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结束的游戏》 第一节 居委会王大妈退休是去年的事儿,接替她的是社区副主任杨大嫂。王大妈一辈子信奉做个好人,的的确确好人当了一辈子,满额头密密麻麻的皱纹记录了她一生的善举,为侍奉无儿无女解放前就是老铁路的贾大爷,闹的外地工作的老伴起了疑心,若不是年月不对差点就离了婚。直到上面下了什么政策,王大妈跑前跑后将贾大爷的一个侄子从河南农村接来住进风蚀残年的贾大爷家,并在贾大爷工作的客运段上了班,王大妈家的风波才逐渐平息。杨大嫂曾是客运段“三八女子包乘组”进京车队的列车长,常年腰脊劳损加上丈夫的力劝去年买断工龄做了专职太太,因天生的爱管事好热闹加之处事公道被众邻居推荐为社区副主任。王大妈离任前所做的最后一件事是给贾大爷的侄儿介绍对象,双方没谈扰她倒累的住了医院,杨大嫂上任处理的第一件邻里纠纷就是开商店的李老头状告贾大爷的侄儿赖账不还。 贾大爷的侄儿大号贾建设,进城后没学会好却染上了很多毛病,跑火车跑丢了旅客的包,春运期间捎带无票乘客一次就超过了一个班,分局给了个处分把他由运营的窗口单位调离分到了工厂,计划经济淡薄后,贾建设所在的工厂效益就下去了,几乎成了分局系统的扶贫对象,奖金没有了,工资时不时也拖欠日子,贾建设开始三天两头的跟贾大爷要钱,爷俩老为钱的事吵吵。终于贾大爷在去年秋冬交替时闭了眼,将一间半公房留给了他,却把一生积蓄留给了老家盖了学校,为此贾建设从送老爷子出殡到火化一滴眼泪没掉,没了管束的贾建设自此更是游手好闲,上班也变成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闻听有最低生活保障金,他主动要求下岗,除了按时去领一个月的三百块钱,一个月也不去厂里一回。贾建设喜好各式彩票,期期不拉的购买,梦想有朝一日成为百万富翁,自己挣的和骗取老爷子的钱全送给了彩票投注站,除了中过两次五块钱的末等奖外,最好的成绩是买了一注上一期的头等奖,恨的他差点把投注站的电脑砸了。自下岗彩票是再也玩不起了,他又好起了酒,去领生活费车把上就挂个塑料桶,回到院里第一件事就在是老李头的小商店里打一桶散酒,拿上一条烟,然后回家坐等下午卖猪头肉的在门前吆喝,但这种日子也只能维持半个月,下半个月就得厚着脸去老李头那赊,跟签买身契似的低眉下眼的接过酒或是烟什么的签上字就走,一分钟也不愿在那呆,只有开资那天可以扬眉吐气一回。清明节那个月生活费晚开了几天,领了钱回来见老李头商店门前坐了一群老头在打牌,他就犹豫了一下想回去等人少了再来,早注意上他的老李头站在柜台后面喊住了他:“哎,贾仨,你的账可有些日子了,什么时候清呀?我这小店可禁不住你没日子的欠。”打牌的老头们都抬起头看贾建设,因不知道他的学名,村里人都随着贾大爷和王大妈叫他在老家的排行乳名仨儿,外人叫他带上姓,贾建设伤了自尊心,涨红着脸把自行车往路边一扔走过去:“喊什么喊,赊你点东西了不起呀,今就把账跟你结了,从此你也别想做我的生意。” “谢谢了,谢谢。”老李头真不给面子,倒像巴不得一拍两散似的,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把账本由柜台里拿出来扔到他面前道:“一共是一百八十二块钱,你给一百八得了,两块钱算我送你的最后二两。”说完还挑衅的用劲拍打着账本,把贾建设气的要不是因为他有两个人高马大的儿子撑着真想一拳打他俩跟头,贾仨憋一肚子火翻着账本就去掏刚领回来还没捂热的三百二十块钱,也该两人有事,贾仨贾建设忽然发现账本上他的名下有几笔连着的账没有他签名,他把账本一扔道:“老爷子,做生意讲究诚信,你不能靠唬人发家吧?这几笔谁的烂账没我签字就算我头上了,你回回结账都这样吗?我冤大头呀?”说着说着声音就大了起来。老李头看也不看账本冷笑道:“小子,没有签字是真,但你敢赌咒这些东西都喂了狗肚子?” “你年纪一大把了,说的这是人话吗?你们大伙评评,我签字赊账买东西一直都是这样,他胡乱写上几笔就算我头上,天下有这个理吗?……” 两个人越说声音越大,吵闹的老头们没法打牌全停手围了上来,有劝的有看的,不大的小商店门脸一会就围满了人,王大妈挤进人群边劝解李老头消火,边训斥贾建设不懂事,手就从衣兜里掏出钱要替贾仨垫上,老李头不要,贾仨更是不领情。“你干什么你是?你凭什么就认定是我该他的?这账不是我的说到大天我也不认,钱我有,就是不给他。” “少一个大子都不行,上公安局去法院我陪你,舍了老命我也不能便宜你小子一分钱。”老李头早已被气的火冒三丈,没有柜台挡着他真能冲过来同贾仨拼命。 社区副主任杨大嫂闻讯赶来劝解:“怎么回事这是?李大爷消消气,贾仨你少说两句。一个村住多少年了,邻里邻居的,至于发这么大火吗?有什么事不能协商解决呢?你们说让我来断,断不公断不了你们再去法院也不迟,李大爷你老先说。”杨大嫂这一番话止住了争吵的二人,老李头把账本递给杨大嫂述说着原因,贾仨陈述着自己的理由,杨大嫂仔细看了有争议的账本,又把前期贾仨的账也看了一遍转向李老头道:“大爷这账本我看了,你们争执的原因我也听了,我问你这条烟和酒还有花生米是贾仨什么时候拿的?” “是这个月中旬十一、二?对是十四号晚上来拿的。”李老头肯定道。 “那天有人看到他拿东西吗?也就是说有证明人吗?”杨大嫂一脸的和蔼又问。 “那天都半夜了,他敲我窗户说来了一个朋友要烟要酒硬逼我把东西递给他,都夜里两点了,哪来的证明人。” “这就是说没人能证明他从你这拿了这几样东西,这账是你后来补记上的,事后你又没找他签认?”杨大嫂做着结论。 “是这样,可原来也出现过这种情况呀。他自己吃下去的东西签不签的他自己能不知道,我这么大岁数了还能讹他这几十块钱?”老李头一脸的不服气。 “过去有这种情况可你们没有出现争议,现在这不出现矛盾了吗?李大爷,事事得讲个证据,借有借据贼有贼脏,贾仨不同意付你这几笔账的钱是有他一定道理的,除非你能找出证明人或其他证据证明贾仨确实消费了这些商品,否则他就可以不支付这几笔账的钱。李大爷,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你们就是真去了派出所或是法院,我相信断下来的结果也是这样。” “得。我权当这四十块钱喂狗了。贾仨你听清了,今清了账,从此我这小店对你概不赊欠,我就不信昧吃这四十块钱身上就能多长出块肉来。”李老头忍了肚子疼。 心里明镜似的贾建设得了便宜卖乖道:“我还得叫你声李大爷,杨大姐说的对,现在是法治社会,证据是说明一切的,不管怎么说,这对你我都是个教训,咱爷俩都得反思反思。这是一百四十块钱,该找我的五毛零钱我不要了,拜拜。”贾仨扔下钱扬长而去,尽管耳朵里还是灌进好些对他不耻的议论,但他不在乎还很得意。少付四十块钱能换来一个星期的安逸,就是再多几个人瞧不起他也认了,他不由的从心底感激社区副主任杨大嫂,她那职业性的蔼然微笑虽然有点做作,但确实让他心里感到了温暖,但想到她是自己所在厂办公室主任王旭的老婆那点温暖就没有了。 第二节 周和平能住进铁路公房北村,办公室主任王旭是帮了忙的,新厂长调走之后,多年来养成听风辨雨的本领使王旭很自觉的把关注的目光投向了财务科长周和平和技术科长肖华身上。除自己之外,这两位 是最有实力的厂长继任人选,凡是往坏处想,他不想在小事上面让这两位科长对自己产生不良看法,以免造成自己失足后工作局面的被动。周和平是由农村上大学毕业分到配件厂的,家穷加上妻子丁红一家是工人出身,结婚十几年来一直租住厂附近的民房,在丁红的报怨声中他们的孩子出生上学。周和平一家一直就没有换过房东,分局房改的新房卖过几批,他们夫妇的分也打的很高,但周和平夫妇自工作至今加起来的收入也达不到买房的数,又没地方借只能忍痛让出指标,还是因为做了几年财务科长,月月都要往分局送报表,财务处长体贴下情知道他的情况后给管房的处长打了电话,处长给处长面子将手头掌握的买了新房退回的旧房拨给了配件厂,王旭忙前忙后办妥了手续,周和平破天荒的花了上千元送出了重礼之后拿到了钥匙,害怕夜长梦多的他连一天也没敢当误第二天就联系了搬家公司。怎能不念送自己钥匙的办公室主任王旭的好呢。搬家公司的车进了公房北村刚停稳,人还没下来,就碰上了同厂的下岗工贾建设,周和平慌忙掏出口袋里的烟。 贾仨贾建设和开小店的老李头闹崩了之后,从那小店再也赊不出东西了,好在多走几步前排还有家卖烟酒百货的,只是无论他是好说还是歹说,每次赊欠店主两口子总是先送出账本让他签字并递给他一个红印盒,让他在账单留了手印才把他要的东西递出来,回回都气的贾仨牙根疼,但他也只能在离开小店十米开外才敢出声骂两声。早两天他这个月的生活费就见了底 ,眼看下午卖猪头肉的快来了,他不得不来赊点酒和烟,老李头的商店门口停一辆搬家公司的车,他想绕着走,抬头就看到了周和平。“是你往这村搬呀,周科长。”他站住脚同周和平打招呼。 “是啊,是啊,贾师傅,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还请贾师傅多多关照。”跳下车的周和平递给了他一支烟。 “客气,客气。这个村有事你说一声就行。”贾仨接过烟看了看说:“哎呀,周科长,不是我说啊,北村这环境你也愿意住呀,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的,没看村里就剩老头老太太了,咱们这年龄的都住大明宫小区了。” “挺好的,挺好的,这比我租住的房子强多了,上班骑车半小时,孩子上学也方便,王主任不也在这村住了多少年了吗——哎呀,慢点抬那柜子。”周和平边冲搬家公司的人喊边歉意的对贾仨道:“不好意思贾师傅,我家在这排的里头第一家,有时间过来玩啊。”说着又递过来一支烟忙着招呼搬家的工人去了。贾仨伸头看一眼周和平家的位置,让过几个搬运工去了小店,赊了烟酒回来,搬家公司的车还没有走,厂办公室主任王旭的摩托车也停在了卡车前面,王旭正站在车上和一个搬运工往车下递沙发,周和平满头大汗的和另一个人在车下接着,贾仨心里就别扭上了:妈的,便宜全让这帮当干部的给占了,房子早成了商品他姓周的还能白弄到手一套,那姓王的更不是东西,别人是一间半一户,他一户占了两个一间半,听人说收拾 的比单元房还舒服漂亮。想着贾仨就在车前停住了脚,周和平擦把脸上的汗正给王旭递烟,看到他又扔了一根过来,贾仨伸手接住讥讽道:“周科长,听说一家房地产公司看上咱北村这块地了,准备整体拆迁重建,不论面积按户补贴十万块钱扫地出门,这时候搬这村住是稳挣不赔呀,不愧是玩算盘珠子的,有眼力。” 周和平没听明白,拿眼睛问王旭,王旭皱一下眉看也不看贾仨说:“听他瞎掰,这土地和物业都是咱分局的,地方公司看上也是白看。分局这几年也根本不会把钱扔在这儿。真有这事大明宫小区早建在这了,何比花上千万的另外征地,我敢断定这公房北村二十年也拆不了。” 贾仨被他抢白的来了气,可一时嘴里又没词便冷哼一声胡说道:“这可指不住当家的一句话,哪天局长昏了头真敢下令在这皇帝头上动动土,你们这科一级的不也白瞪眼干看着。” “贾建设你可别在这满嘴跑火车,造成混乱追究起责任来你可承担不起。没看到这正忙着吗,想帮忙了搭把手,要不该干嘛干嘛去。”王旭一脸的不耐烦冲贾仨挥一下手说。贾仨这回不看他了,转头冲周和平道:“要帮忙了吭声气。”假装什么也没听见,哼着小曲走了,王旭冲他背影说了声什么东西,便和周和平搭手又抬起一个家具。 在家喝酒已上头红了眼的贾仨一想到刚才王旭对自己的不恭心里就窝火,他晃着身子站起来冲大衣柜的镜子说,为什么我说拆平重建就是满嘴跑火车?局长就不兴犯一回三昏六迷七十二糊涂?你才是个厂办公室主任,拆不拆建不建的你不也和我一样说了白说吗。说完了不解气转身找到了门就要出去,自打好上了酒,贾仨几乎天天要象现在这样醉一回,酒一上头就兴奋,一兴奋就出家门。逮谁和谁吹,彩票经股票经,经经他都懂,眉飞色舞天花乱坠,听得人烦了散了,第二天就改吹上山打兔子不用枪,下海泡马子不用钱,闭眼下盲棋敢挑战聂卫平,下场踢足球敢堵截郝海东,烦的北村人见他晃着身子出门就躲,抓不到大人就吹给小孩听,后来小孩也烦了他过来就跑,还一齐冲他喊:醉猫贾仨,他听了还高兴就和孩子们追跑着疯,直到渴的不行了,回家灌一肚子凉水倒头就睡,第二天再来一回。今出门早点,北村的人都还没吃晚饭,村中间的马路上没有闲人,找不到听众他想到了新搬来的周和平,先是摸错了排敲开门见是村里开家庭麻将馆的,知道自己没钱又惹不起人家摸摸口袋笑笑退出来自己把门关上又往前数了一排,到了周和平家他使劲敲门没人应,扒门缝往院里看,满院子乱七八糟的堆着家具没有人,再拍拍门还是没人应,晃晃的就出了村。信马由缰不知怎么就拐进了邻村的含元殿市场,这里原来是北郊唯一的一座公园,据说日本人在这里扔了上千万,亭台楼阁,珍稀植物弄了不少,仅人工湖放满水就上百万,可不知怎么就变成了自由市场,摊摊贩贩的做各种小生意的人比公园里的树还多,由于不交税金不纳管理费,所有的商品比外边便宜一大节,知名度一下子就起来了,晨练的人多了更带动了人气,卖吃的卖用的,卖穿的卖肉的生意出奇的好,这又带动了公园的多种经营,湖中心的人工小岛就租给了河南一乡村的剧团,熟悉的锣鼓声引的贾仨上了岛,舞台上唱的起劲的是乡音,睁大眼睛个个是重影,贾仨跺脚拍手的跟着起哄,每曲终了他就大声叫好,喊着减着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再睁眼已是满天繁星,头枕在软绵绵的一物上,吸进鼻息的是一股脂粉香,脸上痒痒的散乱着一些青丝,手一拨是人的头发。“大哥,你醒了?”一声问候仿佛把贾仨带回到久别的那个山村,他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扭头见揣着笑的一双眉眼就在自己眼前。“这是哪儿,你是谁?”他脱口而出一样的乡音。重彩下那张俏脸红红的唇和着上面的眼一同堆着笑回道:“这是公园的湖心岛,听戏的人散了老板要关门,我就和姐妹把你抬这儿了。大哥,是家里嫂子惹你生气了吧,看把你醉成这样。”贾仨这才察觉刚才是躺在这个女人的怀里,也想起了自己喝完酒上岛听戏的事,他不好意思的坐正了身子道:“真对不起,刚才我对你没失礼吧?瞧这酒喝的,怎么一个人都没有了?” “散戏人走光了,我在这剧团住,怕你一个人躺这受凉,所以就陪你一会。又不是黄花姑娘,有啥失礼不失礼的。”说着女人就站了起来,贾仨看她个头比自己都差不多,约有三十来岁,着一件碎花格连衣裙,身材丰满而凹凸分明,真如老家院子树上那熟透的桃子,令人垂涎欲滴,说话间甩那下长发加之挤杏眼杨柳眉的一笑,贾仨一下子就有了痴迷和留恋的感觉,他随之也站起来道:“谢谢你,真的,我……”他也不知道后面该说些什么。 “回去吧,大哥,天这么晚公园要关门了,明个不痛快再别喝酒了,酒喝多了伤身,还是来戏园子捧妹子的场听戏散心的好。”那女人说完掀开彩条布搭成的戏棚就要进去。 “哎哎。我……真的谢谢你,我姓贾,你叫什么?” “我叫刘春枝。贾大哥,再见。”人闪进彩条布后面不见了,回眸一笑还留在外面。 贾仨原地愣了片刻,咽了口唾液无可奈何的转身往回走。一路上都在细细品味着刚才枕在她酥胸上的感觉。她的奶一定很大。贾仨幻想着。 第三节 贾仨贪心也容易知足,自打无钱玩彩票改成了喝酒,贾仨还没有过不了夜的愁,尽管厂里发的三百大毛朝不保夕,但用不着早八晚六的去上班,贾仨觉得挺好。可今晚由公园的小戏摊上回来,他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睁眼闭眼都是刘春枝的影子,干脆由床上起来移到沙发上打开电视,换了几个频道都是丰乳的广告,屏幕上搔首弄姿的女人捧着两只奶在他的眼里晃,晃的他眼晕,晃的他体热,撒了泡尿回来,他又打开了酒瓶子,抓了把生花生米一颗颗的往嘴里扔一口一口的往嘴里灌一会就又迷糊了,张开双臂就去拥抱由电视里光着身子走出来的刘春枝。 酒喝的太多,下午起床头还是痛的,屋外已传来了卖猪头肉的吆喝声但贾三坐床上没有动,他在想昨晚上刘春枝的那句话,不痛快了别再喝酒,来听戏捧我的场。贾仨认真了,认真的研究起如何去捧刘春枝的场。计算完全部的资金及用途,他起床开始打扫房间并开窗换气,收拾满意了身上也出了一身汗,来到院子里就着水龙头冲了个凉水澡,喝下一肚子凉水压住胃里往上涌的酸水,之后刮脸梳头擦皮鞋,翻出最好的衣服换上,锁上门去了含元殿公园,昨晚喝多了没注意,来到公园湖边看了半天才找到去小岛的路,绕过去上了铁索桥,空气立时显的清爽和凉快,也没了公园其他地方的烂菜叶子味和卖小吃的油烟味,时已入夏,虽没到最热但公园的小树林里已有了三三两两的纳凉人,公园的马路边各式各样的摊贩已从中午的寂静午休中醒来,冲着涌入公园或乘凉或买菜的人吆喝着招揽生意,时不时的有吵闹声传来。贾仨下了桥上了小岛冲那彩条布搭成的戏棚走去,掀门的一刹间心里突突的跳了起来,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使他的脸发烧,硬着头皮走了进去,绕过几个早来的老头他在后排的一个沙发上坐下,把烟和打火机掏出来抽一支放在茶几上,一抬头面前站着一位五十多岁胖胖的女人正讨好的冲他微笑“来了,老板。”动一下手里提着的茶壶站在那里不走。 贾仨隐约记得她是把门的抬眼问“多钱一张票?” “不要票,酒水代替,不买也中。”那妇女回答弯腰用一声脏抹布擦一下他面前的茶几。 “刚吃过喝过,来壶茶吧。”贾仨道 “中,”妇人转身离去,片刻将沏好的茶水和一盘瓜子放在茶几上的烟盒旁边笑看着贾仨。 贾仨摸口袋掏钱问:“多少钱?” “五块。瓜子是免费送的,水不够了可以添。” 贾仨递钱给她 ,目光开始搜索刘春枝的影子,座上的还不够满,戏台除了把灯光送到台下外,静悄悄的还没有人,一百多平米的戏棚被彩条布围着,支撑彩条布的竹竿架上绑着八个大吊扇,转起来带动竹竿吱吱地响,吊扇下摆了几十排破旧沙发,样式和颜色都不统一,象是东拼西凑来的,除了贾仨这排没有人,前面沙发上零散的坐着几个老头和中年人,有的人旁边还坐着花枝招展的演员,男人说话的声音都很低,搔首弄姿的演员却时不时把银铃般的笑声送到戏棚的每一个角落,贾仨正搜寻着,刘春枝已坐在他旁边:“贾大哥,你真来捧妹子场了?谢谢你。”说着就靠着他给她倒水,贾仨接过茶杯红着脸笑却不知说什么好,刘春枝脸对脸的看着他说:“贾哥,你今头一次,我看你也是拿工资的人,都不容易,我给你讲听戏的招数,免得花下冤枉钱,别人点那些小蹄子你跟着听别瞎起哄,就是坐你怀里也要拿稳。认准了,点一曲五块,一起哄人家唱了你就得掏钱,谁为你端茶倒水也别待见,该干啥干啥,端的茶喝了就得掏钱。” 贾仨心里记着面上却满不在乎问:“象刚才你给我倒水我喝了,就算点了你的曲?” “是,咱有昨日的缘,不必计较凭真,别人点我你听着好了,听着顺耳喜欢了就点两首,不点也罢——”忽扭头见又进来一个老头刘春枝慌忙起身道:“我的财神爷到了,贾哥你坐这慢慢喝茶,我抽空过来和你说话,我得去应酬一下。”扭着身子就冲刚进门的那老头迎去,抓着对方一只胳膊,用甜的发腻的腔道:“刘哥,这几天你咋没来?惯想你的,是不是俺嫂子吃醋关了你禁闭,用不用小妹跟嫂子解释一下?”那姓刘的老头就势装着走不稳更多的依靠着她,两人挪到一个沙发上坐下了,一股嫉火冲上贾仨的头,但也只是脑子一热便冷静下来,现在自己和刘春枝没有任何关系,自己还没有吃醋的份,到手后再好好管教一下她的作风。 锣鼓家什开打后,戏开演了,有了刘春枝的指点贾仨闭目听戏稳如泰山,花枝招展的女演员们轮流过来端杯倒水,见他不理均扫兴而归,都把他认作听白戏的了,演出后半段,点戏的越来越少,戏棚里有了冷场,贾仨见时机到了,连点刘春枝四首戏,救活了场也感动了刘春枝,刘春枝戏台上卖力的唱罢下云台径直坐在了他身边,给他端水时半个裸露的肩膀偎在了他怀里,贾仨一只手大胆的挽住了她的腰往紧里靠了靠道:“昨晚上你说住这戏棚里,怎么住呀?” 刘春枝脸挨脸的叹息一声道:“我不比那些小蹄子点戏的多挣的也多,我七老八十了点我的人少,家里孩子上学要用钱,化肥要用钱,每晚挣这点钱再去外租房子……唉,凑合吧。戏散了沙发一并就是床,戏台上有戏老板一家住着倒也安全,就是天冷了不好办,过一时算一时吧。” 贾仨心中一喜但面上却不动声色的说:“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天热了,女同志洗 洗 涮涮的也不方便。这样吧从今起你就住我那吧,咱们有缘分,我不收你房租,谁让我爱听你的戏呢?” “真的?那嫂子能同意吗?”刘春枝一脸的惊喜问。 “我在家就是家长,有绝对的权威,事就这么定了,我就住在公房北村离这近,你上下班也方便,没意见的话散场了我就带你过去。” “谢谢贾哥,你真是个好人,等会我就跟你走。”刘春枝抓着搂在她腰上的那只手使劲晃了晃,更靠近他的说。 贾仨心花怒放了。 散场后贾仨领着刘春枝来到了自己家,四下里一打量,里外间一观察,刘春枝心里已有了底,贾仨不好意思的请她在沙发上坐下说:“怕你不来刚才我没说实话,其实我离婚了,家就我一个人,你要觉得不方便,我把里外间相通的门给封了,你住大间我住小间……”他观察着刘春枝的反应。 “都是过来人,封不封的无所谓,其实一进门我就知道了……。”刘春枝笑笑没有一点装模作样或是不好意思,神态自若的就像面对自己多年的丈夫。贾仨笑了她也跟着笑了,忽然她就有了意思,杏眼朦胧,手扶丰胸,面含桃花,全身传情,贾仨全身的血一下涌到了头上。“你愿意?”声音颤抖地问,刘春枝无所谓的一笑,贾仨扑了过去,双手隔着衣服就摸到了他的奶上,刘春枝妩媚的回抱他一下推开他道:“出了一天的汗洗洗吧。”脱了自己的连衣裙,贾仨那有耐性等待,饿虎扑食般压了过去,扔在一边地上的乳罩证明了贾仨的想象,他的奶果然极大,虽已有些下垂,但握上去仍是那样的饱满。两个人颠鸳倒鸯的由沙发折腾到床上,一个小时后平静下来的刘春枝点着贾仨的烟吸了两口递给他说:“你要我需,咱都是过来人,但我有家有孩子,出来唱戏就是为了多挣俩钱供孩子上学,你也不是钱多扎手的主儿,说白了你也不肯要我,咱都别过于认真,日子就这样过,戏场你也别多去了,那没一个好人,想听了我回来给你唱,省下钱全当我陪你睡了。”从没真正沾过女人的贾仨边听边点头,一个字也没进心里,烟头一扔就又扑了上去。 激情了三天,刘春枝就倦了有些应付差事,贾仨口袋里的钱空了有些着急,随着宵夜质量的下降,贾仨越来越觉得刘春支随时都会找到机会义无反顾的离开自己,他认真的计划起钱的问题,多日不喝酒的贾仨在和刘春枝同居的第七天送走刘春枝去戏院后打开了酒瓶子,半碗花生米下肚,酒瓶子也空了,贾仨除了想到借字没想出一个法,但是找谁借却想的他头疼,自认为是朋友的人在脑子里过了个遍,推敲一下都不可能借钱给他,唯一肯借钱给他的就只有王老太太,可要是让她知道自己是为这媳妇不是媳妇对象不是对象的刘春枝,老人还能借钱给自己吗?就是能借一两百块钱也济不了什么事,想的脑子眼疼想到了周和平,对,就问这小子借钱,他不买房不买地的,两口子都上班,手头一定有钱,敢不借就借酒劲跟他闹,想着他就出了门。天阴沉沉的刮着大风,像是要下雨,马路上一个人也没有,被风一次,酒劲上了着,贾仨的脚步有点不稳了,摸到周和平家敲院门没人应,贾仨来了气,妈的,门都不给我开肩膀往院门上一扛,暗锁吃不住劲,咣的一下子开了,贾仨进了院,脚一踢关了门上前就敲屋门,还是没人应,风刮院顶的玻璃钢瓦唿啦啦的响,掉下的沙土眯了贾仨的眼睛,贾仨心中的气更大了,回头见菜柜上放着一把茶刀,他取过来刀刃往门缝里一插,手一用劲肩膀一扛屋门打开了,提着刀进屋转了一圈里外屋都没人,贾仨的酒有点醒了,正发愣着,院门突然开了,周和平的儿子周涛跑了进来,贾仨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下意识的提着刀躲在了组合柜后面,趴在了双人床边的地上。小周涛把书包扔到里间屋的小床上拿出一双球鞋换上又在院子里忙活着什么,大约有二十分钟“咣。”的一下锁上门走了,贾仨的酒彻底的醒了,妈的,不是贼也是了,贾仨起身就拉开了床头柜上的抽屉。 第四节 铁路公房和相邻的含元殿村确是皇帝住过的地方,唐代大明宫含元殿就座落在它们脚下,五十年代铁路大招工征用了方圆五平方公里建了西安北郊最大的福利区,几万人的铁路职工和他们的家属就繁养生息在皇宫之上,与之配套服务的小学、中学、粮站煤店、菜市场副食店及澡堂子医院在克尽职守一直服务到计划经济的解体。这也是被城建遗忘的角落,因皇宫在下,不知有多少宝藏埋在里面,所以不准建高楼,五十多年了铁路公房依旧原来的模样,倒是紧邻的含元殿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城市发展中因所有制的不同使得西安城区的农民早早步入了小康,土地没有了换成了钱分配到各户的腰包,含元殿村家家都盖起了三层以上的小样楼,仅出租屋户户月收入上千元,租赁户都是在村办公园市场讨生活的外乡人,但两村共用的马路几十年无人理会,黄土压出来的路,不通公交车,知情的出租车宁被投诉拒载也不上这条道,来来往往就凭自行车和摩托代步,遇上春秋两季的连阴雨,黄土地上的积水就成了泥,连自行车和摩托车都少见,怨声载道几十年,今年才有信说市政要重修和拓宽这条路,预算投资上百万,两村的居民才觉得有了盼头。 夏天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风雨交加一会儿刮阵风天就又晴了,除了空气中残留一点凉意外,地上连积水都没有全渗到地面或流入下水道了,待周和平的妻子丁红推车子下班时未落山的太阳又露了头,丁红先拐入公园市场买了菜才回了家,她对今天的居住现状满意极了,不足十平方米的小院一半搭了瓦做了厨房,另一半刚好放下三辆自行车,一大一小一间半房,小房给儿子住,大房用板式家具一分为二隔出了卧室和客厅,她今还捎带买了盆花,打算放在儿子的窗台上,心里对这个家的计划在一步步甜蜜的实现着。打开院门把自行车推进去见屋门半开着,粉红的门帘被风吹的门里门外的飘悠,她猜想是儿子周涛回来了,由车上先取了花盆放在儿子屋的窗台上又取了菜往厨柜上放,嘴里“周涛,周涛。”的喊着儿子,叫了两声没人应她过去掀门帘往屋里一探头她愣住了:面对屋门的板式家具四个柜门全开着,地下和沙发上全是柜里的衣物,柜子后面的双人床一角凉席和床罩被掀起在一边裸露着席梦思床垫,两个枕头被扔在地上,屋子里一片狼藉。家被盗了!丁红清醒的意识到,第一念头就是想扑到沙发前打电话,突然她低头发现儿子的皮凉鞋和自家的菜刀就在屋门里的地上放着,她的头嗡的一下大了。儿子上学穿的鞋怎么会和菜刀放在一起,儿子呢?难道……她再也不敢想下去,疯了一样转身就跑,顾不上和迎面碰上的人打招呼,边念叨着儿子的名子边往学校跑,冲进校门就变了调的冲教学楼和操场喊:“儿子——,周涛!儿子,周涛!”传达室的门卫还未来得及制止他,儿子周涛已擦着汗由操场跑了过来。“儿子,你没事吧?”她一把搂过儿子上上下下看颤着声音问。“我没事,妈,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已十五岁的儿子被妈妈搂着。当着跑过来围观同学的面有些不好意思,挣脱开后问。 “谢天谢地,谢天谢地。儿子,快跟妈妈回家,家里出事了。”丁红顾不得儿子的感觉,长出一口气后捉住儿子的手拉着就往校外走。 “妈,到底是咋回事?同学们都看你呢?”儿子周涛不情愿的跟着她。 “咱家被盗了,我见你的鞋扔在地上我以为……可把妈吓坏了。” “家被盗快打110呀。”周涛挣脱开妈妈的手,小脸一下子认真了。 “先回家给你爸打电话再说。”丁红喘吁吁的加快脚步又小跑起来。 母子俩重回了家,见周和平站在院子里刚收了电话,院门口已围了好几家邻居,看到丈夫丁红的眼圈就红了,周和平阴沉着脸安慰道:“我已经报警了,警察一会儿就到。”连同周围的邻居众人谁也不知说什么好,约二十分钟马路边停下一辆警用面包车,下来两个警察径直走过来,众人让开道警察进了院子,周和平掏出烟递过去说:“麻烦二位了,现场我们什么都没动。” “都丢什么了?”一个警察掀帘子往屋里看一眼问。 “还不知道。”周和平摇头。 “家里有存折吗?放有多少现金?” “一个定期、一定活期,折子上有八仟块钱,床头柜里有一千多块现金……。”丁红抢着回答。 “集邮册里还夹着四千块钱。”周和平阴着脸补充说,丁红不解的看了丈夫一眼。 “进去看看吧。”警察率先进了屋,周和平一家三口也跟了进去,闻讯赶来的社区副主任杨大嫂也跟着进了屋,清查的结果除了丁红说床头柜里的现金和周和平讲集邮册里的四千块钱不见了外,丁红的全部首饰及两个存折都完好无缺的在床头柜里放着。一个警察估了一下损失说:“这样吧,明天早上你们家去派出所个人,补个报案材料,所里再给你们开张丢失物品的三联单,实话实说,所丢物品价值不足以请分局刑警队来人,你们多向周围邻居了解了解情况,及时反映给我们,我们就……”说完就欲往外走。 “辛苦二位了,谢谢。”周和平无奈做出了送客状。 杨大嫂一脸的困惑道:“你们这就要走?这别门的刀,这所有的柜门上或许就有小偷的指纹,还有这椅子上的脚印,你们……。” 警察笑笑说:“大嫂,事情没这么简单,现在的贼都是戴了手套的,电视早教会这帮人了,类似案件我今天这是处理的第三起,再说这脚印……。” “这脚印是我的。”周涛突然说。 “你的脚印?怎么回事?”周和平一脸的紧张问儿子。 “我踢球回来换鞋时,见咱家厨房顶压瓦的砖头被风刮掉了,我就站这椅子上给放了上去。” 两警察笑笑一前一后的出了门,周和平因想到了其它更重要的事也无心挽留,只有杨大嫂极不满意的跟过去,认清了一名警察的胸章编号和车牌号目送警车离去,返回时周和平一家早关死了院门,杨大嫂方悻悻离去。 周和平不顾妻子丁红边收拾边唠叨拉过儿子到沙发前问:“涛涛,告诉爸爸,你回家换鞋时是几点钟,这屋门是开着还是关着?” “第二节刚下课,四点多吧,天还没下雨呢,院门关着屋门是开着的。”周涛肯定的回答。 “你离开家时锁屋门了吗?”周和平紧张的问。 “锁了,但没用钥匙反锁,爸,怎么了?”周涛不明白爸爸的意思。 “险,真险!儿子,爸告诉你,你回家换鞋的时候那小偷就拿着刀躲在屋里的什么地方,多亏你只是换了鞋急着去踢球,否则……” “否则那小偷一定惨了。”周涛一脸神圣的跃跃欲试道。 “错!孩子。爸爸警告你,遇到类似这样的事你第一要做的就是安全的离开这里,到人多的地方给爸爸打电话或报警——别一脸的不服气,这是爸爸对你的命令。爸爸并不是鼓励你做一个胆小怕事的懦夫,爸爸希望将来的你是铁骨铮铮顶天立地的男子汗,刚才爸爸对的命令也是全社会对你这么大孩子的要求,你是未成年人,见义勇为或奋不顾身是我们成年人的责任和义务,你们的责任和义务就是好好学习,锻练好身体将来为国家和社会做贡献。试想一下如果今天你看到了窃贼,他手里有刀或许还是个大块头,你冲上去的结果会是什么呢?非但于事无补结果只能是往爸爸妈妈心上扎上一刀。你现在认真的回答爸爸,我所说的一切你理解了吗?不理解?但必须服从。你可以把你的想法用作文的形式向我提出来,我会去你们学校动员你的老师和同学共同讨论这个问题,但前提是你必须执行爸爸的命令。”周和平声斯力竭的刚一住口,丁红冷笑一声把最后一扇柜门关上冲他道:“别装模作样的教训儿子,我问你,集邮册那四千块钱是怎么回事?” 周和平一愣回过神来,立时象泄了气的皮球低下了头,半晌抬头挣扎道:“那是我邮票换邮票积赞下的。”“胡说八道,你那八毛钱一张的破邮票能积赞下四千块钱?”丁红一百个不信。“你不懂,邮票与邮票兑换是有差价的,认的准了就能赚,好比股票。”“赚赚赚,这都赚到小偷手里了,早给了我存起来那有这祸事。”丁红伤心的哭了,周和平正手足无措时听到有人拍打院门,他象屁股下有弹簧似的弹起身就冲到院子里,迎接救星似的开门请进了前来问候的厂办公室主任王旭两口子。 第五节 外来的和尚经也没念好,路局配件厂亏损局面非但没改变,生产经营的渠道反而更窄了,领导不满意调走了和尚,职工不满意召开了职代会,几经文件传递民主选举厂长被路局批准、推荐报名、民主评议、施政演说面对面答辨,配件厂的政治生活空前活跃,两轮下来竟聘厂长人选剩了三人,技术科长肖华、财务科长周和平和办公室主任王旭。分局负责干部的各部门领导应职工代表邀请组成工作组进驻配件厂同职工代表一道主持此项工作,程序一项项的顺利进行,决定三位科长谁主沉浮的关键时刻就要到了,在这个时候财务科长周和平却出了问题。星期一上班机关大点名后,财务科长周和平家被盗的消息象风一样传遍了机关办公楼,面对同事的关心和问候,周和平除报以苦笑外,尽量低调的处理和解释这件事,他身心疲惫的还没从老婆穷追猛打中解脱出来,连派出所做笔录的事也没顾上去,半年度财务决算又迫在眉睫,他想快一点由此事中解脱出来,所以应付了那些关心进了办公室就不再出来,转眼到了星期三,他忽然发现别人看他的目光都有点怪怪的,打招呼也显得支支吾吾,象是他得了“非典”似的,唯恐躲闪不及被染上,他不明白也没太在意,下午快下班时有人通知他到会议室开会,他看看表已接近五点,以为是竟聘考核厂长的事,忙拿着自己准备的材料来到了三楼会议室。 长条会议桌靠窗一边坐齐了分局工作组成员,周和平在他们的对面坐下,分局常来常往的,对面坐的领导他都脸熟,他冲他们笑笑没得到回映,对面的人全变成了阶级斗争式的脸,连顶头上司财务处长也拉长了脸不正眼看他,周和平感到今天的谈话非同一般,心里忽然就没了底。 “周科长。组织上今天对你的谈话是非正式的,希望你认真对待,实事求是。”开口说话的是分局纪检干部姜文丽,三十五、六的样,着一身浅灰色的职业套装,给人的感觉是精干和不乏时尚,她停顿一下左右看看见其它成员没人表示异议,便直接了当的问:“你家被盗了是吗?” “是,星期五下午的事儿,”周和平老实的回答。 “报案了吗?”姜文丽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报110了,但没去派出所做笔录。” “为什么没去做笔录?”目光已变的咄咄副人。 “110民警说损失财物不足以分局刑警队立案,对派出所……。主要是这两天忙半年度决算抽不开身,去派出所也就是个手续,所以还没顾上。”周和平解释,心里对这次谈话产生了凝虑。 “能再说说都丢失了什么吗?”姜文丽在这个问题上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 周和平看着她的眼睛道:“家庭共有现金一千九百块和本人的私房钱四千共计五千九百块钱。” 姜文丽嗯了一声,皱起了眉头,满脸挂满了问号,突然她转变话题问:“起诉你们厂欠钢材款的四十七万的那家贸易公司胜诉后,你们是怎样清还这笔债的,清还了多少,还欠多少?” “两个账户凑了三十多万,一辆桑塔纳折价七万,就这些。”周和平情绪已有了起伏,对她的问题有了些抵制情绪。 “周科长,据我们所知,法院执行时你们厂两个账户的钱加那辆折价的车是可以了结此账的,但你却少付了对方四万块钱,而且那家公司也不予追究,这是为什么?全厂每一个职工都知道,那阵子全厂资金紧张的连差旅费都报销不了,这扣下来的四万块钱你干什么用了?”姜文丽的话音未落,坐她右边的一名青年干部直接插话问道:“周科长,你家被盗丢失的到底是四千还是四万?” 周和平坐不住了,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涨红着脸变了声调的说道:“各位领导,我知道你们的意思,这件事本来是一个电话就能搞清的但我还是愿意在这里当面说清楚,我是扣下了那家公司的四万块钱,可那是 在征得法院同意对方公司谅解的前提下求爷爷告奶奶留下的,我留下的是全厂在职一百八十二人 退休后的活命钱!……领导干部离任是要审计的,厂长人已经调走了审计组还没有来,我请求对厂长离任审计的同时对我的工作一并予以审计。对不起,即然今天是非正式谈话,我身体不舒服,到此为至吧,再见。”周和平说完起身就走,他怕再呆下去会控制不住自己说些出格的话,许多人都看到了他眼中隐隐的泪花,财务处长站了起来将笔记本摔在会议桌上道:“搞什么这是?真是见鬼了。”离坐拂袖而去,会议室所有的人目瞪口呆半天谁也不说一句话。 周和平回到村里天已经黑透了,在亮着灯光的小商店窗口他见贾仨正在买东西,嘴里还哼着小曲。周和平一肚子的不痛快事,不愿意被他看到纠缠,自行车也没下,在他身后紧蹬了两下拐弯进了自己的家,贾仨眼睛里的余光看到他的背影,哼着的小曲停下了,心里忽然有了一丝惭愧,在他眼里,周和平比厂里的其他头头没有架子,脸上还有着农民的那种厚道,偷了他的家,回家躺在床上就有些后悔,但看着那五十多张红兰不等的百元大钞,想着刘春枝因此会对他温柔和体贴,他又舍不得去坦白自首。妈的、全当老子是暂借你的,赶明发财加倍奉还。骂完他就心安理得了。做贼的第二天刘春枝就对他有了好脸,床上更是积极主动,还把背着他为赶场买的手机号码告诉了他。 “没见你有啥动静就换了工作,你现在去了什么公司,两天里口袋就有了钱,我说,有钱就得会花,你也去买个手机吧,咱俩好联系。”躺在贾仨怀里的刘春枝柔情似蜜的教他花钱。 贾仨一脸的不屑道:“手机算个屁,大哥大见过吗?半拉砖头那么大,现在不值钱,前些年一个就是一万五,跑车时我玩坏了三。吹牛?我新去的这家公司明天就给我配一部,我们公司干什么的?先不告诉你等我站住了脚把你弄进去自然就知道了,保证比你唱戏挣的多,哼,手机算什么,只要我愿意不出三天就能给你弄出个手机店来。”拍一下她的屁股搂一下她的腰,贾仨真就思量起手机的事来。做了贼睡不着觉,贾仨没打算再去偷人,所以更在乎偷来的钱怎么花,象过去那样,快活的日子过不了一年,一定要把偷来的钱增值。彩票投资是他否定的第一个方案,那是个无底洞,他深有体会。可其他的自己又干不来,真要再买个手机,打痛快了没钱交费被追上门来讨债,这日子就不得安宁了。手机不买又会被刘春枝看不起,再引起她怀疑联系到什么对自己也不利,买就买吧。思来想去,为避免欠费停机并被追究责任,他第二天按照野广告的电话号码几经周折办了两张假身份证,对着灯光和真的一比较肉眼一点毛病也挑不出来,又费了番周折买了二百块针的礼他终于见到了给他办证的假证贩子,一夜长谈之后他抓住了自己的灵感,回到家就对刘春枝说:公司招工,经他推荐,公司已同意吸收她为公司外围员工,日工资五十元由他直接领导,并预付了五百块钱工资给他,刘春枝高兴的搂着他亲了半天,大白天的就解了他的[裤子,贾仨被她骑着,眼里除了白花花的肉就是白花花的钞票,他咬着牙哼哼道:“奶奶,老子发财的机会到了,谁也挡不了我。” 当天晚上刘春枝就没有再去戏班唱戏,而是和贾仨一道手挽手情人谈恋爱般在马路上溜达,时不时靠墙拥抱接吻,他们以含元殿公园市场延伸各条马路五公里溜达个遍,尽管累的腿疼但两人都很兴奋,贾仨兴奋自己的公司明日开张,刘春枝兴奋新工作即浪漫又挣钱五十块钱工资三个小时就到了手。除了他们俩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在他们拥抱接吻的后面墙上或广告牌上都新添了一条龙飞凤舞的电话号码加办证两字的野广告,字是喷上去的漆,擦不净洗不掉,不特别清理能保持几个月,还有他们路过的磁卡电话亭每部也都正反留下了同样内容的不干胶贴片,完成了即定目标后他们打出租车去了东新街夜市,待宵夜完回到贾仨的屋里时天已经快亮了。 第六节 因家里被盗工作组找周和平非正式谈话的消息第二天一早就传遍了全厂,一致的消息是周和平家所丢失的属于周和平的私房钱四万块钱是公款,到底贪污还是挪用工作组正会同公安局在做进一步的调查和取证。整整一天周和平都是坐在办公桌前盯着计算机发愣度过的,看到他的人都传他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整个人没有了一点生气,下午快下班时周和平的老婆闹到了工作组,多人劝说才把她由会议室弄到了走廊上,丁红跳着脚发狠道:“打今起谁再撺弄他竟选这个狗屁厂长我跟他没完,他胆敢自己参加明天我就跟他离婚!”那种变了调的委屈和愤怒令劝解她的人无不感到内心的颤粟,呆坐办公室的周和平闻之却有一种当街被人扒光衣服展览的难堪,劝走了丁红办公室主任王旭推门进了财务科。 “周科长,你也真是……家里招 贼110也去了,你就抽空去趟派出所备个案,哪还会出今这乱七八糟的事儿?我和我家里那口子也能证明嘛,这弄的好,本来就倒霉又落下一身臊。”王旭在周和平对面坐下后埋怨他道。 周和平递支烟给他苦笑道:“你说,王主任,这些胡说八道的人不是成心吗?” 王旭点着烟把打火机扔给周和平说:“这么简单一件事闹成这样,不能说跟你没一点关系,这至少说明你自身还缺乏一种驾御时势的能力。本来还想在台上和你一较高下,得、你老婆咬牙切齿宣布你退出,这小偷倒像是我和肖科长雇佣的了。” “命里没有一斗米,争来夺去不满升呀,”周和平叹息着抽烟。 “你该不是真的要放弃吧?”王旭盯着周和平的眼睛问。 “算了,我天生胆小。这件事从侧面也证明我的确当不了一厂之长,阴沟都能翻船,到了江河我不早拜拜了。细想想我也就是能在纸上比划比划,来真的……哼,百无一用是书生呀。” “周科长,这你就不对了,玩笑归玩笑,你要真为此放弃这次机会你要后悔一辈子的。人生能有几回博这句话可不仅仅是口号和时髦。”王旭不甘心的做着劝说的努力,语气之诚恳目光之期待令周和平感到心里暖洋洋的,他由办公桌抽屉里拿出自己的竟选材料郑重的说:“我也考虑一整天了,咱们厂的现状需要的是一位综合素质极强的人掌舵才有可能驶出这恶性循环的浅滩,仅有一腔热血和满腹文章是不行的,我的强项是知道如何省米省柴的完成一顿饭,但咱们厂缺的不是一顿饭的米,本系统市场需要定位调整,社会市场需要开拓,这些关系经济学我是应付不来的,王主任,不是因为我怕老婆退出竟选,确实是通过这件事我认清了自己的能力,对自己有了一个客观的判断,我承认我是一个称职的参谋长,但绝不可能成为称职的将军,所以我决定退出,请你们放心,不论最终你和肖科长谁能当选我都会尽职尽责的扮演抬好轿子当好助手的角色,这些资料是我对咱们厂现状和发展的一些想法,本来是唱对台戏用的,现在送给你,看能不能对你有些启发和帮助,希望你收下。” 王旭有些激动了,情不自禁的握住他递资料的手说:“周科长,你真是……真是一位好人,假如我能当选我绝不辜负你这片心。” 周和平笑了,如卸负重的站起来关了电脑说:“这都过点了,咱俩也该回去了,家里老婆还不知怎摆治我呢。”俩人一同出了房门,周和平下楼回家,王旭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坐在办公桌前王旭陷入了深思。周和平退出竞选已成不争的事实,剩下的技术科长肖华该如何击败他呢?上上下下的关系及组织和管理能力自己绝不比他差,这是自己的优势,可肖华是铁道学院的正牌毕业生,自己的学历才是个大专而且还是电视大学,四十岁的干部任用年龄和学历要求已成惯例,这方面的劣势有可能就使上级的目光倾斜向肖华,自己该不该或是敢不敢在这方面赌一把呢?成功了会和肖华在一个起跑线上,败露了呢?王旭拿不定主意,吸了两根烟粗略地看了周和平送他的资料王旭最终拿起了电话,拨了一串数字,电话一下就通了,话筒里嘟嘟了三声没人接,王旭忽然把电话挂断了,掏出自己的手机又拨了同样的号码,耳机里刚想了两声,对方就接听说话了:“你好。”问候完就等他发话。 “你好。”王旭回了句,咬了下牙变换了一种说话方式,由第一句的小心翼翼改为粗嗓门的大大咧咧:“是办证的吗?”问完他不忘到走廊上看看,见所有的人都下班走了才放心的关死了办公室的门。 “是证件公司。请问你需要什么帮助吗?”话筒里的人问,标准的普通话,很好听的男中音。 “是这样,我一个朋友想办张全国自考的本科毕业证,你们能办吗?”王旭问。 “什么专业?”对方问。 “经济管理。” “可以,让你的朋友准备三张2寸的免冠照片,背面写上姓名和出生年月,明天上午跟我联系,现在公司下班了,再见。”对方把电话挂了。 王旭对着耳机喂喂了两声没人应骂了句粗话放下了手机,打开抽屉找出去年换发工作证时用剩的照片,想了想在照片后面写上了自己的姓名和出生年月又写了“经济管理”四个字又拨通了刚才的电话,听到对方接听的问候他忙说:“对不起还是我,请问办这个证要多少钱?” “带全套档案四百伍,不带档案三百。”对方回答的很干脆。 “我现在手里就有他照片,你看咱们能不能现在找个地方谈谈?”王旭问。 “不行,明天八点上班你同我联系。”对方不容置疑又挂断了电话,王旭无可奈何的放下手机,将照片用张信纸包好放进口袋,锁门下楼发动了自己的摩托车。 几天功夫贾建设贾仨整个人变了样,从衣着到作派到能映出人影的皮鞋,熟识他的人没法把他和昨天的醉猎联系到一块,谦和的微笑,腋下夹着的真皮小包以及腰里的手机,怎么看都是都市典型的白领,这天下午他从不远处的出租车上下来刚步入村口就被好心的王大妈给拦住了,王大妈欢喜他的变化,但变化太快令她心里不安。“仨呀,你每天穿的这么鲜亮,出来进去都是车,别是干了什么不好的勾当吧?” 贾仨没敢不耐烦,脸上带着笑耐心的解释道:“哪呀大妈,前几天碰到我过去跑车时坐过我车的一个朋友,他现在是一家中外合资宾馆的老总,听说我在家闲着没事就请我去他那上班了,我现在是他们那的保安部经理,穿戴和手机都是他们为方便工作给我配的,放心吧,大妈,我都三十好几的人了,那还有心再去干不好的勾当。” “这就好,他们一月给你多少钱?” “两千多吧,加上电话费、交通费补贴,不到三千吧。” “仨呀,不是大妈多嘴,你可要真干呀。”王大妈语重心长的缠着他不放。“现在找个好工作多不容易,大学生一毕业还得先待业呢,这也是你们老贾家的阴庇,你可是要争气,条件成熟也该找个媳妇了,家里老留一个唱戏的这算怎么回事,传的远了哪个正经人家肯把闺女嫁给你?结婚有了孩子心就是想野也被拴住了,日子过好了也就不枉贾师傅把你从山里弄出来,听大妈的,赶快把那个唱戏的打发走,她能陪你过一辈子?啊。” “哎。”贾仨应着品着王大妈的话,过去对她的不满一点也没有了,他很清楚今天俩人的谈话正给明天传递着信息,贾建设贾仨再不是人人瞧不想的醉猫了,他在中外合资的大宾馆工作,连上下班的出租车票都有人报销。 回到自己家进院门就见刘春枝穿着乳罩和三角裤在煤气灶前忙活着炒菜,他非但没像过去那样乘机摸一把过过手瘾,反而皱眉头说:“瞧你这样子像什么嘛,万一来个人多不像话。” “这有啥嘞,又不是在大街上,屋里那个破电扇又不转了,赶明你买个空调吧,总不能夏天让我光着身子给你做饭吧。”刘春枝把菜盛在盘子里关了火,俩人一同进了屋,沙发前的茶几上已摆好了菜,除了刚端上的爆炒肥肠外还有一盘西红柿炒鸡蛋和凉拌黄瓜及五香牛肉,电扇真坏了,屋里热的进屋没坐下就是一头的汗,贾仨也脱了衣服,拉开冰箱拿出两瓶凉啤酒,左右手瓶盖一顶,一个瓶盖掉在地上贾仨抬臂扬头对着瓶嘴喝下去三分之一,心里方有一丝凉爽,吃着饭刘春枝问:“今天生意怎么样?” “接了三个单。”贾仨倒是说了实话。 “三个单挣多少钱?” “这是财务部门的事,我们只负责接单。”胡说的贾仨脸不红心不跳。 “我啥时候能进入你们公司内部?过外围员工的活……,走一晚上担心受怕不说,比唱戏还累。”刘春枝不知足想换个工种。 贾仨吃口菜白了她一眼说:“一个月一千五躺在床上就挣来了?怕走路你别干,一群小丫头追着我想干我还没答复呢。为你人都让我得罪完了,就因为你公司开会几个部门的经理给我提意见。” “为啥?”刘春枝停了筷子有些紧张问。 “就因为咱俩住一块,破坏了公司的保密制度。”贾仨显的没好气。 “你们公司连睡女人也管呀,那这事咋办?” “我顶着呢,以后再说吧。”贾仨显的对这个话题不耐烦了,推了碗打开了电视机,刘春枝慌忙收拾碗筷替自己刚才的话解释道:“我也就是说说,我大字识不了一升,真要进了公司内部电脑什么的我也弄不了,我干外围挺知足的,你给公司头头们好好说说,千万别把我顶了。” 贾仨转眼教训她道:“给你说过不至多少遍了,我们干的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生意,除了我们几个经理级的为什么都是单线联系?就是怕掉一个链子扯出一辆车子来,如果没有咱俩这层关系,我和你也采取单线联系的话,你写广告被人抓住你能咬出谁?现在你被抓了我就跑不了,我是经理级的我被抓了很多人都跑不了,你想想后果,电视上动不动就播摧毁了几个假证窝点,为什么我们都平安没事呢?就是因为他们所知道的很有限,我就和他们走个对脸他们也不会猜到我就是他们的头儿,所以我告诉你,不能利用咱俩的这种关系打听你不该打听的事儿,只要你好好干、嘴严,有我在谁也顶不了你。” “嗯。”刘春枝感恩戴德的应着,看着他的脸色道:“我去给你烧点热水洗澡,累一天了,洗完早歇着。”端着空盘子空碗出去了,贾仨嘴角流出了几丝得意笑纹。今天接的三个单全是肥单,一个要办一套汽车手续他挣了八百,另一个要张殡仪馆的火化证明他敲了对方三百,还有一个令他吃惊对方竟直言不讳的要买麻醉药,他狠狠的敲了他一千块钱后训斥了对方一通挂断了电话,临近收工时他的手机上显示出熟悉的电话号码,待他想清楚了是自己所在单位的电话按下接听键时对方把电话挂了,单位里有谁会知道自己的手机号码呢,他百思不得其解,他决定明天到厂里转一圈。 第七节 王旭快到八点由家里出来,他没去厂里,先给办假证的人打了电话,对方并非十分热情,问清楚了他所在的方位通知他将办证所需照片放在含元殿村口的磁卡电话机上等他通知,王旭再次提出见面,对方拒绝了,挂断电话后王旭骑摩托车赶到指定地点,看着上班或晨练川流不息的行人,王旭犹豫了一下,最终咬牙把纸包着的照片在电话机上放好后,又拨通了那个电话,对方听出是他仅淡淡一句“知道了。”便挂了电话,态之傲慢令王旭满肚子的不痛快,他真想取下照片一走了之,但他所要拼搏的前程又使他不得不忍气吞声,骑上摩托车离开二十米他停下回头看着那电话亭,企图发现取照片的人,足有二十分钟没人到那个电话亭打电话,他忍不住掏出手机又拨了那个号码,还没容他开口,对方就训孙子似的训他“不相信我们就别办,你不挪窝我们怎么取东西?骑上你的车走人,取到资料后我们会跟你联系的。”王旭收起手机狠狠的骂了句脏话,发动摩托车走了。进厂锁好车人还没走出车棚手机就响了,看清了号码他急出车棚来到厂马路边才按了接手键“你好,资料收到了。核对一下:姓名王旭 出生年月1960年7月13日 自考经济管理本科。”这次对方的态度很友好,待他核对完王旭连连点头“对对对,没错,麻烦问一下我什么时候能取到东西。” “我们电脑存有样本,很快的。下午两点以后你跟我联系,再见。”对方挂了,王旭长出了一口气,脚步轻盈的进了办公楼。 贾仨是晚王旭一步进的厂,车间里转一圈清楚了厂里最近发生的几件事,联想到王旭办证的急火劲,他断定周和平家被盗四千块钱变成四万公款并使其被迫退出厂长竞选这一切全是王旭搞的鬼。妈的,看这次老子怎么耍弄你,心里发着狠贾仨去了办公楼,借口问这个月的生活费,他推开了财务科的门,周和平正在电脑前忙活,另外两名工作人员也在低头算账,谁也没同贾仨打招呼,贾仨厚着脸皮像以往那样吊儿朗当晃着就找把椅子坐下了。“周科长这个月生活费该发了吧?接不上顿了。” “贾师傅,这不离月底还有几天吗,下星期发。”周和平眼不离计算机只扭了一下头解释道。 “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这几天可熬不过去,谁能象你腿壮腰粗的,你家被偷五千九百块钱这事瞒不过我吧?咱一个村住着。可我却见你儿子每天都是油条面包的去上学。五千九百块钱可是我一年不吃不喝的全部,你怎么就舍得便宜小偷那王八蛋。我可听说那五千九百块钱里面有你背着老婆用邮票换来的四千块私房钱?村里都传遍了,你老婆不依不饶罚你跪了半夜。哈哈,你说你把那钱存我这里扶扶贫没准我付你利息年底还能给你爹妈多寄两个,这下可好。我来厂时派出所去了村里说你被盗的钱有戏了,要是五千九百块找回来了还不全冲了你老婆的公。”贾仨的声音很大,走廊上已有几个路过的人停住脚步在听。 “贾师傅别在瞎扯了,大家伙都在工作……,你刚才说派出所今早去咱村了?我被盗的钱有戏?小偷抓到了吗?” “抓了一个跑了俩,被抓的那小子全都招了,人民警察为人民这话可真不是吹的,人家那个所长当着大伙的面说了,追不回你那五千九,他和管段的民警就地辞职,我还真没见过上心到这种程度的人民警察。” “又逗了,为这点小案子辞职谁还敢当警察。贾师傅,等下星期开工资时……。” “别,别开口赶我,我有事还不当误你功夫。等警察叔叔把你那五千九百块钱追回来记得请我喝酒顿,我好帮你跟老婆求情让你留两个。别送,别送,我还得打一个电话。办公室有电话?好嘞。”贾仨退的快,说着话人已经退到了门口,见守在门口听的人四散开匆匆回了各自办公室,贾仨有些得意,本想拐王旭的办公室真打个电话,想了想哼着豫剧下楼了。 王旭耐着性子等到下午上班,骑着摩托车出了厂,在离厂不远的马路边他拨通了办证电话。“请问我的证办好了吗?” “好了,带钱了吗?”对方直截了当。 “带了,带了,咱们在那见面?” “先别着急,身上带笔了吗?请记下这个账号。”对方念了一串的数字。 王旭边记边问:“这账号是什么意见?我工作很忙没时间,能不能你指定个地方我现在过去,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怎么样?” 对方不理他这个建议道:“在你今早放资料的磁卡电话亭往南二十米路西有家交通银行,你把办证的钱汇到这个账号上,在银行门口给我打电话,我派人把证给你送去。” “不合适吧老兄,我什么东西都没见就往你卡上汇四百多块钱,汇了钱你不给我证我找谁去?这样行不行,我再加一百块钱咱们当面交割,地方由你选。”王旭坚持着。 “你也应该考虑我们的处境,只要我们双方见面,我们这个公司就有完蛋的可能性。所以我们公司有制度绝不允许现金结算,如果你心存疑虑我现在把你的证件内容念给你听听——”对方开口念出了证件名称,纸张式样、姓名、出生年月及发证机关、证件编号等等,念完之后道:“你考虑考虑吧,存了钱再给我打电话。” 王旭拿着手机发了会愣,他是见过这种证书的,想想对方的理由也说的过去,一轰油门他就去了指定的交通银行,填单交了四百五十块钱,出银行站在门口拨通了电话,对方接听后告诉他等一会儿,王旭能从手机里听到汽车喇叭声和行人的嘈杂声,细听还有类似敲击计算机键盘的声音,终于对方开口了,语气很满意说钱已经收到了,告诉了他另外一个电话号码说证在那人手里,王旭心里不舒服起来,忙挂断电话拨通了那个号码,这次接听电话的是一个乡音十足的河南人。“你叫王旭?对。你的证在我手里,你往我告诉你的账号上存三百块钱风险金,我把证给你送过去。” “开什么玩笑,说好了四百五怎么又出了个风险金?”王旭愤怒的挂了电话又拨给办证的人。“老兄,你耍我是吧?我可告诉你黑白两道我都有人,骗我的结果对你可不好,四百五给了你这又让汇三百风险金,你们究竟要干什么?” “发什么火嘛?老板。”又是那个标准的普通话男中音,他解释道:“可能送货的人没有给你解释清楚,这风险金是你拿到证以后保证我们送货的人安全回到公司事完了,我们会按你指定的方式退还给你的,社会上的事你是知道的,公安局也常常花钱办个证在我们送货时抓人或跟踪。三百块钱又不多,况且还要退给你,想开一点吧——。” “我又不是公安局的,我是真需要这个东西,货到手后咱们一拍两散,我管你们那破事干什么?” “话是这样说,公安局调我们的时候话比你讲的漂亮,这样吧,我再做做工作,你还是再同送货人联系联系。”很客气的挂断了电话,王旭气极无奈,原地转了两个圈,最终还是拨了送货的电话,河南人道:“想明白了?老板,我可事先给你说明,你得给我加一百块钱辛苦费,别说我骗你,我这可是提着脑袋干这事的,他妈的他们办个证挣三四百,我接送活一件才二十,谁傻呀?我说你往账号上打上四百块钱我把货现在给你送过去,不打钱我不管了,打不打随你。” “好好好,我打,我现在就打给你。”王旭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腔调也随了送货人的音,返回银行填单子汇钱手都是哆嗦的,心中发狠就是风险金不要了也要抓住送货人抽他俩嘴巴子,再踢上两脚。老老实实的存入四百块钱他点上一根烟,站在银行门口计划着即将发生的事儿,拿定了注意扔了烟头他拨通了送货人的电话,这次那个河南人很爽快,让他站在原地别动,半个小时他把货送过来。王旭几乎是一分一秒的数着过了半个小时,周围没有出现一个值得他注意的人,他的心里忽然有了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他强迫自己再等十分钟,一根烟没抽完他终于忍不住再次拨打了送货电话:“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电脑的提示音使他的头一下就大了,血全涌上了头涨红着脸又按了重拨键,对方还是关机,王旭脸上的汗就下来了,颤抖着手又拨了第一个办证电话,电话接通后,他刚张嘴喂了一声,对方急急忙忙反问他“你还在银行门口吗?赶快离开,送货的被公安局抓了,什么情况还不知道,供没供你也不知道,这两天别主动同我联系,事情摆平后我会通知你的。”啪。“对方挂了,满腔的怒火还没容从嘴里说出一个字,再打过去办证的也关机了,王旭知道真的上当了,看到由北往南真有辆闪着警灯的面包车开过来,王旭不敢再立在那里了,宁信其有的跨上摩托车离开回了厂。 第八节 王旭回到家已过了晚饭的点儿,摩托推进院见饭厅的灯还亮着,推门进去儿子小强和妻子杨玲都站了起来看着他,桌上的饭菜俩人谁也没动一筷子,王旭知道有事便坐下来问:“咋都没吃?,说说看你们俩谁出事了?”杨大嫂杨玲没有察觉到丈夫脸色今晚也不善,支支吾吾道出了原由,儿子王强的中考成绩下来了,考前期望值很高非省重点铁一中不上,临场发挥有误发下来的成绩单却离铁一中的录取线差了12分,杨玲道:“想进铁一中也行,我去铁一中问过了,一分一千块钱,交钱就能上,你找一下你那个同学,姜文丽她爱人不是在铁一中当副校长吗,省下这笔钱孩子的电脑不就升级了。”王旭憋了一天的邪火找到了出路:“你以为这人情债不值钱是吧?早告诉你,人退下来了心也要跟上,专心把家和孩子照顾好,可你偏要去当什么社区副主任,家里缺那两个钱?十二分不就是一道题的事儿?别人家的孩子都拼了命的在冲刺,你却要培养综合型人才,正经事不好好干临考试了还鼓励他定时定点的玩电脑,你不知道中国是应试教育呀?现在结果出来了怎么样?姜文丽是好伺候的,我厂里有事求她,孩子上不成学也求她,我的脸往那放?这么大的人情什么时候能还清?你们俩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吗?” 起初杨玲还忍着,忍着忍着忍不住了,抢过话头道:“我和孩子咋不让你省心了?你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你还想咋样?我退下来是专职做你老妈子伺候你的?做社区工作我当误过你一顿饭没有?玩电脑怎么了,那也是一种学习,我就是不想让儿子成为一个书呆子!你自考这些年不也有几门考了多次通不过吗?孩子一次没考好就捅了天了,为你自己当官你可以欠人情,为孩子前途这人情就欠不得了?王强是我一个人的儿子,你这当爸的就没一点责任?” “说不得你了?”王旭站了起来,“我没尽到责任吗?。全村的小孩你比比,谁有你儿子的学习条件好,要啥买啥,小学四年级就给他买了电脑,你还想让我怎么样?” “这也是你一个人的功劳?孩子长这么大你给他做过一顿饭还是给他穿过一次衣,给孩子买东西你不应该呀?”杨玲的火也上了头,针锋相对也站了起来。 “爸妈,你们别再吵了,一说到我的事就翻老账,你们不烦我还烦呢,今年铁一中我不去了,再复习一年我就不信靠自己上不了铁一中”。儿子王强见爸妈的战争要升级也站起来道。说完拉开门回了自己的房间。 “我告诉你王旭,儿子这学非上不可,就是花一万二我也要儿子进铁一中,你看着办吧。”杨玲下了最后通牒摔门也出了饭厅,王旭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望着没动一筷子的一桌饭菜喘起了粗气。 一夜没睡好的王旭第二天上班情绪还没转回来。逢人装出的笑脸其假的程度连自己都觉得难为情,一张报纸没看完,工作组的姜文丽推门进来,让座倒茶姜文丽仍是一脸的不悦。“王主任,周和平家被盗四千还是四万打一开始你就清楚吧?你这招可不怎么地道。四万块钱周和平缴了全厂职工的劳动保险金这已经查明了,工作组没发话你们村的那个贾什么一通胡搅也给周和平正了名,你这不是往坑里推我吗?分局领导知道了怎么看我?我还怎么在工作组呆下去?整个工作组又给全厂职工留下什么印象?周和平闹起情绪怎么办?我这枪手是不给你当的冤了点。” “对不起,对不起。”王旭连忙起身关门赔着笑脸道:“都怪我没做深入调查,但你我的出发点是对的吧。即是对厂也是对他本人负责嘛。四千和四万也就是一说,谁会想到那笔账的缺口刚好就是四万,我又不懂财务,对不起,对不起,这一切全是我的错,我给周科长道歉挽回影响,保证他不会有过激反应,我们一个村住,平时相处的也不错,都是为了工作,他一定会给我这个面子的。” “这倒也没什么,组织上又没有正式同他谈话。我觉得在这关键时候来这么一出高了他自然就低了你,做为老同学总不能帮倒忙吧。”姜文丽喝了一口茶说。 “还多亏了这一出。”王旭凑过来说:“周和平是从农村来的,以身具有的自卑老婆面前都直不起腰,他很清楚这一点,昨天他已郑重承诺放弃竞争,连他的整套方案都送给了我,这不就是你帮了我的大忙吗?” “有这事?”姜文丽笑着摇摇头站了起来道:“周和平真的退出也不意味着你就万事大吉了,还有技术科的肖科长,人家可是铁道学院毕业的本科生。” “其实我……”王旭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咬一下牙说:“我的最后学历也是本科,这些年我参加自考全机关的人都知道,去年也拿了本科证,只是觉得档次低我没好意思入档。” “自考证也是国家承认的嘛,入不入档没关系,这个证更能说明你的综合能力,看来你还是同肖科长在同一起跑线上,这个胜算就大了。” “这都需要老同学做做工作仗义直言了。”王旭感激道。 “这没问题,工作组一会儿开碰头会,我走了。”姜文丽往门口走,王旭身后跟着送,张张嘴想说儿子上学的事儿最终还是没开口,送走姜文丽王旭立马就用手机拨通了办证的电话,对方接听后他气极败坏道:“你们究竟搞什么名堂,钱我付了,还多给了一倍,现在连个鬼影都没见,什么被公安局抓了,哄三岁小孩呀,黑白两道办事都讲个诚信,你们怎么一点都……你们知道坏了我多大的事不知道。” 还是那个普通话男中音和不紧不慢的语速:“没诚信是因为我们在无间道,不归黑白两道管。你要的这个证是去讲诚信的吗?咱们都别扯这个谈。实话告诉你咱们的游戏第一部分已经结束了,我们不是办假证的公司而是假办证公司,办假证的全在公安局的号子里,我们比他们有德,害人不害社会,就是弄你两钱花花。想不通的话你就报警吧。”“啪”对方挂了电话。王旭张嘴结舌说不出一句话,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垂头丧气浑身没了一点力气。我怎么就没有看出来这是骗局,上了第一当第二当就在那等着,看出来了又能怎么样?钱的事小没有这个证我怎么办?他突然回忆到对方只是说游戏的第一部分结束了,说不定再玩第二部分证就能弄到手,他慌忙的就如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对方接听他的电话后笑了道:“我知道你会给我打电话的,咱们的游戏继续进行,游戏规则同第一部分相同,事先说明一下,经过我们的调查,大致了解了你的情况,我们假办证公司内部经过激烈争论,最终委托办假证公司给你办好了你想要的证,你现在就去放照片的电话亭,电话机上放着给你办的证件复印件,拿到复印件后你给我打电话。” 王旭的思维已经乱了,容不得他再去思考什么,冲下楼骑上摩托车就到了含元殿村口的电话亭,支好车子抓起磁卡电话伸手往机身上方摸去,果然有一个折的很小的纸团,迫不及待的打开一看正是自己所需证件的复印件,细看挑不出什么毛病,他拨通了假办证的电话。“喂,老兄,复印件我见到了,你开个价我再付你多少钱能拿到原件?” “质量还满意吧?现在进行咱们的游戏,假如——记清了我说的是假如,我们送货的人真的被公安局抓了,捞他出来我们花了两千,为了你证件的安全送货人拒捕逃到一个商店撞碎了人家的柜台却把证塞在了商品堆里保证了你证件的安全,赎回你的证我们又花了五百,送货成本就是两千五,双方都有责任各承担一半,如果没异议你再往我们的卡上打一千两百五,我们将你的证件特快专递邮给你,邮资由我们假办证公司承担。” “老兄,别再玩了,我真玩不起,钱不成问题,我打了钱你再不给我证怎么办?拜托你讲点诚信吧。”王旭已彻底的投降了,说话的口气也变的可怜巴巴。 “又扯诚信的闲谈?告诉你你现在还有两个选择,报警或是付钱。报警游戏结束,付钱下午四点前你能收到证件,何去何从你自己决定,请你以后别再给我打电话了。”电话挂断了,听着话筒里嘟嘟的长音王旭彻底丧失了抗争的勇气,六神无主的不自觉就来到了交通银行,先从自己的卡里取够了钱又填单转入了假办证的账号,回到厂里如丢了魂把自己关到办公室里锁上门躺到沙发上就眯睡着了。不知睡了多长时间他被激烈的敲门声惊醒,振作了一下精神他打开门,见门卫拿一个特快专递信封站在门口,他接过来看清了自己的名子手摸了一下心跳就加快了,冲门卫道了谢他关门迫不及待地撕开信封,里面果然放着自己的本科毕业证,红彤彤的皮,翻开是一个红丝带,丝带下压着带花纹的浅红色毕业证,自己微笑的两寸彩照上有一半都压上了全国高等教育自学委员会的钢印,再看内容和印上去的公章找不出一丝破绽,王旭不由的嘿嘿笑了起来,控制不住自己他又拨了那个假办证的电话:“老兄,东西我收到了,花这么多钱我还是要说声谢谢。欲擒故纵的把戏让你们用绝了,我真挺佩服你们的,虽然我们的游戏到此就算彻底结束了。但说心里话我还真想见上你一面。” “见面倒不必了,游戏结束不结束那要看我们双方记忆力的好坏,说不定那一天我们就会求到你的门下。”话筒里传出的话十分冷淡。 “你们该不会拿这把柄要挟我吧?”王旭突然就有了一种不安的感觉,后悔自己多事再拨 这个电话。 “哈哈哈。”再机里爆发出对方控制不住的大笑,笑声中电话断了,一股寒意由下而上侵到了王旭的心里,使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第九节 关了电话的贾仨还在笑,怕引起路人怀疑,他伸手挡了辆出租车提早收了工。假办证的他费尽周折给王旭办了个假证,这是他事先也没想到的,为什么肯冒风险坏了自己的规矩他自己也说不清,平时他的假办证业务都是通过身上的两部手机,操着客运段跑车时练就的普通话及家乡的土语两种声调将钱一点点骗到手之后,告诉对方假办证的真象。有涵养的挂断电话就此了事,脾气不好的会骂上两句,还有的嘿嘿一笑称这学费交的值,更可乐的上当受骗之后还有人三番五次的打电话来愿意再交一部分钱加入他的公司。有一个要办假房产证的认死理,被骗六百块钱后心里不平衡,每天定时早八点打电话骂他,贾仨被骂烦了,把所有要取货的办证人都支到了骂他那人的电话上,电话是一家公司的,办房产证的人在公司上班,过了不到三天那人就打来电话承认自己的不对,贾仨又逼他往自己的账号上汇了一百元业务损失费才放过了他。现在真的给王旭办了假证,他心里清楚绝不是因为与王旭同在一个厂同住一个村,也不是为了还王旭老婆杨大嫂断案省了自己四十块钱的情,他断定自己别有企图。下出租车进了村,除了几个老头在老李头的商店背阴处打牌,马路上静悄悄的,现在还没到下班放学的点,连卖猪头肉的小贩都没有来。贾仨有点趾高气扬的来到老李头窗下,掏出一张百元大钞要买一条烟两瓶酒,看在钱的份上,老李头早忘了先前发过的誓,将他所要的东西装在一个塑料袋里,脸上堆着笑把找的零钱和烟酒递到贾仨手上说:“你王大妈说你调中外合资单位了?好,先前的事别上心,都是大爷人老了记性差。”“我也有错,剩下这钱就算补上吧。”贾仨大度的接过烟酒将所有找的零钱扔在柜台上笑笑走了。“常来啊。”李老头还喊,贾仨冲身后招了招手算是回答。有钱的感觉就是不一样,贾仨心中感叹,掏钥匙开了院门就去开屋门,忽然感到屋里的响动异常,他抬脚就把门踢开,一幕不堪入目的画面定格在他眼前:刘春枝头仰沙发,红唇微张杏眼朦胧,胸腰乱摆一派淫象,叉开很大的双腿间正有一个秃了顶的头在拱,贾仨的突然出现使正在兴头上的两个人根本就来不及有所掩饰。贾仨抬腿就要向那秃头踢去,再看转向他那张干桔子皮般惊恐万状的脸便强收住了脚,这是一个足有六十岁干瘦如柴的老头。就这么犹豫了一下刘春枝已跪扑过来抱住了贾仨的腿,绝望的哀求道:“饶了他吧仨哥,都是我的错。”失去理智的贾仨一起腿把刘春枝踢倒在地上,手里提的烟酒及腋下的皮包全砸在了刘春枝身上,刘春枝顾不得羞和疼又扑跪过来抱住他的双腿痛哭起来,再看那老头早以筛糖的抖成一摊烂泥。贾仨怕出了人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挣脱开刘春枝转过身道:“都把衣服穿上。”拉开门来到了院子里,开开水龙头把头伸进去冲个透,便又进到屋里,刘春枝已套上了连衣裙,那老头也穿齐了衣裤,俩人并排冲着门跪着,刘春枝仍在哭,那老头还在抖,贾仨已恢复了平静,他伸手将老头拉起来说:“都这岁数了,儿孙满堂了吧?传出去你老脸不要不打紧,你让儿孙怎么做人?身子骨是自个的,你就不怕泄在她身上起不来了?算了,今这事要不是出在我家我也没权利追究,全当我什么都没看见,你走吧。” 那老头不相信贾仨会善罢干休,吓的站在那里不敢动,全身依然哆嗦着说:“对不住,对不住大兄弟,我赔你钱……” 贾仨终于还是没能全忍住,眼里冒着火逼视着老头道:“赔钱?老子有的是钱!”掏出一打百元钞票摔在老头脸上,刘春枝停住哭吃惊的抬起脸望着他,贾仨手指门外道:“你信不信我立马去你家请你儿媳妇或孙媳妇来这领你老东西回去?趁我没改变主意给我滚。” “是是,谢谢,谢谢。”老头鸡叨米般点着头弓着身由他身边挪过拉开门磕磕撞撞逃出了贾仨的家。 贾仨冲正低头拾捡散落在地上钞票的刘春枝厌恶的说:“钱放桌上你也起来吧。”往里间屋走了两步又转回来拿起茶几上的钱装进口袋,进里屋关上门躺在了床上,刘春枝跪在那里呜呜的哭,哭了半天见贾仨不出来劝,自己站起来推开里间屋的门靠着门框抽泣,贾仨由床上坐起来道:“本来一天的好心情让你这破事全搅了,你倒是勾引一个年轻点呀,也好让我们俩打一架,都土埋脖子的人了你不怕他激动起来死在我家里?” “年轻的谁看上我呀,家里打电话来又要孩子下半年的学费,你给的工资加我唱戏挣的摞一块也不够,今中午去市场买菜正碰上刘哥,他捧我的场过去没少在我身上花钱,我问他借五百块钱他答应了,谁想你今这么早就回来了。”刘春枝解释着慢慢的停住了哭泣。 “一个干巴老头能弄什么事,费神巴及的你不显累呀,真一激动死在你身上有你的好吗?”贾仨没好气的讥讽道。“就是因为他老我才应了的,我这破身子又不是缸里的米挖一碗少一碗……闲着也是闲着 ,这兴头上的事咋能说死就死了呢?大不了多洗一回身……” 贾三被她的话逗的不怒反笑道:“人不要脸了老天爷也没法。得得,我也没权利干涉你这破事,只要别发生在我的屋里,快去做饭吧,我先眯一会。”说完又躺到床上,这霉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刘春枝松了口气,摸摸莲衣裙兜里的五百块钱还在,乐滋滋的做饭去了。 睡了一小觉之后饭已经做好了,贾三喝着啤酒夹着菜眼睛盯电视看新闻,刘春枝用自己的酒杯碰了一下贾三的杯子说:“今你进门看我那样,眼睛象刀子一样象要杀人,你能为我这样说明你心里有我,要不我回趟老家把手续办了,咱俩结婚吧,我保证不给你绿帽子戴。” 贾三哼了一声眼睛没离开电视说:“就你原来那话,我需你要,玩归玩,往深里别想,日子就这么过。” “我就知道你看不上我。”刘春枝撇了一下嘴。 “说正经的。”贾仨把目光由电视上收回来说:“今晚咱们最后一次把广告再写一遍,按照公司要求咱就得换地方了,今天又有一个送货的被派出所抓了,他虽不知道我住几排,但知道我在这个村住,公司要求明天天黑前咱们必须搬家。全国的新身份证换发工作已经开始了,这里面的科技含量很高,公司要求经理级的都要到总部接受培训,否则在这一行里就没有饭吃,搬完家我就出差,本来早回来就是告诉你这事的,根据你的表现,公司已同意开你一级,还让我带给你三百块钱奖金,下个月的工资就张到一千八了。” “真的?”刘春枝很高兴。 “明天你一大早就去含元殿村找房子,我开完会回来就找搬家公司要车,万一折进去那小子嘴不严咬出我来事情就麻烦了。” “这么急,你该不是为今天这事想把我甩了吧?”刘春枝有了一丝疑虑。 “看你说那去了。有你这不花小费的肉搂着,想什么时候要就什么时候要,甩了你我想要时再花钱去买?我有病呀?”贾仨摸一把她的胸坏笑的哄骗道。 “那搬家都搬啥东西,不是光搬一张床吧?” “全搬,屋里的一切全搬,就留两间空屋子。”贾仨边说边起身到院子里撒泡尿,刘春枝放了心,收拾完碗筷就开始专心化妆,她决定今天好好表想一下,要用行动拴住贾仨的心和他口袋里的钱。 第十节 刘春枝眼睁睁看着贾仨提着旅行包进的火车站,人影消灭的一刹间她的心里有了一种失落感,她突然感觉到自打她来到这个陌生的大都市,无论使出什么手段她都没象把握自己丈夫那样把握住这个城市的任何一个男人,这当然也包括贾仨。回到已整理好的出租屋她]迫使自己如卸重负,即不用担心早上的饭又用不着晚上去冒险喷写广告,她要让自己轻松几天,甩了皮鞋亦着脚在屋子里转了两圈就拿定了主意,躺在沙发上开始给昔日的姐妹打电话邀她们来打牌。放了电话就烧开水,又把水果瓜子的放在茶几上,一切收拾停当还没来及躺沙发上喘口气,房东媳妇就敲门进来了。 “请坐,请坐,吃水果、吃瓜子。”她热情的真跟在自己家似的。 房东媳妇谢绝了她的好意四下看了看说:“嫂子,这家你也收拾好了,我这里的条件你也满意,你把这个季度的房钱交了吧。” “我家那口子没给大兄弟房钱吗?”刘春枝一愣问。 “没有,你家大哥说你是掌柜的。” “啊,是,是,嘿,我忘记交待他了,昨晚上他和大兄弟一道出去我还以为他交了呢。”刘春枝感觉有点不对硬着头皮充胖子说。 “咳,他们俩都好那口,昨晚上在村口烤肉摊喝了一夜的酒,都是大老爷们,谁都没好意思谈钱的事儿。” “行,我现在给你。”刘春枝已不好再说什么,忙从自己的皮包里拿出四百五十块钱递过去,房东媳妇道声谢接过钱下楼去了,刘春枝拿起电话就拨贾仨的手机,接通后她道:“你咋没交房钱呢?你这不是害我吗?”接电话的贾仨听不清,不停的在电话里喂喂喂的喊,喊了几声道:“火车上信号不好,听不清你说什么,到地方后我给你打电话。”说完电话就挂了,刘春枝生气的把手机扔在沙发上,听清听不清的又有什么关系,反正自己的四百五十块钱已经没了。正生气着一同唱戏的姐妹来了,她强打起精神陪她们聊天打牌,一天下来她又输了八十,到了去剧场的时间几个姐妹拉她一块去,想想身上只剩下二百多块钱牙一咬打扮打扮就跟去了,先给班头和掌大弦的各扔一盒烟,这就到舞台下联系捧场的常客,在一群老男人中间媚笑着张王李哥的打招呼,给他们一个个续水,挨的很紧的在他们身旁坐坐,任由不规矩的手在她屁股上大腿跟掐摸,心底就恨贾仨又把她推进了火坑。转眼一个星期过去了,天天没断电话联系的贾仨手机突然就打不通了,两部电话都停了,不停地拨打一个多小时,反来复去都是电脑提示的声音:对不起,你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起初刘春枝以为贾仨出事被公安局抓了,可静下心来越想越不对,特别是联想起搬家时他执意要把一个上了锁的小铁箱子让前排王大妈保管,自己要看他说是老爷子身前留下的就是不准她摸一下,为此他还发了火。难道他扔给自己一堆破家具就把自己甩了?越想越不对,剧场也不去了径直来了公房北村,拐进贾仨家那排房老远她就听到了电刨电锯的声音,紧走两步推开门,见院子里放了一推木头木板,几个人正流着汗在屋子里干活,显然这两间她曾住过的房子正在装修。 “你们这谁是老板?”刘春枝大声问。 一个二十多岁灰头土脸的小伙子由里屋出来,操着南方腔很浓的普通话呈上讨好的笑脸问:“大姐,你家是不是也要装?” “装什么装?这就是我家,谁让你们来这里折腾的?”刘春枝变的怒气冲冲。 小包工头见她一脸的不善陪着笑道:“大姐你走错门了吧,我们这是在给贾老板装修房子……。” “什么贾老板,我是他老婆。他人呢?” “大姐,你一定是搞错了,贾老板告诉过我们他没老婆,装修房子的目的就是要讨老婆结婚的。” “胡扯八道,你们全部都给我停下,马上把姓贾的给我找出来。”刘春枝已怒不可扼吼道。 小包工头也变了脸转身冲已停了手里活的工人发火道:“看什么看?该干什么干什么。这位大姐,我们在这里干活是订了合同的,我管不了你是贾老板什么亲戚,你让我们停工就先把停工损失和合同违约金赔给我,你不赔?大姐,不赔钱你就更没资格在这里发号施令了。你是贾老板的亲戚还是走错门了我不想再管了,还请你离开这里,不要当误我挣钱,这里的东西是不长眼的,伤了你我们可赔不起。”说完不再看刘春枝一眼,弯腰抱起一块木板就往屋里去,起的急闪的慢,木板调整角度进屋门时碰上了刘春枝,刘春枝借机哎呀一声坐在地上,双手拍着大腿号啕大哭起来,边哭边挨千刀没良心的骂个不停,立时吸引了一群看热闹的堵了门,闻迅社区副主任杨大嫂几乎是和老居委会主任王大妈一同赶到了贾仨的家。刘春枝认识她俩是这个村的干部,止住了哭,杨大嫂也知道刘春枝是干什么的直接站在了她面前:“我是分管这个社区的主任,是这个社区的问题你可以向我反映,你这样在别人家的院子里大哭大闹是不对的,请你站起来。你——(转向包工头)拿个凳子给这位大嫂坐。说说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小包工头说道:“我们和贾老板订了装修房子的合同,开工已经七天了,这位大姐今天突然到这里说她是贾老板的老婆,命令我们停工。贾老板清清楚楚告诉我们他不仅没老婆连女朋友也没有,装修房子就是为了找女朋友,我给这位大姐台阶下说她走错门了,她非但不听,就坐在这里大闹。” “你知道多少,我和贾仨虽没有手续不算正式夫妻,但我在这个屋子陪他睡觉都有两个月了,没经我同意你凭什么在这里胡折腾。”刘春枝理直气壮喊。 杨大嫂不耐看她的德行,接过包工头递给她的装修合同看了看,对刘春枝道:“贾仨没有结婚这是事实,你要硬说你是他老婆首先你就犯了重婚罪,你住进这个村暂住证登记时你是房客,资料显示你已婚,怎么可能如你所说又成了贾仨的老婆?至于你陪他睡觉了两个月法律和政府都不予支持和保护,如果你和贾仨之间真有什么大的纠纷社区调解不了,你可以起诉,再象今天这样防碍人家施工你是要赔人家损失的,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你说的不差,可贾仨他去外地出差了,俺俩之间的问题我没法和他协商,所以才……。”刘春枝泄了气但不服气。 包工头笑道:“鬼话,上午贾老板还和我们两个去建材市场买过料,怎么可能去外地吗?” “我亲自送他上的火车还能有假,昨天以前我们天天通电话,今天他电话停机了我才赶到这里。”刘春枝辩解道从脖子上取下手机拨了贾仨的电话让杨大嫂听电脑提示音,包工头也掏出电话道:“大姐你真的搞错了,你听听这是谁的声音——”将拨通的手机放刘春枝耳前,刘春枝听到耳机里贾仨喂喂的询问声,她抬手要接过电话,包工头却把电话给了杨主任。杨大嫂对着手机道:“贾仨你怎么搞的,你的房客跑包工队闹上了,周围邻居意见很大,你马上回来处理一下这件事。”手机里的贾仨明显陪着笑脸说:“杨大姐,你告诉包工头赶她走不就完了吗?她凭什么闹呀?大姐你帮帮忙处理一下得了。我回去反而不好说,你想我光棍一条,同她一个屋住了两个月,这就免不了……。杨大姐,你可别听她瞎说,她是有老公的,家里还有俩孩子呢,不信你问她,我和她?根据不可能。”贾仨的话透出耳机,几个人听 的真真的,王大妈拉着脸对刘春枝道:“我耳朵再背也听出仨说什么。一个妇道人家找一没结婚的光棍汉做房东住一屋里,这不成心吗?你还让人家孩子日后成家不?为啥搬家?仨告诉我就是为了赶你离开这屋,你还不打算走啊。?” 刘春枝的脸色由红转白再转青变了三个来回,此刻倒冷静下来,她不理会王大妈转向包工头道:“这位大哥,刚才是我不对,请你告诉我贾仨新电话号码行不?” “你们相处了两个月他都不告诉你,我更不方便告诉你了。”包工头有点幸灾乐祸晃一下手机别在腰间的皮套里,刘春枝惨然一笑“行,行。烦大家给姓贾的报个信,不让他身败名裂我誓不为人!”拨开众人走了,看她咬牙切齿的狠毒样,众人面面相视没有人说一句话。 第十一节 王旭竞选厂长成功的第二天早上,贾仨由财务科领取了这个月的生活费后门也不敲径直进了王旭的办公室,正打电话的王厂长看到他手捂话筒用目光问他什么事,五旭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放在厂长办公桌上不卑不亢道:“一个朋友让我把这个带给你,他说你能帮我换个工作。这是我的申请报告,我想去后大门,请求厂长看在一个村住的份上帮帮我,对了,那个朋友说,这也是游戏的 一部分。”说完装傻的嘿嘿一笑拉开门走了。王旭将办公桌的那张纸翻了个面见是自己假毕业证的复印件不由的愣住了。电话那头催他说话他敷衍了两句就挂了,心里突然起了火,三两把撕了那复印件,再要撕申请报告时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叹息一声重又放在了桌子上。 新官上任三把火,王旭的头一把火就是让在家待岗的工人全部上了班,个别人岗位还进行了相应的调整,贾仨顺利的去了后大门,看后大门其实就是守着厂里的铁路专用线,有装卸货的火车他开一下门,扳一下道,没车人就闲着,这里离生产车间和货场都很远,除了杂草就是两根通火车的钢轨,平时很少有人来这里。贾仨在厂里人缘不好,他值班时这里就更没人来了。没有人怀疑贾仨到这里的真实动机,都认为他好吃懒做原车间不欢迎他,被贬到这里,贾仨正是看中了这一条。刘春枝最后一次帮他喷的广告一星期后失了效。他报停了那两个手机号,换了一家通迅公司又办了两个卡,在劳务市场他以每条广告一元钱顾人写了两个晚上,验收后付了二百块钱,第二天就有人上勾,没有刘春枝他反而如鱼得水,上班骗人两不误,工资收入有了保证,家也装修差不多了,他觉得美好的生活正一步步向他走来。今天刚接班就有电话打来要办驾驶证,他轻车熟路的哄骗那人存入自己账号二百块钱后,正计划寻找借口多敲他两个,远远的见保卫科长朝这边走来,忙关了手机迎过去。“科长,视察呀?” “视狗屁察,我替你值会班,厂长叫你去一趟。”保卫科长一脸的严肃,贾仨心里打了鼓。“厂长找我什么事,科长。”他嘻笑着问。 “我哪儿知道。”保卫科长不看他进了值班室,拿起桌上的报纸看,贾仨跟进去道:“科长,那你就在这多呆一会儿,我去上个厕所。” “快点去啊,厂长等着呢。”保卫科长头也没抬。 贾仨蹲在厕所的便池上脑子飞快的转动起来,值班室有电话,厂长找我为什么不先打个电话?机关办事人员那么多为什么偏偏保卫科长来叫自己,他断定自己的事犯了,是什么事犯了他不敢断定,但他清楚他必须要做什么,静心听听周围没动静,他从钱包里拿出在交通银行办的卡想也不想扔进大便坑里,又取下两部手机卡号也扔进去,处理手机犯了难,他实在不忍丢弃两千多买的还不到半年的手机。出了厕所,他顺着铁道往值班室走,在一个杂草深的地方,他把两部手机连同皮包一同扔了过去,认准了确信能够找回来,他才拐上了去厂办公楼的路,远远的他见保卫科长正站在值班室门口看着他。 厂长王旭知道警察是为办假证的事来找贾仨时,心情很复杂,他早已隐约猜到给自己办证的人就是贾仨贾建设,苦于不敢证实,他也不能把贾仨怎么样,自贾仨调后大门他见过贾仨几次,远远的都是贾仨主动躲开了,看不出一点贾仨有要挟自己的企图,他已经对贾仨放了心。现在警察找上门来,如果办假证的真是贾仨,他咬出自己怎么办?王旭没有给后大门打电话,而是煞费苦心的让保卫科长去叫他,幻想着他能以假办证的聪明和机智识透其中的奥密而抽身逃走,办假证这点事跑了也就跑了,事后打点一下也就过去了,这个厉害关系他不可能不知道。可他看到贾仨脸不红心不跳没事人一样推门进来时王旭的心中暗暗叫苦,他不得不指着两名着便装的警察对贾仨道:“这两位是咱派出所的,有点事找你。他就是贾仨贾建设,你们看需要我回避吗?” 两警察相视一笑道:“厂长你请坐,不必要的。”转向贾仨道:“贾建设,知道我们为什么找你吗?” 贾仨笑道:“我本不是个好人,不懂法一不小心可能犯了法,但我想我还不至于犯罪,真那样的话你们也不会对我这么客气。你说是不是厂长?警察同志,我是犯了错误发配到这个厂的,一辈子吊儿郎当老把正事当游戏,一玩就约束不住自己,不碰个头破血流游戏就不结束,所以经常就出点小错,但我可是识好歹的人,从不得寸进尺踩着鼻子上脸,谁对我好对我坏我门清,我就是一大错没有小错不断的混混,我到底犯了什么事,劳烦二位提醒我一下?” 两个警察碍于厂长在场没有对他采取严厉措施,其中一位还笑着问他:“贾建设,你也别跟我贫,刘春枝你认识吧?” “认识。”贾仨点头承认。 “你们俩一起都干过什么事?” “这……”贾仨摸一下头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们俩干过的事多了,她情我愿,男女睡觉你们也管呀?” 另一警察忍不住了厉声道:“你们在一起就没干过违法的事儿?” 贾仨低下了头,轻轻回答:“干过。” “这不结了,走吧,跟我们去派出所谈清楚。”两个警察站了起来。贾仨显出有点慌张的样子说:“别急,别急,警察同志,我跟我们领导说几句话成吗?王厂长,都怪我不争气,我和警察刚说的那个女人同居了两个多月,由于没钱我就干了替人写办假证广告的活,挣了点钱,我真的没干什么其它违法的事儿,厂长你可不能不管我,真要罚款什么的,请厂里一定保我出来,我一准把钱还上,出来后我一定重新做人,你可不能把我看后大门的差事给了别人,下岗的日子我过够了,厂长,我求求你了。” 王旭清楚贾仨的可怜是装出来的,也听出了他略带威胁的弦外之音,尽管有点生气,但如果对他进派出所不管不问事情就难说了。现在也只能等自己努力把未过的几门专业课堂堂正正的考过去,拿到真正的毕业证书才能和他算总账,到那时候再跟他玩一次真正的猫戏老鼠的游戏。眼前的游戏还得继续下去,但王旭已经放了心,为了自己的利益贾仨绝不会把自己拱出来。逼他跳墙就等于逼自己,王旭站起身做送客状道:“贾建设,好好跟派出所同志配合,有什么问题及时坦白交待,政府会宽大处理的,必要的时候厂子也会出面,后大门的岗位厂里给你留着,我当厂长头一条就是想尽一切办法竭尽全力保证不让任何一位工人下岗失业。” “谢谢,谢谢。”贾仨鞠着躬随两个警察退出了厂长办公室,王旭目送他们下了楼,对一名机关工作人员道:“你去后大门把保卫科长找回来,我有事找他商量。”说完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贾仨随两名警察下了楼出了厂门朝路边那辆警用面包车走去,还没到跟前,面包车的门突然开了,刘春枝披头散发的由车上跳下向他冲来:“贾仨,你个王八旦,不让我好过我让你坐一辈子牢,你个没心没肺忘恩负义的东西。” 贾仨迎过去冲她冷冷笑道:“你死了这条心吧,就是政府把我枪毙了我也不会要你。”刘春枝要扑过来,由车上跳下的警察早把她拉住推上了车,警车闪着灯远去了。 四十八小时以后贾仨贾建设从派出所里出来,正赶上他的白班,他挡了辆出租车赶到厂门口准时准点的由厂前门进去直接去了后大门。 晚间电视新闻报道:北城公安分局摧毁一起假证制作团伙,抓获犯罪嫌疑人四人,除作案用电脑和多部手机外现场查获伪造公章一百多枚,各类成品和半成品假证件、假毕业证书一千余本,案件正在进一步审理之中。 (若对此文或本人感兴趣请登录:中国博客网。同城博客。陕西。原创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