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师父误三生》 001 水神托孤 神界,如梦天境。 这里云蒸雾绕,鹤鸣不绝,仙泽充沛,是平日里神界最为热闹之处。神仙们三五成堆的坐在一起,或品茶,或八卦,或打趣。 一棵巨大的桑丘树矗立在一角,枝叶连成一片,绿荫繁茂,郁郁葱葱,就连阳光也穿透不进分毫,树下阴凉舒适,正是下棋的绝佳之地。 棋桌边上坐着两位鹤发童颜的神君,气定神闲的下着棋,一身仙泽闪闪,颇具仙风道骨。 其中看上去稍微年轻,灰袍的神君落下一枚棋子后,捋了捋灰白的胡须,开口问道,“听闻,水神将那若离托付给了清辰宫的泽言帝君了?” 对面白袍神君抬起眼帘,看了他一眼,略带叹息说道,“是啊,不日,她便要羽化了,若离且还年幼,神界里的大小神仙又都被‘他’招惹过了,谁还愿意照看‘他’?” “可是,帝君避世多年,怎么会管这档子事?”又一枚棋子落盘。 白袍神君摇了摇头,也作不解状,帝君的心思,岂是他们这些人可以揣度的。 “帝君真是惨呐,摊上了那块烫手的山芋,不被焚身,也定然凉快不到哪儿去啊!”灰袍神君同情的说着,紧接着又说道,“我听说泽言帝君最厌烦女子,可惜若离是男子啊,不然真想看看‘他’被刁难的样子。”嗤笑着,上扬的嘴角连带着灰白的胡子抖了抖。 “你别管帝君是否喜欢女子了,看看棋局,你输了!”白袍神君颇为得意的看了他一眼,“说好请我喝百花酿的,可别食言啊!哈哈哈…” 灰袍神君低头仔细看了看棋盘,棋局玲珑巧妙,刚刚说话间大意了,偏偏就一子之差,无奈的叹了口气,“哎…好吧,好吧,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去吧,倒霉…” 桑丘树上,繁茂的枝叶后头,一双嫩白的手拨开了身前的树叶,灵气的眼眸望着走远的两位神君的背影,小脸堆满了怒意,吐掉了嘴里的狗尾巴草,咒骂一声,“呸!老不死的东西,敢八卦我的事?信不信我…” “若离——” 白色纱衣侍女打扮的仙娥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望着树上的人,“快,芷水上神她,她快不行了…”双手扶在大腿上,低头喘着气,这一路她可是飞的极快,一刻也不敢怠慢。 什么!若离跳下树枝,拧着眉头,二话不说掐诀飞远。 母神…… 水神宫,寝殿内。 秀雅的床榻上,芷水奄奄一息的卧躺着,绝美的容颜上没有一丝痛苦,亦没有悲伤。为神者,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羽化只是无垠时光里最好的归宿。 殿外的若离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裳,她知道母神最喜欢整洁了。踏着步,轻声走到榻前,蹲下了身子,握住芷水的手,触手一片冰凉,哪里还有往日的温暖,心下不禁一紧。 “母神。”若离轻声唤道,即便是到了今时今日,母神依然是神界里最美的神,一点也不像即将羽化的样子。 听到声音后,芷水缓缓掀开眼帘,仿佛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一般,苍白的脸更显疲惫,凤眸里,氤氲着深深的不舍和不忍。 “离儿…”唇瓣轻启,气息微弱。 若离隐了隐眼里的水汽,含笑说道,“母神竟开这种玩笑,唤兰梦去寻我,说是你快不行了…”极力隐藏的泪水,却完全不听使唤的涌了出来,模糊了双眼。 芷水吃力的抬起纤细的手,轻擦着若离的泪水,眼里尽是化不开的疼爱,“莫哭,离儿还听母神的话吗?” “嗯!”抱着她的手,若离哽咽的点了点头。外面的人都道若离任性到处闯祸,唯有芷水对若离始终如一,没有责骂,没有疏离,这也许就是作为母亲,能给孩子最温暖的保护吧。 芷水嘴角微微扬起,无力的说道,“好孩子,一定要记得,母神交代你的事情,女儿身,切勿让人发现了去。” “嗯!离儿记住了,母神别说那么多话,好生歇息着。”若离捻了捻云被,抽泣道。 若离是水神宫净水莲孕育的神婴,而芷水欺瞒了整个神界,隐瞒下她神女的身份,对外宣称她是无法继任水神之位的神子,这其中的原由,恐怕就要被她带走了,从此再无人知晓。 “去吧。”芷水轻轻摆了摆素手,合上双眼。 若离退身几步,双膝跪地,重重磕了一声响头,泪水滑落,起身不再看榻上之人。 转身离去的她不曾看见,芷水纤长的睫毛剧烈的抖动着,滴落的泪水,冰冷,悲凉,痛彻心扉。 水神羽化,葬歌回荡在神界的每一个角落,悲凉,哀伤。 为了祭奠她的离去,天君准天灵宫为其鸣钟三日,以表她一生功绩。 司雨之事,便由四海龙王主持,调四季雨水交替,持恒人间大河运转。 从此神界,再无水神。 仿佛在祭奠她的离去一般,连如梦天境也陷入了一片沉静,不似往日的繁花似锦,莺歌燕舞。 若离靠在那棵最大的桑丘树下,望着远方,那是葬歌传来的方向,是她生长过的地方,那里曾是她唯一的眷恋,却再也没有温暖了。 “哟!这不是大名鼎鼎的若离吗?” 身后传来一阵戏笑声,不用回头,若离就已猜出来者是谁,今天的她不想惹事,头也不回的就要离开,就好像没有听见他的话一般。 那人似乎恼了,疾步上前,一把抓住若离的胳膊,冷生喝到,“想跑?”说完,用力一甩,将若离的身子狠狠甩向树干。 若离吃痛的皱了一下眉头,但眨眼又恢复了平静,冷眼看向一脸得意的男子。 他是松鸣谷的一条蛟龙,风叱,占着与天君有几分八竿子打不着的血缘关系,专横跋扈不说,还到处调戏神女仙娥。 “怎么?没人保护你了,就横不起来了是吧?”抓住若离的手使了暗劲,一脸狞笑。这个若离,以前居然敢占着有水神撑腰,屡屡破坏他的好事,今天是该清算的时候了。 虽然若离好惹是生非,但在神女仙娥们的眼中,她并非无恶不作,反而是打抱不平,见义勇为,才让她们免于风叱的残害。 “你算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一条臭虫罢了!”若离忍无可忍,毫不示弱的回视他,坚定的眼神里,没有因为风叱施加给她的暗劲而服软。 他最痛恨的就是别人置喙他的出身,收回按压在若离肩膀的手,双眼阴狠毒辣,“你以为,帝君真的会收留你吗?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吧,从今往后,你若离,就是一条弃狗,没人管没人教的弃狗!”说完,大掌荧光闪烁,不留余地的拍向若离。 “噗——”,她只觉得喉中窜起一股腥甜,硬咽不下,喷出口中,洒在了地上,鲜红,触目惊心。 看着走远的风叱,若离扶着已经断裂的左肩骨,艰难的坐起身子。她虽神力微弱,但刚刚的情形,兴许还能抵抗一二,但今天是母神离去的日子,不想招惹是非,让她走的不安心。 简单的处理完伤势,若离飞身上树,躲在了茂密的树叶后,蜷缩着身子,隐藏着不想被人看破的脆弱。 和风吹过,树枝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白色欣长的身影,他的出现后,空气中飘来淡淡的茶香,让人安宁,平静。那人居高临下地看着抱着脑袋颤抖的若离,清贵的嗓音掠过。 “哭够了吗?” 002 似曾相识 闻言,若离抬起了头,想看清来者是何人,奈何眼睛红肿,然对面的人又着一身白衣,晃得厉害,实在是看不大真实,抬起袖子遮了遮。 “谁说我哭了,还不是阳光太刺眼惹的吗?” 明明连声音都嘶哑了,还这般倔强。 似是被人看破了心底的秘密,有些怒意的想要离去,然起身瞬间,只觉忽如一阵春风拂过,于那平静湖面荡起阵阵涟漪。面前的男子一身华服似雪,衣襟与袖口处绣着精致的图纹,看上去尊贵非凡。 如墨染的眉下一双眼眸淡然如水,波澜不惊,仿佛能够融化万物一般,慢慢流进若离的心里,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触动着她心底最柔软的部分。 呆愣住的若离,缓缓开口问道,“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那人没有说话,只是平静的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任何波动,如一汪清水。 也是了,这么好看的男子,她要是真见过,怎么可能忘了呢。 “你是谁?”若离疑问道,这个人她从没见过,可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真的很奇妙,隐隐约约,捉摸不透。 男子淡如樱瓣的薄唇微微张开,淡淡说道,“泽言。” 泽言帝君!若离吃惊的看着他,这下她确定自己弄错了。泽言帝君,已经避世百万年,她怎么可能见过呢,哎,也许就是因为那张脸,美男总是容易让人倍感亲切。 “我是不会跟你走的。”若离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她已经八万七千岁了,虽然距离成年还有三千年,不能肯定能把自己照顾的多好,但是寄人篱下,她是不愿的。 飞到树下,若离一个趔趄,单膝跪地,捂住左肩的伤处,眸里尽是痛苦之意。 好歹毒的风叱,居然还留了一手。只见她的肩膀处散发着幽暗的光,不知是何毒,侵蚀入骨,阵阵连心,若离手心里,额头上沁上了不少的汗珠,而她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死臭虫! 一道柔和的金光将若离笼罩其中,那道光像从远古而来,浑厚,安宁,肩膀上的痛立马舒缓了,却还是痛的她汗如雨下。 “你中了蛟龙的嗜心骨毒。” 若离皱着眉头,嗜心骨毒她是听过的,是由蛟龙的心血骨髓制成,毒性霸道狠厉,若不及时解毒,后果不堪设想。没想到那臭虫居然用这么狠毒的东西对付她。 泽言无声的叹息,眨眼间,桑丘树林已无人影,只有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茶香。 神识开始涣散,若离也不知如今身处何处,只觉得周围好安静,静的只能听见她微弱的呼吸。 一只大手钳住她的下颌,巧劲一捏,一颗丹丸落入她的口中,冰凉,清香,肩上的痛意渐渐消失,最终无影无踪。 不知过了多久,榻上的人缓缓掀开眼帘,一脸迷茫的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这是哪? 起身往房门外走去,在开门的一瞬间,一阵温暖的风拂过,道道霞光自那天上倾泻而下,为这座宏伟的宫殿增添光彩,虽然若离觉得,没有霞光,这宫殿足以耀眼夺目了。 放眼望去,一望无际的云海,翻滚沸腾,层层涌动,云海之下是淙淙流水,婉转绵长,仙泽闪闪。 走下金阶,若离迈步走在御道上,看着两边的参天大树,彩鸟纷飞,灵草奇花,恍如走了到世界尽头,如不是尽头,怎会有如此美丽,如此祥和? 不知走了多久,若离震惊的看着不远处一棵直耸云霄的树,树干通体光滑,如凉亭粗壮,随着视线,若离竟看不到树顶,只因那一段已经没入了云端。 得多少年,才能长这般大?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若离内心不禁疑惑,而且,偌大的宫殿里一个人都没有,太奇怪了。 余光瞟到身旁一棵树后的一角,一道小小的白色的影子在晃动,若离走了过去,想看看究竟,突然,那道白光闪到了她的面前。 狗? 若离看着蹲在她脚边的动物,像狗又不完全是,因为它的额上有一道月牙状的金色天印,但是摇着尾巴的样子,与狗无异。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着实是可爱的紧,忍不住的就叫人想要抱抱。 “唔…唔…唔…”小东西被若离抱在了怀里,没有挣扎也没有乱动,只乖乖的贴服着,奶声奶气的叫着,听的若离心都化了。 好可爱。怎么说,若离也是女子,喜爱小动物本就是天性,抱在怀里,爱不释手。 泽言想看看若离醒来了没有,却不料她人早已在花园,怀里抱着… 伏奇? 平静无澜的眼眸里划过一丝讶异,就连泽言帝君都感到惊讶的事,那肯定就不是寻常事了。 原来,若离怀里抱着的不是小狗,而是神兽伏奇。要说伏奇神兽最大的特点,那就是除了与其立血契的主人外,但凡你神力再高,修为再强也无法近它的身,没想到,现在居然乖乖的被若离抱在怀里,这,确实古怪。 没有察觉到泽言的视线,若离抱着伏奇往那棵直入云霄的大树走去,这么大的树,她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轰隆隆,咔嚓——”一道雷劈在了若离面前,而她的鞋面前端被生生的劈成了黑块,惊魂未定的她紧了紧怀里的伏奇,显然小家伙也受到了惊吓,缩成一团,直往她怀里钻去。 青天白日的,怎么会打雷?莫不是雷神喝多了吧。这么想着,若离继续迈开脚步朝大树走去。 “轰隆隆,咔嚓嚓——”比刚刚更为粗壮的闪电劈了袭来,直往若离的脑门而来,她瞪大了双眼,已不知改进该退,一时间愣了神。 不是吧,刚中了毒,又要被雷劈? 突然一道温暖的气流缠住了她的腰身,将她带离危险之地。 那道雷在她还没落地前,便劈了下来,将她刚刚站立的地面,砸出了一个大坑,若离吞了吞口水,抬手摸了摸脑袋,那可能就会是她刚刚的下场。 “那是雷音树,以后莫要再靠近了。”泽言的声音清清冷冷从她的身后传来。 帝君!若离转过身来看着身后的人,再看看四周的环境,难道,这里就是幻虚境的清辰宫? 心中有疑惑,却不知不觉说出了口。 “嗯。”泽言轻声应道。 若离皱了皱眉头,刚刚中毒的感觉她仍然心有余悸,她以为这次是要死了,却意外的好了,现在想来,定是帝君救她无疑了。 在外有多少敌人,若离心知肚明,她向来我行我素,不知天高地厚,曾不想,那些自认为洒脱的日子,是得了母神的庇佑,若是母神还在,今日风叱怎敢对她下此毒手,若是她执意不住进清辰宫,那些被她得罪过的人,又会有多少找上她呢。 她不想寄人篱下,不过是因为面子薄,不想被人看弱了,今天她算是明白了,当一世人,哪能事事都由面子主导,活着不是更重要吗? “多谢帝君相救,以后…” “救你是有条件的。”泽言坐在了凉亭的长椅上,平视着她,眼神清清,无浊无痕。 若离还想呢,天底下怎么有这么好的事情,大家都说母神将她交给帝君,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去找她了,原来是留了一手啊,不过这样也好,她不喜欢欠人人情。 秀眉轻拧,她现在可是什么都没有了,唯一有点用处不过就是一条命罢了,她可不认为帝君将她救活还会要她的命,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什么。 003 曼珠沙华 若离平静的问道,“什么条件?” “本君宫里缺神侍。” 站了这么久,耳边除了传来流水声和彩鸟啼鸣声,再无其他。若离才发现,偌大的清辰宫里莫说神侍了,就连人影只有他们俩,这说明帝君宫里根本就没存在过神侍,这会儿却告诉她缺神侍? 从前过的日子虽然不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但做神侍这样的事情,若离是万万没有想过有一天会降临到自己头上的,就像神河之水干涸,是不可能的。她若离再不济,也不用沦落到给人当神侍吧?他帝君大人只要勾勾手指头,就有排着长队的神女仙娥在等着给他当神侍了。 可是她不是那些爱慕他的神女仙娥,就算帝君长的真是不错,那也不行。 见到若离呆站着,一动不动,泽言轻挑眉梢,问道,“怎么,不愿意?”。又悠悠的开口道,“刚刚本君在外头可是听见有人在谈论你。” “谈论我什么了?”若离警惕的问道,莫不是仇家找上门来了? 泽言轻笑了一声,“好像说什么,打断腿,废神力,囚禁这些没什么用的话,本君没太注意。” 若离抽了抽嘴角,没什么用的话…帝君您听到的好像都是重点吧。 若离心一横,当神侍至少比受死容易多了,好死不如赖活着,坚定说道,“我愿意。” “本君不喜欢强人所难。” “我心甘情愿!”若离心中唾骂了自己一声,出息! 就这样,若离留在了清辰宫里,虽说是给帝君当神侍,却从没叫她做过任何事情,日子过的倒也轻松自在,不过清辰宫太大了,以至于总是迷了路。 这几日帝君去了西天梵境,来回少说也要半个月。现在这宫里可就真的只剩下若离和伏奇一人一兽了。 泽言帝君虽然避世百万年,他的事迹,但凡若离能好好看书,便能知晓甚多。饶是这样,对他,她还是略有耳闻的。 他究竟活了多少年岁,若离是不得而知的,唯一知晓的是他是上古之神,想必也是有几百万年了吧。当年四海六界八荒一片混乱,妖人不分,一通厮杀,那时候的人不知道什么是安宁,什么是太平,当天边亮起第一缕阳光时,他们便开始了一天的生存之战,无休无止。 若离听说的版本是这样的:那天,泽言帝君踏着七彩霞光,一身仙泽耀眼夺目,仅凭一人之力,扫荡魔界,踏平妖界,安抚人界,平定神界,从此各界安守本分,再无战乱。 虽然不知道这其中有无夸张,但泽言帝君的功绩是铁定的事实,仅凭一人之力便能做到如此,若离心中早已佩服不已。 没有人相信,若离曾经也想过成为一名真正的神。虽不用平定六界,但也能有一身修为傍身,奈何芷水上神不许她修炼。 但是若离并没有放弃,在芷水上神看不见的地方偷偷修炼,无师自通这样的天赋,在她身上是找不到的,几万年下来,也只能勉强习得一招半式。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神游的若离没有瞧见伏奇站在碧水神潭的边缘,一不小心将它踹了下去。 “扑通!” 伴随着伏奇的落水声,水花溅到她的脚边,这才让她回了神,只见伏奇在水中挣扎不起,完全不会游水的样子,若离忘了,它不是狗。二话不说,跳身下水。 “对不起啊,奇奇,我刚刚在思考,别怕。”,若离安慰着受到惊吓到伏奇,心中已有主意,今后得教它游水了,不会游水的神兽总觉得弱了点。 在刚刚碰到伏奇时,水下忽然产生一股吸力拉扯着她,若离提起神力想要挣脱束缚,奈何那吸力越来越强,挣脱不得,她一把抓过伏奇将它扔上了岸边。 而刚刚还是翻腾的水面,立马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样,只剩下岸边唔叫的伏奇。 水下那股吸力将若离吸了一道黑暗的通道里,天旋地转,搅得她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分不清东南西北,在若离觉得灵魂都快抽离她的神体时候,才将将落在了地面上,奇怪的是,身上的衣裳竟还是干爽的。 这是哪? 从极致的黑暗里突然出来,若离有一瞬间的看不清四周之物,只觉有斑斑光点。待到适应之后,方看清所处之地。 像是在山洞一般,一条小道的两边挂满了灯笼,一边的灯笼写着彼,另一边的灯笼写着岸,点点串联,延绵而去。 昏黄的烛光柔和却诡异,刚刚好照亮洞内环境,除了嶙峋的石壁之外,再无其他。 若离迈着步伐,沿着灯笼的尽头走去,她想,这样的地方该是有尽头的。 不知走了多久,依然望不到灯笼的尽头,却走进了更大的空间里,抬头望去,却有点点星光,原来是走出了山洞。一条悠长的河流出现在她的面前,奇怪的是,竟听不见流水声,没有水声的河,那还是河吗? 咦?若离看见了不远处的石头缝里,开着一朵红艳似火的花,花瓣如针状向后延伸卷曲,花茎碧绿细长,却无花叶,当真是不可多见的花,不知是何名。 走到了那株花旁,想要仔细看看,安静的空间里忽然传来细细的哭泣声,若离瞧了瞧四周,并未发现有其他人存在,怎会有哭声? 低头瞬间,却闻哭泣声更盛,若离满眼吃惊的看着花,慢慢的蹲下身子,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莫不是这花修炼成精了?在这样的地方,倒也稀奇。 若离把耳朵凑近了听,灵眸里尽是震惊。花里竟然真的有声音,还是个女人的声音,凄婉悲凉,寸寸哀怨。 心心念念共君情,倒不负那流年相执手 日日夜夜盼君来,走不过那情深河忘川 年年岁岁顾君好,抵不过那岁月徒苍茫 生生世世与君绝,莫不如那花叶两相忘 若离坐直了身子,抹了一把冰凉的脸,不知何时,上面早已被泪水浸湿,点点滴滴落心门,听闻女子的哭泣声,好像读了一篇故事,丝丝入骨,缠绵凄美,她仿佛感同身受一般,竟也如此悲伤。 伸出手轻轻触碰那株妖冶火红的花,似是在安慰,却不知从何说起。她没经历过情爱,自然是不懂的,在她的世界里,最大的悲伤莫过于与母神的分别。却不及花中女子那般入骨的哀思。 情爱,当真是如此的吗? 思及此,抬头间忽然看见不远处,一位白发老婆婆,一脸担忧的在冲着她招手。 004 白发老妇 原来,这里还有人在。不知为何,在看到对面的白发老婆婆后,刚刚的悲伤感顿时消失,神识也清明了,恍惚间就像做了一场梦,只是冰凉的脸颊证实了她确实哭过。 这花当真怪异。 若离深深的看了一眼火红的花,微微一笑,凑近柔声说道,“不想忘就别忘了。” 起身朝着白发老婆婆的方向跑去。 那位白发老妇人,身形有些佝偻,皮肤皱巴,两个眼睛却明亮透彻,仿佛能洞悉一切真相。当若离跑到她的跟前后,她却没有说任何话,转身,头也不回的就往前走。 “老婆婆。”若离疑惑的唤道,叫她过来,难道不是有话要说,或是有事要做吗?现在给她一个佝偻的背影,是什么意思? 最后,在一座斑驳的石桥边停了下来,桥边有一口锅,锅下幽暗的火光窜动着,锅里沸水翻腾滚动。 “小姑娘,刚刚可是哭了?”白发老妇略带嘶哑的嗓音响起,却有别样的慈祥意味,一双眼睛闪闪发亮,直直的望着若离微红的眼眶。 若离心下一惊,目光闪烁,连忙否认道,“老婆婆,我不是女子。”面对她的那双清亮双眼,若离竟有些慌张。 “罢了,罢了。”她摆了摆手,自顾的拿着大勺,搅动着锅里的开水,明明什么东西都没有,不知道这样搅动是何意义? “老婆婆,这是哪?”若离来了这么久,才见到这么一个很奇怪老婆婆,还有那朵诡异的花和一条无声无息的怪河,这里与神界大为不同,幽暗是这里最大的特点,却不是阴森,给人一种回到起点的熟悉感。 老妇人没有转身,淡淡说道,“冥界。”,声音里没有任何情感,就像好多人问过她这个问题,久而久之形成的惯性回答而已。 冥界!她怎么到冥界了?刚刚掉落下来之后,她回身再也找不到出口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出去。 反正闲来无事,不妨在这玩玩,冥界,她可是从没来过。 若离在桥边坐了下来,问道,“老婆婆,刚刚那是什么花?” “曼珠沙华。”老婆婆放下勺子,转身回望着她,双眼依旧闪闪发亮。 曼珠沙华,名字倒是别致。 “为何里面有女人的哭泣声,莫不是成精了?”若离玩弄着手里的石头,不以为意的问道。 白发老妇摇了摇头,叹声说道,“不过是执念罢了,那株花在三途河边已经开了万万年了,灵性非寻常之物可比,刚刚若不是我,恐怕你早已被摄去了魂魄。”说完,扫视了若离一眼。 若离心有余悸的拍拍胸脯,好险,难怪她刚刚的举动那样怪异,原来是着了魔障了,可是那种悲伤的心情,却是那样真切,令她深刻的感受到那女子的哀伤。 那条没有水声的河原来就是三途河,在神界时,若离是听过它的名字的,但没见过,所以便认不出。三途河也叫忘川河,河中流淌的其实不是水,而是人们生前的记忆,万万年来,汇聚成了河流,无声无息的流淌着,不知道流向何处。 若离好奇的望着四周,原来是来了冥界,好端端的怎么会到了这里呢,难道清辰宫的碧水神潭是通往冥界的通道吗? 如果这里是冥界,那是三途河,那老婆婆不就是… 若离吃惊的看着老妇人,问道,“老婆婆可是孟婆?” “嗯。”孟婆微笑的点了点头,那双眼眸越发的明亮了。 可是,若离明明记得,孟婆的双眼是看不见的才是啊,怎么老婆婆的眼神那般好,竟还能看出她是女子。 当下不免好奇,伸出了手在孟婆眼前晃了晃,没反应?又晃了晃。 原来,真看不见。 “眼见不一定为实,真相不一定需要用眼睛看,小姑娘,你还小。”孟婆的嘶哑的声音传来,一双眼眸里闪着睿智的光,是那种看破万物万事后才能沉淀下来的透彻的光。 若离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嘟哝了一声,“我不是女子。” 孟婆恍若未闻,继续搅拌着她的开水。 “孟婆婆,这水里并没有其他,你在搅动什么?” 孟婆没有回答她,只是舀起了一勺水,原本在锅里还是清澈的水,瞬间变成淡淡的如茶水般的颜色,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继而说道,“这是孟婆汤,是用三涂河水熬的,并不是普通的汤水,喝了之后,可以让人忘记一切前尘往事,来生了无牵挂。”孟婆搅动着汤水,若有所思的说道。 忽然,锅里的孟婆汤停止了沸腾,孟婆连忙弯下腰查看锅下的火,原来是熄灭了,平静的脸竟显得有些慌张了。 拿起一旁的拐杖,步履蹒跚往河边的一处洞口走去。 “婆婆,你去哪?”若离连忙追了上来,搀扶着她,不知道为什么,她第一次见到孟婆就觉得她好熟悉,好亲切,忍不住的就想要关心她。 孟婆有些担忧的看着若离,着急说道,“熬孟婆汤的火是忘忧石点燃的,前几日我腿疾犯了,因想着忘忧石该是够用,不曾想,我却是记错了。”说完,转身颤颤巍巍的走着。 难怪婆婆的走姿那么艰辛,原来是有腿疾的,若离连忙拉住她,说道,“婆婆,我帮您去拿。” 若离这么做并不全是因为觉得婆婆熟悉,而是因为若不是她出手,她恐怕真的要被那曼珠沙华给摄去了魂魄,她虽没什么道德准则,但这样的恩德,她怎敢不报。 “你?”孟婆吃惊的看着她。 在若离靠近她身边的时候,她就已经知晓若离是神界之人,但为何会出现在冥界,她是没有兴趣知道的。神界之人要去无欢城?她是不曾听说过有哪位神仙去过那个地方。 但眼下自己的这双腿,来回一趟可能会耽搁了不少时间,熬孟婆汤的大事她可半点也不敢怠慢的,不如让她去试试,左右现在这个时间,无欢城是没什么危险的。 孟婆递给若离一个篮子,还有一盏灯笼,并嘱咐的说道,“一直朝着这边的山洞走去,一直走,莫要回头,待到走过一扇木门,看见无欢城的城门就到了,还有啊,灯笼里的蜡烛千万别弄灭了,你是神界的人,没了光,很容易被邪恶之物盯上,千万可记住咯。” “好,婆婆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若离接过东西,朝着与刚刚反方向的洞口走去,洞中不似来时的那个山洞,有两排的灯笼相辉映,而是一片漆黑。走进后,就觉得昏暗无比,就连灯笼的光都无法照清楚路况,若离不禁怀疑,婆婆以前是怎么走的? 孟婆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回到锅旁,拿起大勺后,突然拍了一下脑门,惊道,“我刚刚是不是忘记嘱咐她,子时之前就要回来了?” 不管腿上的疼痛,咬着牙的跑到洞口外,察觉不到一丝若离的气息,应该是走远了吧。 “哎,年纪大了就是糊涂,但愿不要出什么事啊。”孟婆一脸担忧的说道。 005 无欢之城 在黑暗中摸索了许久,磕磕碰碰,若离才触碰到了孟婆说的那扇木门,门没有上拴,只轻轻一推就开了。伴随着吱呀声,一股阴冷的风铺面而来,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的若离,一个劲的哆嗦。 她紧了紧手中的泛着黄光的灯笼,从孟婆的嘱咐里听了出来,现在这个灯笼就是她的护身符,她的神身安全全靠它了,可不能出半点闪失。 踏出木门,依着清冷的月光,若离看见了几步外的城门,当看见城门上赫然写着的三个大字时,充满灵气的双眸闪烁着光芒,她微微的勾起了嘴角。 这就是无欢城了吗? 可是城外一片荒凉,枯木野草丛生,城墙斑驳破损,城下没有人把守,城上也无人巡逻,就连烛火的光也不曾看见,俨然就是没有人的样子,孟婆怎么没说,这是一座空城? 管他呢,能拿到忘忧石报答婆婆的恩情就行。 想到这里,若离便迈开了步子踏入城门,平静无澜的空气像是水面一般,荡起阵阵涟漪,转眼就不见了人影。 若离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情景,若不是回头还能看见那破败的城门,她定会觉得自己是走到了另一个地方。 灯火通明的街道旁,挂满了彩灯,道路两边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摊子,小贩们在不停地吆喝着,宣称自己的东西是最好的,还有一群围观的人,看样子是有马戏团。男男女女,面带笑容的走在街上,小孩三五成群的打闹着,追赶着,店里热闹非凡,作无缺席,人声鼎沸。 也不知道是谁给这座城取名为无欢城的,真是误导了大家,明明欢快的很嘛。 虽然在戏本里看到过人间庙会的形容,但却未真正体验过,若离想,人间的庙会大抵就是如此吧。 “公子,你看看我的这个面具,做的多精致,多好看呐!”身边的一个小贩叫住了若离,手中拿着一个面具,一脸谄媚的看着她, 她凑近一看,果然是做的栩栩如生,十分精致,挑选了许久,相中了一个青色的夜叉面具,看上去狰狞恐怖,却是得若离的欢心。 给了他几个铜板后,若离带上面具扬长而去,那铜板不过是她刚刚随手用枯树枝变的,大概不会被发现吧。 孟婆说看见一棵老槐树,再往西几里地,便可以看见挂着红灯笼的屋子,那里就有她要取的忘忧石。 可转悠了这么久,非但没看见老槐树,连其他树的影子都没瞧见,这么瞎转悠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还是问问吧。 “你知道无欢城的老槐树在哪吗?”若离向一边卖花伞的老人问道,在她看来,问路这件事情,总是得问老人靠谱些。 老人家并没有搭理她,自顾的弄着伞,恍若未闻。 若离撇撇嘴,随手拿起了一把伞,付了几个铜板后,那老汉立马一改刚刚的冷漠,笑呵呵的说道,“不好意思啊,小公子,刚刚忙入神了,你问老槐树啊?那你可是问对人了,你看见前面那家面馆了吗?诶,对了,往左拐,走一里地,就能看见了。” 他说完后,若离头也不回的走了,这世道,现实的人真是越来越多了。 拐过面馆,走了一会儿后终于是找到了老槐树,若离心下一喜,红灯笼的屋子应该就不远了,连忙抓紧脚步。 这时,老槐树的叶子窸窸窣窣的响了起来,树上突然跳下了一只黑猫,一双碧眼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好巧不巧的打翻了她手中的灯笼。 “去去去!”若离摆着手,伸脚驱赶着那只黑猫,真是倒霉,那可是她的护身符啊。 捡起灯笼的一瞬间,忽然吹来一阵阴风,摇曳晃动的烛光,灭了。 不是吧? 若离颇为无奈的看着手中没了光亮的灯笼,甩手一扔。反正蜡烛已经熄灭了,拿着也是碍事,婆婆说这烛火得用特定的火石才能点亮,现在可好,叫她去哪里点?没了护身符,现在得抓紧找到那屋子拿到忘忧石,早点离开才是最重要的。 好在,走了没多久,就看见几步外挂着红灯笼的屋子,当若离进屋的一瞬间,着实把女掌柜给吓了一跳,若离一脸郁闷的转过头,看着墙上的镜子,映着红灯笼的光,也被自己吓了一跳。 若离连忙取下面具,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嘿嘿,我是替孟婆婆取忘忧石的。” 女掌柜定了定神,了然的点点头,随后转身进了里屋。 放下篮子后,若离四处转了转,从陈设看,这应该是一间杂货铺,琳琅满目的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全是若离没见过的。 她正想拿起一件球状的东西看看时,女掌柜阴着脸从里屋走了出来,完全没有了刚刚的姣好容颜。若离不解,怎么这一会儿的功夫,她的脸色会差这么多,莫不是被她吓坏了吧。 眼神阴冷的看了若离一眼,嗓音有些低沉的说道,“忘忧石。” 拿到忘忧石后,若离偷偷瞟了一眼女掌柜,见她还是用阴冷的眼神看着她,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快速的将忘忧石装进篮子里,若离掀开门帘走了出去,抬头看了看月色,见月亮已经中升了,刮起的阵阵风,竟有些寒意。 走到了老槐树下,看了一眼没了光亮的灯笼,叹了口气,脚步飞快的往原路返回。在拐过那家面馆的时候,若离惊呆了。 这哪里是她刚刚来过的热闹街道?阴冷的风吹过,傍着月光,依稀能看见破败不堪的房屋,荒草丛生的路面,枯树枝上挂着不知是何人的衣裳,随风摆动,刚刚还在街上的人一个都不见了,整座城里,毫无生气。 这倒是与城外的城门相呼应了。 可是,她完全是按照原路返回的,为什么会这样? 想到这里,若离立马转身朝着老槐树方向走去,一路上的景象与方才经过时完全不同,却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 当若离回到那棵老槐树下,看见那盏暗灯笼后,才肯定自己并没有走错地方,刚才产生的熟悉感,让她顿觉毛骨悚然。 无欢城,原来是座鬼城! 006 曼陀罗华 想到这里,若离止不住的哆嗦,双腿不听使唤的颤抖着。额头上的冷汗不停的冒出,手刚一抬,便一哆嗦的将手里的东西仍远,刚刚抓的面具和花伞变成了头发和木棍,吓得她面色苍白。 若离连忙蹲下身子在灯笼纸上擦了擦手。 这怎么会是这番景象?难怪婆婆说没有灯笼容易被邪物盯上,看来是早知道这是座鬼城了,她大概也没料到若离会把烛火弄灭了吧。 这样看来,这里叫无欢城倒也贴切。 没了灯笼可怎么办,没有引路灯,城门也找不到,她想走出这座无欢城恐怕是有点难度了。 站在原地也不是办法,还是找找看,兴许有出路也不是没可能,双手结印,食指亮起了一点荧光,勉强能照亮前进的路。 看来,以前偷偷学的东西终于是派上了用场,这让她倍感庆幸,自己从未放弃。即使是点点荧光,对修为一窍不通的她,也用了几年才学会。 沿着荒无人烟的街道,若离心惊胆颤的走着,阵阵阴风吹过,破败的屋顶嘎吱作响,好像随时都会掉落下来一般。 路边的草丛窸窸窣窣的响动着,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急,若离全身冰冷的定着,慢慢的回过头去…… 呼…只是风吹动了草丛。 作为一个神仙,居然怕鬼?出息啊!若离! 心里狠狠的骂了自己一通,说是自骂,其实是在给自己壮胆,骂着骂着也就没那么害怕了。 忽然,面前一条黑影穿过,飞快的向前跑去,若离认出了它,就是刚刚打翻她灯笼的那只黑猫。 好啊,可算让我看见你了,都是你这畜生惹的祸!害得我出不去这鬼地方! 若离完全没有了刚才的紧张害怕,点着荧光追寻着那只黑猫的踪影,不知不觉穿进了一片树林里,准确的说是一片枯树林里。 “坏东西!出来!”若离弯着腰,避开了枯树枝,四处搜寻着,地上全是杂草树枝,行走在其上,沙沙作响。 跑哪去了? “喵呜——” 正在若离打算放弃的时候,那只黑猫突然出现在了她的眼前,收到若离的视线后,转身又跑走了。 现在的猫都成精了吗? 若离没再多想,踏着枯草追随而去。这会儿云层遮住了月光,那点荧光却是杯水车薪,丝毫起不到作用。 没看见猫的身影,若离却看见了林子深处化出一抹白光,在远处闪烁着,那光圣洁,安宁。 这鬼城里怎么会有这样的光? 也不知是为何,那道光像是在指引着她一般,若离飞快的朝着那抹白光走去,想要一看究竟。 慢慢靠近后,若离才看清了那是何物。细长的花茎,没有花叶,花瓣细长如针向后延伸卷曲。 曼珠沙华? 不对,若离立马否认了内心的想法,她在三途河边看到的曼珠沙华明明妖冶似火,可是眼前的这株花纯白如雪,不染纤尘,完全不似曼珠沙华的妖艳,可是除却颜色,其他的与曼珠沙华并无差别。 耳边忽然传进了一声声的梵音,驱散了她内心的恐慌和不安,若离走出几步四周望了望,不见有任何的动静,可是这一声声的梵音是从何而来,她忽然想起石洞内的经历。 难道…… 不再多想,若离蹲下了身子,凑近那株如曼珠沙华的花边,仔细聆听。眼里尽是震惊,梵音果然是从里面发出来的。 红色的曼珠沙华里哀怨深深,白色的曼珠沙华里梵音重重,同样的花,只因颜色不同,却有不同的命运,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听着听着,若离的神识竟有些涣散,模模糊糊,看不大真切。 若离只看见一片白光,远处的梵音清晰可闻,声声入心,祥和安宁。若离觉得自己变得好矮好矮,她虽看不见自己的身子,但眼前一身白衣的小男孩在她看来好高大,若离想,她一定是与地板平齐了吧。 小男孩蹲下身子,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映衬着白光,实在是可爱的紧,让人忍不住的就想咬一口,那一定很柔软吧,若离暗暗窃喜。 从他的视线里,若离觉得他是在看她的,这让她觉得很高兴,至于为什么呢?大概是那张好看的脸吧。但是他好像不开心的样子,眼里没有喜怒哀乐,平静如水,薄唇轻轻抿着,淡如樱瓣。 怎么会有种眼熟的感觉? 忽然面前的景象一阵剧烈摇晃,小男孩的样子被撕碎了,梵音渐渐远去,若离的神识也渐渐的汇集起来。 若离晃了晃有些晕眩的脑袋,头好痛啊!这花怎会也这般诡异! “啊!你是谁啊!”若离往后缩了缩,紧张的看着蹲在她面前身穿玄袍,容貌俊美的男子,再看看他手中的棍子。 难怪头这般痛,若离揉了揉后脑勺,没好气的问道,“你谁啊!干嘛敲我脑袋!”出手可真不是一般的重啊,若离感觉到后脑勺已经肿起了一个大包了。 “没良心的狗东西!”那人丢下一句话后,转身就要走了。 “站住!”若离爬起身子,追上前去,站到了他的面前,“你说谁没良心呢,被你敲我还得感谢你?这什么逻辑?” “你知道自己刚刚快被摄去魂魄了吗?”那人垂低着眼眸,有些怒意的看着她。 摄去魂魄? 若离这才明白错怪好人了,心中却有疑惑,“你说,这白色的曼珠沙华也会摄人魂魄?” “那是曼陀罗华,红色的才是曼珠沙华,无知!”男子一脸鄙视的看着她。 白色的叫曼陀罗华,红色的叫曼珠沙华,这两个名字,还真是截然相反的含意,一个圣洁,一个妖异。 “那个,我错怪你了,但是你出手是不是太重了啊?”若离嘟哝着。 男子的脸意外的飘起一抹绯红,目光闪烁,咳嗽了两声,“不好意思,没把握好。” 若离嗔怒的瞪了他一眼,算了,好歹人家也是救了她,头痛总比被摄去了魂魄好吧。 不对…… 若离飞快的闪身后退,警惕的看着他,冷声问道,“你是人还是鬼?”方才同他说了那么多的话,居然给忘了如今身在何处了,刚刚这城里还是空无一人,他是从哪冒出来的? 男子没有回答,如星辰般的眼眸看着她,一步步向她走近,沉声道,“鬼…” “啊——”若离大声尖叫着。 “鬼你个头啊!”男子一记暴栗落在了若离额头上,她哪只眼睛看见他是鬼了? 若离吃痛的抬起另一只手揉了揉额头,好好的话不说,偏偏要吓唬她。 男子嫌弃的眼神看着她,说道,“切,想不到你一个神界的人,竟也怕鬼?”他可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怕鬼的神,真是可笑。 若离吃惊的看着他,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神界的人?你究竟是什么人?” “无欢城城主。” 007 无欢城主 无欢城,人界、鬼界、冥界的相交错之地。是冥界专门流放不愿投胎转世的孤魂野鬼之所,而无欢城的城主是这座城里唯一的人。 若离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他,无欢城里荒无人烟,住的都是鬼魂,她真的无法相像,没有人可以说话的日子,他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你一直都在无欢城里吗?”若离问道。 他没有回答若离的话,只是定定的看着那株曼陀罗华,在若离又要开口时,他才缓缓说道,“自从我有记忆以来就住在这了。”眼眸淡了淡。 若离有些同情的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瓣,开口道,“那是够久的了。” 他说的有记忆与若离理解的却是两个意思。自从某一天醒来后,他就失去了之前所有的记忆,而他的脑海里,唯一记得的就是看守这无欢城,他不知道期限是多久,也不知道是否有接替他的人。已经过去了很久,久到他早已放弃出去的希望。 “你害怕吗?” 他摇了摇头,但眼里的无奈还是没能逃过若离的眼睛,她突然觉得他是可怜的,没缘由的就被人束缚在这里,哪儿也不能去。这劳什子城主,求她当,她都不屑一顾。 心中各有想法,两人便不再说话,夜十分寂静,而那在云朵遮掩下的月亮才慢慢爬出来,隐隐照亮林子,饶是这样,阴气森森的鬼城还是让若离心惊胆颤。 片刻后,他开口问道,“你呢,怎么会来这里?” 他在这城里几万年可是从来没见过神界的人来过,而且她身上的气息很明显,没有做丝毫的掩盖,真不知道这么大意的人怎么会到无欢城来。 若离摇了摇手上的篮子,忘忧石砰砰作响,颇为无奈的说道,“我是替孟婆来取忘忧石的,本来呢,我是有一盏引路灯,可是偏偏被一只该死的黑猫给打落了。” 想到这里,若离就十分生气,而且,要不是为了追那只黑猫,她怎么可能会看到曼陀罗华,还险些被摄去了魂魄呢,那只该死的猫,可别让她碰见了,不然非得活剥了它不可。 无欢城城主目光闪烁,闷声应道,“哦。” “对了,那些鬼魂呢?”若离这么问并不是多想看到他们,她倒希望永远不要看到他们,但是不问清楚,万一等会儿突然出现,她担心自己会被吓死。 “在城门那边。”说完,他望向林子的更深处。 若离随着他的眼神望去,入眼的只有一片的黑暗,什么也看不见,难道城门就在那?怪不得刚刚怎么找都找不着。 想到这里,若离站起了身子,对他说道,“谢谢你的相助,虽然方式是粗暴了点,我叫若离,你呢?” 灿若星辰的眼眸瞬间亮了几分,于这黑夜里,如光彩夺目的珍珠,随即勾起嘴角,有些生涩的说道,“锦煜。” 这也许是他第一次向别人介绍自己,才会说的这般生硬,若离心中又忍不住的同情他。 “那我就先走了。”说完,提着篮子,朝着林子更深处走去。 在迈出两步路后,若离定住了抬起的脚,顿时犹如五雷轰顶,锦煜刚刚说鬼魂都在城门那边!那她过去岂不是自投罗网吗? 转过身子,看着锦煜,笑得比哭还难看的说道,“那个,林子这般黑,若是走错耽误了婆婆用这忘忧石可就不好了。” 锦煜掩了掩笑意,明明是怕极了鬼魂,还说的这般冠冕堂皇,旋即走到她身边,说道,“走吧。” 身边瞬间华光尽显,若离吃惊的看着锦煜,却收到了他鄙视的眼神,“收起你的萤火虫吧,丢人现眼。” 若离连忙收回食指的荧光,问道,“你会术法?” “很奇怪吗?” 若离连忙否认道,“不奇怪,就是意外而已。”。 这算不得奇怪了,能在无欢城这样的地方当城主,没一点本事,那才叫奇怪呢。只不过若离觉得有些意外的是,那华光竟是那样纯净明亮,想来他的修为应该不低。 锦煜低头看了她一眼,声线里尽是鄙视的说道,“切,少见多怪。” “是是是,城主大人说的什么都是对的。”若离一半敷衍一半谄媚的说道。 有了锦煜的光,行走在枯树林里就比刚刚来时容易了许多,身边有个人陪伴,若离也不似方才那般害怕了。 她不明白,这林子里怎么挂着那么多的衣裳,随风摆动,看着叫人头皮直发麻。才这么想着,忽然被风吹落的衣裳蒙住了她的双眼,她甩手一扯,竟将那块布硬生生的从树上扯了下来。 没走几步,又有掉落下来的衣裳挡住她的视线,饶是脾气再好的人,也会被惹炸毛。若离狠狠扯下衣裳,仍在了地上,刚想踩两脚的时候,忽然觉得全身像堕入了冰窖一般,那种发毛发冷的感觉久久不散,甩了甩脑袋,定睛一看。 一头黑发面色惨白的女子包裹在那件衣裳之下,仔细一看,哪有什么身子,不过就是一颗脑袋罢了,那双空洞的眼睛正直直的看着她,咧到耳根的嘴里发出一阵阵的怪声,咯吱作响。 这…若离木木的回过头,朝着刚刚被她扯下的那些衣裳的方向望去,一颗颗脑袋从衣裳里冒了出来,贴在枯草堆旁,一双双同样空洞的眼睛整齐的望着她… “啊…” 话音才落一半,她就撞进了一个宽大的怀抱,鼻子直直的朝着他的胸膛撞去,痛的若离泪水夺眶而出,刚想挣扎,头顶却传来锦煜沉声命令道,“别动!”说完,将若离整个包裹进披风里,大手一捞,将她的身子托起,就这样抱着她离开鬼巢。 害怕自己稍有动作,锦煜就会将她丢下,若离乖乖的任他以这种怪异的姿势抱着,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他的身子很高大,即使怀里抱着若离,也不易被看见。 这一路,若离觉得走了好久,久到她都有了倦意,正当眼皮在打架时,锦煜放下了她。 放下若离后,锦煜嗔怒的开口道,“你不懂隐藏自己的气息吗?”刚刚若不是他,若离恐怕早就被百鬼缠身了,真不知道神界里怎么会有这么弱的神存在。 若离撇了撇嘴,颇为不自然的看着路边的杂草,一双眼睛愣是不敢看向锦煜,因刚刚被他藏于怀中,发髻微乱,瞧着竟有些可怜。 这下锦煜算是懂了,原来她是不懂如何隐藏气息,无奈的叹了口气后,看了她一眼,说道,“走吧。” 走了片刻后,依着月光,若离看见,一座隐隐约约的破旧城门就在不远处。 008 鬼界绫姬 林子里忽然传来一道声音,隐隐约约听不太真切,像是说话声,若离不禁疑惑,这城里还有其他人在? “启禀绫姬,刚刚有小鬼通报,似乎在城里看见了神界的人。” 一道尖锐的女音,刺耳的说道,“哦?神界的人怎么会来这无欢城?”唤为绫姬的女子斜眼慵懒的看了小鬼一眼,如赤红绫般的唇瓣微张,不急不缓的问道。 若离在树后吃惊的看着在说话的两人,那小鬼浑身黑乎乎,看不大真切,被唤作绫姬的女子一头火红的长发倾垂入地,在月光的映衬下妖冶夺目,而她的声音极其尖锐刺耳,声声宛如从心间刮过,直击心底。 小鬼又说道,“听说是替孟婆来取忘忧石来了。” 绫姬涂满蔻丹的细长手指轻轻划过脸颊,最后落在了艳红的唇瓣上,邪魅一笑,“呵…运气不错,我都快忘记神仙是何滋味了……”舌尖轻舔艳唇,若有所思的说道。 “嘎吱……”树后传来踩断枯树枝的声音。 “谁!”绫姬冷声喝到。 一个闪身来到树后,当见到眼前的人时,那双斜长的凤眼微亮,飞眉轻挑,惊呼道,“原来是城主啊~”声音即使多了几分媚色,听起来还是令人毛骨悚然。 绫姬是鬼界鬼王的妹妹,生性狠辣,荒淫无度。一次机缘巧合,到了无欢城,见到俊美的锦煜后就想将他收入宫中,成为她的男宠,即便知道他是无欢城的城主又如何,她绫姬想要的,从来就没有失手过。 奈何锦煜油盐不进,非但对她不理不睬,还从未对她说过一个字,这对一向骄傲的绫姬来说可是莫大的耻辱,这男人,她是无论如何都要将他据为己有。 即便隔着锦煜的披风,若离还是感觉到绫姬身上的冷意。刚刚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鬼界的人,他们怎么会来无欢城? 锦煜扫了绫姬一眼,并未出声,径直绕过她,继续走着。 在锦煜走过她身边的一霎那,绫姬的眼眸一凛,闪身拦住了他的去路,鼻头轻嗅,冷声说道,“有神的气味。” 锦煜用这样的方式替若离遮掩气息,只能瞒得过普通的鬼魂,而想要从鬼界绫姬的的眼下遁走,恐怕还是无用的。 锦煜眉头轻锁,一道白光乍现,将绫姬生生震慑出几步之外。 稳住身子后,绫姬近身前来,纤细的手指轻轻划过,勾着媚眼,故作柔声说道,“城主大人是想独吞吗?不如我们一起吧,吃了这神,再行双修之术,岂不是更好吗?”。 锦煜对她向来心生厌恶,更不想她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此等恶俗之话,头也不回的迈开步伐。 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她视若无睹,绫姬的愤怒已经到达极点了,不过就是看上他那张俊美无双的脸罢了,难道他真以为她堂堂鬼界绫姬不敢动他不成? 双手结印,一条赤红天绫从她手中飞出,在风中猎猎作响,冷声喝到,“那个神,我今天是要定了!”说完,赤红天绫化作一道霞光,带着狠厉的风直往锦煜而去。 这赤红天绫是鬼界至宝,吸收了至阴致寒之气,传闻可锁魂魄,灭元神,灵力霸道非常。 锦煜察觉到身后飞来的赤红天绫,当下一个转身,避开了攻势,手掌微抬,一道白光直往绫姬身上打去。 绫姬唤回赤红天绫,挡住了那道光,双手结印,那条柔软的赤红天绫变成了一把锋利的剑,绫姬执剑踏着风,阴狠的双眸血红毒辣。 “你先站在这里不要动。”锦煜将若离放了下来,叮嘱道。 看到锦煜将怀里的人放下后,绫姬这才看清那个来自神界的人,原来是个小子,虽然小是小了点,模样倒是俊俏,不如收回宫里做个掌灯的小童也是不错。 嘴角上扬,冷声说道,“今天,我就把你们俩一并收了吧。”说完,踏着风,挥动着手中的赤红天绫剑,将四周的空气搅得阵阵波动。 “那就要看看你有没这个本事了!”锦煜祭出宝剑,坚定的立在若离的身前。 绫姬心下一紧,果然是绝色,连声音都这般动听,看来是非拿出真本事不可了。 只见绫姬在挥动赤红天绫剑间,周身的空气泛起诡异的黑红色光芒,正在以飞快的速度凝聚成球状,雷光闪闪,威力无穷,带着层层风暴。 锦煜轻拧眉梢,纵身一跃,宝剑横身,素白剑气将那闪着黑红光的雷球瞬间劈成两半,在距离他们几丈之外炸裂。 炸裂开的雷球瞬间四分五裂成多个,威力并没有因为被分割而削弱,反而占据小的优势,任意穿梭。 锦煜手中宝剑飞出,飞速旋转,由原先的一把瞬间分化成数把,纷纷刺向雷球。 还算有两下子,绫姬眉头紧锁,说道,“既然如此,我也不想多浪费时间了!”,手掌轻挥,赤红天绫显现,如毒蛇吐信般飞向锦煜,首尾相接,将他团团包围。 赤红色的光芒犹如牢笼般将锦煜围困,寸寸紧密,点点相连。 “锦煜!”若离着急唤道,正想掐诀上去,却收到锦煜的眼神,示意她安心。 赤红光球内的锦煜收起宝剑,身上的玄袍无风而动,忽然,一道耀眼的白光自他体内化开,缓慢的将那赤红的光渐渐抹去,照亮整片树林。 “噗——”绫姬跪坐在地上,喷出了一口暗红的血,震惊的看着缓缓下落的锦煜,痛苦的问道,“你到底是谁?” 仅凭一道白光就将她的赤红天牢化去,除了她的王兄之外,她从未遇到过第二个人。可是现在,不可能,据她所知,无欢城的城主的能力最多不超过冥王,可是他的实力明显已经超过了,他到底是谁? “无欢城城主。”锦煜冷漠的说道,声线里尽是不耐烦之意。 绫姬坐起了身子,怨恨的说道,“为什么不肯正面对着我说话!”最受不了他一副给脸不要脸的样子,她堂堂鬼界公主,还配不上他正面交谈吗? “丑。”锦煜不留余地的说道。 “啊——”绫姬举着双手大声尖叫着,她的声音本就尖锐,此刻简直是要震破耳膜了。 若离想,完蛋了,这么直白的打击,但凡是女子都会无法忍受,看来是要有一场恶战了。谁料,绫姬尖叫完之后,带着她的小鬼侍从,瞬间消失了。 “这…”若离有些糊涂的看着锦煜。 锦煜的嘴角扬起一个细小的弧度,眼眸闪亮,点点戏虐划过,“她最在乎容貌。” 最在乎容貌?难道不应该同锦煜拼了吗?转念一想,她喜欢锦煜,而锦煜又嫌弃她丑,是问有谁会在喜欢的人面前暴露自己丑的一面呢,当下了然的点了点头,戏笑道,“你还挺懂。” 此刻终于是走出了林子,月色朦胧,好在已经到达了城门所在之处。 “锦煜,谢谢,我走了。”若离抬头感激的看着锦煜,今天若不是他,她指不定已经被绫姬吞入腹中了。 锦煜低低应了一声,“嗯。”灿若星辰的眼眸里划过一丝黯然。 他的目光,让若离不禁心一拧。如今也是孤身一人的她,怎么会不明白他的内心呢,但锦煜的孤单一定是她的百倍万倍吧。若离心想,如果有机会,她一定会再来这无欢城。 可是,连她自己都无法确定,是否还有这样的机会。 在若离踏出城门的那一刻,她分明听到了锦煜闷哼一声,伴随着倒地的声音。 009 彼岸传说 “婆婆!”若离一路磕碰终于是出了山洞,为了赶时间,她已经用了非常快的速度,饶是这样,在崎岖的山洞里还是耽搁了不少时间。 闻声,孟婆拄着拐杖,蹒跚的走到若离跟前,此时早已过了子时,一脸担忧的问道,“没出什么事吧?” 若离想,反正婆婆看不到她现在这副狼狈的样子,撒谎道,“没,哪儿会出什么事儿。” “胡说!你的引路灯呢?”孟婆呵斥了一声,声线里却是担忧之色。 暗暗吐了吐舌头,她竟忘了,婆婆虽然眼睛看不见,心却跟明镜似的,想着反正要问婆婆一些问题,遂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当然曼陀罗华里的幻境被她省略了。 听完后,孟婆了然的点了点头,说道,“子时到天亮这段时间,我们是找不到城门的,只能等天亮后了。” “好,那我就等到天亮再去。”若离说道,左右就是再等两三个时辰。屈身坐在了石桥上,若有所思的看着锅下窜动的幽暗火光。 锦煜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困意袭来,眼前的火光朦朦胧胧,若离支撑不住的靠在桥栏上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的很是不安,梦境里总是会看见那双淡然如水的眼眸,梵音在耳边久久不散,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梦里白光划过,苍天青空,一碧如洗,日头洋洋的洒在她的身上,她兴奋的抖了抖身上的露珠。咦?若离吃惊的看着从她身上飞落的水滴,她身上怎会有露珠。 许是没见到上次的那个小男孩,若离心中有些失落感。正当她独自伤心时,眼前忽然出现一个容貌绝美的女子,她真的好美,就连她生气的样子,若离都觉得她美艳动人。可是,美人手上为什么拿着剑,泄愤似的砍向她。 这是梦境,若离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心底却止不住的悲伤,就好像她快死了…… 又一片白光划过,若离思念的那个小男孩出现了,她笑了,可是小男孩清澈的眼眸却落下了一滴泪水,流进了若离的眼里。 猛地一哆嗦,若离缓缓睁开眼睛,脸上冰冰凉凉,湿漉漉的。 原来是哭了。 “怎么了?孩子。”孟婆走了过来,担忧的问道。 若离胡乱的擦了一把泪眼,掩了掩内心的悲伤,微笑道,“没事,婆婆,天亮了吗?”若离望了望黑漆漆的天,不知时辰。这里是冥界,终年幽暗,从来没有白天黑夜之分。 孟婆颤巍巍的坐在了她的身边,说道,“还有一个时辰。” 若离撑着脸颊,视线望向远处那朵火红的曼珠沙华,忽然想起在无欢城里那朵洁白的曼陀罗华。 “婆婆,我在无欢城看见曼陀罗华了。” 孟婆神色微怔,没想到几万年不见的曼陀罗华,居然在无欢城里。要知道,自从那位尊者消失后,就再也没见过它了。 见孟婆没有说话,若离又问道,“为什么,两朵花只因颜色不同,却要接受不同的命运?”她想起,在曼陀罗华里听见的梵音,还有那些破碎的画面,一切,好像在冥冥中,与她有千丝万缕的牵连,可是她却毫无头绪。 孟婆看着远处的那朵曼珠沙华,回忆的说道,“曼陀罗华和曼珠沙华都叫彼岸花,传闻,很久以前,一个神女和一个神子,他们冲破阻碍,逾越鸿沟走到了一起,却被天道下了诅咒,将两人变成了花和花叶,开在这三途河边。奇怪的是,花凋叶生,叶落花开,永生不得相见。” 听到这里,若离想起初见曼珠沙华时听见女子的哭泣:生生世世与君绝,莫不如那花叶两相忘。 孟婆又说道,“一日,佛陀路经此地,见那花妖冶似火,非同凡响,想将它渡到彼岸,却在途经这河时,沾染到了三途河的水,火红的花变得通体纯白,佛陀将它种在了彼岸,赐名曼陀罗华,又被人称为彼岸花。” “那为何,还有一朵红色的曼珠沙华呢?”若离不解的问道。 孟婆叹了口气,说道,“那朵花,经过万年的轮回,花开花落,执念颇深,即便落入三涂河也无法将其消除,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哀怨聚成了花灵,再度绽放在三途河边,被地藏菩萨取名曼珠沙华,即指引亡灵之意。” 若离无声的叹了口气,想起那女子入骨的哀思,难道他们相爱真的是错误吗? “可是婆婆,曼陀罗华为什么会出现在无欢城的树林?” 孟婆摇了摇头,说道,“我初来时,那朵曼陀罗华就开在桥边,不知道为何,自从冥尊消失后,那花就不见了踪影,我也不曾想到,它居然会在无欢城。” 若离不解,“冥尊?”她不知,这冥界里还有这一号尊神,原以为冥王便是这里的统治者,不曾想,还有更强大的存在。 “嗯,他是冥界的至尊,人人都道他铁面无私,冷漠无情,但我知道,他其实是一个心肠柔软的人。” 孟婆停顿了一会儿,正要开口,忽然看了一眼石壁,转头看着若离,“天亮了。” 若离连忙起身,告别孟婆后,拿着引路灯,朝着山洞走去。 当再次看到那座破损的城门时,若离心里竟有一丝悲凉,何以至此?才会让锦煜看守这样的地方。 怀着忐忑的心情踏入了城门,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锦煜,确定他没事才好。 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与昨晚来时的场景一模一样,就连入口那几个摊子都与昨晚相同,小贩的吆喝声一成不变。只不过,现在是白日,便少了灯火通明的气氛。 却让若离背脊发凉,要知道,这些面带笑容的‘人’可都是鬼魂。 “公子,你看看我的这个面具,做的多精致,多好……” 听到这声熟悉的吆喝,若离心有余悸,拔腿就跑,她可不想再拿着用头发变的面具了。 若离辗转了许久,也没找到那片树林。现在她也没那个胆量去问城里的鬼魂们了,正在发愁间…… 一只黑猫悠悠的从她面前经过,只不过没有跑开,像是在特意指引着若离一般,步子放的极慢。 昨晚就是这只黑猫将她带进林子的,指不定跟着它就能找到了,若离没再犹豫,便跟着黑猫的踪迹尾随而去。 010 被封猫身 果不其然,跟着那黑猫,若离终于找到了那片林子。此刻这里不再是一片枯树枝,而是郁郁葱葱的树林,枝桠繁茂,与昨晚所见简直是天壤之别,唯一可以确定没有找错地方的是树枝上随风飘荡的衣裳,昨晚路过鬼巢的场景她还历历在目,即使青天白日的,还是禁不住的哆嗦。 “喵呜——”那只黑猫停下了脚步,转身望着若离,双眼眸碧如星辰,直勾勾的盯着她。 她现在也没闲工夫收拾它了,她记得直走就能到达林子尽头,昨晚就是在那里同锦煜分开的,如果他真的受伤了,会不会还在那里? 当下也顾不得这是百鬼的巢穴了,反正白日里他们是不会出现的,遂硬着头皮横穿而去。即使壮足了胆,可是身上还是见鬼的,流了好多的冷汗。 “阿离。” 若离一个激灵的转过身,刚刚谁在叫她?四周望了望,除了树就是草,哪里还有其他人?可是那声音是清晰的,不可能是幻听。 “阿离。” “谁......”若离害怕的提了提嗓门,说出来的话却比平常还小声,更加颤抖,难道大白天,他们也要变成鬼魂吗? “我在你脚边。”那声音又响起。 若离慢慢的垂下眼眸,大叫一声,“哇——”脚边什么也没有,难道那声音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想到这里,若离拔腿就跑。 “喂,是我,锦煜!” 听到熟悉的名字,若离停了下来,回身看着刚刚的位置,那里除了黑猫之外,什么都没有。 难道…… “你…你是锦煜?”若离惊愕失色的指着黑猫,问道。 黑猫慵懒的走了过来,嘴巴一张一合,“嗯。” 若离:…… 仔细听了听,确实是锦煜的声音无疑了,可是黑猫就是锦煜,锦煜就是黑猫,这…… 若离怒视了他一眼,“早说啊,说什么在我脚边,听上去很慎人的,你知道吗?”可是他昨晚都可以现形,为何现在要以黑猫的状态同她说话呢?又问道,“锦煜,你变不回人样吗?” 锦煜张了张嘴,说道,“昨晚我强行冲破身上的封印,伤了心脉,恐怕要过些时日方能恢复。”大约在万年前,他发现施法之时总遇到了阻碍,一探才知他的身上被设了封印,至于为什么,就不得而知了,昨晚若不是为了冲破绫姬的赤红天牢,恐怕他是不会铤而走险的。 听到他的话,若离眉头紧锁,自责道,“都是我太没用了,才会连累你,那,你身上可还有哪里痛?昨晚我本打算再回来寻你的,可是出去后我就再也找不到城门了。” 锦煜安慰道,“无碍,与你无关,是我不想落入那个女人的手中。” 若离不是傻瓜,昨晚的情形,如果她没在场的话,绫姬怎么可能会对锦煜出手,她知道锦煜是不想让她自责,安慰她的话,心里总觉得不痛快。 见到若离纠结的站在一边,锦煜沉思了片刻,有些犹豫的开口说道,“阿离,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嗯!”若离想都没想的就点头了,现在别说一个忙了,十个忙她都帮。 原来,昨晚有个魂魄随着若离逃出了无欢城,如今下落不明,锦煜唯一知晓的只有那魂魄去了人间。 当务之急就是要将他找回来,否则锦煜难辞其咎。 “可是,我们要怎么找到他?”若离问道,人间那么大,找一个人都不易,况且是一个虚无缥缈的魂魄,可是难上加难了。 锦煜眼里闪过一丝精光,开口道,“万汤镇。” 人间。 远离京都的万汤镇,民风淳朴,百姓安家乐业,夜不闭户。许是刚下过雨,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泥土气息,为这座朴实的小镇增添了不少安宁。 小镇上的一间客栈里,一个年轻的小公子,狼吞虎咽的吃着一碗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面,看上去饥饿已久,而被她抱在怀里的一只黑猫,安安静静的垂拉着脑袋,似是睡着了。 “来咯——小公子,您的面。”小二从厨房内一直吆喝到大堂,将一碗热腾腾的面放在了年轻小公子的桌上,饶有兴趣的看着他,这已经是第五碗了,没想到小公子看上去个头不大,胃口倒不小,连吃五碗的面,那可是极少数的人才能做到的。 “阿离,你别吃了。”锦煜用只有若离听的见的声音提醒着她,真没想到,若离居然这么能吃,要是吃撑了肚子,可有她难受的,馋猫。 若离恍若未闻,将最后的一点汤底一饮而尽,才爽快的打了一声饱嗝,心满意足的笑了笑。 “呃——”若离打了个长长的饱嗝,摸着圆鼓鼓的肚子走出了客栈,她可是第一次来人间,自然是要好好尝尝这里的东西了,即使是五碗素面,于她而言,都是绝鼎美食。 街道上有不少来来往往的人,道路旁摆着不少的摊子,看来这个小镇还算繁华,虽然不及无欢城…… 若离呸了两声,好端端的想那个鬼地方做什么。 可是,锦煜说那道魂魄跑来了万汤镇,看上去这镇子也不小,寻找起来恐怕得花费些时间。 若离锁着眉头,转悠着。如今锦煜法力被封,现在能靠的就只有她自己了,可是想起刚刚他说的话,若离就有些胆怯。 那道魂魄于五十万年前流放至无欢城,执念颇深,五十万年下来,灵力恐怕不低。 若离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心里祈祷着但愿那魂魄能听她劝说,要是真动起了真格,她恐怕还不够人家切呢。 抬头间,忽闻前方有人大喊救命,若离揣好锦煜,直奔而去。 不看倒好,看了之后若离觉得还不如别看。一粗布老汉紧紧抱着一卖七仙汤的大娘,而那大娘似乎很是气愤的想要甩开他。 “娘子,我回来了。”老汉略显沧桑的声音响起,凄惨的叫道。 “我不是你娘子,你快走开!” 若离撇了撇嘴,不过就是夫妻吵架而已,原来凡人这么软弱,吵架都得喊救命。 “阿离,那个老汉不对。”这时,若离的耳边传来锦煜的声音,她一脸狐疑的看着他,收到他肯定的眼神后,若离打开了神识。 只见那跪坐在地上的老汉印堂发黑,面带浊气,而最重要的是,他的身体里,居然有两道魂魄! 011 人鬼殊途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刚刚还发愁着要去何处寻找那道魂魄,没想到这么快就遇上了,这样的机会,可得好好把握啊。 若离双手结印,正想将那道魂魄逼出,不料,他好似察觉到了什么,眨眼功夫就逃离了那老汉的身体。 顾不得晕倒的老汉,若离抱紧锦煜,立马追随而去,要是被他逃走了,指不定就没那么容易找着了,断不能让他跑了。 万汤镇,紫竹林。 这里位处小镇的北边,平时鲜有人来,至多不过就是途经此地的人,此刻天色已晚,竹林里杳无人烟,只有夏蝉的烦躁声,还有隐约间从不远处的村舍传来的犬吠声。 想着反正没人看见,若离掐诀御风飞行,穿梭在竹林间。 奇怪,刚刚明明看见他是往这个方向过来的,这会儿怎么不见了。若离辗转,正当要飞往别处寻找时,忽见林中一道幽幽的光闪烁不定。 “娘子……我回来了……” 魂魄跪坐在地上,彷徨的看着四周早已变了模样的环境,当年他离去之时,这里还是一条河流。从前,他的娘子就在这河边洗衣服,那时候阳光和煦,干完活归来的他总是能看见,娘子笑脸吟吟倚在门前等着他归来。 终于找到了,若离悄无声息站在他身后几丈之外,手上拿着锦煜交于她的祭魂铃,单手结印。 “啊——”那道魂魄被锁进祭魂铃的金光之中,祭魂铃快速的盘旋在他的头顶上方,金光一浪接一浪, 不堪金光施加的威力,魂魄嘶叫着,“啊——”怒红了原本空洞无神的眼眸。 那眼神如洪水猛兽般,若离有些胆怯的看着他,因害怕而忘记了接下来该做什么,正在犹豫时锦煜开口了。 “阿离,快,束魂!” 这才想起,身边还有锦煜陪着,深吸了一口气,单手附于胸前,聚集神力,点点蓝光飞向魂魄。 他原本还在挣扎的身体被若离的神力束缚着,动弹不得,然那双眼眸的红光更甚,似乎要滴出血来。 “我要找我娘子!”魂魄嘶吼着,拼命的想要冲出金光。 娘子? “你既已是亡灵,何必执着,人间不是你可以停留的地方!”想必是个痴情种,锦煜告诉她,时间在鬼魂的身上是停止的,即使过了多少万年,他的记忆还是停留在死前的那一刻,永远停滞不前。 可是已经过了几万年了,他的妻子不知道轮回了多少次,哪里还能找得到她,看他这个样子,若离实在是不好告诉他真相。 “你们神仙不懂情爱,怎么会明白!” 若离叹了口气,说道,“人鬼殊途。” “我不听你们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我要去找我娘子!”说完,那道魂魄猩红的双眼里红光闪烁,原本就散落开来的发丝随风飞扬,竟将祭魂铃生生的震了开,而若离的那点神力更是早已消散。 稳了稳身子,若离咽下喉中的腥甜,蹙着眉头,这下可如何是好。 忽然,一道浑厚的金光落下,将魂魄牢牢的笼罩在其中,而刚刚狂躁的他,却忽然的安静了下来,猩红的双眼恢复了无神的空洞,不哭不闹的坐在了地上。 若离讶异的抬起头,忽闻空气中淡淡的茶香飘来,那味道似曾相识。 一身白袍的男子踏月而来,浑身金泽闪闪,墨发飘飘,如玉的俊脸上是他一贯清冷的表情,薄唇轻抿,缓缓而来,傍着月光,若离有一瞬间的晃了神。 帝君不是去西天梵境了吗?这才过了几天…… 原来泽言在去西天梵境的路上巧遇佛陀外出的弟子,遂将佛经交与他之手。回到清辰宫时感应不到若离的气息,只见慌乱的伏奇蹲在碧水神潭边,唔叫不停。 那双如水的眼眸淡淡的扫过若离他们,随后落在眼前的那道魂魄上。 却让若离心中一紧,那眼眸…… “唔……娘子……”魂魄凄凉的抽泣着,泪眼婆娑的样子。 一声一声的传进若离的耳朵里,到底是有些于心不忍,但他已经死了,这人间他本不该再留恋的。 若离抬眼看着身前长身玉立的泽言帝君,想起幻境里看见的那个小男孩,那双眼眸与帝君的实在相似,只是,帝君更加淡漠,清冷,不似小男孩虽淡如水,却是温情脉脉。 还是小男孩的那双眸子好看。 “求求你们,让我去看看我家娘子一眼吧。”金光里的魂魄跪了下来,苦苦哀求道。 若离狠了很心,说道,“你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五十万年吗?” 五十万年…… 于他们神仙来说,五十万在无垠的时光里只占了极小的部分,可是于人间来说,沧海桑田早已几番轮回了。 “不,你骗我!我怎么可能死了那么久?”魂魄不相信的摇晃着脑袋,眼神无助的看向修为最高的泽言,大尊神定是不会说谎的。 “嗯。”泽言轻声应道,眼眸清清。 魂魄站起了身子,表情木然的看着陌生的环境,是了,如果只是短短几天的时间,这里的河流怎会变成了竹林,这里的人们,他怎会一个都不认识。 刚刚在街道上看见卖汤妇人的背影像极了他娘子,他以为又能再见到她,没想到,已经过去五十万年了…… “娘子……”魂魄瘫坐在地上,喃喃道,泪水簌簌的往下流,似是在回忆着什么,眼神悠悠落在地上,唇瓣轻轻蠕动,“我们三岁相识,十七岁结为连理,我与娘子恩爱无比,原以为生活就会一直那样美好下去,不料,却突发战乱,我原想着带她逃离这个地方,但是娘子对我说男儿应当保家卫国,所以,我就随军南下。” 若离皱了皱眉头,看向泽言,却收到他示意继续听下去的眼神。 魂魄苦笑了几声,又说道,“临别之时,我答应娘子,一定平安归来,娘子将她连夜缝制的千千结别在我的腰上,盼我早日归来。本来,那场战役就快结束了,敌方已经兵尽粮绝,眼看就要胜利在望了,谁料这是敌人设下的圈套,最后,我抵抗不住,被敌军乱刀砍死。” 他抹了一把眼泪后,神情哀怨的叹了口气,“当我醒来时,发现自己飘在半空中,四周尸横遍野,硝烟弥漫,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我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可家中还有痴痴盼着我归去的娘子,我不能就这么跟阴差走,我临走时答应过娘子,定会平安归去,与她开间汤品铺,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孟婆汤......” 012 魂牵梦绕 他接下来说的话,若离已经听不进去了,空晃晃的脑海里只有回荡着孟婆汤三个字。 孟婆汤…… 若离顿了顿,问道,“你娘子的眼睛可是看不见?” 那道魂魄摇了摇头,说道,“我家娘子是方圆十里最美丽的女子,长的就跟仙女似的,特别是她的那双眼睛,如星辰般闪耀。”似是回忆起美好的过往,他的脸上漾起淡淡的微笑,与他真实年龄相符的青涩笑容。 看来只是巧合了,孟婆婆的眼睛虽然亮是亮,却是看不见的。 一旁的泽言帝君向前走了两步,环视竹林后,沉思片刻,开口说道,“这片竹林不对劲。” “怎么了?”若离疑惑,她来了这么一会儿了,也没瞧见什么不对,如果硬要说什么的话,她觉得这片林子的紫竹太过茂盛了,凡间,能有这样的紫竹林,确实难得。 泽言没有接话,只是走到若离面前。他突然的上前,惹得若离心跳骤停,霎那间又跳动的奇快,正当她恍惚间,怀里的锦煜被泽言提了起来,在半空中晃了晃,清冷的嗓音里竟有一丝丝笑意,“这猫不错。”旋即一抛,将他扔到了竹林中心,此间动作行云流水,等到若离反应过来要去接住锦煜时,他已经被丢了出去。 帝君……他不是真猫啊…… 若离心中腹诽道,即便是真猫也经不起他这么一抛吧,何况锦煜他现在可是受伤之人。 “死不了。”泽言转身看了一眼纠结的若离。 若离扯了扯嘴角,帝君大人,敢情您的最低标准就是死不了吧。 “喵呜~”稳稳落地后,锦煜不满的叫了一声。直觉告诉他,那个白衣男子,他不喜欢。 在进入这片竹林时,他也感觉到了不对劲。要知道,紫竹乃是圣物,至纯至信之地才能生长,而此处不仅长出紫竹,且还是如此的繁茂,想必这片土地灵力极强,是祥瑞之地。 可是,最让他意外的是,这层层祥瑞之下,竟暗藏着丝丝阴气,如果他判断没错的话,这阴气来自于冥界。 轻轻阖上双眼,一片白色的光阵自他的脚下延伸开来,继而扩散至整片竹林,此刻竹林已被泽言下了结界,外面的人什么也看不见。 忽然,从光阵中射出一道光,在他们面前形成一块巨大的光幕,而光幕里显现的是这样的一副景象: 农家小院里,一个容貌姣好的女子坐在门前,专心致志的缝制女工,神情是那样的认真,仿佛每一针每一线都注入了她浓浓的爱意。 “听说前方战事将停,孟哥就快回来了。”女子停下手中的活,望了望远处,即便没有人从对面走来,她还是不愿转移视线,望眼欲穿,就怕稍不注意,就错过了。 她以为今天还是像往日一样,不过就是空等一场,没想到,远处真的有个人影在渐渐靠近。 “啪嗒!”许是太过震惊了,女子忽然的站起了身子,打翻了身边放针线的帐空篮,可她却丝毫不在意,一双漂亮的明眸直直的看着从远处走来的人,有些紧张的轻握拳头。 是孟哥吗? 待到那人走近后,才发现自己是认错了,叹息间回了里屋。 “孟家阿嫂!孟家阿嫂!” 门外有人叫喊着,一声比一声急促。 “吱呀——”门开了,女子探出头,细声问道,“怎么了?” 年轻的小伙子擦了一把额上的汗,将兜里的一封书信拿了出来,交于女子手中,有些不好意思的咧嘴说道,“这是前线寄回来的书信。” 书信!是孟哥写的! 女子双手颤抖的捧着书信,奈何她不识字,送信的年轻小伙子亦是不认识。 “刘二叔,刘二叔!” 女子来到了镇上的打铁铺,她认识的人里就只有打铁匠刘二叔是识的几个字,连忙将那封被她握的褶皱的书信拿给他,嘴角拼命掩藏的笑容,依然将她的好心情暴露无遗。 刘二叔展了展信纸,手抬远的看着信上的内容,忽然神情一怔,同情的看了女子一眼,叹了口气,颇为为难的开口说道,“孟阿哥,他,他战死了。” 死了…… “刘二叔,您再看看,是不是看错了……”女子哽咽的说着,泪水却止不住的滴落,她多希望是看错了,可是白纸黑字…… 眼前的光幕一晃,又回到了农家小院。 女子坐在家门前的河边,终日以泪洗面,为亡夫超度念经,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不间断。后来她在家附近的一座桥边摆了个摊子,维持生计,摊名就是他们当年已经想好的,孟婆汤。 白天,她在桥边摆摊。 夜晚,她就坐在河边,诵经,流泪,泪水随着河流,不知道去了何方,如果是远方,是否会寄去她的思念…… 岁月苍茫,几十年如一日,女子容颜不复当年,那双明眸早已暗淡无光,即使再大的悲伤,却已流不出泪水了,因为没有生命的眼眸,怎么会流泪呢。 光幕暗了。 “娘子……”那道魂魄撕心裂肺的哭着,声声肝肠寸断。 若离抹了一把泪眼,悲伤的看着光幕消失的半空,那女子,就是孟婆。如果男子当年没有放弃投胎转世的机会,会不会轮回后就能见到孟婆呢。可是见到后,又能怎样…… 但是相爱之人,却不能在临别之时见一面,是何等的残忍,她一定要想办法让他们见面。 可是,以她的能力根本就没办法将他带到忘川河边,为今之计,只能求助帝君了。 若离求助的看着泽言,咬着唇瓣,恳求道,“帝君,帮他。” 泽言没有看她,单手负于身后,眼神淡然如水,清冷的说道,“不可干涉。” 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答案,可她却偏偏想试试,也许帝君不是别人说的那么清冷,或许他会看在孟婆他们悲惨的遭遇后,会心软,哪怕就一会儿。 她,太天真了。 若离走了过去,抱起锦煜,对着金罩里的魂魄说,“我带你,去找你的娘子。” 魂魄安静的坐在地上,听见若离的话时,你空洞的眼神似是有一瞬间的光亮,不敢相信的看着她,“你知道我娘子在哪?” 若离没有回答,只将光罩缩小,放在掌心,头也不回的掐诀飞远,全程没有看泽言帝君一眼。 “阿离,万万不可,以你的神力,怎么可能会到冥界?”锦煜担忧的制止着她,劝她赶紧停下。 若离迎着风,吹乱了她的发髻,却吹不走她坚定的心。 她虽然记不起是否真的见过孟婆,但是孟婆于她有救命之恩,就算耗光神力,她也要让他们见上一面。 若离晃了晃脑袋,意识已经开始涣散了,可是距离冥界还有好长的距离。咬着牙,将体内神力一并放出。 奈何,坚持不久后,她晕了过去,隐约间只听见锦煜焦急的唤着她的名字。 013 情断忘川 若离觉得浑身暖洋洋的,就像是白日,坐在水神宫里那棵高大的灵合树上,晒着太阳,看着天空云卷云舒。 可是母神已经不在了…… 若离忽然的一哆嗦,睁开了双眼,面前一张惨白的脸上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 “啊——”连连后退,这才看清楚那张脸不就是那道魂魄的吗,他不是应该在金光罩里吗,难道又跑出来了?若离连忙掐诀,却意外的使不上神力。 “阿离,你怎么了?”锦煜走了过来,问道。 锦煜?若离望了望四周,发现她和锦煜也在金光罩里,那金光罩是谁操控的? 帝君! 抬头看着那张放大的俊脸,不是帝君又是何人。他手掌托着金光罩,气定神闲的御风飞行,淡淡的唇瓣似是沾上了露珠,莹莹发亮,让人忍不住的想咬一口。 若离心里狠狠的打了自己一个嘴巴,最近怎么老想这些龌龊的事情!这样不正经下去可还行? 为自己刚刚的想法不耻的若离,抱着膝盖安静的坐着,不时的朝着边上挪动,近距离接触鬼魂这样的事情,她还是习惯不来。 帝君的速度就是快,没多久就到了冥界三途河边。 “那位老婆婆,她就是你的娘子,你过去吧。”若离退后几步,对着那道魂魄说道。 魂魄有些犹豫不决,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记得自己吗? “去吧。”若离安慰说道。 孟婆站在桥边,一遍又一遍的搅动着锅里的汤水,即使看上去只是一锅清水而已。她也不记得在这里多少年岁了,也不记得是什么原因来的这里。只知道每天都是周而复始的熬汤,给过路的人喝上一碗,看着他们走过奈何桥,走向来世。 在她看来,自己做的事情,与曼珠沙华无甚区别,同样都是指引亡灵。 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走了过来,孟婆照例的拿起一个碗,盛上孟婆汤,微笑的等着他过来。 魂魄面带悲伤的一步一步的走着,他记得,娘子是方圆十里最美的女子,他记得她的眼睛如九天之上的星辰,耀眼夺目,他记得,娘子总是倚在门前,微笑的等着他回家。 亡灵在喝下孟婆汤之前,极少人是爽快的一饮而尽,却是大多数的人像走来的小伙子一样,泪流满面,前世的记忆太饱满,太美好,以至于他们不想忘记,却又无可奈何。她早已司空见惯,也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同。 “小伙子,喝了这碗汤,来世投到一个好人家,大富大贵!”孟婆微笑的将碗递给了他。 他双手颤抖的接过碗,然眼神一刻都未从她的脸上移开,只为多看两眼,慢慢的开口道,“你不记得我了吗?” 孟婆微笑的劝着他,“喝下吧,就能忘了。”在这里这么长时间,多少胡言乱语,她早已习惯,他不是第一个这么问的人。 “怎么……孟婆婆不记得他了吗?”若离看着与她一同隐于一旁的泽言,疑惑道。 “她于五十万年前,喝下了孟婆汤。”这样的结果,他早已知晓,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当若离执意要帮助他们的时候,他却做不到袖手旁观,这样的自己,他觉得有些陌生。 五万年前,孟婆离世,来到了冥界,不愿转世投胎,只想守在奈何桥边,兴许有一天,她就能看见她的丈夫从此经过。 她苦苦哀求了冥王很久,冥王不答应,她寻得了机会,找到了冥界的冥尊,求他开恩。那一次冷酷无情的冥尊却意外的答应了她的请求,准她在奈何桥边,为投胎亡灵熬制忘川汤,条件就是她自己必须喝下,忘却前尘往事。 为了能见到丈夫,她心甘情愿的接受了,并将忘川汤改名孟婆汤。即使,有一天他们互相不认识了,她只愿丈夫能喝上她亲手煮的热汤,转世为人。 小伙子颤抖着喝完孟婆汤,却已哭成了泪人,泪眼婆娑的看着她,嗓音嘶哑的说道,“好喝。”他的娘子熬的汤,是最好喝的。 孟婆微笑的接过他递回来的碗,听过许多人喝完孟婆汤后说的话,却还是头一回听见有人对她说,好喝。 她心里是高兴的。 如今见到了她,他的心愿已了,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陪着她白头偕老,如今却只能看着她苍白的华发,而她却不记得他…… 向着若离他们隐身的方向深深的鞠了一个躬,转身,踏上了奈何桥,一步又一步,似是怎么都走不完一样,一步一回头,似是怎么都看不完一样。 而她,一遍又一遍的搅动着汤水,浑然未觉。 “娘子——” 孟婆迷茫的抬起头,朝着声音的源头望了望。 刚刚那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她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索性不再想,继续搅动着汤水。 “阿离,你的手流血了!”锦煜惊呼了一声。 若离连忙抬起手,一滴血滑落到了三途河中,只见手掌心有一道长长的划痕,触目惊心,刚刚在想着孟婆他们的事情,完全没太注意,想来定是在竹林里划破的,因御风飞行时强行冲破神力才使得伤口恶化。 刚想施简单的治愈术,却发现如今的她神力已经耗空了,就在袖子上随意擦了擦,现身走到孟婆身边。 “婆婆。”若离心疼的看着她,原来婆婆受了那么多的苦,她的眼睛…… 孟婆转过身子,明亮的双眼看着她,摸着她的头发,问道,“孩子,你为何如此悲伤?” 若离隐了隐泪水,摇了摇头,“没事儿。” 与孟婆告别后,若离看见泽言一动不动的站在她的对面看着她,眼波淡淡如秋水,她仿佛一瞬间看到了幻境里的那个小男孩。 哎,别想了,根本就是两个人而已,这世上相像的人何其多,冷冰冰的帝君怎么会是温暖的小男孩呢。 咦?锦煜呢。若离四处找了找,变成猫后指不定就有猫的习性,不会躲在了哪里吧。 “别找了,被我扔回了无欢城。”身后的泽言开口道。 若离皱了皱眉头,质问道,“你怎么又仍?他受了很重的伤你知道吗?”动不动就将他仍走,还不给她告别的机会。 泽言不以为意的看了她一眼,轻挑眉梢,没有说话。 呵……他还会受很重的伤? 当若离他们离开后,孟婆突然停下了手上的活,双手死死的捂在胸前,痛苦万分,就好像心被人生生剜去,蚀骨的疼痛。 014 回到神界 在回神界的路上,若离想起当天她在碧水神潭被吸入冥界的事情。问了帝君之后才知道,那条通道不止能通往冥界,而是随机通往其他五界:人界、鬼界、冥界、魔界、妖界。那天,她只是很凑巧的去了冥界而已。 听完后,若离倒吸了一口凉气,想想都后怕。万一她不是去了冥界,而是去魔界、鬼界或者妖界,凭她的那点修为,恐怕还不够人切呢! 其实,她一直都没明白的是,冥界与鬼界有何差别,在她看来,二者相互交融,并没有什么不同。 泽言告诉她,鬼界与冥界之所以分开,是因为它们所属的性质不同。二者的管辖范围内虽然都是魂魄,但冥界管的只是单纯的魂魄,可以进入轮回,投胎转世;而魔化的魂魄,又称为鬼魂,永生永世不得轮回,是在鬼界的管辖里。 原来是这样的区别,这些常识书籍里都是有记载的,奈何若离却是个除了戏本之外其他书一律不看的人。 自从冥界这件事后,她对帝君的印象有了稍稍的改观。她原以为帝君是不想管婆婆他们的事,没想到,他是早已知晓婆婆当年喝下了孟婆汤,知道,即使让他们见面了,也是枉然。不过,更令她意外的是,帝君居然开恩,为魂魄开路,让他转世投胎。那魂魄受到这样的恩泽,来世定然是大富大贵了。 与他多说几句话后,才发现,他并不像看上去的那样清冷,至少在回答若离的问题上,他还是极有耐心的讲解,尽管那些问题在书籍里便能找到答案,他也丝毫没有推脱的意思。 踏入宫门,在远处玩耍的伏奇立马飞奔而来,直往若离的怀里钻去,而它真正的主人泽言却被晾在了一边,他颇为不屑的扫了她们一眼,眨眼就不见了人影。 这才几天不见,小家伙又长大了不少,她竟快抱不动了。若离知道,神兽在幼年期是长的最快的,等到成熟期后,一般都不会再有大的变化。真想看看它长大后的样子,一定很威武吧。 无欢城。 一道金光自那层层云雾破开,照在了锦煜身上,将他变回原来的样子,空中传来一声浑厚,苍老,又穿透人心的声音。 “无欢城主,功德圆满,前世罪孽,既往不咎,前往凡间,历经七世……” 锦煜望着天空,自那道声音消失后,灿烂的眼眸熠熠生辉,嘴角缓缓勾起,多少万年了,终于是要离开这个地方了。 他原以为,无欢城将是他永生永世的归宿。 清辰宫。 若离坐在园子里,以手为梳,一遍又一遍的为伏奇顺着毛发,纯白色的细软毛,在阳光下,仿佛镀上了一层光晕,她忍不住的又将它抱在怀里,揉乱它的毛发。 自顾的玩弄着,却没发现园子的角落处一道眼神时不时的落在她身上。 “啪嗒!”一枚云贝棋子落入棋盘,伴随着清脆的响声,泽言抬起眼帘,看了一眼和伏奇玩的不亦乐乎的若离。 宫里似乎多了点人气了。 当年,年幼的他在不周仙山同一条九天玄龙搏斗,吃了大亏,幸好路过的水神共工,暗中帮了他一把,至此,他才得以脱困。 为报答水神恩情,泽言许诺但凡水神提的要求他都会答应。为神者极少会碰到有求于人的事情,所以万万年下来,只到了芷水上神这里,才恰巧提出要他照顾若离的请求。 他是第一次撞破别人的伤心事,看着浑身颤抖,哭泣不止的若离时,他原想着要不要先暂时回避,却不知为何会心生不忍,左右他不是个会安慰人的人,那句“哭够了吗?”在他看来,已经是莫大的关怀了。 明明是在哭,却倔强的说是阳光的错。他刚想说卯日星君并未当值时,她却忽然问了一句,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他们是不是真的见过?反正他是忆不起了,他遇到过太多的人,就算见过也可能忘了。但她的身上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在牵引着他,让他抗拒不得,也让他对她产生了莫名的熟悉感。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明明神力弱的离谱,还未成年的她却说了一句,我不会跟你走的。他不认为她有足够的能力可以保护自己,才飞身下树,就踉跄的跪在了地上,看着冒着冷汗,一声不吭的她,他隐隐觉得不对劲。 她的肩上散发着幽暗的气,他一看便知那是蛟龙的噬心骨毒,没想到,神界里居然有如此歹毒之人。虽然他没尝试过那种疼痛的滋味,但也是略知一二,小小年纪就能扛下这样的痛,确实难得。 在将她提到清辰宫的寝殿时,她已经神志不清了,只有嘴里不停喃喃着,乱七八糟的说个不停,唯有一句,他听清楚了。 我,不愿寄人篱下。 她感激自己救了她时,他的心中忽然产生一种想要捉弄她的心情。当他编了一串她信以为真是仇家说的话时,她脸上千变万化的表情可全都落入了他的眼中,实在是有趣的很。既然面子薄,那便成全了她。 但是,被一个男人吸引,对他来说,是十分别扭的。 “咳咳…”泽言在园亭内轻咳了两声,这才引起了若离的注意。 她抱着伏奇走了过来,问道,“帝君,怎么了?”她也不知道帝君怎会生的这样的怪癖,有事叫她的时候从不喊名字,次次都用咳嗽声。到底是帝君,癖好一大堆,一个人下棋,一个人钓鱼,一个人睡觉……她是想说,一个人躺在阳光下睡觉…… 落下一枚棋子后,才缓缓开口道,“宫外有人找你。”,没有抬眼,如水的眼眸深邃的看着棋盘,自顾的下着棋。 现在整个神界的人都知道她如今住进了清辰宫里,应该不会是仇家吧,先去看看,至多开一小条门缝,见机行事,他们应该没有自信到敢在清辰宫闹事。 看着若离跑出去的背影,泽言自言自语道,“怎会是他……”指尖掐算间,已了然的点了点头。 015 七世轮回 玄袍金冠,长身玉立,双目流光似星辰,微笑的望着她的男子…… “锦煜!”若离吃惊的看着宫门外,那个站在树下的男子,她怎么也没想到,来找她的人居然会是他,他不是应该守在无欢城里吗,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微微低头看着只到他胸前的若离,锦煜眼里一抹戏虐闪过,“我说你一个男人长的也太小了吧。” 羞红脸的若离抗议的说道,“我,我只是还没成年,以后,以后也会像你们一样高大!”废话,她当然小了,与男子一般高大的女子,至少她还未见过。 “我们?”旋即想到了那个白袍男子,阿离口中说的也有他吧,那个人,他不喜欢。 若离拉过他的广袖,带他坐在了树下的亭子里,开心的问道,“你是专程来看我的吗?”上次没能跟他告别,她心里难受了很久,帝君那个人一会儿通情达理,一会儿不近人情,她完全搞不定他,求了他好久,他还是不肯让她去无欢城,出了冥界,她连无欢城在哪个方向都不得而知。 “嗯。”锦煜点了点头,眼神复杂的看着若离,他能轮回转世是好事。如今好不容易有一个主动同他说话的人,感觉像是认识了很久一样,可是七世,几百年都不能见到她。 细风拂柳,清辰宫内彩鸟的啼鸣声远远的传来,空灵,悦耳。 若离安抚着怀里的伏奇,它好像很不喜欢锦煜,刚见面就龇牙咧嘴,毫不友好。她大概是不知道,除了她和泽言之外,它对所有人都是这样的。 锦煜轻声说道,“我要去人间了。” 闻声,若离抬起了头,灵眸里流光溢彩,如冬日阳光,暖暖的照进锦煜的心里,“好事啊,太好了!你终于不用再守着无欢城了!我为你高兴,锦煜!”她紧紧的抱着伏奇,将它勒进怀里,表示着她现在激动的心情,完全不顾伏奇的哀嚎。 有些好笑的看了一眼被无视的伏奇,锦煜抬手,轻轻的扣了一下若离的脑门,说道,“我可是要经历七世轮回的,那么长时间看不到我,你很开心是不是?” 七世好久啊……最长都要七百年,即使锦煜短命的话…… 呸呸呸,若离心里狠狠的给了自己一巴掌,什么乌鸦嘴,锦煜怎么可能短命!但七世还真的有点久,她以为只是一世轮回就够了,锦煜到底造了什么孽,天道就是不肯放过他,不过,七世轮回相比永生永世看守无欢城,也是好的。 “七世之后呢,你会去哪里?” 锦煜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七世之后,自己还会迎来什么样的命运,不过这一切都要等几百年以后再做打算了。 “阿离,我能抱抱你吗?” 清辰宫内正在下棋的泽言修长的手指顿了顿,一枚棋子啪嗒的掉落在了棋盘上,转了几个圈后,稳稳的贴服着。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掌微微的握了握,如水的眼眸里荡起阵阵涟漪。 都抱上了…… 锦煜觉得自己提的要求欠缺考虑了,两个男人之间搂搂抱抱,总是别扭。连忙说道,“你,当我没说,很开心临走之前还能再见到你,阿离。”说完,有些窘迫的起身迈开步伐。 一只脚刚踏下凉亭的阶梯,腰身忽然被人抱着,若离的小脑袋钻进了他的视线,一个重心不稳,眼看两人都要摔下去了,锦煜一个转身,抱着若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只听锦煜闷哼一声,若离连忙爬起身子,一双手不知道该碰他哪里,他是不是又受伤了,着急问道,“锦煜,你没事吧?” 她也不是故意的,锦煜问完之后,她刚想回答说可以的,锦煜这个朋友确实不错,长得好看,当然这是其次,重要的是他讲义气,为了保护她冲破封印伤了心脉,临走之前还特地来看他,这样的朋友,若离不多。 锦煜坐了起来,一只手扶着后脑勺,吸了口凉气,说道,“这后脑勺的伤,算我赔给你了。” 吓死她了,他大伤初愈,可别被她又弄坏了身体,瞪了他一眼后,站起了身子,向他伸出了手。 他垂眸看着她伸过来的手,上次在冥界还流着血的手早已变回了嫩白模样,一个男子长这样的手…… 将大掌放在若离的掌心里,紧紧握着,不用她出一丝力气,他已站在了她身前,低头看着她,“阿离,保重!” “保重,锦煜。” 若离紧紧抱着伏奇,望着锦煜落拓的背影,祈祷着他能平安归来,七世轮回,她是听过的。 七世轮回,六世不灭,一世魂飞。 能顺利渡过此劫的人,不多,因此劫魂飞魄散的人,不少。 北冥之巅,位于四海六界八荒之外,这里常年阴雨,不见天日。一条瀑布自那浓云密布的天上倾泻而下,落在巅峰上,汇集成了河流,却不闻水声,只见其无声无息流淌。 谁曾料到,冥界的忘川河尽头居然会是北冥之巅。 今晚,圆月却破开重重云层,阴冷的月光照射在这条河流之上,河面上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忽然,一道深深的水纹从河面中心波荡开来,一层一层,似是要震破河岸,在波纹的中心处,一个茧状的东西冒了出来,立在其上,足足有一人的大小,不知是何物。 今晚是极阴之天,此刻月亮就快要中升,到那时,便是极阴天,极阴时了。 云层遮住了月光,突然一阴阵风吹来,吹走了阴霾,却露出通体血红的月亮,妖异鬼魅,幽幽的照在那个大茧上。 “咔…咔…咔…” 茧正在以缓慢的速度破开,一股污浊之气从内里流动而出,如烟雾般遮住了里面的情景,待到烟雾消散后,一名身无寸缕的女子从大茧中走了出来。 月亮恢复了华光,照在女子身上,仿佛在为她沐浴,洗刷着她一身的污浊之气。她缓缓的转过身来,吹弹可破的肌肤,长发如瀑,恰巧的遮住了她胸前的风光,还有隐秘之处,迈动着修长的美腿,风吹起了她额前的发丝,一朵幽黑的莲花印在了她的额前,那长的极美的双眼竟是空洞无神。 娇艳欲滴的红唇轻轻蠕动,片刻后,嘶哑的声音传了出来,隐约间,只有“泽言”二字。 016 再遇风叱 若离正躺在池塘边的灵合树下磕着瓜子儿,看着戏本,神情悠闲好不快活,却偏偏被人给搅和了。 “若离,不好了!不好了!” 只见一位华服金冠的男子跑了进来,面色如玉,虽然还带稚嫩之气,蹙眉间,却已然看出些许威严之色。 要知道,帝君的幻虚境可不是寻常人可以进来的,这也是若离答应做神侍的重要原因,只有这样,才能躲避她的仇家。敢这么明目张胆进来的人,不是心大就是位高。 她扫了一眼跑来的男子,吐掉嘴边的瓜子壳,不紧不慢的问道,“怎么了,我的太子殿下?” 来者并不是普通神仙,而是九重天的太子殿下,境北。若离,境北,还有花神宫的牡丹仙子琪心号称神界黑白灰三煞,到处闯祸,惹是生非,因天君格外疼爱这个小儿子,对他们做出的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其他人也不便多说什么。 “琪心,琪心她被风叱欺负了!”境北着急的说道,那个风叱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居然连他的话都不听,不过是条蛟龙罢了,竟也如此猖狂,奈何他打不过那个风叱,找父君恐怕是来不及,便只能来找最近的若离了。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若离跳起了身子,扔掉了戏本,眼眸里寒光尽闪,好你条臭虫,居然连琪心都敢调戏,咱们今天新仇旧账就一起算算吧。 “走!” 莲花池境。 “小牡丹,你说你怎会生的如此水灵,风哥哥我,真是越看越喜欢了。”风叱一脸淫笑的看着琪心,一根食指勾起了她的下巴,迫使琪心看向他,碧眼里贪婪无比,特别是她胸前的澎湃汹涌,更是令他炙热发狂。 “我呸!风哥哥?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这张脸,当我爷爷,我还嫌你老呢!”琪心俏丽的脸上一抹鄙夷之色,打掉他的手,掉头就走。 呵……就喜欢这么辣的。 风叱一个闪身站在了琪心面前,粗暴的抓住她的一只胳膊,不似刚刚的淫邪,而是阴狠毒辣的表情,看的琪心直发怵。 “小牡丹,我蛟龙一族怎么说也是龙族的远亲,再不济,配你一个小小的花仙,还是绰绰有余的,你可别不识抬举啊!”最后的三个字被他加了重音,狠辣的说道。 “你大爷的,就是一条死臭虫!” 风叱扭身向身侧看去,只见若离和境北朝着他走来,一副看不起他的样子,特别是若离,听说她如今真住进了清辰宫里,气焰更是嚣张,这让他心中妒火狂烧。 若离无视他狠辣的眼神,自顾的对着境北说道,“他说是你们家远亲,你认他?”说话间,极为不屑的瞟了风叱一眼。 “不认!”境北斩钉截铁的说道,蛟龙虽说在远古时期与他们龙族有那么点渊源,但要说到远亲的话,他只能说,风叱的心也太大了吧。 他们的声音不大,却刚好传进了风叱的耳朵里,旁边还有几个经过此地的仙女,正垂低着脑袋,偷偷笑着。 “你们!”这次真的是被他们俩惹毛了,不仅让他在仙女们面前颜面尽失,还这般羞辱于他。 风叱怒不可遏的紧握拳头,咯咯作响,衣袍随风鼓动,那双碧眼因愤怒而染的通红,直直的看着若离。 见到风叱放开琪心后,若离用只有境北听得见的声音对他说道,“你带琪心先走。” “那你呢?”境北着急的问道,他知道,就算他们三个合力,也不是风叱的对手,但是若离的能力明显比他还弱,将她一人留在此处,不是任风叱切吗? “笨蛋,你是太子,现在回去搬救兵,兴许我就能少受点苦头了。” “那你自己小心点。”说完,带着琪心瞬间离开了莲花池境。 风叱瞥了一眼他们消失的方向,嗤笑道,“你若离也不过如此,千辛万苦的来救人,最后反而被抛弃了!” 若离不以为意的看了他一眼,嘴角上扬,“那也比你强!” 紧紧的捏了捏拳头,风叱表情狰狞的说道,“看来,上次的噬心骨毒,你还没尝够啊!”说完,双手似爪状,带着荧光,冲向若离。 她记得上次就是那道荧光过后,她的肩膀被他打断,而且还中了毒,看来是要小心提防了,可是现在…… 不容她多想,风叱距离她只有几步远了,说时迟那时快,若离双手结印,将身边的一棵大树催断,重重的砸了下来。 “别白费力气了,没用!”风叱纵身一跃,越过了倒下的树。 就是这个时候! 若离双手结印,数条藤蔓从树中簌簌飞出,将风叱紧紧的缠绕。 莲花池境里的神树大多有了一定的灵力,若离强行用神力想要引出藤蔓恐怕是不容易成功的,倒不如断其根本,才有把握控制它。 虽然知道这点伎俩根本没有办法制止风叱的进攻,但能拖延一点时间是一点。 怒红双眼的风叱扭动了几下身子,不屑的说道,“就凭这点东西,若离,你太小看我了!”话音刚落,只见他浑身暴涨。 “砰砰砰!”他身上的藤条瞬间分崩离析,飞落一地,软绵绵的贴在地上,好像预示着若离接下来的下场。 若离后退了几步,事到如今,她也只能拼了。吸起地上的一条藤蔓,将神力注入其中,塌软的藤条瞬间犹如有了生命一般,强而有力的舞动着。 风叱嘴角一勾,冷冷的笑着,强弩之末而已! 若离舞动藤条,闪身间,一次次的避开荧光,而她的神力本来就低,没几下,藤条就不如刚开始有力了。 该死的! 若离咬着牙,将体内神力一并放出,抬掌,直直的打向风叱的胸膛,但从没实战经验的她,显然低估了风叱的应变能力。 风叱并没闪躲,而是手掌翻飞,迎向若离全力的一击。 “哼。”若离连连后退,闷哼了一声,喉间的腥甜被她生生的咽了下去。 然而,风叱并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抬掌,带着荧光向她飞来。 电光火石间,一道白色的光影落在了她的面前,将风叱的进攻化去,并将他逼退几步之外。 待那光影停稳之后,若离才看清它毛茸茸的毛发,乌溜溜的大眼睛。 017 意外拜师 一只温暖的手扶住了她即将倒下的身子,若离无力的抬起头,猝不及防的撞进了那双淡然的眼眸里,此刻那双眼睛的主人似是有些怒气,如墨染的眉微微拧起。 泽言松了松紧握的拳头,看着怀里脸色苍白的若离,手掌金光拂过,附在她的额头上,为其疗伤。突如其来的温暖让她松懈了全身的戒备,缓缓地闭上了双眼,调理内息,全然忘记了此时此刻被泽言抱在怀里。 那一边,被击退的风叱诧异的看着身前的神兽,神界里拥有伏奇神兽的,他只听过一人,莫非…… 果然,眨眼间,泽言帝君已经扶着若离站在了对面,风叱瞪大了双眼,连忙双膝下跪,战战兢兢的说道,“帝君,不是,不是我,是若离他,他先挑衅我的……”颤抖着身子,暗暗的握了握拳头,为什么若离可以这么幸运,前有水神,后有帝君撑腰,而他只是不被人看重的蛟龙,凭什么! 泽言拧起的双眉更加的深刻,却并未看他一眼,始终低头,看着怀里的人轻皱的眉头,好像不太舒服的样子。 见泽言并没有说话,风叱长了胆的又说道,“帝君,若离他天性顽劣……” 风叱话未完,身子猛地被伏奇震到了几丈之外,正愤怒的看着他,在伏奇看来,伤害若离的人,就相当于伤害了帝君,作为契约神兽,它是不会放过任何伤害主人的人! 伏奇浮于空中的身子向后退了两步,额前的金色月牙天印流光溢彩,周身耀眼的白光附着在纯白的毛发上,一浪又一浪,为其看似不堪一击的身体披上一层坚不可摧的盔甲,莲花池境内的能量正在剧烈的波动着,急速的朝着伏奇的身子而来,恰巧的流动在它的额前,伏奇低头,那光束直往风叱射去。 风叱惊恐万状的看着那道光束,伏奇神兽的力量他早已知晓,但没想到,一只未成年的伏奇居然能使出这样浑厚的力量。 眼下也不容他再有疑惑了,如果这道光打到他的身上,恐怕今天他是回不去松鸣谷了,但如果用那个方法,他就要折损一半的修为,他蛟龙一族的修为来之不易,当真就要葬送了吗? 风叱咬紧牙关,身上顿时荧光覆裹,将他的身体团团包围,如同大茧。 那道光如期而至的打在了荧光茧上,道道金光像一把把利箭般直冲而下,冲刷着荧光茧的表面,却并未将其震碎。 片刻后,光束退去,荧光大茧却丝毫未动,若是仔细瞧看,便能细细辨别出,那看似流光的道道痕迹,却是斑斑裂纹。 伤好转醒过来的若离缓缓掀开眼帘,正巧看到了这一幕,她只知道伏奇是贪玩好吃不会游水的神兽而已,没想到它居然这般强悍。风叱的修为她是略知一二的,没想到伏奇居然能让他使出蛟龙特有的防御术,这可真不是一般的强悍呐,看来,以后得对它好点了,万一惹得它不高兴,会不会一言不合就切了她? 荧光撤去,风叱跪坐在地上,嘴角一滴血带着荧光缓缓滴落,原本阴鸷的脸上灰暗无光,眼神幽幽的看着地上的血迹,掐诀消失在了莲花池境。 “哎,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啊——”见到风叱遁走,若离不依了,连忙挣开泽言的双手,想要站起身子,那个风叱太嚣张了,居然还敢对她下毒手,要不是奇奇赶来救她,她肯定又要吃不少的苦头,可不能这么便宜了他。 不料,起的动作太急,而泽言仿佛是担心她的伤势,将身子略略弯下,她的额头就这样轻轻的擦过他的唇瓣。 原本安静的境内越发的安静了,若离只觉得额上冰冰凉凉,很舒服。 莲花池境莲花香,琉璃心内复琉璃。 若离这才醒悟过来,原来她一直是被帝君抱着,一定是伤的太重了,她才浑然未觉,连忙站直身子,苍白的脸上一朵可疑的红云飞落,眼神闪烁的看着在一边玩乐的伏奇,一颗心跳动的奇快,也忘记了刚刚想要追风叱的念头,一时间,她竟觉得有些尴尬,左右帝君不知道她是个女的,她这样尴尬好像也不对,但若是真的男子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正常该是怎么表现呢? 在若离左右为难之际,泽言不紧不慢的走到伏奇身边,将它单手提起,晃了几下,嘴角微勾,似是满意的笑了笑。 “唔——”一阵呜咽声,伏奇落在了若离的怀里,一副敢怒有不敢言的表情,两眼珠闪着泪光,可怜的看着将它丢过来的泽言。 若离瞪了一眼肇事者,帝君到底还有没有爱心?怎么动不动就甩动物,虽然现在她是知道伏奇是有多强悍,但是它的模样还是让人忍不住的想要保护,他倒好,一声招呼不打就将它丢了过来,摊上这样奇葩的主人,也是它倒霉,不禁心下一软,怜惜的安抚着它。 一路跟在泽言的身后,朝着清辰宫的方向走去。若离看着他挺拔的后背,如墨的发丝,脑海里却忽然闪过刚刚的情形,不免心跳又快了几分,许是害怕被人窥探了心中的小秘密,她后退了几步,拉开了与泽言的距离,帝君耳力好,莫要被他听见了才是。 走了几步后,见到身前的人停下了脚步,若离猛地收回了跨出去的脚,怔怔的看着他,心想,厉害了我的帝君,这么远都能听见…… 泽言转过身来,看着若离,唇瓣微微开启,复又闭上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转回身子,继续走着。 若离一脸的莫名其妙,低头看着伏奇,从对方的眼神里,她也看出了同样的意思。这明显是有话要说的样子,如今这般吊人胃口,不知道心里在盘算着什么。 莲花池境离清辰宫不是很远,所以他们步行回来,并未花多少的时间,若离的伤势无大碍,行走反而对其有帮助,一路走来,她的内息已恢复平稳。 走在身前的泽言又停下了脚步,刚踏进宫门的若离想要缩回伸出的脚已是来不及,生生的被绊了一跤。 一道金光扶住了她将倒下的身。 若离望着几步外的泽言,泽言亦是望着她,眼眸清清。 她只记得那一天阳光正好,好到任何事情都变得恰到好处,分毫不差,就像他缓缓开口说出那句: 做本君的徒弟。 018 竹林修炼 神界,擎天殿。 宽敞明亮的大殿金碧辉煌,汉白石并排铺成的地面闪着温润的光泽,为这座本华丽无比的宫殿,掩去了些许富丽堂皇,却更添肃穆,殿内的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天族的威严与气派。 金阶延伸而去,龙椅上,天君皱着眉头,听着殿前洛阳神将一件件的禀报神界最近发生的事情,特别是说道了慕归神山后,他原本还是还算和气的脸瞬间刷满怒气。 “什么!你说慕归神山有几只苍天神兽被吸取了精血?!”,天君的嗓音越提越高,最后忍不住的站了起来,拳头紧握,眼角抖动了几分。 苍天神兽乃是天地间最为神圣,最有灵性的神兽,纯白无暇,似马非鹿,具有极强的净化能力,是神界至宝。 洛阳神将的职责是掌管慕归神山里神兽们的安全,往前面说百万年他是不敢妄下定论,但自从他接管了这个神职后,慕归神山里的神兽们从来都是安安稳稳,从未出现过任何差错。 却不知道为什么,三日前,一只苍天神兽被吸取了精血之后,接二连三的就有五只被陆续的遭受到迫害,更为诡异的是,他们严加把守,却还是没有找到幕后的真凶,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天大的挑衅。 洛阳单膝下跪,抱拳略略撇开脸,自责的说道,“是属下无能,请天君责罚!” 天君扫了他一眼,不耐烦的说道,“罚,罚,罚,我当然要罚你!现在是要先找出幕后的真凶,确保神兽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等这件事情结束了,自有你的惩罚!”奋力的甩开广袖,坐了下来。 洛阳的能力他是知道的,如果没有完全的信任,他又怎么可能将此重任委托给他呢,要想从他的眼皮低下摄取苍天神兽的精血,恐怕不是易事。 殿上安静了片刻后,天君看着跪在地上的洛阳,示意他站起来,沉声问道,“可有什么线索?” 洛阳低着头,眼神飘忽不定的看着紧握的拳头,似是有一丝的不确定,那件事确实诡异。抬起头,神色凝重的说道,“如果属下没有猜错的话,真凶极有可能是一道怨灵。” 怨灵! 天君神色一怔。 怨灵素来蛰居在北冥之巅,从来都不曾跨进过四海六界八荒,并不是因为他们没有能力在这生存,而是因为他们没有思想,没有灵魂,根本就不知道如何走出北冥之巅。 如今不但到了神界,居然还摄取了神兽的精血,显然这道怨灵已有了思想,现在这么做的目的恐怕只有一个。 它想要铸造魂魄! 怨灵的灵力可大可小,有思想的怨灵更是闻所未闻,灵力大小不得而知,如果真的让它铸造了魂魄,那后果不堪设想。 “加派人手,一定要抓到它!” 殿外,一身华袍玉冠的境北走了进来,抱拳说道,“父君,请让孩儿随洛阳神将一同前去,保护神兽!” 自从上次琪心被欺负的事情之后,他痛定思痛,决定再不为所欲为,荒废度日。大家都当他是九重天的太子殿下,个个对他俯首臣称,唯有风叱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于他,这才让他看清自己,如果他不再是太子,如果他只是一介普通的神,恐怕他的那些我行我素,早已将他推入万劫不复的地步了吧。 所以,他要变强,强大到足以配得起九重天太子的身份。 “胡闹!”天君冷生喝到,他以为去慕归神山游玩吗?对手可是灵力不知深浅的怨灵,他的那点能力,莫说对抗怨灵了,连普通的天将他都打不过。 境北单膝跪了下来,眉宇间正气凛然,坚定的说道,“孩儿心意已决!” 天君眉梢轻挑,这还是头一回见到顽劣的他这样的坚定,问道,“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你真的要去?” “是!” 境北的毫不犹豫让天君颇为惊讶,转而欣慰的看着他,“好!” 以前,他只当境北贪玩胡闹,整天和若离还有花神宫的琪心到处惹事,到底还是没有成年,他也不舍唯一的小儿子到处历练。今天看到他如此坚定的眼神,仿佛看见了当年的自己一样,当年他也是不顾前天君的阻挠,走出神界,历练修为。 也许放手让他成长,才是对他真正的疼爱,只有经历过了,他才会知道自己在这天地间是多渺小的存在。 清辰宫,竹林。 阳光温热,细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带来阵阵凉意。 泽言一袭白袍坐在一旁随意幻化出的靠椅上,修长的手指翻动着手中的佛理书,阳光透过竹叶倾洒在他的身上,在他的周身镀上了一层好看的光圈。 墨发,白衣,绿竹。 静谧的美好。 然而,站在竹竿上的若离,却并不能体会到岁月的美好。只见她汗流浃背,小脸煞白的单脚站立在被削去一半的竹竿上,瑟瑟发抖,本就单薄的身子更显娇小。 一阵风吹过,都要惹得她额上的汗多流几分。 因为在那根竹竿的四周,密密麻麻的排布着被削尖的竹子,长短不一,但总有一根会将她不小心掉落的身子穿透。 想到自己被穿刺的下场,若离发抖的身子更是抖动了几分,索性双目紧闭,眼不见为净。感觉到那只站立的脚已经酸麻,悬空的一只脚才略略放低一点,一颗石子儿飞了过来,打断了她的动作。 “噢——”若离吃痛的叫了一声,连忙将脚缩了回来。 泽言抬头望了一眼若离,看着她汗流满面,紧张害怕的样子,眼神却丝毫没有波动。他从未收过徒弟,但不代表他不严厉。 若离的资质确实差了点,都站了五天了,身子还是抖成这样。修炼神力,连这点定力都没有的话,将来怎么会成得了气候。 不过,好在她并没有叫苦连天,除了偶尔做点小动作,再无其他。 从日头初升到西斜,若离不知道身上流了多少的汗水。但是她知道,体内的神力在一点一点的凝聚,虽然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对她而言,已经是最大的进步了。 从前她躲着母神,在僻静的角落偷偷修炼,杂乱无章,几万年下来,还不如这五天的效果来的大,果然,帝君的幻虚境里仙泽最是充沛,不过,即便是再多的资源,没有好的引导,她也无法做到现在的程度。 帝君虽然面上冷淡,心情捉摸不定,但是在教徒弟的事情上,若离觉得他还是靠谱的。 泽言看了一眼飞身过来的若离,感觉到她内里紊乱流动的神力,显然以她的能力想要自己凝聚神力还是难了点。 转眼,带着她到了殿后的碧水神潭边。 此刻月亮初上,片片华光洒在碧绿色的水面上,迎风波动,细细碎碎,如天上的星辰,莹莹发亮。 自从上次被神潭吸入冥界之后,若离就再也不敢靠近此地,要是一不小心被吸进魔界,她可就真的玩完了。 眼下的美景让她忘记了这神潭的危险,缓缓蹲下身子,伸出一只手,指尖触碰潭水,触手微凉,却是透彻心扉,掬起清水,盈盈的水间恍若碎玉,点滴剔透。 泽言垂眸看着若离,嗓音比月光还要清冷几分,“把衣服脱了。” 什么! 若离拨弄潭水的手顿了顿,转过头来,望着站在她身后的泽言。 “你刚刚凝聚的神力还没办法主动吸收,没有碧水神潭的作用,恐怕这几日你的辛苦就白费了。”收到她疑惑的视线,泽言说道。 这个…不能在他面前脱衣裳,又不忍心白费辛苦,这可真的很难办啊,难道穿着衣服不行吗? 见若离扭捏犹豫的样子,泽言轻瞥她紧抓着衣襟的手。 “啊——” 腰上的衣带瞬间松散,若离连忙紧捂着,确保没有被发现后,抬头看着泽言,一瞬间的委屈,一瞬间的愤怒全都表现在了脸上。 019 清风月下 白日里的清辰宫至少还有彩鸟纷飞,声声啼鸣不绝于耳。到了夜晚,便只剩下殿前隐隐的淙淙流水声,除此之外,唯有寂静了。 盈盈的夜空下,碧水神潭边,如果忽略掉若离那一身男子的装扮,和她不断变化的表情,此刻二人倒像极了深情对望的恋人。 若离抬起头看着泽言,秀眉紧皱,轻咬下唇,似是委屈,又似是恼怒。她从没像现在这般,愤怒又羞耻。虽然在他们看来,她是男子,可她到底还是真正的女子,这般被人挑开了衣裳,愣是谁都无法忍受。 泽言垂眸看着怒视他的若离,那双好看的灵眸似是氤氲了丝丝的水汽,不过就是看她一个男子居然也这般的扭捏,松了她的衣带罢了,若不及时入水潭,她的那点神力很快就会散开,到时候想要再聚就难了。 可是,看着她现在这个样子,原本想将她丢进水潭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帝君没错,是为了帮她,她也没错,想保住名节。本来到嘴边想要骂他的话,被她生生的咽了下去。 而他,眼神清清,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若离气恼不过,转身跳入了水潭。 “扑通——” 微凉的潭水溅起片片水花,落水的一瞬间,她才想起来,这水潭地下可是有一股吸力的,慌张间两手胡乱的攀爬,想要逃离。 胡乱抓的手忽然被握进了一只温暖的手掌间,若离一怔,连忙抬起头,只见泽言蹲在岸边,伸出一只手抓着她,广袖未来的及收回,已沾上了大片的水渍。 “不怕,本君在这。” 听到他的声音后,若离原先的恐慌顿时消失,就连刚刚还在气恼他的心情也被软化了,虽然他的那句话说的极为平淡,甚至说毫无情感可言,但对若离来说,就像一道曙光,照进了心里。 下了水之后,若离才醒悟。难怪刚刚帝君要她把衣服脱了,若只是普通的泡池子那就算了,现在她可是为了凝聚神力,源源不断的吸收潭水的能量,导致一身衣裳更加紧密的贴在肌肤上,真是难受啊。 “帝君,我们之前真的没有见过吗?”若离趴在潭边,一只手还是不愿意放开泽言,紧紧抓着,生怕潭底忽然冒出的吸力。 泽言摇了摇头。 划动着池子里的水,若离转过身背对着他,靠在潭边。刚刚的那一瞬间,她仰着头看帝君,而帝君的眼神里似是有一丝的担忧,感觉,像极了幻境里的小男孩。 若离的直觉告诉她,那个小男孩,她一定是认识的。 水面无风而动,她感觉这几天的酸痛感在慢慢的消退,整个人前所未有的舒爽,浑身有使不完的劲。 察觉到若离体内神力已凝聚,泽言站起身子的同时将她提上了岸。 湿透的衣裳瞬间干爽,又感觉身上的神力涨了不少,若离很满意的笑了笑,身前却一道阴影覆下。 泽言倾身,双手绕过若离的身子,将她外裳胡乱绑扎的腰带松开,动作细致。他的身材高大,弯下腰身就将若离包围,若离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一动不动的任由他细心绑着腰带。一阵淡淡的茶香萦绕在她的鼻尖,他身上的温热即使隔着衣裳,若离还是能感觉得到。 幸好只是外裳的没系好,若是连里衣…… “你是不是该叫本君师父?”,手指翻飞间,已把她的腰带系好,站直身子,垂眸清冷的问道。 他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五日前,收她为徒,可她却还是一口一个帝君,不知尊师重道。 仔细想来,自己确实是没叫过帝君师父,一下子还真有点难以改口,又因刚刚他靠的太近,以至于她现在脸红心跳,更是叫不出口。 也不知道怎么了,莲花池境里那次意外的擦吻,却让她的脸皮越发的薄了,刚刚在池里因为害怕而抓着他的手不放,她现在想想都觉得可耻,但是又贪恋着他手掌的温度。 “师…师父。”不等泽言应答,若离逃也似的跑走了,如今神力提升,速度更甚从前,一溜烟的就不见了人影。 “呵…”看着她消失得到方向,泽言轻声笑了出来。 惹得旁边的伏奇一哆嗦,帝君笑了…… 泽言信步走在花园内,望着偌大的清辰宫,感慨时间如白驹过隙,匆匆流过。 自从他出了西天梵境后,就住在了这里,太久了,久到连他自己都忘了,就在水神将若离托付给他之前,他已打算找个神山沉睡。 他原以为无垠时光便这么度过了,却在收留若离的那一刻起发生了诸多的变化,在她身上那无形牵引着他的力量到底是什么? 慕归神山。 位于神界的东边,绿荫缭绕,苍茫星空。传闻这里是当年盘古最强的筋脉所化成的神山,灵力自是不用说。 境北迎风而立,肃然的站在山顶上,双眼一动不动的俯视着峡谷的动静。此刻,苍天神兽们依然奔驰着,嘶鸣着,丝毫不知黑暗处,危机四伏。 平静无澜的空气荡起阵阵波纹,一会儿洛阳神将破空而来,望着身前不远处一身劲装的境北。 他镇守慕归神山多年,对这个太子殿下的诸多‘事迹’并不知晓,最多只是在他去擎天殿的时候见过几回,来去匆匆,并无做过交流。 “殿下,您去休息吧,这里臣下看着就行。”洛阳站在境北的身后,恭敬的说道。 听见声音,境北收回了视线,转过身来,说道,“不必了。”他的嗓音爽朗,带着年轻人的朝气,这一刻,声线带着毋庸置疑的坚定。 洛阳不再多说,在他身后的几步外站立着,岿然不动。 境北转过身,微微抬起头,望着天穹朗朗,明月高挂,在这苍茫人世间,他竟是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一个真正的神,能保一方平安,才是真正的强者。 夜已深,奔驰的苍天神兽们也停歇了下来,三五成群的围在一起,渐渐步入睡眠当中,身上散发出的柔色白光,装点着朦胧的夜色。 看来,今夜又是无功而返。 境北让洛阳先行退下,他还想再守一会儿。 看着熟睡中的苍天神兽,境北的心慢慢的沉静了下来,怪不得是神界至宝,果然有极强的净化能力,只是远远的看着它们身上的光,就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想来这片神山如此纯净,定然少不了它们的功劳,而神山灵力充沛,恰巧是它们最好的生存环境,苍天神兽与慕归神山唇齿相依,不可分割。 所以,保卫它们的安全,至关重要。 就在他转身离去的瞬间,一道黑影划破天际,犹如鬼魅,飞落峡谷。 020 北冥怨灵 那道鬼魅的黑影如同一张天网,将一只落单在林子中熟睡的苍天神兽捕获。萦绕着黑气的斗篷下,如云雾迷蒙看不真切。 熟睡中的苍天神兽浑然未觉危险气息的逼近,依旧安详的沉浸在睡梦中。黑影慢慢的靠近它的身子,触手温热的毛发下,是跳动的血脉。 就快贴近时,一道猝不及防的蓝光闯进了林子里,剑光闪烁间,那人已来到黑影面前。 “你是何人!”境北冷声喝道,真没想到,守了一晚居然是这个时间出现,幸好他多做了停留,否则就又有神兽遇害了! 黑影并没有因为境北的突然出现而退缩,微微抬头,那黑雾弥漫下的斗篷里似乎有一双眼睛,在看着境北,或是伺机而动。 ‘它’慢慢的站起身子,身形犹如幽灵一般,飘忽而动,一股冷冽的风从斗篷下贯穿而来,吹动林中枝叶沙沙作响。 境北震惊的看着‘它’不断延长的身体,再从‘它’全身散发而出的阴冷的气息,可以断定是怨灵无误了。 北冥之巅的怨灵怎么会到神界来? 此刻不由他多做疑虑,眼前的怨灵可是猎杀了好几只神兽的凶手,他来此地的目的就是要将‘它’抓获,保护神兽们的安全。 境北的指尖蓝光闪烁,轻手一挥,一道蓝色的结界将怨灵束缚其中,虽然是第一次上阵,但境北丝毫没有表现出怯懦,反而是临危不惧,不急不躁。 对方是灵力不知深浅的怨灵,他丝毫不敢轻敌,蓝光闪过,又一层的结界加固在原有的结界之上。 奇怪的是,怨灵不但没有挣扎,还继续不断的舞动着身子,只见‘它’黑色如雾的身子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的穿出结界,没多久,整个身子已尽穿透而出。 什么! 境北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破界而出的怨灵,虽然他修为不济,但这道结界可是修炼多年的成果,没想到,对方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冲破而出。 怨灵,真的无法束缚吗? 他紧握手中长剑,眼神愈发的凝重了,也不知道自己能拖延多久。旋即执起长剑,凌空踏步,向着怨灵刺去。 剑光凌厉,神剑玉麟带着丝丝鸣声划破虚空,蓝光闪过,回荡三丈。 此刻,几道较强的神力从不远处急速靠近,怨灵分神,神剑玉麟划破斗篷,只听黑雾内一声细碎的闷哼声。 黑雾瞬间弥漫而出,挡住了境北的视线,手掌蓝光闪过,将黑雾拨开时,那道鬼魅的黑影已消失不见。 “殿下!” “殿下!” 洛阳和其他几位神将落地后,快步走到境北的身边,而他的脚边,苍天神兽安然无恙的躲过了一劫。 “殿下可有受伤?”洛阳近身关切的问道,一时半会儿又是自责又是担忧。 收到殿下的千里传音后,他们立马赶来,没想到,还是被‘它’逃走了,幸好殿下看上去并无大碍,否则,他难辞其咎。 境北摇了摇头,紧接着说道,“那怨灵竟是女子!” 看着神将们疑惑震惊的表情,他也难以置信,那道怨灵有思想就已经够匪夷所思了,更没想到的是,刚刚他的剑划破斗篷时,明显的听到了女子的声音,‘它’居然是女子,到底是什么来历…… 待到他们一群人走后,远处的一座山头上,一道黑影缓缓落下,斗篷滑落,一张美艳绝伦的脸迎着月光,渐渐掀开眼帘,轻声呵气,声音哀婉空灵,“我一定要找到你。” 清辰宫,静檀殿。 宽敞的寝殿内,墙上的夜明珠散发出昏暗柔和的光,隐约照亮房中一应摆设,以及床榻上看似睡的不安稳的若离,细细的汗已经布满额间,拽着云被的手瑟瑟发抖。 四周一片的黑暗,仿佛将万物吞噬了一般,没有一丝的光线。若离惊慌失措的坐在地上。 她怎么会在这?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声声铁链晃动间碰撞的声音,一道道划进若离的耳朵里,钻进心尖,她本能的站起身子,向后退着,意识里有一道声音在提醒着她,快跑,危险! “呼——”若离拼命的跑着,一边回头紧盯着后方。在不知跑了多久,却始终还是徘徊在无边的黑暗中,好像怎么跑都跑不出去一样,而那铁链声还在不断的向她靠近,速度竟比她还快。 “啊——”猛地脚上一阵钝痛,若离扑倒在地,胡乱抓爬,却动不得半分,随着痛感的传来,双脚被冰凉的铁链捆绑,挣扎间已深深勒上脚踝。 “哗——” 四周顿时黄光尽显,刺痛了她的双眼,那光线仿佛钻进了身子一般,若离蜷缩着,抵抗着一浪接一浪的痛楚。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在她就快被疼痛折磨的快要昏死过去之时,那道黄光就好像已达成目的一样,才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金光。 若离无力的睁开双眼,恍惚间才看清脚下束缚住她的铁链,玄铁铸造,上面刻篆着细小繁杂的符文,隐隐约约黄光浮动。 双脚拖动间,若离缓缓地支撑起身子,抬头看着发出淡淡金光的东西…… 祭魂铃! 虽然只是见过一次,但若离对它的印象十分深刻,那是锦煜交给她,收服魂魄所用的祭魂铃! 若离慌乱的看着四周,她怎么会变成魂魄,她明明还活着啊! “嗒——” “嗒——” “嗒——” 黑暗中传来一阵脚步声,一步步稳健而又缓慢,却让若离的心高高悬起,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透过朦胧的白光,若离隐约间看见一道高大的身影从远处慢慢逼近,虽然看不清楚,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漠,让她心生恐惧。 那感觉,像堕入冰川下。 “别再挣扎了。” 那个人还未靠近,声音已传来,说话间没有起伏波动,低沉而冰冷。 他一步一步的走来,隐于黑暗后的脸渐渐浮现。 玄袍金冠,剑眉朗目,落拓的身影,熟悉的样子,却又陌生的气息…… “锦煜!” 床榻上的若离忽地坐起身子,此刻她全身已被汗水湿透,正大口的喘着气,一下一下用力的证明着自己还活着,捂住的胸口内那颗心飞速的跳动着。 惊魂未定的环视着宽敞的寝殿,摸着湿漉漉的额头,叹了口气。 原来是梦境。 怎么会梦到锦煜了,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021 静檀花落 若离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开门间,忽然一阵凉风吹来,惹得她直哆嗦,算算时日,神界的冬季就快到了,她的眼里少有的划过一丝焦虑。 神仙本不应该怕冷的,但若离从小就畏寒,整个冬季都窝在水神宫的寝殿内,真到了万不得已的话,除非随身带着驱寒保暖的蓝寒珠,否则她是一步都不敢踏出宫门。 不知什么原因,她生来之时,魂魄受了很严重的伤,若不是芷水上神悉心呵护温养,恐怕若离的身子远远不如现在。 后来虽是将魂魄养好了,却落下了畏寒的毛病。蓝寒珠维持的时间不长,所以每到冬季,芷水上神都会替若离准备好,如今她不在了,若离要自己解决这个难题了。 也不知道蓝寒珠要去何处寻找。 寻思了片刻后,决定去藏书阁碰碰运气,兴许就能找到答案了。虽然直接问帝君是最好的方法,但是若离不想给他添麻烦,左右找寻蓝寒珠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穿过长长的御道,绕过回廊,若离走到了她从未走进的藏书阁门前,她轻轻一推,古朴典雅的大门缓缓的朝着阁内开去,没有丝毫杂音。 若离跨步走了进去,一阵淡淡的纸墨香扑鼻而来,绵延不绝。藏书阁很是宽敞,入眼的是整齐排列的书架,踏着白玉石的地板,她随意的走在其中。 书架上空三尺处,漂浮着大小一致的夜明珠,此刻正值白天,夜明珠并无光亮,但若离能想象得出,等到了夜晚,这儿会是有多美,多温馨。 原来帝君的藏书阁里竟收藏了这么多的书,环视层层叠叠的书架,若离感叹着,果然是爱书之人。 翻动了片刻后,若离并没有找到想要的答案,却被几步外放在案上的一幅画吸引了目光。 那画极是简约,蓝天,绿草,而中间那多洁白的花却显得那么的与众不同。花瓣洁白温和,无缝接壤,明明是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可若离的心里却止不住的悲凉。 捂住胸口,将那莫名的情绪强行压下,若离伸出手轻轻拂过画卷,指尖过处,金光点点,缓缓波动。 结界! 为何在一幅画里设了结界?好奇心使然,手掌蓝光闪烁,附于画卷之上,如今若离的修为提高了不少,催动神力已不再需要结印的方式,随心而动。 这幅画定然是帝君放在这的,若离也只是想碰碰运气,并不曾想,她竟然破开了帝君结界,进入了画中。 画中,泽言察觉到了身后异样的波动,知是有人闯了进来。当看到一脸错愕的若离时,他平静的眼眸里,讶异一闪而过,旋即恢复了淡然。 帝君…师父! 若离瞪大双眼看着不远处白衣飘飘的男子,他背光而战,如雕刻般的俊脸深而沉,眼眸清清,墨发翻飞,未有言语,只一瞬间就让她觉得遥不可及。 她好不容易移开了视线,却看见他身旁一朵洁白的花,就如若离在画上看到的那朵花一样。 “帝君…师父,这是什么花?”若离蹲下身子,仔细的瞧看着,微风拂过,盈盈的吹滚着草地,而那朵花却丝毫未动,只有一股灵力在支撑着一副空壳。 没有生命! 就在若离震惊之时,泽言开口说道,“静檀花。”,此刻说出的话竟比平常还要清冷几分,如水的眼眸里点点寒冰。 从未见过他这样的若离了起来,犹豫了片刻后问道,“师父,它……” “与你无关。” 甩下一句话后,泽言不做停留的转身朝着草地的另一个方向走去,留给若离一个落拓的背影。 若离的心突然的拧了一下,静檀花,她虽然从未听过也从未见过,但从刚刚泽言疏离冷漠的语气中若离知道,静檀花对他很重要。 如若不然,清辰宫许多空的宫殿都没有名字,也不会唯有住着他们两人的殿分别为泽言殿,静檀殿。 静檀花,它和帝君到底有何故事…… 整理了一下失落的心情,若离追随泽言而去,空旷的草地上,留下那朵迎风独立,却没有生命的静檀花。 走出草地后,若离看着四周岑峦叠翠的山峰,郁郁葱葱的树林,远处仙雾缭绕,偶尔有几只仙鹤从林子里飞出,带着鹤鸣声翩然而去。 不过晚了几步,他就不见了人影,心情不好也得告诉她该怎么走出结界吧…… 泽言瞥了一眼在树下转悠的若离,单手为枕,慵懒的靠在树枝上,想起刚刚对她说话的语气似乎是重了点,这才悠悠开口,“在上面。” 上面! 若离抬起头看着蓝天,除了几多漂浮的白云外再无其他,难道帝君隐在空中了? 无奈的叹了口气,“树上。” 这徒弟收的,资质差就算了,脑子还不是很好使。 若离往后抬头,果真看见泽言靠躺在树枝上,微微一笑,连忙飞身上树,脚尖轻点树枝,却不慎滑落。 “啊——” 泽言眼明手快的上前接住她险些掉落的身子,大手紧紧箍住若离过分纤细的腰肢,背靠树枝,将她捞到身前。 四目相对间,若离只感觉到腰肢上那只温暖的大掌传来的力道,眼里只能看到泽言那张近距离的俊脸,眼里隐隐的担忧之色,还有淡如樱瓣削薄的嘴唇,脑海里忽然想起那天从人间去冥界的路上,她想要咬他唇瓣的无耻想法,小脸忽然的变得滚烫,眼神闪烁不定。 看着身前小脸逐渐晕红的若离,泽言轻拧眉梢,心下一沉,猛地推开她,一道金光将她安全的送至地上。 若离连忙背过身子,捂住滚烫的脸,完蛋了,肯定是自己龌龊的想法被师父发现了,不然他也不会生气的把她丢下来吧,完蛋了,欺师灭祖了,若离! 一边谩骂自己,一边用冰凉的手冷却脸颊,想起刚刚从泽言眼里看见一丝愠怒,看来,他今天心情很是不好啊,倒霉的她。 飞身下树的泽言恢复了一贯冷漠的样子,那双眸子如化不开的冰霜,冷冽的说道,“今天在这里修炼。” 022 夜色牡丹 慕归神山。 神殿内,一身黑色劲装的境北坐在案前,翻看着手中的神兽谱,虽然大多数的神兽他早已熟知,但它们的习性特征他还想要多做了解,以便更周全的保护它们。 自从那一天之后,怨灵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但是神山内的戒备丝毫不敢松懈,白日里他才有时间做这些功课。 一名天将匆匆进到殿前,禀报道,“殿下,外面有一名女子求见。” 女子? 境北疑惑,这神界里他并没有认识多少女子,况且他到慕归神山来的事情更是鲜少有人知道,会是谁? “传…” 境北的话还未说完,一道俏丽的身影飞身前来,坐在他身前的案上,面若桃花,唇如樱桃,美目盼兮,眼波流转间顾盼生姿,简约而又典雅的随云髻一朵牡丹花簪入其中,温婉而又端庄,细软烟纱裙摆逶迤身后三尺,胸前因刚刚落座而起伏的春光惹来一旁侍候的天将们侧目相看。 “我来你这,还得通报?”琪心不顾完美形象的插着腰问道,娥眉微蹙,生怒喘息间春光更甚,境北身边的天将们连连侧目。 “你们都退下!” 不知道怎么了,见到他们用别样的眼神看琪心,他的心里就不痛快,转而看向突然近身前来的琪心,境北一怔,稍稍后仰身子问道,“你怎么来了!” 琪心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心下更想要捉弄于他,又近过身来,境北一再后退,她索性跳下案,坐在了他的腿上,蹙着眉说道,“你还敢问!偷偷跑来这里玩居然不带上我!” 如今若离住进了清辰宫里,她能找到就只有境北了,可他倒好,不告知一声就到了慕归神山来,从前他可从未如此。 境北推了推身上的琪心,微微沉下脸说道,“你能不能先下去,又不是小孩子了,什么时候能改改!” 琪心不依的又往他的胸膛靠了靠,略挑衅的回视境北,一副不下去你能耐我何的样子。 境北年长琪心千岁,如今她已不再是当年那个爱哭哭啼啼的小姑娘了,亭亭玉立,身姿更是妩媚动人,境北是神仙,但他也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男人,琪心坐在他的腿上若是不动倒好,这会儿还往他的怀里钻,不断扭动间,他还得分神强行压下体内窜起的燥热。 而且,她怎么穿成这样就出门了,一个女孩子…… “以后不许这么穿!”境北扫了一眼琪心胸前的若隐若现,再迎上她倔强的,近在咫尺的俏脸。 琪心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裳,不是挺好的吗,并没有觉得有何不妥,说道,“我不是一直都这么穿吗?你还夸过我好看呢。” 好看是好看,但是她不觉得太招摇了吗?上次还引来了风叱的调戏,想到这个境北放于身侧的拳头不自觉的握了握。 “你先下去!”境北提高了嗓音,重重的吐了一口气,简直快要疯了,她怎么就不能安分一点呢! 他的声音不算太重,却震慑人心,琪心当下一愣,心有余悸的看着境北的脸,不过就是一个月没见罢了,她怎么觉得现在的境北比之前成熟了几分,霸道了几分,而且,又俊朗了几分呢。 呆愣了片刻后,她的脸却开始发热,看着他略略放下的阴沉脸,她才站起身子,安静的跪坐在了案边的蒲团上,然一双美目还是不忘移开境北的俊脸。 看到她突然乖巧的样子,境北放低声音说道,“我来这不是为了玩,是有要务在身的,你别添乱,快回去!” 难怪刚进来的时候看着他在认真的看书,苍天神兽遇害之事她也有所耳闻,想必他并没有欺骗她。 “我不会添乱。”琪心保证的说道。 境北始终看着书卷,并没有看她,加重了语气说道,“不行,回去!” 一想起她要是留在这里,又会惹来多少男性的眼光,他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琪心何曾对人做过保证,她承认平常是给他添了不少的麻烦,她琪心虽然只是个小小的花仙,但关乎到神兽们的安危,她还是分得清轻重,他就这般不信任她吗?亏她还千里迢迢来找他! “那我走行了吧,太子殿下!”琪心生怒的看了他一眼,郑重的说道,拂袖朝着殿外走去,广袖飘飞。 待到琪心的气息已完全消失在殿中,境北才抬起头来,叹了口气,心里却隐隐不是滋味,那丫头…… 夜幕渐渐抹去了夕阳的余晖,月色如洗,依稀照亮了慕归神山的山顶,而山下那片茂密的丛林,还是一如无月之夜,一片漆黑。 一道鬼魅的黑影隐身于树枝上,斗篷下一双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对面树下不停发着牢骚的琪心。 原来她并没有真的离开慕归神山,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她可不能白白浪费了这样的机会,境北还当她真怕了他不成? 而且,那个呆瓜,怎么一点都不懂她的心思,好歹她也要留着点女子的矜持,难道非得她做的很明显,说的清清楚楚吗? “一个个没良心的,说好的一起玩呢,结果都丢下我不管了,若离随着泽言帝君住进了清辰宫,境北又守着这神山,就剩我一个游荡在神界里了。”说到这里,琪心靠在树干上,望着漆黑的树林,忍不住的叹了口气。 树枝上的黑影在听到清辰宫三个字时,身形明显的颤抖了几分。 “哎......他们好像都出息了,而我......我也不差嘛,起码身材还是不错的!”这样夸完自己后,心情好像也没好到哪儿去,琪心又无奈的叹了口气。 沉下心来想想,她除了在每年牡丹花开的季节下凡布花之外,其余的时间都花在了游玩上,她从没想过,也不知道,身为花仙的她还能做些什么。 看着一起长大他们如今都朝着与当初不同的方向前进,她的内心还是羡慕的,有一个能为之努力的目标,该是幸福的吧。 当琪心正要离开林子时,突然听见有一阵细碎的笑声,传进了她的耳朵里,虽然深处神山,但是于黑暗中,突然传来女子的笑声,还是让人忍不住的心里发毛。 “谁...谁啊!”琪心指尖荧光闪烁,隐约照亮身前的景象,除了几棵树之外根本就没有人影。 一道黑影落在了她的面前,黑雾萦绕间,阵阵阴风吹来,宛如来自幽冥深处,最阴暗的风。 神界的人是不可能有这样的气息,琪心娥眉微拧,素手轻挥,一道荧光打向黑影,却在碰到‘它’的身子之前,被身外的一层黑雾划开,丝毫近不得身。 隐于黑暗,又并非神界之人,琪心忽然想到最近神兽遇害之事,肯定与面前的黑影脱不了干系。 手掌翻飞,手执一把青柄软剑,她的嗓音本就如清泉过石,此时更是清冷说道,“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 坚定的神情更为姣好的容颜添上了几分端庄,清丽脱俗间仙姿佚貌,轻踏莲步,广袖飘飞,于黑夜中,牡丹花开。 神殿中正准备外出巡视的境北忽然停下了脚步,因为不远处一道红色的身影缓缓向他行来。 他没记错,今天琪心来找他时就是穿着这样一身的牡丹红,她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真是不让人省心的丫头。 就快靠近时,境北心觉不对,连忙飞身上前,而琪心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强行支撑的身体轰然倒塌,瘫软的躺在了境北的怀里。 他刚想开口,怀里的琪心气息微弱的喃喃道,“对......不起啊,我,我让‘它’......跑......”还未说完,双眼支撑不住的缓缓阖上。 023 赤金飞蟒 擎天殿。 天君坐在殿上的金龙椅上,屏气凝神的听着殿下洛阳神将汇报神山出没的那道北冥怨灵。 在他归神位以及历练的那万年来,竟还是头一回听说北冥怨灵跑出北冥之巅,而更让人想不到的是居然是个女的! 可是她一个怨灵为何千方百计的想要铸造魂魄?难道真想搅得这天下翻天覆地吗? 这个答案恐怕一时半会儿是难以知晓了,不过境北竟与其单独碰面且临危不惧,听到这里,天君紧皱的眉头才缓缓舒展,然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深沉,“不要把他当太子殿下,该吃的苦头一样也不许落下!” 洛阳身子顿了顿,继而了然的回答道,“是,天君!”心内暗暗的叹了口气,他可不敢真叫殿下吃什么苦头,整个神界的人都知道天君爱子心切,若他将殿下苦到了,天君岂会善罢甘休?又不能让他吃苦头,又要让天君满意,这个差事可真难办呐! 好在,殿下看上去并非贪生怕死,懦弱无为之人,行事作风颇有天君当年的风范,他带领天兵多年,看人的眼光还是独到的。 天君满意的点了点头。在境北小的时候他就看得出来,那小子将来必成大器。可谁料,他居然与若离为伍,一心只顾玩耍不务正业,连修为都耽误了!自从若离那小子去了清辰宫后再没和境北到处捣乱,境北才得以静下心来,那孩子本性就是好的,如果不是若离的教唆…… 他原还打算等水神羽化后将若离驱逐到落霞云谷让其自生自灭,落霞云谷里流放的都是些犯过无数过错,虽罪不必魂飞魄散,却不被神界所容纳的神。 若离屡次教唆境北做些有损九重天太子身份的事情,他因顾忌儿子的颜面和对他的疼爱,才对他们犯的错误充耳不闻,岂料,却叫若离越加的猖狂。 擅改司命簿,偷走雷神定闪雷锤,将神河中的万年龟灵神兽打伤,居然还敢在神界开赌场,若离闯下的祸简直是罄竹难书! 没想到,最后帝君居然答应照料她,这样的结果让整个神界颇为震惊,而他想将若离驱逐的计划也就落空了。 不过,若离去了清辰宫也好,自从她去了那之后,神界终于是安宁了。 “阿嚏!”树林中,若离重重的打了一个喷嚏,擦了一把额头上豆大的汗,继续举起手中长剑,眼神一动不动的望着面前数丈高的巨蟒。 那条巨蟒浑身金黄,在阳光下发出刺目的光,盘踞在泥沼之上,只留下不断吐信的蟒蛇头,那双碧绿如同灯笼大小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虽然知道它是看不清的,但是被那双眼盯着的感觉真的会胆寒。 自那天被泽言丢下树后,已经过了三天了,这三天若离无时不刻不是胆战心惊的,兴许这里的天兽们都是怕了泽言,刚开始修炼时根本就没遇到什么麻烦的事情,结果在他消失后,就有天兽接二连三的攻击她。 现在,她的身上已经挂了不少的彩,均已简单的处理过了,暂时不会有大碍,但是三天下来,她的神力都快耗空了,再怎么下去,非但不能斩杀面前这条巨蟒,还很可能会成为了它的腹中食物,她绝不允许就这样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尽管已经精疲力竭,但是为了保命,若离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求救是不可能的了,她那天一定是惹到了帝君,否则那之后他不会用那样冰冷的语气与她说话吧,况且,若离不想被他看轻,不过就是一条蟒蛇罢了! 想起他突然疏离冷漠的样子,若离心情就十分不快,举起长剑,化不快为力量,身上的神力突然暴增,带着淡蓝色的剑气,轻点泥沼,一个转身翻飞,向巨蟒刺去。 “铛!”蟒蛇的鳞片坚硬程度,出乎若离的意料,震的她连连后退,长剑与地面擦出耀眼的火花,划出一条长长的裂痕后,她才险险的稳住后退的身子。 将整个身子都压在了剑上,若离大口的喘着气,一刻都不敢松懈。 巨蟒缓缓的盘旋着金黄色的身子,不断扭动着,与泥沼之间的摩擦声一阵阵的传来。 这声音怎么有点怪异? 若离凝神仔细听着,眼神紧紧盯着蟒蛇的身下,泥沼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存在。 果然,在巨蟒盘旋的动作间,虽然只是一瞬,但若离确定自己看见了泥沼之中居然有蟒蛇蛋! 若离暗暗的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原来不是这巨蟒要拦她的去路,而是她闯进了人家的地盘,难怪死咬着她不放了。 可是现在的情形也容不得她回头了,她好不容易甩掉后面那片林子里的银虎天兽,左肩上还未愈合的伤还是从那里带来的。 难怪她刚刚趁机逃跑的时候,它没有追上前来,原来知道这里有一只巨蟒在等着她,亏她还暗自窃喜了。 这下可难办了,孵蛋中的蟒蛇比平日里还要暴躁,如果搁在平常,若离都没有把握能够将它击退,现在就更不可能了。 进也不是,退也不成,那就只能拼了! 没等她多喘气,那条巨蟒已迅速朝她攻来,金黄的身子犹如彩带舞动,却带着不容小觑的力量,红信吞吐间细长雷光闪闪。 若离没想过要伤害它,天兽修炼极其不易,但是如果它一再紧逼不放的话,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飞身后退两步,若离掌心点点蓝光闪烁,一条淡蓝色的链子随之出现,纤细精致,一看就是女子佩戴之物。 若离轻轻的将它抛起,紧念心诀,只见弱细的链子快速翻转,表面上淡蓝色的光晕萦绕,落入若离的手中时,已经成铁链大小了。 那是若离的母神芷水上神,因从来不许若离修炼,却又怕她在外招惹是非,引来不必要的祸端,而交予她的护身之物,锁千链。在平日里这神器与女子佩戴的链子无甚区别,但在念心诀后,就会激发神器的威力,缚万物而不崩。 如果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若离是不会将它拿出,以免弄丢母神留给她最后的念想,但是目前的情况,容不得她半点犹豫,也只能孤注一掷了。 巨蟒飞速前来,血盆大口獠牙尖尖,红信险险,若离神情凝重的站稳身子,紧握长剑的手掌骨节泛白,脸色更是因为神力几近枯竭而苍白无色,喘息连连。 若离掐诀,锁千链在空中迅速翻转飞向蟒蛇,而它却因视力不佳,再加上锁千链动无声响,它根本就没有发现。 当它注意到眼前晃动的异物时,为时已晚!蟒蛇头被锁千链紧紧套牢,任凭巨蟒如何想再次张开血盆大口都无计可施,只剩下闷声的怒吼从紧闭的口中传出。 但这更加激起的它的狂怒,巨蟒飞身向上,蟒尾横扫树林,刮起的劲风将若离振退数丈,而林中刚刚还是繁茂的枝桠被摧毁殆尽,四周一片狼藉,满目疮痍。 若离强撑起身子,腹部一阵绞痛,看样子定是五脏六腑受了伤,苍白的嘴角一滴鲜血滑落,扯起衣袖奋力擦去,残破脏乱的衣袖多了一道血红的污痕,深吸一口气却引来连连的咳嗽,“咳咳咳......” 紧紧捂住胸口,舒缓因咳嗽而窜起的腥甜,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你这该死的黄虫! 若离心中暗骂了一声,将长剑顿地,勉强的站起东倒西歪的身子,她算是倒了血霉了,碰到了这么条巨蟒。 听到若离的咳嗽声,原本还在因大口被束缚而狂躁的蟒蛇停下了扭动的身子,蟒蛇头猛的朝着若离所在的方向转来,那双灯笼大眼怔怔的看着她。 体内的神力已经支撑不了多久,现在的情况只能是一招内将它解决。若离打开神识,望着不远处巨蟒的身子,在那金黄色的鳞甲下,一颗血红滚烫的心脏有力的跳动着,而那里就是若离想要一招取它性命的捷径。 剑无法穿透它的鳞甲只是因为若离刚刚没有将神力注入其中,理所当然就是一把普通的剑能发挥出的威力,本来还想留着后面对抗其他的天兽,现在看来,能不能活着走出这片泥沼都是个未知数了。 握着长剑的拳头蓝光闪闪,一道道冰蓝的神力缓缓地流入剑中,原本看似普通的一把剑顿时犹如一把蓝色的光剑。 若离飞身朝着巨蟒踏去,右手执剑,左手蓝光闪过将不远处倒地的大树劈断,巨大的响动引起了巨蟒的注意,只见其金黄的身子迅速朝着树的方向飞速滑动。 就在此时,若离闪身,落在蟒蛇身后,手执蓝色光气的长剑,拼尽最后一丝神力,而在此时,若离不知道,她的身体内一道细细的红光随着蓝光一并注入了长剑中,带着势不可挡的力量刺向巨蟒那颗跳动的心脏。 “啊——!!!”随着若离喝声一下,巨蟒的身上射出一道道金黄色的光芒,刺痛了她的双眼,她终于是抵挡不住的掉落在狼藉的树丛中。 巨蟒甩动着金黄的身子,“砰——”的一声巨响,倒在了泥沼之上,奄奄一息。 此刻,林子的四面八方忽然传来一波接一波的兽吼声,那声音源源不断的朝着泥沼的方向靠近,狂奔怒吼惊天动地! 024 千钧一发 万兽奔腾而来,林子里的飞禽受到了惊吓似的四处腾飞,风云变色,一时之间,整片天地都陷入了一片混乱不堪。 而躺在树丛中的若离在喷出一口鲜血后,神识渐渐涣散,灵台一片空白,耳边传来轰动天地的吼声也无法使她睁开双眼,放于身上的手无力的动了动,束缚蟒蛇巨口的锁千链飞到了她的掌心。 她,就快死了吗...... 没想到,她最终还是要死在这个地方,连名字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地方,这死的也太冤了点...... 好在死掉之前她感觉不到丝毫的痛楚,只有无尽的疲倦,这样倒也不错,只是睡一觉就够了...... 脑海里忽然闪过那张淡然的俊美无比的脸,他迎风独立也好,坐在案前看书也罢,或是在池塘边静静的钓鱼,每一个动作都是一幅极美的画,若离以前从未对男人的样貌做过什么评价,却在见到他之后,才知道,她不是不感兴趣,而是未遇见他。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成为他的徒弟,虽然他的话不多,却总是默默的在帮她,能和那般美好的人师徒一场,真好...... 可是,真的好想再见到他,好小气的师父...... 渐渐的若离已经听不见越发逼近的轰响声,她觉得好累,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吼声越发的近了,若离不知,她刚刚杀死的那只巨蟒并不是普通的天兽,而是赤金飞蟒,它的血是可助长天兽修炼的绝佳秘宝,虽不能进化成神兽,但也能因此成为一方的霸主。因赤金飞蟒的鳞甲坚硬无比,灵力强大,一般的天兽是无法得到它们身上的宝贝,所以,当若离将其斩杀,天兽们闻到赤金飞蟒的血时,才这样发了狂似的,飞奔而来。 “嗥——” “嗷呜——” “吼——” 飞奔中的天兽们终于是齐聚一堂,尘土飞扬,将泥沼的四周围了个水泄不通,不断互相咆哮怒吼着,却没有一只敢主动上前,它们似乎在等待一个契机,谋定而动。 第一个踏出步伐的一定会成为众矢之的,想要在这么多天兽虎视眈眈下将赤金飞蟒的血占为己有,显然是不太可能的。 但空气中不断飘来的血腥味又让它们都变得狂躁不安,热血沸腾,此刻只要有一只天兽再前进一步,势必会将局面搅动的天翻地覆,定是一场腥风血雨,无止境的厮杀。 赤金飞蟒的血得来不易,也不知道是谁有这样的本事居然将其斩杀,奇怪的是,整片沼地只见巨蟒,不见动手之人或是天兽,莫非在斩杀它之后,全身而退了? “沙——” 一阵细碎的树叶翻动声在漫天的天兽怒吼下,如水滴入海,几不可闻,却让四周顿时陷入了沉静当中,而那声音的源头却浑然未觉,因为就在若离稍稍动了一下身子后,早已油尽灯枯的身子支撑不住的晕死了过去。 沉静持续了一段时间,这时离她最近的那几只天兽在观察了片刻后,缓缓的朝着她走去,个个体魄雄壮,獠牙尖长,闷哼声从獠牙间传来,利爪猛地将脚下的树叶踢飞,四散开来,不时的晃动着脑袋,似乎在疑惑在思考。 为首的天兽垂低着硕大的脑袋,赤金色的兽瞳发出危险的讯息,浓重的鼻息喷洒在若离的身上,近距离的嗅了嗅,忽然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一声响彻天地的吼声。 “嗥——” 心中疑惑得到了解答,顿时四周恢复嘈杂的怒吼声,一声一声比之刚才还要壮大,穿云裂石,沸反盈天。 赤金飞蟒虽然可使它们力量提升,但终究还是无法使得它们冲破自身阻碍,成为神兽,但是如果将生来就是神的若离炼化...... 那便是天兽到神兽的飞升了,这简直是比赤金飞蟒还要诱人的力量!没想到赤金飞蟒和神之间的鹬蚌相争,反被它们坐收了渔翁之利。 原本还在外围的天兽纷纷朝着以若离为中心的树丛行来,纷繁杂乱的步伐,伴随的咆哮声,竟震得地面连绵起伏,飞沙走石。 脸色苍白,身形娇小的若离在万兽围困下显得分外的渺小,如同茫无边际的大海中的一叶孤帆,只要周围随便一只利爪就能将她撕个粉碎,不留余地。 天兽密密麻麻的包围而来,引起骚动的中心只留下一个小小的位置,而若离薄如纸片静静的躺在其中,面色如蜡,身上无丝毫的起伏,如同死尸一般。 最近的几只身形颇为巨大的天兽缓缓张开血盆大口,一道道颜色不一的光随声而出,照在若离的身上,而她紧贴地面的身子缓缓升起,四肢垂软,漂浮在半空中。 而圈外面的天兽们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近在咫尺,却分不得一杯羹的若离,没想到,将赤金飞蟒斩杀的居然是这么瘦小的神,见她身上的伤以及只有尚存的一口微弱气息,看来在它们赶到之前一定是经历了一场生死的博斗。 那几只巨大天兽不断的将光照在若离的身上,一浪接一浪,可除了将她的身子托起之外,它们的炼化之光居然丝毫起不到作用,如果不能将她炼化,它们就无法将她的神体吸收。 以为天上掉了大馅饼,没想到,到手的居然是块烂肉! 光芒退去,若离浮于空中的身子失去了支撑的力量,重重的摔在了树丛中,如一件毫无用处而被人丢弃的破烂。 为首的那只天兽像是生了怒气似的,带着浓重的喘息声,直往若离奔去! 忽然,浓云密布的空中倾泻下一道金光,将若离周身的天兽尽数震退,而离她最近的几圈天兽瞬间灰飞烟灭,白袍墨发的泽言落在了若离的身旁,淡然的眼眸缓缓扫过蠢蠢欲动的天兽。 他虽未开口,但天兽们察觉到了他身上危险的气息,再加上只用一道金光就将它们最为忌惮的几只天兽给掐灭了,它们瞬间逃也似的纷纷朝着林子外奔去,全然忘记了此行的目的。 泽言松开骨节泛白的拳头,弯下身子将若离抱起,她的身子轻飘的犹如一支羽毛,抱着她的双手不禁紧了紧,又看见她满是伤痕的身体,虽然现在的若离已感觉不到疼痛,但那双手还是松了松,用一道金光将若离的身子托着,护住她的神体。 飞眉微蹙,薄唇轻抿,神色复杂的看着奄奄一息的若离,巴掌大的小脸毫无血色,他一贯淡然的眼眸里瞬间懊恼不已。 读心之术于他看来最是简单不过,若离那天在树上的想法他不是没看出来,她的眼眸那般纯净,心中所想全都表现了出来,丝毫不做掩饰,但他只当那是她的顽劣罢了,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恼怒的是自己,他向来自律,更是心如止水,没想到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若离所吸引,那天若离红着脸眼神闪烁的样子让他一瞬间的愣了神,对他来说,被一个男人吸引,这简直是荒唐! 可却偏偏在这个时刻他感应到了一丝异样的波动,游荡在神界边缘,那气息他永远忘不了,也无法置之不理。 担心他不在清辰宫时若离又会惹出什么麻烦,所以才将她留在此地,明明叮嘱过不准离开那片林子,谁料她这般不听话,跑到了万兽林,还将赤金飞蟒斩杀了!惹来了万兽围剿,这万兽天阵即使是在她神力充沛之时都无法成功逃脱。 说来也怪异,按道理伏奇是与他立血契的神兽,只可能感应得到他的气息,它对若离百般黏腻就已经够让人费解了,没想到,它还能感应得到若离有难,因此,他才从千里之外火速赶回。 泽言怎会知道,他那天淡漠的样子,着实是伤了若离的心,她一心认为他是恼怒了她才将她丢在这里,想要出去求得他的原谅,找不到出去的法门,便只能无厘头的到处寻找,谁知道这里居然是万兽林,她要是知道的话,宁死都不会离开那片林子的。 看着在金光下若离不断修复的神体,泽言的心才略略放下,蹙着的眉头却始终舒展不开。 如果他再晚点...... 万兽消失后,整片泥沼之地恢复了往日的宁静,而因林中躁动而不安的飞禽也飞回栖息之所,偶有几声啼鸣,林子里才不显得太过安静了。 若离苍白的脸上一片阴影覆下,泽言双眸微眯,睫毛投射下一片阴影,遮住了他此刻深邃的眼眸,一只手掌托着若离的脸颊,倾身将唇瓣覆在了她无色的唇瓣上,将精纯的神力源源不断的渡进若离的体内。 直至若离的气息渐渐平稳,神力流往她的四肢百骸,泽言才将将立起了身子,小心翼翼的将若离抱在怀中。 此时她的脸颊上,正是因为无法将泽言精纯的神力据为己用,而染上两抹不正常的红晕。 泽言广袖拂过,泥沼之上,赤金飞蟒金黄的身子在阳光下渐渐消逝,化为点点金光洒在泥沼中那几个等待孵化的蟒蛇蛋上。 旋即抱紧若离的身子,瞬间离开了万兽林。 025 西天梵境 寝殿内细纱飘飞,隐隐暗香浮动,十分静谧。 境北坐在床榻前,眼神不动分毫的看着熟睡的琪心,满眼的担忧之色,这都过去两天了,怎么也不见她醒来。 这丫头怎么那么傻,居然敢与怨灵正面对抗,危急时刻,跑总是来得及的,也不至于受这么重的伤。 这都怪他,明明知道这丫头不会乖乖回去,但他没想到的是,几日未再出现的怨灵,恰巧被她给碰上了,幸好没有伤及到要害,否则,他该如何是好? 才思过,只见榻上的琪心微微卷翘的睫毛抖动了几分,恢复一些血色的唇瓣细细动了动,气若游丝的喃喃道,“水......” 听见她的话,境北小心翼翼的将她扶起,揽在怀中,抬手间不远处的桌子上的水杯飞了过来,动作细致的将杯子递到琪心的嘴边。 刚一碰到水,琪心就像久旱逢甘霖一般,急促的喝了起来,境北的心拧了一下,心疼的看着她。 “咳咳咳......”因喝的太快,呛的琪心连连咳嗽,娥眉微微蹙起。 境北放下水杯,替她轻轻拍了拍,担忧的问道,“是否扯到了伤口?” 琪心缓了缓气后,摇了摇头,示意并无大碍。然眼神向下瞧去,身上的牡丹纱裙不知何时被换成了素白的里衣,刚刚因为太过急促,不小心将茶水溅在了胸口上,点点轻透,隐约可以看见素白的里衣里空无一物。 而境北的一只手掌正覆在其上,轻轻拍动,待到他反应过来触手过分的柔软时,猛地将手抽回,一时之间,也不知道眼神该往哪儿放,脸颊通红。 一向脸皮厚的琪心也有些羞赧的低下了头,轻轻的咳嗽的几声,境北的手犹豫了片刻,又将她揽进了怀里,扯过云被,仔细的帮她盖上。 “可有好些?”境北垂眸看着怀里微微脸红的琪心,关切的问道。 果然,化解尴尬这种事情,还是要男人来做。 琪心摇了摇头,“不好。”因刚刚咳了几声,原本清耳的嗓音带了点嘶哑,却别有一番动人心弦的韵味。 境北将她的身子扳正,仔细的看着她的眉眼,问道,“还有哪里痛?” 琪心扯了扯衣角,噘着嘴,不满的说道,“就是这衣服,太束缚了,哪有我自己的衣服舒服。”说完又扯了扯领子,交领就是碍事,还是喜欢宽领的衣裳,既好看又舒服。 境北无奈的叹了口气,恍若未闻,以后,再不准她穿那样的衣服! 忽然想起什么来,神色认真的看着琪心,问道,“那天打伤你的人,你可有看清了?” 看到他这么认真的问,琪心仔细的想了想,那天除了看见那个人一身黑之外,就只有一个特征了,连忙说道,“我就知道是个女的。” 境北点了点头,这个他也是知晓的,现在除了知道那道怨灵是个女的之外,其他的就一无所知了,也不知她的目的是为何。 其实她心里隐约觉得那个女的似乎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人,不然,以她的修为怎么可能还能活着回来,她记得当晚她的软剑只轻擦她的斗篷,就如穿云透雾一般,伤不得她半分,而那女子只用了几招就将她打伤,原本可以取她的性命,她却并没有这么做。 但是一想到她伤害了最圣洁的苍天神兽,琪心又觉得这样的人该是多残忍。 “以后,没有我在身边,遇到危险就跑,知道吗?”两天前的那晚,当看见身受重伤的琪心时,他的心都乱了,这两天他都在不断的自责中度过,在他的心里,她是重要的存在。 “我还不是......”琪心想起自己要有女子的矜持,立马改口,正色的说道,“保护神兽,人人有责嘛!” 我还不是,想帮你...... 幻洺天渊,如其名,深不可测,如梦如幻。 泽言抱着若离缓缓落到了幻洺天渊,随手化出一座白纱飘飘的凉亭,动作细致的把若离放在软榻上,将她的头微微垫高。 此时她脸颊上的红晕更甚,泽言看了一眼身后的石缝,手掌微抬,一股清水如水柱一般自石缝处的泉眼飞出,旋转而来。 金光拂过,清水像是有了意识一般,钻进了若离的身体里,随着金光,流动在她身体的每一处,若离此刻暴露在外的肌肤都呈现微微的透明状,肉眼可见水流的动向。 若离自己修炼的神力仅靠清辰宫里的碧水神潭相辅助就可凝聚,据为己用。而他精纯的百万年神力,只能用这幻洺天渊的万年活泉才能炼化,否则若离就要面临自爆的危险。 虽然泽言可以助她炼化,但那件事情,非男女不可,先不说若离是个男子,就算是女子,泽言也不可能这么做。 看着她脸颊渐渐消退的红晕,泽言蹙着的眉头才稍稍舒展,静静的坐在一旁,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若离只觉得身子轻飘飘的,随着风不知被吹去了何方,只知道飞了很久很远,仿佛到了天之涯海之角。当她睁开双眼时,入眼的是一片云雾,蒸腾翻飞,还有远处一座碧绿色的山头。 原来,死了之后是这样的...... 她踩着云雾,缓慢的行走着,听着耳边一声声越来越清晰的梵音,看着山头上佛光普照,祥和安宁。 此刻的她却不急着想知道如今身处何方,因为这感觉她似曾相识,倍感亲切,就如在无欢城里被曼陀罗华吸引后看到的幻境一样,是那么的相似。 心中所有的迷惑与不解,悲伤与痛苦都在慢慢的消散,身心仿佛被净化了一般,唯有一颗诚心,而她正一步一步的朝着山上的那座金色大殿走去。 金色的大殿坐落在山顶之上,云雾翻飞,梵音重重,几只灵鸟飞过,落在枝头上,叽叽喳喳,煞是好奇的看着远来的客人。 “你终究是回来了。” 忽然大殿中传出一道直击心底的声音,空灵犹如山谷回音,竟比那梵音还要更叫人心静,让若离心中一颤,那声音好似在哪听过,却是想不起来了。 殿前的金色莲花台上佛光闪闪,当若离看清坐上之人时,连忙行礼,虔诚说道,“佛陀。”怪不得觉得声音熟悉呢,原因是佛陀于八万年前到过神界,那时候的她还是女娃娃,爱哭爱闹,但在见到佛陀后,立马停止了哭闹,并且破天荒乖坐着听佛陀讲授佛理,当然这些都是她的母神告诉她的。 除了那次之后,若离是再没见过佛陀,没想到,佛陀的声音她还记在脑海里,但是刚刚佛陀说‘你终究是回来了’,这却让若离摸不着头脑了。 但是,此时此景,她的心犹如平静的湖面,并不想过多深究,佛陀说的话,总有他的玄妙之处,她怎会听得出来。 “坐下吧,陪本座看看夕阳。”佛陀充满智慧的双眼望着云海深处,那轮赤红的夕阳,道道霞光与此处的佛光倒是相互辉映。 若离微微点了点头,坐在了佛陀身边,就好像她本就该在佛陀身边一样,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随意,西天梵境她是头一回来,却觉得很熟悉,很亲切,让她不禁怀疑,她是否来过此地? 在坐下的那一刹那,远处的夕阳美景变成了乌云密布,电闪雷鸣间眼看就有一场暴雨来临,在她惊叹天气的多变之后,远处云海间又一道高挂的彩虹,一群仙鹤自那山下飞往云间,继而又是夕阳余晖洒落。 这...... “佛陀看的是何景象?”若离双手撑着脑袋,微笑的问道。 忽然想起,西天梵境里是有妙云法象,可随心变动眼前的天气,看来眼前的那片云海就是了,自她仔细瞧看之后已经出现了三种天气了,此刻还在三种天气间不断地变换着,好生奇妙。 “夕阳。” 佛陀拈花微笑,转动着手间的佛珠,目不转睛的望着眼前的云海。 若离撇了撇嘴,忽然看见殿前的园子里,似锦的繁花中有两个浅浅的花坑,只是未见有花。 “佛陀的园子里,少了两种花呢。”若离走了过去,蹲下身子看着早已干裂的土坑,说道。 看样子是曾经种过花的,不知道是什么花,能开在西天梵境这样的圣地里,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它们又不见了。 佛总说一切有因果,不论是人还是神,也许花也有它们的因果。 “佛陀可见过静檀花?”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里这么多的花,若离忽然想起在画里见到的那朵洁白的静檀花,那朵对帝君很重要的花。 “多年未见了。”,佛陀充满智慧的双眸扫了若离一眼,旋即继续望着夕阳。 佛陀果然是见过,若离连忙起身坐在他身边,问道,“我只在画里见过,神界里也从未见过静檀花,不知在何处能寻到?” 到底是什么样的花,能让帝君那般珍惜,用灵力维持着它没有生命的空壳,并且封印在画里,她真想亲眼见见有生命的静檀花。 佛陀微微一笑,说道,“这世间仅有一朵。”,说话间充满了慈悲之爱,于若离的心中开出朵朵莲花。 026 视若不见 若离屈膝坐在花坛边,将脑袋轻轻的搁在膝盖间,灵眸一眨不眨的看着干裂的土坑,脑海里不断回荡着刚刚佛陀说的话,深深的叹了口气。 世间仅有一朵...... 那样美丽的花,当真是可惜了。若离在想,仅此一朵,所以帝君才对它别样的对待,即使已经没有生命了,也要将它封存吗? 想起那天她进入那幅画时看见帝君的神情,眼眸深深的看着静檀花,那样子是若离从未见过的,一瞬间的落寞全都被她看在眼里。 不曾想,帝君竟是如此爱花之人。 “泽言帝君很喜欢静檀花。”若离看着云海处的霞光,眼眸柔和,喃喃的说道。 “佛灵与静檀从前就开在那里,他们朝夕相处,风雨共度。”佛陀指了指若离身边的两个土坑,说道。 佛灵...... 听闻泽言帝君的神花是一朵圣洁的佛灵茶,虽然她没亲眼见过,但是听名字就觉得好美,现在想来,怪不得帝君身上总是萦绕着淡淡的茶香了。 若离转过身来,疑惑的看着佛陀,问道,“佛灵可是泽言帝君?” 佛陀点了点头,继而说道,“嗯,他本是开在殿前的一株佛灵茶,与静檀一样,世间仅有一朵。” 若离听见自己的心咯噔的跳动了一下,有些酸酸的。原来,是这样的缘故,没想到帝君和静檀花有这样的一段往事,她知道花是可以修成花灵,是有意识的存在,更何况是在西天梵境这样的地方,每天都有梵音的净化,修炼花灵根本不在话下。如果帝君可以修成正果,静檀呢?为何失去了生命...... 不知怎么了,她竟没有想再问下去的心思,心中五味杂成,帝君待静檀花是不同的,她住的静檀殿难道是帝君给静檀准备的吗? 想来该是如此的吧...... 即使在梵音下,若离的心还是无法平静,那即将破土而出的情愫不断的在她的心底流动,却是说不上来的让她呼吸一窒。 执着于那些虚无的,又有何用呢,现如今她已魂归西方,恐是再也见不到他了,但是心中的疑问一直困扰着她,藏于心中已久。 “我与泽言帝君以前见过吗?”都说佛陀通晓万事,一定可以解开她心中所惑。 佛陀充满智慧的双眼看着若离,声音空灵的传来,“万法缘生,皆系缘分。” 说完后,若离周生的景象忽然变了一番模样,道道佛光洒下,照在了那两个土坑上,两朵洁白的花相互依偎的出现在她的面前,忽然一阵狂风骤起,将一朵略高大的花吹了起来,若离想要伸手去接住它,却被那阵风一并带走。 “佛灵——” 若离瞪大着双眼,看着四周熟悉的环境,宽敞的床榻,忽明忽灭的夜明珠,淡青色的帷幔,典雅的屏风。 她,怎么会在静檀殿里,而且身上的伤也全都愈合了,她只记得在晕过去之前,身边全是天兽,一声声的怒吼将她本就涣散的神识冲散,之后发生了什么她就不得而知了。 难道刚刚看见佛陀只是做了一场梦吗? 忽然,一道白色的影子跳跃而来,若离顺势将它抱在了怀里,怀里温热毛茸茸的伏奇才将她的思绪拉回。 原来,她没有死啊...... 一定是师父救了她,她就知道,师父不会不管她的,那他是不是不生气了? 好想现在就见到他...... 若离连忙穿上鞋子,抱着伏奇,跑出殿外。 此刻已是深夜,一片薄云遮住了月亮的华光,清影朦胧。 她住的静檀殿是在西殿,而泽言殿是在东殿,两殿相隔甚远,若离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他,掐诀御风飞行,提步瞬间她惊讶万分的看着自己的脚下。 怎么会...... 她御风的速度自己心里最清楚不过了,怎么会突然变的这么快,而且不费吹灰之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非是在那片林子里修炼出来的成果,虽然付出了许多,但这也太惊人了吧! 落在了泽言殿前,若离欲进还退,犹豫的片刻后,敲了敲门,“师父——” 片刻后也不见有人开门,若离又略略用力的敲了敲,还是没有人应答。 鼓足了勇气,若离轻轻推开房门,墙上的夜明珠熠熠生辉,殿内简约素净,一看就是男子的房间,床榻上的云被整齐叠放,却不见泽言人影。 清辰宫的花园里,那棵直入云霄的雷音树静静的矗立在夜色下,枝干通体圆滑,如凉亭般粗壮,没入云端的树枝上,一道白色修长的身影倚靠其中,手中的桂花酿香醇四溢。 泽言支起一条腿,将手放在膝盖处,淡然的眼眸看着手中的酒瓶,随意的转动着,他的耳力极佳,即使雷音树入了云端,还是能听见若离在唤他,原本可以回到房间给她开门的,他却没有这么做。 将手中的酒瓶举起,一饮而尽,灵台却是愈发的清明,手中的酒瓶顿时消失,手握长剑飞身而起。 浮于雷音树旁,挥起长剑,如凉亭粗壮的雷音树竟生生的被他砍去了顶端,原本因泽言靠近而收敛的雷霆瞬间爆发,一道道闪电划破平静的夜色,一声声雷鸣响彻天地,疯狂涌动,似是要将这片天地撕碎。 将泽言殿的门关上后,若离正准备转身离去,忽然听见花园处雷声轰鸣,抬头望去正有电光闪闪,连忙掐诀飞去。 当她赶到了花园时,双眼震惊的看着不远处的雷音树,还有飞身而下的泽言。 只见泽言一身白袍翻飞,身后雷电交加,气势惊人,于滚滚雷声中翩然而至,却对她视若不见。 “师父!”,若离连忙叫住了他,还在生气吗,到底在生什么气? 泽言没有回头,清清冷冷的问道,“何事?” 若离一怔,张了张唇瓣后,心里想了好多的话却在此刻不知该如何开口了,待到泽言提起脚步要走时。 “谢谢师父救了我。” “嗯。” 哎...... 若离颓败的坐在了凉亭里,趴在白玉栏上,看着波光嶙峋的池塘,月色清清,更深露重,怀里的伏奇不知何时睡着了,若离脱下披风铺在长椅上,将它放在上面,如今它长大了不少,抱着太累。 哎......她这是怎么了,不过就是因为师父对她冷漠了吗,心情至于这么低落吗? 他爱理不理,简直比妙云法象还要多变!果然是年纪大了吗,冰山! 寝殿中,泽言正在脱去外袍的手顿了顿,皱着眉头,听花园里若离不停的谩骂,手不自觉的触碰着脸颊。 骂完之后,若离觉得心情舒畅多了,抱起伏奇连忙回了房间,天气是越来越冷了,得尽快找到蓝寒珠才行。 夜深人静,黑幕下的星空深邃,偶有几只寒蝉低鸣,一道鬼魅的黑影划过神界的边缘。 寒冬将至,清晨的风里也夹杂着些许湿冷,对于其他神仙来说,根本就是可以忽略的变化,但对于若离,就真的是有些冷了。 藏书阁太大了,她根本就找不到有关蓝寒珠的记载,如果等她翻完那些书,估计寒冬已过,她已冻死。 在她认识的神仙里除了帝君之外,就属玉清宫玉清真君最有学问了,当年她的母神就是请了他为若离授课,最后他苦苦哀求着母神放过他一把老骨头。 若离想起当年不就是点了他的胡须,剃了他的头发,外加将他外袍烧了个大洞,导致他的菊花底裤展示在众目睽睽之下,仅此而已吗。 他当年求放过的话确实是夸张了点,说什么若离天资聪颖,他才疏学浅生怕有所耽误,不等芷水上神答应,一溜烟的不见了人影。 从那之后,他再没同若离说过话,就连见到她都得绕道而行。 若离寻思着,那玉清真君好像嗜酒成瘾,带上两坛好酒兴许就能挖出答案了。 想到这里,她一拍手,打定了主意。 远远的就看见泽言在凉亭里自个儿下着棋,如白玉的修长手指轻夹棋子,神色淡淡,飘然出尘。 “师父,你有酒吗?”这会儿她只能来找师父了,不然她要上哪儿去寻得好酒,一般的酒那玉清老头儿肯定是看不上的,她见过师父喝酒,酒香飘溢,闻着就知道是好酒。 一枚棋子落下,泽言并未抬头,清冷的说道,“有。” 眨眼间两坛酒落在了凉亭的台阶上,自动忽略了他的淡漠,若离抱起酒坛就往宫外跑去。 泽言抬眼看着她消失的方向,旋即垂眸继续下着棋。 一心只想着往玉清宫方向跑的若离,没有看见她的前方也有一个同样不仔细看路的人,若离被撞了个满怀,险些打翻了酒坛。 谁啊! 若离皱着眉头,紧了紧怀里的酒坛,坐起身子抬头看着立在她身前的男子,玉冠青色锦袍,肤色古铜,身材伟岸,欣长俊逸。 当他看清楚若离时,眼眸里明显的闪过一丝欣喜,眨眼便不见了,伸出手,说道,“不好意思,是在下太鲁莽了。”他的声音很好听,微微的磁性。 若离不领情的自己站了起来,一手抱着酒坛,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撇了撇嘴说道,“算了,还好酒坛子没摔坏。” 说完不再看他,朝着玉清宫方向飞去。 而她的身后,那位锦袍男子剑眉微挑,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嘴角扬起一个细小的弧度。 027 冤家路窄 玉清宫外两个小童子拦住了若离的去路,“站住,师父交代过,你不能进去!” 原来玉清真君早已叮嘱过,玉清宫的大门任何神仙拜访时都可进入,但唯独若离除外,给她授了几次课后,他真的再也不想看到若离了。 这样的结果,若离早有预料,也没硬闯,只是坐在了台阶旁,放下了酒坛,一脸笑眯眯的看着两个童子。 园子里,玉清真君正在给灵草浇水,这些可是他费了千辛万苦才栽种成功的灵草,对它们,他是格外的爱护。 忽然,一阵酒香飘了进来,萦绕在他的鼻间,玉清真君浇水的壶顿的掉在了灵草之中,他全然不管不顾,只寻着酒香而去。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酒香可是鸣音醉啊!这么好的酒他只有在天君大婚那年有幸喝过一小杯,那酒香至今他还念念不忘。 鸣音醉非寻常酒可比,酿造工艺繁杂不说,酿酒的材料又是极其的难找,天君当年的那一坛是帝君赠送给他的成亲贺礼,要不是天君那天喝的酩酊大醉,他估计也不舍得将那么珍贵的酒拿出来与众神分享吧,听闻第二日,天君醒来后追悔莫及。 玉清真君追寻着酒香走到了宫门口,皱着鼻头不停嗅着,花白的胡子随着抖动着,不知道这是何人在喝鸣音醉,真是羡煞他了。 若离扬着嘴角看着宫门口闭着眼睛的玉清真君,而她的身旁摆放着两坛的酒其中一坛已被她开封,敞口在空气中,酒香四溢。 果然帝君出手,绝非凡品呐,看把玉清老头儿馋的! 当玉清真君睁开眼时,看见宫门外坐着的若离时,气的甩开袖子就想进去,眼角的余光却撇到她身旁的两坛酒,莫非...... 心下一紧,这么好的酒暴晒在太阳下,真是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 看着他心痛不已的样子,若离抱起那坛酒,眼底一丝戏谑,叹气说道,“哎呀,这酒反正也没人喝,倒不如赏给这些花花草草罢了,哎,就是可惜了这好酒哦~”最后的三个字她还特地的拉长的说着,眼睛还不忘瞟了瞟玉清真君。 眼见若离就快将酒到处,玉清真君急得老脸煞白,连忙跑到若离身边,制止的说道,“我喝,我喝!” 说完就想抢过若离手中的酒坛,若离一个转身让他扑了个空,一脸得意的看着他,笑道,“你想喝?我若是不给呢?” 玉清真君气急败坏的吹胡子瞪眼,沉声说道,“说吧,找我何事?”想起若离当年对他做的那些事情,他可是足足在玉清宫里待了大半年才敢再次出门,本不想给她好脸色的,但是鸣音醉的魅力实在是太大了。 “你可知去何处能寻得蓝寒珠?” 蓝寒珠! 玉清真君捋了捋花白的胡须,才想起当年给若离授课时正值寒冬,她因怕冷而不敢出门,所以水神才将他请到水神宫,没想到一晃这么多年了,她居然还是怕冷。 可是蓝寒珠...... “你到底知不知道?”看到他沉思了片刻,若离着急的问道,知不知道也得给声准信啊,这样是什么意思。 玉清真君嗔怒的看了她一眼,“还是这般急躁!”,紧接着又说道,“要寻得蓝寒珠并不难,你只要去松鸣谷的雾水潭即可拿到。”说完趁着若离不注意将她手中的鸣音醉抢了过来。 那一头,若离得到了答案后不再阻拦,将另外一坛也一并给了他,转身离开了玉清宫。 得到酒后的玉清真君乐呵呵的踏进了宫门,这么好的酒,不知若离是从何而得的,真是好命啊! 转而又叹了口气,哎,松鸣谷的那些蛟龙可不是好惹的...... 现在的天气越发的冷了,若离一刻也不想耽搁,出了玉清宫后就直往松鸣谷而去。 松鸣谷在神界的南边,距离玉清宫不算太远,且现在若离御风飞行的速度是昔日不可同日而语的,速度上自然是快了百倍,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 若离隐约觉得身上的神力与以往大为不同了,她之前的神力都是细细软软,薄弱易攻,丝毫比不上现在的精纯,有力,她能感觉得到,体内的神力很温暖,就像...... 摇了摇头,不可能,她怎么修炼也不可能达到师父的水平,一定是她想多了。 松鸣谷地势低洼,因常年日照时间偏少,雨水繁多,谷中生长了许多奇异的花草,林子里阴阴郁郁,山谷空旷,怪石嶙峋。 虽然这对于若离来说不是什么舒服之地,但于蛟龙而言,却是修炼的绝佳宝地,蛟龙与龙族不同,他们不喜阳光,反而喜欢游荡在依山傍水,阴凉之处。 从玉清真君那得知,要朝着东方走,方能找到雾水潭,若离停下脚步看了看方位,继续前行。 走了片刻,在穿过一片繁茂的林子后,终于看见了不远处石壁赫然刻着的三个大字,雾水潭。水潭之上烟雾弥漫,潭水泛着幽幽的蓝光,不知深浅。 环视了一下四周,杳无人烟,若离走近了几步后,蹲下身子,一双手刚想伸进去探探水的深浅,忽然平静的水面荡起阵阵波纹,继而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将周围的水卷入其中,一条通体玄色的蛟龙冲出水面,带起的水花将若离淋了个透。 比龙吟还要沉闷几分的吼声响彻天地。 谷底本就寒凉,被潭水这么一泼,若离咬紧牙关打了个冷颤,提起神力瞬间将身上的衣裳烘干,然抬起头时,看见身前那条蛟龙变化成了人形,张大着嘴巴,瞪大了双眼。 风叱! 自从上次在莲花池境因抵抗伏奇进攻,而用了蛟龙特有的防御术,风叱的修为差不多去了一半,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一只未成熟的伏奇居然能有那么强大的神力,不仅修为去掉大半,还伤到了真身,如今只能借助这雾水檀下的蓝寒珠调养。 蓝寒珠之所以可以抵御寒冷,是因为它能主动吸收周身的寒气,而使佩戴者不惧冬日的凛冽。 而蓝寒珠里存在的噬寒力才是其能力的根本,不久之前他找遍了各种书籍,最终在一宗密卷里找到了能将噬寒力凝聚为己用的禁术。 蛟龙修炼最需要的就是阴寒之气,如果能将噬寒力凝聚,那他的修炼可就是事半功倍了,虽然明知是禁术,却还是抵抗不住诱惑,铤而走险。 本来他就快凝聚成功了,不料居然被人给搅和了,当他变为人形后看见坏了他的好事的人不是别人,而是若离时,浑身血脉喷张,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了! 如果不是若离在莲花池境坏了他的好事,他又怎么可能会被伏奇所伤?要不是受了伤,他又怎么会偷习禁术,封印潭底? 最后,她居然还是坏了他的好事!好一个若离,怎么哪儿都有她! 察觉到他体内神力的波动,若离退后了几步,故作淡定的看着他逐渐阴鸷的脸,双眼的狠辣是她未见过的深刻。 担心帝君可能就在附近,风叱没有立刻动手,而是一动不动的看着若离,不放过她脸上一丝的表情变化。 若离心中不由得疑惑,他在雾水潭底做什么?不管了,只要不影响她拿到蓝寒珠就行,能避免冲突就避免。 “我今天不想挑事,你让开!”若离率先开口说道。 风叱没有说话也没有阻拦她,只看着她不断向潭边靠近,手掌蓝光闪闪,向潭水打去,片刻后,一颗冰蓝色,圆滑的珠子飞进她的掌心,若离眉眼舒展,嘴角轻扬。 就是它了,蓝寒珠! 将蓝寒珠收入囊中之后,若离手掌的蓝光对准潭水想要再取,刚刚只是试探,这次蓝光更甚,一次性就能多取几颗。 见到若离此举,风叱心下一怒,一道荧光打在了若离的蓝光上,阻断了她要取走蓝寒珠的念头。 没想到,若离来此地居然也是为了蓝寒珠,他先看上的宝贝,怎么可能让别人给拿走了,今天说什么都要阻止若离! 看眼下的情形,帝君并没有一同前来,这真是天赐良机啊!他虽然修为折损大半,但是要对付若离的话还是易如反掌的,索性今天就好好的收拾收拾她,不然难以解他心头之恨! “蓝寒珠,你今天一颗也别想拿走!”说完,利爪如勾,荧光闪烁,将雾水潭的水引到身前,阴险的看着若离,“到了松鸣谷,你可就插翅难飞了!” 这都是什么孽缘!刚刚她还疑惑风叱怎么会在潭底,原来他也是打了蓝寒珠的主意,看来今天这个冲突是避无可避了! 若离现在五识异常灵敏,当风叱化出的水枪朝着她刺来时,被她轻易的躲了过去,飞退了数步后,站在了水潭的另一边。 而风叱紧逼不放,一个闪身就来到了若离身前,表情凶恶狰狞,手掌带着荧光向她的劈去。 紧要关头,若离无路可退,紧蹙着眉头,抬掌迎向风叱的进攻,顿时蓝光荧光四射开来,耀眼的光芒刺得若离连忙闭上了双眼。 “哗——” 掉入潭水中的风叱大惊失色的看着站在岸上错愕的若离,没入水中的拳头紧握不放。 028 松鸣屠蛟 风叱认识若离的时间,前后算起也得有万年了。 第一次遇见若离的情形他还依稀记得,因为那一天他在如梦天境里遇见了七彩宫的织女,都说七彩宫里的织女个个水灵漂亮,果真绝色,好不容易被他碰见了,这样的机会他是断不会错过的。 可是偏偏有人不作美,偏偏破坏了他的好事,而那个人就是若离!他记得那次将若离收拾的很惨,当他想打断若离的腿时,被赶来的水神制止了。 他还想,是谁敢如此狂妄自不量力,没想到若离居然是水神宫净水莲孕育的神婴,又因为水神是十二正宫之神,让他颇为忌惮。 自从那次以后,但凡他与神女仙娥搭讪,若离都要插上一脚,一副他不离开誓不罢休的作态,每每这个时候,他只能忍气吞声,毕竟水神宫不是他惹得起的。 而后他也逐渐看出来,若离的修为根本就没有长进,即便如此,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破坏他的好事,扰乱神界秩序安宁。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从上次莲花池境一遇后,她的修为竟然精进了这么多,刚刚那一掌虽不及他全盛时期的力量,但至少也有之前的十之五六,居然被若离一掌给化去了,还将他打入池中。 一定是得了帝君的相助,不然以若离的那点资质想要这么短的时间内提高这么多的力量,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如果他知道若离现在体内的神力是承自泽言的,那么他一定会后悔自己今天的举动,可惜,这件事情就连若离她自己都不知,还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看着自己的双手。 这神力,不是她的...... 若离知道自己的能耐,即便那几天的修炼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但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自那天在静檀殿醒来后她就觉得不对劲,一心只当作是修炼的成果,并未多想,但是刚刚在接风叱的那一掌时,她明显的感觉到了,这神力不是她自己的,如果不是她的,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眼下还有一个风叱要解决,那些问题还是留着回到清辰宫后再思考。 若离握了握手中的长剑,凝神看着从水潭飞跃而起的风叱,即便她现在神力不同以往,但这里是松鸣谷,毕竟是蛟龙的地盘,万不可掉以轻心了。 想到是若离害的他落入今天这样的境地,风叱一声怒吼将身上的外袍震碎,只露出青铜色的铠甲,一脸狰狞凶恶的盯着若离。 既然如此,何不将她斩杀! 那铠甲上闪烁着淡淡的光芒,若离看得出来,那是一件神器。 风叱单手屈伸,一把长枪出现在他的手中,旋转翻飞间,劲风横流,如他的神力闪烁着荧光。 “今天就让你好好尝尝我噬心骨枪的厉害!” 噬心骨枪! 噬心骨毒是用蛟龙的心血和骨髓制作而成的,那么做一把噬心骨枪,那得用无数的蛟龙心血和骨髓才能制成,何况风叱手中拿的那一把枪威力无比...... 风吹乱了若离额前的发丝,她神情凝重看着风叱,握住长剑的手掌颤抖了几分,怒声喝到,“你如何下得去手?他们可都是你的同胞啊!你竟如此丧心病狂!” 玩转着手中的噬心骨枪,风叱邪恶一笑,这把枪可是他耗费了几十条蛟龙的心血骨髓才制成的,没想到,第一个试练的对象居然是若离。 “呵...别在我面前讲什么仁义道德,能为我所用,那是他们的造化!成为噬心骨枪下的第一个亡魂,你该感到荣幸才是啊!” 若离秀美紧蹙,紧握着拳头,没想到风叱这般凶残变态,这样的人,枉为神! 风叱转动着手中的噬心骨枪,水潭边刮起一阵阵的阴风,刺骨冰凉,穿透衣袍钻进若离每一寸肌肤。 强忍着颤抖的身子,若离连忙将神力释放,浑厚的神力瞬间温暖了她的全身,虽然不知道这神力是从何而来的,但却是帮了她不少的忙。 噬心骨枪步步逼近,若离手握长剑,凌空轻划,蓝色的剑光随风舞动,轻吟,飘渺,却饱含她的愤怒。 “锵!锵!锵!”噬心骨枪与若离手中的长剑碰撞间,清脆响亮,持续不断。 风叱抬起另一只手将水潭中的水引来,水滴如针尖,点破空气,道道锋芒袭向若离。 除了那次在林子里对抗天兽的经历之外,若离从没有过多少的实战经验,一边抵抗风叱的噬心骨枪,一边又忽然的冒出无数水针,若离不免的有些慌了神。 点点细汗渗出,水针靠近,若离忽然想起泽言带她在清辰宫竹林修炼的场景,当时她面对的可是比水针还要可怕的竹尖。 她渐渐沉下心来,回想当时凝聚神力时的做法,嘴角轻扬,周身瞬间蓝色光泽耀出,将水滴悉数震退。 看来,师父的训练还是很有用的! 渐渐找到信心后,若离也看出风叱的破绽,虽然他身经百战,但是此刻的他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只一味的想要取若离的性命,却忘记了现如今他身体大不如从前,片刻后,漏洞百出。 若离一个飞转,轻点虚空,长剑包裹者更盛的蓝光向风叱的破绽处刺去。 “刺啦——” 风叱身上的神甲被若离挑破,紧接着又是一剑划破他的肩膀,鲜血汩汩流出,低落而下,染红地面,更是染红了风叱的双眼。 曾经被他吊打的若离,今时今日居然能伤的了他! 肩上的痛不及他心中的万分一的恨,这一切都是拜若离所赐! 噬心骨枪翻飞,原本附着在表面上的荧光逐渐变得幽暗,如黑烟滚滚。 “今天你别想活着出去!”风叱怒吼,举起噬心骨枪,幽暗的光所到之处,寸草不生,直朝着若离的命门而去。 如果今天风叱是处于全盛时期的话,恐怕若离早就被打趴下了,不过他如今修为大损,再加上若离体内不知名的神力,想要打败他,不是完全不可能的。 若离横举长剑,抵抗住了风叱的攻击,转瞬飞退数步,剑气回旋,潭水飞溅,左掌蓝光闪烁打在水花上,四散而开的水瞬间汇聚成水遁,挡住了噬心骨枪释放的幽暗光芒。 忽然,风叱放下手中的噬心骨枪,阴毒的看着若离,咬开拇指,鲜血顿时如小虫般涌冒而出,他弯下身子,将拇指按向长枪,唇瓣上下蠕动。 他,顾不了那么多了,今天一定要杀死若离! 原本还算晴朗的天空,突然的暗了下来,瞬间乌云密布,恍若一帘黑幕,阴郁的笼罩着雾水潭四周。 若离戒备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不知道他又想耍什么花样,暗中将神力凝聚,时刻准备着风叱的进攻。 噬心骨枪倏地飞起,化作一道黑影,飞速盘旋在四周,一圈又一圈,耳边不断传来长枪带动空气刮来的风声。 当若离察觉到不对劲时,以她为中心的地面瞬间一片暗红,在黑幕下尤为的诡异,一股股的腥臭不断飘到若离的鼻间,肚子一阵翻江倒海,因这暗红刺目晃眼,若离甩了甩头,抗拒着晕眩之感。 抬脚间,寸步难行。 “呵......”一阵冷笑。 若离将长剑插在地上,支撑着身子,抬眼看向一脸嗤笑的风叱。 “别做徒劳的反抗了,刚刚你的神力触碰到了噬心骨枪,只要你的神力还在,你就永远走不出这噬心血阵!”他走近了几步,迎向若离痛苦的目光,她以为他就那点能耐吗? 若离顿悟,糟糕!一定是长剑与噬心骨枪击撞间,附着在长剑上的神力碰到了噬心骨枪,难怪刚才那么容易就将他击退,没想到,在这等着她! 卑鄙! 若离支撑在剑上的身体慢慢的瘫软,倒在了地上,体内的神力在慢慢的流失,没有神力的维持,阵内不断窜起的阴风,让她止不住的颤抖。 “哼!没多久,你的神力就会被吸尽,呵,紧接着,再吸走你的血液,你的骨髓,最终,你就会变成一副皮囊,哎,若离啊若离,你就是太爱逞能了!” 风叱‘痛心疾首’的说着,眼神狠辣,居高临下的看着不断颤抖,双目紧闭,脸色煞白的若离,她的这副死样子,他是越看越满意了! 好冷...... 转身而去的风叱没有看见,若离额头红光一闪而过。 若离体内蓝光瞬间爆发,一浪接一浪,一丝丝鲜艳的红光随之而出,红蓝相接,流光溢彩,比那霞光还要绚丽,渐渐抹去一地的暗红。 “噗——”一口鲜血喷出,风叱跪在了地上,一脸的难以置信,惊慌失措的转过头,看着飞身而上,浮于空中的若离。 怎么可能...... 若离手握长剑,发髻微乱,身上衣袂随风鼓动,神情肃穆的垂眸看着风叱,转瞬飞到他的面前。 长剑蓝光寸寸,挥落斩向风叱。 “嗥——” 比龙吟还要沉闷几分的吼声响彻天地,将密布的乌云冲散而开,道道阳光倾洒而下,照在那一条通体玄色,毫无生气的蛟龙上。 029 极刑天雷 山谷恢复了平静,若离坐在雾水潭边,神情恐慌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单薄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在噬心血阵当中,她明明感觉到体内的神力就快被吸干了,却忽然一股暖流缓缓的流经她的四肢,被吸去的那些神力瞬间如泉涌般回到了她的身体。 当她睁开眼时,一道道细长的红光随着蓝光一同爆发而出,净化了噬心血阵。 那红光,到底是什么...... “大胆若离,竟敢犯下弑神之罪!” 忽然,天上一道怒斥低沉的声音传来,伴随而至的是一道刺眼的金光,罩在若离的身上,让她动弹不得。 若离左右摆动着身子,试图挣脱金光的束缚,然低头一瞬间,神情怔愣。 缚神锁! 是专门捆绑犯下滔天大罪的神仙,虽比不上若离的锁千链,但除非位及神尊,否则根本挣脱不出它的束缚。 若离轻皱眉头,她杀风叱也算是替天行道,可是现在他已经被她杀了,而且那把噬心骨枪在他倒地的那一刻也化为了乌有。 如今她已是百口莫辩了。 几位神兵神将落到了地上,其中一位看上去较有威望的神将正言厉色道,“若离,你弑杀蛟龙,罪大恶极!” 若离认得他,他是长安神将,掌管神界戒律,千年前,若离曾偷偷溜进他的神宫,将他培育多年的辣子腥草喂了哮天犬,结果,哮天犬像发了疯似的在神界四处飞奔,狂吠不止,最后跳进神河十日才将将冷静下来。 因此事,她一下子得罪了长安神将,二郎神,还间接地让二位神将产生了隔阂。 这次落入他的手中,看来是不会有好果子吃了。 等他的话音一落,站在他身旁的两个神兵走到若离跟前,钳制住她的胳膊,飞身离开了松鸣谷。 他们飞的奇快,而刚刚的命悬一线让若离身心俱疲,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哎,若离真是顽劣成性啊!” “嗤,那风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装横跋扈,还真把自己当作龙了!” “我看呐,若离杀了风叱也好,自掘坟墓,神界一下子就少了两个祸害,还真是不错呢!” “这件事情,就算水神在世,也保不了若离了,弑神罪非同小可啊!” 好吵...... 耳边不断传来嘈杂的嗡嗡声,若离甩了甩脑袋,有些气急败坏的呼了一口气,紧皱的秀眉下一双灵眸缓缓睁开。 目所能及,人山人海,他们不是低头私语,就是略略抬起头神情复杂的看着她。 收到他们异样的目光,若离动了动身子,却发现自己被绑在了一根柱子上,她艰难的转过头,隐隐看见身后泛着玄光的柱子。 年幼之时,她和境北还有琪心经常到此玩耍,因此处空旷无边,而又中立一根粗壮的玄光铁柱,他们三人打赌,谁能爬的最高,谁就是三个人的头儿。 结果有一天,他们被告知了此处是捆绑受刑罚的神仙,在此柱上魂飞魄散的神仙不计其数。 自打那以后,若离他们就再没来过此地,远远的瞧见,若离都得绕道而行,生怕哪位神者的冤魂缠着她不放。即便在日后知道了神界是不会有冤魂,她还是不敢经过此地。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里还是一点都没变。 当自己身在其中时才能感受到这恐惧感,若离心中十分慌乱,紧握的拳头里汗水连连,以前她犯的错与今日的错比起,简直就是儿戏,纵然母神还在,恐怕也是无能为力了。 母神...... 想到芷水上神,若离鼻间一阵泛酸,心中慌乱的感觉淡了些,哀伤渐渐覆上,越来越浓。 自从母神羽化了之后,若离一再的克制自己不要思念。 却在这无助的时刻,分外的想念,想念她的慈爱,即使在她顽劣之后,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关心着她,爱护着她,保护着她。 睫毛忽闪将眼角噙着的泪水送回眼眶,若离深吸了一口气,呼吸间扯动悲痛的心,脑海一瞬间的想起了泽言。 “啪嗒!” 泪水滴落。 若离忙撇开脸,可是泪水却像调皮的孩子一样,不听使唤的滴落,一滴一滴,冰凉了她的心。 师父他不知道也好...... 如今她这个破鼓万人捶的颓败样,还真是凄惨啊。 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她说话,不过,她不需要别人的怜悯,斩杀风叱,她从不后悔。 若离收起泪眼,平静的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抬头看着远方。 “若离顽劣至极,屡教不改,今犯下弑神之罪,罚以九十九道极刑天雷!” 长安神将说完了判决后,抬头望向金阶上的天君,待到天君点头示意后,长安嗓音浑厚的说道,“立即执行!” “九十九道极刑天雷!这......” “看来若离今天是走不出这定神柱了,哎,作孽啊!” “听闻若离的修为极其低弱,恐怕......会魂飞魄散啊。” 他们的同情,若离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不知为何,平日里她最怕的就是死了,到了此刻,她反倒丝毫不惧,反正这条命也是她不明不白的捡了回来,他们要的话,拿去好了! 远处乌云密布,滚滚雷声轰鸣。 拳头里已经布满的汗水,若离紧紧抿着唇瓣,看着不断靠近的雷云。 “轰隆隆——咔嚓嚓——” 一道如树枝粗壮的雷迎面而来,极刑天雷,速度最快,却在碰到目标之后缓缓流动,冲刷着四肢百骸,击碎一层层的毅力,将魂魄一点一滴侵蚀而尽。 她缓缓的闭上双眼,只希望快点结束传说中可怕的极刑。 “轰隆隆——咔嚓嚓——” 忽然一道金光将天雷打散,远处密布的雷云瞬间分开,朵朵化为云烟。 “参见齐羽神君。” 疑惑的睁开眼睛,看着原本站着的众神们纷纷跪了下来,就连在金阶之上的天君也站起身子行礼。 而他们跪拜的对象就站在若离的身边,墨发碧簪,一身冰蓝色的袍服雍容华贵,衬得他玉立的长身更加的挺拔。 想起刚刚众人的呼声,若离才知道眼前的人原来就是传闻中的齐羽神君。 关于齐羽神君的事情,她还是知道一点的。当年他是掌乐的真君,因天命不凡,以精妙的琴音渡劫飞升,成为神界最为奇葩的一个传说。 但若离与他从未有过交集。 当他转过头来看着若离的时候,那双桃花眼分外的明媚,荡漾着隐隐的笑意,“你师父呢?” 他的嗓音清润如泉水,滴滴入心门,清冽淡凉。 师父? 众神不解的互相看了看,若离什么时候拜了师父? 他怎么会知道她拜了师父,虽然这没什么好隐瞒的,但是若离拜帝君为师的事情她还没有告诉过任何一个人,帝君更是不会主动跟别人提起了。 而且他怎么回事,一上来就问她的师父,难道救了她之后不该问问发生了什么事吗? 若离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大概在清辰宫里钓鱼吧。”,语气里有些小小的情绪,她实在是想不出来,他除此之外还能做什么。 “呵......你还真懂他。”齐羽笑了笑。 忽而转身看见一众石化的神仙,嘴角扬起若有似无的笑意。 早在齐羽问到若离的师父时,他们就疑惑不已,从未听闻若离拜过师,从何而来的师父,而当若离开口说到清辰宫时,他们一时之间犹如五雷轰顶。 帝君是若离的师父! 特别是天君,更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帝君答应照看若离已经是让人难以置信了,现在居然收了若离做徒弟。 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不对,现在考虑的不是这个问题,而是他刚刚还下令要将若离罚以九十九道极刑天雷,这事情要是被帝君知道了,那可怎么得了。 没想到,若离居然找上了这么个靠山,那往后她在神界不就更加为所欲为了吗?之前水神庇护下,她便无法无天,不知轻重。 以后,神界恐怕再无宁日了...... 但弑神之罪,岂可就这么罢免了? “天君,你看这人你是放还是不放啊?”齐羽抬眼看着金阶之上陷入沉思的天君,悠悠的开口问道。 耐心,他还真没有。 要不是看在是那个人的徒弟,他才懒得管这档子事儿,也算是她命硬。 他前往西海一年有余,为了寻找制琴的材料,而他想找的又是西海万年独有的鱼骨,守了一年后终于是被他等到了。 西海龙王盛情款待,本还想再留他两日,却被他一口回绝了,他还想赶着回广华宫制他的琴。 他嗜琴如命。 没想到,刚一回到神界就看见此处滚动的雷云,心想神界倒是许久没人受过这样的极刑了,不免有些好奇,一看才知道原来是泽言刚收的小徒弟。 若离每每看见泽言都是自己在跟自己下棋,其实他是在和齐羽隔空对弈,而修为低弱的她压根就看不出来。 让齐羽意外的是,泽言在说到这个小徒弟的时候,语气里居然含有笑意,要知道他们俩可是认识了百万年了,泽言除了在损他的时候偶有笑笑,其他时候,他永远是那张淡然冷漠的脸。 想来,该是重视这个徒弟的。 奇怪的是,这么大的动静,他怎么没有出来替徒弟解围? 天君晃过神来,看着定神柱上的若离,再看看她身旁的齐羽,正欲开口时,人群外,一道男子的嗓音传来。 “天君,且慢!” 030 原来是他 原本沉静的场地外忽然一阵嘈杂,拥挤的人群自最外围渐渐让出了两三人宽的小道。 众神从刚刚的震惊中晃过神来,纷纷侧目看着从外走近迈着矫健步伐的男子。 青袍玉冠,器宇轩昂,眉宇间气度不凡,朗润如雨露明珠。 不知是何人。 男子停下了脚步,抱拳望向站在若离身侧的齐羽,恭敬说道,“松鸣谷楚渊参见神君,”继而转身说道,“参见天君。” 松鸣谷楚渊,那不就是...... 定神柱外的神仙们交头接耳,或用赞赏的目光看着自称叫楚渊的男子,一时之间沸沸扬扬。 若离认出他来了,早在他在场外的说话声她就感觉好像在哪听过,待他走近后,她才记起,那不就是在玉清宫外撞倒她的人吗? 他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还是松鸣谷的人。 “诶,他谁啊?”若离朝着身边的齐羽努了努嘴,问道。 忽略了若离的无礼,齐羽嘴角含笑的说道,“他是松鸣谷蛟龙一族的族长。” 也不奇怪他们纷纷称赞了,蛟龙一族的族长从来都是未知数,只有通过层层考验,在不断的博斗中脱颖而出的佼佼者里,再选拔而出最精英的那一位,才是蛟龙一族当之无愧的族长。 而楚渊不过三十万岁,便坐上了族长的交椅,修为品行自不在话下,年纪轻轻能有此作为,将来必成大器。 原来他是蛟龙族的族长啊,难道他也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若离心下慌慌,刚刚视死如归的情怀荡然无存。 金阶上的天君也是赞赏的点了点头,问道,“若离杀害了你们松鸣谷的蛟龙,于情于礼都应该交予你处理的,但弑神之罪可是触犯了神规,就必须由神界定夺了,如果族长还有什么要加的刑罚也无不可。” 好你个天君!感情受罚的不是你家境北,我的命就不是命了吗?还要再加刑罚,九十九道天雷下来我早就魂飞魄散了,难道还要挫骨扬灰吗?真的是够了! 若离暗暗腹诽道,咬牙切齿的样子全都落入了一旁齐羽的眼里。 “挫骨扬灰倒不至于,最多鞭尸。”齐羽不以为意的小声说道,桃花眼里的笑意更甚。 贱人! 楚渊抬眼看了一下定神柱上小脸紧皱,明明十分害怕却装作毫不在意,眼神飘忽不定的若离,嘴角微微勾起。 叫若离是吗? “我看天君是误会了,我来此并不是要给若离加以刑罚。”,楚渊说道。 不是兴师问罪来的? 若离暗暗松了一口气,吓死她了。 天君轻挑眉梢,不解的问道,“哦?不知是为何事?” 楚渊上前一步,墨玉般的眼眸里寒星点点,“风叱生性残暴,残害数十同胞,偷习禁术,若离此举是为我族除害,我怎么可能还会加罪于‘他’呢?” 他的话音刚落,场内一片哗然。 “没想到风叱竟这般凶残,太可怕了。” “我早就说了,他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次若离做的好。” “差点冤枉了若离,哎......幸好被齐羽神君制止了,否则这么大的冤案,帝君非把这定神柱拆了不可。” 听到四周传来的议论声,若离颇为得意的撇了撇嘴,看来真相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才更解气。 看着眉眼舒展的若离,楚渊微微一笑。 不久之前他就下令要将风叱缉拿归案,可惜搜遍了整个松鸣谷都不见他的下落,没想到他却在雾水潭边被若离斩杀了。 细想之后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怎么找都找不到他,想必风叱一定是将真身封印在了雾水潭下,以便凝聚蓝寒珠的噬寒力为他所用。 如果不是若离,恐怕真要被他凝聚成功了,如此凶残的人,将来定会成为蛟龙乃至神界的祸患。 齐羽有些好笑的看着表情瞬息万变的若离,泽言收的这个小徒弟还挺有趣。 天君下令给若离松绑后,她活动活动束缚已久有些酸麻的四肢,还不忘挑衅的看了看站在金阶下的长安神将。 长安捏了捏拳头,扭头走出人群。 “走吧。”,不想再做停留,齐羽开口说道。 “你等我一下。”说完,若离朝着楚渊的方向跑去。 那天匆匆一面,再加上若离恼他撞了她,便没仔细看他,现如今他特地来为她解围,若离觉得这蛟龙族的族长长得还真不赖啊。 “蛟龙族族长,今日多谢你了。”若离灵眸含笑的说道,劫后重生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她嘴角明媚的笑意倒映在楚渊墨玉的瞳里,如一夜春风,桃花朵朵。 “让你受委屈,是在下来迟了。”楚渊捎带歉意的说道,眼眸真诚,剑眉微蹙。 若离摇了摇头,“不会,你这不是来了吗?”,若离觉得他来的时机真的是太对了,简直就是掐着点到的,要是早来半刻就没有这个效果了。 “那我该回去,蛟龙族族长,我们后会有期。” “嗯。” 不等若离转身,她的胳膊就被身后的齐羽一掐,眨眼间带着她离开了。 好像不记得他了呢...... 楚渊带着族人离开了九重天,而众神也纷纷各自散开,只留下迎风独立,万年不倒的定神柱,瞬间安静的四周就好像刚刚什么也没生过一样。 齐羽带着若离落在了清辰宫的池塘边,此时桑秋花开的正盛,淡紫色的花瓣随风飘落,片片入水,香泽盈盈。 而原本想象着该是在池塘边垂钓的人,却不在。 齐羽打开神识探了探,在确定没察觉到泽言的气息后,开口道,“你师父不在。” “哦。”,若离噘嘴,垂眸看着绞着的十指,心中沉沉。 转身就要回静檀殿时,御道上金泽闪闪,一袭白衣飘飘的泽言出现在她的面前,淡然出尘。 “哟,这么巧。”齐羽含笑的说道,走上前去。 泽言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开口说道,“远点,一股腥味。”说完,特别嫌弃的快步走开,留下在风中凌乱的齐羽。 他抬起广袖闻了闻,怎么会腥呢,他离开西海前明明沐浴过了,泽言那小子一定是故意的。 正想开口反驳间,看见泽言手中一盏小灯,忽明忽暗。 明魂灯! “找到了吗?”齐羽开口问道,一改刚刚的嬉笑,神情凝重的问道。 泽言摇了摇头。 转身看见身前发髻微乱,袍服脏乱的若离,看上去有些可怜,蹙眉问道,“怎么回事?” 他突然的开口,若离怔愣了片刻,正欲开口时,被齐羽邀功似的抢先了一步,“也没什么,就是被罚极刑天雷,不过被我拦下了,快谢我。” 要知道,想让泽言道声谢那可是比凡人登天还难,这次他可是救了他唯一的小徒弟,这恩情还换不来声感谢吗? 泽言实在看不下去她可怜的样子,金光闪过,若离立即恢复了往日粉嫩小子的模样。 极刑天雷...... “为何?”泽言坐了下来,俊脸如寒冰,眸如深邃的夜空,看着她。 完蛋了,肯定又要惹他生气了。但是在他的目光下,她又无法自控的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包括齐羽和楚渊的救场,不过身体出现不知名的红光那件事情被她略去了。 在她还没弄清楚事情真相之前,红光的事情,她还不想让第二个人知道,也包括她的师父。 齐羽略略惊讶的说道,“不错嘛,小离子,噬心血阵你都能破,看来你的修为并不像传说中的那么差啊。” 若离挠了挠后脑勺,含糊的掩盖了过去,“侥幸,嘿嘿,侥幸。”,眼角偷偷瞄着泽言,一颗小心脏七上八下。 泽言松开隐藏在袖中的拳头,说道,“有长进。”此刻,泽言清贵的嗓音少了平常的清冷,多了一分亲切。 灵眸睁大,若离飞快的举起右手遮住了此刻呼之欲出的笑容,她没听错吧,师父居然夸她。她越想越开心,完全顾不上嘴边溢出的笑声。 齐羽不依不挠的凑近来问道,“那我呢,怎么谢我?” “慢走,不送。” “诶...你这没良心的。” 看着泽言起身朝着西阁的方向走去,若离坐在了他刚刚的位置上,爬上眼角的笑意久久停不下来。 好久了,没听见师父这么对她说话。 “呵...这么开心,你刚刚还不是恼他没去救你吗?”齐羽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傻笑的若离。 “胡说,我,没有。”若离眼角的笑意瞬间化开,明亮的灵眸黯淡了几分,如同被乌云遮蔽的星辰。 她心里是恼他的,刚刚她真的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可他却不知所踪,根本就不关心她。 齐羽但笑不语。 嘴硬的小子,明明心里难过极了。 “你别怪他,如果不是有很重的事情,他不会不管你的。”齐羽望着西阁的方向说道。 刚刚泽言摇头的那一瞬间,他看到了他眼底的一丝落寞,这么多年了,他居然还不放弃,作为他的多年好友,他只知道唯有那件事情才是他真正在意过的。 “比我的命还重要?”,若离脱口而出,急忙捂住嘴,可是说出去的话覆水难收,何况这本来就是她心中的抵抗。 齐羽愣了愣,呵,这小子还较劲起来了。 “比不比你的命重要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比他的命还重要。” 031 再梦锦煜 从齐羽神君和帝君的相处模式,若离不难看出他们的关系一定很好,她到清辰宫半年有余,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像进自家门一样进出清辰宫。 这样说来,齐羽神君说的话一定假不了。 比看待自己的生命还重要的事情...... “是...什么事?”若离问道。 齐羽摇了摇头,微笑的说道,“那是泽言的事情,我不便多说。” 若离点了点头,也不再多问,她确实不该探听师父的私事,可是心里却不是滋味,酸酸麻麻。 难道是静檀花?想到可能就是她所猜想的,若离心尖就生生的疼。 “对了,你去松鸣谷取蓝寒珠做什么?不会只是为了好玩吧。” 她觉得齐羽神君这个人其实还是不错的,而且还救了她一回,纠结了片刻后开口说道,“我说了,你可不许笑我。” 齐羽隐了隐嘴角的笑意,保证的说道,“可以,你说。”心下更加好奇了,到底是什么事情,还得这么严肃。 真是难以启齿啊,若离挪了挪身子,凑近对着齐羽说,“你再近点儿。” 此刻已近黄昏,夕阳的余晖穿透薄云,自天上倾泻而下,落在清辰宫的每一处,而园子里一阵爽朗的笑声,更是为这美景增添了几分韵味。 “哈哈哈哈——” 齐羽眼角含泪,桃花眼里春意盎然,笑到不能自已的看着对面渐渐沉下脸的若离,更是忍不住的又笑出了声。 刚刚心里还觉得齐羽神君人还不错,若离在想,她的脑袋一定是出现问题了。 白了他一眼,起身就要离去。 “诶,别走啊,不笑了,哈...不笑了,真不笑了,过来坐下。”齐羽连忙拉住若离的衣袖,将她拖在石凳上。 若离噘着嘴不想看他。 “好啦,这样吧,我的广华宫里有一些蓝寒珠,够你用一个寒冬了,等我回去就遣神侍给你送来,这样总行了吧。”像哄孩子一样的哄着若离,这对齐羽来说还是头一回。 若离点了点头,绷着笑看着他,心里简直是乐开了花。 看到她卖怂的样子,齐羽无可奈何的白了她一眼。 “走了。”齐羽起身对着虚无的空气说了一声,眨眼化作一道金光消失了。 齐羽神君真怪,道别的话不是应该对着她说吗?这里又没别人,对着空气说...... 果然是帝君的好友,癖好总是会有一些。 清辰宫后山。 浑身筋骨酸痛,若离没入了云池中,泡着身子。 云池是清辰宫后山的温池,原来只是一潭自然而形成的水,却在她的请求下,泽言为她化了这一座供她沐浴的凉亭。 淡蓝色的细纱纷纷垂下,遮住了亭内的风光,轻盈的花香随风散开。 白天经历的时候尚且只是有些紧张,但说到害怕,还真没有。可到了夜里,再回想起,倒是有些后怕了。 被缚神锁捆绑后,半点神力都使不出来,如果齐羽神君再晚一步的话,那道天雷一定毫无悬念的打在她的身上,那样的后果一定是魂飞魄散了吧。 哪还会像现在这般舒服的泡在云池里。 如果,她真的魂飞魄散了,师父他会难过吗...... 在定神柱上,她的心像被人揪着一样的疼,疼到她都忘记了害怕,如果那一刻,哪怕就是远远的一眼,哪怕他还是冷漠的对她说话,若离在想,她也甘之如饴的吧。 哎......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她的脑海里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起泽言,他的每一个表情都深深的烙印在她的心里,只要一闭上眼,就能看见。 而他的情绪同样的左右着她的心情,一个皱眉,一个冷淡的眼神,或是一个若有似无的微笑都能牵动着她的心。 她一定是疯了吧。 若离将整个脑袋也一并没入了池中,只余几个泡泡冒出水面。 沐浴后,若离抱着伏奇回了寝殿,在进门的那一刻她感觉整个屋子都是暖和的,丝毫凉意的都没有,这让她颇为讶异。 放下伏奇后她走进里屋,只见案上放了一个篮子,而篮子的四周散发的冰蓝色的光芒,在夜明珠的映衬下,格外美丽。 蓝寒珠! 若离目瞪口呆的看着满篮子的蓝寒珠,齐羽神君还说什么够她用一整个寒冬,这都够她用好几个寒冬了吧。 不过话说回来,这一刻,她又觉得齐羽神君人还是不错的,这才过去不久就叫人送来了,不过来人怎么做到悄无声息的就将东西送来的,竟一声招呼都不打,奇葩的神君就连宫里的神侍都带奇葩了。 不管了,若离拿起一颗蓝寒珠放在手心,心满意足的裹起云被,躺在床榻上,看着渐渐昏暗的夜明珠,睫毛缓缓眨动间,疲惫的双眼终究还是闭上了。 梦悄悄袭来,钻进若离毫无防抗的脑海里。 一片的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的幽暗。 “求求你,让我回去,求求你......” 女人的哭泣声? 若离寻着声音,在幽暗里摸索,手掌触碰之处坚硬无比,凹凸不平又硌着她的掌心,像是石壁。 “断了这个念想吧,你已是亡魂!” 一道男子低沉的怒喝声,在黑暗中幽幽的传进若离的耳朵,那声音,她认得出来。 摸索了片刻后终于看见了前方一丝丝的光线,穿透而来,隐约照亮若离前行的路,她看了看四周,倒也宽敞,只是于黑暗里不免有些局促,才走的缓慢。 若离摸到了,是一扇门,门没有上栓,只轻轻一推便开了,门内突然射出的光线太过刺眼,若离抬袖遮了遮,待适应后才缓缓放下。 入眼的像是一间石室,除了一座石台,和墙上的夜明珠外,并无过多的装饰,倒像是一间牢房。 一个女子跪坐在地上,她的头发很长很漂亮,披散在身后,垂下的几缕遮住了她的脸颊,只隐约间可以看见娇俏的鼻子,纤细的睫毛,还有颤抖的唇瓣。 刚刚八成就是她在哭了,不知因何故? 女子身前站立一位玄袍金冠,身材伟岸的男子,只是他脸上的表情是若离陌生的冷漠。 果然是他,若离心下一喜。 “锦煜!”她站在门外呼唤道,因为她根本跨不进那道门槛,就好像无形中有一堵墙在阻隔着她前进。 奈何锦煜根本没有听见她的呼声,若离又唤了几声,却还是同样的结果。 怎么了?难道锦煜看不见她也听不见她的声音吗? “我还有心愿未了,求求你,让我回去。” 锦煜的脚刚跨出,腿就被身后的女子紧紧抱住,寸步难行,他似乎有些恼怒了,用力的将女子甩开。 在惊讶锦煜的冷漠后,若离眼里一抹惊艳的看着倒地的女子,吹弹可破的肌肤,面若桃花,尤其是那双眼眸,若是没有噙着泪水的话,定是美丽极了,不过含着泪倒让人觉得我见犹怜。 可惜她的楚楚可怜丝毫没有打动锦煜的心,还被他毫不留情的推到在地。 女子像是一朵雨中凋零的花,静静的趴在地上,泪水簌簌的滴下,若离看了都不免感到心碎。 锦煜走了过来,却在门槛处停下了脚步,星眸看着无边的黑暗,与若离仅一步之遥,却让她感觉如隔千里。 明明是触手可及,他却看不见她也听不见她的声音。 这到底是哪里,锦煜为什么会这么冷漠? 忽然,锦煜又转过身去,蹲下身子,看着趴在地上的女子,若离看见他的眼里划过一丝伤痛,然语气还是那样的冷漠。 “你为何对他念念不忘?” 女子无力的坐起身子,迎向锦煜的眼睛,此刻那里就如冬夜里的寒星,一动不动的照着她。 锦煜口中说的他又是谁? 女子低头看着地上,喃喃说道,“只要我还记得他,就要回去找他,他一个人,会寂寞。” “那我呢?你有没想过我的感受!”锦煜怒极了,将女子的脸扳正,逼迫她看着他的眼睛。 更多的泪水从女子美丽的眼眸里滑落,眼里满满的悲伤,突然一滴鲜血从她的嘴角滴落。 “啊!”若离惊呼一声。 锦煜放开女子站了起来,闪身来到门槛处,呵斥道,“是谁在那里!” 他突然的靠近,给若离一个措手不及,后退了几步,才终于明白为什么锦煜他不再跨出一步。 因为她原先站立的地面不知何时变成了无尽的深渊,而在她看清楚之时,身子猛地坠落,不停的坠落。 “啊——” 若离大口的喘着气,几缕阳光从窗外穿透而进,暖暖的照在她的身上,看着周围熟悉的一切,她悬着的心才渐渐放下。 看来又做梦了,怎么最近老做一些奇怪的梦。 梦里那位美丽的女子是谁,她如果见过那般的绝色应该是不会忘记的才对,既然没见过,又怎么会梦见呢? 若离起床沐浴后,抱着伏奇坐在园子里晒着太阳,脑海里不断回忆起昨晚做的那个梦。 思来想去还是毫无头绪,若离气急败坏的躺在了花丛里,蹂躏着伏奇。 玩闹间,眼角的余光瞟到宫门外的一道身影,只见一个穿着淡蓝色细软纱裙的女子站在宫外徘徊,欲进还退。 032 甜如蜜糖 若离连忙起身,整了整微乱的衣裳,抱起伏奇走了过去,清辰宫有客人到访,还真是稀奇。 待她走近一瞧,才看清原来是个美人,虽然身上穿的是侍女的衣服,但还是难以掩盖她玲珑的身段,绝美的容颜。 当看到若离朝她走来,那双凤眸流光溢彩,竟比那日光还要明亮。 “你可是找人?”若离轻声问道,果然好看的人都是有魅力的,总是让她不自觉的想要藏起自己粗糙的一面。 女子浅笑间嘴角边的两个梨涡煞是甜美,回道,“你是若离吗?”,声音清脆悦耳,婉转动听。 若离点了点头。 “喏,这是给你的。”女子手掌微抬,一包东西凭空出现,微笑着递给了若离。 什么东西。 若离打开小包一看,原来是冰蓝色的蓝寒珠,大约十来颗,抬眼疑惑不解的看着女子。 女子轻咳了几声,脸颊飞起一抹红晕,“那个不好意思啊,神君昨儿个就遣我来给你送这东西,可是我,我贪杯喝醉了,不过我保证,我可是一醒来就往这赶了。” 都怪神君的酒太好喝了,她从前在西海可从没喝过那样好的佳酿,忍不住的就多喝了几杯,谁曾想后劲竟那般大。 不知道会不会给神君留下不好的印象? 原来她是广华宫的神侍,若离紧了紧手中的小包,她以为房里的那一篮子蓝寒珠就是齐羽神君给的,没想到居然弄错了! 那她屋里的蓝寒珠是从何而来的?难道是...师父! 若离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仔细想来,还真有可能是师父,那他为什么不告诉她呢? 思绪中看见那女子还站在宫门口四处张望。 “多谢了,你还有其他事情吗?”若离随着她的视线看去,眼前就是一片花园,并没有什么值得深究细看的地方。 女子眼眸倏地一亮,问道,“帝君不在吗?”忽然想到了什么,凑近若离说道,“我听闻帝君很是俊美,和齐羽神君不相上下,我长这么大第一回见到像神君那样俊俏的男子,以为这世间仅此一人,没想到还有一位俊美的帝君,好想看看呐。” 想看帝君! “不不不,帝君一点都不俊美,你别听外面的人瞎说,你知道帝君年纪多大了吗?”,一听到她想看帝君,若离心里就不是滋味。 帝君,她留着自己看就好了。 女子摇了摇头,“我才来九重天不久,并没有听过太多有关帝君的事。” 若离斜眼看着她,说道,“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但至少这个数。”说完竖起了三根手指。 “三百万!”女子捂着嘴,惊讶的说道。 若离点了点头,语重心长的说道,“三百万岁的老男人,暂且不说老态龙钟,那也断不可能俊美了,你别听外面那些人瞎说,九重天里骗子太多了,你可得提防着点儿!” 内心暗暗的唾骂自己一声,如今她也算是九重天骗子里的一员了。话说回来,帝君的容颜怎么看都不像是几百万岁,明明就是青年才俊,让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心神荡漾,简直就是祸害。 要说和齐羽神君不相上下的话,若离觉得还是自家师父更胜一筹。 女子气急败坏的叹了口气,“差点就被骗了,我还想呢,齐羽神君俊的就够人神共愤了,世间怎么可能还有第二人,”转头看着若离,“你说得对,九重天里的骗子太多了!”, “呵..呵呵...”若离‘同意’的笑了笑。 若离将她送走之后,拿着小包悠哉的走在御道上,心里想着那一篮子的蓝寒珠可能是师父给的,心尖上像抹了蜜似的,一直甜到了心底,像揣着小秘密似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着。 拐过花园的时候,见到泽言靠坐在桑丘树下,一只手拿着书,另一只手放在支起的腿上,神情悠闲。 一朵桑丘花随风落了下来,掉在了他的肩上,似是不忍离去一般,静静的随着时光的流淌,明媚了若离的心。 等到了晃过神来的时候,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泽言的身边,不知该退还是该进时,泽言开口了。 “刚刚可是有人找本君?”,手中的书翻了一页,玉白的指尖停留在书上,抬眸看着若离。 若离一惊,退后了几步,对上泽言比湖水还清澈的眼睛,忙撇开头说道,“没,没有。” “没骗我?” “没,我怎么可能骗师父。”若离故作淡定的说道,然眼睛愣是不敢看泽言一眼,心虚的恨不得跳进池塘里。 泽言轻笑一声,“哦,那就好,最近九重天里的骗子太多了,我担心你被带坏。” “......”一时语塞的若离满脸通红。 完蛋了,都被他听去了,她刚刚还说他老男人,老态龙钟来着,完蛋了...... 就在她为自己的后路着想时,花园内金泽闪闪,齐羽神君踏着金光而来,眉眼含笑,让人如沐春风。 “小离子,你的脸怎会如此的红?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齐羽走近,看着若离一脸红彤彤的样子问道,随意的坐了下来。 哪壶不开提哪壶,若离假装不在意的说道,“我,我热。”说完抬起手扇了扇风。 “呵...你不是怕冷吗?”齐羽忍不住的笑了出来,在收到若离的白眼后,立马停了下来,然喉中不断有颤声传出。 看到若离手中拿的蓝寒珠,问道,“子衿方才送来的?” 若离一愣,想来子衿就是刚刚那女子的名字,点了点头。 齐羽无奈的叹了口气,“想来定是喝醉了。” 子衿原是西海的鲛人,一日被海怪追杀,恰巧追到了他在西海边化的小楼旁,心下不忍,便出手救了她。 因她无处可去,将她收留在身边做个神侍。他一向逍遥自在惯了,身边多了个随从有些不自在,就叫她先行回了广华宫。 在他的印象里鲛人是不喜饮酒的,可子衿却是爱酒如命,昨日居然还偷偷潜进他的酒窖,将泽言赠与他的那坛鸣音醉给偷了喝。 到现在,他还心疼不已,那坛酒他原是打算等琴做好之后,再好好的犒劳自己的,现在倒好,全进了子衿肚子里了。 哎,真不该收留她啊。 往泽言边上靠了靠,略谄媚的问道,“你那鸣音醉还有吗?”,他记得泽言还剩下两坛的,应该不至于这么快就喝完了。 泽言看着书,又翻动了一页,嘴角微微勾起,说道,“喂狼了。” “不是,什么喂狼了,喂什么狼?” “长了白眼儿的狼。”,泽言的视线从书上移开,似是不经意的扫了若离一眼。 若离一个哆嗦,师父说的白眼狼该不会就是她吧?看来刚刚同子衿说的话都被他听去了啊,没想到师父这么记仇,老提那件事,这下真的完蛋了。 齐羽不乐意的站了起来,“我说你喂什么狼啊,怎么不喂我!” “噗嗤——”若离实在忍不住的笑了出来。 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白了若离一眼,齐羽轻咳了两声,叹气道,“哎,我的也喂狼了......”还是只迷糊嗜酒的豺狼! 两个人闪身坐在了凉亭里下棋,消磨着无垠的时光,而若离则回了静檀殿。 若离回到寝殿,将齐羽给的蓝寒珠放在了案上,拿起篮子里的一颗蓝寒珠,陷入了沉思。她早该想到昨晚的蓝寒珠是师父给的才是,许是昨晚太累了,连同脑子也不好使了。 不知不觉,若离睡了过去,而手中仍然紧握着蓝寒珠,像对待珍宝一样的揣在心头,一刻也不想松开。 等她醒过来时,寝殿内的夜明珠早已亮起,原来天都黑了,应该是昨晚做了那么长的梦,才会如此疲倦。 起身出了房门,凉亭内已无人影。 若离抬起头看着深邃的夜空,点点星辰如明灯,遥遥相望,忽然想起了从前在水神宫的日子,有些感慨时光带给她的种种意外。 “醒了?” 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若离心尖一颤,她感觉到自己的那颗心在扑通扑通跳的奇快,好像随时就要跳出来一样,她缓缓抬起手捂住胸口,生怕被他听见,一时之间竟忘了转过身去。 见她没有说话,泽言眉头微锁,并没有走到若离的身前,仍旧的站在她身后,眼眸清清的看着她的背影。 “我昨日,有事出去了。” 师父......这是在解释? 这下若离更加不敢转身了,白日里他还记着仇,时不时的就挖苦她两句,现在忽然转变了画风,让她暂时性的晃不过神来,虽然心尖在发颤,但却感觉甜甜的。 泽言眉头更加的紧锁了,继而开口道,“蓝寒珠还够吗?不够的话我再去一趟松鸣谷。” 心尖又是一颤,原来,那一篮子的蓝寒珠,是昨天师父亲自去了一趟松鸣谷取的,为了她。 “够...够了...”若离唾骂了自己一声,没出息,连话都讲不利索了。 转过身的瞬间,对上了泽言淡然的眼眸,清清如水,一如初见时,他也是这样看着她,那种熟悉的感觉,久久萦绕在她的心间。 “叩叩叩!” 这时宫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这个时辰了,不知是何人前来。 033 有佳人兮 这么晚了会是谁在敲门呢?宫门打开了,站在门外的不是别人,而是齐羽神君。 “神君,你还需要敲门吗?”若离调侃的说道,他平日里不是直接在宫里落地的吗,怎么今夜变得这么客气,倒叫她不习惯了。 齐羽沉吟了片刻,神色有些凝重的说道,“我怕吓到你们。”一脸认真的表情,让人不得不相信,他是在说一件严肃的事情。 什么事,还能吓到他们? 忽然从齐羽的身后走出一位白衣的女子,娇弱美丽,素雅的白衣更为她清雅的气质增添了几分出尘,那双眼睛若是没有噙着泪水,定是美丽极了。 “啊!”若离惊呼一声,手指颤抖着指着那名女子,满眼的惊愕,她...... 齐羽皱了皱眉头,敲了一下若离的脑袋,低声斥道,“我担心吓到你师父,你瞎叫个什么劲。” 泽言走了过来,看向宫门外的二人,若离能感觉到他身子微微一僵。 在见到泽言的那一刻,女子眼眸里噙着的泪水瞬间滑落,那双眼眸里的悲痛如化不开的愁云,迷蒙间透着深深的爱意。 若离偷偷的看了泽言一眼,那女子怎么一见师父就落泪,莫非......师父在外欠了情债! “她晕倒在广华宫外,被我的神侍扶进宫中,待我回去之时她已醒来,她告诉我,她叫静檀。”说完后,齐羽看了泽言一眼,该做的他做了,其余的就看泽言他自己了。 静檀! 她是静檀...... 花园的石凳上,若离托着腮看着凉亭内的一双璧人,虽然心里很不想承认,但他们在一起,看上去真的十分美好,好到她都忽略了心尖上生生的刺痛感。 静檀,她为什么会梦到静檀呢? “神君,这......”沉默了半晌,若离看着坐在她身旁的齐羽,开口问道。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若离迟早也是会知道的,齐羽酝酿了一会儿,说道,“他们俩曾是开在西天梵境的两朵神花,泽言是佛灵茶,静檀就是静檀花。”说完,吃惊的看了一眼没什么反应的若离,心想,这小子接受能力还挺强。 当然了,佛灵茶的事情若离在西天梵境已经听佛陀说过了,当时她的反应可不小。 收到他的眼神后,若离敷衍的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上次在西天梵境她没有过多的追问,师父和静檀之间发生了什么,她全然不知。 “多的我也不说了,最重要的一点是,泽言聚成花魂之后,需要将他所承的天地灵气化为他的神力,泽言承的灵力十分强横,在转化之时发生了意外,就连佛陀也是爱莫能助。”停顿了片刻,看了一眼亭内的两个人,眉头微锁。 若离急了,“快说!”,这种时候还卖什么关子! “那时候静檀还没聚成花魂,却在泽言危急时刻,将灵力全渡给了他。” 灵力全渡给了师父......她知道草木要聚成花灵尚且不易,要聚成花魂那更是难上了千倍万倍,静檀居然将灵力全都给了师父! “那静檀她没了灵力可怎么办?”若离紧接着问道,聚成灵力再失去灵力,可是必死无疑的,难道静檀就是那时候离去的吗? 齐羽收回眼神,看着若离,“泽言心生不忍,将一滴心头血滴在了静檀身上,这才保了她一命,而后泽言将她带离西天梵境,到了清辰宫,细心呵护,直到她可再次聚成灵力,不知道是不是泽言心头血的缘故,静檀的花魂不久后就初具雏形,却在六界混乱之时,无辜受害,魂魄不知所踪。” 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本来那场战争他是不想理会的,却因静檀受害,愤怒之下才平息了战乱。” 听到这里,若离坐直了身子,不知该如何形容此时此刻的心情了,在她的印象里,师父从来都是清清冷冷,一副淡然的样子,没有想到,他居然为了静檀,会做出他原可以避开的事情。 想起齐羽说的比师父的命还重要的事情,定是关于静檀的无疑了,此时此刻,她心里面是羡慕静檀的。 静檀如今能够回来,想必是修成正果了,不知道这些年她都去了哪里。 凉亭内,静檀坐在了长椅上,细风拂过吹起她素白的衣袂,垂腰的青丝调皮的卷入其中,轻轻舞动,更显得她的安静。 泽言背对着她站着,双眼看着在园子里说话的两个人,眼眸一丝波动,微抬起头问道,“这些年,都在哪里?” 当年他找寻了许久也不见她的魂魄,这么多年了他也从没放弃过。就在他说服自己相信静檀早已魂飞魄散之时,却忽然的察觉到了她的一丝气息。 他前往神界的边缘寻找,却还是一无所获,还差点让若离殒命于天兽之阵。 昨日,那细微的气息又被他察觉到,所以他带着明魂灯再次寻找,却还是同样的结果。 他略带清冷的嗓音让静檀一愣,旋即细声说道,“我于半年之前在北冥之巅醒来,之前一直都是沉睡着,佛灵,我......找了你很久。”,娥眉微蹙,翦水双瞳流转间又落下了几滴泪水,打湿了衣角。 北冥之巅吗?泽言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握了握,转过身来,垂眸看着她,语气缓和了几分,“回来就好。” 静檀擦了擦泪眼,抬头看着泽言,嘴角轻轻勾起,恬静的笑了笑。 若离装作不在意的玩着手中的蓝寒珠,问道,“那,我师父是喜欢静檀的吗?”说完,抬眼看了齐羽一眼,继而又玩着手中的珠子。 齐羽一愣,这个问题他倒是没有想过,喜欢吗?他摇了摇头,“这个我也不懂,毕竟泽言的心思太难猜。” 他和泽言百万年前相识,本来毫无关联的两个人,却成为了好友,然而他还是摸不透泽言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饶是这样,也丝毫影响不到他们的友情。 要说到是否喜欢静檀的话,他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泽言对静檀的感觉更多的只是亏欠于她,他又是那么重情义的人,更是不可能弃静檀于不顾。这么多年来,他想尽办法的寻找静檀的魂魄,他全都看在了眼里,如今她自己回来了,对泽言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 看着他们二人走了过来,齐羽站了起来,如释重负的舒了一口气,笑着说道,“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夜深人静的,还真有点害怕哟!” 若离颇为嫌弃的白了他一眼,他不出去吓人就好了,神界里还有他害怕的东西吗? 齐羽走了之后,四周安静了片刻,对面站着两个人,而她只有孤身一人,这样的局面让若离觉得有些尴尬,连忙低头开口说道,“师父,我,我先回去休息了。” 头也不抬的就转身离去,然走出几步后忽然想到,静檀今晚住哪?清辰宫里宫殿虽然不少,但寝殿就只有泽言殿和静檀殿了。 “师父,静檀睡哪?”若离转过身来问道,心下有些忐忑不安。 泽言看了她一眼,视线移至她的身后,原本幽暗的偏殿里亮起了夜明珠的光。 若离暗暗的舒了一口气,太好了,她刚刚还担心师父会不会叫她把静檀殿让给静檀,虽然是以她名字命名的,但若离心里却是不想让的。 因为她对静檀有一种说不出的排斥感,这个原因并不是因为她与泽言的关系,而是一种本能的,无法解释的排斥感。这感觉也让她匪夷所思,按道理,她除了在梦中见过静檀一次外,今天可是第一次见面,且话还未说上半句,这排斥感到底是因何产生的,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静檀抬眼看着泽言,默不作声的欠了欠身,走进了偏殿。偏殿的位置绝佳,恰巧的处于泽言殿与静檀殿之间。 “师父也早些歇息。”若离抬头看了泽言一眼,发现泽言也在看着她,连忙低下头转身朝着房间的方向走去。 “嗯,老态龙钟了,是该早些休息。”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若离后背一僵,皱着小脸连忙小跑离开,心里嘀咕着,师父真的是够了! 回到房间后,若离直接倒在床榻上,看着头顶悬浮着的夜明珠,扯过枕头垫着脑袋,想起齐羽神君告诉她的那些事情。 静檀当年将灵力全都渡给了师父,到底是基于怎样的感情,才会做出那样的举动,就连她都被感动到了,那师父呢,应该更是深刻吧。 静檀一定是喜欢师父的。 为什么她心里会这般难受呢,自从静檀出现的那一刻,她的心就没有安宁过,到现在还是扑腾个不停。 虽然到清辰宫的时间不长,但她早已习惯偌大的宫殿里除了伏奇,就只有他们师徒二人,虽然冷清但那种感觉很微妙,她非但一点都不排斥,反而乐在其中。 往后清辰宫里就多了一个人了,而且还是与师父关系不一般的静檀,且静檀还喜欢着师父! “啊——” 若离扯过云被像是发泄似的闷声叫着,随后坐了起来,胡乱的抹了一把垂在脸颊上的细发,抬手熄灭了房里的夜明珠,倒头便睡了过去。 034 跟踪到底 往后的天气是愈发的寒冷了,神界里的一切还是照常,唯有若离缩在被窝里,待到晌午时分,才慢悠悠的起床。 坐起身子的瞬间,惊喜的看见床头上放了一件崭新的狐裘,细白的绒毛软软暖暖的,若离爱不释手的将它捧在手心,凑近的闻了闻。 果然有淡淡的茶香。 “呵......”将头埋进狐裘里,轻声笑了出来,阴霾的心情一扫而空。 打开房门的一瞬间寒风凛冽,呼啸而来,幸好她怀里揣着蓝寒珠,身上披着狐裘,否则她定是会被冻坏的。 因为,神界下雪了。 饶是这样,看着皑皑的白雪,若离还是忍不住的一哆嗦,紧了紧身上的狐裘。 为什么其他神仙在这样的天气照样气定神闲,与往常穿一样的衣服,照常的外出,就好像这寒冬只是景色的变化而已。而若离就要里三件外三件,内有蓝寒珠驱寒,外有狐裘护身,却还是被寒风吹得瑟瑟发抖。 为何她生来之时魂魄却是残破的,还落下了畏寒的毛病?命运就是不公啊!若离心中感叹。 当她拐过回廊看见亭内的两道人影时,慢吞吞的步伐瞬间提快了不少,若离每天起床的动力就是不能让他们单独相处,一刻也不行。 今天又起迟了,心中不由得又暗骂了自己几声。 静檀到清辰宫的日子已有几日,她的话很少,平日里不是在藏书阁里看书就是练习书法,或是在齐羽神君没来的时候,陪泽言下几盘棋。 听泽言的语气,似乎对她的棋艺颇为赞赏。 此刻他们正面对面的坐在亭内下棋,两个人都着一身白衣,寒风吹起他们的衣角,若有似无的触碰在一起,远远瞧着,就像是连在一起了一般。 “师父。”若离近身前来唤道,对着静檀点了点头,呵气搓了搓冻僵的双手,却丝毫起不到作用,还是一样的冰冷。 泽言抬眼看着若离,狐裘的绒毛刚好围绕她的脖颈,细细的绒毛衬得她的脸越发小,愈发的白净,鼻头被冻得通红,原本嫩红的唇瓣有些发紫,一双充满灵气的眼眸里含着丝丝的雾气,看样子是冻得不轻。 怎会这般怕冷。 “若是冷,就不要出寝殿了。” 若离连忙摇了摇头,“不......不是很冷”她哪里敢不出门,不出门难道留他们孤男寡女单独相处吗? 这种事情,她是决不允许的,虽然说不上来是为什么,但是她心里总觉得不能容忍,师父是否有意她不得而知,但静檀眼底流露出的爱意,明眼人都瞧得出来。 她的心里就是不乐意。 听见她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了,泽言到底是有些不忍,轻声唤道,“过来。” 若离听话的走了过去,略略垂眸看着坐在她身前的泽言,除了那次她差点掉下树被他捞到身前之外,这还是若离第二次这么近的看他。 命运真是不公啊,太白那几个老家伙年岁皆比帝君小,容貌上却都能当他爷爷了,真是太不公啊。 恍惚间,泽言将手掌放在她冰凉的僵硬的手上,若离觉得像是被触电般,又害怕被他察觉到身上的秘密,急忙想要抽回手,然金光闪过,一道暖流传入她的体内。 浑厚的神力瞬间暖化了她僵硬的身子,流经她的四肢百骸,一时之间恍如泡在云池中一般,因寒冷而紧绷的身体立马放松了下来。 那神力......若离记得这种感觉,与在松鸣谷她暖身之时提起的神力如出一辙,几乎是一样的。 她原本想找个时机问问他,却因为静檀的到来,让她乱了心神,一时给遗忘了。 眼下也不是开口的时机,不如暂时先搁下,等寻得机会了,再问不迟。 若离刚到时,泽言与静檀才开始的棋局,平日里需一盏茶的功夫,此时竟已结束了,若离探了探脑袋看着棋局,虽然她下的一手臭棋,但谁胜谁负还是可以看得出来。 看来,静檀也没多厉害嘛,这么短的时间就败下阵来了。 其实,她哪里知道,下棋的两个人中,一人想快点结束,另一人又是顺从的意思,棋局想不早点结束都难。 泽言起身,走出了凉亭,他走了,静檀自是跟上前去的。 若离拢了拢狐裘,望了望御道上被风刮起的白雪,带着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也一同跟上了前去。 原来师父是想看书。 一进藏书阁,若离觉得瞬间暖和了起来,与外面的寒冬简直是天差地别,可是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里竟是一块宝地?纳闷间,静檀端来两杯热茶,自她进屋的那一刻,满室的飘香。 静檀端了一杯给泽言,他拿起茶杯轻抿一口。 “谢谢。”若离客气的接过她递过来的茶,她原是不喜吃茶的,但今天着实是太冷了些,喝点热茶暖暖身子总是不错的。 茶水入口的瞬间,清冽的茶香萦绕在唇齿间,渐渐弥漫开,温养着每一道蓓蕾,呼吸吞吐间,都有茶香相伴,久久回味。 不得不说,静檀泡的茶是极好的。 这让若离想起自己刚进清辰宫那会儿,师父还未收她为徒,她则是以神侍的身份才能在此安身立命。 一日在泽言的要求下,若离给他沏了一杯茶,她花费了好长的时间才将茶端上,结果愣是被他嫌弃了放置在一旁,一动未动。 这对若离来说是一个莫大的打击,她虽没泡过茶,但想来也没有多难,最多就是颜色奇怪了一点。 当她拿起那杯茶想试试是否真的那般不堪时,却被泽言制止了。 那天他十分诚恳的对着若离说,“虽然沦为了神侍,大可不必委屈自己,再沦为某种动物。” 若离不解的问他,“什么动物。” 泽言并没有直接的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不觉得这看上去像泔水吗?” 低头认真的看着杯里的茶,茶叶已经泡糊了,而茶水也是不自然的黑棕色,乍一看还真挺像泔水的。 等等,那吃泔水的动物不就是...猪了吗! 若离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气急败坏的就将杯中茶水倒了,放下狠话说,“你爱喝不喝!” 自那以后,泽言想喝茶时,都是亲自上手的,若离有幸喝过一回,才知道,她泡的那真的是泔水。 待她将茶喝尽时,泽言已坐于案前翻动着佛理书,静檀则坐在他的边上,亦是认真的翻动着手中的书,娴静安然。 遇到问题时,将书移至泽言的眼前,细声询问着,泽言也是颇具耐心的给她解答,静檀又是靠的极近,似是要扑进泽言的怀里。 “咯咯咯咯——”若离手拿竹简,在书架上划动着。 泽言微微蹙着眉抬头看了她一眼,若离像做了亏心事似的,连忙背过身子靠在书架上坐在了地上。 不就是看书吗,至于靠的那么近吗?看书谁不会! 若离恶狠狠的放下竹简,动静极大的随意从身后抽出一本书,气急败坏的翻阅着,却忽然被书中四个文字吸引了目光。 曼陀罗华。 “曼陀罗华掌阴司,净亡魂,可探前世记忆。” 书上的其他内容,若离丝毫不在意,唯有这句话,却是印在了她的脑海里,前世记忆...... 难道在曼陀罗华里看见的那个小男孩,是她的前世记忆吗?可是她明明是净水莲孕育而生的神婴,怎可能会有前世呢? 那一定是幻觉又或者是这书搞错了吧。 若离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漫无目的的翻动着,实在是无趣的书,却是催眠的良药。 因此刻藏书阁温暖如春,不知不觉间,坐在地上的若离竟睡了过去,脑袋靠在书架上,半张脸都埋进了狐裘中,呼吸间,细软的绒毛淘气的舞动着。 案前的泽言放下了手中的书,站了起来,脚步轻轻的朝着书架走去,垂眸看着熟睡的某人,嘴角扬起若有似无的笑意。 他不是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异样,若离对他的吸引越发的强烈了,就好像两块磁石不断的吸引着,让他抗拒不得。 即使想将那异样压制,可若离毕竟是无辜的,即便她是男子也罢,既然答应照看她,并收了她为徒,就该尽心尽力的照顾。 对若离,他总是不忍。 将若离放在床榻上,伸手吸过几颗蓝寒珠放于她身侧,扯过云被仔细帮她盖上,手掌轻挥,原本寒冷的寝殿瞬间温如日照,一如藏书阁。 看着从殿内走出来的泽言,静檀走近了几步,犹豫的咬着唇瓣,蹙着眉问道,“佛灵,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 “嗯?”泽言不解。 静檀苦笑了一声,“见你似乎对我有些冷淡了,不知我哪里做的不好,你可以告诉我。” “没有,我只是一向如此。”顿了顿,又说道,“我已不叫佛灵,你可随其他人,唤我帝君,亦或是泽言。” 静檀点了点头,目送泽言离去的背影。 抬起头眼神幽怨的看着殿前苍劲有力的三个大字,慢慢的将视线转移到殿门,甚至想要穿透而进。 如翦水的眼眸瞬间变得空洞无神,如空谷幽灵一般,她晃了晃脑袋,眼神恢复如初...... 035 心深如海 若离还在睡梦中时,听见房外的伏奇叫个不停,扰了她的好睡眠,不禁皱了皱眉头,明明是神兽,却整天像狗一样乱叫,真是败给它了。 开门的瞬间,意外的看见静檀花容失色的站在殿前的阶梯上,想进又不敢进的样子,因为她的面前,伏奇正龇牙咧嘴的看着她,嘴里不停的低声怒吼着,似是怕吵醒了若离,特地压低了声音。 “奇奇,别叫,快回房间去!” 以前她不知道伏奇是帝君的血契神兽,只将它当作是普通的脾气怪了点的神兽而已,因为除了她和帝君之外,它对任何人都是敌对的态度,就连齐羽神君,它都没给过他好脸色看。 知道它是帝君的血契神兽后,才理解了它一向不友好的行为。 至于它除了帝君外,独独对她亲近这件事情上,若离也是不解。 听到若离的话后,伏奇又吼了两声,转身进了房间。 看着脸色煞白的静檀,若离都有些于心不忍,奇奇也真是的,怎么能这么吓美人呢。 虽然心里对她有排斥感,但毕竟人家中规中矩,又生的极美,若离不免低声的询问道,“静檀可是找我有事?” 要知道,静檀虽来清辰宫数日,却从未与若离说过话,对她有排斥的若离就更不会主动找她说话了,这一大清早就来找她,定是有事的。 静檀轻轻拍着胸脯,缓了缓气,被吓坏的白脸才慢慢的恢复些血色,细声细语的说道,“我知若离你怕冷,我曾听过凡人冬日取暖用的是汤婆子,昨日在藏书阁里,我查找了一下制汤婆子的最佳材料。” 说着细白的手掌上出现了一个精致的汤婆子,递给了若离。 汤婆子做工十分精致,又是小巧,刚好被若离握在手掌上,触手一片温热,而铜黄色的表面上镶了几颗红色蓝色的细小晶石,想来是为了让温度更加持久的作用。 晶石簇拥间,雕刻了一朵立体的花,好像在哪见过,却叫不上名字。 见若离爱不释手,静檀走近拿过她手中的汤婆子,微笑的说道,“这是我与泽言昨夜一同做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在说到泽言两个字时,眼里浓浓的爱意简直就要溢出来了。 什么!昨夜,一起做的! 若离强忍内心的轰炸,似是随意的问道,“哦,做到很迟吗?”,内心怒吼着,啊——我昨日怎么会在藏书阁睡了去,还睡得那么沉,该死的! 静檀不甚在意的笑了笑,说道,“并不是很迟,本还想让泽言在佛灵茶边上刻上一朵静檀花,但他担心我太累了,早早的就让我回去休息。” 纤细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那朵佛灵茶,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 那是佛灵茶,师父的神花。 若离立马将汤婆子夺了过来,像对待珍宝似的揣在怀里,客气的说道,“静檀有心了。”说完后觉得似有不妥,补上了一句,“我很喜欢。” 是的,她很喜欢。 “你喜欢就好,那我先走了,你快些回屋。”抬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说道,“看样子,又要下雪了,你快进去吧。” 静檀柔声的叮嘱完之后走了,当若离关上房门的一瞬间,听见了她倒地的声音。 偏殿内。 静檀安安静静的躺在床榻上,卷翘的睫毛在眼皮下覆上了一层阴影,如桃花的面容,此刻苍白无色,却是均匀的呼吸着。 “师父,静檀怎么样了?”若离站在床榻前,看了一眼眉头紧锁的泽言,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说晕就晕了呢? 泽言抽回搭在静檀脉搏上的手,深锁的眉头却未展开,“是我大意了。”静檀回来了这么多天,见她与常人无异,不曾想,她的魂魄竟是残破的。 是他大意了,没想过检查一下她的魂魄。 “静檀的魂魄有损,暂时无法醒来。”抬头看着一脸担忧的若离,缓缓说道。 “那怎么办?”若离走近了几步,看着榻上的静檀,怎么会这样? “取得凝魂水晶,就可以将她破损的魂魄再次凝聚。” 若离看到,泽言在说完之后眉头锁的更紧了,急忙问道,“师父,是不是凝魂水晶不易得?” 泽言摇了摇头,“并非难事。” 他为难的是,这来回一趟可得花费数日,静檀待在清辰宫里倒是无事,可是若离,万一她又惹了什么祸可如何是好。 不是每次都能幸运的获救,上次极刑天雷的事情,让他还是心有余悸,如果不是齐羽刚好赶到,那后果...... “师父,那你为何眉头紧锁?” 泽言没有回答,而是站起了身子,广袖拂过,一层金光罩在了静檀的身上。 走到殿门前,见若离还未有动静,开口清冷的说道,“还不跟来?” “去哪?”若离跑上前来。 “取凝魂水晶。”怕她再捅出什么篓子,为今之计,只能将她带在身边了。 等若离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在路上了。 这次出门却不是御风飞行,而是坐在一顶轻纱的华轿内,穿梭在云层之间,垂放而下的轻纱却是遇风不动,将寒风严严实实的挡在了外头,轿内一片暖意。 而轿内的布置极其的简约,标准的泽言风格。如同他的泽言殿一样,简约典雅,只几颗夜明珠悬浮在轿顶,此刻天还未黑,并没有亮光。 唯一可坐的地方就是一张软榻,不大也不算小,榻前的案上放了一套茶具之外,再无其他。 泽言躺在软榻,一只手搭在了额头上,双目微闭,似是在养神。 “师父,我们要去的地方很远吗?”若离问道。 以往她同母神出门都是驾着青鸾轿,从未坐过这样的浮轿,看着细纱之外不断穿梭的云层,没想到这浮轿的速度竟是这般快,根本不是青鸾轿可以媲美的。 轿内安静的片刻后,泽言才轻声应道,“嗯。” 又陷入了一片安静。 若离忽然想到身体里神力的事情,眼下就是个好时机,问道,“师父,我身上的神力有些不寻常,不像是我自己的。” 榻上之人缓缓掀开眼帘,眼眸深邃的看着头顶的夜明珠,脑海里忽然想起在泥沼之地时,给若离渡神力的场景,说道,“是我的。” 天哪!居然是师父的!她还想怎么会和师父的如出一辙,却是有不同之处,想来定是被凝聚之后为她所用才会有所变化,但是那种温暖的感觉还是没有变。 “师父,你为何......那可是您百万年的神力啊!”若离惋惜的说道,那神力在师父身上才有用武之地,给了她这么块扶不上墙的烂泥,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她受之有愧啊! “不碍事,三百万岁的老男人,这点资本还是有的。”泽言轻笑了一声,她耗空的那点神力于他来说根本微不足道。 若离一时无话,她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在他背后说他的坏话,那天与子衿说的话,他全挑重点的说了出来。 没想到,堂堂帝君居然这么记仇! “师父,你的年岁本来就很高。”若离小声嘟囔着,这在神界又不是什么秘密,她只是多加了点无伤大雅的修饰而已。 泽言恍若未闻,不再说话。 若离看着他,也不再说话,只是不明白师父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不告诉她?如果她不问,如果她没有发觉,难道他就要一直保持沉默吗? 不知飞了多久,透过细纱,若离看着天边的霞光渐渐隐去,黑暗在慢慢的降临,站了许久的若离双腿发麻,却不敢坐上软榻。 泽言个子高大,整个人横在榻上,根本就没有若离的位置,只有他身体里侧还有一块空位,可若离到底是女子,这样爬上去恐有不妥。 轿内很是暖和,若离打了个长长的呵欠,裹了裹身上的狐裘,将身子倾靠在柱子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忽然一阵剧烈的摇晃,刚刚入睡的若离还来不及睁开双眼,整个身子偏离的柱子,向后仰去,双腿支撑不住的摔了出去。 一道温暖的气流缠住了她的腰身,将她带到软榻里侧,妥妥的放下。 若离惊魂未定的大口喘着气,再转过头看着身边双眸紧闭的人,到底是睡了没睡?如果睡着了怎么会这么及时的出手,如果没睡为什么又一声不吭? “师父...”若离轻声唤道。 安静,还是一样的安静。看来是睡着了,若离纳闷,难不成师父长了第三只眼? 若离往里缩了缩,直到不能再退为止,才侧过身子看着泽言的睡颜。 还真是祸害呢,不论他是醒着的还是睡着,都能左右着她不安分的心,看着看着不由的又晃了神,心中暗暗的叹了口气。 你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此刻疲倦的她早已抛却妥与不妥,这个时间能睡上一觉才是正经事。打架的眼皮缓缓阖上,细碎的呼吸声在这安静的轿内轻轻吟唱,似是吵醒了一直沉默的人。 放下额头上的手,泽言转头看着熟睡的若离,抬手间一条云被盖在了她的身上,明亮的夜明珠也慢慢的黯淡了光泽。 036 幻魂海域 幻魂海。 位于神界的边缘,因海中生存的幻魂天兽而得名。 幻魂天兽,体型巨大,七彩毛身,憨态可掬,善良温厚。平日里最喜欢隐身于空气之中,因体内的凝魂水晶掩藏了它们身上的气息,一般人是很难发现它们的踪迹。 凝魂水晶存在于幻魂天兽体内,却不是它们必不可少的部分,即便将其取出也不会影响到它们自身,不过作为能隐藏气息的工具,凝魂水晶还是很受幻魂天兽的重视。 凝魂水晶最大的作用如其名,凝聚魂魄之用,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令人艳羡的妙处,强化修炼之人体格的用途。 因此,有不少的能人异士前往此地,想要夺得幻魂天兽体内的凝魂水晶,但能力不足者是无法搜寻到它们的踪迹,常常是无功而返。 而能力绝佳者早已超脱凡者,对此功能不屑一顾。 所以,鲜有幻魂天兽遭到迫害这样的事情发生。 泽言负手立于浮轿边缘,俯瞰着一望无际的幻魂海,神情凝重。 “师父,我们到了吗?”若离爬下床榻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走到泽言的身边,没想到来的地方还挺远,居然飞了一夜才到。 放开手之后,才看清眼底下方蔚蓝的海面,熟悉的风景,几万年来都不曾变过,若离记得这里。 泽言背对着她轻声应道,“嗯。” 看了一眼海浪怒卷,狂风呼啸的幻魂海滩,他转过身来,抬手将狐裘仔细的系在她的身上,带着她落到地面上。 海边与浮轿内的温度反差太大,刚一落地,若离就忍不住的直哆嗦,喷嚏连连,急忙拢了拢狐裘,手中紧握汤婆子。 泽言淡然的瞥了一眼若离手中的汤婆子。 前日夜里他原本是要歇下了,不知静檀为何深夜敲门,他一问才知她打算给若离做个汤婆子,又因她嫌弃自己手脚粗笨,才深夜前来打扰。 他不习惯夜里有女子到他的寝殿,便带着她到了西阁。 几百万年来,除了制作神兵利器之外,他还从未尝试过做汤婆子这样小巧精致的物什,一想到若离畏寒的可怜样,他心下一软,便着手研究了起来。 待他做好之时,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静檀不知何时睡了过去,想来定是累了,他并没有叫醒她。 汤婆子上除了保温的蓝红晶石之外再无其他,若离平日里喜欢花哨一点的东西,但他简约惯了,着实想不出还能再弄点什么,只好动手在上面刻了一朵佛灵茶。 此时静檀刚好醒来,看见他雕刻的佛灵茶,直赞其栩栩如生,也想让他将静檀花一并刻上。 泽言心如明镜,又怎会看不出来若离并不喜欢静檀,虽然不知是何原委,但既是要赠与她的,又何必给她心里添堵。 看着若离紧紧抱着汤婆子,拇指爱惜的不断摩挲着那朵佛灵茶,他凝重的神情才稍稍缓和了一些。 看着一望无际的幻魂海,若离吸着凉气问道,“幻魂天兽是不是都藏起来了?” 对于幻魂天兽的习性她还是有所了解的,她小时候贪玩,常偷偷驾着母神的青鸾轿到处游玩,曾意外的踏入了这片海域。 那时候的她还不足两万岁,不过就是凡人家八九岁孩童的模样,驾车不稳,狠狠的栽到了幻魂海中。 虽然是水神的后裔,但年幼的她不通水性,又因意外掉落一时慌乱紧张,不知所措,胡乱扑腾间越陷越深。 她扯着嗓子哭喊着,然她人小声低,拼尽全力的哭喊全都被海浪吞没了。一望无垠的大海中,若离如蝼蚁般垂死挣扎。 忽然,一道吼声响彻天地,激起层层海浪,若离惊诧的看着自己的身子随着海浪起伏不定,在又要掉进海中时,身子猛地向上,似是要冲破云霄。 彼时,若离还分不清蛟龙与龙的区别,当她看清自己所乘之物时,大声尖叫着。 一条通体玄色的蛟龙带着她冲破海浪,迎风直上,而若离坐在它的蛟身上,紧紧的抱着,扬起灿烂的笑脸直呼,“哈哈,青鸾那些笨鸟!还是龙快!” 正当她畅游于天际间时,身子猛地直坠而下,蛟龙“砰”的一声摔在地上,而瘦小的若离紧随其后摔了下来,重重的砸在蛟龙的身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她爬到蛟龙的头,看着它紧闭的双眼,听着它微弱的气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是不是把龙砸死了? 所有的泪水都落在了蛟龙的身上,若离一个劲的抽泣着,突然从四面八方射来一道道的虹光,七彩夺目。 若离张大着嘴巴仰起小小的脑袋看向头顶处一只只巨大的幻魂天兽,因刚刚在抽泣,又看见突然而至的庞然大物,若离吓得差点背过气去。 还好,那些庞然大物并没有对她出手,而是缓缓张开大口,一块块明黄色的晶石从它们口中飞出,一道道黄色的光将蛟龙以及若离笼罩在其中。 说也奇怪,在那光下,若离感觉到体内有着细微的变化,她年纪尚幼,还未知晓那变化是什么。 其实,是她天生残破的魂魄在凝魂水晶下一点点的修复。 芷水曾来过幻魂海域为若离寻凝魂水晶,但遇到的都是些低级的幻魂天兽,效果都不甚明显。而如今站在若离面前的不仅是高级幻魂天兽,站在最前方的,还是幻魂天兽王,其凝魂水晶的灵力更是比普通幻魂天兽强大,修复能力岂可相提并论。 不知过了多久,若离感觉到那只蛟龙的气息越来越明显,紧闭的双眼也缓缓的睁开,露出墨玉般的眼珠,看向趴在地上也正在看着它的若离。 见它醒来,若离喜极而泣,猛地扑到它头上紧紧抱着它,刚刚若不是它,她恐怕早已尸沉大海。 那条蛟龙喘息几声后,纵身一跃,在空中缠绕了几个圈,沉入海中。 而刚刚突然出现的庞然大物们,也渐渐的隐在空气中,留下呆愣不已的若离独自在海岸边。 回到水神宫后,若离第一次破天荒的跑到藏书阁,查找了许多书籍,才知道当天救下自己的不是龙,而是蛟龙。 也是那一次,她才知道幻魂天兽喜欢隐身在空气之中。 看着空荡荡的四周,若离在想,它们一定又是隐身了吧,在她的记忆里,那七彩毛身的幻魂天兽,美丽无比。 也是在看到这片海域的刹那间,才想起当年在凝魂水晶的作用下,她身体内点滴的变化,时隔太久,她竟忘了,凝魂水晶就在幻魂天兽的体内。 “幻魂天兽不见了。”泽言沉声说道,刚刚在浮轿内他查找了一便,就已知晓幻魂天兽不见了踪影。 于他来说,要搜寻幻魂天兽的踪迹不过就是眨眼的功夫,可是到此刻他还是察觉不到,这只能说明,幻魂天兽不见了。 “怎么会......” 若离不敢相信的喃喃道,那么庞大的幻魂天兽怎么会不见了呢?在她愁眉不展间,忽然看见不远处走来一道人影。 上次在定神柱一别之后,若离还想什么时候能再遇上蛟龙族的族长,定要好好谢谢他一番,没想到,她觉得遥遥无期的相遇,却在此刻实现了。 “若离,是你?”楚渊还未近身就已开口,他的惊讶比之若离,要深刻了好几分。 “这么巧,蛟龙族族长!”若离欣喜的说道。 楚渊走近了几步,笑着说道,“是啊,你怎会在此地?”心里不免讶异若离身边白袍俊美男子身上的气息,浑厚强大,神界之内他可从未察觉到这样强大的存在,就连齐羽神君都被他比了下去,想必定是那些避世的大尊神,不知是何人。 若离看了一眼身边的泽言,笑眯眯的说道,“我与师父来此有要事要办,不曾想,你也在这,真的好巧啊!” 师父! 上次在定神柱外他是听见了齐羽神君与若离的对话,再加上从其他神仙嘴里听来的消息,立马反应过来,单膝跪地,抱拳恭敬的说道,“松鸣谷楚渊参见帝君!” 虽然他从未见过帝君,但帝君的事迹他早有耳闻,从不曾想过,杀伐果断,修为高深的泽言帝君竟是这番飘然出尘,俊逸非凡。 才认识到,真正的强者,则是强于内心。 泽言语气稍带温和的说道,“免礼。”刚刚若离唤他蛟龙族长,他已然猜到他就是当天到九重天为若离开脱的楚渊。 “对了,蛟龙族族长,你怎也会在此?” 楚渊笑了笑,说道,“你不用见外,直接唤我楚渊就可。”转而眼神里划过一丝落寞,眉头紧锁,“我来此,是为了找幻魂天兽,可是我搜寻了整片海域也不见它们的踪迹,不知去了何处?” “巧了,我们也是为幻魂天兽而来的,可是刚刚我师父说幻魂天兽不见了。” 没想到幻魂天兽这么受欢迎,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泽言环视了一眼幻魂海域,眼底一抹冰寒,缓缓开口说道,“此处经历过一场杀戮。” 037 失亲之痛 杀戮! 幻魂海域如果经历过一场杀戮的话,作为在这里生长的幻魂天兽定是无法幸免于难,如今不知踪影,那只能说明,它们全都遇害了! 到底是谁,能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 “不!”一贯冷静的楚渊失声痛叫一声,满眼哀恸的看着泽言,然收到他肯定的眼神后,沉沉的跪下身子,骨节泛白的拳头狠狠的砸向泥沙之中。 “楚渊,你,怎么了?”若离上前了几步,看着楚渊不断颤抖的身子,一只手停顿在半空中,不知该如何是好。 虽然只是接触过两次,但楚渊给人的感觉是刚毅果断,不会将感情轻易表露出来的人。幻魂天兽遇害她心里很是惋惜,但楚渊的样子早已不是惋惜可以表达的,如此伤痛的原因究竟是为何? 楚渊抬起低垂的脑袋,一双墨玉的眼眸里尽是哀伤,忽然他的周身荧光闪闪,太过耀眼使得若离连连后退了几步。 “嗥——” 一道比龙吟还要沉闷几分的吼声响彻天地,楚渊化为一条通体玄色的蛟龙直跃而上,盘旋在幻魂海上方,吟声持续不断,一圈又一圈。 若离瞪大了双眼,一只冰凉的手缓缓放在颤抖的唇上,任凭海风鼓动狐裘,刚刚楚渊飞上空中之时,她看到了那双墨玉眼眸,那声蛟龙吟,玄色的蛟身,掀起了她记忆深处的那段回忆。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楚渊就是当年救了她的那条蛟龙,可是他当年怎会在幻魂海,难道不应该在松鸣谷吗? 若离抬头眼眸哀伤的看着不断盘旋的楚渊,怪不得他会如此悲伤,当年他受伤能引来那么多幻魂天兽相救,想必是早已认识的。 蛟龙的龙吟可穿云透雾,深入海底,楚渊这么做一定是想做最后的确认,如果它们还活着,一定会现身的。 看着若离瑟瑟发抖的身子,泽言靠近她身边,手掌金光闪过,覆在她的背上,源源不断的神力流入她的体内。 突然而至的温暖,让若离回过神来,然眼神还是那样的哀伤,“师父,幻魂天兽,全都遇害了吗?” “嗯。”看着她伤心的神情,泽言心尖一颤,连忙撇过头看着缓缓落下的楚渊。 若离小跑到他身边,扶住他不断颤抖的身子。 楚渊始终垂低着头,一滴莹亮的泪珠落了下来,温热却饱含伤痛,声音嘶哑的说道,“若离,它们是我的朋友。” 扶着他身子的手紧了紧,若离抬头看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我知道。” 她懂他此刻的心情,任谁失去了伙伴,失去亲人,都会如他这般,那种痛彻心扉的坠痛,她能感同身受。 楚渊告诉她,他出生时身有残疾无法修炼,在族人的眼里,他就是蛟龙一族的耻辱,他们将他丢至幻魂海域任由他自生自灭。 幸好上苍垂怜,他被幻魂天兽王所救,幻魂天兽王集齐了所有高级幻魂天兽的凝魂水晶修复他残破的身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的体格在凝魂水晶的作用下,比寻常的蛟龙还要强韧,为他今后的修炼奠定了一个良好的基础。 他不甘心就这样被丢弃,夜以继日的不断修炼,凭着一腔热血,最终带着一身精湛的修为重返族中,站上了族长的位置,证明了他自己! 这一切的一切,如果没有幻魂天兽相助,恐怕在他被丢弃的那一日,早已化为了泡影,又何来今日的他? 离开幻魂海域之后,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回来看望他的这些朋友,因为风叱残害同胞一事,他在族中处理许久,已有一月有余不曾来过,不想,上次一别,竟是永别。 被丢弃的那一刻起,他就再没亲人,这么多年以来,幻魂海域就是他的家,幻魂天兽就是他最亲的家人朋友。 可如今...... “都怪我,都怪我!如果我早点来,它们或许就不会遇害了,都怪我......”楚渊握紧拳头狠狠的砸向胸膛,“砰砰”作响。 如果他早一点来,结果会不会就不同?可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它们都不在了! 若离赶忙抓住他的手,制止他伤害自己,楚渊力大无比,而她又瘦小单薄,被楚渊的力气带的踉跄了一步,眼看就要跪在了地上,一道温暖的气流裹着她的腰身,将她的身子扶正。 楚渊感激的看了一眼泽言,拉过若离,愧疚的说道,“对不起。”是他太没分寸了,若离是好心安慰他,可他却差点将她打在地上。 “幻魂天兽遇难不是你的错,这样的事情,我们谁也无法预料,你不要自责,错的也是残害它们的人。” 若离秀美轻拧,挨千刀的,到底是什么人杀害了它们,能将正片海域的幻魂天兽屠杀,想必修为定是高强,这样残忍的人,怎可姑息! 可眼下的情形,却是一点线索也没有,曾经留下的蛛丝马迹,恐怕早已被茫茫大海冲刷一尽了。 幻魂天兽就这样灭亡了,这样的结局,太过惨淡了。 看着楚渊伤痛的样子,若离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如果只当他是蛟龙一族的族长的话,她最多只会宽慰他几句。 但是,现在不仅知道了他就是当年救下她的蛟龙,而且还知晓了他艰辛的过往,此时此刻,对他不仅仅只是感激,更多的是心疼。 说再多安慰的话,也是苍白无力,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无声的陪伴,只希望海风能带走他的悲伤,或许过程是漫长的,但终究还是会过去。 母神离去的那几天,她总是偷偷躲起来,在没有人的地方流泪,她甚至不敢放声哭泣,或许那样悲痛就会快些散去,但她不能。 她性格倔强,不喜将自己脆弱的一面流露在人前,在她看来,这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如今再想起母神,那悲伤的心情不似当初那般浓郁了,只是偶尔想起时,也会心尖泛酸,止不住的思念。 但她已经走出了那段悲伤,不是吗? 泽言弯下腰身捡起若离刚刚不小心掉落在地的汤婆子,缓缓向她走去,拉过她被楚渊握住的小手,稍带力气的将它放入若离的掌心。 明明手都冻成这样了...... 在若离抬眼看他的一瞬间,他隐去了眼底里的一抹担忧,神色淡然的回望着她。 除了当初第一眼见到若离,他说过一句“哭够了吗”之外,他从未安慰过人,况且在他看来,一个男人如果自己无法走出悲痛,任谁安慰都是于事无补。 而若离在他心中,却是个意外。 若离看了看手中的汤婆子,再看看泽言的脸,她刚刚不小心弄丢了汤婆子,师父似乎不太高兴。 可眼下的情形,她哪里顾得上那么多,虽然海风不停的吹动狐裘,比没系狐裘时还要冷好几分,但她怎么可以不管楚渊呢。 或许是她多心了,师父压根就没有不高兴,他不高兴的应该是找不到凝魂水晶,修复不了静檀的魂魄吧。 对了,静檀,还昏迷着! 他们此行的目的是要借幻魂天兽王的凝魂水晶一用,可眼下它们已被屠杀,凝魂水晶早已不知去向。 “师父,静檀她怎么办?”若离用只有泽言听得到的声音问道。 泽言剑眉轻挑,继而也用只有若离听得见的声音说道,“另有他法。” 修补魂魄的方法倒是不少,用凝魂水晶虽是其中之一,但却是最快,最安全的法子,眼下已是寻找不得了,换一种法子也是无妨。 若离点了点头,是了,静檀的事情,师父最是上心,哪里还需要她来操心,真笨! 化去嘴角淡淡的苦笑,她深吸了一口气后,一脸担忧的看着楚渊。 “我没事的,不必担心。”楚渊整理好悲痛的心情,坚定的看着若离,杀害幻魂天兽的凶手,他是一定要找出来! 因族中还有事情要处理,楚渊拜别了泽言他们之后,转身离去。 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幻魂海域中传来了一道细小的声音,若离楚渊他们没听见,但泽言却是听得一清二楚,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声音—— 是幻魂天兽幼崽! “等等!” 听见身后泽言清冷的声音,楚渊不解的回过头来,抱拳问道,“不知帝君有何吩咐?” 泽言微微蹙眉,如果是幻魂天兽的话,为什么他刚刚会感应不到,即使是幻魂天兽王,他想要找出它的踪迹也是易如反掌,小小幻魂天兽幼崽,该是还没凝聚成凝魂水晶的才对,这当中恐有蹊跷。 “也许,幻魂天兽并没有被灭族。” 看着一时反应不过来的若离,泽言转身,广袖轻拂,道道金光洒向幻魂海中,原本波涛滚滚的海面瞬间静止,如一块明镜,照亮整片天地,蓝色相接,真真水天一色。 忽然,平静的水面一分为二,像被人生生劈开一般,海水如卷帘,升高千丈,缓缓的向着两边移开,海底的景象一览无遗。 海底中好像有光泽在隐隐闪动着。 038 意想不到 海水退去之后,泽言带着若离朝着海底深处泛着光泽的地方飞去,而楚渊紧跟其上一同前往。 那下到面到底是何物? 退去海水之后的幻魂海就如同一个山谷一般,平时看不见的暗礁一览无遗,谷下怪石嶙峋,幸好他们前往的地方较为空旷,不至于局促难进。 向下飞的速度极快,怕若离承受不住,泽言将她的脑袋扳在胸前,示意她不要往下看。 若离紧闭双眼,一动不动的靠在泽言的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扑通扑通,一下下敲击着她脸颊,直入她的心底。 这是第一次与他靠的如此近,幸好她每日都绑了束带,不然这么贴近的话,女儿身肯定会被发现的吧。 看不到四周的景象,若离只感觉身子在不停的降落,她知道师父为了她已经降了不少的速度,饶是这样,依然使得她不适应的头晕了,抓住泽言衣襟的手下意识的向下游走,紧抱着他的腰身。 若离明显的感觉到他身子微微一僵,生怕泽言突然将她扯开,她不害臊的紧了紧双手。 然而泽言并没有做出要扯开她的动作。 这还是若离第一次在他面前表现出怯弱的一面,以往她都是明明心里害怕的紧,明面上还是装作一副不惧天地的样子。 他从未心疼过谁,而这样的若离,不由得让他有些心疼,他的心里有一瞬间在想,如果若离是个女子会不会更好? 泽言身子一顿,刚刚他怎会冒出那样的想法? “嗯?”察觉到他的异样,若离抬起头看向他,却只能看到他弧度好看如玉的下巴,因为在她抬头的一瞬间,他撇开了脑袋。 正当她移开脑袋想看他的脸时,泽言抬手将广袖罩在若离的头上,视线内一片黑暗。 莫名其妙! 若离敢怒不敢言的内心咆哮着,真是越来越看不懂师父了! 心中一连串的谩骂声还未结束,他们就落在了海底中,泽言放开若离后定身站在她身前。 强压下内心的震撼,若离目瞪口呆的看着海底的景象,四周怪石嶙峋,坑坑洼洼,参差不齐的珊瑚丛,海藻丛生,如丝带一般遍布海底,而他们脚底踩的细纱,软软绵绵。 真没想到,海底居然是这个样子的。 随着泽言的视线,她发现这海底里有一个形似山洞一样的地方,而刚刚他们在岸边看到了闪烁的光芒就是从那口山洞内发出的。 越是靠近洞口泽言越是肯定了心中的猜测,只是心中疑虑还是不明。 楚渊蹙着眉头,明黄色的光芒他再熟悉不过了,可从未见过如此明澈温和的光,里面究竟是什么! 凝魂水晶,遍地的凝魂水晶! 若离惊叹一声,蹲下身子,伸手触碰地上发出明黄色光芒的凝魂水晶,放眼望去,整个山洞的地面上布满了凝魂水晶,却不是杂乱无章,而是有序的,看上去似乎是一个阵法。 顺着凝魂水晶排列的方向望去,最中心的位置上,居然躺着一只幻魂天兽的幼崽! 此刻它正处于睡眠状态,七彩毛身小小的,就如同若离初见伏奇时那般大小,定是刚出世不久。 楚渊急忙跑了过去,将它抱在怀里,小家伙突然惊醒挣扎着要脱离他的怀抱,在抬起头的瞬间,唔叫了几声之后,明黄的眼珠闪闪发亮,乖顺的往他怀里钻了钻。 这一幕,不禁让若离的心都化了。 泽言看了一眼地上排列的凝魂水晶,再看向楚渊怀里的幻魂天兽,当下已是了然。 “师父,这......” 明明感应不到幻魂天兽的气息,为何这海底里却有一只幼崽,而且,这些排列的阵型的凝魂水晶又是何用? “是幻魂天兽排列的凝魂水晶阵法,隐去了幻魂天兽幼崽的气息,连我都无法察觉到,刚刚应该是这里的凝魂水晶感应到楚渊的蛟龙吟,出现了片刻的空隙。”泽言难得耐心的解释着。 若离望着满地的凝魂水晶,愁眉不展。这得多少的幻魂天兽才有这么多的凝魂水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可怜的小家伙,还未看看这个世界,却已遭到了灭族之灾。 泽言走到楚渊身边,动作温柔的将幻魂天兽幼崽抱在怀里,修长的手指轻柔的安抚着它,很快,它便在他的怀里睡了过去。 见过他二话不说的将锦煜的猫身随手一抛,也见过他在没有事先告知的情况下,将伏奇丢进她怀里。还从未见过他这样,细心的安抚的模样。 白衣飘飘,不染纤尘的谪仙,怀里抱着一只幼小的七彩毛身的幻魂天兽,这样的画面让若离舍不得将视线移开,不禁看愣了。 忽然,地上的凝魂水晶射出一道道金光,汇集在洞中石壁上,照亮整个山洞,一系列的变化拉回了若离神游的思绪。 发生什么了! 若离疑惑的看向金光闪闪的石壁,上面的幻影居然是幻魂海域!她忽然想起在人间紫竹林时也看过类似的光幕。 如果是一样的话,是不是就能看见当日幻魂海域究竟发生了什么? 才思过,原本平静的海面上出现了几只身形庞大,七彩毛身的幻魂天兽,而它们的身前是一道形如鬼魅的黑影,漂浮在空中,行踪不定。 “那是什么!”若离惊呼一声,虽然只是幻影,若离还是从那道黑影身上感觉到了一股阴煞之气,令她毛骨悚然。 “北冥怨灵!”泽言眸光闪过一丝异色,看着光幕上的那道黑影。 不等若离细想,光幕上的幻魂天兽相继倒下,沉入海底,而为首的幻魂天兽王顽强的抵抗着,它们虽然身形巨大,但攻击力和防御能力却是薄弱的,所以,凝魂水晶对于它们也算是自保的必不可少之物。 眼看就要支撑不住,幻魂天兽王怒吼一声,海面上不断有幻魂天兽层出不穷,对抗着北冥怨灵,可是那道怨灵好像只对幻魂天兽王有兴趣,不断的向着它进攻。 幻魂天兽王最终难敌怨灵的攻击,被取走凝魂水晶的同时,也被夺去了性命。而拿到凝魂水晶的怨灵并没有立即离去,而是将幻魂海域内的幻魂天兽一一斩杀。 当她发现其余幻魂天兽的凝魂水晶都不见了,气急败坏的将它们的尸体震碎,化为海中烟雾,随风而去,随海浪消失。 “啊——”楚渊发了疯似的狠狠砸向光幕消失的石壁上,震得洞内一阵摇晃。 他怎么也没有料到,杀害幻魂天兽的凶手居然是北冥怨灵,一道怨灵要凝魂水晶何用,又何故不放过它们! 无论是天涯或是海角,他一定要找到那道怨灵,亲自手刃了‘它’! 泽言将怀里的幻魂天兽幼崽归还给了楚渊,并告诉他,它是幻魂天兽王的幼崽,那北冥怨灵想要的,似乎是它将来凝聚的凝魂水晶。 毕竟幻魂天兽王的凝魂水晶已经为楚渊修复过残破的身子,已不再纯净,而幻魂天兽王的幼崽将来的凝魂水晶是极致纯净的,是凝聚魂魄最好的工具。 北冥怨灵一心想要夺得凝魂水晶的目的无疑就是为了魂魄了。 楚渊垂眸心疼的看着怀里睡着的幻魂天兽幼崽,紧握的拳头不禁加重了力道。以后,就由他来保护它了,任谁都别想伤它分毫。 既然幻魂天兽王的凝魂水晶已经不在了,泽言不再多留,带着若离飞回到了岸边,正准备离去时若离转身跑向楚渊。 海风不断地刮来,浪花伴随着海水的湿咸拍打在岸边,若离小小的声音在这海涛浪声中显得微不足道,风一刮就吹走了。 她感激的说道,“楚渊,谢谢你!” 对上若离纯净的眼眸,楚渊一脸不明白的看着她,该说谢谢的应该是他才对。 “七万年前,谢谢你救了我。”嘴角浅笑,若离真诚的说道,原本就想找个机会郑重谢谢他当天在定神柱下帮她解围一事,没想到,她早已欠下了恩情。 楚渊黯淡的眼眸里,碎玉闪耀,按耐住心中的激动,“你记起我了吗?” 若离重重的点了点头,转而反应过来,“你早就认出我了是吗?为何不告诉我?” 其实早在玉清宫外的那一撞,他就已经认出了若离,虽然七万年前的她还是孩童模样,但是长大后的她还是一样的莽撞,粉嫩乖巧的模样,一如当年。 只是听过了她的不少传闻后,才知道那人畜无害的样子下又是怎样的鬼机灵,他非但不反感,反而对她的兴趣更浓。 “迟早会相认的,我并不在乎早晚。”楚渊淡淡说道,墨玉的眼眸一动不动的注视着若离。 不远处的泽言走了过来,拉住若离闪身不见了人影。 浮轿内,若离站稳了身子后,扶着柱子低头看着楚渊不断缩小的人影,大声喊道,“后会有期!” 浮轿猛地一阵剧烈摇晃,幸好若离眼疾手快的抓住柱子才免于掉出轿子,惊魂未定下吐了一口气。 师父的浮轿速度快是快,就是不够稳定啊! 039 容颜相似 若离转身朝着轿内的软榻走去,只见泽言早已横躺其上,而且不像来时那样躺在外侧,而是霸占了中间的位置,一点要给若离留个空位的意思都没有。 好在软榻边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张躺椅,若离心下一喜,急忙走了过去躺在上面,将脱下的狐裘严严实实的盖在身上。 这样也好。 轿外寒风凛凛,呼啸而来,却是丝毫影响不到轿内的温暖,夜明珠闪着柔和的光,朦胧了夜色。 “你七万年前就认识他了?”原以为睡着了的泽言冷不丁的冒出了一句话。 若离向来都是沾床便能睡着的,此刻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句,“嗯。”声音软软糯糯,像是猫吟。 “说说。”泽言饶有兴趣的说道,眼眸深邃的看着将头埋进狐裘里的若离。 紧紧抓住不断滑落的狐裘,若离噘着嘴,气急败坏的坐了起来,论神力她哪里是帝君的对手。 说完了当年的经过后,若离看了一眼始终闭着眼睛的泽言,将狐裘紧紧的系在身上,如释重负沉沉的躺了回去,继续她千金难买的好睡眠。 一声轻笑。 “真笨。”泽言掀开眼帘看着轿顶上浮着的夜明珠轻轻的笑出了声,如水的眼眸里波纹荡漾。 若离在狐裘下闷声抗议,“当时我还年幼,犯些低级错误也是情有可原!”青鸾轿虽比浮轿容易掌控,但对于当时不足两万岁的她来说,着实是一大挑战了。 “有差别吗?如今,你还是一样的笨!” 虽然有自知之明,但是如果要说她笨的话,她是不服的! “嚯!”的一声,若离坐了起来,瞪着泽言,刚刚将整个脑袋包在狐裘下,发髻有些凌乱,那双灵气十足的眼眸在夜明珠下闪着细碎的光,因为生气而脸颊微红,让人忍不住的想要掐上一把。 不服输扬起下巴,“胡说,我怎会笨!虽然我资质不佳,但撇去修为不说,母神常夸我聪明伶俐!”她似乎没有在他面前犯过什么错误吧,难道她真的笨的那么明显吗? “呵...”泽言轻笑了一声,支起一只手撑着头,侧躺着迎上若离倔强的脸,眼底划过一丝戏谑。 “本君考考你,如果此刻你的双脚拴着铁链,而每过一刻,铁链会伸长三寸,需要花多长时间你我才能相遇?” 若离连忙放下汤婆子,抬起两只手,十指翻飞间,唇边念念有词,“三寸,一刻...三寸...我...”越算越急,她索性站了起来,这问题怎么这么难? “三个时辰!不对...一刻才三寸,我得走到什么时候啊...”若离唇瓣紧抿,灵眸转动,十指不断的掐算着,在她算出另一个答案时,泽言不知何时已站在她的身前,十分贴近。 轻挑眉梢,清冷的嗓音里带着丝丝的笑意,“本君有说过,只能是你向我走来吗?”,看着惊慌失措的若离,他的眼底笑意更深,“呵...说你笨,还不服,嗯?” 他突然的靠近给了若离一个措手不及,后退一小步却被身后的躺椅拌了一跤,泽言顺势将她拉到跟前,微微弯下腰身,眼眸与若离齐平,一贯淡然的眸里尽是戏谑。 “我...我...”怎么办,距离好近,他会不会听见我杂乱的心跳?又气恼他的耍赖,又紧张他的靠近,说不出话的她满脸通红,一口气硬是憋在喉间,通红的脸颊简直都快滴出血来了。 慌乱间竟舍不得移开视线,真是祸害啊!师父还是清冷的时候更讨喜,这样的他简直是来勾魂的嘛! 看着她窘迫的样子,泽言直起腰身,嘴角微微勾起,回到了软榻上。 “如此愚笨,本君都替你害臊了。”泽言无奈的叹了口气。 若离强行压下内心的澎湃,欲掩饰自己的慌乱,大声说道,“刚刚,你耍赖!” “不然再来一题?” “不不不,谁知道你又会出什么山不动我动,我不动山也别动的怪题,我才不会再上当了!” 泽言眼眸微闭,又是一声轻笑,“变聪明了。” 若离气急败坏的坐在躺椅上,扯过狐裘盖在身上,背对着他,然脑海里一直回荡着他刚刚戏谑的眼眸。 夜静悄悄,可是心却不平静。 待若离醒来时,浮轿已在清辰宫上方。 这一刻,她多希望永远不要下去,只要回到清辰宫,师父就不是她一个人的了。 落地后,泽言嘱咐若离别乱跑后,朝着静檀所在的偏殿方向走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若离深深的叹了口气—— 师父他,从来都不是她一个人的。 不知道泽言用了什么法子,第二天当若离起床时,就已经看见静檀在凉亭里坐在泽言边上,泡着茶。 静檀长得真是耐看,拥有着那样绝美的容颜,在若离看来,她都快把神界第一美女的母神给比了下去,气质又是清雅,脾气好,温柔体贴,说话细声细语,坐在泽言身边,任时光流淌,让人不忍打扰。 看着凉亭内的两个人,若离不自觉的抬手触碰脸颊,如果她穿女装,会是什么样子?不过,这辈子,恐怕是与女儿装无缘了吧。 究竟为何不能泄露女儿身的原因,母神从不细说,每当她问起时,母神总是神情哀伤的说性命攸关,切记万不可告诉任何人。 好在,她从未有过一定要做回女子的执着,于她来说,女子的身份或是男子的身份并无多大干系。 但是在看到静檀与泽言在一起时,她却总是时不时的在想,若果她恢复女儿身,是不是会更好些。 “哟,小离子,你怎么又脸红了,我说你一个男人怎么动不动就脸红?”不知是何时来的齐羽走到若离面前,戏谑的说道。 像是被人窥探到内心的小秘密,若离有些怒气,不理会齐羽的戏笑,踏着白雪,头也不回的跑到凉亭内。 见泽言手里拿着一杯茶,她二话不说的伸*过,直往嘴里送去,似乎想用茶水浇灭心中窜起的火苗。 “啊——”好烫!若离急忙放下茶杯,抬手不停的朝着口中扇风,扫了一眼紧随而来的齐羽,看到他那双桃花眼里春风十里,忍不住的白了他一眼。 静檀也给他倒了一杯茶,随后安静的坐在一边。 喝下茶之后,齐羽心满意足的笑了笑,站到了若离身边,调侃道,“我说小离子,你也长得太小了吧?七尺男儿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不仅动不动就脸红,个子也是小,竟比一般的神女还要小上几分。 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粉粉嫩嫩,若说她是女子,恐怕也没人反对吧。 见若离不说话,嘴角一抹不怀好意的笑,“你这样,能行吗?” 显然若离在他面前还是一把嫩草,愣是没听出他的话外之意,踮起脚尖,“当然行,比你行!” “呵...”坐在一边的泽言忍不住的轻笑了一声,斜眼看了齐羽一眼,“你可真出息了,竟被‘他’给比了下去。” 齐羽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跟一个似男非女的毛头小子比,太失他堂堂神君的身份了,看了一眼若离再看了一眼静檀。 “咦——”长长的疑惑,引来亭内其余三人的目光。 又仔细的在二人脸上游移片刻,恍然大悟,“难怪第一眼见到静檀的时候,我竟会觉得她眼熟,现在仔细看来,静檀和小离子长得还真有几分相似啊!” 喝着茶的泽言轻抬眼帘,看了静檀和若离一眼,他从没在意过女子的容貌,在他眼里,天下女子都一个样,无甚太大的区别,以至于相处这些天下来也没太注意过齐羽说的问题,如今被他一提,仔细看了看还真是有几分相像。 “真的吗?我看看!”若离绕过圆桌,兴奋的说道,虽然不喜静檀,但有人与自己长得像这样的事情她还是头一回碰见,不免有些好奇。 就在若离走近后,静檀的脸色瞬间煞白。 齐羽补充了一句,“如果若离再长开一些,估计就更像静檀了,也不知道你小子吃什么大的,就快是成年男子了,才这么一丁点儿!”说完,颇为嫌弃的瞟了若离一眼。 若离恍若未闻,此刻她就想看看她与静檀是有多像,对自己的脸太过熟悉了,以至于如果有一天面前出现一个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恐怕她也是认不出,更何况是相像。 “对不起,我身体不适,先行回房了。”不等若离凑近,静檀低着头走了出去,行色匆匆。 看着她飘然远走的身影,若离撇了撇嘴,想起刚刚她那张煞白的脸,她刚刚醒来,身体偶有不适也是正常的。 清辰宫偏殿内。 一身白衣的静檀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内那张绝美容颜的脸,缓缓抬起颤抖的手,神情幽怨的看着指尖嵌入吹弹可破的肌肤里。 指尖向下滑走,带着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红色血痕,滴滴鲜血染红了身上素白的衣裳,如一朵朵红梅,寒冬绽放。 垂眸看着沾满鲜血的十指,她紧闭的唇瓣微微勾起,轻声的笑了笑。 抬头看着面目全非的脸颊,眼神时而哀怨,时而狠厉。 040 出双入对 凡人皆向往神仙的日子,可平静的日子太久,就连被羡慕的神仙们也不免羡慕起了凡人的生活,起码,他们的生活不单调乏味。 因为,九重天许久没有重大的事情发生,若说喜事,也只能追溯到十几万年前天君的成亲大典了。 若离已有数月不曾见过境北和琪心,要搁在以往,他们仨除了夜晚各回各宫之外,平日里总是形影不离的。 松鸣谷一事之后,她原打算去找他们,可这时候静檀偏偏出现了,眼下她心中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避免师父被静檀霸占。 不曾想,再见琪心和境北之时,他们已是出双入对,形影相随。 清辰宫外。 “什么!成亲!你们?”若离表情夸张看着面前十指紧握,洋溢着幸福笑容的琪心和境北。 他们俩成亲,简直太难以置信了!她不在他们身边的这几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 琪心将头靠在境北的肩上,美目流转,如小鸟依人,看到此情景,若离不禁抖了几抖,没想到,陷入爱河的人性情竟会转变如此之大,太可怕了。 境北爱怜的看了一眼琪心,嘴角是遮掩不住的笑意,“就是这样了,这个月十五是我们成亲大典,其他人,就连你师父我们都是递请帖的,就数你面子最大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帝君居然收了若离当徒弟,这样的好事怎么没被他遇上,不过从今往后若离有人陪伴有人保护,他和琪心高兴还来不及,特别是神界最大的靠山,若离的运气简直不要太好! 虽然对若离说就连泽言帝君他也是递请帖,没有亲自出面,他到底也是想亲自邀请的,只是帝君避不见客,他哪敢扰了帝君的清修。 “若离,你可一定要来啊。”琪心柔声细语的说道,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容,明明温婉可人,可落在若离的眼里,简直就是不伦不类。 又抖了几抖,嫌弃的说道,“你能正常说话吗?” 琪心轻咳了几声,站直了身子,笑了笑,“好啦,逗你的,不过,你一定要来参加我们的成亲大典啊!” 他们仨打小一起玩耍,虽然整天不务正业到处闯祸,但多年沉淀下的情谊摆在那里,谁也无法抹去。 “嗯嗯!”若离用力的点了点头,“你们成亲我当然是高兴的,只不过你们俩看上去......”收到境北捎带威胁的眼神后,若离立马改口,一脸谄媚的说道,“男才女貌,天作之合,狼狈...非常恩爱!” 境北满意的笑了笑,因为还要回去着手准备成亲大典的事情,就带着琪心回去了。 若离走在皑皑的白雪中,陷入了思绪。 他们是她最好的朋友,成亲这样的大事她总不能空手去吧。可是算了算她的全部家当,好像并没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太寒酸了。 这可难办了。 “啊——”没看路的后果就是被绊了一跤,手中的汤婆子飞了出去,砸在地上“哐哐”作响。 若离连忙爬起身子将它捡了回来,擦去了黏在上头的白雪,心疼的摩挲着那朵栩栩如生的佛灵茶。 这可是师父亲手刻的。 忽然脑袋灵光一闪,跑向西阁。 冬季的夜晚十分安静,就连清辰宫外的流水都变得缓慢,静静流淌,清冷的月光洒了下来,映着白雪,格外明亮。 西阁内若离埋头不知在捣鼓着什么,不断制造出的动静纷乱了宁静的冬夜。 “呼——”重重的吐了一口气,若离一脸颓败的看着面前两坨物体。 泽言殿外,若离紧紧握着手中的东西,犹豫了片刻后抬起手正打算敲门时,突然,面前的大门从里面打开了。 若离眼底一抹讶异。 深吸了一口气,若离踏进了殿中,身后的门在她进去的那一刻重重的关上了。 从外殿走到了里屋,四周安静的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可是刚刚门自动打开了,说明师父应该在的才对啊,怎会不见人影? 屏风后传来了一阵水流声,若离不免好奇的走了过去,拨开了眼前的珠帘,原来里屋里别有洞天。 她曾纳闷过,师父平常都在哪沐浴......她承认,是很想一睹风采,奈何从未寻得机会。 没想到,泽言殿里居然有一处浴池,墨玉石的台阶而下是一池冒着热气的水,而泽言双手撑在池边,头向后仰着枕在岸边上,双目微闭。 一滴水珠沿着他的脸颊滑经下巴,落在了玉白的胸膛上,顺着紧致的肌理滑落池中。 “咕噜。”若离忍不住的咽下了口水,脸颊微热。 这么香艳...... “等着。”浴池内传来泽言慵懒的声音。 显然他是知道若离在此,然听到他的话后,若离并没有出去外面等候,而是趴在柱子边上,双眼一眨不眨的欣赏着美男沐浴图,这样的美景可不多见呢。 看着看着,不知不觉脸颊渐渐发热,热气并顺着脖颈而下...... “哗啦——” 伴随着水声,泽言站了起来,若离一个激灵,脚下生风般的跑了出去。 呼——她刚刚差点被勾去魂儿了,若离一边默念佛经,一边用冰冷的手给滚烫的脸颊降温。 太销魂了,这种美景偶尔看看可怡情,经常看恐是会伤身呐! 过了不久,身后传来泽言稳健的脚步声,若离心如鼓敲,久不能平静。 “何事?”坐在了案前,抬头看着始终背对着他的若离,随手拿过一本书,翻动着。 脸皮真是越来越薄了,这太不像她了,若离心一横转过身来,走到了泽言面前,将手中紧握的两坨东西递给了他。 “这是何物?”面前两个形状奇特的东西他着实是辨认不出,但它们当中飘散出的淡淡清香他是认得出的。 神界灵合树的木头最适合雕刻,雕刻之物不仅万年不败,还终年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放在屋内再合适不过。 只是若离手中的两块木头刻的到底是什么,他实在是看不透。 若离脸颊飞起两抹绯红,轻咳了两声,“这...这是人,师父你,你看不出来吗?”越发的没底气,声音就越发的低,只余下含糊不清。 “是什么?” 真是的,这么羞耻的事情为什么还要说第二遍! “人!”索性将头抬起,避开了泽言的视线,只这一瞬间,她却没看见泽言眼里划过的一丝笑意。 泽言一脸认真的看着她,眼眸清清,“哦,是人呐,怪为师眼拙了。” 若离发现,师父真是越发的无耻了,还是说这才是他的真面目,以前她总觉得师父淡然如水,可是接触越久越觉他是一肚子的坏水。 但是事到如今,她实在是雕不出境北和琪心的样子,从晌午时分做到了现在,也弄不出个模子出来,真真是难倒了她。 本来已经想好的说辞却在看到他之后,怎么也说不出口,尤其是听到他话里的笑意,她更是说不出口了。 就在她欲收回时,掌中一轻,两块不知形状的木头被泽言接了过去。 “闲来无事,怎会想到雕刻?”现在想来,已是许久没带若离去修炼了,想到她怕冷的样子,向来严以律己的他却是心软了。 若离坐了下来向他解释,因为她实在是拿不出什么宝贝来,所以木雕是打算送给境北琪心的新婚贺礼,虽然知道他们俩并不在意这些,但这也是她的一片心意。 “所以,你在西阁半日就是在忙活这两块木头?” 他在藏书阁时就已看见若离跑进了西阁,不时的制造出一些噪音,见她好不容易找到了事情做,不想扰了她的兴致,却没想到,是在雕木头。 “嗯,师父,您能不能教教我,我第一次雕,手生的很。”若离说的极是诚恳。 清辰宫里的宝物数不胜数,西阁内随便一件都是无价之宝,只要若离开口,那些宝物可任她挑选。 可是她却没有这样做,没想到,还懂分寸。 端详了片刻手中的木头后,看着若离说道,“还有救。” 若离眼角抽了抽,还有救......有必要说的这么不堪吗? “刀呢?”泽言伸手平摊五指,柔声问道,淡然的眼眸里有一种若离陌生的却觉得很温暖的东西在流动。 “哦,在这。”怔愣住的若离反应过来后,急忙将手中的刀递给了泽言,紧抿着唇瓣,凑近看着他娴熟的动作。 看着看着,视线不由的转移到他的脸上,从没见过他如此认真的模样,忍不住的想多看几眼。 沐浴后的泽言并没有穿里衣,只是随意的穿了件宽敞的袍服,宽大的衣襟口略略敞开,露出一片玉白的肌肤,一缕墨发垂下,深入衣襟内,看不到头,若离的视线总是时不时的在上面游走,一探再探,屈坐着的身子不断的向前挪动。 太撩人了,她既后悔挑了这个时间来,又为自己的这个决定而感到庆幸。 泽言放下手中的刀,侧头看着两眼直勾勾盯着他衣襟口看的若离,大掌托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视线转移到他的脸上。 “会了吗?” 041 心尖疼痛 泽言的手就如他给人的感觉一样,微凉如水。 被他托着下巴的若离一动不动,像是受到惊吓一样,灵眸微光闪烁,撞进了泽言如水的眼眸里,脱口而出,“还没看够。”,话出口后连忙改说,“我,我的意思是说,师父的动作太快,我没看够,还,还不会。”脸颊如火烧云。 泽言双眸微眯,看了她片刻,而若离眼神闪躲,最后索性闭了起来。 呵...胆子是越发的大了。 他放慢了速度,仔细并且耐心的指导着她,一遍又一遍,时间在缓缓溜走,而他们浑然未觉。 静檀殿前。 静檀抬头借着月光,看了一眼苍劲有力的三个大字,一步一台阶的走上前去,在殿门前站立了许久后,身形犹如鬼魅一般的穿门而入。 殿内一片寂静,空无一人。 她眼底精光一闪,飘出了殿外,落在了屋顶上。 月色如华,寒风呼啸,吹动她的衣裳猎猎作响,她幽怨的眼神正望着东边透着温暖灯光的宫殿,眼角一滴泪水滚落,寒风吹过,四分五裂。 泽言对她从来只是以礼相待,甚至在她昏迷之后醒来,他对她的态度更是冷淡。没有人知道,为了见到他,她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可是,痴心换来的却是他的淡然。 只有在面对若离的时候,她才能从泽言的眼里看到一丝柔情,可那仅有的温柔却不是给她。 若离的女儿身瞒得过全世界,却唯独瞒不了她。 而她,似乎是等不及了呢。 半躺在案边软榻上的泽言正看着手中的书,忽闻一阵撞击声打破了殿中的宁静。 若离吃痛的倒吸了一口气,放下刻刀,轻轻的揉了揉砸到案上的额头,也不知是何时辰了,她居然睡了过去。 甩了甩头,再次拿起刻刀,聚精会神的雕着手中的木头,在泽言的指导下,已是有模有样了。 泽言饶有兴趣的看着她如同捣蒜的脑袋,娇小的身子晃晃悠悠,金光闪过,他接住了若离倒下的身子,顺势揽进怀中。 抓起若离被刻刀刮花的手,抬至嘴边,轻轻呵气,血痕消退的无影无踪。 动作轻柔的将她放在软榻上,抬手间一条云被盖在了她的身上,熄灭了墙上的一颗夜明珠,只余外殿照进的微弱昏黄的光。 殿内很暖和,熟睡中的若离小脸红扑扑,睫毛长卷的样子实是可人,泽言不自觉的伸出手掐了掐她的脸,触手很是柔软,忍不住又掐了掐。 许是被掐的不舒服,若离抬手想要打掉泽言的手,在碰到的一刹那,泽言的手如闪电般抽回。 他眼眸深邃的看着她,广袖遮掩下的修长的十指握了握,起身走进了内殿,轻轻的叹了口气。 屏风外,若离细碎的呼吸声,扰了他的睡眠。 翌日。 “奇奇,别舔,我再睡会儿...” 伏奇蹲在榻边已是许久,刚刚泽言在殿外嘱咐它不要吵醒若离,可是现在静檀和他单独相处,如果若离醒来看见了,一定会怪它知情不报,忘恩负义的。 把她吵醒的话,帝君会怪罪,不叫的话,若离醒来就会怪罪它,为什么,当只神兽也不能安生呢? 实在忍受不住伏奇湿漉漉的舌头,若离连忙坐了起来,当看清楚自己所处之地时,咕噜一声滚下了软榻。 她...她怎么会在师父的寝殿里? 一定是昨晚在雕刻的时候睡了过去,若离重重的拍了一下额头,这一拍整个人便清醒了。 “呜呜...呜呜...”伏奇顶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对着若离叫着,看样子很是心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若离竟也听得懂伏奇唔叫中的意思了,刚开始时,只会勉强听懂一些日常的话,现如今只要一个眼神,她就能懂它的意思了。 “什么!师父去了偏殿!”若离连忙从地上爬起。 待她开门直打颤时,伏奇叼着狐裘走了过来,若离赞赏的顺了顺它的毛发,抱起它越渐沉重的身子。 偏殿内,静檀面色苍白,虚弱的靠坐在榻上,一双翦水眼眸饱含深情的看着正在替她把脉,一脸淡漠的泽言。 以往都是按时起床的泽言,今日却不知不觉比平时多睡了会儿,起来的那一刻听到了静檀的传音,他才连忙赶来,悄无声息,没有惊动屏风睡得外四仰八叉的人。 “很严重吗?”静檀柔声的问道。 泽言垂下的眸里深邃如湖,转而抬眼看着静檀,说道,“无碍,再调养几日便可。” 正要离去时,静檀忽然坐起,抱住了他的腰身,将脸紧紧贴在他的后背上,嘴角一丝苦涩,“泽言,你当真如此无情吗?” 从来不近女色的他,何曾被女子这样抱过,这种感觉令他很是反感,飞眉微蹙间,抬手将静檀紧抱不放的手抓开,转身看着她满是哀伤的眼眸。 见他转身,静檀立马跪坐起身子,拉着他的广袖,噙满哀怨的眼里一滴泪滑落,“我在北冥之巅苦苦寻找出路,只为了能回到你的身边,齐羽神君都告诉我了,这些年你为了找我,耗损了许多的修为,我不信你对我没有半点情,佛灵,我不想再忍受内心的煎熬了,难道你察觉不出我对你的情吗?” 殿外,若离缓缓放下准备敲门的手,静檀的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的传进她的耳朵里,每一字每一句都刻在她的脑海里,回荡着。 她好像是做错什么了。 今天好像比往常更冷,若离缩了缩肩膀,神情落寞的走下台阶,漫无目的踩在冰雪之上,风吹过,掩埋了她的足迹,就像她从未来过一样。 静檀紧了紧抓住泽言广袖的手,期盼的看着他,她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为何他还是无动于衷? 泽言没有说话,也没有拿开她的手,只等那道身影离去之后,才开口道,“你好生歇息。” 在他打开房门的一瞬间,双手顿了顿,只听静檀幽怨的说道,“你是喜欢若离的对吗?” 清辰宫外。 若离放下怀中的伏奇,蹲下了身子,对上它那双乌溜溜的眼睛,扯起比哭还要委屈的笑容,“你别跟来了,我想一个人走走。” 伏奇不依的唔叫了几声,它能感觉得到若离此刻的心情很差,从未见过她这样,它怎么会放心她一个人出去呢。 快速的眨了几下眼睛,“呼——风太大了呢,吹得我好想流泪,奇奇,就让我一个人散散心吧,不会跑远的。” “呜呜......”伏奇蹲在宫门口看着走远的若离,娇小的身子踏着白雪,说不出的孤寂。 她真的好笨,自从静檀回来之后,她的表现就像个小丑一样,不停的打扰着他们独处的时间,她似乎是太过分了。 静檀当年为师父做了那么多,为了回到他身边又吃了那么多的苦,无论哪一点,都是她比不了的。 他们两人互相付出,寻找了彼此那么多年,这样的静檀才配得上那么好的师父啊。刚刚静檀说出那番话,师父一定会好好回应她的感情吧。 为什么想到这里,心就好疼呢?若离深吸了一口气,心尖却是更疼,那疼痛蔓延至心中,渗入心底,直叫她喘不过气。 “咦,若离,你怎么哭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若离向来擅长辨别声音,好听的声音,她更是不易忘记。 立马擦去滴落的泪水,抬眼看着身前凤眸流转的子衿,扯开淡淡的笑,“是风太大了,吹得我直流泪。” 自上次在清辰宫外见过一面后,若离就再没见过子衿,但是她的声音如天籁,很独特,在齐羽神君告诉她子衿是来自南海的鲛人之后,她才明白,为何子衿的声音如此动听。 因为鲛人有着一副上苍恩赐的好嗓音,如九天弦乐,尤其是他们的歌声,余音回旋不绝。 子衿微微一笑,嘴角两边浅浅的梨涡,“嗯,九重天的风是挺大的。” 若离:...... 传闻鲛人单纯无邪,最是好糊弄,没想到,竟是真的,看着她天真的笑脸,若离头一回产生了罪恶感。 “子衿,你怎么会在这?”立刻转移了注意力,刚才阴郁的心情,在看到子衿后也缓解了不少。 “我来找你的啊!” 子衿笑盈盈的看着个头比她还要小一点的若离,她来到神界的时间不长,没交到什么朋友,上次若离在清辰宫外好心告诉她九重天上的骗子太多了,叫她要多加提防,令她很是感激,在心里,早把若离当作是她的朋友。 拉过若离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一改刚刚的笑脸,满脸堆着怨气,“我喜欢喝酒,可是齐羽神君在酒窖外设下了结界,怎么都打不开,我已经有三日不曾碰过酒了,可把我难受的。” 若离为难的说道,“可是,我没有酒。”曾经送给玉清真君的两坛鸣音醉还是找师父讨的呢。 子衿摇了摇头,兴致颇高的说道“没关系,我不是找你要酒喝的,而是想让你带我去半妖岭,我在南海的时候就听闻了,半妖酿的酒可是四海六道八荒里最好的,最醇香的!”说着闭上了双眼,向往的深吸了一口气。 若离不想现在回清辰宫,想来出去散散心也好,左右半妖岭也没什么危险的,就满口答应了。 042 半妖酒馆 半妖岭,顾名思义,是半妖所住之地。 世间万物,或是阴阳,或是黑白,所分之物必是一正一反,还从未有过正反相融,合二为一之说法。 却偏生出了半妖这一种族,似妖非神,因其族人稀少,便没有特分一道,独立存在于四海六道八荒之中。 自上一任的半妖王去世后,半妖一族群龙无首,纷争四起,魔界与妖界虎视眈眈,时常扰乱与之靠近的神山里神仙们的生活。 天君一怒之下,将其攻占,派人驻守,还其安宁。 如今半妖岭里住的不仅有半妖,还有各路的神仙,刚开始时难免会有些摩擦,打闹斗殴,残废死伤自是不在话下,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融合之后,也成了一片其乐融融,太平的天地。 半妖岭的一家酒馆内。 一位身穿浅蓝色纱裙,容貌卓然的女子单手拿着酒坛,抬高至嘴边,凤眸微眯,娥眉轻拧,广袖流纱滑落,露出一截如皓月的臂腕,引来一旁喝酒的男人频频侧目。 好一个绝色佳人,酒量还如此不凡。 又不时的面露鄙夷之色望向那名女子对面,举着小酒杯,面色酡红,双眼迷离的男子。 酒量这么不济,怎敢厚着脸皮光天化日之下到这不夜酒馆来? 不夜酒馆,半妖岭规模最大的酒馆,而这并非是它超然存在的最大因素...... 酒坛见底,子衿心满意足笑了笑,将其放下抬眼看见坐在对面的若离时,樱口微张,慌张的抬手拍了拍她的脸颊。 “若离,若离,你怎么样了?”糟糕,没想到她的酒量这么差,不过就是半壶的酒就能醉成这样,都怨自己没有看紧她,只顾着品尝美酒。 不过这里真不愧是半妖岭,她和若离刚落地时就闻到了各处飘来的酒香,那些香味里就属这不夜酒馆里的最是醇美了,而且,这么好的酒居然还是免费,真是让她们意外又惊喜。 因为她们来此竟忘了带灵石,半妖最喜欢灵石,且以此作为流通的货币,好在她们运气不错。 手中的酒杯被人抢走,若离挣扎的摆开子衿的手,将离她一臂之长外的酒杯夺了回来,哼哼唧唧的往嘴里送去,醉酒不清,脑袋直摇晃,酒水洒了出来。 “哎呀,你别喝了,看看你都醉成什么样了,好啦,我们回去了好不好?”子衿轻声哄着若离,生怕她再去拿酒杯,提力将若离从座位上拉了起来。 走到门口时,却突然被拦了下来。 一身穿素袍的男子‘哗’的一声打开了折扇,好不风度翩翩的对着子衿微微一笑,“姑娘可以离去,但是‘他’却是不行。”斜长的眼眸看了一眼醉不成样的若离,言辞中有几分鄙夷之色。 “为何?你又是何人?”子衿垫了垫胳膊,将要滑落的若离又抬起了几分,面前这个男子为什么要若离留下。 “呵...”男子轻笑了一声,朝着子衿作揖道,“在下乃是不夜酒馆的馆主,奈生,姑娘带了的这位公子可还没付酒钱,怎可离去呢?” 酒钱!不是免费的吗? “可是我们明明看见,外面写着免费二字,你休要诓我!”想到若离告诉她神界里的骗子太多这句话,子衿就多了几分胆量。 她的音色本就特别,此刻提高了几分却是别样的动听,在场的人无不心驰荡漾,如痴如醉。 奈生眼底一抹讶异,心下赞道,好生的一副好嗓子。 但规矩就是规矩,就算面前这位姑娘的嗓音再动听,规矩还是不能为她改变,否则他的不夜酒馆还开不开了? “恐怕姑娘是误会了,不夜酒馆的酒只对酒量好之人免费,酒量越好,越是受我们的欢迎,像姑娘这样的好酒量,可随意出入我们不夜酒馆。” “真的?” 奈生微笑的点了点头,“当真,可是酒量越差之人,可是要付多倍的酒钱,像这位公子的酒量,五百灵石。” 五百! 子衿倒吸了一口气,莫说五百灵石了,此刻她是一颗灵石都拿不出手,这可怎么办?只看到免费二字,并没做过多的思考,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规定,完蛋了。 见她焦急万分的样子,坐中有想出面替她解围之人被一旁的人拉住了,对着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引火上身,不夜酒城背后的势力可大着呢,在神界里可是颇有地位。 子衿咬着唇瓣,欲哭的样子着实让人心生怜爱,奈生也不免软下了心,比之刚刚还要温和的说道,“既是姑娘的朋友,那就四百灵石吧,不夜酒馆可从未开过这样的先例,姑娘不要再让在下为难了。” “唔...我还喝...给我...” 若离挣开的双手胡乱抓空,嘴里胡言乱语,一只手抓住了奈生的衣袖不停摇晃着。 “嗤——”奈生手中折扇用力的将若离胡乱抓的手打开,酒量如此之差,居然还敢来不夜酒馆。 子衿将若离护住,怒嗔的瞪了奈生一眼,“我们回去取了灵石来,再给你也行吧?” 奈生叹了一口气,“姑娘可以回去取,但这位公子却是要留下,这神界这么大,万一你们拒不认账,我要去何处讨要这四百颗灵石呢?” 转身看着脸颊酡红的若离,虽然她是不会跑走的,但馆长说的也没错,这样只能是她回去取灵石了。 “好!可是你必须答应我,一定要照看好我的朋友,我速去速回。” 奈生收回折扇,满脸笑意的说道,“好说。” 将若离扶到一处包厢后,子衿便离开了不夜酒馆。 不夜酒馆门外,奈生倚靠在柱子上,看着子衿的身影消失在半妖岭,嘴角玩味的一笑,眼底精光闪过,转身朝里走了进去。 在包厢外停下了脚步,打开门看见四仰八叉的若离,猛地将门关上,冷声对着空气说道,“好生伺候着。” “唔......”黑暗中,若离晃了晃沉痛的脑袋,支撑起身子,浑身像散了架一样。 她这又是在哪,不会又是在做梦吧?最近她时常梦见自己掉进黑暗中,没有看见锦煜,也没有看见其他人,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已经连续好几天,她早已习惯。 但这真实的感觉实在不像是梦境,调整了一下坐姿,靠在了墙上,仔细的回忆之前发生的一切...... “子衿,子衿呢,子衿——”若离扶着脑袋,抵抗着昏沉感,向着无边的黑暗喊着,可是除了回音之外再无其他声音。 显然,她在一个空旷的地方,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啊?子衿又去了哪里? 神界。 子衿踩着云朵飞速的向广华宫的方向飞去,四百颗灵石,她要如何才能找齐,仔细算来,她的灵石也不足百颗,就算那些也是齐羽神君赠予的,剩下的她要去哪里找? 眼下只能找其他神侍借了,以后的事情暂且先不考虑,重要的是得把若离先赎回来。 这件事情归根究底都是她的错,她就不该让若离喝酒的才是...... 陷入思绪中的子衿踩了空,身子直直的向下坠落,劲风带着狠厉不断刮着她的衣服,“啊——” 只一刻,她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心有余悸的她抬头对上了一双带笑的桃花眼,嘴角挂着他一贯的笑容,叫人如沐春风。 那人微微低下头看着她惊慌的眼眸,戏笑道,“小子衿这是打哪来?为何直扑本君怀里?” 他的话音刚落,怀里子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紧紧抓住他的衣襟,“唔...我以为死定了!太可怕了...唔...” 知晓子衿不是一般的怕死,齐羽温柔的一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着她惊魂未定的心。 “你这样不看路的乱飞,早晚也得死。”然而嘴巴还是忍不住的教训着她,要不是他刚好路过,她虽不至于摔死,肯定也要受些苦头了。 听到他的话,子衿哭的更凶了。 齐羽抬手扶额,鲛人的眼泪不是很珍贵的吗,为何这一只哭起来就没完没了? 白云苍天下,一身青色华服,俊美的男子与一位容貌绝美的女子相拥,本是一道亮丽的风景,如果撇去了女子哭花的脸和止不住的抽泣声,当真是一幅倾世画卷。 齐羽叹了口气,化出一块方巾,随意的在子衿的脸上抹了抹,毕竟擦眼泪这样的事情,他还从未做过。 能让他做到这个份上的,就只有子衿一人罢了,他真的是太心善了。齐羽顿时觉得自己的形象又升华了不少,擦拭泪水的动作也轻缓了些许。 “到底为何,如此匆忙?” 子衿抽泣了几声,忽然想到了什么,“啊,若离,若,若离被困住了,我得回去找灵石,唔...我怎么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拉住了她的身子,齐羽疑惑的问道,“若离被困哪了,要灵石何用?” 子衿将事情的全部经过说了一遍。 “我......”齐羽抬手正想给她一个爆栗,一想到若离现下的处境,又把手放了下来,沉声对子衿说道,“还不快走,如果被泽言知道了,你就自求多福吧!” 齐羽频频蹙眉,这两日他去了一趟擎天殿,刚好听见有神将在向天君秘密禀报有关那位馆主的事情,但愿还来得及,否则若离情况不妙啊。 043 命悬一线 无止境的黑暗,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若离连一丝光线都看不到,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了,子衿她,到底去了哪里? 子衿在走之前是想告知她一声的,可是见她醉的不省人事的样子,想来说了也是无用。 若离神情凝重的靠在墙上,她虽然没来过半妖岭,可这里也算是神界的管辖范围,应该不至于有什么危险的,可是眼下的情况又作何解释? 子衿她该不会是遇害了吧? 想到这里,若离身上打了个冷颤,饮酒过后的余醉顿时消散了。她连忙站起身子,正准备掐诀时,身体内突然传来一阵钝痛,侵蚀入骨。 也许是坐太久的缘故,若离再次提起神力,体内的钝痛感越发的明显了,势如破竹,像是要震碎她的身体。 “啊——”终于痛到支撑不住,若离痛叫一声,坐回在了地上,抬手捂住疼痛的最集中的胸口,汗如雨下,静坐了一会儿后,疼痛才有所缓解。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桀桀——” 忽然,安静的空里传来一阵怪声,似人笑似兽叫,那声音直叫人头皮发麻,如堕冰窖,若离警惕的往背后的墙面缩了缩。 “吱呀——”在若离的对面,一扇门应声而开,一道月光洒了进来。 若离蹙眉,原来是夜晚了,她和子衿到半妖岭的时间,已是黄昏,才这么短的时间,子衿到底去哪了? 一道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前,背着月光,若离看不清他的样貌,从身形判断,应该是个男子,他身后的门复又关上了,重重的撞击声传来久久的回音,而他不断的朝着若离走来。 “你是谁,子衿呢?” 面前的黑影停下了脚步,怪笑了一声,“子衿,是个好名字,原来她叫子衿。” 听到他这么说,就知道他一定见过子衿,若离心底又紧张了起来,“你把她怎么样了?” 一束束的光从四面八方射来,抹去了无边的黑暗。 若离这才看清楚所处之地,幽黑的岩壁平整镶嵌,不断向上延伸,一直到光不能到达的地方,森然诡异,看构造像是一座塔。 当隐于黑暗中的那个人走了出来,他的样貌渐渐落入若离的眼里时,她惊叫了一声。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长出这样的一张脸,似猫非人,斜长的眼眸里琥珀色的眼珠转悠的看着若离。 这......分明就是妖! 可是神界里怎么会有妖呢,半妖一族虽是半妖,但他们除了灵力弱之外,容貌上却是与人类无异,面前的这个人明显就是妖族,他怎么会在半妖岭? 可惜子衿没有在场,否则她定会认出眼前的这个人,虽然变化了一些模样,但他的声音,他的服饰,他举手投足间,分明就是不夜酒馆的馆主,奈生。 若离醉酒中意识模糊,根本就没曾看清他的样貌,没听清他的声音,此刻也就没认出是他。 奈生冷笑了一声,“那位叫子衿的姑娘回神界取灵石赎你,恐怕一时半会儿是救不了你了。”他一个瞬闪来到若离面前,仅一步之遥,那双琥珀色的眼眸贪婪的凝视着她。 太好了,还好子衿没事。 她何曾对视过这样的眼神,脚步聂聂的往一旁挪动,蹙眉问道,“你是妖,为何会在半妖岭?” 抬起一只手撑在墙面上,阻止若离再往边上移动,奈生凑近她,带着危险的气息说道,“反正你也没机会说出去了,告诉你也无妨,我,一直都在半妖岭。”嘴角的笑意更深,却没有丝毫温度,“因为我就是半妖啊。” “你明明就是妖,你到底是如何来的?”她和子衿初到半妖岭时,见到半妖岭外是有神兵神将把守的,除非灵力极强的妖魔,否则是很难从他们的眼皮低下混入其中的。 可是眼前这只妖并没有给她很大的压迫感,反而像是一个半成品。 半成品......若离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如果他刚刚说自己就是半妖是真的话,那么他现在这个样子就是妖化了!不可能的啊,半妖怎么可能变成妖呢? 看到若离脸上的表情变化,奈生猜出她心中所想,“很不可思议吗?” 他早已厌倦了半妖的身份,天生灵力低弱,而且无法通过后天的努力改变,这样卑微的存在,他一天都不想忍受了。 在半妖岭还不是归神界管辖之前,已故的半妖王就有向神界低头的念想,这样懦弱的人还有什么资格管理半妖族? 他潜进半妖王的寝殿将其斩杀,又听闻食其血肉可改变体质,在半妖王还未咽下最后一口气时,他将他的身体一食而尽。 没想到,最后半妖岭还是归神界管辖。 而他的身体在食了半妖王的血肉后着实发生了一些变化,虽然不甚明显,但这足以让他心生贪念。 在他心底慢慢萌生了一个邪恶的念头,妖化。 只有妖化了,他就能彻底改变自己,逃脱命运的枷锁,就再也不用对那些假仁假义的神仙俯首称臣了。 所以,他就在半妖岭里开了一家不夜酒馆,用最好的酒吸引好酒的神仙,不胜酒力者大有人在,而他专挑神力弱,单独前来的神仙下手,避免被人察觉到什么,几万年下来,他下手的神仙不超过百人。 然而今天若离虽说有同伴,但她身上的气息太与众不同了,他的妖化程度本就剩下最后的冲刺,他能感觉到,只要食了若离的骨血,他就能妖化成功了。 只要他妖化成功了,就能脱离半妖岭,神不知鬼不觉,又有谁会知道呢?即便日后真有人查出了什么,也寻不到他的踪影了。 若离趁他分神之际,顶着胸口处不断传来的疼痛,提力打掉了奈生的手,喉间窜上的腥甜让她不由的弯下了身子。 奈生眸光一凛,垂在身侧的一只手掐住了若离的咽喉,将她的身子狠猛的抵在墙上,他的力气本就不小,现如今已近妖化成功,力量更比从前。 若离不断挣扎着,然双脚够不到地,这样只会让奈生掐着她的手越来越紧,整个人垂吊在他的手掌间,就快窒息时,奈生松开了力气,将她放回地面,手还是保持着掐住她的动作。 只要她再有动作,他就能不费吹灰之力的将她掐死。 可是,那样就不可口了。 “是不是很痛?”看着若离秀眉蹙拧,额上不断的冒着汗水,奈生笑着问道,听着倒像是关心的问候,却让若离心底止不住的发颤。 “呵......那不过就是束缚你神力的丹丸罢了,只要你乖乖的,就不痛了,嗯?” 身上不断的冒着汗水,浸湿了里衣,而她所带的蓝寒珠似乎快不管用了,心底发寒加上外界不断涌来的寒意,在折磨着她的意志。 “你到底...想怎样!” 为了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若离咬紧牙关,怒视着奈生,她不记得曾经得罪过半妖岭的人,可他为何如此对她? 奈生掐住若离脖颈的手又加重了几分力道,脸上还是如方才一般带着笑容,十分诚恳的说道,“不怎样,只是想借借你的骨血用用。” 他想吃了她! 若离双眸瞪大,紧咬着的牙关止不住的哆嗦,身上寒意更甚。 当时她于万兽天阵下,天兽们只是要将她的神力炼化,从而能从天兽直升神兽,好在她在与赤金飞蟒搏斗时,神力早已耗空,才没让天兽们得逞。 可是他居然要吃了她,难道他就不怕被神兵神将追杀吗?看到他已经妖化的脸,若离心中生出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你!你究竟吃了多少的神仙?” 一声冷笑。 “呵......加上你正足百个,也算是个圆满了。”奈生凑近的看着若离,那双妖瞳闪着妖异的光芒,带着噬魂夺魄的力量。 曾经听人说过,妖瞳是不可对视的,一旦对视,便会失了心神,然而身处险境的若离却忘记了...... 奈生手掌一紧,拖着若离瘫软的身子,此时双眼紧闭的她就如刀俎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手掌下是若离富有生命力而跳动的脉搏,扑腾扑腾,从她的脖颈细细的传来,刺激着奈生的掌心。 将手掌绕到若离的后脑勺,一只手缓缓的拨开她交叠的衣领,露出若离雪白的脖颈,在他的妖瞳下,一根根错综复杂的血管里是奔流不息,温热,而美味的鲜血。 他弯下脑袋,尖长的獠牙从口中伸出,慢慢的靠近若离。 “砰!” 身后的门被一道劲风破开,四分五裂。 清亮的月光洒进,一道白色的身影站在门口,不等奈生开口,一道金光打在他的身上,他只觉全身如火灼烧,喉中嘶吼不出。 奈生跪坐在地上,而没有他手掌支撑的若离却被一道金光托着身子,他表情痛苦的看着门外的白影。 白影不急不缓的走近,一张俊美无铸的脸如寒天冰霜,居高临下的看着奈生,声线里带着毋庸置疑的威严,“本君的人,是你可以碰的吗?” 044 如隔三秋 泽言的声音刚落,奈生身上灼烧感越发的强烈,不断涌起的热浪似乎要将他的血肉蒸干,他抵抗不住的蜷缩在地上,不断扭动着。 他万分惊恐的看着泽言那张冷若冰霜的脸,神界里能自称本君的人不多,也不过一只手的指头就能算出,其他神君他都是见过的,却唯独面前这一位,他是从未见过。 而罩在他身上的金光,他却是知道的,其他神君就算能放出金光,也只是神力所为,放眼神界,能化出金佛圣光的恐怕就只有泽言帝君了。 他竟然是泽言帝君! 奈生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刚刚想要伤害的人,竟然与泽言帝君是相识的,而且他刚刚说那小子是他的人,没想到最后还是功亏一篑,他不甘,却无可奈何! 径直的绕过他,泽言走到若离面前,金光撤去,她瘫软的身子就落入他的怀中。 还好,他来的不算晚。 如今若离身上流动的神力皆是所承于他,一旦她的神力出现异常,他都能察觉得到,这也是他当初将神力渡给若离的一个原因。 上次若离在松鸣谷与风叱博斗时,他的确感应到了若离有难,远在神界边缘的他赶到时,松鸣谷内已无人影,唯有一条没有了生命的玄色蛟龙。 当回到清辰宫看到她和齐羽在一起时,他悬着的心才放下。还好,这次不晚。 “呼——还好,小离子没事吧?”齐羽带着子衿连忙跑了过来,看到泽言怀里的若离时,才松了一口气。 前几日他正好去了一趟擎天殿,听见了关于不夜酒馆馆主奈生的一些秘密,神将却是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看到地上不断打滚的奈生,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还好若离没事,子衿是他带来了,如果出事了,他该如何向泽言交代。况且,他和若离那小子也算是投缘,虽然总忍不住的要调侃她,但无趣之人,又如何能让他开的了口呢。 “无碍,只是中了妖瞳的摄魂术,而且神力被束封了。”说完,泽言手掌金光闪烁,附在若离的额头上,金光璀璨,化去污浊。 一旁的子衿双眼瞪大的看着身前白袍的男子,原来泽言帝君长这样! 可是为什么若离要说他是三百万岁老态龙钟的老男人呢,这明明就是十分俊美,十分年轻的嘛,果然和神君不相上下。 齐羽无奈的看了一眼犯花痴的子衿,迟迟未下手的爆栗终于是忍不住的往她脑袋敲去。 “嗷呜——”子衿吃痛的叫了一声,噘着嘴,满眼委屈的抬眼看着齐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怒气。 继而明白了过来,神君是要她给帝君道歉! “帝君,对,对不起,我不该带若离来喝酒的,这都怪我。”子衿垂低着脑袋,两眼紧紧盯着他广袖上精致的图纹,是她从未见过的花,好漂亮。 泽言没有看她,只淡淡的回了一句,“嗯。” 子衿抿着嘴望向齐羽,他点了点头后,她才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怀里的人正有转醒的动静,泽言的眼眸深邃了半分,脑海里忽然想起静檀对他说的话: 你骗得了别人,唯独骗不了你自己,如果若离知道了,‘他’一直尊敬的师父对‘他’存有别样的想法,作为你的徒弟,你要‘他’如何自处,作为男子,你要‘他’情何以堪? 用金光托着若离的身子,泽言后退了一步,对齐羽说道,“交给你了,还有,别说我来过。” 子衿一脸不解的看着泽言消失的方向,齐羽眼底也是一丝诧异划过,对子衿说道,“你也要当作他没来过,知道吗?”虽然不知道泽言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但他做事情从来就不需要理由,作为他唯一的好友,肯定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嗯,知道了!”子衿点了点头,看到若离的眼睛眨动了几下,兴奋的走了过去,扶着她的肩膀,说道,“太好了,若离你醒了!唔...”忍不住的就哭了出来,刚刚在路上真的是被神君吓死了,还好若离没事。 被束封的神力瞬间回流到身体的每一处,若离这才恢复了精力,站了起来,当看见子衿和齐羽时,这才明白自己获救了。 “多谢齐羽神君相救,诶,子衿你别哭啊,我又没事儿,你看,这不好好的吗?”若离连忙安慰着说道。 齐羽再次扶额,这怎么又哭上了? 眼角的余光扫到了在地上打滚的奈生,子衿擦了擦眼泪走了过去,狠狠的踹上了两脚,骂道,“就知道骗我,鲛人是那么好骗的吗?”不解气的又踹上了两脚。 齐羽:...... 若离:...... 姑娘,撇开这次的事情不说,你确实是好骗。 “神君,这妖要如何处置?他食了不少神仙的骨血,实是罪孽滔天。”若离蹙眉问道,他的罪责同当日风叱所为比起有过之而无不及。 齐羽瞥了奈生一眼,慵懒的说道,“没事,神兵神将们会处理,我们先走吧。” “可是,万一被他逃了呢?” 齐羽微微笑道,“不会的。”那家伙的金佛圣光,要是那么容易就能挣脱的,就真的要被笑掉大牙了。 走到门口时,若离神情复杂的回望了一眼奈生,旋即跟上了齐羽的步伐。 一路上若离都无话,沉闷的看着绞在一起的手指,若有所思。在察觉到脚下的云朵偏离了齐羽他们时,她才醒悟过来,飞到了齐羽身边。 “神君,我能去你的广华宫玩玩吗?”若离问道,现在她实在是没脸回去了,又或者说她是害怕面对的。 齐羽眼前一亮,满口答应道,“行啊,不过这么晚了,你要不要先告诉你师父一声?” 若离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没事儿,他还有其他事情要忙呢。”说完不等齐羽再说话,连忙推着他向前飞去。 齐羽心下不明,泽言那小子还有什么事情要忙? 若离在广华宫一住就是七日,广华宫内的神侍,清一色的神女仙娥,个个水灵,面如芙蓉,莺莺燕燕好不热闹。 宫内除了齐羽神君之外,就剩下若离这么个男子了,因她曾经帮了不少神女仙娥打发了风叱的纠缠,所以,若离的形象在她们的眼里还算是高大的,她又能生出许多有趣好玩的想法,很是得神女仙娥们的喜欢。 齐羽走到殿内,见茶杯空空,无奈的叹了口气,自从若离来了之后,神侍们都围着她打转,如今连喝口茶都得自己动手,果然是自作孽啊。 话说若离这么多日没回清辰宫,真的没有关系吗?可是泽言明明是关心这个徒弟的,这么多天不闻不问,也是怪了。 沏好了一杯茶,齐羽转身差点将手中的茶杯抖落,因为他刚刚念叨的泽言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无声无息。 “我说你来的时候吱一声行不行,不知道我不禁吓吗?”放下茶杯坐了下来,齐羽看着泽言问道,“你可是许久不曾来广华宫了,怎么,今日兴致这么高?” 已经记不得他上次出现在广华宫是什么时候了,大概已有百年光景了吧,不过这百年对他们神来说不过就是弹指一挥间。 泽言没有回答,径直坐了下来,拿过齐羽刚刚沏好的那杯茶,修长的手指拿起杯盖轻轻的将茶叶拂开,抿了一口,赞赏道,“不错,进步了。” 在齐羽转身去泡茶的时候,他就已经来了。 “诶,我说你要喝茶自己不会倒吗,什么叫进步了,本君泡的茶一向都是极好的,用得着你点评?”齐羽没好气的说道,起身为自己再沏了一杯茶。 安静了片刻后,齐羽缓缓开口道,“在西殿呢。” “嗯,知道。” 广华宫西殿。 齐羽虽然是泽言的好友,但两人的性格却是不同,泽言清心静心,齐羽为人好客,广为交友,虽与泽言的交情最深,却还是有些谈得上交情的朋友,西殿便是广华宫专门为来客准备的厢房。 此刻殿内静悄悄的,只有若离一人的声音在回荡,“子衿,你别躲了,我都已经闻到你身上的香了,嘿嘿,小样...” 闻声,殿外的泽言嘴角微微勾起,转瞬即逝。 殿内,神侍们或躲在柱子背后,或躲于案边,屏风之内,各各屏住呼吸,看着被蒙上双眼瞎转悠,嘴里还振振有词的若离。 子衿刚想说话,却看见踏门而入的泽言,距离泽言上次出现,广华宫内的神侍还未曾换过,她们也都认出了来者是谁,顿时作娇羞状者比比皆是。 泽言轻轻摇头,示意她们不要出声,朝着殿内娇小的人走去,一步步,不急不缓。 刚纳闷子衿怎么没上当,若离就听见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心下一喜,转身猛地扑上前去,“子衿啊,你还说鲛人不是好骗的?”说完,摘下了蒙眼的布条,灵眸里充满了笑意。 当看清自己抱着的人时,她是又惊又喜,又愁又闷,说到底还是惊喜大过了愁闷,而她好不容易整理好的心情,又被他打乱了。 不过就是七日未见,此刻再见到他时,却觉得如隔三秋,于千山万水外缓缓而至。 045 金兰情义 泽言拉开若离抱住他腰身的手,眸光清冷的看着她,无波无痕的眼神叫人捉摸不透。 这七日于他来说也甚是漫长,清辰宫里即便有静檀和伏奇在,还是一样的清冷,总觉得少了那么一点生气。 在若离还没出现之前,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一日日一年年,唯有清静相伴,他早已习惯,一切却在她出现之后发生了变化,点滴变化早已融入他的生活,如果不是这七天,恐怕他还不能察觉。 为神多年,竟是第一次行动不受理智的控制,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会特地来广华宫一趟。刚刚在殿外就听见了她的清亮的声音,看来在广华宫里,她过得很好。 清辰宫,到底是太冷清了吧。 见泽言不说话,若离当他是恼了她没有告知一声,且七日都不曾回去清辰宫,咬了咬唇瓣开口问道,“师父,你怎么来了?” “接你回家。”简短的话语,道出了他此行的目的,然话出口之后,他的心里不由的诧异了几分。 若离心尖一颤,家,师父说回家...... 这个词对若离来说仿佛已经过了许久,久到她都快忘记那是什么,可从泽言的口中说出,却让她一瞬间的感觉到了暖意。 家吗,清辰宫会是她的家吗...... 她嘴角的一丝苦涩落入了泽言的眼里,却不明白那是何寓意,淡然的眸光暗暗的深邃了。 若离抬头看着他微微皱起的眉头,她内心一阵泛酸,鬼使神差的踮起脚尖,抬手轻轻的将他蹙起的眉抚平,然而她毕竟小泽言许多,一个不稳整个人直直的扑向他。 “哎哟,我说你们,能不能别这样,两个男人之间搂搂抱抱,我这可是一屋子的水灵姑娘,可别吓到她们了。”齐羽站在门外像老妈子似的数落着,还不忘抬起广袖遮了遮。 其实刚刚的情景他是看见了的,但看到若离一脸的窘迫,他就忍不住的调侃几句,而泽言,淡定的就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一样,实是无趣的很。 若离立马跳开泽言怀抱,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看向一边目瞪口呆的神侍们,其中子衿的表情最是夸张。 这让若离的脸面更是挂不住,刚刚她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像着了魔似的,应该没吓着师父吧? 如今师父亲自来接她回清辰宫,她哪有不回去的道理,这个别扭本来就是自己同自己闹,与旁人无关,左右她都是师父的徒弟,回清辰宫,她是避无可避的。 心结只有自己解开了,方才能过去。而她的心结,就连她自己也不明白,这个别扭为何而闹。 齐羽在一群神侍的簇拥下坐了下来,心满意足的笑了笑,这些天他可是被冷落了,心中真真不是滋味。 看着他们二人消失的方向,春风十里的桃花眼里笑意全无,泽言对若离的关心程度似乎不太寻常啊,这太不像他的行事风格了,如果若离是女子那倒还说得过去,可若离虽然娘了点,但确实是个男子啊。 泽言他该不会...... 踏着云彩朝着清辰宫的方向飞去,若离若有所思的看着泽言的背影,任意翻飞的一片广袖从她的手背轻划而过,她顺势地将它拽在手心。 低头看着那朵金线钩织的佛灵茶,指尖爱怜的摩挲着。 回到清辰宫后,一切都和往常一样,而泽言和静檀之间似乎比之前更平淡了,这让若离心中疑惑不已。 而转眼,琪心和境北的大喜日子已到,若离为他们准备的贺礼也恰巧的做好了,虽然大部分是她自己完成的,但总归是粗糙了点,精细的部分是泽言代为修改,还给她找了一个大小适宜,精致的盒子将两个木偶装了起来。 这一日,若离破天荒的起了个早,怀里揣着蓝寒珠,将狐裘系好,全副武装后便出门了。 神界的冬季是一年四季里最为漫长的,放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好在此刻的雪已停,若离趁着这个机会快速前行。 隔着老远就听见了神乐从境北的太子府邸——谨和宫内传出,在这雪景下倒是别样的喜庆。 若离呵着气搓着冻僵的双手,刚入殿一股暖意扑面而来,驱走了一路来让她叫苦连连的寒意。 已经来了不少的宾客,觥筹交错间,殿内好一派热闹喜庆的气氛,若离朝四周望了望,终于在一处角落看见了她熟悉的人影。 她走到站立在一旁等候吩咐的神侍身边,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眉目含笑,“染易!” 那名唤染易的男子便是境北的随从,因时常侍奉在境北身边,若离对他也算是熟悉,见他转身,若离忍不住的调侃道,“你家主子成亲,你穿的如此隆重作甚?” 染易轻咳了两声,扯了扯身上略为华贵的衣裳,低声说道,“这还不是琪心姑娘,哦不,太子妃给我准备的,我也觉得太隆重了些,正想着是否回去换一身回来。” 若离赶忙制止道,“别别别,万一被琪心看见了,定是饶不了你,她决定的事情,你可别武逆着她,再说,你穿这样挺好看,翩翩少年郎,你看看四周有不少神女都往你这瞧呢。” 想着成亲大典的时辰还未到,对着染易说道,“你先带我去看看琪心,这新宫殿我怕迷路就不好办了。” “不成,太子妃在行天礼之前是不能见宾客的。” 真是颗榆木脑袋,若离又说道,“我不是普通宾客,按凡间的说法,我也算是琪心的半个娘家人了,不碍事的。” “真的?” 若离点了点头,染易带着她穿过了一条长长的回廊后,一出殿寒意立马袭来,若离一哆嗦,缩了缩肩膀。 一旁的染易开口道,“知道你怕冷,太子殿下才在主殿里放了厉火石。”厉火石可不是一般的宝贝,神界里能找到第二块那就算是不错了。 没想到境北为了她拿出了厉火石,若离心中感动不已,到底是兄弟一场。 走了一会儿后,她才看见一座布置喜庆的大殿,想必琪心就在里面了。 “好了,你去忙吧,我可以自己过去。”若离对着染易说道。 染易后退了几步,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回去了。 殿门只是虚掩着,若离轻轻一推就开了,殿内摆了许多的红烛,此刻天色尚早,还未点上,却依然给了她一种温馨甜蜜的感觉。 大红帷幔,龙凤呈祥,殿内摆了许多的牡丹花,已尽数开放,香泽满溢。 绣金鸾的大红被褥堆满床尾,而琪心身穿一身大红喜服坐在床前,大红盖头下不知是何神情,然不断绞着的十指却是让人一看便知她此刻紧张的心情。 “琪心。”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连若离进来了她都不曾发觉,若离柔声唤道,这样的氛围下,让她都不免柔软了心。 听见熟悉的声音,琪心正想掀开盖头来,却被若离眼明手快的制止住了,“这盖头可不能随便掀,你不用掀开,我一会儿就走。”说着放下了手,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 红盖头下,琪心轻声笑道,“还亏得你细心了一回,否则我可坏了好事了。” 听着琪心带着幸福的笑容说话,再看看这喜庆温馨的布置,若离有一瞬间的恍惚,喃喃道,“我好羡慕你啊。” 她这辈子恐怕都与成亲无缘了吧。 琪心沉吟了片刻,拍了拍床沿的空位置,语气是说不出的温柔,“若离,过来。” “可以吗?”若离犹豫的问道,这新床她到底能不能坐,那些戏本里倒是没有细说,见到琪心点头,她才走了过去,坐在了琪心身边。 琪心略略转身拉过若离的手,细细的拍着,而后附在若离的耳边,小声说道,“我知,你是女子。” 若离猛地抽回手,却被琪心按下,示意她不要紧张。 “不,琪心,你,你开什么玩笑呢,我怎么,我怎么......”心慌意乱的若离语无伦次,带着颤音说道。 “若离,你别怕,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包括境北。”琪心尽量柔和的说道,她本不想这么快告诉若离她知道事情的真相,但听到她刚刚羡慕的语气,她于心不忍。 她刚刚说的话不仅仅是羡慕,更多的应该是无奈吧,若离虽然把很多事情看的淡,看得开,但是她知道,若离在意的事情,却比谁都上心,能让她说出那样羡慕的话,定是她想要而寻不得,想寻而得不到的。 “琪心,我......”若离红着眼眶,不知该说些什么,她明明将秘密保守的很好的啊,为什么琪心会知道,如果大意的琪心都会发现,那是不是说还有其他人也已经发现了? 琪心紧紧握着若离不断颤抖的手,“还记得一千年前我掉进神河那件事情吗,你跳下河救我时,束带松开了,说实话,当时我十分震惊,但我相信你有你的苦衷,芷水上神隐瞒你神女的身份定是有她非这么做不可的理由,而我,也要保护你。” “啪嗒!” 一滴泪水掉落在两人的手中,带着余温,含着最真挚的情谊,萦绕在两人心间。 046 执子之手 琪心倾身抬手抱着若离,温柔的说道,“别怕,以后我和你一起保守着秘密,你不用再一个人扛着了。” 说不出话的若离任由琪心抱着,颤抖的双手缓缓抬起回抱着她,这一刻,她才知道,秘密存在的另一种意义,就是能寻得最珍贵,最真诚的感动。 “琪心,你果然在陷入爱河之后变了很多呢。”安静了片刻后,若离冷不丁的开口说道,“你是如何被境北驯服的?” “哪是他驯服我的呀,也不看看我是谁,以后这谨和宫里的大小事宜可都是归我管的。”琪心想着反正蒙着盖头,也没人瞧见她心虚的样子,这牛能吹的多高就有多高,想多响亮都行。 “呵...” “呵...” 笑过后,若离忍不住心中的感动,又抱住了琪心,眼眶红红,真诚的说道,“你嫁给境北,我很放心。” 门外,神侍通报道,“太子妃,吉时就快到了,太子叫您准备妥当就可以出来了。” 这么快,若离擦掉了泪水,牵起琪心的手,替她整了整红盖头,才忽然想起所来的目的,手掌轻抬间,一个古典精致的盒子出现在了她的掌心。 咳了两声后说道,“喏,这是给你们的贺礼,打开来看看吧。”若离故作轻巧的说道,以掩饰她此刻的腼腆,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喜欢。 琪心也是好奇,连忙接过盒子,盒子的一侧有个锁扣,食指轻弹便打开了,只见盒子里放了两个一男一女的木偶,正是她和境北的样子,栩栩如生,仿若真人一般,就连她头上的那朵牡丹花的花瓣都是细致入微。 “我,好喜欢啊,若离你怎么做到的,我可不记得你会这样的手艺活。”琪心爱不释手的拿起境北的那个木偶,仔细看着,又是欣喜又是好奇。 见她如此喜欢,若离抿嘴一笑,“我师父教的,也没有很难啊,几天就搞定了。”她确实没有说谎,本来就是几天就完成的,只不过,是粗略的完成罢了。 “哇,帝君果然好厉害,传说就是传说。”琪心崇拜的说道。 若离撇了撇嘴,假装不高兴的说,“明明就是我辛苦雕的,怎么反倒变成他的功劳了。”虽然,最大的功劳还是他。 说到他,若离心中一片甜意,一片苦涩,交杂在一起,变成了不一样的伤感。 他避世多年,听闻天君的成婚大典他也是没有出席,只捎来了贺礼,今天应该也是不会出现的吧。 “当然是帝君的功劳了,不然就你这笨手笨脚的样子,哪里会做得出这么精巧的东西。” 因心中有些许惆怅,若离就没再说话,正当她要出去时,琪心拉住了她的手。 主殿内,宾客已尽数到齐,而金阶之上的主位却是空的。即使天君知道泽言帝君不会来的可能性极大,但该设下的主位,他一刻都不敢怠慢的。 境北站在门外,一身金红华服更衬得他俊朗挺拔,剑眉下一双朗目紧紧的凝望着御道的另一端,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上,来来回回几次后终于看到一身喜服的琪心款款而至,而牵着她的人,居然是若离! 这样,倒也是不错的。 境北有些紧张的整了整衣襟,尽管已是十分规整,长长的呼了一口气。见到自家殿下这般模样,染易不免也有了几分紧张之色。 看着两人紧张的样子,若离暗暗的笑了笑,将琪心的手交予境北伸出的手中,按了按,说道,“好好照顾她。” 境北牵着琪心的手一步一步的朝着殿中走去,顿时神乐奏鸣,殿外百鸟齐飞,苍天神兽在空中奔跑,洁白神圣的光布于黄昏间,温暖了冰天雪地。 二人行了天礼之后,琪心被神侍牵回寝殿中,境北在酒过三巡后也是不支的回到了寝殿,余下众宾客自由开怀畅饮。 而金阶上的主座,依然是空着的。 百无聊赖的若离拿起案上的杯盏晃了晃,酒水剔透莹亮很是动人。她向来酒量不佳,上次在半妖岭是她少有的喝酒经历之一,却差点害她丧命。 眼神从杯盏间移到到了殿上的主座上,不知不觉间抬起酒杯往嘴里送,入口只有微微的辣,并不算太烈。 从前的若离太过顽劣了,得罪过神界里不少的神仙,以往这些人见到她都是面露厌恶,而现在看见她却是面露喜色,甚至是羡慕,想必是知道她现在师承泽言帝君门下的缘故吧,这靠山确实是强硬。 饶是这样,也没有一人上前与她攀谈,不过这样也好,她向来不会应付这样的场面。 “若离。” 听见身后有人在唤自己,若离连忙转身,当看清来者时,灵眸里流光溢彩,含笑叫道,“楚渊!”自从上次在幻魂海域一别后,两人就再没见过。 松鸣谷的事务繁多,而楚渊上任族长之位的时间尚短,还未挑选出心腹为他筹谋,所有的一切都是*,整天忙得不可开交,自是没有时间到九重天上来,而今日可是九重天太子殿下的成婚大典,他再忙也得抽出时间。 不曾想,居然会碰见若离,回想起属下搜集到的情报,若离与太子和太子妃打小就熟识,这样的大喜事,她怎么可能会不来呢。 楚渊又走近了几步,墨玉的眼眸里满是笑意的问道,“可否坐你身侧?” 他说完后,若离连忙往边上挪了点,那意思不言而喻。 抬手为若离空了的杯盏斟满美酒,楚渊拿起手中的杯盏对若离说道,“赏脸喝一杯吧。” 虽是酒量不佳,但喝过一杯后,她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况且难得见楚渊一次,若离不再扭捏的拿起杯盏,“应该是我敬你才对,多谢你的两次救命之恩。” 酒尽,楚渊若有深意的看着若离,“听闻,前不久你在半妖岭险些遇害了?” 若离点了点头,不过那件事情应该很少人知道的才对,旋即疑问道,“你怎会知道的?” “偶然间听闻的。”楚渊不以为意的说道,看了一眼若离娇小的身子,不安心的问,“可有受伤?” “不曾,幸好...幸好齐羽神君及时赶到救了我,否则,我还真要被活吞了呢。”若离眼底划过一丝黯然,眨眼间就消失了。 楚渊垂眸看着低头闷闷喝酒的若离,想问的话却迟迟开不了口。 “族长......”身后一位身穿劲装的男子走近,凑到楚渊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只见他神色微变,随后摆了摆手,示意劲装男子退下。 而若离已经小脸微红的趴在了案上,双眼迷离,楚渊蹙眉问道,“没事吧?”这落云酿后劲可足得很,刚见若离将它当水喝的样子,想她酒量定是不错的,没想到,是他疏忽了。 “起来,我先送你回去。”说着,一手拉着若离的胳膊,一手将她的脑袋扶正。 若离甩了甩脑袋,说道,“我没事的,你有事就先去忙,这里这么多神侍,你不用担心。”乐呵呵的看着楚渊。 她的傻样更是让楚渊担心了,因那件事情实是重大,一刻都耽误不得,正好一名神侍从他身边经过,楚渊忙叫住了他,叮嘱道,“一会儿将‘他’送回清辰宫,看着‘他’进了宫门,你方能离开,知道吗?” 神侍弯身恭敬的应道,“是。” 叮嘱了若离不准再喝酒之后,楚渊带着劲装男子朝着松鸣谷的方向飞去。 恍惚的若离趁着那名神侍被人叫去时,东倒西歪的站起了身子,一步一踉跄的往殿外走去。 白雪映着宫殿内通明的灯火,照亮了若离前行的路,即便此刻她根本就不必看路,完全是靠着感觉走,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也不管对还是不对。 “呼——”重重的吐了一口气,若离坐在了池塘边的一处矮凳上,裹紧身上的狐裘,滚烫的脸不住的蹭着围满脖颈的白毛。 捶了几下晕沉沉的脑袋,若离站起了身子,因脚步不稳,踢到了另一个矮凳,一个趔趄,怀里的蓝寒珠‘噗通’一声掉进了池塘里。 没了庇护的蓝寒珠,寒意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钻进了狐裘里,攻击着若离身体的每一处。 突然而至的寒意,若离裹紧身上的狐裘,却是杯水车薪,她踉跄的后退了几步,身子却落入了一个温暖宽大的怀抱,她一怔,正想挣脱,那人将她的身子扳正,似乎是犹豫了片刻,那双手才抱住了她不断颤抖的身子,一道金光流进了若离的身子。 那人身上的茶香,好熟悉,就好像在哪里闻过一样,可是为什么她什么都想不起来,若离摇了摇昏昏沉沉的脑袋,只感觉脑袋是越发的沉重,实在无法抬头看清那人的脸。 忽然一阵寒风呼啸而来,卷起地上树枝上的白雪,若离下意识的抱紧了那人的腰身,紧张的喃喃道,“佛灵,别怕...我抓紧你了。” 皑皑白雪间,盈盈水光边,泽言淡然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微光。 047 秘密揭露 怀里的人不知何时竟睡了过去,泽言放开抱着她的一只手,将她紧抱不放的双手拿下,微微弯身将她抱了起来。 若离,刚刚叫他佛灵。 不知为何,她叫的那一声却是不同的,居然让他平静的心起了一丝的波澜,有一种久违的,难以言状的熟悉感。 看着脸颊红扑扑的她,就知道定是喝了不少的酒,酒量这般不济的人,为何一点分寸都没有,不过没有吵闹的样子倒是挺好的。 之后的某一天,泽言十分怀念此刻醉酒后不哭不闹的若离,因为有的人一旦闹起来,就是没完没了。 泽言静静的看着她,金光闪过,人已站在静檀殿的床榻前,动作轻柔的将若离放下,扯过云被,仔细盖好,手掌附在她的额头上,一阵浓烈的酒香从她额头处散发而出,最后消失在他的金光里。 脸颊的红晕消退,白净的小脸上是自然的红润,想起那晚若离在泽言殿软榻睡着的样子,他的嘴角悄悄扬起,待察觉到自己的笑意时,骨节分明的手已经捏住了若离红润的小脸。 明明是男子,却生的这副模样。 正准备抽回的手已是来不及的被若离握上了,紧紧的不放开,嘴里嘟哝了几句后复又松开了手,蜷缩进被窝里,沉沉的睡着。 泽言旋即起身,强行压下想要再多停留的念头。 关门出去的他没有看见,若离额头上一闪而过的红光,而在那红光下,好似一朵红莲隐隐浮现,不过须臾,便杳无踪影。 偏殿内,静卧许久的静檀缓缓掀开眼帘,昏暗的灯光下,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眸直直的盯着屋顶,放于身侧的两手紧紧握着,一片薄透的黑雾弥漫在她的周身,遮去了她绝美的容颜。 即便泽言没有承认,她还是知道,他对若离的感情已经越陷越深了。 他明明可以将她赶走,又为何将她留在身边,若离在他的眼里是男子,难道他不知道继续沉沦下去的后果吗? 好不容易获得的这一切,她怎可放弃,即使是从那个人身上得到的这一切,她也不愿放手。 翌日。 寒冬里一束温和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床榻上的云被,因昨夜泽言将她身上的酒气引出,所以一夜好睡眠的若离在那道阳光进来时,便醒了过来。 坐起来之后,心里不禁的纳闷,昨晚她是怎么回来的,莫不是自己回来的?而且这醒来之后头也不似上次在半妖岭喝醉时那般难受,真是奇了怪了。 转眼间,却看见屏风外一抹白衣,当那人走了进来后,若离大吃一惊。 静檀! 不等若离从惊讶中缓过来,静檀眉眼含笑,轻移莲步的朝着她走来,走到床边时,径直的坐了下来。 因她靠若离极近,若离倏地往床榻里侧退去,而静檀却眼明手快的钳制住了她的手,也不知道看上去柔弱的静檀哪来如此大的力气,竟将若离拽到了她的跟前。 若离一脸诧异的看着静檀,不明白她这是要做什么,而自己似乎没有跟她熟到这样的地步吧。 从进来到现在,她连一句话也没有说,唯有视线不曾从若离的脸上移开,这样被人注视的感觉,让若离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静檀,你......这是作甚?”总得有人先打破这安静的气氛才是,摸不着头脑的若离按耐不住的开口问道。 静檀没有说话,只又往若离身上靠了靠,她的身子很软,若离从没碰过这样软的身子,感觉像是一滩水,只要稍一用力就能让她化开。 若离伸手推了推她,说道,“我,我对你不感兴趣,你别这样。” 况且她喜欢的人不是师父吗,这样做又是为何,而且自己不喜欢她的表现已经够明显的吧,难道她看不出来吗? “呵...”静檀一声轻笑,像是捉弄成功后的喜悦一笑,继而说道,“我知你对我无兴趣,因为...你是女子啊。” 她的话音刚落,若离猛地推开她,即使想要隐藏她的惊慌,可闪烁的双眸却怎么也镇静不下来,“你...你胡说。” 为什么这几日已经有两个人知道她女儿身的秘密了,琪心知道倒是无妨,可是静檀,她怎么会知道? 静檀的身子果真如一滩水,她的身子本就单薄,被若离推倒在地后,如同黏贴在地上一般。 她*的站了起来,双眼直直的看着若离,嘴角的笑即使是不怀好意的,但在那张清丽无双的脸上,只会让人觉得再好看不过。 “如果,我告诉泽言真相,你说他会怎么做?对了,泽言他最讨厌欺骗,这个,想必你也是知道的。” “不要!”若离声音颤抖的说道。 神仙想要辨别男女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只是神界里还从未出现过女扮男装的先例,而若离的身份又是芷水上神公之于众的,即便若离的样貌与男子大相径庭,也只会觉得她是娘了点,还从未有人怀疑过她的性别。 如果静檀真的告诉泽言了,那她女儿身的事情一定就会败露了,静檀从何得知她的女儿身,她已无力追问,她只希望,那个人,不要知道。 静檀又是一笑,坐了下来,只是这次,若离没再推开她,而是带着乞求的眼神看着她。 “不用这样看着我,其实,我也是同情你的。”静檀抬手理了理若离还未梳理的发髻,柔声说道,“明明如此标致,却只能是男子装扮,当真是可惜了。” 若离撇开了她的手,神情凝重的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她不认为一个对自己不熟悉,而自己又不喜欢的人揭露了她的秘密只是为了对她表示同情,今天,她算是对静檀另眼相看了。 静檀静默的看了她片刻,哑然失笑道,“我怎么会对你怎样呢,你是泽言唯一的徒弟,对你动手了,他岂不是会为难了吗?” 站起身子,走到屏风旁背对着若离,那双美目突然变得空洞无神,“只要你替我去取得苍天神兽的精血,我保证不告诉泽言,怎么样?”原本如清泉的声音却带了几分嘶哑。 苍天神兽! 那不是神界至宝吗?若离蹙眉问道,“你要苍天神兽的精血做什么?我不能...我不可以伤害它们。” 若离第一次见到苍天神兽是在昨日境北的成婚大典上,洁白神圣的苍天神兽,她怎么会下得了手呢。 “嗯?你考虑清楚了吗?”静檀转过身来,眼神恢复如初。 慕归神山。 入冬的慕归神山比其他时候来的更加寂静,夜已深,没有月光,却依然明亮。 只因熟睡中的苍天神兽放出的圣光竟比那白雪还要洁净几分,若离悄无声息的靠近它们,掐诀将一只体型较小的苍天神兽转移到林子深处。 抬手在自己和苍天神兽的周身布下了结界,确保不会被人听见动静。 看着恬静安然的苍天神兽,若离拿起刺刀的手颤抖不已,然而脑海里又想到了泽言,慢慢的将刀移到苍天神兽的头下三分处,紧抿唇瓣,狠心的刺了下去。 “唔...唔...”还未成年的苍天神兽痛苦的叫着,而若离受到了惊吓似的扔掉了手中的刺刀,可是她刚刚的动作已经刺伤了它,即使只是一小口,鲜血还是不断的流出。 它痛苦的唔声让若离一下慌张了起来,它无助的样子刺痛了她的眼睛,更是触动了她的心,连忙掐诀施出治愈术,想要治疗它的伤口,然而不管她提出多少的神力,它的伤口还是无法愈合,血流不止。 “对不起...对...”若离不断的催动神力,却于事无补,而一股奇异的香味从她的身上发出,破开了她设下的结界,远远散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若离手无足措,一旁的苍天神兽面露痛苦,可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布满泪水的双眼望着不远处急速前来的神兵天将,境北竟然也在其中,神色复杂的看着她。 “大胆若离,你竟敢谋害苍天神兽,你可知自己犯下的可是天罪!”洛阳神将浑厚的嗓音由远及近的传来,一声声敲打着若离的心。 她,谋害了苍天神兽,为了自己的私欲,她竟然做了这等事情,她...... 她未起身,天将已落地将她钳制住的抓了起来。 “轻点!”境北呵斥道,让神将粗鲁的动作放轻点,只是他却是不能放了若离。 “若离,你...你为何要伤害苍天神兽!” 从小他们三人闯下了不知多少大大小小的祸事,但也是知晓的分寸,即便是偷改司命簿这样的事情,他们也是为了救人,他不相信,若离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可是眼下的情况不容他包庇。 若离摇了摇头,无话可说,说到底都是她的错,如果她不为心中的私欲,又怎么可能到慕归神山来呢? 境北转过身对着洛阳神将说道,“通知帝君。” “殿下,这...这等事怎敢劳烦帝君大驾?”洛阳犹豫的说道,帝君的清修岂是他可以打扰的? “叫你去就去!”境北厉声喝到,帝君到底是若离的师父,出了这样的大事,他应该不会不管不顾,要想救若离,为今之计只能是寄托在帝君身上了。 看着洛阳神将消失的方向,若离的心思越发的沉重了。 048 以血续命 “若离,你现在能告诉我了吗,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这可是在帮你,如果你有什么苦衷的话尽管告诉我,难道你连我都信不过吗?” 境北走到若离面前,垂眸看着她一直低下的脑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向简单的若离,也会将心事深埋了? 他叹了口气,痛心的说道,“我们是兄弟,你说出来,我才能帮你,如果你要硬抗的话,知道是什么后果吗?你与我和琪心就要永世不得相见了,你知道吗?” 什么! 若离震惊的抬头看着境北,泪水还未干涸的双眼里布满了难以置信,可是境北说的那般认真,又怎会在这样的场合下骗她呢。 “因为苍天神兽的伤口是无法愈合的,它...最终会血尽身亡。”境北不忍的说道,蹙眉看着躺在地上绝望无助的神兽。 若离垂低着头,不敢看一旁已经叫不出声的苍天神兽,紧咬的唇瓣已无血色,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着。 她都做了什么啊!面对境北的质问她无话可说,也不能说。 泽言踏雪而来,看着都快将脑袋垂进心窝里的若离,正如他初次见她那样,躲在树叶之后隐藏自己的情感,不想被人看破心底的脆弱。 原以为若离昨儿外出,今天应该会在寝殿里休息避寒的,没想到她居然跑到了慕归神山来了。 然而在看到她的双手被人钳制后,眼眸瞬间幽深,嗓音清冷的说道“放开。” 迫于他给的无形威压,天将立刻松手,低头站在一旁,泽言避世百万年,不认得他的神仙大有人在。 “参见帝君!”境北踏出一步恭敬道。 天君曾有意让境北随着泽言帝君学习佛理,那也是他第一次见到泽言帝君,他从没想过,战功显赫,杀伐果断的帝君是这番的清俊出尘的模样。 他随着帝君学习了几日后,帝君夸他有慧根,可自行学习,如有不解之处,可到清辰宫找他。 而后,他便随着若离琪心到处游玩,将学习佛理一事早已抛之脑后,自那之后他也不曾见过帝君了。 没想到,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帝君还是一如既往,如果硬是要说出什么变化的话,那应该就是他给人的感觉更加淡然了,更加出尘了。 他的话音刚落,一旁的人惊诧的抬头看着泽言,然他还未收起的仙泽实是强大,他们连忙低下头,单膝跪地,抱拳整齐道,“参见帝君!” 若离始终不敢抬头看他,即使他的白衣落入她的视线内,她也没有抬头。 “为何?” 泽言略略低头看着小脸煞白的若离,眼底没有一丝波痕。 若离紧咬着唇瓣摇头,不作回应。一只微凉的手略施巧劲的将她的下巴抬起,迫使她看向那双淡然的眸子,若离眼神不断闪躲,不让自己跌进他眼里的一池湖水里。 泽言将她脸上的神情悉数看了遍,放开手,走到苍天神兽边上。 此刻,气喘吁吁的洛阳神将才刚刚赶到,一边喘气一边望向境北,现在是什么个情况? 帝君的速度太快了,即便他已经拼尽全力还是望不到其项背,这等修为,真不愧是上古之神。 境北摇了摇头也作不解状,帝君到此处也只说了四个字,压根不知道他接下去的动作,只好静观其变,希望可以保若离一命。 原本奄奄一息躺在地上的苍天神兽缓缓浮起,停在了泽言身前。 不待众人反应,他右手为刃,破开左手手腕,赤金色的血汩汩流出,滴落在苍天神兽的伤口处。 “帝君不可!” “师父不要!” 境北惊呼道,帝君这是要以神血续苍天神兽的命啊! 苍天神兽的伤口之所以无法愈合,是因为它是最为纯净神圣的神兽,即使施术者神力通天,也是带着些许杂质,根本起不到作用。 而泽言出自西天梵境,他的血已是至纯至圣,苍天神兽危在旦夕,眼下唯有此法方可将它救活。 但是,境北怎么也没有想到,帝君居然会为若离做到这个份上。 泽言背对着他们抬起右手,示意他们不要靠近,不必再多说。 放下的手却被一只冰凉的小手紧紧拽着,他转头间看着那双布满哀伤的眼睛,有两行泪静静的滑落,唇瓣已经被她咬破了皮,让他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师父,你不要这样,我不值得你这样对待,是我闯的祸,我自己承担!”若离苦苦哀求着,她何德何能,让师父为她做这样的牺牲,神血可是他的修为啊! 这责任她要如何承担,天罚下来,他能替她挡一时,难道还能替她挡一世吗?而他似乎不敢冒这个险。 泽言没有说话,任由若离拉着他的手,感觉到她的手彻骨的寒凉,一道金光缓缓流进若离体内。 若离猛的放开手,退到一边。 都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想着给她温暖,若离心间的苦意更深,如今她闯下这等的祸事,师父一定对她很失望吧? 而身后的众人什么都做不了,也是站着不动,只期盼苍天神兽快些苏醒,毕竟帝君的血太过珍贵,即便苍天神兽再宝贵,难道还能比帝君更重要吗? 时间一刻一刻的流淌,每个人都屏息以待,终于一道微不可闻的声音打破了沉静。 最先反应过来的若离连忙拉过泽言的手,手掌蓝光闪烁,附在他左手手腕处,然而她发现,泽言的血她也是止不住,急急忙忙间手被握紧了一只微凉的大手中。 她分明听见了泽言一声无奈的叹息,可从他的眼眸里却寻不到任何情绪,让她不禁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放掉她的手,泽言右手掌金光闪闪,拂过手腕处,血口恢复玉白色,不留一丝痕迹。 果然,师父刚刚的叹息是嫌弃她笨,然而此刻,她却没有争辩的念头了,她还有何脸面面对师父? 境北也是松了一口气,要是若离出了什么事,他家那口子不知道要怎么闹了。 太好了,只是不知若离为何要取苍天神兽的精血,看她现在这个样子定然是不会说了,还是日后找个时机问问。 本以为是北冥怨灵又来残害神兽,没想到居然是若离,自从上次琪心遇害后,那怨灵就再没来过了。 他正想上前同若离说几句话,可当他望向他们刚刚在的地方时,已是无人影了。 空中传来泽言清冷的声音,“今夜之事,切勿外传。” 洛阳迟疑了片刻,看着境北问道,“这...帝君的意思是不外传,那微臣需要向天君禀报吗?” 境北斜眼看了洛阳一眼,故作严肃道,“切勿外传,你难道连帝君的话都敢不听吗?” 一听境北说他胆敢忤逆帝君的意思,洛阳一张略为黝黑的脸都有了一瞬间的煞白,慌张的看了看四周,“不,不是,微臣不是这个意思,殿下可不要冤枉了臣下。” 为自己辩解的同时,不住的擦着额头上冒出的冷汗,忤逆帝君,那还能活着吗?可是这件事情不告诉天君,万一哪天追究下来了,那他还不是一样会倒霉吗? 但是,帝君可是比天君还可怕的存在啊! 想到这里,他连忙神色严肃的对着手下的天兵神将说道,“记住帝君的话了吗,不许外传!谁胆敢说出去半个字,天雷处罚!” “是!” 清辰宫,静檀殿内。 泽言坐在椅子上,抬眸看了若离片刻,才开口问道,“现在,可以说了吗?” 他的唇本就淡如樱瓣,刚刚又放血给苍天神兽续命,此刻的唇瓣有些苍白,若离心中一拧,仍旧倔强的说,“不为何。” “你在考验我的耐心吗?”泽言一字一顿的说道,显然是有几分怒气了。 苍天神兽的精血对她来说充其量可提高修为,虽然若离是顽劣了些,但她还不至于用这种下作的方法。 她的品行,他还是有所了解的。 在慕归神山时她只字不提,他考虑到她可能另有隐情,不便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可回到了清辰宫她还是不说,这究竟是为何? 难道在她的心里,他这个师父是如此信不过的吗? “师父,你快回去歇息吧,我,我无话可说。”若离垂眼看着泽言微微握起的手,心间如压了万斤沉石。 她怎么可能会告诉他,因为不想暴露女儿身的秘密而屈服于静檀吗,她能说吗,她可以说吗? 泽言双眸微眯,站起了身子,负手而立,眼眸覆上了一层寒冰,冷淡说道,“很好,从今夜起,不准踏出清辰宫半步!” 说完,一甩广袖,朝门口走去,脚步缓下,背对着她,“神力,你暂时是不需要了。” 房门重重的一关,带进一股凉风,直袭若离而来,可是身寒怎抵得过心凉呢? 抬手想要吸过一颗蓝寒珠,却是使不上神力了。 若离叹了口气走了过去,拿起蓝寒珠,紧抿唇瓣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越渐模糊的夜明珠光,倔强的把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收回。 缓缓的蹲下抱住自己,将头埋进膝盖窝里,单薄娇小的身子不住的颤抖着。 049 另一个她 神界终于是迎来了冬季里最冷的几天。 若离紧抱云被的坐在床头,被里的双手捂着汤婆子,而她的周身摆上了数十颗的蓝寒珠,却还是冻的全身发抖,有些发紫的唇瓣微微颤动。 自从慕归神山回来的那一夜之后,她已经有五日不曾见过泽言了,也不知道那晚放了那么多的血对他有没影响? 她不是没有试图去找过他,可是她在泽言殿外敲了许久的房门,他都不曾回应。 一想到自己惹恼了他,若离就更没有勇气踏进他的寝殿,不知道他是在还是不在。 而她没有成功取回苍天神兽的精血,静檀也不曾来找过她,想起那天事情的经过,若离眉头微锁。 “呲——”,怎么越来越冷了?若离紧了紧云被,将下巴抵在膝盖间,却还是寒冷彻骨。 脑海里突然想起上次在藏书阁睡着的情形,因为那里温如日照,她扛不住的就打了瞌睡,静檀殿这般冷,何不去哪里避寒? 不过,这里距离藏书阁还是有段距离的,而她的神力已经被泽言封住了,外面天寒地冻,她可要怎么去呢! 最终,还是行动战胜了意识,若离裹上云被,急忙下床,因为再迟些,她恐怕就要被冻僵了。 “呼……”若离缩着身子快速的穿过回廊,寒风冻得她几度想要返回静檀殿,但是既然都出来了,再回去的话,不是白挨了这寒气了吗? 咬咬牙就到了!若离不停的暗示自己。 要去藏书阁的路上必须经过碧水神潭,在她拐弯靠近时,看见单薄纤瘦的静檀迎风独立,站在水潭边上,不畏寒冬吹雪。 若离本不想与她打招呼的,却被她先叫住了脚步。 “站住!”她走到若离面前,看着她狼狈的样子嗤笑一声。 为什么她哪里不站,却偏偏站在碧水神潭边?这架势好似在等她靠近一般,而她是静檀待钩的一条鱼。 似乎看出了若离心中所想,她笑着问道,“你的寝殿很冷吧?” 她的意思显而易见,若离蹙眉问道,“是你搞的鬼?”难怪今日殿内会比往常更冷,原来是有人暗地动了手脚。 她没有矢口否认,眼底的笑意更深。 若离不明白了,明明是自己对她有排斥感,怎么反倒被她抓着软肋了? “还有,在慕归神山,我身上突然冒出的香气也是你动的手脚吧?”如果不是那香气破开了结界,她的行动恐怕就不会被发现,她又感激那香气,她最终没有害死那只苍天神兽。 可是,恐怕静檀想的,就是借此机会除去她吧?为何,这究竟是为何? “没错,是我,只可惜最后泽言居然以血为那畜生续命,若离,你真是让我好生嫉妒啊!”静檀神情一瞬哀怨,一瞬羡慕,最终双眼阴毒的看着她。 她的眼神让若离觉得寒冷更甚,不敢直视,仿佛多看一眼就会被勾去心神一般,急忙撇开目光。 忽然觉得她刚刚说的话,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若离神色微怔,后退一步惊愕的看着她,“你怎会知道?” 他们离开之前,师父明明交待过境北他们那晚的事情切勿外传,知道师父以血续命的经过只有他们在场的几个人,可是静檀她,又是如何得知的? “很简单,你知道的事情,我自然会知道。” 静檀一步步的朝若离走去,冰雪在她的脚下嘎吱作响。 她知道的事情,静檀也会知道?这... “为什么?”她不断的逼近,而若离只好不断的后退,因为此刻静檀的身上散发出一种危险的气息,直逼她而来。 脚后跟碰到了水潭边上,若离退无可退,只好站在原地,神色紧张的看着表情越发狰狞的静檀。 那狰狞掩盖掉了她绝美的容颜,那双翦水秋瞳忽然变的空洞无神,若离惊愕的坐在了潭边,颤抖的手抬起,指着静檀的眼睛。 “你......你的眼睛......啊——你的脸......你...”若离如见怪物般的大声叫道。 静檀丝毫不在的抬起素手,从脸颊轻划而过,玉指上沾上了片片血红,那张无可挑剔,如凝脂般的脸上是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滴滴鲜血滑落,渗入冰雪中,如寒霜腊梅,却让人不忍直视。 她怎么会这样!若离下意识的往后退去,却忘记如今身处水潭之边,身子没有支撑的就要往后倒去。 突然,静檀的身形犹如鬼魅一般,瞬间到了若离面前,一把抓住她的衣襟,轻而易举的将她整个人提了上来。 她突然的靠近,那张布满血痕的脸近在咫尺,让人毛骨悚然,好端端的一张脸,怎么会变成这样? “呵...害怕吗?哼,这些可都是拜你所赐啊,怎么,嫌它丑陋,嫌它恶心了是吗?”说着说着,静檀另一只手猛然的掐住了若离的脖颈,丝毫不留情。 她到底做了什么,让静檀这么恨她?原以为只有自己不喜欢她,没想到,静檀对她的敌对态度简直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了。 拜她所赐,自己又何曾伤害过她? “咳咳...你说什么,我...我听不懂,咳咳...”若离抬手拉扯着,而静檀的手就像是黏在了她的脖颈上,她动不得半分。 静檀的手又加重了几分力道,空洞的眼神突然变得狠刹,嗓音略略嘶哑的冷斥道,“你不用知道!” 看着表情越发痛苦的若离,她心中的快意就多一分,嗤笑道,“因为很快,你就永远消失于这个世界了,哼...若离顽劣,不尊师命,私出宫门,突发意外,尸骨无存!这就会是你接下来的命运!” “忘了告诉你了,泽言今日去了广华宫,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了,而等他回来了,你早已经不在了,呵...” 若离的气息越发的微弱,如今神力被封的她除了这具神体,其余的与凡人无异,根本扛不住静檀施加给她的力量。 “你...你不是...静檀,你...到底,是谁...” 眼前的这个人一定不是静檀,虽然不知为何她的心中如此的肯定,但这个静檀一定不是静檀花修炼而成的。 “我是!我说我是静檀,我就是静檀!”静檀发了怒的用上狠劲掐着若离,嘶哑的嗓音如兽吼。 “咳...咳......”若离无力的咳嗽着,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忽然想到了什么,静檀眸光一闪,邪魅的笑道,“想必,魔界会很适合你,这样也省得我亲自动手了,哈哈......” 若离意识涣散,只模糊的听到魔界二字。 静檀单手在空气中画圆,一道阴幽的光打在了碧水神潭上,平静的水面瞬间卷起一个巨大的漩涡,所带的劲风刮起了地上的白雪。 碧水神潭虽是随机通往其他五界,但只要施术者神力通天,便可任意选择其中一条通道,而神力稍弱者,血祭亦可做到。 静檀咬破拇指,一滴鲜血飞到漩涡中心,她紧闭双眸,轻声吟唱,顿时,水潭内红光乍现,她看着几近昏迷状态的若离,嗤笑一声,毫不犹豫的将她丢进了红光中。 红光内的漩涡在碰到若离后,迅速退回,水面恢复如初。 寒天霜月,冰天雪地,清辰宫内万籁俱寂。 通道内,渐渐恢复意识的若离却承受着撕裂骨肉般的痛苦,排山倒海的冲击,将她好不容易恢复的意识冲散,再度的晕了过去。 广华宫。 一枚棋子落下盘,齐羽眉眼含笑的看着泽言,“小离子没有跟来,我宫里的神侍们可要伤心咯。” 泽言抬眸看了一眼齐羽身后不远处的花坛边,一群翘首以盼的神侍,那望眼欲穿的神态,不是为若离又是为何人呢? 他平静的眼底一抹微不可见的笑意一闪而过,却被齐羽捕捉到了。 “你真的用神血续了苍天神兽的命,为小离子免去了天罚吗?” 知道什么事情都是瞒不过他的,泽言微微点了点头,一枚棋子随即落盘。 真是出大事了,泽言的行为太诡异了,一定有问题,一定不正常!齐羽忧心忡忡的看着他,想开口,却是十分犹豫。 终于还是忍不住的开口问道,“你,你该不会是...” “该不会什么?”难得见到他如此婆婆妈妈,泽言都不免好奇的抬头看着他,眼眸清澈如湖水一般。 齐羽叹了口气,说到底也是好友一场,龙阳之好虽然并无甚过错,但,泽言该不会是真的吧? 与他结识百万年下来,从没见过他近女色,虽然自己的身边除了那群神侍之外,也是从没女子近过身,那是因为他到如今还没遇上对的上眼的姑娘啊。 静檀算是四海六道八荒内的极品了,泽言也不曾对她动过红鸾星,那姑娘的意思够明显了,可他还是无动于衷,偏偏对若离的事情如此上心。 而且常常做出反常的举动,还为了若离折损了修为。 这,太不正常了,太匪夷所思了,太骇人听闻了! “你...”齐羽深吸了一口气,压低声音凑近了问道,“你,该不会是...喜欢若离的吧?” 终于是问出口了,齐羽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气,坐直了身子,斜眼看着泽言的反应。 050 梁风如梦 泽言眼眸里没有一丝波澜,脸上的表情更是一成不变,齐羽心中谩骂了自己一声,想看出泽言不淡定,恐怕等到他羽化了,都见不到吧,他真是太失策了。 对上齐羽略带期盼又有几分不确定的目光,他如樱瓣的唇缓缓的勾起一个弧度,“嗯。” “啊?”这么快就承认了,难道不应该委婉一点吗,虽然他的脸皮厚起来的时候也是无人可与其平分秋色了,但这般毫不掩饰且脱口而出的回答,是不是也太直接了点? 齐羽缓不过神来的呆愣了片刻,继而为了再确定的问了一遍“你真的喜欢小离子了?” “你不也喜欢吗?”泽言抬手,放下一枚棋子,眼角一丝得意之色,却是淡淡说道,“你输了。” 这个时候谁还在乎输赢啊,也就只有变态如他,这个时候还如此淡定。虽然他也是喜欢若离,但对若离的喜欢只停留于表面,与其说是喜欢,倒不如说是觉得若离这个人有趣吧。 随意的将棋局打乱,他示意花园内的神侍都去远点的地方玩闹,沉吟了片刻,问道,“我问的是升华之后的喜欢。” 依他的直觉和他对泽言的了解,这当中的缘由一定不简单,如今他说出是升华之后的喜欢,已经十分不婉转了,他该是能理解的才对。 “你想多了。”泽言瞟了他一眼,将视线落在了被打乱的棋盘上,旋即站起了身子,负手而立,看着亭外被白雪压弯了枝头的灵合树。 曾听过若离的梦话,她好像很喜欢灵合树,清辰宫里,应该要种上几棵了。 “真的?” 低头看着齐羽探寻的目光,泽言道,“‘他’是我徒弟。” “就因为小离子是你徒弟,所以你就这般出手相助吗?” 齐羽有些吃惊,但转念一想,泽言的性子说一不二,虽然明面上寡淡如水,其实比谁都重情义,若离又是他收的第一个徒弟,会这么帮她,似乎也是情理之中,不过却是意料之外。 原来是这样,这样倒也说得通,啧啧,众神要是知道拜在泽言的门下,会得到这么多的眷顾,当年应该撞得头破血流也会想尽办法,撞破清辰宫殿门,绞尽脑汁也要求泽言收为徒弟吧。 不过,要做他的徒弟,岂是死缠烂打就能成的?也不知道若离那小子是哪个闪光点得到了泽言的青睐,居然这么好命。 “果然……”半晌,泽言轻吐出两个字。 “果然什么?” 泽言语气里带着惋惜的说道,“以前,本君觉得你的智力尚可,在神界还算排的上名号的,如今,却是降低了不少。” “我,我这还不是为了关心你吗,你个没良心的东西!”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了,这小子,简直不要太可恶了!如今,像他这样及时伸手挽救失足好友的神仙已经为数不多了,泽言这小子要是再这样,恐怕就要失去他了。 如此英俊潇洒,才华横溢的俊美男神,神界里真是不多了。 “我对你没有兴趣。”泽言冷不丁的冒出了一句,表情极为的认真。 “噗……”正在喝茶的齐羽在听到泽言的话后,忍不住的将一口茶水喷出,不偏不倚的朝着泽言而去。 视线从停留在面前一寸距离的水珠移至齐羽的脸上,泽言轻挑眉梢,不以为意。 轻咳了两声,齐羽缓了缓气急忙说道,“放心,本君对你更没有兴趣。” “那就好。” 什么叫那就好,感情他真以为自己对他有兴趣呢,太变态了,泽言真的是太变态了!太无耻了!这都交了什么朋友啊! “走了。” 泽言的话音刚落,身形就已消失。看着他消失的方向,齐羽叹了口气,果然,是他想多了。 行于云端时,他的眼眸里才有了细微的波痕,只是一眨眼,就寻不到踪迹了。 自那一夜回来之后,已是有五日不曾与若离见面了,虽然曾在她熟睡后到过她寝殿看她,虽然她不断到泽言殿找他,却是没有说过话。 想到她去了慕归神山做的那件事情,如水的眼眸瞬间凝结成冰。 魔界。 趴在地上的若离是被一阵寒意惊醒,动了动身子,排山倒海的痛意瞬间扩散到四肢百骸,无孔不入,她完全的使不上力气。 为什么去冥界一点事都没有,到魔界就跟被洗髓抽骨了一般,这种感受,她再也不想经历了。 无力的掀开眼帘,只看见有细碎的光从上方穿透而来,隐隐照亮她所处的环境。像是一片树林,却是分外的寂静。 “沙沙沙——” 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不知是野兽还是人,不过既然是魔界,也只会是魔兽或者是魔族的人吧。 若离动了动手指,十指戳进泥土中,挣扎着爬起身子,咬着牙抵抗着如浪潮卷来的痛不欲生。 不管来者是人还是兽,她都不能命丧于此,清辰宫里的那个静檀一定有问题,师父他,可千万不能有事,为了师父,她一定要回去。 “呲——”坐直身子的一瞬间,痛意仿佛到达了极致一般,饶是她再能抗痛,也还是忍不住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等缓过神来,一双云靴落入她的视线,那人一动不动的站在她面前,没有动作,也没有出声。 若离猛的抬起头,穿透树叶而来的阳光照在来人的身后,在他高大的身体下形成了一道光影,他的容貌,她却是看的清清楚楚。 虽然见面的次数不多,而且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了许久,不过在若离的印象里,他都是一身的玄袍,墨发一丝不漏在头顶盘成一个发髻,加以金冠。 而如今,他依然是一身玄袍,墨发却是披散在身后,本应柔和了他如雕刻般俊朗的五官,却因为他周身散发出的冷漠气息,使得他给人一种不可靠近,不敢直视的威严。 那双如星辰般耀眼的双眸,却是覆上了一层薄雾,让人瞧不真切,不如她在无欢城初次见他时的真诚明亮。 若离心中欣喜,无力的咳了两声,轻声唤道,“锦煜,你怎么会在魔界,你不是下凡历经七世劫难了吗?” 按正常的速度,他应该正在经历第五世的才对,因为天道就如同人间所说的自然法则,自天道下的惩罚,从来没有因为谁而更改的例子。 那人还是没有说话,只是那双眼眸里的薄雾轻微的动荡了几分,转而恢复冷漠的样子。 “锦煜?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阿离啊!”这不是梦境,为什么锦煜会变成梦境里的他呢,而且同样陌生的眼神,冷漠的气质。 “你认得我?”清润的嗓音也变得多了几分冷意,带着质疑之味,低头看着若离。 若离又咳嗽了两声,焦急说道,“别玩了,锦煜,我是阿离啊,你不会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吧?我们在无欢城的第一次见面你还记得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锦煜不记得她了?没听过历劫后会失去原本的记忆这样的例子,可是锦煜他... 他摇了摇头,依然冷漠的说道,“自我有记忆以来,就在魔界了,从未听过你口中所说的无欢城,你到底是谁?” 又是有记忆以来,又是同样的开头,在锦煜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不,他也许真的不是锦煜,除了与他一模一样的容貌外,他一点都不像锦煜。 “你叫什么名字?”对上他冷漠如霜的眼眸,若离的心咯噔跳了一下,锦煜不会有这样的眼神,他不是锦煜。 不曾想,这世间竟有如此相像之人。 忽然心中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清辰宫内的那个静檀会不会是与真的静檀容貌一样,而混进了宫中? 可是,容貌可以一样,那记忆呢,那个静檀的记忆是从何而来的?而且,能瞒得过师父的眼睛,这... “梁风。”久不说话的男子看着在神游的若离,眼底一丝不快。 问完问题之后,不看着对方,反而自己陷入了沉思,他心中不由的有些怒意。 梁风的话打断了若离的思绪,听出了他的不高兴,她不好意思的撇开了头,看着地上的枯树叶。 梁风,梁风...... 他确实不是锦煜,只是长了相似的一张脸罢了,这是缘分吗?两次掉入碧水神潭,先后遇到了锦煜和梁风,且他们二人还长了同样的一张脸。 说出去,恐怕都不会有人相信吧? 在梦中那个冷漠无情的人难道不是锦煜,而是眼前这个叫梁风的人吗?她清清楚楚的记得,她从未见过梁风,也从未见过静檀,却同时梦到了他们。 这其中,到底有何联系? 先不管了,一切等离开了魔界再说,万一弄清楚了疑惑,却把小命丢在这里,那就太不值了。 锦煜带离她逃离了无欢城,那与他一模一样的梁风是否也能帮她离开魔界?虽然,这样的联系有些牵强,但不问问,怎么会知道? “梁风,我是误入了魔界之中,我有个不情之请...” “别妄想了。” 若离的话还未说完,梁风就将一盆冷水浇在她的头上,不留一分商量的余地。 051 功亏一篑 未说出口的话猛的被人堵了回来,若离心凉了半截,一时哑口无言,有些尴尬的看着自己满是污泥的手。 这话说的,倒是与她在梦中听见的如出一辙,不过在现实中听到的冷意更加深刻,叫人心生寒意。 他不愿意帮忙就算了,本来问他也只是为了碰碰运气,奈何她与运气总是背道而驰,尤其是最近,简直是天南地北各自一方了。 “沙沙沙——”林子外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杂乱而又紧迫,不断的朝着林中而来。 “神界之人跑到了这里来,还受了重伤,你确定没有看错?”一个嘶哑低沉的声音传来。 显然,外面那群人口中说的神界受伤之人,正是一脸惊慌的若离。 意识到危险的逼近,若离嵌入泥土中的双手又抓了抓,可是刚刚坐起身子时已经耗费了她仅剩的力气,想要站起来,恐怕是做不到了。 醒来之时还暗自庆幸没有被魔界的人发现,现在眼前一个不知是敌是友,还一脸冷漠的梁风,外面还有一群正在靠近的魔族之人,这要是被抓住了,可就生死难料了。 梁风冷漠的眸子没有因为若离向他投来求助的目光而有分毫的改变,依然岿然不动的站在原地,低头看着她,似是在探寻着什么? 眼前这个神界之人他确实从未见过,但是从她身上看到的那种熟悉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 九万年前,他于魔界醒来就已经失去了之前所有的记忆,还从未有过对什么人或者事物产生熟悉之感,这感觉让他莫名的烦躁。 神界之人误入此地?这样的话还真是糊弄小孩的,却又是为何,让他觉得眼前这个人的话毋庸置疑。 真是麻烦! 若离还未反应过来,梁风的大氅劈头盖来将她整个人包的严严实实,没有混进一丝光线,昏昏暗暗。 看不到外面的情景,忽然整个人脱离了地面,随着梁风的身子快速的掠过树林,耳边只有风刮过树叶的沙沙声。 如果长得一样那也许只是巧合,连帮人的方式都相同的话,那确实古怪了,天底下难道真的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我说你……” “闭嘴,再说话就把你扔下去!”大氅外,梁风冷声喝到,又一次的将若离的话堵了回去。 实在是害怕他真的会将她扔下去,若离立马将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下,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又惹恼了他,如今梁风可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啊! 可是他的大手紧紧勒着她本就如同散架了的腰,真的好痛,算了,痛也比被魔界的人抓去了好。 不知过了多久,若离就快陷入了昏迷的状态,刚一落地,梁风就将若离丢在地上,没有稍加停顿,动作一气呵成。 就像扔一件破烂。 “呲——”若离吃痛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即便她隐忍克制,还是被梁风听见了。 却没有说什么,就转身离开了。 若离轻咳了几声,转过头来时,已不见梁风的身影,沉重的眼皮终究抵抗不住疲惫和疼痛的煎熬,紧紧的闭上了。 清辰宫。 金泽闪闪的泽言落在了台阶上,抬眸望着殿前的三个大字,淡然的神色微微一怔。 怎么会停在这里? 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走上前去,忽然寝殿的门从里面打开了,他轻抿的唇瓣动了动,眼底一划而过的波痕被刮来的寒风吹走了。 可是从殿内走出来的却不是若离,而是伏奇。 “呜呜......”摇头晃脑的伏奇在见到泽言时,眼前一亮,急忙飞奔而去,焦急的看着他,不停的唔叫着。 什么!若离不见了? 就在这时,静檀从偏殿的方向跑来,娇喘吁吁的说道,“泽言,不好了,若离‘他’离开清辰宫了。” 泽言蹙眉看着她,缓缓开口道,“何为离开了清辰宫?” “我也不清楚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在你去广华宫之后,若离二话不说的就要走出宫门,我千方百计的将‘他’拦下,可是‘他’却是对我恶言相向,还说,还说......”静檀吞吞吐吐,十分为难的说道。 “还说什么?” 静檀紧咬唇瓣,十指用力的绞着,眼里氤氲了薄薄的水汽,“‘他’说再也不回什么劳什子清辰宫,这里的一切‘他’都不在乎,离开这里,照样可以生活的很好,你说‘他’那么怕冷,要怎么照顾......” 不在乎这里的一切,离开这里照样可以生活的很好? 泽言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有剑眉微微蹙起,眸光平静的拾阶而上,走进了静檀殿内,身后殿门缓缓阖上。 寝殿内十分阴寒,他蹙起的眉头更加深刻了半寸,目光巡视而过,只见床踏上的云被不翼而飞,放于岸上的篮子盖上了一条青色锦帕,他走了过去,将锦帕掀开,入眼居然是的整篮的蓝寒珠。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当天在西阁处,听见若离和齐羽的谈话内容,才知道若离只身前往松鸣谷原是为了取得蓝寒珠避寒之用。 因此才会机缘巧合的将风叱斩杀,还险些被罚以极刑天雷。因为心中有愧,他亲自前往松鸣谷将雾水潭将所有的蓝寒珠收入囊中,不曾想,她却是一颗都没用过。 他哪里知道,就是因为知道这一篮子的蓝寒珠是他特地去取的,若离才一直舍不得用,如待珍宝似的还特地找织女要了一块云锦盖上。 泽言握着蓝寒珠的手紧了紧,平静无澜的眼眸深邃寒冷。 静檀推门而入,泽言手握蓝寒珠静思的模样着实刺痛了她的双眼,心中对若离的恨意只增不减。 静檀内心冷笑,因为若离的不辞而别吗,要是被魔尊知道她是泽言的徒弟,一定会让她是痛不欲生,求死不能的,即便不知道,一个神界之人难道还能活着走出魔界吗? 即便到头来泽言知道了又何妨,没有人知道是她将若离送到了魔界,泽言只会将这笔账算到魔界的头上,而她,就能永远的留在泽言身边了。 她一步步的朝着泽言走去,神情哀怨,双眸饱含泪水,她真的很喜欢泽言,就算是承了那个人的记忆,她觉得自己就是她了,却还是进不了他的心吗? “若离走了,不会......” 她的话还未说完,一道道光从她身体各处射出,如火灼烧着她的身体,忽然一道金色的光笼罩而来,将她严严实实的包围其中。 她惊恐万状的看着泽言。 “泽言!你......你这是为何?”体内传来的灼烧感越发的强烈了,她支撑不住的跪坐在地上,堆满在眼眶的泪水瞬间决堤。 泽言缓缓走来,深邃的眼眸里如万年寒冰。 “本君不想再问第二遍,所以,你一次性说完,若离,到底去哪了?” 擅自出宫这一点,毋庸置疑,若离绝对做的出来,来到清辰宫这么久,她出门前从未向他提起过,自然,他也没有过问,虽说收她为徒,却并没有限制她的自由。 如果不是慕归神山出了那档子事,他还从未罚过她。 即便将她禁足在清辰宫内,封了她的神力,她也不会这么轻易的就离开清辰宫,更何况,天寒地冻,她要去何处? 没想到,为了自己的目的,他居然再一次的伤害了若离。 “你为什么不相信我,若离‘他’私自离开了清辰宫,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啊——”体内的灼烧感钻进了她的脑海里,静檀忍受不住的抱着头嘶叫着。 “泽言......我是静檀啊,为何如此对我,我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静檀气息微弱的说道,嘶叫过后,灼烧感才渐渐的退回到体内,煎熬着她的意志。 “你以为,本君不知道你是北冥怨灵吗?”泽言清冷的声线多了几分寒意。 他站在怨灵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六神无主的样子。 “不,我就是静檀,我是!我是!”静檀不顾体内金光的灼烧,猛地站起身子,空洞无神的双眸紧紧的看着泽言,双手不停的敲打着泽言的布下的金佛圣光结界。 果然...... 泽言的神情没有因为她的变化而有任何的波澜,好像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你是怎么知道的?” 怨灵终于放弃了挣扎,颓败的坐在了地上,黑色浓雾自她身下而来,萦绕在她的四周,这些,才是她最初拥有的一切。 “静檀在吸收了我的心头血之后,再也没有了花香,这件事情只有我知道,她却是不知。” 静檀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花香,如果她知道自己的花香没了,一定会伤心,所以他才向她隐瞒了这件事情。 第一眼见,她的确是静檀的模样,可是花香却让她露出了马脚。 “呵...”怨灵苦笑一声,原来是花香,可是这花香却并非她刻意为之,静檀花她何曾见过,又怎会知道它的香味呢。 她拥有的只是那个人的记忆罢了,而且也只是不完全的记忆,却只有一个唯一的执念,就是找到泽言。 052 口是心非 泽言在一开始便知道了她不是静檀,之所以将她留了下来,不过想从她口中寻得静檀的消息罢了。 奇怪的是,她身上的气息十分怪异,却无从得知她到底是什么来历,也不知为何会有静檀的容貌,静檀的记忆。 直到那一天她昏迷不醒,他探脉之后才发觉她的魂魄不是后天破损,而是天生无魂魄,急于求成,暂时凝聚而成,可惜本人并未察觉,也许是受到了某种刺激,魂魄才散了开。 她说她从北冥之巅而来,又无魂魄,那定然就是北冥怨灵无疑了。 到了幻魂海域,从众凝魂水晶封印下的画面里,证明了他的猜测。 她就是北冥怨灵。 灵力如此强大,又有思想的怨灵纵然是他,也是闻所未闻,想要直接从她口中问出静檀的事情,恐怕不易,只能从点滴搜集了。 而且用一般的神力是无法将怨灵捕获,唯有佛光才能将其围困。 所以从幻魂海域回来后,他喂了怨灵三滴神血,暂时修补了她的魂魄。 如果不是他的一己私欲,若离就不会遇害了。 可是一想到怨灵意识里承载的都是静檀的执念,饶是淡然如他,也免不了心尖微微拧痛,静檀她一定吃了许多苦。 可眼下当务之急就是找到若离的下落,静檀的事情先暂且搁置在一边。 “若离呢?” 怨灵的双眸恢复了盈盈水波,泪水簌簌滑落,哀怨的说道,“我不会告诉你的,就算你散破我的灵元,我也不会说,我怎么可能让你找到她……” 再问下去也是无果,片刻都是耽误不得了,如今若离的神力被他束封,随时都可能遇到危险,而他更是无法察觉到她的神力了。 泽言不再停留,将伏奇留在静檀殿看守怨灵,金光闪过,便消失了。 “我终究还是败给她了……”怨灵空洞无神的双眼看着殿门的方向,苦笑一声,喃喃说道。 魔界。 若离躺在山洞内的石床上,奄奄一息。 虽然是昏迷的状态,但她还是有一丝意识尚存,只觉得头脑一片混沌,有泽言,有静檀,有锦煜或者说是梁风,还有她曾在冥界梦到的那个美丽的女子,在她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出现,搅得她什么也想不起来。 忽然一片金光拂过,刚才还是混沌的脑海却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又是一声声的梵音,由远及近,许久不曾听过了,熟悉亲切的感觉让她的心都沉静了下来。 是小男孩! 若离兴奋的看着朝着她走来的那个白衣小男孩,一如在曼陀罗华里初见的模样,而她依然要仰望着对她来说如巨人的他。 她轻快的抖了抖身上的露珠,有一颗露珠淘气的粘在了小男孩的衣服上,慢慢化开,变成一朵花的形状。 她见过的,佛灵茶。 为什么她会知道佛灵茶,她好像知道,却又是想不起来,那花是谁的神花? 她还在思绪中时,小男孩蹲下了身子,玉白的手轻轻的抚着她,淡然的眼眸凝视着她。 他的动作格外的轻柔,若离开心的抖了抖身子,因为太兴奋动作太大,她居然看见自己抖动的不是身子,而是一片叶子。 “静檀,很快你就能再聚得花魂了。” 静檀…… 好熟悉的名字,可她明明是若离,怎么变成了花,小男孩为何喊她静檀? 他是谁,静檀是谁? 眼前的画面又是一晃。 没有金光,没有梵音,一片昏暗,还有轰鸣的雷声。 她又变成了人形。 若离扶着石壁一步步小心翼翼的在黑暗中摸索,对于这样的场景,她似乎觉得很熟悉,为什么她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咔嚓——”一道粗壮的闪电劈下,瞬间照亮了半边天,也让若离看清了路面。 是冥界! 若离看着面前一边写着彼,一边写着岸的两排延长而去的灯笼,在她望去的一刹那,烛光齐亮,她记得这里。 可是,她是什么时候来过,怎么会到冥界来? 她伸手捧起一个灯笼,却发现自己的衣袖不同了,她再低头看着身上的纯白的裙裾,一缕青丝从身后垂下,在她的腰际晃了晃。 她怎么是女子装扮! 突然从灯笼的另一边走来一个人影,太远了,又映着朦胧的烛光,让人瞧不真切,只能辨别出他是个身穿玄袍,头顶金冠的男子。 若离慌忙的掉头就跑,这个模样可不能被人看见! “跑什么!” 手臂被人紧紧掐住,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身子就被人往后一拽,没站稳的她一个趔趄,那人顺势揽住了她的纤腰。 若离惊慌失措的抬眼,对上了一张冷峻的容颜,当他看到若离的神情后,冷漠的将她推开,冷眼的看着她。 “本尊说过,你是逃不走的!”他一字一顿的说道。 她晃了晃脑袋,惊觉脸上冰凉,她抬手一碰,才知道自己不知何时竟流泪了,心底莫名的悲伤,哀怨的看着男子。 “我要回去!”话出口后,若离大吃一惊,那声音是她的,可是她为什么会这么说? 他的身形一晃,将若离狠狠的抵在石壁上,一只手掐着她的下颌,狠厉的说道,“别妄想了。” 画面又是一晃。 梵音重重,道道佛光自那山顶倾泻而下,将那夕阳的余晖都遮掩了去。 若离拾阶而上,心境十分平静,唯有这里,她是清楚记得的。 殿前的莲花座上,佛陀意味深长的看着上山的若离。 她双手合十,虔诚一拜,“佛陀。” 抬头的瞬间,佛陀空灵的声音响彻天地,“时机还未成熟。” 若离随着他的视线望向夕阳的方向,一如她初次来时见到的景象,三番天象依次出现。 “若离不明,是何时机?”她坐了下来,看着园子里的那两个干裂的土坑,从心底腾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佛陀没有回答,微笑的说,“快回去吧。” “回去?回哪里去?我......到底是谁?” “你认为自己是谁,你便是谁。” 自己认为是谁,便是谁...... 她是若离,水神宫净水莲花里孕育而生的神婴,她失去了母神,却有了师父,神界幻虚境清辰宫的泽言帝君。 “我是若离。”她坚定的说道,她从始至终就是若离。 佛陀微笑的点了点头,手掌轻挥,一阵温和的风向若离拂去,“那便回去吧。” 若离的身子随着那阵风漂浮而去,她缓缓的阖上眼帘,任由起伏的风托着她,送她回去。 进到山洞内的梁风看到眼前的景象神情一怔。 一道道红光从若离的身体射出,将她的身子包围,如同人形茧一般。 透过红光可以清晰的看到她的额头上一朵红色莲花隐隐浮现,那红莲美丽却说有不出的魅惑。 她苍白的小脸在红光出现后,慢慢的恢复了血色,想必是那红光在治愈她的伤痛,她紧蹙的眉头也渐渐的舒展了开。 这神界之人,好生怪异。 那些红光瞬间涌回若离的身体内,额头上的那朵红莲闪烁了几下也隐了去,只是须臾,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咳咳咳......”石床上,若离猛地咳嗽了几声,剧烈的咳嗽也将她一直游离的意识拉了回来。 她好像做了一个好长的梦,可是为什么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思绪中的她动了动身子。 身上的疼痛感全都消失了?她惊喜的站起了身子,活动了一下四肢。 转身的瞬间,看见站在洞口一脸冷漠的梁风,若离尴尬的轻咳两声,嗓音干哑的开口道,“多谢相救。” 即使不想对上那双冷漠的眸子,若离却还是鼓足勇气的看着梁风,虽然他在林子里一口回绝了她的请求,但是却在危难关头救了她,还帮她治好了身上的伤痛,这样看来着实是个不错的人。 可是他居然看都不看她一眼,就径直的坐在一边的石凳上,依旧是冷漠的神情。 梁风是听出了若离的意思,却没做解释。 再次折回山洞只是为了确认她死了没有,没想到居然看到了刚才的景象,当事人好像还不知情,居然以为是他救了她。 将她带离林子之后他就后悔了,更别提给她疗伤。 可是,他为何会去给她弄了一壶水呢?这种感觉真叫人烦躁。 若离抬手接过他丢过来的水壶,他全程没有看若离一眼,还好她眼明手快,否则他这样随手一抛,岂不是把水都洒了吗? 她一边喝水一边偷偷的瞄着梁风,心里不禁嘀咕:这人怎么这么别扭啊,救人就是救人了,为什么还不好意思承认,可别说,就连这一点都和锦煜好像,这也太巧了吧! “锦煜是何人?哪里像?”察觉到背后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他,梁风沉声问道。 “咳咳咳咳......”若离手一顿猛地往嘴里灌进了不少的水,吞咽不下,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这点和锦煜不像,锦煜可从未探听她心中所想。 若离顺了顺气,说道,“他是我的朋友,和你长得一模一样,连处事风格都是一样的,不过,他没你这么......” 梁风转过身子,看着支支吾吾的若离,心中没来由的生出了闷气,“没我什么?” 若离原是想说,锦煜没有他这么冷漠,但是他毕竟救了她一命,这样的人也算不上冷漠了,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什么不同,索性的就将嘴巴闭上。 看到梁风突然蹙眉闪身到她面前,若离下意识的往后退去,梁风却把她抓到面前,大掌捂住她的嘴巴,沉声道,“有人来了。” 053 起死回生 若离惊慌的瞪大了双眼,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短暂的平静让她差点忘记了如今身处何地,她的神力被封,根本没法平安离开魔界,更不用提她连魔界的出口在哪都不知道。 况且她是神,身上的气息很容易就会被发现,躲得过初一,却是躲不过十五。 而她似乎也忘记问梁风是否是魔界之人,他身上的气息不像是魔界的,可是既然不是魔界的人又为何会在此?以他的能力应该不至于像她一样被人丢进来的吧? “方才我明明看见他往这个方向飞来,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呢?” 洞外一阵嘈杂的声音渐渐的在逼近,刚刚梁风设下的结界不知道能不能隐去他们的踪影? 梁风低头看着一脸怀疑的若离,捂住她嘴巴的手紧了紧,狠狠的勒向她,而她敢怒而不敢言,只能干瞪着他。 她一定是搞错了,眼前的这个人怎么可能会像锦煜! “魔尊可是下了最高的奖赏,如果能抓到他,就能得到最强的心法,到时候,即便成不了魔尊的护法,也定能在魔宫里占得一席之位啊!”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似乎对他口中的魔宫很是向往,言语里不尽的憧憬。 “话是这么说,可是那个人来无影去无踪,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被我们抓到?”另一道略为低沉的嗓音立马应道。 他们口中说的那个人不会就是梁风吧?按照他们刚刚的说话内容,八成就是了。若离目光探寻的看着他脸上的神情。 那双蒙上薄雾的双眸寒星遍布,薄雾涌动,紧紧回看着她,只一瞬间,若离在他眼里看到了杀意。 她呼吸一窒,浑身僵硬的闭上了眼睛。 “你方才一定是看花眼了,想心法想疯了吧?这都找多久了,还是没找到,哎...晦气!” “可是我明明看见了!” “就算他真的往这儿来了,也肯定不会停留在这里,你看看,这里都是石壁,哪有可以藏身的地方?走了走了!” 待到他们走远后,梁风分神探寻了一遍后才松开了若离。 他刚刚捂住若离的力量实在是大,使得若离嘴巴的四周红了一大圈,与煞白的小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冷眼看着若离,梁风破天荒的开口道,“不是想杀你。” 若离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原来方才他眼里的杀意不是对她的,而是对山洞外面的人。 “他们为何要抓你,难道你不是魔界的人吗?” “不是,其他的你别多问,知道了对你没有好处!”梁风走到洞口处,负手而立,冷声说道。 说完后,纵身一跃,消失在洞口外。 见他一声招呼都不打的就走了,若离跑了过去,却急忙的收住了脚步,攀在洞壁,惊魂未定的看着山洞下的深渊。 还好她的脚步收的及时,否则摔下去后就算神体不损,也会被吓个半死。 她环视了一下四周,怪不得刚刚在洞口外的人说此处无法藏身,果然都是石壁,唯有她站的这个山洞可隐藏,而方才梁风在此设了结界,所以他们才没被发现。 看来刚才她怀疑他的能力惹得他不快了,一个男人也这般计较。 她回头看了看洞内的布置,只有一张石床还有石凳,看来此处是梁风住的地方了。 可是他既然不是魔界的人,又为何不离开呢? 若离靠坐在石床上,没过多久就起身看着洞外,天都快黑了,他到底是去了哪里,难道不知道外面有很多人等着抓他吗? 看着外面朦胧的夜色,若离抱膝愁眉不展。她到底要怎么样才能离开魔界,师父他一定不知道她人在魔界中,也一定不知道那个静檀有问题吧。 不知道之前昏迷了多长时间,离开了清辰宫多久了,师父他还好不好? 魔界的冬季不比神界的冬季那般寒凉彻骨,况且洞口有梁风设下的结界,密不透风,没有丝毫的寒意,此刻夜幕已是降临,向来沾床便睡的若离靠在墙上睡了过去,身子不断的向下滑动,最终躺倒在了石床上。 这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而梁风仍然没有回来。 “把‘他’踢醒!” “呲——”身上传来大小不一的力道,在踢打着她的身体,若离立马惊醒,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有身上不断传来的痛感。 她不是在睡觉吗? 即便她的身体是神之体,但踢打她的可都是拥有魔力的人,一脚脚踢在身上可是透骨的痛。 她咬紧牙关强忍着不让自己叫出声,蜷缩着身子,她知道,叫声求饶只会让踢打她的人更加痛快,反而会让自己吃更多的苦头。 眼前不断有人影的晃动,隐约间只看到一根柱子,还有窜动的火光。 “魔尊,‘他’醒了!”一道尖锐的声音传到了若离的耳中,她记得这个声音,是洞口外对魔宫很向往的那个声音。 看来他并没有死心,返回寻找了。 殿上被称为魔尊的男子抬手示意踢打若离的几个人停下,他慢悠悠的从座上走下,朝着蜷缩在地上的若离走去。 “砰!”停下脚步的魔尊用力的踢向若离,将她蜷缩的身子踢翻,若离像是一帆船翻过扣在了地上,疼痛蔓延至全身,无力的四肢瘫软了下来。 “噗——”若离紧咬不放的牙关被一口鲜血冲破,在昏暗的宫殿里,摇曳的火光下,喷出的鲜血越发显得触目惊心。 “将‘他’架起!”魔尊厌恶的瞟了一眼若离,命令道。 刚才那一脚虽然不会要了若离的命,但那份痛意却是丝毫没有缓解,冲刷着她的身体,她无力挣扎,只能任由他们将她架在殿旁的铁架上,手脚都被上了镣铐,就连身子也不放过,一圈圈的铁链自她的脖颈绕到她的腰际。 有必要这样吗? “你来魔界到底是何居心?”坐回到殿上的魔尊狠厉的问道,他的声音如洪钟,响彻大殿。 突然下颌被人掐住,将她垂下的头抓起,逼迫她直视殿上的男子,她这才看清殿上之人的模样。 和他的声音给人的感觉一样,雄健浑厚,高大威猛的模样。 关于魔尊的事情,她是听过一些的,却是不多,只知道他是天地最强魔物的化身,名为擎幽,当年天地一片混乱之时,他一站成名,险些天地就要被他占为己有,幸而泽言帝君出面将他打压,因此四海升平,各界相安无事。 若离轻咳了两声,缓缓开口道,“没脑子吗?没有神力还能有何居心?” “啊——”她的话音刚落,身上缠绕的铁链如淬了火一般,灼烧着她的身子,没有防备的她忍受不住的叫了出来。 豆大的汗珠从她的额头上滴落,喉中窜起的腥甜猛地一冲而上,随着汗水一同滴落在地上。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的在她身上缠绕铁链,原来是酷刑,真是卑鄙! 擎幽愤力拍案,“你们神界之人诡计多端,谁知你们又要耍什么心眼?” 当年,眼看这四海六道八荒就要成为他的囊中物了,偏偏出来了一个泽言,将他逼退,还出手伤了他唯一的妹妹,神界之人自诩高尚,却总是在背地里使枪。 眼前这个神界的毛头小子虽说神力全无,却敢只身前来魔界,谁知道是不是神界又在背后使什么手段。 “我再问你一次,你说是不说!” 若离无力的喘着气,抬眼看着擎幽,一字一顿的说道,“没有就是没有,我无话可说。” 一道大掌的虚影急速飞来,狠狠的掴了若离一巴掌。 “咳咳咳......”若离的头猛地偏向了一边,剧烈的咳嗽后,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来人,将她的腿脚一并缠上铁链!”他就不信了,噬骨链还不能让她说实话,看她还能嘴硬到几时! “住手!”殿外一道冷漠的声音传来,对若离来说犹如救命稻草一般,她黯淡下来的眼眸瞬间有了光亮。 忽然意识到他的处境更加的危险,旋即蹙着眉头看着一步步朝殿内走来的梁风,心下忐忑不安。 其实在她的心里一直将梁风当成了锦煜,在她看来,梁风就是锦煜,这世上不可能存在如此巧合的事情,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变成了另一种性格。 “放开‘他’。”梁风抬眼迎上擎幽目光,冷漠的说道。 殿上擎幽看清来者时,嘴角阴狠勾起,“原来,是与你有关,真是不错,哈......只要你交出魂元,一切都好说,否则,今日,你们谁也别想离开!” 魂元? 原来魔族的人在搜寻梁风的目的是这个,可是擎幽要梁风的魂元何用? 梁风袖下的拳头紧握不放,他的法术被封,无法使出全力,要想救出若离恐怕不易。 他也不知道擎幽是从何处得知他的魂元有起死回生的作用,百万年前他的妹妹被神界泽言帝君打破了元神,本应该魂飞魄散的,擎幽却散了半生魔力保住了她的一丝魔识,只要用他的魂元调息百年,魔族公主醒来之日便指日可待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梁风,你本就是一缕残魂游离在魔界,你的本体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魂元对你来说就是可有可无的,既然能救得了你的朋友,又能救醒我的妹妹,你何乐而不为呢?” 054 电光火石 殿上的擎幽轻挑眉梢,勾起的嘴角越发的阴狠毒辣,如毒蛇之信,吞吐间已然锁定猎物。 没错,梁风是一缕残魂,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残魂。不属于魔界,却离不开魔界。 他曾试图离开这里,可就在他踏出魔界一步时,便会受焚身之痛,那疼痛他尝试过无数次,却是一次比一次剧烈,叫他痛不欲生。 五日之前他再次尝试着离开魔界,仍然无功而返,却意外的在林子里发现了昏迷的若离。 一个神力全无的神界之人。 即便弄不清楚为何会对若离产生熟悉感,可他的脑海里有道声音一直在告诉他,保护若离。 擎幽说的何其轻巧,魂元对他来说并不算可有可有,失去魂元的他便会陷入沉睡,直到再次聚成魂元方可苏醒。 而他只是一缕残魂,想要再修得魂元哪里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潜意识里,他是愿意用魂元交换若离,可是,魔界的人阴险狡诈,难以保证他们不会在他沉睡后再对若离下毒手。 若离蹙起的眉紧拧不放,没想到梁风他,居然是残魂。 难怪他没有了之前的记忆,原来是因为并没有完整的魂魄,那他到底是不是锦煜? 眼下纠结这么问题却是没有意义的,魂元何等重要,梁风他一定不要交出来。 “怎么样,你考虑清楚了吗?本尊的耐心可是有限的。”擎幽慵懒的靠坐着,放在案上的手指有力的一下一下敲击,缓缓的说道。 “梁风,不要交出魂元!啊——”噬魂链不断的灼烧着若离的身体,模糊血肉的折磨着她。 她虚弱的抬起头,看着梁风,苍白无色的唇瓣紧紧抿着,强忍痛苦,无力的摇了摇头。 不要答应他! 梁风紧握的拳头咯吱作响,冷峻的面容上如覆上了一层寒冰,“放了‘他’,我可以交出魂元。” 说完之后,梁风走到了若离的身边,剑眉紧锁,低头看着脸色煞白的若离,她的额头上沁了不少的汗水,有几滴滑落到她纤长的睫毛上,她微微的眨了几下眼睛,汗水便掉落了。 “你到底是谁?”对上若离光芒黯淡的杏眼,梁风难得的放缓了声音问道。 这个问题,这些天一直在困扰着他,让他十分的烦躁。他是没有记忆的,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他应该是不曾见过若离的才对。 若离看着梁风蒙上薄雾的双眼在渐渐变晴朗,如夏夜的繁星,一眨眼就是瞬间的光芒,明亮了夜的寂静。 “锦煜......” 那双眼睛,就是锦煜的眼睛!她就知道,梁风是锦煜,他是锦煜的残魂吗? 梁风紧锁的眉梢下一双星眸抖动了几寸,“我是梁风。”这一次他却并没有生气。 “我是若离,你知道的。” 若离...... 梁风苦笑一声,他果然还是什么都记不起啊,但又有何妨,他还是会救她的不是吗? 他的手掌抬起,白色的一颗光球慢慢形成在他的掌心中,光球缓缓上升朝着殿上的擎幽飞去。 “锦煜,梁风,不要给他!你怎么那么傻!”若离挣扎着叫道。 光球还未靠近,擎幽就一掌将它吸入掌中,嘴角的笑意更加的深刻了,“哈哈哈哈......弋川很快就能醒过来了,哈哈哈哈......” 当年,如果不是泽言的出现,恐怕他早就能得到弋川的心了,他们是兄妹又如何,血缘亲情又与他何干,他想要的女人,纵然是他的亲妹妹,他也要不择手段的将她留在身边。 可是她却偏偏看上了泽言,还毁了他清辰宫里的一株花,最后落下个被泽言打破元神的下场。 可是,他怎么可能让弋川就这么轻易的离开呢,不行,他不甘,他不愿,他不肯! 这世间,只有他才有资格拥有弋川的命,如果她要离去,也定然是死于他之手!所以,他宁愿散去半生的修为,也要将她仅存的魔识留住! 终于,一次机缘巧合下,他发现魔界中居然有转生死的魂元存在,只要得到了它,弋川就可以醒了,他就能再次囚禁她的心,将她永远留在身边! 没想到,他费了这么多的心力,居然是在这样的契机下得到它,不过,这样也好,省得他亲自出去寻找了。 笑声落下后,擎幽意味深长的看着殿下的若离和梁风,狰狞掩去了他的喜悦,鹰眼闪过一道犀利的光。 “今天,你们谁也别想走!”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道黑色的巨网铺天盖地而来,盘旋在若离他们头顶上空,红黑色的光交错间,将他们围困其中。 “卑鄙!” 若离愤恨的怒骂了一声,挣扎间察觉到梁风身子出现了异样。 “梁风......你!”他披散开的墨发不知何时变成了一个发髻,顶以金冠,剑眉下一双朗目凝望着她,全身上下散发出一种让人臣服的威望。 而他的身子正在变透明。 他不是梁风,也不是锦煜,他才是之前在梦中见过的那个人! 若离难以置信的看着他,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她从未想过,锦煜原来和梁风一样都是残魂,眼前的这个人才是本体。 “你是谁?”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若离,深邃的眼眸仿佛要将她卷入其中,终究还是移开了视线,看着殿上的擎幽。 “我已经在魂元里下了禁制,除非你放了她,否则,它不会起到一丝的作用。” 早就料到擎幽并不是言而有信之人,还好他做了防备,否则,这回又是救不了她了。 擎幽怒红了眼,居然被摆了一道,而且那个叫梁风的家伙怎么会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那个样子,让他很不舒服! “你在找死!”擎幽怒吼道,一道黑红相交的光打向他。 他身上的气息很微弱,那道光要是打在他的身上,不知道会怎样伤害他的魂魄,而他似乎半点也动弹不得,神情凝重的看着那道快如闪电的光。 千钧一发,若离猛地挣开锁链,周身蓝光爆发,挡在了他身前,顿时蓝色黑色红色的光相聚,尖利刺耳过后,一声雷鸣般的爆破声响彻大殿。 若离承受不住的飞退了数丈,刚好撞到柱子上,她喷出一口鲜血后失去了意识。 而就在此时,殿内一片金光闪过,白袍翻飞的泽言闪身抱起了若离,用佛光将她的神体护住,骨节泛白的手掌周围闪着金光。 五日了,她整整消失了五日。他却从未想过她会到了魔界,幸好她挣开了神力束封,否则...... 方才对上若离的还击并没有伤害到擎幽,当殿中闪过金光时,他还未反应过来就看见百万年不曾见过的泽言站在了他的魔宫中。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佛光托着若离的身子,将她浮在半空中,泽言转身,手掌间出现一柄仙气腾腾,刃如寒月的长剑。 见他悉心护着若离的样子,擎幽欲开口间—— “你不必知道。”泽言清冷的说道,闪身已经站在了擎幽的面前,长剑直指他命门。 擎幽虽然在百万年前散去了半生的修为,但他毕竟是世间最强魔物的化身,又岂是这么容易就败下阵来的? 他一个闪身飞离数丈之外,手掌间红黑色的光芒闪烁,“泽言,你还是如当年一样的狂妄啊!”说完,执起手中赤红长剑,迎上了泽言的出击。 一些胆小的魔界兵将早在泽言出现的瞬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逃离魔宫,只余下擎幽的四大护法站在殿下,抬头看着在半空中决斗的两个人。 他们身形变化迅速,四大护法只能看见赤红色和金色的两道光不断的点划在空中。 “砰砰砰——”电光火石间,擎幽的身子猛地从空中坠落,滚落的身子连连后退,只见他身形所过之处瞬间凹陷坍塌,可想而知力道之大。 “噗——”一口暗红色的血喷出,擎幽倒在地上。 泽言长身玉立的站在他面前,收起长剑,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手掌翻转,只听擎幽身体内一声闷响,如鼓*。 此后,魔界一再瘫痪。外界传言,因为魔尊擎幽不知做了什么事得罪了神界的泽言帝君,帝君一怒之下卸去了他的筋骨,固封了他的魔灵。 失去至尊的魔界一度陷入了内乱之中。 泽言抱着若离迅速的回到了清辰宫,他一脚踹开泽言殿大门,将若离放于榻上。 见到她受了如此重的伤,泽言心尖一拧,金光洒下,罩在若离的身上,修复着她的神体,然而她身上被噬魂链所伤之处愈合的速度并没有那么快,必须加以药物。 他起身到西阁端来一盘瓶瓶罐罐的药,坐在了若离身边。 只见一条触目惊心的灼烧伤痕,从她的脖颈处蜿蜒至衣襟深处,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不知又有多少这样的伤痕。 泽言蹙眉放下端盘,伸手解开若离的衣带,将她的外裳解开,再是中衣...... 突然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了他要解开里衣的手,而后又无力的垂放了下去。 他眼眸深邃的看了一眼陷入昏迷的若离,见她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想来刚刚那个动作应该是下意识的。 055 神女之身 因为里衣最贴近肌肤,噬魂链灼烧下的伤痕一定已经黏在了布上。 他解开了若离里衣腰侧的带子后,动作轻柔的从衣襟口处将衣服缓缓掀开,为了避免弄疼她,他一边掀开的同时一只手金光闪闪的从她的伤口处拂过,将血肉与衣服分离开。 他鲜有受伤的经历,印象当中也不过是幼时与九天玄龙搏斗时吃了亏,他可以二话不说的将伤口上的衣服撕下,却如此小心翼翼的害怕伤了若离。 疼惜她吗? 待到衣服掀至胸口处时,他疑惑的看着若离胸上缠绕着一圈原本应该是白色的布条,此刻已经被血液浸透,染成了红色。 看着刺目的血红,他的愧疚盖过了疑虑,更加小心的将布条一圈圈的解开。 难道她早就受伤了吗,她到底是怎么去到魔界的? 在他看来,若离胸前裹的布条是受伤之时包扎伤口之用,却不知那是…… 扯开布条的修长手指一顿,另一只闪着金光的手掌险些触碰到雪白的柔软…… 一道金光闪过,泽言侧身站在了里屋,一贯淡然的双眸波涛汹涌,层叠而起的浪潮一波波的拍打着他略微紊乱的心跳,一双不知该何处安放的手微微颤抖着,一时之间难以置信—— 若离,竟是女子! 脑海里浮现出了过往的一切,他居然从未察觉到…… 现在仔细想来,并不是若离多会隐藏,相反好几次她都露出了女子的神态,只不是先入为主让他从未怀疑过。 没想到,她是女子。 “嗯……” 外屋传来若离的闷哼声,此刻流入他的耳中,却是与往日不同的,轻挠着他刚刚才平复下来的心。 听见她有要侧身的迹象,生怕她扯到伤口,他闪身坐在软榻边扶住她的身子,避免她再有动作,他将若离的身子浮起了数寸,不让她的身子与软榻有直接的接触,在虚无空气上躺着。 他仔细的处理着她的伤口,并未存有异样的心思,又细心的给她上好了药。虽然在这个过程中难免会看到些不该看的,但是他依然十分淡定的上着药。 他吃惊若离是女子之身的事情,而并非女子之身本身。 上完药之后,他将若离抱到了里屋他的床榻上,担心云被会蹭到她的伤口,就没给她盖上,抬手将泽言殿的寒气撤去,殿内立刻温暖如春,而她身上又有他的佛光护体,比起蓝寒珠可是要管用许多。 在药和佛光的作用下,她身上的伤痕正在愈合,虽然是缓慢的,但已经是最快的方法了。 他转身走出里屋,靠坐在外殿的软榻上,若有所思的望着里屋的方向,一贯淡然的眼眸里多出了其他的情绪,嘴角微不可见的弧度只片刻就消失了。 静檀殿。 伏奇一动不动的站在金佛圣光结界外,紧紧盯着已经虚弱无力的怨灵,喉中并适时的低吼几声,起震慑之用. 趴在地上的怨灵嘴角苦涩一笑,神情哀怨的看着怒视她的伏奇,将身子翻正,木然的望着殿顶。 到底还是回来了吗…… “呜呜呜……” 泽言推开静檀殿的门时便听见伏奇不断的叫着,着急的不知所措。见到眼前的情形时,他的眸光一凛,却为时已晚。 怨灵的身形飘渺无痕,那张绝美无双的脸看着有些模糊不清。 她竟敢自毁灵元! 忽然那张脸又清晰了几分,一朵黑色的莲花慢慢的在她的额头上浮现。 泽言愕然一怔的看着她,虽然颜色不同,但那天印的模样分明就是水神宫的净水莲,莲花天印必定是水神才能拥有,而且那天印的颜色也是净水莲本色,冰蓝色。 她是北冥怨灵,黑雾的化身,天印是黑色也并非说不通,唯一说不通的是,她与水神又有何关联? “你为何会有水神的天印?” “为何呢......呵......可是我不会说的,尤其不想对你说......也许有一天你会知道,但那又有什么用呢......你和她终究......” 为何呢? 因为她只不过是她滴落在忘川河中的一滴血而已,她只不过是她所有执念中的一部分而已,她…… 金佛圣光内最后的一缕黑雾也消失了,一切污浊在佛光下一扫而尽,荡然无存。 泽言紧锁眉梢沉思了片刻,将佛光化开,净化着整座清辰宫。 他回到寝殿时坐在了床榻前,掌心金光闪闪的覆在若离的额头上,片刻后,她光洁的额头并没有任何变化。 没有吗? 既然她是净水莲孕育而生的神婴,又是女子之身,为何没有水神的天印呢? 神界历来继任水神之位的都是神女,且但凡净水莲孕育而生的神女注定就是下一任水神,天印会在她们成年之前形成,按照时间,若离的天印早就该形成了,可是她却没有。 这样的情况,他还是闻所未闻,难道水神隐瞒下她神女的身份竟是与天印有关吗? 若离醒来时已是三日之后。 当她睁开双眼看着殿顶的夜明珠后,又迅速的眨了眨眼,惊喜之余又多了几分不敢相信。 她转头一扫殿内的摆设,简约精细,她……她这是在泽言殿? 她猛的掀开云被,发现身上穿的不是她原来的衣服,她急忙背过身子拉开衣襟口,安心的舒了口气,还是原来打的那个结,幸好没有被发现。 想来也是,师父怎么可能亲手给她换衣服,应该就是像上次从松鸣谷回来时那般,施法给她换一套干净的衣服吧。 她转回身四处张望,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起身。 她是睡糊涂了吗,险些就忘记了清辰宫里有一个有问题的静檀,她得赶紧告诉师父! “呲——”她吃痛的倒吸了一口气,踉跄的就要摔跟头,突然撞进了一个宽广的怀抱。 那怀里有她最熟悉的茶香,如此亲切的感觉,让她不禁鼻尖一酸,眼眶泛红,紧紧抓着泽言扶着她身子的手臂。 “师父,太好了,你没事……”她抬头对上泽言清湖水的眼眸,开心的说道。 泽言低头看着只到他胸前的若离,眼眶红红的很是紧张的样子。他怎么会有事呢,可是这样被人关心着,却让他心尖一颤。 “噬魂链的创伤非比寻常,即使表面看上去伤口已经愈合,筋骨还需再修养。”说着将若离扶回床榻。 “师父,静檀她,她有问题。”若离躺倒在榻上,看着泽言细心帮她盖上云被后,她道。 泽言抬眸,说道,“嗯,她不是静檀,是北冥怨灵。” 北冥怨灵! 这个名字她只听过一次,那便是在幻魂海域凝魂水晶封印的画面内看到那道黑色的虚影,才知道那就是北冥怨灵,可是静檀明明就是不同的,怎么会是北冥怨灵呢? “你早就知道了了吗?为何她是静檀的容貌?” 泽言轻声说道,“嗯,其他的日后再说,好好休息吧,你的脑袋不适合思考。” 若离:…… 师父总是喜欢冷不丁的挖苦她两句,不过话说回来,又能回到师父的身边,听见他略嫌清冷的声音,她觉得再被挖苦几句也是值得的。 她一定是睡傻了吧,她一声轻笑的抓起云被遮住了嘴角扬起的弧度。 见泽言起身,她猛的扑上前抓住了他的广袖,因动作过猛扯到了筋骨,蚀骨灼热的疼痛惹得她直冒冷汗,紧拽着广袖的手不自觉的加重了力道。 “何事?”泽言蹙眉,复又坐回到榻边,抬手擦去了她额上的汗水。 平缓了气息后,若离问道“师父,你到魔界时可曾看到一个玄袍金冠的男子?” 都是因为她,他才失去了魂元。 “你说的是这个?”泽言抬手,掌心一团白光浮动,隐约可以看见一道人影紧闭双眼平躺悬浮其中。 若离惊喜的看着那团白光里的人,那一瞬间擎幽的攻击已经近在眼前了,直觉告诉她,他若是挨上那一击,后果定然不堪设想。 他的眼神让她没来由的感到愧疚,究竟是为何,她不知道,只是有一种直觉,她欠了他很多。 她误打误撞的冲破了神力束封挡在了他的面前,却只能勉强扛上擎幽的一次攻击。 可是,在她昏迷之前,他明明就快消失了,为何现在会在这里? 若离抓着泽言广袖的手又紧了紧,紧张的问道“师父,你是不是有做了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 一想到那夜他以神血为苍天神兽的事情,她就心有余悸。 “不过就是一道残魂罢了。”泽言不以为意的说道。 言下之意,就是救回一道残魂还不至于他做出什么牺牲自己的举动。 “不骗我?” 泽言哑然失笑,嘴角温和的勾起,“我何曾骗过你” 他的浅笑不禁让若离看呆了去,总觉得师父今天与以往很不同。 醒来后,他们之前不说话的那几天就好像从未发生过一样,而且师父也不再问她去慕归神山取精血的目的是为何。 这样,很好。 “那他还能再聚得魂元吗?” “可以,待到人间的残魂历劫归来,他们便可回到本体。”若是在人间那个回来之前,他还没聚成魂元的话,也太失了他的身份了。 若离开心的笑出了声,脑海里又想起另一件事情,她很早就想问了,可是一直寻不得机会。 “师父……”若离犹豫不决。 “嗯。”泽言轻声回道。 “半妖岭,是不是你救了我?” 若离瞧见泽言眼里的水波动荡了几分,在墨染的眉相衬成一幅水墨画,在夜明珠的光下分外好看。 056 心如鹿撞 那天她醒来之时见到出现在塔楼里的是子衿和齐羽神君,理所当然的就以为自己是被齐羽所救。 离开之前她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虽然奈生身上的金佛圣光她没能认出来,但那道光所流动的气息与她身上的神力如出一辙,她身上的神力承自于泽言,那道困住奈生的金光必定也是出于他之手。 只是,为什么他不等她醒来再离开,却提前走了呢? 凝视着若离探寻的目光,片刻后泽言嘴角轻轻勾起,“这么问,是想到要如何报答我了吗?” 那时候只当若离是男子,他多有顾虑,可如今,又有何妨。 若离心中一惊,这么说师父是承认了。是啊,师父为了她做了那么多事情,可是她呢,除了给他惹出一箩筐的麻烦之外,就没让他省心过,高高在上,尊贵无比的帝君能为了她做到这个份上,着实是她的运气太好了。 好像她所有的霉运,终于是换来了这样的好运。 “我可以给你端茶倒水,捏腿捶背。”若离笑着说道,除了这个,她实在是想不出来还能做什么。 泽言低头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样子,眼底划过一丝戏谑,“本君记得刚收留你的时候,你就是本君的神侍,端茶倒水,捏腿捶背这样的事情难道不是你应该做的吗?” 况且,她沏的茶他真的不想再看到第二遍,也不想一次又一次的打击她的自信心。 “可是我现在是你的徒弟了。”若离辩解道。 “二者有什么冲突吗?”泽言轻挑眉梢,眉目含笑问道,看着她充满灵气的双眸闪着光,捉弄她的心情越发的愉悦了。 若离低头弱弱的说道,“也,也没有什么冲突。” 眼看天色不早,泽言站起了身子,慵懒的说道,“等想好了再告诉我。”隐去了嘴角的笑意,轻声唤道,“过来。” 不知他这是何意,若离还是着了魔似的听话的靠近榻边,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身子腾空,被泽言横抱在了怀里。 “我,我……师父……”若离惊呼的一声抬手抱着了泽言的脖颈,慌乱的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她在昏迷时,睡着时泽言都是这样抱着她,只是那些事情都是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发生的,像现在这样在她完全清醒下,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抱起,还是让她容易心神荡漾的师父,叫她不禁慌了神。 泽言抱着她绕过屏风,穿过珠帘走到了浴池边上,踩着墨玉色的台阶,踏入浴池中。 他弯下腰身将若离放入水中,水温刚好,不烫不凉,还有淡淡的草药香。 若离这才明白过来,这水里面放的草药一定是对她体内筋骨的修复有帮助,真是的,泡药而已,为什么一声不吭,害得她心如鹿撞。 她泡在水里是合情合理的,那坐在她身边脱去外袍,只穿着里衣的泽言又是怎么回事? “师父,你……这是……” 若离看着他湿透的里衣紧紧贴在他线条分明的身体上,她忍不住的吞了吞口水。 这比不穿还要诱人!怪不得外面的神女仙娥都对他垂涎欲滴,却近不得他身,整日只能望眼欲穿的看着清辰宫的方向。 果然是祸害,还好这个样子只有她才能看到,否则,清辰宫的大门怕是不保了。 泽言仰枕在池边,双手环胸,微微的侧过头看了若离一眼,不急不缓的开口道,“洗澡。” “洗澡的话衣服应该脱……”若离心中想说的话脱口而出,急忙收住闭上了嘴巴,可是不该说的话却已经收不回来了,对上泽言示意她继续说下去的目光,连忙羞赧的别来了双眼。 她怎么了,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太龌龊了!她在心里狠狠的唾骂了自己,双眼却不自觉的偷瞄着泽言的下一步动作。 “呵……”泽言轻笑一声,不禁让他想起若离曾直勾勾的看着他的胸膛,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色胆包天。 他手上虽然没有动作,却抬起枕在池边的头转身朝着若离走去,距离一臂之长的站在她身前,抬起双手撑着池壁,将她包围其中, 突如其来的男性气息充斥在她的周身,若离脑海轰的一声就炸了,小脸瞬间变的滚烫,她能想象出此刻自己的脸是有多红。 而他没有说话,两眼紧紧的锁着她的目光,削薄的唇轻抿着扬起细小的弧度,却是魅惑众生。 她倒是希望他能开口说点什么,这样站着,安静的对视着,有种说不出的压迫感,本来就在乱跳的心更是跳动的奇快,就连脑子也不受控制的突突直跳。 “我……我实话实说……”出息!听着自己犯哆嗦的声音,若离就知道自己怂了。 不行,自己现在可是男子身份,这般害羞脸红的样子,也太不合理了。 祸害! 实在想不出正常男子在遇到这种情况该做出什么反应,若离索性一头栽进浴池中,不再看水上的泽言。 他垂眸看了一眼缩在池底,脸色涨红的若离,眼里的笑意又深刻了几分,放开手,转身朝着岸边走去。 想必他刚刚释放的那些神力够给她修复筋骨了,也只有感应能力差的她,才会相信他随口一说的洗澡这样的胡话了。 蹲在水中听见泽言踏水离去的声音,待到那声音静止后,若离才站起了身子,大口的喘着气。 师父的心思真是越来越捉摸不透了。 不过这池药汤的作用还真是不错,身上的痛意明显的减少了,方才她站起身子时,虽然痛得她忍不住的皱了眉头,却比刚醒来时好上许多了。 不出几日,就会痊愈了吧。 就在她准备上岸时,泽言走了过来,二话不说的将她拦腰抱起,朝着床榻的方向走去。 “师父,我没那么娇弱,我一个男人......”眼看泽言就要把她放在榻上,她又急忙改口,“我该回静檀殿睡的,怎可一直霸占着师父的床?” 泽言依然保持着抱着她的姿势站在榻前,低头看着她,忽然神情凝重的说道,“静檀殿内的污浊之气还没清除干净,北冥怨灵的怨气极深,连我也不敢保证她会不会变成什么,半夜出现......” “泽言殿这么大,多我一个不多。”泽言的话还未说完,若离连忙抢先说道,说完后,心里又嫌弃了自己一回。 在她闭眼数落自己的时候,错过了泽言那双眸子里划过的一丝笑意。 坐到床上之后,若离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师父,我霸占了你的床,你睡哪?”而且她应该是昏迷了不少时日,在她睡在这张床的时候,师父都睡在哪里? 泽言殿虽然不小,但正经的床只有这一张,依他的性子肯定不会去静檀殿或者是偏殿了。 “外殿的软榻。”泽言淡淡的说道。 原来睡在软榻上,上次若离学雕刻时在这里睡了过去,便是躺在那张软榻上的,她身子娇小睡在那里是绰绰有余,可是高大的他是怎么睡的? 心底有些过意不去,若离说道,“师父,我睡软榻吧。” “回静檀殿或者闭嘴,你选一个吧。” 夜已深,神界的冬季也快过去了,细微的风取代了呼啸的寒风,在冬末的夜里静谧的吹拂着。 可是从里屋传来的细碎呼吸声,又一次的扰了泽言的睡眠。 他半躺着身子,以手为枕,看着昏暗的夜明珠,回想起若离到清辰宫之后的这些日子,发生了许多事情,也一次次的打破他的底线。 而他也一次次间接的害得她险些丧命,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羁绊,明明是毫无关联的事情,却将她推倒了风口浪尖。 说到底还是自己对她不够了解,他从未设身处地的为她想过,不知道她想要什么,需要什么,以至于她才会冒险去松鸣谷取蓝寒珠。 至于她去慕归神山取苍天神兽精血的事情,怨灵已经交代了,虽然她至始至终都不肯说出如何得知若离是女子之身的秘密,但是若离那个傻瓜,居然会为了这种事情答应怨灵的交易,难道就不知道那么做的后果吗? 即便当时她亲口承认她是女子之身,他也不会怪罪于她,隐瞒下神女身份的不是她自己,而是水神,虽然目前他还不知道水神这么做的原因,但一定是为了保护若离。 避免她将来再受到伤害,以后是不是该考虑时刻将她放在身边? 可是清辰宫这般冷清,依她的性子一定是不乐意的,眼看着冬季就要过去了,她一定早就按耐不住想出去玩乐的心情了吧。 他坐起身子,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脖子,重新换了一个稍微舒坦的姿势,没想到,他堂堂帝君也会有将床让给女子,而自己跑来睡软榻的一天。 这要是被齐羽知道了,一定会比他误以为泽言有龙阳好还来的震惊吧,毕竟从未近过女色的他也会这般怜香惜玉,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可是眼下,除了若离之外,他不知道还有谁能让他这般对待。 057 厚颜无耻 若离醒来时已是晌午,她起身后看见案上放了几颗蓝寒珠,一种近乎甜蜜的感觉填满她的心底,蔓延整个心间,她走了过去将它们揣进怀里。 走到外殿时发现泽言已不在软榻上了,想到他那么高的个子躺在上面一定很不舒服,也不知睡的好不好。 她素来沾床就睡,不知泽言多夜未眠。 神界的冬季已接近尾声,走出房门的瞬间只感觉到还有些许寒气,并没有呼啸而来的风,她离开前,花园内和御道上积满了皑皑的白雪,此时早已融化,整座清辰宫恢复了往日的磅礴大气。 自从她醒来后又在泽言殿里休息了三日,身上只剩下微微的刺痛,并无大碍,这段时间她还从未离开过房间半步。 泽言严令不准她出房间,否则就将她送回静檀殿,实在是害怕怨灵真的会变成什么,若离半步都不敢踏出房门。 一想到那怨灵布满血痕的脸和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她就忍不住的直哆嗦。 可是在房间里的时间太久了,实在是闷的紧,泽言给她准备的那些书,更是无聊乏味的很,如果再不走出房间,她就快要发疯了。 而且,这么多天了,污浊之气应该是清除干净了吧,看着金光闪闪的清辰宫,除了肃穆纯净之外,感觉不到一丝异样的气息。 这样的话,即便师父真的把她赶回静檀殿,也应该不会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清辰宫内的神花仙草在白雪撤去之后,又恢复了生机,若离行走在其间,鼻间萦绕着沁人心脾的香气,人也精神了许多,多日以来的闷倦感顿时消失。 远远的就看见泽言坐在池塘边单手持着鱼竿,而他的身边坐着的不是齐羽又是何人。 听见背后传来的脚步声,泽言并没有立即回头,而是将鱼竿丢给了齐羽,起身走到若离面前。 “为何不好好休息,是不是哪里还痛?”泽言关切的问道,随手化出一件披风仔细的系在若离身上。 若离拢了拢披风,仰起头看着泽言,微笑着说道,“在泽……”看了一眼在钓鱼的齐羽,连忙改口说道,“在寝殿里太久了,有些闷,师父给我渡了那么多神力,已经不痛了。” 这三日,泽言每天都给她渡些神力,帮助她体内筋骨快速愈合,以减轻她的痛苦,若离每每阻止他继续渡神力时,他总拿她说他是三百万岁的老男人来堵她的话。 三百万岁的老男人,这点资本还是有的。 若离不知道的是,修复筋骨的过程中一旦渡了一次神力,就必须持续不断的,否则将来就会落下病根。 本来是打算让它们自然恢复,但见到她痛苦蹙眉的样子,他心就软了下来,况且他的神力精纯,修复的作用与自然修复并无差别。 两手各拿一根鱼竿的齐羽忍了许久后,终于是忍不住的回头了。 刚刚那么温柔说话的人真的是泽言吗?他果然是活久见了,这么难得一见的骇人听闻的事情都被他遇上了,真是难得! 而且泽言对若离好的也过头了吧,噬魂链的伤虽然好的慢了点,若离娘了点,但一个男人还不至于连这点痛都扛不了,泽言真是太小题大做了。 太不像他的风格了! 看着他们俩如深情对望的样子,他忍无可忍的又将头撇了回去,不断的暗示自己—— 那是师徒感情好的表现,泽言是爱徒心切,一切都是他的错觉…… 若离走了过来,看见齐羽双眸禁闭,唇瓣不断蠕动,一时觉得好奇,凑近的听了听,却还是听不真切。 “神君,你在念什么呢,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若离直起身子,问道。 齐羽睁开双眸,瞥了一眼站在他身旁的若离,无奈的叹了口气,“你不懂最好了。” 若离无语的白了他一眼,这些尊神都喜欢故弄玄虚,尤其是齐羽,更是神神叨叨,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她挨着齐羽站着,泽言走了过来将她拉到身边,坐在了树下。 坐下之后她才看见齐羽身边放了两张红色的请柬,一边好奇的问道,“从何处送来的?”一边拿在手中仔细看了看。 “东海,东海龙王喜抱龙孙,过几日就是那小龙孙的百日宴,这请柬是方才送来的,见我在这,也一并放上了。”齐羽说着,眼神又不住的往他们俩身上望去。 东海龙王的龙太子可是与太子妃成婚几十万年了,老龙王盼龙孙盼了许久,终于是给他盼来了,这百日宴定是空前盛大。 东海啊,她还从未去过呢。 若离一脸向往的看着请柬上烫金的东海二字,问道,“神君去过东海吗?” “嗯,万年前去过一回,那东海不愧是四海之首,繁华绮丽不说,美女还不少。”齐羽笑道。 泽言拿起齐羽递过的鱼竿,似是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垂眸的若离。 虽然东海将请柬送来,但她知道师父是不会去的,他已经避世百万年,定不会出现在东海的宴席上,可是一想到东海,她的心就痒痒,恨不得立刻去瞧一瞧。 “神君,你会去吧,能不能带我一起?”若离一脸期盼的看着齐羽。 “好啊!”齐羽满口答应了下来,带她去也好,他心里总觉得泽言不对劲,即便他不断暗示自己他们那是师徒情谊,可就是说不出来的别扭。 带若离出去玩几天,泽言清静后或许就会想明白了。 如今像他这般为朋友着想的男神实在是不多了,齐羽不由的又觉得自己的形象高大了许多。 “呵......”若离轻笑出声,连忙将请柬抬高,遮住了不断溢出的笑意,只留下一双灵动的杏眼。 她敏感的感觉到了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她往后挪了挪,视线不停的齐羽和泽言身上移动,齐羽神君今天为何一直看着师父? 她曾看过不少人间的戏本,多是为男女之间的情爱故事,但也不乏一些禁书...... 齐羽神君他不会是...... “啊!”若离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满脸通红的看着齐羽,支支吾吾开口问道,“神君,你......你不会是...喜,喜欢我师父吧......” “咳咳咳......”齐羽被呛到的连连咳嗽,抬眼看着若离探寻的震惊的目光,正当他要说话时,一旁的泽言开口道: “嗯,他对我很感兴趣。”,他靠在了树干上,继而悠悠的开口,“不过,我说过对他不感兴趣,拒绝了他。” 天哪!若离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神君他居然真的对师父有意思,可是一想到他被师父拒绝,又不免同情的看着他。 “小离子,收起你同情的目光!”齐羽跳了起来,他都是操了什么闲心,居然会管泽言的破事,不过就是在广华宫里问了他两句,就被他记仇至今。 齐羽走到泽言面前,愤愤不平的说道,“你师父这脸皮,简直是无敌了!” “多谢。”泽言抬头看着齐羽,轻笑的说道。 若离目送齐羽离去的背影,感叹不知又有多少神女黯然伤神了,回眸看着泽言闭着双眼一只手枕在后脑勺,一只手拿着鱼竿,神情好不悠闲自在。 她反正闲来无事,也拿起了一根鱼竿坐在他身边,阳光破开云层,暖暖的照在她的身上,顿时寒意全无。 回想起到清辰宫的这些日子,若离发现自己的心比起之前在水神宫里更加的清静了,不知是泽言改变了她,还是她成长了。 她想,到底是成长多一些吧。 可是成长后,却是很多事情变得不受控制,从心底悄然滋生,慢慢的攀沿在她的脑海里,深深的烙下了印记。 若离的心底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过后,甩了甩脑袋,也甩开了嘴角一丝淡淡的苦笑。 不知过去了多久,她的手臂有些酸麻,而一开始就静止的鱼线从未有过动静,反观泽言身边的鱼篓已经有数条大鱼了。 她颓败的扔掉了鱼竿,正准备离去,一直保持沉默的泽言开口了,“想去东海?” 若离一愣,轻声回道,“嗯。”师父这么问,不会是不答应她同齐羽神君去东海游玩吧? 可是上次他下的不准踏出清辰宫的禁制应该已经过了吧,毕竟他们都没有再提慕归神山的事情,她以为,她是自由的了。 “我带你去。”泽言掀开眼帘,如湖水的双眸缓缓流动,锁定着若离从木然到担忧再到震惊的神情,嘴角轻轻一勾,坐直了身子,走到了她的面前。 见若离不说话,他眸光一蹙,嗓音清冷的问道,“还是说,你是想和他去?” 若离自然是明白他口中说的那个‘他’是齐羽,可是眼下根本不是她愿意和谁一同前往的问题,而是,避世的师父,居然要带她去东海? 她仔细的回想方才和泽言的对话,确定自己不是出现了幻听,她眼里的震惊瞬间被欣喜遮掩了去。 “我自然是...与师父一起。”若离抬头看着他深邃的眼眸,一瞬间的被吸了进去,陷入其中。 058 心照不宣 察觉到自己的眼神太过炙热,若离轻咳了两声,脸颊微红的连忙别过头,然而那道视线却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她走也不是,留下也不是,直接踮起脚尖抬手遮住了泽言的双眼,靠近他说道,“师父,你的眼神有毒,以后莫要再与我对视了!” 若离的动作让泽言浑身不觉一僵,她说话的气息若有似无的喷拂在他的脖颈间,柔柔软软的,像是三月里的柳絮,细细绵绵。 将她的手抓下,眉眼含笑像是心情极好的样子,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略微的低下了头,“偏要看的话呢?” 若离怔愣了片刻,因为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时无话,总觉得这次醒来之后,他的变化似乎有点大,一再的叫她乱了心神。 反应过来时连忙将手抽离他的大掌,跑到鱼篓旁将他钓上的鱼丢给了蹲在一边急不可耐的伏奇。 不管身后的他,头也不回的朝着西阁的方向去了,越走越快,最后索性掐诀飞走。 她决定了,以后不能轻易的和他对视,太容易沦陷了。 若离推开西阁的门走了进去,西阁的第一层里放的都是神兵利器,仅有一小部分是她认识的,其余的都是她叫不出名字的。 她径直的绕过它们,因为她来此并不是为了神兵利器,而是为了第二层里放着的东西。 踏上阶梯,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如梦如幻的七彩薄雾,若离抬手轻拂,薄雾竟随着她的动作被拨弄了开。 而薄雾的最里边,浮动着一团白色的光球。 魔界回来之后,若离不知该叫他锦煜还是梁风,因为那个人既不是锦煜也不是梁风,而他们只是他的两片残魂。 “你到底是谁......”若离站在光球面前,喃喃的说道,就像在问自己一般。 那男子静默的躺在光球里,缩小成了只有若离的手掌大小,却是不难看出他的样貌,和他周身散发出来的威严。 若离盘腿坐了下来思考着,试图将自己与他的关系串起来,却是找不到丝毫的关联。 难道,他与静檀认识? 心中突然冒出了这样的想法,若离猛地坐直了身子,凝视着光球内的男子,她的猜想应该是错不了的,她梦见的就是静檀和他相处的画面。 可是他和静檀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似乎有不少的恩怨呢...... 若离叹了口气靠在桌角,这些事情任她想破脑袋也是得不到答案的,毕竟是他们的事情,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到她的梦里,但是她没理由也不好瞎操心。 真想知道的话也得等他聚成魂元,锦煜渡劫归来后,才能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左右也不用再等太长的时间了。 最近她身上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都没有机会好好玩玩,眼下好不容易就能去一趟东海,她高兴还来不及,这些看似与她有关,又没什么关系的事情,还是先撇在一边吧。 不能叫这些无关紧要的烦恼,破坏了她的好心情。 若离深吸了一口气,大步流星的走出了西阁。 关好门后,若离正打算去找伏奇,忽然神识内飘来琪心的传音。 若离在藏书阁找到了泽言,并告知他自己要去一趟瑾和宫。 见她如今还是知晓得要报备一下行程,泽言满意的点了点头,念她身体还未完全康复,并抬手一拂,召来一片祥云送了她一程。 刚落在地面上,就见境北脸上堆满了笑容,满面春风的带着染易走下了台阶。 若离站稳后,笑着问道,“何事啊,我的太子殿下?” “你可算来了,我原是想到清辰宫和你说一声的,但是我家那口子非得亲口告诉你。” 一边领着若离往里走一边说道,“听闻前段时日你在魔界遇了害,帝君又不准我前去探望,也不知你的具体情况,方才碰到齐羽神君,他说你现在生龙活虎斩妖除魔不在话下,所以我家那口子才急不可耐的唤你过来。” 我家那口子……若离忍不住的一哆嗦,拂了拂手臂。 生龙活虎斩妖除魔,也亏他编的出来,看来齐羽神君也是个记仇的主儿,这一个个尊神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确是已无大碍了,怎么了?急匆匆的唤我来,要知道我可是很难请的。”若离一脸傲娇,斜眼看着他。 境北白了她一眼,“得了吧你!” “哎呀,若离你可算来了,我可是等了你好久呢!” 殿内,琪心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款款的朝若离走来,美目流转,嘴角噙着浅浅的笑。 境北见状连忙闪身到她面前,小心翼翼的搀扶着,柔声责怪道,“怎么出来了,不是让你在寝殿内等着吗?” 若离一脸不明白的问道,“到底怎么了,别吓我啊!” “噗嗤——”琪心噗笑一声,抬手掩了掩笑意,单手覆在小腹上说道,“他呀,就是小题大做,这孩子才怀了不足三个月,他便如此,往后可如何了得?难道还不让我出宫了不成?” 孩子……怀孕! 若离震惊的看着琪心平坦的小腹,真难以想象那里正在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境北扶着琪心坐了下来,小心翼翼的吹了吹神侍端上来的茶水,才递给了她。 继而抬头看着若离说道,“我想好了,等我的孩子出生后,你就是孩子的干爹了,这个你可不许推脱!”,在说到孩子的时候难掩他心头喜悦。 “干爹?你什么时候决定的,为何事先没告知我一声?”琪心喝了口茶将杯子放下后侧头问道。 “前两日决定的,想来你定是同意,所以就没同你说了。” 同意是同意,不过要若离当孩子的干爹这种事情恐怕难以实现吧。 若离一愣,连忙点头呵笑道,“呵……呵呵……好啊,我……非常乐意,呵呵……呵……”这不能言明的身份还真是尴尬呢。 若离与琪心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一笑。 因天君找境北商量要事,他嘱咐琪心不要乱跑之后便离开了,琪心屏退了一旁的神侍带着若离在花园里闲逛。 “怎么会去了魔界?”知道若离贪玩,可是也仅限于神界范围内游玩,要说她自己去了魔界,她是不信的。 “清辰宫内有一处碧水神潭,潭底可随机的通往其他五界,我不慎掉入其中。”因为实在不希望怀有身孕的琪心受到惊吓,而且现在自己不是好好的吗,再说,那怨灵的事情不明不白,连她都是理不清头绪,不知该如何说起,索性随便的搪塞了过去。 “嗯,没想到是这样,还好你没事,我听闻帝君可是大怒了呢,不仅废了魔尊,还将他的魔宫夷为了平地,要知道帝君发怒可是千载难逢的,不,百万载难逢!”琪心激动的说道,真没想到帝君这般在意若离。 也不知道这丫头是怎么修来的福分。 在泽言出现之前若离已经陷入了昏迷状态,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一概不知,清辰宫里又没有其他人,更是无从听到有关在魔宫里发生的一切。 没想到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如果今天不是琪心告诉她的话,不晓得要等到何时才会知道。 见到若离垂眸,琪心以为她是回想起在魔界里受到的伤害了,连忙拉过她的手说道,“还好你没事,也不知道帝君怎么了,就是不肯让我们去探望你,还有,没想到帝君那般俊俏,如果不是境北硬是把我拉回来,我真是不想走了,你们俩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快说说有没发生什么让人血脉偾张的事情?”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虽然琪心说的共处的那一室泛指清辰宫,可是她的确是和泽言共处一室,不免心虚的脸红了。 “啊——”琪心惊呼了一声,朝左右看了看,拉过若离压低了声音兴奋的问道,“真的有啊?快说快说,禁欲的男神到底怎么对你了?不行不行,太劲爆了,我得缓缓,那可是泽言帝君呐,我的天!” 若离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假装嗔怒的说道,“瞎想什么呢,哪有你说的什么血脉偾张的事情发生,而且,他压根就不知道我是女子。”说到后面时,若离的声音明显的低了几分。 琪心虽然明面上粗心大意,但心思还算是细腻的,怎么会没听出若离话中的无奈呢,“好啦,逗你的呢,不过,帝君长得真是俊俏啊,可惜我已经嫁为人妇了。”声线里是满满的遗憾。 若离往琪心身后瞧了瞧,笑着说道,“境北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但是我觉得现在的生活非常幸福,能嫁给境北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若离,你一定不知道......”琪心说着转过身,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看向身后,然而笑容瞬间凝固。 “好啊,你骗我!” “呵......”若离大笑,琪心太笨了。 “呵......”琪心紧接着也笑出了声,若离太坏了。 若离嘴角含笑的走出瑾和宫,在拐角处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背影。 苍翠的树荫下,白衣飘然的男子静看着微微波动的水面,也许是收到了她的目光,转过身抬眸望着她,如初见,似梦境。 059 灵合花海 若离抿嘴笑了笑,小跑到他的身边。 “师父,你来接我吗?呵……真的不必,我可以自己回去的。”若离有些好笑的看着他。 她不记得曾在他面前明显的示弱过,而且身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怎的会这般小瞧了她?先是召来祥云送她一程,再是亲自来接她回宫,这太不像他的风格了。 “不是。”泽言看了一眼若离的笑眼,那双灵气的杏眼本就生的极好,此时含着的笑意又为它们平添了几分灵动与俏皮,叫人忘记移开了视线。 若离摸了摸鼻子,原来是她想错了,连忙掩去尴尬之色问道,“是有什么事情要办吗?” “嗯,随我去一趟灵雾云山。” 灵雾云山? 若离将这四个字放在脑海中快速的盘旋了一周,丝毫没有想起有关它的记忆。 泽言揽过她的身子,眨眼间便躺在了浮轿内的软榻上,双手仍旧扣着她的腰肢。 若离不安分的动了动,“师父……我们去灵雾云山是为了何事?”他避世这么多年,突然的出远门总不可能为了游玩吧,一定是有要紧的事情。 “探望一位故人。”泽言轻轻淡淡的说道,低头看了一眼怀里不安分的她,才察觉自己的手还没有放开她,一时哑然,将手拿了开。 “故人?”若离喃喃的重复道,不知是何人,竟让他主动前往探望。 她除了略知他的那些事迹以外,似乎对他一无所知,毕竟他们之间还隔了一个上古时期,遥远到她想望也望不到边,就连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到如今也是捉摸不透。 即便如此,也丝毫不能阻碍她想靠近他的心。 他的手从她的腰上移开后,她没有立即的往后退去,而是小心翼翼的探听他有力的心跳,她的心也不自觉的跟上了他的步调。 许久没有听见头顶上方传来任何声音,若离疑惑的抬起靠在他胸前的脑袋,却不知他何时已经睡了过去。 几夜未有好睡眠,泽言也着实有了几分倦意,此刻倒真是睡着了。 抬头间就能看见他近在咫尺的俊颜,几缕墨发垂了下来,掉在了榻上蹭着她的脸颊,立挺的鼻梁下淡如樱瓣的唇近在眼前,让她着了魔似的伸手触碰,果然和她想的一样,淡淡冰凉。 她在做什么! 若离猛的抽回手往软榻的边缘退去,眼看半边身子就快掉下去了,一只大手扣住她的腰肢巧劲一捞,将她整个人捞到了泽言身前。 两人又紧紧的贴在了一起。 “呵……果然。”他一声轻笑,带着刚睡醒时的微哑,却是十分动听,睁开了双眼看着心有余悸的若离。 “什么……果然什么?”若离挣扎无果只会让自己与他更加贴近,索性暂时屈服一动不动的躺着。 抬起头看着他如湖水的双眼水光荡漾,在琉璃灯下流光溢彩,闪烁着不同以往的光芒。 “色心不改。”他虽然是睡着了,但是周身的风吹草动还逃不过他的掌控。 上次在广华宫她抬手抚平他的眉梢已经够让人惊讶了,没想到今天居然敢碰他的唇,色胆包天已不足以形容她了。 “我哪有!”若离反抗道。 泽言将她的身子往上一托,迫使她与他平视,嘴角缓缓的勾起,笑说,“刚刚你可是又想着要咬我了?” “没有!”虽然刚刚脑海里是闪过了那个念头,不过没有做的事情,她岂会承认?而且,离这么近做什么,他说话间的气息全都拂在她的脸颊上了,淡淡的温热混在他独有的茶香里,叫她乱了心神。 好巧不巧的想起琪心说的血脉偾张的事情,她不知道现在这样算不算,她只知道,全身的血液全都一冲到顶,脸颊火热如火灼烧一般。 泽言又近了一分,近到若离都能看见他眼珠里细碎的波纹。 她慌乱间又抬手遮住了他的眼睛,命令的口吻说道,“闭上!”没想到他竟听话的闭上了,纤长的睫毛刷过若离柔软的掌心。 到了今天她才终于觉悟,他们的帝君大人真是一肚子的坏水! 然而在她的手掌移开瞬间,那双淡然的眼眸再次的睁开了,他眼明手快的抓住了若离抬起的手,戏笑道,“你不看我不就行了?” “你好看!”若离脱口而出,却没有想要收住的迹象,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想看好看的事物并不是她的错。 “那就看吧。”泽言又凑近了一分,神色认真的凝着若离,柔声说道。 若离大气不敢出一声的直直回视着泽言,两人的鼻尖靠的极近,只要她稍微做出动作,两人的鼻尖就会触碰到一起。 “太......太近了,我,我看不清。”她小声的说道,羞红了脸,然眼神一瞬不瞬的望着他,亲自送上门来的美色为何要浪费? “呵......”泽言轻笑出声,放开了扣住她的手,翻了个身闭上了双眼,慵懒的说道,“睡吧,困。” 若离如释重负的呼了口气,悄无声息的往后挪了挪,生怕再次掉下榻,一只手在身后摸索了片刻后,才恰到好处的躺在了软榻边缘靠里一寸的位置。 身子还未完全康复,今天又去了一趟瑾和宫,她也确实有些疲惫了,脑海里又是一片的空白,不一会儿的功夫睡意就袭向她。 迷迷糊糊间听见泽言轻声说了句,“幸好......” “嗯?”她的疑惑刚说出口,便沉沉的睡去了。 翌日若离醒来时,觉得浑身束缚得紧,睁开眼才看到全身被包裹成了粽子,她挣扎着将被子踢开,坐了起来。 只见泽言安静的坐在案前品茶,一旁的香炉袅袅生烟,清辰的露水气息从纱帘外飘进浮轿,和着清冽的茶香弥漫在她的鼻间,久久不散。 “师父,你为何把我包成这样?”若离不满的抗议道,动了动酸麻的胳膊和腿,自然醒来之后的感觉应该是神清气爽的,可是她为何浑身酸痛,一定是被子太束缚了。 泽言喝了口茶抬起眼帘看了她一眼,微眯着眼淡淡说道,“碍事。” 竟还好意思开口问他,昨晚某人一个劲的往他的怀里钻,又是抱又是压腿的,还时不时的用指尖挠他的胸口,搅得他好不容易起来的睡意消失全无。 去幻魂海域的那次,在若离睡着后他便起身整夜坐在案前,不知道她睡觉时的习性竟是这样! 若不是用被子将她捆起,恐怕到天明他也睡不到好觉,辛苦折腾了他大半夜,他还没发话,她倒先问起了,果然是养了只白眼狼。 “碍事?我,我怎么了?”若离起身穿好鞋,整了整衣裳走到他身边,坐了下来。 端起案上的一杯热茶,细细品着,果然是好茶,她笑眯眯的看了一眼泽言,恰巧,他也在看着她。 泽言并没有告诉她如何碍事,其实他想说的并不是碍事,可是除了碍事这个词之外,他又想不出该如何形容。 习惯了他经常话讲一半就不再继续,若离也不再追问,抬眼看了看浮轿外面,阳光穿透薄云洒了进来,照在她的手背上,暖暖的。 隐隐约约传来淙淙流水声,清脆婉转,外面不断向后飞去的云朵也减缓了速度,只慢慢的漂浮着。 灵雾云山,到了。 灵雾云山在神界东之边际,浮于云海之上。 传闻灵雾云山的山主来自于西天梵境,因缘际会到了灵雾云山,便蛰居于此。 除了佛陀和泽言之外,这世间再无人见过他的真身,这也是灵雾云山山主神秘的原因之一。 落在地面上,阵阵花香扑面而来,是她在水神宫的记忆里熟悉的花香,灵合花。 可是灵合树花开的时节应该是春季才对,眼下虽是冬末,可距离灵合花开还为时尚早,这可真是稀奇了。 看穿了她的疑惑,泽言解释道,“灵雾云山四季如春,并没有冬季,四季的花皆可开放。” 四季如春,好地方。 她兴致极高的拾阶而上,看到她眉眼含笑的样子,泽言不由一笑。 寻香而去,终于在石阶转角处见到一片嫣红的灵合花,灿若晚霞,如火龙蜿蜒而去,而在红色浪潮的尽头是一座古朴典雅的宫殿,青山红花间倒是别样的意境。 泽言走到她身侧揽过她的腰肢,轻点地面,从那盛放的灵合花海中掠过,层层火浪,朵朵嫣红。 微风拂过,花香并上,若离心花怒放。 她惊呼一声,欣喜放眼望去,她还从未见过这么多的灵合花,也从未像现在这样置身花海之中,仿佛自身都与那花融为了一体,这种感觉太美妙,太震撼了。 眼看就要飞到尽头,泽言低头在她耳畔轻声问道,“再来一遍?” 若离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这一次泽言特地放缓了速度,让她尽情的看个够,待她心满意足后才落在了那座宫殿之前。 在落地之前,若离就看见殿前一位红衣飘飘的女子望着他们的方向,款款而来,眉眼含笑,温婉可人。 难道她就是师父口中说的故人吗? 060 如曦山主 自若离从魔界回来后总是闷闷不乐,时而唉声叹气,时而忧心忡忡,俨然一副有心事的样子。 泽言来此确是有事要办,原本还在犹豫着是否要将她带在身边,不带在身边的话将整座清辰宫设下结界也无不可,但她一定会更加烦闷,说不好还会恼了他。 踌躇不决间忆起灵雾云山里的灵合花海,想来她定会喜欢。 见她眉眼舒展了开,总算是没有白绕了这一大圈的路。 远远的就瞧见身着火红色华裳的女子款款走来,因隔了有些距离,若离看不清她的容貌,只觉她的走姿不似一般女子弱柳扶风,倒是多了几分飘逸。 她的身影忽然扭曲模糊,眨眼间就出现在了若离他们面前。 靠近后,若离才看清了她的样貌,她的容颜算不上绝美,如瀑的黑发披散在身后,一双斜长的眼眸分外明亮,一身红裳更衬得她肤若凝脂,洁白无瑕,清秀温婉的模样也算是难得的美人了。 虽然容貌不甚出众,却一定能让人过目不忘。 如男子一般高大的女子,至少若离是不曾见过的,而眼前的女子却是让她开了眼界。 女子微微一笑,并不是欠身行礼,而是双掌合十,缓缓开口道,“帝君。” 若离一怔,怎么是男子的声音! “你是男子?!”若离吃惊的抬眼看着他清秀的面容,嗓音却是低沉的男声,若不是亲眼见他嘴巴开合,她定会认为有男子隐身于此。 他见怪不怪的一笑,温和的答道,“正是。” 他承认自己是男子后,若离心中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远远瞧见时,以为他是女子,她心中不免烦闷了起来,才刚走了个怨灵变的静檀,这会儿又出现一个红衣女子,她在想,师父到底是有多少的红颜知己? 好在,是男子。 见他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她,若离不好意思的撇开了眼,他的眼睛透着明亮的光,不禁让她想起孟婆的那双虽是看不见,却透着睿智的光的眼睛,好像随时都能看破她心中所想,看破她身上的秘密。 “他是灵雾云山如曦山主,来自于西天梵境。”泽言说道。 一听到他是来自西天梵境,若离神情顿时肃穆了起来,双掌合十虔诚说道,“见过山主。” 若离不曾听过他的名号也属正常,毕竟神界里除了泽言就没有第二个人来过此地了,灵雾云山并非普通仙山,非佛门中人是找不到其入口的。 泽言能找到此地并非依靠他通天的修为,而是与佛门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按理说,他也算得上是半个佛门中人。 如曦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说道,“你唤我的名字亦是无妨的。” 若离抿嘴摇了摇头,“还是唤你山主好了。”她可不好意思直接唤他的名字,在她的潜意识里,来自西天梵境都是神圣的。 然而,泽言在她心中却是个例外,一个她不小心闯入的意外。 “嗯。”如曦不再强求,后退一步,领着他们朝殿中走去。 殿内的格调与外面给人的感觉一样,依旧是典雅古朴,让人沉浸其中,静心清神。 他们坐下后便走进一名端着茶水的红衣神侍,若离定睛一看,再朝如曦看去。 怎么有两个如曦! 放下了茶水后,神侍便走出殿外,若离的视线一直追随者他,只见他的脚刚跨出门槛时身形忽的扭曲,如烟雾般散了开,一阵风吹过,消失的无影无踪。 若离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系列的变化,愣是想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又不想让人看破她孤陋寡闻,遂强装镇定的拿起茶杯拂去了表面的茶叶,轻抿着。 “东西备好了吗?”泽言的薄唇始终闭合着,并未发出声音。 如曦眼帘微抬,亦是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到的声音回答道,“还差一道工序,今晚便可完成,戌时之前定会交于帝君手中。” “不急,本君会在此停留两天,只是别让她发现了。” 再过两天就到了东海龙孙的百日宴,灵雾云山在东之边际,距离东海要不了多少路程。 看了一眼强装镇定,又一脸好奇的若离,他的嘴角微微勾起。 况且,她似乎很喜欢这里,不是吗。 喝完茶后,如曦原本打算陪同他们四处走走,又想到泽言不会在意这些,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就留下了泽言和若离二人。 泽言起身走了出去,若离立马起身跟上。 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若离终于开口问道,“师父,为何如曦山主的神侍和他长的一样,又忽然化为了烟雾?” “他是佛陀座下的幻影灵兽,那些只不过都是他的幻影罢了,并无特别之处。” 听他这么一解释,若离恍然大悟,原来是幻影,不过能把幻影变得与真人无异,又能差遣办事,着实是不容易的,一定是因为他的自身属性了。 幻影灵兽,她从未听闻过,到底还是她孤陋寡闻了。 有些神仙很是忌讳被人谈及真身一事,她觉得还是不要再追问了,万一踩到了人家的尾巴那可就不好了,虽然如曦山主看上去和和气气,又是佛门中人,但谁没个底线呢。 “我觉得如曦山主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她弯下身子,随意的问道,轻嗅园子里的花卉,那是夏日里才会盛开的紫鸢花。 “你对初次见面的人,都很眼熟吗?”泽言轻挑眉梢,问道。 若离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在如梦天境初见时,她也是这般问过他,现在发觉好像是很久远的回忆了。 她站了起来抬头看着他,嘴角噙着一抹坏笑说道,“好看的人才眼熟。” “所以你方才一直偷看他,是觉得他好看?”泽言双眸微眯,缓缓说道,果然是色心不改。 “不是,他虽然好看,但我偷看他是觉得他眼熟,想多看几眼确认而已。”若离急忙解释道,说完后又觉得莫名其妙,她为何要解释? “确认了吗?”他含笑着问道。 若离白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并没有印象。”之前她觉得泽言熟悉,就是认定了是因为他长得好看,可是相处久了之后,那种熟悉的感觉越发的明显了。 可是如曦山主呢,难道真的是因为他长得好看,所以自己才觉得他熟悉吗?现在想来,这样的联系似乎太过牵强了。除了泽言之外,她并不是一个容易被美色所吸引的人,这种感觉太怪异了。 自从她到了清辰宫后遇见的每个人,都让她产生了熟悉感,这让她实在是想不通。 午后,泽言在厢房内小憩,若离则是瞧瞧溜出房间,独自在灵雾仙宫内转悠。 这灵雾仙宫虽然比不上清辰宫的宏伟,却是有自己的独有的格局,在若离以为就快走到某处的尽头时,靠近后就又是一个拐角,真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转悠间,她已找不到来时的路了。 在她靠近一处阁楼时听见了里面传来细微的响动,隐约间可见一束束金光从门缝钻出,比起外头的日光还要闪耀。 好奇心的驱使下,她不断靠近,正当要推开门时,门被人从里面打了开,她一个重心不稳险些摔了一跤,站稳后才看清从里面出来的如曦山主,她往里屋瞄了瞄,却如雾里看花,瞧不真切。 若离尴尬的笑了笑,低下头双掌合十,“见过山主。” 如曦抬手虚扶了她一把,温和的说道,“不必多礼。”跨出了门槛,转身看了她一眼,“可愿随我四处走走?” 她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也许是出于对他的熟悉感,又或者是出于对他身份的尊敬,她觉得自己没有理由回绝。 走到了一处亭台,如曦广袖轻拂,石桌上便多了一副茶具,他抬头看了若离一眼,再将视线移至石凳上,说道,“坐吧。” “山主的宫殿的格局可真是精妙,我险些就要迷了路,才误闯了刚才的阁楼,不知是否打扰到了山主,若离实在愧疚。”若离诚恳的说道,方才她明明看见了屋内的金光,眨眼间就不见了,想来山主定是有事在忙,她太莽撞了。 如曦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不碍事的,如今你......”见若离抬头看着他,他双眸忽然亮了几分,等到若离眨眼再看时,已经恢复如初了。 她莫不是眼花了? “你唤作若离?”如曦问道。 若离点了点头,继而说道,“听我母神说,这名字是佛陀给我起的,我从不看佛理书,也不知道这其中是否有含义。” 她以为,名字是佛陀八万年前到神界讲授佛理时起的,其实芷水没有告诉她,在她出生的那一刻,佛陀就到过水神宫,封印了她的天印,给她取名若离。 如若不是佛陀亲手封印了她的天印,恐怕她早已魂飞魄散了。 “是个好名字,是什么含义并不重要。” 难怪了...... 命里注定的事情,任谁都无法更改,即便神力通天的泽言,亦是逃不过既定的命运。 061 原是故人 如曦说话的语调很柔和,不冷淡不平乏,就像他的人一样,给人平易近人的感觉,如三月里的春风,轻而柔和。 在若离的印象里佛门中人说话偏于平淡,没有过多的起伏,以示众生平等。她在想,这四季如春的灵雾云山也许可以养人性情,如若不然,如曦说话怎会这般温和。 “山主住在灵雾云山许多年了吗?”若离轻嘬一口茶,问道,灵眸里闪着细碎的光,明媚如洒满日光的水面。 “嗯,已有三百余万年的光景了,若不是你问起的话,我还从未注意过,倒真是有些时日了。”如曦微微一笑,抬眼望着远处的那片云海,似乎在追忆着初来此地的那一天,到底是太久了,就连记忆都变得模糊了。 三百多万年,好遥远的距离…… 若离托着腮把玩着手里的茶杯,随着如曦的视线望去,此刻已近黄昏,夕阳的余晖染红了远处的云海,与那灿若晚霞的灵合花交相辉映,火红一片,晕红了这座古朴的宫殿。 “真像妙云法象啊。”她望着云海喃喃的说道,只不过除却了放眼望去的夕阳之外,再无其他,不像在西天梵境看到的那三番天象。 如曦神情微怔,疑问道,“你曾去过西天梵境吗?”妙云法象是西天梵境独有的,她既说起,那便是去过了。 眼前的那片云海倒真是与妙云法象的表观相似,这也是他选择在此定居的原因之一。 若离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去倒是去过,只不过是在梦境中,算不得数。”那个梦境她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不知道为何她觉得告诉如曦山主也是无妨的。 “可从妙云法象中看到了什么?” “夕阳,暴雨,彩虹。”若离将看到的景象一一说出,反问道,“你曾经看到的是什么?” “夕阳。” 与佛陀一样的答案,若离心想,为什么自己看的和他们看的都不同,难道因为她不是佛门中人,心不够平静的缘故吗? 若离叹了口气,转而笑着问道,“不知为何,我觉得山主很是眼熟,就像在哪里见过一样,不过师父告诉我,自从你在此定居之后再也没出去过,也不知道为何会生出这样的熟悉感?” “这说明你我之间有缘,眼缘是所有缘分中独特的存在,是最为珍贵的。”如曦缓缓说道,温和的嗓音如春风,暖暖的吹进若离的耳蜗里。 若离很喜欢听他说话,娓娓动听,不急不缓。 从魔界回来之后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总是提不起精神,心情莫名的烦闷,只有在泽言的身边时,那种感觉才会得到缓解。 踏进灵雾云山的那一刻,见到漫天的灵合花海时,她的心情有一瞬间的得到了释放,可是过后,心情还是压抑的很。 眼下听了如曦的话之后,她觉得浑身轻松多了。 如曦站起了身子,抬手一拂,一条散发着荧光的小道出现在若离的脚下绵延而去。 “顺着这条路就可以找到你师父,不会再迷路了,我还有事情就不送你过去了。”如曦微笑的说道。 若离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我叨扰了你这么长时间,耽误了你的事儿,若离就先告辞了。”说完双掌合十与如曦告别。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如曦消失了,一道若有似乎的叹息在已经渐渐拉下的夜幕中蔓延开来。 入了夜的灵雾仙宫陷入了一片静谧中,虽然除了脚步声外再没有其他的声音,却并不阴森,只让人自然而然的想要沉浸在其中,任由时光流淌。 顺着那条荧光小道,若离不断前行着,想来这个时辰师父该是醒来了,欣喜之余提快了脚步,却不慎被小道旁凸起的石块绊了一跤。 “呲——”左手的手掌被沙砾磨破了皮,一滴血滑落在地上,她连忙抬起右掌轻拂,蓝光闪过,伤口愈合。 太大意了,怎会这般心急,连路都没看清,若离无语的笑了笑。 正当她要站起时,忽然从地下射出一道冰蓝色的光,猛的打在她身上,一股强大的吸力紧紧包裹着她,将她卷入蓝光中心。 “啊——”身子猛的向下坠落。 前所未有的寒冷扑面而来,直钻入她的身体内,将奔流不息的血液瞬间凝固,她连颤抖的力气都使不出来,只能感觉到身子在不断的下落,寒气愈发浓烈。 一股温暖的气流缠绕着她的腰身,不断下坠的身子停了下来,只一瞬间就落入了一个温暖宽大的怀抱。 午后,泽言确实是疲乏了,况且他向来就有午休的习惯,知晓灵雾云山并没有危险的存在,他才放任她独自在外,没想到,她却误打误撞的闯入了这里。 刚刚若离用神力治愈伤口时,泽言便感应到了,还好他及时赶到,否则她一个人在这里可如何是好? 突如其来的温暖于被冻僵的若离来说,无疑就是一根救命稻草,她抬手紧紧抱着泽言的身子,冰凉的小脸不断的在他的胸前蹭,却还是被寒气冻的意识模糊。 泽言蹙眉看着怀里唇瓣发紫的若离,抬眼感觉着不断涌来的寒气,抱着她的双手不由的紧了紧,源源不断的金光送到她的体内。 他们掉入的是灵雾云山下的万古冰窟。 灵雾云山之所以四季如春,就是因为在绿色的植被之下是一片万年冰窟,吸收了山里的所有寒气,于夏日又恰如其分的释放寒气,四季恒温。 长年累月下来,万古冰窟的寒气愈发的凌厉,对泽言倒没有什么影响,对若离简直就是致命的伤害。 泽言抱着她落到了地面上,化出一座圆亭走了进去,四周卷帘瞬间垂下将寒气严严实实的挡在了外头。 怀里的人已是昏迷状态,泽言动作轻柔的将她放在榻上。 想要从里面走出这片冰渊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况且眼下若离的情况根本支撑不住,想来如曦定会察觉到这边的动静,左右不用等太长的时间就能出去了。 泽言拉起她的衣袖正准备检查一下她的身体时,忽然一道红光从她的额头散出,在光极盛之时,一朵如拇指大小的红莲天印浮现而出。 水神天印! 泽言眼底划过一丝惊色,上次他明明彻底的查探了一遍,没有发现若离身上的水神天印,看天印的完整形态,应该是早已形成的才对,为何现在才出现? 更为诡异的是,不是冰蓝色,而是鲜艳的红色。 红光突然爆发将若离的身子包裹其中,缓缓流动,片刻后才渐渐消失。 泽言眼底的惊色还未散去,瞬间犹如惊涛骇浪席卷而来,抓住若离手腕的手不由自主的颤抖了几分。 红光散去后终于露出了若离原本的样貌,长如飞瀑的青丝柔软的铺在肩上,吹弹可破的肌肤如凝脂,在夜明珠下散出柔和的光,纤长的睫毛如羽扇投下了一片阴影,娇俏的鼻子下原本被冻的发紫的唇瓣,嫣红如霞,似笑非笑,静默的躺在榻上,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一如当年聚成花魂的她初醒之前的模样,只不过额心多了一朵红莲天印,为她本就绝美的容颜平添了几分动人心魄的媚色。 即便他心里早已经有了几分确定,但是亲眼见到时依然是挡不住内心的波澜壮阔。 没想到,他一直寻找未果的人其实一直都在神界。 原来,他们彼此之间莫名的熟悉感是因为他们确实见过,早在三百万年前在西天梵境就已结下了不解的缘分。 泽言扶额轻笑了一声。 怨灵额头上出现黑色的净水莲天印时,他想起了齐羽说过她与若离有几分相像的话,可是这一切又似乎说不通。 他忽的回忆起若离曾在冥界的忘川河边流过血,静檀的魂魄消失后他曾经遍寻四海六道八荒,就连位于四海六界八荒之外的北冥之巅他也没有遗漏过,自然知道北冥之巅就是忘川河的尽头。 千丝万缕紧密相扣,真相似乎已经明朗了。 只是他不明白,为何他寻不到蛛丝马迹,就连她身上的禁制他都不曾察觉过?神界的人设下的禁制,他不可能看不破的才对,那么这么做的到底是谁? 就在他疑惑不解间,一道女子虚影迅速从若离体内飘出。佛陀封印若离天印时,芷水请求佛陀将她的一缕神识一并封存到若离的体内,倘若有一天发生了什么意外,她还能做点什么,保护她的孩子。 当她看清若离的样貌时,眼底划过了一抹惊艳之色,她就知道,她的离儿定是这四海六界八荒里最好看的女子,如今一看,竟比她预想的更让人惊叹。 她看着坐在若离身边的泽言,连忙跪下了虚影,“帝君救救离儿!”芷水哽咽的说道,因是虚影,她声音有些飘渺,却足够传进泽言的耳朵里。 不用她开口,他也会救若离,只是他尚未明白这一切究竟是为何,若离怎么会是静檀? 他放在若离手腕处的手突然一顿! 她的气息,消失了…… 062 魂飞魄散 方才还存在的气息,为何瞬间就消失了? 泽言的目光锁定着若离额心上的红莲天印,抓着她手腕的手加重了几分力道。 他蹙眉忍下了心尖处传来的颤抖,毫不犹豫的倾身而下,完全忽视身边芷水虚影的存在,唇瓣覆在了若离冰凉的唇上,一颗赤金色的内丹缓缓滑入若离的口中。 片刻后,她消失的气息才有了回缓的迹象,却只有微弱的不易察觉到的变化。 “为何?”泽言坐直了身子,双眼紧紧的凝视着若离,清冷的问道。 芷水还未从方才看到的一幕中晃过神来,不曾想,帝君待若离竟到了这般用心之地。 “离儿出生之时魂魄受到了严重的创伤,随时都可能魂飞魄散,好在佛陀及时赶来,离儿就快飘散开的魂魄必须依附在天印上方可封印,下神恳请佛陀将我的一缕神识也一并封印其中,就是帝君现在看到的我。” 原来若离身体内的封印是佛陀设下的,佛陀施的完全是佛法,泽言虽佛法高强,可毕竟修得一半佛法一半神力,对于极纯净的佛法,已经超乎了他的能力范围,怪不得,寻不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看来佛陀早已知晓若离便是静檀,佛陀向来不问世事,能出手救若离想来都是看在往日的情面上,毕竟静檀在西天梵静时颇得佛陀的喜爱。 虽然只是一朵花,却已然灵气十足,难得见到一朵花也喜欢听佛理,就连佛陀都感到了惊诧,每日都会抽出一些时间在园子里讲解佛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奈何静檀对佛理的悟性极差,倒是在她身边一直默默无闻的佛灵极具慧根,又加上他勤加修炼,早早的就聚成了花魂。 即便静檀的领悟能力极差,佛陀依然不改初衷,始终如一的给她讲解佛理。 直到佛灵化成人形后,将在沉睡中的静檀带走,佛陀亦是有几分不舍,却还是答应佛灵的请求。 没想到,再次见面时,她却是成了水神宫里的神婴,魂魄还受到了严重的伤。 继任水神之位的素来都是净水莲孕育的神女,而在神女成年之际天道就会检验其天印。 天道是自然律法,任何术法包括佛法在内在它面前都无处遁形,到时候若离的天印就会被逼出,而随着天印一并封印的魂魄也就再次面临着破散的危险。 被封印过一次的魂魄,无法被封印第二次。 而芷水隐瞒下了若离神女之身份,作为神子的若离在成年之际就不用到验神台接受天道的检验,便能保全她的性命。 芷水抬眸望了一眼始终看着若离的泽言,继而又说道,“离儿的天印非比寻常,异常霸道,早已出现了松动的迹象,为了避免她的天印冲出封印后所要面临的危险,下神找寻了所有方法,却还是找不到可以修补她魂魄的法子。”她不是没有到过西天梵境,可是佛陀只说了一句因果造化,便不再多说。 佛陀不想说的话定是有他的理由,可是她的离儿难道就该接受这样的命运吗? 泽言神情凝重的看着若离额头上的红色净水莲,如拇指大小的天印,竟然能使得佛陀设下的封印发生松动的迹象,到底是何来历? “此次......”泽言轻蹙眉头,接着问道,“是松动还是破封?” “是封印松动,因离儿天生魂魄受损,从小便畏寒,这里的寒气非比寻常,她承受不住,潜意识里刺激了受封的神力,只不过,往日封印松动并不会恢复容貌,想必......”芷水哽咽,抬眼看着躺在榻上一动不动的若离,泪水夺眶而出。 她没说完的话,泽言是明白的,想必封印难以承受不住天印的再一次冲击,届时若离恐怕就再也醒不过来了,不用等到成年,就会魂飞魄散了。 “帝君,下神求求你,救救离儿,她生来就命苦,不应该接受这样不公的命运。”芷水泪眼婆娑的恳求道。 她知道自己提的要求太得寸进尺了,帝君能答应照看若离已实属难得,可是眼下除了帝君之外,还有谁能救离儿? 况且,帝君对离儿似乎是不同的。 她的话音刚落,若离额头上的天印闪烁了几下光芒后便隐去了,她的容颜恢复成了往日还未长开的模样,而方才长大了不少的身子也变回了娇小,此刻一看,只让人心疼的紧。 果然是恢复了,泽言抓住若离手腕的手能清晰的感觉到她不算有力却生命力旺盛的脉搏,一下一下敲打在他一颗悬着的心上。 “本君定会护她周全。”泽言凝望着若离坚定的说道,这是对若离,也是对他自己的承诺。 听到他的这句话,芷水就放心了,飘到榻前伸手轻抚着若离的脸颊,虽然只是虚影,却像是真的碰到了一般,看着若离熟睡的模样她心满意足的笑了笑。 她的神识只能出现一次,往后就真的再也看不到她的离儿了,不过将她嘱托给帝君,她是放心的。 “多谢帝君,她醒来后别告诉她我出现过,离儿这孩子虽然嘴上不说,却对我极其的依赖,如果她知道我出现过,一定会伤心难过。” 泽言轻点了一下头,眨眼间芷水的虚影便消失了。 他仔细的查看了一下若离的身体,确保她无碍后他才松开握着她手腕的手。 而那颗放在若离体内的内丹他并没有取出,今天发生这样的事情是他始料未及的,他不敢确定今后是否还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好在他的内丹可以暂时的保住她的魂魄,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决定还是将元丹暂时放在若离体内。 因为这个赌注,他输不起。 当年魔族公主砍断了她的花身,应该不会伤害到魂魄的才对,那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忽然,万古冰窟上方传来了一阵响动,泽言将若离抱在怀中,瞬间飞离此地。 此刻已是月升中天,灵雾云山万籁俱寂。 重新回到地面后,泽言微微侧头,对着身后的如曦问道,“东西好了吗?” “已放在帝君的厢房内。”如曦回答道,抬眼时泽言的身影已消失在空地上。 虚无的空气中传来泽言的声音:“佛灵铭记于心。” 如曦曾是佛陀坐下的幻影灵兽,最喜欢的便是松西天梵境那片园子里的土,也就是静檀花和佛灵茶生长的那片土地。 在他化成人形后也时常陪伴在佛陀身边,坐在园子里听佛陀给静檀讲授佛理。 他是佛陀的灵兽,自是可以看透佛陀设下的封印,在宫外与若离初次见面时,他便察觉到了她身上的气息,那是久违的,久远的回忆。 没想到,她竟变成了水神的后裔。 如曦微微一笑,也消失在了夜色中。 泽言将若离放在床榻后,转身走到案边,拿起案上的一个锦盒,他不假思索的将它打开,只见盒子中央漂浮着一颗珍珠大小的丹丸,通体圆润,莹莹发亮,散发着极致的寒气。 他走到床榻边,巧劲捏住若离的下颌,赤金色的内丹缓缓飞出,他再将锦盒内的丹丸拿起,放于半空中。 赤金内丹立刻快速的盘旋在丹丸的周边,一层精纯的赤金色光芒包裹在丹丸之外。 那颗丹丸便是泽言要如曦准备的东西。 在他还不知道若离畏寒的原因是因为魂魄受损之前,他只是想用凝魄冰丹改变若离的体质,让她今后不再畏惧严寒,如寻常的神仙一般。 要制成凝魄冰丹的其中两道工序,就是要将丹丸放入万古冰窟内七七四十九天,再用幻影灵兽独有的魂识力量淬炼后才算完成。 如若不然,这样的事情他是不愿假他人之手。 他早于四十几天前就传书给了如曦,又恰巧临近东海之行,所以才提前来此。 可如今知道她畏寒的真实原因后,这凝魄冰丹对若离的帮助就更加不可小觑了。 一般的神仙只有神识,可探寻万物,到了泽言这样的修为便会有了魂识,不仅能探寻万物,还能准确的探寻到魂魄的位置。 如曦的真身是幻影灵兽,魂识更是与众不同,在他魂识淬炼下的凝魄冰丹能固魂守魄。 如果若离的天印在突发状况下冲破封印,即使她陷入昏迷的状态,魂魄也会免于破散的危险。 不过,这只是一个保底的措施,在突发状况来临之前,他一定会想到办法补全她的魂魄。 因为这世间从来就没有万无一失的肯定。 赤金内丹停了下来,方才莹莹发亮的丹丸外裹上了一层赤金色,触手温和。 泽言知道,在这表层的温和下是怎样的寒凉。 再次将若离的嘴张开,他将内丹和凝魄冰丹一并放入若离体内。 丹丸入口后,寒气爆发,昏迷的若离自是不会颤抖,只从她发紫的唇瓣和凝结出冰霜的眉眼就可知道,逼人的寒气正在侵袭着她的全身。 唯有此法,凝魄冰丹才能融入她的体内,才会起到保护的作用。 屋内传来窸窣的脱衣声,泽言只穿着里衣,躺在了若离身边,将她放在云被下的手抓起贴在他的胸前,再将她的身子紧紧的揽在怀中,透骨的寒凉源源不断的钻进他的体内,他却毫不在乎,一声不吭的低头看着怀里的若离,淡然的眼眸里如春风拂过的湖面,荡起阵阵涟漪。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063 如此简单 “离儿......” 是谁在叫她? 若离脑袋一片混沌,然而四肢无力,就连掀开眼皮的力气都使不出来,只能听见耳边传来喃喃的呼唤声,温柔的安抚着她烦躁的心。 片刻后,她又沉沉的睡着了。 雅黄的烛光隐约照亮房中的景象,宽大的床榻上,若离紧紧的依偎在泽言的怀里,还时不时的动动手脚。 确认凝魄冰丹已被她完全吸收之后,泽言才将放在她体内的赤金内丹取出,放回自己体内。 凝魄冰丹在若离体内释放的寒气通通被他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体内,此刻内丹回归,将寒气瞬间聚拢,慢慢的将其融化在金光下。 他低头一看,怀里的人犹如小猫一样的往他的衣襟口钻,还不满的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原本交叠在脖颈的领口已经被她扒拉了开,且还在不断的扩张。 将她的脑袋移开,她又立马钻了过来。 她的脸颊紧紧的靠在他的胸前,一片冰凉,即便将她身上的寒气转到他的体内,她也无法抵抗的住凝魄冰丹带给她的冲击。 泽言无奈的叹了口气,又甚是怜惜的将她重新抱在怀中,隐忍着她不断挠着他胸口的动作。 睡相这种东西如果可以纠正的话,他一定第一时间把若离差到极致的睡相给改过来。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破开云层照进屋子时,恰巧的照在了若离的脸上,纤长的睫毛颤抖了几下。 她明明记得昨晚被卷入到了一个极其寒冷的地方,突如其来的寒气不断的侵袭着她,而后她就失去了意识,那她现在是在何处? 如此温暖的感觉,和昨晚的寒冷简直是天差地别。 缓缓睁开双眼后,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玉白紧致的肌肤,没有一丝瑕疵,触手十分光滑有弹性,她算是真正体会到了秀色可餐的含义了。 不对! 她下意识的抬起头,好巧不巧的对上了那双淡然如水的眼眸,许是因为从没被人这么摸过,一贯平静的双眸像是晕上了怒意,目光不动的锁着她渐渐泛红的脸颊。 泽言的视线顺着自己和若离之间的缝隙向下看去,只见昨晚已被她扒开的衣襟口,这会儿是完全敞开,连带子都被她一并解开了。 睡觉能睡成她这样的,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师......师父!” 她......她怎么会睡在师父的怀里?而且,他胸前的衣裳不会是她扒开的吧?天哪,她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她的手像是触电似从泽言的胸口抽回,低头检查自己的衣服,好在她的衣裳还是完好的穿在身上。 从小到大她都是自己独睡,从未与人同榻而眠。 灵雾仙宫除了如曦山主睡的房间外,就只有这一间厢房了,所以她只能和泽言同睡,可是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睡着后会做出这等龌蹉下流的事情出来。 眼下她哪里还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明摆着昨晚就是师父将她救了回来,至于扒他衣裳的人铁定就是她无疑了。 若离脸颊铁红,倏地坐了起来,移到床榻边穿鞋准备溜之大吉时,身后的泽言悠悠的开口道,“就这么跑走不打算负责任了吗?”声线里没有任何的起伏,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我,我不是...不是故意的。”她脸颊越发的滚烫,始终背对着泽言。 “我明白了。”泽言叹了口气,调整了一下姿势,整晚都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睡觉确实是折腾,他扫了一眼若离通红的侧脸,继而说道,“原来犯罪之后一句不是故意的就能够摆平,我算是长了见识了。” 师父的衣襟确实是她扒开的,也的确是犯罪了,如果被神界的那些女子知道了,肯定会将她碎尸万段。 可是睡着之后的她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应该可以算作情有可原了吧,而且,以他的修为想要制止她的动作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找到了底气后,她深吸了一口气转过了身,正想质问泽言为何不制止她,却对上了他的那双眼睛,而且她恰巧的捕捉到了他眼底划过的一丝委屈。 他的衣襟大开露出一大片玉白的肌肤,俨然一副受害者的样子,一瞬不瞬的望着她,等待着她接下来的动作。 若离在心中狠狠的抽了自己一个嘴巴,什么毛病不好,为什么偏偏是扒衣服了,扒了就扒了吧,还被人逮了个正着。 “可我是男子,怎么对你负责?” “我不介意。”泽言嘴角勾起,轻声说道,没有丝毫勉强的意思。 看着一脸欲哭无泪的若离,他眼底的笑意更盛,只是一眨眼就消失不见,他发觉自己是越发的喜欢逗她了。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如晴天霹雳,轰鸣在若离的耳边。 “师父,你,你不会也......也喜欢,喜欢男子吧?可是你,你明明拒绝了齐羽神君啊?” 还未到清辰宫之前,她早有耳闻帝君十分厌烦女子,虽然其他神仙明面上没有多说什么,但若离心中早有几分猜测,帝君也许是喜欢男子的。 但是前几天他明明亲口说的拒绝了齐羽神君,齐羽神君虽然婆婆妈妈了些,嘴贱了些,但容貌学识修为可是无可挑剔的,这样好的人他都忍心拒绝,想来,她的猜测是错误的。 因为此事,她还暗暗喜悦了许久,可是刚刚他居然又说不介意她是男子! 这...... 泽言从榻上坐了起来,目光锁着若离说道,“你不同。” 这下若离更是欲哭无泪了,哭丧着脸恳求道,“师父,你别逗我了,我,我不喜欢男子,不是,我的意思是......”一时紧张,语无伦次。 抬头瞬间看到他眼底的戏谑,这才知道自己被耍了一回,气急败坏的打了他一拳,狠狠的砸在了他的胸口上。 在她抽回手时,泽言抓住了她的手,不急不缓的说道,“扒开了我的衣服难道就不用负责把它穿好吗?” 什么...... 若离一愣,抬头看着他,原来他说的负责只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就这么简单?” 他眉梢轻轻一挑,微微弯下身子,双眸与她的视线齐平,嘴角扬起细小的弧度问道,“难道你还想怎么样?” 若离的心又快速的跳动了起来,急忙后退一步,摇了摇头。 趁他还没直起身子,她连忙将他敞开的衣领拉好,遮掩住了让她脸红心跳的身体,抚平褶皱,仔细的绑好带子,动作连贯,一气呵成,完成后她抬眼看着他,得意的一挑眉梢,这么简单的事情他早点明说不就行了,何必饶了那么一大圈子,害得她连连误会。 “中衣。” “中衣不是我扒的。” 泽言站直了身子,垂眸看着她理直气壮的样子,“难道不用补偿我受伤的心灵吗?”很得意是吗? 师父他,何时变得如此不要脸了? 算了,说到底都是她的错,即使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她也不该扒了他的衣服。 她走到架子旁,将泽言放在上面的中衣和外袍拿了下来。 若离仔细的将他的外袍套上,然而拿着手中的腰封时,她便手足无措了。 她的衣服都是便装,平日里只要寄腰带即可,可是泽言的外袍还需系上腰封,她从未看过这腰封是如何系上的,犯难的抬眼望着泽言。 “腰封不会。” 泽言淡淡一笑,拉过她的手,一步步的将腰封系上,刚开始时若离还想要抽出手,可是慢慢的被他的动作带着走,就像着了魔一样,等她回过神时,腰封已经系好了。 她的眼睛离泽言的唇瓣极近,刚刚被他捉弄时,她没有瞧仔细,近距离一看才发现他平日里淡如樱瓣的唇此时更加的无色了,脸色也苍白了不少。 “师父,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若离抓住他的手臂,担忧的问道。 是她大意糊涂了,没有及早醒悟,昨晚她掉进那片寒冷之地后,昏迷不醒,难道是昨晚救她的时候又做了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吗? 她既是愧疚又是紧张的看着他的眼睛,然而只看到他一贯的淡然,没有任何波澜。 昨夜将内丹放在若离的体内,他又强行的将寒气吸到自己身上,凝魄冰丹的威力果然不容小觑,那寒气对他的身体确实造成了一些伤害。 不过,取回内丹后他只要好好休息一晚就可以恢复,只是,昨晚某人猫挠似的往他怀里钻,他又不忍推开她冰凉的身子,一直隐忍着,直到了大半夜她的动作停下后,他才睡去。距离方才醒来的时间也不过两个时辰罢了,身子尚且还未完全恢复。 这些,他怎么可能告诉她呢。 “知道你的睡相有多差了吧?”泽言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只反问道。 言下之意就是若离睡相太差影响到了他,没有休息好的他才会如此精神不济。 “师父,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其实可以把我推开的,你上次还不是用云被将我捆住了吗?”若离放低了声音说道。 泽言看着脑袋垂低的若离,知道她是在自责,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柔声说道,“无碍。” 在那种情况下,他是很想推开她,可是浑身冰凉的她睡的极其不安稳,让他又是不忍。 况且凝魂魄冰丹的寒气虽然对他造成了一点伤害,却并无大碍。 064 心口难开 他堂堂帝君,修为高深莫测,精神不济面色苍白是因为睡眠不足的缘故,这样的话恐怕只能哄骗子衿那样简单纯真的姑娘了。 若离知道他不肯说的话无论用什么法子他都不会说,但即便他不说她也能猜出了几分。 既然他不说若离也不揭穿,只是心底涌起的心疼占据了她大半颗心,她抬起手紧紧的抱着他的腰身,将脸贴在他的胸前,闻着他身上独有的茶香。 这一刻,她完全抛去了女子的矜持和让她处境尴尬的男子身份,只想用这个拥抱来代替她想要说的话。 她想说但又不敢说的话。 “你这样,别人会误会的。”泽言的身子微微一僵,轻笑的说道,垂在身侧的手顿了顿,随即抬起一只手在她的背上轻轻拍了拍。 虽然不愿看到她自责,但被她这么抱着的感觉有种说不出来的归属感。 他从不喜欢被人触碰,更不喜欢与女人有接触,上次怨灵从背后抱住他时,他心底瞬间升起了厌恶感,并不是因为她是怨灵,而是因为她是女子。 在他看来,女子向来麻烦。 可是若离也是女子,这样紧抱着他不放,他非但不反感,反而是欢喜的。 “你都不介意,还怕别人误会什么吗?”若离放开了手,抬头看着他,脸颊飞起淡淡的绯红,一抹狡黠钻进了她的眼底。 没料到她会做如此的回应,泽言一时哑然,无奈的笑了笑。 竟然掉进了自己挖的坑。 等到他们走到偏殿时,如曦已经备好了早饭。 神仙不食人间烟火,不用进食也是无妨的,如曦这么做也只是略尽地主之谊。 但毕竟若离还是未成年的神仙,十天半个月不进食尚且还能熬过去,但时日一长就难以坚持了,从前在水神宫的时候,宫里有神侍,会时常给她准备吃食,到了清辰宫之后只有她跟泽言两个人,她对食物的认知仅仅只停留在吃这一层面上,并不知道如何烹制。 所以她每隔十天半个月就会到食神那蹭吃蹭喝,食神为人爽快,心肠又是极软的,又和芷水有几分交情,眼看若离就快成年了,还这般娇小的模样,他心生不忍,在她每次到食神殿找他时,他都会准备各种好吃的招待她。 距离上次吃东西已经过去了不少时日,这会儿还真有些饥肠辘辘。 若离朝如曦行了个礼之后,咧开了嘴坐了下来,“山主你真好,这么丰盛的早饭都是你一个人弄的吗?”说完之后才想起那些神侍不都是他的幻影吗,可不就是他一个人弄的,遂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长得好看的男神是颇受女子喜欢的,既好看又会做饭的男神更是让人心驰神往,若离心中对他的好感度又增加了几分。 不过对如曦,她仅仅只有尊敬而已,她敬他修为高为人和善。 泽言也坐了下来,看了一眼对着如曦傻笑的若离,忽然想起昨日她说过的话—— “我觉得如曦山主好眼熟,就像在哪见过一样?” “好看的人才眼熟。” 虽然知道她不过随口胡说的,也知道她为何会对如曦产生熟悉感的原因,但是心中还是没来由的有些烦躁,夹起盘子里的一块饼就往她嘴巴塞去。 “呜呜......”饼塞满了嘴,若离的反抗通通化成了唔叫声,她不满的将饼扯下,白了泽言一眼。 坐在他们俩对面的如曦拿起杯盏,但笑不语。 泽言知道若离现在的阶段是需要吃饭的,也知道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食神殿,近一年的时间,她却一点变化都没有,依旧瘦弱的模样,在知道真相之前他只当若离体质的原因,并未太过在意。 万古冰窟内她的封印松开露出了真实的样貌时,他才恍然大悟,原来她是被封印了,真实的身子虽然也是娇弱的,但也是一般神女的大小了。 想到她被封印的原因,泽言的眉梢微微蹙起,看着若离的眼神也柔软了几分。 若离吃了不少的东西,而泽言只是吃了一小碗素粥就足够了。 饭后泽言和如曦坐在树下下棋,而若离虽然闲来无事也不敢随意走动,生怕稍有不慎又触碰到了什么机关,那就不好了,只好跃到树梢上对着一碧如洗的晴空发呆。 泽言除了在若离面前会多说几句话之外,其余的时候简直就是惜字如金,与如曦面对面坐着全程无交流。 只是她不知道,听不见不代表没有说话。 “想必帝君已经知晓了若离的身世了。”如曦拿起一颗棋子,稍作停顿,将其轻放在棋盘上,面不改色,云淡风轻。 他也没有想到若离不小心的摔了一跤,就偏偏摔在了万古冰窟的窟眼之上,又好巧不巧的流了血,打开了窟眼被卷入其中,而后佛陀设下的封印竟然出现了动摇的迹象,可想而知,泽言应该是知道了若离其实就是静檀。 对于如曦知道事情的真相,泽言并没有表现出多少的讶异,一切都在情理之中,也明白他昨日在殿外没有点破的原因。 佛说因缘,有因有缘,因缘具合方能生果。点破了缘只会更改他们的命数,一切早已注定,即便他们看破了,也从不会说破。 泽言轻声应道,“嗯,一切佛灵自有分寸。”他不会多问,事关他与若离之间的事情,他不希望有旁人插手。 如曦心思玲珑,他是知晓泽言的性子,也听出了他语气里的疏离,况且这件事情佛陀早有交代,不可多说,不可多做。 一切造化,都掌握在他们自己的手中,情关难易从来都是未知数,也只有他们自己闯过了,才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不知不觉时间已过去了许久,等若离回过神来的时候,一盘棋局刚好结束。 她不在乎是谁赢或是谁输了,当她看到泽言的气色还未恢复时,急忙从树上跳了下来,走到泽言身边,按着他的肩膀说道,“别下了,回房间休息。”带着一半命令一半商量,两眼直直的凝着他。 “不碍事。” “不行!不是要我对你负责吗,既然如此,你就得听我的。” 话一出口,她立马羞红了脸,一时激动她竟然忘记了这里还有一个如曦的存在,想到自己刚刚毫不遮掩的说出要对泽言负责的话,顿时面如红霞。 听到她的话后不仅泽言一愣,如曦也是一愣,旋即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连忙转移了视线,最后在某人不容忽视的强大气场下,他微微一笑从树下消失了。 “怎么负责?”泽言抬眼看着她,嘴角噙着的笑意甚是明显。 他平日里少有笑容,最多只是浅笑,不像现在这样,笑容里透着明媚的光,恍惚了若离的眼睛。 “就,就是照顾,照顾你的饮食起居。”若离别开双眼,支支吾吾的说道。 除了这么负责之外,还要她怎么负责? 泽言没有说话,也没有站起身子,任凭若离的双手搭在他的肩上。 她眼角的余光看到泽言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她,她强行压下狂跳不止的心,将他从凳子上拉了起来,“起来,快点回房间休息,病怏怏的帝君传出去可是会闹笑话的。” “本君没有病怏怏。” 在他身前拉着他走的若离回过头来白了他一眼,“我说是就是!” 泽言拗不过她,如她所愿回到了房间。 他失笑的看着若离帮他盖好云被又捻了捻的动作,他只不过是受了点寒气而已。 见他要坐起身子,若离眼明手快的按住了他,命令道,“睡觉!” 他一怔,竟听话的躺了回去,看到她这般紧张的样子,他的心有一瞬间的融化了。 看着她离开房间的背影,他又坐了起来,披上外袍,坐在了案边拿起了一本佛理书。 他的作息向来规律,从不会因为前一晚没有睡好而补眠,而且寒气侵蚀下的身子再过不到一个时辰就能恢复的差不多了。 若离走出房间时看到如曦正在园子里种植花草,从前在水神宫的时候她就时常帮神侍们整理花园,清辰宫里的花园她也是时常打理。 冬季之后园子里的花草都被白雪覆盖了,她又是十分怕冷的,真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眼下看到如曦正在忙活的事情,她沉静了一个冬季的双手也是蠢蠢欲动了。 “山主,我来帮你可好?”若离弯身看着如曦将一株碧绿的灵草埋进了土坑里,他的手掌金光拂过,四周的土壤便将灵草的根本包裹,露出碧绿色富有生命力的上端。 如曦站了起来,将放在一旁的灵草递了几株给若离,柔声的叮嘱道,“这绛云草很脆弱,你切记不要太过用力了。” 若离点了点头,蹲下身子仔仔细细依次将灵草种上,从前她只听过绛云草的名字,知道它是一种最挑生长环境的灵草,没想到,灵雾云山不仅气候特殊,连土壤都是与别处不同的。 “昨晚可有把你吓坏了?”如曦弯下身子检查着其他灵草的生长情况,随即转过身来看着若离问道。 “刚开始是有些害怕,不过后来失去意识了,什么也感受不到。”灵草种好之后,若离拍了拍手中的尘土,站了起来。 如曦看了一眼若离身后种的那几株灵草,颇为赞赏的点了点头,夸道,“种花草的手法很好,可是从哪里学过?” 难得被人夸,若离难掩心中的愉悦,笑着说道,“并没有学过,我打小就对这些熟悉,这也许就是天赋吧。” 从前在水神宫里,神侍们常常向她请教种花的技巧,就连花神宫里的几位花仙也时常讨教,难得有一技之长可以得到赏识,若离很乐意帮助她们,只不过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如此熟悉种植花草,唯一能解释的就是天赋吧。 如曦似是同意的点了点头,心想:那手法和佛陀倒是有几分相似。 065 误吻之后 听到如曦对自己种花草的手法极其的赞赏,说到底人都是喜欢听好话的,若离开心的笑了笑,继而问道,“山主也很喜欢种花草吗,我看这里的灵草都长得很好,想必花费了山主不少的心思吧。” 单说殿外的那一整片灵合树,没有百万年的时光是不可能长成那般的高大繁茂,花园里的花草就更不用说了,都是一些平日里若离没见过的花,有些只在清辰宫见过,她闲暇时日总会打理清辰宫的花园,知道那些都是珍贵的不易存活的花草,这里的数量如此之多,不用想就知道种植它们的人是何其的用心。 对待植物都能有这份耐心,更何况是对人呢。 “从前在西天梵境时,随佛陀一同打理过花园,面对它们的时候更容易心静,久而久之,便喜欢上了这种感觉。”如曦说道,淡淡的笑着。 西天梵境的花园,若离很快的就想到了殿前那片百花齐放,却有两个空着的干裂的土坑的花园,那里曾是师父和静檀生长的地方。 若离抿了抿唇瓣,问道,“那山主定是见过静檀花吧?”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总是将泽言关心的铭记于心,而她唯一知道他所关心的就是有关静檀的事情,他告诉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出现在清辰宫外的不是静檀而是怨灵,可是他却还是将她留了下来,若离虽然不是什么聪明人,但他的意图她是看得出来的。 留下她只是为了能寻得静檀的线索,即便她是怨灵又如何。 一向淡然的他,冷静的他,刚正不阿的他,却为了静檀压低了他高高在上的底线,不是因为在乎又是因为什么呢。 他在乎的,在无形当中也成了她在乎的了。 “嗯,我化为人形之时,静檀花和佛灵茶尚未聚成花魂。”如曦不经意的看了她一眼,轻声说道。 他在佛陀坐下两百万年之久,终得化成了人形,每日坐在佛陀身边听他讲解佛理,撰写经文,或是随着他打理花园里的花草。 佛陀告诉他,那些花草都是颇具灵性的,可入世历劫,功德圆满后位列佛位。 在那片生机盎然的花草中,他独独被静檀花和佛灵茶迷了双眼,彼时他的佛心并不如现在这般强大,容易被美好的事物所吸引,不过到了现在,他还是会说—— 那是他见过的最美的两株花。 若离点了点头,原来如曦山主的年岁竟比师父高了那么多,这一个个男神明明年岁都颇高,却都是年轻俊美的容颜,想想太白那几个老家伙,真是惨不忍睹。 “你说我师父能找到静檀吗?”她的眼底划过一丝忧伤,眨眼间就化为了乌有,然而语气里透出的淡淡伤感还是被如曦捕捉到了。 若离发觉自己越发的矛盾了,一边是希望师父能找到静檀,一边她又是巴望着师父永远找不到静檀。 如曦淡淡一笑,没有拆破她心中所想,“万法缘生,皆系缘分,他们之间的因果早已注定。” 和佛陀说的一样。 她早该猜到的会是这样的答案,可还是忍不住的想要问问。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闻着空气中淡淡的灵合花香,和着午后阳光最是沁人心脾,将她浮于心上的烦闷也渐渐的压了下去。 不想那么多了,能留在他身边就已经足够了,能够师徒一场,是许多人梦寐以求都无法实现的念想,她可是运气绝佳呢。 若离有个好习惯,每当心中烦闷时,总是能适时的给自己一些安慰,不让自己深陷低沉的泥潭之中。 “灵雾云山真好,四季如春,天天都能看到如此美丽的灵合花海。”若离面朝着殿前那一片红灿灿的灵合花感慨道。 “你很喜欢灵合花?” 若离一笑,“喜欢,水神宫里种有几棵灵合树,虽说没有山主这里的高大繁茂,却也不差,特别是黄昏时分,晚霞和灵合花连成一片的样子,最美了!我时常依偎着母神坐在上面吹风看夕阳。”她回忆的说道。 那时候的她没有忧愁,没有伤感,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若离,而如今,她也有了自己小小心思,说不清道不明的,既是甜蜜又是酸涩的秘密。 “如今想起水神还会难受吗?”如曦问道。 若离摇了摇头,微笑的说道,“已经不难受了,我的母神是全天下最温柔最美丽的神,她带给我的不仅仅只有保护,还有很多能让我不断前行的力量。” “心中谨记,勿忘初衷。”如曦简简单单的说了八个字,却让若离一生受用。 安静了片刻后,若离打了个呵欠。 眼下已经是午后时间了,浓浓的困倦悄无声息的向她袭来,且有招架不住之势。 平日里她是没有午间小憩的习惯,此刻抵抗不住不断袭来到的困意,她真想扑向大床美美的睡上一觉。 看着她打完呵欠后眼底噙着的泪花,如曦就知道了她是困极了,遂开口说道,“种了这么久的花草定是累坏了吧,快些回去休息。” 她确实好困,如果此处有一张床,她定会倒下不起,不再多留,与如曦分别之后,她就朝着厢房的方向走去。 最近可真是有些不寻常,从魔界回来之后的前几天,她只当是自己大伤未愈才会时不时的感觉到疲乏,可如今她的伤势已经好了,为何还会如此? 厢房内,坐在案前的泽言听到了若离的脚步声后,站起了身子,外袍瞬间从他的身上飞开挂在了架子上,金光闪过,他人已躺在了床上,气息平稳,俨然一副睡着的样子。 轻轻推开了房门,若离蹑手蹑脚的踏进门槛,抬眼看到床榻上陷入沉睡的泽言后,满意的笑了笑,背手将身后的房门关上。 师父,还是很听话的。 她悄悄的走近想看他的气色恢复的怎么样了,却一个不慎踢到了床边的矮凳,整个身子向前扑去,上半身严严实实的压在了泽言身上,而她的唇瓣,紧紧的覆在他的唇上。 柔软冰凉的触感瞬间引起了若离的注意,她......她居然亲了师父! 她立马从泽言的身上弹开,蹲在地上,脸颊是火热的滚烫,闪烁不定的双眸却总是不经意的瞟向泽言那淡如樱瓣的唇,还有他闭上的眼睛。 幸好,他没有醒来。 才这么想着,榻上的人慢慢的掀开眼帘,睁开的瞬间带着刚刚睡醒的迷蒙,转头看着脸颊红如晚霞的若离。 “你......”泽言看着连耳朵根都红透的若离,欲言又止。 难道被发现了吗? 若离一动不动,四周安静仿佛能清晰的听见她的心在疯狂跳动,她无处安放的双手拽住了衣角,目光更是飘忽不定。 “师父,我......我不是......” 她支支吾吾了半天,愣是没有把话说明白,这种事情要怎么解释? 泽言温柔的一笑,抬手伸到若离面前,在她惊诧的目光下,他的手扶上了她的脸颊,轻笑道,“竟然连脸上沾了泥土都不知道,你是有多笨?”说着,指腹轻柔的擦拭掉了她脸上的泥土,眼神戏谑的看着她。 原来是要是说这个...... 若离暗暗的舒了一口气,然而因为他的动作,她跳动奇快的心简直就到了嗓子眼。 “刚刚帮如曦山主种花草了,许是因为太困了,所以没注意到,谁都有失误的时候,这哪能算作笨呢!”若离撇开了脸,胡乱了抹了抹,总是动不动的就说她笨,不笨也被他说笨了。 “嗯,我知道,就如刚刚你亲了我也是失误,我说的对吗?” 若离:...... 明天他们就要启程去东海了,这是在灵雾云山的最后一晚,如曦备好了酒菜好好的招待了他们一番。 泽言举起酒杯和如曦畅快对饮,而若离始终埋着头扒拉着碗里的饭,她的脸小,让人看了就像是恨不得将脸也一并埋进碗里一样。 她吃着碗里的饭,眼神偷偷朝着泽言的方向偷偷瞄去。 他怎么能面不改色的说出那番话呢,难道就不知道给她一个台阶下吗? 突然他看着酒杯的眼神朝着她移了过来,若离快如闪电的低下了头,继续埋头吃着碗里的饭。 然而脑海里不断回荡着他柔软的唇瓣,冰凉的触感...... 越是不想回忆,却偏偏让记忆更加深刻,若离迅速的吃了几口,将还未嚼碎的饭生生的吞进了肚子里,快速说道,“我困了,先回房间睡了,你们慢喝。”越漫越好,最好喝到明天。 说完后若离一闪就不见了人影。 看着她消失的方向,泽言不禁好笑,眼底的湖水清澈明亮。 酒过三巡后,他回到房间,屋内的烛光被熄灭了不少,只余下墙上的两个烛台。 床榻里侧,若离用云被将自己严严实实的包了个遍,他脚步轻轻的走了过去,动作轻柔的将蒙住她脑袋的被子掀开了一角,露出她憋闷而红的脸。 这么早的就回房间,若离一方面是不好意思面对泽言,另一方面因午后被泽言调侃了一句,她的睡意全无,饭后着实是困的紧。 可是一想到自己睡觉之后的兽性,她就犯难,最终想到了用被子把自己包裹着,想来这样就不会做出什么让她脸红心跳的事情了。 但是,她还是低估了自己的睡相。 066 远古之神 全身紧裹着云被的若离还是斗不过她极差的睡相,不消片刻她一个翻身嘴里嘟哝了几句之后就将被子踢了开,翻滚间许是感到了一丝的凉意,手脚并用的摸索着寻找被子。 终于在摸索了片刻后摸到了比被子还要暖和的火炉,无意识的她将身子慢慢的挪到火炉边,紧紧靠着,没有被子火炉也是不错的。 泽言颇为无奈的看着蜷缩在他怀里的小人儿,扯过云被盖在了两人身上,可是过不了多久又被她踢了开,一来二往又过了不少的时间。 他索性一手抓住她不断扒拉着他衣襟口的手,一条腿压住了她时不时动弹的腿脚,生怕压坏了她,他只是虚靠着并没有完全的压下,抓住她的手的动作也是轻柔的。 低头看着她粉嫩的唇瓣,脑海里回想起了白日里的情形。虽然当时他是闭着眼的,但是若离进屋后的所有表情所有动作都落入了他的脑海里。 察觉她猫着身子轻手轻脚的靠近床榻,他忽然的就想要捉弄她一番,所以将矮凳悄悄挪动了几分,至此若离才会跌了一跤。 很多事情都不会朝着自己预想的方向发展,甚至有的还会脱离了原本定下的轨迹,就比如那个意外的吻。 她的唇他不是第一次碰,在此之前他碰过两回,但都是在若离性命垂危时刻,紧要关头,他根本没有想过那么多,可是那个意外的吻却是不同的,让他有种从未有过的心醉的感觉。 若离又朝他的胸口钻去,粉嫩的唇瓣若有似无的触碰着他胸前的肌肤,他想要推开她,却被她抱得越紧。 体内窜起无名的燥热,他低声叹了口气强行将她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为了避免她再踢被,他再次压住了她的腿脚。 若离不安分的动了几下,寻得了最舒服的姿势,嘴里嘟囔了几句,迷迷糊糊唯有一句他是听清楚了。 师父,好看。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对她的梦话很满意,人在得到满足之后总是会做出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 就比如,他放在身侧的手从后抱住了若离,将她揽进怀中,低头抵在她的头顶上,渐渐地也步入了睡眠中。 日山三竿,泽言站在床边看着还在睡梦中,紧抱着云被不放的若离,无奈的叹了口气,弯腰将她抱起放进了浮轿内,同如曦告别之后,便朝着东海的方向行去。 若离现在的身子已经不惧寒气,出了灵雾云山后,就可以如正常的神仙一样,不分四季照样游玩。 他本是打算腾云驾雾到东海,左右不过就是半日的时间,沿途还可以带她看看风景,可是他叫了她许久,她都是迷迷糊糊的应付两句就又睡着了。 实在拿她没辙,只能坐浮轿了。 东海龙宫。 东海龙王喜笑颜开,脸上堆满的皱纹也感受到了他的喜悦,纷纷跃然而出,比往日更深刻了几分。 东海龙王有三子,除了大太子之外,其余两位太子均未娶妻。可是大太子与太子妃成亲已有三十万年有余,老龙王迟迟未抱到龙孙,老龙王心中着急万分,想到自己位四海龙王之首,行事作风刚正不阿,并没有做过有违神格的事情,为何上天迟迟不送个龙孙给他? 日思夜盼,在他不断反思自己是否造过孽后,龙太子妃的肚子终于是有动静了,且还诞下了一个白白胖胖的龙孙。 他拿着杯盏在宾客间走动,在听到恭喜二字时,开怀大笑,花白的胡子剧烈抖动,他抬手甚是随意的捋了捋。 当看到宫外走进一位身穿墨绿锦袍的男子时,他迅速的放下杯盏,快速的迎上前去,恭敬说道,“神君一路辛苦了,快快上座。” 齐羽微眯桃花眼对着身后的子衿打了个手势,子衿心领神会将手中的锦盒递给了龙王。 “恭喜龙王喜得龙孙,一点贺礼不成敬意。” “多谢神君,快请上座。”龙王接过锦盒笑着说道。 眼神快速的瞥了一眼退回到齐羽身后的子衿,不禁想,神君身边的侍女是一个比一个水灵漂亮了,眼前这位姑娘更是容貌气质不凡,不知是何处的仙子。 齐羽眼角的余光也看到了不少的神仙往他这边看来,有人还低下头小声议论着,他视若不见的朝着金阶上的座位而去,子衿紧跟其上。 他不像泽言避世又避事,整天在清辰宫里偶尔去去他的广华宫,生活毫无乐趣,他最喜欢云游四海,大小宴席上都有他的身影,所以对于他俊美的容貌,大家也都见怪不怪了,倒是他身边的子衿,让人眼前一亮。 走在前面的他突然转过头小声的对子衿说道,“小子衿看到没,他们都在夸本君俊美。” 她快速的点了点头,“嗯,看到了,神君就是俊美,是子衿见过最俊美的男子,哦不,还有泽言帝君,你们都很俊美。” 金阶之上设了三个主位,而正中的主位例来都是空着的,只因为那位避世避事的帝君从未出现在神界的任何宴席之上。 齐羽坐在了右边的主位上,回味着子衿刚刚说的他和泽言一样俊美的话,耿耿于怀。 将子衿的身子拉低,问道,“你不觉得本君比泽言更俊美吗?”两眼望着子衿,唇角微微上扬,轻挑眉梢,桃花眼里春风十里,不禁叫子衿醉卧其中。 子衿木然的点了点头,咽了咽唾沫回道,“神君最俊美了,子衿很喜欢。”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后,齐羽眼底的笑意更加的浓烈了,连忙夸道,“还是子衿的眼光好。” 说到泽言他就十分的不解,前两日他正在弹琴之时,泽言忽然传音给他,叫他去东海之时不必到清辰宫接若离了。 原来他是要带若离去灵雾云山,他出一趟门可真是百万年难遇,他便好奇的问他带若离去灵雾云山是否有要事,可是泽言的回答差点让他吐血。 游玩!开什么玩笑,他带若离去灵雾云山是为了游玩? 齐羽是从未去过灵雾云山的,其一是因为他不知道灵雾云山在何处,其二是因为开灵雾云山的结界需要耗损一定的修为,泽言虽是有高强的佛法,但毕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佛门中人,而且在那里一待就是两天,虽然耗损的那点修为对他来说微不足道,但他犯不着为了带若离游玩而做出耗损修为的事情吧? 有蹊跷,有猫腻,太不正常了。 而且他心里断定此事十之八九是与若离有关的,泽言他这是要深陷泥潭吗? 泽言一旦下定了主意,任何人都是无法更改的,齐羽深知泽言的脾气,对他的事他不会多说不会多做,最多就是在他面前调侃两句,但时常被他的话给堵了回来。 别人不知,他可是知道的,泽言的脸皮厚起来的时候,简直是无坚不摧。 宴席正式开始,龙太子妃抱着龙孙殿下从内殿走了出来,温婉含笑的样子散发出闪闪的母性光辉。 龙王一见小龙孙出来了,急忙走了过去,小心翼翼的从龙太子妃手中将他接过,逗着他,“哎呦,我的小龙孙哟,来,让祖父看看,真是越看越好看啊!” 一旁的宾客也纷纷围了过来,十分好奇才足足百日的小龙孙殿下,他一只肥嫩的小手紧紧拽着龙王的一根手指,轻轻摇晃着,嘴巴一开一合发出糯糯的声音,粉嫩的小脸简直能掐出水来,胖乎乎圆滚滚的样子着实可爱的紧。 忽然空气中飘来了淡淡的茶香,有些人似乎淡忘了这香味,或者说是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但主座上的齐羽却是闻了出来,不是那个人独有的茶香又会是谁的呢。 只不过,他会到东海,这让他大感意外了,有一瞬间他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但那茶香是不会有错的。 殿内金光闪闪,一道金光堪堪停在了金阶上的主座前,一位身着白色华服神色淡然的俊美男子长身玉立,他只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是来自远古的浑厚的气势。 殿内十分安静,仿佛都能听到在座的每个人有力的震撼的心跳。 老龙王大惊失色的看着座上的男子,险些将怀里的龙孙给弄掉在地,他回过神来,颤颤巍巍的跪下身子,恭敬道,“参见帝君!”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众神也纷纷回过了神,这不是幻觉,而是帝君真的出现了! “参见帝君!” 殿中众神纷纷跪拜,偌大的宫殿内呼声回荡,不绝于耳。 齐羽淡淡一笑,泽言这个人向来低调,又避世了百万年,如今好不容易出现了一回,可着实高调了一番,看见他微微蹙眉,眼底划过的一丝不自在,齐羽怎么看都觉得有趣的很。 从未见过这样的阵仗,若离不禁愣了神,清辰宫内只住着她和泽言,她拜了他为师之后,久而久之就忘记了他是帝君的事实,也忽视了自己和他之间的距离,殿中都是一些身份尊贵修为高深的神仙,都纷纷向他跪拜,而她呢,似乎总是对他没大没小,目无尊卑。 抵抗不住这样威压,若离双腿颤颤巍巍的就要跪下之时,泽言虚扶了她一把,用只有她听得到的声音,轻笑的说道,“太迟了。” 若离抬头看到他眼里的湖水清澈透亮,有淡淡的笑意在浮动,转眼间就化为了淡然,居高临下的望着金阶之下的众神,清冷说道,“免礼。” 067 天灵玉石 泽言的话音落下后,众神才纷纷站起,顿时殿内只有窸窣的衣袍相互触碰的声音,还未有人开口说话。 殿中虽然都是身份尊贵的神仙,但不乏他们带来的徒弟或是神侍,不认识泽言的人不在少数。 他们在听到龙王说帝君的时候,先是一愣,后是惊喜,远古之神泽言帝君,居然真实的站在他们面前,这样的机会可并不多见啊,从来只在书籍上见过描述泽言帝君的文字,却从未见过有关他的一张画像,这让战功赫赫,修为无边的泽言帝君在他们心中成为了一个解不开的迷。 没想到,帝君不仅看上去十分年轻,还是绝对的俊美。 在场的不少神女都羞红了脸,想看而又不敢看的扭扭捏捏,全都落入了若离的眼中,她的内心暗暗腹诽:真是祸害,好端端的来东海做什么,抛头露面的,成何体统! 老龙王将龙孙给了太子妃之后,轻咳了两声,转身朝着金阶上的主座走去,每一步都是昂首挺胸,帝君可是避世了百万年呢,这百万年来头一回参加宴席,居然来到了东海,这老脸可是沾了帝君不少的光哟! 可是他居然没等帝君到席就开始了晚宴,帝君他会不会怪罪下来呢?好在他没有忘记设下主座,现在想想,还好他有先见之明,不然怠慢帝君的罪名他可是担不起啊。 “帝君大驾光临,下神没有前往接驾,实属罪过。”老龙王走到泽言身前几步外,弯腰战战兢兢的说道,手掌间已经沁了不少的汗水。 “无碍,是离儿想来,所以本君才会来此,事前并未通知你,不知者无罪。”泽言望了一眼哆嗦的龙王,淡淡的说道。 他有这么可怕吗? 在场的都是修为高深的神仙,别说想要听谁说话了,就算是在嘈杂的人群中想要听到针掉落的声音,只要他们愿意,都能听见。 泽言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是刚好到传到他们的耳朵里,他们不在乎帝君是否会怪罪龙王,他们在乎的是他说的前半句话——是离儿想来,所以本君才会来此。 之前听闻若离拜在了泽言帝君的门下,他们虽然不敢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但也只是对若离的好运表示羡慕而已,并未想过帝君待她会是这般疼爱。 就是因为若离想来,他才会来,如果若离不想来,恐怕他们今天就见不到他了吧。 顿时,殿内无数的眼睛齐刷刷的望着若离,眼里的羡慕之意都快要溢出来了。 若离一愣,察觉到四周传来的视线,只觉全身发麻,但一想到泽言刚刚说的话,方才他唤她离儿,这可是第一次听他这么叫她,虽然是对着别人说的,心底还是甜甜的。 若离不是愚钝之人,自然是明白他的良苦用心,她曾做过许多错事,得罪了不少的神仙,他刚刚的那句话就是摆明了立场,今后谁还敢再找她麻烦呢。 泽言抬眸扫了一眼殿中无数双看着若离的眼睛,他们立马又低下了头,若无其事的继续攀谈喝酒。 一盒古朴精致的锦盒出现在他的掌心,将它递给了龙王,“恭喜龙王喜得龙孙,这是天灵玉石,可保龙孙平安。” 天灵玉石! 在场的人无不倒吸了一口气,帝君出手也太阔绰了吧,天灵玉石乃是世间至宝,能化一切污浊,堪比佛陀的净化佛光,将玉石带在身上外出可避一切邪灵,即便是遇到强者的进攻都可以化险为夷。 龙王双手颤抖的接过了泽言手中的锦盒,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老龙王,你抖什么呀。”若离好笑的看着他,她并不知道天灵玉石是何等宝物,自然就不明白龙王为何如此激动了,只当他是见到泽言激动过了头而已。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了,龙王笑了笑将锦盒收入袖中,“多谢帝君。” 今天沾的光可真不少啊,帝君的出现已经让他受宠若惊,又送上了这么珍贵的贺礼,他这张老脸可是高高挂咯! 见到若离还在笑他,他愤愤的白了她一眼,他这张老脸当初就是败在了若离的手上,到现在想起,他还心有余悸。 他与九重天的玉清真君交情颇深,他得知若离为了将玉清真君逼出水神宫,不让他继续授课,不仅剃了他的胡须还烧了他的外袍,让他的菊花底裤曝光于光天化日之下,因此事玉清真君心中郁结了许久。 他看着老友受此委屈,心中替他愤愤不平,一次巧合碰见了在神河边玩耍的若离,他就想着出手教训这个冥顽不灵的小子,将她打下了神河中,知道她是水神的后裔,水性定是不差,不过就是给她点教训罢了,谁料她压根就不会游水,在水中不断挣扎扑腾。 彼时若离还是个如人间七岁大小的孩童,如果因此事得罪了水神可就不好了,他想要将她拉上来,谁知她偏不上来,还口口声声说,“你个老不羞的,欺负孩子算什么本事,呜呜......我要告诉母神去,你个老不羞的东西!救命啊——” 本来神河边就有不少来来往往的神仙,若离那会儿虽然调皮捣蛋了些,到底还是个孩子,看着她被龙王丢进神河里挣扎的样子,着实是可怜,有人看不下去就出手将若离救了上来。 越来越多的神仙围了上来,纷纷指责龙王—— “龙王出手也忒狠了些,若离还是个孩子啊。” “是啊,‘他’什么都不懂,你贵为东海龙王,怎会做出这样的糊涂事。” “啧啧,瞧瞧若离被河水冻得不轻啊,我听说‘他’怕冷,可不会冻出什么毛病吧?” “太狠了,欺负一个孩子,太丢脸了!” 若离站在河边瞪大了双眼看着龙王,紧咬着不断颤抖的唇瓣,眼角还噙着泪花,瘦弱的身子在风中摇曳,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怎么回事,离儿,离儿怎么了?”水神带着一群神侍匆匆赶来,看到若离可怜的样子,心尖一疼,化出一件衣袍将她冻得冰凉的身子紧紧包裹着。 “龙王,离儿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情,你要下如此的狠手,难道你不知道离儿还是个孩子吗?” “水神,本王......我,我......”龙王百口莫辩,若离确实是他推下水的,可是他只不过想要教训教训她罢了,谁会料到出了这么个岔子。 众神又纷纷指责—— “任你有任何理由也不该和一个孩子怄气。” “就是,若离从小身体虚弱,这春初的水甚是寒凉,可别冻坏了孩子啊。” “龙王怎么会这般糊涂,原以为东海龙王做事最有分寸了,原来也只是徒有虚名罢了。” “哼!”水神一甩衣袖,愤愤不平的带着若离离开神河边。 水神一走,围观的众神也纷纷离去,散开时还不忘对着龙王指指点点。 待到人群散开之后,龙王看到神河中那只万年龟灵神兽慢悠悠的爬行着,而它所在的位置不就是若离刚刚挣扎的地方吗? 难怪那小子离开之前会对着他轻笑,原来是占着脚下踩着龟灵神兽,料定了自己没有危险,才演了方才的一场戏,没想到年纪小小,便如此狡猾了。 他这么一瞪眼,也让若离回想起了当年之事,她当然知道龙王是和玉清真君是一伙的,想要教训她? 门都没有! 龙王即使愤愤不平,在帝君面前他还是什么都不敢说,只能对着若离干瞪眼,若离也是不甘示弱的回瞪着他,可是他哪里是若离的对手,瞪了片刻后,眼睛酸涩急忙告退,走下了金阶。 “小离子,灵雾云山好玩吗?”齐羽走了过来,看了一眼方才还对龙王剑拔弩张,这会儿又乖巧的坐在泽言身边的若离,这变脸的速度可真快啊。 “好玩,你都不知道如曦山主人有多好,厨艺还了得,这样的男神可不多了!”若离说完,摘下了盘子里的一颗葡萄在手中把玩着。 泽言斜眼看了她一眼,在灵雾仙宫里赞如曦就算了,这会儿都出来了,还是对他赞不绝口,怎么就没听过她赞过他呢? 没有察觉到身边人的不悦,若离继续说道,“而且,如曦山主教了我很多种植花草的方法,等春天到了,我也要在清辰宫试试。” “清辰宫没地了。”泽言冷不丁的说道。 “怎么没地了,园子里还有好多的空地,种花草是绰绰有余的。” “我要种树。” “什么树?” “不告诉你。” “......”若离吃瘪,撇了撇嘴吃掉了手中的葡萄,好酸啊,她皱巴着小脸倒吸了一口气。 “哈哈哈哈......”齐羽忍不住的笑出了声,小离子啊,你是不是又惹得你家师父不高兴了? “小离子,你说的那么多,我一样都不知道,你师父可就从没带我去过,哎呀,我的心真的好痛啊!”齐羽假装心痛的捂着胸口,一脸委屈的看着泽言。 看着他一脸浮夸的样子,若离就猜到了在清辰宫里师父说齐羽神君对他有兴趣,被他一口回绝的事情一定是两个人在互相调侃,没想到当时她还信以为真了。 想到她被齐羽调侃了那么多次,又被他笑话了那么多次,怎么说也得扳回一局才说得过去不是吗? “神君,你别这样,我师父不喜欢死缠烂打的。”若离假装好心劝说道。 齐羽:...... “呵......”泽言放下杯盏,轻笑出声,看着眉眼都染上笑意的若离,不觉心下一软。 那件事情,得尽快办好才行。 068 婉月公主 “看看,你看看,都把徒弟教成什么样了?”齐羽瞥了一眼泽言,后者正气定神闲的喝着酒,一脸宠溺的看着若离。 “我看着挺好。”泽言笑着说道,他的徒弟能不好吗? 若离跑到了子衿身边,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悄悄话,她那双充满灵气的眼眸大放光彩,脸颊微红,一脸兴奋的样子。 齐羽一愣,旋即微微一笑,意味深长的说道,“你这是护短,会宠坏了那小子的,你可不知道这殿中有多少的神仙被‘他’招惹过了,如今又有了你这么块大靠山,小离子肯定是要无法无天了,这往后神界可是要不得安宁咯。” 泽言不知道若离多会闯祸,是因为他避世在清辰宫内悠闲度日,哪里会知道神界的那些八卦,可是他就不同了,云游四海,什么消息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暂且不说泽言对若离有没有存别样的心思,单从他刚刚对龙王说的那一番话,就可以知道若离在他心中的分量了,一向低调的他能如此高调说出那样的话,可想而知,若离在他之中的分量已经超脱师徒关系了。 其他神仙给他们十个胆,他们都不敢往这方面揣测。 但是齐羽知道,泽言已经陷入泥潭中了。 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龙阳之好虽说无甚过错,却不被世俗接受,更不被天道所容,但愿泽言能好好的控制住这感情啊。 此时的齐羽不知自己完全是庸人自扰了,当他知道真相的那一天,哭笑不得都不能够诠释他的心情。 泽言将视线移了回来,看了齐羽一眼,轻挑眉梢,“护短又如何,难道他们还敢说什么不成?” 忽然殿中响起一片嘈杂声,只见在人群中,两名锦衣华服的男子各站一边的钳制住了一名泪流满面的女子,即便如此还是能看出女子清丽的容貌。 “父王,你让我上去吧,我保证不会乱来,求求你了!”女子拼命的挣脱两名男子的钳制,奈何她哪里是她两个哥哥的对手。 原来女子是东海龙王唯一的小女儿婉月公主,而钳制住她的两名男子分别是龙二太子和龙三太子。 老龙王低声呵斥道,“住口,帝君岂是你可以接近的?快快死了这条心,你们把她看好了,要是冲撞了帝君,可有你们的好果子吃!”真是逆女啊,且不说帝君不会承了她的情,就连她想靠近帝君那都是难如凡人登天,还不如让她彻底死了心才好。 婉月公主不仅人美,还擅长音律,对音律的痴迷程度也只是仅限于齐羽神君。 五万年之前她曾到过广华宫虚心向齐羽请教,齐羽素来不会拒绝美人的请求,又看在她在音律上尚有几分天赋,便指点了一二。 一日,泽言恰巧到广华宫做客,他正在园子里同齐羽对弈时,婉月因有一处困惑前来请教,当看到齐羽身边的泽言时,只一眼就沉沦了。 迫于泽言的看似淡然如水实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势,她不敢上前说话,只好退后了几步,远远的看着他。 待他离开之后,她一问才知,原来那是避世的泽言帝君。 回到龙宫后,她食不知味,夜不能寐,脑海里整日整夜想的都是泽言,终于有一日她鼓足勇气到清辰宫找他,奈何清辰宫的大门始终紧闭,如果不是知道那就是泽言帝君的宫殿,她一定会觉得里面是没有人的。 在宫外守候了好多天都等不到泽言出现,却等来了到九重天抓她回去的两个哥哥,回到龙宫后,她被老龙王大骂了一顿,还借此封住了她的法力,让她再也上不了九重天。 本来她是不想参加宴席的,在珊瑚丛里喝闷酒时,偶然听见了外面有女子娇羞的笑声,仔细一听,才知道她们口中说的是突然出现在殿中的泽言帝君! 她二话不说的冲出珊瑚丛,也顾不得外面受到惊吓的几名女子,她脑海想的只有泽言帝君。 原打算只是远远看一眼的,奈何方才在珊瑚丛内喝了不少的酒,再被两个哥哥阻拦之后,酒劲壮了胆之后,她想要看到泽言的心思愈发的坚定,不仅要看,她还要近距离的看。 主位上,不爱管闲事的泽言只是轻轻蹙眉。 齐羽放下杯盏寻声而去,开口问道,“何事喧哗?”这样的宴席都有人敢闹事,也不知道闹事的人是心大还是人傻。 殿中的人听到齐羽的问话,都稍作安静了片刻,婉月见两个哥哥一愣,连忙挣脱束缚,提起嫩黄色的裙裾朝着金阶方向奋力跑去,等到两位太子回过神来时,她已经拾阶而上了,如果此刻贸然前去把她抓回来,只会把事情越弄越糟,但愿能如她所言,不会乱来吧。 原本还在觥筹交错,谈笑风生的众神纷纷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满眼好奇的抬头望向主座的方向。 这龙公主的胆子怎生的这般大,连他们都不敢贸然上去,她倒好,冒冒失失的就冲了上去,也不怕惹恼了帝君。 而且,听闻帝君最是厌烦女子了,但愿这娇生惯养的龙公主不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啊,不然,恐怕龙王出面都没用了。 齐羽看清面若红霞,眼角含泪,极力跑来的女子时,对她微微一笑,问道,“原来是婉月公主,可是有何事啊?”说完之后,眼神往泽言的方向瞟去,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婉月心仪泽言的事情,他可是知道的,在未见到泽言之前,她到广华宫倒真的是虚心请教,但是在见到他之后,婉月每每问的都是泽言帝君何时会再来广华宫? 久而久之,她对泽言的痴迷程度已经远远超过了对音律的兴趣,他便是厌烦了,醉温之意不在酒的人,任凭她天赋再高,也学不到什么,就打发了她回龙宫自己琢磨,没想到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对泽言念念不忘。 到底要说她是痴情还是执着呢? 情爱这种东西,他是从不沾边的,更是体会不到这个中感受,不过他知道的是泽言对婉月是不会有兴趣的。 泽言收到了他的眼神,回了他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后继续喝着酒,对婉月的出现并没有过多的在意,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走上金阶被齐羽唤作婉月的人是谁。 婉月对齐羽行了个礼之后,连忙走到泽言跟前,作娇羞状的地下了头,欠了欠身低声细语的说道,“帝君。”因为太过激动,连说出的话都带了几分颤音。 然而泽言恍若未闻的拿起案上的杯盏,没想到这么多年没出席宴席,第一次就碰到了这样的事情,心情难免有些不快,头也不抬的喝掉了手中的美酒。 见到他的杯盏已空,婉月连忙又靠前了几步,略略弯下腰身,一手拿起酒壶,一手刚要触碰到他的杯盏时,一只嫩白的手将杯盏抢了过去。 她吃惊的直起身子,抬头看着面前比她还要矮上几分的若离,从她的眼神里她看到几分挑衅。 “龙公主,你这是想干嘛?”若离拿着杯盏,不冷不热的问道。 她曾在西天王母的寿辰上见过若离,知道她如今拜在了帝君的门下,也得知帝君对他甚是疼爱,想要取得帝君的好感,可千万不要惹到了若离啊。 无视她的挑衅,婉月依旧低声细语的说道,“.我就是见帝君的杯中无酒,想给帝君斟酒罢了。” 若离二话不说的夺过她手中的酒壶,斟满酒杯,不管泽言此刻喝还是不喝,将它强行的塞进他手中,还不忘瞪了他一眼。 祸害! “现在酒杯里有酒了,公主可以退下了。”她就是见不惯有别的女子近他的身,之前以为怨灵是静檀,她才只能用跟踪的方式,避免他们单独相处,而对于眼前的龙公主,她并没有太多的顾虑。 “你!”婉月到底是龙王最小的孩子,平日里深得龙王和龙太子们的疼爱,恃宠而骄,刚刚不过是给帝君一个面子,她才对若离客客气气,不料她居然将她的台阶给拆了,叫她下不得台。 而且刚刚若离说完话后,她明显的看到帝君嘴角扬起浅浅的笑,在她看来帝君一定是在笑话她,这就更让她恼火了。 抬手将若离推了开,刚触碰到泽言的广袖就被他身上乍现的金光给弹了开,不过只是退后了两步而已。 泽言是个有分寸的人,虽然厌烦她刚刚的举动,但东海龙王对神界的贡献可是功不可没的,这么做已经是给足了龙王的面子,如若不然,婉月早已被他退到了金阶下。 “帝君,你也收婉月为徒吧,我的资质比若离高了不知多少,‘他’学不会的,我定能学会。”婉月不敢上前,只好站在原地,恳求道。 “不需要,本君喜欢有挑战的事情。”一贯清冷的回答。 他从来就不需要收什么徒弟,如果定是要收的话,按照他的要求绝对是不会选择若离这样差到极致的资质,可他只愿收这么一个徒弟,不论是璞玉还是顽石他都认了。 站在一旁的若离偏过头来,愤愤不平的剜了他一眼,这不是明摆着说她笨吗?真贱! 069 一针见血 不留余地的被人拒绝后,婉月停留在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窘迫的垂下了头,极力的收住即将夺眶而出的委屈的泪水。 婉月的资质暂且不说在同龄的神女中算是顶尖的了,就连与同龄的男神比较,她也能排的上前几,想要收她为徒的神仙大有人在,她没有想到泽言会这么干脆的拒绝了她,害得她颜面扫地,下不了台阶。 但是毕竟是自己心心念念五万年的人,她曾在清辰宫外苦苦等候也等不到他,如今好不容易见着了,她说什么都不会放弃的。 齐羽在一旁看着好戏,许久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了,也不知道婉月公主是真傻还是天真,就这样贸然的跑上前来,叫泽言收她为徒,还顺便贬低了若离一把,泽言会答应她才怪。 “婉月可以去清辰宫当神侍,照顾帝君。”婉月公主抬头看着泽言说道,又瞬间的低下了头,一张小脸涨的通红。 她都低声下气到这个份上,帝君好歹会看在父王的面子上答应她的请求吧?婉月紧张的绞着十指,只要能在他身边,她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不需要,本君宫中有神侍了。”泽言淡淡说道,始终没有看婉月一眼,要是到现在还不明白她的意图,那他也枉做了这么多年的神了。 如果不是若离想来,他真的是不愿意来一趟东海,但只要她高兴,又有何妨,摊上了这档子事,确实是在他意料之外。 婉月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拒绝后,终于露出了她骄纵的一面,隐忍的泪水夺眶而出,气的直跺脚,“帝君,你胡说!清辰宫里根本就没有神侍,我好歹也是东海龙公主,给你当神侍已经是给足你面子了,而你还要编谎话来骗我,你太过分了!” 顿时,殿中想起一片抽气声,这龙公主的胆子也太大了吧,居然感这么跟帝君说话,不仅说帝君撒谎还大呼帝君过分。 看来,龙王对这个小女儿是太过宠爱了,竟养成了无法无天的地步。 齐羽刚想拿起酒杯的手一顿,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小丫头,还真是蹬鼻子上脸了啊,这般胡搅蛮缠的女子,莫说泽言不喜欢了,他都觉得厌烦。 若离也是一愣,她原以为自己已经够无法无天,目无尊卑了,没想到这个东海的婉月公主还真叫她大开了眼界。 只见泽言抬头,平静无澜的双眸淡淡的扫了婉月一眼,开口道,“本君逼你了吗?”虽是一句没有过多起伏的话,却叫人心生寒意 看着婉月双眼含泪,一副委屈的模样,若离在想自己刚刚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人家婉月公主只不过是上前给师父斟酒罢了,自己太小题大做了,而且她好歹也是此次宴席的主人,这样闹下去也不是办法,连忙走上前拉住她的衣袖—— “我师父没骗你,我就是清辰宫里的神侍,况且我师父有手有脚的,哪里需要人照顾。”若离好心的劝说着,本来好端端的宴席非得被婉月搅得一团糟,这样的结果不是她想看到的。 师父明显有了怒意,这婉月公主明显的就是往火坑里跳啊,她要是再纠缠下去,谁也不敢保证师父不会生气。 婉月甩掉了若离的手,质问道,“你明明是帝君的徒弟,怎么又会是他的神侍呢,你莫要诓我了!” 傻丫头,给你台阶你偏不下! “二者有什么冲突吗?”若离开口,将泽言当天堵她的话一字不落的说出了口。 “我......”婉月同样的被这句话给堵住了嘴,看若离说的样子好像不是在骗她,可是她还能用什么法子才能靠近帝君呢? “帝君,就让婉月留在你身边吧,我可以做任何的事情,绝不会打扰您的清修。”说着,婉月忘记了刚才被泽言震退的事情,走近了几步,下意识的想要抓起他的臂腕撒娇,往日里只要她一撒娇,父王和王兄门都会心软,不管她提出什么样的要求,他们都会答应。 奈何,泽言从来只对一人怜香惜玉。 “啊——”还没碰到泽言的衣袖,婉月又被他的金光逼退了几步,一个趔趄的跌倒在地上。 “帝君,你怎么如此狠心呢,我只不过想要留在你的身边而已,我可是喜欢了你整整五万年呢!”婉月坐在地上,没有要起来的意思,哭哭啼啼声泪俱下。 又是一个胡搅蛮缠,泽言微微蹙眉,他最厌烦女子的一个原因就是她们的胡搅蛮缠,当年如果不是魔族公主的纠缠不放,静檀就不会受到伤害,他也不会找了这么久才找到她。 若离没想到,这婉月公主也是个痴情的种子,五万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五万年前,她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成天惹是生非,惹得母神头痛心痛脚趾痛,五万年后,她已经不再惹事,而母神却是看不见了。 五万年,可以改变很多,而婉月却不改初心,这份执着实属难得。不过她知道,纵然她喜欢师父喜欢了五十万年,五百万年,入不了他的眼的人永远都入不了他的眼。 殿外,老龙王见方才离席前还是热闹的宴席突然的安静了下来,一脸莫名其妙的踏进殿中,顺着众神抬头望去的方向,那个跪坐在地上穿着黄色纱裙的女子不是他的宝贝女儿又是何人! “你们怎么回事?连自己的妹妹都看不住,哼!回头再找你们算账!”龙王怒斥了两位龙太子之后,连忙朝主座方向跑去。 逆女啊,逆女!如果帝君怪罪下来,可如何是好啊! 龙王跑到婉月身边,二话不说的伸手将她从地上拉起,呵斥道,“混账,还不速速退下,还嫌丢人丢的不够是不是!” 即便他刚刚没有在场也能猜到了几分,这个逆女就是执念太深了。 “不,父王,我就是喜欢帝君,我要和帝君回清辰宫!”婉月奋力挣扎着,撕心裂肺的叫着。 看着老龙王紧紧的拽着婉月,避免她再犯错,若离不禁想起了自己的母神,可怜天下父母心,况且,这场闹剧,是该结束了。 她走到婉月的身边,附在她的耳畔说了一句话,特地加了一道屏障,以免被人听了去。 金阶之上的主座只有左边的主位是空着的,那是留给九重天天君的座位,奈何天君今日有事抽不开身,所以座上只有泽言和齐羽两位尊神,殿中其他神仙没听见若离设下屏障后说的话,但却是逃不过两位修为无边的尊神的耳朵。 若离的话音刚落,齐羽看了一眼脸色铁青又瞬间恢复正常的泽言,一个没忍住的将刚入口的美酒悉数喷出,若不是场合不允许,他一定捧腹大笑。 第一次见到泽言露出这样的窘态,真是大快人心,不过若离胆子也是够肥的啊,竟敢堂而皇之的将泽言的秘密透露给了婉月。 这样看来,若离是已经察觉到了泽言的心意了吗?既然她知道了,也没有对泽言产生反感,还这么坦然的对婉月说出口,难道...... 早就察觉到了两个人之间有猫腻,没想到却是真的,两人既是师徒又同是男人,这双重禁忌恋,还真是旷古烁今啊! 泽言自然不知道齐羽脑海里的浮想翩翩,只是淡然的扫了他一眼,拿起若离方才给他倒的那杯酒,一饮而尽。 要算账,有的是时间。 婉月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的看着若离,“你......你胡说的吧,怎么......怎么可能......帝君他......”她急忙抬手掩着嘴,收住了即将说出口的话,止不住的摇头。 若离笃定的点了点头,事到如今,也只能这么办了,况且是他自己说的,她也算不得诋毁他名声了。 “不——”婉月的泪水瞬间决堤,不似方才的不甘心,而是带着绝望,狠狠地哭了出来,最后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龙王连拖带抱的带着她离开主座,将她交给了两位龙太子之后,转身回到泽言面前,面露怯意的说道,“下神惭愧,教出了这么个不孝女,叫帝君笑话了。” 幸好帝君没有发怒,不然月儿可是要吃苦头的,都怪他平日里对她太过溺爱了,才叫她这般胆大妄为。 “无碍。”泽言难得平缓了语气说道,虽说婉月公主的脾性很大一部分的原因都是龙王惯出来的,但既然人都被带走了,他也不想多管闲事,简单的两个字就可以把人打发走,为什么还要多费口舌呢。 这一系列的变化令在场的人摸不着头脑,龙公主态度的转变也太大了吧,也不知道若离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神仙们的生活虽是凡人所向往的,但日子久了,也不免觉得乏味,他们生活中唯一的调味品就是八卦,哪里有八卦,哪里就有了生机,哪里就有了故事。 若离到底和婉月公主说了什么,这完完全全的勾起了他们的八卦之心,也在今后的几天内成为了他们茶余饭后的话题。 他们不敢问若离也只好在婉月公主处下手了,可惜,婉月对此事只字不提,谁问起她就同谁翻脸。 最终,这个八卦只好不了了之。 泽言看了若离一眼,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过来。”个子不长,胆子倒是肥了不少。 070 难以磨灭 听到泽言在叫她,若离心想完蛋了,师父该不会是听到了吧?虽然在灵雾云山的时候他说的话带有几分玩笑,但她也是为了搪塞婉月才不得已而为之。 不过再怎么说理亏的还是她,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这么一想,若离拉过一边的子衿,带着她快速离席,心虚道,“你不是说想去看龙宫夜景吗,走吧,我也是第一回来,等不及想看了。” “好啊,你都不知道我在西海的时候......” 两人的声音渐渐远去,沉浸在了觥筹交错声中,融入了夜色。 “都说你会把‘他’宠坏了吧,看看现在,连你的话都不听了。”齐羽幸灾乐祸的说道,小离子啊,你家师父爱记仇的程度可不是一点两点啊,躲得过初一可是躲不过十五的。 泽言没有搭理他,依旧冷淡着脸,齐羽知道他此刻的心情一定不好,掌握在手中的小徒弟居然不听话了,呵,这可好玩了。 受不了齐羽不断窥视的眼神,“她又不是狗,为何要听话?” “噗......好好好。”齐羽实在是说不过他,正好有其他神仙向他敬酒,他便将注意力转移了开。 整座大殿就只有泽言所坐的位置空荡荡,无人敢上前,他们不是不想给他敬酒,甚至在他出现的那一刻就有此意,奈何刚刚经过婉月公主那么一闹,可想而知,帝君现在的心情定然好不到哪去。 其实,泽言并没有生婉月的气,他至始至终都没有看清婉月长什么样子,念在她年纪尚轻,犯不着为了一个不懂事的小丫头生气。 “帝君......”龙王上前,支支吾吾。 看他紧张害怕的样子,泽言有些不耐,却是清冷的问道,“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他之所以不愿出席宴席的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不太喜欢排场,如果他们提前知道他今天会到东海,那他刚到龙宫的场景肯定不会是方才那般。 而且但凡有他在的地方大家都会显得比较拘束,既然自己不痛快,其他人也不痛快,倒不如留在清辰宫里安安稳稳的晒太阳,钓鱼。 “下神宫中的厢房只剩下一间了,您看......” 在婉月闹事之前龙王出了大殿是询问厢房安排一事,因为之前从没想过泽言竟会带若离到东海,就没有提前安排好他的厢房,回头询问了才知道厢房只剩下一间了。 他不是没想过若离可以和泽言同住一间,但是他怎敢亲自开口,叫帝君与人同住?他是不要命了吗? 可是若是把厢房给了帝君的话,要若离与别人同挤一床,按照她年幼时候的脾气,一定会寻找机会报复他的。 这么难办的事情,他着实是想不出应对之策。 “离儿与本君同住。”就为了这种事...... “是,下神这就去安排。”龙王暗暗的舒了一口气,这话可是帝君自己说的,若离应该没什么意见了吧? 这下老命和这张老脸算是保住了,果然是英明啊。 龙宫水幕天澜。 龙宫在东海之下,而将龙宫与海水分隔开来的一道屏障就是水幕天澜,此刻已是夜晚,夜明珠的光从四面八方照来,透过五颜六色的珊瑚丛,照的水幕天澜五彩缤纷。 此刻水幕天澜边零零散散的站了不少的神仙,而若离和子衿正蹲在边上观看海中四处游荡的鱼儿。 “哇,子衿你快看,那条鱼好丑啊,长得歪瓜裂枣的,我看着像天君!”水幕天澜内由远及近游过来的一条鱼,形态畸形,花斑色泽。 子衿闻声跑了过来,先是嫌弃了一声,后说道,“真的吗,我没见过天君,原来天君长这样啊,那是怪丑的。” “对啊,天君生气的时候比这个还丑,你是不知道啊,我小时候常常被他吓哭,那时候我就在想境北到底是不是他的孩子,不过等我见到天后娘娘的时候,我就不怀疑了。”若离笑了一声,其实天君比那鱼会稍微好看了一点,没想到子衿那丫头还真相信了,怪不得她了,鲛人就是单纯。 “为什么不怀疑了?”子衿疑惑问道。 “因为境北和天后娘娘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啊,幸好是这样,要是他长得像天君,我可能就不和他做哥们了。” “啊?若离,原来你这么肤浅呐?” 若离白了她一眼,“咳咳,子衿你是笨蛋吗,我只不过说说而已啦,况且每个人都没有权力选择自己的长相,如果长得丑不仅被人嫌弃,还交不到朋友的话那就太惨了,不过长得好看的人,总是会给人一个好印象嘛,你说是吧。” 记得第一次见到师父的时候,师父就是给她留下了一个难以磨灭的记忆,她曾想过,也许此生都不会忘记他的样子吧。 子衿点了点头,同意的说道,“是啊,我记得那一天我在西海的岸边玩耍,突然出现了一只海怪追杀我,我打不过它,只好一边叫喊救命,一边拼命的跑,就在这时候神君出现了,见到他的那一刻我都忘记了奔跑,只想静静的看着他,因为他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 鲛人单纯感性,最是不会隐藏内心的秘密,就如子衿这般,讲到齐羽时,眼里流露出的爱意简直就快要溢出来了。 就连若离也察觉到了,凑到她身边,不怀好意的笑道,“子衿......你是不是爱慕齐羽神君啊?” “没......没......” “我听说在水幕天澜边上撒谎可是会烂舌头的。” “嗯,我很喜欢神君,你可别告诉他哦,我怕他知道后会将我赶出广华宫,而且我觉得他是不会喜欢我的。”说着说着,子衿就垂低下了头。 其实她是知道的,虽然齐羽神君将笑容时常挂在嘴边,对人又是温柔和气,但是他的心从来容不下任何人,她也从没奢望过可以走进他的心,只要留在他身边就足够了。 方才在殿中看到婉月公主那般勇敢的说出心中爱慕帝君的话,她是羡慕的,至少婉月敢说出口,而她什么都不敢做。 “子衿......”若离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都怪自己,为什么要欺负子衿呢,明明知道她容易上当,还要瞎扯一通。 现在好了,戳到了她的伤心处了。 “放心吧,我不会告诉第三个人的,而且你不要灰心,齐羽神君那个人虽然嘴巴是贱了点,但其实他很善良,既然出手救了你又把你带回了广华宫,一定不会因为你对他的爱慕而赶你出宫,慢慢来,你一定可以打动他的心。”往往在安慰别人的时候,总是说的条条是道路,却是说服不了自己。 她又何尝不是呢,害怕被师父发现自己是女儿身,害怕师父知道自己对他存了别样的心思。 子衿两眼放光,嘴角边的梨涡浅浅,笑意绵绵,抓住若离的臂腕摇晃道,“真的吗,若离你说的是真的吗?” 其实若离心里也是没底的,但是眼下只能这么安慰子衿了,她喜欢看到子衿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样子,“是的,子衿,你不要气馁。” 子衿开心的一笑,忽然听到齐羽的传音,急忙起身,“神君叫我了,我得赶紧过去。” “去吧,去吧,重色轻友的家伙!”若离假装生气,白了她一眼。 望着子衿欢脱的背影,若离由衷的扬起了嘴角,子衿就适合这样,天真快乐。 她依旧蹲在地上,托腮看着水中的鱼儿,听说鱼儿的记忆只停留在弹指一挥间,每一天每一刻都有着不同的记忆。 可是人就不同了,有些记忆,一记,就是一辈子。 “若离!” 听到有人叫自己,她连忙回过神,转头朝身后望去,当看见来者是楚渊时,连忙站了起来,许是蹲久了,腿脚有些发麻,趔趄了一步。 楚渊急速上前,眼明手快的托住她的手臂,稳住了她,担忧的问道,“怎么了?” “呵...蹲麻了。”实在是难为情,一个神仙居然会因为蹲麻了腿脚而站不稳,传出去不知道会被多少人笑话了。 “来,坐在这里。”楚渊没有笑话她,而是搀着她,将她带到了一边的矮凳上,随后他坐在了她身边。 “原来你在这里,我可是找了你许久,方才在殿上,你在帝君身边,我不好叫你。”楚渊墨玉色的眼眸闪着光,如同冬夜里的星辰,不会耀眼,却很温暖。 “嗯,我方才和子衿一块来了,这会儿她被齐羽神君叫去了,我闲着没事就在这多看了一会儿。”若离微笑的说道。 在见到楚渊后她才恍然想起了一件事,差点就要将那件事给忘了,是她粗心了。 她的神情瞬间凝重,语气沉重的说道,“楚渊,杀害幻魂天兽的北冥怨灵已经找到了,不过,她自毁了灵元,已经无迹可寻。” “是吗,我找了好久,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你是怎么找到的?”楚渊拳头紧握,神情里说不出是悲伤还是愤怒。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而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因为连我自己都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但你相信我,等我弄明白了,一定会给你一个完整的答复。”毕竟,她也很喜欢幻魂天兽,只不过关于怨灵的事情,师父并不想过多的透露给她,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 “嗯,若离,我相信你。”无论何时何地,你说的我都相信。 071 表露真心 能得到朋友的信任,对若离来说是莫大的幸运,可是此时的她却不知道楚渊对她的信任是出于超过友情的感情。 “对了,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从他方才的语气中隐约透露出了一丝的着急,如果只是在龙宫巧遇而要寒暄几句的话,不应该是这样的反应。 楚渊松开的紧握的拳头,偏过头来,“前段时间,你在魔界受了伤,我前去清辰宫探望你,可是帝君避不见客,我很着急。” 若离一愣,她在魔界遇难的事情除了师父之外,只有齐羽神君、境北还有琪心知道了,楚渊他是怎么知道的,而且,上次在境北的婚宴上,他也知道她在半妖岭险些遇害的事情,为什么呢? “你怎么会知道的?” “其实我一直都在暗中关注着你,上次半妖岭我晚了一步,至于魔界,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去了魔界,如果我知道的话一定会去救你,可是,我还是晚了一步。”幸好你没事,不然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原来楚渊一直都在关注着她,难怪他会知道一些被封锁的消息,原来是这样,可是她有什么好关注的? “为何关注我?我......”两人坐的实在是太靠近了,隐约中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若离悄悄的往边上移去。 她的动作全都落入了楚渊的眼里,他眸光一闪,按住了若离的手将她身子往回拉,两人紧密相靠,此刻水幕天澜边上人影疏散,而且他们所处的位置在一片珊瑚丛之后,根本没有人会看到他们。 “楚渊,你怎么了?”若离蹙眉挣扎着将手从楚渊的手掌中抽出,楚渊这是怎么了,今天的他和往常有些不同,但哪里不同,她又说不上来,总觉得这种不同她不喜欢。 在若离挣扎的时候他就放开了手,然而两只手又分别轻轻握住了若离的肩膀,因此处偏暗,若离没有看见他脸颊飞起的一抹红晕。 “若离,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喜欢你了,还记得吗,幻魂海域,我们的初次见面?”楚渊低下了头,目光真诚的看着若离的眼睛。 本来他不想这么早说的,但他想要保护若离的欲望愈发的强烈了,已经到了他无法控制的地步,如果清辰宫里的不是泽言帝君,他一定会毫无顾虑的冲进去,将若离带走。 什么! 这是若离八万多年以来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她毫无经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而且,她明明是男子的身份,楚渊怎么...... “我,我是男子啊。”慌张,震惊,所有复杂的情绪通通充斥着她的大脑,但愿她猜错了,楚渊并不知道她是女儿身。 对上若离慌张的目光,楚渊撇开了双眼,沉吟了片刻,重新对上了若离的目光,“其实我,喜欢男子。”一直以来他的身边不断更换女人,一是掩人耳目,他不想被人看穿他的异样,二是他想试着改变自己,他曾因为自己的异样而苦恼而困惑。 但在见到若离并且认出了她之后,他就将身边的女人全都赶走,他不需要掩人耳目了,他更不需要改变自己,因为,他想要若离,想要她的欲望一日比一日强烈。 “你!”若离并不是排斥龙阳之好的人,只不过,她万万没有想到,楚渊喜欢的竟然是男子,她更没有想到的是,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他从若离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的紧张和害怕,不顾她是否会反抗,他双手使力将若离拥入怀中,尽量平缓了语气说道,“你别怕,只要你跟我走,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相信我好吗?” “楚渊,你先放开我。”这根本不是相信与不相信的问题,她不想欺骗楚渊,但是她又有不能说的理由,她一心将楚渊当作朋友,她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你不答应我,我是不会放开的,难道说你也嫌弃我吗,你也觉得我是异类吗?”楚渊嘴角一抹苦涩,自嘲的笑道,是啊,连他自己都嫌弃自己,更何况是若离呢。 若离一边推他的身子一边说道,“我没有,我只当你是我的朋友,我不想跨越这层界限,楚渊你放开我,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什么都没听到过,好吗?”她尽量心平气和的说,她听出了楚渊语气里的苦涩和自卑的,但她不想欺骗他,更不想伤害他。 “做不到,我满脑子里想的都是你,你要我如何放弃?”情到深处难以自拔,况且他根本就不想拔,他好不容易将心里话说了出来,怎么可以就这么放弃? “我只当你是我的朋友,楚渊,我并没有嫌弃你的意思,更没有看不起你,每个人都有追寻幸福的权力,只不过,我注定不会是你的幸福。”我要怎么告诉你,才能让你好受一些,我是女子,可我不能说啊。 楚渊眼底闪过不甘,将若离的身子扳正,正视她的眼睛,问道,“难道是因为帝君?你喜欢帝君的对不对?” “没有!”若离立即矢口否认,害怕被楚渊看出什么端倪来,紧接着说道,“怎么可能,你不要胡乱猜测了。” “呵......方才你在殿中对婉月公主说的话,即便是加了屏障,我还是依稀听到了你说的,帝君喜欢男子,你们朝夕相处,难免会暗生情愫,我说的对吗?” 那只是她为了搪塞婉月罢了,那种情况下她能想到的办法只有这个了,如果不让她死心的话,不知道会闹到什么地步,师父是为了她才来东海的,替他解围,她义不容辞,虽然有些诋毁他的意思,但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没想到却被楚渊曲解了。 “我不喜欢男人。”无力又苍白的反抗。 楚渊眼里一丝欣喜,还好若离没有喜欢帝君,“我会让你慢慢喜欢的,相信我,你一定能体会到其中的美妙,若离,跟我走吧,我会保护你。” “楚渊,我真的只是把你当作朋友,你勇敢正直果断英勇,每一点都让我钦佩,但我只是把你当作朋友了,并没有其他的想法,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她是再正常不过的女子了,她是喜欢男子,但与楚渊口中说的完全不同。 楚渊又是一个用力将若离拥进怀里,他的力气很大,若离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她拼命挣扎,可是他却抱得更紧,似乎要将她揉进怀里一样。 “你放开我——”若离身上蓝光爆发,楚渊没有料到若离会用神力将他推开,毫无防备的被震退到数步之外。 而她也后退了几步,站稳后看了一眼脸上露出受伤神情的楚渊,略带歉意的说道,“对不起,我会将今晚听到的全都忘掉,你永远都是我的朋友。”说完,不再看楚渊,朝着珊瑚丛外跑去,无奈的叹了口气。 楚渊紧紧的握住拳头,望着若离远去的背影,坚定的说道,“我一定要得到你。”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能把你留在身边,我什么都愿意。 楚渊,对不起,我是女子,而且我的心从来就是不听使唤的,装下的都是那个人。 若离急匆匆小跑的离去,在出了珊瑚丛的时候没看见前方的人影,直直的朝着身前的人撞去。 “噢——”若离吃痛的捂住了额头,这一撞可不轻,什么东西这么硬? 她一边揉搓着额头,一边抬眼看去,只见眼前是白色的袍服,还有衣襟口绣着精致的图纹。 “师父!”原来刚刚她撞到的是师父的胸膛,因为小跑加上他的胸膛确实有几分坚硬,还真是疼。 “何事如此匆忙?”子衿回到殿中的时候,他就发现若离没有一同回来,放心不下她,才出来寻找,东海龙宫他也是第一次来,宫殿格局不小,等到他找来时就听见若离说了一句不喜欢男人。 大概已经能猜出楚渊对若离说的内容了,虽然知道若离是女子,但心里还是隐隐不是滋味。 那个叫楚渊的人,他还是有几分印象的,他们曾在幻魂海域碰过面,若离受伤昏迷期间他曾到前往清辰宫探望,却被他回绝了。 没想到,居然是喜欢若离的,而且还是男子身份的若离。 “没,没什么,师父,你怎么出来了?”若离急忙转移了话题,毕竟关乎到楚渊的隐私,她可不能说出去。 “里面可还有其他人?”泽言没有回答她转移的话题,继续问道。 见他绕过自己,若离连忙跑上前站在了他身前,“没人啊,只有我一人。”师父今天的好奇心怎么这么重? “我方才听见里面有人在说话。”泽言不依不饶,眼睛直看着她。 “师父,你听错了,方才我在自言自语。”好烂的谎话。 泽言低头看着若离,知道她是为了保护朋友,看来是很重视里面那个叫楚渊的人呐,这让他原本就不快的心情更加郁闷了。 “自言自语......”泽言重复着若离说的话,“原就呆笨了,没想到还是个痴傻儿。” 若离:...... 随你怎么说吧,反正我又不是真的自言自语。 突然,泽言一声不吭的将若离的手腕反手一扣,带着她离开了珊瑚丛。 他身高腿长,步履轻松,而若离身材娇小,他走一步,她却要走两步,跟不上的时候还需小跑两步,而他偏偏又是一句话也不说,自顾的往前走,若离一头的雾水。 “师父,这是去哪?” “睡觉。” 072 如狼似虎 不说睡觉倒没什么感觉,一说到睡觉,她还真是有些乏了,“我的厢房安排在哪?” 泽言突然的停下了脚步,而没看清状况的若离又是一撞,只不过这次撞的是鼻子,声音带着哭腔的说道,“师父,你要停下也应该知会我一声啊,呲——”抬手搓了搓鼻子。 明明就是自己不看路才会撞上来的,还怪他没有事先告知? 但是看到她鼻头红红的样子,又心生不忍。拿开她的手,泽言微凉的手掌动作轻柔的搓着她的鼻子 “龙宫的厢房只剩一间了,所以......”他的话没有说完,但之后的内容不言而喻,他们今晚又是同住一屋。 若离因撞了鼻子而微皱的小脸在他的话音落下后,紧紧的皱在了一起,不是吧,怎么到哪都只剩一间厢房呢,灵雾云山是,龙宫也是! 算了,美色当前...... “哇——快看快看,是帝君,是帝君啊!天哪!” “真的,天哪,帝君——” “帝君看过来了,不行了不行了!” 不远处传来一群女子莺莺燕燕的呼声,即便刻意压低还是让人听得出她们激动喜悦的心情。 今天那些神女们可算是大饱眼福了,她们都在庆幸不枉此行,居然能见到避世百万年的泽言帝君。 可是经婉月公主那么一闹,谁还敢上前和他说话呢?帝君震退婉月公主虽说是手下留了请,可却是一点都不含糊,可想而知,他淡然的背后是怎样的冷漠。 饶是这样,也丝毫没有减退她们对他的心驰神往,毕竟美色当前,总是难以自拔。 若离二话不说的拉住他的手往厢房的方向跑去,真是的,难道不知道抛头露面不好吗? “厢房在西边。”泽言低头看着两人紧紧牵着的手,嘴角挂起浅浅的笑,他何曾如此狼狈的跑,但这种感觉,并不讨厌。 齐羽恰巧经过此地,见若离拉着泽言的手小跑着,再看到他们身后不远处一群如狼似虎的神女们,当下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小离子啊,你愁什么呢,你师父最喜欢你了,他压根就没把女子放在眼里啊! 在殿上时,他不明白为何若离在看到婉月走到泽言跟前时会那般不知礼数,现在想来,原来她是醋劲犯了,他原以为吃醋这样的事情只会发生在女子身上,没想到男子吃起醋来更是不得了。 不久后的将来,他才知道,吃醋这件事,从不分男女。 进了厢房后,若离将房门关上,上了栓,低头看到两人仍然紧握的手时,她立马甩开,有些尴尬的撇开脸。 靠在门上轻声喘着气,只为了掩饰她疯狂跳动的心,该死的,千万别脸红啊! 泽言轻笑一声,“为何要跑?” 装吧!“你不知道那些神女在见到俊美男神的时候,都如豺狼虎豹吗?”刚刚若不是她跑的快,那群神女一定会簇拥而来,到时候想要脱身恐怕就不容易了。 可是泽言却不这么认为,他还未避世之前也是出入过这些宴席,神女们见到他时虽然表现的很激动,但很少有像婉月一样的女子,奋不顾身的就跑到他跟前。 他的淡然实则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哦,本君并不在意,因为我喜欢男子啊。”泽言轻挑眉梢,*的说,垂眸不放过若离脸上任何的表情变化。 果然......是被他听见了。 若离抬头看着他,心虚的说,“呵呵,师父,我那是迫不得已的,如果我不那么说的话,那婉月公主是不会罢休的,我可是帮了你啊!” “不...”泽言摇了摇头,抬起一手撑在在门上,将若离禁锢在他的胸膛与门之间,低头与她平视,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我确实喜欢男子,还喜欢粉嫩的小子。” 他突然的靠近给了若离一个措手不及,她受到了惊吓似的往下滑,却被泽言一把扣住腰肢,稳稳当当的禁锢在怀中。 若离脸上笑的比哭还要难看,师父怎么可能喜欢男子,不可能,不应该,不要啊! 抬手推搡,“师父,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我知道你这是记仇,我......”好歹我替你解了围,这样报复我是不是太不厚道了,堂堂帝君竟这般小心眼。 一个闪身若离躺倒在了床上,而她面前是泽言放大的俊脸,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泽言并没有压着她,而是双手撑在她的身体两侧,低下头目光紧紧的凝视着她,她充满灵气的杏眼里有慌张,吃惊还有迷茫,像极了林间找不到方向的鹿,瞬间就有可能落入猎人的手中。 “小心眼?”他的气息很近,温热的喷拂在若离的脸上。 就知道刚刚心中的腹诽又被他听去了,若离抬手遮住了他的眼睛,“师父,你太无耻了,竟然读我的心!” 他的眼睛一眨,纤长的睫毛就刷过她的掌心,微痒挠心。 “是你方才自己说出口的。”他是越来越读不到她内心的想法了,这也许是和她神力提升密不可分,也许因为她是静檀。 若离有一个毛病,生气的时候心中的腹诽常常会不经意的脱口而出,所以她丝毫没有怀疑泽言说的话,可是被人逮了个正着,还真是尴尬啊。 慢慢的将手移开,然而对上那双如湖水般的眼眸,她的心还是会突然的停止跳动,而后不受控制的疯狂跳动。 “我那是情急之下的对策,算不得数的,师父,你别记仇了,我发誓以后再也不胡说,行吗?” “本君不喜欢记仇。” 若离嘴角抽了抽,眼下可不能跟他对着干,两人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真是太过尴尬了,师父他在人前明明就是一副飘然出尘,淡然如水的样子,为什么面对她的时候,总是一肚子的坏水呢? 难道,师父他...... 不会的,不可能,这都是他记仇的表现,报复人的伎俩!不能被他绕了进去,否则她一定是吃亏的那一个。 “师父,我听其他神仙在徒弟们的面前都是自称为师,为何你在我面前不自称为师?” 泽言微微蹙眉,喃喃道,“为师?”而后摇了摇头,“太老了。”这样的自称只适合太白星君和玉清真君。 “你本来就老了。” “嗯?”泽言的脸又凑近了几分,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说他老了。 “呵呵,师父丰神俊朗,气质卓然,最是俊美。”虽然这些话是嬉皮笑脸的说了出来,却是她的心里话。 “呲——”,脑袋里突然一阵刺痛,若离蹙眉倒吸了一口气,额头瞬间渗出细细的汗水。 泽言立马放开禁锢在她身旁的手,大手一捞将她抱进怀中,神色紧张的问道,“怎么了?” 若离摇了摇头,然而唇瓣却是有几分苍白,“方才突然一阵头痛,不过,现在已经好多了。” 怎么好端端的会头痛呢? 抬起一手搭在若离的手腕处,探寻导致她头痛的根源,分散着她的注意力,“近来可有其他的不适?” “除了容易疲乏之外,再无其他,师父我身体好着呢。”这头痛却是来的奇怪了些,如针扎的疼。 泽言将魂识遍布若离的身体,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突然的头痛应该是与封印脱不了干系,如果她的封印松动了话,他一定能感应得到。 终于金色的魂识在若离的体内就快游走完一圈时,触碰到了淡淡的白光,那是若离的魂魄。 果然...... “师父,我到底怎么了?”虽然泽言双眸只是一瞬间的微张,却被一直抬头看着他的若离捕捉到了。 泽言动作轻柔的将她放在床上,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么严重吗?若离着急的就要坐起来,却被泽言按住了双肩。 “头痛的是因为你脑海里装了太多龌蹉的念头了。”这种事情交给他就好了,现在跟她解释再多也是无用的。 若离侧身看着他,抗议道,“我何时存过什么龌蹉的念头了,我心思纯净的很。”原来是吓她的,哪有什么毛病。 “敢发誓吗?” “...”不敢,她确实不敢,但龌蹉的念头也仅限于想想而已,成天面对着这么一张俊脸,不浮想翩翩那是自欺欺人的。 泽言站在床边脱去了外袍和中衣,掐了个诀,若离的外衫和中衣瞬间落入他的手中。 “啊——”若离涨红了脸,连忙扯过一边的云被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师父,你,你,你......”又一次毫无预兆的就解了她的衣裳,她可是女子啊...... 不等她说完,泽言掀开了云被也躺了下来,“放心,本君并不喜欢男子。”看着她半张羞红的脸掩在被子里,和不断往后退的身子,嘴角悄悄的扬起。 突然整座龙宫一阵地动山摇,窗户门框砰砰作响,隐约中还能听见海水动荡的声音,若离身下的床榻“咚”的一声巨响,她的身子随着床的颠簸被弹了开。 泽言眉头一蹙,伸手将若离抱了个满怀,抬手金光拂过,床榻稳稳当当的落在地上。 “呼——怎么回事,莫不是龙宫要塌了吧?”若离惊魂未定的舒了一口气,缓了缓气息。 她的视线从房门移了回来,然而四目相对间,她的唇瓣却轻轻地贴在了泽言的唇上。 073 九天玄龙 泽言方才抱着若离落在床上的时候为了避免压着她,翻了个身躺在床上,而若离便顺势整个人压在了他的身上。 谁料若离一个转头,两人的唇瓣竟不差分毫的碰到了一起。 唇瓣相对,若离瞪大了双眼,脸颊“唰”的一下,如夕阳下的晚霞,火热通红。 腰上是泽言有力的手掌,然而两只手又被她压在了自己和泽言身体之间,动弹不得。 她抬眼示意泽言放开她,却落入了他深邃的眼眸中,那里流动着她看不明白的情愫,似曾相识,却又是不同。 一时之间,她忘记了挣脱,他也忘记了放开,任凭时间细细缓缓的流淌,一种无法言明的情愫在他们心中悄然滋生。 不知过去了多久…… 这时门外传来老龙王的轻声咳嗽,泽言眼眸恢复平淡,一翻身将若离放在了榻上,扯过云被将她的身子盖得严严实实。 随后他站了起来,金光一闪,挂在架子上的袍服瞬间穿在了身上,他只微微侧头对若离说道,“在房间等我回来。”说完就朝着门外走去。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话落入若离的耳朵里流进心里,脸上的红霞又染红了几分,她将被子拉至头顶,整个人都包在了被子里。 刚刚发生了什么! 若离脑海里一片空白,根本没法思考,只能感受到脸颊的滚烫和如鼓擂的心跳,心尖上的颤抖久久都不能平息。 她又亲了师父…… 泽言打开房门走了出来,身后的房门瞬间闭合。 见泽言出来,龙王一怔,帝君怎么出来了,他只不过是来解释一下方才剧烈的震动是因何而起,他在门外就够了,没想到帝君却出来了。 而且,帝君出来的瞬间他明显的感觉到他有一丝丝的不悦,莫不是帝君已经歇下了,被方才的动静吵醒,恼怒了吧? “启禀帝君,方才是封印在龙宫下的的九天玄龙作祟,今日那条孽龙不知为何发起了怒来,惊了帝君的圣驾,下神特来请罪!”那条孽龙早不折腾晚不折腾,偏偏挑了帝君休息的时候折腾,真是存心找麻烦。 他已经派了神侍到每个厢房安抚来客,叫他们不必惊慌,但是帝君这里他是必须亲自来一趟的。 距离上次九天玄龙的发怒已过去了好几年,而且今日它的怒气似乎比以往来的更加猛烈了,也不知抽的什么风。 原来是九天玄龙。 九天玄龙原是天地正气所化,在四海六界八荒陷入一片混乱之时被魔族捕获,魔尊擎幽耗时千年将其炼化,驱散它体内的正气,至此,一身正气的九天玄龙终究逃不过擎幽的魔爪,化为了世间至邪魔龙。 可惜擎幽的如意算盘被彻底的打翻了,九天玄龙魔化后根本不受其控制,在魔族大开杀戒之后消失于天际之间。 彼时泽言才初化人形不久,住进了九重天幻虚境内的清辰宫,在一日外出寻找可助静檀早日聚成花魂的灵物时,在不周仙山遇见了盘踞在山顶之上的九天玄龙。 九天玄龙阴险狡猾,泽言不慎吃了大亏,幸好路经不周仙山的水神共工暗中帮助了他,至此泽言才向水神许下了承诺,才有了之后照顾若离的后续发生。 而后共工怒触不周山,不周仙山乃是天地所依,仙山动荡,就连那日月星辰也变换了位置,苍天之东出现了九星连线。 九星连线,是世间最强大的围困之阵,泽言借此机会将九天玄龙引至东海,触发九星之阵将其封印在了东海之底。 至今已有两百多万年了。 九天玄龙是无法挣脱九星之阵的束缚,所以他将其封印后便回了清辰宫,此后再也没到东海看过,没想到,这些年来东海却一直受到那条孽龙的打扰。 说到底这件事情他也是有一定的责任,今日它发怒应该是察觉到了他的气息,奈何逃不出封印只好在海底叫嚣发怒了。 “不必请罪,那孽畜要折腾,你也是奈何不了它。”龙王根本进不了那道封印,更别说阻止九天玄龙。 看来,是时候解决它了,而且它的身上正好有他需要的东西。 “随本君去看看。” “是!”真是求之不得啊,那条孽龙在这两百多万年的时间里不知道发过多少的怒,时常搅得他们不得安宁,生怕帝君怪罪他无能,所以这么多年他都忍了下来,现在帝君主动提出要去看看情况,如果能顺便解决了它,那就再好不过了。 “吱呀——”背后的房门应声而开,若离穿戴整齐的站在门槛之后,两眼泛光的看着泽言。 刚刚他们的对话她都听见了,他们口中说的可是九天玄龙啊,她只有在神兽天卷里见过,虽然已经被标明了是魔兽,但毕竟曾经是正气所化的神龙,它一定威风极了吧? 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她好想一睹那九天玄龙的风采。 “师父,带上我吧,兴许还能帮上点什么。” 她眼里的激动兴奋简直就快溢出来了,“不说实话,休想要我带你去” 若离生怕她说出实话之后泽言就不带上她了,她倏地从门后跳出紧紧拽着他的广袖,誓死不放手的样子。 “我只想帮师父。”眼里无比的真诚,如果不知道她的本性,一定会将她的话当真,但是她的本性,全神界的人都知道。 “回去。”泽言沉声说道,假装要抓开她的手。 若离的手抓的更紧了,紧张的看着泽言骨节分明的手背,“别别别,我承认我是因为好奇才想跟去的,我想看。” 终究还是说了实话,若离心里一百个不服也是没用,九天玄龙的诱惑实在太大了。 “走吧。”想看直说便是,在我面前不必拐弯抹角,但这些话泽言没有说出口,只在心里默默的念了一遍。 身旁的龙王愣了愣,紧随其后。 帝君真是疼爱若离啊,明明知道她就是按耐不住好奇心的想去,还故意让她说出真话,还顺水推舟的答应带她去看九天玄龙。 哎......他之前怎么没有想过让资质最好的孩子拜帝君为师呢,那样东海在神界里的威望就更大了,不过就算他这么想,恐怕帝君也不会答应吧,不得不说,若离的运气真是不错。 在听说水神羽化之前将若离托付给了泽言帝君之后,众神纷纷议论帝君摊上了一块烫手的山芋,可是旁观者的他们却是发现,若离入住清辰宫后不仅再也没有闯过祸,还提升了不少的修为,而且帝君非但没有对若离置之不理,还对她疼爱有加。 只不过,这疼爱,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别瞎想了,帝君的心思岂是他可以揣度的,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看看九天玄龙的情况,真希望帝君能将它解决了。 他们三人走到了龙宫最深处,空旷的地面上有一块巨型圆石,色泽光亮,如巨大的夜明珠,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若离走近一看,圆石上印上了许多的符咒,密密麻麻的叫她头皮一阵发麻。 泽言抬手将手掌附在圆石之上,只见原本印在圆石上的符咒顿时像是有了生命一般,竖立在圆石表面上,快速旋转,原先微弱的光在渐渐变大,若离下意识的抬手遮了遮,光太刺眼了。 “轰轰轰——”巨型圆石缓缓移动。 光似乎减弱了一些,若离吃惊的看着圆石移去后,原本的地面上露出一个圆形的图腾,而在图腾的外围是九个大小不一的光点,她能明显的感受到从那九个光点里散出的无穷威力。 她平日里不喜看书,自然是不知道她眼前无穷威力的圆形图腾,就是封印九天玄龙的九星之阵。 “站在这里别动,一会儿九天玄龙出现不要慌张,别乱了心神。”泽言叮嘱道,抬手一片金色的光罩在若离的周身,形成一道强大的屏障,可以避免受到波及。 “嗯!师父你也多加小心。”泽言突然这么严肃,若离就猜到好像事情并不是她想到那般简单,这让她对九天玄龙更加的好奇了。 能让师父都紧张的,肯定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你自己来。”泽言看了龙王一眼,撂下一句话走到了九星之阵面前。 看着又转过身去的泽言,龙王欲言又止,羡慕的看着若离周身的金佛圣光,抬手在自己的周身也布下了一道淡蓝色的光。 罢了罢了,虽然他的光不如金佛圣光,但避免不受波及还是绰绰有余的,帝君也太小题大做了,竟然给若离布了金佛圣光,那小子的修为不是提高了不少吗,帝君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泽言屈膝蹲在九星之阵面前,双手解印,将掌心附在了阵法之上,顿时九星飞速旋转,很快就脱离了地面,原本首尾相连的线渐渐展开后,连成一线,穿出龙宫,飞出呼啸的海面,最终回归天际。 九星回归,封印即破。 九星之阵撤去,地面就露出一个数丈宽的大洞,幽暗阴森,洞下没有任何光线传出,什么也看不见。 “嗥——”一道凶猛深沉的龙吟声从洞底传出,响彻东海。 极具震撼力的声响久久回荡,若离凝神望着那个幽暗的大洞,不免紧张了起来,放在身侧的双手拳头紧握。 九天玄龙,就在下面。 074 宝刀未老 方才他们三人走到龙宫最深处时,泽言在此布下了结界,所以在厢房的神仙们是听不到那声撼动天地的龙吟声,对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更是不得而知。 龙吟持续不断,震得地面摇晃不止,幸而若离身处金佛圣光结界之中,否则她一定抵抗不住如此强烈的震动。 从那一声声响彻不断的龙吟,若离即便隔着结界,还是感觉到了强而有力的冲击. 九天玄龙,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齐羽原准备歇下了,龙宫却突然发生了一阵剧烈的摇晃,他倒是好好的待在原地,可是他要睡的那张床却被砸了一个洞,正在郁闷间有神侍来安抚说是海底封印的九天玄龙在作祟。 万年前他到过东海一回,也是遇到过类似的情况,但这次的动静着实是太大了,想来一定是九天玄龙察觉到了泽言的气息,才会如此狂躁吧。 九天玄龙的遭遇整个神界的人都知道,没想到由天地正气所化的九天玄龙竟也逃不过命运的捉弄,魔化成了魔龙,原本是世间尊贵的神龙,却不得不与他们站在对立面,因为一旦它获得了自由,便是一场灾难的开始。 当年魔化之后的九天玄龙在魔界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后,辗转到了神界更是肆意妄为,奈何当时六界一片混乱,没有领袖的神界更像是一盘散沙,更重要的是没有人能与九天玄龙对抗。 直到有一天,一位从西天梵境走出来的白衣少年,于苍天之东,引九星之阵,将九天玄龙封东海之底,那位少年就是泽言。 齐羽年岁比泽言小了一百多万年,这些事情他只是从神界史册上看来的,泽言是从未提起过。 没想到,封印了两百万年的九天玄龙还是如此猖狂,真不愧是远古神龙,只可惜,最终落下了这么个下场。 他看着破败的床榻,无奈的叹了声气,广袖拂过,化了一张新的床榻,却忽然听到一声响彻天地的吼声。 是龙吟! 打开房门后,远远的就看到了龙宫角落一处布上了一层金色的结界,他认出了那是泽言的结界,不过其他人应该是看不见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等到他赶到龙宫最深处时,便看见了眼前的景象。 “你把九星之阵撤了?” 泽言看了一眼赶来的齐羽,点了点头。 没有九星之阵的封印,九天玄龙随时都可能出来,到时候,四海六界八荒一定会遭受史无前例的灾难。 除非泽言是想要将其斩杀...... “若是九天玄龙影响到了东海,你大可将它封印在别处,又何必大费周章斩杀了它?那可是魔化的九天玄龙,非比寻常,你就这么无聊吗?”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斩杀九天玄龙并不是一件寻常的小事。泽言做事一向是有分寸的,他也是不明白他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泽言看出了齐羽的担心,到灵雾云山之前,他只是把东海之行当作了陪若离游玩之处罢了。 可是在知道了若离身上封印以及她残破的魂魄之后,东海之行就没有那么纯粹了,即便今晚九天玄龙没有动静,他也要将它斩杀,取得它身上的东西。 若离的情况愈发的不妙了,这件事情刻不容缓。 “等结束了再告诉你,你先帮我看好她。”对齐羽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只不过眼下不是说话的时候。 “放心吧,你的粉嫩小徒弟,一定给你看好了,包你满意!”说完不怀好意的看了若离一眼,只见她巴掌大的小脸瞬间涨红,最终红到了耳根子。 有奸情,有猛料啊! 齐羽的话不禁让她想起方才泽言在房里说的他喜欢粉嫩小子的玩笑话,又联想到了自己意外亲了他的事情,一颗心又不听使唤的砰砰直跳。 强行压下内心的悸动,若离深吸了一口气,微笑的看着齐羽,“神君,用爱屋及乌这一招来俘获我师父的心,真是绝了!可惜我师父对你没有兴趣。” “......”小离子,你真的是够了!我是为了你家师父的颜面才不和你一般计较,你倒好,蹬鼻子上脸了,还越说越离谱了,什么叫俘获他的心? “呲——”龙王惊讶的倒吸了一口气,一张老脸憋的通红,看了看齐羽,再看了看泽言,方才若离的一番话已是十分明显了,原来齐羽神君对帝君存了那样的心思。 齐羽对天白了一眼,咬牙切齿的对着龙王说,“老龙王,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本君是正常的男子,再正常不过的男子!” “是,是,是。”龙王连声应道,神君也是一表人才,怎么就掉进了禁忌的沟里了呢?真是可惜了,不知道会伤了多少神女的心哟。 若离对着齐羽嘚瑟的一挑眉梢,看着被她的话堵得不知该如何反抗的齐羽,她的心情就十分的舒畅。 泽言垂眸看着傲娇的若离,心尖被勾起了一阵阵的涟漪。 他布下的结界外围突然有了动静,他抬眼望去,只见楚渊踏进结界而来,他眼底划过一丝惊讶。 他布下的结界虽然不是最强的,但也只有像齐羽一样位及神君的方能看得见进得来,没想到楚渊也能进来,虽然知道他的修为并没有齐羽那般高,不过年纪轻轻就有如此的修为,当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他是惜才之人,并没有因为他对若离存有别样的心思而对他另眼相看,反而是难得的赞赏。 “帝君,神君,龙王。”楚渊走近抱拳行礼道,泽言和齐羽的位份比他高了不少,而在龙王面前,他虽是蛟龙一族的族长,但毕竟是小辈,于情于礼都该行礼。 齐羽见到他的出现也是一愣,旋即赞赏的点了点头,他只听闻楚渊坐上蛟龙一族族长的位置可谓是所向披靡,没想到,竟有这般修为,真是神界的一大幸事。 “发生何事了?”说话时眼神不经意的扫了若离一眼,若离恰巧在看他,对着他微微一笑。 龙王开口道,“是这洞下面的九天玄龙在作怪,今日不知为何发起了大怒,扰了诸位的休息,帝君准备出手将它斩杀,还我东海安宁。”姑且这么说吧,帝君的心思他实在是揣测不到。 “嗥——” 他们所站的地面随着龙吟声的传来发生了巨大的震荡,龙吟之声越来越大,说明九天玄龙正往洞口飞出。 方才齐羽初到之时说的那番话回荡在若离的耳边,她神情也愈发的凝重了,她原本只是想来看看九天玄龙,来抚慰她的好奇心,没想到却演变成了这个局面。 斩杀九天玄龙,况且还是魔化的九天玄龙,明明是可以避免的事情,师父他,为何要这么做? 她知道,他不是一意孤行任性妄为的人,他做的每件事情必定是经过深思熟虑,考虑再三的。 “师父,你要当心,别受伤。”即使知道他修为高深,可心里还是会担心。 泽言回了她一个安心的微笑,“不要听齐羽胡扯,没什么危险。”抬手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脑袋。 此刻齐羽也顾不上泽言和若离之间的暧昧有余,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相信你还宝刀未老。” “本君的宝刀比你好。” 齐羽不服,“试试吗?” “这么公然的调戏我?”泽言眉梢一挑,笑说道。 “去你的,不要脸!快滚去斩龙!”你们师徒俩到底有完没完了,我容易吗我? “咳咳......”龙王连忙撇开双眼,为了化解尴尬轻轻咳了两声,齐羽神君怎么一点都不知道避讳呢,他都要替他脸红了。 齐羽知道泽言不喜欢别人插手他的事情,作为他的朋友,能做的就是保护好他想保护的人,如果事情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他再出手不迟。 泽言看了若离一眼,不再说话,转身看着幽暗的洞口,从深处透出了碧绿色的光芒,那是九天玄龙的眼睛。 两百万年前,他与九天玄龙博斗吃了大亏,两百万年后的今天,势必要将它斩杀。 “嗥——” 地面剧烈摇晃,一条通体玄色泛着幽光的巨龙从洞口飞出,只见巨大的龙头上一双黑蓝色的龙角四周萦绕着雷光,劈啪作响,龙须随着卷起的劲风迎风飞舞,那双碧绿的眼珠里蕴含着无限的怒气,它居高临下的望着在场的每个人,猛地张开大口嘶吼着。 “嗥——” 龙息混着龙吟声震慑开,狂乱的劲风呼啸而来,即便是修为高深的齐羽都被震得心尖一颤,好一条九天玄龙! 幸而若离的周身有金佛圣光护体,才免受龙息的波及。 站在他们身后几步开外的楚渊走了上来,脸色略微苍白,他的修为已经高出了同龄的神仙,虽然受了一点影响,但好在并不算严重。 “你没事吧?”他走到若离身边,关切的问道,方才进到结界之时他就看到若离身边的金佛圣光了,这种程度一定是伤害不到她,只不过还是忍不住的想要关心她。 即便她拒绝了自己,但想要保护她的心情,是不会变的。 若离摇了摇头,“没事。”,她可以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却不能阻止楚渊的想法,况且这只是朋友间最正常不过的关心,微笑过后,转头望向身前的泽言。 看着若离紧张担忧的神色,楚渊嘴角一抹苦涩的笑意,那种眼神,他看得出来,若离的话可以骗人,但她的眼神从不会骗人,那双充满灵气的杏眼,不含一丝杂质,所有的情绪一目了然。 不知是否是他太过敏感了,总觉得帝君对若离并不像是普通的师父对徒弟的态度。 难道他又晚了一步吗?不,他不甘心! 075 不死之身 泽言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先的位置上,垂眸看了一眼出现微小裂口的广袖,方才九天玄龙从洞底飞出时与他擦身而过,坚硬的龙鳞划过他的衣角,没想到,居然划破了一个口。 他眼底寒冰划过,手掌处金光闪闪,一柄仙气腾腾,刃如寒月的长剑紧握手中。 站在他们身后的龙王一怔,那柄长剑在帝君平定六界之乱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一百万年前,泽言就是手执这把长剑,平定了六界的纷争,没想到居然能再次看见帝君执剑的一幕,真是大开眼界了。 齐羽和楚渊自是没见过泽言平定六界的场面,但他手中的剑他们是认出来了,只不过那把剑却是没有名字的。 若离也是第一次看见泽言执剑,上次在魔界泽言击败擎幽之时用的便是这把剑,只不过当时陷入昏迷的她,没能看见。 “嗥——” 九天玄龙认出了眼前的白袍男子,他周身散发出的危险气息比起当年不知道强横了多少倍,已经达到了恐怖的地步。 当年就是他将它封印在了东海之底,让它忍受了两百万年暗无天日的日子,今天它一定要他加倍奉还! 它呼哧着,滚烫的龙息不断的喷拂在地面,卷起一阵阵的热浪,它猛地向前攻去,泽言一个飞身手执长剑,白袍翻飞,金泽闪闪。 两百万年后的今天,他要斩杀九天玄龙自然是不在话下,可是它的体内有他需要的东西,他不能草率的就杀了它。 九天玄龙袭向泽言的同时,龙角之间的雷光更甚,蓝紫色雷光相交,带着无穷的威力劈向泽言。 那道蓝紫交加的雷光迅猛如毒蛇,四周的空气被雷光挤压的出现了扭曲,带着恐怖的力量直逼而来。 电光火石间,泽言手中长剑金光闪过,身子一个瞬闪抬剑将近在咫尺的雷光劈开。 “咔嚓嚓——”雷光四射开来,如漫天焰火飞落到地上,“噼啪”几声之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一瞬间,他就站在了九天玄龙身后,一道金色的气流盘旋缠住了龙身,九天玄龙愤怒的扭动着龙身,背对着若离他们,转头的瞬间,那双碧绿色的眼珠化为通红。 它猛地一冲,张开巨大的龙口,尖锐的獠牙发出寒冷的光,如啐了毒的利刃,瞬间可取人性命。 一团黑色的雾气从它口中飞出,直冲泽言面门而去,他手掌金光闪过,黑色雾气在碰到金光的一刻瞬间烟消云散。 然而下一刻,九天玄龙的巨口已经出现在泽言的面前,近距离看那尖锐的獠牙更是骇人,它嘶吼一声带着强劲的龙息,作势要将泽言生吞。 就在它的大口离泽言几步的距离时,泽言举起长剑,眸间寒光一闪,不留余地的朝着九天玄龙的大口刺去,他趁势一跃而起,长剑劈向九天玄龙的龙角,顿时雷霆万钧滚滚而来,皆在泽言的金光下化开了,九天玄龙痛苦的嘶吼着。 若离既是兴奋又是紧张的抬头仰望,没想到看上去清俊儒雅的他打起架来是这般的干脆利落,即便到了此时此刻,他还是一贯淡然的模样,衣袂翻飞,依旧是那个翩然出尘的他。 九天玄龙的龙身十分庞大,却丝毫遮掩不住他的气势,那是与生俱来的尊贵和震慑力。 她原是打算来看九天玄龙的,可是现在她的心里和眼里都装满了他的身影。 “哎,抬头太累了。”齐羽抱怨了一句,化了一把长的靠椅,坐了上去,双手枕在脑袋后面,只要抬眼就能看见九天玄龙与泽言。 好小子,今天可是占尽了风头啊。 嘶吼中的九天玄龙突然安静了下来,他方才被泽言斩断的龙角正在缓缓的恢复原状,就连被他刺伤的龙口也停止了流血,伤口正在愈合。 若离内心惊呼一声,惊诧的看着九天玄龙,原先激动兴奋的心情完全被震惊代替了,这九天玄龙怎会这般诡异,即使是泽言,她也不曾见过他的伤口能自动愈合,上回在慕归神山他以血续苍天神兽的命,伤口也是他施术后才愈合的。 可是眼前的九天玄龙是怎么回事? 看出了若离的疑虑,齐羽调整了一个坐姿,耐心的解释道,“九天玄龙又称不死神龙,任何肉体上的攻击所受到的伤害都会自动愈合,这一切都源于它体内的龙魄晶珠。” 他抬眸看了一眼伤口就快愈合完全的九天玄龙,继续说道,“当年盘古羽化之际将一丝补元留了下来,他曾预测过天地将会有一场大浩劫,可用补元将被摧毁的天地恢复原状,没想到,这丝补元却被九天玄龙吸纳了,在他聚成龙珠之后将补元封进了龙珠内,便成了龙魄晶珠,至此它才拥有了不死之身。” 原来是这么回事,她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可是九天玄龙体内的龙魄晶珠,可以无限的修复它的伤口,这样的话,师父要怎么斩杀它? “别担心,你师父自有一套,来,坐下慢慢看。”其实他的心里也是没底,但是泽言既然做出这样的举动一定是有他的方法。 说到龙魄晶珠他忽然想到,难道泽言要斩杀九天玄龙是为了拿到龙魄晶珠吗? 因为龙魄晶珠不仅可以自动愈合伤口,最重要的是它还能修补残破的魂魄,虽然没有证实过,但古籍上曾记载,那惊人的效果不是幻魂天兽的凝魂水晶可以相媲美的。 北冥怨灵冒充静檀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而且,从泽言的话语里,他大有要放弃找寻静檀下落的想法,可是眼下又是什么情况? 想到这里他的神情瞬间凝重了几分,如果斩杀了九天玄龙,那么龙魄晶珠就会瞬间化为虚无,泽言,他到底在做什么? 看着齐羽一副像是在看戏的享受模样,若离白了他一眼,但是脖子却是十分酸疼,就坐在了齐羽的身边。 不过,方才的担忧似乎在齐羽的轻描淡写之后缓解了不少,她怎么忘了,她的师父可是泽言帝君,他想做的事情,一定就能做到。 如今,她着实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关心则乱。 楚渊低头看了一眼若离,眼底划过一丝黯然,握紧了拳头蹙眉走上前去,坐在了她的身边。 “不用担心,帝君可不是一般的神仙。”楚渊说道。 虽然心里有几分不确定泽言对若离到底是处于何种感情,但是对泽言的能力,他是打心底的佩服。 “嗯,我知道的。”若离回了楚渊一个安定的微笑,不似方才的紧张之色,而是一种处于完全信任的神情。 楚渊一怔,便将视线转移到了斜上方。然而心里却是五味杂全,像是打翻了所有的调味剂,所有刺激的或是不刺激的气味通通包围着他,久久不散。 若离说的不喜欢男子,原来都是用来搪塞他的话,可是事到如今再追问又有什么用呢,对方可是修为无边的泽言帝君。 不甘心吗?可是他能做什么,他什么都做不到。 打翻的调味剂里,那苦味不断的从他的心尖蔓延到了心底,苦到发颤。 他将视线转移到了身边若离的脸上,只见她轻抿唇瓣,脸颊因兴奋而红扑扑的,充满坚定的眼神紧紧的锁定在浮于空中的泽言身上,连他看了她许久她都没有察觉。 这个样子的若离,是他最喜欢的。 他不能放弃! “嗥——”九天玄龙一跃而上,想要冲破泽言的结界,然而就在它跃起的一瞬间,泽言广袖拂过,一道比方才还要耀眼的金光加固在了结界上。 若离眼前一亮,那金光与泽言加在她身体外的金光一样,不久前她才知道,那是金佛圣光。 她的唇角微微一勾,师父要开始认真了吗? 齐羽疑惑了片刻后终于是想明白了,开始时他怎么想也想不通,泽言既然要无声无息的斩杀九天玄龙,为什么要带上若离,为什么还要让他看到他加的结界呢? 直到泽言刚刚加了金佛圣光结界后,他才幡然醒悟,一定是若离好奇想看看九天玄龙,泽言担心她会受到伤害,才特地放出他能看得到的结界,好让他照看若离。 好你个泽言,太阴险,太狡猾了!太卑鄙了! “砰!”的一声,九天玄龙撞到了泽言的结界上,结界却是纹丝不动,而九天玄龙被自己的冲击力反弹了回来,重重的砸到了地上。 九天玄龙飞到了空中,眸光狠厉,怒吼一声,龙身急速盘成一个圈,将泽言包围其中,龙身瞬间闪起幽暗的光,在光到极致的时刻忽明忽灭,突然变成了耀眼的金光。 泽言冷哼一声,看来是起到效果了。 此刻的九天玄龙丝毫动弹不得,龙息愈发的微弱,像是正在陷入睡眠的状态。 下一刻,它的龙身猛地向下坠落,掉进了那个幽暗不见底的洞中。 它的身子下落的一瞬间,泽言化为一道金光紧随其后,须臾过后,整片空地上就只剩下在一旁观看的四个人。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若离三人一头雾水,疑惑不解的看着洞口,只有齐羽的神情瞬间变凝重了。 076 灵魂对抗 泽言随着九天玄龙进去洞中的时间已经过了许久,而且没有传出任何的动静,若离不免担心了起来。 她站了起来,朝着洞口走去,却被齐羽拉住了胳膊,“你不能去。” 齐羽平日里都是一副不着调的样子,甚至有的时候,若离觉得他嬉皮笑脸的样子着实不像是一个神君该有的,可是现在他却是一副严肃认真的神情,这个样子她只在齐羽将北冥怨灵冒充的静檀带到清辰宫的时候见过。 “你知道发生什么了,对不对?”若离转过头来,看着齐羽凝重的神色,就已猜出了几分不对劲。 齐羽摇了摇头,“我只知道大概,说不准并不是如我所料。” “是什么?” “泽言应该是和九天玄龙正在进行灵魂对抗。”只有这样,在斩杀它的瞬间才能完好无损的得到龙魄晶珠,希望这只是他的推测罢了,毕竟灵魂对抗可不是一般的小事,赢了便能全身而退,输了就魂飞魄散了。 而且,九天玄龙的灵魂力量承于天地,泽言是佛灵茶时聚成的花魂同样是承了天地的灵气,二者的灵魂力量孰高孰低,就不得而知了。 对于灵魂对抗,若离并不是很明白,她唯一知道的是只有修为高深的人才能做到,师父他到底为了什么,不惜用这样的方法对抗九天玄龙? 心底突然冒出了一个令她心尖疼痛的想法,这世间能让泽言唯一执着又上心的事情,非静檀莫属了,他这么做应该就是为了静檀吧。 “我不放心,要下去看看。”若离望着深不见底的洞,眸光闪过一丝黯然。 齐羽抓紧了她的胳膊,沉声道,“你不能去,泽言和九天玄龙的灵魂力量有多大你知道吗,万一你下去之后受到了伤害可如何是好?”既然泽言将她交给了自己,他是一定要看好她,只不过他忽略了若离的倔强和泽言在她心中的分量。 “没事的,我身上有师父的金佛圣光......”她的话音刚落,她周身的金佛圣光突然闪了一下,便消失了。 金佛圣光消失了...... 师父! 若离周身瞬间蓝光爆发挣脱开了齐羽的手掌,没等他反应过来,她化作一道蓝光迅速朝着洞口飞去。 她的心从未像现在这般空落落的,她什么也想不起来,只知道自己不能停下,她要去找他! “你们在这等着,无论如何都不能下去!”齐羽嘱咐了龙王和楚渊,化作一道金光紧随若离而去。 刚刚若离身上的金佛圣光消失的一瞬间,他也愣住了,这就说明他的猜测没有错,泽言果然在和九天玄龙灵魂对抗,他是疯了吗? 楚渊蹙眉走出两步,却被身边的龙王伸手拦了下来,“帝君既有斩杀九天玄龙的准备,想必自有他的方法,我们下去的话不但帮不到任何的忙,说不好还会给他添乱,还是在这里等候吧。” 龙王说的不无道理,即便他十分担心若离的安危,也只好作罢,齐羽神君的修为在他之上,一定能护得若离的周全。 若离,你当真如此在乎帝君吗? 洞里一片漆黑,若离只觉得飞了许久还是没有看到一丝的光线,就像是一个无底的深渊,怎么飞也飞不到头。 只顾着全力往下飞的她没有发现齐羽也跟了下来,当齐羽抓住她的手臂时,她先是一愣,才认出了他。 “我带你去吧。”齐羽心中虽是无奈,但是既然已经下来了,不妨先去了解一下情况,况且依若离执拗的性子,没有看到泽言定是誓不罢休。 他知道泽言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但是灵魂对抗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当真是为了静檀吗? 有了齐羽的带领,向下飞的速度变得极快,劲风不断从若离的脸颊刮过,像是刮开了口子一般的生疼,不禁让她想起在幻魂海域时,泽言将她护在怀里飞向海底深渊,是那样的细致那样的温暖。 师父,你一定不要有事。 过了一会儿,无边的黑暗里闪起一道金光,齐羽带着她拐了一道弯,终于看见了金光所在之地。 只见泽言和九天玄龙同在金光之内,九天玄龙趴在地上双目紧闭,龙须随着喷拂而出的鼻息前后舞动。泽言双掌合十的盘坐在它的对面,同样双目紧闭,一身白色袍服在金光的笼罩下,闪着柔和的光,就连他一贯淡然的神情也柔和了些许。 “师父!” 若离落在了地上,抬腿就跑了过去,却被齐羽眼明手快的抓住了胳膊,“别过去,危险!” 从表面上看泽言和九天玄龙风平浪静,甚至是睡着的模样,实则看不见的,是一场汹涌澎湃的灵魂对抗。 从结界表面上波动的细小波纹,他能感觉到强大的冲击,二者的灵魂力量孰高孰低,还未能见分晓了。 看来从一开始,泽言就做好了要和九天玄龙灵魂对抗的准备,现在想起来,泽言在九天玄龙身边来回的几个飞身不就是在划阵型吗? 若离不知所措的站在结界之外,双眼一动不动的望着结界内的泽言,心里默默祈祷。 “神君,你可知我师父这么做到底是为何?” 齐羽叹了声气,说道,“应该就是为了龙魄晶珠吧,龙魄晶珠不仅可以愈合伤口,还能修补魂魄,我想,定是为了静檀。” 他不明白的是,静檀的下落还是遥遥无期,为什么泽言这么急的就要取得龙魄晶珠呢?如果因为被九天玄龙扰了睡眠,一时之间愤怒难平,这样的理由,是不可能发生在泽言的身上,难道说静檀已经有下落了? 不应该啊,如果静檀有下落了,他怎么还会如此悠闲的到东海赴宴? 若离嘴角一丝苦笑,她猜的果然没有错,师父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静檀,只有静檀的事情才是他最上心的。 看着若离黯然伤神的样子,齐羽也是颇为无奈,他不明白,泽言对若离存的心思是否真的如他想的那般,而对静檀似乎又不只是感激之情,这么复杂的关系,他着实是看不懂了。 “别哭丧着脸了,你师父又不会死。”齐羽装作不经意的说道,刚刚的气氛确实有几分压抑,他又不好对若离说什么,万一泽言对她不是那个心思,那不就是弄巧成拙了吗? “呸呸呸!”若离白了他一眼,现在她最忌讳的就是那个字眼,他倒好,轻描淡写的就是说了出来。 “好好好,我说错了行了吧,你师父是祸害遗千年,不,是祸害遗百万年,万万年,永垂不朽!” “噗嗤——”若离忍不住的笑了出来,她的师父确实是祸害! 不得不承认,齐羽在逗人开心方面还是颇有些心得体会的,不然他也不会那般受欢迎了,不管是男神还是神女,对他都是赞不绝口。 被齐羽逗笑之后,方才弥漫在心尖的阴霾也散去了,眼下最重要的是师父能快些解决了九天玄龙,只要他没事,其他什么都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突然,盘腿坐在地上的泽言眉间一蹙,闷哼一声。 若离和齐羽皆是一怔,暗道不妙。 若离看着泽言脸色越发的苍白,顿时急的眼眶都红了,“怎么办,怎么办?”在她心里,泽言一直都是最强的存在,从没想过他会遇到这样的麻烦。 “切勿急躁,结界我们是进不去的。”泽言设下的这道结界莫说是他了,就算是集齐神界的所有力量恐怕也不能撼动它半分,眼下只能等待了。 “小离子,我们等......”他的话还没说完只见若离娇小的身子像一道光似的朝着结界冲去,而那道强大的结界在被若离触碰的瞬间,金光更盛,片刻之后就将若离包裹其中。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如果不是他亲眼所见,他一定不会相信,若离竟然不费吹灰之力的就进到了泽言的结界里。 她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可是她进去又有什么用? 若离进到结界的一瞬间,只觉得头晕眼花,她抬步艰难的朝着泽言走去,伸手想要触碰他苍白的脸,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却晕倒在他的身边,头倒在他的腿上。 方才的晕眩感顿时消失,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她落到了一个白色的世界,四周的一切都是白色的,就连她身上穿的水蓝色衣裳也变成了白色。 确切的说是一件女子的白色衣裳,她吃惊的看着自己变长的手脚,披散在肩上的青丝,垂至腰间,整副身子既熟悉又陌生,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此处没有镜子,她不知道自己的脸是否也变了模样? “师父——”她扯开嗓子大声喊道,她记得方才明明是走到结界当中,突然的晕眩感让她支撑不住的倒在了地上,醒来之后就变成了这样,不知道师父是不是也在这里。 “师父——” “师父——” 她又继续的扯开嗓子喊着,然而四周空旷,根本听不见任何的回应,就连她喊出的声因为碰不到边,而变得虚无缥缈。 她无助的蹲了下来,抱着膝盖环视了一下四周,没有其他人的出现。 077 惊魂未定 不能这么干等着,既然此处没有其他人,她就必须靠自己走出这里了。 若离提起裙裾,环顾四周,漫无目的的走着,一成不变的环境,连标志性的东西都没有,只有无边无际的白色,走了许久让她产生了一种融入这白色的错觉。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何都是白色的? 这样的场景既不是梦境也不是现实,仿佛是介于两者之间,不知不觉连脑海也放了空,让她更为疑惑的是,她为什么会穿着女子的衣裳,就连发髻也松散了开? 若离甚是无奈的看着身上的衣裳,这女子的裙裾好看是好看,就是不如男子的衣服来的方便,况且她在有意识的情况下还是第一次穿成这样,实在难以适应。 幸好此处没有其他人,倒觉得有些庆幸了。 忽然一阵风吹来,肩上的青丝随风飞舞遮住了她的视线,她抬手拂开,将它们别在耳后,只见四周的环境变了个模样。 层峦叠翠的山峰,郁郁葱葱的树林,远处仙雾缭绕,有几只仙鹤从林子里飞出,带着鹤鸣声翩然而去。 好生熟悉的场景...... 若离眼前一亮,这不就是之前在清辰宫的藏书阁里,她走进的那幅画吗?她记得画里封印了一朵失去生命的静檀花。 想到这里,她就依照有些模糊的记忆,寻找着那朵静檀花,兴许找到了静檀花所在,她就能走出这里了。 找到了希望,若离提起裙子欢快的小跑了起来,想起自己的种种遭遇还真是够离奇的,总是莫名其妙的到了一些她熟悉的或是陌生的地方。 说出去的话,会有人相信吗? 耳边传来淙淙流水声,若离循声而去,很快就看到了一条蜿蜒曲折的小河,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去。 她闭着眼睛蹲了下来,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紧张什么,深吸了一口气,自嘲的笑了笑,缓缓的睁开双眼。 “啊——”当看清自己的容颜时,她惊呼了一声,慌乱的坐在了草地上,惊恐万状的看着河面。 她......那张脸,她怎么长得和静檀那么像? 虽然内心恐惧,但是她想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惊魂未定的她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望向河面,她抬手的瞬间,河水里的倒影亦是抬手触碰脸颊。 不是幻觉,而是真的。 她仔仔细细的看着自己的脸,很陌生也很熟悉,并不是因为长得跟静檀相似而熟悉,这么看着,倒觉得是自己长开后的样子了,她忽然想起齐羽曾说的,如果她再长开一些,就和静檀更像了。 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为什么她会和静檀长得如此相似,却又有一些不同,不同之处在于,她额前竟有一朵红色的莲花天印! 她颤巍巍的抬手轻抚红莲天印,那不是普通的莲花,而是水神宫的净水莲,孕育她的净水莲,她记得母神的额前也是有这样的天印,只不过,那是冰蓝色的净水莲的颜色,而她的却是鲜红色。 母神一直对外界隐瞒她的神女之身的原因,是否与红莲天印有关? 一股寒意直袭她的心底,她到底是谁? 突然一连串的奇怪的话在她的脑海回荡—— “你既已是亡魂就休想逃离冥界!” “如果要你留下来陪本尊呢?” “你竟为了他这般委曲求全?” “好!那本尊便成全了你!” 锦煜的声音!不,应该梁风的声音或者说是锦煜和梁风的本体,他的声音依然如梦中听到的那般,冷漠无情,不含一丝的情感。 “求佛陀救救离儿!” 是母神的声音!好久远的,温暖的声音,若离晃了晃脑袋,以便于听得更清晰些。 “唯有封印了她的天印方可救她性命。” 她听一次就能记得的,是佛陀的声音,封印天印?难道她的天印是佛陀封印的吗,为何? “啊——”若离痛苦的叫了一声,她到底是怎么了,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她怎么什么都听不懂? 头好痛,她抬起双手紧紧的抱着脑袋,试图减轻痛楚,可是源源不断的疼痛夹着莫名其面的话久久回荡在她的脑海,一浪接一浪,滚滚而来。 “离儿!”身后有人急切又是担忧的唤了她一声,可是她已经站不起来了,头好痛! 她不记得那是谁的声音了,只是觉得好熟悉,好亲切,好像在哪里听过,潜意识里她不断地告诉自己,那是她不能忘记,也不会忘记的声音,可是那是谁? 泽言一个闪身将她的身子抱在怀里,他知道他的结界对她是无用的,就如同她能轻而易举的得到伏奇神兽的喜爱一样,因为当年静檀在将所有灵力给了他之后,他将一滴心头血滴在了她的花身上,伏奇神兽是他的血契神兽,静檀拥有了他的一滴心头血,自然就能得到伏奇的认可,结界也是一样的道理。 所以他才让齐羽看好了她,只不过,他们都忽视了若离执拗的性子。 好在,一切都已办好。 若离现在只是一缕残魂,不受封印之力,容貌是原来的样子,与上次在灵雾云山的万古冰窟里不同的是,此刻的她有了生命力,比北冥怨灵冒充的静檀多了几分灵动之气,额前的红莲天印,平添了几分媚色,介于清丽与妩媚之间,最是动人心魄。 连一向对女子容貌不甚感兴趣的泽言也看愣了片刻。 “师父......”若离缓缓睁开眼,无力的抬手毫无顾忌的触碰泽言的脸颊,终于是看到你了,还以为你出事了。 看着她的眼眶渐红,泽言心尖一拧,将她搂的更紧了些,“我不会有事的,答应了你不会受伤,就定不会受伤。” 即便他有自信能够斩杀九天玄龙,却因为她叮嘱了一句别受伤,竟然将护体仙泽都释放了出来,看着她紧张又害怕的样子,他心底既是内疚又是心疼。 结界外。 齐羽目瞪口呆的看着趴在泽言腿上的女子,刚刚那里躺着的明明就是若离,怎么一阵红光过后就变成了女子了! 他走近一看,大吃一惊,那女子,是静檀,又和北冥怨灵冒充的静檀有些不同,那额前的天印分明就是水神的天印啊!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齐羽抬手往洞口处加了一道结界,虽然叮嘱过龙王他们不要跟来,但是都过去这么久了他们还没上去的话,指不定龙王和楚渊会下来找他们。 若离安心的点了点头,低头的瞬间看见自己的衣裳,顿时脸色煞白,紧张的看着泽言,师父他都看见了,知道了她是女儿身了...... “我......我......”怎么办,这么明显的事情根本没有办法做解释。 “我......早已知晓你是女子了。” 若离瞪大了双眼,问道,“怎么会......是何时?”她平日里都很严谨的,应该是滴水不漏的才对,怎么会被发现了呢? “从魔界回来,我给你上药的时候解开了你的衣裳。”泽言眼神闪烁,看着若离渐渐泛红的脸颊,慢悠悠的撇开了双眼。 她到底是女子,也不是完全没有节操,他是不是应该更含蓄的说出来? 若离脸颊涨红,支支吾吾问道,“你......你......你都看......都看见了?” “你伤及腰腹位置,不想看也得看。” 若离:...... 居然在她昏迷的时候被人看了个精光,还被他嫌弃不想看,可眼下该纠结的不是这个问题。 “我骗了你,你不生气吗?”若离低声问道,任谁都不喜欢被人蒙在鼓里吧。 泽言摇了摇头,眼眸清清,嘴角扬起细小的弧度,“不会,生一个笨蛋的气,那我岂不是笨蛋不如了吗,我丢不起这个脸。” 又说她笨!若离气急败坏的狠狠的揍了泽言一拳。 泽言捉住了她的手,神情认真的看着她,“以后,莫要再为了隐瞒事实而做伤害自己的事情,有我在,任何人的威胁都不必放在心上。” 原来,他连北冥怨灵威胁她的事情都知道了。 “你知道了我是女子后,为何没有拆穿我......”距离魔界回来已经过去了许多天了,他从来没有提过这件事情,如果不是今日之事,他是不是永远都当作不知道? 泽言原打算说希望若离能自己说出来,可是一想到自己似乎没有给过她任何的安全感和信任,神女之身关系重大,她不说也在情理之中。 “你不觉得这样比较有趣吗?”一想到自己逗她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他就情不自禁的扬起嘴角。 若离白了他一眼,“无聊。” “呲——”若离吃痛的倒吸了一口气,秀美紧蹙,方才因泽言的出现而缓解的头痛又来了,脑海里依然回荡着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我到底是谁,师父,我到底是谁?” 泽言扶着她的额头,应该是她方才在结界外情绪波动较大才触动了封印,致使封印出现了松动。 若离的气息平稳了些许,泽言才开口柔声说道,“你是若离,也是静檀。” 静檀,她是静檀,她怎么会是静檀呢...... 若离心中疑团重重,将自己从小到大的经历,她的秘密,她的梦境通通联系起来,难道她真的是静檀,为什么她什么都想不起来? 看着她的秀眉拧成一团,泽言安慰道,“不急,以后你自会知道一切,只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先离开这里。” 不远处走来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一股强大的气势从他的身上散出,一双碧绿色的眼眸直直的看着若离,却没有丝毫的敌意。 他身上的气势好熟悉,还有他的那双眼眸好像在哪里见过...... 若离下意识的抓紧泽言的衣襟,“师父......”若离抬眼看着泽言,再看可一眼白发老者,“他......可是九天玄龙?” 078 红尘情爱 泽言点了点头,白发老者确实是九天玄龙的魂魄。 若离紧紧拽着他的衣襟,戒备的凝视着一步步走来的九天玄龙,一想到方才打斗的阵势和泽言苍白的脸色,她知道对面走来的看上去慈眉善目的老者并不是善茬,让她不得不提防。 “没事的。”泽言轻拍她抓在自己胸前的手,安慰道,看着她紧张的样子,不免心尖一软,搂着她身子的手不觉加重了几分力道。 九天玄龙走了过来,意味深长的看了若离一眼,再看到泽言看着若离时,那双温柔的能掐出水来的眼眸,当下已是了然。 原来如此。 “一切就有劳帝君了。”九天玄龙说道,倒与方才凶猛残暴的样子大相径庭,听得若离不禁一愣。 “嗯。”泽言点了一下头。 “师父,你们......”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和她预想的完全是截然相反的,原本应该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厮杀,却变得如此和气,真叫人摸不着头脑了。 “离开这里再说,再晚的话,齐羽恐怕要请西天的人来劈开结界了。”说完后泽言站了起来,将若离扶好,拉过她的手稳稳的放在掌心里。 若离一怔,嘴角悄悄的上扬。 泽言抬眼看着九天玄龙,清冷的说道,“放心,本君答应你的事情定会办妥,也希望你能履行诺言。” “那是自然,就有劳帝君了。”九天玄龙抬手,一颗如拳头般大小的珠子飞到了泽言的掌心,在淡白色的光晕下可见珠子通体玄色,蕴含着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 若离心中惊叹不已,难道这就是齐羽神君说的龙魄晶珠了吗?好生霸道的力量,可以察觉到从它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是属于魔界的,叫人心生寒意。 结界外。 齐羽急的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在结界之外来回踱步,这都快天亮了,泽言还没搞定九天玄龙吗? 他抬眼看着结界里的泽言,他苍白的脸色已恢复正常,想必定是没有什么问题,反观九天玄龙,它的气息越发的微弱了,按理说应该是解决了吧,怎么还不出来呢? 片刻后将视线转移到那个酷似静檀的女子身上,齐羽心里浮起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的想法,一切都说不通,又好像冥冥之中有千丝万缕将这一切紧密的结合在一起,都只差泽言的一句话了。 突然,面前的结界金光乍现,从顶上慢慢的消失,在结界破开的一瞬间,九天玄龙化为了点点金光,朝着洞口的方向飞去。 齐羽心中骇然,又不免为其扼腕叹息,贵为天地神龙的九天玄龙,被迫入了魔道,最终却是以这个结局收场,当真是让人唏嘘不已。 泽言缓缓的睁开双眼,看着趴在他身上的女子,他伸手将她揽在怀里,女子双目紧闭,纤长的睫毛犹如一把扇子,在眼皮上覆下了一道阴影,他探了探她微弱但存在的气息,才安心的站了起来。 幸好当日在灵雾云山将凝魄冰丹融入她的体内,万一此次不是封印出现松动,而是若离冲破了封印的话,是什么样的后果,他不敢细想。 齐羽快步走到泽言面前说道,“你可算解决了九天玄龙,可急死我了,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可真的要去西天梵境请人来劈开结界了,快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说着望向泽言怀里双目紧闭的女子。 “她是离儿,亦是静檀。”泽言低头看着若离,缓缓开口说道。 若离是静檀! 齐羽啊了一声,顿时犹如被雷劈一般,震惊的说不出话来,片刻后才缓过神来,“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小离子竟是静檀?等等,我得再缓缓,这太难以接受了!”虽然方才心中早已有了这个猜想,但是若离明明是男子,一切都说不通啊。 他对上泽言的目光,问道,“你早已知晓她是女子了?”在他看来,这个问题才是重中之重,若离是男儿身的事情,八万多年前早已遍布神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现在居然告诉他,身材瘦小有些娘的若离居然是女子,这太难以接受了。 “魔界回来之后才知道的,并不算久。”泽言如实的回答。 齐羽还是缓不过神,喃喃道,“若离怎么会是女子呢?”还是如此标致的女子,四海八荒内他还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子,竟比北冥怨灵化的静檀还要美上几分。 若离是女子这件事情非同小可,水神当年为何要隐瞒下她神女的身份? “这件事情,如今只有你我和佛陀知晓,其他人并不知道。” 佛陀? 齐羽神色微怔,“这件事情怎么和佛陀扯上关系了,难道佛陀知道若离就是静檀吗?” “嗯。”泽言点了点头,将水神告诉他的事情说了出来。 齐羽片刻后还是一副沉思的模样,看着泽言怀里的若离,叹了声气,命运对她似乎太不公平了。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想必静檀一定吃了许多的苦,否则怎会只剩下一缕残魂呢? “如今她昏迷不醒,何时才能醒来?”齐羽问道。 “等我将龙魄晶珠内的补元分离出来之后,修补了她的魂魄,她才能完全苏醒,不过有可能随时都会醒来,我方才探过了,封印并未完全破开。”也就是说,若离随时会醒来,只不过是变回之前粉嫩小子的模样。 这次封印松动恢复容貌的时间更长了,若离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即便有凝魄冰丹的作用,他也不想冒那么大的险,他得抓紧时间。 “可是补元早已融入龙魄晶珠内,你要如何分离开?这可不是一件易事。”齐羽蹙了下眉头,这种程度已经不是神者可以办到的。 “去西天梵境,分离补元,助九天玄龙复生。”只有在那里,在纯净佛光的净化下,才能将补元与龙珠分离,届时再将深入其中心的魔性驱除,九天玄龙便有了复生的机会。 这也就是他和九天玄龙之间的一场交易。 “你和它谈条件了?助它复生可是会折损你的修为,你可考虑清楚了?”没想到,泽言竟为了若离做到这个地步,这小子,当真是陷入情网了。 “嗯,不碍事。”泽言淡淡说道,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助九天玄龙复生乃是功德一件,至多折损他一半的修为,况且修为于他看来再修炼便是,可是若离只有这一次机会了。 “报恩也不是你这样的报法,况且当年你用心头血救回她一命已经够了。”,折损修为这种事情最是伤神根,泽言这么做不是在害自己吗? 泽言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若离,嘴角稍稍扬起,“齐羽,这不是报恩。” 齐羽一愣,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敢情他是陷入情网了,“我明白了,眼下她还未醒来,你去西天梵境要将她一并带去吗?” “不了,你帮我代为照顾几天,若是她醒来了,你就说我去西天梵境送经文,其余的不必多说。” “可是这小子,不,这丫头的性子执拗的很,万一找你了我可看不住,你可不知道,她刚刚发了疯似的就往结界冲去。”一时之间要改口,还真是不习惯啊。 现在知道若离原来就是静檀,他倒是明白了为何她能毫发无伤,不费吹灰之力的就能进到泽言的结界了,还以为若离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术,原来她的秘术,就是拥有泽言的心头血。 这缘分的东西,还真的微妙。 “你脑袋是被驴踢了吗?” “什么意思?” 泽言叹了声气,“结界。” 齐羽一拍手,“对哦,我还不是被事情的真相给震惊到了吗,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淡定?简直就是怪物。” 齐羽觉得自己的接受能力算是不错了,要是将此事传出去,神界一定会安静三日。 “不要为自己的愚蠢找借口。” “算了,看在你刚刚辛苦奋战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计较了,好了,给我吧,你速去速回。”说着伸手想要接过泽言怀里的若离。 突然一道金光将他的手震开,泽言眸色淡然的看着他。 “哎哟,好好好,那是你的人,我不碰,我不碰,你亲自把她送到广华宫,这总行了吧?红鸾星动的老男人果然惹不起。”齐羽无奈的摆了摆手,白了泽言一眼。 真是的,搞了半天,原来若离是女子,亏他还替他们俩打了那么久的掩护,原来都是自己瞎忙活,瞎操心。 想起自己曾误会他们之间是龙阳之好,齐羽就啼笑皆非,幸好没在若离面前说破,要不然可就糗大了。 既然若离不是男子,那倒还好办,师徒之间产生男女之情在其他人看来是禁忌,在他眼里却是不算的,况且泽言想要的人,哪里还管的上禁忌与否。 没想到,看上去最不可能触碰红尘情爱的泽言,居然悄无声息的就陷进去了,想不到,红尘情爱还真是厉害的东西。 不过,他是从未想过触碰的,他不想碰,更是不愿碰,看过许多由红尘情爱衍生出的故事,他对爱情从来都是秉着敬而远之的态度。 绝不轻易触碰。 079 不甘错过 泽言手掌闪起的金光从若离的身上拂过,用障眼术法将她的样貌暂时恢复成原先的样子,她是女儿身的事情,还是暂时不要让其他人知晓。 当他们三人从洞口飞出时,楚渊首当其冲的跑了过来,看到若离被泽言抱在怀里,着急问道,“若离怎么了?”帝君和神君两人分明就是好好的,难道若离受到了波及吗? 齐羽看了泽言一眼,见他不打算回答楚渊的问题,就转身对着楚渊笑着说道,“睡着了。” 呵......原来是睡着了,楚渊舒了一口气,因觉得方才冲上前来恐有不妥,便退到了一边。 龙王走上前来,恭敬的问道,“帝君,那九天玄龙......”看帝君的神色应该是解决了,不过作为受益者的他理所应当要问问,否则万一帝君怪罪他不知道好歹可如何是好。 “灭了。”泽言轻描淡写的吐出两个字,不再言语。 灭的好,灭的好啊,今后东海再也不用忍受九天玄龙的困扰了,龙王明面上憋着笑意,实则内心早已心花怒放。 然而他还是一派严肃恭敬的说道,“有劳帝君了,想必帝君定是乏了,下神即刻命人重新布置厢房,帝君可以好作休息。”嘴角隐着笑意。 “不用了,我们还有事情要回九重天,即刻便要出发,就此别过了。”齐羽微笑的对着龙王说道。 其实他还想在东海逗留几日的,可是若离的事情太过重要了,一刻都不能再耽搁,万一真出现了什么岔子,泽言恐怕永不能安生了。 龙王一怔,难道是帝君恼怒了吗?“是下神招待不周,请帝君责罚。” 泽言最是看不惯他这副样子,自己什么都没说,他倒好,早早做好一副受死的样子。 “与你无关。” “帝君,下神......” 避免龙王再说什么,触怒了泽言那就真是自讨没趣了,齐羽立马走上前打断了他的话,“此事当真与你无关,是我们自己的事情,龙王就不必再说了。”说完之后生怕龙王穷追不舍,附耳补充道,“帝君他最讨厌聒噪啰嗦之人,你好自为之吧。” 东海龙王是神界里出了名的唠叨,曾被他烦得抓狂的神仙不在少数,大约是为了匹配他年老的外貌,喜欢多唠叨几句,但过于唠叨了难免招人厌烦。 “是是是。”龙王脸色煞白,退后几步连连称是,感激的看了齐羽一眼,万一帝君不是因为被扰了睡眠而恼怒,而是被他多问了几句而感到厌烦的话,他真是自讨苦吃了。 听见他们说即刻就要离开东海,楚渊焦急难耐,就此别过想要再见到若离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清辰宫不是他想去就能去的地方。 虽然若离亲口说的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听见,但是他明显的感觉到了她的疏离,他的确后悔告诉若离他的真实想法了,他不应该在喝了那么多酒之后去找她,如果不是酒壮了胆,恐怕那些话他不会轻易说出口吧。 今后恐怕就会和她渐行渐远了,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都怪他太过鲁莽了,太冲动了。 心里还有好多话想对若离说,不能就这么错过了机会。 “眼看就要天亮了,帝君何不歇下,待到天亮再回九重天也不迟,况且若离已经睡着了,何不让‘他’休息够呢?”楚渊握了握拳头,抬起墨玉般的眼眸看着泽言。 泽言迎上了他的目光,淡淡说道,“本君的徒弟,本君自会照顾好,不劳蛟龙族长费心了。” 看来对若离还真是关心啊。 “可是若离......”楚渊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龙王拦了下来,对着他摇了摇头。 帝君的话已经说的够明白了,楚渊说再多也是无用,只不过他根本就不知道楚渊内心的想法,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情感纠葛。 即便泽言在楚渊心中是榜样的存在,但是凡事与若离沾边的,他都要尽力争取,“帝君口口声声说能把若离照顾好,可是‘他’却为何三番五次的陷入危险的境地,难道这就是帝君口中的照顾吗?” “楚渊,别说了,你这是怀疑帝君的能力吗?”龙王怒斥了一声,虽然楚渊位份上不低于他的龙王身份,但在年岁上,他是楚渊的长辈,况且蛟龙与龙在远古之时确实有几分渊源,楚渊的资质更是令他欣赏,他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以下犯上,怀疑帝君呢? 他的话让泽言和齐羽心头一震,然而明面上还是若无其事。 齐羽震惊的是神界里除了若离就只有他敢这么和泽言说话了,没想到楚渊胆子竟是这般大,而且,他说若离三番五次陷入危险的境地,这些事情知道的人不多,既然他会知道那些事情,那就说明,他对若离十分关注。 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关注另一个人,会这么做的无非就是两种可能,不是仇敌就是爱慕,若离虽然得罪了不少的神仙,但楚渊当初在定神柱救下若离的时候,明显就是发自内心的自责和开心,这么看来,楚渊倒是爱慕若离了。 真没想到,若离还是这般的受欢迎啊,难得见到有人对泽言发难,真是不虚此行了。 所以,秉着看热闹的态度,齐羽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势必要看热闹到底了。 楚渊的话泽言不是没有想过,当初他只当若离是男子,那一层底线,他是不可能跨越的,所以对若离他纵然心有不忍,还是理智占了上风,时刻和她保持距离,虽然常常会不受控制的想要关心她,但到头来,还是自己疏忽了。 他知道是自己的疏忽,但面对楚渊的责问,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承认是自己的错。 “若离是本君的人,我待她如何,还不需要一个旁人过问。”泽言嗓音清冷的说道。 齐羽眼前一亮,哟呵,这醋劲可真不小啊。 楚渊蹙着眉低下了头,是啊,如今若离对他多有疏离,恐怕连朋友都做不成了,他的确是个旁人。 可是泽言的那句‘若离是本君的人’着实刺痛了他的心。 “帝君待若离难道真的只是师徒之情吗?”嫉妒会让人迷茫,楚渊终究还是没忍住的问了出口,只不过事关若离,他用只有泽言和齐羽能听得见的声音问道。 齐羽又是眼前一亮,这蛟龙族长的眼力可真的不是一般的好啊,也不知道是谁说的堕入情网的人都容易痴傻,他看楚渊倒是心思澄明的很。 泽言淡然的扫了他一眼,薄唇轻启,“你猜。” 他的话音刚落,齐羽忍不住的“噗嗤——”笑了出来,真有他的,这无赖风范倒与他真实不要脸的样子匹配了。 楚渊嘴角抽了抽,一时无言以对。 还没反应过来的龙王看着泽言他们离去的方向,疑惑不解的看着楚渊,问道,“帝君叫我们猜什么?” “哼!”楚渊一甩衣袖,愤然离去。 “诶,帝君到底叫我们猜什么啊?本王当真是糊涂了。”龙王追随着楚渊也离开了。 泽言将若离的身子放在浮轿内的软榻上,坐在了她的身边,撤去了障眼术法,她额前的红莲天印还未退去,依然是一副美艳绝伦的面容。 齐羽坐在了案边泡着茶,时不时的瞄向床上的若离,外面的那些人一定没有想到一贯淘气的若离居然生的如此美丽,如果他们知道了之后不知道是否会原谅她之前惹得大小祸事? 如果是他,一定会原谅的,美人即便犯下天大的错都是小事。 他手中的茶杯突然飞了上来遮住了他的视线,他嬉笑的挪开茶杯,“忒小气了,只不过多看了两眼而已,放心,她是你的,我又不会同你抢了去。” “你没有本君有魅力,她是看不上你的。”泽言走了过来,坐在齐羽的对面,拿起一杯茶细细品尝着。 “本君的魅力要用心去发现,内在美知道吗?哎,说了你也不懂。”齐羽叹了声气,这世间能发现他内在美的人还未曾出现过。 外界都知道他以一曲琴音渡劫飞升至神君的位置,然而他的琴音却从来没有人听得懂,恐怕今后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人了吧。 泽言轻笑一声,“我当然不懂,因为我对你没兴趣。” “得了,我认输行了吗,当初我也不知道小离子原来是女子啊,若是知道了,定不会闹出这样的笑话。” “原来你知道自己是个笑话啊?” 齐羽忍不住的白了他一眼,“诶,我说你现在很嘚瑟了是吗?怎么总是挤兑我,我告诉你,女子可不喜欢你这一套,她们都喜欢甜言蜜语,你这样将来怎么哄你家小徒弟?” “她实在的很,不喜欢甜言蜜语。”泽言笃定的说道,况且甜言蜜语,他实在是说不出口。 “这你就不懂了,女子都是口是心非的,世间哪有女子不喜欢甜言蜜语的,就你这百万年的老光棍才不解风情。”齐羽一副颇有心得的样子,斜眼看着淡定的泽言,以后要哄小徒弟的时候可别来求他。 “说的好像你不是老光棍一样,对了,你的小鲛人呢?” “她已经睡下了,我让长安神将明日带她回去。”齐羽放下茶杯看着泽言,淡淡的说道,“她不是我的小鲛人,我对她没有兴趣,不,对红尘情爱,我不感兴趣。” 080 心不由己 听到齐羽的话,泽言轻抿了一口茶水,但笑不语。 这世间很多事情都是由心主导的,但是为神多年的他知道,有时候心也是会说谎的。 在遇见若离之前,他从未想过自己竟有对一个女子动情的一天,在不知若离是女子之身前,他不断的回避内心的想法,只当自己对若离是出于一种对弱者的保护,可是久了之后他知道一切都只是他在骗自己罢了。 他曾有过如果若离是个女子该有多好的念头,没想到,却真的如他所愿了,所以,既然时机和对象都对的情况下,他决定不再封锁自己的内心。 从今后起,他不会放手了。 齐羽说的话,他并没有放在心上,红尘情爱,不是他不想碰就不会碰的,不过,齐羽看似平易近人,桃花眼里含的笑足够让人如沐春风,这样的人实则更是难入他的心。 浮轿内安静了片刻后,齐羽扫了床上的若离一眼,嘴角一丝玩味,“你那情敌知道若离是女子吗?” 一想到方才泽言带着醋劲的话,他还是忍不住的笑了笑,没想到淡然的泽言,吃起醋来还真不是一般的厉害。 “这世间没人当得了本君的情敌。”泽言眉梢轻挑,淡淡说道。 “我说你不要脸也要有一个限度好吗?就算再美丽的女子也有可能看上一个丑八怪,况且人楚渊长得还算得上是英俊潇洒。” 泽言看着若离,眼底水纹波动,“他不知道离儿是女子。” 齐羽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继而拿起茶杯继续品茶。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之前的确是听闻了有关蛟龙族长的传闻,不过这种事情在神界并不多见,神仙们只有在私底下窃窃私语,又因为楚渊地位不凡,年纪轻轻便当上了蛟龙一族的族长,想必修为定是不弱,所以他们便不敢多说什么。 没想到,居然看上了女扮男装的若离了,如果他知道事情真相后,不知会做何反应? 破晓时分,若离依然还未恢复了以往的容颜,依然静默的躺在床上,浑然不知自己此时已经住进了广华宫里。 齐羽识相的退出房间,将房门关上,然而并没有立即离去,而是将脸颊贴在门上,仔细的听房间内的动静。 过了许久,里面没有传出任何的声音,齐羽都有些焦急了。 好一会儿之后,泽言才慢悠悠的说道,“这得多嫉妒才能做出听墙角的勾当?” “咳咳......”齐羽站直了身子,轻咳两声,背手离开了厢房,他分明是听门缝好吗? 说他嫉妒?开玩笑,只要他招手,神女仙娥就会如浪潮般汹涌的跑到他的身边,他只是不愿意,对,他只是不愿意。 “本君不稀罕!”转头对着房门提高嗓音的说道。 泽言抬手轻抚若离的脸颊,而她依然安静的睡着,他的嘴角稍稍弯起了一个弧度,牵起她的一只手放在唇边,想起齐羽说她在看到他脸色有变之时,便发了疯似的冲进了结界里,他不由的心尖一拧,紧紧的握着她的手。 虽然齐羽的话里有几分夸大其词,但若离奋不顾身的就冲进结界里,的确让他很是感动。 想必那时候正是他和九天玄龙灵魂对抗的最强阶段,而若离出现在结界之外让他不免分了神,虽然没有被九天玄龙占了便宜,但是在灵魂对抗时分身最是致命的,所以才会出现短暂的脸色苍白。 她一定吓坏了吧。 平日里看她天地不怕的样子,没想到还是有软肋的,能成为她的软肋,他既是开心又是心疼。 当年她是不是也如今天这般,奋不顾身的回到神界,才险些酿成魂飞魄散的结果? 静檀对他的感情他是知晓的,在西天梵境他还未修得花魂之前,静檀整日在他身边不是将叶子上的露珠拨弄到他的身上,就是在太阳毒辣之时弯下花朵躲在他身后窃喜。 他的花枝比她高了不少,花朵开的又比她的大,她便时常缩在他的花朵下乘凉,哀叹天气的炎热,话说西天梵境的花并不会惧怕严寒酷暑,可是她其他都不怕,唯独怕极了炎热的夏季。 这一点倒与现在的若离截然相反,一世怕热,一世畏寒,就连命运也在这方面捉弄了她一回。 其实喜欢佛理的是他,静檀一听佛理就没了精神,却因为他喜欢,她求得佛陀每日为她讲解佛理,静檀颇具灵气,佛陀对她很是爱护,便答应了她,虽然她听得极认真,却还是捉摸不透深奥的佛理。 看着她逞能的样子,想到她是为他才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他便心软的细心为她讲解,不知道是她笨还是傻,他一遍遍的重复,一次次的讲解,她还是听不懂,只眼巴巴的望着他。 他不耐烦的撇开花朵,却被她的枝叶紧紧抱着花枝,看着她在烈日下就快蔫了的模样,他心生不忍,将花朵悄悄的移至她的头顶,却并不再理睬她。 现在想来,西天梵境的那段回忆已经隔了许久,没想到他还记得。 他从未想过胆小的静檀竟然会在他化为人形重要时刻,将聚得的天地灵气全部给了他,也是从那一刻他才重新认识了静檀,一个执着善良胆小却又义无反顾的静檀。 只不过彼时的他从未想过接受她的情,所做的一切只是想要报还她的恩情,在当时的他看来,静檀是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伙伴,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傻瓜,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清辰宫里正在凝聚魂元的冥尊到底和她又是什么关系?冥界至尊为何被分离魂魄,为何被罚守无欢城?又为何要受七世轮回之劫,这一切是不是都和若离有关? 当天在魔界看到显出真实样貌的冥尊他也是一愣,冥尊在四海六界八荒里一直都是谜一样的存在,从不轻易出现在外人面前,泽言能认出他只不过是因为当年平定六界时到过一次冥界,而深居简出的他却好像笃定了泽言会到冥界一般,在泽言前脚刚到之时他便出来礼貌性的迎接了。 冥界与神界素来交好,只不过见过冥尊的人少之又少,简直到了屈指可数的地步,泽言惊讶于他的修为,并不是因为他的修为又多高深,而是他习得的术法竟与他的有几分相似,与他比较起来唯独欠缺的就是佛法而已。 不过这世间巧合的事情并不在少数,术法相似也是常有的事情,自然法则也有不少相似相近的事物。 自那一次见面后,泽言便没再去过冥界,直到在人界遇到他的真身黑猫之后,才知道冥尊被分离魂魄的事情。 他原以为冥尊与若离只是偶然相识,却在魔界看到他看若离的眼神时,他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直到他知道若离是女儿身之后,他才恍然大悟,冥尊看若离的眼神分明就是一个男人看女人时候该有的眼神。 本体是拥有残魂的记忆,不过到凡间历经七世轮回的那道残魂并不知道若离是女子,这样看来,本体是早已知晓若离是女子的身份,而冥尊的残魂被罚守无欢城的时间恰巧与若离的年龄相当,唯一能解释的就是,静檀当年发生的事情与他一定有什么牵连。 可是静檀的花魂为何不是归回西天梵境而是去了冥界呢? 这些谜团还需要一步步的解开,只不过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将若离的魂魄补齐。 去西天梵境分离补元,再助九天玄龙复生需要的时间并不算长,最多半个月,若离醒来的时日一定用不着半个月,希望这半个月她能在广华宫里安心的等他回来。 轻抚她脸颊的手掌移至她的下巴,他轻轻一托,倾身而下,唇瓣覆在了若离柔软的唇瓣上,如蜻蜓点水般。 “乖乖等我回来。”泽言柔声说道,嘴角扬起清浅的笑,眨眼就消失在床榻前。 齐羽坐在凳子上看着屋顶掠过的一道金光,便知道泽言已经离去了,转眼又看到厢房外布了一道结界,那结界拦不住他,却能拦着宫内的神侍,尤其是和若离交好的子衿,万一被她知道若离在厢房内,看到她是女子身就不好了。 若离的神女之身的确不宜现在对外公布,虽然他宫里的神侍绝不是碎嘴之人,但是他明白泽言的顾虑,这个赌的确输不起。 若是她的魂魄是完好无损的,倒是可以毫无顾虑,但她现在受不得半点的刺激,即便他有能力护她周全,但避免节外生枝,还是保守为好。 若离这苦命的丫头…… 松鸣谷。 虚空中划过一丝波纹,楚渊显出了身形。 他摊开了一只手掌,怅然若失的看着掌中冰蓝色的蓝寒珠。 这是九重天太子境北大婚之时他在瑾和宫与若离相遇时,她掉落在座位边的,他不知那是若离御寒之物,只当是她玩耍的物什罢了。 然而对他来说却成为了一个念想。 东海之行本是在计划之外,可他们还是相遇了,是否冥冥之中应证了他们家难解难分的缘分呢? 可是,似乎被自己给搅和了。 他喜欢若离,在幻魂海域救下她的那一刻便喜欢上了她。 明明害怕极了却还是不认输的朝着岸边游去。 当她误以为他的真身是龙时,清爽的笑声对他来说比海浪声还悦耳。 他受伤的原因明明不是她引起的,偏偏就认定是被她砸死,抱着他的头一个劲的哭泣。 这一切,都令他念念不忘。 支撑他日夜修炼的信念之一便是有能力离开幻魂海域,去有她在的地方。 可是若离却…… 楚渊的思绪被走上前来的族人给打破了,他眼底的落寞一闪而过,恢复了往日的刚毅果断。 “何事?” 身着劲装的男子抱拳恭敬道,“族长,西海之隅已开始部署,属下特回来禀报。” “嗯,此事切记小心,万不可有半点差池,务必掩人耳目,九重天那边也要派人盯紧了。” 这一天,他等了太久了…… 081 虚惊一场 齐羽这一天哪都没去,就坐在厢房外的湖心亭内抚琴,而厢房内的若离依然是没有任何动静,按照泽言说的,若离这次苏醒需要更长的时间,眼下夜幕已快降临,的确用时颇长。 他抬眼望了厢房片刻后,又低下头继续抚琴,一曲静心凝神的琴曲缓缓流出,为逐渐昏暗的夜色添了不少静谧之感。 此时虽然已是冬末,夜幕降临之时仍然是安静的很,悠扬的琴音从广华宫内飘扬而出,因他手中的那把琴就是当日他在西海等候了许久之后才得到的万年鱼骨,完整的一副万年鱼骨可有人一般的大小,鱼骨内又是罕见的空心,用它制成的琴,琴音清脆不说,还能增强音量,所以齐羽的琴音从广华宫传出,回荡在九重天内。 正在忙着做事情或是说话的神仙们纷纷停下了手中的事情,侧耳倾听这悠扬美妙的琴音。 虽然齐羽平日里在若离和泽言的面前总是一副不着调的样子,或者是时常被他们师徒二人堵得回不上话,但论琴技这四海六界八荒里可没人能与他一较高低,觅不得知音的他已经许久没有抚琴了,可想而知,这是多难得的一次机会。 “噗通!”不知是什么东西掉进了湖中,平静的水面忽的惊起了一道声响,混在悠扬的琴音里,别有一番韵味。 齐羽没有停止抚琴,只是微微的抬眼,望着从不不远处走来,还一边踢着脚边的石子的姑娘,看样子似是心情不佳的样子。 他微微一笑,无奈的摇头,她回到九重天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她心中的不快,大概是怪他不告而别吧,这也怪不得他,在他眼里,朋友的事情当然是比较重要,况且他并不是将她丢下,而是交给了长安神将,有他的护送,她断然不会有事了。 只是没想到,经过方才静心凝神的琴音还是没法消除她的怒气,他可真是白费了一番苦心了,鲛人还真是不好惹的啊。 子衿慢悠悠的走来,对上齐羽满是笑意的桃花眼,一时红了眼眶。 “谁惹我们小子衿不高兴了?”齐羽明知故问,他一直就不明白了,鲛人的眼泪那般珍贵,她却时常红眼眶,他最头疼的就是女子的眼泪,可是看到子衿一副楚楚可怜,单纯简单的样子,他就不免心软。 心软的原因,他归咎为子衿长相甜美,在神界里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虽然还差了若离那么一点,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拥有若离那样的容貌。 齐羽这么一问,子衿的眼眶更红了,强忍着不让泪水滴落,哽咽道,“你丢下我了,那个大胡子说你把我交给他了,我还以为你是不要我了呢。” 显然,她口中说的大胡子就是长安神将了,说话一向直接耿直的长安神将应该没有想过子衿会误会了他的话,想必,一路上子衿都是战战兢兢,害怕委屈又伤心吧。 “瞧你说的,本君怎会随便就将你丢弃了,你永远都是广华宫的人。”看着她眼底就快忍不住的泪水,语气放缓的安慰道,站了起来,走到她面前。 子衿喜极而泣,扑到了他的怀里,抬手勾住他的脖子,为了确认自己没有听错,重复问道,“真的吗,真的吗?” 虽然子衿的个子到齐羽的嘴巴,奈何她突然的抱住他,齐羽一个愣神,鬼使神差的略略弯下腰身,配合她的身高。 “当然,本君何曾骗过你。” “大胡子在说完你把我交给他了之后,就二话不说的拉着我的胳膊往九重天飞,全程黑着脸,我当真以为你我把给了他。”子衿想起那个长安神将就十分郁闷,好端端的神仙,怎会留那么凶神恶煞的大胡子,若不是看到他周身腾腾的仙气,当真要误以为他是妖魔了。 齐羽哑然,长安神将却是吓人了一些,然而还是轻声责问道,“那你为何不多问几句?也不必闹出这样的误会。” “我倒是想问啊,可是他黑着一张脸,又紧紧拽着我的胳膊不放,见我要开口,就冷声威胁我再啰嗦就将我丢下去,我害怕,自然就不敢多问了。” 齐羽抬手将子衿的两只手掰开,垂眸凝视着她,虽然长安神将看上去颇有几分严肃,但是按道理长安神将不应该对子衿这般不友好的才对,想必他也是知道鲛人单纯易骗,所以才出言威胁她,但凡有脑子的神仙都知道,长安只不过是说说而已,也只有子衿这样的笨丫头才会相信。 只不过,他没有理由这般对待初次见面的子衿,况且,子衿是他广华宫的人,长安再过分也不敢欺负他的人吧? “他为何对你这般凶?” 子衿眨了眨极美的凤眸,实在是想不出自己是哪里得罪了他,沉吟了片刻后,摇了摇头说道,“我并不知道是为何,只不过他在问了我是否和若离很熟之后,就一直黑着脸,不给我好脸色看。” “呵......难怪。” 也怪不得子衿不知道原因了,那件事情大约发生在一千年以前,在当时可算是轰动了整个神界,那件事情发生后,直到现在都没有一件事情能赶不上它的影响之大。 若离曾跑到长安神将的长安宫内,将他园子里的辣子腥草喂了哮天犬,致使哮天犬一度像发了疯似的在九重天上狂奔乱吠,不管白天还是黑夜,随时都能听到它痛苦的嚎叫,就连二郎神也奈何不了它,最终哮天犬跳进神河十日才恢复了正常。 二郎神怪罪长安神将种植什么不好,偏偏种了辣子腥草,这样牵强的罪名,长安神将自然是不服,他想种什么灵草难道还需得到他人的首肯吗,如果不是二郎神没有看好自己的哮天犬,又怎会出了这档子事情。 两位神将又是出了名的火爆脾气,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在神界打了三天三夜,最终天君亲自出面,才让二人停手,在调停的时候有神侍禀报,曾见过若离偷偷潜进长安宫里,鬼鬼祟祟的不知在做些什么。 天君命人将若离带到跟前,她看见面前的两个吹胡子瞪眼的神将时,当下已是了然,不等天君盘问,她便大大方方的承认使自己所为,原因只是为了图一时新鲜,想看看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哮天犬在吃了辣子腥草后会是什么反应,结果令她很是满意。 虽然这件事情最终由水神出面调停,但是二位神将还是心生间隙,对若离更是不待见。 所以在子衿回答说自己与若离却是熟识之后,长安神将才会那般凶恶的对待她。 “好了,以后本君不会轻易的就丢下你,不过你也是,他只不过是吓唬你罢了,同是神仙,他不会为难你的。”齐羽知道这么说也是无用的,鲛人天生易骗,这一点并不能通过后期的训练而改变,这的确是他们一族的弱点,也是他们一族人丁稀少的最重要原因。 子衿点了点头,但是那个大胡子真的是太凶了,她希望再也不想看到他了。 “神君急急忙忙回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吗,办妥了吗?” 齐羽微微一笑,“算是办妥了吧。”虽然分离补元再助九天玄龙复生的难度极其之高,但是泽言出马的事情从来就没有失败过,说是成功,只不过是提前说了而已,并不会影响到最终的结果。 “那就好。”子衿看着他的笑,也不由的笑着。 太好了,原来一切都是虚惊一场,神君并没有将她给了别人,方才他说将来她都是广华宫的人,那么她就不必担心日后被他发现了自己的心思而被赶出去了。 是否真的有一天她可以走进他的心,?那可是齐羽神君,对所有人都和和气气的他,却从来没有对谁敞开过他的心扉,他琴音里的寂寥,在她第一次听他抚琴之时便听了出来,她真的很想告诉他,她都知道。 可是,终究还是不敢开口,她不想失去留在他身边的机会。 子衿转过身去,离开了湖心亭,黯然伤神。 “吱呀——”面前的厢房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打了开,只见一道金光飞到门外,挡住了开门之人。 看到若离恢复成以前的样貌,齐羽安心的舒了口气,是他多虑了,既然若离能醒来,肯定是又被封印上了,自然不会是真实样貌了。 不过,这件事情还是要谨慎一些,马虎不得。 子衿跑了过来,当看见齐羽挡住的那个人原来是若离时,开心的惊呼一声,她连忙拉过若离仔细瞧着,“原来是若离,你怎么在广华宫呢?” 若离张开眼就看见房间内的摆设与龙宫的不同,仔细想了想,才忆起这不是她曾经来住过的广华宫的厢房吗? 昨晚的事情她还是记得的,当她跑进泽言的结界后,后面发生了什么她都不记得了,子衿这么问,她也很想问问,她怎么会到广华宫了,那她的师父呢? 若离看着齐羽,疑惑地问道,“神君,我怎么会在广华宫里?” 082 弋川魔灵 “哦,昨晚你晕了过去,你师父不想在东海多做停留,就把你带回了九重天,至于为什么要到广华宫呢,因为你师父突然想起要去西天梵境送经文,放心不下你,就把你放在了这里,你别担心,你师父十天半个月就会回来了。”齐羽淡定的说道。 子衿了然的哦了一声,只不过若离并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人。 “可是师父往年并不是这个时候去西天梵境送佛经的,这次为何提前了?”而且,为什么不等她醒来以后再去,一声不吭的就走,太不够意思了。 齐羽一挑眉梢,面不改色的说道,“你也是知道的,你师父怪癖颇多,一时兴起的事情呢是屡见不鲜的,这时候去送佛经,恐怕也是一时兴起的,毕竟他的心思难猜啊。” 突然觉得子衿好糊弄的个性还是不错的,至少不用解释太多,随便一个理由就能搪塞过去,这样的她可比若离好掌控多了。 齐羽哪点都好,唯独在耐心这方面还是有些欠缺,亏得是泽言看上的人,如果是其他人的话,他才没有这等闲工夫去胡编乱造。 泽言出自西天梵境,更是对佛理有很深的见解,佛陀将法华经等佛经典籍交予他修纂,每一年定时都会送去一次。 的确,这次去的时间不对,但泽言那个人的确怪癖多,这么解释也算是圆得过去了。 听了齐羽的解释,若离才点了点头,她的师父怪癖确实不少。 可是就不能等她醒来亲自告知她一声吗?要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他,对神仙来说十天半个月只是弹指一挥间,可是这一次,若离却觉得太过漫长了。 “咦——”子衿长长的咦了一声,走到若离面前紧挨着她,抬手在两人的头顶上比划了几下,吃惊的说道,“若离,你怎么长高了?昨日你还比我矮了不少呢,你吃了什么好东西,快告诉我,我想长得像神君这般高。” 闻声,齐羽转头看着若离,又看了看子衿,也走到若离的身边,他记得若离只到他胸前的,现在居然到他的嘴巴了,这......突然想到了什么,齐羽心中一震。 不好,这封印恐怕撑不了泽言回来之时了! 因为若离这次只封印了容貌和天印,真实的身高却没有封印上,看来,一定是封印出现漏洞了,这样下去,恐怕再有一次,若离就有危险了。 若离只略微的抬眼就看到了子衿的头顶,也是一脸的震惊,“还真的是,可是我并没有吃什么东西啊,不知道怎么就长高了,好生神奇!”欣喜过后,脑海里就布满了疑云。 “是你们太年轻了,少见多怪,这突然长高的事情在神界里并不是没有发生过,况且,小离子,你这个子在男神中还是偏矮了,有什么好值得开心的,真是没见识。”齐羽神色鄙夷的说道。 突然长高这种事情在神界里却是不少见,但是若离的长高是有原因的,避免她多想,他只好随便搪塞了过去。 如今像他这般为朋友着想,既是照顾人又是撒谎的神仙着实是不多了,齐羽暗自腹诽道。 “是吗,那我怎么就不长高了呢?”子衿困惑的看着自己的身子,走到齐羽身边,抬头看着比她高了不少的齐羽。 “你不用再高了,女子就是你这般的身高才合适,真要像我这么高,以后谁还敢要你?”齐羽低头看着子衿,嘴角扬起坏坏的笑。 他还从未见过有像男子一般高大的女子,若真有那般高的女子,即使长得再闭月羞花,也是会让男子望而却步,不敢接近。 不过这是他的见解,毕竟他喜欢的是小鸟依人的类型,试想那般高大的女子依偎在怀中,怎么抱都觉得十分别扭。 一时愣了神的子衿脱口而出,“你会要我吗?” 子衿的话一出口,若离和齐羽皆是一愣。 “你是本君宫中的神侍,本君当然要你了。”齐羽淡淡的笑道,但不难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他要子衿只不过因为她是广华宫的神侍罢了,退一万步讲,如果子衿不是他广华宫里的人,他是不会要她的。 若离看着欲言又止的子衿,担心脑子一根筋的她还未再追问,便打断了她的念头,说道,“子衿,你可会捶背?这一觉也不知道怎会睡的如此不安稳,醒来后浑身难受的紧,你帮我捶捶吧。”说着就拉着子衿往房间里走去。 齐羽的话已经够明白了,子衿如果再问下去无疑就是给自己心里添堵,虽然她没有经历过情爱,但凡间的那些戏本她倒是看过了不少,对情爱也是略懂一二。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凭子衿问再多也是无用。反正漫长的无极时光,斗转星移沧海桑田,人心也是可能会变的,兴许有一天子衿不再喜欢齐羽或者齐羽改变的心意,这一切都还是未知数,急于一时反而会弄巧成拙。 子衿看到若离冲着她眨眼,连忙应道,“好啊,我保证捶得你舒舒服服的,我想你可能是突然长高了,身子还未适应而出现的酸痛,经过我的巧手,一定会让你比以往更加畅快的。” 望着往房内走去的两人,齐羽眸光微闪,子衿方才怎会那样问他? 莫非,那丫头真的看上他了吧?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即使心中再有不忍,他也不会将她留在广华宫内,子衿是个好姑娘,但他并不会因为她是好姑娘而接受她,与其给她一个无期限的期盼,倒不如早早断了他的念想。 但愿,她的话只是一时口快,并无深意,一切都只是他的猜测罢了。 西天梵境,法华云海。法华云海在西天梵境的深处,白茫茫一片,除了白色之外,就只有金色的佛光。 此处乃是佛光的源头,曾是佛陀的幻化之地,佛性极强,无穷无尽的金佛圣光源源不断的涌出,任何污浊邪灵都无处遁形。 泽言盘腿坐在一处石台上,双目紧闭,浮于身前的白色龙魄晶珠在飞速旋转,通体莹亮。 为了加快净化的速度,他特将自己的内丹取出,此刻他的赤金内丹上染上一层幽暗的光,只要将那一层幽暗的光驱除,就算是将龙魄晶珠彻底的净化成功。 自他到西天梵境已有八天的时间,这样的速度已经超出了他预期的计算,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魔尊擎幽居然在九天玄龙的龙魄晶珠上下了禁制,打破禁制对泽言来说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不过,在探查那道禁制之时,他震惊的发现,里面竟封印了一道魔族公主的魔灵,如果放出那道魔灵的话,它就会寻找宿主寄生,继而再找到机会回到魔界,回到那个沉睡的魔族公主身上。 所以,他才将赤金内丹取出,一是为了加快龙魄晶珠的净化,二是为了封制住魔族公主的魔灵。 魔族曾经最强的至尊除了擎幽之外,还有他的妹妹弋川,他们是世间最强魔物化生出了双生魔灵,上一次若不是因为擎幽将半生修为固封住了他弋川一部分的魔灵的话,虽然最终可以拿下他,却不是那般的容易了。 没想到,擎幽早早就为弋川铺好了后路,他一定是没有把握能够斩杀九天玄龙,不然的话,这颗龙魄晶珠恐怕就不是落入泽言的手中了。 况且,九星之阵乃是神界之阵,魔界之人根本无法撤除它,想要接近九天玄龙,更是痴心妄想了。 终于,那道幽暗的光缓缓的撤去了,赤金内丹恢复成了以往的模样,蕴含着比龙魄晶珠还要强横的力量。 泽言掀开眼帘,神色淡然的将龙魄晶珠收回掌中,忽然一道虚影从赤金内丹内飘出,缓缓的落在地上,虚影有些模糊,却不难看出女子美丽的容颜,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清冷,让人想要忽视都难。 只不过,泽言就是那个能轻易忽视她的人。 当看清了眼前的人时,弋川清冷的神情瞬间化成了震惊,她知道自己的一道魔灵被封印在九天玄龙的龙魄晶珠上,如今重见天日,一定是那九天玄龙遇到了麻烦,这世间能斩杀它的人,恐怕就是眼前这位,她爱慕许久,即使被他摧毁魔灵也无法释怀的男子。 弋川含情脉脉的对上了泽言淡然的眼眸,声音飘渺的说道,“泽言,好久不见。” “本君没想见你。”泽言毫不留情的说道,淡淡的瞟了她一眼。 她当年穷追不舍,最终恼羞成怒将静檀花乱刀砍死,虽然他已经找到了她,但既然她有本事做出这等事情,就应该做好了会受到怎样惩罚的觉悟。 若离如今魂魄残缺,随时都可能魂飞魄散,而这一切都因眼前这个人引起,如果这么容易就放过她的话,他难以对若离交待,更无法给自己一个交待。 况且魔界现在乱成一锅粥,魔族之人已是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如果放走弋川的话,魔界一定会重新振作。 他早就知道魔界之人对神界的虎视眈眈,虽然有他在,他们不好轻举妄动,但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一定出现过不少的小插曲。 泽言眸光清冷,手心金光闪闪,淡淡的扫了弋川一眼。 就在这时,弋川垂泪,痛心的问道,“你就不想知道,我把她怎么样了吗?” 083 以魂为祭 泽言是听见了弋川说的话,只不过这并没有让他停下手中的动作,因为一切只需等若离魂魄复原,当年发生的事情自然就会浮出水面,弋川的话无非是想要拖延时间,却并不能改变什么。 对于执迷不悟之人,他不想浪费过多的时间。 因为净化龙魄晶珠已经花费了比他预计的还要多的时间,他不想在其他事情上多浪费一刻。 龙魄晶珠得来不易,只能将九天玄龙斩杀方可得到,但在九天玄龙逝去的那一刻,龙魄晶珠也会随其消失,唯一可行的方法就是九天玄龙心甘情愿将它交出,这也是泽言为什么要跟九天玄龙进行灵魂对抗的原因。 九天玄龙被魔气偷袭至此变成了天地间最凶残无比的魔龙,只有进行灵魂对抗,将它打败后,被魔气黑化的灵魂才可恢复成原先的样子,但几百万年沉淀下的魔性根本无法完全驱除,唯一可行的方法就是它自毁真身,借机重生。 泽言想得到龙魄晶珠,九天玄龙想要重获新生,二者互相利用,各取所需。 不过,此次九天玄龙的确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了,毕竟泽言将龙魄晶珠拿走之后,大可以一走了之,它在赌,在赌那个曾经将它封印在东海之底的那个男人是否真如它想的那般,他的能力它不置可否,他的为人,它只好赌上一把了。 正如它所料,泽言的确是一个言出必行之人。 事不宜迟,泽言手中金光盛放,随着金光泛出,重重梵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萦绕在弋川的四周。 弋川娥眉微蹙,收起了悲伤的神情,聪明如她,自然是知晓泽言不想知道那个花魂的下落所为何因了。 当年,他一怒之下扫平六界战乱,只身前往魔界将她的魔灵打散,她就知道,那个花魂对他的意义非凡,究竟是否是男女之情她不得而知,唯一知道的是,他很在乎那个花魂。 如今在她说出了那句话之后,他仍然无动于衷,这只能说明—— 他找到了那个花魂。 她好恨,好恨! 四海战乱,她的哥哥魔尊擎幽倾巢而出,大有收服六界的野心,不仅让其他无界的人不得安宁,也使得魔族之人身处水深火热之中,身为魔族最强实力之一的魔族公主,保护族人的安全她责无旁贷,六界的归属,她从未关心过,在她的心里,保护家园才是重中之重。 那时候她曾误入过幻虚境,却看见了她此生不忘的一幕,自那之后便深深的刻在了她的心尖上 那一身飘飘的白衣,飞舞的墨发,俊美无铸的容颜,他只是负手站在清辰宫内的一棵树下,淡然的眼眸望着天边的云霞,夕阳的余晖倾洒在他的身上,在白色的袍服外镀上了一层迷蒙的金光,美的那样的不真实,如果不是知道自己的修为高深,她一定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觉。 他只是淡淡的扫了她一眼,清冷的说道,“出去。”便转身离去了。 自那以后,但凡她从神界经过便会偷偷潜进他的幻虚境内,刚开始时是几个月去一次,后来几乎变成了每天都去,只不过,自第一次他开口说了两个字之后,就不再和她说任何话,不管她问什么,他都是不说,几乎是当她不存在的样子。 明明知道他对自己没有兴趣,可是她还是从未间断的到幻虚境找他,日复一日。 他每天除了钓鱼之外就是翻看佛理书,她是魔界之人,从未碰过佛理,更是对其知之甚少,为了能和他说上话,她偷偷看起了佛理书,即便遭受到噬心的痛楚,她也在所不惜。 要说她到底喜欢上泽言什么了,她真的是说不上来,但是有些人,只是一眼就注定沉沦了。 只是不管她花费了多少的心思,他依然将她视若不见。 一日,他没有钓鱼亦是没有看书,只是静静的站在花园内,看着园子里独立开放的一朵白色的花。 她也算是惜花之人,这世间的花卉没有她叫不出名字的,但是那朵白色的花她还从见过,这世间有她没见过的话,只可能是出自西天梵境,六界无法沾染的地方。 泽言出自西天梵境她是知道的,那么那朵白色的花定是他从西天梵境带来的了。 忽然,白花金光闪闪,展开的花瓣瞬间闭合,一道红光从花心冲出,闭合的花瓣缓缓的绽放,一个虚幻的人影渐渐浮现。 那是白花的花魂! 没想到,她竟有幸能见到一个花魂的成形的过程,这可是百万载都难逢的机会,出自西天梵境的花果然非同凡响。 只不过那花魂尚且还未苏醒,但只是一片虚影就已然看出清丽脱俗绝美的容颜了,那花容月貌,注定是四海六界八荒里最美的人了。 从未生过妒忌心的她,在那一刻确实是有几分妒忌花魂的容貌,如果她苏醒后不知道又会是怎样的闭月羞花之容了。 不知为何看到那花魂之后,她一瞬间的失了神,竟不自觉的走到了那个白花面前,刚探手想要触碰,却被一道金光打退了数步,要不是修为傍身,她定是会受伤无疑了。 她既是诧异又是悲伤的看着泽言,奈何他抬手将她扇出幻虚境之外,再无其他动作,就连看都不曾看她一眼。 难道,就因为她是魔界之人吗? 后来,他索性在幻虚境外设下了结界,她修为纵然高深,要破坏泽言设下的结界可得花费一些功夫,如果没破开结界反而弄出大的动静,一定会惹来不少的异族之人,她知晓他不喜吵闹,只好回到了魔界。 一连几个月,幻虚境外的结界还是没有撤去,她按耐不住思念之心,强行将结界破开,却不见泽言的身影。 那时候的泽言并不曾想过,自己随意设下的结界,竟成了一个形同虚设的栅栏,而弋川就如同泄愤似的将园子内的花草一并砍断,就连静檀花也深受其害。 她并没有后悔自己的行为,泽言从未注意过她,却对那个花魂细心呵护,这样的落差,她委实接受不了,纵然她爱的再小心翼翼,再卑微,但她好歹是一族公主,这样轻易的就被人比了下去,这口气,她实在是咽不下去,即便,最后身毁灵灭,她也不曾后悔过当日的行为。 弋川苦苦一笑,继而大声笑了出来,那声音空灵飘渺,伴着梵音四处飘荡。 “如果你灭了我最后的这道魔灵,后果一定让你痛苦百万倍!”她得不到了,任何人都别想得到! 泽言手中的金光瞬间收拢,最后停在他手掌之时,金光消失无影。 果然,是在乎那个花魂的! 弋川的心尖不免又是一痛,她强行压下心中的疼痛,抬头直视泽言淡然的眼眸。 就是那双眼睛,她爱透了,又恨死了!如果不是当年的惊鸿一瞥,那她一定不会爱上他! 他肯看她一眼只不过是因为她方才的一番话,看来的确是有用呢! “本君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不要借此耍什么诡计,这样只会让你更加痛苦罢了。”泽言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他的话如冰霜寒冷,寒凉彻骨。 虽然早就料定他说话的语气,但自他开口的那一刻,弋川还是忍不住的心尖一颤,生生的疼痛蔓延至心底。 她知道,自己爱眼前的这个男人至深,百万年前早已沉沦的心一直都未曾变过。 “呵......”弋川一声苦笑,看着自己修长的手指,轻声说道,“你可知当年为何找不到她的魂魄,以你的能力想要找到她不过就是一盏茶的功夫,可是你却找不着,最后只好拿我泄愤了。” 事到如今,她也不想再卑微的跟泽言说话了,她爱的那么深,那么痛,到头来还是换不来他的怜惜,这样的爱是不是太沉重了,这样的单相思,是不是一开始就是错了? 她似乎是真的不懂呢。 可是,她就是放不下爱他,放不下他,这世间,她我唯独不想放下的只有他一人罢了。 不知道这执念因何而生,只叫她念念不忘。 哪怕用他讨厌的方式,哪怕他会更加厌烦她,只要能留在他身边,又有何妨呢? 泽言看着她似笑非笑的样子,眉尖微微蹙起,这件事情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么多年了,却没有一点的眉目,如此掩人耳目的方法,他还从未见过,的确,找魂魄对他来说是件简单的事情,他不曾怀疑过自己的能力,却是想不通找不到静檀的原因。 听她这么说,一定是与她有关了。 “那是因为,我以灵魂为祭,束了她的魂魄,如果你打散了我最后的一缕魔灵,我就会魂飞魄散,到时候,她的后果,不用我说你也会知道的吧。”弋川嘴角的冷笑代替了苦涩,怅然的抬头望着头顶的那一片白色的天空。 没想到,当年无意间的一个举动,居然成为了今日保命的筹码了。 以灵魂为祭,完全就是一个意外,是她始料未及的一个意外,不过,能让他改变心意,这就已经足够了,过程是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 084 细水长流 九重天,广华宫。 子衿行色匆匆,朝着宫内的万琴阁走去,神色焦急万分。 “神君,若离都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任凭我怎么唤‘他’,都唤不醒‘他’,这可如何是好啊?”子衿走到在案前,对正在调琴的齐羽说道。 若离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况且脸色还不是很好,如果不是探到她还有气息的话,不知道的人一定以为那是一具尸体了。 子衿着实是想不明白,好端端的,若离怎么变成了这样,昨儿个她还和宫里的神侍们捉迷藏来着,回到厢房后就一睡不起了呢? “哦?一天一夜了是吗?”齐羽终于抬起了头,若有所思的说道,“随本君去看看。” 说着,站起了身子,朝着西厢房的方向走去。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若离昏睡定是离不开封印松动的缘故了,封印松动,她的魂魄就不堪一击,岌岌可危,而她的生命力也在不断的流失,最终只能香消玉殒。 希望,泽言能尽快办完事,早日回来,如若不然,他只好带着若离亲自去西天梵境找他了。 他虽然尊为神君,但西天梵境并不是位份尊贵就可以踏足的地方,想要进去定是要花费一些周折,他能承受得住,恐怕若离也支撑不住吧。 不一会儿,就到了厢房外,齐羽转身看了子衿一眼,叮嘱道,“你在门外守着,没有本君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许进去,听明白了吗?” “嗯!”子衿点了点头,看着齐羽略有些严肃认真的神情,她也不免紧张了起来,若离这样昏睡实属不正常,她隐约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若离啊,你可千万不要有事。 齐羽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在门上加了一道禁锢。 他走到床榻前,只见若离静默的躺在榻上,白皙无暇的脸上少了平日里的生机和血色,苍白无华,气息微弱。 齐羽坐了下来,将若离放于被中的手拿了出来,抬手附在她的手腕上。 他的魂识不如泽言的强大,即便如此,他还是看到了若离体内一团白色的光已经可以看出模糊的轮廓了。 那是若离的魂魄,看来封印已经出现了大的松动,待到那团光圈可以看到若离真实的样貌后,就说明,封印被破除了。 如此说来,眼下还是有几日时间的,泽言已经去了八天了,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不过,现在最让他担心的是,若离的生命力正在不断的流失,照这样下去,她的生命力在天印冲破封印之前就有可能耗光,不需等魂飞魄散,就已经回天乏术了。 好在,泽言之前将凝魄冰丹融入她的体内,暂时的保住了她的根本,希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吧。 令他没想到的是,泽言出手这么阔绰,居然连凝魄冰丹这样的宝物都给若离找来。 看来,这情爱还是需要花些血本的。 第二日黄昏,若离才将将醒来,她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跑出厢房问子衿,泽言回来了没有。 得到的答案却是令她失望的。 “你吓死我了,早就知道你嗜睡,却没想到你是这般的嗜睡。”子衿在园子里给灵花仙草浇水,惊叹道。 若离尴尬的挠了挠头,问道,“我睡了多久?” 子衿转过身来,抬手竖起了两根手指,“整整两天呐,若不是探到你还有一丝气息尚存,我当真以为你是死了的。”子衿没有描述单日若离的脸色如何苍白,气息如何微弱。 因为齐羽早有交代于她,这些事情无需告知若离,不要徒增她的烦恼。 这个她也是知道的,若离心思比她细腻的多,保不准不会胡思乱想。 自她认识齐羽而后住进广华宫的这段日子里,她还从未见过齐羽神情凝重的样子。若离的身体似乎出了一些问题,虽然齐羽没有言明,但是她看的出来,情况的确不乐观。 “呵呵......也许是累了,我在水神宫时也是常有睡上一天两天的情况发生,你看我,现在浑身有力,精神抖擞,还多亏了两日的好睡眠呢。”说完作势伸了个懒腰,瞥了一眼子衿正在浇水的那株灵草。 那株灵草通体金黄,在夕阳下更是闪烁着明晃晃的光芒。 “诶,子衿你快停下,这龙涎草可不能这么浇水,这样下去,不出三日它就会被你折腾死了。” 子衿连忙收起水壶,往后退了两步,“难怪看它今日都快蔫了的样子,一定是我昨日浇水的方式不对了。” 若离点了点头,接过她手中的水壶,往掌心里倒了一些水,手掌蓝光闪闪,掬在手心上的水化为了无数颗的水珠,附着在了龙涎草的枝叶上。 “往后你都得这么给它浇水,如若不然,它当真活不过三日了,之前负责浇水的神侍没有跟你交代清楚吗?”若离将水壶递回给了她,蹲下身子仔细的看着那棵龙涎草。 只见原本有些蔫了的龙涎草在若离浇了水之后,缓了过来,又恢复了往日的气势,仙泽闪闪。 见到这一幕,子衿欣喜不已,拉过若离的手,激动的说道,“你快看,我昨日浇花之前它就是这个样子的,还好有你,不然我可真的要闯祸了。” 她之前并不是负责浇花的,只不过之前负责的人临时离开了广华宫,说是族里有些事情,才将此事交给了她。 那神侍在交接之前明确的告诉了她这些花草浇水的手法,只不过,那日她贪杯多喝了点酒,结果把人家交代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不就是浇花吗,只要水洒下去不就成了吗?哪来的那么多手法,那么多规矩。 所以,这园子里的花草她一概用浇灌的法子给它们浇水,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多的学问。 “我听闻神君也是惜花之人,若是被他看到你这般糟蹋了他的灵花仙草,指不定会生气的,过来,我教你。”若离抬眼望着不远处死气沉沉的一片灵花,泥土上一片片的水迹,都是子衿的杰作。 听到齐羽可能会生气,子衿就急切的随着若离走去。 若离一边示范浇水的方法,一边低声说道,“这世间情爱就和这浇花一样,一定要慢慢来,要有耐心,细水长流才能开花结果,你切勿急躁了。” 子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请问若离在吗?” 宫外传来一声朗润富有此行的男子声音,若离和子衿同时循声望去,只见一身锦袍的楚渊站在宫门外,他神色复杂的望着若离。 最先反应过来的若离将水壶递给了子衿,“回来再教你,你先做点其他事情。”说着就朝着宫外走去。 对上楚渊关切的目光,若离微微一笑,“你怎么知道我在广华宫呢?”说完之后她才想起,楚渊对她的行踪一向都是密切关注的,他知道她在广华宫并不奇怪。 这样的关注,着实让她觉得很不自在。 楚渊没作回答,也是报以微笑,随后眉梢微蹙,一瞬不瞬的凝望着若离。 被人这么直勾勾的看着,若离很不适应,轻咳了两声,问道,“怎么了?我的脸上可有东西?”说着抬手在脸颊上胡乱的摸了摸。 “没有,只不过觉得你似乎和以往有些不同了。”变得更加动人心魄了。 若离以为他也发现了自己长高的事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啊,我也不知怎么突然就长高了。” “不错!”楚渊抬手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她的确也长高了不少,怎么才几日不见,她就有如此大的变化,如同变了一个人似的。 这大概与她快成年了有关吧,有些神仙就是在成年之际变化较大,这样的情况不足为奇。 若离想起当日在龙宫外的珊瑚丛内楚渊将她拥进怀抱的场景,有些紧张的后退了两步,原本都快忘记了那些话,却在这一刻通通回想了起来。 楚渊见状没有点破,只是暗暗的握紧了拳头。 她果然是要同他生分了吧! 两人都沉默了片刻,楚渊率先打破的沉静,“随我走走吧。” 见若离犹豫了片刻,他隐去了嘴角的苦涩,淡淡笑道,“作为朋友,特地来到九重天看望你,难道你就连陪我走走的机会都不肯给我吗?” 他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如果若离再扭捏犹豫的话,就太不厚道了吧。 “怎么会,我方才在想要带你去何处走走呢,九重天我可熟悉了。”要是搁在以往,她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因为神界的冬季还未结束。 不过她也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确与以往大不相同,那就是她不再畏寒了。 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这样的结果令她足足开心了许久,这些变化似乎是从灵雾云山出来之后才发生的,出了灵雾云山她便睡着了,到了东海之后她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回到了九重天后,她才正视了这个问题。 师父一定是知道的,等他回来再问个清楚吧。 若离带着楚渊到了她从前最喜欢去的如梦天境,也是她初次遇见泽言的地方,自那之后,她还是第一次再到这个地方。 放眼望去,如梦天境里有不少成群的神仙,谈笑风生,对弈打趣。 楚渊带着她坐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他知道若离带他到这里不过是为了防止他做出像在东海时做出的举动,她料定了这里神仙众多,他不会对她做出什么。 不过,今日,他确实什么也不想做,只想和她好好说说话。 085 流言不止 楚渊坐在了树下的石凳上,而若离就坐在他的对面,靠在树干上,也不知道怎么了,方才醒来是还是抖擞的精神,短短片刻后,又是十分的疲倦了。 见她无精打采的样子,楚渊关切的问道,“是不是身体不适?” 若离摇了摇头,解释道,“不打紧的,我素来嗜睡,许是没有睡够的缘故。”她怎么好意思开口说自己睡了两天呢,如果两天时间还没睡够的话,她真的要向某种动物靠近了。 这,一定会被师父笑话吧。 若离对自己的这个想法给吓了一跳,现在怎么动不动就想到了他? 一定是着了魔障了,一定是,她一边安耐下心中的悸动,一边给楚渊回了一个安心的笑。 她无意的一个微笑,让楚渊看愣了神。 若离的确变得更加动人了,他喜欢的是若离的性格,却从未在意过她的容颜,如今却叫他晃了心神,但是一想到她的一门心思都在帝君的身上,他就不免烦躁了起来。 “为何不在清辰宫,而是跑到了广华宫呢?” “师父去了西天梵境,不放心留我一人在清辰宫里。” “帝君待你很好。”楚渊毫不避讳的说道,对于若离,他总是不甘心,一份还没开始的感情难道就要这么结束了吗? 若离心中一震,不急不缓的说道,“嗯,师父一向待我是极好的。”,不知道为什么,楚渊的话让她觉得有些别扭,具体是哪里别扭,她又是说不上来的。 他看着若离神情淡然的模样,颇有几分泽言的神韵,不悦的说道,“可我觉得他待你并不止是师徒之情,帝君似乎对你别有一番心思。” 若离没料到楚渊会说出这样的话,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她当场放下了脸色,正色道,“楚渊,他是我的师父,我们之间只有师徒之情,我希望你注意一下我师父的名声,我视你为挚友,这一次我不怪你,若是再有一次,休怪我不客气了!” 况且,他真正在意关心的人是静檀,为了静檀,他连灵魂对抗这样危险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可想而知,静檀在他心中的地位已经是超然的存在了。 再说,她是男子的身份,楚渊这么说不就说她的师父是龙阳之好了吗?虽然她并不排斥龙阳之好的人,但是她也不愿意看到有人抹黑她的师父,即使是于她有两次救命之恩的楚渊也是不行。 她的师父,谁也抹黑不得! 楚渊冷哼一声,“是吗?”直觉告诉他,泽言对若离一定不仅仅是师徒之情,依照泽言的性子,大可不必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可是当日他质问他没有保护好若离之时,他明显的感受到了泽言的怒意,一种占有的欲望。 “你这是什么意思?” 若离明显有了怒意,楚渊顿了顿,怪自己太急躁了,不知道为什么,在面对若离的这件事上他总是冲动的,或者说已经不受大脑的控制了。 明明知道泽言帝君在若离心中的位置,他还是毫无避讳的说出那些话。 他舒了一口气,略带歉意的说道,“是我不对,不该置喙帝君的事情,我暂且不说帝君对你是何意思,但是你喜欢帝君的对吧?” “你别胡说!我只当他是我的师父,关于这件事情,在东海的时候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若离不想让楚渊看到她眼底的慌张,即便刻意压制,还是会被他看出端倪吧,说完后,她便假装随意的望着不远处的那棵巨大灵合数。 楚渊抬手搭在若离的肩上,将她的身子扳到他的面前,一手掐住她的下颌,质问道,“在东海珊瑚丛内我暂且相信了你说的话,可是在帝君斩杀九天玄龙时你眼底流露出的感情不要太明显了!” “楚渊,你疯了,快放开我,这里这么多的神仙,你这样做未免不太合适吧?”若离压低了声音,他不想楚渊被卷入八卦的风波中,但他现在的所为,如果被有心人看见了,一定会大做文章,他初登族长之位不久,这样的风波足够使得他本就不牢固的位置岌岌可危了。 “我不放!” 是啊,他是疯了,他疯了才会在处理完族中的事情,马不停蹄的跑到九重天来找她,那一天帝君说的话他一直耿耿于怀,再加上若离对帝君关心,这一切都让他坐立难安。 担心他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若离犹豫了片刻,坚定的说道,“他是我的师父,是我今后唯一的倚靠,关心他的安危难道有错吗?我不想再失去重要的人,我不想......”说着说着,若离低下了头,她不想再孤苦无依,是的,她害怕孤单。 察觉到若离的不对劲,楚渊放开钳制住她的手,带着她一个瞬闪坐到了灵合数上,繁茂的枝叶遮挡住了二人的身影。 他轻轻揽住她的肩膀将她拥进怀中,让她难过了,他真的是该死,安静了片刻后,他才说道,“以后,让我做你的倚靠可好?我一定会比帝君对你更好。” 反应过来的若离猛地推开了楚渊,收起了眼底的悲伤情绪,看着执迷不悟的楚渊,她也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如果可以将女子之身说出来的话,她一定会立马解释的。 “楚渊,我想在东海之时我说的已经够明白了,我不喜欢男子,你别再逼我了。” 楚渊握紧的拳头,猛地捶向一边的枝桠,“咔吱”一声,如大腿粗壮的树枝应声而倒,掉在了地上。 “你觉得我是在逼你,是吗?”他苦笑道,他何曾这么低声下气和人说过话。 年幼的经历让他知道,任何人都不值得他低声下气,他一路披荆斩棘,凭的不仅是一身高深的修为,还有他的铮铮铁骨,如今他低声下气对待的那个人,居然觉得他是在逼她? 若离不再说话,说多错多,她是不会喜欢楚渊的,即便楚渊喜欢的是女子,她也不会喜欢他。 她知道,她确实是喜欢上了自己的师父,如果之前她还不能确定的话,在东海那个封印九天玄龙的洞里,已经证实了她的心意,她的确是喜欢上了自己的师父了。 “楚渊,如果没别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谢谢你来看我,日后若是得空了,我一定会去松鸣谷看你的。”对楚渊她从来都厌烦不起来,只不过现在得先和他保持一些距离。 “你别走!” 若离的手腕被楚渊扣住,她挣扎不出,转身看着他,秀眉微蹙,故作生气状的踹了楚渊一脚,“够了啊,再这样下去我可真的要翻脸了,感情的事情勉强不得,你活的比我久这个道理应该比我更懂的才是,你好不容易来一趟九重天,就该好好玩玩,想那些不实际的做什么。” 楚渊知道若离是在给他台阶下,既然她要回避这个问题,他继续追问的话,只能把两人的关系闹僵,那样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况且,他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化解上次的尴尬,怎么一到了九重天,他倒是把来此的目的给忘了一干二净,还不断的追问她是否喜欢帝君,是否愿意和他在一起。 他当真的糊涂了。 “好,听说九重天的星空最美,你可有好的去处带我观赏星空?”楚渊顺着台阶往下走,嘴角含笑的问道。 见到楚渊配合,若离才舒了一口气,她不会接受他,更是不想伤害他,但愿日后他能明白她的处境,能明白她的苦衷吧。 “这你可问对人了,走吧!”若离率先跳下了树枝,楚渊紧随其后,两人一同消失在了逐渐抹开的夜幕中。 待到看不见两人的身影后,不远处几个闲聊的神仙交头接耳道: “我早有耳闻蛟龙一族的族长是个龙阳之好了,没想到他居然对若离下手了。” “是啊,是啊,前不久我认识的一位仙娥告诉我,她有一位姐妹有幸被蛟龙族长看上了,可是在松鸣谷呆了三年了,那楚渊连她的一根手指头都没有碰过,我看这龙阳之好的传闻并非空穴来风。” “这楚渊一表人才,怎么会走上了这条路呢?” “龙阳之好也不是什么过错,只不过若离看上去对他并不感兴趣的样子,他这般穷追猛打也不怕得罪了帝君。” 神界的八卦从来就是一个无底洞,渐渐的衍生出了许多版本不一,添油加醋的八卦内容。 “听说了吗,楚渊喜欢帝君,接近若离只是为了讨好‘他’,若离可是帝君唯一的弟子,如果哄好了‘他’,想要得到帝君的青睐还不是指日可待吗?” “我听闻的是楚渊爱慕若离已久,特到九重天来寻‘他’,昨日我见他风尘仆仆的直往广华宫去,就是为了找若离。” “不对,我听说是若离痴缠着楚渊,要知道楚渊的身份地位怎么可能屈尊亲自去找若离呢?” “我听说帝君很是反对若离和楚渊在一起,听闻这几日他去了西天梵境,他们俩才有机会相见,哎,真是可怜,相爱的人却要被迫分离两地。” “是啊,我看楚渊对若离深情不移,若离平日里一副吊儿郎当,在见到楚渊的时候居然含羞带臊,这可不是寻常能见的情形啊!” “我听说他们俩早已私定终生,势必要在一起了,你们说,龙阳之好光明正大的结合在一起,天道会准许吗?” “八成,九成是不被允许的,所以你们没看见他们俩都是偷偷的躲进了灵合树后吗?若离一向胆大包天,居然会为了楚渊做起了偷偷摸摸的事情,难道情爱的力量当真如此强大吗?” 这两日若离不但觉得昏昏欲睡,还不断的打着喷嚏,令她不得不怀疑自己是否得病了。 086 静檀花开 西天梵境。 佛陀的莲花座停在了法华云海之上,他垂眸看着泽言盘腿坐在云海之中正分离着龙魄晶珠内的补元。 要知道补元可是盘古遗留下的神力,其中的力量早已超乎了泽言能力的范围,只见他饱满的额头上已经沁了不少的汗水,可想而知其中的艰难。 纵然佛陀有些心软,但这件事情必须由泽言亲自完成,这是静檀的命数,也是泽言的命数。 终于一丝纯白色的气息从龙珠内飘出,如丝绸一般落入了泽言的掌心内,萦绕在它周身的是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 他睁开紧闭的双眼,看着掌心的补元,嘴角勾起一个清浅的弧度。 忽然面前一片金光闪闪,佛陀的莲花座落在了他的面前,泽言站起了身子,双手合十虔诚道,“见过佛陀。” “嗯,补元既已分离,你便可离去,她的时间恐怕是不多了。”佛陀缓缓说道。 泽言自然是明白佛陀口中的‘她’指的就是若离,对佛陀早已知晓若离便是静檀的事情,泽言不想多问。 听到佛陀说若离的时间恐怕是不多了,他的心尖不免又是一颤,可是眼看龙珠已是透明状,如若不抓紧时间,就会错过九天玄龙复生的机会了。 看出了泽言的顾虑,佛陀伸手将龙珠吸入掌中,“你且去,净化龙珠已是功德一件,要助九天玄龙复生并非只有通过你的神力这唯一的途径,只肖将龙珠放在法华云海的中心,万年后,它亦可复生。” 所谓法华云海的中心,就是当年佛陀化身之地,能在此地复生,也是九天玄龙的造化。 “多谢佛陀开恩。”说完之后,泽言脚底浮现出一朵洁白的花,慢慢扩大将他的身子托起,朝着法华云海外飞去了。 望了一眼脚踏佛灵茶远去的泽言,佛陀将龙珠放入了云海中心,佛光最盛之地。 “并非开恩,看破红尘之后,你终究会是我佛门中人。” 广华宫内。 齐羽抱着若离飞快的朝着厢房的方向飞去,察觉到她体内的生命力在不断的流失,甚至凝魄冰丹也起不到丝毫的效果,这样下去,若离就真的玩完了。 早晨起来之时她还是好好的,就在园子里和子衿讨论了一会儿浇花的技巧,就突然的昏了过去,吓得子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神君,若离怎么了,她到底是怎么了?”子衿费尽全力的追随着齐羽而来,哭哭啼啼着。 齐羽推开房门的一瞬间见到若离额头上闪烁着红光,暗叫不好。 此刻已经顾不得子衿在场了,如果人都不在了,被知道女儿之身又有什么关系呢!齐羽进了厢房就将若离放在了床榻上。 子衿紧随其后,当看到若离封印解除后的模样,吓得大惊失色。 “现在不要问我为什么,你出去房门守着,我要用神力护住她的魂魄,千万别让人进来。”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子衿也不在房间多做停留,走出了房间将门反手合上,站在厢房外神情戒备。 然而那双美丽的凤眸波涛汹涌,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若离居然是女子。 厢房内,齐羽双手结印,一个金色的结印漂浮于空中,瞬间飞入他的体内,忽然金光乍现,他的周身顿时金泽闪闪。 原来齐羽平日里不想让人觉得有距离感,便将自己的神力封印了一部分,这样其他神仙就不会因为他身上的威压而疏远于他。 所以在外人眼里,他的神力差了泽言一大截,其实除了佛法之外,齐羽的修为并不在泽言之下。 伴随着爆发的金泽,齐羽束在脑后的一半墨发垂了下来,而那根碧绿色发簪变成了一个护额,在护额之中是一块碧绿色的宝石,莹亮神圣。 他弯下身子,修长的中指轻轻的点在若离的额头上,若离的身子瞬间被一道金光包围,而她不断流失的生命力也有停下的趋势。 没想到,泽言才去了第十天,若离的封印就解除了,眼下唯有他亲自送若离去西天梵境,希望一切都来得及。 正当他要抱起若离之时,屋内闪烁着金光,泽言踏着金光而来,他脚底的佛灵茶化为了一道虚影,最终消失了。 看着躺在榻上恢复容貌的若离,再看齐羽周身爆发的仙泽以及他的护额,立马明白了过来发生了什么。 齐羽转身看着疾步走来的泽言,如释重负的舒了一口气,急忙说道,“幸好你回来了,成功了吗?”才十天,他就回来了,这速度着实是恐怖了! 泽言感激的看了他一眼,“稍后再说,你先出去吧,这里有我就够了。”说完后抬手拍了拍齐羽的肩膀。 男人之间,感谢的话无需挂在嘴边。 齐羽出去后,泽言坐了下来,将若离周身的金光撤去,换上了金佛圣光,毕竟她出自西天梵境,金佛圣光对她的身体更有帮助。 他满眼疼惜的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如今她的生命力这样薄弱,根本没法吸收补元,为今之计只好...... 用这样的方式,等她醒来后定是会恼了他,可是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恼了就恼了,只要她能好好的,恼他多久都不成问题。 况且这件事情只要他不说,根本就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泽言抱着若离飞回了清辰宫,泽言殿的大门在他的身后缓缓合上,随着他的脚步,寝殿内的淡青色的帷幔瞬间垂了下来,在他的身后一层层,无风自动。 他动作轻柔的将她放在床榻上,而他只是坐在边上,若有所思的看着掌中的补元,随即脱下了外袍和中衣。 他站在榻边沉思了片刻,终究是伸手解开了若离的衣裳,在解开里衣的带子时,他的手微微的颤抖了几分。 上次给若离上药之时她的身子还未破封,尚且还是稚嫩的,如今的身子才是真正的女子之身,在将里衣解开之时,女子的体香萦绕在他的鼻尖。 他单手将若离的身子扶起,一只手解开了自己里衣的衣带,坐在了若离的身后,双手结印,一道金色佛印覆在了她光滑的后背上,伴随着佛印的转动,若离的周身泛起淡淡的金光。 泽言趁此机会将一丝补元放进了佛印当中,随着佛印转动的同时,补元渐渐的没入到若离的身体内。 他立马撤去了佛印,将若离的正面转到他面前,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若离的脖颈之上,指尖金光闪闪点在了她额前的红莲天印上。 只见红莲天印飞速旋转,而她苍白的脸色正在以缓慢的速度恢复血色,泽言抬手擦去她两鬓不断冒出的细汗。 心疼的看着她紧紧蹙起的秀眉,他什么也做不了,此刻唯有靠她自己了。 一直等到黄昏时刻,红莲天印才停止了转动,泽言伸手附在若离的手腕处,将魂识分散到她的身体各个部位,终于在丹田处,看到了那道虚影,不似之前的模糊之态,而是清晰无比。 泽言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情不自禁的将若离揽在怀中。 终于成功了! 泽言抱起若离往浴池方向走去,洗尽她身上的汗水,在她的身上幻化出一件女子白色的衣裳。 夜晚,清辰宫的某一处。 若离窝在泽言的颈间,垂腰的青丝铺在雪白的衣服上,一只手自然的垂下,另一只手被泽言握在手中。 她不安分的动了动,泽言伸手在她鼻尖捏了捏,都到这个时辰了,早该醒来了,这嗜睡的毛病,看来也得改改。 “啪!”若离睡梦中最厌烦有人动她了,她抬手将脸颊上的那只大手拍走,挪了个好位置继续睡着。 泽言无奈,弯下脑袋在她的唇瓣上轻轻一碰,渡了一口仙气给她,在他的唇瓣离去之前,那双灵动的杏眼终于缓缓睁开,从一脸的茫然再到一脸的震惊。 “还要再睡?”见若离紧闭着双眼,一副装睡的样子,泽言调笑道。 若离只好睁开双眼,望着泽言淡然的眼眸,心里有好多话,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而且,为什么她的脑海里一片混沌,抱着她的男子是谁? 泽言手掌金光拂过,覆在若离的额头上,轻声说道,“闭上眼睛。” 他的声音好熟悉,若离竟听话的闭上双眼,脑海里的混沌顿时清明了不少,一幕幕如画卷的回忆扑面而来。 待到她睁开双眼时,对上了泽言温柔的能掐出水来的眼眸,眉眼含笑,甚是惊喜,“师父,你可回来了。” 泽言摇了摇头,似乎是对她的话不够满意,“再想想,我是谁?” 师父问的话可真是奇怪,他不就是她的师父吗?可是她却是真的如他所愿,闭上眼睛好好的想了想,他除了是她的师父外,还是谁? 突然,脑海内如拨开了云雾一般,一幕幕她既陌生又熟悉的画面,如走马灯。 西天梵境,佛光,夕阳,佛灵茶,渡劫,白衣少年...... 若离抬手抓起了一把青丝放在眼前,再看着身上雪白的衣裳,还有袖口处那一朵绣了金边的静檀花。 她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再望着泽言,抓着青丝的手缓缓抬起,颤抖着触碰泽言的脸颊,再触碰他如墨的眉,淡然的眼眸,高挺的鼻梁。 “佛......佛灵。” 他是泽言,他是她的师父,他更是她心心念念的佛灵。 087 手可摘星 若离的手就停在泽言的脸颊上,一瞬不瞬的凝望着他,泪水无声的滴落,即便这张脸她再熟悉不过了,可她还是觉得看不够。 原来之前的不是梦境,而是属于她的前世的记忆。 原来,她是静檀。 原来,她和他确实是见过的,在很早之前就见过的。 “不哭。”泽言抓过若离的手放在唇边,安慰道。 可是他的话音刚落,她的泪水就如同决了堤的洪水一样,泛滥成灾,泽言的心底纠成了一团,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 若离平日里要强的很,这还是第一次在他面前哭的声泪俱下,也是他第一次安慰女子。 待到她平静了下来,泽言才将她的身子扶正与他对视。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险些魂飞魄散了?” 若离摇了摇头,“我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只记得那日你离开清辰宫后,就有一名女子闯了进来,她二话不说的就是一通乱砍,之后我便什么也记不得了。” 什么也记不得了是吗?可是以灵魂为祭,应该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才对。 问题的关键应该就在冥尊身上了。 “无碍,日后想起了再说也不迟。”看着若离纠结的小脸,泽言宽慰道。 这些都不是重要的问题,唯一让人费解的就是她额前的红莲天印,好在现在看来那天印并没有什么异常。 当年发生了什么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只要她好好的,就够了。 一想到自己就是静檀,想到泽言曾经为自己做的那么多的事情,若离心中一阵心疼一阵欢喜的,不过,到底是心疼大过了欢喜。 如今才想起了在东海结界内看到自己和静檀长相相似的倒影,还有泽言告诉她,他早已知晓她是女儿身的实情,若离的脸颊就刷的一下红透了。 她不断的往泽言颈窝里钻,不想被他看见自己窘迫的样子,故作轻松的问道,“师父,我的额前是不是有一朵红莲天印?” 此处没有镜子,她自然是看不到自己的样貌。 “嗯,很美。” 若离轻轻笑了一声,原来师父夸起人来,一点都不含蓄,不过她想问的可不是美与不美,“为何不是母神的净水莲天印?母神的天印明明就是蓝色的。” “或许是因为当年你承受了我的一滴心头血的缘故。”眼下只能这么告诉她了,省得她胡思乱想,只是究竟是为何,就不得而知了。 泽言不像齐羽那般不着调,所以他说的话若离向来是相信的。 之后,泽言将若离为何要隐瞒女子之身以及她突然长大了不少的原因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其中自然是略去了当日出现的水神芷水。 听完之后,若离长叹了一声,“原来是这样。”如今想起自己这些年到处惹事就后怕,万一被人发现了是女儿身的话,那可真的是自取灭亡啊! 既然她的魂魄已经修复好了,那她就不必再隐瞒女子身份了,也就是说从今日起她就能以女子身生活了? “嗯,没错。”泽言轻笑了一声。 一定是刚刚自己又把心里话说了出来,若离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咦,这是哪?”方才完全沉静在自己就是静檀的事情上,根本没有看清自己所处的地方。 只见一望无际的星海近在咫尺,在深邃的夜空下,闪烁的繁星串成了一个个不同的形状,仿佛伸手就能触碰到星辰。 这么想着,若离就站了起来,就在她站起的一瞬间,斗转星移,头顶上方的星辰布成了两朵花的形状,仔细看去,竟是佛灵茶和静檀花。 见到此景,若离激动的欢呼了一声。 突然泽言从背后轻轻的抱住了她,在她的耳畔柔声道,“喜欢吗?” 泽言的嗓音一贯清冷,此刻却是说不出的温柔,叫人意想不到的心弦微颤。 “喜......喜欢”若离面红耳赤的背对着泽言,尤其是耳朵,她能感觉到它们已经红的能滴出血来了,还好垂下的青丝遮住了它们,否则一定会被笑话的。 才这么想着,忽然刮起一阵风将她垂在身前的青丝吹到了身后,而她红透的耳朵一览无遗的出现在泽言的视线里。 泽言悄悄的扬起了嘴角,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不断红起的脸颊,就连脖子也渐渐的红了。 “我不在的这些天,听说那个叫楚渊的家伙又来找你了是吗?” 他不喜欢神界的八卦,但并不代表他听不到,当他回到神界的那一刻就听到了有关若离和楚渊的各种传闻,连他也被卷入了其中。 虽然神界的人添油加醋的本事可是一流,但是楚渊来找若离这是千真万确的。 “嗯,就在两日前。”若离躲闪着泽言炙热气息,她的耳朵已经烫的没有了知觉,这样下去,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失聪。 “都做了什么?”箍住若离的双手又加重了几分力道,将她的身子牢牢的锁在他的怀里。 若离挣扎了几下只会让两人的身子更加贴近,索性放弃了挣扎,而且,他的怀抱,她不厌烦,甚至是喜欢的。 “没做什么,他来找我说会儿话,随后我就带他去神河边看星空,真的没做什么。” 泽言将她的身子扳过来,揽住她的腰肢,清冷的问道,“神河的星空好看,还是此处的星空好看?” 若离不禁纳闷,师父今天怎这般较劲了。 “都好看,不过,这里最好,师父,你怎么找到这地方的?” 神河可是神界看星空最好的位置,朗朗苍穹下,星星点点,不过那都是之前的想法了,因为在此之前她不曾知道神界还有比神河的位置还要好的地方,手可摘星辰的地方,她闻所未闻。 泽言很是满意的笑了笑,连说出的话都带了几分笑意,“这是雷音树顶端。” 他的话音刚落,若离就紧紧的抱着他,害怕的惊呼道,“雷音树不是会打雷吗,师父,我不想被雷劈。” “有我在就不会了,你都在这好几个时辰,要劈早就劈了,何必等到现在?”泽言好笑的拍了拍她的后背,示意她不必惊慌。 “可是,这雷音树的顶端怎么会是一块平台,难道它和别的树不同吗?”若离依然踮起脚尖抱着泽言的脖颈,瞥眼望着脚下的一块光滑的平台。 这世间还真是无奇不有。 泽言干咳了两声,说道,“我闲来无事劈的。” 若离:...... 她怎么会知道,那是泽言还未知道她是女子之前,逃避自己的心意,烦躁之余祭出神剑将雷音树顶端的枝桠一剑削去,这样的事情,他无论如何也是说不出口的。 “师父,你这次去西天梵境真的是送佛经吗?”齐羽说的那番话,咋一听好像是那么一回事,仔细想来,还是经不起推敲。 泽言稍稍弯下身子,这样若离就不必垫着脚尖了。 齐羽那个家伙儿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八成是哄骗单纯的小鲛人的时间久了,连智商也被拉低了。 “修补魂魄的东西在九天玄龙的龙魄晶珠上,龙魄晶珠早已被魔气侵染,只能在西天梵境才能将魔气彻底净化。” 若离放开泽言,担忧的看着他,“你可有伤害自己?” 泽言摇了摇头。 “当时我不知道自己是静檀,虽然心里很难过,可是看见你败下阵的一瞬间,我真的好怕,以后,别再让我担心了。” “为何害怕?”泽言一瞬不瞬的望着她,眼眸里双光荡漾,不放过她脸上一丝的表情变化。 被他这么一问,若离倒是不好意思再说了,扭开脑袋随意的说道,“害怕没有靠山啊,你可不知道我得罪了多少神仙,要是你有个什么意外,我还不得被人分尸了吗?” 泽言也没有点破她,只是将她重新揽进怀里,“知道我是你的靠山就好,以后就给你一个人靠。” “可是齐羽神君也靠过。” 泽言哑然失笑,“他的醋你也吃?” “可不是吗,我可是千真万确的记得你自个说喜欢的可是男子,再加上齐羽神君对你穷追猛打,保不准你哪日就真的动心了呢?”她窝在泽言的怀里偷笑着。 “哎哟,我说你们俩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这还是在外头呢,若是真在屋里了,那是何等的......我说不下去了。”齐羽适时的出现在了二人面前,而他的身后是关心着若离,愣是要跟来的子衿。 见到齐羽和子衿,若离挣脱开泽言的双手,躲在了他的身后。 泽言转身安慰道,“他们都已知晓了,无需躲藏。”知道她还不习惯以女子之身示人,不过也是迟早的事情,总归是要适应的。 听到泽言的话,若离才走了出来,和他并肩站着,他广袖下的手掌紧紧的握住她的手,她不断颤抖的身子才缓和了下来。 两次见到若离的真实样貌,她都在昏迷当中,此刻她是清醒的,又着一身女子的白色衣裳,轻质出尘,而她额前的那朵红莲天印又为她增添了几分媚色,他还从未讲过哪个女子能将清丽与妩媚集于一身,而眼前的若离就是这难得一见的美人。 “啧啧,果真是标致的美人,泽言你小子艳福不浅啊!”齐羽不怀好意的冲着泽言挤眉弄眼。 本来还有些紧张,被齐羽这么调笑后紧张的心情顿时消失了。 “今后我是唤你若离还是静檀呢?”齐羽走到若离面前,近距离一看真是好看的紧,一时之间竟忘了移开视线。 最终在某人看似淡然实则如刀子一般的眼神下才移开了视线,暗叹某人的小气,这美人当然是供大家欣赏的,整日放在宫殿里,谁会知道她的美貌,真是暴殄天物。 “神君还是唤我若离吧,静檀......早已成为了过去。” 088 似醉如痴 齐羽点了点头,原就是打算调侃她的,如果要他唤她静檀的话,他倒是会不自在的。 若离望了一眼站在原地不动的子衿,只见她紧抿这唇瓣一脸的疑惑,想开口又纠结的样子,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便主动朝她走去。 “子衿,我是不是吓到你了?”别说子衿了,她自己都被自己的样子给吓到了,况且,光凭她是女儿身这一点都足够子衿要反应许久了。 子衿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若离,你吃了什么,怎么变女子了,而且,模样似乎也变了不少,还有你额头上的那朵红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从未见过像若离如此美的女子。 也难为她一次性要面对这么多问题了,若离也实在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还是一一回答她的问题吧,免得她简单的小脑袋被那些问题给挤破了。 “我一直都是女子,并不是吃了什么东西,这其中有我不得已的苦衷,模样和个子是因为之前被封印上了,如今封印解除,就恢复了真实的模样,至于我额头上的天印,一时半会儿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反正你只要知道我是女子就够了。”说着若离扯了扯身上的裙裾,向子衿传达自己是女子的事实。 子衿连忙拉着若离的手,制止她不断翻扯裙裾的动作,一边说道,“诶诶诶,你别拉,现在你可是女子了,可不再是之前男子的装扮,这里有男子在场,不方便的。” “本君可是什么都没看见。”齐羽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说道,转动着他的桃花眼斜眼看着若离。 泽言抬手就是往他的脑袋上一拍,“没事了?没事快滚吧。” “我不走,平日里想到这雷音树上来坐坐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如今好不容易能上来了,我还真不走了。”说着幻化出了一张矮几,案几上摆上了香果美酒,他自顾自的坐了下来。 “我说你们仨还杵在那做什么呢?快过来坐着啊,真是一点风趣都没有。” 闻言,子衿拉着若离坐在了齐羽的对面,泽言看了看紧紧拽着若离不放的子衿,无奈只能坐在了齐羽的边上。 “小子衿啊,你这丫头还真是一点都不识趣,不过本君就喜欢你这性子,某人只能干瞪眼我看着心里舒坦啊!”说着就倒了一杯酒递给了子衿。 子衿狗腿的接过了那杯酒,眼里直冒金光,方才齐羽将这酒变出来之时她就闻到了酒香,虽然不及她曾在广华宫内喝到的鸣音醉那般迷人,可也是难得一遇的好酒了。 “谢谢神君夸赞,不过,谁在干瞪眼呢?”子衿一会儿看看若离,一会儿看看泽言,弄不明白齐羽说的到底是谁。 “喝你的酒吧。”若离有些窘迫,连忙将子衿抓在手中的酒杯直往她的嘴里送去,这丫头还真是单纯的很,这样怎么会是齐羽神君的对手嘛! 她和子衿坐在一起挺好的。 况且,她和泽言之间,好像有什么在悄然改变着,她一时半会儿辨别不清,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齐羽看了一眼气定神闲的某人,再转头望着若离,连连摇头,“就算你现在是他的人了,这个时候你就不该说话,这样简直是助纣为虐知道吗?” “我什么时候不是他的人了?”若离脱口而出,又连忙闭上了嘴,目光闪烁不定,余光瞟到了似乎是愣住的泽言和齐羽,将放在手边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有些微辣,有些甜。 齐羽意味深长的看了泽言一眼,眼底划过一丝诧异。 好你个泽言啊,原来早就把小徒弟给办了是吧?真看不出来,禁欲了几百万年年的老光棍居然如此急不可耐,真是枉费了一身的修为,枉费了一身的佛法啊! 泽言但笑不语,宠溺的看着若离,知道她的意思绝非齐羽想的那样,不过,这话倒让他觉得很是受用。 子衿虽然不知道若离因何而红了脸,但是助她脱离窘迫,她是一定要帮的。 “若离,来,喝酒,你的酒量差就是因为平日太少喝了,你别看我现在酒量这么好,那都是喝多了才有的成效,你得多喝。”说着就往她手中的空酒杯斟满了酒。 子衿说的不无道理,随子衿去半妖岭喝酒之前她是几乎没有碰过酒,不是因为她没胆量喝,而是常听人说喝酒误事,她的母神又常叮嘱她不能被人发现了自己是女儿身,否则就有生命危险,她害怕的紧,所以与酒有关的东西,她都一概不碰。 去半妖岭之前,她听见怨灵在对泽言表明爱意,她心中郁结难平,只要借酒浇愁,没想到,险些丢了性命,所以,常言道喝酒误事还真的是不无道理的。 但归根究底还是因为她的酒量太差,如今她并没有什么后顾之忧,喝酒也误不了什么事儿,倒不如趁此机会好好练练。 子衿什么都好,就是喝了酒之后太吵闹了,齐羽忍受不住,就在她们对面化出一张矮几,随泽言挪到了新的位置上。 两位男神如饮水一般的喝着杯中的佳酿,不但毫无醉意,反倒是越发的清醒了。 若离喝了几杯酒之后只觉得脸颊滚烫,有些晕眩,而子衿看到她的杯盏空了,连忙为她续上。 “若离,真没想到你居然是女子,以前我总在想啊,如果你是女子的话我一定和你义结金兰,没想到你就真的变成女子了。” 若离忍俊不禁道,“我原就是女子了,哪里是说变就变的。” “好,那我们干了这杯酒,从此以后我们就是好姐妹了!” “好!好姐妹!” 在一旁的齐羽和泽言看见她们的举动后是一脸的好奇,原来女子之间竟是这般容易就生出了情谊。 想当年,泽言和齐羽之间可是互相不待见对方,大战了三百回合之后,最终才成为了朋友。 女子,还真是神奇的存在。 酒过三巡,若离再也抵挡不住醉意,摇摇欲坠,幸而泽言及时接住了她的身子,将她抱在怀里。 眼见泽言就要离开了,齐羽连忙站了起来,拉过子衿,泽言也真是的,要走也不打声招呼,难道他不知道只要他一离开,雷霆万钧就会飞驰而来吗? 真是重色轻友的家伙啊! “诶诶,酒,我的酒!”子衿连忙抢过案几上的一壶酒,才随着齐羽离去。 落到了地上,泽言看着怀里脸颊通红的若离无奈的叹了声气,明明不会喝还喝的这般起劲。 这次若不是见她高兴,他也不会纵容她多喝了几杯,好在此刻就在清辰宫,不然她这个样子,一定会遇到图谋不轨之人。 只见她微眯着杏眼,眼波流转,娇唇轻启,呵气如兰。 “我还喝,子衿快倒上!”若离扑腾了几下,在空中胡乱的抓着,嘴里念念有词。 泽言叹了声气,一个闪身带着她回到了静檀殿,将她放在床榻上,刚想逼出她体内的酒气,还未探到她额头的手被她胡乱的抓在了怀里。 被抓着就算了,若离不知不觉间竟将他的手不住的往她胸前的柔软蹭去。 泽言抽回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脸颊,谁知若离睁开双眼坐起了身子紧紧的抱着他的腰身,在他的胸膛蹭了蹭。 “佛灵,你别丢下我一人了成吗?” 胸前一股温热的暖流蔓延开来,泽言低下头,只见若离迷离的双眸早已噙满了泪水,他动作轻柔的擦拭着她的眼泪,回应着她的拥抱。 “我一点都不喜欢佛理,每次听佛陀讲解我就犯困,可是一想到你喜欢,我就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懂装懂的听着,你都不知道,那有多煎熬!” 虽然她完整的说出这些话,可是看她的样子却是醉酒的模样,这些话,恐怕是潜意识里的吧。 “你总是那么冷淡,若不是我将聚成的灵力都给了你,你也许就不会带着我离开西天梵境了,你也许就一个人离开了,虽然,虽然我是心甘情愿给你的,但是能得到你的眷顾,我就连做梦都没想过,我喜欢在你身边。” 泽言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事情还真的会如她所说,这一切冥冥之中早有定数了,是他们的缘分还是劫难,他们早已置身其中,无法自拔。 似乎所有人都将他看得太过寡淡了,以为清辰宫里的两个寝殿名字只是随意取之。 泽言殿,静檀殿是他心底隐藏的一个心事。 “可是,听齐羽神君说你花费了好多精力找寻我的下落,我又好后悔将灵力给了你,如果不是这样,你一定会过得更潇洒,我不愿,不愿你承受那么多。” “好了,别说了,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快睡吧,睡一觉醒来就好了。”泽言抱着她轻声哄道。 “不行!”若离坐正了身子,立马又左右的摇晃了起来,拉着泽言的手不放,“要睡一起睡,谁知道我醒来之后,你是不是又跑了!” 说完之后,出乎泽言的意料,若离一个反扑就将他压在了床上,整个人趴在他的身上,嘴里嘟哝着,“这样你就跑不掉了!” 她抬起了头,凝视着泽言,将他的样子深深的刻印在了双眸中。 “师父,佛灵,我最最喜欢的佛灵......” 泽言一个翻身将若离的身子放在床上,他低头看着她酡红的脸颊,迷离的双眼。 她突然抬起了双手抱着他,胡乱的将他的外袍和中衣退到腰际。 “好热!”抱着泽言仅着里衣的身子,手里传来他身上温热的气息,若离又喝了不少的酒,此刻全身滚烫,难受的紧。 放开泽言之后,她的双手胡乱的在自己身上乱扒着,被她大力的扯了几下,宽大的衣襟便松松垮垮的落到了肩膀之外,而她的手还不停的扯着中衣。 泽言连忙抓着她的手,紧盯着若离的双眸深邃了几分。 089 早有防备 “师父,难受......”扒拉开衣襟口之后,才看见若离不禁脸颊酡红,就连脖颈处已经以下的一片雪白的肌肤也染上了红霞,看来,这酒醉的不清。 泽言拉好她的衣裳,倾身压在了她的身上,将她胡乱扒拉着衣襟口的双手捉在手中,放在她的身侧,暗波涌动的双眸又深邃了几分。 这种时候是最难煎熬的。 泽言抱起若离的身子飞落到殿后的一处瀑布下,冰凉的水浸湿了二人的衣裳,若离一个激灵,打了个冷颤,然而醉意袭来,她分辨不清此刻身在何处。 双手紧紧抱着此处唯一温暖的物体,如救命稻草一般,挽救了她濒临破灭的意识。 泽言抬起手附在她的额头上,将她体内的酒气悉数逼出。 酒气逼出之后,因酒气而滚烫的身子瞬间冷却了下来,若离抵抗不住凉水的冲击,颤抖的抱着泽言的腰身,将脸颊靠在他的胸膛,喃喃道: “好冷......” 泽言本是打算多泡一会儿凉水的,奈何怀里的人受不住凉水,只好作罢。 次日若离醒来之后看到面前如玉的胸膛时,先是一愣,再是猛地往后退去,幸好泽言及时醒来将她的身子捞回,紧紧的扣在胸前。 “怎么,又想不负责任了是吗?”泽言嘴角一勾,慵懒的说道,双目含笑的看着若离。 此刻若离恨不得找一个洞钻进去就再也不出来了,这样的情形,这样的对话,她不是第一次经历。 她似乎又扒了师父的衣裳。 不对! 若离抬眼看了看殿中的摆设,再熟悉不过的布置,不就是她的静檀殿吗? 师父他,怎么会在静檀殿? 若离红着脸,眼神闪烁,特地提高了嗓音好让自己的底气更加充足,“师父,你明知道我的睡相不好,为什么还在静檀殿睡?”这不是明显的羊入虎口吗? 不过,最后一句,若离只敢在心里嘀咕着。 以往只有出门在外,并且在厢房不够的情况下他们才同榻而眠,如今回到了清辰宫,怎么又睡到了一起? 泽言并没有被若离的反问给堵住了嘴,反而轻笑了一声,“料到了你会这么说,还好我早有防备,否则可真是吃了大亏。” 说完之后,泽言一只手支起了脑袋,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另一只手掌中化出了一面如巴掌大小的镜子。 即使若离再孤陋寡闻,再见识短浅,也是认得泽言手中的宝贝。 那是幻影镜,能将发生过的事情滴水不漏的以幻影的方式记录下来,幻影镜在神界并不是稀有的宝物,拥有此镜的神仙大有人在。 泽言将幻影境往上一抛,镜子飞速旋转了几下,镜子就变成了如屏风一般大小,一阵白光过后,镜内呈现的一幕景象就是昨晚静檀殿内所发生的一切—— 泽言带着若离从瀑布飞回到静檀殿,将她放在了床上后,刚想抽出手,就被她紧紧抓着不放,嘴里还喃喃着,师父,你不许走! 说出这句话之后,她还是担心泽言会离去,便将他的身子往下一拉,顺势搂着他的腰身。 接着就是她紧拽着泽言的衣襟口,在睡梦中不断的将其扒拉开...... 见到这一场景,若离的脸颊如火烧云一般,急忙神手将幻影镜收了回来,藏进了云被中,还顺带拉起被子遮住了脑袋。 她绞尽脑汁的回想昨晚发生的那些事情,她一定是喝醉了酒,之后发生了什么她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泽言低头只能看见若离散落在枕头上的青丝,沉沉的望着。 虽然幻影的内容被他篡改了一些,但是昨晚发生的事情大概就是如此了,如果说有何不同的话,那就是从瀑布回来之后,他的确是离开了静檀殿。 但回到了泽言殿之后,他辗转难眠,兜兜转转又回到了静檀殿,见到若离的身子掉下了床榻,将她抱回到床上时,她下意识的抱住了他,的确说了一句,师父,别走。 而他,也确实是习惯了有她在身边,之后再一次的被她的睡相所折服。 若离在被子了闷声说道,“师父,你怎会这般无聊,睡觉还用了幻影镜?”她还是头一回听说有人用幻影镜来记录睡觉的。 而且,还记下了如此羞臊的事情,真的是够了! 幻影镜虽然不是什么珍贵的宝贝,但是启用它是需要花费一些神力的,所以神仙们通常只是用来记录一些有意义的,或者具有参考价值的事情,像泽言这样记录睡觉时所发生的事情的人,她还从未听说过。 神力太多,就真的这般任性吗? “如果不这么做的话,你误以为是我死乞白赖的待在你的寝殿,那我岂不是白白被你吃了豆腐了?” 泽言的声音就在耳边,若离睁眼,惊呼一声。 他何时钻进被窝里的? 他俊美无铸的脸近在咫尺,如墨染的眉下,一双如水的眼眸紧紧的凝视着她。 若离一时语塞,也忘记了往后退去,直直的望着那张俊脸。 “佛灵,你从前可不是这样的。” “哦,我从前是哪样的?”泽言的脸又靠近了几分,温热的气息喷拂在若离的脸上,即便被窝里的视线不好,还是不难看出她绯红的脸颊。 “你何曾会如此的不要脸?” “被吃了豆腐反倒是我不要脸了?”泽言反问。 “我又不是故意的......” “那你吃了吗?” “我......”若离又一次语塞。 泽言将被子掀了开,扶着若离坐了起来,若有所思的说道,“说到吃豆腐我倒想起了一件事,你是不是半个月不曾进食了?” 被他这么已提醒,若离仔细想了想的确是将近半个月不曾进食了,这么想着,还真又几分饥饿感了。 “嗯,我等会儿去食神殿找吃的去。”说着,若离就要将身上的被子掀开,然而掀开一半后又将被子盖回在了身上。 “怎么了?”泽言不明白。 “师父,你就不能回避一下吗?” 若离穿好了衣裳之后便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身上依然是泽言为她化出的白色的衣裳,简单却又不失典雅。 见她走了出来,泽言的视线从她披散的青丝转移到了她的脸上,再看着她腰间几根散乱的衣带,站了起来朝她走去。 他突然的靠近,若离来不及停下脚步便撞进了他的怀里,他倾身而下,双手放在她的腰际,手指翻飞,替她系好了衣带。 若离一愣愣的站在原地不动,当她晃过神来时,衣带已经系好了。 “我......我还不太习惯穿女装。”这还是她第一次自己动手穿女装,的确有很多不熟悉的地方。 “我知道。”泽言垂眸看着她,原本这样的小事只要一个意念便可完成的,而他却没有那样做。 他记得,曾在清风月下时,也帮她系过腰带,彼时的她还是男子的身份。 不过不管是男装还是女装,都是大同小异,若离粗略的系了一下,只不过是因为有些紧张。 从今往后,她就是以真实的身份面对世人了,八万多年的男子突然变成了女子,不知道会引起怎样的轰动? 而她额头上的红莲天印,真的没有问题吗? 隐约间,她都觉得惶惶不安。 若离走到房门口突然改变了主意,她恢复女儿身的事情,很快就会被流传开的,如果一定会是这样发展的话,她想先告诉最好的朋友。 “师父,我想去一趟境北那里,琪心怀有身孕,瑾和宫内的神侍每日都会准备许多吃食,我过去照样可以吃到东西,就不去食神殿了。” “嗯。”泽言点头答应道。 瑾和宫。 境北坐在园子内端着碗仔细的吹拂着汤面上的热气,待到汤水温度适中时,才递给了琪心。 “娘子小心烫。” 琪心憋笑不住,娇嗔的白了他一眼,才将碗接过,汤水入口细滑,却带着一丝丝的苦涩,平日里她最不喜欢苦味了,奈何为了腹中的胎儿,她只好忍受了。 看着琪心紧皱的眉头,境北的心就揪了起来,心疼的拍了拍她的后背,待她将汤水喝完之后,立马接过了碗,将一粒小糖丸塞进琪心嘴里。 入口的香甜渐渐掩去了嘴里的苦涩,琪心才将紧皱的眉头舒展了开。 “这药太苦了,我实在是受不住了,夫君,能不能不喝了?” “辛苦娘子了,明天就不喝好吗?”境北将琪心揽在怀里,柔声说道。 “嗯。”琪心将头枕在他的肩上,单手附在腹部上,轻轻抚摸着。 都说十月怀胎最辛苦了,此刻她还是初初怀孕就已经尝试到了这个中的滋味,的确是不好受的。 这样的对话每日都在上演,只不过都只是她说说而已,待到明日,她还是二话不说的喝下苦涩的汤药。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怀的仙胎天生羸弱。 境北搂着琪心在藤椅上晒了会儿太阳,正当他们要起身离去时,染易急匆匆的从侧门走来。 “殿下,宫外有一仙子求见。” 境北扶着琪心又坐了下来,转身问道,“何处来的仙子?” 染易摇了摇头,“之前并不曾见过,那样的人要是见过了,我应该是忘不了的才对,也不知道是何处来的仙子。” “哦?神界竟还有你认不出来的仙子,这可真是稀罕事儿了。”境北一挑眉梢,笑道。 “染易没有说笑,殿下是直接通传还是......” “那就去看看吧,我也是需要走动走动的,每日不是在这园子里晒太阳就是卧躺在床榻上,我都快闷死了。”琪心站了起来,拉过境北朝着宫门口的方向走去。 染易紧随他们之后,现在想想宫门外的仙子似乎有些眼熟,实在是想不起来,到底是在何处见过的,这神界什么时候出了那样的美人了? 090 坦诚相对 若离站在宫门许久也不见染易出来回话,心中郁闷不已。 她到境北的宫殿来,何曾需要通传过? 但是方才染易见到她的反应让她颇为满意,如今她不仅模样变了不少,还改变了性别,如此这般,境北和琪心应该是认不出她来的吧? 也不知道染易怎会去了这般久,奈何宫门外有神将把守,她若是硬闯的话一定会引来不小的骚动,她无可奈何,只好在宫外继续等候了。 境北搀扶着琪心从宫门的一侧拐了出来,若离远远的就瞧见琪心略微有些隆起的小腹,那里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不过,看琪心的脸色似乎不太好,若离曾有听闻,有些妇人在怀有身孕时身上多有毛病发生,想必,琪心定是吃了不少的苦头。 原本还打算将自己装作是境北在外招惹的桃花债,但是看到琪心这个样子,她只好作罢,玩笑开过头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不过,小玩笑还是不能错过的。 见到若离时,境北和琪心皆是一愣。 若离的青丝自然的垂下,恰巧一阵清风拂过,青丝迎风轻舞,而她的唇瓣在见到他们之时勾起了清浅的弧度,似笑非笑。 一声白色的纱衣宛若天成,更加衬得她清丽无双,不染纤尘。 额前一朵红莲天印在如凝脂般的肤色下犹如寒冬一点腊梅,动人心魄,娇媚与清丽的结合下,竟有种难以言表的端庄静谧。 他们俩还有若离曾经在神界里四处游玩,虽不是游遍神界,但也是去过了不少的地方,见过了不少的神女仙娥,但是眼前这位仙子,他们确实没有见过。 而且,这般容貌的女子在神界不应该会被埋没的才对,也不知是何处来的仙子。 境北和琪心四目相对间,皆是从对方眼里看出了各自想要表达的念头: 眼前的这位仙子有种似曾相识之感。 若离先发制人,装模作样的欠了欠身,行礼道,“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动作虽然有些生疏,不过好在也算是有模有样了。 虽不曾行过女子之礼,倒是见过的,所以做起动作来还难不倒她。 境北一回神,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连忙接话道,“敢问仙子从何而来?” “小女是北荒仙山的仙侍,因我家山主曾受过天君的恩惠,得知太子妃娘娘怀有身孕,特派我来此慰问,带了些补品聊表心意。” 北荒仙山的山主曾经在渡劫之时险些魂飞魄散,幸好天君出手助其一臂之力才顺利渡劫,这件事情也是境北在无意中说起过的。 好在她的记性还不赖,编谎话还是能够信手拈来的。 “原是北荒仙山的仙子,快快请进。”境北连忙抬手示意她进宫。 难怪不曾见过,也不曾听闻过,原来是北荒仙山的人。 北荒仙山的神仙不喜与外界交流,境北从出生到现在也才在大婚典礼上见过北荒山主一面,见过他带在身边的仙侍,的确是一些难得一见的美人,不过同眼前这位比起来,可真是差得远了。 若离憋着笑,一本正经的将带来的补品递给了染易,便随着境北和琪心进了宫门。 补品是她从清辰宫带来的,都是一些可遇不可求的仙草,最是益气补血,琪心怀有身孕,刚好派的上用场。 “夫君,你有没觉得那位仙侍眼熟的很?”琪心被境北揽在怀里,压低了嗓音问道。 境北低下了头在她的耳畔小声说道,“我也觉得眼熟得紧,可是她是北荒仙山的人,我们不曾见过的,这世间相像的人何其之多,不过是巧合罢了。” 琪心同意的点了点头,不过心中还是疑云重重,斜眼偷偷看了身边的白衣女子,正好那姑娘也在看着她,她礼貌的回应了一个笑容,便将视线移了开。 如今若离被封印的神力回来了,自然是没有错过他们俩的小声嘀咕,拼命的忍着笑。 落了座之后,很快就有侍女递上茶水,若离拿起杯盖轻轻拂去了茶叶,轻抿一口,将茶杯放在了桌上。 “太子妃怀有身孕还是进屋休息吧。”若离看着她脸色有些不好的样子,十分担心。 平日里琪心的气色可是极好的,面若桃花,不施粉黛就已经是绝色美人了,可是眼下却是有几分苍白之色。 “不碍事的,在屋里待久了,难得有个人来看我,我高兴都还来不及呢,可不想再回到那烦闷的屋中。”琪心柔声说道,总觉得眼前的姑娘眼熟的很,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这世间的确有长相相似之人,但是眼前的人给她的感觉却是不一样的。 “仙子在此之前可曾离开过北荒仙山?” 若离抬眼看着问话的琪心,嘴角轻轻一勾。 “这是我第一次离开北荒仙山,没想到头一回就来到了九重天,当真是开了不少的眼界。”若离抬手在杯沿划了划,笑说道。 “哦。”琪心轻声应道,有些失望。 也许是怀有了身孕,人也变得疑神疑鬼的,然而在看到若离手指划杯沿的动作时,眼神猛地一顿。 这动作...... “你,你......”琪心一阵惊喜一阵震惊,说了半天愣是再也说不出第二字来。 境北看着揪心,连忙抓过她指着若离的手指,又往座下望了一眼,问道,“娘子这是怎么了?” “她,她......” 眼前的人分明就是和若离有几分相像,之前她还不敢确定,但是方才她手指划杯沿的动作却是和若离一模一样,这世间的巧合未免也太多了吧! 境北没有往此处想一定是因为不知道若离是女子之身,可是她却是知道的。 不过,这差别的确是有些大了,暂且不说她的容貌发生了一些变化,单凭她这样暴露女子之身的做法着实让她想不明白,她也不知道眼下是否要揭穿若离。 但是,这样憋闷在心中的感觉太难受了,本来怀有身孕已经让她遭罪了,如今还要这般,心中已是十分郁闷。 “她怎么了?娘子你倒是说说啊。”琪心向来是有话直说的,这个样子的她着实把他给逼急了。 若离掩口轻笑,知道琪心是猜出了她的身份,再演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好啦,不用问了,是我。”若离站了起来,走到他们俩跟前。 琪心抬手欲掩盖内心的震撼,然而她的惊呼声还是从指缝间流露出,“果真是你.......” 她真的是若离,怎么半个多月不见,她竟发生了这么多的变化。 境北被她们俩的对话给绕晕了,不解的问道,“你们在说什么,一会儿是我,一会儿是你的,谁来告诉我,究竟是怎么了?” 果然,女子皆是神奇的存在。 琪心将殿内的神侍,连同染易摒退到殿外。 她抽出被境北紧抓不放的手,反手抓住了他的手,激动道,“她,她是若离啊!” 什么! 境北一怔,看了眼前的女子数眼之后,才恍然大悟,难怪看着眼熟,被琪心这么一说,倒真觉得她与若离有几分相似,就像是长开的若离。 可是,这说不通啊。 “娘子你别说笑了,她却是与若离有几分相像,但你怎么能说她就是若离呢,若离那小子分明就是我的兄弟,我们孩儿的干爹。”世人都是孕期的人容易犯傻,然而他的娘子已经超出了犯傻的范畴了。 琪心拿不定主意的看了若离一眼,不知道当说不当说,在看到若离点头示意之后,如同发泄一般的说出了长长的一串解释: “你不知道若离其实就是女子,这件事情是水神隐瞒下的,具体是为什么我也不得而知,你一定想问我为什么知道的对吧,其实我也是在无意中知道的,为了保护若离我才对你隐瞒,并不是怕你说出这个秘密,而是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若离就越安全,好了,我终于说出来了,可憋死我了。” 听完琪心的解释后,境北先是一愣,接着就是一阵狂笑,“娘子你够了,我和若离兄弟几万年,那小子虽然娘了点,但是‘他’怎么会是女子呢?” 境北挑眉看了若离一眼,真是越看越觉得像若离了,尤其是她眉眼含笑的样子,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但是若离的确是女子。”至于若离为何与以往有所不同的原因,她还真是不知道了。 “既然你不信,那我就说几个只有我们仨知道的事情吧。”若离理解境北的想法,这件事情要是搁在她身上,她一定不会被境北好到哪里去。 几万年的兄弟突然变成了女子,这种事情,谁会相信? 看着若离气定神闲的样子,境北微微蹙眉,摊开的手掌握成了拳头。 “我们擅改司命簿是为了报还凤族少主的恩情。” 随着若离的话音一落,境北的眼睛倏地一亮。 “暴打龟灵神兽是因为琪心不慎跌入神河被它占了便宜。” 境北紧闭的唇瓣松了开。 “你的左胸有一颗痣。” 这件事情若离本不打算说的,但是境北虽是男子却是十分保守,不喜欢被人看到自己赤膊的样子,她也是在二人暴打龟灵兽时,因为境北用力过猛,竟将衣裳给扯坏了,才露出了胸膛。 殿内安静了片刻后,境北一脸震惊的看着若离,“你真是若离,你怎么会是女子?” “我一直都是女子。” 若离坐在了琪心的身边,将一切娓娓道来,其中包括她是静檀的事情也一并说了出来,只不过关于她的静檀花的事情她并不希望有太多的人知道。 殿内安静了许久。 “我得先缓缓。”境北拿起了案上的茶杯,猛地灌了几口后,心中的震撼还是久久不能平息。 反观琪心而是一脸的兴奋,抓着若离的肩膀,激动的说道,“没想到你和帝君之间还有那样的前世因缘,真是太美好了!” 091 乐不思蜀 琪心站起了身子,将若离也拉了起来,欣喜道,“快让我好好看看你。” 在她得知若离是女子之身后,就时常在想,若离女子的装扮会是怎样的。 若离原本的样子虽说不是惊艳的,倒也实属归于美人行列中了,没想到,这一晃就成了这四海六道八荒里最美的女子了。 她算是阅人无数了,的确是不曾见过如此美貌的女子。 “真不愧是西天梵境来的,瞧瞧帝君再看看你,都是一等一的俊美俏丽,你们还给不给其他人存活的机会了?”琪心调笑道。 “你看看你如今都嫁为人妇了,这机会肯定是没有你的份儿了。”若离一挑眉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倒把在一旁还未缓过神来的境北给落下了。 这事还真得好长一段时间方能缓过来,之前一点征兆都没有,若离就突然以女子之身出现在了瑾和宫,一时之间,他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到底是男子,心思缜密,从方才若离的话语里听到了一些话外之音。 “红莲天印到底是怎么回事,会不会对你有所伤害?” 若离摇了摇头,“我的花魂离开花体之后的记忆全无,实在是想不起来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是怎么到了净水莲中的,好在师父说天印对我并没有什么影响。” “怎么会想不起来了呢?”琪心这才反应过来,若离九死一生才回到他们身边,而她险些就要失去最好的姐妹了。 “帝君可有说什么?”境北补充问道。 “师父说应该是灵魂刚刚修复好的缘故,也许不久后的将来就会知道了。”她隐隐之中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当年一定发生了什么。 而且,一定与锦煜和梁风的本体有关。 那些片段的梦境她没有告诉泽言,他为她做的已经够多了,她不想他再因为她的事情而劳心伤神。 谜团她慢慢解开便是。 即便她没说,泽言早已猜到了。 琪心宽慰道,“不急在一时,只要不危及你的性命就好。” “心儿说的是,况且有帝君在身边,你还需要担心什么吗?”境北抬手拍了拍若离的肩膀。 手不自觉的就搭在了她的肩膀上,一时半会儿并没有觉得有何不妥。 琪心抬手就将他的手还拿了开,白了他一眼,“她如今可是女子身份了,你还当她是你兄弟呢?” 境北苦笑,“我还真不习惯呢,你说吧,做了几万年的兄弟,突然变成了女子,哪里就那么快能适应呢?” “就连我自己都不适应,何况是你呢,就如身上穿的这件衣服一样,女装和男装之间到底是有些差别的,今早若不是......”若离急忙收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将话锋一转,改口道,“今早可真是折腾死我了。” 琪心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若离的衣裳。 “你确定要在帝君面前穿成这样吗?”洁净素雅的衣服再加上她出尘的外貌,全然一副禁欲的样子,就像帝君给人的感觉一样。 若离不明白,“怎么了,这衣裳不好吗,是师父他给我化的。” “我看着挺好的,保守又端庄。”境北评论了一番。 反观琪心,总是喜欢穿领口宽大的衣服,若不是如今她怀有身孕又十分辛苦,想要什么他都是依依着她,否则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她穿出这样的衣服。 在他面前春光若隐若现倒无不可,但是若要被其他男子看到,他还真是不愿意的。 “你审美不好就不要说话了。”,琪心白了境北一眼,示意他闭嘴。 “帝君是禁欲男神嘛,化出来的衣服当然就是他的风格了,我告诉你,想要抓住男神的心,首先就要先稳住他的眼睛,你一定要将他的视线牢牢绑在你的身上,你这样穿是起不到作用的。” 境北刚想发话,却被琪心一个眼神给驳了回去。 “稳住他的眼睛?怎么稳?”若离确实喜欢泽言,然而作为女子,她的确有许多不懂的地方,经验老道的琪心对她而言简直就是冬日里的暖阳。 琪心目光扫了一眼若离的胸前,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傻丫头,当然是用现有的资源了……” 境北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打断了琪心的话,“帝君岂会是肤浅之人?” “他再高高在上可还是个男人嘛。” “好了,你随我回屋,换身衣裳,等你回到清辰宫保准帝君眼前一亮,*!” 境北嘴角抽了抽,*…… 房间内,若离扯了扯宽大的领口,总觉得它随时都要掉落,可是琪心穿着倒是自在的很。 “别扯了,这样会越扯越松,太松了反倒不好。”琪心抬手整了整若离的衣领,颇为满意的看了她一眼。 “真的是太美了,不行,我先要抱一个。”说着就将若离抱了个满怀。 若离抬眼看着镜中的自己,颇为不自在,这样穿真的可以稳住师父的眼睛吗? “好了,我已经命人将吃食放在外屋了,我们先去吃点。”拉过若离的手就往外走去。 若离看着一桌的食物顿觉胃口大好,只是不见境北,问道,“境北呢,怎么不叫他一块来吃?” 琪心舀了一碗汤递给了若离,说道,“他啊,刚刚被天君叫去了,好像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近来时常被唤去,不用管他,咱们吃,也幸好他被叫走了,你这个样子万一把他的魂给勾走了,那我可就亏大了。” 知道她在说笑,若离顺着她的话说道,“那不正合了你的意了?届时你就能勾搭上更俊俏的男神了。” “好啊,那我就去勾搭你家帝君,我可是垂涎帝君许久了。” “喝你的汤吧!” “哟,舍不得啦?” “才没有。”若离不在意的喝了一口汤。 “有也没关系,我照样勾搭。”琪心嘴角笑意更深了。 “你拖着肚子可要如何勾搭?”一说到肚子,若离忙放下手中的碗,拉起她的手问道,“方才在宫外我见你脸色不好,可是哪里不舒服?” “嗯,喝了许多天的药了。” “怎么了?” 琪心叹了声气,一下下的搅动碗里的汤,无奈道,“之前在慕归神山与北冥怨灵打斗伤到了根本,当时并没有想那么多,也不想让境北担心就没说,却不想最终受苦的却是孩子,如今孩子仙胎羸弱,需要药物的调理,你知道我最受不的苦了,然而那药还不是一般的苦,可把我难受得紧了。” 原来是和怨灵打斗,慕归神山,怨灵…… 那不就是…… “琪心,对不起,这事都怪我。” 若离这么一说,琪心一头的雾水。 若离将怨灵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琪心。 “这怎么能怪你呢,你因为怨灵吃的苦头可不比我少,我只是受了伤而已,而你险些就要命丧她手了。”琪心心疼的看着若离,原来她都经历了那么多事情,而她却不能替她分担。 她不怪若离对她有所隐瞒,而是十分心疼她。 一个为了爱义无反顾的人,怎么不叫人心疼呢。 “可是你的孩子……” “无碍,不就是喝药吗,这还难不倒我,若你真觉得愧疚的话将来替我带几天孩子,让我和境北好好享受二人世界。” 若离一手附在琪心的肚子上叹气道,“孩子听见了吗?你的母神现在就已经想要将你撇开了,干娘真的十分同情你啊!” “我的孩子会理解的。”琪心的手也抚上了腹部,低头看着,满眼的慈爱。 若离本想白她一眼的,但看到她慈母一般的微笑时,抬手附在她的手上,柔声道,“孩子一定会平安的,今日我带来的一些仙草对你的身体有益,其他人可是求都求不来,你可算是好运了。” 想到若离进宫之前递给染易的那些补品,琪心好奇的问道,“我听闻帝君幻虚境内的仙气十分充沛,适合各种仙草生长,早就想亲眼目睹一番,奈何寻不到机会,你今儿个带来的是什么?” 琪心是花仙,对于仙草灵花有一种来自天性的喜爱。 “是玉灵清草。” “天哪!” 琪心掩口惊呼道,“帝君对你可真好,连玉灵清草这么珍贵的仙草都给了你,不行,我都舍不得用了。” “仙草的作用不就是用来滋补身子的吗?你不用,那还有何用武之地了?” “可是那很珍贵的。” 若离伸出食指点了一下琪心的脑门,“再珍贵还能有你的身体重要吗?师父虽然将它们种植在园子里,却从未在意过它们,好在它们种的地方是在幻虚境,否则照他这么不管不顾的,它们早该消失了。” 清辰宫内的仙草灵花都是泽言从四海八荒搜罗来的,都是一些珍贵难寻神物。 仙草灵花对他并无用处,这么做只不过是无垠时光里的一种消遣罢了。 “帝君果然任性的很啊。”琪心感叹道。 旁人可遇不可求的仙草,却被帝君种在园子里当作观赏之物,也亏得他是帝君了,若是其他人这么做的话,一定会被群殴的。 “我到现在还是难以置信,你和帝君之间原来还有那样的过往,你对帝君的一片痴心,他知道吗?” 若离沉思了片刻,唇瓣轻启,“他的心思玲珑,怎会不知,但是他向来清心寡欲,即便知道了也不会有什么不同吧。” “我看未必,帝君虽说是为了报还你当年的恩情,但是报恩的话他的一滴心头血就已足够了,可是他却一再的为你犯险,这可不一般了。” 这一点若离也是明白的,她是曾在心里偷偷的思量过,泽言对她是不是也有一点的喜欢,然而她又觉得自己的想法未免有些异想天开。 092 佛灵静檀 琪心紧接着说道,“你们上次去东海的事情在神界早已传遍了,帝君是否对你有意我不得而知,但是他对你一定是不同的。” “师父对徒弟总是与常人是不同的,这一点并没有什么特别。”若光凭这一点想要确定泽言对她的心意未免也太牵强了些。 “我可从未见过哪个师父对徒弟这般爱护,再说他可是帝君呢,避世避事的帝君去东海居然是为了特地陪你,就凭这一点,就足可证明你在他心中的位置。” “可是他......” “别可是了,即便他现在对你没有存了那番心思,但是你们朝夕相处,难免会擦出火花来,照这样的趋势下去,保准水到渠成。” “感情的事情哪里是说成就成的。”若离苦笑。 “帝君对你难道就没有其他的不同吗?” 若离望着墙上的琉璃灯,忽然想起从幻魂海域回到清辰宫的路上泽言捉弄她的场景,想到了他们在浮轿内共度的那些时光,以及她在魔界受伤后,她住在泽言殿的那些日子。 泽言对她确实是不同的,彼时她从未往那方面想过,也因为隐瞒女子之身,她步步为营,实在是没有闲暇的心思细想过,如今想来,她忽略了好多的细节。 那些细节,不是师父会对徒弟做出的事情。 如果真的如琪心说的那般,那他,是不是也有一点的喜欢她呢? 见若离沉思嘴角含笑的样子,琪心会心一笑,拉着她的手说道,“他对你是否真的有那般的心思你今晚回去就知道了。” “为何?” “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琪心不怀好意的朝她胸口处看去。 若离低头扯了扯衣领,“这样真的好看吗?” “你不相信我的眼光吗?我也知道帝君不是肤浅之人,他那样的人眼光定是极高的,以你之前的装扮未必能俘获他的心,但是现在的你出现在他的面前,保准他眼前一亮,还是那句话,*。” 琪心说完之后就将若离手中的空碗拿开,拉起她就往门外推去,“天色不早了,帝君还在宫里等你呢。” 再将她推到门口时,又重新拉住了她的手。 “以后,莫要再一个人扛着了,不管帝君对你的心意如何,他总归是你的靠山,再说,不还有我和境北吗,你是未来天孙的干娘,谁还敢欺负你?” 若离点了点头,面带歉意的说道,“之前并不是有意隐瞒......” 琪心抬手捂住了若离的唇瓣,截住了她即将说出口的话,微笑道,“傻丫头,你我之间何须解释?”她抬头看了一眼渐浓的夜色,“快回去吧,我也该去歇息了。” “嗯,得空我再来看你。” 清辰宫。 皎洁的月光倾洒而下,笼罩在宏伟的宫殿之上,时至初春,万物复苏,就连清辰宫里不畏严寒的仙草灵花都似重新复活了一般,处处弥漫着勃勃的生机。 泽言坐在池塘边仰靠在竹椅上,侧头望着盈盈的水光。 伏奇就蹲坐在他的身边,一副困倦的样子,奈何帝君不去休息,它也不好去休息,也不知道帝君遇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望着水光居然也能望出笑意。 最近的帝君,它越发是看不懂了。 一人一兽,泽言的白衣,伏奇的白毛都被月光镀上了一层暖暖的光晕。 泽言的视线从水面移到了伏奇身上,回忆起当年收服伏奇的时候它还是如同襁褓中的婴儿大小,转眼几万年过去了,它只不过长大了些,如猎犬一般。 上古时期的伏奇早已灭绝,如今只剩下这么一只。不过令他惊讶的是,这只伏奇似乎有些不同。 再过千年,这只伏奇就成年了,然而它的身子却远远不足成年伏奇的大小,按照上古时期那些伏奇的大小,它现在距离成年至少也要万年,但实际上,它的确临近成年了。 经历过若离的那件事之后,他也怀疑过伏奇身上是否也被人下了封印,然而不管他是用神力还是用佛法都查探不到。 虽然它的体型远远还达不到成年的标准,但是它的力量却早已超出了成年伏奇的威力了,泽言敢肯定的是,即便两只成年伏奇联手的话,都不会是这一只的对手。 神兽变异的先例不是没有的,也许这只伏奇就是其中之一的例子罢了。 泽言抬头看了一眼月色,想着若离怎还没回来,正准备起身出门,宫门口就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 一道金光闪过,他就站在了宫门口。 四目相对,两人皆是一愣。 月光下,泽言看到若离吃惊的神情后,缓缓的勾起了嘴角。 然而就在下一刻,他淡然的眼眸倏地深邃了半寸,暗暗的波纹流动着。 若离身上穿的并非是早上出门时的白色广袖留仙裙,而是粉色的纱裙,衬得她的肌肤愈发的白嫩透亮。 原本披散在肩上的青丝在发尾处系上了一条淡粉的丝带,露出线条柔美的颈部,半圆的香肩,还有,胸前若隐若现的春光。 白色轻纱满裹素腰,纤细的不盈一握。 当她看清出现在宫门内的他时,眸含春水,红唇微启,面露羞赧的望着他。 这样的她,叫泽言一瞬间的移不开视线。 若离内心紧张极了,在宫门外踌躇不前就是为了给自己打气,没想到在她的心跳到嗓子眼的时候他就出来了。 见他没有什么反应,她倒觉得变扭了起来。 “怎换了衣裳?”泽言修为高深,失神也是眨眼间的功夫,便开口问道。 若离垂低下了头,淡淡说道,“哦,闲来无事,琪心给我换的。” 感觉到头顶上他的目光,若离提起裙踞踏进了宫门,不再理睬泽言,将他甩在了身后。 伏奇远远的就看到了若离,立即摇晃着尾巴,瞬间闪到了她的面前,看着再也抱不动的伏奇,若离蹲下了身子,粉色的纱裙铺就一地,像是一朵美丽无比的花,而在花中,是比花还娇嫩的美人。 伏奇趴在地上乖顺的任由若离抚摸它的毛发,享受似的闭上了眼睛,脑袋还不忘摩挲着她温柔的掌心。 它觉得若离恢复女子之身后整个人都变了,似乎比之前温柔了。 连神兽都知道表达它的的喜爱,作为神仙还不知道表达的话,不是因为愚钝就是因为不喜欢。 若离猜想,泽言的不表达的原因应该是后者吧。 “回来的路上可有遇到其他人?”泽言不知何时已站在了她的身后,垂眸看着她及腰的青丝发尾上扎的淡粉丝带。 若离头也没回的说道,“不曾看到任何人。”,只知道问这些无关痛痒的话,当真是没感觉了。 “那便好。” 若离安抚了伏奇之后就站起了身子,然而就在她起步之时,泽言抓住了她的手臂,一使巧劲就将她带进了怀里。 泽言蹙眉,察觉到了若离有些不对劲,低头问道,“怎么了?” “没怎么。”或许若离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出的三个字有多别扭。 “到底怎么了,嗯?”泽言将怀中的她拉开了几分,定睛看着她。 “是不是不好看?”若离别开眼问道,似是赌气又似是委屈。 其实这身衣裳到底有几分大胆,她虽然从未着过女装,但是平日见琪心穿出这样的衣裳时,总会迎来其他人的侧目,特别是一些男神仙。 因为想着是否要试试琪心的这个法子,想知道泽言对她的心思,她才下定决心穿上这件衣裳,又因不想被其他人看见,所以回来的路上她都是隐身的。 原来是因为这件事情...... “要听实话还是假话?”泽言隐了隐嘴角的笑意。 都说真话伤人,假话动听,他方才的反应若离已尽收眼底,此刻若是再听上一句真话,那可要伤心了。 “假话。” “不好看。” 若离闷闷不乐的看着伏奇,然而在听到泽言的话之后,眸光一亮,抬起头望着他,极力掩藏的笑意从嘴角攀沿至眼底。 泽言眼底划过了一丝亮光。 “所以,以后别再穿了。”幸好没遇见什么人,这个样子的她,他还真不想被人看了去。 若离明白他的这句话倒是真话了,说实在的,这样的衣服,她绝对不会再穿第二次了,胸前一片空白还真是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这一刻她算是想明白了,能否稳住他的眼睛能否得到他的心,在她看来都不重要,她想要的,从来只是能够守在他的身边,仅此而已。 “嗯,我穿着也是别扭的,现在就去换下。”说着若离扯开了泽言的手臂。 泽言复又揽过她的细腰,弯下腰在她耳边柔声道,“今日就先不换了。” 说完之后他并没有直起身子,而是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在她耳边厮磨着。 “师父......”若离耳朵一阵酥麻,颤抖的说道。 “嗯?” “你今日在宫里都做了些什么?” 泽言直起身子,双手搭在她的肩上,将她的身子转了一个方向,“你看看就知道了。” 若离抬眼望去,一瞬间的失了神。 只见一片比人还要高出些许的树整齐排列,放眼望去,占据了大半的园子。 她记得那片土地之前除了一小块的空地之外,其余的早已中满了仙草灵花,如今都用来种树,那些花草呢? 而且那些树,她再熟悉不过了。 若离转回身子抬头看着泽言,疑惑的问道,“师父,我记得你曾经说过栽种灵合树一点挑战性都没有,为何今日种了这般多,还将那些珍贵的花草除去了?” “我突然觉得灵合花好看。” 泽言抬手将若离垂下的一缕青丝捉进手掌中,而后将它们拨到她的肩膀后,扣住她纤腰的手掌加重了几分力道,手指轻捏她的下巴,倾身而下,唇瓣覆在了若离惊讶微张的唇上。 微风拂过,一片薄云遮明月。 093 人尽皆知 若离浑身一僵,脑海里忽然一片空白,暂时性的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这突如其来的触碰搅乱了她的思绪,也无法明白泽言说的那句话到底蕴含着怎样的含义。 唇上的冰凉触感将她的思绪一点点的拉回,不过尽管如此,她的脑海里还是一团糟。 这个吻柔而绵,柔化了若离思绪,她浑身僵硬不知该怎么做,睁大的杏眼看着泽言微闭着的双眸。 他的睫毛纤长,不知道是否和她此时的心情一样,若离看到它们在微微的颤抖着,像是夏蝉的羽翼不断舞动。 她本能的推搡着他,然而泽言抬眼看到她慌张的目光后,捏着她下巴的手游移至她的脑后,轻抚她柔滑的青丝,两人的唇瓣更加的紧密贴合。 泽言稍稍的放开她,低声说道,“闭眼。”,声线黯哑,气息略带压抑,而后又重新覆了上去。 但也仅限于表面,极细腻温柔的浅尝。 他的声音沉沉直敲若离的心门,她像是着了魔似的听话的闭上了双眼,慌乱紧张的心情似乎也平息了不少。 然而看不见的是她就快溢出来的心跳声。 片刻后,他才放开了她,双手紧紧扣着她的身子,让她不至于瘫软下去,看着她羞红的脸颊,他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若离有些站不稳,双手紧紧抓着泽言胸前的衣服,垂低着脑袋,愣是不敢瞧着泽言,低声喘着气。 是了,心底慌张的她脑子里一片混乱,渐渐的,有了一丝的明朗。 如果在这之前她还没弄清楚泽言对她的心思的话,但经过方才那一吻,她一下子就全都明白了。 一想到结论,若离的心就是一阵狂轰乱炸,她恨不得立马飞扑到他的怀中,然而现在的她手脚僵硬,只好在心中上演着各种澎湃的场景。 为了掩饰内心的澎湃,她假意朝着伏奇所在的方向看去。 可是方才还蹲在她身边的伏奇此刻不知去了哪里? 清辰宫的一处偏殿内,伏奇蹲在柱子后瑟瑟发抖。 刚刚太险了,它只不过是受到了惊吓多看了几眼,帝君原本闭着的双眼忽地睁开,给了它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 幸好它反应灵敏,否则再晚一步的话,帝君一定会有所动作,届时它就不知道飞到四海八荒的何处去了。 这事根本怪不得它,谁能想到,淡然如水的帝君竟动了情。 这...太匪夷所思了。 但是一想到那个对象是若离,是帝君之前不断寻找的静檀,似乎就没那么费解了。 园子里,若离因看不到伏奇,只好将视线转移到今日刚刚栽种的灵合树上,她本想借此平复紧张的心情,但是泽言却不如她所愿。 “被你亲了两回,我总是要讨回来的。”泽言垂眸看着她,将心底的悸动压了下去,试图用平缓的语气同她说话。 他也不知道今晚是怎么了,竟会冲动的吻了她,不过这感觉很好。 两回?他说两回...... 若离始终低着头不敢看他,回忆起他说的那两次,那两次皆是意外,而不是像方才那般。 她平复了一下狂澜的心跳,斟酌了片刻,想着怎么说才能不败下阵来,“那两次都是意外,不算数的。” “那你亲了还是没亲?”泽言不依不挠,看着脸颊的红晕已经往脖颈处蔓延,眸光幽深了些许。 他早已明白若离的心思,如今知道她是静檀,对她的心思他是更加的肯定了,没有挑明只是因为时机还未成熟。 但今晚的天时地利人和都恰到好处,分毫不差,该是挑明的时候,他绝不含糊。 若离算是看明白了,师父的不要脸是愈发的明显了,平日里总是听齐羽损他不要脸,彼时若离还不曾真正领教过,但是这几日来,她当真是看透了。 如果想要与不要脸的人对抗,唯一的方法就是比他更不要脸。 “那算不得是亲,只不过是意外的触碰罢了。”若离底气十足的回望他,似乎对自己的回答很是满意。 然而,她低估了泽言不要脸的程度。 下一刻她捕捉到泽言眼底的坏笑,在她还没反应过来那笑意是什么意思时,泽言倾身而下唇瓣再一次的覆在了她的唇上。 ...... “这样呢?”泽言心情极好,她到底还是太嫩了些。 什么意思? 若离脑海又是一团糟,顿时无法思考,回过神来后才将方才的话回想了一遍。 他的意思是,以前的算不得亲,那现在的呢?算得上吗? 若离:...... 看着若离脸红的简直都快滴出血来,泽言目光温柔,抬手将她的脑袋抵在他的肩窝,一下一下的轻抚她柔软的青丝。 他们师徒一场,有些界限是不可逾越的。 可是十丈红尘一旦触碰了就是避无可避,他知道自己对若离动了情,压抑久了之后这份情越发的明朗了,而他也不愿做违心的事。 至于师徒之间的禁忌,他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 做神做到他这个位置的,还有何惧之有? 他已经错过了若离的前世,今生他已经决定,定要护她周全。 若离窝在他的肩上不作言语,心里一团糟,却是如蜜糖一般甜蜜。 “想不到堂堂帝君竟也这般厚脸皮。”若离嗤笑一声,轻声说道,温热的气息喷拂在泽言的颈窝上。 泽言享受着温温痒痒的感觉,嘴角一勾,“难道你不曾听过修为越高,脸皮就越厚吗?” “那你的脸皮岂不是天下无敌了吗?”若离脱口而出,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为自己的厚脸皮做出这样的解释。 能毫不掩饰的说出这番话的人,脸皮确实是世间少有的厚了。 “嗯,同你一般。” “我的修为可不高,脸皮自然就没有你厚,师父,你就别拉我下水了。”若离偷笑,这时候修为不高还是有用处的。 “有些人的修为不一定高脸皮也是厚的,就像你一般脸皮厚是天生的。” 若离握起粉拳轻轻的砸向泽言的胸口,她的脸皮何曾厚过,虽然有过不合时宜的想法,但那是面对他的美色,她忍无可忍。 泽言故意曲解她的意思,自责道,“是我错了,你的厚脸皮比我还要略胜一筹。” “厚就厚吧,反正我是吃不了亏的。”说着,若离就将放于泽言胸前的手伸至他的后背,紧紧抱着他。 反正都被说成脸皮厚了,如果不做出点什么实际行动的话,岂不是平白无故被人说了吗? 亏本的事,她才不做。 泽言原想着她会再做反抗,没想到她竟顺着他的话,还一副十分得意的模样。 她的思绪反转的太快,以至于泽言一时竟无言以对,抱着她的双手也加重了几分力道,将她紧紧扣在胸前。 时至午夜,泽言看了一眼怀里熟睡的若离一闪身就将她抱回静檀殿,待到天将亮时才离去。 不出一日,若离是神女之身的事情已经不胫而走,传遍了整个神界。 原来,若离在瑾和宫前等候时被路过的几位仙君瞧见了—— 当日她着一身雪白衣裳青丝飞扬飘然出尘的模样让不少经过的神仙看呆了去,更有好事八卦者用幻影镜记录下了她的容貌。 这一传十,十传百,倒是很快就将神界忽然出现绝美仙子的事情给传了开。 若离本也没想过要继续隐瞒,所以当有人遇见境北时便上前询问,境北给的答案很是直接,说了一句“她是若离”之后就去了擎天殿。 留下了一众石化的神仙。 当然有一部分神仙只当境北是同他们开了个玩笑,神界里谁不知他们的太子殿下也曾是淘气捣蛋不务正业的主呢。 但是方才境北说话时的神情分明就是认真严肃的,丝毫看不出来是玩笑话。 幻影镜内明明就是女子,怎么会是若离呢? 这时也不知是何人提议到广华宫问问齐羽神君,无论如何他们也是没胆去清辰宫问帝君了,问问帝君唯一的好友齐羽神君倒是可以的。 齐羽见到宫门前一列浩浩荡荡的队伍时先是一愣,而后听到了他们的疑惑后就了然了,没想到若离的事情这么快就传来了,不过这件事也没有再隐瞒的必要了,所以便解开了他们的疑惑。 但对若离为何隐瞒神女之身的原因,齐羽闭口不提,反正这些神仙们整日无所事事,倒不如给他们留下个茶余饭后的话题,也是不错的。 众仙见齐羽闭口不提,即便心中郁结也不得不离开了广华宫。 若离为何隐瞒神女之身呢? 得知若离是神女后,有人嫉妒,有人感慨,有人欣喜,有人愤恨。 即便不明缘由,但若离是神女这件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天君的耳朵里。 若离醒来时卯日星君已经在天际走了大半,昨晚和泽言在园子里坐了许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她慵懒的伸了伸腰,放下的手恰巧触碰到了床边的柔软,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套衣裳。 她将衣裳展了开,与她昨日出宫前穿的白色留仙裙一致,只不过原本的袖口处绣的是静檀花,而今日的是两朵并蒂花,仔细一看竟是佛灵茶和静檀花。 阳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撒在了两朵金丝线的花上,说不上的圣洁典雅。 她自然是知道,衣裳不过是他随手化出来的,但是这并蒂花却是他的意思。 花开并蒂两相情,流年似水心不离。 素手轻抚花朵,若离难掩心中柔情,双眼一瞬不瞬的看着刻在她前世今生里的两朵花上。 就在她陷入甜蜜的漩涡时,耳边传来了几道声音,像是刻意压低了,听不太真切,隐约中像是听见了几声“帝君”。 若离想也没想的就起床穿好衣裳,推开门朝着声音的源头走去。 此时她不知那声音的源头都是冲她而来,她更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早已四海皆知。 当她走到宫门口时,就看到泽言长身玉立在门前,居高临下的看着金阶下,还未等若离走近,他便转过身来,眉眼如墨,点点晕染。 此时艳阳高照,却丝毫隐不去若离身上的光芒,她缓缓而至,倒真有九天神女的气度。 094 继任神位 当见泽言转身时,若离三步并作两步的快速走到他的面前,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身上,眼底的温柔直入她心底,像是三月里的初阳。 脑海里忽然忆起了昨夜的情景,脸颊一热,不自在的撇开了眼。 而后她故作镇定轻咳了几声,率先打破了沉静。 “师父,这是怎么了?”若离走近朝着他身后望去,这不看倒好,一看反倒被吓了一跳。 她早已猜测到宫外有人求见,但未曾想到求见之人竟如此之多,放眼望去得有百来人,除了一些小仙童外,其余的都是神界颇有名望的神仙。 一个个在听到若离的声音后翘首以盼,依次站在金阶上抬头望着声音的源头。 若离不是被这阵仗吓到了,早在当日自己在定神柱险些被罚以极邢天雷时就见过比此更大的阵势,所以今日所见并不足以使她震惊。 她意外的是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这么多人前来清辰宫的? 要知道平日里清辰宫鲜有人登门拜访,不是因为他们不愿,而是因为他们不敢,若是扰了泽言帝君的清修,这个罪名他们可担当不起。 让他们冒着即便会惹恼帝君的风险也要前来的事,定是极重要的事。 莫非,他们已经知晓了...... 宫门外的金阶上站了一众神仙,为首的是若离许久不见的天君。 之前怨灵化作的静檀一直都住在清辰宫里,从未踏出过宫门,所以,若离的容貌还是第一次公诸于众。 当他们看见从泽言身前走出来的若离时皆是一怔,面上是毫不掩饰的震惊之色。 真美... 这是所有人心中一致的想法。 宫门内的仙子的确是幻影镜内所见的那位,亲眼所见,那淡然出尘的气质倒真与帝君有几分相似了。 只是那双灵动的杏眼分外明亮,竟将那高照的艳阳都比了下去。 但好歹都是修为高深的神仙,片刻后便回过了神。 泽言伸手将她拉到身前,背对着诸神,“他们是来找你的。” “找我?莫不是他们已经知道了?”若离吃惊道,果真被自己猜中了,这个阵仗难道是兴师问罪来的? 她早该知道,隐瞒神女之身乃是大罪,这次不知又是什么惩罚了... “莫慌,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况且,有我在。”泽言看出了她的焦虑,五指握了握。 他的手指一如既往的微凉,此刻却让若离觉得如冬日暖阳,像一颗定心丸,安抚了她慌乱的心。 其实若离怕的不是他们会施加什么刑罚在自己身上,而是担心泽言会为了自己担下包庇的罪名。 天君自然是不敢对泽言动手,但她不希望他沾上这样的污点。 既然不是兴师问罪来的,倒也没什么好慌张的,若离作势要将手抽出泽言的手掌,奈何他像是提前知道了她的意思,紧抓不放。 若离对他摇了摇头,泽言背对着金阶下的诸神自然看不到他们眼巴巴望着他们俩的样子,好在他们俩人手拉着手的样子没有被人看见。 她心里还没做好将二人的感情公诸于众的准备,他们是师徒,她知道泽言不怕,可是她怕,她慌。 泽言拗不过她,只好放手。 “天君到此找我何事?”若离走到宫门前居高临下的看着阶下的诸神,朗声问道。 第一次俯视他们的感觉还不赖,可真是沾了泽言的不少光了,若离心中暗自窃喜。 “这个......”天君正欲开口,见泽言转过身来,一时就将到嘴的话给咽了下去。 泽言微微蹙眉说,“叫你说便说,不必遮遮掩掩。” “你真是若离......”天君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 若离蹙眉,这天君平日里的嗓音可不是一般的大,今儿个是怎么了,嗓音竟如蚊吟。 “天君说什么?” “她既醒来,便不用压低嗓音说话了。”泽言清冷的说道。 若离恍然大悟,怪不得在寝殿时听到的声音那般小声,原来是泽言怕他们扰了她的睡眠,才特地叮嘱他们小声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平日里威风八面的天君也有吃瘪的一天,她心中大喊了一声痛快。 其实她对天君并没有厌恶,只不过他为人太过迂腐,又十分严厉,她年幼时可没少挨他的痛批。 天君清了清嗓子,再次问道,“你真是若离?” 若离不置可否的点了头。 阶下诸神交头接耳,即便压低了声音,若离还是听到了他们的话,无不在说难以置信,或是惊艳或是震惊又或是豁然开朗。 被他们仰视的快感已经过去了,若离不是恃宠而骄之人,当下便走下金阶,站在了天君面前。 “天君,我的确是若离,之前有所隐瞒实属情非得已,至于原因,想必境北已经告诉你了,如今危难已经解除,所以恢复了女儿身。” 天君点了点头,昨日当他听闻若离是神女之身时,先是疑惑后是愤怒,若离一向顽劣,没想到竟敢做出如此荒唐之事,而后境北对此事做出了解释,他才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但这些都不是他想关心的。 若离见他神色平平,知道境北只将她魂魄残缺的事情说了出来,并没有将她是西天梵境的静檀花的秘密抖露出来。 这件事情,她不希望太多人知道。 “本君今天找你并不是兴师问罪来的,而是想问你既然恢复了神女之身,可否愿意继任水神神位?”天君有些为难。 若离一愣,没想到天君是为此事前来的。 她看了一眼站在天君身后的百来人,其中大概只有十人是随天君前来,其余的恐怕是看热闹来的,顺便来瞧瞧她的真容。 可是自她的母神羽化之后,水神的事务一并交予了四海龙王,她继任水神神位与否,似乎不会改变什么,除非有她非这么做不可的理由了。 “若离不明白,水神之位并不是非继任不可,天君这么做是有什么原因吗?”自她站到天君面前时,他就在不断的打量她额头的红莲天印,想必也是在动摇。 不明原因的红莲天印,恐怕对神界会有所影响吧,这个道理若离自然是明白。 天君的视线移回到若离的脸上,“并没有非这么做不可的理由,本君到此前来只是问问你的意思,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好勉强,不过希望你好好考虑考虑,毕竟你的母神是前任水神,你还是不要草草决定为好。” 好你个天君,一口一个不勉强,又为何再提母神! 神界的人都知道,芷水上神自担下水神职务后不辞辛劳的为神界为人间造福,往前几百万年,除了初任水神共工外,再也找不出第二位比她还要勤劳的水神。 若离知道,母神对水神之位有着不可磨灭的追求,她渴望四海升平,人间风调雨顺,这一切她都做到了,然而却在下一刻羽化陨灭了。 她是该好好考虑是否要继任水神之位,将母神的心愿延续下去。 但继任神位并不是儿戏,艰难重重,况且以她的修为,恐怕就难上加难了。 “若离明白,我会好好考虑的。” 闻言,天君眼前一亮,严肃刻板的脸扯出了一片笑,“如若你想明白了,三日后可到擎天殿找我。” “嗯。” “你的天印......”天君欲言又止,刚想用神力查探一下她的天印,转念一想帝君在此,他又立马收手了。 “除了颜色不同外,并无其他异处。”若离淡淡说道,虽然被人询问后心里有些不快,但一想到也是在情理之中,也就放开了。 “没有就好,最怕是什么异类。”天君身侧的长安神将嗤笑一声。 在此的诸神虽然心中也有此想法,但见若离如此美貌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有一向不将女子放在眼里的长安神将就不会顾虑这么多了。 “神将既是不信,何不将我压至验神台让天道检验呢?不过我可告诉你了,如今我是清辰宫的人,你想抓我可就没那么容易了,首先还得先过我师父那一关。”若离微抬下巴,张扬的看着长安,刁蛮的模样还真是与之前一模一样。 长安气不过,但碍于此刻还在清辰宫就将闭了嘴,退回到天君身后,已是汗流浃背。 “既然没有异处就不必麻烦了,水神神位的事情你好好考虑。”天君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但还是忍住了想要怒骂若离的冲动。 若离挑衅人的本事可是见长啊。 天君带着一群人离开后,若离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泽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若离眼角的余光看见身旁还有人在。 “若离,那个......我,想......”男子支支吾吾,一张俊俏的白脸憋的通红。 若离轻笑,那男子是火神的徒弟长霖,从前若离看不惯他胆小的样子,于月黑风高之时和境北琪心三人布下迷阵将他围困其中,还设下了幻境,至于幻境内容是什么,若离就不得而知了,她的术法不精,幻术是琪心和境北设下的,听闻他被火神救出后,长霖在见到自家师父时大哭了一场。 其实若离并没有捉弄他的意思,只是想用此法给他练练胆,谁知他竟这般胆小,为了赔罪,在他神智恢复正常后带他到神界畅游了三天三夜。 后来,两人的关系还算不错,但也仅限于一般的交流。 “怎么了,吞吞吐吐的,有话就说。”若离走近了几步,双手环胸看着他。 “啊——”若离突然的靠近,长霖往后一退,一个踉跄就跌坐在金阶上,脸颊红透了。 若离蹙眉问,“到底怎么了,难道我现在变得很可怕吗?”,她蹲下了身子,凑近问道。 “别别别,你别靠近了......”霖飞欲抬手将若离推开,双手一顿又收了回去,支撑在金阶上。 “好啦,不过去便是,你有话便说就是了,躲什么?”,若离莞尔一笑,又后退了几步。 她的笑不禁让长霖看呆了去。 095 灵火天珠 若离依言往后退了退,站在了几步开外。 长霖脸颊的红晕这才退了些,拍了拍手站了起来,伸手往怀里一掏,拿出了一颗通体火红的珠子。 “这...这个送...送给你。”他别开了眼,吞吞吐吐,伸手将珠子递给了若离。 灵火天珠? 若离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是他拜在火神门下时,火神赏赐之物,这么重要的东西,岂可随意赠送。 “这个太贵重了,你还是自己收着吧,话说你为何平白无故的送我东西?” 见若离不收,长霖也没将手放下,保持着原先的姿势。 “恭...恭喜你恢复女儿身。” “噗嗤——”若离忍不住一笑,然而心里还是满满的感动,“你有这份心就够了,真的不用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万一被你师父知道了,少不了要罚你的,你最清楚火神的脾气了。” “此物既已归我,当然是我说了算,师父不会说什么,我,我就想送给你。” 长霖的嘴角抖了抖,若离知道这是他紧张时候才会表现出来的样子,若她再不接恐怕会把他给急坏了。 长霖是火神的弟子,灵火天珠对他来说可是至关重要的傍身之物,她怎可随意拿来,可眼下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就在她踌躇不前时,长霖开口说,“我知你在顾忌什么,眼下我的修为已是提高了不少,这灵火天珠对我来说已无太大的作用,你就收下吧。”况且,陪他成长的东西才配得上送给她。 既然他的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若离不好再推脱就将灵火天珠收下,道了声谢。 “长霖,还在磨叽什么呢?还不随为师回去!” 空中一道雄厚的嗓音传来,多有震怒之色,震得若离长霖急忙捂住双耳。 “那我就先回去了,改日再,再来找你。”说完,长霖化作一道红光眨眼功夫就消失在清辰宫外。 若离看着红光消失的方向,噗嗤一笑,长霖还真是怕他的师父啊! 此时若离不知,这颗灵火天珠竟在日后危难时刻救了她一命。 若离回到宫中,远远瞧见泽言坐在池塘边钓鱼,便小跑了过去。 他仰枕藤椅上,双目微闭,鱼竿虚浮着,伏奇蹲在池塘边,翘首以盼的看着鱼竿下的动静。 若离走到他身侧轻唤了一声,“师父?” 藤椅上的人不予理睬。 难道是睡着了? 她趴在藤椅边静静的看着他的睡脸,一束阳光从树叶中穿透而过,洒在了两人身上,见泽言的睫毛微微抖动了几分,她将脸移到他的脸之上,将刺眼的阳光挡于脑后。 正视他的俊脸,她的脸颊悄悄的浮起了两朵红云,但不舍将脸移开,怕惊扰他的好睡眠。 这样安安静静的日子,倒也不错。 待到园子里的灵合树长到一定的高度时,就会开出漫天的灵合花,她还想再重温在灵雾云山时的踏花而飞。 她觉得自己是越发的喜欢清辰宫了,即使宫里只有她和他,还有伏奇,冷冷清清也没有关系。 她初来清辰宫时心里还曾埋怨过此处太过冷清,但是时间久了之后,感觉就愈发淡了。 并不是因为她适应了,而是因为是和他在一起,冷清也罢,热闹也好,只要能陪在他身边,她甘之如饴。 她渴望的,就只有她和他罢了。 她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脖颈,见昴日星君西斜,才缓缓的将脸移开,刚一动,一只宽大的手掌就将她的头摁住。 “你...你何时醒的?”若离对上那双淡然的眼眸里布满了的笑意,一时半会儿忘记了挣脱。 泽言轻挑眉梢,“方才在宫外还振振有词,这会儿怎么又说不利索了?” 不错,还知道用清辰宫和他压人。 “那是因为被你突然的动作给吓的,你何时醒的?”她丝毫看不出他眼底有初醒时的迹象,这么看来,是早就醒了? “没睡过。”泽言缓缓的说出了三个字。 若离懊恼,才知道自己上当了,“既然没睡,为何不搭理我?” “想看你垂涎美色的傻样,你嘴边怎么挂着水珠?” “哪有?”若离抬手在嘴角边擦了擦,一碰之下根本就没有口水,气急败坏的朝着泽言的胸口砸了一拳。 “呵......”泽言低低一笑。 天旋地转,两人换了个位置,泽言探手扶住若离的头,将她放在藤椅上,柔声问道,“脖子可是酸了?” “嗯。”若离点了点头。 泽言的手顺着她的脑袋而下放在脖子处,轻轻揉了揉。 他微凉的手掌轻柔的在她脖颈间按着,若离抬眼看着他认真的神情,她还从未见过他如此认真小心的样子。 内心又止不住的澎湃了。 夕阳的余晖笼罩在清辰宫上,在他们周身淡淡的镀上一层金光。 两人挨的极近,泽言呼吸吞吐间的气息喷拂在若离的脸上,方才温度还正常的脸颊渐渐犯热,若不细看,真是辨别不出到底是红晕还是夕阳的余晖了。 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薄唇,若离抿了抿唇,咽喉不自觉的咽了咽。 “怎么,又想咬我了?”泽言停下手中动作,轻笑俯身而下,一瞬不瞬的凝着她,将她眼底的羞涩,喜悦,爱慕尽收眼底。 如果是在以前,若离一定会反抗几句,但是今时今日不同了,既然有人邀请,那么何乐而不为呢? 她抬手抱着泽言的脖子将他的脸又拉近了几分,掩去了笑意,噘嘴轻轻一碰。 原就只想浅尝辄止,却不想在她唇瓣离去之时,泽言顺势压了下来,两人的唇瓣紧紧贴合。 若离瞪大了双眼,而后缓缓的闭上。 昨晚脑海里一片混沌,六识全无,只觉得唇间是他微凉的触感,这一刻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的是他柔软的唇瓣。 一想到两人在做如此亲密的事情,若离的心尖忍不住的不停轻颤着,迷离间感到一柔软之物从唇间一扫而过,而后小心翼翼的描绘着她的唇瓣。 虽沉沦迷离却还是立马意识到那是什么,一惊松开了双手想要将泽言推开,然而他的身体她根本撼动不了半分,不安分的小手没几下功夫就被他抓在了掌心。 她以为昨晚那一吻就已经够亲密了,不曾想...... 若离的脸颊滚烫,被泽言抓着的十指松了又开,开了又松,不知所措。 忽然,园子里传来一道朗润的嗓音—— “忽如一夜春风来,一枝*啊——” 齐羽闲着无事,特来清辰宫找泽言下两盘棋,没想到居然看到如此让人脸红心跳的画面。 真是太没人性了! 泽言放开了若离,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但见她双颊酡红的样子,忙将她抱起,手掌顺势将她的脑袋压在他的胸前。 若离十分郁闷,刚才齐羽吟的诗句她是听过的,只不过这两句压根就不是连在一起的,他一定是故意的。 “你怎么又来了?”泽言不满的问道,早不来晚不来,可真会挑时间。 齐羽坐在不远处的石凳上,一派悠然自得,而后一脸的坏笑,“嘿嘿,路过,路过。” “那你可以走了。” 若离窝在泽言的怀里,不禁腹诽,这齐羽神君这么贱兮兮的,子衿怎么就看上他了? “既然来了,就不准备走了,你们可以继续啊,继续,我不看就是了。” 说着,他身旁的石桌忽然变出了许多的鲜果瓜子儿,俨然就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师父,神君他说你老。”若离抬起头,似笑非笑的望着泽言,红透的脸颊已经恢复成常色。 “他这是嫉妒。”泽言哪里不知若离的心思,顺水推舟。 齐羽:嫉妒?本君是会轻易嫉妒的人? 若离假意不明,问,“师父你说,齐羽神君是嫉妒什么?” “万年老光棍,你说还能嫉妒什么,嗯?” “嗯,那他是该嫉妒了。” 齐羽忍无可忍,“本君嫉妒你们?别开玩笑了,本君只要勾勾手指就有一大群的仙娥蜂拥而至,忙都忙不过来。” 若离站起身子,拉过泽言,“师父,既然神君这么忙,那坛刚酿好的鸣音醉我们自己喝吧。”,看着齐羽面露遗憾道,“神君慢走不送。” 齐羽没将其他话放在眼里,唯独鸣音醉三个字吸引了他的注意,之前泽言送他的两坛可都被子衿那丫头给喝光了,害得他心疼了许久。 “别啊,我承认我嫉妒了,行了吧?” “蜂拥而至?”泽言转身挑起尾音。 “没,本君的魅力没你大,最多就是陆陆续续,陆陆续续。”脸皮这种东西,是最没用的了。 若离偷笑,齐羽神君为了喝一口酒可真是拼了呢,要搁在往日,他定是不肯承认魅力不敌师父的。 齐羽走到他们面前,瞪了若离一眼,这小丫头可真是无法无天了啊。 “师父,他瞪我。”若离假装委屈的看了泽言一眼。 泽言一手牵着她的手,一手轻抚她脸颊示意她往园子的方向看去,“你看到那株冰火龙草已近奄奄一息,鸣音醉倒是能让它起死回生。” “好主意,我这就去将鸣音醉取出来,全浇在它身上。”在说道‘全’时还特地加了重音。 话说完,只见齐羽化作一道金光,落在冰火龙草边,抬手金光拂过,灵草顿时恢复成以往的勃勃生机。 又是一道金光返回。 “别浪费啊,你看这不是救活了吗?”齐羽笑道,又对着若离说,“我哪敢瞪你啊,小姑奶奶。” 齐羽这算是明白了,在气死人这件事情上,若离已经到达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明明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却偏偏被泽言宠上了天,这往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呢? 096 趋之若鹜 泽言拉着若离的手坐在案前,而齐羽就坐在两人对面,看着他们俩情意浓浓的样子,虽然他嘴巴说是嫉妒,其实更多的是为他们俩开心。 虽然不知道当年若离是怎么到了净水莲中,而且她已经不记得的当年所发生的事情,但是从怨灵的执着以及即便过了一世,换了身份,她依然对泽言难以忘怀,他就能猜到,当年她一定吃了不少的苦头。 这些年泽言为找她花费了许多的精力,其实泽言对静檀是有情的吧,不过即便有应该只是停留在好感上,谈不上是动了心。 好在这一世他们又遇上了。 不历经一些波折,怎么能守得云开见月明呢? 另一边,泽言端举起案上的酒杯递到若离的唇边,柔声道,“只许喝一小口,这酒的后劲可不是一般的酒能比的。” 若离难得乖巧的点了点头,轻轻的抿上了一口。 酒刚入口,一股醇香萦绕的唇齿间,随着吞咽的动作,酒香顺着酒水而下,延续到四肢百骸,仿佛身上的每一处都留有这别致的酒香。 “好香啊。”,若离忍不住感叹。 泽言看了一眼她满足的表情,不假思索的举起酒杯将剩余的酒送入口中。 对面的齐羽一怔,泽言的习性他是知道些许的,他好净的程度可不是一点两点,没想到竟毫不犹豫的就将剩下的酒喝完了。 堕落了,真的是堕落了。 “小离子,今天天君可是来找你了?” 若离点头道,“嗯,问我是否愿意继任水神神位?我还在考虑中。”她内心是很想继承母神的心愿,但是继任水神神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况且,她的修为上还是差了许多。 齐羽放下酒杯,“恐怕天君也是有私心的,水神神位并不是非继任不可。” 若离早就想到,可是天君既然说没有非继任水神神位不可的理由,本来就不想和他们多说话,所以她就没想多问。 果然,是有什么隐情吗? “神君可是知道什么了?” “嗯,近来天君所属星宿有所变动,天君的地位岌岌可危,所以你恢复身份之事对他来说可是幸事。” 若离微蹙秀眉,“这二者之间有何必要的联系吗?” “你平日里不看书的吗?”齐羽有些不耐烦,他最讨厌解释这种东西了。 “我的身边有一本活动的百科全书,还需要看什么书吗?”若离挽住泽言的臂弯笑道。 泽言垂眸看着靠在他臂膀上的女子,眼底尽显柔意。 齐羽扶额,又秀恩爱了。 “天君所属的星宿是被天道十二宫围绕,而十二宫里正好有水神,只有在十二宫缺一不可的情况下,天君的地位才会稳固,用四海龙王顶替水神神位是远远不够的。” 泽言极具耐心的解释着。 “所以天君要我继任神位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若离有些不悦,这与被人利用又有什么差别。 “话也不能这么说,从天君的角度看来是这样的,但是从人间的角度看来就不同了。”齐羽又为自己斟了一杯酒,笑道,“天道十二宫圆满,人间就会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这难道不是你母神的心愿吗?” 是啊,这是母神一直以来的心愿,并且为这个心愿不断努力着。 “人间现在一片疾苦吗?” “疾苦倒不至于,四海龙王也不是吃素的,但是二十年一次大旱这样的事情还是频繁发生的。” 二十年对于人间来说是长,凡人生命短暂,只几个二十年而已,但对于神仙来说,这一个个二十年就真的算得上是频繁了。 若离眉头紧锁,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的一切小表情通通落入了泽言的眼中,他不作言语,只静静的喝酒。 见她沉默,齐羽又说道,“那些都是人间的因果轮回,若是出现贤德的君王,再大的苦难都会迎刃而解,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况且你的修为还达不到继任神位的要求,也不知道天君是怎么想的。” 若离叹了口气,不经意间端起了案上的酒杯,幸好泽言眼明手快夺了过去。 “想要再发酒疯吗?”想到那晚她喝醉后细数了许多的前尘往事,伴着落泪的样子,着实让他心疼了许久。 然而那些若离已经记不得了,只记得醒来之时泽言里衣被她扒开的样子,脸一红,就低下了头。 酒真的是坏事的东西。 齐羽不怀好意的在泽言和若离的脸上来回移动,这两人...... “你们就不能低调一点吗?”真是够了,这是恩爱要秀个不停的意思吗? “不能。” 泽言倾身在若离的唇瓣上轻轻一碰,抬头看了齐羽一眼,剑眉轻挑嘴角划起一个浅浅的笑,那淡然的眼眸里是说不尽的得意之色。 齐羽恨不能将手中的酒泼到他那张欠揍的脸上,嘚瑟成他这样的,确实是欠揍,十分欠揍。 夜晚,若离坐在凉亭的长椅上,趴在扶栏望着水面。 白色的轻纱随风轻轻舞动,好像随时都要乘风离去。 今夜无月,池塘的水面静悄悄,只有细风拂过时,才可见淡淡的波纹,依如若离此刻的心境。 如果母神知道人间二十年出现一次干旱是因为水神神位空缺,一定会难过自责吧。 可是她又有何德何能能继任神位,封神之前的下凡历劫她倒是不怕的,不过就是到人间走一遭,能有什么困难呢? 她担心的是历劫归来后还需闯过封神阵,听闻在封神阵里陨灭的神仙不计其数。 母神羽化后她本无牵无挂,即便殒命也无所畏惧,大可拼上一回。 但是她现在有牵挂了,那人是她心尖尖最重要的存在,如果真出了什么意外,恐怕就没那么好运了。 可是转念一想,如果她继任水神神位,她就是位列上神,完全有资格站在泽言身边。 她是不是应该去拼一次...... 能得他的守护,这是她一直以来的夙愿,只不过她要的守护是能得他的真心,并不是他一再的为她身处险境。 一直以来都是泽言在保护她,东海之底的事情她还心有余悸,虽然知道那是因为她的靠近而使得他分心,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她。 谁也不敢保证今后是否会再发生什么事情,她额头上的天印还是个未解之谜,如果再出现什么差池的话,她不希望泽言再次为她犯险。 她想拥有足够的能力,站在与他相匹配的位置上。 爱情不是一味的呵护,而是共同坚守。 从藏书阁里出来后,不见若离,泽言一探才知她在池塘边,若有所思的样子。 她本就生得极美,沉思时或蹙眉或噘嘴,每一个动作都浑然天成,不矫揉造作,叫人怦然心动。 “离儿,在想什么?”泽言一把将她揽进怀里,轻声问道。 若离靠在他的胸膛,聆听他有力的心跳,不急不缓,一如他给人的感觉。 还不等她回答,他又问道,“冷吗?这几日倒春寒夜里还是有些凉。” “不冷。”若离摇了摇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问道,“好像从灵雾云山出来之后我就不再畏寒了,泽言,这是怎么回事?” 没有旁人在的的时候,若离不喜欢唤他师父,总觉得那样两人的差距就显而易见,这一刻她多希望他们不是师徒。 可如果他们不是师徒的话,就不会有那么多朝夕相处的日子,他们也许就走不进彼此的心里了。 她不说,泽言倒是差点忘记了她如今不再畏寒的事情了。 “不冷了就好。”掌心里抓着她的手,细细软软的,“如曦的神丹功效果然不错。” “原来是如曦山主的神丹!”若离眼前一亮,“之前我觉得如曦山主很是眼熟,原来早在西天梵境就见过了,还真是有缘。” 她敢肯定的是如曦一早就认出了她,只不过没有当着她的面点破罢了。 想到他还一本正经的问她的名字,说眼缘是诸多缘分中最奇妙的存在,若离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很好笑吗?”泽言将她身子抱起放在大腿上,仔细的看着她,直到她笑不出来为止。 若离脸一红就止住了笑,“我在想,如曦长得那般好看,修为高,又烧了一手的好饭菜,如果不是佛门中人,肯定会惹来众多神女仙娥的爱慕,当真是可惜了。” 泽言逼近,神色认真问道,“你是众多神女仙娥中的一人吗?” “我当然是了,神界里长得俊俏且修为高的神仙不算少数,但又能烧的一手好饭菜的,放眼神界,我还没见过呢,所以,英俊修为高厨艺好的男神直叫人趋之若鹜。” “不过就是一顿饭菜,不吃也罢。”泽言有些吃味。 什么叫长得俊俏且修为高的男神不算少数?放眼神界,简直就是屈指可数,看来得找个适当的时机矫正一下自家小徒弟的审美了。 她居然还想做众多神女仙娥中的一人,对如曦趋之若鹜? 靠在他胸前的若离坐直了身子,直视着他,“你错了,美食可不仅是用来填饱肚子的,吃了美味的东西后,还会让人心情舒畅,神清气爽。” “你不吃也能心情舒畅。” “嗯?” 若离刚疑惑泽言就低头轻触她的唇瓣,见到她眼底的惊讶,满意的抬起了头。 若离晃过神来时才明白他说的心情舒畅指的是什么,可是被他这么搅和,她哪里是心情舒畅,简直心如乱麻。 泽言食指与拇指捏着若离的下巴,将她羞赧低下的头抬起,问,“论修为我与如曦不相上下,论长相,在你心里我和他谁更好看?” 097 水神星宿 如曦的长相偏柔美,在他开口说话之前,若离险些将他误认为是泽言的红颜知己。 在她眼里,泽言是万中无一的俊美,如雕刻的俊颜给人的感觉应该是冷毅决然的,然而他如墨的眉眼淡化了锐利的冷意。 他一瞬不瞬的直视着她,手指轻捏着她的下巴,一下下的轻轻摩挲着,惹得她心尖连连颤抖。 “嗯?”这问题是有多难? “你好看。”若离脱口而出,心里不禁怒骂自己没出息,美男计而已,怎么极招架不住了呢? 泽言轻笑,似乎对这个回答很满意。 “我既不是佛门中人,又能让你心情舒畅,他只不过会烧两个菜罢了,怎么就叫你趋之若鹜了呢?” “可是他烧的饭菜确实好吃。”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看来你心情舒畅的程度还不够。” 若离立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急忙抬手遮住自己的唇瓣阻止他下一步动作。 另一只手撑在他的胸膛,将两人的距离生生的拉开了一些。 “师父说的极是,不过就是饭菜罢了。”他今天怎么就较真了呢。 泽言低头看了她一眼,低笑,“趋之若鹜?”,作势要将她捂住唇瓣的手拿开。 “没有,没有的事。” “众多神女仙娥中的一个?” “不,不是,我永远是清辰宫的人。”若离欲哭无泪,抵住他胸膛的手怎么也使不上力气,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做的手脚。 泽言看着她的双眸在她的话音落下时炙热了几分,转瞬间又恢复了平淡。 “嗯,记住你说过的话。”,泽言站起身子将她放了下来,牵过她的手往亭外走去。 “带我去哪?”若离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心底说不出的异样。 泽言侧身凝视着她,才悠悠然的开口,“带你去看水神星宿。” “水神星宿......真的?”若离眼前一亮,兴奋的心情溢于言表。 那是她母神之前所属的星宿,而她从没看过。 不一会儿的功夫,他们就落到了雷音树的顶端,泽言化出一张美人靠拥着若离坐了下来。 即便知道待在他身边就不会遭雷劈,心底还是有些忐忑,初进清辰宫时,她险些就要被劈掉了脑袋,那后怕的恐惧感到现在还存留在心底。 感受到了怀里人的瑟瑟发抖,泽言唇角微勾,调笑道,“不是不冷吗?抖什么?” 他眼底的笑意不要太明显了,若离白了他一眼,“方才不冷,现在倒是有些凉意,你没听过高处不胜寒吗?” 胆小就算了,歪理还一套套的。 泽言化出了一件披风帮她系上,“还冷?” 若离:...... 她是不会承认自己是害怕被雷劈,好在现在天气尚还有些凉意,系上披风倒也不觉得燥热,遂点了点头,“好多了。” “那还抖?” 若离:...... 适应了一会儿后,颤意才慢慢消退,若离窝在泽言的怀里,双手抱着他的腰身,惬意的看着浩瀚星空。 密集的星石中忽闪起了一道光,若离目光随着光亮移去,耳后传来了泽言的声音,“那颗就是水神的星宿。” 那颗星闪烁着荧光色的光芒,就在她的视线落下后,光芒就变得黯淡了,若不是早已将它锁定,在浩瀚星空里,绝对是寻找不到了。 原来,那就是母神之前所属的星宿,如果将来自己继任了水神之位,那便是属于她的星宿了,而它就会再次绽放光芒。 “决定好了吗?” 若离一愣,原来他已经知道了...... 是啊,但凡她心中所想,他似乎都能猜到。 “嗯,可是泽言,你知道的,在进清辰宫之前我从未正式的修炼过,会的那一招半式也是背着母神偷偷习得的,要成为水神,谈何容易?” 之前她一直都弄不明白母神为何阻止她修炼,直到她恢复神女之身时才恍然大悟。 她的封印受不得外界的刺激,更受不得自身神力的冲击,修炼法术只会逐渐破坏封印的力量。 对于这层缘故,泽言也是在知道若离的封印后才醒悟,若离封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冲破,与他渡给若离的那些神力密不可分。 大概芷水也没有想过,泽言竟会收若离为徒弟,更不想,他待若离如此用心。 一切,早已注定,早已朝着他们不可预计的方向发展,并且越走越远...... 泽言知道她的担忧,若是以她的资质在三千年不到的时间里修炼到达上神的修为,是完全不可能的。 “不用担心,有我在呢。” 若离的背靠着他的胸膛,能清楚的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他说话间的此起彼伏都给了她无限的安定。 “真的吗?你愿意帮我?”若离欣喜不已。 泽言抬手宠溺的在她的鼻头轻轻一刮,“傻瓜,我是你的师父,难不成你还想其他人教你吗?哦,你不说我倒是忘了,你还有什么趋之若鹜的对象,他的能力倒是不比我弱。” “不不不,我有神界最强的师父在,哪里还需要旁人教呢,再说了,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你的徒弟,谁还敢教我?” “量他们也不敢,挑战性这么高的事情,不是所有人都有胆量接下的。” 若离听出来了,他又在损她的资质差,不过眼下有求于他,只好忍气吞声,逮着机会了再回击也不迟。 “是是是,那我们明天就开始吧,越早越好。” “好,跟着我修炼会很苦,怕吗?”泽言眼底一汪湖水浅浅。 若离抬手抱着他的脖颈,对着他的脸颊蜻蜓点水般的一吻,笑道,“不怕。” “你这是在讨好我吗?”泽言轻挑眉梢。 “是啊,那你可愿倾囊相授?”若离对上他满是笑意的双眸,即使是在黑夜里,依然能看见他的双瞳内她扬起的笑脸。 “这种程度还不够。” “什么......唔......” 不等若离说完,泽言低头吻向她的唇瓣,就如白天一样,舌尖轻扫过她的唇瓣,轻轻浅浅,只片刻便放开了她。 泽言眼底的隐忍一闪而过,有些事情,还是循序渐进的好。 若离缓缓的睁开了眼,不自觉的咬着唇瓣,别开了滚烫的脸,掉进自己挖的坑这种滋味,真不好受。 然而另一种心悸的感觉,又让她忍不住的心尖颤动。 “傻了吗?”泽言戏笑。 若离回过神,又不敢看着他,只好抬头望着星空,胡乱看着,“哪一颗是你的星宿?” 她知道,每个神仙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星宿,而她作为水神的后人,只有延续下来的星宿,并没有属于自己的。 泽言拉过她的手指着星空的西方,天边亮起了一道紫色的光芒,只这一瞬间,周围的星宿的光芒都黯淡了。 那就是他的星宿吗?果然和他很相称,同样的不可一世。 “真美!还是紫色的。”若离坐了起来,望着西边的那颗紫色的星辰,比她看到水神星宿时还要激动。 “喜欢吗?” 若离点了点头。 “那便摘下来送你可好?” “嗯?可以摘下来吗?”若离兴奋的望着他,如果能摘下,她一定将它放在静檀殿,只要她每天一睁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不能。” “...既然不能,那你还问?”若离气急败坏的砸了他一拳,刚刚自己的表现一定是迫不及待的,太丢人了! “哄你开心。”泽言一本正经的说道。 若离:...... 那是泽言的星宿,天辰星,于西方之际,主一方太平,若陨灭,天降劫。 第二日。 若离昨晚已决定今日便开始修炼,但是她有一些水神必看的书卷必须回水神宫拿一趟,清辰宫的藏书阁里虽然也有此书籍,但是记录的太过繁琐复杂,对若离来说是困难了些。 但即便再复杂的书,有泽言在一旁,倒也不成问题,问题只在于,若离经不住美色的考验,他在一旁,她做不到心无旁骛。 在回水神宫的路上必经瑾和宫,若离带了几株灵草,便先去了瑾和宫。 本来泽言是想陪着她一起,但若离想起当日诸神在清辰宫外的金阶上恭敬的样子,随意的给他塞了两本书后并承诺早去早回,这才将他留在宫中。 刚到宫门口就看到境北匆匆忙忙出来,与她碰了个面。 “看着点路,何事急匆匆的?”眼看境北就要撞上来,若离急闪了几步。 境北抬起了头,愣了片刻,才道,“瞧我这记性,竟忘了是你,还想着是何处的仙子,愣是不敢多看你,心儿的醋劲可大着呢,前几日我不过是多看了织女几眼,她便将我挡在了房门外,整宿都不让我进屋睡觉。” “噗嗤——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她,这是你咎由自取的。” “知道你们姐妹俩同气连枝,我多看了织女几眼只是觉得她身上的衣裳不错,我想着叫她帮心儿也做几件,结果话还没问出口,她便生气的回了寝宫,一句解释都不听,不过好在我软磨硬泡,终于把她给哄好了。” 若离笑了笑,继而问道,“那就好,我听闻怀有身孕的女子脾气难免大些,你可别真的由着她生闷气,她现在又吃了不少的苦头,着实是太辛苦了。” 境北柔和的一笑,“我会的,你快进去吧,这会儿她刚睡醒,方才还叫嚷着憋闷,你去了,她准会高兴。” “嗯,对了,你急着上哪儿去?” “去一趟擎天殿。” “听琪心说,你近来总是被天君唤去,可是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一些小纠纷罢了。”境北说着就要走。 “等等——”若离叫住了他,“既然你要去擎天殿,你就帮我告知天君一声,我决定好了,我要继任水神神位。” 098 情深缱绻 境北剑眉微蹙,神色认真道,“别胡闹了,继任水神神位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我知道父君的意图,但是我不希望你去犯险。” 他们几万年的交情,他对若离还是有所了解的,虽然她嘴巴倔强,但是一到生死攸关的境地,还是怕死的。 封神阵,危机重重。 况且,父君所属星宿有异象也许另有原因,对外宣称是因为水神神位空缺而导致的只不过是为了安抚人心罢了。 “与你父君无关,我只想继承母神的心愿,再说,有帝君的指导,我的胜算就多了些,你别担心了。” “可是,帝君再强大,这才短短的三千年不到的时间,怎么可能让你到达上神修为?”境北蹙眉问道。 若离回了他一个安心的笑容,“放心吧,其他人不知道,你和琪心还不知吗?我到底是来自西天梵境的,即便封神阵再难闯,还不至于要了我的命。” 这也是泽言昨晚告诉她的,对若离来说,无疑就是一颗定心丸。 “既然是这样,那我也就放心了,我这就去告诉父君你的决定,切记万事不要勉强自己。” “好,快去吧。”,境北素来待她如手足,若离知道他不会因为自己父亲的地位而将重任强加于她。 她深深的舒了一口气,像是在为自己打气。 若离进去后,琪心刚下床不久,慵懒的坐在窗前的美人靠上唉声叹气,此时她背对着若离,一身正红色的纱裙勾勒出她美好的身段,当真是看不出她即将成为母亲的事实。 “再叹气,你儿子出来时可就变小老头了。”若离笑着走近,将手中的灵草递给了一旁的神侍。 闻声琪心转过了头,假装嗔怒道,“那也是俊美的小老头!”抬手拉过若离的手,让她坐在了她身边的矮凳上。 看到若离身上的衣裳时,顿时恨铁不成钢的剜了她一眼,“我的傻丫头啊,你怎么又穿上这样的衣服了,你这样,谁敢对你存有那样的心思?” 虽然这样素净的衣裳最适合她,但她不是一心想要得到帝君的喜爱吗?这样禁欲的样子可怎么行? “其他人敢不敢我就不知道了,但有人敢就行了。”若离半开玩笑的回道。 有人敢就行了...... 若离的后半句话如闪电般回闪在琪心的脑海里,就算她怀孕后智力急速下降,但这句话她倒是极快的就反应了过来。 原本她猜测帝君对若离有意,但也只是因为她的八卦心作祟,再加上若离和帝君之间的前尘往事,都到了换命的程度,任何一个男子都不可能不动心。 但是那个人是帝君,整个神界里最不可能沾染十丈红尘的帝君啊! “确定?”琪心还是难以置信。 “骗你...” “好你个丫头!”琪心佯装要揍她的样子,她知道若离对帝君的情意有多深厚,也难为她了,毕竟那是帝君啊。 “我话还没说完呢,骗你做什么?” 琪心一瞬不瞬的凝着若离,不放过她任何的神情变化,包括她那双灵气的杏眼,她知道若离在说谎时,眼睛格外明亮,而此刻,那里除了柔情之外再无其他杂质。 是真的? 她拉着若离的双手加重了力道,兴奋激动的叫道,“你和帝君......”话还没说话就被若离的手捂住了。 “嘘——小点儿声,这件事情还是先保密吧。” 琪心安静的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问道,“是那晚的装束奏效了吗?” 若离白了她一眼,“你还好意思说那衣服,原本在你这时被你一个劲的夸,我都飘飘然了,然而出宫之后我才觉得那衣服委实不适合我,他看到时也没有多少惊艳。” “瞧我都糊涂了,境北说的是,他是泽言帝君,怎么会落了俗套呢。” 琪心不知,她口中不会落入俗套的帝君,有那么一瞬间的确是俗套了,却不是能左右他做出行动做出决定的致命一击。 琪心的目光落到了若离广袖上的金线刺绣上,眼底划过一丝惊艳,惊叹道,“这什么花,天哪,我竟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花,并蒂花开,却不是同种花,快告诉我!” 她是花仙,自然对花朵是痴迷的。 “这朵是静檀花,这是佛灵茶。”若离素手依次指着两朵花,向琪心介绍。 “这是帝君的意思吗?” “嗯。”若离面带羞色。 “真好,帝君待你真好!”她压低了声音亦是抵不住内心的震撼,真的是替若离感到高兴。 外界一定不能理解帝君和若离的感情,先不说他们地位的差距,中间隔着一层师徒的关系就已经不被外界所认同。 但是琪心却不这么认为,感情这种事情存在了便有它的意义,而她知道,帝君和若离之间的意义—— 情深缱绻。 她羡慕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排斥呢。 “先不说我了,这两日可还喝药?”若离轻手附在她的腹部上,面露忧色。 琪心的手也附在其上,浅浅的笑着,“喝了,而且喝了你带来的灵草之后效果更明显了,身子不再乏了,精神也好。” “那就好,今日我又带来了一些,叫她们再给你熬。” “你这样不会把清辰宫的园子挖空吗?”琪心开着玩笑,她虽没进过清辰宫,但是单从外面看就知道里面园子不是一般的大,又岂会这般容易就挖空了。 “不碍事的,本来想要给你多带一些,但是走的太急了,下次再给你带。” 她没有告诉琪心,那晚当她看到满园的灵合树时不免惋惜了那些灵草,殊不知它们均被泽言移到了后山。 这时门外神侍轻声禀报道—— “娘娘,东海婉月公主求见。” 婉月? 若离想起来了,婉月不就是东海时对泽言死缠烂打的那位公主吗,她怎么来了? 琪心伸了伸腰,吩咐道,“带婉月公主到前厅稍作歇息,我这就来。” 她站了起来,拨弄身上的纱裙,一边说道,“听闻婉月公主的医术了得,境北便遣人到东海请她到九重天来为我调理调理身子,这不,就到了。” 原来她还会医术。 若离原不打算与婉月碰面,但寝殿外的神侍都被琪心屏退了,现在她的身子又不大利索,她只好搀扶着她前往前厅。 要是被婉月知道,她当时的那番话是欺骗她的,不知道又会惹出什么幺蛾子了。 到门口时,若离就瞧见矮案前坐着的清丽女子,不同当日在东海时的隆重装扮,今日不过就是一件烟紫色细纱襦裙,简约又不失尊贵。 她的尊贵下又隐藏着怎样的傲慢无礼,若离已经见识过了。 “太子妃娘娘。”婉月见琪心进殿连忙站了起来,欠身行礼。 琪心微微一笑,好不雍容华贵,“婉月公主快免礼。”她走了过去,虚扶了一把。 婉月起身,目光却落在了若离的脸上,眼底的嫉妒一闪而过。 她们进殿的那一刻她就看到了若离,那样夺目的容貌,让她瞬间愣了神。 被她这么看着,若离即便心里是抵触的,倒也没有表现在明面上。 “你当真是若离?”高傲的姿态,语气里带着审问的意味。 琪心一愣,这婉月公主好像对若离很是敌视啊,这么一想她就忆起了之前从东海传来的传言—— 如今婉月见若离恢复神女之身,想必自然而然的将她当作了情敌,怪不得语气如此不善。 她噗嗤一笑,拉着若离的手,“她是若离,我保证这件事情假不了。” 婉月察觉到自己失态了,连忙报以微笑。 自上次东海一闹,她在外的名声已经传的不好听了,要不是境北殿下遣人到东海请她到九重天来,恐怕她还会被龙王禁足在龙宫中。 出门前,龙王千叮咛万嘱咐,叫她万事多加隐忍,不可再丢了东海的颜面。 好不容易来了一次九重天,她也不想就在第一天惹出什么事端来,她还想多住些时日呢,这样离那个人也近些。 “还真是‘娇美’啊!”婉月冷笑一声,将娇美二字咬的极重。 若离自是听出了她话里的*味,只是轻笑一声,“公主好眼光。” “若离,你也太自大了吧!不过就是一张狐媚子的皮相罢了,本公主还不稀罕呢!” 若离只是眉头微皱没有接她的话,不想多留一刻,便开口道,“琪心,我还得回趟水神宫拿卷籍,就不多留了。” 琪心自然是知道若离的决定,也就不挽留,况且,婉月公主确实是傲慢了些,依若离的性子,哪里肯多留。 若离出了瑾和宫想着此去水神宫的路途尚短,就选择了步行,沿途也可欣赏渐浓的春意。 幻虚境清辰宫。 齐羽一改嬉皮笑脸,认真问道,“小离子真准备继任水神之位了?” “没错。” “你明知道继任神位非同小可,为何不阻止她?” 泽言修长的手指在棋子上轻轻摩挲,指尖是温润的触感,一如这初春的阳光。 “这是她的心愿,为何要阻止?” 齐羽蹙眉,问,“难道你不顾她的安危了吗?她可是若离啊!”,先不说她的修为低,就连资质也不是一般的差,泽言到底在想些什么? 泽言做事情一向谨慎滴水不漏,可是偏偏这件事情令他不敢认同......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你还记得魔界的弋川吗?”泽言神色淡淡,目光浅浅。 弋川? 齐羽觉得这个名字很是耳熟,好像在很久以前听过,时间隔得有些久远,一时半会儿不大想的起来。 弋川...... “魔界公主弋川?”她不是早就被泽言灭了魔灵了吗,怎么突然提她了? 泽言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当年擎幽在魔化九天玄龙时将弋川的一丝魔灵封入了龙魄晶珠中,我在西天梵境净化它的时候,弋川的魔灵破封而出。” “哦?竟有此事?你将她灭了吗?”,当年泽言将弋川的魔灵打散时的情形他没能亲眼一见,不过能想象到的是他绝对一点都不含糊。 099 再不相见 泽言摇了摇头,深邃如湖水的眸光瞬间化为了寒冰,清冷的说道,“她当年以灵魂为祭,束封了离儿的魂魄。” 灵魂为祭! 齐羽倒吸了一口气,剑眉微蹙,这魔界公主的心也太狠了,砍死了静檀花不说,居然连若离的魂魄也不放过,这样的女人,太可怕了! “所以,你没有反对若离继任神位,是因为待她修为提高你再帮她解开束封吗?” 灵魂为祭,亏得弋川想得出来,真是一点后路都不给若离了。 泽言不置可否的点头,以若离现在的修为,想要解开灵魂束封,随时都面临着魂飞魄散的结局。 他呵护在心尖上的人,他又怎么可能让她涉险呢? 但一想到她的魂魄还被另一道魂魄所牵绊,她的生命在受到弋川的威胁...... 他的心底就涌上一层寒意,双眸如寒天冰霜,手中的棋子瞬间灰飞烟灭。 齐羽对于那个魔界公主倒是没有什么印象,只听闻是个极美的女子。 没想到,却是如此心狠之人,这人要是沾染上了红尘,还真是难以捉摸了。 水神宫前。 若离停下了脚步,驻足不前,抬头望着头顶上肃穆的三个大字,眼底微微一紧,内心百感交集。 自从母神羽化之后,她就遣散了宫里的神侍,封锁了宫门,而她自那天一别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她素手轻抚红色的宫门,指尖滑过的瞬间激起心底阵阵涟漪,将她沉在心底的悲伤一点一点的挖了出来。 没想到,再回来时,她已经恢复了女子之身,多想推开门之后,能看见母神满眼的惊艳。 她记得,母神曾说过,若是她是女子装扮,定是这四海六界八荒里最美的神女,每每说到此处,母神就是满眼的哀伤。 可惜,她都看不见了…… 宫门没有禁制,只轻轻一推就开了,扑面而来的是阳光的气味,暖暖的,一如她离去之时,只不过到底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了。 一束光从枝叶中倾泻而下,迷离了她的视线,她眯眼抬起广袖遮了遮。 她抬眼望去,只见净水莲池边有一道人影,锦衣华袍,俊挺的背影,像他给人的行事风格,坚毅果断。 她是女子的事情想必早已传到他的耳朵里,只不过她还没有做好面对他的准备,只想在这一刻逃避她即将面对的。 楚渊转过身来,看着欲退却的若离,双眸微眯,若离身后的宫门“砰!”的一声重重的关上了。 “呵...若离。”楚渊冷笑一声,闪身就将若离压在了门上,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容颜,娇美却又那样的讽刺。 他的脸渐渐逼近,这样的楚渊让她觉得很陌生,甚至有些害怕,他满身的酒气令她喘不过气。 若离挣扎着,“楚渊,你先放开我。”俩人的力量实在是悬殊,她卯足了劲反抗着,却被楚渊越钳越紧。 他怒了双眼,一掌抓过若离挣扎的双手压在她的头顶上,冷哼道,“你真当我是傻瓜吗?若离,你觉得这样戏耍我好玩吗?” “我没有,我从未想过要欺骗你。” “你还说没有欺骗我!看看你这张脸!”楚渊另一只手钳住了她的下颌,迫使她与他面对面,他的双眼布满了怒意和耻辱。 若离满眼歉意的看着他,“对不起...若不是情非得已我定不会欺瞒你的。” “呵...情非得已,你说的倒是轻巧!” 自从若离是神女身的事情传开了之后,诸神在此事的震惊下回过神来时,话锋就往他身上靠拢。 他不惧怕那些流言,即使再不堪入耳他也毫不在乎,他在意的是她的欺瞒! 真是太可笑了。 “我向你表明心意的时候,你一定觉得很可笑吧?”他眼底的冷意更深了,明明笑着说,却让人心生寒意。 “没有,我从来就没有那样想过,我从没想过要欺骗你,你先放开,我可以解释的。” 楚渊放开了多若离的钳制,退后了几步,怒吼道,“我都知道了!”,他稳住了有些摇晃的身子,接着自嘲道,“我可真是个笑话,竟然被你耍弄了。” “楚渊,我没有耍弄你的意思,我一直当你是我的朋友,只是有些事情我难以开口,总之,是我不对,是我不...” 楚渊还不等若离的话说完就上前几步,按住了她削薄的肩膀,苦笑的说道,“没有,你很好,你若离是世间最好的!是我楚渊看走了眼,竟将大美人看成了男子,是我眼拙!” 若离不知该如何是好,肩膀处传来的钝痛感都在提醒着她,她终究是辜负了楚渊。 楚渊呼出了一口气,放开若离踉跄的后退几步,冷冷的说道,“以后,莫要再让我看见你了。” 说完之后,化为一道荧光消失在了水神宫,四周恢复了安静,就好像他从未来过一样。 失去了楚渊的钳制,若离没了支撑,颓败的靠在宫门上,其实她早就没了力气,在见到楚渊时就没了力气,所以一切的解释越发显得无力苍白。 怎么会这样...... 虽然她和楚渊见面的次数不多,在她的心里早已将他当作好朋友,就像是久别重逢的朋友一般。 她永远都忘不了,楚渊顶着残破的蛟身破海救她的情景,震撼之余剩下的满满感动一直叫她铭记于心。 可是,刚刚他在走之前说的那番话,就是将两人的情谊一刀两断的意思吗? 一切是她错了吗...... 若离滑落在地上,靠着宫门,垂拉着脑袋。 门外有几个仙娥经过,交头接耳的在说这些什么。 “我方才见到楚渊从水神宫出去了,他怎么会来这呢?” “你还不知道吗?楚渊已经连着三日到水神宫了,听说每次都是喝的酩酊大醉。” “呵呵...一定是若离的事情令他深受打击了,没想到爱上的美娇男变成了美娇娘,任谁都难以接受。” “可是他怎么到水神宫来了,难道不知道若离早就住进了清辰宫吗?” “也许是碍于帝君在,他不敢前去找若离吧,帝君护若离护的紧,哪是容易见到的?” “哎,真是痴情的男子,如果他不是有龙阳之好的话,我可能还会考虑考虑的。” 一道尖锐的声音,“人家楚渊才看不上你呢,我看他痴情的样子,即使不是龙阳之好,也是喜欢若离的吧。” 她们渐渐走远,谈话的声音还在继续,只不过若离不想再听罢了。 楚渊现在一定恨死她了吧。 “哎...” 不远处一棵巨大的灵合树,枝繁叶茂,她离去的这些日子,它似乎又长大了不少,静静的屹立在水神宫内,万年不败。 从前若离心情烦闷时总是会坐在枝桠上晒太阳,也许是树大招风,上头的风总是比地上的大,时间一长,就能将她烦闷的思绪吹散。 时辰尚早,她想着回清辰宫还来得及,而且不想这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回到泽言的面前。 她坐到了往常的位置上,因为长年累月有人坐的缘故,那个位置特别的光滑,在粗糙的枝桠中尤为的显眼。 她靠在树干上,眼角的余光忽然看到树干上她曾经刻下的字,那些字有些扭曲,大概是她幼年时期刻下的,因是自己的字迹,所以即便歪歪扭扭还是能看出写的是什么内容—— ——长大后要是忘记了我一定会伤心的,梦境中的白衣小男孩真好看,我该去哪里找他呢? ——那个冷冰冰的玄衣男子又是谁?他为什么唤我静檀? “轰——”若离猛地惊醒,她在幼年时期就做过那些梦了...... 白衣男孩,玄衣男子...... 如果不是看到这些字,她真的就想不起来了,幸好她有先见之明,只不过,到底是什么时候做过那些梦的? 她努力的回想着,才想起那些不就是她从幻魂海域回来后梦见的吗? 当时幻魂天兽为楚渊疗伤时,祭出了凝魂水晶,而趴在楚渊身上的她也一并受到了恩泽,也许就是在那时候,灵魂修补了一些后才让她有了片刻的前世记忆。 只不过,幼年的她只当那些是梦境罢了,好奇心作祟才将它们记录了下来,只不过那个年纪的好奇心顶不过三天,就不了了之了。 之后到了无欢城碰到了曼陀罗华,又唤醒了她片段的前世记忆。 那个冷冰冰的玄衣男子一定就是锦煜和梁风的主体错不了了。 为何前世的记忆唯独在魂魄游离之后的想不起来呢,如果真如泽言说的只是因为魂魄刚修复好暂时会有一些偏差,可是这都过去许久了,按道理说不应该还想不起来的才是。 那男子到底是谁? 无欢城... 冥界? 她记得有个梦境听见他自称本尊,难道他就是孟婆口中所说的那个冥尊吗? 是了,孟婆婆曾说过自从冥尊消失后曼陀罗华也一同消失了,她刚好是在无欢城内见到的曼陀罗华,那冥尊极有可能就在无欢城,作为城里唯一的活物的锦煜,也许就是冥尊。 如果他是冥尊的话,那么她的魂魄游离之后八成是去了冥界。 冥界,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若离陷入了沉思中,渐渐的困意渐浓,不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不知是不是因为故地重游,这一觉若离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在梦里,她的母神还在,水神宫不似现在的冷清,神侍们还在,若离与她们调笑,逗趣,她依然是那个男子装扮的若离,到处惹事的若离。 这一觉睡得很久,很沉。 当她醒过来时,天已经黑了。 她看着四周隐约的景象,才恍然想起自己还在水神宫,才忆起自己是来拿卷籍的,怎么就睡过去了呢。 她动了动身子,并没有意料中的酸麻,而且感觉身上暖洋洋的,一点寒意都没有,还有淡淡的她熟悉的茶香...... “睡醒了吗?” 略嫌清冷的嗓音从她的头顶划过,就如当日初见时,他问的那句‘哭够了吗?’,只不过,现在的清冷里带着温柔,关心。 看着她呆愣的样子,泽言的嘴角上扬,那一汪湖水都漾起了波浪,“看来还没睡够,怎么不回宫?” 若离抬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原来不是梦境! 100 天水福禄 看着她初初醒来迷糊的样子,泽言心下一软,抬手在她的鼻尖轻轻一捏,大有宠溺的意味。 若离顿时觉得酥酥麻麻,连忙抓住泽言的手,“你怎么来了?”。 在树上吹了许久的风,又因为睡着的缘故,此刻她的声音有些低哑,听上去却像是轻声呢喃。 “不是说尽快回宫吗,你看看都什么时辰了,如果我不来,你今晚是不是就在树上过夜了?”泽言本想苛责她两句,但是看到她窝在他的怀里乖顺的样子,又心生不忍。 和齐羽下完棋,齐羽与他饮了几杯酒之后就回了广华宫,他就躺在树下的竹椅上小憩,本是小憩就不觉睡了过去,从日落西斜到夜幕降临,醒来后却不见她的身影。 当他到了水神宫后看见她安静的缩在灵合树上睡着的样子,再与宫外听到的那些流言联系在了一起,就不免心疼了她。 她该是在自责的吧。 若离将他的手捧在手掌心内拨弄着,斟酌了一会儿才说道,“我许久没回水神宫了,看到这里熟悉的一切不免睹物思人了,所以就多呆了一会儿,没想到却睡了过去。” 在思考完那个人的事情之后,她的确又在树上坐了许久,想起以前的种种,历历在目的场景一幕幕的从她的脑海掠过,将她早在当日封锁住的心里的一块静地搅起阵阵心酸的感觉。 她的确是想念母神了,在回到水神宫的那一刻越发的思念了,她后悔了,曾经为何不多多陪伴在母神的身边,为何总是做出令她头疼为难的事情。 可是,一切都太迟了。 在黑夜里,那双灵眸尤为明亮,忽然的黯淡了下来,红了眼眶。 泽言从她的手心里抽出手,抚上她的脸颊,柔声说道,“水神会以你为荣的。” 若离努力将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收了回去,坚定的点了点头,只要她继任了水神之位,就能延续母神的心愿,这也是报答母神养育之恩的方式。 “卷籍拿好了吗?”泽言见她手中空空如也,便出声问道。 若离摇了摇头,她进宫门时就遇到的楚渊,他走之后,她因为心情郁结就跑到了灵合树上,还未来得及去藏书阁就睡了过去。 “走吧,我陪你去拿,反正你也不知道该拿什么。”泽言抱起她的身子闪身就落在了地上。 若离站在地上,抬眼看着他,不满道,“怎么这般小瞧我,不过就是几本书罢了。”说着就朝着藏书阁的方向走去。 没走两步就被泽言拉住了胳膊,他一用力,若离猝不及防的落入他的怀里。 “别动。”说着,泽言抬起了手将她落在身前的发丝抓起,绕在脑后。 若离震愣的呆着不动,不知道泽言在做什么,只觉得脑后似乎插进了一根什么东西,有些温润的触感。 泽言垂眸看着若离的脑后,将她拉开了一些距离,甚是满意的笑了笑,“正合适。” “什么东西?”说着,若离就抬手往脑后伸去,还没够到那个散发出温润气息的东西时就被泽言制止了。 “别动,回去再看不迟,现在天色不早了,拿了卷籍后就回宫吧。”,不管若离如何好奇,他牵着她的手就往藏书阁走去。 若离心下微动,却也不急着看是什么东西,任凭泽言牵着她的手,而她动了小心思的用手指轻挠他的手心,却被他攥得更紧了。 夜色朦胧,在不知不觉间,弥漫在她心间的悸动被放大了,被他握着的小手不自觉的反握了他的。 却不知,水神宫门外,一道烟紫色的身影躲在宫外不远处的树后,透过未关合的宫门将方才的一幕尽收眼底,嫉恨在心中蔓延。 原来,婉月是刚好路过水神宫,在转身时就看见水神宫外金泽闪闪,那股神力,她见过一次就再也忘不掉,安耐不住心底的激动,想也没想的就提起裙裾要朝里走去,却在提步时见到泽言抱着若离飞身下树的情景。 泽言在戏笑若离不知该拿何书时,若离是带着嗔怒的回望着他,但在婉月看来,分明就是两人深情对望。 再加上泽言为若离簪发时的一幕更是刺痛了她的双眼。 好一个若离,说什么帝君喜欢的是男子,原来一切不过是她欲独享帝君的托词罢了。 呵...好一个暗度陈仓! 她还真是愚钝,居然会相信若离拙劣的谎言,这口恶气,她怎么都咽不下去。 “哼!若离咱们走着瞧!”婉月朝着水神宫愤恨的谩骂了一声,扬长而去。 进了藏书阁后看着满目琳琅的卷籍,若离顿时傻了眼。 入眼的是《水神天卷》、《雨水天经》、《河流运转》、《时陆水运》、《天水福禄》等一看书名就知道是与水神有关的卷籍。 但是放眼望去,这样的卷籍大概百来余卷,还不包括上层书架上看不见书名的,这下若离真不知该拿哪一些了。 她有些为难的四处乱看,心虚的朝着泽言的方向望去,而刚好对上了他看来的视线,他头微微一偏,仿佛在告诉若离—— 不是说知道该拿哪一些吗?动手吧! 若离实在是放不下这个面子,硬着头皮抓起了就近的一本名为《天水福禄》的卷籍揣进怀里,想着“天水”二字想必是与水神关联极大,定是错不了的。 泽言走了过来,垂眸瞥了一眼她怀里的卷籍,*的说道,“不错,选了一本没用的。” 拿错了? 若离微囧,故作轻巧的说道,“这本一看就是没用的,也不知道放在这做什么?”说着就将那本写有“天水”二字的卷籍丢在了一边。 抬眼装作不甚在意的看了泽言一眼,继续朝里走去,将一本《时陆水运》拿起,却并不急着放进怀里,而是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的朝着泽言瞄去,见他没有什么反应,就安心的将它收进怀里。 “这回倒是进步了。” 若离心下微喜,总算没有拿错。 “比方才那本还没用。”泽言眼底划过一丝狡黠,强忍着笑意。 若离:...... 而后若离又拿了好几卷皆被泽言以不同的方式嘲笑,她一时气急败坏,将手中的书狠狠的掷在书架上,扭头看着他眼底就快溢出的笑意。 “我乏了,你帮我选吧。”若离并不是娇贵,而是她都挑选了不下五十卷的书籍,却没有一本是适合她的,照这样的下去,到天亮时分她还不能选出几本。 但是她又不想被他看扁了,只好自己给自己顺了个台阶。 泽言也不点破,广袖轻拂,“哗哗哗——”几卷书籍纷纷从各排书架飞出落入他的掌心,只须臾片刻就选定了。 若离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又立马闭上了嘴,强装镇定。 要是一开始就让他选,指不定她现在早已在静檀殿歇下了,果然打肿脸充胖子这种事情,还是量力而行吧。 泽言走到她的面前,一手拿着卷籍,一手拉过她的手,笑道,“走吧。” 两人走出藏书阁绕过长廊时,若离好奇泽言给她选定的都是哪些书,便将他手上的卷籍拿过几本看了看,只见第一本就是她第一次拿起的那一本《天水福禄》,她又将其他书一并拿过来翻看,除了几本她没拿过的之外,其余的好几本都是她选定过又被泽言否认的。 她方才在窘迫的情形下根本就没在意过他强忍的笑意,如今这般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她气急败坏的将几本卷籍砸向泽言的胸膛,瞪着他,“原来你在诓我,我根本就没有拿错,你看这一本,还有这一本,你给我个解释!” 她生气起来也是好看的,秀眉轻拧,红唇微微上翘,瞪着他的那双杏眼灵气十足,在无月的黑夜里,就像是一盏明灯,闪亮温暖。 泽言抬手将要滑落到地的书拿在了手上,低眸微笑,“如果你真那般确定的话就不会被我的话所左右。” “做错了你还有理了?” “我何错之有?” 若离想到方才在藏书阁的囧样就恼羞成怒,粉拳捶向泽言的胸膛,“戏弄我还不算是错了吗?” 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的时候,他心里指不定就在笑她,现在她是既好气又好笑,气泽言的戏弄,笑自己的无知和死要面子。 泽言沉吟了片刻,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么说来我确实错了。” “你若是好好赔礼谢罪的话我兴许就不与你计较了,如若没让我满意的话,我决不轻饶。” 就在她满心期待等着泽言如何谢罪,却只见眼前一道黑影覆下,在她措手不及下泽言在她的唇瓣轻轻一啄,而后嘴角微勾,“可还满意?” 若离脸颊一热,又是砸了一拳,“你怎么...不算!” 泽言只当她对他的表现不够满意,空着的手一把揽过她的纤腰,只在她额头上的那朵红莲落下一个轻轻的吻,像是呵护至宝一般温柔相待。 在他的手掌扣着她的腰时,若离就想到了他接下来的动作,本想着挣扎开,没想到他只是做了这么一个动作,却让她没来由的消了怒气,心底也没来由的乱颤了起来。 他恋恋不舍的放开了她,低头与她的视线齐平,一瞬不瞬的凝着她,温柔浅浅的问道,“还生气吗?” 齐羽说的似乎没错,女子生气是需要哄的,但是若离是他第一个相处的女子,之前并没有经验,也不知道该如何哄,而他做的这些只是本能反应,不知道能否起到效果。 “马马虎虎,姑且饶你一回。”若离觉得自己的脸皮越发热了,指不定红成什么样,说完之后就夺过泽言手中的卷籍,朝宫外跑去。 101 物是人非 泽言一个闪身就站在了她的面前,牵起她的手,含笑问道,“害羞?” “开,开玩笑,我怎么可能会害羞。”,她怎么都不会承认自己的确是害羞了,不知道为什么,亲吻额头分明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动作,甚至不如之前来的亲密,却叫她心猿意马,片刻都平静不下来。 明明脸都快红透了,还真是嘴硬。 “想来也是,你的脸皮这么厚,自然不知道害羞是何物了。”,掌心里的那只小手在抗议着,他却浑然不觉。 若离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就将她手中抱着的卷籍接过,拉着她的手招来祥云,牵着她站了上去,乘着清风朝着清辰宫的方向飞去。 此刻夜已深,风还是有些微凉,泽言不由分说的将她揽进怀里,祥云的飞的很快,她却不觉得冷。 他身上的茶香很淡,清新宜人,她承认自己对此的贪婪和依恋。 她记得当年在西天梵境的时候整个园子里就属泽言最特别了,那时候的她便时常纳闷,他分明就是一朵花,却为何有茶的香味? 直到有一天,佛陀说每朵花的香气是依修行而定,泽言修行高悟性强久而久之就形成了淡然的茶香。 是了,茶香,与他最是匹配。 不一会儿的功夫他们就落在了清辰宫的御道上,泽言带着她进了藏书阁将卷籍放在书案上。 若离许久不曾来过藏书阁了,记得上次来的时候怨灵还在,紧靠着泽言的样子让她醋了许久。 现在想来,倒觉得恍若隔世了。 只不过那时候的藏书阁温暖入春,而此时却与外面无异,有些许的凉意,虽然对她没有多大的影响,但长期畏寒的毛病在她心底烙下了根,即便不冷,感觉也是敏锐的。 也许此处冬暖夏凉也是说不准的,现在是春天自然就不需要多大的变化。 泽言牵着她绕过长廊,转眼就到了静檀殿的门前,这是若离第一次觉得这条路很短,好像才刚起步,就到了。 “我进去了,你也早些歇息。”说着,她就转过了身,然而泽言的手还未放开。 “你不必自责,这件事情怨不得你,时间久了他自然会明白的。” 若离脚步一顿,泽言他...他知道了。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楚渊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她倒不觉得有什么委屈,现在却觉得鼻头泛酸,眼眶有些微润,酸酸麻麻的。 她吸了吸鼻子,回过了头,踮起脚尖一把抱住了泽言,将头窝在他的颈间,扯起一片笑容点了点头,“嗯。” 但愿如此,楚渊你会明白吧? 泽言微微的弯下腰身配合着她,两人就在殿外相拥了许久,不知过去了多久。 “是要我抱你进去吗?”泽言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轻轻柔柔,带着戏谑的意味。 若离立马从他的怀里跳了开来,脸颊微红,否认道,“不,没,没有,我自己可以进去,你快回去歇息吧。” 泽言凝了她片刻,低头在她的唇上轻轻一碰,“是了,再不走,恐怕就走不了了。” 若离看着他的背影,摸着滚烫的脸颊,想着他方才说的那句不明不白的话,怎么就走不了了? 白日里的阴郁心情已经好了许多,她关上房门,立马跑到了梳妆镜前坐了下来。 她的容貌虽然是明艳的,可是安静的时候给人的感觉有些清冷淡然,如今披散的青丝被绾起了一半,将她身上的气质柔和了许多,绾起的青丝被一根玉簪稳固在了脑后。 青丝玉簪,如黑夜中的那颗水神星宿,闪闪发光,簪子尾部一朵碧绿色的佛灵茶栩栩如生。 原来绿色也这般好看。 她欣喜不已的将玉簪取下,捧在手掌心,温润的触感一丝丝的传进掌心里。 人间的戏本上常写着,绾发乃是夫妻之间做的事情,那她和泽言之间...... “呵...”她捧着玉簪轻笑了出来。 而后笑声越来越大,掩藏不住的传出了殿外,传进了倚靠在殿外不远处的某人的耳朵里。 如墨染的眉下,那双淡然如水的眼眸似乎也被这笑声感染了,漾起了阵阵涟漪。 几日前,魔界。 尽管刚下过一场雨,还是洗不净这里肃杀的气氛,弥漫着血腥味的空气在雨后非但没有减缓它的浓烈,反而飘散的越发的远了。 自魔尊的魔灵被泽言帝君固封之后,魔界陷入了纷乱的内战之中,失去最强统治者的魔族就像是一盘散沙,几经战乱,早已溃不成军,凌乱不堪。 一道绯红的浮影虚无缥缈,看似无迹可寻,实则正朝着曾经恢弘一世的魔宫飘去,只不过现如今那里已是一片废墟。 弋川的魔灵落在了地上,当看到目所能及的废墟时,斜长的凤眸一凛,娥眉紧皱。 刚回到魔界时她就发现了不寻常之处,她沉睡之前的魔界虽不说是一派祥和,到底也能算得上是安定的。 可眼下战乱四起,究竟是为何? 她曾经历过大小不一的战争,自然很快就平复了思绪,仔细查看才发现,发起战争的分明就是族中之人。 可是,有哥哥在,那些人怎么敢胡作非为呢? 当务之急是先回到魔宫,回到她那具身体里,她能感应到,她的身体有即将苏醒的预兆。 可是那个恢弘肃静的魔宫怎么会变成了一堆废墟,那个她害怕又敬畏的大哥呢? 几经辗转,她终于是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她暂时的隐去了气息,躲进了魔林中,等天黑十分就能出去找寻身体了,忽然不远处传来几道声音—— “老子就不信了,他们真能守得住擎幽的身子,我看他们已经精疲力尽了,只要我们再坚持几天,定是能取得擎幽身上的魔心,到时候还怕他们不诚服于我们吗?” 那道声音有些耳熟,只不过她离去太久,竟是想不起来了那声音的主人是谁。 紧接着又是一道尖锐的嗓音,“大护法说的极是,二护法和三护法已经受了极重的伤,就剩下四护法那个不成气候的了,只是小的不明白,为何不一举将他们拿下呢?” “蠢货!万一惹怒了他们来个玉石俱焚,你要老子去哪里找魔心?” 大护法... 弋川猛地想起那道声音的主人是谁了,可是他不是...不是对大哥最忠诚的吗?她分明记得他还曾为大哥挡下了一记攻击还受了重伤,因此大哥才对他委以重任。 没想到...... 弋川暗暗的握紧了拳头,这笔账,她全记住了。 可是一想到造成这一切后果的人是泽言,她的心底就涌起了一片悲凉。 她的人生似乎在认识他的那一刻起就陷入了一团糟,先是自己,后是大哥,最后赔上了整个魔界的安宁。 虽然她和泽言接触不多,全部的回忆里都是她一个人在说话,泽言只是静静的坐着,或是赏花,一点都不将她放在眼里,可是她却是懂他的。 他一生淡然,绝不会无端的就对大哥动手,也不会做出摧毁魔宫这样多余的事情,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内幕。 魔宫内一身绯红华裳的弋川坐在主座上,环视了一遍恢复往日恢弘的魔宫,心中感慨万千。 她动了动还有些僵硬的身子,无奈的笑了。 三日前,她回到了这具身子里,意外的发现这具身子的魔识已经被修复的差不多了,也不知道大哥到底用了什么法子。 在她找到誓死保卫大哥身子的三个护法时,才知道原来是大哥得到了魂元,在泽言帝君固封他的魔灵时,他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将魂元放进了她的身子,这才得以调息。 她起身走到了擎幽的冰棺前,纤长的素手轻抚着冰棺,眼底蓄满了泪水,喃喃道,“哥哥,川儿回来了。” 她曾经最怕的人便是自己的大哥,他残酷冷血无情,却对她处处呵护,集万千宠爱对她一人。 可是,她不能承了这份情,虽然她是魔,却也知道德伦常,兄妹之间怎可结合呢? “哥哥,你放心,川儿一定会让魔界恢复安宁,让族人远离纷争。” 她闪身坐到了主位上,厉声喝道,“三护法,大护法的人马什么时候到?” “禀公主,半个时辰内就会到了,属下已经部署好了一切,请公主放心!”三护法一身黑袍,面容上蒙上了一层黑雾,叫人看不清他的容貌。 “好,今天就叫他们有来无回!” 这一战,弋川全胜,肃清了魔界的一众乱党。 她没有擎幽的野心,想做的不过就是守得魔界的安宁,仅此而已。 这一日,她独自行走在魔林中,漫天的红云渐渐的随风消逝,延续了许久的战火终于是告一段落。 泽言当日到魔宫是救人来的,几经打听才知道,他救的那个人竟是他的徒弟。 他...居然也会收徒弟。 “呵...” 到底是什么样的徒弟竟叫他这般上心,泄愤般的还将魔宫夷为了平地,她还真想会会呢。 “啊——” 忽然林子深处传来一道女子惊呼的声音,弋川眸光一凛,闪身到了声音所在之地。 只见一位身穿烟紫色襦裙的女子趴在地上,青丝从后背垂至身前,遮住了她的容貌,却不难看出她隐约的痛苦之色。 弋川眼眸徒然幽深,没想到居然是神界的人! 要是搁在以往,她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不过今日她刚好有几个问题想问问这个神界的人,自然是不会放过她了。 婉月吃痛的坐了起来,察觉到周身气息的变化,那感觉很陌生,无边的恐惧席卷而来,她颤巍巍的抬起了头,朝着气息翻涌的方向望去。 “啊——”当她看清眼前的确有人在的时候,惊呼了一声,朝后急退,惊恐万状的看着弋川。 102 笨鸟先飞 “想跑?没那么容易!”,婉月的动作刚起,弋川就闪身站在了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这神界之人的资质倒是不错,不过想要从她手中逃脱,简直是异想天开。 “我,我没有恶意的,我只是无意间路过此地,并,并没有想怎么样。”婉月极力解释着,眼前的这个魔界中人比她以往看到了都要强上百倍,容貌也是无可挑剔的,这万中无一的气度定是魔界里不容忽视的存在,万一落入她的手中,她可就凶多吉少了。 她的确没有说谎,她本来是想给太子妃采几株灵草的,那些灵草偏偏就长在魔界边缘,为了能把太子妃的仙胎调理好了,她日后好再有机会留在九重天,别说是魔界边缘了,就算是魔界中心她也要铤而走险。 太子妃放心不下她,就派了几名天将相随,但是避免他们几人的气息太强烈,在距离魔界较远的地方,婉月就叫他们在原地待命,否则被发现了就得不偿失了。 她只身一人到魔界边缘的一处山崖上采灵草,不慎跌落了下来,护体仙泽本能的释放了出来,但是一想到如今在魔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撤去了仙泽,才摔在了地上。 弋川鄙夷的看了她一眼,冷声说道,“不论你是有意还是无意,我不过是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你罢了,回答的好我自是会放你离去,如果你没有老实回答的话,我可就不敢保证什么了。” 她对神界的人向来都是网开一面,这一切不过是看在那个人的面子上罢了,尽管他不领情,她还是会这么做。 “你,你想知道什么?”婉月一动不动,抬眼看着她,一张清丽的小脸吓得煞白,全身哆嗦的样子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分明已是初春,但魔林里的风还是阴冷的,高贵清冷的弋川如一朵盛开在寒冬的雪莲,周身散发出的寒意将阴风都比了下去。 她优雅的坐了下来,睥睨着婉月,慢悠悠的开口问,“泽言帝君可是收了徒弟?” 婉月一愣,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帝君收徒弟与她有何干系? 但是迫于她的威压,她只好应道,“嗯,是水神的后裔,水神羽化之后若离就被帝君收留了,也不知道帝君怎么想的,竟收了她作徒弟。” 说起若离,她眼底就闪过一丝的恨意,如果不是她在采药时脑子里不断回想着水神宫外看到一幕,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意外,也不户落入魔界人的手中。 这一切,都怨若离! “若离......”弋川若有所思的喃着她的名字,脑海里没有能对的上名字的面孔,想来定是年轻一辈的神仙,既然是水神后裔,想来定是极年轻的。 婉月方才的恨意并没能逃脱得过她的眼睛,她也知道即便是在神界,也少不了一些争执和隔阂。 “那个叫若离的有何过人之处?”,那样完美的人收的徒弟一定是四海六道八荒里排得上名号的人,如若不然,又怎会入得了他的眼。 “呵...”婉月嗤笑,旋即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急忙收敛了下来,继而说道,“若离的资质甚差,一定是使了什么手段才得到帝君的青睐,整天顶着一张狐媚子的脸在帝君面前晃悠,真真是不害臊!”,她咬牙切齿的说道,完全忘记了身在何处。 狐媚子...... 此刻,弋川也不追究她的无礼,只是心中颇有疑虑。 “若离不是男子吗?”,她分明记得三护法说泽言当日来救走的人是名男子,虽然柔弱,但却是是男子无异,既是如此,又怎会生的狐媚子的脸呢? “她女扮男装,瞒过了所有人的眼睛,不知道为何,几日之前她就忽然恢复了女子身。” 女子!她是女子!! 弋川心下一窒,那种感觉似曾相识,就如当日她在清辰宫内看到那朵白花聚成花魂,亲眼目睹了那不可一世的容貌后没来由的嫉恨,久久不能平息。 泽言他,怎么会收了女子做徒弟?他不是一向不喜欢别人近身,更不喜欢女子近身吗? 怎么会...... “你可有她的画像?”隐约中,她总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但是一时半会儿她却无从得知这感觉从何而来。 婉月陷入了嫉恨当中,二话不说的就掏出了揣在怀里的幻影镜,当日在瑾和宫外刻下若离容貌的神仙就是她的王兄,她抢过了他的幻影镜,就一直留了下来,时刻提醒她若离的卑劣手段。 她因愤怒而颤抖的双手将幻影镜递给了弋川,虽然很好奇弋川对若离为何产生这么大的兴趣,但她不敢多问,生怕多问一句就会让自己遭罪。 弋川素手接过了幻影镜,凤眸轻轻扫过,只一眼就定住了视线。 她... 她不是...她不就是那个花魂吗? 不会的,她怎么会...... 虽然她的额头上多了一个红色的天印,但是那容貌却与当年一模一样,并且那苏醒的面容,比之当初更加精致了,更加动人心魄。 怪不得泽言会斩杀九天玄龙,怪不得他会放过她,怪不得他那般重视她。 原来,是她... 可恶! 弋川斜长的凤眸里嫉恨和不甘一闪而过,她垂眸看了一眼与她露出相同神色的婉月,当下就已明了。 呵...就凭她,也妄想爱慕泽言? 婉月望着镜中的若离,还没从不甘中回过神来,只觉下颌被人狠劲的掐住,巧劲一捏,一颗冰凉极苦的丹丸落入她的口中。 她紧紧掐住咽喉,只是她的动作为时已晚,那颗丹丸早已随着弋川的巧劲被她咽入腹中,她能感觉到腹中传来的灼热。 她脸色煞白的望着弋川,从后者的眼神里她看到不明原因的讥笑和嘲讽。 “你!你给我吃了什么?”,随着丹丸的落下,一阵排山倒海的疼痛席卷她的全身,她跌倒在了地上,承受不住的翻滚着,姣好的容颜因挣扎而变得扭曲狰狞。 “这只是给你一个教训罢了,收好你的心,不是你的,你连想的资格都没有!”弋川狠厉的说道。 “咳咳...”,同样是女人,同样是爱慕着帝君的女人,婉月自是明白弋川的意思,她怎么也没想到的是,魔界里也会有帝君的倾慕者,而自己却倒霉的落入她的手中。 这一切,都是拜若离所赐! 她不能有事,只要她安全的离开这里,她一定会将这笔账算在若离的头上,即便得罪的帝君又如何,反正帝君从不拿正眼瞧过她。 如果对付若离能引起他的注意,她也是在所不惜的。 只是这蚀骨的疼痛太过剧烈,她强忍着疼痛坐了起来,屏气凝神爆发出了护体仙泽,不料她越是运起神力,体内的疼痛就愈发强烈,最终她支撑不下倒在了地上。 看着蜷缩成一团的婉月,弋川冷声一笑,“别挣扎了,我的血才是这丹丸的唯一解药,除此之外只有死路一条,尽管你是神界的人也是难逃陨灭的下场。” “你!”好歹毒的女人,她只不过爱慕着帝君,就要被她这般对待,同样是女人,为何要为难她呢? “呵...我念你是神界之人,就不取你的性命了,但是这解药我是不会一次性给你解开的,却也要不了你的命。”说着,她就蹲下了矜贵的身子,食指冒出一丝鲜血,滴在了婉月颤抖的白唇上。 “你胆敢告诉第三个人的话,就等着灰飞烟灭吧!” 婉月望着弋川离去的方向,紧蹙着娥眉,她到底要做什么? 身上的疼痛渐渐的缓解了,她坐了起来,调息凝气了片刻才觉得与往日无异,想着刚才那个女人会不会是故意吓唬她的。 不过当务之急是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等回到了九重天,她再好好想想该怎么对付若离! 幻虚境,清辰宫。 天才刚亮,若离就穿戴整齐的出了房间,一想到今天要开始修炼,她就提起了万分的精神。 她想着这个时辰泽言也是刚起床,就带着伏奇朝着宫殿的东边走去,却在回廊的拐弯处遇见了白衣飘飘的他。 见到若离时,泽言一愣,旋即笑道,“起的够早。” 他走近,看着神清气爽的若离,想来昨晚睡的不错。 “笨鸟先飞嘛。”若离得意一笑。 “嗯,还算有自知之明。”泽言轻笑出声,再走到她身边时附在她耳畔带着玩味的笑,“是够笨的。” 若离懊恼的跺了下脚,奈何话是自己说的,想要解释也没底气了。 在她的印象里,自己从未这么早的起过床,通常非得等到日晒三竿才慢悠悠的爬起来,从来不知清辰是这般的舒爽。 “走吧,先去吃点东西。”泽言拉过若离的手,将她柔软的小手紧紧的包围在掌心中。 “吃东西?去哪?” 泽言回过头给了她一个不明寓意的笑,“还能去哪?当然是在这儿了。” 这儿?清辰宫? “宫里又没有神侍,怎么会有东西吃?” “宫里是没有神侍,却并不影响是否有吃的东西,走吧,去了就知道了。”说着就拉着若离朝着正殿的偏厅走去。 若离还未踏进偏厅就问到了一阵食物的香味,她原本并不饿的肚子也变得饥肠辘辘了起来,恨不得立马扑倒食物面前。 当走近一看,被满桌的美食乱了眼,这么丰盛的! 只见一张足够容纳二十人的桌上摆满了食物,一叠叠都是十分的诱人,看的若离都快把持不住自己了。 “坐下,尝尝。”说着就拉开了一张凳子,将若离按在了座位上,而他就坐在她的身边。 若离扫了一眼琳琅满目的食物,拿起碗筷就近的夹了一块糕点,入口即化的口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103 情不自禁 没几下功夫,那块淡黄色的糕点已尽数落入她的腹中,见泽言都没动筷子,她不好意思的放下了碗筷。 “怎么了,不合胃口吗?”,泽言舀了半碗汤递到她面前。 若离喝了口汤,疑惑道,“这些,都是你做的吗?”前几日,他还在为她夸如曦的事情醋着,难道他不想被如曦比下去,竟做了一桌的饭菜给她吗? 泽言微笑摇了摇头,这时偏厅外传来一道若离十分熟悉的声音—— “帝君,还剩最后这一笼包子就凑足了一整卓,若离那孩子总是睡的迟,凉了就不好吃了,我寻思着要不要去......” 若离觉得食神还未说完的话一定是寻思着要不要叫她起床,不过在看到她坐在桌前的时候,食神到嘴边的话就收了回去,或者是惊讶的说不出口。 原来是她猜错了,这桌子饭菜并不是出自泽言之手,而且她难以相像泽言做饭菜的样子,不知会是滑稽还是好笑呢? 怪不得那糕点和汤品的味道似曾相识,没想到竟是出自食神之手,她撇过头看着泽言,他俊眉一挑,嘴角微微勾起,将她的魂儿都勾去了大半。 在神界里,食神的脾气可是十分古怪的,除了在食神殿做食物之外,她从不轻易离开,更别说到其他地方下厨,就连境北大婚那天,她都未曾露面,并不是她不给天君面子,而是她从不给任何人面子。 没想到,她居然被泽言给请了来,若离在想,泽言一定是用了什么威逼利诱的手段,不然就是出卖了色相。 不过后者的可能性居高,因为食神最爱美男了。 “今天可真是破天荒了,这么早就起来。”这话明摆着是对若离说的,但是那双眼睛愣是看着泽言。 若离伸长手臂去够不远处的包子,顺便用广袖遮掩了泽言一半的俊脸,对着食神扯出了一片笑,“珑凌上神说笑了,我时常早起的。” 她脸不红心不跳的拿过包子就是狠狠的一咬,还不忘瞪了泽言一眼。 泽言不知道她这一瞪是何意味,不过看着她鼓着腮帮的样子竟觉得好笑,像一只仓鼠。 珑凌站在桌子的另一端,笑道,“呵呵...我竟不知你如今这般勤快,不过勤快好啊,勤快好,笨鸟先飞嘛!” “咳咳咳咳......”若离一口汤还没喝完就被自己呛到了,笨鸟先飞...... 泽言抬手在她的后背顺了顺,凑近她时不忘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看来,你的笨是人尽皆知啊。” 若离不动声色狠狠的踩了他一脚,可是脚下却如踩了棉絮一样,软软的,根本就不像是脚的触感,她低头一看,只见伏奇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一脸幽怨的看着泽言。 方才她分明看到那里是泽言的脚,怎么忽然就变成了伏奇呢? 太卑鄙了! “既然已经做好了,你就先退下吧,日后半个月到一次清辰宫即可。”泽言的手还抚在若离的背上,对着食神说道。 “那下神就先告退了。”珑凌说完之后就退了出去,临走之前又多看了泽言两眼,这才依依不舍的走了。 若离又使劲的咬了一口包子,珑凌上神与她的母神交好,平日里还算是照顾她的,让她多看泽言两眼也算不上什么,如若是其他人,她可是不愿的。 用完早膳之后泽言就带着若离到了藏书阁,若离不明所以,只见泽言广袖轻拂,一幅画卷展开在了她的面前。 若离记得第一次见到这幅画的时候心底无端的涌起了一阵悲凉,如今她才知道,原来那是她的一种本能。 她轻抚过画上的静檀花,纤细的手指微微颤抖着。 泽言拉过她的手,俩人一同进入了画卷之中。 一阵清风扑面而来,望着一片绿意的草地,看到那朵洁白纯净的花时,若离觉得恍若隔世。 他们走到了静檀花的面前,若离走近了两步静静的看着在风中毫无生气的花,心底止不住的悲凉。 如今的她真身已毁,再也化不出静檀花了。 泽言将她揽在怀里,低着声音,“对不起...” “不,谁也料不到会发生那样的事情,怎么能怪你呢。”若离抬起手覆在他的唇上,摇了摇头。 化不出静檀花是有些遗憾,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兜兜转转又能回到他身边,这就已经足够了。 “不过,确实是怪你,谁叫你出去拈花惹草了,如果不是你,那魔界公主也不会到清辰宫,你说怪不怪你?”,若离故意吃味的说道。 泽言不再言语,只是更紧的抱着她,低头封住了她的唇瓣。 他修长分明的手指托着她后脑,唇瓣细细的碾压着,舌尖轻绘着她的唇,温柔而绵长,像是化不去的春水,将他的一腔柔情尽数融入其中。 若离紧紧抓着他的前襟,而后双手不自觉的攀上他的颈项,试图学着泽言的样子,也探出了舌尖,就在两人无意相碰之时,泽言忽然放开了他,眼底汹涌的暗潮在流动着隐忍之色。 若离羞赧的低下了头,暗叹自己的不矜持,又觉得在方才的情况下,她的行动根本就不受控制,到现在脑子还是一片混沌。 索性一声不吭。 泽言则将她紧紧拥进怀里,力道比方才更重,似乎要将她融入他的身体内一般。 “时辰不早了,我们抓紧时间修炼吧。”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压抑,沉沉的响在若离的头顶上。 “嗯。” 俩人落在了万兽林的外围,若离望着曾经是她噩梦的地方,不禁皱了皱眉头。 “这是唯一可以快速提升修为的方式,你的时间不多,实战才最有效果。”泽言一句话就说明了来此处的目的,不多说一句却足够表明了若离所面临的处境。 她的确没有太多的时间。 “我知道了,我一定会抓紧时间修炼。”,她唯有不断的努力才能将与上神之间的距离缩短,不管多难,总得试试。 “别像上次那样横冲直撞,今日就在最外围开始,直到可以毫发无伤的斩杀天兽才能再进一步,明白吗?” 若离了然的点了点头。 “外围一般都是普通的天兽,但也不能保证没有更强大的存在,遇见厉害的就先躲过知道吗?” “还有......” 若离噗嗤一笑,今天泽言怎么这般啰嗦了,不过却让她觉得心尖暖暖的,忍不住就抱住了他,贪婪的吸取他身上的茶香。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一定会好好保护自己。”,若离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前所未有的安定在她的心底滋生。 她一定要修炼至上神的修为! “嗯,去吧。” 林子的外围有些嘈杂,因为最外围的都是普通的天兽,数量较多,随处可听它们大小不一的嚎叫声。 从日出东方到日落西斜,泽言一直坐在万兽林外的不远处,而他的脚下是遍布的杯盏碎片。 如果她的魂魄没有与弋川的相连,他绝不会让她吃这等的苦头。 但继任水神神位似乎成为了她的一种信念,即便在之前收她为徒时也不见这般刻苦,天才微亮就起了床。 既然是她的心愿,他自会珍惜。 他看着身前化出的虚境内那道单薄的身影,在斩杀了面前的那只僵持了一个多时辰的天兽后拖着疲惫的摇摇欲坠的身子,手中的杯盏再次捏碎。 金光闪过,座位上只余下淡淡的茶香。 他闪身稳住了若离摇摇欲坠的身子,看着她疲倦的小脸挂了不少的彩,他的心底一阵疼惜。 “我还是太弱了......”若离气若游丝,那些天兽对她来说实在是太强悍了。 “已经很好了,莫要贬低自己,累了就先睡一觉。”泽言抱着她走出了万兽林,而她身上的大小伤痕已经在他的金光下悉数恢复。 夕阳西下,残辉倾洒而下将他们的身影拉得斜长,一身白衣的两人美如画中仙。 泽言就一直抱着她,出了画卷,出了藏书阁,到了静檀殿。 “我想去云池泡个澡。”说着,若离就从泽言的怀里下来,经过了一路的修复,她终于是缓过了力气。 她拿着衣裳唤过了伏奇就准备去云池,却被泽言拦了下来。 “怎么了?”她不解的问道。 “去云池,带它作甚?”他看了眼一脸无害的伏奇,眸光清冷。 “往日我都带着它一起的,你也没说过什么,今日怎么就带不得了?”若离蹲了下来,顺了顺伏奇雪白的毛发,它的毛发现如今会在黑夜里闪着白光,煞是好看。 其实在她的女儿身还未暴露之前,除了琪心之外,还有伏奇也是在一次意外的情形下得知的,在她的软磨硬泡下才让伏奇答应为她保守秘密,之后她就无所顾忌的带着它一起洗澡。 伏奇虽然不知道若离隐瞒的原因,但既然是若离的请求它就答应了下来,而且看着帝君隐忍克制的模样它竟然会觉得很有趣,如果被人知道了,一定会说它是白眼狼吧? “神兽也是有眼睛的,总会看到不该看的,以后不准带它去了。”泽言一脸认真的说道。 “可是它是母的。” “那也不行!” 云池内,若离一脸郁闷的靠在石壁上,叹了声气。 照这样的速度,也不知道要几天才能毫发无伤的离开万兽林的外围,在那之后还要入万兽林的深处,是她上次从未踏足过的领域,不知道会有什么强大的存在。 “哗啦——”她拍打了几下水面,将思绪拉了回来,进到万兽林的深处都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眼下通过外围才是重中之重。 泡了个澡后她觉得浑身舒畅极了,起身想拿起放在边上的衣裳,却意外的发现—— 衣裳不见了! 怎么会?她坐了下来,朝四周看了看,她分明记得将衣服放在了一边的石凳上,怎么就不见了呢? 还是她累糊涂了,根本就没带衣裳? 眼下只能唤伏奇给她送衣裳了,隔空化物的术法应该要尽早学会,那样就方便多了,就不会出现眼前的难题。 她轻轻的唤了几声,虽然泽言不准它跟进云池,不过却是同意让它在外等候,这样它应该是能听见的。 云池外,伏奇听到了若离的呼唤,正准备到静檀殿去取衣裳,却被眼前的云靴挡住了去路,不用它抬头也知道来者是谁。 他只用了一个眼神,伏奇就识趣的退下了。 若离啊,并不是我不厚道,是帝君不厚道啊! 听见了响动后,若离背对着卷帘笑道,“奇奇,你说我最近的身材是不是变得特别好了?我都不忍再看了,生怕流鼻血。” 104 苦不堪言 站在她身后的泽言脚步一顿,搭在手上的衣裳险些滑落,本来含着戏谑笑意的双眸骤然幽深了半寸,如玉的俊脸上染上了淡淡的绯红,不过片刻就被他隐藏了去。 正在他将衣裳放在石凳上欲转身离去时,这时背对着他的若离慢悠悠的转了过身,嘴角边还噙着笑意,“我实在是想不出除了这么完美的我之外,还有谁能站在泽......” “啊——”若离忙扯过石凳上的寝衣,遮住了身前引以为傲的春光,一张小脸憋得通红。 他...他什么时候进来的? 难道刚刚的动静不是伏奇发出来的,而是他的脚步声? 啊——若离内心懊恼不已,自己今天是怎么了,怎么糊涂的连脚步声的辨认不出来,还说出那么些让人脸红心跳的话,真是丢死人了! “啊——”若离羞恼的将脸也埋进了衣裳里,线条优美的颈项早已染上了绯红,一直延伸至衣裳遮掩处。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慢慢的抬起脸,猝不及防的落入了那双淡然的眼眸中。 “你,你怎么,怎么还在?” “我有说过要走了吗?”泽言坐在了石凳上,而他修长的手指提着的是她的—— 小衣裤! “不穿吗?”泽言十分淡定,仿佛手中拿的只是一块寻常的布匹。 若离的耳根子都红了,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一只小手在水中伸了又缩,缩了又伸,“你能不能先出去?” 难不成当着他的面穿吗? “好,”泽言语气一顿,继而笑着说道,“不过被吊了胃口之后,我的心情不是很好,指不定就将衣服也一并带走了。” 吊胃口? 一定是刚才她没有说完的那句话,不过即便她没继续说下去,还是很容易就猜到了后面的内容,说什么吊胃口,分明就是捉弄她。 她明知故问,“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她就不信了,他堂堂帝君会做出那么没品的事情。 “真的不懂吗?那就算了。”说着就要从凳子上站起来,而她的小衣裤就被他抓在手中,预示着要带走它们。 “诶——别走!”若离咬咬牙,一手抓住胸前的衣裳,一手抓住了泽言的广袖,他雪白的衣袍上沾上了一片的水迹。 此刻,若离悔的肠子都青了,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没羞没臊的说出那句话,现在好了,被人抓住了把柄,不服软都不行了。 可是,就在她欲开口时,脑海一片混沌,晕眩感席卷而来,她从泽言的眼里看到了满满的担忧,渐渐的变得模糊,耳边是他急促的听不太清的呼唤。 她今日在万兽林里太过疲惫了,又在云池了泡的太久,所以才体力不支的晕了过去,泽言懊恼自己的疏忽,连忙将她从池子里抱起,手中的衣裤瞬间穿在了她的身上,池子中泡着的外裳已经湿透了,他又化出一件衣袍将她的身子严实的包裹上,眨眼就回到了静檀殿。 若离醒来时已是日晒三竿,身上早已没有昨日的酸痛感,反而更加的轻松了。 “吱呀——”房门应声而开,若离循声望去,只见泽言手持着一块碗从屏风外走来,一步步都牵动着若离的心。 她不禁看呆了,然而忽然想起昨晚在云池里发生的事情,幸好她昨晚晕了过去,否则就真的是没脸见人了。 “把这个喝了。”泽言坐在了床边,在她的鼻尖轻轻一捏,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若离看着碗里黑乎乎的汤水,还有一股浓浓的苦味不断的散出,她的眉头紧皱不放,“这是什么?” “灵药,对你的修炼有帮助。” 听到是对修炼有助的灵药,若离二话不说的就捧在了手中,仰头一饮而尽。 苦... 若离内心呐喊道,另一只手紧紧握拳,光洁的额头上沁上了不少的汗珠,她强忍着没有将汤水吐出,硬着头皮将它们咽了下去。 然而那苦味还是久久的萦绕在口中,甚至是越来越苦,她强撑不住的紧皱着小脸。 “很苦吗?”泽言接过碗顺手放在了榻边的案几上。 若离说不出话来,只能点了点头,她终于体会到什么叫有苦说不出,她不是不能说,而是真的无法开口,仿佛一开口就会松懈自己的坚持。 “这点苦就不行了?”泽言挑眉不以为意的说道。 “你不知道这药到底有多苦......” 泽言俯首封住了她的唇瓣,将她口中的苦一并封上,舌尖轻触她的柔软,终于在若离快要呼吸不过来时放开了她。 他煞有其事的说,“确实挺苦的。” 若离:...... 若离起了床,随着泽言再次去了万兽林,相对于昨日来说,她的进步已是显而易见,虽说还是挂了不少的彩,但直至日落西斜,她的身子已不像昨日那般疲惫。 接下去的半个月时间里,她终于在毫发无伤的前提下,斩杀了外围最强的一只天兽。 今日的瑾和宫似乎比平日更安静了,在安静中似乎又多了肃穆。 琪心和境北坐在殿上的次座上,两人各怀心思的不时望向主座上的人。 结束了万兽林外围的修炼后,泽言就以不能急功心切而得不偿失为由放任她休息两日,琪心得知了此消息就在宫中设宴款待若离,意是鼓舞若离。 没想到,帝君也来了,除此之外来的还有齐羽神君和子衿,以及殿下平日里交好的一些神仙,毕竟是小宴,来的神仙不过三十来人罢了。 齐羽的到来,他们倒是不感到惊讶,令他们二人震惊的是帝君居然也出现了。 不用也想也知道,帝君肯来此定是因为若离了。 “娘子,你别老盯着帝君看成吗?”境北凑近在琪心的耳边低声说道。 琪心看都不看他一眼,就将他的脑袋移开,“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了,不多看两眼怎么行?” “你不担心我会吃醋吗?”境北心里不是滋味。 “哎哟,有什么好醋的,帝君是若离的,朋友夫不可欺,这个道理你都不懂吗?我看帝君只是单纯的欣赏,欣赏懂吗?” “得了吧,瞧你嘴角挂的是什么?” 琪心一听,拿起锦帕拭了拭嘴角,当真是湿了一片,急忙将话锋一转,“夫君,我今日觉得身子好多了,婉月公主果然名不虚传,医术真是了得。” “听闻她师承神农氏的后人,医术自然不在话下,既然如此就让婉月公主继续留在九重天,直到你产下孩儿再派人将送她回去,龙王那边我派人去说一声就成。” “那敢情甚好。”婉月公主虽然心高气傲了些,但在她面前倒还算和气,至于对神侍的态度,那可真是太刁钻了。 主座上,若离坐在泽言的身边,因泽言嘱咐她不许饮酒,她只好拿着葡萄,细细的剥皮。 泽言看着她心不在焉的样子,提醒道,“你想把葡萄捏碎吗?” 若离低头一看,手中的葡萄都挤出了汁,一滴紫色的葡萄汁滴落在白色的衣裳上,渐渐的晕染了开。 她急忙拿过锦帕擦了手再擦去衣服上的葡萄汁,只不过那浅浅的紫色却是怎么也擦不掉。 小手被一只微凉的大掌握上了,她抬头看到泽言眼底一闪而过的担忧,他缓缓开口问,“在想什么?” 若离摇了摇头,不想被这么多人看到两人亲密的动作,想将手抽出,然而却被泽言握的更紧了。 “没想什么,许是修炼乏了。”若离眼神闪烁,暗暗舒了一口气,幸好没人朝他们看过来。 “说谎。”他紧紧捉着她的手 她不知道,她在说谎的时候眼神会闪烁,一点心事都藏不住。 “别,被人看见了不好。”她慌乱的说道,作势要将手抽出。 是了,她害怕被人看到她和泽言之间的不同,他们是师徒,他们之间有不可逾越的鸿沟,在清辰宫的时候她任凭自己沉沦,但是走出清辰宫她还是必须面对事实。 他们之间的感情是不被外界所认同的。 泽言眸光微蹙,原来是在担心被人看见...... 是自己给的安全感还不足吗?以至于她竟会在意这点小事。 “管他们作甚,你难道不相信我吗?” 若离迎上他温柔的目光,那里带着她难以抗拒的力量,她笃定的说道,“我相信你。” 她一直都是相信他,不过...... 泽言微笑,“这不就行了吗?” “可是......” “没有可是,没有万一,你只要在我身边,就够了。” 琪心正好走了过来,不想打扰到他们俩,却又不得不开口,“若离,我有些乏了,你陪我回一趟寝殿吧。” “嗯,好。” “帝君不会有意见吧?”琪心说着眼神就瞟向了还拉着若离的那只手,小心翼翼的问道,却难掩嘴角的笑意。 若离脸颊一红,白了琪心一眼,“我是自由的,还不需要谁的准许才能离开。” “哦?现在是自由的,那什么时候才是不自由的?”琪心不怀好意的挪揄道。 若离瞥见泽言的嘴角稍稍的弯了起来,气急败坏的拉过琪心就朝着偏殿方向走去,“就你没羞没臊的,看来境北是不行了,都不管管你。” 正在喝酒的境北听见若离这么一说,来不及咽下的酒水悉数喷出,面红耳赤的咳嗽着。 他怎么就不行了,琪心现在怀有身孕,他行也无用武之地啊! 105 有悖伦常 齐羽走到泽言的面前,坐了下来,拿起手中的杯盏与泽言的轻轻一碰,一饮而尽。 “方才我见小离子心事重重的样子,怎么了?” “小事。” 齐羽眉梢一挑不再多问,又为自己添了一杯酒,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让我查的冥界这十万年来发生的事情已经有眉目了。” 几日前泽言在若离睡过去之后去了一趟广华宫,找齐羽帮他去冥界查有关冥尊的事情,他身份不便,况且若离在修炼期间离不得他,所以这件事情只能叫齐羽去办。 “你猜的没错,冥尊确实与若离的事情有关联,十万年前,冥尊打开还魂门,不慎放出了无欢城内冥顽不化的魂魄,导致人间大乱,为此才被天道惩罚去看守无欢城,不仅如此,还将他的魂魄一分为二,一半在无欢城,一半在魔界。” 冥界的还魂门仅是给阳寿未尽的人间魂魄开通的道路,未到关键时刻不得开启。 “我威逼了冥王,他才透露当年冥尊大开还魂门是为了一道花魂,既然你说那冥尊与若离是相识的,想必那花魂定是若离无疑了。” “我想,若离到冥界也许是阴差阳错,弋川虽然束封了她的魂魄,却并不能左右她的去处,而且若离遇害之后不久她就被你灭掉了魔灵,根本没有时间动手脚。” 对于这一点,泽言也是不置可否的,若离去了冥界八成就是巧合。 令他惊讶的是,冥尊居然会为了若离打开了还魂门,他究竟是出于何种意图帮若离的? 不及他思索,殿外突然传来一道女子带着哭腔的尖叫声—— “啊——” 若离将琪心送回到寝殿时,便与她聊了几句,不一会儿婉月公主就端来了灵草的汤水,她只是瞟了若离一眼,便侍候琪心喝药。 待到琪心歇下了,若离才走出寝殿,打算穿过假山回去大殿,不料却被婉月拦了下来。 她的眼里满是嫉恨,阴狠的看着若离,虽然心底有些寒意,但是明面上若离还是不卑不亢,蹙着眉问道,“婉月公主这是何意?” “呵...”婉月冷笑一声,步步逼近,在看到若离脑后那根碧绿色的簪子时,猛地一上前,抓过了那根簪子,看着若离披散而开的青丝,发怒道,“你不配拥有这根发簪,你不配!” 她的动作太快,在若离还没反应过来时,簪子就被她抢了去,想到那是泽言送她的东西,她说什么也要抢回来。 虽然泽言没有明说,但是在她眼里,那是他送予她的定情之物。 “配不配不是你说的算!”,若离闪身到她面前,要夺过簪子,奈何她的修为不及婉月,扑了个空。 “哼,你想要吗?你想要的话我就给你啊!”婉月站在几步开外,冷笑看着若离,眼里尽是嘲讽和不甘。 天灵玉石雕刻的玉簪,帝君对若离可真是好啊!为什么偏偏是若离,为什么她就不行! 若离不相信婉月会做出抢了她的东西又奉还的无聊举动,她的话一定不是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你到底想怎样?” 婉月将拿着玉簪的手背在了身后,冷声道,“我不想怎样,只要你离开帝君,离开清辰宫,再也不要出现在帝君的面前!” “不可能!” 她就料定婉月没有那么好说话,况且,她离开泽言,离开清辰宫她就有机可乘了吗?她未免也太可笑了点。 婉月不惧若离,步步逼近,一把掐住她的下颌,嘲讽道,“若离,你勾引帝君,做出师徒不伦之事,你还有脸留在清辰宫?” 什么! 若离眼眸里荧光闪动,她以为隐藏的很好了,她以为这段感情还不至于这么快就被人发现,原来,早就有人知道了。 其实泽言和若离的感情除了他们的好友之外就再无其他人知道。 婉月在无意中得知却没有对外散播,她要保护帝君的清誉,不染纤尘的帝君怎么可以被若离染指了呢? 师徒不伦...... 婉月的话深深的刺痛了她,原来她和泽言之间的感情得到的结果是这样的...... 她的失神落入婉月眼里,她眼底的嘲讽更盛,“就凭你也想毁了帝君一生的清誉?若离,你未免太自私了!” ——“管他们作甚,你不相信我吗?” ——“没有可是,没有万一,你只要在我身边就够了。” 脑海里回想着方才泽言在殿中同她说的话,是了,她相信他,相信他们会通过重重考验,婉月只不过是最简单,最微不足道的存在,她就想放弃吗? 她是怎么了,怎么连这点勇气都没有? 她不能放弃,不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泽言都是她不断的追求,就因为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她就要放弃了吗? 不,她不会! “呵...婉月公主似乎对我不够了解啊。”若离一把将她钳住下颌的手拍开,不甘示弱的回视她。 若离不怒而威,披散而下的青丝让她看上去比方才更加的清冷高贵,像一朵洁白纯净的神花,神圣不可侵犯。 “什么意思?”婉月被她的气势一压,后退了一步。 若离趁着她错愕,一把将她藏于身后的簪子夺了回来,淡淡的说道,“你别忘了,我可是若离啊,顽劣不堪,不学无术才是真正的我,你说的什么师徒禁忌,我压根就不放在眼里。” 她一字字慢慢的说,没有任何起伏,像是在诉说一件平常的事情。 被她夺回了簪子,婉月气急败坏,“若离你连最基本的礼义廉耻都没有,你不配当神仙!你不配留在帝君身边!” “我不配,难道你配吗?” “别以为你伶牙俐齿我就怕了你,听说你要继任水神神位,呵...若离,我就是小看你,凭你也想成为上神,我看你是活腻了,自寻死路吧!”,三千年成为上神,就连她都不可能完成,更别说是若离了。 天君一定是看准了帝君会帮助若离,所以才提出要若离继任水神神位的请求,若离她只是一块扶不上墙的烂泥罢了,继任神位,呵...真是天大的笑话! 若离并不想理会她,一个被嫉妒迷了心眼的人说的话,她不会放在心上,更何况她说的不错,在别人的眼里,以她的资质想要继任神位的确是自寻死路。 但这并不阻碍她想要成功的决心。 婉月恼怒若离的不理睬,想到自己在魔界里的遭受,再想到她和帝君之间的情意绵绵,一时愤恨交加。 若离刚踏出一步就无法动弹了,她低头一看,一道碗口粗的水柱缠住了她的脚踝,她愈是拉扯,那道力量就愈大。 “婉月,你到底想怎么样?”她回过头,有些怒意的看着婉月,不知道她如此执迷不悟究竟为了什么。 “我不想怎样,不过就是想跟你切磋切磋,让我看看你的进步如何了?”婉月邪魅一笑,指尖翻转,将若离脚上的水柱往后一拖,若离承受不住往后的力量,险些栽倒在地时,一道冰蓝色的光从她身子爆发,将脚踝上的水柱震开。 若离向后飞退数步,白衣翻飞,青丝舞动,即便是愤怒下的婉月也不得不承认,她所谓的若离那张狐媚子脸的确是好看,却让她的嫉妒心更加的强烈。 一定是若离勾引了帝君,否则帝君又怎么会动了红鸾星呢? 想到这里,婉月就气氛的直发抖,今天说什么也要让若离尝尝苦头。 她纤手翻转结印,将花园里的湖水引来化作了一把利剑,闪烁着如寒星的光芒。 若离双眸骤凛,没想到婉月竟然是动真格了,这可是在瑾和宫啊,难道她就不怕将其他人引来吗? 她似乎是看出了若离的心思,嗤笑道,“放心,这周围已经布了结界,况且我并不会杀了你,只会让你吃吃苦头罢了。” 而且她不用随身的佩剑而是用水剑,等到有人赶到的时候水剑就会化为无形,任谁也猜不到她的头上,若离向来顽劣,谁会相信她的话? 只一刹那,她就直冲若离而来,提起的水剑破风嘶鸣,在无波的空气里划出阵阵涟漪,掌心一推,利剑瞬间化为大小一致的数十把,分别从四面八方朝着若离而去,将她满满包围。 说时迟那时快,若离也化出了配剑,那是泽言在她进万兽林时赠与他的神剑,不知唤作何名,但若离记得那是在东海时泽言斩杀九天玄龙时所用的那把剑,虽然没能见识到神剑的真正威力,但在她斩杀天兽时足以见得它的不凡之处。 她横举神剑飞旋在半空中,将四处而来的水剑依依斩断。 婉月认出了那把神剑,她曾有幸在广华宫见帝君和齐羽神君在研究那把神剑,听闻是帝君花费了好多的功夫,用龙息才锻造而成的神剑,对此十分珍惜,没想到居然给了若离。 又是若离,为什么好东西都是给了若离! 婉月愤怒的猩红了眼,眼看已经耽误了不少的时间,婉月丢弃水剑,掐了个诀,结界内顿时电闪雷鸣。 “啊——” 伴随雷电响起的还有若离的尖叫声,她抱着头蹲在了假山边,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 若离近来一直在做同一个梦,梦里电闪雷鸣对她穷追不舍,将她逼进了无边的黑暗中,她梦见自己不断逃离,甚至在最后险些散去了魂魄。 那些是在梦中,虽然婉月布下的天雷阵不及那雷霆万钧的万分一,饶是这样,还是让若离恍如跌入梦境中无法自拔。 106 天雷梦境 前所未有的绝望侵蚀着她,将她最后的坚强一并吞噬,她任凭泪水滑落,只是紧紧抱着自己,缩在假山边上。 试图保护自己。 婉月显然是吓到了,方才若离的尖叫声一定会被修为高深的尊神听见,虽然没能让若离吃苦头,但是看到她绝望的样子,她的心里就说不出的爽快。 胆小成这样的人还妄想继任神位? 此地不宜久留,正当她要逃离时,头顶上方的结界瞬间消失,眼前金光一闪,飞快的让她误以为是看花了眼,而后又是一道金光闪过,拦住了她的去路。 金光落下,看到蜷缩在假山边颤栗哭泣的若离,泽言的心揪的疼痛,他小心翼翼的将她抱在怀里,温柔的说道,“别怕,是我,别怕。” 不过就是这一会儿的功夫,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即便被他抱在怀里,若离还是止不住的颤抖,紧紧抓着他前襟,泽言心底一窒,双臂收紧的抱着她。 “婉月公主,你对若离做了什么?”齐羽随着泽言落地就看到结界内的婉月和若离,若离突然变成这样,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谁搞的鬼。 居然敢在泽言的眼皮低下对若离动手,不知道该说婉月是鲁莽还是愚蠢了。 婉月没想到自己还是迟了一步,连忙否认道,“我不知道,我也是恰巧路经此地,见若离不知为何尖叫哭泣,就前来看看,才刚到这里,神君你们就来了。” 她说的合情合理,却并不让人信服。 齐羽无奈,她还真当他是吃素的吗?天雷阵,还有结界不正是出自她之手吗? 也是了,婉月公主虽高傲蛮横,资质又是极好的,奈何却是一个将喜怒显露于外的看似狠厉实则过于简单的人,这样的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工于心计,藏匿颇深的人。 “你是自己说,还是要等泽言亲自动手?我可告诉你了,他可不像我从不对女人出手,在他眼里男女无差别,该出手时一点都不含糊,我劝你还是自己说吧。” 依照泽言护短的性子,婉月肯定是要吃些苦头的。 很快,宴席上的诸神闻声而来,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何事? 琪心被神侍搀扶着出来,境北见状连忙牵过她的手,走到泽言的面前,单薄纤瘦的若离被他抱在怀里,瑟瑟发抖的模样真叫他们心急又疼惜。 “怎么了,她才刚出寝殿,怎么就成这样了?若离,若离......”琪心心疼的扶着若离的肩膀,柔声唤道,奈何她怎么叫若离都没有回应,只有不断发抖的身子才不让人误以为她是否昏了过去。 “帝君,这是怎么了?”境北也问道,他和若离相识的时间比琪心还要长久,可从未见过她这样。 从前他一向将若离当作弟弟看待,如今亦是将她当作妹妹,看到自己视作妹妹的她被人欺负了,他又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泽言没有说话,只是双眸清冷的望向齐羽所在的方向,婉月绞着锦帕脸色苍白的站在他面前。 “我...我真的不知道......” 她的话音还没落就“啊”的一声跪在了地上,惊魂未定的她抬眸看着齐羽,十分委屈。 齐羽叹了声气,对她摇了摇头,俊脸一侧,示意她往另一个方向望去。 泽言要是护短,谁也拦不住,况且这件事情本就是婉月的不对,泽言要罚她也在情理之中,要怪就怪小妮子太没作为了,既然做了又为何不敢承认? 在敢作敢当这件事上,齐羽还是欣赏若离的,虽然是顽劣了些,但她绝对是敢作敢当的,虽然有的时候还捎带挑衅的意味,但也是直率的。 怀里的人颤抖的更加厉害了,泽言心疼的低头看着若离越发苍白的小脸,旁若无人的俯首将唇瓣印在她的额头上,轻声呢喃,“没事了,很快就能回去,别怕。” 那轻轻的一吻好似安抚了若离恐惧的内心,只是抓着他前襟的手还是那般用力。 除了明白内情的几人之外,其余的诸神皆是一愣,帝君他...... 虽然方才那一吻不带任何情爱的意味,却是对待心爱之人才能做出的举动,帝君和若离,他们怎么...... 泽言清冷的嗓音将他们的疑虑拉了回来,他眸光寒冷的看着跪在地上一脸委屈的婉月,“本君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若不说,你就不用回东海了。” 他的话很平淡,却叫人心生寒意。 婉月抬头看着泽言,看着她日思夜想魂牵梦绕的俊美容颜,不可一世的他,却偏偏对若离温柔相待,方才他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安抚若离,难道就不怕被毁了清誉吗? 为什么,那样清冷淡然的他偏偏就对若离动情了呢? 为什么? 她不甘,她好恨!若离被他爱惜的抱在怀里,而她却要屈辱的受罚,凭什么?难道就凭她那张狐媚子的脸吗? “是!是我做的,我就是看不惯若离一天到晚黏在你身边的样子,帝君,她有什么好,为什么你看都不看我一眼,若离她到底有什么好?”她一气之下,不断的询问着。 “你对她做了什么?”清冷的嗓音多了几分寒意,沉沉的砸在婉月的心上。 婉月阴狠的看了一眼他怀中的若离,冷笑道,“我还没动手呢,不过就是祭出了天雷阵她就吓得尖叫连连,就凭她还妄想继任水神神位,简直就是痴人说梦!继任神位难道仅凭那张狐媚子的脸就能成功的吗?” 她的话刚说完,一道无形的力量将她的身子往下一压,她跪坐到青石板顿时裂开了数道裂痕,点点血迹从她的襦裙下渗透而出。 在场的诸神没有人敢站出来替她说话,或者说没有人愿意替她说话,若离虽然顽劣,但既然是水神的后裔,就容不得他人置喙,莫说她将来是否能继任神位,单从她是清辰宫的人,就不是她婉月能招惹得起的。 泽言的视线在停留在她身上一眼,就收了回来,看样子她并没有说谎,的确只是祭出天雷阵。 琪心和境北都知道,若离打小就怕雷电,但还不至于如此,今日之事多有蹊跷,可眼下若离这般绝望的模样,他们又怎么忍心问她。 婉月在照顾琪心这件事上的确算得上是尽心尽力,前不久到魔界边缘采摘灵草,还不慎受了伤,为此他们也是十分感激和愧疚。 一边是情同手足的若离,一边是尽心尽力的婉月,他们俩觉得还是什么话都不说为好,毕竟帝君已经对她下了惩罚,想来她也会知道悔改的。 婉月跪坐在地上,膝盖处传来阵阵刺痛感,她却无能为力,帝君不仅封了她的神力,还在她的膝盖上下了禁制,不伦她如何用力依然没办法站起来。 今晚的事情一定会传到父王的耳朵里,到时候不知道又会是禁足多久? 这一切,都是拜若离所赐! 回到静檀殿后,泽言将若离放在床榻上,刚要起身替她盖上云被,她冰凉的手就抓住了他的手。 “泽言,你不要走。” “不走。”他低声说着,另一只手扯过云被给她盖上,和衣躺在了她的身边,伸手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直到泽言亲吻她额头时她才知道自己不是在梦境中,回来的一路,她的心平复了不少,只不过还是心有余悸。 “那是梦境,我做了无数次那个梦境,雷霆万钧纷纷追着我,我到哪它们就跟到哪,我梦见自己跌入了悬崖,落入了无边的黑暗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若离嗓音有些嘶哑,一字字缓缓的说来。 泽言静静的听着,手掌轻轻的抚拍着她颤抖的背。 “可就算这样,那些雷电还是不放过我,一道道的穿透我的身体,灼烧着我的四肢百骸。” 那疼痛,即便是在梦境里她还是能真切的感受到,那无助的绝望,侵蚀着她整个梦境。 胸前一片冰凉,若离无声的落泪,刺痛了他的眼睛,乱了他的心跳。 他动作轻柔的吻去她眼角了泪水,捧起她的脸,封住了她颤抖的唇瓣,浅浅的轻触,温柔的呵护。 他知道那些不是梦境,而是她前世的记忆,是她逃离还魂门后被天雷追赶的情形,只不过那段记忆对她来说太深刻太可怕了,以至于她连是记忆还是梦境都分不清。 婉月的天雷阵一定让她误以为是在梦境中,所以才会那样绝望。 察觉到怀里的人不再颤抖,泽言才放开了她柔软的唇,却发现那个在他怀里哭的梨花带雨的人不知何时竟睡了过去。 泽言失笑,沉沉的凝视着她,无奈的将她抱回怀里,这个时候还能睡着的,真的不是一般的笨。 以她当年的能力究竟是如何逃出天雷的追踪? 他微凉的手指摩挲着她额上的天印,若有所思。 神界,如梦天境,神界八卦的盛行之地。 巨大的桑丘树下坐了不少的神仙,奇怪的是今日无人下棋,无人打趣,竟一并聚在一起谈论着八卦—— “你们听说了吗?帝君和若离他们打破了师徒禁忌了。” “什么师徒禁忌?” “笨呐,当然是十丈红尘了!” “不会吧,那可是洁身自好,淡然出尘的帝君啊,怎么可能?” “我怎么会骗你,你不想想,孤男寡女共处能不暗生情愫吗?” “可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啊,这种事情怎么能发生呢?” “不对,不对,应该是一日为师终生为夫。” “嗯?” 107 冥尊过往 冥界。 黑暗中,彼岸灯绵延而去,夜以继日,几百万年从不曾熄灭。 忘川河依然在无声的流淌着,卷起的每一道细浪都是人们生前最执着的念想,翻滚着想要冲破河流的冲力,回到最初的地方。 奈何桥边,孟婆不辞劳累的熬制着孟婆汤,不断的搅动着看似一锅清水的孟婆汤,锅底的忘忧石燃着幽暗的火焰,没有火焰的噼啪声,亦没有汤水的滚动声。 冥界一如既往的宁静。 忽然,一道金光闪过,落在了奈何桥上,孟婆放下手中的大勺,朝着桥上望了去,虽然那双眼睛已是看不见,却依然闪烁着睿智的,闪亮的光芒。 她震愣了片刻,终于是认出了面前一身雪白华服的男子,扯动着嘶哑的嗓音,“参...参见帝君?” 她虽不曾见过帝君,但从来者身上尊贵不凡的气度看来定是帝君无疑了。 泽言的视线落了下来,薄唇轻启,“免礼。” “帝君前来是有何吩咐?”,孟婆提着颤巍巍的脚步走了过来,停在了桥边仰望着泽言。 她知道泽言帝君的名号,也知道他早就避世在清辰宫,却没有想到,她才到冥界五十万载就有幸见到帝君。 泽言在渡化孟婆夫君的魂魄时是隐身于此,所以孟婆并不知晓,只当是第一回见到他。 他记得若离曾说过对孟婆有种很亲切的熟悉感,如果他猜的没错,她魂落冥界时应该是与孟婆有所接触的。 “本君来此却是有一件事要问问你,你初到冥界时可曾看见特别的女子?”他走下桥,化了桌椅,将孟婆引至椅子边,点头示意她坐下。 若离曾替孟婆取忘忧石是因为孟婆有腿疾不便。 孟婆受宠若惊的坐了下来,心里却是对帝君的平易近人所打动,所以对他提的问题格外上心,仔细的回想起了她初到冥界时所见过的一些人。 她见过万万的女子,多的是平凡的普通的女子,能称得上特别的,无外乎就是性子和容貌,在她的印象里,的确是有一个女子不仅容貌绝美,性子也是极好的。 至今她还记得那女子的容貌,只那一眼,就叫人迷醉了心。 “是有一女子,是我至今为止见过最美的,最善良的姑娘。”说起那女子,孟婆嘴角就稍稍的扬起了,露出近乎慈爱的神态。 泽言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是到冥界几天之后才见到那姑娘,之后的交谈中我得知她的名字叫静檀,原来在冥界已经沉睡了五十万年之久。” “她的魂魄可以让人看见实形,我知道她定是与我们不同的,她告诉我她想要离开冥界去找她最重要的人,从她的眼神里我可以看出,她想找的那个最重要的人定是她的心上人,她没有否认,坦率的说的确是她的心上人。” 泽言眼里闪过一丝温柔的笑意,“她是如何离开的冥界?”,冥尊能为她打开还魂门究竟是出于何种心思? 孟婆沉思了片刻,继续的回忆着,“再怎么说她也是魂魄,冥王说过即便她的魂魄再不凡,可已经五十万年过去了,早已超过了还魂的时间,所以他不能将她私自放走。” “所以静檀就找到了冥尊,在他每日的必经之路拦截他,苦苦哀求,奈何冥尊就是不肯放她离开,她没有放弃,日复一日的请求冥尊的开恩。” 泽言眸光微凛,这个冥尊... 他的情绪掩藏的深,孟婆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妥的地方,继续说道,“说来也奇怪,其他魂魄都必须转世投胎,可我却能留下来,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的心底却是高兴,静檀看到我高兴也随我一同笑了,可是她笑着笑着就哭了,她说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还是错,可是她还是希望我能如愿以偿,我愣是听不明白,也许是我年龄大了,也不大记得她的原话。” “静檀每日除了去求冥尊开恩之外都是与我一起熬制孟婆汤,或者蹲在曼陀罗华边上发起了呆,一日冥尊站在了她的面前对她说了一句,‘你许愿的机会已经给了别人,结果就是你必须留下来,我从不开恩,所以你不要一再挑战我的底线。’” “这句话的原话我也记不太清了,我只记得那一天的冥尊的脸色深沉,而后二话不说的就将静檀带走,自那之后我就再也没看见她,几天之后就连冥尊也不见了,随着他消失的还有那朵曼陀罗华。” 泽言神色微微颤动,孟婆喝下了孟婆汤自然是不记得前尘往事,也不记得自己想要留在冥界的执念,所以她才不知道自己之所以能留在冥界,是若离想冥尊许了一个心愿...... 所以,她才会哭着说不知道自己做的对还是错...... 傻丫头...... 事情的大概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轮廓,却已经明白了大抵是怎么一回事,他站了起来,身上的华袍没有任何褶皱,纤尘不染,正欲离去时,孟婆也随着站了起来。 她望着泽言站的方向,犹豫着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泽言回过头,清冷的嗓音温润了些许。 孟婆的双眸微闪,激动的问道,“帝君可认识若离?” “略有耳闻。” 原来若离那孩子的名号倒是不小,就连帝君都听说过她,如果她知道若离不仅是泽言的徒弟还是曾与她朝夕相伴的静檀的话一定会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帝君有所不知,我与若离那孩子有缘,不知道为什么对她甚是挂念,我知道她是神界之人到冥界来多有不便,不过就是想问问她现在过得好吗?” 泽言微微一笑,眸底一片灿烂,“她过的...应该不差。” “那就好,那就好。”,孟婆望着泽言消失的方向,旋即转回到了炉灶旁继续熬制着孟婆汤。 清辰宫,膳房。 自从上次将食神请到清辰宫后,泽言就在偏厅外化了一座膳房,除了食神半月来一次准备膳点之外,其余时间都是泽言用来给若离熬灵药之用。 伏奇蹲在膳房外的门槛上,神色复杂的看着泽言不断搅拌着的那个陶罐,一股浓重刺鼻的苦味从里面散发而出,他却不以为然的不断搅拌着,嘴角不时的勾起一个莫名其妙的弧度。 汤药滚滚翻腾,泽言指尖微亮,一滴赤金色的血滴落进汤药里,在翻滚中被淹没在黑色的汤药里,再也寻不得踪迹。 伏奇见怪不怪的耸拉着脑袋,这些日子若离的辛苦它是看在眼里的,但帝君的付出,似乎只有它看得到的,若离却浑然不知。 这样的付出,就连身为神兽的它都不免动容了。 静檀殿外,伏奇不忍随着泽言进殿,只蹲在门口听见若离近似哀嚎的声音,那苦味,蹲在殿外的它都清晰可闻,不夸张的说,半个清辰宫都弥漫了那股气味。 若离硬着头皮将汤药咽下腹中。 奇怪,她明明已经适应了苦味,连续几天眼皮不眨的将汤药一饮而尽,可是今天的汤药好像比以往更苦了,甚至到了难以下咽的地步,要不是为了提高修为,就算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也不喝。 “很苦吗?”泽言取过锦帕为她拭了拭嘴角的药汁,将汤碗放在案上。 若离缓了缓,才点头说道,“是啊,今天的药怎么这么苦,舌头都麻了。” “哦,是吗?”他俯身压下,封住了她欲散去苦味而微启的唇瓣,半眯着的双眸看到她渐渐泛红的脸颊,眼底的光芒一闪而过。 在离开前舌尖不忘轻扫她柔软的唇,眉头似蹙非蹙,“的确是更苦了。” 殿外的伏奇实在是听不下去,摇晃着脑袋,帝君真是......太无耻了! 若离被苦味折腾了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只能干瞪眼,看到泽言眼底愈发明朗的笑意,她隐隐觉得似乎哪里出了差错。 自从若离毫发无伤的穿过了万兽林的外围之后,修为精进了不少,这个时候就应该修炼与之想匹配的术法。 如此,她才能继续往万兽林内前进。 喝完药之后,泽言带着若离御风飞行,落在了无望河的河岸上。 无望河并不是望不到边,而是它处于九重天边上,大有隔绝外界遥望不可及的意思。 “不是说今日要传授我术法吗?怎么到无望河来了?”,若离四下望了望,时辰尚早,这会儿无望河边人影稀疏。 泽言将视线从河水中移了回来,落在她莹亮的眸子里,“此处有何不妥吗?” “也没,也没什么不妥的...”若离支支吾吾,脸颊微红小声说道,“只不过这里平日里来的多是情意相投的男女,简单的来说是幽会之地,所以,所以我们能不能换个地方?” 一想到这个地方代表的含义,她的脸颊就更红了,虽然她不惧怕外界的传闻,但是这样大摇大摆的到这里,会不会太招摇了些? 泽言墨眉微挑,他许久不曾来过这里了,没想到这地方竟成了幽会之地,不过两全其美岂不是更好吗? “不用换了,此处甚好,你不是想学御水之术吗?”泽言唇角微扬,自然没有放过若离的眼前一亮。 若离最想学的就是御水之术,她将来要继任神位,身为水神要是连最基本的御水之术都不会的话,恐怕会遭人笑柄吧。 所以在听到泽言说今日要传授她御水之术后,她就抛却了之前的顾虑,招摇就招摇吧,能学到本事才是最重要的。 况且她本意就是来此修炼,有什么好心虚的。 “好师父,现在就开始吧!” 108 御水之术 泽言被若离的那句“好师父”逗笑了,宠溺的在她的额间一点,并随着这个动作将御水之术的仙诀传到了她的脑海里。 对他来说,御水之术只需心念一动,但以若离现在的修为来说还尚未能达到,不过勤加修炼,早晚也是能做到的。 “好生看着,别走神了。” 若离羞赧的低下了头,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走神了。 她低眉顺眼的样子还真是少见,他不由多看了两眼,在她抬头之际就转过身,衣袍无风鼓动猎猎作响,却丝毫没有影响到他淡然出尘的气度,十指修长的手掌微微抬起,广袖飞舞。 只见原本平静的无望河水像是有了灵力一般,滴滴水珠串成水帘冉冉升起,泽言掐了一个诀,水帘越升越高,仿佛与天连成了一体,而后水帘‘哗’的一声四散开来,滴滴水珠顷刻便落回到河面上,在于河面相触的那一刻,水面涌起了层层浪潮,犹如万马奔腾滚滚而来。 若离震惊万分的看着水面的变化,再望向那道俊逸挺拔的背影,抬手扶住疯狂跳动的胸口。 隐约中传来此起彼伏又声势浩大的马蹄声,水面又瞬间卷起千层浪,于河面中心卷起一个巨大的漩涡,随着水声和风声,漩涡延长而上,吞云遮雾,头顶的那一片天瞬间昏暗,遮天蔽日下滚滚雷声响彻天地。 只这一瞬,泽言想到雷声对她的影响,便收回了仙诀,负手而立,眼底下映着若离惊颤不已的小脸,俊眉蹙起,只怪自己疏忽了。 他快步走了过去揽过她的身子,担忧的捧起她的小脸,“没事了,别怕。”,将她拥进怀里,所幸的是没有上次那般的颤抖。 若离还未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神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鼻间萦绕着他独有的茶香,才稍稍缓过来,这才明白他的意思。 她回了他一个安心的笑,“不是怕,我知道不是梦境,只是被方才的场面震惊到了,没想到御水术居然有此等威力。” 她忽然想起风叱和婉月的御水之术,在泽言的术法面前简直是不堪一击,不过就算是这样,她还是连最简单的都不会,可想而知,接下去的路任重而道远。 听她这么说,泽言的心就放了下来,顺了顺她柔软的青丝,“御水之术小则布雨灌溉之用,大则抵御千军万马,毁天灭地。” 他许久不曾施过御水之术,无望河到底也只是一条河,想要展现出御水之术的精髓还是不够的。 若离听得内心一阵汹涌澎湃,没想到御水之术竟然还有这么多的用处,她当真是小看了它。 “我记得风叱和婉月在施展御水之术时并不是掐仙诀,而是用结印的方式,难道还存在着不同的御水术吗?” “他们习得的御水术不过是旁支罢了,你将来要继任水神神位,自然是要学正统的术法。” 原来是这样,她知道水神是十二宫正神之一,地位自然是崇高的,只是没想到术法之间还能生出旁支。 她抿了抿唇角,正欲开口时,恢复平静的无望河的水面剧烈的震动了起来,水底泛起道道金光,水面一分为二,从中被金光斩了开。 “哗——”伴随着水声,一道人影从水底冲出,甩在了若离他们的身边,那人浑身狼狈不堪的像是一片破布。 “呕——”那人背对着若离,趴在石桌上干呕着,似乎难受至极,久久缓不过气来。 若离觉得那道背影很熟悉,在看清他脑后的那根青色簪子时,才恍然大悟。 她疾步跑了过去,当看清那双即便此刻泛着痛苦之色依然迷人的桃花眼时,才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人。 “神君,你,你这是怎么了,你躲在河底做什么啊?”,齐羽的癖好也是不少,青天白日里在哪不好偏偏躲在了河底。 片刻后齐羽才缓过气,方才略为苍白的俊脸这才恢复了常色,眼神如刀子般刻在了泽言身上,“你不知道我在下面?” 泽言轻笑一声,事不关己的说道,“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 “若离,你看看他,明知道我在下面还施术搅得河水翻腾滚动,还让不让人睡个安稳觉了?”齐羽一面向若离告状,一面不忘怒瞪着泽言。 睡觉?这下若离可就糊涂了。 她不解的问,“怎么不在广华宫睡,再不济也不用睡在河底啊?” 齐羽颇为不耐的说道,“别提了,说起来我就心烦,我昨晚就来这儿了,本来睡在河底好好的,偏偏来了一波波你侬我侬的人,折腾得我只好封住六识,这才睡了个安稳觉。” 原来他方才的狼狈样是这么来的,封住了六识后就连神力也会暂时封上,所以在泽言施术时他才一时半会儿吃了亏。 齐羽气不打一处来,“大清早的,怎么这么有闲情逸致?非得在你徒弟面前卖弄是吗?” “还真被你猜中了,不过本君这是实力,雕虫小技才叫卖弄罢了。”泽言轻挑眉梢,微笑道。 “嘚瑟!”齐羽嫌弃的白了他一眼,又是一阵头晕眼花,“难受死我了。” 若离非但没有表示同情,还笑道,“谁让你好好的寝殿不回,却偏要睡在河底下呢?说说吧,到底怎么了?” “可别说是躲情债啊?”泽言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说,齐羽时常躲情债,这件事情在神界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别人多情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齐羽倒好,片片都沾身,躲避不了的时候就躲进了清辰宫,那些神女仙娥见状只好作罢。 “哎...”,齐羽叹了声气,眉头紧锁,削薄的唇瓣紧紧抿成一条线。 难得见到齐羽这番模样,泽言和若离对视了一眼,皆是不明。 “算了,别提了,这事以后再说吧。”,齐羽叹了口气,才将紧锁的眉头舒展开,将话锋一转,“用御水术来哄小徒弟,还亏你想得出来。” 齐羽已经不记得多久没见泽言施法了,这几万年第一回惊动天地的施法竟是为了哄小徒弟,果然是堕落了。 若离抿嘴一笑,泽言方才顺着齐羽的话说是为了显摆,他倒当真了,莞尔一笑就解释道,“是我要修炼御水术。” “原来是这样,那也不必......”齐羽收住了话尾,以若离现在的修为,怎么可能施展得了那么强大的御水术,充其量能掌控好水势就已经是不错了。 他斜眼看了泽言一眼,见他神色淡淡,他能想到的就是,泽言明面上是为了教若离御水术,实则还真是为了在小徒弟面前显摆一把啊! 没想到,哄女人的招数真是手到擒来啊! “呵呵,小离子啊,你师父擅长的可不仅仅是御水术,比方说布雨术,你要成为水神,这也是必学之一。” 闻言,若离眼前一亮,坐了下来,“等我学会了御水术就学布雨术,这事急不得。”,她的修为实在是太低,一次性学两种术法,实在是太为难了。 齐羽不赞同道,“怎么不急,你不急,可有的人急啊!” 泽言神色依旧淡淡,在看若离时,才有了一丝柔情。 若离自然明白齐羽口中说的‘有的人’指的就是泽言了,不过习术法的人是她,泽言没有理由着急啊。 “什么布雨术还须得急着学?”她看着泽言问道。 泽言将她垂在耳边的一缕青丝别至耳后,“别听他胡说,万事急不得,别被他带坏了。” 这话听得若离一头雾水,她总觉得两个人在打哑谜,可是她就是猜不出其中的意思。 “还真挺能忍的,小离子,你可害苦你家师父了。” “说人话!”若离忍无可忍。 齐羽一笑,迷人的桃花眼里春风万里,“本君是神,自然是说神话了,不过既然你都这么问我了,那我就勉为其难的提点你一下。” 说完,齐羽就传音给了若离。 若离脸颊一红,这里就他们三人,而且泽言的修为高深,齐羽的传音岂会不传进他耳朵里的道理? 明显就是故意为之! 而且,他说的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布雨术,巫山云雨,亏得他想得出来! 她最喜欢看人间的戏本子,自然是知道这四个字的意思,太无耻了! 看到她脸一红,齐羽眉梢轻挑,原来这丫头知道是什么意思啊? 渐渐的,她的耳根也红了,泽言走了过来将她揽进怀里,“以后离他远点,这种思想不纯洁的人,要敬而远之。” “别啊,他也是可怜的,之所以思想不纯洁还不是因为憋坏了吗,我们不能歧视他。” 齐羽:...... 被他带坏?若离还能被他带坏?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参见帝君,神君!” 忽然,安静的无望河边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若离将脑袋从泽言的胸口移开,便看到一身穿劲装的男子屈膝跪拜在他们面前。 待他将头抬起来时,若离才仔细的看到他的面容,总感觉似乎在哪里见过。 齐羽示意他站起来,男子站起身后,走到若离面前的几步开外,眼神复杂的看了她一眼,便低下头,“我们族长出事了。” 族长? 她原还想着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他,听他这么一说才想起之前在境北的婚宴上,他不正是站在楚渊身后的随从吗? 而且看上去,他必定是楚渊的心腹了。 一听到楚渊出事了,若离面露忧色,自水神宫一别后,她就再也没见到楚渊,曾想过到松鸣谷和他好好解释,可是她刚踏进谷地就被蛟龙一族的人给赶了出来,说是楚渊不想见到她。 不曾想,多日不见,他居然出事了。 “楚渊他怎么了?” 109 郁结成疾 男子本想借一步说话,旋即反应过来,在这里的两位尊神修为何等高深,就算隔得再远,话还是照样会传到他们的耳朵里。 所以毫不避讳的说,“我们族长他,郁结成疾,一病不起。” 若离蹙着眉头紧抿唇瓣,楚渊还在为她隐瞒的事情耿耿于怀吗? 他,还在怪她吗? 可是他已经不愿见她了,而且过了这么久,再多的解释也于事无补,只会让楚渊更加厌烦她罢了。 “去看看吧。”率先发话的是泽言,他眸色淡淡的一扫身穿劲装的男子,而后抚上若离的青丝。 若离抬眸看着泽言,他只对她点了头,如水的眼瞳里除了映出她的脸,纯净里毫无杂质。 “嗯。” 看着飞远的两人,齐羽蹙了蹙眉,楚渊和若离之间的传闻曾在神界里传的沸沸扬扬的,泽言怎么还放心若离只身前去呢? “她去找你的情敌,你不醋?”,齐羽带着一抹坏笑。 泽言轻扫河面,淡淡说道,“醋,怎么不醋。”,谁愿意看到心爱的人去找另外的男人。 “那你这么放她去了是为何?为了给自己心里添堵?”,还别说,这种事情搁在泽言身上还真有可能。 泽言转头看了他片刻,似乎要看穿了他,才缓缓开口说,“你光棍这么多年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说着,就丢下还在原地反思他字里行间意思的齐羽,径直离去。 “你说清楚啊,诶,什么叫我光棍多年的原因啊?这有什么联系吗?”齐羽追上前。 不远处,有一对情意绵绵的男女坐在树下窃窃私语—— “咦,那不是齐羽神君吗,他怎么会在无望河边?”女子眼尖,立马就认出了青色袍服的男子。 男子点了点头,“是神君没错,但是神君身边的是谁?我怎从没见过,看样子比神君只强不弱啊。” 女子恍然大悟一拍手,“帝,帝君,那是帝君啊!我上次跟随去东海的时候见过,没想到帝君也来了无望河。” “可是帝君和神君两人怎么会双双来此?莫非......” 女子惊呼一声,“莫非帝君和若离的传闻有假,其实帝君的心上人其实是齐羽神君!天哪!” 这时,对面又迎来了一双人,他们私人交头接耳,不时的望向在河边闲庭漫步的两位尊神—— “没想到啊,最近神界里盛行龙阳之好了。” “我早就听闻帝君和神君两人不对劲的传闻,不过觉得只是空穴来风罢了,却没想到这居然是真的。” “那若离岂不是被他们二人当成幌子了吗?” “这么说来,若离还是挺惨的,平白无故冒着师徒的禁忌,只为成全帝君和神君,哎,平日里还真小看了她。” 齐羽的脸色一阵白一阵青,耳边传来的尽是他们的猜忌,甚至演变的愈发的离谱,刚想遁走,转眼见泽言一副没事人的模样,慢悠悠的走着。 “还不快走?留下来等着他们开话题吗?丢不丢人?”齐羽白了他一眼,神界的人八卦起来还真是无下限啊! 泽言眉梢一挑,目光从他的头顶扫到脚上,微微摇头嫌弃道,“丢人,是挺丢人的。” 松鸣谷。 谷外,若离扭头看着名为龙英的劲装男子,着急的问,“楚渊,他到底怎么了?” 龙英微微低下脑袋,若离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的恼怒,想来也是,龙英是楚渊的属下,对她的事情大概也是一知半解,所以,她并没有将他的敌视放在心上。 半晌后他才开口,语气愤愤中带着不忍,“族长他自一个月前回来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没日没夜的处理谷中事务,经常忙到深更半夜,睡不着觉时就无休止的修炼,最后险些走火入魔,受了伤之后就自封神力,每日都在忍受着煎熬,不久前你在谷外求见,他在雨中淋了半日,最终晕了过去,半昏半醒,又发了烧。” 自封神力,忍受煎熬...... 若离记得半个月之前她是来过松鸣谷,上次楚渊在水神宫那会儿喝的酩酊大醉,说的一定都是气话,她想找个机会和他好好谈谈,可是却在谷外被人拦了下来。 她记得那天确实是下了大雨,楚渊修炼险些走火入魔一定伤及了神根,又自封神力淋了半日的雨,怎么可能会没事? 楚渊,怎么这么傻,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 待到龙英将若离带到楚渊的寝殿时,若离看了一眼床榻上奄奄一息的楚渊,眉头紧紧蹙着,眼角一酸。 这样的楚渊,没来由的让她想起了幼年时期,那个救她于危难之中的蛟龙,它从云端跌落在海岸时,一如现在的楚渊,奄奄一息。 在她心里,楚渊是不同的存在,亦亲人亦朋友,就像境北和琪心他们一样,当初她恢复女儿身时想着必须让最亲近的人先知道,就主动告诉了境北和琪心,如果楚渊在那之前没有对她表明心意的话,她定会告知楚渊的。 可是,她不知该如何对楚渊开口。 没想到,她的一时犹豫,竟酿成了这样的错误。 是她对不住楚渊。 龙英屏退了房间内的其余人,此刻房间内就只剩下若离和床榻上的楚渊。 若离忍了忍泪水走上前去,楚渊的唇色苍白,脸色浮起异常的红晕,她伸手一探,果然在发热。 她抬头四处望了望,在案几上看到了一盆清水,盆子上搭了一块方巾,许是神侍准备给楚渊擦拭之用的。 将方巾沾了水拧干后,她坐在床榻边,擦去了他额头上泛出的冷汗,又再拧了一把敷在他滚烫的额头上,静静的看着他。 楚渊的脑子里一片混沌,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他在幻魂海域的日子,梦见自己还无法化出人身还是一条蛟龙的样子。 梦里他听见一声又一声的求救声,穿云透雾,梦里他听见发出求助声的主人欢快愉悦的叫他龙,又听见那人抱着他的脑袋歇斯底里的哭。 可是,是他自愿救的人啊,不是她的错。 当他睁开眼时,看见那人粉雕玉砌的小脸霎时露出惊讶不已的表情,这一笑便落了他的心,一藏就是几万年。 “楚渊,对不起,我该向你坦白的。” 是谁...是谁在唤他? 他动了动酸痛的身子,奈何提不起一丝的力气,那声音好熟悉... 是若离,她...她怎么在这里? “你一定要好起来,你不是要替幻魂天兽报仇的吗?其实,北冥怨灵是吸收了我的血才有了意识,才从北冥之巅跑了出来,化作我的模样,为了顶替我才杀光了幻魂天兽,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的,你快好起来,要杀要剐,我都毫无怨言!” 当初在东海时她便答应楚渊这件事会给他一个交代,那时的她并没有想到竟会与自己有关。 她的犹豫不仅仅因为楚渊对她的心意,还有很大的一部分原因,是她心底对他的愧疚,虽然北冥怨灵的事情并不是她能控制的,但归根究底是因她而起,不管楚渊要怎么处置她,她都不会有半句怨言。 那双墨玉色的眼眸缓缓睁开,眸光有些浑浊,在见到眼前的人时瞬间明亮了不少,但在听到她的话后,又黯淡了下来,冷寒的气息在蔓延。 若离见他醒来,面露喜色,却在看到他眼底的寒气后,安静的坐在一边,不作声响,然而心底还是为他安然醒来而高兴。 “你,你说的可是真的?”,楚渊神色痛苦,扯出微哑的嗓音质问道,虽然带着病色,却有让人不容忽视的威严。 这是他作为一族之长,一方强者的气势。 “嗯。” 若离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楚渊沉吟了半刻,抬头看着若离问,“所以清辰宫里住的那个神秘的女人就是北冥怨灵吗?” 若离心下一惊,楚渊的情报果然探得深,因为知道怨灵住在清辰宫里只有她和泽言还有齐羽三人,外人一概不知。 她点了点头,没有隐瞒。 “所以,你在魔界遇害也是因为怨灵?” 对于这个,若离并没有过多的震惊,将她在清辰宫里的遭遇再联想到怨灵想取而代之的做法,按照楚渊的聪明才智很容易就将其中的关联串在一起。 “嗯。” “幻魂天兽的事情我不怪你。”。苍白的脸色也恢复了些,墨玉色的眼眸里藏着若离看不懂的情绪。 若离愣了片刻,心底顿顿的,说不清是委屈还是心酸,只要一想到北冥怨灵屠杀幻魂天兽的画面,她的心就顿顿的疼。 房间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只能听见远处族人在操练的声音。 “楚渊,我......”若离开口,却被楚渊拦了下来,显然他知道她即将要说的内容。 他蹙眉说道,“那件事情不必再说了,我不想再听。” “好。” 又恢复了方才的安静。 若离想着既然楚渊已经醒来了,北冥怨灵的事情也给了他一个交代,与其两人静默的坐着,她还是选择先行离去。 “既然你已经醒来,那我就先回去了,以后莫要再折磨自己了,你的命是它们救回来的!任性妄为不是你的行事风格。”说道这里,若离心里一阵愤怒一阵自责。 愤怒的是一向做事果断有分寸的他居然会选择用这样的方式折磨自己,又自责自己忽略了他的感受,只想着自己能自私的逃避问题。 若离从榻边的矮凳上站了起来,楚渊眼明手快的拉着她的手腕,嗓音低沉的问道,“我不是说再不相见了吗...为何还来?” 110 何以至此 一个月之前。 恭候在宫殿外的龙英只见一身酒气的楚渊步伐不稳的走近,待近了后便开口道,“给我准备几个面首送到我的寝殿。” 龙英心中一怔,外面的确盛传着族长龙阳之好的流言,可是他追随了族长几万年,还从未见他碰过男人,当然也从未见他碰过女人。 虽然心中震惊,但族长之命不得忤逆,便退下去着手准备。 夜晚,仰躺在软榻上的楚渊脸颊酡红的玩转着手中的杯盏,轻笑一声便将它放在案上,骨节分明的手指伸进怀里拿出了那颗冰蓝色的珠子,上方似乎还萦绕着那人的体香,他拿近在鼻间来回滚动着。 门外,龙英恭敬道,“族长,您要的已经准备好了。” 楚渊转着蓝寒珠冷嗤一声,像是在自嘲自己的口是心非。 随即将它放回了怀中,慵懒的说道,“进来。” 龙英从外打开了门,催促几名男子快速的进殿,而后又关山了门。 楚渊微醺的双眸扫了一眼上前的几名男子,身量纤细,难以想象身为男子的他们是如何养出不盈一握的细腰? 他们见楚渊并未发话,便善做主张的坐在他的身边,或坐在他的脚边,更有甚者已经用柔弱无骨的手抚上他裸露的前胸。 楚渊的心底顿生厌恶之感,然而却被自己硬生生的压了下去,垂放在榻边的双手不禁握紧的拳头,泛白的指间咯吱作响。 然而几名男子充耳未闻,似乎对此早已司空见惯,而他们唯一能做的不过就是取悦身前的这个男子罢了。 当一只手触就快要碰到他的禁地时,楚渊的隐忍崩塌,怒吼一声,“都给我滚!” 几名男子何曾见过这样的阵仗,连滚带爬的离开了房间。 恢复安静的寝殿里只能听见楚渊粗喘的气息,他大掌一拂将殿内残余的香气化开,殿中恢复成以往的清冷素净。 方才那几名面首的触碰仿佛还停留在他身上,一种由心而生的厌恶感滚滚袭来,楚渊眉头一皱,闪身来到了雾水潭,纵身一跃落入潭底。 七万年前他与若离初次相遇,却对那小小的身影念念不忘,他想着既然是喜欢的,是男子又有何妨。 自那之后他便自认为是喜欢男子的,所以从未碰过任何女子,但也从不曾碰过男子。 不曾想,他喜欢的从来就是一个若离罢了,不论她是男还是女。 若离回过头看了一眼楚渊紧抓不放的手,楚渊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将手放开,坐直了身子。 她避无可避迎上楚渊期盼的目光,坐了下来,不悦道,“你都这样了,我还能不来吗?” 楚渊的目光又热切了几分,“那你是否对我是有一点喜欢的?” “你知道我对你的喜欢是什么样的,我对你只有朋友之谊,再无其他。”该斩断的,纵然太过决绝还是得斩断。 “我没有断袖之癖,你相信我,不论你是男还是女,我都一样喜欢你。”楚渊目光诚恳。 若离眉头皱了皱,“可我就是不喜欢你,这种事情勉强不来。” “你是不是还为上次在水神宫我说的话恼我?对不起,我错了,你要打要骂都随你,只要你不要恼我。” “我若是恼你还会来向你解释吗?”,这件事情楚渊没错,又何来恼他之说。 墨玉色的眼眸徒然增亮,“你原谅我了?”,自那天将面首们赶出宫外,他就仔细的想过了,若离隐瞒女子身的确是有万不得已的理由,是他混蛋,居然为这种事情怪她。 “我从未恼过你,谈不上原谅不原谅的,你若真有心悔改就把神力的封印给撤了,堂堂一族的族长病怏怏的,这要是传出去,你的脸皮还要不要了?” 听她这么一说,他哪里还会继续折磨自己,立马将体内的封印撤去,精纯的神力传至四肢百骸,他身上的伤病正在快速愈合。 若离满意的一笑,这还差不多。 见若离终于笑了,楚渊移动身子坐在床沿,斟酌道,“那你可愿给我机会?” 若离无奈,她的话已经传达的够明白了,为什么楚渊还是执迷不悟呢? “我当你是我的朋友亲人,其他的都是不可能的,你若再问我可就真的要恼你了。” “看我现在这副模样,竟连善意的谎言都不肯说吗?” 若离无声的叹气,“就算我说了,你会信吗?” 楚渊摇头,“他们传的你和帝君之间都是真的?” “是真的。”,若离嘴角扬起若有似无的笑意,浅浅的柔和的,无意间就已透露出别样的情绪。 他始终是晚了,这样的若离,他怎么能抢的回来呢? 更何况那人是帝君。 “他是你师父,你们不可能在一起的。” “我不怕。”若离坚定的说道。 楚渊看着她,一言不发。 “你走吧,放心,我不会再自暴自弃了,不过一个女人罢了,我还不至于如此狼狈!”楚渊冷声说道,转过身背对着若离,“龙英,送客!” 他是一族的族长,自然也有他的骄傲,之前的自暴自弃已经够窝囊了,他绝不会让同样的事情发生第二次。 惊讶于楚渊突然的转变,若离望了一眼他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却不后悔今日所说的话,如果一再的牵扯,才是对楚渊最大的伤害。 龙英走进来,恭敬的立在一旁对若离做了一个请走的手势,若离绝然的转身,一句话也没有留下。 殿内恢复了安静,楚渊握紧拳头怒砸榻边若离方才坐的那把矮凳,在受到他的力量后,矮凳瞬间灰飞烟灭。 “呵...何至于如此狼狈?看来楚族长也只是说说而已啊...”带着嘲讽意味的女子声从门外传了进来,随后一道绯色的身影落在楚渊面前。 楚渊一愣。 好高深的修为,方才他和若离在谈话时根本就没发现有第三个人在,更何况,这气息分明就是魔界中人! “你是何人?”楚渊眸色冷然,看着面前绯色华裳,高贵清冷的女子,那双斜长的凤眸也是同样冷然的看着他,带着睥睨天下的高傲。 弋川自化了一张华丽的榻椅,气势绝代风华,坐在了楚渊的面前,“你年岁不大自然是不知本宫的,本宫乃是魔界公主。” 魔界公主?弋川! 楚渊自然是不认得面前这个人的,但是他倒是听过弋川的名字,相传她在百万年前就被帝君散去了魔灵,怎么会? 可是她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势的确是魔界里强悍的存在,这...... 弋川看透了他心中所想,冷哼道,“你不必知道那么详细,我来此只不过是想和你谈一笔交易罢了。” “交易?我和魔界的人没什么好说的,你走吧。”,虽然如今魔界不再作恶,但是毕竟是魔界中人,他不想和魔界有任何的联系。 “哦?是吗,即使是若离的事情你也不愿意吗?我可是听说你十分钟意她。”,她随意的靠在榻椅上,饶有兴致的说着。 “你什么意思?” “若离的性命掌握在我的手里,你说我什么意思?”这意思,不言而明。 楚渊还想着她能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没想到却是空口说白话,“就算你真的是魔界公主又如何,若离有帝君的庇佑,你想伤她分毫谈何容易,更不用说掌握她的性命了。” “你可知,她的魂魄因何先天残缺,你以为她和泽言之间的缘分仅仅只是师徒这么简单而已吗?” 魂魄因何先天残缺,这个问题他的确想过,却没有深究。 弋川将若离前世的事情一笔提过,将重点放在了她以灵魂为祭,束缚若离魂魄上,冷冷的看着楚渊的反应。 还未等他开口,她便自顾的说着,“楚族长在西海之隅的部署可真是天衣无缝啊,若不是本宫心细也绝对发现不了的。” 什么! 楚渊紧握的拳头咯吱作响,泛白的指间表示着他的愤怒。 “你不用紧张,本宫既然是想和楚族长合作自然是站在你这一边的,事成之后,不说若离了,就连天君的位置也是你的,你看这笔交易可还合算?” “你要我怎么做?”,楚渊冷沉问道。 若离回到九重天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了,不时的会遇到其他人,有人热情的同她打招呼,亦有人在不远处窃窃私语。 他们说的无外乎就是有关她和泽言之间的事情,毕竟这件事情算是神界里的一件大事了,不过令她意外的是听到却不是谩骂她有悖伦常,而是在猜测她和泽言在清辰宫里的生活。 神界的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通情达理了? 莫不是她在清辰宫的日子太长了,竟赶不上外界的变化吗? 更有甚者居然向她投来同情的目光,看得她心里一阵发慌,隐约间似乎听到了他们谈论泽言和齐羽之间的不正当关系,听得她耳朵发痒,内心偷笑着。 不过她发现还是有些年岁较长的神仙面露不悦,暗暗的摇头。 就算再怎么变化,根深蒂固的东西还是难以改变,毕竟师徒之间的禁忌是一条难以跨过的鸿沟。 不过,既然泽言都不怕,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就更没有理由怕了,感情是他们的,与他人何干? 她走到清辰宫前时发现宫门是紧闭的,有些意外。 泽言知道她出门,应该会给她留个门的才对,怎么宫外非但没有点灯,连门都是紧闭的,莫不是醋了? 她立马否认的自己荒唐的想法,天下人都醋,他也不会醋。 没留门就没留门吧,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她拾阶而上推开了宫门,抬步进去后转身关门的瞬间,门“砰”的一声紧紧关上,她的身子被人猛地压在门上,两瓣微凉的薄唇封住了她的惊呼,伴随而至的是淡雅的茶香。 111 浓情蜜意 闻到了最熟悉的茶香,若离才稍稍放下的心却又被提了上来,泽言的薄唇紧贴着她的唇瓣,炙热的气息粗重的喷拂在她的脸上。 她脸颊一红,只觉他力道坚定,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就将她的唇齿撬开,啜着她柔软的唇瓣,有力的双手桎梏着她纤细的腰肢,将她的身子紧密无间的贴向他坚硬的胸膛。 掌上的炙热和霸道令她战栗不已,她本能的想要挣扎开,奈何身子动弹不得分毫,只会让两人更加的贴近。 桎梏在宫门和他的胸膛间,若离只能被动的承受着一切。 直到察觉到怀中的人快没了气息,泽言才放开了她。 他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鼻尖轻轻蹭着她挺翘的鼻,气息微喘,“鼻子呢?” “啊?”若离不明,此刻问她的鼻子怎么了,他不是正在蹭着吗? “鼻子是换气之用,不是摆设的。”泽言的唇角微勾,捧着她涨红的小脸,低头又是一吻。 她刚深吸的一口气还未吐出就被他堵了回去,小脸涨红,已然忘记了他的提醒。 若离大口的喘着气,覆在胸口的手掌感受到那颗心再疯狂的跳动。 泽言低头,眸光深邃的看着她微微有些肿胀的娇艳红唇,喉头一紧,欲再次覆上去,若离却抬手遮住了她的唇瓣。 “疼...” 那声似娇嗔似埋怨的话软软的流进了泽言的心口,他眸光温柔的看着她,伸手将她的手拿下,俯身压上,极致温柔的轻轻触碰。 待他起身时,若离想了想说出了心中的猜测,“你是不是醋了?” “嗯,醋了。”泽言没有否认,将她揽进了怀里。 没想到,他居然承认了,若离心底像是填满了蜜一般,浅浅笑着,抱住了他结实的腰身,“骗人的吧,你怎么可能会醋?” “我是神,但我也是男人。” 若离在他的胸膛蹭了蹭,“可是为何会答应让我去看楚渊?”,在他毫不犹豫说出要她去看楚渊的时候,她心底是有些小小失落的,虽然她本就想去探望楚渊,但是话从他的口中说出却又是不同的意义。 泽言捧起她的脸,柔情似水的眼里倒映的尽是她的脸,她的眼,她的心,“离儿,任何麻烦我都能替你解决,但唯独感情上的事情需要你自己面对,我知道他对你的心思,虽然无法容忍,但是还是需要你自己解决。” “你就这么放心我,不怕我跟他跑了?” “不是放心,是相信,不管是前世的静檀还是今世的若离,你的心都在我身上,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前半句听得若离心情愉悦,可是后半句...... “敢情你是相信自己啊?”,哪有人这么不要脸的说出这样的话,不对,他的确是不要脸。 泽言微笑,“有区别吗?我是相信你的眼光。” 这句话乍一听倒没有不妥之处,仔细推敲之下若离才恍然大悟,这人的脸皮可真是无敌了。 齐羽在外晃悠了一天,终于是回到了广华宫。 华灯初上,宫内琉璃璀璨,时而传来神侍们的嬉闹声,时而传来她们挑琴的悠扬声,声声入耳,却入不得他的心。 “神君!” 齐羽回头,子衿站在月光下一身浅蓝色的纱裙衬得她肤白赛雪,及腰的青丝绾成了简约典雅的随云髻,露出姣好的容颜,如玉的面庞。 他的失神转瞬即逝,开口道,“有什么事情吗?”,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不再唤她小子衿了。 “昨夜子衿喝醉了,是神君将我送回房间的吗?”子衿抬头对上那双迷人的桃花眼,心律失常。 昨晚她喝醉了,总觉得面前晃悠的是齐羽模糊的身影,醒来后问了其他人,只有一人说见到神君到她的院子里,但不确定是不是神君将她送回屋中的。 “不是。”,齐羽清冽的嗓音否定道。 子衿失落的低下了头,“哦,我还以为是神君将我送回去的,找你一天了,想当面向你道谢,可是却总不见你的身影,神君这是去哪了,怎么不带上我?” 自她到广华宫之后,但凡齐羽出门总会带上她,美名其曰是带她长见识,但是她从其他人的口中知道齐羽这么做是另有起因。 实则是为了帮他挡桃花。 即便认识到是这个原因,她也是愿意随他出行。 “本君不过随处逛逛,今天去了花神宫,到倾衣上神那饮了几杯万花酿,不胜酒力,就在花神宫小憩了会儿。” 子衿点了点头,微笑道,“原来是如此,神君怎么不带上子衿一起呢,万花酿我可是垂涎许久了,总寻不得机会品尝一回,真是遗憾。” “你若喜欢,本君下次再带你去,你若没什么事的话就先行退下吧,本君想一个人静静。” 子衿欠了欠身转身离去,方才还是明媚的凤眸瞬间黯淡了光芒,难道他们传的都是真的? 齐羽神君的心上人是倾衣上神? 湖心小亭内摆着那把鱼骨制的琴,在月光下散发出淡淡的荧光。 齐羽走上前,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琴弦,清脆的琴音跳跃而出,他拂袖坐了下来,挑起琴弦,一曲悠扬的琴音从指间悄然滑过。 那双桃花眼一瞬不瞬的看着手指,然而脑海里却不断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 他昨晚本来是在万琴阁内调琴,忽然门外一名神侍神色匆匆的跑来,气喘吁吁道,“神君,不好了,子衿她,她又去了酒窖偷酒喝,这会儿已经喝了不下十坛,我看她已经糊涂了,可就是不停的喝,我怎么拦也拦不住。” 十坛! 齐羽眼角抽了抽,这丫头,真当他私藏的酒是水吗? 他二话不说的就将手中的琴放下,朝着子衿喝酒的院子飞奔而去,这次一定要好好教训她不可。 他的前脚还没踏进院子就闻到了浓烈的酒香,他皱了皱眉,看样子是十坛烈酒啊! “这儿没你什么事了,先退下吧。”齐羽对身边的侍女说。 “是。” 他伸手将子衿抱在怀里的酒坛抢了过来,凑近鼻尖闻了闻,一股醇香扑鼻而来。 这是他千辛万苦从酒神那得来的好酒,就这么被她喝去了半坛,叫他怎么不痛心? 他想也没想的就仰头将剩余的酒倒进口中,酒倾洒而下,像月光里的银河,隐隐约约中闪闪发亮。 “呜...下雨了?”迷离中的子衿抬头看了看,只觉得脑袋昏沉的紧,摇摇晃晃间才意识到怀里的酒坛被人抢了去。 “你谁啊,还我的酒!你个偷酒贼!”她气恼的站了起来,扑向偷酒贼。 偷酒贼? 齐羽刚想教训她,却被她一个反扑,手一抖,还未被他饮尽的酒一并洒了出来,倒在两人的身上。 “啊,好你个偷酒贼,这么好的酒都被你浪费了!” 说着就凑近偷酒贼,将洒出的酒用樱桃小口慢慢的吮回去,一路向上,路过他的脖颈,他的下巴,再到他的薄唇。 齐羽刚刚喝了酒,口中酒香四溢,子衿满足的吸吮着,全然不知某人涨红的脸。 而他的脑海一片空白,鬼使神差的伸手揽住了她纤细摇晃的腰肢。 “啊——”齐羽吃痛一声,将子衿抓开,抬手抚上被她咬破的唇瓣,这哪里是鲛人,分明就是野兽! 子衿被他抓开后就一股脑的坐在石凳上,摇晃着脑袋望着他,“咦,你这偷酒贼长得还真是俊俏,好像...好像我的心上人。” 心上人? “你的心上人是谁?”齐羽抓着她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微眯着双眸。 他才问出口,子衿就哭了,哭的梨花带雨好不楚楚可怜,“呜呜...你不知道,我不告诉你,我绝对不告诉你我的心上人是齐羽神君,他知道了一定会把我赶出宫的,我才不告诉你,呜呜...” 这怎么就哭起来了呢? 齐羽怔愣的站在原地,他千算万算也算不到,桃花居然开在自家的宫里,而且还是他格外疼惜的子衿。 子衿于他来说的确是不一样的存在,不说喜欢,却是怜惜她,怜惜她的不谙世事,怜惜她的纯净简单。 这事若是搁在其他人身上,他绝对会将她赶出宫去,可是子衿,他又忍不下这个心,但是既然她存了这样的心思,他万不可能将她留在宫中,眼下去也不是留也不是,真叫他头疼。 不知过了多久,哭着的子衿睡了过去,齐羽将她抱起送回了屋中,所以心情烦闷才去了无望河。 一曲琴音戛然而止,齐羽望着皎洁的月色,叹了声气。 就当作什么也不曾发生过吧。 瑾和宫。 琪心躺在境北的臂弯里,一只手搭在他的身上,为难道,“夫君,你说我们要不要再留下婉月公主呢?” 对于这件事,境北也是犹豫的,他和琪心的孩子还需倚靠婉月的医术,但是婉月上次那么一闹腾,他又觉得不该留下她,否则对若离也不好交代。 “还是留下她吧,至多避开她们两人碰面的机会,更何况若离接下去的修炼十分辛苦,恐怕也无闲暇时间到我们宫中来。” “虽然她的医术的确不错,但是医术好的又不止她一个,她欺负了若离,我偏就不喜欢她了。”琪心坐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境北。 境北也坐起了身,揽过她的肩,“我明白,她伤害了若离我也十分气恼,但眼下距临盆的时日已经不多了,你和孩儿都是我的心头宝,我不希望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任何差错。” 突然,房门从外被人打了开,婉月啼哭的跪在地上,痛哭道,“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你们就留下婉月吧,婉月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一定会尽心尽力为娘娘养胎,保证天孙殿下安然降世。” 这...琪心和境北未料到婉月公主好巧不巧的从殿外经过,又好巧不巧的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两人面露窘迫,不知该如何收场。 见她哭的十分凄惨又有悔改之心,琪心也不免心软了,“本宫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若公主诚心悔改那便留下吧。” 虽然是心软的,但对于伤害过若离的人,她实在是给不起好脸色。 ======================= 话外音:稍晚点还有今日第三更 112 拨云见日 月色如洗,若离站在青石板上抬头望着西阁的方向,她恢复静檀记忆之后已来过无数次了,总想着他若是快些醒来,她就能更早的知道当年所发生的事。 唯独想不起来的那段记忆于她看来至关重要,她想弄清楚当年的原委,想要弄清楚额头上的净水莲天印为何变成了鲜艳的红色。 她站在门前顿了顿,推开了门,朝着通往第二层的阶梯走去,上了楼,她拨开了七彩的薄雾。 薄雾中那团白光已经越发的明亮了,静躺在里面的人也越发清晰,俊朗的容貌,凌厉的剑眉。 四分像似锦煜,五分像梁风,还有一分是他与生俱来的尊贵无匹,一如她在梦中所见。 “你到底是谁?”若离坐了下来,望着白光里的男子喃喃道。 如果他真如她猜测的一样是冥界的冥尊,那他的灵魂为何被一分为儿,一半在无欢城,一半在魔界呢? 是不是这其中也与她有关? “他是冥尊。”泽言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她惊愕的回头,正看见他朝着她走来。 她一愣,泽言怎么来了。 “我...”若离不知道该说什么,冥尊的事情她对泽言有所隐瞒,不过是不想给他添麻烦,虽然她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泽言坐了下来将她揽进怀里,“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我都会告诉你的。”他的深邃如湖的眸光,沉沉的凝着若离。 “你都知道了?”,若离有些吃惊。 泽言点头,“嗯。”,他本来想着那些事情不告诉她也罢,奈何她似乎很想知道答案,前前后后来了西阁不下十次,他实在是难以忍受她对别的男人如此上心。 而且如果他猜测的没错的话,那男人似乎对她的心思不简单,一想到这里,他就更加无法容忍若离一而再再而三的到西阁找他,即便他此刻还未醒来。 若离没想到,泽言原来都已经知道了,她还是给他添了不少的麻烦了吧。 “对不起,我并不是有意隐瞒自己做过的梦,只是不想你一再的为我操心。”,她皱了皱眉,嫩红的唇瓣抿成了一条线。 他早就知道若离对他有所隐瞒,不过也是能理解她这么做的原因,所以并没有为此生怒,但是他从心底里还是希望她能倚靠他。 他柔和的一笑,“傻丫头,我不是说过了吗,任何麻烦我都会替你解决,你说过我是你的靠山。” “你这样会宠坏我的。”,她偷笑。 “就怕宠不坏你。”,他只想将世间最好的都给她。 若离一笑,紧紧的抱着他,她怎么能这么好运呢? 片刻后。 “既然他是冥尊,那我是不是去了冥界?”,她坐直了身子,神色凝重的看着泽言。 “你是机缘巧合下去了冥界,不过一到冥界你便沉睡了五十万年。”泽言将那日到冥界向孟婆询问的内容说了一遍。 不过,其中自然是略过了齐羽查出来的那些事情,如果让她知道冥尊是因为她的缘故而被天道惩罚,一定会自责不已的。 她是任性顽劣,却是心软的。 “原来,我和孟婆婆真的是相识的,怪不得我觉得她特别的亲切。”,她眉眼含着笑意,柔和温暖,想起孟婆和蔼慈祥的模样,真好。 如果她当年没有向冥尊求情的话,孟婆就不会留在奈何桥边,她的夫君就不会再见到她,从而就不会出现五十万年的魂魄再次转世投胎的事情,锦煜也不会因此得到天道的从轻发落,入人间历经七世劫难。 原来,缘起缘灭,缘就是圆,在冥冥之中早已安排好了一切,没有一步差池,缘的两端终究是会相碰撞。 这一切都合情合理,却又是说不上来的诡异。 泽言看着她发自内心的笑意,抬手抚着她柔软的青丝,眉眼清清的模样让人爱怜不已。 “冥尊为何会帮我?” 泽言沉吟了片刻,“大概觉得你太胡搅蛮缠,忍受不了之下才勉为其难的答应放你还魂了。” “真的?”,她到底是有些不信的。 “呵...我记得孟婆说过你每天都在冥尊路经之地拦截他,不仅如此,还使出了浑身解数,不是抱大腿就是放声大哭,如果换做我也是忍不了的。” 一个女子,竟学会抱男人大腿。 不过那时候的静檀不谙世事,也不会知道这其中的意义为何,也不知有一种情感叫日久生情。 若离眼神闪烁低下了头,还真像是她的行事作风。 “他,我是说冥尊为何会被罚看守无欢城,以及魂魄被分离到魔界呢?” 泽言眼眸淡淡,似是叹息似是不经意,“那些是在你离开冥界之后的事情了,他犯了些错误才被天道惩罚。” “可是,我这额头上的天印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抬手指了指额头上的红莲。 他抓过她的手,握紧微凉的掌中,斟酌道,“其实与你梦境中的天雷有关。” 即便他小心翼翼的开口,但当若离听到有关那个天雷滚滚的梦境,平静的小脸瞬间煞白,紧张的反握住泽言的手,却是冰凉无力。 泽言将她揽进怀里,拍着她的背,“今日先不说了。”,他俊眉微蹙,安抚着她。 怀里的人安安静静,只余下她长短不一的气息,她的手指在泽言的掌中动了动,却是没有开口,似乎在犹豫。 约莫半刻后,她才缓缓开口道,“没事的,你说,我知道那不是梦境对不对?”,她的声音断断续续,显然还是有些紧张。 “离儿......” “没事,说吧,我不怕。”她抱着他坚实的腰身,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茶香。 说不害怕是在安慰自己,一想到梦中自己绝望的样子,她的心也一下子沉入了谷底,漫天的天雷滚滚而来,将她逼进了无边的黑暗。 所以有一段日子她都是浅眠,生怕睡熟了过去就会跌入那个绝望的梦境中。 泽言手掌金光闪闪,一道金光随着若离被他握紧的手流经身体,她方才的紧张害怕才缓和了不少。 他双手又紧了些,将她更贴近他的身子,“你的还魂时间早已过去,因此才会受到天道的惩罚,天雷将你逼到了无极冥洞中,在魂飞魄散之际,我的心头血保住了你的魂魄,而后你的魂魄误打误撞落进了净水莲中,这天印,也因为我的心头血而变成了红色。”泽言一手轻轻抚摸着若离的额头,眼里流动着失而复得的情绪,有后怕,又庆幸。 那是在若离睡着后,他进了她的梦境,当看到那一道道天雷劈向她单薄的身子,听到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呼声,他的心就一阵阵的疼。 幸好,他的心头血又救了她。 若离的回忆只到天雷劈向她,而后的记忆都留在深处,所以她从未想起过。 至于冥界的那段记忆应该是被冥尊收走了,一个男人在付出之后又让女子忘记他的所作所为,这定是动了情吧。 而若离只当是自己如泽言所说的那样,魂魄初修复尚且还记不起来罢了。 若离身子有些颤抖,魂飞魄散...... 她是害怕,她险些就魂飞魄散了啊...... “别怕,那些都已经过去了。”泽言紧紧拥着她。 若离回抱着他,将脸埋进了他温暖的怀中,隐忍不住的泪水无声滴落。 是啊,都过去了,幸好,幸好。 婉月独坐在厢房内,自那天被帝君责罚了之后,九重天里的神仙们都不待见她了,连以往对她唯唯诺诺的瑾和宫的神侍们都不给她好脸色看,她烦闷之余更多的是气愤。 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她就应该多给若离吃些苦头,如果她伤了若离,她就不信帝君真的会让她回不了东海。 一想到帝君对若离那般温柔,她就气不打一处来,扬手就将案上的茶水扫到了地上,水壶碎裂,茶水四溅。 忽然,厢房内刮过一阵阴冷的风,婉月一个激灵。 这风...... “呵...脾气倒是挺大的。”弋川瞥了她一眼,就在离她不远处的软榻上坐了下来,绯红色的长袍逶迤延长,如罂粟般沾满了毒。 “你,你怎么来了?”婉月吓得一腿,险些摔在地上。 弋川冷嗤一声,“看来婉月公主好了伤疤忘了疼啊,不过这伤口还未愈合,你恐怕还得再疼上几日啊。”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婉月的体内涌起一阵刺痛,她忍受不住的摔在了地上,蜷缩身子,翻滚着。 “别,救救我,救救我...” “这只是给你一个教训,就凭你也配让泽言动怒?”,弋川起身走到她面前,看着匍匐在她脚边的婉月,冷意更深。 “是,是若离,若离先挑衅我的,她不知廉耻,勾引帝君!”婉月咬着牙说着。 “收起你的这一套,本宫不吃!”,她的那点小心思也太明显了。 婉月疼痛非常,修剪漂亮的指甲在地上划出了一道道的痕迹,嘴里不时的发出呜呜声,狼狈不堪。 她蹲下身子一把掐过婉月的下颌,拍着她哭的梨花带雨惨白的小脸,“别哭了,这张脸蛋哭花了可就不值了,只要你守好自己的本分,不要再招惹泽言,本宫定是会解了你体内的毒。” 她的话音一顿,阴测测的一笑,“如果再被我听到一次,可就没那么好运了。”说着,她食指间一滴鲜血滴在了婉月的唇上。 婉月疼的没了力气,依旧趴在地上,她原以为在魔界时弋川只是吓唬她的,她医术高明,也没看出身上有任何的问题,就没将那丹丸的事情放在心上,没想到...... 弋川背对着她,凤眸里的阴狠一闪而过,“如果想要活命的话,就替本宫办一件事。” ======================================== 话外音:华丽丽的三更已去了我半条命,不行,我得休息了...... 113 熟能生巧 接下去的几天,若离都在清辰宫后山的一处瀑布下修炼御水术,从最开始的毫无动静,到现如今能将水引到面前,并改变它们的流动方向,这其中着实下了不少的功夫。 从前泽言在收她为徒时,并没有想过要将她教导成如何厉害的绝色,他并不是很记得当初收她为徒的理由了,兴许只是因为见她在外受到欺负,于心不忍之举罢了。 所以,这御水之术是若离接触的第一个完整的术法,再加上她的资质实在是不敢恭维,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实属难得了。 可是已经接连三天下来,除了能做到引动流水之外,就再无其他进展,若离在想,自己定是遇到了瓶颈。 泽言看到她沮丧的样子,心软道,“不着急,试想将自己的心融入水中,心动则水动,再试一次。” 有了泽言的鼓励,若离坚定的点了点头,舒了一口气,闭上双眼,用心去感受脑海里早已熟练的仙诀,纤长的十指在胸前掐了一个诀,冰蓝色的光芒璀璨流动,这时一股冰凉惬意的感觉从她的心底滋生,渐渐的流经她的四肢百骸。 十指翻飞间,飞流而下的水瞬间静止了,若离睁眼时,漫天的水珠在她的头顶上盘旋,莹莹发亮。 “我成功啦,泽言,你看,你快看呐!”,若离欣喜若狂,拽着泽言的广袖兴奋的欢呼雀跃。 还真是... 泽言宠溺一笑,还真是头一回见她如此开心,早知道会有这样的效果,他应该早早就传授她一些仙法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没有前些日子在万兽林修炼的成果,她也很难掌握御水术,那样只会挫败她的自信罢了。 他抬手,即将落在两人头上的水珠定在了半空,若离吐了吐舌头,激动的得意忘了形,竟忘记了撤去仙诀。 “先修炼到这里。”他牵着她的手,十指相扣。 走到一棵树下时,泽言忽然一个转身将若离的身子按在树干上,动作却是轻柔的,他低头摄住了她的唇瓣,不留余力的撬开她的唇瓣,长驱直入。 暮春正午的阳光有些微热,透过不胜茂密的枝叶斑驳的投在两人的身上,让两颗原本就滚烫的心更加火热。 在若离觉得快要喘不过气时,泽言终于是放开了她。 他微微喘气抱着若离的身子,以免她支撑不住跌在地上,他低头看着若离大口喘气的样子,和那张微肿涨红的唇,低声一笑。 “怎会这般笨拙,熟能生巧这个词怎么写知道吗?” 若离吃瘪,分明是恼怒的样子,可在泽言的眼里就变成了娇嗔,“也没有多熟,反正没你熟。” “人都说一回生二回熟,你需要几回?”泽言的目光如炬紧锁着她,不给她任何逃脱的机会。 她脑子一热,不知不觉说出了令她后悔的话,“起码得十回吧。” 泽言一笑,“不,是九回。” 若离一愣,还没明白他的话,他的俊脸就在她的眼里放大,唇瓣上微凉的触感越发的火热。 不知过去了多久,泽言才恋恋不舍的放开她,手掌捧着她滚烫涨红的小脸,当她睁开眼时,就看到他那含笑的双眸。 “不许笑。”若离扑进他怀里,捶打着他。 “笨就是笨了,还不准笑?” 若离不说话,只有握紧的粉拳还在捶打着他,他抬手抓过她的手,放在唇边,“这会儿食神该是做好了饭,走吧。” 说着,他大手一捞,就将她横着抱在怀里。 食神每半个月到一次清辰宫,没有固定的时间,有时做的会是早膳,有时候做的又是晚膳,不过对于他们来说都没什么影响,若离只要保证每半月能吃一次饭就足够了。 而今天准备的是午膳,日升中天,此刻正好。 两人到御道时,就见齐羽如沐春风的走来,走在他身边的除了子衿之外,还有花神宫的倾衣上神。 倾衣上神是十二正宫之神花神,温婉端庄,行走间步步生莲。 若离年幼之时觉得这九重天里倾衣上神的美仅次于她的母神,倾衣上神气质高洁,颇有人间文人雅士之风,是九重天众神女中独特的存在。 因此,倾慕她的神仙大有人在,不过,却从未听说过她与哪位神仙走得近。 今天可真是稀奇了,居然和齐羽一同出现在了清辰宫。 若离立马从泽言的怀里跳了下来,脸颊微红。 “参见帝君。”子衿和倾衣欠身行礼,子衿时常到清辰宫,便随意了些,而这是倾衣第二次见到帝君,行礼倒是庄重。 泽言微微颔首,意味深长的看了齐羽一眼,齐羽修眉一挑,笑着说道,“我听闻今日食神会来清辰宫,所以特带了她们俩来蹭饭的。” “子衿,我近来修炼辛苦,你也不来慰问我,是不是都快把我给忘了呢?”若离调笑的拉着子衿的手,不忘对站在一旁的倾衣微微一笑。 “哪能忘了你啊,我只是不想打扰你的修行,而且,我和宫中姐妹们正在排舞曲,没有太多闲暇的时间。” “舞曲?作何之用的...难道近来九重天有大事发生了不成?” 子衿点头,“一个月之后就是九重天十万年一次的祭神大典,你都忘了吗?” 被子衿这么一提若离才想起,神界确实有这么一件大事,不过她年岁还不足九万,自然是不曾见过那样的场面,也就没将它放在心上。 祭神大典为的是祭奠父神盘古为子孙后代开辟了一方厚土,保四方平安。 “神君位及神尊之位的时间尚短,司乐星君的位置还未填补上,所以舞曲便由我们广华宫负责。” 子衿说起齐羽神君时的眼神动态都是不同的,若离自然是明白,只是她不明白的是齐羽神君怎么会把倾衣上神带来了? 食神已经将饭菜都准备好了,五人入了偏厅便落了座。 以往齐羽都是带着子衿坐的,今日却带着倾衣先行入了座,若离瞥见子衿眼底一闪而过的落寞,心里隐隐不是滋味,不过也不好多说什么,想也没想的就拉着子衿一起坐了下来。 泽言只是看了齐羽一眼没有说话,给若离舀了碗汤递给了她,为她布了些菜,做这些的时候动作自然毫无掩饰。 虽然倾衣不喜参与众神的八卦中,但也听闻了一些有关帝君和若离之间的传闻,今日一见,虽说惊讶但也没有过多的表现,只是静静的吃着饭菜。 “珑凌上神坐下一块吃吧。”若离抬起头看着端着一碟菜的珑凌笑着说道。 珑凌放下菜退后了几步,“食神殿里还有些事情,我就不留下来吃了,你这么笨修炼肯定是辛苦的,一定要多吃点。” 若离面露窘迫嘴角抽了抽,早知道就不多嘴了。 齐羽夹起了面前的一道菜,赞不绝口道,“珑凌上神真不愧是食神,这饭菜做的可真是可口啊。” 珑凌笑得合不拢嘴,“神君喜欢就好。”笑着转向泽言的方向,行礼,“帝君,那下神就先退下了。” “嗯,有劳食神了。”泽言的嘴角扬起一个轻浅的弧度。 珑凌呆愣了片刻,而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失态了,连连后退,出了偏厅。 若离踹了他一脚,他扭过头来时,她又瞪了他一眼。 “怎么了?吃蘑菇。”泽言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夹起一个蘑菇放进了她的碗。 若离撇了撇嘴,将蘑菇塞进了嘴里,齐羽笑道,“原来小离子你喜欢吃蘑菇啊。” “嗯,蘑菇好吃。”若离微微一笑,又夹起了一个蘑菇。 “蘑菇虽好吃,可有些蘑菇是不可多吃哟。”,齐羽眼里的笑意更深了,桃花眼里装满了不可忽略的戏谑。 若离自然是没有看到他的不怀好意,只是接了他的话,“我可不曾听过这样的胡话,做神仙难道还需要忌口的吗?” “其他人需不需要忌口本君自然不知晓,不过你肯定是要忌口了,你蘑菇吃多了,我担心你师父会吃不消的。” 这会儿,若离抬头终于是看到了他眼底的挪揄,看到他贱兮兮的神情就知道他一定又是在说什么荤话,嫌弃的白了他一眼,便低头吃着碗里的蘑菇。 “这么做就对了,他的话里十句没有九句是正常的,剩下的一句你也可以当作没听见。”,泽言微笑的对若离说,而后抬眸扫了齐羽一眼。 分明是微笑的,可在齐羽看来,那笑里分明藏着刀。 他立马添上了一句,“我可是为你身体着想。” 泽言微笑,轻轻一挑眉,“她想吃多少都行,这种事情反正说了你也不会明白。” 齐羽看到他一脸嘚瑟的样子,就忍不住的白了他一眼。 这时,坐在若离一旁的子衿开口了,“蘑菇,我也喜欢吃。” 她的话音刚落,齐羽立即放下了碗筷,对这一旁的倾衣问道,“本君吃好了,倾衣你呢?” 倾衣的身子明显的一顿,不是因为还未吃好,而是这还是齐羽第一次唤她倾衣,以往都是唤她倾衣上神。 “嗯,我也吃好了。” 俩人站了起来,倾衣对泽言欠了欠身,随着齐羽出了偏厅,朝着园子的方向走去。 若离疑惑不已,看着子衿愈发黯淡的目光,隐隐觉得她和神君之间似乎发生了什么,齐羽方才的表现怎么都让人觉得是刻意为之。 “子衿,你和神君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若离握着子衿颤抖的手,连筷子都拿不好了,还在拼命坚持着。 子衿抬头看着若离,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只要轻轻眨动,它们就会立马决堤而下,她吸了吸鼻子,“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神君就忽然像是讨厌了我一般,可是他出门还是会带上我,只不过不再同我说话了。” 泽言拍了拍若离的肩膀,“我先出去走走。” 若离对他点了点头,安慰着子衿,“你没问过他吗?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情惹得神君他不高兴了?” “我没有,只不过是前几日偷了酒窖中的酒喝,以往神君也不会这样对我,至多不过说我两句,我一哭,他就心软了,若离,我该怎么办?”子衿的泪水终于是决堤了。 若离知道子衿好哭,想着该如何安慰她,只是这事情的原委她还没有弄清楚,不知该如何开口。 园子,齐羽一个人坐在凉亭内,倾衣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他心事重重样子,看到泽言走了过来,烦躁的叹了声气,“她呢?” 114 桃花遍地 泽言俊眉一挑,“谁?” “别装了,子衿。”,他皱了皱眉,想起方才他离座时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晶莹,他就愈发的烦躁。 “哦,哭了。” 齐羽心情烦躁的叹气,化出棋盘,“陪我杀两盘。” 泽言微微一笑没再说话就坐了下来,这些日子陪若离修炼,的确是许久不曾下棋了,而且感情的事情他不便过问,也不想多问,姻缘这种东西多说无益。 他知道,齐羽不喜欢旁人过多的询问感情之事,他也明白齐羽的顾虑。 不过那些都是后话了。 “若离现在的修为能扛得住解开灵魂束缚了吗?”,齐羽暂时将自己的烦躁收了起来。 泽言捏起一枚棋子,“修为上还欠缺一些,而且还差几样东西。” “哪些东西,需要我去找吗?” “五行天珠。” 齐羽微微皱眉,这五行天珠是为了保若离魂魄之用,缺一不可,而且这五颗珠子分布在四海八荒的每一处角落,想要找齐它们的难度确实是大。 “现在哪几颗有线索了?” 泽言眸色微动,开口道,“离儿的手中有灵火天珠,我曾在不周仙山得到过一颗丰木天珠,其余的三颗还不知下落。” “若离怎会有灵火天珠?我记得那可是火神得来的宝物。”齐羽面露疑色。 “是火神的一个徒弟赠与离儿的。” 齐羽桃花眼闪亮,笑道,“哦?这么重要的宝物都送给了她?你是不是又有情敌了?” 泽言摇头,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看样子不像。” “哈哈,也对,长霖那小子委实木讷了些,红尘情爱哪里是他看得透的?” 泽言但笑不语,似乎是认同他的话。 与其说其他人木讷,在红尘情爱上,齐羽又何尝不是。 齐羽收起了笑,神色顿的变得认真了起来,“既然已经有了两颗,情况就好些了,剩余的三颗我去寻,你就安心的陪小离子修炼吧。” “辛苦了。”泽言微微一笑,两人之间多说了反而就矫情了。 “好说好说。”齐羽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知道我辛苦就送我两坛子鸣音醉吧。” “再来一坛万花酿怎么样?”泽言笑意更深。 “那甚好啊!” “再来两坛九云烧?” 齐羽:“...好小子,你耍我呢!”,他捏起一枚棋子放下,又抬头问道,“这件事情小离子还不知道吧?” “她不知道。” “你不告诉她,是打算瞒着她吗?”,齐羽有些不解。 “我怕吓到她,你知道她向来怕死,再加上束缚她魂魄的又是杀害她的人,若是让她知道了,肯定会为了解开束缚做出不寻常的举动,这件事还是瞒着吧。” 泽言这么一说,齐羽算是明白了,依照若离的性子,还真有可能做出出格的事儿来。 “不过,你不担心弋川会有什么动作吗?”,一想到那个疯狂的女人,齐羽心里就冒起寒气,女人狠心不可怕,最怕是对自己狠心。 泽言眸光骤凛,声音如寒冰坠地,“她最好不要有什么动作。” “你太不了解女人了,她们一旦狠心,连自己都不会放过,又怎么会在乎性命呢?这件事情你最好是早早做打算,提放着点。” “好。”,齐羽说的不无道理,像弋川那样狠心决绝的人,没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 两人下完了一盘棋,也不见子衿和若离出来,齐羽到底还是有些烦闷。 “对了,我今日见小离子的修为确实是提高了不少,但要达到能扛得住解开灵魂束缚时的力量的话,还是差了许多,你打算怎么做?” 齐羽不知,若离提高了不少的修为里有一大半是泽言的功劳,他每日在若离喝的灵药里加了一滴赤金血,时间久了之后她的修为自然就提高了不少。 不过这些,只有他和伏奇知道罢了。 但效果比他预期的还不够明显,他恨不得立马就将她与弋川的灵魂束缚断开。 “我打算带她去幻洺天渊修炼魂识。” 魂识! 修炼魂识换一种说法就是修炼灵魂力量,只要若离的灵魂力量足够强大,再加上五行天珠的辅助,解开灵魂束缚就不在话下了。 这是目前唯一的最快的方式。 “修炼魂识固然是最好的,但以她的能力,能撑得住吗?” 泽言望着园子里一排排的灵合树,眼眸里深邃的情绪缓缓流动,“走一步算一步。” 齐羽点头,毕竟魂识是要位列上神以后的神仙才会修炼的。 不过,虽然泽言说出看似无奈的话,但齐羽知道,他定是心中早已有了打算,有了完全之策才会想出用这样的法子。 “何时动身?” 泽言的视线落在了齐羽的身后,那里一身白衣的女子缓缓而至,不似初见时的稚嫩,即便只是一袭简单的白衣,如芳华的气质已渐渐显现。 他唇角微扬,“明日。” 若离过来时欲言又止的看了齐羽几眼,不过终究没将话问出口。 她方才好不容易哄得子衿不再落泪,这会儿已经在偏殿睡了过去。 之前明明很亲近的两个人,怎么突然间就变成了这样? 子衿单纯又简单,更是不敢向齐羽表明心意,看到她纠结难受落泪的样子,若离心里也不是滋味。 其实按照齐羽的聪明,和子衿的简单,他应该早就看明白了子衿对他的意思了吧。 但有些话,她不便多问,而且依照齐羽的性子,他定是不会说的。 唯有一点她可以肯定的是,子衿一定是误解了齐羽神君和倾衣上神的关系,虽然两人看似亲密,但齐羽看倾衣的眼神并不像是看待心上人的,反而更像是一种欣赏。 “子衿她在偏殿睡着了,神君若是要走的话,我去将她唤醒吧。”想了一会儿,她决定还是先不问了。 睡着了?刚才不是在哭吗? 看来,还是女人懂得哄女人。 齐羽站了起来,朝着偏殿的方向望去,修眉微微蹙起,“不必了,我带她回去。”,无声的叹气,麻烦的丫头。 他抱着子衿出来时,若离看着他的背影,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开口了,“神君,子衿她,她是个好姑娘。” 齐羽身形微顿,侧过脸,微微一笑,桃花飘落,有些落寞一闪而过,“我自然知道她是好姑娘,可小离子,我不是个好男人。” 最终,齐羽抱着子衿化为了一道金光,如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一瞬而过。 他说,他不是一个好男人。 是啊,他的桃花开遍神界,时常到清辰宫来,一部分是来找泽言解闷下棋或是钓鱼,一部分则是为了躲避他在外的桃花债。 可即便是这样,若离觉得他绝非坏男人。 泽言垂眸,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样子,牵过她的手,淡淡说道,“他有他的顾虑,自然也是有分寸的,你不必担心他会把子衿赶出宫。” “嗯,我知道,可是子衿真的很喜欢神君,我看的心疼。”,若离心里是有些内疚的,当初若不是她劝子衿不要气馁,那子衿是否就不会陷得这么深呢? 但子衿同她一样是个死心眼,想要让她放弃又谈何容易。 “离儿,他人的感情不是我们能左右的,多加干涉可能就会改变两人原有的姻缘,不论齐羽与子衿是否有缘,那都是他们的事情,我们只是旁观者。” 在感情的事情上他不会多加干涉齐羽,但如果类似于他和若离之间的麻烦发生在齐羽的身上,他也会二话不说的出手相助,但唯独感情的事情,是不可干预的。 若离点了点头,他不知道齐羽的顾虑是什么,但她看得出来,齐羽对子衿的感情并不是看上去的那么简单,如果他们真能在一起,那该多好。 未时,长霖站在清辰宫的宫门外朝里望了望,终于在凉亭内看到了若离的身影,他笑了笑,传音给了若离。 若离一听有人唤她,便抬起头在宫中巡视了一遍,见宫门外堆着笑脸的长霖,将毛梳放在石桌上,让伏奇自己去找乐子去。 “长霖,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吧。”,若离见他有些腼腆,不过看上去比起以前倒是有所长进。 长霖摆了摆手,笑道,“不了,我怕扰了帝君的清修,在这说也是一样的。” “那也成,去树下说吧,这日头倒是挺大,晒得很。” 两人坐在了宫外的一棵树下,长霖才开口说,“今夜我师父设宴请众仙到火神宫观赏焰火,师父说那是从玉昆火焰山上取得的异火,想来定是不错的,所以我特来邀请你一同前去。” “这事我知道,今早就有仙童来松请柬了,还是我接手的,但这事我做不了主,得看我师父怎么说。”,若离自然是想去看的了,不过泽言向来不喜欢这样的宴席,如果他不想去,她不去也是可以的。 长霖顿了顿又说道,“如果你想去也是行的,你知道的我在九重天没什么朋友,他们都嘲笑我胆子小,只有你肯与我说话了。” 若离心想,她也曾笑话过他胆小不是吗? 不仅如此,她和境北琪心还设下幻境害得他几个月都不敢出宫。 现在琪心有了身孕,境北定是要陪同在她身边的,子衿心情低落,如果泽言不去的话,宴席上就没有几个能说得上话的了,面对木讷的长霖,她想想都觉得无趣的很。 “我,我知道自己很无趣,但,我会尽量多的和你说话。”,长霖歪头看了若离一眼,小心翼翼的说道。 “长霖,你为什么一定要邀请我去,还有上次你送我灵火天珠的理由未免太牵强了些,我很想知道原因。” 长霖抬起头看着若离,望着那张美艳绝伦的脸,他的脸色徒然变红,“其实我是为了感激你,从前我胆小,师兄弟们都出去历练了,只有我不敢出门一直留在宫中,如果不是你的帮助,我一定不会有现在的修为,所以,我一直都很感激你,想和你做朋友。” 若离心内喜滋滋,原来她还做了好事啊! “可是,你不是几个月都不敢出门了吗,你不怨我?” 长霖摇头,“不怨,多亏了那一次的刺激,我的胆子才渐渐大了起来。” 对于长霖在幻境里的遭遇,若离一直很好奇,问过境北和琪心,他们也都说不知道,因为他们施的幻术会随着被施术者的心境而变化。 “长霖,你当年在幻境里到底看到了什么?” 115 以牙还牙 若离才问,长霖的脸色越发的红了,支支吾吾的半晌才憋出了一句,“看到,看到了一群的女人,她们都往我身上扑。” 若离:...... 怪不得,她上次以女儿身靠近他时他会那般的闪躲,原来—— “长霖,原来你怕女人啊?”,若离忍不住笑出了声,不过在看到长霖红得都快滴出血开的脸时,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我没取笑你的意思,只是第一次听说。”若离强忍着笑。 长霖脸颊通红,连说话都不利索了,“为了,为了谢谢你,所以,我,我给你留了个最好的位置看焰火,你今晚会去吧?” 若离想了想就点头,“好,位置一定要给我留好咯,如果被人占了去,小心我让你再进一次幻境。”,若离又忍不住的抿嘴偷笑。 这世间还真是无奇不有,竟有人怕女人,那是不是也会有人怕男人呢? 一听到若离的威胁,长霖通红的脸瞬间煞白,唇角抽了抽,“别,我,我发誓一定给你留着,不会被人占去的。”,说完就一溜烟的跑了,生怕若离不守信提前把他丢进幻境。 正午的时候还是艳阳高照,这会儿天空上已经是乌云密布,厚重的云层里似乎在酝酿着一场暴雨,黑压压的一片,压得人心情烦闷。 若离望了一眼天空,果不其然,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的就砸了下来,她提步就往里跑去。 不出一刻便下起了瓢泼大雨,大雨连成水幕,放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清辰宫金阶之前仙泽闪闪的河流的水声也愈发的大了。 神界似乎许久不曾下过这般大雨了。 若离坐在藏书阁内透过繁复的窗棂,抬头看了一眼屋外丝毫没有减弱的雨势,微微蹙起了眉,而后又舒展了开。 不知怎么了,这雨总让她觉得心神不宁。 她回过了神,暗叹自己的多心,将视线放在了翻开的卷籍上,正好翻到了有关水神的历史。 之前她不明白,初任水神共工分明就是男子,可现在继任水神神位的为什么非得是女子不可呢? 原来,天道十二宫主太极八卦,曾出现过阴阳失衡,导致了神界大乱,至此天道才下了规定,其中水神神位便只能由神女继任。 到若离为止已经历经了三代。 看到这里,她又抬起了手摸了摸额前的红莲天印,近几日她总觉得天印有些发热,但仔细辨别时又察觉不出有何不同。 也许是近来修炼的太紧凑了,她有些着急才生了这些不找边际的胡乱思绪。 所以,泽言才让她在藏书阁内好好看书,静静心,稍作缓解。 她不知的是,这是在为她修炼灵魂力量提前做的准备,在修炼灵魂力量之前,切记平心静气,以若离修炼时的浮躁心绪,是万不可取的。 “怎么了?”泽言翻书的空挡瞥见了若离的不安,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儿,从他的视线往下看正好看到她紧抿的唇瓣,微蹙的秀眉。 他伸手将他手中的书卷拿走,放在一旁。 若离又往他的怀里靠了靠,寻了个舒适的姿势,才说道,“被外面的雨搅得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泽言放下了手中的书卷,从后抱着她,广袖盖在她单薄的身子上,棱角分明的下巴抵在她的肩窝,低声说,“没有什么大事会发生。” 她抓起他广袖的一角放在手中,眉头紧锁,“可我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心里闷得慌。” 泽言微微一笑,“是不是累了,这几天的修炼的确是太辛苦了,如果累了就睡一觉。” 近来修炼的是有些紧凑,她疲乏也属正常。 “说起来的确是有些累。”,她动了动身子,从泽言的胸膛滑到了他的大腿上,翻了个身,只要睁眼就能看到她最喜欢的那张俊脸。 “不过可别让我睡死了过去,今晚我可要去火神宫看焰火的。”,她笑了笑。 泽言将她散在地上的青丝扶起,搭在他的腿上,看着她明媚的笑脸,问道,“你想去?” 他想起今早若离将一张请柬放在偏殿里,想来定是火神遣人送来的,她该是知道他不会出席所以才没告诉他,不过她想去怎么不问问他呢? “想去,而且长霖特地来邀请我,我总不能弗了他的好意。” “他对你倒是上心。”泽言淡淡的说道,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若离侧了身子抱着他的腰,抬眼看着他,略显得意的弯起了唇角,“那是自然,我可是帮过他的人。” 想起长霖的所怕,她就忍不住想笑,并未有取笑之意,不过是因为从未听过有人怕女人,所以便觉得好笑。 她的眼底爬满了得意之色,甚至要就快要溢出来了,显然极少做过好事,才会如此在意,他笑道,“我怎么听闻你曾欺负过他?” “不曾,不曾,我向来乐善好施,广为交友,这点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她脸不红,心不跳。 一声轻笑。 若离不乐意的白了他一眼,“怎么,不信?” “信,满意了吗?” 她更是不悦了,“什么叫满意吗?我说的可是事实。” “...我乐善好施的离儿,这样总可以了吧?” 她终是满意的一笑,挪动了身子,便闭上了眼睛。 “你确定这样能睡着?”泽言轻轻笑了声,他的声音向来有些清冷,但在若离看来,却是格外动听。 “怎么不能,兴许还能做个好梦呢。” “春天的确容易做梦。”,泽言意有所指。 春天的梦...... “无耻!”,若离白了他一眼。 “做梦的分明就是你,你还倒打一耙了?”,泽言的手掌在她的脸上拍了拍,忽然想起曾经捏在手心里的触感,又改为轻轻捏了捏。 若离不管他的动作,一边辩解,一边作势要坐起,“我这不是还没做吗?” 泽言看着有些恼怒又娇羞的若离,还真是一点就着的脾气,却是她独有的小性子。 他微扬起的笑意忽然一顿,垂眸望向被若离起身时压着的地方,她似乎还未发觉到有何不妥,柔弱的手掌依旧压着。 “躺好。”他强压下不适,哑声说道。 若离不依,撑着身子的手肘突然一软,面朝着泽言的大腿扑了下去,全然不知自己触碰到了禁忌。 她只听泽言低低的闷哼一声,而后天旋地转,身子躺在了坚硬的地板上,泽言倾身而来,双手撑在她的身侧,面对面的凝视着她,深如湖水的眼眸里暗潮汹涌,像是在下一刻就要将她吞没似的。 “我,我回房睡总,总行了吧?”,她认为是自己的不听话惹恼了他,方才他那句“躺好”,似乎带了不悦。 “在我怀里不好睡?嗯?”他俊脸逼近,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 若离脸颊一热,“不,不是不好睡,我这不是怕梦到什么吗?” “做梦罢了,何惧之有?”他嘴角微勾,在若离看来,大有邪魅之意,想不到平日里淡然的他还会有如此勾人心魄的笑,当真是防不胜防啊。 若离发觉只要在他的桎梏下,她的脑海时常就会处在一片空白的状态下,就如她现在,想也没想的就脱口而出,“还不是怕梦想成真吗,万一梦境太过真实,醒来后我一个没把持住把你怎么样了的话,那可就不好了。” 泽言的笑意加深,鼻尖已经触到了若离的鼻尖,轻轻蹭着,温热的气息愈发的炙热,滚烫了若离早已红透的脸颊。 他放在她身侧的手抓起了她无处安放的小手,放在他的胸膛,质问道,“你的把持不住做的还少吗?” 他的手用了巧劲,将她的手穿过他交叉的衣襟。 当手触碰他炙热的胸膛时,若离才回过神来,她的确曾在睡梦中扒开他的衣裳,而且为数不少,不过是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哪里是把持不住? 手腕上是他有力的手掌,她定是挣脱不出。 往常她都是在睡梦中扒开他的衣裳,醒来后总是觉得愧疚难当,自然不知晓是何触感,想着这次机会难得,事成之后掐诀遁走来个死不承认。 所以她头脑一热,自以为快速的摸了一把,刚想掐个诀遁走时,才发现提不起一丝的神力,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禁了她的术法。 而且,她摸着他胸膛的手怎么也抽不出来,紧紧的贴着他紧实玉白的胸膛上。 若离欲哭无泪,抬眼正对着泽言深邃的眼眸,眸里淡淡的光芒在闪烁着,像极了冬日里的火光。 “这么快就把持不住了?”,他稍稍的移开,一瞬不瞬的凝着她,将她丰富多变的神情尽收眼底。 若离恼怒,“你卑鄙,禁我术法。”,她实在想不出该用何颜面面对他,只好强装恼怒。 “你偷袭我,我难道不该为自己讨回公道?” “你大可以牙还牙......”若离真恨不得掌掴自己两个嘴巴,这说的都是什么啊!她趁着泽言一愣神,忙将手抽回,双手交叉在胸前,防御着。 泽言伸手将她的两只手压在她的身侧,再次倾身而下,堵住了她紧抿的唇瓣,撬开了她的牙关,在若离七荤八素时才稍稍移开,在她耳畔炙热道,“你的提议不错。” =================================================== 话外音:再一次华丽丽的三更,虚脱ing...... 116 不翼而飞 泽言一笑,如墨的眉眼浓重了几笔,他移回了目光,锁着她通红的脸颊,眸子里点亮了炙热的光。 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若离睁开了双眸,灵动的杏眼里氤氲了丝丝的水汽,如秋水盈波,迷离又让人沉醉。 他复又封住了她的唇,将她欲说出的话悉数淹没,藏书阁的门窗“砰砰砰”的依次关上,外面正下着滂沱大雨,天色有些昏暗,漂浮在屋内的夜明珠渐渐有了光亮,温润柔和的光撒了一地的旖旎。 白衣互相交缠,泽言的掌心带着炙热从她的腰际向上攀沿,引得若离战栗不已。 他的另一只手从她的脸颊顺着颈项而下,在她层叠的交领处欲进还退。 若离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体内汹涌迭起的热浪在席卷着她的意识,双手不知该如何安放。 突然,一阵比之方才还要沉闷的异样将她的意乱情迷拉了回来。 “泽言,别...”,情急之下,在他的掌控下,她张口结舌,然而当她听到自己陌生的低声呢喃,恨不得立马找个地洞钻进去。 泽言温热的唇划过她的颈项,粗喘着气息抬起了头,落在了她微蹙的眉间。 “离儿...” 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他强压下腹内的火热,立马坐直了身子,稳定了气息,将她微乱的衣襟拉好,抱着她揽进了怀里,“怎么了?”声音有些暗哑。 “我心底闷得很,不知怎么的比方才还要难受几分。”若离微蹙的眉又紧了紧。 泽言神色一顿,说道,“那便睡一会儿,等天黑了我再唤你。”,他动作细致的将她的头枕在他的腿上,身下化出了一张宽大柔软的雪白绒毯。 他抬手广袖拂过,藏书阁内的气温上升,温暖如日照。 若离眸光一顿,眨眼间就明白了,她抬起眼看着他,略带期盼,“冬日时,你与怨灵下完棋是故意来藏书阁的,好让我进来取暖的对不对?” “嗯,那时候看你脸色都白了,还硬要逞强。”泽言放下手揽着她,眸底一片笑意。 原来,他一直都这么关心她,非得做出一副无意为之的样子。 她脑海突然灵光一闪,得意的笑了下,“你是不是早就对我有意了?嗯,让我好好想想,明明就是关心我,却一副死不承认的样子,还有半妖岭的那件事,苍天神兽的那件事,你说,是不是被我猜中了?” 他看着她十分得意的样子笑了笑,“看来方才说心里闷得慌是骗我的,那是不是应该继续我们还未做完的事?”,他故意将继续两个字拖长了尾音。 “好困...”,若离装作打了个呵欠,趁机偷偷瞟了一眼泽言,看到他不断靠近的俊脸,立马将脸一转靠着他的身子闭上了眼睛,还不忘嘀咕,“明明就是,还偏不承认。” “我有一百种方式可以让你睡不着,你要不要试试?”,泽言的手放在了她的颈项,威胁道。 若离立马抓住他的手,求饶道,“别,真困,真困。” 她许是真的疲倦了,不一会儿的功夫便传出她有些紊乱的气息。 泽言就势靠在了背后的架子上,一只手被她抓在手中,另一只手抚着她柔软的青丝,她的头发生的极好,柔软亮泽,他手向上攀附将她脑后的天灵玉石簪取了下来,如瀑的青丝瞬间铺在了他的腿上。 他喜欢看着她青丝铺在肩上的样子,那样的她美丽的不可方物。 他承认是有私心,不愿太多人看到她最美的样子。 外面的雨势丝毫没有减退,藏书阁内却是一片祥和安宁,泽言靠在架子上闭目养神。 忽然,他睁开了眼,低头看了一眼被他反抓着的若离的手腕,眸光冰冷。 自从若离弄明白在冥界的那些事情之后就再也没做过奇怪的梦,这一觉睡的倒也安稳。 当她睁开双眼时,发现自己置身于一顶华丽的浮轿内,透过轻舞的细纱,入眼的是茫茫的黑夜,今晚似乎有月光,清冷的洒在云层上,涌动的云边泛着淡淡的光。 看来,雨停了。 她转身的时候泽言依然闭着眼,他的气息一向稳而不乱,看不出是睡着了还是闭目养神,但有了上次在清辰宫园子里被他戏弄的那次经验后,她学乖了。 她坐起了身子,看着轿内有些华丽的装饰,不禁疑惑,泽言向来喜欢素雅的东西,连他的寝殿都是一片的素净清雅,清一色浅浅的简约。 这轿子倒是好看,七彩的琉璃,鎏金的九鼎香炉飘起淡淡的檀香,白玉石的案上放了一块棋盘,看样子泽言之前还下过棋。 华丽典雅的地毯,繁复雕花的窗棂,以及她身下华贵的软榻,每一处细节都彰显化出它们的人的细腻心思。 泽言从来都不讲究这些,一向都是随性自然的简单,想来做这些也是因为她。 她记得初到清辰宫的那天,她将静檀殿内的装饰从里到外嫌弃了个遍,不是因为太过寒碜,只是因为太过素雅了,她喜欢花哨些的东西,所以泽言才在她的要求下,给她化出新的装饰。 她看着入了神,听到身侧的他翻了个身才一个激灵的跳了起来,“啊——我竟忘了,要去火神宫看焰火!”,她转身将背对着她的泽言摇醒。 “我们现在去哪?不是说好要叫醒我的吗?现在什么时辰了,长霖还等着我看焰火呢。” 泽言睁开眼就看到她懊恼的神情,坐起了身子,身上的袍服有些微乱,仔细一看衣襟口处有些松垮,想来也知道是谁动的手。 若离目光闪烁,故作淡定的问道,“你怎么不把我叫醒呢?”,怎么就没管住手呢? “火神宫今晚的焰火取消了。”,他有些好笑的看着她。 取消了? “为什么?” 泽言站了起来,身上的袍服瞬间恢复齐整,看了一眼转动的琉璃灯,闪动的眸光煞是好看。 他回过身看着若离,“火神得来的异火不见了,所以焰火就取消。” 异火不见了?这可真是件荒唐事儿。 “怎么会不见了呢,难不成还被人偷去了不成,那异火除了能当焰火之外还有其余的用处吗?” 泽言一笑,“你还真是小看了玉昆火焰山的异火了,况且火神得来的异火实属难得,他若是知道自己意外所得的异火有毁天灭地的力量,一定会后悔将它当作焰火观赏的。” “不就是一团异火吗,竟还有这样的力量,看来我还真是孤陋寡闻了,不行,以后得多看书,不对,多问你。”,若离一脸笑眯眯,“不过那异火真的被人偷了吗?” 泽言摇了摇头,“这个就不得而知了。” 若离叹了声气,原本还有些期待的焰火就这样没了,当真是可惜,她抬眼看着外面依稀的月光,疑惑道,“我们这是去哪?” 方才被焰火取消的事情给搅乱了,浑然忘记了自己身在浮轿内的事情。 “幻洺天渊。” “幻洺天渊......是什么地方,我们去那里做什么?” 泽言坐了下来,凝视着她眼底的疑惑,“幻洺天渊是我无意间寻得的地方,我们去那里是为了修炼。” 若离更是疑惑不解,“在清辰宫修炼不是一样吗?” “想不想提快修炼的速度?” 若离眼前一亮,“如果有法子我自然是愿意的,你怎不早说?” 看着她激动兴奋的样子,泽言心口微顿。 “之前你的修为太低了,想要修炼此法难度较高,以你现在的修为才勉强可以修炼。” 若离明白的点了点头,扑进他的怀里,抱着他,“我想快点修炼至上神的修为,我想成为水神。”,我想堂堂正正的站在你的身边,我的佛灵。 第二日黄昏时浮轿在一处荒山外停下,若离走了出来,抬头望着怪石嶙峋,寸草不生的景象,与她想象中的幻洺天渊简直是天壤之别。 泽言随后走来,浮轿瞬间化成了虚无,他抬手结印,四周气流涌动,在他阵印内出现了一个碗口大的漩涡,并不断扩大着。 最终漩涡扩大到足够两人进入的大小就停了下来,泽言转身牵过她的手,“屏气凝神,一会儿就到了。” 说着就将她拉到身侧走向漩涡,从外看进去,漩涡内一片漆黑,根本就看不出什么。 脚踏进漩涡的一刹那,泽言揽过她的腰将她的脑袋抵在她的胸前,若离什么也看不见,只感觉到四周不断呼啸的狂风,吹得衣服猎猎作响。 这个场景让她不由的想起在幻魂海域的那次经历,泽言也是这样护着她,飞向海底的深渊。 一直以来,他都在保护着她,即便是辛苦修炼的日子,只要她受点伤,即便是再小,再微不可见的伤口他也会施术让它们复原。 她抓着他衣襟的手又紧了紧,将脸埋在他的胸膛。 泽言从来都是做得多说的少,以前她还未聚成花魂的时候,他没事时总喜欢站在她的花身面前,有时候一站就是一整天,偶尔会喃喃道,“夏天快到了。” 她是静檀花时怕极了炎热,在西天梵境的时候总是躲在佛灵茶的花朵下乘凉,可在清辰宫,泽言将她单独的放在寝殿前,酷夏来时,他会撑着伞站在她身边,为她挡去酷暑的炎热。 她时常在想,施个术让伞自动浮在她身上不就行了吗,为什么非得亲自撑着,不过她喜欢极了有他的陪伴。 不久前她问过他,他说,“我能为你做的事不多,撑伞还是行的。” 其实他不知道,仅是他以为的小事在她看来却是无比的珍贵。 她也不知道,那不过是他想要陪着她的托词罢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终于落在了地面上,入耳的是淙淙水声,鹤鸣不绝,她下意识的抬眼望去,远处烟雾缭绕,四周山峰叠峦,倒真有身处天渊之感,比之九重天上的如梦天境还要美上几分。 117 不忍则乱 若离走了几步朝着四周望去,除了水流声和鹤鸣声之外再去其他的声音。 仙雾缭绕,流水匆匆,凡人常说的人间仙境,大抵就是如此吧。 “这里还有其他人吗?”若离回头,说出了心中的疑虑。 泽言微笑,“除了我们之外再无其他人。” 幻洺天渊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进来,神界里能进出这里的神仙不出五个,这也是带她来此修炼的原因之一。 这次出门连伏奇都没带,此处又无其他人在,那就是说明,这是她和泽言完全独处的机会了? 若离摇了摇头,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这些东西,修炼才是此行的目的,也不知道泽言口中说的方法是什么? 夕阳西斜,橘黄色的光倾洒在河面上,映照出天边如火的云彩,金边镶嵌,美轮美奂。 泽言带着她到了一棵大树下,那棵足够与雷音树媲美的大树,泽言对她一笑,弧度优雅的下巴微抬,示意她抬头看去。 若离想也没想的就抬头看去,此刻夕阳已沉入西边,只余下淡淡的金光混着夜色照亮树上的景象,但却丝毫没有影响到她。 “咦,树上怎么会有房子?”,若离抬头望去,只见一间别致的小木屋建在粗壮的树枝上,并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木屋内亮起了柔和的温暖的光。 看上去规格不大,却很温馨。 泽言抱着她,问道,“喜欢吗,喜欢的话我们就住这,这是我从前在此化的一间屋子,闲来无事也会来此住上几天。” “喜欢,喜欢极了!”若离高兴的说着,她还从未住过树上的木屋,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体验。 泽言揽着她向木屋飞去,若离扭头看着他,夜色下他的眸光有些深邃,背着光,他俊脸的线条愈发的分明,饱满的额头,如墨的眉眼,英挺的鼻梁以及淡如樱瓣的唇,他察觉到若离火热的视线,转过头来,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 若离的心“咯噔”一声,而后疯狂跳动个不停,她鬼使神差的抬手抱着他的脖颈,仰头在他的唇瓣上印上了一个吻。 她小心翼翼的吻着,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吻他,有些胆怯又有些羞涩。 这个吻,早在从外界进到幻洺天渊的漩涡时她就想了,只不过四周呼啸的狂风将她的小心思刮跑了。 她感激着泽言为她所做的一切,也对这份感情倍感珍惜。 泽言明显的一愣,旋即眸光徒然深邃,主动的掌控了局面,加深了这个吻。 落在了木屋上,两人紧紧相拥忘情的吻着,泽言微微弯下腰身双手一托将若离抱近了些,走了几步将她压在木门上,啜吸着她柔软的唇,攻城略地。 若离的双手抱着他的脖颈,被他搅得七荤八素全身没了力气,全然分不清是靠在门上还是挂在他身上。 他气息粗喘稍稍移开了些,见到若离酡红的双颊,迷离的双眼,忍不住的又覆了上去,与他一贯的淡然不符的,霸道与炙热。 不知过了多久,泽言抱着她踹开了木门,将她放在床上,倾身压下,只在她唇上轻轻触碰一下便移了开,目光沉沉的锁着她。 他眼底的隐忍一闪而过,待到若离睁眼时,他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淡然,清贵的嗓音有些黯哑,“你先躺会儿,恢复了力气立刻修炼。” 说着,不等若离开口,就出了木屋。 若离一愣,直到他的身影离开了她的视线,她才将目光收了回来,摸着自己尚还滚烫的脸颊,暗恼自己的冲动,泽言不会是被她吓到了吧? 太不矜持了,若离你太不矜持了! 她一边拍着脑门,一边在心中怒骂自己。 她坐了起来,环视了木屋一眼,入眼的只是一些简单的摆设,比之泽言殿还要素雅几分,不过却是别致的简约,看着让人觉得舒服。 想到泽言说过曾在无事时会来此住上几日,她心底就涌起阵阵心疼,在遇到齐羽之前,那些年他都是一个人走来的。 好在,她回到了他身边,以后,再也不让他一个人。 可是他方才似乎是气恼了,不然怎么会无故丢下她一人在木屋里。 她的心底隐隐有些不快,越想越烦闷,她站起了身子,朝着木屋外走去,木门外还有一块木板的空地,在最边缘上围了一圈的栅栏,高度到她的腰部上来几寸的位置。 此刻已入了夜,月光如洗,洒满了整个天渊,不知道泽言去了哪里? 若离站在栅栏边朝四处望了望,直到看到了不远处闪烁着的盈盈水光,以及那抹白色的熟悉的背影。 她飞身下树,朝着那处水潭走去。 幻洺天渊,泽言曾是带她来过的,不过彼时的她因为同万兽林里的赤金飞蟒博斗身受重伤而昏迷不醒,并不知晓自己曾来过。 倚靠在水潭内的石块上,泽言叹息的闭上了双眼,想起方才的一幕,腹内燥热的火苗又重新燃烧了起来,他紧锁着眉头,身子向下滑,将整个人淹没在水潭里。 从林子里走出来的若离见到眼前的一幕,眼底闪过一丝懊恼,紧咬着嫩红的唇瓣,眼眶酸涩,急速飞了过去,二话不说的跳进了水潭。 泽言听到了响动,坐了起来,来不及掩下的讶异落在若离的眼里,就完全变了味。 “泽言,你混蛋!”她跳下水来一个没站稳扑到了泽言的怀里,握紧拳头就砸向他。 泽言微微蹙眉,任由她砸着也不吭声,只是眉眼沉沉的看着她。 “怎么不说话了?”,若离气恼不过,又是一拳头,“不就是啃了你吗,你至于如此生气,就跑到水里憋气吗?” 他深深的蹙眉,抓过她的手,将她拉近些,沉沉问道,“我何曾气恼你了?” 她看着他深沉的目光,气焰一下子就全消了,低低的问,“你真没气?” 他捧起她的脸,锁着她泛红的眼眶,自责不已,他将她一人丢在木屋里,不过是因为生怕一时控制不住才跑到此处来泡水潭。 没想到,倒让她误解了。 “是我混蛋,没有顾及你的感受,我真的不是气你。”他低头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轻声说道。 “那你为何这么做,还将整个人泡到水里,憋不死了不起是吗?” “那你呢,方才身体是不是不舒服?”泽言反问。 “我......”,的确是不舒服,在藏书阁那次她的心底还只是烦闷,不知为何,方才心底却多出了刺痛感。 “为何不告诉我,你大可以将我推开。”,如果不是他发现的及时,她是不是就要忍受着?想到这里,他心里就生出了一阵寒意。 “我,我可以忍着,并不是很痛。”若离低下了头。 她的青丝湿了大半,湿漉漉的搭在脸颊两侧,凌乱又不失美感。 她的话没来由的让他有些恼怒,更多的却是心疼,他恼怒的是在她身上动手脚的人,心疼的是她的傻。 “以后,莫要忍着,但凡有难受的地方都要告诉我,知道吗?”,他揽过她,哪舍得责备她。 若离在他的怀里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又为何躲进水潭里,还说不是为了避开不见我?” 泽言哑然,“的确是为了避开你,但不是不见你,我忍忍就过去了。” 听他这么一说,若离紧张了起来,拉着他的手将他从头到脚瞧了瞧,一边问道,“你哪里痛?好啊你,只顾着我的感受,那你痛了怎么也不告诉我?” 泽言拉过她在他身上四处点火的手,“我没有痛。” “可是你说忍忍就好。” “我要忍的不是痛,我的傻姑娘。” “到底忍什么?” “别问了,反正忍忍就好。” 若离还是不放心,紧锁着眉头,再次问道,“那你老实告诉我,痛不痛?”,他一定是为了怕她担心才不告诉她哪里痛。 “痛,也不痛。” “...这算哪门子回答,到底痛还是不痛?” 泽言苦笑,“不痛。” 若离低头看着身上湿透的衣裳,有些懊恼自己的冲动,可是当时的情形她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想也没想的就跳了下来。 “我们先上去吧。”她拉着泽言的手就想上岸。 “上去做什么?”泽言将她拉了回来。 若离认真道,“不是说好了要修炼吗?” “嗯,就在这里。”,泽言看着若离,从她的眼里看到了难以置信,复又添上了一句,“就在这个水潭里。” 此处的水潭是幻洺天渊万年活泉水汇聚而成的,他第一次将神力渡给若离时,她自身无法炼化,便借着这活泉水的润泽炼化方才能为她所用。 此次灵魂修炼也必须借着这活泉水的力量,一是为了修炼的力量更加精纯,好为将来解开灵魂束缚做基础,二是为了—— “在水潭里修炼,是什么术法?”,若离有些不明。 “修炼魂识,也就是灵魂力量,只要灵魂力量强大了,你日后的修炼就会事半功倍。”,这确实是灵魂力量的一大优势。 闻言,若离眼前一亮,又疑惑道,“可你也曾说过,灵魂力量是上神级别才能修炼的,我的修为这么弱,能修炼吗?” 她不是妄自菲薄,而是认清事实。 泽言抿了抿唇,而后勾起了一个清浅的笑,“其他人的确如此,但你不同,因为我会帮你,但是否要修炼还是由你自己决定。” “当然了,这种事情还需要考虑的吗?我要修炼,立刻马上!”,若离一下子就振奋了起来,笑话,有了灵魂力量之后,往后的修炼就事半功倍了,谁会放弃这样的机会。 “这可是你说的,别到时候反悔。”,泽言提醒道。 “不反悔,不反悔,傻瓜才反悔。” 泽言眼底的笑意一闪而过。 若离兴奋不已,跃跃欲试,“要怎么修炼?” “脱衣服。”,泽言淡淡的说出三个字,没有任何的波澜起伏。 若离神色一顿,“嗯?为什么?” 泽言凑近她,低头看着她满眼的狐疑,嘴角微微一勾,“双修。” 118 烟雾迷离 若离疾步一退,险些跌进水中,泽言眼明手快的揽过她的身子,她抬头看着他,只见他眉梢一挑,似乎在告诉她,她没有听错。 可是......两人赤身相对,这样羞耻的事情,她怎么能做得出来呢,即便是为了修炼,她心里却是存有一万个可是。 泽言认真的分析道,“离儿,这是目前最快的没有弊端的捷径,你愿意就一试,如果不愿的话我们就按照原本的修炼方式,不过我不敢保证在不到三千年的时间内你能达到上神的修为。” 若离有些犹豫,左边是清白,右边是未来,两样在她看来都尤为重要,但顾得了清白,她的未来就可能落空,而且这个可能性是极大的。 但转念一想在她的未来面前,清白算得了什么,而且,幻洺天渊里除了她和泽言之外就再无其他人,不说出去,谁会知道呢? 泽言看了看她紧咬不放的唇瓣,嘴角勾起若有似无的笑,“要我把你方才的承诺重复一遍吗?” ——“当然了,这种事情还需要考虑的吗?我要修炼,立刻马上!” ——“不反悔,不反悔,傻瓜才反悔。” 若离欲哭无泪,在这之前他也没说是这么个修炼法啊? “你都是我的人了,还需要犹豫吗?”泽言的话轻轻的飘在头顶上,若离抬眼看着他,他的眼眸清清,盈盈波动的水光在他的眼瞳里流动,就像九天星河,璀璨夺目。 他的话毫无犹豫,直接的闯进了若离的心底,虽然在这个情形下听来确实有些怪异,但还是让她心猿意马了。 若离咬了咬牙,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哪里还能收回的道理,不就是脱衣服吗?修,立刻修! 即便壮了胆,可是双手还是在打退堂鼓,十指在衣带处犯着哆嗦,原本易解开的结被她打成了死结。 忽然,水潭上飘起了白色的雾,缭绕在她的周身,将她的身子团团围住,不留一丝缝隙。 她感激的看了泽言一眼,却见他赤着上身浮坐在水面上,周身也萦绕着白雾,一缕墨发湿漉漉的搭在他精壮玉白的胸膛上,两侧是紧实有力的臂膀,她的视线不由的在他身上游动,当游移到他的腰际处时,她立马打住了自己的行为。 她深深的舒了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悸动,闭上了双眼,身上的衣带已经被她打成了死结,她只好掐诀将衣服除去,浮坐在水面上。 她有些忐忑的闭着眼睛,纤长卷翘的睫羽在剧烈的抖动,泽言的身子飘近了些,看到她紧张的样子,目光柔柔。 “抬起手,与我掌心相合。”泽言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若离睁眼就看到他在她的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还不足她一臂之长。 即便周身缭绕着云雾,但赤着身子她难免会难为情,下意识的动了动身子,膝盖却触碰到他温热的膝盖。 她一退,漾起了无数的水花,泽言伸手拉着她,待她坐稳后便放下了手,平静道,“静心凝神。” 若离深深吸了一口气,稳定了气息后抬起双手附在泽言的掌心上,然而双眼依然紧闭着。 泽言身上金泽闪闪,一道金光从他的掌心流进了若离的掌心,从而沿着她纤细的臂腕一直流进了她的体内,她的身体也顿时金泽闪闪。 此刻的若离置身于一片金光中,柔和圣洁的金佛圣光衬得她绝美的容颜愈发的耀眼夺目。 泽言恍若不见,只缓缓开口道,“灵魂修炼一旦开始就要深入其中,切记不要被外界所干扰。” “嗯。”若离点头道。 身下的潭水渐渐的有了温度,若离切实的感受到周围的变化,每个感观都比平日里更加敏感,周围一丝丝的风吹草动都入了她的耳,不断的扰乱着她。 “别怕,这只是灵魂力量正在苏醒的正常现象,不要在意。”,泽言柔声安抚着她。 泽言的叮嘱还在她的脑海里回旋,这不是她一个人的修炼,同时也关乎到泽言的安全。 她又深吸了一口气,摒弃杂念,静气凝神的感受到体内最温热的一处变化。 若离丹田处闪烁着炙热的白光,不断扩散的光芒正是她正在修炼的魂魄。 外界的风吹草动愈发清晰了,仿佛就在她耳边吟唱,她烦闷的摇了摇头想要撇开那些杂乱的念头。 泽言看着她愈发苍白的脸和额头上沁出的汗珠,知道她的极限已经到了。 “结印。” 闻言,若离双手在胸前结下一个印,将丹田处不断散发的白光汇聚到一起,完成了这一切动作时,她才睁开了眼。 然而,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她醒来时是躺在木屋的床榻上,阳光从窗户外洒了进来,带着清晨特有的清香,温暖屋室。 泽言见她醒来,走了过来捻了捻锦被,坐在她身侧,问道,“怎么样?” “不怎么样。”若离苦闷的摇了摇头。 她脸色红润,从外并不能看出什么问题,泽言修长的手指搭在她的手腕上,薄唇轻抿,神色认真。 “不是,不是身体不好。”,若离拉着他搭在她手腕上的手附在锦被上,锦被下是她的饥肠辘辘,“我饿了。” “前日不是吃过饭了吗?”他亲自给她盛的汤,亲手给她布的菜,他分明记得她吃下了好几碗的饭,说实话,他从未见过哪个女子同她一般能吃。 若离面露羞色,“可我就是饿了,饿的难受。” 原还想着通过半个月的时间将她的灵魂力量修炼到中等的阶段,就可以动手解开她和弋川之间的灵魂束缚。 半个月的时间恰巧到她需要吃饭的时间,想着时间还是足够的,没想到,她竟这么快就饿了。 一定是昨晚的修炼消耗了太多,才会这么快就饿。 可眼下要他去何处找来饭菜? 她一脸期盼的看着他,他叹了声气就朝外走去,在关门时不忘提醒她,“在家里等着,别乱跑。” 若离心里喜滋滋,在家里等着...... “呵......” 她环顾四周,简约素净的小木屋,有她亦有他,倒还真像是一个家,如果再加上孩子的话...... 她和他毕竟是师徒,如果有了孩子,一定会被天道惩罚的吧。 阳光在窗户下洒下了一片金光,她看着那片金光不由的愣了神,想起了前世在西天梵境的日子。 还未聚成花魂之前的静檀花和佛灵茶虽然不能说话,但一举一动都是具有意义的,皆能表达出自己的想法。 她记得佛灵极喜欢听佛陀讲解佛理,每当佛陀在做早课时,还耸拉着花朵的静檀未清醒时,佛灵就已经生机勃勃的立在园子里。 静檀昏昏沉沉时总是喜欢靠在佛灵身上,当东边的太阳升起的那一刻,她便躲在他的枝叶下继续昏沉。 正当佛灵听在兴头上时,她总是因为阳光的刺眼而扭动花枝,时常影响到他,他便气恼的扭开花叶,将遮挡住的那片阳光全都洒在她的花身上。 不过,第二日他又是直挺挺的,任由她倚靠躲避。 泽言进屋时若离还在发愣中,他便以为她是饿昏了头,急忙走过去,将手中的篮子递给她。 若离的手触碰到了篮子,一个激灵的回过神,抬眼便撞进泽言含笑的眼眸中。 “原以为你是饿昏了头,没想到却是在发呆。”他笑着坐了下来,将篮子里的桃子拿了出来放在她的手中,“洗过了。” 她实在是饿得很,三两下的就将手中的桃子解决了,看的泽言又是一愣,笑道,“不要急,篮子里还有。” 她将篮子拉到身前,只见篮子里除了桃子就是几根香蕉了。 不过,在这里还真指望不上能吃到山珍海味了,能填饱肚子才是重要的。 她又吃了三个桃子和两根香蕉这才有了饱腹感。 “饱了吗?”泽言问道。 “嗯。”她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问道,“我是不是太能吃了?” “还行。”,泽言将她递过来的篮子放在案上,认真的回答着她,“不过这要看和谁比较了,拿平常的神女比,你的确是能吃,勉为其难的只能和猪作比较了。” “你把我看成猪了?”,若离不悦道。 “我只不过拿你和猪作比较,并没有将你和猪混为一谈。” “人和猪能比的吗?” “其他人肯定是不行了,你还是有这个潜能的。” “你看吧,你就是把我看成是......” 泽言俯身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嘴,最后在离开时惩罚式的轻咬她的柔唇。 “唔...”,若离吃痛的抬手抚上唇瓣。 “知道错了吗?”他问道。 “我做错什么了,为什么要认错?”,若离反抗道。 泽言叹了声气,“不敢正视自己的真实情况,这还不算是错吗?” 真实情况...... “我不是猪!”,若离见他身子欲靠近,急忙跳下床,朝外跑了去。 打不过,还跑不过吗? 泽言低头一笑,并没有急忙追过去,只是在她跑到栅栏处时,才一个闪身拦住了她的去路,顺手掐了她的术法。 他一把将她揽进怀里,低头笑道,“看来罚得还不够。” 若离知道自己逃不过了,索性闭上了双眼,认命般的紧抿着唇瓣。 她的红唇在阳光下闪着润泽的光,带着诱人的意味,他喉头紧了紧,眸光深邃,渐渐的靠近,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在近在咫尺的时候改变了主意,将吻落在她额间的红莲天印上。 “你不是猪,你是笨猪。” 119 狼狈为奸 白天,若离就在木屋打坐,默念泽言传授的仙诀,夜晚依然是到水潭中修炼,从一开始只能坚持半个时辰,十天下来倒也能坚持两个时辰,距离泽言的目标是愈发接近了。 幻洺天渊与世隔绝,外界的一切都传不到这里,比之清辰宫还要清冷,却是难得的宁静祥和。 若离这几日都是以水果充饥,到了第十天的清晨,她实在是饿得难受,天才微亮,她就转醒了,摸着饥肠辘辘的肚子,心里一阵惆怅。 此刻,若是能吃上清粥小菜,对她而言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她转过身来时,原本躺在她身侧的泽言不知去向,她心底一慌,坐了起来,连鞋都忘记了穿,直往屋外跑去。 木板上凝了许多的露珠,细软轻薄的寝裙在身后逶迤了一道道水痕,她赤着玉足,跑到栅栏边,双手紧紧扶着栅栏,望着有些微蓝的天色,时辰尚早,他到底去了哪里? 这几日泽言对她虽然依旧温柔深情,可是对她似乎有些疏离,连拥抱的次数都变少了。 她知道修炼期间应做到心无旁骛,可是与前些日子形成了强烈的落差,还是让她有些微的失落。 而现在他一声不吭的就离开了木屋,也没留下音信,难道是回了九重天? 她立马否认了自己的猜测,泽言不会不辞而别的,可是这么早的天,他到底去了哪? 她背靠着栅栏,望着天边翻起的鱼肚白,一阵风吹来,有些微凉,她下意识的环抱着自己。 “离儿。”,泽言落在了木板上,看着她纤瘦的背影,垂散下来的青丝沾了些露珠,有些微湿,目光在落到她的身上时徒然幽深。 清晨的阳光有些迷蒙,暖暖的投在她轻薄的寝裙上,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段,玲珑的身躯。 不知在想什么,若离愣了过去,在听到熟悉的呼唤时,双眸有些茫然的回头,直到看到那张熟悉的脸,紧抿的唇瓣才上扬了一个美丽的弯度。 “去哪了?害得我好找。” 泽言将竹篮放在一边的,疾步走过去,当看到她赤着玉足时,俊眉蹙了蹙,将她拦腰抱起,低头问道,“怎的连鞋都不穿?” 被他这么一提醒,若离才反应过来,怪不得方才觉得不对劲,原来是着急忘了穿鞋,当下打了个马虎眼,“跑太急,就忘了。” 她没有说是因为害怕他的突然离去而乱了心神,这几日的泽言总给她患得患失的感觉,好像这甜蜜就快要到头了,虽然不知道因何生了这思绪,但还是让她心神不宁。 泽言抱着她进了里屋,放在床榻上,化出一块巾帕,仔细的擦着她微湿的青丝,“我去给你弄了点吃的,看你睡的熟就没同你说了。” 听到吃的,若离首先反应过来的就是水果,瞬间提不起兴趣。 泽言出了屋子,将放在外面的篮子提了进来,解开素净的方布,将几碟小菜和一盅清粥依次摆着案上。 他的动作随意优雅,握着竹箸的手指修长且白皙,布菜间竟如执笔轻点墨,一举一动牵动心弦,赏心悦目。 看了一眼面露诧异的若离,嘴角上扬,微笑道,“过来。” 若离走近一瞧,那几碟小菜色泽丰盈,一看就知道定是美味,她连忙坐了下来,接过泽言递过来的一碗素粥。 “好吃...”,几日下来以水果为食的烦闷感荡然无存,她看着泽言问道,“你回九重天了吗?” 泽言喝了口茶,“没有。” “那这些菜?” “食不言。”,泽言打断了她,继续品茗。 用完早膳后,若离露出餍足的神色,因多吃了几碗有些撑胀,她便在屋外的木板上踱步,泽言走了出来从后抱着她,他温暖有力的手臂拥着她,她听着他有力的心跳。 她转过了身抱着他,闻着她最熟悉的茶香,醒来后的不安在慢慢的消失,她知道是自己多虑了,但这份感情给她感觉太过美好,美好到让她觉得有些不真实。 但是,他就实实在在的抱着她,她也实在的抱着他,没有什么比两颗靠近的心更加真实了。 她吸了一口气,“泽言。” “嗯?”他低声回应,声音有些慵懒。 “泽言。” “嗯。” “泽言。” 泽言蹙着眉,“叫魂吗?” 她抬起了头,不悦的噘起了嘴,“讨厌!” 他轻轻一笑将她紧紧揽进怀里,在她耳边厮磨,“我回来之前为什么在发呆,在想什么?” “我,我没想什么。”,她靠着他,望着远处的云雾。 他似是叹息似是宠溺的说,“傻离儿,我不会丢下你,永远都不会丢下你,你在哪我就在哪。” 她的心思全都写在脸上,再明显不过了。 他是多失败,才会让她这般没有安全感,不仅在意外界对他们感情的看法,还让她萌生出这样的疑虑。 可是,就连泽言也看不透命运,又怎知永远是个遥不可及的奢望呢。 若离眼眶微红,深深的凝望着泽言,最后破涕为笑,“你不是说不会哄人吗,怎么说出来的话一套套的。” 泽言哑然失笑,“这就叫哄人了吗?我只不过在陈述事实罢了。” 忽然,他们身前的栅栏边一道金光闪过,来人的桃花眼里春风十里,含着的笑意更是深刻,“不是说来修炼的吗,怎么变成了浓情蜜意,你侬我侬,狼狈为奸的画面了?” “神君,没事多看书,别再去招惹桃花了,不会用成语就不要出来显摆,我都替你感到丢人。”,若离没有放开泽言,只是扭头白了他一眼。 他扫视了若离一眼,只见她丹田处一团力量精纯的白光在涌动,顿时眼前一亮,看着泽言惊叹道,“你果真是有法子,这么短的时间就练到了这境界,快说说是怎么炼的?” 若离见泽言眉梢一挑似乎要开口说话的样子,急忙抢了话,“还能怎么修炼,当然是日夜兼程,风雨无阻,无休无止,不眠不休了。” “他哪舍得啊。”,齐羽挪揄了一句,看到若离脸颊的红晕时,调笑道,“好了,我不问就是了,看把你脸红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泽言和你双修了呢?” “咳咳咳咳......”,若离脸颊憋得通红,干笑道,“神君说笑了,说笑了。” 说的越多就越容易露陷,若离想着回屋子打坐去,抬眼对着泽言挤眉弄眼,那意思不言而明—— 千万别说双修的事情。 泽言眉眼含笑的看着若离进屋,这种事情,他怎么可能会说,看她方才紧张的样子,还真挺有趣。 即便到了今时今日的关系,他喜欢捉弄若离的心思从未变过,看着她娇羞或是没羞没臊的样子,他的心境都变得明朗了。 若离进屋后便坐在蒲团上打坐,摒弃了外界的一切风吹草动。 木屋外,齐羽和泽言坐在木桌旁,齐羽手掌一翻,一颗泛着黄色光芒的珠子被他握在掌心,黄色珠子周身一道道的能量在波动,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力量。 泽言眼前一亮,接过了齐羽手中的珠子,触手一片温润。 “这繁土天珠是五日前我在南云山得来的,本来想着等你回清辰宫再给你的,可是有一件事情我一定要告诉你。”,齐羽神情凝重,一贯含笑的桃花眼冷然了几分。 泽言微抿着唇,“是不是其他珠子被人捷足先登了?” 齐羽讶然,“你怎么知道?” “这几日离儿的身体有些异常,想来定是弋川做的手脚。”,刚开始时她只是有些烦闷,可一旦动情,心就会疼痛万分。 他明面上看似无波无痕,淡然从容,其实内里却是一再隐忍,只能亲吻她额头这件事让他颇为无奈,但忍耐一时就可以避免她的疼痛,即便再艰辛,还是得忍。 这个弋川!齐羽咬了咬牙,这女人可真是胡搅蛮缠,他恼怒的说道,“你猜的没错,不过被人抢先夺走的只是流金天珠,你怀疑是弋川夺去了流金天珠?” 如果真是被她捷足先登了,那可就出*烦了。 “只是猜测而已。”,泽言抬头看了齐羽一眼,“我查了许多的典籍也查不出润水天珠的下落,你那可有线索?” 齐羽广为交友,收藏的典籍更是数不胜数,与清辰宫藏书阁里绝大多数的佛理书不同,齐羽收藏的近乎是一些平日里鲜少有人接触的孤本或是禁书。 齐羽摇了摇头,“我翻遍了藏书阁也不曾看到有关润水天珠的记载,不过有一条与它有关。” 泽言眸光微亮,齐羽接着说道,“相传那是上古青龙一族的宝物,可是却在百万年前同蛟龙一族开战时销声匿迹了,至今无迹可寻。” 上古青龙,蛟龙...... 上古青龙就是现如今掌管神界的天君一族,他们是上古青龙的后裔,拥有至高无上的尊贵血统,然而蛟龙一族自诩不比青龙卑微,不服从其管束,便主动开战,曾在百万年前决战于西海之隅,最终败得一塌涂地。 自那之后,蛟龙一族便安守本分的守在松鸣谷,两族之间相安无事,互不侵犯。 既然润水天珠是在那次大战中消失的,会不会有可能就遗落在西海之隅了呢? 齐羽朝里屋看了看,确定若离在打坐,便凑近说,“我也想过那润水天珠会不会在西海之隅,昨日就去寻找了,天珠没找到,却被我发现了另一件事情。” 他顿了顿,说道,“那楚渊不简单呐。” 120 悉听尊便 “你看到了什么?”,泽言拿起紫砂壶为齐羽的杯盏添了些水,神色淡淡,从容不迫。 齐羽拿起轻抿了一口茶水,茶香四溢,顿觉爽朗,“楚渊在西海之隅部署了兵力,若不是我无意中探到了波动还真看不出来,年纪轻轻就有此等修为,当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嗯,是不错。”,泽言颇为赞赏的点头,年幼时身体残破却能修炼到此等的修为,与其努力分不开的还有他得天独厚的天赋,这一点,他是认同的。 小辈中能有此修为的,放眼神界再也找不出第二人。 齐羽一笑,挪揄道,“你这情敌还是有些魄力的,我看这次天君之位可能要易主了。”,天君所属的星辰有异,也并非没有原因的,天君对外宣称是因为十二正宫之神未能圆满,实则他也是有所顾虑的吧。 如果放在楚渊继任族长之位之前,天君也许就真的以为是因为十二正宫之神未能圆满而导致的星辰异样,但是自从楚渊出现之后,天君对其的实力是颇为忌惮的。 为了避免谣言四起,天君便将这个原因归结到若离身上,只要她继任水神神位,天道十二宫圆满,天君星辰便可恢复正常。 对于神界其他族人来说,天君之位的归属并不是他们关心的问题,这是两族之间从远古时期遗留下来的问题,他们不便插手也不愿受其波及。 只要将神界治理的妥当了,天君之位是属于上古青龙一族还是蛟龙一族都不成问题。 况且即便开战了,两族都是神界之人,断不可能会做出危害神界之事,战况更加不会波及到他人。 泽言但笑不语,古往今来,战争之事颇有争议,现在下定论还为时尚早。 “你说若是让小离子知道了,她是支持境北呢,还是支持楚渊呢?”,齐羽明媚一笑。 “她的心都在我身上,没有那个闲工夫关心其他男人。”泽言瞥了他一眼,俊眉轻挑,颇为得意。 “瞧你那嘚瑟样。”齐羽白了他一眼,这小子近来是愈发嘚瑟了。 泽言一笑,“你这孤家寡人是不会懂的。” “本君又不是没人喜欢,不稀罕和你计较。” “呵...小鲛人真是瞎了眼。”,泽言挤兑道。 齐羽叹了口气,桃花眼一闪而过的焦虑,“你说我该怎么办?”,他实在是没有办法继续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了,他拿倾衣挡也不是,对子衿好也不是,最近几日外出找五行天珠,他想了很多,决定还是等祭神大典之后随便以什么理由叫她回西海算了。 可是,一想到那丫头一个人回西海,不知道又会哭成什么样了。 烦。 对此,泽言送了他六个字,“既来之则安之。” “可是你知道我......哎......”,齐羽叹了声气,站了起来,拍了怕他的肩膀,“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走了,放心吧,润水天珠的下落我一定会查清楚。” 泽言点了点头,无波的眼眸里是无法言喻的感激,再多感激的话他说不出口,齐羽也不喜欢听,这份情谊弥足珍贵,他自当珍惜。 当齐羽转身的瞬间,泽言淡淡开口道,“齐羽,人定胜天。” 齐羽脚步一顿,眨眼化作了一道金光消失在了木屋前。 有的人终其一生也无法得到的神尊之位,齐羽却只是以一首琴音渡劫飞升,有人唾手可得的幸福,齐羽却触碰不得。 天煞孤星之命,姻缘难就,不得善终。 若离出来时,齐羽已经不在了,泽言坐在木桌旁翻阅着手中的佛理书,若离走近看了一眼晦涩难懂的字眼,撇了撇嘴,自己沏了一杯茶。 “神君什么时候走的?”,她喝了口茶,问道。 泽言的视线从书上移到了若离的脸上,目光浅浅,淡淡一笑,“半刻前。”,看来打坐的时候的确是摒弃了杂念,所以连齐羽什么时候的都不知道。 第一天打坐,一刻不到的时间她就被窗外飞舞的彩鸟乱了心神,他只要一走动,她就睁开眼,全然无法静心打坐。 这几日,倒是进步了不少。 “他怎么也不陪你下盘棋再走,这么急匆匆的去哪?”,她玩转着手中的杯盏,靠在泽言的臂膀上,轻巧的一笑。 “年纪大了,怕受刺激就走了。”泽言放下手中的佛理书,攀上她的后脑,她的身子就顺势落到了他的怀里。 若离轻笑了一声,知道泽言是在说笑,也忍不住调侃道,“说他年纪大,你的年纪岂不是更大了?” “你嫌我老?”,泽言眉梢轻挑,拉长了尾音。 若离小声嘀咕道,“你本来就老,照年岁算,我当你的玄孙都绰绰有余了。” 脑后的大掌一托,她和泽言鼻尖相对,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隐隐中气温在持续升高。 他蹭着她的鼻尖,勾起唇角,“以后,你就知道我老不老了。”,说着猛地攫住了若离微启的红唇,霸道炙热的啜吸她口中的甜蜜。 他带着蛮横的力道攻城略地,将这几天的隐忍一并爆发,若离有些惊慌失措,但还是沉浸在他给的甜蜜中。 片刻后,他亲吻着她的唇角,动作细致温柔,气息微喘,“可有不适?” 若离红着脸,摇了摇头。 “实话。” “真没有,连烦闷的感觉也没有了。”,若离如是的回道。 “那就好。” 他抱起她进了屋子,将她放在柔软的床榻上,倾身而下,覆压在她微肿的唇上。 果然,灵魂力量强大了,不过也只能是能抵抗这种程度的。 他立起了身子,看着身下的她瘫软柔弱的样子,眼眸下火光微闪。 若离羞赧的别开脑袋,然而头顶上那道炙热的视线存在感太过强烈,脸颊的红晕腾然漫延至脖颈,耳根。 他伸手将她的脸扳回来,“别等晚上了,现在就修炼。” 若离自然知道他口中的修炼是什么,为难道,“青天白日的,我,不行。” “小事,你看这不是天黑了吗?”,说着,泽言广袖轻拂,遮天蔽日,幻洺天渊瞬间抹上了一层夜色。 深夜,泽言低头看着在他怀里熟睡的若离,嘴角悄悄弯起,如水的眼眸柔光蜜意,沉沉的凝视着她的睡颜。 忽然,幻洺天渊的入口处传来一阵细微的波动,他将若离放在颈枕上,闪身出了木屋。 幻洺天渊外,弋川眸光清冷的扫过这一处的荒山,双手结印时,空气中荡起了阵阵涟漪,一道金光从涟漪中心的漩涡飞了出来。 当看清那道金光时,弋川凤眸微闪,惊喜道,“泽言,我就知道你在这。” 对于弋川知道他在此处泽言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她与若离的灵魂相连,想知道他们的位置易如反掌。 泽言回头只是扫了她一眼,眸光里的寒气让弋川不寒而栗,然而她到底是魔界霸主,很快的就恢复了常态。 泽言现在无法对她动手,这就是她肆无忌惮的理由。 只要她和若离的魂魄相连一天,泽言就永远不会对她出手,这是她的筹码,她怎么能不好好利用一番。 “本君说过,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泽言清冷的嗓音多了几分寒意,如碎冰坠地。 弋川忽视了他的冰冷,走近了几步,迫于他身上的威压,她停住了脚步,声音带着颤意,“可是我想见你,你不要这么绝情好吗?” 泽言侧身不再看她。 “绝情?呵...你的想象力倒是丰富,本君对你何来的绝情?”,泽言语气愈发的清冷。 弋川面色一喜,然而泽言却不如她所愿,“对于一个毫不相关的人,本君从来就不会放在眼里,你连被我绝情的机会都没有。” 果然...... “你果然和当年一样...”弋川苦笑了一声,眼眶微红。 她心心念念的人,从来就没将她放在眼里,为了能入得了他的眼,她一个魔界的人钻研佛理,忍受焚身之痛,这些他都不知道。 可她知道,即便他知道了又如何,一定会换来他冷漠的一句“与本君何干?” 呵...她爱他,他却始终不给她机会,满心满眼的都是那个人! 百万年前是,现在也是。 泽言转身离去的脚步一顿,清冷道,“不要在本君的眼皮底下做手脚,即便动不了你,本君也有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他的话音刚落,弋川的心口处就涌起一阵灼烧感,她强忍疼痛,脸色煞白,藏在衣袖下的素手紧握成拳,浑身止不住的战栗,与生俱来的高贵支撑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她和那些蝼蚁不同,她怎么可以跪下。 她紧咬的唇瓣微启,因卯足了劲,唇瓣上渗出细小的血珠,“连流金天珠你也不要了吗?” 果然,是被她夺去了。 泽言眸光骤凛,身后的弋川再也支撑不住的跪坐在地上,即便她再隐忍也无法逃脱这蚀骨的疼痛。 痛,却不及她心里的痛。 他怎么能无情到这地步? “你不是要解开若离魂魄的束缚吗?你就不怕我毁了流金天珠吗?”,弋川嘴角一道鲜血滴落,在月光下,诡异妖冶。 泽言没有回头,淡漠的说道,“悉听尊便。” “可是你......”,弋川呼吸一窒,怔愣了片刻。 她感应到了若离在修炼灵魂力量,就推出了泽言的打算,所以,她才千方百计在齐羽前面夺得流金天珠,只要缺少其一,五行天珠就发挥不出力量。 “本君没有和你解释的必要。” 121 温香暖玉 泽言回到木屋的时候已经是四更天了,风微凉,露更重。 可是他却是毫无睡意,小心翼翼的将若离抱进怀里,怀里的人似乎很不满在熟睡的时候被人挪动,像小软猫一样努努嘴,哼唧了几句,便又沉沉的睡去了。 他靠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月色,黎明前最黑暗的时段,也是月光最盛的时候,清冷的月光洒在了地上,亦如他的眸光。 怀里的人动了动,伸手抱住了他,低喃着,“跑什么,不啃你就是了,德性!” 泽言的嘴角微微的勾起,就好像方才浑身散发出冰冷气息的人不是他,他一笑,满室春风。 看来,春天的确容易做梦。 怀抱着温香暖玉,泽言不知何时也睡了过去。 若离又是被饥肠辘辘折腾的睡不着,好在天色渐亮,不睡也好,她伸手往床的边缘摸去,一如前几天一样,被褥里只剩下那人的余温。 她坐了起来,巡视了一圈发现他不在屋里,心念一动,想来他又是去给他准备吃的了。 心中一直疑惑他既然不是去九重天找食神又是从何处来的清粥小菜呢? 她穿好鞋披上了外袍就走出屋,天空灰蒙蒙的,像是要下雨的样子,没有阳光整个人也显得没精神。 她像往日一样站在栅栏边等待,约莫半刻也不见泽言回来,她想也没想的就飞下树屋,刚落地就听见不远处依稀传来火苗的劈啪声,伴随着,若离印象里听得为数不多的炒菜声。 炒菜声? 若离循声而去,却见到了令她大为震惊的一幕—— 林子中一个简易的灶台边,泽言脱去外袍挂在低矮的树枝上,中衣的窄袖被他稍稍的挽起到手腕处,露出一片的玉白,他一手拿着锅铲一手往锅里添水。 从容不迫的样子,很难让人相信他才做过几天的饭而已。 她曾在脑海里相像过泽言做饭的样子,可真的看到这一幕时,却没有她想象中的怪异,而且她觉得今天的泽言格外俊美,比以往的每一天都要俊美。 她自以为悄悄的走近,然她飞身下树的那一刻泽言就已知晓,所以当她快靠近灶台时,他才缓缓抬头,嘴角上扬,此刻旭日东升,一缕阳光从树叶中穿透而下,照在他的身后,背光的他俊脸深邃,那双带着温柔笑意的眼眸像是清晨里的露珠,跳动着令若离心跳加快的光芒。 “饿了吧?”泽言轻声问道。 “啊...嗯,是,饿了。”美色当前,若离片刻的失了神,连带着说话也不利索了。 泽言指尖一掐,在灶台边上化出了桌椅,“快好了,你先坐着。” 若离呆愣愣的走到桌椅旁坐了下来,还未从这惊心动魄的一幕缓过神来,她应该是没睡醒吧,否则怎么会梦到泽言做饭呢? “你,这几日都是你做的吗?”,若离终于是问出了心中的疑虑。 泽言拿着几碟小菜走了过来,放在若离面前,与前几日稍稍有了变化,不过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同个人之手。 一切不言而喻。 想来他每日都在她醒来之前过来准备,为了不吵醒他,便到林子来,准备好了之后再装进篮子里带回木屋。 若离心里一阵暖意涌上,她笑眯眯的拿过清粥,喝了一口,再夹起一筷子的小菜,吃的津津有味,今日的饭菜似乎比前几日的还要可口,藏于碗后的小嘴忍不住的上扬。 泽言夹起菜放在她的碗里,“虽然只是素粥小菜,但不比你的趋之若鹜差吧?” 她的趋之若鹜? 若离立马明白了过来,原来泽言是拿他自己和如曦比较了。 “美味可口,与如曦不遑多让。”,若离喝了口粥,笑眯眯的说着,没有半点谄媚的意味。 泽言微微一笑,“我只会这些清粥小菜,委屈你了。” “不委屈,即便是粗茶淡饭,我也觉得足够了,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若离一激动,将心里话和盘托出。 泽言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宠溺在她鼻尖轻轻一捏,“傻样。” “你不是正喜欢我的傻样吗?”,若离笑道。 泽言的手转向她的脸颊,“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竟这般没脸没皮?”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 泽言一笑,“嗯,早就提醒你远离齐羽了,没想到你已经受到了他的荼毒,那家伙真是害人不浅。” 若离:..... 她说的明明就是他,没脸没皮的功夫果然已经到达了登峰造极的境界,她不服也不行了。 饭毕,若离回到木屋打坐,浓云被吹来的一阵风刮走了,泽言在木屋外看佛理书或是在阳光下睡觉。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了,正好在第十五天的夜晚,若离的灵魂力量达到了泽言预期的效果。 离开了幻洺天渊,若离站在荒山上,回头望了一眼虚无的空气,流连忘返。 在幻洺天渊的这几日,是她迄今为止度过的最快乐的时光,有对未来的憧憬,有努力下去的动力,还有她想要凭借自己的力量靠近的他。 最大的收货是她的灵魂力量已经到达了中等的水平,要知道初修炼灵魂力量的上神在半个月的时间内也很难达到她的水平,所以对此若离觉得很满意。 回到清辰宫后,对面迎来的是已经长成雄狮大小的伏奇,若离再也抱不动它,它乖顺的扑在地上,若离温柔的轻抚它雪白的毛发。 泽言居高临下的看着抱在一起的一人一兽,伸手将若离从地上拉起揽进怀里,睥睨了伏奇一眼,“该干嘛干嘛去,白眼狼。” 伏奇不敢反抗的低低“呜呜”了几声,看上去颇为无辜,若离看不下去责怪他,“不就是没迎接你嘛,至于和它生气吗?况且,我是女的,奇奇是母的,所以它更喜欢我一点也无可厚非。” “你这什么歪理?”泽言苦笑。 “这是真理,别说它是白眼狼了,你看它都不高兴了。”,语毕,若离半蹲着身子安抚着它。 手在触碰到伏奇雪白的毛发时,泽言一把将她拉了回来,笑道,“我倒是忘了,你也是白眼狼。” 他一说,若离这才想起他曾送了她一篮子的蓝寒珠,她却误以为是齐羽赠送的,并且在清辰宫外对想要垂涎他美色的子衿说他是三百万岁的老男人,进而被他说成了白眼狼。 她噗嗤一笑,“当时我又不知道那是你送我的,不知者无罪嘛,况且那时候我心里同你闹别扭来着,就没有想到你的身上。” “你是不是说我坏话来着?”,泽言眼眸淡淡,似是在回忆。 “你都听见了,还一字不落的用那些话堵我,装什么蒜呢?” 泽言眉梢轻挑,低头看了在一旁看热闹的伏奇,清冷的说道,“还不走?” 看着伏奇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她的视线内,若离一脸莫名其妙的回望着泽言。 泽言垂眸看着她眼底的疑虑,轻笑道,“你以为清辰宫帝君的坏话是随便就能说的吗?” 若离没明白他的话,问道,“那你想怎么样?” “补偿我受伤的心灵。”,泽言没脸没皮,可那话从他口中说出,清润的嗓音里带了三分的魅惑,若离平生第一次知道,没脸没皮也是因人而异,能将没脸没皮的话说的如此动听的,泽言当数第一了。 若离一愣,旋即看到他抿了抿唇瓣,当下就明白了他说的补偿是何意,心里偷笑着,明明很想让她主动,却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一向不要脸的他竟也学着绕弯子了? 她踮起了脚尖,在他的右脸颊上轻轻一吻。 泽言一指左边的脸颊,“这边。” 若离抿嘴偷笑,复又踮起脚尖在他的左脸颊印上一个吻。 在她收回踮起的脚之前,泽言一把抱着了她的身子,低沉黯哑的说,“这边。”,便低头封住了她的唇。 清辰宫的园子里,百花齐放,御道上的男女紧紧相拥,不知是花香迷醉了眼,还是人情迷醉了心。 若离大口的喘着气,泽言挪揄道,“熟能生巧,你这么笨,看来十回都是不够的。” 闻言,她脸颊腾地通红,恨不得学着伏奇遁走算了,头顶上他的笑声越发的肆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曾说过要还我半妖岭的救命之恩,嗯?” 若离这才想起是有这档子事儿,不过因为当时没有想好要如何报答他,所以就搁置在了一边,都过去了这么久,她都快忘记了自己的承诺,也真是难为他了,如此心心念念。 见她要开口,泽言率先说道,“量你也说不出什么有用的,日后自然有你偿还的机会。” 若离暗暗的舒了一口气,庆幸自己逃过了一劫,却不曾料到,她在将来的某一天会为自己的庆幸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细风拂过,漾起阵阵花香,池塘里的涟漪不减,一圈圈想外延伸,春风十里,柔柔软软的风吹的人心情舒畅。 泽言抱着若离坐在凉亭内的长椅上,他的微凉的手指一下下的摩挲着她额间的红莲天印。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她在把玩着他垂在身前的墨发,而后将两人的发丝缠绕在一起,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角微微上扬,似乎很高兴的样子。 他知道她所想,那也是他所想,可是眼下有更有重要的事情不容他做一丝的迟疑,少有差池,他们所想就都将化为泡影。 “我有些事情要外出处理,你去广华宫住几日,等办完了事我就去接你回来。” 122 守身如玉 泽言在她的耳畔轻轻说着,若离心尖一颤,连忙坐起了身子,目光锁着他,秀眉微微拧起,“为什么...我在宫里等你不行吗?” “你一个人在宫里我不放心,齐羽那里不是还有子衿吗,有她作伴你也不会太孤单。”,泽言拥着她,“不会太久的。” 这话,像是对若离说,又像是对自己说。 “你要办的事情是什么,会很难吗,我可以留下来帮你。”,她的心里总有一种说不上的感觉,总觉得这次的分别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先不说他出远门都会把她带在身边,单从他要她去广华宫住几日就已经是大问题了,他说和子衿在一起就不会太孤单,说明他口中的几日并不是简单的几天时间,也许时间比她想象的还要长。 他的办事效率一向都是高的,能让他耗费长时间的事情一定不是简单的事情。 “事情不难,别想太多,我只是不想耽搁你的修炼,你去广华宫有齐羽的指点,也好过随我外出耽误了。”,他明白若离对修炼的执着,知道她为了守住前水神的心愿做出了怎样的努力。 果然,听到他这么说,若离就稍稍的放宽了心,改了主意,她的确要抓紧时间修炼,而且去幻洺天渊的半个月她从未修习过术法,因为在修炼灵魂力量时切勿心浮气躁,所以泽言让她将术法暂且放一放。 这么多日不练了,一定生疏得很。 话已至此,纵然她再不舍和泽言分离,也还是不得不接受这样的安排,她知道,泽言的一切出发点都是为了她好。 她不应该任性,好让他无后顾之忧。 “好,等你回来后一定要去接我。”,她抬手环抱着他的脖颈,在他的颈窝处低声说道,“泽言,别让我等太久了。” 别让我等太久了...... 在若离看不见的是泽言紧锁的眉头,他双手用力的将她揽进怀里,那力道似乎要将她融入体内,甚至不考虑这样是否会弄疼了她,他说,“好。” 他的力气很大,大到若离感觉全身骨头都被勒得疼,可她却没有说一句疼,她似乎能感觉到泽言的沉重的心情,虽然不知道那沉重来源于何处。 泽言带若离到广华宫的时候,齐羽正在指导宫中神侍们弹琴和箜篌,在转身之际看到从宫门外走进的泽言和若离时,先是一愣。 他知道泽言日夜陪着若离修炼,已经许久不曾来过广华宫了,当然了,他也不会认为他们俩有这样的闲功夫到此游玩。 果不其然,他走近后,泽言开口道,“我有事情要离开几日,离儿就暂住在你宫里了。” 齐羽又是一愣,这是唱的哪出? 但他透过泽言淡然的目光看到了一丝沉重,连忙转了个笑脸,“好说好说,小离子想住几日就住几日,要不然你改拜我为师也成,为师定当倾囊相授。” 若离看到他贱兮兮的样子就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还为师呢? “若离你要住进广华宫,太好了,哈哈,真好。”,子衿走过来,笑的没心没肺,在清辰宫那日的阴霾似乎荡然无存了。 “是啊,刚看你们在排舞曲,排的怎么样了?”,若离的视线落在了子衿身后,神侍们正在认真的排练着。 子衿一笑,“排的差不多了,你过来帮我们看看呐。”,说着就要拉若离的手。 然而齐羽却打断了她,“去将万琴阁里的那把鱼骨制的琴拿到湖心小亭内,本君待会儿要用。”,视线若有似乎的落在泽言紧牵着若离的手,看样子是难舍难分啊。 子衿疑惑的抬头,她记得中午的时候她才将琴收回去,怎么这会儿又要用了,齐羽低头对她微微一笑,“去吧。” 她一愣,似乎对这个久违的笑容感到一丝陌生,旋即又恢复了常态,心情愉悦的朝着万琴阁走去。 见子衿走了,齐羽笑道,“你们知道厢房在哪,我就不带路了,我还要给她们稍作指点,你们自己去吧。” 到西厢房的这条路不算短,可若离一抬头就看到近在咫尺的厢房,不由的放慢了脚步,她想要抓住这仅剩的一点时间,却像是握在手心里的沙子,握得越紧,流走的沙子就越多。 在清辰宫的时候明明说服了自己,却在这时刻犹豫了,想着是不是她撒个娇,泽言就会把她带在身边了? 可她似乎对撒娇这件事情不太擅长。 两人一路无话,不知是心情阴郁的缘故,还是手心被泽言握久了,竟也变得同他一样的微凉。 “离儿。”,泽言笑着唤道。 若离抬头才惊觉已经到厢房了,太快了,以至于她都还没整理好自己的心情。 “等我回来接你,不要多想,专心修炼。”,他揽过她,在她的额间温柔的一吻,身后的房门“砰”的一声应声关上,他将她抵在门上,低头看着她,在她抬头的一瞬间,隐去了眼底的沉重和不舍。 若离再也止不住心中翻滚的思绪,眼眶微红,怕自己出声会让他听到异常,便只是点了点头,强颜欢笑。 她的思绪从来都写在脸上,即便她不说,即便她再怎么掩藏还是逃不过泽言的眼睛,他双手用力将她抱紧,沉沉的说,“不会很久的。” “嗯。” 面前一道阴影覆下,柔软的唇瓣被人强硬的攫取,几近掠夺的力道搅乱着她口中的气息,她抬手拥着他回应着,她眉头紧锁,不让眼角的泪水滴落。 她知道自己有多依赖他了,她知道自己有多不舍和他分离。 泽言大手向下一滑,接住了她瘫软的身子,拦腰将她抱起,朝里屋走去,动作轻柔的将她放在床上,扯过锦被仔细盖上。 他修长的手指滑过她紧闭的双眼再到她带着愁容的脸,好强顽固的她何曾露过这样的神情,即便在最后一刻,她也没将心里的不舍说出口。 他心疼她,却不得不离开。 泽言御风飞行了一段后齐羽追了上来,二话不说的就问道,“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他认识泽言百万年了,他的一举一动甚至是一个眼神他就能读懂他的意思,方才他的眼神里流露出的不舍,旁人看不出,他怎么会看不出呢? “她就暂住在你宫里了,看着点她。”,他转过身来,眉梢几不可见的似蹙非蹙。 如果可以,他是不愿将她交予别人来照顾,他不是不放心齐羽,而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交给谁他都不能安心。 “你不用说我也会这么做,但你得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兄弟一场你还信不过我吗?”,齐羽神色凝重,果然是出事了。 泽言如水的眼眸蒙上了一层寒霜,冷冷的看着远处的云海,“火神宫的异火被弋川夺去了,她炼化了异火,只要心念一动,异火便会煅烧她的魂魄。” 那晚他在幻洺天渊的木屋内察觉到了天渊外的波动有些异常,便出去看个究竟,等他到了天渊外时才发现来人不是别人,而是弋川。 而那异常的波动竟是从她的体内隐隐传出的,其他人或许感应不出,只因玉昆火焰山上的那一团异火曾是佛陀路经时遗留下来的,历经百万年,异火内属于西天梵境内的神圣气息以近乎薄弱了,但即便再微小,他还是能察觉出来。 彼时的异火被她炼化到了六成,想要抽出已是不可能了。 弋川千方百计炼化异火的原因只有一个,出发点就是若离。 炼化异火! 齐羽咬了咬牙,忍不住的唾骂了一声,“这狠毒的女人!”,怪不得火神宫里的异火会不翼而飞,原来是被弋川盗走了,可是她一魔界之人怎知火神宫里有异火呢? 玉昆火焰山也是在神界的地界之内,火神能得此宝贝不应该会被魔界的人知道的才对,这其中恐有蹊跷。 不过,最让他震惊的是,世间竟有人能做得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炼化异火的过程必须承受焚身之痛,更何况她是将异火融入魂魄中,这各种的痛苦恐怕只有弋川能感受得到,没想到,她为了牵制泽言做出这样狠毒的事情,他就知道弋川不是善茬,可是没想到,她居然对自己残忍到了这地步。 如果弋川想要自毁魂魄的话,泽言一定会出手阻止,但现在只要她心念一动,异火就会煅烧她的魂魄,直至灰飞烟灭,那若离岂不是...... “她是不是提出要求了?”,她这么做不就是想要牵制住泽言吗,那样的女人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云海翻涌,层层涌动间似乎在酝酿着不可低估的力量,泽言身上的衣袍无风鼓动,他清冷的眸子望了一眼云海深处,而后将视线移回到了齐羽的脸上,只说了两个字,“没有。” “可,那是弋川,怎么可能会......”,六界混乱之时,弋川虽说对魔界一统六界的野心没有过多的兴趣,但是在次次战役中她屡次出谋划策,这样的女子,即便是她是异族,在他看来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这样的她怎么可能会放弃这样大好的机会? “她想得到什么你不是不知道。”,泽言淡淡的说着,仿佛在说着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平平淡淡,没有一丝的情绪波动。 见齐羽蹙眉,他淡笑一声,“我还得为离儿守身,自然是不会让她得逞的。” “守身?你们不是已经......”,齐羽一脸的难以置信,将视线投在了泽言的身上。 不过这会儿谁会在乎泽言说的话真实与否,齐羽知道泽言不过是为了缓和气氛,不过他越是这样,齐羽的心里越是没有底。 泽言没有点破,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薄唇轻轻抿了抿。 “你还是确定要隐瞒着若离吗?” “暂时先不要告诉她,润水天珠的下落先缓缓,待我回来时再告诉你应对之策。”,他掩在广袖下的手掌轻轻的握成了拳,仿佛那里还残留着她的余温。 齐羽颔首应道,“好,但你得先告诉我这次出门是要去哪里?” “灵雾云山。” 123 大典取消 若离在广华宫的日子也同近来修炼一样,天才微亮就起床修炼,她原本想着将泽言的那幅画卷带在身边,可以自行进入万兽林对抗天兽,可是泽言不放心,便只将一些仙诀心法传授给她,让她专心修炼仙法。 不得不说齐羽在仙法的指导上颇为尽心,不禁让若离对他刮目相看,想不到平日里不着调的他竟也有如此认真一丝不苟的模样。 这么看来,他还是有些优点的。 她这才觉悟原来平日里都被齐羽贱兮兮的样子给蒙蔽了双眼,全然忘记了他可是神界为数不多的神尊之一,没有几把刷子又怎么能坐稳神尊之位呢? 面对若离的夸赞,齐羽很是受用,便忍不住的调侃道,“小离子,不如拜我为师吧,你看我也不比泽言差,他能教你的,我也能。” “神君,你这样挖墙脚可真是不厚道,真难看。”,若离眼眸狡黠,抿嘴笑道。 “诶...怎么就挖墙脚了呢,你这么美当然是块美玉了,怎么能是墙角呢,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若是我出门带着一个这么美的徒弟那还不得羡煞旁人了?”,齐羽打着如意算盘,桃花眼里满是笑意,并没有过多的真诚,只有说不尽的捉弄。 对于齐羽的奉承,若离送了他两个字,“肤浅。” “只要是男人,哪有不爱美的道理?”齐羽不依不挠。 若离送了他一个白眼,“那是你,别将他和你混为一谈了,俗套!” “他不就是看上你的美貌吗?” “我和他那是前世情缘,你不懂。” 前世情缘...... 若离的四个字让齐羽停下了脚步,桃花眼里一闪而过的波纹蔓延到了他的心底,搅起他渡劫时期发生的往事。 子衿的到来打断了他回忆封锁在心间的往事,“若离,你在这啊,你修炼的够久了,也该好好休息了,走,我带你去看看我们编排的舞曲。” “好啊,你都不知道齐羽神君多贱,还想挖我师父的墙角。”,若离可着劲的说着齐羽的坏话,生怕子衿不知道似的。 齐羽:...... 说人坏话的时候能别当着他的面吗? 子衿疑惑,“挖墙脚?” “可不是吗,可着劲的求着我拜在他门下,我都快烦死了。”,若离笑着解释道。 这下子衿听明白了,转过头看着齐羽,认真的问道,“神君要收若离为徒吗?这样帝君会不会不高兴啊?” 齐羽:...... 若离:...... 旁人都听得出来这是句玩笑话,这丫头怎么就当真了呢? 不过齐羽还是耐心解释了,“没有的事,本君就是同她开了个玩笑,别当真。” 自从泽言对他说了“既来之则安之”之后,他的心境便豁然开朗了,既然那是子衿自己的意思,他不捅破那层纸就行,说实话,他是不愿将她赶出宫的。 若离随着子衿去了她们编排舞曲的偏厅,其实齐羽只在乐器上指导过她们,其余的都是子衿一个人来安排,不得不说子衿在乐律上颇有讲解,极具天分,令齐羽都不免对她刮目相看。 若离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她们排练,霓裳飘舞,彩带飞扬,九曲绕梁,不绝于耳。 听着听着她的思绪就被拉远了。 已经过去四天了。 泽言他还没有办完事情吗? 这几天她都在用修炼来麻痹自己,可是只要一停下来,满心里装的都是他,脑海里也都是他淡然的眼眸,他的温柔细致,他的厚颜无耻。 就连夜晚的打坐也让她心神不宁,连他去了何处她都不得而知,问齐羽,他也是一问三不知,只说泽言他做事有分寸,答应她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 他答应她不会伤害自己,他答应她不会让她等太久。 可是没有期限的等待,让她心底很是不安。 琴声戛然而止,若离的思绪也断了,她抬眼望去,见子衿她们停了下来,似乎是舞曲上存在了不足的地方,三两成群的围坐在一起商讨着该如何改进,眼看着祭神大典迫在眉睫,她们难免有些紧张。 若离对此提不起兴致,便转身离开,漫步于宫殿之后的花园里。 她的手掌温柔的轻抚伏奇的毛发,在阳光下,那雪白的毛发莹白发亮,煞是好看,望着满园的繁花簇锦,若离心间的郁结瞬间好了不少,她带着伏奇走到了一处假山后面,坐了下来,伏奇也趴了下来,她顺势就靠在它柔软的身上,一只手搭在它的耳朵上,轻轻揉搓。 她已经许久没有像现在这样悠闲的感觉了,自从修炼以来,除了疲倦就是疲倦,但是她想着未来,想着将来能堂堂正正的站在他身边,她觉得乐此不疲。 千金难买悠闲的光阴,若离想着不如就放纵一个时辰,好好的晒晒太阳。 许是这两日都将注意力放在修炼上了,她的这一觉,直到夜幕降临才醒过来,醒来时伏奇还在睡着,耸拉着脑袋匍匐在地上,若离惊喜的发现,它身上的毛发越发的明亮了,假山背着月光,伏奇的毛发闪亮的如同夜明珠一般。 以后走夜路就不用灯笼了,直接带着伏奇多省事儿。 若离抿嘴笑着,忽闻假山旁有人在低声的抽泣,一声声好不悲伤。 “子衿——”,她走出去一看,才知道原是子衿在哭,一双明媚的凤眸微微肿起,看着让人心疼。 她连忙走到她面前坐了下来,“怎么了?” 被人撞见了自己在这偷哭,子衿羞愧难当,仔细辨认之后才知道是若离,当即心中的委屈更甚,抽泣声直接转变为了哭泣,“呜呜...天君将祭神大典取消了,我们准备了那么久的舞曲就这么断了......” “为什么...祭神大典可是九重天的大事,怎么能说取消就取消了呢,你可知是因何事情?”,若离大为惊讶,她虽不曾经历过祭神大典,但也是曾她母神说过这祭神大典的重要性,天君虽然严厉了些,可也不至于不分轻重,一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子衿一个劲的哭泣,“神君方才回来告诉我们的,至于什么原因他就没说了,若离你知道吗,为了这次在祭神大典上能给神君留下一个好的印象,我费了许多的精力,我已经好几夜不曾睡过好觉了,我只想让他看到我的努力的成果,可是...呜呜...一切都成泡影了。” 若离心疼,伸手抱住了她。 子衿单纯,她的喜爱更是纯粹,若离在想,如果她是男子的话,定会被子衿所感动,但那个人是齐羽神君,万花丛中过,风流倜傥的神君,眼界宽广的他是否也会被子衿的一番真诚所打动呢? 假山不远处的水榭桥头,齐羽顿住了脚步,他抬眼望着假山边相互依偎的两个女子,准确的是他闪烁的桃花眼里看着的只有那个被若离抱在怀里的子衿。 微薄的唇瓣悄悄的勾起,转瞬又消失不见了,他微微蹙起的修眉下那双迷人的桃花眼里闪烁着一丝犹豫。 “子衿,别难过了,你这些天的努力神君他都是看在眼里的,你没听见她夸你在音律上的天赋绝佳吗?”,这话她倒没有胡说,齐羽的确是这么夸过子衿,只不过不是当着她的面而已。 “真的?”,子衿擦了一把眼泪,转悲为喜。 这么快... 若离失笑,捏了一把她的鼻子,“真的不能再真了。”,放下手后才后知后觉自己方才的动作,那人最喜欢捏她的鼻子,如今这般看来,大有宠溺的意味,她晃了晃脑袋,才将差点飞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将子衿送回了房间安抚了一会儿之后就朝着假山的方向走去,都过了这么久了,伏奇应该醒来了吧? 等她到的时候,就看见一人一兽对峙,不过也许是熟悉的缘故,伏奇对那个人似乎不像对待其他人那般的龇牙咧嘴。 “我说你个白眼儿狼,本君钓过多少鱼给你了,你还这般对我,像你这么蠢的怎么会是珍贵的神兽呢?”,齐羽一手叉着腰,一只手不停挥舞着,教训着伏奇,那架势颇具风骚。 “嗷——”,伏奇低吼着,不就几条鱼而已,说的好像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似的。 若离走近,素手覆在伏奇的耳朵上,笑道,“奇奇,人都骂你是白眼儿狼你还能忍?要我说就该冲上去咬他,可别丢了咱们清辰宫的脸。” 她的话音刚落,伏奇倒摆开了架势,作势要咬齐羽。 齐羽闪身后退了几步,挑着眉,“小离子,你可别使坏啊,快叫它停下,万一吓坏了本君宫里的仙女们,你哄吗?” “哎......你还知道哄人。”,若离轻轻的叹了声气,低声的说着,像是在挖苦,只不过声音很小,只当是说与自己听的。 齐羽自然是听见了她的话,并未作回答,只是垂眸看了一眼掩藏着他拳头的广袖,这没来由的气焰自然不是因为若离,而是因为他自己。 “神君,子衿告诉我祭神大典取消了,你可知是为何?”,若离出声打破了沉静。 “天君和蛟龙族开战了。” 124 半夜呓语 齐羽曾想过既然楚渊做了严密的部署,想来大战不会在短期内打响,可没想到,大战就在今日爆发了。 “怎么会...楚渊他怎么会对天君出战?”,楚渊一直都是刚正不阿之人,为什么突然间就卷入了篡夺权力的漩涡中呢? 齐羽知道若离平日里不喜看书,不过蛟龙一族和青龙族百万年的那场战争是不可能记载在卷籍中的,即便若离有心也是不得而知这其中的纠葛。 他难得耐心的对若离解释了一遍。 “楚渊向来对天君敬重有加,我还是不敢相信他会出征对抗天君。”,若离摇了摇头,安耐住了心底的不安。 “而且...”,这件事情齐羽不知当讲不当讲,想了想之后还是将事情说了出来,“而且,天君原本不打算应下楚渊的战帖,但是境北被楚渊抓走了,他不得不出兵。” 什么! 若离呼吸一窒,境北他被俘虏了? “不行,我要去找楚渊,境北被抓了,那琪心怎么办?”,若离拍了一下伏奇,翻身坐在了它宽厚的背上,却被齐羽眼明手快的拦截了下来。 “你去做什么...你以为你说几句话楚渊就会放了境北?他是喜欢你,可这是战场,是他蛟龙一族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会因为儿女私情罔顾了全族的努力?”,齐羽手一用劲,就将若离拉了下来,低眸看了她一眼。 “不日琪心就要临盆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她要怎么坚持?”,她怀孕期间还受到了那么多的苦,眼下境北被抓了,她要如何才能安心养胎? 齐羽叹了声气,认命的说道,“这是她的劫数,命里会发生的事情,阻止它又有何意义?” “去他狗屁的劫数,我一定不会让琪心有事的!”,若离垂着头,心里纠结成了团,为什么战争的两端都是她的朋友呢? “你还想着去劝楚渊放了境北吗?你可知道楚渊为何士气这么足吗?” 若离抬眸看着他,自楚渊继任族长之位后,蛟龙一族越发的兴旺,如今已经是神界里不可忽视的力量存在,士气足又有何可疑惑的。 “楚渊他和魔界的弋川勾结了。” 短短的一句话就像千斤坠一样狠狠的砸在了若离的脑海里,她的脸色瞬间煞白,弋川...... 她双腿一软,若不是伏奇急速靠近接住了她的身体,恐怕她就会支撑不住的坐在地上。 弋川...... 那个曾经杀害过她的人,她...... 她不是死了吗? 她心里喃喃道,却不知已经将心里的疑惑说了出来。 “她百万年前是死了,不过没死透,擎幽做了一些手脚,机缘巧合下,她又复活了。” 复活了...... 将她眉头紧锁,脸色不好的样子,齐羽宽慰道,“别担心,有泽言在,她不会对你怎么样的。”,看来泽言的打算是对的,她和弋川灵魂相连的事情,不能告诉她,否则以她的性子真不知会做出什么。 若离摇了摇头,目光不再涣散,不过脸色却还是不好,“我不是担心她会对我出手,我只是担心境北,楚渊他怎么如此糊涂,勾结魔界,难道天君的位置就那么重要吗?” “不是天君的位置重要与否,蛟龙一族最是记仇,曾经六界还未平乱时,蛟龙常常受到青龙的打压,到了后来青龙族登上了天君之位,蛟龙愤愤不平,但奈何青龙是上古神兽,自然不是他们可以比较的,现在好不容易出了一个修为超群的楚渊,你说他们能不抓好机会吗?”,齐羽坐了下来,耐心的分析。 齐羽也是有所不明,先如今楚渊勾结了魔界,就不仅仅是和天君之间的战争了,很有可能就会演变成魔界和神界之间的战争,那个楚渊,平时看他挺机灵的,这会儿怎么脑子这么不开窍。 真是白瞎了他的眼。 若离又重新坐在了伏奇的背上,“我去看看琪心。”,说着,伏奇一跃而起,如一道闪电,划过天际。 真是不让人省心的丫头。 齐羽叹了声气,也紧随其后,她要是有个万一,泽言回来后他还能有一层好皮吗? 瑾和宫。 琪心靠坐在美人榻上,一手抚着已经足月的肚子,一手拧着皱起的眉头,唇瓣轻抿着,哀怨的看着肚子,就连婉月进来时,她都不曾察觉到。 “娘娘,该喝药了。”,婉月走近,将碗放在一旁,转身作势要扶琪心坐起,却被琪心摆了摆手阻止了。 “本宫不想喝,你拿下去吧。”,琪心有气无力的说着,便不再看婉月,也不再说话。 婉月拧眉,将碗拿了过来,递到琪心的手边,劝道,“娘娘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肚子里的小殿下着想啊,眼下已经足月了,娘娘您随时都有可能临盆,这汤药是万不能断的啊。” “琪心——”,门外,若离进门就听见婉月劝琪心喝药的话,虽然她和婉月不对头,但她的话也是实话。 琪心见是若离来了,这会儿才有了些精神,可一出声就红了眼眶,“若离......” “别哭,别哭,我在这,我在这。”,若离小跑了过去抱住可她,抬手拍了拍她的后背,自责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若不是她有心向齐羽询问,恐怕她到现在都不知道境北被抓的事情。 “唔......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自从境北被抓的消息传到了她这里,她都不曾掉过眼泪,她想着只要自己撑着,就不会落泪,境北就一定会平安回来。 可是,直到现在都没有传来他平安的消息。 “别担心,境北不会有事的,你先别哭,先把药喝了再说,如果境北回来了直到你没善待他的儿子,可是会罚你的。”,若离抬眸看了婉月一眼,见婉月目光有些闪躲,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将她手中的碗拿了过来,吹了吹,舀起一勺的汤药递到了琪心的嘴巴。 琪心动了动有些干裂的唇,慢慢的将嘴边的汤药喝了进去,若离见状,心下一喜,站在一侧的婉月心里虽是嫉妒若离和琪心的情分,眼下也只好承认还是若离有法子。 倚靠在门边的齐羽看着这一幕,微微的挑了挑眉,像是在看一件稀奇的事情。 没想到,曾经任性顽劣的若离也有这么温柔体贴的一面,她原就生的极美,有时候让人看着觉得不太真实,贴着温柔的光圈后,整个人便柔和了些,不至于那般出尘,心里不禁感慨道,真是难得一见啊。 也不知道小子衿温柔的时候会是什么模样? 他一愣,暗暗的叹了声气,自己这是怎么了,最近怎么老是往她的身上想了? 就这样,一碗汤水被若离一勺一勺的喂进了琪心的口中。 她将碗放在桌上,拿过锦帕,仔细的擦拭着子衿的嘴角,“照顾好自己,境北才会少些担忧,知道吗?” 琪心点了点头,伸手轻轻拍了拍若离的脸颊,像是人间长姐看着长大的妹妹一般,目光含着欣慰,柔柔的说着,“你真的长大了,懂事了很多,身上再没有从前顽劣的影子了,真好。” 若离一笑,“我可是要当干娘的人了,哪里还能像以前那般,不过我倒是不介意教出一个若离第二出来。”,她的眼里一闪而过的狡黠,分明就是原本的那个若离。 “贫嘴!”,琪心食指在若离的额头上轻轻一点,嗔笑道,可转瞬又恢复了之前的哀愁,“你说境北他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到现在了,一点消息也没有。” “别担心,楚渊好歹也是神界之人,一定不会对境北怎么样的。” “可是他既然是神界之人,又怎么会和魔界的人勾结呢?境北他该不会......”,琪心不敢往下想,当即掩面低声哭泣了起来。 若离见状,连忙抱着她,“你看你,就知道在这里自个吓唬自己,境北他不会有事的,睡一觉,明日兴许他就回来了。” 她知道自己说的轻巧,可眼下她也不知该如何安慰琪心,现在琪心和她肚子里的胎儿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她再慢慢想办法,左右楚渊不会真的对境北动手,否则活捉了境北又是作何目的。 琪心紧紧抓着若离的手,唇瓣轻轻蠕动,“若离,我害怕,你留下来陪我好不好?”,几近哀求的语气,若离怎么可能会不答应,况且,她着实是放心不下她,原就想着要在此陪她。 她对琪心点了点头,起身朝着齐羽走去,见他似乎是愣了神,失神间眉头紧锁着,“神君。” 齐羽回神,见若离站在他面前,挑眉笑道,“要回去了吗?” “不是,今晚我想在这里陪琪心,你放心吧,我不会做傻事的,只是我放心不下她,她现在需要人陪着。”,她回头看了一眼琪心,只见她的手附在腹部上,眉宇间尽是忧愁。 齐羽想了想,就答应了,“不过,你要将这东西带身上,万一有什么意外的话你就摇动它,我立马就会出现在你面前做你的护花使者。”,说着,齐羽就从广袖内拿出一串铃铛。 若离不晓得那铃铛是何宝物,不过也欣然接受,别在了腰间,对着齐羽一笑,“护花使者就不必了,我担心你分身乏术啊。” 齐羽一笑,“嘿嘿,那些哪能跟你比啊,你可是泽言心尖尖上的人,我是片刻都不敢怠慢的。” “你什么时候这么怕他了?” 齐羽吃瘪,堆着笑,“哪里哪里,不过就是客套几句罢了,你可别当真了。” 他走后,若离扶着琪心走到床边,服侍着她睡下,因担心自己不稳定的睡相要影响到琪心,她就在一旁的矮榻躺了下来。 时至半夜,若离迷迷糊糊间听见了琪心粗重的喘息,她连忙坐了起来,指尖一扣,点亮了墙上的夜明珠,急忙走到床边,只见琪心辗转反侧,口中呓语不断,额间已经沁了不少的汗水。 该不会是梦魇了吧? 她痛苦的低声哀嚎,若离拍了怕她的脸,唤道,“琪心,琪心,你怎么了,快醒醒,快醒醒。” 125 对峙弋川 琪心像是听不见若离的呼唤,双眸紧闭下睫羽剧烈的抖动着,颤抖的手才艰难的附在了隆起的腹部上,压抑着痛苦,“孩子...孩子...” 孩子... 若离的视线随着她的话往她的腹部看去,她一惊,呆坐在了地上,她惊魂未定的抬手爬上琪心的腹部,那里在闪烁着一道青色的光芒,很微弱,却很温暖。 这到底是怎么了? “琪心,琪心,你快醒醒,你别吓我啊,快醒醒,琪心,琪心。”,若离立马站了起来,她现在不能乱了阵脚,她屈身摇晃着琪心,试图将她唤醒。 可是琪心压根就没有转醒的迹象,唇瓣不停蠕动,呓语连连,急得若离汗如雨下。 “来人啊——快来人啊——”,她扯开了嗓子朝着门外呼喊道,希望有人能听见她的呼叫。 可是歇下之前,琪心将守在门外的神侍们都打发走了,就连园子外把守的天将也被她打发走了,这会子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能听见。 琪心自怀有身孕以来屡屡不顺畅,眼下又出了这档子事儿,若离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手足无措,深深的恐慌从她的心底涌起,她正低头间瞧见了腰间的一串铃铛。 ——小离子,万一有什么意外的话你就摇动它,我立马就会出现在你面前做你的护花使者。 齐羽的话仿佛就在她的耳边回荡,她立即扯下了腰间的铃铛,这时寝殿的门突然被人从外打了开,若离想着这会儿能进来的定是宫中的神侍,也没想着回头看个究竟,只听“砰”的一声,门又关上了。 她竟然在这关门声中听到了怨气。 她的眉梢若有似无的蹙起,欲摇动手中的铃铛时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它已经不在她的手中了。 “呵...达摩铃。”,身后传来一声女子的冷哼,若离心尖一颤抖,浑身打了个激灵,连忙回过身去。 那一身绯红色的华袍一如百万年前见过的一样,只不过与当年不同的是,倾城的容颜上没有因为看见泽言而面露娇羞的神态,而是愈发的冰冷。 弋川...... 若离立马就认出了面前的人,不是曾杀害过她的人又是谁呢? 再次见到曾杀害过自己的人,是一件很诡异的事情。 但她顾及不了其他的思绪,眼下只将重点放在琪心的身上,弋川既然在琪心出现问题的时候出现,那么这一切就可以解释了。 “你到底对琪心做了什么?”,若离站在了琪心的面前,将她挡在身后,对着面前一脸冷意的弋川质问道。 弋川又是冷笑一声,犹如暗夜里的罂粟,淬满了毒,“怎么,故友重逢,不应当寒暄几句的吗?”,挑起的尾音冷意愈发的显露。 她真是愈发的明艳动人了,百万年前的惊鸿一瞥,铸就了前世今生的无数纠葛。 这一切的纠葛都是因她而起,否则以她的姿色和能力绝对能赢得泽言的青睐,又怎会落得如此的下场。 “少来这一套,你到底对琪心做了什么?”,其实现在她的心底还是有些惧怕的,但是跟琪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比起来,她的恐惧不足挂齿。 弋川一步步的接近,嘲讽的一笑,“她还不值得本宫亲自动手,你不是知道的吗,若是本宫亲自动手了,她还有活命的可能吗?”,她轻瞥了若离一眼,而后笑意冷凝,方才的嘲讽徒然变成了杀意。 是了,她出手绝无生还的可能,可若离却是一个意外。 她是西天梵境的神花,弋川伤不得她的魂魄,便想到了以灵魂为束,这样,即便她不至于魂飞魄散,泽言也找不到她的下落。 可是,没想到,她又回来了! 察觉出了她气息的变化,若离心中怔愣了片刻才觉悟那似曾相识的神情是在哪见过的。 百万年前,她还是一朵不谙世事的花,不知人间情爱,只知泽言是她放在心上的人,自然就被她看做了心上人。 可是她却是不明白弋川对泽言的执着是因何而起,在她看来,朝夕相处下才能生的出这样的执着,可弋川分明才见过泽言几面,而且,泽言从不与她说话,作为静檀时,她不明白弋川这样的坚持是有何用。 直到这一世,看过许多红尘情爱戏本的她才恍然大悟,这世间不只有细水长流,日久生情的情感,还有一种一眼沉沦的一见钟情。 弋川现在显露出来的杀机,分明就与当日欲将她置之死地的北冥怨灵如出一辙。 她真恨不得狠狠掐自己一把,当时她若是明白这层原因,或许还能自保,百万年前泽言除了在清辰宫布下了一道结界外,还在她的身上布下了一道结界,只要遇到危险她触动了结界,他就会立马回到她身边,可直到弋川挥刀落下时,她才觉醒危险的来临。 当年的她还真是傻到天真,傻到人神共愤了,即便死过一次也不足为惜。 不过眼下不是唾骂自己的时候,弋川说琪心不是她亲自动手的,那就是说明她在神界有帮手? 琪心每日的饮食起居都由专人过手,都是境北亲自挑选的心腹,他们怎么可能会伤害琪心? 除了楚渊,难道这九重天里也有和魔界勾结的神仙存在吗? “没出息的东西,出来吧!”,弋川微微偏头,对着门外冷斥道。 “吱呀——”,房门应声而开,一道烟紫色的身影慢慢的走了进来,依着月光,若离能瞧见那人不知因何颤抖着身体,直到那人的脸落入了她的眼中—— “婉月!” 若离怎么也想不到伤害琪心的人居然会是她?婉月再怎么针对她,排挤她,她都不放在眼里,因为她知道那是婉月求而不得无处发泄,她不是忍让,而是不想和她多有纠缠,所以才没有将她动的小心思放在眼里,可是她如今竟然将手伸到了琪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身上,叫她如何不气愤。 “你再怎么针对我,我都无所谓,可你居然连琪心也不放过!她待你不薄,你为何如此歹毒?” 她想要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可她越是这么做,心里的火苗就越旺盛,她扭头看了一眼琪心难受痛苦的神情,才明白她肚子的那团温暖微弱的青光正是她的孩子在自我保护,以及对琪心的保护。 震惊和感动源源袭上她的心头,她伸出手拉住了琪心紧抓在被褥上的手,想着,这样或许能让琪心好受一点。 婉月一哆嗦,身上的战栗愈发衬得她身躯的单薄,她煞白的唇微微扯动,“不是...不是我...” “上古青龙的后裔,是你可以随便乱动的吗?你就不怕天道的责罚吗?” 婉月噗通的跪了下来,脸上的泪珠唰唰的往下落,平日里傲娇的脸显出了深深的哀恸和懊恼,“不,不是我,是弋川逼我的,是她逼我的,我,不想,我不想伤害太子妃,是弋川喂了我毒药,我只能听命于她,她让我在太子妃每日服下的汤药里加了毒,如果我不那样做的话,后果只有思路一条。” 她说完后,跪着挪移到弋川的脚边,扯住了她的华袍的下摆,哀求道,“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做了,你说过只要我帮你做完这件事情你就给我解药,现在我已经做了,你看,她已经在床上躺着了,求求你,给我解药吧。” 想不到,平日里趾高气昂的婉月也会落到如此卑微的下场,若离心中不禁唏嘘,然而,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她不知道婉月因何得罪了弋川,她不愿追究更是不想追究。 “滚!”,弋川广袖一闪,就将婉月的身子打退了数丈之外,如同一块破布一样,趴在地上,而后她又弓起了背,十指微曲在地上抓挠着。 隐约间可见她原本修长好看的十指已经溃败不堪,可想而知,她不是第一次这样抓挠。 她回想起了婉月方才说的话,看来弋川对她下毒的事情是真的了。 “你要怎么做才会放了琪心?”,若离恢复了冷静,沉着的看着弋川,不露惧色。 她知道像弋川这样的人,越是求饶就越发得寸进尺。 弋川冷笑,身形犹如鬼魅一般,只一眨眼就站在了若离的身前,若离下意识的出手阻挡,奈何她和弋川的修为天差地别,弋川只动动手指头,她就无法动弹了。 她一把掐住若离的下颌,似是叹息又似是嘲讽,“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她的另一只手慢慢的攀爬上了若离的脸,“这么笨的你是如何赢得泽言的欢心,你何德何能配得上他的爱护?”。最后一声近乎是怒吼而出的咆哮,不断的回荡在若离耳边。 那只掐住她下颌的冰凉的手在下一瞬就掐在了她纤细的颈项上,口中呼吸一窒,在她以为自己快断气时,弋川又放下了她。 “你以为我再次出手杀了你?”,她拍了拍若离的脸,冷哼着转身背对着她。 现在的若离是她牵制泽言的唯一筹码,她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的就杀了她呢? 泽言已经恨过她一次了,她绝不会让他再恨她一次。 若离自然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因,弋川这人喜怒无常,她猜不到也看不破她心中所想。 可是千方百计对琪心出手,不就是为了引她出来吗? 果不其然,弋川转了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床边的若离,“在你心里,是她重要还是你那位被关押的朋友重要?” 她的凤眸轻瞥了一眼痛苦万分的琪心,最后将视线放回在了若离的脸上。 若离的眉头倏地紧皱在了一起,“你到底什么意思?” 弋川冷然的凤眸微微眯起,慢悠悠的说,“没别的意思,本宫不过就是想要和你玩个游戏罢了。” 126 艰难抉择 游戏? 弋川越是将那两个字眼说的轻描淡写,若离心中的警惕就多了几分,她不知弋川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弋川转身看了她一眼,眼角的余光恰好瞥见了守在若离身边冲着她龇牙咧嘴低声怒吼的伏奇,泽言收服伏奇是在弋川被他打散魔灵之后,所以她根本就不会知道伏奇是泽言的血契神兽。 她没有直接回答若离的疑惑,一派傲然的姿态,“就凭你也配得上这样的神兽,你驾驭得了吗?” 若离一愣,转眼看见婉月蠕动唇瓣欲开口时,冲着她低低的使了个眼色,才抬头看着弋川,不卑不亢,“这是我自己的神兽,与你何干?” 婉月本想开口说那是帝君的神兽,可不知为何在收到若离的那个眼神之后,她就噤声沉默了。 或许她是心存了若离能救她一命的侥幸心理,反正现在弋川是摆明了不给她解药,何不将赌注压在若离的身上。 她知道即便自己说出伏奇其实是帝君的神兽,弋川也不会因此褒奖她,所以,她选择了沉默。 若离的话到底有些桀骜不驯,不过弋川并没有因此而生气,只是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我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 “放了琪心,你想玩什么游戏我奉陪到底!”,若离站了起来,手掌在伏奇的头顶上安抚的拍了拍,低头对上了它愤怒的双眼,她摇了摇头,伏奇立马安静了下来。 弋川看了眼天边的鱼肚白,“放了她?”,弋川提高了嗓音,“她可是游戏的筹码之一,怎么能放了呢?” 若离眸光一闪,筹码之一...... 难道说境北他也...... “算你还不是太笨,敢玩吗?” 若离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这个游戏不论她是否参与,境北和琪心两人只有一人活命的机会。 但如果她不参与的话,她就会永远的失去他们。 这个游戏,她是非玩不可了。 而且,她不会如弋川所愿,境北和琪心她都救定了! “好!”,达摩铃被弋川夺去了,泽言也不知道去向,眼下琪心和境北的性命只能靠她自己救了,她一定不能紧张,不能胆怯。 弋川转身瞥了一眼伏奇,不知心里在打着什么主意,“它留下。” 伏奇低吼了几声,若离连忙拍了拍它硕大的脑袋,在它耳边说道,“奇奇,我没事的,你不听话,主人会不高兴的。” 在听到主人二字时,伏奇的眼眸徒然亮了几分,眨眼间就恢复了常色,好在它是背对着弋川,没叫她看出什么端倪。 “走吧。”,若离站直了身子,朝着弋川走去。 她只觉得眼前一晃,来到了一处暗牢,四周都浮现着古老的符文,若离曾在清辰宫的古籍上见过,那些似乎是上古的符文,她一个也不认得。 她随着弋川不断的往前走,每走一步就会亮起一盏幽暗的灯,她看了一眼弋川的背影,就将视线落在了跟随在她身后的婉月,此时婉月也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微微偏过头来,目光闪躲的对上若离的视线。 如今的婉月再也没有昔日里耀武扬威专横跋扈的样子,看着倒尽显落魄。 “哐当!” 她的视线随着一道铁门拉栓的声音而去,方才还在她身前的弋川和婉月已不见了踪影,昏暗的牢房里有暗暗的火光传来,她走近了几步就看见境北仰靠在地上,她惊诧的唤了声,“境北!”,原来,这里是关押境北的地方。 闻声,境北抬起了眼帘,认出了老者是何人时,也是一惊,“若离——” 若离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了上去,蹲下身子扶着境北的肩,视线从他的头落到他的脚上,虽然身上有几处狼狈的伤痕,倒也不算太深,“你怎么样?” “我还好,九重天太子哪里是这么容易就打趴下的。”,境北苦笑,如今的下场不正是打了他的脸吗? 他看了若离几眼,疑问道,“你怎么来这里了?心儿呢,她怎么样?我被抓的事情她一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若离点了点头,不过没有将琪心中了毒的事情说出来,眼下境北已经自身难保了,要是再听到这个消息,万一做出什么傻事可如何是好。 “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你一定要坚持住!”,若离坚定的说道,将境北的身子扶好,让他靠在墙上的身子舒服些。 境北摇了摇头,眉头紧皱,“我知道楚渊和你有些交情,可这是战场,如今他心性大变,又和魔界勾结,不会那么容易就放掉我的。” “楚渊他一定是被弋川蒙蔽了双眼,否则他定不会做出这般糊涂的事情。”,她相信楚渊一定不会和魔界勾结,他一向刚正,最是厌恶魔界之人。 境北一哼声,“你觉得他能坐上一族之长的位置心智难道还不够成熟吗,魔界是什么,那是野心,是杀戮,他若是没有一心想要篡夺天君之位又怎么可能被人三言两语就蒙蔽了呢?” 他看了一眼神情越发沉重的若离,扭开了头不再说话。他知道自己的话说的有些重了,可这些就是事实。 其实在天君所属星宿有异样时,他就在怀疑蛟龙一族的狼子野心了,父君虽也曾怀疑过,却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在他看来蛟龙一族除了楚渊能构成威胁之外,其他的不过就是跳梁小丑罢了。 却没料到,他竟然会勾结魔界,这不就是明摆着要和整个神界为敌吗? “他们的目的是我,只要我去找他,我一定会说服他放了你。” 境北一把抓着她的胳膊,沉声道,“傻丫头,这样我就更不能让你去了,楚渊他——” “境北!境北!” 他突然昏厥倒在了地上,任凭若离如何呼唤也不见他醒来,她指尖相扣掐了个诀查看他的伤势,岂料一阵风刮过,迷乱了她的眼。 再次睁眼时已经是在一处悬崖边上,四处无人,此刻天色渐渐明亮了,然而崖底却是一片漆黑,不知是因为太深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 若离定睛看着不远处的石碑,石碑上爬满了苔藓,一看就知道历经里许多的风雨和沧桑,石碑上篆刻的文字苍劲深刻,在淡蓝的天色下仿佛在闪耀着幽暗的光芒。 削骨崖! 一股寒意从脚底迅速的爬到了若离的头上,这个地方她是知道的。 听闻上古时期曾有一场惊天动地的战役,在此陨灭的神、魔、妖不计其数,怨念冲天,终有一天神界的尊神将诸多冤魂封印在了崖底,而后这里便成为了神界的禁地,一入,则万劫不复。 若离终于知道崖底一片漆黑的原因了。 “游戏开始了......” 一道道阴测测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若离心底一慌,下意识的攥紧了广袖上的两朵并蒂花,金线绣成的两朵花温润柔软,无形中给了她力量,她压下了心底的慌张,闭上了双眸深吸了一口气。 她害怕的东西不多,最怕的就是鬼怪阴魂,曾经在无欢城还被锦煜笑话了一番。 仔细辨别那一道道声音是出自于弋川,这么一想,若离反倒不害怕了。 “呼——” 一阵风刮过,若离抬起广袖遮了遮,放下手时弋川就站在了她的面前。 弋川两手边分别抓着境北和琪心,此刻他们皆是陷入了昏迷的状态,全然不知周身的环境,更不知即将面临的事情。 若离咬了咬牙,“你要对付的人是我,快放了他们!” “呵...看来你的记性不好啊,方才本宫不是说过了吗,他们可都是游戏的筹码啊,怎么可以放了呢?”,说完话,她就双手一抛,将境北和琪心扔到了悬崖之上,两人皆漂浮在悬崖上方,衣袂翻飞。 “琪心,境北!”,若离想也没想的就冲了过去,心里万方的悔恨,都是因为她,这一切都怨她,若不是因为她,弋川怎么会对他们动手呢? 若离向前冲的脚步定在了原地,她涨红了脸也无法动弹半步,回过头,迎上了弋川玩味的笑脸。 “若离,游戏开始了,他们两人你只能救到一人,本宫倒是想看看,在你的心里这两个朋友你是更看重哪一个?”,说完,根本不给若离犹豫的机会,境北和琪心失去了重力直直的跌向崖底。 ——从很久很久之前我就喜欢境北了,只不过那个呆瓜似乎都没发现,若不是我主动,恐怕我们到现在还不能修成正果,若离你说,我是不是特不矜持? ——人间的戏本里的男女总是爱的死去活来,我从不信,直到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境北他是我的天。 ——若离,你看这件衣裳好看吗?现在她怀有身孕,我都宠着她,依着她,就连这衣裳我也不得不答应让她穿,你说她堂堂太子妃穿成这样成何体统,可奈何她是我媳妇呢。 ——我就快当父君了,若离,你一定要当我们孩儿的干爹,你可不许说不啊! 若离的耳边回荡着境北和琪心曾经说过的话,脑海里不断转动着他们的音容笑貌,三人曾经在一起闯天入地的快乐回忆,一下子全都涌了上来。 琪心...... 境北...... 眼看着两人的身子已经到了崖口,若离二话不说的冲了上去,化作一道冰蓝色的光随着他们两人的身影而去。 崖底终年游荡着冤魂,一道道凛冽刺骨的风不断的向上刮,并且愈演愈烈,狂烈的风刮起的阴寒吹乱了她的发丝,刮花了她的视线,脸上被劲风刮出的一道道细碎的血口,她也浑然不觉,她的意识只放在那道正红色的身影上。 就算琪心醒来后要怪她,她也毫无怨言。 突然,一个温暖的手掌箍住了她的腰肢,她视线内的琪心和境北忽然消失,腰间的大掌一用力将她带离了悬崖深处。 重新落在了地面上,迎上若离眼帘的是楚渊隐忍不发的俊脸,剑眉紧锁下,如墨玉的眼眸里暗潮汹涌,“嫁给我,我就将他们都放了。” 127 好自为之 崖底因为方才有外物的入侵,一股股的阴风不断刮上来,吹开了若离挡在脸颊的青丝,楚渊这才看到她脸上大小不一,渗着鲜血的伤口,眼底的心疼一闪而过,他伸出的手还未碰到若离的脸,她就避开了。 楚渊的手顿在了半空中,淡淡的荧光从他的掌心流出,附在了若离的脸上,若离抬手撤去了他的仙法,冷声问道,“族长这是在做什么?” 楚渊的眸光一紧,“你喊我什么?” 亏她还一心相信他是被弋川蒙蔽了双眼才会做出勾结魔界的举动,但方才他的一句话彻底打碎了她的坚定。 嫁给他,他就会放了琪心和境北! 原来,他是在这等着她? “莫非族长也是肤浅之人,看上的不过就是若离的一张皮相而已?”,若离在就寝之前将天灵玉石簪放在了梳妆台上,此刻青丝披散在肩上,随着风轻轻舞动,脸颊上的伤口若隐若现,她目光坚定的看着楚渊,一脸冷漠的样子,美丽又不失气度。 楚渊再次被她的称呼激怒了,他一把掐过她的腰将她拉近,“如果我说我不仅要你的皮相还要你的心,你给是不给呢?” “你做梦!”,若离心底愤怒交加,楚渊他怎么可以用琪心和境北的性命要挟她? 她对他实在是太失望了! 腰间的大掌愈发的用力,她的身子抵上了楚渊坚硬的胸膛,她伸手欲挣扎开,奈何两人的力量悬殊,纵然她如今修为提高,可在男女的优劣势上,她还是输了,当她欲提起神力时,瞥见了不远处弋川手中抓的人。 境北倒在地上,而琪心正被弋川抓在手中,她肚子里的青光愈发的薄弱了,若离心底一片慌凉,她明白弋川的意思,当下放弃了挣扎。 弋川的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她动不了若离就让她主动离开泽言的身边,只要她嫁给了楚渊,就再也得不到泽言的垂爱,永远的活在痛苦当中。 即便她不答应楚渊的要求,杀了她的两个朋友,让她知道他们是因她而死的,就让她一辈子活在愧疚的阴影下。 这么一想,似乎后者更解她心头之恨呐! 不过和泽言比起来,解恨不过就是图一时之快,能得到泽言才是她梦寐以求的事情。 若离将视线转到楚渊的脸上,几近哀求道,“放了琪心吧,她怀有身孕经不起折腾,而且弋川给她下了毒,她和肚子里的孩子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楚渊,我求求你。” 其实楚渊并不知道弋川给琪心下了毒,所以在听到若离的话后,他的眸光倏地迟疑了半寸,只不过眨眼间就恢复了常色。 事到如今,他已经无回头之日了,不论弋川是否对太子妃下毒,三条性命终究还是落在他的手中。 他低着头看着若离眼眶里打着转的泪珠,伸出手捧着她的脸,极致温柔的说,“我说过了,只要你嫁给我,他们两人我都会放了。”,他的指腹在她的眼角摩挲,似乎在准备接过她即将滑落下来的泪珠。 看着她红着眼眶苦苦哀求的样子,让他不经意间回想起了当年与若离的初见,这样的若离,叫他心疼。 若离的拒绝打破了他的思绪,他将视线重新放在了若离的脸上,捧着她的手下意识的收紧了些,冷冷的看着她,“你就这么喜欢他?” “既然你和弋川合谋了,想必也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我爱了泽言百万年,要我嫁给你,除非我死!”,若离态度决绝。 楚渊愤怒了,“就算死,你也不愿嫁给我?” 愤怒之下的人易曲解字里行间的意思,若离也没有心思去纠正,左右最终的意思都是一样,她咬了咬牙说,“是。” 他突然冷笑了一声,低头附在若离的耳畔,说,“为了一个泽言帝君,你就赔上两个朋友的性命,哦不对,是三条性命,这样做真的值得吗?余生你和他终将活在悔恨内疚的阴影下,这样的生活难道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幸福吗?” 若离浑身一僵,脑海里一分为二,一边是泽言或浅笑柔声对她说话的样子,或无赖没脸没皮要她补偿他受伤的心灵,又或者为了她义无反顾的模样,另一边是琪心和境北,他们恩爱有加,为她挺身而出,拔刀相助的身影。 如果她不答应嫁给楚渊,琪心和境北他们...... 可那个人是泽言,叫她如何放弃? ——离儿,等我回来。 ——我永远不会丢下你,你在哪,我就在哪。 可是,你现在到底在哪里? 她木然的看着弋川手中的琪心,她肚子里的青光已经微乎其微了,她知道孩子已经支撑不了太多的时间了,“楚渊,不要逼我。” 见她有松口的迹象,楚渊心下一喜,将她抱得更紧了,“我不是逼你,我是让你做出选择。” 他低下头将下巴搁在她的颈窝旁,轻嗅着她身上淡淡的幽香,与他怀里那颗蓝寒珠上萦绕的香味一样,那是若离独有的淡淡体香。 他贪婪的抱着她,察觉到她在发抖,他的手就稍稍松开,一只手轻抚她的后背,安抚着她。 “你知道的,我的心永远都无法给你。”,她的语气没有丝毫的波澜,没有一丝的情感,仿佛已经麻木了一般。 唯一的是她那颗刺痛的心在提醒着她,她心如刀绞。 楚渊眸色一冷,愈发抱紧了她,“到现在你还想着他?如果不是他,弋川会对你出手吗?如果不是他,你和弋川的......”,察觉到自己的失言,楚渊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转了话锋,“留在他身边,你有一刻安生过吗?过去你在水神宫的八万多年过的无忧无虑,可是一到了清辰宫呢,你是不是忘记了自己多少次身处险境了?” 不,不是的...... 若离心里在说,和他在一起不论有多少困难,身处多少险境,她从不曾退缩过,只要泽言也同她一样坚持下去,她就会义无反顾。 害怕她又坚定了信念,楚渊微微松开了她,拉过她垂放在身侧的冰凉的手,呵护在掌心中,心可以暂时不在他的身上,他可以等,就怕她一走了之,“好,我不强迫你的心,我只要你嫁给我,做我的妻子。” 这一天,他等了太久了,如果不是这次机会,他恐怕就会永远失去她,眼看着她与他人双宿双飞。 琪心的脸色从苍白渐渐变成微微的蜡黄,若离眸光一凛,将视线落在了她的肚子上—— 青光,消失了。 “好......” 她的话还未说完,一阵温暖的风就从天上吹了下来,将崖底上不断刮起的阴风挡了出去,随即两道金光罩在了琪心和境北的身上,将他们移到了半空中。 与此同时,若离就落到了一个宽广的怀抱,淡淡的茶香萦绕在她的鼻间,不论方才楚渊怎么逼她,弋川怎么咄咄逼人,她也不曾掉过眼泪,却在这一刻,眼泪不听使唤的掉了下来,沾湿了那人白色的衣襟。 天知道她方才是有多害怕失去琪心和境北。 “几天不见,怎么把自己弄成花猫了?”,泽言低头看着若离哭的梨花带雨的样子,心下一紧,将她重重的揽进怀里,低声问道,“想我了吗?” “嗯。”,若离带着哭腔,想也不想的点头,她能感受到覆盖在脸上的那道温暖的金光,方才有些微痛的伤口在慢慢的愈合。 泽言低头吻住了她的泪眼,稍稍的移开了些,“再哭,可不只是吻眼睛了。” 天知道他需要多大的克制力才能不亲吻她,但他不想在另外两个人的面前吻她,尤其还有刚刚逼迫若离嫁给他的楚渊。 如果不是伏奇的通风报信,他才会在紧急时刻赶了回来,幸好他回来了,如果他再晚一步,她是不是就答应楚渊了? 一想到这里,他的心底就一团烦躁不安,抱着她的双手加重了几分力道,将她紧紧的箍在胸前,终于忍不住的低头在她的唇瓣上轻轻一咬以作惩戒。 “嗞——”,若离吃痛的吸了口凉气,抬头怨愤的看着泽言,当看到他眸下蕴含着的怒气时,吃瘪的低下了头,也不知道自己心虚个什么劲。 她表面上不动声色,实则抱着她腰身的手在他的后腰上轻轻一掐,略显得意的看了他一眼。 泽言双眸微眯,嘴角稍稍的勾起,很好,连男人的腰都敢掐,这笔账是得好好算算了,不过这个地方,他是一刻都不想多留了。 弋川抬头看着在半空中浓情蜜意全然不顾有外人在场的两人,心中妒火狂烧,不过她和婉月不同,明面上丝毫没有表现出来,挑起了笑问道,“泽言,这么多天不见,你去哪了?” 对于这个问题,若离也很想知道答案,不过最令她意外的是从弋川的话里似乎听出了泽言和弋川在这之前是见过的。 他们是什么时候见过的? 泽言并没有搭理她,只是眸光淡淡的扫过了楚渊,楚渊曾将泽言视作自己努力的标榜,曾以他为目标不断的严格要求自己,所以即便是在今时今日,他的骨子里还残留着对泽言的敬重,不自觉的微微低下了头,他一愣,又直起了脑袋,不卑不亢的看着泽言。 他的视线只在楚渊身上停留片刻就移开了,将半空中的罩在金光中的两道身影收回了掌心,带着若离,离开了削骨崖,在临走前只说了一句,“好自为之。” 没有指名道姓,却又是故意为之,不论是对楚渊还是对弋川,这句话同样适用。 弋川望着泽言离去的方向,纤细的手指握成了拳,如今她已经将异火炼化到了第八层,等到了第十层,她就有足够的把握能牵制泽言,还怕他不是自己的吗? 她以为不动声色的炼化异火能瞒住了所有人,实则泽言早就有所防备,此次去往灵雾云山正是为此做准备之用。 然而奈何世事难料,即便再运筹帷幄的泽言也有百密一疏的时候。 128 以身相许 楚渊垂放在身侧的两只手咯吱作响,泛白的骨节间片片荧光闪烁,将他心底的愤怒显露无疑。 该死的,在帝君的威压下,他竟然连上前夺回若离的勇气都没有,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人带走的感觉,是愤怒,是无助。 可恶! 他转身瞥了弋川一眼,看到她在帝君面前吃瘪的样子,他才恍然大悟弋川找他合作的真正意图,嗤笑,“你不是说帝君出门了吗?怎么这么刚好就出现在削骨崖了?” 看到楚渊一脸鄙夷的样子,弋川心中的气不打一处来。 只要泽言再晚一点,她就能折磨到若离了,可是为什么,这么刚好,他就出现了? 直到她看到追随在泽言身后的伏奇才终于想通,原来,那是泽言的神兽! 棋差一步,千算万算就是算漏了那只畜生! 难怪婉月方才看她的眼神闪烁不定,想必她是知道伏奇是泽言的神兽,可恶的是她居然知情不报,而且泽言离开时居然连她也一并带走了! 她看了楚渊一眼,“哼!”,愤怒的一拂广袖,眨眼就消失在了削骨崖。 泽言带着若离直接落在了瑾和宫琪心的寝殿,境北只是中了幻术,不多时就会醒来,泽言便将他放在床边的软榻上。 然而琪心的情况较为严重,中的毒非比寻常,况且每日摄进体内的毒药早已深入五脏六腑,伤害到了神根,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解开的。 他眼角的余光看到若离紧皱不放的眉头,俊眉也跟着微微的拧起,想起她方才扑进他怀里痛哭的样子,琪心他是一定要救的。 “离儿,你去外面等着。”,泽言侧过头,抬手抚上她的后脑。 若离很想在此陪着琪心,请求道,“我在这里吧,保证不给你添乱,我想陪着她。” “你在这,我没办法集中精神。”,泽言转过了身子,微笑道,放在她脑后的手往下一滑落在了她的腰上,他稍一用力就将她揽进了怀里。 他的俊脸越发的靠近,若离脸一红躲了开,嗔怒道,“别啊,我出去还不行吗?”,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那些东西。 他一笑,看着她羞赧的低下头将身子转了过去,他的手又是一拉顺势抱着她的后脑,俯身压在了她娇嫩的唇上,碾压厮磨,在她的唇腔里攻城略地,搅得她七荤八素。 终于,在她快要没了气息时才放开了她。 她羞红了脸,微怒,“你......” 他笑,“放心,等办完了事再向你讨补偿。” “补偿,什么补偿?”,她不曾记得说过他坏话或者做出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这会儿怎么又向她要补偿来了? “出去之后好好想,该补偿的一个也不许落下。”,若离低头的瞬间错过了泽言眼底的戏谑。 若离坐在寝殿外的石凳上,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房门上,不知道琪心怎么样...... 泽言伸手搭在琪心的手腕处,脉搏极其的微弱,若不是他及时赶到,恐怕就是一尸两命了。 他站了起来,拿过桌上的一只杯盏,将左手的广袖微微的上提了些,右手为刃,左手腕上出现了一道细长的血口,赤金色的鲜血汩汩流出,滴落在杯盏上。 做完这些后,赤金血从杯盏中自行流出,泽言将它们指引到琪心的唇边,它们瞬间就像是有了生命力一般,一股脑的全都钻进了琪心的嘴里。 他放下了杯盏,搭在琪心的手腕上,渡了些神力给她,在这时,他意外的发现琪心肚子里还未降生的小生命在不断的吸收他的神力,只不过胎儿毕竟还小,只片刻就停了下来,更令他惊讶的是,琪心的腹部上闪起了明亮的青光,将她整个身子都笼罩在了青光下,她的脸色也随着光芒的润泽后,渐渐恢复了常色。 泽言微笑,倒是个疼惜母亲的孩子。 房门外,若离焦急的等待着,婉月从拐角处走了出来,也追随着若离的视线而去,心里愧疚难当。 “扑通!” 一道闷响将若离的思绪拉了回来,她回过头来只见婉月跪在地上,垂低着脑袋。 在离开削骨崖时,若离将婉月也带了回来,也算是答谢她不向弋川揭穿伏奇的真正主人是泽言这件事。 她微微蹙眉,没好气的说道,“婉月,你这是做什么?你要跪的人不是我,应该是琪心!” “我知道,只是我害怕,太子妃她不会有事吧?”,她抬起了头,看了一眼依然紧闭的房门。 若离抿了抿唇,“有帝君在,不会有事的。”,这话倒不是为了安慰婉月,是她相信泽言定能救回琪心和孩子的性命。 婉月悬着的心这才好受了些,她看了若离一眼,目光闪烁,“若离,对不起,是我将有关你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弋川,否则她也不会知道楚渊对你有意,也不会知道太子和太子妃是你重要的朋友,对不起。” 若离原还在想弋川的本事真是了得,一抓一个准。 不论是楚渊还是琪心或是境北都是她的软肋,原来,这些都是婉月告诉她的。 眼下她已经不想再追问了,淡淡的说道,“事情已经过去了,再谈论这些已经没有了意义,你若真有心就替琪心默念心经,以保她平安吧。” 这时,齐羽从外赶了过来,见到婉月跪在地上先是一愣,连忙走近问道,“怎么了这是?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给你的达摩铃呢?” “被弋川拿走了。”,若离如实的将昨晚的事情一一告诉了齐羽。 齐羽眉头一皱,那疯女人果真是魔界的,心肠如此歹毒,连未出世的孩子都不放过,简直是丧心病狂。 还有那个楚渊,还好泽言及时赶到,否则若离就要嫁给楚渊那混小子了。 “如果泽言没有及时回来,你不会真答应他了吧?” 若离沉默,当时的情形容不得她半分的犹豫,少有差池,琪心和孩子的性命就没了。 齐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幸好,幸好,否则泽言非扒了我一层皮不可。” 他低头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婉月,叹了声气,“起来吧,跪着能有什么用呢,知道自己错了就好好回龙宫忏悔。” 婉月还是没有依着他的话站起来,她想确保太子妃无碍了再离开,九重天,她已经是没脸再呆下去了。 而且,她身上还中了毒,与其让人看见自己毒发时的狼狈模样,还不如躲回到龙宫,要死也要悄无声息的死。 这是她仅存的,最后的一丝尊严。 日薄西山,泽言才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若离见状立马迎了上去,拉过他的手询问道,“怎么样,怎么样,琪心怎么样了?” 泽言一笑,“自己去看看吧。” 若离一听,心下一喜,也顾不得有旁人在场,踮起脚尖就在他的脸颊上印上一吻,红着脸低下了头,小声说道,“补偿你的。”,说着,逃也似的跑进了房间。 “啧,大庭广众之下调戏你,你怎么也不管管?”,齐羽摇头,调笑道。 泽言眉梢一挑,“本君乐意给她调戏,你有意见?”,他转身看着坐在床边的若离,她动作细致温柔的扶着琪心坐起来,靠在床上的软垫上。 他和齐羽一样,从未见过这样的若离,不免也多看了几眼,齐羽唤了几声他都不曾听见,直到齐羽拿着手肘捅了捅他,“要看回去再看,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泽言回过了神,“办妥了。”,也亏得他办妥了才能感应到伏奇在灵雾云山之外,否则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那便好,对了,太子妃中了何种毒药,怎么会这么严重?” “万尸髓。” 齐羽心头一震,“万尸髓的毒能这么快就解了?你该不是......”,他低下了头,将视线放在泽言的手腕上。 泽言的广袖划过遮住了手腕,对着齐羽摇了摇头,“只要结果是好的就行,过程......”,他将视线重新放在了若离的身上,微笑道,“她不必知道。” 房间内,若离抓着琪心的手,只将事情粗略的说了一遍,但还是惊得琪心的心起起落落,她眼眶微红,嗔怒的看着若离,“傻丫头,一定吓坏你了吧,要我说你就不该做选择的,反正我们一家三口化作冤魂了也还是能在一起,没什么大不了的。” 若离见她还能说笑就放宽了心,“那怎么成,我还未抱到干儿子呢,怎么能让他化作冤魂呢?” 琪心一笑,扭头看了一眼站在房门外的帝君和神君,回过头来对着若离说道,“这次多亏了帝君,你得替我好好谢谢他。” 若离一眼就看出了她眼底的坏笑,“他救的是你,要谢也得你亲自谢,哪有代为道谢的道理?” “我这身子不是不方便吗?” “等你方便了再谢也不迟,反正他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以身相许这种报恩方式,无论何时我都不方便。”,琪心甚是惋惜的叹了口气。 若离嘴角抽了抽,“...不就是救了你的命而已,至于,至于这么严重吗?”,琪心真是越发的离谱了。 “没听过凡人常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吗?” “你我是神,又怎么能与凡人相提并论。” 琪心故作唉声叹气,抚着腹部,“这世道,连姐妹之情都是假的,孩子你说,为娘还有什么盼头?” 若离:“...除了以身相许,随便任何答谢方式,我都照办。”,话一出口,若离便觉得有种羊入虎口的错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了,没来得及看清琪心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 “那就肉偿吧。” 若离:...... 琪小心,你还有没有节操了? 门外的齐羽低声一笑,好巧不巧的就落入了若离的耳朵里,齐羽都能听见,那泽言就定能听见了,她甚至没有勇气转头看泽言的神情,她想一定不是她乐意看到的神情。 齐羽笑道,“我说这太子妃着实是有趣的很,她这命,你没白救啊。” 泽言眼眸淡淡的看了若离一眼,她的耳根子都红了。 “哎哟,好累,这怀有身孕的人就是容易疲乏。”,琪心眼咕噜一转,对着门外唤道,“如意,本宫乏了要歇下了,你进来点香吧。” 这香是特地为她安胎所调制的,每日睡前必点上。 若离还想说什么时,就被她制止了,“天色不早了,你快随帝君回去吧,好姐妹,记住你答应我的哦。”,说完就钻进了被窝里,一副我要歇下你快走吧的样子。 若离只好站了起来,看了一眼在软榻上睡得死去活来的境北,这两个家伙! 她走出房门时齐羽已经不在了,就连婉月也不见了,泽言坐在石凳上,在她出门时便迎上了他的目光,柔柔如水,印在她的眼中。 129 九天星雨 他目光深邃,仿佛看懂了若离的心思,走上前去拉过她的手,“那个婉月已经被我遣回了东海。” 若离点了点头,又想起了什么,问道,“那她身上的毒?”,想起她毒发时的模样,若离的心底就升起了一阵阴寒,弋川的手段她算是真正见识到了。 “交给龙王自己处理,婉月的心性如此多半与龙王的纵容娇宠离不开,子不教父之过,也该让他为自己的不负责而付出些代价了。”,泽言看着她,淡淡的说道。 “嗯,婉月的心性的确是该改改了,不过她身上的毒不会要了她的命吗?” “她中的毒不同,发作时是常人无法容忍的,但还不至于要了她的命,只不过是弋川骗她的罢了,东海的龙心碧水恰好能解她身上的毒。”,泽言没有说的是龙心碧水虽然能解开婉月身上的毒,不过倒是要花上不少的时间,按照婉月中毒的深浅程度,少说也要一百年。 在云端时,他将若离揽进怀里,半个身子倚靠在她身上,抱着她柔软纤细的身子,在她耳边厮磨。 若离感到有些微的痒,缩了缩脖子,“你是不是累了?”,她将脑袋稍微偏到他的下巴,好让他靠着。 虽然他明面上装作什么事也没有的样子,但她还是从他的眼底看到了细微的疲惫。 “嗯,是累了。”,他的声音就在她的耳边,低低的略微黯哑,撩拨着若离的心弦,她的耳朵不自觉的红了起来。 若离有些心疼,“累了就靠在我身上,回宫了再好好休息。” “现在不累了。”,他的唇瓣若有似无的触碰着她敏感通红的耳垂。 若离扭动着脑袋,颤着声音,“这是在云端呢,万一掉下去了怎么办?” “掉下去便掉下去,我给你垫着。” 她的耳朵避开了泽言濡湿的唇,转了过来,双手掐在他的腰身上,嫌弃道,“这么硬,硌得慌。” 泽言半眯着眼低头看着她,“你还嫌硬?” “难道我还喜欢硬不成?柔软的才舒服。”,若离的手放在他的腰封上。 泽言嘴角扬起一抹大有深意的笑,“柔软的怎么会舒服?” 若离一脸狐疑的抬眼看着他,将他还未收回的笑意尽收眼底,浅笑里带着点邪魅,这样的他叫她的心尖直颤,也不再探究他话里的意思,看着看着两抹可疑的红晕就悄悄爬上她的脸颊。 放在他腰侧的两只手不自觉的掐了掐。 泽言眼底徒然幽深,一把将她重重揽进怀里,丢弃了脚下的祥云,化作一道金光瞬间落在了清辰宫雷音树的顶端。 又是一个无月的星空。 顶端铺满了佛灵茶,在他们落地的一瞬间,泽言就将她按在了花瓣上,两人倒地的瞬间惊起了无数的花瓣,白色的花瓣落在她青丝上,一瓣瓣泛着淡淡的茶香。 看着她脸上的红晕更深,他的眸色又幽暗了几分。 “怎么了......,”若离才从方才见到漫地的佛灵茶中的惊讶中回过神来,就被泽言按在了花瓣里,对上他灼热的目光,她下意识的撇开了眼睛。 他抬起一只撑在她身侧的手,轻柔中带着霸道的掐着她的下颌,“看着我。”,与她的视线相对,他黯哑了声音,“将你在削骨崖还未说完的话接着说下去。” 只要和他视线相对她就会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脑袋一片空白的她哪里还会记得在削骨崖说过的话,更不记得到底是哪句还未说完的话了,“哪...哪句?” “你对楚渊说的那句。”,他的手不自觉的用了些力气,两人的距离越近,他就越能感受到她温润渐渐变热的身子。 若离稍稍的移开了视线,才勉为其难回想起削骨崖上差点对楚渊说出口的话,那是她情急之下不得已的回答,好在泽言及时出现,否则,她是不是就真的嫁给楚渊了。 可是泽言居然要她将未说完的话说完,难道他不知道那时候的她是有多无助吗? 但她从来就不是矫情的女子,不知是为了气他还是为了自己的不争气而生气,即便她眼眶微红,还是倔强的迎上了他的目光,一字一句的说,“好,我......唔......” 在她还未说出心里最怕触及到的字眼时,泽言的吻就铺天盖地的袭来,将她的满腔委屈尽数封在口中。 他炙热中带着愤怒,将所有的情绪都化在了唇上,他一手将若离胡乱抓的两只手一把抓在她的头顶上,一只手捧着她的脸,他粗而重的极力碾压她的唇,带着惩罚的意味,深深的攫取。 直到口中流进了淡淡的微咸,泽言才放开了,看到她强忍不住流下的泪水,她倔强的不让自己哭出声,紧紧的咬着肿胀的不成样的唇,他心中懊恼不已。 他伸手将她的唇掰开,奈何她紧咬不放,他蹙着眉劝道,“别咬自己,要咬就咬我,是我不好,我不该生气。”,他坐了起来,一把抱起若离紧紧的抵在胸前,亲吻着她的青丝。 若离的鼻子抵着他的肩膀,她只是微微一抬头就朝着他的肩膀卯足了劲的咬了下去,将心中一团的委屈和愤怒通通发泄在了那一口上。 受到惊吓的人分明就是她,被人胁迫做出选择的也是她,他有什么理由生气? 泽言纹丝不动,依然保持着亲吻她青丝的动作,另一手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 终于,她松了口,微哑着小声问,“不疼吗?” “不疼。” “你胡说,都流血了。”,看着雪白的衣服上渗出的点点血迹,若离懊恼不已,心想着自己方才是怎么下得了口的,心疼的指尖相扣,掐了个治愈的仙诀。 泽言眼明手快的掐了她的诀,将她的身子稍微移开了些好与他视线齐平,问道,“不气了?” 若离摇头,她哪里还有心情生气。 泽言越发的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像从前的自己,那个淡然从容的他竟然也会有方寸大乱的一天。 “离儿,你要嫁只能嫁给我,知道吗?” 嫁...... 若离一愣,抬眼看着泽言,他的眼眸倒印着她的脸,在深邃的苍穹下,那双如水的眼眸愈发的明亮,没有一丝杂质,没有其余的任何东西,满眼的都是她。 忽然,天空一亮,如雨滴大小的点点星光坠落,在距离他们头顶上方的几寸距离消失不见。 她下意识的抬眼望去,只见漫天的星光连成一片,纷纷坠落在地,将九重天连成了一片星海。 九重天—— 神河边。 “哇——你快看,那是什么?”星雨帘幕从天而降,如雨点,扬扬洒落而下。 女子欢呼雀跃,“星雨,是星雨,我竟然能看见星雨!”,她欢呼的飞了起来在星雨中穿梭,不消片刻就有越来越多的神女在星雨帘幕中飞舞。 从来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星雨,竟然会有成真的一天。 瑾和宫。 琪心依偎在境北的怀里,看着漫天的星雨,惊讶问道,“夫君,怎么会突然下起了星雨?” 境北笑着说,“恐怕是有哪位尊神在为心仪的女子布下的星雨吧,毕竟这是件极耗损修为的事情,如果不是神君以上的修为,是做不到的。” “原来还有这些讲究,怪不得我活了这把年岁还未曾见过呢,你说会是哪位尊神...不会是齐羽神君吧?” 齐羽神君的花名在外,指不定就真有可能是他在为博得美人一笑做出这种大手笔的举动出来。 境北一笑,“你当真以为神君闲得慌,做这种事情?若不是情真意切,九天星雨是不会出现的。” 他知道齐羽虽然花名在外,倒从未见他与哪位神女仙娥真心相爱的,星雨绝对不会是出自他之手。 广华宫。 “阿嚏——”,齐羽坐在湖心小亭内打了个喷嚏,正抬眼间就看到了漫天的星雨,耳边不断传来神侍们欢呼雀跃的笑声,他的嘴角微微上扬。 泽言那小子,还真是下得了手啊! “神君。”,子衿从假山后走了出来,静静的走到他身边,也被这美丽壮观的场景震惊的一愣,开口道,“星星怎么坠落了?”,她抬眼望着深邃的苍穹,九天之上依然是星云密布,丝毫没有减少的迹象。 齐羽笑道,“傻瓜,这是星雨,不是星星坠落了。” 他在园子里的长凳上坐了下来,子衿用余光打量了他许久,见他没说话,小心翼翼的也坐了下来,靠近一点点,再靠近一点点。 平日里她觉得这长凳倒是不短,怎么今日才挪了两次就碰到了那人的衣裳呢? 她悄悄的望向齐羽,见他抿着唇抬头仰望星空,点点的星光就在他的头顶上方消失不见,照的他如玉的俊脸忽明忽灭,她又偷偷的靠近了些,直到能感受到他臂膀间传来的温度。 齐羽一只手放在腿上,另一只撑着长椅的一端足够再容下一人的位置。 雷音树顶端。 若离将视线落回在了泽言的脸上,意外的是,她竟看见泽言的俊脸上浮起的两片淡淡红晕,若是在平日里,她准会打趣他,可眼下她觉得自己不能做出煞风景的事情,渐渐的,她的脸也火热了起来。 她是听过星雨的传说,没想到,她竟有幸一见。 他拉过若离的手放在心口处,他的薄唇轻抿着,深深的凝视着她,“离儿,我以九天星雨为聘,你可愿嫁予我为妻?” 130 不负卿情 九天星雨为聘... 你可愿,嫁予我为妻... 若离的心从未曾像此刻一般,静,似乎是没有了心跳。 泽言抱着她,双眸真诚的凝望着她,仿佛世间的一切都静止了一般,只剩下他们两人,互相映照在彼此的眼中。 从前,她是男子身份,就连女儿身也不得外泄,自然是没想过嫁人,在遇到泽言之前,十丈红尘于她而言不过就是戏本里的桥段罢了,她深知那些沾染不得,也从未提起过兴致。 她忆起了前尘往事,忆起了西天梵境以及清辰宫内的每天每夜,有他陪伴在身边的每一个春夏秋冬,就连最酷热的炎夏于她而言,有他陪伴就已经是清凉无比了。 不曾想那样完美的他,淡然的他,竟为她布下了九天星雨,在漫天星雨下对她说,你可愿嫁予我为妻? “我愿。”,她只轻轻的说出了两个字,被他抓在掌中的手指反握住了他。 在她说出那两个字时,泽言的眸光一亮,渲染上了柔和的光,他修长的手指一掐,两人十指紧紧相扣。 她的视线移到了两人十指相扣的手上,脸上的红晕更深了,忽然眼前一片阴影覆下,泽言的唇带着温柔封住了她的唇。 在她闭眼之前,好似看到四周腾起的云雾,将他们两人围在中心,头顶上方的星雨不曾停下,点点星光落在云雾之间,隐隐约约,忽明忽灭。 他动作轻柔的将她放在花瓣上,攫取着她口中的甜蜜,炙热的手掌扣住她的腰肢,将她的身子紧紧抵上他的胸膛。 若离虽不经人事,但也猜出了八分,对于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她羞怯难当,她的身体随着泽言炙热的手掌游走间,战栗不已,她下意识的睁开了眼睛,迎上了泽言含情的目光,他低头在她耳边黯哑的说,“别怕......” 他的唇一路向下,碾过她的下颌到了颈项,她幽幽的体香让他不禁喉头一紧。 胸前一片冰凉,若离这才后知后觉身上的衣裳不知何时被泽言退去了,泽言的唇回到了她的脸上,游移到她的耳畔,轻呼,“唤我夫君。” 若离脸一红,乖顺的低低唤道,“夫君......” 在遇到阻碍的那一刻,泽言轻柔了动作,单手捧着若离的脸,一手擦去她额头上渗出的细汗。 若离看着他的眉头微微的蹙起,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鬓角滑落,似乎能感觉到他的隐忍,她伸出了双手抱住了他的颈项。 他的眼底倏地明亮了几分,似是喜悦,似是期待。 痛...... 前所未有的撕痛感沿袭到她的四肢百骸,她咬紧牙关将痛苦憋在口中,下一瞬泽言抓过了她的一只手与她十指相扣,他低头含住了她的唇,将她的痛苦一并含进了他的口中。 离儿,九天星海为证,我定不负你心意。 一种名为失去又名为得到的痛,在他的温柔中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她陌生又羞愧难当的不知名的东西。 这场星雨足足下了一整晚,直到天边翻起了鱼肚白,才堪堪停下。 清辰宫雷音树的顶端萦绕着厚实的云雾,遮掩住了顶端上的云雨情深。 “累了,不要......”若离嗓音嘶哑的哀求,想要将身上的人推开,奈何被折腾了一夜的她全身无力,如刀俎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而罪魁祸首依然是精神抖擞,丝毫不见疲倦之意。 泽言低头看着怀里面色酡红,双眼迷离的人儿,微喘着气,“我不累。” 若离提高了嗓音,“我是说我累!” “说话声还这么大,看来并不是很累。” 若离:“泽言你......唔......” 泽言一笑,“还累不累?” “我今天还得修炼,再不休息可就没得休息了。”,她的手指一下下的在他的胸膛上抓挠,自以为是讨好装可怜的方式,却无意中让某人眼里的火光越发灼热。 “今天不修炼,明日传授你更好的仙诀。” 若离一喜,权衡了一下,只将后半句放在了心上,全然不顾前半句里包含的深意,“这可是你答应我的,喏,这回可不许说是我死乞白赖着求你教我的。” “嗯,君无戏言。” 她一激动,双手环抱住了他的身子,全然不知自己的柔软与他的胸膛紧密贴合。 他眸光火热的凝视着她的笑脸,低头封住了她勾起的唇。 “唔...不是......”,难道不是说今天好好休息,明日传授新的仙法吗? “我答应你了,今天不修炼。” “泽言,你混......”泽言含住了她的唇,将她的喋喋不休尽数吞没。 终于在释放了几次之后,泽言看着怀里早已昏睡过去的人儿,大手一捞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一种从未有过踏实感在他的心底滋生。 他低头在她额前的红莲天印烙下了一个吻,嘴角扬起了餍足的笑容。 十里红妆,他期待她为他穿上嫁衣的那一天。 若离不知道泽言是何时离开她的身体,自然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被泽言抱到寝殿后的浴池,自然也就不知自己何时睡在了泽言殿中。 这一觉,足足睡到了日落西斜,黄昏迟暮。 她醒来时泽言已不在殿中,她拖着疲惫酸痛的身子坐了起来,双眸下还是难掩的倦意,她掀开了锦被,在下床的一瞬间,双腿酸软的她又跌回到了床上,她咬了咬牙,重新站了起来。 混蛋泽言!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除了骂他还能做些什么了。 她拿过挂在架子上的衣袍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镜中的自己,脖子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她下意识的抬手一模,却没什么异样,她放下了衣袍走到镜子前坐了下来。 细白的颈项上多出了两个紫红的印子,如皑皑白雪中的两瓣红梅,回忆起了昨晚的经历,若离的脸瞬间爆红。 她低头朝着自己的胸口看去—— “啊——”,她将脸埋在了掌心,低低嗔怒的叫喊了一声。 若离穿戴完毕后,泽言恰好走了进来,看着她一脸不乐意的坐在梳妆镜前,他一笑,走了过去,坐在她的身后抱住了她,“怎么了?” “你看你做的好事。”,她转过了身子,脸颊通红,抬手一指颈项上的痕迹。 泽言视线下移落在了紫红色的痕迹上,眼眸深邃了几分,“为夫知道这是好事,娘子不必特意提醒”,他凑近了几寸,温热的气息喷拂在她的脸上,“不过,既然你这么提醒了,是不是说我们......” 若离只觉得脸颊更热了,将他稍稍的推开了些,懊恼道,“谁是你娘子,我不认!” “昨晚是谁忘情的在我耳旁唤我夫君来着?” “我...我不知道。” 泽言一笑,低头在她耳畔轻声说,“看来,为夫是该让娘子重温一下了。” 若离躲闪,双腿间的酸痛感还在,她可不想再次承受他非人的虐待,急忙求饶,“我饿了。” “知道你饿了,食神已经做好了饭菜。”,泽言一把抱过她,将她的头抵在他的胸膛上,拿过梳妆台上的天灵玉石簪,将她垂在耳边的青丝绾在脑后。 看着若离的走姿有些怪异,泽言一把将她打横的抱在怀里,朝着偏厅走去。 到了偏厅时,若离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被泽言放下来的时候,偏厅里突然安静了下来,虽说平日里的清辰宫就够安静的了,只不过这一刻的安静未免有些诡异。 不仅齐羽带着倾衣和琪心,境北和琪心也来了,连着平日里做完饭菜就会离开的食神也在,六个人,十四双眼睛齐刷刷的放在了她的身上,其中包括蹲在地上的伏奇。 她的脸瞬间暴热,泽言竟然没有告诉她,晚膳会有这么多人在场,眼下要遮住颈项上的痕迹显然就是欲盖弥彰,虽然她穿的衣裳极其的保守,三层的交领包裹了她一半的颈项,但还是没法遮住那两个紫红的印子,她的确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若离回头来恶狠狠的瞪了泽言一眼,奈何他倒像个无事人一样,揽过她的身子,径直入了座。 “大家请便。”,泽言清冷的嗓音掠过了每个人的耳朵。 四下回过了神,皆是装作什么也没瞧见一样,低头拨弄着碗里的饭菜。 若离尽量低着头吃着碗里的饭,不知不觉扒了太多,闷咳了几声,手边立即多了一碗汤,她抬头剐了泽言一眼,但还是将汤端了起来,为了避免再次弄出动静,她这次倒是小口的喝着汤。 她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琪心冷不丁的冒出了一句,“若离,你真是我的好姐妹!”,她一挑眉和境北会心一笑。 若离的脸憋得通红,“咳咳咳咳......”,她抬眼时正好对上的琪心带着暧昧意味的笑,脑海里回想起了离开瑾和宫之前的对话—— “这次多亏了帝君,你得替我好好谢谢他。” “没听过凡人常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吗?” “那就肉偿吧。” “天色不早了,你快随帝君回去吧,好姐妹,记住你答应我的哦。” 这时在一旁看热闹的齐羽开口了,“小离子,你怎么老低着头啊,是不是脖子怎么了?” 这人分明就是故意的,说那里不好偏偏就说到了脖子。 “没,没事啊,呵呵...好好的呢。”,此时的她恨不得将脸埋进碗里。 “不对啊,本君方才明明看见你脖子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到底是怎么了?” 忍...... 她一咬牙,编出了一个一听就知道是谎言的谎言,“被,被狗咬的。” 齐羽佯装吃惊道,“清辰宫什么时候养狗了?” “不是清辰宫的,是外面的野狗。” 齐羽摇了摇头,瞥了泽言一眼,叹了声气,“真是太没人性了。” 这时,一直缄口沉默的泽言垂眸看着若离,淡淡的说道,“既然是野狗,又怎么会有人性呢?” 若离手一抖,筷子毫无悬念的掉在了地上。 131 秀色可餐 泽言重新递了一双筷子给她,她抬眼看他的瞬间,分明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一抹意味深长的意味,没来由的让她的心底一怔,总有种不详的预感。 好在她拿过筷子之后他并没再说什么,只是静静的吃着饭。 有些人的尊贵是后天形成,而泽言的尊贵儒雅是与生俱来的,他从不刻意为之,却在每一个动作里都流露出他的贵气和优雅。 很难想象这样淡然从容的他,竟会是属于她的。 她埋在汤碗下的唇角悄悄的扬起了一个弧度,慢悠悠的抬眼看了琪心一眼,正好与她的视线在半空中相遇,琪心温婉一笑,那眼里的笑意包含了许多对若离的情谊。 方才帝君离席时,她才从齐羽神君那里知道昨晚的那场旷古烁今的星雨竟是出自于帝君之手,这着实让她惊讶了一番。 没想到最不可能沾染上十丈红尘的帝君竟会为了若离布下九天星雨,她在想,帝君对若离的喜爱早已远远超出了她认知的程度。 若离那丫头,一定偷着乐了吧。 子衿坐在一边,一会儿看着泽言仔细的为若离布菜,一会儿看着境北和琪心耳鬓厮磨,齐羽和倾衣在谈论着诗词歌赋,唯独剩下她和珑凌上神两人各自孤单,不过珑凌上神的目光一直在帝君和神君的脸上游移,一脸乐呵呵的,似乎并未受到这些暧昧温暖的气氛的影响。 她是听过一些有关食神的传言,传言她最喜美男,食神殿里挂满了神界一众美男的画像,甚至在隐秘的地方还挂有魔界或是妖界的美男画像,足以证明她对美男的痴迷程度,不过传言里还说,她虽喜欢美男,却不曾对任何人动过心。 子衿低头看了一眼珑凌上神空着的饭碗,才知道,原来这世间还真有秀色可餐这样的说法。 饭毕,琪心已近临盆,这几日多有疲乏之感,早早的就随着境北回了宫,花神宫里还有些事情需要倾衣上神赶回去处理,所以她也没多留,随同食神一同离去了,余下除了若离和泽言之外,就剩下齐羽和子衿了。 齐羽憋住了笑,想到方才若离拐着弯的说泽言是野狗时,泽言虽然面不改色,但从他的那句回话里就能听出了不少的情绪。 泽言轻瞥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夜深了,离儿该去休息,你们自便吧。”,他拉过了和子衿喋喋不休的若离,初醒时分明还是一脸的疲惫,这会儿怎么倒是神采奕奕了。 “我不累,况且,这才什么时辰怎么就夜深了呢,让我再同子衿说说话吧。”,她拽着他的广袖,抬头眨巴着灵动的杏眼。 泽言垂眸看了她一眼,将视线收了回来,看着墙上的琉璃灯扬了扬眉,“对了齐羽,上回你说神界里最不能错过的那个地方在哪?” “怎么有闲情问这个事儿了?”,齐羽问道。 泽言轻笑,“也没有什么,就是宫里太烦闷了,想着明日出去散散心,这一走也许就是十天半个月,总得先选好地方不是?” 散心,十天半个月? 不好,他一定是打算将早上承诺明日传授她高深仙法的事情给撇得一干二净。 若离连忙站了起来,挽着他的臂膀,贴笑道,“宫里有我在怎会烦闷呢。”,她扭过头对着子衿说道,“子衿我的确有些乏,今天就不陪你说话了。” 子衿笑了笑,“乏了就去休息吧,没事儿的,我也要回宫去了。” 看着两人消失的方向,齐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转头的瞬间察觉到了子衿一直在看着他的视线,不知是刺眼还是刺心。 “神君,我们还是快回去吧,九重天上有乱咬人的野狗,万一回去晚了遇见了可就麻烦了。”,想到若离颈项上的紫红色痕迹是因为野狗而来的,她就有些害怕。 齐羽暗暗的笑了笑,然而却装作一本正经的说,“你还太小,不懂,九重天上的野狗也是挑人咬的,并不是见谁就上,有些野狗还挑食,为了守到猎物甘愿等待百万年。” 九重天还有这样的野狗存在?子衿再一次觉得自己孤陋寡闻了。 不过,齐羽的一句话却让她的心情很不美丽,“神君,你说我还太小,难道你一直将我当作孩子看待吗?” 对上她有些受伤的目光,齐羽一愣,撇开了眼睛,“对于我来说,你的确是太小了,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最容易误入歧途,有很多事情还不明白。” 子衿的心再次受到了打击,“神君你错了,子衿虽然才疏学浅不如倾衣上神知书达理,但我明白的事情很多,其实我对你......” “子衿!”,齐羽提高了嗓音截下了她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他转过身来,桃花眼里不复往日的春风十里,此刻布上了子衿陌生的心寒的冷漠,他漠然的说,“你自然是比不上倾衣,身为广华宫的神侍,本君希望你能掂量清楚自己的分量,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你应该清楚。” “神君,我......” “本君还有事要去花神宫,你自己回去吧。” 他绝然的离去,在转身的一瞬间瞥见了半空中滴落下的荧光,却依然无法令他驻足停留。 他知道了,他一定是知道了...... 子衿跌坐在椅子上,将脸埋进了手掌中,串串晶莹的泪珠从她的指尖滑落。 也是了,一向聪明的他怎么会看不出她的心思,是她自己太笨了,以为能做到瞒天过海,却不知早已被人看穿了心思。 他一定是怜悯她无家可归,所以才不将事情挑明,让她继续留在广华宫里。 可是她却拿自己和他的心上人做比较,他那个人最是护短,定然将倾衣上神放在了心尖上,是不可亵渎的存在,才会在她拿自己和她比较时勃然大怒,将话委婉的说开。 “呼——”,她走出了清辰宫,抬手擦了把脸上的泪花,望着深邃的星空。 昨夜是她入广华宫以来最幸福的时刻。 俩人没有言语的紧紧靠坐在一起,他不曾让她离去,也没有人来打搅他们,他们就一直坐在九天下的星雨下,直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下,直到她在他的肩上睡着了。 美好的,让她觉得那不过是自己做的一场梦罢了,或许,真的只是一场梦而已。 泽言殿内。 若离坐在案前翻阅着手中的卷籍,从前她最不喜欢看书,每每被母神逼着也只是好几个月才看上半卷,且看过之后就全忘记了。 如今她十分认真的翻阅,遇到不懂的地方还会主动找泽言询问,当然,是需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时间已经过去了许久,她的双眸依然盯着半个时辰之前的位置,这本书是泽言方才回殿时亲自翻阅出来要她仔细琢磨的,可是却比她之前看过的还要难上几分,看得她脑袋生疼。 不多时,泽言淡淡的开口道,“干瞪眼有什么用?不懂就要问。” 她有些气急败坏的走到他身边,将卷籍重重的摔在案上,质问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泽言挑眉,“什么故意的?” “故意专挑内容难的给我看,好让我向你妥协。” 他一笑,“我若是想让你妥协何须如此麻烦,嗯?”,说着,他就低头在她唇上轻轻一啄。 说的的确有几分道理,但他的肚子里向来坏水就多,指不定这就是他给自己下的圈套,奈何卷籍里的内容着实是难懂,她只好妥协。 她的脸在泽言的双眸中不断放大,在他清澈的眼里,她似乎都能看见自己脸颊上的红晕。 可恶,明明一肚子坏水的人,怎么能有这么清澈的眼睛? 若离的双手攀附上他的胸膛,再到他的脖颈,将他高大的身子微微向下拉,她仰着头将自己的唇瓣印在了他的唇上。 几次下来她虽说不是颇具经验,但好歹也算是熟练了,奈何今天的泽言似乎铁了心的不配合她,她的舌尖一阵酸麻还是撬动不开他的唇齿,无果,她闷哼了一声以表愤怒。 泽言垂下了眸看着她羞红的脸颊上剧烈颤抖的睫羽,像是蝉翼忽闪,他一笑,一手揽着她的后脑将唇紧紧的贴着她。 若离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待她觉悟过来时,人已经被泽言欺压在了床上,她敲了一下他的胸膛,“你这人怎么这样,不是说好只要我主动,你就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吗?” “事情要分轻重缓急。”,他的吻沿着她的脖颈而下,在她原有的痕迹上轻咬了一口,抬起了头。 若离轻呼了一声,“是你不分轻重,这关乎到我未来继任神位之后的事情,可是半点也马虎不得。” 泽言柔声一笑,“在我们的事情面前,那些都算小事,你这么聪明,我只要稍加提点你就会明白了。” 若离窃喜,他的吻铺天盖地而来,将她的气息搅动的一团乱,“啊——”,她吃痛的倒吸了一口气,这下脖子不知道又会多处多少痕迹了。 就知道一定是她在大家面前说脖子上的痕迹是野狗所为,他记仇的报复她了。 身上一阵清凉,寝裙四散而开铺就在深色的床上,犹如一朵洁白淡雅的花,泽言捧起她的脸,在她的鼻间蹭了蹭,宠溺一笑,“睁开眼睛。” 唇上传来的是他炙热的气息,她睁开了迷离的双眼,对上泽言的温柔。 他将她的一只手抓进了掌心,将她中指与拇指相扣,一朵只有她掌心大小的白花从她相扣的指尖化出,花瓣洁白温和,无缝接壤,一看就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她愣了神,难以置信的看着在她指尖上旋转的白花,瞪大的杏眼里满是震惊,喃喃道,“静檀花......” 132 上得厅堂 时隔百万年,她终于能化出了自己的神花,不过...... “怎么会呢?”,她抬眼看着泽言,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泽言的指尖相扣,一朵洁白的佛灵茶从他的指尖化出,与若离的静檀花并舞,“开心吗?” 两朵神花共舞,不禁让她回忆起了在西天梵境的那些日子。 “嗯!”,若离点头,眼眶微红。 他心下一紧,将她拥进怀里,柔着声音说,“你若再哭,我可真想不出什么法子哄你开心了。” 原来,他是为了昨晚将她惹哭才会想出这个法子哄她开心,其实她早不气恼他了。 若离心底暖意满满,温柔道,“我是开心,不是哭。” 对她来说静檀花的那段日子尤为重要,其中包含了与泽言的许多美好温馨的回忆,能再次化出静檀花,对她来说有种失而复得的珍贵感。 “我原以为不能成功,所以就没有事先告诉你,暂时只能化出这一朵,待时间长了之后,便能越化越多。”,泽言轻吻着她的眉眼,低头看着她。 还好,在最后成功了。 “一朵足矣。”她抓住了泽言的手,微笑道。 是啊,一朵就足够了,他的用心,她全看在眼里。 “所以,你做好要肉偿的准备了吗?” 话锋一转,若离还未反应过来,“...什么?” “你不是答应了要做太子妃的好姐妹?”,他的眼底一闪而过的戏谑落在若离的眼里。 “我不记得了。”,想起琪心在偏厅里意味深长的笑,若离的脸更红了,只好将脸埋进散开的寝裙里。 泽言一把将她散乱开的寝裙扯了开,随意的丢在地上,“确定要装糊涂?” “我,我哪有...唔...” 殿内昏暗,满室春风。 事后,泽言考虑到明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就不再折腾她,他将若离揽进怀里,躺了下来,修长的手指在她的玉臂上轻弹,胸膛上是她滚烫的脸。 若离趴在他身上,脸下是他火热的心,浑身没了力气,只有手指在缠绕着他的墨发。 “如果我想琪心他们了可以自己去瑾和宫,你不必将他们请到这里的。”,她知道泽言喜欢清静,今天宫里来了这么多人,是清辰宫里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她的存在已经够让他麻烦的了,她真的不希望看到他一再的迁就她。 泽言抱着她的臂腕更紧了些,在她的头顶上说,“无碍,清辰宫的确是太冷清了,偶尔这样也不错。” 在遇到若离之前,清辰宫里只有他和伏奇,直到她来了,宫里才多了点人气,既然是她喜欢的,稍作改变也无不可。 况且,偶尔让宫里添添人气也是不错的,至少现在的他是这么想的。 “你不必迁就我的。”,她在他的怀里小声说着。 他温热的鼻息在她的头顶上传来,“这不是迁就,而是想着要融入你的生活,不想和你产生距离感,知道吗?” 融入她的生活吗? 在她进清辰宫之前就听闻泽言的名号,那时候的她虽活了八万多岁,却从未见过传说中的帝君,在印象里,他是一个传说一样的存在,是四海六界八荒里最不可亵渎的存在。 那时候的距离,对她来说是遥不可及的。 不曾想,他们之间居然会变成了如今这般亲近,没有距离感的泽言,是她最喜欢的。 今晚在饭桌上,虽然他的话不多,但她能感受到他在听每个人说话,或微微颔首,或是眉梢轻挑,又或是抿嘴一笑,与其淡然如水的他相比较,她更喜欢这样鲜活的他。 “我很开心,泽言。”,她抬起了脸凑近他,在他的脸颊上印上了一个吻。 泽言一笑,“傻丫头。”,这些不过是小事。 若离有些不好意思,缩回到他的怀里,“但如果是你不喜欢的事情,你千万不要勉强自己,我喜欢的也不尽是好事儿。” “我知道,在你喜欢的诸多事情里唯独喜欢我才是好事儿。” “要脸吗?” “亲一下不就知道了?” “你可是帝君啊,怎么能说出这么没脸没皮的话?”,也不怕被人听见了笑话。 “我是男人,对自己喜爱的女子何须遮遮掩掩。” 若离被他的一句话逗得心底像抹了蜜糖似的,没有哄过女子的人,说起话来却是一套套的,不知道要说是他天分极高还是她太容易说话了。 他捧起她的脸,将她深深的印在他如水的眼眸中,看着她片刻后缓缓开口道,“离儿,总有一天,我会昭告四海六界八荒,迎娶你为我清辰宫的帝后。” 昭告四海六界八荒,迎娶你为清辰宫帝后...... 他的话一字一句,不急不躁,声音不大,却久久的在她的脑海里心底回旋。 感动之余又生起了沉重之感。 “泽言,我知道我们之间的身份多有不便,我不要名分,只想永远陪在你的身边。”,她的眼眶有些热,大概是红了吧,不过这些的确是她的心里话。 她不需要帝后的名分,只想守在他的身边。 “如果你不要的话,我就给别人了。”,泽言一挑眉,眼眸明亮。 若离从前定不会受到这激将法的刺激,但今天也许是因为能化出静檀花乐昏了头,着急上眼了,“你想给谁?” “这个...我倒是要仔细想想了,清辰宫的帝后自然是要贤良淑德,才貌双全,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卧......” 想来若离定是被刺激得糊涂了,连忙接口道,“他们都说我是四海六界八荒里最美的,依照你的条件,才貌双全两样加起来,我定能将其他人甩得远远的,贤良淑德我自是不在话下,清辰宫的帝后,舍我其谁?” 泽言看着她眼底的急切,想笑却被他忍住了,他低头看着她,“这样看来,你倒是不错。” 她得意的就差翘尾巴,睁大了眼真诚的问道,“那可不是?还有你那句上得了厅堂的下一句还没说完呢,下得了我...什么?” 泽言语气平淡的说,“下得了卧房。”,他的话音刚落,若离一愣,半坐上来的身子就重新跌进了他的怀里,她的手再次的无意触碰到他的禁忌。 此刻的若离全然不知危险的逼近,只顾着白了泽言一眼,“哪有人以这样的的标准选媳妇的?” 他低哑着声音说,“既是清辰宫的帝后,自然要有过人之处,以普通的标准挑人,有失本君的水准。”,他说着,就翻身将若离压在身下,粗重的气息喷拂在她的脸上,“手怎么这么不安分?” 若离被他说的一愣愣,直到察觉到手中的异样触感“啊”的一声将手从他逐渐强硬的地方挪开,手足无措,一张小脸如落日云霞。 泽言一低头,封住了她惊讶失措而张开的嘴,灵舌长驱直入,粗而重的掠夺她口中的芬芳。 “你不是说今日饶过我的吗?”,若离带着微微的哭腔。 原本想着明日还有事情要办,若离不宜操劳,但这个节骨眼下还能忍的话,泽言不知道该说自己无能还是若离无能了。 他稍稍的放开她,在她的唇角轻轻一咬,“现在求饶是不是太迟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它在哪里不好,偏偏就在那个位置上,如果长偏了些,我兴许还能错开。” 泽言抽了抽嘴角,有些哭笑不得,“长偏可就不好了。” “现在不是纠结这个问题,而是我不是故意的,所以不要了行不行?”,再这样下去,她明天还能起床吗? “现在承认错误是不是太迟了些,嗯?”,泽言一挺身,封住了她的唇,将她的所有反抗含进了嘴里。 若离再次恨不得将自己的手剁下,怎么竟干些蠢事! 直到她再次昏睡了过去,泽言才放开了她,他爱怜的抚着她被汗水浸湿的额头,将几缕贴服在脸颊的青丝捻开。 体力这样不支...... 他抱起了她朝着寝殿后的浴池走去,他沿着墨玉色的台阶而下,落入水池中,温热的水流从八方固定在浴池边的玉龙口中喷出,悬浮的夜明珠黯淡了光芒,昏暗的浴池内烟雾缭绕。 浴池内的水性温和,泽言在为若离净身时,一边用掌心拂过她的四肢,减轻酸痛感,临近清晨时他没有这么做只是想保留下两人的回忆,不曾想,却让她吃了不少的苦头。 他在身上化了一件白色的外袍,衣襟口微微敞开,露出紧实的肌理,未干的水珠从他的颈项滑落,掉进了衣袍内,他又化出了一件素纱衣裙将若离包裹住起身离开了浴池。 她在他的胸口蠕动了唇瓣,低低的呓语了几句便又沉沉的睡去,将她放在床榻的中央,扯过云被盖在她的身上,脸上的潮红还未全退去,赛雪的肌肤吹弹可破,在夜明珠的光芒下愈发柔和了。 今天的若离与往常似乎有些不同了。 清辰宫外。 泽言走出了宫门,站在金阶之上,低眸看着站在树下的男子。 子时已过,九重天寂静非常,在这漆黑的夜里宫外的流水声也变得异常响亮。 楚渊转了过来,抬眼看着泽言,没有行礼,没有胆怯。 昨晚的星雨他看见了,甚至有直觉告诉他,那场星雨是帝君专门为若离布下的,奈何那场星雨里还带上了结界,将九重天与外界完全隔离,他近不得半分。 这更加证实了他的猜测,直到傍晚时分,他才确定九天星雨的确是出自帝君之手。 他没能力为若离布下星雨,但他想要保护照顾若离的心一点也不必帝君少。 泽言没有说话,楚渊抬眼看着他,墨玉色的眼眸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他开门见山,“把若离交给我。” 133 实力悬殊 泽言看着他,悠悠的说道,“本君为何要将她交给你?”,他的声音不大,只堪堪掩盖了流水声,像一阵风一样的从金阶之上吹下。 “你明知弋川与她的联系,你一意孤行将她留在身边,这样做分明就是害了她!”,弋川那个女人的疯狂程度已经超过了他的想象,如果再受到泽言的刺激,她一定会做出更加丧心病狂的举动。 既然弋川会和楚渊联手,想必早已将前尘往事告诉了他,不过这样也好。 他眼眸淡淡,没有一丝波痕,清冷道,“离儿只有待在本君的身边才是最安全的,楚族长现在都是自身难保了,还是先关心一下自己吧。” 楚渊神色微顿,是啊,他如今已是自身难保,没有太子在手中当人质之后,天君的士气突然猛涨,封印了无数的蛟龙族人。 一向心思缜密的他却没料到族中竟出了细作,将他精心布下的战术泄露了出去,至此,他的族人才溃不成军。 可恶,是什么时候出现了这样的纰漏,他竟毫无察觉。 自从那日在削骨崖与弋川不欢而散后,她只以闭关修炼为由躲在了魔界里,不过从她的言语中可以听出似乎在酝酿着大动作。 可是,这些和若离比起来,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一想到她在帝君身边巧笑倩兮,他的心情便十分烦闷焦躁不堪,他握了握拳说,“那又如何,弋川要的人是你,你又为何三番五次的将若离推到风口浪尖?” 如果没有泽言,若离就不会吃这些苦头。 楚渊的话让泽言心底一怔,并不是因为他的目无尊卑,而是因为他说的都是实话。 如果不是因为他,弋川又怎么会对还未完全苏醒的静檀花下手?她的魂魄就不会误入冥界,昏睡五十万年后还要遭受天雷的追踪,险些魂飞魄散,一切的源头都来自于弋川的伤害,而弋川的目的从始至终只是他而已。 他的确是将她推到了悬崖边上,一而再再而三,一想到这里,他的心就拧了一下。 不过即便是这样又如何,他还是不会放开若离,这一切也会有终结的一天。 他许下的承诺也定能实现,十里红妆,他要若离嫁进清辰宫,他又怎么可能将她交予他人之手呢? “把她交给你,好让你再逼迫她做出选择是吗?”,他眸光寒冷,轻抿着唇瓣。 楚渊握着的拳头咯吱作响,事后他的确是后悔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待他醒悟过来时,若离早已被泽言带走了,弋川也没有踪影,他颓败的一个人坐在削骨崖边吹了一日的风,直到他全身发颤才离开。 他做的那些事情,是他对不起若离。 可是...... “我做的不过是想要保护若离罢了,如果她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我都会保护她。” “将她视若珍宝的朋友杀害就是对她的保护吗?”,泽言冷然的质问道,脑海里回想起了若离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哭的撕心裂肺的一幕,他很难想象,如果真的失去了境北和琪心她会难过成什么样。 楚渊蹙着眉,有些阴冷的说,“如果能保护她,牺牲了他们俩又何足挂齿!不瞒你说,如果当日若离不答应嫁给我,我也不会放任她去救那两个人,我会保护她不受到削骨崖底的一丝伤害。” 泽言的衣袍在风中翻了几翻,轻微的鼓动声融入在了黑夜中,最终化作了无声,他的俊眉微微的锁起,抛却楚渊对若离的想法之外,他倒是对楚渊的能力和修为有几分赞赏,不料,他却是这样的心性。 不知是因为执念太深,还是他隐藏的太好了。 “你不配得到她的珍惜。”,泽言淡淡的说道,若离一定不会知道,她视如珍宝的情谊,在楚渊看来,竟是微如尘埃。 一个连喜爱之人所珍惜的都没办法保护的人,又从何谈起对喜爱之人的保护呢? “我是不配,但我也要保护她,她留在你身边一天,她的危险就会不断逼近,弋川随时都可能要了她的命,我决不允许她出任何的意外!”,说着,他凌空而起,闪身站在了金阶之上,站在泽言的对面。 泽言嘴角微勾,“本君说过了这是我和离儿之间的事情,外人没有资格插手。” “那帝君又是若离的什么人?师父?呵...难道你就不怕她被天下人所耻笑吗?”,楚渊的眼底闪过一丝的阴暗。 “本君是她的夫君,这样的关系楚族长还满意吗?” 楚渊一愣,旋即想到了下了一整夜的九天星雨,“不,这不可能。” “九天星雨的意思本君就不多说了,只是希望你摆正自己的位置,不是你可以插手的事情,本君劝你还是安守本分好自为之,念你对离儿有救命之恩才对你一再宽恕,但不要触及了我的底线。” 这是泽言对楚渊说过最多话的一次,他希望这是最后一次,这样的人他不会再让他出现在若离的面前。 九天星雨...... 楚渊望着泽言消失的方向,对着虚空,他喃喃道,“不可能,若离她怎么可能答应了?不可能......” 广华宫。 齐羽从寝殿内出来时就看到了恭候在门外的绿吟,他愣了愣,他的宫里虽然招了不少的神女仙娥,但贴身的事情他从未让她们接手过,到底是男女有别,纵然他万花丛中过,也是有自己的底线。 像今天这样有侍女恭候在门外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发生,修眉微微的皱了皱,面上有些不悦,“本君不是说过不用伺候吗?” 说出的话带着几分怒气,一夜未眠,火气大得很。 绿吟犹豫了片刻才说道,“神君,子衿似乎一夜未归。” 什么! 齐羽的心底像是被石头砸了一下,但是面上还说从容的问道,“许是在何处借宿了一晚,昨日她随本君去了清辰宫,你可有派人去问过了?” 绿吟摇了摇头,“我去问过了,但是帝君说子衿没有在清辰宫。” 不在清辰宫? 那丫头在九重天里除了与宫里的侍女交好之外,就只有若离这么一个朋友了,不在广华宫也不在清辰宫,那她到底是去了哪里? 昨晚,他说的那些话是不是太过分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生怕子衿说出对自己的想法,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虽然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就起了变化,但只要他不捅破那层纸,他们就还是普通的神侍和神君的关系。 他这么做,也是为了她好。 他转头对着绿吟说,“派人出去找找,九重天里若是没有就去其他地方找找,她应该跑不远的。”,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他的心里也是没底,子衿脑子一根筋,不知道会不会做什么傻事? 不过,她那么笨,应该想不到那里去吧。 若离醒来时伸了个腰,没有想象中的浑身酸痛,而是神清气爽,浑身有劲儿,她猛地坐了起来,却在下一瞬被人揽进了怀里,重新躺倒在床上。 泽言在她的身后蹭着她的颈项,“不困了?” “嗯,你还困吗?”,后背能感受到他微凉的唇瓣带着濡湿的气息在游移,她扭动了身子想要抵抗住那酥麻感。 他忽然停下了动作,将她稍稍放开了些,低哑的说,“困。”,他半睁着眼看着若离,“忍得太辛苦,睡不着。” 若离:“......” 她想也没想的就挣脱开他的双手跳下了床,伸手将架子上的衣袍穿在身上,一边系腰带一边扭头看着他,红着脸说,“你是帝君,不要整天想着那些事情。” 泽言打了个呵欠坐了起来,慵懒的姿态看着若离,“什么事情?” “就,就那些事情啊,你明明就懂。”,她眼神闪烁,脸颊越发的红了。 脸红的毛病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 “你不说我怎么会懂?”,他扬了扬眉,笑道。 若离系好了腰带,想要溜之大吉,脚下却提不起步伐,当即明白了是谁动的手脚,此刻她终于深深的体会到了,实力悬殊是怎样悲哀的一件事情。 眨眼他就站在她的身后,从后抱住了她,“跑那么急做什么,还没告诉我,那些事情指的是哪些事情?你说的我云里雾里的。” “我,我也忘记了,就当我没说过行了吧。”,这人怎么这样,无赖起来的时候还真不是一般的无赖。 泽言看着她渐红的小耳垂,气息温热,“忘记了...”,他一把将她的身子扳了过来,低头在她的唇角小声说,“要不要我帮你回忆回忆?” 若离的头向后仰着,虽然已经怦然心动了,但又想起他说过今日要传授她仙诀的事情,二者之间,当然是仙诀更加重要。 他的手掌拖住她的后脑,将她的身子摆正,抬眼看着她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一声轻笑。 若离显然是被这一声轻笑刺激到了,憋红了脸说,“你,你不就是欲求不满难以忍受吗?” “呵...”,泽言微微弯下身子,正对着她紧闭的双眼,“想什么呢,我只是肚子饿了。” 她一睁眼就看到他近在咫尺的俊脸,当下忘记了后仰,呆愣愣的看着他,才明白过来他说的忍了很久的事情原来是肚子饿了,不禁在心底怒骂自己的龌龊。 口口声声指责泽言整天想着那些事情,原来到头来,是自己在想着那些事情,实在是太不应该了,太可耻了。 为了挽回面子,她只好硬着头皮说,“对,我的意思就是你没吃饱,所以,所以不满足,饿肚子的确难以忍受,可是你不是不用食五谷的吗?”,她真恨不得打自己一个嘴巴,说的都是什么东西! “是不食五谷,但可以吃你。”,泽言微微一笑,不过只在她的唇边落下了一个吻,有些事情一旦触碰就一发不可收拾,眼下还并不是放纵的时候。 若离这才知道,自己被他摆了一道,心里愤愤不平。 她气恼的将他推开,“时辰不早了,我想学高级的仙诀。” 泽言带着她走到清辰宫后的竹林里,若离记得这是自己拜在泽言门下时最初修炼的地方,回忆里的那些削尖的竹条还是令她头皮发麻。 他转过身,看了一会儿她那张充满期待的脸,削薄的唇瓣抿成了一条线,似乎在做犹豫。 “怎么了?”,若离抿了抿唇,“是不是我不适合修炼高级的仙法?”,她对自己的能力还是有所了解,所以并没有自信能够驾驭得了高级的仙法。 不过泽言的法子向来多。 泽言顿了顿,事情并非若离所想,也许现在让她知道一切也无不可。 134 西海公主 他双手环着她的身子,水眸荡起细细的波纹,斟酌道,“离儿,你可记得当年弋川在伤害你之后又做了什么吗?” 若离一愣,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 这个问题如果是在她刚回忆起前尘往事的时候,她的情绪一定会受到很大的波动,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早已接纳了那些回忆,虽然回想自己死掉的场景是一件很诡异的事情,不过好在她已经习惯了。 她摇了摇头,“她将静檀花砍断之后没过多久她就逃走了,不过奇怪的是,我的魂魄飞出花身后,我原想着要在清辰宫里等你回来,可是魂魄却不受我的控制,不断往外飞去,直至我堕入黑暗之中。” 那就错不了了,弋川的确是在杀害若离之后再与她的灵魂相连,若离自然是无法控制自己,所以才被牵引着离开清辰宫,至于到了冥界,应该就是意外了吧。 “泽言,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他久久不说话,若离抬起眼狐疑的看着他。 他的眼里藏着温柔的光,在下一瞬又蒙上了淡淡的冰霜,低头与她的视线相交,“你之所以控制不住自己的魂魄是因为弋川与你的魂魄相连。” 魂魄相连?和弋川? “怎么会?”,若离瞪圆了杏眼,她怎么也想不打,只见过一次面的弋川竟然对她生出这样深刻的敌意,就连她的魂魄都不放过。 她对泽言的执念竟这么深吗? 泽言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道,“那些都不重要了,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将你们的魂魄束缚解开。”,这样,她才完全无后顾之忧。 他并没有告诉她灵魂相连的影响,也没有告诉她在幻洺天渊内她无故疼痛的原因,那些,都不重要。 “所以,你才会让我修炼灵魂力量对吗?”,她有些不确定。 “嗯,你会怪我隐瞒吗?” 若离摇头,“我怎么会怪你呢。”,心里一片苦涩,她又给泽言招麻烦了吧。 似乎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他心里一紧,想到了楚渊说的那番话,如果不是他,若离根本就不必吃这些苦头,“如果不是我,弋川也不会对你动手,你不用自责。” 她不悦道,“你不用将责任往自己的身上揽,你我之间还需如此生分吗?”,话音刚落,她幡然醒悟,自己何尝不是如此呢。 泽言一笑,“所以,以后不要互相隐瞒,有事我们共同承担,嗯?”,他低着头看着她,将她眼里的温柔包含进他如水的眼眸中。 他将若离带到竹林中心的一顶软轿内,他在软轿的四周布下了金佛圣光结界,若离坐了下来,拉着了泽言的一片衣角,内心忐忑不安。 看到她焦虑的样子,泽言柔声问道,“怎么了?” 她的手指在颤抖着,微凉的指尖紧抓着不放,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隐隐的不适,“泽言你告诉我实话,你要怎么解开灵魂束缚?” 泽言坐了下来,将她抓住他衣角的手包裹在掌心,“别怕,你只要安心的睡一觉,醒来之后所有的事情就都解决了。” 紧要关头下有些话是不可以对若离说,确切的说是不能和现在的若离说。 她还是不安,“你不要伤害自己,你答应我等我醒来后一定要看到完整的你。” “好,我答应你。” 他动作轻柔的将她放在软榻上,倾身压覆在她的唇瓣上,厮磨了片刻后,在她的唇角低哑的说,“闭眼,相信我。” 若离听话的闭上了双眼,不久后丹田处一片白光愈发的明亮。 她无法睁眼却能感受到置身于一片温暖之中,脑海一片的空白,与睡着不同的是,她能清晰的感受到周围的声音,这种感觉很熟悉,是灵魂力量苏醒了。 她紧握着的拳也渐渐的放松了下来,有泽言在,她无所畏惧。 泽言坐在床边,握着她从微凉转为温热的手掌。 魔界。 弋川从塔室里出来时冷艳的凤眸里闪起了两束火苗,一眨眼就消失不见了,她朝着擎幽的水晶棺走去,纤细的素手攀上水晶棺,邪魅一笑,“哥哥,川儿就快成功了呢。” 她拿起幻影镜,看着若离在瑾和宫外等待的娇丽身影,双眸中的冷意愈发的深刻,水晶棺上立马结起了一片冰霜。 “想和泽言双宿双飞是吗?那就看看你有没有这个命了!”,她转身对身旁的侍卫说道,“去把楚渊给我找来。” 不多时,楚渊就出现在了魔宫,当他单脚踏进时就察觉到了空气中不同寻常的气息,让他觉得十分压抑。 楚渊抬眼看着殿上的弋川,冷声问道,“找我来做什么?” 弋川知道他在气恼什么,不过就是年轻人性子急罢了,她丝毫没有将他的无礼放在眼里,笑道,“当然是有好事找你了。” “有什么话就说!”,他最厌烦的就是女子的拐弯抹角,哪像若离,有话直说。 她叹了声气,从殿上走了下来,站在楚渊面前,双手搭在他的肩上,呵气如兰,对着他近在咫尺的唇吹了一口气,“你这样倒让我有些喜欢了。” 他一把推开了弋川,厌恶的看着她,“别给我来这一套,除了若离,其他女子都入不了我的眼。” 弋川冷嗤了一声,“可惜被你放在心尖上的人压根就没将你放在心上,你的真心终将错付,值得吗?” “那是我自己的事情,与你无关,如果你让我来这里只是为了奚落我的,那我告诉你,你赢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就走了。”,说完,他愤愤不平的转身。 在清辰宫吃瘪,没想到来魔界还要被弋川奚落。 “站住!” 他停下了脚步,侧头看了她一眼,“还想怎样?” “这么快就忍受不了了,不过就是因为若离的心没有在你的身上吗?至于这样吗?”,弋川继续冷嘲热讽着。 楚渊怒红了眼,一把抓着她的手腕,手下的力道狠而绝,“你懂什么,她是我走出幻魂海域最大的动力,如果没有她,就不会有今天的我!”,在他心里,若离一直是特别的存在,甚至比情爱还要浓烈。 “啪!”,弋川一把打掉了他的手,冷笑道,“我不懂?我倾慕泽言的日子足够你活几辈子了,你居然说我不懂?呵......” 心在滴血。 她蹙起了娥眉,在隐忍着痛楚,她从不在外人面前落泪,然而心里的苦却无处宣泄,折磨得她只好借助炼化异火的痛来将那份刻骨的疼痛掩盖下去。 还有什么比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喜爱的人绝情的对自己出手还要痛? 可是,从始至终,他都不属于她。 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楚渊第一次觉得弋川是可怜的,甚至比他还要可怜。 “收起你怜悯的目光,本宫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弋川冷声怒吼道。 对,她不值得他的同情,她是让若离痛苦的罪魁祸首!和她携手只是权宜之计,只要他问鼎天君之位,还怕灭不了一个魔界吗? 他的神情变化一概落入了弋川的眼里,她走了过来,“楚渊,你想要夺得天君之位吗,本宫帮你,三日后,我们上九重天!”,她的双眸燃起了两束火苗,暗红色的火光忽明忽灭在楚渊的眼里晃动。 他眨了眨眼睛,弋川眼里的火光早已消失不见。 齐羽到竹林时,已经过去了一夜,他径直的走到软轿边等待着泽言出来,软轿内一片白光,隐约间能看到若离和泽言的身影。 他知道若离的灵魂力量处于中等的水平,却已经能做到这种程度,与其来自西天梵境密不可分,到底是先天的优势,是旁人羡慕不来的幸运。 泽言出来时,齐羽坐在竹椅上,将他出来,才站了起来,“她都知道了?” “嗯,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这样也好,免得多生事端,可是五行天珠还缺了两个,你打算怎么办?”,齐羽皱了皱眉,无奈道。 “润水天珠已经有下落了。”,泽言回头看了他一眼,眼里闪过淡淡的笑意。 齐羽也是一乐,“找着了?” 他可是寻了许久也寻不到润水天珠的下落,那东西藏匿的太深。 “还未找着,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与西海有关。” 齐羽蹙了蹙眉,他分析了许久之后也是将目标锁定在了西海,不过却是无功而返,修眉轻拧,“西海我去找过了,可就是没有半点的下落。” “去灵雾云山之前我去了一趟西海,你可知西海龙公主消失了百万年?”,泽言眼眸淡淡,平静的扫过齐羽。 齐羽点了点头,这件事情他是知道的,“你怎么关心西海公主了?”,他对西海那位拥有绝世容貌美妙歌喉的龙公主倒是有些印象,不过那位公主太过清冷了,他不喜欢冷美人。 “我关心的不是西海公主,只是你不觉得太巧了吗?龙公主和润水天珠竟是同一天消失的。” 西海公主无故消失百万年,龙王找便了四海六界八荒也不曾寻回爱女。 如果西海公主是和润水天珠一同消失的话,或许这一切就解释的清楚了。 润水天珠有一奇效,封印在体内时,会改变封印者的容貌和记忆,如果润水天珠被封印在西海公主的体内,那她的容貌和记忆就改变了,纵使龙王如何寻找也寻不回往日的龙公主了。 齐羽一拍手,恍然大悟,“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他居然将这么重要的信息给遗漏了,这么看来,润水天珠的下落八成和西海龙公主有关了。 他看到泽言的目光放在软轿上,说,“就算找到了润水天珠,可流金天珠还在弋川的手中,她是不可能交出来的。” “所以,三天内务必要找到润水天珠,楚渊向天君下了战帖,三日后要攻上九重天,那天恰巧就是祭神大典。”,泽言的眼底闪过精光,薄唇轻抿着。 135 畏首畏尾 祭神大典...... 齐羽紧绷着的眉梢忽然的舒展了开,笑道,“我差点忘了这茬了,弋川要是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气吐血。” 他说完后就站了起来,“我这就去一趟西海,包准把那冷美人找出来。” 泽言按住了他的肩膀,说道,“听闻小鲛人不见了,你还是去找找吧,润水天珠的下落我亲自去一趟,有伏奇在这,离儿不会有事的。” “不管了,她当广华宫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吗?”,齐羽有些气恼,这都过来两夜了,她还是没有回来。 他分明派人去寻了,可还是找不到她,那丫头是存心惹他生气吗? 泽言叹了声气,睨了他一眼,“你爱找不找,若真是不想去找就蹲在这替我守着离儿,不过伏奇应该比你有用多了。” 齐羽的眼角抽了抽,“蹲?本君玉树临风的身姿怎能用这么粗浅的词?就你养的那只白眼狼,本君还不屑同它比较,你要去就速度点,别在这碍我的眼了。” 他说完后,泽言当真是化作了一道金光消失在竹林里,只余下淡淡的茶香飘荡在林中,与竹叶的清香共存。 齐羽站在原地踌躇不前,眼里隐隐的担忧之色,他急忙将泽言赶走只是因为不想被人看到他焦虑的一面。 派出去的人去了西海鲛人一族,询问了之后也没有她回族里的消息,那丫头,究竟是去哪了? 西海,在地位上仅次于东海,物资却并不比东海差,东海以富丽堂皇闻名,而西海则是以物种繁多被世人所知。 泽言到西海的时候已是正午,他站在西海岸边传声给了龙王。 不出片刻,海浪卷起千层雪,一身紫金色袍服的龙王就出现在他的面前,他颔首恭敬道,“参见帝君。” 泽言嗓音清冷的说,“免礼。”,他看了一眼龙王,相较于百万年前似乎苍老了不少,为神者的容颜不会发生太多的变化,看来西海公主的失踪对西海龙王来说打击不小。 听闻,西海龙王只有一女,可想而知宠爱之程度了。 西海龙王战战兢兢的站着,“帝君何不到龙宫中稍作歇息,有什么事情就派下神去办。” 泽言负手而立,海风吹起了他身后的墨发,却吹不乱他尊贵不凡的气度,他开门见山问道,“令爱失踪之前是去了何处?” 帝君怎么会问起这档子事儿? 内心满是疑惑的西海龙王老眼微红,顿了顿才说道,“小女天生拥有一副好嗓音,最是与西海之隅附近的鲛人交好,百万年前天君和蛟龙一族在西海之隅交战时,下神曾将她禁足在龙宫,不料那孩子性子倔,愣是要前往鲛人族,这一去就再也没了消息,好在神谱上她的名字还在,不然下神当真是以为她......”,说着,龙王的眼眶更红了。 泽言低头看了一眼便将目光撇开,淡淡道,“既然如此龙王就不必太过悲观,龙公主吉人自有天相。” “谢过帝君。” 询问过后,泽言就将龙王遣了回去,站在西海岸边,若有所思。 鲛人...... 如今青龙一族和蛟龙在西海之隅交战,蛟龙一族虽有魔界相助,却越显颓败之势,弋川当年的战名显赫,想要助楚渊夺得天君之位并不算难事。 只不过魔界一旦涉足到这场战争中,战况就非比寻常了。 不仅青龙一族,神界其余各族也纷纷做出了防御,平日里贪生怕死的鲛人一族更是闭门不出,早早的躲在了海底的暗礁之内。 泽言寻到鲛人藏匿之地时已近黄昏,夕阳橘黄色的余晖倾洒在海面上,泽言站在海岸边正准备将海水劈开时,一道浅浅的女子的歌声从远处传来。 歌声如空谷里夜莺啼唱,于海浪撞击声中越发的空灵婉转,歌声像是从海水中生出,又好似是融入了海水中。 西海龙王说,那位消失的公主拥有一副好嗓音,如果是她的话,不知她的歌声能否做到与海水共舞。 似乎是应了黄昏迟暮的景象,那歌声里融入了淡淡的哀愁。 他循声而去,最终在不远处看到了一座小楼,楼外淡淡的金光波动,他一看就知道那是出自齐羽之手。 原来,这座小楼是齐羽当日在西海蹲守万年鱼骨时所化,走的匆忙并未将其撤去,至今还遗留在西海岸边。 歌声持续的从小楼内传出,这样美妙的歌声定能引来不少围观之人,但眼下海岸边除了他之外,再无他人,他看了一眼小楼外的结界,微微一笑。 到底是何人,能闯进齐羽的琴音结界? 自境北从楚渊处脱困之后,青龙一族的士气大增,将西海之隅的蛟龙节节败退,不仅如此,因为楚渊勾结了魔界触怒了神界其他族人,这场战争从原本的两族之间演变成了神界与蛟龙一族同魔界的战争。 不过九重天上有特殊结界的存在,魔界之人难以入侵,到现在,九重天还是一派的祥和,众神们都在推测,这场战争大概维持不了几天了,魔界在擎幽被封之后一度的处于内乱之中,虽然后来弋川力挽狂澜,但深受中创的魔界还是无法在短期内恢复以往的力量。 众人纷纷不解,明明没有足够的力量,魔界到底是出于何种目的才会兴师动众,铤而走险呢? 擎天殿上,天君和一众天将以及境北在商议着重事,殿上一派紧张肃穆。 “禀报天君,这两日楚渊一直躲在西海之隅的结界内,大有休兵的意思。”,长安神将刚从西海之隅回来,将这两日的情况一一向天君禀报。 神界安宁太久了,接连数日的杀伐战乱,许多年不曾经历过大战的神仙们也难免疲惫,殿中的天将们各个面露倦意。 金阶上一身赤金战袍的天君神色凝重的握了握拳,楚渊躲在西海之隅的结界是集合了蛟龙全族心力打造而成,是属于蛟龙特有的防御,他们如何也是打不开那层结界。 一想到楚渊大放厥词说要攻上九重天的话,他的心就愈发的沉重。 “诸位爱卿对三天后楚渊要攻上九重天的事情是如何看待的?”,天君一扫殿中的天将,声音不大,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殿下的长安神将上前一步,抱拳道,“那楚渊已经是穷途末路了,想来定搅不起什么大的风浪,依照末将看,他不过是在垂死挣扎罢了。” 境北蹙了蹙眉,抬眼看了长安一眼,长安神将这个人毛病不少,有勇无谋更是众人皆知,楚渊做了充足的准备就是为了夺得天君之位,为此还不惜勾结魔界,不过就是输了几场战役罢了,怎么可能因此就穷途末路了呢? 金阶上的天君开口问,“依长安爱卿看,我等应当做何举措?你可别忘了,楚渊的身后还有魔界撑腰。”,偏生天君对长安的信任无人能及。 长安清了清嗓子道,“楚渊要携族人上九重天必当是经过无望河,只要我们在无往河边设下埋伏,定能杀他个措手不及,至于魔界之人,除了弋川之外,其他人根本就上不了九重天,凭她弋川再有能耐,也带不了多少人马,何惧之有呢?” 境北实在是听不下了,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走到殿中,说道,“父君,魔界之人阴险狡诈,万不可掉以轻心。” “殿下是说九重天的防御不够?殿下可别忘了,九重天的结界可是父神当年设下的,历经万万年不衰,魔界之人想要登上九重天,呵...简直是痴人说梦。”,长安斜眼看着境北,完全不将他一个初出茅庐只知闯祸的太子殿下放在眼里。 其他人似乎是见怪不怪。 天君未说一句话,虽然他最宠爱的是境北这个孩子,但在他看来境北资历尚浅,难当大任,长安不过是以前辈的立场对他提点几句,所以并未做多想。 境北面上有些不悦,但没有立即表现出来,强行将怒火压了下去,刚毅的剑眉紧了紧,“即便是再强大的结界也有可破解的方法,长安将军又如何能确定魔界之人没有办法上九重天呢?” “殿下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吗?”,长安转了过身,质问道。 “本殿不过是就事论事!”,境北沉下了嗓音,迎上长安质问的目光,他虽年轻,但身上流淌的到底是上古青龙尊贵的血统,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严自然流露。 境北的不怒自威显然让长安震愣了片刻,随即有些恼怒自己竟被一个毛头小子给占了上风,一时面上挂不住冷嘲热讽道,“想不到殿下被楚渊俘虏之后变得如此畏首畏尾,真真是让当日为救你出水深火热的众将士心寒啊。” 他到底还是年轻气盛了些,血气方刚的他哪里能受得住长安此番的奚落,热血从他的脚底直冲脑门,他二话不说的上前一把抓过长安的衣襟,握紧了拳头冷声说道,“如果三日之后出了什么差池,你负得起责任吗?诸神的性命,你拿什么做保证!” “北儿,住手!”,金阶上的天君站了起来,怒斥道,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想要多长安神将动手,看来自己平日里对他似乎是太过纵容了,他看着放下手的境北漠然说道,“你先出去,如此沉不住气,日后也别再踏进擎天殿了。” “父君!”,境北的眉头紧锁,并不是因为后悔自己方才的举动,而是气恼自己的力量太弱。 “出去!” 他走出了擎天殿,抬头望了一眼高照的艳阳,心里异常烦闷。 弋川,狠毒阴险的她究竟想做什么,听闻百万年前她对扩张魔界并无兴趣,这次又是为何呢? 136 知音难觅 齐羽的琴音结界除了神力与其相当或是更高者可破除,余下的人只能通过琴音破解此结界,不过,在神界里能用琴音破除齐羽结界的人,泽言还未曾见过。 所以,唱歌的女子恐怕修为不低,神界里什么时候出现修为如此之高的女子了? 看来,他在清辰宫的时间确实是够久了。 泽言踏上小楼的阶梯,齐羽向来讲究排场,享受生活,小楼里的格局雅致简约。 他拾阶而上,这时,楼上的歌声戛然而止。 当他上楼时,唱歌的女子转过了身,她临窗而坐,淡蓝色的纱裙随风舞动,像是一片海水从海中涌来。 他的眼底从一片错愕渐渐化成了意味深长的笑意。 “帝...帝君!”,子衿从窗上跳了下来,震惊的都忘记了行礼,只呆愣的将视线放在泽言的身上,直到他径直坐在了案前。 她慌乱间将手中的古琴丢在地上,急忙弯身捡了起来,放在案上。 泽言也着实是惊讶了一番,他原想着楼上定是修为高深的人,没想到居然是齐羽寻思不得的小鲛人。 看着她拿放在案上的一把古琴,他立马明白齐羽的琴音结界,竟是被子衿用琴音破开的。 这下,可有趣多了。 “怎么会在这?”,看着她战战兢兢的样子,那神态,泽言觉得有几分眼熟,不免好笑的问道。 子衿眼眶一红,跪了下来,“子衿无处可去,只能回西海,可是族人们都藏了起来,我寻找无果只好住进了神君遗留下来的小楼,帝君,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泽言问道,“这是齐羽的地方,本君不会赶你走。”,他顿了顿,继而又问道,“为何不回广华宫?齐羽他......也许会担心。”,齐羽的担忧瞒不过他的眼睛,但是他知道齐羽担心是一码事,告不告诉子衿又是另外一码事了。 “不可能,神君才不会担心我,他现在对我一定是厌恶极了。”,泽言的一句话刺激到了子衿,她的眼泪簌簌的往下掉。 他从来没哄过除若离以外的女子,面对自己哭的梨花带雨,他也没有动容,只是觉得齐羽那家伙真是太欺负人家小姑娘了。 虽然不知道他们俩人为何会不欢而散,但他还是能猜出大概。 子衿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连忙站了起来,将脸上的泪花擦干后,抽泣的问道,“帝君怎么会来西海,若离也来了吗?” 泽言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而是问道,“方才的歌声是你的吗?” “是,是我的。”,子衿眼神闪烁。 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唱歌,她记得自己年幼时西海的一位阿婆劝她不要随意唱歌,会招来灾祸,所以她从没唱过歌,方才是触景生情才唱了起来,想着此处有齐羽神君的结界,外人是听不到的,没想到,却被帝君听见了。 泽言点了点头,说道,“离儿没来,本君来此是为了寻你的族人。” 寻找她的族人? “帝君找我的族人是有什么事吗?”,可是他们早早的就藏匿了起来,如今身在何方她也不知道。 “嗯。”,他看了子衿一眼,如水的眼眸里淡然无波,问道,“你今年多大?” 子衿为难的低下了头,又摇了摇,“我有记忆时就是人间七岁孩童的大小,具体多少年岁,我记不得了,但少说也有五十万岁了。” 不记得了是吗? 泽言修长的手指翻动着案上的琴谱,似是不经意的问道,“本君找鲛人是为了寻找润水天珠,你在族里可曾见过?” “润水天珠......我从未听过这个名字,我见过不少的珠子,有许多是不知道名字的,帝君说的那颗天珠长什么样的,兴许子衿是见过的。”她微微笑道,唇边漾起两个浅浅的梨涡。 那是上古神物,泽言也不曾亲眼见过,不过知道的是它的大概,“一颗淡蓝色表面上有无数条白色的水痕的珠子。” “帝君......你说的是它吗?”,子衿挽起了广袖至手肘处,她将手腕上宽大的镯子取了下来,一块圆形淡蓝色表面无数白色的水痕的印记像是被烙印在雪白的皓腕上。 泽言站了起来,低头凝视着子衿抬高的手腕,广袖下的手掌微微的握了拳,这...... 不知道这一幕被齐羽看见了,他会是什么表情。 他抬眼神色复杂的看了子衿一眼,原来,她就是西海龙王寻找不得的女儿。 “就是它。”,他微微一笑,心里舒了一口气,没想到找了许久的润水天珠原来就在子衿的身上,西海龙王一定也想不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儿就在自己的管辖范围内。 这世间万事,还真是无巧不成书。 齐羽在宫内已经等候了两日,若离周身的白光愈发的浓烈,没想到她还会在沉睡的情况下修炼灵魂力量,着实是不简单呐。 以若离平庸的资质能做到这个份上除了与泽言的悉心指导密不可分之外,更多的是她自己的勤学苦练。 他实在是想不通,以若离的性子,为何会对水神之位耿耿于怀。 伏奇寸步不离的守在软轿之外,已经两天没有合过眼了,齐羽拿着鱼竿转过头眼眸里含着赞赏的看着它,“看你这么忠诚的份上,本君就多钓几条鱼给你,等着。” 伏奇没有理会他,它的忠诚只对若离和帝君,神君他瞎掺和个什么劲? 泽言回来时,齐羽刚好钓上了一条大鱼,他甩手一扔就丢在了伏奇的面前,在鱼落地之前,伏奇一跃而起将鱼叼在了口中。 齐羽一笑,“你看看它,嘴巴说不要,身体还是挺诚实的。” “跟你不相上下。”,泽言冷不丁的丢了一句话给他,就朝着软轿内走去。 他看到若离周身的白光时,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弯身在她的额前落下一个吻之后就走了出去。 齐羽迎了上来,着急问道,“怎么样,润水天珠找到了吗?” “找着了。”,泽言摊出手掌,掌心处悬浮着一颗淡蓝色的水珠,它的周身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哟呵,还真被你找着了,怎么样,是不是和冷美人有关啊?”,他找了许久也找不到的润水天珠,泽言才去了两天就找着了,这运气也着实是太好了吧。 泽言轻抿唇瓣,抬眸看着他,“我在西海遇到一个人了。” 齐羽问,“谁?” “子衿。” 齐羽皱了皱眉,他先前的确是有派了人去西海寻她,可是她们都说没看见子衿,怎么又忽然出现了呢。 泽言补充道,“她一直都在你遗留下来的那座小楼里。” “不是,她,她怎么进去的?”,齐羽提高了嗓音,平日里淡定的他突然变得不淡定了,心也跳的异常的快。 他派的人的确去过西海了,只不过那座小楼外有琴音结界,他派去的人是没办法进去的,可是子衿她又是怎么进去的? 她...... 泽言看出了他的反常,点头道,“你猜的没错,是她用琴音破开的。” 齐羽的桃花眼乍然一亮,丢掉了鱼竿,沉沉的说道,“我去找她。” 他一直寻觅的知音,原来就在他的身边。 是他太傻了,从子衿对音律上的精通他应该早该发现的才对,要怪就怪他一再回避她。 “齐羽,子衿已经不在了,或者说,她已经不再是子衿了。”,泽言在他的身后说着,他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泽言,显然是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泽言将手中的润水天珠递给了他,“这颗天珠一直都封印在她的体内。” 齐羽握了握手中微凉的润水天珠,眸色一沉,旋即明白了泽言的意思。 既然天珠已取了出来,她的记忆和容貌应该也恢复了,她又变回了那个清冷的西海公主,不再是喜欢粘着他的鲛人子衿。 “她可有说什么?”,心里一片荒凉,他没觉察到自己的声音都带了几分苦涩。 “她说,各自安好。” 各自安好是吗? 呵...... 他将润水天珠还给了泽言,自嘲一笑,“算了,既然撇的这么干净了,就省掉了许多麻烦,免得害人害己。” 如果他去西海找她,要对她说什么? 难道专门是为了请西海的公主到广华宫当侍女?或者告诉她,其实他对她是有心思的? 算了,他的天命自己都看不破,又何必再招惹一个无辜的人呢。 他向来是万花丛中过,这还是第一次被人主动撇开,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快,暂时的将这些事丢在了一边。 眼下,泽言和若离的事情才是重要的,此时的齐羽认为在关乎生命的问题上,儿女情长倒显得微不足道了。 泽言的神情有些凝重,齐羽走了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万事俱备之差东风了,你还在担心什么?” “弋川使出千方百计,既是炼化异火,又是帮助楚渊,这样做只是为了威胁离儿,你不觉得也太小题大做了吗?” “情关难过,况且魔界之人的执念本就是六界里最深的,你看似小题大做,对她来说也许不过是理所应当。” 泽言沉默,不做言语,若有所思的看着手中的润水天珠。 但愿明日能一切遂愿。 “虽然明日的战火波及不到我们这,但你会出面吗?”,齐羽看了泽言一眼,现在外界纷纷揣测帝君是否会像当年一样,平定战乱呢。 外界不知,但是齐羽知道,百万年前泽言平息战乱只是为了寻找静檀的下落,今时今日,他哪里还会管这些琐事。 “会。”,泽言简单的说出了一个字,平淡中似有其他含义。 齐羽修眉一挑,“你不是没事找事的人,况且你不是避世了吗?” “避世只是因为无所牵挂,如今有了她,我愿给她四海升平的安宁日子。”,淡然如水的眼眸里含着柔意,连带着平日里清冷的声音也变得柔和了几分。 137 黄雀在后 第二日破晓时分,楚渊的精英人马便在九重天边缘的无望河边集结了,与西海之隅部署的人马不同,此次前来的都是蛟龙族里修为高深的精英。 楚渊一身劲装站立在人群之首,意气风发,刚毅的俊脸上带着三分邪气,再也不复往日朗润如明珠的气度。 天君众人早已在无望河边整装待发,境北也随军出征,站在天君的右下方,左下方是一脸得意的长安神将。 他睨了境北一眼,仿佛在嘲笑他的庸人自扰,自乱阵脚,放眼望去,无望河的另一边只有楚渊的人马,根本就没有魔界的人,就连他们忌惮的弋川也没有出现。 “天君,魔界的人马没有出现,看来是顾虑到九重天的力量,临阵脱逃了。”,长安歪嘴一笑,对着天君说道。 天君神色平平,望了一眼河对面,淡然一笑,“不可掉以轻心。” “父君,事情绝对没有表面上的那么简单。”,境北蹙着眉。 长安叹了声气,摇了摇头,“太子殿下未免太多虑了。” “将军领兵多年,定然知道轻敌是兵家的大忌,如今为难当头更是要小心谨慎,稍有差池就是万劫不复。” “殿下这是在教末将如何领兵作战吗?”长安眸色一沉,面露怒容。 天君冷声呵斥,“行了,敌军还未出手你们就内讧了是吗?都给我少说两句!” 楚渊勾结魔界攻上九重天的事情引起了轩然大波,诸神深知如果战火一旦延续,他们都无法独善其身,所以在天君的人马之后九重天上的诸神们也都整装待发,大有同仇敌忾之势。 不少的神仙都在为楚渊感到惋惜,前途无量的他怎么会如此糊涂。与整个神界为敌,对他到底有什么好处,就算坐上了天君的位置,神界里又会有多少人愿意服从他? 若是像百万年前的那一战,楚渊赢了天君,神界众神定当归顺,可他却偏偏勾结了魔界,这不是明摆着往火坑里跳吗? 清辰宫后的竹林里,泽言双手结印,一道金色的佛印在若离的身下显现,他将四颗天珠放在若离的身边,天珠悬空飞转,四色飞旋。 五行天珠是盘古遗留下的上古神物,缺少其一就发挥不出其真实的威力。 于天地初开时,五行天珠孕育于混沌之气,五行相生相克,在混沌之气内集齐其四便能五行归一。 然而开启混沌之门必须在祭神大典这一日,因泽言的身上没有流淌着盘古的血脉,所以即便他修为高深还是无法打开混沌之门。 “齐羽,可以了。”,他偏过头,对着身后的齐羽说道。 齐羽心领神会,双手结印,一阵飓风刮来,林间竹叶沙沙作响,齐羽墨发垂腰,碧绿色的护额下一双桃花眼明亮有神。 他轻咬拇指,一滴鲜红的血滴从他的指尖冒出,他单手结印,低声吟唱,一道金色的光从他身前的虚空破开,渐渐的,一扇古朴气息高约三丈的大门出现在林间。 泽言将四颗天珠引至混沌之门内,在即将入门的那一刻,天珠像是受到了引力一般,势如闪电,眨眼间就没入混沌之中。 随着时间的流逝,天珠却还在混沌之气中,泽言和齐羽的神色愈发凝重了。 片刻后,天珠从混沌之中飞出,齐羽抬手将它们一一吸至掌中,他摊开手掌,眸色一沉,神色复杂的看着泽言,摇了摇头。 泽言修长的手指轻轻握了握,这也算是意料之中。 齐羽愤恨道,“该死的弋川,居然将流金天珠炼化了!”。流金天珠乃是上古神物,无可摧毁,弋川一定是用了异火将其炼化损毁。 看着泽言几分了然的神情,他才明白昨日泽言的担忧。 他走到泽言的身边,将天珠交到他的手中,“幸好你没有答应娶她为帝后,这女人,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若离。” 当日,弋川以流金天珠作为交换,要泽言娶她为清辰宫的帝后,泽言自是不答应,因为清辰宫的帝后只能是若离,也只会是若离。 那场九天星雨,弋川也看到了,她自然知道那是出自何人之手,以为有了流金天珠,泽言必当会妥协,可千算万算,她还是算不到泽言的心思,嫉妒心使然,她便毁了流金天珠。 “无碍,就用另一个方法吧。”,泽言不急不缓的说道,言语中并未有过多的情绪。 齐羽皱了皱眉,“真的要用那个方法吗?太危险了。” “眼下,唯有此法。” 泽言走到软轿内,动作轻柔的抱起了若离,对齐羽说道,“魔界的人马恐怕就要上九重天了。” 无望河边,天君不动声色静观其变,他倒是想看看,孤立无援的楚渊到底还能坚持多久。 方才楚渊一声令下,他的贴身侍卫龙英便率领一众将领踏过无望河,蛟龙一族遇水则显身,一声声蛟龙吟声震天动地,埋伏在无望河底的天兵抵抗不住震撼的吟声,纷纷飞上了岸,各个面色苍白。 长安歪嘴一笑,对着身侧的境北挑了挑眉,他轻抚了一把络腮胡,挥舞着手中的玄铁双戟,凌空一踏,双戟合一,一把玄色的长枪紧握手中。 他挥起长枪,在虚空中一划,楚渊一侧的无望河边瞬间冒出无数的天兵天将。 原来,长安早已在无望河的另一边设下埋伏,至于水底的伏兵只不过是诱饵罢了。 长安一个闪身落在了楚渊的面前几丈之外,讥笑道,“楚渊,你今天是插翅难飞了,天君之位不是你们蛟龙可以染指的,识相的就快滚回松鸣谷吧!” 楚渊一笑,“哦,是吗?” “楚渊,都到这个份上了,你还笑得出来,你如果不想魂飞魄散的话,就缴械投降吧!”,明明就已见颓败之势,居然还能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 “呵,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说完,楚渊连带着蛟龙族的众人瞬间消失不见,就连方才在无望河上方盘旋的蛟龙也不见了。 长安心底一沉,暗叫不好。 果不其然,正当他要下令全员撤退时,一道绯色的身影从虚空中踏风而来,雍容华贵的身子浮于半空中,带着睥睨天下的傲然之姿居高临下的看着长安一群人马,她的凤眸轻扫无望河对面的天君和他身后的诸神,冷然一笑。 弋川! 长安倒吸了一口气,无望河的另一边的天君和诸神也认出了眼前的女子,皆是一怔。 天君这才幡然醒悟,但为时已晚。 长安带的人马像是被定在了原地一般,动弹不得,在他们的周身突然燃起熊熊烈火,暗红色的火焰瞬间淹没天兵天将,在众人来不及呼叫时,大火直冲苍天,方才还是意气风发的众将领,瞬间灰飞烟灭。 就连其中修为最高的长安神将也不能全身而退,暗红色的火焰在他的身上燃起,龙息铸造的玄色的甲胄瞬间融化,火焰一点一点的将他的肉身侵蚀,他大声呼叫,“天君,救——” 然他的话音终将被熊熊火焰淹没,暗红色的火焰中,忽明忽灭的蓝色幽影摆动着,最终也消失在了火焰中。 无望河边一片寂静,死沉一般的寂静。 河岸边的天君发白的骨节紧握成拳,他竟眼睁睁的看着长安被煅烧魂魄! 可这一切都在弹指一挥间,甚至他的一口气还未吐出,悲剧就已然发生了! 境北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怒红了双眼,如果他一再坚持,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那些都是和他并肩作战过的弟兄,就这样,在他的眼皮底下被弋川的烈火烧得魂飞魄散! 诸神骇然,方才的一幕久久回荡在他们的脑海里,长安神将的哀嚎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着,凄厉的呼叫在他们的心头刮削着。 身处太平的他们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 “异火,弋川她炼化了异火!”,天君之后的火神认出了那团异火,就是他原本准备当作焰火供诸神观赏,却在宴席当日被人偷走了,没想到,居然落入了弋川的手中被她炼化了。 他何曾知道,那团异火竟有如此的威力。 人群之中传来阵阵的骚动,天君转身眉头紧锁的看着陷入慌乱的诸神,酿成今日的后果,他责无旁贷! “从今往后,这六界里再无神界!”,弋川抬起双手,一团团暗红色的火焰从她的身体飞出,像是末日陨石,火焰冲天,原本一碧如洗的天空瞬间被火光覆盖,剧烈的热浪从天上倾泻而下,炙热的火光让原本躁动的人群陷入了一片恐慌之中。 “弋川,你要做什么!”,楚渊闪身站在弋川面前,抓过她的手,冷声质问道。 弋川斜眼冷笑,“我想做什么你难道看不出来吗,我,想毁了神界!” 她要毁了神界,毁了若离! 他要许若离一生安宁,她就亲手毁了神界,他要许若离十里红妆,她就亲手毁了若离! “住手!我只要天君之位,你若是敢毁了神界,我绝不饶了你!”,楚渊将弋川的手牢牢抓住,不断从她体内涌出的火焰也停了下来,他转身看着身处于水深火热的诸神,心里五味杂成。 他要的不过就是天君之位罢了,不想牵连其他人。 “呵...楚渊,你还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我不仅要毁了神界,我还要毁了若离,被我炼化的异火早已融入了我的魔灵,只要我心念一动,若离就会魂飞魄散!” “你疯了!”,楚渊的手加重了力道,刚毅的俊脸上紧绷着怒意。 弋川一把甩开他的手,凄婉的笑道,“是,我是疯了,我得不到的,其他人也别想得到!泽言绝情,我就让他生生世世独守清辰宫,让他也尝尝得不到的滋味!” 楚渊被他震退了数步,稳定了身子后欲制止弋川,她广袖一拂打在了楚渊的胸膛上,一阵灼热的疼痛沿袭而上,楚渊只觉喉间一股腥甜往上冲,他稳了稳身子,不让腥甜溢出。 “楚渊,难怪若离对你不感兴趣,如此窝囊,能成得了什么气候?”,弋川冷声嗤笑道。 她双手结印,一个绯色的魔印飞速旋转,随着暗红色的火焰飞入天际,九重天的防御结界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的被撕裂。 突然,从被撕开的结界外拥进了大波的魔族之人,大批的魔兽蜂拥而至,将无望河边的诸神围个水泄不通,外围的神仙掐诀灭掉的魔兽在异火下瞬间复活,甚至比方才还要凶猛。 一时之间,无望河边狼烟烽火,九重天诸神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 这时,天空两道金光闪过,将漫天的异火打退,围困的魔兽瞬间灰飞烟灭,白衣的泽言抱着若离浮于半空中,他的身边是脚踏七彩祥云的齐羽。 138 以命抵命 若离觉得自己的这一觉睡的足够久了,久到她产生了一种睡了万万年的错觉。 四周出奇的安静,静到她都能听到自己呼气的声音,这样的安静让她陷入了一片安宁中,仿佛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她睁开了双眼看着陌生又熟悉的地方,她记得在东海时因为担心泽言而闯进了他的结界里,昏迷过去的她似乎也来到过这个地方。 一个只有白色的地方。 现在想来,这个地方或许就是灵魂世界。 “呵...你终于来了。” 一道熟悉又刺耳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若离一个激灵的骤然转身,弋川就站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斜长的凤眸睥睨着她。 她与婉月不同,婉月对若离的嫉妒全都表现在脸上,然而却不敢真正对若离出手,弋川却是将一切都隐藏在眼睛里,随时都会将若离置于死地。 所以,若离迎上了她的目光,她眼睛里的阴毒全都落在了若离的心上,比起婉月,弋川才是真正可怕的存在。 想必能在此见到弋川,定是因为她们相连的魂魄。 若离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望着弋川,一个绯红华裳,雍容华贵,一个洁白襦裙,不染纤尘。 弋川一步步的走了过来,若离倒是不担心她会对自己出手,对方是一个心思沉重,阴险狡猾的存在,她要做的不是妄加揣测而是静观其变。 她走到若离身前的几步开外,邪魅一笑,“你还真能沉得住气,可知外面发生了什么吗?” 若离神色淡淡的看着她,心里却是有几分捉摸不透。 泽言在她的身上施了昏睡术,外界所发生的一切她都无从得知。 “他护你可真是护得紧,就连这样的大事都瞒着你...也对,就凭你知道了又能如何?”,弋川冷嘲热讽道。 “你什么意思?”,若离抿了抿唇。 “也没什么意思,不过就是想提醒提醒你,别以为泽言能救得了你,只要我想,你随时都会魂飞魄散。”,弋川提高了嗓音,无形中给人一种沉闷的威压。 但若离从不吃这一套,“百万年前你就不能将我魂飞魄散,今天你照样做不到,弋川,多行不义必自毙,我劝你好自为之!” “死到临头了还嘴硬,那好,我就告诉你!”,弋川嘴角冷冷一勾,“想要解开你的灵魂束缚,必不可少的就是五行天珠,我不知道泽言是从何得到的润水天珠,但流金天珠已经被我毁了,没有了流金天珠,最安全的方法可就行不通了,你猜猜泽言会怎么做?” 若离的眉头紧紧的锁了起来,这些泽言都没有和她说过,她只知解开灵魂束缚的方法似乎没那么简单,但是没想到这其中也被弋川插上一脚,此刻她顾不上对弋川的愤怒,只是将重点放在弋川的最后一句上。 不用想也知道,后面那个问题的答案才是弋川的目的。 无望河边,诸神在见到泽言和齐羽时,先是一愣,而后瞬间沸腾了起来—— “是帝君和神君!这下我们有救了!” “帝君怎么出来了?他的幻虚境根本就不会受到波及,避世的他怎么会管这档子事儿?” “帝君虽算不上真正的神界之人,但若离是啊,我想帝君一定是看在若离的份上才出手的。” “不管帝君是为谁出手的,都是为了神界!” “太好了!这下魔界的人就嚣张不起来了!” “我仿佛已经看到魔界之人跪地求饶的模样了!” 齐羽的嘴角抽了抽,不禁冷冷哂笑,这些个白眼狼,方才打散异火和魔兽的人分明就是他,怎么尽将功劳往泽言身上揽呢? 人家一心只在若离身上,哪里还顾得上你们? 难道他们就看不到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他吗? 什么东西! 无望河对面,弋川神色复杂的看着泽言,终将视线放在了他紧抱在怀里的若离,凤眸里的冷意愈发的深刻。 他从始至终都不曾看过她一眼,那种心酸难以言明的苦楚,从她的心底滋生。 直到现在才醒悟的她,是不是太愚蠢了呢? 如果,没有那年的惊鸿一瞥,是不是就不会酿成今天的悲剧? 如果,没有那年的一时糊涂,她还是魔界无忧的公主,有兄长的守护。 呵......可惜,这世间的如果都成了遗憾。 弋川的嘴角扬起了一抹苦涩的笑意,悲凉里透着深深的怨恨,这一切,都拜若离和泽言所赐。 方才被齐羽打散的异火卷土重来,大有铺天盖地之势,火热一浪浪的袭来,火光倒映在河面上,仿佛天地都燃起了熊熊烈火。 齐羽蹙了蹙眉,看来这异火的确不容小觑,听泽言说这异火是佛陀当年云游时遗留下来的,既是来自西天梵境,以他的神力根本就阻止不了。 弋川飞高了数丈,双手结印低声吟唱,绯红的华袍猎猎作响。 暗红色的火焰从她的身体里涌出,火海一片,弋川犹如一只浴火重生的火凤,在漫天的火光里啼唱。 可叹,可悲,可恨。 天地烈火,犹如身处地狱修罗的诸神瞬间陷入了惶恐之中,因为火焰中的深深怨气正侵袭着他们的神识,弋川到底是天地间最强魔物的化身之一,魔力非比寻常。 像是被她的怨气所控制,泽言身后的诸神双眼赤红,周身戾气爆发,哪里还能看出九天诸神的威严和从容。 “弋川!放了他们!”,楚渊不顾胸口的灼烧疼痛感,走上前来一把拽过弋川。 弋川冷艳的面容上开出了一朵火焰状的花,从左边的下颌一直延伸到左眼角,妖冶艳丽,她眸光含怨的看着楚渊,“放了他们?楚渊,你别傻了,即便我放了他们,日后他们也不会放过我,更不会放过你!” “我不在乎,你立马放了他们!”,楚渊的眉头紧锁,握紧了拳头,他转身看了一眼泽言怀里安然入睡的若离。 他想要的不过是天君之位罢了,他不过是想要更多的力量足够保护她而已,如果神界不复存在而她魂飞魄散了,那么他努力的一切又有何用? “楚渊,你想要若离是吗?”,她冷冷一笑,“可惜,她就快要消失了,这世间根本就不应该有情爱的存在,即便有,我也要毁了它!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 “到现在你还没有醒悟过来吗?帝君从始至终都不属于你,一切都是你的执念罢了,你何必自欺欺人!” “就算是我的自欺欺人,也是拜他们所赐!” 一束幽暗的火光从她的心口出飞出,楚渊眸色一沉,想要出手阻拦,却已是来不及了。 只见火焰迅速的将她包裹其中,与外界暗红的火焰不同的是,幽暗的火光没有一丝温度,并且是丝丝寒气从火光中渗出,即使身处烈焰火光之中的楚渊,在靠近弋川的不远处,还是能感受到那束火光散发出了寒气。 那是弋川将异火炼化后融入魂魄的一部分。 诸神受到了怨气的侵蚀,神识愈发的涣散,双眸中的猩红只增不减。 泽言转过了身,广袖拂过,一片巨大的金佛圣光结界罩在了诸神的上方,结界内梵音重重,将火焰带来的怨气抹去,陷入幻境的诸神立马恢复了神识,纷纷抬头看着泽言的方向。 弋川对上泽言淡然的眸子,蹙起了娥眉,“泽言,没有了流金天珠,你要如何救若离?”,其实,她根本就猜不到泽言接下来的举动。 而沉睡中的若离,一定是这其中的关键,所以,她才进入了若离的灵魂世界抛出了鱼饵引诱她上钩。 只不过,若离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坚定,究竟是爱得不够还是足够相信泽言? 不过现在,每一种可能都与她无关了。 诸神听的云里雾里的,只有队伍中的境北紧紧的拧起了眉头,若离为什么在帝君的怀里睡着了,弋川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弋川和若离的前世纠葛他是知道的,原来弋川此举是为了对付若离才与楚渊携手,这个疯女人,帝君的心里明明只有若离,她掺和进来有意思吗? 若离的命运也真够不幸的,前世今生都要被弋川缠着,可眼下他却是一点忙都帮不上,好在这次帝君就在她的身边,他能做的就是祈祷一切如愿。 “北儿,你可知弋川说的是何意?”,天君转过了头,看着境北。 境北摇了摇头,紧抿着唇瓣,无奈的看了天君一眼,方才众将领被烈火焚烧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如果不是天君和长安神将的一意孤行,兴许就不会酿成今天的悲剧。 在他心里,这个结注定是要结下了。 天君神色一顿,回过了头叹了声气,境北意思他怎会不明,他的眼眸里爬上了淡淡的苦涩。 半空中,泽言衣袂翻飞,在漫天的火光中,他周身爆发出金色的仙泽,将暗红的火光逼退了数丈之外,他低头看了一眼怀中恬静安睡的若离,清冷的眸光里有了丝丝的暖意。 ——泽言,我想成为水神。 ——不要再丢下我了。 ——你是不是在我还是男儿身的时候就对我暗生情愫了?别不好意思承认,我保证不笑话你。 ——离儿,我以九天星雨为聘,你可愿嫁予我为妻。 ——我愿。 他抬起头双眸淡淡的扫过弋川,“怎么救......一命换一命怎么样?” 139 高深佛法 身后的诸神皆是屏气凝神,弋川口中说的救若离是怎么一回事,他们无从得知,但是帝君的话他们却是听懂了。 帝君的意思是,以他的命换若离的命! 帝君是疯了吗? 弋川回望着他,在漫天的火光里,一身白衣的他依如当年的翩然出尘,明明是那样年轻俊美的面容,却是那般的冷漠无情。 这样的他,却叫她思念了百万年,楚渊说的没错,在她编织的哀怨的故事里,从来都只是她一个人罢了。 可是,若是没遇见,又何来的思念。 她大声狂笑,冷艳的面容上那朵如火焰的花似乎又幽暗了几分,“你想以命抵命......我偏不如你愿!” 泽言清冷的说道,“这是本君的决定,并不是与你商量。” 他的一席话传到了身后诸神的耳朵里,其中不乏年轻的神女,在听到他的话后不由的红了脸颊。 没想到,传闻中淡然如水的帝君竟是如此霸气且痴情。 弋川眸色骤凛,只见泽言抱起若离一个闪身到了无望河的对岸,与弋川只隔几丈远,金泽闪闪,远古之神的威严瞬间爆发,护体仙泽内,若离被他紧拥在怀,那样的小心呵护着。 无望河的彼端,齐羽神色凝重的望着泽言的方向,他最终,还是要用那个方法。 十丈红尘,当真会叫人连自己都不顾了吗? 如果若离醒来后,会原谅他吗? 这个问题他问过泽言,泽言说了什么,他记不大清了,只记得他说,能护她周全就足够了。 他还说,齐羽,这是我和若离的劫难,我不希望将你卷进这场风波里,如果有什么不测,作为老友,我希望你能帮我照顾好她。 弋川周身幽暗的火光中隐隐有蓝色的幽影在晃动,那就是弋川的魂魄。 泽言轻轻的扫过,眸光一凛单手结印,金泽暴涨的瞬间,白色袍服瞬间化作金色的华服,在烈焰中夺目闪耀。 世人皆知泽言帝君修为高深,凭一己之力平定六界战乱。传闻他是来自西天梵境,却不曾见过他施展过佛法。 所以,在他施展出高深的佛法时,无望河边的众神皆是虔诚观望,方才被弋川的怨气侵蚀的神识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清明。 一道金色佛印从他的脚下延伸至弋川的脚下,方才守护在弋川四周的魔界之人在触碰到佛印时,瞬间灰飞烟灭。 百万年前为了取悦泽言,弋川曾钻研过佛理,所以在触碰到佛印时的那种焚身之痛,她再熟悉不过了,不过同她炼化异火的疼痛比起来,这已经算不上是最疼的了。 她忍受着焚身的疼痛,周身的幽暗火光瞬间聚拢,蓝色的幽影晃动得愈发的剧烈,弋川难以承受的跌坐在地上,喉中的一口腥甜喷了出来。 “泽言,我弋川得不到的,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得到,我虽动不了你,可若离的魂魄与我相连,只要我死了,她也就活不成了。”,弋川声嘶力竭,喉中的腥甜愈发的浓烈。 这下,无望河对岸的诸神算是明白了弋川原先那番话的意思。 水神羽化之前,若离淘气顽劣,到了清辰宫之后就大有收敛,这怎么就招惹上了弋川呢? 境北紧蹙着剑眉,若离遭遇到这样大的麻烦,他却一点忙都帮不上,只能在此干着急。眼下就算他上前也是无用,甚至还会成为帝君的累赘。 这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无力。 弋川双手抓着身下的云朵,支撑着身子,突然大笑了起来,却丝毫没有笑意,只有浓浓的怨恨,“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我认了,都是我一厢情愿,我无悔,我只恨,我只恨相爱相守的你们,我要你,生生世世独守清辰宫!” 泽言淡然的眸光深邃了半寸,他紧了紧怀中额头沁满汗水的若离,在弋川蓝色的魂魄徒然停止摇晃时,他广袖下的手掌结印,金色佛印上瞬间闪过几道金光。 齐羽站在河的对面,当看清半空中佛印上闪起的金光时,眸色凝重了半分。 弋川意识涣散时,艰难的抬眼望着站在四面八方的泽言,金泽闪闪。每一个泽言的身上都存在他原有的气息,每一个的手中都抱着一个若离,不是幻觉。 是幻影! 她从未见识过如此逼真的幻影,甚至每一个幻影都可单独分出,与本体毫无差别,她从未听过世间竟有这样的术法。 可恶,她居然分辨不出若离的魂魄之位。 泽言清冷的声音里带着丝丝的寒意,“本君说过一命换一命。”,是时候让她自食其果了。 一命换一命...... 原来,他的意思是以她的命换若离的命...... 一滴暗红的血从她的嘴角滴落,弋川紧蹙着眉,凄婉的一笑。 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的吗? 泽言低下头看着若离愈发苍白的小脸,只是这样还不够,弋川和她的魂魄还是相连着,如果弋川魂飞魄散了,她...... 他的体内金泽闪闪,赤金内丹从他的口中飞出,正当他抬手接下赤金内丹时,一只微凉的手抓住了他。 他的怀里,若离气息微弱的抬起了眼,一向灵动的杏眼里布上了深沉的哀伤,她扯动苍白的唇瓣,“你骗我的,对不对?” 此刻他已经顾不得她为何会在这个时间醒来,能猜到的答案只能是弋川了。 如果她没醒来或许一切就好办些,可是她醒来了,一切就会不同了。 但又有何妨。 泽言将赤金内丹收入掌心,没入他的手掌之中,反手抓过了她柔弱微凉的手,柔声说道,“不骗你。” 她瞬间红了眼眶,微微提高了些嗓音,这样已经用去了她大半的力气,她微喘着,“不骗我的话,你取出内丹是为何?” 痛,疼痛的浪潮从她的四肢百骸延伸而出,她紧抿着唇,不放出一丝声响。 他怎么可以,不顾自己而取出内丹呢? “唯有此法。”,没有流金天珠,他的赤金内丹亦是能取而代之,只不过无法确保万无一失,但为今之计只能这么做。 看出了她的焦虑,他安抚道,“不过就是一颗内丹罢了,再修炼还是会有的。” 他说的何其轻巧,再修炼还是会有的,没有内丹的他,要靠什么修炼? “如果你真这么做了,我不会原谅你的,我真的不会原谅你。”,一滴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眼角滴落,落在泽言金色的华服上,晕开一朵花的图案。 他的眸色一紧,微凉的拇指擦去她眼角的泪水,俊眉微微拧起,“离儿......” 若离吃力的睁大了双眼,歪头看着漫天的火光,四周一片暗红的火焰,她分不清此刻是何时辰,也不知道如今身处何处。 昔日唯美动人的无望河如今俨然变成了修罗地狱,四周的空气都变得扭曲了,如若不是身在泽言的金泽之下,想必她定是承受不住外界的热浪。 “弋川她想毁了我和神界对不对?”,她回过了头,紧抓着泽言的手。 泽言回握着她,安抚道,“我不会让她如愿的。” “泽言,不要。”,她紧张的说道,“如果用你的修为换来我的命,我宁可不要。” 他捧着她的脸,将她眼底的担忧和紧张尽收眼底,他眸光柔和像是一汪春水,将四周的火光都化了开,“如果我变回了佛灵茶,这次就换你照顾我,嗯?”,他低下了头,在她的唇上烙上了一吻,带着浓浓的不舍。 “不要,我不要,你不许,你不许!”,若离语无伦次,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襟,在他口中哽咽道,然而她的意识却是愈发的涣散,抓着他的手也渐渐的使不上力气,她想要抓紧,却越抓越松。 每一朵花聚成花灵不易,想要聚成花魂并不是努力便可实现,花魂是世间最精纯的元气所铸,若非天命非常的花根本无法聚成。 然而,花魂却只能聚成一次,散掉了内丹就相当于散去了修为,散去了花魂。 “泽言,不可以......”,她紧咬着唇瓣,将逐渐涣散的意识拉了回来。 四面八方都是泽言和若离的柔情蜜意,将弋川满满围困,她的眼底闪过一丝阴狠,周身幽暗的火光瞬间涨大数倍,那团幽暗的火光竟遮掩掉了泽言的圣光佛印。 “啊——”,弋川和若离同时呼叫出声,那声音比之长安被煅烧魂魄时还要凄厉几分。 泽言紧紧抱着若离,招出隐没在掌心中的赤金内丹,一阵淡淡的茶香从内丹散出,伴随着茶香,赤金内丹耀起道道金光,与其余四颗天珠形成一个光环,围绕在若离的身边,五行归一,化作道道白光,所到之处的暗红火焰瞬间熄灭。 “泽...泽言...不可...不可......”,若离努力的想要抬手抓住他,却使不出一丝的力气,只能任凭泪水模糊了双眼。 无望河岸的齐羽化作一道金光朝着泽言和若离的方向飞去。 他曾是信天命的,他信,每个人既定的路是不会因人为而改变的,就像他的天煞孤星之命,怎可逆天而为。 然而在这一刻,他又突然想明白了,有些事情不试试又怎么知道无法改变呢? 什么劳什子不希望他卷进这场风波? 如果泽言有什么不测的话,他永远都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 当看到站在他身侧的齐羽时,泽言的眼里没有闪过太过的讶异。 齐羽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不过就是一场异火罢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他双手结印,将神力灌注到五行天珠阵法中,只有阵法越强,若离和弋川之间相连的线就会越早出现。 “嗥——” 火焰中忽然传来一道比龙吟还要沉闷几分的吼声,即将昏迷的若离清楚的记得,那是出现在她儿时的声音,亦如现在这般,濒临死亡时出现的声音。 140 蛟龙之殇 楚渊化出蛟龙真身,祭出了魂魄与弋川的紧密相连,他的龙身盘旋在无望河之上,灼热的龙息喷拂在河面,搅起阵阵波浪。 “帝君,快,斩断她和若离之间的束缚!”,楚渊深沉的嗓音从头顶上方传来,墨玉色的眼眸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想要斩断若离和弋川之间的联系,除了五行天珠之外,亦可第三道魂魄牵制住弋川的魂魄,然而泽言需施术无法牵制弋川,只能选择前者。 “楚...渊,别...”,若离艰难的从口中挤出了两个字,她知道楚渊是在救她,然而,救她的唯一方法就是代她消魂。 楚渊的一生吃了太多的苦,即便他想夺天君之位,即便他与弋川联手,即便他曾用琪心和境北的性命威胁她,她还是知道,楚渊一直都是一个好人。 当年对待还是陌生人的她,他尚且能舍身相救,是问这样的人怎会是危害神界的人呢? “若离,如今我已是神界的罪人了,就让我最后为你做一件事情吧。” 楚渊的龙身持续的盘旋在河面上,玄色的蛟龙身缠绕在暗红的火焰里,化为龙身的他声音变深沉,响彻在无望河边。 “你曾问过我,为何会对天君之位如此执着,你曾劝我放弃,可是我不能。若离,这是我们蛟龙一族的命运,是我们深受青龙族逼迫下的反抗。” 忽然,无望河面上闪起一道剧烈的光芒,在光芒落下时,一道光幕出现在河面上,一幕幕,触目惊心,在场之人无不动容。 境北的确有几分像天君,就如光幕里天君年轻时的模样。 也曾是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却步步紧逼,将蛟龙一族赶尽杀绝。 百万年前的那一战分明就是青龙一族挑起的,只因为上古卷籍上记载了蛟龙一族会有毁天灭地的一日,初登天君之位的天君为此下令屠杀蛟龙全族。 然而,兴许是天道怜悯,丢失润水天珠的青龙一族士气大减,于西海之隅措施了先机,蛟龙阖族逃往松鸣谷拼尽全族之力布下的特殊的防御结界,至此才逃过了一劫。 蛟龙族也曾是人丁兴旺的一族,却在那一战后日渐颓败,为振兴族威,蛟龙族每千年就会淘汰一些先天残缺或是资质平庸的蛟龙,将他们分别丢到四海六界八荒的各个地方,任由其自生自灭。 其中,包括了被丢进幻魂海域的楚渊。 并不是所有被丢弃的蛟龙都有他的好运,运气好的被丢弃后不久便殒命了,运气不好的被魔界或是妖界抓去做了奴隶,整日过着剥皮抽骨的日子。 楚渊在幻魂海域内吃的苦非常人能体会,能通过层层选拔而坐上族长之位,期间的艰辛只有他自己能明白。 为了不被赶出松鸣谷,蛟龙全族夜以继日的修炼着,势必成为族中顶尖的存在。 因为如此,蛟龙族的力量才逐渐成为了神界里不容小觑的存在。 上古卷籍中记载的那一日,也终于是发生了。 光幕落下,以天君为首的九重天诸神沉默了,站在天君身侧的境北默默的握紧了拳头,他抬头看了一眼面露羞愧之色的天君时,目光里多了几道质疑。 父君一再教导他成为正直的,为神界而努力的天君后人,他在有了给琪心一个美好未来的决定后就朝着这个方向并为之不断努力,可是那曾经教导过他的人,却做过如此荒唐毫无人性的事情,让他不得不怀疑,自己所努力的一切是否值得。 酿成今天这个悲剧的始作俑者,是他们青龙一族。 不过就是一道预言罢了,却让他如此焦虑竟想屠杀蛟龙全族! 如果上位者必须依靠这样的方式来巩固权力的话,那么这样的权力,他不要也罢。 楚渊的声音再次响起,“若离,你不必为我感到惋惜,我将魔界的人带到了九重天,害死了无数的天兵天将,我已经是神界的罪人了,能在最后救你一命,我也算没白努力了。” 荧光闪过,楚渊落在了地上,他双手结印稳住了自己的魂魄。 意识到楚渊的目的,弋川想要动手斩断她和楚渊的联系,只可惜,她的魔力已经融入了异火中,再使不出半分的力气。 “楚渊,你这个懦夫!”,弋川咬咬牙,从齿缝中挤出了谩骂声。 在一旁待命的龙英一个闪身扶住了楚渊摇摇欲坠的身体,楚渊转头就看见龙英面露愧色的年轻的脸。 “族长,龙英愧对您的器重,西海之隅的部署是我散播出去的。”,龙英垂低下了头,紧抿着唇。 楚渊淡淡一笑摆了摆手,“我并未怪过你。” 龙英一愣,“族长早知道是我了?” “早知和晚知又有何区别,我终究还是酿成了今天不可挽回的悲剧了。龙英,你想趁那次机会让我悬崖勒马不要与魔界携手,可是明明知道你的用意的我却一意孤行,这样的我还有什么资格做你们的族长。” 不论是早知道还是晚知道,他还是会和魔界合作。 就像若离曾问过她,既然认出了她为何不早早相认?他说,迟早会相认的,他不在乎早晚。 现在倒真是应了那句话,即便早在水神羽化之前他就与若离相认了,兜兜转转,她还是会到清辰宫,还是会遇见帝君,*。 “不,您永远是我们心中最好的族长!”,铮铮铁骨的龙英看着一脸苍白无色的楚渊也不免红了眼眶。 “龙英,照顾好他们。” “帝君,动手吧,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楚渊紧蹙着剑眉,异火焚烧魂魄的痛楚他都险些坚持不下来,这样的痛苦,若离她怎么能忍受? “泽言,动手吧,否则真的来不及了。”,一旁的齐羽催促道。 若离紧咬着牙关,无声的摇着头,泛白的手指紧抓着泽言的衣角。 泽言低头沉沉的看着若离,右手间金光闪闪,一柄泛着清冷寒光的剑握在掌中,他抬眼看着楚渊的方向,楚渊对他坚定的点头。 他举起了剑,虚空中闪现出一条幽暗的光线,牵连着若离和弋川。 如果不是楚渊牵制了弋川的一半魂魄,这条光线也许会等到泽言的赤金内丹消失的那一刻才会显现。 “若离,别哭了,一直以来我都误会了自己的心意,对你的情感其实从不是情爱,你对我而言就是不断为之努力的动力,如果不曾遇见你,这世间的美丽,我定是要错过了。” “在幻魂海域的那些日子温暖却是与世隔绝的,是你给我带来了外界的生机,让我能体会到外面世界的精彩,若离,如果再来一次的话,我一定会好好珍惜和你之间的情谊,保重了,若离......” 那一年,幻魂海域,当他从昏迷中醒来时,对上了那双充满灵气的双眸,点亮了他昏暗的人生,给了他不断前进的力量。 那片笑容,原来就是来自外面的世界。 泽言的剑落下,斩断了那条幽暗的光线,若离身上的疼痛感骤然消失,流失的力气也回到了她的身上,在她来不及呼叫时,环绕在她周身的天珠以及泽言的赤金内丹瞬间飞到了楚渊的身边。 泽言双手结印加持了佛印的力量,减缓异火焚烧的速度。 若离抬手抓住了他的广袖,杏眼里的光芒忽明忽灭,泽言将她的手包裹在掌中,昔日微凉的手掌却有了丝丝的暖意,他说,“这是我们欠他的恩情,得还。” 他放开若离时,对齐羽使了个眼色,齐羽心领神会的抓过若离,泽言一个闪身落在了弋川和楚渊之间,盘坐在半空中,指尖相扣,道道精纯的金光从他的身上发出,与天珠内的赤金内丹交相辉映。 “放心,楚渊的情况和你的不同,还不至于用光泽言的修为,别太担心了。”,齐羽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她没有转过头,而是一瞬不瞬的凝望着泽言。 纤细的十指绞缠在一起,微凉的掌心布满了汗水。 她太弱了,以至于从来都在泽言的保护下,什么也做不了。 齐羽没有告诉她,即便不会用光泽言的修为,也绝不会低于一半的修为,毕竟那团异火非比寻常。 忽然,在众人屏气凝神望着泽言时,头顶上方的火光渐渐的黯淡了,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引得众人纷纷抬头。 只见漫天的火光中一只通体火红的灵兽飞跃在暗红的火焰之中,那只灵兽像是浴火而生,又好似火焰就是从它的身上化出来的一般,它所到之处,火焰悉数被它吸进体内。 火红灵兽停在了原地,周身金光爆发,瞬间多出了无数只与它一模一样的灵兽,纷纷窜进火海中,将暗红的火焰吞噬。 修为较高的神仙发现那些多出来的灵兽与那只灵兽完全一致,就如方才泽言帝君化出来的幻影是一样的。 多年之后的诸神依然还记得在九重天危难的那一日,天空中出现了一只火红的灵兽,没人知道它来自何方,没有人知道它叫什么名字,他们只知道,那是一只通体火红祥瑞腾腾的灵兽。 ================================================================== 话外音:今日三章,酸爽! 141 无望离别 若离和齐羽也发现了异样抬起了头,朝着空中望去。 若离在西天梵境时便是在佛陀殿前的园子里,园子不大,却是百花齐放,佛陀的坐下曾有一只幻影灵兽,那只灵兽通体火红,犹如浑身带着火焰。 若离为静檀花时最是惧怕炎热,她总是不喜幻影灵兽在她的周身拱着泥土,看到它火红如火焰的毛发时,她便觉得燥热难耐,为此佛陀还在园子里专门为她讲解静心凝神的佛理,旨在要她摒弃杂念,切勿被外物的表象所迷惑。 直到幻影灵兽化作了人身后,虽然着一声火红衣裳,但念在他容貌俊美的份上,她见到他时也不再觉得烦热。 离开西天梵境后她想着此生不知是否还能再见到幻影灵兽,怎知她再见他时,却无前世的记忆。 灵雾云山的一见,他是人身,今日再见,他是兽身。 而今她忆起了前尘往事,望着头顶上方吞吸火焰的幻影灵兽,她的心里多了几分暖意,如曦于她而言,的确是久别重逢的朋友一般的存在。 幻影灵兽在吞吸完暗红色的火焰后,天地间恢复了原本的色彩,只不过原本斑斓繁丽的无望河边到处是残垣断壁,一片狼藉。 幻影灵兽化作人身落在了云端之上,几瞬间便落在若离的身旁,他双手结印,一道金色的佛印加持在弋川和楚渊的身上,那团幽暗的异火被他吸进掌中。 泽言缓缓掀开了眼帘,将天珠悉数收了回来,抬眼间就看见如曦站在他面前双手合十颔首道,“如曦来晚了。” 因方才如曦施了法,此刻他的额前浮现出了金色的佛印,明眼人一眼就能瞧出他是佛门中人,这四海八荒内无佛门,那就只能是西天无极的西天梵境了。 泽言对如曦的到来有些不解,佛门中人向来不理世事,不过在看到他掌中忽明忽灭的异火时,他便有了几分了然。 如曦低头看着手掌中的异火,微笑道,“我原是孕育于这团异火,于佛陀云游在外时不慎遗留在了玉昆火焰山上,没想到却被有心人利用了,此乃如曦的失误定当前来解决。” 原来,如曦能吞噬异火竟是这层缘故。 泽言离开九重天的那几日便是去往灵雾云山修炼幻影之术,并未提过异火之事,当弋川将异火铺天盖地欲以此毁了神界时,远在灵雾云山的如曦便感应到了。 泽言感激的看了如曦一眼,便将视线放在了对面隐忍不发的若离身上。 若离喜极而泣跑到泽言身前紧紧抱着他,泣不成声。 泽言立即收回了护体仙泽以免伤到了她,金色的华服立即变回了昔日的白色,他低头看着在怀里痛哭的若离,心尖一紧,他捧起她哭花的脸柔声安抚道,“没事了,已经过去了。” “不许再骗我!”,她松开紧抿的唇瓣,含泪的双眸紧紧凝着他,抓住他前襟的手下意识的收紧了几分,她险些就要失去他了。 一想到这,她的泪水便夺眶而出,她伸手一把抱住他的脖颈,扑进他的怀里低声哭着。 “好。”,他心底酸胀的疼痛,微微弯下身子配合着她,双手绕到她的身后将她紧紧贴向自己。 他又何曾不怕过? 若是失去了她,他又当如何...... 这时在一旁的齐羽笑道,“他本就没打算骗你,若不是你刚好醒来,泽言就不必犯这么大的险了......” 泽言抬起了双眸看了齐羽一眼,示意他别再往下说了。 齐羽一笑,这时候难道不应该给她来点刺激,好让她对他死心塌地吗?不过转念一想对若离似乎不必如此,倒真的噤声不言了。 “是不是真的?”,若离从他的怀里抬起了头,哭肿的双眼带着疑虑。 泽言抬手抚上她哭肿的双眸,掌中金光闪闪,光泽温润的拂过她的眼皮,他微笑着摇了摇头,“他尽喜欢夸大其词。” 若离蹙着眉,“你方才可是答应过我,不再骗我。” 他将她重新揽进怀里,亲吻着她的青丝,“不是。”,他的微凉的指尖划过她的眼睑,轻触着,“你若是再哭我兴许就会忍不住吻你了。” 云端之上除了昏迷在如曦佛印里的楚渊和弋川,还有齐羽和如曦在场,无望河对岸的诸神正眼巴巴的朝这边望来,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人看得一清二楚。 果然,泽言的一句话让若离收回了即将掉落的泪水,她脸颊一红,羞赧的低下了头。 这人真是...... 片刻后她抬起了头,看着站在齐羽身旁一脸温和的如曦,声音微哑的说道,“如曦,多亏你了。” 如曦微微一笑,没想到她的真实容貌竟会是这般的动人心魄,与西天梵境初见时的感觉很是相似,那两朵洁白的神花给他的感觉亦是惊艳动人的。 “静檀如今不厌烦我了?”如曦笑道。 若离面露囧色,“如今已不怕炎热了。”,旋即噗嗤一笑,“上回在灵雾云山你还同我绕弯子了,可是早就认出我来了?” 如曦但笑不语,其中的意思已是明朗。 若离看了一眼在他佛印中已近透明的楚渊,紧蹙着秀眉抬头看着泽言,“楚渊他怎么样了?” “他与你我的魂魄不同,异火恐怕已经伤害到他的根本了。”,泽言如实回道。 伤了根本...... “那他是不是......”,若离停下了疑问,不敢往下细想。 楚渊出生时便身有缺陷,幸得幻魂天兽悉心照料才养好身子,如今又伤到了根本,是不是代表楚渊修为已废,再难修炼了? 如曦将佛印收了回来,一条细小的犹如幼蛇般大小的蛟龙落入他的掌心,看着掌中奄奄一息的楚渊,他说道,“此蛟龙与我颇有几分渊源,静檀可放心将他交给我?” 灵雾云山四季如春仙泽充沛,对楚渊来说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宝地,况且如曦修为高深,定是有办法救下楚渊,这样的机遇她怎可不替楚渊把握。 “那就有劳如曦了。”,若离紧锁的眉头这才舒展了开,感激的看着如曦。 “静檀客气了,这蛟龙天性纯良只不过执念较深误入了歧途,其实是个不多得的人才,至于那魔女,也一并交予我处理吧。” 若离回头看着泽言,泽言微微颔首。 如曦将一旁在佛印里面露怨恨的弋川收进了伏魔杖中,双手合十说道,“就此别过,各位好自珍重。” 飞离了无望河,脚踏祥云的如曦轻声的叹息道,“尘缘劫未了......” 直到弋川被带走之后,诸神才醒悟这场灾难终于结束,他们抬头望着云端之上的三个人,齐羽转过了身,潋滟的桃花眼里春风十里,“灾难已除,诸神便散去了罢。” “是——”,无望河诸神的声音久久回荡,肃清了灾难残余的魔气,九重天恢复了往日的一派祥和。 泽言三人飞落在河岸边,诸神已纷纷离去,只余下境北快步跑了过来,拉过若离仔细瞧看。 他皱了皱眉,“怎会和弋川扯上关系了?” 因为解开了灵魂的束缚,前些日子心头里的烦闷感一并烟消云散了,若离心情大好,“那都是前世的事情了。”,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劫后余生的感觉真好。 泽言低头看着眉眼含笑的她,灵动的星眸微微弯起像是半个月亮,点点莹亮在她的眼中闪烁,他的心里好似一阵暖风拂过。 两人并肩走着,广袖下的手似碰非碰,正当若离想要抓住他宽大的手掌时,他抢先了一步将她的五指紧紧扣在掌中,十指相扣间,他微凉的指尖摩挲着她的手背。 一下下的轻触,却叫她倍感安心。 心情大好的泽言并没有看到若离愈发苍白的脸色,正当他转过头来的瞬间,若离支撑不住的瘫软了身子。 泽言眼明手快的接住了她,将她揽进怀里急切唤道,“离儿...”,他一贯淡然的眼眸犹如惊涛骇浪,将他心底的担忧一并卷起,指尖微颤的附在她的脉搏之上。 “怎么了?” “怎么回事?” 走在前头的齐羽和境北发现不对连忙转过身走过来,当看到面色苍白浑身无力的若离时,两人皆是一怔。 泽言手掌金光拂过,将若离的身子罩在金光中,他的手掌附在若离额前的红莲天印上,道道金光从她的额头传到她的体内。 若离丹田处闪起一道白光,那是她魂魄所在之处,齐羽的眉头骤然紧锁,眼眸里尽是难以置信。 “威胁明明已经解除了,为什么,若离的魂魄还是难以保住?” 泽言眸光微寒,如碎了冰的湖面。 当年在西天梵境他初聚成花魂时便历了一次劫,如若不是静檀花将所有的灵力都渡给了他,恐怕他很难度过那次劫。 弋川的魂魄和她的魂魄束缚解开后,她的魂魄宛如新生与初聚花魂无异。 然而并非每次的劫难都相似,若非经历过,根本无法预测会经历何种劫难,若离的劫,究竟要如何破解? 若离对这种感觉,她再熟悉不过了,百万年前弋川将她的花身斩断,她的魂魄飞离花身时就是这样的感觉,魂魄抽离的感觉不痛,却很孤单。 她垂放在身侧的手无力的抬了起来,攀上泽言方才她额头上的手,“泽言,不要了,我的魂魄就要飞离身体了对不对?” 泽言眼眶微红,紧皱着眉头,“不会的。”,他的内丹从他体内飞出,若离紧抓着他的手。 她对着泽言摇了摇头,“不许再骗我了,这次,这次没有无形牵引的力量,所以我知道这是我的劫难。”,她气息微弱,然而还是强装着镇定。 她转过头对着一脸担忧的境北说,“别担心,并不会魂飞魄散,在琪心生下孩子之前,一定要瞒着她。” “若离...对不起,我什么都帮不上,对不起!”,境北蹲了下来,身侧的手掌紧握成拳。 她淡然一笑,“境北,你已经很好了,这件事情谁也帮不上忙,我知道的。” 她是西天梵境的神花,聚成花魂后的她还未经历劫难,而她的劫难恐怕就是魂归不知处了吧? 泽言欲开口时,她的素手放在他淡如樱瓣的唇上,“泽言,这一次,你一定要把我找回来。” “不,我定不会让你有事的!”,泽言放开了她的手双手结印,赤金内丹从他的体内飞进了她愈发透明的身体内,金泽在她的体内闪烁,那团薄弱的白光愈发的失去了生机。 “不——”,泽言眸光紧锁着若离黯淡的眸光,将她的身子紧紧抱在怀里。 “泽言...我怕...”,若离窝在他的颈间,红着眼眶颤抖的说着,她忽然回忆起了那段被天雷追踪而掉入无极冥洞的经历,曾经侵蚀她的绝望再次席卷而来。 “别怕,这次我一定会把你找回来。”,他亲吻着她的发梢,捧起她苍白的脸颊,低头吻住了她颤抖的唇瓣,他红着眼眶紧紧凝着她婆娑的泪眼,像是要将她刻在眼里一般,他温柔的说道,“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要忘了我。” “好......” 夕阳的余晖倾洒在无望河面上,若离的身影几近透明,她的身体化作点点金光,一阵带着悲凉的清风拂过,没入了橙黄色的天际。 伴随着那道倩影的消失,无望河岸一道金光划过一同消失在天际。 =============================================================================== 话外音:这一章字数将近4000,故事的末尾也出现了一个转折。 若离何去何从,传闻中戏份很少的冥尊锦煜是否会出现...... 如果码字快点的话,今天兴许会再加一更,敬请期待。 142 人间仙山 九重天,幻虚境。 仙气腾腾下淙淙的流水永不停歇,黄昏迟暮,九九八十一金阶上雄伟的宫阙里一片火红的灵合花海与天际染红的云彩交相辉映。 那片花海不知是为谁种下,不知是为谁绽放,亦不知是等谁来观赏。 金阶之上上书遒劲有力的清辰宫三字,然而那道宫门却两百年不曾开启了。 人间无月之夜,星河璀璨。 南风仙山上云雾缭绕,即便是没有月光的照映,山脚下的百姓抬头间亦是能看见山上蒸腾的仙雾,只因那山顶上有一颗南风仙山的镇山之宝—— 风璃珠。 无月的夜里,宝珠尚且光芒璀璨,若是遇见月圆之日,风离珠便会与月光交相辉映,照亮南风仙山,就连山下的小镇也会被笼罩在一片清亮温和的光里。 而南风仙山上是人间不大不小的修仙门派——南风派,世代守护镇山之宝风璃珠。 南风仙山的山脚下,一道娇小的身影穿梭在林间,隐约间只可看见一双充满灵气的双眸在黑暗中忽闪。 依着不远处的村舍里投射出来的光亮,依稀可见那是一个七八岁大小的女娃娃。 小女孩登上了上山的石阶,紧紧护着胸前的一包东西,生怕被人抢了去似的又将外衫的衣带扯开将布包塞进了怀里。 “呼——今晚怎么一点月光都没有啊...好可怕...”,突然一阵凉风吹来,惹得小女孩一激灵下意识的缩起了白嫩的脖子,睁大了乌溜溜的眼睛,快步的朝着石阶跑去。 她一个劲的向上跑去,林间的枝叶沙沙作响,在这个无月黑夜里,听觉也变得异常灵敏,紧缩着怀的她只将视线落在石阶上,全然不知一道黑影居高临下的望着她。 “啊——”,小女孩撞到了一堵肉墙后惊呼了一声,然声音还未落下,半踩在石阶的鞋一滑,娇小的身子顺势就要往下倒去。 方才她跑到飞快,显然已经踏上了一半的石阶,这要是摔下去不死也得落下个残废吧? 小女孩内心哀嚎道,却在下一瞬一只温暖的手掌抓住了她胡乱抓爬的小手,那只手使了个暗劲,将小女孩带了回来。 惊魂未定的小女孩在看清面前的人时,乌溜溜的杏眼徒然睁大,闪烁着流光溢彩,她大声一呼,“唔...师兄!你吓死离儿了,我还以为是什么妖魔鬼怪呢!” 十三四岁模样的少年低头看着扑进他怀里肆意哭闹的女孩,微蹙的剑眉下一双星眸暗暗闪了闪,清冽的嗓音带着丝丝的怒意,“偷跑下山时怎么不知道怕?” “唔...师兄你好凶...唔...”,小女孩抬起头,睁着泪眼婆娑的大眼睛,委屈极了。 少年低着头,从他的视线看下去小女孩的眼睛尤为的清亮纯净,巴掌大的小脸粉粉嫩嫩,因不悦而噘起的嫩红小嘴如樱桃般水润亮泽,他无奈道,“装委屈也没用!” 他故意撇开了脸不再看她,然而手掌间一只微胖的小手伸了进来,她紧握着他的手,在他低头的一瞬间,她的另一只手暗暗的掐了自己一把,晶莹的泪珠瞬间夺眶而出,“唔...师兄,离儿没有装委屈,方才上山时的确是太可怕了,呜呜...” 少年抽了抽眼角,方才她使的苦肉计全都被他看见了,奈何...... 他微微弯下了身子,抬手间动作不算轻却带有宠溺的擦着她的花脸,叹了声气,“好了,这是仙山哪里来的妖魔鬼怪,莫要自己吓自己。” 他直起身子的瞬间瞥见了她怀里鼓起的地方,眸光一闪,紧问道,“怀里藏了什么?” 小女孩一吓,一个布包从她的怀里掉落在地上,一块青色的布摊开,几根冒着甜气的糖葫芦落入少年的眼中。 她刚蹲下身子一只骨节分明的*先了一步将青布和糖葫芦捡了起来,她伸手间少年举起手愣是不将东西还她。 “偷跑下山就是为了吃糖葫芦?”,他面色微怒。 小女孩缩了缩脖子,她的师兄虽然年纪不大脾气倒是不小,从小到大没少挨他的骂,她嘟着嘴,“难不成下山历练呐?” “学会顶嘴了是不是?” 小女孩一激灵连忙抱着少年的手掌,卖乖道,“师兄,离儿知错了,可是糖葫芦能不能别丢?”,她眼巴巴的望着被少年高举过顶的糖葫芦,石阶旁的栅栏下便是密林,这要是丢下去,她可就真的找不着了。 她的话音刚落,一道青色带红的弧线从她的头顶飞过,虽然此处光线不强,她还是看到了那几串糖葫芦被丢下了山,那片青色的布被一阵风刮走,不知吹去了哪里。 “呜哇——”,小女孩的哭声此起彼伏,她怒极了握起微胖的拳头砸向少年的腰际。 “再哭,这串也一并扔了!” 小女孩停了哭声猛的抬起头,在看到少年手中那串糖葫芦时破涕为笑,踮起了脚尖招着手去够糖葫芦。 少年弹了一下她的脑门,“眼泪先擦了。” 小女孩抬起袖子在脸上胡乱的抹了一把,讪笑道,“可以了吗?” 山路较黑,少年牵着小女孩微胖的小手一步步的朝着山顶走去,他回头看了一眼小女孩紧握在手中的糖葫芦,问道,“怎么不吃?” “回去再吃。”,小女孩扬起一张纯真的笑脸。 看了一眼她含笑的眉眼,少年紧了紧手中胖乎乎的小手,“回去后别被人看见就行。” 转眼间就看见了风离珠的光芒下散发着古朴气息的大门,少年对把守在门外的人说了几句话后便牵着小女孩朝着偏院走去。 偏院外的一棵开满梨花的树在夜里独自芬芳,院子整洁静谧。 回到偏院的屋子时,少年将小女孩抱起放在床边,叮嘱道,“师尊那里找我还有些事儿,你若是乏了就睡,不许踏出房门半步,知道吗?” “知道了,师兄你快去吧。”,小女孩恨不得少年立即消失似的催促道。 少年不再说话,转身走出了房间并将房门从外关上。 南风派的主殿之上一颗璀璨夺目的风离珠闪闪发亮,殿上一身金紫色袍服的白发老者坐在殿中的主座上,他的身旁分别坐着两位灰色袍服的中年男子,在他们面前站着的便是方才离开偏院的少年。 “若离呢,胆敢私自下山就没胆来领罚吗?”,殿中,左边灰色袍服的男子颇具威严的问着少年。 殿下少年拧起了眉梢,半跪着,“离儿尚还年幼,所有罪责锦煜代为承受。” “你这是对她的纵容!”,主座上白发老者带有威慑力的声音在殿中响起,“你们的师父逝世的早,门下又只有你们两个徒弟,我是十分放心你,反倒是若离,劣根难除!” “离儿只是年幼无知。”,锦煜抬起了头,少年璀璨的星眸里布上了点点的暖意。 左边灰袍男子恨铁不成钢道,“年幼无知?你可知她跑去男弟子的澡堂偷看人洗澡,还将一众弟子的衣服偷走挂在后山的树林吗?还有上回到灵兽塔里戏弄灵兽,惹怒了一众灵兽,幸亏我和师尊及时到场才避免酿成难以控制的局面......” 锦煜的眼角抽了抽,他的小师妹从来就没叫他省心过。 “师父不在,离儿犯错是我这个做师兄管教不严,所有罪责我一并承担。” 殿上主座上的三人为难的互相看了看,锦煜的资质是他们门中千年难遇的,将来可是要光大南风派门楣的人,怎可轻易惩罚。 锦煜似乎是看出了他们的心思,坚定道,“该怎么罚便怎么罚,锦煜不会有半句怨言。” 殿上的三人皆是无奈的叹气,锦煜虽说才不过少年模样,却早已超脱同龄人的心智,有时候在他面前,他们的心思一下便被他猜出。 “那便去戒律塔领三十鞭子吧!再面壁两个时辰!”,白发老者叹了声气摆了摆手,示意锦煜退下。 偏院的屋顶上,小若离仰躺看着璀璨的星河,眼神飘离看着连成一串串的星辰时,喃喃道,“好多糖葫芦啊......” 一想到被师兄扔掉的那些糖葫芦她就一阵心疼,那可是她花了所有钱买的糖葫芦啊! “糖葫芦啊,糖葫芦啊,师兄你赔我的糖葫芦啊——”,若离蹬着小短腿哀嚎道。 西边方向一颗星辰忽然一闪,若离坐直了身子,一瞬不瞬的望着那颗在西方之际闪烁着紫色光芒的星辰,只因那一闪,四周的星辰瞬间黯淡了光芒,她眼巴巴的看着,方才因丢失糖葫芦而郁闷烦躁的心瞬间安静了下来。 以前她也没少看星空,怎么会没注意到那么好看的星星呢? “那是什么星,怎么是紫色的?”,她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望着那颗星辰,心里却生起了莫名的熟悉感。 一颗星星罢了,怎么可能会有熟悉感? 一道清贵的嗓音从她的耳边掠过,“那是天辰星。” 若离一只胖乎乎的小手支撑着屋顶,猛然的转过身,在她转身的瞬间,鼻间萦绕着淡淡的茶香,很轻很淡很温暖,也很熟悉。 她抬起乌溜溜的大眼睛,失神的看着落在她身后的白袍男子,风离珠的光芒从山顶上倾洒而下落在了他的身上,清俊淡然的容颜美好的恍如梦境。 “鬼......”,然而她还未呼叫完,身子就被人悬空的抱起,下一瞬就落进了一个温暖淡香的怀里。 他的怀抱很温暖,他的指尖却是微凉,他一手抱着她有些胖乎乎的身子,一手捧着她粉嫩嫩的小脸,那双淡然的眼眸里瞬间布满了化不开的温柔还有年幼的若离看不懂的东西。 “离儿......”,他的声音很好听,不知道是因为太激动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带着微微的颤音。 若离在他的怀里胡乱的蹬着小短腿,鬼哭狼嚎道,“鬼啊——” ========================================================== 话外音:有点小心疼。 143 男女有别 若离的嗓音在漆黑的夜里尤为清亮,那一声声嚎叫生生的让泽言皱起了眉头。 鬼? “啊——师兄救命,有鬼,有鬼啊——” 她果然还是忘了他啊。 他一把将在怀里乱蹬的小若离提了起来,双手掐在她的腋下,如画的眉眼下隐隐哀伤划过,他低声解释道,“我不是鬼。” 她转世为人他没指望她还能记得自己,但眼下这突如其来的嚎叫着实让他难以接受。 “你就是鬼,我从书里看来的鬼都穿白衣,而且,而且你太好看了,师尊说过越好看的东西越是有危险,你说你不是鬼你是什么?呜呜......我还是个孩子,不要吃我行不行啊?” 看着她胆小的样子,泽言的眉眼里的哀伤渐渐化开,含着淡淡的笑,自那日她在无望河魂隐了之后,他寻了她两百年,她的魂魄很微弱,每当察觉到时,又忽然销声匿迹。 好在,今天终于是被他找到了。 他将她的小身子抱在怀里,一只手撑开她紧闭的双眼,含笑的说道,“我是神仙。” 神仙...... 若离睁大了双眼,面前是男子近在咫尺的俊脸上那双淡然如水的眼眸甚是好看,就像是一汪春水,缓缓的流进她的心窝,为什么,会让她觉得熟悉呢?她竟鬼谁神差的伸出微胖的小手攀上他俊美无铸的脸,肆无忌惮的捏了捏。 原来神仙长这么好看吗? “你真是神仙?”,她不敢确定的问道,她虽在修仙门派,可从未见过真正的神仙。 她的话音刚落,泽言放出了护体仙泽,金泽闪闪下,他俊美的轮廓愈发的深邃。 “相信了吗?”,看到她有些胖乎乎的小脸,泽言的手不自觉的捏上她的脸蛋,爱不释手,视线落在她的额头时稍稍的停顿了片刻。 即便是转世为人,她的性子还是如以前一样,眉眼间倒是能看出与前世有几分相像,不知长大后的她是否会和前世一样? 她嘟哝着小嘴,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到泽言周身的金泽时吓得一愣一愣的,当她伸手想要触碰金泽时,泽言瞬间将金泽收起。 “你现在是凡人,不可触碰。”,他抓过她的小手握在掌心。 那双杏眼一亮,她惊讶道,“你真的是神仙,哇——我见到神仙了,不行不行,我要许愿——” 泽言好笑的看着她,“想要许什么心愿?”,只要她想要的,他都可以满足她。 她想也没想的就脱口而出,“我要十串糖葫芦!” 糖葫芦? 他想起刚落到此处时就听见她在屋顶上不停的抱怨,可糖葫芦,是什么? 见到他犹豫了,若离叉着腰嘟着小嘴一脸不悦的看着他,“你根本就不是神仙对不对?否则怎么可能连糖葫芦都变不出来。” “糖葫芦是什么?” 若离:“...不是,你不是神仙吗,怎么了连什么是糖葫芦都不知道?” 泽言一笑,将她了下来,前世的她虽然只到他的唇边但也不至于像现在孩童般大小,居高临下的看她,却是有些怪异。 他弯下身子复又将她抱在怀里,“我极少来人间,对人间的东西一概不知。”,这是他第三次来人间。 第一次是百万年前的六界战乱他寻她的魂魄曾到过人间,第二次便是她从清辰宫的碧水神潭掉进了冥界,为帮冥尊寻回无欢城出逃的魂魄而追寻至此,他放心不下,第三次也是因为寻她。 听了他的话若离紧皱着的小脸这才舒展开,“这样也不能怪你了,可是你已经答应我要给我十串糖葫芦的!” “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 若离气急,从他的怀里爬了起来一把抱住他的俊脸,“不是,大仙你不能诓小孩儿啊!你方才明明问我想要许什么愿望,这不是就是默认要实现我的心愿吗?” 泽言掩了掩眼底的笑意,“我是这个意思?” “是!”,若离笃定的说道。 一声轻笑,那张俊美的脸上仿佛镀上了一层光圈,将他原本清冷的五官都柔和了几分。 “既然如此那便遂了你的愿,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什么是糖葫芦了吗?” 若离犯难的轻轻拍了拍他的脸,泽言心里觉得好笑,还真不是一般的大胆,若是人间普通小孩见到他,绝对做不出她这样的举动。 她歪着脑袋说,“大仙...我不会作画没法将糖葫芦画出来,这可怎么办呀?” “这有何难,你告诉我何处有糖葫芦就行。” 若离的杏眼一亮旋即又黯淡了下来,她垂拉着脑袋泄气道,“要到村子里的集市才有,虽说这个时间集市还未散,但来回一趟都快天亮了。” 泽言低头看着她,眉眼清清,“无需等到天亮,片刻就够了。” “大仙,这山路很长的。” “我是神仙,腾云驾雾还难不倒我。” 若离一拍小手,豁然开朗,“对啊,你是大仙,那赶紧的吧!”,说着她就越发用力的拍着他的脸,泽言微微皱了皱眉,她才意识到自己下手重了些,大仙的俊脸上都多出了几道红印子。 她立马抱住了头,“打孩子是不对的!” 泽言一愣,问道,“我何曾说过要打你了?” “你皱眉了。” “皱眉是因为不喜你对我的称呼。”,泽言停下了脚步看着她。 她眨巴着大眼一脸无害的问道,“你是神仙,我不叫你大仙叫你什么?” “你可以唤我夫君。” 夫君...... “夫君...这名字怎么这么怪?好吧,不愧是大仙,连名字都如此清丽脱俗。”,若离身处修仙派中,虽然时常偷跑下山但也不曾融入寻常百姓的生活,对人间的俗事一概不知。 泽言忍俊不禁,“看来读的书不少,连清丽脱俗都知道怎么用。” 若离得意忘了形,努起嘴说道,“那可不是。” 忽然身边吹过了一阵风,若离下意识的窝进泽言的怀里,下一瞬就听见四周不断涌来嘈杂声。 这声音...... 若离钻了出来,朝着声音的源头望去,原来已经到了集市了! “哇——大仙,哦不对,夫君你果然没骗我!”,果真只要一瞬间就到了,看来他真的是大仙,如假包换。 泽言笑了笑隐去了真实的样貌,除了若离之外在其他人的眼里,他只不过是走在路边寻常的再也不能寻常的男子罢了。 若离眼尖立马就看见了卖糖葫芦的小贩,拽了拽泽言的衣襟将他带了过去。 她拿起一串糖葫芦刚想再拿一串时,泽言制止了她,“今晚先吃一串。” “大仙,你分明答应我了,骗小孩可耻!”,若离嘟着嘴,不乐意的唤回大仙,不过瘾的在心底暗暗腹诽了十遍的大仙。 她的腹诽全落进他的耳朵里,无奈的笑了笑,“若是今晚就吃十串,以后可就没有下山的机会了,你可想清楚了。” 若离转悠着乌黑的眼珠,心领神会的问道,“夫君你的意思是,只要我每次吃一串,那我还能下山九次对不对?” “聪明。” 她放下了那只蠢蠢欲动的手,在怀里搓了搓心里暗暗得意。 泽言带着她在集市里转悠了一圈,若离见什么都要上前瞧瞧,在泽言的怀里上蹿下跳俨然一只小猴子。 到底还是小孩子,一会儿之后就没了精力趴在他的怀里昏昏欲睡。 泽言托着她的身子带着她坐在了南风仙山下的一棵大树的树枝上,枝叶繁茂,上顶上风离珠光芒投射在枝叶上,影影绰绰。 “离儿...”,泽言低声呢喃,怎么这么小呢? 若离在他的怀里动了动,仿佛对这个才见面不到两个时辰的陌生人产生了依赖感,她忽然抬起了头,“夫君,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因为我是神仙。” “哦。”,她重新缩回到他的怀里,大仙的怀抱真是温暖。 他化出了一件大氅披在她的身上,拢了拢,黑暗对他的视线并没有影响,他看着在他怀里乖巧的若离,想起在九重的日子,她也曾这样趴在他的身上仰望星空。 “我现身之前你为何在屋顶上叫嚣?”,他低声问着。 小孩子的心性再大的事情也忘得快,更何况她已经吃到了糖葫芦,便也没方才那般生气了,将事情娓娓道来,“我有个同门的师弟生了场大病,病虽好了却总是没胃口,我知道他也喜欢糖葫芦,所以我就偷偷溜下山,买了五串的糖葫芦本想给自己留一串的,结果被师兄发现了,他就只留下一串的糖葫芦给我,其余的都被他扔了!” “唯一的那一串你给了师弟是吗?” “嗯,师弟已经好几天吃不下饭了,别提多可怜了。” 泽言抬手拍了拍她脑袋上的发髻,温柔的说,“你还小,偷跑下山很可能会遇到危险,以后但凡想要的我都会给你,别再偷下山了,知道吗?” 若离咧嘴一笑,“夫君你真好......”,她爬了起来在泽言的脸颊上重重的亲了一口。 泽言微微蹙眉,“你开心时对所有人都这么做?” 若离一愣,急忙摆了摆手,“我身边最亲近的就是我的师兄了,师兄整天摆着一张脸我避都来不及,哪还敢这么对他,最多就是抱抱他。” “男女有别,除了我之外谁也别抱知道吗?” “夫君你也是男的。” “我是你夫君。” 在年幼的若离看来,夫君只是一个和师兄一样的称呼罢了,“他是我师兄。” “糖葫芦不要了是吗?” “好好好,不抱,不抱。”,说完,鬼机灵的她一把抱着泽言,钻回到他的怀里。 林子里又安静了下来,偶尔会传来鸟叫或是其他不明的野兽的声音,如果是在平时若离定是吓得六神无主,但是在泽言的怀里,她只觉得安心。 “夫君,既然你是神仙,那你有没有见过我师父?” 144 又见天印 师父...... 泽言的手微微一顿,她口中说的师父应该是人间这座仙山里的人吧?不过据他的了解这座仙山还从未有人飞升成仙。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光亮,云淡风轻,“见过。” 她突然来了精神,坐了起来,鼓了鼓腮帮一脸兴奋的问道,“那你快说说我师父长啥样的?” “什么模样我倒是说不清,不过你的师父,他很想你。”,泽言低下头一双如水的眼眸里浩瀚如星空大海,若离抬头的瞬间猝不及防的落入了他伤感的目光里。 “夫君......”,若离歪着头,方才还是兴奋的心情像是受到了泽言的影响,嫩红的小嘴轻轻的抿了抿,探问道,“你是不是不开心啊?如果你不开心,我不问就是了。” 他一愣,不动声色的收回了外露的情绪,微微一笑,那一笑如梦落芳华,“没有,我很开心。” “夫君你笑起来真好看,比花儿还美!”,在小小的若离眼里,这世间最美的莫过于花了。 泽言问,“那你可喜欢?” 若离不假思索的说道,“喜欢!”,说完后乐呵呵的抱住了他的脖颈。 看着她扬起的那张纯净洁白的笑脸,泽言心底的阴郁也渐渐散开了,害怕再次失去的忐忑不安也在她的笑脸里化去了。 他搂了搂怀里娇小的人,几不可闻的叹了声气,想起了她方才问的问题,疑问道,“你不曾见过自己的师父吗?” 若离摇了摇头,“我没有爹娘,师尊说我是师父在山脚下捡来的,我还不到一岁的时候师父就走了,我根本就不知道师父长啥样,只听师兄们说师父是个酒鬼老头儿,但离儿认为师父是好人,大好人。” 泽言面上不动声色,抱住若离的双手稍稍加了几分力道,心里五味杂成。 不过好在看她白白胖胖天真无邪的样子,倒是没吃多少苦头。 南风宫。 锦煜从戒律阁出来时已近子时,身上的鞭伤外翻的肌理和里衣磨蹭间又增加了几分痛意,他却面不改色的从男弟子就寝的塔楼边走过,在拐角处遇见了出来解手的同门小师弟。 小师弟睡眼朦胧一下子就撞到了锦煜身上,锦煜伸手虚浮了他一把,小师弟立马惊醒了过来,抬头看向锦煜,“锦...锦煜师兄。” 他只是出来解手而已并未做坏事,但见到锦煜扳着一张脸时,他的心底就没来由的冒起一股寒气,惹得他直哆嗦。 锦煜未说话,而是径直绕过他继续走着。 身后,小师弟叫住了他,“师兄是找若离吗...她不是早早的就回去偏院了吗?” 锦煜转过了身,视线直逼小师弟的问道,“她来过这里?” 小师弟又是一哆嗦,低下头愣是不敢看锦煜那双不怒而威的双眸,一紧张将所有的事情都拱了出来,“师兄你别怪若离,是我想着吃糖葫芦,她念我几日不曾好好吃过饭才私自下山给我买糖葫芦的,方才她是来给我送糖葫芦来着,不过她说你吩咐她不许离开偏院,所以早早就回去了。” 她什么时候竟这般听话了? 原来,她偷跑下山不是为了自己解馋,不过那包布包里放了那么些串糖葫芦,准是也给自己准备了,而他却只留下一串给她,而她又将那唯一的一串糖葫芦给了小师弟。 那丫头,一定恼极了吧。 小师弟见锦煜没说话,着急的红了眼眶,眼巴巴的看着锦煜,哀求道,“师兄你不要罚若离。” 锦煜皱了皱眉,嗓音略微有些低沉,“嗯。” 南风山下的林间,泽言靠坐在树干上,怀里抱着还没他腿高的若离。 他拨弄着她头顶上的发髻问道,“你那位师兄待你如何?” 若离趴在泽言的肩头,一只小手把玩着他身后的墨发,另一只小手拨弄着嫩红的唇瓣,说道,“师兄很凶,整天扳着一张脸,但是我做错事情他从来没罚过我,我又觉得师兄他不凶。” 泽言微微一笑,到底还是个孩子,却不知她的师兄对她极好。 她又说,“师兄他很厉害,连师尊都不是他的对手,我听其他师兄说,我师兄斩妖除魔最是厉害了......村...村子里...的人都好喜欢...好喜欢......” 窝在肩头的人忽然一滑,泽言抬手将她搂进怀里,眼底的紧张一闪而过,两百年前无望河离别的那一幕一下子全都涌上心头,他急唤道,“离儿,离儿!” “唔...”,若离睁开了眼睛,她抬手揉了揉眼角,眼底一片朦胧,“夫君,怎么了?” 原来,是睡着了。 泽言暗暗的舒了一口气,悬起的心这才放了下来,“是不是困了?” “嗯,我好困哦。”,若离张嘴打了个呵欠,吧唧着小嘴就往泽言的怀里靠去。 “我送你回去。”,一个闪身,泽言抱着若离落在了地上,他低头看着怀里极力支撑着眼皮的若离,心底一片柔软。 “离儿...” “嗯?” “回去之后不要同任何人提起见过我的事情,包括你的师兄,知道吗?” 若离又打了个呵欠疑惑的问道,“为什么呀?” 泽言笑了笑,“如果被人知道我的存在,你还能吃到剩余的九串糖葫芦吗?” 一听是与糖葫芦有关,若离立马答应了下来,“好,离儿绝不说出去,我保证!” 泽言抱起若离朝着山顶飞去落在偏院的位置,他将已经睡着的若离放在床上,他弯下身子伸手将床榻里侧的锦被扯了过来,小心翼翼的盖在若离的身上。 他捻着被角的手指一顿,慢慢的攀上了若离的额头上。 她的额头上覆上了一道禁制,于凡人来说形同障眼法,隐去了禁制下原本存在的东西,对于泽言来说却是形同虚设。 他微凉的指尖划过若离光洁的额头,若有所思的看着那道红莲天印。 这道天印果然霸道的很,即使若离转世为人,它依然存在。 好在,已经不存在危险。 想来下了这道禁制的人并不想让人看到若离额头上的印记,这是凡间,天生带有印记的人都会被视作不详,如若没有这道禁制的掩饰,恐怕若离这一生都不得安生。 不过,虽说这道禁制在凡间里已实属难得,但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兴许哪一天就出了一个法术高深的人一眼就看破若离身上隐藏的秘密,避免节外生枝,泽言抬手间一片金光拂过若离的额头,那道天印闪了闪红光,就湮没在金光里了。 他的手滑到若离的脸颊上,看着她熟睡恬静的模样,泽言的俊眉微锁,薄唇抿成了一条线。 她的魂魄必须在人间过完一世才可重返九重天,只希望这一世她能无灾无痛。 忽然一道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朝着此处逼近,泽言收回了手隐去了身形。 “吱呀——” 房门应声而开,从外走进一个身穿玄色劲装的少年,从他进屋的那一刻起他的视线便落在床上熟睡的若离身上。 深夜的风微凉舞动了床前的青色帷幔。 他放缓了脚步走到窗前将窗户关上,转过身走到床前坐了下来,伸手捻了捻她不安分的手拍掉的被角。 一双明朗的星眸微垂,纤长的睫毛在烛光下投射了一片阴影,他的手不知不觉就放在了若离的脸上。 看着她微微撅起的小嘴和红扑扑的小脸,锦煜觉得身上的鞭伤没有方才那般痛了。 床上本该熟睡的若离却毫无预兆的睁开了双眼,朦胧的睡眼下一脸的疑惑,她怎么睡着了呢,夫君呢? 锦煜不动声色的抽回了手,借故问道,“找什么呢?” “我找夫君......”,若离微哑了嗓音说道。 夫君? 锦煜一愣,“什么夫君?” 被这么一问,若离才想起夫君之前叮嘱她的话,不能将遇见他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即便是她最亲近的师兄也不行。 她转悠着乌黑的大眼睛躺了回去,讪笑道,“离儿做梦呢。”,好险,差点就没有糖葫芦了。 隐身在一旁的泽言微微一笑,倒是机灵。 她平日里古灵精怪,想法更是天马行空,所以锦煜也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他低头看着她,问道,“为何下山买糖葫芦?” “啊?”,若离一愣,眼神闪烁不定,“就,就是嘴馋啊。” “小胖已经告诉我了。” 若离微微张口很是惊讶,又忍不住瞪着锦煜,“师兄都知道了,怎么还来问我。” “为何不告诉师兄实话?” “那是因为我做错事师兄不会罚我,可要是被师伯知道糖葫芦是小胖师弟要吃的,准是会罚他的,师兄你该不会告诉师伯了吧?”,若离试探道。 看着人小鬼大的若离,锦煜没来由的有些气恼,“没有” 若离被他的微怒的声音吓得一缩脖子,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她的小动作没有逃过锦煜的眼睛,他缓了缓气息,“时辰不早了,快睡吧。” “好...”,若离偷瞄了锦煜一眼,在收到他的眼神后立马钻进了被窝,将小脑袋缩了进去。 锦煜的剑眉微微蹙起,伸出去的手掌握了握后又收了回来,起身离开了房门。 隐身于一旁的泽言神色微动的看着紧闭的房门,淡然的眼眸里波光嶙峋。 离儿的师兄,怎么会是他...... 145 高山流水 九重天,九曲琴心境。 不似幻虚境如梦如幻雄伟绮丽的景观,此处小桥流水古色古香颇具雅趣,而此境内住的便是九重天那一位渡劫最顺利的神君齐羽。 亭台水榭,齐羽静坐抚琴,琴音缭绕间如高山壮阔,虚空中隐隐水声流过,彩鸟纷飞波涛澎湃。 琴音悠扬,从琴心境随风传出了外界。 忽然琴声戛然而止,齐羽不耐的握紧了修长的手指,下一刻拳头就落在了万年鱼骨的琴弦上—— “铛——”的一声,琴弦剧烈波动,荡起了沉重的琴音。 高山流水...... 这不是给自己心里添堵吗? 齐羽叹了声气,看着拳下波动的琴弦若有所思,潋滟的桃花眼深邃如潭水。 “她不过是不想理你又不是死了,你大可不必断琴。”,一道略嫌清冷的嗓音在水榭旁响起,齐羽下意识的朝着声音的源头看去。 泽言一身白衣金泽闪闪的落在木桥上,迈着稳健的步伐朝着他走来。 自从两百年前若离魂隐之后,泽言便随着一同消失在九重天,期间他也曾外出寻找过若离和泽言的下落,只与泽言有几次短暂的碰面,可九重天,泽言是一次都没回来过。 可今天不仅出现在他的琴心境还顺带调侃了他几句,看上去心情不错的样子。 能让他如此的原因,恐怕只有一个了。 “你找着她了?”,齐羽的桃花眼分外明亮,一瞬不瞬的看向泽言。 泽言淡淡一笑,清俊的容颜温和了几分,“她在人间。” 人间? 齐羽神色微顿,“怎么去到人间去了,这么说来还得等她死后才能重返九重天了?” 泽言眉梢微拧,显然对齐羽下的结论不是很满意,不过这却是事实,“不仅如此,她还和冥尊一起。” 齐羽低声一笑,这都什么缘分,人间那么大,怎么就这么刚好遇见了呢? “哎...”,他叹了声气挪揄道,“看来你的危机又来了。” “她才七岁。”,泽言一挑眉梢不以为意的说道,七岁的孩童能懂什么? “这你就不懂了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长大后很有可能顺理成章就成了琴瑟和鸣了,我看这次这个情敌够强大,冥尊......” 泽言眸光微闪面上不动声色,握在手中的青色杯盏出现了几道裂纹,被流水声堪堪掩盖了去,齐羽眼底的笑意更深了,看来这个冥尊在他的眼里还是存在举足轻重的威胁。 泽言没有理会他的幸灾乐祸,将视线从杯盏上落在他身上,眸光淡然,“陪我去趟天道宫。” 天道宫,那不是...... “不去,你又不是不认识路。”,齐羽慵懒的靠在桃树下,神情好不惬意,这大把的春光干嘛非得去那无趣的地方。 泽言勾起了唇角,“是怕遇到旧情人?” “谁?本君的旧情人太多,你说的是哪个?”。齐羽不羁一笑,又是一副不着调的样子。 “听闻她近来在四处搜集你的画像,我刚好起了作画的兴致,可不敢保证会做出对不起你的事儿,你多担待着点。” 他的话还没说完时齐羽就坐直了身子,急忙说道,“去,我去还不成吗?”,交友不慎的苦果只好自己吃了。 原来,泽言口中说的齐羽的旧情人原是天道宫里打杂的司命星君,司命星君爱慕齐羽是整个神界众所周知的事情,奈何齐羽对她并无意思,得知她四处搜集他的画像,他便下了禁制,但凡有人画了他,画像便会自毁,不过这禁制对泽言来说却是无用的。 两人腾云驾雾朝着天道宫飞去,在路上偶尔会遇见路过的神仙,只听他们交头接耳—— “不是说帝君已经两百年不曾回过九重天吗?” “是啊,昨儿个我还听人说起过呢,说帝君四处寻找若离的下落,也不知道若离究竟去哪了。” “帝君回来了可却不见若离,是不是说帝君已经放弃若离了?” “应该不会吧,两百年前无望河边帝君可是愿意以命抵命换取若离的平安啊,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了。” “真没想到,帝君却是痴情种。” 泽言对他们的窃窃私语恍若未闻,齐羽听完后转头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沉默着。 他们两人还真是好事多磨,希望这次之后能一切遂愿,也不枉了他们之间的一片深情。 若离醒来时已是日晒三竿。 门中与她年纪相仿的弟子天还未亮就起床做早课,饭毕便随着各自的师父修炼,因若离的师父在她还未记事之前就离了世,在师尊的允许下,她的术法修炼便落在了锦煜身上。 锦煜对她向来严格,可是今日居然破天荒的没有在天未亮时就把她从床上抓起,直到日晒三竿她才醒来。 “嚯”的一声,她掀开了被子,自己穿上了衣服,在床边伸出小短腿,一跃而下就朝着屋外走去。 偏院里静悄悄的, “师兄——”,她扯开嗓子四处叫喊着,片刻后都得不到回应,她苦恼的挠了挠头,师兄去哪了? “咕咕......” “哎......”,她的小手附在肚皮上无力的搓了搓,这个时辰早饭都过了。 一阵细风拂过,空气里飘来淡淡的香气,若离皱着鼻头闻了闻,那双灵眸徒然一亮,她面露喜色的转过身朝着偏院的一间屋子里跑去。 四方的桌上放了几碟小菜和馒头,还有一碗清粥,似乎是避免饭菜变凉,上面还布上了一道禁制,待到她走近后伸手一触,那道禁制就消失了。 她捧起热乎乎的大白面馒头,低头猛地就是一咬,一跃到了靠椅上,晃荡着两条腿,吃的津津有味。 师兄果然是好人。 拿起清粥的小手一顿,视线落在了压在竹箸下的一张字条上,她拿起一看,字条上落拓行云的字不就是他师兄的吗? ——我下山除妖五日内必回,一切都要听从师尊教诲。切勿偷跑下山,我在你身上下了咒,你不信大可以走出去试试。 内容言简意赅,毫不拖沓。 若离将字条往桌上一拍,撅起小嘴不悦道,“我真是看错师兄了,下山居然不带上我,居然叫我跟那几个老东西?哼!” 她捧起那碗清粥就往嘴里送去,“呲——”,这么烫! “若离——” 门外一道清亮的嗓音传了进来,若离一听便认出那是小胖师弟的声音,连忙跳下了靠椅,将字条随地一扔就跑了出去。 “小胖师弟,嚷嚷什么呢?”,若离跑出门时就见小胖扯开嗓子叫喊,圆滚滚的身子在院子里奔跑着,一张胖嘟嘟的小脸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粉红。 早已不见几日前的病态。 小胖转过了身看见若离从屋子里走出来,连忙堆上了笑小跑了过去,将手中的大白馒头递给了若离,“原来你在这儿,今早在饭堂我没见着你,后来才知道锦煜师兄下山除妖去了,我就偷偷的给你留了个馒头,我一直揣在怀里,喏,还热乎着呢。” 若离低头接过了馒头,左手不动声色的往身后藏去,将剩下大半的馒头掩在身后,往小胖视线看不到的地方一丢,将手甩了回来拍了怕小胖圆鼓鼓的肚子,故作老成的说道,“师姐总算没白疼你。” “什么师姐,你分明比我还小!”,小胖不服气的垫了垫脚。 “切,你看龙套师兄都一把年纪了还得管江由师兄叫师兄呢,你比我大又怎么样,还不是比我晚入门?” 小胖颓败的叹气道,“哼,小丫头片子,我得走了,要是被师父发现我偷跑了准被挨揍。” “快走吧,万一那老家伙跑到这来找你准是会连我一同教训,你可别害了我,快走快走——”,若离空着的手拉着他就往门外走去。 “你这么急做什么?是不是想着去哪玩?”,小胖察觉到了不对劲,扯开若离的手问道。 若离急忙捂住他的嘴,压低了声音说道,“嘘——别嚷嚷嘛,我就是想去后山摘菩樱果吃,前天我看着那果子正熟了,嘴馋得很。” 菩樱果是南风派独有的灵果,听闻吃了之后可以提高修为,但若离看重并不是它的功效,修为在她看来还不如好吃的来得重要。 “可是菩樱果由灵蛇守护,你去了不是找死吗?”,小胖担忧道。 菩樱果喜阴,专门长在阴暗潮湿的地方,而那些地方偏偏又是灵蛇的栖息地。 “怕什么,现在才初春,灵蛇一般不会出动的,我早就问过了。” 为了吃到菩樱果,她早就旁敲侧击的问过其他师兄,至于她自己的师兄,那就算了吧,肯定会被他听出端倪,到时候可别得不偿失。 “别去了吧,太危险了,灵蛇不比一般的蛇,习性也会有所不同,你别去了。”,小胖拉住了若离的胳膊,劝说着。 那些灵蛇比普通的蛇还要冷血,且攻击性又是极强的,以若离的小身板要是遇见了它们怎么可能全身而退呢? 若离不耐,“哎哟,你害怕,我可不怕,你快些回去,免得挨你师父的板子,我去去就来,你可千万别告诉任何人哦,否则我就跟你绝交!” 她的威胁终于让小胖闭上了嘴。 “若离......” 看着若离跑走的方向,小胖的脸上满是纠结,想了想还是不打算告诉师父了,只希望若离不要出事才好。 ======================================================= 话外音: 龙套师兄和酱油,不对,江由师兄的名字是临时起的,因为他们在后文里没有戏份,所以取得名字略微粗糙随意了些,看官们随意看,随意看。 146 人间浩劫 天道宫内除了几个小仙童外,就只有司命星君一位神位较高的神仙,却不是天道宫内的主宰。 司命只是受命于天,乃是天道的传话者。 泽言和齐羽落地时便有仙童上前来引路,在路上时,齐羽已经得知了泽言来此的目的,虽然心里十分排斥与司命的接触,但此事关乎到若离的安危,这色相该出卖时还是一点也含糊不得。 正在伏案提笔的司命并不知两位尊神的大驾,低头奋笔疾书,淡青色的广袖卷至手臂,露出两截雪白的手肘,如瀑的青丝只用一根枯树枝绾在脑后,左腿曲起踩在坐着的蒲团上,全然没有一个生为女子的自知。 她依然低着头随意的问了句,“清风,是何人来访?” 清风就是站在齐羽身旁的小仙童,他见自家星君一副衣冠不整的样子,急忙走上前去,附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说了几句话,饶是他压得再低还是没能逃过泽言和齐羽的耳朵—— “星君,快收收你这德行吧,是你的齐羽神君和帝君来了。” 你的齐羽神君...... 齐羽的眉梢抖了抖,一脸不自然的望向泽言,只见后者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眉眼间还含着淡淡的笑意。 听到清风的话之后,司命星君并没有立马抬起头,而是面不改色的放下了曲起的腿和手臂上的广袖,将垂在耳边的两缕青丝动作温柔细致的将它们别到了耳后。 从善如流的站了起来,动作生硬的欠了欠身,“司命参见帝君,神君。” 泽言对齐羽使了个眼色,齐羽无奈的上前虚浮了她一把,“免礼。” 这司命星君性子极其古怪,从不卖神界任何人的面子,不论来者是帝君或是刚飞升的小仙,谁来打听命理她都一概不说。 曾有人对她威逼利诱,她便以自毁神识反呛对方,自那之后便不曾有人找过司命询问命理的事情了。 司命抬起了头,以自认为最好的角度望向齐羽,双眸如翦水秋瞳,眉目间含情脉脉,看的齐羽浑身发怵。 她缓缓开口,呵气如兰,“神君许久不曾来过天道宫了,可是专门来看司命的吗?” “本君才没那......” “咳咳...”,泽言不经意的瞥了他一眼,抬起拳放在唇边轻咳了几声。 齐羽硬着眉头说道,“本君来此是有一事相求,不知司命星君能否通融通融?” “神君有话直说便可,我们之间何须如此生分?”,司命面露娇羞的看着齐羽。 忍...... 他勾起了嘴角,微微弯下身子与司命的视线齐平,“本君想问问有关冥尊下凡历经七世轮回的事情。” “这......”,司命面露为难之色。 齐羽一挑眉,潋滟的桃花眼里如成年佳酿散发出的醇香,迷醉着司命的眼睛,“怎么,不可以吗?” 司命狠狠在大腿上一掐,然而口总是比心快,“好。”,她转过身吩咐清风到内阁取出命理簿。 这时,宫外走进了两位女子,为首的是一身穿淡蓝色细纱襦裙的女子,飘渺清冷的身影就像是从海水中化出的一般,行走间如弱柳扶风。 听说西海龙王在两百年前终于寻得爱女,谁也不知西海公主这两百年去了哪,只知道回到西海后的她身子骨变得极差,整日需要在龙宫中卧榻调养,过了两百年才有了起色。 她抬眼看过来时,齐羽正弯着身对上司命含情脉脉的双眸,从她的角度看来,他们两人好似正深情对望。 齐羽觉得有一道清冷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他保持着姿势转过头去,对上了那双清冷的凤眸...... 是她。 他的心稍稍跳快了几步,不过眨眼间的功夫就被他平息了下来,他转回头对着司命魅惑一笑,“那就多谢了。” 女子脸上的神情没有过多的变化,依旧一副清冷飘渺的模样,走到泽言面前欠了欠身,“子衿参见帝君,神君。” 声音比起之前更加空灵婉转了,容颜更加耀眼夺目,所见的一切都不同以往,却还是那个她。 这世间巧事太多,不论是身为西海公主还是鲛人的她名字都唤作子衿。 泽言从余光里看到不准备说话的齐羽,微微一笑,对子衿说,“免礼...身子可有大好?” “多谢帝君挂怀,如今已无甚大碍了。”,她微微低下头恭顺的说道,艳丽的红唇抿了抿,“还是没有若离的下落吗?” “她在凡间。”,子衿从鲛人变回西海公主的事情,他还未来得及同若离说,事情就发生了变故。 子衿清冷的眸子才有了一丝的暖意,微微一笑,如寒冬里绽放的梅花,“那便好,只要过了这一世,她就能回来了是吗?” “嗯。”,泽言微微颔首。 她又行了个礼便带着贴身的侍婢走向司命,全程没有看齐羽一眼。 原来她来此是为了在神谱上重新注入神力,毕竟她已经消失了两百年,神谱上她原有的神力已薄弱了许多。 这件事只要片刻就能完成,但必须亲自前来,所以子衿才会选在今日身子略微爽朗的一天。 “子衿的事已办妥,这就先行告辞了。” 待到她离开后,齐羽皱了皱眉头,问道,“她的身子...怎么了?” 泽言转头看了他一眼,“是在被润水天珠封印前留下的伤,天珠连带着她的伤也一并封印了,不过她无论如何都不肯说伤是怎么来的。” 被润水天珠封印之前吗? “神君,命理簿取来了,你想知道冥尊的什么呢?”,司命打破了他的沉思。 泽言和齐羽对视了一眼,齐羽开口问道,“听闻冥尊是下凡历经七世轮回,本君想知道他现如今历经的是哪一世了?” “好,我看看...”,司命低下了头仔细查找着,片刻后抬起了头,说道,“正好第七世。” 第七世! “他不过下凡两百余年,怎会如此之快?”,泽言神色凝重,第七世...... 七世轮回,六世不灭,一世魂飞...... 不仅如此,连带着他身边最亲近的人也无法幸免,而这一世冥尊身边最亲近的人便只有若离。 司命又低头仔细看了一遍,笃定道,“确实是第七世了,说来这个冥尊也是够惨的,前六世都在而立之年离世,这天道也着实是太残忍了些。”,司命也忍不住唏嘘不已。 她抬头的瞬间看到齐羽和泽言两人的神色都不大对劲,询问道,“神君你们不会是要帮冥尊吧?虽说七世轮回,六世不灭,一世魂飞,但古往今来也有渡劫成功的神仙,不到最后一刻谁也无法预料,我劝你们还是旁观为好,否则稍有差池就会改变原本的命数,那就悲剧了。” 泽言眉头紧锁,旁观吗...... 齐羽看了一眼泽言,他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这小离子的命怎么就这么苦,他问司命,“可知这一世的劫难是在什么时候?” 司命又翻了翻命理簿,“具体哪一天倒是没说,只写着十年之后,人间浩劫。” 十年之后,人间浩劫...... 若离特地选了一条人迹罕至的小路走,为了避免被人发现,她特地将好不容易学来的术法用了出来,隐去了气息。 即便是在初春的正午十分,在艳阳高照下这条小路还是有些阴冷,却是一条难得掩人耳目的小道,若离心里暗暗窃喜。 “这百年才结一次的菩樱果到时候肯定没有我的份,既然如此,我就勉为其难替你们先尝尝咯。”,她捧着小脸蛋,窃笑道。 她曲着身子从灌木丛中鬼鬼祟祟的穿过,一阵冷风出来,惹得她一哆嗦。 菩樱果长在菩樱藤上,而菩樱藤的藤蔓攀沿在后山的一处小山谷里,山谷之上是苍翠挺拔茂密大树,所以终年不得阳光照射的山谷阴冷潮湿,最适合灵蛇和菩樱果的生长。 一想到那些红红长长的蛇信子,若离的头皮就一阵的发麻,不过想到那些晶莹剔透,红里泛光的菩樱果,她就将心底的那股恶寒生生的压了下去。 终于,她到了后山树木最茂密的地方,她钻进了林子里远远的就瞧见了攀沿在山谷上泛着红光的菩樱果,喉头滚动了一遭。 山谷呈圆形,菩樱藤像是铺在了上方一样,一片过去,满目通红。 “嘻嘻,菩樱果,我来啦!”,她迈开小短腿直往山谷的边缘跑去,站在边缘根本就够不到菩樱藤的藤蔓,唯一的方法就是到谷底方可摘到菩樱果。 她在边缘仔细的看了看,并没有发现谷底有灵蛇活动的痕迹,搓搓手就沿着一边的石阶朝谷底走去。 山谷有些阴暗,越是往下走,阴寒的气息愈发的浓重,菩樱果鲜艳的红光也愈发的闪亮,偶尔会见藤蔓间一些大小不一的隐隐约约的洞穴,不用想也知道那是灵蛇栖息的巢穴。 最小的也有她这般大小,最大的,天呐...... 若离的头皮从未像现在这般发麻过。 她吞了吞口水,屏住呼吸,眼看着就到了最后的一阶石阶,她的一只脚颤巍巍的放在泥地上,而后才将另一只脚也放了下去,这期间她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生怕自己紧张害怕的粗重气息就会将在巢穴里休眠的灵蛇给引来。 她暗暗的为自己捏了一把汗,既然都来了,那就没有现在回去的道理,空手而归那还不得被小胖笑话吗? 不行! 她轻轻的挪步到菩樱藤下,怎么总觉得有无数双眼睛正盯着她呢? 她猛地一回头,身后什么也没有。 她极力压低了气息舒了一口气,缓缓的转回了头,“呼...尽自己吓唬自......” 在她转身的瞬间,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道幽黑细长的影子从背后不远处快速的游过,她握紧了拳头,可是拳头里全是汗,无论她怎么握都无法平息内心的恐慌。 终于,她鼓起勇气朝背后一看,这一看,着实把她的小心肝都快给吓了出来—— 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灵蛇从那些让她头皮发麻的洞穴爬了出来,或细长或粗壮,太多的蛇同时出没以至于它们纷纷缠绕在了一起,蛇群分为红黑两种颜色,交缠起来只会让若离的头皮更麻,心底更慌。 怎么办? 当下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逃! 她一转身,一条血红的蛇信子堪堪停在她的面上,那条蛇信子如她的手臂般粗壮,信子的前端上下舞动着,她浑身僵硬的抬头望去,对上了一双如灯笼般大小的碧眼,那条巨型的灵蛇盘旋着身子,只留下上半段身子,居高临下阴测测的看着她,它的蛇身一分为二,左边是刺目的红色,右边是幽暗的黑色,组合在一起,直教若离想当场晕过去。 巨型灵蛇收回了蛇信子,却在下一瞬如闪电般快速飞了出来,若离大声尖叫,“啊——” 147 命丧蛇腹 那条血红的蛇信子在若离的眼中渐渐放大,细尖的前端势如闪电上下剧烈翻飞,异常粗壮的蛇身忽然向前一倾,若离顿时吓哭坐在了地上。 她跌坐在地上迅速的朝后退去,一边胡乱抓起地上能抓起的东西朝着巨蛇砸去,“走开,笨蛇,快走开——” “啊——救命啊——”,忽然在身后的手传来异样的触感,她猛地将手抽了回来,不用想也知道后面是什么。 她抱起了双膝,惊恐万状的看着不断朝她靠近的巨蛇还有身边无数向她靠拢的大小不一两色交缠的灵蛇,小小的她眼看着就快被蛇群掩埋了。 千钧一发的时刻,她扯开嗓子歇斯底里的呼唤,“夫君——救我——” 完蛋了,要被蛇吃了...... 她紧闭着双眼,将下巴搁在膝盖上,整个人蜷缩成了一团,然而闭上眼之后周身的各种风吹草动就愈发清晰的传进她的耳朵里,她甚至能听见蛇群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就贴在她的耳边。 忽然,天空一道金光洒下,潮涌的蛇群瞬间被定在的原地。 泽言抱起了瑟瑟发抖的若离,安慰道,“别怕,我来了。” 这声音...... 她猛地抬起头,一双布满泪水和惊慌的大眼睛看着泽言,“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紧紧抱着他的脖子,窝在他的肩窝大声哭着。 “呜呜...夫君,我差点被蛇吃了——呜呜......” 齐羽走来,将路上的灵蛇都扫荡了开,看见泽言怀里的小若离时先是一愣,再听见她唤泽言夫君时,嘴角抽了抽。 夫君......泽言也真够变态的,连七岁的女娃娃都不放过,真是造孽啊,造孽。 泽言拍了拍她的背,语气轻松缓和,“即便被吃了我也会剖开它们的肚子把你救出来。” 若离被他一吓,“呜呜...不要,我不要在它们的肚子里,太可怕了,呜呜......” “嗯,不会的,你看我这不是来了吗。” 他前脚刚出天道宫,就听见了她歇斯底里的呼救声,立马就冲到了凡间,见到铺天盖地的蛇群正朝着她涌来时,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啧啧,还真小。”,齐羽走了过来捏了捏若离微胖的小手。 若离从泽言的怀里抬起头,眼角还挂着泪花,一脸哀怨的看着齐羽,“你是谁?” “哟呵,小丫头你居然忘记我了?” 刚才只顾着害怕根本来不及看见和泽言一同前来的另一个人,既然是和泽言一起来的,那就是说面前这个长得好看的人也是神仙了? “你和我夫君一样,也是神仙吗?” “没错,我可是很厉害的哦。”,齐羽一挑眉梢,眸光流光溢彩。 “我见过你吗?”,她眨了眨眼睛嘟起了嘴作思考状,将脑海里遇到过的所有人都过了一遍,却没有一张脸能和面前这张俊美妖冶的脸重叠,尤其是他的那双眼睛,真好看。 齐羽幽怨道,“哎...亏我从前对你那般好,你居然忘了我。” “不可能,若我真见过美人你,肯定就会记得了。” 被她的那句美人给逗笑的齐羽指了指泽言,问道,“那你说我和你...夫君,谁更好看?”,这泽言的恶趣味还真是奇特,要七岁的女娃娃唤他夫君这种事情他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若离紧抿着唇,看了几眼齐羽再看了几眼泽言,立即就下了结论,“自然是我夫君好看。”,她的小手更加抱紧了泽言。 齐羽立马放下了脸,“你这么说我可就不高兴了。” “如果我说你好看,我夫君就不高兴了,我不想让夫君不高兴,况且离儿说的是实话,你不高兴也没有办法咯。” 看着一脸天真无邪人小鬼大的她,齐羽的心也柔软了一片,没想到变成小孩的若离竟这般可爱,果然小孩子的魅力无穷大啊。 泽言的手依然拍着她的背,问道,“怎么好端端的跑这来了,不知道这里是蛇窝吗?” 若离从她怀里支起了身子,指了指铺在山谷壁上的果子,说道,“我想吃菩樱果,师兄们分明说现在不是灵蛇出没的时间,可是,呜呜......” 一说起来,她的心底就一阵后怕,万一夫君没有及时赶来,她是不是真的就被吞入蛇腹之中了? 现在的确不是这类灵蛇出没的时间,更何况是这种全员出动的情况更是不可能发生,可是却在他的眼皮底下发生了。 究竟是为何? 难道若离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存在吗? 他低头看着若离,想从她的身上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却毫无线索,只将视线放在她的天印上—— 莫非...... 他和齐羽对视了一眼,显然齐羽也猜出了这其中的原因。 泽言的本意是想将若离的天印掩盖,便在她的天印上施了一个术,自然而然就有神力余留在其之上,这山谷里的灵蛇显然是受到了神力的诱惑,才会在这个时刻全员出动。 司命星君的话仿佛还在他的耳边回荡—— “我劝你们还是旁观为好,否则稍有差池就会改变原本的命数,那就悲剧了。” 他的出手竟差点害了她。 泽言的手顿了顿,望向那些泛着红光的果子,“为什么想吃菩樱果?”,据他所知,这类果子的味道有些特别。 “因为没吃过,而且你不觉得它们看上去很美味吗?” 齐羽抬手间,就有三颗菩樱果落在他的掌心,他将手伸到若离面前,“不惜被蛇吃也要吃到这果子,至于吗?” 若离的视线落在菩樱果上,喉头动了动,说道,“我分明打听到了灵蛇不会出没,谁知道它们就出现了呢?” 齐羽一笑,“吃吧,保准你永生难忘。” 若离一喜,“有这么好吃?”,看来她不虚此行,能让人永生难忘的东西一定是世间最好吃的东西了。 齐羽但笑不语,吃了不就知道了吗? 若离生怕他反悔似的,急忙将三颗果子抢了过来,刚想伸进嘴里时,转念一想又递到泽言的唇边,“夫君吃。” 泽言摇了摇头,耐人寻味的看着她手中剔透的菩樱果,“你吃,吃完之后再告诉我味道如何。” 若离讪笑的将果子放进了嘴里,满心期待的咬了下去—— “啊呸——” 这...... “怎么是股怪味?”一种介于酸臭和苦味之间的难以言明的奇异味道在她的口中蔓延,她吐了吐舌头将手中剩余的两颗果子掷在地上。 “好吃吗?”,齐羽一脸戏谑的问,看着她憋绿的脸,他强忍着笑。 若离苦着脸,“不好吃,一股子怪味,为什么他们都当做宝一样供着呢?” “味道虽是奇特,但于凡人而言的确是不可多得的灵果,能提高修为,味道再奇特又有何妨?”,泽言解释道。 就如在九重天时,助她修炼的灵草汤,再苦她也能咬着牙的喝下去。 虽然,那苦味是他特地加重的,但她还是能坚持的每天喝,这一世,到底还是个孩子,很多苦不是她这个年龄可以承受的。 “夫君,我的舌头都是怪味了,怎么也化不开,怎么办?”,若离哭丧着脸,而且那怪味在她的口中愈发的浓烈,明明都已经将果子扔了,为什么还会这样? 这怪味,至少得延续半个时辰...... “我带你去山下吃糖葫芦好吗?”,泽言开口道。 一听到糖葫芦,若离立马喜笑颜开,全然忘记了口中的味道,但在下一瞬又耸拉着脑袋,苦闷道,“可是师兄在我身上下了咒,我下不了山的。” 齐羽立马说道,“这你就不用担心了,你的...夫君可比你那位师兄厉害多了,这点小咒算得了什么呢?” 他挑了挑眉看了泽言一眼,什么都能丢,面子绝不能丢。 冥尊和若离之间的缘分还真是一言难尽,她魂离花身时飘落到了冥界,他为放她离去被天道责罚,还是如此之重的责罚。 她魂隐九重天后又落入了人间,也不知道这一世又会发生什么,不过,泽言真的会做到袖手旁观吗? 可是,稍有差池,他就可能改变了若离和冥尊的命数,就像方才,他的一个小举动就差点害得若离命丧蛇腹之中。 “夫君,他说的是真的?”,若离满眼期待的看着泽言,师兄可是很厉害的。 泽言一笑,“嗯,不用担心。” “你这小东西,居然敢怀疑你师...夫君,他可是神仙,你的师兄再厉害可说到底还是一介凡人,怎可相提并论?”,齐羽轻轻的弹了弹她的脑门,滑嫩嫩的触感让他不由得多弹了几下。 若离一把遮住了脑门,不悦道,“不准弹我的脑门,哼!”,师兄说过了,她的脑门不可轻易让人触碰,他倒好,说一句便弹一下。 齐羽将她的手抓下,又弹了几下,得意道,“脑门就是拿来弹的,不弹就可惜了。” “夫君,他弹我脑门......” 泽言看了齐羽一眼,说道,“你先行回去,我...再待会儿。” 齐羽点了点头,他看出了泽言的不舍,似乎他已经下好了决定,这对他来说,着实是一大考验。 这时间,的确得留给他。 148 离情别绪 泽言带若离到了集市上时已经是黄昏迟暮,生怕若离下山被门中之人发觉,泽言便化了一道若离的幻影,让“她”代替若离好生待在偏院里。 想不到昔日为救若离而修炼的幻影术,也能在这时派上用场。 当若离看见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时,又是惊又是喜,抱着泽言的手臂摇晃撒娇要泽言传授予她。 “这是仙术,你是凡人。” “那离儿也要成仙!” “好。” 黄昏时集市上的人不算多,还未找到卖糖葫芦的若离肚子倒是咕咕直叫,泽言都忘了她需要吃饭这件事了。 南风山下这个小镇也算是繁华。 泽言带着她走进一家酒楼,他虽隐了真实的容貌倒也是气质不凡,小二一见连忙上前招呼,鞍前马后的带着他们到了二楼的雅间,张口就来店里的招牌菜。 若离听什么都想吃,最后是泽言给她点了几样菜,小二记下后便退了出去,雅间内就只剩下他们俩了。 “吃完饭后还想去哪?”,泽言给她添了一杯水放在她面前。 若离的手肘撑在桌子上,两只手掌捧着脸,小指头轻拍着脸颊,转悠着乌黑的大眼睛,“我想去庙会!”,方才进门时就听不少人在谈论今晚的庙会了,想必定是十分热闹,她还从未见过庙会呢。 庙会...... “好,吃完饭后我带你去。”,泽言微微一笑,却在若离低头的瞬间,眼底闪过一丝落寞。 菜上齐之后,饿极了的若离立马狼吞虎咽吃了起来,泽言则是坐在一旁喝着茶看着她,不时的为她布菜,就像还在九重天一样,不过那时的她是个大人的模样。 “夫君,你怎么不吃?”,若离抬起了头,将口中的饭菜生生的咽了下去。 泽言伸手将她黏在唇边的饭粒拿了下来,低声说道,“我看着你吃就好。” 若离一拍脑门幡然醒悟道,“对哦,夫君你是大仙,不食人间烟火的。” 泽言淡淡一笑。 饭毕,街上多了不少的行人,熙熙攘攘,泽言担心若离被人撞到便将她抱在了怀里,小心翼翼的护着。 若离趴在他的肩头四处张望,终于找到了卖糖葫芦的小摊贩。 她想起了那晚泽言说过的话,多拿一串的话就会少一次下山的机会,所以在拿了一串之后就将手收了回来。 泽言伸手再拿了两串,若离刚忙抓住他的手,“我还想多来几次呢?” 被她抓着的手微微一顿,泽言眸光微闪,“今天特例,准你多吃两串。” “哈哈,夫君真好。”,若离仰头在泽言的脸上亲了一口。 小贩一脸的疑惑,又觉得一定是自己听错了,什么夫君?分明就是父亲吧。 小镇此次的庙会算得上是三年一次的大集会,有不少从外地慕名而来的人前来游玩,所以不多久道上的人愈发的多了。 若离咬了一口糖葫芦,便吃了起来,不时的朝着道边的摊位看去,在看见卖面具的摊位时立马扯了扯泽言,“夫君,我想要那个。” 她指了指摊位上那个猴子的面具,又指了指白色的狐狸面具,“那个我也想要。” 得到了两个面具后,若离将糖葫芦递给了泽言,紧接着拿起狐狸面具戴在泽言脸上,泽言下意识的抬手一挡,却在见到若离撅起的嘴时放下了手,任由她将面具戴在他脸上。 若离又将猴子的面具戴在自己的脸上,“这样才好玩儿!哈哈,夫君,你戴狐狸面具真好看。”,她吐了吐舌头,灵动又可爱。 泽言的嘴角扬起一个清浅的弧度,白色的面具下看不大清他的容貌,然而如玉的下颌线条分明,再上便是淡如樱瓣的薄唇,还有露出一半的俊挺的鼻子。 她的手不知不觉就攀上了他的脸,说道,“夫君,师尊说越是好看的东西或是好看的人就越危险,可是你却是保护我,疼爱我,一点儿都不危险。” “我会一直保护你。”,只要他不在,她的危险就少。 她在此生活了七年也不曾遇到过麻烦,就连平日里偷偷溜下山她也能平平安安的回到山上,可却在遇到他的第二天就遇到了危险,且危险还是因他而起。 “夫君你对离儿真好,还有啊,为什么我觉得你这么眼熟呢,好想在哪里见过似的。”,她扬起了脸仔细的看着泽言那双淡然的眼眸,心底的涟漪久久不能平静。 “让让让让——”,一道道冷喝声传来,行人纷纷让开了道路,泽言抱着若离淹没在人群里。 原来是小镇上的太守到庙里祈福,这人也真是怪得很,其他人都是白日里来祈福,他倒好选了个人群嘈杂的晚上来。 若离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身穿玄色劲装的少年,她晃了晃脑袋,将猴子面具移到了头上,定睛一看,那少年不就是她声称下山除妖的师兄吗? 好啊,原来是逛庙会来了! 泽言也看到了锦煜,旋即又将视线放在他身前那位人称太守的男人身上,只见一团黑雾萦绕在他周身,他的印堂发黑,俨然就是一副被邪魔附身的样子。 夜晚祈福...... 他的嘴角稍稍扬起,这个冥尊转世的少年还是有些本事的。 附身在那位太守身上的并不是什么无恶不作的邪魔,而是专门吸噬“贪气”的贪魔,想必那位太守平日里贪婪无度才会惹来这样的妖魔。 而这贪魔最是害怕黑夜鼎盛的香火,此夜最是合适不过。 能一眼就看出附身在太守身上的是贪魔,看来冥尊转世的少年的道行的确不低。 “夫君,你看那个胖太守的身后玄色衣服的就是我师兄。”,若离压低了嗓音附在泽言的耳边说道,还不忘伸出手指向锦煜,才刚伸出去又立马收了回来。 “我知道。” “咦,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哦对了,你是大仙,我差点给忘了。”,若离挠了挠后脑勺干笑了几声。 泽言忍俊不禁看了她一眼。 她嘟起了嘴不悦道,“哼,师兄最坏了,明明是下山逛庙会来的,却骗我是下山除妖,这里这么热闹哪里有妖啊?” 人群中的锦煜朝着她的方向望了过来,若离立马噤声将面具移回到脸上,窝在泽言的胸口。 好在他只是巡视了一眼之后就将视线收了回去。 怎么感觉听到离儿的声音? 许是听错了,他下了咒在她的身上,但凡她离开南风山他就会知道,可眼下并没有任何的异常。 也不知道那丫头是否又给他捅了什么篓子了。 直到锦煜的身影进了庙宇之后,若离才松了一口气,拍了怕胸口,“好险,差点被师兄发现了。” 泽言带着她来到庙宇旁的一条河边,河面上有人在放河灯,点上烛光的河灯飘在河面上,像是繁星坠落,承载着人们心底最真诚的渴望。 “夫君,离儿也要放河灯,放河灯!”,她手舞足蹈的在泽言的怀里上蹿下跳,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若离还不大会写字,执笔一笔一划慢慢写着,带她写好后泽言早已写好在一旁等候了。 她仰起头看着泽言问道,“你写了什么?” 他反问,“你又写了什么,写了这么长时间?” 若离脸一红,羞涩道,“我,我那是写的慢,总共也才几个字而已,不过我可不告诉你,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泽言一笑,“那你还问我?” “哼,我就是好奇嘛,不说就不说,你不说我不说,这样愿望才能实现。” 她哼唧哼唧的跑到河边,方才有人为了让自己的河灯流的更快波动了不少的河水,有些溅到了河岸边的青石板上,若离跑的快脚下一滑幸而泽言眼明手快的提住了她。 他的长臂一揽便将她揽进怀里,他蹲下身子若离则坐在他的腿上,他拿过她的河灯和自己的河灯一同放在河面上,两盏河灯并排流走,雅黄的烛光下墨色的字隐隐约约。 若离看着飘远的河灯抬起头看着泽言,“夫君,这些河灯最终会流到哪里去呢?” “想知道的话我带你去看看。”,他低头看着她,河面上的烛光跳进了他的眼睛里,忽明忽灭。 小镇上的这条河宽而长,一直到城郊之外还依然宽敞,今晚的河灯很多,随着河流摇曳着犹如一叶叶扁舟,与天空中的星河遥相呼应。 枯木枝挡住了流经此处的河灯,树枝粗壮,看样子像是雷雨天被劈下的,正巧挡在了河面上,将河水拦截成了两段。 所有的河灯都在此处停止了流动,密密麻麻互相挤靠。 一棵粗壮的榕树树枝从河的这一边延伸到了河的另一边,城郊边无人,泽言带着她飞身上了树,坐了下来。 榕树很高坐在树枝上视野开阔,河面熙熙攘攘的河灯一览无遗,雅黄的烛光在花苞状的河灯摇曳,正片河面星星点点,俯视而下,像是囊括了正片星空。 “哇——好漂亮——”,若离掩面惊叹道,在泽言的怀里欢呼雀跃,“夫君,原来这些河灯都到了这儿,可是这根枯木枝拦截了它们,那大家许的心愿就实现不了了呀。” 泽言看着她满眼的期盼,似乎对她许的心愿很是很看重,他低声问道,“想实现心愿吗?” “嗯!”,若离重重的点头。 泽言放开了一只手,广袖轻拂,指尖点点金光洒落,顷刻间便落在河面上,原本平静流淌的河水刹那间被一道力量指引,朝着上方一直被延伸到天空中去,与那星河相连。 若离惊得大气都不敢出,只眼巴巴的望着那些停滞不前挤靠着的河灯顺着流水朝着天空飞去,烛光忽闪,像是无数的萤火虫,漫天飞舞。 直到所有的河灯没入星河之后,星空忽闪间,道道陨星划过天际。 庙会周边,有人无意间抬起了头—— “快看,是陨星雨——” “哇——” “好美,快快,许愿啊——” “我从未见过这么美的陨星雨,今天是良辰吉日,这场陨星雨想必是天赐的好兆头啊——” “真美——” 若离窝在泽言的怀里,仰头看着漫天的陨星雨,惊呼道,“哇——真好看,夫君,你真厉害!” 泽言但笑不语,满眼的宠溺。 “可我怎么觉得这个情景这么眼熟呢,好像在哪看过类似的,究竟是在哪呢?”,若离困惑不已,可近些年不曾有陨星雨出现过啊。 “想不出来就别想了,珍惜当下就好。”,泽言拥着她,随着她的视线望着深邃的星空。 陨星雨还在继续,怀里的人却是昏昏欲睡,她低声呓语了几句后气息平稳,睡了过去。 那句话,却落进了泽言的心里—— “我希望,夫君每天都开心。” 泽言微凉的指尖划过她额头上的天印,她的体内白光闪起,一道曼妙的身影浮于她身体之上,如瀑的青丝随风飞舞,不染纤尘的绝美容颜,一如两百年前。 他低下头,纤长的睫羽在眼下覆下一道阴影,微凉的唇印在她虚无缥缈的唇上—— 愿你这十年,无病无灾。 149 不能再留 锦煜从庙宇走出来时,庙会上的人已渐渐散开,本以为这次除的妖会是棘手的,没想到却是一只贪财的妖,又恰逢庙会,所以事情才会如此顺利。 “小师父今夜就在寒舍歇下,好让我略表谢意。”,那位太守恢复了精力,满脸堆着笑。 锦煜推脱道,“不了。”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冷意,如若不是方才亲眼所见,他真的会认为眼前这位冷漠的少年并非方才为他除妖之人,太守面上有些过不去,身旁的家奴连忙上前再说,“此刻天色已晚,小师父回山不便,还是在我们府上歇息一晚,明日再回吧。” “是啊,是啊。”,太守附和道。 “不必,与其想着怎么答谢我,不如多多行善积德,否则你这一生,”。锦煜话音一顿,转过头看了太守一眼,“会不*稳。” “诶,你这小师父怎么说话的呢?”,太守一旁的家奴放下了脸,这除妖的还真是给脸不要脸啊! 太守的面上更是过不去,一张油光满面的老脸愣是被锦煜的话也噎得发绿,远看竟像是泛着幽光,他对着家奴使了使眼色示意他不要惹怒了面前看似年纪不大的少年。 但凡见过他除妖的人恐怕都会有一个共同的认知,这世间的确存在着比妖魔还可怕的人。 锦煜不再理会他们,径直的离开了。 在拐角处看见巷子里的一棵树下蜷缩着一个小孩的身影,那小孩的面上带着一张猴子的面具,身形竟有几分熟悉。 在看清小孩身上穿的衣服时,他快速跑了过去,将小孩抱了起来,晃了晃,“离儿!” 若离最是讨厌睡梦中被人吵醒,原本的美梦就这么被人晃碎了,她不悦的睁开眼睛正想发怒时,却对上了一双比她的怒意还要深上好几分的星眸,她怔愣愣的看着锦煜,抬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再揉了揉才确定自己不是出现幻觉,“师兄......” “怎会在此...和谁一同来的?”他下的咒分明还在,怎么他却丝毫察觉不出来? 若离打了个呵欠说道,“我自己下山的,我听人说今天山下有庙会,所以才偷偷溜出来的,还有师兄,你的咒不管用了,你看看我,还不是照样下山来了吗?” 冷峻的星眸微动,锦煜问道,“偷偷溜下来的?”他丝毫不怀疑自己的能力,他的咒怎么可能会不管用,准是这丫头胡编乱造的。 若离一见他面上有了几分怒意,以为他是恼怒她偷溜下山的事情,便妥协的装起了委屈,“离儿知错了。” “和谁一起?” “就只有我一人啊,偷溜的话还带上别人很容易会被发现的。”,若离努了努嘴。 难道,他的咒真的出现了差错? 他缓和了语气问道,“怎么不回去而是睡在这?” 若离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可脑子里的记忆有些模糊,只有一些串不起来的片段,大概是睡糊涂了吧,“我也不记得了,就觉得困,醒来后就看见师兄你了。” 锦煜无奈的扶额,“算了,回去吧。”,他将她放在了地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好在没有出什么意外。 “哼,倒是师兄你,明明说是下山除妖,怎么逛起庙会来了?” 锦煜眉头微皱,“我何时逛庙会了?”,这么看来,在去庙宇的路上听见的那道熟悉的声音八成就是她了。 若离双手叉腰,一副你不承认也得承认的姿态看着锦煜,“我都看见你跟着太守他们逛庙会了,别想狡辩。” 锦煜额头上的青筋突了突,隐忍着,“我那是去除妖,并非逛庙会。” “真的?” “什么时候轮到你审问我了?”,锦煜忍无可忍,分明才是屁点大的孩子,哪里学来的这些乱七八糟。 被他一凶,若离立马缩了脖子,讨好的拉着他宽大的手掌,“我哪敢审问师兄啊,这是我作为师妹对师兄的关心啊。” “你还是好好关心一下自己吧。” 若离问,“师兄,什么意思啊?” “回山!”,锦煜冷冷的回了她两个字。 直到第二日天未亮就被锦煜抓起晨练的若离才明白锦煜那句话的含义。 若离迈着短腿紧跟着锦煜,路上已经没有多少人,原本灯火通明的道路两旁也渐渐退去了温度,喧嚣一夜的小镇终于归于宁静。 “师兄——离儿累了,走不动了......”,若离越走越慢,只能看着锦煜不断被拉长的影子。 锦煜对她的话恍若未闻,继续走着,甚至还稍稍提快了脚步。 “师兄——” 终于,走在前面的人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着拖着疲惫身子晃悠的若离,微微蹙起剑眉,“都敢偷溜下山,不是很能耐吗?” “师兄,我偷溜的时候还是精力旺盛,现在早就被我消耗光了啊。”,她拖着步子,移到了锦煜的面前,仰着头可怜巴巴的望着他。 锦煜的眼角抖了抖,又是这个眼神...... 他无奈的叹了声气,背对着她蹲了下来,冷声说道,“上来!”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若离歪嘴一笑,全然没有方才的疲惫,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过去一跃而起趴在了锦煜宽厚的背上,“嘻嘻,师兄最好了。” 锦煜托着她的身子站了起来,“再啰嗦就自己走!” 若离立马噤声,乖乖的趴在他的背上,夸你还生气,这臭脾气...... 闹腾了一天的她的确是困了,不一会儿功夫就进入了睡梦中。 她梦见了白天里自己一个人跑到后山的山谷采摘菩樱果,幸好她没有听从小胖的劝告,这个时节根本就不会有灵蛇的出没,不过,菩樱果的味道...... 让她永生难忘。 “太难吃了......” 听到若离的说话声,锦煜问道,“什么?” 后背的人却没再回答,他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是说梦话了。 南风仙山的山脚下,白色华服面带狐狸面具的男子渐渐的隐于夜色之中,就像是一阵风吹过,好似从没有出现过一般。 十年后。 南风派后山飞瀑下,四溅的水花在熠熠的阳光下如晶石般闪耀,白衣的妙龄少女手执长剑,单手结印长剑一分为三,她轻喝一声,三剑飞入瀑中将水流斩断,激起无数的水花。 漫天的水花下,少女青丝如瀑衣袂翻飞,如九天神女下凡。 她一转身,眸光潋滟的望向从林间走来的玄衣青年,嘴角扬起一抹清浅的笑御剑飞到了地上。 “师兄——”,少女抬眼望着眉目冷峻的青年,虽是春季,但正午的阳光正是毒辣的时候,晒得她如凝脂般的肌肤透着淡淡的粉色。 青年微微低头看着到他唇边的少女,在她抬眼之前掩去了眼底的一抹惊艳之色,嗓音清冽道,“速度和力道还有待提高。” 少女微垂下了头,低声应道,“是...”,充满灵气的大眼里满是落寞,她分明已经很努力了,可师兄为何还是不满意,从来就没认同过她的努力。 离儿...... 青年垂放在身侧的手掌握了握最终还是放下了。 直到身后不远处的林子里的三人走远后,他眼眸里的冷峻才稍稍缓和。 林子外,紫金袍服的白发老者便是南风派的师尊梵天,走在他两侧的分别是他的两个徒弟罗刹和洺风。 而他的另一个徒弟却在十几年前就离世了,只留下一男一女的徒弟在门中,如今大徒弟锦煜已经是超越他们三人的存在了,这样的人才当真是他们南风派乃至整个修仙界千年难遇的人才。 然而锦煜的师妹若离一天天的长大,容颜也愈发的耀眼夺目,暂且不说她绝世的容颜,单凭她是女子这一点,就已经构成了威胁。 锦煜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难免会对身边亲近的女子动情,更何况两人又是同住一个屋檐下朝夕相伴的师兄妹,暗生情愫都是难以避免的,修仙之人一旦沾染了红尘情爱就相当于自毁前程,他决不允许锦煜犯下这样的错误。 好在,看上去锦煜对若离除了师兄对待师妹的严厉之外并无其他,不过锦煜的心思从小就沉稳难猜,难保这不是他隐藏的太深了。 大师兄洺风淡淡一笑,“师父,看来您是多虑了,锦煜那孩子还是知分寸的,他明知道您将他作为南风派的下一任掌门培养,自然是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另一边的罗刹神色凝重沉声说道,“就算锦煜知道分寸,可是若离呢,她性子乖张劣根难除指不定会使出什么法子将锦煜带入迷途。” 洺风一挑眉,“若离虽顽劣但也不是师弟说的如此不堪,况且锦煜是意志坚定之人,怎会那么容易就误入歧途呢?” “师兄,你就是太仁慈了,师父,这个若离不能留!”,罗刹说完之后就看向梵天,后者虚白的眉梢微微蹙起,斟酌着。 片刻后梵天叹了声气,苍老的面容上多了几分愧色,“她到底是你师弟的徒弟,这种话不要再说第二遍了。” 罗刹咽下了到嘴边的话,这么多年了,师父还在为师弟的离去自责吗? 瀑布下,若离掩了掩面上的失落,抬起脸看着锦煜,关切的问道,“师兄下山除妖可还顺利?” “嗯。”,锦煜垂眸看着她,菱唇微微勾起全然没有方才的一片冷漠,只不过眨眼间就消失了,低头别开耳边青丝的若离并没有看见。 “那就好。”,他脸色有些异样的苍白之色,他别开了脸,若离眸色徒然一紧,慌张之余素手攀上了他的肩头,只听锦煜闷哼了一声,额头间渗出细细的汗珠,难掩痛苦之色。 “师兄,你受伤了对不对?”,若离忙将手拿开扶住了他的手臂。 锦煜转回了头,双手无力的搭在她的肩上,连唇瓣也是苍白无色,瞳仁的光芒涣散,他皱眉隐忍着,低声说,“扶我回去。” 150 犹如凌迟 锦煜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他受伤的事情,所以若离便扶着他往后山的小路走,这条小路也是通往后山山谷的路。 有些阴冷的林子中间那个山谷的谷壁上只有菩樱藤而没有果子,她看了一眼谷壁上隐隐约约大小不一的洞穴时,一股寒气从她的脚上直升到头顶。 不知为何,每次经过这里总觉得浑身发怵,她记得小时候偷摘菩樱果时并未留下过任何阴影,也不知这异样感是因何而起。 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所以近几年都是绕道而行,时隔这么多年,没想到那异样的感觉还是存在。 肩上徒然一重,锦煜半个身子都压在了她身上,这突如其来的压力也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她焦急万分,“师兄你再坚持一会儿,就快到了。” 她咬咬牙加快了脚步,心里止不住的抱怨自己都什么时候还在想些有的没的。 回到偏院后若离扶着锦煜坐在床上,意识涣散的锦煜浑身无力的靠在床头上,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滑落掉在若离的手背上,此刻的她顾不得男女有别,将他的身子扳正后便解开他的衣带,玄色的外衣里雪白的中衣被染成了血红,肩上的颜色最深直直漫延到腰上,左右肩都受了伤,染红了大半的里衣,不知道流了多少的血。 她双眸一热眼泪在眶里打转,眨了眨眼之后便转身走出屋子寻了剪刀纱布和一些伤药。 回屋时床头的锦煜早已没了意识,她心一紧小跑了过去探了探他的鼻息,微弱却不乱。 肩上不知是被何物所伤,血肉模糊粘着里衣,她拿起剪刀将肩上的布剪了下来,剪刀的声音让她愈发紧张了起来。 从小到大师兄都不曾受过如此重的伤,即便是小伤他都是自行处理,从不让她插手,而今天他却不省人事昏迷了过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受这么重的伤,为何一开始不说,直到她发现了为止。 她抬眸看了一眼锦煜,又将视线放在他的伤口上,伤口很深像是被利爪所伤,两边的肩上分别是三条从肩胛骨一直延伸到锁骨的爪印,血肉翻起,刺目的伤口灼热了若离的眼睛。 “吧嗒——”一滴莹亮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在锦煜的伤口边缘,飞溅了开,她急忙收住了泪水,小心翼翼的处理着伤口。 她拧干了巾帕之后仔细的擦拭着伤口外延的血迹,一边低头吹着气,试图减轻他的疼痛。 记得小的时候自己只是小小的摔伤,师兄就会给她上药,虽然面上还是一贯的冷漠,但依旧很温柔的对待她的伤口。 她虽没受过这样重的伤也是见过同门师兄如何处理伤口的,依葫芦画瓢的谨慎做了起来,避免伤口化脓,她在包扎时格外的小心,纱布一层层缠绕着他紧实宽厚的肩,她的动作看似流畅,可颤抖的手出卖了她的慌张。 突然一只宽大冰凉的手掌握住了她纤细的手,她猛地抬头看去,对上了锦煜深邃的眼眸,那双如星辰的双眸像是蒙上了一层迷雾,使他整个人看上去有些脆弱。 他扯了扯唇角,干哑道,“出去——” “师兄,你别乱动。”,她空着的手将他的手拿了开,并将他的身子按回到床头,不顾他的挣扎继续缠着纱布。 他的眼眸愈发深邃的看着她,手掌再次抓住了她的手力道紧而重冷声说道,“出去听到没有?” “师兄......” “出去——” 若离顿在半空的手终究还是放了下来,将纱布放在他的掌心里,转身神情落寞的走了出去。 她关上房门后靠在门上抬头望着天边的卷云,嘴角扯出一片苦涩。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师兄好像不太喜欢她了,不认可她的努力,似乎也不太愿意和她待在一起。 明明都伤成这样了...... 她年幼时虽说严厉却还是疼爱她的师兄终究是回不来了。 房间内,锦煜握紧了手中的纱布扭头看了一眼肩上,一看便知处理伤口的人很用心,一想到她眼中含着泪慌张的直发抖的样子,他的心就没来由的烦躁。 他靠在床头上若有所思的看着手中的纱布,紧紧握住上面她残留的余温。 师尊和师伯的意思他自然是明白,她不谙世事,只将他当作尊敬的兄长,然而他呢,能做到平心静气的对待她吗? 他到底还是无能,只能用这样伤害她的方式保护她。 夜微凉。 一阵浓烈的苦味从屋外飘了进来,紧接着一道纤细的身影从门前经过,房门应声而开,床上的锦煜猛地睁开双眼却在下一瞬松开了握紧的拳头。 若离轻声走了进来,依着月光她点亮了屏风外的烛台,细细的光亮从屏风外照进了里屋,不会刺眼倒也不至于看不清。 她走到里屋看到醒来的锦煜时,眸光微微缩了缩,只听锦煜冷漠问道,“进来做什么?” 问完之后又觉得自己简直是多此一举,她的手里明显端着一碗药,那苦味...... 简直是他闻过最苦最臭的药。 “我,我给你熬了药,你快趁热喝下。”,即便他再凶再不待见她,可说到底他还是她的师兄,这个时候她做不到对他不管不顾。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愕然,“你熬的?”,他的视线落在了她端着碗的手,忽明忽灭的烛光下她手背上有几处起了水泡,显然是熬药时不慎受的伤。 “嗯。”,她走到床前将碗放在案上,转了过来低头看了锦煜一眼,他的脸色还是苍白,俊朗的容颜难掩憔悴,她弯下身子,“我扶你起来。” 锦煜本想拒绝的,但她的身子已经弯了下来,鼻间萦绕着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清香,让他本能的顺从她的意思。 她将他的身子扶靠在床头上之后将碗端了过来,锦煜垂眸看着她细白的手背上那几个水泡,又将视线上移到她泛着忐忑又期待的双眸上,伸手去接碗。 “呲——”,扯到了肩上的伤口,上了药不多久的伤口最是疼痛,他低低的倒吸了一口气。 若离连忙放下碗将他的身子扶正,看着他隐忍纠成一团的眉头,懊恼自己的大意,师兄两边肩膀都受了伤,这会儿刚上了药连简单的抬手都做不好,可还怎么拿碗呢。 她坐在了床边舀起一勺汤药轻轻吹了吹再递到锦煜的唇边,“我喂你。” 锦煜一愣,勺子已经触碰到他的唇,只要他张口就能喝到药,他抬眼看着若离局促不安的样子,显然是害怕他再次动怒将她赶出去,却又不得不这么做。 他张开了唇喝下了汤药,她眉眼间的紧张瞬间化了开,而他却在下一瞬放在床榻里侧的手掌紧握成拳,闷闷的砸向被褥。 苦...... 到底是要怎样才能熬出这般苦臭的药? 她又舀了一勺,神情比方才略为放松了些,她觉得今晚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师兄对她的态度似乎没那么冷漠了,如果师兄能一直这样,多好。 她舀起一勺勺,而他宁愿将汤药一口喝完,也不愿受这凌迟般的痛苦。 然而,看到她小心翼翼将汤药的热气吹散,再递到他唇边细致温柔的样子,他不免看愣了,这样的凌迟,他似乎又受得住。 小时候那个总爱在做错事之后装无辜可怜的小胖丫头,终于长大成人了。 还是如此美丽动人...... 他常下山除妖,且前两年在外历练时也见过不少美丽的的女子,却从未见过有谁能将她的美比下去。 不知不觉一碗汤药已见了底,若离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开口问了句,“好喝吗?” 锦煜一愣,这个问题出乎意料,他却鬼使神差的“嗯”了一声。 若离脸颊一热,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多愚蠢的问题,那汤药即便她没喝也能猜出有多难喝,听到齐羽闷哼似的回答后竟也憋不住笑的抬眼看着他。 锦煜不动声色的轻咳了两声,若离抬起了手附在他的额头上,她的手微凉,很舒服。 她皱了皱眉头,笑道,“师兄你没发热啊。” 锦煜将她的手抓了下来,却忘记了松开,面露囧色的看着她,“你早些回去歇息。” “嗯,师兄也早些歇息。”,锦煜的手掌间一空,才后知后觉自己方才一直握着她的手。 若离拿起碗就走了出去,临走前吹灭了屏风外的烛台,在关门的一瞬间,传来她隐忍许久的笑声。 月升中天,偏院里梨花香,淡淡的从风中流走。 另一间屋子里,月光倾洒在床前,隐隐照亮少女曼妙的身姿,房门轻轻的开了进来,锦煜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人,脚步轻轻的走了进来。 他低头看着她恬静的睡脸,他拿过她放在锦被上的一只手,清凉的药小心翼翼的抹在她细嫩的手背上。 抹完药之后,他伸手拨开她散乱在脸颊的青丝,露出了光洁饱满的额头,他的指尖划过她的额间,细细的亮光波动后,一朵红色的莲花印记显露在了月光之下。 床上的人转了个身面向着他,嫩红的唇瓣动了动,喃喃道,“夫君......” 又是夫君...... 锦煜的眸光微闪,为何她在梦里总是会叫这两个字,到底是何含义? 151 阴晴不定 修仙二十载,锦煜的作息十分规律,即便是受了伤卯时一刻他便醒了过来。 有伤在身便无法修炼,只好做早课,可令他意外的是若离的房门竟是打开的,若离虽比他晚起,但她的作息也是规律的,一般卯时三刻才会起床,今天倒是稀奇了。 只听偏屋里一阵响动,他侧了一步朝前走去。 屋子里火光窜动,若离站在药炉旁一手拿着扇子煽火,一手抓住垂在身前的青丝,十分认真的看着火候。 锦煜站在窗边透过繁复的窗棂看着那道单薄的身影,双眸随着炉子的火光微闪,菱唇轻轻的抿了起来。 若离放下扇子将药罐的盖子掀开却不慎被烫到了手,她惊呼一声丢下了盖子,另一只手慌乱间放掉了青丝,眼看就快触及火焰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抓住了她散开的青丝。 她抬起头看着不知何时站在她身侧的锦煜,想到自己方才慌乱的样子一定是被他看见了,看他的神情似乎有些不悦,大概要恼她没用了吧,她低低的唤了声,“师兄。” 锦煜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垂在身侧另一只手缓缓握紧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他面前无法无天的师妹竟会这般怕他了? 他沉吟了片刻才问道,“其实我不喝药也行。” “这怎么行,喝了药才会好得快,师兄你快回房间躺着,我想着你卯时就会醒来,所以早早的就起床熬药了,很快就好了。”,这次她长了教训,拿了块抹布抓在掌心再掀开药罐的盖子,拿起长勺在汤水中搅拌了几下又盖上了盖子。 方才那一瞥,锦煜看见那罐黑乎乎的药汤,腹部就是一阵抽疼。 他的手依然抓着她顺滑的青丝,稍微一动,就会滑走,他下意识的握紧了几分。 这药至少得熬两个时辰,如果快熬好的话,那她的这一觉并没有睡多少时辰。 他低头看着她眼下的一抹倦意,伸出另一只手将她拉到身前,他沉了沉声音问道,“为何对我这般好?”她抬头间火光在她明亮的眼睛里跳动,十分迷人。 药罐里的汤药滚动声混着火苗的噼啪声,屋里显得格外安静,也让他的心莫名的紧张了起来。 她一笑,“师兄说的是什么话,你是我师兄,照顾你是我应该做的。”,自从昨晚喂师兄喝药之后,她觉得两人之间的关系缓和了不少,虽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又会阴晴不定,不过能这样心平气和的说话,她觉得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 原来,只是因为是师兄。 “真的只是这样吗?”,他抓着她的手紧了紧,内心一片荒凉。 若离蹙了蹙眉问道,“什么意思?”,她的话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我在院子里,药好了叫我。”,他冷漠道,放开了她的手也放开了手中的青丝,手一放,青丝滑落。 若离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酸胀胀,怎么又变这样了,方才分明还是融洽的。 院子里,锦煜坐在石桌前,他全然不顾会扯动伤口,紧握的拳头“砰”的一声砸在石桌上,石桌晃动了几下后才停稳了。 他是疯了吗,和她置什么气,她从来只拿他当师兄而已。 若离端着药出来时,锦煜刚好吐纳完毕,拿过若离手中的碗一口将他视作毒药的汤药饮尽。 若离满眼的惊讶,着急问道,“师兄...不烫吗?” “嗯。”,锦煜面色微红,声音低沉且微哑,显然是烫到了。 若是昨晚,若离兴许还会笑出来,然而经方才那么一闹,她又笑不出口,只觉得师兄心情不好才会着急把药喝了。 她拿起碗站起身的瞬间看见锦煜右肩上有血渗出,因为受了伤他的中衣外只披了件外袍,从她的角度一眼就看到了血迹。 将碗放在偏屋后,她又去取了纱布和伤药,走到院子时,锦煜抬眸看了她一眼,顺着她的视线落在了他的右肩上,许是方才动怒扯到了。 她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径直走到他身前,将放了纱布和伤药的盘子递给了他。 他垂眸看了一眼,视线刚好落在她方才被烫到的地方,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流过,他察觉到时已经捉不到了。 “你叫我自己换?”,他抬起头看着她,转头看着自己同样伤着的左肩。 若离将盘子放在石桌上,锦煜已经将外袍脱了下来放在一旁,解开了衣服的带子,露出了紧实宽厚的肩膀。 她先将昨天的纱布取下,他是师尊最看重的人,所得的伤药也是门中最好的,按理说经过一夜之后这些伤不会愈合也不至于又裂开了,她想起方才在屋中听到的闷响,不知道是否与此有关。 仔细的清理完伤口后,她抖了抖手中的药罐,粉末状的药贴服在他的伤口上,最好的药药效快,疼痛也来得猛,然而锦煜眉头都不皱一下,全将注意力放在那只扶着他肩膀的手。 缠纱布时,若离的视线不时的移到锦煜的裸露的胸膛,他的皮肤不算白却不黑,是好看的古铜色,昨日只顾着给他上药全然不顾男女有别,然而今日光天化日之下,看着他裸露的上身,她只觉脸颊一热。 小的时候她十分好奇何谓男女有别,便跑到门中男弟子的澡堂偷看师兄们洗澡,他们都在下半身围着长的巾帕,彼时还是孩子的她并未觉得男女有何不同。 自那之后她就对男女有别这件事情无甚兴趣,也打那之后从没见过男子光着膀子,平日里师兄再累再热也不曾在她面前光着膀子,所以今日这猝不及防的刺激,倒叫她脸颊灼热。 察觉到那只手有细微的颤抖,锦煜蹙了蹙眉,抬手覆在她的手之上,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缓些,“方才...并不是气你。”,他是在气自己。 若离手一顿,手背上是师兄温热的掌心,是久违的温暖,她压低了声音说,“没关系的,师兄。” “以后,不会再那般待你了。” “嗯。” 他翻了翻端盘上的药瓶,找到了昨晚给她涂抹的药,倒了些在手中,在她手背上红肿的地方抹上。 “锦煜师兄——”,院子外一道清脆的嗓音传来,若离转过身看见一白衣女子跑了进来,手里拿着药瓶子,明丽的脸上一阵紧张一阵兴奋。 锦煜受伤的事情不胫而走,原来昨日从小路回来时若离只顾着快些回来,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有几名弟子经过。 若离看着走近的女子招呼道,“巧盈师姐。” 来者是罗刹门下的爱徒巧盈,比若离年长一岁,是门中同龄弟子中的翘楚,听说出生名门,肤白貌美,为人有些高傲。 她碍着锦煜在场,对若离笑了笑,看着她手上的纱布说道,“师妹辛苦了。” 若离一愣,旋即明白了过来,“照顾师兄,不辛苦。” “好了,这里有我就够了,你先下去吧。”,像是使唤丫鬟一样的对若离说。 锦煜不悦道,“你来做什么!” “师兄——盈儿是专程来看你的嘛,你看现在太阳都还没出来,可想而知我起的有多早了。”,巧盈一脸卖力讨好的看着锦煜。 她拿出了药瓶放在石桌上,得意的说道,“这是我爹从西域带回来的神药,听闻师兄受伤了,特地将它带来,我给师兄换上吧。”,说着,她的手就扯向若离才缠好的纱布。 “拿走!”,锦煜冷声说道,身子一偏,巧盈的手落了个空。 “师兄——”,巧盈撅起了嘴,撒娇道。 锦煜冷峻的眉眼看了她一眼,正准备离开的若离一看暗叫不好,师兄是真生气了。 她连忙对巧盈说道,“师姐,我方才给师兄上的药是师尊给的,药效是极好的,不出几日伤口就能好了,你不必担心。” “你一个野孩子懂什么好药?”,巧盈冷哼一声,斜眼看着若离。 巧盈想到方才进门之前看到的那一幕就气不打一处来,锦煜师兄的手她都没碰过,怎么能被若离握着呢,锦煜师兄从来就没用那样的眼神看她,可却对若离另眼相待。 若离无父无母,出生不足一个月就被她的师父捡了回来,她对自己的身世并不好奇也不想徒增烦恼,如此这般逍遥自在倒也快活,只不过被人说是野孩子,还是头一遭。 自己好心提醒她一把,她倒反酸了她一把,这样的师姐也配不上她的尊敬。 她心底微怒,然而面上却是平淡,“也许我是不知如何区别好的药和劣质的药,但品行恶劣之人我倒是能分辨得出。” 巧盈自然是听出若离话里的意思,好你个若离,竟然让我在锦煜师兄面上出丑,我绝不会放过你! 她站了起来,抬起的手腕却在下一瞬被一只有力的手掌握着,她惊讶的转头看着锦煜含怒的星眸时,来不及撒娇就被锦煜一把甩开,跌坐在了地上。 “滚出去。”,锦煜眸光寒冷。 “师兄——” 巧盈坐在地上,恶狠狠的剐了若离一眼,又对锦煜说道,“师兄,盈儿错了,你别生气了行吗?” “盈儿——”,门外,罗刹见到自己的爱徒狼狈的坐在地上,顿时觉得面上挂不住,冷声呵斥道。 巧盈一见师父来了,急忙从地上站了起来。 罗刹身后的是梵天和洺风,听闻锦煜受伤了,他们一早就赶了过来,没想到却看到了这一幕。 ================================================================================ 话外音: 这是今天的第二更,速度快的话今晚会再来一更。 152 九尾妖狐 若离见三个长辈同时出现,有些吃惊但不意外,师兄在他们眼里可是南风派的希望,受伤这么大的事情,他们怎么可能不放在心上呢。 待三人走近后,她唤道,“师尊,师伯。” “嗯。”梵天轻声应道。 而洺风则是对她微微一笑,“你把师兄照顾的很好,辛苦了。”,罗刹不喜欢若离,可他倒觉得这丫头不错,敢作敢为不矫揉造作,比起那个巧盈,不知要好上多少。 她摇了摇头,微笑道,“照顾师兄哪里会辛苦。”,她对这位大师伯也是心存好感的,他总是和和气气温文尔雅的样子,很有作为长辈的风范。 罗刹冷嗤一声,“没添乱就已经是难得了。” 若离没有理会,也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从小到大这个二师伯就不待见她,虽不曾故意刁难却总是抓着她犯的错不放,一晃十几年了,他待她还是依旧。 梵天走到锦煜的身边,捋了捋花白的胡子抬手示意锦煜坐下,他问,“怎会受如此重的伤?” 锦煜将外袍披在了身上,眸光微冷的看着巧盈一眼,才说道,“遇到了一只妖狐,道行匪浅。” 三位长者皆是面上一愣,梵天神情微紧,“可是何种妖狐?” “一只九尾白狐。”,锦煜抬起了眸子看了梵天一眼,只觉得梵天的这个问题问的似乎有些莫名其妙。 况且,在听到他说对手是一只狐妖时,他们三人的神情是微妙的,这不禁让他想起与那只狐妖对战时的情形—— 那天夜晚他从临边的小镇上办完事之后就赶着回山,却在途径一片林子时遇到了正在吸噬成年男子精元的九尾妖狐,从她化成的完美人形可以看出,那只九尾妖狐的道行非一般的小妖能比。 九尾妖狐也发现了锦煜,从那名昏迷的男子身上抬起了头,她长眉微勾媚眼如丝,天生的媚态间染上了浓浓的妖气,还有令他惊讶的怨气。 她看向锦煜时,徒然放开了手中的男子,一个瞬闪就站在离他几步开外的地方。 她冷哼一声,“送死的?” 然而等到锦煜抬眼看她的一瞬间,眉眼间自然流露出的冷意和威严令她心生胆寒,一个不过二十出头的人竟会拥有这样的沉稳和冷静的心态。 锦煜抬手拔出了身后的长剑,剑柄铸有威严的麒麟,剑身通体玄色,上面刻着细小的符文,那柄剑是他初次下山历练时师尊赠予的,乃是南风派的镇派之宝。 “玄玉麟剑!”,妖狐在看到锦煜拔出的那把剑之后,眸光骤凛,阴狠的眸光仿佛啐了毒一般,“你是南风派的人?” 她认出了自己手中的剑锦煜并不感到意外,不过令他不解的是,这妖狐似乎与南风派有些瓜葛,否则不会在说到南风派时会露出血海深仇的神情。 “妖孽,你吸噬精元,罪恶滔天,即便今日不是我南风派的人在此,也自有人收了你!”,说着,他手执长剑,单手结印,长剑一分为九,将狐妖围困。 狐妖睨了一眼四周的长剑,眸光愈发的阴狠,“南风派的人,都该死!” 近三日不眠不休的除妖,锦煜身体上有些吃不消,在与狐妖僵持了接近一个时辰后,在紧要的关头上他吃了大亏被妖狐击中,至此才受了重伤。 不过那只妖狐也没捞着什么好处,腹部亦是被锦煜刺了一剑,那一剑够深,足够她修养上一段时间了。 梵天转过头看了一眼罗刹和洺风,原本就苍老的脸瞬间又老了不少,沧桑下还掩藏着一丝苦楚,若离和巧盈没看到,但锦煜却是看到了。 他猜的果然不错,那妖狐的确和南风派有瓜葛,他明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并不想将这件事放在这个节骨眼上说。 况且,看情形那件事应该是南风派的秘密,不然师尊和两位师伯也不必如此遮遮掩掩。 若离也是吃了一惊,从昨天到现在她都没找到机会问他是如何受的伤,怎知会是九尾狐妖。 听闻九尾妖狐最擅长媚术,长得十分好看。 “你好好养伤,我命人再送些药过来。”,梵天对锦煜说道,接着转过了身看了一眼若离,这小丫头如今长得是愈发的明艳动人,也不知道是她的福还是她的祸。他对若离说,“好生照顾你师兄,若缺了什么尽管和师尊说。” “是,师尊。”,若离应道,这位师尊对她不算好倒也不差。 洺风也同锦煜说了几句话,叮嘱他一些该注意的地方之后,三人就要离开了,罗刹看了一眼还站在原地不动的巧盈,呵斥道,“还不给我回去!” “师父,盈儿要陪锦煜师兄——”,巧盈拉着罗刹的手臂摇晃着撒娇,以往只要她撒娇的话,师父什么都会答应她。 “胡闹,锦煜现在需要休息,你在这做什么!” 她不满的白了若离一眼,“可是若离也在这啊!” “她本就是住这里,待在这有什么不对吗?”,罗刹脸色放了下来,自己这个徒弟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他原担心锦煜会被若离迷了心智,却没料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徒弟居然先被锦煜迷上了。 锦煜玉树临风,英气俊朗本事又大,门中多少女弟子对他芳心暗投,他和师兄师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事情没有脱离他们的掌控,这些小事他们完全可以无视。 可自己资质极佳的徒弟却也生了这样的心思,着实是让他失望,况且她若执迷于此荒废了修行,最后只会自毁前程。 他绝不允许! 巧盈撅起嘴不悦道,“那盈儿也要住这儿,今天我就要搬到偏院来。” “胡闹!” “师父,你怎么就说我胡闹呢,这里只有锦煜师兄和若离,孤男寡女你就不怕他们做出什么苟且之事吗?” 若离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这巧盈师姐简直是越说越离谱,她和师兄之间怎么可能会做出什么苟且之事呢? 她端起盘子就朝着里屋走去,锦煜见她进去了,也站了起来,对罗刹道,“恕锦煜不能送师伯了。”,他微微颔首转身就走了。 “诶,锦煜师兄——”,巧盈刚想追上去,就被罗刹拦住了去路,她气的直跺脚,“师父...” 罗刹低头看着巧盈,沉声道,“你一个女儿家整天将苟且之事挂在嘴边怎么也不知臊?”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那若离长了张狐媚子的脸一看就是勾引男人的好手,万一锦煜师兄把持不住的话......” “够了!立马给我回去闭门思过,三天不准踏出房门!”,真是越说越离谱了! 罗刹奋力甩袖,铁青着一张脸走出了偏院,身后巧盈颓败的跟着。 屋子里,若离放好端盘后就想回自己房间歇息一会儿,等着早膳的时候再去饭堂。 她转身时锦煜走了进来,看到她眼底难掩的一抹疲惫时,开口道,“你去休息,待会儿有人会送饭菜过来,我再叫你。” “我还是去饭堂吧,不能坏了规矩。”,他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所以饭菜从来都由专人打点送到偏院来,和师尊两位师伯是一样的待遇。 但是她就不行了,她只是一名普通到再普通不过的弟子。 小的时候她总缠着师兄将他的饭菜吃光,师兄只好到饭堂,有一次她心血来潮想看看师兄在饭堂吃饭的样子,结果看着他全程黑着脸坐在众弟子中间吃着饭,那一刻她的心底就生起了罪恶感,这样看来师兄定是每天黑着脸吃饭的,所以之后她就老实的到饭堂。 “什么时候这么守规矩了?”,他的话语很轻松,认真听来还能听见带着几分笑意,听的若离一愣神。 “放心,我让他们送了两人份的,不至于被你吃光。”,他继续说道,“去休息吧。” 直到躺在床上,若离还陷在方才的喜悦中,好像小时候的那个师兄又回来了,严厉却是疼爱她的那个怪脾气师兄。 晨起的时间的确是太早了,不一会儿她就睡着了。 她原不知道回笼觉竟能睡的比寻常还要沉,锦煜在房门外叫了她许久之后她都没动静,锦煜只好自己开门。 她的睡相向来不好,不是身子掉下床就是将被子踢到床下,所以他习惯了每个半夜过来一次,十几年从未间断过。 忘记了是从哪一年开始,总会在她半夜的梦话里听到“夫君”二字,他曾开口问过,她却想不起自己究竟梦到了什么,所以这个问题就不了了之了。 她的身子一翻,离床沿就只有几寸的位置,锦煜眼明手快的走上前,挡住了她的身子,她也被自己吓得醒了过来,下意识的抱紧了锦煜的腰胯。 锦煜脸色一黑,将她的手抓开,把脸撇了过去,轻咳了几声,“吃饭了。” 惊魂未定的若离松了一口气,幸好师兄在,否则她就摔下床了,她坐了起来,身上的锦被一滑,露出了她单薄的里衣。 若离这才后知后觉的拉好锦被遮掩着身子,脸颊一热目光闪烁间无处安放。 眼角的余光正好看到了这一幕,锦煜脸颊上染上了一层细细的可疑的红云,“我在外面等你。”,说着不停留片刻的走了出去。 ==================================================================================== 话外音: 说好的加更是在八点呢? 这是今天的第三章,手都快抽筋了...... 写到九尾妖狐不禁让我想到了九喇嘛,长久的十几年回忆,我的火影完结了(泪目)。 153 后山练剑 若离穿戴整齐后出来时,锦煜已经在院中了。 雪白的梨花树下他一身玄衣静坐在石桌前,门中弟子都着同一的白色衣裳,唯一的区别就是男女之间的细微差别,而自打若离记事以来便只见锦煜穿玄衣,如此特立独行的存在如果不是因为能力出众,想必师尊们是不会答应的。 不得不说,他穿玄衣的样子分外俊朗,与他身上的气度相辅相成,仿佛玄色就是为他量身而定的颜色。 “在院子吃,可以吗?”,他难得征求了她的意见,若离有些好笑。 “自然可以,师兄喜欢在哪都行。” 两人安静的吃着饭,锦煜往她的碗里添菜,若离抬起头灿烂一笑,“谢谢师兄。” 锦煜看了她一眼,如星辰般的眼眸里的光芒明明灭灭,而后垂下了眼吃着碗里的饭,却觉得索然无味。 明媚的笑脸才是最适合她,小心翼翼不该是她拥有的。 那年他十八,她十一。 彼时的她已经出落得闭月羞花,门中不少男弟子对她暗生情愫,但碍于他在,他们便不敢到偏院来,寻常修炼他也将她带到后山不与修炼场的弟子们一起,那时候的他就有私心,不愿意太多人看到美丽的她,更不愿意她和除了他以外的男子接触。 其中不乏一些情窦初开血气方刚的毛头小子,曾在夜晚偷偷潜进偏院里,伺机闯进若离的房间,都被他痛打了一顿之后撵了出去。 她似乎是被他保护得太好了,以至于她连最基本的保护自己的意识都没有,同门的师兄弟找她,她便随着前去,全然不知他们的鬼心思,若不是他及时赶到,她该如何自处,他又该如何心安。 自那之后他便对她更为严格,总是限制她的行动,除了后山瀑布和偏院以外她哪也不许去。 后山瀑布是他专门的修炼场地,寻常弟子无法到那儿去,在南风仙山上,那是属于他的禁地。 也是自那以后,她见到自己总是会多了几分小心翼翼。 那一年他二十一,她十四。 一天夜里,他正要入睡时,一道俏丽的身影跑进了他的屋子,像是小时候一样趴在他的身上大哭,哭的十分伤心,仿佛要将所有的悲伤一并哭出来一般。 他急坏了,忙抱起她问她出了什么事,她用那双哭肿的眼睛看着他,哭着说自己就快死了。 她说身上平白无故流了好多血,止也止不住。 他一听急了,忙将她的身子放在他的床上,仔细询问她是何处受的伤,她只一个劲的哭,说自己并未受过伤,也不知伤口是如何而来的,一点痛意也没。 没有痛意的伤口? 他又问是何处流血,她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说不出口,只一张脸满是通红,突然浑身一僵脸颊更是红了个透。 想到她的年龄,答案似乎立马就明朗了。 他虽未经历过任何女子,但在年龄上长了她七岁,在寻常百姓家里,该是几个娃的爹了。 知道是一码事,可是否说得出口又是另外一码事,他连夜到门中女弟子就寝的塔楼唤了一名师姐过来。 师姐在房中和她呆了许久之后,她才停下了哭泣,师姐同她说了许多注意的地方,他在院子里听得一清二楚,也默默的记了下来。 那夜她的葵水染红了他的被褥,他就在椅子上将就着,半夜到了她的屋子,看着她肿胀的眼皮微红的眼角,他的心底顿时生出了要护她一生的念想。 他只想着能让自己更加强大便足矣,可师尊却将他当作南风派下一任掌门人来培养,他知道南风派的掌门人要绝情断欲,如若被师尊发现他对若离存了别样的心思,那么她一定会被驱逐出山。 他又怎么可能让她一个人下山呢。 然而,他似乎是做错了,总以为是保护她的方式,却一次次的伤害着她,他喜欢她亲昵的唤着他大师兄,也喜欢看着她明媚的笑脸。 “师兄,饭后我要去和小胖师弟练剑,午饭就在饭堂吃,你就在屋里好好休息。”,对面的若离放下了碗筷,轻声说道。 锦煜才惊觉自己发了这么久的呆,碗里的饭菜却只是动了几口罢了。 “好。” 他轻轻的叹了声气,看着她走远的背影。 小胖师弟...... 她什么时候跑去和他们修炼了? 修炼场上清一色身穿白色衣裳的弟子们,若离由远及近,早有人看见了她,不一会儿越来越多的人齐刷刷的看着她走来的方向。 若离其实很不喜欢被这么人注视的感觉,总觉得那些视线太过炙热,让她浑身不得劲。 门派中再普通不过的白衣裳穿在她身上就立马生出了遗世独立的清雅,她不施粉黛的脸颊上是年轻的耀眼的清丽无双,及腰的长发绾起了一般在脑后,微风拂来,衣袂翻飞青丝舞动恍若谪仙。 直到她走近,看呆了的男弟子们才纷纷回过了神,其中不乏有女弟子们的频频侧目,或是嫉妒或是艳羡。 “你总算来了,你没出现在饭堂,我还以为你病了或者出事了,正想去找你呢。”,一名清秀的男子走了过来,对若离笑了笑,全然没有那些男子看她的别样的眼神,他的眼神很清澈,像是一汪湖水。 若离一笑,“我陪师兄在偏院里吃,小胖师弟倒是有心了,师姐没白疼你。” “诶,这么大了你还唤我小胖,得叫我名字,寒生。”,被唤作小胖的寒生面露囧色。 “好啦,寒生,满意了吗?”,小时候明明胖乎乎的他如今却是如修竹一般,放眼望去,门中弟子没有几人是比他还要纤瘦。 寒生笑了笑,又问道,“对了,锦煜师兄的伤怎么样了,我们师兄弟本来想去探望他的,但是想想还是算了,师兄他未必会喜欢我们去。” “上了药之后估摸着得有半个月才会好,现在倒已无大碍了。”,寒生说得对,师兄不会喜欢他们去探望他,如果他们硬是要去看他的话,估计他又得黑着一张脸了。 一旁围观的男弟子见寒生和若离聊得如此好,便七嘴八舌的问了起来—— “师妹,你是来和我们一起修炼的吗?” “那敢情好啊,师兄最近刚习得一套剑法可以教教师妹。” “去你的,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也好意思在若离师妹面前献丑,要教也得是我教才对啊!” “得了吧,昨儿个你不是说好要和巧盈师妹一块练剑的吗,怎么这会儿见到若离师妹就转移阵营了?你就不怕你的巧盈师妹生气吗?” 若离听到头都快炸了,她拉了拉寒生的衣角,压低了声音,“寒生,我们去后山修炼吧,瀑布那里。” 寒生面露为难,怯生生的说,“可那是锦煜师兄的地方,我哪敢去啊?” “没关系的,师兄他受伤用不到那里,况且,你看这情形我们还能修炼吗,别等会儿师伯来了,又怪在我的头上。” 前两年师兄外出历练,她在后山修炼遇到了瓶颈,就跑到修炼场请师兄们指点一二,可一到这里完全超出了她的意料,甚至有两名师兄为了她大打出手,最后引来了罗刹,罗刹就将罪名安在她的头上,罚她打扫修炼场任何人都不许帮忙。 打扫完修炼场后已是深夜,她饥肠辘辘的回到偏院,肚饿难敌疲倦,她倒在床上一觉睡到天亮,还是被饿醒的。 自那之后她便没来过修炼场修炼,今天到这也是为了叫上寒生和她去后山瀑布。 寒生想了想就答应了,“好。” “诶——师妹你别走啊,寒生那块木头哪里有你师兄我厉害啊!” “就是啊,师妹你要去哪儿师兄陪你啊!” 身后,那群男弟子又是一阵哄吵。 一旁的女弟子酸着牙说道,“切,一个个跟没见过女人似的。” “哟呵,师妹你还不服了是吗,你若是能长成若离师妹那样我也看你。” “哎...我是长不出那张狐媚子脸。” “你这就是嫉妒。” 后山瀑布,不时传来划剑的声音。 “若离你说这套剑法怎么样?是前天龙套师兄教我的,我练习了好久。”,寒生舞了一套剑法之后询问若离的意见。 若离若头所思的点了点头,“好看倒是好看,但你不觉得攻击性太弱了吗,你若是使了这套剑法,妖怪早被你放跑了。” “会吗?”,寒生又比划了几下,仔细琢磨着。 在门中寒生的资质算得上是最差的,所以时常遭到同门师兄的欺负,也只有若离愿意陪他一块练剑。 虽说若离比他小一岁,但似乎被她的一句句师弟叫习惯了,他倒真将她当作师姐看待,所以有问题时总是会主动问问她的意见,若离难得当了一回师姐,所以格外用心也不辜负寒生的信任。 若离走了过来,抓过他的剑柄,“你看,你在出剑时这样......” 林子里枝叶十分茂密,就连阳光也难以入侵,即便是在中午艳阳高照时分,还是有几分阴凉,一棵大树下,一道黑影望着瀑布下两人所在的方向,一张干裂的唇微微的上勾。 ======================================================== 话外音: 今天迟了半小时,幸好没有催更的人...... 不说了,心酸...... 154 遭遇拦截 午膳过后锦煜回房中休息,昨夜脑海里总是回想起若离喂药时的模样,直到天快亮才稍稍睡了会儿,然而卯时一刻就醒来,这会儿倒真有些倦意。 这一觉直到日落西斜,房外过来送饭菜的师弟唤了他几声,他才堪堪醒来,整了整衣裳他打开房门,正好一缕夕阳的余晖洒落而下。 他看了看若离紧闭的房门和空落落的院子,心里像是少了块什么似的。 “若离呢?”,他垂眸看着师弟问道,嗓音冷漠里带着疏离。 师弟最是害怕这个严肃冷峻的师兄,战战兢兢地说,“我,我没见到若离师妹,兴许是在饭堂用晚膳吧。” “嗯。”,锦煜走到院子梨树下的石桌旁坐了下来,师弟立马心领神会的将篮子提了过来,一声不吭的摆放着碗碟。 锦煜身上散发出来的与生俱来的威严和冷峻让师弟浑身不得劲,他只觉得身旁坐着的不是同门师兄,而是一块万年不化的冰块。 “师兄慢用。”,说完后,逃也似的跑了出去,师兄太可怕了。 这顿饭吃了很久,他从未有过这种魂不守舍的感觉,总觉得她不在,什么都变得无趣。 直到他用完膳之后,若离才提着剑嘴角含笑的走了进来,今天又习得了一套剑法,收获倒是不小。 “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一道冷沉的男声传来,若离的心猛地跳了一下,随后转过身看着不远处坐在梨树下看不出情绪的锦煜。 若离一顿,抿了抿唇生怕自己说错话又惹得师兄不高兴,斟酌道,“今天习得新的剑法所以多练了一会儿。” “和寒生?”,他又问。 “是。” 他起身走了过来,没入黑暗中的身影出现在了月光下,肩上落了几瓣梨花,此刻无风,显然是坐在树下许久了。 师兄是在等她? 他温热的指尖抬起了她的下颌,看了她许久,如星辰的眸中窜动着细细的火苗,“听说你今天去了修炼场,引起轰动了?” 她一愣,他的指腹因常年习剑而长了一层茧,粗糙的触感在她的下颌上游移,这种感觉很陌生,她不喜欢。 若离稍稍向后仰去离开了他的桎梏,解释道,“我只是去找寒生,之后我们就一起去了后山瀑布。” 他垂着眸定定的看着她突然紧张起来的神情,面色微怒,“就你们两人吗?” “师兄不喜我去修炼场添乱,所以我就带着寒生去了后山,如果师兄介意寒生去的话,明日我便自己去罢。”,她原以为他是不会介意这些的,没想到,他这人脾气怪连习惯也怪,这么多年了,她还是看不懂他。 她又流露出那样小心谨慎的神情,今早自己明明承诺过不再这样对她,她会不会觉得他言而无信? 锦煜停留在半空的手顿了顿,旋即垂放在身侧,吐了吐气,“若是寒生倒也无不可,只不过他资质不好,跟着他你很难进步。” 若离松了一口气,原来,他没有生气。 “寒生资质是不好,但是他勤学肯练,遇到难题总是会来问我,而原本困住我的问题再经过两人的琢磨之后就有了很大的突破,我和寒生之间是共同进步的。”,她抬起头,眼里闪烁着莹亮的光,像是清晨的露珠,闪闪发亮。 “嗯。”,他沉沉的应了一声,将视线放在了她的手上,看来的确练了许久的剑,虎口处因为长时间的握剑微微有些红肿。 若离顺着他的视线往下一看,才后知后觉手竟红成这样了,方才因新学了剑法而兴奋,全然忘记了手中的酸疼,这会儿倒也不觉得有什么。 她将手放于身后掩了掩抬头看了一眼锦煜的肩膀说道,“师兄先回房,我去拿了药和纱布就来。”,说着,她就跑到了偏屋。 她到了偏屋将剑放在一旁的桌上,先点起了炉子的火将药罐放了上去,这伤药一天只要喝上两回即可,只要在早上熬过的草药里再添些水就够了,做完这些后她又去找了纱布和药。 锦煜回到房间坐在椅子上,不一会儿若离就端着盘子走了进来,将盘在放在桌上后转过了身,看见锦煜衣裳整齐的坐在椅子上,全然没有要自己动手解衣裳的意思。 她为难道,“师兄,那个...你的衣裳。”,她说着,趁着锦煜抬头手指在了他的衣服上。 “昨儿不是很利索吗?”,他抬眸看着她,手却还是依然不动。 若离咬了咬唇,昨天是情急之下哪里顾得了那么多,况且他那会儿处于昏迷的状态,哪像现在眼睁睁的看着她,叫她如何下得了手? “肩痛。”,他吐出了两个字,两只手随意的搭在腿上。 他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若是自己还扭捏的话就太不懂事了,她垂下手放在他的腰封上,感觉到头顶上方的一道视线让她的手不由的微微的颤抖,这不是明摆着折磨人吗? 他的腰封系绑的方式有些繁复,她折腾了许久也折腾不出结果。 “师兄,腰封不会......”,若离的话音一顿,她好像在什么时候也说过同样的话,可是她从未帮人解过腰封,又怎么可能说过这样的话呢,大概是自己想多了。 她沉愣的这段时间锦煜已经解开了腰封并解开中衣和里衣的带子,他抬起眸子看着她,沉着声音说道,“换药。” 他是疯了还是为了折磨自己,竟让她解衣服? 换完药之后,若离就出了屋子。 汤药在炉子里滚动,她坐在炉子旁看着自己虎口处的红肿,这算不得什么,不过为了明日还能继续练剑,她想了想之后就去找来药抹上。 抹完药之后,汤药也好了,她倒在了碗上,转过身时被站在门口紧紧盯着她的锦煜给吓了一跳,她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后面有火。”,他皱了皱眉,走到她跟前,将她手里的碗接了过来,二话没说的就倒进了嘴里。 “师兄......”,她想说那药才刚出炉,这么喝的话不烫伤才怪,可她的话还没说完锦煜就闷哼一声将碗移开。 显然是烫到了。 今早他就是这般急着喝下药,导致说话声都带上了几分嘶哑,她有些不明白,师兄做事情向来有条不紊,从未见他这般鲁莽过。 锦煜的手顿了顿,待到药凉了些他又一口饮尽。 他将碗丢回给了她,咬了咬牙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回到了屋里,屋中烛光瞬间熄灭,若离看了回身收拾妥当后也回了自己的屋。 今后的几日锦煜都在偏院内养伤,期间梵天带着罗刹和洺风又来了几次,被禁足了几天之后的巧盈也趁着自家师父不知情的情况下偷偷跑来。 然而,锦煜从不给她好脸色看,巧盈此人的脸皮也算得上是得天独厚,不仅不退缩,反倒是越挫越勇,恨不得立马搬进偏院,也不愿意锦煜和若离朝夕相伴。 锦煜的身子骨本就比常人好,十天下来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期间自然是缺少不了若离的悉心照料。 早膳后,若离又和寒生去了后山的瀑布修炼剑法,锦煜在房屋中憋得烦闷不堪,便出门随处走走,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后山。 此刻艳阳高照,若离和寒生各自手执长剑,比划切磋,不得不说这几日她的确是进不了不少。 “我瞧着你练得也差不多,这样下去也可独当一面了。”,若离收起剑,微笑着对寒生说。 “多亏你的指点,否则我哪会进步这么快啊。” “哎呦!”寒生收起剑的一瞬间被剑鞘砸到了脚,那剑鞘乃是玄铁铸造,重量非同一般。 若离立马扔掉了手中的剑跑了过去蹲下身子,“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她拿掉了剑鞘抬起头问道。 “呲——”,寒生倒吸了一口气,“别动别动,先别动。”,若离放手后,他跳了几步坐在石块上,脱去了鞋袜,脚背上肿起了一大块的包,包上渗着细细的血珠。 寒生本就纤瘦,这么一块包尤为的显眼,若离低低“呀”的呼了一声,朝着身后的林子看了看,“你先别动,我给你去采点草药来。” “麻烦你了,若离。”,寒生咬着牙说道。 林子里,锦煜在一棵大树下隐去了身形,眸中寒星点点,而在寻找草药的若离全然不知林子里另有人在。 若离扶着寒生去了饭堂用了晚膳之后,本想叫同门的师兄弟送寒生回就寝的塔楼,奈何他们不待见寒生,根本就不愿意出手相助,若离只好亲自扶着他,送他回去。 将寒生送回去之后,若离才到塔楼外的阶梯上时就被人拦了下来。 “师妹,这是打哪来啊?”,门中最是泼皮无赖的楚笙一脸坏笑的看着她,站在下边的阶梯抬着头。 若离多少是知道他的名声,本想绕道走,不料拦住她去路的还有一人,“师妹走那么急做什么?楚少爷可是有话要和你说说,你怎么也得给人家一个机会不是?” 那人是专门巴结楚笙的王拔,平日里最喜欢为虎作伥。 “我和楚师兄没有什么好说的,让开!”,她一把将王拔的手拨开。 “哎呦,没想到冰清玉洁的若离师妹的性子竟是这般烈,师兄我是越看越喜欢了。”,楚笙上前了几步,手中的折扇抵住了若离的下巴。 若离将头一扭,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两人分别站在她的前后,分明就是不让她走的意思。 “若离师妹,师兄我呢过两天就要下山回家了,这劳什子的修仙老子还真是不稀罕,你倒不如和我一起回去,我和我爹说说,娶你做我的二房如何?” 楚笙原来就是山下太守的儿子,十年前太守被妖魔附身就将独子楚笙送到了南风仙山修仙镇妖,许是年纪大了的缘故太守最在乎的还是家族中子嗣的延绵,不久前专门为楚笙纳了房妻子,等着他下山之后回家传宗接代。 若离一笑,在月光下她柔美的脸镀上了一层光晕,煞是好看,“师兄,师妹我呢可不想当什么妾。” 楚笙一乐,“如果师妹嫌弃妾室名分的话,我回去就把那女人休了,正式娶你过门如何?” “师兄是做梦了吧,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嫁给你了?” 155 口无遮拦 她的话让楚笙一愣,她只说不稀罕当妾室,的确没有说过要嫁给他,好你个若离师妹,还跟我玩阴的是吗? 他阴测测的一笑,“唰”的一声摊开了折扇,又靠近了她两步,“师妹,我楚某人不计较你的出生愿意娶你进门可是你三生修来的福气,你可别不识抬举啊。” 王拔见机附和道,“是啊,师妹,楚公子家财万贯,你若嫁到楚家可是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还需要修劳什子的仙吗?瞧你水嫩嫩的,何苦在这吃苦呢?” 楚笙嗤笑一声看了眼王拔,王拔立马将不怀好意的目光从若离身上抽走,讪讪一笑,退了一步。 “我求你娶我了吗?”,若离回望着他,清澈的眸子里闪闪发亮。 从饭堂出来的男弟子们纷纷往塔楼这边走来,门中有规定除非有要紧的事,否则男女弟子不可随意进出其中之一的塔楼,寻常塔楼外连师妹师姐都是极少出现的,今天倒好,一来就来了个极品。 越来越多人围观在阶梯两旁,若离不自在的皱了皱眉,冷声道,“让开!” “别弄得这么三贞九烈好吗?”楚笙阴笑道,“恐怕你和锦煜师兄早已暗度陈仓了吧,你在这装清高有意思吗?” “楚笙,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哟呵,横起来了是吗?看来锦煜师兄很吃你的这一套啊,在床上一定把你伺候的舒舒服服的吧?”,楚笙眼神轻浮的从她的脸上一直游移到她的胸口处。 围观的人群里传来了此起彼伏的低笑声,此刻辩解只会惹来更多的恶笑,不论她说什么,楚笙总会将话锋转到不堪的事情上,这样的人根本没必要和他多费口舌。 她握紧了手中的剑,“如果你不让开,休怪我不客气了!” 楚笙不屑的一笑,“呵...若离师妹,你倒是说说看,你要怎么个不客气法啊?是捆绑还是鞭抽啊?师兄我都会好好陪你玩的。” “哈哈哈哈......”,人群中的笑声愈发肆虐了。 若离只觉得一股气往上涌,真后悔怎么不在一开始的时候就给他一剑,她抬剑的一只手被楚笙眼明手快的按住了,并趁机摸了一把。 肤若凝脂,细滑如丝,当真是不可多得的尤物。 楚笙脸上的笑意愈发深了,他一把握住了若离的柔夷,“师兄不过是同你开个玩笑罢了,我怎么舍得那样对待师妹你呢,只要你乖乖的跟我回家,师兄我绝对会好好疼你的。”。 他倾身而来,另一只手欲掐向若离不盈一握的腰肢,若离剑鞘翻转打到了他的手,只听他“哎哟”了一声,一脸吃痛的看着抖动的手腕。 若离执起长剑,如今她再也不是无法无天的孩子,必须为自己所做之事负责,而她更不愿在众目睽睽之下任凭楚笙寻衅滋事,“楚笙,这是你自找的!” 她的长剑在虚空一划,淡青色的剑气化作了几道虚影,一阵劲风吹来,舞动她身后的青丝。 “师妹,别动怒啊,瞧你漂亮的小脸蛋儿可别气坏了。”,楚笙讪讪的说,然而心底却有几分惧意。 若离的剑法是锦煜亲自传授的,虽然这是十日来她是与寒生一同练剑,但归根究底她的能力还是不可小觑。 周围围观的人群避免被殃及,迅速朝外躲去,本想着是来看场热闹,看看平日里不常出现在人前的若离被人调戏后会是什么样子,没想到,她的性子倒是烈,受不住楚笙的几句调戏就要大动干戈了。 楚笙愣神的片刻,若离挥剑而来,他迅速的打开了手中百折扇,那百折扇便是他的贴身武器,平日里只是一把在普通不过的折扇,然而到了危机时刻,却是他的护身法宝。 这是他爹寻了许久花重金得来的宝贝,自然是世间少有的。 “叮——”猛地一声,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滑坡天际,楚笙的折扇堪堪顶住了若离的出击,然而在力道上楚笙怎敌得过若离,得意的眉梢还未放下,身子就被那力道生生震退了数丈之外。 “若离师妹,你跟师兄玩真的啊?”,他稳了稳身形,阴测测的一笑。 若离收起长剑背在身后,看了一眼楚笙无赖的样子,她再次像楚笙袭去,手中的长剑一分为二,不由的让她想起十日前师兄在瀑布下对她说过速度和力道还需要加强,这十日来她每日都在刻苦的练习,如今的力道楚笙定是抵抗不住。 “铛铛挡——” 楚笙的百折扇挡住了长剑的每一次攻击,然而在接下最后的一道攻击之后,他手中的百折扇传来了细微破裂开的声音,而后瞬间化为了粉末。 “我的百折扇!”,楚笙心痛的呼了一声,站过头双眸狠绝的看着若离,“既然你喜欢这么玩,那我就好好陪你玩玩...我想了想,你的身子想必早已不干净了,娶你过门倒是晦气,不如做我暖床的丫头,倒也不会亏待了你!” 坐在地上的楚渊纵身一挺站了起来,他拔出了身后的长剑。 方才的动静想必不久后就会引来师尊他们,若离不想再与楚笙纠缠下去,不等他出手,她就撇开了人群率先离去。 “想走,没那么容易!”,楚笙追了上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若离皱眉,眸光尽是嫌恶,“滚开!” “我若不放,你能拿我怎么样?”楚笙歪嘴一笑,然而眼底的笑意全无,“若离师妹,你毁了我的百折扇这笔账我们该好好算算了,你是喜欢在床上算还是喜欢在这里算啊?我倒是不介意这么多人看。” 他的泼皮无赖样惹女子讨厌,却引来在场的同门师兄弟哄堂大笑。 “她叫你滚开,你听不到吗?” 一道慢悠悠的犹如冰渊中冒出来的话从人群中传了出来,若离猛地一抬头就看见那身穿玄色劲装的眉目俊朗的锦煜朝着这边走来。 方才还在的戏笑声戛然而止。 而狄笙像是见了鬼似的立马放开了若离的手,大喊了一声,“锦...锦煜师兄......我,我只是,只是在和,和师妹开玩笑呢,开玩笑。” “对,对啊,我们只是在和若离师妹开玩笑。”王拔附和道。 锦煜一步步的走来,围观的人群主动的让出了一条宽敞的道,不仅因为他周身散发出的冷寒气息,更是因为他在门中超然的存在。 他是门中下一任掌门的事情已经不是秘密了。 锦煜扫了若离一眼后将视线放在了楚笙的身上,他开口道,“既然你这么喜欢开玩笑,那我便和你开开。” 他走到若离身边,沉着声音说,“闭眼。” 若离抬头一脸疑惑的看着他,收到了他警告的讯息后立马闭上了双眼,她只听一道衣裳划破的声音和楚笙恼怒而不得发泄的低吼。 原来,在她闭眼的那一刻,锦煜就夺过了楚笙手中的长剑,划了几下便将他的衣裳彻底划破,现在的他不着寸缕。 人群中传来了几道憋笑声,碍着锦煜在场,他们便不敢大笑。 看热闹的从来就不嫌事大,也不在乎对象是谁,就如方才还在看若离热闹的他们,立马就将方向一转,转为笑话楚笙。 “既然你不介意这么多人看,那就好好表现吧。”,说完之后,锦煜单手在楚笙的剑上下了一个咒,长剑立马变成了一人长的巨剑,一道虚影化作的长线将楚笙的身子束缚,牢牢的绑在了剑上。 “师兄,不要——我知道错了,我对不起若离师妹,我不该口无遮拦,饶了我吧,师兄——”,如果此刻楚笙能跪地的话,他一定二话不说的跪下来。 锦煜如寒星一般的眸子瞥了楚笙一眼,“我自会给你忏悔的时间。” 他的话音一落,束缚住楚笙的长剑带着他的身子飞到了半空,而后带着他飞绕着塔楼,从底层旋转飞到顶层,再从顶层飞到底层。 期间不断穿来楚笙的尖叫声,显然是既屈辱又害怕。 围观的众弟子皆是憋红了脸,想要望向楚笙的方向又不敢望去,深怕这么一看之后就会憋不住笑而在锦煜面前破了功。 闭着眼的若离大概猜出了是怎么一回事,没想到沉闷的师兄惩罚人的招数会是这般的离奇,当真是让人意外,不过这样还真是解气。 她放在身前的手被一只温暖宽厚的手掌包着,随后一个力道将她带离了此地,走出几步后锦煜才说,“睁开眼。” 她睁眼就看到了锦煜的侧脸,从她的角度看去,他似乎很生气,在回偏院的一路上他一句话也没说,被他的怒气震慑住的若离更是一句话也不敢问,只好老实的跟在他的身后。 若离随着他进院子时,锦煜转过身子走到她身后一把将院子的门关上,“砰”的一声惊起了安静的夜晚。 “啊——”,若离吃痛的倒吸了一口气,腰间是锦煜孔武有力的手掌,带着炙热紧紧掐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肢,她抬头看他的瞬间,只觉得他的眼神很陌生,很可怕。 ================================================== 话外音:今天只有两更了。 156 招蜂引蝶 “说,为何去塔楼,你不知道那是男弟子休息的地方吗?”,锦煜掐着若离的腰冷沉着嗓音问道,看着她那双清澈纯净的双眸,他的怒气就愈发的旺盛。 若离蹙着眉头扭动着腰肢,“寒生受伤了...师兄,你放开我!” “放开...放开好让你再去招蜂引蝶是吗?”,他手掌的力道更重了。 招蜂引蝶...她? “师兄你胡说什么,楚笙不是我招惹的。”,若离仰着头回望着他眼底的怒气,她从前只觉得师兄阴晴不定,情绪难以捉摸,今天她又发现原来他不只是脾气不好,连眼力也不好,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先挑衅的人是楚笙,他倒好,连问都没问就将罪名安在她的头上。 “如果不是你出现在塔楼,他会招惹你吗?”,当他听到楚笙说的那些污言秽语时,真是恨不得上前给他两剑。 若离缓了缓气息让自己冷静下来,师兄什么时候竟这般强词夺理了,“寒生的脚受伤了,奈何其他师兄弟不喜欢他,所以我就亲自送他回去,谁知一转身就遇到了楚笙,他嘴巴不干净,我就出手教训了他,有错吗?” “以往你遇到这样的事情不都是一走了之的吗?怎么,对方是楚笙你就放不下了,还是说,你当真稀罕当楚家少夫人?”,他一字一句犹如利剑一般刺在若离的心上。 没想到她从小敬重的师兄,竟是这般看待她的,她以为其他人不了解她,至少看着她长大的师兄是了解她的,现在看来,不过就是自己想太多罢了。 “我还真稀罕了,怎么样!”,她仰着头不畏惧他眼里蕴含着的怒火,像是不服管束的孩子对长辈歇斯底里的反抗。 “若离——!”,他怒吼一声,一把将她桎梏进怀里,明知道她是说谎,可心里的火就是压不下去,她竟敢在他面前说这样的话! “你放开!”,若离在他的怀里挣扎,试图掰开他的两条手臂,奈何那手臂像是铜铁铸造的一般,奈何她如何使劲也掰不动。 突然,他毫无预兆的放开了她,先前的怒火立马平息了下来,仿佛刚才发火的人不是他一般,若离猛地一个趔趄扶住了身侧的石桌才稳住了身形。 下一瞬院子的门被人从外打了开,进来的不是别人,而是罗刹还有跟在他身后的巧盈。 若离皱了皱眉,这个时间罗刹师伯怎么会来偏院,难不成是因为塔楼外发生的那件事情吗,果不其然,罗刹阴沉着一张脸走到了两人的面前。 他对着若离劈头盖脸的训斥,“你一个女儿家不顾矜持竟跑到了男子就寝塔楼去,说!你去做什么了?” 若离觉得今天一定是出门忘记看黄历了,一件事来来回回她究竟要解释多少遍?但心里想着是一码事,该解释的还是需要解释。 她顿了顿,“寒生受伤了,我送他回去。” “送他回去,难不成门派里就没有其他人了吗?你不要以为我像大师兄那么好糊弄,我告诉你,你今天若是不把话给我说清楚,那就随我去戒律塔领罚吧!”,罗刹冷哼一声坐在了石凳上,身后的巧盈趾高气昂的从她身侧走过,还不忘用劲的撞了她一下,而后站在罗刹身后一脸得意的看着她。 此刻若离没空理会她的挑衅,对罗刹说,“师伯你明知其他师兄弟不待见寒生,他们不愿相送,难道你要寒生爬着回去吗?” “不待见他?哼,我们门派的师兄弟最是和睦,你莫要在这里信口雌黄!” “你!” 若离的心底顿时升起了一股怒气,平日里寒生被排挤就连身在偏院的她都知道,然而身为戒律塔长老的罗刹竟说她是信口雌黄! 这个师伯往小了说是有失偏颇,往大了说就是包庇那些资质优秀的弟子胡作非为。 寒生是大师伯洺风的徒弟,这个大师伯将座下的几名徒弟教出了师之后就当起了甩手掌柜,一概不管门中之事,寒生被人排挤的事情,他也无从得知。 况且寒生是门派中资质最差的弟子,罗刹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寒生而惩罚自己的得意门生呢? 罗刹身后的巧盈在这节骨眼上开口道,“没想到你还这么不知羞居然跑到了男子就寝的地方去,怎么,勾引锦煜师兄不够还想勾引其他师兄弟吗?”,她满眼鄙夷的凝着若离。 “住口!”,若离冷声呵斥了一声。 她始终不明白为何巧盈总是不待见她,那眼神就像是自己抢走了她心爱的东西一样,还有楚笙的那些污言秽语,为什么要将师兄拉进来? 他们明明只是师兄妹,为何会被人说的如此不堪? 在一旁一直未开口的锦煜拉住了即将爆发的若离,对罗刹说道,“这件事情是楚笙挑起的,不怪她。” 若离震惊的抬头看着他,方才师兄明明不听她的解释,怎么这会儿又为她开脱了起来? 她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罗刹也抬头看着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怒火片刻就熄灭了,他对着锦煜说,“她在塔楼外闹事已经给门中造成了很大的影响,这次的戒律塔她是非去不可,你别想再代她受罚了!” 再代她受罚...... 若离目光深沉,罗刹师伯口中说的她,是自己吧? 可是师兄他...是什么时候代她受罚的? 她看向锦煜,锦煜只留下一个侧脸给她,冷沉着嗓音对罗刹说,“师伯不分是非黑白就要责罚她吗?” 罗刹被锦煜的话一噎,被他不怒自威的神情给震慑住了,片刻后才缓过神,暗叹自己的无能,竟被门中的弟子给唬住了,“她擅闯男子塔楼难道就没错了吗?” “寒生的脚的确是受伤了,挑衅的人也是楚笙,况且品行那般恶劣的人,还是叫他提早下山,免得败坏门声!”,锦煜继而说道,“师伯若是执意要罚她的话,我也无话可说,不过我话可是说在前头了,她是我师妹,任何人都不可动她!” 其中自然包括罗刹在内! “你——你这是在威胁我?”,罗刹面色一沉,愤然看向锦煜。 锦煜没有回答他,坚毅的星眸里光芒璀璨,让他的话毋庸置疑。 罗刹气愤的站了起来,面部的青筋暴起,咬着牙说,“既然如此,你这个做师兄的就给我看好她了,若再犯错,我绝不姑息!”,说完,他就带着巧盈踏出了偏院的门,巧盈还恋恋不舍的往里看,锦煜师兄为什么就不能这般对她呢? 两人走了之后,院子里一度陷入了沉静中,锦煜的手还保持着抓住若离的胳膊的动作,而若离却陷入了沉思和疑惑中。 片刻后,他放开了她正要转身回屋时,一只微凉的手抓住了他,她问道,“师伯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再次代我受罚?” 他转过了身低头看着她清澈的眼睛,菱唇轻轻的抿了起来,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情绪,“你想知道?” 若离没有回答他,然而心底却是五味杂成,师兄既是这么问,那答案自然就是她不敢相信的那一个,可是为什么呢,明明做错事情的是她,从小她总以为师兄不舍得打她,她便尽管犯错,毫无顾虑,可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师兄竟代她去了戒律塔,听同门的师兄弟姐妹们说,从那里出来的人至少都得躺上好几天才能下床,在她的印象里师兄不仅没卧床休息,而且每日都是准时起床,他不想让她知道吗? “为什么,我......”,若离眼眶一热,想起再给他换药时,他背上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疤痕,如果她猜的没错的话那些疤痕是鞭子所致,究竟是什么时候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发生了的? 他没有回答她,而是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肩膀,他步步紧逼,直到她退到梨树下,他掐住了她的腰将她按在树干上,她猛地一靠梨花漫天飞扬,片片落在了两人的身上,有一瓣落在了卷翘的睫毛上。 她眨了眨眼睛,面前一道阴影覆下,她的心突然的慌了起来,就算她与他是师兄妹,可从小到大也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过,他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面上,让她徒然心惊。 黑色浓密的睫毛托着白色细薄的梨花,她眨眼间梨花淘气的动了动却怎么也不愿掉落。 他的双手掐着她的腰,她的腰纤细得他只要稍一用力就可以掐断,温软纤细的身子让他心驰神往,鼻间萦绕着梨花香和她身上淡淡的体香,他心猿意马,低头靠近着她。 只想再靠近一点。 “师兄——”,她猛地将他推开,看也不看他一眼就跑进来了屋子,重重的关上房门,无力的瘫坐在地上。 师兄他,他要做什么...为何会让她如此害怕,如此抗拒? 方才,她的脑海里为什么会浮现出一个带狐狸面具的男人? 他对着她浅浅的笑,可是她却觉得心底无限的悲伤,从心底滋生蔓延到四肢百骸,就连呼吸都带着深深的疼痛,他是谁? 若离紧皱着眉头捂住了胸口,等她抬起头时,泪水早已模糊了她的双眼。 院子里,锦煜低头愣神的看着自己的手掌,还有那一瓣终于落下的梨花。 方才,只要他再坚定一些,她是不是就不会逃走,她是不是就会明白他的心意? 他懊恼着握拳狠狠的砸向梨树,粗壮的树干“嘎吱”两声后,花瓣飞落,树干轰然倒塌,满地梨花却残败在了无边的夜色中。 转身愤然离去的他全然没注意到院子外一道白色的身影一晃而过。 若离抱着膝盖坐在床头,望着洒落在地上的莹白月光,深夜里虫鸣声愈发的清晰,她走到窗户边望着西边的那颗紫色的星辰,疼痛悲伤的心才稍稍缓和了不少。 那颗星,又为何让她生起了亲切感? 157 若离病倒 九重天,九曲琴心境。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洒落而下时,亭台水榭外湖水波动,漾起了阵阵涟漪,似是不忍扰了那人的好眠,湖水下的锦鲤缓缓的游过,不带一丝声响。 亭台外帘影浮动,隐约间可见一只如雄狮般大小的白毛神兽静卧在地上,额上金色月牙的印记在穿透而来的阳光下闪闪发亮。 水榭外,一身穿冰蓝锦袍,眉眼间潋滟芳华的男子缓缓而至,拂开了细帘斜眼睨了卧榻上静眠的白衣男子。 狐狸面具遮住了白衣男子半张的脸,只露出线条分明俊逸的下巴和那张轻抿着的淡如樱瓣的薄唇以及薄唇上英挺的鼻子。 半束在脑后的墨发自然的垂下,与如月华般的白衣随风轻舞,水光潋滟也不及他万分出尘的淡然。 齐羽摇了摇头,在炉子里点起了香便坐在圆凳上,煞有介事的说,“你都睡了十年了,再不醒来恐怕天就要塌了!” 亭子内一片寂静,只一会儿才传出伏奇低声的唔叫,它的脑袋在自己的身上拱了拱,张开大口用力的呵了一口气复又趴回在地上,双眼一闭一合似乎有些困倦。 齐羽无可奈何的叹气道,“你怎么也困了?喝了酒的人又不是你!” 卧榻上的男子轻轻的动了动身子,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落在了狐狸面具上,他只稍稍的将面具上移摘了下来,一双淡然如水的眸子轻扫了一眼趴在地上的伏奇,而后坐了起来,如墨的发丝顷刻散在身后。 “你可算醒了。”,齐羽又是叹了声气。 泽言看了他一眼,唇角扬起了一抹淡笑,清润的嗓音带着初醒时淡淡的嘶哑,“怎么一直叹气,还嫌自己不够老吗?” “我这不是替你急吗,冥尊都动手了,你还有心思睡觉?”,齐羽皱着眉头说道。 自十年前与若离在人间一别之后,泽言回到九重天就住在了齐羽的琴心境,齐羽知道泽言不想回清辰宫的原因,佳人不在,曾经当作归宿的地方如今已然成为了一座空殿,回去只会徒加愁思罢了。 可是他还真能够沉得住气,一睡就是十年。 泽言的眸光微微一动,转瞬即逝,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狐狸面具,那是离别之前若离给他戴上的,她说他戴上狐狸面具好看。 见他沉默,齐羽更是来劲了,“你可不知道冥尊为了护若离,连门中的师伯都敢威胁,我原不知他竟是这般重情之人,如若我是女子定会芳心暗许。”,说完后,他打量了泽言一眼,奈何泽言看上去依然是无动于衷。 “他都动手了你知道吗,一夜梨花,你都不知道那场面......” “能说点正经的吗?”,泽言面色微沉,眸光清冷。 齐羽清了清嗓子,方才他的话里哪一句不是正经的,只是泽言不想听罢了,他笑了笑,“我不过是同你开了个玩笑罢了,这十年来小离子过的倒也不错,冥尊对她虽是严厉倒还是真心待她,虽说做不到事无巨细,但已然算是尽心了,昨儿个有人调戏了若离,他二话不说的就当众将那人的衣服扒光,让他绕着塔楼飞...你说冥尊那个人看上去不苟言笑的样子,整起人来的时候倒也一点也不含糊啊。” 泽言抬起了案几上的一杯茶,淡绿色的茶叶舒展的浮在水面上,一缕缕的热气腾起萦绕在鼻间,他修长如玉的手指握着杯盖优雅的将茶叶拂开,轻抿一口,微苦。 “那梨花......”,他眉头微微蹙起,心中不快溢于言表。 “噗——”,齐羽一个没忍住将刚到口的茶水喷了出来,“咳咳咳......那个是我胡诌的,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冥尊这个年纪的男人本就是血气方刚的,若离与他朝夕相处,又长得美丽不可方物,动情也是难免的,当时把我给急的啊,但是在关键时刻,你的宝贝徒儿推开了他——” “你确定不是急着想看不可挽回的一幕吗?”,泽言掀起眼帘,眸光如春水,看上去心情倒是不错。 齐羽干笑了几声,“哪能啊,冥尊要是真下手了,我一定第一个冲去痛揍他一顿,绝不会让你的人被欺负。” “你觉得我会相信?” 齐羽一囧,“你爱信不信!”,他嗓子微痒喝了口茶后问道,“十年整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出手?” 泽言的视线落在手中的狐狸面具上,嘴角稍稍的弯起,而后神色有些凝重道,“再等等,真正的大劫还未来临之前,出手只会害了她。” “嗯。”,齐羽点了点头,“现在她的身边也没有什么危险的存在,况且以她现在的能力足够自保了,不过话说回来,怎么成了人之后她的资质就变高了呢?” 泽言神色平淡,“这只能说明冥尊只能教资质好的,而我,即便她是烂泥,我也照样能扶上墙。” 齐羽一脸受不了泽言自恋的笑道,“你光靠脸皮是打不退情敌的!” “我需要打退他吗?” “你不需要吗?” “你是不是很无聊,要不咱们去西海逛逛吧?”,泽言眉梢一挑,特地将西海二字咬的极重。 “得,我说不过你还躲不过你吗!”,说完,齐羽抱着自己的琴离开了亭台水榭。 亭子里,泽言在齐羽离去后,握着狐狸面具的手微微的收紧。 南风仙山偏院。 昨夜回到房间后锦煜就靠坐在床头上,不知不觉就到了天亮。 卯时是他一贯起床的时间,但是经过昨夜那件事后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若离,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平日里能隐藏住的情感,昨晚居然频频爆发,先是责问她去塔楼招蜂引蝶,再是忍不住的想要靠近她。 她一定被他吓到了吧? 一直等到辰时一刻对面若离的屋子一点动静也没有,若离平日里没有赖床的习惯,即便是身子不适也不会等到这个时间了还未起床。 还是说,他发愣得忽略了? 他立马否认了自己的猜测,走到门后打开了房门,院子里那颗梨树倒在地上,有一段的枝桠趴在石桌上,梨花撒了一地,不由的让他想起昨晚自己的一时冲动。 院子里很安静,没有任何人走过的痕迹,他将视线放在对面的房门上,房门紧闭。 他的手放在门上,刚想推门而入,又恐她现在醒来多有不便,手掌顿了顿转为轻轻拍门。 拍了三下后里屋依然没有任何的动静,他有些沉不住气的又拍了拍。 他的手附在房门上用劲一推,他愣了愣,房门里侧上了栓说明她还在屋内,可是若是她在的话,应该不至于听不到他拍门声才对。 锦煜一脚踹开了她的房门,进屋的他立马朝床榻看去,榻上的锦被整齐叠放,床上一点褶皱也没有。 他的视线立马落在了窗边,面色苍白若离瘫软的坐在窗下,眼睛红肿。 “离儿——”,他冲了过去,一把将她抱了起来,他许久未曾这样抱过她,只觉得她的身子轻的犹如一根羽毛,他再不抓住就要飞走了。 若离的唇色亦是苍白的,苍白的脸颊上有两朵异常的红晕,他抱着若离的手腕处传来她异常温热的身子,将她放在床上后,探手放在她的额头上。 发烧了! 怎么好端端的会坐在窗户边吹风呢,从床上一动未动的被子来看,她定是在窗边坐了一晚,是因为气恼他吗? 他懊恼的握紧了拳头,扯过锦被将她盖得严严实实,立马跑出了屋子打来一盆水拧干巾帕后放在她的额头上,他又拧了一块巾帕小心翼翼的擦拭着她的脸颊和手背,她的左手上握着一个猴子的面具,那个面具有些眼熟,但时间隔得有些久远他已经记不得若离是何时得来的这个面具。 他想将面具从她的手中拿走,却发现她紧拽着不放,他低头看了一眼她依然昏迷不醒的样子,想来这个面具对她来说十分重要,否则怎么连在昏迷的状态还紧抓不放? 他伸手扒开了她的手指将面具放在案几上,拿过巾帕擦拭着她的手心手背。 床上昏迷中的若离喃喃呓语,锦煜只见她唇瓣蠕动却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嘶哑的嗓音有些粗重,只听出一丝丝的哭腔。 一滴滚烫的泪珠从她的眼角滑落,唇角动了动,似乎在做恶梦。 “师...师兄,对不起......”,一串串的泪珠从她的眼角滴落。 锦煜紧了紧手中的巾帕,擦去了她不断落下的泪珠。 手上的动作虽然行云流水,实则心上却是波澜壮阔,她从来不曾为他流过泪,是因为知道自己曾代她受罚吗? 他的眉头紧锁,菱唇紧抿着。 那些惩罚是他甘愿代她承受的,他从来就不想让她知道,可是最终她还是知道了。 她的泪水不断的滑落,他弯下了身子菱唇封住了她颤抖流泪的泉眼。他做事向来雷厉风行对外从不知怜香惜玉,这一刻,他却像是呵护至宝一样小心的亲吻着她的眼睛,生怕弄碎了一般。 房门外的石桌旁,罗刹紧紧的盯着打开的房门内温馨的一幕,他身侧的巧盈纠着一张明丽的脸,气恼的撅起了嘴。 158 徒劳反抗 罗刹离开偏院时阴沉着一张脸,他的年纪不算老约莫四十来岁,不知是否因为修仙的缘故,那张脸倒也显得年轻,只不过此刻的他脸部的线条看上去颇为狰狞。 “师父——你看我说的没错吧。”,在他身后紧随而至的巧盈一把拉住了罗刹的袖子,在气头上的罗刹不由分说的挣开了她的手。 巧盈倒也不甚在意,生气的说,“师父,依徒儿看这件事定是若离勾引锦煜师兄的,如若不然,依照师兄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昨夜师父带着她离开偏院之后,她的心里总觉得锦煜师兄和若离两人之间好似有什么暗流涌动,便趁着塔楼的门还未关上偷偷的溜到偏院,结果就看到锦煜师兄抱着若离,将她压在了树干上,两人的身体紧紧相贴,锦煜师兄低头靠近若离的寓意为何她怎么会看不出来? 她强忍着冲出去的冲动,心想着这件事情一定要告诉师父才行,否则她就这样毫无准备的跑出去大骂若离恬不知耻只会解一时之恨罢了。 没想到,今日她带着师父前来本想碰碰运气,结果他们...... 都是若离那个狐媚子勾引了师兄,再来装病装柔弱博取师兄的同情,一来二去,师兄就心猿意马了。 好你个若离,心思竟是这般深重! “为师自然知道锦煜的性子,这个若离简直是不把我放在眼里,我屡次警告她安守本分,她倒好居然做出了这样的事情,看来这次我绝不能姑息了!”,罗刹转过身来看了巧盈一眼,那双精明的眼眸慢悠悠的转动着似乎在算计着什么。 巧盈一听自家师父准备对付若离了,那就说明锦煜师兄的身边就有她的位置了,这么一想她的心里更是乐了,“师父,那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去将若离关进戒律塔,看她还怎么勾引锦煜师兄。” “你没脑子吗?锦煜现在在她的身边谁能动得了她?”,罗刹冷哼一声。 “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师兄被若离迷得神魂颠倒吗?师父——你快想想办法啊”,巧盈的心情顿时跌到了谷底。 明明眼下就是好时机,为何师父迟迟不肯动手,难道他戒律塔长老的身份还压不住锦煜师兄吗,她就不信了,如果师父真的惩罚了若离,锦煜师兄还能对师父动手吗? “这事你别管,为师自有定夺!”,罗刹的视线落在了不远处那方偏院的一角,若有所思道。 “可是,师父现在就放任若离作怪吗?”,巧盈穷追不舍,恨不得立马将若离关进戒律塔甚至是赶出南风仙山。 罗刹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她一眼,怎么自己最得意的弟子像是被鬼迷了心窍似的? “别以为为师不知道你的那点小心思,锦煜是无论如何也不可沾染红尘情爱,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将心思放在修炼上,如果被我发现你的修炼懈怠了,我决不轻饶!” 这是罗刹第一次这么严厉的对她说话,巧盈一吓眼眶微红的低下头,“是,师父。” 直到午时三刻,若离的烧才渐渐退去,只不过脸色还是苍白无华。 锦煜从外头端了一碗药进来时,若离刚好睁开了眼睛,往日里那双充满灵气的杏眼因生病而染上了一层薄雾,淡淡的无神的。 “师兄......”,若离听见了脚步声便转过了头一眼就看到锦煜走进来,她扯了扯干哑的喉,才硬挤出两个字。 她看了一眼外头高照的艳阳,有些刺眼,想来时辰定是不早了。 她这是怎么了? 锦煜将药放在案几上,倒了一杯茶水,走到床前将她扶坐了起来,“先喝口水再喝药。”。他嗓音清冽的说道。 那杯水对于若离来说仿佛久旱逢甘霖,猛地灌进了嘴里。 锦煜蹙了蹙眉,“慢点喝。” 然他的话还没落下若离已经喝完了一杯水,因为喝的太过急促猛地咳嗽了起来,锦煜微怒的夺过杯子将药端了过来。 她抬起头看着锦煜,声音比方才清晰了些,“师兄,我这是怎么了?” 锦煜冷沉着脸说,“发烧了...为何在窗口吹了一夜的风?”,他紧了紧拳头。 “我...原只是吹吹风罢了,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若离轻抿了一口药。 药很苦,若离紧蹙着眉头一口口的将药喝了下去,从小到大她都不曾生过病,更不曾喝过药,然而这极致的苦味让她产生了一种熟悉感。 近来可真是怪了。 醒来之前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出现了那个戴狐狸面具身穿白衣的男子,她看不清他的容貌,只记得他温柔的唤她离儿,待她想要抓住他问清楚时,他的身影就不见了。 她梦到了师兄在戒律塔受着鞭刑,粗重的鞭子打在他的身上,皮开肉绽,她一个劲的哭求师伯放过师兄,可师伯却一把抓过她狠狠的说,这些都是师兄代她受的罚。 昨夜她心里有好多话想问师兄,却被他突如其来的靠近给打乱了阵脚。 锦煜低头看着她沉思的样子,不知道她又在想些什么,他觉得自己愈发看不懂她的心思了,她会不会还在为昨晚的事情气恼? “昨晚...为何吹风,睡不着吗?” 昨晚他一夜未免,一边懊恼自己为何不趁热打铁,在她还未逃走前对她表明心意,一边又在气她到现在还不知他的心思吗? 她沉默着。 “昨晚我......” “师兄——”,若离打断了他的话,“我想休息了。” “啪嗒——”,锦煜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她手中的碗掉在了地上碎成了一片片。 锦煜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回想起她在睡梦中流泪的样子,他的心里就纠成了一团,他沉重声音逼问道,“是我把你保护的太好还是你在跟我装傻,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自她及笄的那一年,他就没将她当作师妹看待,他只想当她是一个女人,一个他想要的女人。 可是她,却总是将他当作师兄,而且离他越来越远,和他越来越生分了。 昨夜在窗前吹风的若离早已理清了思绪,她怎会不明白,只是她不敢相信罢了,那是她的师兄,是她从小到大唯一的依靠,是她视为兄长存在人。 她垂低着脑袋,睫毛微颤,“你是我师兄,是我的兄长。” “我不要当你的劳什子兄长,我要你,若离,我要你,你听明白了吗?”锦煜一把将她从床上拉起,狠狠的甩到他的怀里,他双臂紧紧的抱着她柔软的身体。 “师兄——你放开!”,若离无力的挣扎,生着病的她四肢瘫软,挣扎了几下后便头晕眼花,使不出一丝的力气。 锦煜的双臂愈加用力的抱着她,恨不能将她揉进怀里,他眸色微动,“你是明白我心意的对不对?” “师兄,我们是师兄妹你不能这样!”,若离摇着头说。 “今日我将话挑明了,如若你再与我装傻,我是不会放过你的!”他的下巴搁在她的肩头上,在她耳边清晰的炙热道。 “啊——”,若离惊呼一声,锦煜的湿热的唇触碰着她小巧的耳垂,一下下,带着炙热的气息。 一种异样的感觉从锦煜的体内滋生,他不知道这感觉是如何而来的,他想抗拒又不想放过她。 “师兄...”,若离带着哭腔乞求道,“师兄,我是你师妹,我是离儿啊,你不能这么对我。”,她的手触着他坚硬的双臂,她顾不得不断袭来的晕眩感,使出最后的力气想要拨开他的桎梏。 怀里温香软玉在颤抖着,更加激起了他心底的征服欲望,锦煜一把将她甩到床上,若离的身子在被褥上颠了颠,头晕眼花间锦煜高大的身子便压了下来,他一把将她胡乱抓的双手按在她的头顶上。 他的身子稳如泰山,若离根本憾动不了半分。 “不让我这么对你,你想让谁这么对你,楚笙吗?”,锦煜逼问道,低头就想吻向她柔软无色的唇,若离头一撇,他的吻落在了她雪白的颈项上。 他气息粗重的吻着她雪白的颈项,一只手抓着她的两只手腕,一只手从她的脸颊一直游移到交叠的衣领处。 她因挣扎而流出的汗珠湿了脸颊,青丝紧贴着如凝脂般白嫩的肌肤上,她紧咬着唇不放,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魅惑,锦煜喉头一紧,炙热的唇再次落在了她小巧的耳垂上。 “师兄...不要——”,若离反抗着,腾不开手的她只好曲子双腿胡乱蹬着,锦煜伸出长腿将她的双腿一并压着。 “不要做徒劳的反抗!”,他抬起头吻去了她眼角流下的泪水。 胸前的衣裳“撕拉”一声被他扯开,露出若离藕荷色的小衣,他如星空般深邃的眸子徒然幽黯了几分。 “夫君——救我——”,若离下意识的呼救,此刻的她全然没意识到自己为何会这么叫出口,就像是出于一种本能的反应。 锦煜的手一顿,又是夫君......那个人到底是谁? 他的眸光怒火中烧,手掐着她的下颌巧劲一捏,她“啊”的一声张开了紧闭的唇,他低头的一瞬间,只觉得眼前一亮便失去了知觉。 159 功亏一篑 泽言一把将压在若离身上的锦煜丢在地上,若离的意识微弱,只闻到了一阵淡淡的熟悉的茶香就昏迷了过去。 他将她的身子用锦被紧紧包裹着拥进怀里,骨节泛白的手掌紧握成拳,正当他拳头金光闪闪时,齐羽眼明手快的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示意他不要出手。 “我是不可能放了他的!”,泽言怒不可遏的推开了齐羽。 “你疯了,你若是现在灭了冥尊,若离的命盘可就全乱了,到时候她回不了九重天我看你怎么追悔?” 齐羽紧皱着眉头,这还没发生什么呢他就想把人灭了,若是真发生了什么,他是不是会把整个南风仙山夷为平地了? 听了齐羽的话,泽言的拳头才慢慢松开,他的双眸像碎冰一般的看着地上昏迷的锦煜,“不灭他,那就将他弄残废了!” 他紧抱着怀里的若离,无色的唇瓣被她咬破了皮,细细的血丝染红成一片片,像是雪中的红梅,不是美艳而是触目,拨动了泽言的心弦。 齐羽制止了他的动作,“你没察觉到空气里流动着什么吗?” 泽言微微蹙眉,空气里的确流动着异样的东西,于凡人来说无色无味,却逃不过他们神仙的眼睛。 “想不到堂堂的冥尊也会着了道,看来是有人存心想要找麻烦,不让若离继续留在这里了。”,齐羽分析道,这无色无味的东西是挑起情欲最猛烈的药,如果冥尊转世的锦煜能再多一分警惕的话或许就不会着了此道,看来他已经深陷情网中无法自拔,才会让人有机可趁。 泽言没有说话,手掌金光闪闪的拂过若离咬破的唇瓣,双眸紧紧的看着她苍白的脸。 十年了,她终于长大成人,和前世一模一样美丽不可一世的样子。 他心疼的抬手抚着她额头上那朵被下了禁制的红莲,摩挲着。 “这事也并非冥尊本意,况且也是遭人暗算并不是他的错。”,齐羽瞥了一眼锦煜后说道。 泽言面色微怒,“他一个男人如果连这点都克制不住的话,还有什么用!” 齐羽叹了声气,劝阻道,“今天你无论如何也不能灭了他或是将他弄残废或痴傻,否则后果不是我们承担得起的。” 司命说冥尊的七世劫难非比寻常,如果稍有差池就会更改了原有的命盘,那样不仅冥尊有危险,连他身边最亲近的人也会有危险。 这一世,与冥尊最亲近的就是若离了。 对于齐羽的话泽言不置可否,一颗愤怒的心才渐渐的恢复平静,他只淡淡的说,“将他拉出去。” 齐羽将锦煜丢回到他的房间后,见若离的房门紧闭,无奈的摇了摇头后化作了一道金光离开了。 院子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师父,刚刚有人看到锦煜师兄和若离他们,他们在......”,巧盈一边小跑着,一边说道。 罗刹微怒的看着她,“有什么就说!” 随同前来的还有梵天和洺风以及门派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纷纷望向巧盈,从刚才在修炼场上她就支支吾吾不肯将话说清楚,只说事关锦煜和若离两人之间的事情且关系重大,要他们务必到偏院来看看究竟。 “师父师尊随我前来就知道了。”,巧盈低头的瞬间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既然师父不愿意动手,那就她亲自来吧,虽然她不想让若离占了锦煜师兄的便宜,但事到如今这是最直接的办法了。 还好她在一次意外中得到了一种无色无味的媚药,本来她是想留给自己的,这回当真是便宜了若离。 刚才她可是亲眼看到锦煜师兄情动才跑去修炼场找人前来,想必过了这一会儿事情应该发生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了吧。 站在若离房门前的巧盈的笑意愈发深刻,她转过头看着身后的师父和师尊低声说,“师尊你们看吧。”,说着,她就一把推开了若离的房门,脸上是早已准备好的惊讶。 房间内很安静,只有淡淡的草药香和炉子里点的助眠的香草,床榻上若离静卧着休息,脸色苍白无色,俨然就是一副生病的样子。 洺风见状走到了床边,低头仔细看了看转身对梵天说,“若离病了。” “不可能——”,巧盈大呼一声跑到若离跟前,一把掀开她身上盖的锦被,被下若离衣冠整齐,她的样子分明是熟睡已久,与她离去时的模样大相径庭。 这...... 不可能的,不可能! “放肆!”,罗刹愤怒的摔了巧盈一巴掌,“啪”的一声,巧盈的脸一偏,嘴角渗出细细的血珠,她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若离再看着自己的师父。 罗刹怒斥道,“这就是你说的关系重大的事情?若离她何德何能能请得动这么多人来看望她?你倒是积极!” 巧盈一脸委屈的哭着,“不是的,师父,事情不是这样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师父,我绝对没有欺骗你,若离她和锦煜师兄分明在行苟且......” “住口!你还嫌闹得不够大是吗?待会儿就随我去戒律塔领罚!” 洺风走了过来对罗刹说,“算了师弟,没有发生什么事就好,戒律塔就算了。” “不行,我辛辛苦苦教出来的徒弟竟然如此不分轻重,我还有什么脸面面对其他弟子,今天说什么也要罚她去戒律塔!师兄你不要再说了!” 这时梵天从外走了进来,对着众人说道,“大家都散了吧,既然若离病了就让她好好休息,锦煜也在房中休息,大家就不要打扰了他们。” 他方才看了若离一眼之后就去看看锦煜,没想他却在午休,不过伤病初愈的他的确是该好好休息才对。 他扫了一眼巧盈,“盈儿犯错理应惩罚,但戒律塔的惩罚还是不必了,就罚她抄写经书吧。”,如此心浮气躁的人,抄抄经书方能让她静下心来。 “还不快谢谢师尊!”,罗刹一把抓过她的手臂将她提到梵天的面前。 巧盈眼眶微红的看了罗刹一眼,紧接着怯生生的看着梵天说,”多谢师尊开恩。“ 十来人就这样离开了偏院。 夜色渐浓,床榻上的若离缓缓的掀开眼帘,入眼的是一片漆黑的夜。 “唔...”她动了动身子,脑海里忽然灵光一闪想起了白日里发生的一切,她一个激灵的坐了起来,将锦被拉至颈项处,神情慌张的四处张望。 师兄他...... 她低头看着身上的衣裳,没有破败不堪,白天醒来时因发烧流了汗黏腻感也消失了。 有人给她换了衣裳? 她下意识的抓紧了身上的衣服,偏院里除了师兄以外就没有任何人了。 不——不可能,师兄不可能对她做出那样的事情,不可能...... 她瞬间红了眼眶,白日里的一幕幕在她的脑海里晃动,他是她的师兄啊,怎么可以—— 忽然屏风外一道白色的影子在晃动,若离下意识的朝那边看去,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那道影子很高,隐约间像是一道人影。 这么晚了,会是谁,怎么会在她的房间里? 她走下床,晕眩感消失了,沉重的脑袋也恢复了以往的清明,身上并没有不适感,她虽没经历过人事,在山下倒也是听过一些。 师兄他没有毁了她的清白。 若离不禁破涕为笑,全然忘记了房间里另有人在。 这一笑惹来了屏风外白影的关注,只见那道白影晃了晃就从屏风外走了进来。 此刻月光从窗户外洒了进来,勉强能看清屋内的东西,但即便再黑,若离觉得也挡不住那人如月光般出尘的身影。 从屏风外走进来的是一个男子,若离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然而再见到他脸上的狐狸面具时,脚步生生的顿在了原地。 狐狸面具下是他线条俊逸的下巴还有那张淡如樱瓣的薄唇。 他一身白衣飘飘从月光下走来,恍若九天上的谪仙,他的嘴角扬起一抹清浅的笑,恍如世间佳酿,醇香迷醉了她的眼和她的心。 “是你......”,若离开口喃喃道,她出声后才发觉自己在打着颤。 梦中那个带着狐狸面具的男子,那个唤她离儿的男子就站在她的面前,这么说她还在做梦,这只是她的梦境? 泽言走近了几步,忍住了抱住她的冲动,面具下的眸子一闪而过的惊愕,清润的嗓音低声问道,“你,认识我?” 十年前,他清除了她脑海里有关他的记忆,只愿她平安的度过这十年,可是她一开口却像是认识他一般,让他很是好奇。 若离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沉吟了片刻后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我是在做梦对吗?” “为何这么问?”,他的眸光闪动。 她眼眶微红,哽咽道,“我师兄他......” “他没有伤害你。”,他立马截断了她的话,看到她眼眶红红的样子,他的心紧紧的拧了一下,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疾步走到她面前一把将她揽进怀里,柔软纤瘦的身子就在他的怀里,十年长梦里都是她的影子。 160 真实梦境 若离落进了一个温暖宽广的怀抱,淡淡的茶香扑鼻而来,在她的鼻间萦绕。 是她昏迷之前最后的记忆。 然而这再真实不过的拥抱告诉她,这并不是梦境,这是现实。 “是你救了我对不对?”,她不敢确定的开口问道。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抱着她,若离趴在他的胸前能听见他有力的心跳,她看不见他的脸却觉得他无比熟悉亦无比亲切。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给她的熟悉感还是因为这个人美好的太不真实了,以至于她不舍推开他,亦不舍质问他到底是何身份,怎会跑到南风仙山来。 泽言看着在他怀里安静的人儿,一颗心瞬间都化了开,“是我救了你没错,想问什么就问,我都会告诉你。” 若离沉吟了片刻选了一个她最想知道的问题,“我师兄他...怎么样了?”师兄下午的失控根本不像他平时的处事风格。 “他中了媚药,现已无碍。”,泽言嗓音清冷的说道。 媚药? 怪不得师兄会失控的欲占有她,幸好没有酿成什么大错,否则她和师兄两人该如何相处。 但是南风仙山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门派规定不可私自携带任何的药物上山,除了经检查过的伤药之外,其他的一律不准带上山。 而且又是谁胆敢对师兄做出这样的事情,如果被师尊师伯知道了,一定会将那人赶出门派。 况且这件事情要是被师兄知道了,那个人的下场是她想象不到的。 她身上的衣裳也是面前这个熟悉的陌生人给她换的吗?不过这话她当真是问不出口,如果是的话她会尴尬,如果不是的话,他们两人都会尴尬,与其尴尬不如什么都不问。 “那...你是谁,为什么一直出现在我的梦里?”,若离抬起头看着那张熟悉的狐狸面具,下一刻她又转头看着床边案几上的那个猴子的面具,不知二者有什么联系没有? 泽言低头看着她,淡然如水的眸子里倒映着她娇美的脸庞,薄唇轻启,“我是谁,很重要吗?” 至于她为何会梦到他,他就不得而知了,梦境是最神奇的东西,是三言两语说不明白的。 也许是她潜意识里一直记得他,只不过她忘记那段回忆罢了。 “对我来说很重要,这十年来我时常梦到你,我们之前是否见过?”,若离的手不知不觉攀上了那个狐狸的面具,指尖微颤。 然而在她拿下那个面具后,映入眼帘的是另一个一模一样的面具,她震惊的看着泽言,“怎,怎么又有?” 她又摘下了一个面具,直到摘下五个之后,她猛然的退开了手,挣开他的怀抱蹙着眉问道,“你...这是妖术?” 泽言扶额哑然失笑,十年前她将他当成了鬼,十年后她将他当成了妖,究竟要如何才能让他一眼就看出自己是神仙? “为何认为我是妖?”,他紧紧的看着她,嘴角微微上扬。 若离望着他那双如水的眸子,心没来由的漏跳了一下,她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才将意识唤回,她记得从书里看到过一句话,妖瞳可摄人心魄。 “你的这双眼睛是妖瞳!” 泽言无奈一笑,想起前世她还在九重天的日子,时常不让自己与她对视,说是担心自己会把持不住,想不到这一世她依然是把持不住,却偏偏说他的眼睛是妖瞳? “如果我说我不是妖,你信吗?” 她信吗?若离在心里问了自己一句。 “我信。”,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愿意相信眼前的这个人,她注意到自己的话音刚落时,那人的嘴角稍稍的弯起,似乎很高兴的样子。 她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她问道,“你知道我叫若离对吗,那你叫什么?” 那双如水的眼眸水光潋滟,像是一汪清水在月光下闪闪发亮,泽言微笑道,“你在梦中不是唤我夫君吗?” 若离脸颊一热,幸好现在是夜晚否则被人看见她这样子定会被人笑话的,“那是在梦里,我也不知自己为何唤你夫君,总觉得是有人告诉我应该这么叫。” “你可以继续这么叫我。” “不可...那是女子对丈夫的称呼,怎可随便叫唤呢。” 泽言一笑,“不过是个称呼罢了,紧张什么?” 若离眸光一闪,“既然是称呼叫什么都无所谓了,以后我叫你小白吧。” 泽言面色微微一顿,他堂堂九重天幻虚境帝君竟然被人叫做小白? “换一个。” 若离不肯退让,“就叫小白。” 泽言低低咳了几声,淡淡道,“泽言。” “嗯?”,若离不解的看着他。 “我的名字。”,他凝视着她,眼里尽是宠溺。 若离小声嘀咕,“早说不就好了吗,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 泽言低头凝视了她一会儿,心想还是小时候的她可爱些,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会照做,不像现在一点都好骗。 若离眼前突然一黑,四肢瘫软的落进了泽言的怀里,泽言将她放在床上,随后隐去了身形。 “吱呀——”,房门应声而开。 一道高大的黑色身影走了进来,头顶上的玉冠在月光下闪着温润的光泽。 锦煜走到床前看着熟睡中的若离,垂放在身侧的两只手紧握成拳,骨节泛白咯咯作响。 他坐在床边的矮凳上,将她的容颜深深的烙印进如星辰般闪耀的眼睛里,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失去了知觉的那一刻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是如何回到自己的房间,是谁来过了吗? 不过,只要她没受到伤害,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宽大的手掌附在她的额头上,触手温热,没有发热的迹象,看来是好了,他的手往下覆在了她的眼睛上,今天因为他,她哭了两回。 事后醒来他才意识到先前自己察觉到的异样是为何,只不过迷失了心的他让人有机可趁才着了道,如果被他知道是谁下了媚药,他定饶不过那个人! 隐身于侧的泽言蹙了蹙眉头,直到锦煜离开后他才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弯下腰身在若离的唇上印上了一个浅浅的吻。 好眠,离儿。 第二日若离醒来时正是卯时三刻,她“嚯”的一声坐了起来,昨晚...... 那个到底是不是梦? 泽言,他说他的名字是泽言...... 她疑惑间余光看到了案几上的一张字条,她走了过去拿起字条一看,那上面落拓行云的字迹是师兄留下的。 ——我下山除妖,三日内必回。 ——照顾好自己。 ——对不起。 她跑出了房间,对面房间门紧闭着,她小跑了过去推门而入,榻上的被褥整齐叠放,显然主人早已离去。 若离握了握手中的字条,除了小时候她因为贪睡,师兄临走前都会留下字条,长大后师兄每次离去都会当面告知她,这一次他选择这样的方式,是不敢面对她吗? 其实她不怪他,毕竟不是他的错。 她望着院子的大门,听闻近来的妖魔比以往更多了,希望师兄这次能平安归来,不要像上次那样受了伤还一声不吭叫人担心。 锦煜走后的第二天,若离和寒生在后山的瀑布练剑。 傍晚十分,练剑的寒生突然丢剑蹲了下来,双手紧紧捂着腹部。 “寒生你怎么了?”,若离跑了过来关切的问道。 寒生的额头上沁了汗水,紧咬着的牙关稍稍放开些,“我肚子疼。” 若离皱起了眉头,“怎么好端端的肚子疼了呢,你午膳后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午膳他们二人吃的是一样的东西,只不过多一点或是少一点的区别,问题一定是在午膳后了。 寒生仔细的想了想,“对了,午膳后江由师兄给了我一盒糕点,说是罗刹师叔看在我的脚受伤的份上慰问我的,可是那是师叔给的东西不应该不干净的才对啊。” “罗刹师伯虽然严肃刻板了些,应该是做不出这般没品的事情...”,若离扶着寒生说,“起来,我扶你到旁边坐一下,兴许很快就好了。” 寒生闷不吭声的被若离扶着,腹部传来一阵阵剧痛,他紧咬着牙关挪动着步子才坐到了一旁的石块上。 奇了怪了,除了那一盒糕点之外,他就没吃过其他东西了,怎么就肚子疼了呢? “哎哟,不行了,若离我得去一趟茅房,你在这等我啊。”,说着,寒生捡起地上的剑当作拐杖一般的快速朝着林子外跑去。 若离连忙追上,“你这样行不行啊,要不我陪你去吧。” 寒生牙缝里硬挤出了一句话,“我可是去茅房啊——” “好好好,你去吧。” 寒生走后的不久,若离捡起地上的剑舞动着。 瀑布下,手执长剑的若离身形翩若惊鸿,动作行云流水间自有一派独有的特色,动作毫不拖泥带水一气呵成。 “若离师妹——” 林子外有人在唤她,若离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门中的师兄在林子里焦急的冲她招手。 这是师兄的禁地,除非有紧要的事情,否则没有他的允许的任何人都不得踏入,。 若离走上前问道,“师兄,怎么了?” 男子气喘吁吁的说,“快,快随我去,寒生他,他在灵兽塔附近晕倒了。” 161 灵兽变异 什么!寒生晕倒了? 若离顿时着急万分,又懊恼不已,早知如此她该坚持送寒生过去,又不是随他去茅房,怎么就不开窍呢? 她握紧了手中的剑对男子说,“师兄,麻烦你在前边带路。”,她本想开口问既然见到寒生晕倒了,为何不将他送回塔楼休息,但是转念一想还是算了,他们不喜欢寒生,这么问了不是给自己心里添堵吗? “好,师妹随我前来。” 若离随着他穿过了小树林,再次的经过长满菩樱藤的那个山谷边上,看到那些大小不一的洞穴时,一股寒气从她的脚底升起,若离打了个冷颤,快步的走了过去。 寒生去茅房怎么会经过灵兽塔呢,见他的着急恨不能就地解决的样子,不应该会选择绕那么远的路才对,不过他着急上了眼糊涂了也说不准。 灵兽塔关押的都是南风派四处得来的灵兽,其中不乏一些难以驯服的力量强大的野蛮灵兽。 “师兄,寒生呢?”,站在灵兽塔下四处张望的若离,愣是没有看到寒生的身影。 前面的男子脚步一顿,扬起了一抹阴测测的笑,“就在前面,师妹自己过去吧,我还有些事情就不过去了。” 若离颔首后就朝着他指的方向小跑过去,可仍然不见寒生。 “嗥——”,一道沉闷的兽吼声在她身后响起,伴随着那道身影林子里的鸟像是受到了惊吓似的四处逃窜,扑腾着翅膀飞离了灵兽塔边的树林。 若离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南风山里怎么会有野兽的吼声? 她转过头的一瞬间脚步也向后一退,只见在她面前不远处,一只巨大的全身赤红色毛发的灵兽张着血盆大口,睁圆了一双碗口般大小的碧眼,正恶狠狠的看着她。 “嗥——”,那只巨兽又怒吼了一声,它一甩巨爪身侧粗壮的大树轰然倒塌。 若离暗叫一声不好,面前的这只巨兽可是百年前闯上南风仙山,最终由众先师耗时许久才封印住的赤风霹雳兽。 即使过了百年,它的戾气依然不减,听闻它是灵兽塔里最难以驯服的凶残灵兽。 可是被封印的它怎么会平白无故出现在这里呢? 她又向后一退,这里没有寒生却出现了一只灵兽,她顿时有了一种被人欺骗的感觉。 还不及她多想,赤风霹雳兽便带着一股劲风向她攻来,赤风霹雳兽如其名,动作快如闪电霹雳,即便比雄狮巨大的身子却是异常的灵活。 若离抬起长剑,单手结印,长剑一分为二,她迅速的跳上长剑,往上空飞去,下一瞬便有惊无险的躲过了赤风霹雳兽的攻击。 “嗥——”,赤风霹雳兽气急败坏的震碎了两块巨石,怒红了双眼抬头瞪着若离。 若离眸色凝重的看着它,被关押了百年的赤风霹雳兽如今得以重见天日,定会卷起一场腥风血雨,她一定不能让它得逞,它究竟是为何逃出来的,这件事情暂时没有多的时间供她思考了。 站在地上的赤风霹雳兽怒吼了几声后低着头,呼哧的气息喷拂在地上卷起了一阵阵的气浪,忽然,它长满赤红毛发的后背生出了一双暗红色的翅膀。 若离一怔,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在赤风霹雳兽向上飞的那一刻,她从怀里取出了锁妖绳,单手结印,玄色的绳子粗壮了几分,她执起长剑生生的抗住了它的攻击,下一瞬,锁妖绳便落在它身上,随着她的一个诀紧紧的捆绑住了它巨大的兽身。 “嗥——”,赤风霹雳兽怒红的双眼直直的瞪着若离,似乎对束缚着它的绳子并不在意,若离神情凝重的看着它。 “砰砰砰——”,赤风霹雳兽浑身戾气暴涨,锁妖绳瞬间分崩离析化作了几段掉在地上。 若离抬剑抵御时,赤风霹雳兽的速度比原先还要快上许多,如一道闪电转眼间就在她的面前,她后退不得肩膀处被它的利爪狠狠的抓了一道。 “砰——”,若离的身子被震退了数丈之外的树干上,她的身子滑落,瘫靠在树干上,一只手扶着肩膀艰难的站了起来。 好凶猛的灵兽! 林子外传来了一阵阵的错综杂乱的脚步声。 “是赤风霹雳兽,它怎么出来了?” “天哪,是若离师妹——” 人群中有人看到了若离,众人纷纷跑了过去。 “师妹,你怎么在这,赤风霹雳兽是你放出来的吗?” 若离面色苍白,无力的摇了摇头,“不是...我来此时它就在这了。” “若离——” 听到熟悉的声音,若离抬起了头,只见寒生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看他的样子腹部疼痛已经缓解了,原来,自己真的着了圈套,可是那人为何处心积虑的放出一只灵兽对付她? “若离你受伤了?”,寒生蹲了下来,扶住了若离纤瘦的身子,他上了茅房之后腹部的疼痛就好了,他返回后山瀑布时,若离已经不在那里了。 走出林子他听到了这里有兽吼声便过来看看,没想到本该在瀑布等他的若离却在这里,还受了伤。 “无碍。”,若离扯了扯唇角。 “大家快撤,赤风霹雳兽又来了——” 赤风霹雳兽卯足了劲的朝着人群奔来,它的周身戾气而化的鳞甲代替了方才赤红色的毛发在阳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几名位份较高的师兄并排站在若离他们一群人的面前,单手结印,祭出御剑之术,凌厉的长剑围成了一个特殊的阵型飞向赤风霹雳兽。 那是南风派独有的缚妖阵。 赤风霹雳兽身上的鳞甲顿时变成了暗红色,它的身形犹如虚影一般转瞬间就到了人群之前,它大爪一挥,守在最前方的弟子就被它扫荡了开。 “啊——”,不仅如此,连后方的弟子也不能幸免于难。 “孽畜——”,一道浑厚的嗓音从塔楼的方向传来,众人循声望去,紫金袍服白发苍苍的梵天御剑飞了过来,紧接着是洺风和罗刹。 “太好了,是师尊!” 三人结阵围困住了赤风霹雳兽,蓝紫色的光芒从他们的剑身中散发而出,犹如牢笼一般,赤风霹雳兽无处遁行只在原地怒吼。 “嗥——”,赤风霹雳兽狂怒的吼着,它的碧眼变得赤红,狠厉的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胆小者在收到它的视线后下意识的往后退去,胆子稍大者只觉得一阵胆寒。 “师父,这只霹雳兽好像变异了。”,洺风转过头来看着梵天说道。 执剑的梵天双目凝重的看着那只暴怒的赤风霹雳兽,沉重的说,“小心一点,千万别让它有机可趁了!” 受伤倒地的弟子们纷纷被扶了起来,表面上看不出任何伤口脸色却是苍白无色,看样子是受了极重的内伤。 变异的赤风霹雳兽的力量是普通霹雳兽无法比拟的。 靠在树干上的若离被几名女弟子扶到了一边,肩上一阵阵的钝痛感向她袭来,好在她及时躲避了开,否则伤的可不只是她的肩膀了。 这样的疼痛,师兄都能做到面不改色,他究竟是多会忍耐? “噼啪——”,一道细微的碎裂声在寂静的虚空中响起,众人纷纷朝着围困住赤风霹雳兽的阵法中看去。 “砰——”,阵法爆裂,梵天支撑不住的后退一步生生的咽下了喉中窜起的一股腥甜。 “噗——” “噗——” 洺风和罗刹后退数步之后单手捂着胸口,一抹血红从他们的口中喷出,顿时,场地内外的一片死寂。 梵天再次迅速的执起长剑结印说道,“快,佛手阵!” 洺风和罗刹心领神会的点头,两人丢弃了手中的长剑,双手结印,场地内刮起了一阵飓风吹得众人的衣裳猎猎作响。 一道虚影的佛手印从空中缓缓下落,赤风霹雳兽明显的感到了危险的逼近,奈何它的身形被梵天镇压住不无动弹,眼睁睁的看着佛手印落在它的身上。 佛手印一落,梵天横举长剑,单手结印,苍老的唇微微蠕动,“破——”,他爆喝一声,赤风霹雳兽就被一团蓝紫色的光芒包围,随着梵天向前的力道,赤风霹雳兽向后退去,一直退到了灵兽塔。 梵天飞身随着赤风霹雳兽一同进了灵兽塔。 洺风稳了稳身形看了一眼和他情况差不多的罗刹问道,“师弟可还好?” 罗刹缓了缓气息说道,“无大碍,师兄你呢?” 洺风微笑的摇了摇头,他走到若离和众人的面前说道,“大家各自散开了吧,这次只是一个意外,不要恐慌。” 那边的罗刹也走过来问道,“是谁第一个看到赤风霹雳兽的?” 众人的视线纷纷向若离投去,若离左右看了看点头道,“是我先看到的,但......” 这时,从灵兽塔走出来的梵天手上拎着一样东西,他面色微怒的扫过众人一眼,“这只面具是谁的?” 若离的视线随着众人望去,只见梵天的手中捏着一个猴子的面具,那面具甚是眼熟—— 那不就是她的面具吗? 162 栽赃陷害 不可能,她的猴子面具分明放在房间的柜子里,怎么可能会出现在灵兽塔呢? 灵兽塔除了师尊和两位师伯之外其余的人都不得入内,显然那个猴子面具不是他们三人之物,所以那个面具的主人很有可能就是放出赤风霹雳兽的人了? 一阵寒意从若离的心底升起,有种不祥的预感在她脑海滋生。 “我再问一遍,这个面具是何人所有?”,震怒下的梵天嗓音洪亮威慑八方,他将手中的面具愤然的掷在地上,一个小巧的灵动的猴子面具丢在了众人面前。 若离小时候曾带着猴子面具到后山爬树,不慎刮到了面具上猴子的左眼,因此在那里留下了一个不深不浅的刮痕。 “这,这不是若离师妹的吗?”,在若离身后的巧盈突然走上前来捡起了地上的面具仔细看了看,确定了之后便转身质疑的看着若离。 没想到她辛苦安排的一场戏最后落了空,今天却被她碰到若离自投罗网了,这世间还真有便宜可捡。 巧盈的目光三分挑衅,七分讥笑。 她将面具丢到了若离的怀里,若离双手颤抖的接住了。 面具上猴子的左右有一道不深不浅的刮痕,这个面具,正是她的。 梵天沉声问道,“若离,这是不是你的?” 若离的猛地抬起头看着梵天,从他的眼神里她看到了质疑和怒意,她不怕惹麻烦,却从不喜欢被人怀疑,她解释道,“这面具的确是我的,只不过我从没进过灵兽塔,又怎么会将它落在里面呢?”,她小时候的确是进过一次灵兽塔,不过在那之后就再也没进去过了。 比起贪玩,她还是更珍视自己的小命。 “若离,你还敢狡辩!”,罗刹上前一步,目光锁定在若离身上,“昨儿个我才去过灵兽塔,里面压根就没有这个面具,今天赤风霹雳兽跑了出来,而你的面具又恰巧出现在里面,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师伯,我知道你一直看我不顺眼,但是这面具的确不是我丢在里面的,今日都一直和寒生在后山瀑布练剑,怎么可能会有时间到灵兽塔放出霹雳兽呢?”,若离强忍着肩上的疼痛,今天这个麻烦来的太蹊跷了。 罗刹看着寒生问道,“你今天一整天都和若离在一起吗?” 寒生平日里最怕这个师叔了,他怯生生的说,“是的,师叔,我们都在后山练剑,午膳也是一块吃。” “一刻也没有分开吗?”,罗刹又问。 “一刻也没......除了方才我肚子不舒服去了趟茅房以外......” 罗刹制止了他的话又看着若离,“寒生离开的这短时间足够你放出霹雳兽了,你还有什么话好说?你若离不是向来敢作敢当的吗?” 若离紧紧的拽着手中的面具,如果按常理这段时间是足够了,但是霹雳兽的确不是她放出来的。 她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她朝身侧的人群看去,看到了带她来灵兽塔附近的那位师兄,“江由师兄能为我作证,他带我来此,我才到这霹雳兽就出现了,我根本没有时间放它出来。” “江由——”,罗刹望向江由,问道,“若离说的可是真的?” 江由走了出来恭敬回道,“师父,我今日都在藏书阁外晒书,在此之前根本没见过若离师妹。” “你撒谎——” 江由为难道,“师妹这话是何意?你倒是说说,我因何找你?” “你告诉我寒生......”,若离的心一下子跌入了谷底,圈套...... 江由告诉她寒生在这附近晕了过去,可是寒生明明就不在这,当时只有她和江由在场,只要江由矢口否定她就是百口莫辩了。 “师妹?”,江由疑惑的看着她。 站在罗刹一旁的洺风沉静的看着若离,看她的样子不像是说谎,但是这一切又怎么解释,被封印在灵兽塔里的霹雳兽为什么会跑了出来,若离的面具又为什么会落在里面? 这时紧锁眉心的梵天愤怒的说道,“事到如今你还敢狡辩?罗刹,将她关进戒律塔里!” “师尊不要——”,寒生跪求的说道,“若离不可能会放出霹雳兽的,你看她为了制止霹雳兽受了这么重的伤,如果她故意放出霹雳兽这么做不是自讨苦吃吗?” “是啊师尊,若离师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我看此事必有蹊跷,还望师尊明察。”,另一名弟子也开口了。 巧盈冷笑一声,“若离从小就顽劣不堪,放出霹雳兽也许是她的一时兴起,事后才来追悔莫及,故意在大家赶来之前演了一场苦肉计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就是,如果不是她师兄弟们怎么可能会受伤?”,站在巧盈身后的女弟子之一附和道。 “都给我住口!”,罗刹阴沉着脸看了他们几个一眼,“江由,龙套,你们把她押到戒律塔!” 寒生紧紧抓着若离,若离对他摇了摇头,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铁了心的要将她关进戒律塔,但是她知道寒生他们说再多也是无用的。 九重天。 齐羽从天道宫出来时,就往自己的九曲琴心境赶。 原来齐羽是去天道宫借了若离在凡尘的命盘,司命好说歹说就是不将此物借出,最后还是要齐羽答应陪她外出游玩三天才勉为其难的答应。 齐羽知道司命对她只是倾慕还未上升到男女之情上,不过还是对她如此奔放的行为有些反感,他喜欢的是温婉知书达理的女子。 他还未到宫门就看到泽言长身玉立在门前,他一落地就将若离的命盘交予他之手。 “现在你可放心了吧?在若离命盘震动之前你还是再忍忍,不要下凡了。” 泽言的眉心微微一锁,低头看着若离的命盘,在他们看来只是一块在普通不过的铜盘罢了,里面蕴含着的天道天机不是他们可以窥探的。 但只有若离的劫难开始,这命盘便会震动,命盘震动的越强烈,若离的劫难就越难度过。 “我问过司命了,她说按照那天命理的安排,冥尊是不会对若离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好在我们的出手没有改变什么,否则......”,齐羽没有把话说完,泽言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 那一天若不是他们的阻拦,冥尊会用剑刺向自己也不会伤害若离,只不过他们比他的动作稍快了一步罢了。 在听司命这么说之后,齐羽也不得不佩服冥尊的毅力了,不过在当时盛怒的泽言看来,动了手指也是不许的。 泽言紧紧抓着手中的命盘,即便是用佛法也无法窥探到其中的奥秘。 那一天是他十年沉睡醒来的第一天,他强忍着不下凡看她的冲动,却听见了她歇斯底里的呼唤,不禁让他想到了十年前她被群蛇攻击的场面,他想也没想的就下了凡间。 就算提早知道冥尊不会对她做出什么,他也一样会出手阻拦。 可是再一次的话,兴许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事关若离,他赌不起。 南风仙山,戒律塔。 戒律塔一共有七层,最顶层是关押门派难以饶恕的罪人,而若离则被关押在最底层,原因不是因为她犯的错小,而是为了方便审讯罢了。 若离无力的动了动身子,肩膀一阵钝痛,不知伤口是否还在流血,只觉得后背一阵黏腻,想来是血水的缘故。 她抬眼望着四周,一片漆黑。 想不到,她有生之年还能来一次戒律塔,她咬紧牙关坐了起来,然而意识却是愈发的涣散,她掐着肩上的伤口,直到指尖触碰到黏腻温热的血液,她才无力的垂下手。 “哒——” “哒——” “哒——” 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在暗牢外响起,渐渐地随着脚步声的接近,雅黄的烛光在黑暗中蔓延开来,直到那脚步停在牢门之外。 “吱呀——”,牢门被人从外打了开,显露出了那人熟悉的阴鸷的脸庞。 是她? 巧盈走近几步蹲了下来,单手挑起了若离的下颌,嘲讽道,“看看你这样子,锦煜师兄到底喜欢你什么?” 即便口中说着难听的话,但她不得不承认,即便如此狼狈的若离还是美丽不可方物,尤其是受着伤双目迷离的样子,更是我见犹怜。 “是你做的?”,若离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挣开了她的桎梏,不屈的回望着她。 巧盈冷笑一声,“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你都被关进这里了再狡辩又有什么用呢?” 不是她吗? “我知道这件事情也不是你做的,不过我真要感谢那个嫁祸给你的人,免得我亲自动手了。” “你为何如此恨我?”,若离靠在墙上,不用花费一丝力气。 巧盈微微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你不知道?你当局者迷当然不知道,被你迷得七荤八素的锦煜师兄也不会知道,是你,你抢走了锦煜师兄——”,最后几近咆哮的巧盈怒红了一张明丽的脸。 “你胡说什么呢?我和师兄清清白白不是你说的那样!” “清清白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发烧的那天可是和锦煜师兄水深火热着呢。” 163 驱赶出山 虽然那天的事情只是一个意外,但对于那天午后的记忆若离是抵触的,她潜意识里想忘记有关那天下午发生的一切。 可是...... 巧盈是怎么知道的? 泽言说是有人给师兄下了媚药,难道那个人是巧盈? “是你...?”,若离蹙眉望着她,想要握拳的手掌却使不出更多的力气。 巧盈阴测测的一笑,不否认道,“是我又怎么样...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失效?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她做了什么? 若离想说是她梦里的那个人出手阻止了可能发生的事情,可是巧盈会信吗?况且她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和她多费口舌。 “怎么,哑巴了是吗?”,巧盈一把掐住了若离的下颌,不耐的问道。 “为什么处心积虑的陷害我?”,如果她猜的没错的话,巧盈设下的圈套就是让她和师兄两人的流言坐实了,而为了不影响到师兄的前程,师尊他们一定会将她赶出南风派。 “若离,我没想到你装傻起来还真是有一套!只要你走了,锦煜师兄就会看到我的存在了。” 都是若离太过耀眼了,锦煜师兄才会一直将心思放在若离的身上,从而忽略了她。 若离低声一笑,只笑巧盈想的太过简单了,她了解自己的师兄,他对巧盈一点兴趣也没有。 她的笑触怒了巧盈,她将若离从地上抓了起来,“我看你能得意到几时!”,说着,就拽着若离往外走去。 “你要做什么?”若离抓着她的手问道。 “你弄错了,不是我要做什么,而是师尊他们想做什么,你还是省省力气好好想想怎么面对师尊吧!”,巧盈狠狠的踢了若离一脚,带着她离开了戒律塔。 出了灵兽塔,若离才发现原来天色已经不早了。 南风派的大殿上,风离珠闪耀着明亮的光。 “若离,你放出赤风霹雳兽伤害同门罪无可恕!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罗刹在主殿上爆声怒斥道。 若离忍受着肩上的疼痛挺直腰杆跪在殿下,不卑不亢的抬头看着殿上的三位长辈,一字一句道,“不是我做的。” “如果不是你做的,你的东西怎么会在灵兽塔里?” “我不知道,我没将面具带在身上,更没去过灵兽塔!”,若离抬着头,灵动的杏眼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她半束在脑后的青丝微乱,有几缕垂在两侧,出尘的容貌更添了几分绝然。 罗刹愤怒的一拍案几,此刻怒火狂烧的他一时忘记了自己的师父还在场,他站了起来指着若离说,“难不成是它自己跑到了灵兽塔吗?” “是有人栽赃陷害于我!” “呵...”,罗刹冷笑一声,“你在门中与人无冤无仇又有谁会陷害你?” 若离抿了抿唇瓣,她已经确定是此事与巧盈无关,但除了她之外,到底是何人要陷害她? “不要再说了!”,这时沉默着的梵天开口了,“赶出南风山吧。” 若离猛地瞪大了双眼,她明明什么也没做! “师父——”,洺风转身看着梵天,“若离她毕竟是师弟的徒弟,你就这么把她赶出南风派,师弟若是泉下有知,怎么能安息?” “此事不必再说了,你师弟的徒弟从今往后只有锦煜一人。”,梵天坚定不移的说道,花白的胡子抖了几抖。 “师尊,此事你连调查都不肯就一口咬定是我做的,是存了心的想把我赶出南风派吗?”,若离咬着牙,肩上的伤口因为她方才的激动又扯开了。 梵天苍老的眼珠微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还有什么好调查的,难不成你是说我老糊涂了吗!”,说到最后,梵天花白的胡子剧烈的抖动着。 “我师兄不在,你们就这样把我赶出山,就不怕他追究吗?”,若离无法了,只能搬出师兄这个靠山,她不想离开南风派,除了这里天下之大,再也没有她容身的地方了。 罗刹额上的青筋暴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打算,难道你要锦煜的身上背负着包庇的罪名当上南风派的掌门吗?” 若离深吸了一口气,“难道你们把莫须有的罪名安在我身上就能安心了吗?”,她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服软,况且他们铁了心的要将她赶出去,服软只会让自己看上去更加卑微。 就因为她是女子,因为她和师兄朝夕相处,他们就要将她赶出去吗? 罗刹被她的一句话噎得一张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红,“你不要再狡辩了!来人,将她给我丢下山,永不得再踏进南风仙山半步!” 若离在说完那句话后就倒在了地上,即便她意志再顽强也抵抗不住不断流血的伤口带来的疼痛。 两名弟子一左一右的架着她出去后,梵天也坐了下来,气息未平的喘着气。 “师父,你真要做的这么绝吗?”,洺风平静的问道。 梵天没有看他,只将视线放在了殿下那一滩血渍上,他沉着声音说道,“是她坏了规矩,理应受罚!” “可是她现在受了这么重的伤你就将她丢出去,她活不了多久的!”,洺风受到了良心的谴责欲向前追去。 “你若敢踏出殿门半步,我们师徒之间恩断义绝!” “师父——” 洺风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的师父,这些年师父为了南风派尽心尽力,他本可以将门派中的事务交给他和师弟处理,静心修炼,可是却还是凡事*,虽然白发苍苍,却难掩他的威严。 这件事情,他们三人都知道是谁所为,却将罪名安在了她的身上,就如她所说他们能安心吗?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梵天和罗刹,拂袖而去。 “去戒律塔自领三十鞭。”,梵天淡淡的说道,殿中只剩下他和罗刹。 罗刹神色微动,动了动唇终于是应道,“是。” 罗刹走后,梵天叹了声气后靠在了椅座上,眉眼间又苍老了几分。 锦煜居然为了维护若离都敢和师伯呛声,将来不知是否会像他师父一样做出弃师门于不顾的冲动行为? 即便知道这是罗刹的手段,可他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若离不能留。 师父如此,徒弟亦是如此,造孽啊...... 清晨,锦煜从山下赶回来的时候,前脚刚踏进门中就发现不远处的一道飘忽不定的目光。 “何事?”,他冷漠的看着寒生,这个时间他不是应该和若离在后山练剑的吗? 寒生颤了一颤,哆嗦的说道,“锦煜师,师兄,我......” “寒生,你怎么在这,不是让你去取东西,东西拿了吗?”,这时另外两名弟子走了过来,一把搭在了寒生的肩上。 “哦,是锦煜师兄啊,师兄这是刚回来吗?” 锦煜微微颔首,然目光却是放在他们搭在寒生肩上的手。 他们暗暗的使了劲,寒生那张清瘦的脸瞬间变得苍白,“我...我还未取来。” “那就一起去吧,真是的,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男子抬头看着锦煜面带歉意的说,“师兄除妖归来定是辛苦,我们就不多打搅了。” 直到锦煜走出了他们的视线,他们才一人一个爆栗的打在寒生头上,“方才你想对锦煜师兄说什么?” “我...我没有...”,寒生脚下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 两人恶狠狠的说,“如果你不想被赶出山的话,最好什么都不要说,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哼!” 他们一把将寒生推到在地上,扬长而去。 后山瀑布下只传来了流水声,直到锦煜走近后也没看到那道让他魂牵梦绕日思夜想的倩影。 他眉心微锁,她在修炼上从不会懈怠的,莫不是又病了吗? 他疾步往回走,怪不得方才在门口处就看到寒生,想必他们今天并没有练剑,他应该多问几句的才对。 他回到偏院时,偏院外的们是紧闭的,他推开了们,院子里一片寂静,清晨的阳光不辣,暖暖的洒在地上。 他走到若离的房门口踌躇不前,抬起的手又放下,见到她之后,他要说什么? 她会不会还在恼他? 寒生坐在修炼场的边上无精打采,他的心里正犯着难,若离都被丢下山一整夜了,这会儿也不知道在哪,况且她还受了伤。 不行,若离平日里待他不薄,他一定要告诉锦煜师兄。 正当他站起来想去找锦煜时,面前一道阴影闪过,他的身子就被人提了起来,锦煜微怒的看着他,“若离呢?” 她没在自己的房间,也不在后山。 “师兄...若离,她,她被赶出了南风山。” “何时?”,锦煜不问为什么,只想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被赶出去,脑海里闪过那道纤瘦的身影,她会去哪里? “昨夜,是师尊下的命令。”,他的话音刚落就被锦煜丢在椅子上。 锦煜握紧的拳头咯咯作响,寒生蹙着眉头说道,“师兄,你救救若离吧,她被赶下山时还受了伤。” “为何不早说?”,锦煜转身,冷冽的眸子如淬上了寒冰。 寒生颓败了坐了下来,“都是我不好,我......”,他望着锦煜朝着大殿走去的背影,自责的握拳砸着自己的腿。 如果不是他贪生怕死,如果不是他害怕被师尊赶下山...... 大殿的主位上的罗刹和梵天不知道在商议着什么,一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洺风就坐在一旁闭目养神。 “砰——”,一股强劲的力道将殿门震了开,厚重的两扇殿门在门框上晃动了片刻后“砰砰”两声先后掉在了地上。 164 为红颜怒 一身玄色劲装的,头顶玉冠的锦煜站在殿外,淬了寒冰的眸子冷然的看着殿上的三人。 他走近后,罗刹先是一愣再微笑道,“锦煜你回来的正好,我和你师尊正商量着下个月举行掌门继任大典,正式将南风派交给你。” “若离呢?”,他的声音犹如深渊谷底吹起的冷风,冷峻的俊脸上满是冷漠。 一听到他提起若离,罗刹就气不打一处来,他生怒道,“那个孽障早已不是门中之人,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锦煜冷峻的眉眼看着罗刹,“我问你,她在哪?” 梵天一拍案几站了起来,愤怒道,“这是你跟师伯说话的态度吗?若离昨夜已经被我赶下了山,这会儿我们也不知道她在哪!” “你去哪!”,罗刹在殿上爆声问道。 锦煜侧过脸,冷峻的眸子坚定的说,“接她回来,如若你们执意将她赶走,这南风山我也不回来了!” “你敢!” 锦煜不再说话径直的朝着殿外走去,用他的行动代表了他想说的话,如果这个地方没有她,对他来说又有何意义? 梵天拉住了欲追上前去的罗刹,而后颓败的坐了下来,喃喃道,“造孽啊...造孽......” “师父,难道我们就任由若离毁了锦煜的前程吗?”,罗刹走到梵天面前,沉声问道。 闭目养神的洺风睁开了双眼,平日里温润如玉的他微怒道,“前程,前程,你们就知道前程!为了你们口中的前程害死了师弟难不成还想再害了他的徒弟不成吗?” 罗刹皱着眉头说道,“师兄你...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师父做的一切可都是为了南风派啊。” “如果用这样残忍的方式振兴南风派,那还不如散了它!”,洺风是气愤到了极致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们口口声声为了南风派,可你们问过他们心中的想法吗?你们有问过他们真正想要的东西吗?就是因为你们的一意孤行,才将师弟逼死的!” 梵天沉默着,苍老的眸子里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芒。 罗刹黑沉着一张脸,“修仙之人除了维护正道还能有什么其余的想法?况且师弟的死又怎么能全都怪在我们的头上呢?” “如果你们没对那只妖狐做出那样的事情,师弟他何故如此?你们有没有扪心自问过,这些年你们的良心真的能安吗?” “够了!”,梵天甩手一巴掌摔在洺风的脸上,怒红着一张老脸,“那个妖孽罪有应得!是她活该落到如此下场!” 最终,锦煜是在南风山的山脚下的河边找到的若离,彼时若离已经奄奄一息,只有一口气尚存。 锦煜回山时是御剑而上,如果他像平常一样拾阶而上的话兴许就会发现若离了。 他和寒生站在院子里,门中的师姐在房间为若离上药换衣。 寒生不时的朝里看去,奈何房门紧闭什么也看不见,当他看到锦煜抱着面色苍白薄如纸片的若离时,自责懊恼一股脑的全部涌了上来。 “若离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可怎么办呢?”,他哆嗦着。 锦煜眉心紧锁的看着房门一言不发。 而没有眼力见的寒生又说道,“我应该早点下山找她,如果她死了,我一定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 锦煜深吸了一口气,冷峻的看着他,“要么闭嘴要么给我滚——” “吱呀——”,房门从内被人打了开,出来的自然不是若离而是门中的师姐。 锦煜三两步的走了上去,平日里稳健的步伐有些急切,他开口问道,“如何?” “已无大碍,只不过伤口有些深再加上她受了风寒发了热,伤口更加不易愈合,看来是要静养一些时日了,我每日会来给她换一次药,待会儿我会命师妹送内服的药过来,你记得熬了按时给她服下。” “嗯。”,锦煜回了一声之后就进了房间。 寒生在门口犹豫了片刻后随着师姐一同离去了。 方才寒生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他说了一遍。 赤风霹雳兽? 呵...他们还真是煞费苦心还不惜用上了苦肉计! 若离昏睡了半日后醒来时已经是深夜了,她无力的动了动手指却碰到了一只宽大温暖的手掌。 她虚弱的抬眼看去,锦煜坐在床前紧紧抓着她的手靠在床边,看样子是睡着了。 这里是...她的房间? 她不是被丢下山了吗,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师兄他下山除妖已经回来了是吗,是师兄把她找回来的? 看着他疲惫熟睡的样子,若离心底划过了一丝自责和异样,她总是在给师兄找麻烦,从小到大就没让他省心过。 师兄对她的情她自然知道,可是她呢,她问自己是否也对师兄产生了除师兄妹外其余的情感吗? 忽然脑海里闪过那个戴着狐狸面具的白衣男子,那个叫泽言的人。 为何她总会频频想起他? 明明只是在梦中见过而已,那晚究竟是梦还是现实,直到现在她还有些分不清。 她刚想动动身子,不小心扯到了肩膀上的伤口,她倒吸了一口气,“呲——” “醒了?”,锦煜一个激灵的睁开了眼,看着她紧皱起的眉头,冷峻的眼眸里一闪而过的心疼。 “师兄...” “已经没事了。”,锦煜抓着她的手的手掌微微收紧。 若离眼眶微热,愣是不让眼泪流下,她似是委屈又似是不甘道,“霹雳兽不是我放出来的。” 她的隐忍触动了锦煜的心弦,他心尖微颤,沉声说道,“我知道。” 锦煜放开了她走出房门,不一会儿就端进了一碗药。 此刻若离身子十分虚弱连靠在床头上的力气也没有,锦煜将她揽进怀里,起初若离还有些抵触,大抵是想到那天午后发生的事情了。 锦煜明知她心里所想却还是加重了语气,“不想再给我惹什么幺蛾子就不要动。” 果然,他的话奏效了,若离虚弱的靠在他的胸膛,任凭他一口一口的喂她喝药。 “以后不会再丢下你了。”,头顶上锦煜清冽的嗓音坚定的说道。 他抱着若离回来时,明明已经奄奄一息的她还是紧抓着他的衣服不放,不断呓语道,“不要丢下我,你说过不会再丢下我的......” 他不知道的是,当时若离的梦里出现的是另一个人。 当时脑中一片混沌的若离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梦,更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她喝下了一口药低声应道,“嗯。” “那天下午......”,锦煜的心里总是又一个结,下山的三日他总是后悔为何不当着她的面跟她说对不起呢? “师兄,我都知道了,我不怪你,下药的人是巧盈。” 锦煜的眼里寒星闪烁着冷毅的光芒,握着碗的手收紧了力道。 “师兄...”,若离抬头看着他,他低头一瞬间唇角抵触在她光洁的额头。 两人皆是一愣,锦煜收回了唇瓣,为了化解尴尬开口道,“已经不热了。”,意为她的烧已经退了。 “嗯。”,若离脸颊火热的低声应道。 锦煜放下了碗后并没有立即放开若离,他冷沉着眸子问道,“你可曾怨我?”,如果不是他,师尊们又怎么会对若离出手? 若离哑着声音说道,“你是我师兄,对我来说就像家人一样,我怎么会怨你?” 锦煜沉默着,若离再说,“师兄,我们永远是一家人好吗,你永远都是我的师兄。” 她想明白了,她对师兄有的只是兄妹之情,再无其他。 他又沉默了片刻,才低沉着声音应道,“嗯。”,如星辰般的眸子里蒙上了一层薄雾。 锦煜将她身子放回床上,捻了捻被子说道,“等你伤好了就随我下山历练吧。” 这是他想了很久后的决定,与其将她放在山上不如带着她下山历练历练,按照年龄来看,她也的确到了该下山历练的时候了。 若离杏眼倏地一亮,抑制不住兴奋道,“好!” 看到她活过来的样子,锦煜的嘴角划过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第二日,巧盈不知因犯了何事被驱赶出了南风仙山。 半个月后,若离背着简易的行囊,手执长剑站在大殿之外的阶梯上等待着锦煜从殿中出来。 寒生低着头走了过来,满是不舍的问道,“若离,你真的要下山历练吗?” 若离笑了笑,“是啊,小胖你可得努力了,争取早日下山历练!”,寒生因为资质差,即便已近到了下山历练的年纪,但修为上还是不够的。 “嗯...对不起,都是我无用,如果不是我软弱你就不会在床上躺这么久了。”,寒生一脸愧疚的说。 “寒生,你没错不用自责,况且我现在不是没事了吗?”,若离将包袱背后,空出一只手拍了拍寒生的肩膀。 此时已近夏日,寒生穿的薄,能感觉到肩膀上若离有力温暖的手掌,他的心底划过了一丝暖流。 “你多保重,下山要听锦煜师兄的话,别给他添乱了,遇到厉害的妖怪就跑,不要逞能......”,寒生微笑着叮嘱道。 若离白了他一眼,“好啦,你怎么变得这么啰嗦,若不是从小就认识你,看你这样子我还真以为你是哪里来的师妹呢?”,虽然嘴上这么说,若离的心里却是暖暖的。 “你才是师妹。” “对啊,我是锦煜师兄的师妹,可不是你的师妹,知道了吗,师弟!”,若离故意将师弟两个字咬的极重。 “走了。”,锦煜不知何时走到她的身后,只丢下了两个字就朝前走去。 “寒生我走了,师兄说这次历练先下山一个月,我很快就会回来验收你的修炼成果了,你可得加把劲啊!”,若离笑着说道。 “嗯,快去吧,保重。” “保重。” 若离走出殿门后回头望了一眼南风派三个大字,心里总觉得有种隐隐的不安。 165 洛水小镇 走在下山的石阶上,若离的心情是既兴奋又忐忑,他们修仙之人下山历练其实就是斩妖除魔,长这么大,她还从未除过妖,更不曾面对过真正的妖魔。 “师兄,妖怪是不是很可怕?”,若离问道。 锦煜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往前走,开口反问道,“害怕?” 若离摇了摇头,但是锦煜却是看不到,她连忙说道,“不是害怕,而是好奇。”,她从未遇见过妖怪,要说害怕还真是没有。 “妖并不可怕。”,这世间原有比妖还可怕的东西,不是人心,就是人性。 有些人为了自己的私欲而做出违背原则的事情,更有甚者做出泯灭人性的事情而放任自己一错再错。 “这世间的妖都是坏的吗?”若离问道。 “也不尽然,世间万物万事皆分对错善恶,没有绝对之分。” “哦。” 锦煜脚步一顿,若离险些撞到他的背上,他转过身看着她,打量了她几眼之后,微微蹙起了眉头。 她这个样子下山会不会太引人注目了些? “怎么了?”,若离疑惑的问道。 “没事。”,锦煜继续朝前走着。 其实若离更好奇的是师尊他们为何又将她留在门中,又为何会答应自己随同师兄去历练呢? 按照他们顾虑,应该恨不得将她和师兄分离两地才好。 她问道,“师尊他们为何会答应我与你下山?” “我只是同他们说出我的决定,并不是和他们商量。”,锦煜一贯冷漠霸道的回答。 若离在他身后偷偷笑着。 两人到了山下小镇的时候,若离总是能感觉到周围许多探究的目光投射在她的身上。 她在门中备受关注的原因之一是有关她的容貌,这一点若离是知道的,长大后的她已经许久不曾下过山,也不知道自己的样貌会引起这么大的骚动。 她不耐的皱了皱眉。 锦煜也发现了异动,他抬起眼帘目光还未放在那些看着若离的人身上时,他们就自动的低下头或是假装在做其他事情。 这时的若离也察觉到了师兄身上的冷然,不禁打了个冷颤。 两人走进客栈时锦煜不是先吃饭而是要了一间房间,若离虽然心里诧异却还是没开口问。 小二将二人带到楼上的房间后便退下了。 若离见锦煜准备动身,抓住了他的袖子问道,“师兄去哪?” “你在这等着,待会儿小二会将饭菜送上来,我去去就来。”。他扫视了房间一眼,就走出去了。 若离无聊间翻开了自己带着的包袱,她的包袱很简单,几件换洗的衣裳还有一个猴子的面具。 那个面具总是给她熟悉的感觉,很亲切。 那天被梵天丢又被巧盈丢,猴子面具的面上多了好几道的痕迹,历经多年岁月的面具尽显沧桑,她心疼的擦拭着。 “叩叩——”,两道敲门声从房门外传了进来,若离立马将面具放回到衣服里,起身走了过去打开了房门。 “姑娘,那位公子点的饭菜都上齐了,您看还有什么需要的吗?”,小二看上去只有十几岁的模样,他细白的脸上浮起了两片红晕,目光躲闪的看着若离问道。 若离看着满桌丰富的菜肴,笑着摇了摇头,“已经够了,若有需要再唤你。” “好嘞——姑娘慢用。” 小二出去顺带关上了房门,若离看着满桌的菜肴饥肠辘辘,奈何师兄还未回来,她只得托腮发愣。 她对这次的历练充满了期待,南风派里的师兄弟姐妹们只要历练之后就可以完全的独当一面,到时候她就能凭着自己的力量闯荡人世间。 没过多久,锦煜就从外边回来了,他的手上拿着包裹,若离好奇的看了看,锦煜只说,“先吃饭吧。” “好。”,若离笑着应道,其实心里恨不得立马扑倒饭菜上。 “肚子饿了可以先吃,不必等我。”,锦煜坐了下来,拿起了竹箸。 若离干笑道,“也,也不是很饿。”,“咕——”,若离的脸顿时涨红,低头猛地扒饭。 她低头的瞬间没看到锦煜眼底的笑意,他夹起菜放在她的碗里,“肚子都能叫这么大声,看来的确不是很饿。” 若离:...... 师兄什么时候也学会了拐着弯的笑话人了? 饭后锦煜将包裹丢给了若离,她疑惑不解的抬头看着他,“这是什么?”,说着,她就打开了布包,里面是一套衣裳,她拿起衣裳抖了抖才发现是一套男子的衣裳。 她更是疑惑不解了,锦煜低沉的声音说道,“换上。” 原来师兄去外面是给她买男子的衣裳,她想起方才经过小镇时四周那些探究的目光惹得她很是不好意思,如果换上男儿装的话兴许就好些了。 她笑了笑拿起了衣裳跑到了里屋。 换好衣裳后,她在镜子前看着自己,长发披在肩上与身上的男子装搭配总让人觉得不伦不类,她拔去了发簪,将长发绾到头顶扎成了一个发髻。 她满意的看着镜中少年翩翩的自己,低声笑了笑。 锦煜眸光微锁握了握拳头看着走出来的若离,如今对于像若离这样纤细的少年郎也是有人惦记的,不过总好过女儿装。 两人从楼上下来时,楼下的小二先是一愣,旋即认出了若离便是楼上那位貌若天仙的姑娘,这会子竟变成了如玉的小公子了。 锦煜在结房钱的时候,若离听见身后的一桌上有两个男子的对话。 “你听说了吗,洛水镇这两日闹鬼了!” “真的假的,洛水镇可是方圆几十里最平安的小镇了,怎么可能会闹鬼?” “我能拿这种事骗你不成?” “那你快说说,是怎么回事啊?” “具体的我并不清楚,只是听我做生意的小叔说,洛水镇闹鬼,听知情的道士说还是个水鬼。” “水鬼...难不成是十年前......”,另一男子惊讶的捂住了嘴。 “可不是吗,洛水镇的百姓都在纷纷议论这件事,偏偏出事的还是那几家人,真是造孽......” “造孽啊......” “走了。”,锦煜看了一眼听得津津有味的若离,抬手在她的肩上拍了拍。 若离赶忙追了出来,“师兄,你听见他们说的话了吗?” “嗯。”,锦煜平静的回答道。 “那我们......”,若离本想问他们此行兴许可以去他们口中说的那个洛水镇捉鬼,但决定权还是在师兄手上,问了也是白问。 “你想对付水鬼?”,锦煜的眼底闪过一丝寻味的光芒,她究竟知不知道水鬼是什么样的存在? 师兄这是在问她的意思吗? 若离斟酌道,“反正都是除妖捉鬼,去哪儿不都是一样的吗?再说他们说的洛水镇离这儿也不远,我们何不去看看?” “可以。”,既然如此,就当做是给她做试炼吧。 若离望着锦煜的背影半晌都回不过神,向来说一不二的师兄今天怎么会这么反常? 直到若离见识到水鬼时,她才对今天的决定追悔莫及。 黄昏迟暮两人终于到了洛水镇。 洛水镇临近海边,这里的人们都是以捕鱼为生,也有一些在外从商之人。 若离和锦煜走在道上时,街上空落落的,一片萧条,只有几个快速穿梭而行而后又消失不见的人影,街道旁的摊位早已收了起来,连两旁的商铺都关上了门,按理说大家忙作了一天之后只有晚上的时间最为充裕,这么早就收摊关门难道不用做生意了吗? 如此蹊跷,看来传闻不假,洛水镇真的闹鬼了。 两人走了许久才找到了一家客栈,客栈外连盏灯笼都没点,昏暗暗的,如若不是听见里头还有稀稀落落的人声,若离真要以为这是一家废弃的客栈。 “叩叩叩——”,若离上前敲了敲门。 里面的人立马安静了下来,若离皱了皱眉,这些人分明就是听见了敲门声竟还装作没听见。 她又加重的力道敲了几下门,里头终于有人回应了,“谁啊?” 若离扯开嗓子说道,“住店的。” 里头的人又说道,“我们打烊了!” 若离的耐性也是有限的,“这才什么时辰你们就打烊,店大欺客也不是这么个欺法的啊?” 里头的人依旧是没有开门的迹象,若离气急败坏的退了几步,只见锦煜从她身侧走过,一脚踹开了客栈的门。 “啊——”,里头的顿时传来了几声尖叫,有男人也有女人还有小孩的哭闹声。 若离的嘴角抽了抽,果然还是师兄的方法管用。 掌柜的刚想发怒是哪个不长眼的踹了他的店门,但在见到若离和锦煜手中的剑和锦煜周身散发出了凛然的气息,顿时吓到面色一白,将身边的一二一把推了出去。 小二知道这是掌柜考验他的时候,遂硬着头皮问道,“客官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刚才她说的话你们没听见吗?”,锦煜低头看着将头垂到胸前的小二,清冽的嗓音有些低沉,显然就是生怒了。 小二抬头看了若离一眼,好一个俊俏的小公子,但察觉到一道冷峻的目光后他连忙低下头,连声说道,“是是是,客官随我前来。” 若离顿时有些想笑,但是碍于眼下的氛围着实是不适合笑的,她抬手掩了掩嘴角的笑意,跟着锦煜随着小二上了楼。 等到了二楼后,小二转过了身对锦煜和若离说,“二位客官实在对不住,本店房间少,如今只剩下一间房了,二位客官能否将就一晚?” “这......”,若离为难的看着锦煜。 “这附近还有其他客栈吗?”,锦煜问道。 小二干笑了几声,“实在对不住客官,洛水镇就我们这一家客栈。” 166 十年之前 听小二这么说了,锦煜只好作罢,反正要间房间也只是小憩之用,他大可在椅子上将就着。 小二走在前头打开了一间廊里的房间,房间内昏暗,小二连忙点起了烛火,雅黄的烛光顿时照亮的房内的光景,是一间一进出的简易的房间,说不上繁复倒也不至于简陋。 点好烛火的小二转了过来为难道,“这两日恰好是撒放鱼苗的日子,外地来了不少的买卖生意人,如今只剩下这间房了,虽然看上去简单了些,却是我们店里最安静的一间房,夜里再吵闹也吵不到客官您这处来的。” 若离对他的话不置可否,这是廊里最靠里面的屋子,方才楼下的声音此刻却是一点也听不到,的确是安静。 锦煜坐在了桌边的圆凳上,若离将行囊放在桌上也坐了下来,小二连忙给二人沏茶。 若离环视了一下房间内的摆设,不经意的问道,“小二哥,听闻这几日小镇不太平可是真的吗?” 小二倒水的那只手一抖,茶水洒在了桌上,他连忙扯下搭在肩头的巾帕将水渍擦干,期期艾艾道,“公子这...这是打哪听来的胡话?我们,我们洛水镇可是,可是方圆百里最...最太平的小镇了,怎么,怎么可能会不太平呢?” 若离挑眉,“哦?这才黄昏你们就打烊了,是为何?” “我,我们掌柜说了今天提早,提早打烊,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 若离叹了声气,“可我怎么听说洛水镇这几日在闹鬼呢?” “啊——”,小二惊叫了一声,慌张跑到门口处将房门紧紧关上,又将窗户一并关上才跑到若离跟前,压低了声音说道,“公子你快别说了,万一把那东西引来可如何是好啊。” “这么说是真的?” 小二将巾帕搭回到肩头,委着身子说道,“公子你们还是别问了,现在镇上几个人敢谈论这件事情?大伙都是避得远远的,哪里还敢在这说?” 若离扬起了嘴角,“莫怕,我们就是来捉鬼的,你但说无妨。” 小二看了看若离粉雕玉砌的脸,怎么也无法将捉鬼与其联系在一起,但又看到锦煜手中的那把宝剑,再抬头看到锦煜俊冷峻的眉眼下的从容不迫,倒也有些信了若离的话。 他问道,“二位公子可当真是来捉鬼的?” “这还能有假吗?”,若离说道,却没将他们是南风派的弟子说出来,出门在外总得有所保留,倒不是怕仇家找上门来,而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镇上来了不少的道士,可不是发了疯就是昏迷不醒,直到现在还是没人能够将那个解决了。”,小二如实说道。 很显然他口中说的那个就是他们此行要解决的麻烦了。 “你且说说事情的来龙去脉,至于能否收拾了它那就是我们的事情了。”,若离喝了口茶,也将手中的宝剑放在了桌上。 “嗒”的一声扣在桌上,惊得小二一个哆嗦,被吓坏的一张脸更苍白了几分。 这小公子年纪不大,倒是挺会吓人的。 若离见他一直委着身子,她看着也难受,偏了偏下巴“嗯”了一声,示意他坐在一旁。 小二的确是被吓到了,两股战战当下也不多推脱便坐了下来,他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的说,“要说这件事情还是得从十年前说起了。” 十年前? “当年洛水镇的两大家族王家和苏家是出了名的望族,两家又都是世交,王家公子五岁时苏家就新添了一位小姐,王老爷甚是喜欢苏小姐便为自家的公子上门提了亲。王公子对苏小姐也甚是喜爱,在苏小姐及笄那年便将她迎娶过门,不过一年王老爷就撒手人寰,没有王老爷管束的王公子暴露本性,时常流连花丛,更是留宿青楼,苏老爷为女抱不平气坏了身子。” 小二说着说着不经意的也为自己倒了一杯水,若离的嘴角难以察觉的抽了抽而后问道,“那苏小姐呢?” 小二咂了一口茶继而说道,“那苏小姐貌美如花,在闺阁内时就已经是花名远播,但碍于王家和苏家的联姻,不少公子哥就作罢了心思,听闻苏小姐与自家教书先生私下颇有联系,不过这档子事我们外人是不得而知的。” “王公子在流连花丛之后又看上了李家的小姐,李老爷为了攀上王家用尽手段想将自己的女儿送进王家,却始终过不了苏小姐这一关,王公子就伙同李老爷设计陷害苏小姐与其教书先生有染,将教书先生乱棍打死,以偷人的罪名将苏小姐浸了猪笼,病重的苏老爷也在不久之后撒手人寰,苏家就一再的没落了,王公子害怕苏家人报复便买通了镇上的官吏陷害苏家贩卖私盐将苏家老小一并关进打牢满门抄斩了。” 说到这里,小二也不免唏嘘的摇头晃脑,“当年显赫一时的苏家就这样没落了,连个后代都没有留下,这王公子委实也忒狠心了。” 若离沉默的看着桌上的宝剑,这王公子可真是罪无可恕,竟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她沉吟了片刻问道,“所以这几日不太平的就是王家和李家了是吗?” 小二点了点头说道,“苏小姐离世后不到三天时间李小姐就风光的嫁进了王家,许是罪孽深重,这十年来李小姐一直未为王家添个一儿半女,却在十个月前忽然有了身孕,王家一家老小都高兴坏了,直到临盆的那一日,那婴孩才刚出娘胎就开口说话‘冤孽报,时辰到’,而后便化作一滩血水,李小姐当时就发了疯,李家和王家自那时起便陷入了恐慌之中,王公子请了不少的道士到家里也是无济于事,接连而起的怪事也闹得小镇人心惶惶的。” 然而这两日刚好是鱼苗撒放的日子,还是有不少胆大的生意人来此地。 说到这里事情的大概已经明朗了,小二起身退了出去。 若离神情凝重的看着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的锦煜,不过平日里他的话就不多,她问道,“师兄,如果苏小姐真的化作了厉鬼,为何是在十年之后?” 既然苏小姐化作了厉鬼的话,当年在她冤屈最盛的时刻才是最好的时机,而不应该是在十年之后,这其中到底还有什么隐情呢? 锦煜和她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深邃的星眸看着她,“那小二的话不可全信。” 方才若离没瞧见,他却是明明白白的看到小二眼里的闪烁不定,想必定是还有什么重要的信息被他隐瞒了下来。 小二一出房门,一张脸瞬间苍白如蜡毫无血色,他紧紧的抓住了胸口的衣襟,长长又小心翼翼的舒了一口气。 掌柜的见他下来连忙将他拉了过来,低声问道,“怎去了这般久,那两位客官没有为难你吧?” 出门带刀剑的不是侠客就是匪徒,那位细白嫩肉的小公子看样子不像是坏人,倒是那一位玄色劲装的男子冷峻的模样让人望而生畏,虽然容颜是难得一见的英俊不凡,但身上的气势着实是让人心生胆寒的。 小二摇了摇头,压着声说,“不过他们问了十年前的那件事情。” 掌柜的面色一沉,抓住小二的手又紧了紧,“他们是何人,为何要问十年前的事情?” “他们说是来捉鬼的,掌柜的你说他们真的能将那女鬼捉住吗?不会又像之前的那几个道士不是疯癫就是昏迷不醒吧?” “这可说不好,毕竟他们的年龄看上去太年轻了,能有什么真本事呢?但也不乏是修仙派的弟子,若真是修仙派的弟子捉住那女鬼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掌柜的低头沉思着。 小二的打断了他的思绪说道,“掌柜的,十年前的那件事情很多人都在场,不仅李家和王家遇难,连当年在场的其他家也陆续发生了怪事,你说会不会哪一天就轮到我们头上了?” 掌柜看了一眼关上的客栈大门,转头来的呵斥道,“别自己吓自己了,当年你还只是个孩子,我也只是路过而已,而且当年那个阵仗你我出言也只会得罪了王家,得罪了王家那可就是死路一条了,这世道明哲保身才是王道,我们不过是为了自己能活的久一点,何错之有呢?” 其实不光小二这么想,他也是这么想的,这几日茶不思饭不想的就愁着哪天那女鬼找上门来可真的就完蛋了。 “掌柜的,可我还是觉得不安......”,小二的脸色比之方才好了许多,不过额上早已沁满了冷汗。 “别想了,快去做事吧!”,掌柜的摆了摆手。 房内,锦煜依然坐在椅子上,他看了一眼疲惫的若离,想来走了一天的路她也是累了,他说道,“要是乏了就躺会儿,若真有鬼怪出没也为时尚早。” 双手撑着头的若离看了一眼仅有的一张床再看着锦煜说道,“师兄去休息吧,我不累,我在这坐一会儿就好了。” 锦煜皱了皱眉,起身走到若离面前二话不说的将她拦腰抱起走到床前。 167 苏府老妇 锦煜突如其来的将她抱起,不由的让她想起了那天午后的不堪回首的回忆,她还来不及惊呼出声锦煜就将她丢在了床上。 她脸色倏地煞白急忙朝后退去。 锦煜面上不动声色,然心底却是纠成了一团,她到底还是忘不了那天午后的事情,这都怨他,平日里坚决的他在那天午后居然毫无克制力可言。 他握了握拳冷沉着声音说道,“好好休息,再动就将你丢出去。”,说完之后再不看若离一眼,径直走到房间靠墙的一张靠椅上坐了下来。 床上若离稍稍的动了动身子,师兄突然的冷漠一定是被她方才的举动惹怒到了,她也不想的,只是下意识的就想到那天午后的事情,她懊恼了叹了声气看着锦煜,只见他双手环胸的靠着闭目养神。 对于常人来说这间房的确是安静,但是对于他们修仙之人的耳力来说,还是能听见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不过倒也碍不着。 若离的确是有些乏了,才刚躺下不久就睡了过去。 墙边的靠椅上,锦煜缓缓的睁开双眼,凝视着床上气息平稳的若离。 他悄无声息的走出房门到了楼下嘱咐后厨准备些吃食,并叮嘱小二在戌时一刻上楼敲门,做完这些后他就回了房间,坐在靠椅上休息。 小二上楼询问他们是否需要将饭菜送到房内时,若离才醒来,她睁开朦胧的睡眼坐了起来,锦煜已经站在房门前扭头看了她一眼,并不急着开门。 她整了整微乱的衣襟从床上站了起来,走到桌旁。 锦煜开门时,小二毕恭毕敬的站在门外,又问了一遍。 “下楼吃吧。”,锦煜菱唇微启,清冽的嗓音像是深秋的寒风。 客栈楼下只有掌柜,他的妻儿和小二在,若离不免有些意外,此刻吃饭倒也是正常时间,怎么会连一个人都没有? 若离和锦煜坐在了角落的一张桌旁,小二很快的就将饭菜上齐,若离不免好奇的问道,“其他房客都不吃饭的吗?” “公子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他们即便是为了生意来到我们镇上,可毕竟发生了那件事情,他们早早就吃了饭回了屋子,哪里还敢在外逗留呢?” 若离挑了挑眉微微一笑。 她睡了一觉之后浑身舒畅了不少,疲惫感消失后接踵而来的就是饥饿感。 锦煜拿起竹箸说了句,“吃吧。”,她才拿起饭碗吃了起来。 饭间,若离抬头从客栈的窗户向外看去,街道上一片漆黑。 她不禁摇了摇头,想不明白不过就是鬼怪罢了,至于如此吗?而且苏家小姐报复的是王家和李家,与其他人又有什么关联? 饭毕小二过来收拾桌子时若离问他王家在何处,小二先是一愣,转瞬就明白了过来,他便仔细的说了方位。 “公子,你们出去后这扇大门就要关上了,但后院有一扇小门,门内上了栓,门缝上留了一条细线,公子们要是回来了可以拉动细线就可进来了。”,小二小心翼翼的的说着,显然每个字都是细细斟酌过的。 若离笑了笑,“多谢。”,其实他们毕竟都是普通人,与他们修仙之人不同,害怕鬼怪本就是人之常情,是她想的太简单了。 出了客栈,背后的门果然立马关上了,若离回头时屋子内的烛光也都熄灭了。 呵,这动作倒是快。 街道上刮起了一道阴风,钻进若离的颈项,她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想起小的时候自己偷跑下山时长被这样的风吓得哇哇直叫,现在想来倒觉得有些好笑。 两人朝着小二指明的方向走去,一路上没有碰到任何人,整个小镇都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如若不知情的人定会误以为是座空城。 这种让若离有种似曾相识的错觉,潜意识里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呜呜呜......” 忽然一道细碎的哭声从不远处传来,若离和锦煜对视了一眼之后快步朝着声音的源头走去。 最后两人站定在一座宅子之前,这座宅子想必荒废许久,门前杂草丛生,却是高阶大门,显然这之前是户大户人家,大门上的匾额也掉落了一般,耸拉着,依着不太明亮的月光从灰尘下可见苏府二字。 这是苏府? 锦煜低头看了一眼若离,她的神情除了惊讶和凝重之外再无其他,不免让他心生好奇,她的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大了? 他上前推开了大门,大门多年未开,吱吱呀呀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尤为的诡异,若离突然的一激灵躲到了锦煜的身后。 她的确是想的太简单了...... 锦煜的嘴角稍稍弯起,这会儿才知道害怕? 她察觉到了锦煜的视线,连忙从他身后走了出来,却是紧挨着锦煜。 他眼底亮光一闪,说道,“若是怕就回客栈。” 若离摇了摇头强装镇定说,“不是很怕,只是被突然响起的开门声吓到了,哪里知道会是这般响?”,她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这理由说的也太牵强了些。 锦煜低头看了她一眼也不拆除她,“少见多怪。”,落下这句话后就朝里走去,若离连忙跟了上去。 前院的杂草都长得有人一般高,隐隐可见拐角处有火光,哭声还在继续,听得若离头皮一阵发麻,她紧跟着锦煜的步伐。 “呜呜呜......” 若离紧紧握着手中的宝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然她不得不往前走,直到看到拐角处的一幕她瞪圆了杏眼,脑子里一片空白。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蹲在地上,显然她没看到若离和锦煜,依旧蹲在地上烧着纸钱,低声哭泣着,她的身后因火光而投出长长的影子。 苏家老小不是被满门抄斩了吗?那眼前这位老人又是谁? “啊——”,老妇人终于发现了锦煜和若离,吓得惊叫一声跌坐在地上。 若离连忙跑了过去将她扶了起来,“老婆婆你别怕,我们不是坏人。” 老妇人浑浊的眼珠动了动看着若离又看着锦煜,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缓了缓气息之后才问道,“你们,你们是何人?” “我们是......路经此地的。”,这话说的倒也没错,他们本打算去王府,却是途中听到哭泣声才寻到此处。 老妇显然是不大相信的,她被若离扶着站了起来之后警惕的看着他们二人,“你们不是本地人,你们是做什么的?” “我们是修仙派的弟子,老婆婆不用担心,我们不是坏人。” 老妇微张着嘴瞪大了眼睛,突然跪了下来声泪俱下,“你们不要收了女鬼,不要收了少夫人啊!” 少夫人? 若离看了锦煜一眼,她蹲下身子将老妇人扶起来,“老婆婆您先起来说话。”,老妇人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她枯瘦的双手紧紧抓着若离的宝剑,“少夫人她苦,王家李家罪有应得,是他们的报应,你们不要收了少夫人,不要收了她!” “你是王家的家仆?” “十年前就已经不是了。”,老妇面容憔悴若离扶着她在一旁的石块上坐了下来,她说,“我曾是王家公子王轩的乳娘,少夫人是我见过最好的女子,却落得如此下场,她的命这么苦你们不可以收了她。” “她既已化为厉鬼,留在人间只会为祸百姓,是断不能留下的。”,若离柔声说道。 老妇的双手改抓着若离的手,一双浑浊的眼眸闪着泪花,“少夫人含冤而死,苏家满门抄斩而坏人却逍遥法外,天理何在?” 锦煜看着她问道,“苏小姐到底是怎么死的?” 若离感觉到老妇的手突然的收紧,她抬眼看着老妇,只见她神色沉痛的看着地上烧尽的纸钱,哑着声音说,“王轩伙同李家老爷设计陷害少夫人和夫人年少时的教书先生有染,少夫人平日里乐善好施,然而在她被浸猪笼的那天镇上许多人在场,却没有一人出去为她说话,我被王轩打晕丢在了拆房,等我跑出去时,少夫人她...她已经......” “王轩和李家老爷他们害怕少夫人死后化作厉鬼不饶过他们,就请了一名道士用八卦阵镇住了少夫人的生辰八字,要她永世不得超生......” 永世不得超生...... 这歹毒的王轩! 好歹也是夫妻一场,他怎么可以做的如此绝情?那位苏家小姐的命运确实太凄惨了。 “你们不要收了少夫人,她不会害其他人,她只是惩罚那些坏人,惩罚那些知恩不报的白眼狼,少夫人对他们那般好,他们却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人陷害而死,是他们罪有应得!”,老妇越说越激动,掐着若离的手腕生疼。 她却没有拂开老妇的手,神情凝重的看着锦煜,锦煜却说,“天道轮回,歹毒之人必定会有上苍收拾,然而她既已化为厉鬼,不可再留人间。” 奇怪的是,如果她的八字被镇住了,如今又是如何逃出来的呢? “不要——少夫人她未害过人性命,你为何执意要收了她?” “这是天道,她不该存留在人间。”,锦煜漠然的说道。 老妇放开了若离的手拿起纸钱又烧了起来,低声哀嚎道,“少夫人......你死的好冤呐......” 小镇格外安静,突然一道歇斯底里又带着惊慌的呼声打破了这死一般的沉静—— “啊——鬼啊——” 168 前世恩怨 那一声尖叫凄厉又恐慌,若离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白发的老妇人就被锦煜拉着朝着苏府之外跑去。 街头小巷一片漆黑,让原本就陷入恐慌不定的小镇愈发的阴沉,若离的心也随着紧张了起来。 锦煜跑的很快,但他的气息是平稳的,而若离却是气息紊乱连同着脚步也是杂乱无章的,这就是有无经验的区别。 不过,譬如锦煜即便是在第一次下山历练,也表现的超出常人的沉着冷静,这一点若离是永远都学不会的。 “对不起...当年...当年我只是害怕引火上身才...才没出口阻拦的......”,一道带着哭腔的男子的声音从街的那一头拐角处传来。 “你该死!你们都该死——”,另一道充满哀怨的女子的声音也从那一处黑暗传出。 若离和锦煜提速飞快的冲到了街头,只见他们下榻的那家客栈的掌柜的瘫坐在地上,而他的面前是一个全身湿漉漉穿着白衣披散着长发的女子,她的脚底一片水渍,然而那两只纤纤玉足却是不着地的。 依着不太明的月光,若离看到了她脚腕上系着一条红线,脚腕的肌肤不同于常人,呈现的是暗青色的诡异颜色。 那女子察觉到身后有人逼近,猛地一转身—— “啊——”,若离全力压抑住了自己的惊呼,下意识的抓住了锦煜的衣袖向后一退。 在女子转身的一刹那刮起了一阵阴风,将女子披散在面前的黑发吹散了开,露出了一张精致的暗青色的脸,然而两双眼睛却只是两个窟窿,暗沉沉的如深渊一般盯着若离。 她突然一张嘴,樱桃小嘴直接咧到了耳根子,她怒斥道,“这里的事与你们无关,天亮之后若是没有离开,就休要怪我出手了!” “你既逃出了八卦阵自该到冥界转世为人,何必如此执着于前世恩怨?”,锦煜将长剑横在面前,一只手附在抓着他衣袖的若离冰凉的小手上。 苏小姐凄凉一笑,“前世恩怨?你说的轻巧,若是他们害得你家破人亡永世不得超生,你能如此心平气和的去转世投胎?” “你若执意如此,只会将自己送入万丈深渊,永世不得翻身,这样做值得吗?” “永世不得翻身...只要能让他们受到应有的惩罚,即便要我魂飞魄散又如何!”,她凄凉的笑了几声后化作一道浓烟消失了。 若离久久还未缓过神来,全然一副吓坏的样子,锦煜急忙扶着她的肩膀摇晃了几下,“离儿——” “嗯...”,若离惊颤一下定定的看着锦煜,松懈的舒了一口气,朝着那方看了看,“师兄...那...那苏小姐呢?” “跑了。” 若离一瘫软就被锦煜抱在了怀里,他担忧道,“还逞能吗?” 她摇了摇头,紧皱着眉头抬眸望向锦煜,“师兄,我们能不能帮帮苏小姐?她前世死的太惨了,如果一再如此真的就无法投胎了,我们帮帮她吧。” “她的执念太深了,恐怕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化解的。”。 锦煜扶着她坐了下来,他走到那个掌柜的面前,掌柜的脸色发白神智全无,锦煜抬手在他的百会穴一点,他才恍恍惚惚的认出了眼前的人。 “你怎会在此?”,锦煜问道。 掌柜的全身瘫软的靠在石块上,无力的说道,“我到后院小解,谁知突然刮来一阵风,结果我就在这了,醒来时就看见了王少夫人...不,她说她不是王少夫人,她是苏小姐......” 锦煜璀璨的星眸动了动,说道,“十年前,你也是围观人群之一?” “不...我真的只是路过,只不过稍微停留了片刻,我知道自己太自私了,这些年我也总是不得安心,可是,当年王公子是铁了心的要弄死苏小姐,我说什么又有什么用呢?” “这就是懦弱的借口吗?”,若离走了过来,怒声呵斥道。 就是因为他们的畏畏缩缩,才罔顾了一条性命,这样怯懦的行为竟然以王公子铁心要处死苏小姐为借口,实在是太令人寒心了! 掌柜的抬头看着若离,面带为难道,“小公子你还太小了,根本就不知道我们寻常百姓的顾虑,如若因我得罪了王家,我的家人和孩子都无法安生,你说我为了救下苏小姐而弃家人于不顾,可能吗? “在场的人何止你一人,你们一同出声抗议难道还奈何不了一个王家吗?” 掌柜的无奈的叹了声气,“小公子有所不知,王公子与官宦勾结,自古民不与官斗,我们普通老百姓就算是有一百条命也不够和官府对抗啊!” 若离被他的一席话噎得哑口无言,这些她都不曾考虑过,她没有家人更不是寻常百姓,这些都不是她需要顾忌的,掌柜的虽有他的难处,但眼睁睁的看着一条性命枉死,她是绝对做不到的! 掌柜的看着沉默的若离和锦煜说道,“当年围观的那些人家也都只是被苏小姐吓吓,至今还未有一人被她取走性命,苏小姐她还是个好人,她一直都是好人啊......” “是我们这些人窝囊,竟救不了她...”,掌柜的一哽咽低头沉默着。 若离低头看着他,心里更加的不是滋味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谁都无法做到尽善尽美,即便当年掌柜的没有出手阻拦,这十年却是饱受良心的谴责。 她走到掌柜的跟前蹲了下来,坚定的说,“我们会帮助苏小姐,让她早日投胎。” “真的?”,掌柜的抬起头看着若离。 若离站了起来看了锦煜一眼说道,“我和师兄会竭尽全力。” 掌柜的破涕为笑,“那真的是太好了,我猜的果然不错,二位公子一定是修仙派的弟子吧?” 若离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你快些回去吧,免得你的妻儿到处找你。” “好好好...”,掌柜的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连声说好,“那就有劳二位公子了。” “师兄,我们现在就去找苏小姐吧。”,苏小姐虽然不会取他们性命,但王公子的所作所为简直是令人发指,难保苏小姐不会取了他的性命,若是她犯了错,就无法转世为人了。 锦煜垂眸看着她莹亮的双眼,“害怕吗?” “也...也不是很怕,一回生二回熟,第二次看也许就,就不会,不会那么怕,怕了...” 锦煜听着她愈发没有底气的话想笑却依然扳着一张脸说道,“那便好。” 他抬头望了望方位,沉声说道,“此刻恐怕是在王家。” 两人来到王家大门外时,门外连一个看门的小厮都没有,人命关天他们也顾不得礼节直接将门撞了开。 却撞倒了门内打盹儿的小厮,原来人都在屋内。 若离环视了一眼贴满符纸的院子,眉心皱了皱,这些符纸对于苏小姐那样的冤魂来说根本就起不到作用,想来定是行走江湖的骗子讹了王家一笔。 “你...你们是何人...?”,被门一撞翻倒在地的小厮一咕噜的爬了起来,惊魂未定的看着两人,在看到他们被月光拉长的影子之后,才不利索的问道。 “救你们家少爷性命的人,快说,姓王的在哪?”,若离懒得跟这些人废话,二话不说的将剑横在身前。 小厮一见她手中的剑立马吓得魂魄分离,哆嗦的说,“在,少爷,东边的屋子里。”,说完之后连忙跪了下来,“女侠饶命,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若离的嘴角抽了抽,这都什么跟什么?也太不经吓了! 东屋,昏暗的房间里稀疏的月光从窗棂外洒了进来,落在床榻前,凌乱的衣裳散了一地,有男子的外袍中衣,和女子的小衣小裤..... 雕花的大床上传来女子欢愉的低吟和男子粗喘声,交杂在一起迷乱了浓重的黑夜。 “嗯...少爷今晚可真是勇猛啊~”,被压着的女子面色酡红,氤氲着水汽的双眸勾人心魄。 之上的男子得意一笑,“折磨你这个小妖精还是足够的。” “啊...若是少夫人知道了会不会将我赶出府呢?小翠可不想离开少爷,不离开...”,女子撒娇的抬起双腿夹住男子的腰身,声音软糯的说道。 “一个不会下蛋的母鸡怕她作甚?有本少爷在谁也动不了你,乖乖夹紧些,本少爷就好你这口,嘿嘿......” “如果我为少爷生个一儿半女,少爷会将少夫人赶走娶我进门吗?” 王轩眼睛一亮,“我早看那娘儿们不顺眼了,如果你能为我们王家延绵子嗣,夫人之位非你莫属了!” 小翠低低一笑,“少爷从前不是很喜欢少夫人吗?为此还杀害了之前的那位夫人。” “好好的说那些做什么?还不好好伺候本少爷?”,他急不可耐的啃向小翠的颈项,却发现下嘴的地方一片冰凉,他下意识的抬眼望去—— 身下的人哪里还是方才动情妩媚的小翠—— “啊——”,王轩吓得急忙抽身后退,想要开口呼叫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发出声,他抬手在床榻上使劲的敲击,试图引来守夜人的注意。 “怎么...不是很喜欢我吗?继续啊......”,苏小姐空洞的双眼直直的看着王轩,暗青色的皮肤下缓缓的裂开,爆出了一条条的长蛆。 看到这一幕,王轩想起方才自己还在那上面亲吻啃咬就忍不住的作呕,苏小姐一把掐住了他的颈项,“恶心是吗?你害死我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报应的那一天——王轩,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哐——”,房门被人从外踹了进来,王轩顿时就像是看到救星一般的看着门外的锦煜和若离。 169 消除怨念 苏小姐的脸又变回了暗青色,王轩趁着她转头的一刹那惊叫,“救命,快救救我——” “王轩,你去死吧!”,苏小姐的手掌间生出了几条水草瞬间缠绕在王轩的颈项上,将他紧紧勒住。 锦煜的眉心微微一皱,苏小姐的冤魂明明是化作厉鬼怎么可能会化出水草?那分明是妖化才能施展出来的术法。 “苏小姐,你冷静一点。”,若离刚想踏出一步,但是一收到苏小姐空洞的眼神后立马收回了脚。 不过比起在街头的初见已经好了不少,她尽量的说服自己那不过是道亡魂罢了,并没有什么可怕的。 “我不是警告过你们不要多管闲事吗?为何还要步步紧逼?”,苏小姐一只手掐着王轩,另一只手化出了数条水草倏地就朝着若离和锦煜的方向飞去。 一把长剑飞出,锦煜单手结印,长剑闪烁着冰蓝色的光芒,光芒所到之处水草湮灭,长剑直穿水草而过,苏小姐身形一闪瞬间躲开了长剑的攻击。 然而另一把长剑却从她的身后飞来,势如破竹瞬息就没入了她的身体。 “啊——” 苏小姐一个趔趄趴倒在地上,长剑发出的光芒在侵蚀着她,她满脸痛苦的抬起头看着锦煜,“为什么,错的明明就是他们——为什么!” “因为他是人,你是亡魂,伤害人性命只会将自己推至万劫不复的境地,不值得!”,锦煜冷眼看着她。 苏小姐苦笑,“万劫不复......我已经成这样了,难道还能变得更糟吗?如果有的话,把王轩他们拉进来岂不是更好?” “苏小姐,王轩他的狗命自有上苍来收,你何必为了这样的人而放弃转世为人的机会?”,若离这会儿倒是不怕了,她走上前耐心的引导着。 “自有上苍来收,真是可笑,如果上苍有眼的话,怎么会让他苟活到如今?与其靠天,我还不如靠我自己!” 苏小姐嘴角滴落的黑水滑落在地上,晕开了一朵朵的黑莲,她的空洞的眼里忽然流下了两行的清泪,“可惜我却无法为家人报仇...呵...这世道,终究还是坏人的天下——” 若离的心也随着她的话纠成了团,但是她相信王轩自有倒霉的一天,这世道也不可能是坏人的天下,“如果你的家人知道你为了收拾王轩而跌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他们怎么能安息呢?苏小姐,听我的劝,及时收手转世为人吧。” 苏小姐摇摇头,声泪俱下,“他害死我的家人,他在我的面前将连城哥哥活活打死,你知道那种心情吗?” “好你个贱妇,你果然和宋连城那个穷酸秀才有一腿,老子当年可真是瞎了眼才娶你过门!”,缩在床脚的王轩忍不住的破口大骂。 “叮——”,一把长剑划破夜空堪堪的钉在离王轩脑袋半寸的地方,若离怒斥道,“不想死的就给我闭嘴!” 王轩被吓得一张脸瞬间没了血色,立马噤声缩在角落。 她转过头来神色凝重的看着苏小姐,她口中说的连城哥哥就是那个被王轩活活打死的教书先生,可是为什么? “我和连城哥哥清清白白,是你设计陷害我们,是你害死了连城哥哥!”,苏小姐猛地坐了起来,手中的水草如猛兽一般疯狂的涌向王轩。 水草瞬间包围王轩,锦煜见状,眸光骤凛,施展出御剑术水草瞬间分崩离析,他将吓得魂魄飞离的王轩提了出来之后,若离和苏小姐一并消失了。 他一把将王轩丢弃在地上,执起长剑飞奔而出。 该死的,竟然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锦煜冷峻的眉眼下如腊月寒冰,若是离儿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定让她魂飞魄散! 在苏小姐化出水草之时,若离眼角的余光已经看到了她的动作,当下她的第一反应是呼叫师兄,然而下一瞬又放弃了这个念头,如果呼叫的话师兄定然会伤害苏小姐的亡魂,这样她就难以消去怨恨无法转世为人了。 她任凭着苏小姐的亡魂带着她离开王家,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也不知苏小姐会将她带去何处。 终于停了下来,若离一把扶着目所能及的地方,弯下身子一阵呕吐,才将腹中翻江倒海的痛苦释放出来。 待到她不再那般难受时她靠在了边上深深的舒了一口气,才将视线放在面前背对着她的苏小姐,她环视了一下四周的环境。 一间破败不堪的屋子,屋子内排列着几张大小一致的案桌,上面早已布满了尘埃和蜘蛛网,窗棂破败,地上落满了枯叶。 这是什么地方? “苏小姐......”,若离小声问道,才出声才惊觉自己的声音使这诡异的房屋里更加的骇人了。 苏小姐没有转过身,而是走在那一排排的案桌边,拂过尘埃,声音哀怨的说,“我的父亲思想开明,在我三岁时,连城哥哥便随着他的父亲到我们府上给我授课,后来宋先生的身子每况愈下,我的课业便交由连城哥哥。” “彼时的我还不知自己从小就被定下亲事,对连城哥哥芳心暗许,也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得知他对我亦是有意,但我们之间一直都是清白的,连手也不曾碰过。后来,我就嫁进了王家,连城哥哥就在城北授课,这里就是他授课的地方,我曾偷偷来看过几回,却从未露过面,我知是我辜负了他。” 若离安静的听着,心里五味杂成,原来苏小姐还有这么一段刻骨铭心的过往,也难怪宋连城的死令她难以释怀了。 苏小姐转过了身子,空洞的眸子里流下里的两行的清泪,她哀怨的看着若离,“如果当初我铁了心了和他远走高飞的话,是不是就不会酿成今天的苦果了?” 若离咬了咬唇瓣,柔声说道,“这一切不是我们可以预料的,不是你的错。” “是我错,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连城哥哥,是我害死了他!”,苏小姐一把抱住了头蹲在地上,失声痛哭。 她一声声的哭泣落到了若离的耳朵里,她仿佛能反同身受般的难受了起来,她捂着胸口的位置,一只手伸了又缩不知该如何宽慰苏小姐。 她的心底闷闷的疼,渐渐的疼痛越发的清晰,她的秀眉紧紧的皱在了一起,在倒地的一刹那闻到了一阵淡淡的茶香。 在跌进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时,她心底的疼痛感瞬间消失不见,她抬眼望去对上了一张狐狸面具。 那双淡然如水的眸子倒映着她,两人挨得极近,近到她似乎能看见他眼底细碎的波纹。 是他! “泽...泽言?” 面具下他如樱瓣淡色的唇缓缓的勾起,略嫌清冷的嗓音掠过,“还记得我。”,不是疑问,却说出了另一番的滋味,听得若离心底荒凉,好像下一瞬间就要落泪了。 他一手抱着若离,另一手抬起,白色的广袖下金光闪闪掠过苏小姐的头顶,一道金光罩落在她的身上,方才还在痛哭的苏小姐立马安静了。 她抬起头虔诚的看着泽言,跪坐在地上。 若离疑惑不解的看着泽言,他能轻而易举的就让情绪激动的苏小姐安静下来,他究竟是什么人? 上次他说他不是妖,如果不是妖的话,难道他是神仙? “嗯,这次倒是不笨。”,想不到转世为人还是改不了以往的毛病,心里的疑惑总是会不经意间说出口。 若离难为情的别开了头才发觉自己还被他抱在怀里,想要挣脱却被他越箍越紧,她心想着这个人怎么这样,明明知道她是女子还这般模样的抱着她。 他倾身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反正都是抱,多抱一会儿又有什么关系,嗯?”,他温润的气息喷拂在她的耳朵上,她小巧的耳朵瞬间染成了一片红。 她知道自己斗不过他,索性也放弃了挣扎,她看着他的眼睛问道,“苏小姐的怨念你也能替她消去吗?” “解铃还须系铃人。”,泽言淡淡的说道。 解铃还须系铃人...... “你是说...宋连城吗?”,可是他不是已经死了吗,要如何要他解开苏小姐的心结? 泽言的眸光清澈如水,淡然的扫过跪坐在地上一脸期待的苏小姐,说道,“宋连城已转世为人,不过他却是已经记不得你了,你还愿意去见他吗?” 苏小姐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像是有了生机一般,她难掩心中喜悦连连点头,“愿意。” 若离只觉一阵暖风吹来,她的脑袋被泽言摁在了胸前,她闻着他身上的茶香竟鬼使神差的伸手回抱着他的腰身。 他低头看了她一眼,眼底的波纹微微波动。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耳边是一道孩童的读书声,若离循声望去,此刻天还未亮,一间房屋的窗前烛光闪烁,屋内一张案桌之前尚还稚嫩的少年稳坐着拿着手中的竹简朗声吟诵诗经。 苏小姐的泪水瞬间决堤,若离再望向那位小小少年,原来,他就是宋连城。 170 入海重生 苏小姐一个飞身就落在了小屋的窗前,她伏在窗边的木框上,静静的凝视着坐在案前认真吟诵的小男孩儿。 时光静好,她也曾这样安静的看着他读书写字的模样,他会抬头宠溺的看着她。 可惜,他从未对她说过任何承诺,如果当年他再勇敢一些,她再义无反顾一些,他们是不是就能厮守到白头,儿女承欢膝下? 泽言抱着若离落在了云端上,若离好奇的看着四周,平日里若是飞行也只是御剑飞行,腾云驾雾还是第一回。 看来泽言是神仙不假。 “前世,他们明明是互相喜欢的,最终却落得如此的下场,为什么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若离低头看着在窗边泣不成声的苏小姐,也难免跟着她一起悲伤了起来。 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吗? “不是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而是世间有太多的纷扰在阻碍着他们。”,泽言低头看了一眼苏小姐,将视线落回在若离纯净的眼睛。 他说,“她成亲的前一日,宋连城曾想过带着她远走高飞,可这么做的话他家中年迈体弱的老父亲就没人照顾,宋连城是洛水镇里出了名的孝子,你觉得他能丢下父亲不管吗?” “离儿,这世间有太多的纷扰,世人多牵绊,就连神仙也不为过。” 这些话说的若离心里越发的悲凉,她问,“你呢,你会为了世俗的牵绊而放弃自己所爱之人吗?” 泽言深深的凝着她的目光,“不会,这世间的纷扰我都会为她踏平,只要她不离不弃。”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落在若离的心头,她在想能得泽言爱护的女子那该多幸福。 然而,她的心底却是空落落的,像是少了什么似的。 这时远处传来几声鸡鸣,若离一个激灵的抓住了泽言的广袖,“天快亮了。” 泽言抬手一道金光落在了苏小姐的身上,将她收回到了身边。 他问,“如今已见了他,你是否愿意投胎转世?” 苏小姐抬起脸看着泽言问道,“我和连城哥...他还能再相见吗?” “此乃天机,如若你们有缘,定会相见。” 她恋恋不舍的再看了一眼小小的宋连城,晶莹的泪珠滚落,她点了点头,“我愿意再世为人。” 罩在她身上的金光慢慢的缩小,最终落在了泽言的掌心里,眨眼就消失不见。 若离愣了愣,“就这样?”,渡化亡魂竟是如此简单? 泽言一笑,“此刻天快亮了,到冥界已是来不及。” “那苏小姐岂不是要晚一天投胎了吗?”,据她所知,亡魂在人间多停留一天都有损阴德,苏小姐已经在人间十年之久了,即便只是多留一天都会对她有害而无利。 “先去找你师兄。”,泽言拉着她的手驾着浮云朝着洛水镇的另一个方向飞去。 泽言这么一说,若离才惊觉自己被苏小姐带出来许久了,师兄定是着急的到处找她了,她真是太粗心大意了。 可是,要渡化苏小姐的亡魂和师兄有什么关系? 锦煜在洛水镇的一处林子外快速穿梭,他方才明明察觉到了亡魂的气息,怎么突然就消失不见了,是有人暗中隐去了她的踪迹吗? 忽然,面前一闪而过的白色落了下来,他停下了脚步朝着那身影望去,“妖狐,你在这做什么?” 原来,是那日伤了他的九尾妖狐! 九尾勾起了媚眼冷笑道,“小子,你为何总喜欢坏人好事?难道修仙之人各个都活腻味了吗?” 锦煜的心思何其玲珑,立马就领会了她话里的意思,“是你放出了那道亡魂?” 如果是妖狐放出了苏小姐的亡魂,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苏小姐化出水草的妖法显然也是出自于妖狐之手。 “我不过是助她灭了那男人的狗命罢了,你为何一再阻拦?” 锦煜冷峻的看着她,“那是一条人命,岂由你们任意杀害?” “少给我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你们修仙之人狠下心来那才叫泯灭人性!”,妖狐的媚眼里一闪而过的仇恨自然没能逃过锦煜的眼睛。 不过眼下他没有功夫同她折腾。 “让开!”,锦煜冷沉的呵斥,旋即祭出长剑横在身前。 妖狐察觉到神界的气息,瞬间收起了爆发而出的九尾,逃也似的离开了林子。 锦煜刚想提步却听到了若离的呼唤声,他猛地转身看到了朝着他跑来的若离,瞬间丢弃了手中的剑跑到她面前,抓着她的肩膀,话还未问出口就觉脑海一片混沌,而后失去的知觉。 若离眼明手快的接住了他的身子将他放倒在地上,才险险的避开了尖锐的石块,她不满的回头看着现身的泽言,“你没看到这里这么多石头吗,万一我师兄脑袋往下一砸摔破了怎么办?” 泽言的眉梢微微一挑,“没看见。” 眼下若离不想深究这个问题,“找到我师兄了,现在要怎么做?” “取他的血即可。”,泽言走了过来,右手金光闪闪划过锦煜的手腕,一条血痕横在他的手腕上,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看的若离一阵的心惊肉跳,她连忙望向泽言,“得取多少,你快点行不行啊?这样下去我师兄的血都流干了。” 泽言神色淡淡的化出了一道金光将锦煜腕上的血收进金光里,若离眼睁睁的看着那金光里分明只是一滴血而已。 一滴血...... 她怎么觉得泽言像是故意的呢? 收了血之后,锦煜手腕上的伤口瞬间愈合,就连流在地上的那一滩血迹也消失不见了,冥尊的血若是被有心人得去了,那可就麻烦了。 若离站了起来,急切道,“有了师兄的血就够了吧?” “嗯,去洛海边。”,他牵过了她的手,而若离却不放心锦煜躺倒在林子里,这里荒郊野岭的若是有野兽出没该怎么办? 泽言抿了抿唇角,金光闪过,锦煜就消失在原地了,他转身对着若离说,“他现在在客栈里,你可放心了?” 若离点了点头,随着泽言落在了洛海边。 洛海,是洛水镇边的海域,也是十年前苏小姐的葬身之所。 泽言将苏小姐的亡魂放了出来,而后将锦煜的血滴落在她的头顶上,一道白色浅浅的光在她的身子里闪了出来,她的肌肤变回了常色,空洞无神的眼眸恢复了往日的柔情似水。 真真是一个顶美的女子。 她朝着若离和泽言跪了下来,“苏女感谢二位恩人。” 若离连忙将她扶了起来,“这是苏小姐你自己想通的,我们只是旁观者而已。” 苏小姐微微一笑,她望向海平面,想起那位将她的魂魄放出来的女子,不知道她的心愿是否能够达成? 在她转身入海的一瞬间,泽言指尖相扣,苏小姐脚踝处的那条红绳化作了飞烟。 “那条红绳......” 泽言解释道,“当年王轩不仅命人镇了她的魂魄,还用红绳绑住了她的脚踝,她的魂魄每一天都会经受那日落水的痛苦。” 若离一惊,到底是何等残忍的人才会做出这般惨无人道的事情? 她双眼湿热的看着渐渐没入海水中的身影,泽言抱着她的身子将她紧紧揽进怀里。 海的另一边,旭日东升,灿烂的朝阳光芒四射,全新的一天,全新的生命。 若离从泽言的怀里抬起头不解道,“为何要取我师兄的血?我的血或者是你的血不可以吗?” 泽言微微一笑,但凡投胎转世总是需要去冥界走一趟,但时间紧迫下只好借用冥尊的血了,况且也有非这么做不可的理由。 他笑道,“他血气方刚,流点血是应该的。” 这句话怎么听都觉得甚为别扭,什么叫血气方刚,流点血是应该的?流血哪里会有应该或者不应该的说法? “既是只取一滴血,你为何给他开了那么大的口子?” “手误。” 若离:...... “我师兄他......”,她的话还未说完,唇瓣被两瓣冰凉的唇狠狠的攫住,她瞪大了双眼捶打着泽言的胸膛,他却一把抓住了她两只不安分的手,一手托着她的后脑勺,与她的唇瓣紧紧相贴。 若离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了客栈的床上,而锦煜则是躺在门口边上的地上,她抽了抽嘴角,原来泽言说的将师兄送回客栈是这么个送法。 为何,他对师兄这般不友好呢? 不对! 她之前明明是在海边的,而且她和泽言...... 她抬手轻触着柔软的唇瓣,直到摸到唇角的一个小伤口她才想起了自己昏倒之前泽言说的那句话—— 以后在我面前,不准提他。 她看着地上的锦煜,不禁纳闷,师兄和泽言应该是不认识的才对,怎么就惹到他了呢? 不对!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怎么被才见过两次面的人给亲了呢? 她懊恼的扯起锦被遮住了脸,“啊——”,闷声叫喊着。 门口边上的锦煜听到了声音转醒了过来,他晃了晃脑袋,却在动胳膊的时候倒吸了一口凉气,浑身像是被人痛揍了一顿,每一寸的肌理都在叫嚣着酸痛。 他艰难的坐了起来,靠在门板上看着将脑袋埋在被子里的若离,忍着痛的站了起来,二话不说的将被子扯开,问道,“怎么了?” 若离脸颊羞红的抬起头看着锦煜,眼神闪烁,“没,没有......” “我怎么回来的?”,锦煜问道。 171 灭门之灾 若离抓住锦被的手一顿,她没办法告诉师兄有关泽言的事情,泽言将苏小姐的事情都帮她想好了说辞,却唯独这个问题要她亲自解决。 她只是简单的说了几句,锦煜半信半疑的看了她几眼之后,见她没有什么异常就暂且相信了她的话。 至于苏小姐亡魂转世投胎的事情,若离详细的说了些—— “苏小姐将我带到城北废弃的书院,她思念宋连城心结难解,而后我慢慢的解开她的心结,她想通了之后我便渡她转世投胎。” 若离将这件事娓娓道来,说的倒也没错,只不过将中间出现的泽言给省去了而已。 她的话着实让锦煜震惊了一番,他虽曾传授过她如何渡化亡灵的方法,但是却无实际的经验,听她说的头头是道,倒是一点差错也没有。 “师兄...”,若离歪着脑袋看向锦煜微微皱起的眉头,眨了眨明亮的大眼,“我肚子饿了。” “那便下楼吃饭。”,锦煜走到屏风后梳洗后走出房门,吩咐小二打些清水过来。 九重天,九曲琴心境。 远远就瞧见泽言气定神闲的走来,齐羽无奈的笑了笑,这人说好了不出手却还是出手了,不过这次与往常不同。 泽言坐在了亭内的矮案前的蒲团上,将脸上的狐狸面具摘了下来放在怀里,随手拿起了案上的茶具,慢条斯理的煮水泡茶。 完全忽略了八卦心四起的齐羽。 终于,齐羽忍无可忍急上前坐在了他的对面问道,“你放了他的血还不够怎么还把人痛揍了一顿?” 泽言眉头抬眼,只是轻轻挑了挑眉梢,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难不成你还想让我把他打死?” “呵...我可不是这个意思,还好他是冥尊转世,若是普通凡人哪里能受得住你那样的痛揍?”,他在天上可是看的一清二楚,这人下手...忒狠了。 “就是因为他耐打我才动手的,否则我怎敢出手?” 齐羽干笑道,“你不敢...谁敢啊?” 他又说道,“这次你可是帮了冥尊积了一大的功德了,想必看在这个份上天道应该会对他从轻发落吧?” 泽言眸光淡淡的看着手中白色的杯盏,青绿色的茶叶浮在水面上,像是几叶扁舟,他抬眼看了齐羽一眼,“这不好说,毕竟当年人间大乱冥尊的罪孽实属深重。” 齐羽叹了声气,其实要渡苏小姐亡魂以泽言的血也是可以的,泽言之所以取了冥尊的血不过就是为了帮他积德,当年若不是帮若离重返神界,他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这恩情也是泽言在替若离还的。 在若离出现之前,他真是从未想过一向淡然如水的泽言也会有如此深情温柔的一面。 到底是十丈红尘,扯起无数的牵绊。 他拿起砂壶也为自己添了杯水,笑道,“天亮之后王家和李家连同十年前勾结的官宦一并被抄了家,人间的那些个罪名我倒不是很熟,不过左右是难逃一死了,这事也是你做的?” “是一只九尾妖狐所为。” 齐羽一愣,“九尾妖狐?人间怎么好端端的出了九尾妖狐了...莫非是与若离和冥尊的劫难有关?” “现在还不好说,而且如果真是他们的劫难的话,我更不能贸然出手了。”,泽言摊开手掌,若有所思的看着掌心上显现出的若离的命盘。 不知何时才会出现波动? 王家和李家被官府的人带走之后,疯癫的李小姐在王家的房梁上吊自尽了,原来十年前她欺瞒了所有的人,将苏小姐尚还在腹中的孩子用药毒死,那滩从她肚子里取出来的血水也不过是苏小姐所化,她忍受不住每日的折磨,就在王家没落的这一日选择结束自己罪孽的一生。 洛水镇,有人欢喜有人忧,但到底是欢喜胜于忧虑。 若离随着锦煜离开了洛水镇,沿途斩杀了不少为祸百姓的妖魔,若离也在这这其中慢慢体会到了修仙者的使命和她内心的归属感。 两人离开南风山的第二十天听到了有关南风派传来的噩耗—— 南风山时常有上门寻求庇佑的百姓,一日前就有一男一女结伴上山却发觉山上一片死寂,山门紧闭却透着浓重的血气。 二人合力打开了南风派的大门却发现修炼场上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南风山的修炼场俨然变成了修罗地狱,才知南风派一夜之间被屠了满门。 入夜后南风山顶上那颗璀璨闪耀的风离珠也不见了。 南风派是人间修仙派里数得上名号的门派,出了这样的大事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各个地方。 世人不可能拿这种事情开玩笑,若离和锦煜听闻此噩耗后连夜赶回南风山,在山脚下碰到了同样赶回来的外出历练的几名弟子。 十来人赶回山门时,山门是大开的,想必昨日看到此景的男女被吓坏也顾不得关门了。 饶是下山历练了一番的众人何曾见过这样的场景,众人顿时猩红了双眼。 到底是何人竟下如此的毒手? 若离双手颤抖,连同被她抓在手中的剑也随着她的抖动发出细碎的震荡声,她立马想到了寒生,她二话不说的跑到众多的尸体前,寻找那道纤瘦的身影—— 她在离开之前分明和寒生约好了,等她历练归来便验收他修炼的成果,他明明还是满心期待着自己能下山历练的那一天...... 锦煜蹲下身子查看了一下他们身上的伤口,皆发现他们身上的伤口与他那日受的伤如出一辙。 他的眸光瞬间如化不开的寒冰,修长的手指骨节泛白的紧握着。 “啊——”,他如冬夜寒星的眸子冷然的看着自己的拳头,生生的砸在地上,玉石瞬间裂开一条条蜿蜒的裂缝。 “师兄,没有看到罗刹师叔。” 锦煜站了起来,扫视了一遍地上众多的尸体,的确是没有罗刹的身影...... “寒生...寒生——”,若离抱起寒生冰凉的身子,失声痛哭,过往的一切如云烟一般从她的脑海深处涌起—— ——若离,以后你多多指点我,我就唤你师姐成吗? ——没关系的,他们再怎么不喜欢我,可还有你啊,不用理会他们。 ——喏,这是我特地给你留下的白面馒头,我揣在怀里还热乎着呢。 ——以后我绝对会成为南风派里顶尖的存在! “寒生......”,若离眼中泪花闪闪,泪珠滚落在寒生的脸上,他的脸上是一道道的血痕,血迹早已干涸龟裂成了一片片遮去了他大半消瘦的脸。 锦煜走过来剑眉微拧,对身后的同门师弟说,“就地焚化。”,他们都是修仙派的人,横死在此只会招来妖魔的侵袭。 他弯下身子将若离一把拽了起来,若离欲挣开他的手,却被他一把掐住纤腰揽进怀里,他漠然道,“再耗下去就该引来妖魔了。” 若离悲痛的回望着他冰冷的眸子,心里一片冰凉,她又回头看了一眼被师兄们抬走的寒生,眼泪夺眶而出。 锦煜一手托着她的后脑将她拥进怀里,若离双手紧紧抓着他的手臂,失声痛哭。 他的手紧紧的抱着她,心也随着她的哭声和身后火焰的噼啪声纠成了一团。 九尾妖狐...... 一切都办妥之后,锦煜将其余的九人召集了起来,他的视线从愤然的师弟们的脸上划过,清冽的嗓音如碎裂的寒冰,“你们两三人为伴下山隐姓埋名,切勿透露自己是南风派弟子,如若非到生死攸关切勿使用术法,更不许滋事挑衅,若非门派号令发出,此生不得再踏入南风山半步,听明白了吗?” 九人沉默面面相觑,他们听到南风派一夜之间就被屠杀满门时就已经猜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可是眼下锦煜师兄的一番话不仅证实了他们的猜想,还让他们肯定这件事情非比寻常。 “师兄你知道是何人所为是吗?我们要追随师兄一起为门派师兄弟们报仇!”,一名弟子打破了沉默,问道。 锦煜抬眼看了他一眼,冷峻的眉眼下是不容抗拒的威严,“人多反而坏事,你们速速下山,一刻也不要多留。” 若离在一旁听着这番话,心里忐忑不安,与先前离开南风仙山的那一天一样,隐隐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锦煜将南风派的大门紧紧的合上,他抬头望了一眼肃穆的南风派三个字,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将九尾妖狐斩杀。 他的心情即便是沉重的,明面上还是往常的模样,但是若离却是不同,她的喜怒哀乐从来都表现在脸上,他看着她苍白的小脸上没了往日的神采,走上前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们一定会为他们报仇。” 若离的眼眶微红,她点了点头问道,“师兄你知道是何人所为是吗?” “是上次那只伤我的九尾妖狐。” 九尾妖狐? 她伤师兄,继而屠杀南风派众人,她和南风派到底是有何冤仇? 她紧皱着秀眉,“那罗刹师伯会不会被她抓走了?”,不仅修炼场上没有罗刹的身影,他们寻遍了南风仙山的每一处也没有寻到他。 虽然若离不喜欢那位师伯,但说到底他毕竟是南风派的人。 “眼下还不能确定,不过十有八九是在妖狐的手中。” 眼下他最担心的不是罗刹是否在九尾妖狐的手中,而是她盗走了风离珠究竟是何目的? 172 皇榜之争 九尾妖狐的踪迹十分诡异,锦煜追踪了她许久眼看着就快靠近时又巧妙的被她逃走,连续追踪了十日之久也还是无迹可寻。 客栈里,若离倒了一杯水递到锦煜的面前,“师兄,我们总是会找到她的。” 锦煜眸色凝重的看了她一眼,拿起了青绿色的杯盏轻抿了一口茶水,随即将视线放在了手边的宝剑上。 师尊曾说过这把宝剑的上一任主人便是他的师父,他的师父也曾被选作下一任掌门的继任者,却在他八岁那一年师父外出无故惨死。 至于是因何故去世,师尊他们对他闭口不言,隐约中他能察觉到师父的死并没有那么简单。 “师兄...” 锦煜停止了飘远的思绪,转头看着若离问道,“怎么了?” “师兄是不是累了,要不要先去休息休息。”,师兄从来没有这样分神过,想必是这几日不断追寻九尾妖狐的踪迹太过疲惫了。 他摇了摇头,“方才在想些事情...休息够了吗,如果不够的话就上楼歇息,够的话我们继续搜寻她的踪迹。” 若离拿过了放在一旁的长剑,点头道,“我不累,辛苦的是师兄。” 锦煜微微颔首,也拿过了长剑,在桌上放了一锭银子。 此地不愧是帝京,繁华程度不是南风山下的小镇可以相提并论的,即便是夏日的午膳时间,街道上的人还是熙熙攘攘,络绎不绝。 锦煜的脚步突然一顿旋即抓起若离的手,飞速的向前跑去,若离立马就意识到一定是察觉到了九尾妖狐的踪迹,当下也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两人一路追寻直到被面前巍峨的城墙拦住了去路。 城墙下守卫森严,他们若是擅闯皇宫禁地势必会引起大的轰动,如果九尾妖狐真的在里面的话,就免不了打草惊蛇了。 “师兄,现在怎么办?”,若离看了一眼数十丈的城墙,他们修仙之人想要越过简直是易如反掌,但是青天白日的...... 这些时日妖狐的踪迹一直都是在帝京四周飘忽不定,这里似乎有她要的东西。 “我们现在无法进入皇城,若是天黑之后她还在里面的话我们就动手。” 若是她在天黑之前逃离皇城那就好办多了,最怕她是在里面不走了。 “快看,是皇榜,又是什么事儿啊......” 街头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传来了一阵骚动,只见几位士兵在街头的墙上贴了一张皇榜,四周越来越多的人簇拥而去,也引起了若离他们的注意。 若离的视线与锦煜在半空交汇,她点了点头随着他朝着人群中走去。 “太子爷在半月之前昏睡不醒,这算什么事啊?” 一名尖脸的男子小声说道,“莫不是中邪了吧?” “这可不敢乱说的,皇城外若是被人听去了,小心定了你的罪咯。” 皇榜上只是轻描淡写的太子昏睡不醒的状况却被百姓们传的神乎其神,不过好端端的一个人无故昏睡半个月,这件事情绝非简单。 皇榜上说,若是有能人异士能唤醒太子,陛下必定会有重赏,这赏赐对于寻常人来说是飞黄腾达,锦衣玉食的保障,对若离他们修仙的人来说,却只是身外之物罢了。 她要的只是能进去皇宫,至于那太子就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想来定不是什么难事。 她转头看着锦煜问道,“师兄?” 锦煜转了过来对她点了一下头。 若离笑了笑走上前去,围观的百姓见有人上前纷纷让开了道,各个看热闹似的围在一旁指指点点—— “这么年轻就想要揽下这样的差事,未免太狂妄了吧。” “可不是,我看这小子的年龄也才十多岁,若是唤不醒太子惹怒了陛下小心一命呜呼就太可怜了。” 外界的话若离恍若未闻,只是轻轻的勾起了唇角抬起手去揭皇榜,却触碰到了一只骨节分明十指修长的白皙的手掌。 若离不悦的皱了皱眉头,这如今连皇榜都有人抢着揭了? 她转过了头望向身旁突然冒出来的男子,那人穿着一身月牙白的素袍,侧脸线条分明,他察觉到若离不友善的视线后也慢悠悠的转了过来,他抬眸轻瞥,如月光般清冷的眸子淡淡的洒下一片冰凉。 好一张俊俏的脸。 若离心里暗暗嘀咕了一句,长得倒是不错,怎么就不知道先来后到的道理呢? 她轻咳了几句,对上他那双清冷的眸子,“这位公子,揭皇榜也讲求一个先来后到的道理,你这样未免也太失了风度了。” “是啊是啊,明明是小公子先上前的,你这样太不厚道了。” “就是,长得这么俊俏的一个人怎么就不知道礼让呢?” 围观的百姓七嘴八舌,并不因为那后到的男子模样俊俏而冷眼旁观,反倒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大,越说越来劲儿。 若离瞬间底气十足的看着他,心想着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这人也该退让了吧。 谁知那人嘴角缓缓的向上勾起,轻缓的一笑,“风度......是什么意思?” 若离的嘴角抽了抽,这人...... 他又不紧不慢的说道,“既然你要同我讲先来后到的道理,那这样呢...”,说着,他手指修长的手掌瞬的附在了皇榜之上,“撕拉”一声皇榜就被他揭下,捏在指尖挑衅似的在若离的眼前晃了晃。 “你...”,若离何曾遇到了这般厚脸皮之人,顿时一张小巧精致的脸涨得通红,半晌也在说不出一个字来。 锦煜眸光微紧看了那人一眼,走到若离身边与那人的视线平齐,围观的群众瞬间察觉到了一股电流在涌动,好似随时都会爆发出雷鸣闪电一般,一时之间都退至了数丈之外。 这时皇城下守卫中首领模样约莫三十岁的男子走上前来,解围道,“既然三位都有意为太子殿下诊治,何不一同前往呢?” 那男子扫了一眼若离气糊的俏脸,如月般清冷的眸子划过一丝笑意,将皇榜塞进了她的手中之后就随着守卫进了宫。 若离强压住心底的怒火舒了一口气,告诉自己此地不是发火的地方,将皇榜捏了捏递给了那名首领模样的男子。 穿过里三层外三层的宫门后,站在御道上望着在石阶上烈日之下金碧辉煌的金鸾大殿,不由的感慨,这就是世人所要争夺的最高名利吗? 她摇了摇头笑了笑。 锦煜走在她的右侧,而白袍的男子则是走在她的左侧,身形同样高大的两人倒显得她愈发的娇小了。 见她笑,那男子微微垂眸看了她一眼,旋即也将视线放在了如海一般深沉的宫中。 若离抬头看了他一眼后转过身扯了扯锦煜,锦煜低头看她,对她点了点头。 九尾妖狐果然还在。 守卫带着他们到了太子所在的东宫之外,对把守在门外的守卫说明来意之后便对若离三人说道,“三位在此等候片刻,稍后自会有人来给你们带路,切记不可随意走动。” 锦煜向来不喜与人打交道,守卫说完之后他依然不动声色的站在原地,而那名素袍男子也是恍若未闻一般,若离只好对着守卫颔首一笑,表示他们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不一会儿,从里头走出了以为太监模样的人,他扯了扯尖锐的嗓音道,“三位随我来吧。” 太子的寝殿外萦绕着一层淡淡的黑气,若离和锦煜对视了一眼,原来这太子还真是中了邪。 不过白衣男子的神情倒是没有过多的变化,若离不禁在想,若是没有真本事怎敢揭皇榜?可是这分明的妖气连她的师兄也不经意的蹙了眉,他怎么表现的好像什么都没看到一样? 若不是心思沉重就是压根什么也没看见。 “你们先在这候着,我先去禀报一下太子妃。”,那太监扬着尖锐的嗓音就将若离三人晾在殿外。 皇宫里的规矩还真是多,明明就是救人要紧的事情,还需要如此麻烦,若是真出了十万火急的事情,不知道还是否能保持这样的有条不紊。 若离看了看四周希望能发现点什么,太子殿下好端端的怎么就招来了妖魔呢?况且这可是皇宫,龙气强盛之地,想来能混入其中的妖魔修为也是不容小觑的。 “吱呀——”,殿门被人从里打了开,那名太监侯在了一旁,随后一名端庄的年轻女子走了出来,明眸善睐举止优雅想来就是市井里流传的那位才情颇高的太子妃了。 便是她年纪尚小,左右与若离的年纪差不离,却难掩她从容淡雅的风华,她轻启玉口,“如若三位公子能唤醒殿下,本宫定当重赏。” 太子面容有些微的苍白,却难掩他天生的英气,高挺的鼻梁下两瓣薄唇微合,他静躺在床上,气息平稳却是微弱的。 原来太子这般年轻。 锦煜走上前去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脉搏之上,片刻后,向来从容不迫的他却震愣了一下,他转过头来神情凝重的看着若离。 他用密语多若离说了一句:九尾妖狐在太子的体内。 173 信他信我 什么! 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的砸在了若离的头顶上,好不容易找到了九尾妖狐的踪迹,可她却在太子的身体里,这下事情就变得棘手了。 太子妃见锦煜的神色微动,精致妆容下的脸色一变连忙问道,“怎么样?”,她紧绞着手中的锦帕。 若离看了锦煜一眼再望向太子妃说道,“眼下还不能下定论。”,她将视线放在她一旁的白袍男子身上,“还是等这位公子看过之后再说吧。” 那人微微倾过身子,指尖不经意间的划过若离的手掌,最终落在了太子的脉搏上,他只轻轻触碰一下便直起了身子,对着太子妃微微颔首。 饶是阅人无数的太子妃在看到那双清冷如月华般的眸子也是微微一愣,旋即恢复了常色,说道,“三位但说无妨。” 若离蹙着眉头看了一眼床上的太子,九尾妖狐在太子的体内这件事情是万不能同外人说明,其一是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其二也是担心一旦他们有所动作,那妖狐就会伤害太子的性命,好在现在她并没有什么动静只是让太子陷入沉睡而已。 她和锦煜用密语商量了一下后才缓缓开口道,“太子殿下的情况有些复杂,要苏醒并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不过太子妃请放心,并不会危及到太子殿下的生命,只是病邪附体,需要多花些时日罢了。” 听到若离的最后一句话,无疑是给了太子妃一颗定心丸,不过这些也只是若离的片面之词,误诊也不是不可能,她忙问白袍男子,“依公子看......” 他睨了若离一眼,淡淡的说道,“我的诊断和这位小...兄弟的看法是一样的。” 太子妃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虽然白袍男子也是年纪轻轻,但是她的潜意识里是更愿意相信他的话,至于玄衣男子他太过冷漠了。 她浅笑着对身后的婢女说,“快去告诉皇上这个好消息...对了,一并告知皇后娘娘,你到宣武门和守卫说一声,让他们到我父亲的府上报信。” 婢女也是一喜,欠了欠身,“诺。” 太子妃吩咐完之后对着若离三人问道,“不知三位如何称呼?” 若离对这位太子妃的印象很好,不像她历练时遇到了那些达官贵人,即便是在婢女或是他们这些普通人面前她最多的只是表现出与生俱来的端庄,一点太子妃的架子都没有。 她笑着说道,“我叫若离,他是我的师兄锦煜。”,说完之后她的视线也和太子妃一样落在了一旁白袍男子身上。 “清辰。”,他淡淡的开口道,那双清冷的眸子有一瞬间的化作了淡然的水面,一眨眼的功夫就恢复了原本的清冷,若离眨了眨眼睛认定自己是看花眼了。 方才他的样子,好熟悉。 “三位公子若是有什么需求尽管开口,本宫也会全力配合你们治好太子殿下的。”,太子妃说道。 若离明亮的大眼转了转说道,“现在我们就要为太子殿下诊治了,我师兄在治病时不喜欢有其他人在场,所以还请太子妃......” 太子妃了然一笑,但凡有些本事的人脾气都是颇为古怪,这些人年纪不大,但看上去气度不凡想来能力定是不差,“既然如此,那就有劳三位公子了。” 她带着婢女太监们出了寝宫关上了大门之后,若离转过身看着身旁的白袍男子说,“我不管你是谁,不论你有什么目的,希望你都不要插手这件事情。” “姑娘这是何意,难道你在怀疑我的能力?”,白袍男子踱步近了一步问道,直接戳穿了若离女扮男装的实情。 锦煜的面上没有过多的变化,若离却是一愣,这人方才在太子妃面前称她为小兄弟,现在又称她为姑娘,显然他早已知晓她是女儿身的实情了,可还是替她瞒了下来,不论他是何目的,都算是帮了她。 只不过,她对太子妃说明的太子的情况不过是她胡编乱造罢了,九尾妖狐究竟会不会影响到太子的性命,她也不敢担保,可这人却说他诊断的结果和她是一样的,这不是明摆着骗人的吗? 似乎是看出了若离的猜疑,他忽然一笑,“姑娘说太子是病邪附体,那九尾妖狐附体算不算是病邪附体呢?” 什么!他知道太子体内的是九尾妖狐? 师兄诊断都需要一些时间,他方才只是轻轻触碰了一下太子的脉搏就得出了答案,这人......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他又问。 锦煜蹙了蹙眉伸手拦在了若离的面前看着自称清辰的男子,冷峻的眉眼下如万年寒霜,“你究竟是什么人?” “救人性命的人。”,清辰看了一眼他揽着若离肩膀的手,眸色平淡的回望着锦煜。 “最好是这样。”,甩下了这么一句话后,锦煜转身走到榻前,分别在在太子的额头上和两侧手臂点了三下。 静卧在床上的太子突然浑身抽搐了几下“噗——”,一口暗红色的血从他的口中喷出,原本平缓的气息也变的紊乱,而锦煜丝毫不受影响继续点在他身上其余的几个穴位上。 “师兄...怎么会这样...师兄你快停下,太子他,他又吐血了...”,若离哪见过这个阵仗,一时慌了手脚。 一只玉白的手抓住了锦煜的手,清辰清冷的眸子看着他,“你要害死他吗?” “九尾妖狐已经摄取了他的一部分精元,反正早晚都是死,又有什么分别,我劝你不要插手,否则就休怪我不客气了!”,锦煜冷沉的说道。 清辰的指尖一弹将锦煜的手弹开,锦煜的手瞬间没了力气,他的身子也随着清辰的动作后退了两步,等到他恢复过来时,清辰已经解开的太子身上的穴位。 若离见他动怒的样子,连忙拉着他,“师兄,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你难道真的不顾太子的性命了吗?” 她知道九尾妖狐是灭南风派满门的真凶,师兄这段日子为了追寻她的踪迹都不曾睡过好觉,如今好不容易找到她了,必定是不能错过这次机会,但是如果这一切是建立在另一条生命上的话,这样报仇后,他们能心安吗? “他的情况必死无疑!”,锦煜说道,却是看着清辰,那双如寒星的眸子恨不能将清辰冻结。 清辰稳住了太子的情况后转过身来看着锦煜,清冷的目光迎上锦煜如寒霜般的气势,在一旁的若离瞬间觉得堕入了冰窖之中,分明是夏日午后,哪里来的寒意? “我能护住他的命,并将九尾妖狐交给你,怎么样?”,清辰的话明明应该是询问,愣是被他说的平静无澜。 “他的情况你要如何护住他?”,他扭头沉重的看了若离一眼,“离儿放开,再不动手等九尾妖狐吸完了他的精元又该被她跑了。” 若离为难的看了清辰一眼,再看了锦煜一眼,最后将视线放在气息恢复平稳的太子身上,方才进殿时他的脸色还是与寻常人无异,现在却是因为吐了血之后变得苍白无色,就像随时都会一命呜呼的样子。 “师兄,他说能够救活太子,不妨让他试试吧。”,若离小心翼翼的说,她知道自己的师兄向来是说一不二的,在南风山就连师尊都不敢武逆他的意思,如今她帮着前一刻还剑拔弩张违背他意愿的人说话,他一定会生气,可是人命关天,眼下顾不得那么多了。 锦煜星辰般闪耀的眸子紧紧的看着她,若离似乎看到了一丝受伤的意味,他冷沉着声音问道,“你信他还是信我?” 她明亮的眼睛清澈的没有一丝的杂质,从小到大她在有求于他时总是这样望着他,每一次他都会心软的答应她的请求。 “那毕竟是一条人命,不试试怎么就知道不行呢?”,若离仰着头迎着锦煜的怒气。 她倔强坚定的眼神刺痛了锦煜的双眼,他冷笑一声,“这么说你是信他了?” 看着摔门出去的锦煜,若离的心一瞬间空落落的,她不是不相信师兄,只是这与信任与否无关。 清辰清冷的眸子望了一眼被关上的门,转过身来看着若离。 若离叹了声气看了一眼太子,对清辰说道,“你真有法子吗?” “你方才不是相信我的话了吗?”,清辰微微一笑,从那笑容里若离竟感到了一丝丝的熟悉。 她暗叹自己的多心,旋即问道,“所以,现在要怎么做?” “等月圆之日。” 东宫偏殿的一间厢房内,一身白衣的清辰临窗而立,忽然屋内闪过一片金光,一名墨绿华袍的男子划破虚空走了过来,桃花眼潋滟芳华,自顾的坐在的桌边的圆凳上。 他笑了笑,“原来是隐去了神迹,害得我好找啊。” 清辰转过身来看了他一眼也坐了下来,“命盘还给司命了吗?” “还了她我就来寻你了。”,他指了指他的脸说道,“能不能变回来,我看着不习惯。” 他的话音才落,清辰身上金光闪闪,如墨染的眉下一双眼眸淡然如水,脸颊的线条比之方才愈加的分明,英挺的鼻梁下淡如樱瓣的唇轻抿着。 齐羽笑道,“用你这副模样不好吗,何必换成方才那样呢?”,不过以他真实的样貌出现在人间的话,势必会引起不小的轰动。 “她兴许会认得出来。”,泽言不能百分百的肯定若离认不出他来,毕竟狐狸面具露出过他的双眼,而她对他的眼睛又最是熟悉的。 “你啊...”,齐羽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他叹了声气,“看来九尾妖狐就是他们此次的劫难了,你确定要出手吗?” 泽言轻轻蹙起了眉头,“先看看情况,如果威胁到他们的性命,是一定要出手的。” 174 来历不明 夜色渐渐笼罩了下来,平日里太子东宫内是不允许留宿外来的男子,因若离三人是专门为太子诊病,所以才被特许住在了东宫偏殿的厢房内,以防突发的事情。 这里与其说是厢房,不如说是一间别院,院子里有三间房,两间对立,一间正对着大门,对立的两间分别住着泽言和锦煜。 晚膳时间锦煜没怎么搭理若离,若离知道他一定是生气了,不过他没有阻止清辰公子的做法,想必也是同意让清辰试试那个法子,他之所以不搭理她想必是等着她去认错吧。 可是思来想去,若离都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什么。 她站在锦煜的房门前犹豫再三后敲了敲房门,门内没有任何动静,她又敲了敲渐渐没了耐性直接将房门推了开。 她一开门就看见锦煜站在她的面前,一只手停顿在半空中,大概是准备开门,却被若离先推了进来。 他放下了手转身回了屋子坐了下来,若离看了看他将房门关上径直的走到他面前,低眉顺眼道,“你晚饭吃得少,虽说夏日夜里不长可万一饿着就不好了,我特地给你再拿了些东西过来,师兄你就再吃些吧。” 她将手中端着的盘子放在了案桌上,明亮的双眼诚意满满。 锦煜的心底是有些欢喜的,她连他没吃多少饭都看在眼里,想来对他也是足够关心的,他嘴上却是冰冷的说道,“不饿,拿走。” “别啊,这么好吃的东西拿走就太可惜了,师兄你多少也再吃点吧。”,师兄到底在气什么啊? 锦煜面露不耐的站了起来,踱了几步背对着若离,连一眼都没有给案上的食物。 衣袖被人扯了扯,他的嘴角若有似无的扬起,只听若离问道,“师兄你到底在气什么?” 在气什么......他到底在气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只听她又说,“我们人都在这,就算九尾妖狐真的跑了出来我相信我们也有办法收服她,眼下她还没出来我们怎可不顾太子的安危强行将她逼出来呢?” 他的心底暗暗的叹了一声气,他转了过来目光沉沉的看着她,他生气的不是这个,而是她如此轻易的就相信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的话,他抬手按在她的肩上,“那个叫清辰的不简单,你怎么知道他没别有所求?” 若离咬了咬唇瓣说道,“他看上去并不像是坏人,而且他不是出手救回了太子吗?”,被锦煜点了几个穴位之后如果不是清辰的及时阻挠和挽回,太子就真的性命垂危了。 “你太容易相信人了,我平时是如何教你的?” “我记得师兄你教过我的话,我也自然明白防人之心不可无,可是我的直觉告诉我,清辰他不是坏人。”,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面是愿意相信清辰,虽然在宫外闹得不愉快,但是从他的眼神里她看到了真诚。 锦煜手下的力道加重,他微微低下头与她的视线平齐,冰冷的问道,“你就这么肯定自己的直觉?” “我愿意相信一次。” 他放开了她,寒星般的眸子闪起一抹精光,他愠怒的看着她,“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修为且在我之上,你觉得他会是普通人吗?这样的高人无所图只为了进宫救太子的性命,你相信吗?” 若离一愣,她知道那个叫清辰的人能力不比师兄差,但却没想过他居然比师兄还要厉害,她张了张嘴终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锦煜意识到自己说话的语气有些重了,但是他必须给她一个警醒,她长大后很少武逆过他的意思,平日里她虽不曾主动伤害人,防备之心并不是全无,今天居然相信一个来历不明的人。 他开口打破了沉静,“他说什么时候动手了吗?” “哦...他说月圆之日也就是明晚,会是九尾妖狐妖性最弱的时候,届时我们就可以将她和太子分离开。”,若离抬起头看着他,眼底一片清澈像是一弯月亮,有喜悦有期待。 他的手不知不觉的抬了起来,在若离还未反应过来时就抚上她的脸颊,她一惊想要后退腰身却被锦煜一把扣住,她眼底的纯净骤然变成了慌张。 锦煜的手在碰到她的脸颊时就离开了,看着她慌张的样子,他皱了皱眉眉头终是放开了她,“去休息吧。” 若离后退了两步,指了指案桌上的食物说道,“那你记得吃东西。” “嗯。” 若离不敢再看他一眼急忙逃离。 她关上锦煜的房门,夏季的夜晚吹来阵阵的凉风,清爽宜人,她转过身时就看到清辰坐在院子池塘边的竹椅上,一身月白色的素袍衬得他越发的清冷了。 她本想当作没看见就回到自己的屋里,却不知为何看到那样的清辰,她本能的想要靠近。 若离径自坐在另一把竹椅上随着清辰的目光望向微波荡漾的池塘,良久,两人都没有开口。 “噗通”,池塘里的鱼忽然跳跃了起来又落回到水里,被打破沉静的夜色又恢复到了宁静。 若离斟酌了片刻后才问道,“不知清晨公子能否为若离答疑解惑呢?” “问吧。”,泽言抬起眼帘转头看了她一眼,明明肚子里一堆的疑问还强压在心底,这一点都是跟冥尊学的吗? 看来冥尊也不过如此。 “在我看来像公子修为这般高的人都喜欢云游四海,为何会与我们一同进宫为太子诊治?”,而且看他的气度对皇宫里的一切都是不屑一顾的。 泽言将视线放回到了池塘的水面上,在若离看不到的地方,他的眼底一片柔情,“为了我的妻子。” 若离一愣,良久后才肯定了自己并没有听错,她问道,“公子如此年轻,没曾想却已经成家了。” 她又问道,“恕我多言,太子的事情与你的妻子有什么联系吗?” “并没有什么联系,只是我的妻子乐善好施,我没什么本事,只能勉强做到与她志同道合罢了。”,泽言的嘴角扬起一片清浅的笑意。 他的笑若离是看到了,白日里他总是一副清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现在的样子倒是与白日里的截然相反。 “公子对你的妻子可真好,她一定是很好的人吧。” “嗯,她是世间最好的女子。”,泽言看着若离,眸光闪闪。 世间最好的女子......能被人这般称赞的女子的确是令人羡慕的。 她又简单了问了几个问题,泽言都为她答疑解惑,大部分都是她在问,他在答。 他却没有问她为何进宫,也没有问她与九尾妖狐有何过节,倒让若离没好意思继续问下去了,她打了个呵欠,满脸歉意的说道,“我有些乏了先进屋休息了,公子也早些歇息。” 若离站了起来对泽言微微颔首,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才一关上门,屋子里的烛光突然一暗,一抹白影从她眼前掠过,她惊的一后退将后背贴在了门板上。 刚才那是幻觉吧......皇宫重地怎么可能会...会闹鬼? 下一瞬,她闻到淡淡的熟悉的茶香,还未辨别出来时,面前又是一道白影晃过,紧接着一张狐狸面具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的心顿时安静了下来,又在下一瞬间扑腾直跳,她刚想开口,泽言就倾身而来冰凉的唇瓣压在了她微张的嘴上。 “唔......”,若离一吓扑腾的两只手被泽言按在了门板上,口中霸道的封住了她的惊呼,他强硬的撬开了她的贝齿,攫取着她口中的甜蜜。 若离感觉到自己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胸腔里的气息在被慢慢的夺走,这人怎么一出现就亲她,上次海边他也是这样强硬的亲吻她,连给她反抗的余地都不留。 “走神了......”,泽言嗓音黯哑的说道,炙热的气息喷拂在她的脸上。 若离大口喘着气,双手已不知是什么时候紧紧抓着他腰侧,她的后背抵上坚硬的木板,身前又是他不亚于木板的坚硬胸膛。 “你,你怎么一来就亲我?”,若离不满意道。 “那你想让我什么时候亲?你说,我照做。”,泽言满眼宠溺的看着她,方才在池塘边恨不得立马将她抱在怀里,奈何他现在不能在她面前露出真实的样貌,只好忍到现在。 若离才不会着了他的道,嗔怒的看着他,“任何时候都不行。” “是不行还是不会?”,他看着她脸颊酡红大口喘气的样子,眼底的笑意越发的浓了,她不说话抿着微肿的唇。 他又说道,“这种事情多了就习惯,一回生二回熟。” 一回生,二回熟...... 若离震愣了片刻,这句话好像在哪里听过,不对,这是常见的话自然是听过,可为什么独独从泽言口中说出,会让她产生悸动。 泽言的眸光深邃的看着她,自然是没有放过她的神情变化,他猜想的果然没错,若离这一世并不是转世为人,而是魂魄被引到了人间后长大成人。 所以,她才会有前世的一些记忆,只不过那些都存留在她的脑海深处,只会让她觉得熟悉罢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自然不必等她过完这一世,待到渡过这次劫难后他便可将她带回神界了。 175 月圆之夜 若离缓了一会儿后才恢复了平稳的气息,泽言轻轻的将她揽在怀里,她的手也从他的腰际环抱住了他,虽然觉得这么做不妥,却不知为何见到泽言总会让她生出心疼的酸胀感。 头顶上泽言的嘴角悄悄的弯了起来。 两人相拥静静的站在屋内,若离贪婪的吸取他身上淡雅的茶香,泽言感受着怀里她柔软的娇躯和让他心安的温暖。 半晌后她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皇宫,还这么准确无误的找到了我?” “我是神仙,这点还是能够办到的。” 他这么说若离才想起泽言是神仙的事情,不禁疑惑,“神仙不是断情绝爱的吗,你...你怎么可以对我......” 泽言笑道,“那是天道对修仙而成仙的神仙立下的规定,我生来就是神仙并不受约束。” 这天底下从来就没有白拿的好处,凡人成仙自然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而天生为仙者也并不比凡人好到哪里去,在不同的阶段总是需要历经不同的劫难。 若离犯难道,“那如果凡人成仙沾染上了十丈红尘的话,会怎么样?” “轻则堕入凡尘永世不得修仙,重则魂飞魄散。”,泽言淡淡的说道,却不知若离此刻心中的计较。 直到他腰间的两只手突然的收紧,他才意识到若离那句话的真正含义,他安抚道,“有我在,谁也动不了你,别怕。” 若离脸颊羞红不已,嗔骂道,“不知羞的,谁说我会沾染红尘的。”,她忙将话锋一转,“南风派遭遇灾难了,我和师兄是为了追踪九尾妖狐而来的。” “我知道。” “你知道?你可知九尾妖狐究竟为何要这么做吗?”,若离抬头望着泽言线条俊逸的下巴。 狐狸面具下的俊眉轻轻蹙了起来,泽言说道,“该是让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就会知道了,眼下最重要的是要保护好自己,那个清辰你可以完全的相信他。” “你认识清辰?”,若离讶异道。 他摇了摇头,微微笑道,“不认识,但我看人一向准。”,他总不能告诉若离清辰就是他,他就是清辰。 若离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好好保护自己。” 泽言将她打横的抱了起来朝着床榻走去,动作轻柔的将她放在了床上,看着她闪烁不定的目光,他的眼底盛满了柔情。 他半躺在她身侧拍着她的背,“快睡吧,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若离的眼眶突然泛酸,好像有什么浓烈的情感就要爆发出来,她的手紧紧的抓着泽言的广袖,“你老实告诉我,你为何对我这么好,为何在见到你之前你会一直出现在我的梦里?” 泽言沉默了良久才开口道,“不是所有问题都有答案,你只要知道我一定不会害你就足够了。”,他的眼底一闪而过的疼痛。 眼皮在打架的若离自然是没有捕捉到,她的唇瓣动了动,终究还是睡了过去。 她那句含糊不清的话落进了泽言的耳朵里,化去了他心底淡淡的忧伤。 泽言,我自然是相信你的。 十五月圆之夜,太子东宫内外守卫森严,防守严密连一只蚊蝇都飞不进东宫。 太子妃站在太子寝殿的外墙之外,因为若离说避免病邪离开太子身体时会寻找下一个宿主,以防万一,除了他们三人之外任何人都不得靠近太子的寝殿,就连守卫也一并退下了。 她神情凝重的看着高墙,心系太子安危的还有神情和她一样沉重的皇后,端庄的仪容下是不容忽视的雍容华贵,却少了些母仪天下的风华。 她抬眼看了一眼如银盘的圆月,口中念念有词无不是在求上天保佑自己的孩儿平安脱险。 她狭长的凤眼睨了太子妃一眼,面露不悦道,“你怎么就确信他们能治好太子?你把太子就这样交给了他们,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看你怎么向皇上交代!” 太子妃却没有因她的一番指责而不快,依然从容不迫的说道,“母后应该知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道理,如果我们谁都不信的话,太子的情况只会越来越遭。” “你这是诅咒太子吗?你不说我倒是忘了,自打太子娶了你之后就没有一天安生的日子,你就是个扫把星。”,皇后气糊涂了不分场合的说出不合身份的话。 太子妃皱了皱眉头说道,“如果太子能安好,我甘愿折寿十年,如果母后硬要将罪名怪在我头上的话,大可等太子苏醒后将我休了便可。” 皇后冷笑道,“在本宫面前不用来这一套虚的,若是本宫的皇儿有个三长两短,本宫第一个就不放过你!” 太子妃噤声不言,此刻皇后气糊涂了自然是口不择言,她不想与她多费口舌,也不想把话说的太死。 不过只要太子能好起来,她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太子寝殿内,若离管好了门窗后走到泽言和锦煜的身边,她转头看着泽言问道,“闲杂人等已经屏退了,清辰公子,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嗯。”,泽言低声说道,看了她一眼之后又补充道,“你在一旁看着就行。”,她的能力虽然在凡人中算是佼佼者,但九尾妖狐的妖性非比寻常,还是小心为上。 “我可以......”,若离刚想说自己可以帮上忙,锦煜就打断了她的话,他说,“你在一旁。” 虽然他觉得那个叫清辰的家伙别有所图,但他说的没错,若离还是不要掺和为好。 若离蔫儿了退到了一旁,目不转睛的看着床上的太子,满眼的疑惑,屠杀南风派满门的九尾妖狐就在里面,她究竟是何目的,又为何潜藏在太子的体内以这样的方式吸收他的精元? 殿中的烛光晃动了几下后又停稳了,泽言指尖点在了太子的额头上,将他的身子转了个方向,旋即和锦煜两人同时点在了太子左右臂膀上的穴位上。 安静的太子突然抽搐了几下又停了下来,倒没有昨日吐血的现象,若离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忽然,太子的身子剧烈的抽搐着,随着他身子的抽搐,一道烟紫色的光芒从他的丹田处亮了起来,而后一团白色的光掩盖了原本的光芒,渐渐的显现出了九尾妖狐的原形。 若离愣在了原地,昨天清辰说九尾妖狐用这样的方式吸收太子的精元会化作原形躲在他的体内,现在一看果不其然。 妖精吸收人的精元在外界就可做到,九尾妖狐的妖性更不是一般妖精能够媲美的,她想要吸收太子的精元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她不明白九尾妖狐多此一举的目的究竟是为何? 泽言的眉心紧锁,面露狐疑的看着还未苏醒过来的九尾妖狐,按理说她吸收了太子的精元后精元就会化作己用,可是,那些精元并不在她的身上,这...... 锦煜是肉眼凡胎自然是看不出这其中的不寻常之处,当他看到九尾妖狐的一刹脑海里只想着报灭门之仇,他想也没想的举起了长剑,手掌翻转,长剑没入烟紫色的光之中直冲着那团白色的毛茸茸的狐身而去。 “啊——”,若离惨痛的叫了一声。 情急之下的锦煜立马抽回了长剑随着泽言疾步跑向若离,到底是泽言快了一步立马将她抱在了怀里,“离...怎么样?” 他的视线随着若离苍白的小脸落在了她紧抓着的胸口上,白色的衣裳上染出了一片血红,像是雪地里的一瓣红梅,渐渐的晕染成了一朵红莲。 “好痛......”,她的意识模糊,只觉得胸口疼痛,像是被利器所伤,顿顿的疼痛蔓延到她的全身,她从未经历过这样的疼痛,就像要将她的魂魄抽离了一般。 泽言的指尖立即封住了她的几个穴道,对着锦煜说,“先把九尾妖狐放回到太子体内,这件事情比我们相像的还要麻烦得多。” 锦煜当下也顾不得报仇,自当是将若离的安危放在第一位,他走到榻前,没有将九尾妖狐和太子之间的联系斩断,太子就会有生命危险,然而斩断联系的话若离就会有危险。 他双手结印,青蓝色的结界将九尾妖狐包裹着一并送回到了太子的体内。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九尾妖狐和若离会有联系? 九尾妖狐被锦煜放回到了太子的体内后,若离胸口的血就停止了往外流的趋势,泽言将她抱在胸前站了起来,对着锦煜说,“你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没有?” 锦煜低头沉思,看了一眼太子说道,“九尾妖狐在月圆之夜的妖性最弱,可是她既然吸收了太子的一部分精元,怎么可能还会如此虚弱。” “太子的精元并不是被她吸收了,她只是一个桥梁而已,而真正吸收了精元的另有其人。”,泽言抱紧着若离,神色凝重。 九尾妖狐妖性难驯,应该不可能受人指示,唯一的可能是她自愿帮助那人吸收精元。 可是这一切和若离又有什么联系? 176 与子结发 锦煜伸手想要将泽言怀里的若离接过来,泽言却是一个闪身避开了他的手走到床榻边低头看了太子一眼后转过身来对锦煜说,“你既已经将妖狐封印在太子的体内,就先疏通他的经脉让他明日醒来。” 若是到了明日太子还未醒过来的话,这宫里的事怕是与他们无关了,他来到凡尘助若离和冥尊渡劫本就不该使用神力,一切都得按照凡尘里的规则而行。 看着他的双手抱着若离实在是腾不出手来,锦煜只好上前点了太子的几个穴位后,对泽言说道,“可以将我的师妹还给我了吗?” 还给他...... 泽言的眉头稍稍的皱了起来,他的人何曾需要还给谁,当下他自是不愿意的,他清冷的眸光直视着锦煜,手上却没有任何想要将若离还给他的动作。 若离转醒时就看到站在她身前的锦煜,才惊觉此刻的她竟是被清辰公子抱在怀里,她立马从他的怀里跳了下来,方才胸口的疼痛感已经消失了,莫不是衣裳被血染红,她定会以为那只是一场幻觉罢了。 察觉到他们两人之间的暗波涌动,若离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一股寒意从她的脚底升了起来。 “咳咳...”,她轻咳了两声后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她的疏离让泽言心底微微的不快,但转瞬想到自己如今的样子她这么做也是情理之中,当下就释然了。 锦煜将她拉到身前温暖的指尖搭在了她的手腕上,确保她无事后才放开了她问道,“你可曾遇见过这只妖狐?” 若离摇了摇头,她从小到大都不曾遇见过妖怪,更不用提像九尾妖狐这样妖性极强的妖怪了。 “可仔细想过了?”,泽言也问道。 “仔细想过了,从未曾遇见过,在今天之前我连九尾妖狐长什么样的都不知道,师兄,我到底怎么了?”,若离转身看着锦煜,眼里隐隐的担忧,方才她胸口的疼痛是从九尾妖狐被剑所伤的那一刹那出现的,这其中的诡异她自然是察觉出来了。 锦煜的剑眉蹙起,轻摇了一下头说道,“眼下还不能得出结论。”,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他在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 若离身上被血染红了一片,唯恐吓到太子妃和皇后等人,出了太子的寝殿便先行回了房间。 她回到房间关上门的一瞬间就闻到了一阵熟悉的茶香,下一瞬间她就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还疼吗?”,泽言一只手揽着她的腰,一只手附在她的胸口上询问道,全然没有其余的心思。 若离一愣,旋即反应了过来摇了摇头说道,“不疼了。”,她并不讶异泽言是如何得知的,毕竟他是神仙,而且看他的样子定是修为了得的神仙。 泽言一把将她抱了起来放在床上,和衣躺在她的身边,扯过锦被盖在她的身上,他的手还放在她的胸口上,微凉的指尖透过薄裳让若离一动不敢乱动。 即便是知道他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出来,若离还是难免一阵紧张,她抬起手一把抓住了泽言微凉的大掌说道,“真的不疼了。” “嗯。”,泽言低沉的声音从他的鼻息中挤出,他低头看着躺在他怀里的若离,伸手将她绑在头顶上的发髻解开,如瀑的青丝铺散而开,洒在他白色的衣袍上。 他动作轻柔的抚着她柔软的青丝,想起在九重天上时她曾拿过它的头发和她的绕成结,在若离看不到的地方泽言断下了她的一小撮青丝再断下自己的一段墨发绕成结,化出一段红绳将发结缠绕了起来。 若离看着泽言递到她面前的发结时先是一愣,旋即微红着脸颊,低声问道,“你我又不是夫妻,怎可如此?” “你只是......”,你只是不记得罢了,九天星雨下你亲口允诺愿意嫁予我为妻,泽言的眼底闪过一丝丝的忧伤,他将若离的手掌摊开,发结便落在了她的掌心内。 若离握着手中顺滑的发丝,心底隐隐作痛。 不知不觉间她的眼眶便热了起来,酸胀胀的,她眨了眨眼睛将不适感逼了回去,握紧了手中的发结。 “我们可以在一起吗?”,若离像是在问泽言,又像是在问自己,她与泽言才见过四次面,然而她想见到他的念头一次比一次的强烈,她甚至生出了想要与他长相厮守的念头。 她无法解释自己的内心,这一切的反应就像是本能的一样,她不喜欢与人亲密接触,然而却不反感泽言对她的亲昵,甚至是欢喜的。 然而,他毕竟是神仙,而她只是一介凡人罢了。 泽言蹙着眉,握着她的大掌微微的收紧,他说,“没有可不可以,没有万一,你只要在我身边,就够了。” 若离的心狠狠的抽了一下,她坐了起来看着泽言问道,“神仙也有官职之分吗?” 神界里的一切职权都落在九重天上,九重天上的神仙各司其职,官职无非就是权力的大小,泽言想了想说道,“自然是有,怎么好端端的问起了这个?” “我只是好奇,听你的语气好像官职还算大的。”,若离如实回道。 泽言忍俊不禁,他在九重天上......他故作为难道,“其实我没有官职。” 若离一愣,连泽言这么厉害的神仙都没有官职的话,那神界的那些人是多么恐怖的存在? 她立马从泽言的怀里弹开,“你...你别来找我了,如果你为了我得罪了他们可怎么办?” 泽言哭笑不得看着她,真不知道她的小脑袋瓜里整天在想些什么,他长臂一伸又将她揽回到了怀里说道,“我虽然没有官职,但是四海六界八荒里没几个人能打得过我。” 若离面露狐疑的问道,“真的?” “让你横着走绝对不在话下。” 若离噗嗤一笑,暗暗得意自己找到了一个好靠山,连忙狗腿的坐直了身子在泽言的肩膀上按捏了几下,笑道,“这样甚好,甚好。” 对于若离的讨好,泽言很是受用,他微微闭上了双眼,下一瞬立马抓住了若离伸到他面具边的小手,若离吞咽了几下满眼好奇的看着他。 “好奇我的长相?”,泽言问道。 若离点了点头,“你我都结发了,为何还不让我看看你的样子。” “如果...我长得不好看呢?” 若离的视线落在泽言面具下那双淡然如水墨画一般的眼眸上,再到淡如樱瓣的薄唇上和他线条俊逸的下巴,若离在想,这世间能有几人能拥有这样的绝色,他怎么可能会不好看呢? “我不信......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从她梦里见到泽言起,他就是一直戴着面具,她试图拿下面具却被他施了术,无论如何也看不到他的真容。 难道他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难道他的面具下有刀疤? 这样俊美的脸上如果有一道刀疤的话,那该得多遗憾啊,想到泽言面具下的脸上可能会有一道刀疤,若离心底就抽疼了起来。 泽言眼波微动,低声问道,“如果我长得不好看,你会嫌弃我吗?” 他眼底隐隐的受伤情绪落在若离的眼里,她的心又狠狠的抽痛了起来,她一把抱住泽言的脖子说道,“不会,我永远都不会嫌弃你。” 恰好下凡来看望泽言的齐羽在他房间没找到人后就想到了若离的房间,果真在门外就听见了他们的说话声,不禁翻了个白眼。 泽言真的是够了...... “你这个光棍懂什么?” 泽言的声音飘进了齐羽的耳朵里,若离自然是听不见的,齐羽的嘴角抽了抽,“本君是要脸皮的人,不屑和你这样不要脸的人相提并论。” 泽言的指尖划过若离的额头,她立马昏睡了过去,他将她放在了床上,起身走了出去,和齐羽隐身在屋顶之上。 他看了齐羽一眼,问道,“前不久不知道是何人赖在西海不走的?” 齐羽眸光闪烁,潋滟的桃花眼睨着泽言,“本君没听说过这事。” 泽言低声一笑,“这脸皮的厚度就已经让我望尘莫及了。” “真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去西海那是有要事处理,谁知西海龙王硬要我多留几天,我想着反正没事做,就顺应了他的请求,这不为过吧?”,齐羽极力解释道。 “嗯......反正结果都是你赖在西海不走不是吗?说这么多作甚?” 齐羽吃瘪,招来一朵祥云坐了下来,望着皎洁的明月,叹息道,“你说女人一旦狠下心来还真是翻脸不认人了啊。” 泽言坐在他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见到了?” “在西海的最后一天才见到,她整天往鲛人族那边跑,鲛人族阳盛阴衰,绝大部分是男子,她一女子混在男人堆里成何体统?” “你不也是整天流连花丛吗?” “她和我能一样吗?” 泽言看了他一眼,但笑不语。 齐羽自知理亏,他说道,“我最多就是到花神宫坐坐,和倾衣上神谈谈诗词,别的地方可都没再去了。” “齐羽......” 齐羽一愣,平日里泽言向来是有话就说,很少唤过他的名字,只听他问道,“如今,你还信天命吗?” 177 三番五次 直到天边翻起了鱼肚白,齐羽才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说道,“那九尾妖狐和南风派确实有些纠葛,不过与若离之间怎么会有联系呢?” “大概和她为何会到人间有关,晚些时候我再问问,天快亮了,我得回屋了。”,泽言起身化作一道金光飞进了“清辰公子”所住的屋中。 一道晨光洒下落在云头之上,齐羽凝着目光看着手中的翠绿的杯盏—— ——齐羽,如今你还信天命吗? ——我连自己的心都信不过,还信什么天命? 手中的杯盏化作了飞烟,与晨间的露珠一起飘散在空气之中,齐羽化作一道金光消失在了天际。 太子东宫接连半个月以来的冷寂终于在太子苏醒的清晨被打破了。 接到消息的皇上和皇后坐着龙辇和凤辇迅速的赶了过来,太子尚且还在床上躺着,但是脸色且比前些日子好了太多。 若离瞧着皇上和太子不愧是父子,眉眼间倒是有几分相似,那身明黄色的龙袍更衬得他与生俱来的威仪和尊贵感,威震八方的王者之气让人心生敬畏。 只见他同太子说了几句话后便站了起来,对着一旁的若离三人连说了三声好,“三位义士治好了寡人的孩儿,寡人必当重重有赏。”,说完之后他又爽朗的笑了几声。 若离笑了笑,余光瞥见其余两人只是微微颔首,是了,她从未见过师兄在谁的面前低过头,就连这人间帝王也无法令他低头,她再看向清辰公子,他身上的清冷气质和师兄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两人......果真不适合在人间。 好在他们是救了太子,若非如此,皇帝岂能容忍他们无礼? 皇上和皇后先后离开,太子妃依然坐在床边细心的给太子喂汤药,并拿着锦帕仔细的替他擦拭着嘴角,那分小心和温柔简直羡煞了旁人。 太子妃捻了捻被角对太子说,“臣妾先去膳房让御厨弄点清淡的吃食,太子若是困了便小憩一会儿。” 太子扯了扯嘴角,声音有些干哑的说道,“本殿都昏睡了这么多日,哪里还能再睡去?”,太子妃看了他一眼,眉眼尽是柔情,然后带着宫女出了寝殿。 “啊......”,太子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像是要将身体内的气息全都换一遍似的,他转过头看了若离和锦煜泽言他们一眼,旋即坐了起来,一把掀开锦被,脚还未踩到地上身子就向一边倾斜而去。 与他最靠近的若离眼明手快的上前扶了他一把,心里忍不住怪他太过大意了,躺了这么多天身子骨都酥了,这突然下床不跌倒才怪。 太子大半个身子都靠在了若离的身上,他的两只手本能的攀附在若离纤细的腰肢上,难得见到男子有这般纤细的腰肢,他刚想摸一把突然不知什么东西分别打在他的左右臂膀上,他“哎哟”惨叫了一声后跌倒在床上。 他的小动作若离自然是没有看到,但是那两个突然飞过来的东西她却是眼睁睁的看到了,她转过身看了从容淡定的锦煜和泽言一眼后,不悦的蹙起了眉头。 锦煜和泽言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交汇,下一瞬又落回到了若离的身上。 “你怎么样啊?”,若离微微弯下身子问道。 太子刚想抬起左手揉动右臂,可刚才被东西打到的左手还是一阵酸麻,怎么也抬不起来,右手亦是如此,他只好哀嚎道,“你可看见是什么东西了吗,哎哟,本殿的胳膊啊——” 若离没好气的瞪了锦煜和泽言一眼,伸手在太子的臂膀上着力的按了几下后问道,“现在可好了?” 太子止住了哀嚎声连忙坐了起来,刚想伸手拉住若离的手时,却扑了个空,若离已经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小子,叫什么名字?”,太子英气的脸上顿时多了几分戏谑。 若离将手中的剑背在了身后,一边会道,“若离。” “若离...”,太子喃喃的重复道,旋即灿烂一笑,“真是个好名字。” 若离不置可否的微微一笑,她对太子说道,“既然殿下已经醒来了,这里就没有我们什么事了,如果殿下哪里不舒服的话尽管派人通传便可。” “本殿哪里都不舒服,你不妨留下来陪陪本殿?”,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面前这个粉嫩的小子着实有趣得很。 若离不喜欢他说话的语气,便沉下声音说道,“殿下是骨头酥叫人捏捏就够了,我是修仙习武之人,下手重了恐将殿下的骨头给打粉碎,那我岂不是罪过了?” 听见她的话,泽言的嘴角稍稍的勾了起来。 太子自然是听明白了若离言下之意,本想为难一番,但转念一想自己的这条命还是他们三人救回来了,想了想就作罢。 反正他们还会在东宫一段日子,有的是机会和若离接触。 用完午膳,若离刚解开外裳,就听见门外一阵敲门声,她无奈的叹了口气后又将外裳穿回去,打开了房门,门外是她意料之中的人。 “公子,我们殿下说胸口有些闷......”,小婢女轻声细语的说道。 自从清晨从太子寝殿回来后,两个时辰内她已经去过了三回...... 若离刚想回绝,可是想到这里是皇宫,而且九尾妖狐的事情还没解决,自然还是不要得罪了太子为好,便随同前去。 锦煜双手环胸的倚靠子栏杆上看着走远的若离,心里的猜测愈发的明朗了起来,太子莫不是对男子模样的若离动了心思吧? 房内,泽言为自己倒了杯茶,全然没有了平日里的优雅从容,猛地将一杯茶水灌进口中,然后将杯盏丢回到桌上。 前世在九重天时她女扮男装也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没想到这一世也...... 早知道这样,真该让那个太子多躺几天! 若离他们住的厢房距离太子的寝殿还是有些距离的,她远远就瞧见一个小太监站在宫门外,似乎是看了她一眼之后一溜烟的就不见了人影。 小太监跑到了殿外对着守在门外的另一个小太监附耳说了几句话后就退下了,小太监连忙快步朝里走去。 “殿下,人已经到宫外头了,这会儿应该是快到了。”,小太监压低了声音说道,生怕吵到了被婢女簇拥着按捏身子的太子。 听到话的太子身子打了个颤,坐了起来吐掉了唇边的瓜子壳,摆手道,“快快快,都给本殿退下。” 他一手丢掉了手中的瓜子儿,一手将身边的婢女推搡了开,从美人榻上跳了下来,三两下的功夫就钻进了被窝里。 若离进门时正巧看到了他硬挤出来的痛苦之色。 他慢悠悠的睁开了双眼,一只手毫不做作的放在了胸口上,气息微弱道,“若离你可算来了.....你快,快给我瞧瞧,我这胸口老疼,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啊。” 若离的脚步一顿,斜眼看到了地上来不及清理掉的瓜子壳,这是太子的寝殿,能在这里嗑瓜子的人屈指可数,她半刻之前刚从这里离开,还不曾看到这些东西,不用想也知道是出自何人之手。 她走到床榻前,太子已经等不及的掀开了锦被将若离的手拉过放在他的胸口上,问道,“是不是跳的很快?” 若离面色一松,微微笑道,“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说着,她的手立马从他的手掌中脱出,握了拳算准了力道的砸在了太子的胸口上。 “哎哟——”,太子猛地痛叫了一声,弓起了身子,双手改为捂着胸口哀嚎道,“痛死我了——” “大胆,竟敢对太子殿下无礼!”,一旁的小太监呵斥道。 若离没有回头看他,她无礼?分明就是太子无礼在先,若是他的身子真有什么问题的话,她自然无话可说,可一个能走能跳能嗑瓜子的人谎称自己身体不适,三番五次的打扰她休息,她这般下手已经算是轻了。 “小德子,这里有你什么事儿,还不快给本殿退下!”,太子捂住胸口坐了起来,气不打一处来的瞪了小德子一眼。 小德子低头说道,“是,殿下。”,说完便带着闲杂人等退了出去。 太子拉了拉若离的衣袖,“本殿不过同你开个玩笑罢了,不至于这般生气吧?” “殿下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若离就先退下了。”,若离将他拉着自己的手打掉,转身就要离开。 太子又抓住了她的衣袖,若离转头看了他一眼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脸色很不好看。 “本殿就是想让你陪我说说话,你看这偌大的宫殿里所有人都对我唯唯诺诺的,一点意思也没有,还是你好,不仅敢恐吓本殿,还敢对本殿下手,真是有趣的人。” 若离的嘴角抽了抽,这太子殿下莫不是被九尾妖狐吸收了精元后变痴傻了?还是他原就是这样的人,不喜欢别人对他唯命是从,倒喜欢别人与他对着干? 他眼底一片真诚,全然没有了方才的嬉皮笑脸,若离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的落寞,这样的眼神让她忽然想到了死去的寒生。 178 诡异梦境 太子见若离没有要走的意思,就知道她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面露喜色的将若离拉到床边叫她坐下。 若离虽然着了男装,但说到底还是女子,她怎可坐在男人的床上,她起身搬过矮凳坐在了一旁看着太子问道,“你难道没有兄弟姐妹吗?” “呵...兄弟姐妹......小时候我倒是有十来个的兄弟姐妹,长大后一个也没有了。”,太子嘲讽的笑了笑。 他话语里的落寞和嘲讽让若离很是不喜,她从小就生长在南风山那样的修仙之地,除了偶尔偷跑下山之外鲜少与常人交流过,不知寻常百姓的生活,更不知这些生活在皇宫内院的人是如何生活的。 她原以为世人称羡的帝王家的生活应该是世人穷极一生也追及不到的幸福,然而她从太子的眼神里看到的并不是幸福,多的是厌恶和痛苦。 “他们都去哪里了?”,若离问道。 “他们都住在宫外,我的兄弟们被分封为王之后便到了各自管辖的领地,而我唯一的皇妹年初时便远嫁番外。”,他终究只是轻描淡写了这皇宫里的尔虞我诈,若离是简单的人,她不该知道这些的。 若离了然的点了点头,“即便你的兄弟姐妹都不在你身边,但是我看太子妃对你是一心一意。” 太子面露不耐道,“她对我倒是好,可惜太无趣了,在本殿面前永远是低眉顺眼的,无趣得很。” “啪啦——” 门外传来了瓷碗摔碎的声音,若离和太子下意识的朝外看去,只见一向从容优雅的太子妃慌乱的蹲下身子将碎片捡了起来。一旁的婢女连忙将她扶起,若离眼尖自然是瞧见了她微红的眼眶。 她被婢女扶好身子后便提起裙子转身跑了出去。 “娘娘,太子妃娘娘,你这是要去哪?”,门外传来一阵婢女的呼唤声。 “太子妃听见了。”,若离转头看着太子说道。 太子微微蹙眉不耐烦的叹了声气躺了下来,说道,“别理她,本殿看着她就心烦,一天到晚说不到十句话,每一句都是生硬刻板的,听得本殿头都大了。” 他一手撑着头问道,“你是修仙之人?” “嗯。”,若离回道。 “那之前害得我昏睡半个月之久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他们都说是病邪附体,可我怎么觉得不像啊。” 若离笑道,“怎么就不像了,难不成你还能分辨什么是病邪不成?” 太子白了她一眼,随后说道,“本殿下呢虽然不能分别什么是病邪,可是这半个月我做了一个梦,梦境很真实,是我从未去过的地方,难道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对于太子的这番话若离并没有太过在意,因为她在未见过泽言之前,他就时常出现在她的梦里。 太子急了,坐了起来指着若离,若离立马掩住了嘴角边的笑意,太子自然而然的当作若离是在笑话他,旋即说道,“你别不信啊,本殿梦见了一个山洞,山洞里有两个男人,一个躺着,一个跪着,躺着的那个男人我倒是没看清他的样貌,跪着的那个男人穿着灰白色的袍服,一脸的凶相,而且他双手捧着一颗明亮的珠子,照的他脸上的那道伤疤尤为的狰狞,对了,他左手的拇指还断了一截,这么真实的梦境我就像是亲眼所见,你要还不信......” “等等!”,若离截下了他的话,面色凝重的看着他,“你说他的脸上有一道疤,左手的拇指还断了一截?” “是啊,他一脸的凶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太子意犹未尽的说道,全然不知若离的脸色越发的凝重。 “喂,若离你去哪儿啊,本殿还有话要对你说呢——”,太子连忙跳下床追随着若离,奈何他初醒的身子实在是不宜过多的走动,更不用提想要追上若离常年修炼的脚步了。 泽言打开若离的厢房时,正好看见坐在桌边的锦煜,看样子,他也是在等若离回来。 锦煜抬眼看了他一眼,剑眉微微蹙起,他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自然是来找你的。”,泽言坐了下来。 “找我?” 泽言清冷的眸子闪了闪,“嗯,还记得若离和九尾妖狐的联系吗?” “难道你已经有眉目了?”,锦煜垂放在身侧的手握了握。 泽言摇头道,“若离说她是孤儿,你可知道令师是在何处将她抱回南风山吗?” 锦煜眸光微凛,没想到若离将自己的身世都告诉了这个人,以往教予她的防人之心都到哪里去了? 他问道,“不知清辰公子为何问起此事?” “多了解一些看看能不能从中找出蛛丝马迹。” 锦煜顿了顿,心里千头万绪掠过,他说,“你可知南风派的镇派之宝风离珠?” 泽言点头道,“略有耳闻。” 锦煜抿了抿菱唇继而说道,“其实十七年前风离珠并不是放于南风派正殿之上,而是放在南风山的山顶之上,那日师尊命我师父到后山将风离珠移下来,然而师父却在风离珠旁边发现了一个婴孩,那个孩子就是离儿。” “南风山上除了修仙派的弟子之外就没有其他寻常百姓,而且风离珠的阵法若非修为高深之人是无法入得其内,师父立即意识到若离的身世不寻常,尤其是......” 说到这里,锦煜顿了顿,目光望向泽言。 泽言眼波微动,轻启薄唇道,“尤其是看到她额头上的红莲,是吗?” 锦煜神情戒备的看着泽言,对于泽言能看到若离额头上的印记颇为震撼,不是他太过自信,而是放眼整个修仙界能看破他禁制的人不超过三人。 不过这世间人外有人,不妨有他不知道的超然的存在,他点头道,“嗯,所以师父就将离儿暂时放在山顶的一个山洞里,直到两日后寻了个由头下山,实则返回山顶将离儿抱回到南风派中,谎称是从山下捡回的孩子。” 泽言沉思,这风离珠到底是什么来头?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 回到厢房外的若离先推开了锦煜的房门,发现他不在屋里,隐约间听见有谈话声从自己的房间里传来,她立马跑了过去,当看到锦煜和“清辰公子”在她屋内时,她着实是被吓到了。 他们两个不是互相看不顺眼吗?这会儿怎么促膝长谈起来了,不过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告诉他们。 若离疾步走了进去说道,“师兄,太子他梦见罗刹师伯了。” “你说什么!”,锦煜面色一沉,立马意识到事情的诡异,罗刹师伯已经有二十多年不曾下过山了,太子的年纪不过是弱冠,根本不可能见过罗刹师伯。 他将若离拉到跟前问道,“他如何梦见的,你且仔细说来。” 若离将太子告诉她的那么梦境分毫不差的说了出来,说完后她的后背一片冰凉,太子与九尾妖狐有所牵连,想必罗刹师伯定是被九尾妖狐抓走无疑了。 “你先好好休息,等到了晚上太子睡去之后我们再想办法,想必被九尾妖狐吸食的精元八成是渡到了那个躺在山洞里的人身上了。”,锦煜沉默了片刻后说道。 可是,好像又说不通...... 又是风离珠,又是精元...... 难道躺着的那个人是个死人! 锦煜脸色一变,旋即转头看了泽言一眼,也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与他同样的震惊和担忧。 两人离去后,若离径直走到床边躺了下来,却怎么也睡不着。 忽然,鼻间萦绕着淡然的茶香,她一个激灵的坐了起来,只见带着面具的泽言划破虚空朝她走来。 她跳下床立马扑倒泽言的怀里说道,“我遇见难题了。” “我知道,所以我才来帮你。”,泽言抱着她说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罗刹师伯怎么和妖狐扯上关系了?”若离不解的问道。 泽言低头看着她,也是时候让她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了,“那只妖狐与你师父曾是恋人。” 若离的瞳仁渐渐扩大,她瞪大了双眼看着泽言,愣了一愣,才缓缓开口道,“你是说,我师父和九尾妖狐,人妖相恋?” “嗯。” 她摇了摇头,“不可能,我师父是修仙派的弟子,他怎么可能...可是他...可是师尊不会答应的。”,若离语无伦次的说道,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可又深知泽言不会骗她。 泽言拉着她坐在了床上,继而说出令她更匪夷所思的话,“九尾妖狐还怀了你师父的孩子。” “什么!人和妖怎么可能......” “离儿,这世间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人和妖,人和仙,仙和妖都是有可能的,你还处世未深很多事情比你相像的要复杂的多。” 她闪动着明亮的双眼问道,“那孩子呢,妖狐是否把孩子生下来了?” 泽言不忍道,“被你的师尊和两位师伯以你师父的名义,打掉了妖狐肚子里的孩子。” “既然我师父和她是相爱的,他怎么可能会把自己的孩子打掉?除非......”,若离被心底的念头给吓到了,她捂住了嘴难以置信的望向泽言。 179 清辰泽言 “你猜测的没错,你师父不知妖狐怀有身孕的事情。”,泽言抱着她,眼底一闪而过的不忍。 若离艰难的摇了摇头,师尊和师伯他们...... 他们怎么可以...... 他们是修仙之人,即便师父和妖狐的结合是一场错误,但孩子终究是无辜的,他们究竟是如何狠得下心,能痛下杀手? “那我师父呢,他的死是不是与九尾妖狐有联系?” “你师尊告诉妖狐这是你师父的意思,被怒火和悲伤蒙蔽双眼的妖狐早已失去了分辨是非的能力,她趁着你师父下山时,将他杀害了。” “这......”,若离心底一阵凉意拂过。 师父与九尾妖狐跨越世俗的鸿沟而相爱,可想而知他们对彼此之间的爱意是有多身深厚,谁又能想到,他们的结局竟会是这样的凄凉。 “那她又为何在半个月之前屠杀了南风派满门?” “因为她知道了当年的真相。” 若离的秀眉紧蹙,她低头看着自己握紧的拳头,心里五味杂陈。 她无法体会九尾妖狐的切肤之痛,可她的孩子无辜,那些惨死在她手下的南风派弟子就不无辜了吗? “我知道你心疼九尾妖狐也为自己的同门的惨死而悲愤,可是这世间太多的事情本就难以两全,不求心安,但求问心无愧。”,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她从来都不用接受这些,可是她是若离,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她想要成长,他便渡她。 不求心安,但求问心无愧...... 若离在心里面默默的念了这句话,方才的困惑难解渐渐豁然开朗了起来,她深吸了一口气,以平复久久不能平静的心情。 她望了一眼外面渐暗的天色,“就快天黑了,不知道今晚又会发生什么事情......” “我传授你一个术法,今晚你便能进入太子的梦境,到时候就能找到你的师伯和风离珠。”,泽言扶起若离,微凉的指尖点扣在她的额头上。 若离只觉一股暖意从她的额头传到了全身,那温暖很熟悉,就像泽言给她的感觉一样。 “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术法,今晚切记要保护好自己。”,这是她和冥尊的劫数,不到关键时刻,他无法动手。 若离点了点头,泽言将她抱在怀里亲吻着她的青丝,他有想过如果若离寻求他的帮助,他会怎么做,可事实上她却没有。 不知何谓心有灵犀,若离窝在他的怀里说道,“如果不到万不得已,你千万别出手,这件事情是南风派的事情,理应由我和师兄出面,你就当什么也没看见好吗?” 泽言轻抚她的发梢,低声说道,“嗯。” 入夜,太子东宫内万籁俱寂。 门外的守卫根本还来不及看清掠过的黑影,就纷纷昏倒在地。 依稀的月光下,三道人影迅速进了太子的寝殿,外殿雅黄的烛光隐隐照亮里屋,太子静躺在床上,显然已经睡过去了。 “师兄,清辰公子,你们为我护法,我现在要进入太子的梦境寻得山洞所在之处。”,若离神色凝重的说道。 锦煜眸光微闪,问道,“你何曾学过这样的术法?”,这进入梦境的术法连他还尚未成熟,若离怎么可能会呢? “师兄......其实我早就偷习了这个术法,你不会怪我吧?”,她不可能将泽言的存在暴露出来,虽然她的资质不如师兄,但是梦境之术本就适合女子修炼,她这么说尚且不易露出马脚。 锦煜将信将疑的看了她几眼才说道,“那便开始吧,如果支撑不住了再告诉我。” 若离盘腿坐了下来,双手在胸前结成了一个印。 不出所料,太子果然又做梦了...... 若离顺利的进入了太子的梦境,今夜十六月光依然明亮,在月光下若离看到了一片荒郊野岭,山顶上有两块巨大的岩石,岩石以下遍布葱郁。 随着梦境的变化,若离看到了林子深处的一个山洞,山洞很隐蔽,外面铺满了杂草和树枝,若非有人指引,恐怕她也是难以发现这个山洞的存在。 山洞很黑蜿蜒曲折,在拐角处才有了明亮的光照了出来,石壁干燥寸草不生,再拐过了几道弯之后,光线愈发的耀眼。 在光线之后她看到了太子口中叙述的那个面目狰狞的人,果然是罗刹没错,他跪在地上双手捧着风离珠,忽然风离珠的光炸裂而开,若离的意识猛地后退,竟被逼出了太子的梦境。 泽言和锦煜快速的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异口同声问道,“怎么了?” 若离缓了缓气息后望向身边的锦煜摇头道,“没事,只不过风离珠突然发亮,我就被逼退回来了。” 风离珠突然发亮...... 泽言和锦煜相视一眼,心中皆是猜测恐怕是风离珠察觉到了若离的气息,毕竟她的身世与风离珠有所关联。 她站了起来,连忙说道,“那个山洞在帝京的城郊。”,她对着锦煜说道,“师兄还记得五日之前我们去过的那片山林吗?” 锦煜点头,“自然是记得。”,他曾在那附近察觉到妖狐的气息,却在靠近后又突然失去了她的踪迹。 “山洞就在那里。” 三人御剑飞离了皇宫,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城郊的那片山林之下。 若离仔细的辨别了方向,确定没有来错地方后对锦煜说道,“山洞就在林子深处,那里很隐蔽,我们要仔细找找。” 此处荒山太过偏远,平日里鲜有人到此,杂草都比人高。 夏夜里的林子不乏一些孤鸟的哀鸣声,一声声的凄凉在清冷的月光下愈发的悲惋。 忽然,林子里飘起了白雾,方才还能依稀辨别的路渐渐的看不清,若离的手下意识的往四周挥动,下一瞬就被一只微凉的手紧抓不放。 “别怕。”,是“清辰公子”的声音,若离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了下来,这白雾来的太过蹊跷,恐怕是幻术所致。 此刻她也顾不得矜持,在这里能活命才是重中之重,所以她没有抽出手来。 “师兄......”,若离低声唤道。 泽言嗓音清冷的说道,“他不在这里。” 若离的心“咯噔”了一下,才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只听“清辰公子”又说道,“不必担心,他的修为不弱不会有事的。” 泽言曾对她说过可以完全相信“清辰”,而且她对师兄的能力还是信得过,以往门派中弟子下山历练,都是三两人为伴,而他从来都是一人,且能力是最出色的。 “唰唰唰——”,林间的树叶无风自动,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快速在跑动一般。 若离有些紧张的看了一眼“清辰”,两人虽然挨得几近却还是看不大清对方的样子,烟雾愈发的厚重了。 突然,“清辰”抽出了若离握在手中的长剑,动作在电光火石之间,待到若离反应过来时,她的手中只剩下了一把剑鞘。 “吱——”一道凄厉的声音响起,紧接着那声音此起彼伏,若离模糊间看见“清辰”的另一只手在挥舞着长剑,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停下了动作。 一阵风吹过,稍稍吹开了一些白雾,若离惊讶的捂着了嘴,肚子里一阵的翻江倒海。 只见他们的周身横躺着密密麻麻的山鼠的尸体,且这些山鼠的身子都已经长成了狗一般的大小,赤红色的毛发尤为的诡异。 泽言从怀里扯出一块巾帕将剑上的血渍擦拭干净,“锵”的一声,长剑回鞘。 “吓坏了?”,他看着她怔愣住的小脸问道,紧抓着她的手微微收紧。 若离摇了摇头,不过眼下实在是说不出话来,她生怕自己开口就会忍不住的呕吐。 两人继续朝前走,因为辨不清路况,所以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 “清辰公子可有办法除去这白雾?”,这么漫无目的的走下去根本就不是办法。 泽言环视了一下四周,对他来说白雾是不存在的,但是现在的若离毕竟是肉眼凡胎,难免会受到迷惑,他说道,“这座山林里的妖气深重,恐怕不只是妖狐的底盘,如果没找到施展幻术的妖,此法不易破。” “桀桀——桀桀——”,一道诡异的笑声从白雾外传来,随后白雾渐渐散开,若离猛地朝着声音的放向望去,瞬间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只见一个身形魁梧的男子站在不远处的树下,月光下他的头发黑的发亮,他的眼神犀利而锐亮,宽厚的唇瓣微微闭合,而后又怪笑了几声。 若离的视线落在了他长满黑色毛发的手掌上,心底一寒,是黑熊精! “可真是新鲜,本大王已经很久没吃过人肉了!”,黑熊精狂笑三声后说道,紧接着他健步如飞一般的朝着若离的方向奔来。 若离的长剑瞬间离手,泽言横着长剑挡在了她的身前,黑熊精逼近时,他手中的剑与熊掌撞出了明亮的火花。 黑熊精右爪偷袭,泽言一个转身翻跃挑起剑锋刺穿了黑熊的右臂,黑熊精嚎叫了一声之后化为原形迅速的朝着林子的深处跑去。 刚刚泽言和黑熊对抗转身时一样东西从他的怀里掉在了若离的脚边,此刻若离正蹲下身子去捡,当她看清那样东西时,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她抬起头拿着手中的狐狸面具质问道,“你...你是清辰还是泽言?” 180 宫廷夜宴 泽言万万没想到面具居然会掉了出来,他动了动唇刚想说话时,若离又开口道,“好了,你什么都不用说了。” 怪不得他说“清辰”是可以相信的人,敢情他们就是同一个人,她真傻,被蒙在鼓里了还不知道。 她生平最讨厌被人欺骗的滋味。 “清辰”曾说过,他救太子性命是为了和他娘子走一样的道路,“呵......”,若离自嘲的笑了一声。 她站起身子将妥当放在怀里的用红绳捆扎的发结丢掷在了地上,她质问道,“既然你已有了妻子,为何又来招惹我!” 她看着面前陌生的男子,想到他就是她日思夜想的那个人,她的心就一阵的钝痛。 “怎么,没话说了是吗?你是神仙可以随意变化自己的样子,可以为所欲为,但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她讨厌被欺瞒,而自己就像个傻瓜一样的感觉。 “离儿......”,泽言微微拧起眉头,金光闪过,他变回了自己的模样,如墨染的眉下眼波微动。 没了狐狸面具的泽言一闪就站在她面前,与她只有一拳之隔,若离抬眼看着他,眼里既是震惊又是苦涩。 ——“如果我长得不好看,你会嫌弃我吗?” ——“不会,我永远都不会嫌弃你。” 看到他真容的若离心中更是怒火狂烧,他这个样子若还叫难看的话,这世间恐怕就没有好看的人了。 一想到自己曾被他耍的团团转的样子,若离又是一阵气恼。 她将紧握在手中的狐狸面具砸向泽言,转身跑出了林子。 泽言接住了怀里的面具,小心翼翼的将它放回到了怀里,他又弯身捡起了地上的发结,吹去了上面的尘土。 现在还不到让她想起前尘往事的时候,只是她误以为自己的妻子另有其人,她一定是怨恨他的吧。 泽言无奈的叹了声气,他转过身看了一眼被他定住身形的黑熊精,身形渐渐的隐于夜色之中。 月光下的树林里,一只黑熊慢慢的爬行着,它怎么也想不明白,近千年的道行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若离在林子的外围碰到了锦煜,锦煜朝她身后看了看,问道,“清辰呢?” “他...他已经先回去了。”,为什么,连说起的勇气都没了?若离,你出息了! 如果今晚不是遇到了黑熊精,如果她没看到那张面具,恐怕她还会继续被蒙在鼓里吧。 真是太可笑了,若离你简直愚蠢至极! “眼看天就快亮了,明晚我们再来吧。”,锦煜拉过若离,见她心事重重的样子不免担忧的问道,“怎么了?” 若离摇了摇头,苦笑道,“师兄,我累了。” 回到屋子的若离躺倒在床上,望着淡青色的帷帐出神,此刻天边已经渐渐的亮了起来,可是她却是睡意全无。 “混蛋——”,她猛地坐了起来拿起枕头一顿痛打,“臭男人!臭男人——” 她不解恨的将枕头一下砸向地板,而后又从床上跳了起来,两脚并用的踩踏着枕头。 隐身于一侧的齐羽幸灾乐祸道,“哎呀,这次你可真是惹毛她了。” 泽言低头不语的看着泄愤的若离,直到她将那枕头蹂躏得布料纷飞后才停下来,她一股脑的坐在床上,将脚边的破碎布料踢开,咬牙切齿道,“滚开,别在我面前。” 齐羽噗嗤一笑,“脾气倒是挺大的。” 泽言轻瞥了他一眼,落在了地上,广袖拂过,坐在床边泄愤的若离缓缓的闭上了眼帘摇摇欲坠,他闪身接住了她的身子,将她放倒在床上。 “你怎么也不哄哄,我告诉你,女人就该哄的,你没看见地上这些破布吗,你再不哄,这些恐怕就会是你的下场了。”,齐羽苦口婆心道,实则想看泽言被若离刁难的样子。 “再说吧。”,泽言扯过锦被盖在若离的身上。 齐羽一笑,“你该不会是因为我在这不好意思哄吧?” “本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好意思的人应该是你才对。”,说着,泽言就倾身在若离的唇上烙下了一个吻。 齐羽:......他的确是该不好意思了。 泽言看着他问道,“风离珠到底是什么来历?” 光顾着笑话泽言,差点将正事给忘了,齐羽连忙说道,“你可知道彼岸花?” 泽言的脑海里迅速的闪现冥界三途河边的那株白色的曼陀罗华,可是它不是随着冥尊去了无欢城了吗? “佛陀当年渡化彼岸花时,彼岸花沾染到了忘川河水,那一部分的神力化作了风离珠遗落人间。”,齐羽说道。 若离的魂魄受到风离珠的牵引来到人间,她为静檀时魂魄被牵引到了冥界...... 那时候冥尊和彼岸花皆还在冥界,既然若离的魂魄能受到风离珠的牵引,那她亦可能会受到了彼岸花的牵引,这么说来,当年静檀落入冥界的缘由也能解释了。 只是......怎么又牵扯进了彼岸花? “能否查到有关彼岸花的来历?”,泽言问道,彼岸花是如何而来的他自然是知道,可是当年被天道责罚的那一男一女到底又是何人? 齐羽摇了一下头说道,“洪荒时代的卷籍早已消失,唯独剩下的天书残籍只写了是神子和神女的错误结合,其他的无从得知。” 若离只是盛开在西天梵境园子里的一朵神花,而且按照花期到她成人的这些年,不过三百多万年罢了,根本不可能会和万万年前的洪荒扯上关系。 齐羽看着沉默的泽言说道,“这个以后可以慢慢查,九尾妖狐为了复活那个人已经将自己的精元全都注入了风离珠内,换言之,她的精元已经和风离珠合二为一了,所以......” 所以,若离才会在九尾妖狐被刺伤的时候受到牵连。 泽言神色复杂的看着若离恬静的睡颜,这世间的事情还真是始料未及。 天亮后,若离打开房门就看见锦煜和泽言站在她的房门外,等待她一同前去太子的寝殿,她看了一眼变回“清辰”模样的泽言,眸光闪烁的撇开了眼睛。 太子一大早便醒了过来,婢女太监们忙得不可开交,以往太子总是等到巳时才醒来,今天可真是稀奇了,这才辰时一刻就起了床并吩咐伺候他悉数穿衣。 当若离他们到时,太子已经穿戴整齐的坐在软榻上,他一见到若离就欣喜不已的疾步走了过去,笑道,“你看本殿下是不是精神抖擞?” 若离干笑道,“嗯,挺好的。”,昨晚她被退出他的梦境之后,眼看他有转醒的迹象,泽言一记手刀就将他劈昏路过去,后半夜没有做梦的他怎么可能不精神抖擞呢? 她的余光看到不动声色的泽言,心底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拉过太子叫他坐下,绕到他的身后按捏着他的肩膀,“太子昨儿不是说肩膀酸痛吗,你看我这力道如何?” 太子极其享用的笑道,“嗯,不错还真别说,你这手劲比宫女大,比太监小,真真是舒服极了,本殿甚是欢喜,左边一点啊——” 若离下了重手按捏了一把,这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居然还使唤起她来了? “别别别,你轻点,轻点......”,太子求饶道。 若离对身侧的宫女使了个眼色,示意换她来,她自顾的坐在圆凳上,看着太子问道,“今日可有哪里不舒服?” “你知道,本殿下哪里都......” 若离慢悠悠的抬眼看他,磨拳咯咯作响。 “本殿的身子已经大有好转,没多大问题了......”,太子勉强的扯起一片笑,奇了怪了,他堂堂太子殿下怎么会被眼前这个毛头小子威胁呢? 可是若离的一言一行都特别入他的眼,他怎么看怎么喜欢,不过若离终究是男子,他再不务正业也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若是被父王知道,非但他的太子位不保,恐怕连命都保不住了。 十七夜,皇宫内设宴,文武百官皆携家眷而来,而作为救醒太子的功臣若离三人自然是不得缺席。 三人入了座,若离坐中间,而锦煜和泽言分别坐在她的两侧,她本想和锦煜换个位置,却发现自己坐下后竟无法动弹,她忍住骂人的冲动,举起一杯酒就往嘴里送去。 “咳咳咳咳......”,不知是酒太烈还是送的太急,若离放下杯盏猛地咳了起来。 泽言和锦煜下意识的抬手附在她的背上,她的身量娇小,他们两人的手掌碰到了一块,瞬间又抽了回去。 若离咳嗽而红了脸颊,她闷闷的长舒了一口气,她抬眼时就看见坐在她斜对面方向的太子,他举起酒杯对若离笑了笑。 今晚的他墨发一丝不苟的在头上盘成一个发髻以金冠束之,身穿玄色金丝线四爪蟒袍,腰间束着暗金色的腰封,整个人愈发显得挺拔贵气。 这两日,总是被他烦得紧,她倒是没在意过他的容貌,如今仔细看来,这太子倒真是难得一见的美男,不过同那人比起来...... 若离恼怒的一闭双眼迫使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也努力的忽略身边的那个人存在。 就在她睁开眼时,在殿上看到了一个熟人。 181 有惊无险 若离从来没有想过,此生还能再见到她,所以当她随着一个官员模样的人出现的皇宫时,她愣了一愣。 很久之前她就知道巧盈是富家小姐,却不知她原来是官宦子女。 锦煜也看到了巧盈,而她正巧也望向这边,两人的视线不期而遇。 显然,她的震撼不亚于若离,她笑容灿烂的提起裙裾小跑了过来,全然忘记了此刻深处皇宫之中,仿佛礼节对她而言是形同虚设罢了。 “锦煜师兄,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巧盈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们两人,“我听闻南风派的遭遇,以为你们,我以为你们早已......师兄,你是来找我的吗?” 锦煜本不想理会她,但是四周不断投来的目光让他很是反感,他冷漠的说道,“我们是来救太子的。” “原来救了太子的人是你们啊,真不愧是我的锦煜师兄,师兄你真厉害,我听闻就连宫里最好的的御医也束手无策,你是怎么做到的?”巧盈一脸花痴的看着锦煜。 锦煜微蹙着眉头漠然道,“没事快离开。” 巧盈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说道,“师兄我们都分开那么久了,难道你一点都不想我吗?” 若离实在是受不了往旁挪了挪,却忘记了她最想避开的那个人,直到两人的手碰到了一起,她才像是触电了一般的抽回了手,挪也不是,坐着也不对。 “还生气?” 若离恍若未闻的四处看了看,发现这个宴席甚是无趣。 “啊——”,巧盈跌倒在地上,她神情哀怨的望着锦煜,憋屈的小脸紧皱着,似乎下一刻就会哭出来。 她只不过许久不见他对他甚是想念,他倒好,二话不说的就将她推开。 巧盈的动静不小,不一会儿就惹来了上位者的关注,那位带着巧盈来的官员一张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看着巧盈。 “何事喧哗?”,主座之上的皇上开口问道。 巧盈一吓立马跪坐了起来,当下心里便有了个恶毒的想法,她低眉顺眼道,“禀皇上,小女见到昔日门派的师兄和师妹,一时高兴才失了分寸,请皇上责罚。” 师兄和师妹?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若离他们三人身上,锦煜和泽言暗道一声不好,而若离也旋即反应了过来...... 主位上,皇上显然是不悦了,“胡说,这三位义士均是救了太子性命的人,何来的你师妹?” 巧盈眼底闪过一片精光,抬起头指着若离说道,“这便是我的若离师妹,皇上若是不信的话大可问问她。” 她的话音一落,众人皆是一愣,小公子长相的确是清秀过了头。 “若离,上前回话!”,皇上面色一沉,冷声说道。 衣袖下泽言立马抓住了她的手,传音给她,“莫怕,他们不会对你怎么样。” 若离起身的瞬间在他耳边只用两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我的事不用你管。”,说着她的手就抽离了泽言的束缚。 她从容不迫的走到宴席的中间对着皇上抱了个拳,她嗓音清亮的说道“我的确是女子。” 太子面色一喜,下一瞬间又是担忧的看着她。 宴席上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皇上龙颜大怒。 果然,主位皇上摔掉了手中的的金盏沉声喝道,“大胆若离,居然欺瞒了寡人,你可知自己犯了欺君之罪!” 然若离依然从容不迫的说,“我从未说过自己是男子,何错之有?” 一旁的太子立马从席上走了出来抱拳道,“父王,若离的确未表明过自己是男子,都是我们先入为主了,她救了儿臣的性命功不可没,何错之有呢?” 见他的父王没有要放人的意思,他一把抓起若离的手放在胸前,不顾若离的挣扎说道,“实不相瞒,其实儿臣对若离一见倾心,请父王成全,容许儿臣迎娶若离为侧妃。” 泽言和锦煜各自握紧了拳头,眸色凌然的看着太子。 太子妃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她想要伸手拿过案上的杯盏,却不知杯盏何时已滚到了脚边。 太子和她成婚一年之久,他虽对她冷淡却不曾有过其他女人,更没有想要纳侧妃的想法,如今他才和若离相处两天就想着将她娶进东宫,这让她怎能接受? 主位上皇上的龙颜转怒为喜,大笑道,“哈哈哈——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 “多谢父王成全。”,太子拉着若离的手心下雀跃不已,早已将宴席抛之脑后,带着若离朝着御花园走去。 御花园内灯火琉璃,璀璨夺目,即便是入了夜,百花齐放的园子亦是缤纷多彩。 若离欲挣开了太子的手说道,“好了,这里没人你可以放开了。” 谁知太子紧抓着她的手不放道,“牵你的手和有没有其他人有什么关系?哈哈,若离,本殿真没想到,原来你是女子。” 若离加重了力道才从他的手中脱出,她说道,“若离感激殿下的解围,若离无以为报。” “那便以身相许吧。”,太子一脸笑意的说道。 他靠的极近,若离自然而然的看到他眼底的真诚,她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却被身后的树枝勾去了束发的发带,如瀑的青丝瞬间披散在肩上。 不远处一盏琉璃灯的光从她的身后照了过来,愈发衬得她精致的容颜,纯净的杏眼里跳动着灵动的光芒,惊呼未出的嫣红唇瓣微微开启,像是一颗待人采摘的樱桃。 太子一瞬不瞬的凝着她,一时之间竟忘了该说什么,直到若离转身时,他才疾步走到她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我知道我拦不住你,可是你不能等我把话说完吗?” “我不想听。”,若离想也没想的说道,而且太子的话她从他的眼神里已经看出来了。 太子一把抓住若离的手,说道,“别啊,本殿下难得动一次心,你就这么快的回绝我,是不是太不给我面子了?” “我不喜欢你。” “你现在不喜欢没关系,我会让你慢慢喜欢我的,以后你唤我名字,唤我凌恒可好?”,凌恒小心翼翼的问道。 若离抬眼看着他,他脸颊有些红,不知是因为在宴席上喝了酒还是害羞所致,不过都难掩他此刻紧张的心情,她叹了声气说道,“感情的事情是勉强不来的。” “本殿...我没有要勉强你的意思,我只希望你试着喜欢我,或许你会发现我这个人还不错对不对?”,他何曾对哪个女子这般说过话,可就是因为她是若离,让他一见倾心的若离。 若离的脑海里忽然想起了那道飘然绝尘的身影,她的心一阵恼怒一阵酸胀,她的手被凌恒紧紧握着,生怕她逃走似的又似乎怕弄疼了她,手上的力道忽紧忽松。 她回到厢房时已经月升中天,她想起了今晚还需再去寻找狐狸洞的事情,才刚开门就看见从房间外的柱边走出来的锦煜。 她一只手抓着门框问道,“师兄,你怎么在这?” “你答应他了?”,锦煜走近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浑身被笼罩着冰冷的气息。 若离摇了摇头,“不喜欢的人,我是不会答应的。” “你喜欢谁?” 她抬起眼看着锦煜,他的眼神太过炙热,若离躲闪不及,她说道,“还未遇见喜欢的人。”,她曾是有喜欢的人,可那人已经有了妻子。 她再不济也不会做出羞辱自己的事情。 锦煜如星辰般的眸子渐渐的黯淡了下来,他说道,“你先去稍作休息,晚些我再来叫你一起去寻找狐狸洞。” “嗯。” 若离进屋后关上了房门将整个身子倚靠在门板上,她抬头无奈的叹了声气,今晚可真是有惊无险,如果不是太子出手解围的话,她真的不知道迎接自己的会是什么? 真的会像泽言说的那样,他们不敢对她怎么样吗?还是说关键时刻他会出手? 她摇了摇头晃掉了自己的胡思乱想,走到床边时忽闻一阵淡淡的茶香,她的心跳的飞快,胀胀的好像随时都要跳出嗓子眼。 她强装冷静道,“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然而她的你还未说完,身子就被人扳了过去,下一瞬,微张的嘴被两瓣冰凉的唇堵住了。 “呜呜......你这个混......”,她挣扎了捶打着泽言,然就在她张嘴时,泽言攻城略地的侵袭着她口中的甜蜜和生涩。 他一只手紧紧箍着她的纤腰,将她的身子与自己的紧密相靠,另一只手放在她的脑后,让她与自己的接触愈发牢不可分。 忽然口中传来一股腥甜,泽言微微拧起眉头继续加深了这个吻,他一把将她抱起放在了床榻上,倾身压在她的身上,广袖拂过在房间内设下了一道结界,外界无法听到这里的任何声音。 他掐住若离的下颌重新吻了上去,良久后他抬起头看着在自己身下满脸酡红,唇瓣肿胀的若离,他粗喘着气问道,“你答应他了?” 若离喘了几口气后说道,“是啊,我就是答应他了。” 他又堵住了她的嘴,在她嘴里说,“可是你在门外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呜呜......”,这人......明知故问很有意思吗? 若离欲再咬他的舌尖时,他却立马退来,他不悦道,“什么时候学会咬人了?” “你为何又来招惹我!”,若离的眼底蓄上了泪水,她似是委屈又似是愤怒道。 她一把推开了泽言往门外跑去,奈何那扇门像是被人从外上了栓似的,无论她如何用力也打不开。 182 恢复记忆 若离两只手抓着门把使劲摇晃着,一脚踹在门上,气急败坏的说道,“打开!” 刚刚她究竟是怎么了,竟被他吻得忘乎所以? 她为自己的没有原则而感到懊恼,更为他一再招惹她而感到气愤,既然他已经有妻子了,为何要招惹她? 泽言看着她的样子,大约是真的恼了,才会这般生气。 他蹙了蹙眉头闪身走到她的面前,将她拉进怀里,禁锢着她,她挣扎不已他只好对她说,“再动就吻你。” 果真,这句话立马奏效。 “你想说什么就快些说,晚些我和师兄要去找狐狸洞。”,若离没好气的说道。 泽言低头看着她,微微笑道,“我知道。” 他自然是知道的,若离撇开头看着地板,嘴上虽说不想看到他,但他抱着她的时候她的心又是扑扑直跳,两人挨得这么近他不想听到失常的心跳声也是难吧,更何况他是神仙...... “在气什么?”泽言一手揽着她一手抚上她的青丝,聆听她跳得飞快的心跳声。 若离靠在他的胸膛前挣扎不得,闷声说道,“你已经有妻子了是不是?” “是。”,泽言没有任何停顿的就回答了。 明明知道答案却还要往自己的伤口上撒盐,这又是何苦?若离在心里暗暗骂了自己一声后说道,“既然你有了妻子又为何与我结发,你不知道那对我来说多重要吗?” “我知道,我自然知道。”,泽言的手从她的头上落在她的背上,轻轻拍了拍以平复她的心情,他捧起她的脸深情的说道,“我的妻子就是你,从始至终都是你。” “轰——”,若离脑子一片空白,只呆愣愣的回望着泽言,她眨了眨眼睛难以置信道,“不会...怎么可能,你告诉我此行的目的是因为你的妻子时,你尚且还未与我结发。” 泽言捧着她渐渐泛红的小脸,心里软化成了一滩水,他如画的眉眼舒展开一瞬不瞬的凝着她,而后低头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深深的吻。 ——鬼啊—— ——我不是鬼,我是神仙。 ——大仙,我的愿望是十串糖葫芦 ——叫我夫君。 ——夫君,师尊说越是好看的东西或是人就越有危险,可是你却保护我,疼爱我,一点都不危险。 ——夫君,离儿要放河灯。 ——夫君你许了什么愿望? ——离儿希望夫君每天都开心。 ——夫君...... 十年前有关泽言的回忆通通涌上脑海,若离皱了皱眉头却难以平复内心的波涛汹涌,她满腔委屈的看着泽言,一把抱住了他窝在他的颈窝,闷着声音,“夫君......夫君......” “现在你还生气吗?”,泽言抱着她的身子,在她耳旁柔声问道。 若离摇头,笑着笑着眼泪不知不觉间就滴落了下来,顺着她的脸颊落进了泽言的颈窝里,温热的甜蜜的。 泽言捧起她的脸吻去了她的泪珠,含住了她颤抖不已的眼睛,“对不起,我该一早就告诉你的。”之前一直不以真实的身份见她实则是不想让她记起十年之前有关他的回忆,他以为自己可以旁观她的劫难,可是他想错了,他从一开始就错了。 有时候可以骗的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的心。过往他都是孑然一身,直到她回到了他的身边,他才渐渐体会到了乐趣,才渐渐明白何谓爱。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的心都已经塞满了她的身影,不论是做什么,出发点都是为了她,习惯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却又是最长情的东西。 然而现在的她只能拥有人间的记忆,未到关键时刻,她还无法回忆起过往的一切。 “是不是你做的手脚?否则我怎么可能会忘了你?”,若离将他的手抓在掌心里,一会儿欣喜一会儿恼怒。 “什么时候学会倒打一耙了?”,泽言低头看着她。 “什么倒打一耙,绝对是你做的手脚对不对,否则十年前的其他回忆我都记得,却独独忘记了与你有关的一切,这怎么解释?”,难怪她每次经过南风派后山的山谷之外的林子总觉得有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原来十年前她差点就命丧蛇腹了。 “现在记起了就好,只要你还记得我就好......”,最后一句泽言像是在对若离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若离的心底又是一阵抽疼,她紧抱着泽言踮起脚尖堵上了他淡色的薄唇。 她看到泽言的眼睛微微一亮,一抹得意之色和喜悦之色从她的眼底划过,她扬起了嘴角将吻又加深了几分。 泽言滚了滚喉头,一把搂着她的纤腰,立马掌握了主动权将她压在门板上,将她的手握在掌心内十指相扣。 直到若离瘫软在他的怀里时,他才从怀里将红绳缠绕的发结拿了出来。 “怎会如此粗心,将这么重要的东西弄丢了?” 那分明是她昨晚气恼时丢在林子里的,一定是在她走后又被他捡回来了,而他现在却只说她是粗心无意为之,她眼眶微热的夺过了发结揣在怀里,假装嗔怒道,“既然拾到了,为何不早点还给本姑娘,难不成特地等到月黑风高的时刻来与我......” “来与你什么?”,泽言勾起了嘴角,搂着她腰的手愈发的紧了,若离能感觉道腰间传来他炙热霸道的温度。 若离本想调戏他一番才惊觉自己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你我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不必说的那么清楚吧。” “有些话是不宜说,只能用做。”,说完他打横的将她抱了起来,朝着床的方向走去。 饶是若离未经人事也知晓这是何意,她的脸颊瞬间红如晚霞,支支吾吾道,“那个...那个我们...我们等会儿还得去找狐狸洞,别....别......” 泽言将她放了下来,低头看着她,“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若离假装懵懂的拍了拍脸,“有吗,呵呵...有些热。” “是吗?我还以为你在想些什么不合时宜的画面。” “我...我哪有什么龌龊的想法。” “我说你想法龌龊了吗,不打自招也是你师兄教你的?”,泽言笑道,眼底尽是戏谑。 若离一把扯过锦被遮住了自己愈发滚烫的脸,只露出两只明亮的大眼睛,“分明就是你误导我,否则我,否则像我这么纯洁的姑娘怎么可能会有龌龊的想法。” “这么说倒是怪我了?” “对,就怪你。” 泽言像是在反思一样沉默了片刻后说道,“那今晚就帮你找到狐狸洞,怎么样?” 一听到狐狸洞若离立马眼前一亮,她坐了起来问道,“可是昨晚的幻术会不会再出现?对了,你是不是不能使用术法?否则昨晚的情形你大可以撤去白雾。” 泽言没有否认道,“的确有些不方便,其实昨晚我们离洞口已经很近了。” “你怎么不告诉我?”,若离哭丧着一张脸。 “昨晚先离去的人不是我......” 若离一拍脑袋懊恼道,“都怨我,不对,也怨你,如果你当场就解释清楚的话我兴许就不会离开了。” “你确定昨晚你听得进解释?”,泽言坐在她的身边,抱着她。 “我向来是个明事理的人,只要你好好解释,我定然能听进去。”,若离一脸诚恳的说道。 “昨晚将枕头撕碎踩了又踩的人是不是你?”,即便是在九重天上他也不曾见她发过那么大的脾气,可想而知当时真是被他气坏了。 若离窝在他怀里羞愧难当,喃喃道,“我昨晚确实是气坏了。” “嗯,下次生气就不要自己动手了,为夫可以代劳。” “你还想有下次?” “总会有不长眼的人惹你生气。” 若离白了他一眼,“第一个不长眼的人就是你!” 泽言点了点头道,“嗯,我的确是眼瞎了才看上你。” “你——”,若离一记粉拳砸在了泽言的胸膛上。 夜深,帝京城郊的荒山上一片寂静,只偶尔听闻几道孤鸟的哀鸣。 三人并排朝前行进,泽言自然是恢复成“清辰”公子的模样,若离转头看了他一眼,心里一片甜滋滋的。 不一会儿就来到了昨晚的那片密林,林子比昨晚还要安静,一片薄云遮住了月光,整片林子渐渐没入了黑暗之中。 黑暗对泽言来说并没有影响,而锦煜和若离是习武之人,夜间视物不在话下,走在若离身侧的泽言却是悄悄的抓起了她的手将她护在身边。 密林深处杂草丛生,脚踩而过嘎吱作响,枯树枝和藤蔓更是缠绕在一起犹如织成了一个巨型的网。 越是密林深处路况越是难走,方才还能依稀辨别的路此刻已经是完全看不清了,锦煜相比之若离要好些,而若离如不是被泽言牵着恐怕是寸步难行。 突然,前方亮起了一丝丝的光亮,不仔细看倒以为是夏夜的萤火,只见光的源头没有移动的迹象,泽言自然是看到了那个山洞的洞口,而那光亮就是洞里传出来的。 辨别了几眼之后锦煜也看到了那个山洞,才醒悟方才的光亮应该是风离珠感应到若离的气息才光芒盛放。 三人朝着蜿蜒的洞口一直朝着里边走去,在拐角处,风离珠的光线愈发的明亮,路况清晰,他们加快了脚步。 又是一个拐角之后,他们终于看到了太子梦境里的场景,一个躺着的男人和一个跪着的男人,若离唤道,“罗刹师伯?” 然而跪着的罗刹似乎没有听见若离的呼唤,头也没抬的依旧保持着手捧风离珠的姿势。 锦煜拉住了欲往前走的若离,走了几步看了看罗刹,他的样子似乎是中了某种幻术,他转过身来看了一眼躺着的男人时,忽然脸色一变,震惊的唤道,“师父!” 183 灰飞烟灭 若离从未见过自己的师父,当她听到锦煜喊了一声石床上的人时,惊得一愣转头看了一眼泽言,泽言对她点了点头。 她一口气堵在了咽喉上,握了握拳头朝着那人走去。 他看上去并不老,大概还不到四十的样子,眉眼清秀,介于武夫和书生之间的长相,不出挑却让人觉得很舒服。 若离听说自己的师父叫竹青,听说他嗜酒。 “他...是我们的师父?”,她想再次确认,朝着锦煜问道。 锦煜从刚才的失神中回过神来,他又仔细的看了看床上的人,笃定道,“没错,他是我们的师父......只是,师父他明明去世多年,怎么他的尸身会被保留的完好无损?” 若离习惯了他的冷漠和淡定,低头看着石床上的竹青。 他的手放在了竹青的额头上,才一触碰就有淡淡的烟紫色光芒闪动。 “这是......”,锦煜眼底一片错愕。 “是九尾妖狐用内丹保存了他的身体。”,泽言走过来,清冷的说。 现在不能施展仙术,他只好单手结印点在了竹青的丹田之处,一颗紫色的珠子从竹青的体内飞出,落入了泽言的手掌心。 若离正想伸手触碰,泽言传音给她,“此物妖性极重,你不可触碰。”,若离只好缩回了发痒的手。 泽言走到罗刹的身前,妖狐内丹凌空飞起盘旋在罗刹的周身,不一会儿罗刹浑身一颤,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当他看到锦煜和若离时,猛地站了起来一把抓住他们两人,“快跑,妖狐回来后你们就逃不掉了!” 若离虽然不喜欢这位师伯,但说到底也是同门之人,她对罗刹说,“妖狐现在被封印住了,一时半会儿不会逃出来。” 罗刹将信将疑的看着锦煜和若离,“你们......你们知道了?”,但他转念一想,他们能找到狐狸洞来,自然就知道屠杀南风派满门的凶手。 “先离开再说。”,泽言将九尾妖狐的内丹放回在了竹青的体内,锦煜将自己师父背了起来。 他们还未出山洞就听见了洞外传来的脚步声,他们屏息停留在原地,戒备的朝着洞口望去。 山洞幽深,脚步声愈发的清晰。 一道黑影跑了进来,若离立马将来人认了出来,她震惊道,“殿下?” 宴席过后,凌恒因为被若离拒绝了而无法安寝,便起来四处走走,哪知就走到若离所住了厢房外,在门外叫了许久之后也不见人出来,后来听到有人禀报似乎看见若离他们御剑朝着城郊方向飞去,他才马不停蹄的赶来。 凌恒太子眸子倏地一亮,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若离跟前,抓住了她的手,“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还有他们...他们是谁?”,他看了一眼罗刹,再看了一眼锦煜背上的人。 他明亮的眸光一紧,下意识的握紧了若离的手,却被泽言给打了开,他后退了一步,“他...他们不就是我梦到的两个人吗......”,他环顾了一下洞中的景象,不知是恐惧还是震惊猛地从他的心头窜起。 他还未开口说话,眼前一黑就倒在了地上。 烟紫色的光团从他体内飞出,泽言微微眯起了眼,刚想出手时,猛地想起九尾妖狐和若离之间存在的某些关联,就在这犹豫的一刻,九尾妖狐便逃离出太子的身子。 化出人形的九尾妖狐怒红了双眼的看着若离他们,将地上的凌恒一脚踹开,“将竹青还给我!” 罗刹上前一步站在了锦煜的面前,“孽畜!事到如今你还想纠缠着我的师弟不放吗?” 九尾妖狐手执红绫打在了罗刹的胸口,罗刹抵挡不及,闷哼一声,口吐鲜血,九尾看着他咬牙切齿道,“是你们不放过竹青,十六年前你们设计杀害了我的孩儿,还叫我错杀了竹青,这笔账我早该要让你们南风派血偿!” “你冥顽不灵,咎由自取,人妖结合有违天道,我和师父所做都是为了竹青好!” 九尾冷笑,媚眼下的寒冰直逼罗刹,“呵...为了竹青好?呵呵......”,她笑着笑着而后狠刹的看着罗刹,“有违天道?那你罗刹对自己的同门师弟心生爱慕就天理可容了吗?” 什么! 天空一道霹雳盖下,若离木木的抬眼看着罗刹。 罗刹师伯他...... 怎么可能? 罗刹的脸色顿时铁青,他指着九尾怒斥,“你休要在这里妖言惑众!竹青是我师弟,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 “竹青一心将你当作兄长,与我相爱之事他只告诉了你一人,你不顾我们的安危将此事抖露了出来,是你害死了竹青,为了你的一己私欲,你害死了他!”,九尾的泪水扑簌簌而下。 罗刹终究脚步一退,靠在了洞壁上,他看着竹青,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立马布满了悔恨,转眼又狠厉的看着九尾,“竹青他就该永远在我身边,就算是他爱上了你又如何,他终究还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若离心下一寒,她下意识的后退一步,罗刹师伯真的对师父...... 他们可是同门师兄弟啊! 手掌传来了泽言手心里的温度,她还是无法从这个震惊的消息里回过神来。 这世界...... 太疯狂了! 九尾手中的红绫如红霞迅速的缠住了罗刹,泽言无视,锦煜分身乏术,若离震惊,罗刹不敌九尾就被她的红绫紧紧缠着,飞到了洞顶,他倒着身子,血往头顶涌,脸颊通红。 九尾处置了罗刹后看了锦煜和若离一眼,慢悠悠的说,“你是若离对吧,只要你们将竹青放下,我绝不伤你们半根头发。” “师父已经死了,你现在做的事情可是触犯了天道,我劝你早点收手吧!”,若离走到锦煜身侧。 “你们认为,我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吗?”,九尾化作了一只白狐窜出了山洞,罗刹掉了下来狠狠的砸在地上。 突然,锦煜背上的竹青身子发亮,源源不断的白色光从洞口窜了进来,地上的凌恒身上也冒出了一样的白光,一起朝着竹青身子钻去。 泽言眸子一暗,拉着若离跑出了山洞。 十七夜的月色昏黄,依稀的照亮这片荒山的山顶,一只雪白的九尾狐在月光下哀嚎,听不真切到底是在哭泣还是在低鸣。 若离立马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当她跑出山洞时,之间四面八方的白光从林子外飞来,像是一条条带光的白虫,钻进了竹青的身子。 她从这些白光中感应到了人类的气息,突然她的眸光一紧。 这些都是人类的精元! “九尾妖狐吸取太子的精元为的是吸取龙气,龙气延绵大地,太子是处子之身自然就和百姓联系在了一起。”,泽言解释道。 若离隐约中明白了什么,又差那么一点就想通了,“可是为什么?” 泽言低头看着她,神色凝重的说,“你师父当年死在玄玉麟剑下不知魂归何处,他死去了十六年的每一个时辰都需要一个人的精元才能补回来,而等到取走几万人的精元之后,风离珠就能招回他的魂魄。” 所以,这就是十年前在天道宫里司命所说的人间浩劫。 什么! 若离抬眼看着山顶上那只通体雪白的狐狸,紧蹙着眉头,决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她看了一眼躺在洞口的凌恒太子,转头对泽言说,“我们该怎么做?” 泽言和锦煜对视了一眼,他沉默的看着若离,精元和竹青之间的纽带是风离珠,如果想要阻止这场浩劫势必要将风离珠打碎,可是若离...... 他决不允许此事发生,“你先在这照看你师父和太子,我和你师兄去就可以了。”,他的话音刚落,林子就刮起了一阵大风。 数不清的藤蔓朝着他们的方向飞驰而来,在风中刮起了簌簌的声响。 锦煜放下竹青执起了玄玉麟剑,和泽言若离三人将竹青围在中间,将飞驰而来的藤蔓悉数砍断,然而一波未断,另一波又起来。 锦煜手中的长剑飞出,他双手结印,长剑分分成数万支,齐齐的将藤蔓砍断。 林中的树木忽然疯狂的长高,将他们所在的位置密不透风的包围了起来。 若离警惕的看着四周,只要他们还在这个林子里,这些植物就会变着法子的围困他们。 她环视了一眼,发现那些植物没有朝着太子的方向飞去,终于在左边看到了一个破口处,她对锦煜说,“师兄,你背师父,我们朝着左边冲出去。” 三人突破重围御剑到了山顶之上,九尾妖狐转过身来一脸狞笑的看着他们三人,那张明艳的脸也变得扭曲了,“来不及了,你们怎么做都来不及了——” 突然,她双手朝上结印,烟紫色的光芒下,一束束的白光疯狂涌来。 “把竹青还给我,否则你们三人通通都得死!”,泽言隐去了神迹,九尾自然察觉不出,在她看来他们三人行中修为最高的当属锦煜。 越来越多的白光汇聚而来。 锦煜将身后的竹青放了下来,若离连忙抓住他的手,“师兄,不可!” 哪知锦煜对若离摇了摇头,他看了九尾妖狐一眼,动作一气呵成,结成一个印记,放在竹青的胸口。 “不要——”,九尾失声咆哮。 “罪徒不孝。”,锦煜闭上了眼,掌中印记蓝光爆发。 一阵风吹来,化为灰烬的竹青随风远去,不断汇聚来的白光朝着四面八方的方向涌了回去。 184 罪恶人间 竹青化作飞烟消失在了月光下,锦煜望着昏黄的月跪了下来。 那年兵荒马乱,是师父从死人堆里将他救了出来。 给他遮阳避雨的地方,传他术法,教他做人。 师父离开南风派的那个清晨显得格外的哀伤,他从未见过无所不能的师父露出过那样的神情。 两天后,南风派上下都在传师父离世的消息。 他抱着还不会走路的若离站在细雨里,看着师尊亲手将师父的衣服埋下,名为衣冠冢。 他以为师父死无全尸,没想到却在狐狸洞里见到了,还是完好无损的身子,除却没有什么血色的脸,他仿佛睡着了一般。 九尾妖狐的动机太明显了,如果师父知道她用这样的方式复活他,他一定会生不如死。 直到现在他还记得师父教授给他的第一堂课除了活下去,还要拯救苍生。 这是他的责任。 况且,一旦风离珠引回了师父的魂魄,离儿就有危险了。 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出事,他答应过师父,他答应过自己。 “噗——”,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出,他身子前倾,手中的剑稳稳的插在地上。 “师兄——”,若离扶住了他的肩膀,担忧的看着他苍白无色的脸,怎么会这样? 泽言抓过锦煜的手搭在了他的手腕上,轻轻拧起了眉头。 情急之下,若离唤出了他的真名,“泽言,我师兄怎么了?他怎么了?” “九尾在你师父的体内设了一道禁制,你师兄强行摧毁,伤了心脉,不过你不要担心。”,泽言抬头望了一眼昏黄的月。 离关键的时辰还差半个时辰,要提前打破吗? 之前他万万没想到冥尊会用这样的方式破解帝京百姓的危机。 不过他们这一世的真正劫难还未发生。 锦煜对若离摇了摇头,平日里冷漠的眸子渐渐的柔和了起来,他似乎是察觉到了身体的某些变化,他温柔的对若离说,“不碍事。” 若离抬起袖子擦去了锦煜嘴角的血迹,将他扶好靠在自己的身上,抬眼看向九尾妖狐。 在竹青消失的那一刻,她啼出了血,暗红色的血在昏黄的月色下尤为诡异,她被悲伤和愤怒染红的眸子紧紧的看着锦煜。 “我会叫你们后悔,我要让你们付出代价的!”,广袖纷飞,林子间刮起了大风,原本昏黄的月变成了通体的血红。 泽言眸光一凛,下意识的抱住了若离的头,让她与自己寸步不离。 暗红色的月光洒下,林子里的风声静止了。 突然,沉静的大地一阵剧烈的波动,九尾妖狐化作了白色的狐身,一跃而上,停在半空中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 突然,她雪白的狐身变成了血红色,细长的眼睛里闪烁着赤金色的光芒。 妖族的血狐?! 若离和锦煜自然不认识,可是泽言却是认出了妖狐的真身,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这妖狐居然是妖界妖皇的妹妹。 传闻,血狐有吞天盖地的本领,能号令妖族,倾巢出动。 如果妖族出动必将引起人间动荡。 泽言抬头看了一眼血红的月亮,还差一点。 大地的波动愈发的剧烈了,泽言甚至感应到了妖族在逼近,虽然相距甚远,可在短时间内他们就可到达了。 他看了一眼若离和锦煜,金光闪烁,他爆发出了护体仙泽将若离和锦煜护在金佛圣光之中。 “你——你是......”,半空中的九尾一脸震惊的看着泽言。 就连一向镇定的锦煜也怔了一下,他看见若离一脸淡定的样子,想到她突然和“清辰”走的亲近,立马就明白了过来。 “他到底是谁?” “他...他是神仙,是我的夫君。”,若离拿过锦煜手中的宝剑插在地上,扶着他站了起来。 锦煜眼神复杂的看着若离,“夫君”二字,自她小时候他就时常在她的梦话中听到,不知道哦和眼前这个白衣的男子是否有关联? “离儿,外面危险,你暂时在金光里别出来。”,泽言走过来,转眼又看着锦煜说道,“冥尊。” 若离一愣,锦煜的眼神里光芒闪烁,回望着泽言,“你方才叫我什么?” 泽言的嘴角稍稍的勾起,“近来你定是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吧?刚才的冲击足够大,想必你已经想起了前世的不少事情。” “最后一世了......”,锦煜喃喃道,他看着若离,“如果魂飞魄散,也心满意足了。” 泽言冷眼看着他,“想用这样的方式要她记得你?恐怕本君不会让你如愿。” “你们一来二往的到底在说什么?”,若离被他们两个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自然会有你知道的时候。”,泽言抬手在她的头上轻抚,安慰道,“好了,你们在这里就行,剩下的,该是解决的时候了。” 锦煜神色复杂的看着他,“为何?这是天命,你强行更改可知道后果是什么吗?” “自然是为了她。”,泽言说的云淡风轻。 若离蹙眉道,“泽言,你要做什么?” “放心,劫难很快就过去了。”,泽言对若离微微一笑。 停在半空中的血狐看着白衣胜雪的泽言,赤金色的眸子里满是震惊。 帝君怎么会在人间? 泽言转身抬头望着血狐,慢慢的飞向半空,金泽闪闪,远古神祗的气息骤然爆发,山顶上的花草树木在受到强大的仙泽后疯狂生长。 大地还在震动,一浪接着一浪。 “这是我与人间的恩怨,望帝君不要干涉。”,血狐拼着最后一丝底气对泽言说。 与血狐对视,泽言看着她,“她是本君的人,你与她的恩怨就是与我的恩怨,这笔账不得不算。” 血狐一愣,旋即说道,“帝君既是有情人,自然明白小妖的苦楚。”,亲手将爱的人杀死,再眼睁睁的看着他肉身被毁,这各种悲痛非常人能够理解。 “这件事情本就在你一念之差,是你入了魔障。”,泽言嗓音清冷的说道。 天边渐渐泛红,是妖族倾巢出动的迹象,泽言看了一眼血狐再次开口道,“收回你的嗜妖令,否则就休怪本君了。” 血狐赤金色的眸子渐渐染成了猩红,“可惜我收不了手了,今日的痛苦我要他们加倍奉还,妖族倾巢出动,想必帝君也是分身乏术了。” 说着,九尾血狐身后的九尾腾地飞起,在猩红色的月色下飞舞,划过黑夜,妖异壮观。 泽言冷笑,“看来本君是太多年不曾动手了。” 一棵树腾然升起,泽言指尖轻扣,一道金色佛印带着势如破竹的趋势飞向九尾血狐,血狐虽不曾见识过泽言施展神力,但听闻他来自西天梵境,能力早已超出六界。 她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呢? 她奋力奔跑,只觉头顶一片金光罩下,焚身的疼痛在灼烧着她的四肢。 “砰!”的一声,她的身子就被定在了那棵拔高的树干上。 她化作了人身,暗红色的血顺着嘴角滴落,她愤然的看着泽言,“就算你将我定在此处又有何用?妖族已经出动了,我的皇兄很快就会将人间踏平!” 她恨! 这万恶的人间。 那年烟花三月,还是小狐狸的她偷偷溜出了妖界,来到人间。 繁花似锦,绿茵缭绕,江南水乡渔歌唱晚。 就在那一瞬间,她爱上了这个地方,有人气的地方。 那是意气风发的俊美少年,他身后背着一把剑柄为麒麟的宝剑,笑起来的样子,像是人间的四月天。 不知为何,只那么一眼她就像着了迷似的。 她一路追随着他,他除妖的时候她就躲在一旁瑟瑟发抖,他睡着的时候她就守在他身边,荒山野岭,她身上妖族的气息可以为他挡去很多的麻烦。 终于,在一个打雷的夜里,在破庙里休息的他走到破败不堪的门前对着无边的夜色说,“害怕的话就进来吧。” 彼时的她胆小怯懦,过了好一会儿没有听见少年的声音才慢悠悠的从草丛里出来,可就在她抬头之际,就看见少年低着头看着她。 她永远都忘不了那双温柔得能掐出水来的眸子。 他蹲下身子温柔的说,“前日夜里是你赶跑了灰狼对不对?” 望着那双迷人的笑脸,她短暂的失了神,才恍恍惚惚的点头。 他也许不知道,为了赶跑那只灰狼,她受了伤,躲在草丛里独自舔舐伤口。 她也许不知道,他醒来后等了她许久。 他明明知道她是妖,她明明知道人妖不可相爱,却在七夕那日在月老庙私定终生。 天意弄人,最终却是阴阳相隔,两不相见。 妖又如何,人又怎样,相爱就错了吗? 九尾血狐笑的凄凉,如果可以,她宁愿从来没来过人间,从来没有遇见那个笑起来像是人间四月天的少年。 “我知道他们两人俩人的真实身份,纵然你是法力通天的帝君有如何,这次的劫难,他们恐怕是渡不过去了!” 她抬头对着猩红的月哀嚎,声声哀伤,血月在她的哭声下剧烈的摇晃了几下,生生的化出了两轮一模一样的血月。 185 血月双红 血月双红! 泽言古井无波的眸子终于有了涟漪,他抬头看着交相辉映的两轮血月,俊眉紧紧的蹙了起来。 金光中的若离在血月的光华下渐渐的产生了晕眩感,靠在她身上的锦煜也察觉到了若离的异常,他强撑着体内的灼烧感坐直了身子,转头看着若离,“怎么脸色这么差?” “师兄......”,若离看着面前一分为二的锦煜,摇晃着脑袋慢吞吞的说,“不碍事,就是有点头......”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向后倒去,金光闪过,泽言坐了下来抱着她瘫软的身子。 “到底怎么回事?”,锦煜望向泽言,担忧的握紧了拳头。 泽言抬头看了一眼血月,再对锦煜说,“初任水神就是在血月双红下陨灭的,而离儿她是水神的后裔。” “她不是西天梵境......” “当年你助她逃离冥界之后,她阴差阳错的掉进了水神宫的净水莲,捡回了一条命。”,若离是神界里罕见的双重天命,她既是西天梵境的神花,也是九重天水神的后裔。 虽然泽言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但他还是将若离交到锦煜的手中,嘱咐道,“她欠你的恩情,我来还,血月双红我会解决,你的天命我也会帮你更改。她可能随时都会醒来,而且极有可能会恢复前世的记忆,所以别让她做傻事。” “我从不要她还我。”,锦煜看着怀里的若离坚定的说。 泽言微微的眯起了眼睛,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决定是错误的,但他的确分身乏术,“本君不喜欢自己的妻子欠了其他男人的恩情,所以这恩情你收着吧。” 妻子...... 锦煜抬眼看着泽言,他知道泽言不会说谎,而且若离刚才也解释了,帝君是她的夫君...... 有些结果,是不是万万年前就注定好了呢? 血月下,泽言单手结印,一道金色佛印从他的脚底延伸而出,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佛印,他身上雪白色的袍服在佛印下化作了金色的华服,额头前的碎发吹起,一枚金色佛印闪烁着神圣的光芒。 就在风落下之时,泽言身形一闪,几道分身化出,纷纷前往天边泛红的妖族异动的地方而去。 泽言回身神色复杂的看了若离一眼,而后化作了一池春水,温柔的像是三月的风。 他落在九尾血狐的面前,垂眸看着她,佛印聚拢,将她的身子紧紧的包裹其中,一道烟紫色的光芒从她的额头上冒了出来,泽言手掌摊开,光芒化作一团如细线一般的东西落入他的掌心。 那就是九尾血狐的妖根。 失去妖根的妖必死无疑! 泽言咬破食指,赤金色的血没入九尾血狐的妖根,而后金光乍现,整个帝京都被金光所笼罩。 早就听到大地震动的百姓躲在屋中不敢随意走动,但自从金光出现后,大地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他们纷纷走到屋外抬头看着天空上渐渐被金光所遮掩的两轮红色的月亮。 怎么会有红色的月亮? 还是两轮! 百姓顿时陷入了一阵恐慌之中,流言四起。 “天降异象,必有灾祸!” “天神保佑,天神保佑啊!” “爹,我害怕。” 金光从天空渐渐的弥漫到了地上,金光拂过,像是黎明的曙光,陷入恐慌的百姓慢慢恢复了神智,慌乱不安的心也平复了下来。 金光在夜色中慢慢的退去,百姓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只见天空中一轮昏黄的月发散着淡淡的光芒。 方才是错觉吗? 泽言的金佛圣光退去的同时也抹去了百姓的记忆。 回过神来的百姓都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荒诞,便不敢同旁人说,自顾自的回到屋里休息了。 他们永远都不必知道,幸福和灾难只有一线之隔。 泽言踏月而下,忍住了喉中窜起的一股腥甜,他稳了稳身子朝着天的另一边望去。 幻影消失,天边泛红的迹象也消退了,妖族的大部队也消失了。 泽言飞到九尾血狐面前时,她已经奄奄一息,他手掌一团金光飞向她,将她的身子托起放在掌心,看着化作鸡蛋大小的血狐,他微微的蹙起眉头。 原来,这就是冥尊今世的劫难。 百万年前,冥尊曾出游过妖界,善心大发救下了一只在死亡边缘挣扎的小狐狸,小狐狸是一只通体血红的九尾血狐,是妖界罕见的物种。 她不知被谁伤了心脉,五脏俱损,修为全无,要救下它必定需要神尊以上修为的一滴血才可,冥尊见其可怜,便赐了一滴血给它。 今世冥尊若是杀了九尾血狐,必当遭到反噬,最终难逃此劫。 幸好,幸好。 泽言暗叹了一声气,幸好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否则后果真该不可设想了。 那天如果不是他出手阻拦冥尊杀死躲在太子体内的九尾血狐,那么当天就是冥尊的期限了。 想到这里,泽言也忍不住的抬头望天。 天道对冥尊的惩罚着实是太重也太过分了。 如今血月已除,冥尊的劫难已渡,是时候让他们回归原本的位置。 他落在金佛圣光结界之外时,心底一窒,如闪电般飞到锦煜面前抱起若离,只见她苍白的嘴角有血迹滴落。 他的手颤抖着搭在若离的手腕上,她脉搏微弱。 “怎么会这样!”,心底的恐慌慢慢的放下,泽言紧紧抱着若离,看着锦煜。 锦煜摇了摇头,紧抿的菱唇慢慢打开,“刚才你是不是呕血了?” 泽言一愣,旋即说道,“那些都是小事。” “可是她看到了,她使不出力气没能跑出结界,急火攻心也呕了血。”,锦煜回想起刚才的那一幕也不免心惊了。 那一瞬间,她好像是回忆起了前世,又好像是本能的反应,不论是哪一种,他都知道她是爱泽言的。 纵然他不想承认,可是佛陀说,他们之间注定的缘分,是永不可分割的。 他只是他们俩感情路途中的过客罢了,从来就无法参与到他们之间。 他们两人之间,从来就没有他的存在。 泽言抱起若离正欲飞走时,锦煜猛地跪在地上,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出,洒在地上,翠绿的草被染上了鲜红,一片触目惊心。 “呵...”,锦煜苦笑一声,捂住胸口,“我的魂元已毁,恐怕是回不了冥界了。” 他抬眼看着泽言怀里脸色苍白的若离,灿烂如星眸的眼里慢慢的蒙上了一层迷雾。 五十万年前冥界—— 那时候的她不谙世事,只是一个初具雏形的花魂,意外流落到冥界。 他知道她的身份,知道有关她的一切,但是从第一眼看到她起,他就不想放她走。 从来就没有人敢碰他,更不用提抱他的大腿,可是姑娘家的她不管不顾的每天抱他的大腿苦苦哀求,“冥尊大人,求求你让我回去吧,我保证下辈子给你做牛做马!” “本尊的冥界里已经有牛头马面了,用不上你!”,他发现自己不能和她多说话,更不敢看她那双纯净的如同泉水的眸子,仿佛多看一眼就会心软一样。 “不不不,牛头马面太丑了,很影响心情,你看看我长得还行吧。” 她哪里是长得还行,在冥界这么多年,他还从未见过比她还要好看的女子,美而不自知,或许就是她这样的傻样吧。 以他的身份压根就不必到忘川河边视察,可是他却想见那个傻气的姑娘。 一日日一夜夜。 他站在奈何桥旁边看忘川河水流动时,她也跑来看,一个劲的在他耳边说话,试图将他的注意力转移到她的身上。 可是他就不想如她的愿,任凭她磨破了嘴皮子,他也是无动于衷。 她像是永远都有用不完的精力,像是狗皮膏药一样,只要见到他就会立马贴上来,怎么甩也甩不开。 后来,他的确是心软了。 可是他想要留下她的样子,想要留下她的声音。 彼岸花能刻录下一切美好的事物。 他走到彼岸花的石缝边坐了下来,不出所料,不一会儿她也出现在了彼岸花的边上。 那朵白色的彼岸花和她很相配,她蹲在花的旁边惊奇的问他,“为何花里有人在哭泣?” “不过是执念太深罢了,不必在意。”,这是他第一次好声好气的和她说话,她觉得机会来了。 当她再次扑倒在他脚边抱住他大腿的时候,他没有立马将她推开,她眼底一片得意自然是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冥尊,放我回去吧,求求你了。” “本尊给你一个许愿的机会,三日后再见。”,说完后,他不再停留的离开了,他生怕自己再多留一刻就会改变心意。 他喜欢看着她笑的样子。 可是她却将千载难逢的机会给了孟婆。 多傻的姑娘,可是他不想看到她哭泣,也不想再放她离开。 九重天的泽言帝君来了冥界,他自然知道帝君来此的目的,所以在帝君踏平六界的那一刻他就将她藏了起来。 藏在了冥界的石室里。 可是看着她日渐憔悴的样子,他心软了,心碎了。 186 飞蛾扑火 放她离去,他从来就没有后悔过,他后悔的是为何不早点认识她。 可这都是她和帝君的天命,从来就没有他的位置。 锦煜擦去了嘴角的血迹,痴痴的笑了笑,他终究是飞蛾扑火。 泽言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当做他是因为渡不过此劫而悲伤,“不必担忧,你的魂元在清辰宫里已经聚成了,齐羽很快就会送来。” 他的话音才落,天边一道金光闪过,齐羽稳当的落在了他们面前,他先是看到泽言怀里的若离一愣,再摊开手掌,一团白色的光团从他的掌心冒起。 他对着锦煜说,“冥尊七世劫难圆满,即刻恢复真身。” 白色的光团飞入锦煜的体内,渐渐的锦煜被白色的光团包围,像是一个巨大的茧,而他则是破茧而出的飞蝶。 白光乍现,而后慢慢的消退,锦煜灵力爆发,冥尊与生俱来的尊贵感扑面而来,齐羽这才是第一回见到冥尊,也不得不被他的气息所震撼。 他再看了看泽言,这两人一黑一白,修为不相上下,六界的人应该感到庆幸才对,这样的两个人如果是仇敌的话,那么恐怕六界就用永无安宁之日了。 林子深处也升起了一道白光,一颗珠子随着光慢慢的飞了过来。 泽言认出了那颗是风离珠,是方才九尾血狐不慎弄丢在林子中。 只见风离珠绕着泽言转了几圈之后,慢慢的飞到了若离的面前,从她的额头缓缓的没入到她的体内。 三人皆是一怔,面面相觑。 泽言的手再次搭在若离的手腕上,方才还是微弱的脉搏慢慢的回转。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齐羽愣了愣,转头看着泽言问道,“你觉不觉得风离珠和你的赤金内丹有相似的地方?” 被齐羽这么一说,泽言还真觉得风离珠和他的赤金内丹相似了。 莫非......风离珠是若离的内丹! 如果是的话,那么这一切都好解释了。 不管是神还是魔甚至是妖都有内丹的存在,可是他早就发现若离的体内根本就没有内丹,所以她的修为比其他人弱,就算是再勤奋刻苦也是事倍功半。 她自己察觉不到,而他没有告诉她这个实情一是不想让她徒增烦恼,二是他也无法解释这个原因。 如果风离珠是若离的内丹的话,那这次人间之行对她来说,实则是一次大的帮助。 又一次不得不做出违心的举动,泽言将若离交到锦煜的手中,“你们要回冥界神界必当走过奈何桥,这一段路本君无法参与,你,照顾好她。” “本尊自然会照顾好她。”,锦煜冷漠的说,言语里不由的让人听出了点挑衅的意味。 齐羽眼明手快的拉住了要动怒的泽言,小声说,“你现在想揍他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人间还不容易避免了一场灾难,要是再因你们而起就得不偿失了。” 泽言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齐羽说道,“本君何曾说过要揍他了?” “你刚刚不是还握拳头了吗?”,他再次压低了声音,“兄弟,你别不承认了,自己的女人在其他男人怀里,你一定不好受的,不过你放心,小离子的心永远向着你,你就别不痛快了。” “你想多了,我握拳只不过是因为......”,刚才有一瞬间,他好像产生了错觉。 “因为什么?”,齐羽问道,就连锦煜也好奇泽言接下来会说什么。 泽言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握拳而已,还能有什么理由。” “得了,我们先回九重天吧,很快就能见到她了,走吧走吧。”,齐羽说着,就拉着泽言化作一道金光消失在山顶上。 锦煜抱着若离坐了下来,他低头看着怀里的若离,修长的手指轻轻的将她柔软的青丝拨到身后。 “恐怕这是最后一次抱你了。”,他轻轻的说,抱着她的手下意识的收紧了几分。 经历七世轮回之前,他忘记了前尘往事,在他的那段没有前世的记忆里,唯有若离是他的朋友,就像之前在冥界,他位高权重,冥界里没有人敢轻易上前同他说话,只有若离,天不怕地不怕。 他和她之间到底还是缘太浅了。 他低下头,眸光闪烁不定,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子时已过,就算是夏夜也是凉风习习,吹开了锦煜眼底的薄雾,他看着林子里的山洞外,太子妃带着人马将昏迷不醒的太子护送走,再看着昏黄的月色,还有脚边的土地。 若离醒来时,泽言他们已经离开了半个时辰,前世的记忆如潮涌一般从脑海里奔腾而过,她百感交集。 她站在山顶上,身上白色的襦裙随着披散而下的青丝飞舞,额前的红色天印在昏黄的月光下闪烁着神圣的光芒,她看着山下的林子开口道,“锦煜,我们还有多长时间?” “一个时辰。” 太子寝宫的榻上,凌恒依然昏睡着,这么多天以来的梦境终于消失了。 他梦到自己来到了一片世外桃源,远山近水,好不惬意。 落英缤纷间有一道人影缓缓而至,是女子。 他只觉得那身影很熟悉,不由的让他想要靠近。 “姑娘......”他看着眼前有些熟悉又全然陌生的人时,先是一愣,才开口,可是话才到嘴边竟说不出口了。 眼前的女子犹如九天神女一般,雪白的襦裙,如瀑的青丝,绝尘的气质和淡雅的风华,尤其是她额头上的那朵红莲,衬得她愈发的美丽端庄。 “若...若离?”,凌恒不敢确定的开口问道。 若离浅笑,“是我。” 凌恒面上一喜,“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我差点认不出你来,我一直觉得你是美人,再多的想象,却不及你现在的万分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凌恒,我不是人间的人,我来自九重天。” “九重天?那是什么地方?” 若离微笑,“那是神仙居住的地方,我不是凡人。” “若离,你别开玩笑了,虽然你长得倾国倾城,气质出尘,但也不可能是神仙吧。”,凌恒干笑道,但眼前的一切他又要作何解释? “我下凡不过是渡劫,你我既然有缘相遇,想必日后你定能成为一代明君,凌恒,善待太子妃,她才是你的良人。” 凌恒上前一步想要抓住若离的手,却扑了和空,若离对他摇了摇头,他急忙说,“可是我喜欢你。” “从来没人敢武逆你,而我却敢,你对我不过是图新鲜罢了,快回去吧,太子妃还在等你呢。” “不是,若离,我不是图新鲜的......我只是,我只是......”,凌恒绞尽脑汁的想要想出对若离的感觉,但此刻他才明白书到用时方很少,有或许被若离说中了。 当他再次抬头看去时,若离已经不见了。 眼睛的景物变了样,变成了无边无际的汪洋大海,他置身海水之中猛地惊醒,太子妃正坐在床头前,一脸担忧的看着他。 “太子,你可算醒了,臣妾.......”,太子妃说着说着就泪目了,她拿起手中的锦帕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凌恒一急,坐了起来,拉住她的手,轻手为她擦去泪水,“以后别哭了,本殿不喜欢看你哭,丑死了。” 太子妃一听,破涕为笑,而她的手还被太子握在手中。 隐身于半空中的锦煜对若离说,“这下可还满意?” 若离笑着点了点头,“这样才最好。”,她转身对着锦煜说,“师兄......哦不对,锦煜,也不对,是冥尊,我们现在就回去吧。” 锦煜掩去了嘴边的苦涩说,“我还是喜欢你唤我锦煜。” “好。”,若离微笑。 在奈何桥的另一端时,若离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天道为何罚你?” “一些失误罢了,那些惩罚对我来说不过是过眼云烟,我该珍惜的是现在。”,锦煜云淡风轻的说着,带着若离走过了奈何桥。 当下了奈何桥时,还在熬制孟婆汤的孟婆猛地丢掉了手中的大勺,颤巍巍的走了过来,拉住若离的手激动的唤道,“静...静檀......” 若离笑道,“婆婆,好久不见了。” “是好久了,这么多年,你究竟去了哪里?”,说着,她就看到了一道人影紧随若离而来,当她看清眼前人时,突然眼前一亮,急着就要跪下,幸好若离眼明手快的扶住了他,锦煜也虚扶了她一把。 “冥尊,冥尊回来了......”,孟婆那双闪烁着睿智光芒的眸子闪闪发亮,激动不已的看着锦煜。 若离和孟婆说了好一会儿话之后就与她告别了,再走到回神界的入口时,她看见锦煜负手站在她的面前背对着她。 一如当年他要到人间历劫之前在清辰宫外等候她的样子。 真好,他终于是历劫归来了。 “锦煜,你是来送我的吗?”,若离一笑走到他面前。 锦煜低头看着比之前高出不少的若离,下凡历劫之前她只到他的胸口,如今已到了嘴角,他还记得自己曾稀里糊涂的损她,却不知道这其中包含了这么多的缘由。 “你确定要和帝君在一起吗?”,锦煜神色凝重的看着她。 若离蹙眉,“难道你也觉得我们是师徒不可以是吗?”,她心底隐隐有些失望。 “我不是这个意思,况且你历劫归来早该抛却前尘往事,你们也不再是师徒,你和他在一起已经没有阻碍,但是他并非你的良人。” 187 重返神界 这是若离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劝她,她紧蹙着眉问道,“他是神我也是神,我们两情相悦,而且你也说了我和他之间已经没有阻碍了,他为何就不是我的良人呢?” 锦煜低头看着一脸茫然的若离,他不知该如何开口,有些事,她不知帝君也不知。 半晌后他才慢慢说道,“难道你没发觉自从跟在他身边后你就噩运连连吗?” 好运或是噩运对若离来说都是无法选择的,她从未觉得噩运来了是与泽言有关。 “锦煜你这么说太牵强了,噩运非我所欲也绝非泽言所欲,况且不管是什么,我和他都有办法克服,这么多困难过来了,我们还不是一样走过来了吗?” “如果天命难为呢?”,锦煜剑眉轻轻的拧了起来,他实在不想把话说的太严重。 若离疑惑,“到底怎么了?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好端端的他怎么可能会提到天命难为这四个字。 锦煜摇头,“你心意已决了是吗?” “嗯。”,若离笃定的点了点头。 锦煜看着若离离开的背影,灿若星辰的眸子渐渐的黯淡了光芒。 还未踏入九重天大门,若离就瞧见了三五个人坐在云彩下的石凳等候着。 她心下一喜,掐了个诀飞了过去,才落地就被琪心抱了个满怀,“臭丫头,你终于是回来了。” 琪心喜极而泣,趴在若离的肩上一会儿笑一会儿哭的,若离连忙将她扶好,“哭什么,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你还说,你要境北瞒着我,他倒是老实,瞒了我近百年!”,琪心转头剐了境北一眼。 境北干笑,“呵...娘子你可不能怪我啊,是若离要我这么干的,况且你那会儿将近临盆,我实在是难两全才隐瞒下了。” 若离一回神忙问道,“对了,你家孩子呢?”,说着她左右看了看也不见小娃娃。 染易回话,“太子殿下不知去哪里玩耍了,我找了许久也没找到他。” 太子殿下? 若离这才注意到境北的装束与以前不同了,疑惑的问道,“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琪心微笑的说道,“无望河一战后天君退位了,将天君之位传给了境北。” 若离悄悄的对境北竖起了拇指,接着朝着他们身后看去,却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琪心看出她在找什么,说,“我们在这等候很久可,可是帝君没有出现。” 他明明知道她回来的时间,怎么可能没出现? 满心期待的她有些失落,琪心拍了拍她的肩膀,指着半空,“你看,上空金泽闪闪是不是帝君来了?” 说着,两人一起抬头看去,直到金光下走来齐羽和另一位女子,若离失落的叹了声气。 齐羽见状忙调侃道,“我说小离子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本君特地来接你回宫你却这个表情,太伤我的心了,不行,我得找老君要几颗速效救心丸去了。” 若离知道他在耍嘴皮子,“他呢,怎么没来?” “哦,他去西天梵境了。”,齐羽的桃花眼里露出淡淡的笑意。 “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去......”,若离嘀咕。 “你不知那只九尾血狐其实本性纯良,悟性极高,泽言特地将她送到西天梵境,反正好处多多,你就不用担心了,最多不出三天他就回来了。” 若离心里虽有不愉快,但泽言既然已经去了,她说再多也是无用,她将视线落在齐羽身侧的女子身上。 好一个冷艳的美人! 若离生平还是头一回见到能将冷淡美出这样高度的女子。 “若离。”,那女子轻声唤道,嗓音柔美带着三分冷淡。 若离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但和记忆里面的人却对不上号,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姑娘是?” 女子走近几步在她耳畔轻声说,“半妖岭我们喝了一次免费的酒水。” 若离一愣,“你怎么,你怎么会?” 子衿对着若离摇了摇头,“你知道是我就行,以后有时间我再慢慢和你解释,而且我不想让太多人知道那些过往。” 那些对她来说不堪的过往。 齐羽好看的桃花眼里光芒微微的暗了下来,转瞬又恢复往日不着调的样子,“好了,你刚回九重天该好好休息,要叙旧有的时间,先回宫吧。” “是啊,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我们来日方长。”,琪心挽着境北的臂腕温婉的笑着,“对了,等我把兔崽子找到了就去找你,那小子也不知道跑哪里去野了!” “我也得回西海了,等空闲了我会再来看你的。”,子衿不舍的拉着若离的手。 若离点头,“嗯,等泽言回来,我也可以去西海找你,长这么大我还没去过西海呢。” “好。” 在回清辰宫的路上,若离问齐羽,“我方才瞧着子衿的脸色不是很好,这些年到底发生什么了?” 齐羽看了一眼西方,说,“她身子不好。”,他简单的说明了子衿变成鲛人的原因。 若离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子衿的经历也这般离奇,她停在了云头之上转身看着齐羽,“她对你的太子怎么这般冷淡,她分明对你......” “你以为我不知道?”,齐羽无奈道。 “你既然知道为何将她赶出广华宫?你别告诉我你不喜欢她,我看得出来。” 齐羽叹气,“再说吧,这些事情,麻烦。” “不是,我说......”,若离的话还没说完,脚底下的祥云猛地向前,她稳住了身形白了齐羽一眼。 祥云落在了清辰宫外,齐羽对她说,“他说三天内就回来,你就别乱跑了,省得他回来见不到你。” 若离点头答应,和齐羽告别后就踏上清辰宫的金阶,推门而入,突然一道白影闪过,将她扑在地上。 若离伸手一摸,笑道,“奇奇,你都快压死我了,快起来。”,她坐了起来一把抱住了伏奇硕大的脑袋,伏奇亲昵的蹭着她的脸颊。 微风拂来,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花香,若离抬眼望去,只见清辰宫的园子里那一排排的灵合树已经长成了苍天大树,如红霞一般的灵合花盛开成了一片花海。 她站了起来,低声一笑,脚尖轻点飞上半空,从灵合花海中掠过,置身花海之间,她却觉得心里少了些什么。 想到泽言不在,她又黯然神伤的飞了下来,靠坐在伏奇的身上,对着伏奇说,“他怎么会不在,他怎么敢不在!” “呜呜......”,伏奇低头叫了一声。 若离叹气,“反正不过三天时间,我等等就是了,不急不急。”,她躺倒在了草丛上,望着灵合花海,痴痴的笑出了声。 “哈哈哈......”,终究是忍不住的大声笑了出来,回家的感觉真好。 夜晚,月色如洗,宏伟的清辰宫在清冷的月光下,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一道小小的身影从清辰宫外的金阶缓缓向上爬。 在凉亭内给伏奇顺毛的若离察觉到了有陌生气息在靠近,见伏奇有所动作,抬手在它的脑袋上拍了拍,安抚它。 那道小身影一窜一窜,闪到若离的面前。 若离一愣,怎么是个小孩。 月光明亮,若离看着站在她面前不远处一个人间三四岁大小的孩童,看他的装束应该是个男孩,墨发在头顶上被绾成了一个发髻,金带系之,垂下的金带下挂了两串铃铛,蹦跶时一声声脆响。 他穿着一身红色华服,衬得他灵动又尊贵。 这是谁家的娃娃? 伏奇上前低吼了几声,那小孩一见吓得后退一步,脚底没站稳猛地坐在地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奇奇。”,若离连忙制止伏奇急忙走到小男孩的面前蹲了下来,将他从地上抱起坐在一旁的矮凳上,仔细瞧看着他。 “别哭了,男子汉这么不经摔?”,她抬手擦去小孩的眼泪,安慰道。 “呜呜....本...我还不是怕这畜生吃了我。”,小男孩抽泣着一脸戒备的看着伏奇,小脑袋缩在若离的怀里。 若离哭笑不得,“它是神兽,不吃人的,你别怕。” “真的?”,小男孩抬头看着若离,而后一脸痴迷的看着她,“姐姐,你长得真好看,我娶你做我的媳妇好不好?” 媳妇? 若离一愣,又是哭笑不得,“你才多大就想着娶媳妇了?” 小男孩明显不高兴了,“可是我会长大的,你放心吧,我现在已经两百岁了,再等...唔,我算算。”,说着,他就掰着肥胖的小手仔细的算着,突然伸出四根手指,“再过这么多年我就成年了,到时候就能娶你做媳妇。” 若离好笑的将他四根肥胖的爪子放下,“这么多年还不够,等你成年了,我可就老了。” “怎么会,媳妇你长得这么美,不会老,我娘亲才是徐娘半老呢!”,小男孩撅着嘴。 若离忍俊不禁,越看这个小孩越喜欢,“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球球,媳妇你呢?” 这小孩怎么张口一个媳妇闭口一个媳妇呢? 童言无忌,她又怎么可能和他一般计较,“嗯,我叫若离。” 188 干娘媳妇 若离抱着球球走到凉亭内坐了下来,将他小小的身子放在石桌上,“球球,这么晚了,你怎么跑到我这儿来了?” 球球晃悠着两条小短腿,说,“我听人说清辰宫今天有美人回来了,所以我就来看看,没想到真的有美人,还是我媳妇!” 若离扶额,“可是这么晚了,你父母会着急的。” “不会不会,我是他们放养的,他们才不着急呢。”,球球一看伏奇走过来,立马跳到若离的怀里抱着她的脖子说,“媳妇,它要吃我。” 若离对伏奇摇了摇头,低头对毛球说,“怕什么,你是男人,以后不得保护媳妇吗?你看看它,只是长得大而已,况且同外面的神兽比起来,它已经算小的了。” “可是它瞪我,我怕。”,球球声音软软糯糯的,差点就融化了若离的心。 她将伏奇拉过来,对它说,“他还是个孩子,别对他凶。”,说着,她就拉着球球的手说,“不信的话你摸摸,它绝不会咬你。” 球球胆战心惊的看着温顺下来的伏奇,他的小手被一只温暖的手握住,平添了不少的勇气,他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朝着伏奇摸去,“呀!好软的毛。” 若离笑笑,“你还可以坐在它身上,它可以带你飞。” “真的吗?我要骑,我要骑马!”,球球欢呼雀跃。 “它是神兽,不是马。”,若离改正道。 “就是马就是马,白马!” 若离无奈的看着伏奇,伏奇也是一脸的无可奈何甚至是生无可恋,它堂堂伏奇神兽居然被一个小屁孩当成了马? 若离抱着球球坐在伏奇的背上,伏奇稳稳的上升,在云间肆意奔跑。 “哇哦,好爽啊!”,球球大声呼叫,他抬头看着若离,“媳妇你真好,我娘亲才不让我玩这些,我都是偷偷跑出去玩的。” “为什么?”,神界里哪有父母看管孩子看的这么严的? 球球撅着嘴,“他们说我身子不好,不可以到处玩。” “身子怎么了?”,若离一紧张,急忙要伏奇飞低一些。 球球动了动身子,“媳妇,我困了。”,话音才落,他就耸拉着小脑袋窝在若离的怀里。 若离一愣,和伏奇对视了一眼。 这孩子到底是谁家的! 若离将球球放在静檀殿的床上,她则是睡在一旁的软榻,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第二日清晨就听见有人在外面大喊,“混球你给我出来!” 若离睡眠浅,起身打开房门就看见琪心带着婢女朝着她的寝殿来,她急忙穿好外衫,问道,“怎么了,谁又招惹你了?” “混球是不是在你这?”,琪心问,探头朝里屋看去。 混球? 她挑眉,“难道球球是你儿子?” “对啊,那小子昨晚一宿都没回去,我问了人才知道他来清辰宫了。”,琪心一说到这个儿子头就大。 还好,他没跑到其他地方去。 这些若离更是哭笑不得了,“你儿子要娶我做媳妇,这件事你怎么看?” 琪心暴跳,“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他,干娘也敢调戏!” 说着她就朝里屋走去,球球还在睡梦中,丝毫没有听见琪心的大喊大叫。 若离拉着她在外殿坐了下来,“球球说他身子不好,到底怎么回事?” 琪心眼眶一红,“你也知道我怀他的时候,仙胎羸弱,后来又中了毒,他的身子才比一般的神婴弱,好在这些年有所好转了,可他天天不叫我省心,到处跑,看都看不住。” 若离蹙眉看了一眼球球,怪不得呢。 琪心看着她,“我瞧着球球对你不错,听你话,看来你们的确有缘。” “那可不是,也不看看是谁的干儿子。”,若离笑道,“既然我闲着没事,你就让他跟着我吧,,我才回来,他对我还陌生得很,反正你也落得清闲。” 琪心求之不得,连话也没说上几句就溜之大吉了。 临近中午,若离带着球球在九重天随处逛逛,他倒是老实安安静静的任由若离牵着他,引来不少人的侧目。 九重天新混世魔王居然和前混世魔王走在一起了! “媳妇,他们在看你。”,球球冷不丁的说道。 若离颔首,“我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淡定,不然显得我们太骄躁了,知道吗?” “是!” 若离带着球球到如梦天境,在巨大桑丘树下下棋的两位老神仙见到两个混世魔王一同前来,纷纷逃窜。 “媳妇,他们怕你。”,球球又说道。 若离低头看着才到她大腿的球球,一把将他抱起来放在棋盘上,“我可是很厉害的,他们不怕我才怪。” 一声声的媳妇听得她浑身不自在。 “对了,你娘亲有没告诉过你,你有一个干娘?” 球球仰着头转悠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一会儿后才说,“有啊,我娘亲说我有一个不着调的干娘,跑去人间玩了。” 若离的嘴角抽了抽,“那你娘可曾告诉你你那不着调的干娘叫什么名字吗?” 球球摇摇头,“媳妇你认识我干娘?” 若离叹气,“我就是你的干娘,所以,以后不能再叫我媳妇了,知道吗?” “为什么?”,球球委屈的噘嘴。 “因为我是你的干娘啊,如果你娶我做媳妇,我们就是*了。”,若离解释道。 “什么是*?” 这个词还真不好解释。 “反正是不好的意思。” “那我不要你做我干娘了!”,球球倔强的说。 若离实在拿他没辙,“可是我有夫君了。” 球球不信,“我都没见过你的夫君,你骗人。” “他,他出远门了,这两天就能回来,到时候我让你见见成吗?”,若离抬手在他的小脑袋瓜弹了一下,手感不错,又弹了一下。 球球捂着额头,问道,“那你真的是我的干娘?” “如假包换。” 球球一把抱住若离,“媳妇,不对,干娘,以后你带我去玩好不好?我娘亲和父君都不带我去玩,九重天里没意思。” “你想去哪里?” 球球寻思了片刻说,“去西天梵境。” 若离一愣,“怎么想着要去西天梵境了?”,况且,她不认识路,不晓得怎么去。 “我听他们很向往的样子,好像很有趣,所以干娘你能不能带我去?”,球球央求道。 “可是......” “干娘你是不是不知道怎么去?太笨了,西天梵境肯定朝着西边走就对了啊!”,球球得意的说。 若离脸一臊,粗着脖子说,“我当然知道了,我是想要不要告诉你夫君娘亲一声。” 球球急忙摆手,“别啊,他们知道了肯定就不让我去了,我相信干娘你一定会保护我的对不对?” 若离撇开眼,实在是受不了球球纯真的眼眸。 一大一小的身影踩着祥云朝着西边而去,路上遇到不少的神仙,都是避而不及。 倒是少了不少的麻烦。 突然,脚下的祥云停了下来,球球疑惑从若离的怀里抬起头看着她,“媳妇,怎么了?”,他叫媳妇叫着顺口,一时之间难以改口。 他顺着若离的视线朝前望去,之间镶着金边的云彩上一个身穿白色袍服的男子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 只一眨眼,他就来到他们面前,这一近看还真是不得了。 “媳妇,他是谁啊?怎么这么好看?”,球球双眼一直盯着泽言的脸,一动不动。 泽言扫了他一眼,而后看着若离,清贵的嗓音带着点嘶哑,“不是叫你别乱跑吗?这是要去哪?” “去接你。” “我们要去......” 两道声音一同响起,若离急忙捂着了球球的嘴,对着泽言干笑,“我们真的是去接你。” 泽言微微一笑,将球球从若离的怀里提了出来,晃了晃,“小子,这是我媳妇,以后你敢再碰我就揍你。” “什么!你就是我媳妇的夫君?”,被吊着的球球歪头看了泽言一眼,再看若离一眼。 若离紧张的就想要将球球抱回来,可金光一闪,泽言化出了一个幻影分神带着球球朝着瑾和宫的方向去了,她看着球球扑腾小短腿的样子,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喂,你怎么这样,球球他身子不好。”,若离气恼的白了他一眼。 泽言一把将她揽进怀里,“所以,你在为别的男人恼我?” “他还是个孩子。” “他早晚也是男人。” “可是他现在还是孩子啊。” “我不管。” 若离欲哭无泪,被泽言紧紧的揽在怀里,很快就平息了下来,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茶香,泽言捧起她的脸在她唇上惩罚式的印下一个吻,带着她眨眼间就回了寝殿。 静檀殿一团遭,地上还有小孩的玩物,他看了一眼毛发被扎成一撮撮的伏奇,霸气无边的伏奇神兽正用幽怨的眼神看着他。 泽言皱了皱眉头,“你让他在这睡了?” “他粘我,而且我刚回来,想和他多亲近亲近,怎么说我也是他干娘啊。” “这么喜欢小孩,不如我们也生一个?”,泽言低头柔声的说,如水的眸子里荡起了阵阵涟漪。 189 生个孩子 若离一愣,她的确喜欢小孩,第一眼看到球球的时候,她就想着要是自己有个孩子该多好,她问道,“行吗?” 泽言挑长了尾音,“你在怀疑我的能力?” 若离感觉到危险的气息在毕竟,她后退一步被泽言禁锢在柱子上,她干笑,“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解释无效。”,泽言逼近她紧紧的压着她,温热的气息喷拂在她的脸上,顺着她的耳垂而下,敏感耳垂瞬间就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 “那个......现在还是白天呢......嗯......”,若离试图让自己清醒,可是,她的身子却起了反应。 该死的。 泽言炙热的手掌在她的身上游移,他慢慢的解开她外裳的腰带,低头看着羞赧的她。 他的食指勾起她的下颌,让她仰头承受他舌尖的追逐。 “啊。”,若离低声抽气,泽言在她的唇角咬了一下,下一瞬泽言就封住了她的唇瓣,细细的碾压。 他将她托起靠在柱子上,她身上的衣裳凌乱,该遮的地方遮不住,不必遮的地方倒是完好无损。 他按压着她的腰肢埋头在她的颈项,黯哑的说,“想我吗?” “嗯......”,若离一开口羞愧难当,对上泽言汹涌澎湃的眸子,沉沦其中。 泽言嘴角一勾,再次封住了她的唇,将她抱起往床榻走去,身后淡青色的帷幔缓缓落下,若离睁眼一看,原来在泽言殿了。 他动作轻柔的将她放了下来,倾身而下捧起她的脸,“生一个吧,跟你一样惹人爱的女儿。” “是儿是女怎么能说得准呢?”,若离看着泽言慢慢的脱去外袍,脸颊火热。 泽言扯去了里衣和她赤诚相见,他沉沉的看着她,“这就不用你担心了。” 他看着她的身子因动情而染上一层绯红,眸色愈发的深邃,他锁着她的唇,大掌在她身上游移,握着她的腰肢,沉身而入。 “唔......”,若离的痛呼被泽言尽数的吞没,她掐着他的臂膀以抵抗袭来的热浪。 云里雨里几番轮回。 若离不知几次飘上云端,醒来时天色已经黑了,身上已经是干爽的,她低头看着泽言搂着她的长臂,心里一阵暖意。 她转过身来时,泽言似乎没有察觉到,他睡的很沉,眼底还有一些青色,看上去有些疲惫。 可是,方才他又是那般的生龙活虎。 她挪了挪身子抬手攀上了他俊美的脸上,滑过他英挺的鼻梁,她缓缓的将脸凑过去,睫毛微颤,吻上了他的唇。 他依然没有醒来。 难道真的睡着了? “别闹,陪我再睡会儿。”,泽言低头抵在她的头顶上,沉沉的说,双眼依旧是紧闭的。 若离窝在他的怀里,慢慢的又再睡着了。 等她醒来时,泽言已经不在了。 她穿好了衣裳走出房门,泽言背对着她看着皎洁的明月,听到开门声,他才慢慢的转过身来,对若离伸出一只手。 若离将手放在他微凉的掌心中,用力的握了握。 她被泽言揽进怀里,背对着他站在他面前,他将头搁在她的肩膀上,“我们出去游玩吧。” “怎么好端端的想着去游玩了?你不喜欢出门。”,若离看了眼在园子里溜达的伏奇,问道。 “我曾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所以想好好陪你。”,泽言的唇在她的耳鬓摩挲。 这句话怎么听怎么怪,若离转过身来抱着他的腰身,“怎么了?” 泽言低笑,“看来我平日里对你不够好。” “不是,明日我要去验神台,所以能不能推迟一天?”,今日白天境北就找过她,她已经到了去验神台检验天印的时候了。 不知不觉,已经这么快了。 自从她有了内丹之后,神力突飞猛涨,已经到达了上神的阶段,之后的一切都会是水到渠成。 “好,明日我陪你去。”,泽言拥着她飞上了灵合花海,虚坐在花海之上。 “以后每一年你都要陪我看灵合花。”,若离掏出怀里用红绳捆绑的发结,心满意足的笑着。 半晌后也没听见泽言的回应,她抬头看着他,“嗯?” “好。” 两人在花海之上坐了许久,直到天边翻起了鱼肚白。 验神台上准备接受检验的神仙不少,只是大家都没想到帝君也会来,一时之间会场一片寂静。 验神台是天道宫外的一方石台,上面被加持了特殊的符文,能够检验诸神是否有成为各方主神的资格。 不过能被选为继任者的神一般都会通过验神台的检验,只不过是过过场罢了。 就快轮到若离了,她有些紧张的握紧了拳头,泽言转头看着她,微微一笑,立马拉过了她的手放在掌心中。 “啊——帝君牵若离的手了。” “嘘,小声点,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如果帝君亲了若离才该惊呼!”,身后两仙女在小声嘀咕着。 泽言的嘴角微微的勾起,他侧头在若离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柔声说,“别害怕,往上一站一下就好了。” 若离娇嗔的看了他一眼,脸颊瞬间红了不少。 终于轮到若离了,泽言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她才缓缓的朝着验神台走去。 她踏上了验神台的石台,双手自然垂放在身侧,一道精纯的力量从她的额头注入,缓缓流进她的身子,沿着她的经脉再绕过四肢百骸。 突然,验神台上亮起了金光,闪烁不定。 司命走近一看,微微皱眉的看着一旁的童子说道,“无法继任水神神位。” 若离身在其中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司命既是皱眉又是摇头,想着情况一定不妙,她跳下验神台后,验神台的上面亮起里一行字:天印非属水神,源自西天梵境。 天印非属水神? 验神台外的诸神皆是一怔,若离的天印怎么可能非属水神而且还是来自西天梵境呢? 怎么会这样,若离看着走来的泽言一把拉住了他的手,一手指着自己的天印,“这明明就是净水莲的天印,只是颜色不同罢了,可怎么会非属水神呢?” 泽言仔细的看着若离额头上的天印,似乎和之前有所不同了,若不仔细看还真是察觉不出来。 之前天印的花瓣数是六瓣,现在居然多出了三瓣。 正是佛陀坐下金莲的花瓣数。 这样的天印该是出自佛门之人之手,难道是当年佛陀亲自留下的? 面对着越来越大的议论声,泽言扫视了一眼诸神,“若离前世乃是西天梵境神花,天印有异不足为奇。” 什么! 诸神石化。 若离心里一阵阵的失落,怎么就不对了呢? 她想成为水神的梦想,就此落空了。 泽言牵着她的手不管石化的诸神就回去清辰宫,不一会儿齐羽也来了,他定是听到了传闻才赶来。 “我仔细看看。”,他坐了下来,仔细的端详若离几眼,片刻后才开口道,“确实多了三瓣,这到底怎么回事?” 若离摇头,她还从未仔细的看过自己的天印,什么六瓣九瓣,她都没有在意过,她只想成为水神。 泽言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或许和找回内丹有关。” 齐羽不置可否。 他笑了笑,“也不是什么坏事啊,水神之位有什么稀罕的,事情繁多又累,清辰宫的帝后才威震八方,出去外面谁敢欺负你?” 若离默不作声,静静的顺着伏奇的毛发。 泽言走出凉亭站在不远处背对着他们,他拿出了从司命处借来的命盘仔细看了看,也看不出什么门道。 齐羽见若离闷闷不乐,劝慰道,“我说你也不是钻死胡同的性子,水神之位不要也罢,现在新天君继任,神界比之前更加安定了,至于天君所属的星宿也渐渐恢复光亮,水神之位空缺并无多大的影响,你无需自责。” 良久后,若离才开口,“我并不是自责,只是我想堂堂正正的站在他身边。” 齐羽一愣,原来这傻姑娘想的是这档子事呢,他笑道,“想要堂堂正正站在他身边也不是什么难事,你嫁给他不就好了?” 清辰宫帝君的威名在外,谁敢对帝后置喙一声? 若离没空理会他的嘴皮子,转过身去朝着泽言走去。 “还在不开心吗?”,泽言拉过她的手,柔声问道。 若离摇了摇头,“也没什么要紧的,只是一开始难以接受罢了。” 泽言微笑,“这些都是小事,你西天梵境神花的位份足够与我匹配,无需你多做什么。”,他朝着宫门口看了一眼,有人的消息还真是灵通。 他对若离说,“冥尊找你来了。” 待若离走出去后,齐羽才担忧的问道,“不碍事吗?” 泽言摇了摇头,“不碍事,你先别告诉她,或许只是我们多疑罢了。” “那就好,不过冥尊不比其他人,你就这么放心让若离去见他?”,齐羽好奇的问道。 “这宫墙能拦得住他吗?”,泽言看了齐羽一眼,再说道,“况且,离儿对我的感情你知道的,她离不得我。” 齐羽仰天大笑,这人的脸皮真是够厚,他一定会是神界万年不败的奇葩。 190 唤我干爹 依然是他离开那年的模样,那个站在树下玄衣金冠,长身玉立的男子,不过他的身上多了之前没有的威严和森冷的气息。 若离还没开口他就开口道,“水神之位不继任也罢。” 她微微一笑,“我已经看开了,你来这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个?你可别忘了,我从来就不是钻死胡同的人。” “那样就好。”,锦煜说着,低头看着若离额头上的天印,确实比之前多出了三瓣,难不成...... 他问道,“近来你和帝君可好?” 若离没有细想,点头道,“还算好吧,和往常没有什么分别。” “你没事就好。”,锦煜沉沉的看了若离一眼,一贯冷漠的脸上渐渐的有了笑意。 “别老在这说话,进去坐坐吧。”,若离正想拉着他进门,锦煜却抓住了她的手,若离不动声色的抽出了手,站在他面前。 他嘴角有些苦涩,“我就不进去了,来这也只是为了看看你,我这就要走了。” 若离看着锦煜走远的背影,笑了笑,正准备进去时,听见了一道稚嫩的声音—— “媳妇干娘——” 若离循声望去,果然是球球跑了过来,今天的他穿了一件暗金色的锦衣,扎了两个总角,天真又活泼。 他飞奔着小短腿朝若离跑来,若离担心他摔坏,急忙飞了过去将他抱起来,“球球,你一个人来的吗?” 球球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喏,娘亲和父君也来了。” 果不其然,琪心和境北慢悠悠的朝着这边走来。 若离看了他们对儿子不管不顾的样子,也懒得等他们,便抱着球球先行进去了。 “哟,这不是小太子殿下吗?”,齐羽一看若离怀里的球球,调笑道。 哪知球球不乐意道,“什么小太子,本殿下已经两百多岁了,一点也不小。” 齐羽被他逗乐了,“才两百岁而已,不信你问问你的干娘,她两百岁的能干什么?” 球球抬头看着若离,一脸期盼,若离抱着他坐了下来,回忆道,“我两百岁的时候也没干过什么缺德事,最多就是烧了玉清真君的外袍,让大家看到他的菊花底裤罢了,再有就是偷了辣子腥草喂了哮天犬,哎...这些都是小事。” 齐羽的嘴角抽了抽,他真是吃错药了才会找若离来举例。 球球听得一脸的兴奋,“媳妇干娘好棒!球球也要烧菊花底裤!”,他在若离的怀里可劲的蹦跶。 泽言看着微微的眯起了眼睛,清冷道,“球球过来。” 球球一听是媳妇干娘的夫君唤他,便从若离的腿上跳了下来,迈着小短腿走到泽言面前,泽言看着小丁点的他,伸手将他抱了起来放在怀里,指了指若离,“我说过了,那是我的媳妇,你再砰她我就揍你的,还记得吗?” 若离齐羽无语。 “我没碰啊,我就是坐在媳妇干娘的腿上。”,球球极力解释道,似乎稍有不慎就会被挨揍。 “我媳妇全身上下你都碰不得,只能我碰。” “为什么!” 泽言挑眉,“因为那是我媳妇。” “那我要让干娘做我媳妇。” “你本领没我大,所以她只能是我的媳妇。” “我们单挑!我要下战书!” 若离和齐羽哭笑不得,只听琪心走来笑道,“我的傻儿子,你怎么打得过帝君呢。” “娘亲吃里扒外,我才不跟娘亲玩儿!”,球球赌气的噘嘴撇开了头。 “混小子......”,琪心也是哭笑不得看着球球,看着他在帝君的怀里乖顺的样子,很是惊讶。 泽言的手掌间金光闪闪,变出了一个小巧的玲珑塔。 玲珑塔琉璃色,着实好看的紧,球球目不转睛的看着它,刚想伸手拿过来看看时,泽言将手一抬,球球扑了个恐。 “唤我一声干爹,这玲珑塔就归你了。”,泽言没脸没皮的说道。 齐羽内心嘶吼,泽言的恶趣味又开始了,专门挑着小孩的软肋下手,对在人间的若离这样,对球球也是这样。 眼看宝物在眼前唾手可得,可是球球是个有原则的孩子,他看了看琪心正想询问她意见,怎知琪心*的说,“哎...反正我是个吃里扒外的娘亲,能有什么用呢?” 球球眼看求助娘亲不得,只好将希望放在了父君身上,但转念一向,父君时常被娘亲罚跪搓衣板,想想还是算了。 “娘亲,我的好娘亲,是球球吃里扒外,娘亲从来只吃父君。” “噗——”,齐羽一口茶喷了出来,面红耳赤的咳嗽了起来,干笑道,“继续继续,当我不存在。” 琪心老脸一红,“你自己看着办。” “干爹!”,球球脆生生的叫了一声。 泽言面露微笑的将玲珑塔送给了他。 拿着玲珑塔的球球跳下泽言的腿,在园子里乱跑。 若离看着欢呼雀跃的球球心里在想,要是清辰宫也有孩子,那该多好。 琪心和境北本是想着来宽慰若离,但见她似乎没有受到影响也就放宽了心,他们来清辰宫的次数多了,渐渐的和泽言齐羽他们也熟络了起来。 以往尊卑有序的观念也渐渐淡了。 夜晚,清辰宫泽言殿浴池。 若离踏入墨玉色的石阶而下,当她没入池水时,寝殿的门被人打了开,而后又关上,清辰宫里没有外人,进来的人只能是泽言了。 她划着水退到池壁,一只微凉的手掌附在她的背上,隔着衣料她也能感觉到他手掌的温度变化,她一惊木木的转过身子,对上了泽言似笑非笑的眸子。 若离庆幸自己还未将衣裳脱去,虽然他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但共浴这样的事情还是从来没有过的。 “为什么退?”,泽言低头看着她,嘴角扬起一抹戏谑的笑。 若离脸颊微热,“我没退,就是走动走动。” 泽言失笑,“头一回听说洗澡还要走动走动的。” 若离的脸颊更热了,什么狗屁借口,太烂了! 她看着泽言眼底促狭的笑意,心底恼怒他明知故问,一把抓过他的广袖,还未用力,他人就落进了池子里了。 她这才后知后觉自己上当了,入了套。 她后退一步泽言跟进一步,最后退到池壁退无可退,泽言眼底的笑意更深了,还有暧昧不清的色彩。 他的眼神不太对。 若离低头,只见身上的衣裳不知什么时候滑落,胸前呼之欲出的柔软显露了一大半,她羞恼的转过身子。 身后是泽言划动池水的声音,越来越近,直到两只大手绕过她的手臂抓住她遮掩在胸前的手时,她才一颤,而他握得愈发的紧了。 他的衣裳也湿透了,两人紧密相贴,温热的体温在互相炙烤着。 他轻轻的咬着她的耳廓,舌尖轻扫而过,她的身子微微战栗,他猛地含住了她敏感的耳垂。 “啊——”,酥麻感传来,她一声惊呼,双手却失去了防御,他两只手便一举握住了她的柔软,霸道而炙热的推动着。 很快,后背坚硬抵在她的腰际上,红霞飞上了她的脸颊,一直延伸到她的颈项,他的唇从她的耳垂顺着脸颊游移到颈项,紧紧的吮吸着,恨不能全都烙下他的印记。 她无处安放的两只手一只撑着池壁,一只挂在他的手臂上。 他的一只手暂时的放开了她的柔软,一把扣住了她的下颌扳过她的脸,他的唇缓缓向上,猛地攫住了她微颤的唇瓣,辗转缠绵,直到两人的唇舌发胀发麻。 “喜欢吗?”,他的声音带了几分魅惑,在侵蚀着她的神智,她摇头不知是抵抗热浪还是什么,唯有唇齿间发出“呜呜”声。 “撕拉”,他一用力将她后背的衣裳撕开,精壮的胸膛紧贴着她,唇沿着她的颈项朝着她的美背移去。 他将她的身子扳正面向他,他倾身而来压迫着她,她不得不仰枕在池壁上,承受他霸道的吻,他一层层的剥落她的衣裳,炙热的手掌抬起她的腿,深深的沉了进去。 池子里,激起了无数的水花,旖旎了无边的夜色。 “佛灵......”,情到深处,她呢喃着。 他深深的吻着她,像是要将她吞入腹中一般。 云端过后,泽言抱着若离坐在雷音树的顶端,靠在软榻上,吹着清凉舒适的风。 看着依然黯淡无光的水神星宿,若离无力的叹气,她终究是与水神神位无缘。 她将视线放在了西边的天辰星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天辰星的光芒变黯淡了。 “泽言,天辰星是不是变暗了?”,她转头看着泽言问道,心里隐隐有些担忧。 泽言低头看着她,浅笑,“怎么会呢,你莫不是眼花了?再看看。”,他手指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往西边移去。 她再次看去,天辰星的光芒依旧,闪烁着永恒的光芒让周边的星晨都失去了光彩。 看来她真是眼花看错了。 泽言微微一笑,更加拥紧了她,“想好出游要去哪里了吗?” 若离抿了抿唇仔细的想了想,才说道,“我们去灵雾云山看看如曦和楚渊吧。” 191 泽言羽化 华顶浮轿穿过层层叠叠的云层,不缓不急,平稳的朝前飞去。 轿内细纱浮动,满室旖旎。 若离喘着气的趴在泽言的胸口,胸前剧烈的起伏,泽言动作轻柔的抚着她的细发,亲吻着她的额头。 “累了就睡吧,到了我再叫你。”,他低头看着怀里满脸酡红的小女人,强忍下欲来的山雨。 “你怎么......这种事情要适可而止。”,她无力的说。 泽言无奈,“我已经很克制了。”,他低头攫住了她的唇,动作轻缓,细细的碾压,“你一定是妖精吧。” 若离被他吻得七荤八素的,不过他终究还是放了她。 虽然累却不困,她看着窗外浮动的云层,想起了在人间的那段日子,忽然她想起了一个人,“孙小姐,她和宋连城相遇了吗?” 泽言扯过云被盖在她身上,然后才说,“遇上了,这一世宋连城是王爷,孙小姐是外藩公主,两国和亲,他们结为夫妇。” 若离慢慢的笑了起来,他们果然是有缘人。 浮轿落在了灵雾云山的山脚下,泽言牵着若离拾阶而上。 上一次来,她还是隐瞒着女儿身,他还不知她是静檀,没想到时过境迁,竟发生了这么多的变化。 再次来到那片灵合花海,泽言微笑的揽过她的腰,凌空飞起,慢慢的掠过漫天花海。 泽言在花海之中停了下来,他捧起若离的脸深深的吻了下去。 灿若晚霞的灵合花海之上,两道雪白的身影紧紧相拥。 他放开了她,她噗嗤一笑,“帝君,你变了。” 他一挑眉,“怎么变了?” “变得老不正经。” 泽言的手一用力,将她紧紧贴在胸前,“这就老不正经了?我可以让你看看什么才叫老不正经。”,说着,他的手缓缓的上移。 若离脸颊一红,羞赧的撇开头,推了他一把,“别,这是在外面。” 这一推还真就把他给推开了,若离得意的朝前走去,却没看到身后人眼底的一抹异色。 如曦老早就察觉到了泽言的气息,带着少年模样的楚渊在宫外恭候。 楚渊双手合十的对泽言和若离说,“参见帝君,若离上神。” 验神台之事后,若离心有不甘的闯了上神的阵法,在诸神的见证下,她轻轻松松的闯过阵法。 为此,九重天安静了好多天。 若离看了如曦一眼,“他不记得了吗?” “能忘记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如曦转头看了一眼楚渊。 若离点了点头,的确,他吃了那么多的苦,对他来说忘记也是一种解脱。 “渊儿,后山山谷的灵风草该松松土了。”,如曦对楚渊说。 楚渊点了点头,“是,师父。” 泽言牵着我的手随着如曦在宫殿外闲逛。 若离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问如曦,“弋川你怎么处置的?” “她伤害了无数生灵罪孽深重,本座已经将她压在西天梵境妙云法象之下,超度亡灵。”,如曦看着不远处的云山,声音空灵。 若离点了点头,弋川的确作恶多端。 之后,他们二人在灵雾云山住了三天,这一次泽言带着若离游遍整座神山,若离长长*,想着不要回九重天。 不过,那也仅限于她想想罢了,在第四天泽言还是照样将她带了回去,只是在临走之前如曦私下找泽言说了一会儿话。 “如曦刚刚跟你说什么呢?”若离躺在泽言的怀里,问道。 泽言笑了笑,“既然是私下的话,自然是不能说予你听。” 若离猛地坐了起来,“好啊,原来你和如曦有奸情?” 泽言失笑,将她重新揽在怀里,“小脑袋里面想什么呢?” “那你还不告诉我。” “如曦说......” “什么。” “忘了。” 若离:...... 直到回到清辰宫,泽言也没有告诉若离如曦对他说了什么,若离好奇心已经被浇灭了,所以也没有放在心上。 第二天上午她收到了一封信,她兴奋的打开看,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止不住。 “何事这么开心?”,泽言走过来,低头看着她手中的信。 若离笑着抬头却撞到了他的下巴,她吃痛的皱起了小脸,泽言懊恼的揉了揉,然后低头在她唇上吻了一下。 若离说,“子衿要我去西海玩几天,我们去西海好不好?” 泽言低头看着她,眼里渐渐的起了波纹,他说,“你去吧,我去了之后西海龙王指不定怎么招呼,太麻烦了。” 若离有些不悦,“你真不去吗?” 泽言但笑不语,摇了摇头,抬手在她的脑袋上拍了拍,“你玩的开心就好,千万别玩疯了,我在家里等你。” 不知道为什么,最后一句话,若离竟然从泽言的话语里听到了一丝哀伤,她猛地扑倒泽言的怀里,“好好说话。” 泽言哑然,“我怎么没好好说话了?” “不管,你再说一遍。”,若离紧紧的靠在他的胸膛。 泽言只好妥协,最后叹息道,“早点回来。” 这一夜,泽言抱着若离在雷音树翻云覆雨了一整夜,直到天亮他还是没将若离分开,那阵势恨不得将若离揉进身体里。 所以,若离到西海的时候已经天黑了。 子衿早早的就在西海岸等她,见到若离,她立马飞了过去拉过她的手,“怎的现在才来?” 若离支支吾吾,“哦,那个...有点事耽搁了。”,她动了动酸麻的腿,干笑着。 子衿也没多问,就领着她去了西海龙宫。 这是若离第一次到西海,见识到了不少的东西,不得不说西海确实不愧是四海中物产最丰富的海域。 老龙王见自己的女儿好不容易有了新的朋友,也不管对方是曾经上天入地到处惹祸的若离,再说现在若离住进了清辰宫里,虽然大家嘴上不说,但却也是心知肚明。 将来清辰宫的帝后非若离莫属了。 既然如此,他就更不可能怠慢了这位祖宗。 怠慢了若离可是得罪帝君的大罪,现在的若离是谁都惹不起的。 若离在西海玩的倒也舒坦,这不过这一日自清晨起床后她就觉得身子有些不适,当吃了一口早饭后就忍不住的干呕。 子衿不知道若离是怎么了,连忙跑去找西海龙王,西海龙王一看若离的脸色都青了,急忙叫人找来会治病的来。 来的人是清清水君,最会治疑难杂症,他捋着好不容易留起来的山羊胡子,一手搭在若离的脉搏上,过了好一会儿才大叫了一声,“有了!” “什么有了?”,三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清清水君一拍手,大叫,“自然是有喜了,若离小友,你,有喜了!就是你快当娘了知道吗?” 他见若离呆愣着不动,以为她还是没明白他的话,又补充道,“本君是说,你的肚子里有了孩子,知道吗?” 神仙寿命无限,很少有成婚生子的事情发生,所以怀有身孕这种事情在神界可是大事一件,很多人不明白他早已是见怪不怪。 半晌后若离才回过神来,指着自己的肚子说,“你说我肚子里有孩子了?” “正是!” “啊——”,若离从椅子上上跳了起来,一把抱住子衿,欢脱的跳了起来,“我有孩子了,我和泽言有孩子了,哈哈,子衿你听到清清说的吗,他说我有孩子了,哈哈哈哈——” “我听见了,听见了,你快坐下,都快当娘的人了,怎么还这般不知分寸。”,说着,子衿就扶着若离坐了下来。 若离按耐不住的说,“不行,我想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我一刻也不能等了。”,说着若离就起身。 子衿连忙拉住了她,“你先别急,你现在怀有身孕不宜太过劳累,我等会儿派一顶轿子送你回去。” 若离听了子衿的话觉得很有道理,就点头答应了下来,还没转身坐回去,就听见有人向西海龙王禀报,“齐羽神君求见。” 若离不怀好意的看了子衿一眼,“哎哟,有人亲自来找你了,我就知道他那个人嘴巴说不要,身体还是诚实的很,你就等着吧,这次我绝对让他说出口。” “别...”,子衿拉住了若离,“我现在还没做好要面对他的准备,这件事情还是缓缓吧。” 齐羽走了进来,却出乎他们的意料,他此行并不是找子衿,而是找若离来的。 他走到若离面前,神情凝重的说,“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若离笑着看了子衿一眼,然后说,“糊涂了吗?你要找的人在那边。”,说着她就推了齐羽一把。 奈何齐羽纹丝不动,他将若离从座位上拉了起来,“我找的是你,泽言他...” “你的意思是,泽言也和你一同前来了是吗?”,若离兴奋的绕过齐羽朝外看了看。 真的好想立马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齐羽转身站在她面前低头看着她,“只有我一个人来,他没来。” 若离从来没看到齐羽露出这样的神情,深深的悲伤,她立马意识到情况的不对,忙问道,“泽言他,怎么了?” “他...他就快羽化了。” 192 一夜白头 若离身子突然一瘫,齐羽眼明手快的扶住了她,而后子衿走过来一把将她抱着。 “不,怎么可能......”,若离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她抓住齐羽的广袖摇晃,“齐羽你骗我对不对,泽言他,他怎么可能,他法力通天,西天梵境的神花化身怎么可能羽化...” 可是,他是齐羽啊,最不着调的齐羽,却也是不可能拿他最好的兄弟开玩笑的齐羽。 齐羽眼眶微红,他撇过了头对子衿点了一下头,然后对若离说,“现在回去兴许还能再见到他。” 若离身子猛地向前倒去,一口鲜血从她的口中喷出。 清辰宫,泽言殿外,伏奇趴在地上没有了往日的生气,直到它看见台阶下金光闪闪后走出来的人影才突然活了过来。 若离走到殿门前,轻轻的推开了门。 殿内很安静,飘着淡淡的茶香,和她离开时的味道一样。 她慢慢的朝里走去,青色的帷幔下,泽言静静地躺在床上,那样的淡然从容。 若离被眼泪模糊了视线,她抬起广袖猛地一擦,趔趄的一步,床上的泽言猛地睁开眼睛,抬起的指尖已施展不出术法了。 “为什么....为什么不一早告诉我,为什么还让我去西海,为什么,为什么!!!!”,若离趴在泽言的身上,哭的声嘶力竭。 泽言无力的抬起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别哭了,不好看。” 没想,若离哭得痛彻心扉,怎么也无法停下。 “你不要走,你不许走,你不许,不许!” “离儿...”,泽言艰难的坐了起来,靠在床头上,唇色一片苍白。 他将若离抱了起来,压在胸前,慢慢的说,“听见了吗,那些我无法说出口的话,都在这里,每一次每一下都是为你,可惜,我再也不能对你说了。” 若离哭成了泪人,抓过泽言的手放在她的腹部上,哑着声音说,“我们就快当爹娘了。” 泽言的手一顿,如一滩死水的眸子突然的动了起来,最后他无力的笑道,“那就好...至少有人陪你,至少还有孩子陪你。” 若离紧紧抓着他冰凉的手哭求道,“为了孩子,不要走,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一定有的对不对?” 泽言抱着她,只是叹息。 门外,齐羽收拾好了心情也走了进来,他恢复成往日不着调的样子,拍了泽言一下,“原来要当爹了,好啊,你小子,说好光棍到羽化,你却偷偷播了种,你对得起我吗你!” “以后劳烦你帮我照顾他们了。”,泽言抬起头看着齐羽。 齐羽看着他死气沉沉的样子,收拾好的心情瞬间倒塌,他面上还是装作*,“好啊,照顾好他们,可是冥尊太强大了,我不一定打得过,他要是抢走了他们娘儿俩,你可别怪我。” 泽言无力的笑了笑,“那也不错,至少他比你靠谱多了。” 齐羽哈哈笑了两声,却不知不觉落了泪,他背过身狠狠的擦了一把,“你小子,到现在还这么损,都说祸害遗千年,你这样的少说还得再活万万年,羽化,哈哈哈,什么笑话,本君还从没听过呢!” “咳咳咳......”,若离一听见泽言咳嗽,连忙从他的怀里爬起来,当看到泽言嘴角的血滴时,一颗心凉到了谷底,她抬起袖子帮她擦去了血渍。 “什么羽化不羽化,你们都不要胡说,根本没有的事,他只是太累了,需要休息。” 泽言拉过了她的手放在掌心内,“灵合树有我留下来的屏障,虽然九重天是安全的,但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如果遇到了危难就开启屏障。” “你这是做什么?交代后事吗?我不听,我不听!”,说着若离就要从他怀里跑开,他一把按住了她。 “离儿......”,他的下巴抵在她的颈项,摩挲着,“再陪我说说话吧。” “陪你说话......”,若离再次哭了出来,“陪你说话,你怎么不早说,为什么要隐瞒我,从我回九重天的那一天你就知道了对不对?为了我,你不惜牺牲自己的神元也要助我渡劫,你这么做有没问过我的意见?” “对不起......”,泽言靠着她,低声说。 对不起离儿,说好了要每年陪你看灵合花,我却要食言了。 若离转过身来紧紧的抱着他,“不要走,泽言,求求你,为了我,为了我们的孩子,你不要走好不好?”,她转身问齐羽,“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齐羽你看的禁书那么多,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齐羽沉沉的看了她一眼,而后背过身去不再说话。 门外闪过一道白光,泽言轻轻的咳了几声,对齐羽道,“这个样子还是别让情敌看到了。” “哈哈......”,齐羽大笑了几声,“现在终于承认人家是你情敌了?” 泽言无力的靠在床头上,侧目看了他一眼,旋即将视线放在若离身上。 殿内只剩下若离和泽言。 若离感觉到泽言身子的温度越来越冷,她一下慌了神,紧紧的抱着他,“你是不是冷?” “还好。” 泽言轻轻的揽着她,“别哭了好吗,你这么丑我都下不了手了。” 若离猛地坐了起来堵住了他的嘴,在他的嘴里叫嚣,“丑怎么了,你还敢嫌弃是不是?”,若离颤抖着,泪水不断滴落。 “不敢,你最美。”,泽言揽着她的腰加深了这个吻,恨不得就这样,一直的吻下去。 直到他的身子越来越冷,若离奔溃的大哭了出来。 她紧紧的抓着胸口的衣裳,却丝毫不能减轻伤痛。 道道金光从泽言的身体内飞出,化作萤火在无边的夜色漫天飞舞。 “离儿...别哭了......”,泽言想伸出手去给她擦泪,却在半途垂放了下来。 点点金光从他的指尖朝着他的手臂延伸,像是人间最美的花火,模糊了若离的眼睛。 那一年,不知是谁家儿郎,悄悄入了我的心门。 这一夜,九天之上的星辰全都失去的光彩。 这一夜,六界沉默。 这一夜,若离一夜白头。 193 神花由来 三千年后。 九重天,幻虚境,清辰宫。 宫里一片祥和,彩鸟纷飞,流水淙淙。 “哥哥,你等等我......”,一个人间三四岁大小的小女孩追着和她年纪相仿的小男孩,粉雕玉琢的小脸上布满了汗水。 不一会儿,她的小脸愈发的苍白,最后无力的靠在宫殿长廊的柱子边坐了下来。 “妹妹——”,小男孩见小女孩迟迟未追上来,急忙转身才发现小女孩虚弱的坐姿地上,他一闪身就蹲在她面前,扶着她。 在园子里浇花的黄衣女子见状立马飞了过来,额头上金色的恶月牙天印闪闪发光,她蹲下来将小女孩抱在怀里,对小男孩说,“殿下知道二殿下的身子不好,怎么也不等等她?” 小男孩懊恼道,“伏奇姐姐,我错了,可是我已经放很慢的速度了,妹妹她...她还是追不上....妹妹她没事吧?” 伏奇低头掌心附在小女孩的额头上,一股精纯的仙气渡进了小女孩的体内,不一会儿她怀里的小女孩才慢慢苏醒,睁着一双充满灵气的杏眼。 “伏奇姐姐,你莫怪哥哥,是灵儿不好,灵儿没用......” 伏奇皱了皱眉头,看着地上眉眼如画的小男孩,只是叹了声气。 三千年前,帝君羽化,她和帝君之间的契约也就解开了,天命不凡的她没过两年就化作了人形,留在清辰宫照顾若离母子三人。 “没事的,你们自己玩,千万别累着了。” 她将小女孩放下后,小男孩立马拉过小女孩的手,“灵儿别怕,哥哥教你仙法,以后你就腾着云追我,好吗?” 小女孩点了点头笑眯眯的说,“哥哥真好。” 一旁的伏奇悄悄的抹了一把泪。 三千年前,帝君羽化,若离动了胎气,没想到怀的是双生儿女,女儿泽灵先天不足,修炼仙法难上加难。 儿子泽辰从出生的那一天就拥有通天法力,所有仙法信手拈来。 可却因为和泽言帝君一个模子刻出来,若离对他时有疏远。 伏奇抬头忘了一眼漫天的灵合花还,那一抹白影落在枝头上,紧紧抱着怀里的佛灵茶。 原来,帝君羽化之际,冥尊和齐羽神君合力将他聚成了佛灵茶,若离整天抱着它坐在灵合树上。 晚霞璀璨与灵合花海连成一片。 若离低着头看着怀里淡然的白花,风吹过,吹动她银白的发丝,和她白色的襦裙绞在一起。 入了夜,她走进了孩子们的房间,泽灵的睡眠像她,沾床就睡,而泽辰六识强横,早在若离还未靠近寝殿时就察觉到了,是以,若离走进来时他就坐了起来。 若离一看到那双如画的眉眼,下意识的撇开了头,泽辰自然是捕捉到了自己娘亲的神态,他立马跳下床拉过若离的手,低声问道,“娘亲,你是不是不喜欢辰儿?” 若离一愣,他怎么会这么问? 她蹲了下来,视线尽量的躲避他,“没有,辰儿是娘亲的孩子,娘亲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你呢?” 泽辰眨巴着水眸,委屈道,“那为何娘亲每次来都是看着妹妹笑,然后看着我哭呢?” 有好几次夜里,他都假装睡着,每一次娘亲都在他的床头前落泪,如果喜欢他的话,为何落泪? 若离眼眶一红,温柔道,“不是不喜欢,辰儿懂事,娘亲喜欢。” “可是,娘亲......” 若离再也忍不住,站了起来有些严厉的说,“好了,快快上床睡觉,别吵到了妹妹。”,说着,她就出了房间。 这一夜,若离在泽言殿内整夜都没合眼。 第二日清晨,伏奇在门外说道,“若离,冥尊求见。” 若离收拾妥当之后就来到园子,锦煜坐在石凳上喝着伏奇泡的茶,一身华贵的玄色锦袍愈发衬托他尊贵无比的身份和与生俱来的威严。 见若离走近,他站了起来,看着她满头银发,眼底一片疼惜。 “近来可好?”,他开口问道。 若离点了点头,淡淡的说,“没什么好,也没什么不好。” 锦煜走近了几步说,“你不是想知道当年我为何帮你,你和帝君之间的纠葛吗?” “你愿意告诉我了吗?”,若离有些讶异,之前问过锦煜,他都是闭口不提。 锦煜无奈的笑了笑,“如果能解开你的心结让你重新活过来,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一阵白光掠过,若离随着锦煜落在了地上,她抬眼望去,破败不堪的城门很是眼熟,直到看到城门上赫然写着的三个大字时,她才猛然惊醒。 无欢城! “你为何带我来这里?” 锦煜走了几步,回过头来看着她,“当年我之所以将曼陀罗华带走,因为我将你的一部分记忆封印在曼陀罗华里。” 曼陀罗华? 无欢城里那朵白色的泛着佛音的白花? 无欢城里还是多年前的那些人,若离心性已经变了,看见他们只会觉得熟悉,再也没有多年之前的害怕。 很快,他们就到了那片鬼巢后的林子里看到了曼陀罗华。 锦煜单手结印,一块白色的印记没入曼陀罗华内,白光乍现,而后若离闭上了双眼,融入白光之内。 ——冥尊,求求你让我还魂。 ——本尊给你一次许愿的机会,可是你却给了别人,你就该永远留在我身边。 ——我的心里只有佛灵,就算你将我留着又有什么用? ——你当真这么想回到他身边? ——是。 ——好,很好,这次我一定让你如愿。 她看到了漫天滚滚的雷光,看见了他被天道分离了魂魄,镇在魔界和无欢城...... 白光消失,若离倏地被锦煜紧紧的抱在怀里,她才突然醒悟脸上一片潮湿。 “锦煜......对不起......对不起......”,她不知道除了这三个字她还能再说什么。 “不要说对不起,告诉你这些并不是想让你对我愧疚,而是想告诉你帝君能为你做的事情,我绝不会比他少半分,如果你愿意,让我来照顾你好不好?” 若离摇头,“不好,你应该找一个一心一意待你的姑娘,这个人不会是我。” “可我想要的从始至终都是你,你明白吗,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谁了,三百万年前,我和佛陀经过冥界时,我就认识你了。” 三百万年前...... “锦煜,说什么?冥界,什么意思?” 锦煜顿了顿,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说,“你知道彼岸花的由来吗?万万年前,神女和天神相爱,触怒了天道被诅咒花叶两不相见,佛陀在渡彼岸花怨念的时候不小心沾染到了忘川水,分生出了两粒花种,花种落地立刻就开出了两朵不同的白色的花,佛陀赐名佛灵茶,静檀花。” 彼岸花...... 花种...... 若离脑海里一片的空白,这么说她和泽言就是当年触犯天规的神女和天神的转世? 所以,天道才一再的阻挠他们在一起吗? 锦煜又说,“你们两人代表了世间最纯净的爱,你是执着,帝君是深情,可是你们的诅咒无人可解。” “不.......怎么会......”,若离的泪水簌簌的往下滴落,怪不得那一年从人间回来,锦煜会说泽言不是自己的良人。 原来,他早已知晓了一切。 “若离,让我照顾你吧。” 锦煜的怀抱宽阔又温暖,可是却不是她的归宿,她推开了锦煜,“既然我和他万万年前就结下了情结,早已经是分不开的了,锦煜,或许你不明白,有的人不是说忘就能忘,他早已融入了我的骨血里,除非我的血干涸,肉腐化,否则他就永远会留在我心里。” “可是,不辛苦吗?”,锦煜低头看着她。 若离摇头,“不辛苦。” “可是,你冷落辰儿那么长时间,你还想自欺欺人吗?” “我没有冷落辰儿......我只是害怕想起他......” 锦煜拍了拍她的后背,“想哭就哭吧,在我面前没关系。” 若离破涕为笑,“你的肩膀是留给你的姑娘,我可不能随便乱哭。” 在回到清辰宫的路上,若离连脚步都是虚的,她漫步在云端之上,直到看见伏奇御风飞来,她才回过神。 “若离,不好了,泽辰殿下不见了!” 194 送回西天 若离一下子慌了神,抓住伏奇的手,“怎么会不见了呢,他有没和灵儿在一起?” “没有,二殿下在宫里自己玩耍,我到处去找了,就是没找到大殿下的身影。”,伏奇着急说道。 “奇奇,你想想,辰儿今天起床有没什么反常的举动?”,他向来是懂事的孩子,即便是出宫玩耍也会告知她们一声,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悄无声息的走。 伏奇看了若离一眼,言辞闪烁,若离急了,忙问道,“在我面前何须遮遮掩掩,你且说来。” “殿下他似乎哭过,红肿着双眼心事重重的样子。”,她从没见过一个那么小的孩子居然会有那么大的心事。 哭过...... “若离——”,一道男子的声音传来,若离下意识的回头,来者是境北宫里的染易。 “染易,怎么了?” 染易喘着气说,“泽辰殿下,殿下他在我们瑾和宫里,天君,天君要我来告诉你一声。” 若离和伏奇顿时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瑾和宫内,琪心见到若离连忙走过去拉过她的手叫她坐下来。 “辰儿打算离家出走被境北看见了,你这个当娘的是糊涂了吗?孩子的情绪不对劲你一点都察觉不出来?”,琪心一个劲的数落若离。 若离的眼眶微红,颤抖着说,“他要离家出走?” 琪心点了点头。 “都怪我,都怪我......” 琪心自然明白若离的心思,她抱住了若离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知道你一看见辰儿就想他,可是辰儿和灵儿还小,他们需要你的照顾和陪伴,有些事情该放下了。” “可是琪心,要放下,谈何容易?” “我知道很难,可是为了辰儿和灵儿,你试试好不好,而且,自从他...你整个人都消沉了,别再这样了好吗?”,琪心安慰着她,看着她满头银发也红了眼眶。 若离咬着唇颤抖着说,“好......辰儿在哪里,我去看看他。” “在厢房里,这会儿估计是睡着了。” 瑾和宫东厢房。 若离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床上的泽辰还在睡着,粉雕玉琢的小脸,一身雪白的衣裳和泽言小时候一模一样。 她看了他许久才走了过去,没想泽辰立马睁开了双眼。 “娘亲......”,奶声奶气的声音,瞬间融化了若离的心,她眼眶一热将他抱在了怀里。 “对不起,是娘亲不对,娘亲以后不会再那样了......” 泽辰被若离紧紧的抱在怀里,在他短暂的几千年记忆里,娘亲从来没有这么抱过他,他有些局促不安。 “琪心干娘说,娘亲是因为想起父君了,娘亲,我和父君长得很像吗?” 若离哽咽的点了点头,“像,一模一样。” 泽辰从若离的怀里爬了起来,擦去了她的泪水,两眼红红的说,“娘亲,你不要哭,我知道父君不在了,以后,辰儿保护你和妹妹。” “好......辰儿...对不起......”,若离紧紧的抱着泽辰泪水无声滴落。 深夜,清辰宫灵合树的树梢上。 若离抱着佛灵茶望着皎洁的明月,低头抓了一把银发,笑道,“曾经我笑话你老,可如今,我却老的不成样子了,这么丑的我,你一定不喜欢的对不对?” 这一夜,若离在树梢上坐了一夜,直到天边翻起了鱼肚白,她才化作一道光消失天际。 西天梵境。 若离望着佛光普照的山头,低头看着怀里的佛灵茶,低声说,“百万年前,你带着我离开,百万年后我却带着你回来......泽言,我们是不是真的不能在一起了,是不是,一开始就错了?” “静檀——”,一道空灵醇厚的嗓音从她的头顶上罩了下来。 她抬眼望去,佛陀坐着金莲座落在她的面前,一脸慈爱的看着她。 “佛陀。”,若离微微弯下头。 佛陀旋即将目光放在了若离怀里的佛灵茶上,意味深长的说,“你终究还是将他送回来了。” 若离的眼里滑下一滴泪,她说,“佛灵他应该在西天梵境,弟子将他送回来了。” 她深深的看了一眼,而后将花盆递给了佛陀,才一松手,佛灵茶又立马黏在她的手心里,若离一愣,旋即泪水模糊了双眼。 “他...他是不是还会醒来?”,若离浑身颤抖着,连说话声都练不成音。 佛陀摇头,“佛灵本是神花,你的泪水灌溉了他几千年,他早已对你熟悉,这是草木本性,并不是要醒来。” “佛陀一定有办法的对吗,您一定有办法让佛灵醒来?” 佛陀微笑,“静檀可还记得当年佛灵是以什么救活你的吗?” 若离看了一眼手心里的佛灵茶,想起了当年佛灵渡劫时她将灵力全部给了他,而后他...... 心头血? 佛陀点了点头。 “你身上还留有他的一滴心头血,物归原主,佛灵自然会醒来,不过,佛灵功德圆满,醒来后就会是我佛门中人,与你与尘世再无瓜葛。” 与你与尘世再无瓜葛...... 佛陀的话沉沉的砸在若离的心头上。 她深吸了一口气,泪眼花花,微笑着说,“这样也好,至少他还活着。” “静檀可愿再陪本座看一次妙云法象?” 佛陀殿前,若离抱着佛灵茶坐在佛陀的身边,这是她第一次以人形并且是现实的情况下看妙云法象,和梦里和花身时的确有很多的不同。 她望着那轮赤红的夕阳,渐渐的沉下心来。 夕阳余晖洒落,雷声滚滚,高挂的彩虹。 三番天象一如多年以前看到的一样。 佛陀微笑着说,“妙云法象能探前世未来,你看见的三番天象是你三生的缩影,放下,就有彩虹了。” “嗯...佛灵他会忘了我吗?”,她看着远处的夕阳,滚滚的雷云。 “若离,若离,本座给赐你名字本要你离于情爱,可曾想你一再执着,忘记或是不忘,又有何区别。” 梦里繁华,几度轮回,错落芳华,缘起不毁。 她将心头血滴落在佛灵茶时,只见到一片金光,渐渐的扩大,延伸。 195 万世天歌(大结局) 若离醒来时发现自己回到了清辰宫,她猛地坐了起来,一缕青丝从她的背后滑了下来,她抓起一把攥在手心里。 青丝已回,尘缘已毁。 她走下床,原来天色已经黑了,她看着镜子前的自己,仿佛有什么不同了。 她抬起手将垂落在脸颊边的长发拨到了而后,颤抖着的手指爬上了光洁饱满的额头。 红莲天印不见了。 是了,泽言的心头血已经不在她身上了,天印自然消失了......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情,破门而出飞上了灵合树的树梢上,望着西天方向那颗闪着紫色光芒的天辰星,掩面痛哭。 真好,又亮了。 百年之后—— 今日的昴日星君刺眼的很,若离躲在灵合树的枝叶后头,将阳光挡在了外面,支起一条腿,神情惬意的看着手中的戏本子。 忽然,一阵和风带着淡淡的茶香吹来,她的手猛地一顿,手中的戏本子一个没拿稳就掉了,她刚想掐诀捡回来,一道金光比她的速度快上百倍的落在戏本上。 只听一道带着戏谑的清贵嗓音掠过,“金瓶梅?” 这声音...... 忽然,面前的枝叶被风吹来,一大片的阳光照了进来,若离下意识的抬起袖子遮了遮,才勉强站了起来,只是双腿早已瘫软,她一个不稳就落进了一个宽广的怀抱,鼻间飘着淡淡的茶香。 她猛地抬头对上了一双淡然如水的眸子。 连声音都颤抖了,“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面前的人没有说话,满眼都是她的影子。 “你是谁?”,若离眼眶一热。 多年之前,如梦天境桑丘树上,他也曾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她面前。 男子淡如樱瓣的薄唇微微张开,微笑道,“你夫君。” “噗嗤——”,若离喜极而泣,扑进他怀里,紧紧的抱着他。 “怎么可能,怎么会呢,你怎么,你不是,佛陀说你要入佛门了啊。”,若离语无伦次的说着,涕泗横流。 泽言一手揽着她,抬起广袖一下一下擦去她的泪水,“冥尊继了我的佛位。” 锦煜...... “他怎么......” “这本来就是我们三人的劫难,佛位,也是属于冥尊。”,泽言解释道。 “我还是不懂...”,若离紧皱着小脸说道。 泽言叹气,“算了,你这智商也只适合看金瓶梅了。” 说到金瓶梅,泽言微微眯起眸子看着她,“谁给你的?” 若离满脸通红,“是齐羽,你知道他禁书最多了。” 果然是个不靠谱的。 泽言一把将若离拦腰抱起,“先收拾你,再去找他算账。”,说着,两人化作一道金光消失在灵合树上。 西天梵境。 锦煜和佛陀并肩坐着,他转过身问佛陀,“弟子有一事不明。” “嗯。”,佛陀慢慢的睁开眼,平静的看着他。 “佛陀是不是早已知晓帝君和若离的结局?” 佛陀但笑不语,手掌间佛光闪闪,一片残卷出现在他的掌心之中。 锦煜眸光一凛,天书残卷? 只见上方记载:情深似海,斗转星移,双生双灭,生生不息。 佛陀微笑的说,“他们二人,一人生则不灭,情深至此,难哉,难哉。” 神界,如梦天境。 这里云蒸雾绕,鹤鸣不绝,仙泽充沛,是平日里神界最为热闹之处。神仙们三五成堆的坐在一起,或品茶,或八卦,或打趣。 一棵巨大的桑丘树矗立在一角,枝叶连成一片,绿荫繁茂,郁郁葱葱,就连阳光也穿透不进分毫,树下阴凉舒适,正是下棋的绝佳之地。 东海龙王和玉清真君坐在石桌盘下棋,忽然,西海龙王急匆匆的跑来。 “我说你们两个老头,都什么时候了还下棋,吉时快到了!” “啊——” “啊——” 东海龙王和玉清真君两人纷纷扔掉了手中的棋子,随着西海龙王跑出了如梦天境。 九重天,幻虚境。 喜乐声起,诸神纷纷入了座。 虽然坐下来还是按耐不住他们兴奋激动的心情,这里可是幻虚境,九重天唯一一处难以踏入的禁地,没想到却是这般的祥和美丽。 要不是今天是清辰宫帝君和帝后成婚的大喜日子,他们恐怕穷极一生也入不得内。 落霞映照着宫里一片的火红,泽言和若离站在云端之上,慢慢的朝着诸神的方向飞去。 十里红妆,携君万世。 “哎哟!”,清辰宫的角落传来一阵痛呼声。 泽辰迈着小短腿跑到泽言面前,拉了拉他红色的喜袍,“父君,辰儿看到一个人在宫外鬼鬼祟祟的。” 泽言朝着宫外看去,只见一蓬头垢面的邋遢女子,问道,“可知是何人?” “她说她叫天水衣衣。” “哦?”,泽言语调上扬,转过身来问若离,“娘子说怎么处置?” 若离一把掀开了红缎盖头,愤怒的说,“乱棍打死!” 泽言抬手在她的脑袋上拍了拍安抚道,“今日是我们的大婚,不宜闹出人命,就叫人砍了她的十指如何?” 若离满意一笑,“这也不错,看她以后还敢不敢乱写!” 天水衣衣大喊,“别啊——我是亲妈!”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