思的!听阚泽说,还有扶桑浪人牵扯进来,你们也都没有耳闻,这问题出在哪里?你们还是不是朕最灵光的耳目?其他地方就不谈了,在京畿重地还发生这样的事,让朕如何可以安眠?”皇帝一连数问,让公孙安平不觉冷汗直冒。 殿内除了皇帝因激动而急促的呼吸,别无他音。 “臣有罪!请陛下治罪!”公孙安平低着头沉声道。 “仲棠,黄羽卫的事务你也熟悉。安平统领还是你侄儿,该如何改进他们的作风与工作,尽快把漏洞补起来,还得仰仗你了。”皇帝对公孙瀚东道。 “是,陛下!此乃臣分内之事,一定尽快督促黄羽卫切实行动起来。不负陛下和朝廷所托!”公孙瀚东答道。他作为协理大学士,黄羽卫就在他的监管范围内。 “公孙安平作为黄羽卫的大统领,办事不力。免去大统领之职,罚俸一年,任代理大统领,以观后效。黄羽卫上下严重失职,三个副统领同罪同罚!朕希望三个月内就有进展,否则你们四个统领一律革职查办!”皇帝严厉的道。 “臣领旨谢恩!”公孙安平磕头答道。 “你平身吧。”皇帝的口气柔和不少。 “谢陛下!”公孙安平起身站定,脸上只有愧疚,并无不愉。 “坤熙既然与江湖有缘,你就担任御前专责江湖事务的特使吧,与黄羽卫一道共同谋划铲除西关盟一事。”皇帝看着坤熙道。 “臣领旨。敢问陛下,这个特使是何品级?”坤熙歪着头调皮的问。 “哈哈哈,无品无级还无俸禄。你干不干?”皇帝显然把黄羽卫失职一事暂时忘记了。 “干!当然干,倒贴钱都干!”坤熙干脆的回答。 “好。光明兄、阚泽二位还望能给小辈们查漏补缺,早日还西北武林一个清静!”皇帝继续道。 “是!臣遵旨。”二人躬身回答。 坤熙知道玄武宫与西关盟仇怨不浅,令狐家肯定会积极参与其中。至于阚泽嘛,得看他的心情,好像除了皇帝能使唤他以外,连太子和他都说不上话,是个相当特殊的存在。 坤熙从皇后宫中出来的时候碰上了轩辕煜相。 轩辕煜相笑嘻嘻,看着他道:“坤熙,你打算怎么谢我?” “谢你什么啊?”坤熙不解的问。 “皇后娘娘没有告诉你,她将为你和赵玮赐婚?”轩辕煜相疑惑的道。 “没有啊。皇祖母又不知道我们的事儿。”坤熙道。 “我前天告诉她了呀。咋不知道?” “十三叔是怎么知道的啊?”坤熙问。 “呵呵,傻子都看出来赵玮对你有意思。刘姑娘亲口对我说,赵玮这辈子非你不嫁。”轩辕煜相道。 “哦?你几时又和我五姐关系那么好了?她把这个都对你讲?该不会,她看上你了吧?”坤熙坏笑着看着轩辕煜相。 “我长得这么俊,当然逗姑娘喜欢啦!”轩辕煜相洋洋自得的道。 “不行,我不同意!好不容易,我才和她平辈论交,要是你们在一起了,那不又成为我的长辈?”坤熙郑重其事的道。 “哼!你不同意有用吗?\"轩辕煜相也不甘示弱。 叔侄二人一边斗嘴,一边往东宫走。 “十三叔,皇祖母不是把国舅爷家的小姐许配给你了吗?你还不知足?五姐脾气可不好,加上你又打不过她,万一你们真的在一起了,岂不是要被欺负惨?她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管你是皇子还是王爷,看不惯一样被揍。”坤熙道。 “呵呵,十三叔跟你开玩笑的啦。刘姑娘算是我半个师父,我怎能如此不敬?她那火爆脾气,一般人哪里受得了?我找她不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不是?再说,你叔叔我虽长得标致,可也不是花心的人,不是?”轩辕煜相道。 “这样最好。你是现在就是随我到东宫还是到了饭点再来?”坤熙问。 “怎么,嫌我碍眼?我现在就去芝兰院,找刘师傅练功去。”轩辕煜相道。 “要得,要得。我要先去一下金桂坊,晚点再回来。”坤熙道。 叔侄二人在东宫大门口分开走。 一年到头,东宫只有在大年初二这天最热闹。太子不但是储君,更是长子,对和睦家族,团结亲族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为筹办此次宴会,太子的四个妃嫔在太子妃的安排下各司其职,共同出力,一起张罗此事。 当今圣上轩辕沐民是轩辕王朝的第五位天子,其妻妾一共诞下十五位后代,目前存世的还有七子四女。 长公主轩辕玫是皇帝皇后的第一个孩子,与太子、梁王一母同胞。 与其他妃嫔还养育了:老四周王煜华、五公主轩辕蕾、老七燕郡王煜强、八公主轩辕静、老十郑郡王煜忠、十三皇子煜相、十四莱国公煜凯、十五公主轩辕婉。 除了最小的三人都已开府独立,完婚成家。皇子们带着正妃、侧妃及其子女,公主们带着驸马及子女陆陆续续抵达东宫。 轩辕坤熙领着几个弟弟妹妹,在东宫门口迎候叔叔姑姑、婶婶姑丈及他们浩浩荡荡的眷属仆从队伍。 轩辕坤熙记忆力极好,加上辨音识人的天赋,整个流程下来,把这些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们记了个八九不离十。 所有人都异常关注还很陌生的长房长子,只见轩辕坤熙气宇轩昂、神华内敛,镇定自若、谦逊有礼,谈吐和蔼、进退有度。他用准确的称呼礼貌的与每一个亲属打招呼,与长辈则躬身多谈两句,同辈的则弯腰笑脸相迎。 梁王府只有正妃郎氏带着坤泽和郎氏所出的两个郡主前来参会。看来,梁王对陛下的禁足令执行得很到位。 宴会在酉时末刻落幕,喧闹了一个下午的东宫终于恢复往日的宁静。 第58章 水落石出 好事成双 皇室过春节与民间并无二致,无外乎走亲访友、吃吃喝喝,今日你请客、明天我做东。 初二太子在东宫排了家宴,按历年惯例差不多同一批人初三会到长公主府上相聚;初四是梁王府;初五则是皇后娘娘所出的二子一女及扶养的十三皇子,一起去给国舅长信侯拜年;初六是大宗正鲁王宴请在京的王爵宗亲,规模最大,人数最多…… 京城的其他达官显贵、普通大众也都趁此机会与亲友们相互走动、拜年送福。城内的大街小巷并没有因依旧寒冷的天气而冷清,酒楼茶肆、赌馆柳巷的人气反而激增,整日喧闹不已。 今天本是梁王做东宴请兄弟姐妹们,因被圣上禁足,梁王府把今年的聚会一并取消。 丐帮京畿道分堂主段杰,将亲自把因救赵玮而亡的分堂护法蔡政的遗体,送回他的老家保定府。赵玮为表达敬意也一同前往,刘天燕主动陪同赵玮前去。 经过三天的休整,大家的伤势都大为好转。除大寒要静养,田惠元不可动用内功外,其余诸人活动如常。 赵璂、田惠元、向天峰、黄攀等人把段杰、赵玮姐妹一行人送出北门后往城内走。 坊口巷头彩灯高悬,各色店招更换一新,迎风轻摇。街上车水马龙,往来不绝,好不繁华。 巡城营的兵士和京兆府的巡捕一队接一队在街上巡逻,警示和弹压鸡鸣狗盗之辈、作奸犯科的狂妄之徒。 “帮主,外城我们还没怎么逛过,趁着时间还早,我们去逛逛?”公孙冬山道。 “好,好。记得早点回去,莫让黄伯伯他们担心。”赵璂回答。 “晓得啦。走,端端、小渠,跟我走。”公孙冬山带着二人离去。 “田叔、安叔你们是跟着我们逛呢?还是先回去?”赵璂问田惠元。 “有个多年不见的朋友在京城,我想去拜访一下。”田惠元回答道。 “大公子,我也有几位故友需要拜访。”安允才道。离开帝都十余年,他是应该出来好好活动活动了。 赵璂拿出来银票分别递给二人,二人都坚持不收。 “田叔、安叔。京城不是其他地方,虽说你们的朋友不是势利之人,但年节下岂可空手上门?如果礼物太寒酸,人家会以为我们真的是上门乞讨的。”赵璂道。 “我们自己有钱,何必让你破费呢?”田惠元不解的问。 “田叔啊。知道你节省惯了,帮主怕你舍不得花钱买好点的礼物上门,你那朋友可能不在意,但他的家人、下人呢?难保这些人会给你脸色看。”黄攀插话道。 “嗯,是这个理。我们既不是求助,也非上门乞讨或者显摆,但也不能让人轻视不是?谢大公子!”安允才接过银票道。 “那,多谢帮主!”田惠元也伸手接过银票。 二人离去后,就剩下赵璂、向天峰、黄攀三人同行。 “二位兄长,我们也随便逛逛?“赵璂道。 “我们要长住京城,是要多熟悉熟悉才是。”黄攀道。 “对了,两位兄长。有两件事我先与二位通个气。你们心中有数就可以了。”赵璂看看四周,确认周围的环境。兄弟三人衣着普通,相貌都不十分出彩,除身高稍稍突出外,在人群中并不起眼。 分别传音给二人:“其一,陛下让我与黄羽卫一道研究如何铲除西关盟,攀哥麻烦你单独告诉黄伯伯,暂时不要再对其他人说。第二就是,皇后娘娘将给我赐婚,对方是崔大学士的孙女。” 三人并未停步,在大街上随意溜达。 “那恭喜帮主了!”二人停下脚步齐声道贺。 赵璂停步,无可奈何的看着二人,无辜的道:“我可不认为这是啥喜事。只是皇命不可违,实在是堵得慌!” “崔家的家教与背景绝对是无可挑剔,只是不晓得这个崔小姐长得咋样?性情如何?”黄攀道。 “我虽长在乡野,清河崔家的名头还是知晓。帮主不要忧心,其实女人大多数都是良善心慈之辈,加之崔家的家教,一定可以成为你的贤内助。”向天峰安慰道。 二人还是没有说到赵璂的心坎。向天峰虽早早成亲,已为人父,那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亲后夫妻二人还算和美,以为天底下的男女皆如此。黄攀与令狐青芷的情况也差不多,只是在二人成亲前,多见过几面,花前月下的时候也不曾有。对男女之情也知之甚少。 “唉!…”赵璂忍不住叹息起来,满是无奈。 向、黄二人对视一眼,都觉得没有可劝解的言语。 三人不知不觉间走入一条僻静的小巷。 “下注、下注!” “买定离手!” “开!开!开!” “大!大!大…” …… 一声声吆喝传来,三人齐齐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个长相猥琐的汉子正掀起门帘,目光呆滞,满脸懊恼的走了出来。 “嗯?”向天峰瞳孔收缩,深感意外。 猥琐汉子并未理会三人,拉了拉领口,与三人擦身而过。 “师秉?”向天峰试探着喊了一声。 “嗯!”猥琐汉子停步回身答道。 “三少爷?”师秉看了看向天峰,惊恐万状的回答,见他立马腾身跃上房檐。 “追!”赵璂果断的道,话音刚落,他已落在师秉的身后,右手食指连弹,点中他大腿上的穴位。师秉身体失去平衡,从屋檐滚落下去,黄攀在下面接住,随手又封住他的几处大穴。 三人雇车把师秉带往三号院。 黄攀驾车,赵璂与向天峰在马车上问话。 “施秉,又做了啥亏心事?见我就跑!”向天峰问。 “那能呢?突然看到三少爷,有点吃惊而已。”师秉眼神闪烁地回答。 “听口音,师壮士乃西北人士,对吧?”赵璂突然插话。 “是的。公子去过西北?”师秉把目光停在赵璂身上。 “没去过。不过我在那边有朋友。敢问师壮士老家在何处?”赵璂紧盯着眼前消瘦猥琐的汉子。 “甘州山丹。”师秉道。 “哦?你可知道安家马场?”赵璂问。 “知道啊。小时候还去玩过,好大的一片。可惜现在改了姓。”师秉神色也黯淡两分。 “这是为何?”赵璂追问道。 “在甘凉二州,西门家看上的人或者物,谁敢不双手奉上?安家是有后台,但强龙难压地头蛇。还不是落了个家破人亡?”师秉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赵璂不动声色接着问:“你可听说过黄七郎此人?“ “公子说的是天下第一高手“孤星剑客”黄七郎?”师秉反问道。 “是的,就是他!”赵璂道。 “呵呵,岂只知道。我还认识他,老黄长得真他妈俊,不但模样好,武功更是厉害。怪不得七小姐会死心塌地的跟着他,我要是个女人,一样会巴心巴肠对他好。”师秉显然忘记自己现在俘虏的身份,突然健谈起来。 向天峰和赵璂交换眼神,向天峰欲言又止。 “师壮士和黄七郎很熟?”赵璂道。 “熟,熟透了的熟!他是我们苍龙堡的姑爷,他进出苍龙堡那么多年,还一起喝酒过酒。可惜有十多年没有见过他啦,老黄是个好人。听说他这些年到处找女儿,可怜得很。”师秉看来对黄七郎印象不错。 “哦?原来你是苍龙堡的人?”向天峰道。 师秉一时语塞,自己失言怪不得了谁? “你现在该说一说为何要进江陵向家吧?”赵璂道。 师秉紧闭嘴唇,眼睛望向车顶,不再理会二人。 “你说不说?“向天峰双目圆睁,高举右拳厉声问道。 师秉不为所动。 “师秉,你不要以为你是苍龙堡的人,我们就拿你没有办法。东方松乃十大高手之一,还不是一样死在我剑下!”赵璂按住向天峰的拳头,不急不慌的道。 师秉闻言,沉下目光,不可思议的看着赵璂,颤声道:“你是丐帮新帮主赵璂公子?” “不错,正是在下。”赵璂道。 “长孙殿下轩辕坤熙也是你?”师秉继续问。 看来,此人知道的事情还不少。今天这一趟收获还可以啊。 “没错。也是我!”赵璂道。 师秉顿时脸如死灰,全身瘫软靠在车厢壁。 “到了!”黄攀的声音从车帘后传来。 在公孙安平和黄亚峻二人的盘问下,没有费多少力气就让师秉全招了。 原来师秉得到西门烈的指示潜入向家,暗中弄清楚向家密室的开启之法及房间布局,然后又故意偷盗小东小西,让向家主动驱逐他。 师秉把打探来的一切告知西门烈,西门烈指使唐门下毒后按图索骥,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向家几代人的心血弄到手。 事后,西门烈给了师秉五千现银以示嘉奖。为防万一还把师秉指派到二哥西门冲手下当差。西门烈西门冲二人以黄河为界,南边归西门烈管辖,北方西门冲负责。 师秉拿着银子不但置办产业,还找了相好,日子过得十分滋润。东方松一群人被团灭后可做的事不多,加之过节实在闲得慌,去赌馆找找乐子。可能是出门没看黄历,谁知今日不但输得精光,反而深陷黄羽卫大牢。 有了师秉的证词,结合刑部与黄羽卫此前的物证。向家灭门惨案总算是有了一个明确的结果,可以向皇帝陛下交差了。给向家下毒的唐门中人应该已被刘天丞几人灭掉,唯有主犯西门烈漏网。 公孙安平、赵璂、黄亚峻、黎云胜几人带着黄羽卫的人马端了苍龙堡在京畿重地的老窝及数个联络点。西门冲被当场击杀,同时被杀的党羽二十余人,生擒数人。查获档案、金银不少。 师秉很是配合,他不过是个小虾米,杀之意义也不大,赵璂兑现承诺,放了他。至于这个世界上还有无他的藏身之所,就不是赵璂关注的了。 向天峰原本想杀掉他,但被赵璂劝住。向天峰警告师秉不要让他再看到,否则绝对不会放过他。 向家惨案能够水落石出,真相大白,赵璂费了不少心思。元凶虽还未落网,但已确认无误。剩下的就是如何复仇了。 向天峰半年来日夜牵挂的真相总算清晰无误的展现,身上的压力顿觉松了三分。仇家势大根深,凭自己单枪匹马万难办到,好得结识赵璂等人及加入丐帮。相信有这些坚强后盾,他向家的血海深仇一定能报! “小璂,你真是个福将啊。这才几天,就帮我们解决了一个大问题!”公孙安平拍着赵璂的肩膀道。 “八哥,你过奖啦。这次是碰巧,实在侥幸。”赵璂道。 “此后路还长,你们莫高兴太早。西门冲被杀,苍龙堡绝不会善罢甘休。安平啊,黄羽卫内部锄奸得加快行动啊。”黄亚峻道。 “黄兄,说得对。回去后,我马上开始部署行动。”公孙安平道。 “黄伯伯,八哥,我们一起去先生府上吧。今天正好去给他拜年。”赵璂道。 “好,好。”二人异口同声的道。 夜色中,三人结伴往侍郎府而去。 初十午后,段杰、赵玮等人回到京城。 金桂坊三号院内。 赵玮等人还带回一个只有八九岁的小女孩,是蔡政的幺女,母亲前年亡故,目前随哥嫂一起生活。赵玮见小姑娘生活过得十分辛苦,于是就带了回来。 段杰简单的汇报完此行的情况后便离去。 “二位姐姐,辛苦啦!”赵璂道。 “这算什么辛苦。蔡姿,这是我们帮主,过来见见。“刘天燕对怯生生站在赵玮身旁的小女孩道。 身体单薄,长相普通的小女孩抬头看着赵玮,等她发话。 赵玮轻轻推了推她,小姑娘低着头上前三步,用细弱蚊吟的声音道:“蔡姿见过帮主。” “好了,不要怕。这里的人以后都是你的亲人。”赵璂俯下身,微笑着对她说。 “以后就辛苦五姐你们了。蔡姿,你有什么要求就对二位姐姐说。她们如果欺负你了,你就来找我,本帮主给你撑腰。”赵璂玩笑道。 “谢谢帮主,两位姐姐都是难得的好人,她们才不会欺负人呢。”蔡姿道。 刘天燕、赵玮带着蔡姿与赵璂一起回东宫。 “五姐,等蔡姿熟悉环境后,就让她和包梓他们一起跟你习武如何?”赵璂道。 “那是自然。”刘天燕道。 “五姐,我另外帮你收了个徒弟……”赵璂接着道。 “我说,老八,你是觉得姐姐我闲得慌,是不?四处给我找弟子。”刘天燕不悦地截断赵璂的话。 赵玮抬头看了看走在前面的赵璂,心中也是腹诽不已。 “是仲棠先生的外孙女,年纪和蔡姿相仿。”赵璂道。 “他们家那么多高手,为何找我?”刘天燕疑惑地问道。 “她一个人没有伴。我想她过来,正好与坤礼、包梓他们一起,大家年纪差不多,正好做伴。”赵璂道。 “既是仲棠的孙女,那当然另当别论了。”刘天燕道。 “五姐,你又成为孩子王了。是不是和当年在燕子坪很像?”赵璂道。 “哈哈哈,还真是这样。“刘天燕道。 几人一回到东宫,赵玮就被太子妃派人领走。回来后见到坤熙有些难以为情,眼神闪烁、双颊染晕,神色却颇为愉悦。坤熙见此心中阴霾尽扫,这立春不久的天气顿时温暖如三月。 连续参加了六七次皇亲国戚举办的宴会后,轩辕坤熙记住了绝大部分叔伯长辈的样子,对各自的支系有了初步的了解。他在努力记住别人的同时,别人也在仔细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暗中比较兄弟几人的表现,心中自然会仔细盘算自己以后的立场与得失。 轩辕煜相和坤礼二人总是能及时帮坤熙引荐那些陌生的亲友族戚,对坤熙能快速了解这天下第一家族助力颇多。 坤凌对这个回家不久的大哥甚是尊敬,但,哪怕是外人也能看出兄弟二人交情冷淡。二郡主芙卿随着时间的推移,对一母同胞的长兄愈发亲近,偶尔也会主动探访芝兰院,同赵玮、刘天燕二人聊会天。其他异母弟妹对坤熙也不再那么防范,大体相处还算和睦。 梁王世子轩辕坤泽,这几日几乎天天见面。每次坤泽总是主动又热情地与坤熙打招呼,给人的感觉二人是亲兄弟,而非堂兄弟。 其他堂兄弟妹们对坤熙只是礼节性的招呼,能够多说几句话的都少之又少。 正月十一,朝臣们都起了个大早,冒着寒风赶往皇宫,标志着忙碌的一年又开启。 礼毕后,当值太监当堂宣读了数份诏书。 其一:为庆祝皇帝陛下六十万寿,大赦天下。除谋逆、杀人、纵火等几项被判死刑的重罪外,均在列。再就是,减免受灾州府的赋税。 其二:今年会试在以往每科二百四十人的基础上,特别增加三十个名额。 其三:册封十三皇子轩辕煜相为相国公。 其四:册封皇长孙轩辕坤熙为汉王,皇孙轩辕坤凌为陈郡王,皇孙轩辕坤桅为施国公。 其五:册封梁王次子轩辕坤沣为端恩侯;周王次子轩辕坤和为华恩侯;长公主次子谢韶为玫恩伯。 其六:加封首辅李龄大人为太保,赠前文华阁大学士、礼部尚书崔慵少师,封兵部尚书彭达为太子太傅。封镇北将军曲靖宇为忠敏伯。 当日下午,由宗正府与礼部一道为各位郡主拟订的封号与宝册、印信也纷纷送达各王公府邸。 稍晚,皇后正式下懿旨为轩辕煜相、轩辕坤熙、轩辕坤泽三人赐婚。 最引人注目的是皇后在懿旨中,同时给汉王殿下选定了两位女子。其中出身世族大家的崔氏当然备受关注,京城中人对崔家一点也不陌生。反而对来历神秘的赵氏一无所知,消息传开后,很快成为酒楼茶馆人们口中的谈资。 第59章 王侯云集 赵母入京 京城分外城、内城和皇城三重,城与城间都有高大的城墙隔开,只留数道大门供人流车马进出。一条宽阔笔直的朱雀大街从外城最南边的朱雀门穿过大前门直抵皇城的承天门,与横贯京城东西的永安大街相交。 皇城是帝国的中枢,是王朝戒备最森严的地方。以皇城为界,内城和外城根据居住的人群大致是东贵南富西贫北贱。 故住在东边的王公勋贵、达官贵人特别多。但,凡事总有例外。滇西郡王慕家在京城的府邸、轩辕伯公孙家在京城的府邸和玄武宫令狐家的宅院都在西城。这主要是他们大多数时候都从西门进城,没有必要再花力气横穿全城。公孙安平作为黄羽卫的大统领自有府邸,也坐落在东城。当然居住在西城的还有其他进出朝堂的朱紫大员。 轩辕伯爵位的当代继承人公孙锦平,带着嫡长子公孙昆山及岳母令狐彩玉一行人,于正月十三日下午抵达京城。轩辕伯不用经常出现在朝堂,这次入京也是为陛下贺寿而来。 皇帝陛下大寿,平常分散在各地的王公侯伯等纷纷入京。与王朝交好的邦国也都派遣特使前来。遵陛下圣意,允许各道派五名官员和不超过十人且年满六旬的地方耆老贤达进京观礼。 节前抵京的滇西郡王慕祯已被陛下单独召见两次,除夕夜还单独赐下数道御膳房制作的菜肴,由内侍送至府中。 京城往年的元宵灯会在正月十六就结束,今年特别延长到十八日晚。这是节前各大商帮共同对外宣布的,朝廷也乐见其成。各地观灯的人群络绎不绝的前来,京城的大街小巷充满了天南海北的游人。 会试将在阳春三月举行,一些家境优渥的举子也提前到京,除了可以观看超长时间的灯会,还有机会在承天门前一睹天子圣颜。 这个年节估计是最近二十年来最热闹的一次,城中客栈无论大小无一不是爆满。据说,连京郊的道观庙宇都被借宿的人占据一空。酒楼饭店、赌馆妓院更是赚了个盆满钵满。 复朝后,为接待安置入京的贺寿观礼人员,宗正府、礼部和鸿胪寺上下都忙成一锅粥。除梁王以外的皇子与几位年满十五的世子,及本次获封爵位的皇孙也尽数出动,在宗正府安排下参与接待皇室的其他宗亲、勋臣贵戚。 压力大增的衙门还有京兆府、黄羽卫和巡城营,面对比平常多上数倍的外乡来客,是一点都不敢大意。有鉴于此,京兆府尹特别上书朝廷求援,内阁决定派出刑部的捕快协助京兆府维持京城治安,陛下也派出五千禁军加入其中。即便如此,每日送到京兆府衙的作奸犯科之徒依然不少。 赵玮获知令狐彩玉等人抵京后,第一时间会同刘天燕带着蔡姿前往轩辕伯爵府,去看望与她曾朝夕相处十多年的尊长和姐妹。此后就留在了伯爵府,未再回东宫。 按宗正府的安排,太子殿下与燕郡王迎接王朝皇族三大藩王之一的辽王轩辕沫(沐)川,他是皇帝的同母亲弟弟。周王轩辕煜华与蜀郡王轩辕煜辉招呼就番河西的肃王轩辕煜楼,肃王一脉本是太祖的长子,因病早亡才让帝位旁落。汉王轩辕坤熙同相国公、梁王世子一起出西门迎候安郡王轩辕坤厚,安郡王乃太祖三子后裔,常年戍守九原郡。 辽、晋、安、肃四大藩王是本朝开国后王朝北疆防线的四大支柱。晋王当初出兵南下顺势逐鹿中原,正是有这三大王府及云南慕府暗中支持、默许才成功的。晋王登基后,不但兑现承诺让他们四家都获得世袭罔替丹书铁券,还另外加封每家一个侯爵,但出身四府的侯爷只能在京城居住,且按律递减世袭。四大藩王也投桃报李主动削减兵权,现在除了慕王府拥兵在五万以上,且战力出众外。其他藩王能够调动的兵力都不足此数,麾下兵丁已退出作战一线,以守城戍边为主。他们若有不臣之心,短时间内难有作为。 轩辕坤熙获封汉王,陛下也赐下府邸,在城东王侯云集之地,离东宫和三号院都有小半个时辰的脚程。还有,皇后娘娘赐婚后,东宫应选派合适的人担任亲使,前往崔家商讨两人的婚事。迁府及此事眼下是没有时间来做,只能后延。 前日得到消息,太子妃的表姐、赵玮赵瑞的生母赵夫人任氏也会是在这两日入京。 赵夫人是应太子妃之邀而来。一是两表姐妹多年未见,十分想念;二来太子夫妇想当面感谢多年来对坤熙照拂,邀她来做客;三嘛就是商讨两家联姻之事,虽有皇后娘娘的懿旨在,但在儿女婚姻上哪个当父母的不得多操心操心? 赵家祖上相对普通,赵玮祖父中过举人,曾外放晋绥道一小县做过两任知县。父亲赵任强目前官居从二品的中原道布政使,是家族族谱上官位最高的一个。如今又与太子一脉联姻,赵瑞还未成年就获得可世袭的爵位,可以说老赵家只用了一代人的时间就从乡绅小士族到高门望族的转变。如果赵瑞及幼弟赵璜再努努力,好好抓住机会做些实实在在能上台面的事,内有赵玮的帮衬,老赵家将是王朝以后几十年最风光的家族之一。 “帮主,赵夫人及三公子今日申酉时刻可到京城。”田惠元进来禀报道。 “好的,我马上会同玮姐出城去接。母妃知道了吗?”坤熙问一边回答,一边起身准备更衣。 “我已告知依菲,太子妃应该已知晓。帮主,要我同行吗?”田惠元道。 “不必了,田叔还是就在东宫。父王外出时,辛苦你跟着。”坤熙道。 河间一役后,坤熙左手伤势虽未痊愈,内功修为却是与日俱增。加之最近这些日子的复盘揣摩、思索拆解,在实战特别是与绝顶高手实战方面受益良多。 黄羽卫在清除西关盟的窝点后,又联合刑部、巡城营对京城周边百里的重点对象进行大清理,抓获不少黑名单上的漏网之鱼及可疑人员。一时间,京城的各大牢房都热闹的起来。京畿重地的治安跟着好转不少。 “好的。帮主!”田惠元拱手离去。 老田的内伤基本无碍,有他守在太子身边,坤熙心安不少。刘洋大多时候都待在东宫,与杜将军一道守护着一家大小的安危。 坤熙左手的伤势也好大半,这十余天来,他着重修炼内功,偶尔练剑,没有动过拳脚。相国公轩辕煜相这些天也很少过来,都忙着赶赴一场接一场的宴会。赵玮则忙着教蔡姿礼仪、着装。这可让一向不甘寂寞的刘天燕甚为难受,她每天教包梓几路拳脚后,就很难看到人影,不知道干啥去了。 坤熙换上普通人的装束,骑马前往城西的轩辕伯爵府。 午时刚过,宽阔的永安大街上,人流如织、车轿如水。 坐在马背上的赵璂,棉袄布衫、腰悬宝剑、足踏棉靴,一等一的皇家骏马把穿着朴素无华的赵璂衬托得气宇轩昂、威武不凡。一路上迎来不少好奇的目光打量,都觉得这匹马与马上之人的装束有点不相称,莫不是偷来的?路遇几队巡城的兵士,被拦下,赵璂出示一下东宫的腰牌便通行无阻。 “见过汉王殿下!”锦衣华服的公孙锦平年约五旬,中等身高。面阔耳厚、剑眉浓须,目含精光,一看就是有福之人,武功修为也不低。与公孙河平、安平只有两三分相似,可能是同父不同母的缘故。 “大哥,不必多礼。”赵璂扶住公孙锦平的双臂回答。 “汉王殿下!” “汉王殿下。” …… 其余诸人都纷纷过来见礼。 “三哥,你的伤咋样了?”赵璂问公孙河平道。 “有劳殿下挂怀,已无大碍,再有半月就可痊愈。”公孙河平答道。 “诸位,诸位。我还是丐帮帮主,在没有外人的时候呢,大家还是继续当我是赵璂好了。”赵璂道。 “令狐前辈,这半年你们可没少走路,这次到京城当多休息休息才是。“赵璂转头对令狐彩玉道。 “呵呵,是的,是的。不过,老婆子还硬朗得很。”令狐彩玉笑着道。令狐彩玉没有选择住在玄武宫令狐家,而是同女婿外孙同住。 “七姐,师父带着赵瑞、成沧几人巡边去了,估计还有些日子才能回来。”赵璂对公孙民萍道。 “娅儿和冬山都已给我说了,他们既然接受了朝廷的封赏,自当为国效力。”公孙民萍回答。 “这位应该是昆山吧?”赵璂看向一位留着短须、面皮白净,身材修长的青年道。 “殿下,我是昆山。”公孙昆山抱拳躬身回答。 “昆山啊。公孙娅和冬山都与我是兄弟相称,他们现在都称我为帮主,你也这样称呼吧。”赵璂笑着道。 公孙昆山还是淇国公轩辕煜海的女婿,若按此论,赵璂(轩辕坤熙)应当称昆山为姐夫。 “是,帮主。”昆山中规中矩的回答道。 “那殿下,我们几个如何称呼你呢?”一直没有机会开口的成溪指着黄莲,调皮地问道。 “你啊,叫我姐夫就可以了。”赵璂笑着道。 “不害臊!你和玮姐都还没有成亲呢,就那么着急让我改口?”成溪调侃道。 “哈哈哈哈……”成溪的话逗来满堂大笑,赵玮更是尴尬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方躲起来。赵璂也为之一愣,不知如何回答。 身着鹅黄锦袄的黄莲一手拉着赵玮,另一只手指着成溪,俏脸笑得似盛开的百合,清丽出尘、淡雅悠远,让人不由得多看几眼。令狐双姝和慕敏今日不在此处,应是回各自在京城的宅子与家人团聚去了。 “呵呵,皇后娘娘赐婚是板上钉钉的,早一天晚一天叫有何区别?”公孙民萍也笑着,连忙圆场。 “就是,就是。”公孙锦平跟着道。 “姐夫!”黄莲脆生生的喊道。 “诶!”赵璂望向黄莲,红着脸硬着头皮回答。 黄莲的神助攻,赢得满堂喝彩。“哈哈哈哈!……“所有人都开怀大笑。 赵玮的脸更红了,用手轻轻的掐了掐黄莲那张笑得合不拢的嘴。成溪更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赵璂也觉得脸颊发烫,不过心中却是高兴异常。 待大家笑过后。 “令狐前辈、大哥、三哥、七姐,我和玮姐马上要出城接人,就先告辞了。待我迁府安置好后,再请诸位前来相聚!”赵璂抱拳对众人道。 “好,好的。你先忙吧,我们都要等喝了黄攀和青芷的喜酒后才离开京城,有的是时间。”公孙锦平道。 公孙家族众人将赵璂二人送出伯爵府,蔡姿被委托给了公孙娅。 “娅儿啊。小玮也有了婆家,你咋就不急呢?”公孙河平目送二人离去,转头对公孙娅抱怨道。 “爹,这个事情不是急就有用的。青萝姐姐不是一样没有婆家啊。”公孙娅嘴上是这样说,心中多少还是有点郁闷。 “三舅,你就不要担心啦。我听说娅姐有中意的人啦。”成溪插话道。 “是么?是谁啊?”公孙河平问道。 一群人停下脚步,纷纷望向公孙娅。 “你们不要听成溪瞎说,没有的事儿。”公孙娅红着脸回答。 “你们看,都脸红了,还说没有?”成溪继续道。 “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让你瞎说!”公孙娅一边说一边冲向成溪。 “你,来啊,来啊!”成溪一边说一边跑开。 大人们见状也是无可奈何,由她们去了。 公孙昆山与冬山兄弟二人随着父叔走向书房,公孙民萍陪着令狐彩玉回内堂,公孙娅、成溪和黄莲三人带着蔡姿玩耍。 自从赵玮从保定府回来后,赵璂与她还没有单独相处过。二人骑马来到城南的十里亭,等候从中原道洛阳城过来的母亲。 “玮姐,我很抱歉没能保护好你!但我保证以后绝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赵璂温柔的看着赵玮道。 “小璂,不用自责。上一次都怪我自己不小心,才着了他们的道。因我一时的疏忽旁蔡护法丧生,让那么多人受伤,实在是让我倍感内疚。以后,我一定不再莽撞行事,给你给大家添麻烦!”赵玮幽怨的道。 赵璂轻轻握住赵玮的柔荑,一股暖流透过手掌瞬间传了过来。赵玮稍稍挣扎两下,就任由赵璂握住自己的双手。二人彼此对视,眼眸中唯有对方,赵璂清晰地感受到赵玮的心跳在加速。双方不再言语,赵璂顺势把赵玮拉入怀中,双手环住赵玮的柳腰,抱住微微颤抖的娇躯。 “姐姐,你我从此一体,绝不分开!”赵璂在赵玮耳边坚定的说。 “嗯。”赵玮喃喃的回答,双手也用力抱住对方,恨不得把自己贴上去。 就这样,二人紧紧相拥,听着彼此的心跳,感受着从未体验过的愉悦,长久没有分开。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 “有人过来了。”赵璂松开双手,小声的说。 赵玮闻言,松开双手,捋了捋刘海,与赵璂一起望向来人的方向。 一个穿得十分臃肿的汉子从北而来,估计多半也是来接人的。 二人肩并肩朝南站着,打量着官道上南来北往的车马人群。 “玮姐,关于黄莲的身世你知道多少?”赵璂问。想起那个笑靥如花的小妮子,总是那么恬静,如同空谷之幽兰,却无父无母,让人不得不心生怜悯。 “我不是很清楚,这个要事情婆婆和七姨才清楚。黄莲和成溪大小差不多,我听说婆婆当年把她抱回来后,她们二人是一起喝酒着七姨的奶水长大的。她们二人非一母同胞,却与一家人无异。”赵玮道。 “她身体上可有特殊的地方或是可以辨别她身份的其他物件?”赵璂接着问。 “你觉得她有可能是黄七郎的女儿?”赵玮反问道。 赵璂已把找寻黄七郎失踪爱女之事,向帮内做了安排,把大致情况形成文字散发给帮众。眼下还没有相关的情况汇报过来。 “今天又看到她,刚好她的身份来历不明,所以才多问问。万一她就是,岂不省去好多麻烦?对了,黄莲这个名字是谁起的?”赵璂回答。 “是婆婆起的。说她命苦,那么小就被人遗弃。幸好遇到婆婆,不然她早就没命了。”赵玮道。 赵璂闻言点了点头。论相貌,黄莲是七人中最美的那朵花,谁知造化弄人,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来自何方?源自何处?莫非真是红颜多命舛? 那个臃肿的汉子看了看亭中二人,自顾自走到一边朝南坐下,盯着十丈外的官道看。 “对了,好像成溪说过她随身有一块玉佩,从不离身。”赵玮拍了拍脑袋,突然道。 “哦?是什么颜色的?“赵璂问。 “我是没有见过。下次见面我找她要过来给你仔细瞧一瞧。” 二人不再言语,默默等候。 酉时末刻,二人终于接到从洛阳风尘仆仆而来的亲人。除了赶车的车夫,赵夫人和幼子赵璜,另有两个家丁和两个丫鬟同行。赵任强年前刚从巴蜀道履新中原道,一家人刚刚安顿好,就接到太子妃的邀请,于是赵夫人在洛阳还未过完年节就出门远行。 赵家母子被安置在礼仁坊一个二进的小院里,与东宫相隔不过三个坊市,院子虽小,但在寸土寸金的京城,也不是一般人能买得起的。这是太子妃用自己的私房钱买来送给表姐的,也可以说是东宫给赵家的聘礼。赵家不是世家大族,更无人经商,赵大人官位是不低,但为官清廉。要想自己凭俸禄在京城置办这份家业,估计得省吃俭用一辈子。 在赵玮的安排下,卸下行装,安顿好主仆的住处后,一家四口坐在餐桌前用餐。 “母亲。你和三弟今天先好好休息,明天午时初刻我再来接你去东宫。”赵璂道。 “好的。你安排就是。”赵夫人温柔看着这个喊了自己十多年母亲的青年,心中激荡不已。当初冒着可能被灭门的风险把他接到家中,一心只想着让他如何平安的长大,对其不曾说过一句重话,更不要说打骂。好得改名叫赵璂的孩子,从小就懂事,知冷暖、重情义,爱读书、肯吃苦,明事理、有孝心。真是一个难得的孩子,自己好像并没有为他操多少心。 “三弟,你得多吃点肉哦。”赵璂夹起一块肉放到赵璜碗中。 “谢谢大哥。”赵璜腼腆的道。 赵璜十三四岁,身体有些单薄。赵瑞习武后,赵家读书传家的担子落在了他肩上。两个大点的孩子离开父母都很早,唯有这个老幺一直跟在身边。赵家夫妇对他要求也高,让赵璜性格变得有些内向,不似赵瑞那么跳脱活泼。 “娘,你也吃啊!”赵玮也往母亲碗中夹菜。 第60章 城楼受命 南城观灯 太子妃与表姐赵夫人任青华已有二十余年未见,自然是有说不完的话、述不完的情。今日乃上元佳节,每年的元宵灯会将在黄昏开启。太子与他的妻妾孩子将入宫与皇帝、后妃、其他皇子皇孙一道登上承天门城楼同百姓一道共度元宵之夜。太子妃被太子催促了两次才意犹未尽的与赵夫人作别前往皇宫。 今年的元宵灯会无疑会成为近二十年来最盛大的,王侯公卿、商贾百姓无不使出浑身解数,要么亲手扎制、要么高价购买花灯来妆点自家门庭,博眼球、比创意。从十二、三日夜起就陆陆续续亮灯,各大商号是最积极的,一个个造型别致、做工精美的各色各型花灯让城墙内的城池流光溢彩迷人眼,火树银花诱人赞。 赵玮要要留在住所陪伴长途跋涉而来的母亲,赵璜则打算跟着赵璂去逛灯市。赵璂要先与家人们先去一趟皇宫,而后再出宫入市井观灯。赵璜自然是不能一同入宫的,好得有安允才在。安允才是看着赵璜长大的,有他先陪着。 皇宫的南大门承天门上高悬着九个硕大的红灯笼,在夜色中格外醒目,其他各色瑞兽奇花造型的花灯挂满了栏杆、门廊和楼檐。从城楼往下望去:华光盈城、楼阁朦胧;宽阔笔直的朱雀大街上人流如织,街边屋檐下的灯笼勾画出街道的边界;天幕烟花闪现,色彩斑斓、声震长空;门前广场上长龙翻腾、雄狮跃滚、灵龟蹒跚、巨蚌珠隐…… 新年的第一轮满月已凌空高悬,格外的清冷明亮。人间过节的铿锵锣鼓声愈发激烈,噼里啪啦的烟花声也更加密集,加上喧哗嘈杂的交谈声,哪怕是对面相见也只好拱手相视一笑,无法交谈。彼此把祝福与问候都带着微笑送给对方。 这就是帝都的上元之夜,把一个“闹”字展现得淋漓尽致! 云板轻动、磬声响起。神采奕奕的当今天子与皇后在一干后妃、宦官的簇拥登上城楼,所有人下跪行礼。皇帝并不言语,做了个起身的手势,径直往前走,地上的子孙起身后跟在后面鱼贯而行。城楼上的灯笼突然华光大盛,让灯下的人纤毫毕现。皇帝在承天门牌匾下站定,其余诸人分列两侧。 楼下的人群也发现了城楼上的变化,纷纷抬头仰望,也只能看到城墙上绰绰人影。楼下有大胆的百姓,朝着城楼上挥手。 皇帝望向城楼下,露出欣慰的笑脸。 “陛下,听闻今年的灯会比往年要热闹得多,可惜无法亲自到市井中去走一走,瞧一瞧。”皇后娘娘略微遗憾的道。 “是啊。今年是要热闹不少。只要百姓们能安享太平,得饱暖。我们这些人当当观众也无妨。”皇帝道。 “这全因父皇治国有方,仁德勤政之功!”一旁的周王恭维道。 “四弟言之有理!天下百姓都应感恩父皇休养生息、轻徭薄赋的仁政。”太子跟着道。 皇帝转头看了太子一眼,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太子如此夸赞自己,心中不甚感慨。太子一脸真诚的迎向父亲的目光,往日威严毕露的皇帝眼中此时只有欣慰与柔情。 “是啊。回想起我们第一次在元宵夜登上此楼时,城中只有星星点点的灯火,不闻锣鼓之声,偶有烟花冲天。岂能与今日相比?”皇后感慨道。 “朕这些年的心血总算没有白费。愿我轩辕王朝的每座城池每年元宵夜都能如此繁华热闹。每个子民不为饥寒所累、不受战乱之苦;不再无依无靠、流浪乞讨;北狄等虎狼之邦不敢轻易扣关,烽烟绝于边塞。”皇帝收起笑容,严肃的道。 周围的人闻言都默不作声,这是皇帝陛下的宏愿,说起来是容易,可要实现那是千难万难,数千年以来还没有哪个王朝能实现如此盛世。 “唉!老大,老四。你们要时刻牢记,哪怕就是首善之地的京城,我们的眼皮底下还有不少人食不果腹,衣难蔽体。遑论其他贫瘠蔽塞之地。不要为眼前花花绿绿的表面繁华蒙蔽了双眼。所谓的爱民如子,不就是要让那些贫穷无助的人能吃饱穿暖,不受人压榨欺负,给他们一个公平公正的环境让其自食其力、各施所长而已。”皇帝语重心长地道。 “儿臣谨记父皇教诲!”太子躬身回答。 “还有,北疆苦寒、南疆酷热、西陲荒凉,戍边都不易。我等今日得享安宁全是他们流血流汗之功。高居庙堂的人不可忘记他们的功劳,哪怕国内一天只能吃一顿饭,也绝不要少边关将士的一个铜子!谁要是敢私吞他们的军饷,一定要及时严处,决不含糊!”曾亲自戍守过边疆的皇帝凝重的道。 “父皇训示儿臣一定牢记心中!”太子沉声应道。 一干皇子也围过来站在皇帝皇后左右,其他人识趣避开。 皇帝转过身扫视了自己的六个儿子,除梁王外都在场。 “老四、老六你们几个,要守住祖宗留下来的这份基业不只是太子一个的事。你们作为太祖太宗的后裔都有责无旁贷的责任,不要总想着享乐,朕屁股下的椅子是很耀眼显赫,但更多的是肩上的担子!不要认为这是好差事,当皇帝难,当个明君、贤君更是难上加难!”这是皇帝第一次在妻儿面前表露心扉。众人闻言皆默默不语,不敢回话。 皇后伸手握住皇帝保养得当,却不再灵活的左手,轻轻的拍了拍以示安慰。皇帝这些年的经历,作为贤内助的她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父皇,儿臣等一定牢记今日的教诲,与太子一道共同守护祖宗留下的基业,光大我轩辕王朝。”周王、燕郡王、郑郡王等人对视一眼后,都抱拳躬身回答。 “好!望尔等记住今日之言。今天过节,都各自散开观灯去吧。”皇帝道。 除太子陪侍在侧外,那五个兄弟作揖后都转身离去。 “父皇,北狄的使者今日下午借着酒劲伤了高丽国使,我们如何处理?”太子奏道。 “哦?北狄的那个不是嗜酒如命,饮酒如同喝水,还能醉?是故意的吧?”皇帝道。 “儿臣也是这样认为的。他们是成心找茬,故意给我朝难堪。”太子道。 “哼!北狄人都是欺软怕硬,不长记性的德行。在这里还不老实,把十三和坤熙叫过来。”皇帝对身后的内侍道。 片刻,叔侄二人联袂而至。 礼毕。 皇帝开口道:“十三,你明天一早带着坤熙去北狄使臣的驿馆,挑战一下他们中的高手。坤熙你化妆成十三的随从一起去。不要伤人,但必须挫一挫他们的嚣张气焰!” “遵旨!”二人躬身领命。 “陛下,没其他事,我和十三叔就去南城观灯了?”轩辕坤熙道。 “去吧,去吧。得换身行头再去。”皇帝笑着对二人挥了挥手。 东宫的其他王子郡主听闻坤熙要去南城观灯,都激动异常,连一向稳重沉默的坤凌想跟着去。这些年他们总是听别人说起那边的灯会如何如何,是全京城最多、最全、最热闹的,可都未曾亲临。关键是无人敢带他们去,又不可能大张旗鼓的让侍卫随行,所以几人只能听去过的下人回来描述所见所闻。今年有坤熙这个高手在,又是自家的弟妹,往年不敢想的事,今日却成为可能。关键今年的灯会还是最近二十年来最盛大的一次。 坤熙和轩辕煜相被东宫的八个王子郡主拉住不让走,二人也甚是无奈。轩辕坤熙武功是不错,可也不敢一次带着这么多人往那人海里钻啊!一个个长在高墙内的天潢贵胄,娇贵又稚嫩、好奇又无知。 “大哥,十三叔,带我去嘛!”二郡主芙卿拉着坤熙的手臂撒娇道。 “还有我,我也要去!”最小的坤照抱着轩辕煜相的大腿喊道。 “好了,你们都安静。听我说,好不好?”站在一旁的太子侧妃施氏站出来解围道。 大家住嘴,都想听听施妃有啥主意。 “十三叔和坤熙二人带你们八个一起去,那是不可能的。灯会还有除了今晚,还有三个晚上才结束,你们八个正好分成四批,每晚两人前去观看。只是这样辛苦十三叔个坤熙二位了,不知你们二人意下如何?”施妃说完,看着二人。 叔侄二人对视一眼,只能这样了,还有啥办法。 “就依王嫂所言。你们八人自己去决定先后顺序吧。”轩辕煜相道。 八兄妹聚在一起,通过抽签排序,二郡主芙卿和三王子坤桅有幸最先随二人去南城。二人在余下六人羡慕的目光中走下城楼。 四人下城后换上相对普通的衣袍,沿着朱雀大街南行。几人回头望向城楼,皇帝和皇后已离去,凡还有不少人逗留在上面游走。 轩辕煜相走在前面带路,坤桅紧随其后,芙卿与坤熙肩并肩的跟着。置身人群,顿感拥挤,南腔北调的不同口音纷纷入耳。朱雀大街上人流随着承天门城楼上皇帝的离开都慢慢转身南下。有些性子急的,开始小跑起来。芙卿有些紧张,连忙伸手拉住坤熙。 朱雀大街两旁以官制的宫灯居多,形制、色彩统一,庄重有余、变化不足。 过了大前门,众人眼前为之一亮,觉得这南城的夜色都亮了两分。 牡丹灯、荷花灯、玉兰灯、芍药灯、百合灯、海棠灯……如同走进了百花园。 猴子灯、老虎灯、大象灯、麒麟灯、灵龟灯、仙鹤灯、鲤鱼灯……好似把世间的走兽飞禽都请来聚会。 这些灯有的挂在屋檐下,有的悬在树枝上,还有的垂于过街的长绳上。 “大哥,快看。那个燕子灯,做得好漂亮!”顺着芙卿的手指,有三只燕子上下叠加的花灯挂在屋檐下,发着微微的光芒,不留心还真发现不了。 上元之夜不只可以观灯,更是青年男女不再受那世俗礼制约束的日子。街巷中不乏手执折扇故作斯文的浪荡子,青涩年幼却装做成年的少年,打扮得如同花蝴蝶的半老徐娘,少于出门的闺阁少女……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人群中有人低声诵读稼轩的名作。 “明月如霜,照见人物皆入画。”坤桅喃喃自语的道。 “千门开锁万灯明,正月中旬动地京。”芙卿也感叹道。 “元夕夜,灯如昼。月满中天,我陪亲友。年年有今日,不枉此生游。”坤熙跟着胡掐了几句。 “不错,坤熙,虽直白,但很应景。“轩辕煜相道。 四人随着人群信步往前走,每个人的脸上都喜气洋洋,眉开眼笑。 猜灯谜是必不可少的节目,很多店铺门口都在花灯下或多或少的挂出几条谜语,留住过往人群,达到聚集人流的目的。 “十三叔,哪里的谜语最多,最难猜?”坤熙问。 “最多在文润坊,最难猜就不好说了。”轩辕煜相答道。 文润坊及周边几个坊市聚集了京城与书画相关的商铺上百家,文房四宝、善本古籍、名家字画、雕刻印刷、古董文玩应有尽有。这里除了是进京世子必逛的地方,也是城中科举入仕的大人们常来之地。每逢朝臣休沐日,在这里碰到几个二品三品的大员是很正常的事,国子监、翰林院的读书人更是多如过江之鲫。 “那我们去文润坊,如何?”坤熙问三人。 “好啊。”芙卿是第一次夜间出门,其实去哪里都无所谓。坤桅则是第一次夜间到外城,同样是走到哪里算哪里,没有明确的目的地。 兄妹三人跟着轩辕煜相拐进一条巷子,准备抄近路过去。 “快走,嘉艺坊那边打起来了!”四人刚走几步,就看见五个带有刀剑的锦衣人迎面疾步而来。领头的那人一边催促同僚一边往前冲。 四人靠边站定,让五人先走。 “黄羽卫?”坤熙问。 “是的。”轩辕煜相道。 “我们也跟过去看看,如何?”坤熙问三人。 “嗯,敢在今日当街打斗,我也想看看是何方神圣。”轩辕煜相道。 坤桅和芙卿自然没有异议。 四人跟着那五人身后,很快来到嘉艺坊外,此时已被人群层层围住,很难挤进去。 “让开!让开!我们是黄羽卫!”为首的汉子左手高举令牌,右手握着刀柄,高声喝道。 人群闻言自动让出一条道来,坤熙拉着妹妹的手快步穿过人群,来到场中。 只见场内一男一女正与一个身着月白文士衫中年人斗得火热,那个中年人在二人的夹攻下依然步履从容,大袖飘飘,好似在逗二人玩似的。 借着月光灯火,坤熙定睛一看,场中女子分明就是刘天燕,另外一个则是公孙昆山! 白衫男士?坤熙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原来是他!十大高手榜中从未在中原露面的白衣秀士。前日,黄亚峻已告知,白衣秀士随着辽王一同进京。他的姓名是个秘,在这次随行人员名单中,他叫司徒胥。看来他并无伤人之意,否则二人早就挂彩。 坤熙见状放下心来,只是不解几人因何动手?开始扫视四周。黄羽卫已有三队十五人到到场,都全神贯注的观察着场中得交手情况,没有立马插手的意思。四周的人群也是安安静静的看着三人在场中拳来脚往,没有喝彩,也无聒噪。 在坤熙四人的对面,公孙冬山、公孙娅、东方渠、黄莲、成溪和慕敏赫然站在那里!六人目不转睛的盯着场中,根本没有注意到这边。 轩辕煜相一到就被场中的打斗吸引住了,估计黄羽卫的人也差不多。刘天燕与公孙昆山实力不俗,都有一流上下的水准,对手更是天下有数的高手,这是一场十分难见的场面 ,但凡习武之人都不会错失此等大饱眼福,观摩学习的良机。 坤熙拉着弟妹往公孙娅六人处靠近,三人的移动挡住了一些围观人群的视线,招来不少白眼,要不是看到中间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一些粗鄙之语就会冲口而出。 六人站成两排,公孙娅、东方渠和公孙冬山三人把另外三人护在身前。 “六姐,咋回事儿?”坤熙开口问公孙娅。 “你怎么来了?他们是?”公孙娅转头望向坤熙,吃惊的问道。其余六人纷纷转过视线,看向坤熙兄妹。 “这是我三弟和二妹。你们不要伸张,也不用见礼。”坤熙用传音入密的功夫分别告诉六人。 六人看到坤熙到来,又惊又喜,心中大定,写在脸上的不安明显消退。 公孙娅内功不够,不会使用聚音成线或传音入密之类的功夫,只能在坤熙耳边简单的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原来刘天燕与公孙娅几人结伴观灯,遇人调戏黄莲与慕敏等人,脾气火爆的刘天燕出手教训对方。三下五除二就对方放倒了,对方也不是善茬,尾随而至的高手随即出手,刘天燕很快不敌,公孙昆山出手相救,到现在也没有结果。 黄莲和慕敏确实是美人,围观人群有一半以上没把心思放在场中,一双双眼睛时不时的瞟向二人。 坤熙上前两步,问道:“你们三个,没事吧?” “没事,姐夫。”黄莲红着脸回答。 “那就好。”坤熙一边回答,一边把坤桅、芙卿拉到身边,低声吩咐道:“你们留在这里不要动,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六姐,冬山帮我保护好他们二人。”坤熙转身向二人交代。 场中公孙昆山和刘天燕都以剑法见长,双方此刻拳脚相向,不大一会儿就呼吸开始急促,步伐也不再灵活。白衣文士看似轻描淡写的拍出一掌或是挥出一拳,汹涌而至的内力立马让二人叫苦不迭。但对方没有住手的意思,二人只能咬牙苦苦支撑。 坤熙纵身举掌切入三人的战团,右手攻向白衣文士,左手攻向公孙昆山。一边出招一边道:“司徒先生请住手!” 司徒胥稳稳接住赵璂约七成功力的一掌,身形却不得不停住。公孙昆山已听出赵璂的声音,避开掌风后撤。刘天燕闻言也随意停下攻势站定身躯。 黄羽卫诸人纷纷上前把四人围住,围观人群也收拢圈子往里凑。 轩辕煜相一个健步超过身前的黄羽卫,在刘天燕身边站定。 “阁下何人?”白衣文士对这个突兀出招,实力比刚才二人强不少的青年很是好奇,更没想到自己第一次现身京城就遇到三个身手不凡的年轻人。看来中原还真是藏龙卧虎,不可小觑。 “先生稍等,让我打发了百姓再说。”赵璂道。 “你们中谁是主事的?”赵璂对黄羽卫诸人道。 “公子,我是!”一个浓眉大眼的壮汉出列道。看似粗鲁的汉子已看出眼前这个穿着普通的年轻人拥有不凡的身手,言语间甚是客气。 赵璂拿出东宫令牌给他查验,然后传音给他道:“我是轩辕坤熙,不要伸张。你负责驱散百姓,然后收队干之前的事。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你的上司如果有疑问让他直接来找我。” 壮汉查验完令牌后,双手恭敬递给赵璂,恭声道:“遵命!” 壮汉迅疾转身后撤三大步面向围观人群,其余十四人也同步转身后退向外,手握刀柄。领头壮汉运足中气对人群道:“此处由黄羽卫接管处置,无关人等请马上离开,否则以同案犯视之!” 第61章 秀士挑战 皇宫庆寿 围观人群逐渐散去。 “司徒先生,在下丐帮赵璂!”赵璂上前抱拳道。 “哦。原来是赵帮主。”白衣文士衣着考究、气质儒雅,面容清朗,应该不到五旬。 公孙娅、坤桅八人也围了过来,轩辕煜相、刘天燕和公孙昆山退到己方位置,站在赵璂身后。 有四个护卫模样的人,簇拥着两个弱冠之年的华服青年来到司徒胥身边。两个青年都长得虎背熊腰、彪悍精壮,步履轻盈,不是行伍出身就是下过苦功的练家子。 “司徒先生,大街人多嘈杂,咱们找个清静的地方聊一聊,如何?”赵璂看了看对方六人,开口问道。 “好啊。”司徒胥爽快的回答。 “十三叔,附近可有清静的去处?”赵璂传音问轩辕煜相。 “诸位,随我来。”轩辕煜相领头就走,其余人跟在身后而行。 黄羽卫诸人目送两伙人消失在人海中,又各自返回自己的岗位值守。 轩辕煜相带着大队人马穿街过巷,来到一个院落外。轩辕煜相敲开房门,说明来意,一个干瘦的老头就领着大伙儿往里走。 客堂的明烛被一一点燃,屋内精致素雅的装饰呈现在大家眼中,想来主人也非俗人。 “十三少爷,不好意思,下人们都出去观灯了。贵客们请先落座,一会儿才有茶水奉上!”一个身材修长,保养得当的中年汉子满脸尴尬的道。 “顾掌柜,客气啦!我等夤夜冒昧搅扰贵府实在唐突得很,还望不要怪罪才好!”轩辕煜相谦然回话。 “哪里,哪里!小人随时恭候十三少爷莅临寒舍。” 二人又客气一番,顾掌柜才下去安排。 待顾掌柜离去后,诸人方落座,赵璂和司徒胥分别居主客位的首座。既然相识于江湖,就按江湖规矩行事,庙堂上按尊卑排序的那一套就没必要讲究和计较。 “不知哪位是辽王府的小王爷?”赵璂开口问道。 既然被对方识破了身份,也没必要隐藏。 “我是轩辕煜阁,身边这位是忠敏伯曲将军的长子曲亮。那四人是王府侍卫。”坐在司徒胥下首的青年起身回答道。言语平静,并无半分张狂与仗势。 “幸会,幸会!我也为几位引荐一下我的朋友。”赵璂见此,起身一一介绍己方几人的真实身份。相国公轩辕煜相、桅国公轩辕坤桅、锦城郡主轩辕芙卿、滇西郡王府郡主慕敏、轩辕伯府世子公孙昆山及弟弟公孙冬山、妹妹公孙娅、姑表弟东方渠、姑表妹成溪,丐帮弟子刘天燕及令狐彩玉前辈的弟子黄莲。对于自己的真实身份赵璂没有明言,却当仁不让的坐在主位,身份尊贵的十三皇子和东宫三殿下对此也没有啥异议,看得王府侍卫摸不着头脑。 在赵璂介绍完第一个人的时候,曲亮就站了起来,等介绍到慕敏的时候,连一直端坐的司徒胥都伸了伸脖子,再次仔细打量起对面那一排年轻人。 轩辕煜阁更是五味杂陈,没想到自己和小曲将军的几句玩笑话竟然招惹到一群如此有来头的人。看来自己和曲亮那一顿拳脚肯定是白挨了。 “煜阁啊,没想到我们兄弟能在这里见面。不知道是你大呢还是我长?”轩辕煜相笑着对轩辕煜阁道。 “我年前刚行冠礼,曲亮比我大一岁。”轩辕煜阁脸上有点僵硬。 二人是实打实的堂兄弟,都是庶出,可人家是皇帝的亲儿子,眼下是国公,日后爵位还有可能往上升。自己不过是藩王庶子,虽得父王宠爱,一但父王离世自己不过是无爵无品的一般宗室而已。想到此处,轩辕煜阁的眼色越加黯淡。 “王叔!”轩辕坤桅和芙卿起身行礼道。 “好,好。当叔的出来得匆忙,没啥礼物,先欠着,下次一起给。”轩辕煜阁硬着头皮,强做欢颜回话。 曲亮走过来与轩辕煜相等人见礼。 “看来煜阁要长我一点点,你是兄。既然都是一家人,大家都坐下来好好聊,如何?”轩辕煜相道。 “等等,慕郡主、公孙姑娘、成姑娘、黄姑娘几位,方才我和曲亮口不择言,冒犯了几位,还望诸位能原谅我等行伍之人的粗鄙,千万莫要往心里去!”轩辕煜阁立在堂中,诚心诚意的道。 “还请几位姑娘海涵!”曲亮也跟着抱拳躬身道。 姐妹四个相互对视一下,一起看向刘天燕。 刘天燕年纪最年长,加之为人仗义,身手不俗,隐约成了这拨儿娘子军的头儿。 “二位,此事就此揭过吧。你们也只是出言粗鲁无状,并未动手轻薄,反而吃了我不少拳脚。咱们就当扯平,我们算是不打不相识了!这位白衣前辈不知尊姓大名?功夫实在了得!”刘天燕起身替四人作答。 “多谢诸位姑娘雅量!都怪关外地广人稀,通常行百八十里路还少有城镇,像慕郡主、黄姑娘几位这等如同天仙的女子还从未见过。一时间忘了分寸、乱了心智,所以还恳请列位不要笑话我等粗鄙浅薄。如果在座诸位有闲出关游历,一定要让我尽尽地主之谊以赎今日唐突之罪!”轩辕煜阁道。 慕敏和黄莲听到轩辕煜阁的话,俏脸泛红。长得漂亮不是她们的错,可听到陌生的青年男子当面称赞还是很难为情。但心中的不快却减少几分,对轩辕煜阁的印象改观不少,不再将其归为登徒子之流。 赵璂闻言,对这个堂叔再次高看一眼,看来辽王府的家教还是不错的。这次辽王入京只带此人同行,应是对他期望甚高。辽王是世袭罔替的藩王,嫡长子将继承王爵;次子早夭;三子获封辽东侯,长住京中;轩辕煜阁排第七,又是庶出,想要获得爵位,除了足够的军功外难有他途。今日他误打误撞与东宫结缘,对其来说是天赐良机。可根据宗室律例,亲王私自见藩王是天大的忌讳,要是被御史言官知道了,是铁定会被弹劾敲打的。 顾掌柜和几个有点年纪的下人,为众人端上热茶、糕点后悄然退下。 “刘姑娘年纪轻轻,功夫不但博杂,内功修为也不俗。不知师承何人?”司徒胥问道。 “小女子来自西蜀燕子坪,功夫源自家传,也向别人学了不少。“刘天燕恭敬的回答。 “哦?原来是燕子坪的传人,难怪难怪!老夫现在叫司徒胥,在中原的雅号好像是什么’白衣秀士’,至于真名嘛不说也罢。”司徒胥道。 “原来是白衣前辈,晚辈等失敬了!”公孙昆山起身抱拳道。人的名,树的影,作为上次高手榜的第八人、剑客榜的第四把交椅拥有者,其名头早已传遍武林。在座的人,除了轩辕煜阁与赵璂俱是一惊。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坐在客位首座的儒士。 曲亮也只是知道这个衣着考究、举止文雅的儒士是个高手,真实身份还不清楚,没想到这个司徒先生竟是如此有来头! “公孙大公子客气了,江湖朋友抬爱,薄名不值一提。”司徒胥淡淡的道。 “敢问司徒先生,此次现身中原,只为护送辽王入京吗?”赵璂问道。 “当然不是。老夫护送辽王也只是受人之托。传闻赵帮主是仲棠先生的嫡传,可否帮老夫带一封信给尊师?”司徒胥一边回话,一边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来。 “没问题。先生是打算挑战家师?”赵璂起身接过信件。信封上“仲棠先生亲启”六个魏碑大字,金钩铁划、力透纸背,造诣不浅,心中赞叹不已。 “是的!这是老夫多年的心愿。以前仲棠先生四处奔波,居无定所,不好找。现在总算能找到他了。”司徒胥答道。 在座的除了轩辕坤桅和芙卿兄妹都是习武的年轻人,听闻同为剑客的两大高手要比武竞技,心中顿时躁动起来,赵璂的眼中跟大伙儿一样,闪耀着激动的光芒、充满期待。都在暗自盘算能否现场观战。 “在下一定把信亲自送到师父手中。先生当知道,家师最近公务繁忙,是否能抽出时间与先生切磋,还真不好说。”赵璂一边落座一边道。 “没关系,时间、地点都由他定。我留在京城等他就是。”司徒胥答道。 看来这次比试是势在必行,容不得仲棠先生推辞。 “好的,我会如实转告。”赵璂道。 “司徒前辈,你们比试的时候,能否让我观战?”刘天燕按耐不住,开口试探道。 “我无所谓,看仲棠先生的安排吧。” 公孙昆山、轩辕煜相等人闻言都不由心中大喜,既然对方不介意,为人一向宽厚的仲棠先生想来也不会拒绝他们的请求。盼着能早点目睹这场堪称顶尖的对决。 一行人在顾宅又逗留一阵,才作别各自离去。 大街上灯火辉煌,喧闹如旧。赵璂、公孙昆山两拨人合在一起继续游荡闲逛。在约定的地方与安允才、赵璜二人碰了头,队伍越发庞大。 赵璂一群人在文润坊与播州万宏宇、祝良才等偶遇,双方还约定有空聚一聚。 子夜回到东宫后,坤熙独自在屋中忙活良久方才歇息。 皇帝的六十万寿,各道州府县、宗戚勋贵、邦国属国自然有名贵贡品、珍稀寿礼奉上。让干涸的内务府府库总算不再只有灰尘,没有藏品。其实从年前开始,就陆陆续续有贡品送达,这也让内务府上下僚属忙活了整个年节长假。复朝后,内务府每日门前送贡品的车更是从早到晚排起长龙。 太子夫妇一早就到皇宫正大门前,昨晚分别时皇帝特意要求二人今日进宫陪皇帝皇后用早膳。 比太子夫妇更早到承天门前的是梁王夫妇,已被禁足在府月余的梁王胖了两分,脸庞看起来不似以前那么严肃彪悍,桀骜不驯的眼色依然凌厉,让人难以亲近。 看到太子夫妇到来,梁王只是朝兄长拱了拱手,并未言语。 太子也不计较。 “老三,看来这些时日过得不错嘛,腰膀都粗了不少。”太子道。 “吃得多,睡得好,当然长得快哟。任谁要是被人像养猪一样喂着,不长肉那不是浪费粮食?”梁王接话道。 “我可记得你以前是怎么吃都不长肉的。咋啦?府中换厨师了?”为不冷场,太子只能陪着亲弟弟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一旁的太子妃和梁王妃各自站在夫君旁边,默默不语。 少顷,长公主携同驸马爷谢恭也到了。姐弟三对夫妇一同入宫,随从们带着姐弟三人准备的寿礼走在后面。 皇帝把第一波拜寿的机会单独给了皇后所出的子女,不但只是彰显他们三人嫡出的身份,更是对皇后多年陪伴的暖心回应。 礼毕起身,姐弟三人献上寿礼与祝福,皇帝亲手接过三人的寿礼。太子送的是和田玉雕--仙鹤延年摆件,长公主礼物是公主府珍藏——东晋顾大家的《洛神图》,梁王则送了一张描金牛角弓。 “老三啊,你是行伍之人,功夫可不能丢。北狄那边好像又不安分了。”皇帝拍了拍梁王的肩膀道。 “是,父皇。”梁王沉声应道。 “都来坐下吧。”皇后娘娘招呼道。 几人依次入座,这样一家人坐在一起用膳也是很遥远的事情了。皇后娘娘今日亲手为自己的丈夫、儿女端上热腾腾的小米粥。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开餐,看得皇后心中暖流涌动,至于他人是如何想的且不用管,起码她这个当娘的觉得天底下最幸福的事莫过于此。 于是她就不停给几人夹菜,要让他们多吃点,三个早已为人父母的姐弟三此时甚是默契,都把母亲夹到碗中的菜肴吃过精光。驸马爷与两个王妃都默默的吃着碗中的东西,不知道几人此时心中作何感想。 皇帝率先搁下筷子,起身离开。 “父皇,这是坤熙昨晚连夜写出来的折子,请父皇过目。”太子放下筷子,连忙从袖中取出奏折呈过去。 听到坤熙二字,梁王皱了皱眉头,继续埋头吃菜。 “好。拿来看看。”皇帝接过后,打开折子看了起来。 太子站在皇帝旁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父亲的表情。 皇帝快速看完,合上折子转交给内侍。微笑着说:“坤熙办事懂分寸,不莽撞,想得还周全。不愧是仲棠的弟子。你告诉他,这件事朕知道了,不是啥大事儿。让他以后都能按规矩办事就可以,莫要让别有用心的人抓住辫子,瞎耽误功夫,还伤祖孙之情。” “是,父皇。“太子应道。心中的石头也跟着落地。 坤熙昨晚回宫后,把与轩辕煜阁见面的过程完完整整的写出来给太子看,然后再让太子转呈皇帝。看是不大点事,毕竟坤熙现在是亲王,还是嫡长孙,万一让有心人抓住机会,把此事在朝堂市井捕风捉影的宣扬,就是个天大的麻烦。 梁王把皇帝和太子的话一字不落的听在耳中,面无表情,抬头看向二人的方向,发现太子妃正盯着自己看。迅疾把视线转向皇后,皇后刚忙下筷子,正擦拭嘴角。 轩辕煜相带着坤熙、刘天燕二人一早就出现在北狄使团的住处。进门前,轩辕煜相打开一坛酒,猛灌了几口,然后又撒了酒水在自己及坤熙、刘天燕身上。 鸿胪寺的人一看是十三皇子亲临,端茶送水的人立马热情高涨,一个个腰杆都直了几分。看得轩辕坤熙直皱眉头,北狄人肯定让这些人糟了罪,实在过分,尽然欺负上门了!心中有股无名火往上窜! “晁大人,你去让北狄主事的人来见我!“轩辕煜相道。 “是,殿下!”蓄着山羊须晁大人转身慢慢离去,心中惴惴不安、矛盾不已,既希望十三殿下能灭一灭北狄人嚣张的气焰,又怕被追责丢了头上乌纱。 从辰时末刻起,有资格入宫为陛下贺寿及观礼的朝臣外官、宗室外戚及诰命夫人们坐着车轿在承天门前聚集。还有从各道专程来观礼的耆老贤达。一时间门前广场上人头攒动、车马云集。人群根据身份地位自动聚成一堆,哪怕是六部侍郎,各道布政使此刻在承天门前都不值一提。主要是身着蟒袍的王侯,着紫袍的大员实在太多。初春的太阳带走几分寒气,可站在露天久了还是感觉寒冷。 午时刚至,广场上的人群在司礼监宦官的安排下依次通过承天门进入皇宫。 威风凛凛的禁军将士明盔亮甲,手执长枪,腰身笔挺的围着整个紫宸殿。大殿台基上破例插满彩旗,檐下的灯笼都是节前刚换下的,御道上绣着瑞兽祥云的红地毯直抵殿门。 汉白玉石铺成的广场上摆满了桌凳,是为稍后大宴准备的。这是数十年来皇宫规模最大的一次宴会,光禄寺、内务府及尚膳监上下几百人为此准备半年之久。 紫宸殿前,所有后妃及皇子公主都身着朝服站好。 午正,殿内钟罄齐鸣,皇帝盛装落座。 皇后娘娘率着后宫嫔妃第一批入金殿为陛下祝寿。 接下来是太子殿下打头,带着兄弟姐妹为父皇祝寿。 然后是轩辕坤熙领着孙辈向皇祖祝寿。 再后面是:藩王及皇室宗亲、尊贵外戚;在京三品以上文武官员、二品以上诰命夫人;外邦使臣。以上是在殿内有一席之地的人。所有人进殿后,乌泱泱的人群把平常异常空旷的紫宸殿挤得满满当当,密密麻麻。 更多的人无法进殿,按照品级高低依次排在御道的红地毯上。 皇帝在内侍的引导下来到殿前,广场上的人与殿内所有都立马下跪,三呼万岁。 翰林院的掌院学士章宽夫代表广场上的官吏,抑扬顿挫地诵读几经修改的祝寿词。听得皇帝圣心大悦,龙颜大展。 一系列的礼仪后,紫宸殿内的人都移步到殿外。皇帝及皇室直系亲属,四大藩王则坐在大殿的檐下,可俯视整个广场。其他宗室外戚勋贵则落座于台基的左侧,外邦使臣、属国下臣在台基右侧就坐。他们刚好能平视表演者,却也能俯瞰广场人群。 由教坊司、吹鼓属精心编排的歌舞便陆续登场,以大殿台基为舞台表演起来。 丝竹悠悠、钟罄扬扬,歌声绕梁、舞姿惊鸿,词赋华丽、章句经典。 这里面礼部的人也出力不少。 今儿天公作美,艳阳高照,人数众多,坐在露天也不觉多冷。 轩辕坤熙见到了那个杀伐果决、能征善战的三叔梁王。叔侄二人还无交流,坤熙只能从背影观察站在前一排的叔父,比太子魁梧高大,腰板笔挺,衣冠整洁无痕。 中原宫廷歌舞让外邦使臣、观礼乡贤和一些低品级官吏大开眼界,一个个都睁大眼睛,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生怕漏过任何细节。 半个时辰后,表演完毕,盛大的宴会开启。 太监、宫女们川流不息地把各种精心制作的美食送上餐桌。 警鞭声响起,广场安静下来。 皇帝离开御座起身,所有人都跟着起身。他开口朗声道:“诸位卿家,朕御极十年有余,四海日渐承平,百姓得到修养,王朝人口、赋税都在逐步增加。这是上苍对王朝的恩赐,也是诸位卿家辅佐之功。但应看到离往朝盛世还有很远,需要在座众卿继续努力。”皇帝举起酒杯,接着道:“今天,朕用杯中酒敬各位,敬所有为王朝兴盛做出贡献的子民!” “敬陛下!”上千人同举酒杯,齐声回答,声震云霄、气贯苍穹。 第62章 北狄设擂 赵府宴客 送走最后一批离京的藩王和使臣,忙活了大半年的礼部、宗正府、鸿胪寺等衙门终于可以歇口气。陛下也特旨让几个衙门的官吏休沐三天以示嘉奖,此外对一些表现突出的人还有实物赏赐。 滇西郡王妃令狐小璇却未一同离京,她被圣上允准在参加完侄女令狐青芷的婚礼后再回滇西。 北狄使团在离京面圣时当面提出来,今年重阳节后两国宗室互派子弟一对一的比武竞技。显然是为报那日轩辕煜相等人为高丽使节出头之仇。北狄尚武,无论平民还是贵族,大多善骑射、懂摔跤。 陛下闻言毫不犹豫应允下来,着有司安排处置。 此消息一传出,整个京城宗室勋贵圈为之一振,但凡有耍枪舞棍的人都动了心思。特别是庶出的人,如果能在比试中脱颖而出,无疑将会获得前所未有的关注,实实在在的利益。 皇帝责成大内侍卫处负责办理此事,宗正府与黄羽卫从旁协助。 公孙海天被指定为考官之一,负责对宗正府推荐过来的人进行实战筛选。 金桂坊三号院内,十多人围坐在一起,这是年节过后,年前入京的几拨人第一次聚在一起。除成忠全五人外都在。 “小璂,龙鲤被梁王府招揽了。”黄亚峻对赵璂说。 “哦?这也正常。龙鲤任北路长老多年,常在京畿道出没。只要他没做出有损丐帮的事,就由他去吧。如果有朝一日与我正面为敌,我也不会客气。”赵璂平静的道。 眼下,梁王府是除东宫外,最显赫的存在。龙鲤要想攀高枝似乎选择的余地并不大。 “嗯。陛下寿诞已过,你是先去崔家提亲呢还是先迁府安家?”黄亚峻问。 “昨日,父王说,先迁府,再提亲。钦天监选在五天后的正月二十八。攀哥的婚期定了没有?”赵璂回答道。 “定了,四月十六。”黄亚峻道。 “好,好!那提前恭喜攀哥了!”赵璂道。 刚得到消息的人,都纷纷出言恭喜黄攀。 “呵呵,多谢,多谢诸位!”黄攀起身抱拳回答。 “诸位,还有事情告诉大家。”黄亚峻待黄攀落座后道。 “在两江道突然冒出一个用子母刀的高手,首战就挑战丘侗,丘侗未能撑过一百招就伤在此人刀下。”黄亚峻凝重的道。 “啊?这么强悍?”刘洋道。他也是用刀的高手,自认为其修为目前还肯定达不到这个水准。 丘侗是刀客榜的第五人,此人成功挑战后已成为刀客榜中前五的新贵。如果他能战胜孙平,将会补缺东方松死后留下的位置。 在座诸人都闻言一惊! “关于此人还有其他详细的信息没有?”田惠元问道。 “还不知道其姓氏,只晓得年纪不大,刚过而立之年。”黄亚峻道。 “孙平看来有新对手了。但他想成为刀客榜第一人估计还得等些日子。我们除了要关注此人的动向外,就是不断提高自己的实力。”赵璂道。 “小璂,说得对。如果此人能战胜孙平,我也无把握完胜他。”黄亚峻道。 “我也是。”黎云胜跟着道。 “江湖代有人才出,这很正常。四小姐,你有新对手了。得再用功啊!”刘洋对刘天燕道。 “嗯!”刘天燕重重的点了点头。 寒暑几载无人问,一朝上榜天下知。今秋五年一度的榜单会更新,接下来大半年估计还会有不少潜藏的高手现身。这个神秘刀客是最早现身的人,倒绝不是最后一个。 “另外,西关盟和苍龙堡又派人潜入京城。大家外出注意留心。”黄亚峻道。 “仲棠先生已答应与白衣秀士比试,时间定在白衣秀士从关外返回后,地方在轩辕伯府上。在座的都可以去观战。此事大家就不要对外宣扬了。”赵璂介绍道。 在座的人都精神大震,把无名刀客横空出世带来的压力冲淡不少。 “帮主,秋末与北狄打擂台的事,你估计陛下会让谁领头?”黎云胜问。 “应该是三叔或十三叔吧。”赵璂道。 “无论是谁领头,你作为目前皇室第一高手,肯定是必须参与的。我明天就安排人手去北狄摸底。黄羽卫也一定会提前介入此事。丐帮也要提前做好准备。”黄亚峻道。 “是的,我打算派几个人过去。在座的各位,可有愿意前往北狄的?”赵璂扫视一圈问道。 “帮主,我想去那边逛一逛。”刘洋道。 “帮主,我愿意前往!”向天峰道。 “我也去。”三霜道。 “帮主,我让禽察尔也去,他曾在北狄生活过,懂那边的话。“亚瑟端端道。 “好!就你们四人。等攀哥婚礼后,你们就出发。这期间,你们四人先把当地的语言练一练。” 翌日,赵夫人邀请令狐彩玉、公孙民萍及一干女弟子来家中相聚。一来感谢令狐彩玉与公孙民萍对赵玮多年的教养之恩,二是想同二人商议一下赵璂赵玮的婚事。赵夫人在京城除了太子妃还真是举目无亲,遇事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好得令狐、公孙二人及时出现。双方都只有一面之缘,但相信在此事上彼此是有默契的。 刘天燕也受邀前往。赵璂原本打算不去的,安允才暂时是赵府的管家,他亲至东宫,请赵璂去帮忙,否则就他一个大男人面对那么多女眷实在有些难为情。不得已,赵璂又把公孙冬山与东方渠叫上,二人与一大群女眷都多少沾亲带故。 滇西郡王妃令狐小璇也跟着姑母和女儿、侄女过来凑热闹。令狐彩玉、令狐小璇、令狐青芷、令狐青萝、慕敏,公孙民萍、公孙娅、成溪、黄莲,赵玮母女,加上刘天燕、蔡姿。莺莺燕燕、花花绿绿老中青少四代合计十三人。 赵璂带着赵璜、公孙冬山、东方渠三人为这一群女子端茶添炭、置櫈挪椅。除了令狐小璇还不习惯看着身为亲王的赵璂忙里忙外,其他人都泰然自若、熟视无睹。 蔡姿也帮着忙这忙那,小姑娘已适应比之前优渥百倍的生活环境,却未改质朴勤劳的底色。 “赵帮主,要不你坐下来歇一歇,我来替你?”一贯严肃的令狐青芷和颜悦色地,对正在给自己续水的赵璂道。 “二嫂,这里也算是我的家。岂可让客人动手?你就安心喝茶吧!”赵璂一边加水,回答道。 一声“二嫂“让高冷的玄武宫大小姐顿时面红耳赤,刘天燕更是“噗”的一声把刚进嘴的茶水喷在面前的炭火中,盆中木炭立马冒出丝丝白气。 “就是,二嫂。哪有让客人自己动手的道理?”公孙娅接着调侃道。 “对,对。二嫂,你千万莫客气!哈哈哈……”成溪不甘示弱的跟上。 “二嫂!“刘天燕特意站起来,对着令狐青芷施了一个万福。 “咯咯咯……“ “哈哈哈……” “嘻嘻嘻……” …… 刘天燕与成溪这对姑侄一唱一和,几声二嫂,引来满堂大笑,一时间气氛轻松不少。 令狐青芷唯有尴尬以对,恶狠狠的剜了赵璂一眼。她面上虽恼怒,想来心里还是十分受用的。 十六那晚,赵璂陪着弟妹上街观灯,就在人群中看见黄攀与令狐青芷二人并肩走在人群中,二人举止甚为亲密。他就没上前打招呼,打扰二人雅兴,拉着弟妹改道错开。 赵璂也没想到自己一句发自内心的称呼,能让众人如此开怀。提着水壶站在青芷旁边,进退两难。 一只手伸过来取走赵璂手中的水壶。原来是黄莲,眉目含笑的她接过壶继续为她人加水。赵璂乘机离开大厅,逃离花丛。 “帮主,里面那么热闹,怎么出来了?”公孙冬山问刚出大厅的赵璂。 “里面太热,我出来透透气。对了,今天薤山七姝都在,你快进去给自己挑个媳妇吧。”赵璂坏笑着对公孙冬山道。 “嘿嘿……“公孙冬山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不知如何回答。 “快去,这是本帮主的命令。“赵璂推了冬山一把。 有了这个由头,接下来赵玮也没逃过大家的打趣。 笑过后,令狐青萝、公孙娅还有刘天燕又成为众人催婚的对象。 在轻松愉悦的氛围中,结束了宴饮,春风料峭,大家三三两两走出屋子,来到院中。 令狐彩玉今日兴致很高,让令狐姐妹联手对战刘天燕,双方都用剑,酣斗二百汇合仍不分高下。 “黄莲,你也上!”令狐彩玉道。 “是!”黄莲接过公孙民萍递过来的佩剑,加入战团。 以一对三,刘天燕压力陡增。仓促间攻防就出现破绽,好得对方三人应变稍微慢了一点,否则刘天燕就要落败。 赵璂只见识过赵玮的身手,二流偏下。以前没有看到令狐门下其他弟子出手,身手高低不好评判。适才令狐姐妹联手在已有一流身手的刘天燕手下走了两百余招,足以说明姐妹二人都有二流上等的水准。 没想到娇柔可爱的黄莲持剑后,整个人气质为之一变,剑随意动,人随剑走,仿佛剑已成为她手臂的延长,而非工具。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人剑合一“?赵璂不由得揉了揉眼睛,心中震惊不已! 观战的人群中,除了赵夫人母子都是练家子。安允才和公孙冬山也是大为惊诧。东方渠更是直吐舌头,做梦都没想到这个和自己年纪相仿,貌比花娇的黄姑娘身手如此不凡。 滇西郡王妃这些年虽在武功修行上荒废颇多,毕竟出身武林世家,眼力还在。看到貌似弱不禁风的黄莲竟就是天生的练剑坯子,内心也涟漪泛起,更加专注的观看场中四人的攻防转换,剑、气配合。受限于年纪,功力不够,否则完全可以与对方平分秋色。 刘天燕左支右挡,在师姐妹三人的堪称完美的配合夹击下,不到三十招就收剑认输。 “前辈,我想去单独与黄莲比试一场。可以吗?”赵璂对令狐彩玉道。 “怎么,你想为丐帮找回场子?”令狐彩玉玩笑道。 “哪里!哪里!我对黄姑娘的身手很好奇。她年纪不大,与两位令狐姐姐使用的是同一套剑法,为何她用起来威力就要大些?”赵璂不解的问。 “赵帮主,不可不敢和你比,你是同十大高手交过手的人。好意思欺负我一个弱女子?”黄莲紧张兮兮对赵璂道。 显然,黄莲没有对敌的经验,临场怯阵,不知道自己斤两。 赵玮走过去,捋了捋黄莲凌乱的发丝,微笑着道:“不用紧张。他不会欺负你。没想到我们小莲还是个隐藏的高手!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哼!玮姐,连你也取笑我!”黄莲拍开赵玮的手,把脸歪向一边,佯装生气。赵玮顺着黄莲修长的玉颈,看到脖子上挂着一条粉红色的丝线,下段应是悬挂有饰物。赵玮想起那日与赵璂的对话,连忙把黄莲拉到旁边。 令狐姐妹以前也很少给黄莲喂招,在她二人眼中,黄莲是温柔如水、人人怜爱的解语花。对她的修为根本就没有在意。 “好了。这里都不是外人,我也不卖关子。黄丫头是天生练剑的坯子,有望脱离剑术藩篱,去追寻剑道。但眼下功力尚浅,眼界、经验、修为和领悟都远远不够。她目前还远不是你的对手,就是一对一,也打不过天燕。”令狐彩玉解释道。 众人闻言,再次仔细打量起身着鹅黄锦袄的黄莲。小姑娘手足无措,懵懵懂懂的呆在赵玮身旁。以前练剑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个人,偶尔与成溪、慕敏比划几招,从没有认认真真对战过。婆婆和七姨也从未就此事敲打过她。有时候看到公孙娅和成溪、慕敏被二人逼着练剑,为了姐妹情谊,自己就与她们一道跟着练。不知为何,那些剑招自己稍稍比划就会了,而她们三人却要翻来覆去练大半天。 “唉!莲姐姐,我就是说嘛,为何婆婆总是单独给你开小灶,原来以为是怕你没有父母孤单,原来你就是传说中的天才!”温婉寡言的慕敏道。 “黄天才!出息了。以后行走江湖,姐们就靠你罩着啦。”成溪大声道。 “哈哈哈……好个成溪!你个皮赖货,这可不是你以后偷懒耍滑的借口。明天起继续老老实实的给我练剑!”公孙民萍训道。 “天燕,想不想学我的剑法?”令狐彩玉看着刘天燕道。 “想啊,当然想!前辈,你一直是我追逐的目标!”刘天燕道。 “那还叫我前辈?”令狐彩玉笑着道。 “五姐,快拜师!”赵璂推了推还有些懵得刘天燕。 “扑通!”刘天燕跪在令狐彩玉身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刘天燕一身所学多数源于家传,又厚着脸皮四处向人讨教别人的剑招,然后东拼西凑成自己的剑法。名正言顺的拜师还是头一回。 “师父!”刘天燕抱拳郑重的叫了一声。 “好!”令狐彩玉敛起笑容回答,俯身拉起地上的天燕。环视了一圈,接着道:“你们七个不要乱想,你们以前是怎么称呼的,照旧。我年事已高,总不能把一身所学带到棺材里去,你们七人黄莲资质最好,但向来胆小娇柔,偏又天生丽质,实在不利于行走江湖。天燕资质上佳,底子扎实,加之为人豪爽果决,与我当年甚为相似。再就是有燕子坪与丐帮作为后盾,以后行走江湖除恶扬善也不用惧怕任何势力。” 令狐彩玉与燕子坪刘家和丐帮的渊源,终于找到了一个完美的承载者。在场的人都由衷感到高兴,七姐妹也明白此中道理。令狐青芷与赵玮名花有主,以后在江湖上露面的时候并不多。余下五人也绝不会长时间在江湖闯荡。 在场的人又纷纷向令狐彩玉、刘天燕二人贺喜一番。 “七姐,成溪。我带你们去旁边的院子转一转?”赵璂突然对公孙民萍母子道。 “去那边干嘛?”口直心快的成溪不解的问。 “七姐,是这样的。师父回京后你们一家人总算聚齐了,你们在京城还无固定的住所,我就把旁边这个院子买了下来,作为你们一家在京城的落脚点。一来可以给我母亲当邻居,二是这里的位置离东宫、仲棠先生家、黄伯伯家及以后我的府邸都比较近。”赵璂道。 “这不好吧,我原本打算等你师父回来后,在西城选一个院子。”公孙民萍道。 “西城那边哪有这里方便?娘,你也不要客气。姐夫堂堂汉王,一座院子值几个钱?”成溪对公孙民萍道。 “喏,我们这就去看看。姐夫,钥匙带着没有?”成溪毫不客气的把手伸了过来。 “好你个疯丫头!一点规矩都没有!”公孙民萍一边拍打成溪伸出来的右掌,一边训斥。 成溪赶紧缩手,转身向外走。 “老七,你不用矫情。小璂一片赤忱,你们一家四口聚少离多,是应该好好聚在一起生活了。再过几年成溪姐弟一成家,要想再过那母慈子孝、夫唱妇随的日子就难咯。”令狐彩玉劝道。 “妹子,你也不要有啥顾虑。我这里是太子妃置办的,小璂帮你置办一个家也是应该的。你现在过去看看,早点搬过来,咱姐妹好有个伴!”赵夫人道。 公孙民萍还是有些犹豫,以成家的财力置办一个这样的院子还不是啥问题。当家人不在,她可不敢轻易应承下来。 “七妹,你家当家的我虽没有见过。想来也是个爽利、大度的汉子,不会计较这些俗物凡事。”令狐小璇也跟着道。 “既然都这样说。那我就先答应下来。如果他回来后,不同意的话,我也没办法。”公孙民萍勉强的回答。 “表嫂,老表要是敢不答应,我让他天天耳根不得清静,烦死他!”刘天燕也插话道。 赵夫人和令狐小璇听后,相顾莞尔一笑。 “好的!七姐。安叔,你去开门吧。”赵璂转头对安允才吩咐道。 两个院子被一条不到八尺的小巷隔开,大小和布置也相差不大。 “我觉得可以把中间的巷子两头封住,然后在墙上各开一门,这样更方便两家人出入,免得还有从大门绕一圈。”公孙娅首先提出建议。 “赵瑞和成沧好得像穿同一条裤子似的,我觉得可行。”刘天燕跟着道。 “母亲,七姐你们觉得呢?”赵璂问。 “封了巷子会不会影响别家出行?”赵夫人问道。 “夫人,这条巷子平常有的人不多,主要是区分权属及防火之用。如果要封,我们只开门不拆墙,知会一下坊长,记录在册即可。”安允才回答道。 “妹子,你的意见呢?”赵夫人问公孙民萍。她们二人交情不深,彼此的儿女却是朝夕相处,情同一家。 “可以,可以。”公孙民萍道。 “好。安叔此事就劳烦你来安排了。”赵璂对安允才道。 “好的,大公子!“安允才道。 “大家随便参观,等我们搬过来了,再宴请大伙儿!“成溪已把这里当成家,开始招呼她的姐妹。 “老安,劳烦你帮我打听一下,后面那个院子要不要出手?我也搬过来住。”刘天燕对安允才道。上次计划买金桂坊三号院,却被黄亚峻抢去了,今天看到赵、成两家做了邻居,又动起买房的心思。 “要得,刘女侠。”安允才道。 “慢!五姐。我觉得你暂时还不用买院子,刘叔去北狄后,你将长住东宫,刘叔回来后,你可以住到汉王府。你买院子来养老鼠啊?再说了你一个人,住一个院子,不孤单啊?”赵璂道。 “嗯,也对。唉!想花钱都花不出去。”刘天燕叹息道。 “花不出去?五姐,拿来我帮你花?”公孙冬山玩笑道。 “小屁孩!你要钱干啥?想去青楼找乐子?”刘天燕调侃道。 “哪能呢!“公孙冬山满脸通红的回答。 第63章 远在天边 近在眼前 一群人在院子里逛了一圈后,回到编号为五的赵家小院。 安允才说封巷口、开侧门至多十天就能完成,不影响随时入住。他立马着手安排此事。至于公孙民萍母子何时搬过来,看她们自己的计划。 赵玮把赵璂拉到厢房,把一块还带有体温的明黄色玉牌交给赵璂。 约莫三寸的玉牌用粉色的丝线穿着,正面阳刻着一朵从未见过的大花,背面阴刻十个篆体字:雪莲出天山,美名天下传。左下角的圆圈内刻有篆体“敦”字。 赵璂的手微微有些发抖,心中大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人呢?”赵璂问道。 “她们几个还在隔壁院子。咋样?是要找的人吗?”赵玮问。 “这个玉牌与黄大哥描述完全一致,但孤证不足信,不能就凭一块玉牌就断定他们之间的关系。我们去问问前辈和七姐,再了解一些其他细节。”赵璂道。 二人回到厅内,发现公孙冬山、东方渠和赵璜哥仨则挨着大门坐着。腼腆的赵璜都不敢抬头,眼睛看着门外。 “前辈,我有一事请教,还望明言。”赵璂对令狐彩玉道。 “但说无妨。”令狐彩玉微笑着说。 “前辈能否把黄莲的身世仔细说一说?”赵璂道。 “这有何不可?你咋就突然对她有兴趣了?你该不会是吃着碗里想着锅里吧?“令狐彩玉好奇的道。 “前辈说笑了!“赵璂面不改色的道。“黄莲有可能是我一朋友失散的女儿,我受托帮忙寻找。刚才玮姐把黄莲随身玉牌给我看了,与那位朋友的描述完全吻合。”赵璂一边说一边把玉牌交给令狐彩玉。 “哦?当真?”公孙民萍站起来问道。这些年是她一手把黄莲带大的,虽非亲生,却也情同母女。听到有可能找到她的生身父母,心中顿时五味杂陈,激动不已。 “是的!但也不能只凭这块玉牌就能断定他们之间的父女关系。所以麻烦前辈与七姐告诉我更多的信息。”赵璂道。 “十七年前初夏时节,我又到甘州,再探苍龙堡为拙夫之死查找证据。头晚进去无果,惊动了守卫,计划隔几天再去。在我离开苍龙堡返回城中客栈路上,树丛中传来婴儿微弱的啼哭声,于是寻声发现了襁褓中的女婴。当时这个婴儿也极度虚弱,如果不立马进食,很难活过第二天日出。我岂能见死不救?于是就把她带回中原,交给还在哺乳期的老七一同抚养。在她身上除了一块襁褓,只有这块玉牌。这块黄色玉牌上雕有天山雪莲花,我就用这个帮她取了这个有些俗气的名字,同时与“黄连”谐音,代表其凄凉的身世。”赵夫人、令狐小璇与青芷姐妹、赵玮、刘天燕、公孙娅等都静静的听着令狐彩玉沉重的言语。 令狐小璇从姑母手中取过玉牌,仔细观看。上好的羊脂玉,雕工也考究,不是普通人家能有的。 “玮姐,去把她们三人叫过来吧。”赵璂道。 “我去!”公孙娅率先窜了出去。 “她身上可有其他特殊的印记?”赵玮问。 “在右腋窝有一块红色弯月状胎记,其他就没有了。“公孙民萍回答道。 “啪!“赵璂拍了一下双掌,“看来就是我们要找的人了!” “你确定?”赵玮还是不敢相信,会有如此巧合的事。 “当然还是由她父母亲自确认才行,不过我有九成把握。”赵璂道。 “他父母到底是谁啊?”极少说话的令狐青萝问。这是所有人都关心的答案。 公孙娅领头,四人急急忙忙的往屋里冲。 “黄莲,你站在门口不要动,侧过身去。”赵璂对一脸茫然的黄莲说。 其他人同样也是一头雾水。 黄莲依言站定。赵璂起身来到她身前,一边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仔细端详她的正脸、侧颜,一边努力回忆那日黄七郎在地上,用木炭给他画出来的西门茵的大致面容。 公孙娅刚才只是让三人赶快回来,没有来得及说什么。黄莲一脸紧张与迷惑,以为自己是不是犯了啥错,可怜又无助的看着赵璂。 “好了!你入座吧。”赵璂轻松的道,又朝赵玮点了点头。 黄莲懵懵懂懂的落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去年秋末,我与成师父、黎大侠、安叔、玮姐五人在西湖九溪十八涧附近遭到西门烈、东方松和茅矩三人围攻。在关键时刻幸得一神秘人相救。否则我们五人都会折在那里。”这是赵璂第一次公开西湖遇险一事,看似轻描淡写,赵夫人也是初次惊闻此事,听得她心惊肉跳,后怕不已!目光在赵璂和赵玮身上来回穿梭,心中暗自感谢佛陀道祖的庇佑。 “后来我与他结为兄弟,他拜托我寻从未谋面,失散十多年的女儿。这些年从西域到中原,从巴蜀至江南,他行万里路、翻千山、访百城依然无果……” “好了,老八。爽快第告诉大家黄莲的父母到底是谁?”刘天燕不耐烦的截断赵璂的话。 赵璂之所以故意慢吞吞的说,是想让刚刚落座的黄莲有个心理准备。 赵璂看了看黄莲,只见双手紧紧抓住椅子的扶手,眼中满含期待与紧张。她是完全没想到这些年朝思暮想,关于亲生父母的消息会在今日揭晓。 赵璂喝了口茶,略微停顿一会儿,缓缓说出答案:“如无其他意外,黄莲的父母应是孤星剑客黄七郎、苍龙堡七小姐西门茵。” “什么?”刘天燕大声问道。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黄莲。黄莲双手青筋凸起,腰背挺直,目光低垂,脸色凝重,好似耗尽浑身力气,努力保持坐姿,不让自己瘫软在椅子上。 公孙民萍走过去,俯下身,轻轻抱住黄莲。黄莲松开握住椅子的双手,抱住公孙民萍。眼泪夺眶而出,无声抽噎。 成溪和慕敏也来到黄莲身边,握住她因激动而颤抖的双手。 赵玮拿出丝巾为她擦拭眼泪,安慰道:“小莲,这是天大的好事儿。你赵大哥也和你的亲生父亲约好,今年之内他就会来京城见咱们,到时候你们就能父女相见、一家团聚了。” 令狐小璇和赵夫人的眼中也隐约有泪光闪动,都是做母亲的人,此刻能深切体会到黄夫人的切肤之痛,不知就是如何度过那一个个漫漫长夜的? 青芷与青萝也起身围在黄莲身边,一改往日的冷漠,微笑着等待黄莲恢复平静。 公孙冬山和东方渠当然知道黄七郎、苍龙堡的分量,闻言都震惊不已。赵璜是困于书斋的读书人,赵夫人生活在官衙高墙内,均不知道孤星剑客黄七郎与苍龙堡,当然不明白其他人感受。 良久,黄莲挣脱被慕敏、成溪握着的双手,离开公孙民萍的怀抱,捋了捋头发。深吸一口气,泪眼婆娑却饱含诚意的说道:“谢谢婆婆、七姨的救命、养育和教导,谢谢诸位姐妹对我关心爱护!从今以后我不再是来历不明的野孩子,不再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但,你们依然是我此生最最亲近的家人。” 以前在薤山时,令狐彩玉和公孙民萍就特意嘱咐其她六人,不要在黄莲面前说自家的事,更不要问她家里的事。 懂事的蔡姿提着水壶,轻手轻脚的为大家杯中续水。 “大家都坐下吧。听听小璂讲一讲这天下第一人的家事。”令狐彩玉道,显然这位饱经沧桑的前辈同样好奇此事的前因后果。她家是与苍龙堡有不小的仇怨,可无论如何也算不到黄莲头上。 站着的人都回到椅子上,静待赵璂开口。 “诸位,事关他人隐私。大家听后请不要外传,我就简单说一说此事。”赵璂严肃的道。 “黄七郎本名黄敦,出生于目前还不属于我朝管辖的敦煌城望族。他在游历江湖时遇到苍龙堡的西门茵,二人一见倾心。黄大哥为了她不惜被师门除名,武功修为受损。谁知,黄大哥有天纵之才,不但自创武功,还成就奇高。这就让西门兄弟动了招揽之意,黄大哥不耻苍龙堡所为,一直不愿与他们同流合污。西门茵身怀六甲,又不愿老母伤心,就暂时没有随黄大哥离开苍龙堡。西门茵生下一女孩后,西门烈以母子二人要挟黄大哥,黄大哥仍不低头。西门烈暴怒,让家丁把还不满三月的婴儿丢出苍龙堡。可怜的黄大哥还从未与自己的女儿见过一面,就踏上了茫茫的寻亲之路。西门茵也就此和家族决裂,随黄七郎一道四方找寻女儿的下落。黄大哥也因此恨,下苦功修炼,把西门渤拉下天下第一的宝座至今。”赵璂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娓娓道来,屋内针落可闻。 “西门烈这个王八蛋,猪狗不如!连自己那么年幼的外甥女都不放过!”令狐彩玉怒道。 “此等恶行天理难容!”刘天燕跟着道。 “苍龙堡,西门兄弟迟早是要为自己犯下的罪行还债的。二十多天前,西门冲就丧生在黄羽卫的围捕中。”赵璂道。 “帮主,黄七郎。不,应该叫黄叔叔还是伯伯,是不是很俊啊?”公孙娅的问题打破了沉闷。 “哈哈哈,娅儿。你在想啥呢?”公孙民萍被这个问题逗乐了。 “如果他不俊,咋会有黄莲这么漂亮的女儿?”赵玮回答道,她是亲眼见过真人的,当然有发言权。 “就是,就是。娅姐,你脑袋是榆木做的啊。如果黄天才他爹不是绝顶高手,她又咋会是天生的剑胚?这个问题还用问?”成溪数落道。 “就你聪明,我最笨!好吧?”姐妹俩开始斗嘴。 黄莲脸上泛起红晕,听到自己的姐妹夸赞夸赞生父,心中暖流涌动,心情也轻松了不少。 “小璂,黄七郎黄大侠,有没有说好久进京?“公孙民萍问道。 “具体时间没说,我们约定每年要见一次面。今年是约在京城。他去年和我分别后就回秦陇道了,具体住哪里他也没说。不过,可以让丐帮和天机庐把我邀请他来京的消息传出去,希望他能早点得知此信,火速赶来。”赵璂道。 “好的,好的。那就这样办,能早日找到黄莲的亲生父母,也是我的这么多年的心愿。”令狐彩玉舒了一口气。 “下月二十六应是黄莲十七岁的生日。”赵璂接着道。 “好,下月我们好好为黄莲庆祝一下。这些年你都是和成溪一起过。现在知道了准确的日子,就把以前欠下的都补上!”公孙民萍道。 “哈哈,黄天才,你喊了我这么多年的姐,结果反而是你大。看来我们得改称呼了。莲姐,是不是?”成溪的想法总要快人一步。 “无所谓啊,反正我俩也就相差不过半月。”黄莲回答道。 “小姑,那我回薤山一趟?把那件襁褓取来。”公孙民萍道。 “婆婆,七姨,我自己去吧?”黄莲站起来道。 “你还是留在京城,万一他们在你离开的时候就到了呢?”公孙民萍道。 “对啊。老七,这点小事,让孩子们去就可以。公孙娅你和成溪跑一趟吧。”令狐彩玉道。 “我看行,冬山你和向大哥也陪他们二人走一趟吧,过了二十八就走,速去速回。”赵璂道。 “好的,帮主!”公孙冬山起身答道。 参加秋末与北狄擂台赛的宗室皇亲人员初选已完成,入围的人员年纪都是十八到三十五岁的青壮,合计二十人。有擅长骑射的,有拳脚出众的,有精通刀枪剑戟之辈,还有三者兼而有之的。 轩辕煜相与轩辕坤熙是当仁不让的人选,公孙昆山作为淇国公的女婿,同样也入选。轩辕煜阁则在返家途中折回报名参加,也如愿以偿。 现在最棘手的是,只有淮恩伯之女轩辕娜通过了初选,据黄羽卫的情报显示,北狄那边女子高手不少,他们一定会派这些人参加秋末的擂台赛。如果己方派男子与之对战,就是赢了也不光彩。 功夫不是一朝一夕能练就的,要想半年把有点基础的宗室女子都训练成能上擂台的人,也不现实。内庭侍卫统领林肯与公孙安平只能把此事如实上奏皇帝,静待圣裁。 轩辕煜相在正月二十五那天,正式入住东城的崭新国公府。轩辕煜相生母早亡,寄养在皇后娘娘宫中,皇后待他如同己出。加之他待人宽厚和蔼,又喜结交,在皇室内人缘甚好。几个王嫂都出马帮他布置新家。 当日,相国公府高朋满座,亲族齐聚。东宫、梁王府和长公主府都是举家出动,为这个异母弟弟造势暖场。 皇帝皇后都赏赐了不少珍宝充实国公府的藏库。同样,到场的人都不会空手而至。 轩辕坤熙送了一柄燕子坪打剑炉,由刘天燕父亲亲自锻造的上品佩刀。鲨鱼皮刀鞘,柄上缀有绿松石,既能做饰品,更可随身配带。刘天燕也受邀前往,送的是一本珍藏刀谱。赵玮赵璜姐弟则送了一对玉雕狮子。 …… 轩辕坤熙也终于与亲叔叔梁王殿下有了正面接触。二人只是简单的打了个招呼,并无其他交流。 天气有些阴沉,寒意袭来,看来又一场降雪正在酝酿中。 “坤熙!”已准备上车回府的长公主停下脚步,转头道。 “姑姑!我在。”坤熙赶紧上前两步,来到长公主身边。 “秋末与北狄打擂台,你两个表哥都入选了。但谢家是将门,善骑射,弱于捉对厮杀。听十三说你的身手了得,姑母希望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你能对两位兄长多费心指点指点。不知可否?”长公主盯着坤熙双眼,问道。 “姑姑大可放心,您就是不说,侄儿也一定会这样做。大哥、二哥,刀剑枪棍只要你们想学,除了我可以教你们,还可以找到此中高手名师来提点。”坤熙对谢韷、谢韶道。 “谢殿下!“兄弟二人抱拳称谢。 “那姑母就谢谢你了。你刚回京城,有啥需要尽管找他们兄弟去办。”长公主说完后,径直上车离去。 驸马固城侯谢罡与两个儿子与送行的人作别,翻身上马,跟在马车后。 长公主与固城侯,只有这两个儿子,都已成家生子。现在长公主已有三个孙辈,谢家高堂还在,四代同堂,好不惹眼。 憋了三天的彤云,终于在二十七日旁晚开始洋洋洒洒的往地上撒雪花,一夜之间京城又变成粉妆玉砌的世界。 汉王府与相国公府中间隔着一座空置的府邸,看规模也是公爵等级,陛下具体会赐给谁,目前还不得而知。 坤熙从内心来说还不想搬离东宫,自己回归这个家还不足两月,又要离开亲生父母。但礼制如此,他也无可奈何。 天气尤冷,也挡不住大家的热情。黄亚峻、黎云胜及向天峰、黄攀、公孙冬山、东方渠、亚瑟端端,大寒几兄弟与耶格三人等一大早就来冒寒到王府前,比身为主人的轩辕坤熙还早。 今日汉王府仪门大开,地上的积雪早已被清理干净。崭新的殿阁恢宏壮观、庄重大气。王府长史欧录领着王府审理安允才、典簿朱博等一干属官,还有赵璜在门前迎候前来道贺的宾客。 安允才、赵璜把一行人迎进府中间安置。 “安叔,我们可以随便逛吗?”公孙冬山问。 “三公子,你带着他们到处逛吧。”安允才道。 “好呢。”赵璜回答道,转身带着公孙冬山、东方渠与亚瑟端端等一大群的离开。 只留下黄亚峻、黎云胜与向天峰、黄攀四人。 “老六,你忙去吧,我们也到处看看。”黄亚峻对安允才道。 “好的,大师兄。你们有啥需要直接吩咐下人就是。”安允才对站在边上的仆从交代一番,又赶去大门口。 轩辕坤熙在田惠元、刘天燕、包梓等人的陪同下走进了这个属于自己的新家。 令狐彩玉带着公孙民萍、赵夫人及一干女眷也到了。令狐小璇为了避嫌,没现身,却让女儿带了滇西郡王府的隆重贺礼。 接下来到场的有: 相国公轩辕煜相领着东宫其他八个侄子和侄女浩浩荡荡的进府, 礼部侍郎公孙瀚东一家人, 轩辕伯公孙锦平父子, 长公主轩辕玫一家人, 周王、梁王、郑郡王, 长信侯、淇国公, 令狐光明, …… 王府中越来越热闹。 午正,太子的仪仗威风凛凛的从仪门进去崭新的王府内。 府中所有大小属官、侍卫及仆从丫鬟齐聚王府正殿——德仁殿前广场,观礼道贺的人群与依次站好,首先大礼参拜太子夫妇。内侍宣读皇帝的贺词及转交贺礼。然后王府属官、侍卫及丫鬟仆从大礼参拜汉王殿下,府内外礼炮齐鸣。这就算对外正式宣布——轩辕王朝又一位亲王开府了。 今日汉王府内,除了主人轩辕坤熙是焦点。最惹眼的是黄莲、成溪、赵玮几个姐妹。不知道几人来历的天潢贵胄们,尤其是年轻人四处打探几人的消息。 “十三叔。赵家姐姐身边那些女子都是谁啊?”轩辕坤凌忍不住问身边的轩辕煜相。 “你自己不晓得去问你未来的嫂嫂?我也不知道。不过她们都是令狐彩玉前辈的弟子,身手均不凡,我劝你们哥几个少打她们的主意,不然挨揍了都是白挨。“轩辕煜相道。其实他知道了薤山七姝每个人的底细,实在是没必要说那么多。 梁王世子坤泽朝坤凌吐了吐舌头,他是有过经验的。就是有这个心,现在也是没那个胆了。 坤桅朝七姐妹的方向伸长脖子张望,脸上则闪过一丝笑意,不知道他想起什么。 太阳在未时洒下了万道金光,屋顶积雪融化后的水淅淅沥沥的往下滴落,融进大地,汇入溪河。 典礼也在宴饮后落下帷幕。 第64章 肃王遇难 剑客相惜 会试开考在即,各地举子云集京城。郑三秋与黄源等七人也从天平学堂到京城,为不让他们分心,坤熙并未主动见这些在巴蜀认识的老朋友。只是亲笔给每人写了一封打气助威的短信,约好在考试结束后见面庆贺。 黎云胜、田惠元,向天峰、公孙冬山、东方渠、大寒四兄弟与亚瑟端端四人都搬到王府居住。刘天燕夜回东宫,白天来王府。黄攀每天也会不定时来王府点卯。 薤山六姝、公孙民萍、令狐彩玉则从西城搬到礼仁坊六号院,与五号院的赵家母子三人比邻而居。 安允才已是王府主管刑律的属官,闲暇之余还要帮忙照看赵家母子。 在汉王开府入住新居的当晚,黑豹就产下六只小犬。把亚瑟端端高兴得合不拢嘴,耶格三人与大寒几兄弟,那个还算宽敞的犬舍被几人围得水泄不通,把想来看犬的王府下人都赶得远远的。 二月初一,向天峰、公孙冬山与公孙娅、成溪四人离京南下襄阳。 轩辕坤熙带着令狐彩玉、刘天燕、令狐青萝和黄莲四人到访长公主府邸。出来后,轩辕坤熙径直进宫求见皇帝。 礼毕起身。 “坤熙,对新居可还满意?”皇帝和蔼的问。 “谢陛下厚赏!王府很好,就是太大太宽了。”坤熙如实回答。 “哈哈哈!真是个实诚的孩子。朕还是第一次听人嫌房子大的。那你就赶快成亲,生一大群儿女,那时你就不觉得王府大啰。对啦,你们打算让谁当亲使,去崔、赵两家提亲?”皇帝道。 “这里面的礼节孙儿还不懂,全凭父王母妃安排。”坤熙如实回答。 “嗯。事关皇家颜面和礼法,马虎不得。是要慎重点。你今日求见,还有何事?”皇帝点头道。 “陛下。听闻秋末与北狄打擂的女子选手还不够,臣有个建议,不知是否妥当?”坤熙躬身道。 “说来听听。”皇帝这几天也在思索此事。 “光明前辈之妹彩玉前辈是成名多年的高手,陛下应有所耳闻吧?”坤熙道。 “哦?令狐三姐?是有过数面之缘,有三十多年未见了吧?这事与她何干?我朝再无人,也不可能派一个七十多岁的妇人上阵吧?”皇帝一连数问截断坤熙的话。 坤熙笑了笑,接着说:”陛下莫急。怎么可能让彩玉前辈亲自上阵呢?她收了八个女弟子,可以让她们去。” “嗯。令狐三姐几十年前就是有数的高手,名师出高徒,想来那些弟子身手也不弱。”皇帝道。 坤熙接下来把令狐彩玉门下八个弟子的情况,向皇帝仔细做了介绍,皇帝一边听还一边提笔把几人的名字写了下来。 “陛下,皇后娘娘和长公主求见!”内侍走进来禀报。 “宣!” 皇后及轩辕玫进殿行礼毕,坤熙又向两位长辈行礼。 “老大,你有何事?”皇帝疑惑的问。 “回父皇。臣女只生养了两个儿子,一直想要个女儿。近日听闻我朝与北狄将在秋末打擂台,其中女子选手还不够。前日,在汉王府上,女儿遇到玄武宫三小姐令狐彩玉前辈,她门下女弟子不少,女儿想收两个身手好的作为义女。一来可以为国分忧;二来此举,能了女儿此生无女之憾。肯请父皇允准!” “哈哈哈,你们姑侄倒是想到一起去了。谢韷和谢韶都已入选,如果再有几个谢门出身的女子参加,那岂不变成固城侯一家单挑北狄群英了?”皇帝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不再年轻的长女,反问道。 “父皇,固城侯是父皇的子民,更是驸马。朝廷的事就是谢家的事,二者不可分割。听母后说,彩玉前辈还抱过小时候的我,既然有此缘分,还请父皇成全。” 皇帝沉默不语,静听女儿辩解。 皇帝听了坤熙的介绍,原本已打算同意他的建议。轩辕玫在此事上操之过急,没有同坤熙商量,贸然介入,让天子突然起疑,心中又有些犹豫不决,不得不再思量一番。 “陛下,玫儿一直想要个女儿的心思臣妾最清楚。她这么大了,想生也生不出来。既然有现成的,说起来都算名门之后,正好还能帮忙解决北狄之事,一举两得,何乐不为?”皇后插话道。 “坤熙,你打算推荐几人参与打擂之事?”皇帝望着坤熙问。 “回陛下。臣打算推荐刘天燕、令狐青萝和黄莲三人。刘天燕出身西蜀燕子坪,是三人中身手最好的。令狐青萝是令狐文博的长女,黄莲年纪最小,却是资质最好的。”坤熙回答道。 “老大,这几个人你见过没有?是打算要一个呢还是都要? ”皇帝显然已同意此事。 “都见过。全部都收下吧,如果只选一个的话,难免惹另外二人埋怨,影响她们的姐妹感情。大不了将来她们嫁人,侯府多出两份厚礼。谢父皇成全!”轩辕玫笑着道。 “嘿!谢罡没有意见吧?”皇帝接着问。 “咯咯咯,他恨不得再收两个哟!”轩辕玫回答道。固城侯谢姐人丁一直不旺,谢罡没有妾室,只有与公主所生二子。 “好!此事朕准了。既然这样,你们就郑重其事的把此事办好,把三人改名入谢氏家谱,朕也赐予三人县主爵位。想来就算北狄那边想就此事挑刺也无话可说。”皇帝道。 “谢陛下!”坤熙与长公主谢恩道。 公孙瀚东早已将亚瑟端端之事详细奏报给皇帝,在内阁讨论数次后,朝廷决定新设“藩政院”,与六部平级,主管四方属国、归化土着等事务。暂时还没有尚书人选,由鸿胪寺卿任侍郎,筹建该新衙门。 肖波在黄亚峻带领下来到汉王府,汇报丐帮事务。他打算今日离开京城,去关外道巡视。 燕子坪当家人卢微独自一人悄然来到京城,落脚在金桂坊三号院。这是她时隔二十年后故地重游帝都,斗转星移,物是人非,可叹身边再无爱人相伴。赵璂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与黎云胜、刘天燕赶去探访。稍晚,公孙瀚东夫妇、赵玮母子三人及令狐彩玉、公孙民萍也都闻讯而至。 卢微四旬出头,曾经俏丽的脸上写着沧桑,耳边已隐隐有霜雪。知道的人都明白她这个家当得不轻松。 令狐彩玉握着卢微的手,轻声道:“这些年苦了你!”同样守寡多年的她最能体会卢微的心酸与无奈。 “小姑,我很好。累是累了些,事情一多就没有心思想其他事。”卢微道,嘴角的微笑明显带着苦涩。 “卢师父,你到我那里去住吧!”赵璂道。 “小璂,你那深宅大院我哪里住得习惯?”卢微拒绝了赵璂的好意。 “小微,你和我们住在一起吧,陪我多聊聊天。都是女流,生活也方便。”令狐彩玉道。 “好的,听小姑的。”卢微回答。 晚饭后,卢微随着令狐彩玉、赵玮一行人回礼仁坊。 坤熙刚回到府中,就被召进宫。 在暖阁一同面圣的还有太子、首辅李龄、兵部尚书彭达、刑部尚书宋政、礼部侍郎公孙瀚东、黄羽卫代理大统领公孙安平。 礼毕起身。 皇帝满面怒容,扬起手中的奏章大声道:“诸位卿家。刚得到八百里加急奏报。肃王回府途中,还未进兰州城就遇刺,已不幸罹难。随行护卫百余人伤亡殆尽!” “陛下!何人如此胆大妄为?”脾气火爆的彭大人开口道。 “对方手段及其残忍,未留一个活口!我们推断是苍龙堡所为。”公孙安平道。黄羽卫刚刚才扳回一点颜面,很快就遭到对方报复。 “其中可还有其他隐情?”老成持重的李大人忧心的问道。大家都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肃王府是本朝资格最老的藩王,府中勾心斗角、争权夺利的事肯定不少,但还未出啥大奸大恶之徒。不过,李大人的担心也不无道理。 “目前看来,苍龙堡是在报复黄羽卫与刑部春节期间铲除西关盟京城据点,斩杀西门冲一事。”宋大人道。 “西关盟这颗毒瘤是到该剜除的时候了。”皇帝开口道。 “公孙安平,领导黄羽卫无方,着即去职降为忠威将军。由令狐文博继任大统领之职。公孙安平移交印信后,领一标精锐到肃王府护卫。人员准你在黄羽卫、禁军和巡城营中挑选。十日内完成此事,望你能戴罪立功,勿负朕意!”皇帝下旨道。 “臣,领旨谢恩!”公孙安平下跪领旨。 “你先去安排吧。”皇帝接着道。 “是!”公孙安平拱手退出暖阁。 “肃王遇难,此事明知是苍龙堡所为,现场留下的证据却不多。刑部,你们联合黄羽卫该怎么查还得做做样子。宋卿,此事你来安排。记住,要大张旗鼓的调查,不用怕惊动啥。”皇帝安排道。 “臣遵旨!”宋大人领旨离去。 “陛下,为防万一。臣建议加强辽王和安郡王的护卫力量。”公孙瀚东道。 “公孙大人言之有理。”彭大人跟着道。 “如果此时明着派人去,两位王爷会否觉得朝廷不信任他们?”李大人忧心道。 “他们的性命应当比这个重要。两位王爷乃边关柱石,关乎边疆稳定。万不可大意!”坤熙道。这是他第一次在这样的场合发言。太子闻言后,严肃的看着儿子,生怕他说出一些不知轻重的话来。 “汉王殿下言之有理,二位王爷才离开京城不久,当知道陛下对他们绝对信任,此举完全是保护他们。”彭大人跟着道。 “好。选派高手去二王府中加强防卫,申明朝廷过去的人不能介入王府其他事务,只归二位王爷直接统辖。仲棠,此事你来办!”皇帝道。 “臣遵旨!”公孙瀚东领旨。 “彭大人,秦陇道得加紧练兵。对付江湖高手可以捉对厮杀,扫清喽啰、马匪及他背后的西域势力还必须依靠军队。”皇帝对彭大人道。 “是,陛下!”彭达恭声道。 “李大人、公孙大人,肃王煜楼王兄遇难,世子继位。朝廷派谁去吊唁、主持继位合适?”太子插话道。 “宗正府鲁王爷年迈,不方便远行,只能让淇国公去。肃王乃亲王,又是藩王,皇室中应派出一亲王致祭才相当。”李大人道。 “肃王世子轩辕坤彰,是皇族坤字辈的老大,臣觉得还要在坤字辈的皇孙中挑一人一同前往。以显示陛下对肃王府的重视。”公孙瀚东道。 “嗯。那就让淇国公、周王和汉王跑一趟吧!”皇帝道。 坤熙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有差事,愣在原地,没有做声。 “坤熙,有问题?”皇帝疑惑的问。 太子连忙拉了拉坤熙的衣袖。 “没问题,陛下。”坤熙回过神回答。 “几位卿家,就按刚才议定的办吧。李大人,你让刑部的人与肃恩侯一道赶赴兰州,中途也有个照应。至于铲除苍龙堡一事还得从长计议。大家记住,此事不可能就这样了结,不仅仅宗室颜面的问题,必须有人对那百余条人命承担刑责。坤熙你留下,其他人都忙去吧。”皇帝继续下令道。 汉王坤熙临时领差,打乱了很多计划。 例如:长公主府收义女的仪式没有见证,皇后娘娘却亲临现场。刘天燕、令狐青萝、黄莲三人改称谢燕、谢萝和谢莲,都获得县主爵位,享受朝廷俸禄。 到崔、赵两家提亲的事又要延后,听闻梁王府这两天就要去崔家提亲。此事坤熙不必亲至两家府上,可作为主角的他连京城都不在,那实在有些不像话。赵家肯定不会意见,可世代书香的崔家,那说道就多了去了。 播州万宏宇、祝良才等人到礼仁坊拜访赵璂未果。 二月底第一个属于黄莲的生日肯定也会错过。 …… 轩辕坤熙带着剪掉长髯的黎云胜、原计划北上出关的肖波及他的护法古驰、巴百里,还有大寒五人同去兰州,几人最大的遗憾就是无缘见识公孙瀚东与白衣秀士的比剑。结果肯定是没啥悬念,但精彩绝伦的经过很难再现。 因皇帝寿诞之故,今科会试开考时间比以往延后了半月。公孙瀚东决定忙里偷闲完成与白衣秀士的比剑。二月十二日夜,轩辕伯府灯火通明,说不上高朋满座,人也不少。 作为主人的公孙锦平却不在,他已受命带人去辽王府。公孙河平也带队去安郡王府。公孙家族在洛阳的子弟与客卿在接到家主命令,纷纷出动赶赴各方。三兄弟现在是各自守卫一座王府,责任重大,同时与皇室的香火情也越来越重。 公孙昆山在公孙民萍的协助下,忙着招呼前来观战的一干亲友和江湖同道。 火光下,剑客仲棠先生一身青衫,并未佩剑,双手背在身后,不动如山。白衣秀士司徒胥折扇在手,衣带无风自动,飘然若仙。 双方同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一道凌厉剑气从折扇中射出,切向对方右手。公孙瀚东身躯微动,右袖向外一挥,把剑气拍歪…… 没有闪烁的剑光,更无剑身相击的金属脆响。场中二人均以无形的真气做剑,场外修为不够的人只能睁眼瞎,看着二位高手不明所以的比划。偶尔被拍偏的剑气会在地上和廊柱上留下深浅不一的划痕。两人在比剑法的同时,更多的是比内功修为。 阚泽、令狐文博、黄亚峻、令狐彩玉兄妹、卢微、田惠元、刘洋等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对场中二人的一招一式都看得清清楚楚。公孙瀚东的乾坤剑法大开大合,不拘小节,并未得势不饶人,完全是为竞技而为。 令狐彩玉已从司徒胥的剑法上推测出他的大致来历。此人剑法刁钻有余,灵动也够,就是太小家子气。学来杀人取命足够,但绝对无法更上层楼,去见识剑道的真谛。 公孙瀚东左手掐诀,右手食指中指并在一起直刺司徒胥的扇子,两股内劲相冲,湘妃竹制成的折扇化为齑粉飘然落下。司徒胥却不得后退两步稳住身形。 “司徒兄,承让!”公孙瀚东抱拳道。 “唉!仲棠兄的天下第三真是实至名归!在下佩服、佩服!”司徒胥道。 “精彩!实在精彩!有些年头没有见识到这样的比试了!”令狐彩玉道。 一向沉默的阚泽也点了点头。年轻一辈的只有刘天燕、黄莲和公孙昆山从中窥见些皮毛,赵玮、令狐青萝等其他人都是一头雾水。对这场竞技期望最大的轩辕煜相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站在阚泽身边,欲言又止,憋得十分难受。 “二位,坐下聊如何?”黄亚峻招呼道。 “仲棠兄,请!”司徒胥笑着道。 “司徒兄,请!” 两人相视一笑,并肩回到室内。 “以前吧,总觉得天机庐的排名把我压低了,现在看来是排高啦。黄掌柜,今年的剑客榜麻烦把我排在最后一位吧。”司徒胥对黄亚峻道。 “司徒先生,今年的榜单还早呢。仲棠是无法再上榜,新的剑术高手却也不多,如果把先生排在最后,让我们临时去哪里找那么多人把空填满?”黄亚峻据实回答。 “就是啊。司徒先生,你莫要为难黄掌柜。”刘洋道。 “仲棠兄,兄弟与你的差距不是第二与第四的两位之差,中间最少有五六人的距离。唉!不知道又与那天纵之才的黄七郎是多大的差距?”司徒胥言语中有些丧气。 “司徒兄,我也未曾与之交手,不好评论。就剑术来说,我辈也只有他触摸到了剑道的边缘。如果他再往前,我们就只有永远跟在他身后看背影的份了。”公孙瀚东中肯的道。 黄莲听到两大高手如此推崇自己的父亲,自豪感油然而生,嘴角不由得泛起丝丝笑意。发现赵玮正看着自己,她不好意思的眨了眨眼睛。赵玮扬起下巴,低声哼了一下,好似在说:知道你得意,有一个牛气冲天的父亲。 “差距是很大。不过,在下还是很想见识一下这位天下第一人的风采。”司徒胥道。 “有机会,有机会。听闻他今年会来京城。”令狐彩玉插话道。 “前辈,此言当真?“司徒胥道。 “哦?”公孙瀚东也很意外。他知道黄七郎与赵璂的关系,但黄莲可能是黄七郎女儿一事,赵璂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他。 “小璂是这样说的。”公孙民萍回答道。 “那就不会错,如果那时有空,司徒兄你我二人联手,看看能否与他一战,如何?”公孙瀚东新起一个念头。 “好!那一言为定。我孤身一人,就在这京城住下了。”司徒胥闻言也是豪气顿生。能联手公孙瀚东挑战天下第一人,听起来不太英勇,但要是传出去,估计到场观战的人比今日多上百倍还不止。 黄莲听在耳中又惊又喜,越发思念从未谋面的父母。公孙民萍轻轻握住她的手,示意她不必担心。 在场众人都在心中盘算自己的行程,希望能赶上这场盛况空前的比试。 “既然司徒兄有闲,和兄弟做个交易如何?”公孙瀚东继续道。 “仲棠兄客气!既然我已跨入中原,就入乡随俗啦。好歹读过几本圣贤书,只要不是做那伤天害理的事。管我吃住,有地方读书、有地方练剑即可。有啥事吩咐便是。交易之说休要提!”司徒胥道。 黄亚峻与公孙瀚东、卢微对视一眼,心中无不欢喜。 “好!司徒兄爽快!昆山,上酒菜,我老人家饿啦!哈哈哈……”公孙瀚东大声道。 第65章 榜上有名 他乡故知 会试在主考官太子少保、礼部侍郎公孙瀚东的主持下,按照新章程推进。 今年春闱备受关注的原因除了主考官换人,副主考选拔变化外,最关键是皇帝为庆祝自己大寿临时增加的三十个名额。 这多出来的三十名额无疑让一些原本准备不太充分的人,重新燃起了希望。为能获得这来之不易的恩典,不少家境较好的富家子弟都主动放弃交朋结友、寻花问柳的机会,在考前彻夜苦读。这与往年的情形大为不同。但客栈酒楼、烟花柳院都在精心准备,安静等待放榜的那天。 二月二十四早朝,有幸成为副主考的六位大员产生,曾经参与会试与从未参与的人刚好一半。七位主考官即刻起就前往国子监封禁,断绝与外界的联系。 从次日起,连续三场的纶才大典正式启幕。 国子监附近的大街小巷早已被禁军和巡城营封禁,无干人等禁止靠近。 辰时起,各地举子带着文房用具与腰牌路引,要么乘车,要么坐轿,要么步行到此。在入门处登记查验无误、搜身检查完毕后跨进那不见刀光剑影的“战场”。 家境好的举子自有家人或书童、伴读送他们前来,出身贫寒之家的举人老爷就只能孤身一人赴考。 黄攀把弟弟黄源送到国子监门口,目送他与郑三秋等人入场后返回。 赵玮则陪着幼弟赵璜前来观看,赵璜目前连秀才都不是,完全是过来凑热闹。 应试的举子们或紧张或镇定,消失在亲朋无限期许的视线内。踏上属于他们的战场,为自己、为家族的未来殚精竭虑、杀出重围,告别寒窗、题名金榜! 春寒料峭,国子监考场的号房内,夜晚会供应取暖的炭火,让身体羸弱的读书人们不会因天寒而病倒。 成忠全一行人顺利完成差事南归,数十人的队伍沿着官道缓缓而行。去时冰厚雪丰,回时已无雪踪,但只要大日西沉,寒气依然凌厉。 已能看到山脊的长城,如同匍匐着的巨龙,庇护着关内千万百姓少受北方恶邻的侵扰。 “过了前面的关隘,离京城就只有六七天的路程了。你们四个都来说一说此行的收获。”成忠全对回头几人道。 柳淳提了提缰绳,与成忠全并行。开口道:“师父,这趟出行,让我的骑术进步不小。还有就是,以前看舆图读兵书都是自己在瞎琢磨,这次有了师父的指点和边关的实地查看,总算可以把书上写的与现实结合起来了。” “嗯。要在战场上取胜,哪里有那么简单?你还嫩的很。老柳家就你一根苗,真打算以投身行伍?”成忠全道。 “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我既然不能扬威科场,那就只有置身疆场,不求万里封侯,起码也要对得起皇帝赏我的爵位吧?”柳淳一本正经的道。 成忠全勒住缰绳,目光炯炯的看着柳淳道:“此言当真?” “那还有假?绝对说话算数!”柳淳回答。 “好!估计太平兄也会来京城参加黄攀的婚礼,你自己把这个决定告诉他,然后赶快成亲。以后你就跟着我。”成忠全道。 “是!师父。但,成亲这个事咋快得起来嘛?”柳淳有些气馁。 “老四,莫着急。我堂妹青萝也老大不小了,我看你们挺配,就看你们有没有缘分了。”令狐华雄道。 “我可是叫花子出身,你们令狐家可瞧得上眼?”柳淳还是头一次对自己的出身感到有些自卑。 “哪里的话?令尊和令外祖都是堂堂的天下第一大帮之主,还都曾位列十大高手榜。与玄武宫相比,哪里差了?”令狐华雄道。 “三哥此言有理。四哥,咋了?今天怎么没了自信?”赵瑞问道。 “柳淳啊。在这上面你就有点俗气了。只要你和青萝有缘,师父我亲自去向文博二哥提亲,他要是敢不答应,先问问我手中的枪再说!”成忠全宽慰道。 “谢谢师父!那徒儿的终生大事就靠你啦!”柳淳拱手弯腰行礼,又恢复往日那皮赖样。 “华雄,你到京城后回去把媳妇接过来,你们成亲不久,又还没有孩子,长期分离不是那么回事儿。”成忠全道。 “是,姨父!” “咦?前面山上下来一个人,身法好快!必定是个高手。”成沧突然道。 其余四人都抬头望向半里外的山腰。 “师父,要不我们也过去看看?”赵瑞问道。 “好。费大人,你们先行,我们几个去那边看看。”成忠全转头对身后的队伍吩咐道。 “好的,成将军!”姓费的兵部郎中回答道。 五人提马往那人的方向追了过去,不过半炷香的功夫,就听到前面有打斗声传来。 “师父,是一个道士在与三个猎人在打斗。”跑在最前面的柳淳大声喊道。 转眼间,成忠全几人都已来到现场。 见一中年道人与三个持猎叉、着狐裘的汉子打得火热。面对三人的“三才”阵式的围攻,道士潇洒自如,毫不费力,快若奔雷的剑招反而将对方三人逼得阵不成型,攻不成势。显然道士并未起杀心,否则三人早已挂彩,甚至已成亡魂。 成忠全只看了场中一眼就觉得道士十分眼熟,一时又想不起来,不好贸然插手,示意柳淳四人噤声观战。 场中四人对突兀而至的五位军士都感意外,尤其是三个猎叉汉子,不知是功夫不济还是心中有鬼。个子最矮的那个虚晃一叉,迅疾后退想撤离战场。哪知道士动作更快,在矮汉子才后退半步,道士就腾起右脚踢中他的腰眼,矮汉子顿时倒地不起。另外二人双双抢过来想施救,道士手中长剑突然光芒大盛,同时扫中二人握叉的手腕。受伤的二人不退反进,一起下沉叉头,用腋窝夹住叉柄,朝道士冲了过来,妄图用左手抱住对方。道士轻松一纵身落在二人身后,左手闪动点中二人穴位制止二人。 成忠全一拍脑袋,想起此人:武当云楠真人的首徒木尔道长。 成忠全下马,拱手对木尔道长道:“木尔道长,别来无恙?”柳淳四人也纷纷下马,站在他身后。 木尔一脸错愕,问道:“军爷是?” 成忠全晃了晃手中的檀木枪,接着道:“道长可还记得这杆枪?” 木尔仔细打量片刻,试探着问道:“西蜀青城派成少爷?” “哈哈哈,道长没记错。正是成某!” 九天六晚的漫长考试,对一向体弱的读书人是个不小的挑战。每次科考都会有举子因此病倒。四海日渐承平,国内赋税有所增长。皇帝陛下在最近几次的会试期间,都会安排太医院的医官到举子集中的会馆、客栈为生病的举子看诊。今年春闱比以往晚了半月,天气稍微暖和些,因考场寒冷病倒的人要少一些。 离放榜的时间还早,有条件的举子已开始邀朋聚友,四处游荡。 郑三秋在黄攀的带领下来到礼仁坊,当然是扑空了。并非黄攀有些隐瞒,赵璂的真实身份,还是等他本人是适当的时候亲自说明为佳,免得让人生出不必要的遐想。 二人正好碰上播州万宏宇几人,正好都来自西南,言语相近,又是同年,双方一拍即合,决定择日同游帝都名胜。 向天峰四人已在薤山返回京城的路上,这日来到信阳地界。三月的中原春意盎然,大地生机勃勃,草长莺飞、繁花似锦。 “三位,我有一个早年的师兄住在城内,难得路过此地,我想去拜访一下。你们等我几个时辰如何?”向天峰道。 “好啊。反正我们又不赶时间,一起去城里逛逛何妨?”成溪回答。 公孙娅与公孙冬山也没有意见。 四人进城后,向天峰沿途打听“中州镖局”的所在。中州镖局乃信阳最大的镖行,四人很容易就找到。 宽度可以比肩府衙的镖局大门口,立着一对比普通人还高的大狮子。这要是在京城可就有解语的嫌疑了。 “这个镖局看来生意不错嘛,这对石狮子比汉王府上的都要威武。”成溪道。 公孙娅特意走过去与石狮子比了比,要比她高大半头,不由得吐了吐舌头。 “哼!不知轻重的土财主!”公孙冬山道。 “老丈,麻烦问问,巩鹤可是在贵处高就?”向天峰走到门房处打听。 “几位是过来托镖还是找人?”干瘦老头警惕的问。 “老丈,我是巩鹤的师弟。多年未见,路过贵地,特来拜访。”向天峰道。 “他早不在这里了。你们去别处找吧。”老头回答。 “老丈,能否告知他家住何处?”向天峰继续问。 “那三人可是你的同伴?”老头指着成溪三人问道。 “是的。”向天峰不解的回答,这与找人有何关系? 老头望了望四周,压低声音对向天峰说:“你们去城隍庙附近找找吧,运气好的话可能碰得到他。” “这里没有你们找的人,快走吧!”老头提高嗓门吼道。 向天峰朝老头抱了抱拳,转身离去。 州城府城的城隍庙是丐帮弟子常用的聚集点。向天峰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心里,一路上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猜测,巩鹤肯定是出事了,还是大事儿,不然中州镖局的门房老头没有必要故作神秘的来这一出。 城隍庙附近空无一人,只有几只野狗懒洋洋的躺在墙角晒太阳。野狗只是抬头望了望四人,又耷下脑袋继续酣睡。 “大哥,这里没人,咋办?”公孙娅问。 “我们先在城内打听打听,如果没有消息,就去,丐帮中原道总堂就在信阳,我们去总堂问问,他们应该知道一些情况。”向天峰道。 “好。”三人异口同声的回答。 四人在城中转了半天,没有找到丝毫头绪。按向天峰所说他这个巩鹤师兄是在城中长大的,在此生活不下三十年,再怎么说都有些故旧亲朋。可四人问了城中不下百人,就是没人知道他在哪里。唯有一个老婆婆说:他家前年落了难,巩鹤腿给人打瘸,房子被官府抄没,老婆跟人跑了,一个不到十岁的儿子生病无钱医治,也在去年夏天没了。此后就再也没有见他露面。 听到这些,向天峰更不能撒手不管。其余几人也没有意见,无不怀疑其间必有蹊跷,落定把此事弄个明白。 信阳城南八十里的鸡公山就是丐帮中原道分堂所在,也是将来的总舵堂口。 轩辕坤熙在肃王府忙完公事,与先期抵达的公孙安平、黎云胜等仔细查看并完善王府的防卫。司徒胥受托追了过来,防卫力量得到进一步强化,眼下新肃王的安全不说万无一失,起码在人手上不会捉襟见肘、顾此失彼。 春风里的西北重镇已全面苏醒,兰州城因老肃王还在丧期,禁绝了所有歌舞,夜晚还实行宵禁。 赵璂与黎云胜、肖波三人来到城墙上远眺。黄河从墙边滚滚东去,不时紫燕从河岸边衔泥而起。河对岸阡陌交错、村舍俨然,新绿点点、春花簇簇,勤劳的农户与踏青的游客散布其间,一派安详。 “帮主,刚开河的黄河鲤鱼是这里的一绝,每年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过了土腥味就重得很,要不我们去尝一尝?”黎云胜道。 “好啊。”赵璂道。他也正打算去市井中走一走。 三人走下城楼,朝城内最大的酒楼---大河居而去。 酒楼内客人并不多,三人在大堂挑了一个临窗的桌子,只要抬头就可以看到大街。 三人喝着茶,静待菜上桌。 “黎兄,多年不见,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三人眼前出现一个的文士,中等个子,面白少须,年轻时称得上俊俏的皮囊保养得当。衣着光亮如新,腰间系一条腰带,带扣则形似剑柄。如果这是他的兵器的话,腰间玉带中藏的当是一柄软剑。 黎云胜起身道:“原来是李兄弟!你咋跑到这里了?是不是又被哪家的小姐追得无处躲藏,只能荒凉的西北跑?” “黎兄真是在世诸葛,未卜先知啊!”姓李的文士大方承认。 “来,来。认识一下,眼前这位潇洒不羁、英俊不凡的剑客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浪子李访。李兄弟,这位是我家大公子,姓赵。”黎云胜指着赵璂道。 “久仰李前辈大名,幸会幸会!”赵璂起身抱拳道。 “哈哈,什么前辈啊?我有那么老吗?叫哥,李大哥!”李访笑着道。 “呵呵,前辈正值壮年,岂能用老来形容?既然黎叔与前辈平辈论交,我就只能自称晚辈啦。”赵璂微笑道。 “读书人,对不?老黎,这个赵大公子一定是个读书人,不然哪会如此重礼?”李访道。 “算是吧。赵公子父亲科场出身,虽然公子暂无功名,家学渊源还是有的。”黎云胜圆场道。 “这位呢,是丐帮的北路长老肖波。”黎云胜继续道。 “李大侠,幸会幸会!”肖波抱拳道。 “原来是肖长老,久仰久仰!”李访正色道。黎云胜是江湖上排得上号的人物,肖波更是丐帮的路长老,在一州或一道跺跺脚就可以从者云集的角色,二人对这个年轻公子如此尊重,心中顿时明了这个姓赵年轻人来历不简单。 “三位,在下孤身一人,要不今日我做东,去楼上的雅间边吃边聊如何?”李访满含期待地看着赵璂。混了二十多年的江湖,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赵璂看了看黎云胜,回答:“我们也是初到此地,前辈既是黎叔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 “好,痛快!”李访兴奋的道。 “小二,把这一桌换到楼上雅间去!“李访高声道。 “得嘞!客官楼上请!”小二招呼道。 三人起身离桌。 “慢!等等我。”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 赵璂急忙转身向外,一道熟悉的身影从门外走了进来。 “大哥!”赵璂一边喊,一边迎了上去。 “贤弟!”二人紧握对方双手。其余三人及店小二都停下脚步,回头望向来人。 来人正是黄七郎,孤星剑客是也! “黎叔、肖长老、李前辈,这位我的义兄黄敦。大哥,他们是……”赵璂介绍道。黎云胜心中大惊,仔细打量起对方来。他当然知道赵、黄二人的关系,更不会随便外传。 “呵呵,不用啦。善使软鞭的黎大侠黎大胡子,丐帮北路长老肖波,浪子李访,我都知道你们。“黄七郎截断赵璂的话道。 “黄兄,幸会幸会!”黎云胜走下才踏上去两步的楼梯,抱拳道。 “黎兄,客气啦!你那套鞭法还真不是盖的。”黄七郎道。 “哪里哪里?我那点微末小技不值一提。”黎云胜谦虚的道。 李、肖二人听黎云胜如此说,心中大惊,实在想不出眼前此人是谁,就让黎云胜如此推崇。 “肖波见过黄先生。”肖波实在不敢与其称兄道弟。 “不才见过黄先生!”李访也恭恭敬敬的见礼。以前吧,自诩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对自己的容貌是绝对自信。可一见到黄七郎就自惭形秽,对方年纪比自己大好几岁,但自己无论如何也没有那份从容淡定、俊逸儒雅,修长合度的身形、俊朗的脸庞上些许沧桑,哪怕他只是身着布袍也透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让人既想亲近又有些惧怕。 “客官,楼上请!”店小二催促道。 “赵公子、黄先生请!”李访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好,我今天是不请自来,还望诸位不要见笑!”黄七郎拉着赵璂拾级而上。 李访忙上忙下去安排菜品,余下四人不分主次随意落座。 “大哥,你几时到的兰州?我是真没想到能在此遇到你。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赵璂迫不及待的想把黄莲的消息说出来。 “贤弟,不着急。等吃完饭后,我带你去见你大嫂,到时候再慢慢说。我和你嫂子到兰州有好些天了,偶尔会去肃王府逛逛。”黄七郎道。 “哦?大哥今天是特意来找我的?”赵璂道。 “是啊。”黄七郎意味深长的看着赵璂回答。 黎云胜看了看赵璂,插话道:“黄兄,我一会儿和李访切磋几招,能否从旁指点一二?” “这有何难?”黄七郎道。 “多谢,黄兄!”黎云胜抱拳称谢。 原来多年前,黎、李二人曾合计杀掉为祸一方的江湖巨盗云霄霄。二人捉对比拼,黎云胜在百招开外才险胜对方。 此后黎云胜来到燕子坪苦练鞭法,李访则深陷花丛,获得浪子的称号。还好,都是一些豪门贵妇或是望族小姐追着他,妄图与之长相厮守。无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李访经常在对方为自己神魂颠倒之际突然消失不见,害得对方人财两空。 江湖中不少人对他不是恨之入骨,就是嗤之以鼻。据说有些心有不甘的妇人悬赏白银万两取他首级。如果不是李访身手不凡,早已被这些妇人的同门、兄弟或是赏金猎人给五马分尸了。 席间都是聊一些无关紧要的江湖趣闻,黎、李二人约定饭后出城比试一番。这是二人相隔十多年后的首次交手,黎云胜已是帮上高手,李访虽暂时还不是,可说不准下次就能在榜单中见到他的大名。 会试结束二十天后,俗称“杏榜“的贡士名单正式现身国子监大门外墙上。合计三百名,今科进士名额是二百七十人,也就是说会有三十人将在即将到来的殿试中被刷下来。 会元被来自两江道的范晋夺得。燕子坪学堂的郑三秋、黄源、伍辰宇、刘科誉及播州万宏宇、祝良才都榜上有名。 第66章 大道直行 有女初成 “叮…”长剑坠地。 “成将军。我输了!没想到你真能实现当年的愿望。贫道心服口服。”木尔道长平静地道。 “承让,道长。你的功力这些年也进步很大。家父如今是再难胜你了。”成忠全道。 “成掌门老当益壮,剑法更加精进,贫道估计还是无法与之抗衡。”木尔风轻云淡的道,这与成忠全记忆中的意气风发、得势不饶人的木尔完全是两个人。 成忠全用手中长枪胜过木尔道长,一雪当年大败之耻。二人精彩的切磋让躺在地上的三人面如死灰,心比坚硬的地面还冷。 二十多年前,成忠全弃剑学枪,练枪不过五年的他遇到上门挑战的木尔。年轻气盛的木尔用了不到二十招就让成忠全毫无招架之力,事后还笑话他放着好好的、现成的剑法不练,却要学枪,真是缘木求鱼、舍近求远、舍本逐末,不可理喻 木尔虽然没有在青城掌门那里占到便宜,其言语仍让已是中年的成忠全记忆犹新。 岁月的风霜染白了木尔的鬓角,却未曾让他忘记行侠仗义、扶危济困的大道责任。 原来木尔道长沿着长城自西向东游历,在临近大海的一小观借宿。 入夜后,发现一伙身怀武功的人悄悄潜入山脚的一乡绅家。木尔道长悄然跟在他们身后,看看他们到底意欲何为。 这群不速之客一共六人,均使猎叉,不是同门就是同行。六人分成两拨儿,木尔道长跟着其中三人来到后院。只见他们先向室内吹送迷烟,而后破门而入。木尔道长怎能袖手旁观?立马仗剑斩杀强盗。后院三人合力战木尔,三人哪是木尔的对手,不过数十招就悉数败在木尔剑下。前院三人听到打斗声闻讯而至,发现不敌立马撤退。木尔道长找来绳索捆好三人,又封住几人手脚大穴,才追了过来。 成忠全就地审问三人,他们来自长白山的伏虎寨,计划到中原寻找寨中两位失踪的高手。路过富家庄时,发现庄东头的赖家甚是殷实且防护不强,遂起歹意,不料未曾得手就栽在木尔道长手中。 这些小事自由地方官吏处理,成忠全等人告别木尔道长后,继续南行不表。 向天峰四人赶到分堂时,堂主呼延平安已外出,由帮中其他弟子接待。 四人从丐帮弟子的口中,了解到巩鹤一事的大致情况。巩鹤是中州镖局正当壮年的主力镖师,为人仗义且正直,身手是同辈中人的翘楚,家境也殷实,是镖局未来需要倚重的镖头苗子。 去年春末,镖局第一次派他领头押镖去晋绥道的潞州府。路过伏牛山时,被一伙来历不明的人劫了道,不但货物全丢,同行镖师不但人人负伤,还死了两个。 事后,镖局以巩鹤护镖不力为由,让他承担丢失货物及死者抚恤金的一半支出。巩鹤不得不变卖房子来抵债,可缺口实在太大。巩鹤拖着瘸腿给人做点零工过活,以城隍庙当临时居所。 镖局隔三差五就上门追债,开始还念旧情,后来就直接动手,一个新来的家伙直接把巩鹤的腿打折,并扬言如不早点把余款还上,就用他的命来抵债。 巩鹤的妻子不堪忍受镖局那些莽汉的威逼与骚扰,丢下父子二人远走他乡。去年入冬后,孩子因病救治不及而亡故。 “欺人太甚!”向天峰怒吼道。 “姬兄弟,你能找到巩师兄吗?“公孙冬山问给四人介绍情况的姬村道。 “他肯定还在城内,中州镖局的有专门的人盯着他,不会让他离开信阳。一来是怕他通知师门;二是,留着巩鹤对镖局内有其他心思的人,也是一种威慑;三来,他们还时不时能从巩鹤那里得到些茶水钱”。姬村道。 “那就拜托信阳分舵的弟兄们,尽快帮我找到巩师兄。”向天峰起身抱拳道。 “向大哥,请放心。中州镖局这两年干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武林同道对他们都颇为不满。我们堂主就是为查清此事,专门去的潞州。城内的弟子遇到巩鹤,只要能帮得上的,都会暗中搭把手。”姬村道。 “我代巩鹤感谢大家!”向天峰道。 “中州镖局如此作为,是他们有高手压阵还是后台够硬?“成溪插话道。姬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想到这个漂亮可人的小姑娘竟然能看透此事的真相。 “成姑娘高见!中州镖局成立已有好几十年,掌柜的一直姓惠,以前行事还算规矩,口碑不错。他们总镖头吧,二流身手是有的,得力的镖头镖师也不少。自从五年前,据说从京城来了个叫王骆均的镖头后,行事就开始不讲规矩起来。这个王骆均手段了得,只用不到两年时间就把惠家赶出镖局,镖局的名字没变,但真正的老板早已不是惠家的人。”姬村介绍道。 “京城来的?可是王侯的门客或亲眷?”公孙冬山追问道。 “王骆均王镖头与知府交好,与信阳府的冼捕头更是好如一人。传闻,王镖头与京城巡城营统统制宾阳侯蓝懿有亲。”姬村道。 向天峰与公孙娅几人交换眼神,四人不约而同点了点头。 “姬兄弟,麻烦弟兄们尽快找到巩鹤。我们几人就在这里等大家的信,此事我们管定了。另外,有关中州镖局的事情,请把你们知道的都详细告诉我们,越多越好,越仔细越好。”向天峰道。 黎云胜与李访在兰州城外的僻静处,大战近两百回合,老黎再次胜出。这些年李访虽流连花丛,一身功夫却是一点都没有丢下。二人约定五年后再战。 一旁观战的肖波不得不另眼相看,这个看起来有些不着调的江湖浪子。赵璂则从中见识到软兵器攻防的诡异与毒辣,收获颇丰。黄七郎面无表情,不是二人实力不行,实在是人家的眼界太高,估计二人能入他法眼的招式并不多。 赵璂独自跟在黄七郎身后往他的住处走。肖波不放心,想跟上来。黎云胜则说,无妨。赵璂也暗中吩咐黎云胜,不要外泄黄七郎的真实身份。 “大哥,你去肃王府干啥呢?”终于没了旁人,赵璂开口问。 “我和你嫂子在敦煌城过完节,准备去中原,因为不赶时间,就等天气暖和了些再出发,一路上走得很慢。刚到兰州地界就听闻肃王遇难,想了解些真相,所以去王府打探消息。没想到就发现兄弟你也在,所以就跟啦过来。”黄七郎道。 “原来是这样,大哥如何看待此事?”赵璂继续问。 “你们皇家是如何认定的?”黄七郎道。 “皇家?大哥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赵璂停下脚步道。 “他们都称你汉王殿下,我又不聋?”黄七郎似笑非笑的看着赵璂道。 赵璂挠了挠脑袋,有些尴尬的说:“大哥,不是小弟有意隐瞒。此事说来话长,上次实在是不方便说,那时候我自己也不知道能否再入皇家。请大哥见谅!”说完郑重的抱拳致歉。 “贤弟啊!你是王爷也好,帮主也罢。只要你还是你就行了。谁又能选择自己的出身呢?”黄七郎伸手按下赵璂的双手。 “多谢大哥谅解!”赵璂道。 接着赵璂仔仔细细的把此事的前后经过,向黄七郎讲述了一遍。 成忠全等人在兵部交差后,直奔三号院而来。他还不知道自己在京城已有家,一家大小总算可以在异乡团圆。 “哈哈,成将军回来啦?欢迎欢迎!”黄亚峻开心的道。 “表伯伯!”寄住在黄家的郑三秋连忙上前行礼。 “你是?三秋?”成忠全转头道。 “是的。正是小侄。”身体修长,气质文雅的郑三秋躬身回答。 “哈哈,好,好!今年考得咋样?”成忠全问道。 “忠全,不着急,坐下慢慢聊。”黄夫人臧平插话道。臧平是燕子坪当家人卢微的得力助手,更是一起长大的好姐妹。她这次入京不但是为了长子的婚礼,更为是送次子进科场。黄家二位少爷,一文一武,真是让人羡慕不已。 郑三秋几人与令狐华雄等人都还不认识,在一番介绍后,黄亚峻把这段时间京城发生的事情对几人做了详细的介绍,五人听闻后各有感触。 “华雄啊。你不用回玄武宫,你媳妇已经跟随家人们都到了京城。你现在回西城就能见到你的小媳妇儿。”黄亚峻笑着对令狐华雄道。两家已是实打实的姻亲关系,黄亚峻一点都没有客气。 “好的,黄伯伯、伯母,姨父。那我先告辞啦!”令狐华雄起身道。 “去吧,去吧!”成忠全挥了挥手,道。 “嘿!好你个三哥!有了媳妇儿,就不要兄弟了呀?“柳淳打趣道。 “表哥,就是啊,吃了饭再回吧。”成沧道。 “走吧,走吧!吃饭哪有媳妇重要?估计三嫂也是望眼欲穿了吧?“赵瑞推着进退两难的令狐华雄道。 “哈哈哈哈哈……”令狐华雄在众人的哄笑中,红着脸离开三号院。 赵璂跟着黄七郎来到城东一僻静的客栈。 “笃笃,笃笃!”黄七郎轻叩房门,“小茵,我回来啦。” 房门打开,一位清瘦的半老徐娘笑着盈盈站在房内。 “小茵,快来见过赵璂兄弟。”黄七郎。 “小弟赵璂见过大嫂!”赵璂抱拳躬身道。只看一眼,赵璂就确定黄莲的生母必是此人无疑,二人起码有七八分相似。 眼前的西门茵虽瘦削,不施粉黛,布衣粗袄,但天生的丽质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赵璂回归皇室后,见过的宫装女性实在太多,无论是皇宫还是自己那些叔伯的妻妾,竟然没有一人能比过眼前这位清丽出尘、浅笑含忧的乡野妇人。难怪黄大哥会为了她不惜背离师门!赵璂想到这里,不自主的看了一眼黄七郎。 “小兄弟,都是江湖儿女,不要多礼。”西门茵道。 “贤弟,进来坐!小茵泡茶。”黄七郎招呼道。 “大嫂,不客气。你也过来坐下,小弟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二位!”赵璂早已按耐不住。 “贤弟,茶还是要有的。虽比不上王府,起码还能入口……”黄七郎继续道。 “大哥、大嫂。我找到你们失散的女儿了。”赵璂打断黄七郎的话,大声道。 西门茵停住脚步,望向赵璂,眼中充满怀疑。 “是吗?兄弟,这么快!”黄七郎也有些懵,自己天南海北找了十多年都没点了蛛丝马迹,才拜托赵璂不到半年就有结果,真是难以置信。原本已落座的他,猛然站起来,同样疑惑的看着赵璂。 “二位,莫急。先坐下,听我慢慢说。”赵璂拍拍黄七郎的肩膀,示意西门茵过来坐下。 “兄弟,你说得是真的吗?”黄七郎晃了晃脑袋,目光炯炯地盯着赵璂,要再次确认。这个盼望多年的消息来得很是突然,让早已古井无波的他心中涟漪阵阵,平静不再。 “大哥,在没有见到大嫂之前吧,我还有些许犹豫、顾虑。现在看来目前叫黄莲的少女必是你们失散多年的爱女无疑。当年襁褓中的母婴,被玄武宫令狐彩玉前辈从苍龙堡附近的路旁救起。带到薤山交于成忠全的夫人公孙民萍,与他们的长女一同抚养,彩玉前辈传艺。公孙民萍待她视如己出,其他师姐妹对她也关爱有加,一概用度与她人无异。大哥是见过我的义姐赵玮,她们一起生活了十多年,多少对她们这帮女子有些了解。出身名门,都不会干出欺负弱小的恶事。目前黄莲人在帝都,与公孙民萍母女一起生活,与我的养母一家比邻而居。在我来兰州前,黄莲又被长公主收为义女,还被陛下赐予县主爵位。”赵璂字斟句酌,尽量简短的讲清楚此事的来龙去脉。 西门茵眼圈泛红,一字不落的听完赵璂的话后,再也控制不住眼泪,不顾是否失礼,埋下脑袋、双肩颤抖,开始低声抽噎。黄七郎握着爱妻的手,默默不语,眼色从严肃、期待、欣喜到欣慰,最后在嘴角微微上扬,双唇微微颤动,最终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良久。 “贤弟,谢谢你!小茵,令狐彩玉、成忠全夫妇都出身名门,想来孩子也没有受什么苦。”黄七郎长叹一声,缓缓的道。 所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那日在九溪十八涧要不是黄七郎出手相救,赵璂等人可能都将遭遇不测,而黄七郎不知道还要在人海中漫无目的寻找多少年?更失去了报答公孙民萍,含辛茹苦抚养黄莲恩情的大好机会。 “是的,大哥大嫂。黄莲与成忠全的长女只相差半月,二人都是喝着公孙民萍的奶水长大的,二人感情也好,如同双胞胎一般。彩玉前辈教她武功,她不但继承了你们二人的容貌,还遗传了大哥的天赋,是个天生的练剑坯子。”赵璂继续道。 “黄莲,黄莲,黄莲。这个名字是谁起的?”西门茵擦干眼泪,喃喃的问。 “这个名字是彩玉前辈,根据小莲随身玉牌上的雪莲花起的。”赵璂回答。 夫妇二人从最初的怀疑到逐渐相信,慢慢开始接受这一喜讯。 赵璂知道他们还有很多问题要找他求证,也不言语,安安静静的等待夫妇二人发问。 “她长得像我还是她爹?有多高?是胖还是瘦?她知道我们是她的亲生父母吗?她……”西门茵还想问,却被黄七郎轻轻止住。 “小茵,既然已经有了她的具体下落,幸而苍天有眼,得遇贵人,生活得不错。不用着急,你慢慢问。”黄七郎温柔的对西门茵说。 “阿弥陀佛,菩萨有灵,庇佑小黄瓜平安无事、健康长大!不好意思,兄弟。是我失礼了!”西门茵苍白的脸上泛起红晕,有些羞赧的道。 于是,赵璂在二人巨细靡遗的询问下,把他知道的一切,仔仔细细的做了回答。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晚。 “走,兄弟。咱们今天去大醉一场,感谢你给我俩送来的好消息!”人逢喜事精神爽,黄七郎夫妇二人此时容光焕发、神采奕奕、气宇不凡,仿佛年轻了十岁,好一对神仙眷侣! 向天峰四人在鸡公山住了下来。 次日,呼延平安带着一对,身材都十分高大的中年男女回到分堂。 来人是潞州太行山,雁翎山庄的庄主张伟勇与夫人长孙燕妮。张伟勇凭着一身拳脚横扫晋绥道,并赢得雁翎山庄独女的青睐,最后入赘到雁翎山庄。雁翎山庄的雁翎刀不但是他们的主要财源,还有一套家传刀法很是高明。夫妇二人武功修为都不俗,雁翎山庄也成为晋绥道排在玄武宫、恒山派、五台显通寺后显赫的存在。 “向护法。我去潞州和张庄主伉俪来信阳,都是为中州镖局之事。他们最近这些年做事是愈来愈没规矩,令师兄的事只是其中一件。”呼延平安道。 “堂主和庄主打算如何处理此事?”向天峰问。 “根据可靠消息,中州镖局现在是宾阳侯蓝家的产业,宾阳侯后面是梁王、韩国公等好几位当朝权贵。如果只是单纯的江湖门派,我们约上几个武林有威望的同道,上门讲规矩论道理,最后还不服就手底下分输赢,哪个拳头硬就听哪个的。一但牵扯上权贵,就复杂多了。”张伟勇道。 众人点头表示认可。 “我们难道能因此放任不管?任由他们继续横行无忌。”公孙娅插话道。 长孙燕妮笑着道:“如果不管,我们大老远跑过来干啥?” “请三位说说你们的计划,看看我等是否能出些力气?”向天峰道。 “要彻底解决问题还得仰仗官府,否则也只是隔靴搔痒,难以斩草除根。不出半年就会死灰复燃,甚至会更加肆无忌惮。”呼延平安道。 “堂主是不是怕他们官官相护,不理睬咱们?”公孙冬山道。 “是的。官府历来如此。我知道兄弟你出身轩辕城,可你们公孙家愿意和亲王公侯为敌么?”呼延平安道。公孙冬山只是轩辕城众多后裔之一,他的分量哪里上得了秤? “我们夫妇前来,也只是警告他们做事规矩一点。要把之前的问题解决掉,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张伟勇黯然道。 “诸位不要灰心丧气。堂主当知道,你们的帮主赵璂之父目前正是中原道的巡抚使,可以找他出面敲打敲打本地知府等,不要与中州镖局搅在一起。此事待禀报赵帮主后,他自有主张!”成溪开口道。 “小姑娘,巡抚使大人会见我们吗?就是见了我们,他真会插手此事?”长孙燕妮并未将成溪这个小丫头放在眼中,对她的话不以为然。 “长孙姐姐。先自我介绍一下,妹妹我叫成溪。青城山掌门是我爷爷,武威将军成忠全是我爹,轩辕城主是我亲舅,令狐彩玉是我的授业恩师。丐帮赵璂帮主的枪法就是我爹教的。我的姐妹中有滇西郡王府的郡主、禁军统领的爱女、玄武宫的大小姐、轩辕城的后裔、天下第一人黄七郎的女儿,还有一位即将成为汉王妃。”成溪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通。 “失敬失敬!成大小姐。”张伟勇夫妇重新抱拳道。 呼延平安那日在君山对那群女子印象颇为深刻,但也没想到这个俏丽的小丫头竟然如此有来头。虽说她说的那些是很吓人,大多数都却与己无关。但她那可算是帮主师妹的身份,自己不得不顾。而她的这些身份,也无异于为他们送来了及时雨。 “成小姐!失礼了。既然如此,此事咱们好好谋划,请成小姐帮我们一把,如何?”呼延平安真诚的道。 “这个自然义不容辞!”成溪挺了挺已经鼓鼓囊囊的胸,脆生生的回答。 第67章 春闱落幕 江湖追债 西门茵思女心切,想第二天就动身进京。赵璂却是公务在身,不可能马上抽身离开。 黄七郎思量片刻道:“兄弟,根据我掌握的信息,老肃王遇难确实是西关盟所为,肃王府内几大支系是面和心不和。肃王世子也不是省油灯,他是有早日上位的想法,却也干不出勾结外人残害亲父的禽兽勾当。你们下一步作何打算?” 赵璂看了看四周,其实这个动作有些多余,十丈之内的丝毫动静休想逃过黄七郎的双耳。严肃的道:“大哥,西关盟残害藩王不只是藐视皇家,更是对我朝西疆防线攻击,与宣战无异。不瞒大哥,小弟此次前来不只是吊唁逝者和参加新王继任典礼。还领了皇帝的密旨,有重任在身。” “可有用得到大哥之处?”黄七郎问道。 “这可要耽搁不少时日,会影响你们一家团聚的。”赵璂看了看西门茵。 “兄弟,你多虑了。我们十多年都等了,还在乎这点时间。对吧,小茵?”黄七郎微笑着对爱妻道。 “都听你的。”西门茵温柔对黄七郎说。 她转头对赵璂接着道:“赵兄弟,我只是一个妇道人家,即使知道家里长辈、兄长做了好些伤天害理的事,但我身上毕竟留着西门家的血,除了痛心与袖手外,能做的只有不插手、不参言。你们男人间、江湖中、庙堂上那些争斗我也管不了。但,我还是有一个不情之请,望兄弟你能答应。” “嫂子,你说。只要兄弟力所能及,一定办到。”赵璂回答。 西门茵长舒一口气,缓缓的道:“如果有朝一日,家兄西门烈落到你们手中,望兄弟能留他一条性命,他与我一母同胞,实在不想见到他不得善终。” 黄七郎与赵璂对视一眼,也很为难。按照西门烈的罪行,莫说留下性命,死时能有全尸就很不错了。 赵璂微微皱了皱眉头,注视着西门茵真诚的道:“大嫂,我不想让你失望。西门烈身手了得,一对一时,朝廷的高手中能胜过他的并不多。我只能说,如果不幸被我遇上,我可以饶他一次不死。如果被其他人碰到,就请嫂子恕小弟无能为力。” 西门茵点点头,表示认可。她也知道,这个要求有些强人所难,作为亲兄妹,她已尽力。 “小茵,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承担责任。西门烈的结局是好还是坏,就看他早年种下的因是善还是恶了。”黄七郎劝解道。 西门茵感激的看了看夫君,心中释然不少。 “七郎,你随兄弟去吧。西关盟、苍龙堡除明面上的榜上高手,还有从波斯、西域和雪域高原来的好手。具体有多少,身手有多高,我就不知道了。你们都要小心,要平平安安的回来。我们一起去京城见黄莲。”西门茵道。 “多谢大嫂!”赵璂起身抱拳道。 成忠全一家终于团圆,看到赵、成两家老少都相处和睦,对赵璂送自己的院子也就没啥可挑剔的。休沐数日后,他受公孙海天之邀,为秋末参与北狄擂台赛的宗室子弟传授马上对敌之法。 按照黄羽卫与大内侍卫处的推演,秋末与北狄的擂台赛大致分为:弓马、拳脚、器械三项。每项派三到五人出战,为保险起见,一共遴选二十三人参与其中,女子只有四人。 这些人,除轩辕坤熙外已从三月初十开始集中到城北的皇家校场训练,所有人吃住都在这里。每半月休息两天,可以回府。 皇帝陛下赐给每人一匹骏马,派出御膳房的大厨与太医院的医官保证大家的需求。 二十三人根据自身擅长的项目分组,在大内侍卫处精心挑选的教头督促与传授下开始强化训练。当然,可以同时选择多项。 成忠全与宾阳侯蓝禹负责弓马,梁王作为此事的牵头人除第一天露面后,就再也没出现过。 禁军教头邓禄普和黄羽卫副统领米其林负责拳脚的传授。 公孙海天与禁军副统领朴彪则是器械组的教头。 刘天燕、令狐青萝、黄莲和轩辕娜四位女子都以器械为主。刘天燕除练习剑法外,还勤练拳脚。轩辕娜每天除了剑刀,也会拿起弓箭练上一个时辰。令狐青萝与黄莲都专注于练剑,未涉及其他。 信阳分舵的丐帮弟子经过几日寻找,终于把巩鹤找到。向天峰、呼延平安等人闻信也是马不停蹄的从鸡公山赶到信阳城。 丐帮信阳分舵内,几个帮众和一个左腿残疾,又瘦又黑的人正安静的等待要见的人。 “巩师兄!”向天峰看着眼前这个瘦得皮包骨,衣衫褴褛、须发凌乱且花白的人,颤声道。巩鹤应该只有三十出头的样子,眼前这个人少说也有半百。 “天峰!是你?”巩鹤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有些不信自己的眼睛,右手使劲揉了揉双眼。 “是我,师兄!你受苦了!”向天峰扶住巩鹤。师兄弟眼眶都泛红,师兄弟二人真是同病相怜,原本美满幸福的家都毁于豪强之手。 “师兄。我帮你引荐一下这些江湖朋友。”向天峰指着身后的一群人道。接着把诸人介绍了一遍。 “唉!在下何德何能敢劳动各位大驾?实在是可不敢当!”巩鹤拱手对众人道。 “巩师傅,言重了!大路不平,旁人铲。身为武林一份子,遇到不公不正之事我等若袖手旁观,岂不是对’道义’二字的亵渎?”呼延平安道。 “就是!巩师傅,你的事我们知道了大概,还请你再详细讲遍。大伙一起参详参详,好拟定下一步的行动。”张伟勇道。 “好。在下多谢各位大侠的援手!”这两年的窝囊气也让他受够了。苦于没有援手,自己有残疾,想为自己讨个说法也是有心无力。看到丐帮愿为自己出力,他哪有不心动的道理? “前年……”巩鹤缓缓讲述自己两年来的经历。 原本常住天机庐襄阳堂口的蓝楠与伍兆勤二人奉命赶到兰州城,赵璂与黎云胜二人前往天机庐在城内的据点与之相见。 蓝楠是位身材高大的老妪,是燕子坪的四大客卿之一,在江湖上却籍籍无名。她的实力到底如何,除了燕子坪当家人,估计他人都不知道。 “蓝婆婆,伍前辈。有劳二位大驾不远千里来相助,赵璂不甚感激,多谢,多谢!”赵璂抱拳躬身道。 “小璂客气啦。一家人莫说两家话,再说了西关盟是武林公敌,我们作为江湖一份子,哪能袖手不理?”伍兆勤道。 蓝楠点点头,也不言语,就算是见过面了。赵璂与黎云胜见怪不怪,四人不分宾主,随意落座。 蓝楠为人孤傲、寡言少语,当初在燕子坪,赵璂每次见她,出于礼貌总要道一声:“蓝婆婆,好。”她是从来都不回应的。 “小璂,说说你们的计划吧。”伍兆勤道。 “好。大概是这样的……“ 春闱的重头戏——殿试在三月的二十七日举行,这将把三百位贡士分成四等。一甲三人不但会名扬天下,还能立马入翰林院获得实实在在的品级,成为人人眼红的“官”。二甲和三甲的榜中人,只能暂时缓一缓,等待吏部的考选。最惨的当然是落榜之人,他们要么到国子监继续苦读等待下次再来,要么返回原籍做最低层的官吏或入幕他人府中。如果以贡士的身份踏入仕途,再是干吏,终其一生能做到从三品就是祖坟冒烟,牛到极致。 三天后,皇榜出来。来自琅琊的王端高中状元,会元范晋是榜眼,探花被中原道的石民夺得。石民已过四旬,已是第五次参加会试,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今春扬眉吐气,得偿所愿。 本科二甲有七十二人。郑三秋位列二甲第十四名,黄源排在五十六位。万宏宇夺得二甲第七十名,祝良才在参加第四次会试后终于如愿以偿,在三甲名单的倒数第三处出现。 皇榜最大的惊喜是三甲中的最后一名举子,姓石名峤南,还未及冠,乃探花郎石民长子。父子同榜登科,实属难得,注定将成就一段传奇。 放榜后,无人在意那些科场失利的考生,大街小巷、酒楼茶肆、妓馆梨园无不以此为谈资。一些富商巨贾,甚至王公贵族家中有适龄女儿的,纷纷上演榜下捉婿的戏码。 石峤南虽是榜单的垫底之人,鉴于其年纪和其父的缘故,成为最受人追捧的对象。 放榜次日,新科进士们披红挂彩,骑着高头大马在内城大街上游行。正是所谓的:“春风得意马蹄急,半日看尽帝宛花。”一时间城内万人空巷,热闹非凡,争相目睹这些读书人一朝闻名的风采。游行结束后,皇帝陛下还会赐下宴席为贺。 依例,一甲三人都进入翰林院任职,余下人等只有等到通过吏部的考选后,方授予实职。今科会试在内侍的宣诏声中落幕,还未得官的进士老爷们只能耐心等待。他们只是拿到了通往仕途的入场券,还不是真正的官员。有关系和后台的人自然会四处活动,争取早一点捞到自己的位置。而无权无势无钱的就只能眼巴巴的苦等,甚至日常生活都会异常拮据。 在新科进士们跨马游街的时候,兰州城内的肃王府上,也在进行新王继任典礼。典礼在左宗正淇国公的主持下,依例进行。秦陇道能够到场的文武官员都到场见证,祝贺。 与此同时,汉王轩辕坤熙一行出现在离兰州城千里之外的甘州。七个人,却有二十一匹马,每匹马都是大寒在肃王府精心挑选的。看来七人人日夜兼程,马歇人不歇连夜赶到此处的。七人都身怀武功,哪怕经过了十几个时辰的连续颠簸,也一点没有疲惫之态。 甘州是目前王朝最西边的一座大城,再往前不到二百里就出了国境,是一片北狄、吐努番、雪域乌斯藏和轩辕王朝都不管的模糊地带。黄七郎的老家敦煌城就包含在其中。 “大哥,此处离玉门关、阳关还有多远?”坤熙转头问黄七郎。 “玉门关在敦煌城西北,阳关在西南,离此处都在一千五百里以上。”黄七郎回答道。 “八哥,苍龙堡只是疥癣之疾,要振兴我轩辕王朝,传播中原文明,河西之道必须打通并牢牢掌控在手中。重现汉唐雄威,西域也是必须要拿下的。这次陛下借故让你来到西陲,就是希望以你为先导,为朝廷以后开拓、经营西域打前站的!”轩辕坤熙对公孙安平严肃的道。 “是!殿下,臣一定尽心竭力完成此事。不负陛下和殿下所托!”公孙安平抱拳低声作答。 黄七郎、司徒胥、伍兆勤闻言见轩辕坤熙毫不隐瞒说出此事,心中也甚为激动。中原王朝失去对西域的掌控好几百年了,但凡读过几本书的有志之士,都不曾遗忘祖先们当年的壮举。黄七郎更是感触颇深,他的家族就是当年西征大军的后裔。三人不约而同的把目光聚到赵璂身上,是期待,是寄托,是勉励,更是憧憬! 蓝楠和那个代号“沙狐”的黄羽卫探子,二人依然平静的注视着前方的骆驼城,看不见丝毫其他动作。蓝楠一直是这个样子,大家见怪不怪,那个叫沙狐的汉子一直戴着人皮面具,更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骆驼城十是唐代河西重镇,曾驻有大军数万,后来废弃,城池后移百里。此处就被地方豪强占据,两百多年来这里的主人姓西门,骆驼城也更名为苍龙堡。 “王师出玉关,万里黄沙安。西域烽火尽,明月出天山!”坤熙吟道。 “好一个明月出天山!殿下,此诗是谁作的?”司徒胥问。 “司徒先生,是我在来这儿的路上想出来的。不甚工整,不要见笑。”轩辕坤熙讪讪的道。 “诗词是用来言志抒情的,工整对仗这些都是花架子。殿下,好气魄!好雄心!”司徒胥道。 黄七郎与伍兆勤也跟着点了点头。明月出天山,不正是黄七郎所盼的吗?天山派是将自己除名了,可那十多年的情分是说断就能断的?不知道年迈的师父他老人家是否也同样记挂着自己? “司徒先生可愿意一道,同去天山赏月,同去七河故地纵马?也或去太白出生地访胜,去昆仑山寻仙?”坤熙看着司徒胥道。 “谢殿下厚爱。在下一时还不好作答,等完成这趟出行,我再回复殿下,可好?”司徒胥道。 “好!先生博学多识,想来也明白,一个人的修为再高,也无法独自完成开疆拓土、戍边卫国的重任。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坤熙豪情满怀的道。 在场的老江湖们闻言各有感触,原本古井无波的心中一时激情澎湃! “安平将军,请下令吧!”轩辕坤熙接着道。 “行动!”公孙安平低声喝道。 七人分成六队,朝着各自的目标而去。 黄七郎与坤熙一组,其余人都单独行动。七人中一来是他实力最弱,二是他特殊的身份不容有半点闪失。 五个时辰后,七人陆续在前往凉州的官道上汇合。 无一人挂彩,任务干净利落的完成。 七人按照黄羽卫探子的情报,把苍龙堡在骆驼城周边五十里内,能确定的明哨暗卡全部拨出。 按照公孙安平的部署,原计划是以兰州为起点向西推进,逐个清理。 轩辕坤熙则提出相反的意见,由他们七人从西向东清理,黄羽卫和刑部从东向西推进。这样一来,作为头目的苍龙堡内的高手将不但耳目全失,在甘州兰州之间的据点与帮凶走狗也会失去后援,沦为瓮中之鳖。 兰州城肃王继位典礼刚结束,在刑部总捕头贺君钊与黄羽卫副统领黄涛的指挥下,与王府亲兵一道在兰州城内外同时行动。将所有嫌疑对象抓捕,反抗者格杀勿论。 贺总捕头亲自出马审问重点嫌疑人。黄涛、黎云胜、肖波及刑部高手带队开始向西逐一拨出西关盟的据点。 “殿下,我们这次行动只是清除了他们甘、凉、兰三州的据点,断了他们的部分财源,对他们的战力并没有多少损伤。他们肯定也会反击,我们如何应对呢?”伍兆勤道。 “前辈,想一战定胜负不可能。再说经过百余年的发展,苍龙堡及西关盟已渗透到我朝全境。这次行动除了暂时挫一挫他们的锐气,并为安平将军接下来的部署扫清障碍外。就是要打草惊蛇!正月我们在京城灭了西门冲,三月清理西北三州。接下来,我们组织人马在各道都有针对性的行动。要让他们顾此失彼,疲于奔命。”轩辕坤熙解释道。 “伍兄,我们这次一定给西门兄弟一个惊喜。知道你老哥刚才对付那些小鱼小虾没过瘾。”公孙安平道。 “还是安平老弟懂我!”伍兆勤拍了拍安平的肩膀,大声道。 “诸位,今晚我们稍微休息休息。明天一早继续分头行动,争取后天与老黄、老黎他们汇合后一道去再折回安家马场。”公孙安平道。 向天峰等在呼延平安带领下来到中州镖局。 “唉哟哟!出息啦,巩鹤。去哪里找来这么多人,是打算踢馆还是报仇啊?”一个三旬左右的壮汉阴阳怪气的说,身后跟着十来个镖局的镖师及趟子手。 “铁大个。少废话,让镖头出来说话。你还不够格!”巩鹤断然道。 “哈哈哈,你们想见总镖头?得先问问我手中的刀答应不?”壮汉狂妄的道。 “铁豹,你的意思是要先练练手了?”呼延平安道。 “阁下是哪条道上的?”壮汉没想到对方认识自己。 “丐帮呼延平安。” “原来是呼延堂主,久仰久仰!巩鹤,没想到你榜上丐帮这棵大树了。你们别忘了,这里是中州镖局,既然进来了,就得按这里是规矩办!”铁豹继续道。 “那就请足下说说你们的规矩。”向天峰道。 “你们是进来托镖,自有人接待你们。如是来替人还债的把银票给我就是。要是上门滋事的,鄙人的刀可不是吃素的!”铁豹傲然回答。 “巩师兄还欠你们好多钱,只要你说得在理,我今天连本带利一起结清,不差分毫!”向天峰道。 “好!张先生,你算一算巩鹤还差咱们好多钱?” “铁镖头,到今日为止还欠五百七十两三钱五分。”一个账房模样的老者捧着账本回答。 “你,你们……我不是只欠不到三百两了吗?怎么不到一年就这么多了?”巩鹤满脸通红,着急的问道,双手因激动而颤抖,身体更是有些站不稳。 “师兄,不用着急。这点钱不算什么。”向天峰连忙扶住巩鹤,安慰道。 五百多两对于普通镖师来说,差不多要十年不吃不喝才能有些收入,也相当于一个知府一年的福禄。这绝不是一个小数! “这个钱,我来出。但是你们打伤巩师兄,让他妻离子散这个账怎么算?”向天峰道。 “那,你打算如何算?”姓铁的表头朝向天峰靠近两步,阴沉沉的道。 “很简单,欠债还钱。既然你们伤了人家一条腿就拿一条腿来偿,让人家破人亡,难以挽回,难道道歉和赔偿不应该吗?”向天峰平静的道。 “哈哈哈哈,道歉?赔偿?你是吃错药了吧?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以为自己是谁啊?识相的就把巩鹤的账了清侯,赶快滚蛋!你们也不打听一下,我们中州镖局几时给人道过歉?几时给人赔过钱?”铁豹狂妄的道。 “铁镖头的意思是,只认拳头不认道理是吧?暂不说你们不按行规让镖师承担失镖之责,事后重伤他人、贱买强占他人祖业,害得好好的一家人家破人亡,就那么的问心无愧、理所当然?啊?”呼延平安道。 第68章 镖局混战 西北拔桩 “呼延堂主,你们丐帮的手也伸得太长了吧?”一个半百左右的绸衫男子,从内堂走了出来,此人正是镖局的当家人王骆均。 “王总镖头!凡事都得讲个理字。中州镖局让镖师承担一半失镖之责,本就有违行规,既然你们做得,还怕他人说几句公道话?呼延平安道。 “中州镖局自有行事规则,就不劳你们费心了。当初巩鹤失镖,是他自己愿意承担一半的损失,可不是我们强迫的。”王骆均道。 “不对!我当初只答应承担两位遇难兄弟抚恤金的一半,毕竟他们是为了所有弟兄活命才亡故的。而你们串通官府,故意把事先说好的改成所有损失的一半,并据此强行低价变卖我家传了几代的院子,逼债伤我、害死我儿!”巩鹤控诉道。 “巩鹤,切结书是你自己签字画押的没错吧?你孩子的死是因病不治而亡,与镖局何干?”王骆均把事情推得干干净净。 “切结书是你们伙同官府给我下的套,骗我画押签字的。”巩鹤愤怒的道。 “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巩鹤,你可有啥证据?”铁豹插话道。 “你们与冼铺头、税知府是一伙的,不要以为我不晓得。这几年你们干过的下作勾当,哪次没有他们插手?不然,凭你们摆得平?”巩鹤道。 “巩鹤,我看你是得失心疯了吧?随意诽谤朝廷官吏!活腻歪了不是?“王骆均喝到。 “我……” “哈哈哈,我算是听明白了。你们镖局都没有错,全是巩师傅一个人的责任,对吧?”一直不曾发言的张伟勇,用大笑打断巩鹤的话。 “阁下是?”王骆均问。 “太行山雁翎山庄张伟勇。” 王骆均仔细打量厅中这群人,有些茫然,更不明白相隔数百里的雁翎山庄为何要趟这趟浑水? “久仰张庄主大名,想来这位一定是尊夫人了?”王骆均看着长孙燕妮道。 “不错!“长孙燕妮冷冷的回答。 “几位前来,到底何意?”王骆均眼珠乱转,心中已有计划。 “王镖头,镖局自有行规,江湖也有规矩。你们勾结官府,不讲道义与规矩,为了黄白之物重伤昔日伙计,巧取豪夺他人家产,这等行为难道不应该受到谴责吗?”张伟勇道。 “张庄主,我等如何行事好像还轮不到你来说教吧?”王骆均不以为然的道。 “哦?王镖头是要藐视整个江湖了?”呼延平安道。 “你们几个就可以代表整个江湖了?”王骆均轻蔑的道。 “丐帮、轩辕城、青城派、玄武宫加上雁翎山庄、巩师傅的师门少林俗家传人,都有人在场,难道王镖头觉得我等能否代表江湖?”成溪脆生生的道。 她倒不是虚张声势,想借此探一探对方的底细。 “听姑娘的意思是想仗势欺人,硬要插手此事了?”王骆均道。 “天底下的事都逃不过一个理字,我们上门是来讲道理的,更非挑事。但,你们中州镖局是不是也该拿出诚意来?”成溪道。 “哈哈哈,中州镖局虽小,但也不是任由人拿捏的地方。”王骆均道。 一群人从进到镖局就一直干站着,既无座椅更无茶水。 “王镖头,好大的口气!”成溪冷冷的道。 “鄙人口气不大,胆子倒是不小。来人,关门!”王骆均道。 呼延平安与张伟勇对视一眼,知道今日之事无法善了。 镖局大门随之关闭,一大群人提刀拿棒从左右厢房涌出,把向天峰一行人团团围住,铁豹等人手握兵器向前迈了几步。 “王骆均,你可想清楚了,今日我们一旦动手,就是你们中州镖局覆灭的开始!别怪我没提醒你!”呼延平安严肃的道。 “多谢呼延堂主好意。你们既然想插手,那就看看你们有没有管闲事的本事和斤两了!”王骆均道。 “好!”张伟勇道。 大战一触即发,成溪还从未与师姐妹外的人实战过,心中不免忐忑。 向天峰把巩鹤拉回己方,公孙娅拍了拍成溪肩膀示意她不要怕。 己方九人中,巩鹤残疾,实力弱去不少,成溪年少又无经验。向天峰进步是很大,但离一流身手的差距还不小,公孙冬山还不如向天峰。最具战力的就是张氏夫妇、呼延平安与护法朱律。 根据掌握的信息,中州镖局除王骆均实力不详外,主要对手还有平素最张狂的铁豹,看似人畜无害的吕彪,阴险狠辣的黑虎。巩鹤的腿就伤在黑虎的手中。更可恶的是巩鹤的老宅现在也被黑虎据为己有。此三人中除吕彪是镖局的老人外,那两个都是王骆均带来的,当是他的左膀右臂。 “张庄主,不是猛龙不过江,你既然来了,咱们就练一练?”一个中等身高,黝黑偏瘦的汉子,手持狼牙棒,大声道。 “他就是黑虎。他左手第三个穿蓝袍的叫吕彪。”巩鹤道。 “好!”张伟勇道。 其他人自然后退,镖局各色人等三四十个把九人团团围住。 黑虎不言不语,抡棒砸过来。张伟勇身躯微动,躲开对方的攻击。右拳迅疾挥出,黑虎变砸为扫…… 张伟勇拳师出身,并不擅长兵器,要完全发挥威力已能近身肉搏。狼牙棒属重兵器,不但有长度的优势,进攻时候还有兵器自身重量的叠加,一但被击中就会受伤不轻。巩鹤的腿就是伤在其榜下。 “来,来,来!我们都不要闲着。”铁豹扬起手中单刀叫嚣道。 “老娘来会会你!”长孙燕妮道。她也用刀,见对方也使刀,难免技痒。言罢,抽出雁翎刀劈向越看越来气的铁豹。 “呼延堂主,听闻的你钢鞭修为了得。咱们也练一练?”吕彪见铁豹和黑虎都动手了,立马不甘人后的跳出来。 “好的很!”呼延平安道。没料到双方会如此快就动手,目前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向天峰心中有些焦急,没想到中州镖局会全然不管不顾,直接硬碰硬接招。他低声在公孙娅耳边吩咐了几句,然后让三人都拔出兵器戒备,防止对方偷袭。 场中,张伟勇与黑虎已交手五十余招,黑虎的狼牙棒奈何不了张伟勇,张伟勇的拳掌也未建功。用刀的二人,双刀不时碰撞,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吕彪的长剑与呼延平安的钢鞭斗得有来有回,难分高下。 呼延平安的护法朱律见状,从怀中掏出一支响箭掷向空中。响箭发出尖锐的破空声,随即在中州镖局的上空爆开,城中的丐帮弟子闻讯后将火速赶来。 王骆均见状,双手一挥,站着的镖局中人纷纷手持兵器朝众人冲了过来。 王骆均右脚一顿拔身扑向向天峰,向天峰持棒向迎…… 公孙娅姐弟、成溪及巩鹤、朱律都与镖师们交上手。 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巩鹤率先不敌,被镖师们拿下用绳索捆住。 “天峰,你们不要管我,赶快离开!离开!”巩鹤大声道。 向天峰被王骆均缠住,眼看不敌,朱律一脚踢翻对手,奔过来救援。 与此同时,公孙娅和成溪背靠背与五六个镖师斗成一团。公孙冬山也是以一对三,苦苦支撑。 王骆均如此有底气不给丐帮面子,看来还真不是狂妄自大。 张伟勇几人看到场面向着与对方有利的方向发展,出手就更为凌厉狠辣。他终于寻得破绽,一拳狠狠擂在黑虎腰间,黑虎踉踉跄跄后退几步才缓过气来。 呼延平安一鞭快过一鞭,逼得吕彪只有招架之力。 长孙燕妮虽是女流,身形却高大,要比寻常男子高半头,哪怕与大个子着称的铁豹比也只矮两三寸。体型高大的一男一女,双刀左格右挡、竖劈横削,真是旗鼓相当、难分高下。 公孙冬山右腿被木棍扫中,一个踉跄,脖子上就被刀架住。 向天峰与朱律二人对战王骆均,空手的王骆均依然能轻松应对。 “砰!”大门打开,一群大群捕快冲了进来。 “住手!住手!我们是信阳府衙的。”领头的捕头大声喝道。 场中之人闻言,手上的动作就慢了下来。王骆均身法突变,迅速点中向天峰与朱律二人的几处大穴。 “大家都住手!光天化日之下,聚众斗殴,藐视国法,有违律法,还不停下?”捕头继续道。捕快们围住众人,抽出腰刀,准备下场。 “都停下!”王骆均喝到,众人耳边如同炸雷响起。 场中人都停下动作,刀剑入鞘。 嘈杂声响起,又一大群人从大门涌入,大约两百来号,是丐帮弟子。 打斗也算激烈,却无人受伤,更不见血腥。呼延平安暗暗松了一口气。 “王镖头,这是咋回事?”捕头问道。 黎云胜、黄涛等人按计划推进,在行动的第三天即与公孙安平六人汇合,那个一直戴着人皮面具的雄伟男子则毫无声息的消失不见。同样都是完好无损,干净利落的完成任务。 两拨人马汇合后共二十余人,立即赶往下一个目标地点。 山丹从先秦开始就出产优质的军马,是北方草原部落与中原王朝争夺的焦点之一。轩辕王朝立国后,也在此花了不少功夫,马场由兵部车驾司直接管辖。 除规模最大的朝廷马场外,还有三个属于地方豪族的马场,当然就是这三个马场加起来,也不及官府的马场大。 这三家私人马场除了向民间售马外,也会把优质的马匹卖给朝廷马场。目前三家马场中又以西门家的最大,每年能出产近千匹可供出售的良马。山丹马无论军用还是民用都是一等一的抢手货,一匹头等山丹大马在京城可以卖好几百两银子。所以马场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摇钱树,也是苍龙堡明面上最大的收入来源。 但,这个马场的前主人可不姓西门。是西门兄弟十多年前趁着吴王之乱从安家夺过来的,其间有多少算计和内幕外人就无从知晓了。不过马场在安家手中极盛之时,年出栏数也不到五百,经过西门兄弟这些年不计成本的投入与扩张才有如今的局面。 安允才是在苍龙堡明抢暗夺的算计下唯一逃出生天的安家后裔,如果不是有幸遇到公孙瀚东伸出援手,老安家可能已被灭族。 这些年,任由西门家发展壮大,也是无奈之举。除了苍龙堡实力强大外,他们在马场经营上还算规矩,没有明显违背朝廷的律令,也没有扰乱王朝西陲的防务。这次,刺杀藩王,全歼肃王卫队,已踏过红线太多!如果还把马场这块肥肉放在西门兄弟的碗中,那不是养寇为患、愚不可及吗? 二十余人,六十多匹马披星戴月走在蜿蜒曲折的山道上。 “老黄,陈校尉的人马离我们好远?”公孙安平问道。 “回将军,我让他们保持三十里的距离不变。”黄涛道。 “肖长老,丐帮的弟兄呢?”公孙安平继续问。 “回将军,临时抽调的丐帮青壮弟子大约一百五十多,比我们晚一天从兰州出发。应该在三天后到达指定地点。”肖波回答道。 在一个三叉路口,所有人马停步。 “将军,还有二十里不到就是河西马场了。”带路的黄羽卫探子道。 “好,休息一会儿,按计划行动!”公孙安平下令道。 天光微漏,丐帮信阳分舵内,桌上的烛火还燃烧着。屋子里的人显然昨夜都没有睡,人人眼中都有血丝。 “张夫人,那就麻烦你护送成姑娘和公孙姑娘去洛阳。我等就在此静候佳音了。”呼延平安道。 “呼延堂主,他们在府衙监狱没事儿吧?”公孙娅担心的问。 昨天,信阳府捕头当着众人的面把向天峰、朱律、公孙冬山和巩鹤以上门滋事为由四人带走收监。中州镖局肯定已与官府串通好,知道镖局不好正面得罪丐帮,只是出手制住几人,把善后的事交给官府处理。 丐帮弟子向来都奉公守法,是不可能动手从捕快手中抢人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四人被捆成粽子带走。 既然要与官府打交道,几人商议的结果就是:一方面让长孙燕妮带着公孙娅和成溪去洛阳找赵任强和轩辕伯府求助;二就是飞鸽传书给帮主赵璂,让他拿主意。 “公孙姑娘放心,狱中有我们的弟兄,不会让他们受罪,等天亮后我亲自去拜访冼捕头,再给他些压力。”呼延平安回答。 “如此甚好。”成溪有些不悦的道。 成溪心中是在腹诽他这个堂主是咋当的,竟然在自家门口摔如此大的跟头? 这就有些错怪呼延平安了,他从晋绥来到此处也不过大半年,中原道辖区不大,人口密度却大。要把所有州府都了解清楚,实在有些强人所难。硬要说料敌不明的话,只能算在信阳分舵舵主的头上。可,他也从未与中州镖局几个高手过过招,对方的身手如何,也是一头雾水。在信阳这个不大不小的府城,一个镖局内同时有四个身怀绝技的人还真是罕见。 天边已露出鱼肚白,眼前的一切都明亮起来。仲春的草场弥漫着青草的气息,大地好似铺上了崭新的绒毯,不知名的野花点缀其间,一派宁静祥和。 习惯早起的人,已开始起床洗漱,开启新一天的生活。 “什么人?”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然而,还未等他转头,就没了呼吸。 十几栋用原木搭建的房子,沿着山脚一字排开。有牧工的住房、马圈、草料房等。这就是河西马场所在。 设在山腰的几处岗哨早已被清理干净,所有的牧犬也同样悄无声息的死在窝中。专门从凤翔府调过来的千余轻骑在校尉陈海龙的指挥下,封锁了所有通往河西马场的大小道路。甘州城内的驻军也密切监视着骆驼城的一举一动,另有三千兵马埋伏在骆驼城与马场的必经之路上。 “刷…………刷…刷………”五条人影从打破窗户现身室外。 “哪路朋友?起得如此早?”一个洪亮的声音如洪钟响起,是在示威也是在叫醒那些还在睡梦中的人。刚才那声低沉的询问,让西门烈立马做出反应。 只比西门烈晚几个眨眼功夫现身的还有四人,看装束僧俗道都有,显然这四人的修为也不弱。 “早啊!西门烈。”公孙安平道。 “足下是?”西门烈看着这群突兀而至的人,问道。 “鄙人公孙安平。” “原来是公孙统领,幸会幸会!”西门烈道,嘴上虽客气,眼睛却快速的扫视一圈,发现陌生面孔居多。 “拜你们西关盟和苍龙堡所赐,我已不是啥统领了。不过,我依然吃着皇粮,领着俸禄。干着之前一直在干的事。”公孙安平道。 “公孙兄弟客气了。我们山野村夫哪有能耐撸掉阁下的乌纱。兄弟要出气,应当找他人不是?”西门烈难得如此低声下气与人说话。 那些刚从床上起来的家伙,一个个睡眼惺忪,或茫然或惊诧的围了过来,呼呼啦啦有足有两百多号人。以二百多对十五人,从人数上看,相差甚大。 “西门烈,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肃王遇难是你们的手笔吧?”公孙安平开门见山的问道。 “公孙安平!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说!袭杀藩王等同谋逆,此等重罪可不能随便扣在我们苍龙堡身上!”西门烈段然否认。公孙安平出动,充分说明朝廷对苍龙堡已不再容忍,西门烈再狂妄也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今日或许就是西关盟与官府撕破脸的日子,此后再无转圜的余地,无论之前他们在地方、朝中结交、培植多少权贵都无用。因为黄羽卫直属御前,其他人都无权染指过问,只有配合协助的份。 “知道你不敢认。那好,融州汪家与江陵向家惨案是你的杰作,对吧?”公孙安平继续道。 “你们黄羽卫行事都是靠猜吗?可有证据?”西门烈反问道。他看了看身后,两百多人手持兵器神情严肃的等他发号施令。又扫视对手一圈,知道黄羽卫不可能就出动这点人手专程到这里来闲逛。 “施秉,你该记得吧?西门冲你该认得吧?”公孙安平不慌不忙的道。 “认识又咋样?不认识又咋样?”西门烈耍起十分擅长的无赖,本就有点黑的面孔愈发阴沉。 “哐!”山腰响起锣声。 数百军士从各隐蔽点走出,手持连弩、腰悬长刀迅速围住现场。他们的现身,让西门烈身后的人群骚动不安起来。 “诸位!你们也清楚河西马场原本是安家的产业,是西门兄弟通过巧取豪夺才成为苍龙堡的产业。之后在马场事务上行事还算规矩,朝廷也就没计较。但,以苍龙堡为首的西关盟近来行事实在是狠毒之极,动则灭人满门;插手秦陇、巴蜀及云贵的盐铁茶马交易,严重影响朝廷赋税;在甘、凉、兰三州打压江湖同道、抢夺霸占他人财产;私养军队,与马匪勾结抢劫丝路商旅……罪行累累,不胜枚举。上个月更是袭杀藩王卫队,不留一个活口。今天,我等奉命而来,就是要接管河西马场,清除苍龙堡在山丹的据点!在场的人,只要放下武器,自动脱离苍龙堡,我们概不追究,还发放返乡路费。如果一意孤行,死抱西门兄弟的大腿,那就不要怪我们今日不再手下留情!”公孙安平运足中气,朗声道。 公孙安平的话,动摇了对方的人心,特别是那些早已看不惯苍龙堡作为的善良之辈。 全场一片安静,都在等西门烈回应。 第69章 饶他一命 赏君一掌 “哈哈哈哈哈!”西门烈仰天长笑。 公孙安平等平静的看着他,等着他的困兽反应。 “弟兄们!切莫上当,这个世道本来就是哪个拳头硬哪个说了算。我西门家是从安家手中夺得马场,那只能怪安家自己无能!轩辕王朝当年取代前朝立国,还不是成王败寇的结果。你们今天仗着朝廷人多马壮来夺我马场,与我们当年的行为有何两样?”西门烈高声道。 “哼!西门烈说你是大老粗,你还不服气!轩辕王朝从一边塞小国起家,最终取代腐败横行、民不聊生的前朝只是依靠的兵马?是民心,是天下千万百姓的民心。王朝立国后几代帝王励精图治,内安百姓、北阻北狄、南抚蛮夷,让四海承平、百姓饱暖,外族不敢侵。而你们呢?除了四处劫掠厮杀,不择手段扩大地盘、搜刮财物,走做过哪些让人称道的事?苍龙堡的名声那是高山挂粪桶,你们不知道吗?还妄图把手伸进朝廷的赋税中。你们拿着四处搜刮的钱财畜养军队、杀手死士,是打算裂土称王还是起兵造反啊?“说话的是黎云胜。 “西门烈,你不要忘了。你们苍龙堡,骆驼城还在王朝的版图内,你们也是我轩辕王朝的子民。”公孙安平接着道。 河西马场的人,听过二人的话后,都开始自行思量。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都世居甘凉二州,如果朝廷真把苍龙堡定性成反叛之辈,那他们的家人可就惨了。 “三当家的,和他们磨叽啥?和他们干!大不了同归于尽!“站在西门烈身边的壮汉道。 黄羽卫有备而来,还有地方驻军的支持,西门烈也感到棘手。马场谁也搬不走,今日丢了,日后还有夺回来的可能。自己的命可只有一条,能否保住却是两说。对方既然敢上门,肯定已做好万全的准备。事也如此,唯有奋力一搏,看看能否为自己赢得生机。 “公孙安平,传闻你是轩辕城第二高手。公孙仲棠不在,就让我试一试你是不是名副其实!“西门烈话音未落,举掌劈向公孙安平。 西门烈身边的两僧一道及刚才说话的壮汉见状,纷纷抽出兵器找人厮杀。身后的其他人见状,也打算加入战团。只不过,他们才刚要行动就被军士的弩箭射了回去。两百多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五人与对方捉对厮杀。 西门烈以一双手对公孙安平的长剑。 黎云胜与一使金刚铲的番僧恶斗。 伍兆勤的对手是那个清瘦的道士。 手持砍山刀的壮汉与用峨眉刺的黄涛战成一团。 白衣飘飘的司徒胥同身着大红僧袍,用降魔杵的番僧捉对比拼。 蓝楠双眼精光闪闪,密切注视着场内。肖波、巴百里及黄羽卫、刑部那几人则警惕的看着剩下的两百多号人,防着其中隐藏的高手暗中偷袭。 五组对手都毫不留情,尽力施为,人人使出绝学,都想较快挑翻对方。苍龙堡几人明白事关生死,公孙安平等人清楚速战速决是解决问题最好的方式。几百双眼睛逐渐被场中十人的精彩打斗吸引。 使用砍山刀的壮汉率先取得优势,黄涛败像渐露。蓝楠不再袖手,身子一晃,一掌拍向壮汉后背。壮汉转身应敌,后背顿空,黄涛的峨眉刺立马刺进他的腰眼。蓝楠左掌拍开砍山刀,右掌直接映在壮汉的胸膛上,壮汉胸骨折断。蓝楠变掌为拳,由下到上击中壮汉下巴。壮汉脑袋后仰,连受重创,见他双手握刀朝蓝楠横扫过来。蓝楠旱地拔葱,左脚踩在刀头上,右脚踢向壮汉的面门。 这一脚要是踢中,壮汉必死无疑。一道身影闪电般的射向蓝楠,蓝楠连忙一个大跨步从壮汉头顶越过,落在壮汉身后六尺处。 只见那条人影一把拉过壮汉,往人堆一抛。旁边这个军士急忙扣动机簧,又一阵箭雨射向人群。受伤的壮汉身上又多了不少窟窿,到底能不能活,还不得而知。 救走壮汉的是一个干瘦老头,满脸皱纹,胡须有些花白,中等个子,布衣布鞋。如果不是有一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与西北常见的农民并无二致。但,他刚才一只手把二百余斤的大汉,丢回己方阵中如同扔一个橘子那么轻松。 “阁下是?”蓝楠有些吃惊的道。刚才她背对此人就感到一股从未见过的压力传来,如果不是反应快,此时已伤在他手下。 “老夫西门渤,你刚才出手偷袭我的大徒弟,让他受重伤。这个账咱们好好算一算!”老头紧盯着蓝楠道。 西门渤,高手榜的次席。数十年来江湖人口中的大魔头,原来长这样。 “你就是西门渤?我还以为你长得五大三粗,满脸横肉呢!”蓝楠道,还是第一次听蓝楠一次性说这么多字。 “哼!”西门渤不接口,抬腿向蓝楠逼了过来。 “慢!”突然有人道。 三道人影出现在蓝楠身后。 “七郎,你要与我为敌?”西门渤停下脚步,对来人道。 来人正是黄七郎、赵璂和古驰三人。 “大当家。只要我在场,就不能由你乱来。是敌是友全看你。”黄七郎道 再看场中,司徒胥已解决掉那个番僧,正在旁边为公孙安平掠阵。黎云胜在黄涛的助攻下也即将拿下另一个番僧。伍兆勤在与道士的较量中,优势很大。西门烈和公孙安平暂时还是高下难分,输赢难料。 西门渤转头扫视一圈,长叹一声道:“黄七郎,看在你面子上,老夫今日暂时放过他们。” “如此甚好!不然又要多好些冤魂。”黄七郎道。 “都给我住手!”西门渤大喝一声,所有人耳边如同炸雷响起。他虽及时叫停,还是晚了一点。番僧死在黎云胜的鞭下。道士的右胸被伍兆勤刺透,性命无碍,短时间功力大受影响。西门烈被司徒胥刺中丹田,一身修为化为乌有。 苍龙堡出战五人,两死三伤,特别是西门烈的伤不可逆转,损失不可谓不大。 “西门堡主,带着你的人走吧。希望苍龙堡此后能痛改前非,不再为祸武林。否则我等不介意到骆驼城一游!”公孙安平道。 “公孙安平,青山不改,咱们还有机会再见的!“西门渤阴沉着脸,头也不回的离开。 又给马场其余人等半个时辰收拾行装,除前几日随西门兄弟才到马场的人已随西门渤离开外。余下的还有一百二十几个,只有不到十个人愿意留下来继续养马外,其他人都拿着盘缠回家而去。 黄涛会合陈校尉重新部署马场的防卫。 河西马场正式更名为“皇家马场”,是赵璂亲笔书写的匾额。离河西马场五十里地的朝廷军马场派了二十几个熟手过来帮忙,丐帮的弟兄也按期抵达。 根据公孙安平与赵璂商量的结果,让黄羽卫出身的沈葵出任马场主管。黎云胜、古驰、大寒三人留下与丐帮弟子一道当牧马人,同时负责场内的防卫。此后将陆续在丐帮其他分舵挑选精壮,到此训练,为以后的行动储备人力。 忙完这些,已是四月初五。赵璂带着黄七郎夫妇马不停蹄、日夜兼程往回返,希望能赶上黄攀与令狐青芷的婚礼。 伍兆勤和蓝楠也留在甘凉二州,但他们的行动完全自由,不受公孙安平的节制。司徒胥答应赵璂留守肃王府半年,肖波、巴百里则取道贺兰山往河套而去。 “兄弟,在前面的镇子休息一晚吧。我们很难在十六之前到京城了。”黄七郎道。 三人九马,七天从甘州到了凤翔府,还有四天是无论如何也到不了京城。 “好的,大哥!实在对不住。大嫂,让你们陪我在马背上颠簸这么久。”赵璂愧疚的道。 “兄弟,你这是哪里的话?我们还不是想早点见到黄莲。”西门茵道。 “她们现在应该在抓紧练功,为秋末的擂台赛做准备。大哥,可愿意指点一下这一帮天潢贵胄?”赵璂调皮的道。 “呵呵,到时再说吧。”黄七郎道。 “既然我们不着急赶路。那我们在洛阳停留两天,我去看看曾经的父亲,未来的岳父大人。”赵璂道。 三人落脚凤翔的秋叶客栈,赵璂飞鸽传书给黄亚峻父子,对不能参加黄攀的婚礼表达歉意,同时通报此次行动的大致情况。另外让安允才把他亲自为黄攀、令狐青芷准备的贺礼交给赵玮,让其代为转交。还传信给丐帮总舵留守长老,安排一些具体的事务。 放慢脚步后,三人一路上的交流就多了起来。黄七郎毫不吝啬的把自己的武学心得讲给赵璂听,对赵璂的问题更是有问必答。说到关键点,二人还停下马来比划拆解印证。此外,赵璂也把自己的经历讲给夫妇二人听。 “大哥,以你看来,蓝楠前辈与司徒胥哪个强一点?”赵璂问。 “司徒胥剑法刁钻狠辣,蓝前辈内功深厚。如果二人搏命的话,蓝前辈胜算大些。”黄七郎道。 “我听司徒胥说,我师父联手他与你挑战,他们二人可有胜算?”赵璂继续问道。 “哈哈哈,兄弟,你希望仲棠先生赢呢还是大哥我赢?“黄七郎看着赵璂道。 “呵呵,大哥和我师傅哪个输赢对我来说都不在乎。关键是你们比试的时候我必须得亲眼目睹才好!否则将是终身遗憾。”赵璂避重就轻的回答。 “放心吧,如果有那一天,少不了你。”黄七郎右手一抖缰绳,双腿一夹,催马越过赵璂,领头而行。 金桂坊三号院内喜气洋洋,宾朋满座。 西蜀燕子坪外山大掌柜黄亚峻长子今日大婚。前来贺喜的江湖豪杰、商帮掌柜、王公贵族成群结队,车马把金桂坊大门外的大街堵了个水泄不通。 柳太平夫妇与余名也特意从君山赶来。轩辕城与玄武宫几乎是举家出动,轩辕城两位老夫人更是二十年来第一次离开洛阳,前来帝都参加外孙女的婚礼。 黄攀与令狐青芷的联姻,让玄武宫、轩辕城和燕子坪正式成为一家人。黄家的二子一月之内,接连大登科后小登科,真是双喜临门,满堂喜庆。黄亚峻、臧平夫妇二人脸上的笑那是发自内心的高兴与自豪。听闻,黄源也被吏部侍郎翁益鉴相中,有意把自家爱女许配给他。若果真如此,黄家将快速崛起无疑。 “小璂,成溪和公孙娅前天刚从洛阳返回信阳,目前应该还在路上。”身着便装的中原道巡抚使赵任强,中等个子,剑眉浓须,清瘦白皙。赵璂行完礼还未落座,他便道。 “她们咋找到这里来?是遇到麻烦了?”赵璂不解的问。 赵任强于是把向天峰几人在信阳的遭遇讲了一遍,并告诉赵璂他已行文给信阳知府税力寒,要求他严查此事,必须不偏不倚、按律行事。另外,又亲自找到按察使海大人,通报此事。海大人派了一名提点与公孙娅、成溪等人同回信阳。 “既是这样,明天我也绕道去一趟。今晚上我就陪父亲聊聊天,好吗?”赵璂道。 “要得,要得。小璂啊,你长大了,身份也大为不同,以后我们见面的机会也愈来愈少。唉,希望,你不要嫌我啰嗦才好。”赵任强略微失落的道。亲眼是看着赵璂长大的,名义上也曾是自己的孩子,可如今却是实打实的皇长孙,自己是臣、对方是君。不久也会成为赵家的乘龙快婿,可这中间的变化和包含的利益冲突实在有点大,注定再也不会回到以前单纯的“父子“关系了。可,这也不正是自己心中一直期盼的吗? “父亲,你在我心中永远都是令人尊敬的长辈。小璂少不更事,还请父亲教我。”赵璂也找不到合适的语言,只能稍加宽慰道。 赵璂三人快马加鞭,只比成溪一行晚大半天到信阳。 “姐夫,你咋来了?”成溪大声道,言语中很是激动。她一边过来牵马,一边打量赵璂身后两人,女子面罩薄纱,不见真实容颜。为少生事端,西门茵一直都是戴着面纱活动,哪怕骑马狂奔时也不例外。男子年虽长,依然俊逸清朗,气质不俗。 “帮主!”向天峰与呼延平安等一起迎了出来。 “大哥!”赵璂快速打量向天峰一眼,并无异样。 “呼延堂主,冬山、娅姐,你们都好吧?”赵璂继续招呼道。 大伙儿见礼又相互引荐一通,赵璂自然隐去黄七郎夫妇的真实身份不表,让大伙儿称呼黄七郎为黄先生,西门茵为黄夫人。 张伟勇夫妇见赵璂如此年轻,心中难免有些许轻视,言语间也有点摆老江湖的谱。这让成溪很不痛快。 赵璂见向天峰、公孙冬山与朱律、巩鹤四人都不曾受罪,悬着的心也轻松不少。 “冬山,牢饭好吃不?”赵璂故意打趣公孙冬山。 “帮主,不带你这样的哈。哪怕是山珍海味送进去,哪个又有心思享用?”公孙冬山道。 “哈哈哈,让你这个公子哥多受点罪,那是在增加你的阅历,免得以后老了没有啥子可以回忆的。“赵璂继续道。 “那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信阳府衙啊?“公孙冬山神色怪异的道。 “嗯,我看可以。”成溪脆生生的插话。 “哈哈哈……”众人在笑声中走向室内。 落座后,呼延平安简单介绍事情的经过。原来,府衙见中州镖局人无伤亡、财无损失,加之镖局也没有再追究什么,把四人关进去五天后就无罪释放。成溪等人相当于白跑一趟洛阳。 “哦?呼延堂主和张庄主是如何看待此事的?”赵璂问。 “赵帮主,你的看法呢?”长孙燕妮插话道。 成溪和公孙娅不由得盯了她一眼,均觉得这个大姐实在有点无理,赵璂是年轻,可人家是堂堂的一帮之主!呼延平安也有些尴尬,张氏夫妇是他的朋友,他们的失礼就是自己对帮主的不敬。 “帮主,属下以为他们不想把事情闹大,只是借助官府的力量警告一下我们。”呼延平安赶忙回答。 “这几天中州镖局有何反应?”赵璂接着问。 “既没有派人联系我们,也没再找巩师兄的麻烦。估计是想这样不明不白把事情给了结了。这样既不伤双方面子,也希望借此达成一种默契,彼此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路。”向天峰道。 赵璂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帮主,可不能就这样算了,这样不清不楚、糊里糊涂就过了,难以让帮中弟子服气,更会助长中州镖局的气焰。同时会还让人诟病我们丐帮欺软怕硬,黑白不分!”朱律道。 赵璂抬起头,看了看这个略微臃肿邋遢的汉子一眼,很是欣赏。 “朱护法说得对!绝不能就这样算了。”公孙娅恨恨的道。 “是的,帮主!我们也是在等你的指示,未曾想到帮主能亲临处置此事。属下办事不力,请帮主责罚!”呼延平安起身抱拳躬身道。 赵璂扶起呼延平安,示意他落座。 “朱护法说得好!不是我丐帮不给他们面子,有些事情的是非曲直不容颠倒,规矩更不能坏,犯了错就得改。兄弟们,我们在走一趟中州镖局,如何?”赵璂道。 “好!” “赵帮主,我敬你们丐帮的侠骨忠胆、义薄云天。你们管天管地,不可能把江湖中所有事情都管起来吧?凭什么所有事情都要按照你们丐帮那一套来进行?”中州镖局总镖头王骆均道。 “王镖头,凡事逃不过’天理国法’四个字。也非我丐帮管得宽,既然我们知道了、了解了不公不道的事总不能熟视无睹、不闻不问吧?再说了,这些规矩也不只是我丐帮的规矩,是江湖中所有人的规矩。你们中州镖局此前如何行事,到底有没有过界,王镖头自己心里没数吗?”赵璂严肃的道。 “赵帮主,想咋办?是想以多欺少,逼我们就范?”王骆均火气上来了。铁豹更是跃跃欲试,想下场试一试这个嘴唇还未长毛的帮主,到底有何能耐到此教他们做人。 丐帮人数是众多,但进入镖局的只有赵璂、黄七郎、呼延平安、张伟勇、向天峰、公孙冬山和巩鹤七人。 “王镖头,你们之前做了啥暂且不说。要相信世间自有因果,对江湖道义与为人准则还是多些敬畏才好,须知举头三尺有神明,试问苍天饶过谁?特别是那些奸恶歹毒之徒!但,眼前巩师傅的事情被我等遇上了,就没有袖手的道理。所以此事不是我们想怎样,是看你们打算如何妥善处理巩师傅的事?赵璂不卑不亢的道。 “哈哈哈哈,就凭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也敢教我等行事?”铁豹再也忍不住,忍不住咆哮起来。 “啪!”随着脆响,铁豹壮硕的身躯被一巴掌扇到墙边,左边面颊五个指印清晰可见。 “放肆!”黄七郎低沉的道。 他依然端坐在椅子上,所有人都没有看到他是如何出手的。 铁豹更是一脸懵逼,对方离自己最少一丈四五,是如何做到的?刚才对方只是点到为止的警示,如果要取自己性命,那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想到此处,铁豹的心仿佛沉入无底的深渊。一只手扶着墙,一只手抚摸肿起来的脸颊。 赵璂当然不奇怪,其他人眼中除了震惊就是佩服。铁豹的身手在座的除赵、黄二人外都是见过的,绝对的二流上等水平,再打磨几年完全有望踏入一流境界。这也是他目空一切,引以为傲的最大资本。以他的功夫确实可以在一州一府内横着走,哪怕与近在咫尺的武林泰山北斗——少林派相争,只要不结下死仇,他铁豹都有可能全身而退。 大厅中突然安静了下来,呼延平安、张伟勇等人在思索这个黄先生的来路,王骆均则在快速盘算对策。 第70章 好好说话 重聚京华 “好好说话,否则闭嘴!”黄七郎的话打破沉寂,也让所有人回过神来。 铁豹狼狈的杵在原地,王骆均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黑虎与吕彪阴着脸看着黄七郎。公孙冬山与巩鹤心中大感快慰。 “王镖头,明人不说暗话。切莫故技重施,税知府与冼捕头现在都泥菩萨过河,哪有心思关照此处?按察使衙门与中原道监察御史已对他们展开调查。”赵璂一字一句的说道。 “赵帮主多虑了。中州镖局与官府都是正常交往,并无其他违法乱纪之事。”王骆均辩解道。 “如此最好。江湖的事江湖了,我丐帮虽穷,但所作所为俯仰无愧,在官场乃至王公皇族中多少还有些人望,若是有人妄图用权贵来打压我们,那也得自行掂量掂量是否够格才行。”赵璂继续道。 赵璂没有点明他们中州镖局的后台,但话里话外都已提醒对方,你的底细我是清楚的。 “赵帮主少年英雄,贵帮历代帮主都是名震天下的高手。不知可否赐教在下几招?”坐在王骆均下首第二位得黑虎突然道。他及时插话,也算帮王骆均解围。 “有何不可?”赵璂盯着黑虎毫不犹豫的道。知道对方欺自己年少,想借机找回场子。 “好!”黑虎闻言立马起身。 “大哥,借你的长棍一用。”赵璂对向天峰道。他把鸱吻剑放在椅子上,对付一个二流身手的人何须借助利刃?很久没有练习打狗棍法,今天正好练练手。 向天峰双手把长棍递给赵璂。 屋内众人都知道丐帮的打狗棍法天下闻名,亲眼见过的并不多,大家心中难免都有些好奇跟期待。 “赵帮主,请!”黑虎规规矩矩的做了个起手式。心中是对眼前的年轻帮主抱有疑虑,但也知道对方能成为这天下第一大帮之主肯定有过人之处。除了礼数不能失外,必须慎重对待。 “黑镖头,请。”赵璂把棍头夹在右腋窝,棍稍着地。 狼牙棒带着呼呼之声砸向赵璂,赵璂不闪不躲,右脚后撤半步,双手持棍架住狼牙棒。木棍不过两三斤重,狼牙棒至少也有三十斤,实打实的重兵器。木棍并未折断,只是受力弯曲,黑虎想回撤狼牙棒,谁知好似被黏住一般。黑虎运劲往回拉,赵璂突然卸力,木棍也随之扫向黑虎腰间。黑虎突然失去重心,极速后仰,眼看木棍及身,黑虎下腰闪躲。狼牙棒此时成为累赘,唯有下沉着地。赵璂手中棍变扫为敲,击向黑虎握兵器的右手腕。黑虎撒手不及,手腕被击中,黑虎不自觉的松开手中兵器,赵璂棒头一摆,挑飞狼牙棒。 “轰!”一声巨响,狼牙棒穿透屋顶,接着一声闷响坠入院中。 黑虎刚刚直起身来,赵璂的木棍已抵住他的喉头,这是一招枪法招式。黑虎愣在当场!不光是他,除了黄七郎外,都没有想到黑虎在赵璂手下没能撑过两个回合! “黑镖头,承让!”赵璂收回长棍,抱拳道。 向天峰和公孙冬山心中激动不已,他们都是头一次见赵璂出手,没想到如此了得。作为他的兄弟也是与有荣焉! 呼延平安那日在君山见识过赵璂的身手,这才过了半年多点,没料到进步如斯。心中高兴的同时,也有些遗憾,为何自己比与人相比,武功修为进展宛如蜗牛。 最吃惊的是王骆均几人与张伟勇,在他们的想象中,以赵璂的年纪即使比黑虎强,分出高低当在百招开外。 “呼延堂主,咱们撤吧。让王总镖头他们好好合计合计。”赵璂转身向外走,其余六人跟在身后。 王骆均手足无措的跟过来,不知如何开口。 “对了,王镖头。丐帮总堂明年会从岳阳回迁到信阳,以后就是邻居了。”赵璂停下脚步,转身对王骆均道。 “好事,好事!在下到时一定到场祝贺!”王骆均赶忙回答。 一行人出了镖局就直奔鸡公山而来,成溪等人已早一步到达这里。 鸡公山,放在西部不算啥,在这里却是鹤立鸡群、独树一帜。不但是中原道分堂所在,也是丐帮百年前的总堂口。这里不但风景优美、清幽怡人,更重要的是位置适中,无论南来北往、东进西出都很方便。此处还刚好与少林、武当呈三角鼎立之势。到洛阳、襄阳、江陵、江夏、开封等水陆大镇都不远。 赵璂是初到此处,满山苍翠,偶有残红点缀。清幽寂静,让人减忧忘尘,与燕子坪后山倒有几分相似。 分堂口位于山腰,是个三进的大院子。总堂则在山顶,相距不过盏茶距离。 百年前的老屋残破不堪,分堂从春节后就在组织人手修缮。赵璂仔细查看后,嘱咐呼延平安注意工程质量,确保如期完工,有困难及时上报总堂。 次日旁晚,王骆均带着黑虎、吕彪、铁豹三人来到鸡公山。 “赵帮主!我带着手下最得力的三位镖师前来致歉!是我等有眼无珠,坐井观天,还望赵帮主大人大量,不要计较!”王骆均抱拳诚恳的道。 “请赵帮主雅量海涵!”身后三人抱拳躬身齐道。 “四位请坐。看茶!”赵璂指着椅子道,他并未正面接受四人的道歉。 “多谢”!王骆均快步落座,那三人也默默坐下。 “四位,不是鄙人携力自重、恃强凌弱,更非刻意打压你们中州镖局。我也未在你们那里受啥委屈,所以你们的道歉对象错了。其次,家有家规,行有行规,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我的师门正好也有镖行生意,这中间的规矩多少也知道。鄙人免为一帮之主,再少不更事,江湖上起码的规矩………”赵璂不急不缓的道。 “赵帮主,请别说了!不才知错了!”王骆均起身汗颜道。 “好!“赵璂住口不言,静待下文。屋内其他人也在等他的正式答复。 王骆均此前名声不显,他能在短短数年内,把一个老字号镖局风平浪静地收入囊中,除去背后势力的支持不谈,本人多少有些真本事。 “巩鹤,之前对你的不公是我们不对,知道你为人老实仗义,想借你立威。这个事办得不地道,我及黑虎今日正式向你道歉!归还你家的老宅,退回你的银钱,再赔你现银五百两。如果你还想回镖局,待遇不变,且只坐家不外出!你看这样处置,是否满意?”王骆均对巩鹤道。 “巩师傅!当日伤了你的腿,今天你要是不解气,我也赔你一条腿。”黑虎道,敢作敢当,还算一条汉子。 黑虎昨日右手腕受伤,虽未伤及骨头,但短时间内想用他的狼牙棒做武器就有点勉强。 “唉!事也如此,还能咋办?可怜我那懂事的孩儿!”巩鹤叹了一口气,把这两年的委屈都吐了出来。 巩鹤的事情算是解决了,他是不可能再回镖局,也不会真的再打断黑虎一条腿。只是曾经和美的家再难重现。 王骆均又分别给向天峰、公孙冬山和朱律三人致歉,三人陪着巩鹤在大牢中吃过几天牢饭。 “巩鹤,我们知道你妻子的大概去向,如果你要去找的话,镖局派一个人陪你去。”王骆均道。 “算了,这种大难临头各自飞,不能共患难的女人要之何用?”巩鹤黯然道。 坐在厅中的长孙燕妮、公孙娅闻言,都望向巩鹤,不知二人是何感想。成溪陪着西门茵在山上瞎转。二人很是投契,赵璂见她们两人从见面时起就时不时的交头接耳,说个不停。 “王镖头,还有几句话,不知当不当讲?”赵璂道。 “赵帮主直说无妨。”王骆均道。 “巩鹤的事情只是中州镖局诸多不地道行为之一,如果王镖头有心规规矩矩的做这一行的买卖,就应当把之前的欠账都还上。此后严守行规,公平竞争、诚信经营。我帮也在四处拓展产业,也许以后还有能合作的地方。”赵璂真诚的道。 “赵帮主的话,在下听进去了。帮主也明白,镖局的真正东家另有其人。不过以后,中州镖局的行为肯定会大有改观。”王骆均回答道。 话已至此,双方算是结了个善缘,至于以后嘛,天晓得。 朱雀门雄伟的城楼出现在赵璂一行人的眼中。初夏时节的天气十分宜人,从南至北的官道上人流如织,车马川流不息。 “向大哥和冬山把多余的马匹都送回王府,娅姐与成溪带着黄前辈二人回礼仁坊。咱们五人酉时在金桂坊三号院会合!”赵璂安排道。 “是!”向天峰道。 “好的,姐夫。“成溪对赵璂可以称师兄、璂哥、帮主、殿下,但她就是喜欢叫姐夫。 一行七人离开信阳府后,赵璂就让西门茵就解开面纱。 “啊?你是黄莲的生母西门茵?“成溪首先叫开了,甚是无理。 公孙娅、向天峰和公孙冬山也注意到,这几天与他们在一起的黄夫人与黄莲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西门茵点了点头。 “那黄先生,就是天下第一高手黄七郎前辈了?”公孙娅看着黄七郎道。 “你这不是废话嘛?“成溪对公孙娅道。 “姐夫,你太过分啦!瞒着我们这么多天!”成溪嚷嚷起来。 “小溪,帮主不是有意的。在信阳的时候有那么多外人在,不方便透露黄前辈的身份。”公孙冬山道。 “嗯,也是。”成溪点头道。 黄七郎和赵璂微笑着看着几人争吵。 “好了,大家都知道了黄大哥夫妇二人的真实身份,不要外传。你们是称呼他们前辈还是先生夫人,自己决定。大哥大嫂没有意见吧?”赵璂对夫妇二人道。 “都可以,都可以。”黄七郎这些年孤苦伶仃,看到这几个年轻人相处和睦,让他不由得回忆起年少时在天山与一群年纪相仿的师兄弟,在山上打打闹闹、无忧无虑的日子。 “我听小溪说,你们几个师姐妹都叫小溪的母亲七姨,我在家中也是排行第七,你们也叫我七姨吧。”西门茵道。 “好呢,七姨!”成溪调皮的回答。 “对了,你们快把去薤山取来的东西拿出来看看。”赵璂提醒道。 公孙娅解开重重包裹的布囊,一件粉色的襁褓有些发暗,上面绣着一对鸳鸯。 西门茵一手抓过,只看一眼,又放在鼻旁闻了闻,便紧紧放在胸前,眼眶泛红,紧咬嘴唇。黄七郎见状连忙伸手扶住爱妻,西门茵肩头耸动,激动异常,右手轻拍她的后背。 “七郎,是咱们的孩儿无疑!”西门茵低声道。 赵璂只身前往皇宫面圣交旨。 皇帝对他们此次行动赞赏有加。为补偿安家,皇帝赐予安允才从四品的太中大夫虚衔;安家马场折价白银一万五千两,由皇家马场分三年支付到位;再赐给安允才宫女两名,为老安家开枝散叶。 另赐予燕子坪刘天宇夫人卢微四品诰命夫人身份,以谢她替皇家培养长孙之功。 “坤熙啊,休息两天后快去崔家提亲吧。梁王府上个月就去了。崔家乃世家大族,规矩多、心眼小,再不去就会有闲言碎语传出来。”皇帝道。 “是,陛下。”坤熙回答。 “你去看看皇后,然后再去东宫看看父母,这个事情还得他们替你操持才行。”皇帝道。 “是的。孙儿也是这样想的。” “那就去吧!” 出皇宫,入东宫。坤熙把此行的经过仔仔细细的给太子讲了一遍,太子一边听一边欣慰的点头。 他在东宫待了一个下午,陪母妃聊天,考查坤礼的练功情况,还亲自巡查了东宫的防卫部署情况。东宫的饭点要比民间早,陪父母简单用完晚膳后才离开。 “攀哥、青芷姐姐,实在抱歉没能及时赶回参加你们的婚礼!一会儿我先自罚三杯。”赵璂对前来迎接自己的新婚夫妇道。 “好,好!公事为重,咱们兄弟以后日子还长呢。”黄攀道。 “快进去吧,里面有一大帮人都在等你。”令狐青芷道。 得到赵璂等人返京的消息后,黄家上下就忙活起来,黄攀把他们那一帮结义兄弟都聚拢,除刘天燕三人外都到了。还有燕子坪天平学堂参加会试的人,他们与赵璂算半个同窗也可算半个老乡。当然黄亚峻也把重要的江湖朋友招呼过来,令狐彩玉与卢微却未过来。 “赵璂,你总算露面了!我还以为你在京城发达了就忘记咱们这些老朋友啦!”身材高大的田成康扯着嗓门道。他是田惠元的侄子,虽然田成康就随叔父住在汉王府,却不知道汉王就是眼前的赵璂。 “怎么会呢?田大个儿!”赵璂拍了拍这个比自己高半头的家伙道。与他相比,赵璂反而更像读书人,田成康才是武夫。小时候田成康是想随叔父习武,可这个架不住家伙记忆力超群,被家人逼着去学文,好不容易成为老田家有记录以来的第一个举人。 “三秋、黄源、辰宇恭贺三位金榜题名!”赵璂对三人道。 “同喜同喜!今天这顿酒不算,你可得单独请我们再喝一次。”郑三秋微笑着道,他是天平学堂参加会试六人中名次最高的。 “那是自然!”赵璂高兴的道。 “科裕、成康、瑞轩你们三个不要灰心,继续努力,争取三年后一举夺魁!”赵璂对落榜的其他三人道。 “那是必须的!这第一次参考毕竟经验不足。”刘科裕道,他是燕子坪刘家后裔。 “老二你招呼好你的同窗,赵帮主还有其他人要见面。“黄攀等赵璂与六人叙完旧,忙着催他往里走。 赵玮姐弟站在不远处静静的等着,赵璂朝二人点头示意,赵玮微笑着回应。 进到二进院,黄亚峻、令狐父子兄弟三人、柳太平、田惠元、刘洋等早已等候多时。 在场的都是熟人,也不用介绍,赵璂打过招呼后便径直落座。 黄攀则把向天峰、令狐华雄、公孙娅等安排到院中其他地方。对这个三号院,这一帮兄弟姐妹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赵璂简单把这次西行的经过讲了一遍,众人都默默的听着。 “西门烈真的功力全失?”刘洋问。 “司徒胥刺透他的丹田,公孙安平又在其腹部补了一脚,若无奇迹发生,他的内功修为应是消失殆尽。”赵璂道。 “文博统领,陛下同意皇家马场由黄羽卫经营,每年只上供一百匹良马即可。余下的收入由黄羽卫自己处置,但事关银钱,我觉得你最好主动上折请有关衙门派员打理此事,并让都察院派人监督。免惹一生腥。”赵璂对令狐文博道。 “谢殿下提醒!这个事,我回去后就办。”令狐文博道。 “小璂,既然你们在西北已开始对西关盟采取行动,是不是在其他地方也弄点动静出来?”柳太平道。 “我也是这样想的。在和八哥分手前,我俩大致做了如下打算,请大家一起来参详参详。黄羽卫、刑部负责京畿道;玄武宫联合恒山派、雁翎山庄等负责晋绥道;丐帮、武当、衡山派负责荆楚、两江道;燕子坪、青城派负责巴蜀与云贵道。轩辕城目前没有主事人,由天机庐负责联合少林行动,如果人手不够,让黄羽卫帮忙。其他地方暂时不动。大家的看法呢?”赵璂道。 “西关盟在岭南、关外及闽浙三道势力不多,可以放一放。”黄亚峻道。 “我看这个安排可以。”令狐文渊道。玄武宫不但与西关盟有世仇,现任的黄羽卫大统领是其亲弟,于公于私都当出大力。 “很好!老夫好久没有活动筋骨了,正好练练手。”令狐光明道。 “前辈,你安心留在京城静养,这些小鱼小虾不用麻烦你老。”黄亚峻道。 “就是,就是!”令狐文博道。 “你们是嫌我老哟?”令狐光明双目圆睁大声道。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前辈老而弥坚,是武林的旗帜,这点小事就不劳你老人家大驾啦。”赵璂道。 看到大家都不支持他,只能重重的“哼!”了一声以示抗议。 “那就请黄伯伯与文博统领共享谍报,把哪些必须清楚的势力与个人、详细地址及实力整理出来。我们再据此分配任务,如何?”赵璂道。 “好,争取五天内完成此事。“令狐文博道。 晚宴早已备好,只等大伙儿谈完正事即可开席。 赵璂、向天峰、公孙冬山、公孙娅与成溪五人错过了黄攀的婚礼,几人在席上被一帮年轻人轮番灌酒。宴席拖拖延延吃了一个多时辰才结束。 赵璂摇摇晃晃的走出院门,赵玮走过来扶住他,赵璂运功驱散酒气。侧过身,快速的亲了一下赵玮的脸颊,赵玮立马满脸通红,心中却甚是欢喜。轻声道:“以后不要这样喝酒了,伤身体!” “嗯。玮姐,我还要去一趟侍郎府,明天才能去礼仁坊。你肯定已见过黄七郎夫妇了,你回去后见到他们,麻烦代我致歉,我从仲棠先生那里出来估计太晚,就不在上门打搅。另外,还请你帮我照顾好二人。”赵璂道。 “嗯,这个你放心。你也早点回府休息,听成溪说,这趟出行你很辛苦。”赵玮回答,夜色中的赵璂是比出京前清瘦些许,不过人反而看起来更加稳重和从容。 赵璂辞别众人,带着田惠元往公孙瀚东府上而去。 第71章 喜事好事 接踵而至 还未到休沐的日子,刘天燕、令狐青萝、黄莲及成忠全等人都还在城北的皇家校场训练。黄莲当然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已找上门来。 黄七郎夫妇与公孙民萍、令狐彩玉、卢微等相处也很融洽。所有人并没有因西门茵出身苍龙堡而不待见她,西门茵比公孙民萍要小一点,二人更是姐妹相称。赵玮、公孙娅、成溪和慕敏也都称西门茵为七姨。 黄七郎随赵璂进了汉王府,西门茵则留在了礼仁坊。按照之前的计划,刘洋带着向天峰、三霜和禽察尔北去大草原。赵璂连夜给向天峰完整把成家枪法演示三遍,又传了三路打狗棍法给他。 成家枪原本叫伏虎枪法,但声名不显。成忠全弃剑学枪后,将其发扬光大,按照以往的命名惯例,被口口相传为“成家枪”。 田惠元回东宫顶了刘洋的缺。这样一来,汉王府就没有高手坐镇,好得黄七郎来得正是时候。卢微原本是要返回襄阳外山总堂的,一来为多陪陪令狐彩玉,二是放心不下赵璂。在与黄亚峻商量后,不得已,她也搬到汉王府刘天燕居住的院子。 按王朝法典,亲王卫队满员为六百人。这些人站站场子、巡逻放哨是可以,在关键时刻,特别是面对高手时就不够看了。 赵璂与柳太平、余名二人就如何增加丐帮的收入,连续讨论了两天,取得一些新的共识,将在接下来的日子陆续铺开。余名汇报了半年来财帛堂的事务,基本都是按计划推进的,偶有个别杂音与争执都得到及时处理,目前还未有大的问题出现。会后,余名带着向天峰捐的银票取道信阳回总堂,他将去鸡公山为财帛堂挑选新址,建堂口、仓库及住房等。 柳太平主动要求去皇家马场训练丐帮弟子,他和两位护法带着,从京畿道挑选出来的单身青壮弟子六十多人西行。有他在,对以后源源而至的丐帮弟子的成长及皇家马场的发展都是莫大的助力。 皇帝赐给安允才的宫女已被内侍送到汉王府,赵璂为这个漂泊多年的西北读书人划了一个单独的院子居住。又召来黄亚峻、柳淳、赵瑞等人为其热闹一番,三十大几的安允才总算有了个家。 黄亚峻完成与黄羽卫的谍报交换后,也要返回襄阳主持大局。接下来有的是事情够他忙:一是联络江湖正道定点清除已确认无误的西关盟势力,其次就是主持修订五年一度的各种江湖榜单。 送走三拔儿人马,在太子妃的一再催促下,轩辕坤熙亲至周王府与淇国公府恭请二位叔伯担任亲使,分别去崔家和赵家提亲。这是三人同去兰州的路上就说定了的,坤熙亲自登门以示尊重。 一个是亲王,无实职,但是坤熙的亲叔叔;一人为国公,却是地位尊崇的左宗正。爵位有高低,地位实无多大的区别。周王去崔家,淇国公到赵府。 梁王府没有选择皇族王公担任亲使,而是挑了韩国公世子、轩辕坤泽的姨父水云芳。 各种仪轨自然有人操持与提点,作为主角的轩辕坤熙只需要出场亮相,说几句场面话即可。但,作为备受瞩目的皇长孙,他的妻室将来有可能母仪天下,是一点都不能马虎大意的。太子夫妇全程关注此事,不容许出一丝一毫的纰漏。 完成所有的既定仪轨,崔、赵两家与汉王的亲就算是板上钉钉的事,不可再有任何变化。崔家长房嫡孙女崔梅汐、赵府长女赵玮正式成为汉王轩辕坤熙未过门的妻室。至于二人谁能成为正妃还未可知。 今天是城北皇家校场集训人员的休沐日,赵璂去东宫给父母请安后即赶到礼仁坊。 礼仁坊相连的五、六号院被装扮一新,墙面、路面不但被打扫的纤尘不染,院中还增加了好几几盆开得正艳的杜鹃、牡丹和木兰,含苞待放的栀子,墙边的石榴也在努力吐蕊。 明天还是端午佳节,院门上都挂着翠绿的艾草和菖蒲。 “来了,来了!”赵瑞风风火火的跑进来说道。 “赵瑞,有狗在撵你?”赵夫人呵斥道。都快成年了,做事还是那么毛毛糙糙、不知轻重,与成沧少年老成的性格刚好相反。不知为何二人还能玩在一起去? 几位夫人闻言不禁莞尔,赵瑞有些尴尬的说:“娘,知道啦!这不是为黄莲姐高兴嘛。” 一群人都起身往院外走,西门茵难掩激动,是最先站起来的,赵玮与成溪一左一右陪着她。赵璂与黄七郎肩并肩跟在三人身后。 成沧、慕敏和公孙娅分别牵着成忠全、黄莲与刘天燕的马从巷口拐了进来,成忠全带着两个女子跟在马后。令狐青芷则独自返回自己家中。西门茵踮了踮脚尖,想早点看见爱女! 成、黄、刘三人见此情形俱是一愣,这是他们第二次休沐,没想到会有一大群人在等他们归来。 成沧等牵着马,从侧门进院。三人也看清了人群中诸人的面目。 “师父,辛苦啦!”赵璂快步上前招呼道。 “难得静下心来打磨功夫,哪有辛苦可言?你西北之行,顺利吧?”成忠全一边回答,一边微笑着点头与众人打招呼。 “顺利,顺利!”赵璂一边说,一边把成忠全往边上带。 “黄莲!“西门茵不顾礼节,越过成忠全,出现在黄莲面前,黄七郎紧随其后,与西门茵并肩而立。 黄莲被突兀而至的西门茵二人惊到,刘天燕赶紧拉着黄莲后退两步,与之并肩同西门茵二人对峙。 赵璂和赵玮见状,快速走过去。 赵璂道:“不要紧张!黄莲,眼前的人就是你日思夜盼的亲生父母!” 西门茵的眼泪已在眼圈中打转,双肩轻微颤抖;黄七郎表面虽平静,双拳却握着,显然在极力控制着情绪。夫妇二人是早有心理准备,可到真正面对着思念了十多年的爱女,在梦中、想象中出现无数次的影子此刻活生生的站在眼前,要心静如水怎么可能? “娘?…爹?”黄莲怯生生的喊道。 “是我们,孩子。我就是你娘!”西门茵再也忍不住,一把将黄莲拉过来,紧紧抱住!刘天燕连忙撒手,红着脸退开。她的举动,全落在黄七郎眼中。 黄莲此时也是泪流满面,黄七郎转过身,轻轻的抱着此生对自己最重要的两个女子。 所有人都静静的看着这历经磨难方才团圆的一家三口。 令狐彩玉长嘘一口气,黄莲已回单生身父母身边,她的任务也算完成,接下来是该找苍龙堡算账的时候了。 卢微、公孙民萍和赵夫人的鼻头都有些发酸。 黄莲的其他姐妹,除令狐青萝外都在场,也为她能与父母团聚而高兴。 良久,抱在一起的三人松开,西门茵伸手为女儿擦拭泪痕。当年被人从身边偷走时只是身长不过两尺的小不点,而今只比自己矮一点点,母女完全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要说二人非亲非故,打死都不信。 “成大侠,令狐前辈,诸位见笑了!”黄七郎抱拳对诸人道。 “黄兄,言重了!恭喜你们历尽艰辛一家终于团圆!”成忠全道。 “恭喜,恭喜!”大伙儿纷纷道。 “多谢,多谢!” 黄七郎拉过妻女,走到令狐彩玉身边,欲下跪。 令狐彩玉连忙扶住夫妻二人,朗声道:“不可,不可!”黄莲规规矩矩的跪下。 “黄莲,谢婆婆救命大恩!” 令狐彩玉俯身拉起她,接着道:“小莲,找到你的父母也是我多年的心愿。今天你们一家团聚,以后要好好孝顺他们。赵璂也把此事的前因后果讲给你听了,你不可怪罪他们。” “是,婆婆。我记住了。”黄莲道。 “公孙七姐,我和七郎对你抚养黄莲的恩情无以为报……”西门茵对公孙民萍道。 “你们打算就站在门外说话吗?”刘天燕突然道。 “幺妹子说得对,大家快进屋,进去再慢慢聊。”成忠全跟着道。 众人今得院来,未分宾主,随意落座,手脚利索的蔡姿同丫鬟一道,进进出出的为大家送上茶盏。 “久仰黄兄大名,今日方见真人,实在荣幸!小弟衷心感谢黄兄仗义出手,让我等几人那日在西湖免遭西门烈的毒手。”待喝过两口茶后,成忠全起身抱拳道。 “成大侠客气啦!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再说了如果不是那日的举动,我们一家恐怕得等到猴年马月才能团聚。”黄七郎道。 “是啊。正所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一报还一报。天道循环,报应不爽。”令狐彩玉道。 众人闻言都点头表示认可,是的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心存善念,莫做恶事、亏心事。否则哪怕是能欺瞒得了别人,也休想逃过天道的轮回,因果的报应。 “令狐前辈、成大侠、公孙七姐。要说感谢的当是我们夫妇,感谢你们这么多年来对黄莲的养育大恩!公孙姐姐更是将黄莲视如己出,其中的艰辛是难以形容的。你们的大恩大德,我们将永远铭记于心,此后但有所命,万死不辞!”西门茵起身对三人行礼,然后缓缓的道。人逢喜事精神爽,此时的西门茵神采奕奕、容光焕发,其明艳动人的容颜和成熟优雅的气度,把在场的所有女眷都压了下去。站着的西门茵如同亭亭玉立的莲花——清丽出尘,让人不敢存有亵渎之意;又像一颗明珠——华光外泄,在黑暗中能凝聚起所有注意到她的目光。 “黄夫人言重了!施恩图报非君子所为。我们养育黄莲并不是为这些,完全是出于良知和做人的起码道义。所以你们不要有负担。“公孙民萍道。 “成大侠和成夫人,我是被师门逐出的人,贱内也主动脱离家族,身无长物,无以为报。我也只会点功夫,目前还无传人,如果贤伉俪愿意的话,我想把这些微末小技传给令公子,可好?”黄七郎极其谦卑的道。天下第一人的本事,能叫微末小技? 所有人都深感意外,又很振奋,这个机会不说千载难逢,起码也算百年难遇。如果把天下第一高手要收徒的消息散布出去,排队的人估计能从东海排到天山。 成忠全与公孙民萍对视一眼,成沧满怀期待的看着父母。不是他祖传的青城剑法太弱,也非成家枪不行,但与黄七郎所学差距实在太大。 “黄兄厚爱,小弟实在荣幸!如果我们推辞就有些矫情了,同时也与这这天大的缘分失之交臂了。”成忠全起身抱拳郑重的说道。 “沧弟,还不拜师?”赵璂推了推还愣着的成沧后背,道。 成沧旋即起身,跪在黄七郎面前,恭恭敬敬的磕头道:“师父!” 准确说来,成沧除了自己的父亲,还没有其他师父。他偶尔随赵璂、赵瑞一起舞剑,卢微也会指点一下,但就是没有正式拜师。 掌声响起,在座的人都为成、黄两家再结善缘而高兴。 “各位,各位。成沧拜师一事还请不要对外宣扬,黄莲的身世也请大家放在心里即可。江湖上居心叵测之辈数不胜数,我们不存害人之心,却不能不防别有用心之人!”卢微突然插话道。 “是的,卢师父所言甚是。还请大家多注意一下。”赵璂跟着道。 有了二人的叮嘱,其他人自会上心此事。 黄七郎一家团圆,又收得开山弟子,可谓“双喜临门“,席间喝了不少。赵璂与成忠全师徒二人都与之兄弟相称,开始还觉得别扭,听久了也就习惯了。 黄七郎一家聚齐,成忠全的院子显得有些拥挤。赵璂让他们一家都搬到王府与卢微、刘天燕姑嫂比邻而居。除了他们与安允才外,居住在王府的除去外出公干的人还有柳淳、公孙冬山、东方渠、亚瑟端端、二露、四降及耶格、哈斯尕鲁。黄攀、令狐华雄、赵瑞、成沧四人各自住在自己家中。公孙娅和慕敏则选择继续与公孙民萍一家呆在一起。 “帮主,你知道吗?淳哥与令狐家的两个姐姐之前认识也?”在回王府的路上,东方渠对赵璂道。东方渠很少主动与赵璂交谈,开始是有点怯场,后来随着赵璂身份的变化又有些害怕。今日是借着酒劲才上前与之答话的。 “哦?说来听听!”赵璂道,突然想起自己一天东忙西忙,还没有与东方渠认真聊过天,不由得想起她母亲幽怨又期待的眼神,心中有些愧疚不安。 见赵璂有了兴致,东方渠捋了捋思路,不疾不徐的说开。 原来,那年柳淳游历到长城边,遇狼群围困,是姐妹二人出手才脱险的。当时姐妹二人并未透露自己的信息,只是把柳淳送到安全的地方才离开。赵璂不只一次听柳淳吹嘘此事,当时并未在意。 “呵呵,五姐,青萝姐对淳哥印象如何?”赵璂转过身问刘天燕。 “怎么?你想当红娘啊?”刘天燕揶揄道。 “哪里轮得上我哟?既是兄弟嘛,就多关心关心一下啦!”赵璂道。 “青萝吧,外冷内热,我也看不出她是否对柳淳有意思,不过,好像也不反感。”刘天燕正色回答。一边是结义的兄弟,另一边是同门结义姐妹。两人都出身名门,也算门当户对,加之年纪相当,如果真能走到一起,还真一桩好事儿。 “我看,二师姐对终身大事有点着急了。那天大师姐成亲,数她最不开心。”黄莲道。 “哦?此话何意?”赵璂不解的问。 听到此言,一行人都停下脚步,看着黄莲。大家的反应让黄莲吃了一惊,满脸讶异的瞧瞧这个看看那个。 “小莲,快说啊,大家都等着呢。”刘天燕催促道。 “大师姐和二师姐是一天生的,大师姐成亲了,她还没有婆家,心中多少还是有些焦急。大师姐成亲那天她一直都没有笑,除了不舍她与大师姐的感情外,我觉得更多还是触景生情,为自己担忧。”黄莲道。 她的心思很细腻,不像刘天燕那样大大咧咧,没有女儿家的样子。 卢微与西门茵暗暗点头,觉得黄莲说得在理。 “五姐,麻烦你跑一趟令狐统领家,约上青萝姐明天我们一起出城踏青射柳。小渠你到三号院,冬山你去西城叫上昆山和华雄。”赵璂道。 “是。帮主!”三人领命而去。 赵璂亲自安置好黄七郎一家后,送师父卢微回屋。 “小璂,看到你做事越来越有章法。师父我很开心。”卢微道。 “谢谢师父夸赞。这也是师父当年教得好!”赵璂调皮的道。 “不准骄傲!继续努力!”卢微举手轻轻拍了拍赵璂的胳膊。 “是!师父,给你说个事儿,你考虑一下呗?”赵璂道。 “你说。”卢微道。 “师父,仲棠先生说过,所谓江湖就是人心,人心又是最不可琢磨的。我们结义的十几人中,向天峰年纪最长但出身不高,加之家门不幸,已拜柳叔为师,我又大力支持他,所以他现在很有冲劲。黄攀刚与玄武宫结为一家,在天机庐外山历练多年,未来可期。令狐华雄出身名门,爵位在身,退可以无欲无求,进可以再上台阶。柳淳乃柳叔长子,拜在成师父门下,他本人圆滑多谋走到哪里,都不会吃亏。天燕姐自身功夫了得,背靠燕子坪,最近更成为彩玉前辈的衣钵传人,放眼江湖,哪个敢不把她当回事儿?赵玮与赵瑞因我之故,未来肯定只能祸福相依,生死与共。今日拜黄七郎收成沧,以后成就应当不低。公孙娅、公孙冬山、东方渠和亚瑟端端四人,地位尴尬。说出身吧,都还可以。但轩辕城后裔众多,公孙姐弟都非长房出身,得到的关注和机会有限,想出头很难。东方渠更可怜,父亲残疾,多年来都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亚瑟端端则是无家可归,孤儿一个。”赵璂把每个人都有情况娓娓道来,卢微听得很用心。 “小璂想要我怎么做?”卢微问。 “师父,是燕子坪的掌柜,见识和阅历都很丰富,肚量与胆识更是不让须眉半点。小璂只是把想法说出来,行不行还得师父拿主意。“赵璂道。 “不要给我戴高帽,有话直说!”卢微佯怒道。她这个徒弟,以前可不是这样的,看来江湖这个大染缸,已多少让当初那个书呆子一般的少年成长不少。 赵璂收起笑脸,一本正经的道:“师父,能否收他们四个为徒弟或者义子?一是让他们在这群人中有个强大的依靠,不比其他兄弟姐妹差太多;二是实心实意让他们能学到真功夫,轩辕城和彩玉前辈的功夫是不错,可他们传人不少,分摊到他们身上的时间和关注就更有限。” 卢微沉吟不语,目前正式拜她为师的只有赵璂和赵瑞。之前在燕子坪事务繁忙,她花在兄弟二人身上的时间也不多。如今,燕子坪大部分事务交由刘天丞处理,闲暇时间是多了不少。 赵璂见卢微不言语,起身为她杯子续水。 “师父觉得为难,就算了吧。”赵璂道。 卢微抬头看着赵璂,严肃的道:“小璂,这个事情于我并不为难。只是你以后如果做事都这样的话会很累!且不说人家会不会领你这份情,倘若日后他们中有人背你而去,那不是枉费心机,白为他人做嫁衣吗?” “师父,既然我和他们有缘成为异姓兄弟姐妹,我就该为他们多考虑。至于以后如何,有谁知道呢?只要我自己问心无愧就行。仲棠先生说,宁可天下人负我,我绝不负天下人。徒儿深以为然。”赵璂回答道。 “你啊,你!以后也是个操心的命!只要他们愿意,我同意你刚才的想法。”卢微无可奈何的道。 “谢谢师父!”赵璂给卢微深鞠一躬,高兴的回答。 “唉!”这声叹息没有发出声音,是卢微内心的感受。每个人的性情、选择不一样,不可勉强。作为师父她只能劝解,却不能强求弟子改变。 第72章 赏花踏青 妙趣横生 北方过端午与南方的习俗不同,南方吃粽子赛龙舟,北方在文人雅士中则盛行射柳。此时天气和暖,大地生机勃发,春花虽残,但油菜花、牡丹、栀子、石榴等正值盛花期,端是郊游踏青的好时节。 赵璂昨天临时起意召集起这帮年轻人,一大早就在朱雀门外集合。男的骑马,女的坐车。刘天燕和男子一样,骑着大马跟赵璂并肩而行。大家把车马聚在一起,停在路边,等候未到之人。 “赵璂,现在我是称你殿下呢还是帮主?”大家才下马站稳,田成康便嚷嚷道。 今早出门的时候,二人在王府不期而遇,现在没有啥顾及的,赵璂就公开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搞得这出城的路上,田成康感觉走得尤其漫长。 后面郑三秋等人随着黄攀兄弟陆续跟过来,他又向几人说了赵璂的身份。黄攀早已知晓,郑三秋、黄源、伍辰宇、刘科裕和张瑞轩五人都面面相觑。黄源也埋怨自家大哥好一阵,黄攀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王爷、帮主都只是一个身份,人还是同一个人,以前咋样,以后还咋样。 “还是叫赵璂吧。几位不是我成心隐瞒,请大家海涵!在你们考前吧担心影响你们发挥,原本打算等两天我在府中邀请各位,再给大伙儿说明。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又是端午佳节,我们从城外返回后去巴蜀味道酒楼聚一聚,我给诸位老爷们赔罪!如何?”赵璂真诚的道。 “要得,要得!”赵瑞首先应道。 “好嘛。今天不醉不归!”郑三秋道。得知赵璂的真实身份,他是又惊又喜。特别是这次上榜的人,目前除一甲的三人外,都还在等吏部的考选,这中间的门道可大了。三人是同年、同窗加同乡,但以后的路还得靠自己走。黄源已被吏部侍郎大人相中为东床,估计是三人中最先得官之人。伍辰宇名次靠后,可他是天渠镖局大东家的亲侄儿,听说燕子坪已帮忙在京城四处活动。郑三秋名次是很靠前,自己老爹那四品的官帽子放在京城根本上不了台面。赵璂虽无权染指吏部事务,好歹还是地位尊贵的亲王,他的面子岂是一般的大员可比的? “好啊!在校场天天吃那么清淡,我都饿瘦了。”刘天燕大声道。 “有人请客,哪有不去的道理?几位进士老爷举人老爷还犹豫啥?你们是读书人,可这也不是嗟来之食啊?对吧?”柳淳打趣道。 刘天燕除郑三秋外都认识,在燕子坪是没有多少交集,却都知道是个惹不起的主。黄源五人见她杏目圆睁看着几人,心跳不由得都快起来,生怕被她盯上。 黄源等人闻言慌忙点头答应,他们与赵璂勉强可算同窗,既然人家如此热情,心中再有不快和疙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哪能驳对方的面子。再说,赵璂隐瞒他的身份,出发点就是要让他们能凭着自己的真本事,来赢得属于自己的未来。不是仗着,那份看似可靠实则无大用的同窗关系才成事的。 可能还有一层他们没有想到,赵璂不想有人诟病仲棠先生作为主考官,对来自巴蜀的举子有所关照。这样不但玷污了先生的名声,也给有心人日后留下把柄。 “好,赵瑞你就跑一趟,把他们家的雅间全包了。”赵璂对赵瑞道。 “是!”赵瑞拨过马头,往城内走。 赵玮、公孙娅、黄莲、成溪、慕敏还有蔡姿几人都走下车来,令狐青芷走过去与她的姐妹们在一起。穿着靓丽的姑娘们立马吸引住过往行人的目光,黄源这伙人也不例外。特别是黄莲,一家团聚后,以前眉间的那点羞怯也无影无踪,不再惧怕陌生人贪婪猥琐的目光。从容淡定的微笑、自信优雅的举止勾去了大多数人的注意力。 “公孙家和令狐家的几个,还在磨叽啥呢?”刘天燕不耐烦的道。 柳淳推了推赵璂,小声道:“帮主,黄姑娘今天像变了个人似的,这是为何?” “是吗?我不觉得呀。”赵璂故意装傻。 刘天燕扫了一圈身边这群各怀心思的男儿一眼,大声道:“几位读书的老爷,要不要我把这帮姐妹介绍给你们啊?” 郑三秋等人顿时脸都红到脖子,黄攀成亲那天姐妹几个都在,进出的人太多,她们都躲在屋内,所以并未留意到姐妹几个。 “吁!”一骑人马停在众人面前。 “你们都在这里啊?”随着清脆的女声,一个身着劲装,腰悬单刀的女子矫健的跳下马来。 “轩辕娜!你来干啥?“刘天燕道。 “燕姑,来找你们啊。我刚才去礼仁坊,听说你们要去南边赏花踏青,就追过来了。”轩辕娜道。 轩辕娜出身宗室旁支,十七八岁的样子。刘天燕乃长公主义女,按辈分比之矮一辈,故有此称呼。有中上之姿,习武之故,身材匀称,凹凸有致。当她潇洒地从马上跃下时,又让某些人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哦?你找我何事?“刘天燕道。 “娜娜,你今天真是英姿飒爽,完全一个女将嘛!”黄莲走过来道。 两个月来,几个人在校场看来结下不浅的情谊。 “莲姑今天更漂亮啦!让我这个女的都想一亲芳泽。”轩辕娜玩笑道。 一大群男人见两个美女在眼前肆无忌惮的玩笑打趣,看得心得酥了。 “吭,吭!”赵璂眼见场面有些走样,连忙出声提醒。 轩辕娜转过头看着赵璂,不解的道:“你是?” “我是轩辕坤熙,大侄女。”赵璂微笑着道。 “轩辕娜见过王叔!”轩辕娜收起笑脸,抱拳恭恭敬敬的道。既然她与刘天燕几人交好,自然知道赵璂的底细,不但辈分在那里,丐帮帮主的地位作为习武之人,她能不清楚? “好了,以后有空常来府中玩。”赵璂道。 “好呢,原本今日就想让燕姑姑带我去王府拜见王叔的,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那以后,我就不客气啦,王叔可不要烦我来得太多太勤。”轩辕娜调皮的道。 “呵呵,不会,不会。来,来,顺便认识认识一下,你未来的婶婶!”赵璂朝赵玮招招手。 赵玮快步来到赵璂身边。 “轩辕娜见过王妃婶婶!”轩辕娜老老实实的行了个万福,只不过这个称呼有点别扭。 “不用多礼。你还是与称呼我为姨吧!”赵玮俏脸微红的道。 “好,听婶婶的。”轩辕娜道。 说话间,公孙冬山与公孙昆山兄弟已至。 令狐华雄带着妻子韩蕙兰与兄长令狐华雒,令狐青萝带着亲弟弟令狐华伟及堂弟令狐华纶也到了。加上之前到的令狐青芷,令狐家族在京城的年轻一辈成年的今天是全体出动。他们都是参加完黄攀与青芷的婚礼后继续留在京城的。 一番介绍后,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奔向城外。 天平学堂出来的几人,看到这群人中无一不是出身名门,心中难免有些气短。好得令狐、公孙两家的家教都还不错,这些人对几个读书人都很敬重,言语间也十分客气知礼。 赵瑞也追了上来,后面还跟着轩辕煜相。 “淳哥,你可得主动点。今天人多,正好趁机与青萝姐多接触。”赵璂传音给柳淳。柳淳闻言点了点头。 韩蕙兰紧跟着令狐华雄,不知道是害怕还是紧张。韩蕙兰面容姣好,身材娇小,个头只到夫君的肩膀,二人同骑一马,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是兄妹。 “二嫂,要不你到车上来嘛?骑马太颠簸。”慕敏对黄蕙兰道。 黄蕙兰看了看马车,对慕敏说:“谢谢敏敏,你们那里够挤的啦。” “嘻嘻,我看二嫂是舍不得离开二哥。放心吧,二哥是俊,但我们是不得和你抢的!”公孙娅继续调侃道。 “哈哈哈,就是,就是!”刘天燕也附和道。 令狐华雄两口子闻言,都涨红了脸,不知如何回答。 “哈哈哈,华雄长得那么俊,弟妹你是要看紧点。”公孙昆山也来一句,二人亲姑老表,这个玩笑还是能开。 “呵呵呵,昆山莫说了。再说,华雄只有打道回府跪核桃啦!”赵璂再补一刀。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韩蕙兰心中咯噔一下,不由得又看了看马车,马车的帷幔已放下,里面继续有笑声传来。 这群女子除刘天燕和公孙娅、蔡姿外,都可以称之为美人,年纪最小的三个尤其出彩。韩蕙兰越想越觉得可怕,面色也越沉重。 城外的田野,成片的油菜花好不壮观。期间的田埂上稀稀拉拉的有几株杂树,成群结队的蜜蜂与蝴蝶在穿梭忙碌。 一些早到此地其他游人也在四处游荡,有蒙童在扑蝶驱蜂,有人摘花挖菜,还有的吟诗作对…… 射柳是文人雅士的游戏,此等雕虫小技,赵璂等习武之人哪肖为之?天平学堂出来的几人是以读书为主,得益于燕子坪的传统,他们也是粗通拳脚,不是寻常只会埋头苦读圣贤书的呆子。 人群散开,三三两两的走在一起。 “十三叔,这两个月进步如何?”坤熙问轩辕煜相。 “小有所得。和天燕、昆山比还是差得远。”轩辕煜相老老实实的回答。他现在算是彻底服气了,要想有武学所成就必须下苦功才行。 “十三叔谦虚了。以我看,你现在与两个月前比,有一个质的飞跃。”公孙昆山道。 “哦?”轩辕煜相疑惑看着公孙昆山。 “不是小侄拍马屁。十三叔,此前你是不是觉得习武很容易?现在你是不是认为要想有点成就很难?”公孙昆山问道。 “是啊。以前,我随便练练就会了,那些侍卫都不是我对手……”轩辕煜相突然住嘴,脸上也不自在起来。以前人家是看在他是皇子的份上,逗他开心呢,兴许还是人家把自己当猴耍。 “现在十三叔知道了差距,不但没有灰心,反而更加用功,奋起直追。这是最难得的,你贵为皇子,不辞辛苦、迎难而上的行动和决心,在我看来比多长几分功力、多会几个招式更难得,更重要!”公孙昆山道。 “不错。昆山言之有理!习武本就是靠经年累月的打磨与苦熬,唯有下定决心,咬住不放,持之以恒的坚持方有成效,此外再难有捷径”。坤熙接着道。 叔侄三人边走边聊,除了给轩辕煜相打气外,三人又把最近两月彼此的经历做了交流。 黄攀和令狐华雄两对夫妇走在一起;赵玮姐弟三人与公孙娅、蔡姿在山坡上挖野菜;刘天燕、轩辕娜、柳淳、令狐青萝四人聚成一堆在比划着什么;成沧、东方渠与公孙冬山三兄弟正同黄莲、成溪、慕敏在油菜田中穿梭打闹;令狐家另外的三兄弟在看另一伙人玩射柳的游戏;亚瑟端端带着赵璂送给他的小獒四处乱闯;郑三秋六人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琪哥,你快过来一下!”赵瑞一边喊一边朝赵璂三人这边跑了过来。 “何事?”赵璂转身迎向赵瑞。 赵瑞在三人身前一丈的地方停下,接着道:“前面有人被蛇咬了!” “这有啥奇怪的?是毒蛇吗?”轩辕煜相道。 “不是,蛇被我打死了。被咬的是位小姐,姓崔,好像是崔大学士的孙女,所以姐姐让我过来叫琪哥过去一趟。”赵瑞道。 “崔大学士?那是崔庸家的,那快过去看看。”轩辕煜相道。崔家有两个孙女都也是皇室的人,作为长辈的相国公自然清楚。 三人快步跟着赵瑞来到姐弟三人之前挖野菜的地方,刘天燕四人也闻讯而至。人群团团围住中间的人,看不清期间的具体情况。 赵璂跟在赵瑞身后,四人行走在狭窄的田埂上。突然一股强劲的掌风从菜花丛中劈向赵璂,仓促间赵璂快速滑步向前,内力轻吐,把前面的赵瑞推出一丈开外。迅疾转身举掌迎向偷袭者,“呯、呯!”四掌相接。赵璂终于看清来人:瘦长的脸上胡茬横生,额头沟壑密布、目光凌厉、嘴唇紧闭,宽肩长臂、粗腰大脚。赵璂后退一步,对方纹丝不动。 “阁下何人?”赵璂问道。 轩辕煜相被身后的公孙昆山拉住,此时二人也屏气凝神,严阵以待。赵瑞也很吃惊,转过身来时也感到莫名其妙。 “闵端!如此偷袭行径,不觉得脸红吗?”公孙昆山认出来人,拳师榜的第四人——混元掌闵端。 “哼!堂堂丐帮帮主,如果连这点风浪都经不起,还有啥资格行走江湖?”闵端冷冷的道。传言他从来不会笑,无论何时都板着一张马脸。 “阁下何意?”赵璂道,对方既然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那他的底细多少还是有数。 “听闻赵帮主不到百招就把甄一毙于掌下,两度与东方松对战,都是你笑到最后。老夫想来亲自会会阁下,看看是不是如同传言的那般厉害。”闵端依旧冷冷的说。 “好!请前辈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赵璂道。 刚才二人只是试探性的对了一掌,表面上赵璂要弱一点,但闵端是有备而来,赵璂则是仓促应战。 闵端点了点头,不再言语,立在原地。看来今天二人之战是在所难免的了。 刘天燕那一群人也发现这边的异样,都转头瞧了过来。轩辕煜相和公孙昆山快步跟过来。 “怎么回事儿?”刘天燕问道。 “没事,闵端要和我比试一场。这里?”赵璂一边回答,一边穿过人群。 地上一个身穿翠绿色长裙的女子耷拉着脑袋靠在赵玮的肩上,大半个脸被刘海遮住,看不清容颜。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拉着一家小姐的手焦急的低声呼唤:“醒醒,小姐!小姐,醒醒!” “她并未被蛇咬,只是被吓到了。”令狐青萝道。 “那就好。娜娜,青萝姐还有赵瑞,麻烦你们三个把这位小姐送回去,然后直接去酒楼等我们。”赵璂道。 “是。”三人领命。 轩辕娜弯腰抱起昏迷的崔小姐,往城内而去。 “闵前辈,我们去对面农家的院子吧。免得踩坏庄稼,也免得惊扰他人。”赵璂道。 “随你。”闵端无所谓的道。 “五姐,你去把我们的人都聚拢,等我与闵前辈比试完后一起回城。”赵璂对刘天燕道,既是比试,就不用分生死,有实力不俗的公孙昆山在,当不会出啥岔子。 众人往百丈外的院子走,黄攀与令狐家几兄弟看到这边人群移动,也主动靠了过来。 赵璂抬头环视一圈,在不远处发现了两道熟悉的身影——龙鲤和轩辕坤泽。二人混在人群中,也没有过来相见的意思。看来,闵端或是准备进梁王府,奇怪的是,天机庐还不知道此事。 公孙昆山已早一步来到院中,与主人交涉好。 赵璂深吸一口气,双手垂在身侧,催动真气在四肢百骸行走,静静的站在场中。其余人等肃立在房檐下,耐心等待。 闵端双手交叉,暗运内劲,全身关节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 “嗨!”闵端低喝一声,右拳朝赵璂的左肩攻了过来。 赵璂身往右侧,左手握拳格向来拳,右手成掌推向闵端前胸…… 当年柳太平与闵端二人大战了二百多回合才取胜。今日的赵璂单以拳脚论,肯定与巅峰期的柳太平还有差距。 转眼间,二人拳来脚往,交手已过三十招。赵璂还未使出降龙掌,而是抓住机会主动以双掌接受闵端的进攻,把对方刚猛的劲道化为己用。得益于最近两月黄七郎的言传身教,赵璂的内功修为进展更快。闵端只感到自己双掌的内力在与赵璂双掌相接后,如同泥牛入海,顿时消失无踪。心中疑惑不已,再次加大进攻的内劲,还是如此。于是横下心来,运足十成功力,掌风中隐有风雷之声。赵璂只能以降龙掌应战,内劲宛如游龙在他的双肩至掌间游动翻腾。 “轰!”两股磅礴的劲道相撞,发出巨响。檐下之人,只觉得有一股气浪袭来,蔡姿紧紧拉住赵玮的手才没有被推到墙边。屋檐的青瓦被震下不少,院子角落里的簸箕和箩筐被内力推至院墙下,正在踱步的鸡也被惊的咯咯乱飞。 再看场中,赵璂后退三大步,闵端是双脚已踏破青石板,深陷其中。 “闵前辈,多谢手下留情。在下输了。”赵璂拱手道。 “哼!”闵端脸色愈发阴沉,目光如刀的盯着赵璂,不置可否。微曲双膝,纵身越过院墙,转眼消失不见。 公孙昆山拿一锭银子给院子的主人,一行人启程回城。 “帮主,我觉得吧,刚才应该起平局。闵端是接下了那一掌,帮主也没有受伤,只是后退三步而已。”柳淳道。 “如果一定要比输赢,定生死,确实可以按平局看。但,单纯竞技而言,那就是输了。所谓棋高一着,就是这样。闵端微丝不动,帮主后退三步方稳住身形,说明两者还是有些许差距。闵端估心中估计也不服气,无奈帮主主动认输,他作为前辈实在也说不出再战的借口。故而气鼓鼓的离开。”公孙昆山解释道。 “呵呵,闵端是赢了。却则高兴不起来,如果仔细推敲起来,他这个赢还有点勉强,实在是不值得称道。”轩辕煜相道。他对这个侄子的修为认识又深了一层。 所有的人都聚在巴蜀味道酒楼,店主为每位客人赠送一只粽子过节。 青年文武才俊齐聚,有了半日相处,彼此都已熟悉,讨论起来顾忌也不多,气氛也相当热烈。 轩辕娜回来告诉赵璂,她们今天送回去的人正是汉王的另一个妻子——崔梅汐。实在有些奇妙,可惜当时没有看清踏的容颜,赵璂心道。 赵璂发现柳淳看令狐青萝的眼神有点怪,公孙冬山看到黄莲就有些魂不守舍,韩蕙兰紧张兮兮,轩辕娜完全是第二个刘天燕。赵瑞与成溪不时斗嘴,慕敏和成沧则在一旁煽风点火。 有宴岂能无酒?忧心的、失落的、兴奋的、忧伤的都喝了不少。 第73章 树静风摇 风生水起 赵璂等人在酒楼推杯换盏、觥筹交错的时候,公孙瀚东独自一人来到汉王府。在安允才的安排下,他与黄七郎、卢微二人交谈甚欢。公孙瀚东与黄七郎都有相见恨晚的错觉。侍郎大人乘兴而来,欢喜而归。 次日,黄莲未与成忠全、刘天燕等返回城北较场。既然有更好的师父,哪里还需要舍近求远? 卢微经过深思熟虑后,决定收公孙娅、东方渠为义女义子,收公孙冬山和亚瑟端端为徒弟。四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给震惊不已,赵璂也给卢微深鞠一躬表示感谢。有燕子坪的影响力加持,四人在其他兄弟姐妹面前就不再那么自卑与胆怯。 四人在赵璂、安允才、黄攀等人的见证下完成拜师、收义子义女仪式。当前四人以燕子坪为荣,未来也许燕子坪会以他们为傲。 赵璂派人把来自播州的万宏宇、祝良才邀约到礼仁坊,完成当初的约定。 二人目前寄住在祝良才姐夫杨家全家中。杨家全出身播州一土司家族,苗人,乃巡城营一校尉,手下有兵卒千余人。他当年曾在云中前线同成忠全一道杀敌,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交情不深。 巡城营一是朝廷用来安置在前线受伤后无法重返战场的勇猛武人的,其次就是解决那些无所事事、不服管教的将门、大族后裔的吃饭问题。平常他们只负责皇城外、外城墙内大街小巷的治安巡逻,无权进入室内抓捕人犯。即使在大街上抓到作奸犯科之徒,根据其罪行分送到京兆府与刑部,不负责后续事宜。 为有效节制和管束这帮人,巡城营名义上由兵部统辖,但三名正副统制及五大校尉都由皇帝亲自任命,他们也只听从皇帝的命令。统制人选不是王侯就是悍将,否则镇不住那些自命不凡的家伙。巡城营也是继禁军、大内侍卫、黄羽卫后,皇帝直接掌控的人马。 京城权贵遍地都是,有很多人都是京兆府惹不起的,巡城营刚好弥补这一空白。 赵璂专程去城北校场看了看,与巡城营统制宾阳侯蓝懿碰了个面,又和师兄公孙海天简单切磋几招,得到他的认可跟赞赏。第一次踏进位于皇宫高墙西侧的黄羽卫衙署,同令狐文博谈了两个时辰。其后带着令狐华雄、黄攀去丐帮分堂了解最新情况。原计划让向天峰、刘天燕来做赵璂的护法,一北去草原,一人被关在校场,黄攀要负责谍报处理,赵璂与丐帮的联络人选最终落在令狐华雄的身上。 天机庐的谍报证实,是龙鲤引荐闵端进入的梁王府。二人之间交情不浅,此前因龙鲤是丐帮长老,天机庐灯下黑,没有太关注他的关系网。 “攀哥,请你传信给黄伯伯。麻烦天机庐把丐帮所有七代以上的弟子都仔细甄别一遍,堂主以上的,他们的关系网能挖多深就挖多深。我回府后把已知的情况及这些人的名单让华雄抄一份给你,缺失的部分我会让总堂尽快送来。”赵璂对黄攀道。 “天机庐犯了与黄羽卫相同的错误,很多人做事固步自封、不思进取,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也提醒我们,很多事情还没有做实做细。要想立于不败之地,必须要早一步摸清对方的底细。帮主放心,卢姨与家母都在京城,她们都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只要我们尽快查漏补缺,迅速行动起来,还为时不晚!”黄攀神色凝重的回答。 “好!此事就拜托攀哥了!黄羽卫那边你也可以多走动走动,有些信息可以共享,其间的分寸你自己把握吧。”赵璂接着道。 黄攀点头答应。 “华雄,我看三嫂对你是一往情深,深怕你飞了。”赵璂调侃道。 “呵呵,华雄惧内。不要看你三嫂个子不高,嗓门却大,只要她狮口一开,华雄立马就怂。”黄攀道。 令狐华雄无可奈何的看着二人,俊逸的脸上闪过几丝忧郁。 “好了,华雄。你回去还是与三嫂通通气,大丈夫自有功名要追逐,不能总逗留在闺房不是?她韩家在晋绥是名门望族,但放在京城算不得什么。待你日发达了,她还敢继续做那河东狮?”黄攀继续道。 韩蕙兰父亲是晋绥道按察使,她以韩家长女身份嫁给作为次子的令狐华雄,心有不甘,时常甩脸色给夫君看,好得华雄俊逸不凡,让她稍感宽慰。后入京捡到一个三等威骑尉的低等爵位,让韩蕙兰腰杆在大嫂面前直了几分。前日与丈夫同去南城踏青后,发现黄莲几人不但姿色远超自己,性格更是豪放不羁,这又让这个困于闺阁的女子对夫君放不下心来。 令狐华雄轻轻吐了一口气,心中也有些堵得慌。赵璂让他担任临时护法,他是无话可说,这不但让他能加深与赵璂的感情,还能了解到很多不为人知的内情,更可以提升武功修为。可这些,不一定能抵不住小肚鸡肠的妇人,那些胡搅蛮缠。 “华雄,可有难处?”赵璂见令狐华雄一直不说话,问道。 “没……没有。帮主想多了。”令狐华雄道。他与韩蕙兰成亲三年有余,还无一男半女,闲言碎语不少。但是,此事哪能说出口?加上担任赵璂的亲随,可算是天赐良机,只有傻子才不干。 “好,你与三嫂明天就搬到王府来住,免得天天东奔西跑。”赵璂道。 “是,帮主!” 在黄羽卫的统一协调下,清扫西关盟之事已全面铺开,令狐彩玉不甘寂寞,参与行动中来。成溪、慕敏、赵玮和公孙娅四人就没人督促练功,被公孙民萍带到汉王府,让卢微一同管教。王府内美人云集,女流众多。 黄七郎悉心教导黄莲和成沧,黄莲的剑法已很有根基,黄七郎并未让女儿舍弃之前所学,而是帮其查漏补缺,另外传授她一套掌法,同时以自身修为协助爱女增进功力。 对于成沧,功力和修为都还浅。黄七郎直接打散他之前那点微不足道的内功,完全从头开始修炼内力。眼下成沧是最惨,可一旦他完全领会到师父功法的精髓,必将一日千里,进展神速。在器械上,黄七郎仍然让成沧练习成家枪法。 赵璂隔日去东宫给父母请安,逢五入宫陪祖父母。不但要指点柳淳的枪法,还得当黄莲的陪练,处理帮务。赵瑞受命给公孙冬山、东方渠和亚瑟端端三人传授成家枪的入门招式。赵玮则替刘天燕的班,为轩辕坤礼、包梓、蔡姿、梁璐璐四人授业。卢微也进入状态,不分早晚督促几个晚辈有心练功。 二露及耶格四人都没闲着,四人也是用功不辍。他们利用王府资源,在安允才的帮助下,购买书籍、工具和实物,在熬鹰养犬、养马捕兽等方面彼此学习,收获颇丰。 时光飞逝,转眼已到盛夏。 白程长老与慕容顿从扬州来到京城,二人详细汇报了扬州分舵半年来的情况。目前已有近六十名丐帮子弟,陆续到扬州富商官吏的府上担任护院或随从。完全按照赵璂当初给出的条件与东家签订约书,对方每三个月支付一次酬金给分舵,分舵每月按照个人得六成的比例发放到具体的个人手中。这样个弟子每年能为分舵带来八到十两银子的收益,不但可以让当事人自己甚至他们一家人过上相对稳定的生活,还能减轻分舵压力,同时也扩大了丐帮的影响,是一举多得的良策。 “白长老,慕容护法,四月底财帛堂余堂主来京城,我与他、柳长老一起商讨了几天,都觉得在富庶的大城,都可以全面推开此事。由你们二人来牵头执行,各分舵所得收益一丝一毫都必须用于帮务。各分舵必须做好账目管理,分堂及总堂的执法弟子有权随时查阅账簿。该账簿每年造册誊抄副本送财帛堂存档。具体的条陈由你二人、执法长老会同财帛堂的人一起拟订。”赵璂对二人道。 “是!帮主。”白程和慕容顿躬身领命。 “京畿道达官贵人众多,你们先从这里开始。而后中原道、两江道等陆续推进。你们在培训弟子时注意发掘人才,充分调动他们的积极性,特别是高阶弟子。你们只有四个人,那么多地方跑不过来,必须尽快找到可靠合适的帮手来一起完成此事。段堂主、米舵主,京城情况远比其他地方复杂,你们一定要用心处理此事,与白长老和慕容护法一道精心准备、找准突破口,不要急于求成,有序稳步推进。”赵璂继续道。 “是,帮主。二月以来,我们都在积极准备。打算先从保定、沧州、邯郸等几个地方先试一试,等有经验了再推广。”京畿道分堂主段杰道。 “好。那就与按照你们的计划来。”赵璂道。 “帮主,财帛动人心。我担心有些人会因此忘了本,一门心思往钱眼里钻。”慕容顿忧虑的道。 “嗯,你的担心很有道理。所以在挑选人的时候一定要首重德行,注意加强这方面的警示。我们任何时候都不可忘记帮规,更不可忘记立帮之本。慕容护法想得周全,诸位那就在花些心思看看如何有效堵上这方面的漏洞,形成文字报告后尽快交我及总堂。”赵璂道。 “是,帮主!”慕容顿道,看来选他做护法真是选对了。 “华雄,淳哥,你们得多跟白长老、慕容护法多请教请教。”赵璂对二人道。 “好的,帮主!”令狐华雄与柳淳双双答道。 赵璂还通过白程给丐帮的四大路长老追加任务:各路在当事人自愿的基础上每年挑选二三百名左右的青壮弟子,男女不论,送往张掖受训。赵璂还特别强调,此事现在是柳长老亲自负责,望各分舵好好配合。 黄莲未出现在城北校场,让一众青壮的宗室子弟个个失魂落魄好些日子。虽然其中大部分都是有妻室的人,也知道她是长公主义女,且长公主的两个亲子就在现场与大家一道受训,不敢明目张胆的对她怎么样,可多看几眼,解解馋终归是好的。 令狐青萝与轩辕娜都有中上之姿,但在这些阅女无数的天潢贵胄眼中就差强人意了。 “老七,你有没有听说谢莲是被汉王藏在府中独自享用了?”一个壮实的粗眉大汉对轩辕煜阁道。校场高台的阴影下,两个男子正在交谈。 “四哥,你听哪个在乱嚼舌根?汉王不是这样的人!”轩辕煜阁道。 “哼!城中都传开了,说汉王未娶妻先纳妾,金屋藏娇,把谢莲早就收入房中,是以他从西北回京后,就不让谢莲再来校场受训。”四哥继续道。在这里受训的人有爵位的不多,都是拐弯抹角的亲戚,那就只论辈分,不谈品级。这个四哥名轩辕焕然,从名字看就知道是宗室远支,只能从“焕“字的火旁分辨出与当朝太子同辈。轩辕皇室祖宗规定后世子孙以木水火土为偏旁起名做辈分,出了五服就不得与皇家嫡系用同一个字辈,但要用相同的偏旁便于区分长幼。 “不是谬传就是谣言!反正我是不信,汉王我见过两次,不是好色之徒。不信,你去问问煜相。”轩辕煜阁辩解道。 “嘿嘿!人心隔肚皮,汉王年轻气盛,又没有成亲,我就不信他放着眼前的这样天下少有美人不动心。你说,你对谢莲是不是也有点想法?”轩辕焕然继续道。 “说实话,第一次与汉王见面就是因为她,我从关外返回来参加选拔也有几分这个因数。后来她成了长公主的义女,名义上她还得称我一声舅舅。这让我郁闷了好久!”轩辕煜无可奈何的道。 “唉!是啊。想想要是把如此可人儿搂在怀里,那是多么………”轩辕焕然突然住口。 “多么什么啊?继续说啊?”一个女声在二人身后响起,刘天燕和轩辕煜相出现在他们身边。 “呵呵。没什么,谢燕和十三来了。”轩辕焕然讪讪的道。 “告诉你们,汉王是我兄弟,谢莲是我姐妹,我不容许你们诋毁他们的名声。况且二人之间清清白白,你们听到的全是谣言。”刘天燕正色道。 “四哥、七哥。外面的人不知情可以乱说,你们是汉王与谢莲的长辈,岂能人云亦云,偏信谣言呢?”轩辕煜相道。 “那为何二人不到这里来受训?反而同居一个屋檐下?“轩辕焕然不以为然的说。 “呵呵,轩辕焕然我来告诉你答案。你们的弓马教头成将军厉害吧?你可能还不晓得他也是汉王的枪法师父,如果现在师徒二人比试在马上以枪法对阵,成将军有七八成把握取胜。要是在地上,汉王用剑的话,成将军十成十不再是汉王的对手。你觉得他还有必要过来浪费时间吗?”刘天燕有些自豪的道。 “那谢莲呢?”轩辕焕然不服气,继续追问。 “她现在有个更好的师父,以谢莲的资质和这个师父的能耐,谢莲二十年内会成为天下女子中用剑的第一高手!“刘天燕傲然回答。 “是不是哟?”轩辕煜阁也觉得刘天燕在说大话,轩辕煜相以前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听了刘天燕之言,也觉得好像还真有这个可能。 “不信就等着看!你们对她就不要心存非分之想啦。我这个姐妹,以后以后的夫君可能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比如天下第一美男、第一高手、第一富翁等等之流,你们中有人能达到这样的高度吗?“刘天燕拿二人开涮道。 “谢莲那个师父如此了得,汉王与之相比差距如何?”轩辕煜阁插话道。 刘天燕和轩辕煜相都看了看他,然后对视一眼,有些黯然的回答:“以汉王目前的实力,此人比之强大十倍,甚至更多。” “什么?“轩辕焕然和轩辕煜阁不约而同的惊叫起来。 人比人气死人。他们现在把成忠全视为无敌的存在,没想到汉王年纪轻轻青出于蓝胜于蓝,但谢莲那个神秘的师父实在是太惊世骇俗了。二人知道刘天燕是个武痴,参与集训的人中唯有公孙昆山能与之匹敌。关于这方面的话题,她绝对不会说假话。 二人心中哀叹不已。参加集训的四个女子中,轩辕娜称二人为叔祖,是玩笑都不能乱开的;谢萝是黄羽卫大统领的爱女,黄羽卫大统领品级不高,却是满朝文武都得礼敬的人物;谢燕自身功夫了得,要想从她身上占便宜,得看看抗不抗揍;唯有那天仙般的谢莲好似无啥依靠,谁知横空出世一个神秘强悍的师父? “我说,两位名义上的舅舅。拜托你们不要乱传刚才那个谣言,也不要瞎起哄。否则,让我听到了,有你们的苦头吃。你们口中的成将军是小女子的表哥,你们自己掂量掂量吧!“刘天燕丢下一脸错愕的二人,转身离去。轩辕煜相也跟着离开。 “唉!老七,看来就不该来参加这个狗屁倒灶的集训。现在好了,不但惹不起,看到她们还得躲着走!这闹的哪一出嘛?“轩辕焕然嘀咕道。 老话说,打不着狐狸,可能惹来一身骚,现在他们是连骚气都闻不到啰。 “好好练功吧!”轩辕煜阁拍了拍有些落寞的族兄,缓缓的道。 赵璂给柳淳喂完药,又与黄莲练习一套剑法,刚回到书房,已是大汗淋漓,口渴难耐。 令狐华雄正在伏案誊写资料,赵璂来到桌前,发现令狐华雄原本俊俏的脸上有三道明显的红印。 “华雄,你的脸?”赵璂问道。 “没什么。不小心蹭到墙上了。”令狐华雄红着脸,有些难为情的道。头也不抬,继续落笔。 “哦!那走路得小心点。”赵璂已看出,他脸上是指甲抓出来的印痕。能在他脸上留下记号的除了韩蕙兰还有谁? 赵璂看桌边的废纸篓都快满了,刚弯腰准备压一下,又一团废纸被令狐华雄扔了进来。 赵璂伸手按住令狐华雄的右手,轻轻的道:“把笔放下。我们去院中练剑!“也不管他是否答应,大力将其拉起。 书房外的院中,赵璂故意用刁专狠辣的剑招挑逗令狐华雄。一时间,剑气弥漫,双剑不时相击,发出清脆的撞击声。赵璂要让令狐华雄把怨气通过剑招都散发出来,故而步步紧逼,却又不伤他。令狐华雄使出十成功力,把心中的郁闷与烦恼化作丝丝缕缕的剑气泼洒出来。 这一场酣畅漓淋的练剑足足持续了大半个时辰,二人都觉得十分痛快。兄弟两相视一笑,同时收剑落地。 “好!“黄七郎不知何时来到院中。 “大哥!“ “黄前辈!“ “不错。方才我寻着双剑相击的声音而来,发现小璂的剑法又有进步,可喜可贺。华雄的剑法从开始的急躁不安、求胜心切到后来流畅自然、稳打稳扎,很不容易。看得出你的天赋也不错,日后勤加练习,遇到困难可以来问我。“黄七郎道。 “多谢前辈!”令狐华雄抱拳道,能等到他指点,实在是事半功倍。 “夫子有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堂堂男儿,岂可与妇人一般见识。走,咱们仨儿喝酒去!“黄七郎道。他与令狐华雄比邻而居,肯定是知道了昨天夫妻二人的事儿。 令狐华雄脸上有些火辣辣的,不知如何回答。赵璂已伸手过来拉他。 “听闻状元楼的鲁菜不错,我去叫上安叔,咱们今去那里。”赵璂道。 “好。就去状元楼!”黄七郎道。 原来,昨天令狐华雄给慕敏和成溪喂招,被韩蕙兰看到,顿时不悦。当场没说什么,可等令狐华雄回去后,韩蕙兰醋意大发,又哭又闹。令狐华雄只能任她折腾,韩蕙兰大小姐脾气发作,竟然动手,当然是趁令狐华雄不备,在他脸上挠了一下。她是出气了,可脸上的伤、心中的疤不知道令狐华雄几时才会淡忘? 第74章 酒楼解忧 臧平传信 四人出府的时候,看见柳淳和东方渠仍然顶着烈日苦练枪法,赵璂与令狐华雄见状相视一笑。 原来,端午那天,在刘天燕和轩辕娜的撮合下,令狐青萝和柳淳达成君子约定:在今秋与北狄擂台赛后,二人比试一场,如果柳淳能在百招内不败,令狐青萝就答应和柳淳处,至于能否成为一家人还得再说。 东方渠则是一丝不苟的践行“勤能补拙”的古训,成了柳淳最好的练功搭档。 柳淳得到令狐青萝亲口许诺,每天都劲头十足,两个月来每天有五个以上的时辰都花在练功上,在枪法上进展神速,提升极快。 虽还未入伏,天气也是相当炎热。赵璂四人穿街过巷前往状元楼。安允才的额头汗珠大如黄豆,专挑有阴影的地方走;赵璂与令狐华雄只有些许汗迹,保持着一贯的节奏;黄七郎大步流星的走在阳光下,脸色如常,不见一颗汗珠,他的修为已到了寒暑不侵的境界。 状元楼名副其实,特别是春闱开始前,来此用餐的举子为讨彩头,排队预约到此用餐。今科状元王端也曾在此大宴同年,庆贺自己檀宫折桂。 楼上的雅间已客满,四人挑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黄七郎与令狐华雄都是少见的美男子,赵璂五官也很端正、体态匀称挺拔,从容潇洒、神华内敛,加之已习惯的亲王身份及登堂入室武学修为,同样是气宇轩昂、气度非凡。几人虽安安静静的落座,仍然吸引不少关注的目光。 酒楼茶肆、妓馆赌场、梨园杂耍、码头客栈是信息集散的中心,天机庐以收集整理天下各种信息为生。天机庐及幕后东家燕子坪除了没有直接参与妓馆赌场的经营外,其他行业或多或少都有介入。但他们的探子、暗桩、线人等却各行各业都有。既然这是一门生意,只有价码合适,有不少老鸨、赌棍、江湖游侠、游方郎中及掮客都可以用听来的、看到的奇闻怪谈、隐私秘闻到天机庐各桩点换取零花钱。 “大哥,很抱歉玷污了小莲的名声!”四人步出状元楼后,赵璂抱拳对黄七郎道。民间传闻中唯有桃色绯闻传得最快,也最吸引人。酒楼中有一半的人都在讨论汉王未娶妻先纳妾之事,听得赵璂尴尬不已,满桌佳肴食之无味、形同嚼蜡。 黄七郎按下赵璂的拳头,笑着道:“江湖传闻多了去了,不用理会。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再说了,身正不怕影子斜,脚正不怕鞋歪。不过,目前在年轻一辈中,除了你之外能配得上我家莲儿的,目前大哥还真没有发现。哈哈哈哈……” “哈哈。黄先生的意思是不介意小莲入府做小了?”安允才追问道。作为亲王的轩辕坤熙肯定不止赵玮、崔梅汐两位妻室,与其以后纳其他女子进府,还不如找知根知底的。且还不论黄七郎能带来的影响,起码赵玮以后能多一个贴心的助手,这是安允才的私心。 “安老弟,年轻人的事由他们自己折腾,只要他们过得开心就好。管那么宽干嘛?”黄七郎淡淡的道。 “你们二位,莫乱开玩笑!小莲既是玮姐的姐妹,又是大哥的掌珠,我岂可有非分之想!”赵璂赶忙道。 “哦?贤弟是看不上我家莲儿了?我看公孙冬山那小子狗胆包天,对小莲惦记得很呢。”黄七郎道,真是成了精的老江湖,把所有事情都摸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日头正烈,街上行人稀少。四人沿着有阴影的墙根,慢慢往回走。 “哪里,哪里!大哥,小莲不但艳冠群芳,更是天纵之才。小弟不瞎不傻,那会看不见,只是觉得她会有更好的未来。”赵璂只能含糊其辞的回答。 “黄前辈,晚辈觉得吧此事还是两情相悦的好。晚辈就是吃亏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个老传统上。”令狐华雄道。 “嗯。华雄言之有理。”安允才道。他与皇帝赐下的宫女成亲后,二人是对他言听计从,对他也体贴有加,到现在为止三人间都没有发生任何争执与争吵,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黄七郎只是乘机表明自己的立场,也不是非要赵璂表什么态,也不再言语。 “没想到那个横空出世的年轻刀客,竟然是易东的亲外甥。”令狐华雄换了个话题。 “昨日攀哥已告诉我了,今天早上忙,搞忘给你讲。”赵璂道。 “这个叫常威的人连胜丘侗、隋隆和强洪林三人,且三人都受伤,实在是个狠角色。”安允才道。 “常威把刀客榜、拳师榜和奇门兵器榜的都挑战了,接下来会不会去找剑客榜的第五人——云楠真人?”令狐华雄道。 “攀哥说他已身在京城,暂时应该不得。”赵璂道。 “他会不会来挑战老田和成将军?”安允才道。 “我觉得他还有可能挑战小璂,你!”黄七郎转身对赵璂道。 其余三人都停下脚步,令狐华雄和安允才都看着赵璂,然后都重重的点了点头,都认为黄七郎的推断在理。易东是常威的舅舅,那么他落脚京城,必然是在梁王府。梁王这半年来不停的网络江湖高手,龙鲤是主要执行人。经过黄羽卫同江湖其他同道的努力,西关盟的势力被剪除不少,有好几条漏网之鱼为求自保转投梁王麾下。 黄七郎何等聪慧,梁王与太子一脉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轩辕坤熙作为太子长子与丐帮之主必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如今有了一个渴望成名的江湖高手,由他出面按江湖规矩挑战丐帮帮主是名正言顺,赵璂还不得不应战。如果借此重创赵璂,继而打击太子一脉,实在是一笔非常划算的事。关于赵璂与黄莲之事,十有八九是梁王府捣鼓出来的。 “帮主,你胜我小姨父和田大侠都没问题吧?”令狐华雄直言不讳的问道。 “我用剑的话,应该可以。就不知道这个常威是不是成师傅的对手。”赵璂道。 “老田比隋隆,成将军比强洪林,排名都只高一位,如果天机庐的排名可靠的话,二人与常威应该在伯仲之间。”黄七郎道。 “常威会不会还有后手和绝招?”安允才不安的道,此事非同小可。听闻那个姓常的,非常狂妄跋扈,与强洪林比试时,对方已住手认输,结果他依然不依不饶给了对手一刀,虽不致命,但有违规矩,为人不齿。 “安老弟放心,只要他来挑战,我必然会在现场。”黄七郎气定神闲的道。 “对,对,对!一着急就忘了有黄先生这尊大神在。”安允才拍了拍脑门,不好意思的道。 “依我的估计,这个姓常的,比西门烈和东方松之间差距还不少。小璂,不用紧张,咱们这次不用剑法,用枪法加棍法,保证一样可以胜他。走,回去后我就把这些日子在枪法上揣摩出来的心得教给你!”黄七郎快步向前。 有了黄七郎的定音一锤,三人心中的压力顿时烟消云散。 山衔落日、水映新月。状元楼送来了四份葱烧海参、油焖大虾、糖醋鲤鱼和九转大肠等特色菜肴。这是赵璂特意给西门茵、黄莲母女,韩蕙兰,安允才两个妻子及卢微、公孙民萍四拨人点的。另外还有一份同样的菜肴送到礼仁坊五号院,让赵夫人与赵璜享用。 暮色中,黄七郎仔细给赵璂、赵瑞和成沧三兄弟讲解由他精心改进的成家枪招式,更是亲自与赵璂捉对比划。还说等成忠全休沐的时候二人要就此好好打磨打磨,争取能再增加一些威力。 入伏后,天气一天比一天热。出生在初春的几只小犬都长大不少,还未满月就被哄抢一空。四只送给了亚瑟端端四人,余下的被轩辕煜相和轩辕坤礼抢得。其他人只能等待下次机会了。 偌大的王府中午静悄悄的,人都躲在屋内休息。宽阔的王府书房内,放着两盆冰块,梅瓶中插着几枝还未盛开的莲花。 赵璂正捧着一本书仔细翻看,令狐华雄又在抄抄写写,柳淳拿着一本书轻声的教着亚瑟端端,赵瑞与成沧则在坐在床上边的小几旁对弈。亚瑟端端在柳淳的帮助下认识了很多字,已能阅读一些简单的书籍,只是那个字嘛还是蒙童模样。这种亦师亦友的关系,让二人的感情非常深厚。一个话多爱显摆,一个对啥都好奇又啥也不懂,真是绝配。端端的脚边趴着一只毛色黑得发亮的小犬,哪怕是在室内,也咧着嘴,舌头吐得老长。 外面急匆匆的脚步打破了宁静。 安允才带着一个有点年纪的妇人进入书房。 “臧姨?”赵璂起身迎了过来。来人正是黄亚峻的夫人臧平,她还是第一次走进王府。 “见过汉王殿下!”臧平行了个万福。 赵璂连忙伸手扶住,道:“臧姨,这里没有外人,称我小璂即可。” “臧姨!” “四姑!” 其余几人都过来打招呼,除亚瑟端端外,其余几人都多少与她沾亲带故。臧平为人随和,待人真诚热情,在燕子坪很得人心,赵璂三兄弟对她也是非常亲近。 她与柳太平、黄亚峻、卢微、陈公博几人同为丐帮于老帮主的养子,所以他与柳淳的关系又有所不同。 “臧姨,请坐!”赵璂赶忙让臧平坐下,知她冒着酷暑而来,定有重要的事情通告。 “臧姨,请喝茶。”成沧双手捧上茶盏。 “小璂,你卢师父呢?”臧平环视一圈后,问道。没让黄攀过来,而是她亲跑一趟,看来此事十分要紧。 “卢师父在她的院中休息,赵瑞,去请卢师父过来。”赵璂道。 “是。”赵璂转身离去。 臧平与卢微均出身丐帮,同在燕子坪学艺长大。成年后一人嫁给燕子坪少主,一人嫁给黄亚峻,已在燕子坪刘家的大树下生活了好几十年。刘天羽不幸早亡后,臧平不但在情感上陪伴她,更是卢微能稳坐刘氏当家人位置最大功臣与助手,彼此是比亲姐妹还亲的伙伴、朋友、亲人! 臧平喝了一口茶,轻吐暑气,看着赵璂道:“小璂,我带过来的消息有点多,好坏参半,等你卢师父到了我一起说。“ 赵璂心中是有点打鼓,可无论是好是坏都得面对不是?他放松心情,微笑回答:“臧姨,辛苦你老了,冒着酷热前来。“ “这有啥。没看到冬山,他人呢?”臧平问。 “他在屋里打坐修炼内力呢。“柳淳回答。 “哦?这么刻苦?”臧平有些意外的道。 “呵呵,他呀现在恨不得一天当成两天用,除了吃饭睡觉都在练功。比淳哥还用功!“成沧接着道。 “这是为何?“臧平端起茶杯又喝了两口,不解的问。 “淳哥是为了赢过青萝姐姐,冬山哥是为了证明给某人看。哈哈,都是为了女人。”成沧调侃道。 “男大当婚,有啥可笑的。淳儿,你喜欢青萝?冬山又看上了哪家姑娘?”臧平正色道,她家今年真是走大运:长子顺利完婚,不到三月就珠胎暗结,明年黄家要添人进口无疑;次子不但高中进士,还成为吏部侍郎的乘龙快婿,本月初完成订婚仪式,有消息说黄源将很快将去户部历练。 柳淳有些尴尬,讪讪的道:“是的,四姑。” “男子汉大丈夫,怕什么!既然喜欢就大胆的去争取,四姑盼着喝你的喜酒有些年头了。”臧平注视着柳淳,语重心长的道。 “是,姑,侄儿一定努力。”柳淳盼着臧平能早点把目光从自己身上移开,以前一直有些吊儿郎当的柳淳现在就怕人家提起这茬儿。 “成沧,你可有喜欢的姑娘?”臧平转头看向成沧。 “我?姨,我还小呢,没想这方面的事。”成沧嬉皮笑脸的回答。 “你也快十六啦。遇到喜欢的姑娘可别放跑了,否则有你后悔的那一天。“臧平继续道。 “好,好,好。一定,一定。”成沧见臧平不像是开玩笑,赶紧回答。 “对了,冬山喜欢谁啊?”臧平问。 “姨,冬山喜欢黄莲,这是王府中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啦。可黄莲好像对他没哪个意思。”令狐华雄回答道。 “哦?莲丫头?小姑和七妹说,她可是外柔内刚,很有主见的女子。冬山要想赢得美人心可有的苦吃。“臧平毫不客气的道。 赵璂兄弟几人闻言彼此对视一眼,都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感情的事儿除了当事人,无人可解。 赵璂隔一天就要和黄莲过手拆招,看到公孙冬山对她如此痴迷,试图让黄莲能给冬山一点好脸色。哪知她的回答很干脆:“除非公孙冬山能赢过她,否则免谈!“此后,只要有公孙冬山的地方,黄莲都会主动回避。有了黄七郎的倾囊相授,黄莲的进展一日千里,莫说公孙冬山,就是刘天燕现在也不敢说能轻松取胜。要在武学上胜过黄莲,估计公孙冬山此生希望渺茫。 赵璂只能把这个结论放在心里,不能对外说。 卢微跟着赵瑞来到书房,待他落座后,臧平便一一说开。 今日收到的最新情况很多: 一、常威在两个时辰前被一个姓谢的老年刀客打伤,最少半年内无法用刀。 “姓谢的刀客?可是用双刀?”赵璂问道。 “这个还不清楚,二人比试时他只使一把刀。用不到五十招即伤对手于刀下。根据我掌握的情况,还无法确定此人的来历。小微,可有眉目?”臧平问卢微。 卢微摇摇头,表示也不清楚,她转头看向赵璂问道:“小璂有猜测的对象?” “如果他用双刀的话,当是仲棠先生的友人。若只使单刀,我就不知道了。”赵璂道。 “我觉得吧,此事不用猜。就是仲棠先生的手笔,此外难有他人未雨绸缪地为殿下考虑。”安允才道。 众人都表示认可,也只有他有此手段与人脉完成此事。太子殿下即便知道常威对汉王有威胁,一时半会儿也难找到合适的人手。 二、闽浙、云贵和岭南三道新近冒出不少高手,都是冲着榜单而来。 离榜单出炉不足半年,妄图扬名立万的人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纷纷露面挑战心中各自的高手。 “具体有哪些人,我就不细说。这里有一份简报,你们拿去看看。”臧平一边说,一边把文稿交给卢微。 三、苍龙堡已派出高手前往北狄,帮助北狄王室训练即将到来的两个擂台赛。 这个是意料之中的,苍龙堡在轩辕王朝、北狄、乌斯藏和吐努番,有可能还有西域其他小国,四处下注,企图能大杀四方、通吃天下。 四、西门烈在临潼露面,武功还在,身手是不如以前了。西门渤的大徒弟薛猛伤愈,与西门烈现在是形影不离。 五、常威原计划本月就挑战赵璂,不过现在只能作罢。 此计划暂时夭折,至于他伤愈后是否还有此心,就不晓得了。 六、龙鲤还算规矩,并未把丐帮的机密之事告知梁王。不过他现在王府吃香喝辣,很得梁王父子青睐。 “不枉他在丐帮待了这些年,还算有点良心。”柳淳道。 七、天机庐已甄别到西关盟安插在丐帮之中的人,具体人员由黄亚峻下次亲口告诉赵璂。他建议暂时不对他们采取行动,天机庐已对这些人实施了必要的跟踪与监控。 西关盟在江湖和朝堂、官府四处安插眼线,培植势力早已是公开的事情。只要还未对帮中造成危害,倒也不着急出手把这些钉子拔出,免得横生枝节、打草惊蛇。 八、在西关盟的撺掇下,乌斯藏蠢蠢欲动,有挑起边患的可能。 赵璂皱了皱眉,欲言又止。 九、天渠镖局几日前有一趟镖在天水被劫,多人伤亡。 “又是崆峒的手笔?”卢微沉声道。 “最少他们有参与。”臧平回答。 崆峒派与燕子坪不对付已有好多年,赵璂三兄弟早有耳闻。 “老黄已动身前去处理,你不用担心。”臧平接着道。 卢微默默点头,不再言语。 十、崔大学士听到汉王未娶妻先纳妾的传言后,说了一句:养不教,父之过。 “哼!崔学士哪是骂太子殿下?分明是在骂仲棠!”卢微怒道。 “就是!他哪敢骂太子殿下?”安允才道。 “好了。此事本就是有心人无中生有,故意挑起的是非。既然我行的正、做得端,那他的骂也就没有意义。”赵璂淡然的道,自己坦坦荡荡,何惧他人流言蜚语? 众人听闻赵璂的言语,也不好再议论什么,毕竟太子殿下、崔大学士和公孙仲棠几人身份在那里摆着的。 “臧姨,你刚才说西门烈和薛猛出现在临潼附近?“赵璂问。 “是啊!”臧平回答,她只是如实转告这个信息,并未细想。 赵璂突然站起身来,朗声道:“不好!西关盟要对轩辕城下手!” “不会吧?”赵瑞道。大家都是一惊!苍龙堡一向睚眦必报,以血还血! “完全可能!”卢微神情严肃的道。臧平脸色也为之一变,顿觉后背发凉!在来的路上她一直在琢磨常威的事,没有深思此事。根据她多年的经验判断,现在她也觉得赵璂的担心是完全必要的。 “轩辕城高手尽出,十分危险!”安云才道。 “卢师父,麻烦你去给黄大哥说明此事,请他与我等一道赶赴轩辕城,希望不晚!臧姨你去仲棠先生府上,给他说明此事。并请他去东宫代为禀报,我是没时间再去东宫亲禀了。我即刻进宫讨离京圣旨。安叔,去准备一下五六个人五天左右的干粮。赵瑞,你骑马马上去城北校场招成师傅回来,成沧、端端你们去马厩准备二十匹上等好马。华雄,你马上回去让你家兄长过来与我前往洛阳,然后去你二叔那里通报此事。我走后,王府的事麻烦你多费心!淳哥,你去让冬山准备,他也要与我一起去!”赵璂不待卢、臧二位开口,已连珠炮式的下令安排。 大家闻令而动,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救人如救火,何况是千里救援。宁可未雨绸缪,也不能有丝毫大意,面对嗜血成性、毫无人性的对手,所有人都觉得暑气似乎消退不少,手心的汗不再黏手。 第75章 洛城噩耗 王府受验 王公离京必须得到皇帝的允准,侯、伯、子爵爷出京则要到宗正府备案,把去向、时长及大致办何事都提前留档备查。 轩辕坤熙风风火火的求见皇帝,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遍,请求陛下准他即刻出京。 “轩辕坤熙,你是亲王,朕的长孙。难道天下就没有可用之人,凡事都要你汉王殿下亲力亲为?”皇帝严厉得道。 此话如同一盆冷水把刚才热血沸腾的轩辕坤熙,浇了个透心凉。愣在那里,不知如何回答。 还是太年轻,遇到事情就毛躁。 皇帝冷冷的看着他,心中既有欣慰也不乏担忧。看他吃瘪,也有些不忍。于是开口道:“你去传朕口谕,着公孙瀚东与成忠全火速前往洛阳救援,不得有误!” “汉王殿下,快领旨啊!”一旁的阚泽传音给轩辕坤熙。 轩辕坤熙回过神,连忙道:“臣领旨!”在转身离去之际向阚泽点头表示感谢。 “唉!就知道逞强,不动脑子。”皇帝看着孙儿远去的背影,感叹道。 “老奴到觉得汉王殿下不但义气可嘉,更是满腔赤忱。试问,有几人愿意为别人不惜千里奔波,更有可能负伤殒命?汉王与轩辕城是有交集,那也只限于他与侍郎大人一家。与其他人好像还没有到舍命相救的程度。他能这样毫不犹豫的前往,实在让人佩服!”阚泽道。 “哼!他可是皇长孙,岂可只逞匹夫之勇?”皇帝心中为这个孙子骄傲的同时,嘴上却一点没留情。 “汉王年幼,还未习惯发号施令和知人善用。不过,以他的聪慧,当能尽快成长起来。老奴观他进出的身形步伐,又比初见时进步不少。真是可喜可贺!”阚泽继续道。 “你尽说他的好话,不是得了他的好处吧?”皇帝玩笑着道,如果说连阚泽都不能信,那他这个皇帝也当得太没意思了。 “陛下说笑了!老奴今天还是第三次见到汉王。”阚泽神色自若的道。 “呵呵,知道,知道。只是奇怪你今天为何对汉王青眼相加?”皇帝直言道。 “老奴有好些年没有见过只讲义气不问结果的年轻人了。江湖如果没有义气,还能叫江湖吗?”阚泽喃喃细语的道。 轩辕坤熙赶到侍郎府时,侍郎夫人张瑛给了他一封短信。 “小璂:此事陛下必然差我前往,黄七郎和我二人联手,只要能及时赶到,当无大碍。让忠全几人随后跟来即可。 陛下不会让你离京,你就安心在府读书练功吧。 公孙瀚东 嘉阳十三年六月十七日” 辞别张瑛,轩辕坤熙赶回王府。 黄七郎在得到卢微的信息后,毫不犹豫就打马先行一步。 成忠全、令狐华雒与公孙冬山三人准备妥当后,火速出城跟了上去。 三人刚走,臧平与黄攀母子一起出现在王府书房。 “帮主,我已飞鸽传书洛阳,让天机庐尽最大力气组织人手到轩辕城支援。同时要求周边各桩点密切跟踪监控可疑人员。”黄攀禀报道。 “好!”赵璂道。 “平姐,让黄攀住到王府来吧,这大热天跑来跑去麻烦。”卢微开口道。她是燕子坪与天机庐的大当家,却不管具体的事务。 “好,让老二一个人住金桂坊,我和青芷都搬过来。小璂,可否?”臧平道。 “欢迎欢迎!你们来了就住卢师傅隔壁的院子。安叔,你此事你来安排。”赵璂道。 “是。殿下!“安允才道,他现在已习惯称赵璂为殿下。王府虽还有两三位比他品级高的属官,无奈他才是汉王的心腹,府中大小事情,赵璂都让安允才插手,其他人也无可奈何。是落得清闲,可也失去了皇长孙的青睐不是? “黄羽卫也做了同样的安排。”令狐华雄道。有天机庐与黄羽卫的支援,轩辕城的压力当要轻几分。期望黄七郎与公孙瀚东等人能及时赶到,把此次危机化解。 “对了,我有点事情想不通,还请大家帮忙参详参详。”赵璂对屋内众人道。 大家都默不着声,静待下文。 “陛下为何激烈反对我前去救援?同时还有训斥我的意思。”赵璂道。 “殿下,请把陛下的原话,复述一遍。”安允才道,屋内众人只有他在官场待过。 赵璂于是把面圣的过程,给众人详细描述一遍。 “哦!殿下不必担心。陛下不是训斥你,而是提醒殿下你是帅,而非将,不用事事亲力亲为,要学会用人。”安允才道。 “还有一层意思。轩辕城与皇家的关系是天下人都晓得的,但,现在是当今陛下秉政。要救援轩辕城也必须由陛下下令才行,无论是否成功,轩辕家族都必须感谢皇上的恩情。而,小璂你只是皇上的孙子之一,陛下不愿让轩辕城欠你太多的情分。”卢微道。 “是的。如果你以丐帮帮主的身份救援无可厚非,但在陛下那里,你的身份只是皇长孙。轩辕城只能忠于皇帝陛下一人,所以小璂,以后凡事关公孙家与皇家的事,你最好保持沉默。不要让陛下和太子殿下觉得公孙家族与汉王的交情远超他们的想象。”臧平接着道。 关系至高无上的皇权,哪怕是贵为亲王也必须得谨慎小心。否则,稍有差池,那就是天上与地下的云泥之别了。 有此经历,让赵璂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身份,对以后行事有了一番新的计较。 黄七郎走后,赵璂就成了黄莲与成沧的师父。黄莲已开始练习“孤月十二式”,二人接触也越来越多。黄莲看赵璂的眼神也愈来愈走样,看到黄莲含情脉脉的样子,赵璂努力克制自己,不要陷进去。西门茵每次都是静静的站在檐下看二人比划。赵璂喂招完毕,朝西门茵拱拱手,板着脸留下一句:“好好练习。”就转身离开,再去其他院落给另外的人指点一二。 如今的汉王好似成了这批年轻人的功夫教头一般,每天上午的时间几乎都花在他们身上。赵玮则会准时为他送上可口的饭菜,唯有此时才是属于二人的温馨时间。虽未正式成亲,王府上下已把赵玮当成王妃对待。所有人都明白,崔家的小姐只是汉王用来充门面的,以后她进府后如果不会做人的话,日子可不好过。 赵玮早已与赵璂开过玩笑,说崔小姐模样可人,就是胆子小了些。对于这桩婚事,就是一件十足的交易,崔小姐是其中最大的牺牲品。 安允才倒是收罗了崔家不少的事情讲给赵璂听,但他显然没有放在心上。不过,以赵璂的性格,只要崔小姐不过分,她进府后,也不会吃好大的亏。 王府还有两件件可以称为喜事的事情,那就是令狐华雄之妻韩蕙兰终于有了身孕;安允才的两位妻室也先后受孕,加上之前的令狐青芷,府中现在有四个孕妇。王府下人们私下传言,说王府位置选得好,以后汉王必将也是子嗣繁多。那可不,王府开府当晚黑豹就产了六个崽?哈哈哈哈…… 黄七郎等人离京第五天后,等候多时消息传来:黄七郎和公孙瀚东终究晚了一点点,轩辕城被袭击!大夫人、公孙锦平之母及老五公孙冬山之父公孙国平遇难,还有其他子嗣、客卿、庄丁共二十余人身亡。令狐彩玉身受重伤,黄羽卫与天机庐的人都有伤亡。 黄七郎与公孙瀚东赶到后大开杀戒,以西门烈、西门擎、常威、阮录为首的西关盟八十多人全部伏诛! “啪!”赵璂重重一掌拍在身旁的小几上,小几的四条腿断成数截,几面上掌印如同拓上去的一般清晰。他面色阴沉,眉头紧锁的盯着地面,双手握拳,心中充满不甘与愤怒。 “唉!”卢微轻叹一口气,接着道:“小璂,你不用自责,那日如果不是你察觉到西关盟的意图,轩辕城当有覆灭之危。” “事已至此。我们还是多想想以后吧。”臧平道。 “阮录是崆峒的掌律,西门擎又是何人?”赵璂抬起头看着黄攀道。 “此人甚为神秘,天机庐也无具体信息。还是从黄先生口中得知他的名字,帮主可向黄夫人打听一下他的情况。”黄攀无可奈何的道。 “令狐姑姑就是伤在此人手下,后来与仲棠交手百余招才落败。如果不是之前与其他打斗花去一些功力,二人还得多比划几招。可见此人实力之强悍!”臧平补充道。 赵玮与卢微都暗中松了口气,这次灭了西门烈、西门擎等人无疑又断去西关盟的一条臂膀。 “殿下,令狐统领求见!”安允才带着黄羽卫大统领令狐文博进入书房。 “见过殿下!”令狐文博行礼道。 “文博统领不要多礼。请坐!”赵璂道。 其余三人又与令狐文博见礼后当落座。 “我刚从皇宫面圣出来,陛下命我专程来王府向殿下禀告轩辕城遭袭一事。既然平姐和刘夫人在这里,想来殿下已知晓结果?”令狐文博看着轩辕坤熙道。 坤熙点头表示已知晓。令狐文博碍于身份,不能随意进出王府,如无陛下旨意,那是万不可行的,否则就是犯了天大的忌讳。 他在王府待了不过盏茶功夫,黄攀与安允才就亲自送他出府。 赵璂和卢微来到西门茵母女居住的小院,如实告知轩辕城之事。 听闻兄长最终还是死于非命,西门茵神色黯然,久久不语。这是他作恶多端,自食其果怪不得谁。卢微二人也没有劝解的言语,黄莲握着母亲的手,轻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 良久。 “小茵,令兄等虽是我们的敌人,而今即已殒命,当能赎去部分罪孽,仲棠等人是不会让他们曝尸荒野的。如果你想去吊唁,也不会有人阻拦。”卢微道。 “唉!不必了。我与他早就没有兄妹之情,只是想到他的结局最终还是如此凄凉,心中多少有些难过。”西门茵道。 “天道轮回,因果自有天意。大嫂,还请不要太为此伤神。”赵璂安慰道。 “嗯。多谢兄弟!你们以后面对苍龙堡该咋样就咋样,不用顾虑我的感受。这是我知道的苍龙堡高手名单,有的听闻过他们的师承来历,有的只知道名字,绝大部分是从未见过面的。希望能对你们有所帮助。”西门茵一边回答,一边从袖中拿出叠好纸张交给黄莲,示意她给赵璂。 “多谢大嫂!”赵璂起身接过,抱拳称谢。 “小茵此举实在让我佩服!希望在你们夫妻二人的帮助下,武林能早归平静,江湖能少几分杀戮。”卢微郑重的道。 赵璂、卢微、公孙瀚东等人从来都没有要从西门茵身获取情报的意图,今日她主动提供,真是意外之喜。但她脱离苍龙堡多年,其中有价值的能有多少,日后方知。 次日一早,卢微与公孙民萍带着一大群人赶赴洛阳奔丧、探望伤者。客居王府的人只剩下柳淳、赵瑞、亚瑟端端三兄弟,臧平及令狐青芷、韩蕙兰两姑嫂,黄莲母女。 夜深人静,暑气褪去大半,人们陆续进入梦乡。 赵璂还在打坐修炼内力,除了房门外黑豹有节奏的呼吸声外,别无他响。 突然,一高一矮两道身影落在黑豹身边,它还未抬头就被一记重击打晕,没发出一丝犬吠。然而,黑豹头颅着地的声音还是惊扰到赵璂,他迅疾起身抓起几上的鸱吻剑,闪身躲在黑暗中。 屋外来客并未破门而入。 “小璂,开门。我是天哥!”门外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 “师兄?”赵璂惊诧的道,这么晚了,师兄跳墙而来,不知所为何事。 “是我。”公孙海天答道。 赵璂右手放开剑柄,点燃烛火,打开房门,侧身而立。一道强劲的掌风迎面劈来,赵璂身后是墙,退无可退,只能举掌仓促相迎。 “啪!”一声脆响,桌上烛台被内劲逼翻。赵璂胸口一闷,手掌发麻。横移一步,准备反击。 “小璂没事吧?”海天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关切的问。 “没事儿,师兄。这是?”赵璂疑惑的问,刚才那一掌的劲道可不像自家所学。 “不急,待为兄来为你解惑。先来见过谢前辈!”海天错开身形,从他身后出现一个瘦小的老头。胡须虽花白,面色红润如婴,目光如炬,身高还不到海天的肩膀,却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蒲花怪侠谢主舜!赵璂老早就听仲棠先生说过,二人的交情可追溯到孩童时期。 “赵璂见过前辈!”赵璂抱拳躬身道。 谢主舜摆摆手,转身对门外道:“墙边的朋友,你也现身吧!” 海天和赵璂逗感到意外,看来二人的修为与这个前辈还是有不小的差距。 一个娇小玲珑的身影左手提剑于芭蕉丛走出,整个王府只有她发现了这两个不速之客。 “小莲?”赵璂开口道。 “姐夫,没事吧?”黄莲道。 “没事儿,是我师兄有事找我谈。你去把安叔叫来,然后回屋休息吧。”赵璂吩咐道。 “是!”黄莲转身离去。 “前辈,师兄请坐!只是茶水已冷,请勿怪罪才好。“打发走黄莲,赵璂开始待客。 “你的修为很不错,比常威那小子强不少。仲棠的心血没有白费!”谢主舜道,看来他只将赵璂看作江湖中人。 “谢前辈夸赞!晚辈还得继续努力才是。”赵璂道,那日听臧平说是一个瘦小的老年刀客伤了常威,赵璂首先想到的就是此人,果真如此。 “常威当日就是伤在我刚才那一掌下,你竟然无事,看来我和仲棠都瞎操心啦!”谢主舜继续道。 “多谢前辈手下留情!“赵璂道。 “刚才那一掌只比常威的少一成功力,你仓促间应战能全身而退,实在难得!”谢主舜道,他要试出赵璂的真正实力,故而没有留情。他原本以为自己这一掌最少可让赵璂气血翻涌,不能言语,必须运功片刻活血畅络才行。 “黄七郎一走,你府中的防卫弱了不少。今日我与前辈前来,阖府上下只有黄莲发现,但她的修为有限。”海天道。 “是的。目前一时半会还没有合适的人。”赵璂道。 “这个你不用担心,父亲已有安排。我和谢前辈就是为此而来。前辈与父亲有约,谢前辈经过这段时日对你的暗中观察,认为值得他守护。前辈答应留在汉王府五年,但还有些事情需要与你当面谈。一为不惊扰旁人,二也是查看一下你府中的防卫力量。“海天继续道。 “多谢师父,多谢前辈,多谢师兄!”赵璂又一次起身抱拳称谢。 说话间,安允才带着热水进来,他为三人续上新茶后,静静的站在赵璂身旁。 “老夫喜静,你在府中随便给我一个僻静的院子,不用仆人丫鬟。每日只要把水缸的水备满,每三天送一次吃食、炭火备齐,我只吃兔肉和猪肉,果蔬随便。喜辛辣,能吃酸。自己做饭,院子自己打扫,除你与安老弟外其他任何人不能打扰我。第二,每年报酬是白银一千两。我只负责府中的安危,如果要外出办事,无论大小每次一千两另外计算。其三,赵璂你可以每隔半月找我切磋一次,每次代价是剑南烧春三坛。好啦,这就是我的条件。”谢主舜一本正经的道。 “没问题,没问题!安叔,此事就有劳你来安排。”赵璂道,这个谢老头,很有意思。 “好的,殿下!谢先生,你稍等,我去去就来。”安允才带着,抬腿出门。 “志坚,你等等。谢前辈入住王府的事请保密,不要对任何人说起,他的用度以后由你亲自负责,最好莫要委托他人。”海天嘱咐道。 “大公子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安允才道。 “小璂,谢前辈与父亲的关系想来你也清楚,日后他的生活就是拜托你了。原本还想和你切磋几招,这大半夜的,不太好。我就先走了,明天一早还得入宫当值!”海天道。 “师兄放心!小弟一定把前辈安置妥当,一众需求绝对不会怠慢。“赵璂回答。 “先辈,那我就先回了。”海天朝谢主舜抱拳道。 “嗯,走吧。休沐的时候,过来陪我喝两口。”谢主舜道。 “好的,好的。”海天身影一闪,消失在夜色中。 “前辈,请喝茶!”赵璂道。 谢主舜喝了两口茶,起身来到屋外,弯月西沉,寂静安宁。 赵璂跟在他身后,看到黑豹还直挺挺的躺在地上,赵璂蹲下轻轻抚摸着那颗偌大的头颅,脉搏强劲。赵璂把它抱起来放到院中,然后拿出汗巾盖在黑豹的鼻子上。 “你这是为何?”谢主舜不解的问。 “藏獒很记仇,今晚不明不白遭袭,醒来后它会四处找下手的人。我和安叔的气息它很熟悉,前辈与天哥的很陌生,那他就自然会把你们视为敌人。所以前辈以后如果发现黑豹对你有敌意还请不要在意。”赵璂道。 “哦,原来如此。那你是想用自己的气息,掩盖我与海天的气息?”谢主舜道。 “是的。不过作用不大。这是它们与生俱来的本能。如果可以的话,请前辈入住后,立即沐浴更衣,把今日所穿的衣服鞋袜全扔掉。不然,我只能把黑豹先栓起来。”赵璂道。 “没事儿。让它来找我,我正好可以逗它解闷。”谢主舜道。 赵璂心中咯噔一下,黑豹是不可能伤得了谢主舜,那吃亏的只有黑豹。自己总不能为了一只犬,而怠慢这位好不容易请来的大神吧? “怎么?你怕我弄死它?“谢主舜道。 “呵呵,獒犬虽有些灵性,但兽性仍强,还请前辈手下留情。“赵璂讪讪的道。 “老夫不是残暴嗜血之人。”谢主舜有些不悦的道。 “是晚辈多虑了,请前辈海涵!”赵璂抱拳道。 谢主舜不再言语,默默的看着前方。赵璂只能肩并肩的与他站在一起,抬头看天。 “姓黄的丫头,你快去睡吧。除非你爹来,否则你那点身手不够用啊!”谢主舜突然道。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近及远的从院墙外传到赵璂耳中。 第76章 各奔前程 运河别友 黄七郎最先返京,他把事情的经过详详细细给赵璂、西门茵等讲述了一遍。 那个实力强悍的西门擎是黄七郎见过的,苍龙堡西门家族武功仅次于西门渤的人。此人年过七旬,绝对的武痴,平素除了练功基本不露面,所以连西门茵也不知道他的存在。估计他也是苍龙堡的杀手锏之一。黄七郎早年曾有与他交手的经历,最终险胜,故而印象非常深刻。 这次公孙瀚东等能将他与西门烈几人斩于剑下,应当是削去以苍龙堡为首的西关盟两三成实力。 轩辕城遇袭,大老夫人、老五公孙国平等多人伤亡,分散在各地的公孙家后裔都赶回洛阳奔丧,依例他们的后裔应为其守孝三年。故,随成忠全返回京城的只有赵玮和慕敏。 次日早朝后,成忠全被陛下钦点为晋绥道云中郡主将。在远离烽烟十多年后,他将重返北疆前线。公孙瀚东从礼部左侍郎变成了兵部右侍郎,兼任刚成立的蕃政院尚书,成为名副其实的正二品大员。 汉王府中,赵璂与成忠全师徒二人坐在书房品茗,旁人都退到室外。 “师父,你计划带哪几个兄弟去云中?”赵璂问。 “原来是想把随我去犒边的几人都带过去,现在成沧与华雄都还留在洛阳,只能先带柳淳与赵瑞过去。还有四降我也要带上,他们几兄弟养马有一套,希望他能把那些战马给我养壮了。”成忠全回答。 令狐华雄和成沧作为轩辕城老夫人的外孙,为外祖母守孝虽不用三年,再怎么也得过了七七四十九天才行。轩辕城是世家大族,规矩不少,估计二人最少得半年后才好返回。 “好的!其他呢?”赵璂问。 “让赵瑞多带点辣椒和花椒吧,到了那边这些东西不好找。”成忠全道。 “呵呵,对,对!陈年火腿也带上几条吧?”赵璂道。 “有的话当然可以。我们虽不是去那边享福,但思念家乡和亲人的时候,闻一闻、尝一尝这些味道还是可以的。”成忠全微笑着回答。 “戍边卫国,责任重大,辛苦危险!师父受累了!”赵璂起身抱拳道。 “作为男人,沙场老人这些都没有什么。如果你不受累我不吃苦,哪里会有今日国内的安宁与繁荣?我们不怕流血拼命,就怕没能守住国门,让身后的疆土惨遭外族蹂躏,我华夏子民沦为蛮夷的奴仆。”成忠全严肃的道。 赵璂默默点头,心中肃然起敬。 “小璂,陛下一直没有让你出现在朝堂,是在考查和试探你与太子殿下的反应。你暂时也勿担心什么,只要干净利落的赢下擂台赛,其他的事情当会水到渠成。” 成忠全喝了口茶,接着道:”有些话仲棠不好说,后天我就要远离京城,今天咱们师徒好好聊一聊。此后你我之间就是君臣,不必再以师徒相称!”言语间有些失落。赵璂作为他的大弟子,真的很出色,如果不是皇孙,就凭枪法一样能扬名立万、功成名就。 “师父,请讲!无论身份如何变换,在小璂心中你、仲棠先生和卢师父是我一辈子的师父。”赵璂道。 “小璂,我是带兵的将领,你是皇长孙,以后只能是君臣,不然有啥后果你心中应当清楚。你以后在其他人面前,特别是在陛下与太子面前都不要再谈及,你与我及仲棠之间的师徒关系。这个一定要记住了!”成忠全语重心长的道。 “好的,师父!”赵璂无可奈何的答道。 “另外,与轩辕城、玄武宫都要保持适当的距离,不可显得太亲近。” “低调行事,夹尾巴做人。孝敬长辈,帝后及父母面前一定要多走动,尽孝心、表孝行。对宗室的事也要上心,主动出席各王公府邸的活动。” “太子殿下除了你外,还有好几个儿子,你要多思考如何帮他的同时让他又放心你,万不可让他觉得你对他有威胁。遇到事情多找太子商量,他是你的亲生父亲。哪怕有些事情你已有了计较,也要做做样子。记住,你的所有功劳都是太子殿下的,你只有出力的份,绝不可能贪功,更不可在陛下面前邀功。任何时候都要把陛下、太子放在自己的前面。” 赵璂默默的听着,不时点头以示回应。成忠全讲的这些,自己是有好多未曾深思,好得一切都还不晚。 “尽快完婚,一定要让崔家小姐当正妃,无论你心里怎么想。这个事情必须这么办!这也是仲棠的意思!”成忠全加重语气接着道。 赵璂面露难色,成忠全还是第一次用命令的口吻和他说话。其实他何尝不知,太子妃也是这样想的。皇后在赐婚懿旨上没有明确赵玮与崔梅汐谁正谁侧,把决定权就给他,这也是对他的一种试探与考验。 “还有,慕敏不能长住在王府。她家在京城有宅子,也可以与令狐家其他人或者住我家都可以。总之,让她尽快离开王府。” “你除了用功练武外,一定要多读书。多与翰林院、国子监那些读书人接触。按皇律,宗室不可结交重臣,你出入仲棠府时一定要注意。次数一定要少,二就是光明正大的走正门。丐帮的事务多交给长老、堂主去做,再选两个丐帮老人留在你身边协助你。” “最后,我后天出城的时候你断不可来送我!” “小璂知道了,谢师父教导!”赵璂回答。成忠全虽是武将,这些年的经历不是白过的,他的肺腑之言,对赵璂来说弥足珍贵,远胜金银珠宝、秘籍经典。 “好了,说完正事。咱们一起去看看那个谢老怪,听仲棠念叨几十年了,还没有见过本尊。“成忠全长嘘一口气,轻松的道。 “好!我去拿酒。”赵璂道。 两天后,成忠全带着柳淳、赵瑞、四降三人出北门,奔长城而去。为他们送行的有赵玮、赵璜、慕敏、亚瑟端端和二露、耶格、哈斯尕鲁七人。寒露霜降四兄弟从出生到现在,二十多年了,兄弟四人还是第一次天各一方。兄弟二人虽是七尺男儿,心中还是有些酸楚。四人已走出老远,二露仍站在原地,目送弟弟北行。 慕敏不想回西城自家的宅子,就一个人住进了礼仁坊六号院成忠全家。赵玮带着蔡姿也回到五号院。这样一来,汉王府的人气顿时少了大半! 结义的兄弟姐妹中,只有亚瑟端端一人还留在王府;薤山七姝中令狐青芷和黄莲还在。刘天燕与令狐青萝休沐的时候也会入住王府。赵玮不长住王府后,给轩辕坤礼、包梓授艺的任务就落到了黄莲的头上。仲棠的外孙女梁璐璐也跟着赵玮、蔡姿去了礼仁坊。 亚瑟端端基础很弱,在枪法上还未入门,现在勤练基本功。没了柳淳这个陪练,耶格与哈斯尕鲁只能硬着头皮与主人一起学习枪法。赵璂每天只需要花盏茶功夫为三人示范讲解,每天上午余下的时间几乎都与黄七郎父女在一起。 在黄七郎毫无藏私的点拨下,赵璂在剑法、枪法、棍法与内功修为等方面都有明显进步。黄七郎不但能自创武功,对于传艺授徒一事更是有过人的独到本领。 公孙瀚东、成忠全、令狐彩玉、申屠疆等人也是人中龙凤,武学大家。可在授徒一事上与黄七郎差距不小。赵璂心中计算,按照黄七郎的教徒方式,一年的效果比之前三年还多。这就是为何他只用短短十多年的时间,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剑客成为天下第一的原因。 离与北狄的擂台赛也越来越近,在赵璂的软磨硬泡及黄莲的帮助下,黄七郎终于答应为参赛者指点一二。但不是所有人,赵、黄二人不算,最多再增加五人。到底给哪几人开小灶,赵璂有点头疼,琢磨了半天决定还是让海天师兄去挑人比较稳妥。 入夜后,赵璂只身来到公孙尚书的府中,把此事告知师父及师兄。 “黄七郎的身份还必须继续隐藏,梁王府即便怀疑也无法确认。老大,你觉得挑哪几个人合适?”公孙瀚东问海天。 “所有参赛人中,以拳脚器械论小璂无疑最强,接下来是昆山和天燕,后面是黄莲、令狐青萝、轩辕煜阁、相国公、轩辕焕然、长公主的二位公子、轩辕娜、轩辕坤和、闻稳、聂舒。其他人可以忽略。”海天掰着指头一一道来。 “昆山还在洛阳,那就算了。我看就天燕、青萝、煜阁、煜相和谢家老大五人吧。”公孙瀚东道。 “好的,父亲。”海天回答。 “这个事情小璂不要出面,让相国公去和梁王谈,但务必保证莫外泄黄七郎的身份。小璂,煜相知道黄七郎的真实身份吗?”公孙大人问道。 “天燕姐是知道的,我曾经嘱咐过她。她有没有给十三叔说就不晓得了。”赵璂回答。 “相国公是个谨慎细心的人,即便知道了,应当也不会外传。”海天道。 “这样最好,人选定了。地方也不能放在汉王府,就麻烦黄七郎走两步,去相国公府上授艺吧。此事尽快办理,早练一天就多一分胜算。”公孙瀚东道。 “是,父亲!”海天回答。 苦等四个月,郑三秋、黄源等人新科进士们有了各自的去处。郑三秋将去他祖父心心念念的江南,到金陵府下的一个县任县丞;黄源去江淮盐道衙门历练;万宏宇被都察院相中,将被派往闽浙道任职;伍辰宇、祝良才则进到刚成立的蕃政院。 五人中,目前郑三秋品级最高,为从七品;黄源、万宏宇为正八品;伍、祝二人从八品。与号称清水衙门的都察院比盐道衙门显然要好得多,看来黄源那个吏部侍郎的准岳父出力颇多。 赵璂在回味巴蜀酒楼为五人设宴庆贺,安允才与赵璜作陪。 郑三秋、黄源、万宏宇正好同路,三人就结伴同坐官船,沿大运河南下。 京城运河码头上骤然热闹起来。通过吏部考选的新科进士们一大半有了官职,不少人要到地方任职。天气炎热,大多数人都选择坐船离京。近几天到码头为这些官老爷送行的人一波接一波。 赵璂带着赵璜、亚瑟端端二人也来给南下的几位故人送行。 “殿…,殿…。哦,赵公子,你也来了?”田成康的声音传来。 赵璂向右转身,看到树荫下站着田成康、刘科裕和张瑞轩三人。 身着儒衫的三人,一人一柄昌州折扇,笑意盈盈的朝赵璂拱了拱手。赵璂三人还礼后,也站到树荫下。 他们当然也是来为郑三秋和黄源送行的,三人现在都去国子监。赵璂只是给安允才说,把他们三个都留在京城吧,以后可以多几个巴蜀的老友,剩下的事情他就没问了。 “呵呵,难道我不能来?”赵璂笑着反问。 “能,能。赵公子能来,当然是对他们最好的送别礼物。”刘科裕道。 “辰宇,人呢?”赵璂环视一圈,没看到要留在京城的伍辰宇。 “他在帮黄源搬行李。”张瑞轩道。 “哦?黄源行李很多?”赵璂问。 “哈哈,那倒不是。黄源不是定亲了吗?这要远行,不得去给他未过门的媳妇打个招呼?”田成康道。 “哦!” 码头上,仆从、书童或管家模样的人正忙着把各自老爷的行装搬运上船。树荫下,即将赴任的官场新贵们正与送行的人们话别。远行的人神采飞扬,激情澎湃,渴望在仕途上大展拳脚、一展抱负。送行的反而神情落寞,有担忧、有不舍、有失落、有难过。 “走,我们去船上看看!”赵璂一边说,一边领头而行。 “好!”几人跟在他身后鱼贯而行。 刚至船边,郑三秋和伍辰宇就出现在船舷处。 “赵公子!”二人也没料到赵璂会来郑、黄二人送行。 “三秋、辰宇!”赵璂回应道。 待二人下得船来,一群人往码头高处走,把通道让了出来。 “崔原值!”郑三秋突然开口道。 一个正在下台阶的青年闻言止步,望着上台阶几人。 “哦。原来是郑克胜。”崔原值停下脚步,回答道。 赵璂已走到崔原值面前,一边微笑着抱拳作揖,一边打量自己这个未来的妻兄。着白衫的崔原值崔琦中等身高,清瘦单薄,神情严肃,不苟言笑。见赵璂朝他拱手示意,只是同样回应一下,并无开口交谈的意思。虽看不出傲气,也能看出他对几人的冷淡。 崔琦身后跟着一个中年汉子和两个年轻的伴当,三人都背着包袱,手提精致书箱。看来三人也要随他赴任。 不同于郑三秋等人,久居京城把崔家肯定已把崔琦的饮食起居考虑准备妥当。郑三秋也有家仆跟着进京,据闻已被他打发回融州去接祖父,然后再去金陵汇合。黄源由母亲臧平一直陪着,这次南下只有一个书童陪着。 赵璂稍稍打量崔琦两眼,视线便越过几人,在他们身后不到十丈,还有一小轿停在那里。小轿的旁边除轿夫与丫鬟外,还有三四个中年文士。 “原值兄,你南下去何处?”伍辰宇问道。 “我去岭南,你们呢?”崔原值淡淡的道。 “岭南?有点远啊。我留在京城,克胜兄将去金陵,黄子华到扬州。”伍辰宇回答。 见崔琦等停下脚步,他身后送行的人都在耐心等待。从轿子侧窗也伸出一张秀丽的脸庞,关切的注视这边,不正是崔梅汐崔三小姐么? 岭南不但路途遥远,民生也较凋敝,难怪崔原值高兴不起来。不知道吏部的人是故意给崔家上眼药讨好人,还是崔琦的性格得罪了哪位大人?总之,岭南、关外及云贵三道是大多数人都不愿去的“苦”地方。 “原值兄,这一路同行时日还长,咱们路上慢慢聊,你们先上船,好吧?”郑三秋道。 “甚好,甚好!”崔琦朝众人拱拱手,拾级而下。 赵璂的目光再次落在崔琦身上,崔琦单薄的身体步履还算从容。赵璜推了推赵璂,又指了指岸边崔家那拨送行的人,欲言又止。赵璂轻轻的摇摇头,迈步往右边拐了十几步,站在码头一显眼的高台上。 几人东一句西一句的聊着,等黄源到来。 “克胜,令祖总算能圆他的江南一游之梦啦,真是可喜可贺!”赵璂道。 “不知道祖父是否愿意前去,他年事已高,也不知父亲会否同意他远行?”郑三秋道。 “克胜兄,你此次要协助知县牧守一县,责任重大,万勿让当地百姓失望,切莫辜负令尊令祖的期许。”赵璂道。 “是,殿下!三秋一定恪尽职守、严洁自律,多为百姓做实事。”郑三秋郑重的回答。 “我想请问几位,何为父母?”赵璂继续问道。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他为何有此简单又奇怪的问题,不知如何回答。连一向口直心快的田成康都一时语塞,尴尬的用手挠了挠脑袋。 “父母不就是生我们,养我们的人吗?”亚瑟端端回答道。他看了看这群读书人,奇怪他们为何回答不了如此简单的问题。 “是的。那为何百姓把县太爷等又称为父母官呢?”赵璂接着问。 几人又开始沉思起来,他们与赵璂认识时日不短,只是如今身份有别,不知他今天为何有此一问。 “窃以为,百姓把知县、知府等以父母官称之,是希望自己受到不公不正的时候,或是被人欺负又无力反击时,能够有人如同自己的父母一般站出来为自己撑腰、讨说法!”张瑞轩严肃的回答。 伍辰宇、田成康都点头表示认同此理。 “瑞轩此言与我的想法相同,还有一点我要补充。大家都以为自己拿的是朝廷的俸禄,与百姓无关,故而对百姓的关切就不那么上心。可朝廷的俸禄来自哪儿?不就是依靠百姓所交的赋税吗?因此,百姓才是官吏的衣食父母!官吏只是受朝廷委派到地方,管理、组织、教化、裁决百姓的事务而已,绝非他们的什么’父母’!诸位以为,然否?”赵璂盯着几人,语重心长的道。 “殿下的意思我明白了!三秋谨记在心,力争做到为官一任,造福一方。”郑三秋道,说完后与另外几人连同赵璜一道郑重行了一礼,赵璂坦然受之。一切言语都在其中,唯亚瑟端端不明其理,一头雾水。 臧平陪着黄源姗姗来迟。 南下的官船解缆启程,岸边的人纷纷挥手作别。赵璂看到崔梅汐也走出轿子,使劲的挥动着手绢。 “臧姨,攀哥要回来了吧?”赵璂问臧平。 “传信说,能回京过中秋。快了,快了。中秋一过,你们又要北去大草原。唉,还真是怀念你们小时候,起码都在一堆儿。想了走上几步都能见着。现在倒好,东一个西一个,南一个北一个的。想见见不着,想喊无回音。”臧平伤感的道。 人生不就是这样吗?孩子小时天天盼着长大,长大有了出息,就得各奔东西,当父母的无不日夜牵肠挂肚,祈求上苍庇佑他们能平安健康。加之王朝地域辽阔,东南西北地形、气候、习俗、贫富等相差巨大。大川大山星罗棋布,险关恶道不胜枚举,每次生离都可能成为死别。 “臧姨,扬州富庶,也并不远,此去全是水路,你大可放心。我一会儿回去就让慕容顿去信扬州分舵,请帮中弟子对黄源多多照应。”赵璂开导道。 “臧姨就多谢小璂啦!老二还是第一次远行,我是有点放心不下。有了帮中弟子照拂,我就放心多了。”臧平稍稍宽心了些。 “走,成康、辰宇你们几个,今天臧姨高兴。咱们一起回去,臧姨做几个拿手菜,请大伙聚一聚。”臧平转身又望了望只剩一点黑影的官船,举步回家。 “好!我来给臧姨打下手。”张瑞轩接话道。 “四弟、端端你们去把玮姐和母亲、慕敏也接过来吧。人多热闹!”赵璂吩咐道。 第77章 草黄叶衰 出征擂台 黄七郎是个言出必行的人,每天往返在汉王府与相国公府之间,悉心为公孙瀚东指定的五人查漏补缺。 轩辕伯府并未因循守旧,四十九天一过,就让公孙昆山、令狐华雄、黄攀、成沧、东方渠几人返京,知道他们都有公事要做、有前程要闯。公孙安平非大夫人所出,也将在守孝百天后重返自己的岗位。 随几人入京的,还有黎云胜。燕子坪派出在西湖受伤后痊愈的郑罡与他的师弟章华,到山丹接替黎云胜。郑罡个人的实力肯定不及老黎,加上章华,应当不会影响山丹马场那边的整体战力。 “黎叔,崆峒派彻底与西关盟断绝往来了?”赵璂问。 “在老黄的策划下,你卢师父、老黄、蓝前辈、郭前辈、老伍和我,灭了掌门、堂主、护法等骨干二十多人,拆了他们的总堂,凡是手上有命案的全部废除武功。崆峒的名号虽在,却也只与一般的拳馆无异,能拿得出手的最多二流身手。短时间内很难恢复到半年前的水平。对西关盟而言,这点实力很是鸡肋。加上现在的当家人路云龙是一个很正的人,武功目前不咋样,但人品却是一流。”黎云胜道。 崆峒派是西关盟旗下与虎头寨、苟家庄、麒麟洞齐名的四大支柱,也是十大门派中唯一一个与苍龙堡结盟的。这些年崆峒派在掌门麻太郎的带领下,作恶多端,那名声真是如同挂在山巅的粪桶。不时出黑拳、使阴招与燕子坪作对,成为西关盟与中原武林对抗中冲在最前面的打手。 这次燕子坪四大客卿出动蓝、郭两位,加上四个一流高手,黄亚峻和刘天丞是打定主意要把崆峒派从十大门派中除名,没有让其灭门就厚道仁慈的了。 “经过大半年持续不断的打击,苍龙堡经营多年的西关盟损失严重,不但实力下降,还让有些观望骑墙之人认清现实,不敢与西关盟走得太近。自从西门烈几人被灭,现在江湖中谈西门而色变的现象逐渐改变。据天机庐各地的信息汇总,西关盟的探子、暗哨几乎都停止活动。与他们联系紧密的狼魈和血蝙蝠生意也下降很多。”黄攀接着道。 “不可松懈,持续跟进。作为枭雄的西门家族不可能就这么认输,他们一定是躲在暗处,等待机会。”赵璂道。 “是的。唐门、狼魈和血蝙蝠是西关盟旗下干脏活的主力,黄攀啊,希望天机庐的弟兄们尽快把他们的老巢找出来,力争早日铲除,这会让武林少去不少冤魂。”黎云胜道。 “是的,黎叔。这三颗毒瘤比兔子还狡猾,每次都差那么一点点。不过,弟兄们一定会继续努力,不达目的誓不罢休。”黄攀回答。 白程长老与慕容顿在京畿道又招募到近三百余青壮弟子帮众,其中女子有七八十人。由京兆分舵分舵主米平领队去山丹。他返回后也将成为帮主赵璂的护法之一,京兆分舵的舵主由副舵主杨桡接任。 白长老与慕容护法负责为官宦商贾等看家护院一事,已有序铺开,京畿道分堂主段杰对此则颇为上心。作为首善之地的京城对护院的需求极其巨大,当然此中带来的利益也是相当诱人。既然总舵已放开口子让他们按照拟订的章程做,堂主舵主们岂会甘于人后? 秋风起,蟹脚痒。两江道出产的湖蟹大量运到京城,内务府送来两筐肥美的贡蟹。扬州盐商刘宏也派人专门送了几筐到分堂,委托帮中弟子转给赵璂,说是自家蟹田产的。刘家送来的螃蟹竟然比贡蟹还大。安允才按赵璂的吩咐把湖蟹分给寄居在府的亲朋好友,当然礼仁坊五号院、公孙尚书府也不会落下。 东西再好,也不能多吃,这不就出事了。 令狐华雄之妻韩蕙兰已有四月身孕,原计划中秋节过后就返回玄武宫安心养胎。不料贪嘴,多吃了几只螃蟹,当晚便肚痛如绞,不幸早产!好得其余三位孕妇无碍,否则这螃蟹的罪过就大了。 “华雄,事已如此,你也不要自责了。你和三嫂都还年轻,孩子还会有的。眼下要紧的是,把三嫂身体和精神调理好。”赵璂安慰道,这是他最近两天第五次踏进这个院子,虽不能进到令狐华雄两口子的卧室,每次来都要事无巨细的查问,以减少心中的愧疚。这个事怨不到他身上,可作为主人和兄弟赵璂也当上心不是? “唉!都怪我,安叔提醒过我的,说孕妇吃一只尝一尝鲜就可以了。唉……”令狐华雄两天两夜没有合眼,疲惫不堪、自责不已。 韩蕙兰出身官宦之家,但久居相对贫瘠的晋绥道,难以吃到水乡湖鲜确也不足为奇。 “华雄有啥需要直接找安叔,不用客气。青芷姐姐、玮姐、敏敏你们就多陪陪三嫂吧。”赵璂对几人道。 “这个不用你费心。你忙去吧。”赵玮道。 与赵璂一同走出院子还有臧平,她现在是王府女眷中最年长的,各方面经验都很丰富。 “臧姨,三嫂性命无碍,但亏损严重,可有啥好方法补救?”赵璂问。 “小璂不用操心这些,我们自会处理。只是他们夫妻二人以后想再要孩子可能有点难了。唉!”韩蕙兰作为自家儿媳的亲嫂子,实打实的姻亲,臧平肯定不会马虎。 “哦?是大夫说的吗?”赵璂停下脚步,急切的追问。 臧平点了点头,眼中充满怜悯与无奈。 “唉!”赵璂重重的叹了口气,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除了遗憾,还能怪谁? 转眼就到中秋。长公主邀请黄七郎夫妇到府过节,刘天燕、令狐青萝与黄莲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申末,赵璂则陪同父母一起入宫,要与祖父母一道赏月。 在皇帝的寝宫修德殿前,为祭月而设的香案早已准备妥当,一个中年太监领着几个小内侍在悉心照看着。 梁王夫妇及世子轩辕坤泽、周王夫妇及世子轩辕坤厚比太子一家到得还早,在修德殿前小声交谈,等候召见。梁王一改往日的冷漠,热情的与兄嫂打招呼。 “侄儿给梁王叔、周王叔请安!”轩辕坤熙恭恭敬敬对二位叔父行礼道。 “坤熙不必多礼!”周王回答微笑着道,梁王点头回应。 “三位殿下,陛下有请。”内侍过来传话。 看来今日皇帝只通知了三位最年长皇子,其他人都未获邀。 三家九口人进殿行礼完毕,依次落座。殿内除皇帝、皇后外,还有几位年长的妃嫔。 “今天是中秋佳节,往年宫中都要大肆热闹一番。一来今春朕刚过完大寿,没必要再铺张浪费,二呢就是朕这些日子想清静清静。所以就宣了你们三个年长的过来陪朕与皇后等说说话,赏赏月。”皇帝道。 “赏坤熙、坤泽、坤厚每人一对玉兔,你们几个大人就算了。”皇后道。 “谢娘娘赏赐!”三个孙辈齐整整的躬身回答。 去年是皇帝秉政以来灾害最重的一年,朝廷赋税紧张,年初皇帝大寿各地的贡品、贺礼是不少,让内务府府库充盈些许。现在看来,帝后都没打算大手大脚的开支。 “陛下、娘娘,时辰已到,请进香。”内监总管寇公公道。 “好。”皇帝起身来到殿外,其余人鱼贯而行。 满月高悬,四周宁静如野。清幽的月光洒在明黄色的琉璃瓦上,反射出迷人的圣洁之光。执戟握枪的侍卫笔挺的站着,枪尖上隐隐闪现的寒光警示着这里是不可擅入之地。 香案正前方挂着宫廷画师新近画成的月神图,钦天监、礼部的官员静立在侧。 香案得左右各有一桌,桌上摆满各种瓜果,还有几束桂枝,最醒目的当然是桌子中间那两个硕大的月饼。从御花园采下不久的桂枝新鲜得很,空气中都弥漫着沁人的花香,让人心醉。 总管太监寇公公用尖锐不乏醇厚的嗓音,抑扬顿挫的诵读由礼部拟写的祭文。祭文辞藻堆砌,悦耳悦心,但华而不实,不过很是应景。 颂毕,皇帝来到香案旁,内侍端来银盆,皇帝净完手,礼部的官员双手奉上一炷特制得长香。 皇帝手持点燃的长香对着月神图拜了三拜,举头凝视苍穹上高悬的玉盘片刻,然后把香插到香炉中。 皇后也依礼上香。 皇帝亲手把写着祭文的黄纸点燃,投进香炉。 内侍取来一把精致的银刀,请陛下为大家切分月饼。 吃完月饼,祭月仪式就算完了。 内侍领头,一群人踏着月色默默的往御花园而去。皇帝不开口,其他自然禁声,连脚步也轻了许多。 “老三,你们哪日动身北上?”皇帝问道。 “双方约定九月初九那天开赛,我们打算二十动身北上。”梁王回道。 “擂台设在何处?”皇帝继续问。 “两国的缓冲地带,一个叫苏尼特的地方。云中往北约四百里吧。”梁王道。 “哦?朕曾经去过那里,有几个不大的水洼子,甚为难得。”皇帝道。 “这次擂台赛,是双方宗室的一次较劲。我泱泱华夏,数千万子民,断不可输给数量不过百万有余、只会牧马弯弓的蛮子。”皇帝道。 “是!父皇!这就要看坤熙、煜相等人的表现了。儿臣马上杀敌没有问题,可一对一的捉对厮杀,就力有不逮。”梁王的脚步稍微停了一下,扭过已向后转了一半的脸,恢复节奏,继续向前。 皇帝与梁王的话一字不落的传到所有人耳中,既然王叔点了将,他就不得不回应。 “陛下,请放心!臣一定竭尽所能,尽全力确保皇室神威不减,我轩辕王朝的威名不坠!哪怕流血负伤也在所不惜!”轩辕坤熙沉声道。 “好,好,好!能胜固然最好,败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世上没有常胜的将军,需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坤熙你们都还年轻,是我轩辕王朝未来的希望。擂台上刀剑无眼,除了力争取胜外,还要懂得保存实力。老三啊,这次擂台朕除了要看到胜利外,还要看到所有人必须平安的回来!”皇帝道。 “父皇,双方都是练家子,哪个没几分脾气?儿臣可不敢保证他们在台下是否会私自约斗。”梁王道。 “陛下,御花园到了。”寇公公的声音传来,刚好打断皇帝与梁王的对话。 太子夫妇闻言,步履已变得沉重,坤熙感受到父母心中的不安。箭在弦上,哪能不发?他握了握拳头,再轻轻松开,心情归于平静。无论前面是刀山还是火海,都必须一往无前的冲过去,至于结果如何,到时当知。根据天机庐与黄羽卫收罗来的消息,北狄那边与西关盟勾结,有几个人实力不俗,但他相信自己的身手,更相信师友的能耐。 御花园的桂花香气更为强烈,桂树上挂着精致的宫灯,里面换了较细的蜡烛,不甚明亮。 树影下轩辕坤熙看到了阚泽的身影,他在离皇帝不到二丈的地方站着,鹰隼般的目光注视着全场。 坤熙不由得想起那个叫包梓的小太监,天赋不突出,可那能吃苦的劲头实在让人感动。练功不到一年的半大人儿,竟然可以与王府侍卫斗个旗鼓相当。以后有空,是要为其指点指点,架不住数十年后就是阚泽第二了。 御座前的桌案上摆放着瓜果糕点、香茶酒盏。另有七八张稍小的桌子,也摆着各种吃食,每张桌前摆放着三个绣墩。 早到的嫔妃和宫娥、内侍跪迎圣驾到来。 “都起来,入座吧。”皇帝一边说,一边入座。 “谢陛下!”众人起身,各自按照自己的品级坐到相应位置。 满月高悬,清晖泠泠。月宫清冷,人间欢腾。帝王家的团圆之夜才拉开帷幕。 “来,来,来!赏月怎能无酒?大家共饮一杯吧!”皇帝今日兴致颇高,刚坐稳就要喝酒。 …… 北狄大草原,青草泛黄,晚间还有些微凉。天幕中的那轮明月今夜格外明亮,视力好的人可以看清百丈之外的羊群。 一个破旧的帐篷里,四个汉子正大口吃肉,大碗喝着酒。 “这马奶酒与中原的粮食酒比,差得有点大!”刘洋道。 “是。不过在这人烟稀少的苦寒之地能喝到酒,也很不错了。”向天峰道。 “喝多了,都是醉,那感觉都一样。”说话的是禽察尔。他很有语言天赋,经过大半年的相处,他的中原官话说得字正腔圆。 “比武的日子定在重阳那天,我们也是时候南归,与帮主他们汇合了。”向天峰道。 “刘叔,你认为帮主现在的修为到哪一步了?”一直沉默的三霜开口道。 刘洋放下筷子,一口喝干杯中酒,并未着急回话。其余三人也停下手来,都在静等他的答复。 “半年前,老黎、老田我们三人都认为,如果帮主用剑与人进行生死大战,当能与云楠真人一较高下,只用拳掌与闵端也是旗鼓相当,用枪加棒的话肯定能完胜成忠全。”刘洋缓缓的道。 三人对视一眼,还是不太满意这个答案。 “刘叔,又过了小半年。还有高人指点,你觉得综合起来有没有进入十大的可能?”作为结义兄弟的向天峰关切的问。 刘洋沉思片刻,接着道:“年初与老黄同战东方松,二人都是以伤换命才取得的先机,而东方松最后还是死在海天的剑下。可见十大的实力是多么恐怖。就是说我与老黎、老田联手也最多能和排名第十的人斗个平手,要想取对方性命是相当的困难。帮主虽有高人指点,底子也过硬,奈何时间还是有些仓促。我个人觉得今年的高手榜,帮主的排名不会太高,更进不了十大。但,如果与人搏命的话,非十大高手难以获胜。” “哦!在不到弱冠之年就如此厉害,也是相当难得!”三霜道。 “好了,你们三个现在联手都还不是我的对手,少去想那些过于遥远的事。喝完,都去练功。咱们明天就缓缓南行,争取再搞到几匹好马。”刘洋道。 …… 西北的山丹皇家马场,一座用来了望的高台上,几个汉子提着酒壶也在赏月。 “柳兄,听闻马上又有一批新的弟兄抵达,其中还有不少女子。这是打算让大家长住下来吗?”章华问柳太平。 “老章。你觉得此地如何?”柳太平反问道。 章华灌了一口酒,说道:“金张掖银武威,与天府之国的巴蜀和鱼米之乡的江南比是要差不少,但与干旱荒凉的西域比要强百倍。” “是啊,这么好的地方,就是人太少。”郑罡接着道。 “丐帮数十万弟兄,如果有五分之一愿意迁居河西,不但能自食其力满足温饱,还能帮助朝廷稳固边防,何乐不为?”柳太平道。 “想来,这也是柳兄自告奋勇前来此地的初衷?”郑罡道。 “是的。丐帮弟兄大多是失去土地的贫农及他们的后裔,还有无依无靠的孤寡,且都不是游手好闲之辈。以前苦于生计,又无人牵线领头。只能舍去脸皮,为一口残汤剩水去乞讨。西北地广人稀,特别是甘凉几州,不但土地肥沃,有利耕作,关键是很多地方还未开垦。但此地又临近边关,若无朝廷点头,我等也不可能在此落脚。这次赵璂借着黄羽卫的光,先试探性的派出青壮弟子前来受训。除了协助马场防卫,帮忙养马外,也是在为以后王师西出玉门关,大规模移民实边打前站。眼下及后面陆续到来的弟子不但要勤练武功,接下来还要练习战阵和弓马,为大军西征做准备。”柳太平道。 “但,赵璂目前只是皇长孙,他还不能主导朝局。万一他不能成为储君,我们这些努力不是白费了吗?”章华道。 “那也没关系。起码我丐帮在甘凉二州的实力大增,这些受过训练的弟兄无论将来是留是走,都能获益。”柳太平微笑着回答,他举起酒壶朝东方晃了晃,也喝了一大口。 “咳!咳!”郑罡被酒呛了一下,接话道:“柳兄,原来是做生意的高手啊!这真是一笔包赚不赔的买卖。哈哈哈哈…” “柳兄,那些女子到底如何分配?这可是僧多粥少,不够分啊!”章华问道。 “我也在为这个事头疼,你们可有啥主意?”柳太平收起笑脸,郑重的道。 不但郑、章二人,他的两位护法许麟、宋威也都摇了摇头。这确实是很伤脑筋的事儿! 赵璂叫来白程、慕容顿和段杰,把帮中事务做了一些安排。他不在京城的日子,由白长老会同二人共决帮务,米平返回也加入其中。 又分别给申屠疆、卢微、黄亚峻、公孙锦平、令狐文渊及赵任强写信,让黄攀寄出。 次日,轩辕坤熙带着安允才及王府长史,带着礼物,第一次上崔府正式拜见自己岳父岳母。除了正式认亲,二就是告知他们,自己即将远行。待他平安返京后,就商量二人的婚期。 轩辕坤熙选在此时去崔家,明确崔梅汐的正妃地位。就是希望他不在京城的日子,能多几个人帮他盯着朝堂,不让有心人做文章。 “大学士请留步!我们已是一家人,万勿多礼!”轩辕坤熙道。 “殿下,此去北狄请多保重!老朽在此等候殿下凯旋。”须发皆白的崔庸道。人逢喜事精神爽,崔府上下今天个个都喜气洋洋。 “好!到时候我再来陪大学士多喝几杯!”轩辕坤熙微笑着道。 “一言为定!”崔庸提高嗓门,大声回答。 出了崔家,轩辕坤熙几人又到长公主府、淇国公府拜访,最后独自一人去了公孙瀚东府中。 八月二十日,梁王带着参赛者、蕃政院、鸿胪寺、黄羽卫的官员及卫队六百多人,浩浩荡荡地出北门,向着大草原进发。 第78章 新榜出炉 朝野瞩目 又到江湖各大榜单更新的时间,今年比以往稍晚几天,可能是因崆峒派之事耽误了黄大掌柜的行程。 依惯例,榜单分三次公布。开场的是镖局榜、拳馆榜和帮派榜。间隔三天再公布拳师榜、奇门兵器榜、刀客榜及剑客榜的名单。把所有人胃口都吊起来后,方公布分量最重的天下十大高手到底花落何家。 其实第二批名单出炉后,大致都能推测出哪些人会出现在十大高手之列,唯一的悬念就是这十个人的座次到底是怎样排的。 上届十大高手中西门烈、东方松身亡,公孙瀚东退出,柳太平因伤无缘蝉联,也就是说本次十大高手中最少会出现四个新面孔。 天渠镖行位列榜单第三位;荆楚拳馆则在拳馆榜中敬陪末座;丐帮依然是天下第一大帮,少林、武当紧随其后,崆峒派的位置被泰山派取代,关外道的长白派首次入围十大门派榜单。 最先公布的三份榜单,看似无足轻重,其实不然。他们的排名将在未来数年内左右着他们的收入及人气。人气就是财源,只要有了足够的人气,无论是找他们托镖,还是拜师学艺,都会为这些上榜的帮派、拳馆、镖行带来实打实的银钱。有些镖行、拳馆为让自己能提高一点名次甚至不惜重金,想让榜单操刀人改榜,可惜天机庐是不会干自毁招牌、自绝生路的蠢事。 “玮姐,玮姐,拿到了,拿到了!”慕敏扬着手中的纸张,兴奋的对赵玮喊道。她刚从臧平那里抄来的最新个人榜单。 “快拿过来!”赵玮一个漂亮的燕子抄水,落在慕敏身边,一把夺过,快速浏览开来。 作为江湖中人,对这个哪有不感兴趣的?何况还有自己注定能上榜的心上人在其中。 上榜的十大剑客是:黄七郎、南宫冠英、白衣秀士、云楠真人、华冲、沈桥、成裕、公孙河平、木尔道长、李访。 十大刀客有:西门渤、谢主舜、孙平、常威、丘侗、白程、崔来锁、易东、徐醒、周潮均。 十大奇门兵器高手:天龙长老(禅杖)、申屠疆(铜烟杆)、令狐文渊(蛇矛)、黎云胜(软鞭)、强洪林(短戟)、吴杰(双钩)、王皓(链子枪)、熊凌霜(生铁棍)、景圆圆(燕子镖)、龚斐(开山斧)。 十大拳师分别是:了凡大师、向涵丰、闵端、田惠元、赵璂、杨宜光、窦鹏、周煜安、欧阳定波、郑罡。 “才第五啊?”赵玮喃喃的道。 “咋了?第五还低?姐夫还不到二十岁也。可是榜单中最小的一个。”慕敏道。 “呵呵,就是就是,小璂还年轻,申屠前辈、西门渤这些都是六七十岁的老人了。”赵玮也不由得笑起来,是自己太贪心了,她有些自责。 “要是我的夫婿将来也能榜上有名,那就好了。”慕敏有些羡慕的道。 “呵呵,想嫁人了?说说,你看上谁了?让姐姐我去给你说媒。”赵玮打趣道。 慕敏作为郡主如果是在滇西郡王府那一定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如今在京城却是寄人篱下。令狐彩玉重出江湖即伤在西门擎手下,听闻即便痊愈修为也要大打折扣。待她如同己出的公孙民萍带着成溪回洛阳为母守孝,公孙娅也同回洛阳;表姐青芷成亲有孕,青萝北去草原打擂;黄莲回到父母身边;赵玮在京城陪着母亲和幼弟。没想到薤山七姝中年纪最小、身份最尊贵的慕敏郡主沦落成了“孤儿”。 滇西郡王府在京城是有宅子,仆从丫鬟都不缺;她的亲舅舅令狐文博也是大权在握的人,可她就是不愿意与他们住在一起。即使她现在想回到云南,几千里的路程,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没有实心人护送,怎能放心? 赵家母女不忍慕敏一个孤孤单单的,就让她搬过住在一起。 “哼!我看上姐夫了,你去帮我说吧!”慕敏调皮的道。 “真的?”赵玮认真的看着慕敏,凝重的问。 见赵玮如此慎重,慕敏也收起笑脸,道:“放心啦!跟你开玩笑的。我可不要嫁进皇家,要找一个一生只爱我一人的男子。姐夫是不错,可不是我的菜。再说了,就算我愿意嫁,皇帝陛下会答应这门亲事么?” 慕敏说得很对,作为藩王的嫡女,莫说与皇长孙成亲,就是许给庶出的皇子,皇帝都不会答应。 赵玮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敏敏,不是我多心。我是怕你不知道此事严重性,伤了自己。既然你都明白,我就放心啦。” “可还是有另外的人不明白啊。”慕敏继续道。 “你是说黄莲?“赵玮问。 慕敏点了点头,眼神复杂的看着赵玮。 “你想知道我的意见?”赵玮道。 慕敏又重重的点头,都是自己的姐妹,平素虽与黄莲要亲近一些,赵玮待她也很不错。要让她表态说支持哪个,一时也不好作答。 “同为女儿身,谁不希望找一个能只疼自己一个的男子?可很多时候都身不由己。双方的家庭、各自的身份及肩上的责任、世俗的压力,都得考虑到。既然此生认定了他,就要全盘接受他的一切。你知道吗?那天他说要让崔家小姐当正妃,表面上我完全同意,可连续几天都没睡好。我们赵家上下为了他冒着灭门的风险,到头来一个正妻身份都给不了我。但,如果没有崔家的支持,他未来的路就很难走,甚至会有更极端的、更可怕的情况发生。即使有我不离不弃一辈子陪着,于他和生我养我的赵家又有何益?崔小姐是正妃又如何?到目前两人都还未说只言片语,而却叫了我十多年的姐姐。”赵玮把心事都说了出来。 “至于黄莲嘛,只要黄先生夫妇不反对。我不会有意见,反正他以后还可能有其他姬妾,多一个一起长大的姐妹陪着不是很好吗?再说,以黄莲的天赋,以后武学成就绝不会低,这不是相当于多了一个保镖,何乐不为?”赵玮接着道。 “好!你既然是这样想,我就放心了。我好怕你们姐妹反目。”慕敏讪讪的道。 “呵呵。我有那么小气?”赵玮拍了慕敏一巴掌。 “嘻嘻,还是一起来认识一下,这些新上榜的高手吧。”慕敏道。 她们手中的名单可比外界的要提前整整一个时辰。 今后几天酒楼茶馆、勾栏瓦肆讨论最多的肯定就是此事。 关注榜单不只是江湖中人,黄羽卫、大内侍卫处、刑部缉捕司、巡城营甚至兵部的将校司等衙门都在关注此事。这些地方的主官手中都有一份同样的名单,供他们研究分析。 这份名单同样也出现在御案上,皇帝拿着名单,眉头紧锁,不知在思索什么。看得一旁的寇公公心惊肉跳,不知道名单出了啥问题。阚泽如同入定的老僧,眼皮下垂,似木桩般杵在那里。皇帝的表情他不清楚,但心跳瞒不过他的双耳,还是一如既往的节奏,并无异样。 “阚泽,丐帮这次有申屠疆、赵璂、白程、窦鹏和熊凌霜五人上榜,是所有帮派中最多的。你怎么看?”皇帝侧过身子,盯着阚泽问道。其实丐帮还有两人上榜,排名还十分靠前,那就是黎云胜和田惠元。二人加入丐帮之事只有极少数人知道,黄羽卫是否知情,还是两说。起码目前皇帝还不清楚。 阚泽迎着皇帝的目光,坦然回话道:“丐帮人数众多,武林中到处都有帮众弟子出没,能现世的高手自然就多。少林、武当、峨眉等派的高手也不少,只是很少露面而已。丐帮弟子行侠仗义,不偷不抢、更从未恃强凌弱,宁可乞讨也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殊为难得。每逢外敌入侵,还不遗余力共赴国难尤其让人敬佩。汉王殿下是丐帮之主,也一定会秉承历代帮主的行事准则,扶危济困、行侠仗义,为国效劳、为君分忧,不计回报、不计生死。” “嗯。汉王不可能当一辈子的帮主,希望接手之人也能是个豪杰。”皇帝的脸色缓和不少。 “陛下放心,丐帮传承近千年,其中是出了几个不咋地的帮主,但都很快被赶下台甚至被长老们以帮规处置掉。”阚泽道。 皇帝直了直腰杆,接着问:“长老们权力这么大?你仔细说道说道。“看来,他对此有了兴趣。寇公公暗暗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也终于回到原处。 阚泽接下来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向皇帝做了禀报。皇帝听得极其认真,脸色也愈加柔和。 “坤熙的那些新举措,是别人教的还是他自己想到的?”皇帝问。 “老臣也曾就此问过公孙大人,他说他只给了殿下十六个字,帮中长老给了一些意见,但都是在汉王的措施下的补充和细化。大方向是汉王给出来的。”阚泽回答。 “哦。公孙仲棠给了坤熙啥妙计?”皇帝好奇的追问。 “大胆想象、细化落实;集思广益、赏罚分明。”阚泽道。 “汉王当帮主已有一年,底下反应如何?”皇帝喃喃的复述一遍阚泽的话,接着问。 “据臣所知,帮内上下对这个年轻帮主很是服气。这个榜单公布后,可能会更能让人佩服,毕竟汉王是榜单中最年轻的人,且名次还不低。”阚泽回答。 “嗯。甚好,甚好。“皇帝脸色总算有几分笑意。 崔大学士的书房内,崔庸听着长子崔逊念着一个个陌生的名字,还有这些人的简介,神态安详,好似没有听一般。 世代簪缨的书香门第之家,第一次关注江湖中事,如果传出去后,也是不大不小的奇闻一桩。 崔逊念完榜单,不再说话,静待父亲的反应。 “公孙仲棠不是汉王的师父吗?为何没把剑术传给他?还是汉王没有练好剑法,无缘剑客榜?”人总是那么贪心,年纪轻轻的汉王就高居拳师榜第五位,是千万习武之人终其一生都很难达到的高度。这个读了一辈子圣贤书的老大人因汉王是自己孙女婿之故,恨不得在各大榜单上都能看到他的大名。 “呵呵,父亲。一个人的时间是有限的,再说汉王如此年轻就能上榜,也很不容易。据护院的宁班头说,汉王是近四十年来最年轻的上榜高手。”崔逊笑着道。 “也是。满招损,谦受益。岂能把所有好事都占完了?这个拳师榜第五名到底是啥水平?与禁军或黄羽卫统领比,孰强孰弱?”崔庸继续问。 “宁班头说,他当年是与邓禄普、米其林等人一同参加的兵部武选,他二人比宁班头高了十多个名次。依他的估计,汉王肯定要比二人强,至于能否胜过公孙安平、令狐文博等人还未可知。”崔逊回答道。 “不错,不错!真是英雄出少年。”崔庸手捋胡须,满意的道。 “常大侠,恭喜恭喜啊!刀客榜第四位,名次在你舅舅之上。”轩辕坤泽把手中名单递给还在养伤的常威。 “哦?殿下,你那个大哥排第几?“常威并未着急看,先发问。 “他排在拳师榜第五,比你低一位。”轩辕坤泽道。 常威埋头仔细看了起来。 这次的榜单中,两两之间或多或少有些关系,还真应了人以类聚、物以群分的老话。云楠真人与徒弟木尔道长同上剑客榜,常威和舅舅易东一同现身刀客榜,拳师榜中向涵丰与杨宜光是师兄弟,李访与黎云胜是好友,黎云胜与田惠元不是兄弟胜是兄弟,公孙河平同令狐文渊是郎舅关系,孙平与南宫冠英是结义兄弟……… 榜单中唯一的女子高手是善使暗器的景圆圆,号称武林第一美人。已是四旬上下的年纪依然姿容未衰,追求者云集,李访就是其中之一。 “汉王不是用剑吗?怎么比拳脚还弱?难道还未登堂入室?”常威不解的问。 “剑客榜高手云集,要占据一席之地绝非易事。天机庐的榜单还是比较公正客观。赵帮主再是练武奇才也不可能样样在行。再说了,丐帮历代帮主不是以掌法扬名就是用棍法立威。柳太平在上次的拳师榜中排第三,赵璂这次位列第五也算是情理之中的。”易东道。 轩辕坤泽看了看这甥舅二人,暗道,武夫的心思还真是简单!天机庐与丐帮关系匪浅,连他这个天潢贵胄都知道,天机庐这次没有让赵璂现身剑客榜,八成是为隐藏他的实力而故布的疑阵,用以迷惑对手。要知道赵璂的师父可是曾经的天下第三高手,他的成名武学就是剑法,他不教赵璂练剑,谁信?就算赵璂不是剑客榜前几人的对手,作为公孙瀚东费心十多年教出来的得意嫡传,能入拳师榜前五,还打不过剑客榜末座的李访?不管别人是否相信,反正我轩辕坤泽不信! “对了,伤你那个矮个子老头应该就是谢主舜了。”轩辕坤泽道。 “差不离。此人以前从未听说过,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常威道。 “他的外号是’蒲花刀客’,蒲花应是一个地名。可翻遍舆图也没有找到这个地方。”易东道。 “管他妈的是哪里的人!既然他现在是有名有姓之辈,就不愁找不到。我还不信报不了此仇!”常威双目圆睁,咬牙切齿的道。 “他排第二,你第四。但他已年迈,常大侠正值壮年,报仇雪恨是迟早的事。”轩辕坤泽道。 还在北上赶路的队伍,无法第一时间得知榜单的详情。一路暗中跟随的黄七郎、黎云胜和黄攀三人,因黄攀之故则只是晚了两天拿到四十人的详细名单。 “恭喜黄兄,再次蝉联剑客榜首位,这天下第一人的名号肯定也是非君莫属!”黎云胜对黄七郎道。 “黎兄过誉了!这些虚名不足挂齿。”黄七郎淡淡的回答。 “哈哈哈,你不想要,让给我呗?”黎云胜玩笑道。天下第一,所有习武之人梦迷以求的目标。 “可以啊。黎兄随时可以拿去。”黄七郎摊开双手,大方的道。 “天下第一”的称号要是能随便转让,哪还能如此让人痴迷? 黎云胜有些尴尬,低下头继续看榜单。 “黄大掌柜还真是煞费苦心,把帮主剔除剑客榜与奇门兵器榜。北狄那边肯定也能在开赛前获知榜单详情。”黎云胜道。 “嗯。黄掌柜是用心良苦。”黄七郎跟着道。 “黄攀,如果把你爹也排进去,你觉得放在哪里合适?”黎云胜问。 黄攀摸了摸眉头,微笑着说;“我爹最擅长的是剑法,他去年胜了孙平,孙平估计也不是云楠真人的对手,更打不过白衣秀士,我觉得把我爹排在云楠真人之后比较恰当。” 黄、黎二人同时点头表示认可。不出意外,十年之后的榜单主操刀人就是眼前的黄大少爷。 “向涵丰是何来历?”黄七郎问。 “是排名第一的镇南拳馆,馆主杨宜光的师兄。二十年前曾上过榜,位列第十,此后便消失不见。经过二十年的苦练,终于要名扬天下了。“黄攀回答。了凡大师是少林第一高手,成名已有三十多年,向涵丰能紧随其后,足见其修为高深。 “五天后十大高手将面世,黄攀你来猜猜大致的座次。”黎云胜有意考校他的眼力和学识。 黄攀拿过名单,从头到尾仔细看了又看,缓缓的为他心中的天下十人排座次:“黄先生、西门渤、了凡大师、天龙长老、申屠爷爷、南宫冠英、白衣秀士、谢主舜、家岳、向涵丰。” “短短一年,赵璂就能进步如斯,再假以时日,问鼎十大没有丝毫问题。”说话的是漕帮三掌柜沈桥,他的位次较上一届提高了一点。坐在他对面的南宫冠英的位次也向前进了一步。漕帮这次位列帮派榜的第六位,排名又提高两位。 “沈兄,我也高兴不起来。说实话,看排名我恬居剑客榜次席,但我心里清楚自己与公孙仲棠相差巨大,遑论一骑绝尘的黄七郎。这次完全是占了他退出后留下的便宜。”南宫冠英道。 沈桥点了点头,接着道:“是啊。公孙仲棠的退出,让本次的剑客榜实力是最近几届最弱的。木尔道长、浪子李访是有一定的实力,但我敢保证二人剑法上的造诣比不上赵璂。” “我同意沈兄的看法。公孙仲棠花在赵璂身上的时间和心思比亲儿子多得多,他的儿子如今能进入大内当领班,实力绝对不弱。除了他们血液里自带习武天分外,绝不可轻视公孙大人教徒的本事。去年我观看东方松与赵璂的对决,他除了对敌经验不足外,其他方面都已登堂入室。”南宫冠英道。 “沈兄,有句话不好听,我还是要说。你及你们漕帮要尽量避免与丐帮为敌,否则悔之晚矣。”南宫冠英正色道。 “南宫兄,何出此言?难不成没了苍龙堡为你撑腰,你这个堂堂的天下十人之一、赤焰山二当家就失去了与人为敌的勇气?”沈桥惊诧的问。 “呵呵!”南宫冠英干笑两声,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接着道:“我与西门烈称兄道弟不过是逢场作戏,虚以委蛇罢了。苍龙堡残暴嗜血、跋扈专横,这种行径岂是长久之计?奈何我南宫家势单力孤,祖上又与中原武林积怨颇深,为在夹缝中生存下来,只能左右逢源、互不得罪。但,现在朝廷下定决心要铲除西关盟、苍龙堡,我还与他们搅在一起,不是自寻死路吗?” 沈桥也举起茶杯,沉思起来。 “沈兄,兄弟劝你莫与丐帮为敌,并不是怕谁,而是觉得犯不着。丐帮做事很少越界,只要你不过分,他们都不会以多欺少、恃强凌弱。我主要还是觉得,同为江湖中人,只要没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就犯不着刀剑相向,见血方收。再说了,你漕帮也犯不着为了三瓜两枣与他们一争高下。”南宫冠英道。 他在武林中确是个异类,论身手是十大高手之一,论口碑则褒贬不一,可就是没有关于他的坏话。最多的评价就是此人很会骑墙,能左右逢源、黑白通吃。 “南宫兄的好意,兄弟知道了。多谢指教!”沈桥举起茶杯朝南宫冠英扬了扬。 第79章 驻足云中 黄莲解围 北上打擂的队伍抵达云中郡城,成忠全率领文武官员前来迎接。梁王带着打擂的二十几人及其亲随入城,其余人都驻扎在城外。此地对梁王来说再熟悉不过,却也有几年未来。 “成将军,我们先去城头看看!”梁王道。 “好,殿下请随我来。”成忠全领头而行,轩辕坤熙并未看见柳淳与赵瑞二人。成忠全甚至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只顾与梁王交谈。 王朝北部边疆自西向东共有九座极为重要的边城,均以从三品以上的将领为郡守,同时统领边境防务,再配备文官协助郡守处理民政。是军政合一的特殊存在,当然在内阁及皇帝心中都有极其重要的分量。当今圣上因曾是藩王之故,对北疆九郡的关注度远胜前几代帝王。 云中从春秋战国起就是抵御北方游牧民族南下劫掠的桥头堡,责任重大,戍守的将士们一年到头无不枕戈待旦,时刻紧盯着北方草原的一举一动。 一行人登上城墙,一望无垠的草原衰草连天,羊群和马匹星星点点的散落其间。主城左右及后方各有一座规模不小的藏兵寨,与主城互成犄角。更远处的小山上矗立着醒目的烽火台,有一标探马正从城下的大门疾驰北去。 “宗亲们,陛下当年就藩大同府,无数次来到此地,更是曾与北狄交手十余场。云中城始终牢牢的握在我们手中,不曾让北狄骑军越过长城一次!本王在陛下的指挥下,数次出云中城击溃来犯之敌!”梁王意气风发的道,这中间有他的贡献和辛劳,是值得所有人的尊敬。 “陛下英明神武!殿下威武!”轩辕焕然大声道。 所有人一愣。 “陛下英明!殿下威武!”成忠全率先抱拳躬身道。 “陛下英明!殿下威武!”其余人不得不跟着道。 “哼!原来是来炫耀功劳的。”有人腹诽道。 梁王双目精光大盛,豪气顿生,提高嗓门大笑起来。 “成将军,本王知道你虽刚到任,但也算北疆老人。云中城的重要性不用说,望将军能守好此城,不负圣上重托!”梁王意味深长的道。 “是,殿下!末将定不辱命!”成忠全铿锵有力的回答。 一行人在梁王指点江山的絮叨中,在城墙上走走停停看了大半个时辰。夕阳还有不到三丈就要沉入地平线,大家在郡守的带领下前往下榻处走。 成忠全作为主人自然要设宴款待诸位龙子龙孙,江湖风云榜此刻也传到了边塞之地的云中。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家自然就放松起来,场面也逐渐热闹。 “成将军,坤熙作为你的高徒,此次能榜上有名,成将军功莫大焉。来,来,本王敬你一杯!”梁王举起酒杯对成忠全道。 “不敢当,不敢当!末将这点微末小技算不得什么,也没有能教他的。末将岂敢以殿下的师父自居?是汉王殿下天资聪颖,柳帮主全力教导之功。谢梁王殿下抬爱,末将先干为敬!”成忠全说完,仰脖喝干杯中酒。 梁王喝了一口,放下酒杯,接着道:“成将军,客气啦,客气啦!坤熙,你是上榜的高手,是这次所有人中武功最高的,成将军也曾荣登榜单,有数的高手。要不你们二位比划几招,让我等开开眼界?” 公孙昆山和轩辕煜相对视一眼,都弄不清梁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心中难免有些不安。 黄莲和刘天燕闻言,眉头都一紧。 “好,好,好!”又是轩辕焕然先出言附和。 其他人都默不作声,成忠全曾作为这群人的弓马教头与他们相处数月,在他们心中拥有很高的声望。他们对汉王虽不熟悉,但从刘天燕那里多少也听闻一些关于他的事情。也明白是梁王有意给汉王上点眼药,事关叔侄两亲王的恩怨,他们也不想掺和进来。 黄莲杏目圆睁,狠狠的盯了总爱挑事的“舅舅”轩辕焕然一眼。 “王兄,小弟以为此议不妥。”轩辕煜阁站起来道。 “哦?煜阁有何高见?”梁王有些意外,没想到他这个小堂弟会与之唱反调。 “王兄,小弟也是行伍出身,知道主帅的能力与威信对士气得重要性。成将军刚到任,正是需要在军中立威之时。汉王又是我们这次擂台赛实力最强的人。当然我不是认为成将军不是汉王的对手,而是觉得他们都是我轩辕王朝的栋梁,没必要为分个高下,消耗我们的士气。”轩辕煜阁毫无惧色的道。 大多数人都知道,汉王用剑的功夫要强于拳脚。这次虽以拳师的身份进入排行榜,绝对不能就认为这就是他的真正实力。 轩辕煜阁说得很有道理,如果成忠全胜了,大家对汉王的实力可能会有所怀疑。如果败了,将严重打击他在云中守军中的威信。军队是一个只认实力,不讲关系的地方。再就是,如果汉王放水让对方,那将更是让成忠全颜面扫地、威信立减。所以无论输赢,对汉王来说都无任何好处和意义,甚至坏处更多。 “哈哈哈,煜阁多虑了,是不是成……?” “梁王舅舅!让我来与四舅过几招如何?”黄莲起身,截断梁王的话。 梁王心中咯噔一下,正想呵斥对方无理,可看到黄莲似笑非笑的俏脸,硬生生的把刚要出口的言语吞了回去。 人美就是有优势,梁王并非好色之徒,可也难回绝美人的要求,黄莲一声脆生生的舅舅,更让他不好出言训斥。梁王在太子面前是可以甩脸子,面对长公主时底气就有些不足,长公主是不在场,可她的两个亲儿子却在场看着。 “好啊,好啊。早就听闻皇姊的三个义女巾帼不让须眉,今天就让本王见识见识。焕然,谢莲也得称呼你一声舅舅,你们点到即止,不可伤她。”梁王只好就坡下驴,改口道。 “无妨,尽管放马过来!”黄莲豪气的道。 黄莲是四位女子中年纪最小的,娇小的身躯加上绝美的容颜往往让人忽略她的修为。 如果刘天燕和令狐青萝出手,肯定有欺负对方的嫌疑,轩辕娜则是没有顶撞梁王的勇气。 “哈哈哈,哈哈哈,不错,不错!皇姊收的好女儿!”梁王也为黄莲的胆气喝彩。 谢家的两位公子心中自然欣喜,没想到这个天仙般的妹子能这样胆大。梁王是二人的亲舅舅,可在二人眼中一直是高不可攀、不苟言笑的存在。轩辕娜更是对黄莲竖起大拇指,佩服不已。 说话间黄莲已提剑来到大厅中间,下人们赶忙将所有的桌子往墙边移,空出中间的场地。 轩辕焕然还能说啥,只有硬着头皮上。 黄莲飞快的瞥了一眼轩辕坤熙,见他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的注视着场中。 “不要伤人,十招内迫使对方认输!”轩辕坤熙细弱蚊蝇却有十分清晰的声音在黄莲耳边响起。生怕汉王责怪的她,轻轻的点头以示知晓。 所有人都明白黄莲此举意在为成忠全与轩辕坤熙二人解围,她是成忠全之妻公孙民萍抚养大的,所有宗亲都知道他们之间的渊源,维护如同养父的成忠全也说得过去。就算有不少人腹诽黄莲的举动,鉴于她复杂特殊的身份,也不好说什么。当然,这个举动也让她与汉王的关系更加暧昧,引人遐想。 轩辕焕然没想到自己会引火烧身,磨磨蹭蹭的拿过佩刀,懒洋洋地起身。 “轩辕焕然,斗志拿出来!”梁王不悦的道。 “是!殿下!”轩辕焕然一惊,立马抖擞精神,步履沉重的来到场中。 都是习武之人,有竞技可观摩,皆收起其他心思,把注意力全集中在场中二人身上。 小半年来,轩辕坤熙是黄莲练剑的靶子、小半个师傅,加上黄七郎在内功修为上对她全力的提升,她现在的身手绝对不可轻视。 黄莲认认真真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才握住剑柄,剑柄上阴刻着篆体的“甲”字。 她的佩剑乃汉王府内的藏品,出自刘家的打剑炉。是刘天燕专门写信给自己大哥,让他亲自在库藏中精选,用来给王府当贺礼的,一共十二柄,根据品质按天干排序。与刘天燕的“燕影”比起来稍逊些许,但也绝非寻常市面上购买的上品剑可比。 令狐青萝的佩剑“青霜“则是其父令狐文博,送给她的及笄之礼,名气不大,却也非凡品。 轩辕焕然神情严肃的还了一礼,佩刀出鞘上扬劈向黄莲。 黄莲左脚侧移半步,剑不出鞘,侧击迎面而来的刀身。佩刀向外一荡,轩辕焕然顺势向右下切向黄莲的腰身。 轩辕焕然本就魁梧,与身姿娇小玲珑的黄莲打斗,有点大人欺负小孩的错觉。可他告诫自己绝对不可掉以轻心,明白自己也非她的对手,只求不要输得太难看。因此一上来就没有客气。 刀锋及身,黄莲并未慌乱。只见她蓦然旋转身体,出现在轩辕焕然的背后。轩辕焕然大惊,拖刀转身,胡乱朝身后扫去。 黄莲仍以剑鞘拍向来刀的刀身,同时扬起左脚踢在轩辕焕然的大腿上。劲道不大,依然让对方打了一个踉跄。 不过一招,自己就如此狼狈,轩辕焕然心中大怒。双手握刀,夹着呼呼之声劈了过来。 众人只见光华闪动,接着“叮、叮、叮……”几声脆响。轩辕焕然的佩刀断成数截掉在地上,手中只余刀柄,面色苍白、惊骇不已的愣在当场。 反观黄莲,剑已入鞘,气定神闲的看着比自己足足高一头的“舅舅”。 场外除轩辕坤熙和成忠全二人看清黄莲的出招全貌外,公孙昆山与刘天燕也只能看清她拔剑、刀剑相击和收剑的过程。他们却没能看清黄莲这一剑与佩刀相交的瞬间连续闪动了八次,有四次落空。轩辕坤熙现在可以做到十六次,黄七郎能达到二十四次以上,真的是快若奔雷、疾如闪电,这就是差距。 梁王双唇紧闭,脸色阴沉,心中同样震惊不已。刘天燕和令狐青萝也是惊喜交加,完全没有意料到她能进步如斯。看样子,黄莲现在剑法一道已超过令狐青萝,直追刘天燕。 屋内诸人各怀心事,迅速陷入沉寂。 “嘿!四叔祖,认输吧。”轩辕娜开口打破沉默。 “唉!”轩辕焕然黯然叹了口道,如斗败的公鸡,塌着身形转过身往回走。 “好!不愧为令狐彩玉前辈的弟子!”梁王转变脸色,满脸笑容道。 “啪啪啪……“轩辕煜相率先鼓掌,其他人后知后觉的跟上。 轩辕焕然是沙场老卒,长于冲锋陷阵,与江湖人短兵相接,显然是差强人意。 “四哥,你也莫灰心,你的强项是弓马,而非刀剑。”轩辕煜阁在他轩辕焕然的耳边安慰道。 “输就是输。但,输给一个黄毛丫头,还如此惨烈。实在是,实在是………”轩辕焕然心中有戚戚,不知其中是愤怒、不甘、无奈还是仇恨? “来,来。大家继续喝酒,今晚休整后,明天午时咱们得继续北上。”梁王道。 酒宴继续,除了轩辕焕然落寞不语外,其他人丝毫不受影响。刚才不过几个瞬间的比试反而成为话题。 梁王脸上堆着笑容,眼色却冷如寒冬。 驿馆最好的房间当然留给地位最尊崇的梁王,轩辕坤熙则住在隔壁的院子。 “二位大侠,对席间黄丫头的剑法出处可有眉目?”梁王压低声音问身边两位随从。 不苟言笑的闵端穿着亲兵的服装,板着脸沉默不语。轩辕坤熙与他交过手,当然彼此认识,一路上二人只是对视一眼,不曾有任何交流。另一个身材同样高大,手掌干枯的中年汉子,公孙昆山也不认识,那轩辕坤熙更不知道是何方神圣。但通过观察,此人的修为不低,与成忠全可能在伯仲之间,肯定也是上榜高手之一无疑。不见此人出手,更无兵器佐证,一时也很难判定到底是谁。天机庐在梁王府的暗桩也未提到此人,藏得有点深。 “殿下,黄丫头用的是一种在下从未见过的剑法,不但奇快无比,出剑角度也很刁钻。她原本可以一剑切断对方的手腕,而是回收了七寸,先齐柄斩断单刀,而后又快速闪动七次,三次击中断刀,把整个刀身断成四节,另有四次落空。看来练习的时间还不是很长,若假以时日威力更为惊人。她只出一剑,实在无从判断出自何处。但可以肯定,绝不是出自玄武宫。”另一位亲随道。 “殿下,强兄所言甚是。黄丫头禀赋惊人,以后成就可与令狐彩玉看齐。”闵端言简意赅的回答。 强姓很少见,那此人当是奇门兵器榜上第五高手,用戟的强洪林!他的长戟可马战、可步战,短戟则当暗器使用,是个不可多得的全才。 “汉王府传出的消息说除了坤熙教黄丫头剑法外,还有她的亲生父亲。姓黄的剑法高手,除了黄七郎,还有没有其他人?”梁王追问道。 “单从姓氏上无法判断。黄莲是令狐彩玉捡回来让公孙民萍抚养的,名字取得很随意。按理说她的亲身父母找来后,应当认祖归宗。如果说她刚好是黄七郎的女儿也未免太巧了?再就是,江湖传闻黄七郎性情古怪,独来独往,不交朋结友,更不会结交权贵。说他举家住在汉王府,实在有点让人难以置信。”强洪林道。 “还有,汉王称呼那个姓黄的为大哥,其他人,包括刘夫人卢微都尊称他为先生。看来在汉王府很不一般。”梁王道。 “天机庐的榜单只是一个参考,并不能囊括天下英雄。蒲花刀客谢主舜此前从未听闻,却横空出世,高居榜单第二位。这个姓黄的剑客十有八九是公孙仲棠的同门或者朋友,不然也不会住进王府。”强洪林道。 闵端跟着点点头,在无法确定前,只能做此判断。 “黄姓很常见,我不信汉王就要那么好的运气跟福气,能轻轻松松把天下第一人收至麾下!“强洪林道。 “对了,如果今日成忠全与汉王比武,你们二位能从招式上判断出汉王的真实水平?”既然无法获知答案,梁王只能换个话题问。 闵端看了看强洪林,开口道:“殿下,我与汉王交过手。他与成忠全比试的话,我觉得即使不用剑法,也能保持不败。” “也就是说,他现在比成忠全身手要高?这样说来,洪林,你也不是他的对手?”梁王注视着强洪林道。 强洪林尴尬的道:“是的,殿下。如果单打独斗,我与闵兄都非汉王的对手。” “不应该啊!他年纪那么轻,如此深厚的内功修为是从哪里来的?本王虽不曾修炼内家功夫,也知道,内功修为非朝夕之功。”梁王道。 “此事除了汉王本人,估计只有问公孙仲棠了!”强洪林道。 梁王住处的隔壁院子,黄七郎孤身一人现身汉王的房间。 “原来,强洪林也是梁王的随扈。兄弟,要是二人联手的话,你可得小心点。”黄七郎道。两处相隔不到二十丈,梁王三人的对话纵然压低声音,也逃不过有心探听的黄七郎双耳。 “大哥,放心。这个场面暂时不会出现。小莲今天一剑惊四座。”赵璂道。 赵璂接着把席间的过程复盘了一遍,黄七郎嘴角上扬,显然很满意爱女的表现。 黄七郎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条,上面是最新的天下十人名单:黄七郎、西门渤、了凡大师、天龙长老、申屠疆、南宫冠英、谢主舜、白衣秀士、令狐文渊、向涵丰。 与黄攀的排序稍有出入,就是谢主舜与白衣秀士的位置刚好互换。虎父无犬子,黄攀除自身武功修为外,已能继承父亲的衣钵,挑起天机庐外山总堂的重任。 “恭喜大哥再次蝉联榜首!”赵璂看完名单,恭喜黄七郎道。 “虚名不足挂齿,贤弟坐下说话。”黄七郎道。 “黎兄和黄攀已先行北上联络刘大侠等人。我此后会改变装束混在你们的队伍中。如果你有事找我,把这个丢在路边或帐篷外即可。”黄七郎递给赵璂一块榆木疙瘩,上面只有四道深深的指痕,应是黄七郎随手捏上去的。 次日午后,队伍再次出发向北。成忠全派出副将未鸿钧带着五千骑兵紧随其后,两支队伍相距保持在五里左右,一次冲锋就能到达。 “昆山,谢主舜与向涵丰到底是何方神圣?怎么以前都未听说过?”马背上的轩辕煜相问,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是第五个人问公孙昆山这个问题了? 新鲜出炉的天下十人榜单,是一路上聊不完的话题。 “我也不知道啊。”公孙昆山回答,作为轩辕城的继承人,他是这群人中江湖阅历最丰富的,成为大家了解江湖轶事的窗口。 “昆山姐夫,你父亲作为轩辕城主,功夫一定不弱,为何榜上无名呢?”闻稳问,他是鲁王的外孙。 “呵呵,闻大公子,孤陋寡闻了不是?轩辕城主不还是朝廷赐封的轩辕伯吗?按惯例是不入榜单的。”出言讥笑的是聂舒,他乃宗室一县主的夫婿,应是本次选手中家族爵位最低的一位。 闻稳脸色微红,不好意思的道:“对,对,忘了这一茬儿。” “是啊。不过,昆山,我也好奇,你的大姑父现在是天下十人之一,小姑父成将军也曾上榜。那么以你父亲的修为,能在榜单中排到什么位置?”问话的是轩辕煜阁。 公孙昆山抬头看了看四周,发现周围的人都故意勒紧缰绳,放慢速度,等待他的答案。 “老实说,我从未看到父亲与人真刀真枪的打斗过。但,八叔和我们几兄弟的功夫是父亲手把手教的。他的真正修为我确实不知道,让大家失望了。”公孙昆山谦然道。 “我个人觉得轩辕伯的修为不说比安平将军强,起码也在伯仲之间。公孙安平号称轩辕城同辈中修为最强的人,一定要与榜中人对比的话,安平将军的水平介于白衣秀士和云楠真人之间。那么轩辕伯的修为应与云楠真人不相上下。”轩辕坤熙道。 作为上榜高手,曾与公孙安平并肩作战过人,他的结论应该可靠,其他人自然无话可说。 第80章 赛前赴宴 兄友失踪 北狄是摆擂方,已做好一切准备工作。 擂台设在一相对低一点的水洼子旁边,黄土夯筑的台子用巨木加固,擂台高不到两丈,大小三丈见方。四角插着北狄皇室的王旗,三道绳索简单围拢,上面缀以各色布条。擂台下面是粗略平整过地跑马场,另有数十个箭靶稀稀拉拉的立在场地四周,远近不一、大小不等。擂台南北两侧约三四丈的地方各整理出一小块平地,上面铺着毡毯,应是比赛期间双方的休息观赛区。看起来有些寒酸和俗气,不过在荒郊野外也只好凑合着用。 擂台的北边是北狄的大帐,或大或小的帐篷绵延近半里地。双方按约定,除了亲兵卫队外,都只能派五千骑兵压阵。 本次奉命南下的领头人是北狄大汗的四子托克吞,一个健壮彪悍的草原汉子。刚过三旬,但看起来比快四旬的梁王殿下还要长好几岁,大漠草原的风沙还真是催人老得快。 轩辕王朝北上打擂的队伍在九月初七这天到达苏尼特。 兵士们一通忙活,搭好帐篷。居中的主帐当然由梁王入住,汉王与相国公的帐篷一左一右紧挨着主帐,其他人的营帐依次排开。云中郡守军的骑兵在主帐区后三十丈处扎营。 两国营区相隔不到两百丈,中间还有一个很大的帐篷,是双方用来商谈比赛事宜的地方。 主帐搭建完成,宗室一干人等都聚在一起,等候梁王的吩咐。 “诸位,后天比赛正式开始,今明两天大家好好休息。不要四处晃荡,营区外事务由卫队自行处理。”梁王道。 “殿下,我们可以去擂台那边看看吗?”公孙昆山问。 “可以,就是骑马跑几圈都可以。”梁王道。 “如果遇到北狄人挑衅我们,如何应对?”谢韶问。 “针锋相对,绝不手软!”梁王毫不犹豫地回答。 “是!殿下!”所有人齐声回答。有了梁王这句话,大家心中就有底多了。 “梁王殿下,北狄四王子有请!”先期抵达的鸿胪寺少卿钱弢进来禀报。 “好。十三、煜阁和坤熙,你们随我同去。”梁王吩咐道。 “是!”三人正了正衣冠,跟在梁王身后,往议事帐篷走去。 强洪林与闵端寸步不离的跟着梁王,还有通译两名,黄羽卫校尉冉郡、蕃政院郎中姚文祥一起前往。冉郡主要是为参赛队提供情治信息,姚文祥则负责查漏补缺的同时为蕃政院收集北狄的相关信息。 “梁王殿下的大名,小王早有耳闻。今日才见到本尊,实在是有些晚!”没想到这个看似粗犷的北狄人能说一口中原官话,发音不算标准,但都能听懂。这倒不是客气话,梁王的战功都是从北狄人身上赚取的。所以梁王轩辕煜端的大名,比太子殿下在北狄朝野有名得多。 “四王子的名字,本王也闻名多年。这次我们应约前来打擂,一切都客随主便!”梁王道。 “梁王殿下不愧为爽快人,请坐!”托克吞道。 二位殿下落座,随行人员各自站在己方主事人身后。 北狄那边有八人随行,除年初在京城见过面了那位清瘦的使节外,余下七人一个个浓眉豹眼、圆脸黑面、杂髯横生,膀大腰圆、五大三粗,看不出来实际年龄。服饰面料倒还尚可,只是做工及款式与中原完全无法相比,还隐隐有一股奇怪的气味透出。穿在这些人身上美感全无,只能发挥出御寒遮羞的基本功能。不知道是故意这样选的人,还是他们都长得这样。 反观南边来人,无论是年长的闵端、钱弢,还是轩辕坤熙等人,无不面容整洁、衣着得体。无论胖瘦,起码给人得第一感觉是舒服。 “梁王殿下,你们远来是客。今晚小王为南朝贵宾设宴洗尘,还请赏脸莅临!”托克吞道。 “好,好!多谢四王子的盛情,本王一定到场。不知贵国是如何安排这次擂台赛?”梁王开门见山的问。 “都娄乡,你来仔细的说与梁王殿下听。”托克吞对那个清瘦的中年人道。 “是!殿下。”都娄乡起身回答,应是与南朝鸿胪寺差不多的衙门官吏。 都娄乡从袖中取出一块羊皮,用纯正的中原官话介绍起来。 本次擂台赛共十五场,每日比四场,分四天举行。每天最后一场为女子专场。细分为器械、拳脚和马战三种方式,各五场。 比赛除不可用毒外,其他兵器、暗器都可以。先负伤或先掉下擂台一方为输,马战先落马的一方为输。 每场胜方优先选择下一场的比赛方式,两国先赢八场者为最终胜方。 轩辕坤熙皱了皱眉,马战是北狄的强项,他们让其占去三分之一,于己方稍微不利。 “梁王殿下,可有意见?”托克吞一直紧盯梁王的脸庞。 “没意见。完全按照主人的意思。不过,本王还有一事不明,同一个选手最多能够出场几次?好像没说明?”梁王道。 “哦,对,对。我们疏忽大意了。这样,我听说贵国这次有二十余人过来打擂,为尽可能多让几人上台,每个选手最多只能出场两次如何?”托克吞稍微思索一下,回答。 “甚好,甚好!”梁王道。 “都娄乡,你把刚才这一条写上,一会儿我与梁王殿下签字画押后就遵照执行。”托克吞道。 “是!四王子。”托克吞下令道。 “梁王殿下可有兴趣再赌一把?”托克吞道。 “四王子,有何高见?”梁王转头看向对方。 “两国为这次擂台赛都拿出彩头,但那是针对对最后结果的。你我二人不妨每场都设花红,赢者可同时获得我们二人的物品,莫让台上之人白忙活,如何?”托克吞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这家伙是想乘机收买人心,不过也正合梁王心意。这群二十余人中,公孙昆山、轩辕煜相及四个女子完全听轩辕坤熙的。轩辕煜阁、轩辕坤和与谢家两个公子明面上保持中立,谁知道他们内心是何打算?完全听他梁王的目前只有轩辕焕然、闻稳两人上得了台面,其他人还无足轻重。 两国为此次擂台提供的彩头是:南朝现银五万两,丝绸千匹,砖茶五百担;北狄为骏马一千匹,肥羊三千只,熟羊皮两千张。 “好啊!四王子打算拿什么当花红?本王就出等值的银钱。”梁王道。 “那一言为定!本王每场出骏马二十匹。”托克吞道。看来他下了血本,如果双方打满十五场,他得出三百匹马,这可不是小数。在中原,不临边境的州城,驻军的骑兵数量大致就这么点。 “那本王每场出银票千两。没有现银,贵方只能凭此去云中城兑换。”梁王道。 千两纹银差不多是一品大员一年的俸禄,不算少咯。也就是说此赛梁王最少得贴八千两银票,这点钱对十多年来都位高权重的亲王的来说不过毛毛雨。 但,对其他人那就是巨款,南朝的参赛宗亲里边没几个人曾一次经手上千两的银钱。当然轩辕煜相与轩辕坤熙、刘天燕三人除外,前二人乃是开府的王公,刘天燕不但从不差钱,而是真的视金钱如粪土。她名义上寄住在汉王府,真正入住的时间屈指可数,却自掏腰包为王府购置各种摆件、饰品、花草等,据安允才推算已花费不少于三千两;春节的时候,除赵璂、向天峰二人外,结义的十人、同门的薤山七姝及寒露霜降四兄弟、耶格三人每人一锭五十两的银元宝作压岁钱;在外用餐,只要有她,其他人只负责吃就行,根本不用考虑其他…… “好!这是小问题。” 二人同时起身,连击三掌! “哈哈哈……”二人相视一笑。 黄昏时分,托克吞派员前来迎请梁王一行。 步行不到两刻钟,即到北狄营区。百余名北狄王家卫队的士兵在辕门前排成两列,用出鞘的弯刀搭成通道,等候南朝王公皇族的到来。 梁王昂首挺胸,领头而行。轩辕煜相与轩辕坤熙身后才是其他人,刘天燕等四位女子自然留在己方营帐内,不去赴宴。 “哈哈哈,欢迎,欢迎!“托克吞大笑着前来迎接,身后簇拥着衣着各异的人群。 “感谢四王子盛情。本王带来南朝特产四担为谢。”梁王朝后一挥手,四名壮硕的军士把礼品送上来。 “梁王殿下客气啦!多谢多谢!里面请!”托克吞热情的拉着梁王往里走。 自有下人来接受礼品,不过是些糕点瓜果、醋酒蜜糖之类的寻常之物,但对于只产马牛羊的草原来就不是普通人能享用得到的。 九月初的草原夜晚凉意袭人,上弦月在夜空中格外醒目,满天的繁星静静的跳动着。 大帐内外都点着红艳艳的火堆,梁王等随主人进到帐内。一张大桌安放在正中,左右各有五六张较小的桌子,桌上都摆着纯银制作的酒器和碗碟。 “来,来,来。我为殿下介绍一下今天帐内的诸人!”托克吞道。 “好!”梁王点头答应。 “第一位,我朝国师宗颜大喇嘛;八王子托允允;侄子木穆萨;驸马西门德川;郡主萨拉娜日勒;表妹耶律采薇……” 这个木穆萨就是年初被轩辕煜相揍了一顿的家伙,只是没有想到他隐藏了身份。据黄羽卫的资料显示,此人为二王子的长子,精干强悍,深的北狄可汗的赏识,是同辈中最受瞩目之人。 木穆萨用鹰一般锐利的眼睛盯着轩辕煜相,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轩辕煜相毫无惧色,神色自若,眼神从他的脸上一闪而过。 轩辕坤熙看见木穆萨喉头动了动,似乎有话要说,接着又握了握拳头,最终没发出声音。 “前来观看比赛的嘉宾有:吐努番王子艾尔肯,波斯王子波西亚,乌斯藏国师光照法王,库页岛首领亚瑟文雄,苍龙堡少堡主西门德庆。” 西门德川乃西门冲之子,他多年前就成为北狄驸马,黄羽卫早已知晓。他肯定对其父死在轩辕王朝的刀下心怀仇恨。在与梁王打招呼时面无表情,不发一语。 轩辕坤熙特别注意那个叫亚瑟文雄的人,不高的个头,蓬松的乱发,鹰钩鼻,大胡须,一双小眼不停的闪动。绝对是个机警多疑、诡计多端的人。 梁王又为对方介绍的己方人员。年轻俊俏的轩辕煜相、儒雅俊逸的轩辕坤熙、玉树凌风的公孙昆山、英武壮硕的轩辕煜阁、温文尔雅的轩辕坤和、粗犷魁梧的轩辕焕然、精干斯文的谢家兄弟…… 南朝王公的气质一进大帐就让所有人为之侧目,特别是几位女子的眼睛一直在轩辕煜相与公孙昆山身上打转,恨不得生吞活剥对方。 除西门兄弟与耶律采薇、波斯王子四人衣着比较得体,身形匀称外,其他的人,无论来自何处都毫无贵气可言。唯有壮硕的躯体、胡萝卜似的手指和完整干净的衣裳能说明这些人不缺吃穿,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 “请入座!”托克吞道。 南朝来客于主人的右手落座,其他人则坐在左侧。梁王一个人独坐一桌,其他人都是两人一桌。强洪林纹丝不动地站在梁王身后,闵端则化妆成挑担子的军士留在了帐外。 物产匮乏的草原除了牛羊肉及奶制品外,鲜有能用来招待贵宾的其他美食。桌上竟然有鱼干,估计是其他部族的贡品。甜点是来自西域的葡萄干、杏干。 “梁王殿下及南朝的贵宾们,欢迎你们来到草原。没啥好东西可招待大家,不过牛羊肉管够!”托克吞道。他站起身来,用手指沾酒连弹三下,接着道:“这第一杯酒………” 自古都是宴无好宴,特别是时常纷争不断的两国。梁王的手上就沾有北狄人的血,对方也不例外。 看似和气、热闹的大帐内,暗流涌动。木穆萨一直憋着气,想着如何找回场子。西门兄弟对整个南朝王公都充满敌意。 公孙昆山对西门兄弟更是视如仇寇,两家现在也是死敌。如果是不在此地,作为两大武林世家未来掌舵人的公孙昆山与西门德庆二人一定会拔剑相向。故,在席间两人都是怒目以对! “来,来,十三皇子。我再敬你一杯!”已是第三次来到轩辕煜相桌前的耶律采薇,端着满满一杯酒,大声道。 轩辕煜相摇摇晃晃的起身,拱拱手回道:“多谢郡主,我实在喝不下了,还请见谅!” 今晚就数他最惨,被北狄的五个女子轮番灌酒。如果不是一旁的轩辕坤熙传授他以内功逼出部分酒劲,他早就趴下了。 “相国公,美人敬酒岂能不喝?”木穆萨道。按辈分,依中原的称呼,耶律采薇是木穆萨的表姑。他口中的美人,用汉人的审美最多就是中人之姿,还比不上北上打擂四姝中姿色最弱的刘天燕。但在这里,称其为美人不算过分。 “喝、喝、喝!”托克吞也跟着嚷嚷。 “等等,本王有句话讲。”毕竟是自家亲兄弟,梁王大声道。 “我家十三弟酒量有限,这是最后一杯了,好不?喝完这杯,请诸位放他一马,如何?”梁王接着道。难得他有此好心,轩辕煜相朝兄长躬身为谢。 “可以,可以!十三皇子好福气,有个疼你的兄长!”托克吞道。 宗颜国师和光照法王二人吃得很少,冷冷的打量着众人。轩辕坤熙也在观察他们,对方肯定多少获知了自己的身份。宗颜国师不以武功见长,但那个光照法王据闻是雪域数一数二的高手。两人都是念佛的喇嘛,是否还有其他渊源还无从得知。 既然双方主事人都发话了,其他人就只好同意。 宴席喧喧闹闹持续到子时方散,不胜酒力之人被侍卫抬回营帐。轩辕坤熙与公孙昆山也喝了不少,但内功深厚,很快无事。 “你们就不怕他们在酒里面下毒?还喝这么多!“轩辕娜看着这群喝得东倒西歪的长辈,问道。这里她辈分最低,又是女子,所有人都可以使唤她,反之她也可以对所有人撒娇。 “呵呵呵呵,娜娜。今天三叔祖把胆子全借给他们,他也不敢。不过赛后嘛,那就不好说啰。”梁王的舌头也有些打结。 “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没事儿,啊,放心…没事儿……”梁王挥了挥手,自顾自的往前走。其余人也纷纷散开,回各自的住处。轩辕坤熙与公孙昆山走在最后,二人此刻比其他人都清醒,有为他们保驾和断后之意。 令狐青萝拍了拍轩辕娜的肩膀,道:“梁王殿下说得很对。这个不用担心。” 黄莲上下仔细打量轩辕坤熙,虽未言语,那关切的眼神足让人心醉。确认无虞后,才拉着刘天燕离去。这让黑暗中的某双眼睛感到十分无奈,暗自叹息的同时也有些欣慰。 公孙昆山推了推目送几人离去的轩辕坤熙,道:“都走远了,快去睡吧。”已是过来人的公孙昆山心中暗自发笑,这个看似一本正经的汉王并非那么的不解风情嘛。 比赛场地东侧的水洼旁的缓坡上,也搭建起不少的帐篷,东一丛西一顶,杂乱无章。这是专门为闻讯而至来观赛的江湖人士划定的区域,南北两座江湖,有好事者不惜千里奔波来此开眼界。先到的自然将最好的位置占据,后来者只能靠后。 次日午后,侍卫禀报轩辕坤熙,说辕门外有人求见汉王。 轩辕坤熙快步来到辕门处,看到黄攀和有些狼狈的三霜。 光天化日之下不能让他们进营区,轩辕坤熙只好出去,三人离开辕门数丈后,才开口说话。 “殿下,我们从北狄王庭南归,途中遇到一伙人,禽察尔发现一个人很像亚瑟端端的叔父,于是就和向少爷稍稍跟了过去。我和刘大侠赶着马队跟在他们身后,如此走了五天都没事儿。到第六天,就失去了与他们的联系。刘大侠不放心,就去寻找,他让我继续南下,待他找到二人后来追我。我们分开后约定,在额仁淖尔碰头。到今天已过去八天了还没有见他们三人的影子。”三霜开口道。 “三霜你辛苦了!禽察尔看到的那个人应是亚瑟端端的叔父亚瑟文雄无疑,昨晚我已在北狄的营帐内见过此人。至于刘叔几人为何突然没了踪影,肯定与他们有关系。“轩辕坤熙道。 “攀哥,黎叔呢?额仁淖尔离此地多远?”轩辕坤熙道。 “额仁淖尔离这里不足百里。他当时无法确定刘叔几人的位置,就继续往北找了过去。他说再往北走百里,如果没有线索就折回来与我们汇合。”黄攀回答。 “攀哥,你如何看待此事?”轩辕坤熙问。 “我猜测禽察尔和向大哥应是被对方发现后遭擒,刘叔就不一定。”黄攀道。 轩辕坤熙点了点头,接着道:“出现在北狄大帐的还有苍龙堡少堡主西门德庆,吐努番、乌斯藏、波斯的人。刘叔是否曾与他们发生冲突还未可知,我觉得禽察尔和向大哥暂时当无性命之危。亚瑟文雄肯定还想从禽察尔那里打探端端的信息。” 二人点了点头,“殿下,接下来怎么办?”三霜问。 “这个事情我先想一想,你先把你们打探到的信息说一说。”轩辕坤熙道。 “好……”三霜捋了捋思路,噼里啪啦讲了两刻钟。 待他说完后,轩辕坤熙道:“三霜,你们几位都辛苦了。刘叔几人的下落我自会派人寻找。你带着马匹南下云中城,以后与四降一起都跟着成将军,好好为国效劳。” “是,殿下!”三霜应道。 “攀哥,你安排两个兄弟护送他回去,另外给他些银两。你带人去北狄营区后方监视他们,千万小心!如果有紧急情况用穿云箭发号,我和黄大哥将快速赶来。如果黎叔回来后也与你一道行动。不出意外,刘叔也落在他们手中。”轩辕坤熙道。 “好。明天就开赛了,你自己当心。只要他们三人暂时性命无碍就好,只有先委屈一下三人。”黄攀道。 轩辕坤熙快速返回自己的帐篷,当然他的一举一动都落去有心人眼中,他们只是无法听到几人的言语。 入夜,黄七郎潜入轩辕坤熙的帐篷。二人以传音入密的方式简单交流几句后,便消失在月色中。 第81章 旗开得胜 巾帼建功 双方就首场比赛,由哪方先选比赛方式达成一致。决定由梁王和四王子以射箭的方式决定,两人都是驰骋沙场的老将,射箭是基本功。每人十支箭,同样的距离射十个靶子,中靶多的一方获胜。如果中靶数量一样多,就再来一轮,直到分出高下为准。 北方的秋天碧空如洗、万里无云,金色的阳光柔和的洒向每个角落。擂台南北东三面的缓坡上,参赛与观赛的人都已到场。 巳时二刻,比赛拉开帷幕 “咚…咚…咚!”三声鼓响,举坐肃静。 昨日申时梁王与托克吞的射箭定先后有了结果,梁王在第二轮比箭中以一箭之差遗憾落败。所有人都深感意外,没想到看似养尊处优的梁王殿下于箭法一道浸淫颇深。所有人都对这个沙场历练出来的亲王心怀敬意,他绝不是只会争权夺利的野心家,是实打实的战将。 与推演的一样,北狄首场派出来的就是驸马西门德川。只见他双膝一曲,接着几个空翻稳稳落在擂台上。 “梁王殿下。在下今天要挑战轩辕城的家传剑法!”西门德川朝南朝坐席区拱手道。 “好!” 梁王右手一挥,公孙昆山持剑出列,右脚一跺,整个人如同一支箭射向擂台。 落地时右手已搭上剑柄,谨防对方偷袭。 西门德川还算磊落,并未有任何动作。 待公孙昆山站稳脚跟后,西门德川按江湖规矩行礼,公孙昆山抱拳回礼。 “唰!”西门德川佩剑出鞘,直刺对方面门。 看来西门德川的武功并非来自家传的刀法,师承另有其人。 公孙昆山拔剑相迎,双剑相交发出清脆的响声。二人快速换招,“叮、叮…”之声不绝于耳。 南北看台上的人无不聚精会神注视着台上,这是中原武林两大世家新生代首次在世人面前公开决斗,更是两国擂台赛的开局之战,彼此都渴望取胜,赢得开门红。 公孙昆山在江湖上已有名声,西门德川之名还是第一次公诸武林,既然他敢挑战,肯定有不小的把握。 北狄早就放出擂台赛的风声,惹得有钱又有闲的江湖人蜂拥而至,据估计到场观赛的不少于千人。以至于擂台的北、东、南三面都被一个接一个的帐篷占据。晚上更是篝火通明、欢饮达旦,喝酒划拳的嘈杂声传得老远。呼朋引伴的江湖人不但把这里当成交朋结友的舞台,此前有怨有仇的都在此乘机处理。要么找都认可的人居中调解,要么用拳头说话。 东边的观众人群中,轩辕坤熙发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张伟勇与长孙燕妮夫妇、中州镖局的镖师、李访和缺月楼的人。李访站在一个容光艳丽的宫装妇人身旁,妇人的耳饰是两只金灿灿的燕子,看来是那所谓的江湖“第一美人”景圆圆无疑。与张氏夫妇站在一起的却是信阳中州镖局的黑虎和铁豹,双方还真是不打不相识。缺月楼一瘦一壮的老搭档竟然也藏身其中。当然丐帮晋绥道的弟兄也有不少。 人群中老少妇孺皆有,僧俗道齐备。或成双结对,或三五成群,彼此都隔着一定的距离。不是熟人朋友绝不打堆,否则一个眼神、半句言语都有可能惹祸上身。 擂台上,用剑的二人渐入佳境。青芒闪动,剑气四溢,黄土夯成的地面被剑气划出一道道深浅不一的痕迹。世家大族出身的两人,绝非只顾享乐的纨绔子弟,在剑法一道是下了苦功的。观战的人都为二人精妙的剑法吸引,无不屏气凝神,聚精会神,生怕错过一招一式。 轩辕坤熙自身修炼了两套目前江湖上最具威力的剑法,眼界大开,若单以此论,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在剑客榜中能进前五。最新出炉的剑客榜中见识到乾坤剑法精妙的都没有几人,遑论黄七郎的“孤月十二式”。轩辕城祖传的轩辕剑法是不弱,公孙瀚东当年教他的时候,曾以此剑法给轩辕坤熙喂招。所以对轩辕剑法的攻防转换、破绽及杀招早已了然于胸。 三十招一过,轩辕坤熙就推断如无意外,这开局之战就算拿下了。 西门德川也非泛泛之辈,见自己逐渐被动,为扭转局面。只见他左袖一挥,数枚钢针激射而出。公孙昆山只见银光闪动,立即挥剑以挡。西门德川借机直刺对方左胸…… “啊!卑鄙!!卑鄙!!!”东边观赛区有不少人大喊道。 双方比赛前就说好,除了毒药都可以用,所以这倒不算违规。只是那些江湖中人不明就里。 南边的观众自然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担心不已。 公孙昆山并未慌乱,剑击钢针的同时,身形后撤半步,身体同步后仰。西门德川长剑杀招落空,顺势划向公孙昆山的身躯。公孙昆山的剑身击飞钢针回弹,西门德川闪避不及,其中一枚擦着左脸洞穿他的耳朵。西门德川头颅右摆,手上的剑势自然一滞。公孙昆山身体向右半转,上半身一停站直身躯,手中剑锋已抵住西门德川的左颈。 “好!”南边和东侧看台上都爆发出叫好声,北边却鸦雀无声。 这第一场有惊无险的拿下,也算意料之中的事。 第二场,按赛制,由胜方决定比赛方式。 “淇秀郡马公孙昆山继续讨教北狄的高招,请赐教!”公孙昆山抱拳对着北侧的对手朗声道,声音不大,听到的人都却觉得对方如同附在自己耳边说的那样清楚。 这是前两天梁王与轩辕坤熙几人反复推敲后,制定出来的方案。公孙昆山是南朝选手中的第二高手,派他首先出场率先拿下一场,然后一鼓作气争取梅开二度。 梁王汉王叔侄二人首次共事,轩辕坤熙很少插话,只有梁王点名要他发言时才会说两句。叔侄二人的相处看似相敬如宾、风平浪静,内心都有各自的盘算。要轩辕坤熙像对相国公那样对梁王,他不是办不到,但那也太假、太虚伪。梁王的年龄、对兄长的成见及不能明言的渴求,导致他也不可能放下身段,像十三弟那样与亲侄儿打成一堆。 “我来!”一声暴喝,身材壮硕的北狄汉子站起身来。此人黑髯横肉、豹眼蒜鼻,面目实在是有些对不住观众。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步一步走上擂台,引得东边观赛区发出此起彼伏的嘘声,嘲笑此人不用轻功,浪费大家时间。 壮汉来到公孙昆山身前一丈处站定,看着对手,用生涩的中原官话道:“吾乃二大王义子扎仕仑,请赐教!” 二大王是北狄可汗的亲弟弟,此人能成其义子,肯定有过人之处。 “请!”公孙昆山抱拳道。 扎仕仑弯刀出鞘,双手握刀直刺而来…… “此人是二大王以前的护卫,因护主有功,被收为义子。他刀法了得,曾在北狄秋围中一次连斩狼头三十多只,自己连衣角都不曾被撕咬就将整个狼群屠戮殆尽。”冉郡介绍道。 “看来此人嗜血好杀,昆山得小心些!”轩辕煜相道。 说话间,场中形势就起变化。扎仕仑一上来就是一番疾风暴雨似的强攻,草原弯刀画着危险的弧线一刀快过一刀的扑向公孙昆山。 公孙昆山也没有料到对方如此打法,只能一边护住要害,一边连连后退,仔细寻找对方的破绽。 扎仕仑身体壮硕,步伐沉稳,下盘功夫扎实。公孙昆山找准时机,剑尖抵住刀身,借力纵身越过扎仕仑头顶,剑锋顺势划向对手左肩。 扎仕仑刀身一顿,对手消失在眼前,赶忙曲下左膝右腿横扫,转身过来,成功躲过公孙昆山的剑锋。然而此时他还蹲在地上,对方怎会放过这个机会。公孙冬山急攻几招,扎仕仑只能用弯刀硬碰对手的长剑。伴着“叮…叮…”撞击声的还有闪烁不定的刀光剑芒。 扎仕仑还是无法获得起身的机会,半蹲在地上,苦苦支撑。 “好!轩辕城剑法果真不错!!”李访道。 “哦?与你的比起来如何?”景圆圆看都没看李访,随口问了问。 “那还用说,肯定比我的剑法高明十倍啦。公孙昆山还年轻,假以时日,注定远超我。”李访回答。 “难得你还有自知之明!”景圆圆讥笑道。 “呵呵,在下除了对自己的皮囊和那方面自信外,其他的事都不那么自信。”李访道。 “狗嘴吐不出象牙来!我呸…呸…呸……我看这个公孙昆山就比你这个老南瓜刷绿漆的家伙强了不少,还有那个相国公,真是迷死个人。老娘都吞了好几口口水啦!“景圆圆道。 周围的人闻言,都侧头匆匆瞥了二人一眼,然后赶快转头,装作没有听见。两个上榜高手,寻常江湖中人,哪敢捋其虎须? 公孙昆山抬起左脚踢向扎仕仑的膝盖,右手剑抬高尺余。扎仕仑向后一仰、身体着地,然后朝擂台一侧快速翻滚过去。公孙昆山的剑芒追着身影,毫不客气的洞穿扎仕仑大腿。扎仕仑的弯刀下意识的切向剑身,公孙昆山早已回撤换招,扎仕仑未能起身,冰冷的剑尖已抵住他的背心。扎仕仑唯有认输! 公孙昆山连下连赢两场,开了个好局。接下来他也无法出场,好在下一场比赛方式的决定权还在己方。 两场比赛只用不到一个时辰。公孙昆山使剑赢得两场,意味着器械比武还余三场。四个女子选手中,刘天燕拳脚功夫扎实,轩辕娜弓马骑射也还拿得出手。令狐青萝与黄莲只擅长剑法,所以必须留两场给二人,余给男选手的器械比赛只有一场。 公孙昆山是淇国公的女婿,而淇国公只是皇室支脉,代表皇家正宗的轩辕煜相与轩辕坤熙二人必须要出场,否则就是完胜对方,轩辕皇室也很难让北狄心服口服。轩辕坤熙除弓马骑射外当然都可以称为高手,比赛才开始就让己方的最强选手上场,哪怕再连赢两场,也不稳当。故,不到赛点轩辕坤熙作为最后的王牌,都不益提前上场。 基于以上考量,第三场由相国公出场挑战北狄八王子,不但双方身份对等,而且也是势在必行的。不然,全由宗室旁支或外戚出战,传出去也难听。 轩辕煜相几个纵身来到擂台中央,向北抱拳道:“轩辕煜相讨教八王子高招,还请赐教!” 北狄八王子托允允与相国公一样,都是庶出。据黄羽卫谍报显示,托允允的师父是北狄大将乌日德杰,轩辕王朝的老对手。 托允允一如其他北狄壮汉一样壮硕,俊黑的脸上泛着油光,只有唇边稀疏的胡须及黑漆般的眼珠表明此人年纪不大。 托允允也是挂着弯刀,大步流星的走上擂台,左手放在胸前,微微额首,就算打过招呼。然后拔出弯刀,朝轩辕煜相横扫过来。 轩辕煜相还未还礼完毕,一边后退,一边拔刀。轩辕煜相的雁翎刀乃开府时陛下御赐之物,绝对的利器,与弯刀相击,弯刀顿时崩了个口子。托允允并不在意,弯刀换了个角度狂劈…… 北狄的刀法大同小异,都是一出手就不管不顾地猛攻,中间换气的次数屈指可数,妄图以一口真气一鼓作气打乱对方的防守,动摇对手的信心。只要对方能撑过三十个回合,他们就会被拖入持久战,取胜的几率会大大降低。赛前,冉郡大人已仔仔细细的把对手的情况给大家讲了一遍,所以只要轩辕煜相能顶住第一波攻击,那取胜的概率在五成以上。 轩辕煜相已适应对方的攻势,正耐心的与对方拆招,不着急反击。梁王缓缓松开原本紧握的双手,他除了关心胜负外,也有点担心这个十三弟受伤。因为他知道相国公在父皇心中的分量,否则也不会请求,让还是晋王妃的皇后亲自抚养一个侍女所生的孩子。还让他拜阚泽为师,这是他梁王与其他几个年长皇子都没有的待遇。 三十招转瞬即过,果然托允允的刀势慢了下来。轩辕煜相等待的机会到了,正迎面对接弯刀雁翎刀突然中途变招,刺向托允允左胸。托允允弯刀极速下压抵住雁翎刀刀头。轩辕煜相变刺为挑,刀尖划向对方左手手肘。托允允左手一仰,一蓬暗器从袖中飞出。轩辕煜相大惊,立马舞动刀身护体,距离太近,还是晚了,暗器大部分被击飞,但还是有两柄小刀刺进相国公右臂和肩膀。托允允趁机弯刀突进,已架在轩辕煜相的脖子上。 第三场,北狄胜。对方在小刀上,确实没使用毒药,轩辕煜相只是受了点皮肉伤。 托允允用暗器获胜,让观战的南朝武林人士大为不满,一时间嘘声四起、辱骂声不断。处在一堆的北狄江湖中人也觉得面上无光,尴尬不已,任由南朝武林人士肆无忌惮的嘲讽。 “他妈的,北狄真不愧为蛮夷之地。才三场比赛就有两场使用暗器!打不赢就不要设擂嘛,丢人现眼!”说话的是铁豹。 “我听说,双方赛前约定好了,除了不可用毒药外都可以的。”雁翎山庄庄主张伟勇道。 “那就无话可说了。我朝宗室行事还算磊落,应当不会在比赛中借此取胜。”这是张伟勇身旁一个文士模样的人说的。 “干先生所言甚是。”张伟勇道。 兵不厌诈,加之赛前明言可以使用暗器。所以北狄参赛者并不觉得可耻,南朝王公也无话可说,只能怪技不如人、防范不够。 轩辕坤熙和公孙昆山仔细查看了轩辕煜相的伤势,确无大碍,都松了一口气。 “十三叔,胜败乃兵家常事。你刚才的优势也很明显,如果托允允不用暗器的话,你一定能赢他。“轩辕坤熙安慰道。 “坤熙,我没事儿。这第一次真刀真枪的与陌生人比生比死,我能全身而退也很知足。”轩辕煜相一脸轻轻的道。他倒是说得实情,从小长在高墙内,何曾直面生死?哪还可能负伤?此战虽败,对轩辕煜相的人生来说却进入了另一重境界。 依赛制,今日的第四场比武是女子专场,托允允今日不可再战。现在的主动权在北狄手中,不知道对方做何选择。 东边观赛区的吵闹声逐渐弱了下去,都在等待第四场比赛登场。 北狄已派出选手,一位身材匀称的女子,顶盔戴甲、背弓持鞭而来。 “妾身八王妃菅婉婉,向南朝姐妹讨教骑马射箭!”菅婉婉现在擂台中央,朝南边抱拳道。听名字,应是南朝人士。容貌还行,在草原肯定是方圆百里内最美的花。当然与南朝三姝一比那就黯然失色,普通得很。 比骑射,南朝的女子选手轩辕娜无疑是最佳选手。 轩辕娜一身戎装牵着马,背着箭壶来到擂台下。北狄的军士为菅婉婉牵来坐骑。 没想到用于沙场杀伐的技艺率先在两名女子身上展开。 比赛规则很简单,每人一壶三十支箭,骑在马背上对射或射场边的箭靶。先落马的一方输,如果射完都未落马,就看哪一方射中箭靶正中的数量多寡,多者胜出。 双方箭羽着色区分,北狄的是玄色,南朝的是明黄色。就是说在射箭靶的同时,还要提防对方射自己。箭可不长眼,这就是必须要全副穿戴出场的原因。 “咚…”静音鼓声响起。 两骑人马隔着一箭的距离相对而立,弓在手,箭上弦。 “咚…”竞技开始! “嘣!”菅婉婉的弓弦先响。 轩辕娜并未着急,箭交左手,用右手稳稳抓住疾驰而来的箭枝。胯下坐骑后臀往下颤了颤,箭上的力道不弱。 “好!”观赛区的人群中忍不住赞了一声。 轩辕娜右手一挥,把手中的箭投向菅婉婉的坐骑。然后迅速开弓,射向马上的人。 菅婉婉双腿一夹,同时低头,握着缰绳,催马侧移。轩辕娜第一箭落空,第二箭奔着菅婉婉后背而去。听到箭羽的破空声,菅婉婉一边催动马匹快跑,一边闪到马腹后。 轩辕娜见对方已出了射程,拉开弓对着左前方的箭垛射出第三箭,稳中靶心。提马朝菅婉婉追了过去。 菅婉婉见对手追了上来,扭身连发三箭,两箭落空,另一支被轩辕娜徒手接住,又用弓还了回去。菅婉婉骑着马在前面左拐右突,轩辕娜紧追不舍,遇到合适的位置就射一个箭靶。 眼看已到赛场尽头,菅婉婉调转马头,张弓搭箭,等对方进入自己的射程。轩辕娜已用去一半的箭支,菅婉婉还用了不到十支。 “嗖!“又一支箭破空而来,轩辕娜也还了一箭。 “噗!”两支箭空中相遇,戛然坠地。 彼此都不会给对方喘息的机会,只闻“嘣、嘣、嘣…”响起了十余声,一通乱射都未成功。 轩辕娜催动马匹朝菅婉婉冲了过去!菅婉婉没想到对方如此大胆,双手不停。轩辕娜不再搭箭,用弓护住自己,不停的催马前行! “啊!”观战的人都没有想到,这个南朝宗室女子如此勇武。纷纷站起身,伸长脖子遥望。 菅婉婉一阵急射,好几支射在马身,马匹受伤跑得更快!看到愈来愈近的对手,菅婉婉心中慌乱不已,只能把壶中箭一支接一支的射出来。 而她胯下坐骑感受到对方马匹嘶吼不断,气势汹汹、威势难当,不住后退。越是如此,作为主人的菅婉婉越不安,手上的动作就越慢,这中间也有久斗力衰之故。 两骑人马擦身而过的瞬间,轩辕娜扬起弓狠狠的扫向对方坐骑。左手一探,抓住菅婉婉的胳膊往回一拉,菅婉婉坐骑正好一个趔趄,把主人颠下马。 轩辕娜的坐骑伤重力竭,往前一跪,匍匐倒地。轩辕娜脚尖在马背一点,一个漂亮的空中转身落在马尸旁。 “嗖!”又一支箭射了过来。轩辕娜头一歪,箭头没入马腹中。这也是菅婉婉的最后一支箭。 轩辕娜拍了拍马背,伤感的道:“马兄!谢谢你!” 菅婉婉先落地,箭靶上无一支箭羽。输得很彻底! 第82章 兄回友匿 擂台激烈 轩辕娜以死一匹马,坏一张弓的代价,让对手输得一塌糊涂。让一向以彪悍着称的北狄人输得心服口服,更让围观的人精神大震。轩辕皇室的女子不但艺高胆大,还不惧生死,为了胜利勇往无前的风采。 刘天燕、令狐青萝和黄莲三人腰悬宝剑如彩蝶般联袂落到轩辕娜身边,为她精彩的表现鼓掌相庆。数千双眼睛都被几人牵引住,静静的目送四人回到南侧坐席区。 梁王激动的拉着相国公道:“轩辕培鲁生的好女儿!” “好一个勇猛的女子龙!”汉王也忍不住夸赞道。 北狄八王子托允允,亲自下场将愤恨不平的妻子护离靶场。 “哐…哐…哐…”锣声响起,今日擂台赛宣告结束。 东侧看台上的人陆续离开,喧闹的声音却是愈来愈大。 开赛首日,三胜一负,比预期的好。特别是最后一场,极大的鼓舞了参与弓马骑射选手的信心。在所有人的心中,都觉得北狄人成天生活在马背上,很难战胜。现在看来只要应对得当,不惧不怕,他们也并非无敌。 梁王召集所有人对比赛做了总结,并对次日的赛程做了部署和推演。 入夜,黄七郎闪身来到汉王的帐篷。 “兄弟,向天峰和禽察尔我救回来了。他们果然被关押在北狄的大营内。”黄七郎道。 “大哥辛苦啦!多谢多谢!他们二人可曾受伤?有刘叔的消息吗?”轩辕坤熙问。 “没有,他们只是被抓的当晚被打了一顿,此后就被关了起来。我昨晚逐营探查,还没有发现刘大侠的身影。可惜我听不懂他们的话,禽察尔说,他们被亚瑟端端的叔父联合北狄的人抓住后,就被隔绝,没有听到北狄人说起是否有人来救他们。我想刘大侠的下落应在别处。”黄七郎道。 “看来只有继续扩大范围寻找了。黎叔回来没有?”轩辕坤熙问。 “还没有,你安心备战。黎兄功力不弱,一般人不会是他的对手。黄攀已安顿好向天峰与禽察尔。据二人说,北狄最厉害的高手是二大王的女婿,师承光照法王。你可得当心了。”黄七郎道。 “好的,大哥。这就是他们的底牌了,黄羽卫的谍报也提到此人,不出意外,明天他就会出场。”轩辕坤熙道。 “好,你休息。我再去探一探他们的营区。”黄七郎说完后,消失不见。 黄七郎趁着擂台赛期间,静悄悄的把二人救出上千人守卫的军营,如同逛大街一般轻松。这让轩辕坤熙佩服不已。 大白天被人从守卫森严的军营,救走两个活生生的大男人。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已近子时,北狄营区依然灯火通明。 “赫章千夫长,到底怎么回事儿?你们一千多双眼睛还看不住两人被捆住的人?如果不是有人做内应,你来告诉我,是如何做到的?”这个话托克吞不记得讲了好多遍。 对方能大白天从营中轻松救人,那晚上来取自己的首级岂不是探囊取物一般?这如何能让人安眠。 “殿下,恕罪!末将,末将………”赫章千夫长已跪了三个时辰,还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四哥。定是高手所为,趁着咱们防备松懈救走两人。这确实超出了赫章千夫长的认知范围。”说话,是八王子托允允。 “国师与法王也是这样认为的?”托克吞看着两位不言不语的大喇嘛道。 “是的!据南朝梁王的人说,那个年轻男子是丐帮帮主得结义兄弟,丐帮藏龙卧虎,多奇人异士。也只有他们有能力和必要,冒险救人。”宗颜国师睁开眼睛道。 “此人大摇大摆到营中,不惊动任何人就把人救走。这是什么水平?我国可有此能耐的人?哈斯朝努,你做得到吗?”托克吞问。 靠近帐篷门口一个中等偏上身高,体态匀称,面皮在北狄来说还算白净的中年男子站起身来,道:“回殿下,我不敢保证自己能做到。但肯定有人能做到。” 当秋阳从地平线冒出来时,轩辕坤熙就出现在辕门外。黄攀、向天峰与禽察尔三人早已等候多时。 “大哥、禽察尔。你们辛苦了!”轩辕坤熙道。 “帮主过奖了。”向天峰道。 “殿下,过誉了!”禽察尔道。 “帮主,前天下午。有一个中原口音的人来到关押我的帐篷,问我是不是叫向天峰?我想男子汉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肯定的回答了他。他还问我是不是认识丐帮帮主赵璂,我说我就是丐帮弟子,岂有不认识帮主的道理。这人只问了这两个问题,就离去。这两天我越想越不对,他们肯定是想用我来要挟帮主。还好现在被黄先生救了出来。”向天峰道。 “是的,他们也向我确认他是不是叫向天峰。我说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他们说,如果是呢就可以活,不是就拉出去砍了。向少爷本就是受我拖累才被抓的,我不能害他丧命。就告诉他们说,他就是向天峰,是中原第一大帮丐帮帮主的结义兄弟。想借此让他们有所顾忌,不对向少爷下毒手。”禽察尔道。 “现在没事了。你们放心,有没有你们二人在他们手中,他们该怎么样对我,还是会怎样对我。你们安全后,我们只是少了些顾忌。”轩辕坤熙道。 黄攀几人点了点头。 “殿下,我的鹰到现在也没有回来。它这一路与我们几人都很熟悉,如果它在天上发现刘大侠的行踪也会来找我。只是我这些天一直被关在帐篷里,它也找不到我。”禽察尔道。 “今天起,你就在安全空旷的地方活动活动,力争早点把鹰收回来。”黄攀道。 “可惜三霜没有把獒犬带上,否则我们也不至于大海捞针,漫无目的地找。”向天峰惋惜的道。 “攀哥,三霜还没有云中城,你飞鸽传书给成师傅,告知此事。让四降把两只犬带上,速速北上与我等汇合。此事一完结,我们就兵分两路寻人,务必把刘叔的下落找到。”轩辕坤熙纷纷道。 “好!是不是把丐帮云中郡的好手也带上?”黄攀问。 “不但如此,我们可能还要深入北狄境内,其他该准备的东西也要带上。”轩辕坤熙回答。 “好。我马上安排!”黄攀道。 “禽察尔,亚瑟文雄是不是已知道了你家主人与我的关系?“轩辕坤熙问。 “想来是知道了。他们拷问我,我又和向少爷一起被抓,我只是说小主人在南朝京城。现在既然确认了向少爷与殿下的关系,应该是可以推断出殿下与我家主人的关系。”禽察尔低头回答。 “帮主,我昨天已传讯给安叔,让他看好端端,绝不可单独出府。最好是我们没有回去前,都不要露面!”黄攀道。 “攀哥做得对。麻烦你再把此事的前因后果传给仲棠先生。”轩辕坤熙道。 “禽察尔,你不用自责。你与向大哥一道暂时与攀哥一起行动,不要单独露面就是。大哥,你的功夫也不要耽误。另外,中州镖局的黑虎、铁豹与雁翎山庄的张氏夫妇也在观战者行列。大哥与攀哥,你们可有抽空接触接触。攀哥,让晋绥道的丐帮弟子靠近你们,有事时好照应。” 轩辕坤熙走进辕门的时候,发现那个俏丽的身影在等候自己。 “起来这么早?睡够啦?”轩辕坤熙问。 “嗯!昨晚娜娜说梦话,我很早就醒了。”黄莲道。 “哦?她说什么?“轩辕坤熙好奇的问。 “她说:来哇,来射我啊!”黄莲回答。 “哦。应是第一次对敌,过于紧张之故。如果今天让你上场,怕不怕?”轩辕坤熙问。 “紧张是肯定的,怕到不怕。北狄人又不是青面獠牙的妖怪,最多就是长得胖点、丑点。”黄莲轻松的道。 “那就好,你是否上场还不一定。心里先有个准备,不要慌,首先守住自己的要害,耐心等待对方露出破绽,然后抓住机会一击得手。”轩辕坤熙道。 “嗯。走,去吃早餐吧,我饿了。”黄莲自顾自走在轩辕坤熙前面,别人看来她的举动很失礼。可汉王哪里还在意这点虚礼? 汉王悠哉乐哉的跟在黄莲身后,大部分人已起床,都把注意力集中在黄莲身上。对那些连话都搭不的汉子来说,能多看几眼感觉都是赚。 “老七,都说汉王和黄莲有那个关系,你还不信?如何?”一个声音传进轩辕坤熙的耳朵,是轩辕焕然。他就是故意压低声音,也逃不过汉王的双耳。 轩辕坤熙停下脚步,朝声音传来的帐篷似笑非笑的望了一眼,继续跟着黄莲往回前走。 “唉!汉王年轻有为,模样虽比十三差了点,但比你我还是有余哈。再说人家身手了得!我哥俩除了年纪比他大、辈分比他高,剩下的就只有身上的肉比他重啰!”轩辕煜阁心有不甘的道。回想起上元夜,自己为黄莲姐妹的容貌所惑,妄图凭着自以为高贵的出身把黄莲、慕敏或者成溪中的某一个、甚至全部变成妻妾,谁知道竟然全成泡影。现在倒好,看到心仪的女子与侄儿在自己面前谈天说地,连屁都放不出一个来。 “好啦!两位叔叔,天底下还有的是美人。着什么急啊?”轩辕坤和道。 “坤和,你就没动心过?”轩辕焕然转过头来问。 “怎能不动心?我也是男人啊!四叔。明知得不到,那就干脆不去想。以前黄莲无主,大家都有机会。现在既然她与汉王,郎情妾意,彼此有缘,这个念想就彻底断掉,免得害了自己。红颜祸水,不但祸国,更能祸害男人!”轩辕坤和道。 “坤和年纪不大,倒是活的比我们两个当叔的通透。四哥,赶快死心,断了这个念想吧!”轩辕煜阁拍了拍轩辕焕然。 “知道啦。不断还能咋办?和侄儿争女人?他还是亲王,我连伯爵都不是,怎么争?还就是,长公主那一关我也过不去啊。”轩辕焕然道。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特别是女人,这是天底下男人的通病。轩辕焕然是粗人不假,可也不笨,心有不甘、欲罢不能只是作为一个男人的正常反应而已。 轩辕煜阁明知轩辕焕然是梁王的狗腿子,一点都不忌讳与他打得火热,他对坤熙也是亲热有加。是想左右逢源还是输赢通吃?唯有他自己清楚。 时辰已到。 由轩辕煜阁上场挑战木穆萨。木穆萨年初在京城北轩辕煜相揍了一顿,后多方打听,都说轩辕煜相是皇室武功最高的人,故在北归前夕提出了两国擂台赛之事,想借机羞辱轩辕王朝,找回场子。昨天看到轩辕煜相差点就赢了他一直推崇备至的八叔,回营后,发现有人从重兵把守的大帐中救走二人,心中越发忐忑不安。 木穆萨乃大汗长孙,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当然也是众矢之的。昨天输了三场,加上军营被闯,眼看北狄王室要沦为笑柄,作为擂台赛倡议者的木穆萨倍感压力。 面对轩辕煜阁指名道姓的挑战,木穆萨只能硬着头皮上。比武方式由昨天最后一场赢的那一方决定,轩辕煜阁选择以拳脚对阵。 木穆萨年初败在轩辕煜相的掌下,轩辕煜阁得功夫比他的堂兄还要扎实,加上半年多的苦练,功夫精进不少。当然,木穆萨也不可能虚度光阴。但,结果还是不到三十回合,木穆萨就被一脚踢下擂台,成为开赛以来第一个获此殊荣的人。 “我轩辕煜阁继续以挑战北狄英雄,请派人赐教!”轩辕煜阁道。 “让我来会会你!“一道黑色的身影如大雕从北区坐席扑向擂台。3 “本人乃二大王郡马哈斯朝努!”来人沉声道。传闻中北狄宗室最厉害的人登场了。 “请!”轩辕煜阁抱拳道。 哈斯朝努也抱拳回礼,紧接着右拳回收数寸在快速砸向轩辕煜阁,轩辕煜阁举拳格挡,右拳也跟着出击,还未及身就被对方的气墙拦住,不能前进分毫…… 哈斯朝努的出场立即让南朝王公紧张起来,轩辕坤熙已站在坐席的边缘,准备随时出手,防止对方痛下杀手。 轩辕煜阁的武功以外家拳脚见长,离炉火纯青的化境还差八千里远,与内家高手过招还未动手就输去半筹。他能做的是体面的输掉比赛,尽量不要让自己受内伤。 哈斯朝努以开始发力,掌风愈发凌厉,轩辕煜阁连对方的边都沾不到。轩辕煜阁只能一步一步后退。 观众们都知道,二人的实力悬殊实在太大,输赢毫无悬念。只期望早点结束,好看下一场。 轩辕煜阁已退至擂台边缘,哈斯朝努抬起左脚向对手踢去,轩辕煜阁的身体如同一根木桩,往南朝的坐席飞去。轩辕坤熙和公孙昆山同时纵身,双双接住轩辕煜阁。二人放下轩辕煜阁,抓住寸关尺探视,还好内伤不重,只是左腿骨折,对方显然未下重手,否则就有性命之危。 擂台上,哈斯朝努双膝一曲回到座位。看来,他或者说北狄主事人并未打算继续出场。 第三场,与预料之中的一样,北狄提出比赛弓马。与女子比赛不同的是,除了弓箭,双方可以携带自己擅长的兵器。唯一与战场不同是,以一方落马即结束比赛,不用分生死。 北狄上场的竟然是八王子托允允。与之对阵的则是轩辕焕然。两人擅长的兵器都是刀,这是草原弯刀与中原马刀在马背上又一次实打实的演练。 披挂整齐的二人提马入场,随着一声鼓响,都毫不犹豫的张弓射向对方。 两只箭羽空中相遇后,噗噗坠地。实力相近! “嗖、嗖、嗖!”三支连珠箭!托允允不给对手一丝喘息的机会。轩辕焕然拔出长刀,快速挥动,斩飞迎面而来的箭矢。 “嗖、嗖、嗖!”托允允又射出一组,速度比上次还快。轩辕焕然一改日常流气散漫的样子,屏气静神,沉腰挺胸,如雕塑一般端坐在马背上。 托允允连续六枝箭都没有建功,明白这样下去只能徒劳,反而消耗数量有限的箭枝。 托允允停止射箭,抽刀拍马过来! 轩辕焕然则弯弓出击,也同样是联发三支,不同的是其中两支射对手,第三支射向不远处的箭靶。 轩辕焕然的两支箭一样落空。几个眨眼功夫,托允允一人一马也到跟前。双骑交错,两刀相击数次,叮叮作响。 托允允借着马的冲势,继续往南。轩辕焕然趁机挽弓,朝马臀而去。托允允听到箭羽的破空声,赶忙转身,箭枝从马尾中穿过。 “可惜!”观众席上发出叹息声。 轩辕焕然又朝箭靶射了两箭,对于沙场老卒来说,射死靶就跟玩似的。他以静制动,赢得三箭的优势。 托允允扬刀策马,在场中不停的游走,寻找对敌良策。轩辕焕然依旧待在原地,静等对方来攻。这样一对一,实力悬殊不大时,就比谁有谁更具耐心。 “嘿!你们在过家家哟!” “射啊!把箭留来当柴火吗?” “爽利些,不要磨磨唧唧像娘们似的!” ……… 东侧观赛区的人见二人如此磨叽,忍不住嘲讽讥笑起来。 这些人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两人看似僵持着,可无人敢大意,否则就有负伤甚至殒命的可能。 “娘们?娘们咋了?要不我俩也练练手?”景圆圆对着身后马群跟着瞎起哄的粗人大声道。 “呵呵,不敢,不敢!…”被怼的汉子立马没了脾气。 轩辕焕然心中也很急躁,他可是想借此扬名改命的,下定决心要拿下这场比赛的。他扬起左手正欲打马。 “四叔,稳住,不要急!!”轩辕坤熙传音给轩辕焕然。这还是轩辕坤熙第一次主动与他说话,轩辕焕然对他意见再大,也明白这都是为了比赛。他闻言,轻轻的收回左手,又挽弓瞄准托克吞。 托允允见对手突然改变进攻的意图,只好继续在对方的射程外游走。 时间拖得越久对托允允越不利,他身为大汗之子,还未学会走路先会骑马,还不会穿衣先拿弓的贵族来说,如果连对方一个无名之辈都拿不下,以后还有何面目在别人面前逞强施威。 托允允也张弓射向身旁的箭靶,轩辕焕然双腿一夹催马前行。 “嗖!嗖!嗖!”黄色的箭羽奔托允允而去。 “噔噔噔、噔噔噔”跟在箭羽后面的是扬刀策马奔腾而至的轩辕焕然。 托允允马抽刀,躲过箭羽,刀身在马臀一拍,加速朝对方冲了过去。 双马交错,托允允右手刀架住轩辕焕然的马刀,左肩一侧顶在轩辕焕然胸口,左手一掌拍在轩辕焕然的腹部。马匹的冲劲与托允允一顶一拍之力,立即把轩辕焕然推到半空,轩辕焕然立即把手中马刀朝对手扔了出去,坐骑则继续往前急奔。托允允上半身后仰,轩辕焕然的马刀贴着他的脖子插入泥土半尺。 “轰!”轩辕焕然壮硕的身躯轰然落地,顿时尘土飞扬!虽未受伤,也被摔了个七荤八素,胸腹疼痛不已。 按规则,这第三场北狄又赢了。目前南朝以四胜三负,暂时领先。 北狄可汗的外甥女耶律采薇,出现在今日最后一场比赛的擂台上,她是目前以中原审美来看,北狄女选手中唯一可称美女的人。 “耶律采薇向谢莲县主讨教剑法,请赐教!”耶律采薇抱拳对南边的坐席区道。 比剑法!这与赛前的推演不同,在梁王等人的推演中,北狄今日应该要乘胜追击,继续在弓马骑射上再来一场。一是雪昨日之耻,二来这确实是他们的强项。 点名叫阵黄莲,是想欺负她年少还是个子小,也或是嫉妒她的姿色?众人各怀心思,也充满期待。都想看看这个天仙般的女子到底是花瓶呢还是带刺的玫瑰? 黄莲也感到意外,刘天燕附耳嘱咐了她几句,与令狐青萝一左一右握了握她的手,目送她离去。 全场最漂亮的女子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步一步走向擂台。全场静悄悄的,欣赏着她娇小玲珑的身躯迈着轻盈的步伐,浑身散发出青春的魔力,是多么的赏心悦目。 第83章 甲秀首秀 汉王出战 “调整呼吸与步伐,不要理会场外。记住,你就是剑,剑就是你。”黄七郎充满磁性的话语在她耳边响起。 黄莲轻轻的点点头,深呼吸一口气,继续迈步向前。她知道身后有两个可以无比信任的男人此刻比她还要紧张,自己决不能让他们担心和失望! “不要紧张。输赢无所谓,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轩辕坤熙隔空安慰道。 耶律采薇冷静的注视着对手缓缓而至,黄莲于对方五尺处停步。 两位可人儿几乎同时抱拳行礼,“唰、唰!”佩剑同时出鞘,毫不客气的攻向对方。 “从起手式来看,耶律采薇练习恒山剑法的时间很长。”公孙昆山为众人介绍道。 从拔剑的速度看,两人相差无几。耶律采薇应比黄莲长好几岁,对敌经验要丰富很多。面对耶律采薇疾风骤雨般的进攻,黄莲见招拆招,左右闪躲、如同彩蝶前后穿梭,防守严密,没给对手一丝机会。 “咦,居然还夹杂着崆峒派、青城与峨眉的剑招!”刘天燕道。 不错,这个耶律采薇频繁换招,让意图揣摩她剑路变化让黄莲有些目不暇接。这个北狄女子,不知道拜了几个师父,在短短二三十招内七八种剑法混合、穿插使用,衔接自然、转换流畅、破绽奇少。让观战的轩辕坤熙、公孙昆山与刘天燕都自叹不如,真没想到北狄能有如此资质的剑术天才。她的剑尖还无青芒吐出,当是内功修为尚浅之故。假以时日,她若能将所学完全融汇贯通,内功修为再精进一些,绝对会成为不可小觑的剑客。 北狄王公一个个伸长脖子,眼见胜利在望,无不露出得色,开始肆无忌惮的调侃起来。 “木穆萨,把台上那个小姑娘抓回去给你当小妾如何?”托允允道。 木穆萨讪讪的笑了笑,并不接话。莫说胜负难料,南朝答不答应。就算轩辕王朝此时拱手把几个女子送他,他敢收吗? 看似调侃,其实是包藏祸心,暗含杀机。他的几个叔叔哪个是省油灯,都在打着灯笼四处给他及他的父王挑刺、找麻烦,恨不得他们父子早日出局,把位置空出来。这次擂台要是输了,他这个倡议者估计得坐很久的冷板凳,也许此生就此与汗位说再见。想到这里,木穆萨把眼光看向南朝坐席区。自己的苦主轩辕煜相端坐在梁王身边,看不清他的面目。 唉,木穆萨心中暗叹,悔不听当初都娄乡的话,不该一时冲动提出此议。希望耶律采薇能扳回一局,只要她赢了,自己以后一定对耶律家族感恩戴德,绝不轻慢。 “哈哈哈,老八,你这么大方,不留着自己享用?”托克吞大笑着道。 家中已有强悍正妻,托允允只能尬笑。 西门德庆与哈斯朝努却没有其他人乐观,一直紧盯着台上。两个老喇嘛如枯木般端坐在那里,好似对周围的一切都不闻不问。 外行人看来,黄莲上场就落在下风,给对手逼得毫无还手之力,就觉得北狄估计又要再胜一场。特别是南朝王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黄莲是选手中年纪最小的,二就是哪个忍心看到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受伤?还就是担心她输掉比赛,影响全局。如果这场输了,双方打平,明天只得重新开始。 “没想到北狄也有如此身手的女子剑士!”李访叹道。 “咯咯,天下之大,岂能都让你们男子全占满?”景圆圆道。同为女流,她是由衷的敬佩。 “两个都是难得的剑胚,此二人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李访由衷感慨道。 “咋啦?眼红了?”头一次从李访的言语中听出酸味,景圆圆转头看了看这个青春已逝的浪子。 “唉!人贵自知。我已过不惑,剑术与内功修为早成定式,几乎已达人生巅峰,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那是难上加难!而台上那个小姑娘不过二八年纪,北狄那个也就双十上下。我当年哪有这等修为?”李访黯然道。 修为也到了瓶颈的景圆圆闻言感同身受,破天荒的没有挖苦他。伸出纤纤玉手,在李访肩头轻轻拍了两下,真是好一对“同命鸳鸯”。如果没有高人指点或是其他奇遇,二人想沿着之前的道路在武学上再上层楼,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 习武如同登山,你选择了一个相对矮的山即便封顶,依然只能仰望前面的高山。谁都想找最高最险的山去攀爬,但又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有机会进到这些山里,遑论登山?即便进得山来,能否登顶,还得看自身的资质悟性、领路人的方法与眼界、勤奋程度等。 “汉王殿下,你觉得小莲能取胜吗?”谢韶关切的问。作为刘天燕三人名义上的兄长,他谢家参赛五人中第一个上场的人,心中的关切不比刘天燕几人少。不同的是,谢韶在乎的是谢家的面子,刘天燕几人更在乎的是黄莲的安危。 “二哥放心,三十招以内,小莲就能取胜。”轩辕坤熙回答。 “好,那就好!”谢韶兴奋的道。 既然轩辕坤熙如此笃定,所有人都放下心来。令狐青萝与轩辕娜都松开了紧握的拳头。 梁王转头看了看轩辕坤熙,欲言又止,只好转眼继续凝神观战。 三十招已过,黄莲完全适应了擂台的环境与对手的招式。“天才“之名绝非成溪的戏言! 黄莲一招犀牛望月,剑锋上扬,右后方出现破绽,耶律采薇剑尖直刺对方腰眼。黄莲极速下腰,手中剑朝耶律采薇下盘横扫过来。耶律采薇身体前倾,重心前移,整个身体后撤已来不及。为化解眼前危机,她的剑尖只能顺势点向地面,借力往前一个空翻。黄莲一扭腰姿,剑尖刺向对方右手腕。耶律采薇身体还在空中,刚落地站稳,对方的剑锋已至。 耶律采薇急缩右手,左手抄住从右手坠下的宝剑朝黄莲斜拉过去。黄莲手中的“甲秀”剑回撤半尺拍向对方的剑身。耶律采薇左手刚接住佩剑,力道不够,被甲秀拍开,中门大露,黄莲左脚一踹,黄泥足印完整的出现在耶律采薇右腹处。耶律采薇连退数步,局面发生逆转。 “甲秀”之名是令狐青萝提出来的,甲就是第一的意思,这是黄莲第一次与外人正式比剑,又是十二柄藏剑中最好的,她练的更是当下天下第一的剑法,所以用之无愧。至于“秀”嘛,除了形容佩剑主人容颜秀丽外,含有对她剑法的夸赞与藐视对手之意。 黄莲左脚刚落地,就地一点,身影腾空,甲秀剑在空中画着大大小小不等的圆,把耶律采薇的上半身全罩在这些圆圈中。 “孤月高悬”!这是黄七郎绝学孤月十二式的第三招。 “不好!”轩辕坤熙突然紧张的道。 剑锋不再是一条直线,无从推测对方将攻击何处,防无可防。耶律采薇刚站稳身姿,黄莲的剑锋在阳光下泛着金色光圈从天而降。 “好剑法!北狄小妮子输定了!”李访赞叹道,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该剑法。 “孤月剑法?”坐在北狄王公边缘的西门德庆惊诧的道。在场的除了轩辕坤熙,估计也只有他可能识得该剑法。他也只是听父亲西门渤说过,自己没有资格与机会见识到。 “咋了?殿下。”公孙昆山不解的问身旁的轩辕坤熙。 “这招威力太大!怕耶律采薇接不下来,有性命之危。”轩辕坤熙快速的回答,紧盯擂台。即使要阻止也来不及了! 耶律采薇慌忙举剑护住自己的头颅。甲秀剑光华收敛,穿透耶律采薇的右臂。耶律采薇左手剑仍直刺黄莲右胸,黄莲身姿一滑,抽出甲秀剑,飘然后退。 耶律采薇弃剑认输。黄莲掏出手绢帮耶律采薇包扎伤口。 “好!“南侧坐席区所有人都舒展眉目,心情大好。五胜三负,继续领先。 “莲姑,好厉害!”轩辕娜道。 谢家兄弟更是眉开眼笑,好像是自己赢了似的。 只有轩辕坤熙最清楚,黄莲刚才一剑的恐怖。她能让对手只受如此轻伤是何其不易。孤月十二式全是杀人的招式,基本上都要见血方收,这也是江湖上没有人完整见过此剑法的原因,到目前为止还无人能活着接下这夺命的十二招。孤月高悬是奔着取对方头颅而去,黄莲刚才及时改变剑道与角度,一是她秉性善良,不可能对无冤无仇的人下杀手;另就是她已完全掌握了这一招的变化并能随心所欲的使用。如果是轩辕坤熙用此招,估计对方要么已成无头人,要么整个右肩被削掉。 看来对于剑法的理解与灵活变通上,轩辕坤熙是要比天生的剑胚差上一筹。 擂台上。 “对不起,姐姐,我没控制好,伤了你。”黄莲诺诺的道。 “是我技不如人。你刚才要是再往上几寸,我的右手就不保啦。”耶律采薇也不失气度的道。 只是贯通皮肉伤,未及筋骨。将养一段时间就好,但是留疤是必然的。 “你刚才那一招是什么剑法?我此前从未见过。”耶律采薇问。 “我不知道名字,他们没有告诉我。”黄莲红着脸道,她实在是不擅长说谎。 耶律采薇看了看黄莲,不再言语。既然对方不愿说,何必深究。 托克吞脸色铁青,不发一言,起身回营。其他人也纷纷起身,默默的跟在他身后。原本以为可以捡了个软柿子来捏,谁知还是踢到铁板。 梁王心情大好,吩咐下人,晚上烹牛宰羊,先庆贺一番。 轩辕坤熙趁着众人酒热耳酣之机,溜出大营。 “大哥,对小莲今天的表现满意吧?”轩辕坤熙问。 “满意,满意。兄弟,在剑法一道的悟性上,你与我家莲儿比,还要差点哟。”黄七郎喝着轩辕坤熙刚刚递过来的酒,毫不客气又很自豪的道。得女如此,是值得骄傲。 轩辕坤熙还给他带了大半只羊腿,也一并拿了出来。 “这个我有自知之明。仲棠先生也曾说我的剑法凝重有余、灵动不足,困于招式、乏在变化。”轩辕坤熙道。 “嗯,是的。须知招式是死的,人是活的。你现在是用内功弥补了招式灵活不够,变化呆板的问题。目前你还只是把剑当成了工具,没有与之契合。要想更进一步,做到人剑合一,就得先放弃对剑的依赖,打开心胸。手中有啥啥就是剑,使出来的就是剑招。哪怕无剑,依然可以使用剑法。即手中无剑心中有剑。至于那手中无剑心中也无剑的剑道顶峰,大哥我现在也还没有达到。”黄七郎一边喝酒吃肉,一边断断续续的道。 “怎样才能与剑契合,融为一体呢?”轩辕坤熙问。 “嘿嘿,你自己去问小莲吧。也许她讲起来比我给说的更有用。”黄七郎道。 尽管夜色很浓,黄七郎觉察到轩辕坤熙心跳加快,脸颊发烫。 “臭小子,还在我面前装!”黄七郎心道。二人的那点小九九他早都摸得门清。 “大哥,仲棠先生曾说可以以气御剑,杀敌于百丈甚至更远之处。是真的吗?”轩辕坤熙问。 “是真的吧。目前我御剑二十丈问题不大,再远就无杀力了。肯定有人能做到百丈,再远那就不好说了。”黄七郎道。 “大哥此等修为足以傲视整个江湖。仲棠先生到目前据我所知还不能御剑。”轩辕坤熙道。 “兄弟你要记住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为兄这点本事绝不是最好的。所以你就更不能懈怠。仲棠先生就是分心太多,不然早就超过我了。”黄七郎中肯的道。 第三个比赛日开始。 轩辕坤熙一身白袍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放在身畔,左脚凌空跨出,右脚跟上,从南侧坐席区如同仙人驾云一般,轻飘飘的落在擂台上。 “好!” “漂亮!” “厉害!” ……… 观众席上发出无数的惊叹! 轩辕坤熙出场用了青焘道长的绝学——直上青云,就是要先声夺人,震慑肖小。江湖上关于丐帮帮主是亲王的传闻很多,许多人将信将疑,轩辕坤熙也想借此一战,正式向武林确认赵璂就是轩辕坤熙的事实。 “轩辕坤熙请教哈斯朝努郡马高招,请赐教!” 两国实力最强的选手,终于面对面较量。这也是本次擂台赛最大的看点。 哈斯朝努已出战一场,如果今日也不能取胜,那么北狄那边对南朝威胁最大的选手就彻底出局。轩辕坤熙才出战一场,还有机会在最关键时刻发挥一锤定音的作用。 “汉王这出场的架势实在太帅了!还头一次见,不知师承何方?模样也很周正,老娘喜欢!”这个景圆圆,真是大言不惭! “原来丐帮新主还是真是汉王!半年前我们在兰州还曾同桌共饮。哈哈哈…”李访有些得意的道。 身边的江湖人士闻言都羡慕不已,亲王与帮主两个身份不是普通江湖中人想也不敢想的高枝。 以前只是传闻,今日本尊真真切切的出现在天下人面前。多少还是让之前与之有交集的张伟勇夫妇、铁豹、黑虎等人心中起伏不一。 哈斯朝努也不甘示弱,双膝一曲,只一个跳跃就落在擂台上。姿态是没有轩辕坤熙潇洒,可能做到的人在场的并不多。 全场瞬间肃静,期待着一场酣畅淋漓、精彩绝伦的对决。 轩辕坤熙刚刚以赵璂的名义荣登中原武林拳师榜的第五把交椅,北狄那边肯定早已知晓。 “请!”轩辕坤熙拱手道。 “请!”哈斯朝努同样抱拳,以纯正的中原官话道。 闵端往前凑了凑,希望能更清楚看清二人的比试。梁王内心复杂,目光平静却坚定的注视着场中央的土台上。 哈斯朝努双脚一分,不丁不八,左拳右掌,拉开架势。轩辕坤熙也不客气,右腿一扬,扫向对方腰间。哈斯朝努不闪不避,一拳砸向轩辕坤熙右脚掌,右掌跟着切向轩辕坤熙的小腿。轩辕坤熙不待双方手腿相接,右脚半收,顺势落地,双掌外翻,一股强劲的内劲澎湃而至。哈斯朝努举掌迎向。 “啪!”一声沉闷的响声,哈斯朝努后退三大步,双腿成弓,才稳住身形。 这第一回合,看似哈斯朝努稍逊一点。 轩辕坤熙得势不饶人,双掌上下翻飞,右掌再胸前画了个半圆,左掌叠在右掌后面,朝刚站稳的哈斯朝努当胸退了过去。 “降龙掌!”观众席上有人大呼道。 哈斯朝努连忙闪身横移。强大的劲道让哈斯朝努身后两丈开外的木桩应声而折! 哈斯朝努身手还真不是吹的,绝大多数人都只能硬接,毫无闪避的余地。 这一掌未能建功,眼前对手位置已变,轩辕坤熙变掌为拳朝对方轰了出去。 哈斯朝努闪身躲过当胸一相对后,也踢出一脚。双方拳脚相交,内劲四溢,真气把裤脚与双袖都充得鼓鼓囊囊的。 双方都是拳拳到肉,掌掌及身!擂台上二人闪电般的交手,让稍远的人根本无法看清招式。只见两人不停的闪展腾挪,听见“噗、噗、噗”的声音不断传出。白袍的轩辕坤熙身上不时就挨对方一掌或一拳,看着都痛! “我说,老黑,汉王怎么老是挨打啊?为何不用降龙掌直接了当的劈死北狄莽子?”铁豹忍不住问黑虎。 黑虎也是一脸懵逼,汉王第二招用降龙掌,对方就不敢硬碰硬,按理说应该一鼓作气把对方放倒才是。何必与之纠缠? 同样有此想法的人大有人在。梁王皱了皱眉,看向闵端,发现他正全神贯注的看着擂台。 “昆山,以你看,汉王还要好久能取胜?”轩辕煜相转头问公孙昆山。 “十三叔,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汉王肯定能赢!”公孙昆山回答。 这是轩辕坤熙出道以来最酣畅的一场比试,得益于黄七郎的滴水成渊功法。轩辕坤熙从第三招起就试探出哈斯朝努的内功修为不足以一招败己,于是就放开手脚,任由对方把拳脚落在自己的前胸后背,并故意诱使对方与自己拳掌相对。 场外的人看着好似轩辕坤熙挨打的成分居多,除了黄七郎父女谁也不知道这是他故意为之。 “国师,哈斯打得过对方吗?”木穆萨忍不住侧身问身旁的喇嘛。 宗颜大喇嘛早已睁开他那双时常闭着的眼睛,转过头来对木穆萨说:“很难!” 木穆萨期待的目光瞬间黯淡无光。 光照法王作为哈斯朝努的授业师父,脸色如常,不知心中可曾想到取胜妙招。 托克吞与托允允兄弟都是一脸无所谓,不时往嘴里灌两口茶汤,估计是晚上羊肉吃多了,需要解腻。 转眼间二人交手已过百招。哈斯朝努的呼吸间隔开始变化,而轩辕坤熙还是一样的频率,甚至还有延长的迹象。觉察到这一点,哈斯朝努心中有些焦急,为何对方挨了自己那么多拳脚,还愈发精神,真是他年少之故?心中是有腹疑,手上却不含糊,不知不觉间又加了一分内力,已是九成功力。 “啪!”轩辕坤熙左掌的接住这一拳,身形停滞下来。并未如对方期待的那样被击退。 哈斯朝努感到自己的内劲打到对方身上,如同泼出去的水,瞬间消散开来。邪乎?太不正常了。对方就是铁打的身体,在自己的拳脚下,也该有所破损才对。但,自己除了几个留在他身上的黄泥鞋印外,对方竟然毫发无损,这实在是匪夷所思,难道他已不坏之身?不对!如果是这样,那自己早就该败下阵来。 “莲姑,汉王能赢那个哈斯什么怒的吧?”轩辕娜问黄莲。 “你问我,我问谁去?”黄莲似笑非笑的回答。 “不问你?难道问燕姑姑和青萝姑姑?”轩辕娜反问道。 “对啊。你燕姑姑才是和他一起长大的。”黄莲没好气的回答。 “他,他是谁啊?”一向寡言少语的令狐青萝打趣道。 “青萝姐姐,你、你?”黄莲转过头,满脸通红的看着令狐青萝。 “你们莫要打闹,应该二十招左右就有结果。”刘天燕头也不回的道。四人中,唯她在拳脚上下过苦功,所以看得尤其认真。 第84章 不战而胜 虽赢不返 哈斯朝努还在琢磨对手,轩辕坤熙已把对方的底细摸得到八九不离十。左手化拳为掌,回缩至腰间,然后闪电般拍向哈斯朝努的右肩。哈斯朝努肩膀一塌,右拳格向来招。 谁知这轻描淡写的一掌中,含有轩辕坤熙的九成功力。他的格挡只抵消大部分内劲,左掌不改方向,落在他的肩头。哈斯朝努一个踉跄,轩辕坤熙不再犹豫,左脚后退一步成弓,双掌在身前快速同时画圆,合在一起,而后朝对方平推过去。 “轰!“两股真气相撞,一道灰色身影落下擂台。哈斯朝努仓促对掌,发力最多八成,轩辕坤熙用降龙掌发出十成功力的一掌,将他送出局。 哈斯朝努还未着地就站了起来,看起来是没啥大事儿。不过肯定也不好受,嘴角不知道是想说话还是在忍痛,在不停的抽动。结果当然比轩辕煜阁断腿要好很多! 轩辕坤熙双手朝他抱了抱拳,一个旱地拔葱回到坐席。哈斯朝努并未回坐席区,而是在数千双眼睛的注视下,骑马离去。 “李访,你我二人联手能否胜过汉王?“景圆圆转头问。 李访摇摇头,郑重其事的道:“圆圆你注意到没有,汉王刚才与那个哈斯看起来好似伯仲之间,两人打了两百余招,拳脚是最耗内力的。无论谁大战一场后都会有些疲惫,可汉王反而越到后面越精神!与这样的人过招,你如果不能速战速决只有认输。再就是汉王最厉害的功夫不是拳脚,而是剑法,还有丐帮历代帮主都必会的打狗棒法。你想想看,我们两个加起来够不?“ “唉哟哟,吓死奴家啦。没想到如此年轻的天潢贵胄竟然这般了得!不行,我一定要认识认识一下。你不是说你与他喝过酒,这事儿你必须办好,否则别怪老娘不客气!“景圆圆用手抚了抚堪称壮观的胸口,以不容商量的口吻道。 李访吞了吞口水,把视线从朝思暮想的“山峰”收回。回答道:“哈哈,巧了。昨晚,天机庐黄掌柜的大公子刚与我聊过天。天机庐与丐帮的关系你晓得噻,与他一起来的向护法就是赵帮主的随身护法。“ “当真?”景圆圆柳眉一翘,追问道。 “我不是跟你吹。上次我请赵帮主在兰州喝酒的时候,还有黎云胜和一个姓黄的先生。我与老黎的关系你知道啊,那是二十年的哥们儿!老黎那次像是赵帮主的跟班,不知这次来了没有。如果有他在,安排此事不过小菜一碟。”李访絮絮叨叨的道。 “你使劲就吹吧,赵帮主虽是丐帮帮主,人家还是亲王,轮得到你请客?“旁边一位油头粉面的家伙道。此人年纪比李访要小,估计也是景圆圆的护花使者之一。 “老沙,要不此事你来办?“李访对姓沙的道。 “这个,这个……李兄是高人,在江湖上人缘广,面子大,兄弟哪能与你比。这事还得李兄来办。“姓沙的不愧是八面玲珑的机灵鬼。 “哼!”李访极为不爽。要不是看在景圆圆的面子上,他才懒得理会有几个臭钱,只懂溜须拍马的臭鱼烂虾。 六胜三负,形势大好。 第十场,由长公主次子谢韶出战,比试项目是弓马骑射。 北狄派木穆萨对阵,他之前在拳脚上输给轩辕煜阁,此局是他雪耻的良机。 梁王这等派兵布阵,其实是在给北狄留面子。结束的九场比试中:公孙昆山以剑法连胜两场,轩辕煜相刀法负于八王子托允允,黄莲以剑法战胜耶律采薇,器械比赛五场已完成四场;轩辕煜阁拳脚赢了木穆萨,又输给哈斯朝努,轩辕坤熙刚刚战胜哈斯朝努,拳脚比拼还余两场;弓马骑射上,轩辕娜胜了八王妃菅婉婉,轩辕焕然不敌托允允,目前还有三场未进行。 公孙昆山和托允允成为双方两战皆胜的选手,更难得得的是托允允分别在器械与弓马骑射两个项目上都战胜对手,其他人目前还无此成就。 随着鼓声响起,谢韶与木穆萨之间的对阵开始。 谢家乃将门,近几代人都是轩辕王朝的倚重的将领之一。谢韶与兄长谢歆自幼在父祖的要求及教导下,刻苦训练,目前虽还未经过战场洗礼,却也不曾一日懈怠。 场中二人经过几轮试探性的对射,都未有作为。双方开始打马追逐起来。 南朝王公中除谢歆外,心情都很放松,完全是抱着欣赏比赛的心态坐在那里。梁王还不时与身旁的相国公耳语几句,一改前几场比赛的状态。 “嗖!”一支利箭从木穆萨的马腹下射出。 谢韶正挽弓射向木穆萨的马臀,等他发现那支从地上冒出来的箭枝时,为时已晚。箭头钻进谢韶坐骑的左前腿,快步行走中的马匹一个趔趄,让主人顿时平衡。谢韶双脚离镫,腾身站在马背上联发三箭,都被对方躲过。 “啪!”观众席上的谢歆一掌拍在座椅扶手上,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坐骑受伤无法行走,木穆萨双腿一夹催马离开谢韶的射程,对着箭垛连发数箭。 谢韶的坐骑受伤,马匹两只前腿跪地,后肢翘起,主人双脚站在它身上,甚为难受,开始左右摇晃身躯,想把主人摔下马背。 现在木穆萨只要把谢韶逼下马就算赢。谢韶只能困在马背,谨防对方偷袭受伤。输一成定局,但万不可受伤,也不能就这样举旗投降,谢韶的处境有些尴尬。 木穆萨胜券在握,立马谢韶身前,弯弓便射。谢韶在倾斜又晃动的马背上立足都有点困难,在勉强躲过对方两支箭后,跃下马背,抛弓认输。 北狄扳回一局。 第十一场,依然是比弓马骑射。轩辕坤和最后以两箭之差遗憾落败。 北狄五胜六负,还是落后。他们弓马骑射只剩下一场,即便又赢了双方最多打平。但在剩下的项目中,根据谍报显示他们几无优势可言。可以说北狄的败局已定。 第三场女子比试,北狄派出郡主萨日娜日勒,以拳脚挑战南朝选手。 体型壮硕不输南朝男子的北狄郡主,面无表情,谈不上姿色,只能从没长胡须的脸庞知道她是个女流。 轮到刘天燕上台了,她用几个漂亮的空翻,落在擂台上。与对手相比,她就显得有些娇小,让人担心她能否扛得住对方的拳脚。 萨日娜郡主没有那些虚头巴脑的礼仪,见刘天燕站稳后,双手一张就扑了过来! 这是啥招数?刘天燕心头一惊,低头从她腋下穿过,旋即转身出拳。体格健壮的萨日娜并不笨拙,一扑未中,也立马转身。刘天燕右拳才挥出一半,就被对手握住拳头。萨日娜顺势一拉,欲把刘天燕摔在地上。 “五姐,这是草原常见的摔跤。你不要让她抓住你,攻她后背及腰腹。”轩辕坤熙传音给刘天燕。黄羽卫谍报提到了这个,摔跤一般是男子练习的多,没想到这个郡主也深谙此道。 刘天燕顺势摔倒,萨日娜抬脚就踢了过来。 “哦。那个北狄肥婆原来是个摔跤高手,不过她如果不能尽快把对手赶下擂台,与练内家拳的人比试越到后面越被动,还有受伤之虞。”张伟勇道。他经常出没草原,见识过这种功夫。 刘天燕右掌撑地,双脚以鸳鸯腿法连环踢出。萨日娜不知轻重,依然迎着刘天燕的双腿迎了上去。 “噗、噗、噗!“刘天燕连续三脚都踢在萨日娜的小腿上。一阵疼痛,顿时让傻大个清醒过来,对方力气并不小,并非软弱可欺。 刘天燕起身后脚下一滑,闪到萨日娜左侧,双拳猛擂对方的腰肋,萨日娜伸手欲抓刘天燕的拳头,刘天燕怎么不防?右手急点萨日娜左手背及小臂上下窍穴,萨日娜感到手臂左手一麻不听使唤。刘天燕双手趁机钳住地方左手,用力一搓,萨日娜手腕脱臼。 “嗬!”萨日娜怒吼一声,右拳击中刘天燕肩膀!刘天燕后退一步,甩了甩右手,肩膀火辣辣的痛,这家伙力气真不小!刘天燕银牙一咬,使出从蓝楠那里学来的腿法,双脚连环交叉踢向对方。 萨日娜左手不能御敌,唯有右手可使。在刘天燕迅疾的进攻下,她的右手除了格挡,想反击也是有心无力。萨日娜的右手在被刘天燕踢中十余脚后,感觉整个手臂不再是自己的了。而刘天燕仍旧不知疲倦的踢向她,萨日娜只能后退,她下盘很稳,就是没有中原套路那么灵活,想要反击又做不到。气的她“嗬,嗬,嗬!”不停的嘶吼。 被刘天燕逼得一退再退的萨日娜,满脸涨得通红,深吸一口气,故技重施,不管不顾双手一抄,又想抱住刘天燕的腿。作为从小就爱与男孩子打闹的小魔王,绝不会让同样的错误犯两次!只见她脚尖一绷,踢向萨日娜的下巴。 “噗!”萨日娜头往后一仰,这一脚不轻,顿时让她嘴脸滴血。 刘天燕身体腾空,又一脚结结实实的踹在萨日娜髋骨上。萨日娜顿时一屁股坐在地上。 刘天燕站在萨日娜三步外,等她起身再战。 萨日娜右手在嘴脸一摸,一手的猩红!右侧髋骨疼痛锥心,她用用手撑地,艰难的站了起来。起身后,缓缓的转动比水桶稍细的腰枝,双目如同要喷出火来。哪怕与男人对阵,从来都是她把别人踩在脚下或压在身下,几时受过这样的窝囊气? 刘天燕双手一摊,道:“还来吗?” 萨日娜用袖口胡乱的擦了嘴角,朝刘天勾了勾起食指。 “好!“ 刘天燕也不客气,右拳直取对方中路,彼此都是女流,那就不再顾忌。 萨日娜提起拳头,与刘天燕硬碰硬的接招! 萨日娜还未到家的外家功夫那里是内家拳对手,五拳过后,萨日娜右手肱骨不堪重击折断。彻底丧失继续比赛的能力,在众人钦佩的目光中,带着不甘与遗憾离开擂台。 明知不敌,宁伤不退!北狄的女子同样不容小觑。 “这个胖郡主是个人物!”长孙燕妮赞道。 “她要是长的好看点,我一定要和她结拜。”景圆圆喃喃的道。 “唉………“无数人暗自叹息,心情复杂。 萨日娜用自己的行为捡回了前几场比赛中,北狄人因使用暗器而丢失的颜面。 七胜五负,北狄败局已定。 “兄弟,黎兄回来了,现在辕门左手第三个帐篷内。”黄七郎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轩辕坤熙起身穿上衣服,摸黑出了帐篷。 第四个比赛日。 轩辕坤熙一步一步走向擂台,站定后抱拳对北狄坐席区朗声道:“请赐教,兵器、拳脚都可以。”语气很温和,且非常清晰的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其实,当轩辕坤熙走向擂台,北狄所有人心中均哀叹不已。原本希望南朝那边放水,再赢一场,也好回去交差。没料到对方毫不留情,直接派出来最强选手,把他们保全最后一点颜面的机会给破灭掉。 根据谍报显示及三天来的观察,北狄那边实在是派不出能与轩辕坤熙一较高下的人来。 “请派人赐教!”轩辕坤熙又一次发话。语气温和如故,全无挑衅与蔑视之意,但越是如此越让对方难受! 现场一片沉默,北狄王公无不把轩辕坤熙恨得牙痒。 轩辕坤熙此举在围观的人看来那是威风凛凛、意气风发,以一当十的样子,把北狄人完全踩在脚下。往深一点想,何尝又不是让对方把怨气都集中在他一个人身上?当着南北两座江湖群豪的面打脸北狄皇室,爽是爽了,带来的隐患却更大。 公孙昆山曾就此提出异议,梁王与汉王叔侄却不约而同的选择这个不近人情的方案。汉王当时豪气的说:“我就是要让北狄人明白,要比拳头,我轩辕皇族奉陪到底!以后想再耍横逞强,越界打谷草,那得多掂量掂量自身的能耐!” 托克吞再不情愿,作为北狄主事人,他只能硬着头皮站起来道:“本场我方甘愿认输。本次擂台赛,你们赢了。” 他的话音刚落,转身欲走。 “赢了!赢了!赢了!” 南侧及东边观赛区都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托克吞与梁王二人分别提供二百六十匹马、一万三千两银票的花红。南朝选手赢回其中八千两银票和一百六十匹马,特别是最后一场轩辕坤熙不战而胜,将会很快传遍天下,汉王的大名也将被两座江湖被人铭记。 午后,双方使臣办完交割就拔营凯旋。 南行五十里扎营。轩辕坤熙与刘天燕、轩辕煜相、轩辕煜阁、公孙昆山四人来到梁王帐内。 礼毕落座。 “王叔,朝廷公务已毕。侄儿还有江湖事务未了,就不随大伙儿南归了。这是我写给陛下的奏章,请王叔转交。”轩辕坤熙从袖中取出奏本,交给梁王。 梁王疑惑的接过,看了看,抬头说道:“坤熙啊,三叔知道你还有一个江湖身份。可我答应陛下,要将你们完整无缺的带回京城。可你独自行动,万一有个闪失,我如何向陛下与太子交代?” “王叔放心,侄儿让十三叔、七叔及昆山姐夫过来就让让他们三人为王叔佐证,此事完全由侄儿自己负责,一切后果由我承担,与王叔无关!我已把写给父王的信托十三叔转交,信中已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作了明确的说明,相信父王能谅解并支持我的决定。”轩辕坤熙严肃的道。 “既然这样。你需要什么帮助,尽管开口,三叔一定尽力而为助你。”梁王道。 “谢谢王叔!让刘天燕与我同去就可,她是我丐帮帮众,此事责无旁贷!”轩辕坤熙道。 “好!那王叔就在京城等坤熙平安归来。”梁王道。 目送五人离帐后,梁王把轩辕坤熙的奏本往桌上一扔,嘴角上翘,一丝冷笑急闪而逝。 “叫段成杰过来!”梁王沉声道。 轩辕坤熙和刘天燕两骑人马,在月光下沿着返回,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二人勒住缰绳,回首看过去。朦胧的夜色中,一个娇小的身影正纵马疾驰而来。 “是黄莲!”轩辕坤熙道。 “也只有她才会如此在乎你!”刘天燕道。 “唉!” “叹什么气?有美人青睐不是你们求之不得的吗?惺惺作态的伪君子!”刘天燕佯怒道。 轩辕坤熙唯有苦笑。 说话间,黄莲已至眼前。 “你来干啥?赶快回去。你母亲还在京城等你呢!”轩辕坤熙道。 “你怕我拖累你啊?再说了,有我爹还在,天下哪里我去不得?”黄莲狡黠的回答。 她说的也是,让二人无话可说。 三骑人马继续北行,拂晓时分,三人抵达约定的见面地点——额仁淖尔。 “帮主!你们一晚未休,先去小憩一会儿。”向天峰道。 “好!”赵璂把马缰递给向天峰,三人进入一个帐篷,不再言语,各自盘膝而坐,吐纳调息,恢复精力、体力。 赵璂三人走出帐篷的时候,有五骑人马从南面疾驰而来。 黎云胜与黄攀、向天峰三人已前往迎接。来人是玄武宫当代宫主、黄攀的岳父、第一次位列十大高手第九位的令狐文渊父子及玄武宫客卿。 “文渊兄,劳你大驾,非常不安!”黎云胜道。 “黎兄客气!”下马后走路有点跛的令狐文渊回答。 “黄攀见过岳父大人,见过大哥!”黄攀上前道。 “好。咱们去见赵帮主!”令狐文渊直奔主题。 大帐内,赫然坐着黄七郎、李访、景圆圆、张伟勇夫妇和黑虎、铁豹、丐帮晋绥道堂主宇文鑫等人。 赵璂在洞庭君山已见过令狐文渊,算是熟人。赵璂用黄墩之名,作为自己的结义大哥介绍给众人。都是在江湖上有名有姓之辈,简单介绍后,大家各自落座。 黄莲走到父亲身边坐下,原本以为会被黄七郎训斥几句。谁知他只是轻轻的拍了拍爱女的肩膀,帮她额前有些凌乱的秀发理顺,满眼怜爱,哪里舍得说教。 在赵璂三人还未到来之前,李访与黄七郎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景圆圆则是贪婪的打量这黄七郎,没想到天底下还有男子在这个年纪了还如此迷人。黄七郎对景圆圆放肆的目光视而不见,对她这个所谓的江湖第一美人熟视无睹,除介绍时匆匆一瞥外,不再看她一眼。 张伟勇等四人与黄七郎算得上老熟人,好像也无啥可谈。坐在一旁听李访天南海北的瞎吹,黄七郎和宇文鑫偶尔回答一两句。场面说不出的尴尬。 “文渊大侠,感谢你长途跋涉而来。丐帮上下及燕子坪都将把这份恩情铭记!”赵璂道。 “赵帮主客气了!论公,同为武林一脉,只当通气连枝,共抗邪魔。论私,丐帮与玄武宫是几代人的交情,不必细说。在接到仲棠叔叔与我家二弟的飞鸽传书后,我们原本可以早日抵达。无奈家中出来些许变故,延误了行程。好得,还不晚。”令狐文渊道。 “那我也不客气。黎叔,请把情况简单介绍一下。”赵璂道。 黎云胜习惯性地捋捋了还未长长的胡须,缓缓说开。 老黎足足花去一盏茶的功夫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明白。 “诸位!他们抓住刘大侠就是要诱我前去,前面肯定是一个天大的陷阱,很有可能会一去不回。如果现在那位此刻想退出,赵璂同样感激不尽!只是在离开后,请勿外传今日所听所闻即可。”赵璂等黎云胜说完后,严肃的道。说完后目光炯炯的扫视一圈。 见黑虎欲言又止,于是问道:“黑镖头可是有话说?” 黑虎站起身来,大声道:“承蒙黎大侠抬爱,赵帮主信任!我黑虎就是一粗人,不会说话,如果说错了,还请各位海涵。”说完抱了抱拳,接着道:“赵帮主应当知道,中州镖局幕后东家是宾阳侯蓝家,而宾阳侯与梁王的关系天下皆知。方才听闻黎大侠说梁王勾结西关盟、北狄欲除赵帮主而后快。这个惊天内幕我是第一次听闻。我与铁豹这次北上完全是为长见识,绝对没有收到参与此事的指令。对不对?铁豹!” 第85章 分兵向北 黄墩开路 “是的!若有虚言天打雷劈!”铁豹起身誓言。如果不赶快表明立场,他二人很可能被拿来祭旗。 “二位请坐!你二人放心,此事如此机密不可能让你们参与,也许连宾阳侯都不知道。”赵璂宽慰道。确实,他们与梁王八竿子都打不着,再说二人的身手在一州一府还将就,放到外面,与榜上高手比,就是几个回合的事。 “李老弟、景姑娘,还有张家贤伉俪,你们四人如何打算?”黎云胜逐一点名问道。 “赵帮主,我夫妇二人与你们同进退!”张伟勇起身很干脆的表态。他们雁翎山庄与朝廷还无瓜葛,与丐帮只是泛泛之交。玄武宫能稳坐晋绥道黑白两道头把交椅近百年,除了自身实力确实不凡外,少不了来自朝廷、皇家的助力。富贵险中求,这个机会既是天赐良机,更是可遇不可求。还有啥犹豫的? “好!多谢!”赵璂道。 “北狄我还从未深入过,虽无觅封侯之志,也想见识见识大漠风霜,否则此生就难圆满。我就随大家走一遭。圆圆,你呢?”李访问景圆圆。 景圆圆原来只是想借机认识一下天下第一帮的年轻帮主,没想到会漟上如此浑不见底浑水。心中来回计较、权衡不知多少次。 她听到李访的言语后,用那双风情万种的桃花眼注视着赵璂的脸庞,字斟句酌的道:“赵帮主。我如果这次能侥幸不死,可否让我到你的王府住三个月,过一过真正王侯的瘾?” “哈哈哈哈哈,景姑娘这个要求简单。没问题!”赵璂爽快的回答。 还以为她会提出啥稀奇古怪的要求,原来不过如此。所有人听闻此言也都忍不住思量起来,江湖草莽要想出将入相那真是千难万难,要位列公侯更是非盖世之功难以企及。令狐文渊的脚就是为救当今圣上而伤,其父与陛下的交情更是让天下人艳羡,但他现在仍只能算是一方豪杰、江湖大佬,没有官方认可或是朝廷册封的身份。 黄莲和刘天燕闻言,齐齐看向这个艳名冠天下的徐娘。她们二人早已习惯在王府中进进出出,除院子大些、房子多点、下人多些,还有啥了不起的?她们二人从小受豪门高第的庇佑,从未在荆棘丛生的底层江湖中生活过,哪里能体会一个无权无势、无依无靠的女子在男人一统天下的武林中,要混出点名堂,是何其艰难? “既然大家都愿前往,请赵帮主说一说你的计划!”令狐文渊道。 “文渊大侠,你经验丰富,又曾带过兵。我觉得你作为这次行动的指挥最合适。”赵璂道。 “赵帮主客气了,这次我们完全受你调遣。你先把计划说出来,大伙儿一起参详参详,如何?”令狐文渊回答。 “即是这样。我们也不要耽搁,争取在北狄包围圈形成前,把人救出。”赵璂道。 集合众人之智,决定兵分四路。 赵璂、黎云胜、李访、景圆圆、刘天燕、黄攀六人居中。 黄七郎、黄莲、张伟勇夫妇及禽察尔五人在左。 令狐文渊、令狐华雒及客卿屠勉、风羌、向天峰五人在右策应。 这三组人马彼此相隔不超过十里,遇到小股人马就完全斩杀,不留活口。牧民当然除外,主要针对游骑暗哨。遇到人数众多的探子,就绕过,交给后面第四组人手,免得动静过大提前打草惊蛇。 宇文鑫同玄武宫客卿惠思浩、黑虎、铁豹带着丐帮约百名弟子掉在三组人马身后五十里左右,负责处理对方的大队人马,并联系后方云中郡派出的援军。 “赵帮主是他们这次最核心的目标,几位,他的安危就拜托你们了!”令狐文渊抱拳道。 黎云胜等都郑重抱拳回礼,此行千里之遥,深入他国核心之地。对方张网以待,前路漫漫、危机重重。六人均感肩头有些沉重,既然箭在弦上,哪有不发之理? “文渊大侠放心,我李访虽还未干过啥大事,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绝不会让赵帮主受一丝伤!”李访道。 “李兄,我们都要安全返回。同到云中城喝庆功酒。”令狐文渊微笑着回答。 北狄皇室铩羽而归,慢慢悠悠的往回走。第三日起,来自不同部落的选手开始陆续与主力分道扬镳,平常散布于草原各处的亲贵们与来自王庭的四王子、八王子、木穆萨三人道别后,带者亲随离去。 最受煎熬中当然是木穆萨,他肯定必须承受这次擂台赛失利带来的后果。他那两个叔叔嘴上没说什么,心中早就乐开了花,除很早就离去的哈斯朝努外,大多数人都在等看他的笑话。让木穆萨稍感欣慰的是,表姑耶律采薇与二大王的义子扎仕仑二人,对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尊重。不知道是同为落败者之间的相互同情,还是他们本性如此,亦或是二人继续押注他木穆萨? 北归的队伍早就没有南下时那股兴奋劲,就是赢了两场的八王子也抑制着内心的得意,连同诸人胯下坐骑都显得散漫无力,沉闷凝重。 西门兄弟与两位大喇嘛不知何时已离开,四王子与八王子在北返的第五日也分开各自行动。 赵璂等三队人马分别绕过北狄的大部队,穿过大漠继续往北突进。三支队伍都还未与人厮杀,广袤的草原好似任由十几人随意闲逛,这一路上畅通无阻,只有一些黄羊和野兔不幸成为他们的口粮。 “黎叔,咱们离那里还有多远?”黄攀问道。 “照这个速度,还有不到两日就可到达。”黎云胜回答。 “这一路北行太轻松,接下来估计就不会太顺畅。诸位,都得格外小心。黄羽卫与天机庐现在都没有可靠的情咨提供给我们,一切都只能随机应变。”赵璂道。 “帮主提醒得对,他们越是沉得住气,对我们来说越麻烦。”黎云胜道。 他们这六人中四个上榜高手,刘天燕与黄攀也是二流上等水平,战力绝对不弱。 “敌众我寡、敌明我暗。这对我方并不利好,诸位可有打破僵局的法子?“赵璂问。 “对方企图以逸待劳,守株待兔。我们不妨打草惊蛇,他们的目标是赵帮主,只要赵帮主不现身,就不会动用真正的底牌。不才认为,可以让其他两队人手,先出手打乱他们的部署,诱使他们主动出击,我们再伺机而动。”李访发言道。 “李前辈此议很好。那就让黄大哥他们现身诱敌,注意以诱为主,诱出来的鱼越多越好,越大越好。文渊大侠他们负责打援。我们六人先做壁上观。”赵璂道。 “好,我来安排。”黄攀接令道。 除赵璂结义几人与黎云胜外,其余人均不知黄墩的真实身份,此前在分组时,令狐文渊心中也是疑惑不解。张氏夫妇还未到一流,黄莲只是黄毛丫头,禽察尔如果没有猛禽相助,就是一个凑数的人头。只有如同文士模样的黄墩看不出深浅。外人看来这组人手的战力,实在有些堪忧。既然主事人做出这样的安排,沙场出身的令狐文渊也不好说什么,也不会说什么。当时只是看了一眼黎云胜,发现他一副理当如此的表情,心中对这个汉王称为大哥的人好奇不已,碍于身份又不好开口细问,只好闷在心中。 “那我们放慢速度,休整一下,让他们两队先行一步。”黎云胜道。 “好!我去打几只野兔来。”景圆圆道,这一路上她充分发挥自己的专长,但凡被她盯上的活物都不可能逃出生天,成为几人的腹中之物。 让李访与景圆圆吃惊的是,赵璂那一手化腐朽为神奇的烹饪技巧,对于野味的制作方法,除了烤还是烤。但是,同样的东西,到了赵璂手中,烤出来的味道就是不一样。这又让景圆圆对年轻的帮主刮目相看几分,他就算没有高人加持,哪怕做一些寻常之事,同样很出彩。 六人下马,驻足在一条不知名的小河边。黄攀忙着放鸽子传言,黎云胜喂马,李访与景圆圆打猎。 “五姐,我把那日黄莲在擂台上的剑招教给你。就算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吧。”赵璂对刘天燕道。 “好!”刘天燕兴奋的回答道。这一年以来,她改变太多。不再像从前那样莽撞与骄横,而是沉下心来打磨之前所学。也许是赵璂的进步刺激了她,或是她见识到更多的高手心态起了变化。总之,她的改变让赵璂、卢微等这些熟悉她的人很是诧异。 对于黄七郎的独家剑法,刘天燕早就眼馋。现在她一作为令狐彩玉的衣钵传人,肯定要先把师父的一身所学练好不是?再就是成沧已名正言顺的拜黄七郎为师,她作为成沧的表姑、黄莲的师姐也实在没有脸皮去黄七郎那里耍泼,讨教剑法。 今天赵璂主动教她“孤月十二式”,哪怕只有一招,依然让她欣喜若狂。 赵璂并未避人,就在原地为刘天燕仔细讲授“孤月高悬”这一招的运气方式、换气时机及剑轨变化。然后亲身示范两次,余下的就看刘天燕自己了。 六人中,李访与黄攀也是学剑的。二人在完成手中事情后,都站在一旁,仔细观察、揣摩刘天燕练习刚学到的剑招,试着如何破解它。 黄攀清楚自己的资质,对赵璂当面传授刘天燕剑招一事并不羡慕。他知道赵璂将来有暇,同样会根据情况,适当传授自己一些适用的功法,如同之前赵璂对向天峰那样。所以此事不急在一时,眼下要紧的是如何救出刘洋,破掉三方做出来的必杀之局,然后干净利落的回到中原。这次玄武宫现任及下一任主人带着最得力的客卿赶赴草原,连同他这个女婿,可以说是差不多精锐尽出。 赵璂拿着景圆圆打理好的野兔,走向黎云胜点燃的火堆,今晚又吃烤野兔。 “爹,有人来了!”夜色中,黄莲的声音响起。 “嗯。你们都不要动,他们只有七个人,我一个人去即可。”黄七郎话还未说完,身影已融入黑暗中。 张伟勇夫妇及禽察尔都面面相觑,惭愧自己虚度了光阴。 “小妹妹,芳龄几何啊?”长孙燕妮轻声问道。 “十七啦。”黄莲回答。 “只比我家老大长四岁。唉,我家轩儿要是能有黄妹妹一半出息,我就烧高香了。”长孙燕妮道。 “姐姐家的是少爷还是小姐呢?“黄莲问。 “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大的十三,小的八岁。”长孙燕妮回答。 “哦。姐姐儿女双全,真让人羡慕呢!”黄莲恭维道。天资聪颖的她老早就知道了这些人情世故,在这方面可以说是薤山七姝中仅次于赵玮的一个。 “呵呵,妹妹天生丽质、身手不凡,前程似锦。以后一定会找到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同样也会儿女双全,子孙满堂的。”长孙燕妮道。 “借姐姐吉言,希望能如此吧。”黄莲回答。长孙燕妮所说是天下所有女子的心愿。 “黄姑娘乃武学奇才,以后在江湖上肯定是受人敬仰的高手。如果以后有缘在江湖上遇到雁翎山庄后人,还请姑娘照拂一二。我们夫妇在此先行谢过!”张伟勇在黑暗中对黄莲抱拳道。 “长孙燕妮拜托并感谢黄妹妹!”长孙燕妮跟着抱拳道。 “二位言重了!……我…我………”黄莲不知所措的回答。 “两位求人不如求己。不必这样。”四人都不知黄七郎已悄然返回。 “黄大侠,这么快就解决了七人?“张伟勇问道,心中更是震惊得无以复加!他在中州镖局见识过黄七郎的身手,可也想不明白在几句话之间,他不但悄无声息的解决了对方七个人,还静悄悄的回来。换着自己最多才与人交上手。 与令狐文渊一样,那天赵璂分组,他们这组看起来完全就是用来当鱼饵的。黄莲人长得如此惊艳,就算失手当不会有性命之忧。禽察尔只会粗浅的硬功夫,让他加入,主要是借助他的鹰与语言天赋。夫妇二人当日为榜上赵璂这棵大树,毫不犹豫掺和进来,在私下已做好回不去的准备,所以才有方才之言。 “二位。此事如果顺利了结,你们夫妇二人返回中原后,鄙人送一本刀谱给雁翎山庄。不敢说有多好,如果静下心来打磨,进入刀客榜问题不大。”黄七郎平静的道,他对张氏夫妇的渴求早已了然于胸。无利不起早,人人都有私心,这很正常。不过对夫妇二人的古道热肠与为子孙后代不惜一切的谋划,还是很感动。 “谢谢,黄大侠!雁翎山庄以后一定为大侠立牌位供奉!”张伟勇抱拳严肃的道。 “张庄主不必如此。你们只要能继续秉承侠义之心,弘扬正气、维护公道,不做伤天害理的事即可!”黄七郎道。 “雁翎山庄一定谨记并传扬大侠的教诲!”夫妇二人同时回答。 “爹,怎么还有一人三马在活动?”黄莲插话道。 “傻孩子,把他们全宰了,谁去搬救兵呢?“黄七郎慈祥的道。 诱敌不是歼敌,核心在于“诱”。 “咱们跟着那一人三马,再行二十里。等下一批人来送死。他们下一波人马肯定要多些,莲儿你与禽察尔不必出手,保护好自己。这一次可以多留几个活口。”黄七郎道。 “那个黄墩是何来路?这一路都发现三拨儿尸体了,硬是没留几个给我们热手。”令狐华雒在晨光中,看着满地的尸体道。 地上除了人尸还有马尸,四十多具是人的,马尸还冒着热气,刚死不久。绝大数人马都死在掌下,一招毙命,毫无痛苦,掌印深浅不一,刚好能结果对方性命,又显得不太血腥。 “宫主,你觉得此人修为到了何等境界?”与令狐文渊年纪相仿的风羌问。 “已入化界,江湖中屈指可数,佩服,佩服!”令狐文渊再仔细查看人马尸体后,带着敬佩的口吻回答。 “何以见得?”令狐华雒反问道,他父亲刚刚荣登天下十人之一,这屁股都还没坐热,就冒出一个在他眼中可称无敌的父亲敬佩的人来,实在是有些不服气。 “雒儿,天外天,人外有人。断不可轻视天下英雄。我玄武宫,不到四十年就前有你姑奶奶,后有为父上了天下十大高手榜,实属不易,同样也树大招风。所以我们必须愈发谦卑与谨慎才是,决不能坐井观天、妄自称大。否则一但遇到对玄武宫有成见或怨怼的顶级强手,那就可能有灭顶之灾。”令狐文渊严肃的对长子道。 “是,爹!孩儿记下了。也一定以姑奶奶和爹为榜样,力争让玄武宫能继续在武林中拥有不可小觑的一席之地。”令狐华雒躬身回答。 令狐文渊深感快慰,一扫连日来藏于心底的阴霾,精神为之一振。 “向护法,黄墩黄大侠到底是何方神圣?能否透露一下?”令狐华雒转向向天峰。 “少宫主,不是我不肯说。是帮主一再交代我们,绝不可泄露黄先生的身份。华雄同样也得到这样的命令。不过,黄先生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你可以随便猜想。但,我不能告诉你答案!”向天峰回答。 听了向天峰之言,令狐文渊眼前一亮,然后轻轻点头,心中似有答案。 “雒儿,好了。不用费心猜。黄大侠即是赵帮主的朋友,与你弟弟、妹夫都熟悉,肯定不会是我玄武宫的敌人,只要我们以礼相待,不去招惹他,就没啥可顾虑的。老屠、老风,你们对此有何看法?”令狐文渊道。 “回宫主,此人第一次出手留下六人四马的性命,所有人都死于心脉断裂,马匹则是头颅破裂。掌印的位置与深浅几乎一致,好像六人四马同时中掌一般,足见此人身法之快。第二次出手,死亡的十八人中,只有两人一马死于刀,当时雁翎山庄的夫人所为,三马一人死在张帮主的铁拳下,余下的十五人十四匹马都死在黄先生掌下。也就是说他杀人的速度比张氏夫妇合起来还要快数倍。实话说,宫主目前还做不到这样干净利落。”身材相对瘦弱的屠勉道。 “是的。得感谢黄兄!是他让我们到现在都还没有遇上北狄莽子。不过,下一批,肯定得轮到我们出手了。走吧,我们追上去。”令狐文渊领头上马北去。 连续三批斥候探马都被对方几乎斩杀殆尽,能成为斥候的人都是勇武过人、机敏灵活之人,无一不是从实战中幸存下来的沙场老卒。这一次,他们连对方的样子都没有看清,就去与袍泽在地底相会,他们中间还有数名身手颇高的江湖人士,落得同样的下场。 “大哥,点子扎手,得派高手出阵了!”西门德川对西门德庆道。 “嗯。让步老六、怀山带二十个人随营而去。你带着梁王派来那几个人,与你的亲兵随后支援。”西门德庆道。 “好!他们人手有限,咱们耗也要耗死他们!“西门德川恨恨的道。他父亲死于黄羽卫之手,现在对南朝与官府沾边的人无不恨得牙痒。 “不要轻敌!想凭这些军士拦住他们是不可能的,我们只是尽可能的消耗他们体力而已。你记住不要与他们的高手硬碰硬,见机不对,立马撤退。我爹也到关押刘洋的地方,静等他们出现。”西门德川道。 “好的,大哥!”西门德川转身离去。 “令狐宫主!”黄七郎招呼道,他孤身站在路边,似在等令狐文渊几人。 “黄兄好手段!”令狐文渊轻按马肩,身体离鞍越过马头,飘然落在黄七郎身前一丈处。 “哪里,哪里。”黄七郎客气道。 “他们这次派了大约五百余骑,离这里不过二十余里。宫主以为,我们如何应对为妥?”黄七郎开门见山的道。 说话间,令狐华雒几人都纷纷下马围了过来。 令狐文渊皱皱眉,缓缓的道:“要完全斩杀是要费一些手脚。黄兄的高见呢?” “我也不想多造杀孽。对普通士兵我们让其丧失战力即可,对混在其中的江湖人士就另当别论。当然,对方威胁到我们的安危,也必须予以坚决的回击。”黄七郎道。 “黄兄可有计划?”令狐文渊接着问。 “一点浅见,请宫主斟酌。”黄七郎谦虚的道。 第86章 淳萝无缘 草原鏖战 且说梁王带着队伍凯旋而归,云中城大小官吏出北门十里外迎接。除卫队与云中轻骑外,还有从北狄那里赢来的马匹和羊群,浩浩荡荡绵延数里,好不壮观! “下官等恭贺梁王殿下大败北狄,扬我朝天威!殿下真不愧北狄的克星!”云中郡判官易浩然大声恭维道,他是文官,溜须拍马的话自然比武将说得顺溜。 “易大人过誉了。本王不曾挥出一剑,也没有登过擂台。这次取胜全是这些年轻人的功劳!”梁王指着身后的人群回答。 “殿下排兵布阵、运筹帷幄,不辞辛劳远赴边关,虽未亲自登台,这些功劳可不能磨灭。”易浩然面不改色的道。 “易大人说得对,殿下对北狄人来说就是克星,只要殿下出现在北狄人面前,他们哪一次不是铩羽而归?”成忠全右侧第三个身着戎装、胡须全白的老头跟着道,他是云中郡步军副统领顾令,一个已过五旬的沙场老卒。 “顾将军,你还未解甲归田?”梁王认出了此人。来时的洗尘宴,顾令因公务未能出席,所以二人此刻才见面。 “回殿下,末将还有几斤力气,希望再待两年才回老家。”顾令抱拳作答。 “好!”梁王拉过顾令的右手高举起来,大声道:“诸位,这位顾将军戍守云中超过三十年。本王第一次出云中城退敌就是与他一起在此处,苦战半日才艰难取胜的。按规定,他早就可以返回原籍,安心过自己的小日子。可顾将军依然愿意戍守边关,为国效劳,让本王深为感动!儿郎们,你们都当以顾将军为榜样,扎根云中,守住云中,决不让北狄的一匹战马、一个兵士越过云中城,侵犯我中原王朝一寸土地!” “末将等誓死守住云中,北狄人要侵犯中原必须从我等尸体上踏过!”成忠全抱拳沉声回答。 “成将军言重了!陛下和本王都希望你们能活着为国效劳,不要轻言生死,你们也都有妻儿父母,都是我朝珍贵的子民。你们只要守住此城即可,不需要平白流血,更不用去开疆拓土。”梁王道。 “是,殿下!”成忠全等回答。 不是说梁王性格火爆,胸怀奇大,一直都有封狼居胥、勒石燕然的梦想吗?今天是咋啦?这是大多数人心中的疑惑。 顾令也茫然的看着比自己小十余岁的梁王,迷惑难解。 梁王带着宗室王公入住来时的院子,睡了近二十天的荒郊野外,今晚终于可以在床上睡个安稳。 泡过热水澡,换上干净的衣服,所有人的精神都恢复不少。庆功宴很快结束,没有拖拉。 归来的人群里少了汉王与刘天燕、黄莲三人,既无人提及也没人敢问。接待的人心中各自猜测,下来后肯定要四处打听。亲王的身份、绝色的美人,怎能不引人遐想? 云中城中,还有一个人在翘首以盼,那就是柳淳。按照春天与令狐青萝的约定,他们之间还有一场比试。来时,他与赵瑞都被派出去公干,二人都不曾见到对方。成忠全知道他们之间的约定,所以就把他留了下来,而赵瑞则又忙其他事情去了,没有出现在庆功宴上。 次日一早,轩辕煜相、轩辕娜陪着令狐青萝来到成忠全的住处。 “小姨父,我与柳淳的约定作废,不用比了。”令狐青萝开门见山的道。她其实与成忠全之间并无关系,但从小与青芷一道称呼公孙民萍习惯了,也就没有改口。 “这是为何?你可知道柳淳为了此战已是竭尽所能。大半年来进步不小。怎么?你是怕自己输给他?还是不用比,直接同意与柳淳相处?“成忠全问。他在柳淳面前夸下口,说自己要当月老,亲自为这个徒弟去向令狐文博提亲。他还就此事专门写信给柳太平,这令狐青萝一毁约,那不是一切都白瞎了? “对不起,小姨夫!我对柳公子实在是没有感觉。那日答应此事本就是权益之计,还请您见谅,也请柳公子海涵!”令狐青萝抱拳谦然道。 “唉!”成忠全满脸无奈,唯有叹息,此事哪能勉强? “你们怎么跑到将军这里来了?是不是要让他当裁判?“柳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声音充满期待和欢愉。 轩辕娜看了看令狐青萝,只见她神色平静,一脸坦然。 “进来!”成忠全严肃的道。 “是!”柳淳干脆的道。 今日刻意打扮的柳淳一身白袍,提着长枪。身体壮实不少,面皮黝黑,眉宇间的一股英气取代了以前的流气。进门的时候,嘴脸含笑匆匆扫了令狐青萝一眼便立在成忠全身侧不再言语。 “还不与老朋友见礼?”成忠全道。 “是!柳淳见过相国公、青萝县主、娜乡君。”柳淳把枪立在墙边,对三人行礼道。 “都是老朋友了,不要多礼。”轩辕煜相扶住柳淳的双臂,微笑着回答。 令狐青萝看着成忠全,意思很明显,你是长辈,此事还是你来说比较合适。 柳淳微笑着看向令狐青萝,可惜对方面无表情,故意错开眼神,不予理会。 成忠全定定神,缓缓的道:“柳淳。刚才青萝告诉我,你与她之间的约定作废。“ 柳淳闻言一愣,嘴脸的微笑瞬间消散。他摇了摇头,目含疑惑的问:“取消?为何?” “柳公子,当日我与你定下此约,一是为激励你能好好用功习武,再就是被姐妹们劝说之故。可半年多来,我愈来愈觉得此事太草率,终身大事不可儿戏。今日毁约,是我的不是,请柳公子见谅宽宥!柳公子不但有爵位在身,自己也机敏不凡、计谋了得,还有成将军这样的师父,柳帮主这样父亲和汉王这样的兄弟。以后一定能觅得佳偶,胜过青萝百倍千倍。”令狐青萝一向寡言少语,没想到一开口就是又抬又捧的,让人无从反驳。天知道她在心中演练了好久,此刻说起来毫无停顿,流畅无比。 柳淳此刻只感到头脑一片空白,根本没有听清令狐青萝说的啥。成忠全见他眼神涣散,呼吸加快,身体有些摇晃,赶忙扶住他的肩膀。 “柳淳,你听明白了吗?青萝说你们之间没有那个缘分。”成忠全沉声道。 柳淳挪开成忠全的手,晃了晃肩膀,一言不发的离开房间,迈过门槛的时候打了个踉跄,险些摔倒。离他最近的轩辕娜伸手扶了一下,柳淳头都不曾回,甩开轩辕娜的手,继续大步离去。 “小姨夫,是我对不住柳公子。”令狐青萝道。 “青萝啊,没事儿。感情的事哪能勉强。我希望你们都能找到自己如意的伴侣,幸福长久的生活。”都是晚辈,能说什么? 按计划,今日把梁王等送出城后,成忠全将亲率万骑北上,策应南归的汉王等人。梁王说要在云中多休整几日,与戍边众将们一起探讨如何巩固边防事务。 无奈,成忠全只能派出两名校尉带着三千骑兵与南归的五千骑北上。 令狐青萝不好再呆在云中城,则向梁王请示,她要直接向南,回老家玄武宫探亲。这样一来,就只剩下轩辕娜一个女子。她也跟梁王告假,与令狐青萝一同取道玄武宫返京。 “宫主与我带着各自的人分别从两侧杀入,把整个队伍断成三节,然后合力杀中间的倒霉蛋,兵合一处后再从中间开花向外突围。先斩马腿,后断兵卒手脚。遇到抵抗,一律斩杀!”黄七郎道。 令狐文渊稍稍思索,道:“好。就按黄兄的办法干!就算我们被围,还有两组人马可以救援。” “文渊大侠放心,我们会从旁牵制,绝对不会让你们深陷重围!”赵璂的声音清晰的传到每个人耳中。 “好!大家做好准备,黄兄我们从西往东攻,你们就从东往西杀吧!”令狐文渊道。 “没问题!”第三个字说完后,黄七郎的身影已消失不见。 北狄骑兵每排五骑,在两个着寻常衣衫的江湖人士带领下,由北向南缓缓而来。呈长蛇状的队伍并不着急赶路,一个个都紧握兵器,警惕地左右扫视黄草丛。 “莲儿,你与禽察尔离远一点看着就行,不用动手。”黄七郎道。 “好的,爹!”黄莲应道。 “二位,等我杀入人群后,你们再出手不迟。”黄七郎对张氏夫妇道。 “是,黄大侠。”张伟勇回答,他见识到黄七郎的身手后,早就视为其为无敌的存在,对他的已是绝对的信任。 北狄的队伍在五人的眼前已过去大半,前面还没有动静,玄武宫的人也还在等待时机。 黄七郎右手一扬,甲秀剑从黄莲的腰间到了黄七郎手中。他嘴唇微动,身边的人却没有听到声音,当时传音给令狐文渊。 张伟勇等人只觉得眼前光华一闪,黄七郎手中的甲秀剑划着优美的弧线飞向北狄的队伍。 长剑过处,惊叫声突起。不是马腿被削掉就是人腿遭殃:失去一条或两条腿的马匹倒地悲鸣不已;剑锋割破兵士的甲胄及肌肤,让主人或退或臂血流如注,纷纷丢掉手中的兵器捂住自己的伤口。不过几个眨眼功夫,就有十多骑人马失去战力。北狄诸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就挂了彩,根本来不及反应。 不幸成为第一拨儿伤兵的人只能原地自救,其后的人马只能驻足不前。前面的队伍也停下前进的步伐。 “警戒!”领头的人下令道。 数百人的弯刀纷纷出鞘,打马拉开距离。 领头的步老六右耳带着耳环,豹眼方脸,额头一道长长的疤痕没入耳后发间,黄牙大嘴,胡茬横生,体壮如牛,就是凭这副尊容就可以让胆子小的人不敢与之对视。 此刻他一个纵身从马背跃起,欲折身回来了解情况。 一支蛇矛突然从旁边飞出,挡住步老六的去路。五条身影如狼似虎突入还未扇开的队列。 黄七郎身影一晃,接住甲秀剑,加快速度冲入敌阵,张氏夫妇也紧随其后。 事出突然,加之偷袭之人的实力比士兵要强几十上百倍。完全是鹰落鸡群,狼进羊圈。完全没有抵抗力,北狄士兵的弯刀还未挥出一半,要么已受伤,要么就坠马。数百人的队伍被八人搅成了两团乱麻。看起来还有很多人无碍,可对方只有几个人,能与之面对面的人数毕竟有限。 令狐文渊截住步老六的去路,步老六只能落地与他单挑。 “我道是谁哟?原来是玄武宫的大当家,你们几时又开始学会偷袭的本事啦?”步老六稳住身形后,大声嚷道。 “哦?偷袭?战场上有规定不可以这样干?恕鄙人眼拙,不知阁下何人?“令狐文渊一脸数问。 两处遭袭,首尾两段的人马立刻往中间聚拢,对八人形成包围之势,妄图以人数困住八人。 赵璂六人来到黄莲和禽察尔的藏身处,两人看到八人已陷入北狄的人群中,甚为焦急。 “不用担心,他们暂时无碍。盏茶功夫后,我们去接应他们!”赵璂安慰道。 黄莲回过头看了看赵璂,见他一脸轻松,心中大定。 赵璂、李访、刘天燕、黄莲等人的目光聚焦在黄七郎三人那里。黎云胜、景圆圆、黄攀则关注着令狐文渊几人的行动。 “我乃苍龙堡步奇,是西门堡主的第六个弟子,人称步老六。令狐宫主刚登高手榜,就让我来试一试你到底是不是名符其实!“步老六道。 既然敢出言挑战,实力定然不弱。 步奇抽出佩刀,朝令狐文渊劈了过来。 西门渤以刀法扬名,他的徒弟肯定最擅长的也是刀法。 二人兵器一长一短,身形一高一矮。 令狐文渊沙场老卒、江湖大佬。在这种情形下,哪会客气?只见他矛头如毒蛇的信子不停的伸缩闪动。招招攻向对手的要害,绝不手软。 步奇人虽长得粗犷,手上的功夫却不含糊,以短刃对长矛,本就在兵器上吃了亏。可他竟然能在令狐文渊手下走了十多招不见败相! 一个北狄骑兵见令狐文渊背对自己,举起手中弯刀朝令狐文渊后背劈了下来。谁知令狐文渊后背如同长了眼睛,长矛往后一顶,把那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从马上顶飞出去,胸骨折断数根,顺带把后面的两人一同带下马。 步奇趁机欺身上前,刀身直刺令狐文渊左胸。好个令狐宫主,左手一探,握住对方刀头,往下用力一压,右手长矛同时极速往前一送,矛头毫不客气的钻进步奇小腹。 步奇身受重创,还未断气。双手握刀刺向对方,意图做最后一搏。令狐文渊果断后退,双手握住矛杆,用力一挺,刺透步奇身体。然后往上一挑,把重约两百斤的步奇挑离地面。步奇憋起最后一口气,把手中佩刀朝令狐文渊投了过来。 周围的士兵见此情形纷纷后退,玄武宫众人及向天峰见令狐文渊如此神勇,追着后撤的人群肆意砍杀。北狄骑兵恨不得此刻胯下坐骑生出六条腿来。 令狐文渊一个滑步,躲开步奇的最后一击。把已经咽气的步奇挑向正在后撤的队列。尸体坠落时又击中两骑倒霉蛋。 再说,黄七郎身如鬼魅,在北狄队列里忽进忽出,专门斩马腿、割人手腕脚筋。张氏夫妇则是见人就往死里招呼。虽然只有三个人,北狄人暂时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那些隐藏在队伍及的江湖人士,见到步奇叫破令狐文渊的身份够就有了顾忌,而步奇号称西门渤的得意弟子,也没能在对方手下走过二十招。一个个都往人群里躲,不肯出力。 与步奇同来的怀山见机不妙,率先打马往北逃窜。有人领头后,后面跟着的人就越来越多。尽管他们也知道,临阵退缩回去后也会受处罚,但总比马上送命要强。 “赵帮主,我想去过过手瘾,可以不?”李访看着往北逃窜的人群问。 “可以。不过,古语曾言穷寇莫追,李前辈还望小心点,不要追得太远。”赵璂道。 “我与你同去。”景圆圆自告奋勇的道。 二人运起轻功,朝北退的人马追了过去。 看着退去的三百余人,黄七郎与令狐文渊等人都没有追杀。真正失去性命的人并不多,大多数人都是手脚的要害部位受伤,即便痊愈也无法再上战场,地上还躺着上百匹未完全断气的马匹,在不断的挣扎悲鸣。 八人在北狄受伤士兵惶恐不安的目光注视下,离开现场。 “老黎,刚才黄先生使用的是不是传说中的驭剑术?”刘天燕问道。 “我想应该是吧。帮主以为呢?”黎云胜道。 “嗯。黄大哥为少伤人性命,收敛了不少,否则此刻又会多出不少冤魂。”赵璂道。 “帮主,仲棠先生会驭剑吗?”刘天燕继续追问。 驭剑之术,是顶尖剑士的绝技,一直在江湖人的口中流传,今日几人有福,得见传说中的绝技。哪怕只是惊鸿一瞥,无不留下难以忘怀的印象。 公孙仲棠作为紧随黄七郎身后的剑术高手,他是否也掌握此法,大家都很好奇。 “据我所知,先生目前还不会此法。”赵璂淡淡的回答。 “哦。”刘天燕有些泄气,公孙瀚东在她心中可是无所不能的人。既然他目前都还做不到,自己此生估计也很难掌握这等高深术法。 “幺妹子,不要气馁。只要你努力了,哪怕达不到心中的目标,起码不会后悔不曾努力。再说只要舍得付出,肯定会有收获。“黎云胜赶忙为她打气。 “是的,燕姐。努力就会有回报。”黄莲跟着道。 “习武的目的是不断超越自己,他人只是一个对比的参照。”赵璂不咸不淡的道。 黄莲和黄攀都点头认同,黎云胜似笑非笑看着这同姓不同宗的二人,不知他又想到了什么。 闲话间,黄七郎几人已到赵璂等人跟前。 “令狐宫主、黄大哥及几位大侠你们辛苦了!”赵璂抱拳道。 “哪里,哪里!”几人客气道。 “好久没有如此痛快的活动筋骨了。可惜对手太弱,还是不过瘾!”屠勉轻松的道。 “哈哈,老屠。你姓屠,难道真想当屠夫哟?非要把这群北狄莽子宰完才痛快?”风羌道。 “非也,非也。老夫也非嗜杀之人。对这一群普通士卒不是如同杀鸡宰牛一般轻松。”屠勉回答,刚才只断去二十余手脚的他,确实只是热热身而已。 “屠大侠,你莫急。到了狼居胥山一定会让你过足瘾。”赵璂笑着道。 “令狐宫主,与你对阵的是何人?实力还不弱。”黎云胜问道。 “是西门渤的第六个弟子,叫什么步奇。身手还可以,如果单以刀法论,应该可以上刀客榜。”令狐文渊回答。 “几位,我们还是追上去吧。李、景二位追得太远,不太明智。”黄七郎道。 “大哥说得对。我们就兵分两路,分头行动吧。这次让玄武宫来开路,可好?”赵璂道。 “没问题!”令狐文渊豪气地回答。 既然只分成两路,人手就得重新做安排。黎云胜、张伟勇、刘天燕把向天峰替换过来,由令狐文渊带着六人先行一步。黄七郎、赵璂、黄莲、黄攀、向天峰、长孙燕妮和禽察尔等则从侧面绕过去。 一只灰鸽穿过云层,落在黄攀肩头。他从鸽子的右脚的竹管中,取出一张纸条,扫了一眼后递给赵璂。 纸条上写着:“梁王故意滞留云中城,成将军未能如期北上。” “无妨。”赵璂一边回答,一边把纸条递还黄攀。 “我们继续前进。”赵璂继续迈步向前。 一路上不断有信息传来和指令发出,都是赵、黄二人在处理,众人早已见怪不怪。 赵璂作为主事人的地位愈发突出,黎云胜及李访等都在暗暗观察他的一举一动。赵璂从开始的战战兢兢、谨小慎微,逐渐放开手脚,习惯下令。不过还好,他不专断,对于自己不熟悉的事情他总能不耻下问,毫不在乎别人是否会藐视自己。 李访与景圆圆原本以为他不过去公孙瀚东、柳太平等人,为太子培植势力才让赵璂出任丐帮帮主的,通过几天下来的观察,他们发现这个天潢贵胄绝非绣花枕头或者傀儡,而是一个少有的领袖人物。让他们这些老江湖都能心悦诚服的服从他的号令。 第87章 继续北上 故人敌人 李访与景圆圆如同两只猛虎追着北溃的队伍一通乱砍乱杀,北狄军士全无抵抗之力,只能使劲鞭打马匹快走。恨不得胯下坐骑长出翅膀,早点逃出两个杀星的追击范围。 景圆圆已不再使用暗器伤敌,拔出防身的精致短剑,如同蝴蝶穿梭在北去的队伍中。北狄军汉只见眼前一花,未曾有所动作,身上或多或少、或深或浅就多了些淌血的窟窿,此刻不知在多少北狄军士的身上留下印记。她与李访或一前一后,或一左一右配合默契。北狄溃军,为躲避二人的纠缠,彼此之间的距离越拉越大。两人突袭追杀的效果也就慢慢下降。 五十里后,巍峨的狼居胥山已清晰的出现在眼前。一路向北急撤的队伍突然停了下来。随后十余骑越过溃军,朝李、景二人冲了过来。他们的援军到了! 西门德川带着一大群男女老少皆有的江湖人士截断李访、景圆圆的北进步伐。从二人手下侥幸逃生的北狄探马与西门德川带来的卫队合在一起,开始合围二人。 李、景二人见势不对,立刻背靠背站定。 “圆圆,这次玩大了。你怕不?”李访收起玩笑,沉重的道。 “哼!有啥好怕的!老娘又不是被吓大的。再说,我们身后又不是没有援军。”景圆圆倒还淡定。 李访习惯了一个人独来独往,遇事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硬扛,实在不行就脚底抹油。景圆圆作为女流,从入江湖起就在找靠山。这次好不容易攀上丐帮和玄武宫两棵大树,她的胆气此刻却比李访壮了几分。 “哈哈哈哈哈!这不是武林第一美人景仙子吗?”西门德川左手的汉子扯着破锣嗓开口道。此人身高八尺,壮硕如牛,面黑如锅底,偏偏生就一口洁白的牙齿。 “驸马爷,这娘们就交给我了。好不?”黑大汉着急的向西门德川请战,好似怕人与他抢。他的这个担心不算多余,这一行人中想把景圆圆揽入怀的起码在一半以上。特别是那两个番僧的眼睛就没有有离开过景仙子,恨不得立马就把她生吞活剥了。 “我道是谁哟?黑金刚欧阳靖波,老子的手下败将,你以为上了拳师榜就可以目中无人啰?”李访道。 “李蝴蝶李兄,与景仙子成双结对,实在让兄弟眼热啊。好汉不言当年勇。你我如今都是榜上有名有姓之辈,何必伤了和气?景仙子的床上功夫如何?是不是也该让兄弟尝一尝了?”欧阳靖波恬不知耻的说了一大通。 “呸!”景圆圆怒道,“姓欧阳的,有种过来和老娘单挑!” 几人说话间,北狄人已里三层外三层的完成对二人的包围。 令狐文渊等人大老远就看到这一千人多的阵势,看来得费不少手脚。 “大家喝水,吞几口干粮,准备大干一场!”令狐文渊下令道。 几人勒住马缰,快速补充一点水分和食物。 “我和黎兄率先开路,老屠和老风断后,其余三人居中,我们一鼓作气冲进去与他们二人汇合。这次不再手软,挡路者,杀无赦!”令狐文渊接着道。 “好!”六人低声回答。 “这么多人!”黄莲惊讶的道。 落后令狐文渊不过三里的第三组人马也发现了北狄的队伍。 “人多并不可怕!”黄七郎安慰爱女。 “大哥,这边有玄武宫的人手加上黎叔应该没有大问题。麻烦你再向北五十里,查看一下是否还有高手潜伏,但凡遇上,请大哥不再手软,务必予以剪出。”赵璂道。 “我走了,你这边?“黄七郎不无忧虑的问。 “我这边你放心,我们的对手应该都在北方。南来的可能性不大,再说我身后还有上百人的丐帮弟子,离此不过十里。你走后,我就让他们再靠近一些。只要不是十大高手出面,一时半会儿我们还是可以应付的。”赵璂回答。 黄七郎想了想,道:“好。你们多加小心,等后面的队伍到了再往前走。” 他一离开,赵璂的安全基本上只能靠自己,黄攀、黄莲剑法是还可以,但与一流高手比起来还是差得太多,长孙燕妮的修为与黄攀在伯仲之间,向天峰还不如黄莲。黄攀、黄莲、向天峰三人明显紧张起来,长孙燕妮虽未说啥,可眼神有意无意总是往四周看,深怕不知从何处蹦出一个敌人来。禽察尔与几人的距离也缩短了两步。 赵璂见大家都战战兢兢,紧张得不行。于是扬了扬手中的鸱吻剑,开口道:“你们不必紧张!也不要自己吓自己。就算黄先生不在这里,也还有我这个丐帮帮主在啊。不是我吹牛,只要不是十大高手,我都能让他有来无回。” “呵呵,帮主说的是。”黄攀有些难为情的道。别人不清楚赵璂的实力,他作为天机庐未来的扛把子,能不清楚吗?说到底,还是赵璂太年轻,威望不够之故。如果有黎云胜或者田惠元在,他们估计要安心不少。还有一点,很多人都不清楚,如果现在赵璂与二人捉对进行生死大战的话,此二人估计很难活下来。 黄莲杏目含情的看了看赵璂一眼,松了松握剑的手,心中的紧张慢慢淡去几分。 “让后面的弟兄跟过来,等会我们一起去冲阵,接应令狐宫主等人。”赵璂下令道。 他们这一路清闲已久,是时候该活动活动筋骨了。 北风呼啸,彤云密布,一场雪正在酝酿之中。大多数人都不由得缩了缩脖子,暗中期盼雪花尽量晚点飘下。 “李大侠,景仙子。我们往日无冤、今日无仇,何苦打生打死的?你们都是中原武林响当当的人物,自由自在的,好不逍遥?何必漟这个浑水呢?你们如果愿意就此离去,我及苍龙堡以后都不会追究你们今天杀伤我方多人之事,可好?”西门德川道。 西门德川意图明显,希望兵不血刃的去掉对方的帮手,以此削弱对手实力。 李访看了四周一眼,北狄军汉张弓搭箭,瞄准二人。场中不少人见识过他们的手段,实在是拿他们没有办法,盼着有人来为他们报仇解恨。 “西门德川,你们苍龙堡是武林公敌,我们作为中原武林一份子,岂能置身事外?你们这次联合北狄皇室与丐帮为难,我们既然答应赵帮主参与此事,又怎会食言而肥?“李访回答。 “既然你们不听在下的劝解,那就后果自负吧!”西门德川冷冷的道,只见他左手一挥。箭矢如雨射向二人。 二人舞动手中兵器护住上半身,就地一滚朝离自己最近的弓箭手扑了过去。两人动作快若奔雷,弓箭手得第二支箭还未离弦,场中已失去二人身影。 杀人队列的二人,早有默契,在景圆圆暗器开道下,对着人群疯狂输出。一时间怒吼不断,惨叫连连。要么不是被暗器射中要害,就是被软剑削去手脚。要么人伤,要么马亡,场面混乱不堪! “散开!散开队形!!散开!”西门德川提起嗓门下令。 是的,密集的人马为李、景二人提供很好躲藏空间,己方却无法施展手脚。 令狐文渊等人见到北狄大部人马突然散开,知道里面起了变故。扬鞭催马,从南往北直插进来。 黎云胜软鞭一卷,缠在一个北狄骑兵的脖子上,然后用力将其拉离马背,再往外一抛。软鞭在一卷、一拉再抛的过程中早就结果了对方的性命,落地之时又如同一根木桩击中两匹马,把原本还算整齐的队列撕开一个口子。如此操作,不过几个眨眼,就有三人丧生在他的鞭下,北狄那边原本还算齐整的队形又凌乱起来。 再看令狐文渊,他的矛杆突然又增长了两尺。只见他单手持矛,朝北狄人群一扫,长矛过处,所有人不是落马,就是丧命。其中一个隐藏的江湖好手,用砍山刀挡住了长矛的攻势,以为有实力能与对手过了两招,毫不犹豫的举刀削向矛头,令狐文渊微微回撤,然后一挺矛杆,将这个不知深浅的家伙扎了透心凉!令狐文渊看都未看他一眼,长矛回撤,继续催马前行。 跟在两人身后的令狐华雒、刘天燕和张伟勇三人,专挑落马的人下手,对拦路的马匹过砍或杀,绝不手软。 负责垫后的两人挥动兵器,击落一些零星冒出来的冷箭,或被人投掷过来的弯刀。 北狄人无法近身打斗,只好后撤用弓弩对着七人劲射。这对几人来说如同隔靴搔痒,毫无效果。 令狐文渊等人从撕开的口子径直冲到场中,李访与景圆圆早就从南侧的骚乱中推测出,是援兵到来,二人主动靠拢玄武宫诸人。九人兵合一处,外六内三、互成犄角排好阵势,手握兵器面对又合围聚拢的北狄军士。军士们箭上弦,刀出鞘,随时准备出击。 千余人的队伍被两轮冲杀,又损失人手七八十个。正面张弓搭箭对着九人的大约一百四五十个,就是说他们每轮射箭平均都有十六七支平摊到九人头上。北狄军士每人最少都有一壶三十支箭,这样算下来,如果对方要射完所有的箭在近身肉搏的话,每人要面对上千支箭矢的进攻。这显然是不可能的,面对连绵不绝的箭羽,防范再严密,都有可能漏网,一旦有人受伤就会拖累整体战力。 令狐文渊等见李、景二人无恙,心头的压力也轻了些许。 一个胡须全白,面色却红润如婴的胖老头靠近西门德川,在其耳边不停的咕哝,想来是为这个北狄驸马爷介绍对手。 “金胖子,看来这些年日子过得滋润嘛!”黎云胜开口道。 “呵呵,将就将就。你黎大胡子,不也混得风生水起?”这个姓金的胖子名叫金庐山,原是西北最大马帮——骆家的总护法,二十年前被苍龙堡招揽。黎云胜与他曾交过手,不幸落败,如果不是蓝楠前辈出手相救,估计老黎已再世为人。 老话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黎云胜这些年的苦练,就是想找他雪耻的。 “来,来,来!咱俩先热热身!”黎云胜懒得和金庐山废话,直接挑战道。 “不忙,不忙!你着急去喝孟婆汤,我还要多留你一会儿。你们的主角呢?赵帮主在哪里?”金庐山伸长脖子问。 西门德川对赵璂早已熟悉,在人群中根本没有发现他的身影。 “丐帮不是号称仁义冠天下吗?赵帮主怎么不亲自前来?怎么尽派一些不相关的人来?难不成他只会当缩头乌龟?”西门德川道。 “哼!西门家小儿听着。我及这位刘女侠都已加入丐帮,皆是受帮主之命来开路的。只要你们有本事,打败我等,赵帮主自当前来会你。”黎云胜朗声回答。 “西门德川,你们是一起上呢?还是一个一个的来?”令狐文渊插话道。敌众我寡,必须速战速决。那些军士的杀伤力对九人来说都不算什么,但要全部解决还是要花不少功夫。 西门德川也不回话,右手一挥。箭羽如蝗,射向场中九人。场中之人纷纷舞动兵器护住要害,九人分成三组,不退反进,杀向北狄阵营。 令狐文渊、黎云胜和李访三人直取西门德川,擒贼先擒王! 西门德川拍马后退,金庐山、欧阳靖波与另外两个中年汉子飞身挡在西门德川马前。 令狐文渊长矛一挺,直刺正前方的金庐山,用峨眉刺做兵器的金庐山不慌不忙,架住令狐文渊的矛头。 欧阳靖波认准李访,二人毫不客气的比划起来。 与黎云胜对战的好似一对双生兄弟,二人一人右手用剑,另一个左手使刀。配合默契,攻防灵活,二对一,与老黎斗了个平分秋色。十余招后,黎云胜陡然想起,这兄弟二人应是狼魈里面那对孪生兄弟——印左、印右。 西门德川傲然挺立马上,左手两个穿着红袍的番僧,右边一个瘦高汉子和一个提剑的年老女冠 。女冠面无表情,对场中打斗并不上心,不时四处张望。 还有四人都着中原打扮,握着清一色的制式长刀,神情凝重的注视着场中几人。 景圆圆、令狐华雒与刘天燕三人一组,冲入右侧阵列。身上衣衫很快被人血、马血染红。 张伟勇随意屠勉、风羌杀向左侧阵列。 所有人没入人群后,箭羽就失去了进攻的价值。北狄队列再次展开,所有人握紧弯刀,准备迎接南来武林高手的进攻。能够负伤保命是他们最大的期望,想要全身而退或是干掉对方绝对是难上加难。 “帮主,宇文堂主他们到了。”黄攀禀报道。 “好!我们加快快走几步。告诉后面的弟兄,离北狄军阵两里处下马休息,盏茶功夫后冲杀过去!”赵璂道。 “是!”黄攀领命而去。 “我们也不要闲着,过去帮令狐宫主等人缓解一下压力!”赵璂说完后,打马先行。北狄的队伍就在一里开外,完全能看清他们的一招一式。 “帮主,等等!”向天峰突然喊道。 赵璂驻马回头,见向天峰拿着一根布条赶了过来,这是他刚从禽察尔的鹰脚下解下的。 赵璂接过,看了一眼,脸上堆起笑容,欢喜的道:“赵瑞来得正是时候。大哥,让他加速绕过去截断这群人的退路!” “是!”向天峰回答。 赵瑞带着三标精干斥候从赵璂离开云中城起,就一直在大草原上活动。为躲避北狄的追踪,不得不四处绕圈,这些日子跑了不少地方。 “看来我们可以请他们吃顿饺子啦。现在我们不急,先拖住他们,给赵瑞多赢取点时间。张夫人、黄莲,我们三人先杀过去。攀哥你们随宇文堂主一起过来。”赵璂朗声道。 “是!”几人起身回答。 赵璂一马当先,两员女将一左一右,刀剑出鞘紧随其后。 一里的路程,在马背上不过换几口气的功夫就跑完。 赵璂左手提缰,右手握剑,身体往右侧移,运足功力朝北狄军汉扫了过去。 “叮!”一声脆响。鸱吻剑如同切甘蔗一般轻松,就削断对方的弯刀。那个汉子吃惊的同时,还未有动作,赵璂的剑芒已划破他的皮甲,在他胸前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伤痕,鲜血迸射而出。直到赵璂这一连斩断第三个人的弯刀时,他才感到疼痛。刚刚低头验伤,又有刀光闪现,长孙燕妮的刀锋从他脖间划过,让他未受多少痛楚就踏上黄泉路。 没费多少功夫赵璂三人就闯入场中,三人的出现并未让场中打斗停下来。 “西门德川,你不是在找我吗?我就在这里,可敢与我一战?”赵璂朗声道,他的声音穿过嘈杂的打斗声,清晰的传入所有人的耳中。 令狐文渊闻言,加快了进攻的节奏。矛尖青芒闪动,已用上八成功力。金庐山压力陡增,西门德川身旁的廋高汉子见状立马举着狼牙棒加入战团。这样一来,战况胶着起来。 赵璂扫视一圈,吩咐长孙燕妮和黄莲去接应景圆圆,自己则一个纵身加入黎云胜的战团。 赵璂人在空中,剑招却起了变化。使出拿起黄莲在擂台上的取胜一招,削金断玉的鸱吻剑毫无悬念的把印左右肩削去,接着剑尖上挑,又洞穿印左的整个胸腔。印左彻底凉凉! “孤月剑法!”西门德川身旁的女冠惊叫道。 “是的,娘!看来这个赵帮主与黄七郎交情不浅啊!”西门德川眉头紧锁。 西门德川既然称女冠为娘,自是其生母无疑。至于她何为遁入空门,此刻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就不得而知了。 印左身亡后,黎云胜压力瞬间少去一半,抓住印右失神之机,结果了印右。丐帮与狼魈的仇怨是越结越深了,双方好像也没有必要和睦相处。以后交往见面,是生是死各凭本事。 赵璂并未停手,一招解决印左后,身形一飘,来到用狼牙棒的汉子身后,举剑就刺。 狼牙棒汉子只能转身回防,令狐文渊借机猛攻金庐山。 西门德川身旁的番僧看到场中吃紧,跃跃欲试。西门德川摆了摆手,对马前的四人道:“段兄,该你们出手了!” 四个人彼此对视一眼,提刀扑了过来。 黎云胜刚刚喘了两口气,见对方四人已朝赵璂围过去,立马冲过来挡住四人去路。 令狐文渊得赵璂之助,突然把功力提至十成,突破金庐山的防守,在他的肩头留下深深的血洞。 金庐山红润的脸庞已变得煞白,令狐文渊怎么给他喘息的时间。长矛横扫,重重的击中金庐山左肩,左手兵器脱手,踉跄后退。令狐文渊矛尖青芒大盛,然后突然消失,蛇矛刺透金庐山的咽喉…… 欧阳靖波见令狐文渊与黎云胜手下毫不留情,赵璂更是如同杀神降临,心中难免打鼓。原本自己就曾是李访的手下败将,现在看起来是旗鼓相当,再多过几招,自己必败无疑。 黎云胜与令狐文渊双双拦住使刀的四人,双方对峙。 瘦高汉子已被赵璂的利刃断成两节,他只能丢掉较短的一节,拿着变短的粗短与赵璂苦战。他是越来越吃力,赵璂却是愈战愈勇。乾坤剑法夹着孤月剑法,一招接一招的朝对方招呼过去。令狐文渊匆匆瞥了一眼,觉得不出十招,此人必败。 “老段!你们真打算今日葬身此地吗?”令狐文渊冷冷的问。 “职责所在,没有办法!”姓段的回答。此人就是段成杰,说起来与令狐文渊还算袍泽。 “好一个责任所在!你知道你们在干什么吗?袭杀亲王,等同谋逆!”令狐文渊威严的道。 “没办法!谁让我们卖身给了帝王家?不瞒文渊兄,我们四人从京城出来就没有回去的打算。我们知道哪怕四人联手也绝不是你与赵帮主的对手,何况还有其他高手为你们助阵!”段成杰无奈的回答。 “令狐宫主,让他们几人离开,只要不再被我碰到即可!”赵璂已解决掉瘦高汉子,正擦拭剑上的血迹。 令狐文渊按两家的交情,其辈分与太子同辈。可他偏偏又是轩辕城的大女婿,是公孙瀚东的侄女婿,而赵璂又是瀚东的弟子,还与令狐文渊次子令狐华雄是结义兄弟,所以这在称呼上就有点乱。为省去麻烦,二人都默契求称对方宫主或帮主。 第88章 可饶之人 可聊之事 “欧阳靖波,你也走吧。无论谁让你过来趟这个浑水的,我都不计较。可要是日后听到你做出有违规矩的事,那就莫怪我不手下留情了!”令狐文渊道。 如果不是赵璂及时架住李访的软剑,此刻他那雄壮的躯体上将会多出几个窟窿。 所有的打斗都停了下来,刘天燕、黄莲、景圆圆、张氏夫妇及玄武宫的人又聚在一起。经过一轮又一轮的冲击,西门德川的卫队与余下的斥候还有战力的剩下有六七成。反观这边,只有屠勉与张伟勇被流矢射中,且都是皮肉伤,对战力影响不大。另外,就是景圆圆的暗器消耗甚多,很难得到及时的补充,她的杀伤力也相对下降一些。 看着满地的尸体与血迹,目送五人离去后,北狄军士都露出了怯战的情绪。对方人手虽少,可一个个都是杀人如同砍瓜切菜般轻松的高手,他们人再多,也不过是人家案板上的鱼肉,己方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西门德川原本想说几句话,让段成杰几人留下来,当看到金庐山及印左兄弟的尸体后,就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西门德川,你是自己离开呢?还是要我送你一程?”赵璂道。 “哼!你莫得意,须知这里是北狄,不是在中原!”西门德川道。 “好!那我们今天就在北狄撒个野!令狐宫主、黎叔,在场的人除西门德川及那个女冠外,全部断去一臂或一腿。但凡抵抗者,格杀勿论!”赵璂高声道。 “是!”令狐文渊等齐声回答。 北狄人虽听不懂赵璂下令的内容,看到他们都手按兵器,知道没啥好事。不等西门德川下令,就开始拉开弓弦朝他们射了过来。 刘天燕、黄莲和景圆圆三人呈扇形站在赵璂身后,为其拨开箭枝。赵璂面对着马上的西门德川女子及两个番僧,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四人。 令狐文渊及黎云胜等人又一次杀入北狄队列。 “杀!杀呀!”丐帮弟子也赶到。 “算你狠!”西门德川恨恨的道,欲拨转马头往回走。 “慢!那两个番僧留下。你只能往南走,不可再往北。要往北也要先往南走两百里后,方可返回。”赵璂道。 “姓赵的。莫要欺人太甚!”西门德川道。 “西门驸马,你如果还想多留几个护卫,希望你能照我说的来,否则北去的只有你一人一马!“赵璂加重语气道。 有了丐帮弟子的加入,整个战场完全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北狄兵士被全歼只是时间问题。 那个女冠一直在打量黄莲,好似有话要说。 “赵帮主,我们都按你说的办。”女冠突然开口道。 “娘!”西门德川无可奈何的喊道。 “好!都住手!”赵璂喝道。 场中打斗立马停了下来。 “北狄人马全退回西门驸马身后!”赵璂道。 西门德川往后挥了挥手,还有不到三百完整的军士退回他身后,一些负伤的人也艰难起身,想往北走,可惜无人帮忙,勉强移动几步便无法再走。 丐帮弟子也列队站在赵璂等人身后,双方人马相向而立,南边的在人数上是要弱了不少,实力却不容小觑。 那个女冠翻身下马,西门德川只好跟着从马上下来。女冠把手中佩剑交给西门德川,然后朝赵璂缓缓走了过来。 所有人都注视她这一奇怪的举动,不知她是何意? 女冠径直走到黄莲身前五尺处停下,仔细打量着她。刘天燕拉着黄莲后退一步,迷茫的看着这个年过半百的坤道。 “像,太像了!”女冠喃喃的道。 “敢问姑娘,你的娘亲尊姓大名?”女冠开口道。 “回仙姑,小女的母亲名西门茵。”黄莲回答。按辈分,西门德川是她的表哥,在擂台赛开赛前黄莲就知道了,只是实在没有必要与他攀亲。 “哦?果然如此!你母亲可好?有十多年未曾见了。想当初,她与我是谈得最投契的。”女冠真诚的道。 “家母现在很好,多谢仙姑挂念。仙姑也是苍龙堡的人?”黄莲道。 “曾经是,现在不是了。知道故人无恙我已满足。你回去告诉她,就说一个叫吴凤的老婆子很想她,希望能在有生之年再见一面。”女冠微笑着道。 “好的,晚辈一定转达。只是要去哪里才能见到仙姑呢?”黄莲问。 “终南山紫虎观。对了,听川儿说,你叫谢莲,也叫黄莲对吧?”吴凤道。 “是的。前辈。”黄莲回答。 “好,好!孩子,祝你幸福!向你父母问好。有缘再见!”吴凤道。 “再见,前辈!”黄莲对吴凤行了个万福,然后道。 西门德川带着护卫及母亲往南而去,留下两个番僧在风中凌乱。 “小莲,她可是你舅妈,为何不喊她一声?”刘天燕问。 “她不是说了吗?她已离开苍龙堡遁入空门,还舅什么妈?”黄莲道,她是打定主意不和苍龙堡攀亲认戚的。 清点人数,这次前来的虽是帮中好手,却也并非人人都是高手,打斗额时间虽不长,也有七八个人不幸挂彩,都不算严重。赵璂亲自检视每个人的伤势,让众人感动不已。 天幕低悬,北风凛凛,眼看今年的第一场雪就要落地了。一行人在暮色中离开战场继续往北。 赵瑞勒马立在路边,身后是轻弩长刀的精锐斥候,见赵璂一马当率众而来。 “琪哥!”赵瑞一边兴奋的喊,一边翻身下马,这对异姓兄弟有小半年不见。 “赵瑞,你们辛苦啦!”赵璂也下马,仔细打量这个比亲兄弟还亲的弟弟。不但长高了,身材有些显瘦,脸色是黑了很多,但也更像男子汉了。 “赵瑞!”黎云胜、向天峰、黄攀刘天燕、黄莲等也过来与他打招呼。 令狐文渊从令狐华雄那里知道了赵瑞不但与赵璂都是成忠全的徒弟,其父还是中原道文官的领头人,同时还将成为汉王的小舅子。所以对赵瑞也格外关注。 “赵瑞,玄武宫离云中城并不远,在轮休的时候,欢迎你到寒舍做客!”令狐文渊微笑着道。 “好,好。多谢令狐宫主,到时候还望宫主莫要嫌弃晚辈肚皮太大。”赵瑞抱拳作答。 “哈哈哈哈!放心,你就是把身后的弟兄全带过去,玄武宫都能招待,保证不会让你们饿肚子。”令狐文渊道。 大伙儿都被二人的调侃所乐。 “赵瑞,咋啦?成老表没给你们吃饱饭?”刘天燕道。 “五姐啊。这些日子能有吃的就不错了,饱嘛是有点难。”赵瑞道。为了不暴露行踪,他们的食物以干粮为主,是有些不好过。 赵璂心中咯噔一下,立马对宇文鑫道:“宇文堂主,把弟兄们带的食物分一半出来给斥候弟兄们。” “是,帮主!”宇文鑫回答领命而去。 待所有人相见完毕,赵璂便下达了下一步行动计划。 天色已伸手不见五指,稀稀拉拉的雪花开始飘落,北风扑面,寒意加深。各组人马按照部署,顶风冒雪各自行动开来。 “宇文堂主,按辈分长信侯你的什么人?”赵璂问。 宇文鑫在完成食物分配任务后,要求单独与赵璂面谈。 “回帮主,按族谱属下应该称长信侯为叔,不过已出了五服。”宇文鑫回答。 “如此说来,你还算我的长辈了。”赵璂玩笑道。 “不敢,不敢!”宇文鑫连忙回答,不过心中多少还是有些窃喜,起码年轻帮主还是知道自己与其沾亲带故,哪怕隔着几千几万里。这点看似飘渺的香火情,却也是谁都无法否认的。 “既然大家还算亲戚,你就有什么话直说吧。”赵璂道,对宇文鑫想说什么,他早已了然于胸。 宇文鑫立马抱拳躬身回答:“请帮主治属下不忠之罪!” “哦?此话怎讲?”赵璂故作惊讶的道。 “属下胞弟宇文磊是梁王殿下的亲随,就在擂台赛结束的当晚,他与段成杰一起找到属下,让我带着弟兄们南归,或者是故意拖延行程。事成后,不但要升宇文磊的职,另给我白银万两为谢。”宇文鑫道。 赵璂静静的听着,等对方把话说完。 “如果我不同意,或者因我之故让他们所谋之事功败垂成,宇文磊不但要受重责,他的妻儿将被送往岭南,永远回不了中原,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见赵璂并不接话,宇文鑫弯着的腰只能继续弯着,抱拳的双手微微发抖。 “属下纵然愚笨,也知道兹事体大,不敢应承。舍弟跪求我救他全家一救,属下,属下……”宇文鑫再也说不下去。 “宇文堂主不是最终带队北上了吗?也及时赶到,并未误事啊。”赵璂总算开口了。 “是的。这一路走来,属下一直惴惴不安,不知道如何面对帮主,面对兄弟。属下没有及时将此消息上禀帮主已是不忠,没有履行对亲弟的承诺已是不仁不义。属下实在无颜面对这些,请帮主准许属下辞去堂主之职!”宇文鑫低沉的道。 赵璂伸手扶起宇文鑫,然后道:“宇文堂主,此事你没有及时上报是有些欠妥,但事关亲人生死,难以抉择也是人之常情。这个我不怪你。你带队北上及时赶到并未误事,途中行事并无不妥之处,我认为你功过相抵,不赏也不罚。故,你不用辞职。你今天能主动讲出此事,说明你心中已有计较和决定。” 赵璂顿了顿,黑暗中看不清彼此的面目,宇文鑫心跳及呼吸得变化却逃不过赵璂的双耳。 “宇文磊是梁王亲随的事我早已知晓。今天他与段成杰四人能死里逃生,不是老天开眼,是我给他们一次改过的机会。再就是我不想让太多无辜的人死于这场原本可以避免的争斗。如果他们四个还想继续完成任务,图谋一个封妻荫子的可能,那也不妨再来试一试。”赵璂淡定的道,自从出了龙鲤的事后,赵璂与黄亚峻早就把堂主、长老及核心分舵主的关系网梳理一遍。此事早就在预料之中,一点都不奇怪。 “谢帮主宽宥!如果舍弟还一条路走到黑,我也没办法。他们胆敢再来找我,属下一定将其绑了交与帮主处罚!”宇文鑫道。 “好!你去吧。以后用心做好帮内之事即可,如果再有人拉你介入朝堂之事,你必须果断、明确、坚决的拒绝,否则勿怪我到时候也爱莫能助!”赵璂严肃的道。 “是!属下谨记帮主教诲,一定做到!”宇文鑫如释重负的抱拳回答,然后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赵帮主,好气量!”黑暗中传来景圆圆的声音。 “景仙子,过奖了。宇文鑫加入丐帮二十多年,如果连轻重缓急都分不清楚,他也不配当这个堂主。”赵璂淡淡的回答。 “奴家还有一事不明,请赵帮主指点,还望赐教。”景圆圆接着道。 “但说无妨。”赵璂道。 “今天我们完全可以全歼西门德川的人马,不知为何要放虎归山?”景圆圆靠近了几步,一股幽香传入赵璂鼻中。 赵璂往后退了一步,稍稍思索,然后说道:“这估计是大多数人都有的疑问。待会我一并解释给大家听。” 赵璂一边说一边往营地走,景圆圆不近不远地跟在他身后。 在避风山坳搭建的帐篷内,三个二尺口径的大锅内汤沸肉熟,向天峰几人正按赵璂传授的方法在炖煮羊肉,香气扑鼻,热浪滚滚。在这寒冷的冬夜能喝上一碗热腾腾的羊汤,那绝对是一种享受,暖心更暖胃。 “马上出锅,你们先烤会儿火。”黄莲微笑着说。 “肉已烂,就等帮主来调味了。”向天峰闻言抬头看了过来。 “好,好!”赵璂快步来到锅前,从包袱里拿出细盐、胡椒粉及另一种秘制调料投入沸腾的铜锅中,搅拌几下,舀起一勺看了看,对拿碗的刘天燕说:“可以出锅了。”说完把勺子递给她。 刘天燕接过勺子开始为大伙儿分食物,黄莲与长孙燕妮把冒着热气的羊肉汤逐一送到每个人手中。 在这荒郊野外能有热汤喝,还得感谢北狄军士的“馈赠”,煮羊的锅就是禽察尔从死亡的马背上捡回来的。 “痛快!幺妹子,给我再来一碗!”黎云胜喊到,还有人没有分到第一碗,他已把汤碗也见底。 “赵帮主,你这里都加了啥?老夫还是第一次喝到如此美味的羊汤!”令狐文渊一边喝一边说。 “好喝,好喝!” “美味!实在太美味了!” “确实不错!” …… 一碗再简单不过的热汤让有幸品尝到的人,不时发出赞叹声。 “诸位!我们身在异域,又是荒郊野外,大家为帮之事,不辞辛劳千里奔波,鄙帮上下感激不尽!”赵璂抱拳朗声道,黎云胜、刘天燕、向天峰三人也跟着抱拳向帐内群豪致谢。 “苦于无酒,我就以汤代酒感谢诸位同道、朋友的鼎力相助!今夜肉、汤管够!”赵璂接着道。 众人都举起汤碗,一饮而尽。 “赵帮主客气!我等能在此寒夜尝到帮主的手艺,也是难得的福气。些许路程又算啥?”屠勉伸手摸了摸嘴角,然后道。 “帮主还是把你烹煮羊汤的手艺给大家讲讲吧,以后我们要是嘴馋了也可以自己试一试。大伙儿说对吧?”张伟勇道。 “张庄主说得对,赵帮主可不能藏私哟!”景圆圆道。 “好的,好的。大家既然都感兴趣………”赵璂微笑着说。 “慢!等一等。”随着一阵寒风,还未等所有人反应过来,话音刚落,帐篷内就多出来一个人来。 黄七郎找过来了! “黄兄!”令狐文渊第一个反应过来。 “小莲,给我也来碗热汤!”黄七郎道,这哪里需要他吩咐。 “大哥,辛苦啦!”赵璂一边说,一边起身。黄攀赶忙让开地方,让黄七郎坐在赵璂身边。 待黄七郎落座后,黄莲捧着汤碗过来,黄七郎接过后并不着急喝。他转过头来对赵璂说:“兄弟,你接着说。我也想听听。” “好的。既然大伙儿对这个都来了兴趣,我就不妨多啰嗦几句,权当给大家解闷。”赵璂接话道,顺手把喝干的碗递给黄莲,伸伸脖子,整理思路。 吃饱穿暖是所有人的追求,老话也说“民以食为天“,所以关于吃都有说不完的事,道不尽的趣儿。 赵璂挪了挪屁股,缓缓的道:“我丐帮素以乞讨为生,除逼不得已时向人讨要残羹剩饭来果腹外,大多数时候都是自食其力、就地取材来祭五脏腑。因此帮中弟子帮众里有很多人都可以把看似平常,甚至不入眼的东西做得美味可口、别具一格。比如于老帮主对狗肉的就情有独钟,柳帮主的叫花鸡是一绝,申屠长老擅长做鱼,窦长老做的丝瓜烧田鸡和河蚌汤十分出彩,熊长老最拿手的是烧蛇段,而白长老的绝技是蛇羹,听说前北路长老龙鲤做的豆腐更是与众不同,可惜我还未曾尝到。其他的人我就不再枚举,总之几乎人人都有一两个拿得出手的菜品。我作为帮主,岂可让这个传统在此断绝?” 经赵璂一说,不少人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在脑海里幻想刚才听到的这些再普通不过的食材,经过他们的手到底有啥不同的滋味。有人喝完了碗中汤,自行走过去添加。 如此看来,出身天家的赵璂还真与丐帮有缘。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对于吃食,在能饱腹后,人们都会不自觉的去寻找不同的风味、口感、样式甚至色彩的多样化。不但提升食物的价值,也让烹饪技法日趋繁复。当然更让食客眼、鼻、口、胃、肠等器官及心情在享用美食的时候都得满足。 “赵帮主,为啥贵帮不开饭馆酒楼呢?”风羌问。 “呵呵,风大侠。鄙帮的酒楼目前已开张不少,主要在荆楚和两江道。估计再过一年,晋绥道的府城也会有新店开张,欢迎到时候去捧场。”赵璂道。 财帛堂余名堂主四月来京城时,就将此事给赵璂作了汇报。根据余名等人的计划,每月都会有一到两家的新店开业,全部选在人口稠密的水陆码头或州城府城。这些饭馆酒楼不但能赚钱,还自然成为消息集中地。同时不但可以为当地帮中的老孺病残提供稳定的食物来源,还能将店中的食材利用到极致,减少浪费。 为让这些饭馆酒楼各具特色,财帛堂专门组织人手在帮内搜寻特色菜品。帮中弟子发明的新做法一但被选中,上了店中菜单,就会得到不同程度的奖励。这把帮中弟子帮众的积极性都调动起来,相当于多了数以万计的美食研发者,为日后帮中酒楼饭馆推陈出新、可持续经营提供了源源不断的选项。 “要得,要得。”风羌高兴的回答。 “大家喝完汤,过来吃肉吧。”向天峰、禽察尔已把锅中肉全部分解成小块,把三口锅抬到场中,待众人取用。 所有人也不客气,纷纷起身取食。鲜嫩多汁的羊肉让人们忘了交谈,只顾着大快朵颐。四位女子也没了往日的矜持,嘴巴四周也和男人一样油光可鉴、汁液横飞。 沉寂片刻后,赵璂接着道:“可惜此地无河湖,不然加上两条鲫鱼一起舵煮,不但汤色更好看,味道也会鲜美不少。” “也足够美味了。再鲜些,那我不得把自己的舌头给吞啰!”李访道。 “哈哈哈哈,李兄说的是。”张伟勇附和道。 “帮主,你还没有说,这汤中你都加了啥?“长孙燕妮道。 “哦。其实也简单。精盐、白胡椒粉,还有我的秘制调料。胡椒粉必不可少,且只能用白胡椒,不然味道就是不对。秘制调料是用干香菇,选用只有铜钱大小的鲜菇自然晒干,还有小河虾,老干姜、干香葱、茴香籽及陈皮。全部烘干后根据口味配比,然后研磨成粉,越细越好。”赵璂回答道。 “帮主可否把秘方的配比公开一下,让我等有空也试一试?”风羌问,看来他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老饕。 “可以啊。材料就是这些,大家可以根据自己的口味调整。香菇、小河虾各三份,干姜和香葱各一份半,茴香籽与陈皮各半份。一定都要烘干,一起研磨。在做所有肉汤和烧肉、炖肉的时候都可以加,要在即将起锅的时候再加,不可太早。”赵璂分享道。 “对了,炖煮羊肉的时候要等羊肉有七八分熟后当可加盐,不可过早,否则肉就没那么嫩。”赵璂补充道。 第89章 赵璂释疑 黄墩逞威 令狐华雒对年轻的赵帮主始终心存疑虑,他自己出身大家氏族,自幼得父祖教导,快到而立之年,觉得如果让他现在接手玄武宫事务都还有些勉强,何况拥有数十万之众天下第一大帮。赵璂作为不到弱冠的人,能管好丐帮? 玄武宫的人没有赶上擂台赛,虽从他人口中得知了比赛的大致情况,对赵璂的认知仍然有限。 早些时候,赵璂为黎云胜和令狐文渊助攻,让打斗提前结束。在令狐华雒看来,赵璂的行为与偷袭无异,不太磊落,有些下作。这个想法只能闷在心中,无法说出口。 后来,在己方优势明显的情况下放走欧阳靖波、西门德川等人,更让他一头雾水,实在看不懂。事后他也曾问过令狐文渊,得到的答案是:听令行事即可。 看到妹夫黄攀,好歹也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天机庐黄掌柜之子,对赵璂言听计从,如同跟班,心中甚不是滋味。他自从与赵璂见面后,就没有单独与之说过话,只是在一旁默默的看着。 刚才听到赵璂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通关于烹饪的事,心中对赵璂愈发轻视。觉得七尺男儿岂能醉心于庖厨?铮铮汉子,又是堂堂皇孙、一帮之主,怎能如此优柔寡断、心慈手软?暗自腹诽外叔祖公孙瀚东识人不明,枉费了这么多年的心血。赵璂唯一能让他佩服的就是,没有一点帮主或亲王的架子,对谁都客客气气,从不失礼。 大伙儿用餐完毕。向天峰等人为所有人送上用砖茶煮出来的茶汤,茶砖也是战利品之一。这黑乎乎的砖茶煮出来的味道比中原现泡的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好得在吃过大肉后,用来解腻刚好。 “大哥,给那两个番僧也端两碗热茶过去。其他的吃食就免了。”赵璂吩咐道。 “是,帮主!”向天峰应道。 白天被西门德川留下的两个番僧,肥头大耳,说一口无人能懂的鸟语。被令狐文渊封住周身大穴,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如同木偶般被丢在隔壁的帐篷内。 “帮主,在下可否请教帮主几个问题?”令狐华雒起身抱拳对着赵璂道。令狐文渊看了看爱子一眼,并未阻拦。 赵璂抬头看了过来,示意他坐下,接着道:“但说无妨。” “敢问帮主,白天我们为何不一鼓作气全歼西门德川、欧阳靖波等人?”令狐华雒毫不客气的道。 “华雒坐下说话。这个问题在饭前景仙子也曾问过。”众人把目光投向景圆圆,见她轻轻的点头,表示确有此事。 “估计有此疑问的还不少。我现在就给大家解解惑。华雒,我们这次北上千里的目的是什么?”赵璂问令狐华雒。 “当然是为救刘洋刘大侠,同时破掉几方围杀赵帮主的局。”令狐华雄回答,这是出发前大家都知道的,赵璂这个问题好像有点多余。 “对啰。我们此行的目的是救人和破局,而非杀人。北狄斥候死伤已在五百以上,西门德川的卫队伤亡也不小,被我们斩杀的高手有步老六、金庐山、印左兄弟等人。我们确实有实力全歼这些人,这样做不但要消耗我方更多的体力,同时难免会给我方带来更多的伤者,甚至会有弟兄失去宝贵的生命。” “其次,北狄是我朝的宿敌不假。两国交锋自当交给沙场将士,我们就算今日把他们都灭了,对日后的帮助也微乎其微。更何况,西门德川的卫队上阵厮杀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再就是这次三方合谋给我下套本就是西门德川联合四王子,背着北狄可汗暗自行动的。如果我们连西门德川一起宰了,那就相当于与北狄皇室之间又多了一场恩怨。如果此事在我们还未全部安全撤回中原就让北狄王庭知晓,原本只是北狄四王子与西门德川几个私下的计划就会变成两国公开的争端。那么北狄可汗迫于压力与面子一定会组织所有人手围捕我们。” 所有人都静静的听着。 赵璂顿了顿,接着道:“西门德川出自苍龙堡二房,加上他早已是北狄驸马,参与苍龙堡事务并不多。留下他的性命,反而有可能让他与四王子、西门德庆等人生出嫌隙来。我命他南行两百里后才能北返,无论他是否遵从,起码可以暂缓他与其他人再次碰面的时间,从而减轻我们的压力。再就是,这次我们放过西门德川,会让北狄人认为他是懦弱怯战之辈,以后可能会被好战的王子疏远甚至排斥。但西门德川本人及公主却深受北狄可汗的喜爱,长此以往,如果能让西门德川与北狄皇室生出来更大的龃龉,这对我朝来说更为有利。” 黄七郎与令狐文渊都点头表示认同。 “西门德川这次是被四王子与西门渤父子胁迫参与的。名义上是为其父报仇,但不管怎么算西门冲之死都算不到帮主头上。西门德川的生母吴凤,就是大家看到的那个坤道,原本在终南山修行,为何会出现在此地?这也是根据谍报显示,吴凤与西门冲只此一子,西门德川甚为孝顺。燕子坪刘夫人亲至终南山说服她北上,希望吴凤能让西门德川放弃找我朝报仇一事。听起来是有些荒唐,大家不妨仔细想一想,黄羽卫听命御前,他们奉旨行事,如果所有被黄羽卫斩杀之人都找他们报仇的话,这个世道将会乱成啥样?再就是,如果你想找陛下寻仇的话,无异于痴人说梦。随便杀一皇室成员又怎能算报仇?更何况苍龙堡得所作所为早就是天怒人怨,吴凤与西门家族决裂多少也有不愿同流合污之故。”黄攀补充道。令狐华雒嘴角上扬,看了看黄攀,又瞟了瞟自家老父亲,不知他是何意。 “留下两个番僧又是何意?如何处置这二人呢?”景圆圆问。 “这也是要坐实西门德川贪生忘义、软弱无能的形象。至于那两个番僧,天明后废掉他们的武功,放他们回去。”赵璂道。 令狐华雒低下头,开始重新思考到底该如何看待眼前这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帮主。 李访、景圆圆、张伟勇夫妇从开始的不理解到恍然大悟,心中对赵璂产生了敬意。 “欧阳靖波除了好色,目前暂无恶性且与西关盟还无关联。到底是何原因让他搅和进来,还未搞清楚。放过他,一是不想多造杀孽;二是想弄明白他身后到底是哪方势力;再就是让他把今日所见散播出去,各方可以各取所需去加工信息,把水搅得更浑。”赵璂继续解释道。 令狐文渊微笑着与黎云胜对视一眼后都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黄七郎眼中也露出了赞赏的目光。 屠勉、李访及张伟勇等人哪里想到这么多,只觉得打得过瘾,一举把对方击毙岂不痛快? “段成杰、宇文磊四人的亮相,明确无误的告诉我们,梁王殿下除我之心不再藏着掖着。我放过他们,不是心慈手软,只想给四人一个悬崖勒马、重新做人的机会。同时也是要对我那位亲叔叔的回应,如果他愿意就此罢手,我可以既往不咎。如果不愿意,那就不再废话,不是我死就是他败!”赵璂斩钉截铁的道,他此刻的脸上严肃又无奈、坚毅且决绝。 众人闻言都觉得,好像羊肉汤给人带来的暖意瞬间消散,寒意从背上袭来。帐篷内突然寂静异常,无人言语。其中有几人的心跳突然加速,肩头塌了下去。 黄莲眼中带着骄傲加崇拜的眼神看着赵璂。刘天燕的脸上也泛起笑容,她可没想那么多,知道赵璂此举肯定自有深意。 “诸位,把大家拉入此等境地,实非本人所愿。唯愿大家齐心,一道跨过难关,杀出去,平安返回中原。诸位的援手与盛情,本人及丐帮上下将永远铭记!”赵璂起身抱拳作了一个罗圈揖。 令狐文渊等纷纷起身肃然还礼,也不知如何措辞应对。场面严肃又凝重,寂静中又带着渴望。 “在下有一事不明,还请帮主赐教。”张伟勇道。 “庄主,请讲。”赵璂道。 “到现在为止,三方人马对我们带来的威胁并不明显,对方也还没有取胜的绝对把握。为何梁王的人手就这么着急现身?这是不是有点反常?”张伟勇问。 “嗯,看起来是不合常理。他们当然也是没有想到令狐宫主会亲自带着人手过来,更没有料到李前辈、景仙子及贤伉俪会加入。实话实说,如果没有你们这么多高手助阵,我丐帮弟子将会伤亡惨重。我也不会这么轻松。说起来,现在我们基本上完好无损,全是因诸位之故。再次感谢大家!”赵璂郑重抱拳道。 确实,如果没有他们,单凭黄七郎、赵璂、黎云胜、刘天燕及宇文鑫几人是有些不够看。黄七郎固然实力超群,再怎么说的他也只有一双手,哪里顾得了周全? “还有就是,苍龙堡一向都喜欢坐山观虎斗、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做法由来已久。梁王的人一点力都不出也说不过去,派自己的亲卫来不但表明立场,也是探路。没想到这个领头的亲随是令狐宫主的故人,否则我也不会不认识。他身边的强洪林与闵端是高手,但与我也很熟悉。后面登场的,肯定还有上得了台面的高手,大家千万小心。为何会放欧阳靖波,我也在猜他到底是梁王临时拉拢过来的,还是其他势力派过来?欧阳靖波不愿拼命也说明,他只是为了利益,与我们及丐帮并无生死过节。”赵璂接着道。 帐内又沉寂下来,雪花洋洋洒洒飘落在苍茫的原野上。 “大哥,北去途中可有收获?”赵璂打破平静,转过头看向黄七郎。 “嗯,还真有。苍龙堡的狗头军师之一怀山被我杀了,头颅就在帐外。这个怀山一肚子的坏水,好多害人的主意就是出自此人之手,可以说对江湖的危害比西门冲、西门烈还要大些。只是他很少露面,不为外界所知。”黄七郎道。 “我在天机庐的谍报上看到过此人的名字,黄先生这次真是为武林除了一大害!”黄攀道。 “往返沿途有六拨三十余游骑暗哨被我全部解决掉,西门德川虽未北返,应该也传信回去了。坐镇的人估计也明白,再派人过来骚扰也是徒劳。不如以静制动,以逸待劳。今晚大雪,想来不会再有人前来探查。我建议大家今晚好好休息,明天直捣黄龙如何?”黄七郎道。 “黄兄言之有理。”黎云胜道。 内功尽失的两个番僧,此时只觉得寒气透骨,牙齿打架,恨衣袍太薄,昨夜雪下得太大。二人艰难的走在雪原上,留下几行深浅不一的脚印。 赵璂与令狐文渊一行人骑着马往山里进发,不到二十人的队伍在茫茫雪原上尤其引人注目。 午时,队伍已至山脚。一行人中禽察尔没有内功御寒,他却又来自更为寒冷的北方,所以这个天气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他的海东青盘旋在高空,在给他们带路的同时,也能预警。 突然,天上的大鸟往东北方向疾飞过去,应是有所发现。 地上的人立马跟在它身后,打马跟上。 远处的山坡上,有几个黑点在快速移动。银装素裹的旷野让所有活物都失去了保护,这对猎手和猎物来说都是一个考验。 “有人朝我们这个方向来了!”走在最前面的黎云胜大声道。 “大家散开队形,做好戒备。”赵璂随即下令。 根据出发前的部署,十六人排定阵型,放慢速度,不疾不徐的朝来人迎上去。 片刻后,已能看清对方身影,前一后三,一共四人。前面一人身形有些踉跄,不知是受伤还是功力稍弱,其身后三人离他不过十丈,四人保持着这个距离与赵璂等人愈来愈近。 “停!”赵璂举手示意。他左右的黄七郎与黎云胜二人同时停下,身后其他人纷纷勒住缰绳。坐骑吐着热气,轻晃脑袋,甩着尾巴前后左右的小范围移动。 “前面那个好像是龙鲤。”黎云胜道。 “他已身受重伤,已是强弩之末。”黄七郎道。 黄七郎话音刚落,龙鲤又一个踉跄,抬头看了看对面的人群,后面的人借机追了上来。手中刀剑出鞘,准备攻向龙鲤。 “救他!”赵璂话音刚落,已朝四人扑过去。 “兄弟,小心陷阱!”黄七郎一把拉住赵璂,另一只手拔出鸱吻剑朝前方随意丢了过去,飘然越过赵璂,把他护在自己身后。 两拨人相隔不到二十丈,鸱吻剑无声无息的直奔三人中最前面的那个。 面对突兀而至的宝剑,最前面的那人急忙挥刀格挡。 “叮!”一声脆响,鸱吻剑斩断那人佩刀,继续朝他肩颈而去。那人大骇,急忙下腰闪躲,鸱吻剑擦肩而过,朝着他身后另一人飞去。 黄七郎一剑让龙鲤有了喘息之机,见他站定身形,转过身面对三人,手中的精钢折扇已是破烂不堪。 侥幸断刀躲过一剑的那个家伙,黑袍皂靴、中等个人,此刻惊魂未定的转身看身后。身后事个矮胖的老者,使一柄精钢长剑,原本注意力在龙鲤身上,只觉眼前一花,身前黑袍同伴身形矮了下去,是在躲避什么。矮胖老者反应也不赖,赶忙横移几步,不过还是慢了些许,极速而来的鸱吻剑毫不留情的把他握剑的右手小臂切断,剑身上不见一丝血迹,继续朝第三人掠过去。 “啊!哎哟!”身体横移,才站稳身的矮胖老者此刻才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他这一声哀嚎响彻原野,也让离他约两丈的第三个人不明就里的身形一顿,只此分神,等他反应过来时,胸口多了一柄只剩剑柄的宝剑。这个看起来十分精壮的大汉,双手握住剑柄,打算将其抽离身体,剑身不过往前移动五寸,就轰然倒地。 几个眨眼功夫,隔着近二十丈远,三人一死一伤一进攻受阻,这就是天下第一高手的实力! 也就是这个间隙,赵璂、黄七郎和黎云胜三人联袂落在龙鲤身后。 “汉王殿下、黎大侠!“龙鲤拱手道,脸色苍白、嘴角渗血的他,衣袍被兵器划破,血迹斑斑,小腿和左臂上的血迹更是把原本白色的袍子染成深紫色。 “龙长老,你这是?”赵璂问。 龙鲤右手从头上有些凌乱的头发从中取出一个物件,然后双手恭恭敬敬的捧着递了过来。 黎云胜疑惑的结果,一块只有两个大指甲盖大小,非铜非铁的金属块。一面阳刻着“丙一”,背面阴刻着刀、剑、枪三种兵器,三种兵器均尖朝上呈三角鼎立之状。 赵璂接过仔细端详,上前一步,然后传音问道:“你存档的代号是?” “回殿下!就是在下的本名。”龙鲤躬身小声回答,身体摇晃,有些站立不稳,精神愈发萎靡。 哈哈,还真是妙。黄羽卫暗探甲乙丙三个序列,分别以飞禽、走兽和游鱼命名。龙鲤用真名在黄羽卫存档,本人却是丐帮的高阶弟子。估计没几个人会把二人联系起来。 “好!我就信你一次。”赵璂道,这个事情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黄羽卫具体的事情没几个人知道详情。赵璂完全是基于龙鲤丐帮出身的那点香火情。 赵璂话音刚落,黄七郎左手一探,扯过龙鲤右手,然后右手飞快的在龙鲤胸腹李后背连点,封住他的穴位。 “大哥?”赵璂疑惑的问。 “这位龙先生,不但内伤严重,还中毒了。”黄七郎回答。 赵璂葱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瓷瓶,取出两粒豌豆大小的药丸递给龙鲤。 “殿下………”龙鲤道。 “这个是安神顺气、调理脏腑的药,你先试一试。有什么话一会儿再说。”赵璂道。 龙鲤接过药丸,毫不犹豫的吞下去,然后盘坐在雪地上自顾自的疗伤。 被黄七郎一剑击溃的三人,没有受伤只是兵器被斩断的黑袍汉子,拿着断刀进退两难,追杀的任务注定是无法完成。右臂已失的老年剑客用左手艰难的包裹伤口。被一剑穿心的那个伤口的血已被冻住,直挺挺的躺在地上。 赵璂身后的十数骑已把几人围在中间,黑袍汉子环视一周,最终把目光落在黄七郎身上。 黄七郎右手一抬,鸱吻剑飞回手中,再轻轻一抖,把剑身的血迹抖落,接着又一扬,宝剑就回到剑鞘中。 这一手隔空取物,让场中所有人都睁大眼睛,除了佩服就是羡慕。哪怕同为十大高手的令狐文渊,也同样如此。 “七姑爷?”黑袍汉子颤音道。 “桂老五。这些年长进不少,能躲过我那一剑。”黄七郎淡淡的道。 不用说,眼前这个黑袍汉子就是西门渤的第五个徒弟桂宝福。 西门德庆等开始只是猜测黄七郎应该就在赵璂左右,并无亲眼看到,此刻桂宝福确认了这个猜测,心中还是不能平静。 “老五,你们师兄弟几个里头,我看你最顺眼。你把知道的说出来,我可以向赵帮主给你求情,放你一条生路,如何?”黄七郎道。 “七姑爷,多谢你的好意!你也知道我师父及苍龙堡的手段,我要是这样做了,我的家人将遭遇万劫不复的境地。”桂宝福道,原本不白的脸上此刻更加阴沉。 “桂壮士,你只需交出龙先生所中之毒的解药,我就放你离去。”赵璂插话道。 桂宝福望向赵璂,上下打量一番,开口道:“阁下就是汉王,赵帮主?” “不错。”赵璂回答。 “解药在死去那人身上。”桂宝福指了指身后。 黄攀和向天峰同时下马,朝地上那具尸体走去。 二人从尸体上搜出四个瓷瓶,拿了过来。到底哪个是解药,哪个是毒药,除了配制之人,他人很难知晓。 “他是何人?”赵璂指着受伤的老剑客道。 “不知名姓,听德庆说他是四王子派过来的。”桂宝福回答。 “哦!你可以走了。”赵璂道。 桂宝福望向黄七郎,手中断刀却直插自己胸口。 “老五,你!”黄七郎动作再快,也还是慢了半拍,半截刀透体而出,断无再活之理。 黄七郎扶住已无法站稳的桂宝福,不解的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七姑爷,我终于解脱了,他们再也无法胁迫我了……”桂宝福脸上居然挂些笑意。 第90章 身不由己 刘洋脱困 黄七郎点住桂宝福胸口几处大穴,也只能暂缓他迈进地府的脚步片刻。 “可有啥话让我转述的?”黄七郎道。 “谢谢,七姑爷!……如果能见到……见到我家那……两个小子……让,让他们老老实实……放羊就是,莫要图什么……什么荣华富…富贵。” 桂宝福抬头看了看赵璂,接着道:“汉……汉王,我师父,………还…还有光照法王等………已等候多时,你……你…一定要…要…当心……他们,有毒药……还有……有雷…雷火……“ 桂宝福艰难的说完后,合上双眼,一副解脱的模样。这些年跟着苍龙堡吃香喝辣、作威作福并没有给他带来快乐,越来越大的负罪感让他不愿再偷生。今天如果他在黄七郎面前全身而退,实在不知道如何面对疑心重重的西门渤父子,关键是该如何解释对方为何要放过自己?解释不清楚,此后的日子就莫想能安宁。思来想去,不如眼不见心不烦,一了百了,起码黄七郎不会让他曝尸荒野。 “唉,可惜了。”黄七郎叹息道,他抱着桂宝福慢慢变冷的躯体走向山脚,去为这个所谓的晚辈找一个最终的归宿地。 右臂缺失的老者早已包扎完毕, 龙鲤经过短暂的休息,面色红润不少。他对毒药也无研究,看着四个瓷瓶发懵,无从抉择。 正在左右为难之际。 “给我看看!”景圆圆凑了过来。她是暗器高手,不曾听闻以毒扬名,却也不代表她不精通。 “感谢诸位,有劳景仙子!”龙鲤抱拳道。 景圆圆先看了看龙鲤的伤口,手臂、后背及小腿各有一处伤口,不算深。在他的后背找到一个铜钱大小的黑斑,正中插着一根牛毛细针通体黝黑。景圆圆小心取下毒针,再用小刀划个十字扣,用力挤出乌血,黑如墨的血腥臭难闻。待乌血流尽,又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一瓶药粉,小心翼翼的取出的一点怕在伤口上,凝神观察良久。见并无异状,又倒了一些撒上,再包扎好。 地上有青、白、红、绿四个颜色的瓷瓶,景圆圆拿起白色的瓶子里的倒了一颗出来。黄豆大小的漆黑小丸,并无异味。 “如果没有错的话,应该是这个。但我也不是完全确定,吃与不吃你自己决定!”景圆圆看着龙鲤道。 龙鲤从景圆圆洁白如玉的掌中取过药丸,毫不犹豫的放进嘴里,囫囵吞下肚去。 “你?”景圆圆吃惊的缩回手,接着道:“龙先生,你如果有啥意外,可不能算在我头上!” 龙鲤连忙挥手,高声道:“龙某感谢还来不及,哪能怪你呢?再说这是龙某自己的选择,无论什么结果都与景仙子无关。”话音刚落,龙鲤就勾腰按腹,疼痛难忍,脸色狰狞。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景圆圆连忙从地上拿起另外三个瓷瓶,又仔细端详起来。 “突…突…突…”几个臭屁响起,龙鲤感到疼痛缓解不少,似要出恭,几步穿过人墙,往僻静处而去。 见此情形,应无大恙,赵璂等人松了一口气。 右手被削掉的老剑客,进退两难,只好站在原地,等候发落。 焦点总算落到他身上。 “阁下能听懂中原官话否?”赵璂问。 “回赵帮主,老夫季泉林,六盘山落鹰寨人士。”老剑客自报家门道。 赵璂看了一眼黄攀,黄攀点点头,表示此人所言不差。 “好。季师傅是代表的哪方?托克吞、苍龙堡还是南朝的梁王?”赵璂接着问。 “老夫五年前是受苍龙堡指派,到四王子帐下听命的,这次受四王子之命前来助阵。敢问赵帮主你身旁的可是黎云胜黎大侠?”季泉林回答。 黎云胜的长髯还未恢复,此时不过三寸多长,其壮硕的身躯及腰间盘着的软鞭却很显眼。 “不错,正是在下。季师傅,有事儿找我?”黎云胜疑惑的道。 季泉林右手已无,只能深鞠一躬后,朗声回答:“黎大侠,十五年前,你在凤翔府曾出手救了舍弟一命,这么多年来我们兄弟一直未曾报答。今日在此谢过!”说完又深深鞠了一躬。 “此等小事不足挂齿。你不说,我都忘了。”黎云胜道。 “黎大侠大仁大义,救人于水火。你虽忘了,我们却不敢忘。”季泉林道,此人恩怨分明,倒不失为一条汉子。 “听阁下之言,也是磊落光明之辈,难不成也是被苍龙堡胁迫参与进来?”黎云胜道。 “唉!此事说来话长………”季泉林道。 龙鲤一脸轻松,健步回到人群,脸上黑气消散,看来所中之毒已解。又是好一通道谢,才算了结。 黄七郎与向天峰、禽察尔三人藏完桂宝福也与众人汇合。 那个被一剑穿心的使毒汉子,被风羌、张伟勇等人随便挖了个坑埋掉。 所有人都在面前,赵璂也没有藏着掖着,与令狐文渊、黄七郎、黎云胜及黄攀四人大致交流一下,就把下一步行动计划敲定。 原野一片洁白,近二十人的队伍聚在一起格外明显,想来山顶了望台上下人已将山脚的一切尽收眼底。 正欲动身,一只灰鸽落在黄攀肩头,他取出纸条快速看了一眼,面露微笑,迅疾递给赵璂。赵璂看后,嘴角上翘,也感觉轻松不少。所有人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他嘴唇微动,把纸条上的信息简单通报给令狐文渊、黄七郎和黎云胜三人。然后示意大家停下来,他再次拿出纸条,看了看。 “大哥与黎叔带着人找个避风处就近休整,我与令狐宫主、景仙子及张氏夫妇往回走,等我返回后再一起行动。”赵璂道。 “好!”黎云胜应道。 一群人分成两组,一南一北相背而去。 有了龙鲤和季泉林两个从山上下来的人带路,赵璂等人不再是盲人瞎马,朝着对手选定的决战地前进。 原野空旷,天寒地冻,目之所及皆为皑皑白雪。山路崎岖,原本就人迹罕至,在大雪的覆盖下,根本看不出哪里是路。人群只能按着龙鲤四人下山时踩出的脚印前行。 “龙先生,还有多远?”黎云胜忍不住开口问。 “约莫还有一个时辰的路吧。对不对,老季?”龙鲤回答。 “是差不多。”季泉林的声音传来。 “好。半个时辰后,李前辈、令狐少宫主、屠前辈与禽察尔四人随龙先生绕到关押刘大侠的地方,看看能否把他救出来。”赵璂下令道。 “是!”五人齐声领命。 山上行宫内,此刻已是灯火通明,房间内人影幢幢,却无喧哗之声。 “堡主,他们离此不足一炷香路程。有五人离开队伍,朝行宫西侧去了。”一个戴着皮帽的汉子禀报道。 “其他方向的情况呢?”西门渤问道,干瘦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正北山脚有百余人,应该是丐帮弟子。南边半山腰有一百五十多骑,他们虽然换成了北狄的装束,但兵器还是原来的南朝制式长刀。”西门德庆道。 “德川还未北返?”西门渤问。 “尚无消息。”西门德庆回答。 “吴凤这个贱人,老夫就该一见面就杀了她!有她在德庆身边,肯定要坏事。”西门渤道。 “爹。德川耳根子软,这次就莫指望他了。四王子的八千多私兵与宗颜国师的卫队已把南、北、西三个方向围住。”西门德庆回答。 “少堡主,为何东边无人把守?”问话的是一个雄壮的汉子,赵璂要是听到这个声音,一定能认出来。问话之人姓孙名平,江湖人称“阎王刀”,在刀客榜上连续四次排在第三位,如果不是谢主舜横空出世,他就是刀客榜榜眼的不二人选。 “孙先生有所不知,行宫以东山势陡峭,绵延数百里,罕无人迹,是天然的屏障。出了山又是耶律家族的领地,耶律家与四王子向来不对付,耶律家族偏偏又和大王子、二大王关系不错。“西门德庆道。 孙平点点头,道:“这样也对,我们看起来人不少,如果四面都围起来,实力会削弱。这也符合用兵之道,看来四王子是个将才!” “国师、法王你们还有啥高见?”西门渤问道。 两个喇嘛齐齐摇头,表示没有。 “好!孙先生,地牢那边就拜托你了。把劫牢之人解决后,那个姓刘的也莫留活口。”西门德庆道。 “好!我解决完这伙人的后,再回来与大伙们汇合。”孙平沉声道。 “有劳了!”西门渤难得客气的说。 “堡主客气!在下与西门烈,苍龙堡的关系天下皆知。此时不出力,更待何时?”孙平拱手回答。 “啊!啊!………”惨叫声传来。 “他们终于到了!”西门德庆道,西门烈不发一言,起身出门,屋内之人默默的跟着他身后,高矮胖瘦、老老少少不下十多个。 行宫大门外,是一块五六亩左右的平地,再往外即是山崖。 赵璂等人毫不手软,只要对方主动进攻或阻拦,下场就是非死即伤,绝不会让其全身而退。死在他们手下的弓箭手、堡丁军士已有好几十个。 门内火光大盛,宛如白昼,数十人举着明亮的火把快步而来。只有脚步声,并无人语,显然里面的人一点都没有惊慌。 “弓箭手,退!”西门渤轻轻的道,声音不大也不严厉,却清清楚楚的传入所有人的耳中。 弓箭对赵璂等人的伤害不大,却也不得不分心提防。此刻没有了从暗处射来的威胁,让众人轻松不少。 “大家继续提高警惕,不可松懈!”西门烈话音未落,黄七郎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果然,他的话音刚落。比之前更密集的箭矢破空而来。 “老狐狸!” “无耻之徒。” “言而无信!” “老王八蛋,阴险狡诈!” ……… 嘲讽声纷纷响起。 兵不厌诈,也不足为奇。 有了准备,只是多费点手脚,特别是黄七郎与令狐文渊,根本不用出手,箭矢碰到护体罡气,还未及身就纷纷下坠。站在二人中间的赵璂因此受惠,其余人只能为挥动兵器格挡,并不费劲。 “季泉林,你敢背叛苍龙堡?”西门德庆最先开口。 季泉林浑身一抖,赶忙往对面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大声解释道:“不敢,不敢!少堡主莫要误会。他们人多势众,在下又有伤在身,不得已暂时潜入他们之中打探消息,也是权益之计,还望堡主与少堡主明察!” 他的声音不小,在场的人差不多都听得到。 “哦?你还打探到了什么?“西门德庆不阴不阳的问。 “这次前来的除了丐帮中人,还有玄武宫的人,后面还有燕子坪的人。”季泉林已走到行宫大门处。 “砰!”随着响声,还未站稳的季泉林被一掌击飞,落在赵璂身前一丈不到的地上。见他艰难抬手指了指门内,发不出任何声音,头颅突然一歪,心有不甘的离开人世。他连死于何人之手都不清楚,就这样去地府报到。 “爹,他现在四王子帐下听令。这是不是……”西门德庆问道。 “没用的东西,留之何用?”西门渤淡淡的道。 他身后及周边的人闻言都不动如山,看来对西门渤的手段是见怪不怪了。 赵璂等在心中叹了口气,也不好说什么,谈不上交情,对方也不算出卖自己。只能怪他自己走错路、上错船、认错主。 赵璂等人看清了西门渤身后的人:三个喇嘛尤为醒目;赵璂的手下败将哈斯朝努;还有西门渤的堂弟西门况、三徒弟叶枫,客卿燕无霜、戚立冬;两位上榜高手用刀的徐醒、使开山斧的龚斐;叫不出名字的还有五人。 高手中除孙平还未露面外,尚不知道是否潜藏着其他人。 据龙鲤与季泉林二人所言,行宫内还有西门渤带来的堡丁及驻守的军士合计在三百人上下。山下更是有近万人可以调动。 总之形势严峻,情势险恶。唯有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西门堡主,别来无恙?”赵璂拱手道,黄七郎与令狐文渊一左一右站在他身旁。 西门渤上前两步,扫视对面一圈,带着一口西北腔,右手竖起大拇指道:“赵帮主,好威风!好厉害!把天下第一和第九高手拉来当护卫,恐怕这是你那个在雄都君临天下的爷爷,都没有这个排场吧?” “堡主过奖了!如果不是有你这个天下第二在,我们又何必这样麻烦,劳动两位大侠的大驾?”赵璂道。 “赵帮主就带这点人来,是不是也太瞧不起我苍龙堡、四王子与梁王殿下了?”西门德庆插话道。 “少堡主,要想人多,今天最好能活下来,这就有机会看到,我朝大军横扫骆驼城的阵势。”赵璂傲然回答。 “哼!庆儿,莫要废话。咱们手底下见真章。”西门渤示意儿子不要再说。 “七郎,十多年未曾交手,今天就让老夫再开开眼。”西门渤身形一晃,直奔黄七郎。都清楚,只有二人才是棋逢对手,其他人都不够看。 赵璂等人立即后退数丈,把场地让出来。 这对郎舅不再言语,使出平身所学较量起来。火光下根本看不清二人的面目,超快的招式变化让人眼花缭乱,能看清楚的人实在不多。场中拳来脚往,罡气四溢,功力稍微稍弱的人不不自觉了后退,以免殃及池鱼。看来一时半会儿还难分出高下,关键是此时此地只分高下还不行。 黄莲慢慢朝赵璂靠近,看得出她有些紧张。 赵璂除了关注场中外,时刻警惕着对面,对方十多人也都把注意力放在场中,毕竟这两大高手的比拼可是几辈子都不一定能见到一次。西门德庆则四处打量,完全无视场中的变化。此人确有帅才!赵璂心道。 不知不觉已过盏茶功夫。 赵璂朝肖波做了个手势,一支响炮带着尖啸破空而去。 “嗬!” 光照法王大喝一声,举起金刚杵扑了过来,黎云胜手腕一抖,软鞭成棍接住。一长一短、一硬一软,缠斗在一起。 “西门德川,我们也莫闲着!”赵璂拔剑在手,挑衅道。 “三哥,你上!”西门德庆不上当,命叶枫出场。 身材高瘦,剑眉星目的叶枫一表人才,年过不惑依然风度翩翩,白袍钢刀,在火光下格外与与众不同。 作为西门渤的嫡传弟子,实力肯定不俗。令狐文渊长矛一挺,直刺叶枫面门。 西门德庆右手一挥,燕无霜、戚立冬与两个不知名的汉子下场。 下午才到的丐帮北路长老肖波接住燕无霜,执法长老苍皖接住戚立冬。 肖波的护法巴百里与向天峰同战一个胖汉,风羌单挑另一个矮汉子。 出手的人一多,加上光线不好,场面就有些混乱不堪。 目前还有赵璂、刘天燕、黄攀、黄莲及苍皖的随行护法方正申、方正明这对兄弟。所有人都手握兵器,准备随时下场。 赵璂逐一观察厮杀中的几组人手:黄七郎与令狐文渊不用他担心,两个长老与对手暂时旗鼓相当,巴百里与向天峰已落下风,风羌暂时领先,最困难的是黎云胜。 于是,赵璂下令道:“五姐,你去帮向大哥,攀哥照应风前辈,黄莲与张家兄弟准备接应两位长老!我去帮黎叔。” 五人遵令而动。 光照法王号称雪域第一高手,黎云胜是十大高手榜的候补人选,二人远交近攻,斗得异常精彩。软鞭的长处在远攻,在交手五十余先后,光照法王离黎云胜愈来愈近,软鞭的威力在慢慢下降,如果被对方近身,那么老黎就危险了。 赵璂利剑出鞘,直奔光照法王而来。哈斯朝努见状,也挺身而出,他的兵器是一根五尺左右的铜杖。 黎云胜与赵璂一个错身,赵璂直面光照法王,黎云胜对上了哈斯朝努。 叶枫身手比步老六强一些,无奈他的对手是十大高手之一。令狐文渊刺中他的右腿,宗颜国师飞身相救,不过还是慢了一拍,蛇矛穿喉而过。叶枫成为今晚第一个去阎王殿报到的高手。 令狐文渊挑着叶枫的尸体扫向宗颜国师,这个胖喇嘛也没法施展。 巴百里与向天峰得刘天燕之助,很快解决掉那个不知名的汉子。 西门渤见爱徒殒命,“嗷!”一声尖啸,几条人影从黑暗中扑出,加入战场。西门渤已不再顾忌名声,与堂弟西门况双战黄七郎,所有人都有了对手。西门德庆与徐醒、龚斐三人还在场外观战,援手未到,无可用之人,场面凶险异常。赵璂心中焦急起来。 “轰!”一声巨响从行宫西侧传来,打破嘈杂。 宗颜国师听到响声,微微分神,被令狐文渊抓住机会扫中左臂,不由得回退数步。令狐文渊并未追击,扫了全场一眼,朝离自己最近的燕无霜冲过去。燕无霜根本来不及反应,后背就被蛇矛刺透,肖波乘机一棒敲碎起天灵盖。令狐文渊马上撤矛转身,迎接宗颜国师。 方家兄弟不是对方二人的对手,最先阵亡。与黄莲仗着身法与对手厮杀,时间一长,就麻烦。黄攀也在勉力支撑,苍皖以一对二,境况不佳。 黄七郎见情势危急,突然放慢步伐,后背空门大开,西门况右掌结结实实打在黄七郎后背。黄七郎口吐鲜血,喷向西门渤,西门渤头一歪躲过,心中窃喜又不解,但双掌还是直取黄七郎前胸。 黄七郎与西门渤双掌相接,“砰!”气浪卷起地上都积雪四散开来,又如泥沙般“沙沙”坠地。西门渤身体如同石头砸向行宫院墙,由石块垒成的院墙被西门渤撞了大口子。二人内劲相撞激发的劲道不但熄灭了好多支火把,还让场中打斗的人不得不停手后退自保。 西门渤面无表情站了起来,嘴角渗血,西门德庆纵身来到父亲身边,伸手欲扶,被他一掌推开。 黄七郎看都没看西门渤,一个转身,一拳轰向西门况,他的功力与西门渤比,还差一大截。哪是黄七郎的对手,只五六个回合,就被击破气海,一身修为化为乌有。 “看在小茵的面子上,留你一命!”黄七郎冷冷的道。 李访与屠勉联袂此时赶到,立即加入黄莲与黄攀的战团,形势得到改观。 “黄姑娘,快去帮苍长老!”李访一边对敌,一边喊道。 “赵帮主,我李访来助拳啦!”李访又高声喊道。这是一个信号,他们既然赶到这边,说明已顺利救出刘洋,这是撤退的信号。没想到几人能这么快就把人救出,其中详情只有事后再问。 “好!多谢李大侠!”赵璂故意高声回应道。 第91章 受伤突围 悲喜交织 黄七郎也听到李访与赵璂的对话,如果只是他一个人的话,随时都能全身而退,关键是眼下有一大群人要他护卫。 方才他把滴水成渊与天魔解体两种功法混用,击破西门渤的护身罡气,结结实实的给了他一掌,虽不致命,确也让对方不好受。废掉西门况,断去对手一臂,暂时领先。他也深知西门渤只是暂时五脏被内劲暗伤,离彻底打败他还早得很,曾经的天下第一、如今的第二绝不是纸糊的。 黄七郎从西门况手中取过佩剑,顺势一脚把他踢到墙边。 西门渤调息已毕,手持一把黑黝黝的长刀,狠狠的盯着黄七郎缓缓走了过去。 刀剑巅峰对决即将上演! 一直观战的喇嘛此刻得西门德庆指示,手持方便铲向黄七郎滑去。 苍皖左腿已然受伤,好得黄莲来得及时,二人联手与戚立冬打了个平分秋色。 李访成功击杀对手,立马与赵璂肩并肩对阵光照法王。 今晚赵璂是他们的首要目标,黄七郎紧随其后。如果能把此二人都留在这狼居胥山,对苍龙堡及西关盟来说,绝对是大获全胜,把已有些摇摇欲坠的不利局面重新稳定住。 不知是哪股势力拉来了远在巴蜀的徐醒,见李访与赵璂同斗光照法王,他也抽刀加入进来。 再看令狐文渊,宗颜国师已露败相。西门德庆也看出这一点,右手一挥,奇门兵器榜排最后一位的龚斐手持双斧过来支援宗颜国师。 西门德庆此刻身边好似再无可遣之人。 西门渤与不知名喇嘛同持剑在手的黄七郎又交上手。其他人不得不后退,把更宽的场地让出来。 四条黑影从赵璂几人来的西北方向落入场中,黄亚峻、景圆圆与张氏夫妇总算赶到! 景圆圆右手一扬,几枚暗器飞向离她最近的戚立冬。面对偷袭的暗器,戚立冬一个旱地拔葱,突然腾起。暗器是躲过了,下盘也同时空虚。他的刀格开苍皖都铁棍,但未能防住黄莲的宝剑。甲秀剑把他的右腿齐踝削掉。锥心的疼痛让戚立冬落地后就地一滚,躲过苍皖的棒头,握刀的右手却无法使力。黄莲脚步横移,一剑从左侧刺入戚立冬腰眼,戚立冬右手挥刀扫向黄莲,苍皖的铁棍及时拦住。 黄莲剑尖一挺,甲秀剑透体而出!戚立冬即便不死也将是个废人。黄莲欲抽出长剑,戚立冬总手死死握住剑柄不放,同时双目怒睁,如同妖魔恶狠狠的盯着黄莲。黄莲顿生恐惧,赶忙撒手。作为老江湖的苍皖,哪会再给对手机会,铁棒直奔戚立冬头颅,身受重创的戚立冬就此走完人生路。 黄莲扭过头,不敢看那血腥至极的场面。苍皖拖着伤腿从戚立冬身上拔出甲秀剑,递给黄莲。 “今晚多谢姑娘相助,否则老叫花这条命肯定要留在这里。”苍皖拱手道谢。 “苍长老客气了!”黄莲回答。二人与张氏夫妇、景圆圆同时站在场边休息观战。 黄亚峻扫视一圈后,拔剑直取西门德庆!他的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两个白发苍苍的老者。 “少堡主,莫慌。我来了!”随着声音而至的是一道雄壮身影。 “阎王刀,我们又见面了。来,来,来,看看这一年来你又提升了多少?”黄亚峻已听出来人是孙平。去年二人交手三百余招,最终黄亚峻胜出。 “好!”孙平的砍山刀已架住黄亚峻长剑,两个老对手毫不客气地厮杀开来。 肖波、刘天燕与向天峰三人联手,又将一人送去地府。 与风羌单挑的矮汉子实力不俗,二人从开场到至今仍然是半斤八两。 黄攀在屠勉的帮助下,成功斩杀对手。 形势愈发有利。屠勉换了两口气,挺剑刺向光照法王后背。已很吃力的赵璂连忙换气,变招再战。 黎云胜与哈斯朝努的缠斗已过两百余招,还是输赢难料。 黎云胜暗自称赞,这个北狄皇室第一高手还真不是盖的。同时也很焦急,如此僵持得愈久对己方愈不利。 景圆圆看清形势,手扣暗器缓缓游走。西门德庆同样双眉紧锁,己方高手死伤不少,还能上场与这群人过招的高手不多了。身旁的两个耆老只答应护他周全,却不能要求他们下场。由于西门德庆未曾完全摸清中原武林高手的底细,让本以为准备还算充裕的人手,有些捉襟见肘。堡丁及军士在这里根本上不了台面。 景圆圆抬手指向哈斯朝努,几枚银针悄然而出。夜色浓重,黎云胜攻势不减。哈斯朝努察觉暗器来袭,反应不及,一枚银针没入左肩。虽不致命,却严重影响招式得发挥。他与黎云胜本在伯仲之间,受此暗算,让对方立马占了上风。 刘天燕调息完成,挺身来助黎云胜。二人一远一近,前后夹攻。两人本就在伯仲之间,有实力不俗的刘天燕一搅局,哈斯朝努很快不敌,按赵璂之前的要求,放过哈斯朝努。黎云胜和刘天燕只是将其制服点穴。 徐醒与李访势均力敌,但现场形势并不乐观。他一边拆招一边对李访说:“李兄,我是受人之托来凑热闹的,不想拼命。还请李兄高抬贵手!” “真的吗?”李访问。 “生死攸关,这还有假。五招后,我卖个破绽,麻烦李兄发力踢我一脚,把我送出现场。小弟连夜回巴蜀去,再也不出来漟浑水了。”徐醒诚恳的说。 “好!”李访也干脆地回答,能少见血当然是好事。 二人有意识的往场边退,果然徐醒故意一个踉跄,李访右脚用力踢在他的胯上,徐醒并不还击,顺势远遁。 光照法王余光发现自己的爱徒竟被对方活捉,怒不可遏。不再顾忌赵璂的利刃,舞动金刚杵砸了过来。鸱吻剑立马将其断为两截,光照法王左手一截朝屠勉丢了过去,右手朝赵璂挥过去左手回收至腰间。 屠勉闪身后退,狼狈躲过。 只剩半截的金刚杵分量仍然不轻,鸱吻剑是很锋利,也不能总是硬碰硬。赵璂剑尖青芒闪动,刺向光照法王手腕。法王右手回撤的同时,左掌同时拍了过来。赵璂左腕一拧,划掌迎上去。 “啪!”双掌相接,两人各退三步稳住,而赵璂立即感到左掌有一股透骨的寒意顺着手臂快速蔓延。心中顿时大惊!不退反进,强提一口真气,连人带剑撞了过去。光照法王挥动半截金刚杵拍向剑身,却未能如愿,鸱吻剑轨迹不变,刺向他的胸口,光照法王极速后退。赵璂右腕轻转,变刺为削,扫向对方右手,光照法王只得丢掉手中兵器回缩,剑芒划过,地上多了四根手指。赵璂落地,身形已然不稳,左手知觉全无。感觉左边身体已不属于自己,握剑的右手也不住抖动。 光照法王哪会放弃此等良机,又欺身上前,屠勉接住。站在一旁的李访与黎云胜见势不对,双双抢了过来。景圆圆也掷出一把暗器,阻挡光照法王,肖波跟着靠拢过来。 张伟勇同时发现问题,赶忙几个纵身来到赵璂身边,转身把赵璂背在背上就往外跑。黄莲狠狠的踢了一脚地上的哈斯朝努,持剑跟在张伟勇身后。 “姐夫!你受伤了?”黄莲着急的问。 “我……我……中……中……毒……毒…啦!“赵璂只觉得牙关打颤,全身发寒!右手握不住剑,掉在地上,黄莲赶紧拾起。 “燕妮,断后!”张伟勇沉声道。 “黎叔,帮主中毒啦!”黄莲大声喊起来。 “李兄,此地就交给你了!”黎云胜一边撤一边说。 “好。你们一直往东走,千万莫走其他方向!”李访赶忙传音道。 黄莲的话让听到的人吃惊不已,刘天燕长剑一挺,朝光照法王冲了过去,很简单:替赵璂报仇! 景圆圆也拔出匕首加入战团,与李访、屠勉、刘天燕四人围攻光照法王。 黄莲拉着赵璂失去知觉的左手,泫然欲泣,在昏暗的火光下更显娇艳。 向天峰、黄攀、苍皖和巴百里也围了过来。 黎云胜落在张伟勇身旁,握住赵璂手腕,冰冷刺骨。手指连弹封住心脉,再按住赵璂后背输入真气助他御寒。 “黎……叔……撤!”赵璂艰难的下令。 “苍…长老………一…定…要…要把……方家…兄弟………带回…回去……!“赵璂对苍皖道。 “是!帮主!”苍皖一边回答,一边伸手摸了摸赵璂的手腕。然后凝重的说:“帮主应该是中了雪蜘蛛的毒!”他一直活动在西部边陲,应是见过或是听闻过这种罕见的毒物。 “如何解?”黄莲急忙问道,有些失礼,不过这等情况下没人计较。 “去拿一支火把过来!“苍皖并未回答黄莲的问题,直接下令。 黎云胜飞身来到场边,手中场边一卷,从支火把的军士手上夺过,快步走了过来。 “帮主,最先失去知觉的是哪只手?”火光下的苍皖关切的问。 “左…“赵璂回答,脸色发青,牙关打颤,似有一股凉气从他鼻孔冒出。 苍皖捧着赵璂的左手,仔细查看。果然在掌心上次愈合的伤口周围发现四只透明的断腿,深深的刺在肉中。 苍皖小心翼翼的拔出雪蜘蛛的断腿,赵璂立马感到左侧身体不再那么寒冷刺骨。苍皖再用小匕划开伤口,用力挤压,里面出来的不是血,而是一颗颗凝结的红色小粒。没料到那小小的几只腿如此霸道! 周围的人都是头一次见到如此怪异之事,心中惊骇不已。 随着苍皖不断的从伤口挤出血粒,赵璂感到寒意不再加强,心里好受少,牙齿也不再打架。 苍皖把赵璂的伤口包扎好,然后从腰间取下酒壶,递给赵璂。 “帮主,多喝几口酒暖一暖。首先守住心脉和任督二脉,万不可用真气与人过招,然后用内力慢慢逼出寒毒,如果每日服用梅花鹿血再泡硫磺热泉的话,慢慢可以即可康复,只是耗时较长。”苍皖道。 听苍长老这般说法,众人悬着的心总算落地。 赵璂喝了几口酒,欲把酒壶还给苍皖。 “帮主,你留着喝吧,莫急慢慢喝。”苍皖道。 赵璂寒意改善,却无法起身。他坐在地上,仰头对众人缓缓的道:“我们分兵突围,黎叔、张庄主伉俪和黄莲一会儿与我先走。你们不用管黄先生与令狐宫主,由他二人断后。攀哥你去助黄伯伯一臂之力,不用杀孙平,胜他即可。然后你们往南与赵瑞汇合,直接回云中。” “帮主,黎叔一个人护你太危险了!”向天峰道。 “人多才危险。我们一会儿往东走,那边全是山区,不利于大军行动。”赵璂道。 “我们突出四王子的包围后,可否向东来找帮主?”苍皖问。 “不用,你们直接回中原,苍长老把方家兄弟送回老家,重谢他的家人。然后回君山汇报此行情况。”赵璂道。 “是!” “庄主,麻烦你背稳了!黄莲与张夫人开道向东,我来断后!”黎云胜道。 黄莲一言不发,拿着赵璂的佩剑大步往外走。 “李访,你去帮黎大侠,这里交给我们!”景圆圆道。 “好。你们小心,这个和尚有两把刷子!”李访转身离去。 肖波立马就补了他的缺,仍然四对一。光照法王右手失去四指,伤口得不到包扎,在内力的催动下,血流如注。加上手无兵器,赤手空拳与四人打得难解难分。 再说李访与黄莲二人开道,黎云胜和长孙燕妮二人殿后,张伟勇背着赵璂向东而去。西门德庆把场中看得清清楚楚,右手一挥,箭矢如雨挡住六人去路。好得黎云胜的软鞭可远可近,防守严密。 西门德庆任由六人突围而去,并未再派高手追来,不知是人手不够还是其他原因。 黄七郎眼观四路,苦于被西门渤缠住,无法分身,却已让他动了真怒。手中剑光华暴涨,长达两尺以上,每挥出一剑都劲风四溢,杀气腾腾!西门渤不甘示弱,手中刀同样包含风雷。 两大高手皆使出全力,其余人只能一退再退,避其锋芒。 令狐文渊抓住机会,刺中宗颜国师胸口,再挑起来将宗颜国师甩向西门德庆方向。龚斐见此情形,主动撤退,头也不回地离开。 西门德庆右侧的老者上前接住国师,一把掼在地上,也不管他是死是活,迅疾回到西门德庆身边,也无出战之意。 令狐文渊打量一下现场:黄七郎以一对二游刃有余,只是要完胜还需要时间;开场就缠在一起风羌与黑衣汉子,还未落下风,两人的战场已被逼到崖边;孙平在黄亚峻父子夹攻之下,已显得力有不逮;以四对一的战团暂时无虞。 心中计较一定,令狐文渊乃沙场出身,立马将长矛在地上一点,人在半空,一脚踢向风羌的对手。那个汉子本就强弩之末,哪里来得及反应,被令狐文渊直接踢下山去,能否留个全尸得看天命。 令狐文渊再一腾身,从五人战团头顶越过,长矛一闪,刺中光照法王肩头,顺势扑向西门德庆。 光照法王被令狐文渊刺中肩头,动作愈发迟缓,去见佛祖是早迟的事。 躺在地上的哈斯朝努无能为力的看着师父被人围攻,要看就要归西,心中焦急不已。对方没有取自己的性命,此刻却让他更受煎熬。 西门德庆见令狐文渊朝自己而来,只能避其锋芒,闪身进入院内。他身边的两个老者双双出手,拦住令狐文渊。 被黎云胜、赵璂、李访、景圆圆及刘天燕、屠勉、肖波七人轮番围攻,加上令狐文渊的一矛之助,号称雪域第一高手的光照法王终于倒下。临死前竟然拍中屠勉一掌,让其受伤不轻。 黄家父子也让孙平挂彩,孙平取胜无望遁逃而去。 黄七郎与西门渤还在鏖战;令狐文渊以一敌二,并未落下风。 “你们先撤!我们三人断后。”黄亚峻道。 再说张伟勇背着赵璂往东,出了行宫范围就再没人追过来。尽管还是深夜,也难不倒身怀内家功夫的几人。 “张庄主,放我下来吧。辛苦你一晚,实在是对不住。非常感谢!大家都停下休息一下。”迎着朝阳,赵璂道。 一夜疾行,离开行宫应是百里开外。 “姐夫,现在感觉咋样?”每隔一会儿,黄莲都在重复相同的问题。 “我感觉好饿。”赵璂道,打斗那么久,又走了上百里的山路,加之天气好冷,不饿才怪。其他人只是没有说出口而已。 听赵璂一说,大家都觉得饥肠辘辘,是该吃点食物了。昨晚匆匆而行,身上都没有干粮。 “你们看,那边的山脚似乎有房子?”李访指着右前方山坳道。 由于积雪覆盖,加上阳光耀眼,不太好确定。 “我看离那里不算远,要不绕过去看看?”赵璂征询道。 “我看行。”黎云胜回答。 六人起身朝着那个山坳而去。 “李兄弟,你说是一个自称’沙狐’的人放了老刘,还让我们往东走?”黎云胜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又一次问起。 “是啊。难道你不相信?”李访道。 “不是,不是。我是在想这个人到底是谁?”黎云胜喃喃自语的道。 “黎叔,黄羽卫那么多暗探,估计他们的大当家都不一定完全知道。你何必费这个心呢?只要他没有害我们就行啦。“黄莲道。 “呵呵,小莲说的是。”赵璂道。 梁王凯旋而归,圣心大悦,参赛的人无论上台与否都有赏赐,当然轻重有别。 这中间最受关注的是轩辕娜,被赐予郡主封号,其身份比她父亲还高。 次日,陛下特旨为鲁王嫡孙轩辕坤和与令狐青萝指婚。玄武宫令狐家又成为让人羡慕加嫉妒的豪门大族。令狐文博不但是皇帝的绝对亲信,与其联姻的鲁王府,虽不是皇室主脉,却是皇室中除皇帝外,最受人尊重与敬畏的大宗正。轩辕坤和即便以后不能继承亲王爵位,到他这里最少也是国公,所以说令狐青萝还真是等来了一桩天大的姻缘。 轩辕坤和原本早该完婚,无奈他之前的岳家在二人订婚不久即获罪下狱,所有女眷皆沦为仆。其未婚妻虽得以幸免,这个亲事却黄了。 此二人肯定是在北教场集训的时候看对眼的,如果论年纪的话,令狐青萝要比轩辕坤和长两岁。 京城中最失望和担心是赵玮母女,陛下的赏赐也送至王府,可领赏的人不知在哪里?是否平安? 太子妃得知儿子又去冒险后,与太子争吵良久,说等轩辕坤熙返京后必须马上辞去帮主之位。太子殿下只能答应,说等儿子回来后一定商量这个事情。 令狐青萝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已被赐婚,她与轩辕娜还停留在玄武宫。原本只打算待两三天后就回京的二人不得不多留几天。 原来,令狐华雄之妻韩蕙兰中秋前后在汉王府,因贪吃金螯蟹小产。汉王北去打擂后,夫妻二人也回玄武宫静养。这本不是啥大事,谁曾想到多嘴的丫鬟背地里议论此事,讥笑韩蕙兰出身贫寒,贪嘴善妒。此话正好被她听到,而说这个话的又是令狐华雒妻子的陪嫁丫鬟。两妯娌原本就是面和心不和,韩蕙兰闻言后当晚,留下遗书悬梁自尽。 令狐文渊也是为处理此事,才耽误了北上的行程。作为家主他必须查清此事,给死者与老韩家一个交代,同时还要整顿家风、剔除内患。 “二哥。嫂子走了,你还年轻,日子还要继续。”令狐青萝对愁容满面的令狐华雄道。 令狐华雄的母亲公孙山萍知道儿子很有女人缘,看到青萝带着轩辕娜来,立马就下决心多留二人住几天。 “唉……”已经消瘦不少的令狐华雄唯有叹息,从前那玉树临风,貌赛潘安的令狐二公子已变得胡子拉碴、双眼空洞、面容憔悴,外加衣冠不整,还真像个正儿八经的丐帮弟子。 原本以前还觉得韩蕙兰是有点强势,现在人没了,心里空落落的。身边都是至亲之人,可还是提不起精神,什么都想做,什么也不想说。 那个多嘴的丫鬟被掌嘴后逐出玄武宫,作为长媳的白静娴被罚面壁思过三月,禁足半年。 “二哥,你得振作起来。我想二嫂也不希望你这个样子,她要是看到你这副模样一定会伤心的。”令狐青萝继续道。 “是啊,二公子。你以前是多么的风流倜傥、潇洒英武。可不能消沉下去。”轩辕娜跟着道。 “嗯。我知道了,你们走吧。我只想一个人呆在这儿。”令狐华雄头也不回的下逐客令。青萝只得带着轩辕娜离去。 第92章 异域重逢 浪子往事 赵璂一行人下山后,从牧民手中买来马匹,顶着寒风一路向东已有好多天。 赵璂每天都试着用内功去化解寒毒,无奈进展缓慢,每到深夜就会感到如坠冰窖,浑身血液好似凝固一般,寒冷刺骨,牙关总是不受控制的打架。哪怕是穿上了所有可以穿上的衣袍也无用。真气更是难以凝聚,每晚都深受煎熬。只有等到天明,气温回升后才有所缓解。这与当初他接受柳太平内力后连续数十天泡药桶完全相反,这冰火两重天的天差地别都感受了。希望此劫过后,自己能水火不侵,赵璂自我安慰道。 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黄莲见此暗自伤神,又无可奈何。为让她宽心,赵璂看见她时总是笑意盈盈,故作淡定。 为让赵璂夜晚好受一点,每到夜晚黎云胜等人都会燃起几个火堆,供其暖身,至于能起多少作用,就不好说了。一路上黄莲和长孙燕妮都忙着捡拾柴火,供夜晚使用。因而六人这些日子走得并不远。幸好路上并未遇到追兵与伏兵,相对安心。 “李大侠,你这到处留情,四方有家的生活过了这么多年。可曾想过,找一个人安安心心的过日子?”长孙燕妮打破沉闷,开口道。作为女子她从内心对李访放荡不羁的做派甚为不耻。 同行数日,又有所改观。比如李访那保养不错的皮囊,看起来是要比一般的糙汉子养眼;他总能及时抓住女人关心的话题,并引导对方朝着开心的点聊;用餐的时候总是毫无顾忌的礼让女子,这一点让很多女人受宠若惊……… “想啊。咋个不想?我也很羡慕那些夫唱妇随、儿女双全的人家。老黎,你呢?你这个老光棍是不是打算出家呀?”李访道。 “我难道不是男人吗?无奈年轻时把时间都用在练功上,哪怕家里一催再催对这个事也没上心。等没人催了,又发现自己都是老头啰,就不想再拖累人家。等两年遇到合适的苗子,收两个徒弟,把他们当儿子养呗。”黎云胜有些遗憾的回答。 “黎叔,你如果不总留着大胡子,看起来也不老。”黄莲道。 “呵呵!小莲啊,那也是看起来不老。你看李蝴蝶,看起来是不老,可实际上呢,马上就到不惑之年,对吧?老李。”黎云胜道。 “不瞒大伙儿,我上个月刚满四十一。”李访有些得意的道。他看起来也就而立刚过,确实难得。 “李兄,没想到你比我还大,我看起来比你长好大一截。说一说,是如何做到的?”张伟勇也来了兴趣。 这天,路过一帐篷连片的部落聚集点。周围用粗壮的原木做的栅栏围住,每隔数丈就插着颜色各异的旗帜,只留几个出口,出口处还设有高高的了望台,上面有人值守。宛如军营,又似中原的村镇。 积雪早已化尽,牛羊都在悠闲得啃食发黄的草根,牧羊犬欢快的奔跑着。给一派萧瑟,衰草连天的原野注入些许活力。 “帮主,我们是进去歇一歇呢?还是绕过去?”负责开路的李访问道。 “我们风餐露宿多日,如果能在此停留一晚也不错。黎叔你们以为呢?”赵璂回答。 “那倒是好,就是不知道人家肯不肯收留我等。还就是,我担心这一路过于安静,是不是他们正在此处守株待兔,等我们自投罗网?”黎云胜道。 “老黎,你咋胆子变小啦?只要不是十大高手之流的人物在,我们几个还怕?是他们怕我们才对。”李访嚷嚷起来,顶风冒雪、风餐露宿多日都想找个落脚点泡个热水澡,喝口热汤不是? 他说得也对,根据几人这一路的推测,有黄七郎、令狐文渊和黄亚峻三大高手在,西门渤纠集起来的那些人不说不堪一击,起码伤亡惨重。那晚分手的时候,看到黄七郎以一对二与西门渤鏖战,黄七郎一点都没有落下风。黄亚峻有黄攀从旁助攻,当能很快搞定孙平。然后他如果再去助攻黄七郎的话,打败西门渤肯定不在话下。至于是否能取其性命,还不好说。 几人得出的结论是,赵璂离开后,不用担心他们。只是看他们要拖到何时才结束打斗,为提前撤离的两拨人争取更多的时间。 “李前辈说的是。茫茫草原,野兽比人多,我们不会那么好运,遇到的都是敌手。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谨慎点总没有错。”赵璂道。 “我等与这里的主人非亲非故,又言语不通,要如何才能进去歇脚呢?”黎云胜道。 “我有办法。”长孙燕妮胸有成竹地道。 “哦?请讲!”赵璂转头看着长孙燕妮道。 “这个可能要稍微委屈一下黄姑娘了。”长孙燕妮驻马,回头望向黄莲。 黄莲迷茫的看着长孙燕妮,说道:“夫人直说无妨。” “我提议让李大侠与黄姑娘二人前去探路,他们二人男俊女靓,想来很少能让人拒绝。再说我们也不白住,应该问题不大。”长孙燕妮道。她这是美人计加美男计一起用。 “哈哈,夫人此议很好。他俩人去确实比我要强百倍。”黎云胜抚须而答。 “好啊。这那算委屈。我这就和李前辈一起去。”黄莲高兴的道。她这些天一直在为自己无法多出力而烦恼。 说完就打马上前,跟在李访身后朝帐篷区而去。 赵璂六骑早已引起牧民的注意,李、黄二人还未到辕门,一队披挂整齐人马就疾驰而来。 李、黄二人只能驻足。后面四人唯恐有变,赶忙催马靠过来。 近五十骑在辕门外整齐的列队完毕,一骑白马从中间走了出来。马上坐着的却是一位腰悬宝剑,容貌姣好的年轻女子。 “怎么是她?”黄莲有些吃惊,不由自主的握紧手中长剑。 “赵帮主何在?”领头的女子开口道,此人正是擂台赛上黄莲的对手——耶律采薇。 赵璂也认出她的身份,听她语气好像早知道他要到来似的。于是打马上前道:“鄙人在此。没想到这么快又见到郡主!敢问,郡主是如何知道我等要经过宝地的?” “咯咯咯,汉王殿下,才半月多不见咋瘦成这样啦。快随我进去吧,里面有人在等你。”耶律采薇一边说,一边调转马头。 “姐夫,小心是陷阱!”黄莲有些紧张的道。她那日在擂台赛刺了耶律采薇一剑,这是她第一次出手伤人,总担心人家会报复。 赵璂与黎云胜对视一眼,再看耶律采薇与她的卫队好像都没有恶意。于是道:“有劳郡主带路!” “不用担心,既来之,则安之。”赵璂转头对黄莲道。 六人跟着耶律采薇在一处大帐外下马,自有下人过来牵马坠镫。 耶律采薇撩开帐门,客气的道:“帮主,请进!” “多谢郡主!” 赵璂躬身领头而入,顿觉帐内温暖如春,舒服至极。抬头一看,两位须发皆白、精神矍铄,穿着中原服饰的老者和蔼可亲的迎接他们,右边那人竟还是熟人! “赵帮主辛苦了!”两人抱拳齐声道。 赵璂赶紧抱拳道:“二位前辈,幸会幸会!淳于先生,没想到在在苦寒之地还能得见尊颜面,实在是我的福气!”他这话是发自肺腑的,自己身体抱恙,能遇到有神医之称的淳于青雀,难道不是苍天有眼、运气爆棚吗? 淳于先生毫不客气,走过来一把抓住赵璂的手腕,凝神切脉。后面进来的人也都屏气静声,未发出任何声响,静静的看着神医如何看诊。 片刻后又换成左手,再仔细查看手掌、面容和舌苔。 然后淳于先生走到几边,稍稍思索,提笔疾书。转瞬纸上写了十来味药,递给耶律采薇,吩咐道:“请郡主马上照此方用最大的锅两口熬煮汤药一个时辰,然后准备一个大桶和单独的帐篷,让赵帮主泡,一边泡一边加热水,今天要泡够两个时辰!” 说完又埋头自顾自的写起来,耶律采薇拿过药单下去安排。 “有劳郡主!“赵璂抱拳对耶律采薇道,黎云胜等也严肃抱拳致谢。 黄莲快步跟上,对耶律采薇深深一躬,道:“谢谢郡主!” 耶律采薇微微一笑,道:“客气啦。些许小事不必如此!” 那个不知名的老者示意大家落座,然后都安静的看着神医开方。 淳于先生又开出一个方子,然后又起身拿出一个小木匣,来到赵璂身边。让他脱掉厚袍只余内衣,取出银针,在赵璂的双手双臂、胸口、后背和脑袋上施展开来。 黄莲凝神观察,淳于先生一共用了三十二枚针,扎了五十三处穴位。每从赵璂身上拔出一根针,都会带出丝丝缕缕的白气。 淳于先生忙了大半个时辰,总算告一段落。赵璂感到体内的寒气减退不少,真气运行也流畅一些。 “之前及时拔出断腿,又做了简单的处理,让病情减轻三分,否则会更棘手。”淳于青雀道。 这是苍长老的功劳。 “多谢先生!大恩不言谢,赵璂只能铭记在心!”赵璂起身称谢。 “帮主客气。你在擂台赛上扬我朝天威,让北狄人无人敢上台应战,实在让老夫佩服!”淳于青雀道。 “先生过誉了!擂台赛非晚辈一人之功。”赵璂回答。 耶律采薇安排好后,又回到帐内,亲手为每人送上茶盏,然后站在一直没有说话的老者身边。黎云胜等都在猜测此人的身份,赵璂与黎云胜都觉得此人有些面熟,似曾相识。 “郡主,二位前辈。我来介绍一下这几位:燕子坪黎云胜,软鞭黎大胡子,现在也是丐帮帮众;李访,江湖人称浪子……”赵璂道。 “浪子李访?”淳于青雀突然大声道,目光炯炯的盯着李访。 李访也大吃一惊,仔细回想起来,好像这是二人第一次碰面,更谈不上仇怨。与自己有交往的女子中也没有这个姓氏的,难道他的亲友中有女子与自己有瓜葛? “先生,有啥问题?”赵璂问道。 “你继续。”淳于青雀很快平复心情,轻描淡写的说。 赵璂接着介绍完余下的三人。 “赵帮主,各位中原的朋友。淳于先生你们都认识了,这位长者是我的师父。”耶律采薇接着道。 “老夫姓公,公母的公,名华,祖籍洛阳,现居兰州,家父给老夫的表字是’伯棠’。”公华一字一句的自我介绍。 赵璂顿时明白,此人是师父公孙瀚东的异母兄长公孙瀚华!难怪觉得有些面熟,仔细端详兄弟二人是有两分相似。 “小侄见过师伯!”赵璂赶忙起身躬身行礼。 其他人也听出来了,特别是他的表字,明白无误的表明他与公孙仲棠的关系。至于他为何不用公孙这个姓氏,肯定有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内幕。 公华伸手扶住赵璂,微笑着道:“你很不错。仲棠的心血没有白费。耶律采薇,是我的关门弟子,论年纪,你要称她一声师姐。” “见过师姐!”赵璂老老实实的向耶律采薇行礼。 “咯咯,师弟不用客气。师父,你瞒得我好苦,没想到我会有一个如此厉害的师弟。”耶律采薇也是才得知此事。 “采薇啊,不是为师不说。你们一南一北,相距甚远。如果不是这次擂台赛,此生见面的机会微乎其微。说了有啥用?对咯,你们之间的关系自己清楚就是,不用到处嚷嚷,还就是我的身份你也不要外传。”公华道。 “好的。徒儿记住了。”耶律采薇回答。 侍女进来禀报,药汤已熬煮好了,请赵璂去泡。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要问,先去泡澡吧。晚点咱们再聊。”公华对赵璂道。 “好的,师伯。”赵璂道。 “泡药浴时可以试着在体内运行真气,尽量把寒毒往同一个地方引。”淳于青雀嘱咐道。 “好,多谢先生指点!”赵璂抱拳道。 临跨出帐篷时,赵璂转身过来对耶律采薇道:“师姐,麻烦你再安排烧些热水,让他们也都泡一泡,解解乏。” “这个没问题,你去吧。”耶律采薇回答。 赵璂与耶律采薇前后脚离开大帐,一个去泡药浴,一个去安排煎药与饭食。帐内七人彼此都不熟悉,就陷入短暂的沉默。 黎云胜与李访对视一眼,也好像无从开口。 “黎大侠与李访可是旧识?”淳于青雀打破沉闷,开口道。但这称呼上差别有异,众人都听出这中间肯定有故事。 淳于先生在武林中口碑极好,无不以认识他为荣。 黎云胜据实回答道:“在下与李访相识二十余年,可以称为朋友。” “既然是朋友,黎大侠是如何看待他的为人呢?”淳于青雀毫不客气的问,这本尊就在面前,问旁人如何评价他,这实在有点不给面子。 李访嘴角动了动,欲言又止,很是尴尬。 黎云胜瞟了一眼李访,心道此二人难道有过节? 他字斟句酌的回答道:“李兄弟为人正直,重情义,也不畏强暴,素有侠名。最大的缺点就是四处留情,沾花惹草。” 公华似笑非笑的看着李访,这个剑客榜垫底的高手此刻如坐针毡,很不自在。 长孙燕妮与黄莲都盯着李访,越发让他难堪。 “哼!好一个四处留情、沾花惹草!”淳于青雀脸色铁青,愤怒的道。 见此情形,李访起身抱拳道:“淳于先生,小可行事是荒唐了些。实在想不起与先生有啥交集,若有得罪之处,在下在此给先生赔罪,听凭责罚。” 黎云胜和张伟勇神色严肃,不好参言,静待下文。 “青雀,莫要吓着晚辈了。你不是在天南海北的找他吗?如今人就眼前,正应了那句老话: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不是吗?”公华道。 淳于青雀在到处找李访,这又是哪一出?不但李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其他人更是一头雾水。 “唉!冤孽啊冤孽!”淳于青雀眼神黯淡下去,叹息道。 “前辈,有啥问题直接说。是我李访的责任绝不推脱,眨一下眼就不算男人!”李访诚恳的道。 “你坐吧!” 李访忐忑不安的落座。 淳于青雀又长长叹了口气,缓缓的拉开话匣。 “你可还记得一个叫左丘少杰的女子?“淳于青雀问。 “是不是家住桐庐的左丘家?”李访反问道。 “正是!” “记得,是一个有些瘦弱,左耳还是右耳的耳垂有红色胎记。” “不错!你记得就好。” “我与她是好过一段时间。此人与前辈是何关系?”李访道。 “左丘少杰是我二姐家的孩子,自幼体弱多病,又是家中老幺,被全家人疼爱有佳。二姐家只有三女,原本打算为少杰招个上门女婿养老。你与少杰好上后,一家人都庆幸不已。谁料你却突然消失,从此音信全无。”淳于青雀顿了顿,眼神凌厉,恨不得冲上去打他两拳。 李访耷拉着脑袋,面红耳赤,目视地面,这样的事情干得实在有点多,他也知道自己理亏。 “你说你走就走吧,万不该毁了人家的清白,还留下孽种!这让少杰如何再嫁人?让左丘家有何脸面继续在当地立足?啊?”淳于青雀越说越激动,右手忍不住拍起了桌子。 公华把茶杯递给淳于青雀,示意他压压火气。 “前辈息怒,确实是晚辈太孟浪荒唐了!在此给你赔罪。等我安全把汉王送回雄都后,即刻南下找少杰。”李访来到淳于青雀身前,真诚的道。 “此言当真?”淳于青雀疑惑的问。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再说有这么多人做见证,我如果食言岂不让天下人耻笑?”李访道。 “淳于先生放心,他敢食言,我打断他的双腿!”黎云胜道。 “哼!如此最好!”淳于青雀还是不太信他。 “对了,听先生方才所言。李大侠与令外甥女好像有了个后人?”长孙燕妮问道,女子就是心细。 “如果不是这样,老夫早就让李访偿命了。我二姐就是因为此事含恨而终的。李访你是榜上高手,动武我不是你对手,但我要取你性命还是轻而易举。不信你就试一试!”淳于青雀又是威胁又是警告的道。这个他可没有吹牛,号称神医的他,肯定对用毒一道有自己的心得。 “信的,前辈高人,要杀我那不是易如反掌?”李访立刻恭维道。 “哼!”淳于青雀哪吃他那一套。 “前辈息怒,刚才张夫人问的那个问题?”黎云胜赶忙解围道。 “不错。你走后第二年少杰生下一子,取名左丘言方,如今已年满十三。这个孩子从小就很懂事乖巧,可惜到如今也不知其父是个啥样的人?”淳于青雀回答。 左丘言方,言方合起来不就是“访”吗? 面对从天而降的喜讯,李访表情复杂,从吃惊到大喜再到惭愧,瞬间数变。 “恭喜恭喜!恭喜李兄弟后继有人!黎云胜由衷的道。对于年过不惑的人来说,还有啥事情能与此事相比呢? “恭喜恭喜!恭喜李大侠!”张氏夫妇与黄莲也跟着道贺。 “多谢!多谢淳于先生不辞辛劳,远赴边关找寻在下!”李访抱拳郑重的道。 淳于青雀为何先前要问黎云胜李访的人品,是做了两种打算。如果李访品行不堪,自己会出暗中手教训他一顿,替姐姐与外甥女出气,且还不会告知孩子的事。假如人品还过得去,那就实话实说,尽量让他们一家三口团聚。 “李大侠,淳于先生是孩子的舅姥爷,按辈分,你也应该叫一声舅舅才对。”长孙燕妮提醒道。 “就是,就是!”黎云胜附和道。 李访面朝淳于青雀,郑重其事的叫一声:“舅舅,请受我一拜!”说完弯下腰去。 淳于青雀长舒一口气,扶起李访,叮嘱道:“望你切勿忘记今日所言,以后踏踏实实的与少杰过日子。” “一定,一定!”李访答道。 “恭喜青雀,此事能圆满解决,实在功德无量。”公华道。 “还要多谢伯棠力邀我北上。否则哪能如此顺利?”淳于青雀道。 “哈哈哈,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公华道。 还真是这样,如果李访不北上观赛,如果他不是与黎云胜有旧,如果他们不愿插手救刘洋,如果他没有与赵璂同行,他至今都不会知道自己已然为人父多年,而且孩子还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