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再咬一口》 第1章 来认认脸,我未婚妻 (喜欢请加书架哟?) 热。 男人灼烈的舌尖,肆意掠夺。 交缠的唇齿鼻息,比京市夏夜的风还要粘稠。 循环播着“你爱我~我爱你~蜜雪冰城甜蜜蜜~”的黑色拉杆小音箱躺在地上。 撒了一地的传单,被发软后退的白色帆布鞋踩住。 夏小梨身上半套着漏气瘪掉的雪王玩偶服,闷出湿汗的脸被人捧着,被迫仰起脖颈,裹挟着酒香的男性荷尔蒙气息将她笼罩。 她被强吻了。 一个很高很英俊的陌生男人。 “赫野,你别闹了。”一道气急的女声传来。 夏小梨如梦初醒,杏圆眸子闪过惊慌,还套在玩偶服里的手一推,还未挣动就被高大的男人拥紧,被迫踮起脚尖。 舌尖尝到更多烈酒辛辣霸道的味道。 她瞧清了男人低垂黑鸦的睫毛,琥珀色的瞳孔里含着清醒的冷,和微灼的戾气,映着她仓皇迷乱的模样。 “三爷今儿心情不太好啊?” “你见过他心情不好抱着人啃?靠,真够激烈的……” 一帮浪荡公子哥看得咋舌,瞥见谢晚凝难看的脸色,再瞧路边抱着小姑娘吻得很凶的刑三公子,始终没人敢上手拉人。 开玩笑!上一个未经允许搂了他肩的,还吊着石膏,现在就属那丫躲得最远。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青梨香,刑赫野咬住夏小梨的唇,肆无忌惮又深吮一口,发出清晰的水声,才松开。 相貌俊美得极具攻击性的男人直起身,长臂揽住呆若木鸡的少女,衬衫敞开两粒扣,露出颈间的黑钻锁骨链,姿态嚣张睥睨,嗓音慵懒。 “来认认脸,我未婚妻。”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玩这么大?!! “赫野!”谢晚凝再次出声阻止,却不同往常,没得到刑赫野半分眼神。 夏小梨瞳孔地震,扭头瞪向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未婚夫,被夹小鸡仔似的,强搂住转身离开。 地上孜孜不倦唱着魔性“小情歌”的音箱,唤回了她的神智。 这是她连续被搞砸的第八份兼职,要是再把音箱弄丢,真翻不出半个钢镚来赔了。 “等等,我的音箱……啊!” 夏小梨急着回身去捡,被累赘的玩偶服绊得踉跄往前栽。 本想将人直接掳走散场了事的刑赫野,眼疾手快将人扯回怀里,视线正巧落在绯红的耳廊上,延向红扑扑的清秀脸蛋。 少女未施粉黛,小脸上覆着着急的薄汗,看起来特别…… 干净。 男人指腹碾动,盘桓一整晚的烦躁,竟消减了几分。 见她这么宝贝那破音箱,刑赫野轻啧一声,将人拎到身后站好,弯腰把那土了吧唧呱呱吵的拉杆音箱拉起来。 在众人呆滞的视线跟随中。 刑三爷扔下一句“你们继续,记我账上”,就左手拖音箱,右手抓住夏小梨套着玩偶服的爪,越过众人走了。 黑夜中,一身倜傥高定西装的高挑男人牵着一只矮墩墩的蔫巴雪王,大步走向嚣张横在路边的科尼塞格。 koenigsegg柯尼塞格one:1 售价1亿 土里土气的音箱拉杆太短,直接被男人悬空拎了起来,红色小灯执着地一闪一闪。 “你爱~我~我爱~你~蜜雪冰城甜蜜蜜~” 一种跨世纪城乡结合部的违和感扑面而来。 唐闻醒梦似的拍自己一巴掌,看向谢晚凝,“晚凝姐,你和赫野说什么了啊,怎么他也搞出个未婚妻来了……” 谢晚凝一瞬不瞬盯着刑赫野将那女孩塞进科尼塞格副驾,掌心收紧,被戴在中指的钻戒硌得一痛。 她收回视线,淡声:“说笑的吧。你们玩吧,我有事先走了,狗仔处理一下,免得让刑老看到气坏身子。” 说好给刑赫野玩票办的星宇娱乐即将上市开庆祝趴,这主角走了,那还玩个屁! 史钱奔溃抓头,“靠…输了一块地皮,我爸回来一定会把我吊起来打!刑赫野居然真跟人打啵了!我一直以为他喜欢晚凝姐啊啊啊!” 有人推他:“想死啊,晚凝姐都要订婚了。” “闻少,三爷打哪儿来的未婚妻,真的假的,哪家千金?这玩儿cosy啊?” “难道,咱三爷也被催婚了?” 唐闻木着脸抖开两个损友的手臂,抬手抽他俩脑门。 “cos你妈!催你爹!肯定假的啊!赶紧把那两玩意摁住!” 躲在柱子后面举着相机兴奋猛拍的狗仔,见状转身撒丫子就跑。 这些大少爷一根手指头就能捏死他们,傻子才正面刚。 另一边。 科尼塞格里陷入诡异的单方面僵持。 夏小梨抱着音箱要下车,刑赫野没看她,却手一摁直接把车锁了。 “咔”的一声轻响,夏小梨寒毛都竖起来了,暗懊方才懵了,居然被强吻自己的陌生男人塞上车。 玩偶服被钟郁用匕首戳漏气,她一路逃到这里,慌里慌张想脱掉,差点被闯红灯的车撞飞,是这个人将她拉了回来。 可谢谢还没出口,就被强吻了。 唇舌发麻的触感仿佛还在,令人心慌。 夏小梨缩在车门边,手着急摸索开门的地方,一边防备神情晦暗注视着高级会所门口的男人。 搜索无果,只能绷着神经再次开口,“请放我下去,我不认识你。” 刑赫野收回视线,转头看向夏小梨,俊美脸庞在阴影下更显深邃摄人,似有压抑的情绪在他眸中翻涌。 夏小梨心生不安,却见男人蓦地扯唇,露出浪荡轻佻的笑,嗓音低磁好听。 “都亲过了,怎么不认识。” 夏小梨呼吸一窒,眼圈迅速红了,脑筋发懵抬手就朝这张过分至极的脸打过去。 “流氓!” 刑赫野轻而易举攥住,垂眸打量她气恼抿着的脸。 软软的,没有半点攻击力。 一种近似于故意把姐姐家四岁小土豆弄哭的诡异畅快感升起。 他扯唇露出齿锋,笑得恣妄又暧昧,“急什么,更流氓的还没做,到时候再打也不迟。” 男人高大的身躯倾覆过来。 夏小梨吓坏了,用力抽回手来,转身胡乱推拍车门,声音满是惧怕:“放我出去!!救命!放我出去!” 刑赫野压根没使多大力气。 他退回去,笑意淡敛,手肘搁在方向盘上,长指轻抵额角,若有所思的视线落在夏小梨身上…… 穿的这什么玩意儿? 刑少初见梨宝第一眼,be like~(梨宝漏气更严重…) 破音箱还在孜孜不倦唱着聒噪的“蜜雪冰城甜蜜蜜~” 刑赫野想起来了。 这叫“雪王”,一个穿红披风的白胖矮墩子。 唐闻那浪催的,上个月被他爸冻结了卡,还邀人开趴,另辟蹊径请了一排蠢透的白胖子来送饮料打水仗。 柠檬茶,四块钱一杯。 全场9999杯,四万块,还没一杯酒贵。 刑赫野结的账,一个钢镚都没有的唐闻,被他一脚踹进了露天泳池里。 眼前这个,是漏气的。 “喂,雪王。” 脑子里已经在播放先奸.后杀再噶腰子社会新闻的夏小梨吓得一哆嗦。 “把这玩意儿关了,太吵。” 夏小梨抱紧音箱壮胆,回头温怯地看着这个英俊的流氓,编瞎话: “这个坏了,关不了的,您开门放我下去,我马上抱走扔垃圾桶里,绝对吵不到您。” 刑赫野被逗笑了。 这小姑娘骗人的时候,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比灯还亮。 他随手解开一粒扣,很好商量:“算了,那我忍忍,完事了你再去扔。” “…………” 可我不想你忍啊! 夏小梨抖着手掏出手机,转变策略,底气不足地警告:“放我下车,我、我报警了!” 男人俊脸上勾起散漫又惑人的笑,伸手托住她的手背,却没阻止,语气慵懒低磁: “只是商量一下婚事,这么紧张做什么?” 咚——! 音箱从膝盖滚到脚下。 夏小梨傻眼了。 第2章 先验验货: 没穿? “不行!” 听完男人荒唐儿戏无比的“结婚”要求,夏小梨矢口拒绝,她怎么能做那种事。 “100万。” 夏小梨眸中一颤,贫贱不能淫! 她扭开脸,固执强调:“放我下车。” “这车一个亿。” 男人突如其来的炫富,让夏小梨差点闪了脖子。 她鬼使神差垂下眼,恰好看到车窗下一道浅浅划痕,手指抖了抖,悄悄缩进玩偶服里。 这……一定不是我刮的吧? 我没有留指甲的,一点都没有。 刑赫野勾起满意的笑:“现在,你欠我50万了。” 这明晃晃的威胁! 夏小梨僵硬地回过头来,常年养成的温吞隐忍再绷不住,眼眶浮起泪水。 她攥着拳浑身紧绷,委屈又害怕,“你欺负人……明明是你逼我上来的。” 少女的五官清秀柔和,脸巴掌大,很白,有些瘦弱,显得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很大,干净得过分。 看着年纪很小,很好欺负。 连被吓住了,都是不敢哭的,控诉也是温弱的。 他真是魔怔了,在这朝个小姑娘撒气。 不过……有什么是他刑赫野不能干的? 欺负就欺负了。 车厢里一片死寂,男人轮廓分明的侧脸陷在阴影里,叫人看不出情绪。 京城豪门金字塔顶端的刑家,最顽劣嚣张不可一世的三少爷,从来只看心情办事。 圈里共识,刑三爷不高兴了,路过的狗都要夹紧尾巴。 夏小梨就是路过的小鸡毛狗狗,被刑三爷踢、不对,强咬了一口。 至于要不要再咬一口,欺负个透,全看三爷心情。 咔。 车门终于动了,如禁锢的黑色铁翼自动朝上打开。 “滚吧。” 夏小梨如获大赦,连忙抱起音箱,一只脚刚踏出去,手机接连震了几下。 屏幕自动亮起,是一条未读微信,还有两条短信。 【青青:梨宝!都开学两天了你到底哪儿去了?许子尧找你找疯了!】 【京城第一人民医院:夏女士您好,您的预缴费用已用完,请及时…】 【陌生号码:怎么又跑了,故人相见不开心吗?我可从来没忘…】 夏小梨避无可避扫见了通知栏上的内容,小脸泛起苍白,手心发凉。 浅粉的唇抿住。 她望向外面川流不息的繁荣街景,内心升起前所未有的惶惑和迷茫。 刑赫野挑起眉,轻哂:“怎么,改主意了?” 旋翼门重新合上。 女孩如坐针毡地坐在价值一个小目标的豪车里,呼吸间俱是极有侵略性的乌木调焚香,她难以启齿地低声加价。 “……150万。” “您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话音刚落,掌心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是电话。 许子尧的。 她删了他微信,却忘了还有电话。 夏小梨胡乱挂掉,下一秒又响了。 她直接关机,难堪得低着头,两手扣紧手机,用力得发白,连呼吸都屏住了。 刑赫野不动声色收回视线,眼里的兴味消失,意兴阑珊地靠回椅背,没说行还是不行。 就在夏小梨感觉脸上火辣辣,想要夺门而逃时,后背突然往后撞到椅背上。 科尼塞格突然启动,以令人心跳失重的速度驰入夜色中。 男人恣懒恶劣的嗓音在车内响起。 “先验验货。” * 宝澜格酒店,顶层套房。 夏小梨抱着音箱和仔细叠好的玩偶服站在玄关,洗得发白的帆布鞋小心并着,不敢踩到奢华的浅灰色地毯。 她垂着细颈,涣散的瞳孔一直盯着地毯的边缘,张着唇颤抖呼吸着,许久,脸色才从极致的惨白中缓和回来。 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停下。 夏小梨飞快在肩头蹭掉脸上的冷汗,用力咬一下腮帮子,面上完全恢复正常。 这么多年过去,她已经可以在外人面前掩饰得很好了,不再是那个一坐上车就大哭大叫的小孩子。 咔,门开了。 身型极为高大的男人披着松垮的浴袍,裹着一身湿气走出来,头发微湿,中间的系带聊胜于无,只堪堪遮住了关键部位。 大片块垒分明的白皙肌肉,直接撞进夏小梨眼里,把她惊得差点咬着舌尖,匆匆垂下眼。 暴、暴露狂…… 刑赫野扫一眼从进门起就在那罚站的女孩,轻嗤,“把那些破烂扔了。” 夏小梨条件反射抱得更紧,像在寻求虚无的心理安慰,余光瞥见敞着长腿大喇喇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更是像被火撩了眼。 她转身把东西小心放门边,双手紧紧交握在身前,微低着头。 “我会带走的,不会弄脏您这里。” 女孩的身形纤瘦,乌黑的发丝松散地绑在脑后,几缕发丝垂在前额,显得有些狼狈的脆弱,身体却站得很端正。 夏小梨被男人沉沉的视线盯得手脚发凉。 她不是没想过逃跑,可…… 她缺钱救命。 “等着我过去请你?” 男人低沉懒散的嗓音在这过大的房间里,格外有压迫感,夏小梨吓得一抖,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摆。 刑赫野无趣地收回视线,摸过扔在沙发上的手机,没管那满屏的未读消息,直接点开刑砚勤的朋友圈。 看见被置顶的秀恩爱官宣图文,他目露讥诮,声音却冷了下来。 “要么去洗干净,要么滚。” 夏小梨感觉脸皮发麻,火辣辣的。 她僵站了一秒,默默脱下鞋袜,谨慎地摆在音箱旁边。 小心远远避开男人肆意支着的大长腿,同手同脚地走进浴室,被里头残留的热水蒸汽,烘出一身汗。 等夏小梨抓着浴袍做了许久心理建设打开门时,套房里亮得刺眼的白灯换成了暧昧的暖色调。 男人仰着脖子躺靠在沙发上,阖着眼,凌厉嚣张的英俊侧颜被光线镀了一层阴影。 夏小梨停住,赤裸伶仃的脚在绵软地毯上泅出水渍。 “过来。” 锋利凸起的性感喉结滚动,颈间的黑钻锁骨链暧昧微闪。 男人的声线低磁醇厚,像发酵中的烈酒,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被过于宽大纯白浴袍遮住的细指用力攥紧衣袖,夏小梨极力控制住呼吸里的颤抖,抬脚走过去。 她想清楚了,把这当成一份工资很高的兼职就好,只要半年…… 还未站定,就被攥住手拉了下去。 夏小梨猝不及防轻呼一声,细腰被勒住,结结实实跨坐在男人的腿上,肌肤相贴。 裸露的肩窝被埋住,男人微灼的呼吸拂在颈间,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刑赫野轻嗅了一下,大掌扣在女孩腰间,语气微妙: “没穿?” 夏小梨好不容易做好的心理准备,一下破防了。 第3章 他他他…打我屁股! “我、对不起,内衣弄湿了,我不是……”暴露狂。 夏小梨全身红成虾米,几乎语无伦次。 她伸手轻推,想起身从这羞窘至极的境况中挣脱出来,却被狠勒住腰。 “别乱蹭。” 男人语气似有些不耐,但深深埋颈的动作却截然相反。 夏小梨浑身僵硬地抬着双手,侧仰着脖颈,被男人微湿的短发打湿了颈侧、耳后。 又凉,又痒。 沁人心脾的清梨香,毫无杂质地从少女的皮肤上散发出来,像是从树上刚摘下的青涩甜果香气,幽淡清新,让人心神格外放松。 刑赫野毫不客气地吐息嗅闻,语气变得慵懒放松:“用沐浴液了?” “没、没有。” 在夏小梨进去时,男人突然出声,提了个奇怪的要求,不准用沐浴液。 她暗惊住得起这种酒店,居然这么抠门,免费的沐浴液都不给自己用。 但还是老老实实只用清水洗了好几遍,皮都快搓掉了,生怕流下什么汗味,被金主大老板嫌弃,光溜溜扔出去。 男人埋在她颈间,贴着耳后游弋深嗅着,像在研究哪里最好下口。 交颈厮磨,又毛骨悚然,夏小梨脊背阵阵发麻。 良久,她听见男人轻哼一笑。 “还行。” 不知为什么,夏小梨有种自己被盖上了小猪蓝色检疫章的感觉,马上就能被宰了卖了。 这是……她能上岗了? 她稀里糊涂战战兢兢,不知该说什么,后腰突然被拍了一下。 “衣服脱了,上床。” 夏小梨悬着的心,终于吊死了。 …… 暧昧的暖色顶灯悉数熄灭。 卧房里仅余两盏昏暗柔和的雕花床头壁灯,落地大窗的厚重的窗帘紧闭,两米五宽的纯白大床中央,被子隆起。 空气中,静谧得出人意料。 “别出声。” 一直严阵以待却无事发生的夏小梨,无辜眨眼。 她没出声。 刑赫野掀开眼皮,冷淡的眸光落在她鼻尖,“别喘气。” “……” 夏小梨在金主老板挑剔的眼神中,忍辱负重但乖巧地捂住了口鼻。 男人满意地又阖上眼,搂在她后腰的长臂微收,娇小的身躯完全嵌入怀里。 夏小梨悄悄在嘴边留一条张嘴喘气缝隙,紧张地盯着男人浓长的睫毛,偷偷换气。 突然,被子里响起“啪”一声响,在昏暗的卧房里暧昧难言。 夏小梨杏眼瞪圆。 他他他他……还打我屁股!! “别绷着。” 刑赫野闭着眼,薄唇轻掀,继续挑剔: “你是死了几个月了?硬邦邦,我还不如抱根棒锤。” 金主又不满意了,大掌还危险地搁在她光溜溜的臀上。 您一身肌肉也硬邦邦! 哪哪都硬!就裤衩子底下不硬! 夏小梨侧躺在刑赫野怀里,一动不敢动,只敢在心里回嘴,真正僵硬得像风干的木乃伊。 男人的体温很高。 和陌生男人肌肤赤裸相贴的滑腻炙烫触感,像是一张漏电的电网,刺得夏小梨缓神发麻发僵。 唯一还能动的眼珠子乱转。 放松,放松,赶紧想点什么放松一下…… 越努力,越僵硬。 英挺的眉蹙起。 刑赫野睁开眼,眸子黑漆漆的。 夏小梨心里一突,立马道歉:“对不起,我……啊!” 身体突然被大掌放肆摩挲揉捏的惊呼,被男人直接堵住。 唇瓣紧紧相贴。 夏小梨瞪大眼,从近在咫尺冷酷的盯视中,懂了刑赫野让她别吵的意思。 我闭嘴,我一定闭嘴。 她眨眨眼。 唇被放开了,身上肆意揉捏的动作却没停。 那方面不行的男人,总是有些古怪癖好的,要体谅。 夏小梨提着心,这么安慰自己,强忍咬住唇没发出奇怪的呻.吟。 男人的力道不轻,动作却毫无狎呢,像是一个在老街面馆打了十年工,动作熟练却没得感情的揉面工。 话虽这么说,但架不住两人裸身相贴,曲线相嵌,男人掌心温度太过炽热,所过之处像燎了火。 两分钟之后,夏小梨湿红着眼,浑身软成泥。 刑赫野抬腿一压,手臂收束,感受着绵软入怀的触感,闻着更馥郁几分的清梨香,眉心终于舒展。 视线在微促喘气的唇瓣上,停留了两秒,女孩细细的喘气声,没有想象中令人烦躁。 “闭眼,别吵。” 一路肆意妄为的三爷终于大发善心,给人留了个喘气的机会,颇为满意地闭上了眼,没再挑剔。 男人温热的呼吸徐徐拂在后颈,夏小梨紧闭着眼,睫毛像蝶羽不停颤动。 直到窗帘缝隙里传来隐约的亮光。 她睁开眼,杏眸中一片清明,视线在男人轮廓深邃的俊脸上停留了一瞬,飞快移开。 这人连睡颜都是锋芒毕露的。 小心翼翼费了半个小时才从男人长手长脚的制锢中脱身出来。 一动不动当了一整晚抱枕,夏小梨浑身僵硬泛酸。 中央空调的冷气吹在赤裸的皮肤上,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夏小梨瑟缩着下床,看到床头上的卡,她犹豫了一会儿,拿过被冷落了一晚上的枕头,小心塞进男人怀里,才拿上卡。 无声快步走到沙发边捡起浴衣,囫囵裹着冲进了浴室。 换回衣服后,夏小梨踮着脚抱上自己的东西,连鞋带都来不及系,踩上鞋就悄悄逃似的离开了。 * 兼职果不其然又搞砸了。 夏小梨低着头,任由店长骂,直到对方消了气,才细声道歉,赔偿了玩偶服和传单的钱。 店长走后,方至明看着夏小梨眼底的一大坨青黑,皱眉。 “昨晚做什么去了,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都搞砸几回了?” 夏小梨抿着唇,不停鞠躬道歉,“对不起至明哥,是我的错,我以后一定会注意的,真的对不起。” 见她不肯多说,方至明也没再刨根问底。 夏小梨是他见过最好用的兼职工了,年纪小,但是勤快认真,很准时,不挑活,什么苦活累活都愿意接。 还是a大的学生,聪明,干什么都上手很快。 “行了,不是该开学了,最近休息休息,一天接五六个活,是要把自己弄死啊?改天有活再叫你。” 等方至明开车走了,夏小梨才黯然地叹了一口气。 她没学上了。 现在是上午九点,夏小梨想着医院缴费可以晚上再去,便点开手机里的兼职软件,幸运接到了两个陪诊单,正巧是第一人民医院的。 这能省下几趟公交费,也省了时间。 总算有了一件顺利的事。 夏小梨抻了抻腰提神,鼓着劲抿起一点笑,往公交车走去。 赚钱去啦!!! * 陪诊结束后,夏小梨到缴费处补缴了爸爸和奶奶的医药费,还预缴了一个月的基础费用,一共花了十万。 正好把金主给的定金用完了。 男人英俊桀骜的睡颜,在脑中一闪而过。 只是脱光了被箍着睡了一晚,就拿了十万。 该说不说,这钱……实在有些太好挣了。 虽然自己一点没睡着。 夏小梨心虚地捏紧卡,低头快步往心内病房走。 我没有逃跑,我留了电话号码的。 不管是契约结婚,还是…陪他睡觉、上床,只要能尽快挣到一百五十万,我都能做。 夏小梨奶奶今天精神头不错,只是又闹着要出院。 “你这丫头!老婆子我又不是死了,哪用得着你请个什么护工,钱烧得慌!你爸那儿有我照顾就成。” “我的身体我最清楚,马上给我办出院,我把你爸领回家去!” 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刚直起身就头昏眼花差点栽倒了。 夏小梨连忙把人扶着躺好,“奶奶,医生说了,爸的情况有些变化,要是再住院一阵子做促醒治疗,说不定有苏醒的可能。” “你也是,累坏了身子,要好好养着。钱的事别担心,我上学期的奖学金发了。” 夏奶奶将信将疑,眼里却不由浮出激动:“真的?医生说你爸能醒?” 假的。 夏小梨笑了笑,点头,掖好被角,转移话题: “不早了,奶奶你睡吧,我去看会儿爸就得回去了。” 第4章 老城区 野猫 hdu重症康复病房里。 护工刚给夏耀平吸完痰,准备做每两小时一次的翻身、拍背锻炼。 透明大玻璃外,夏小梨沉默地站在那儿,看了许久,护工一转身看见她,微微笑了笑示意。 夏小梨这才拧开门走进去,“辛苦了陈姨,这次我来吧,我奶奶那儿也辛苦您多看顾。” 从医院回家,已经夜里十点多。 老城区菜市场里黑灯瞎火的,地上到处是垃圾烂菜叶,夏小梨疲惫地半提着眼皮,往右边的老楼房走。 “咔啦”一声轻响。 夏小梨心跳骤然踏空。 她紧张回头,看到一只野猫跑过,一个易拉罐在路上滚动。 她松一口气,拍拍胸口。 最近真是被神出鬼没的钟郁吓怕了,总疑神疑鬼。 夏小梨加大步伐,小跑进了第二栋楼的楼梯口。 身后不远处,菜市场入口的石柱后,黑色衣角一闪而过。 叼住烂肉的野猫,被干净的黑色皮鞋碾住尾巴,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跌跌撞撞挣脱逃跑了。 另一边,“蓝夜”豪华包厢里。 嗨翻天的音乐炸耳,霓虹彩灯变幻,映着一张张纸醉金迷的脸。 林氏千金捂着脸,拽着限量款小提包,哭着跑了出去。 “我的大少爷,今天我生日,给点面子笑一个行不行?都给你弄哭第几个了,好看的全跑了。” 唐闻敞着一溜口红印的衣领一屁股坐下,扯着嗓子喊。 刑赫野靠在中间真皮沙发上,长指随意捻着一张字条,闻言,意兴阑珊乜他一眼。 “真稀奇,每月办三回的生日,我还得给你这淫.窝卖笑?” 一天一个小情人的“淫贼”唐闻噎住。 喂喂喂!食色性也!圈子里谁不是左拥右抱,换小情如换衣服的? 也就他这好兄弟洁癖毛病多,近不得身,眼光高,愣是一个都看不上,玩玩都嫌脏。 “这话也没毛病,要是没咱三爷撑场,闻子能叫来这么多小美人?” 说这话的,是史家二世祖史钱。 平日里就爱跟人打赌,十赌九输,人菜爱赌,人称“散财童子”,还有个蹩脚爱好,算五行八卦,看老黄历,十分迷信。 昨晚刚输给刑赫野一块地皮,也不耽误他愈挫愈勇。 他端着酒挤过来,神叨叨的,“赫野,我昨晚夜观天象,算了一卦,你最近红鸾星动,满树桃花,必定艳福不浅,我敢赌……” “滚蛋。”他还没坐下,就被刑赫野一脚踹进了准备来搭讪的女人怀里。 只要是唐闻攒的局,来的莺莺燕燕就铁定少不了,只不过,这回吃了豹子胆,敢往刑赫野跟前抛媚眼“找死”的,格外多。 说到底,还是昨晚那一出“街头热吻”惹的。 刑家这种祖上数百年积累的顶尖豪门世家,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攀附,尤其近来风传刑老爷子有意定下继承掌权人。 刑家大少爷刑砚勤传出即将和谢氏千金订婚的消息,许多想联姻的家族门庭金盘算落空。 虽说还有个三少爷,可他自来最乖戾嚣张,什么都玩就是不玩女人,不是身体有毛病,就是取向有问题。 总不能贸贸然把自家小儿子送上去吧? 刑赫野爱不爱另说,邢老爷子得气得把他们家灭了。 眼下,圈内皆知对肢体接触洁癖到恐怖的刑三爷,喜闻乐见竟也玩起女人了! 在街边就抱着啃,可猛!还戏说是未婚妻。 这不是释放要谈对象的信号,还能是什么? 早就爱慕许久的女人们,蠢蠢欲动,打听到唐家少爷又办趴,一窝蜂全来了。一晚上前仆后继,却都铩羽而归,碰了冷钉子。 有个胆子大的悄悄跟到洗手间,刚摸了手臂,就被折断手,叫人扔了出去。 刑赫野难得好眠一场的好心情,大打折扣。 唐闻心虚地摸摸鼻子,看见纸条,伸长脖子打哈哈:“谁这么能耐入了你眼?写的啥,房号?” 刑赫野长指一收,在两人望眼欲穿的视线里,把字条塞进口袋里,推开唐闻凑过来的脑袋,站起身。 “哥你哪去?” “回家,睡觉。” 唐闻委屈得咬酒杯,看着刑赫野离开的背影,低声怨道: “没爱了,说走就走!我中午十二点打电话他就在睡觉,你信那家伙能睡那么久?” “况且这才十点!他就是嗑安眠药也得干躺到凌晨两点好吧,还不如搁这儿和我们耍儿。” 史钱也挺惊讶。 外人不清楚,但两人和刑赫野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都知道他愿意在这些无聊的局里泡着,很大的原因只是为了消磨时间。 现在夜生活刚开始,就犯困说回家睡觉? 就是没爱了! * 寂静的老城区里。 夏小梨捂着饿得微疼的胃,一路爬上五楼,还未掏出钥匙就听到了里面的争吵声。 “咱家养了她十几年,难道还要供她读完大学吗!这休学也是她自己说的!你朝我嚷什么嚷?” “唉,我没嚷,就是觉得这么好的大学不读完可惜了。” “那你有本事你掏钱给她读啊,最好那堆破烂事你也替她解决了!家里两儿子你都不用管了!” 夏小梨垂下眼,站在漆黑的楼道里等了十分钟,才故意弄出动静,用钥匙开了门。 玄关里东一只西一只堆满了鞋子。 夏小梨蹲下把鞋子都摆好了,才从鞋柜底层拿出拖鞋,进屋。 “舅舅,舅妈。” “小梨回来了啊,今天怎么又这么晚,吃过饭没?” 张健树说着,伸手把妻子拉回沙发坐着。 两人都没发现夏小梨昨晚夜不归宿。 “吃过了,今天交班晚了些,舅舅我先去洗澡了。” 夏小梨从阳台收回衣服,安静地绕过客厅往浴室走。 “小点声,别吵到你弟弟写作业。” 王水枝拿起遥控器换台,淡声交代,“以后早点回来教他功课。” “好的。” 夏小梨脚步放得更轻,打开了浴室门,不意外看到洗衣篮里的衣服堆得溢到地上了。 王水枝直起身,往亮了灯的浴室那头看了看,忍不住又念叨: “瞧瞧几点了,天天在外头跑,也没见拿多少钱回来,指定学坏了!昨夜都不知道混到什么时候才回的,碗都没洗! 还不如搁家里做饭杀鱼,还能给我省点事。” 张建树拉了拉王水枝,好脾气地低劝: “好了,小梨每回去打工不都会每月给五百家里吗?回来也都帮忙收拾家。回屋吧,不是累了?给你捶捶肩。” “五百还不够她伙食费的!” 王水枝嘀嘀咕咕进了主卧。 第5章 打算 前男友 夏小梨洗过澡后,先进次卧给张睿杰辅导功课。 三年级的小学生,作业量多到令人咋舌。 “姐,我困死了,英语阅读我看不懂,你帮我做吧?” 已经十一点了,张睿杰握着笔,眼皮直打架。 “不行,舅妈会骂,做完这两题,英语明天早点起来,我教你。” “你不说我妈又不知道,哥就帮我做过。” 张睿杰不情不愿的继续写,一边嘀咕:“姐,真羡慕你,想不上学就不上学。” 夏小梨眼底一黯,只指了指他的作业本,“这里算错了。” 十一点半,家里人房门都关了,夏小梨把洗好的衣服晾完,又到厨房洗堆在水槽里的碗筷。 餐后的碗盘里沾着没倒干净的菜和油污,透着半香半油腻的古怪味道,让夏小梨空空的胃不适地搅了几下,她加快动作把厨房都收拾了。 打开电饭煲看了看,还有小半碗冷掉的米饭。 厨房里只亮着一盏昏黄小灯,夏小梨拿着筷子,站在电饭煲前一口一口吃着白米饭,没有管又震动起来的手机。 脑子里有很多杂乱的事情在打转。 大老板拿150万买她的婚姻,期限半年,但还没细说需要她做什么,只让她等着。 原本昨夜夏小梨已经做好了失身的准备,却没想到…… 她被搂得死紧动弹不得,一整晚没合眼,好几次都被男人英俊神逸的脸恍了神,禁不住惋惜暴殄天物。 又偷偷庆幸自己躲过一劫。 不管怎么样,奶奶和爸爸的治疗费总算是续上了,等她筹够钱,医生定好方案,就能给奶奶做手术了。 至于其他的事情…… 明天再说吧! 只希望钟郁没发现爸爸还活着,不然她还能把已经躺了十几年的爸爸往哪里藏呢? 钟郁…… 他到底想做什么? 夏小梨抬手捂住眼,深吸了一口气,才吃掉最后一口米饭,缓慢咀嚼着嘴里的甜味,又喝了一大杯凉水。 感受着肚子里晃荡的充实感,她关掉客厅和厨房的灯,摸黑走到客厅右边,掀开帘子,爬上了床。 从五岁起,这是夏小梨在舅舅家住的第十五年。 原先她睡在表哥张明杰的小卧室里,因为他嫌弃小小梨睡觉老是突然坐起来呜呜哭,吓人得很,张健树就买了张一米的儿童床让她睡在客厅的角落,放上了她的海豚玩偶。 至于主卧,王水枝本就是十分反对丈夫收养这个外甥女的,张建树也不敢开这个口。 幸好小小梨哭了一个月后,就学会了自己安静入睡。 曾经觉得好大好可怕的儿童床,现在的夏小梨抱着海豚玩偶躺在上面,有了一种拥挤的安全感。 手机里5个许子尧的未接来电,和10条不同陌生号码的未读短信。 不管她拉黑多少个号码,钟郁这些“叙旧”的短信总能发过来。 夏小梨逃避般移开眼,飞快点了清除,只点开叶妙青的微信,解释自己这学期休学了。 手机静音,死死塞到枕头下。 小手往上摸到窗户,推开一半,裹着余热的夏风吹进来,夏小梨轻吁一口气,很快阖上眼睡着了。 宝澜格酒店,顶层套房里。 带着一身沐浴后的水汽舒服靠在床头的刑赫野,盯着无人接听自动挂断的拨号界面,黑眸微眯。 很好。 抱枕跑了。 * 第二天,经同系学姐介绍,夏小梨马上找到了一份新兼职,虽然在a大附近,但时薪有25块。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了许子尧。 夏小梨拿着全英文菜单,眉目清冷地看着伸着手给漂亮学妹看手相的许子尧。 “两位需要点什么?” 许子尧脸色微变,立马把手抽了回去,“你怎么在这里?” 夏小梨上前半步,“本店新店开业,情侣有八八折,两位可以看一下主厨推荐的情侣套餐。” 她语气平静,服务态度上佳,许子尧却像被扎了尾巴,一下子站了起来。 “不是!我跟她不是情侣!小梨你别误会!” 漂亮学妹脸一拉,娇声不满道:“尧学长!” 夏小梨神色未动,从善如流:“那两位可以试试这份双人——” 她话未说完,就被许子尧强攥住手,拉了出去。 “放开!别打扰我工作。” 夏小梨甩开他的手,转身要回去,又被拦住。 许子尧攥着她的肩臂,十分激动:“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你跑哪儿去了?你不知道我找你找得都快疯了!” 夏小梨:“疯得不上课来吃浪漫法餐?” 许子尧一噎,脸上闪过恼怒,又耐着性子解释: “小梨,我都说了我们就是学生会同僚,今天也是她帮了我一个忙,我还个人情,你还因为这闹脾气?” 领班已经在门口张望了,夏小梨不想再搞丢任何工作。 她冷淡道:“我们已经分手了,你也不需要跟我解释,放开。” “我没同意!” 许子尧气极了,“我追了你一年!就因为我跟几个女的去酒吧你就跟我分手?那你还不是在那种地方打工!” 夏小梨脸上闪过疲惫,和后悔。 人就不该在脆弱的时候做决定。 夏小梨本该是a大会计专业大二生,许子尧是隔壁金融系的,在大一新生大会上,对清秀恬静的夏小梨一见钟情,不顾她的拒绝,各种花样百出高调地追了大半年。 三个月前,奶奶照顾植物人爸爸病倒,爸爸差点被痰呛住窒息,两位仅剩的至亲双双住院,夏小梨几头跑,心力交瘁,在期末考结束后低血糖晕倒了,被许子尧送到了医院。 当时,夏小梨躺在病床上输液,被男生珍重地握住手,深情表白,他说非常喜欢她,想一辈子照顾她。 那是夏小梨长大后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流泪。 她太累了。 许子尧把这当成感动的泪水,激动地抱住了她,迭声喊她女朋友,说以后会是她的依靠。 夏小梨轻轻笑了,没有否认。 出院后,更卖力地到处兼职挣钱,一边和许子尧磕磕绊绊谈恋爱。 他确实很照顾她,嘘寒问暖送早餐,甚至有点粘人,只是她没有时间和他约会,他总生气。 夏小梨嘴笨,也没有哄人的经验,只能又挤着时间接了个在酒吧当服务生的兼职,想着拿到这笔酬劳,给许子尧买生日礼物,赔礼道歉。 只是,她上班的第三个晚上,不巧看到了在舞池和几个漂亮女生贴身热舞的许子尧。 男生勾着轻浮的笑,左搂右捏,抱怨自己的女朋友不如她们,有多么不解风情,连亲都不给亲。 第6章 撞见 四目相对的瞬间,许子尧脸上闪过心虚和慌张,随后又化为怒意。 他质问她为什么在这种地方,夏小梨只是抽回手提了分手,又突然接到电话,告假匆匆去了医院。 祸总是不单行的。 奶奶累倒后,夏小梨就以较便宜的价格请了丈夫同是植物人的王阿姨顺手照顾爸爸,可他们要放弃治疗回老家了。 奶奶也被查出心脏有大问题,爸爸那边又必须请个专业护工长期看护。 所有的一切,都压在刚满20岁的夏小梨肩上。 她在大二开学缴费的最后期限,提交了休学申请,转头把刚攒齐的学费全交到了医院缴费处,开始更加拼命地打工挣钱。 这段时间,每天一睁眼就是数不清的账单。 或许,也是她的错,她哪是能像普通大学生一样挥洒青春享受恋爱的人呢? 夏小梨垂下眼,深呼吸片刻,才抬起头,平静又温和地说: “子尧,我们好聚好散好吗?” 许子尧怔住,看着夏小梨清秀柔和又充满倦意的脸,心里突然搅起浓烈的不舍。 “小梨,我不……” 路边停下两辆造型嚣张的超跑,下来三个衣着气度不凡的男人,一看就是非富即贵。 “那狗仔居然偷留了底片,要不是我力挽狂澜,今儿的八卦头条就是:劲爆!星宇娱乐总裁邢三公子与雪王街头激吻,疑似好事将近!” 唐闻一见面就甩出一沓照片,缠着刑赫野邀功。 “赶紧,花了50万,给我报销啊!” 刑赫野扫一眼照片内容,表情微妙地睨唐闻,后者心虚改口:“行行行,就20万,真花了20个!” 刑赫野抽出照片,反手在唐闻脸上拍了拍,“钱多烧屁股?” 这种事,也就刑赫野一句话就能摆平的事。 纯纯想讹兄弟一笔的唐闻,满脸诚恳:“我这可是为了你的声誉!老爷子看到岂不得三个月不肯出院。” 刑赫野想到又“哎哟哎哟”躺到病房里偷啃鸭脖的爷爷,哼笑: “孝孙给你当得了,我跟未婚妻亲一个,他气什么劲儿。” “……”唐闻捧心瞪眼直抽气。 昨天半夜被刚回国的老爹抽了一顿的史钱,抠抠还肿着的后背,哀怨道:“赫野,那地皮都给你了,还演呢?” 唐闻同仇敌忾:“就是!” 那晚是有人提议玩十八禁抽牌大冒险,这种肢体接触含量爆表的游戏,虽然很多人心痒难耐,但没人敢撺掇刑赫野玩。 史钱当时掐指一算,自己今夜赌运亨通,立马缠着整晚兴致不高的刑赫野也抽了一张牌。 居然只是纯洁的和出门遇到的第一个人牵手。 nonono!这挑战,哪怕是洁癖怪都太简单了! 史钱立马大放厥词给尊贵的三爷加码: 要是刑赫野能亲一口从会所出去第一个路口遇到的第一个人,他就送一块五百平的地皮给星宇娱乐建新办公大楼。 反之,刑赫野要把那俩柯尼塞格one:1借他开一个月,还得在星宇正筹备的s级影视项目上,给他安排一个万人迷角色玩玩,戏份不用多,重点是人设得是逢赌必赢。 当时,谢晚凝本出声阻止了,还拉开刑赫野不知说了什么。 可惜,史钱不仅脸被抽肿了,背也被亲爹抽肿了。 这家伙,居然真逮着人直接亲出响来了!平日里兄弟们想搭把肩,都得先跟他请示! 刑赫野懒得解释,把照片随手从车窗扔了进去。 史钱恶向胆边生,伸手搭上自家冤种兄弟的太平洋宽肩,然后猥琐地滑到手臂上下摸了摸,还想捏一把肌肉。 下一秒,他哀嚎着被拧了手臂。 刑赫野眉目阴沉:“你找死?” “错了错了!我错了!”史钱捂着手臂嘤嘤哭,“你都能抱着妞舌吻了,兄弟摸一摸怎么了。” 目睹一切的唐闻:…… 就这贱样,要不是有钱,早死八百回了。 “还胡编什么未婚妻,”史钱突然灵光一闪,自觉发现了真相,脱口而出。 “你该不会是为了刺激晚凝姐吧?!她都要跟砚南哥订婚了。” 你是真敢说啊。 唐闻向左横跨一步,远离踩雷专家。 刑赫野冷笑一声,眼底没有半分笑意:“唐闻,通知史老爷子来收尸。” 史钱皮一紧,转头逃命,却先看见餐厅门边,嘴比脑子快。 “赫野,你未婚妻!” 唐闻上前一把箍住他脖子,咬牙:“闭嘴!你是真不怕死啊。” 史钱猛拍他手,“咳咳,放开!真是那个蜜雪冰城!” 刑赫野已经看见了。 西餐厅侧门边上,一对男女正拉拉扯扯搂搂抱抱。 穿着侍应服的女孩,头发挽在脑后,露出清秀姣好的侧脸,修身白衬衫勾出腰线,褪了两分稚气,跟漏气雪王完全两样。 旁边那男的,一身休闲西… 也就是个普通男的吧。 男人眸中浮起若有似无的戾气。 很好。 买来的抱枕未婚妻,不光不接电话,还给他织绿帽了。 刑赫野抬脚走过去。 “你一天天只知道打工,我们在一起约会过几次?你缺钱你跟我说啊!你就非要为那点钱,去做那种上不得台面的事?我那么爱你,你就只爱钱!” 夏小梨心里升起浓浓的疲惫,她直视着许子尧。 “对,我超爱钱,我要三百万,我说了,然后呢?” 许子尧噎住,脸皮微抽,“三、三百万?你开什么玩笑……” 夏小梨推开他的手,一转身,直直对上不知何时走过来的男人。 她杏眸睁圆,脸上闪过惊慌。 刑赫野姿态悠闲,轻哂:“又加价?” 夏小梨脸色微白,捏紧腰间的黑布围裙,“对…对不起,我……” 夏小梨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开口就是对不起,可男人审视轻睨的眼神,让她觉得无地自容。 许子尧看着这个高大贵气相貌出众的男人,眉头皱起。 他家境不错,一眼就能看出男人穿着价格不菲,可夏小梨对男人恭敬谦微的态度,让他不爽。 许子尧拉过夏小梨,挡到她身前,质问:“他是谁?” 刑赫野眉头微挑,轻掠一眼神色紧张的夏小梨,睨着许子尧,恣懒含笑地吐出两字: “你爹。” 夏小梨:“……” 许子尧:“……” 唐闻、史钱:“…………” 第7章 野~你包养小情儿了? “你他妈,”许子尧怒气上涌,还未发作就被夏小梨抓住后背的衣服扯远了。 “小梨你放开我!” 夏小梨顶着领班的死亡视线,直接把许子尧推到站在门口的学妹怀里,“两位客人,请落座就餐。” 学妹眼神都黏在刑赫野身上了,完全没伸手接,许子尧差点摔了个踉跄,脸色铁青,被领班连声恭敬哄着重新落了座。 夏小梨又快步跑回来,朝刑赫野鞠了个躬。 “对不起先生,我给您留了电话的,请…请尽管联系我。” 她匆匆说完,没敢看刑赫野的表情,转身快步跑回去上班了。 刑赫野挑起眉,似笑非笑,唐闻和史钱八卦之心都快爆炸了。 我艹!这是什么py交易? 唐闻凑过来:“野~你包养小情儿了?” 史钱凑到右边:“爷~您开荤了?” 刑赫野收回视线,正要赏他俩大脑嘣,手机响了,他接通“嗯”一声,转身往外走。 唐闻忙追上去:“不吃了啊?唐悦一会儿就下课了,你不在,她非得咕咕咕烦死我!” 夏小梨躲在店里探头瞧着刑赫野离开的背影,松了一口气,还以为他要在这儿吃饭。 刚刚猝不及防看见金主,给她脸都吓木了,心虚得像被抓奸在床。 “很帅?很好看?” 夏小梨抱着菜单点点头。 有一说一,虽然脾性古怪,但帅是真惊为天人的超帅,还给了她救命钱。 “夏小梨!!你被开除了!”领班叉腰怒吼。 才上班两天就被顾客投诉,夏小梨只能卷铺盖走人。 她望向故意撞翻酒杯让许子尧给自己擦衣服,一边朝她耀武扬威的漂亮学妹,心累到极致。 在许子尧抬头之前,头也不回地转身出去了。 成长的经验教会她,不能和别人起争执,没人会在意一个小兼职工的说辞,也没人会护着她。 她得低下头,管住嘴,快步绕行不停往前走。 * “你大哥要订婚了,晚凝那丫头很不错,我原先还以为你俩有意思。” “你怎么打算?我那话可没开玩笑,你和你大哥,谁先……” 刑严坤靠在病床上,肃着脸话说一半,转头瞧见小孙子冷着脸搁那吃进口香蕉,一根又一根,剥皮的动作十分优雅。 完全把他的话当耳旁风,气得差点真病了。 “臭小子!那是你爸慰问我的香蕉!你也不怕噎死!” 刑赫野刚要张嘴的动作顿住,手往后一甩,咚一声,连皮带蕉进了垃圾桶。 他抽了一张消毒湿巾擦手,嫌弃得毫不掩饰。 刑严坤顿觉心累,半晌才开口:“阿野,你爸是个撑不得场面的,你别让我失望。” 湿凉的纸巾擦过修长白皙的指骨,刑赫野掀起眼,蓦地嗤笑一声:“爷爷这是让我跟您最看中的大哥争?” “那是你自己放着家里那么大产业不碰,非要去搞什么娱乐公司!天天满世界飞到处疯玩,连个正经女朋友都不交!” 刑严坤骂完,话锋一转:“你宋爷爷的孙女刚从国外回来,下午去见见。” 刑赫野眉眼不动:“不去。” “你大哥明天就办订婚宴!你还想拖到什么时候?我话就在这了,你们谁先给我生个曾孙,谁就能从我这里拿走继承权。” “就是父凭子贵呗。” 刑赫野讽笑:“您放心,您这话一出,他那边估计代孕早安排上了,保证明年就让您抱上十个八个孙子,咱老邢家立马人丁兴旺,还能再红火五百年。” “臭小子!胡说什么!” 刑严坤抓起枕头疼扔了过去,“我刑家的子孙,能是那些不三不四的肚子里出来的?” 刑赫野轻松接住,语气淡下来,嗤声:“这也不是头一回了。” 刑严坤脸一僵,叹道:“长辈的事情不要刨根究底,你爸妈是对冤家,阿砚到底是无辜的,你们兄弟俩……” 刑赫野随手把枕头扔到沙发,站起身,“老头子你就别瞎操心了。” “那你到底见不见宋家孙女!那丫头盘正条顺性子温柔,刚从哈佛进修回来,不比晚凝差,你先看看照片……” 刑赫野摆手:“没兴趣。” “那你对什么有兴趣你说!” 刑严坤气得捂心口,“就算是个男的,只要能生,你也给老子带回来!收收心!” “看不出来,您老涉猎挺广呢。” 所谓句句有回应,处处要气人。 刑赫野抬脚往外走,声音懒散,“放心,我不会让亲爱的大哥太过放松忘形的。” 他说着停住脚,回首两指点点床头柜的抽屉。 “下次装病急召我,记得先把屋里透透风,一股子卤辣味。” 刑严坤:“……” 个狗崽子!狗鼻子! 刑赫野出门刚走两步,就遇上了抱着花相携而来的谢晚凝和刑砚勤。 “阿野,你也来看爷爷?”刑砚勤含笑问。 他身形高挑,相貌和刑赫野有三分相似,轮廓周正,但没有那种张扬刺目的精致锐利感,无论何时都穿着全套正装,周身透着儒雅沉稳的气质。 任谁见了,都会忍不住赞一声“翩翩贵公子”。 不过,对上刑赫野时,总不奏效。 只见刑赫野剑眉挑衅地微扬,薄唇勾起:“不然来看你?你挑一间躺躺,我一会儿端着花篮来。” 刑砚勤嘴角一僵,对刑赫野嚣张不吝的态度,他总是吃不消。 站在他旁边的谢晚凝,先开口了,“赫野,你别总乱说,怪不吉利的。” 她话里责备,语气却透着自然熟稔的嗔怪,令刑砚勤心里微突,他伸臂微揽住谢晚凝的腰。 刑赫野眼底冷意更沉,唇线扯起一点弧度。 “放心,大哥大嫂的订婚宴上,我一定送点吉利的,别忘了给我发请柬。” 谢晚凝自被揽住腰就僵住了,刑赫野的话更令她脸色泛白。 她怔怔盯着刑赫野,想从他脸上看出一点异样来。 哪怕是有一点醋意,一点在意,一点痛苦,她都能…… 可刑赫野直接从两人身边走了过去,没再分给半个眼神。 “晚凝?你不舒服?” 谢晚凝回过神了,对上刑砚勤关切凑近的视线。 她条件反射地微微撇开了头,“没什么。” 刑砚勤装作没看见,搂着谢晚凝往前走,语气无奈。 “走吧,赫野打小就是这个性子,我行我素,长不大。” * 第二天清早,七点,老城区。 “小梨!” “夏小梨!!赶紧把这桶鱼杀了送到徐记,一大早总发什么愣!” 熙攘的菜市场里,张家鱼档前挤了不少买鱼的人,王水枝忙得团团转,扭头一看夏小梨还傻站在那当棒槌,气得直喊。 “喔,好的,我马上。” 夏小梨猛地回过神来,连忙小跑过来拖半人高的蓝色塑料大桶。 她本是要出门找工作的,却被舅妈叫住到鱼档帮忙,她没法拒绝,只能在心里先琢磨挣钱的事。 蹲到水池边,熟练从桶里捞出一条不断扑腾的大鱼,拿起木棍准备砸晕,口袋里的手机快速震动响起来。 她一手摁住鱼,一手脱下手套,在王水枝不虞的眼神中掏出手机。 是个陌生电话。 夏小梨做过的兼职很多,不时会有陌生电话打来找干活的。 她手指一划飞快接起,语气礼貌:“您好,我是夏小梨。” “在哪儿。” 一道极为好听又蕴着不耐的男声传来。 打错了? 夏小梨奇怪地看一眼手机。 下一秒,男人的声音变得低沉危险: “雪王,你该不会是拿了本少爷的钱跑路了吧?” 第8章 主动:先生,我洗干净了的 金主大老板! 夏小梨豁地站起身。 大鱼绝处逢生,一个甩尾打挺,飞回了池子里,水溅了王水枝满脸。 “夏小梨!你干——” “舅妈,我去医院看看!” 王水枝朝夏小梨的背影气嚷:“天天看看看!你是活神仙,看了能管用不成!” 夏小梨飞快脱下水鞋、手套、防水围兜,光着脚三步并作两步噔噔噔跑上五楼。 从主卧溜出来的时候,一回头撞上周末回家刚起床的张明杰。 “你进我爸妈房间干嘛?” “舅、舅妈叫我找找手机,锅里有粥,哥你快吃吧。”夏小梨手往身后背,低头避开他,快速拿了身干净衣服进浴室。 不一会儿,就换了一身衣服出来,急匆匆下楼走了。 张明杰狐疑地盯着夏小梨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撇撇嘴,打了个哈欠,挠着后背往浴室去,余光看见客厅的隔帘拉开了一小半。 女孩刚换下来的衣服,囫囵一卷扔在小床边上。 他左右看了一眼,咧嘴一笑,抬脚走了过去。 * 公交车还没停稳,夏小梨就抓着帆布包飞奔下来。 民政局路边横着一辆嚣张的豪车,身形高挑迫人的俊美男人随意倚在车边,长腿夺目,单手抄兜,正神情冷淡地看手机。 一身由意大利顶级大师操刀剪裁的高定西服,墨色暗纹在阳光下显得高贵神秘,浑身上下透着毫不收敛的耀眼贵气。 夏小梨低头瞧自己身上的白t牛仔裤帆布鞋,有些踌躇,感觉头顶灼烈的太阳让人眩晕。 她眯起眼,咽了咽嗓子。 心里默念着一百五十万,一咬牙掏出户口本,快步上前,直接一个九十度大鞠躬。 “先生我来晚了!实在抱歉!您发的短信被拦截了,我错过了。” 最近总收到钟郁用各种号码发来的“叙旧”短信,夏小梨心里瘆得慌,就开了陌生号码短信屏蔽,没想到错过了昨晚十一点金主大人发来的短信。 让她今早带着户口本到民政局上岗。 来的路上夏小梨翻了通话记录,发现前天夜里他也给自己打过电话,当时冷汗都下来了,自己到底放了大老板几回鸽子。 你真该死啊夏小梨,这可是一百五十万!你居然如此怠慢! 夏小梨弯着腰,双手捏着户口本朝前递着,半点不敢抬头,自然没看到刑赫野捂着鼻子大退了一步。 男人神情嫌弃地瞪着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你从海里游过来的?” 啊? 夏小梨疑惑地歪起脑袋,老实回答:“坐公交车来的。” 女孩微微汗湿的前额,杏眼明亮,显得格外无辜。 刑赫野一早就接到亲爹嘱咐他别在刑砚勤订婚宴上闹事的电话,烧着火气飞车到民政局,却被胆大包天的小丫头放了鸽子。 等了四十分钟,又猝不及防被浓烈的鱼腥气扑了满脸,刑赫野真想直接把夏小梨踹进路过的垃圾车里。 偏偏,对上那黑白分明的眸子,就想到了那晚让他好眠至中午的清梨香。 香什么香,臭死了! 又两天没好睡的三爷,火气不上不下,捂着口鼻,长指隔空怒点。 “滚去洗干净!” 夏小梨被帕加尼瞬间启动的声浪轰了一脸,她低头捏起衣领,用力嗅了嗅。 还有腥味吗? 她已经把全身衣服都换了的,还洗了脸和手脚。 夏小梨想到刑赫野摔上车门时很臭的脸色,心里瑟缩了一下。 ……被嫌弃了。 也正常的,自己是拿钱伺候人的,才上岗三天就总出错,比起最近总被搅黄兼职,被大骂一顿炒鱿鱼,这已经很好了。 不难过…该骂。 夏小梨默默拍了一下自己的手背,望一眼早看不见的车影,连忙招手拦下一辆的士往金主交代的酒店去。 富丽堂皇又处处透着极致奢华格调的宝澜格酒店,进出皆是一看就有钱有势的人。 夏小梨捏着帆布包,顶着前台怀疑探究又夹杂着鄙夷嫉妒的视线,一路有惊无险抵达陌生又熟悉的顶层总统套房。 开了滚烫的热水,给自己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用沐浴露洗了好几遍。 洗澡前,她记着上回的事,小心请示过了能不能用沐浴液,毕竟鱼腥味难压。 金主老板靠坐在宽大的真皮沙发上打电话,长腿交叠,勉为其难地“嗯”了一声。 夏小梨把皮肤洗得泛红,又站到镜子前,不放心地抬起手用力嗅了嗅,有淡淡的花香。 头发简单吹了个半干,夏小梨不敢让老板再久等,裹紧浴衣出去,那身有腥味的衣服是绝对不敢再穿的。 “我洗干净……” 夏小梨小声的话僵住,怔愕地看着出现在这里的第三个男人,紧张地捏紧衣带后退了一小步,神色惊疑,杏眸间是掩不住的害怕和羞耻。 她想躲回浴室去,又怕惹刑赫野生气,进退为难,只能低下头,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 周哲余光扫见少女半湿的长发,适时半低下头,规矩地侧过身,完全面朝着刑赫野。 刑赫野转头看一眼僵站在浴室门口,紧张得雪白伶仃的脚背趾骨都绷起的夏小梨,眸光散漫,又毫不客气。 少顷,他手背朝外,“出去。” 夏小梨心里一沉,艰难抬起的脚还未动,就听见陌生的男声说“好的少爷”,然后是离开的脚步声。 原来,不是要赶我出去呀。 “夏小梨。” 夏小梨刚松的气,瞬间被高高提起。 这是男人第一次喊她的名字,嗓音低越,可惜语气听着不是那么美妙。 “到!” 夏小梨立马立定站直,条件反射地昂首挺胸脆声应答。 力求表现出自己一定端正态度、努力工作、绝不再出岔子的决心! 刑赫野嘴角微抽,再次怀疑自己要不要换个人来玩这场戏。 为了避免又被金主嫌弃“要我请你过来?” 夏小梨壮着胆子,朝沙发走过去,直愣愣的视线落在男人微敞的大长腿上,质感极佳的黑色西裤包裹着健硕有力的长腿。 她心一横,抬脚跨坐了上去,垂着颈,掩住爆红的脸蛋,声如蚊呐: “先生,我洗、洗干净了的。” 刑赫野换人的思绪被打断,垂眸睨着女孩秀挺的鼻尖。 半晌,眉梢扬起几分兴味。 男人的大掌覆上被过于宽大的浴衣包裹的细腰,那处被系带紧着,勾勒出盈盈一握的弧度。 夏小梨感受到后背若有似无推压的力道。 她咬着唇,竭力放松身体,双手轻轻搭上男人结实的胸膛,柔软地靠了上去,还自觉地将自己的肩窝侧出来。 纯白松垮的浴衣,紧贴着质感绝佳的黑色暗纹西服。 第9章 乖乖的,打扮打扮该结婚了 过于宽大的领口虚拢在白皙的肩头,几缕湿发从略宽的缝隙滑下去,贴着雪白的颈项,延伸到隆起的阴影中。 刑赫野薄唇冷淡的弧度勾起,俊脸漾出浪荡恣意,垂首毫不客气地贴近女孩进献的姿态。 淡淡的清梨香,丝丝缕缕含蓄地藏在花香之下。 算了,洗洗还能用。 这个至少不恶心。 刑赫野当即改了主意。 他长臂微收,高挺的鼻梁蹭开湿濡碍事的长发,贴着游弋,埋首肆意吐息,感觉燎了一早上的火气,渐渐被抚平。 大掌在女孩单薄纤软的脊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像是在漫不经心地撸猫。 “以后用无香沐浴液。” “好的。” 夏小梨乖顺答应,声音轻轻的,有刻意的小心。 敏感的肩颈处,被男人温热的吐息撩得痒极,她抑制不住悄悄挪开几寸,下一瞬就被拍了屁股。 “别乱蹭。” 男人手劲大,语气怪正经,夏小梨屁股麻麻的,臊得慌,只能闭嘴不动当鹌鹑。 怎么那么爱拍人屁股。 “不准下海。” 金主又补充,语气颇重,仿佛夏小梨再扑他一脸鱼腥味,她就要倒赔他一百万。 “…………” 夏小梨想到正在鱼档里哐哐杀鱼的舅妈,毫不犹豫点了点头。 保住150万要紧,以后上班之前一定洗三遍! 刑赫野抬起头,垂眸打量乖顺靠在怀里的娇小女孩,大掌上移,掐住她的后颈,肆意揉捏。 真是细。 坐腿上轻得像营养不良。 这样毫无攻击性、毫无背景,普通得满大街都是的女人,能给你们带来多大刺激和羞辱,会不会连订婚之夜都猜疑、难受得睡不着觉? 还有你们,我亲爱的父亲和母亲。 刑赫野眉目冷沉,眸中阴鸷越浓。 湿濡的头发紧贴在脖子上非常不舒服,夏小梨强忍着没动,感觉自己是个被主人随意把玩的小玩意。 可男人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竟像是要把她掐死。 夏小梨心中升起恐惧,犹豫着要挣扎,手机响了。 男人的手松开,在她腰侧轻拍。 夏小梨忙不迭起身,站到地上,慌张整了整松垮得暧昧不明的浴衣。 听着男人接电话时低沉微戾的简短应声,她抓着系带的手微微发抖,不敢抬头,也不敢去碰被掐得火辣刺痛的后颈。 “刑赫野!你要是连那个孽种都抢不赢,就别再叫我……” 电话那头尖利刺耳的“妈”字还没说完,刑赫野就径直挂断了。 手机往边上一扔,拿过旁边的户口本,长指一抵,再次打开。 “才20岁,今天打算怎么挑战法律,跟我领证?” 男人的语气实在不算好,轻佻含冷的质问,透着恶劣的故意。 夏小梨愣住。 她抬起头,对上刑赫野琥珀色的眸子。 这才后知后觉想起一件事情,华国女性法定结婚年龄是22岁,她压根就没办法跟人假结婚。 也就是说,金主所提的要求前提,她根本达不到。 完了…… 夏小梨脊背窜起寒意,脑中率先想到的是已经被划扣了好几万的预存治疗费。 爸爸的促醒治疗重新开始了,奶奶的手术方案,医生正在加紧研究…… “扑通”一声闷响。 夏小梨跪下了。 她像被发现了滔天罪行一般,语无伦次地道歉请求: “对、对不起先生!我可以假装的,不领证,我也可以假装,我做什么都可以的先生。” “我跑过龙套,我会演戏,一定不会露馅被别人知道的……” 扣扣。 房门被敲响。 “少爷,人到了。” 什么人? 是来顶替自己的人吗? 夏小梨仰头望着神色冷淡不发一言的男人,跪直起身,慌忙膝行一小步,豁出去扯住男人矜贵的裤腿,惶声祈求: “求求您了先生,请不要开除我,我可以做到的……” 女孩杏眸上满是惶恐的绝望和哀求。 就这么爱钱? 看来最初在车上矢口拒绝,只是还没尝到钱的甜头而已,后面还不是拿乔加价了? 啧。 刑赫野冷淡地扫过被扯住的裤脚,薄唇扯起嗜血恶劣的笑,语气轻慢: “你说为了钱什么都能做,生孩子能不能做?” 生……孩子吗? 夏小梨怔住。 心里除了荒唐、惊讶外,最先升起的想法却是:他不行怎么生? 难道要试管吗,我才20…… 不管怎么样,既然有了希望,她不可能看着爸爸和奶奶因为没钱治疗,在那小小的出租屋里等死。 她抬手飞快抹掉眼泪,清晰露出黑白分明湿亮的眸子。 可还未等她咬牙答应,男人先开口了。 “进来。” 夏小梨的心直直往下沉。 她颓然跪坐在地,垂着脖颈,听着小心鱼贯而入的脚步声。 心里悲凉,居然还有这么多候选人。 “还不起来,是要跪这换衣服?” 夏小梨扫过自己身上的浴衣,难堪至极的羞耻涌上脑门。 自己为了钱,已经连屡次三番在陌生男人面前衣衫不整、赤身裸体都做出来了。 现在,还要被这样子赶出去。 我跪着歇会儿怎么了! 她委屈又莫名怨愤地抬起湿红的眸,还未把“那十万块定金,我不还!”虚张声势的呛声说出口,先傻眼了。 沙发旁边一字排开站着六个模样姣好的女人,可她们手上都举着她只在电视上看过的华丽礼服和首饰盒,最边上站着方才出去的男人,依旧绅士地别开了视线。 啊…………? 刑赫野被夏小梨脸上仿佛cpu烧坏卡带的傻气逗笑了。 长腿挪开,裤腿从她手里滑开。 “把她收拾了。” 男人一声令下,夏小梨被两个女人一左一右架起来,往侧间走。 那架势仿佛要把她拉进小黑屋毁尸灭迹。 “做什么,做什么,”夏小梨惊慌地扭头叫唤,浴衣下腾空的细白双腿乱蹬,“先生!先生……” 买卖不成仁义在呀! 刑赫野噙着妖孽的笑,晃晃她偷出来的户口本:“乖乖的,打扮打扮该结婚了。” 夏小梨的挣扎立马停下。 她双脚努力探地,语气乖巧又十分配合:“姐姐、漂亮姐姐快放我下来,我自己来,走得快。” “噗呲。” 周哲被这小姑娘的变脸速度逗得没忍住。 刑赫野侧眸看他一眼,后者立马低咳一声,转过身去。 老板未来夫人的这副模样,可不是他能看的。 哪怕只是个假扮的。 第10章 契约 爱我就行 刑赫野:“别耽误时间。” 夏小梨被放下来,连忙羞赧地整了整宽大的浴袍,她里面可是真空的! 她朝刑赫野恭敬又感激地微微示意,抓着衣襟转身快步往侧间走。 刑赫野在夏小梨裸露发红的膝盖上扫了一眼。 锃亮的黑色高定皮鞋鞋尖,在她方才跪过的柔软地毯上碾了碾。 * 崭新的结婚证,热乎得烫手。 夏小梨盯着上面自己的出生年龄,又扭头偷觑靠在车座上闭眼假寐的男人,心里头的震惊久久不能散。 刑赫野,他叫刑赫野。 这到底是什么人物? 能让民政局的领导恭恭敬敬迎接,自己的年龄也是说改就能改,不到十分钟,结婚证就到手了。 是真的,盖了民政局钢印的结婚证。 夏小梨忽然有些忐忑,自己跟有权有势到如此地步的人做交易,真的能全身而退吗? 这样的人,不说钱权势力,光是这比明星还耀眼的相貌外形,想娶什么样的人娶不到?为什么要花钱找自己这么平平无奇的人假结婚? 总不可能是对穿着破烂玩偶服的自己一吻定情,搞什么假戏真做的玛丽苏戏码吧。 夏小梨被这一想法狠狠雷到了,穿着露肩华美礼服的身体恶寒得打了个哆嗦。 “好看吗?” 刑赫野突然开口,夏小梨心虚得忙低下头。 他掀开眼皮,侧眸扫一眼夏小梨手上的结婚证,扯了扯唇。 他坐起身,翻出自己的结婚证,擎着举到腿上,“放过来。” 夏小梨一愣,连忙有样学样,举着自己的结婚证并到旁边。 “咔嚓。” 刑赫野对着两张结婚证拍了特写照,长指在手机上点了几下,一条一个字都没有的官宣朋友圈就这么发了出去。 一刷新就有几十条评论,其中出现频次最高的是“????” 其中,有俩人的评论最为现眼。 唐闻:呔!何方妖孽!盗号盗到你刑三爷头上了! 史钱:哥???真抢亲了??? 刑赫野唇线拉平,长指一点,回复史钱一个“滚”字。 就把手机一扔。 夏小梨视力5.2,自然没错过男人刻意的官宣行为,她觉得这时候自己该说些什么,展现一下专业素养。 想来想去,还是只能老实发问:“先生,一会儿我需要怎么做?” 现在他们正在去往订婚宴现场,别人的订婚宴。 男人在出席订婚宴之前,假结婚,高调宣布,还安排人把她从头到脚打扮得像千金大小姐,连毫毛都被脱干净了。 比杀猪刮毛还干净。 他的目的,肯定跟那一对要订婚的新人有关。 夏小梨心中隐隐有些狗血的猜测。 刑赫野抬眸乜她一眼,随意的视线不自觉在她脸上逡巡一番。 被顶级造型师描摹过的少女容颜,褪去了几分青涩,五官显得更加精致,长发微卷落在雪白的肩头,颈项和耳际的珠宝,映得肌肤雪润,极为添色又不喧宾夺主。 像是豪门家族娇养的小千金。 原想着她越普通,越能气死某些人,没想到他忘了交代“收拾”的程度,那些人就会错意,在侧间里卯足了劲儿给刑三爷未来夫人打扮。 刚打开门时,小姑娘抓着裙摆十分不自在羞涩的模样,连他都诧异失语了几瞬。 倒是出乎意料的可雕琢。 刑赫野蓦地勾起笑:“谁都不用管,爱我就行。” 夏小梨被他恣意的笑迷住,差点陷进一双深情眼里。 “好…好的,我明白了。” 她摁住指背上的钻戒,结结巴巴应声,不敢再看。 车继续平稳地往前开。 刑赫野在和驾驶座的周哲交代公司的事情,夏小梨则收拢了心神,逐字逐句看着手里的契约,然后没有犹豫地在男人恣狂飘逸的签名旁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她用150万出卖了自己的婚姻,为期半年,刑赫野拥有随时提前终止契约的权利,期间,她需要无条件配合对方的一切合法要求,扮演好妻子的角色。 除此之外,互不干涉私生活,不能泄露契约的事,违约金自然是她上下八百辈子都无法承受的金额。 如果刑赫野要求怀孕,契约自动延长至孩子出生,待离婚时她会获得额外300万的补偿,孩子抚养权归刑赫野,夏小梨没有任何探视权。 契约期内,产生的任何费用,由刑赫野承担。 夏小梨的视线,在孩子这一条上停顿了许久,又默默垂下眼睫往下看。 她不能带入任何感情去看这份契约,也没有谈条件的权利,只是交易而已。 对现在的夏小梨而言,婚姻和身体,是她能付出的最不值一提的代价。 况且,只要他不提这个要求,或者在半年期限到时仍没有怀孕,契约也是终止的。 听说,试管婴儿很难怀上的。 夏小梨想到这里更加心安,将其中一份契约递给了旁边的刑赫野。 “先生,我签好了。” 刑赫野接过,看都没看,随手递给了坐在副驾的律师宋方宸。 转头睨着夏小梨,戏谑道:“乖,换个称呼听听。” 车内霎时寂静。 前座的宋方宸竭力克制住表情,飞快和一脸有话想说的周哲对视一眼。 确认过眼神,想说的话都是“你也见鬼了”。 这是要演练了吗? 夏小梨有些局促地舔了舔唇,对上男人噙着兴味俊脸,小小声试探地:“……赫野?” 刑赫野的表情看不出满意不满意,“谈过恋爱吗?知道怎么演?” 话音刚落,他立马想到在西餐厅门撞见过的一幕,一抹难以察觉的不爽浮上心头。 他嫌弃锐评:“年纪小小,眼光真差。” 夏小梨:“…………” 不要试图和挑剔的老板顶嘴。 夏小梨讪讪抓紧名贵的香槟色闪钻小手包,装傻点头:“我懂了,先生我一定会好好表现的。” “少爷,刑老的电话。” 周哲为难地从后视镜看了一眼。 “拉黑了。” 刑赫野随口回,完全不管欲哭无泪的助理,视线还落在十分局促的夏小梨身上,眸间都是不信任。 我看你压根没懂。 “僵硬成这样,这车是往刑场开?还是往屠宰场开?” 夏小梨紧张得脚趾都要抽筋了,尴尬地瞧一眼前座的两人,她似乎听到了闷笑的气声。 只能讪笑着挠挠腮,底气不足地保证:“先生,我是临场发挥型选手。” 刑赫野哼笑一声,重新靠了回去闭目养神。 末了,又掀起眼皮道:“过来。” 夏小梨在隔板自动升起时,才反应过来刑赫野是什么意思。 她拿开膝头的手包,笨拙地提着层叠丝滑的长裙摆,越过宽敞的真皮座椅,小心地爬坐到男人腿上。 这么漂亮的礼服,可不好弄出褶皱来。 第11章 闪婚参加订婚宴 这回是侧坐。 自然揽上腰间的手,让她提起的心,晃悠落下。 幸好没猜错。 金主大人果然有睡觉要抱人埋脸的习惯。 夏小梨自然不知道,隔板外的两人震惊的无声哑剧对话已经比划出残影了。 宋方宸:过哪儿去???就在车上,能过哪儿去?我几天不在,三爷洁癖全好了?这在车上就…… 周哲耸肩:不知道啊。 宋方宸连比带划:不知道你挡板开得那么麻溜!? 周哲:专业助理的敏锐直觉,我想试试很久了。 宋方宸:6。 这事比刑赫野要假结婚更让他震惊。 虽然契约上写了生孩子,但以刑赫野对男女之事的厌恶程度,他默认老板势必要走科技手段的,没想到在车上就“过来”了…… 劳斯莱斯的抗震效果怎么样来着? “抹什么了?这么呛。” 刑赫野头还没埋下去就顿住了,眉心拧着。 夏小梨心里一咯噔,咋又被挑剔了。 “可能是化妆品,化妆师姐姐在脸上涂了很多层,那我下……” 她刚一动,腰又被勒住了。 男人不耐地“啧”了一声,就脸朝外埋在她肩头,闭上眼不动了。 真挑剔呀…… 狗鼻子吗?这么灵。 夏小梨别扭地侧着身当个没得感情的抱枕,低眸瞧着座椅上不停无声震动的手机。 前路不详,必有一场硬仗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与此同时,刑家三公子星宇娱乐总裁刑赫野闪婚的消息直接霸屏了热搜,把刑谢两家联姻订婚的热搜都压在了最底下。 每条微博底下,都是掐架骂战,无聊了一个早上的内娱又活了。 [啊啊啊啊!是谁!是谁抢了我的老公!!!]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我刚从老公怀里起来!] [今天明明是刑家大少爷订婚,哪里传的假消息!@星宇娱乐 废物赶紧出来干活!你家老板都被造谣结婚了!还发尼玛早安太阳呢?] [啊啊啊磕死我了!我家颖宝贝终于幸福了,我就知道!上个月影后颁奖典礼,宝贝戴的戒指就是在暗搓搓官宣!] [楼上水后的贱婢又搁这儿登月碰瓷了,等不及你姐被刑少封杀了吧?] [司马yxh!又缺银子看病了,p图造谣等着收律师函吧!] [啊啊啊啊我老公的指甲盖儿都这么好看!粉粉的,涩涩的!好健康!一看就是腰肾功能绝佳!羞涩蹬腿!旁边的小贱人,这手指高p都粗糙得像扫街大妈,不准碰我老公!] * 白玫瑰点缀的宴会厅里,觥筹交错。 华丽精美的餐点摆满了长桌,却鲜有人问津。 每个人都举着酒杯,在宴会上游走交际。 西装革履,长裙礼服,流光溢彩,处处透着上流社会的奢贵。 姗姗来迟的刑赫野和夏小梨,刚一进门,就受到了全场的注目礼。 空气都仿佛凝滞了一瞬。 一身暗绣墨色西服的刑赫野,高挑挺拓,顶着一张俊美得老天都要嫉妒的脸,抬脚往里走。 姿态狂肆张扬,又矜贵难言。 夏小梨挽着刑赫野的臂弯,脸上保持着一路上独自对着车窗默默练习了无数次的浅浅笑意。 嫣红的唇瓣轻翘,笑痕若有似无,恰到好处,既不冷面失礼,又不谄媚露怯。 远远一看,还挺能糊弄人。 缎面轻纱的掐腰纯白礼服,将原本略显消瘦的身形勾勒得玲珑有致,肤白如玉。 鱼尾裙摆随摇曳晃动,只在走动时才会偶尔露出流星碎钻的高跟鞋。 就像一条美人鱼在波光粼粼的海浪中嬉戏,不断潜入跃出。 两人站在一处,竟然颇为登对。 众人内心惊诧,难道那消息是真的?这是哪家的千金? 这刑家主家就两位少爷一位千金,居然全被别家捷足先登傍上了?! 如果目光有实质,夏小梨现在已经被万剑刺成马蜂窝了。 看来刑赫野的官宣非常成功,直接吸满了火力。 夏小梨面上笑嘻嘻,其实心里战战兢兢,举步维艰。 才走出没几步,脚下踩高跷似的,差点又一崴,脸上的表情好悬才保持住。 她抬眸望着身侧的刑赫野,笑容含羞带俏。 实际上一双挽着的手死死抓着男人结实的臂弯,眸中都是急切的求助。 先生,先生,走慢点,我真要摔了! 刑赫野侧眸,勾起笑,齿间轻吐出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戏谑嘲弄:“笨。” 夏小梨:“……” 真想直接狗吃屎状摔地上啊,反正丢的是他的脸。 下一秒,后腰却被搂住了,强悍的力道将她稳稳托扶住。 落在外人眼里,自是一副新婚燕尔浓情蜜意的模样。 这简直就是恐怖故事。 刑赫野啊?! 那个“别人碰他必挨打,只有打人时不犯洁癖”的刑赫野啊! 谢晚凝被刑砚勤搂着走过来,精致绝美的妆容都掩不住她的失神,视线直直落在刑赫野的手上。 “阿野,你来了。”刑砚勤笑着说。 刑赫野嗤笑一声,“大哥人逢喜事多健忘,不是说了会给你们送点吉利的?怎么可能不来。” 他说着看一眼夏小梨。 夏小梨心领神会,立马递出手中精致的袋子,笑容甜美:“大哥大嫂,这是赫野准备的礼物。” 谢晚凝脸色微白,眸中俱是难以置信。 在场众人惊得下巴都掉了,这才注意到两人无名指上的戒指。 真结婚了?! “小野,怎么来得这么晚。” 一道气场强大的妇人声音传来。 柳琬茵挽着刑云栋的手臂走过来,视线直接略过夏小梨,看向眉目瞬间淡下来的刑赫野。 “你大哥订婚的大喜日子,就是为了准备礼物也不该来这么晚,不然这仪式都结束了,阿砚该觉得你没上心了,平白伤兄弟感情。” 她的目光温和,语气责备,但也没半分真的怪罪。 刑砚勤忙笑说:“妈说笑了,阿野性子爱自在,我和晚凝都知道,可别拘着他了。” 当老子是猴呢,还拘着。 这暗地里恨不得算计死对方的“母子俩”,又搁这儿一来一往,演母慈子孝。 刑赫野眼皮轻掀,眸中俱是冷怠的厌烦,“怎么?眼瞎了,还是截肢了,不知道伸手接?”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完全没想着人多眼杂。 虽说刑家三公子叛逆难驯,跟父母兄弟都不对付不是什么秘密,但几人还是被他又大喇喇刺破表面和谐的行为,弄得脸上差点挂不住。 刑砚勤像才看见似的,忙道谢接下夏小梨一直举着的袋子。 夏小梨暗松一口气,放下了尴尬的手。 这一家子怎么氛围怪怪的。 她刚刚感觉自己就是夹在几个互不对付的难搞主子中间的受气小奴婢。 第12章 玩玩而已,算两卦 刑云栋自来管不住这个桀骜难驯的小儿子,但不耽误他总看刑赫野不顺眼,刚要插话教训,就被柳琬茵轻飘飘白了一眼。 她上前一步,像才看见夏小梨,“小野,你带了女伴过来怎么没说?妈妈今天把刘家姑娘请来了,你照顾照顾。” 年过四十五的柳琬茵,穿着旗袍,挽着发,身为知名画廊主理人的气质绝佳,若非眼角的数道细纹,看起来只有三十出头。 众人听她这话,心里又升起希望,这是还有戏!看来这少夫人不受主家认可。 “柳琬茵女士,贵人事忙不上网?” 柳琬茵眼锋微变,暗含警告地瞪刑赫野一眼,后者轻嗤一声。 “不知道…”谢晚凝用力掐着手,总算笑着开口,“这位怎么称呼?” “夏小梨。” 夏小梨刚张开口,刑赫野就搂着她代劳回答了。 男人语气寻常,姿态自然霸道,深眸却落在谢晚凝脸上,蕴含着叫人瞧不清的情绪。 谢晚凝眸中流露出痛苦和控制不住的情意,还要再说什么,却被亲妈那边几个婶姨热情地叫走了。 一场短暂的交锋结束,但目的已经达到。 暗中看热闹的人全循着优雅的琴声四散开来,转眼回到了交际场,只是打量的目光依旧不时落在孤身一人坐在沙发的夏小梨身上。 有按捺不住的,举着酒杯去套近乎,都被夏小梨“嗯嗯谢谢”一问三不知地打发走了。 “是那天那个雪王,没错吧?!” “艹!赫野,你真跟她结婚了?疯了吧!” 宴会厅左侧拐角,刑赫野斜斜靠在楼梯口,听着唐闻和史钱你一句我一句表达震惊,余光远远落在那纤瘦孤单的背影身上。 唐闻皱着眉:“赫野,你到底想做什么,连兄弟都瞒着?” 刑赫野收回眼,扯唇无所谓道:“玩玩而已。” 唐闻听得一脸快要中风的模样。 第一次体会到了他爸因为他不务正业惹是生非生气,是多么的不容易。 结婚是能玩的吗?? 像他们这等家族的人,女人可以随便玩,情人可以养一窝,婚姻却是牵扯到家族利益的生意,身不由己,必须慎之又慎。 哪是能随便拉个路人甲扯个证,玩玩的? “是不是因为晚凝姐。”史钱突然问。 刑赫野唇角的笑隐去,淡声:“别瞎猜。” 他这反应,在两人眼里就是默认了,俱是沉默了。 怪不得。 他们一群人打小是一起长大的,刑赫野能打能惹事,是个孩子王,大家都爱跟着他玩,谢晚凝比他们大两岁,长得漂亮,整天拿着提琴站在边上拉。 刑赫野对她总多了一两分照顾。 长大之后也是,刑赫野肢体接触的洁癖毛病越来越难搞,身边出没的女的,也就只有谢晚凝。 大家喊她姐,其实都当个妹妹疼。 没想到,刑赫野真是有别的心思的。 唐闻抓乱了发型,纳闷道:“那你怎么没跟晚凝姐在一起,平时看着她跟砚勤哥也没跟你亲近啊?这搞的,马上成你嫂子了。” 虽然,这豪门世家里玩的花,玩嫂子的也不是没有…… 他们兄弟看着不近女色,居然背地里在吃这爱情的苦! “等等!来感觉了!让我算上一卦!” 史钱说着直接掏出一个龟壳,用力晃晃晃,摇出三个铜币,又捻着神神叨叨掐手指,然后一拍掌激动道: “他俩的婚事成不了!赫野你大胆上!” 刑赫野眸中微动。 唐闻瞠目,“你算清楚了?” 真的假的啊?你小子算十回输十回的,别是扯谎安慰自家兄弟吧? 史钱一脸端重,抬手让唐闻安静,又把龟壳凑到刑赫野跟前晃起来:“让我再算算你这玩玩过家家的婚姻什么时候结”束。 他话没说完,就被刑赫野抬手隔开了,龟壳没拿住掉到地上滚了三圈。 刑赫野面色微冷,大步往外走。 “咋,咋了这是?” 唐闻一脸懵,低声喊:“赫野你别冲动,这还没散场呢,咱这可不好直接抢人啊!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刑赫野头都没回,直直往宴会厅对侧去了,余光扫见站在外面阳台阴影处的两人,唇边划过讥讽。 唐闻回身踢一脚蹲在地上的史钱屁股,“让你胡说八道!这得闹翻天了。” 史钱“嗷”一声,屁股却没动。 他抓起龟壳和掉出来的三个铜币,一脸呆滞地回身。 唐闻没好气道:“咋,算出你的死期就在今天了?” 史钱面色古怪地站起身,“这卦象,赫野这婚离不成了……” 唐闻一脸:“????” 他不忍直视地摁住这龟壳,温言细语地朝史钱说: “乖,回普陀山把教你卜卦的老头打一顿就回家洗洗睡吧,啊。” 那小丫头一看就是个到处打零工的穷学生,刑赫野玩玩就玩玩了,给点钱就能打发,怎么可能离不掉? 他转身往刑赫野的方向追去。 他兄弟爹不疼娘不爱的,全靠自身嚣张,可别当众做出抢大嫂的伟绩来,又给添一笔“好名声”,在刑家吃暗亏。 史钱兀自蹲在地上,又换着法子算了几卦,对着一模一样的结果抓耳挠腮。 宴会厅外面昏暗无人的阳台里。 “爸,赫野是故意的,他从没谈过恋爱,怎么可能突然结婚,这姑娘定是他找来搪塞爷爷的,还有……” 沉着脸一言不发的刑云栋,转头看一眼大儿子,“还有什么?” 刑砚勤颇难堪地说:“还有,为了赌气刺激晚凝。晚凝她…应该是钟意阿野的,阿野也……” “哼,他什么他,你就是太让着他!” 刑云栋冷哼一声,“晚凝喜欢他,能跟你订婚?我看你们就该直接结婚,抓紧让她生个孩子。” 刑砚勤语气尊敬,“爸,这事急不得,晚凝今年有巡回演出,得给她时间。” “你心里有数就行,你爷爷偏心他,说不准又变卦了,现在那臭小子突然搞出个老婆来,别管真的假的,他那混性子,哪天就能直接搞个儿子出来。” 刑砚勤点头称是,“爸你放心,继承的事,爷爷心里一定也是有数的,不管是我还是阿野,我们兄弟俩一定会齐力让刑家继续光耀,多多让您省心。” 与此同时。 宴会厅左侧的贵宾室里,门虚掩着。 一记响亮的巴掌,打破了优雅祥和的氛围。 “我不管你用了什么下贱手段,马上离开我儿子!” 夏小梨难以置信地捂着脸,看着这位雍容华贵突然发难的夫人。 明明方才碰面时,还笑得一派高贵和气名门贵妇的派头,谁知刑赫野走开后,她叫人请自己进来说说话,居然一照面就甩出巴掌来。 果然,钱都不是好赚的。 这些豪门贵胄,更是全都不是什么好对付的善茬。 夏小梨捂住发麻的左脸,维持住起码的体面。 “您误会了,我和先生是正经恋爱结婚的,没有别的弯绕企图。” 第13章 霸气护妻 “先生?” 柳琬茵鄙夷的冷哼一声,“就是用这种伏小做低的狐媚子做派勾引他的?你算个什么下贱东西,也能攀上我们刑家?” 这嘴真歹毒。 夏小梨性子温和内向,大多数时候像个极能忍耐的软包子,很好拿捏,但她有个毛病,就是对于自己说过、应承过的事,哪怕做不到、不想做,也一定会逼自己做到。 又轴又固执,认死理。 因此,偶尔总会有出人意料的时候。 这也是方至明以往有活儿,乐意优先安排给夏小梨的原因,这孩子软和实诚但贼有责任心。 刑先生说的,她谁都不用管,只需要表现出“爱他”就行。 夏小梨舌尖抵了抵火辣辣的腮帮子,看着盛气凌人的柳琬茵,不紧不慢地轻声说: “您似乎对自己儿子不太信任,他虽不像您口中说的这么容易被人蛊惑,但也幸好没学会您这般人前人后两面样。” “他是个磊落的性情中人,格外讨人喜欢。” 柳琬茵被她这温温软软的语气和直来直去又阴阳怪气的话,气得差点一个趔趄,扬起手就要再给她点教训。 “你这没大没小的死……” “砰!” 虚掩的门突然被砸开。 一个模样清俊白嫩的青年被人踹进门来。 一路滚着撞到柳琬茵的高跟鞋上,差点让她当众摔了。 “刑赫野!你还有没有规矩!” 高挑健硕的男人眉目冷戾,桀骜气盛。 抬起的长腿踩进来,宽挺的身形挡住了外面闻声而来的视线,黑色红底皮鞋在地毯上一碾,垂眸整了整蓝宝石袖口,语气讥讽又混不吝: “两面样女士,又不爱喊小野了?” 唐闻紧随其后,一闪身进来就眼疾手快把门关上了,尴尬地朝柳琬茵打个招呼。 “嘿嘿巧啊,琬姨。” 柳琬茵气得发抖,小腿却被躺在地上的青年抱住了。 “夫人……夫人救救文凯,文凯好疼,您三天没来了,凯凯想您,还被打了,您疼疼我。” 青年肤白俊秀,皱着眉抱着女人的小腿,软声呼痛撒娇的样子,真是我见犹怜。 柳琬茵这才注意到被踹进来的人居然是她最近新换的小情人,脸色几变,咬牙低喝: “撒手!” 这场面让人很难不想到某些xxoo的不可描述交易。 刑赫野的妈妈居然玩这么大!刚刚还和正牌老公手挽手呢。 这豪门玩得是真花呀! 夏小梨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捂着左脸的手不自觉放下了。 清晰深红的巴掌印,大喇喇印在白皙娇嫩的小脸上,看着触目惊心。 刑赫野眸光骤然一沉。 抬脚踩着那青年的腿,两步走过来,长指捻起夏小梨的下颌,声音冷沉。 “她打的?” 皮肤牵扯到红肿的痛处,夏小梨轻嘶一声,连忙把脸又小心捂上,轻轻点点头。 她这副样子肯定怪难看的。 可惜了化妆师姐姐给她弄了那么漂亮的妆,她都还没来得及拍张照片纪念。 “啪!” 一声极响极脆,让人脸皮发麻脑袋嗡嗡的巴掌声,在贵宾室响起。 刚被柳琬茵连怒带哄地弄起来的青年,被裹着劲风的大掌直接扇得转了一个圈,摔砸在地上。 一张略显女气的清秀俊脸,瞬间肿成猪头,嘴角都流血了,哭得可怜极了,说话都不清楚。 “呜呜呜fu人……” 柳琬茵怔愕了半晌,眼底的怒火几乎要把刑赫野撕了。 “刑赫野!你是不是疯了!我怎么教你的!你居然为了个下贱玩意顶撞我!” 她不管这小贱人是真结婚还是假结婚,只要她没点头,刑赫野必须跟她选中的门当户对的女人结婚,把整个刑家吃下来! 刑赫野慢条斯理地把撸起的袖口重新放下,遮住肌肉分明的修长手臂,他伸手圈住呆住的夏小梨手腕,将她拉到身边。 他垂眸冷视着比记忆中更疯狂的亲生母亲,面上如覆寒霜,薄唇扯起狠戾讥讽的弧度。 “闭上你的嘴,再有下回,这巴掌不保证会不会呼到尊贵的柳琬茵女士脸上。” 他说完拉着夏小梨转身就走。 柳琬茵胸口剧烈起伏,瞪着把门打开的刑赫野,喉中像被一只鬼手掐住了,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门外,是一脸担心的谢晚凝。 她身后,还有数不清影影绰绰窥探好奇的视线。 谢家独女知名大提琴艺术家谢晚凝,和京城第一豪门刑家大公子的订婚大喜,自是光环无限,妆点得美丽华贵,不可方物,叫人移不开眼。 谢晚凝美目中满是关切:“赫野,你没……” 刑赫野垂下眼,平静地扔下一句“订婚快乐”,拉着夏小梨从她身侧越过,离开了。 夏小梨偏头垂首捂着脸,恰巧看到从谢晚凝妆容精致的眼角掉下来的一滴泪珠。 她怔住。 后面的唐闻也连忙拔腿就撤。 他原来是真不知道琬姨和刑赫野风流成性的爸一样,都在外面玩得这么花。 方才那青年在外头都舞到刑赫野面前了,说以后是他的小爸爸,差点被刑赫野弄死。 真是靠了! * 夜幕降临。 京城的夜色繁华迷人眼,驶在京南大道上的柯尼塞格one:1,迎来无数艳羡的目光。 哪家少爷又出门炸街了? 本来明天要上班就烦!更仇富了艹! 车内一派寂静。 夏小梨从车窗上瞧一眼自己的左脸,真惨。 悄悄拨弄一下头发,掩住。 刑赫野单手握着方向盘,屈肘搁在降下来的车窗上,侧脸轮廓深邃锐利,唇线平直,锐利的喉结凸起,冷淡又性感。 老板心情很差,非常差。 不知为何,夏小梨总想到最后谢晚凝的眼泪。 看来,她之前的猜测应该没错。 刑赫野和谢晚凝是一对有情人,却身处豪门身不由己,谢晚凝被迫要嫁给刑赫野的大哥,刑赫野心中痛苦愤怒,这才找抓了自己这么个壮丁假结婚。 夏小梨的目光落到无名指的钻戒上。 好漂亮,哪怕在电视剧里她都没看见过这么好看的钻戒。 就是尺寸不太合适,这应该是要送给谢小姐的。 第14章 飙车,惊魂回忆 夏小梨安静地看了好一会儿,伸直手指,把有些大的钻戒摘了下来,攥进手心里。 不说,总感觉心里怪怪的。 她垂下眼,深呼一口气,才开口: “刑先生。” 刑赫野侧眸看她一眼,夏小梨没敢抬头,继续说完:“谢小姐…好像哭了。” “你们是不是……” 车厢里陷入令人窒息的死寂,夏小梨顿时又有些后悔,自己多嘴了。 “对不”起。 她慌忙抬起头来,只来得及看见刑赫野冷沉如水的脸,接着,耳边响起超跑油门被踩到底的声音,后背骤然撞进椅背,眼前的街景飞速往后退。 柯尼塞格油门轰鸣,似宣泄着愤怒,疾速掠过一辆又一辆的车,嚣张无比。 夏小梨坐在副驾上,一手紧紧揪着安全带,一手死抓着门上的扶手,感觉灵魂被甩在后面远远坠着。 她惊恐地瞪大眼,繁华的夜景霓虹灯、红色的尾灯、闪成无数条乱线的车流,全部浓缩映在瞳孔里。 驾驶座敞开的车窗里,灌入呼急的热风,蓄了京城一整天曝晒的热气,将她遮脸的头发吹开,耳膜鼓胀到极限。 猎猎风声,仿佛被蒙上了一层布。 夏小梨呼吸越来越急促,纤细的指骨绷到发白,身体随着车速加快仿佛要被压进椅背里。 “哔哔哔”的喇叭声和车轮疾速在车道上摩擦音,从四面八方传过来,声音越来越模糊。 眼前飞速后退的夜景,不断压缩,突然爆发出骤亮的白。 夏小梨被刺得心脏骤缩,闭上了眼。 再睁开眼时,她的视线变得很低,仿佛是坐起来还没一半椅背高的孩子。 眼前是天光大亮的白,街景也在童稚的视线里混乱后退。 她抱着什么东西,坐在一辆飞驰的车后座里,儿童座椅将她牢牢束缚住,耳边是刺耳的怒吼声,混乱急促的喇叭声,还有…… 她自己稚嫩惊恐的尖叫声。 “爸爸——!!!!” “放开我爸爸!!!爸爸停下!快停下!!!!” 记忆里早已模糊的年轻健康的爸爸,又变得清晰。 他正死死把着方向盘,双手被拷在副驾驶扶手上的陌生男人,怒喝着伸长双腿绞着他的脖子,逼他停车。 车子却不知为何越开越快,车后不停传来撞击声,将她手里的大盒子震落。 “宝贝别怕,别怕,快到了……” 爸爸强压痛苦的安抚声,越来越模糊。 在又一个可怕的急拐弯之后,她从车前窗里看见有个人突然冲出人行道。 “爸爸!!!!” 一声巨响! 眼前天旋地转,视网膜被浓烈的血雾占满…… 胸口被过快速度挤压的窒息感,让夏小梨从可怕的回忆中骤然抽离出来。 她痛苦地倒抽一口气,满脸湿汗,瞳孔湿红,心脏咚咚作响。 飞掠的夜景不断往她眼底压过来,呼吸急促得喉口发紧。 “停…停、停下!!!!” 她惊惧无比地闭上眼,嘶声大喊。 “吱——!” 刺耳得让人头皮发麻的车轮急刹声传来。 夏小梨身体往前重重一倾,被安全带勒得生疼。 咔嗒。 下车时动作趔趄,一只银色碎钻流苏高跟鞋掉到地上。 夏小梨有些狼狈地散着微卷的长发,抓着精致的裙摆,踮着脚努力站定。 路灯昏暗,烘烤过夏风粘稠得让人无法呼吸。 她低着头,让暗影挡住自己糟糕的脸色,努力平息呼吸,微颤着躬身道歉。 “对不起……” 刑赫野黑沉含戾的目光,在她发着抖的手上凝了一瞬。 男人转回头,看着前路。 “记住你的身份,别多管闲事。” 声音,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冷。 夏小梨的腰弯得更低,“好的,我”记住了。 极品的超跑启动速度极快,夏小梨话未说完,再抬头时,只能看见远远一个车屁股了。 昏暗的灯光打在她湿濡惨白的脸上,精致的妆容被眼泪晕花。 女孩反应有些迟钝地提起华丽的裙摆,看到自己笨拙踮地的脚尖,和歪在地上的高跟鞋。 灰姑娘的南瓜车,凌晨十二点的高跟鞋。 夏小梨捂住阵阵发痛的心口,力竭般蹲在地上。 她脑中阵阵刺痛,心脏恐惧的急跳久久不停,小孩的哭叫声、喇叭声、怒喝声、撞击声,在她的脑中夹杂乱响,一下一下刺进她的脑膜里。 豆大的眼泪从少女通红的眼眶里不断溢出,顺着脸颊,啪嗒啪嗒落下。 在干燥得隐隐发烫的路面上,晕出一个个湿漉的圆圈。 “爸……” “爸爸……” 夏小梨捂着心口缩成一团,痛苦迷茫地张着唇,从喉咙深处艰难发出几不可闻的呐喊。 后视镜里,蹲在地上女孩被纯白的轻纱裙包裹,越来越小,即将变成一个辨不清的黑点。 刑赫野侧眸盯着,表情冷硬。 握在方向盘上的大掌,用力得青筋凸起。 吱——! 超跑的车轮再次急刹停下。 修长白皙的手掌扣住换挡杆。 “嗡……” 搁在支架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屏幕亮起,上面闪烁着来电人:晚凝。 刑赫野呼吸微重,沉沉的视线落在那两个字上。 他伸手,顿了一会儿,划向接通。 “喂。” 电话那头只有微促的呼吸声。 良久。 “赫野……你结婚了吗?” 刑赫野掌心收紧,目光落向前方的黑暗,低“嗯”一声。 那头传来压抑的吸气声。 “那,为什么送我这个……” 刑赫野眸光变得沉静,他重新启动车往前,才回答:“以前答应过送你的,现在挺合适。” 谢晚凝举着手机坐在窗边的地毯上,怔怔望着手上的别墅赠予材料,许久才哑然开口: “你是在惩罚我吗?” “你在我订婚的这天突然结婚,和一个陌生又普通的女人……” 谢晚凝喃喃说着,又渐渐激动起来,“你还送我这个别墅当订婚礼物!” “你很气我对不对……你气我自私,气我一声不吭就接受了砚勤的求婚,你明明说过会一直照顾我的,你是要跟我划清界限了吗?你明知道这个别墅是我们小时候……” “晚凝。” 刑赫野打断了她迭急不停的话,声音平静: “这是你自己选择的,没有人逼过你。” 谢晚凝像被掐住了嗓子,脸色泛白。 “赫野……”你喜欢过我吗? 手机里插进唐闻的来电,刑赫野说了一句“我在开车,挂了”就挂断了,转接唐闻。 动次打次炸穿耳膜的音乐传过来,刑赫野嫌弃地瞥了一眼屏幕。 “赫野!!!” 唐闻搂着新出道的模特,扯着嗓子朝手机大喊: “单身party来不来!!!我把我爷酒窖里的人头马黑珍珠路易十三偷出来了!今晚不睡,嗨到明天!!!” 背景音里全是七嘴八舌的“刑少来呀!”“三爷该不是真结婚被管住了吧?”“咱刑三公子永远单身ok?!” 刑赫野嗤笑一声,余光又不自觉扫一眼早就看不见任何人影黑点的后视镜,笑意微敛。 “来。” 第15章 你老婆跟人跑了! 现在是晚上八点。 路边的花坛并不宽,夏小梨小心收好裙摆屈膝坐着。 看着就很昂贵的高跟鞋,摆在脚边。 她把手机搁在膝头查地图,眼眶还红红的,时不时吸一下鼻子。 这里离家有十几公里,到医院有十公里,最近的公交站1.8公里,地铁站3公里。 夏小梨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礼服,低叹一声。 穿成这样坐公交,会被围观吧…… 车上那么挤,要是把什么首饰弄掉了,她真是得给刑赫野打工到下下辈子。 还是打车吧。 夏小梨点开打车软件下了单,一边心疼咕哝:“好贵……” 声音还有些刚哭过劲的沙哑。 她话音刚落,手机“叮”一声,弹出一个收款通知。 夏小梨收到了一笔巨额的转账,后面的零让她看得差点眼花。 一共150万,比余款还多了10万。 她震惊过后,有些恍惚和不安。 半年期的契约才开始第一天,就结款了,还多了10万。 是要开除我吗? 明明那么生气,都给我钱了…… 夏小梨懊恼地捂住脸,不小心碰到脸上越发肿的巴掌印,轻轻嘶气。 “都怪你多管闲事!你一个打工的操什么心,搞成这样……” 夏小梨沮丧地低着头,拿手指戳砖缝里的小草,当自己的脑门戳。 大晚上的,一个打扮得如此华丽漂亮的年轻小女人,抱腿蹲在路边,脸上还有鲜红的巴掌印,实在引人注目。 像极了逃婚或者被逃婚的新娘子。 不时有人路过,不住朝这看。 “姑娘,你没事儿吧?” 一个拎着塑料袋的热心大姨在路口探头问。 夏小梨低着头,连忙抬高手摆了摆,示意自己没事,尴尬得抓起裙纱遮住脸。 别看我别看我,我就等个车。 突然,一双酒棕色的皮鞋,无声停在她身前两米的地方。 高瘦的影子罩到她身上。 夏小梨心里一悚,倏地抬起头。 钟郁! 来人被她眼里的惧意取悦了,抄在西装口袋的手掏出来。 瑞士军刀的刃锋,在月色下闪过一道银光。 “我该感到荣幸吗?你现在光凭一道影子就能猜到是我了。” 西装革履戴着银边眼镜的男人声线清越,含着笑不紧不慢的声音,透着养尊处优的教养。 夏小梨却浑身像被毒蛇爬满了,她条件反射往后躲,差点栽进花坛里。 惹得男人轻笑一声。 夏小梨浑身打了个哆嗦,飞快站起身,退开几步,十分防备:“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你不知道吗?” 钟郁把玩着手里的军刀,肆无忌惮打量着夏小梨,“真是让人惊喜啊,穷得到处打工的你,和上百万珠宝加身的你……” “哪个,才是真的?” “这个巴掌印不错。” 钟郁微微倾身,盯着她,唇角含笑,语气阴鸷: “你要是过得太好,我可不太愉快。” 回答他的,是一个怒砸到脸上的小手包。 夏小梨提着好看但逃命时十分累赘的裙摆,赤脚朝刚驶到路边闪着等的白车拔腿狂奔。 夜色中,飘逸梦幻的裙摆,白皙纤细的肩臂,随风飘扬的微卷长发。 真是,每回逃跑的造型都别出心裁。 有意思,不枉我找了你那么久。 钟郁捏着手包,两指拎起孤零零摆在地上的高跟鞋,抬脚跟上去。 * 京城的夜晚,最不缺的就是夜生活,多得是奢靡享乐,纸醉金迷。 蓝夜,是豪门权贵公子哥最爱的销金窟。 豪华包厢里,浓醇的酒香快把里头的洗手间都腌入味了。 “唐少~我醉了。” 唐闻刚从洗手间出来,就被候在门口的嫩模贴住了,他挪开手机,搂住香了一口,“乖宝贝儿,等哥哥一会儿的。” 说完,留下一脸怨念的漂亮嫩模,撒手快步往里走。 “赫野!赫野!你老婆跟人跑了!” 他咋咋呼呼一声吼,直接把原本嗨翻天的包厢炸消停了,落针可闻。 包厢左侧,男人敞着长腿仰靠在沙发背上,他阖着眼,长指把着酒杯搁在旁边,暧昧不明的光线落在他雕刻般的精致绝伦的轮廓上,更添几分邪魅。 黑钻锁骨链微闪,连光影都偏爱他。 刑赫野睁开眼,眸中是清醒的怠懒,懒声: “在厕所里吃撑了?喷的什么粪。” 唐闻一个箭步坐过来,手机怼到刑赫野跟前,“你看啊!” 刑赫野不以为然的视线落到屏幕上。 凝住。 “这身衣服,是她没错吧!” 唐闻说着点开博主的文字,用夹子音绘声绘色在刑赫野耳边念。 “天呐~!看我拍到什么绝美偶像剧画面!这不就是从宴会偷跑出来玩的俏皮豪门大小姐和温柔多金总裁!总裁还给大小姐拎高跟鞋!啊啊啊啊~~~” “别鬼叫。” 刑赫野白他一眼,拿过手机,点开大图。 这明显是一张仓促的抓拍,光线模糊,却正好将站在车边身穿绝美纯白轻纱礼服的少女侧影拍下。 少女拎着裙摆,露出白皙纤瘦的赤足,似要上车。 哪怕看不清脸,但那慵懒微乱长发,扶着车门雪白的手臂,玲珑有致的腰身,无一不让人觉得她矜贵娇美极了。 尤其是,旁边还站着西装革履的男人。 男人手里勾着一双小巧的银色碎钻流苏高跟鞋,低头看着她,两人距离很近。 在夜色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暧昧不明。 刑赫野想到后视镜里,蹲在地上缩成一团显得可怜兮兮的身影,眸冷暗嗤。 还挺会装。 唐闻仔细观察着自家兄弟疑似发黑的脸色,啧啧暗叹。 果然男人都是一样的,就是个假老婆,也不能接受给自己头上抹点绿。 这小姑娘也厉害啊,前脚从刑三公子的车上下来,后脚就上了别的男人的车。 “诶,三爷真结婚了?” “刑大少订婚宴你没在?就是那晚那个!” “哪个?” “啧,就三爷跟史钱打赌,在路边抓来亲的那女的!手段够厉害的,这才几天就上位了。” “得了吧,就你们瞎!这么些年,除了谢家那位,你们谁见过哪个女的能近刑少的身?瞧着吧,有好戏看了,兄弟阋墙什么的……” 唐闻扫一眼那些窃窃私语好奇得恨不得坐过来的人,压低声音。 “赫野,你没跟她说说规矩?这假老婆也跟养小情儿没差,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是大忌,传出去,你刑三爷的面子往哪儿摆?” 旁边的史钱语气幽幽:“你刚才那一声吼,就把咱三爷面子扔沟里了。” 唐闻:…… 刑赫野随手把手机递给史钱表示赞同。 他掀起眼皮,语气凉薄讥讽道: “脑子被酒喝没了?瞎操什么心,你们以为我会公开她?” 第16章 这家伙,床品不行 唐闻噎住,也反应过来了。 不管是在朋友圈发结婚证把热搜都屠了,还是带着人去订婚宴砸场,刑赫野看似大张旗鼓地官宣了,实际上从没在任何正式公开场合,公布、承认过和他结婚的人到底是谁。 连订婚宴是不允许记者媒体进入拍摄的,都算到了。 这家伙,就是故意的! 故意搞个假老婆来气谢晚凝! 说不定还打着把谢晚凝抢过来后,直接偷梁换柱,扔开那假老婆,搂着真老婆官宣的主意。 至于刑家,他刑赫野就是叛逆到底,横着走的,做什么荒唐事都没人管得着,连邢老爷子的胡子他都能剪来点炮仗。 邢老爷子对继承人的要求,唐闻和史钱作为刑赫野穿一条裤子大的兄弟,自然也知道。 就是外界,对刑家下一任掌权人究竟是已正式经手刑家产业的刑砚勤,还是常年叛逆在外的刑赫野,也全都伸长了脖子在猜测,该怎么站队。 唐闻之前没深想,现在聪明脑瓜一转。 刑赫野在刑砚勤订婚的这天,高调闪婚,怕也是有这层考虑在。 唐闻泄气般靠到沙发上,突然有些可怜夏小梨了。 她这工具人可不好当。 刑家没一个善茬,刑赫野更是,对不在意的人,抽皮扒骨、利用殆尽,眼皮都不会眨一下的,更别说怜香惜玉了。 唉,哪像我呀,对每一任小情人都是真心实意,捧心尖尖上疼爱的。 唐闻拍拍刑赫野腿边的沙发,散发多得无处安放的爱心。 “兄弟,人小姑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提前物色下家也是情有可原,你就大人有大量,别和她计较了。” “反正你也不喜欢,就是个临时摆件。” 刑赫野眉头一跳,漆黑的视线落到唐闻身上。 他可能是困了,觉得唐闻这嘚吧嘚吧的贱样儿,格外欠抽。 唐闻翘翘脚,兀自说着:“要不改天带她出来聚聚?对着晚凝姐贴脸开大,刺激疗效更佳。” “这男的……好像是宋家那个吧?” 史钱有些迟疑的话,拯救了唐闻即将被爆抽的命运。 刑赫野转头:“谁?” “这男的,”史钱点点照片里的男人,语气变得肯定,“是宋家那个养子,宋郁。” 刑赫野这才屈尊仔细睨了一眼。 长相一般,没我有钱。 倒也还是问了一句:“他怎么?” 史钱皱眉:“这家伙,床品不行。” 刑赫野:…………… 唐闻弹坐起身:“你丫的,现在玩男人了?” 他痛心疾首盯着好兄弟的屁股:“上面还是下面?” 史钱掏出龟壳砸出去,“滚!老子要睡肯定先把你压了!” “来啊~来啊~” 唐闻欠欠地晃着龟壳,嘲笑:“难不成你龟爷爷算卦还能算出床品了如何,能战斗几分钟了?给你唐爷算算。” “别打岔。” 刑赫野不耐地回手摁住唐闻,示意史钱说清楚。 “我那是前阵子认识了个同道中人,周家那谁的外甥,起卦特别溜,连我那天出门会摔跟头都算准了,就跟他玩了几回……” 刑赫野眉心蹙起,“说重点。” 史钱立马加速,三言两语把被对方拉去玩趴,结果是个会员制高保密sm公调聚会的事说了。 “姓宋的,是那儿的常客,他下手狠,喜欢动刀子见血,但是钱给得多,不少人为了钱给他玩命,反正私下玩得挺变态的。” “还爱猎艳玩强制,说是搞出过人命,用钱摆平了。” 平日里情史中规中矩,只喜欢给女友算算命,打个赌脱脱衣服的史少爷,当时看着台上那些极度重口的xx画面,纯洁心灵受到了重击,连夜包机到普陀山敲了一周木鱼。 回来后,还连续一周都失去了性欲。 “艹!怪不得你丫那阵子像遁入空门了。” 唐闻反感地灌了口酒,压压恶心。 他们这圈里不是没有玩sm的,只不过大多充其量点个蜡烛、抽抽屁股,搞点情趣,没人爱玩这么血腥重口的,而且还是公调,这把自己当观赏鸭没差。 连唐闻这种玩得花的,都从来不碰。 他只是花心,又不是禽兽。 刑赫野面色微沉,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唐闻瞧见上面的备注,“雪王?” “找夏小梨啊?” 废话。 刑赫野轻掠他一眼,没应声,只是瞧着脸色不太好。 也是,再怎么着,明面上也是他刑三爷的人,要是落真到那种家伙手里玩弄,太跌份。 唐闻识趣地没再多嘴。 “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 刑赫野啪地挂断了电话,指骨掐着手机,眸中隐隐浮起戾气。 这蠢丫头,手机一天天的是摆设吗?! 大晚上谁的车都敢上,要钱不要命了。 史钱也觉得情况有些不妙,“要不……找人查查?我问问这姓宋的联系方式?” 刑赫野沉着脸又拨通了一个电话,开门见山:“宋老孙女的联系方式发我。” 坐在病床上吃香辣烤翅的邢老爷子,刚接到电话还以为孙子在自己病房里装监控了。 听到这话,才想起来生气。 “哼!臭小子早干嘛去了,你个已婚男要人家大闺女电话做什么!还不把结婚的事情给我解释清楚!再挂老子电话,我就……” “马上发我,不然把你房里藏的辣条全收缴了。” 刑赫野没心情废话,撂下威胁,直接挂了。 包厢里其他人感受到这边的低气压,闹腾的声音默默放小了,互相交换了迷茫的眼神。 刑赫野长指蹭着手机的边缘,盯着桌上进口果盘里不知谁搁的水果刀,后槽牙轻磨着。 你最好是没给人用刀片子片了,否则…… 回头老子把你扔海里喂鲨鱼。 “叮——” 号码发来了,被逆孙威胁的刑老很有骨气,多一个字都没发。 宋乔欣接到刑赫野的来电,惊讶极了,“找我哥?” 刑赫野开门见山:“对,宋郁如果不在家,麻烦宋小姐马上让他回家,不管用什么方法。” 刑赫野对宋郁倒不是一无所知。 城南宋家的养子,之前一直养在国外,今年才回国进入宋家公司从基层历练,为人低调,还没有出席过什么正式场合。 倒是刑老想给孙子牵红线时顺口提过,宋乔欣那个哥哥很是疼爱这个没血缘的妹妹。 第17章 医院 宋乔欣有些疑惑刑赫野的要求。 不过家里交代过,让她回国后要和刑家史家这些人打好关系,尤其是刑家,便应下来。 “好的,我一会儿就……” 她客气的声音突然变得惊喜,“哥?你回来啦?” 宋郁关上门,提起手上包装精致的小蛋糕,笑得温柔:“不是说馋了?” 宋乔欣开心极了,差点忘了电话,正要说她哥已经回来了,那头刑赫野说句话就挂了。 宋郁走进来,把她带到桌前,“谁的电话?怎么这个表情。” “啊,刑三公子说下周刑家办了个慈善晚宴,邀请咱家参加,我最喜欢的抹茶树莓!谢谢哥!” 宋乔欣接过宋郁切好的蛋糕,立马吃了一大口,“好吃!哥你也尝尝。” 前阵子为了在毕业晚宴上把那掐腰得离谱的礼服穿进去,她硬是节食了半个月,现在回国一周,天天馋甜品。 宋郁笑着抿了一口甜得腻人的奶油,就坐到旁边陪着,一边擦镜片,状似随意地问: “刑赫野怎么把电话打到你这儿来了。” “唔,爸妈都去南非了,可能是没联系上哥你吧,原本是要找你来着。”宋乔欣没在意道。 宋郁不可置否,侧眸看着埋头吃蛋糕的妹妹,掩去眸中的深意。 刑赫野挂了电话,没说话,神情看不出喜怒,但绝对是心情不太美丽。 “咋样了?”唐闻追问。 刑赫野收了手机,语气轻飘,不在意道:“她一个成年人能出什么事。” 啊? 刚刚是谁不放心得电话都打刑老爷子那儿去了? 包厢里又换了一首性感暧昧的英文歌,刑赫野听得越发烦腻,酒杯一搁。 “走了。” 唐闻拧眉扯住他,“不是,那姓宋的明显就一变态,那丫头……” 刑赫野神情莫名地盯了唐闻一瞬,笑不达眼底:“你老婆,我老婆,瞎操哪门子心?” 唐闻:………… 你丫,一个假老婆,还给你得意上了! * 一个小时前。 夏小梨飞快跑到路边拉开车门,急道:“师傅请快开车!” 人还没坐上去,车门就被一只手摁住了。 夏小梨毛骨悚然,差点尖叫出声,她用力掰车门,咬牙低斥:“放开!” 钟郁蓦地笑了,晃晃手包:“怕什么,送送你。” “走不走啊?”车内司机不耐嚷道。 钟郁瞬间阴冷的目光扫向驾驶座。 夏小梨趁机用力一拉门,抓着裙摆窜进车里。 砰!咔。 车门关上,上锁。 “师傅!快快开车!” “嘿懂不懂事,砸那么大劲,坏了你赔啊?” 司机不满地回头,看清夏小梨的打扮,眼都直了。 夏小梨神色紧绷地紧紧盯着车外的钟郁,忙不迭催促:“抱歉师傅,您车好,坏不了,麻烦快点开车吧!” 司机一歪头,看这情形乐道:“哟,闹分手啊?好好好,这就走。” 他脚下油门一踩,飞快窜了出去。 “小美女,听哥跟你说,打女人的男人,可要不得!看看这脸蛋给埋汰的。 你说你长这么年轻漂亮又有钱,男人啊就爱你这款,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是不是?” 夏小梨忍着司机一路的攀谈,盯着手机地图,幸好在手机没电之前,抵达了医院门口。 她快步跑到旁边的小街地摊上,花50买了一双拖鞋和一身土掉渣的衣服。 摊主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一边拿红塑料袋装,一边上下打量夏小梨,显然好奇抓心挠肝。 夏小梨紧张地不停扭头注意四周,确认钟郁没跟过来,她一把抓过塑料袋,穿着大粉色塑料拖鞋从侧门跑进了医院。 几个摊主望着她的背影。 “啧啧,穿得大明星似的,来买地摊货。” “一身都是假货吧,看见她脸上那巴掌没有?肯定是钓凯子被人家老婆抓奸打了!” “早知道偷偷拍下来发网上,肯定能火!” * hdu重症康复病房里。 “感冒了?怎么戴个口罩。” 陈丽刚给夏耀平做完翻身拍背,关切地问夏小梨。 “没有,嗓子有点痒,戴着保险一点。” “陈姨,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今晚我来就行,你回去歇一晚吧。” 陈丽笑道:“哪儿的话,我拿了你工钱的,你自己可以吧?十一点需要吸一次痰,十二点翻身拍背。” “我会的。”夏小梨走过来,熟练接手陈丽手上的活。 陈丽瞧着小姑娘情绪有点不对劲,但也没多嘴问,只说要是累了就打她电话,她住得近。 关门时,她忍不住往里看了一眼。 夏小梨坐在病床边,低着头,瘦瘦小小的,那墙上的大影子看着像是能把她吞了。 是个可怜孩子。 陈丽叹一口气,转身走了。 两人间的病房里,摆着各种仪器。 旁边的床位昨天刚空了,是个老大爷,住了一个星期,家属禁不起一天几千的费用,把人带回家了。 躺了十五年的夏耀平消瘦了许多,哪怕夏小梨奶奶在家十几年如一日地悉心照料,肌肉依旧萎缩了许多,再也寻不到半点曾经追凶查案行走在危险第一线的夏刑警的影子。 夏小梨定定看着仿佛只是睡着了的夏耀平,许久才喃喃开口:“爸爸,我今天看见你了,你抓到了一个大坏蛋,好厉害的。” “爸爸,那个人的儿子来了。” “他要寻仇,我该怎么办?” 少女的声音迷茫,回答她的,只有满室的寂静。 …… 夜里十二点。 医院里陷入静谧,偶尔走廊里传来几声空旷的咳嗽声。 夏小梨给夏耀平掖好被角,困倦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坐到旁边的空床上。 抱起鼓囊囊的红塑料袋,小心再检查一遍换下来的礼服和首饰。 珠宝项链在昏暗光线里闪闪发光。 上百万吗? 夏小梨感觉沉甸甸的,手指都发抖。 那,高跟鞋和手提包要多少钱? 夏小梨心里发慌,不安得很。 太没用了!自己应该把东西抢回来再上车的。大庭广众的,难道宋郁还真能一刀子捅了我吗? 她懊恼得敲脑门,把项链小心放回去,伸长了手够充着电的手机。 老话说得好,坦白从宽,争取宽大处理。 手机一开机,就嗡嗡震了好几下。 夏小梨一眼看见“邢先生”的未接来电,毛都炸了。 完了完了完了! 再也找不到像我这么会得罪老板的打工仔了! 夏小梨手指哆嗦,连忙点了回拨,没注意到现在已经凌晨十二点多了。 第18章 别废话,上车 占地150平的超大卧室里,全冷色调极简低奢装修,显得更加空旷,一览无余。 中间三米长的大床上,纯黑真丝床单隆起,再次被踢动。 刑赫野黑着脸坐起身,露出胸腹块垒分明的肌肉,宽肩窄腰,眼里全无睡意。 摸出手机一看,一大堆未读消息,就是没有未接来电。 车后视镜里蹲在地上的那团身影,总在眼前闪,把本就稀薄的睡意搅得不见踪影。 真是能耐啊,雪王。 我的车说下就下,一个变态的破车倒是敢上。 你最好真是被人拐了才没接我电话。 刑赫野腮帮子紧了紧,点开微信提示的新申请添加联系人,一眼看见第三个。 [刑少好,我是宋郁。] 宋郁? 刑赫野眉头蹙起,舌尖抵着后槽牙,盯着那一团漆黑的头像。 真是脏东西。 刚通过没一会儿,脏东西就发来了消息,用词斯文有礼。 [刑少,深夜叨扰,感谢贵府慈善晚宴的邀请,家妹年幼刚回国不懂事多有怠慢,今后刑少若有吩咐,可直接联系我。] 刑赫野没什么表情地扯了扯唇,回复: [宋总宋夫人来就行,你来是挺叨扰] 刚从宋乔欣房里出来的宋郁,看着弹出来的消息,眼底闪过阴沉。 得意什么。 不过是投胎投得好。 时针指向十二点15分。 挤兑完宋变态的刑三爷,依旧毫无睡意,大掌往墙上的某个键上一拍。 对面巨大的白墙隐隐发出墨蓝色的暗光。 “嗡……” 刑赫野瞧着手机来电,眼皮微挑。 男人抱臂在胸,悠哉悠哉地睨着不停震动的手机,直到即将自动挂断,才长指一划,接通,但没开口。 “葫芦娃,葫芦娃,一根藤上一朵花,风吹雨打都不怕……” “?????” 昏暗的病房里,原本十分忐忑的夏小梨听着听筒里传出的3d环绕葫芦娃歌声,满脑门问号,再三确认屏幕上的拨号界面是邢先生。 又疑神疑鬼地回头看一看周围。 妈妈呀!见鬼了?? 刑黛这家伙! 刑赫野面无表情地盯着全墙大屏上自动续播的《葫芦娃》片尾曲,一拳锤向墙上的遥控键。 啪! 大屏熄灭,偌大的房间重新陷入黑暗,只有手机屏的光亮。 夏小梨盯着突然没了声的手机,心里突突,试探着:“……刑先生?” 刑赫野拿起手机,低“嗯”一声,声音格外成熟稳重。 跟方才欢快的葫芦娃,完全是两个世界。 “怎么会有葫芦娃呢……串线了?”夏小梨暗松一口气,自言自语小声嘀咕。 刑赫野额角青筋一抽,低咳一声。 “什么事。” 夏小梨被这一打岔,打的腹稿全忘了,倏地拿着手机站起身对着空病床大鞠躬。 “邢先生,我错了!” …… “陈姨,真不好意思,还是让你跑一趟。” “嗐没事,”陈丽搁下布包摆摆手,“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工作?” “嗯对,有个兼职临时让我去轮夜班。” 夏小梨看看时间,抱起那包塑料袋有点着急,“陈姨那我就先走了,我爸和奶奶就麻烦你了。” 夏小梨踩着拖鞋一路小跑到医院门外的时候,外头黑漆漆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她松了一口气,总算这回没让老板等了。 方才电话里,她对自己手机没电又没接到老板电话表达了深刻反省,又小心翼翼试探今天这身打扮花了多少钱。 刑赫野没回答,反而问了她在哪里。 保安亭的大叔探头打量了她几眼。 夏小梨回以乖巧无害一笑,搂紧袋子,快步往路边走。 还未站定,两束车灯直直照过来,差点把她亮瞎了。 “你这什么打扮。” 刑赫野双手抄兜,站在全黑裸炭的顶奢超跑旁边,视线在夏小梨的蓝色横条t恤、大花色绵绸奶奶裤、红色塑料拖鞋上,不忍直视地扫过。 又忍不住稀奇地一再打量。 怎么可以这么丑?不确定,再看看。 夏小梨双手抱着塑料袋,尴尬得缩缩脚趾,“我衣服落在酒店了……” 刑赫野盯着她,眉头都要皱成川字了。 女孩脸上戴着口罩,露出来的眉眼干净,没了精致的妆容妆点,反而显得格外纯稚清透。 这身土掉渣的奶奶装穿在纤瘦的夏小梨身上,其实完全称不上不丑,十足像是村子里随便穿着出来纳凉的邻家少女。 微风拂过,披散在肩头的长发微微飘动,发尾还有微卷的弧度,慵懒俏皮。 在车灯的映照下,毛茸茸的。 “邢先生,这是今天的服装和首饰,实在对不起,我把鞋子和包包弄丢了。” 夏小梨顶着刑赫野视线,老实坦白罪行,艰难开口:“不过,我会赔的,请您宽限我一些时间。” “刑先生?” 刑赫野强行把视线从夏小梨被风不断撩动的发梢上拔出来,抬手蹭了蹭鼻尖。 见鬼!他居然想抓住那捋发丝嗅一嗅,看是不是也有那香味。 不过…… 刑赫野睨着夏小梨老实举着的红色塑料袋,颇意外地抬眸瞧她。 弯弯的杏眼,干干净净,里面看不到半点觊觎或舍不得。 这些东西,他压根没想着需要退还。 怎么说也是跟他刑赫野领了结婚证的人,带出门的时候用些珠宝钻石漂亮裙子打扮打扮,再正常不过。 哪至于磕碜成这样,用了还得还。 可惜,这话,坏心肝的刑三爷肯定是不会说的。 他不动声色地问:“怎么弄丢的。” “就是…出现了一点意外,我给弄丢了。” 夏小梨不想提钟郁。 这件事,就算是想说也说不清楚,连她也不知道钟郁究竟想做什么。 她垂着眼,肩臂也垮下来,显得有些颓丧苦闷。 刑赫野拧起眉。 这什么反应?没勾搭上姓宋的,在这儿苦恼? 没忍住又问:“你怎么走的?” “啊?” 夏小梨抬起头,反应了一会儿,老实回答:“叫了顺风车走的。” 这事一提,自然又想到在车里多嘴惹刑赫野生气被赶下车的事,不然就不会有后面这么多麻烦了,唉…… 夏小梨细眉拧成毛毛虫,肠子都悔青了。 刑赫野眸光微松,转身摁开车门。 “上车。” 夏小梨站着没动。 从刚一见面,她就站得距离刑赫野两三米远,仿佛不敢近身似的。 这回她学机灵了,没等刑赫野生气,先解释了。 “我刚从医院出来,身上有消毒水味。您要去哪儿?我打车跟着。” 刑赫野啧一声,视线在第一人民医院的大门上掠过,反手指骨敲敲柯尼塞格展开的旋翼门,催促: “别废话,上车。” “洗车费和遗失赔偿一起算。” 夏小梨刚抬起的脚步定住,瞳孔惊得都放大了。 一个亿的车!洗车费那得多贵!! “不不不,我我我我打车!我打车!!!” 夏小梨惊恐万状地后退,被刑赫野抓小鸡似的塞进了副驾,直接强买强卖了。 科尼塞格如深渊巨兽咆哮的音浪声,划破京城的深夜。 第19章 哭什么?改契约 夏小梨两眼呆滞地跟着刑赫野走进熟悉的豪华酒店顶层总统套房。 男人大刀阔斧地往沙发上一坐。 夏小梨慢吞吞脱了鞋,小媳妇似的跪坐在桌前,自动自觉打开抱了一路的塑料袋。 叠得整整齐齐的华丽绝美礼服摆到桌上。 然后是沉甸甸的星云珍珠宝石项链、大钻戒、钻石耳坠…… 夏小梨低着头,一边摆一边忍不住掉眼泪。 她吸着鼻子,两手无措地抠着奶奶裤,“除了高跟鞋和包包,都在这里了。” 刑赫野脸上暗含打趣的兴味稍淡,视线落在被泅湿一个小圆的桌面上。 “哭什么?” “舍不得?” 夏小梨憋了一路的压力终于憋不住了,她抹着眼,抽抽嗒嗒的,“太…太贵了,我我赔不起嘛!” 说不害怕是假的。 怎么可能不害怕? 今天参加的订婚宴,足够让夏小梨意识到刑赫野的权势背景是远超她想象的。 自己和他假结婚,想赚那一百五十万,其实是冒了一千五百万,甚至是更大的风险的。 比如现在,她弄丢了东西,她弄脏了刑赫野一个亿的豪车。 这些,或许对他们来说区区几百万上千万都是小数,可对她来说,那是她一辈子都赚不来的钱,是爸爸的命,是奶奶的命。 刑赫野只要一追究,她就是死路一条了。 可他怎么可能不追究,他是豪门大少爷,又不是冤大头。 自己也不是他的真老婆。 一天天的,都是倒贴钱打工。 上周,钟郁第一次出现,故意自曝身份,吓得她失手把蛋糕店的点心架打翻了,赔了钱,丢了兼职; 钟郁第二次出现,笑吟吟跟她回忆不存在的往昔,实际上拖住不让她干活,末了还要跟老板说她服务态度太差,害她被开; …… 钟郁第八次出现,假意失手用匕首划破了玩偶服,那刀刃分明都抵到她腰间了,吓得她仓皇逃跑,耽误了店家的开业宣传,工钱没拿到,倒赔钱。 这回第九次,她撞上一份挣大钱的兼职,结果要赔个更大的。 真是要被逼死了。 她只是想挣钱救爸爸和奶奶,她有什么错! 夏小梨越想越悲从中来,越哭越伤心。 奢华顶灯明亮的光线落在脸上,她觉得难堪极了,抬起两个手臂交叠着遮住眼,张着嘴嚎啕大哭。 豆大的眼泪珠子,不要钱似的从两颊滑落,嘴里尝到咸苦的味道。 嘴巴又努力合上,瘪着唇哭,呜哇呜哇的。 刑赫野一时无言。 肆意敞着的长腿,不自觉微微收敛几分。 他从来没看过哪个女人是这么哭的。 哇哇的,像个小孩子。 刑黛家的小土豆才这么哭。 小土豆才四岁。 刑家三公子长这么大,从来肆意妄为,这是第一次觉得良心有点不舒服。 他直起身,伸手在桌边有些生疏地扣了扣。 “夏小梨。” 夏小梨陷在生活悲惨未来无望的情绪里,哭成地里的小白菜,没反应。 刑三爷手指蜷了蜷,起身半蹲到桌边,又屈指扣扣两声,瞧着跪坐成一小团的哭包,语气也放得少有的温和。 “雪王?” 夏小梨哭声一卡,堵塞的鼻子差点呼出一个大鼻涕泡。 三爷再接再厉,状似不经意道:“这事儿,也不是不能商量。” 夏小梨哭声变小。 她迟疑地放下手臂,抬起头,一双红彤彤的杏眼,兔子似的,肿起的眼皮纤薄绯红。 水汪汪的,含着小心翼翼。 “怎、怎么商量?” 刑赫野感觉心口被一只飞兔腿踹了一脚,有点酸浸浸的。 夏小梨看着面前的新版契约,抬起头有些不可置信:“真的吗?” 刑赫野双腿交叠靠在沙发上,掌心朝外一抬,大方道:“签了,这些钱都不用你赔了。” 夏小梨用手背抹了把还湿漉的眼睫,抓起笔就唰唰端正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刑赫野挑眉:“不考虑考虑?” 夏小梨摇摇头。 这有什么好考虑的! 只是在“互不干涉私生活里”加了一条,“契约期内,乙方不得与任何第三方交往或发生性关系。” 这乙方嘛,当然是夏小梨。 不过,对于夏小梨而言,这简直比呼吸还简单! 签名和赔偿几百万,傻子都知道选哪个。 峰回路转,天降福音! “先生,我签好了。” 夏小梨端正跪坐在地毯上,拿起契约和笔递向刑赫野,生怕他不签反悔了。 她身上还穿着那一身土掉渣奶奶服,左脸的巴掌印过了几个小时居然更严重了,在白皙小脸上红肿得有几分触目惊心。 刑赫野的视线在那处盯了几瞬,上移,对上夏小梨微红的兔子眼。 女孩眼里有感激、有庆幸、还有一些紧张,独独没有恼怨。 太干净了。 刑赫野伸手接过契约,下笔前,掀起眼皮随口问:“脸不疼?” 夏小梨肿起的左脸条件反射地抽了一下,绷紧的脸皮极薄,被泪水腌过后更疼了,说话微微牵扯都会疼,但更多的是麻痛。 她知道自己是易留痕的体质,挨这狠抽的一巴掌,起码得几天才能消。 只摇摇头,眼巴巴地小声催促:“不疼,先生您快签。” 刑赫野自然不信,突然想到夏小梨被自己用力掐过的后颈,笔杆敲敲纸面。 “转身,头发撩起来。” 夏小梨疑惑,但听话照办,这字还没签呢。 女孩纤细白皙的后颈上赫然一道掐痕。 啧,真娇贵。 刑赫野磨了磨后槽牙,提笔唰唰签上大名。 夏小梨听见这动静,开心地回过身来,看着刑赫野翻出第二份来继续签。 她双手抓在桌沿,想到刑赫野宁愿不要钱都要加这个条款。 眼神扑扇犹豫,觉得还是需要澄清一下,给老板留些好印象。 “先生,其实……我也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刑赫野签完收笔,抬眸瞧她。 夏小梨顶着微微发热的脸颊,没好意思说自己初吻都是被刑赫野抢走的,只继续说:“就算是没有这个,在这段时间里,我也不会做那些事的。” 毕竟自己也是“已婚人士”了。 刑赫野想到那张照片,和西餐厅门前的事,心说你最好是。 他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把契约扔回桌上。 为了防止这雪王不懂规矩到处给他织绿帽,这条必须加。 第20章 工伤费 家宴 夏小梨自觉危机已经解除,拿过自己那份,连声道谢。 “谢谢先生,您可真是大好人!” 嗓音还有些哭过的沙哑,但声线放得软,情绪也放松,喊起“先生”来怪乖的。 还挺顺耳。 刑赫野薄唇轻勾,“老跪着做什么,坐那去。” 夏小梨依言坐到旁边的单座沙发上,其实这里的地毯好厚好软,也很舒服。 女孩眼角眉梢都藏着劫后余生般的放松喜意,像是不敢表现得太明显,怕煮熟的鸭子飞了。 刑赫野的心情不自觉跟着上扬,手机一伸,让夏小梨加微信。 夏小梨掏出手机扫码,自觉再三保证:“先生,以后您找我,我一定不会再漏看消息的。” 男人轻嗤一声,明显不信。 夏小梨讪讪挠耳朵,这方面,自己在他这儿真是信用破产了。 叮—— 手机一震。 夏小梨看着“野”发来的五万块转账,惊住了,“是、是发错了吗?” 她“唰”地直起腰,看向刑赫野,眼里亮晶晶的,嘴上还矜持呢。 刑赫野下巴轻抬,“工伤费。” 夏小梨立马咬住下唇,想笑又不敢笑出声,连看刑赫野的空白头像都觉得富贵非常。 这样的工伤,再来几次也不是不可以。 她十分矜持地伸出一根手指,飞快点了收,眼睛都笑弯了,怪不好意思地微垂下脑袋,嗓音更乖软了几分。 “谢谢先生。” 刑赫野视线移到她开心得忍不住翘起来,偷偷动来动去的脚趾。 脚很小,脚趾圆润可爱,怪逗的。 他哼笑一声,语气闲闲揶揄道:“不加一句您可真是大好人?” 男人的声音明显是心情不错。 夏小梨心情就更加、十分、特别不错了。 她捏着手机点头如捣蒜:“您真是大大大好人!我一定会好好干的!” 完全记吃不记打。 夏小梨抬眼瞧着刑赫野脸上有笑,胆子大了一丢丢,试探着问:“先生,下次可以转到我银行卡吗?” 刑赫野慵懒:“怎么?” 夏小梨斗胆:“微信提现要手续费,一万要10块,这要抢我50块呢……” “……” 啧,这可真是钻钱眼里了。 刑赫野脸一板,长指往浴室一点,“洗澡去。” “好的好的,我去我去。” 夏小梨火烧屁股地跳起身,跑了。 那一身大蓝大花的衣服,把刑三爷的眼睛都给土坏了。 * 第二天上午八点。 “小梨?你昨晚没回家?” 夏小梨三步并作两步鬼祟上楼的动作一顿,抬头看见正往下的张健树父子。 “呃舅舅早,哥早,我下班顺道去医院待了一晚。” 张建树点点头,“你爸和奶奶没什么事吧?怎么戴个口罩。” “呃没事没事,我就是有点感冒,免得传染你们了,舅舅我先上去了。”夏小梨捏住口罩,心虚地侧身往上跑。 张明杰回头盯着夏小梨身上没见过的漂亮裙子,眼睛微眯。 张建树拍拍他,“走吧,上午不是有校园招聘会,爸顺道送你到学校。” 夏小梨进了屋,悄悄溜进主卧把户口本放回去,立马换下裙子,把浴室里堆成山的衣服扔进洗衣机,水槽里的碗筷洗了,所有房间的地板扫了,垃圾全装在大袋子里倒了…… 在屋子里小蜜蜂似的直打转,等坐下想喝口水,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她摘下口罩,鼓着腮帮子长呼一口气,坐到客厅角落自己小床上,拉上帘子,变成自己的小房间。 “啊……豚豚,感觉好久没见你了。” 夏小梨放松地长叹一口气,趴倒抱住旧旧的海豚玩偶,右脸蹭蹭蹭。 她歪着身子望着窗外,抬手摸摸还有一点点肿的左脸,脸上露出笑。 刑先生虽然有时候脾气挺难应付,可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昨晚她洗好澡出来,不仅有人准备了敷脸的冰袋,还送来了一条风格日常的漂亮裙子。 虽然他说是嫌弃她顶着大巴掌印碍眼,还嫌她的衣服丑,把她花50块买的衣服拖鞋全扔进了垃圾桶里,连那一身有鱼腥味的,也没逃过。 夏小梨不是眼瞎不识好歹的,别人对自己是好是坏,她看得清楚。 她心里感动,便想着投桃报李,睡觉的时候格外配合,脱得光溜溜,身体十分放松,把“抱枕”的专业修养拉满了。 许是从未如此酣畅淋漓哭过,夏小梨魂都有些飘,什么羞耻、害羞全扔了,在男人要勒死抱枕般的禁锢里很快就睡着了。 一回生二回熟。 夏小梨今早一睁眼淡定了许多,还欣赏了一番男人英俊非凡的容貌,忍不住想感慨这工作真不错。 退一万步讲,这跟美男付费陪我睡觉有什么区别?赚大了呀。 夏小梨脸红红地穿上新裙子下班了。 走之前依旧贴心地把枕头塞进沉睡中的刑赫野怀里。 导致刑三爷一觉错过了刑家本家每月例行的家宴。 长长的餐桌上,刑老爷子特地“出院”回家,坐在上首。 刑云栋、柳琬茵坐在左边顺位,斜对面是刑砚勤和以未来儿媳身份第一次参加的谢晚凝,其他位置坐的全是旁系的叔伯亲戚。 只有刑老爷子的右侧第一个位置空着。 已经过去半个小时,座上的人面色各异,坐得远的忍不住窃窃私语。 “爸,小野应该是公司有事耽误了,要不先吃吧,您别饿坏了身子。” 刑云栋冷哼一声:“就那一个娱乐公司,用得着忙得吃饭时间都没了?肯定去哪混了,看看砚勤,管着那么多事,还刚订婚,这不是早早领着晚凝到了。” 柳琬茵笑容不变,脚下的高跟鞋却用力踩住他的皮鞋往死里撵了撵,牙缝挤出几不可闻的警告: “刑云栋,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刑砚勤打圆场:“小野最近公司筹备上市,应该是太忙了。要不先上些点心,厨房做了爷爷您喜欢的酱酥云虾,也让晚凝尝尝鲜。” 谢晚凝接的话,却出人意料的没眼色:“赫野刚结婚,今天不带妻子回来吗?” 这话题原先在场没人提起,有人是不敢提,有人是不愿意提。 倒有个惯爱看热闹的旁系叔伯,接腔了: “按规矩结了婚该回主家住三个月,赫野是最早搬出去住的,他结婚这事没跟家里长辈说,难道是不打算回来住了? 我们连那侄媳妇是哪门哪户的都还不知道,嗐~” 这搅事精! 柳琬茵不冷不热地纠正:“那就是闹着玩的,算不得数。” “是啊,”刑云栋也难得帮腔:“那小子没正行,看他大哥订婚了也瞎胡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定心成家。” 谢晚凝垂下眼,掩住眼底的不甘。 赫野,所有人都知道你这婚姻就是玩玩的,可你宁愿闹着玩,都不愿意为我妥协半分! 久未开席的餐桌上,就着“刑赫野到底结了哪门子婚”展开了莫名激烈的讨论。 刑老爷子听得耳朵烦,茶杯重重一磕。 “自己儿子结没结婚都不知道,还有脸在这吵!你们这爹妈当的也不嫌丢人!” 嚣张的超跑音浪声由由远及近,转瞬轰到近前。 “哟~这么热闹。” 刑赫野大摇大摆进来,视线在几人难看的脸色上扫过,笑容更加神清气爽。 刑老爷子怪哼一声,“还知道回来。” 刑赫野径直走到第一个空位坐下,长腿大喇喇敞着,直接挤到了刑砚勤的位置。 “不回来都不知道大家那么关心我的婚姻生活啊。” 刑砚勤被迫往谢晚凝的位置挪了挪。 刑云栋立即不满斥责:“坐都坐不好,有没有规矩!” 刑赫野冷嗤他一眼,“嫌我没坐你腿上去?” 柳琬茵打断刑云栋还要再说的话,“砚勤都没说话,你就少说两句吧,小野腿长坐宽些碍什么事。” 每回必上演的斗气,被刑老爷子一句“开饭”摁住了。 席间,刑天耀没死心,把话又拎出来:“赫野,你怎么没把新媳妇带回来见见?” 刑赫野喝了一口翅羹,笑道: “堂叔见面礼准备送什么?西郊那栋庄园,还是城南新落成的酒庄?” 他在众人隐隐发绿的脸色中,优雅接了佣人适时递来的温毛巾擦了擦嘴,笑容和熙。 “诸位该不是什么都没准备,就打算空手喝我老婆的长辈茶吧?” 第21章 警告,别碰夏小梨 刑天耀脸皮一抖,和其他旁系对视一眼,全部装傻哼哧哼哧扒了两口饭,就起身跟邢老爷子告辞,说还有事先走了。 都是在刑赫野手上吃过大亏的。 稀里哗啦几秒钟,一张20米的豪华长桌,最后只余下首座本家的五个人。 刑赫野翘着腿,靠在椅背上,笑得直抖。 刑严坤倒是十分淡定,慢吞吞吃完了最后一口。 “笑什么,我的孙媳礼准备好了,什么时候带回来?” 余下三人面色微变,谢晚凝也攥着手垂下了眼。 “爸,小野不懂事,那样没门没户来历不明的女人怎么能进刑家的门呢。” 柳琬茵的话似意有所指。 这事,刑云栋暂时和柳琬茵统一战线,难得没反驳。 刑砚勤却眼底微黯,余光晦暗地在柳琬茵雍容华贵的脸上掠过。 “小野,马上把那女人处理了,爷爷一直等着你成家,宋家刘家成家的姑娘都不错,你挑一个好好谈。” 刑赫野脸上的笑敛尽,没给柳琬茵面子:“我的事,轮不到你管。” 他站起身,两指并拢朝前一挥,冲刑严坤比了个耍帅的手势,“走了,您老身子骨比您儿子还硬朗,会有见孙媳妇那天的。” 刑严坤看着刑赫野离开的背影,笑骂:“兔崽子!” “刑赫野!”柳琬茵追出来,端庄贵气变得尖锐刻薄。 “马上跟那小贱人断了!我费尽心血把你培养长大,不是让你娶那种下水道里的废物女人来丢我脸的!” 刑赫野车门往回一砸,低眸冷漠盯着她。 柳琬茵往前一步,轻飘飘的语气透着偏执:“小野,要听妈妈的话知道吗?等我亲手把她找出来,就不是那么好商量了……” “妈,你最近忘吃药了?” 柳琬茵被许久没听过的“妈”弄得一怔。 “老了特别多。那么多情人吃的消吗?”刑赫野讥诮地把话说全,琥珀色的眸中浮起冷戾。 “别碰她。不管是夏小梨,还是冬小梨,别妄图插手我的婚姻。” “否则,我会让你的男宠一个一个折在你面前,让你从今往后都只能日夜对着刑云栋倒尽胃口。” “懂吗?” 柳琬茵鞋跟踉跄了两步,她脸色发白,居然被刑赫野冰冷的眼神震得说不出话来。 他怎么知道…… 刑赫野直起身,侧眸盯向喷泉旁的金雕石柱后,“你也一样。” 劳斯莱斯幻影呼啸着驶离了占地上万平方的刑家本家。 刑云栋铁青着脸从柱子后面出来。 “管好你那些不男不女的臭男人,再发生跑到砚勤订婚宴上这种事,我要你好看!” 柳琬茵昂首反唇相讥:“还是先管好你那些没脸没皮的贱女人吧,小心肾亏。别以为刑砚勤娶了谢家千金就高枕无忧了,可笑!” 两人相见两相厌,没人的时候,多说一句话都嫌恶心,转身朝两边走了。 刑家发生的一切,夏小梨全然不知。 她正在卖力地蹲在张家鱼档里库库杀鱼。 砸晕、刮鳞、剖肚、挖内脏、冲水、装袋,动作一气呵成。 “张婶,您的鲈鱼好了,拿好啊~” 王水枝坐在木扎上剪脚指甲,一边稀奇地瞧了夏小梨几眼。 这丫头今天怎么劲头这么足,难道赚钱了? 她放下腿,拉过边上的瘸腿的破塑料凳,“小梨,来歇会儿。” 夏小梨拿着粗木棍往鱼头上一砸,被溅了一脸水,随意在肩头擦了一下,回头笑说: “我不累,舅妈你歇着,我先把要送到廖记的杀完。” 把鱼挂上电动车车头的张婶闻言,夸道:“水枝啊,你家养这闺女可比亲闺女还贴心哩,真勤快。” 王水枝拿着扇子扇扇风,“可不是么,不然不就白养了。” 戴着口罩的夏小梨乖巧地笑了笑,继续埋头杀鱼。 夏小梨今天真的挺高兴,早上躺在小床上的时候,她发现昨天换下来扔在小床边的衣服全被晾在了阳台。 从她十岁开始家里的衣服就是她负责洗晒了,这是第一回。 一定是舅妈帮她洗的。 舅妈虽然有时候说话难听,但其实还是嘴硬心软的,夏小梨杀鱼的动作越发卖力。 王水枝翘着二郎腿扇风,看得满意,“小梨啊,最近看你下班都很晚啊,又换活儿了?” 夏小梨刮鱼鳞的动作心虚地加快,只含糊地说多找了两份兼职,有一个偶尔会有夜班。 “那工资不少吧?” 夏小梨低着头:“嗯……还可以。” 王水枝脸上露出笑,放下腿,“那正好,你哥要开始找实习了,你拿一万块给他买几身体面的正装,别叫那些大公司的人看低了。” 夏小梨动作一顿,犹豫道:“舅妈,我……哥的西装不用这么贵吧?” “他要面的可都是大公司,哪能随便买杂牌货,一千一身,总是要的吧?再加上皮鞋、皮带,还有进公司请同事吃个饭,给领带送个礼什么的,一万块都打不住。” 见舅妈是说认真的,夏小梨只能停下动作,硬着头皮说:“舅妈,我身上没那么多钱,要不我先给哥两…三千?” 王水枝脸一挂,“三千能买个什么?不是说工资不少吗,给你哥花这么点钱找好工作都不乐意?等以后他当上高管了,还能少了你的不成?天天不着家,挣的钱都花哪儿去了?” “不是,舅妈,是爸和奶奶那边医药费……” “别老拿医药费说事。” 王水枝不耐烦地打断她,“你奶奶还有几千块退休金在那里,难道你的工资也填全填进去了?我们家养你这么多年,还花不了你一分钱了是吧?” “行行行,这鱼你也别杀了,别耽误你赚医药费,省得说我们黑心肝虐待你,走走走。” 她说着起身,抢过夏小梨手里的刮鳞刀,要把她推出去。 菜市场里周围有人看过来,夏小梨面上发臊,手足无措地连忙解释: “舅妈,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你在我们这白吃白住还要忙活挣钱,多不容易,行,我体谅你,走吧走吧。” 王水枝岔着腿蹲着,一边杀鱼一边数落。 “你哥当年发挥失常,学校没你考得好,你现在自己休了学,就不乐意你哥找个好工作了,唉,果然不是亲生的就是养不熟,不就几套西服鞋子么,我多杀几千鱼我就不信挣不出来……” 第22章 心虚得像被捉奸 夏小梨难堪至极,低声哀求:“我给,舅妈您别说了,是我错了,我给。” 王水枝停住,直起身笑了:“你看,这不是有钱么?你这孩子,非得让舅妈误会你,说些伤感情的话。” “行了,把这些杀完,抓紧送廖记去。” 她撒手把鱼放下,坐回木扎上,“钱先直接转我微信就成。” “……知道了。” 夏小梨低头僵站着,努力眨眼,没让盈在眼眶的眼泪掉出来。 她现在卡里有一百五十五万。 医生说奶奶心脏瓣膜问题挺严重,可能要做两次手术,由于年龄比较大了,手术风险也比较高,预计总费用会在100万以内,如果情况不理想的话,可能会超。 爸爸现在在hdu重症康复病房,每天的基础费用就要2500,植物人时间太长了,促醒治疗的预期效果不会太好,但是如果不做,病人很可能会加速衰竭。 如果确认不放弃治疗的话,就要做好起码住院治疗半年的准备,也就是起码要有50万的准备。 刑赫野给的钱,夏小梨是要用在刀刃上的。 她从未想过要用这笔钱自己享乐,也不是不愿意给舅舅家人花钱,只是…… 这花的是爸爸奶奶的救命钱。 夏小梨心里觉得愧疚不安,好像不管怎么做,都会对不起另一边的人。 所以,夏小梨!你不能松懈,要更加努力地打工挣钱! 夏小梨吸了吸鼻子,把所有杀好的鱼,用干净的桶装好,正要使出吃奶的劲拎到小电驴上去。 一辆公主粉的车,停了过来。 “梨宝!!!” …… 夏小梨从廖记出来,被外头的太阳刺得眯起了眼,她抬手擦了一把额头的汗。 一把图案可爱的伞遮了过来,“哎呀,我们梨宝辛苦死了!” 叶妙青一手撑伞,一手朝夏小梨挥挥挥给她扇风。 “走走走,我们去喝冰冰凉的糖水,学校附近新开了一家甜品店,味道超赞!” 开在大学周边的网红店就没有一家是不吃香的。 这家“星晴甜甜”的甜品店,就在a大门口,位置绝佳,装修十分浪漫可爱,二楼还有用花藤设计的阳台小卡座。 叶妙青眼疾手快拉着夏小梨抢到仅剩的一个,并且大手一挥点了店里的所有热销单品。 “天杀的!亲爱的你休学居然在过这种苦日子!” 磨砂琉璃饮品杯,差点被叶妙青怼碎在桌子上。 她满眼心疼地摸摸夏小梨的小手,“奶奶生病了你怎么没跟我说呀,我都没去看她,之前不是说只是有些劳累么?” “才查出来的,奶奶还不知道。” 夏小梨舀一勺香芋芒果糖水吃了,舒服地叹了一口气,轻笑道:“我怕你说漏嘴了。” 叶妙青嗔怪地拍一下她的手背,“我哪有那么漏勺!” “你心直口快嘛。” 叶妙青被夏小梨轻松顺毛,指指她左脸淡淡的巴掌痕:“那这个呢?” 契约结婚的事,没法和叶妙青说,夏小梨只能瞎编说在大排档打工遇到了个难缠的客人。 “天杀的!哪家店!姑奶奶去砸了他!” 夏小梨连忙扯住她,“好了好了,你今天这裙子真好看。” “是吗?我刚买的。”叶妙青双手捧脸害羞了一秒,立马挂脸,戳夏小梨脑门。 “发生这么多事,居然都不告诉我,连休学都不说,还是不是好朋友了!我不来找你,你就忘了我了。” 夏小梨仰着小脸任戳,那时候事情太多都把她砸懵了,叶妙青和许子尧又是朋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在听到叶妙青要借钱给自己时,夏小梨拒绝了。 “青青,你没听说过嘛,救急不救穷,我这种又急又穷的,只能靠自己的啦。” 她拉过叶妙青,“你放心,我只休学一年,等奶奶和爸爸的情况好一些,我会回来念书的。” “而且,最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我可以的。” “哎哟我们梨宝怎么那么招人疼!”叶妙青一把搂住夏小梨要香一口:“来姐姐亲一个,么么么么。” 夏小梨轻笑着往后躲:“哎呀,你这口红像抹了猪油。” 叶妙青故意撅起嘴,凑近:“这叫果冻唇,宝贝的初吻就由本小姐拿走了!” 初吻? 夏小梨脑中闪过那个满是辛辣酒香的吻,刑赫野灼烫的唇舌,小脸一红。 “等等…宝贝,你脸红什么呢?” 叶妙青眼神一眯,“据我所知许子尧那个王八蛋还没亲到你,难道……” “什么都没有!” 夏小梨一把捂住她的嘴。 叶妙青还要再刨根问底,突然眼睛定定看着外面楼下,用力捶桌:“我靠!柯尼塞格!” 夏小梨顺着看过去,叶妙青压低的尖叫在耳边响起。 “艹!!巨他妈帅!” 夏小梨已经和刑赫野对上了视线,男人挑起眉。 “哦哦哦!他看过来了!啊啊啊啊啊啊!” 叶妙青两手抓着她的手臂直晃。 “走!梨宝!陪姐姐去要号码!” 刑赫野看着伸在面前的二维码,视线移到躲在叶妙青后面鬼鬼祟祟扯口罩的夏小梨脸上。 “我长得很吓人?” 他穿着看不出牌子的黑色短袖,短发利落,单手抄兜,手臂肌肉线条流畅,腕表酷帅,妥妥极品男大。 “哈哈哈!那是帅哥你太帅啦!我们家宝贝超容易害羞。” 叶妙青是铁血e人,社交恐怖分子,她伸手把夏小梨搂着腰薅出来。 “梨宝,来,跟帅哥打个招呼。” 夏小梨尴尬得快要脚趾抠地了,完全不敢看刑赫野的表情,只撇着眼,怯怯伸出小手。 “您好。” 语气生涩,又正式得可爱。 “哎哟宝贝,你可爱死了!” 对萌物没有抵抗力的叶妙青,搂住就撅嘴往夏小梨脸上亲。 夏小梨躲避不及,口罩上留下了一个油亮亮的唇印。 刑赫野盯着那个唇印,莫名觉得碍眼。 这雪王真是出乎他的意料,男女通吃。 哼。 夏小梨被盯得心虚,感觉自己像在外面乱搞被隐婚老公捉奸的女人。 别扭地推开比她高出半个头的叶妙青,小声嘀咕:“青青别这样,我身上有腥味。” 她可没忘刑赫野对气味有多敏感,自己这是又“下海”了,还被逮个正着,所以她一直没敢往前站。 生怕熏着老板。 第23章 啊哦,看光光 “哪有!梨宝,你不知道吗?你身上香香甜甜的,像脆口小香梨!” 叶妙青说着又俯身搂住娇小的夏小梨,像抱住自家宠物似的,亲昵地在她肩窝蹭蹭蹭。 “要不是怕吓到你,每次跟你坐一块上课,我都想咬你一口。” 夏小梨:“…………” 谢谢,真不知道你是食人族。 和叶妙青相比,夏小梨是绝对的i人,性子温吞,喜欢安静,甚至有些独来独往。 和叶妙青能成为好朋友,全靠她强求,不过,夏小梨还是不习惯大庭广众这样,怪别扭的。 她耳朵红透了。 叶妙青的话,让夏小梨忍不住想到刑赫野屡次埋在自己颈间嗅闻的模样。 难道…… 刑先生,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 夏小梨鬼使神差地抬起头,猝不及防撞进男人幽沉的眸中。 “夏小梨。” 夏小梨被刑赫野叫得心口一跳。 刑先生不高兴了。 她心里莫名升起这个直觉,动作比脑子还快,直接把叶妙青推开了。 叶妙青立马狐疑斜眼:“嗯?你们认识?” 夏小梨:!!!! 邢先生说,只有在他要求的场合里,她才是他的妻子,现在,明显不是。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夏小梨紧急进入备战状态,一双杏眼慌张地左右乱瞧,正巧一个扫地大姨拖着大垃圾桶从前边经过。 一盏智慧的大灯泡“噔”地亮起。 “保洁!我我我在这位先生家做过钟点工!” 叶妙青立即面露心疼抱住夏小梨,完全把搭讪大帅哥抛诸脑后:“宝贝,你连这活都干了?咱不干了!姐姐卖车养你!” 刑赫野额角一抽,视线总算落在了叶妙青身上。 碍眼。 这油嘴滑舌姬里姬气的女人,真是十分碍眼。 这可不能不干啊! 夏小梨已经感觉到金主大人的怒火了,连忙劝叶妙青离开。 “青青,你最后一节不是有课吗,赶紧回去上吧。” “上什么上,逃了!” 刑赫野冷眼看着俩人推拉,一边接起手机。 “达令sorry咯~钧意想你了,结果肠胃炎喷你门口了,罗姨又请假了,知道你不爱让陌生人进,辛苦你自己打扫啦,不用来医院,我带他回去了,拜~” 那边电话利落挂了。 刑赫野甚至没来得及说一个字。 连哄带劝把逃课生劝走,夏小梨一回头就对上了金主大人黑如锅底依旧英俊的脸。 她直觉想逃,直接被男人提溜住了后衣领。 “保洁,上车。” 原本走到校门口的叶妙青一回头,正好看见夏小梨被塞进了柯尼塞格的副驾,眼睛瞪得内眼线都飞出来了。 “嗬——!” 旋翼门自动关上,刑赫野沉着脸,大步绕到驾驶座。 “赫野哥!!!” 唐悦拖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气喘吁吁冲过来,抬手想拦住刑赫野的肩,又急急刹车,移到了车门上。 “赫野哥怎么是你来了,我哥呢?” “死了。” 刑赫野用手机挑开她的手,长腿一探坐进了车里。 众目睽睽下,柯尼塞格的音浪转瞬只余下遥远的尾音。 “唐闻!!!爸让你来接我,你居然又借赫野哥放我鸽子!!” 刚跟嫩模来了一场下午炮补眠的唐闻,被电话里唐悦的河东狮吼惊得滚下了床。 * “邢先生!门口收拾好了!” 夏小梨鼻孔里塞着两揪白纸团,头发在头顶扎成丸子,手上戴防水手套,朝抱臂站在最远处全透明电梯口看风景的刑赫野挥挥手。 男人转身走过来,周身仍残留着看到被人用呕吐炸弹大肆攻击过的门时冷刹肃杀。 眉眼沉沉压着,下颚收紧,漆黑的眸子盯着门口的地板,仿佛想把它杀了。 夏小梨退开两步,一手摆在身前,一手朝门里伸,家政小管家专业范儿十足,语气还有些小自信。 “打扫得非常干净喔!” 表弟张瑞杰四五岁的时候身体有点差,经常闹肠胃,那吐起来像喷泉似的,还一边吐一边到处跑,整个屋里都得遭了难。 夏小梨收拾出经验来了,只要闻不见味,完全得心应手。 刑赫野看一眼她堵着鼻孔笑得眼弯弯的滑稽小脸,薄唇不自觉跟着上扬,又半路矜持停住,抬脚走了进去。 夏小梨自觉把门带上,跟进去,正要问自己能不能走了,刑赫野却突然停住脚转身。 夏小梨猝不及防撞到他怀里。 还未来得及感慨胸肌真硬,男人就拧着眉快速后退了一步,模样十分嫌弃。 夏小梨头顶开朗了一小会儿的小花朵,立即蔫了。 “对不起,先生。” 刑赫野屏息,捏起胸口的衬衫想闻又放下,最后挤出两个字:“洗澡。” “噢……” 夏小梨垂着脑袋往浴室走。 怎么不夸我一句呢,天天就让人洗澡洗澡,洗秃噜皮了。 刑赫野奇怪地看着她突然蔫头蔫脑的模样。 不爱洗澡? 位于京市cbd核心商圈中心位置的金鼎府顶级住宅,单层500平超大户型,独户电梯,是刑赫野除了宝澜格酒店顶层之外最常住的地方,距离星宇娱乐只有两公里。 整个装修透着大写的性冷淡,甚至有些空旷。 夏小梨在临时上岗当清洁工时,就已经感慨过了,浴室卫生间比舅舅家还大。 刑赫野家的所有洗护用品都是无香的,夏小梨站在淋浴下面卖力搓泡泡。 让你又嫌弃我臭!用光光你的沐浴露! 旁边是个巨大的浴缸,小游泳池似的,锃光瓦亮。 夏小梨搓泡泡的时候,眼睛一直往那儿瞟。 好大,一定很舒服。 但她也就只能看着馋馋了。 夏小梨伸手弯腰抹了满身泡泡,裹着绵密的泡沫双手移到胸前两团揉揉搓搓,脑子里乱跑火车自我开解。 这也大,也舒服。 可真会长呀~夏小梨~ 刑赫野单手扯了味道令人难以忍受的衣服,拉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 少女细白的指托抓着雪腻圆润的两团,搓面团似的揉搓,嘴角俏皮地翘起。 满身的泡沫像绵白的奶油,随着动作在身体上缓缓流动。 纯白的,青涩的。 又透着旖旎的暗示。 刑赫野脸上有一瞬的僵硬,身体防备紧绷。 夏小梨无辜圆睁着眸,呆滞了。 第24章 夏小梨,帮我搓澡。 啪。 一团含了水的纯白泡沫,顺着少女的手背滑向皓腕,坠落。 和地上的泡泡融成一体。 “我我、不是…你……先生……” 夏小梨像是程序乱了的机器,捧着自己胸口的手,飞速撒开,那两团形状美好的雪团,随之颤着上下抖了抖。 又反应过来不对,立马紧紧捂回去了,捂了上面忘了下面,捂了下面耽误了上面,直接打了一套慌乱的军体拳。 然后她一手捂上一手护下,顶着爆红的小脸,踩着一地泡泡就跑,左踩右滑,手忙脚乱,脚下一出溜。 “啊——!” 哐当! 夏小梨安息了。 短短5秒钟,刑赫野僵硬的身躯,随着眼前这一出堪比“猴哥出山”的表演,变得放松。 世界名画:猴哥出山 他随手扔下沾染上难闻味道的短袖,再扯开裤腰的绳结,拇指往下一拨,宽松的黑裤连着内裤从劲瘦的腰身滑落。 肩宽窄腰,八块腹肌,人鱼线,长腿间的庞然大物…… 一览无余。 躺在地上的夏小梨眼睛瞪得溜溜圆,全身邦邦痛,脑袋摔得嗡嗡的,彻底死机了。 刑赫野神色自若抬腿走过来,长臂一伸,摁开淋浴开关,“闭眼。” 哗啦啦…… 淅沥沥绵绵温雨从天而降,夏小梨被淋了眼睛,反射弧才起作用,颤巍巍闭上了眼。 温热的水流淋到全身,身上的泡沫尽数滑下,和地上的一起被水流带走。 苍天呐!!!就让这大雨,给我送走吧!!!! 把我扔进无人的大海里淹死!尸体冻成冰!永远沉进南极深海里! 夏小梨紧闭着眼,咬着唇羞愤欲死,攥紧了唯一还能动的拳头。 雨停了。 一双温热有力的大掌伸入后背和膝弯。 夏小梨唰地睁开眼。 身体腾空而起。 随着一起踏空的,还有她的心脏,而后…… 开始砰砰砰狂跳。 刑赫野抱着夏小梨往左边走,同时说了一个指令。 直径三米的浴缸控制面板应声亮起,汹涌的注水声响起。 夏小梨怔怔望着刑赫野的侧脸,男人的轮廓精致得无可挑剔,下颚线凌厉,没有表情时,桀骜中总透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冷淡。 “先生…” 夏小梨声音紧涩得发颤,刑赫野一言不发,抱着她跨了进去。 下一瞬,她被男人弯腰放进注满水的浴缸里。 “咕噜咕噜咕噜……” “……” 刑赫野淡目看着身体毫无挣扎就顺着滑进水里吐泡泡的夏小梨,腮帮子一紧。 伸臂又勾着细腰把人捞起来,大掌随意在她脸上一胡噜,抹掉水。 “骨头摔断了?坐好。” 夏小梨呛咳两声,五感终于回笼,摔麻了的身体也渐渐恢复了知觉,阵阵地疼。 她生涩地屈肘撑在浴缸边缘,手心小心护着被晃荡的水流冲刷得一颤一颤的胸口。 “谢…谢谢先生。” 女孩垂着细颈,羽睫轻颤,几缕湿漉的黑发垂下来,从耳廊到脸颊到脖颈,全像染了水胭脂,声音细得比蚊子叫还小。 刑赫野视线不动声色地在上面巡过,长腿一伸,宽肩往后一靠,敞着手臂坐在了夏小梨旁边。 男人结实的手臂碰到了白皙纤薄的后背。 夏小梨顿时僵住。 “紧张什么,没见过?” 男人戏谑又冷淡的嗓音在旁边响起。 夏小梨不听话的眼神悄悄从水下某一大团阴影上飞快溜过。 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那里,是真没见过。 两次陪睡,她身上光溜溜,刑赫野身上倒留了一条裤衩,虽然被抱得很紧,肌肤相贴,但因为他从来没有过反应,所以夏小梨只感觉软软的,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危机感。 没想到…… 实物那么可怕。 幸好是中看不中用的。 夏小梨坏心眼地在心里庆幸。 刑赫野侧眸盯着像被吓傻了的人。 手掌抬起,松松掐住她还留有掐痕的后颈,漫不经心地摩挲:“说话。” 夏小梨在水里微微蜷着赤裸的身体,“先生,怎么突然进来了。” “太臭。” 后颈被惩罚似的轻掐了一下。 夏小梨瑟缩一下,想到被他扯了扔在角落的衣服,无语凝噎,真想抹眼泪。 您要是忍不了身上被染了味道,那您先洗呀!我还敢跟金主抢浴室不成。 害得我那么丢脸呜呜呜…… 刑赫野自然没错过她偷偷撅嘴的表情,挑眉:“你有意见?” 夏小梨撅起的小嘴立马放下,没忍住抬起眼瞧刑赫野,恰巧撞见男人慵懒噙着笑的眸里。 她脑子短路,脱口而出:“先生,您至少应该冲过来接住我。” 电视剧里都这么演的。 害她摔得疼死了。 刑赫野颇意外地勾起唇,看着她的眸光有难得的温和,和……关爱? “然后两个人一起摔了?” “若干年后,警察破门而入,发现两具并排躺着的风干的尸体骷髅。” 好吧,是关爱智障的眼神。 夏小梨悻悻地抿唇闭嘴当鹌鹑,自闭了。 她埋着脑袋,动作小小地搓手臂上残留的泡沫。 我再说话我就是小狗! 浴缸里热气氤氲,有轻轻撩动水声,让人格外放松。 刑赫野敞着肩,仰头靠在浴缸上,喉结滚动,黑钻锁骨链沾了水更为惑人。 “夏小梨,帮我搓澡。” 水声消失。 夏小梨不情愿地小声:“这也是契约里要求的吗?” 我当保洁打扫得那么干净,你都还没夸我呢,还让我当搓澡工。 上岗至今没少出岔子的夏小梨同学,急需一个来自金主爸爸的肯定。 可惜金主没接受到她的脑电波。 男人掀起眼皮,侧眸瞧她,“夫妻鸳鸯浴不属于法律合法要求?” 夏小梨小脸涨红,被掐着后颈摁到男人大敞的怀里。 溅起哗哗水声。 湿漉的颈间被男人的吐息侵略。 “香香甜甜,脆口小甜梨,嗯?” 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在温热的水里肌肤相贴,而且是在灯光大亮的浴室,夏小梨脸皮打不住,红得快要滴血。 “邢先生,那是青青乱说的,我身上还臭!臭烘烘的!” 夏小梨心慌得想伸手推,后腰却也被男人粗粝的虎口摁住了。 “那得咬一口才知道。” 意味不明的呢喃低语,男人高挺的鼻梁,顺着湿漉的细颈游弋到耳后最敏感的软肉。 耳后清晰传来男人低沉慵懒的诘问: “夏小梨,你是谁都可以抱着闻的吗?” 第25章 叼住喉骨 硬了? 夏小梨不知这话从何而来,但危机雷达滴滴响。 她慌张否认:“我没有……” 声音细弱得格外勾人。 下一瞬,水声哗啦,她被捞起,趴坐在男人宽厚健硕的怀里。 身下那一处第一次无遮无拦地相贴。 夏小梨感觉自己坐到了一团刺猬身上,又软又毛刺刺,大得无法忽视。 妈妈咪呀!好可怕!!!! “刑先生!” 她吓得挣扎想起身,颈间却传来啃咬的刺痛。 刑赫野真咬她了! 夏小梨瞬间像被野兽叼住后颈的小兔子,眼底都是惊慌。 刑赫野禁锢住她,鼻尖呼吸着在温水蒸熏中更加馥郁干净的香气,舌尖尝到一丝铁锈味,齿间的狠劲缓退,变成辗转肆意噬啃吮含。 在深渊里长久焦灼疲累的灵魂,嗥叫想要更多。 酥麻的电流从刺痛发痒的肩窝传到四肢,夏小梨全身都软了,娇小的身躯被男人牢牢掌控在怀里。 刑赫野张唇咬她,将细嫩的皮肉啮在齿间啃磨,大掌无师自通地顺着后颈和细腰摩挲揉捏。 一种从未有过的快慰,从灵魂深处灼灼升起,隐隐要冲破了经年累月的病态禁锢。 男人喉间发出危险的叹息,低哑又充满男性荷尔蒙的诱惑,仿佛蓄势待发。 “呃……” 似啃似吻的危险掌控,游移到脖子。 夏小梨无助地仰起脆弱的颈项,细细的皮筋发圈崩断,湿发散落下来,黏在雪白纤弱的脖颈肩头上。 活色生香,纯洁得让人心生破坏欲。 刑赫野眸深如渊,琥珀色的眸子变得浓黑,燃起幽火。 他垂俯身叼住夏小梨的喉骨,大掌裹着水流往前掌住那一团雪白。 绵软契合得仿佛天生就该掌握在他掌中。 五指狎呢揉捏施力。 “呃等等……先生……” 夏小梨浑身颤抖,迷离的水眸睁大,嫣红的脸上尽是纯然无措,媚意天成。 刑赫野抬眸,沉沉的眼盯住夏小梨求怜的湿眸。 真孱弱,像是天生只依附祈怜于他,不会背叛,更不会旁顾。 一股从未有过的冲动,如岩浆喷发,直冲身下。 夏小梨被身下巨变的触感震回了神。 那是……!!! 她瞳孔惊得放大,还未来得及挣扎躲开。 身体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推开。 砰——! 她的身体重重往后砸入水中。 被温热的水流淹没之际,夏小梨看清了刑赫野阴沉至极的脸上,浓稠未褪的欲望。 和,深浓刻骨的厌恶。 “咕噜咕噜咕噜……” …… 咔嗒。 奢贵的大门自动关闭。 独户透明电梯里,三面都清晰映出夏小梨的样子。 半湿的长发,大得离谱的纯黑短袖,盖过膝盖的灰色短裤,还有一个套了三层的黑色垃圾袋。 说好听点,超级oversize男友风。 说难听点,小矮子偷穿大人衣服。 要说夏小梨身高一六五,也不至于是个矮子,但奈何衣服的主人太高,肩膀太宽,短袖直接被她穿成了落肩七分袖。 夏小梨回头想看一眼,电梯门缓缓合上了。 她低下头,神情有些恍惚。 屋内,没开灯。 傍晚昏暗的天色从一整面的落地大窗映进来。 刑赫野随意披着浴袍,岔着腿陷在沙发里,沉沉的视线久久落在门上。 空旷得走路都有回音的客厅里,第一次变得如此逼仄。 空气中到处都萦绕着那股香甜青涩的淡香,混着温热潮湿的水汽,让人血脉发热,又精神犯懒。 前所未有的,在傍晚五点,同时出现的性欲和困意。 幽沉的视线落在不容忽视的胯下。 刑赫野觉得自己病了。 于是,他拿过手机拨通了周逸明的电话。 “我硬了。” “噗——”周逸明一口水喷在了电脑屏幕上。 “医生帅哥,我该不会得癌症了吧?” 周逸明尴尬地看一眼眼前青春靓丽的女患者,忙捂住手机,温声安慰:“没事没事就是冷饮吃多了,请稍等一下。” 他一个箭步窜进小休息间,拿起手机:“什么意思?现在是傍晚五点零三分,你硬了?” “怎么硬的?硬了多久?” “让你硬起来的人呢?” 外表斯文俊雅的周逸明,对着手机一通关照自家好兄弟硬不硬,有多硬,显得十分不直。 要是手里有笔,不难怀疑他还会唰唰拿笔严谨记录起来。 刑赫野眉头一蹙,嫌弃地瞥一眼手机。 真是脑子病了才找这家伙。 周逸明见他不说话就知道他要挂,忙说:“等等先别挂!你就说做没做吧?” 嘟,挂了。 得,没做。 周大医师,老爷爷叹气。 * “啊——!爸别打别打了!” “张建树!你要打死你儿子是不是!” 对于眼前的状况,夏小梨十分懵,她站在门外,看着屋里头混乱的场面。 “舅舅,怎么了?” 里头三人的动作戛然而止。 一脸怒容的张建树松开了张明杰的衣领,怒喝:“起来!” 夏小梨第一次见舅舅发那么大火,也被吓得皮一紧。 张明杰臊眉耷眼,脸上有几个巴掌印,被一脸心疼的王水枝扶起来,刚要往门口看,就被张建树不解气地踹了一脚。 “滚回房去!” 夏小梨站在门外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连她的小床都被弄翻了,叠好的衣服也全在地上。 张建树望着窗外喘匀了几口气,才朝夏小梨笑了笑。 “小梨今天这么早啊,快进来,一会儿吃饭了。” 夏小梨呐呐点点头,走进屋,手指不自在揪着身上过于宽大的衣摆。 气氛十分凝窒古怪,夏小梨干站着感觉呼吸都要小心翼翼。 “那我先收拾一下。” 她小声自言自语,抬脚走过去,把翻倒的小床弄正。 她的东西很少,幸好摆在床底下的书没怎么乱,就一些衣服,也不费事。 张建树见夏小梨蹲下要去拿地上那条浅色碎花裙子,眼皮一跳。 “小梨!” 夏小梨被喝住,目光露出一丝怯意拘束,“怎么了?” 张建树狠掐眉心,摆摆手,“你去做饭,你舅妈帮你收拾。” “啊…好的。” 夏小梨心里奇怪,但还是听话地进了厨房,回头看见王水枝捡起她叠好的几件衣服用力砸到小床上,脸色十分难看。 夏小梨咬着唇,别开了眼。 不知道自己又怎么惹舅妈生气了,可她下午已经把一万块转过去了。 第26章 搬走 张明杰在晚饭的时候出来了,脸上顶着巴掌印,表情倒像没事人了一样,吃嘛嘛香,就是张建树夫妇沉着脸不说话。 饭后,夏小梨洗碗,张瑞杰吃着苹果在边上跟她说小学生闲话。 舅舅舅妈进卧室了,张明杰也是,夏小梨低头小声问:“发生什么事了?” 张瑞杰咬一口苹果,也学她压低声音:“不知道啊,爸不让我出来。” 好吧。 “马上把她赶出去!要不是她成天在屋里露胳膊露腿晃悠,明杰能被勾得学坏了?!” 主卧里,王水枝气得咬牙切齿,用力一推沉着脸不说话的丈夫,“听见没有!” 张建树怒道:“那你让她住哪去!夏天不穿短袖你让她热死!” “她爱住哪住哪!又不是亲外甥女,养到那么大仁至义尽了!她奶奶原先不是租了房吗?现在两个都住院了,她住回去正好。” 夏小梨把全家人衣服都晾到了阳台上,正要进屋给张瑞杰讲作业,却被叫住了。 看着面色严肃欲言又止的张建树,夏小梨心里莫名有了不好的预感。 在听到两人让自己搬出去时,夏小梨有一瞬怀疑自己耳朵出错了,她缓慢眨眨眼,脸上露出孩童似的迷茫和慌张。 就像当年奶奶把她领到这个家来时一样。 “舅舅、舅妈,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夏小梨眼眶微湿,慌乱道:“我不会白吃白住的,以后一定早点回家做家务,每个月也会多挣钱补贴家用,我错了,我会改的。” 张建树目露不忍,但想到儿子做出来的荒唐事,还是狠下心说: “小梨啊,你也大了,一直睡在客厅没个房间,对你实在是不好,舅舅心里也不好受。” “是啊,叫别人知道也会说闲话,”王水枝搭腔,“你奶奶租的房子现在空着,你住回去正好。” “小梨,你要是不想住,舅舅就带你去租个别处,过渡一下。” 张建树被王水枝在桌底下踩了一脚,但没理她,只看着神色慌张的夏小梨,声音尽量放得温和。 “你觉得怎么样?放心,你的户口还在舅舅这,你以后想留,或者想签回你爸爸那,都行。”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夏小梨知道他们是已经商量好了,不愿意自己再住在这个家。 张建树和王水枝都坐在桌子对面,等着她点头。 夏小梨低下头,用力眨了眨酸涩的眼,艰难地点了点头。 王水枝露出笑来,“这就对了!” “你现在也能挣钱了,这边就不用太惦记了,偶尔记得转些吃用费来帮补一下,舅妈就知道你这孩子……” 张建树拉了拉她,低斥:“说什么呢!” 王水枝抽回手,白了一眼。 夏小梨两手局促地紧紧攥在身前,她盯着自己发白的指骨,努力控制住不露出哭腔。 “这些年,谢谢舅舅舅妈收留我,照顾我。” “小梨以后会报答你们的……” 女孩的嗓音发着抖,紧绷着,尾音颤颤巍巍的。 张建树心里酸,又不落忍,眼眶也忍不住红了。 这孩子,他真当亲闺女养的,刚来的时候才五岁,丁点大,一双大眼睛乌溜溜水汪汪的。 乖巧又懂事,要不是那个混账小子……! 张建树看着夏小梨脖子上的创口贴和膏药贴,又忍不住叮嘱:“小梨啊,你别害怕,打工也别太辛苦,别受伤,要是有什么困难,你就找舅……” “好了,”王水枝打断他,“时间不早了,赶紧收拾收拾走吧,你舅送你过去。” 夏小梨蓦地抬起头,她没想到今晚就要走了。 浮在眼眶的眼泪,终究是落了下来。 “……好。” 夏小梨的行李真的很少。 一大纸箱书,两摞衣服,就没了。 鞋子可以穿脚上,洗漱用品放在背包里,海豚抱枕抱在手上。 她回过身看向客厅被轻松清空的小床,万般不是滋味。 张建树抱起她的行李,“小梨,走吧。” 夏小梨点点头,出门。 “姐!!!” 原本应该在做作业的张瑞杰跑出来,“姐你要去哪儿!” 他哭着抱住夏小梨的腰,死活不让她走。 最后是被王水枝狠抽了两屁股,才哭咧咧撒了手。 “赶紧走了,一会儿邻居出来看笑话!” 夏小梨眼泪啪嗒啪嗒掉,紧紧抱住怀里陈旧的海豚,低着头快步跑下了楼。 张明杰走出来,抱着手臂倚在门口,正好看见夏小梨拐角消失的清秀侧脸。 舌尖抵了抵发麻的腮帮子。 王水枝抬手狠狠在他手臂上拍了一下。 “看什么看!你个没眼光的!血气旺不会直接找个女朋友,非得在家拿她衣服弄,丢人现眼!” * “唔~!梨宝,这个毛豆的味超正!还有鸭脖贼香!” 叶妙青嗦嗦手指,“明天多做点,我买两大袋带班里去,让他们饱饱口福!” 夏小梨笑着给她装了两盒,“买什么,你直接带去吃嘛。” “说什么呢!哪能让白吃你的,起早贪黑做的呢。” 叶妙青麻溜扫码付了款,脸上的笑收了收,担心道:“宝贝最近是不是太累了,你看这眼乌青乌青的。” 夏小梨摇摇头,利落给买鸡架的顾客装好了,一边跟叶妙青闲聊。 “也没多累,我就晚上摆四个小时,白天还是图轻松做些别的兼职嘛,可能是天太热了没睡好。” 这几天,夏小梨确实没睡好。 奶奶和爸爸原本租的房间就十平米,是隔断房,隔音差,前后左右都住了人,夜里一点动静就听得清清楚楚的。 睡不着,她就干脆起来做卤味。 夏小梨奶奶原来在租房里照料儿子,也做些卤味在楼下支个小摊卖卖,走不远,一两个小时就得回去一趟,夏小梨放假的时候跟着学过,手艺还不错。 现在干脆接过来,晚上在医院附近的步行街摆,收工前还能顺道到医院看看奶奶和爸爸。 叶妙青看着夏小梨瘦了一圈的小脸,心里不是滋味,点点她后颈的膏药贴。 “脖子还没好吗?贴好几天了。” “嗯还有点酸,反正一盒有十片,再贴几天。”夏小梨微微一躲,怕叶妙青手痒痒给她揭开,发现上面是牙印和吻痕。 叶妙青对着夏小梨的小摊咔嚓咔嚓拍了好几张照片,看起来干净卫生色泽鲜亮,贼有食欲。 她一边发朋友圈,一边随口问: “梨宝,那个保洁的活儿没干了?就那个开柯尼塞格拉你去搞卫生的大帅比。” 第27章 酒吧送货 搭讪 夏小梨动作一顿。 那天她离开后,刑赫野微信给她转了1000块保洁费,一句话也没说,这几天也没再联系过她。 除了晚上摆摊卖卤味,夏小梨白天也找了四份兼职,时间塞得满满当当的,忙昏头时会忘记自己还有一份十分贵重的兼职在身。 现在被提起来,又难以避免地再次想到刑赫野推开自己时的眼神。 那是厌恶。 夏小梨有些勉强地笑了笑,“那次就是凑巧,这种人平时都有专门的保洁的。” “那也是,可惜了没加到微信,我老觉得他有点眼熟。” 叶妙青身为颜狗,见一个爱一个,没见着也就无所谓了,她嘚瑟地把手机递给夏小梨看。 “宝贝你看我给你发的宣传多好,好多人问呢,记得啊,这些人价格卖贵些,翻倍卖使劲宰,别客气!” 夏小梨抿着笑,剥一把毛豆喂她,“你那些朋友我哪认得,做生意要讲诚信嘛。” 叶妙青张嘴嚼得美滋滋,“本小姐最近晚上闲得很,我就给你送外卖,收他们的千八百的快递费。” 夏小梨笑得直摇头,一边从底下拿出鸭脖来补货摆盘。 叶妙青拿着手机跟人闲聊拉客,突然她神秘兮兮地摁住夏小梨的手,“宝,别摆了。” 夏小梨瞬间紧张地左右张望:“咋了?城管来了?” “剩下的货有人包了,走!跟姐姐送货去!” …… “青青,怎么送到这里来了。” 夏小梨看着眼前的酒吧,表情不太乐意。 “这儿怎么了,冤大头买主在里头呢。”叶妙青把车停在路边。 夏小梨只能下车,深吸一口气,把沉甸甸的三大袋卤味一口气都拎下了车,差点闪着腰。 叶妙青连忙绕过来帮忙,两人这样差点进不去酒吧,还是叶妙青甩出vip卡才放了行。 酒吧里霓虹射灯乱晃,舞池里蹦迪堪称群魔乱舞。 叶妙青低头打电话,夏小梨艰难腾出手拉她侧了个身,避开挤过来的人,余光恰好看见不远处的卡座区。 刑赫野怎么在这儿?! 她心一慌,连忙背过身低下头。 “行了,我们就在这等。” 叶妙青挂了电话,自在地站在舞池边缘跟着激烈的dj乐微微晃动,伸手拉夏小梨,“宝,东西先放下,来跳个舞。” 夏小梨没动,“青青,我……” 酒吧里太吵了,叶妙青扯着嗓子问:“什么?” 夏小梨偷偷瞟一眼卡座区,看到刑赫野那个叫唐闻的朋友站起来了,正往这看,她胡乱说了句“肚子疼,上厕所”,就往右边跑了。 叶妙青正要跟上去,肩膀被人轻拍了一下。 “叶小姐货没送到,就要跑了?” 卡座里,唐闻望见周逸明两手拎着大袋子,有说有笑领着个漂亮小美女往这来,一屁股坐下。 “我就说,这家伙难得有空来一趟,哪是要吃卤味啊,分明是要吃人。” 他悠哉悠哉倒了杯酒,朝两人晃晃,“周大医生,哪来的漂亮妹妹手艺这么好啊,你也舍得让人亲自送货。” 周逸明把沉甸甸三袋卤味往桌上一摆,笑骂:“吃都堵不住你嘴。” 被一众气度不凡的公子哥盯着,叶妙青完全不怯场,得意道:“这可是天下第一卤,不好吃不收钱,好吃记得再来买!” “哟,那可得尝尝,卤味配酒绝佳!” 叶妙青被周逸明邀请着大大方方坐下,这才看见坐在侧面低头看手机的刑赫野。 “大帅哥!!这么巧啊!” 刑赫野眼皮轻掀,看见叶妙青,眸中微动。 他抬起头,淡淡的视线往外边一扫,旋即又恢复了那副怠懒低气压的模样。 得,人没记住自己。 叶妙青耸耸肩,食指晃了晃拒绝了周逸明递来的酒,笑得明艳:“换一杯。” 周逸明了然一笑,抬手叫来一瓶未开封的路易十三。 史钱看得有趣,晃晃手里的骰子,“叶姑娘很有个性嘛,来赌几把?赌注随意。” 一群人吃着卤味,熟络地玩了起来。 “诶,三爷干嘛去?” 众人抬头看着突然离席的刑赫野。 “洗手间呗,咱三爷最近心情不佳,小心触他霉头。” 有人纳闷:“刚娶了老婆还不佳啊,长啥样的?难道太丑了?” 周逸明暗自摇头,某人分明是欲望复苏,又强行压抑,搁这犯大姨夫呢。 还撩完就跑,怎么问都不说。不知道刺激源是他那随便娶的老婆,还是别的什么人,给他好奇够呛。 唐闻笑而不语,反常地没参与话题,只拉住史钱小声问:“猜猜赫野回来的时候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史钱:“啥意思?” “我刚把晚凝姐叫来了。” 史钱:……好家伙这就掺和上了。 唐闻把手机塞进裤兜,深藏功与名。 正所谓帮亲不帮理,赫野喜欢,他这做好兄弟的当然要两肋插大刀,在谢晚凝结婚之前把她抢了。 刑赫野叼着烟倚在走廊上,深邃俊美的轮廓笼在雾白烟雾中。 男人身形颀长,黑色衬衫衣领随意敞着,一身慵懒冷肆贵不可言的劲儿,让人忍不住目光停留,但没人敢贸然上前搭讪。 “先生……” 夹着烟修长矜贵的手指微顿。 刑赫野抬眸,睨着眼前的女人。 紧身性感吊带裙,波涛汹涌的大波浪。 女人见刑赫野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立马挺了挺胸,脸上媚意横生又故作矜持,嗲着声音,故意用文雅的称呼: “先生,一个人吗?” 不同。 声音嗲得发腻,恶心透顶。 男人俊挺眉心蹙起,戾声:“滚。” 好不容易守到这种极品公子哥,就算不要钱,睡一觉也赚翻了。 女人不死心,挤着呼之欲出的胸口,凑上前来,“先……啊——!” 只燃了一寸的烟,直直碾在女人艳红的唇上。 止住了她那声嗲腻恶心的“先生”,和熏人至极的玫瑰香精味。 空气中浮起一丝皮肉灼焦的味道。 女人捂着脸摔倒在地上,痛声尖叫。 闻声而来的酒店老板看见刑赫野,惊得声音哑了哑,连忙让保安把女人拖出去。 “三爷大驾光临,招待不周,招待不周。” “你也滚。” 老板谄媚哈腰地上前,又脚下抹油地弯着腰退出去了,“好的,好的。” 空气中还残留着女人混着酒气的艳俗恶心脂粉味,和酒店老板身上搅和了汗味狐臭的香水味。 混在一起,形成了刑赫野最为厌恶难忍的气息。 就像是一对半月没洗澡的狗男女在闷热房间里苟且,各种味道混合,下.流又腥.臭。 早被锁死在脑海最深处的久远记忆,又裂开几道口子,令人作呕的浮夸喘叫声飘出来,然后是不堪入目的淫乱画面。 奢华的卧室里,男人被蓄谋已久的女人死死缠住,颠.鸾.倒.凤后离开,不过几分钟,另一对又纠缠着进门,就地做了起来。 这一切,都透过柜门缝隙,直直刺入他恐惧至极,无法动弹的眼底。 女人神经质的嗓音飘进耳膜: “漂亮小孩儿,好看吗?想试试吗?” 第28章 踹飞 胃里翻搅作呕感袭来。 几抹猩红至极的暴戾之气浮上眼底,又被碾碎湮灭,一滴薄汗从棱角分明的脸上滑落。 刑赫野屏息,在胃部摁了摁,长腿一抬,转身往洗手间去。 “先生你认错人了!放开我!” 一道温软含怒的女声从拐角传来。 刑赫野脚步一顿,连日来盘桓的烦躁齐齐而上,英俊锋锐的脸上闪过暴躁至极的怒意。 阴魂不散。 他大步走过去,却在看见那道熟悉的纤瘦身影时,一怔。 “嘿哟还装呢!上回老子在你这开了两瓶酒,居然连手都不给摸,终于被我逮到了,给老子过来!” 一身熏人酒气的中年秃头男挡在路中间,淫笑着要把人往怀里拉。 “放开我!死秃头你放开我!” 夏小梨被熏得要晕,心里又惊又怕,手上奋力挣扎,帆布鞋胡乱用力踩。 趁秃头男吃痛撒手,她转身就跑。 刑赫野?! 夏小梨怔惊得不自觉停住脚,望着不知何时站在拐角的高大男人。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松一口气和委屈袭上来。 “刑先生……”她皱着小脸,小步往前,声音告屈似的。 “臭婊子!敢踢老子!” 恶声恶气的怒骂,随着浓重恶臭的酒气袭到身后。 夏小梨悚然一惊。 完蛋!忘了后头这老流氓了! “砰!” 一道肥胖的身影被踹出一条优美的抛物线,在地上砸出重响。 “三爷您放心,这种人一定不会再出现在本店。” 口吐白沫的老秃头被拖走,酒吧老板又朝神情冷沉的刑赫野点头哈腰地告退了。 “谢谢您救了我。” 夏小梨站在距离刑赫野两米开外的地方,低着头道谢,姿态拘束又恭敬。 那一瞬间像撒娇告屈一般的神色,仿佛是男人离谱的幻觉。 刑赫野冷眸盯着夏小梨拧搅在一起的手指。 怕我? 他抬脚往前,夏小梨立即后退了一步。 眉峰不满地皱起,暗含警告:“夏小梨。” 夏小梨现在已经能从刑赫野喊自己的语气中判断他的心情了,立即恭敬解释。 “刑先生,我身上味道大,怕熏着您。” 这可没地方洗澡。 夏小梨一直没抬头。 她觉得,自己应该暂时很不想再看到刑赫野嫌弃甚至是厌恶的表情。 因为这几天夜深睡不着爬起来做卤味的时候,她已经被迫回想过太多次了。 说实话,滋味不太好。 在那种情况下被嫌恶地大力推开,骤然被泼了一桶冰水的羞耻感,至今未消。 让她觉得自己是什么很脏的东西。 其实也没错,在刑赫野眼里,她确实是一个给钱就能出卖婚姻,出卖身体的人。 夏小梨头垂得更低。 四周的空气都仿佛凝滞了。 刑赫野眸光沉沉地盯着垂着脑袋从头到脚都姿态乖顺恭敬的夏小梨,那股躁意和团在胸口的恶气,像被添了一把柴,烧得更旺了。 垂在身侧的指骨攥成拳。 他该直接把这莫名其妙闹脾气的家伙抓起来,扔进浴室里洗干净。 勒住她,咬碎她,把她身体里那抹香味逼出来,将萦绕在鼻尖那股恶心至极的味道,从他的世界里驱赶出去。 男人沉着脸大步走过来。 夏小梨听见动静骤然抬起头,神色中的无措和难过暴露无遗。 “赫野。” 笼罩在两人身上的奇怪氛围,被打破。 刑赫野脚步顿住,抬头望向突然出现在这里的谢晚凝。 夏小梨身体微僵,她听到了女人走过来的脚步声。 高跟鞋的脆响,优雅摇曳。 “赫野,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把堆在下巴的口罩往上拉遮住脸,夏小梨低下头,匆匆转身,和谢晚凝擦肩而过。 谢晚凝似有所觉,回头看了夏小梨一眼。 刑赫野盯着夏小梨逃也似的背影,淡声:“你怎么来了。” 谢晚凝脸上的笑僵了一瞬,声音放得和软:“赫野,难道以后你打算都不理我了吗?” “没有。” 刑赫野转头看她,“不是要准备巡演了。” 见刑赫野还记着自己的行程,谢晚凝总算松了一口气,精致的脸上露出笑来。 “还有一周休整时间,唐闻说你们在这玩,问我要不要来凑个趣,赫——” 男人突然面上一沉,抬脚大步往前走。 “赫野?” 谢晚凝连忙抬脚跟上。 “陈经理,我那几天的工资真的可以结吗?” 夏小梨遇上了这酒吧的经理,没想到她戴了口罩,对方都一眼认出她来。 “当然能结,天这么热戴口罩做什么,摘了吧,外头太吵,进来坐着说。” 陈经理打开旁边员工休息室的门。 夏小梨半个月前在这打过几天工,也是在这撞上许子尧跟学妹勾勾搭搭,那晚她接到医院电话急匆匆离开时,撞到了那个秃头老男人。 对方确实在夏小梨这里开过两瓶酒,不过是最便宜那种,还想揩她油,要不是陈经理出面说和,夏小梨拒绝差点被对方打。 也是因为这些糟心事,夏小梨觉得自己实在赚不来这个钱,隔天就辞职了,当时陈经理不在,代班的人说她得罪了顾客,不给结工资。 她理论几句,对方还想动手,没办法只能作罢,没想到居然还能结,估摸能有七八百的呢。 夏小梨摘了口罩,连忙走了进去,感激道:“陈经理真谢谢你!” “别急着谢,陈哥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陈经理把门关上,骤然变暗的休息室让夏小梨心里微突。 怎么…… 之前这酒吧休息室里一直有人呆着的。 她扭头往里望了望,静悄悄的,没人。 “陈经理,我就是一个小工,能帮你什么事?”夏小梨笑得有些尴尬,手悄悄抓着裤腿,往门口挪。 “很简单的事。” 陈经理脸上挂起笑,搭在门把上的手一动,“咔。” 夏小梨心口一悚,快步往门口走,声音有些不稳:“陈经理我想起来还有事,我们改天再说吧。” 陈斌生褪去伪善的笑容,摘下眼镜,淫邪的视线露骨地落到夏小梨身上。 穿着白t牛仔裤的少女身形纤细,皮肤白皙,眼睛大大的,看起来真他妈的纯。 他第一天就盯上了,没想到走得那么快,今天说什么都要把她上了! 第29章 辣椒水攻击! “急什么。” 陈经理大喇喇挡在门口,开始解皮带,“陪哥哥睡一觉,给你一千,不比到处打工强吗?” 夏小梨几欲作呕,没想到表面温善热情的人居然是这种垃圾,背地里不知道干过多少回这种事了。 “我呸!” 她呸出了自己所会的最脏的话,突然从身后掏出一个小瓶,两手紧紧握着对准陈经理。 “让开!不然我喷死你!” “来啊,朝这儿喷。” 陈斌生笑得脸褶子都出来了,有恃无恐地把皮带抽出来一扔,裤链往下一拉。 夏小梨眼睛一闭,拇指用力摁下去,强劲的浅红色水雾对着挡在门口的陈斌生直直喷出。 “啊——!” 陈斌生猥琐的笑戛然而止,变成杀猪惨叫。 与此同时。 砰——!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呃,夏、小、梨!!!” “天啊!赫野你没事吧!” 这声音?! 夏小梨唰地睁开眼,吓得手上的迷你喷瓶都掉了。 神啊!!! 我把刑赫野也给呲了!!! …… “问题不大,晚点要是还刺得厉害,再用清水冲五分钟到十分钟,这两天注意少用眼。” 刑赫野抓着毛巾捂着大半张脸,大步往外走,脸色黑如锅底。 身边跟着一大串人。 吓得差点尿裤子的酒店老板,临时加班医生周逸明,一脸担心的谢晚凝,和又震惊又想笑又不敢吭声的唐闻、史钱等人。 队伍最后头,坠着一脸“卧槽卧槽卧槽”的叶妙青。 以及,怂耷着两臂低着头缓慢挪步,仿佛灵魂被掏空的夏小梨。 唐闻自觉坐上迈巴赫的驾驶座,“散了吧,我送咱三爷回去。” 谢晚凝立马伸手想拉开后座车门,“赫野,我陪——” “晚凝。” 众人闻声往右看,刑砚勤从一辆奔驰suv上下来,笑容和煦。 “时间刚刚好,怎么没叫我来接你回去。” 场面一时十分微妙。 谢晚凝的手还握在刑赫野的车门把上,她面朝刑砚勤露出一点笑,余光却一直注意着坐在车里的刑赫野。 只要你开口,赫野,只要你开口。 我这次就会选你。 唐闻表面双手抓着车把,一本正经当司机等发车,实际眼睛直直瞟后视镜,心里大呼“修罗场!” 刑赫野闭着眼,鼻梁高挺锋直,雕刻般的五官轮廓隐在车内暗影里,显得格外冷厉沉肃。 当然,所有人都知道刑三爷现在心情十分不美丽。 这其中,也包括造成这不美丽的始作俑者——夏小梨。 刑赫野抬起手,在谢晚凝隐含期待的视线中,屈指敲了敲车窗沿。 谢晚凝心中一喜,手上正要拉开车门坐进去。 “夏小梨。” 男人低冷的嗓音,穿过众人,直接砸中躲在最后面已经在心里写遗嘱的夏小梨。 谢晚凝僵住,回头望向一脸大祸临头要哭不哭的女孩。 刑赫野睁开眼,用鲜红如血的眼角盯住最远处的夏小梨,薄唇轻扯,笑容“如沐春风”。 “你想畏罪潜逃?” 男人话音刚落,夏小梨像被人拧了发条,突然站直了,蹬蹬蹬穿过众人跑上前来,错开谢晚凝的手拉开车门,咻地钻了进去,坐得比小学生上课还板正。 叶妙青甚至从夏小梨方才奔上去的背影中,看出几分慷慨赴死的悲壮来。 黑色迈巴赫在众人目送下驶离。 酒吧老板踉踉跄跄地被手下搀扶着,哆哆嗦嗦地:“去,去把陈斌生那个王八龟犊子都老子吊起来打死!!!!” 叶妙青望着即将消失的车屁股,抬手重重一拍自己的脑门。 她家梨宝是刑家三公子的老婆,那个京市第一豪门刑家! 她还用特浓辣椒水把自个儿金疙瘩老公给呲了!!眼睛都差点喷瞎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宝啊!你怎么嫁入豪门了啊!!这姐姐可救不了你了啊!!! 叶妙青直接哭倒在周医生薄薄的胸肌里。 …… 金鼎府地下车库。 “赫野,用不用我扶你上去?” “车开去洗,这个月车库随你挑。” 刑赫野抓着夏小梨的手臂把人提溜出来,砸上车门。 唐闻啧啧看着两人的背影。 一路上吓得大气不敢出的小姑娘,小心翼翼抬高手扶人,实际被他的大长腿兄弟扯得快小跑起来了。 真可怜啊,小媳妇。 唐闻一脸爱莫能助,搓搓鼻子,重新发动车,又被车内的辣椒味呛得一喷嚏。 没忍住又往外瞧了一眼,笑着摇摇头,不知是笑还是讽。 用辣椒水呲刑赫野,上天入地第一人,属实牛逼。 惨咯~! 叮。 独户电梯门打开。 夏小梨仰头看着闭眼靠在透明玻璃上刑赫野。 男人的眼尾眼睑处一片刺目的红,眉心拧着,英俊无暇的脸上像淋了冷霜。 肯定很痛。 刑赫野来救我,我却把他给呲了。 她心里害怕又内疚极了,两手小心地抬起,“…先生,到了。” 刑赫野直起身,抬起手,夏小梨连忙上前,像小丫鬟似地扶住男人的手臂。 浴室里,响起水声。 刑赫野敞着腿闭眼坐在椅子上,夏小梨站在他身侧拿着淋浴头,调小水流,准备再给他冲洗眼睛,缓解刺痛。 手刚移过去,就被攥住。 冷水一晃,淋到刑赫野身上。 夏小梨微惊,“刑先生!” 从头到尾冷凝着脸对她一言不发的男人,此时睁开了眼,赤红地盯着她,琥铂色的眸子被红血丝覆盖。 显得阴鸷含戾,像吸血鬼。 夏小梨心口直跳,呼吸发紧,酝酿了一路的忏悔道歉求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只惶惶怯怕地细声:“对不起,我先帮您洗洗……” “夏小梨。” 刑赫野沉声打断了她的话,掌心用力,将人扯得更近,晃动的水流将两人的衣服都弄湿,凉凉地黏在身上。 “知道你身上多脏吗?”男人的声音隐含着忍无可忍。 夏小梨像被人抽了一巴掌,脸上血色褪尽。 骤然变大的水流完全淋到身上,夏小梨冷得一哆嗦,但一动不敢动。 刑赫野大掌袭上来,五指托掐住她的下颚,一字一顿: “给我洗、干、净。” 第30章 确实该打 浓滞的酸涩从心口涌到鼻腔。 夏小梨脸皮发凉,又麻又辣,仿佛那瓶辣椒水喷到了自己脸上。 她红着眼眶,在刑赫野冷厌的眼神中,抖着手去脱身上的衣服。 夏天洗冷水其实不难忍受,但夏小梨被淋得浑身发颤。 少女的身形比上一次见更纤瘦几分,单薄易折,唯有身前那处未减半分。 男人记得将它掌控的触感,但视线寡冷得仿佛只是在看一只不受宠不听话的宠物洗澡。 夏小梨微微蜷着肩臂,羞耻不堪,但不敢停下动作,细细的泪水无声从湿红的眼角淌下来。 刑赫野掀起眼皮沉默盯着那泪痕,突然长腿一抬。 夏小梨吓得缩着身体后退了半步,头顶上却淋下雨来。 温的。 她怔住,抬头眯眼看头上的淋浴板,墙边的控制键被他踢开了。 女孩湿湿的眸子,落在同样湿透的刑赫野身上。 “洗干净了?” 温热的水汽蒸得鼻腔酸得发麻。 夏小梨双臂羞耻得挡住身体,禁不住瘪了瘪嘴,泄露出一丝委屈不解的泣音:“先生……” “以为我要打你?” 水流顺着短发往下淌,刑赫野在水雾中沉沉哂笑地睨着她。 夏小梨连忙摇头:“没、没有。” 男人扯唇:“确实该打。” 下一秒,她被扯住手,摔坐在刑赫野怀里。 她摔得七晕八素,又被不停淋下的水迷了眼,看不清他的表情。 下颚被宽掌危险地卡住。 夏小梨感觉肩窝湿透的膏药贴被撕开,还未消失的齿痕被覆上,齿锋再次刺入。 夏小梨被咬得疼出眼泪来,她浑身瑟缩双肘抵着虚趴在刑赫野怀里,终于细声呜咽: “呜呜对不起先生,我错了。” 嘴里腥甜的铁锈味,让刑赫野灼烈的躁怒缓和半分,大掌摁上单薄的脊背,狠咬变成啃噬舔舐。 碍事的湿漉长发被拨开。 刑赫野噬闻着少女皮肤散发的清新梨香,感觉灵魂被从脏不可闻的暗室里拉出来,闯进了一片秋阳下的果岭。 他躺在微风徐拂的半熟果树上,清甜的幽香撩在鼻尖,若有似无,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摘下一颗果子,咬破果皮,汲取到更浓郁的果肉。 夏小梨的双腕突然被扣住,往前一拉,亲密地环在男人颈后,身体随之前倾,压到坚硬的胸膛上。 她心里一紧,下颚再次被用力卡住,抬起,撞进男人噬烈危险的深眸中。 “别沾上别人的味道,记住了吗?” 夏小梨吸着眼泪张唇要回答,却被倾身吻住了。 乖顺的话音被吞没。 源源不断的水流,顺着交叠的唇淌进嘴里,夏小梨被堵着呼吸不畅,被迫努力吞咽了好几口洗澡水。 连着男人恶劣作乱的,也被裹了几下。 细腰瞬间被掐紧,臀上被惩戒似地拍打了一下。 夏小梨吃痛直往男人怀里躲,后者趁势吻得更深,似要把她拆吃入腹。 洗澡水仿佛变成了滚烫的雨。 夏小梨眼前熏蒸如雾,脑子变成一团浆糊,完全无法思考,迷糊之中被刑赫野抓住手,命令给他脱。 夏小梨哆嗦着手指刚艰难解开两粒扣,刑赫野就啧一声,单臂把住细腰,抬手直接把早已湿透的衬衫扔了。 咔啦。 她听见金属扣解开的声音。 女孩纤细的指被攥住,避无可避触到一团火。 刑赫野叼着她的耳垂,低哑至极的嗓音拂入耳窝: “会不会?” 。。 像是经过一场暴雨过天晴。 屋内的气氛,透着让人心生安逸的宁静。 全屋恒温换气系统正在无声运作着,将外面粘稠的热隔绝在外。 男人穿着宽松的居家休闲服靠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眼睛上覆着一条冷敷带,轻薄的笔记本搁在腿上,正在进行线上单向跨国视频会议。 屏幕的另一头,一群金发碧眼白皮肤黑皮肤的外国人,正无奈地对着黑漆漆的大屏幕汇报进度。 看不到老板英俊绝美的东方容颜,感觉工作劲头锐减。 幸好老板心情似乎不错,挑刺的次数锐减为9次,期间愉悦地短促哼笑了两次,让汇报的难度大大降低。 夏小梨轻手轻脚地走过来,给刑赫野换了一条冷敷带,小心检查了男人眼周的刺红有没有缓解,正要抬脚走开。 “水。” 男人闭着眼,说的不是英文。 夏小梨立即端来温水,贴心地递到男人手上,等他喝了又接过来。 “电插上。” 夏小梨拿来充电器插上了笔记本。 还没走开,刑赫野的吩咐又来了。 她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全都安静照办,完全没注意到笔记本屏幕里,一群人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呆若木鸡。 老板那儿有人! 听这细细柔柔几乎难以察觉的脚步声,再结合老板今天的反常,一定是个女人! 香香的娇小可爱温柔体贴的东方女人! 现在华国时间是晚上十一点!老板开会不开摄像头,有女人! 哦莫哦莫! 这一定就是老板的亲亲歪fu!!!(wife老婆) 一群人恨不得顺着网线爬过来,把摄像头打开,看看能让老板突然领证的牛逼女人到底长什么样! 刑赫野的话又换成了英文。 夏小梨暗松一口气,静悄悄坐到离得最远的地方。 虽然她英文一般般,但是自觉避嫌总是应该的。 原来豪门公子哥开娱乐公司也有这种跨国会议吗? 夏小梨垂眼看着脚尖发呆,又抬起头静静望着落地大窗外的夜景。 寸土寸金的商业中心住宅区,京市的繁华尽收眼底。 往常这个时候,她眼前应该是小食街路边摊各种花里胡哨的彩灯招牌。 这个点,会有一些周边的市民出来宵夜,医院里陪床的家属也会有出来买些吃的,很热闹。 夏小梨是所有摊子里最不会吆喝的,胜在她年纪小长得乖巧,有顾客来就浅浅笑着说“可以尝尝”,味道也确实尝了都说好。 所以,每次都能在这时候卖完最后一份,然后她会推着带轮的迷你小摊车到医院门口,进去悄悄看一眼已经入睡的奶奶和爸爸。 偶尔会有眼熟的病人家属跟着她顺道,闲聊一两句,宽慰她会好的。 现在,她坐在这里。 看着常人一辈子都很难拥有的夜景视角,吹着空调,呼吸着干净空气,没有食物混杂的油烟味,没有嘈杂脏乱,没有粘稠夏风随时刮来的汗臭味…… 莫名的,有些怅然,无所适从。 她想离开。 第31章 从霸道总裁的三米大床醒来 一个小时前浓稠如雨让人惊慌迷乱的亲密,已经烟消云散。 她现在只是一个需要留下来将功补过,照顾被误伤的老板的卑微打工仔。 夏小梨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 “……给我弄出来。” 男人低哑磁性的低语尤在耳边。 她逃避似地移开眼,五指攥成拳。 好吧,判断失误。 金主很行,是她不行。 知足吧夏小梨,只是劳累劳累五指姑娘,再被咬几口就完事了,对象还是个比大明星还帅还有型的顶级豪门贵公子。 年轻英俊、有钱有颜、八块腹肌,有几个卖身的能有这种待遇? 吃得这么好,你就偷着乐吧你。 老板就是洁癖比较严重爱挑剔而已,少在这胡思乱想,伤春悲秋,跟钱过不去。 夏小梨拍了拍手背,从脚边的帆布包里掏出一本巴掌大的绿色小本子,拔出别在封页的胡萝卜笔,翻到最新一页记账。 叶妙青把那些卤味的钱转给她了,金额比实际高出不少,看来果真是帮她宰客了。 接着就是十几条拉满60秒的语音。 夏小梨还没点开听,她还没想好怎么解释,不过不难想象叶妙青会有多震惊抓狂。 最后是一条文字消息,迟迟没得到回复的叶妙青生怕夏小梨被传说中桀骜狂肆的刑三爷撕了,毕竟男人离开的时候真是脸色黑如锅底啊! [宝!你没事吧!没被咔嚓了吧!] 没被咔嚓,正在还债。 伴着身后不远处男人听着不太清晰的优雅英伦腔,夏小梨握着笔尖开始记账。 8月5日收入: 早餐店:55 跑腿:23 陪诊:125 家教:100 摆摊:1850 支出: 医院扣费:5179 上月护工费:7500 舅妈:800 吃饭:15 交通:7 材料费…… 夏小梨看着上面的数字,肩膀垮了垮,无声长叹一口气。 负气般把本子重重合上。 有时候穷得真的很想做假账。 骗骗自己也行。 坐在客厅正中的刑赫野余光不经意往右边扫了一眼,顿住,又移回去盯着纤细的背影。 眉心微蹙。 怎么又蔫了? 刑赫野的会议意外的长,夏小梨身心疲累不堪,美丽的夜景看没多久,就被太过舒适宁静的环境勾得眼皮不停往下沉,很快歪着身子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女孩身上套着男人宽大的黑色衬衫,衣摆直接遮到膝盖上方,袖口卷了好几卷,露出来的手腕和双腿白皙纤瘦,细得轻易就能扼断了。 娇小的身躯侧着蜷靠在沙发里,细眉轻蹙着,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睡姿。 高大颀长的男人站在旁边,低眸沉静地看了一会儿,视线移向女孩方才一直正对着的夜景,眸光淡淡。 京城自来繁华迷人眼。 他抬脚转身回卧室,经过温控系统面板,随手把客厅的空调温度调高了。 经过衣帽间时,脚步又一顿,折进去拎了一件东西出来。 夏小梨在睡梦中感受到温软的包裹,她蜷了蜷身子,小手摸索着攥住了羊绒毯的一角。 刑赫野的视线在那细白的指节上停了一瞬,脚下没再停留,抬手啪地关掉了客厅所有的灯,径直回了卧室。 夜色深寂,暑热消散了几分,窗外繁华夜景也陆续拉灯打烊了。 咔。 一声轻响。 卧室门被人甩开,男人裸着上身,顶着毫无睡意的俊脸,大步往客厅走。 占地500平的超级大平层,从卧室到客厅的距离称得上遥远。 男人所过之处,小灯自动亮起来,一路照到客厅最右侧落地大窗的小沙发上。 女孩还维持着之前蜷缩的姿势,缩在毛毯里,倒也睡得沉,像是一只对入睡环境毫不挑剔的流浪猫崽。 令人羡慕得牙痒的睡眠质量。 刑赫野俯身将她连着毛毯拦腰抱起。 夏小梨似有所觉,眉宇间不安地蹙了蹙,但随着刑赫野稳稳的走动步伐,她被轻晃着,脸颊贴住男人温热的胸膛又睡熟了。 清浅的呼吸恰恰拂在心口。 刑赫野被挠得心尖掠过一抹痒意,正想将人弄醒自己走,垂眸却注意到夏小梨眼睑下的一团乌青。 这随地入睡的本事,还能熬出这等规格的熊猫眼,这几天偷鸡去了? 手上的重量,轻得跟猫崽没差。 吃不起饭吗?钱都花哪去了,瘦成这样。 男人眉头嫌弃地蹙起,心里的挑剔一句接着一句,手上却不自觉抱得更稳,再次回到遥远的卧室。 一路自动亮起的小灯,随着屋内蔓延的静谧无声,全部悄然熄灭。 …… 夏小梨睁开眼,盯着眼前饱满白皙的胸肌,脑子里有一瞬的空白。 我是谁? 我在哪儿? 她抬起眼看见男人削刻般的下颌线,被朦胧睡意笼罩的记忆渐渐回笼。 只是…… 我怎么到床上来了? 而且…… 五感知觉渐渐回归,肌肤无间相贴暖热滑腻。 夏小梨呼吸一紧,终于后知后觉感受到一直抵在小腹上异常的触感。 杏眼越睁越大,甚至所有神经末梢都齐齐聚在了那块皮肤上,仿佛被一把上膛的枪顶住了。 夏小梨脑子出走,惊得双手一推,整个人从男人手臂收拢的怀抱里脱出来。 她翻身往反向打滚,在薄被里滚得晕头转向都还没抵达下床的彼岸。 “夏小梨,你找死?” 男人沙哑低沉的嗓音蕴着浓重的起床气,夏小梨立马停住,整个人缩在被子里趴着装死,侧耳听动静。 ……又睡着了? 她脑门蛄蛹蛄蛹,悄悄探出头去,和手臂撑在身后半坐起身满脸不爽的刑赫野正正对上了视线。 夏小梨立马躲避,视线战术性下移。 嗬——! 她震惊地盯着正大喇喇立正站岗耀武扬威的大旗,倒吸一口凉气,昨晚她可死活闭着眼没敢低头,什么也没看见。 第一次亲眼长见识的杏眸,瞪得圆溜溜,吓得都忘记移开眼了。 男人顺着她的视线低头一看。 “。” 黑眸微沉。 ?怎、怎么更生气了…… 又不是我弄起来的…… 不妙的预感袭上心头,夏小梨两手揪住被子,悄悄蛄蛹着跪坐起身,烧红的小脸礼貌地朝外扭着,恨不得把脖子扭断了。 “我什么都没看见,我先出去了,我先……” 她裹着薄被小声嘀咕,一边飞速膝行想逃离现场。 该死,这就是传说中的霸总的king size大床吗?能躺十几个人! 就在夏小梨一只脚丫终于踩到地板时,身后的被子被扯住了。 她抓着被子的双手默默用力,暗中抵抗继续往前。 身后传来更大力的拉扯感。 “夏小梨。” 男人矜贵慵懒不紧不慢的嗓音飘来,夏小梨真希望自己是个傻的,听不出来里面的警告。 唉。 她垂着脑袋,讪讪收回脚转回身来,“先生,早呀~” 刑赫野嘴角微抽,睨着裹着被子跪坐在床边低眉顺目的一小团。 抢被子动作倒是快。 男人扯唇:“过来。” 唉,这班真是越来越难上了。 夏小梨认命地又原路蛄蛹了回去,视线谨慎地收着,只盯着自己眼皮子底下,生怕又看到什么不和谐的大东西。 第32章 搁这儿盲人按摩呢? 少女这又羞又不敢炸毛故意磨磨蹭蹭的模样,看得格外让人想欺负。 身下传来更蓬勃的鼓动。 嗤,食髓知味。 刑赫野眉宇间蕴着意味不明的情绪,宽肩往后一靠,支着大长腿,神情恣懒。 眼角仍残留着被辣椒水刺伤的浅红,平白多了几分欲气,他懒声轻哂: “又不会了?” 女孩纤浓的睫毛颤了颤,昨晚在朦胧水幕中,男人叼着耳垂低哑着声的教学画面,像海水倒灌“哗啦——”全挤进脑海里。 青天白日的,再被那样手把手教一次,她真是要羞得从这一跃而下了。 夏小梨从耳根红到脖子,她垂着脑袋,嗫嚅含糊地细声说“没有”,然后在男人好整以暇拭目以待的注视中,从被子里伸出了双手。 指骨纤长白皙,指尖泛粉,微微发着抖。 刑赫野眸中浮起真正的兴味,薄唇戏谑勾起,挑剔道:“搁这儿盲人按摩呢?” “抬头,看着。” “…………” 夏小梨呼吸乱了乱,咬着下唇微微抬起头来,水润润的杏眸盈着羞怯的水意。 真、真是长得好吓人。 这是正常的尺寸吗?呜呜好想报警…… 男人逗弄的视线肆无忌惮落在脸上,夏小梨心一横,正要伸手握住。 “嗡——” 扔在床头的手机剧烈震动起来。 刑赫野扫见上面的备注,脸上的戏谑和仅有的一两分情欲消失殆尽。 夏小梨如见救星,连忙手脚并用爬过去,把手机拿过来,恭敬地双手奉上。 “先生,电话。” 那眼里的庆幸真是昭然若揭。 刑赫野淡淡在她身上一扫,扔下一句“衣服穿上,别裸奔”,就径直拿过手机下了床。 男人肩膀宽挺有力,随着走动背肌线条更甚,一路收束进劲窄的腰身,完美得叫人挪不开眼的肉体,被后心处一道半弧状的疤痕,衬得更多了几分野性。 夏小梨低头看自己身上光溜溜,咻地回身扯过滑落的被单,羞愤捶床。 人家明明穿了的!是你把我衣服脱了! 你自己还不是裸奔! “刑赫野!你居然把宋乔欣扔在餐厅一晚上!你让我怎么跟宋家交代!” 通话中的手机扔在洗手台上,柳琬茵的质问声被水声掩盖。 刑赫野洗了把脸,咬着电动牙刷,懒怠地垂着还隐隐发刺的眼皮,视线睨着镜子边缘那抹裹着被子趴在床边笨拙地探手捡衣服的身影。 夏小梨抱着衣服鬼鬼祟祟地左右望了望,然后一把掀了被子,飞快抓起男士衬衫往身上套。 那截雪白的细腰,青涩并着的双腿,大喇喇印在镜子上。 真是缺心眼。 “……今天马上约她吃饭赔礼道歉,听见没有!刑砚勤已经在算结婚日子了,你要是敢落在他后面,又被他抢一头,我不会放过你!” 刑赫野终于好笑地回了一句话:“柳女士气疯了?我可已经结婚了。” 柳琬茵像是听见什么脏东西:“别跟我提那丢脸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出去问问,有谁会把这当真?赶紧把那女人处理掉!” “居然还带回住处留宿,这种给钱就能睡的下贱女人你玩玩我不会管,但要是想坏了我的事,除非我死!我告诉你,你是我柳琬茵的儿子,就不能输给任何人!不跟宋家联姻,那就选成家刘家,总之——” “那你就去死。” 刑赫野语气平淡地说着大逆不道的话,直接把电话挂了。 冷沉阴鸷的眼神,和镜子里脸色微白的夏小梨对上了视线。 夏小梨猛地回过神,连忙解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我只是想问有没有一次性牙刷……” 没想到却听到了这些…… “听到什么了?” 刑赫野转过身来倚着洗手台,双臂抱胸,笑容凉薄,“她说你是给钱就能睡的贱人?” “还是我让她去死?” 夏小梨脸皮一麻,几乎难堪得想转身就逃。 少顷,她紧紧抓着过长的袖口,垂着眼皮,悻悻开口:“先生您骂得对。” 那嘴毒的坏女人,是真该死啊!??? 女孩攥着小拳头在门边僵站着,脸上有气有难堪,抿着脸,小小声硬邦邦地说他让柳琬茵去死骂得对。 这是听到前面的话气着了。 刑赫野蓦地笑出声,抬手朝夏小梨勾勾食指,“过来。” 夏小梨不解但识时务,抬脚走进来,下巴被男人长指勾起来,捏着亲昵地晃了晃。 “不错。下次见面,给你个机会骂回去。” …… “刑先生,眼角还是红红的,要去医院看一看吗?” 夏小梨捏着眼药水退开一步,有些担心地问。 这一晚上过去了还红着,她什么时候能离开去打工啊。 刑赫野保持着仰脸的姿势眨了几下眼,等干刺的眼缓解了几分,才微眯着眸看夏小梨。 这小孩一早上老看手机,心神不宁的,明显就是想走了。 “辣椒水哪来的?” 来了,要找我算账了。 夏小梨立马罚站似的站端正了,抠着手指,小小声:“自己做的。” 刑赫野把玩着夏小梨交出来的小喷瓶,拿在他手里显得更小了,还没有两指大,里面还剩一小截浅红色的液体。 长指摁住对着夏小梨,后者惊得连忙捂住了脸。 呲—— 旁边飘起极其刺鼻呛辣,能把人熏一跟头的辛麻气味。 夏小梨小心地挪下双手,露出半个眼睛,确认刑赫野不是要以牙还牙喷她一回,才放下手来,讪道: “先生,小心又迷了眼睛。” 刑赫野用淡红的眼角乜她一眼,那眼神分明就是:看你干的好事。 夏小梨心虚万分,生怕刑赫野一个不爽让自己赔偿,连忙转移话题献殷勤: “您饿吗?我给您做早餐?” 刑赫野懒懒“噢”一声,“会做什么早餐?辣椒果汁?” “…… ? ? ??? ” 厨房里高档炊具一应俱全,但看起来崭新几乎没用过,老大一个三开门冰箱里也干净得像个饮料柜酒柜。 只有最顶一层有几盒包装看起来就很贵的食材,可惜都快烂在盒子里了。 像是有人例行公事放进来,只等着过期再收走扔掉。 夏小梨好不容易在橱柜里翻到小半袋面粉,做了一叠薄煎饼,然后温了一杯热牛奶,一起端到好整以暇坐在餐桌上监工的刑赫野。 煎饼用料简单只加了点盐,但胜在烙得两面金黄,看起来没有那么磕碜,闻着还挺香。 刑赫野瞧一眼站得拘束的夏小梨,下巴轻抬:“试试味。” 这是怀疑她做的不能吃呢。 第33章 别这时候勾我 夏小梨伸手拿筷子夹了一块,咬了好几口,嘴里嚼嚼嚼可香了,就是差了点葱花。 她肚子也饿了,一试就啃掉了半块饼,这才想起来说:“先生,不难吃的。” 末了,小小补充一句:“我厨艺挺好的……” 夏小梨从八岁开始,一放学就给王水枝打下手做饭了,到了十岁,经常王水枝在鱼档忙或者不想做,就都是夏小梨站在小凳上做饭。 她对自己的厨艺还挺自信的,高档餐厅的水平肯定来不了,但做些家常菜烙个小饼还是不错的,就是不知道男人的少爷胃能不能吃惯。 刑赫野这才屈尊抬起手,看着面前的饼,夏小梨连忙用手捏住半块饼,把手里的筷子递回去。 刑赫野眼神微妙地睇她一眼。 大胆!居然让大少爷吃你用过的筷子! 夏小梨一个激灵要收回手来,却被刑赫野拿了过去。 男人的吃相很好,动作斯文慢条斯理,吃起来速度却不慢,很快就夹起了第二块饼。 看来是吃得惯。 夏小梨放下心来,叼着半块饼想功成身退,退回客厅去候着。 “坐下。” 刑赫野一句话,就变成了她坐在餐桌对面干看着金主大人炫饼。 看得完全没吃饱的肚子差点要咕噜叫。 气氛安静得有些尴尬,夏小梨瞧那杯没动过的热牛奶,没话找话。 “先生,您喝点牛奶,解解辣。” 说完又想自咬舌头,又不是眼睛喝牛奶,解的哪门子辣。 刑赫野抬眸:“那辣椒水怎么做的?” 听着像是随口一问,没什么要兴师问罪的苗头。 夏小梨也就老实说了:“我买了最辣的小米椒磨成了粉兑一点点水,还加了胡椒粉、酒精,啊还有芥末。” 刑赫野:“……” “你是跟谁有什么深仇大恨,打算灭了他?” 刑赫野挑起眉,筷子一往回一折,点点自己:“我?” 夏小梨连忙坐直了,摆摆手:“没有没有,我就是网上看到小视频,瞎做着玩的。” 其实夏小梨是做来防钟郁的,不过这几天他都没出现,没想到买一送一,呲刑赫野身上了,说起来确实她理亏。 “刑先生,昨晚您帮了我两次,我心里很感激的。” 刑赫野半点不客气:“准备怎么报答我?” 夏小梨手指躲在桌子底下抠抠抠,有些没底气地小声:“您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的。” 只要不是赔钱,就是让我端茶递水当一个免费清洁工都可以。 女孩套着他的黑色绸面衬衫,衬得皮肤越发白,胸前弧度暧昧,过于宽大的领口让脖子周围的鲜红吻痕咬痕一览无余,还有伶仃锁骨上缘细细密密的红。 顶着这副模样,乖顺无比地跟男人说这种话,真不知道是单纯过头,还是太有心机。 刑赫野不置可否地嗤笑一声,“那就先欠着。” 他站起身,扔下一句“吃完收拾干净”,转身走了。 夏小梨看着盘子上剩下的两块饼和没动过的温牛奶,肚子咕噜叫了好大一声。 十分有骨气地站起身,伸长了双手,全拖了过来。 浪费可耻,饿肚子更可耻! …… 叩叩。 “刑先生。” 男人坐在宽敞大气的书桌里,头也没抬:“说。” 夏小梨半躲在书房门边,手里还意思意思捏着眼药水,小心翼翼地商量:“您下回能不能不扔我衣服了。” 我洗洗还能穿呢。 见一回刑赫野,衣服就少一身,让衣柜本不富裕夏小梨更加拮据,上回刑赫野叫人送来的漂亮裙子也莫名其妙找不着了。 再来几次,她就得光着出门了。 然后以“影响市容”的罪名被抓去警察局关起来。 刑赫野抬起头:“不行,脏。” 夏小梨心肌梗塞。 不就是沾上一点别的味道,洗洗不就好了,到底哪儿脏了! 她手指猛抠门板,恼恼地暗瞪刑赫野一眼,捏着眼药水走了。 我穿你衣服搞卫生,我脏死你! 夏小梨抻着一条抹布蹲在地上擦地板,从厨房擦到卧室,从卧室擦到客厅,中途累了,还直接坐到地板上。 当然是垫着刑赫野的名贵衬衫下摆坐的,托金主大人的福,她连小内内都没得穿。 一早上屁股凉凉,挂空挡都快挂出习惯来了。 这简直可怕至极! 夏小梨半跪在沙发边上擦桌子,心里嘀嘀咕咕,想着自己一天不出工,少赚了多少钱,心疼得一缩一缩的,手上用力得快把沙发皮都搓掉了。 “滴,滴滴滴滴滴,滴。” 门口突然传来电子音,夏小梨疑惑地一探头。 “咔。” 门被从外面打开了,夏小梨看着来人,眼睛惊讶地睁大了。 谢晚凝脸上开门进来时的淡笑,在看见夏小梨的瞬间,石化,僵住。 “谢、大……谢小姐。” 夏小梨连忙站起身,在叫“谢小姐”还是“大嫂”之间飞速天人交战。 谢晚凝怀里抱着一个袋子,看起来挺沉的,上面露出了翠绿滴滴的蔬菜叶子。 她走进来,眼睛定定盯着夏小梨,“你昨晚留在这儿了?” 谢晚凝是自己摁密码开门进来的,不知是刑赫野叫她来的,还是…… 夏小梨心里踌躇,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只能硬着头皮微微点头默认。 她一动,宽大的衣领晃了晃,谢晚凝立即看清了她脖子上多到夸张的痕迹。 暧昧的暗红,混着新鲜的咬痕,一路蔓延到衣服掩盖的地方。 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谢晚凝抱着袋子走近,死死盯着夏小梨,像是不死心想扒开她的衣服确认。 夏小梨忌惮地捏着衣角后退了两步。 谢晚凝突然停住脚,转开脸呵笑了两声。 她脸上的情绪很复杂,似是荒谬难以置信,又似难过、生气、嫉怒…… 夏小梨头皮发麻,不停往书房的方向望,“谢小姐您先坐,我去叫……” 她的话顿住,刑赫野已经听见动静出来了。 “你怎么来了?” 男人在看见谢晚凝时,神色微讶,语气平和听不出喜怒,只是问谢晚凝时,视线微重地扫了夏小梨一眼。 看我干嘛呀,不是我惹哭的。 也不是我放进来的,人家自己摁的密码,密码! 夏小梨无辜地别开眼,感觉自己衣衫不整站在这儿,有些难堪,两面不是人。 谢晚凝揩掉眼角浮起的泪水,望着走过来的刑赫野重新大方地笑起来。 “我听黛姐说罗姨儿媳妇生了要请假一周,想着你眼睛受伤了不方便。” 她抬了抬手里的袋子,语气言不由衷:“……看来是我打扰了。” 刑赫野默了默。 两人隔空深情对望。 不,是我打扰了。 夏小梨赤足穿着男人的拖鞋站在一边,像脚踩大船,从头到脚的空荡感,让她感觉浑身哪哪儿都不自在,有些不安。 正想找借口先走开,谢晚凝却熟络地走进来。 “不过,东西都买来了,怪沉的我就不费劲带走了吧。” 女人穿着优雅的露肩长裙,脸上淡妆精致,笑容无懈可击,“我这当姐姐的,来给赫野做顿饭,正好蹭一顿,小梨不会介意吧?” 她自称“姐姐”,不是“大嫂”。 情绪转换真快,方才还要哭呢。 夏小梨能说什么呢,她瞥没表态的刑赫野一眼,摇摇头。 “太好了,赫野快帮我接一下,好沉。” 刑赫野走过来,动作自然地拿过谢晚凝怀里看起来抱着吃力的袋子,神色淡淡:“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做饭了。” “还不是你们,从来不让我碰刀子,连剪刀都没机会拿。” 谢晚凝嗔怪地看他一眼,高跟鞋婀娜一转,跟着往厨房走,“我这么聪明,看几眼菜谱做出来肯定不差。” 夏小梨双手扭着抹布站在原地,垂眼看着刚擦好的地板上的鞋印,有些郁闷。 视线里出现了一双同款拖鞋。 夏小梨抬起头,对上眉目微敛盯着自己的刑赫野。 “衣服穿好。” “……”夏小梨幽幽:“衣服在垃圾桶里。” “。” 刑赫野被软软一怼,一时哑然,视线又在夏小梨发红的膝盖上凝了一瞬。 “家里缺椅子?” 又往哪儿跪了。 话题拐得太快,夏小梨差点跟不上。 她的视线落向一身要去高档场所shopping打扮却在岛台洗菜的谢晚凝,然后移向旁边的餐桌。 有四张椅子,够坐。 她一板一眼地回答:“不缺,坐得下。” 刑赫野瞧她这乖顺缺心眼的模样莫名来气,伸手想掐一把。 “赫野,家里没有菜篮子吗?” 谢晚凝仿佛手忙脚乱的声音传来。 菜篮子在右边橱柜往上数第二格。 夏小梨找食材的时候瞧见过,但她觉得谢小姐应该不需要自己回答。 刑赫野还看着夏小梨:“没有。” 嗯? 夏小梨倾身走近一小步,仰着脖子友情小声提醒:“菜篮子在右边橱柜第二格。” 一抹极淡的清梨随着缩短的距离,悠飘过来。 刑赫野垂眸端详着女孩白净的小脸,视线顺着脖子上暧昧丛生的痕迹,自然而然落进了不设防敞开的领口里。 阴影处,软峰傲然起伏。 男人抬手,矜贵长指捏紧夏小梨的衣领往上一拉,“别这时候勾我。” 夏小梨:?你脑回路不对劲。 第34章 什么时候你能做我的主了? 谢晚凝探出头来,看着客厅刑赫野一动不动的高大背影,咬住唇,扬声: “赫野,来帮我一下。” “嗯。” 男人修长的手指自然地顺着细颈往上,用力捏住了脸颊上的软肉。 夏小梨被掐得吃痛,瞪大眼,差点叫出声来。 “阳台上有束绳的短裤,有外人在,注意着装礼仪。” 刑赫野说完,又恶劣地掐了一下手感不错的软肉,才撒手转身。 夏小梨摸着生疼的小脸,埋怨地瞪一眼男人的背影。 这话听在她耳朵里就是:穿条裤子吧你。 她抓着宽松的衣襟,悻悻转身往阳台去,余光感受到谢晚凝不善的盯视,脚步不自觉加快。 可能是负责保洁管家的那个罗姨没来,阳台上挂了许多衣服没收。 夏小梨脑子里莫名其妙闪过一句话:海澜之家,男人的衣橱。 把那些土潮土潮的广告大叔和帅掉渣的豪门大少爷刑赫野摆在一起,那画面太美。 夏小梨没忍住缺德地抿唇偷笑。 刑赫野身量很高,估摸差不多有一米九了,上面挂的裤子,一条条都比夏小梨命还长。 她穿着能左脚绊右脚,一路磕响头,倒确实是有一条灰色短裤,束绳收到最紧勉强能穿,就是变成了滑稽的六分裤。 夏小梨猥猥琐琐地躲在阳台上套裤子。 刑赫野走过来,正巧看到一闪而逝白嫩嫩翘翘的屁股蛋。 “……” 夏小梨吓得捏着裤腰飞快转身,余光扫一眼斜对着厨房的窗户,低声怪道:“先生,您吓死我了!” 刑赫野扫一眼阳台连着的露台和外面开扬辽阔的湖景,语气轻飘飘: “你也吓死我了,谁家好孩子在外头套裤子。” 夏小梨小脸一红,紧张地朝外望了望,幸好这儿不愧是顶级高档住宅区,户外视野极佳对面没有别的楼。 她心虚地指指大露台周围茂盛的绿植花架,“这不,都挡着呢么……” 其实是因为这两人在厨房里说不定旧情复燃什么的,夏小梨怕自己路过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尴尬。 结果,小丑竟是她自己。 夏小梨别扭地侧过身绑好岌岌可危的裤腰,再整整过长的衬衫,见刑赫野一直抱臂倚在花架上瞧她,只能分出神来应付老板。 “您出来做什么。” “什么时候你能做我的主了?” 夏小梨一愣,抬起头。 刑赫野下巴朝屋里微抬,瞧着情绪不高,“谁让你留她下来的。” ??? 夏小梨无辜坏了:“这不是您没反对么。” 刑赫野心里正烦,抓着夏小梨挑毛病: “夏小梨,你是不是忘了你的人设?别人来给你老公做饭,你不介意?” 夏小梨:……那你还替她拿袋子呢。 “刑先生,那我刚刚……我是该叫她大嫂吗?还是谢小姐。” “随便。” 刑赫野盯着她脸上不自在的表情,纳闷:“你紧张什么?” 夏小梨抓着衣襟口,皱眉。 这副模样出现在金主的心上人面前,你说我紧张什么? 现在刑赫野是拿她当工具人,撒气也好,故意刺激谢晚凝或是他那位要去死的妈也好,或者别的什么目的,她照办配合演戏就行了,可万一哪天他们和好了,她真的不会被对付吗? 夏小梨拿不住刑赫野到底有什么打算,便直接问了。 “那只有谢小姐在的时候,我在她面前,也要跟您演吗?” 她没忘记上次因为她提谢晚凝哭了,被刑赫野警告别多管闲事,扔下车的事。 谢晚凝是他的地雷,她得弄清楚自己怎么做才不会误触。 屋内,谢晚凝心不在焉地切着菜,刚才她一时心急说错话,试探刑赫野关于刑家继承态度,结果又惹不愉快了。 刑赫野一直不碰刑家的产业,跟刑伯父伯母的关系非常差,在外界看来,他接手刑家的概率只有一成不到。 可谢晚凝迫切希望刑赫野继承,最起码表个会去争取的态度。 谢晚凝是谢氏地产独女,最具灵性的年轻大提琴演奏家,被称为“大提琴公主”,不管是出生、天赋、事业,全都是顶尖的,在她的人生规划中,婚姻必须也是。 刑家未来掌权人,是她最理想的结婚对象。 她喜欢刑赫野,从小到大都喜欢,但一个游走在刑家之外,只是一家娱乐公司总裁的刑赫野,不够。 这种瑕疵,她不能接受。 前些年她忙着事业,到处飞开演奏会,如今年纪不小了,家里今年也一直在催促,她想把和刑赫野之间的窗户纸捅破,可谁知却听到了他完全无心于继承一事的回答。 起初谢晚凝以为是他桀骜叛逆说气话,可几次追问下来,才知他认真的,刑三公子,刑三爷,对人人垂涎的京城第一豪门的惊世家业不屑一顾。 谢晚凝无法接受,一气之下,在生日那天放了刑赫野共进晚餐的鸽子,接受家里安排去和刑砚勤约会。 “赫野,就算是为了我,也不行吗?” 当时,刑赫野扯唇笑了笑,把迟了一天的生日礼物递给她,转身离开了。 很快,在一次宴会上,谢晚凝收到了刑砚勤的当众求婚,这位刑家当之无愧的大公子,已经隐隐有当家人之势的男人单膝跪地向她求婚。 刑赫野就倚在一边,端着酒杯,神情冷淡地看着。 谢晚凝已经想不起来自己把手伸向刑砚勤时想的是什么了,但……她还是想要刑赫野。 所以她不同意直接结婚,只订婚,至今都迟迟没有定下结婚的日子。 她在等,等刑赫野受不了先服软。 可他却直接在她的订婚宴当天晒了结婚证,一个随便在路上抓来的女人。 讽刺至极。 那天晚上谢晚凝拒绝了刑砚勤的邀请,一个人在房里盯着刑赫野送的订婚礼物发呆。 想他有多生气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想他有多爱自己。 原先,她完全没把这个夏小梨放在眼里,可今天她犹豫了。 刑赫野居然碰了这个女人,这事换成任何一个人谢晚凝都不会惊讶,可这是刑赫野! 连她和刑赫野的肢体接触,都仅限于每次出国巡演,刑赫野送她上飞机前轻轻的告别拥抱,这还是所有人都和她抱的情况下。 如果说那一次路边的吻,勉强能说是因为他一时兴起接了史钱的赌局玩大冒险,那这次呢? 夏小梨脖子上那些痕迹,总不能是她自己弄出来的吧? 谢晚凝越想越心浮气躁,扭头去找刑赫野,却透过斜角的玻璃窗看见了令她妒火中烧震惊不已的一幕。 刑赫野家的露台是找知名园艺设计师打造的,定期有专人打理,结合了美观、实用、舒适和隐私保护。 从室内的大窗望出去,一片绿意盎然中浪漫繁花盛开,在这美景之下,高大英俊的男人勾着笑,朝身前娇小懵懂的少女俯下了身。 夏风穿过内门竹纤细的枝叶,拂过衣摆。 先生,只有谢小姐在的时候,我也要“爱您”吗? “为什么不?” 刑赫野虎口掐住夏小梨的下颚,俯身吻住她。 男人含笑轻呢的嗓音透着肆意妄为,夏小梨感觉唇瓣像被云团覆住了,所有杂念都被云朵托着飘了出去。 失焦的视线凝在男人高挺的鼻梁上,夏小梨睫毛颤了颤,顺着刑赫野掌心的轻抵,仰起脸…… “呀!” 夏小梨将闭未闭的眼,唰地睁开了。 第35章 修罗场让人消化不良 夏小梨透过窗户望着刑赫野快步走向谢晚凝的背影,缓慢眨了眨眼。 然后抬起手摁住唇,像捏鸭子嘴巴一样上下一捏。 傻了你,夏小梨! 天黑了吗?你就瞎闭眼。 “嘶,赫野,我一不小心……”谢晚凝一脸吃痛无措地抬着流血的手。 刑赫野皱眉伸手扶住她,沉声:“别说话,眼睛别盯着看。” 谢晚凝却眼前一阵眩晕,直接往他怀里晕倒了,刑赫野脸色微变,打横把人抱起来,扬声:“夏小梨!药箱!” 夏小梨回过神来,连忙跑进屋,一看人居然晕了,吓了一大跳。 “创口贴。” 刑赫野托着谢晚凝的手,给她止了血,一边朝夏小梨伸手。 夏小梨坐在地上,往药箱里猛扒拉,“先生,没有创可贴。” 刑赫野眉心微拧。 谢晚凝躺在沙发上虚弱地睁开眼,看着刑赫野,笑了:“没事赫野,一点小伤,你知道的我就是有点晕血,歇会儿就好了。” “忘了下周要演出了?” 男人的声音有点凶。 谢晚凝不说话了,微垂着的眼底是藏不住的喜意。 被划伤的手指又渐渐沁出血来。 夏小梨抬眼看看两人,默默抱起药箱起身,过了一会儿又小步拿着自己的小帆布包跑回来。 谢晚凝要述的衷肠被打断,隐含不耐地扫了一眼。 夏小梨毫无所觉,把帆布包里的东西一股脑倒到地上,扒拉扒拉。 鼓鼓的卡通零钱包、小本子、胡萝卜笔、发圈、一次性手套、好几片膏药贴、口罩、辣椒水小喷瓶…… 终于找到用剩下的创口贴。 “还有两片,给。” 刑赫野接过,视线不自觉在夏小梨乱糟糟五颜六色的随身物里扫了几眼,停在那几片眼熟的膏药贴上。 谢晚凝晃了晃手:“又流血了。” 刑赫野收回眼,给她包扎了手。 这顿午饭,最后还是夏小梨做的。 谢晚凝看着满桌的菜,捂着贴了创可贴的手指,笑得惊讶: “没想到小梨你手艺这么好,不好意思呀,本来是该我来忙活的,反倒辛苦你了。” 夏小梨坐在刑赫野旁边,浅浅笑了笑,立志埋头扒拉饭当隐形人。 “赫野你也是,罗姨不在,另外请个保洁就好了,怎么擦地板的活也让小梨干,多累啊。” “她擦得干净。” 男人似乎还在为谢晚凝受伤的事生气,看起来没什么兴致,随口回道,夹菜的动作倒没耽误。 是谁老嫌我这脏那脏的…… 我可不就是保洁么。 夏小梨脑袋都快埋碗里了,闻言悄悄自嘲地撇了撇嘴角。 “打算把自己种碗里?” 扒白米饭的动作顿住,夏小梨稍稍提起右眼皮,和侧头睨着自己的刑赫野对上了视线。 男人的下巴朝满桌子的菜抬了抬。 催我上演技了? 夏小梨顿悟,筷子一伸,就近夹了个清灼大虾搁到刑赫野碗里,再来个含情脉脉的甜笑。 刑赫野:“……” 让你好好夹菜吃饭,突然瞎演什么呢? 还临场发挥型选手,紧张得只知道扒拉白米饭,连菜都不敢伸手吃,笑得也笨笨的。 啧。 夏小梨自然不知道男人心里所想,只想快快结束这修罗场,今天这场面她实在修炼不够,有点消化不良。 当着俩个心知肚明互相喜欢的人的面,做这些戏…… 他们是虐恋情深、火花四溅、情趣满满了。她夹在中间,演没人当真的独角戏,真的好像小丑。 挣钱不易,小梨叹气。 “赫野不吃虾,小梨你不知道吗?”谢晚凝轻蔑一笑。 唉,看,光速翻车了吧。 筷子火速原路返回,又伸进刑赫野碗里,把大虾夹进自己嘴里。 夏小梨狠狠尬住了,咬着虾不假思索小声嘀咕:“他不吃还买这么多……” “……”谢晚凝一时语塞。 这些“探病”食材当然不是她亲自去买的,只要吩咐一声,自有人替她准备好,连买什么都不用操心。 不过,看着夏小梨筷子居然在刑赫野碗里进进出出,谢晚凝拄筷的手指都捏紧了。 不知道赫野洁癖有多严重吗?! 这女人真是不知所谓,没点自知之明。 她笑着暗瞪夏小梨一眼,转向刑赫野,无奈道:“赫野,我手有点疼,可能开不了车了,一会儿你能送我回家么?” …… 电梯门从中间合上,夏小梨挥动的小手停下。 终于结束了。 她叹一口气揉揉肚子,为了缓解尴尬猛扒饭吃得有些多了,真是令人消化不良。 金主大人都能开车送心上人回家了,眼睛应该没啥大碍了,危机解除! 夏小梨回屋收拾了残局,站好最后一班岗,把所有垃圾一打包,提溜着离开了豪华大平层。 电梯下行。 夏小梨从玻璃上看自己的造型,宽松over oversize的黑色衬衫下摆扎进灰色短裤里,袖子一路挽到手肘,看着倒也不太奇怪。 幸好帆布鞋还幸存了。 就是脖子上的痕迹真是火辣,让人浮想联翩。 她从帆布包里掏出三片,熟练“啪啪啪”贴了满脖子。 嗯…看着挺身残志坚的。 午后,外头阳光热烈,但有风。 共享单车一路往南踩,夏风拂到脸上,鼓起衬衫。 夏小梨仰起脸,被穿过树影的斑驳阳光闪得眯起眼,不由扬唇笑了起来。 又有惊无险跨过了一个坎,真好呀~ 昨晚她睡得很好,是这段时间里睡得最沉的一次,果然贵有贵的好,不知道要几千个万的房子,睡起来格外香。 不过,今晚要回到小出租房了。 没关系,睡不着就先做它三锅卤味! 累了就能呼呼睡了~ 前方是一条无人的长长下坡道,路边的树花开得特别好。 少女双手撑着车把,难得调皮地朝两边伸直双腿,感受着被自行车带着俯冲而下的自由感。 连头发都飘起来了。 夏小梨吃了一嘴的风,笑得眯起眼。 地上掉落的粉色小花瓣,也被车轮碾过的风带得跳了个小旋舞。 突然,停在路边的一辆红色敞篷车车门开了,一个怒气冲冲的漂亮女人直接横冲出来。 “天!” 距离不过两米,夏小梨吓得一哆嗦,双手死死捏死刹车,同时用力把车头往反向偏。 “吱——砰!” 摔在花坛边的自行车,两个轮子飞快空转着,发出破风咻咻声。 “你这人没长眼睛啊!怎么骑车的!” 女人惊魂不定地捂着胸口,指着摔在草坪上的夏小梨气骂。 夏小梨摔得脑子嗡嗡的,躺了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她捂着右肩艰难撑坐起身来,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您没事吧?” 女人瞪大眼:“怎么没事!你差点撞死我诶!” “怎么回事?” 车上下来一个高挑俊美的长发男人,白衬衫黑西裤,声音温柔磁性,仅仅几步路就让人觉得斯文贵气拂面而来。 “亲爱的!” 女人一把搂住男人的手臂告状:“她呀!差点把我撞飞了!” 男人戴着金边挂链眼镜,薄唇自然上翘,一双桃花眼天然含情,像只花蝴蝶。 他闻言看向夏小梨,见她这副模样,眉心轻拧。 “小漂亮,没事吧?” 夏小梨被这过于自来熟轻佻的称呼一怔,有些尴尬地摇摇头,捂着肩膀动作不太自然地艰难站起身。 女人跺脚:“亲爱的!你是哪边的?她哪有我漂亮!” 祈斯玄轻笑一声,抽回手臂,晃晃食指,“方才,亲爱的可是跟我提分手了。” “我——” 女人想到自己方才故意拿乔失败恼羞成怒提的分手,一时下不来台,十厘米的高跟鞋用力一跺。 “哼!分就分!” 走之前还狠狠瞪了夏小梨一眼。 穿着性感包臀裙高挑女人,拎着名牌包包,踩着恨天高,怒气冲冲又婀娜多姿地往前走出没几步,就拦下一辆的士,“砰”地砸上车门。 走了。 夏小梨微微咋舌。 这是误入人家分手第一现场了。 长发男人还杵在这,夏小梨踮着摔麻了的右腿,朝男人微微俯身礼貌示意,便转身去拉自行车。 她右手右脚不太使得上劲,伴着浓郁的香水味,一只修长的手伸了过来,轻松将自行车拉了起来。 第36章 热心市民祈斯玄 “谢谢,谢谢。” 女孩声音温软,相貌清秀,穿得倒挺个性。 祈斯玄在夏小梨擦伤一片的小腿上扫了一眼,“摔伤了吧?走,送你去医院。” 说着,扶抓住夏小梨的手肘,就往停在路边的超跑走。 夏小梨惊呆了,连声拒绝:“诶?不用不用,等等,这位先生……” 奈何男人看着清瘦但力气颇大,夏小梨一手一脚使不上劲,居然被拉着走了五六步,直接塞进了车里。 砰,门关上了。 这莫名熟悉的场景。 夏小梨心里毛了,立马掏出手机。 祈斯玄坐进驾驶座,瞧见夏小梨掏手机,笑了:“这附近应该有医院吧?麻烦小漂亮给导个航。” 啊……? 还真是热心市民啊? 祈斯玄被她懵懵的表情逗得兴致大起,笑容妖孽:“小漂亮该不会以为我是坏人,要把你抓走干坏事吧?” “像我这么好看的,怎么会是坏人呢,来开个导航噢~” 有个跟你一样好看的,就干过这种事。 夏小梨默了默,倒也把导航打开了,她身上真是摔得怪疼。 反正,医院离这儿只有不到三公里。 …… “那我走了,下班马上来接我下课!” 周逸明侧脸挨了一下亲,托住小女朋友的脸,从车窗探进去交换了一个吻。 “周医生,羡煞旁人啊~” 一个换班下班的医生经过,看得乐呵笑侃。 粉色宝马“嗖”地启动跑了。 周逸明回身撩一脚那医生,笑着往回走,余光看见一辆骚包的红色法拉利上下来一个长发男人,脚步一顿。 等看清副驾驶被扶下来的少女时。 呦? “祈先生,多谢您,我自己进去就行。” “帮人帮到底么。” 祈斯玄扶着她的手肘,笑得如沐春风风度翩翩,“从这儿进去你还得蹦一段路,要不我抱你?” “不不不,真不用了,不耽误您时间,谢谢您。” 夏小梨一只腿连蹦带跳的,忙不迭挪开两步,这位长发先生可真是热心开朗得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祈斯玄还想再说两句逗逗这腼腆的小姑娘,手机不合时宜响了起来,他遗憾撒手,看着夏小梨一蹦一拐地进了医院。 “喂又在哪儿混了呢?你回来多久了,怎么也不知道来看看妈咪。” “这不是您忙得没时间见儿子么?”祈斯玄勾起笑,拿着手机转身上了车。 …… “梨宝!” 医院里,夏小梨伤口刚处理好,叶妙青就火急火燎来了。 “让我看看,出车祸了?伤哪儿了?骨头没断吧?可急死我了!” “这脖子怎么回事?这么多膏药贴,宝贝你还把脖子扭了? 夏小梨被她抓着转了一圈,无奈笑道: “没事,就是骑自行车摔了一下,你怎么来得这么快?” 叶妙青松了一口气,“咳,我担心你嘛!正好在附近,一挂了电话就飞车过来了。” 她小心扶着夏小梨往外走:“能走不?肩膀动不了?腿也伤着啦?慢点慢点……” 两人到了医院附近的甜品店。 叶妙青憋了一天的话,噼里啪啦往夏小梨耳朵里灌。 “快!老实交代!你什么时候和刑赫野结婚的!我的天奶奶啊!那可是刑家!怪不得我老觉得眼熟!之前刷到过一张他远远的侧脸照,帅得惨绝人寰,星宇娱乐老板,一堆老婆粉!” “真老婆居然就在我身边!” “啊啊啊!快说快说!” 叶妙青抓着夏小梨的衣服,又不敢大力晃,突然,她盯着夏小梨的脖子灵光一闪。 “不对,你这膏药贴……” 夏小梨阻止不及,脖子上的膏药贴被叶妙青撕了一块。 “嗬——我……靠!” 白皙的脖子上,大喇喇的大片青紫吻痕、咬痕。 叶妙青捂着嘴,看看那痕迹,又看看夏小梨,新贴的假睫毛起飞,大眼睛来回转,瞳孔里全是震撼。 她很少用震撼来形容吻痕的,但,确实震撼。 “梨宝,你跟姐姐说,刑赫野是属狗的吗?比八爪鱼还能吸啊……” 夏小梨手肘撑桌,无奈地捂住额头。 唉,头疼。 “……总之我们是结婚了,不过因为一些原因还不能公开。” 夏小梨左手拿勺搅着芒果豆花奶冻,小眼神撇着,有点心虚。 叶妙青目光如炬,一双火眼金睛直直盯着好朋友白净净的小脸蛋,堪比判案包公。 突然她咧嘴一笑,伸手捏住夏小梨。 “好哇~!变成豪门少奶奶了还藏着掖着,就罚你这一顿请了!” 叶妙青拿起一块薯饼咔嚓咬一口,看起来竟是轻易就信了。 夏小梨愣了愣,后知后觉乖乖笑起来,她伸手抱住叶妙青,感动道:“青青谢谢你~” 叶妙青瞧着夏小梨清瘦的小脸,和脖子上的痕迹,心里发酸,笑嘻嘻揉揉她的后脑勺,夸她终于知道黏糊人了。 这傻丫头,肯定是跟刑赫野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那等豪门世家,水深得能淹死一百头水牛,怎么可能是跟她一见钟情闪婚。 可怜见的,谁家豪门少奶奶天天在步行街摆摊卖卤味卖到晚上十二点啊?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有猫腻。 叶妙青心里暗暗骂了那刑家三公子,忍不住又扯扯她的衣领,看见肩膀上的咬痕,不忍直视:“哎哟…看这啃得,疼不疼啊宝,网上不说他是不近女色吗?” 她指腹搓搓衣料,“诶?这身衣服,不是你的吧,这么大。” 夏小梨脸皮微红,往外挪了挪。 想到昨晚夏小梨被刑赫野押走,再结合这些老司机看了都得脸红的痕迹,叶妙青哪还能想不到衣服的主人是谁? 真狠啊,衣服都给撕了,这么纯洁乖巧的小宝贝居然被吃成这样了! 她突然伸长脖子凑到夏小梨后颈,翻看衣服内标,眼睛瞪得老大,咬牙低咒: “万恶的资本家!” 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夏小梨接了电话,立即和叶妙青又往医院去了。 …… 劳斯莱斯平稳地行驶在路上。 眼见快到家了,谢晚凝继续没话找话:“怎么没开那辆柯尼塞格,我还挺喜欢的,都还没机会坐。” “送去保养了。” 刑赫野打方向盘,缓缓驶入谢晚凝住的高级小区,直到车停稳,神情始终不冷不热,跟以往熟稔说笑的模样完全不同。 一定是还在生我的气。 谢晚凝还想再说些什么,刑赫野手机响了,是周逸明打电话来问晚上有赛车,要不要去玩玩放松放松。 刑赫野“嗯”一声,随口应了,正要利落挂断。 “诶赫野你没看到我给你发的照片吗?我在医院门口遇到你那小媳妇了。” 刑赫野眉心微蹙,直接打开微信,先点了下面夏小梨的可达鸭头像,女孩在40分钟前,发来消息说没什么事她就先走了。 还配了一个头顶长草白团子两手拎着垃圾袋离开的表情包。 明显是他前脚刚离开,后脚就马不停蹄走了,怎么到医院去了? “……她还和一个你绝对想不到的人一起来的,诶不说了,我马上有台手术,晚上见啊。“ 刑赫野没管挂断的通话,长指点开周逸明微信,在看清照片内容时,眉心拧得能夹死蚂蚁。 谢晚凝本来要解安全带的手又缩了回去。 “啊!坏了,突然想起来我的琴还在郭老师那儿保养,忘记取回来了,错过了今天他就要出门旅行了。” 她轻握着裹着两张创口贴的手,笑容有些无奈和客气的祈求: “赫野,可能要辛苦你再送我一趟,晚上请你吃饭,好吗?” 刑赫野垂眸,晦暗微冷的视线凝在照片里夏小梨被祈斯玄握住的手肘上。 “……没关系,要是你没空的话,我找个代驾。” 手机被扔进扶手箱,车重新启动了。 …… 第37章 当初……为什么要对外说我死了? 第一人民医院心内科诊室。 “……大概情况就是这样,手术方案基本可以确定了,关键的手术材料要从国外进口,费用上有问题吗?” 夏小梨看着屏幕上的一长串数字,双手交握捏紧,没有半分犹豫地重重点头。 “没问题,请您给我奶奶用最好、副作用最小的,谢谢医生。” 医生宽慰地笑了笑:“你放心,只要老人家调理好身体指标,最快下个月能动手术。” 从诊室出来,叶妙青观察着夏小梨的脸色,担心地问:“一百二十万,梨宝要不我找我爸……” 夏小梨摇摇头,小脸上有一丝勉强的笑意。 “没事,我做好准备了,青青谢谢你陪我来,我想去三楼看看爸爸。” 夏小梨一个寄养在舅舅家连自己的房间都没有的女孩,打哪来的一百二十万,叶妙青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 她心里不是滋味,伸手搓搓夏小梨的后背,“那你不要勉强,实在不行我就去求我爸,咱不怕昂!别想太多,奶奶身子骨比我还硬朗,一定会顺利的。” 夏小梨点点头,“青青你真好。” “那必须的,走姐姐扶你上去看看叔叔。” “不用啦,你回学校吧,总不好老旷课,被点名了又扣你平时分。” 叶妙青硬是扶着夏小梨上了三楼才离开,没想到下楼拐角的时候撞见了刚从手术室出来的周逸明。 男人穿着绿色的手术服,脸上戴着口罩,额头覆着薄汗,有种别样成熟可靠的魅力。 叶妙青差点没认出来,起初多瞧了几眼,完全是因为颜狗雷达作祟。 周逸明更是,以为自己做手术做得头昏眼花出现了幻觉,两个小时前才送走的小女朋友怎么又出现在医院了。 hdu重症康复病房里,医生正在给夏耀平做常规促醒治疗。 干瘦的男人身上贴满了线,夏小梨隔着玻璃仿佛都能听见电流的滋滋声。 她难受地缩着肩膀,抱住手臂靠在墙边,额头抵着冰凉的玻璃,抵抗着身体里缓缓蔓延的不安。 爸爸,你会感受到痛苦吗? 奶奶的手术会成功的,对不对? 爸爸,我今天太贪玩,把自己摔车了,还差点撞到人闯大祸。 好疼,我不敢去看奶奶,她会担心,还会偷偷哭。 爸爸…… 小梨已经想不起你的声音了…… 我想回家,可是小梨没有家了。 鼻腔泛起酸意,夏小梨很久很久没有在面对夏耀平时情绪失控了。 身体右侧持续传来的钝痛,像是一把钝刀,一下一下凿开她经年累月筑起的伪装保护墙,露出脆弱不堪的内芯。 濡湿的泪意漫上羽睫,夏小梨侧身紧紧抵着脸,避开了走廊来往的视线。 眼睛透过近在咫尺的窗户,逼迫自己注视着被持续电刺激治疗刺激得面上露出类似痛苦表情的夏耀平。 只有在这种时候,男人消瘦的脸上才会露出几丝还活着的反应特征。 对不起爸爸,小梨不想让你走。 贝齿咬住下唇,几乎要溢出血来。 夏小梨在心里不断说着对不起,对不起自私地让爸爸接受无止境的治疗,对不起成长得太慢了,没有照顾好奶奶…… “小梨?” 一道成熟低沉的男声从旁边传来。 夏小梨飞快眨掉眼底的泪意,直起身,看向来人。 面容刚毅身形挺拔的中年男人,身上穿着深黑色作训服。 “峥叔。” 严秉峥没漏过夏小梨眼底的湿红。 职业病发作,敏锐注意到她身形不太对劲,还有脖子上、小腿上的膏药贴和包扎。 他浓眉皱起,上前一步,“受伤了?有人欺负你?” “没有没有,是我自己骑车摔了。” 夏小梨囫囵擦了擦脸,有些难为情地笑说:“摔腾疼了找我爸哭鼻子呢哈哈,没想到被峥叔你撞见了。” “峥叔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夏小梨这才注意男人手掌上的绷带,紧张道:“手受伤啦?” 严秉峥沉肃的视线在夏小梨脸上巡了一圈,确认她确实没事,才放松笑了笑:“小伤,押个嫌犯来就医,顺道来看看。” 他转头看向病房玻璃窗,脸上的笑微敛:“奶奶那儿我刚去看过了,老人家看着精神头还不错。” 夏小梨点点头:“谢谢峥叔,医生说奶奶下个月就能安排手术了。” “你这孩子,总这么客气做什么。” 严秉峥用抓在手里的作战手套在小姑娘脑袋上拍了拍,“手术费,有困难吗?” “够的!”夏小梨忙说,“手术费我准备好了,费用不高,是…我舅舅那里也帮了忙,峥叔你就放心吧。” “那就好,有问题就找叔,可别又一声不吭把学休了,你奶奶还不知道吧?” 夏小梨自知理亏,忙乖巧应允,“奶奶不知道我休学了,峥叔你可千万别告诉她。” 严秉峥这才放过了这茬,看向病床上的昔日好友兼战友,感慨道: “你爸爸要是知道你现在这么懂事,肯定得开心得一天跟我炫耀十回自己宝贝闺女。” 一天到晚被自家不省心的兔崽子气得要高血压的严警官,最羡慕的就是家里有乖女儿的。 夏小梨腼腆笑笑,也懂商业互吹,给严启钰挽尊: “小钰现在挺好的,上回见,他还说要考警校呢。” 严秉峥抱臂,嫌弃道:“哼,那臭小子不干坏事被我逮进去,就烧高香了。” “要是你爸醒了,我就把那兔崽子踢给他管教,小梨你来给叔当女儿吧,让你秀萍姨给你整一个公主房。” 夏耀平以前是个秀闺女狂魔,不管是同刑警队的同僚,还是在缉毒系统的严秉峥全都逃不脱,每天被小小梨乖萌萌奶声奶气喊“粑粑”的视频萌得猛汉肝颤,恨不得把他闺女抢了。 爸爸曾经和峥叔之间的玩笑话,夏小梨听严秉峥提起过几次,弯起眼,笑得乖巧。 “好呀,要是爸爸答应,我就收拾收拾到峥叔家蹭饭。”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站在病房玻璃窗前,说起曾经的夏耀平。 主要是严秉峥在说,夏小梨脑子里的夏耀平,大多都是从奶奶和几位相熟的警察叔叔口中构建丰富的。 关于爸爸,她幼时真实的记忆,已经模糊得几乎抓不到了。 不知是因为那场惨烈的车祸,还是那时还太小。 “峥队,处理好了,没有生命危险。” 一个年轻警察走过来,低声说。 严秉峥脸上怀念神色一收,直起身跟夏小梨告别。 从夏耀平的脸上收回视线,夏小梨扭头看着严秉峥的背影,突然开口:“峥叔。” “当初……为什么要对外说我死了?” 严秉峥挺拔的身影顿住,他转回身来。 “你想起什么了?” 夏小梨摇摇头,眸中清澈的迷茫没有丝毫作假,“还是只记得发生车祸的瞬间。” 严秉峥叹一口气,走回来拍拍夏小梨的肩膀,“想不起来就别勉强了。” “当时牵扯到一桩大案,你在车上的事瞒不住,警方为了防止你被报复,才疏通了关系,对外报道你和你爸爸都抢救无效死亡。” “不过现在过去这么久了,案犯也全部落网了,没有后顾之忧了,放心。” 是吗…… 夏小梨想到最近突然出现的钟郁,心里不安,“峥叔,当时那个……” 那个年轻警察突然上前不知说了什么,严秉峥脸上的表情一收,又拍拍夏小梨的肩膀。 “好了,叔得回局里一趟,有事打电话,多到家里来吃饭。” 夏小梨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点点头,说拜拜。 第38章 他急了他急了 夜幕降临,京市远郊最大的赛车野场,射灯亮起,排气管咆哮的音浪声传出几公里外。 险峻山道改成的赛车场上,一辆辆赛车接踵呼啸而过,一辆裸炭纯黑的柯尼塞格如残影划破夜空,“嗖”地超过最前面的红色改装布加迪,飞过急弯。 “艹!这就套圈了!” “天灵盖爽麻了!!” 高处开看台上,一群非富即贵的公子哥千金大小姐直接从椅子上蹦起来了,口哨声欢呼声吹得此起彼伏。 终点的黑白旗高高举起,如深渊巨兽的咆哮声由远及近。 “chua——” 残影掠过,黑白旗应声砍下,再高高举起挥动示意。 “三爷牛逼!!!” “艹爽飞了!没看到前半场,刑少今晚还跑不跑?” 身穿纯黑短袖高大颀长的男人从科尼塞格上下来,单手脱下黑金色头盔,微乱的短发在车灯照射下发出淡金色的光。 俊美桀骜的脸在交替光影中,越来越清晰,比方才让人血脉偾张的赛车还要惊心动魄。 刑赫野噙着散漫野肆的笑,随手把头盔抛给候在一旁的人,脚步不停往看台走。 “行啊兄弟,好一阵没来,一来就给我砸场子了。” “你的人水平这么菜,该砸。” 野赛场东家长腿抬起,和刑赫野随意踢来的长腿格挡了一下,笑骂:“操,史钱借你来我这儿赚生活费来了。” 史钱靠在沙发上,乐颠颠晃着手机,“来愿赌服输啊,支持微信支付宝转账。” 刑赫野顺路踢他一脚,坐到沙发上,闲闲望着还在陆续冲线的赛车。 唐闻递过酒来,“今晚就跑一回?” 刑赫野抬手隔开,乜他一眼:“怎么,少爷看得不过瘾?” “我哪儿敢啊!”唐闻酒灌自己嘴里,乐道,“晚凝姐坐逸明的车过来,你不给再表演一回?” 刑赫野脸上的笑微收,“谁让她来的。” “这可不是我们说的啊,她自己打电话来问在哪儿玩的,正好逸明刚出发,就顺道接她来了。” 唐闻脚一跨坐过来,“我说你别老把她当公主磕不得碰不得,女人最爱看男人野性的一面,懂吗?刚刚那一场,她见了能心脏怦怦跳,马上退婚改嫁给你,信不信?” 乐呵呵不停点收款的史钱,闻言,头伸过来,“这话没错,赫野,我都想嫁你了,要不你忘了晚凝姐,考虑考虑我呗。” “……” 刑赫野抬手要给这俩脑子有坑的卧龙凤雏扔下去垫车轮。 “赫野。” 谢晚凝和周逸明来了。 刑赫野淡睨周逸明一眼,“来得够快的。” 周逸明故作苦恼:“唉~我也不想啊,小女孩闹脾气,刚送回学校去。” 唐闻:“你丫动作够快啊,天下第一卤这就给拿下了,秀不死你!老牛吃嫩草!” 周逸明笑得得意,似笑非笑地瞧刑赫野:“嫩草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吃。” “还有谁?我和史钱的妞可都不是这口的。” 谢晚凝轻笑着插话:“喂,你们当我不在呢,说的什么浑话。” 周逸明笑而不答,“说起来,她闹脾气还是因为她小闺蜜。” 这话很快被其他人的话题盖下去了。 “她怎么?” 刑赫野突然开口。 在座的人都一脸懵。 只有周逸明笑得像个老狐狸,慢悠悠地说: “她啊,她小闺蜜出车祸了,还被谁欺负得一身痕迹,就抓我撒气呢。” 刑赫野脸色骤然一沉,直起身,转头盯住周逸明,齿缝吐出两个字: “车祸?” 周逸明模棱两可地动了动下巴,“昂~哎哟那摔的……” 他话音刚落,刑赫野突然起身大步往外走。 谢晚凝连忙起身:“赫野!你去哪儿?” 刑赫野头都没回:“跟我走,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谢晚凝刚来就匆匆跟着刑赫野离开。 现场看见的人,心里都有了猜测,看来传言不是假的,这刑家两位少爷正在抢人。 唐闻这一圈人全都一头雾水,“谁,逸明你说谁啊?” “没谁。” 周逸明看破不说破,说是来看野场赛车,实际抱着手机和上晚间选修课的小女朋友打情骂俏。 柯尼塞格转瞬没了踪迹。 唐闻啧啧:“真够护着的,打小就是,啥刺激点的都不带她来玩。” 史钱晃着龟壳里的铜板,曲肘撞撞他,“我这几天看着,怎么赫野好像没有要抢晚凝姐的意思,依他的性子,要抢人,至于这么磨磨唧唧的?” 唐闻一副大情圣的模样,摆摆手,“你不懂,他这是闷骚!” …… “到了。” 一路风驰电掣的科尼塞格刚一停下,副驾旋翼门就打开了。 谢晚凝被车速吓得脸泛白,转头看向旁边:“赫野……你怎么了?” 刑赫野握着方向盘,脸色微凝着,“下车吧,下次别跟去那种地方。” “为什么?” “那里什么人都有,容易出事,不适合你。” “不是有你吗?”谢晚凝情绪有些激动,“有你在,我为什么不能去玩,你不是答应过会一直保护我吗?” 刑赫野眉心闪过一丝从未有过的烦躁不耐,抬眸扫向窗外,一辆黑色宾利正巧驶过来。 嗤,真巧。 他凉薄地扯了扯唇,定定看向谢晚凝:“刑砚勤来了,你下车,还是跟我走?” 后者眸光闪烁,不敢直视刑赫野。 谢晚凝刚一下车,柯尼塞格就擦着刚停车的宾利飞驰了出去。 谢晚凝猛地转过身,怔怔望着消失的车尾。 “晚凝。” 刑砚勤摁下车窗,笑容沉稳温润但不达眼底,“你和赫野,去哪儿了?” …… “嘟,嘟。” 拨号刚响了两下,就被长指摁断。 在路上疾驰的柯尼塞格突然一个急刹,发出刺耳的声响,停了下来。 小心翼翼跟在后头差点追尾的车主,看着那车标和的车牌号,愣是委委屈屈连个喇叭都不敢摁,小心翼翼转弯绕行,以一己之力承担了后车一连串哔哔哔的催促。 这可真是擦不了一点边啊!剐蹭一点,一辈子就交代了。 刑赫野充耳不闻,他敛眉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雪王”,神情变幻。 他急什么? 周逸明那家伙嘴里没半句老实话,那丫头照片里分明好好的。 就算夏小梨真出了车祸,他又有什么可急的? 一个一时兴起拿来给那些人找点不痛快的玩具而已,又不是真老婆。 上回是宋郁,这回是祈斯玄。 他倒是小看了她的能耐,回回刚从他这走了,就迫不及待上了别人的车。 夏、小、梨…… 男人齿间嚼磨着这个名字,感觉一股齿痒般的躁意从心口钻出来。 突然,支架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雪王”来电。 刑赫野眸光幽沉地盯着那两个不断闪烁的字眼,薄唇轻扯,长指一划。 挂了。 “您拨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 夏小梨疑惑地盯着被“大老板”挂断的手机。 难道刑赫野刚刚是误触打错了? “老板,来半斤鸭脖。” “诶,好的,您稍等。” 夏小梨把手机音量摁大,揣回裤兜里,戴上一次性手套,动作有些别扭地用左手给顾客装鸭脖。 “剩下不到一斤,您要完吗?给您便宜些。” 来买的是一对年轻情侣,女生见夏小梨右手似乎有残疾,便爽快点头:“那行,都装上吧。” 夏小梨露出笑来,感激道: “谢谢谢谢,吃毛豆吗?还剩一小碗,我给您们装上尝尝,免费的。” “好啊,要是好吃明天再来找你买。” 夏小梨连卖带送,十点就把最后的货卖完了。 她右手和右脚摔伤了,胯骨也是,一动就疼,下午回家卤的分量也没平时多。 现在站了几个小时,右腿疼得有些难受了,想着早点卖完,得回去歇歇。 她把东西囫囵收拾了,右手拉着带轮小桌,慢吞吞往外走。 “小梨今天收这么早啊?”周围吃面摊的大姨问。 “嗯今天准备的不多,早点回去了。” “也是,摔成这样了就别折腾了,赶紧回去歇着吧,路上小心啊。” 奶奶租的房子离医院很近,从步行街这走过去也不过15分钟。 夏小梨蜗牛拉磨盘的速度,走了近30分钟才到楼下。 这儿是老巷里的一栋老楼,没电梯,楼梯扶手都掉了漆,因为住的人又多又杂,狭窄的楼梯上总有垃圾。 塑料袋、菜叶子、被踩扁的豆浆袋、啤酒罐…… 在炎热的夏天,味道不太好闻,像熏了一周的臭袜子。 第39章 往死里砍,不要怕 夏小梨望着长长的楼梯叹了一口气,这可比傍晚出摊的时候费劲多了。 女孩先站上楼梯,左手拉着桌把,右手虚虚扶着借点力,一步一挪艰难往楼上拖。 走走停停,一路发出哐哐当当的声音。 幸好这楼里平时也总有人吵吵嚷嚷的,她弄出来的动静也不算太过分,没引起围观。 夏小梨耳根发红,累出一身汗,右边身体因为强行用力也越来越疼,好不容易爬上了三楼,还剩一层。 她半靠在小桌上直喘气,半黑不白的墙壁是绝对不敢靠的,脏污得很。 有一回她差点撞见一个喝醉酒的男人对着墙根尿尿。 下面隐约传来有人进楼道的声音,夏小梨看着自己占了大半个过道的改装小桌,也不敢歇息了,咬牙拉着继续“哐哐哐”往上拖。 滴—— 门锁自动打开。 车钥匙随手扔在玄关,刑赫野冷淡着脸走进静悄悄的屋里。 全屋照明打开,照亮客厅整洁一片的摆设。 男人转头看向厨房、餐桌,干干净净,仿佛从未开过火。 啧,倒还真是自觉收拾了才走的。 长腿往沙发上一摊,余光看到茶几上的眼药水。 底下压着一张字条。 [刑先生,眼药水两个小时滴一次。] 这字真是…… 小小圆圆的。 小不点。 算你还有点良心。 男人眼尾微挑,心情指数+1,视线落在旁边的手机上。 …… “哐~!” 楼道里又一声突兀的回响。 夏小梨总算把小桌推车拉了上去,不过没控制好平衡,歪了一下,叠放在第二层架子上的食盆掉地上了。 唉,越忙越出乱。 下面传来越来越近的上楼声,还有口齿不清骂骂咧咧的男声。 “个臭娘们敢看不起老子?老子x得你下不来床!他妈的!两百块老子睡你三天都够了!贱x%%s*……” 是住在这层的一个酒鬼!经常喝醉在房里骂骂咧咧发酒疯的中年男人! 黄色感应灯坏了,不规律地一闪一闪的,像恐怖片,莫名让人心慌。 夏小梨心里微紧,左手胡乱把几个盆捡起来,拖着小桌就往走廊里快步走。 她右腿疼得难受,到了门前,轮子一歪,撞到狭窄的走廊,东西又掉了一个。 哎! 夏小梨飞快掏出钥匙插进锁孔里,回身去抓地上的零钱篓子,一道长长的黑影从楼梯口罩了过来。 “谁?谁在那儿挡你爷爷的道?” 穿着破旧灰白色工服的男人,蓬头垢面,酒气熏天,一手撑着墙晃晃荡荡地走过来。 一双浑浊发黄的眼睛,盯住了站在昏暗潮热走廊中央干净得像另一个世界的夏小梨。 “是新来的小妹妹啊,隔壁那活死人的女儿对不对?嘿哟巧了,来来陪陪哥哥。” 夏小梨吓得立马站起身,装作没听见,拧开门锁,拉着小桌推车踉跄着快速往里进。 突然,桌尾堪堪被一只脏污的手反向拉住了。 伴着冲天腥臭的酒气,一张沟壑纵横的黄牙糟胡子老脸探出来,笑得一脸淫.邪。 “小妹妹,你跑什么啊?” 夏小梨浑身寒毛倒竖,“放开!你干什么!” 这酒鬼居然抓着她的桌子,想推挤进屋里来! 她脚下用力踩住,立马改拉为推,咬牙忍着痛,两手抓住拉把用力把桌子往外一撞,“滚出去!” 酒鬼一时没个提防,被撞得摔到走廊墙边,酒醒了两分,却骂得更脏了,怒骂着要冲进来。 “操尼玛的!你个欠g的小贱人!老子c死你%……” “滚开!给我滚开!!!” 夏小梨吓得疯狂尖叫着,不管不顾死死推着桌子不停往外撞,硬生生把下盘不稳的醉鬼撞得摔到走廊里。 还没等人爬起来,她用尽全力一收又往外一推,双手松开,车轮带着桌子飞快撞过去的同时,她踉跄着拔了钥匙,闪身摔进了门里。 “砰!” 房门被关上的瞬间,夏小梨听见了推车被撞翻噼噼啪啪的声音,以及那酒鬼不堪入耳的骂声。 她靠坐在门边心如擂鼓,哆嗦着手,拧了反锁。 门把立即被拧动了,接着门外响起激烈的踹门声和脏不入耳的咒骂,那撞击的力道透过薄薄的门板砸到夏小梨背上。 她吓得抽吸一口气,眼泪还没流下来,人先连滚带爬地爬起来,咬牙把屋里的木桌子往门边推。 堪堪十平米的隔断出租屋里,这桌子是除了床之外最沉的物件了。 凳子再叠上去,夏小梨整个人后腰压着桌沿,用全身重量抵着,一边哆嗦着手摸出手机。 报警,快报警。 “砰!” 又一声恐怖的撞击声,单薄的门板裂开了一道缝。 夏小梨惊恐地回头,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她泪眼模糊地重重点了好几下接通,抖着声音:“警察叔叔!我要报警!窑西村三巷19号四层403——” “夏小梨?” 熟悉的男声传来。 夏小梨一懵,飞快眨掉眼泪,震惊地看着屏幕上的“大老板”,又被门后的撞击声震得后腰发麻。 她吓得嚎啕大哭:“刑先生!我要报警!我要报警!有人要强暴我!呜呜呜!我要打110呜呜呜……” 她语无伦次地抖着手要挂电话,拨打110,突然电话里传来一声沉着喊怒的暴喝: “不准挂!” 那头刑赫野听着哐哐的撞击声和咒骂声,飞快砸上车门,极限时速450公里的柯尼塞格,闪电般呼啸而出。 “夏小梨你听着,警察马上到你那,最多五分钟!听到了吗?!” 男人沉冷的声音,透过手机传来,让夏小梨勉强恢复了冷静。 她死死抵着门后的桌子,盯着开裂越来越严重的门板,抖着声音竭力控制着哭音说:“先生,门要烂了……” “辣椒水呢?把你的辣椒水握好,屋里有刀吗?” 男人的声音沉稳,双眸却随着女孩难抑的颤抖哭音浮起猩红戾气,脚下油门直接踩到了极限。 “夏小梨你听好,如果有人冲进来,就像喷我那样,喷他眼睛,再拿刀砍他,知道吗?” “往死里砍,不要怕,我——” 嘟—— 电话突然断了。 与此同时,门外突然安静下来。 夏小梨捏紧手机,惊疑不定地扭头。 人……呢? 她连忙听话地翻出帆布包把辣椒水喷瓶抓在手里,再拖着痛到发麻的右腿,把搁在洗手盆的菜刀抓在手里。 她的右手不太使得劲了,只能左手拿刀,右手拿喷瓶。 就在夏小梨戒备地走回门后时,门板突然发出惊天巨响,薄薄的门板直接烂掉了,如果不是桌凳顶着,早就被人冲了进来。 “啊——!” 第40章 堂堂三爷,挨了女人巴掌还得给洗澡 警车闪着警灯转弯往巷子里冲,对面巷口却有一辆全碳裸黑色的跑车闪冲进来,一个可怕的甩尾急刹,当先停在了一栋老楼下。 一道裹着肃杀戾气的高大身影,转瞬冲入逼仄的楼中。 难以想象的脏臭昏暗的楼道口,让刑赫野脚步一滞。 “滚开!滚开!别碰我!滚开啊!!” 突然,少女凄厉的惨叫声从楼上传来。 那声音里的哭叫,仿佛要撕裂冷漠的夜空,直直刺进刑赫野的心里。 一群警察持枪飞快跑进来,只来得及看见楼梯拐角一闪而逝的一角。 门板破烂的隔断屋里,桌椅翻倒一片狼藉。 一个酒臭熏天的男人,紧闭着双眼,神情疯狂淫.邪地压住不断疯狂挣扎尖叫的少女。 撕拉—— 衣领被蛮横乱摸的脏手撕开。 “小贱人!敢喷老子眼睛,老子干、啊啊啊——!” 一根断裂的木刺直直插进他紧闭的右眼中,鲜血喷溅出来,染红了纤瘦的手。 下一秒,痛得发狂要杀人的酒鬼被一股巨力掀翻,直接砸碎了凳子。 哭挣得声嘶力竭的夏小梨,还未反应过来,一双手扶住了她的双肩。 “滚开!别碰我!” 她吓得疯狂尖叫踢打,手上鲜红的木刺还要再扎。 一只灼热微湿的大掌将她的手腕攥住。 “夏小梨!是我!” 下一瞬,她被人用力箍进了温暖干净的怀抱里。 尖叫声戛然而止。 她被人抱起,靠坐在小床上,干净的鹅黄色小花被单将她严实裹住。 刑赫野双手掌住夏小梨被喷了半脸血的脸,指腹在眼角一抹,拭出一抹白。 “等着。” 男人染血的指骨一攥,视线掠过被翻倒的桌子压住的菜刀一角。 凌厉的拳头,裹着狠戾杀意,直接砸到捂着眼睛痛嚎不停的酒鬼脸上。 一拳,两拳,三拳…… 血沫在夏小梨眼底不断溅起,酒鬼粗哑难听的哀嚎声渐渐变弱。 她浑身的颤栗也随之慢慢变缓。 警察赶到的时候,那酒鬼又吃了一拳,身上全是血,明显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一个年轻警察正要警告,被组长拦住了手。 “三爷。” 刑赫野撒手,直起身。 高挑宽健的背影立在这逼仄的出租房里,没来由让人生出强烈的压迫感来。 就在众人准备上前拿人时,被组长唤作“三爷”的男人,长腿一挪,后退半步,鞋尖抬起,踩在嫌犯胯下重重一碾。 所有警察胯下一凉,隔着裤子都仿佛能听见里面有什么东西被碾碎了。 粗哑的惨叫声响彻整栋楼。 走廊里躺着一张翻倒的带轮两层小桌,盆盘袋子散落一地,地板上淌了褐色的卤汁,卤香味混着奇怪的酒味,格外难闻。 身形娇小的少女被刑赫野单臂托抱在怀里,全身从头到脚被可爱的被单裹住,脑袋被大手掌着摁在肩窝,连一根头发丝都没露出来。 其他隔断房的租客听到警笛声,才终于从屋里打开门探出头来,手里还举着手机,被英俊如神只的男人冷眸扫过,竟觉得从心底发凉,像被阎王看了一眼。 纷纷缩回脑袋,砰砰砰关上了门。 一声不吭的女孩被放入柯尼塞格副驾。 “三爷。” 本次出警行动组组长走过来,神情有些不确定:“可能还需要这位小姐配合录一下口供。” 刑赫野直起身,姿态优雅地关上车门,回身冷冷睨着眼前人。 男人侧脸飞溅了血迹,显得冷戾阴鸷。 后者心中暗惊,后退一步,恭敬道:“三爷放心,案子处理结果一定让您满意。” …… 浴室大灯亮起,从头到脚严严实实裹着被单的夏小梨被放到宽敞的洗手台上。 刑赫野垂眸盯着一动不动像木乃伊的瘦小身躯,深吸一口气。 “夏小梨。” 没有反应。 水龙头被拍开,恒温的清澈水流哗哗流出来。 “手伸出来,不然我咬你。” 男人的语气轻肆,透着些亲近的玩笑。 仿佛只是在玩什么小游戏。 浅色小花被单动了动,一只攥紧的小拳头从被子底下伸了出来,皮肤白皙纤细,但染了点血迹。 刑赫野伸手,大掌轻易完全包住,动作不轻不重,但掌心温热干燥。 “另一只。” 这回,小木乃伊没那么配合,过了好一会儿才在男人难得耐心的视线中伸了出来。 一个染满血迹的小拳头,鲜红的木刺还死死攥在拳心里。 刺锋已经断了一小截。 刑赫野伸手去拔,感受到了阻力,少女纤瘦的指骨用力得微微痉挛。 他掀起眼皮,语气微冷:“撒手。” 很轻的,他听到了一声很短促的啜泣声。 男人默了一瞬,语气放缓:“知道我是谁吗?夏小梨。” 这次,木刺被不费力气地拔了出来,进了垃圾桶里。 少女两个拳头被男人单手反扣着托在掌心,一块温热的湿毛巾覆上来,不太温柔地捻开细指,一根根包裹擦拭。 很快,毛巾染上一大片红。 露出白嫩掌心里被木刺戳划的伤口。 刑赫野呼吸微沉,毛巾往旁边一扔,伸手直接将小木乃伊脑袋给扒了。 一张溅满血的小脸露了出来,一双乌黑杏眸里水漫金山,正无声淌着泪,眼泪在脸上冲刷出一条白道道,汗湿的头发黏在脸上脖子上,也黏着湿濡的暗红。 像一只被泼了红颜料的猫崽,真真可怜。 后脑勺被大掌扣住,另一块温热的湿毛巾覆到脸上。 巴掌大的小脸,被揉搓得堪比奶奶给洗脸。 “脏死了夏小梨。” 男人的声音低戾,透着不满和嫌弃。 掌下的身子突然瑟缩着抖了抖,刑赫野动作一顿,移开毛巾。 被擦得白里透红的小脸,已经又淌满湿泪,少女咬着唇恐怯要低头,被刑赫野直接扣住了下颌。 湿红双眸中的痛苦、难过、恐惧,一览无余。 刑赫野压着气:“擦个脸,哭什么?” 豆大的泪珠从嫣红的眼角不停淌下。 夏小梨抖着微微痉挛的双手抓住了刑赫野的衣摆,细细的啜泣声从紧咬的唇中溢出。 男人也溅了血的衣摆被越扯越紧。 “呜呜呜邢先生,好脏好臭,我身上脏脏的呜呜呜……” 脆弱可怜的呜咽声,终于发了出来。 夏小梨眼泪滚滚而下。 刑赫野眸中戾气深浓,却又杂糅着说不清的疼惜,大掌抹过夏小梨的眼睛,沾了一手湿漉。 转而扯下那被单,沉着脸动作不停地将衣领被撕开的黑色衬衫掀开脱了。 “知道又弄脏了就好了,怎么跟你说的,别沾上别人的味……” 男人的话戛然而止,黑沉着脸,单手搂住夏小梨的后腰将人微微托抱起,将灰色短裤也毫不客气地扒了。 少女纤瘦玲珑的身躯,只着浅色内衣,莹白的肌肤让上面的异色更为刺目。 右半边身子一大片青淤,肩膀、胯骨、大腿、膝盖……全青黑了,有些地方甚至肿得鼓起来,小腿的纱布也渗出血来。 明显是遭受了什么剧烈撞击。 更不用说因为激烈挣扎留下的痕迹。 触目惊心。 周逸明这狗东西。 刑赫野低咒一声,伸手扯下大浴巾囫囵裹住,打横抄起人,大步往外走。 刚回到家的周医生:?我可告诉你啊,人家出车祸了。 夏小梨却突然挣扎着哭起来。 刑赫野将人抱稳,沉声低斥:“闹什么,去医院。” 一直安静乖顺的夏小梨却突然情绪崩溃大哭起来。 “我不去医院!洗澡!我要洗澡呜呜呜……” 氤氲的水汽蔓延至整个浴室。 巨大的浴缸里,蓄了半池水,一只纤瘦的小腿挂在扶手上,脏兮兮的纱布已经拆了,擦伤严重的腿侧被毛巾裹住,隔绝水汽。 撩动的水声不时响起。 身量高大健硕的男人,敞着长腿蹲坐在水中,俊脸上顶着半个巴掌印,铁青着脸抓住裹满泡泡的浴球。 动作很大,力道却几乎没有。 堂堂刑三爷,大晚上不睡觉,飞车跑去救人,被女人挠了一巴掌,还得搁这儿给人轻手轻脚洗澡。 水都换了三回。 第41章 撒手,今晚就不碰你。 夏小梨垂着红彤彤的眼儿,坐在满是泡泡的水里,湿发垂肩乖顺无比。 跟方才情绪失控挥手挠人的模样,完全不同。 “清醒了?” 刑赫野轻睨着她微颤的睫毛,一手将人搂靠过来,浴球伸到后背像给宠物洗澡似地擦拭。 夏小梨额头抵在男人胸口湿透的衣服上,瘪着唇瓣,可怜巴巴地吸了吸鼻子,轻轻点点头。 浴球泡泡漫到后颈,脖子上早就湿透好几回的膏药贴终于被撕掉,露出上面变成褐紫色的吻痕咬痕。 男人幽幽的目光落在上面。 豆腐做的? 轻轻啃一啃,就这样了。 面上却毫无愧疚,大掌不松不紧拢在细颈上,语气轻慢:“那知道打了我会是什么后果吗?” 粗糙的浴球换成宽大遒劲的掌心,带着无香泡泡掌住细颈不含半分情欲地摩挲清洗,移到淤紫肿起右肩时,掌下的身躯瑟缩了一下。 夏小梨心里惴惴,抬起头来,“我没有要打您的意思……” 湿漉漉的杏眼像水洗过一样干净,眼圈含红。 刑赫野哼笑,俊脸朝她一偏,“这什么?” 大喇喇的半个巴掌印,印在男人的侧脸上,将消未消,罪证犹存。 夏小梨右手麻麻的动不了,左手拇指紧张地掐着食指指骨,“对不起……” “你就这么道歉?” 夏小梨原本后怕失魂的心神,被这么一来二去打岔,缓解了许多。 她抬起眸,真的认真思考起来。 男人侧脸的下颌线极为清晰,很英俊,很干净,让人恍惚会有雨林松木的气息,让人心生宁静。 她鬼使神差地倾身,仰起脸在那巴掌印上碰了一下。 为表诚意,又凑上去再碰了一下。 轻轻的,触感就像被碰了两下。 刑赫野低眸凝住她,大掌往上滑,拇指摁住那嫣粉的唇瓣随意摁揉,薄唇轻扯: “夏小梨,你真的很会勾人。” 夏小梨眸中闪过一丝无辜。 她只是突然想起刷到过的一个宠物视频,那只圆滚滚的猫惹主人生气了,就是这样做的。 今晚,刑赫野给自己洗澡的动作,总让她有一种自己只是一只宠物猫猫小狗的错觉,因为出门闯祸弄了一身脏回来被摁着洗澡,甚至连害羞都没有生出几分。 “先生,我没有勾……” 她突然开口,男人粗粝的指腹意外陷进湿软高热的唇中。 夏小梨清晰看见刑赫野眸中情绪骤然变深,她心下微跳,浴缸里水位突然下降。 刑赫野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睨着她,抬手把湿透的衣服掀了,上身劲悍的肌肉撞进夏小梨眼底。 充满男性荷尔蒙的威慑力,让她方才猫猫狗狗的天真想法火速烟消云散。 她怎么会是刑赫野的宠物呢? 宠物,是用来宠爱的。 她只是他买来利用的女人,领了证的,只要他想,就可以随意使用的女人。 女孩亡羊补牢般瑟缩着抱着身前,并起赤裸的双腿,后背抵到浴缸边沿,杏眼里颤颤浮起害怕。 今晚被酒鬼扑倒乱摸撕扯衣服的可怕记忆又涌上来。 “啪。” 湿衣服甩在地上的声音。 修长的手指移到裤腰,刑赫野歪头嗤笑一声,嗓音慵懒戏谑: “怎么,给你伺候干净了,我就臭着了是吧?” 男人长腿往外一跨,利落脱了裤子,站到旁边的淋浴区。 氤氲的水汽,将男人健硕的身躯遮掩了几分。 夏小梨呆呆看着自动换水的浴缸,鼻腔泛起一丝酸意,越来越重。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想哭,为了劫后余生,为了这种境况下有人照顾自己,还是为了自己方才的“自作多情自以为是”。 女孩细细的啜泣声藏在水声里,像下雨天无家可归躲在别人屋檐下喵呜叫的可怜猫崽。 水声不知何时停下。 一只覆着结实肌肉的长腿踩进来。 夏小梨被从水中捞了起来,遒劲有力的手臂托在她臀腿处,依旧是像抱小孩一样的姿势。 刑赫野身上的湿热水汽扑了夏小梨满脸,后颈被扣住往下一压,男人径直吻住了她。 轻肆随意的吻,带着解痒般的轻咬。 “我可不是什么见义勇为大善人,好好想想怎么付我报酬,知道么?” 男人眸中毫不掩饰的欲望,让夏小梨心口发烫。 少顷,她缓缓抬起手臂,搂在了男人的后颈上。 刑赫野扬起眉,漆黑的眸直直凝视着她。 少女鼓起勇气低下头,亲在薄唇上,悬在眼睫的泪水,恰好滴在男人的眼睑上。 让从来恣肆妄为的刑三爷升起少有的恻隐之心。 “再给你一个机会,撒手,今晚就不碰你。” 话语间,柔软的唇瓣相蹭。 男人平淡得仿佛掌控一切的语气,让夏小梨诡异地觉得安心。 反正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她更想让眼前的男人马上覆盖掉那段可怕的记忆。 她闭上眼,怯怯地伸出舌尖,像小猫舔奶般在刑赫野唇上试探地蹭了蹭。 撩完跑不了。 被男人勒紧腰臀抱着往外走,后颈被完全掌控,衔住唇舌吻得气喘吁吁,完全招架不住。 柔软的大床陷入。 “邢先生……关、关灯。” 这时候装害羞了? 刑赫野单臂微微撑起,勾起唇,嗓音低磁性感,笑得妖孽: “不关,睁眼瞧着。” 原本这小孩浑身是伤,又经历了那种事,他没有太大做禽兽的想法。 既然胆子这么大,接二连三勾人,刑赫野就不惯着她了,是疼是哭都给他清清楚楚受着。 夏小梨格外乖顺,请求不成,便真睁着水涟涟的杏眼注视着刑赫野。 那眼里的干净依赖,仿佛只能放进他一个人。 刑赫野眸中深幽如渊,有簇簇烈火燃起。 他的人,自然眼里只能看着他。 被满足的掌控欲让人变得贪婪,想更过分地掌控独占,叫她露出更多情动的表情来。 “右腿能不能动,嗯?” “不能啊…那就,左边的挂上来。” 男人轻笑着抵住少女的下颌,奖励般含住被吮得艳红的唇亲了一口,“真乖。” 欲浓之时,蓄势待发。 蛰伏在记忆深处那污秽不堪令人作呕的画面,却在关键时刻又卷土重来。 刑赫野脸上沁出薄汗,眸中浮起森森戾气,和浓重的欲望疯狂缠结在一起。 第42章 刑赫野互联网正牌大老婆 刑赫野沉沉盯着夏小梨染上娇媚薄红的脸,大掌扣住秀巧下颚,倾身覆上咬住旧伤未愈的香肩。 少女颤抖的痛哼,似乎不仅仅是因为被咬疼了。 他停住,微讶抬起头,黑眸锁住夏小梨。 她疼得细眉微蹙,眼神羞怯又可怜地望着他,嫣红的下唇被忍痛咬出深痕来。 居然是个连祈怜都不会开口的白纸。 刑赫野心中像被柔软的手轻抓了一下,体内血脉疯狂鼓动,充满侵略欲望的眸中却透出一丝温柔来。 强忍的薄汗,顺着男人高挺的鼻梁滴到夏小梨脸颊上,烫得她一颤。 灼热的大掌伸到颈后将人微微托抱住,刑赫野脸上露出邪肆纵容又危险的笑,嗓音低诱: “疼可以咬我。” 紧张得脑子发芒的夏小梨还未反应过来,就感受到撕裂般的剧痛,她什么都顾不上了,张嘴咬住了男人俯压下来的宽肩。 馥郁香甜的清梨气息,温柔地将男人包围。 阴魂不散如蛆附骨的陈年噩梦被碾灭,只余满室旖旎。 夏小梨被初初开荤野得不成样子的男人,折腾到凌晨三点,心里后悔不迭,连求饶声都发不出来,直接晕了过去…… 浓夜之中,一点猩红亮起。 男人随意套着黑裤,叼着烟站在窗边,长腿宽肩倒三角,背肌和腰侧满是鲜红抓痕。 震了几个小时差点电量告罄的手机,终于被主人想起来了。 把互联网掀出滔天热浪的刑三爷,总算有闲暇通网了。 从昨夜十一点,柯尼塞格one:1在京市大道一路闯灯狂飙的视频就在网上疯传。 甚至有人从各个角度的视频中,算出了恐怖如斯的453km\/h车速,#柯尼塞格##谁把高铁开上大马路#直接爆了热搜。 要说,超高时速对于顶级超跑并不是太稀奇,但那那只是测速,不是实际路况。 夜里十点半左右,京市路上的车流可是不少的,视频里这辆柯尼塞格一路飞速超车、极限闪避,开出极限车速,却除了闯红灯,没有发生任何事故,这才是最炸裂的。 仿佛在看科幻片,顶级赛车比赛都没这么刺激的。 有人爆料,全球仅有6台的柯尼塞格one1,国内拥有者是刑家三公子,也就是身上的热点比顶流男明星还多的星宇娱乐老板刑赫野。 一时间,热搜几连爆,连把医院当家住的邢老爷子都被惊动了。 有些跟刑家不对付的家族势力,暗中推波助澜,引导舆论,把刑三公子深夜飙车连闯15个红灯和一些交通事故掐头去尾关联起来,大肆传播,引得不明真相的网友群情激愤。 [呵呵,一个小目标的车,仇富的心情在此刻达到顶峰] [刑家又怎样,有钱有势的人就可以飙车杀人了?那可是7条人命!!给我爆热搜!] [大少爷,这是社畜下班的大马路,不是您飙车秀场。] [@星宇娱乐,你老板法制咖啊?滚出来偿命!] [点了,评论喊老公的是不是有大病?] 直到凌晨12点半,京市公安联合京市交通联合发布通报,称发生一起恶劣的暴力伤人案件,刑某某先生系见义勇为报警人。 许多营销号不知受了什么驱使,纷纷口风急转,删了之前的内容,转为发官方通报大力澄清。 因着两三张清晰度不高但广泛流传的宴会远景侧颜照,刑赫野在互联网有一批老婆粉,今晚凭着看不见脸的飙车视频,老婆数量直接暴增。 全都活跃在各大平台甩澄清贴,和黑子对骂,那架势跟两个对家顶流粉丝混战有的一拼。 [啊啊啊啊老公飙车见义勇为缉凶帅炸了!司马营销号再乱剪造谣,老娘撕了你们!] [刑赫野行事嚣张跋扈谁不知道啊?见义勇为?笑死个人了!三天两头作秀霸占热搜,那么爱演怎么不自己下海。] [天启娱乐的狗吠什么吠,你家烂剧十连扑了吧?被星宇压着打的万年老二就老实趴着!] [你们别打了!秘书马上给我查一下这个案子!我老公飙这么帅的车到底救谁去了!很急!!] 奇怪的是,究竟发生了什么暴力伤人事件,让刑家三公子报警还亲自飙车救人,居然全网都翻不到半点爆料。 倒是上周他在朋友圈晒结婚证闪婚但至今妻子是何许人也不得而知,结婚真假也存疑的事情,又被拿出来热议了一轮。 现在网上已经有上百个自称是刑三爷少夫人的微博账号,在分享嫁入豪门的甜蜜日常了。 每个评论底下都是骂声一片,但涨粉也嗖嗖快,黑红也是红。 这其中有一个叫“做你的影子很幸福”的新注册小号,已经有了十几万粉丝,底下的评论也和谐有爱很多,大部分都是“磕死我了!好甜啊!影影快和刑少公开!” 被称为“影影”的博主,偶尔会挑几个评论回复一个害羞的表情,但从不多说什么,一副“虽然不能公开但我很幸福”的模样。 平时还会发些重点模糊的照片,比如:两人份早餐、床单一角之类的,再写一两句甜蜜难抑的话,让人浮想联翩,短时间内就拿下了“刑赫野互联网正牌大老婆”的位置。 这不,飙车的事一出,小粉丝们全涌到这儿来问了,“影影,刑少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呀,救了谁啊?没出事吧?”诸如此类,博主还回复了一条评论,报平安。 当然,这一切,微博账号有上千万粉丝但微博数为0的刑赫野,自然是不知道的,就算知道,以刑三爷的性子,怕是半个眼神都懒得给。 “网上舆论已经控制,窑西三巷19栋所有居住人的手机录音、视频、照片已全部删除。” “警方已经把嫌犯张柱强押出医院,按您说的交代过了,他轻易出不来。” 熬了大半宿眼圈青黑的周哲面有疲色,但汇报的声音清晰流畅,一流助理的修养着实绝佳。 “主家那边,夫人来了好几通电话,刑老夜里血压异常叫了医生,也让您明早去一趟。” 刑赫野意外挑眉:“装的?” 那头默了默,才说:“……真叫了医生,不过没什么大碍,凌晨一点还让陈叔出去带宵夜了。” “辣味炒螺。” 刑赫野一副“果然如此”地轻哼一声,完全没搭理柳琬茵来电的事,只淡声交代了几句明天不去公司。 周哲一一应了,临挂电话前,还是补充了一句:“另外,除了您给王局去的电话,警方没有接到别的报案电话。” 长指擎着空燃的烟,微顿。 第43章 你丫床上这么暴力? 旧楼里狭窄拥挤脏得像下水道的楼梯和走廊,阴暗窄小得连窗户都没有的房间,从一间间小门里探出来的眼睛和手机,一一从脑中闪过。 住的什么老鼠窝。 刑赫野脸上掠过怠懒的厌弃,淡声:“违章建筑里住满了老鼠,给城规部找点事做。” 周哲心中微诧,还未应声,老板的吩咐又来了。 “明天把她的详细资料给我。” “好的。” 周哲立即应声,看来以后关于这位夏小姐的事,需要往前提一两个优先级了。 落地大窗外的夜景静谧,散落的夜灯如繁星。 难得的,有沉眠睡意一阵阵涌上来。 只抽了一口的香烟被捻灭,男人抬脚走回极为宽敞冷清的卧室,空气中还弥散着暧昧的气息,裤子落地,掀被躺进大床里,长臂一伸,将睡得很沉的少女捞进了怀里。 依旧是严丝合缝的抱枕位,却似乎更加嵌合。 刑赫野嗅着甜软的清梨香,闭上眼。 大掌自然地搭在细腰上,虎口在盈盈一握的腰后量了量。 啧,太瘦了点。 刑三爷搂着娇小得可以完全嵌怀里的身子,挑剔着飞快入睡了。 凌晨五点,刑赫野被怀里的小火炉直接热醒。 凌晨五点三十分,一脸黑煞怨气的周医生拎着医药箱,踹响了刑赫野家的大门。 男人不紧不慢地掀了被子,给光溜溜浑身青青紫紫的小火炉穿上衣服,自己随便套上裤子。 这才施施然走出去。 少女陷在柔软薄被里,只露出烧得发红的脸蛋和一只扎着针的左手,透明吊瓶里缓慢地滴着水。 “没什么大问题,惊吓、劳累过度引起的高烧。” 周逸明调了调滴速,瞟一眼抱臂站着监工的好友,那肩膀上鲜红的牙印可真是活久见了。 “兄弟,你把人霸王硬上弓了?” 刑赫野白他一眼,“放什么屁。” 周逸明啧啧两声,从药箱里拿出消毒药水。 “就是这小孩对吧?上回你给我打电话说的那个,今晚网上传的那些也是因为她咯。” 周大医生对于自家好兄弟终于过上了正常性生活感到非常欣慰,虽然一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一个有钱有颜八块腹肌帅得人怀孕的27岁成熟男人没有欲望、没有生理反应,并且他本人还认为这很正常的。 咱就是说庙里修行了八百年的高僧都没有这么寡欲的啊! 周大医生操碎了心,背地里查过不少医学文献,年轻那会儿还伙同唐闻、史钱,偷偷给刑赫野下猛药,再选了个水灵灵的大学校花,打扮得天仙似的塞进屋。 结果就是校花差点被掐死,他们仨被揍得一星期下不来床。 往事不堪回首,想起就泪儿流。 现在能把人折腾得发高烧,简直是开了天窍,可喜可贺。 刑赫野没搭理这话,抬手隔开周逸明打算给他上药的手,“用不着,给她看看伤。” 周逸明一挑眉,那眼里意思很明显。 你丫床上这么暴力? 刑赫野抬脚撩开他,自己坐到床边,掀开被子一角,把夏小梨身上过长的裤腿往上卷,刚露出脚踝上淡青的握痕,动作就顿住了。 周逸明歪头正要看怎么回事,刑赫野又把裤腿放下了。 “药箱留下,你回吧。” 嘿哟,还看不得了。 周逸明乐得清闲,打着哈欠走人,哈欠打到一半突然顿住,回身眼神奇怪地暼刑赫野。 “我没记错的话,这丫头昨天摔车了吧,检查结果我看了,摔得不轻,右肩、手肘、右腿,大面积软组织挫伤,右小腿擦……” 周逸明复述着,眼神瞟到正在滴液的吊瓶,上下嘴皮子一碰: “禽兽。” 刑赫野:“……” 他扯过薄被盖住夏小梨的腿,语气幽幽:“你这么清楚?” 周逸明理直气壮:“那还不是因为叶妙青那丫头把她当宝贝,非拉着我跑到接诊医生那去看病案,还把你骂了一顿,说你属狗的。” 刑赫野掀起眼皮乜他一眼。 哎哟,完!把小女朋出卖了。 周逸明低咳一声,面色正了正: “我说,你跟这小孩属于怎么回事?结婚总不可能是来真的吧?那丫头问我一路,连带还跟我闹脾气了。” “你话太多了,滚吧。” 刑赫野拉过医药箱拆纱布,神色寡淡,明显就是无可奉告。 “上门诊费八万八。” 周医生十分有骨气敲完竹杠,抬脚就走。 走之前看在新任小女朋友有新鲜劲的面子上,又危言耸听一句: “她检查没拍片,要是醒了动不了,就带去医院吧,这小身板,说不定被你一折腾直接骨折了。” 昏迷中的夏小梨:我谢您吉言! …… 夏小梨醒了。 她茫然地望着超高吊顶的天花板,过了好一会儿才记忆回笼。 她,和刑赫野,睡了!!! 睡得彻彻底底…… 脑子里即将自动播放的荒唐色.情小电影,被落地窗外灿烂的阳光摁了回去。 几点了?! 夏小梨腾地要坐起身,然后,没腾起来。 浑身疼得像被车撞了八百回,碾碎碾碎,拆分再重组的。 她慢吞吞抬起右手掀开被子,低头一看。 很好,总算是穿了一回衣服,身上也干爽。 夏小梨艰难撑坐起身,感觉都能听到身体各个关节、肌肉的抗议声。 双脚落地,超长的墨色真丝睡裤垂叠着盖住了脚面,宽松凉滑的衣料划过肌肤特别舒服,套在娇小的身板上显得更大了。 夏小梨扶着墙,一瘸一拐地从卧室走到客厅,心里无数遍想哭,这房间怎么那么那么大! 这要是急了,拉屎都赶不上去厕所的。 好不容易从客厅大沙发找到自己的手机。 一打开好几个未接电话,居然已经九点了。 她硬着头皮先给早餐店老板打电话道歉请假,白天的几份兼职,她昨天已经请了一天假了,今天估计又干不了。 夏小梨想想少赚的钱,就心疼肝疼浑身疼。 余下3个电话全是舅妈打的,舅妈很少打电话给她,怕是出了什么事,可回拨没人接听,夏小梨只能按捺住担心,先微信发了条消息。 身上哪哪都酸疼,右半边身体更是,几个关节处肿肿麻麻的,一动就刺痛,她虚着身体站在客厅中央发了一会儿楞,转头看见沙发边摆着一套女装。 屋里静悄悄的,邢先生应该出门了。 我……现在要做什么? “嗡——” [花季女大学生遇杀猪盘!怀孕十月竟不知,厕所产子遭围观!] 看着屏幕上浏览器自动推送的八卦新闻弹窗,夏小梨脸色微变。 昨晚……昨晚,邢先生好像都弄里面了…… 好、好多回…… 她抓起沙发上的衣服往浴室走。 第44章 买药 镜子里,白皙肌肤上青青紫紫的暧昧痕迹,像被凌虐了一样。 痕迹分布的部位密集程度,充分展现了男人的喜好偏向,格外能勾起让人面红耳赤的记忆。 夏小梨不敢再看,忍着疼,飞快把衣服换了。 幸好,这一套衣服是轻薄柔软的长袖长裤,除了脖子上的吻痕,所有痕迹都能遮住。 夏小梨拨弄几下头发遮掩住脖子上的吻咬痕迹,左手扶着墙,转身又往外挪。 …… “说吧,什么事非让我来一趟。” 刑赫野长腿一伸,抱臂倚在顶级vip病床旁的桌边。 刑严坤慢条斯理地喝完参粥,用帕子擦了擦嘴,又接过管家老陈递来的温水,装模作样地吹了吹热气,喝了一小口,又一小口。 刑赫野脚跟站直,抬腿就往外走。 “站住!” 刑严坤杯盖颇重地盖回杯子里,原形毕露低斥:“兔崽子,老子等你一晚上,让你等一等还不行了?” “刑家要倒了,还是您老急着要走了,立遗嘱不该只叫我吧?” 刑严坤被这混不吝的小孙子气得肝疼,捂着胸口,“我看是你小子活腻了,想让老子给你送终!” 刑赫野脸色稍缓,“行了,不就飚个车,别装得林黛玉似的。” 爷孙俩互相挤兑完,又过去五分钟,眼见着刑赫野的耐心要告罄,刑老爷子终于发话了。 “不管你什么打算,把人带回来住三个月。” 刑赫野还没开口拒绝,刑严坤就拍桌子道:“不然你就把外头那些公司扔了,回来跟你大哥一起接手家里的事!” 刑赫野脸一拉,“好端端又唱的哪出戏。” “不给你拉回来收收心,今天在市区里开高铁,明天是不是就要对着城门放大炮了?臭小子,你非得气死我!” 刑严坤坐在病床上拍桌子,大嗓门中气十足,“就这么定了,结了婚就得遵守家规,三个月,少一天都不行!” “我明天就出院,昨晚你大哥婚期也定下了,正好你们兄弟俩一起带人回来住,房子已经收拾出来了。” 刑赫野脸微沉,转头看他一眼。 刑严坤:“看什么看,别想给我耍滑头,你不带回来,就等着我亲自去请那个孙媳妇。” 刑赫野神色不明地低头,蓦地嗤笑一声。 “行啊,下个月。” 刑严坤不满意:“少讨价还价,怎么,还要给你留时间准备带哪个老婆?结婚十天了,老子连孙媳妇什么样都不知道,说出去都要叫人笑死!” 刑赫野没心情再掰扯,扔下一句“不想太早看见某些人的脸”,转身走了。 刑严坤气得又一个枕头扔了出去。 管家老陈默默把枕头捡回来。 “老爷,您实在不放心,要不属下派人去查一查?柳夫人对那位似乎也十分不满。” 刑严坤摆摆手:“这臭小子主意大得很,查了也没用,等他带回来,别管真的假的,只要给我生个大曾孙子,那就是真的。” 他说着脸色微变,凝重愁虑道:“你说,这臭小子该不会真是不行吧?” 老陈:“……” “唐闻那几个小子,从十八岁开始女人就没断过。你再看看他!身边连只母苍蝇都没有!还洁癖得碰都碰不得!” 陈管家连忙宽慰道:“老爷多虑了,小少爷每年的身体检查结果都非常好。” “那方面,也特别好。” …… “叮咚,欢迎光临~” 夏小梨一路老太太散步般,慢吞吞挪到了住宅区外面路边的一家药店。 她站在门口紧张地舔着唇,直到“欢迎光临”自动喊了三遍了,才硬着头皮抬脚进去。 药店柜员是个四十岁年纪的阿姨。 “您好……我想买,避孕药。” 避孕药三个字含在嘴里,含糊得连夏小梨自己都听不清。 所幸柜员阿姨见多识广,十分淡定地问:“避孕药是吧?要哪种,短效、长效、还是紧急的?” 夏小梨一懵。 还有,这么多种的吗? 她紧张地捏着衣角,脸上臊得发烫,“我……” 柜员见这小姑娘脸皮薄得快钻地里去了,便耐心解释道:“前面两种事前吃,紧急事后吃。” 夏小梨感激地抬头瞧她一眼,小声回答:“要紧急的。” 柜员脸上没有异色,熟练从就近的玻璃柜台里拿出一盒毓婷。 “还要别的吗?” 夏小梨连忙摇头,她转身跟着柜员往收银台走,身下难以启齿的部位传来难以忽略的刺痛。 她脚步一顿,纠结得小脸发涨红到耳根。 “那个……” “请问……有那种药膏吗?” 柜员回头,看她行动不便的样子,秒懂:“有。” 药店里又进来了两个顾客,夏小梨低着头付了款,抓过袋子小声说了“谢谢”,立马转身就走。 但心有余而力不足,右腿和髋骨都疼得厉害,走路速度跟龟爬似的。 柜员没忍住多瞧她两眼。 瘦瘦小小的,模样清秀漂亮,一看就是个乖巧的,年纪就跟她刚上大学的女儿一般大,这是遭了多大罪,走路都一瘸一拐的,还自己来买药。 现在的小姑娘容易被骗,肯定遇上渣男了…… 夏小梨抓着袋子刚走出药店转身,突然感觉到一束闪光。 她自然转头看过去,猝不及防和蹲在草丛里举着相机的陌生男人对上了视线。 夏小梨心里一突,戒备地往后退了一步。 男人似乎没想到她突然转头,愣了一瞬之后,像是拿定了什么主意,露出兴奋的笑来。 他掏出一个迷你收音麦,举着相机直直朝夏小梨冲过来。 “就是你吧?” “和刑赫野秘密闪婚的人?” 第45章 躺下讹人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别拍我。” 夏小梨推开镜头,扭开脸要走。 见她这副态度,王志高心里把握更高了几层,凭他的火眼金睛绝对没认错人。 就算不是结婚对象,也肯定是养的小情,这小丫头一副乖学生模样,最好拿捏了。 他直接堵过来,又把摄像头对准夏小梨。 “这位小姐,我亲眼看见你从金鼎府出来的,方便说说你和刑三公子是什么关系吗?蓝夜会所门口,两位拥吻的画面实在让人记忆犹新。” 他怎么知道?! 夏小梨心里慌乱,抬起手臂遮挡镜头,“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从家里出来,关谁什么事。” 她现在对陌生男人的靠近有恐惧感,这男人的眼神,仿佛她是什么好宰的肥羊。 王志高却十分失礼地把镜头怼向她手里的透明袋子,“喔?那方便让我们看看买了什么药?” “不方便!” 夏小梨浑身毛都炸了,她又慌又怒又羞耻,抓住药袋子往后藏,恼怒道: “你是什么人,侵犯我的肖像权、隐私权,我有权告你!” 没有刑赫野允许,她是决不能在其他场合以他妻子的身份自居的,这人看起来像个八卦狗仔,要是拍到什么东西爆出去,她就惨了。 不能让他把拍的东西带走! 夏小梨余光扫一眼药店内正朝这张望的柜员和顾客,只眸中犹豫一瞬,便伸手作势去阻拦对方的相机。 王志高是老油条了,完全不怵这么个小丫头片子,伸手抓开,“别紧张,就是简单的街头采访。” 话音刚落,夏小梨就被他的手推得摔在了地上,摔的声儿还挺响。 王志高一愣,低头看躺地上捂住手臂低声痛呼的人,“你——” “喂!你干什么!!”药店柜员阿姨抄着鸡毛掸子跑出来。 夏小梨立马求救:“请您帮我报警!这个人是变态,跟踪偷拍我,还打人!” 王志高惊了,粗着嗓子吼:“我什么时候打你了!” 女孩小脸痛得生白,眼圈红红的,孱弱害怕的模样,看着着实可怜。 一想到她刚还自己来买避孕药,指不定就是被这变态欺负了! 柜员阿姨正义感大爆发:“你这禽兽还敢狡辩!我在店里都瞧见了!” 这丫头居然要讹他! 王志高见夏小梨还赖在地上一副重伤的模样,伸手抓她手臂要扯起来,“起来!你别装!” 谁知夏小梨痛呼一声,居然疼得浑身发颤,冷汗都下来了。 王志高都懵了,看着自己的手,陷入怀疑。 一根鸡毛掸子狠狠抽了过来。 “还说你没打她!你还敢动手!!”柜员阿姨大喊,“大家快来帮抓流氓!” 王志高见势不妙要走,却被店里出来的两个男顾客堵住。 “兄弟,干什么呢,欺负小姑娘?” 夏小梨被柜员阿姨扶起来,含着泪水道:“跟我去警察局,要么就把相机留下。” 她疼得牙齿咯咯响,心里暗悔摔错方向了,应该左边身体倒地的。 可疼死她了,这下不用演都戏很真了。 王志高看出来了,这丫头故意的! 他二话不说,抱住相机转身就从另一个方向跑。 一只骚气深棕皮鞋伸了过来,将他拌了个狗吃屎。 众人看着突然出现仗义伸腿的长发俊美男人,都愣住了。 “这么热闹呢?” 男人勾唇一笑,鼻梁上的挂链金丝眼镜,荡得人心发飘。 夏小梨惊讶:“祈……祈先生?” 祈斯玄优雅颔首:“小漂亮还记得我,我的荣幸。” 男人弯腰,细长的手扯过王志高的相机,“咔嗒”一声,存储卡掉了下来,相机扔回去。 “滚远点。” 王志高神情有些忌惮地看着祈斯玄,一瘸一拐跑了。 “谢谢祁先生。” 夏小梨接过祈斯玄递来的卡,暗舒了一口气。 祈斯玄瞧她小脸苍白模样憔悴,行动似乎很不便,伸手扶了一把,微讶道:“怎么更严重了,昨天在医院没有好好检查检查?” 黑色柯尼塞格从后方驶来,正要转弯驶入金鼎府,车前窗视野中出现前方路边的两道身影。 车速骤降。 刑赫野盯着手挽手站在一处的两人,黑眸微眯,方向盘一摆,脚下踩到底,车直接停到了近旁。 夏小梨被骤然离近的车声,吓得往旁边躲了一步。 祈斯玄清晰闻到女孩身上被某种温软气息包裹的浓浓药味,虚扶在肘间的手不自觉扶得更稳,视线颇不悦地扫向粗鲁没眼力见的跑车。 黑色旋翼门打开,驾驶座上下来一道极为高挑的身影。 男人五官生得极好,黑发利落,薄唇弧线平直,英俊中透着锋锐凌厉,侵略性十足,看过来的眼神冷削。 祈斯玄眉骨微扬,唇角含笑,两人视线在空中铮然交锋。 夏小梨闻声扭头,有些愕然:“刑先生?” 刑赫野轻冷落眼。 不知怎么,夏小梨脑子里突然响起簇簇水帘中男人扣住自己下颌的低哑警告。 [别沾上别人的味道,记住了吗?] 她浑身一激灵,感觉被扶住的手肘皮肤生了毒疮,飞快挣开,挪着不好使的腿卖力退开了两步。 这看在刑赫野眼里,像极了心虚。 看着乖巧老实,实际心野得没边,走路都该拄拐了,还能出来跟别的男人勾勾搭搭。 以为是乖兔子,结果是野猫。 祈斯玄凝视着空了的手,微妙地挑了挑眼,转向刑赫野。 “许久未见刑少,没想到一个眼神都能止小儿夜啼了。” 夏小梨:?谁小儿?谁夜啼?您两位认识? 刑赫野眉眼不动,毫无寒暄的意思,只盯着夏小梨,薄唇轻掀: “过来。” 嗓音低沉冷肆,听着像是不爽正在升级。 夏小梨如同被人在后头用小皮鞭抽了一下屁股,麻溜抬脚,慢吞吞走过去。 态度是积极响应的,只不过硬件不允许。 她微瘸着腿刚走了一步,就被拉住了。 “刑少,该不是又要跟我抢吧?没记错的话,方才见义勇为的应该是我?” 身后祈斯玄的嗓音温雅含笑,但隐含几分明晃晃的挑衅。 第46章 脏脏猫,直接扛走! 这在说什么呀? 夏小梨皱起眉,回头费解地瞧祈斯玄一眼,嗓音温软真心实意道: “祈先生,方才多谢你,不过我有点事要先走了。” 被刑赫野无视了个彻底的祈斯玄垂下眼来,神情落寞,但不撒手。 “小漂亮,我见义勇为两回,你居然忍心不请我吃饭?” 刑赫野额角青筋一抽。 什么小漂亮,脏脏猫差不多。 夏小梨有些为难,“实在不好意思,要不我改天——” 她话没说完,突然身体腾空,视野颠倒,被人像扛麻袋一样扛在了肩头。 刑赫野冷嗤的声音从头顶响起:“要饭就去人民广场。” 夏小梨搞不清楚眼前的状况,紧张急声:“刑、刑先生!” “老实点。” 还未挣动,臀上就挨了一巴掌。 夏小梨立马变鹌鹑,小脸涨红到耳朵尖。 无力垂着的双手双脚,随着男人稳健的步伐晃来晃去,像没得感情的宽面条。 手上抓着的透明小药袋子,也晃呀晃。 祈斯玄脸上的笑微收,看着刑赫野把那女孩扛着塞进车里,嘴角微抽。 这姓刑的,真是……越来越癫。 不过,他身边居然出现了谢晚凝之外的女人,想到回国后听到的一些传闻,祈斯玄唇线翘起。 有点意思。 药店里,柜员阿姨假模假式拿着鸡毛掸子在门口附近的药架子前徘徊,脖子朝门外扭着,表情变化十分精彩。 看不出来啊,这小姑娘有两把刷子,两个比明星还打眼的不同类型大帅哥,看着还都是有钱人,居然当街就为她争风吃醋上了。 还直接扛走了,好霸道!阿姨爱看! 方才那戴眼镜黑胖黑胖的变态,算他逃得快,不然直接得看自闭了。 …… 电梯上行。 夏小梨捏着手上的塑料袋子,偷偷抬眼瞟面无表情的刑赫野,小手悄悄伸到臀上揉了揉。 怎么能当街打人家屁股呢…… 我不要面子的嘛! 她揪着细眉,心里嘀咕别扭,突然刑赫野像听见了她的腹诽,侧眸看了过来。 夏小梨揉屁屁的手僵住,看着男人冷着更显酷帅有型的俊脸,昨天深夜被“打屁股”的画面不合时宜地冒出来。 她伤着呢,还让她跪趴着,掐着腰…… 他的手特别烫…… 刑赫野微沉的眼梢,随着夏小梨越来越红的脸蛋,奇异地微微扬起,视线挪到她背到臀上的小手。 “脸红什么?” 男人的声音在密闭空间里,显得格外低磁,听得人耳朵痒痒。 “又发烧了?” 这话听着不对劲。 不对,是我不对劲! 夏小梨大脑出走,语言功能直接错乱,在刑赫野直勾勾的视线中脸红成包公,艰难伸出左手,干巴巴道: “愤怒。” “我这是气红了脸。” 滴,电梯门打开。 刑赫野视线掠过她掌心的储存卡,率先抬脚出去。 夏小梨暗松一气,飞快抬手扇扇能烫鸡蛋的脸蛋,努力挪腿跟上,小嘴正儿八经汇报: “刑先生,居然有人跟踪偷拍我们,还朝我录视频,问我是不是你老……” 刑赫野停住脚,回头瞧着才一会儿就落下好几步的小不点,眸光微敛。 夏小梨以为他又不满了,暗暗抿着唇把“婆”字咽回去,忍疼想步伐快些。 刑赫野却大步走回来,二话不说手伸出来。 “别,硌得肚子疼……” 夏小梨小声的抗议无效,被刑赫野单手箍住双腿扛起来,幸好这回没给她抛肩头上扛麻袋,而是像昨晚那样单臂抱坐在手上。 夏小梨瞧着陡然升高的海拔,哑然。 从她有记忆开始,就没人这么抱过她了,刑赫野抱得好轻松。 我有这么轻吗? “继续说。” 刑赫野轻松抱着夏小梨,摁密码进了屋,一路走到沙发上,不轻不重地给她扔上去。 “所以,你就故意摔了想讹住他,逼他把拍的东西删了?” 夏小梨压到受伤的地方,但没敢喊疼,老老实实点头,顶着男人居高临下看不出喜怒的目光,继续交代。 “……然后祈先生路过,伸腿绊了他一跤。祁先生就把……” 刑赫野手叉着腰,低眸凝着规规矩矩坐在沙发上的小女孩,嫣粉柔软的唇瓣一开一合,声音软乎乎地喊别人“先生”。 才认识多久,就先生先生了。 “夏小梨,不准喊别人先生。” 这话说得突兀,但命令的语气十分理所应当。 夏小梨话顿住抬头,澄净的杏眸满是疑惑。 那喊什么? 刑赫野捻着薄薄的储存卡,不假思索:“叫大爷、大叔、傻逼,都可以。” “今天这个……” 男人眉头轻蹙,嫌弃道:“可以直呼他傻逼。” 夏小梨一囧。 看来两人真是认识的,而且还不太对付。 这个要求实在有些为难人,夏小梨打小性子像温开水似的,连跟人吵嘴都没试过,更别说骂人了。 掌心装药的塑料袋被揉得发出细微的声响。 刑赫野视线落下来,“发着烧还跑出去,买的什么。” “没、没什么,不烧了。” 夏小梨立即两手紧紧捂住,神情紧张得让人起疑,似乎还有点羞赧。 刑赫野状似不察,长腿一抬,坐到旁边的沙发上。 夏小梨忍着身上的不适,如坐针毡又坐了一会儿,见刑赫野拿着平板像在处理公务,似乎没打算再搭理她了。 夏小梨静悄悄抓着小袋子起身,往浴室挪。 在她身后,男人倚在沙发背上,侧眸定定凝视着她褪去伪装后明显十分不适的艰难步伐。 浴室门一关。 夏小梨猛松了一口气,脊背都绷得没那么紧了。 刑赫野气场太强了,再加上昨晚激烈亲.密的情.事,她实在还没办法淡然处之。 拆开避孕药看了说明,时间还够,连忙拆了一粒闭眼生咽了。 夏小梨嗓子眼小,从小到大病了吃药都是一场酷刑,像是有天然心理恐惧似的,吞一片药片要喝一大杯水,如果有人盯着吃药甚至会紧张得冒汗,心跳加速。 小诊所里开药猛,正方形白纸包得鼓鼓的,一掌心五颜六色的药片吞下肚,那真是肚子晃荡响。 她宁愿碾成粉,兑成苦水喝。 这回没有水,卡得夏小梨仰着脖子直拍胸口,药片在嗓子眼里开始融化,苦得眼角的生理盐水都呛出来了,硬生生用唾液咽下去的。 看着镜子里自己泛红的眼圈,夏小梨吸了吸鼻子,抿唇抹了把眼。 手心都难受出湿汗了,伸到自动手龙头底下搓洗干净,忙拆开另一盒药膏。 她下面一直刺疼,出去买药折腾一阵,现在感觉更难受了,连带着小肚子都闷疼。 客厅里,刑赫野正盯着平板上的报表走神,过了一会儿,又侧眸看向浴室的方向。 失足掉马桶里了? 后槽牙磨了磨,平板一扔,抬脚起身。 刚走到浴室要敲门,就听见了里头细细的啜泣。 ? 哭了? 男人脸一沉,直接抬手拧开了门。 夏小梨听见响动,惊慌地抬起头来。 第47章 怎么我花钱,光伺候你了 浴室莹亮的顶灯下。 少女有些苍白的小脸急成了薄粉,眼圈红红的,羽睫湿濡,抬眸看过来的眼神惊慌又无助。 暖杏色宽松长袖衫下摆下,是一双纤长白皙的腿,如果忽略上面的青紫和伤,这一幕实在像在勾引人。 啪嗒。 一管拧开的药膏掉到地上。 “对、对不起……我马上出去了。” 夏小梨手足无措,勾着白色药膏的食指抓住衣摆,全蹭在了上面,她飞快捡起药膏,羞耻难受得低下头,直掉眼泪。 抓住搁在洗手台边的裤子,挡在身前就莽莽地跛着脚往外走,想让出浴室来。 即将错身而过时,肘弯被大掌圈住了。 男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似有些无奈:“躲这儿哭什么?” 夏小梨憋着细声,用手臂挡住脸才哭出来。 她疼。 药膏怎么都抹不到,心里着急,弄得更疼。 还被看见了这样羞耻丢脸的样子,夏小梨感觉自己整块脸皮都被生生剥掉了,火辣辣的。 又觉得很委屈很无助。 刑赫野难得温声地一问,她就绷不住了,咬住唇,低声呜咽着一下把衣袖哭湿了。 刑赫野垂眸看着这个身量才到自己胸口,掩着脸压着声哭得肩膀发颤的女孩,眉心拧成川字,像是遇到了世纪大难题。 怎么总是掩住脸哭。 总是在他对她定下某个印象的时候,转眼又推翻,总是……一副很可怜无助的模样。 自昨晚之后,手臂像是有了自我意识,俯身一箍就将人抱了起来。 夏小梨细细的啜泣声吓得停住,手里的裤子掉在地上。 男人往里几步,将她放到洗手台上,沁凉的瓷片冰得她一哆嗦。 下一秒又被揽起,再放下,底下垫了一块纯白的浴巾。 旁边传来哗哗水声,她低着头浑身发紧,不知道刑赫野要做什么。 水声停下,紧紧捏在手里被挤出一管膏体的药膏被抽走。 夏小梨下意识要抢回来,后颈被大掌掌住,“别动。” 浴室里一下变得格外静谧,空气都仿佛凝住了。 骨节分明的大手温度很高,掌背指节若有似无划过的触感,让人心脏微微缩紧。 “弄伤你了?” “疼?” 夏小梨浑身瑟缩了一下,想往后蹭,被摁住后背进退两难。 她低着头,脸藏在头发的阴影里,看见男人的手从衣摆下离开,很快又回来。 眼泪无声从眼眶溢出来。 夏小梨心脏绷得发麻,双手无助地抓住了刑赫野的手臂推拒,声音细得几乎听不见:“邢先生……” 一只大掌压着后颈将她摁在结实的胸膛。 头顶传来男人慵懒轻肆的话:“怕什么?” “你以为昨晚是谁给你弄干净的?” 夏小梨双手蜷紧,无力地撑在洗手台边,咬住唇脸埋在男人胸口。 好不容易结束,夏小梨刚松一口气,那触感又来了,她轻轻抽气。 鼻腔涌起一股酸胀,夏小梨控制不住地流眼泪。 为自己异常的反应感到羞耻。 男人胸口的衣领被眼泪浸湿,继续一本正经给她上药。 这让夏小梨更觉得煎熬。 “氵显 了。” 夏小梨浑身一僵。 “夏小梨,怎么我花钱,光伺候你了。” 男人似笑非笑的揶揄在静谧的浴室响起。 如惊雷劈脑,夏小梨脸上发麻,控制不住泪如雨下。 刑赫野垂眸看向死死压在自己胸前,发出受伤小兽般呜咽的少女,动作顿住。 长发浓密柔顺,但发梢有些营养不良的栗黄。 像这副身子一样,清瘦得一只手就能掌住。 男人唇角的弧度微敛,拿出手来,强硬掌住少女的下颚,将人从胸口挖起脸来。 一张稚嫩的,哭得无声破碎的脸,在灯光下一览无余。 夏小梨眼泪像小溪一样顺着双颊往下淌,鼻尖粉红,睫毛湿濡一片,染出一片水红。 乌黑水涟涟的眼里有自厌、有害怕、还有挣扎的迷乱。 很乖巧,又很惹人怜。 刑赫野英俊立体的轮廓背着光更显深邃,琥珀色的眸变得漆黑幽深。 极具侵略性地附身压下脸来,在距离十公分时停住。 “夏小梨。” “别哭成这样,很招人欺负。” 男人噙着恶劣坏笑嚣张桀骜的模样,蛮横印入瞳孔。 夏小梨呼吸一滞,被倾身吻住了。 柔软微凉的薄唇将她含住,侧首轻吮。 预料中,狂风骤雨般霸道戏弄的吻咬没有出现。 这是,一个从未有过的,温柔的吻。 夏小梨的轻泣被抚平,紧缩得难受发坠的心脏像被云团托住。 她湿睫颤动着闭上了眼。 攥出湿汗的双手朝前,寻求安全感般抱住了刑赫野宽劲坚硬的腰背,攥皱了男人昂贵得令人咋舌的衣料。 刑赫野眸中微动,伸臂将人揽紧,半阖的眼闭上,交错吻得更深。 亲昵温柔的气息在浴室中蔓延。 夏小梨身体的颤栗消失,渐渐被吻得喘不上气,却依旧仰着脸乖顺无比地努力张唇学着。 男人揽腰的手臂越收越紧,大掌抚上细肩,自然掌揉。 夏小梨吃痛溢出一声闷哼。 刑赫野睁开眼,松手,退开。 一根银丝在空中拉断。 空气中落针可闻,夏小梨坐在洗手台上望着刑赫野,气喘吁吁粉面桃腮,衬衣微乱,被解开了三粒扣。 刑赫野抬手拇指自然在她湿红的唇瓣一擦,一手往右拉开她肩头的衣领。 眉头拧起。 今天凌晨五点多,刑三爷破天荒轻手轻脚给昏睡中的小女人从头到脚细致处理了伤,被药味熏了一身,眼下擦了药酒的右肩竟肿得更厉害了。 想到夏小梨说的为了拦下狗仔的照片假摔,刑赫野一股闷躁的火气窜上来。 真是个笨的,假摔还能往受伤的地方摔,老子一个小时白干。 给人擦唇角唾液的手指一转,撒气般掐住消瘦了几分的脸蛋。 “给你能耐的。” 夏小梨被亲得还没回过神来,就被男人气着狠掐了一把脸,然后拦腰抱起大步往外走了。 第48章 她嘴很严的 “……软组织挫伤比较严重啊,幸好骨头都没受伤,头两天会难受点,给你开止痛喷雾和活血化瘀的,每天三次,最近注意休息,少走动。” 从医院出来,夏小梨是自己走出来的,医生给做了活血化瘀治疗,还喷了止痛喷雾,感觉好了很多。 不过,又当了一回司机的大老板,脸色似乎不太好。 她望着大步流星走在前面的刑赫野,抿了抿唇。 车里。 夏小梨偷瞧着一直不启动车的刑赫野,拧着手指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温声开口: “刑先生,谢谢您……” 说完又觉得这感谢有些苍白。 刑赫野昨晚又救了她一次,还收留她,给她上药,现在又带她来医院做检查。 哪是一句轻飘飘的“谢谢”能揭过的。 虽然他朝自己收了报酬,可……那本来只要他想,她是没法儿拒绝的。 而且她已经收了契约的一百五十万,相当于是预支了全额工资,活还没干多少呢,倒是先给老板添了不少麻烦,也不怪他现在脸色不好。 细想起来,没被炒鱿鱼已经是烧高香了,可不能再不识趣,赖着不走麻烦人。 夏小梨抬手触到开门键准备告辞,车却启动了。 “下次别再做这种蠢事。” 男人冷沉的话在车内响起。 夏小梨默了默,好脾气地问:“如果真被曝光了,该怎么办呢?您不是不让我泄露出去么……” 女孩的声音有些苦恼。 刑赫野侧眸看她一眼,眼底有些不爽。 别人随便养个小情人,都千方百计想着露脸上位,她倒好,扯了结婚证的,一点不会顺杆爬,反倒像被绑了个炸弹一样。 某人完全忘了自家金牌律师起草的契约书里,那违约金能吓哭多少个夏小梨。 他压着无名的气,硬邦邦道:“这你不用管,管好你自己就行。” 夏小梨点点头,想了想还是解释了一下:“刑先生,青青,就是叶妙青,那天晚上她也在酒吧跟周医生他们玩,所以被她知道我们结婚了。” “不过我没跟她说别的,也让她替我保密了,她嘴很严的。” 刑赫野想到周逸明说的“她骂你属狗的”,脸上更阴了。 只鼻腔哼“嗯”一声。 他不知道的是,夏小梨除了担心违约金之外,还担心万一自己是刑赫野“老婆”的身份曝光,会引来多少腥风血雨,被奶奶舅舅他们知道又该怎么解释。 她只是个普通人,不管现在怎么样,半年之期一到,还是要回到平静的普通生活的,她没忘记过。 或者,哪一天,刑赫野目的达到了,会提前结束契约也说不定。 夏小梨垂下眼,掩住因为这个想法而突然浮起的异样情绪。 “邢先生,您放心,我会听您的话遵守契约的。” 做好工具人的角色,护好平静的生活,多挣钱照顾爸爸奶奶。 旁的心思,千万半点都不能起。 女孩的声音温软乖顺,又透着某种坚决。 刑赫野眉心微蹙,等绿灯的间隙,侧头看她。 夏小梨微低着头,坐得拘谨又端正,小小一团,侧脸唇角轻抿着,透出些不寻常的倔。 刑赫野掌心不自觉握紧了方向盘,想说什么,又觉得她的话没毛病。 只能压着薄唇,在绿灯亮起的瞬间,把车飚了出去。 车里莫名弥散着沉默的气氛,夏小梨想说下车迟迟开不了口。 她该走了,不可能还厚脸皮赖在刑赫野家的,没有员工住在老板家的道理。 突然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舅妈发来的微信,让她马上打电话,不知是遇到了什么事,用词有点急,带着气。 这下不用纠结怎么开口了。 她轻吸一口气,扯出一点笑,看向刑赫野:“刑先生,麻烦您在前面地铁站放下我就好了。” 刑赫野没看她:“做什么。” 夏小梨晃晃手机,语气放得轻松:“我家里人找我,就在这附近,我坐地铁过去很方便。” 方向盘一打,车停下了。 夏小梨下车正要道谢拜拜,车门自动合上,“嗖”一下只能看见一个车屁股了。 好吧…… 她讪讪转身往里走,一边掏出手机给舅妈打电话。 前方,刑赫野盯着后视镜里越来越小的身影,下颚压紧。 家里人? 住在那老鼠窝,出了这么大事也没人找,什么家里人。 男人心里的不爽直线攀升,脚下油门直接踩到底。 “夏小梨!你翅膀硬了?搬出去才几天就找不到人了?就这指望你以后报答我们,还不如指望一块烧饼!” 夏小梨被王水枝劈头盖脸的怒骂砸懵了,忙解释:“舅妈,对不起昨晚遇到点事没注意手机,怎么了吗?” 王水枝没心情搭理她的解释,只催促道: “马上转十万块过来!你哥开车撞了人,要赔三十万!家里没钱了,赶紧的,不然你哥就要坐牢了!” “什么?!怎么会出车祸,哥没事吧?舅妈你们在哪里,我——” “你别废话!把钱转来就行,天天出去打工别跟我说没钱啊,上回一万都轻松拿出来了,我们养你十几年,明杰可是比你亲哥还亲的哥! 现在不是网上到处能借钱吗?你们名牌大学生还能没门路搞到钱?没有你就搞个网贷借出来,听见没有!” 夏小梨还要再问,那头就挂断了,喉口一阵哑然。 一听到“车祸”那两个字,她心里就开始咚咚直跳,眼前甚至有些眩晕。 她用力眨了眨眼,扶着铁柱子在地铁口外的阶梯坐下,王水枝又发消息来了,催她今天一定要转钱。 夏小梨抹了把脸上的冷汗,打电话给舅舅问具体情况。 张建树的声音听着有些疲累,说被撞的人做了手术,幸好已经脱离生命危险,没缺胳膊少腿,张明杰差点肇事逃逸,对方要求马上赔30万,要不然就报警让他坐牢。 “小梨啊,是你舅妈找你要钱了?” 夏小梨沉默了一瞬。 “唉,是舅舅对不住你,家里的积蓄年前全投进去承包鱼塘了,现在实在掏不出来,能借的也都借了,小梨,你看看你那儿能不能凑点,先和解了,把你哥救出来,他刚找了工作,是个大公司,可不能坐牢啊……” 夏小梨脑子里有点乱,只能尽量冷静地说:“舅舅,我会想办法的。” 张建树挂电话之前,犹豫道:“小梨啊,你没事儿吧?你表哥也没受伤,就是磕破了额头,你别多想。” 夏小梨捂着一阵阵抽疼的额头,脸色有些苍白,强笑着说没事,就挂断了。 握着手机的掌心冰凉,一片湿汗。 - “老板,这是夏小姐的资料。” 原本说不来公司的老板,突然黑着脸来了,一干人全都绷紧了皮。 周哲火速把夏小梨的资料递了进来,没想到正好撞枪口了。 “动作这么快,看来平日里挺清闲。” 周哲:“……” 刑赫野签了一沓文件,才懒声:“放着吧。” 见老板没有细问的意思,周哲本想走,可余光扫见老板笔杆子没动,一直斜着那资料。 身为一名优秀助理的敏锐直觉,让他停住脚,开始多嘴: “老板,我们在调查夏小姐时,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第49章 全楼搬离,争执 滴—— 大门打开又自动合上,男人长腿一摆,坐进沙发里,薄薄几页纸随手扔在桌上。 在高级全屋空气净化循环系统的强大作用下,空气中沾染了苦药味的清梨香已经消失殆尽。 刑赫野躺靠在宽大的沙发里,半阖着眼,许是昨晚只睡了一个小时,此刻心情格外烦躁。 多年的入睡障碍和低质量睡眠,本该早就习惯才是,如今睡过一两次好觉之后,居然开始不容易满足了。 脑子里不断回想周哲说的话。 “夏小姐五岁被老城区一户做卖鱼生意的普通人家收养,生活经历普通,就读于a大,今年大二,但因为某种原因已经休学了,并且于前几日搬离了收养人家。” “收养?她是孤儿?” “这正是属下说的奇怪的地方,夏小梨被收养前的资料一片空白,孤儿院或亲生父母都没有查到任何信息,但她称收养人张建树为舅舅。” “我就从张建树的关系网查,发现他确实有个姐姐叫张兰凤,但在十五年前,她的丈夫和女儿车祸死亡,随后她就失踪了,丈夫叫夏曜,女儿叫夏黎,黎明的黎。” …… “夏、黎。” “夏、小、梨。” 刑赫野齿间咀嚼着这两个名字,幽黑的眸光流转。 “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呢,这小孩儿。” 正待细想,他猛然回神,坐起身。 这关他什么事? 一颗随手买来玩的棋子而已,这两天似乎占据他太多心神了。 刑赫野表情微凝,刻意忽略胸口的郁气,起身往浴室走。 他拧开水龙头,脚下一动似乎踢到了什么,低头看见一个药盒。 “紧急避孕药”五个大字,清晰刺进眸中。 刑赫野愣了一瞬,俯身捡起来,药盒已经打开了,里面药片被抠了一粒。 男人瞬间想到早上夏小梨躲在浴室里红着眼上药的模样,原来还偷偷吃药了。 药盒被大掌捏得咔咔响,一抹极度不爽的戾气浮上心头。 他昨晚做得放肆尽兴,虽然给那昏睡的小女人洗澡时,没有犹豫就把东西挖干净了,可他也没想过让人吃这伤身体的玩意儿。 表面乖乖巧巧,居然瘸着腿都去买了紧急避孕药?这是多怕怀上他的孩子? 还知道背着他,偷偷摸摸躲浴室里来吃。 怎么咽的? 刑赫野阴着脸环顾浴室,没发现瓶装水,漆黑的眼神瞪向手里的避孕药。 就用自来水咽的? 胸口的郁气化为一股无名火,直直窜上来。 刑赫野掏出手机轻易翻到“雪王”,电话直接拨出去。 “对不起,您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拇指怒点挂断。 很好,非常好! 夏小梨你胆子够大! 一盒被捏扁的紧急避孕药,被用力扔进了垃圾桶里。 - “舅妈,这十万块钱是我找青青借的,表哥那边如果解决了,你告诉我一下——” 夏小梨的话被打断,王水枝不耐的声音传来。 “行了,让你筹钱磨蹭了那么久,你表哥都差点被报警抓了,你是一点不着急啊!白养你十几年了!不说了,忙着呢!” 夏小梨默然看着手里被挂断的电话,心里升起一股窒息般的难受。 这钱,本是她要留给爸爸以后治疗的,虽然现在不急用,可是…… 奶奶手术的钱一百二十万和爸爸为期半年的促醒和维持治疗五十万,满打满算至少需要一百七十万。 不够了,她攒的钱越来越不够了。 夏小梨用力搓了搓发凉的手背,加快步伐往巷子里走。 现在没有时间想别的了,她得赚钱,身上有伤暂时干不了别的兼职,就马上去摆摊,家教的活也还能干。 等过两天,再去问问方至明多接几个价高的兼职,她不怕累,总有办法的…… 夏小梨脑子里不断转着多赚钱的方法,恨不得把自己一个掰成十个,一天二十四小时不停歇,余光扫见一个大老板的未接电话,这才想起方才跟舅妈通话时被忽略了。 她脚步不停,连忙摁出界面要回拨,前方传来闹闹嚷嚷的声音。 抬头一看,19栋楼梯口有好多人搬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出来,楼下还停着执法公务车和消防车,往外搬东西的人全都臭着脸骂骂咧咧的。 夏小梨傻眼了,正要上前询问,手机恰巧震了。 “夏小梨,谁让你吃避孕药了?!” 男人隐含薄怒的声音,透过话筒清晰传出来。 扛着行李经过的人纷纷侧目看过来,那眼神里的八卦、鄙夷和下流意淫,像刀子似的刮过来。 夏小梨脸上又青又红,连忙侧过身捂住听筒。 “喂!别他妈挡道!” “是你?你还好意思回来!就是你昨晚闹那动静招来的警察,你个臭婊子才住进来几天就把老子家都端了!避孕药都吃了,在那装什么要死要活的!他妈的扫把星!” 一个扛着锅碗瓢盆和几个大包裹的中年男人,指着夏小梨嘴里不干不净地大声怒骂。 惹得越来越多人往这儿看,俱是面色不虞,目露埋怨,窃窃私语。 夏小梨认出他也是住在4层的租客,脸色泛白。 昨晚她呼救喊得撕心裂肺,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句话,别说出手阻止了,连打电话报警的都没有,现在,他们怪她把事情闹大招来了警察。 怪不得奶奶之前总不让她跑这儿来看爸爸,原来这就是人心。 她刚住进来时,觉得这里一层楼挤着住了十几户陌生人,心里害怕,想着奶奶说的伸手不打笑人脸,便特地把第一次摆摊做的卤味拿出来,请一个阿姨陪着送到了4层每户人家里。 学着嘴甜地叫叔叔、叫阿姨、叫大哥、叫大姐…… 每个人嘴里都笑着说“是陈阿奶的孙女住过来了啊,真乖,有事情来尽管敲门啊~” 结果……在招来警察可能导致这违规租房被查面前,所有人都选择了沉默。 那时候,她只听见整栋楼里回荡着自己恐惧绝望的尖叫声和酒鬼不堪入耳的怒骂声踹门声,连一声别的喝止都没有。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不怪有危险时没人帮自己一把,可凭什么,凭什么她自己求救、求生要被这样骂! “夏小梨?你在哪里?!” 夏小梨浑身紧绷得发颤,死死捏着仍通话中的手机。 她没有再躲避这些恶意埋怨的眼神,而是睁大眼直视骂得唾沫直飞的中年男人,咬牙掷地有声道: “我没错!” 第50章 所以,我是你的谁? 少女的嗓音脆扬铿锵,又微微发着抖,显然从没在这种情况下和人起过争执。 “遇到危险我为什么不能报警!你们冷眼旁观,凭什么指责我报警求救!” “你这死扫把星还敢顶嘴!” 夏小梨在男人勃然生怒的瞪视中,坚定一步不退,脆声激动道:“我说错了吗!有本事我拿刀砍你的时候,你别喊,别报警!” “我昨晚要是出事死了,这栋楼就是凶楼!你半夜睡觉最好关紧门窗!看我会不会去找你!” 众人被她眼含血丝的湿润怒目,和一副不死不休的气势震住了。 “臭婊子还敢威胁我!” 中年男人被一个丫头片子当众顶撞威胁,狠狠落了脸,把行李一扔,撸袖子就要冲上来打人。 “喂!干什么的!” “诶诶~叔,叔!做什么呢!人城规部门和消防的领导都在这儿呢!走吧走吧,别闹事。” 一个穿着蓝色外卖服的年轻人冲过来,连声劝拉。 后面走出来四五个穿西装工作制服和消防服的人。 众人见状,纷纷避开夏小梨不依不让的眼神,拿上自己的东西快快散了。 “出什么事了?”一个消防员走过来。 夏小梨侧开脸,快速用袖口擦了擦眼睛。 那年轻人忙说:“没事,没事,就是搬得急闹点小矛盾。” 消防员见这小姑娘没什么事,便点点头,朝四周扬声说: “这栋楼全部楼层隔断数量严重超标,而且用的都是轻薄易燃的材料,有十分严重的消防隐患,最近全市都在严查清退,大家租房子要放亮双眼,不要只贪图便宜,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窑西村三巷19栋,因为房东违章私建隔断房搞群租,整栋楼被清理了,今天就要全部搬走拆除。 消防车和公务车相继走了,其余人全都无可奈何地继续搬家走人。 “小梨,你没事吧?” 夏小梨吸了吸鼻子,努力调整了情绪,才转回头,温声道:“没事。” 年轻人松了一口气,有些讪讪地挠头笑道:“没想到你嗓门还能这么亮,平时看你温温柔柔的。” 夏小梨情绪不高,尴尬地没接话。 这年轻人也是住4层的,叫陈三,平时是送外卖的,夏小梨跟他打过几回照面,他顺手帮忙搬过桌子。 “小梨对不住啊,昨晚我在外头送外卖,没在家,不然、不然我肯定会救你的!” 陈三抱着蓝色头盔使劲搓,看着夏小梨眼红红的模样,有些手足无措的。 “那什么……你的桌子和东西我给你收回屋里去了,现在4层基本搬完了,你现在上去收拾撞不着别人。” 夏小梨知道他是好心,淡淡笑了笑:“我知道的,谢谢陈三大哥。” 陈三把头盔拍得啪啪响,“嗳客气啥,认识一场么,我还免费吃了两回你的鸭脖,味道真不错!” 夏小梨点点头,准备上楼。 陈三犹豫了一下跟上来,嘴里不自在地絮叨:“我帮你搬东西下来?我的搬完了,回来取个东西。” 刑赫野驱车飞进巷子里的时候,正好看见陈三和行动不便的夏小梨抬着一张摆摊的改装小桌下来,旁边已经堆了一小堆东西了。 夏小梨抹了一把汗,从地上的纸箱里翻出一瓶纯牛奶递给陈三,感激道:“真是谢谢你了陈三大哥,我现在把钱转给你。” 陈三也没客气,接过来一戳吸管就喝了大半瓶,喘口气笑道: “嗐!我也谢谢你,本来我就打算最近回老家的了,这遇上清楼,房东多赔了一个月房租,算赚了,你还把我那破电驴接手了,我回家的高铁票这不就赚到了。” 他指指旁边的浅绿色电瓶车,“会开不?我教你?很简单的,跟骑自行车没两样。” 夏小梨腼腆地笑笑,“会的,之前骑过我舅妈的,我知道你200块卖给我是很便宜的,真的谢谢你了。” 女孩眼神清澈诚挚,看得陈三晒得黝黑的脸都红了,他挠挠头,“那、那握个手?算认识一场,道个别。” 他心里暗自鼓了鼓劲,掌心在裤腿上使劲擦了擦,才朝夏小梨伸出手。 夏小梨笑得温和,伸出手,“那祝你回家发展顺利。” “夏小梨。” 两人双手即将交握的瞬间,旁边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 夏小梨闻声扭头,惊讶得手不自觉放下了。 “刑先生?” 窄巷正中间,不知何时停了一辆黑色豪车。 一个相貌英俊气势不凡的男人随手砸上车门,抬腿走过来。 那辆车酷炫流畅的造型,超低的底盘,哪怕是不懂行的人,也能直觉感受到它有多贵,超乎想象的贵。 就跟眼前这个男人一样,处处透着和这处城中村老巷子格格不入的奢贵。 男人身量极高,肩膀宽挺,黑色衬衫下的肌肉线条随着走动若隐若现,气势十分贵气迫人。 陈三莫名犯怵,伸出的手蜷了蜷,缩了回去,犹豫道:“小梨,这是……你朋友?” 不知是因为他的话,还是什么,陈三感觉男人的表情更凌厉了,像是要宰了他。 他火速从裤兜掏出小电驴钥匙递给夏小梨,中途又急拐弯,“啪”地放到小桌上。 “那就这样,我先走了,拜拜!” 不等夏小梨反应,转眼一溜烟就跑了。 夏小梨哑然,望着陈三跑得飞快的背影,纳闷。 这怎么突然这么急呢? “舍不得?” 男人阴沉沉的话从头顶传来。 刑赫野已经走到跟前来了,看着脸色有点黑。 夏小梨无辜眨眨眼,还没回答,刑赫野踩进一步,黑色皮鞋抵着夏小梨帆布鞋鞋尖,又问: “我是你的谁?” 夏小梨直觉,这是一道送命题。 手指不自觉揪住衣摆,抬起脚想往后退,又在刑赫野黑沉沉的盯视中顿住。 她咽了咽嗓子,“刑先生,我搬东西出了很多汗……” 刑赫野岿然不动,英挺的眉威胁地挑起,“所以,我是你的谁?” 老板? 金主? 恩人? 老公??? 不不不,想死呀!夏小梨! 夏小梨脑中急转,仰起脸,弯起眼睛,扬起嘴角露出八颗牙齿,软声讨好道: “您是我最感恩最尊敬的人帅心善的大老板~” “……” 刑赫野扬起唇,和夏小梨一样露出洁白的牙齿。 然后,伸手掐住她染了灰尘脏兮兮的脸蛋,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很好。” 男人俯下身,探唇在夏小梨耳边轻佻地吹了一口气,无比温柔地开口: “可惜,人帅心善的大老板决定要扣你工资了。” 夏小梨脸上的笑,仿佛被天雷劈了。 第51章 你就不会撒个娇? 提溜回家 一辆造型嚣张帅气的黑色超跑,以令人困惑的缓慢速度驶在路上,并且越来越慢,越来越慢,仿佛随时要抛锚。 后头跟着一辆浅绿色小电驴,前头塞着旧行李箱,后座绑着两个堆叠的纸箱,尾巴还用绳子拉着一张带轮小桌,沿路边龟速前行。 路上的行车无不远远闪避着这俩诡异组合。 夏小梨哭丧着小脸,握着车把,把严重超载的小电驴开得歪歪扭扭的。 前车突然闪灯停下。 刑赫野冷着脸大步走过来。 “上车。” 夏小梨急忙刹车,别开脸,委委屈屈地:“我不上,我要去找房子。” 男人伸手扣住车把,“我再说一遍,上车。” 因为多次不接金主电话,给金主添麻烦,数罪并罚被倒扣了5万块的夏小梨,整一个大伤心。 宁愿自己哼哧哼哧骑着小电驴流浪,也不肯上刑赫野的豪车,谁知道弄脏他的车会不会又被扣钱。 她余光偷觑刑赫野要生气的样子,心里惴惴,但一想到被扣的钱,立马气壮了。 “今天的钱已经扣光光了,我可以不听你的话!” 女孩双脚踩到地上,像乌龟一样努力往前推,以示抗议。 刑赫野气笑了,抓着她的车把,一使劲,连人带车薅回原地。 “夏小梨,你长脾气了是吧?” 夏小梨瘪着嘴不吭声,扭着车把还想走。 刑赫野盯着她脸都疼白了还在那儿犟,手上不由松了松,但语气更沉了。 “身上不疼了?又想让我把你扛医院去治治是吧?” “喔对,医药费还没让你报销,跑哪儿去。” 夏小梨顿时不动了,颓丧地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不一会儿,男人听到细细的吸气声。 刑赫野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无奈,伸手扣住纤瘦的下颌抬起来,对上微湿的杏眸,磨牙道: “夏小梨,你就不会撒个娇?” 笨死了,一哭就只知道躲着。 夏小梨委屈着脸,泪花闪闪,控诉道:“我明明那么听话了,你还扣我五万块……那是五万块!不是五块诶!” 刑赫野额角一抽。 谁知道他板着脸说她惹了很多麻烦要扣钱,这小孩真就哭丧着脸,老老实实给他微信转账了。 况且,五万很多吗? 至于就耍脾气耍成这样了,开着个破烂电动车拖着破烂家当就想跑,一句话都不肯说。 一天锐减十五万的夏小梨心里直发慌,甚至越来越焦虑。 轻易得来的钱,真是难留住的。 刑赫野说要扣她的钱,她除了听话交钱还能怎么办? 男人口中的“撒娇”,夏小梨不懂。 她自小寄人篱下,要看所有人的脸色生活,从小到大都没撒过娇,也从来不知道有些事,只要撒个娇耍个赖,不光不会挨骂,还能有糖吃。 夏小梨抬手直抹眼泪,脑子里只有爸爸奶奶的医药费在打转,自言自语小声重复: “我要没钱了,怎么办,我不够钱了……” 刑赫野听得不太清晰,但直觉她这状态不对劲。 他抓下夏小梨的手,托住脸,不太温柔地把眼泪擦了,粗声道: “好了,还你,五万块还给你。” 夏小梨有些茫然,缓慢眨了眨湿透的睫毛。 刑赫野深吸一口气,掏出手机飞快摁了几下,下巴一抬:“看看。” 口袋里的手机一震。 夏小梨掏出来一看,银行卡入账五万的通知。 不是微信,不用花手续费提现。 被大风刮走的钱,打个弯又被大风刮回来了。 夏小梨有点回不过神来,抬起头望着刑赫野,眼眸湿漉漉的,好一会儿才唇瓣开合,干巴巴地: “谢、谢谢您……” 刑赫野顶一顶腮,总感觉哪里不得劲,他手上使劲毫不客气地揉捏一把夏小梨的脸。 “小财迷精。” 钱回来了,夏小梨的理智也回笼了。 她顶着被捏红的脸,跨坐在小电驴上,放下手规规矩矩朝刑赫野鞠了个躬,底气不足道: “对不起刑先生,我刚刚不是故意顶撞您的。” 男人抱臂在胸,看不出情绪地睨着她。 夏小梨老实在在地颔首告辞,踩上小电驴就想溜,刑赫野一个侧身挡住前路。 “又想往哪儿去。” “我、我那里不能住了,我要去找个房子。” 刑赫野一嗤:“又换个老鼠窝住?” 夏小梨低落地垂下脑袋,她只住得起他口中的老鼠窝。 脑门被人屈指敲了两下,“上车,去我那。” 夏小梨抬眼瞧一眼渐渐昏暗的天色,以为刑赫野要把自己带回去做那事。 苦恼地皱起细眉请求:“刑先生,能不能改天……我要先安顿下来,而且,我、我还疼呢……” “……” 把他当色中饿鬼了? 刑赫野脸一板,没得商量道:“偷吃避孕药的事还没跟你算账,再磨叽给你钱扣光。” 夏小梨蔫蔫巴巴被提溜上了停在前面的柯尼塞格,在刑赫野再三保证马上会有人来带走她那一堆破烂时,才安心扣上了安全带。 柯尼塞格终于捡回节操,油门一轰就冲了出去。 后头拐弯处停着一辆普通黑车,司机见拍马都跟不上了,连忙拨了一通电话:“谢小姐,夏小梨上了刑少的车,被带走了……” - “你那些破烂,全部放在地下仓库里,不准带进来,懂吗?” 刚被勒令洗过澡的夏小梨,套着男人的白色衬衫,小媳妇似的跪坐在毛毯上,连连点头,眼神亮晶晶的。 “我一定会好好干的!谢谢刑先生!您可真是大好人!” 刑赫野散漫扯唇,“打住,你这句话没有含金量。” 夏小梨赧然地抿住唇,两手藏在桌底下有点开心地互相抠手指。 刑赫野的管家阿姨得了个宝贝孙子,要回老家带娃,所以她可以借住在这儿,给洁癖毛病非常多的刑三爷当小管家,负责保洁和做饭。 刑赫野每个月额外给她开一万工资。 当然,当工具人假老婆、当抱枕,是别的业务了,不计在内。 夏小梨一听这价钱,半点犹豫没有就同意了,这跟天上掉馅饼有什么区别呀! 打扫卫生加做饭,加起来也就费两个小时,而且老板说很少在家吃,那就更轻松了,空闲的时候她都能去打工! 感谢罗姨!感谢罗姨的宝贝孙子! 第52章 我洗得香香的 夏小梨高兴得手指揪住衣摆卷来卷去,抬起眼儿像看财神爷一样望着刑赫野,眼里的爱意简直要溢出来了。 嗓音都甜软了八个度。 “刑先生,我一定会收拾得干干净净,每天做好吃的饭菜等您回来的。” 当然您每天都不回来吃饭就更好啦! 刑赫野瞧她那兴奋得都有些羞答答的模样,颇为受用,交叠的长腿放下,懒声道: “过来。” 抱枕功能又要上线了。 夏小梨秒懂,扶着矮桌撑起身,三步就走到刑赫野跟前,十分懂事地抬腿跨坐到男人腿上。 在男人漆黑专注的视线中,脸上的一点点害羞化成两坨红云。 “刑先生,我洗得香香的。” 保证是一个干干净净香喷喷的抱枕! 男人薄唇勾起,大掌抚上细腰,感受纤软的身子柔顺地趴到胸前,女孩侧着脸,露出白嫩的颈窝。 像小兔子不知死活地朝野兽露出脆弱的要害。 刑赫野揽住她,低头循着那幽淡的清梨香,埋进去,薄唇在细腻香软的肌肤上轻啄。 “夏小梨,你也不笨么。” 男人揶揄赞许的低喃,伴着灼热的呼吸拂到耳后,夏小梨敏感地颤了颤,感觉心脏跟着紧缩了一下。 她紧张地眨动眼睫,偷偷在心里念清心咒。 习惯就好,习惯就好,我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形大抱枕。 刑先生只是觉得我身上的味道好闻而已,就跟青青一样的,别想别的,别想别的。 夏小梨心里念咒一样的自我洗脑,刑赫野自然不知道。 他松松地搂着怀里娇小的身体,闭眼靠在暖软的颈窝,轻嗅着从少女肌肤上散发出来的温热清梨香,感觉疲怠的神经末梢被轻柔地抚平。 下午离开公司前,他接到了柳琬茵的电话。 他尊敬的母亲大人刚结束了一场国际艺术展,飞机一落地就收到了大儿子刑砚勤婚期定在下下月底的消息,气得差点当众没维持住高贵雍容的气质。 忍着怒火,刚上了车就找小儿子刑赫野发疯了,电话里的每一句话,刑赫野都听过几百遍了。 “你是我柳琬茵的儿子!你要是把刑家输给了他,我就带着你去死!” “我费尽心血教养你,你敢处处忤逆我!” “马上处理掉那个下贱的女人!去和宋家成家女儿见面,听见没有!” …… 二十几年了,真是一点都不能指望会有任何改变。 不过,与以往的愤怒恶心不同,这一次,听着电话那头柳琬茵的歇斯底里,刑赫野觉得畅快。 一种报复的扭曲快感,从心底升起。 他很清楚这段时间刑家内部有多鸡飞狗跳,刑云栋处处提防猜忌着自己的意图,刑砚勤千方百计想尽早结婚生子,柳琬茵更是因为他娶了一个没门没户的女人要气疯了。 看到你们这么有活力,我就放心了。 不是想争刑家吗? 我就是不屑一顾,也要让你们夜夜睡不着安稳觉。 幽戾疯狂的情绪,在男人深渊般的眸中无声滋长。 夏小梨感觉虚揽在身后的手臂越收越紧,勒得她喘不过气来,甚至右肩和腰胯也传来疼意。 她忍了好一会儿,才微微推拒着轻哼出声,“刑先生,疼……” 刑赫野眸中一清,抬起头看向被掌心揽住的细肩,手劲微收。 “没上药?” 男人的声音听着有些沉,似乎不知怎么了情绪有点不太好。 “还没有。” 夏小梨坐起身,小心动了动肩膀,“那位医生好厉害,其实已经好多了,我也不太喜欢那个药味。” 其实,是夏小梨想着刑赫野鼻子灵,不喜欢闻见她身上有别的味道,便打算晚上在客房睡觉的时候才上药。 迎合讨好老板的喜好,才能少扣钱,多挣钱! 刑赫野看出女孩眼里笨拙讨好的小心思,眼里浮起兴味的笑,伸手将人揽回去,圈着纤细的后颈,侧首轻啃着软嫩的耳珠,大掌往下摩挲。 噙着笑的嗓音更为低哑磁性,“我是问这儿,上药了吗?” 夏小梨浑身一颤,露出来的肌肤全部覆上了一层樱花般的薄粉。 她脸埋在男人结实的胸膛里,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还不会?” 夏小梨羞得脚趾头都蜷缩了,不自觉在男人腿上蹭了蹭,瞬间被用力摁住。 心脏也跟着高高提起,她小小声:“不不那么疼了。” 刑赫野挑起眉,语焉不详道:“那正好。” 说完,就着这个姿势,将人托抱着起了身,转身往卧室走。 这怎么跟我想的不一样呀! 不是让我住边边上的客房吗! 夏小梨吓了一大跳,紧紧搂着男人的肩膀,忙不迭改口: “疼的!疼的!我我我忘记拿药膏了!” 男人脚步不停,推开卧室门,笑得更恣懒:“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放心,一会儿给你上药。” 感受到相贴之处某个可怕变化,夏小梨活像跳进油锅里的活虾,攀着男人的肩膀不住往上躲。 “不不不!我会了!刑先生我真的会——” 后面的话,被男人肆意的吻吞没。 …… 第二天,夏小梨扶着酸疼无比的腰,哆嗦着腿从三米大床上下来,突然感觉这活儿接得失策。 今时不同往日了,原来只是脱光光当抱枕睡一觉就行了,现在折腾得哪儿有时间睡啊! 住在这儿,岂不是天天晚上都是重体力活? 这谁顶得住? 苦差事啊,苦差事…… 夏小梨拿着抹布一边擦桌子,一边皱着眉想事儿。 刑赫野赤着上身从健身房走出来,一手拿毛巾擦汗,一边听着电话那头周哲的话,松懒的视线落在只穿着白衬衫在卖力擦桌子的夏小梨身上。 女孩的长发松散绑在脑后,几缕碎发落在纤细白皙的颈间,侧颜显得格外恬静纯洁。 落地窗的光影投在她的背影上,宽大的白衬衫里,纤瘦玲珑若隐若现。 “老板,后天的慈善晚宴,刑老、先生和夫人都不出席,由大少爷携谢小姐主持,刑老特地交代您一定要露面,是否要做带女伴的准备?” 桌面太宽,夏小梨手不够长,垫高了脚整个人往桌面上探,小声“嘿咻、嘿咻”,抹布划拉得十分认真,像一只清早勤快的小蜜蜂。 浑然不觉衬衫下摆,越蹭越往上。 刑赫野挑起眉,悠闲地倚在墙边,目光十分肆无忌惮。 被彻底忽略的手机,发出疑惑的呼唤: “……老板?” “……老大?” 第53章 偷偷滴,摆摊 “不用准备。” 男人的话音落下,夏小梨猝不及防吓了一跳,差点摔趴在桌面上。 她火速撑起来转回身,捏着抹布的手晃晃,笑容尴尬中又透着讨好: “咳,邢先生早、早呀,我做好早餐了。” “早,衣帽间找条裤子穿上。” 刑赫野挂了电话,视线轻飘飘在她腿上掠过,转身往餐桌走,语气一本正经又暗含揶揄。 这又不是你使劲扯人家衣服的时候了? 夏小梨皱皱鼻子,她正等着刑赫野出门之后悄悄把地下室里自己的衣服拿上来呢。 真可怕!她居然快习惯在他眼皮子底下穿得这么屁屁漏风了。 吃过早餐,刑赫野拉着一个黑色行李箱就要出门,还说这几天出国不在,让她老实点。 夏小梨强压着喜悦,一路贴心地把人送出了门,正想回屋的时候被扯住了后衣领。 “手指摁上去。” 夏小梨依言把拇指摁到大门电子锁上,录入了指纹。 “密码01024,记住了吗?” 夏小梨小声重复点点头,“记住了。” 头上的发揪也随着晃了晃。 刑赫野瞧她这愣头愣脑的模样,伸手扯了扯,“记不住你就睡楼道上。” 夏小梨努努脸,站出来,关上门,然后当着屋主的面“滴滴滴”地摁密码。 不知怎么,听着这声音,她突然想到了谢晚凝。 那天,她就是这样摁密码进来的,进刑赫野的家。 刑赫野瞧着她停住了,颇不置信地挑起眉,似在反思怎么捡了个这么笨的回来。 “这就忘了?” 夏小梨回过神来,摁全了密码,“滴——”锁开了,她却莫名有一种情绪降温的感觉。 “我记住了的,邢先生您慢走。” 刑赫野奇怪地打量她一眼,颔首转身,又顿住,转回来,平淡交代: “除了西面最后一间房和书房,其他都能进,出门把门带上就行。” “好的,我不会乱翻,会打扫干净的。” 夏小梨点头点头,姿态规矩得像极了一个初到主家的钟点工。 刑赫野满意又不太满意,落眼在她右肩上,语气随意:“也不用太卖力,慢慢收拾就成,可别想着再给你计工伤。” 那怎么行,我还要急着去摆摊呢! 夏小梨保证:“您放心,我不会偷懒的!” “……” 男人推着行李箱抬脚就走。 夏小梨趴在门框边,见电梯下去了,轻舒一口气,揉揉脸,嘴里小声嘀咕了什么,关门回屋了。 给受伤的地方喷上活血化瘀药剂和止痛喷雾,夏小梨化身保洁超人,花一个小时就把占地500平的房子打扫干净了。 火速溜到地下室,把装衣服的旧行李箱拿上来藏进客房,换了一身就到地下车库。 巨大的私人车库里摆满了各种酷炫的跑车,而她的小电驴十分有气势地占了一个车位。 显得格外寒碜…… 这得多少钱呀…… 夏小梨手动合上掉下来的下巴,战战兢兢推着小电驴从一排排豪车中间经过,生怕一不小心给剐蹭了。 出了车库才化身浪里小白龙,直直往批发市场去了。 半个小时后,夏小梨载着满车的鸭脖、鸭脚、毛豆、土豆各种食材嗖嗖回来了。 由于腿脚不太利索,花了三趟才全部弄上楼。 夏小梨对着干净敞亮的厨房双手合十,虔诚祷告:“邢先生对不起对不起,我借用一下,会收拾干净的!” 三个小时后,小电驴载着香喷喷的卤味和摆摊小桌出发了。 接下来的两天,夏小梨起早贪黑,过得十分充实。 经过验证,这屋里的空气循环系统非常强大,只要没被抓现行,她偷偷在厨房做卤味的事情肯定不会暴露。 不过,白天步行街人流量一般,一整天只摆摊的话收入不理想,伤没那么严重了,得马上把兼职捡起来才行。 这天早上五点,天刚蒙蒙亮,夏小梨就起床到早餐店打工去了。 下午两点,烤肉店的最后一桌顾客招待完,夏小梨把沾满油星碗盘收进后厨,手腕都微微发颤,饿得前胸贴后背。 “小梨,累了吧?赶紧来吃饭。” 夏小梨端着大海碗坐在小桌上飞快扒饭,吃得有些痛苦,油腥味闻多了,其实她不太吃得下,可不吃,一会儿去干别的活得完蛋。 她皱着眉拍拍胸口,一杯酸梅汁摆到面前。 后厨的陈大姐又关心道:“噎着了?喝点酸梅汁,瞧这满头大汗。” 夏小梨咕噜咕噜喝了好几口,感觉一股清凉爽意直上冲天灵盖,下抵肠胃,舒服得打了一个响嗝。 她不太好意思地捂住嘴,“谢谢陈姐。” 陈霞往她边上一坐,看她碗里还剩一大半饭菜,笑得亲切:“今天吃得这么少,不舒服了?” “没有,天太热了胃口不好,而且陈姐你给我盛得太多了,吃不完浪费了……” 陈霞四十几岁的年纪,在这烤肉店干八年了,性情豪爽热心,闻言摆摆手:“这算什么多,你这么瘦多吃点,尝尝那烤牛肉,特意给你加的。” 夏小梨有些感动,咽了咽快顶到嗓子眼的胃,又咬了两口,“好吃,谢谢陈姐。” “你这孩子总客气啥,前面你好几天没来,还以为你不干了,再多吃点,你们这些年轻小姑娘可别老想着减肥。” “有男朋友了吗?” 夏小梨鼓着腮帮子努力嚼着肉,眼神闪烁,支吾着摇头:“没、没有。”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夏小梨吃得眼冒金星,幸好被一通电话拯救了。 她迫不及待地搁下大碗,朝陈霞乖巧地笑了笑,拿着手机出去了。 边上坐着歇息的厨师踢踢陈霞的凳腿,笑道:“瞧你这上心的,真想让人小姑娘当儿媳妇啊?” 陈霞还望着夏小梨离开的背影,“这孩子多好啊,踏实能干又乖巧,长得也好,跟我儿子多般配。” “就是太瘦了,问题也不大,我这手艺还能喂不胖她。” “哎哟,你倒是打算上了,人小姑娘可还没说话,听说她是a大的,名牌大学生咧!眼光肯定低不了,能看上你儿子?” “怎么就看不上了?我儿好歹也是大学生,长得也高,有一米七六……” 两人的对话,夏小梨没听见,她接到了花店老板徐语媚的电话。 “小梨,真不好意思,可乐病得厉害,我得送他去医院,只能麻烦你帮我跑一趟,别人我都不放心。” 夏小梨脱下围裙,拿上帆布包快步往厕所走,“没事,语媚姐,我这边正好要下班了,大概十分钟就到你那儿。” 夏小梨用清水洗了把脸,换回自己的衣服,又在肩膀上喷了一回止痛喷雾,小旋风似地走了。 第54章 宴会 作弄 京市最豪华的宴会酒店贵宾休息室里。 谢晚凝微垂着精致描摹的眉,抱臂倚在桌边,一双手臂从身后抱过来,古龙香水的气息包裹过来。 “累了?” 刑砚勤侧头在她颊边落吻。 谢晚凝不自在地直起身,拢了拢耳边的头发,淡笑道:“还没开始累什么,就是走神了。” 刑砚勤笑容稳重温和:“别紧张,虽然还没举办婚礼,但在外人眼里我们已经是一体的了,况且赫野也会来。” 谢晚凝的笑容越发勉强,她避开刑砚勤充满爱意的眼神,“可能是有些闷了,我出去透透气。” “好,别走太远。” 刑砚勤看着她的背影,笑容微敛。 谢晚凝一路走到酒店后花园外面,被一辆急烘烘的面包车刮起的灰尘吹得屏息后退了几步。 她拧眉不悦地看过去,面包车后面跟着一辆浅绿色的电动车,都停在了旁边的小型欧式花园里,那边看着像是在做婚礼布景。 穿白t牛钻裤的女生从电动车上下来,摘下头盔,快步走到面包车车厢,一拉开,里面摆满了娇艳盛放的花。 夏小梨? 谢晚凝盯着夏小梨抱起一大束花着急往花园里跑的样子,红唇讥讽地扯起。 …… 在现场做好客户的婚礼花材布景和新娘捧花之后,夏小梨小电驴一骑,就回到了“春日”花店。 店里传来惊天的小孩哭声,徐语媚一边哄着儿子,一边忙乱地在做花束。 “语媚姐,可乐怎么样了?” “小梨,你这么快就弄好了,真是麻烦你了,可乐还好,就是不舒服一直哭。” 徐语媚比夏小梨大五岁,是这家小花店的老板,相貌温婉清丽,连急声说话都是温温柔柔的。 夏小梨两年前的暑假在这里打过零工,徐语媚见她对花艺设计挺有天分,也投缘,倾囊教过她不少,平日里夏小梨偶尔空闲了也会来帮忙。 当然徐语媚知道夏小梨有困难,从来不让她白干,按小时给的兼职工资。 “刚才接到一个加价的订单,也是在帝华酒店的,说要最华丽的告白花束,晚上六点半送到。” 夏小梨把包随手一放,接手徐语媚手里的活,“我来吧,语媚姐你哄哄可乐,给我指挥指挥就好。” 夏小梨手很巧,听了客户的需求之后,思索一番,选了几种花材搭配,一边做一边问徐语媚意见。 徐语媚把三岁的儿子徐可乐抱起来,一边哄,一边温柔笑说:“小梨,你的手艺都赶上我了,要是姐姐富了,肯定把你聘来当首席坐镇。” 夏小梨腼腆地笑笑,动作不停,“语媚姐你别取笑我了,都是师傅教得好。” 徐语媚瞧着夏小梨似乎更瘦了一些的身形,眸光怜惜:“最近又接了很多兼职?看着瘦了不少。” “多劳多得嘛~” 夏小梨不在意地耸耸肩,比划了一下花束根部大小,“这样可以了吧?” “再大十公分,顾客特地交代了要巨大抢眼。” “啊……这是要表白的吧,弄太大可不太好抱。” 夏小梨小声嘀咕,但顾客是上帝,况且是加三倍价钱的大单子,她继续选了花材,加分量。 “一会儿还是那个酒店么?我去送吧,认识路了。” …… 到达酒店正门,沿着指引走到宴会大厅门口,顺利被安保放行。 夏小梨艰难抱着超大的花束往里走,在看见里面的觥筹交错的奢华场景时,顿时踌躇在原地。 是不是搞错了? 没错呀,她确认了两遍地址的。 宴会厅里有人注意到她,和旁边的人低声窃窃私语。 “这不是上回刑家订婚宴,刑三爷带出场的人吗?怎么穿成这样,来送花的?” “啊?你认错了吧,上回那不是传是他老婆吗?这怎么可能是一个送花妹……” “没错,我当时看得真真的,看来结婚是假的,就是随便找一个女人来气那位的,今晚有好戏看了。” “你小点声,万一被听见了。” “怕什么,就是玩玩的呗,三爷要是在意她,能让她这样来丢脸?说不定是想上位自己跑过来的。不是说就爱穿得稀奇古怪勾引人么?这回扮的是小花娘啊……” 开口的男人勾起笑,朝夏小梨招招手。 夏小梨被四面八方的视线弄得不自在,又怕耽误了订单送达,只能艰难抱着死沉的巨大花束走近两步。 “请问徐小姐在吗?” 男人浮夸哂笑:“徐?这儿可没有姓徐的,姓刑的倒是有,不知道你找不找?哟,这花可真漂亮~” 他伸手过来,眼睛却不怀好意地盯着夏小梨的脸。 夏小梨心里一突,直觉感觉不对劲,转身就要走。 “小梨。” 一道惊讶的女声传来。 夏小梨的肩膀被人摁住了。 “小梨,你来啦,怎么这就要走,是赫野叫你来的吗?” 一身香槟色华美礼服的谢晚凝站在夏小梨跟前,笑容惊讶又有些不失礼貌的尴尬。 “这花,是要送给赫野的?可真大,他一定会很惊喜……” 周围传来几声看戏的窃笑。 这女人该不会是妄想自己真能成为刑家少奶奶吧? 抱着这么大的花就跑来求爱献殷勤?真是另辟蹊径啊。 夏小梨脸色微僵,双手抱紧亲手设计的花束,低下头往后退,“不是,我走错了。” “诶等等!来都来了,进来坐坐吧~” 谢晚凝亲近地抓住她的手臂,压低声音道:“大家可都看见了,你要是就这么走了,别人会瞎编排赫野闲话的,他大概会不高兴。” 夏小梨被她半是强迫地摁到了角落一张桌子上。 漂亮盛放的大花束就摆在精致桌布上,完美融入了这奢华高端的宴会,也和一身白t牛仔裤,身前还套着花店棕色围裙,十分朴素不起眼的夏小梨,形成鲜明的对比。 就像是一个贫民窟里的送花小妹,误入了王子公主们的求婚宴会现场。 夏小梨被宴会中心那些眼光刺得动弹不得。 “小梨你就安心在这儿坐着,吃点好吃的,这儿没人来打扰你。” 谢晚凝双手搭在她肩上,优雅俯下身,长长的流苏耳坠晃到夏小梨的脸颊,像冰块一样。 “你难道不好奇赫野那样的男人,为什么会跟你结婚吗?” 夏小梨瞳孔微震,谢晚凝已经直起身,步伐款款地往通向花园的门走去。 她知道,夏小梨一定会一直看着自己。 刑赫野和唐闻等人从后花园进来,被迎面而来的谢晚凝叫住。 “赫野,借一步说话?有点事想跟你说。” 刑赫野掀眸:“什么事?” 唐闻和史钱对视一眼,识趣地开溜。 两人走到宴会右侧拐角,一个宴会厅里面的人轻易看不见,而坐在角落的夏小梨恰恰能看见的位置。 第55章 我的夫人,你在跟谁说抢? 余光感受到夏小梨看过来的眼神,谢晚凝眼底闪过讥讽,那束花,恰恰将她的身影挡了一大半。 “我要结婚了,10月24号。” 刑赫野神情未变,想来已经知道了。 谢晚凝攥紧双手,往前一步,“你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我要说的,已经跟你说过了。” “那你喜欢过我吗?小时候的约定还作数吗?” 刑赫野眸中平寂,眼皮淡淡抬起,定定看着谢晚凝,没回答她的第一个问题,只说: “如果你选我,我会照顾你一辈子。” 谢晚凝泪花闪动:“你明知道我会选的,我愿意选你的,我那么爱你!” “所以,你现在要来我这边?哪怕我不接刑家的家业?” 谢晚凝喉咙哽了哽。 刑赫野神色有些锐利,像他的性格一样,永远桀骜难驯,野骨刺人。 谢晚凝曾经为此深深着迷,可原来当刑赫野不再将她划为保护对象的时候,她也会被刺伤。 “你为什么不能为我妥协一步呢?你又没有什么损失!人人都想得到的刑家,对你来说那么难以忍受吗?!” “对。” 男人眸中没有丝毫变化,似早料到这个结果,语气不可商榷。 谢晚凝眼里的希冀熄灭,她轻笑一下,抹掉眼角的泪。 “好,最后一个问题。” “那天晚上为什么一接通就挂了我的电话?” 刑赫野眉心微蹙。 那晚他和夏小梨的报警通话,因为谢晚凝的来电莫名其妙插接了,夏小梨恐惧颤抖的声音突然消失,换成了谢晚凝不急不缓的声音。 当时,他只感觉浑身的怒火暴戾地往头上涌,想也没想就挂断了,把车开得要起飞。 夏小梨……她现在在家做什么? 他三天不在,居然连个微信都不知道发一下。 刑赫野眸中的失神,让谢晚凝心中一紧,紧接着说: “你知道吗?我打给你,就是想问,要不要阻止我定下婚期。” 刑赫野深吸一口气,神情似乎哪里不同了。 “你的人生,没人能替你选择。我不需要三心二意的爱,也不是会等着被选择的人。” 这是刑赫野从四岁的某天躲进富山别墅地下室被谢晚凝意外找到后,对她说过最重的话。 他转身要走,被谢晚凝祈求般扯住了衣袖。 “明天我就出发了,这次你不会送我了吧……” “嗯。” “可以再抱我一下吗?就当,你送过了。” 夏小梨双手不自觉攥紧围裙。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真的像个偷窥狂盯着两人看,明明什么都听不见,可她觉得心里不舒服。 在谢晚凝拉住刑赫野的瞬间,她撇开了眼,手足无措地拿起最近的一碟小蛋糕,急急舀了一大勺往嘴里塞。 我紧张什么? 又不是我背着未婚夫跟别人偷情,我就是个负责望风的工具人! 我……我就是担心耽误了我打工! 像是要证明自己心里没鬼,夏小梨又抬起了眼,眼神坚定得像要入党。 却正好看见谢晚凝伸出双手要投入刑赫野怀里。 她心中一紧,控制不住飞快别开了头,错过了刑赫野推开谢晚凝的动作。 “小蛋糕好吃吗?小漂亮~” 一阵馥郁的玫瑰香水味飘过来。 夏小梨惊愕地抬起头,看见打扮得十分时髦的祈斯玄,长发染成了金色,挂链眼镜换成黑色雕蝴蝶的款式。 就这一眼,夏小梨都感觉自己潮人恐惧症都要犯了。 她咕噜一声,把嘴里的蛋糕艰难咽了。 “你、你怎么在这里?” 祈斯玄被她这惊讶呆萌的模样逗笑了,眼尾一瞟角落的两人,语焉不详叹道: “小漂亮,你真是每次都让我惊讶。” 他下巴朝那边示意,笑得有些兴味,“你在躲他?要我帮你吗?嘴角还有奶油喔~” 那边,刑赫野推开谢晚凝后没再说话,一转身,就看见了祈斯玄过分惹眼的金发。 他一手撑在桌边,站姿骚包,脸上碍眼的笑容莫名熟悉。 刑赫野的视线顺着他的目光落在一束巨型花束上,边缘露出一截白色瘦削的肩膀。 他眸光微动,抬脚要走过去。 “赫野!” 谢晚凝失态地叫住他,“她是故意到这儿来找你的!” 祈斯玄伸手握住一截细腕,侧过身挡着,将坐在花束后面的人拉了起来。 “祈先生,等一下……我的花!” 刑赫野神情微凛,脚步不停大步走过来,伸手攥住另一只手。 夏小梨惊讶地回头,看见刑赫野时,黑亮的杏眸闪烁,像是漫天繁星的银河。 “刑先生……” 刑赫野长臂一收,将夏小梨扯到身前,祈斯玄没撒手,夏小梨未痊愈的右臂微痛。 男人眸色一沉,毫不客气低声警告:“松开她。” 祈斯玄这才想起夏小梨身上有伤,浅笑着放开了手,“刑三公子不在那儿暗会佳人,跑来跟我抢什么?” 角落里两人的针锋相对,瞬间吸引了宴会厅所有人的注意。 一个个手里还擎着酒杯,就装模作样脖子不断朝这边伸,快比得上长颈鹿了。 刑赫野搂住夏小梨的肩,透出无形的占有欲,笑容睥睨嘲讽: “祁少平日拈花惹草习惯了,把筷子都伸我碗里来了?” “我的夫人,你在跟谁说抢?” 在场,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这卖花女,居然真是刑赫野老婆! 这是公开承认了?!! 夏小梨更是懵了,脑浆被“我的夫人”四个大字搅得天翻地覆,又在看见脸上煞白的谢晚凝时,瞬间恢复清醒。 看来……是老板要用我下猛药了。 刑赫野没管祈斯玄嘴角僵住的滑稽表情,手臂下移搂住夏小梨的腰,姿态自然,语气亲昵: “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家休息。” 男人含笑意味深长的视线,轻飘飘落向桌面的巨大花束。 夏小梨福至心灵,暗使牛劲拔出一支开得极美的白桔梗,努力牵起甜笑,颤巍巍递向刑赫野。 “呃我、我想你了,想给你个惊喜。” 刑赫野眸中闪过得趣的笑意,唇角翘起,掌心包住捏着花枝的小手,俯身在夏小梨沾着奶油的唇角一啄。 男人尝到一丝甜味,心中腾起某种痒意,恶趣味地故意温柔道: “谢谢宝贝,我很喜欢。” 第56章 花园撞见 轰隆! 夏小梨一路从脖子红到耳根,清晰听见了周围的抽气声,还有酒杯掉在地毯上闷闷的碎裂声。 她眼睛瞪得极大,浓密的睫毛简直要翘上天,瞳孔地震了。 宝、宝、宝、宝贝…… 这,这,这药是不是下得太猛了? 刑赫野究竟是要刺激谢晚凝,还是要气死谢晚凝啊?! …… 宴会厅里,提琴演奏已经换了两曲,优雅徐缓,仿佛方才的插曲没发生过。 刑家牵头举办的慈善晚宴,自然所有豪门世家都挤破了头想捧场,宴会厅里来往皆是权贵名门,哪怕刚吃足了八卦,也能维持住社交礼仪。 刑大少爷携未婚妻谢家千金继续满场应酬,刚掀起风浪的刑三公子长腿交叠悠闲地坐在沙发上,身侧摆着那束巨型花束,英俊眉眼里皆是怠懒。 真真是花娇人更俊。 刑三爷不再不近女色,许多少爷名媛心思开始活络,又碍于刑三爷“碰不得”的各种悲惨前车之鉴,犹豫着不敢贸贸然上前。 “哥们,你怎么回事?晚凝姐婚期都定了,你当众搞这一出,真等着人家孩子喊你叔叔啊!” 唐闻瞥一眼站在花园门边打电话的夏小梨,简直皇帝不急太监急。 刑赫野充耳不闻,视线仍远远落在温柔笑着的女孩身上。 跟谁打电话,笑这么开心。 唐闻扼腕抓住花束的外包装纸,发出簌簌响。 刑赫野收回眼,眼刀子削向他犯贱的手,“手痒了欠抽?” 唐闻伤心捂嘴,做作地扑进史钱怀里。 最近唐闻上蹿下跳帮刑赫野抢大嫂,忙得泡妞都顾不上了,还天天抓着史钱分析方案,史钱被烦得不行。 “赫野,你给句准话,这嫂子你还抢不抢了?我看这家伙为了你的爱情都魔怔了。” 刑赫野挑眉,语气有别样的释然:“我什么时候跟她有爱情了?” 唐闻:!!!! 史钱:…… 唐闻怒了:“不是,那你自从听到晚凝姐订婚就像来了大姨夫一样天天黑着脸,还故意找个夏小梨闪婚??” 史钱补充:“从小到大你就护着她!这还不是爱?!” 刑赫野微仰着头,望着顶上刺目的吊灯,眼眸微眯,似陷入了不太愉快的回忆。 半晌,语气幽幽:“别瞎给我加苦情戏,因为我不痛快,当然得给某些人也找些不痛快。” 夏小梨跟徐语媚确认了顾客没联系上但订单结了款之后,松了一口气。 虽然不知道是谢晚凝还是谁,故意整蛊她,幸好没让语媚姐亏钱,也没惹刑赫野生气。 她回头望一眼在和朋友闲聊的刑赫野,犹豫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在外面多待会儿吧。 她的穿着格格不入,再加上老板心血来潮的加戏,宴会厅里到处都是好奇打量审视的目光,实在让人吃不消。 她往侧边走了一小段,倚在柱子边望着另一边正在调试灯光,进行婚礼彩排的小花园。 那里有她亲手设计的花。 女孩侧颜纯然,唇边有笑,有小骄傲,也有淡淡的怅然。 语媚姐说她有天赋,可就像舅妈说的,她没有学人家玩艺术风花雪月附庸风雅的资本,高考填志愿时是,现在也是。 每日奔忙循环的日子里,还能在花店偷学一点花艺设计,已经是生活额外送给她的糖了,她挺知足。 现在她的目标只有一个,攒够爸爸奶奶的医药费,一年后回到学校去。 在该用力活着的时候,别被尚不可及的梦想扰乱了脚步。 任重道远,不能懈怠。 她扬唇笑了笑,收回视线,准备进去跟刑赫野打个商量,让自己先走。 “宝贝,我爱你!” 那边传来模糊的话筒音,夏小梨寻声又望过去。 是新郎正捏着话筒彩排誓词呢。 宝贝…… 谢谢宝贝,我很喜欢…… 夏小梨猛地收回眼,两手捏住发烫的耳朵往回走。 怎么还想着这句话呢! 不能当真,不能当真,这可全是演技不能当真啊! 夏小梨埋头往回走,不想花园岔道却有别人在。 “哥,你怎么才来,最近工作很忙?感觉好久没见着你了。” “嗯刚接触事情比较多,你最近相亲怎么样?” “唉别提了,一天见四个,没一个有下文的,我都怀疑你妹妹我是不是变丑了!一会儿我坐你的车回家吧。” 夏小梨没有偷听人家兄妹俩家常闲话的癖好,脚步加快,谁知那两人正好从花坛阴影里走了出来,和她撞了个照面。 夏小梨原本准备礼貌颔首,转身就走,却在看清男人脸的瞬间,浑身的血像被冻住了。 钟郁怎么会在这里?! 对方也看见了夏小梨,脸上的柔和尽褪,隐在树影中的眸,阴鸷地盯着她。 宋乔欣有些惊讶,看向宋郁,小声问:“哥你认识她?” 哥?他还有妹妹? 夏小梨眸光微颤,扫向宋乔欣的视线几乎藏不住诧异。 宋郁走出来,脸上的表情重归平静温文,他微笑着说:“有过几面之缘。” “之前匆忙,忘了自我介绍,宋郁。” 他彬彬有礼地朝夏小梨伸出手,“不知怎么称呼?” 夏小梨却控制不住想往后退。 她心中惊疑不定,脑子里像针刺一样,不断回闪当年那个小男孩跪在地上撕心裂肺的怒吼,还有上一次宋郁的警告。 [爸爸!爸爸你醒醒!快来人啊!救救我爸爸!] [杀人凶手!是你们撞死了我爸爸!] [你要是过得太好,我可不太愉快。] 宋乔欣不久前才被家里安排跟刑赫野相亲,虽然对方压根没出现,是以她对刑三爷的这位卖花小夫人可谓是印象深刻。 见夏小梨脸色煞白,不由问:“这位小姐,你没事吧?” 夏小梨猛然回神,清晰看到宋郁温和表象下眸中不加掩饰的恶意,她脚下后退踩到石径缝隙,一个趔趄。 一只手突然伸出,从后面稳稳扶住了她,刑赫野独有的恣懒磁性的声音响起。 “在这儿做什么?” 宋郁眸中情绪飞快收敛,强自按捺住夏小梨居然认识刑赫野的惊诧,伸出的手自然转向刑赫野,肩背微躬,露出无可挑剔的谦恭。 “久仰刑三爷,城南宋家宋郁。” 刑赫野眸中闪过一丝异色,薄唇轻扯。 还真来了。 他充耳不闻,只侧眸看向明显神色不对的夏小梨,态度难辨:“认识?” 夏小梨避开宋郁的视线,紧紧抓着刑赫野的衣摆,飞快摇摇头,小声请求: “刑先生,我能不能先走了……” 语气里甚至藏有一丝恐惧和惊惶。 第57章 小小年纪,这么会伺候人 刑赫野掠了宋郁一眼,眸中凉意沁出,搂住夏小梨径直往外走。 宋乔欣从宋郁身后探出头来,拍拍胸口,轻吁一口气:“刑三爷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方才她竟被那一眼的气势摄住了,望着两人相携离开的背影,总感觉有种迥异又和谐的气场。 “居然称呼的刑先生,这位少夫人挺特别的,就是怎么有些怕生?” 宋乔欣纳罕地看看自家哥哥温和英俊的脸,“哥,我第一次见会被你吓住的人。” 宋郁回过神来,眸中闪过奇怪的暗芒,“你说什么?夫人?” “啊?喔……你来晚了没看到,那位小姑娘就是刑三爷的妻子,看不出来吧?” …… 夏小梨抱着巨大的花束进屋,一路失魂恍惚的心神在看见刑赫野径直走向冰箱时,刹时回笼! 要死要死!今晚要摆摊的卤味还在冰箱呢! 她随手往沙发上一扔,用从未有过的矫健身姿冲上去,啪一下,摁住了刚被打开一道缝隙的冰箱门。 鼻子用力嗅了嗅,确认没有味道散出来。 好险,差点人赃俱获。 刑赫野低眸睨着突然挤在身前圆圆小小的脑袋瓜。 “夏小梨。” 夏小梨头皮一麻,慢吞吞仰起头来,挤出一个笑。 男人薄唇开合:“你在,壁咚我?” “……” 一不做二不休,夏小梨硬着头皮伸出另一只手将刑赫野禁锢在冰箱上。 用“禁锢”这个词,实在是给夏小梨留了几分情面。 她的小身板在将近一米九的刑赫野面前,这姿势,跟小草拔大葱没区别。 要不是刑赫野略微配合地往冰箱门上靠,夏小梨就是使了牛劲也“咚”不住他,视觉效果更像她搂着人腰投怀送抱。 男人眉峰挑起,等着她解释。 夏小梨骑虎难下,仰着小脸笑得人畜无害,“嘿嘿…突然来了灵感,彩排一下。” 她一本正经地:“刑先生,我觉得下回可以这么演。” “是么?”刑赫野似乎挺满意她的敬业精神,就着这姿势说话。 夏小梨重重点头,掌心紧张地抓住冰箱门把手,继续献殷勤: “刑先生,您要拿什么?我给您拿吧~” “拿瓶冰水。” “我来!您开车辛苦,先坐,我来拿就好。” 刑赫野轻笑一声,“好啊。” 夏小梨喜笑颜开,松开一只手退开半步,另一只手还状似不经意地死守在冰箱门上,眼神殷切地等着刑赫野入座歇息。 男人直起身,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然后抬脚往客厅走。 夏小梨松了一口气,刚要回头确认刑赫野走远没有,腰间突然被一只手揽住,整个人被捞起来往后搁,冰箱门被大掌握住,直接拉开。 “呀等等——!” 一股鲜辣卤香味扑鼻而来,分装成一袋袋的卤味塞得太满,哗啦啦往下掉。 有一袋砸在刑赫野脚上,封口没封紧,卤汁缓缓淌了出来。 “………” 空气中一片死寂,又香得人肚子咕咕叫。 夏小梨捂着脸,简直不敢睁眼。 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已经持续了很久。 夏小梨蹲在地上反反复复擦地板,确认一点脏污都没有才起身往浴室走,路过餐桌,又倒回去翻出三个漂亮碟子盛出来几种卤味,还特地摆了盘。 浴室门没关紧,水声已经停了,但水汽不断飘出来,夏小梨在门边揪着手指徘徊来徘徊去,一会儿又趴到门边听动静。 怎么洗那么久呢,卤汁撒身上了也不用洗那么久吧,又不是潲水…… 该洗秃噜皮了。 难道泡澡气晕在浴缸里了? 夏小梨探身侧耳贴到门上,细眉担心地揪起。 怎么没动静了? 突然,门从里被打开,她猝不及防摔了进去,小脸直接砸到湿漉温热又硬邦邦的地方。 夏小梨盯着眼前白皙的胸肌,眨眨眼,嘴巴刚一动就软软地碰到了。 还不等她惊恐弹开,就被掐住脸,抬了起来。 刑赫野低头看着她,几缕湿发垂在额前,薄唇轻扯,显得狂狷迫人。 “以为投怀送抱,我就不收拾你了?” 夏小梨疯狂眨眼,冤枉呀!!! 她的嘴巴被掐得嘟起来,艰难地一动一动着说话:“刑先森,腻呃不呃?” 餐桌上。 男人抱臂靠坐着,冷冷的视线扫过面前的卤鸭脖、卤鸭翅、卤藕片土豆…… 还有一碗色泽鲜亮冒着热乎香气的鸡蛋肉丝面。 “刑先生,您尝尝,很好吃的。” 夏小梨坐在旁边,小心翼翼地瞅着男人的脸色,小心赔罪: “我知道我擅自用您的厨房搞私活大错特错,您晚上喝酒了,先吃点垫垫胃,消消气。” 女孩神色十分紧张,乌眸水汪汪的,仿佛生怕他开口就要收拾人,拿起筷子小心夹起一块长得最好看的藕片,软乎乎地求: “我错了,您吃完再收拾我也不迟……” 刑赫野低眸看着眼前的藕片,酸辣的卤香味直往鼻子里飘。 终于,降贵纡尊地张嘴咬了一口。 夏小梨后腰都禁不住挺直了,直勾勾盯着刑赫野的唇。 见他喉结滚动,咽了,筷子换了个角度,忙又往前递了递。 刑赫野慢条斯理地吃面,夏小梨像古代伺候吃饭的小丫鬟似的,安安静静地在边上拿着小碟子剥毛豆,挑鸭脖里的辣椒籽。 等刑赫野停了筷子,立马递上一杯解腻的冰苏打水。 冰爽舒畅的水流入喉间,给餐足的肠胃拂去腻味,只余舒坦。 出席完那种虚假倒胃口的宴会之后,还能舒舒服服吃得下饭的,这是头一回。 刑赫野神色渐松,仰头多喝了几口,余光落在夏小梨拿着湿纸巾等着的小手上。 小小年纪,这么会照顾人,怎么长的? 难道,以前经常伺候别人? 那个西餐厅的普男? 这个想法刚冒头,就被餐足饭饱心情还不错的刑三爷一脚踹到了索马里亚海沟。 夏小梨适时把湿纸巾递出,“先生擦擦,无香的。” 男人眼尾微挑,总算露出一点笑弧。 “给你个机会解释解释。” 审理夏小梨的公堂,安排在了客厅。 刑·雇主大金主·赫野,大刀阔斧地坐在宽敞舒适的沙发里。 夏·犯下大错的小兼职工·小梨,老老实实跪坐在茶几前的毛毯上。 第58章 收缴小账本 夏小梨翻着手里的小本子,老老实实把自己这几天在刑赫野家做了多少次卤味,出去摆了几次摊,挣了多少钱都交代了。 “我知道我这样做在家政公司里会被雇主开除的,对不起……但是我打扫得很干净的,我再也不敢了。 明天我就找房子搬出去,把挣的钱赔一半给您,您别生气了好不好?” 她低着头,等刑赫野宣判,指腹不安地搓着记账本的纸角。 夏小梨不想失去这份兼职,不管是保洁做饭,还是契约。 前者她很需要,后者她赔不起。 刑赫野眸光幽沉地打量着夏小梨。 女孩身形清瘦娇小,姿态十分紧绷,像是一张纤薄脆弱的弓,再拉一寸,就会绷断了。 就这么缺钱? 短短半个月,他给的钱将近一百七十万,一个普通的女大学生,拿着那么多钱住老鼠窝,还偷着倒腾卤味去摆摊,钱都花哪里去了? 如果……把她开了,她会怎么样? 是哭着来求,还是转头又上了别的男人的车? 真是个让人不快的想法。 刑赫野眸色更深,身体往后靠,双腿交叠,只问:“今晚的花怎么回事?” “我可不信你想我想到摊都不出了,买这么大束花来求爱。” “是我兼职的花店接到了一个订单,让送一束告白的巨型花束到那里,可是顾客却联系不上了。” 夏小梨两手捏着小本子,还是没敢抬头,“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擅自跑到宴会去的。” 哦,还去花店兼职了。 时间管理大师啊,该不会还经常给别的男人送花吧? 刑赫野长指在腿上轻点,眉眼不动:“继续。” 夏小梨猜不透刑赫野还想让自己说什么,只能抬起头来。 “说说大忙人除了在我这儿,还在外头忙活什么了?” 男人的声音慵懒,薄唇的弧度似乎透着一丝轻嘲。 夏小梨心里骤然一酸,又飞快垂下眼。 没什么的,我打工挣钱没什么丢人的。 她忽略心中莫名的酸涩,只把目光锁在小账本上,断断续续地全说了。 “……还有早餐店、超市理货员。” “烤肉店、家教……” “医院陪诊、跑…跑龙套……” 刑赫野唇角的弧度越来越淡,直至抿成一条直线。 “你有三头六臂,还是报菜名呢?” “拿过来。” 夏小梨手里的小账本直接被收缴了。 她整个人立即不安焦躁起来,想拿回来:“刑先生,这是我……” “坐好,别动。” 刑赫野声线冷薄,丝毫没有侵犯别人隐私的自觉,直接翻看起来。 夏小梨听着纸页翻动的声响,蜷在腿上的双手紧紧攥着,心口的涩直接冲到鼻腔,涌上眼眶。 就像是一只常年躲在下水道地洞里,到处捡食讨食省吃俭用过活的老鼠,被路过的大财主轻飘飘砸开了洞穴,剖开她的老鼠胃,看看里面都吃了些什么草根烂叶。 夏小梨很少为自己的困窘处境感到羞耻,可现在,她竟然感觉到了丝丝缕缕漫上来的疼苦,像人被剥了皮。 8月20日收入: 早餐店:55 烤肉店:80 陪诊:150 家教:100 摆摊:857 支出: 医院扣费:5779 吃饭:10 充电:3 材料费:258 …… 8月19日收入: …… 支出: 医院扣费:5117 吃饭:10 …… 1月6日收入: 家教:100 宵夜店:100 支出: 交通:6 吃饭:10 …… 刑赫野随意翻看着纸质差劲但已经写满了大半本的小册子,脸色越来越臭,手不自觉停了下来。 他抬眼看向跪坐在那里的夏小梨,她低着头一动不动,像化成了雕塑。 不知怎么,刑赫野感觉她更小只了,瘦得像是轻易就能掐断骨头,怪不得抱起来手感差点,硌人。 一天吃饭就花了10块钱,吃的馒头蘸凉水吗?! 怎么会有大学生从早到晚天天都在打工,就挣那几十百来块钱? 该死的,现在社会工资水平就这???把人小孩当老驴使呢??? 难以形容的不悦在心口搅动,又像是有一只手在拉扯心脏。 刑赫野自认是个纨绔狼戾没什么良心的资本家,此刻却生出一种莫名的愧疚,手里旧旧的小账本,竟有些烫手。 他喉口发堵,滚动了几下才开口:“夏小梨,你有病?” 夏小梨浑身一僵,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 豆大的眼泪,“啪嗒”,从女孩泛红的眼眶掉下来,溅在桌面上。 澄澈杏眸里的受伤,叫人看了心口一刺。 刑赫野这才发觉自己的话有歧义,手指蜷了蜷,移开眼,硬邦邦改口: “我是问,你每天被医院扣那么多钱,是生病了?” 话说到后面,语气甚至有几分古怪的轻柔,似生怕惊动了什么。 夏小梨反应过来自己误会了,别开脸,飞快擦了眼泪,只含糊地说:“家里人生病了。” 刑赫野却眉心微蹙。 资料里说,她是被舅舅收养的,最近也搬出来了,是什么家人生病了,让她一个小姑娘承担? 他按下心里的疑问,低咳一声: “看在你打扫得很干净的份上,这事,我就不追究了。” 夏小梨轻轻吸了吸鼻子,真心实意感激道:“谢谢刑先生,明天离开前我会把冰箱的东西都清干净的。” ? 刑赫野神色微变,当即说:“我没说要炒你。” 语气有些急,连身体都微微坐直了。 夏小梨勉强收拾了情绪,抬起还湿润的眼来,“知道的,我会每天按时来打扫的,刑先生如果要用餐,可以发个信息通知我。” 这话没毛病,任何保洁、厨师都是这么干的。 但刑三爷觉得有毛病,“不行!” 夏小梨一愣,随即有些失落地垂下眼尾,像落水小猫。 “我知道了,这段时间给刑先生添麻烦了,我……” 你知道什么知道! 刑赫野直接打断她,不满极了:“我每天都要吃早餐,还得等你大老远过来?” 夏小梨一默,觉得事情似乎有转机,乖顺道:“我可以起得很早的。” “我不喜欢大清早有人从外面进来。” “……”这又是什么毛病? 夏小梨为难:“那……” “那你就继续住在这。” 刑赫野直接拍板,又提要求:“记得每天早上7点做好早餐,8点前打扫好健身房,其余的,你看着办。” 第59章 你还陪人玩儿? “可是,我还是要租个房子做卤味的……” 夏小梨一根筋,心心念念想着她的摆摊生意不能丢,勤快些每天晚上出摊到十二点一个月也能挣近一万呢。 刑赫野额角一抽,暗暗磨了磨牙,忍痛做了最大的让步。 “冰箱第一扇门给你用!每天我回来之前必须一点味道都没有!” 刚说完又觉得自己脑子抽了,这种事都能妥协? 还未来得及深想,少女发着光的惊喜小脸就怼过来了。 “谢谢刑先生!我一定会收拾得超级干净的!” 夏小梨真的没想到刑赫野会同意自己嚯嚯厨房,还划一个冰箱给她用,看他的眼神完全是菩萨财神爷降临,两眼都是感动的光芒,忙不迭直点头。 她又开心起来,手肘微撑着茶几跪坐起身,不自觉往前探,活像一只腼腆的邀宠小猫: “刚刚的您觉得好吃吗?我还会做很多品种!豆皮、鸭肠、猪耳朵、卤猪蹄……” 这回真是报菜名了。 女孩眼尾还浸着红,眼神却亮晶晶的,像是恨不得把自己会做的才艺,全给老板投喂一遍。 刑赫野莫名想笑,又觉得这时候笑太有失刚说要收拾她的威严,便眼神矜持地挑剔道: “鸭肠不吃,什么内脏都不吃,猪蹄膀不吃,麻椒不吃……” 夏小梨听得认真,下巴点点点,又热情推荐:“小龙虾呢?我做的蒜香小龙虾很好吃喔。” 说完不等回答,又兀自否认,“啊!差点忘了刑先生不吃虾,是所有海鲜都不能吃吗?” 刑赫野眸光微动。 没想到只一次,她就记住了。 柳琬茵可是直到他13岁,还执着于他的餐桌要保持营养均衡,不能有挑食的缺点,海鲜必须吃,吃到吐、吃到起红疹都必须吃。 夏小梨疑惑地歪了歪脑袋:“刑先生?” “海鲜不吃,养殖可以吃。” “太好了,我很会做鱼,您要是回家吃饭,我就去买鲜鱼回来给您尝尝。” 夏小梨顺嘴说得自然,没注意到刑赫野一瞬的怔愣,她心里想的全是要好好表现,让老板感受到物超所值的服务! “嗯。” 刑赫野抿住又翘起的嘴角,作势在认真研读小账本,状似随意地说: “离这两百米有一家进口超市,家里买菜、买日用品随意,给你报销。” 夏小梨眼里闪着金灿灿的金币,她还从来没有逛过进口超市! [陪玩:50] 刑赫野唇角的浅笑突然凝住,盯着随意翻到的一页账单上幼圆端正的字体。 陪玩? 他掀眸不动声色地看一眼,撑在茶几上,抓着根塑料胖胡萝卜兀自开心的夏小梨。 长指往前翻一页,又看到一样的内容。 [陪玩:50] 往后翻两页。 [陪玩:20] 摁在纸面上骨节分明的长指微弓,小本子被捏紧。 “夏小梨,你还有这种业务?” 男人声音的温度骤降,夏小梨直觉察觉到危险,脸上的一点点笑渐渐收住。 “……什么?” 刑赫野冷声:“你还陪玩?” 就说这个? 夏小梨纳罕刑赫野为什么突然放冷气,迟疑地点点头:“怎么了吗?” “怎么了?”刑赫野气笑了,绿色小本子随手朝前一扔,砸在茶几上,差点打到夏小梨的手。 “就为20块,你陪人玩儿?” 夏小梨吓了一跳,攥紧手里的胡萝卜笔,有些慌懵地说:“我、我本来没有那么便宜的,那个人嫌我技术不行……” 这话简直在火上浇油。 男人的脸色冷得吓人。 他俯身过来,一把扯住夏小梨的衣领,戾声:“夏小梨,你就这么下贱?你是穷死了吗?嗯?!” 刑赫野的声音太凶了,咬牙切齿,像从压紧的喉咙中强溢出来,要撕碎她。 夏小梨被骂得脸色发白,又毫无头绪,瑟缩着细声辩白:“我我只是,有同学说做线上游戏陪玩可以课余挣钱,我才做的,我没下……” 后面那个字,她说不出口,太侮辱人了。 夏小梨瘪着嘴,鼻子酸得发涨,又不敢哭,不知道刚刚还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这样骂她。 她声音都发抖,“我没做多少次,我玩游戏太菜了,他们总骂我,还赖账……” 刑赫野愕然。 ……游戏,陪玩? 夏小梨不知道,在上流豪门圈子里,多的是消遣奢靡的玩乐。 这里的“陪玩”,总是带着情.色色彩,不管在哪陪,陪着玩什么,最后总归是要陪到床上去,哪怕没做全套,那也离被吃干抹净没差多少了。 一方为钱为利,另一方图色图消遣。 这事儿,太寻常,但在曾经极度厌恶床笫之事的刑赫野看来,很脏。 所以…… 刑赫野想岔了,然后,把人凶哭了。 气氛一时间十分尴尬,单方面的。 刑三爷会认错吗? 当然不会。 他手劲微松,面色不太自然地别开脸,说:“别哭了,没出息,辛苦打陪玩还被人克扣工资。” 夏小梨想到自己被打差评,被骂,还被赖账,现在都过去好久了又被刑赫野骂难听话,更委屈了,压着细声呜呜抹眼泪。 刑赫野头皮发麻,把她被扯皱的衣领口抚平,又用手掌给擦眼泪,力道不轻,颇有要一掌给她捂住的架势,低声道: “不准哭了!” “把那王八蛋id告诉我,老子找人把他杀到销号跪下叫爸爸。” 夏小梨突然停住,水汪汪的大眼睛瞅瞅刑赫野,然后退开,坐好。 刑赫野心里不舒服,搓了搓指腹里的湿意,板着俊脸催促:“看什么呢,赶紧。” 夏小梨别开眼,语气古怪地小声说:“不用了,青青帮我杀过了。” “……” 刑赫野感觉自己是被那袋卤味砸得,一晚上都神经出问题了。 他压下莫名其妙的不舒服和不爽,重新坐回去。 气氛突然间变得有些沉默尴尬。 指骨在鼻尖碰了碰,忍不住又嫌弃:“以后别整这些乱七八糟的,挣的那点钱还不够电费。” 夏小梨也别着脸,她现在心里感觉很奇怪,刑赫野骂得她好难过,可他又好像是在关心她的。 只能悻悻应声:“很早就没做了,还不如去摆摊。” 刑赫野:“……” 这么执着,京市城管都该喊你一声“摆摊姐”,重点盯梢。 被逮了,我可不去赎你。 第60章 别装,你睡得比猪还香 刑赫野话锋一转:“还有,那个宋郁,离他远点。” 话题跳跃得好快。 夏小梨脸上闪过明显的不自然,“我不认识他的。” 刑赫野自然不信,两人领证那晚,夏小梨和那姓宋的被人抓拍,发到上网嗑死了的事,他可没忘。 想到这,他没了再抽风刨根问底的兴致,抽出震了几下的手机,一边淡声: “记住新签的契约内容,别挑战我的底线。” 怎么老怀疑我会跟别人乱来呢,我看起来像是有左拥右抱的资本,还付得起赔偿金的样子吗? 夏小梨有些郁闷,点点头,起身看见惨兮兮歪在沙发边的巨大花束。 “刑先生,这花……” “扔了。”刑赫野头都没抬。 夏小梨觉得怪可惜的,这花值三千块呢。 她用力抱起来往外走,嘴里小声嘀咕:“我做的那么好看呢……” “等等。” 刑赫野突然叫住她,随口说:“摆到餐桌上,去去卤味。” 夏小梨偷偷瞧他一眼,唇角稍稍翘起。 …… 夜色渐浓,客卧里亮着小夜灯。 夏小梨躺在柔软的床上,抱着海豚抱枕睡得呼呼的。 突然,门把被人从外面拧动了,没能打开。 紧接着,门被敲响。 声音脆沉,丝毫没有深夜不该扰人清梦的自觉,一声接着一声,霸道得很。 夏小梨这几天累得慌,晚上沾枕就睡,睡得特别沉,好一会儿才迷迷糊糊爬起身,闭着眼寻声下床。 在刑赫野耐心告罄之际,门开了,他手举在半空,差点敲在夏小梨脑门上。 女孩睡得头发微乱,眼皮艰难半睁着,呆站在门口,身上套着洗得褪色的卡通体恤,灰色及膝短裤,衣服睡得歪歪的,手上还抓着一只…… 海豚? 在床上干挺了两个小时没睡着的刑三爷,此刻十分心理不平衡。 今晚真是撞了邪,才放着现成的催眠抱枕不用,硬杠着想自然入眠。 瞧瞧这睡得,给她就地放倒,估计都能呼呼大睡到天亮。 “过来。” 他屈指在门框边敲敲,转身就走。 没一会儿又走回来,手一伸,直接把抱着布海豚靠在门框上,又睡着了的夏小梨半扛起来,走人。 宽敞静谧的主卧里,一只浅蓝色的旧海豚玩偶,被人无情扔到床下。 夏小梨看着近在咫尺的鲜美肉体,醒得透透的。 她咽了咽嗓子,试图打商量:“刑先生,我们可以穿衣服睡觉吗?” 刑赫野呼吸着鼻间幽淡沁人的清梨香,闭着眼,薄唇轻掀:“不行,穿了我睡不着。” 低磁慵懒的嗓音离得太近,仿佛从男人的胸腔震出来的,夏小梨耳朵直发痒。 她默了默,小小声怨念:“不穿,我也睡不着……” 好歹穿条裤衩子。 刑赫野掀起一边眼皮,睨她一眼,“别装,你睡得比猪还香。” 夏小梨:“……” “等我睡了,你可以回去。” 男人大发慈悲定下规矩,重新闭上眼,手臂一收,将怀里娇小的身子箍得更紧,大掌不客气地在腰后摩挲着用虎口掐了掐。 “吃胖点,硌手。” 又被拍了屁股的夏小梨,臊红了脸,内流满面。 身上硌手,就往肉肉多的屁股拍是吧! 小打工仔敢怒不敢言,强忍着羞意应了金主大人的挑剔,乖乖闭上眼,想象自己是一条晒干的咸鱼,在令人呼吸不畅的桎梏中睡着了。 翌日。 原本心里暗暗记着等刑赫野睡着,就溜回房大睡特睡的夏小梨,突然惊恐地睁开了眼。 子弹又上膛了! 家人们,谁懂,她被顶醒了…… 她屏着息,艰难脱身,照旧把枕头塞进刑赫野怀里,捞起自己的海豚和衣服,踮着脚火速开溜。 一路哒哒哒跑回房,飞扑到床上,脸红得像苹果。 夏小梨趴抱着被子,捂住脸,小腿悬在床边乱踢乱蹬,无声嚎叫。 啊啊啊,夏小梨你怎么就睡死了呢! 但是,刑赫野的那个啥…… 也醒得太早了叭?!这才五点! 虽然见过、碰过几回了,但光凭触感,都依旧十分吓人,清纯女大(休学版)夏小梨,直接大脑过载宕机,烧晕在床。 …… “哥,事情应该解决好了吧?” 夏小梨在去打工的路上接到了张明杰的电话,两人约在就近的便利店门口见面。 张明杰额头上还有伤,人看着倒是没什么大事。 “没事儿,我开车稳得很,要说也是那不长眼的窜过来的。” 夏小梨点点头,等着他的下文。 她和张明杰虽说也是从小一起长大,可她性子温和沉闷,两人实际没什么共同话题,倒是对着10岁的张瑞杰还比较有话聊。 “听说你掏了十万块?”张明杰双手插兜打量着这个表妹。 他倒真没想到这丫头能一下子掏出来十万块帮自己。 夏小梨只说是跟叶妙青借的。 张明杰笑了,拍拍她的肩膀,“哥没白疼你,你放心这钱肯定还你,现在哥在大公司上班,要不了多久肯定挣大钱!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他熟络地揽着夏小梨,说到咖啡厅喝一杯,夏小梨忙说要去上班了,正巧接到护工陈姨的电话,便急匆匆走了。 原以为是昨晚没去医院,奶奶想她了,谁知进了病房,老人家却不太搭理她。 夏小梨大眼睛朝病床上瞅了瞅,拉凳子坐近了,挑了个医院门口小摊买的大红苹果,一边削皮,一边温声哄人说话。 陈明英瞧着精神头不太好,吃了一小块苹果,才淡淡开口,“你自个吃,瘦成小猴子了。” “最近在学校怎么样?” 夏小梨啃着苹果,笑笑:“还行,就是课多了些,昨晚有晚课,作业太多就没来,奶奶可不兴生我的气。” 陈明英又缓慢地问:“你舅舅舅妈,他们都好吧?” “挺好的,鱼档生意不错,表哥进大公司工作了,瑞杰学习也有进步。” 夏小梨垂着眼,把半个没削皮的苹果啃得咔咔响,好似这苹果十分好吃。 好一会儿没听到回话,她抬眼,愣住了。 头发花白的奶奶,正通红着满是皱纹的浑浊老眼,神情难受地看着她。 “奶奶,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了?” 夏小梨慌了,连忙站起来,要摁呼叫铃。 陈明英却突然抱住她,痛哭起来,“我的黎宝啊!!!你这不听话的坏孩子!居然出了那么大的事都瞒着奶奶啊!!” “你是要我死啊!你这孩子!” 老人苍老的哭声凄凉悲怆,满是痛心,布满皱纹老年斑的手掌,不停拍打在夏小梨单薄的脊背上。 又好似要把她抱得很紧很紧。 想把唯一的孙女变得小小的,重新护在怀里。 第61章 发现 撒谎 中午,隔壁病床来了个探病的亲戚,正巧是窑西19栋的租客,一个大嗓门的中年妇女,就住在楼上。 一见着夏小梨奶奶十分惊讶,拍着大腿就把那晚的事情全说了。 陈明英听得浑身颤抖,心脏剧痛,差点摔下病床。 “你被你舅舅他们赶出来了,你不说!” “自己一个儿住到那人鬼混杂的屋子里去,你不说!” “你连叫那酒鬼畜生欺负了你都不说啊!你是要我的命啊!夏黎!” 夏小梨被奶奶的手掌拍得眼泪直流,不停摇头,“对不起奶奶,我错了,我没出事奶奶,你别哭了……” 她哭得真正像个无措的孩子,双手不停抚着奶奶俞渐佝偻的背,“你不能情绪激动的,奶奶对不起,我错了……” “有人来救我了奶奶,警察也来了,那个人那个人早就被抓了,求求您别哭了。” 祖孙俩哭得抱成一团。 所幸别的病人都检查去了,病房里没别人,没造成围观。 夏小梨好不容易才解释清楚,让陈明英渐渐平复下来,要是把奶奶气得要叫医生,她真是会怨死自己。 她小心扶着弱声喘气的陈明英靠回床头,却被紧紧抓住手,追问救她的人在哪。 夏小梨原本只说是认识的人,现在只能硬着头皮胡诌是兼职的烤肉店老板。 “奶奶,我已经谢过了,老板他平时挺忙的,就不用……” 陈明英打断她,“你这傻孩子!这可是救命的恩情,做长辈怎么能不当面感谢,走,把我存折拿出来,带我到你们店里去。” “别!” 夏小梨连忙摁住说走就要走的奶奶,“奶奶你现在可不能出院,护士姐姐一会儿来,见没人了不得急死呀!” “都住这么久了,白瞎钱!我的身体我还不清楚?” …… 从医院离开后,夏小梨眼皮还发涨,她骑着小电驴往下一个打工地赶,一脑门子事儿。 她骗奶奶现在住在学校宿舍里,又拍胸口答应了一定会请救命恩人老板到医院来一趟。 口袋里塞着存折,和用红色塑料袋缠了好几层的零钱,那是临走时奶奶硬塞给她的。 老人家这几年省吃俭用攒下来的所有积蓄,大概有五六千块钱。 十五年前,夏耀平办案时遭凶徒追击,出了严重车祸,为了抢回儿子一条命,陈明英连房子都卖了,又花光积蓄坚持治疗了半年依旧没有苏醒,才无可奈何出院。 儿媳妇张兰凤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扔下老公和孩子跑了。 出事那天,忙得焦头烂额的夏耀平,因为宝贝女儿夏黎的生日,硬是休了半天假,带孩子去买蛋糕,谁知,居然发现了和缉毒署联合追查了三个月的重要疑犯。 夏耀平是刑警一队的副队长,身手很好,为了防止狡猾的疑犯又逃走,通知了局里,就只身跟了上去,一番激烈缠斗后把人拷住了。 原是要拷在车里原地等待局里来人的,拐角却突然冲来两辆来势汹汹的车。 夏耀平当机立断,一脚油门轰了出去,载着高高兴兴抱着大蛋糕的夏黎,和巧言令色试图诱他放人的疑犯,风驰电掣往警局赶。 两辆牧马人一路猛追,甚至直接加速不停撞击,凶狠嚣张威胁放人的声音,让原本坐在儿童座椅里兴奋大喊“爸爸打坏蛋!”的夏黎吓收了声。 在那场三死五伤的惨祸里,年仅五岁的夏黎被安全座椅牢牢绑着,奇迹般地只在剧烈的冲击中昏了过去,下颚颈侧被飞溅的玻璃划伤流了不少血,看着吓人,实际伤得不重。 因为种种复杂原因,官方媒体报道刑警夏某某因公牺牲,其独女也被牵连在车祸中身亡。 夏黎被奶奶牵着,求到同在京市开鱼档的张建树身上,跪求他们家收养这个小外甥女。 最后,张家人收下了夏耀平的18万伤抚金,把夏黎添进了张家户口本,保留了夏姓,改名夏小梨。 那天的惊险惨烈,夏小梨因受到严重刺激全部忘记了,只午夜梦回时,总梦见发生撞击的瞬间,半夜爬起来哭得十分凄惨要找爸爸,满床爬。 然后被屡屡被吓醒的张明杰骂到低声呜咽,没几天就被安排睡在了客厅的小床。 陈明英知道孙女被亲妈抛弃,却住到舅舅家,一定不会过得太好,但为了夏黎的安全无可奈何,只能每个月一领到退休金就给张家八百块,其余时间靠摆摊做些小生意维持生活,日以继夜照料昏迷不醒的儿子。 这么一过,就是十五年。 如今,孙女被张家软刀子赶了出来,连个落脚的家都没有,遇到那种事还瞒着,每日笑眯眯来医院看自己。 陈明英煎熬了十几年的心,更如油煎火烹一般。 她把存折和钱塞给夏小梨,泪眼婆娑地不停摸着她的小脸,说:“黎宝不要怕,奶奶还没死,你舅舅家这笔人情债奶奶来还,你好好念书,多吃饭,看都瘦成什么样儿了……” 夏小梨啪嗒啪嗒掉眼泪,说自己长大了能照顾好奶奶和爸爸,舅舅收养她,她也会报答的。 直到结束傍晚的家教兼职,骑车往金鼎府回,夏小梨都还没想好怎样才能请刑赫野去一趟医院。 再有两周就能安排手术了,她好不容易才哄住奶奶的,可不能再出岔子。 唉,等晚上刑先生回来再想办法好了。 刑赫野是个大忙人,虽然夏小梨不清楚金主在忙什么,不过他一般九点前是不会到家的,夏小梨回来是要拿家伙事出门摆摊的。 她把新买的材料塞进冰箱里,搬下来的十几袋卤货,用两个带小轮的透明塑料箱装着,往外拖。 这时,门外突然响起解锁声。 夏小梨抬头看见来人,愣住了。 “诶?你是?” 一个挎着布袋打扮朴素的中年妇女站在门口,正一脸惊诧地看着夏小梨。 后者也傻眼了,这位是? 夏小梨局促地坐在客厅搓搓腿,又望一眼站在阳台打电话的妇女。 心里踌躇,方才这妇女见她拖着两箱子东西,差点把她当女贼了。 “哎呀!夏小姐~” 这一声十分突兀,热情又欢畅的呼唤,让夏小梨一激灵。 第62章 要谁老婆的手机号呢 只见妇女脸上笑成一朵花走过来。 “哎呀,误会误会,原来你就是少爷新招的人啊!” 夏小梨站起身,“您是?” “我是原来在这儿工作的,叫我罗姨就行。” 原来这位就是刑先生原来的管家阿姨,夏小梨忙打招呼:“罗姨好。” 罗淑兰捂嘴直笑,亲切地摆摆手,“好好都好,你坐你坐,我马上就走了。” “您这是……” 罗淑兰火速拎上自己返工准备的包,眼皮都不眨地说: “少爷应该提过吧,我要回到家照顾孙子了,这不赶趟回来取点落这儿的东西就走了。” 罗淑兰原是刑家主家的一个厨娘,以前照顾过年幼的刑赫野吃饭,后来他搬出主家,便让她每天过来一趟负责收拾保洁,两边打工,拿两份工资。 现在少爷发话让她这段时间不用来,工资照发,算是给她小孙子的红包,这可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事,罗淑兰连带着看夏小梨都格外顺眼。 夏小梨恍然大悟,“啊,那您去取吧。” 罗淑兰瞧着这小姑娘年轻漂亮的小脸蛋,还有干干净净的眼神、礼貌的态度,内心暗暗八卦猜测。 这一看就不是普通的清洁工。 她方才可瞧清了,这女孩的衣服就挂在少爷的衣服旁边,内衣都贴着晒呢! 刑赫野的洁癖,人尽皆知,刑家老人更是见识过无数回。 这么多年,她可从来没见过少爷带人回来留宿,这要是普通关系,那可真是天上下红雨了。 思及此,罗淑兰态度更加和善,笑呵呵地说:“取了取了,你忙,我先走了啊!” 夏小梨看着罗姨脚下生风地又挎着鼓囊囊的包走了,疑惑地挠挠脑门。 她什么时候取东西了? …… “可以的至明哥,我时间ok,好的谢谢。” 夏小梨把手机塞回兜里,重新套上一次性手套,拿透明包装盒分装鸭脖。 叶妙青站在边上,一边剥毛豆吃,一边瞧她:“又接新活了?” “没有,就是有个剧组临时招群演,让我去呢。” 叶妙青“啧“一声,无语道:“又演尸体对吧?” 夏小梨腼腆一笑,“对,一场夜戏,工钱比较高呢。” 而且是淋雨戏,还能再加50。 “你真是……真该全天下的钱都被你赚了。” 叶妙青提胯撞撞她,吐槽道:“那方至明抽成这么高,好歹给你介绍点有台词的龙套,还能多赚点,回回都演尸体。” 夏小梨却摇摇头,“演尸体好。” 不需要演技,闭眼躺着趴着就行,什么都不用想,也不费体力,夏小梨把这当成一种特殊的休息。 毕竟她一天24小时,起码有14个小时是在各处奔忙打工的。 她不喜欢面对镜头,不过偶尔闭眼歇着挣点钱,还是不错的,真正的躺着就把钱赚了。 叶妙青无奈叹气,想说,还不如去讨好讨好你的第一豪门帅老公。 又觉得这话过分,也无用。 哪怕夏小梨没有说,两人也互相心知肚明,她这桩婚姻不可能是正常的婚姻。 刑赫野那种阶层的人,别说夏小梨,就算是家里算小富的叶妙青,也是远远够不上的。 怎么会有这么苦的娃呢,打遍三百六十行的工,连嫁入顶级豪门,都是老板和雇员的关系。 夏小梨不知叶妙青心里所想,麻利地给顾客打包卤味。 “叹什么气呢,快十点了,不回学校了?还是回家?” 叶妙青想到最近天天在医院加班的周逸明,心里来气。 这个也是!一个豪门公子哥,跑到医院当社畜,漂亮女患者的微信都不知道加了多少了,才谈没多久,就天天找不着人影。 反正肯定走不长久的,不如趁早分了,换个黏人小奶狗玩玩算了。 叶妙青想到自己就是去看病跟周逸明勾搭上的,越想越没劲,把毛豆搁回盘子里,扯了手上的一次性手套。 “我回了宝,给我各装半斤,姐姐给你送外卖去。” 刚结束一台耗时4个小时的紧急手术,饥肠辘辘的周逸明,一进办公室就闻到了浓郁的香辣开胃的味道。 抬眼一看,桌上堆了几袋子卤味,桌边还有一盒已经被啃了一半的鸭翅。 他勾唇一笑,捻起一块鸭翅叼住,摸出手机找贴心小女朋友,一点开微信,脸就绿了。 从傍晚开始,叶妙青就给他发消息了,中间还发了几条,最后一条是十几分钟前的。 [分手爱心餐,免费的,不用客气。] 周逸明拧眉发消息,却喜提一个红色感叹号。 “……” - 夜里十点半,人流减少,夏小梨动了动站僵的腿,正想坐下歇会儿,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家过来了。 她立即打起精神,“您想吃点什么?都是手工熬的卤料做的,不会太辣,可以尝尝。” 女孩的嗓音温和徐徐,不紧不慢的,没有半点吆喝和谄媚,脸上像贴了“童叟无欺”四个大字。 双手插兜披着薄外套的老人家,抬头看她一眼。 夏小梨竟感觉到了一股积久厚重的威严压迫感,忍不住站得更直了,小声补充:“真的。” 旁边一个正闲着的炒粉摊小哥,翘着腿乐道:“这丫头做的鸭脖是真香,特别新鲜。” 夏小梨自觉递出一个干净的一次性手套。 老人家看了她一眼,才接过,捻起一块鸭脖尝了尝。 夏小梨竟然生出几分紧张,像极了小学生遇到了板着脸的校长查作业。 幸好,老校长似乎挺满意,连严肃的脸色都放缓了,指了几样卤味,说: “这几个,每样都装一盒。” 夏小梨轻笑应声:“好的,您稍等。” …… 距离此处8公里的京市中心cbd,一栋最高的大厦里。 “什么?” 刑赫野站在办公室落地窗前,古怪地看一眼通话中的手机。 里面传出周逸明压着气,又有些急躁的声音,“我说,把夏小梨的电话发我。” 跟谁这儿撒气呢? 要谁老婆的手机号呢? 忙了一整天,刚结束跨国会议的刑赫野,不爽地飞手机一眼,无情道: “没有。” 不等周逸明回话,拇指一点,切到刚打进来的电话。 一道着急得气息不稳的男声传来: “少爷,刑老被绑架了!!” 第63章 吃白食,可别说你是我爷 刑赫野冷着脸刚坐上车,就收到了保镖发来的监控截图。 “……” 车里整整沉默了十几秒。 因为是晚上,监控画面光线昏暗,只见单行道上,一辆浅绿色的小电动车载着两个人,车尾用绳子拖着一张摆满东西的小桌子,周围还有几辆亮着花里胡哨招牌的三轮车,许是速度太快糊了影,活像路边摊游街。 铁板炒饭、肥姐炸串、福记牛杂…… 照片放大,还依稀能看见坐在小绿电动车后座被绑架的老头,笑出来的一口假牙。 刑赫野摁住语音键,无语至极骂人: “地址发我,滚去医院看看眼睛,再测测智力!蠢货!” …… 时间回到十五分钟前。 夏小梨正在给“老校长”装卤味,突然周围响起叮叮哐哐的动静,一抬头附近所有摊位都在收拾东西,有动作快的,锅里还开着火,三轮车就窜到路口了。 “妹子!愣着干啥!跑哇!” 炒面小哥也油门一拧跑了。 夏小梨这才反应过来,是城管来了! 之前听说最近在搞什么创城,好多地方不给摆了,夏小梨还没被城管追过,但被这逃难般的氛围整得十分紧张。 飞快把所有卤味的盖扣上,折叠凳子往桌子下面一塞,一边收拾,一边抱歉地对淡定站着的老人家说: “不好意思,可能卖不了了。” 她把拴在桌把上的绳套,挂上车尾,腿一抬跨上车。 老人家却岿然不动,十分不满地肃然道:“慌张什么!我还没吃上。” 仿佛吃不上这一口卤味,就要给她一学期的考试都扣到零分。 夏小梨已经听见城管抓人的声音了。 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理智告诉她应该拧油门就走,可这老人家站着不动,十分有泰山崩于前不动声色的气势。 到处是乱窜的人和车,这么大年纪,要是被刮撞到可了不得。 “您上车,我换个地方给您装行吗?” 就这样,在夏小梨骑着小电驴,载着刑严坤大逃亡时,路的那头,急跑过来两个满头大汗的黑衣男人。 两人眼睁睁看着说病房闷要随便走走散夜步的老爷,执掌京市第一豪门世家四十余年的刑老,在闹市里被一辆小电驴劫走了,开得飞快! 这可是能炸翻网络,让各大金融股价暴跌的恐怖事件! 两个保镖在死追不上的时候,已经连自己的遗书都想好了,然后用仅仅残留的一丝理智,先联系了刑老爷子最宠重的三少爷。 被刑三爷骂“蠢货”的时候,简直有一种回光返照的快乐。 没关系~又活了一天~ …… “咕噜咕噜咕噜。” 迷你小锅里正烧着沸水。 夏小梨瞅一眼端坐在凳子上,把啃鸭脖啃出大佬开会气势的老人家,犹豫了一下,问: “您吃吗?泡面,葱香排骨味的。” 刑严坤瞥一眼这女娃不知从哪摸出来的陈年小锅,精锐的眼神扫描确认了,旧是旧但很干净,轻哼一声: “葱不吃。” “排骨味没滋没味有什么意思。” ……这矜贵的挑剔劲儿,怎么感觉那么熟悉呢? 夏小梨讪讪从车座底下的储物箱,翻出几包不同颜色的泡面,耐心十足地问: “红烧牛肉味?” “老坛酸菜呢?” “要不,泡椒竹笋味?” 对着年纪大的老人家,夏小梨的语气不自觉就带上了和奶奶说话时的语气,温温软软像哄小孩似的。 刑严坤眼神奇怪地瞥夏小梨一眼,然后,伸手点点红色包装那包。 夏小梨点点头,撕开包装下面,“这个油料包就放一点点就好了,太晚吃这么油腻,不好消化。” 刑严坤吃着摆在跟前的三盒卤味,时不时瞧一眼站着认真煮泡面的夏小梨。 这小丫头倒是性子好得出奇。 突然手机响了,他扫一眼来电显示,稀奇地提了提年老渐疏的眉毛。 “干什么,大晚上居然想起给我这个老头子打电话了。” “我?我在散步怎么了!” 夏小梨瞟一眼突然语气傲娇起来的老人家,忍不住抿起唇想笑。 明明就是偷偷出来吃卤辣了,一会儿还要吃泡面。 刑严坤何其敏锐,一双老辣锐目立即警告地瞪向夏小梨。 夏小梨这会儿倒不怵,都说吃人嘴短,她手里正煮着香喷喷的泡面呢。 只装作没看见地垂下眼,继续搅和面,泡面还是煮的好吃~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距离方才步行街两条街的老居民楼路边,夏小梨是跟着其他跑路的摊主来的。 这里位置还算宽敞,也有一点人流,就是路灯不是太亮,视野带了些朦胧的昏黄,小锅里咕噜咕噜冒着浓香的白烟。 这画面瞧着,居然有种别样的温馨松弛感。 十几米外的路边,不知何时停着一辆黑色超跑,车窗完全降下。 刑赫野握着手机,凝眸望着路灯下,围着小桌一站一坐,吃路边摊热乎泡面的一老一少。 少女脸上有浅浅的笑,眉眼柔和,在昏暗灯光映照下,像笼着一层朦胧的光晕,简单又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好像……很好吃。 男人锋锐的喉结,缓慢滚了滚。 出口的话却依旧平稳又气人:“老头子,我都听到你吃东西的吸溜声了。” 那端立即传来刑老爷子的冷哼声,“馋了你就喝点水,挂了。” 刑赫野哼笑:“那俩废物跟丢了,差点给您发寻人启事,吃完了就让人来接,还有,别忘了给人付钱。” “吃白食可别说你是我爷。” 刑老爷子哪里被人如此激过。 吃白食? 整个京市有多少人靠他吃饭,他刑严坤需要舔老脸吃一个小丫头白食?! 他“啪”地把筷子拍下,把夏小梨吓了一跳。 只见老人家突然一侧身,手机对着她摆在桌上的二维码一扫。 夏小梨手机震了一下,看见弹出来的收款通知时,差点一口泡面呛进鼻孔里。 一万块!!!! “老、老人家,您给错了!摁多了好多个零!” “给你,你就收着。” 邢老爷子高贵地哼一声,重新拿起筷子吃藕片送泡面。 夏小梨怎么敢收,她这卖的是天价卤味,还是黄金和泡面啊?物价局的人来,高低得给她查封了! 等老人家的家里人发现,不得报警说她黑心肝诈骗老人? 一阵推拉失败之后,只能叹气先继续吃面。 “咔嚓——” 不远处的黑车里发出一声轻响。 刑赫野回过神来,凝视着鬼使神差拍下来的照片,眉心渐渐疑惑地蹙起。 乌漆嘛黑,我拍这两人吃路边摊干什么? 拇指果断移到“删除”,顿了顿,又移开。 手机扔到扶手箱。 1tb的内存,不差一张照片占的这点空间。 …… 第64章 坏了,真得使上色诱了 刑严坤是被管家陈典带着保镖来接走的。 夏小梨看着渐渐驶远的加长版豪车,咽了咽嗓子,刚才她差点以为那山一样高壮的黑衣大哥,是要来掀她摊子。 原来真是个有钱老头啊…… 这一通折腾,时间也差不多了,夏小梨看着剩下一点点的货,决定收摊,先回去求求刑赫野要紧。 电动车载着折叠了的小桌和盆盆筐筐,慢吞吞往金鼎府开,浑然不觉一路艰难跟在身后的黑车超跑,减速得差点抛锚,丢尽车脸。 马上就要回到,刑先生应该已经在家了,夏小梨打转向灯准备右转,愁着该怎么开口求人。 青青说求人就得投其所好,那…… 身后突然传来油门轰响。 一辆造型巨酷的黑车加速超过,甩她一脸嚣张的排气声浪,转眼驶进了金鼎府奢华的大门。 夏小梨默默瞅了瞅自己的两轮破小绿,继续以老爷爷车速行驶。 他强任他强,咱小绿有自己的速度! 想她第一回开着这小电驴进出金鼎府时,门口岗亭的保安还仔细把她拦下来盘问了,最后是不知往哪儿拨了一通电话才放行。 夏小梨进门时,刑赫野正坐在客厅沙发上,身上还穿着早上的黑色衬衫,袖口随意挽在手肘,腿上搁着笔记本电脑,看起来还在忙。 “刑先生,您回来啦~” 女孩换了鞋往里走,语气别样热切。 刑赫野头也没抬,修长好看的长指轻敲键盘,“吃什么了?” 夏小梨停步,惊讶捂嘴。 不是吧?离这么远呢,这都闻到红烧牛肉面的味道了? 夏小梨果断举起手里的一袋香梨,转移话题: “先生吃水果吗?香梨,特别甜!” 刑赫野抬起头,视线从袋子里鲜绿的青梨,移到夏小梨笑着的脸上。 半晌,薄唇掀动: “吃,去洗澡。” 夏小梨麻利洗了一个外形最完美无缺的香梨,伸长手递给刑赫野,然后转身就飞快去洗澡,生怕身上的泡面味熏到狗鼻子老板。 刑赫野落眼瞧手里湿漉漉的香梨,很嫩的绿色,在灯光下,覆水的色泽,鲜亮可口。 拿近了,清香的甜梨味。 男人唇瓣轻勾,发出一声不成形的笑音。 缺心眼儿。 脆梨被咬开,沁甜的梨汁流入口腔,滑进喉管。 拖鞋在地上走动声音,由远及近,人未至声先闻。 “刑先生,您饿了么?要不要吃宵夜?” 夏小梨裹着微潮的水汽,火速就来了。 这是她洗澡时想到的办法,都说抓住男人的心先抓住他的胃,吃饱了,肯定就更好说话了。 刑赫野从笔记本屏幕移开视线,看向夏小梨。 嗯…… 又是一件颜色洗得发旧的卡通短袖,穿着更像小孩儿了。 昨天是小猪排队,今天是小鸭划船,真该把她那些破衣服都扔了,还不如穿他的衬衫。 刑三爷索然无味地收回眼。 “随便。” 夏小梨不受影响,热情高涨:“那您想吃什么呢?” 男人不假思索:“泡……咳,随便煮个面。” 夏小梨当然不能随便,求人的态度得到位! 她使出浑身解数,搜刮了冰箱里的所有食材,煮了一碗豪华面条,还摆了盘。 旁边还有一小碟混合卤味,她出门前特意给留的。 刑赫野落座时,挑眼看了看一脸期待坐在对面的夏小梨。 夏小梨的手艺确实是不错的,没有星级大厨的花里胡哨,但胜在滋味家常适口,吃着熨帖。 等他吃的差不多时,一杯冒着汽的苏打水和湿纸巾就递过来了。 男人勾起唇,心情不错地开口:“说吧,什么事儿这么殷勤。” 夏小梨格外乖巧地“嘿嘿”轻笑,脚步蹭蹭蹭,坐到老板旁边,把奶奶想当面谢他的事情说了。 “去医院?” “嗯嗯,不会耽误您太多时间的。” 原来,生病的是奶奶。 见刑赫野没说话,夏小梨双手合十,探身求道:“求求您了。” 女孩干净白皙的脸上满是垦求,还有小小的急切,一副说什么都会照办的模样,特别招欺负。 “就这么求人?” 刑赫野懒声道,一边舒筋般侧了侧有些僵的脖子。 夏小梨立马:“先生累了?我给您捶捶肩?再给您搓澡按……”摩 天可怜见,她完全是不假思索,话赶话说出来的,真的没有把叶妙青随口说的“求人就投其所好呗,男的就直接色诱”当真。 不过,坏心眼的刑三爷当真了。 浴室里,水汽氤氲。 夏小梨也不知道怎么搓澡搓成这样了。 她被刑赫野拽入浴缸里,大掌卡住细颈摩挲,不轻不重地嗫咬肩窝。 “夏小梨,你这是挠痒痒,还是勾引人,嗯?” 低哑揶揄的嗓音,伴着灼热的鼻息拂到皮肤上,叫人身体发麻。 衣服沾湿了紧紧黏在身上,曲线毕现,让人有种胸腔呼吸被压迫的感觉。 肩窝的啄吻轻咬,细密磨人。 夏小梨仰颈望着墙上的壁灯,莫名嗓子发干,好歹还惦记着正事,“刑先生,您能去么……” 刑赫野齿间力道加重,咬了她一口,抬起头,两人离得很近。 “看你表现。” 男人俊脸上噙着痞懒的笑,深眸却毫不掩饰透着侵略欲望,性感惑人极了。 坏了,真得使上色诱了。 夏小梨只犹豫了一瞬,就伸手搂向刑赫野的脖子,把柔软的唇送上去。 好软…… 接吻的感觉。 女孩紧张闭着眼,笨拙地张唇含住男人微凉的薄唇,像吸果冻一样轻嘬。 刑赫野被勾得火起,将人扣进怀里,长驱直入,在软热的口腔里放肆扫荡。 浴室里的温度悄然攀升。 露骨霸道的啃吻,顺着雪香的颈项流连往下。 探进腰间的大掌,扯住衣服下摆,正要往前掀,却忽然停住。 刑赫野脸正对着t恤上幼稚的小鸭划船图案,那俩大鸭眼睛透着清澈的愚蠢,差点看软了。 男人额前青筋跳了跳。 “夏小梨,把你这些破衣服扔了!” “嗯……?” 夏小梨从迷乱中回过神来,湿眸如水,嗓音嘤软,似不解怎么突然扯到这个了,“旧衣服穿着睡觉很舒服的。” 下一瞬,她眼前一黑,衣服已经被兜头扯光了。 刑赫野湿漉的俊脸怼过来,将她吻住,撒气般重咬一口,语气霸道喑哑又理所当然: “扔了,你以后睡觉用不上。” 刑三爷床上的规矩:穿了睡不着,必须裸睡,半件衣服都不能出现。 夏小梨的回答,自然是无暇回答。 她被严实堵住唇舌,掌住腰臀,吻得连呼吸都来不及…… 第65章 万一我怀孕怎么办? 暧昧旖旎的气息,萦绕在浴室里…… 浴缸的水,被荡得彻底凉掉。 热得仿佛要烧起来的身体,又被轻易抱起,压到沁凉的墙上…… 嘤咛的轻哼声,变成重叠的沙哑靡欲的喘。 具体是怎么从浴室回到主卧的,第二天腰酸腿疼醒来的夏小梨完全不敢回想。 这房子太大,真的害人。 夏小梨觉得自己起初对金主大人真的有天大的误解。 他哪是不行啊,那可太行了! 玩得也太花了…… 夏小梨扶着酸疼的腰,颤颤巍巍下床,踩到了一张皱巴巴微潮的床单。 “……” 莹白的脚丫子嫌弃地翘起。 回头看一眼侧抱着枕头睡得很沉的刑赫野,男人宽肩背肌优越,满是挠痕。 夏小梨小脸一红,心虚地移开眼,装作没看见,慢吞吞弯腰扯起床单一角,往外拖。 金主换床单,她洗床单。 从浴室换好衣服,夏小梨脸上的红像烤熟了似的,好一会儿才退下去。 她刚才就用不着心虚,刑先生都把她身上掐得啃得,成内样儿了! 时间还早,夏小梨捂着有些酸软的小腹往厨房走。 昨晚刑赫野又在她身上弄了好多回,浴缸里洗澡的时候,夏小梨累得半昏半醒的,只感觉有人从身后揽抱着自己,仔仔细细清理干净了。 她在网上查过,这几天是她的安全期,应该……不会中招吧? 刑先生不准她吃药,也没明确要求她要怀孕生个孩子,夏小梨打心里是希望契约能如期结束的。 如果可以选,在生个小孩再拿三百万,和干干净净回到正常生活之间,夏小梨肯定是选后者的。 她不贪心,一百五十万已经替她解了燃眉之急,后面的路和坎,她总得靠自己去趟平的。 可如果一直这样,难保不会出意外。 夏小梨一边处理着昨天买好的卤味食材,一边自言自语嘀咕,“要不偷偷吃一颗?可已经被扔……” “偷偷吃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吓得夏小梨刀都没拿稳。 刑赫野眼疾手快伸手抓住,脸上放松的神情微沉,“慌什么,想把脚趾剁了?” 这真是一点歪心思都不能起啊,话没说完就被逮现行了。 夏小梨十分心虚,退开一步,不敢跟刑赫野对视,却更引起他的怀疑。 男人略一思索,就把她的小九九猜出来了。 “夏小梨,你胆肥了?” 脸颊被掐住往上提,夏小梨连忙否认,“没有!我没想偷吃避孕药!” 说完,自己先伸手打嘴巴。 脑子瓦特了,夏小梨! 刑赫野弯腰凑近,掐得更使劲,笑得危险:“那你想偷偷吃什么,嗯?” “那玩意儿是能随便吃的?” 圈子里,玩女人逼对方吃事后药吃出事的,不在少数,刑赫野从没想过让夏小梨吃那种东西。 夏小梨被掐得疼,无可奈何地嘟囔:“万一我怀孕怎么办?” “怀了就生。” 男人的回答太过不假思索,话一出口,两人都顿住了。 当初,契约条款里关于怀孕生子的条款,是因着刑老爷子那个离谱的“父凭子贵”继承要求,刑赫野随口让律师写上的。 虽然他对刑家弃如敝屣,但就这么让它轻易落入刑砚勤手中?那他心情会十分不好。 可真让谁给他生一个孩子? 刑赫野从来没想过。 他的出生,从一开始就是柳琬茵带着怨恨和报复心故意促成的,没有任何人比他更痛恨此事。 让夏小梨给自己生孩子? 一个一时兴起用钱买来的小女人。 刑赫野眸光幽深,对于这个设想,心里竟诡异的没生起半点排斥来。 夏小梨却从刑赫野的反应猜出来,他其实并没有真让她生个孩子的想法。 她松了一口气,又有些无奈,捂着脸揉,“刑先生,如果不做任何措施,我真的可能会怀孕的。” 如果这样胡闹半年,她都没怀上,他俩结束契约之后,估计得各自去医院挂个号了。 女孩抬起头,杏眸平静得像一泊湖水,神情专注又认真,语气温和: “您真的,会期望小宝宝的到来吗?” 刑赫野皱起眉,低眸深深注视着夏小梨,眸中情绪难辨。 夏小梨轻叹一口气,知道了他的答案。 “如果您不喜欢做措施,就让我吃药吧,我查了有一种短效避孕药,不会像紧急……” “夏小梨!” 刑赫野眉头皱得更紧,沉声打断了她的话。 夏小梨平静地仰着脸,等着刑赫野的下文。 说白了,她是刑赫野拿钱买的,金主不乐意戴套,她没有说“不”的权利,但夏小梨希望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降低可能造成的伤害。 不管是对自己、对刑赫野、还是对不被期待的孩子。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刑赫野眼中的某种情绪散去,他淡声开口:“我……” 叮咚! 叮咚,叮咚,叮咚—— 两人齐齐扭头,看向大门的方向。 才六点,谁大清早来得那么急? 夏小梨自觉要去开门,被刑赫野扯住手肘。 男人神情淡冷地往上拉了拉她的衣领,抬脚往门口走。 夏小梨站在原地,低头看自己的领口,所有旖旎暧昧的痕迹都被妥帖遮在衣服之下。 心口像被不轻不重地碰了一下。 夏小梨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了蜷。 “我说你到底是不是兄弟,非得逼我大清早过来……” 周逸明的话,在看见站在屋内的夏小梨时卡住。 靠…… 这两人是住一起了???? 不是,哥们你这结婚玩真的啊???? 周逸明看着略拘谨地坐在刑赫野旁边的夏小梨,还是觉得太奇怪了。 上回他只当是好兄弟嫌外头脏,才把人带回来开荤,没想到……居然有女人能住进刑赫野家! 有点东西啊,叶妙青这宝贝好闺蜜。 夏小梨也很惊讶,她没想到叶妙青的新男朋友居然是刑赫野的朋友周逸明,而且还把对方给拉黑了,逼得找刑赫野想通过自己联系。 可真厉害呀青青。 夏小梨瞧一眼周医生脸上的的烦躁,心里十分佩服叶妙青。 刑赫野双腿交叠靠在沙发上,扫见夏小梨似乎有点羡慕的表情,有点不爽。 “追女人追到我家来了,也不嫌丢人。” 第66章 陈姐介绍对象 在从小世家交好的几人里,除开刑赫野这个洁癖怪,相比唐闻、史钱的丰富情史,周逸明是最正常的了,只正经交过4个女朋友。 跟叶妙青虽然在一起得非常快,但他觉得两人不管是性格还是床上,都很合拍,被用这种方式吊着突然分手了,他可不能接受。 周逸明心说,你小子最好永远这么冷情冷欲的,别给我逮着机会开嘲讽。 夏小梨疑惑:“周医生,你说你们是恋人,你连青青的手机号都没有吗?” 周逸明耸耸肩,“这不是一直用的微信联系,现在谁还记手机号啊。” 他瞧着这俩关系不明的闪婚夫妻,自信反问:“难道你俩互相有手机号?” 夏小梨回:“有啊。” 刑赫野掌心把玩着手机,掀起眼皮看周逸明,嗤笑一声。 答案不言而喻。 周逸明:“……” 妈的!小丑竟是我自己。 夏小梨最后还是没直接给周逸明号码,只说要先问问叶妙青。 毕竟,万一青青是真的要分手,不想跟他有联系了呢?大一那会儿就发生过,一个学长分手后处处纠缠叶妙青,差点闹出事。 虽然周医生是刑先生的好兄弟,但守护我方青青是必须的! 周大医生浪费了珍贵的休息时间,却无功而返,一出屋门,就痛心疾首地讨伐刑赫野。 “你是哪头的?连好兄弟都不帮腔!怎么想到她一个小姑娘你都搞不定,你这婚……” 刑赫野抓住他手臂,迅速将人往后一转,抬脚就踹这个早上六点来摁门铃的冤种兄弟: “滚蛋。” 两人关于孩子和避孕的话题,到底是被打断了。 …… 中午。 上午没课睡了个美容觉的叶妙青,心情十分不错。 看了夏小梨的消息后,发了好几个黏糊糊的亲亲表情,说看在我们宝贝说情的面子上,再给周医生一个机会。 我可没说情,分明是你还对人家周医生有意思。 夏小梨无奈一笑,把手机揣回兜里,端起满是油星味的餐具框往里走。 “我来我来~” 陈霞快步走过来,微胖有力的双手直接抢了过去,下巴朝右边一抬。 “小梨,你快去9号桌招呼。” 夏小梨有点奇怪陈姐怎么不在后厨跑前头来了,不过她一向挺关照自己的,便说好,拿起菜单和酸梅汁去了。 “先生想吃点什么?也可以扫码点单。” 顾客是位带黑框眼镜的年轻男性,可能是外头天气热太渴了,拿起酸梅汁一口气就喝光了,把玻璃杯往夏小梨跟前递。 “有没有推荐的?” 夏小梨一边续杯,一边在顾客直勾勾的注视下,把烤肉店里的招牌菜推荐了一遍。 对方等了一会儿,又问:“还有别的吗?” 夏小梨思索片刻:“如果您不想吃烤肉,可以试试这个拌饭,荤素搭配,分量很足。” 顾客露出笑来,颇为满意地看着夏小梨:“行,就这个,有什么餐前小菜送吗?这个好喝,再来一杯。” “有的,请稍等。” 之后,这个顾客吃份石锅拌饭的功夫,又叫住了夏小梨五回,一会儿要纸巾、一会儿换勺子、一会儿要添水,惹得其他服务员都皱起眉了。 有人拉住夏小梨,小声:“诶,这人怎么那么事儿。” 夏小梨笑着无奈耸耸肩,兼职做得多了,也没少遇到一些难缠的顾客,习惯了。 “诶美女,你叫什么名字,工号多少?我给你打好评。” 夏小梨只说了自己的工号,再感谢两句,终于把这吃饱的炒饭哥送走了。 过了没多久,陈霞又拉住她,笑得热情又热切,“小梨,刚刚那个小伙,怎么样?” “啊?” “就刚刚那戴眼镜的高个帅小伙!那是我儿子,”陈霞碰碰夏小梨的手臂,“不错吧?大学生。” 夏小梨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呃、原来是陈姐你的儿子,长得、跟你怪像的。” 陈霞一双眯缝眼笑得乐开花:“是吧!他长相就随我,打小邻居都夸他俊咧!” “小梨,我看你还是叫我陈姨,你俩年纪差不多,别喊差辈了。” 这是…… 要给我介绍她儿子? 夏小梨装没听懂她的弦外之音,忙拿起几组碗盘就撤:“喊陈姐多亲切,我先去忙了哈,陈姐。” 连轴转忙到傍晚,结束家教后,夏小梨飞快回金鼎府拿上东西就去摆摊了。 还是去医院附近的步行街,要是城管还在就换地儿。 结果,城管不仅没在,原来摆摊的地方还大变样了。 “这怎么回事儿?” 夏小梨惊讶地看着划成一块块的摊位,干净又整洁,每个摊位边上都有一个插电桩,连这附近的路灯都变亮了,跟大白天似的。 旁边的炒面小哥来得早,乐呵地说:“下午就整好了,不错吧。” 昨天城管才来赶人,今天反而升级成正规摊位了? 夏小梨担心问:“这是要收摊位费了吗?” 小哥摆摆手,“不用,估计就是搞搞什么美化市容吧。” 还有这种好事。 那以后就不用担心被赶了,夏小梨心情美滋滋地开始摆摊营业,在夜里十点半就收摊回去了。 今晚要去演尸体,她得早点睡才行。 …… “刑先生,睡觉吗?” 夏小梨一回来就洗了澡,狗狗祟祟在书房门口探头。 刑赫野已经洗漱过了,身上穿着浅灰色的居家服,周身的气质柔和了几分。 男人抬起头来,又扫一眼时间。 这就困了? 难道是昨晚折腾过了? 他敛下眼,随口回:“困了你就先睡。” 夏小梨心说那我不得先把你弄睡了,才好溜。 她长“噢”一声,三步两回头:“那您别太辛苦,早点睡。” “嗯。” 刑赫野看了会儿m国的投资并购方案,余光落到没关紧的门上,不自觉又想到夏小梨离开前那殷切的小眼神。 唇边了然勾起一抹笑,这就开始睡觉要黏人了。 小姑娘就是小姑娘。 刑三爷利落撇下还在大洋彼岸等boss答复的一干员工,施施然起身,出了书房。 卧室里亮着小灯,光线盈暗。 中央的大床上微微隆起一个小包,静悄悄的,空气中似有淡淡的香,透着一种无声的安宁,竟有几分催人睡意。 男人高大的身影映进来。 刑赫野一边脱衣服,一边往床边走。 掀开被子躺了进去,熟练伸手去捞规规矩矩躺在最右边的少女。 触手却是一片滑腻温热的触感,像暖玉一般。 刑赫野挑眉,撑起身,这才注意到那边床头柜子上整齐叠着的衣服。 居然这么自觉。 男人眸中升起几抹兴味的欲。 大掌顺着细腰往前一勾,轻易将人带到怀里,掌心熟练往上摸,正要翻身低头将人吻住。 夏小梨却先翻身贴过来,柔软的小脸蛋在他胸前蹭了蹭,咕哝几声听不清的梦话,不动了。 “……” 这才多久,就睡着了? 这小猪的睡眠质量,真是让人羡慕又恼火的好! 第67章 雨夜 “灯光往右调!打这么亮,你这拍白戏还是夜戏?!” “洒水车呢?!便秘了?再开大点!开到最大!” 夜色凄凉,暴雨如注,城门被破,哀鸿遍野。 铁蹄飞快踏过土路上的积水坑,溅起冰冷的泥浆,刀剑声、喊杀声,混在哗哗雨声里。 夏小梨一条腿往左歪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鼻孔偷偷用力喷气,防止雨水流进去。 别大了导演,节约用水人人有责,这都快把我们淹成真尸体了。 她的祈祷导演没听见,雷公电母听见了。 天空闪过一道紫白色的巨大闪电,紧接着几秒之后,炸起滚滚绵延的惊雷。 不一会儿,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 夏小梨: 6 导演举着喇叭兴奋喊道:“下雨了!不错!场景更真实了,全部就位,再来一次!” 天公作美,雨越下越大,整个京市的夜晚渐渐被风雨笼罩,烤灼了一整天的暑热尽褪。 金鼎府里,湖水被砸得凌凌跳跃,大师设计的奢美园景被密雨覆盖。 风裹着雨,砸在落地窗上,不知是否惊扰到了卧室里睡梦中的人。 男人眉心深蹙着,昏暗光影下,英挺的轮廓似覆着一团经久不散的阴影。 …… “小朋友,你就是刑砚勤?” “我、我不是,他!他才是刑砚勤!” 一个保洁打扮,却抹着烈焰红唇的美丽女人,闻言撒开双手,转头看向穿着马术服,冷着小脸从古堡马场出来的小孩。 她眼角飞扬,语气亢奋:“噢?原来这位小帅哥,才是刑云栋最宝贝的儿子啊~真不错。” 7岁的小刑赫野扯下手里的白手套,皱眉平淡地看着两人。 “我不是。” 女人双手背在身后,红唇朝两边咧开,笑容满面地缓步走过来。 “你猜,我信吗?” …… 古堡别墅大得惊人,大得可以让某些衣冠禽兽堂而皇之地,在一众熟识的豪门勋贵眼皮子底下享受偷腥的刺激快感。 古堡尽头,某间极尽奢华的房间,门被打开关上,又被打开,又关上,往复两次。 留下令人作呕的糜烂气息。 “小朋友~好看吗,阿姨身材不错吧?跟你妈妈比怎么样?没想到啊,堂堂第一豪门刑家比我想象中更精彩。” “爸爸会淫.妇,妈妈会奸.夫,啧啧啧,前后脚就差了15分钟。你说,你妈妈是不是故意的?是在嫉妒我吗?看来轰动一时的刑柳两家联姻,过得也跟狗一样嘛。” 染血般的红指甲轻轻刮过,“这小脸真滑,真俊俏。” “砚勤乖~阿姨让你也长长见识,然后送你死在你爸爸面前,好不好?” 小孩稚嫩的手腕脚腕,在数个小时的挣扎中勒出血线,不停往下淌。 死死封在嘴上的黄色宽胶带,又被撕开。 “你先……放开我。” “好啊~那你得答应阿姨,千万要听话喔~” 女人的柔声细语,和她狰狞神经质的表情,对比太强烈,叫人毛骨悚然。 滑腻的手,像毒蛇一样,从稚嫩的脸摸到脖子,往下越来越用力,泄愤般,留下狰狞的抓痕。 小孩浑身冰凉,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喉口发出窒息般的干呕,深琥珀色的瞳孔里满是恐惧。 “啧,那衣柜都被你吐脏了,可别吐我身上了,不识货,你爸爸可是很喜欢我这样的~” 女人抽出手来,心情不错地席地坐下来,匕首随意在小男孩绑在凳腿上的左脚腕用力一划。 “呀!流血了呢。” “看阿姨多疼你,跟你爸爸一样最疼你,这不就给你解开了么?” 刀尖勾起地上断掉的,被血浸红的塑料扎带,晃了晃。 小男孩死咬着唇,没痛哼出声,精致漂亮的小脸上惨白一片,冷汗不停往下淌。 女人十分满意地欣赏着,突然神经质地侧耳:“听!外面下雨了。” “多适合偷情和杀人的天气呀,对不对?来,在死之前陪阿姨好好玩玩~” 染血的匕首伸出,缓慢划向绑在凳腿的右脚腕…… “啪!” 骤然变大的风雨打在落地窗上,发出撞击般的闷响。 床上蜷缩成一团的高大身躯,突然剧烈一颤。 刑赫野“唰”地睁开眼。 漆黑的眸子里,充斥着冰冷的暴戾。 眼底空洞毕现的杀意,像刚从深渊厉鬼口中杀出来的孤狼亡命徒。 那一瞬间属于幼时的脆弱,仿佛只是风雨的幻觉,只有额前的薄汗,能证明经年的噩梦又造访了。 几下粗重的呼吸后,失控的情绪全然退潮,冷沉漠然重新漫上深琥珀色的双眸。 强大的循环系统作用下,空气中只余下很淡的香气。 窗外风雨不休,男人视线下移,盯住紧勒在怀里的枕头。 人、呢? …… 风雨在天际泛起第一道白的时候停歇。 思如泉涌,不停飞页加戏的导演,也终于喊了卡。 城门满地的尸体,终于可以复活下班了。 说起演尸体,夏小梨这几年丰富的兼职工履历里也是有过不少回的,不过这次确实意外地遭罪。 这场雨夜城池被屠的古装戏,她穿着染“血”的粗布衣,往满是泥土的脏水洼里一躺。 大雨哗哗往下,砸得眼珠子都疼,幸好尸体能闭眼。 饶是大夏天,淋上大半夜也难受,到了后面,夏小梨几乎是熬得快睡着了。 总算收了工,因为导演加戏延时,工钱也加了,加上淋雨费,一共挣了387块! “尸体”费,创新高。 夏小梨回来时,天还蒙蒙亮。 她用衣服下摆小心兜着什么,搓搓被水泡得起皱的手指,往指纹识别上一贴。 “嘀嘀”识别失败。 翻过手指瞧一瞧,哎…皮都皱成老话梅了。 她回忆一下密码,“0 1 0 2 4……” 开锁成功。 夏小梨兜着衣服里的东西,侧身用肩膀推门往里进,一边琢磨这数字的意义。 看着像是日期,10月24日? 难道是刑先生的生日? 她换了鞋往里走,一抬头,迈出的腿僵住了。 客厅里的豪华冷色大沙发上,正抱臂坐着,冷脸盯她的金主大人。 夏小梨不信邪地转头望一眼落地窗外的天色,再看向仿佛一夜没睡脸很臭的刑赫野。 “刑先生,您醒得这么早……” 这不对呀,之前每天都是她先醒的。 刑赫野只盯着她,不说话。 夏小梨后背发凉,总感觉自己还泡在雨水里。 这种丈夫夜不归宿,被独守空房的妻子抓包的错觉,是怎么回事? 第68章 一次扣五百! “您饿了吗?我马上做早餐。”夏小梨硬着头皮往屋里走。 “去哪儿了。” 糟糕,声音也很冷,眼神像冰刀。 夏小梨觉得说自己大半夜不睡觉跑去演尸体实在太奇怪,之前听说越是有钱人可能越忌讳这些,就避开视线,含糊回答: “醒太早了,雨停了,我就去下面的花园逛了逛。” 刑赫野眸光晦暗,冷冷扯了扯唇。 夏小梨更忐忑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虚,本来除了刑赫野要求要做的事,其他时间,她完全是可以自己支配的。 可是,刑先生冷脸的时候真的好凶! …(*?????)… “刑先生,我……” 刑赫野拧起眉,脖子微往后仰,视线像x光一样在她身上扫描,嫌弃道: “去泥里打滚了?一身泥腥味。” 夏小梨识趣地退开一点,往上兜着衣服下摆的双手微微展开,露出里面满当当的浅棕白色蘑菇,献宝似的: “我在园子边的草地里挖到了刚长出来的鸡枞,好大一片。” 鸡枞菇(野菇别乱吃,容易躺板板~) “……” 男人额角跳了跳,硬挤出一句话来:“夏小梨!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昨晚夜不归宿?” 是的,我真这么以为的…〒▽〒… 夏小梨蔫了,抱着蘑菇坦白: “我去跑龙套拍夜戏了,没有故意夜不归宿,昨晚不是先回来睡觉了么……” 她的话越到后面越小声,最后在刑赫野要发火的眼神中消声了。 夏小梨被这种气氛压得心里十分难受。 她腾出右手来,急忙掏出手机,再次尝试解释: “……对不起,我没做违反契约的事,真的,我可以把工资单给您看,挣了387块。” “我真的没撒谎了。” 女孩的脸色因为熬了大半夜,又淋了几个小时的雨,有些苍白,唇色都变淡了。 刑赫野的视线从她脸上移开,又看着屏幕上面零碎的“淋雨费50、加时费80、尸体费30……” 只感觉因那个恶心的梦憋了半夜的火气,转成了更让人心头躁怒的不适。 他别开眼,脸色阴沉地掐了掐眉心。 怎么更生气了呢…… 夏小梨都要哭了,声音有些委屈又有些着急:“刑先生……” 刑赫野却抬手止住她的话,似乎彻底不耐烦了。 他没看她,只压着声冷道: “去洗澡。” 一滴堪堪悬在眼睑上的眼泪,应声滑了下来。 夏小梨慌张低头,飞快抹一下脸,竭力克制住声音里的难过,低声回:“好的。” 她半刻不敢停留,几乎是小跑着转身往浴室去。 刑赫野目光沉沉地盯着掉在地上的一株蘑菇。 鲜嫩又饱满,还沾着水珠,根部被仔细地掐断了,没有带进来半点泥。 一股难以形容的窒闷感,在心底不断盘旋。 仿佛是一个不知何时生成的台风眼,正在酝酿着他未知的风暴。 …… 洗过澡后,夏小梨没敢当无事发生直接去做早餐。 她站在厨房和客厅的交界处,望着刑赫野的背影,手指都快把裤腿抓皱了。 “过来。” 男人语气似乎好了些,夏小梨紧紧提着的心稍微放下,旋即又忐忑地吊了起来。 因为她看见茶几上放着一份文件。 刑赫野双腿交叠,长指勾着手机,指腹轻敲,在夏小梨走过来时,屈指一点屏幕。 “突发!今日凌晨3点!一名女子深夜骑车回家遭飞车党尾随施暴……” 一道字正腔圆的激昂播音腔,突然凭空响起,配合着催急紧张的背景音乐,把夏小梨吓了一小跳。 她飞快左右望了望,才看向男人手里的黑色手机。 “一女子深夜在公园遭流浪汉掐脖威胁……” “女子深夜骑车回家,遭恶狗扑咬,全身没一块好肉……” “女子深夜冒雨出行,掉进虚掩的井盖,被积水冲走丧命……” “女子深夜驾车回家,下车遇见诡异白衣女孩,女孩哭喊妈妈追赶女子……” 夏小梨傻眼了,听得胳膊上的寒毛都起立了,踌躇地看向刑赫野。 神情怠懒的男人掀起眼皮,语气矜冷淡嘲:“知道怕了?” 夏小梨这才反应过来。 刑先生那么生气,不是因为怀疑她半夜出去做什么违反契约的事,而是担心她。 他脸色有点差,眉宇间的疲惫,像笼着一层阴云。 是……一直坐在这里等我吗? 这种纯粹的,有人因为担心等自己回来的体验,夏小梨从未有过。 她感觉心脏像被泡进了很好喝的酸果汁里,看刑赫野的眼神都更亲近了,忍不住点点头,移近两步。 刑赫野把五花八门十分恐吓人的社会新闻播报关了,随手往旁边一扔,俯身掀开茶几上的文件,往前推。 骨节分明的长指摁在某行文字上,命令道:“签了。” 夏小梨忐忑地跪坐下来,探头去看。 [补充条款第2条:契约期内,乙方不得夜不归宿,如有特殊情况,需提前报备甲方。京市时间11:30-5:30期间在外,均视为“夜不归宿”,违反一次扣费500元。] “这是……” 刑赫野抱臂靠回沙发上,落眼睨着她,重申道: “夏小梨,怎么赚钱是你的自由,但是作为你的甲方,以及同居人,我要求你把安全放在第一位。” “记住了吗?” 这要求合情合理的。 女孩坐直了,点头如捣蒜,态度尚佳,执行力暂不明。 男人神情稍缓,眼神往文件上一睇。 夏小梨又瞟一眼“一次扣五百”的条款,膝盖在厚厚的毛毯上蹭蹭蹭,蹭到沙发边,软声商量: “刑先生,我以后一定会注意的,这个就不签了吧?” 她伸手小心翼翼扯扯刑赫野的衣袖,脸上挂着十足讨好的笑,试图蒙混过关。 刑三爷铁石心肠:“既然能记住,那就不怕签,难道你觉得自己一定会被扣钱?” 这可真是青天大老爷,一猜就中。 夏小梨飞速摇头否认,见刑赫野没撇开自己的手,大着胆子两只手都握上去,抓着男人筋骨分明的大掌,祈求地轻轻晃了晃。 “那这个时间……能不能稍微改一改?” 她摆摊到十一点多,再去一趟医院,稍稍耽误一下,岂不是一晚上白干。 刑赫野垂眼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掠过,勾起唇笑了,优雅吐出两个字: “不、能。” 夏小梨垮起小脸,小声叛逆:“那我也可以选择不签的嘛。” “当然。” 刑三爷十分民主大度,并未生气,大掌反手扣住她要收回的双手,将人拉得趴近腿上,俯身凑近。 英俊张扬极具侵略性的脸上,笑容恣肆,语气低磁诱惑: “但是,如果你签了,我就给你十万改签费。” “以后每新签一条,给十万,怎么样?” 第69章 宝贝,你最有用的地方在这儿 在金钱面前,夏小梨是什么很有骨气的人吗? 当、然! 不、是! 她扭身抓起笔,刷刷就签了。 动作快得刑赫野差点没绷住笑了。 一下进账十万横财的夏小梨,感觉自己又行了。 决定以后每晚定三个闹钟,10点30分准时收摊,10点50分立即离开医院,30分之前肯定能回到金鼎府。 想从我这里扣掉五百块,绝对不可能! 兴奋过后,夏小梨又有点不好意思,捏着手机扭扭捏捏地浅示塑料关心: “刑先生,您这样做生意真的不会亏吗?” 在她看来,这是自己纯赚,刑赫野纯亏的买卖。 刑赫野抬手托住她的下颌,像逗弄宠物似地晃了晃,“开心了?” 这哪儿能不开心啊! 夏小梨脸上完全藏不住的笑,就是答案。 “夏小梨,你对我还很有用,”大掌把玩般随意揉弄她的脸,男人脸上有散漫的笑,又似乎还有别的看不透的情绪。 “所以,安分点,别出事,懂吗?” 女孩跪坐在茶几和沙发间的空地上,始终是以温顺仰视的姿态望着刑赫野的。 男人身高腿长,英俊一身桀骜矜贵的气势,仿佛天生就是让人仰望的。 眼下,他手肘撑在大腿上,单手掌住夏小梨的脸,宽挺身躯俯压下来,咬住微凉的浅唇,放肆啃吮一下,发出湿亮的“啾”声。 然后,倾身贴向她的耳垂,低磁轻缓的嗓音危险含笑。 “再为几百块半夜跑出去,惹我生气,我就把你关起来,知道吗?” 夏小梨眼里的笑渐渐收敛,她唇瓣嗡动两下,却莫名发不出声来。 巨大的落地窗,渐渐又出现雨点,淅淅沥沥越来越密的雨声传进来。 一抹阴鸷郁气,像不尽的雨,又漫上男人深眸中。 刑赫野展臂一收,将怔住的夏小梨直接抱坐到腿上。 拇指意味不明地摁住她缺乏血色的唇,揉弄,深眸低垂,语气散漫:“吓到了?” 夏小梨心脏迟滞地“咚咚”重重跳了两下,回了神。 她刚刚,真的被莫名的压迫感摄住了。 女孩伸出双手搂向刑赫野的腰,将自己挤进男人宽阔的怀中,有些不管不顾的,语气带怯,胡言乱语投诚: “刑先生,我真的记住了,您别关我,这、这是犯法的,我会很有用的!我会做饭,会打扫,还会演戏……还会……” 蒙蒙亮的天际,闪过一道天堑般的紫白色闪电,接着轰隆雷声炸响,打断了夏小梨的黄婆卖瓜,还将她吓得一抖。 暴雨即刻倾盆,嘈杂的雨声令人不悦。 刑赫野不达眼底的笑彻底消失,抬掌扣住身前的细腰,将人托高,低头寻着那干净的清梨香,霸道埋入少女的肩窝。 高挺鼻梁抵开碍事的长发,齿关衔着温暖的软肉啃噬轻磨,不时亲啄。 “宝贝,你最有用的地方在这儿。” 低沉微哑的嗓音,伴着灼热的鼻息,贴在耳后。 轻佻,戏谑,邪气性感,让人脊骨酥麻。 夏小梨整个人傻住了。 这里不是外面,没有别人,不需要演技,可刑先生喊她宝贝…… 她跨坐着趴在刑赫野的肩侧,衣领被扯到肩下,任由男人予取予求。 肩膀很疼,肯定又被咬出血了,可唇舌舔舐的感觉,就像上麻药一样,让她差点忍不住发出奇怪的声音。 两人贴得密不可分,半点变化都藏不住,夏小梨被摁住后腰,避无可避。 可她紧张的事并没有发生,刑赫野只是搂着她,埋在她的肩头,咬她、吻她、或者只是贴在她身上呼吸。 很难形容这种感觉。 叶妙青家里有一只特别粘人的猫,夏小梨抱过,那带着软倒刺的猫舌头不停往人身上舔。 虽然离谱,但是很像。 不知道怎么,又发展成这样了。 夏小梨身上隐隐发热,她觉得应该说些什么,缓解一下这粘稠暧昧得让人想流鼻血的氛围。 她轻声清了清嗓子,确认自己的声音没有奇奇怪怪的,才小心地问: “刑先生,今晚可以请您和我奶奶见一面吗?” 刑赫野正好亲到了她的耳垂,一声低磁性感到极致的“嗯”,直直穿进耳膜。 天老爷,这谁顶得住! 夏小梨觉得自己真的要流鼻血了,咬着唇不敢再发出声音,生怕自己动色心被发现。 刑赫野却似乎被她的打扰,搅起了交谈的兴致,一边抿着她的耳垂,懒声说:“夏小梨,你不上学吗?” 话音未落,齿尖还衔住软肉嘬啃了啃,夏小梨一时不防,溢出了一声极软颤动的shen吟。 “……” 天老爷!为什么要在这么不纯洁的时候聊上学! 绯红的小脸直接爆红。 夏小梨透过男人结实的肩头,望着窗外的雨幕,装作无事发生,麻木道: “上的,我明年要回去上学的。” 刑赫野却不放过她,闷笑着在她的耳廊亲啄,故意压着嗓音调.情般说: “想 要了?” 夏小梨受不住了,曲肘抵在坚硬的胸膛上,想脱身:“我该去做早餐了……” 男人一只手在后腰一压,轻而易举就把她摁回怀里,嗓音懒得很:“别动。” 还安抚般在已经布满痕迹的肩头亲了亲,让人无奈又招架不住。 搭在腰后的手掌有一下没一下摩挲着衣料,刑三爷交谈的兴致依旧没消失,语气依旧懒懒的。 “夏小梨,什么时候把你这些破烂衣服扔了。” 羞愤过头的夏小梨,硬气道:“我这衣服没烂!” 刺啦—— “现在烂了。” 夏小梨震惊地扭头看向自己右肩。 原本被扯下肩头的衣领,现在被直接扯烂了,一路破到她胸口,露出幼稚的旧内衣。 雪.白的饱.满,几乎兜不住。 刑赫野挑起眉,颇认真的评估:“这个也该换了。” “…………” 夏小梨一把捂住胸口。 那惊恐的小眼神,生怕刑赫野又直接上手给她撕了。 “你……你怎么这样啊!” 女孩的声音又羞又生气又无奈,脸蛋红扑扑的。 刑赫野蓦地笑起来,俊挺眉宇间俱是放松的愉悦,最后一丝阴郁都散去。 他拦腰搂住气得要起身的夏小梨,笑道:“那天不是给你家用了?随便买。” 男人掌住小脸,歪头将人亲住。 这是一个,很温柔愉悦的吻。 第70章 我劝你别好奇 时针终于指向六点,天已经亮起,雨幕蒙蒙。 夏小梨望着窗外,眼皮一下一下往下耸搭,干脆把脸歪着靠在跟前的肩膀上,继续发呆。 刑赫野睡着了,脑袋就埋在她肩头,手臂还搭在她身后。 从温热轻缓的呼吸中,不难猜到男人睡得很沉。 今早的刑先生好奇怪,是因为没睡好吗?还是,不太喜欢下雨天? 可是雨天很适合睡觉呢…… 夏小梨望着雾蒙的雨幕,困意渐渐将她的思绪清空,坠入梦乡。 偌大清冷的客厅里,两人拥抱着,交颈而眠。 娇小少女跨坐在高大颀长的男人身上,被宽阔怀抱包裹,又为他提供安睡的枕。 外头风雨渐盛,却没再惊扰到屋内静谧。 …… “刑先生,您慢吃,我先走了!” 一碗香喷喷的鸡枞肉丝面摆上桌,再搁上一杯不加糖咖啡,夏小梨抓起帆布包飞也似地跑了。 女孩带上门时,还原地蹦了蹦,抻筋骨般踢踢腿。 刑赫野瞧着已经关上的门直笑。 两人醒时,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夏小梨因为鸭子坐的姿势,两条腿彻底麻了,一动就嗷嗷疼的,浑身像有千万只蚂蚁在爬,最后,是刑赫野把她提溜起来。 她龇牙咧嘴地撇着不受控制的双腿,揉着胯,赶时间着急往厨房去的模样,可以列为“早期人类驯服四肢的珍贵影像”。 这小姑娘,怎么这么逗呢? 男人吃着极为鲜香的面,接通来电时,唇角还带着笑。 “啾啾——!!” 一道超级兴奋的小奶音从手机里传出来,“我来辣!啾啾!!快开门!” 两分钟后,一个性感飒爽的大波浪美人,抱着娃来了。 刚一进门,穿着背带裤小酷哥打扮的奶团子,双脚一着地就跟火箭炮似的往里冲,胖乎乎的小手抓着一把玩具枪。 “啾啾!打枪!bangbangbang!” 刑赫野吃着面,头也没抬,敞开的长腿一收,将小土豆夹住,淡定宣告: “土豆你死了。” 惹得奶团子小手乱挣,嗷嗷叫。 “吃什么呢,这么香。” 刑黛走过来一看,“哟,这不是罗姨做的吧,手艺看着不错诶。” “哪请的人,让给我?新请的阿姨,钧意不喜欢,又给辞了。” 刑赫野乜亲姐一眼,一手抓住嘴里叽里呱啦不停的外甥,“把这呕吐炸弹领回去,别想扔我这儿。” “诶~还记仇呢,那回是意外,这不是看下雨了,把我们宝贝贡献给你解解闷。” 刑黛翘着腿坐下,笑得幸灾乐祸,眼神朝四周乱飞。 “谢谢,很用不着。” 刑赫野将动个不停的顾钧意抓到膝头坐好,抿一口咖啡,轻嗤:“来这当间谍呢?鬼鬼祟祟瞄什么。” “当然是看你老婆啊~人呢?” 刑黛撑着下巴,精致的五官与刑赫野有几分神似,上挑的桃花眼里全是兴味八卦,新做了碎钻美甲的手指,点点餐桌中央巨大的花束。 “最近的事儿我可都听说了,这么久了,还不把那位神奇的弟妹介绍给姐姐认识,说不过去吧?” 刑赫野十分淡定,“你一声不吭跟人未婚先孕,娃都一岁了才回国让我换尿布,就说得过去了?” “臭小汁!” 桌下,刑黛的高跟鞋踢了个空。 刑赫野未卜先知,腿早挪开了。 小土豆顾钧意坐在舅舅腿上,看着妈妈吃瘪,笑得噗哈哈哈哈的,口水都喷出来了。 大半个月没见的姐弟俩,一见面就互相挤兑了几个来回。 刑黛没占到上风,若无其事地拂了拂真正精致到发丝的长发,稍微正色道: “妈那边,你打算怎么办?我看她都要气疯了,我一看她电话都头疼,要不是她最近国外有好几场展抽不开身,我看家里能搅得天翻地覆。” “你觉得我还是以前那个废物点心?” 刑赫野语气淡淡,把咖啡杯转了个方向,喂给扒着杯子好奇的小土豆,成功把小孩儿皱成苦瓜脸,呸呸呸直吐舌头。 刑黛轻叹,也是。 她这弟弟从小受了最多的规训,最严苛甚至变态的教导,结果变成了他人口中最桀骜叛逆无人可管束的刑三爷。 她说不出替母亲辩解的话,也没法在中间说和,毕竟她这个从小享受着母爱,从无作为的旁观者,又何尝不是加害者呢。 “爷爷那呢?我听说他催你和砚勤生继承人,你怎么想的?砚勤急着订婚我能理解,你怎么还能随便找个女人就结婚了。” 刑赫野有多“恐女”,并且一直不愿意碰刑家的产业,她是知道的。 刑赫野的回答一如既往噎人:“想结就结了。” 刑黛这一通问,没挖出来半点弟弟的真实心思,也没气馁,倒是瞧着他心情不错的样子,有些惊讶。 很少人知道,雨天,是刑赫野最讨厌的天气。 或者,可以说是厌恶至极。 今天这糟糕压抑的大雾大雨天,刑黛原以为会看到一个低气压的冷面弟弟,没想到,他很放松地在笑。 看来这碗汤都被喝光了的面,不是普通厨娘做的。 刑黛笑道:“小野,姐姐现在特别好奇那位弟妹。” 刑赫野哼笑一声,掐住小土豆肉嘟嘟的脸颊,坏心眼地揉捏:“我劝你别好奇。” “别呀!只要你真心喜欢,就是长得像翠花,拉低咱家的颜值,我也认了,一定给弟妹送份大礼好吧~” 刑赫野想到某个财迷,扯唇嗤笑,“行啊,别整花里胡哨的,准备点值钱的。”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刑黛就抱回儿子准备走了。 “走了宝贝,舅舅不收留你,咱去机场接爸爸去。” 这分明就是一早去机场接人,顺路来突击八卦的。 “啾啾!啾啾!” 刑赫野往椅背上一靠,随意朝伸着小手不乐意走的小土豆摆摆手,连起身送都省了。 刑黛想起什么,回身问:“这花设计得挺有意思,哪家的?” …… 第71章 加戏 刁难 “卡卡卡!” “演的什么东西!智障啊!看着刀砍过来库库还往前冲!还有你!谁让你现在往池子里跳的?” 昨夜思如泉涌的导演,今天下午整一个暴跳如雷,把男四号女三号骂得狗血淋头,骂完,转头又笑眯眯十分温柔地看着女主演。 “颖儿老师辛苦了,演得真好,先去歇会儿喝口水啊~” 趴挂在走廊坐凳楣子上挺尸的夏小梨,微微撑起身,长出了口气。 这死的姿势可真难受,差点脑充血了。 下午的家教不用去,见剧务还在昨晚的群演群里摇人,夏小梨干脆又来这个古装剧组躺尸了。 这回脸上身上都糊了很多血浆,甜甜黏黏的,弄得脸上有些痒,又不能碰。 夏小梨只能小猪拱鼻似的,皱皱鼻子努努嘴解痒,半趴着歇会儿。 古朴宅院回廊的另一头。 唐闻刚探班完新交的十八线小网红演员小女友,被对方一顿撒娇整得熏陶陶,当即答应给她搞点好资源。 “喂~亲爱的野,在忙什么呢?星宇最近有什么准备开拍的大剧节目啥的,我听说有个s+的真人秀?你看能不能……” “不能。” 他夹着嗓子,腻乎的话还没说完,电话就被他“亲爱的野”挂了。 这个冷血的男人! 兄弟为你两肋插刀出谋献策挖墙脚,你扔了锄头转头跟人演恩爱去了,现在还挂我电话! 没有爱了啊! 唐闻忿忿往外走。 路过回廊时,余光一顿,转头看过去,盯着一个满脸是血,半趴在廊凳上的小丫鬟瞧。 嘿……? 他乐笑了,敢情还真是找了个演员啊。 唐闻手机一咔嚓,转手就给刑赫野发了过去。 [图片]哎呀,你老婆死得好惨。 这个连“老婆”都不给走后门,安排个好角色的狠心男人,啧啧啧…… 唐闻背着手,又心理平衡地溜溜达达走了。 夏小梨全然没发现自己被偷拍了,趴在原地干等了好一会儿,见迟迟不开工,又坐起身。 突然,一阵馥郁的香水味传过来。 夏小梨抬头一看,惊讶:“你怎么在这儿?” 祈斯玄笑眯眯地俯视着她,“小漂亮,我们真是好有缘~” “啊……原来你是做香水的。” 夏小梨小心把玩手里精美奢华的香水瓶,“真漂亮,这个很贵吧?” 祈斯玄坐在旁边,颇有趣地看着。 “这是还没上市的新品,茉莉柑橘调的,适合女孩儿,喜欢就送给你。” “不不不,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夏小梨忙要还回去。 “你都是堂堂刑家三公子的夫人了,这算得什么贵重。” 祈斯玄没收,打量着夏小梨的造型,语气揶揄:“不过……他星宇娱乐是要倒闭了,还是刑家要垮台,得靠你出来演戏挣钱?” 唉,尴尬时刻又来了。 针对这种可能出现的死亡提问,夏小梨早就预想过了。 她毫不心虚地说:“我就爱这种累死累活挣小钱的感觉,体验生活,懂么?”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酷爱打零工的豪门少夫人,也不是不行。 “所以,请不要在外面提我跟刑家的关系哈,多谢多谢……” 祁斯玄被逗笑了,“小漂亮,你真……” “祈总不是来见我的吗?怎么和旁人聊上了。” 一道妩媚性感的女声传来。 夏小梨闻声看过去,居然是这部戏的女主角肖颖儿,听说是最近很火的金花奖小影后,连导演都对她和颜悦色的。 祈斯玄脸上挂着商业的笑,“肖小姐真是忙得很,我手底下的人三顾茅庐都见不着。” “祈总说笑了,只不过最近剧组在赶进度耽误了,辛苦您亲自来一趟,请吧~” 肖颖儿一身古代世家小姐的奢贵打扮,着实是美的,她微歉地轻笑着抬手往主演单独的休息室请。 …… 夏小梨觉得自己摊上事儿了。 女主演轻飘飘一句“换她来试试”,她就喜提了龙套生涯中第一个有台词的大角色。 一个被反贼收买要绑走侯府千金女主,反被女主识破,推进池子里反杀的反派小丫鬟。 戏份不多,就一场,台词五句。 作为一个尸体专业户,夏小梨演尸体的技术可圈可点,可真让对着镜头睁眼演戏,还是非常有难度的。 在被千金女主推进水里三次之后,夏小梨终于找到状态,顺利过了一条,没再挨导演骂。 她从不太干净的假山池子里爬出来,浑身湿哒哒的,原以为可以下戏了,女主角看着回放,皱起眉说这个角度显得女主太粗鲁了。 夏小梨只能又换衣服,又被推进池子里。 这一次,女主角说她倒下去的表情不够惊讶,体现不出小姐的聪慧。 再来,再来,再来…… 在场的所有人,全都看出来肖颖儿是故意的了。 这场都拍了一个小时了,导演有些不耐,但肖颖儿现在人气很高,拿奖后咖位飙升,而且身材实在火辣,很会来事。 他被哄两句就忍下了,继续配合着骂那小群演,说“再来!” 夏小梨当然也知道自己莫名其妙被针对了。 可她不能撂挑子不拍了,那以后就是演尸体都没她的份了。 今天下了一场雨,天还阴着,温度降了些,已经被推着摔了六七次了,她冷得发抖,再次被草草吹干头发,重新就位。 被七八个黑洞洞的摄像头对着,夏小梨觉得脑袋有些难受,看着那重新归于平静的灰青色池水,控制不住生出几分惧意来。 所以,在肖颖儿又用尽全力推过来的时候,她不自觉往旁边躲了一小步。 众目睽睽之下,本该反杀坏丫鬟的聪慧千金女主角,整个人“扑通”一声,飞扑进了池子里。 溅起的水花比前面的任何一次都大。 “啊!天呐!” “你在干什么啊!” 现场的人当即乱成一团,捞人的捞人,拿毛巾的拿毛巾,拿热水的拿热水。 夏小梨无措地呆站在一旁,被扶着肖颖儿出来的人撞得一趔趄。 她闯祸了…… “你哪里来的,啊?!知不知道女主这套衣服只有一件!弄湿了今天的戏还怎么拍!” “对不起有屁用?整个剧组今天误工的费用,你赔得起?” 第72章 有我在,你能闯什么祸,嗯? 劈头盖脸的喝骂砸到脸上来,片场里每个人脸上都是被耽误时间的怨气,夏小梨哑口难言。 这时,妆造师急急地跑出来。 “导演!不好了!女主那套点翠耳坠不见了!那是博物馆里租借出来的真品!七百多万的!” “什么?!” 导演惊得两撇胡子都飞起来了,“看你干的好事!” 他转身又要开骂,手指却没指到目标。 夏小梨先他一步,已经转身跑进池子里去了。 在哪里,在哪里…… 女孩蹲在浑浊的池水里,小脸煞白,双手不停地摸索,可每次抓起来的都是小石子。 实景片场里站了一堆人,俱是面面相觑。 妆造师脸色为难担忧地小声说:“这就是找到了,也给泡坏了啊……” 导演剧本往凳子上一砸,怒道:“还找个屁!把她抓起来,赔钱!不赔就送警察局去!” “陈导!陈导!” 刚溜号上了个厕所的副导演,急急跑过来,压着声说:“老板来了!” 导演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什么?” “星宇老板!刑总来了!” “你说谁?!刑——”他瞪大眼,话没说完,就看见从回廊里转过来的男人。 身形高挑宽挺的俊美男人,手上随意拄着一把纯黑长柄雨伞,质地挺拓的黑色衬衫与颈间的黑曜钻石锁骨链相配。 张扬锐利,禁欲高贵,两种特质完美糅合在一人身上,只一眼,就让人移不开目光。 导演瞬间皮都绷紧了,又惊又喜,忙迎上前,“刑总您来了!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剧组里没亲眼见过刑赫野的是极大多数,但不知道顶头老板和投资人姓刑的,那压根没有。 见此,全都站直了,不自觉都往前站,力求能在老板面前露个脸。 刑赫野十分随意地扫了一圈,“已经拍完了?一个个都杵这儿。” “没没没,正在紧锣密鼓地拍。” 导演忙不迭解释,“就是刚出了个意外,有个该死的小演员把贵重道具给弄丢了,正在处理,您放心!绝对不会影响拍摄,这部剧质量绝对是顶级的!” 男人不置可否地颔首,直接扯了张干净的大毛巾往导演椅上一扔,长腿一曲坐下,修长的食指随意划动,做了个手势。 “拍吧。” “好的好的,等女主演换好衣服马上继续。” 导演连连点头,急声指挥所有人就位,一边指着还蹲跪在池子里找耳环的夏小梨,喝道:“喂那个谁!赶紧出来!还想耽误事到什么时候!以为这样就没事了?” “去,把她拉出来!” 刑赫野左右扫了一圈穿着照片里粗糙丫鬟服的群演,没见着夏小梨,闻声不自觉侧眸,往被众人挡住的假山看去。 在看清跪在水里小小一团的身影时,瞳孔骤缩。 夏小梨什么都听不见了,只知道自己要把那个耳环找到,一定要找到才行,不然她就完蛋了。 她跪在池子里,双手一寸寸地摸,可怎么都找不到,全是石头,全是沙子,甚至还有泡烂的烟头。 这么小的池子,怎么就找不到了! 夏小梨急得眼前被泪水模糊,又狠狠眨眼甩掉。 我一定要找到的,奶奶爸爸还等着我照顾,我不能犯这么天大的错的,一定能找到的…… “喂,起来了。” 一个离得近的场务助理,急忙跑进来,他攥住夏小梨的手臂要把她强拉起来。 “别碰我!我能找到的!” 夏小梨情绪激动地甩手,一个不稳,整个人摔坐进水里,又从头湿到了尾。 听到刑赫野来了的肖颖儿,急急忙忙补了妆,拎着裙摆就跑出来了,看见坐在导演椅上英俊非凡的男人,激动得意得差点控制不住表情。 她朝助理使了个眼色,整了整身上的衣服,温婉又婀娜地走上前,“刑——” 刑赫野却突然冷沉着脸站起身,和她擦肩而过,连余光都没分给她。 “他妈的。” 池子里,也被渐了水的场务助理低咒一声,喊人进来帮忙把人弄出去。 还未碰到夏小梨,就被一股巨力从后面掀翻,砸进水里。 突发的变故,让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夏小梨双手后撑在池底,怔怔然仰头,望着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刑赫野,眼圈迅速红了。 “刑先生……我、我闯祸了……” 女孩的脸色惨白,湿透的身体在水里颤抖着,眼神脆弱惶怕得像是要碎了。 连声音都抖得发哑,是怕极了,无助极了。 刑赫野感觉心脏被一只手死死扯住,竟生出丝丝缕缕的疼痛来。 他走上前,在浑浊肮脏的池水里蹲下,单手托住夏小梨的脸,指腹安抚地在脸侧耳际摩挲。 “有我在,你能闯什么祸,嗯?” 男人的声音里有从未有过的温柔,又透着无可比拟的强大气势,话里仿佛无底线的袒护,让在场的人已经吓傻了。 导演挂在头顶的墨镜掉在地上,被突然的腿软一脚踩碎。 最先回过神来的是一个服装小助理,急忙抓起一块大毛巾跑过去,但不敢说话,只伸长手小心翼翼递过去。 夏小梨被刑赫野用毛巾严实裹住,打横抱起来,堂而皇之地放到了他方才坐的总导演椅上。 又接过一块毛巾搭到湿漉漉直滴水的头发上,高大的男人站在女孩跟前,双手抓着毛巾在她头发上温柔细致地揉搓。 动作优雅,慢条斯理,仿佛在打理一只落水湿透的爱宠。 完全当现场已经瞪出眶的上百双眼睛不存在。 导演干咽几下嗓子,“刑……” “有个该死的小演员把贵重道具给弄丢了,正在处理。” 刑赫野一字不差的复述,让导演头上的地中海瞬间更稀疏了。 “说说,有多贵重。” “又打算怎么处理的?” 再蠢的人也知道现在不能乱说话,导演不自觉看向弄丢耳环的肖颖儿。 肖颖儿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一个演尸体的小群演,居然会认识刑赫野! 不光认识香水世家的祁家少爷,还被一贯男女忌避不近女色的刑三爷如此对待,他们是什么关系?! 难道……是那个秘密闪婚对象? 不,不可能! 怎么可能是这个死跑龙套的! 刑赫野打理好夏小梨,大掌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脑袋,转身顺着导演的目光看向肖颖儿。 肖颖儿猝不及防,还没收拾好表情,一紧张,袖口突然掉出一个东西。 第73章 刑少出手 地上赫然就是那对价值近八百万的点翠耳环! 导演眼睛脱窗,倒吸一口气,“这不是——” “啊!”肖颖儿反应迅速,小心把耳环捡起来,捧在掌心,十分抱歉道: “对不住对不住!我刚刚跑出来就是要说找到了,只是没来得及……” “刚才我摔水里全弄湿了,我助理太过慌张就自作主张想把耳环拿去烘干,没告诉我,这才闹了乌龙,真是抱歉啊导演~这么珍贵的耳环,也不知道泡水了会不会坏。” “都怪我反应太慢,我也没想到这位妹妹会突然躲开,刑总,导演,我一定会负责的。” 她说得内疚无比,眉眼低垂得恰到好处,再加上精致的古代妆容,显得漂亮极了,真是连犯错道歉的模样,都有种我见犹怜的妩媚,剧组里没有任何人怀疑。 甚至有男同志暗暗瞪向夏小梨,要不是这小群演瞎躲,以颖儿老师的专业演技哪能摔下水去!要赔偿也肯定是她赔才对! 夏小梨裹着大毛巾,低头坐着一动不动,看不清表情,只有藏在里面的双手攥紧了,不停地抖,脚下鞋子周围的地上已经被滴水泅湿了一大片。 肖颖儿心里也在暗恼,本来想整整这个不知天高地厚,在她面前抢资源的臭丫头,居然差点踢到铁板了。 刑赫野淡扫一眼肖颖儿,伸手捻起一个耳环,没碰到她的手心半点,转身似笑非笑地递向导演。 导演面有菜色,有苦难言,诚惶诚恐地伸出手去接。 “刑总,这是误、误会…啊——!!!” 他惨叫一声,怔愕惊恐地瞪着深深扎进掌心的耳环。 鲜血把镶贴在绝美金饰上,翠兰雪青色的奢侈贵羽染红,彻底毁了。 在场所有人都始料未及,难以置信地看着导演掌心不断往下淌的血,吓得噤若寒蝉,没人敢上前半步。 肖颖儿手一抖,另一个耳环又掉到地上,脸上的柔媚矫饰全褪尽了。 夏小梨被突然的惨叫声吓得,伸手扯住刑赫野的西装裤腿。 男人手伸下去将她握住,面上露出绝对上位者的冷酷。 “你的剧组里如果不能消停拍戏,搞这些花花肠子,就全给我趁早滚蛋。” “是…是!” 导演紧攥着手腕,痛得脸上的肉直抖,心里真真悔青了肠子,不该色迷心窍配合肖颖儿欺负人。 但这种事,在捧高踩低的娱乐圈常见得很,谁知道一个最底层任人踩的小群演会有这种来头啊! 刑赫野将夏小梨拉起来,让她去换回自己的衣服,只身拄着黑伞站着等。 高大颀长神态散漫,万中无一的俊美相貌,却是一个笑着就能将人的手掌捅穿的狠戾之人。 传说中的刑三爷,真是万般攀惹不起的人物。 现场所有人都被迫站着一起等,连眼皮都不敢抬,生怕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 导演失血得脸色虚白,满脸冷汗,却不敢擅自动弹半分。 很快,门内传来脚步声,刑赫野伞尖点地,淡声吩咐:“管住嘴,记得把她工钱结了。” “是是是……” 导演真是想跪下来求爷爷告奶奶了。 快走吧!他妈的一个群演撑死了就几百块钱!老子血都要流光了!我脑子进粪水了,还敢克扣她?! 这八百万都直接扎我手里了,你看我敢吭声吗?! 真惹了刑赫野,他以后真是不用在圈子里混了! 男人揽着低头快步走过来的夏小梨离开。 肖颖儿侧头盯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拳头死死攥着。 沿着曲折的古朴的回廊往外走。 院子里竟又淅淅沥沥下起下雨来,导演白眼一翻,在众人的惊呼中,栽进离得最近的肖颖儿胸脯里。 天公不作美,导演歇菜了。 今天这戏是到底拍不成了。 刑赫野撑开黑伞,揽着夏小梨往嚣张停在正门的柯尼塞格走。 雨刷一左一右刮动着,车轮碾过路上的积水。 车内十分安静。 夏小梨侧靠在宽大的座椅里,垂眸望着窗外昏暗的雨幕,头脑昏沉,情绪低迷,就像这糟糕的天气一样 。 故意的。 给她加戏换角色,是故意的。 一直重拍让她摔水里,是故意的。 连说价值七百多万的古董耳饰丢了,也是故意的。 她什么都没做,只是安安分分来打工挣钱的,为什么这样整她,羞辱她。 没有人知道,她蹲在池子里不停翻找的时候有多懊悔,多恐惧。 懊悔自己为什么这点苦都吃不了,为什么要躲开,惹出塌天大祸来,如果要赔八百万,她就只剩带着病房里的爸爸和奶奶一起去死这条路了。 难道还能变出第二个刑赫野用八百万买下她吗?没有这么好的事的。 可,她明明没惹任何人。 半湿的长发黏在脖子上,夏小梨感觉那池子里冰冷浑浊的水和昨晚夜戏的大雨一起,一直浸在身上,浑身发冷。 她双手蜷缩着抱住自己,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细颤。 车速不动声色地放缓,一只修长好看的手伸向中控台,车内的暖风无声开启。 “刑先生,我再也不去了……” 都是坏人! 女孩轻得仿佛自言自语的话,消散在雨幕中。 不仔细辨认,几乎听不见里面的委屈、难过和赌气。 刑赫野眸中微动,侧眸深深凝视着侧背对着自己,窝在座椅里的纤瘦身影。 以前去跑龙套,也受过这种委屈吗? …… 透明的点滴液,缓慢匀速往下滴。 “就是着凉,风寒入体了,吊完这瓶如果不退烧,再验个血。” 穿着白大褂的周逸明,很有几分斯文高知头牌医生的气质,他收回病历本瞧着情绪不高的自家好兄弟,有些稀奇。 这看着反应跟上回很不一样啊,难道睡出感情来了,真在意上了? 有好戏不看王八蛋,周医生张嘴就问: “你这回把人怎么着了?天这么热,淋会儿雨不至于烧成这样。” 刑赫野坐在椅子上,冷淡地掀起眼皮斜他一眼。 后者耸耸肩,掏出震动的手机,屏幕朝外,语气很欠: “瞧瞧,人家护犊子的来了,要是被她知道她家宝贝又被折腾发烧了,兄弟我不一定保得住你。” 有的人表面在护兄弟,实际在炫耀:瞧瞧,没你们助力照样把人哄回来了,感情稳定很粘人。 半敞的病房门传来轻轻的敲门声,“老板。” 刑赫野抬脚一踢周逸明,“滚吧。” 第74章 以后继续给我当老婆,怎么样? 这天傍晚,最近正在热拍的古装正剧《长安夜》,又一次上了文娱榜热搜。 起因是有一个自称剧组临时工的博主,在某八卦论坛爆料说刑家三少爷星宇娱乐老板到长安夜剧组探班了! 众所周知,星宇娱乐作为业内数一数二的娱乐影视投资公司,其背后大老板的身份、相貌、行事作风都自带巨大热点。 但刑赫野本人,却从未正式在镜头前出现过,到剧组探班更是从未有过的事。 一时间,那个爆料贴里涌入无数闲得磕牙的瓜友,疯狂讨论这剧有什么特别的,还把所有出演演员拉了清单,猜了一圈这位太子爷到底是去探谁的班。 也有人催博主继续爆料,无图无真相。 直到半个小时后,底下出现了一个评论:指路微博@做你的影子,磕死我了!我cp终于光明正大见面了!!! 很快被顶到了最上面,吃瓜群众闻着味就跑过去了。 这个有十几万粉丝的微博号,在十几分钟前发了一条语焉不详的微博。 “时间很珍贵。” 配图是一张角度奇怪的照片,主视角片右下角只露出一小半精美的古装裙摆,和一只纤细的手。 左上角堪堪露出一只黑色皮鞋,和修直的黑色西裤裤管,光从质感都能看出这一身的昂贵和帅气。 简直让人充满了无限的想象空间。 底下的cp粉已经嗑疯了。 [影影终于又发大糖了!我吃!我吃!] [啊啊啊啊!实锤了!!!古装和西装!] [救命!家人们速去瓜组吃糖!刑总去探班了啊啊啊!!!] [刑少正牌老婆驾到!结婚证在手,呜呜呜我含泪认这个嫂子了!蹭热度的假号通通闪开!] [太幸福了!祝福祝福!要是影影能大号秀一下就好了,有邢总护着,我们影影一定能一路爆火!看什么臭鱼烂虾还敢来碰瓷呜呜……] 肖颖儿敷着面膜躺在沙发上,满意地翻着底下的评论,切换大号@肖颖儿,翻出下午落水后准备换衣服前拍的楚楚惹人怜古装湿身照,发了一条微博。 “下工啦~落水丑照一张,但是今天特别幸福喔~” 刚发出去,一刷新,底下已经有许多评论了。 这届网友很聪明,不用教,都能三百六五度全自动脑补开磕,营销号闻风而动,继续添油加醋。 很快,刑赫野肖颖儿的名字就被绑在一起上了热搜。 几乎所有看了这些热搜的人,都信了肖颖儿就是刑赫野的秘密闪婚对象,已经嫁入顶级豪门,所以才能刚爆火起来就出演星宇s级古装正剧的女主。 肖颖儿看得满意极了,对坐在旁边削水果的助理说:“这次干得不错。” 经纪人李玉华刷得有些心惊肉跳,提醒道:“你收敛一点,要是被刑赫野注意到,难保不会惹麻烦,下午那事,还不够你怕的?” “怕什么?有热度不就行了,我可从来没说过什么,也没造谣,网友自己要磕的,我有什么办法。再说了,我这也是给这部剧大大宣传了一波。” 肖颖儿勾起唇,看着自己漂亮纤细的手指。 “况且,注意到不是更好,谁知道他会不会被我拿下呢,他们都觉得我俩好嗑,不是吗?” 想到男人那云淡风轻又狠戾的模样,她现在回过味来,越想越觉得带感,要是被这样的男人护着,那还愁什么? 结了婚又怎样?有钱有势的男人,哪个不偷腥? 她肖颖儿,名、利、爱情,都是要的。 …… 医院里。 周哲十分详尽地把调查结果说了。 “夏小姐原本只是去《长安夜》剧组里当无词群演的,昨夜也是。不过肖颖儿临时要求把一个小配角换成夏小姐,是被推下水的戏份。 一共拍了八场,最后一次夏小姐躲了一下,肖颖儿意外扑进了水里,才发生后面的事情。” vip病房里,静了好一会儿。 刑赫野眸光沉沉地凝视着吊着水,烧得脸颊发红昏迷不醒的夏小梨。 “别让我看到星宇和她再有别的合作。” 周哲熟掩住眸中的微诧,十分专业地说: “肖颖儿目前只有这一个星宇投资的影视项目《长安夜》,接洽中的有十八个,因为获奖加持,热度和演技都不错,本季度被列入星宇影娱商业项目的前二十优先合作人选,经纪部也提了将她签过来的提案。是否保留已进行的,终止所有新合作?” “嗯。” 男人语气冷沉,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把夏小梨所有资料调出来。” “是,上次……” 刑赫野转头看他,“我要的是所有。” 周哲神情微凝,沉声道:“属下了解。” 离开前,他斟酌着补充了一句:“城东祁家祈斯玄也去了,不过见的是肖颖儿,应该是谈合作的。” 病房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病床上,陷在被子里的女孩微蹙着眉,似乎昏睡中十分不安,微湿的毛巾轻柔地在她脸上脖子上擦拭。 “夏小梨,天天净我伺候你了。” 男人的声音不高不低,似轻嘲的抱怨,又仿佛是亲昵的调侃。 夏小梨不安地动了动,热乎乎的脸颊压住了刑赫野坚硬的手背,依恋地蹭了蹭。 “爸爸……奶奶……” 含着哭音的嗓音细软,尾音稚气未脱,像有化不开的忧愁。 手背被一滴热烫的泪水濡湿。 刑赫野眸中幽沉如渊,凝视着夏小梨紧蹙的眉心,手没动,手臂上蜿蜒性感的青筋毕现。 过了许久,病房里响起男人十分随意的低语。 “夏小梨,别打工了,我送你回去上学,行不行?” “你奶奶的病,我也帮你解决。” “你爸爸……” 像是遇到了某些困难,一贯我行我素桀骜嚣张的男人,话顿了顿。 “你爸如果真去世了,那你就别想了。以后不欺负你了,干脆继续留在家给我当老婆,怎么样?” …… “还有,祈斯玄那个花蝴蝶是个白痴,你少搭理他。” …… 第75章 恩人呐! 窗外夜幕降临,雨一直下。 vip病房内,暖光温柔。 夏小梨侧脸压着刑赫野的手,渐渐安稳地睡熟了。 身形高大的男人坐在医院标配的高脚小圆凳上,别扭地伸着一只手臂,另一手拿着手机处理接连不断的事务,压在掌心的脸脸肉突然一抖。 他立即转头看向床头。 夏小梨眯阖着眼,晃晃悠悠爬起来了,就要探脚下床。 刑赫野拦住她,“做什么去?” “尿尿,我要尿尿……” 头昏脑涨的夏小梨揉着睁不开的眼睛,迷迷瞪瞪小声嘀咕重复,十分着急地要下地。 “……” 刑赫野飞快搁下手机,一手摁住夏小梨差点回血的左腕,将吊瓶架子拉过来。 这才勒住后腰将还没清醒的小姑娘拎下地,踩在鞋子上。 “穿上,带着这个。” 接着,手利落一推,“自己去。” 说着让人自己去,长腿却控制不住跟在后面,抱臂面无表情地倚在没关紧门的厕所门边。 我刚跟这小迷糊蛋说了以后继续当我老婆? 撤回! 哗啦啦—— 冲水声响起。 夏小梨闭着眼,如释重负地轻舒一口气,推着吊瓶架子,迷瞪瞪挪到洗手台,沁凉的水冲到手心上时,她被冷得一激灵,天灵盖都被冲清醒了。 她瞪大眼,看着镜子里穿着病号服的自己。 !!!! 我刚刚说了什么??!! “嘿嘿...刑先生,我们怎么来医院了。”夏小梨尬笑着走出来。 刑赫野回头侧眸瞧她,歪起一边唇,笑道:“尿好了?” ……您礼貌吗? 夏小梨装傻听不见,推着马上要打完的吊瓶,绕过故意取笑自己的坏男人往外走。 “哎呀,天黑了,去见我奶奶么?晚点我还能去摆两个小时摊,十一点半前一定能到家的。” 铁血打工仔刚退烧,行程立马又安排满了。 刑赫野盯着飞快往外溜的小身板,暗自来气:摆摊摆摊,摆死你得了夏小梨! 索性就在同一家医院,方便得很,刚想好以后不欺负人的刑三爷屈尊去了心内科病房。 只不过,刚打照面,夏小梨那七十岁的老奶奶拉着她就要扑通给他跪下磕头,整得一整个病房的人齐刷刷看过来。 刑三爷长腿往后一个急退,甚至有种自己是山土匪,正在欺负老弱妇孺的错觉。 夏小梨见老板脸要黑了,忙搀着奶奶坐回去,小声说:“奶奶!不是说好了不能这么夸张么,这么多人看着呢,我老板不喜欢这样儿。” 陈明英睁着一双浑浊老眼,望着这位高大英俊的男士哎哟哎哟地不停感谢。 抽空拍拍孙女,小声问:“乖宝,这真是你老板?” 夏小梨以为是哪里露馅了,“是、是啊!怎么了?” “长得比电视上的大明星还好看啊……” 陈明英惊叹连连,又激动地握住刑赫野的手,慈祥地拍拍摸摸,双眼含泪: “年轻人长得这么帅,心地还这么好!多谢你啊!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才好!我们黎宝幸好遇到了你这么厚道热心的老板……” “好了好了,奶奶。” 夏小梨眼疾手快,立即把老板的玉手解救出来,可千万别生气啊祖宗。 刑赫野面色僵硬地扫一眼自己的手,不着痕迹地退开了一步。 “不用客气,举手之劳。” “不不不!恩人救了我的孙女儿,这是天大的恩情呐!“ 头发花白的老人家又抓着孙女的小手直掉眼泪,年纪大了,又身体不好,忧思忧虑的,情绪一上来,就收不住。 “我可怜的乖宝,以后你一个人,叫奶奶怎么放心啊,奶奶还没看到你结婚生子,没有人疼你,奶奶死都不瞑目啊……” “奶奶!你瞎说什么呢,”夏小梨强忍着哭意,抽了纸巾给奶奶擦脸,笑着说:“快别哭了,怪丢人的。” “医生不是说了么,就是一个小手术,等做了手术就好了,到时候我租个大房子,我们一起住,我还想吃奶奶做的红烧肉呢。” 女孩弯腰哄老人的声音十分温柔耐心,像哄小朋友似的,明明自己就是个小姑娘,看起来却那么柔韧可靠,眼尾鼻尖还红红的。 刑赫野沉默地看着,心里有点不舒服。 但又想不出到底是因为什么不舒服。 夏小梨哄奶奶很有一套,老人家情绪很快平复了,再次拉着孙女郑重谢了救命恩人,末了还说: “好人有好报的,恩人的烤肉店一定红红火火挣大钱,来年……” 刑赫野眉梢一挑。 “哎哟时间不早了!”夏小梨连忙打岔,推着刑赫野转身出去,“奶奶,我们老板忙得很,得走了。” “好好,不耽误恩人时间,乖宝你也回学校去吧,不用天天大晚上来瞧我。” 刑赫野侧眸瞧夏小梨一眼,抬脚先出去了。 没一会儿,女孩两手拎着沉甸甸的大红塑料袋和红色礼盒出来了,活像过年回家探亲。 她走到刑赫野跟前,郑重鞠了一躬,“刑先生,多谢您愿意来一趟。” 刑赫野脸上说不上喜怒,不太乐意她这么郑重客气的,低眸扫一眼:“这什么,给我拜早年?” “奶奶让我买的,不是什么太好的东西,您别嫌弃。” 男人没多大兴趣地颔首,又问:“我什么时候开烤肉店了?” 夏小梨讪笑:“话赶话么,我不好跟奶奶解释您的身份,怕吓着她,她知道我在烤肉店打过工。” 刑家,怎么想都不是她们普通人家能接触到的阶层,奶奶一定会怀疑的。 “你奶奶不知道你休学了?” 夏小梨摇摇头。 刑赫野伸手掐掐她脸,揶揄:“夏小梨,你挺会扯谎。” “我真的没跟您扯谎了。” 女孩声音有一点点低落,“奶奶不能受刺激,我不能让她知道的,我很快会回去念书的。” 刑赫野轻“啧”一声,伸手接过她手里死沉的东西,状似随意地问: “你奶奶的病,还差多少钱。” 说起这个,夏小梨有点高兴,仰脸轻笑说:“托您的福,治疗费已经够了。” 那为什么还这么拼命? 男人眸光幽微地看着夏小梨,似要看进她灵魂里去。 夏小梨没有察觉,伸手要接回来:“这好沉的,刑先生我来提就好了。” 刑赫野手避开,“歇着,你这小胳膊能提什么,别又一声不吭晕了。” “走了,回家吃药。” 刑先生真是嘴硬心软的好老板…… 夏小梨眸中满是感动,脚下凑近一点点,表情像极了古装剧里被大将军的神威倾倒,肝脑涂地死而后已的迷弟小兵。 她认真地说:“这段时间刑先生帮了我好多好多,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事情,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会报答您的!” “是么?” 刑赫野被提起了几分兴趣,勾起唇,俯身凑到她面前,“什么事都可以?” 夏小梨杏眸亮晶晶,重重点头:“对!” 刑赫野轻笑出声:“那先叫一声……” “小梨?” 一道成熟粗粝的男声,从侧边传来。 第76章 和弟妹感情真好 “峥叔,这个点还在办案吗?” “刚下班,有同事受伤了,顺道来看看。” 严秉峥看一眼提着极为不相称的满手东西离开的高大男人,淡笑道: “谈男朋友了?” 夏小梨脸上微红,连忙摆摆手:“没有没有,就是我老板。” 也是,那男人一看就不是个普通人。 严秉峥便没多问,“你爸最近怎么样?” 夏小梨轻叹一口气,“还是老样子。” 严秉峥宽慰地拍拍她的肩膀。 十几年了,再多安慰的话也说遍了,两人都知道希望渺茫,还是老样子已经算是好消息。 夏小梨想起那天在宴会上撞见钟郁,不对,现在叫宋郁了,始终觉得有些不安。 “峥叔,您还记得当年被我爸爸……撞死的那个人吗?” 严秉峥一愣,“记得,怎么突然问这个。” 夏小梨神情有些焦虑,“那您知道那个小孩,就是他的儿子怎么样了吗?” 当年,夏耀平被凶徒的两车一路追击碰撞时,恰好是傍晚人车流最多的时候,被拷在副驾驶的重案疑犯,扭着身体用双腿死死绞住他的脖子,逼他停车。 为了避免伤及群众,危急时刻,夏耀平拼死在一个十字路口突然急转弯,冲进了恰好变成红灯的岔道。 谁知有个人突然闯红灯跑出来,夏耀平紧急踩死了刹车,但紧接着就被穷追不舍猝不及防的两辆牧马人,狠狠撞得往前直冲了十几米,三辆车都翻了,闯红灯的男人也被撞飞,当场死亡。 有一辆牧马人,甚至在几分钟后发生了爆炸。 夏小梨被救出来时满脸是血,彻底昏迷之前,模糊看见一个小男孩蹲在路中央撕心裂肺地哭。 后来,为了找到夏耀平留下的半句重要线索,警方无可奈何之下,曾经逼年仅五岁的夏小梨回看事故的各种报道和视频,想刺激她想起车内发生的事情。 她也因此知道了那个小男孩是那位无辜死者的儿子,名叫钟郁,单亲家庭。 “你是说一个月前他就出现了,故意破坏你的兼职,还给你发恐吓短信?短信呢?” 严秉峥表情十分严肃,翻开夏小梨的屏蔽信箱,密密麻麻全是不同虚拟号码发来的未读短信。 最新一条是四天前,内容其实并没有实质性的恐吓威胁内容,仿佛是老友叙旧,既能让夏小梨心生恐惧惶惶不安,哪怕她报警又构不成任何犯罪。 “把这些截图发给我,我让你爸刑警队里的查查,他当年应该是被收养了。” 严秉峥把手机递回给夏小梨,“你也不用想太多,虽然很遗憾,但这事是意外,你们家当年给了人道主义赔偿。” 话虽这么说,但他的眉头皱得死紧。 这人,明显就是要报复。 夏小梨看一眼医院楼梯口,神情不安:“峥叔,如果他知道了我爸爸还活着,会不会……” “应该没有,你爸住院登记名一直是假名,放心,这事叔会跟进。” 夏小梨告别严秉峥后,快步往外走,生怕老板等不耐烦了。 却没想到会撞见这一幕。 “赫野,可能是因为这次没有你送我,所以我就意外连连。” 谢晚凝惊魂不定站下台阶后,刑赫野扶她的手松开,退开两步。 她瞧见地上十分土气的一堆红袋子和丑礼盒,语气古怪:“这不会是刑爷爷的东西吧?” “不是,”男人的态度不冷不热的,“我的。 谢晚凝嘴里的“这么丑”生咽了回去,“不关心一下我吗?好歹是青梅竹马。” 她苦笑着动了动吊着石膏的左手臂,“骨裂,昨天回来的,演出改期了。” 刑赫野眉头微拧,“自己来的?” “如果我自己的话,你会送我回去吗?” 谢晚凝不答反问,余光望着站在刑赫野身后的夏小梨。 夏小梨心里莫名一慌,感觉自己应该回避一下,正要转身。 “晚凝,”刑砚勤从车上拿了薄外套过来,“小野你也在。” 他侧头朝后一看,“弟妹也在?” 刑赫野闻言回头,看见神情有些局促低落的夏小梨,眉心微蹙。 “过来,傻站那儿做什么。” 夏小梨低眉顺目地走过去。 刑砚勤将外套披在谢晚凝身上,体贴道:“这两天下雨天凉,别又感冒了。” 谢晚凝笑容有些淡,但没拒绝他揽肩的动作。 “弟妹,前两次没来得及好好打招呼,赶巧一起吃个晚饭?” 刑砚勤相貌斯文儒雅,说话也气度礼貌,让人生不起厌来。 可这饭,是修罗饭吧? 夏小梨浅浅笑笑,叫了声“大哥,大嫂”,等着刑赫野发话。 男人揽住她的肩,笑得随性:“行啊。” 刑砚勤还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刑赫野居然真会答应。 夏小梨猜得没错,过程真是让人噎食。 虽然她肚子很饿,但这顿死贵死贵的饭,如果可以选,她宁可回家吃泡面。 对面的刑家大哥热情大方hold全场,对未婚妻温柔体贴嘘寒问暖,未婚妻回应不冷不热,但话题一直往这边抛。 夏小梨旁边的祖宗,不知是吃了炸药还是点了炮仗,不管谁递过来的话题,都能混不吝地怼上一怼,净唱反调,然后再筷子一伸给她夹块肉。 像喂猪一样,把她的碗垒成金字塔。 夏小梨悄悄在桌下轻戳老板的大腿,示意演太过了,我吃不完。 她以为刑赫野又是故意在心上人面前演戏气人,殊不知,恶趣味的某人只是觉得她被逗得一惊一乍,小动作小表情很多的模样很好玩。 刑赫野抓住她的手,捏了捏,笑得妖孽又亲昵,故意拆台:“戳我做什么,不爱吃?” “……”夏小梨咬牙假笑:“你夹的,我都爱吃。” 男人笑得更愉悦了。 谢晚凝盯着刑赫野的筷子,指节用力摁住手中的筷子。 “小野和弟妹感情真好,打算什么时候要个孩子?” 刑砚勤的话,让刑赫野眸中闪过暗锋。 “这当然是看我们宝贝的意思了,怎么,刑大少爷也变成那些长舌妇了?管到我床上来了。” 这话让夏小梨差点被鸡骨头卡了脖子,咳得脸和耳朵都红了,清秀小脸十分羞窘,越发衬出独特的清纯漂亮来。 罪魁祸首颇愉悦地伸手给她拍拍背,再喂喂水,工业糖精撒上瘾了。 谢晚凝碗里的米饭都快被戳烂了。 刑砚勤试探不成,好脾气地笑说:“也是,弟妹还年轻不着急,是刚大学毕业?工作了吗?” 不好意思,区区在下鄙人才20岁,才大二,刚休学,结婚证都是改了年龄才领成的。 这大哥真是句句踩雷,所幸老板战力十足,全给不阴不阳挤兑回去了,夏小梨硬着头皮埋头干饭,成功在散场时吃撑了。 兄弟俩搂着各自媳妇,往停在两边的车走。 柯尼塞格当先一个利落急弯,飞驰而出,嚣张喷了宾利一脸轰鸣音浪和车尾气。 夏小梨捂着被安全带勒住的过度饱胀的胃,刚吃进去的差点往喉咙上涌,小脸微白。 这要是吐车上了,她今晚就得交代在这儿。 这几次碰面,她算是看出来了,刑先生对他大哥特别阴阳怪气不给面子。 看来,真的是很喜欢谢小姐,所以才会同自己亲兄弟反目…… 夏小梨抿住唇,转头看向窗外川流不息的夜景,感觉胃里更撑得难受了。 可能,是因为今晚没出摊,没挣到钱吧。 第77章 摸肚肚,像刚怀了 宾利还停在原地。 车内气氛比饭桌上多了几分疏冷凝滞。 刑砚勤叹一口气,替手不方便的谢晚凝系好安全带,末了想倾身接一个吻,却被她平静地避开。 刑砚勤定定看着她:“趁你休息,我们备个孕,怎么样?” 谢晚凝震惊,矢口拒绝:“不行!” “为什么?我们都二十八了,晚凝。” 谢晚凝呼吸微乱,伸手推开他,“订婚之前我就说过了,我的事业不能受影响。” 刑砚勤握住她的手,温柔道:“是,生完孩子,你照样是耀眼的大提琴家,不会有任何改变,孩子会有保姆带,趁现在生,也更好恢复,这样不好吗?” “还是,你不愿意生?” 谢晚凝别开眼不说话。 刑砚勤眼底微暗,认真地说: “晚凝,再有不到两个月我们就要结婚了,我愿意等你,给你时间,但孩子,是我的底线。” 他倾身再次凑上前,在距离几寸时停住,语气笃定许诺: “我跟赫野不同,他永远随心所欲漂浮不定,而我,会是一个好丈夫,好爸爸,会给一切你想要的,包括让刑家和谢家更上一层。” 说完,刑砚勤吻了上去。 谢晚凝攥着手,没躲。 - “喂赫野!你都多少天没出来玩了!躺床上干瞪眼有什么意思啊,你又睡不着,赶紧来蓝夜!” “史钱这个衰神害我输了几十回,还把我新泡的妞都输没了,我把他那破龟壳扔泳池里了,他要宰了我啊!!!快来救我!!!” 电话那头传来热闹的动静,刺激的音乐声、男男女女的嬉闹声,还有唐闻和史钱“殊死搏斗”的惨叫声。 夏小梨听见刑赫野说了句“我带人过去”,转头看向驾驶座。 “刑先生……我可以不去吗?” 刑赫野唇边的笑稍淡,抬眼瞧她,语气不太高兴:“又急着去摆摊?” “都十点了,等你回家再骑车过去,街上都没人了,数蚊子去?” 他语气缓了缓,抛出诱饵:“不摆了,给你五千,带你去玩会儿,怎么样?” 夏小梨摇摇头,眉眼没太大精神,“没有,我吃撑得慌,有点困了。” 居然连钱都不挣了。 又不舒服了? 刑赫野眉心微拧,看一眼红绿灯,探手用手背在她额前贴了贴。 夏小梨乖乖地没动,“没发烧了,刑先生您去玩吧,前面把我放下,我自己回去就好。” 不知是烧刚退,今天折腾累了,还是吃太撑了,夏小梨感觉胃里堵着,情绪闷闷的,提不太起劲。 电话里那么热闹,一听就是有钱人娱乐消遣的地方,她去了不自在还得演戏,可能会惹刑先生不高兴,还是不去的好。 刑赫野却突然想到两人领证那天晚上的事,夏小梨被他扔下车,然后他去了蓝夜,没多久就看到了她和宋郁的照片。 真是让人不爽。 男人脸上神情变淡,收回手,“电话你听到了吧,你放心我自己去?” 夏小梨有些懵,疑惑地看着他:“为、为什么不放心?” 他们应该经常这样的玩吧? 见刑赫野的脸色隐隐有变臭的迹象,夏小梨脑筋勉强转了转,补充道: “史钱,是您那位好兄弟吧,他肯定不敢打你的,没事的。” 刑赫野:“……” 他无语地飞夏小梨一眼,油门一踩,在绿灯瞬间开了出去。 夏小梨原想说不用特意绕路送她,但在嘴里囫囵了好一会儿,不知怎么,到底没说出口,倒是渐渐真有些困了。 柯尼塞格匀速驶进占地500平的独立地下车库,穿过一排排豪车,停在一个车位上。 旁边车位停着一辆格格不入的小绿电动车,正在充电,在一众超跑豪车中被衬得身价都仿佛暴涨了几千倍,连那破旧掉漆都成了一种时尚。 车内十分安静。 刑赫野转头看着歪在座椅上睡着的夏小梨,小小一团,凑近了能听到浅浅的呼吸声,还有淡淡的清梨香。 许是发过高烧,体温还微微高于平日,此时这香味闻起来更加馥郁,有点像在床上被弄得浑身香汗淋漓时的味道。 刑赫野,你可真是个禽兽。 男人替女孩解安全带的手没有收回,转而轻托住歪靠在车窗的小脸,倾身在白皙柔软的侧颊上亲了亲。 好香。 原本只是亲一亲的,可是太香了,还软软的。 想啃一啃。 长指轻抵住软腻的下颚,刑赫野歪头沿着夏小梨平滑的下颌线轻啄,像要故意把人闹醒似的,没收着动作,亲一亲,又衔住软肉啃一啃,嘬出响来。 夏小梨细眉皱了皱,迷糊地抬手在脸上赶蚊子似的挥了挥。 反被恶劣的男人抓在掌心里,顺势带回她身前,圈住了细腰。 伴着低低闷笑声的啄吻,一路蔓延到耳下最敏感的软肉,轻轻一吸。 夏小梨像被电击的鱼,抖了一下,“唰”地睁开了眼。 杏眼里的迷茫和困倦,对上了男人噙着深浓逗趣笑意的深眸。 “醒了?” 夏小梨缓慢眨眨眼,话未出口,就被高大英俊的男人覆身吻住了。 迷迷糊糊,招架不住,夏小梨眼前一花,就被深吻着抱到了驾驶座,身下是男人结实有力的双腿。 “刑、刑先生,这是哪儿……” 夏小梨气喘吁吁,两手轻推着男人的宽肩。 “车库。” 刑赫野轻啃着雪白的颈,大掌伸进衣摆里,掌着细腰,漫不经心地抚摸,往前摸到轻微凸起的小腹时,有些意外地挑起眉。 抬头,含笑凝着脸颊绯红的夏小梨,语气亲昵揶揄。 “有小肚子了?” 夏小梨眼睛瞪大,脸瞬间红成猴子屁股,小手抓住男人的手要挪开。 “才没有!我是吃撑了,别摸……” 声音小小软软的,羞得可爱极了,特别激发刑三爷的劣根性。 他一手摁住她的腰不让躲,一手轻松扣住她的双腕,“先别蹭。” 还能腾出手指把夏小梨t恤下摆勾起来。 白白嫩嫩的肚皮,落入男人眼底,在车内不太明亮的光线里,显得又纯又欲。 刑赫野的手非常好看,掌心宽大,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手背的青筋格外有力量感。 是一双非常性感,充满男性荷尔蒙的手。 此刻,这手摸在夏小梨吃得太撑微微鼓起的小肚子上,好奇地抚摸把玩,轻松就能覆盖。 粗粝温热的掌心,和细腻雪滑的肚皮摩挲,视觉和触感的反差极大,让人呼吸都忍不住颤抖。 和平时盈盈一握的触感好不同,别有一种丰润可爱的感觉。 “刑先生……” 夏小梨羞耻得想吸肚皮,男人含笑低越的嗓音却在此时贴到耳边,逗弄意味十足。 “像不像刚怀了?” 第78章 宝贝儿真棒 夏小梨瞳孔地震,感觉一道天雷劈到了脑门上。 这这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她还来不及夺车门而逃,就被掐住脸卷住了唇舌。 渍.渍.水.声,在密闭的车厢内,能把人的耳朵烧红。 “刑先生别,我又发烧了,会传染给您的。” “是么?”男人笑得好坏,“听说这样会特别热,我试试。” “=????(??? ????)……” 哇……流氓! 禽、禽兽!! 夏小梨退而求其次:“先回家,回家……” 她的嘤咛推拒,却被全盘霸道镇压。 刑赫野啃吮着她的耳垂,低哑诱惑:“夏小梨,我今天又伺候你了,礼尚往来,懂么?” “正好帮你消消食。” 说是礼尚往来,可男人的动作,可跟“礼”没有半毛钱关系。 体型差,注定了悬殊的力量差距。 夏小梨招架不住,只能任人摆布。 “别怕,坐下来。” 车库顶上不断自动亮起又熄灭又亮起的一排排小灯,迷了夏小梨的眼。 车内热度不断攀升,突然一阵铃声响起。 夏小梨如梦初醒,浑身一颤,看向被扔在中控的手机。 “刑先生电话!应该是催您过去了。” 一只大手伸过去,抓住手机一摁,一丢,消停了。 “专心一点。” 刑赫野脸上覆着薄汗,抬手梳开女孩微乱濡湿的发,吻得放肆勾魂,炽热的掌心扣在她的后腰,配合着动作,往怀里一压。 夏小梨哼喘一声,脑子里像在放万花筒,彻底想不起任何杂事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腿跨得已经酸疼了,只在要紧关头,艰难挤出一句拒绝的话。 “等等,别,会怀孕的。” 灼热大掌勾在她湿漉的后颈上。 男人眸中染着炽烈的欲,和更深处看不分明的情绪,薄唇勾起,桀骜野性,锁骨间的黑钻锁骨链微闪,性感极了。 他说:“那就生下来。” 夏小梨瞳孔微颤,鬼使神差想到今晚那句玩笑话“生孩子当然是看我们宝贝的意思。” 可,她不是刑赫野真正的宝贝。 在被带上云巅之际,夏小梨脑中控制不住浮现起在医院门口看到的那一幕。 一滴似乎因承受不住这激烈而溢出的眼泪,顺着嫣红的眼尾滑下来。 而后,被湿热的薄唇一一吻去,气氛温存旖旎。 男人餍足性感的嗓音,和奖励般的啄吻一起落在耳后。 “宝贝儿真棒。” 似深眷的爱语一般。 …… 最终,唐闻还是没打通刑赫野的电话,也没约到社畜周大医生,在蓝夜和史钱相爱相杀到凌晨三点,才搂着艺术学院小校花上了楼上套房。 金鼎府里。 夏小梨被抱上楼后,还没来得及缓口气,又被折腾一回。 看在她确实刚退烧的份上,今晚莫名被勾得特别上“火”的男人,替昏昏欲睡的女孩清理过后,换了床单,把人塞进干净清爽的被窝。 又独自去了浴室,过了许久才裹着一身凉气回来,掀被子,搂人,睡觉。 入睡得越来越快。 - 两天后,夏小梨生理期来了。 她大大松了一口气。 昨天刑赫野跟她提了一件事,下个月开始要回刑家主家住三个月。 想到那个凶巴巴的夫人,夏小梨心里有些忐忑,但转念一想,那从刑家回来再过两个月,一切就结束了。 其实……挺快的。 夏小梨有些怅然,又觉得解脱。 她隐隐感觉,再这么和刑赫野相处下去,自己可能要失去什么。 不过她也没多想,这会儿她要去办一件大事。 夏小梨站在大衣柜前,对着仅有的几件衣服认真挑选了一番,选了一件最新最体面的,离开之前犹豫了一下,还拿出那天在片场,祈斯玄离开时硬塞给她的香水。 喷个高级香水,显得她时尚成熟一些。 春日花店里。 夏小梨和徐语媚刚收拾好花店,就有一男一女进来了。 为首的女人戴着墨镜,高跟鞋、交领衬衫和包臀裙,五官精致,一头栗色大波浪,气质卓然的精致都市丽人。 对方行事非常直接飒爽,没有半句废话,提了几个概念后,就让夏小梨和徐语媚一起对应设计了几款花。 一个小时后,小而美的春日花店,接到了开店以来最大的生意,承接国内数一数二的设计公司欧凯近两个月的十场新品发布会的现场花艺布置,需要契合每一次的主题。 徐语媚和对方握了手,“谢谢刑小姐给的机会,我们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夏小梨站在旁边,激动地偷偷掐自己的手手,跟着重重点头。 刑黛看着两人,明艳自信一笑,“当然,我一向相信自己的眼光。” 她转向其中年纪很小的小姑娘,用墨镜边没接触地勾了勾对方的下巴,赞许道:“小姑娘想法很有意思,好好培养。” “不用送了,后面会有专人跟你们接洽。” 说完,戴上墨镜,又带着助理风风火火地走了。 直到刑黛的背影看不见了,夏小梨还直勾勾地盯着门口瞧。 徐语媚好笑地瞧着夏小梨,语气温柔:“小梨,你怎么脸红了,眼睛都直了。” 夏小梨用手背捂了捂发烫的脸,似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这位刑小姐……好有气势,好漂亮,她夸我诶!” 她拉着徐语媚的手臂,兴奋得直晃,“语媚姐,欧凯这么大的设计公司大总监,刚刚夸我了诶!” “我不是在做梦吧!” 徐语媚温柔地摸摸她的脑袋,“对呀,我们小梨就是很有天赋。” 夏小梨亲昵地连着手臂抱住她,晃晃晃,“语媚姐,谢谢你带我一起,我太太太开心了!” “傻瓜,没你帮忙,我可接不下这么大的单子,以后呀,你就当春日的小合伙人好了。” 徐语媚太温柔了。 两年前,夏小梨第一次在春日的橱窗外面徘徊时,就是她挺着大肚子出来,邀请夏小梨进去看看的。 这一看,就是两年多。 夏小梨在春日里不光当兼职挣钱,还学会了养花种花插花,连春日里侧的隔间,徐语媚那一屋子关于花艺、艺术设计的书,都被夏小梨反反复复翻了个遍。 里面甚至有三本厚厚的画册,是夏小梨抽空学习着瞎画的。 这里,是她除了舅舅家之外的栖身之所。 徐语媚是一个温柔的大人,收留了夏小梨曾经无处安放的稚嫩灵魂。 一年半前,高考结束后,夏小梨理所应当地不能选择艺术类专业,而是被舅妈盯着选了以后稳定好就业的会计专业。 当时,夏小梨其实并没什么遗憾的,她知道自己的条件不允许,也没有基础,只是,那时漫无边际地走着走着,又走到了春日。 徐语媚给她煮了一碗面,等她吃饱后,让她帮忙抱一会儿儿子可乐,然后给夏小梨做了一款自己新设计的花束,叫“明日”。 她祝夏小梨这个小妹妹,会有光明的未来。 不管是明日,还是明日的明日,总有一天,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拥抱光明的未来。 如今,她们守着这个小花店,终于一起往前踏了一步。 第79章 只要你开口 笨死了! 骑车去烤肉店上班的路上,夏小梨调整了自己的打工计划。 因为每天要打扫和给刑赫野做早餐,她辞掉了早餐店的兼职,现在要把一两个性价比比较低的兼职也砍了,留够时间到花店帮忙。 接下来的几天,夏小梨干什么活都动力满满,而且还发生了一件惊喜的事。 “梨宝,你这真是做成天下第一卤啦?” 叶妙青啃着鸭脖,稀奇地望着才出摊半个小时就快被买空的卤货。 “嘿嘿,可能是我的口碑传出去了嘛~” 夏小梨又划拉一遍手机里的收款记录,美滋滋揣进兜里,“前几天做的都是不够卖了。” 叶妙青戳戳她:“这么多小哥哥加你微信,我看你再挂个招牌当‘卤味西施’好了,半个小时卖光就回家歇着。” “别胡说,这些都是尊贵的回头客,说以后直接找我预定呢。” 夏小梨笑眯眯纠正,神秘兮兮地从桌子底下又拖出两个大透明塑料箱。 “我今天备货量足足的,还能卖到十点半,有钱不赚大笨蛋!” 她哼哧哼哧往桌上补货。 叶妙青服了这个直脑筋,前头来的那几个小帅哥全是盯着她瞧的,哪是冲卤味来的。 蹲下来帮忙,实际越帮越忙,被夏小梨拍拍手赶去啃毛豆去。 叶大小姐就翘着腿啃毛豆。 “梨宝,要我说你现在都住金鼎府了,也享享福么,逮着你那豪门老公薅一薅羊毛,那不跟薅金丝差不多。” “我看他对你挺好的,就剧组那事,不是英雄救美是什么?我听着都心动。那个肖颖儿,亏我还追过她的剧,等着昂,姐姐化身大黑粉,天天给你出气!” 夏小梨笑笑,摇摇头,“他已经帮我很多了,不能贪得无厌。” 刑赫野前天又给她转了十万块做家用,加起来一个月都十五万了,多不用退,少还能补。 她每天就做个早餐、打扫打扫卫生,这么多家用钱哪儿花得掉。 夏小梨拿着烫手,强忍住想占为己有的贪婪小恶魔,每天兢兢业业早上拖三回地,变着花样丰富早餐宵夜,再到进口超市买最好的水果、饮品备着,洗干净了早晚投喂老板。 就这么也才花了点零碎,第一次感觉花钱那么不容易。 实在是穷习惯了,对有钱人的奢侈生活极度缺乏想象力。 她暗自无奈笑笑,回头瞧叶妙青,眼睛弯弯的:“你心动什么?我告诉周医生,让他参考参考。” “好啊!夏小梨,你还取笑起我来了。” 夏小梨被她挠得差点坐地上去,连连求饶。 - “老板,下午市政部门的人来访了,想看您有没有继续赞助投资市区创城美化的意向。” 刑赫野掀起眼,“那条街弄好了?去看过没?” “看过了,也不会再有人去驱赶摊贩。” “行,不投了。” 目的达到,刑三爷奸商本质毕现,随口嗤道:“我多花这冤枉钱,怎么不干脆给她。” 周助理觉得很有道理,“对啊,您怎么不直接给夏小姐?” 你懂个屁! 那小丫头,平日里瞧着钻钱眼里了,实际上老实巴交的,要是没点由头,平白给她钱,她能慌得一早上拖十回地,地板光得能照镜子。 今早差点给他脚滑摔了! 刑赫野烦周哲一眼,想到昨晚夏小梨是提前半个小时回来的,不耐道:“再安排些人,让她七点前收摊。” 那岂不是刚出摊就得一抢而空? 周助理颇为难:“再多可能会露馅。” “主要是销得越快,夏小姐备货量也跟着增加,无底洞似的,属下是担心卖得太快,她这么一直增加备货量,不得累坏了。” “……” 这倒也真是夏小梨能干出来的事。 刑赫野掐掐眉心,暂且作罢,“让你调查的资料呢。” 周哲面色一正,双手递出手中的厚厚的牛皮纸文件袋,“其中有一些是公安保密资料,以您的名义找王局行了方便。” 当然,还出示了一下两人的合法婚姻关系。 …… 夏小梨觉得今晚老板有点奇怪,从她进门就一直用深沉的眼神盯着她。 连她从阳台收了换洗衣服,往浴室去,也一路跟着。 直到浴室门口,夏小梨迫不得已转身,委婉提醒:“刑先生,我要洗澡了。” 刑赫野垂眸注视着她,“又不是没看过。” 男人的眼神太专注,太有侵略性。 夏小梨拿着衣服的手忍不住挡在胸口,委屈巴巴:“刑先生,我今天还不方便的。” 刑赫野堵了一晚上的心,差点被这句话整岔气了。 他深吸一口气,又走近一步,居高临下将夏小梨堵在门框,认真道: “夏小梨,你有什么想让我帮你的吗?” “只要你开口,我都能满足你。” 夏小梨眨眨眼,不知为什么突然这么说,有些犹疑地瞥一眼浴室。 刑先生该不是又想帮她洗澡吧? 这,不好吧…… 女孩澄澈乌黑的大眼睛转了转,点点头。 “有的,厨房里还煮着绿豆糖水,您能帮忙关小火一点吗?” 刑赫野:“……” 谢谢,心更堵了。 这笨小孩儿,傍着自己这么大一座金山不知道开挖,一门心思就知道骑着破电驴,在外头到处跑赚钢镚。 那破账本里密密麻麻全是几十、一百的磕碜收入,一天吃饭只吃十块八块,每天几千几千的花销全往医院去了。 这么个小身板,从小寄人篱下,独自扛着植物人父亲和重病的奶奶,愣是一点不说。 真有本事,真能瞒!太招人气! 死脑筋! 刑赫野眸中幽火如焰,脸一挂,转身往厨房走,硬邦邦扔下一句话: “今晚不用过来了。” 夏小梨愣住,抱着衣服的手默默放了下去,眸中微黯。 因为我还在生理期,所以没用了,是吗…… 煮好的解暑绿豆糖水,最终没人喝。 夏小梨抱着被冷落了好一阵子的海豚,侧躺在床上发呆,难得没被人箍得动弹不得,一向懂事的睡意却迟迟没来。 纤浓的睫毛被床头小灯映照着,在白皙小脸上投下一片阴影,时不时扇动,像黑蝶落单的羽翼。 主卧的大床上,男人辗转反侧。 一会儿觉得床太大,一会儿挑剔怀里太空荡,一会儿嫌弃太安静,跟躺在棺材里似的,连点呼吸声都没有。 最后“腾”地坐起身,反手一拍墙上的按键,英俊锋锐的轮廓隐在昏暗光影里,深眸盯着对面墙上,自动随机播放的巨幕爱情电影,神思再次出走。 第80章 弄哭就弄哭吧 周哲,是刑三爷身边最得力的心腹。 吃过一堑的全能周助理,这回整理的资料,从夏小梨3岁到20岁每个阶段的资料都有,齐全到夏小梨本人来了都得惊呼“变态!” 有正气凛凛的男人抱着3岁的小夏黎,在刑警大队的大合影,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扎着两撮小揪揪,藕节般的小手臂搂着爸爸的脖子,笑出几粒可爱的糯米牙。 有5岁的夏黎浑身是血,被人从破烂不堪的车窗里抬出来的视频、报道。 还有她脖子上、头上包着纱布,被女警和医生抱着回看车祸内容的公安内部视频,小女孩扯着嗓子哭得撕心裂肺,不停挥手摇头找爸爸。 有她背着小书包乖乖站在幼儿园门口,因为没人接,默默抹眼泪的路边陈年监控。 有她上小学因为一直没人开家长会,被同学嘲笑欺负的资料,有她顶着西瓜头乖乖举着奖状站在每一个领奖台上的照片,有她从十四岁开始就到处打零工的零碎剪影…… 时间最近的,是少女靠在重症病房窗前,默默流泪的走廊监控。 刑赫野在办公室整整看了三个小时,离开时,脸色阴沉得所有员工都以为哪家对头公司又要“天凉王破”了。 现在是凌晨12点35分。 理智告诉他,现在最好别见夏小梨,他应该先找周逸明检查一下,自己是不是罹患心脏病。 要不然,为什么一见她这么若无其事的乖顺模样,就感觉心脏疼。 连想一想都,呼吸不顺。 要不就是该死的感染了狂犬病,真的一见她,就很想死死摁住,咬一咬撒口气。 总之,他现在不能看见夏小梨。 那大概率会把人弄哭。 自来最嚣张桀骜不可一世,从来只看心情办事的刑三爷,愣是在主卧里把自己憋成了一个快要被挤爆的高压舱。 …… 主卧大门被甩开,裹挟着凌厉郁气的高大的身影,转瞬消失。 弄哭就弄哭吧。 …… 墙上的巨幕感人爱情电影依旧播放着,立体环绕音响,让男主角的深情告白更加动人。 “i''ve been doing a lot of things.” “and the thing is i love you.” [我思考了很久。] [结论是,我爱你。] …… “谁?!” 门外突然传来钥匙开锁的动静,正在努力酝酿睡意的夏小梨吓了一大跳,探身拍开卧室大灯。 还没来得及翻身回头,就被高大健壮的身躯重重压住,大掌扣住她的下颚往后扭,熟悉好闻的乌木焚香气息铺天盖地地覆上来。 好凶的吻。 唇舌被吸卷得舌根发疼,嘴唇被咬破了,铁锈味弥散开来。 夏小梨疼得眼里沁出泪来,发出“唔唔”的推拒声。 刑赫野扣住她的手,将人翻过来,掌住后颈压着重重地吻,发泄一般,漆黑的眸紧紧锁着她。 像处在暴怒边缘,随时要把猎物撕咬开的狼。 夏小梨本能感觉到了危险,瞳孔微颤着停止了细微的挣扎,忍着疼,努力软软地回应,像温顺的羔羊。 男人狂烈暴躁的吻,被舔得渐渐收了力道,含吮着女孩柔软嫣红的唇,沉声低喃: “夏小梨,你再让我难受,我就让你疼,知道吗?” 夏小梨眸光颤颤。 她其实不知道,但这时候哪能再招惹情绪不对的男人,连忙眨动羽睫,主动仰起下巴,蹭了蹭交叠的唇。 柔软的触感,让人心悸。 安抚效果极佳。 刑赫野眸中戾气稍退,奖励般在她破口的唇角一啄,嗓音还有些紧绷的低哑。 “后天,会有m国最好的植物人促醒医疗团队过来。” 夏小梨身心一震,怔怔地望着刑赫野。 “吓傻了?” 男人微撑起身,掌心扣着她的细颈摩挲,语气低懒微哑。 “你说,该叫你夏黎,还是夏小梨?” 太久了,久到夏小梨已经完全淡忘了幼时的名字。 “刑先生……” 她呼吸微颤,杏眸里有几瞬的茫然,眼泪却当先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刑赫野眸中闪过一丝的疼惜,周身凌厉压迫的气势敛去,将人搂坐起来,指腹随意擦去那抹湿痕。 “怎么还没睡着?” “这可不像你的小猪睡眠质量。” 仿佛硝烟骤散,春风拂来,男人神态变化太快、太过自然,好像方才突然深夜入室咬人的不是他。 夏小梨脑子里一团懵,坐在床上抓着布海豚,傻傻回答:“我、我正要睡……” 刑赫野挑起眉,意识到什么,懒声问:“夏小梨,你是不是睡不着?” 说着,歪头凑到她面前,戏谑道:“没我抱着,你自己睡不着了?” 夏小梨莫名心虚,抱着海豚往后躲,一手胡乱拉扯屁股底下的被单,往身上盖。 “睡、睡得着,我要睡了,先生您回屋吧。” 刑赫野一动不动,随意曲腿坐着,垂眸瞧躲在被单里装睡的小姑娘,唇角若有似无勾着。 果不其然,不过几秒,女孩又露出脸来,眼神亮闪闪。 “是真的吗?后天。” 刑赫野盘起长腿,单手撑着脸,姿态随意又认真地问: “夏小梨,再给你一个机会,有没有什么想让我帮忙的,嗯?” 原来……是这个意思。 刑先生都知道了。 在过去的十几年里,每次带夏耀平去医院复检,夏小梨和奶奶都听医生委婉提起过,m国有多起植物人促醒手术成功的案例,他们的干细胞促醒技术一直在发展,近两年成功率几乎提高到了30%。 但费用是普通家庭几辈子都承担不起的,那就像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一直吊着夏小梨。 现在,或许,是有人把这个在天边的希望引绳,垂到了她伸手就能够着的地方。 只要她伸手。 夏小梨鼻腔骤然一酸,从被子里伸出小手,抓住了男人搭在膝头的手指,紧紧攥着,颤声: “刑先生……您帮帮我。” “求求您,救救我爸爸……” 第81章 狗腿梨梨 女孩的手心微凉,声音里压着无助祈求的哭腔,听着能叫人心碎。 刑赫野却感觉在心口压了一晚上的浊气,终于吐了出来。 反手攥住她,将人拉起来,搂进怀里,嘉许地摸揉后脑勺。 “乖,早这么听话不就好了。” “笨死了。” 夏小梨再也控制不住,双手紧紧抓住他胸口的衣服,张嘴呜呜哭得像个孩子。 这无助不安的哭声,和刑赫野看到的视频重叠。 属于5岁的夏黎和20岁的夏小梨,属于他怀里这个坚韧的笨女孩儿,太过让人心口酸涩软塌。 “笨梨。” 男人双臂收拢,将娇小的身子完全搂进怀里,抱坐在盘曲的长腿上,大掌在纤瘦后颈和肩背轻轻抚拍。 比逗哄四岁的小外甥还要多几分耐心。 夏小梨哭得脑仁一阵阵疼,像是陷进了五岁的噩梦里。 她抓着刑赫野,额头抵着男人被浸湿的胸膛,不停往里钻,呜咽着“爸爸”“爸爸”。 刑赫野敛眸忍了忍。 又忍了忍。 终于憋不住,伸手将人刨出一点点,咬牙强调: “夏小梨!我是你老公,不是你爸爸!” 这话,简直比镇静剂还有效。 夏小梨的哭声戛然而止,水涟涟的双眸傻傻看着,微拉着脸却十分英俊的男人。 脑中持续传来的钝钝刺痛,让她思维短路,沙哑着湿软糯糯的嗓音,一字一顿可怜兮兮地学着说: “老公,我头疼……” 听起来,该死的格外像撒娇。 刑赫野心跳骤然加快,急跳了两拍,甚至脉搏都加快了。 “咳,哪、哪儿疼?” 闻所未闻的,刑三爷结巴了。 随即,夏小梨也反应过来了,比刑三爷结巴得还厉害。 “我、我我,我那什么……” 女孩湿濡黑鸦的睫毛慌乱眨动,脸上漫起红云,一边坐直起身,“我困了,困得头疼。” 刑赫野低咳一声,将被子扯开,带着人直接躺倒,“那就睡了,明天再说。” 客卧的顶灯还大亮着,两人在被窝里干瞪眼。 方才互相胡言乱语般的对话,让奇怪的气氛不断蔓延。 夏小梨悄悄抬手摁住乱跳的心口,眼神躲闪,小小声:“刑先生,您不回去睡吗,我、我这儿小。” 明明,晚上还不让我过去睡的呢。 刑赫野十分不适应这种心跳不受控,莫名束手束脚的感觉。 他垂眸凝着女孩湿红低垂的眼角,“啧”一声,像往常一样,直接抬手伸腿将人禁锢住,理直气壮挑剔: “不知道你选的这间离得有多远吗?懒得走了。” 夏小梨一默。 您才知道您这大平层有多大吗?我这最开始不是想着得住远些,不能打扰到雇主。 谁知道…… 压根没机会在房里睡几回。 被这么一打岔,两人都感觉熟悉的氛围回来了。 刑赫野被子下的手,毫不客气动起来,几下就把夏小梨的卡通旧睡衣扒了,然后又把自己的衣服蹬了,舒服地搂住人,闭眼。 “睡觉。” 夏小梨心里轻吁一口气,幸好这祖宗还记得给我留条裤衩。 不然真是血流满床,午夜惊魂了。 女孩贴在男人温暖的胸膛,眼皮越来越重。 好奇怪喔……哭一哭,突然就很困了…… 翌日。 刑赫野感觉,夏小梨变了。 变得……特别“狗腿”。 他健身,她就在边上递水递毛巾,恨不得上手效劳。 他在书房,她就在旁边拿毛掸子打理书架,十分钟给续一次咖啡,温度适口不加糖。 他去厕所,她……她也半点不让老板落了空,废话文学一套套的。 “刑先生您去洗手间呀?” 女孩站在流理台前切水果,余光感受到老板动了就探头问,笑容满面,杏眼弯弯。 几分讨好意图,明显得有些蠢兮兮。 但刑三爷十分受用,非常舒坦地“嗯”一声,施施然去了。 夏小梨把装着鲜果的餐盒放在茶几上,手上还拿着一根墨色斜纹领带。 领带沾染着淡淡的清香,挂到男人颈后。 刑赫野垂眸,睨着抬高手笨拙绑领带的夏小梨,自告奋勇给自己绑领带,实际上嘴里还小声嘀咕着临时记的口诀。 “前长后短搭手掌,长边转圈往里走,左手反手……” “反了。” 夏小梨一顿,仰起头:“没有呀,对的。” 男人朝她挑眉,“你再看看。” 夏小梨犹豫了,皱着细眉盯住领带,又开始暗暗念口诀,手上抓着领带摸索着又比划几下。 在她快要成型的时候,刑赫野又说反了。 尾音还带着快藏不住的笑。 夏小梨反应过来了。 这是故意捣乱,看她笑话呢。 她一个没忍住,两手抓着两边领带往下拉,不自觉嗔怪道:“刑先生!” 男人噙着笑,顺势弯腰低下头来,在她唇上印了一记。 “嘬~”一声,特响。 夏小梨傻了一瞬,直接耳朵冒烟。 他们从没有在这么寻常的情况下接过吻,这样……好像真的恩爱夫妻。 早上,妻子送丈夫出门上班什么的…… 昨晚,她还喊了。 她眼睫扑闪,完全不敢抬眼看刑赫野,超常发挥小手飞快把领带给系好了。 刚想退开,后腰就被搂住了,刑赫野歪头笑睨着她: “想跟我到什么时候?不出门打工了?” 终于说起这个了,打工哪有救爸爸重要哇! 夏小梨立马忘了害羞,两眼放光,自动贴贴上来,追问:“我今天都请假啦!您说的医生真的明天就到吗,需要我去医院提前准备什么么?” “嗯,医生先来做检查评估,如果需要,会把你爸送出国治疗,至于你——” 刑赫野正经话说完,不等夏小梨再问,捞起她直接往外走,神色颇愉快。 “既然不打工,那就陪我玩儿好了。” “诶?等等,等等先生——” …… 已经在公司兢兢业业准备老板今日行程的周助理,收到了老板无情的旷工通知,看着密密麻麻的会议预定,人麻了。 而他任性放了国内外十几个重要合作伙伴鸽子的老板,正在京市最顶奢的购物中心str,大玩“奇迹梨梨”。 夏小梨震惊地看着,站在面前一字排开穿浅色西装裙的漂亮试衣女模特,每个人手上都举着两套居家服,据说是当季新品。 风格五花八门,清纯风、性感风、简约风、冷淡风……每一件都好看极了,一看就质感绝佳,独独没有卡通的。 “选你喜欢的,不选就全部试试。” 刑赫野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十分有兴致地瞧着夏小梨像唐僧进了女儿国,被簇拥着进了试衣间。 夏小梨不懂,家居服为什么要试那么多,更不懂区区一件家居服为什么要8999块! 镶金子了吗?! 她只悄悄瞧了一眼,就死死捂住了吊牌。 阿弥陀佛呀!吓死宝宝了! 我的卡通t恤才十五块! 可以从初中穿到大学! 第82章 小乞丐影响我公司股价 “刑先生,不买了,我们回家吧好不好?” 夏小梨试都不敢试,就找借口跑出来了,紧张地坐到喝着咖啡十分耐心等着的老板旁边,小小声。 刑赫野转头看她,倏而勾唇笑得妖孽,修长指背勾了勾光滑的小脸。 “我帮你换?” 说着就要降贵纡尊起身。 “别!” 怎么一言不合就要帮人换衣服呢。 夏小梨连忙把人摁住,为难道:“那能不能让她们都出去呀,都围着我好奇怪。” 这种仿佛大昏君被万千佳丽围着更衣的感觉,她真习惯不来。 男人笑得更别有深意了,“当然。” 偌大的贵宾室里空无一人,宽敞的试衣间里,不断传出女孩忙乱软糯的拒绝声,和男人气定神闲又兴味十足的诱哄声。 “不不不,刑先生我不喜欢这件!” “我喜欢,试试看,嗯?” 这一试,就是两个小时。 夏小梨感觉自己被戏弄了,既然老板全都要买,那为什么还非让我试呀! 而且还不让动手,像个试衣娃娃似的,亲自替她穿脱,乐此不疲的。 夏小梨羞得脸上的红像烂熟番茄。 有一些,根本、根本就不是什么正经衣服! 就那几块当口罩都嫌少的布料,遮得住哪儿啊? 还卖那么贵! 奸商! 夏小梨心有余悸地捂住被故意种了小草莓还酥麻麻的胸口,暗自怨念地瞪一眼跟店长交代什么的刑赫野。 坏人! “两位请慢走。” 在一众店员恭敬的鞠躬目送下,夏小梨被刑赫野揽着空手离开了。 “诶,没错吧?真的是刑家三公子!我到现在还感觉在做梦!看见他那腕表了吗?八位数的!” “真的好帅啊啊!我天!他搁那一坐,我放咖啡都差点手抖,帅得好攻击人!真后悔没偷拍一张!” 店员们挤在门口,探头看着两人往服饰店走的背影,憋了两个小时的话终于能说了。 “这是他女朋友吗?看着好小,好普通嘛!居然这么宠!把之后一年的新品都直接预定了,这是撞了什么大运……” “可能是老婆都说不定咧,你们没刷到过吗?前阵子微博热搜说闪婚了,这女的,别看一副乖学生的样儿,背地里肯定手段了得。” “嗤~那还用说?”一个店员抱着手臂倚在门边,脸上难掩嫉妒,“刚刚在里头待了两个多小时,想也知道干什么了。” 店长最为稳重,敛眉警告地敲敲柜台,“行了!管住嘴别议论顾客,尤其是贵宾。” “这未来一年的营业额都有了,一个个失心疯了,在这儿议论衣食父母?再有下次,直接给我走人!” 这些话,夏小梨都不知道,她正暗暗使劲想拖住老板大肆进军下一家店的步伐呢。 “刑先生,够了,真的太多了,衣柜都要放不下的。” 正在兴头上的刑赫野不为所动:“不是还有衣帽间?那都是家里穿的,外出常服还没买。” 那衣帽间是老板您的呀!全是贵贵的手表! 夏小梨没法,只能软着声音说了真心话: “刑先生,我真的穿不了这么贵的衣服,我现在的就很好了,如果您觉得旧衣服碍眼,我去买新的,按您的喜好买,好么?” 她刚刚一试就花了刑赫野几十万买家居服,这太重了,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 就好像吃惯了馒头糠咽菜的人,你突然给他吃山珍海味,他是会胃疼不消化的,夏小梨现在也觉得无所适从。 刑赫野停住脚,脸上的兴味稍淡,“我钱多,乐意花,你都不要?” 女孩神情乖顺,眼神清澈又透着些着急,双手抓着他的手臂,轻轻晃了晃。 “刑先生,您帮我爸爸安排国外的医生,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我、我……” 我已经还不起了,怎么还能再受那么多奢侈的恩惠。 刑赫野听出她的未尽之言,心里被不轻不重地抓挠了一下。 有点闷,又有点不舒服。 他眸光深幽地凝视着夏小梨清澈的杏眸,半晌,蓦地扯起轻肆的笑。 在女孩不解的眼神中,俯身凑近她耳边,缓声咬耳朵: “急什么,报酬会找你要的,你也绝对给得起。” 夏小梨惊讶,我还有那么值钱的东西呢?! 刑赫野直起身,不待她问,又说:“至于衣服,只是员工福利,工作服,你怕什么?” 望着那一排看起来全都贵得吓死人的奢侈品店,夏小梨干咽了咽嗓子,“工作服?” 刑赫野似笑非笑地长“嗯”一声,侧首贴心解释,神情慵懒又蔫着坏: “刚刚那些,你在家里穿,我看着会很舒心。” “脱起来,也非常有趣……” 满意看到女孩瞬间烧起来的耳廊,男人眼底蕴起深浓的笑意,下巴朝前排的国际高奢服饰店一抬。 “这些也一样,工作服,出门穿。” 夏小梨红着小脸,嗫嚅着:“可是……” 刑赫野搭在她肩头的手臂抬起来,掐住脸颊肉,语气嫌弃又亲昵: “可是什么?你是我夫人,天天穿成小乞丐似的,会影响我公司的股价。” 夏小梨:“……” 金主爸爸一锤定音,夏小梨抗议无效,被托着后腰,轻推向其中一家店,手上还被塞了一张镀金黑卡。 “乖,你先逛会儿,老公接个电话。” 刑三爷调戏人上了瘾,“夫人”“老公”越说越顺嘴,瞧着女孩脸蛋红扑扑,走路都同手同脚了,嘴角咧到天边。 连接电话时,语气都如沐春风:“什么事?亲爱的周助理?” “……???” 电话那头的周哲一脸“见鬼了”瞪着手机,差点甩手扔了 被旁边的宋律师怼了一把,才回过神来,磕磕巴巴地把刚收到的消息说了。 “老老、咳老板,泰森在东南亚遇到了一个疑似乔美玲的女人。” 刑赫野脸上的笑瞬间消失,如寒霜骤雪袭上深眸,语气森寒冷戾至极: “乔、美、玲?” 周哲:“是的,五官很像,右眼下有个蜘蛛纹身,对方进了狂蟒的势力范围,阿森正在找人调查。” 店里。 夏小梨扭头望着外面刑赫野挺拔的背影,频频走神。 “这位女士,需要些什么?” 店员挂着不达眼底的笑,走过来。 夏小梨回过神来,不太好意思地说:“我先随便看看,谢谢。” 真倒霉!今天全是这些买不起又来要蹭的穷捞女。 店员眼底的不耐,挂到明面上来,语气也没那么客气了: “这个包,13万,要买吗?” 夏小梨这才注意到,自己一直杵在一个摆在玻璃展架上的包包面前。 这个包真的非常好看,造型小巧,上面白金和碎钻雕刻的花瓣,惟妙惟肖十分精美。 她不自觉伸出手。 “亲爱的~这个手包好漂亮!” 一只贴满闪钻美甲的手伸过来,将包直接抢了过去。 第83章 老婆,刷卡呀~ “这么巧啊~夏学姐,你怎么总和我看上同一样东西呢?” 苏漾一手扯着包,一手搂住许子尧的手臂,以胜利者姿态睨着一身便宜货地摊货的夏小梨。 是她啊,上次在西餐厅害她被开的学妹。 夏小梨神情一淡,干脆地松了手。 那避之不及的态度,让许子尧看见夏小梨时燃起的几分旧情,迅速变为不虞。 他搂住苏漾,摆出阔少派头,故意道: “小梨,你在这里打工?正好给我们介绍介绍店里的新品,给你赚点提成。” 店员见状白了夏小梨一眼,忙站过来笑着说自己才是店员。 苏漾浮夸捂嘴,惊讶道:“学姐连上学都没钱了,还来这儿逛呐?这包是我先看上的,你不会还想和我们抢吧?” 夏小梨平静地看着这两人,“如果我说是呢?” “你买得起么,”苏漾讥笑一声,直接把包递给店员,看向许子尧,娇笑道:“就要这个了,亲爱的好不好?” 许子尧阔气应允。 店员面露喜色,“女士眼光真是好,这是本季的稀有皮特别定制款,只剩一件了,13万八,马上给您包起来。” 许子尧脸上的笑微凝,“多少?” “13万八千,两位还需要看些别的吗?本季的新品成衣都很不错的。” 苏漾也没想到随便一拿就是这么贵的,虽然许子尧是个富二代小开,不过她可没想着一次就把他给榨干了。 直接被三人忽略了的夏小梨,突然开口:“他们不要的话,就给我吧。” “谁说不要了!” 苏漾立即抢白,娇滴滴地看向许子尧,“我是在想还要买些什么,对吧?亲爱的~” 许子尧还记恨着夏小梨因为一点小事就甩了自己的事,非要让她后悔得回来跪舔,当即说随便买! “好吧,那我看看别的。”夏小梨耸耸肩,走向旁边的成衣。 哼,明明买不起,还非在这儿装模作样。 苏漾志得意满,故意跟在夏小梨身边,不管她看中什么,都抢先说要了。 店员跟着两手提满了货,脸上激动的笑差点控制不住。 夏小梨回头瞧一眼已经被摆满的收银台,小声嘀咕:“抢这么多,付得起账么。” 苏漾呵笑一声,又指了两套衣服一双高跟鞋,搂住许子尧的手臂,“亲爱的,你前女友瞧不起你,说你付不起账呢,你没给她买过么?” 许子尧等得无聊,正拿着手机打游戏,闻言,头都不抬地说:“她就知道穷打工,用什么奢侈品,结账!” “一共68万,请问是刷卡吗?”店员笑容满面地把所有打包好的商品往前一推。 许子尧惊得手一抖,game over了。 暗瞪着苏漾,你特么买七十万??? 苏漾回过劲来,心里也忐忑,但都架在这儿了,她绝对不能丢了面子。 “怎么了嘛?我生日你这点钱都不乐意花吗?” 老子一年零花钱就一百万,你都花了我花什么? 许子尧想让店员退货,但夏小梨杵在这儿不动看着,他的脸往哪搁? 店员又重复:“请问是刷卡还是扫码?” 妈的! 许子尧拉着脸一指左边的一大半,“这些都不好看,不要了。” 店员脸一僵,“不好意思先生,出库商品不支持退货的,如果您不满意款式可以换货。” 许子尧急了:“我还没付款,出什么库?赶紧退了!” 有其他顾客看过来,苏漾脸挂不住,跺脚:“你不是让我随便买嘛!” 许子尧咬牙低声:“闭嘴!再吵你自己付!” 原来又是两个打肿脸充胖子的,店员脸上的鄙夷不耐几乎控制不住。 场面一下子尴尬住了。 苏漾丢了大脸,狠狠瞪夏小梨一眼。 夏小梨低头,掩住微微翘起的唇角,转身准备走人。 一只手臂从身后揽住她,熟悉的气息覆过来。 “逛了这么久,怎么什么都没买?不喜欢这家店?” 高大英俊的男人语气十分宠溺,看向另外三人的气场却强大压迫得叫人心颤,眸中冷沉毫无笑意。 夏小梨仰脸看见刑赫野,笑了:“我看看别人买呢,挺有意思的。” 苏漾脸皮抽搐,而后眼睛瞪大。 故意的!这女人故意让自己出丑的! 刑赫野自然认得许子尧,那个跟夏小梨在西餐厅门口拉扯的“他儿子”,因方才那通电话升起的戾气沉下,薄唇缓缓勾起。 “宝贝,光看别人退货有什么意思。” 店内所有适合夏小梨的服饰鞋包最新款,被男人一句话直接扫空,专柜里其他几个店员喜气洋洋地在店里备货包装。 许子尧和苏漾脸色绿得发光,干站在柜台等黑着脸的店员慢吞吞退货,眼神死死盯着坐在沙发上吃贵宾专供茶点的两人。 夏小梨居然傍上了个这么有钱的男人! 怪不得上次……肯定是跟我分手前就跟人搞上了!还跟我装什么清纯! 苏漾更是嫉妒得手指都要搅断了,拧眉一直盯着刑赫野。 店长十分恭敬地上前,请两人签单。 刑赫野温柔笑看着夏小梨,头朝柜台侧了侧,姿态潇洒倜傥贵俊逼人,说的话却让人大跌眼镜: “老婆,刷卡呀,钱都在你那儿。” 夏小梨差点脚下一个趔趄。 在许子尧和苏漾瞠目结舌的视线中,刷了一直小心捏在掌心的镀金黑卡。 “刑赫野”三个大字,第一次以幼圆可爱的字体签在纸面上。 “刑先生,女士,两位订购的货下午会送达,感谢惠顾。” 刑?刑赫野!!! 居然真是刑赫野!!星宇娱乐的老板! 苏漾脸色青白红交替,等回过神来甩开许子尧的手,激动追出去时,两人已经搭乘贵宾专属电梯去了别处。 电梯里。 刚亲手刷出去一百多万的夏小梨,呼吸不太稳地轻出一口气,感觉心跳还咚咚的。 这种装逼,真的很刺激小穷光蛋的心跳。 她识趣地没再提太贵了,受不起之类的话,双手捏着不知到底有多少钱的尊贵镀金黑卡,自觉递还给刑赫野。 那姿势,活像小太监给皇上递奏折似的,又乖又规矩,特招人。 刑赫野噙着笑睨她好一会儿,才施施然两指夹住,用卡面轻敲一下女孩光洁的额头,恨铁不成钢道: “笨死了,拿了卡不知道直接把店买下来,抽死他们的脸?” 第84章 别忘了,是假的 夏小梨乖乖仰脸没躲,杏眸弯弯的。 “抽他们脸,还伤钱呢,多亏呀!本来他们自讨没趣,我看看热闹就好了嘛。” “不过……” 她嘿嘿一笑,脚下蹭蹭蹭靠过来,握住男人的手臂,讨好地晃了晃。 “还是谢谢您~感觉爽爽的!” 现在想想那两人快拉到地板的脸色,真是不怪大家都爱看这种打脸戏码。 真嘟好爽~! 刑赫野颇受用地哼笑一声,抬手捏她脸:“下回机灵点,直接照脸抽,别给我丢人。” 夏小梨表面“嗯嗯嗯”,心里却也暗暗给自己插小旗,可千万不能真养成习惯了,以后哪来这么多钱霍霍。 两人在高级私厨吃过饭回到金鼎府,买的东西已经全由专人送到,候着了。 客卧地上摆满了各种logo的奢侈品袋子。 夏小梨站在衣柜前收衣服,差点脚都没处落地。 她拖出一个旧行李箱,摊在地上,把自己带来的衣服整齐叠好,不管新旧都装进去。 继续翘班的刑三爷支着长腿坐在床边闲指挥,见状不满道: “这些破烂还留着做什么。” 夏小梨蹲在地上动作不停,“以后还要穿的呢。” 男人拧眉:“以后我是会破产了?” 话音一落,两人都顿住了。 以、后……? 夏小梨低头看着手里纯白的棉t恤,飞快眨眨眼,继续妥帖塞进行李箱里,若无其事地轻笑说: “当然不会啦,我听青青说了,刑先生的公司很厉害的。” 就算不开公司,这位也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少爷呢。 刑赫野盯着女孩清秀白皙的侧脸,眉宇紧蹙着,并没有因为夏小梨的恭维感到一丝爽意,甚至有点生气。 居然还拿这些破烂当宝贝。 他领着人逛了大半天买回来的这些漂亮衣服,她都没先打开来多看一眼。 心心念念就记着以后要继续穿这些破烂,就这么期待契约结束? 宁愿穿那些洗褪色的卡通小猪小鸭? 刑赫野盯着那个破行李箱,越琢磨心里越不爽,长腿一伸要把人抓过来狠狠收拾一顿。 见夏小梨盘腿坐在地上,垂着脑袋,认认真真利利索索叠衣服的模样,脚下又动不了了。 女孩的长发用黑色发圈随意绑在脑后,露出雪白纤细的颈,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在脸侧,随着她的动作拂来晃去。 似是被弄痒了,她皱皱鼻尖,动动腮帮子,也不知道腾出手来挠一挠。 男人撑在床上的手指不自觉动了动,眸中的情绪变幻,最终归于漆黑的平静。 算了。 强买的不是买卖,人家不乐意,我刑赫野要上赶着? 刑赫野视线一扫满地的购物袋,起身拎起其中一个,随手抛到夏小梨跟前的行李箱里。 “咚”一声,把人吓了一跳。 “赶紧收拾干净,乱糟糟,脏死了。” 夏小梨懵懵地扭头,看着一路抬脚拨开碍事购物袋往外走的刑赫野。 男人身型极为高挑,肩宽腿长的,做这动作有种稀奇的萌感,感觉像在赌什么宝气似的。 明明兴致勃勃要买回来的,回来又开始挑剔上了。 夏小梨弯了弯唇角,“好哦,马上收拾。” 她收回眼,拿起面前的购物袋,看清里面的东西,眼神瞬间亮了! “呀!包包!!!” 女孩兴奋又惊喜的惊呼,传到走廊。 哼,这不是很喜欢么? 某个负气离开的大男人唇角傲娇地翘起,又矜持压下,脚步不停往书房去了。 夏小梨抱着包蹬蹬蹬跑到门口,正巧看见刑赫野拐弯的好看背影。 她莫名心跳有点快,那一句“谢谢刑先生,我好喜欢!”,愣是害羞得没喊出来。 没想到刑先生给我买回来了,什么时候买的?他怎么知道? 不是只剩一个了吗?难道苏漾她们最后全退货了,没买? 女孩捧着包回到房内,爱不释手地摸摸瞧瞧,心里开心得像有好多蝴蝶在扑棱乱飞。 虽然第一眼就觉得很好看,但夏小梨倒真没想过要跟苏漾抢,将近14万的包,她得多大福气用得起这么贵的包啊! 更别说自己天天挎着帆布包到处跑,压根没有用得上的机会。 可当真拿到手里了,夏小梨才知道自己原来也很想要的。 好喜欢喔!太开心了! 她掏出手机,对着手包上漂亮的白金碎钻花瓣咔咔拍了几张特写。 突然微信蹦出一个陌生的微信号。 [漾漾:学姐~你在吗?] 苏漾? 什么时候有她微信的,又想干什么呢这人。 夏小梨本不打算搭理的,瞧着怀里的包,狡黠一笑,点开了平时很少看的朋友圈。 你喜欢许子尧那种花心大萝卜,就喜欢呗,还坏心眼害我被炒鱿鱼,处处想为难人,看我发个“仅你俩可见”气不死你! 夏小梨正想把刚刚拍的照片发朋友圈,视线却被刷新出来的第一条朋友圈吸引了。 那是一束设计得非常典雅大气的花束,上方别着一张写着“演出顺利”的金色卡片,落款是一个飘逸潇洒的“野”字。 [虽然演出遗憾改期,但幸运之花,如期而至。] 这是,谢晚凝发的…… 夏小梨脸上的笑渐渐收拢,消失。 原来,谢小姐的演奏会,刑先生每次都会送花。 好漂亮,比我做的漂亮许多。 哪怕她受伤延期了,也会送么?那以后也会一直…… 夏小梨慌乱地移开视线,手指用力把手机屏幕摁灭了,余光扫见满地的购物袋,才回过神来。 该收拾了,刑先生要是看见还这么乱,会生气的。 女孩连忙站起身,搁在膝头的包包却掉到地上。 夏小梨低头看着包包上,自己一眼就很喜欢的白金碎钻精雕假花,形容不出来这一刻复杂纷乱的滋味。 她有点慌,为自己的不对劲。 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夏小梨你在吃味什么? 你是不是疯了? 夏小梨呆站在原地,抬手用力捂住眼睛,微张着嘴深长地呼吸好几下,等到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全被团巴团巴扔了之后,才轻出一口气。 她把包捡起来,珍惜地轻拍了拍,语气轻嘲地自言自语:“跟了我委屈你了。” 她没再多看这个自己很喜欢的包,踮起脚摆在了衣柜最上面一格,意味着它可能不会被使用,只能在衣柜里独自美丽。 一件件价格不菲的衣服被收拾进衣柜里,塞得满满当当。 旧旧的小行李箱安稳搁在衣柜最角落。 女孩两年未更新的朋友圈里,出现了一条永远不会被他人知晓的私密图文: [看!包包开花!超好看诶!] 花很好看,但别忘了,“是假的”。 苏漾瞪着一直没收到回复的微信,气得直跺脚,夏小梨怎么会是刑赫野的妻子呢?! 气死我了!那我以后还怎么进星宇啊! 她烦躁地瞪一眼驾驶座上的许子尧。 没用的男人!怪不得会被甩,装得多阔气,连一个包都不舍得买! 第85章 蓝夜3128,来接我。 三天后。 “夫人,您回来了。” 罗淑兰从后厨出来,看见柳琬茵,连忙上前把司机手里的行李箱接过来,“饿了吧?我马上炖个燕窝银耳羹。” “罗嫂,你这个时间怎么在这儿?” 柳琬茵随口一问,在听到刑赫野让她最近不用去金鼎府时,脸色一厉,一把拽下墨镜。 “你说他请了个姓夏的女人顶你的班?” 不知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罗淑兰忐忑地点头。 柳琬茵火速拨出一个电话,厉喝:“我不是让你们盯着金鼎府的一举一动吗?!” “废物!” 那头不知说了什么,她“啪”地把电话挂了,脸色难看地转身大步往外走了。 - 砰! 砰!砰!……砰! “靠!又全十环!” 唐闻扯下护目镜,眯眼望前方的记分屏,咋舌:“大哥你这几天火气那么大,想给谁爆头呢?” 男人戴着射击眼镜,耳罩没戴挂在脖子上,侧脸轮廓冷峭,飞速换了弹壳,伸直的手臂肌肉紧绷纹丝不动,几秒钟又打孔了弹壳。 周围传来惊叹的吸气声。 射击稀烂永远脱靶的史钱,翘腿坐在后边,看着桌上震动起来的其中一部手机,不紧不慢地摇龟壳摆卦,摸出几枚铜板掐算几下,然后朝唐闻招招手。 唐闻扔了枪走过来,“干嘛,你丫干脆上天桥摆摊得了,走哪儿算哪,有劲没劲。” “小爷不差钱。”史钱嘿笑一声,把手机递过去,“赫野的。” 唐闻抬脚踢他,“你腿瘸了,五米路走不过去?” 史钱送他一个么么哒,“你去合适。” 唐闻回一个白眼,抓过不停震动的手机。 谁啊?胆儿这么大,催你三爷的命呢催。 他大喇喇往屏幕上一瞧,哟,雪王? “兄弟,你家雪王来电。” 已经连续不断打了一百多发子弹的人,终于停顿了几秒钟,接着又目不斜视地“砰砰砰”打空了一个弹壳。 唐闻掏掏嗡嗡响的耳朵,扯着嗓子喊:“响很久了,不接该挂了啊。” 下一秒,枪声骤停,手里的手机被抢了过去。 “什么事?” 唐闻光明正大靠在旁边,提起眉毛,这语气,啧啧啧…… 电话那头传来少女有些踌躇犹豫的声音,“刑先生,不好意思您在忙吗?” 刑赫野飞唐闻一眼,“没有,你说。” 那头的雪王不知说了什么,唐闻只见方才接起电话语气瞬间变温和的刑赫野,眉宇又不悦地沉下来,低“嗯”一声,就挂了电话。 唐闻:“咋了?你这两天跟来大姨夫似的,该不会是因为她吧?” 刑赫野把手机扔回他身上,语气冷嗖嗖:“你很闲?” “昂~我哪天不闲?” 被逼着继承家业不过三个月,就轮番跟三个漂亮秘书搞上了的唐少,被亲爹一脚踹了出来,喜提车卡冻结。 这不,每天靠兄弟接济呢,闲得到处玩。 刑赫野冷笑一声,一把扯住他的衣领往右边的实战靶场走。 “诶诶诶!等等!我不跟你玩那个啊!你下手没……嗷——!史钱!史钱!你丫还搁那摆摊!我被打死了,下一个就到你!” 史钱笑得猛拍桌,差点出溜到椅子下,“我就说你送合适吧。” 夏小梨看着手机轻叹一口气,刚一转身,差点跟王水枝脸对脸,吓得手机都差点掉了。 “舅、舅妈,你怎么下来了。” 王水枝拄着拐重哼一声,“我不下来,能看见你偷懒?送去廖记的鱼杀完了?” “我没偷懒,就是跟我老板请个假。” 夏小梨扶着她坐到小木扎上,“我一会儿就杀完送过去,舅妈你这腿别乱动了。” “那你动作快点!晚点去接瑞杰放学,把饭做好,磨磨蹭蹭的,搬出去半个月也不知道回来帮帮忙,养条狗,走了还知道回来看家护院呢!” 自从儿子开车撞人赔了30万,王水枝脾气就越发暴躁,成天火气大得很,家里谁都得顺着她,早上在鱼档跟一个嘴碎的大妈起了口角,一气之下踩到地上没死透的鱼,把腿摔折了。 夏小梨接到电话,急急忙忙从烤肉店赶过来,把舅妈送到医院,又送回来,出了一身汗才连扛带背地把人扶上五楼,累得杀鱼手都哆嗦。 谁知这才没多久,王水枝又闲不住,拄着拐下来了。 她说话不好听,话里话外都是说自己命苦,生个儿子讨债鬼,好不容易供到大学毕业,还没等享福就让他把棺材本都赔完了,给别人养女儿十几年,又白养靠不住。 夏小梨低着头,抿抿唇,只加快动作杀鱼。 一通忙到晚上,正准备吃饭,张明杰喝得醉醺醺回来了,手上还拎着几个礼盒,看见夏小梨呵呵一笑。 “表妹回来了啊~” 王水枝暗瞥夏小梨一眼,重重搁碗,“不是说加班?怎么喝成这样!” 张明杰晃晃悠悠走过来,几个烟酒礼盒随手搁王水枝面前,脚下一晃,两手一左一右搭住夏小梨和张瑞杰的肩膀,嘿嘿直笑。 “你们哥哥我,今天可是做了一个超大的单子,下个月就能提前转正升小组长了!” 浓浓的酒味和烟味熏过来。 夏小梨皱起眉,曲肘微微隔开,张瑞杰个子小被压得差点磕到桌沿,嚷嚷着“哥你臭死了!撒手!” 王水枝臭了一天的脸色终于放晴,惊讶地摸着看起来价格有上千的酒,“真的?!你才上班多久,就能当小组长了?这是客户送的?” “那当然!早说了,你们儿子我可是……” “那也别喝那么多,”张建树把醉醺醺高谈阔论的张明杰掺拉到一边坐下,“坐好,别碍着弟弟妹妹吃饭。” 伴着呛人的烟酒味,和张家因为儿子第一份工作就出色顺利的喜气洋洋,这顿饭吃了一个小时才完。 夏小梨收拾好家务后,进屋给张瑞杰辅导作业,十点多才出来,又把洗好的衣服晒了,才在沙发上坐下歇一口气。 她睡的小床还在,不过已经堆了不少杂物,帘子也拆了。 夏小梨一个人坐在并不宽敞的客厅,垂眸看着细长的地板缝隙,不知在想些什么。 突然,一条手臂大喇喇搭了过来,“今晚住家不走了吧?” 张明杰睡了一会儿洗过澡,清醒了不少,许是因为十万块那事,夏小梨感觉表哥对自己热切不少。 “你这小床,得亏我说了留着,来,哥给你收拾收拾,一会儿咱再聊聊天。” 他说着没等夏小梨坐开一点,就收回手,起身去收拾了。 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张明杰十指不沾阳春水,在家连碗都没刷过,以前只有让她洗臭袜子的份。 “不用了表哥,我一会儿自己……” 夏小梨话没说完,手机正巧响了。 “蓝夜3128,来接我。” 第86章 抢人 露天泳池里,男男女女嬉闹着往里跳。 劲爆的dj音乐,满场乱晃的霓虹射灯,一排排深水炸弹鸡尾酒下肚,没几个还能淡定清醒的,全都玩嗨了。 不管认不认识,全成了勾肩搭背的好朋友。 肖颖儿一身大露背吊带黑裙,挂着妩媚动人的笑,婉拒了好几个公子哥的搭讪,余光一直紧盯着坐在主位沙发最清净处,无人敢打扰的英俊男人。 唐闻敞着半湿的衣领,一屁股坐下来。 “不是你说想喝酒的吗,我可发朋友圈把人全招来了,够热闹吧?” 刑赫野瞥他一眼,两指夹着手机轻晃,脸上连半丝酒气都没沾染。 “刑少,唐少,赏脸喝一杯吗?” 肖颖儿端着酒杯走过来,身上的吊带黑裙露过泳池时被泼得半湿,勾勒出性感曲线,脸上的笑恰到好处,勾人又不谄媚。 唐闻眼神一亮,来了兴致,拿过桌上的路易十三倒了满杯。 “美人的酒当然要喝,至于咱三爷就不……” 他话没说完,手里的酒就被刑赫野拿走,一饮而尽了。 男人仰起的下颚线锐峻,因为喝得畅急,稠红的酒液从杯沿溢出,顺着修长性感的颈项往下淌,沾湿了微敞的领口。 饶是在美人如云的娱乐圈淫浸多时的肖颖儿,都看得忍不住滚了滚喉咙。 这就是有戏了! 她心中暗喜,立马婀娜上前一步,红唇微启正要开口,却见刑赫野把酒杯随手一扔,径直起身往外走。 唐闻急转身趴在沙发背上,一路望着急急追过去的美人,低“靠”一声。 这什么情况?刑赫野什么时候喝过这种敬酒了?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刑少!刑少!请等一下!” 肖颖儿十公分恨天高都快跑崴了,总算在门口拦住了刑赫野。 “刑少,刑总,上次的事是个误会,您能不能再给我个机会?我真的很希望能进星宇!” 这几日,肖颖儿虽然依旧正常地进出《长安夜》剧组拍戏,但背地里在酒店不知砸过多少回东西了。 她原定的二十个新通告、代言、合作,全毫无征兆掉了,连前期一直沟通得非常顺利的和星宇的经纪约,也突然被告知中止。 她被星宇软封杀了。 一旦这事在圈内传开,后果可想而知。 费尽心思打听,花大价钱,托人把自己带进这个非富即贵的玩乐局来,肖颖儿是抱了十万分的野心的。 她才刚爆火!她不能被这么压下去!她一定要拿下刑赫野! “刑总,我可以解释的,求您给个机会,我们单独聊聊好吗?我的解释一定能让你满意的……” 肖颖儿眼眸含泪,声音轻颤祈求,胸前丰满若隐若现,把新晋金花奖影后的演技发挥到极致,不可能有男人看了不动恻隐之心。 刑赫野被她身上的香水味呛得皱眉,退开半步,冷声道:“你谁?” ……??? 你不知道我是谁,你封杀我?? 肖颖儿的眼泪卡在眼眶,嘴角几乎控制不住抽搐,颤声道:“刑总,我是肖颖儿啊……” 她说着,想上前搭住男人的手臂。 刑赫野眸中浮起厌恶戾色,反手要将这女人的手折断,余光却扫见不远处,夏小梨正一脸着急地四处张望着往这边来。 他强忍着恶心,堪堪避开,身体往前侧的墙壁踉跄一靠,似要倒了。 这是……醉了? 真是天助我也! 肖颖儿大喜,连忙上前半抱半扶地托住刑赫野的手臂,朝角落暗处使了个眼色,一边娇媚软语道: “刑总,你醉了,我扶你到楼上房间歇息吧?” 刑赫野半阖着眼,被她扶着往前走,掩在衣袖下的手臂青筋迸起。 夏小梨!你要是敢不拦住她,老子今晚把你弄死! 夏小梨接到刑赫野的电话后,冒着被交警抓的风险,一路把小电驴开到50码,飞快往蓝夜赶。 这地方太大了,每个人都打扮得潮得吓人,到处都是炸得让人心脏受不了的咚咚音乐声,夏小梨急得小脸上都是汗。 刑先生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醉得厉害,像是不舒服了,偏偏现在打电话又没人接。 怎么会自己在这种地方喝醉了,没人照顾呢? 夏小梨皱眉避开一个醉鬼的搭讪,快步往服务员指的方向走,视线往右一望,不想正正巧看见了刑赫野。 他被一个穿着性感的美艳女人搀扶着往这儿走,两人的姿态看起来很亲密。 夏小梨脚步一顿,掌心有点发麻。 明明就有人接了嘛…… 她怔怔看着两人越走越近。 男人穿着黑色衬衫,领口微敞着,黑钻锁骨链若隐若现,俊美摄人的脸上透出醉酒的薄红,被性感美女搀扶着,看起来矜贵又浪荡。 这一幕,好像过于刺眼了。 夏小梨眸中微颤,呼吸有些紧。 既然有人接,为什么给我打电话。 这几天,我明明已经很努力保持距离了…… 女孩眸中浮起无措又失神的难过。 却在即将擦肩而过之际,控制不住地抬脚往右一步,挡住了两人的去路。 肖颖儿眉头一皱,抬头瞪着这个碍事的。 “不看路啊,快让开,别挡道。” 肖颖儿?! 她一开口,夏小梨这才认出来扶着刑赫野的女人居然是肖颖儿! 这人穿现代装,还化这么浓的妆,她第一眼完全没认出来。 那这么说,刑先生不应该会跟肖颖儿同行的啊……他前几天在剧组还替自己出气了。 夏小梨略一思索,看向似乎醉得意识不太清醒的刑赫野,眼睛倏地瞪得老大。 这坏女人!又想趁刑先生喝醉使什么坏?! 女孩脸上腾起怒意,直接冲上来,扯开肖颖儿搀着刑赫野的手,“你放开他!” 肖颖儿猝不及防被甩得后退了两步,惊了,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直接半路截胡男人的。 “你有病啊?这我朋友!” 她伸手去拉刑赫野,却落了个空。 醉得走路都不稳的男人,直接身体一歪,往那女孩身上趴,长手长脚将近一米九的大男人,把人压得往后踉跄了几步。 这可太沉了,泰山压顶似的。 夏小梨的小身板撑不住,后退撞到墙角才停下来,后背恰巧有男人挂在肩后的双臂垫着,倒没压疼。 好浓的酒味! 夏小梨艰难使力想把人扶稳,一边急急地叫人,“刑先生?刑先生,你醒醒!” 声音软软的,透着担心,跟方才抢人的时候可不一样。 醉趴在女孩肩头的刑赫野,眸中浮起笑意,薄唇愉悦地翘了翘。 算你这小坏蛋还有点良心。 男人高大的身躯醉得“不受控制”,十分坏心眼地压在夏小梨身上,死沉死沉的。 第87章 我是他老婆! 眼见马上要成事,却被横插一脚。 肖颖儿气极了,上前抢人,“你谁啊?当街抢男人还要不要脸了!” 夏小梨努力伸长脖子,探出头来,小手乱挥推挡,气鼓鼓道: “肖颖儿!你才是别想干坏事!他跟你熟吗,你就乱扶人去哪!” 认识我的? 肖颖儿脸一僵,紧张地挡住脸,看看左右,见没人才放下心来,她可是升咖影后了,要是被狂热粉丝认出来,那可碍事。 她拧起眉,仔细盯着这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 半晌,瞪眼怒指夏小梨:“又是你!” 居然又是这个该死的跑龙套! “是我又怎样!” 夏小梨将刑赫野的手臂挎在肩上,将人扶稳,还不忘跟坏女人回嘴。 索幸刑赫野醉得不省人事,肖颖儿无所顾忌,她怒容一收,抱臂鄙夷地瞧着夏小梨,讥诮呵笑。 “我跟刑总有要事商量,你这个臭跑龙套跑出来碍什么事?噢~上回他给你出头了,你就飘了?” 她踩着高跟鞋,居高临下地倾身挑衅道: “你真要是什么重要人物,至于在剧组里演人人踩的尸体?” “我见你一回,就能收拾你一回,你信不信?你以为你是谁啊?你跟刑总很熟吗,在这儿管东管西?” 半靠在夏小梨身上的刑赫野薄唇沉抿,眸中闪过冷色,正要直起身,突然腰间一哆嗦,差点痛哼出声。 夏小梨气坏了,扶在男人腰上的手不自觉掐得越来越用力。 商量?怕不是一会儿要商量到床上去了! 她瞪着嚣张不肯让路的肖颖儿,气咻咻呛声: “我是他老婆!我怎么不能管!” 会所里嗨翻天的音恰巧停了,走廊里陷入一片死寂。 “老、老婆??” 肖颖儿嘴角抽搐,难以置信地上下扫视这个除了占点清秀,毫无特别之处的跑龙套,妆容精致浓艳的脸差点直接裂开。 夏小梨不甘示弱,仰起下巴回瞪,“怎么!不像啊!” 何止不像,简直离谱得可笑! 刑家三公子,星宇娱乐的老板,老婆是个死跑龙套的??? “你是失心疯了?还是幻想症?”肖颖儿面露荒唐,正要大开嘲讽。 刑赫野突然动了。 男人像是稍微恢复了点意识,左手包住掐在腰间的“毒手”,右臂顺势圈抱住夏小梨,在她脑门亲亲又蹭了蹭,醉意深浓地含糊咕哝: “老婆你来了啊……” “宝宝跟哪个八婆吵嘴呢,吵死了,还回不回家了啊……” 夏小梨猛地回过神来,自己怎么在这儿跟人吵上了,连忙安抚地拍拍像黏糊大狼狗的醉酒老板。 “噢~好好好,我们回家。” 她得意地撅起嘴,瞪一眼石化的肖颖儿,扶住刑赫野离开了。 …… 夜里十一点多,路上车流稀疏了不少。 夏小梨骑着小电驴,双眼木然地望着前方的绿灯。 就,很想把耳朵闭上。 “老婆~” “老婆宝宝?” “老婆你不是要夜不归宿吗老婆?” “怎么还来接我了呢?还开你最爱的小电驴。” 身量高大的男人十分委屈地挤坐在小电驴的后座,一双大长腿别扭地支着,那张嘴啊,一路上就没停过。 夏小梨抿着唇不搭腔,藏在头盔里的耳朵红红的,狂拧加速。 搂在腰间的大手,突然收紧,猛虎撒娇似的晃了晃。 “老婆你说句话啊~” 小电驴一个剧烈打晃。 “吱——”一声,惊险停在了路边。 夏小梨转回身来,隔着头盔挡风镜,无奈看着这个被风吹得头发微乱,微醺醉酒样更帅得惊人的男人。 “刑先生,您就别逗我了,我刚刚是为了带走你。” 刑赫野双腿往地上一撑,下巴微仰着,在微热的夜风中,勾唇笑得浪荡,双眸如有星辉流转。 “难道你不是吗?我、老、婆。” 夏小梨被噎住。 心跳有点不受控制,又觉得一颗心又被人抓在手里反复拉扯。 可能是最近发生太多事了,让她偶尔会忘了刑赫野是有心上人的。 是谢晚凝那条朋友圈提醒了她。 刑赫野可以随心所欲,因一时兴起做任何撩拨人的事,但她不该放任自己当真的。 不然等一切结束的时候,她该如何自处,怎么回到原来平静的生活? 心头的热意,渐渐冷却下来。 女孩的肩膀微塌,垂着眼说:“刑先生,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 刑赫野脸上的笑稍淡,反问:“那你是什么意思。” 夏小梨低着头,两手有些无措地捏在身前,小小的声音里透着苦恼:“您别这样,我有时候真的会混淆的,我不想这样不清不楚的……” 她后面的话,在男人渐渐锋利幽沉的视线中消了声。 “所以你每天半夜定个闹钟偷偷回房?” 男人压了几天的不爽,在此刻烧了起来。 刑赫野扯唇冷讽:“夏小梨,你爸还没醒呢,你就急着过河拆桥?” 夏小梨心里一抖,手指捏得几乎掐出痕来。我不是这个意思…… 可她不知道怎么解释,难道要说“你总这样,会让我觉得你喜欢我”?,还是说“我怕自己会喜欢上你”? 这太自以为是,太不知所谓了。 她认得清自己是什么身份的。 那份和结婚证一起被她塞在行李箱夹层的契约,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这几天,夏小梨一直在试图保持距离,对刑赫野也越发恭敬,他或许也察觉到了,两人之间变成了晚上抱着入睡,醒来越发疏离的局面。 这本是夏小梨希望的,可这几天她打工总走神,现在听到刑赫野这么说,更是难受得不知怎么办才好。 是她太坏了,一面占尽好处,又想一点代价都不用出,想着全身而退。 内疚、自厌、难过,还有太多说不清的情绪,将夏小梨的思绪挤占殆尽,泪意几乎要控制不住。 她站下车来,面对着刑赫野,双手在身前搅得发白,声音发颤: “对不起,我会想办法还给您的,哪怕……” “夏小梨。” 男人语气微沉地打断她。 夏小梨心里一紧,强迫自己抬起头来面对。 刑赫野敞着长腿,坐在十分不搭调的小电驴后座上,漆黑的视线直直锁着躲在头盔里红了眼睛的少女,薄唇含锋勾起。 “趁我现在心情还不错,劝你最好闭嘴,快点亲我一下。” 第88章 我好像真的喜欢上…… 怎么又这样勾引人。 夏小梨真的要哭了,她站在刑赫野面前,瘪着嘴委屈又无措道: “刑先生,您这样我真会……” 刑赫野突然伸手将她拉近,一手勾住头盔系带将她拉下来,长指“啪”地推起挡风盖,仰起头,直接就将人吻住了。 微凉薄唇含住少女软热的唇瓣,绵软触感叫人舒服得心头喟叹,像跌进了云端。 妈的! 三天没亲了! 刑赫野掌心一扣将人拉得更近,启唇吻得更深,醇烈的酒香,将鼻息间清幽的甜梨香直接侵略吞没。 夏夜繁星如海,微热的风拂过路边花坛,绿叶轻晃。 路灯冷白的光,安静地洒落在一坐一站接吻的两人身上。 男人的吻,霸道又意外的温柔。 夏小梨睁着眼,晶莹的泪珠悬在眼睫,随着颤动的呼吸摇摇欲坠。 我、我…… 我好像真的喜欢上刑先生了。 少女心里酸麻,眸中泛红,微颤着将双手搭上男人的宽肩,眼泪终于摇晃着坠了下来。 “啪嗒。” 湿烫的触感,在刑赫野高挺的鼻梁划过。 他微睁开眼,恰恰看清了夏小梨眸中冉冉摇动的生涩情意。 心脏热得像被洪流湍涌冲刷而过。 他双手伸进头盔里,捧住少女被薄汗濡湿的脸,侧头撬开柔软的唇,要探得更深,吻得更浓烈,最好把这青涩笨蛋直接吞吃入腹。 “哔——!” 一声刺耳的喇叭声,十分煞风景地骤然响起。 夏小梨吓得一哆嗦,猛然抬头,头盔磕到刑赫野的鼻梁上。 “嘶——” “刑先生!你没事吧!” 夏小梨吓坏了,连忙捧住刑赫野的脸查看,“天!磕红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疼不疼啊?” 女孩满脸内疚,心疼地小心摸摸微红的鼻梁。 这么好看的鼻梁,可不能磕坏了。 “不碍事,回去再找你收医药费。” 刑赫野强忍住鼻腔的酸痛,抬手安抚地拍拍夏小梨的铁脑瓜,转头看向路前方的始作俑者。 骚包的红色敞篷法拉利停在五米外,车主转过身来,笑得格外讨打。 “刑三爷好雅兴,深夜开着……” 祈斯玄话一顿,视线在被刑赫野的身形衬得格外小巧的旧电动车上逡巡了几圈,唇角轻嘲地扬起: “开着婴儿车,带贵小夫人兜风?” 刑赫野:“。” 夏小梨:“……” 小绿:“谁是婴儿车!(╬◣д◢)!” 刑赫野牵住十分不好意思的夏小梨,抬手直接把头盔挡风扣下来,不让某个贱人看见女孩被亲得粉面桃腮的模样。 把人扶坐上车,十分自然地说:“宝宝开车。” 夏小梨心口飞快跳了两下,整个人都傻了,让开车就握好车把,拧钥匙开车,连看都没再记得看祈斯玄一眼。 刑赫野心安理得稳坐后座,单臂圈住女孩的细腰,在电动车平稳启动时,抬起撑在地上的双腿。 好一副浓情蜜意吃软饭的离奇景象。 独自犯贱,从头到尾被忽略的祈斯玄:“……” 他妈的,刑赫野被人夺舍了??? 两车擦肩而过之际,他口中被夺舍了的刑赫野,扯起嚣张得意的笑,薄唇开合无声,朝他说了三个字: “单、身、狗。” 这铁树开花的老处男在得意什么?! 祈斯玄唇角抽搐,正要反唇相讥,突然从天而降飞速飞来一个不明物体。 他猝不及防,连忙抬手挡住脸。 “啪!” 红色塑料袋裂开,里面的东西流出来,盖了他满脸,滑腻恶心的触感让人毛骨悚然,令人作呕的腥臭味直冲天灵盖。 看清飞到脸上的东西时,祈斯玄奔溃怒吼:“刑赫野!!!!!!” 前方飘来刑三爷散漫刻薄的话。 “下周,你妈的电影试片会,我会建议殷夫人教导一下祈少非礼勿视的基本礼仪修养的。” 祈斯玄:你妈的!!! 夏小梨被那怒火冲天的吼声吓得开了个s型,刑赫野揽着她细瘦的腰,将人稳住,轻笑: “怎么这么不经吓。” 一点突然的动静,都能吓得一抖,胆子也就跟兔子一边大。 夏小梨没敢回头,但架不住好奇,“刑先生,你做什么了?” 刑赫野不答反问:“车后面挂的什么?” 夏小梨愣了愣,想起来了。 “啊!那是猪大肠!晚上去餐馆送鱼,大师傅送的一副新鲜猪大肠,还没洗呢,我忘记——” 刑赫野:“…………” 想到身后这位祖宗的洁癖,夏小梨急急刹车闭嘴,眼睛心虚地胡乱转。 腰间的软肉却被男人用力捏了一下。 刑赫野咬牙:“拐弯!直接去宝澜格!” …… “砰砰砰!” “砰砰砰!” 大晚上怒气冲冲杀到金鼎府的柳琬茵,瞪着久久没人开门的大门,以及被拉黑的手机号,气得心口剧烈起伏。 “好啊……真是翅膀硬了,连我派的人都敢直接全拔了。” “真以为开了一个娱乐公司,就有能力和妈妈抗衡了?幼稚!” 全球限量定制的高跟鞋,转向朝外,柳琬茵拨通一个电话,气势汹汹大步离开。 “马上给我准备100万现金,对,明天……” 与此同时。 因为刑赫野洁癖大发作,临时改道就近来了宝澜格酒店的夏小梨,并不知道家里差点被恶婆婆闯空门砸了。 这会儿,她正卖力给人搓手手呢。 “真的洗干净了呀,不臭了。” 夏小梨抓着金主大人金贵的玉手洗了八百遍了。 抬头见男人的脸还黑着呢,悻悻地又摁了五泵消毒清洁香波,小手搓搓搓揉揉揉,又抓着伸到水龙头底下冲干净。 这回,为了证明效果,她直接抓起刑赫野的双手,撅起唇,分别在两边掌心“啵啵”亲了一大口。 “您看!真的干净了啦!我都敢亲了!” 女孩不知道,她仰起小脸笃定证明的模样,太乖了,语气还透着不自觉的娇意,让刑赫野掌心都忍不住蜷了蜷。 男人故意摆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模样,反手抓住她的双手,压住掌心的酥痒,拧眉嫌弃道: “夏小梨,你居然吃装大粪的。” “脏死了。” 夏小梨哽住。 我竟无言以对。 刑赫野又顺势翻旧账:“居然还想夜不归宿。” 夏小梨小眼神连忙往搁在洗手台的两部手机瞟,冤枉道:“我打电话了,您同意了的!不能扣我钱的!” 刑赫野轻哼一声,“那你又回来做什么。” “不是您喝醉了,让我去接么。” 夏小梨不假思索的话突然一顿,自然又想到今晚的种种,想到路边的那个吻。 浴室里突然变得安静,气氛莫名暧昧起来。 夏小梨小心脏砰砰地不听话,越跳越快,脸上越来越热,抽手想避出去,“洗干净了,我先出……” 刑赫野大掌一收,束着双腕将人拽回身前,低头笑睨着眸光闪烁,满脸红霞的少女。 “夏小梨,我想好要什么报酬了。” 第89章 命里带克 宝澜格顶层套房,灯光暧昧。 酒醒微醺的男人,是最可怕的,像是所有弦都被扯断了,野得没边。 女孩纤细白皙的指骨绷紧,掌心湿漉漉的,刚哆嗦着抬起来,就被男人灼热的大掌交缠扣住,重新压进被子里。 嘤软含泣:“别,很、很晚了……” 覆着薄汗的高挺鼻梁,在白皙伶仃的锁骨边缘轻蹭,不时在片片红梅上落下啄吻。 “这次,是你今晚磕到我鼻梁的医药费。” 不讲道理的坏男人,总是能找个各种理由大do特do的。 哪怕他其实完全不需要找理由…… 时针指向凌晨三点,洗香香吹干头发的夏小梨,被塞进被窝,眼睛早就睁不开,半昏睡了,偏心里还惦记着刑赫野说的救爸爸索要的报酬到底是什么。 她抱着被子翻了个身,手没摸到人,嘴里又迷糊咕哝了一次。 “刑…你…要什……” 男人裸着上身站在床边,毛巾搭在头上随意擦了擦,微湿短发凌乱支棱着,肌肉线条舒展,浑身透着餍足慵懒的野性。 闻声,抬眸瞧着快滚到床边的女孩,脸上勾起笑。 屈膝压在床沿,高大的身躯俯下撑在她耳边,男人声线低磁,含笑诱惑道: “夏小梨,你试试爱上我。” “你要是爱上我,我对你比谁都好,怎么样?” 女孩闭着眼侧脸贴在纯白薄被上,脸颊挤出一个可爱的弧度,睫毛小扇子似的在眼下覆上一片阴影。 似是感觉到耳边吐息的痒意,她脑袋一动在被子上蹭了蹭,发出一声含糊细软的“嗯”声。 刑赫野眸中盈满肆扬的笑意,侧首在白嫩的脸蛋上嘉许般一啄。 “真乖。” …… 星宇娱乐办公大楼。 周助理发现今天老板的心情终于放晴了,简直风和日丽,暖心宜人。 各部门奔相走告,欢欣鼓舞,纷纷着人赶紧拿上文件,趁现在去汇报工作,被boss爆杀的几率大大降低! 营销总监如释重负地从总裁办公室走出来,看见周哲笑着拍拍他,“周特助,谢了啊!” 周哲含笑颔首,侧身进了办公室,面上表情瞬间变得沉稳老练。 “老板,阿森来消息了。” “说。” 刑赫野语气平静,拿着手机没抬头,看来心情是真的非常好,连听到这个名字都没放冷气。 周哲:“确认了那个女人就是乔美玲,二十年前偷渡到了缅甸,化名单字‘乔’,在金三角混迹,她是狂蟒的女人。” 刑赫野拇指一摁,保存了夏小梨发来的图片,这才抬起头,直截了当:“让泰森跟狂蟒交涉,把人交出来。” “这怕是有些困难。” 周哲为难道,“据消息乔美玲很受狂蟒宠爱,泰森第一次联系狂蟒,对方也搪塞说他认错人了,昨天再派人去查探,乔美玲就失踪了。” “失踪?” 刑赫野冷嗤一声,语气轻慢冷戾:“转告狂蟒,最好识趣点把那女人绑起来,交给泰森。” “否则,昂山的政府军会不会突然捡到些闲枪野炮,到他那儿找点麻烦,就不好说了。” …… 夏小梨早上回了一趟金鼎府,打扫好后,在冰箱里准备好了水果和消暑点心,给刑赫野发了照片,提醒他到家可以吃。 接着赶忙往老城区去了,停车时,才看到刑赫野的回复。 [野:下次别放树莓,不爱吃。] [野:甜品不要太多糖,晚上给我加冰块。] 她唇角翘起,几乎能想象到男人说这话时挑剔傲娇的表情。 她揉了揉还有难言之隐微酸的腰胯,拿上挂在车把的帆布包,往张家鱼档走,心里琢磨着,昨晚刑赫野最后到底跟自己说了什么来着。 “夏小梨,你试试……试试……到底试什么呢?” “试试就逝世?” 夏小梨皱着眉反复嘀咕这句话,死活想不出来后面接着什么。 早上两人准备离开宝澜格时,她也问过,不过当时刑赫野笑得奇奇怪怪的,说她真是小猪转世,还把她摁在门板上亲,门都差点没出成。 这谁还敢再问呀! 夏小梨自己一路上琢磨得,都要长脑子了。 “夏小梨!不知道清早忙得很啊!还在那儿磨蹭!” “欸,来了!” 王水枝一嗓子,把夏小梨喊得兔子似的窜到了鱼档。 利索套上水鞋、围裙、手套,在鱼池边蹲下,从蓝色大桶里捞出一条大鱼,抡起棍子就要送它归西。 “诶?小梨,你又回来了啊?” 张建树擦着手从里头走出来,奇怪地看向悠闲坐在小木扎上的王水枝。 “不是说我早上请半天假搭把手,妈一会儿就会过来帮忙吗?你又把小梨叫回来做什么。” 王水枝不爽道:“我腿都摔断了,她回来帮帮忙怎么了?你请半天假还扣工资,嫌你那点钱多啊!” “你妈,你妈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敢使唤她?” 张建树皱眉:“那小梨也要上班,她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别老为难孩子,妈答应了,一会儿就到。” “嘿张建树你——” 见又要因为自己吵起来了,夏小梨连忙打断:“没事的舅舅,我回来帮忙是应该的,我动作快,晚上还能去摆摊,不耽误。” 她说着,手脚麻利地杀鱼、刮鳞、剖腹,眼都不眨一下。 张建树拉着王水枝低声又说了好几句,王水枝才不情不愿地不吭声了。 “小梨来,路上拿着吃,你别弄了,赶紧忙你的事去吧。” 张建树给夏小梨拿了个早餐买多的肉包子,劝道:“你姥姥一会儿就来了,忙得开。” 姥姥一贯是十分讨厌见到她的。 夏小梨见状垂下眼,点点头,默默把手头上的鱼收拾好了,才卸了刚穿上的装备,拿着包子原路返回了。 王水枝看一眼夏小梨的背影,不阴不阳地说:“你们姐弟俩也是奇了,都爱给别人养女儿,你姐知道后悔跑路,你妈也不认这个假外孙,你倒好,真把自己当舅爸了。” 张建树皱起眉,“又说这个做什么?别在孩子面前说漏嘴了,当初你不也看在钱的份上同意了?” 王水枝天生闲不下来,腿伤了不好动,嘴皮子就没把门了。 “哼,那点钱真够把她拉扯到这么大?别给我提她奶奶每个月那800块啊,那是应得的!不然我两个儿子,还平白给人养女儿,被人说闲话啊?” “哼,现在知道怕你妈来了,看见她又脸色不好了? 要我说这丫头命里就带克!她爸出车祸不死不活,还祸害明杰也出了车祸,赔了那么多钱!怪不得说是还没满月就把亲妈克死了,幸亏我命硬,只摔断了腿。” 见王水枝越说越过分,张建树眉毛拧死,脱下手套一扔,直接转身上楼了。 王水枝撇撇嘴,靠坐在木扎上扇扇子,反正等你娘来了,她来干。 一辆车身锃亮的酒红色豪车直直驶过来,正正停在鱼档前。 王水枝忿忿白眼,死暴发户! “喂!会不会停车啊!碍老娘生意了!” 第90章 你假假! 酒红色保时捷像来时那样,嚣张扬长而去。 “哐当!” 拐杖掉在地上。 王水枝提着打石膏的腿站在原地,眼睛瞪得快出眶,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手里沉甸甸的东西,眼都不会眨了。 她嘴角哆嗦许久。 最终露出一个惊愕至极,又惊喜若狂的表情来。 …… 肖颖儿裸身从床上起来,套上昨晚的黑色大露背吊带裙,往浴室去。 男人撑起身,盯着女人性感的腰背,意犹未尽地舔唇。 “这就走了?” 肖颖儿眼底划过厌色,声音却妩媚含笑:“人家可不像赵总,人贵事清闲。” 她婀娜扭身,嗔道:“还要赶通告上戏呢。” 赵光权掀被子下地,“拍的长安夜?星宇娱乐的大剧。” “你不是得罪刑赫野被星宇拉黑名单了,”他搂住肖颖儿贴住她耳朵,色.情抚摸。 “怎么,还留着这部戏,想进星宇?天奇你看不上?” 年近35的男人身材保持得尚好,虽然没有肌肉,但起码没有令人恶心反胃的肥肉。 要不然,肖颖儿昨晚在蓝夜与他撞见,也不会顺水推舟。 “天奇和星宇自然都是顶顶好的。” 肖颖儿轻笑一声,巧妙避开:“不过,赵总昨夜答应我的还没兑现呢,这就想把人家收入囊中了?” 她把长发撩到男人脸上,走开,毫不掩饰野心和魅力。 “况且,我只是暂时和星宇有些误会,以后,谁说得准呢?” …… “天奇走政府关系,硬是挤了进来,这个项目怕是要和他们合作了。” 当初为了把自己能从刑家脱离管束的庞大财力走个明面,刑赫野玩票创立了星宇娱乐,现在已经完全是行业龙头,他对这些项目没太大兴趣,听一耳朵,便摆摆手。 “让综艺投资部派人跟他们去敲,那些傻大个掏钱就行,别插手插脚,破坏节目质量。” “是。” 公事私事都已汇报完毕,周特助正要收起平板出去,正巧看见公关部发来的消息。 emmmm…… 虽然这类事儿,以前没少发生,老板也从来没让管过。 不过,最是体恤圣心的周特助,觉得以后这种事情应该是需要汇报一下的。 坐在宽大办公桌后的刑赫野,掀起眼皮瞧傻杵着的人:“还有事儿?” 周哲低咳一声,说:“老板,您和肖颖儿又上热搜了。” “梨宝!你看我发给你的链接没有?速看速看!你老公和肖颖儿那个坏女人搞上了!” 夏小梨听着叶妙青发来的语音,连忙把声音摁小了,尴尬地朝看过来的徐语媚干笑几声。 徐语媚惊讶笑起来:“小梨,你谈恋爱了?” “没有没有没有!” 夏小梨否认三连,脑筋急转:“是我喜欢的明星!!青青开玩笑呢,哈哈。” “这样啊,那你先看看你老公是不是跟坏女人搞上了,这些资料快整理完了,我来收尾就行。” 夏小梨被徐语媚温柔又揶揄的话,逗了个大红脸。 起身摸摸趴在移动小床上打瞌睡的可乐,坐到另一边的沙发上,才点开链接。 居然是昨晚肖颖儿扶着刑赫野被拍,上热搜了。 这几张照片的角度特别刁钻,看起来肖颖儿像是整个人依偎在刑赫野怀里,蓝夜走廊的光线昏暗暧昧,看起来十分引人遐想。 夏小梨在男人英俊低眸的侧脸上瞧了好几眼,忍不住皱起鼻尖,伸手指戳了戳。 让你自己乱喝酒吧! 叫人拍见传绯闻了!等下影响你公司股价! 不对呀…… 夏小梨细眉一皱,如果是狗仔在蹲,应该也会拍到我的。 看这爆料的意思分明说的是“刑赫野肖颖儿酒吧夜会相携离开,疑似恋情曝光!”,完全没有提到是第三个人把刑赫野带走的事情。 除非,是故意的,肖颖儿和恰巧拍到照片爆料的狗仔是一伙的! 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看底下的评论,真是精彩得堪称世纪大战,吃瓜的,兴奋祝贺的,两人各自的粉丝互骂的,那架势,头发都要扯光了。 女孩努起脸,用力戳肖颖儿的脸,这个心机坏女人! “速看!好啊这死女人可真能装,还在这儿冒充你呢!我宝!” 叶妙青又噼里啪啦发了一堆链接过来。 点开第一个,是个帖子《扒一扒刑少老婆到底是谁?》 下一个帖子《实锤帖!“做你的影子”皮下,到底真不真?》 再下一个…… 夏小梨费了好一会儿才把这个曲折的瓜吃清楚。 微博上一个叫“做你的影子很幸福”的博主,隐晦地自认是刑赫野的闪婚老婆,会发一些奇奇怪怪的恋爱语录,这个账号十几万粉丝居然全是刑赫野和肖颖儿的cp粉。 粉丝通过各种奇奇怪怪令人挠头的证据,来证明了这肯定是肖颖儿的小号。 比如,同款衣服一角,发微博时间前后只差一分钟,同样手机客户端,影字谐音……诸如此类的,堪称当代福尔摩斯。 每条微博评论底下都在嗑生嗑死,求他们快快官宣,也有少量来骂人的,很快就被cp粉围剿了。 叶妙青不愧是夏小梨最好的朋友,说要当肖颖儿的大黑粉,给夏小梨出气,真还就每天奋战在肖颖儿的黑料第一线,努力添砖加瓦,所以才这么快把今天的热搜和各种离奇之瓜搜罗完了。 夏小梨:……真是,令人惊叹的网络世界啊。 刑家大少爷又怎么样!姑奶奶看错你了!居然跟欺负我宝贝的死女人搞一起了! 男人心海底针,你个眼瞎没品的! 叶妙青疯狂讨伐那对奸夫淫妇,还唰唰唰给夏小梨发了10个200块的红包。 “梨宝跟他离婚!姐姐偷周逸明的加班费养你!” 夏小梨没忍住笑出声,连忙把昨晚的事情解释了。 再误会下去,周医生的班可全白上了。 叶妙青听完发来六个点:……私密马赛。 没一会儿又说热搜没了,所有照片都被删了。 夏小梨点进去看,果然都删了,干干净净的,连一点都找不到了。 是刑先生干的? 叶妙青勉强收回了对刑赫野的恶言恶言,转而全诅咒给了肖颖儿,最后还意犹未尽地说要上课了,约定晚上给夏小梨分享肖颖儿的黑料。 夏小梨失笑摇头,不知想到什么,又点进去人称“刑赫野互联网正牌大老婆”的微博号。 最新一条是昨晚凌晨发的,“与你共进晚餐,很幸福。” 配图是一张精美丰盛的海鲜餐桌特写照,只露出很少的背景,感觉像是浪漫的高级情侣餐厅。 底下评论依旧是满屏的祝福和羡慕,还有说热搜的照片超配,快官宣的,跟真的似的。 刑赫野的名字,“刑少、刑赫野、刑总、少爷”,频繁出现,和粉丝对肖颖儿的各种爱称连在一起。 夏小梨瞧着越来越碍眼,细眉纠结成团。 她赌气似的手指在屏幕上啪嗒啪嗒,评论了一句: [他不吃海鲜,不吃鹅肝内脏,不吃蒜蓉,你假假!] 一桌子全是他的雷点,假得要死,哼! 最后,小手一点右上角,“投诉-不实消息”! 投诉理由:假的!假的!她假的! 第91章 发财小手! “导演!这到底什么意思?我是女主,改什么剧本需要我停工十天?” 肖颖儿刚到片场就被告知长安夜剧本要大改,让她回去等消息。 可其他其他组分明还在拍。 她缠着导演不停追问,连美人计都使出来了,却什么都问不出来,只能疑虑重重地走了。 刚一上车,经纪人就神色难看地让她不要再网上攀扯刑赫野博流量。 肖颖儿不当回事:“怎么,那王志高拍的图不行?没给我爆出热度来?” 李玉华真是拿她没办法了,平板扔过来:“你自己看。” …… “哈哈哈哈哥!野哥你真是我哥!咱别去冲浪了,我今儿一天就蹲网上看你热闹得了,刚摁下去一个热搜,这又哪来的戏精,我特么笑死!” 唐闻瘫在沙发上,声情并茂地念着热搜上,营销号截图的“做你的影子很幸福”的热门博文。 “时间很珍贵~想你~” “今天远远见一面~与你共进晚餐,很幸福~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栽在史钱身上,朝着坐在办公桌上的刑赫野伸手直抖。 “救命!笑得我肚子疼,她这一顿海鲜大餐是要给你送走吗,活阎王啊这是哈哈哈哈哈!怎么会有这么多白痴信哈哈哈哈哈!” 史钱笑得缺德:“我看着都信了,多恩爱啊~” 刑赫野额角青筋一抽,冷眼扫向正在打电话的周哲,后者连连躬身示意,在处理了在处理了。 “吵死了!” 刑赫野一个摆件飞出去。 唐闻火速逃离,被史钱一把扯回来,当了盾牌。 唐大少爷顶着额头上的包,总算笑声没那么猖獗了,可眼睛还盯着屏幕,手指不停划拉。 “噗——” 刑三爷一个眼刀飞过来。 他实在憋不住,晃着手机说:“不是,这个把她送上热搜的“你假假”,真的有点东西啊!” “你听啊,”唐闻念道:“他不吃海鲜,不吃鹅肝内脏,不吃蒜蓉……这不全中么。” “这外人都不知道吧?狂热粉丝还能知道这?” 刑赫野眸光一动,两指朝唐闻勾勾: “id叫什么?” “我看看啊,”唐闻定睛一看,乐道:“叫发财小手!” 刑赫野:“……” 夏小梨,不愧是你。 周哲:“老板,确认了,‘做你的影子’和肖颖儿的微博号ip一致,我马上让公关部准备声明。” “通知长安夜制片,剧本也不用改了,肖颖儿违反合约,已拍戏份全部作废,换人。” 刑赫野一通冷声交代后,周哲快步出去了。 剩下两个吃瓜群众,赖着不走。 唐闻昨晚见了肖颖儿,真人还真挺漂亮的,没想到是他兄弟梦女,为了博出位,煞费心机装老婆都装出十几万cp粉了。 好颠。 “啧啧啧,骂疯了啊,这个发财小手被粉丝集火了,怕是没等到星宇发公告,就得被骂自闭销号了。” 他看热闹不嫌事大,歪头问刑赫野:“雪王呢?让她这个正宫出来打打架得了。” 夏小梨确实懵了。 她原本在烤肉店忙着呢,突然兜里手机震了好几下,时不时又震几下,一直震震震。 等她腾出空来掏手机看时,被通知栏上满屏的来自微博消息的辱骂整懵了。 [大姐?你有病吧?穷疯了没人要,见不得别人秀恩爱?] [假你妈呢?影影假的,难道你是真的?亖梦女破防了吧!] [哪来的女佣,刑少不吃什么你知道?你捡他家厨房潲水了?] [s贱人!送我姐上黑热搜?还你假假,装什么萌?你妈死了!出来道歉!] …… 怎、怎么回事? 夏小梨连忙点开微博,谁知刚加载出页面就卡死了,屏幕不停地闪,只能模糊看见消息栏显示的99+。 她试着退出界面,关闭应用都不行,摁什么都没反应。 这部手机是夏小梨打暑假工买的,用了六年多,内存只有32g,虽然时不时卡顿,但她爱护得很好,每天清理几次内存,还是很坚挺的。 这会儿直接给卡死了。 夏小梨拍拍不停闪屏的手机,被碰巧用晚餐走过的几个顾客挤了一下,没拿稳掉到地上。 这回有反应了。 黑屏了。 “ (? ?д?)…… ” “小梨,你手机坏了?” 夏小梨抬起头,看见一个带黑框眼镜的国字脸年轻男性。 很眼熟,最近天天能见到,后厨陈姐的儿子王文强。 “哎呀别客气!我真能修,我学计算机的。先给我上个拌饭吧,你知道的,老样子啊。” 王文强十分热心地拿过夏小梨的手机,在老位置坐下,放下背包。 “对了,先给我倒杯酸梅汁哈。” 夏小梨瞧他这从背包里掏出螺丝刀的架势,总感觉不太靠谱。 况且这人感觉直愣愣的,不像很聪明会修手机的样子。 “不用了,不打扰你用餐。”她尴尬地笑着伸手,硬是把手机薅了回来,“稍等一下,我马上下单。” 不等王文强再说,她利索转身开溜,顺便拜托一个店里的正式工大哥帮忙去上个水。 这人吃一顿石锅拌饭,得喊她五六回,太可怕了。 夏小梨又摁了几次开机键,真是坏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修。 她轻叹一口气,没想到一条毫不起眼的评论,会引来这么多人骂她,把手机都搞坏了。 亏大了。 这些人也太凶了吧…… 现在想登上去删都登不了,不会一直追着我骂吧?我昨天转发的五个抽奖,都还没开奖呢。 女孩皱起眉,愁愁地把报废手机塞进兜里,继续忙活,只能等收工再去修了。 下午两点。 夏小梨一手抓着一个巨大的黑色垃圾袋,屏住呼吸,使出吃奶的劲儿,蹬着腿往后巷外头的大垃圾桶拖。 “在那里!!!” 她闻声回头,看见一辆十分眼熟的黑色酷炫跑车急刹在巷口。 下一秒,车上下来两个人。 “梨宝!!你可急死我了!” “青青?刑先生?” 夏小梨愣了:\"你们怎么……” 刑赫野沉着脸,大步走过来,伸手扯住她:“夏小梨,你——” 第92章 有人爽疯,有人发疯 炎热的夏天,午后饭店后巷的垃圾桶里,会是什么味呢? 油腥味,沤馊味,酒臭味,各种食物腐烂发酵混杂的恶臭,还会有黄豆大的苍蝇嗡嗡飞。 夏小梨这种身经百战的,都得憋着气靠近,一扔就跑。 刑赫野猝不及防被熏了一跟头,话没说完,脸色发绿,差点呕出来。 完了! 夏小梨连忙把手里的垃圾扔了,“刑先生,您到前面,前面干净,有水龙头!” 又一辆车驶进来,停在柯尼塞格后面。 “赫野你也开太快了,这什么破地儿啊,酸臭酸臭的。” 唐闻皱着脸不情愿地走进来,旁边跟着正盘着龟壳的史钱。 夏小梨小心翼翼抽好清洁湿巾,等刑赫野洗手,自动自觉解释: “我手机卡住了,然后摔坏了,不是故意不接你们电话的。” 叶妙青大出一口气,抬手拍夏小梨,“打了两个小时都打不通,吓死我了你!” 她上课上得打瞌睡,就掏手机摸鱼,看到一个“你假假”的奇怪热搜,居然是肖颖儿小号被一条打假评论怼上热搜了。 不对,应该说是那些cp粉太疯,把打假评论骂出高楼,还说要人肉她,被吃瓜论坛和营销号接连搬运,肖颖儿各个对家的粉丝掺和倒油,星宇旗下艺人的粉丝也都来吃一口瓜,最后又带着刑赫野、肖颖儿的大名,拱上了热搜。 叶妙青顿时精神百倍,准备支援友军,谁知定睛一看id:发财小手! 再看头像,软乎乎张开的小宝宝抓财小手掌。 这不是夏小梨从没中过奖但一直在参与的微博号么?! 要了亲命!天杀的!我家梨宝被网暴了! 都有人把学校和名字扒出来了! 叶妙青让室友打掩护,果断从后门逃课,谁知死活打不通夏小梨的手机。 再没多久,就接到了刑赫野的电话,开口就问知不知道夏小梨在哪。 夏小梨没想到自己一条评论会闹出来这么多事,还让这么多人到处找自己,她捏着破旧的手机,无措地搓搓手。 “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这样……” 女孩身上穿着烤肉店的工作服,腰间的围兜溅满了油点,出了满头汗,头发都濡湿了。 她很辛苦。 刑赫野拧着眉,拿过夏小梨捏在手里的湿巾,没往自己手上擦,而是抬手往她脸上擦。 “脏死了。” 动作有些重,但眼神像是心疼。 “能下班了没?跟我回家。” 夏小梨呆住了。 叶妙青一个战术后退,八卦的眼神飞速在两人身上来回窜。 唐闻更是挑起眉,转头看向惊得不自觉把手指卡进龟壳里的史钱,挤眉弄眼五官乱飞。 靠靠靠!看见没有! 这他妈还是刑赫野?! 这个雪王,真的有点东西啊! - 高级公寓里,肖颖儿把客厅里的东西都扔了个遍。 小助理大气不敢出地站在一边,经纪人李玉华坐在沙发上直拧眉心。 “好了!现在这样有什么用。” 这天下午,“你假假”上热搜后,刑赫野突然转发“做你的影子很幸福”的微博,发微博了。 收到发博提醒的各路粉丝,简直欣喜若狂。 唯粉:那个粉丝上千万却一条微博都没有的狠心男人,终于发微博了! cp粉:啊啊啊啊官宣了! 点进去一看,有人爽疯,有人发疯。 因为他只发了一个字:“滚”,并且@肖颖儿大号。 直接冲上热搜第一。 紧接着,不过二十分钟,星宇娱乐和电视剧长安夜都发布了公告。 澄清刑赫野和肖颖儿没有任何情感关系,星宇娱乐结束与肖颖儿的所有合作,甚至还截图了老板十分简单粗暴的澄清微博。 电视剧长安夜女主角换人,保留对肖颖儿在拍摄期间违约,恶意制造负面事件的追责。 三管齐发,正主亲手打脸,坐实肖颖儿自导自演,假扮豪门少夫人。 上一秒还在“发财小手”那儿冲锋陷阵的cp粉,拔剑四顾心茫然。 紧接着,“做你的影子很幸福”被封号。 吃瓜群众、黑粉、对家粉、cp粉、唯粉,一窝蜂全涌进了肖颖儿大号。 [不愧是水后,真能演啊!] [姐姐现原形咯!暗戳戳傍着刑少博了多少流量,是谁爽飞了我不说。] [不是吧?姐?你背刺粉丝?一副好牌打稀烂!] [磕得正上头,被创飞,建议封杀这种劣迹艺人!] [颖儿一定是被陷害的!颖颖放心飞,萤火虫永远支持你!] [颠婆,演得自己都信了,有人的豪门梦轻轻滴碎咯!] 李玉华举起手机:“又一个品牌公关给我打电话了。” “不准接!”肖颖儿怒道,“凭什么和我解约!我有什么错?我犯法了?” “就算发现小号是我的又怎么样?我可从来没说过发的是他!是她们自己要磕的!” 李玉华皱眉:“你还不清楚状况吗!星宇正式封杀你了!路人缘也崩盘了,你以后还怎么混!要看看粉丝骂成什么样了吗?!” 肖颖儿浑身绷紧哆嗦,她用力抹一把眼,仰头露出恨意来,咬牙轻飘飘地说: “不就是一些墙头草,她们今天骂我,明天照样能为我发疯骂别人。” 她转头看向小助理,笑容温和得吓人:“珂珂,我平时对你不薄吧?” 郑珂紧张得声音打摆:“颖儿姐……” - 金鼎府。 夏小梨摆弄着手里死贵的最新款手机,偷觑一眼浴室的方向,深吸一口气,做好心理准备,登上微博。 新手机就是顺滑,消息界面飞快加载出来,评论、私信、@……全是小红点爆满了,而且还在不停地震。 “呜呜……呜……” 刑赫野擦着头发出来,脚步微顿,隐约听见哼哼唧唧飘忽忽的呜呜哭声,他眉头拧起,快步走到客厅。 女孩穿着浅杏色真丝家居服,正趴在沙发上呜呜哭,小身板一抖一抖的,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脸色微变:“哭什么?” 夏小梨抱着手机转过身来,小脸哭成这样:(′°????????w°????????`) “呜……好凶,他们诅咒我呜呜呜…” 夏小梨好奇心作祟,点开了私信。 扫一眼,含妈量太高,脏字太多,性.器.官侮辱词爆表。 她眼睛皱眯,眉毛纠结成毛毛虫,脑瓜思考,尝试反击。 然后,不到三分钟就哭着出来了。 对面发狗疯似地追着辱骂,老实孩子吵架战五渣夏小梨,给自己憋屈哭了。 刑赫野拧眉走过来,抽出手机一扔,托起下巴,给人擦眼泪,轻声教训。 “我怎么跟你说的,谁让你偷看了?” 现在网暴猖獗,娱乐圈粉圈尤其是重灾区,一个个骂起人来脏得能把祖宗十八代坟头的青烟都灭了,给人p遗照都是基操了。 被大规模群体网暴,导致抑郁、自杀的,不在少数。 就这单纯得要命的小猪,看几眼不得晚上睡不着。 夏小梨仰着小脸,鼻头红红,嗓音委屈巴巴地: “他们还诅咒我一辈子发不了财,要举报我的抽奖呜呜呜……” “转发抽奖爱好者”夏小梨,悲从中来:“我还没中过呢呜呜呜哇——!” 刑赫野噎住。 ……因为这? 第93章 他这么亲过你么? “刷到佛祖不要无视,10s内点赞转发真的很灵 佛祖佑护您和您的家人、朋友,远离灾厄,平安、健康、吉祥。 ” “转发这个财神,求福得福,求财得财,诸事顺遂。 ” “转发评论+关注,抽一个粉丝送价值800万的京市北郊100平精装公寓一套……” 男人低越磁性的嗓音,不疾不徐,十分好听,只是话里头的笑意有点明显。 夏小梨脚趾扣地,弯着腰把脸埋在膝头的抱枕上,垂头臊脑地求饶: “刑先生,别念了……” 男人靠在沙发上,一手搭在她后颈,摸宠物似的,指节缠着发丝摩挲,一边拿着新手机批阅“发财小手”的微博主页,姿态十分闲适。 闻言,大掌捏了捏,揶揄地说:“看看怎么了,你哪儿我不能看?” 夏小梨:。 那也别当我面念啊! 哪有这样儿的啊,这和公开处刑有什么区别? 夏小梨狠狠自闭了,偷偷抗议地在地板上用脚跟蹬蹬腿,谁让手机都是老板给买的呢。 幼稚的举动惹得刑赫野闷笑,长指揉着少女后颈柔嫩的皮肉,拇指又随意在屏幕上下划了划。 女孩的微博其实很简单,甚至没有分享过自己的生活,只是会转发一些祈福康健的大佛、菩萨之类的,还有转发各种稀奇古怪的抽奖,转发语都是“攒攒好运~”。 迷信又财迷。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娱乐八卦之类的内容,像是她在每日奔忙的生活间隙,抽出几秒钟喘口气,为家人祈福,也祈望一个好运气。 不过,大概是个小倒霉蛋。 这块干净得没有任何人注意、打扰的地方,多了数不清的脏东西。 最新一条转发祈福微博里有几千条评论,看戏打卡的、窥探的、不怀好意的,更多的是不堪入目的谩骂和诅咒。 男人眼中的柔和微敛,一丝戾气暗芒闪过。 左手掌心继续揉捏着夏小梨的后颈嫩肉,语气散漫:“笨死了。” 夏小梨“咻”地扭头露出脸来,眼底控诉:做什么又骂我。 刑赫野将人勾起来,扯到身前,指腹在微红的眼皮上一蹭。 “想发财不找我,转发这些管什么用,发财小手该往哪儿抓不知道么?” 拿着头彩不知道刮的,笨、蛋。 男人刚洗过澡,黑发半湿,俊脸上噙着点痞笑的模样,特别勾人。 夏小梨眸光闪烁,别开眼,视线落在刑赫野颈间闪着碎光的黑钻锁骨链上,很有骨气地嘟囔: “那不一样,我要凭实力发财的。” “迷信财神,转发抽奖是凭实力?” 夏小梨握拳:“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 刑赫野盯着别别扭扭的夏小梨,半晌,突然胸腔震动发出闷笑,掌住后颈,低头在软唇上亲了一口。 “歪理还怪多。” 男人的语气亲昵嗔怪,嘴唇也很软。 夏小梨心里的蝴蝶又作怪了,又在那儿扑棱大翅膀呢。 她飞快抬眸觑了刑赫野一眼,“那…我转发祈福也有您一份的呢。” 比如,祈祷佛祖保佑今天刑先生心情美丽,不挑毛病之类的…… “这么乖啊。” 低懒的尾音拖长,听着确实心情挺美丽。 夏小梨双手撑在刑赫野腿上,掌心微微收紧,没忍住问:“刑先生,您不怪我吗?” “怪你什么?” 男人似来了兴致,手臂一手将人搂到腿上,又低头在她唇上亲蹭,语气慵懒,玩闹似的。 夏小梨克制着没动,呼吸变得小心,“怪我给您添了麻烦。” 说话间,两人唇瓣相互蹭动,暧昧得让人脊骨酥麻。 刑赫野挑起眉,张嘴含住她的下唇,叼着轻咬了一口,“记得我说的吗?照脸抽。” “都知道勇敢冲浪,给老公打假了,有长进。” 男人嘉许地搂过细腰,探唇又碰了碰,哄小孩儿似的:“想要什么奖励。” “想要房子?北郊太偏没有价值,环中的新楼盘你随便选。” 夏小梨一直知道刑赫野是英俊的,应该说,是非常。 五官如雕塑,浑然天成的精致,轮廓线条充满攻击性,一个细微的挑眉,都懵将人摄住,有种很贵、很难搞、不管他人死活的英俊,天生的贵族。 此时,他眉宇间俱是放松的笑意,甚至添了几分宠溺意味,越发,帅得有点过分了。 夏小梨脸上控制不住浮起红云,注意力完全没在后半句话上。 她总感觉刑先生变得不一样了,但具体哪里不一样,又说不出来。 只是,特别地让人小肚子酸酸的,心脏像有电流爬过似的。 她心头轻跳,双手抓着男人胸前的衣服,不自觉贴近,唇瓣嗡动几下,才发出声音来。 “我……” “我想知道,刑先生要让我试试什么,您想要什么报酬。” 夏小梨琢磨一天了,抓心挠肝的,被人追着骂都没这挠心。 刑赫野微讶地扬起眉,侧眸瞧一眼外头的天光,笑了。 “现在才下午三点。” 他语气放轻,“夏小梨,你在勾引我吗?” 这个问题,怎么跟“勾引”扯上关系的呢? 夏小梨心里某种隐约又不敢确定的离谱猜测,有了模糊的实影。 她顶着脸上的酡红,挺起腰,一鼓作气仰脸在刑赫野薄唇上亲了亲,嗓音乖软又固执。 “刑先生,我想知道。” 刑赫野深眸中染上更愉悦的笑意,粗粝的指腹在女孩柔软的唇瓣上意味深长地揉弄,不答反问: “那个家伙,是你的前男友?” 话题跳得好快。 夏小梨细眉蹙起,不太想在这时候提起徐子尧,但刑赫野要求。 “乖,说说。” 女孩神情稍淡,不情愿地低“嗯”一声,双手轻推男人的胸膛想退开,却被勒住后腰,贴得更近。 “喜欢他?” 夏小梨眉心轻皱,“谈不上,不到一个月就分开了。” 刑赫野深眸凝视着夏小梨,大掌顺着纤细的脊背往上掌控住,将她托起脸来,缓缓垂首,薄唇在软唇上亲啄游移,若即若离,语气轻得有些危险。 “他这么亲过你么?嗯?” 夏小梨被迫仰起脖子,视线落在男人深琥珀色的瞳孔里,不可控制地想到两人的第一次见面,那个染着烈酒激烈的吻。 空气中,仿佛有火黏着烧燎起来。 女孩浓睫扑扇,心跳快得像回到了那个粘稠又寻常的夏夜。 “没、没有……” 刑赫野眼底掠过独占的爽意,突然倾身张嘴撬入夏小梨口中,一番放肆恶劣的吞吃掠夺,直接加深了夏小梨的回忆。 “初吻,也是我的?” 声音低哑诱惑得让人心脏紧缩。 夏小梨羞得眸光不停闪烁,在刑赫野愉悦得意的直白视线中,移开眼,轻轻点了点下巴。 嘤软的“嗯”声,几不可闻。 灼烫的大掌下移,托住腰臀,轻易将人抱起几分,直接脸对着脸。 女孩莫名紧张羞涩得发颤的视线,终于避无可避。 第94章 喜欢就上!早上早享受! “宝贝儿~这回可要听清了。” 如此暧昧的姿势下,男人轻佻又浪荡的语调,让人想分神都不可能。 薄唇牵起恣狂笑弧,刑赫野目光锁住小脸晕红的夏小梨,清晰吐字: “我要你的全部。” 他缓慢欺身靠近,深眸里霸道的侵略意味毫不掩饰,重申: “夏小梨,我要你。” “听懂了吗?作为报酬,把你的全部,通通给我,毫无保留的。” 夏小梨心脏一麻,瞳孔微微放大。 还未开口,就被撬开唇齿,深烈地攫夺了呼吸。 津.液搅动的水声,在她脑海中不断放大放大,变成了惊涛骇浪,直接将她的心跳和理智通通淹没。 …… “老板,夏小姐的信息已经全部删除,并做了关键词永久屏蔽,发布信息者,律师已取证,对''发财小手''进行私信、评论、转发、发博辱骂诽谤的,也全部取证了。 按您交代的,6小时内拒绝删除并实名公开道歉的,会全部提告,评论、转发超五百,辱骂私信超十条的,直接提告,成泰律所已经发布正式公告。” “由于数量庞大,耗期会比较长,但一定一个都不会遗漏。” 电话那头,忙活了大半天连饭都没吃上的周特助,嘴巴都快说干了,才换来一声“嗯”。 刑赫野抿一口咖啡,总算添了一句: “好好告,不接受和解,赔偿金多多益善,全都直接打到她账户上。” “……”周哲:“是。” 老板又在用奇奇怪怪的亏本方式,给夏小姐搞钱了。 周哲汗颜地看向桌面上又震起来的手机,“夫人回国了,这两天一直在找您。” 刑赫野轻敲几下笔记本,随口道:“把她那些情人挨个拎出来,惹些麻烦,别让她来烦我,再不行就让刑云栋上。” 这事,周特助老熟练工了。 临结束,又说:“肖颖儿突发急症进了医院,发了声明称影子账号全是她的助理为谋私利所为,向您正式道了歉,发了不少通稿,大概是要卖苦肉计把这事平息下去。” 苟延残喘。 男人声音冷淡:“通知下去,星宇合作、投资的任何项目,全禁,就是1秒的中插广告都不能有,之后不用再浪费时间关注。” 叩叩。 虚掩的门口,响起轻轻的敲门声。 刚睡了一会儿的女孩探出半个脑袋来,大眼睛弯弯的,眼里藏着小星星: “刑先生,我出门咯~” 男人眼底浮起笑,朝她招招手。 夏小梨抿着害羞腼腆的笑,推开门走进去,双手背在身后,手指快拧成麻花了。 过了几分钟,女孩烧红着脸,蹬蹬蹬捂着脸蛋跑了。 “……”挂电话慢了几秒的周特助挺无助的。 这是我能听的吗? 好禽兽。 - “青青,我有一个朋友,她……” “噗!” 叶妙青一下没忍住,笑出了声,被夏小梨埋怨的小眼神软绵绵一瞪,忙找补。 “哎哟~你说你说,我保证不打岔,你朋友怎么了?” 夏小梨哼哼两声,抓起一把毛豆,一边给她剥,一边斟酌措辞。 “我那个朋友她、她……哎呀!” 她纠结地跺跺脚,破罐子破摔地扭头问:“就是,如果你发现自己可能喜欢上一个差距非常非常非常大的人,你会怎么办?” 嗯??????! 叶妙青立马抱臂坐直了,眯起眼直勾勾瞧她。 把夏小梨都看心虚了,才把掌心的豆子拍进嘴里,嚼巴嚼巴,理所当然地说: “上啊!既然喜欢,那我肯定上了再说!早上早享受呗,管那么多干嘛。” 叶大情圣现身说法,指指自己:“你看我和周逸明差距不大吗?开心了就行,以后不开心了就分。” 夏小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小声自言自语:“那万一他还没放下喜欢的人呢……” “什么?!” 叶妙青一拍大腿,惊道:“刑赫野还有白月光?!” 夏小梨满脸“你怎么知道我说他!”的震惊,不等叶妙青追问,连忙扯了手套,把她拉起来,飞快推向刚巧停过来的卡宴。 “周医生来了,青青拜拜!” 夏小梨语速极快,贴心关门的动作更快,急急转身就要溜。 叶妙青眼疾手快降下车窗,一把伸手薅住她脑后的发辫,把人拽回来。 “不可以昂!夏梨宝!这种不能搞!” 她略带严肃地说,又摸摸夏小梨的脑瓜,“乖啊,咱专心搞钱昂~以后姐姐给你介绍更……呃。” 比刑赫野帅,又比刑赫野有钱的,大概打灯笼都难找,关键还扯证了。 叶妙青语塞扶额,夏小梨却点点头说知道了,转身走了。 周逸明歪头打量一眼蔫哒哒坐回摊位的夏小梨,“你们在说什……” 话没说完,小女朋友一个热情的壁咚欺身上来,加了一星期班的周医生立即疲累扫空,想搂腰上嘴。 叶妙青一把挡住他,怒目逼问:“说!你兄弟刑大少爷是不是有别的女人!” 老狐狸周逸明几下就猜到了大概。 面对叶妙青的盘问,他强压下嘴角的幸灾乐祸,面露犹豫,颇为为难道: “这个啊,说来话长……” 风水轮流转啊,兄弟。 …… 夏小梨难得心里有事坐不住,网又暂时不敢上,干脆提前收摊去医院了。 但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宋郁。 “奶奶!” 夏小梨震惊地瞪着坐在病床前,陪奶奶有说有笑的宋郁,后背生寒。 她快步走进去,挡在两人中间,浑身紧绷地防备着他手里的水果刀。 “你怎么在这里!” 宋郁笑容不变地看着她。 “你这孩子,怎么跟小宋说话呢。” 陈明英责怪地拉开夏小梨,“人家好心来看我,怎么这么跟你好朋友说话。” 好朋友?! 夏小梨呼吸不稳,满目荒唐地瞪着宋郁,“你到底……” “夏奶奶。” 宋郁淡定地把苹果和刀放下,站起身说:“正好小梨来了,我就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您。” “欸好好,”陈明英笑得和蔼,连连点头,拍拍夏小梨。 “杵着做什么,送送人家啊。” 第95章 才几个小时不见,都知道想我了 夜里十点多,医院门口,路灯大亮。 空气中仍留着白天炙烤的余温,站在水泥地板上热得人心焦,夏小梨却感觉浑身发凉。 “你到底想做什么。” 宋郁单手插兜,低眼欣赏了一番她紧张戒备的神色,才神态自若地开口寒暄。 “夏小姐这么紧张做什么,上次在刑家的慈善晚宴上,不是已经正式打过招呼,把误会解开了么。” “你放心,我一向尊老爱幼,只是正巧路过来看看你奶奶而已。” 见夏小梨紧绷得比前几次还厉害,他蓦地轻笑出声。 “还是说……你还紧张些别的?” 他回头打量医院高耸的综合大楼,抄在西装裤兜里的手拿出来,指尖把玩着瑞士军刀,状似随意地问: “这楼里,还有别的什么重要的人在吗?” 夏小梨脸色一白,瞳孔里有一瞬极度惊恐的白芒。 他知道了…… 她脚下发软,呼吸发紧,死死攥着拳头。 “对不起。” 夏小梨退后一步,咬牙朝宋郁九十度鞠躬。 “对不起!我知道现在说这些没用,但是我爸爸不是有意的,这是个意外,我求求你,我奶奶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我求求你……” 宋郁脸上的笑容消失,露出阴沉的底色来,“对不起?这句话我可等了十四年。” 瑞士军刀的刃锋在夜色中泛着冷光,他逼近:“知道当孤儿是什么感受吗?喔,你当然不知道,你爸还活着,不是么?” “我爸被撞得全身没一块完整的骨头,你们倒好能耐,居然能瞒天过海假死?” …… “黎宝?怎么了这是,魂都丢了。” 陈明英切下一大块苹果塞夏小梨手里,“甜得很,吃一块。” “累了就赶紧回学校去,说了不用天天大晚上来看我,你爸那儿我也看着呢。” “没事,想明天的课,”夏小梨搓了搓脸,握住陈明英的手,嗓子发干,认真开口。 “奶奶,我和这个人不是什么好朋友,以前、跟他有过矛盾,您以后别跟他接触,好吗?” 陈明英纳闷,“怎么啦?我看小宋人很不错的嘛,有礼貌,来看我好几回了,次次带水果嘞。” “奶奶!” 夏小梨音量陡然提高,差点控制不住情绪,又强压下来,软声道:“您就听我的行吗?” 住院这段时间,陈明英头发花白得更厉害了,整个人苍老了不少,满面沟壑皱纹,眼也花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抓住夏小梨的手,慈爱地抚摸,“好,你不喜欢的,奶奶就不喜欢,以后不让他来。” “今天有人给你受委屈了?” “没有,”夏小梨摇头,挂出一点笑来,“下周就做手术了,我最近在看房子,租一个大房子,等出院我就接奶奶回家。” “要什么大房子,就在窑西那儿附近找个差不多的就行,别浪费钱,我带着你爸住,能占多少地方。” 陈明英笑着摸拍孙女的手,“卧室留给你,你周末放假就回来,奶奶给你做红烧肉。” “奶奶,不是说了我爸还不能出院么,医院来了厉害的新医生,只要坚持治疗,爸爸的情况能再好转的!” 夏小梨眼神希冀,陈明英却没有太激动,只轻叹一口气,拍了拍孙女的手。 …… 夏小梨踩着点回到金鼎府,十一点半才解锁开门。 屋内刚应声亮起灯,她抓着帆布包呆站在玄关,过了一会儿,慢吞吞转身坐下,帆布鞋脱了一只,又呆住了。 “不不不,我现在当然不会动他,你爸正在受着最大的惩罚,不是吗?我巴不得他长命百岁,好让我经常来看看,他插满管子生不如死的样子。” “至于你,真是让人意外啊,刑少夫人~居然找了这么大的靠山,你最好祈祷别被我抓到什么把柄,一定要提心吊胆活着……” 滴,滴滴滴滴滴。 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坐这儿,是要迎接我,还是等我给你脱鞋?” 夏小梨抬起头,看见低眸噙笑瞧着自己的刑赫野。 “刑先生……” 刑赫野歪头打量她的神色,“怎么蔫巴了,又偷偷上网了?” 夏小梨摇摇头。 女孩屈身坐在玄关一节阶梯上,顶灯光线罩下来,显得越发娇小,仰脸看人的模样可怜巴巴的。 她说:“刑先生,我能抱你一下吗?” 刑赫野有些意外地扬起眉。 挺好,这回是记牢了。 才几个小时不见,都知道想我了。 身量高大修长的男人站在原地,勾起笑,朝她张开双臂。 夏小梨鼻子发酸,小炮仗似的起身冲进刑赫野怀里,双手搂着精瘦有力的腰,勒得紧紧的。 刑赫野被撞得闷笑一声,脚下岿然不动,低头瞧着怀里毛茸茸的脑袋。 “又去医院了?一身消毒水味。” 夏小梨立即回过神来,松手要退开,腰间却一紧,被圈了回去。 “不是要抱么,跑什么,我可没这么小气。” 男人的嗓音低低的,透着一股慵懒劲儿,宽阔结实的胸膛很温暖,沉醇的乌木焚香,沾染淡淡酒香,让人格外放松。 夏小梨寻求安全感般往里埋了埋脸,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也很软。 “您喝酒了?” “一点。” 刑赫野抬手在她脑后揉了揉,戏谑:“这么主动,今晚超时了?” 夏小梨轻蹭着摇头,搂在他腰后的手收紧,闷声闷气的,“才没有,我跑着准点回来的,您不能扣我钱。” 紧贴的胸腔轻轻震动起来。 刑赫野笑着捏她脖子,微俯身,左臂往下一捞,将娇小的人儿面对面托抱起来,嫌弃道: “夏小梨,你真是抠得不行。” 男人英俊得过分的脸近在面前,笑容太好看。 夏小梨一团乱麻的脑子,随着身体的突然腾空,也空了一秒,接着,就被亲住了。 非常亲昵随意的吻,带着很淡的辛醇酒味,让人心安。 她没有迟疑,双手搂上刑赫野的脖子,闭着眼和他接吻。 青青说的没错,和喜欢的人做亲近的事,能让人脑袋空空,暂时忘却一切烦恼。 及、时、行、乐。 刑先生也喜欢,那有什么不可以? 悬在腰侧的纤细脚踝,被男人握住,还套在右脚的白色帆布鞋被轻易脱下,掉到地上。 小巧干净,崭崭新。 和锃亮的黑色皮鞋,乱作一团…… 第96章 被男人包养了 夏小梨晚上睡得并不安稳,早早就睁了眼。 她静静看着刑赫野近在咫尺的睡颜。 良久,闭上眼,在他怀里又躺了许久,直到窗帘缝隙出现一线亮光,才静悄悄起了身。 把一切收拾好后,夏小梨在锅里温了粥,面包机烤好三明治,切好水果,没有收拾冰箱里的卤味食材,直接出了门。 奶奶很快就要做手术了,爸爸刚开始进行新的治疗,这几天,她要去医院就近守着才能安心。 她可以接陪诊、医院跑腿、临时护工。 铁血打工梨,在哪里都能不耽误挣钱。 “真是多亏有你啊小姑娘!回头阿姨让我女儿给你打五星好评。” “谢谢刘姨,这是我应该做的,药和医嘱记录都在袋子里了,您拿好。如果有什么疑问,可以打我电话。师傅,麻烦您路上开慢点~” 夏小梨把陪诊的顾客阿姨安全送上车,转身看见路边有老婆婆在卖香梨,称了一袋子拎着往回走。 奶奶早上说嘴巴干巴苦得很,正好给她切点甜梨。 她脚步轻快地踩着阶梯,三步并作两步进了综合大楼。 “晚凝姐,医生有说你手什么时候能拆吗?说好了啊,下一场演奏会你可得给我留张票。” 唐悦挽着谢晚凝的右手臂,亲亲热热地陪她来医院复查。 “晚凝姐?你看什么呢,认识的人?” “没,认错人了,”谢晚凝收回视线,笑着说,“票我还会骗你不成,给你留三张,到时候招待你和朋友留在f国玩几天。” “果然还是姐你最好了!”唐悦开心极了,“我哥和赫野哥他们就知道自己到处玩,从来不带我!” 谢晚凝:“你毕竟还要上学。” “唉上学无聊得很,我昨天净上网冲浪了,这些女明星真是异想天开,天天轮番贴上热搜,赫野哥早该出来收拾人了,那肖颖儿长得也就一般般,比晚凝姐你差远了。” “姐你看过赫野哥老婆吗?长什么样?唐闻不搭理我,说又不是真嫂子,每回我都没撞上,好奇死了!” 谢晚凝脸上的笑微淡,抬脚往前走。 “见过几回,赫野没正式介绍过,可能就是玩玩的吧,我看她像个贪图钱财的,没什么意思。” “那算了,那种女人要不了多久就会被赫野哥赶走的。” 唐悦大失所望,她打小就是刑赫野颜狗,一直觉得谢晚凝这样的仙女才配得上。 谁知嗑的cp be得很彻底。 “哎哟亲家奶奶!你没事儿吧?!” 夏小梨刚拐过弯,就听到一声耳熟的咋呼声,她心里一突,快步往病房跑。 “舅妈?你怎么来了。” “小梨你这孩子总算来了!快!快跟你奶奶道歉,马上跟那男人结束了!你怎么能赚那种脏钱呢!” 王水枝拄着拐瘸着腿,还能利索扶着急喘气的陈明英坐回病床上。 “舅妈你在胡说什么?奶奶你怎么了!” 夏小梨快步走过来,刚伸出手就被陈明英避开了。 她一怔:“奶奶……” 老人家捂着胸口呼吸粗喘,脸上又怒又痛,苍弱的声音都哆嗦了:“你说,你说你没被男人包养……” 像是青天白日被雷劈了,夏小梨脸色陡然煞白。 见状,陈明英还怎么能不信,她瞪大眼,难以置信地长抽了一口气,踉跄着几乎要栽倒在床上。 “你……你……” 夏小梨慌了,连忙扶住:“没有!奶奶我没有!你别激动,你别激动啊。” 王水枝眼尖,突然伸手扯开夏小梨的衣领,饶是她这种脸皮铁厚的中年妇女,也被眼前的景象,惊了一跳。 “夭寿了!你看看你……还不说实话,真是丢尽了脸面啊!” 暗红色的吻痕,密密麻麻覆在女孩雪白的肩头、锁骨,蔓延往下,淫.靡暧昧,十分刺目。 瞎子都能看出来做了什么。 夏小梨瞳孔放大,僵窒了几秒,才急急扯紧自己的衣领,后退了几步。 她脸上又白又红,声音发着抖解释说是交男朋友了。 可她脸上瞬间出现的惊慌、羞耻,哪里像! 陈明英的脸色,比夏小梨的还惨白,她在王水枝一口一句的“包养、卖身”中,痛心疾首地逼问自己从小到大都那么乖的孙女,逼得老泪纵横。 “啪!” 清脆的巴掌声。 陈明英抖着手:“好,你说是你男朋友,那你把他叫过来,我当面问问!” 夏小梨偏着脸,木然站在原地,脸上满是泪水,却依旧不肯松口。 王水枝见状,忙推她:“还犟什么,做错了就认,马上打电话跟那个男人说清楚,分开不就好了!” “年纪轻轻怎么能做这么不自爱的事情!你是不是想气死你奶奶。” 她越说,陈明英脸上的哀痛越剧烈,一双老眼里全是泪,话说得又慢又锥心。 “是我这个做奶奶的,这样教你的……?还是你爸这样教你的?你居然,做出这种事情来……” “夏黎!!!你不如干脆一把刀子捅死我啊你!!!!” 夏奶奶趴到病床上失声痛哭,夏小梨顶着脸上的巴掌印,浑身绷得像拧死的弦。 “就是啊!你看看你现在不学好,大学都不上了,被人包二奶,当情妇,舅妈也是怕你误入歧、诶!诶诶!夏小梨你干什么!” 王水枝猝不及防被夏小梨抓住手臂,用力往外拖,一条瘸腿差点摔了。 “夏小梨!你反了!是不是!” 病房门被用力砰地关上,夏小梨视线直直盯着王水枝:“你从哪听来的?” 王水枝被她眼里的尖锐刺得心虚,差点结巴了,“你、你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来,你还有脸问……” “说!!” 夏小梨赤红着眼,眼泪控制不住地淌,捏着拳浑身哆嗦,咬牙厉声道:“舅妈!你从哪儿听来的这些,非要来刺激我奶奶!你说啊!!” “腿断了都要跑过来,你平时有这么关心我吗?” 她步步紧逼,眼角红得像是血泪,用力扯住王水枝的衣领,“我退学你不是高兴得很,现在跑来这里说什么,我说了我以后会报答你们的。”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说啊!!” 死丫头什么时候嗓门那么大了,耳朵都要聋了! 王水枝被吼得后背贴到门上,想到那富太太的交代,和满袋子现金,立马义正言辞地把早想好的说辞重复了一遍。 “你这孩子还怪上我了?你自己干出被人包养的丑事,瞒得了谁?舅妈还不是担心你!才赶过来跟你奶奶商量!劝你趁早了断,你要是不想气死你奶奶,就赶紧跟那男的说清楚,分干净!” “这种脏钱怎么能赚啊?你以后还嫁不嫁人了?这要是传出去,舅妈都没脸见人了!” 她说着又拧开门,朝里道:“亲家奶奶,你看赶紧让这孩子……哎哟我天!” “奶奶!!” 夏小梨一把推开王水枝,冲进去,疯狂重摁床头的呼叫铃。 她用力扶起栽倒在床边不省人事的陈明英,惊慌哭喊:“奶奶!奶奶你别吓我……” “医生!医生!!快来人啊!!!” 第97章 那可是一百万! “你们不知道,那女生看着就跟我一边大,说是被老男人包养了,她家里人发现了,直接在医院气晕了!” 厢房里,唐悦正绘声绘色讲不久前在医院撞见的八卦。 在座是以刑赫野为中心的京市顶层的豪门子弟,一群亲近世交好友聚餐,唐悦是最小的妹妹,正巧放假赶上了。 “她好像愣是不肯说男的是谁,还被扇巴掌了唉~我和晚凝姐看着都不忍心。” 唐悦说着,眼神直往唐闻身上瞅。 “你说就说,盯着我干嘛,看我能吃饱啊。” 唐悦挤眼:“哥,我这是点你呢,你看不出来啊?少祸害那些花季少女。” “笑话,以我的魅力,用得着搞包养?你哥我可每回都是正儿八经谈恋爱,只是保鲜期比较短。” 史钱中肯点头:“是,一天已经很努力了。” 唐闻:“这叫爱情如火花稍纵即逝。” 唐悦撇撇嘴,夹一筷子菜,“你们男人就是靠不住,花钱买享受,一点真感情都没有。” 一句话,在座的男性全躺枪。 圈子里养小情的事,司空见惯了,唐悦当然见过,只是想到那女孩子急叫医生的哭声怪可怜的。 唐闻嘿一声:“小孩子知道什么,我们这些哥哥哪个不是年轻多金又英俊,跟包养小姑娘的肥头老男人有半点关系吗?” “看我干什么。” 一贯对八卦没兴趣的刑赫野看着手机,头都没抬。 周逸明抿着奇怪的笑,耸耸肩,“看你好看。” “。” 刑赫野:“病了就去治治。” 难得休假的周医生,识趣地没撩闲这位疑似用结婚搞包养的主儿。 谢晚凝坐在对面,看着气定神闲的刑赫野,平静地敛下眼,喝了一口汤。 唐闻探脖子:“野~你好歹参与参与话题,手机里有你老婆啊?一直盯着。” 其他人纷纷看过来,这位可是在座唯一真有老婆的。 只不过这位“老婆”的分量,很难说。 既不是真能在圈子里横着走的刑三爷夫人,但也不像是能被人放嘴里随意呷谈的小情人,露脸都极少。 是以每回聚会,所有人都默契不提及这么个人,默认刑赫野还是单身钻石王老五,唐闻这话也就是顺嘴一说,经过昨天,连他们这几个关系最近的,都拿不准刑赫野的意思了。 说好随便玩玩,该不会真玩上心了吧? 刑赫野:“看什么药能把你毒哑。” 手机屏幕一直停留在微信界面,某个已经被各种消息挤到下面好几屏的“可达鸭冲鸭”微信头像,又被点开了。 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早上六点半,给他报备出门和报早餐菜单。 现在是中午十二点半,过去了整整六个小时,昨晚黏糊着要抱的人,一到白天就不见人影。 拇指往上一划,两人的聊天记录贫瘠得可怜。 男人眉心微蹙,确认般又划了划。 这么少的? 长指轻敲,[在干什么?] 删除。 [夏小梨,新手机买了当摆设?] 正要删除,新的可达鸭跳出来了。 [一个小梨:刑先生,奶奶身体不太舒服,我今晚可能要留守在医院,明早回去给您做早餐,可以吗?] ……还不如当摆设。 不是报备夜不归宿,就是报菜名,一次别的都没有。 手机颇重地往桌上一搁。 桌上的闲聊一顿,众人面面相觑,咱三爷咋突然气压下降了。 - “王水枝你是不是疯了!怎么能这么说小梨!还跑到医院来!” 张建树把王水枝拉到楼梯口,脸色难看。 王水枝一条打石膏的瘸腿被拖来拖去,也来气了,嚷道: “我可没胡说!人家富太太都来了,让咱识趣点让夏小梨主动离开那男人,否则要让我们全家好看!在京市混不下去!不信?你等着。” 她掏出手机,等了好一会儿拨通了电话,语气瞬间变得恭维: “夫人,对对是我,您放心,这事肯定能办妥,那丫头最听她奶奶的话了,那尾数您……” 电话那头的女声,一听就是贵气高傲的富太太,张建树听得眉头皱得死紧。 他怎么都不信夏小梨会为了钱给老男人包养,那孩子比谁都拼命又本分。 “这回信了吧?” 王水枝笑容满面挂了电话,拉着张建树催促:“赶紧的扶我回家,我让你看看那五十万,等事成之后……” 张建树脸色一变,扯住她:“你拿了人的钱?所以你才来医院闹这一出?!” “你这什么表情,我又没污蔑她,那可是一百万!” …… 入了夜,病房里静悄悄的。 前几天,同病房的病人恰巧全转走了,只住了陈明英一个病人,倒宽敞得像个单人间了。 温热的水倒入杯中,夏小梨两手端着,递给接了心电监测仪半躺着的陈明英。 又无奈地放回桌边,旁边还摆着已经凉掉的盒饭。 她抿了抿发干的唇,无声跪了下去,发出一声骨肉磕叩的闷响。 病房的冷光,打在少女纤瘦的脊背上,越显萧索。 良久,陈明英睁开眼,目光晦沉地看着自己唯一的孙女。 “什么时候退学的,不想念了?” 夏小梨低着头,“这个学期,我休学了没退学,等您和爸爸都好起来了,我会回去念书的,青青一直有发学习资料给我,我没落下的。” 苍老得布满皱纹老褐斑的手,颤抖着攥住被子。 “我的病,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其实很严重,要花很多钱。” 夏小梨避重就轻:“医生说可以治好的,最多、最多做两次手术,一定不会有事的。” 陈明英没什么表示,只说:“最后一个问题,你是不是自愿的?既然你不肯说是谁,我让你马上跟他断了,你听不听?” 撑在膝头的青葱细指,倏地收紧。 行李箱里的契约、刑赫野的话飞快在脑海中闪过,纠结成缠结不清的一团。 夏小梨静了一会儿,才微颤着开口:“奶奶,您再给我一点时间,我没做下贱的事情,我……” 陈明英嘴里那句“有没有被欺负”再问不出口,怎么问得出口。 她颤抖着年迈的身躯躺下,背过身去,声音缓慢疲累至极:“行了,你回去吧。” 眼泪坠滴在手背上,夏小梨一动不动:“我不回去,我今晚在这守着您。” 陈明英没再说话。 凌晨一点。 病房门被无声推开。 第98章 老头,你屋里的保洁换了? 刑赫野垂眸看着趴在病床边的夏小梨。 病房里只有检测仪器发出的暗光,昏暗的光线落在少女疲惫的侧脸上。 又累坏了,这么趴着都能睡着。 “谁!” 夏小梨是在身体沾到床面时惊醒的,她声音沙哑惊惧,刚要挣动,唇上被抵了一根食指。 “嘘。” 在模糊瞧清来人的脸部轮廓时,瞬间安静了下来,眼神怔怔望着出现在这里的刑赫野。 稳稳托抱着后背的手继续往下,要把她放躺在空置的干净病床上。 夏小梨却突然坐起身,紧紧抱住了男人的腰。 她把脸埋在男人的腰腹,难以抑制的酸楚委屈袭上来,只有死死咬着唇才能制住泪意。 刑赫野低头瞧着又突然黏人的夏小梨,眸中浮起无可奈何的笑。 这小孩儿是什么只会在夜里会变身的撒娇小猪吗? 大掌却有自我意识似的,抬起来搭在毛绒绒的脑瓜上轻轻揉弄,有几分连自己都没察觉的享受的纵容。 昏暗的病房里十分安静,连呼吸的声音都能听见。 夏小梨把情绪压下去后,才抬起头,用气声问:“刑先生怎么会在这里?” 在家干躺了两个小时的刑赫野,上下嘴皮一碰:“跟唐闻他们聚会,刚结束,顺路。” 声音也放得很低,低低磁磁的。 “是不是傻,有床不睡,想变歪脖子?” 黑暗中,夏小梨脸颊被掐了一下,鼻腔却差点酸得落下泪来。 她借着在男人身上埋脸的姿势,蹭掉了眼角的湿意,瞧着更像撒娇了。 “不小心睡着了,先生您不困吗?” 刑赫野闷笑一声,挠挠她的下巴软肉,“给小猪摊平了,我就走。” 夏小梨躺在床上,黑亮的双眸,在昏暗光线中闪烁着眸光。 刑赫野坐着瞧了她一会儿,回头见另一边病床上十分安静,起身托起下巴亲了一口。 “睡吧,走了。” 被子底下,夏小梨手指紧攥着床单,她有话想问,可时机却那么不适合。 女孩的视线一直跟着男人高大的身影,直到房门又被关上,重新陷入一片漆黑。 没注意到刑赫野顺走了她放在帆布包上的花色小毛巾。 …… “小梨啊,阿姨家里有急事嘞,你帮帮忙!” 刚结束一个陪诊,夏小梨又被在病房当保洁的阿姨拉住了。 “你帮我去这个病房打扫,这是特殊贵宾病房,一定要仔细些,阿姨中午之前就回来,给你结工钱啊~” 夏小梨熟练换上保洁的衣服,戴上口罩卫生帽手套,推着清洁车往vvip病房区去。 她刚敲门进去,就闻到了香香辣辣的味道,但没抬头往有人的地方细看,躬了躬身,直接开始打扫。 这是一间非常宽敞豪华的病房,看起来完全不像在医院。 有人说话:“少爷他们一会儿就到,您要不先收起来,下午再吃?” 一个上了年纪但中气十足的声音回答:“他们还能管我吃东西不成?” 夏小梨拖地的动作一顿,悄悄抬头,又惊讶地收回视线。 居然是上次跟她一起逃城管的老人家。 刑严坤慢悠悠吃完一包辣条,接过管家递来的湿巾擦嘴,“那臭小子带她过来吗?” 夏小梨没再偷听人家的私事,手脚麻利地干完活,安静地拿着清洁工具准备出去。 门却当先一步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她连忙低头避让开两步。 “我说,老头子您到底有什么大事儿又召见。” 男人散漫低懒的嗓音,随着高大潇洒的身影走进门来。 身后还跟着款款的高跟鞋声。 “爷爷,我们来了,您身体好啊~” 夏小梨提着拖桶的掌心倏地收紧。 她呼吸发紧,感觉口罩像是无形之间厚了好几层,胸口闷得喘不上气。 她把头垂得极低,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在刑赫野和谢晚凝都进门之后,侧身快步出去。 刑赫野没管刑严坤的笑骂,扭头看着与自己擦肩而过,步伐匆匆的保洁,视线不自觉跟随。 刑严坤转头笑看着谢晚凝:“砚勤呢?” “他去一趟洗手间,马上就来,我们正巧在门口和赫野碰上了。” 刑严坤点头让谢晚凝坐,见好大孙还杵在门口,“看什么呢,刚来就想走了?臭小子!” 刑赫野收回视线,长腿一抬,坐到沙发上,没甚兴趣地说:“说吧,什么事。” 刑老爷子淡定呷茶,“急什么,等你哥来。” 刑赫野轻啧一声,视线移到窗外,正巧看见楼下花园里,一个穿病号服的小孩抱着两个拳头那么大的梨啃得一脸汁。 这大馋小子。 刑三爷看得喉结滚了滚,移开眼,随口问:“老头,你屋里的保洁换了?” - 病房门被砰得甩开,夏小梨抓着一张缺角的纸,神色慌乱地跑出来。 “护士姐姐!我奶奶呢!5809号房的陈明英!我奶奶呢!” “医生!我奶奶呢!一个小时前还在的!” 走廊里,女孩抓着路过的护士、医生迭声急问,一路惶急地左右张望,看见楼梯口,疾步跑过去。 电梯不巧刚刚合上了,她急急拍摁上行键,手指用力得发抖。 一个大爷随口道:“哎呀,摁过一回就行了,等等呗。” 夏小梨倏地转头看过去,“您看见我奶奶了吗?这么高,不胖不瘦,头发这么长,花白花白的,您看见了吗?” 大爷被她眼里的焦急和眼泪吓了一跳,“呃没、没见过。” 夏小梨攥着手里的纸,急得一跺脚转身冲进了安全楼梯。 奶奶。 奶奶你别吓我啊奶奶…… 15楼。 一个汗湿的纤小手掌印,印在楼梯口的白墙上。 夏小梨一路冲到dau重症康复病房,大力推开门,瞳孔骤然紧缩。 空的。 人呢? 我爸呢? “护士小姐!我爸爸呢!” 她抓住一个金发碧眼的护士,指着里面,几近崩溃地问:“这个病房的病人呢?” 护士看着空掉的病床和被拔了一地仪器电线,手里的托盘掉到了地上。 “oh!my !god!!!” 转身大喊着朝特批办公室跑:“william!!professor!!!” 夏小梨眼底一片空茫,她转身环视着周围形形色色的人,眼前阵阵发眩。 仅能凭着最后一根弦,拖着发软的腿,往前走。 “叔叔,您见过我爸爸和我奶奶吗?这么高,不胖不瘦……我爸爸走不动的……” “姐姐,您见过吗?这么高,不胖不瘦的老人……带着一个昏迷的中年人……” “医生,我求求您,您见过……” 女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两眼通红,手忙脚乱地比划着找人。 戴眼镜的医生连忙扶住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在夏小梨近乎绝望的眼神中,连忙点头。 “见过!” 身型纤瘦娇小的女孩,跌跌撞撞冲向楼梯的身影,映在医院走廊所有陌生人眼里。 那颤抖的脊背,看起来像是,要碎了。 第99章 你孙女欠我几百万 京市的夏天,是炎热而灿烂的。 今天起了风,拂在人脸上,像温热的掌心。 天上的阳光太过刺眼,让人视线发眩。 夏小梨眯着眼,脸上豆大的汗往下淌,因为急喘气,说话断断续续的: “奶奶,小梨跑得好累,不玩了,我们回家好不好?” 她伸着手小心往前,“你这样勒着,爸爸会不舒服的,我过去帮帮你……” “别过来了。” 陈明英艰难抱着毫无支撑力的夏耀平又后退了一步,哪怕是非常消瘦的植物人,对于一个年迈的老人来说,也是吃力了。 “夏黎,你别过来了。” 苍老的脸上布满汗水,神情却格外平静。 夏小梨心脏一阵一阵发疼,强忍着停住了脚步。 “我73岁了,没几年好活的了,你就别让老婆子我吃挨刀子的苦了。夏耀平是我儿子,他命该如此,也坚持了14年,太遭罪。” “昨晚……他给我托梦,说太痛苦了,当个活死人,生不如死太痛苦了,求我放他走。” “不是这样的!爸爸不会这样想的!” 夏小梨激烈摇头,眼泪顺着眼角不停流,“你们说过的,爸爸是最有激情最有意志力最热爱生活的人!” 陈明英灰蒙的眼里闪过痛色,她望着阳光灿烂的天际,缓声:“是啊……他原来是这样的人,可现在,哪有生活?” “爸爸能苏醒的!”夏小梨情绪非常激动,“医生说了再治疗一段时间,有机会做手术的!有百分之……” “夏黎!!” 陈明英重喘几下,差点没站稳。 夏小梨心口骤然踏空,所有的话和哭喊硬生生咽在苦涩喉口,再不敢说话。 陈明英笑了笑,神情像在怀念什么:“够了,我心疼我的儿子,他是我生养的。等我走了,留下他,我肯定也是不放心的,正好就一起走了。” “你这不听话的丫头还这么小,别死心眼。要交代的,我都写好了。” 夏小梨咬着下唇,呜呜哭着不停摇头。 陈明英勒拖着身量高大但消瘦的夏耀平,靠到天台边缘,踩上一个枯死的盆景花盆。 护栏仅到腰部,只要她用尽力气,往后一翻,一切都结束了。 “不要!” 夏小梨崩溃大喊:“不要!!!不可以!!!” 看着泪流满面,浑身汗湿不停发抖的女孩,一向慈爱温和的年迈老人,在此刻却有了最硬的心肠。 “夏小梨,以后你就只是夏小梨了。” “夏耀平……不是你亲生爸爸,我也不是你奶奶,你这丫头是个聪明能干的,不用背负着我们俩老弱病残过一辈子,不值当。” “我知道!” 夏小梨“噗通”重重跪在粗糙的水泥地板上,声嘶力竭地哭喊:“我都知道,我求求您了!不要走,我没有家人了,我求求您了!” “奶奶……我求求您了!我能照顾好你们的……” 陈明英脸上有一瞬的惊愕,随后露出痛心又释然的喟笑来。 “好……好孩子……” 她仰天长叹一声,“可以了,人不能对抗命,都是注定的。” “祖孙一场,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以后好好生活,要知足常乐,做你喜欢的事情。” “不要!我不要!!” 夏小梨什么都听不见了,她跪着往前爬,浑身发抖,眼底几乎要沁出血泪来: “奶奶我听您的!我都听您的!我什么都您的!我再也不敢做那种事了,我去跟他了断了,我踏踏实实挣钱,我能照顾好你们的,我求求您了!” 她重重磕头,胡乱地哭喊: “救救我,求求您了,不要扔下我,我会生气的!我真的会生气的呜呜呜……” 陈明英眼底划过痛惜的决绝,拖着毫无反应的夏耀平,往后倾身。 “奶奶!!” 夏小梨瞳孔骤缩,连滚带爬地爬起来,要冲上去。 一只手突然袭出来将她攥住,用力往后拉,后背撞进热得吓人的坚硬胸膛里。 下一秒,大掌直接反手掐在女孩纤细的脖子上。 “老太婆,你要是再往后动一下,我就直接把她掐死在这里。” 男人扬声含戾的话,让一切戛然而止。 夏小梨泪眼朦胧地傻看着,满面覆着薄汗,呼吸急促,俊脸神色却狠戾冷静的刑赫野。 陈明英决绝翻跃的动作,被这一突发状况打断,反而卸了劲,不太抱得住夏耀平了。 她声音直哆嗦:“你……是你,干什么!放了我孙女!你不是她的老板吗!” 刑赫野勾起森冷的笑,手上危险掐着夏小梨脖子。 “你孙女欠我几百万,你俩要死了,她受刺激直接跟着下去,我的钱不就打水漂了?” 陈明英惊疑不定。 “我数到三,退回来,”刑赫野半点不跟她废话,直接就数:“一、二……” “等等!!!” 陈明英被男人掐着夏小梨脖子的狠样,吓得腿软,飞快拖着夏耀平从花盆上下来,差点栽倒在地,急声阻止: “你别动!你别……” 她话没说完,天台的门内一窝蜂冲出人来。 警察、消防员、医院高层领导、医生护士,还有一群叽里呱说着洋文的金发碧眼医护。 直接把陈明英和夏耀平分开,火急火燎抬抬上了担架。 陈明英奋力起身,急得抓住警察:“警察同志!救命啊!他要杀我孙女!警——” 老人家艰难扭头看向那边,傻眼了。 刑赫野从后面单臂搂住夏小梨,原本掐着虎口的手上移,钳着下巴,低头在女孩的额头上亲了一口,“乖,没事了。” 然后抬起头。 相貌俊美桀骜的男人,朝陈明英随意摆摆手,笑容灿烂又痞欠:“嗨~奶奶。” “嗬——!” 陈明英瞪大眼,捂着胸口倒吸一口气,栽回了担架上。 医护人员经验十足,直接把氧气罩扣到了老人家脸上,呼啦啦抬走了。 消防员站在天台边沿,朝下方示意危险解除。 夏小梨整个人已经木了。 极大的情绪起伏,让她瞳孔有些涣散,眼底赤红,脸颊湿漉漉的。 豆大的眼泪依旧像珍珠一样,成珠连串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第100章 更像了,宝宝。 绷紧的神经突然断掉。 夏小梨浑身脱力,双腿一软,在跪倒之前被刑赫野一把捞住。 男人抬手掌住她的脸,拇指触到湿透的触感,轻柔缓慢地摩挲,语气暧昧又危险: “夏小梨,你要跟谁了断,嗯?” 他唇边带笑,眸中却透着隐隐的冷色,薄汗汇成珠,沿着锋锐的轮廓滑下来。 尾音能听出细微的喘,像是刚极速奔跑过。 刑先生,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和谢晚凝在…… 眼泪完全脱离的掌控,大颗大颗地滚下来。 夏小梨转过身怔怔望着刑赫野,像彷徨无助的孩子,在极端刺激下,被撅夺了心神,眸中净是空茫的脆弱。 女孩张开嘴,哑声发出呜咽难抑的声音,“我、我……” 滚烫的眼泪,淌过男人遒劲有力的掌背。 “没有人要我……没有人要我……” 夏小梨双手死死抓住刑赫野的衣服下摆,浑身颤抖,发出令人酸窒不忍的惶惑哭声。 “刑先生,他们都不要我了……” “呜呜呜……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女孩双瞳赤红涟涟,陷入了被至亲狠心抛弃的漩涡中,削薄的肩哭得不停颤抖。 一声声无助的哀泣,像长了刺的刮刀,狠狠刺进刑赫野心里,能活刮出血丝来。 疼。 怎么会这么疼。 男人游刃有余的面上第一次生出无措来,被眼泪浸透的掌心发麻,“夏小梨,你……” 另一只手抬起,还未触到女孩的脸,身前的人突然眼一闭,栽进了怀里,无力地往下滑。 刑赫野瞳孔紧缩,抄起惊厥昏迷的夏小梨返身飞奔下楼,怒声吼道:“医生!!!!” 医院综合大楼顶楼,重新变得空旷无人。 阳光灿烂拂风。 对面某栋大楼天台上,上下甩动的刃锋反射出凌凌白光。 “真是精彩,可惜了没看到最戏剧的一幕。” …… “夏黎,你别抱着我哭!我还想哭呢!房子卖了,钱耗光了,这日子怎么过!” “行行行,天天就知道喊你爸,你到医院陪他去。” “别跟着我,我不是你妈,你妈是谁,等你爸醒了,你问他去。” 女人拖着行李箱,快步走进夜色的背影越来越模糊。 眼泪从泅红的眼角沁出,滑到枕边。 “嘶——干嘛?” 周逸明痛得嘶气,低头瞪着狠握自己手腕的“毒手”。 “轻点!”刑赫野面色难看地盯着夏小梨眼角的湿痕,“你这医生执照花钱买的吧?都给你扎哭了。” 周大医生无语地把病例本拍他身上,“你行你上。” “我说,你这动静弄得够大的,医院都快被你翻了。这小孩什么情况啊?” “植物人爹,重病的奶,你小子该不会是拿这逼人家跟你结婚的吧?把人都逼得要跳楼了。” 刑赫野白他一眼:“我有病?” 周逸明却突然闷笑起来,视线在好兄弟的下三路瞧了瞧,缺德心想:原来可不就是有病么。 他拉着凳子坐过来,光明正大在vvip病房带薪摸鱼,“你,是不是喜欢这丫头?” 夏小梨躺在病床上,小脸苍白,细眉不安稳地蹙着,连昏睡的神色都是哀伤的。 刑赫野沉着脸看着她,刚要开口,周哲轻敲门进来了。 “老板,查到了,当时确实有人在对面大楼天台,是城南宋家长子,宋郁。” 宋郁? 又是这个变态。 想到抱着夏小梨转身下楼时,从眼前一闪而过的刺目亮光,刑赫野眉目冷戾。 “去查查。” “还有,柳琬茵回国后见了谁,做了什么,马上查清楚。” …… “唉呀!打人啦!打人啦你们干什么啊!哎哟……” 王水枝被人拖进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摔得龇牙咧嘴。 她手里紧紧抱着一个不大的黑色行李袋,看着交叠着腿坐在沙发上,像大明星的英俊男人,内心惊疑不定。 傍晚,她本来坐鱼档里翘着腿,又美滋滋数钞票呢,突然一辆黑车停过来,两个壮汉直接把她架起来,就塞车里了。 转眼就把她扔到这间豪华得像五星级酒店的病房。 居然还有客厅! 想她王水枝虽然人称“老城鱼档一枝花”,但再长几岁都能当这帅小伙的妈了,总不是被强抢民女了吧? “王、水、枝,你挺会找死啊。” 男人的声音低沉危险。 王水枝被男色迷得劈叉的脑回路,嘎嘣断了。 “你,你是谁?!你想干什么!当街抓人是犯法的!” “我?” 刑赫野扯唇睨着她,“你不是很了解我吗?包养小姑娘的猪头老男人。” 王水枝眼睛瞪得要脱眶。 这、这怎么可能?! 病房正屋里,夏小梨坐在病床上,疑惑地看着陌生的环境,眼皮浮肿紧绷,额头一阵一阵抽疼,整个人感觉像虚脱了,提不起劲。 她揉着眼慢吞吞下床,拧门走出去,一眼看见被绑住双手,瘫坐在地上的王水枝。 “夏小梨!” 刚被恐吓过的王水枝,瞬间又支棱起来了,惊怒交加:“你居然敢找人报复我?!你这个没良心的!老娘养了你十……” 刑赫野一个眼神,背着手站在一边的黑衣壮汉又走上来,直接用一团不知道什么布塞住了王水枝的嘴。 王水枝被噎得差点倒过气去,发出“唔唔唔”的怒声,眼瞪着夏小梨,凶极了。 夏小梨停住脚步,长发披散在肩头,眉眼低垂,对王水枝方才的谩骂也没什么反应,浑身笼罩着一团蔫巴巴,无精打采的寡淡。 刑赫野眉心微蹙,抬手,“傻站着做什么,过来。” 夏小梨努力睁开酸涨刺痛的眼皮,看向刑赫野,嘴唇无声嗫嚅几下,不知道在说什么,也没动。 男人却从来不是耐心好的,轻“啧”一声。 就在王水枝以为他要像收拾自己一样,开口教训不识好歹的小情妇时,刑赫野长腿一抬,起身朝夏小梨走过去。 女孩愣愣站着不动,反应很迟钝,像是脑袋转不动了。 刑赫野在王水枝期待的眼神中抬起手来,拇指指腹在夏小梨眼皮上一抹。 “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夏小梨蔫蔫摇头,头顶翘起来的几捋碎发跟着晃了晃。 刑赫野勾起笑:“像悲伤蛙。” “……” 王水枝:????? 女孩原本了无生气的双眸,无辜睁圆了,多了几分哭笑不得的难为情。 刑赫野发出低笑,俯身挠挠夏小梨下巴,逗趣道: “更像了,宝宝。” 第101章 想怎么收拾她?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翻译:夏小梨!你还不让他放了我!) 王水枝坐在地上嘴里塞着布布,双手被捆得死死的,要不是右腿打着石膏,早就撒泼打滚了。 她瞪着舒舒服服坐在沙发上吃饭的夏小梨,恨不得冲上去咬一口。 这死丫头傍上大款了,居然敢这么对我!忘恩负义的兔崽子! “继续吃。” 刑赫野抬手往上托了托夏小梨端着营养餐的手,“要我喂你?” 夏小梨微垂着眼,嘴里又继续慢吞吞嚼着,含糊地说: “先生,看不见了。” 压在眼皮上重重的冰袋被移开。 夏小梨乖乖又舀了一勺淋了酱汁的米饭,塞进嘴里,慢慢嚼嚼嚼,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她其实没有胃口,胃里空得很,但又提不起劲吃。 “唔唔唔!!” 王水枝真是要气死了,这两人把她当空气!目无长辈! “再狗叫,我就让人把你两个儿子也请过来一起叫。” 刑赫野看都没看她,闲闲落下一句,掂掂掌心微微化开的冰袋,定睛端详夏小梨稍微没那么惨兮兮的眼皮。 “眨眨眼,还紧不紧。” 夏小梨听话地眨动眨动浮肿的眼皮,那种紧绷发刺的感觉缓解了很多,她转头看向刑赫野:“谢……” “吃。” 刑赫野直接抓着她手腕,把勺子里的饭菜怼到唇边,冰袋随意往边上一扔,总算看向被绑票的王水枝。 语气十分悠闲:“还叫不叫?” 王水枝眼里总算有了实质的忌惮,不情不愿地点头。 嘴里的布团被抽走,王水枝在男人气场强大的视线下,交代了是有个富太太带来50万现金,威逼利诱在三天内让夏小梨离开傍着的男人,事成之后再给她50万。 也正因为这样,王水枝才会以为是那种出轨包二奶的中年男人,再加上说得越离谱,陈明英越生气,这事不就成了。 她自然极力给刑赫野抹黑,什么又老又丑的暴发户老色狼,三个老婆八个私生子,张嘴就来。 确实把陈明英气得差点带着儿子跳楼了。 “威、逼、利、诱。” 刑赫野冷嗤一声,眼底森冷,“我看你倒挺卖力。” “我是被威胁的啊,不干就要砸摊子,我有什么法子……” 王水枝心虚地咽了咽嗓子,转头看向垂着眼一声不吭的夏小梨,语气自然又强硬起来了。 “夏小梨!你翅膀硬了啊,舅妈一片好心,不想让你走歪路,你别不识好、啊!” 一个冰袋飞砸过来,正中面门。 这冰袋差不多有一个巴掌大,攻击效果堪比石头,王水枝被砸得后仰,惨叫一声摔在地上。 她痛得鬼吼鬼叫,挣扎着爬坐起来时,鼻子下两管滴滴答答的鼻血。 她惊恐瞪着刑赫野,双腿艰难蹭着屁股往后躲:“杀、杀人啦!!!!救……” 布条又怼了过来,连同腥咸的鼻血被强硬塞进了嘴里。 刑赫野直起身,手肘撑在膝头,俯身冷目看着她:“看来,你平时就这么对她呼来喝去的,是吧?” 夏小梨捧着餐盒的手收紧,默默移开了视线。 王水枝鼻子痛得像断了,眼泪和鼻血一起哗哗流,咬着布团“唔唔唔”求饶的模样,十分有碍观瞻。 “拖远点。” 刑赫野嫌弃地又靠回沙发上,低眸瞧夏小梨没吃几口的饭,心里不爽得很。 要不是怕吓到人,他刚才那一下,能直接把这碍眼家伙的牙全砸掉。 “吃不下就放着,一会儿给你换一家。” 夏小梨下意识想说“不用了”,餐盒却被径直拿开了。 刑赫野抓过她发凉的小手,握在掌心把玩,粗粝的指腹捻捏着青葱指尖,语气漫不经心。 “宝宝想怎么收拾她?” 夏小梨掌心微蜷,睫毛轻轻颤了颤。 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的刑赫野,自然没放过这个反应,薄唇禁不住扬起。 还真是对这个称呼反应特别大。 可爱。 只是颤了颤睫毛,就算“反应特别大”的夏小梨,抬起头来看向王水枝,漆黑的瞳孔里十分平静。 她起身捡起那个黑色袋子,拉开拉链,露出里面摆得整整齐齐的崭新红色钞票。 别动!那是老娘的钱! 王水枝一双眼瞪得老大,却说不了话。 夏小梨抿着唇,抓着袋子一步步走过去,然后两手一翻,哗哗的钞票,兜头朝王水枝撒了下去。 下钞票雨似的。 王水枝瞪着眼,激动地唔着声,被绑缚在身前的双臂,努力勾手掌去抓。 最后一张撒完,夏小梨把袋子往地上一扔,语气平静得可怕。 “就为了这些是吗。” “够不够,这些够还清我在舅舅家借住的十四年吗?” 费了老劲都抓不到几张钞票,王水枝气得歪着身体用力撞过来。 一只手从后面伸来,揽住夏小梨往后避开,长腿踩在王水枝肩头,毫不客气将她踹翻。 刑赫野一个眼神示意,黑衣壮汉抓着王水枝,提起来。 “趁我还没生气,现在,出门下楼右拐到5809号病房,跪下自扇十个巴掌,说昨天的话全是你放的屁,然后——” 刑赫野的语调轻慢,说着还没生气,脸上却透着不耐冷意,勾起的弧度恶意满满。 “去找你的好主顾领赏,事情办得这么好,她一定会好、好、感激你的。” 他语气十分好商量:“你也可以选择留下来再嚷嚷几句,看看你的牙,能保住几颗,腿干脆也别要了。” 嘴里的布团又被抽走,绳子也被解了,王水枝却不敢再吭声,她哪哪都痛,真没气力闹了。 这夏小梨到底找的什么男人! 黑社会吗! “行!这可是你们说的,这钱全是我的!别想拿回去。” 她擦擦脸上的鼻血,外强中干地说,又暗瞪夏小梨一眼,艰难蹲下来手忙脚乱捡钱。 满地的钞票,被王水枝抓咸菜一样全塞回袋子里,拎着就一瘸一拐地走。 别以为傍了个男人就高枕无忧了,等老娘拿到尾款,直接跑老家避一阵,让那富太太亲自来收拾你! 她拧开门,还没看清,一个巴掌就直接重重扇了过来。 “王水枝!你这个丧天良的老虔婆!” 第102章 怎么办,好喜欢 王水枝被陈明英噼里啪啦扇了好几个厚实大巴掌,痛得哇哇叫,还不及反抗就被黑衣壮汉架起来扔出去了。 夏小梨静静看着倚在在门边急喘气的奶奶,掌心攥成拳,却没动。 负责推着吊瓶架子的周特助,苦着脸朝瞪着自己的老板汇报:“老人家非要过来,不让来,就要拔管了。” 他话一说完,夏小梨飞快扭开脸,避开了众人的视线。 妈的。 又惹哭了。 刑赫野眉宇间压着一股阴翳的烦躁,看向陈明英的眼神都不那么客气了。 尊老爱幼什么的,不在刑三爷的字典里。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僵持凝滞的氛围。 “麻烦,把她送回去。”夏小梨率先转身要回病房。 “黎宝!” 陈明英忍不住出声喊她,老人的声音颤抖着,含着太多酸楚和懊悔。 “黎宝……奶奶错了,是奶奶错了。” 陈明英走过来,想握夏小梨的手,她却先一步抬起手来,负气般重重抹掉眼泪,别着脸不看人。 女孩的侧脸紧绷着,像竖起了重重的防线。 陈明英看着痛心无比,苍老的身体微微佝偻着,捂着胸口重重拍着,哀声自责悔痛道: “怪我,怪我这个没用的老东西……” 眼见着祖孙俩又要背对背哭泣了。 刑赫野额角青筋跳了跳,伸手将夏小梨揽回跟前,侧眸屈指在她濡湿的眼下刮刮,转头看着陈明英,混不吝地说: “我说奶奶,别又给我家小孩儿惹哭了,行不行。” 他的话实在太熟稔,语气又痞气欠得很。 跟谁面前说你家小孩呢。 陈明英的哀哭被噎在胸口,不上不下的,瞪着这高大英俊的男人亲密搂着自己孙女的姿势,惊疑不定: “谁谁是你奶奶!你、你到底是谁!” 哦吼,火气往他这儿来了。 “急什么,”刑赫野散漫地侧身朝沙发上一伸手,“先坐?” 直到护士来替陈明英拔了针,老人家还没回过神来。 愕然的视线,在并排坐在一起的夏小梨和刑赫野之间来回看,脸上每条深深皱巴起来的皱纹都透着大大的费解,仿佛听不懂华国话。 “你……你说什么?” 夏小梨低着头,两手搁在身前,默不作声地抠指甲盖,装作自己不存在。 刑赫野睨一眼她掩饰尴尬的小动作,唇边勾起笑,难得耐心极佳,又简要复述了一遍方才的话。 “我说,当初您孙女在奶茶店打工,穿得像个白胖胖,过马路莽莽撞撞,我积德行善拉了她一把,她对我一见钟情,跑到我开的烤肉店打工,对我穷追猛打,一片痴心。” “那些钱,是我看她情况困难又一片孝心给的。” 陈明英皱着灰白的眉毛,将信将疑地看向夏小梨。 “黎宝,这是真的?你那个他、你……那些钱是他借你的?” 夏小梨憋死了不抬头,这真话里面掺的瞎话,瞎得她耳朵尖都臊红了。 男人摆摆手,笑得恣意爽气:“给的,给的,不是借,都是小钱,不足挂齿。” 陈明英脸上的情绪变来变去,突然怒拍桌子指着夏小梨的衣领。 “那你也不能做这种事!她才多大!你……” 夏小梨忍不住了,顾不上还跟老人家生着气,又赧又恼地出声阻止: “奶奶!憋说了!” 刑赫野脸上的笑更意味深长了,他展臂把正襟危坐的夏小梨一把搂过来,“是我没有轻重。” “不过,都已经结婚了,总不能不给过夫妻生活吧?” 夏小梨“唰”地扭头看向刑赫野,眼里的惊讶藏都藏不住。 “结婚?!!!!” 被刑三爷贴心瞎编的曲折离奇爱情故事,刺激得差点直接撅过去的夏奶奶,精神恍惚地被周特助送回了病房。 vvip病房里,又恢复了安静。 夏小梨有些回不过神来,视线怔怔跟着刑赫野,看他走到冰箱拿出一瓶牛奶,长指抵开吸管,戳进去,走回来。 吸管触到唇边,直接往唇缝里挤。 “张嘴,嘴都干巴了。” 刑赫野掐住夏小梨的脸颊,把牛奶吸管塞进她嘴里,“傻了?” 冰凉的鲜奶滑入喉口,缓解了自醒来后脑子就像蒙了一层膜的昏沉迟钝。 夏小梨接过牛奶,嘬着,眼睛却一直直勾勾看着坐到身边的刑赫野。 男人悠闲地靠在沙发背上,伸手捻着她的衣摆摩挲把玩,语气慵懒: “这么惊讶做什么,我跟你领的是假证?” 证是不假,但婚姻是假的…… 夏小梨眸中闪过一丝黯然,垂下眼问:“您不是不让我在非必要的场合……” 刑赫野眉尾微扬,少顷,闷笑一声,怪道:“这还不必要吗?我都变成包养小女孩的变态老男人了,多冤枉。” 他撑身凑过来,歪头瞧她:“夏小梨,你该不会觉得我拿不出手吧?” 男人的眸子深邃好看,此刻含着逗弄又专注的笑意,让人禁不住要深深地陷进去。 握着牛奶的手不自觉收紧。 原来,这么简单吗…… 这两天死死缠绕在心里的荆棘丛,就被这么一句话轻易斩断了。 一股浓烈难抑的酸意涌上心头,眼泪像是又要开闸了。 夏小梨吸着鼻子,终于哑声开了口:“我想问您的……他们骂我不要脸,奶奶打我,逼问我是谁,我想、我想问您的……” “我想问能不能……”女孩抽噎着抹眼睛,却怎么都没办法把后面的话说完整。 昨晚深夜,在刑赫野突然出现在病房的时候,夏小梨升起了极大的冲动,想抓住他的手,问能不能帮帮我。 我能不能说您是我的男朋友,能不能以男朋友的身份出现在我奶奶面前,解释这一切,能不能救救我。 可是,她不知道怎么开口。 那份契约就是她的紧箍咒。 有些事情,刑赫野可以做,但她不能放任自己去做。 因为一旦放任了,她害怕契约结束后,自己的心没办法回到原来平静的生活。 女孩脸上的无助和脆弱,让人心头针刺一般泛起细密的酸疼。 刑赫野捧住她的脸,歪头倾身在颤抖的软唇亲了一口,退开,笑得温柔轻肆: “怎么不可以?” 拇指指腹轻轻摩挲,浸染水意。 “夏小梨,你可以把我们的结婚证甩给任何人看。” 男人脸上的笑带着桀骜张扬,“毕竟,我这么拿得出手,不炫耀炫耀多浪费。” 夏小梨怔住片刻,然后被刑赫野的后半句话逗得,想笑又很想哭。 一颗心像是被泡在酸汤里,被搅成了泥。 怎么办,好喜欢刑先生。 第103章 直接扛走 泪水从夏小梨眼角不停往下流,她顺应内心,扑进刑赫野怀里,呜咽着哭出声来。 “呜呜呜……刑先生……呜呜呜……” 像受尽委屈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宣泄口,女孩抽噎着述说自己这两天的遭遇,说讨厌舅妈! 她还想说爸爸不是我的爸爸,奶奶不是我的奶奶,妈妈不是我的妈妈,舅舅不是我的舅舅,我什么都没有。 想说我那么爱他们,可他们都不要我。 想说自己很害怕,很生气。 但情绪太过激动,哭哭噎噎的,话里断断续续、颠三倒四的,出现频率最高,最听得最清楚的,反而是“刑先生”、“刑先生”、“刑先生”…… 夏小梨的哭声和难过无助的唤声,如疯长的藤蔓,将刑赫野的心紧紧缠住,越缠越紧。 一向运筹帷幄随心所欲的男人,还十分不适应这种感觉,这让他觉得疼痛。 这种陌生的疼痛感,最近时常出现。 刑赫野双臂收拢,搂住纤瘦颤抖的身躯,手上青筋泵起,用力得想要把人勒进骨头里,填补那种窒涩的疼。 “乖了乖了。” 他揉着夏小梨的脑袋,一边应声,一边故意笑着说些逗哄人的话。 “哎这可怎么办,谁家小孩儿眼睛要哭瞎了。” “一会儿又哭成悲伤蛙,我就给她拍张照片,摆在卧……” 怀里的女孩哭声一顿,然后哭得更投入了,还拿脑门撞他胸口,揪他衣摆。 这闹小脾气的撒娇劲儿,把刑赫野撞得胸口发麻,深琥珀色的瞳孔微微放大。 妈的…… 怎么这么爽。 他低头在夏小梨头上亲了亲,深吸一口气,“夏小梨,我对契约不太满意,我们再改改吧,给你改签费,价钱随你开。” 夏小梨不知道男人此刻的脑回路,她紧紧抱着刑赫野,只觉得一颗心一半陷在泥沼里,另一半想挣扎着攀到天上的月亮上去。 要是永远是我的,就好了。 所有人都会离我而去,那我可不可以拥有一个自己的月亮。 肩膀被人握住,感受到往外推的力量,夏小梨心里一窒,十指忍不住死死交缠,用力抱住刑赫野不肯撒手,压抑的哭声隐隐要崩溃了。 刑赫野一怔,手上力气微松,低眸看着埋在怀里的娇小身躯,眸中情绪稠结翻涌,喉结滚动。 “宝宝,松松劲。” “这样,我亲不着。” 柔软潮热的双手搂到脖子上来,男人尝到了夏小梨唇边微咸的眼泪,薄唇舔弄着含住软热的下唇,辗转吮吻,温柔又隐含灼渴。 刑赫野退开几息,薄唇蹭弄着说话,嗓音低磁含着笑:“有点干巴。” 嘴上挑剔,却又撅唇在夏小梨有些干燥起皮的唇瓣啄了一口。 除了方才的牛奶,夏小梨一天都没喝上水,眼泪差点哭干,被煎熬得就差嘴角长泡了。 嘴唇确实干干的,触感不好。 像在潮热中被人强行退了热,夏小梨难为情地往里抿住双唇,还来不及尴尬退开,就又被含住唇,放浪地舔吮。 “先生多亲亲就好了。” 男人诱哄的话,被模糊吞入交叠的双唇中。 夏小梨的情绪被彻底掌控,完全顾不上哭了,刑赫野把她抱到腿上,直接亲得呼吸都换不上气。 整个脑袋晕陶陶的,懒洋洋的,像刚泄过洪的河堤,放松得脑袋空空,只能趴在男人肩头,微张着红肿的唇,缓弱地喘息。 有一下没一下的啄吻落在颈间,男人的鼻息很热,弄得痒痒的。 刑赫野齿尖衔住脖子细嫩的皮肉,不轻不重地磨着,眉宇间俱是慵懒。 他说:“多咬几口,气气你奶奶,怎么样。” 夏小梨赧然地在他肩头细啃了一口抗议,力道跟挠痒痒的,唇舌软软的湿意透过薄薄的衬衫布料浸过来。 更痒了。 - 翌日。 从边境缉毒署协查办案刚回来的严秉峥,从警队兄弟那听到消息,立马赶到了医院。 “吓坏了吧?” 夏小梨微抿着唇,没回答。 两人刚从陈明英病房出来,往康复病房去。 严秉峥看出夏小梨和夏奶奶之间不对劲,“在生你奶奶气?” “峥叔,我这样是不是不好。” “没有。”严秉峥拍拍她肩膀,“你奶奶这回确实做得过分,糊涂了,再怎么也不能带着你爸去自杀,幸好没事。” 夏小梨赞同地重重点头,赌气道: “我就不理她,不然她还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不长记性。” 小姑娘脸上堵着气,神态里藏着的难过,却是瞒不住眼力老辣的禁毒一队大队长的。 这也是他看着大的孩子,好兄弟如珠如宝疼爱的女儿,跟他半个女儿没差。 严秉峥轻叹一声,又宽慰了夏小梨几句,两人又说起宋郁。 “钟郁查过了,十二年前从孤儿院被宋氏银行的宋家收养,不管怎么说,这些年他生活条件定然十分不错的,你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 “既然他已经发现了,这两天叔让你爸警队的赵叔去走一趟,先给他警个醒。” 夏小梨终于放心了几分,“峥叔谢谢您。” “又客气什么。” 严秉峥拍拍她脑瓜,笑得慈爱,常年游走在危险第一线,不苟言笑的肃杀气场,都缓和了几分。 他转头透过玻璃窗看向病房,见里面围着几个眼生的医生,全都金发碧眼大高个,微讶: “换医生了?” “对,这是m国来的专业植物人促醒医生,很厉害的!救活过很多人,他们说爸爸还有几率苏醒的!” 说起这个,夏小梨有些兴奋,把医生说的那些弯弯绕绕复杂的治疗方案简单复述了一遍,话里的希冀和激动,仿佛夏耀平明天就能醒了。 严秉峥身形挺拔,站在那儿像一杆历经风雪洗礼的上膛的枪。 他沉目看着躺在病床上,消瘦得早已不复往日的夏耀平,沉默了半晌,才轻出一口气。 “太好了,再小的几率都是希望。” 他转头看向年纪小小却总有一股韧劲的夏小梨,“这是医院安排的?费用上面有困难吗?” 夏小梨露出一点笑,含糊地说有个朋友帮忙的。 这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严秉峥直觉就想到了上回在医院看见,跟夏小梨一起的男人。 小姑娘说起这人,面上神采都不一样了。 唉,女大不由爹。 他这个当叔叔的当然也不好多问,只又闲聊几句,叮嘱有问题随时打电话,又驱车回局里了。 夏小梨在医院又守了两天。 这天刚入夜,就被黑着脸闪现的刑三爷直接扛走了。 第104章 不准勾搭别的男人,等我回来。 三天没睡好觉的刑赫野,忍无可忍,撤回夏小梨的夜不归宿申请,直接把人薅回了金鼎府。 “把这签了,洗澡,睡觉。” 夏小梨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被摁着在新契约上签了名,然后咻地两份都被刑赫野收走了。 “刑先生,我还没……” 男人脚下生风往书房去了。 夏小梨挠挠头,手机突然一震,她看着新弹出来的收款通知,被后面的零吓到了。 “个十百千万、十万……” “一……一千万?!!” 她连忙跳起来,追上去。 “刑先生!刑先生!” 堪堪赶在刑赫野关门前,扯住他的衣服后摆,急坏了。 “刑先生,我不能收您这么多钱。” “不是答应了救你爸?这是后续的治疗费,剩下的……” 刑赫野淡定晃晃手里的契约,笑得意味深长,“改签费。” 那也用不着这么多啊! 夏小梨心里惴惴不安,这到底签了什么。 该不会把我卖了吧,卖了也不值那么钱呀! 她伸手去拿,刑赫野却坏心眼地抬高手。 在这大高个面前,夏小梨就是连蹦带跳都拿不到,她急得一跺脚,“先生!哪有签合同不让人看的。” 刑赫野歪唇笑得痞坏,“那你还不是乖乖签了。” 夏小梨语塞。 大意了! 男人心情愉悦地微微躬身,好整以暇地说:“亲我一口,亲得好就给你看一眼。” 夏小梨哪能看不出来这人在调戏自己。 她脸颊泛起红,慢吞吞凑近一小步,踮起脚。 在刑赫野拭目以待的视线中,突然抬手攀住他的肩膀,往身上一蹦,直接一个熊抱整得他猝不及防。 女孩双腿缠在男人腰上,攀着肩头,挺腰伸长手够到了文件。 “拿到啦!” 夏小梨得意地晃晃小手,盘腰的双腿松开,刚要下地。 结果下不去了。 刑赫野一手托住她的腰臀,一手勾着她的腿往后放,逼她缠回去。 “可以啊~夏小梨,之前怎么教都不会。” 他的语气微妙,漆黑幽欲的视线直直锁着夏小梨,“这不是挺会的么,嗯?” 难得皮一下,就要遭殃! 夏小梨眸光闪烁,警铃大作。 脑子里飞快闪过几个限制级“教学”画面,脸色轰一下红成熟番茄,说话都结巴了。 “我、呃睡、睡觉!刑先生您不是困么!” 男人单臂轻松抱着她,欺身缓缓压过来,“做些睡前运动,有、助、睡、眠。” 未装订的文件撒落一地。 夏小梨后背压在墙上,唇瓣被咬住了,霸道的舌尖闯进来带着色.情意味地作乱,她的心跳越来越快。 “勾稳了。” 灼烫大掌探进衣摆,揉捏滑腻的细腰上,虎口轻易卡住最细的那一截,摩挲着往上…… “嗡——” 一声突然的震动,书房内铃声大响。 …… 偌大的衣帽间里。 夏小梨不太熟练地替刑赫野收捡着行李,转头见男人已经换好一身落拓的黑色西装,正在戴手表。 肩宽腿长,衬衫领口敞着两粒扣,露出那条黑钻锁骨链,显得越发英俊倜傥,气势迫人。 “刑先生,需要多带几条领带吗?” “不用,在那种地方,戴领带不方便。” 刑赫野微仰着头,随意整了整领口,一边交待: “我出去五天,你在家有事就给我发消息,要是联系不上就找宋方宸,我一会儿发给你……” “你奶奶后天手术,有问题就找周逸明,医院的事都可以找他……” 夏小梨蹲在地上,听一句,点一次头,眼神一直落在敞开的行李箱上。 里面已经叠了几套衣服、鞋子、全新的定制品牌洗漱用品、剃须刀、三套搭配的腕表和宝石袖扣…… 她觉得应该需要用的都带上了,可总感觉还缺了什么。 刑赫野走过来,随意扫一眼,“可以了。” “喔……”夏小梨依言准备把行李箱拉起来,又突然停住。 “您等一下。” 起身汲着拖鞋,啪啪啪跑走了。 过了没一会儿,又抱着一小包东西跑回来,献宝似的。 “刑先生,这是安眠眼罩,无香的,您需要的话可以用。” 女孩眼眸黑亮,干净得很,看人的眼神特别专注,要勾人留下来似的。 刑赫野临时要出国的不爽,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泰森这个废物。 他伸手接过印着幼稚图案的眼罩,扔进箱子里,一手把夏小梨拉过来。 “我说的刚刚都记住了?” 夏小梨点点头:“都记住了。” “那有没有什么要交代我的?” 夏小梨仰脸看着刑赫野,思考半晌,乖乖地说:“您一路顺风。” 早点回来。 “……”刑赫野磨了磨后槽牙。 夏小梨没注意他表情的异样,她心里想着刑赫野要离开五天,心里总感觉空落落的,忍不住又问: “刑先生,您想想还有什么漏带的东西么?” 有,你。 脑子里抢先一步跳出这个回答,刑赫野眸中微震,沉默半晌,好不容易才把要把小姑娘也一并带走的冲动压下来。 那老太太要做手术,他能带得走就奇怪了。 说了被拒绝,岂不是自取其辱,找打脸? 刑三爷丰富地来了一场内心戏,成功把自己气到了。 见夏小梨完全没什么想跟自己说的,就更气了。 他不爽地掐住夏小梨的脸蛋,“夏小梨,你是不是巴不得我走,没人折腾你,嗯?” 夏小梨冤枉极了,明明他还没走,自己就已经心里想着了。 她仰着被掐住的脸,老老实实回答:“没呢,我会收拾好家里,等您回来的。” 刑赫野心里直发痒,虎口卡住她的下巴,俯身在唇上颇重地咬了一口。 “不准勾搭别的男人,等我回来。” 夏小梨吃痛捂嘴,懵懵眨眼。 她什么时候勾搭别的男人了。 电话又响了,是周特助看着时间快不够了,冒着被老板斩立决的风险来催了。 夏小梨也听见了。 她识趣收拾好,拉起行李箱,眼巴巴地抓着拉杆,也不催促刑赫野该走了。 男人垂眸瞧着女孩清秀漂亮的脸,唇上还红红的,刚被蹂躏过,心里像被浇了油似的,挪不动腿。 见了鬼了。 又不是去一年半载。 他心下急转,为自己的过于反常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吃惯了珍馐,谁还啃糠咽菜。 一想到又要连续五天晚上干挺着睡不好觉,刑三爷整个人都不好了。 明明今晚把人掳回来,就是要补眠的。 天杀的废物泰森,等老子去到,先把你腿给卸了。 男人脸色突然变得阴沉沉冷嗖嗖的。 夏小梨讪讪解释:“刑先生,我真的不会勾搭别……” 刑赫野却突然伸手剥她衣服,“夏小梨,把衣服给我。” 夏小梨套着男士衬衫,看着男人拖着行李箱大步离开的高挑背影,傻眼了。 刑先生出差,抢我衣服做什么? 第105章 紧张得肚子抽抽 欧洲。 天际阴沉,昏暗的天幕飘雪,干冷入骨。 男人披着墨色长款大衣,不疾不徐从守卫森严的古堡别墅出来,朝停在停机坪上的私人飞机走去。 “老板,这次泰坦废了一只手,怕是不会轻易罢休,泰森那儿……” 周哲提着一个黑色密码箱快步跟在身后。 刑赫野浑不在意地扯起一个冷薄的笑。 “那家伙要是蠢成这样,还不知道清理门户,也不用去救他了,让他安心在东南亚当肉票喂蚊子。” 周哲略一回想这次的事,也是有些无语,不怪老板生气。 身为欧亚两州赫赫有名的军火商,泰森平日里嚣张跋扈浪得没边,偏偏对这个小时候养活过他几年的叔叔格外孝敬忍让。 不光大方地让对方在“索达”当了闲散二把手,吃得膘肥体胖,连野心都喂大了。 这次趁泰森在金三角阴沟翻船意外被绑,居然威逼利诱摁住了底下的人,装傻不去施救,想让他不明不白折在那儿,好一人独吞“索达”。 还敢对着刑赫野放枪叫嚣。 周哲微微汗颜抹额,真是吃撑肚子空了脑子,忘了索达背后真正的金主是谁了。 他点头称“是”,先一步上前,让人把舱门打开。 锃亮的皮鞋踏上舷梯,刑赫野脚步微顿,侧眸看他。 “国内现在几点?” “中午十二点。” 周特助懂事地拓展回答:“夏小姐奶奶的手术半个小时后开始,方宸这几日都安排了人守在医院,夏小姐这两天心情也不错。” 男人薄唇刚要牵起,又堪堪顿住。 想到这两日消息寥寥的可达鸭,视线轻飘飘落在最得力的心腹身上: “她心情好不好,你很清楚?” 过于全面的周特助:“……” 这您要是问了夏小梨的情况,我答不上来,那倒霉的不也是我吗? 国内,医院里。 夏小梨刚把奶奶送进手术室,紧张得腿肚子都抽抽,她紧紧抓住叶妙青的手臂。 “青青,我感觉腿抽抽,肚子也抽抽。” “不紧张不紧张,”叶妙青搓搓她发凉的手背,安慰道:“三个小时很快的,你看周逸明也来了,一定会顺利的。” 走廊的另一头,穿着白大褂的周医生双手插兜,瞧着被小女友抱着的兄弟老婆,无奈地慢悠悠走过来。 他也不知道他一个外科医生到心内科手术门前站岗,能起到什么作用,辟邪还是镇宅? 想到某位远在欧洲还天天使唤自己的大忙人,兄弟情,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叶妙青回头,伸手怼怼靠在墙边当摆件的周逸明,“快,说两句吉祥话,梨宝吓得午饭都没吃,肚子都抽抽了。” “亲爱的,我刚下手术台,午饭也没吃。” “少装,订的餐都给你放桌上了。” 周逸明被女朋友拧了一把,闷笑一声,倒也配合:“放心吧,郝主任是一院水平最高的心内医生。” 况且,刑赫野都特意交代过了,除非是老郝不想干了,才会出岔子。 见夏小梨脸色真有些白,他友情建议:“是胃不舒服?给你开个检查?” “没事没事,我就是有点紧张,”夏小梨忙摆手,“青青你和周医生去吃吧,我晚点饿了就吃饭。” 手术室门上的红灯亮起,手术中。 夏小梨捏着手机浑身紧绷地坐在对面的排凳上,手机屏幕摁亮又摁灭,开了闪屏似的。 刑先生说有事可以给他发消息,这两天她一直没找到多大的事能打扰他,每次点进去敲敲打打,最后又删除了。 两人的聊天还停留在两天前,她问有没有安全到达,刑赫野是在四个小时后才回复的。 刑先生临时那么急出的差,应该很忙的。 夏小梨望着手术灯,心里纠结成一团,感觉时间特别难熬,一看才过去五分钟。 好想跟刑先生说说话,紧张得肚子疼算不算有事? 我就发一句,不烦人的。 可欧洲现在应该才凌晨五六点吧…… 不管了!我紧张得肚子疼,刑先生被吵醒的话应该不会也太生气的。 夏小梨一手捂着肚子,重新摁开手机,细指飞快点点点,消息还没发出去,界面就往上跳了两下。 [野:手术开始了?] [野:可别紧张得哭鼻子。] 看着男人空白的头像,夏小梨悬在半空的心被稳稳托住了,心里热乎乎的。 刑先生也记着呢。 她轻舒一口气,正要回复,听见有人喊她,抬头一看,居然是张明杰扶着王水枝。 王水枝撑着拐脸色煞白,眼下青黑,看起来像被十级暴雨兜头浇了三天三夜一样,离挂不远了。 夏小梨朝张明杰点了点头,不想搭理王水枝。 王水枝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骂声刚到嘴边,想到这几天的遭遇又憋屈地忍住了,只咬牙道: “夏小梨,你把舅妈害得那么惨,还不让那些人收手?!” 夏小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表情冷淡地站起身,“钱你已经拿走了,我们两清,你再在这里喧哗闹事,我就叫保安了。” 张明杰诧异地抬起眼。 他妈这几天神神叨叨的,鱼档也不开了,一回家就见她在骂夏小梨,要么就是和他爸吵架,问也只说夏小梨被有钱男人包养了,忘恩负义不识好歹之类的。 原本张明杰还不信,现在看她这一身看似简单的高奢牌子货,眼底闪过异色,心里有了别的计较。 “小梨,做什么这么生分,我们可是一家人,奶奶手术结束了说一声,有时间哥再请你吃饭。” 他笑着和不冷不热的夏小梨寒暄了几句,就识趣地要带他妈走。 王水枝哪里肯。 她这几日过得可谓提心吊胆烧心烧肝,今天也是来看腿的。 那天被扔出医院后,王水枝立马联系那个富太太说事情解决了,想把尾款拿到手,再反污是夏小梨贪财图利,出尔反尔不肯分手。 谁知出现在见面地点的是几个凶神恶煞的人,说这么点小事都搞不定,夫人对她很失望。 不光把钱全抢了回去,还把她教训了一顿,扔到郊外,等她拖着瘸腿回到家,鱼档已经被砸了。 这几天只要一开门,就有人来闹事,警察来了也和稀泥,没人敢来买鱼,完全开不了张。 怪不得那男人这么轻易就让她把钱拿走了,还提醒她找雇主讨赏,分明就是知道那是个翻脸不认人的恶毒婆娘!而且他是那女人的儿子,压根不是老公! 到手的五十万飞了,偷鸡不成还蚀把米,王水枝气得摔凳子反而被绊倒,伤上加伤。 王水枝越想越气,指着夏小梨:“夏小梨!这事你不……明杰!你放开我!” 张明杰以要赶回去上班为由,硬是把她拉走了。 长走廊的另一头。 “儿子,你看什么呢?” 一个极为优雅的长发女人从耳鼻喉科诊室走出来,哪怕是戴着口罩都掩不住周身的气质和漂亮,完全看不出年龄,只是声音有些沙哑。 被她称作儿子的男人,挑起兴味的笑。 “看见了欠我一顿饭的小可爱。” 第106章 我家梨宝都结婚了! 私人飞机上,刑赫野又一次点开手机,看着自己十分钟前发出的三条消息,拧眉嫌弃: “机组的卫星通信这么破烂?” 斜对面,正抱着平板兢兢业业工作的周哲疑惑抬头,“老板,网络正常的,能收到消息。” 话音刚落,就收到boss的死亡凝视。 刑赫野语气凉凉:“怎么,女朋友肯回你消息了?” 因为临时出差,在相恋十年的女友生日当晚放了飞鸽的周特助:“……” 托您的福,已经被拉黑了。 蛐蛐完下属的刑三爷,心情得到按摩,耐心多了几分,再次看向手机。 这一回,来消息了。 不过不是可达鸭,而是白大褂。 刑赫野嫌弃地点开周逸明发来的消息,一张图。 图里正是可达鸭本尊,穿着杏色短袖和浅色牛仔裤,显得皮肤特别白嫩,特好rua的夏小梨。 以及,某个笑得十分碍眼的长发骚气挂链眼镜男。 很、好。 正垮着脸卖力敲键盘的周特助,感觉老板这几天的心情真是风云变幻莫测,现在疑似多云转暴雨了。 永远吃一堑长十智的周特助,这一回聪明地没抬头、没搭话、没对视,保平安。 周逸明看着微信上方立马显示的“对方正在输入…”,嘴角抿起看戏的笑,抱臂倚在墙边看热闹。 “谢谢,谢谢夫人。” 夏小梨受宠若惊地收下,这位美丽温柔、还特别香的夫人递来的两张电影票,连声道谢。 祈斯玄笑眯眯的摆摆手:“小漂亮这么客气做什么,请我吃饭就行。” 瞧儿子这态度,方才在那儿看了这模样清秀讨喜的小姑娘好一会儿,又故意带自己过来打招呼。 殷殊青心下了然,打趣道:“妈咪给的电影票,你讨什么饭吃。” “那是她答应的,”祈斯玄笑看着夏小梨,“对吧?” 夏小梨有讪笑着点点头,“是的,我欠祁先生一顿饭,叫我夏小梨就好。” 之前在剧组里遇到,祈斯玄硬把香水留给了她,只说下回请他吃饭就行,就当是那次摔车送她去医院的答谢。 不过,后来刑赫野拿猪大肠甩了他一脸,夏小梨还以为自己把人给得罪上了。 “那就叫你小梨。” 祈斯玄从善如流,笑容完美,“不过,你得叫我斯玄才公平,对不对~” 叶妙青曲肘碰碰周逸明,眼神疯狂示意:这妖孽谁啊? 殷殊青乐得给儿子机会和心仪的女孩聊天,转过来和周逸明打招呼。 周逸明站直了,颇有礼节地寒暄:“殷夫人,您是感冒了?” 殷殊青是老毛病了,拍戏嗓子不好,戴个口罩只是为了出行方便。 她性子平和,没什么影后和豪门夫人的架子,也送了两人自己新电影首映礼的电影票。 “逸明,你和小梨,是朋友?” 周逸明人精似的,哪能不知道殷殊青什么意思,这是打探消息来了。 他瞟正在开屏的祈斯玄一眼,笑道:“对,她是赫野的老……” “咳咳!” 祈斯玄突然握拳抵在唇边低咳几声,打断了周逸明的话,走过来揽住殷殊青。 “亲爱的殷女士,该走了,不是还要回剧组?走吧,我送你。” 走之前,还骚包地给夏小梨打招呼:“小梨替我给奶奶带好,记得我订的花~” 夏小梨干笑着摆摆手,轻吁一口气,和e人社交真的好难。 她抬头看一眼手术灯,拿起手机飞快溜到一边。 刑先生的消息还没回呢!可憋死我了! 女孩唇角微翘着点开手机,还有两条新消息呢。 迫不及待点开一看,傻眼了。 [野:我在飞机上。] 最后一条是五分钟前发的。 [野:夏小梨,扣你一百万] 怎么了呢……怎么好好的就扣一百万了!!!! 夏小梨抱着手机蹲在墙角,陷入深深的迷茫。 怎么又生气了呀?好生气的样子,连句号都没加。 好想挠头。 “祈斯玄,娜诗芙香水,知道么,他家的。” 周逸明朝着两人的背影示意,“那位是殷夫人殷殊青,这名字你应该听过。” 叶妙青低“靠!”一声。 国际顶奢香水世家!她当然认得,她十八岁生日礼物就是这个。 金棕榈奖影后,她当然也知道!那可不是肖颖儿那种水货能比的。 “那他刚刚是……” 她震惊地扭头看向突然蹲在墙角自闭抠手指的夏小梨,再看离开的那两人,一把扯住周逸明,低吼道: “道德的沦丧!人性的扭曲!我家梨宝都结婚了!他这都下手?” 周逸明低眸勾唇,笑而不语,两人久久对视。 叶妙青败下阵来。 好吧,看破不说破,这婚真是谁来看都知道是有猫腻的。 就这傻孩子,还在那儿喜欢有青梅竹马白月光的假老公呢,别人铁锹都铲到自己脚下来了,还没反应。 叶妙青啧啧叹息,怼怼自家男朋友,“这祈大公子,风评怎么样?” 周大医生思忖半晌,十分公正道:“花花公子。” 叶妙青扼腕握拳。 no!这个也不行! …… 陈明英的手术还算顺利,由于年纪比较大,还得在icu观察几天。 夏小梨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了一块,交代好护工,又到楼上病房看了爸爸,在晚上十点多骑车回了金鼎府,打算泡个澡休息休息。 这几天一直泡在医院,都快被消毒水腌入味了。 浴缸里飘满白色泡泡,夏小梨泡在里头,长长舒了一口气,只是没一会儿又走神了。 刑先生下飞机了吗? 怎么还不回消息,好想打电话,为什么突然又生气了呢。 好愁人。 女孩趴在浴缸边,托着腮,目不转睛地瞧着置物架上的手机,细眉轻轻皱起。 小嘴抿着微微嘟起,嘀嘀咕咕的,声音几不可闻:“快三天没见了……” 飞机落地金山角外沿无势力区域。 舱门刚打开,一股热浪扑面而来,混着牲畜味、汗臭味、泥土青草味的气息,能熏得人栽一跟头。 这其中,还混着一股非常浓郁的,香得发臭的味道。 刑赫野沉着脸站在舱门口,眼底的森冷和嫌恶,浓郁得被关在某处不断拍蚊子的泰森都莫名打了个哆嗦。 “老板,手机。” 周哲收拾了东西跟过来,体贴地把被刑赫野刻意忽略了十个小时的手机递过来。 男人拿过来,抬脚下了飞机。 一边状似随意地解锁,看到可达鸭头像右下角红圈里的“8”字时,面上表情稍霁。 回了八条。 但唇线还矜持地压着,没笑。 长指一挪,点开。 第107章 想我了? 说来,刑三爷还从未有过一次性收到夏小梨八条消息的待遇。 还没看到具体内容,心情就忍不住在爽了。 夏小梨拿捏着“句句有回应”的精髓,把他发出去的每一条消息都“引用”,认真回复了。 [一个小梨:刑先生手术开始了,我好紧张!肚子都抽抽了,没哭没哭!] [一个小梨:您是要飞回来了吗,还是去其他地方了?] [一个小梨:好哦,我给您转回去,可是为什么又扣我呢?] 后面跟着笨笨的猫猫挠头表情包动图,让刑赫野有一种幻视夏小梨的感觉。 总会用上目线看着你,眼神清澈中透着笨笨的迟钝。 真是一点都不知道贪心,原来被扣五万块就哭得哇哇的,现在觉得那一千万不该拿,扣一百万都没半点异议,乖乖就转过来了。 笨得很。 刑赫野往下滑,看着夏小梨发来的每一条消息,耳朵里仿佛都能听见她温软得像没脾气的声音。 [刑先生,手术超时了,怎么办呀……] [奶奶出来了!手术很成功!] …… [刑先生,还在飞行中么?] 这是第一次,女孩问了两回自己的行踪。 男人唇角早就在不自觉中翘起了,他拨出语音通话,抬脚坐进等候多时的改装库里南后座。 夏小梨趴在浴缸上,下巴垫着手背,半阖着眼,等得打瞌睡。 被空旷浴室里,手机突然的震动和铃声吓得一激灵,屁股打滑,差点整个人淹进浴缸里。 “咳咳!呸呸……” 夏小梨吃到一小口泡泡,味道怪极了,嘴里呸呸呸,一边急忙扳住浴缸边缘,手在浴巾上飞快擦了擦,把手机抓了过来,半秒不耽误地接通了。 “喂!刑先生!” 女孩脆生生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语气听着有些兴奋,让人忍不住跟着心情上扬。 刑赫野低“嗯”一声,勾起唇,听见那头低低呛咳的动静,问:“怎么了?” “喝水呛着了。” 夏小梨不好意思说自己正泡澡,还因为太激动喝了一口洗澡水,忙转移话题:“刑先生,您下飞机了吗?” “刚下,在东南亚。” 刑赫野望着窗外的夜色,声音变得低磁沉静:“等我电话了?” 居然飞东南亚去了? 刑先生公司的业务可真广,怪不得总是很忙…… 夏小梨不自觉点了点头,又想起来对方看不见,补充了一句: “等了呢,刑先生我奶奶手术挺成功的,再观察几天就能转普通病房了。” 许是受刑赫野声线的影响,夏小梨声音也变得低低的,听起来小孩儿似的絮絮叨叨的,特别解乏。 刑赫野拿着手机安静地听着,等她絮叨完奶奶了,才问: “肚子怎么了,不舒服?” 夏小梨在水下摸摸平坦滑溜溜的肚皮,笑得憨憨的,“我中午太紧张了,吃不下饭,然后就抽抽了。” 刑赫野眉心微拧,长指在膝头轻敲,语气轻慢警告: “夏小梨,等我回去,你要是瘦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坐在副驾驶的周哲闻言,没忍住瞟了一眼后视镜,然后非常幸运地直接和老板在镜子里对视了。 哈哈,偷听被抓个正着,不活啦! 他目光直直地平移离开,手指飞快在中控台上猛戳,升起来!挡板升起来! 司机是个肌肉发达体格彪悍的欧美人,华语十分蹩脚,但理解力高超。 他转头看向周哲,笑得八卦:“lover?” 周哲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点点头。 搁以前,打死他也想象不到自家老板会管着一个小姑娘的体重,瘦一点都不行。 电话那头,夏小梨耳朵尖却悄悄红了。 刑赫野往常总在抱着她时,挑剔太瘦抱着硌,要求她长肉。 睡觉前,还爱用虎口卡在她后腰腰线,摩挲着丈量,然后越搂越紧。 或者……在某些时候,一边掐着腰.弄.她,一边俯下身来咬着耳垂,狎昵地笑她肉也挺会长的。 总之,都不是什么很清白的场面。 一个对抱枕手感非常挑剔的金主,在电话那头要求自己不准缺斤短两,夏小梨真的很难不想歪。 脑子里全是马赛克,脸都红了。 她消声太久,以至于刑赫野眉心拧得更高,不爽道:“真瘦了?” “没有没有,我这几天吃得多呢。” 夏小梨连忙摆手,不小心带起哗哗的水声。 刑赫野一顿,眉梢挑起,“夏小梨,你在洗澡?” “……” 她不答话,刑赫野替她答了:“原来泡澡了。” 男人语调变得散漫,噙着点揶揄的笑,“还把手机带进去了,想我了?” 低磁慵懒的嗓音传进耳蜗,夏小梨耳朵发痒,指尖发麻,不自觉用力攥紧手机。 不等她回答,刑赫野又气定神闲地问:“新契约,偷看了没?” 夏小梨当然是…… 偷看了。 浴室里的温度似乎变高了,夏小梨感觉心跳得有点快,她很轻地“嗯”了一声。 刑赫野浮起笑,“有修改意见吗?” 说完不等夏小梨回答,又独裁道:“有你也改不了。” 夏小梨心里十分害羞,又有一股强烈的冲动,她捏着手机小心地问: “刑先生,没事的话,我也能给您发消息吗?” 刑赫野挑眉:“怎么不能,我缺这点流量吗?” 女孩又问:“那……打电话呢?” 她话音刚落,语音通话直接被挂断了。 夏小梨脸上害羞的浅笑,直接僵住,苦涩的难过还未升起来,手机又震了。 这回是视频通话。 她瞳孔微颤,手忙脚乱点了接通。 男人英俊的脸庞占据了手机屏幕,车内不甚明亮的光线将轮廓衬得越发深邃迷人。 他勾着唇,轻笑道:“打视频也可以。” 好……好犯规。 夏小梨直接傻住了,心口怦怦直跳。 女孩湿发松松扎在脑后,缕缕发丝垂在雪白湿漉的肩颈处,伶仃锁骨恰巧在屏幕边缘若隐若现。 因为泡在温水里,整个人显得水光剔透,粉面桃腮的,一看就香香的,让人很想咬一咬捏一捏。 刑赫野的眸光放肆地在镜头里逡巡,语气低懒:“怎么不说话?” 夏小梨被男人直白的视线看得越发羞涩,手机角度又往上调了调,声如蚊讷: “刑先生,我正洗澡呢……” 刑赫野不放过她,低笑打趣:“躲什么,我给你洗澡还少了?” 第108章 泡澡,视频 夏小梨左手原本搁在水面上,紧张害羞得不停抓泡泡,被刑赫野这话一刺激,抬起来直接捂住了脸,结果糊了自己一脸泡沫。 “啊好苦——呸呸呸……” 刑赫野瞧着屏幕里,皱着脸“呸呸”吐舌头小笨蛋,巴掌大的脸上糊着泡沫都遮不住红晕,感觉心情愉悦指数直飚十颗星。 等明天见到泰森,饶他一条腿也不是不可以。 长指一划,屏幕发出“咔嚓”轻响,诚实截下了女孩手忙脚乱的笨蛋瞬间。 “浴巾在你左边。” 夏小梨反手抓起大大的浴巾盖在脸上猛搓两下,湿漉漉的头发也被揉得乱糟糟的。 潦草小猫。 刑赫野歪头姿态放松地靠在座椅上笑睨着:“夏小梨,三天不见更笨了。” “刑先生!” 夏小梨被逗得羞赧地在水里蹬腿抗议,手上又捏着手机,舍不得挂。 浴缸里哗哗划动的暧昧水声,清晰传过来。 “急眼蹬脚了?” 男人声音里的笑意太明显了。 水声骤停。 夏小梨用浴巾捂住胸口,努着晕红的小脸,眸光闪烁含羞,气咻咻地:“我要挂了!” 屏幕那头的浴室光线非常明亮,女孩覆着水珠的肌肤晶莹剔透,覆着浴巾的胸前随着微急的呼吸起伏。 刑赫野眸光渐暗,深吸一口气,嗓音有点低: “路还远,再陪我说会儿话,别勾引人。” 我才没勾引! 夏小梨听出男人声音里的喑哑情欲,小腹条件反射地微酸。 立马把手机抬得高高的,眨了眨眼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听话地没挂,把话题往正经絮叨上引。 “……明天,春日花店接的欧凯的大单子要办第一场布置了,我和语媚姐准备了好久,到时候我拍视频给您看看,好么。” 这事刑赫野知道,倒是没想到一个小花店真能入刑黛那挑剔的眼。 女孩眼里都是期待,里面闪烁的光芒,让人觉得只要给她一根火柴,一点点火星,她能放出一场烟火大会来。 刑赫野颔首应许,“干得好的话,先生有奖励。” “真的吗!我肯定不让您失望!” 夏小梨瞬间干劲可足了,捧着手机凑近了,高兴得直点头,浑然不觉泄露出来的春光。 刑赫野眸中幽暗,呼吸微紧,语气颇硬地说:“夏小梨,你该起来了,泡皱巴了。” 好看是好看,但他实在不太想晚上拿着小姑娘的衣服做些禽兽的事。 本来最近睡得就差。 夏小梨连忙把浴缸出水阀开了,临挂断的时候,忍不住又问:“刑先生,您什么时候回来?” 之前说是五天,现在看起来没那么快的样子。 刑赫野心里发痒,拇指指腹在屏幕边缘摩挲。 “很快。” 女孩小脸凑近了,正要说什么。 前方忽然响起“砰!”一声轰燃炸响,连着车身都剧烈晃动了一下。 车前挡板迅速降下。 “老大!前头有人放冷炮!” 周哲飞快拖出黑色密码箱打开,一边大声汇报。 刑赫野利眸在前方黑夜中的浓烟盯了一瞬,听着手机里夏小梨焦急的喊声,转头淡定交待: “乖,起身冲干净,穿衣服别着凉,这事儿别告诉任何人。” “刑先生!!!” 夏小梨盯着黑掉的屏幕,浑身毛都炸了。 怎么会有爆炸的声音?刑先生到底去做什么? 总不会是探班拍谍战剧的剧组吧? …… “东南亚在打仗吗?” “不对不对,东南亚爆、炸……” 夏小梨蹲在客厅沙发上,变着法儿在微博搜索实时消息,想看看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动乱。 已经过去十分钟了,她急得直啃手指头,又不敢打回去,怕误了事。 就这会儿的工夫,她还不小心瞟见了有些肖颖儿的脑残粉还在追着自己骂。 [贱人!把我们颖儿害成这样!发律师函谁不会啊,有本事也来告我啊!] [不是很会评论吗?怎么不敢出声了?给我死出来!先撩着贩剑!亖梦女!全家死光!] 夏小梨心里急得油煎似的,这些吃饱没事干的人还来火上浇油。 她不爽地点开这条评论,手指重重敲着屏幕,快出残影来: “少贼喊作贼,谁是梦女啊?我可没费尽心机搞小号假装别人老婆!被正主打脸封号了,朝我撒泼打滚有什么用?假货还不让人打假了?!假的就是假的!假的假的!我这儿不收容狂犬病,发病了不要到我这里来吠!!!骂我的都反弹!反弹你!” 叶妙青这段时间当黑粉,对夏小梨的熏陶稍有成效,她一口气打完,发送。 看时间快十二点了,夏小梨恼怒地退出登录,捏着手机忧心忡忡地起身回房。 朝向客卧的脚步顿了顿,最后往主卧去了。 主卧里还维持着刑赫野离开时的模样,夏小梨这几天泡在医院里都没来得及打扫。 她走到床边坐下,把手机放到床头充电,眉头皱成一团。 双手往后一撑,在被子底下碰到一块布,抓出来一看,“嗯?” 她的小花毛巾怎么会在这儿? 夏小梨两手捏着展开,正反面瞧了瞧,确实没错,这是她带去医院洗漱用的。 怪不得这几天一直找不到,奇怪……我什么时候带回来了。 夏小梨不由看向手机,突然屏幕亮了起来。 刑赫野给她打电话了! 听到那头毫无异状的声音,夏小梨直拍胸口,焦灼得话停不下来。 “怎么还有大马路上放炮玩的呢,炸到路人怎么办。” “太危险了,刑先生您赶紧回来吧,我网上查了那里不太平的,乱得很,而且离金三角那么近……” 此时正在金三角的刑赫野,听着女孩心有余悸的絮絮叨叨,走进落脚的独栋别墅。 “没事,吓到了?” 男人的声音还笑着,放松得很。 夏小梨忍不住埋怨:“可吓死我了!以为您遇到恐怖袭击……” 她手里还揪着毛巾,余光瞧见,话头一顿,鬼使神差地说:“刑先生,我的小花毛巾怎么在……” “我拿的。” 那头,偷拿小姑娘贴身毛巾被抓包的刑三爷,理直气壮:“怎么,还要给你付钱?” “……” 那倒也不必。 夏小梨微囧,突然想到那天刑赫野出差前也把自己的衣服给扒了,带走了。 她恍然大悟地瞪大眼。 “刑先生难道有什么奇怪的恋物癖?!” 夏小梨不知道自己这个很容易把心里话秃噜出来的毛病,是怎么来的。 只见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 房间里,刑赫野手上正拿着不远万里一路带着,叠得一丝不苟的薄荷奶绿小t恤,上面几乎闻不见女孩身上干净的清梨香了,但聊胜于无。 奇怪的恋、物、癖? 男人气笑了,阴森森开口: “夏小梨,你最好祈祷我晚点回去。” “洗干净脖子等着,让你看看我有什么奇怪的癖好。” 第109章 只身参加家宴 “各位来宾,女士们,先生们,我宣布本次欧凯超季新品发布时装秀圆满结束!感谢……” 伴随着时尚感十足的散场音乐,现场变得嘈杂起来。 夏小梨站在后台,鼓掌鼓得掌心都红了。 “语媚姐!顺利结束啦!”她高兴得没忍住抓着徐语媚的手晃了晃,“你太厉害了!” 这一次她们负责现场所有花艺布置,从设计稿到成品落地,总算圆满成功,主办方负责人刚才也说了很满意。 这也就意味着,春日花店和国内数一数二的设计公司欧凯的合作,可以正式敲定了。 虽然这次项目只有两三个月,在国内一共还有九场,但只要完整拿下来,以后春日会有更多机会的。 “你也很棒,这是我们共同努力的结果,这段时间可辛苦我们小梨了。” 徐语媚感慨地摸摸夏小梨的脑袋。 小姑娘最近太辛苦了,医院、花店、还有打工各头跑,就是大男人都不一定撑得住。 昨天夏奶奶才做了手术,今天她天没亮就到了花店忙前忙后准备花材设备,出发前又到医院陪了两个小时,才马不停蹄地赶到现场布置,忙得小陀螺似的,从来不会偷懒。 “小梨,这场秀喜欢吗?” “喜欢!很有意思!” 免费蹭了一场高级时装秀,夏小梨有些意犹未尽,她重重点头,左右看了一眼,小声说: “我在后台看到了欧凯的新版年刊,他们在服装、奢侈品方面的创意和设计太棒了,听说已经逐渐打开国际市场了呢。” “语媚姐,经过这次,我觉得下一场我们的花艺装置可以搭配得更好,对不对!” 女孩眼里的光芒,充满好奇和探索欲。 徐语媚看着夏小梨,恍惚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当然了。” 她欣慰地笑了,挽着夏小梨的手进去,“走,我们也收拾收拾散场了,你早点回去休息,看看这黑眼圈。” 两人到场内熟练拆卸花束装置,夏小梨感觉很有成就感,还兴奋着呢,一点都不觉得累。 以前,她会遗憾花的艺术太短暂,如昙花一现。在春日打工久了,看过太多抱着花束笑容满面从店里离开的人,想法渐渐变了。 收到花的人,会记住那一刻的心情,也会记住花的美。 能在看过它的人心里留下浅浅痕迹,花艺的意义就完成了。 不是非要永恒,才有意义。 就像,她早就给完整的成品拍了小视频和照片分享给了刑赫野,快乐已经分享了,记忆已经留下了,哪怕现在又要亲手拆掉,也不必觉得太可惜。 “嗨~又见面了。” 夏小梨正拿着剪子咔嚓咔嚓剪束带,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回头一看,是个眼生的年轻女性,她眼里露出疑惑。 对方笑了笑,伸出手来,“不记得啦?宋乔欣,上回在慈善晚宴后花园,我哥介绍过。” 夏小梨想起来了,宋郁的继妹。 她瞳孔微颤,笑容有些淡,直起身,轻轻和宋乔欣握了握手:“宋小姐。” “小梨?发什么楞呢。” 夏小梨收回望着宋乔欣背影的视线,摇摇头,“没,没什么,语媚姐,这位宋小姐的订单,你来做么?” 徐语媚笑着说:“当然我来,一束生日花不费多少事,你最近好好休息吧~都累恍神了。” 这已经是第三个因为看到现场独特的花艺装置,来找春日订花束的嘉宾了,参加这些高端活动的益处,已经开始显现。 毕竟是设计行业,徐语媚还加了不少潜在客户微信。 收拾好东西后,徐语媚开着车载回花店,夏小梨坐上小电驴打算回医院,奶奶刚做完手术,虽然时刻有护工在,也总归要有个家人陪着的。 她戴上头盔,正要拧车把,一辆暗红色的车缓缓停在了正前方。 看着从后排下来的谢晚凝,夏小梨脸上的疑惑收敛。 “谢小姐。” 谢晚凝手臂还吊着,但一身精致打扮,气质不减半分,她不动声色打量夏小梨一眼,轻笑道:“怎么不叫大嫂了?” 这……我叫了,你也不舒服吧。 夏小梨有些讪讪地扯扯头盔系带,“这么巧。” “不是巧,”谢晚凝语出惊人,“专程来接你的。” “怎么打不通呢……” 夏小梨看着手机上的无法接通提示,有些着急地回头看一眼还等在原地的谢晚凝。 谢晚凝是来接她到刑家去的,说今晚是刑家族内一年一度的大型家宴,老爷子发话了,全都要到场。 连在外地的旁系亲戚也全都赶回来了,刑赫野不在国内,她这个一直没到主家露过脸的三少夫人都逃不过。 夏小梨光是幻想一下那个场面,都头皮发麻。 那种顶级豪门家族,对夏小梨这种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普通小姑娘来说,完全就是另一个世界,让她只身参加刑家家宴,跟进龙潭虎穴有什么区别? 更何况,她和刑赫野情况太特殊了,上回被柳琬茵扇巴掌的事,她可没忘。 夏小梨心里发怵,想问问刑赫野,可微信电话都联系不上,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谢晚凝来接,但看这架势是非让她上车不可了。 “走吧,时间差不多了,”谢晚凝走过来,“放心,我又不会卖了你。” 她大方出示了和刑老爷子的通话记录,“这么看我干什么,赫野到现在都不带你回主家,也就我跟你见过几回,顺路而已。” 那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儿。 夏小梨心里犯嘀咕,但不去又不知道会不会给刑赫野惹事,只好又锁了电动车,上车了。 车一路平稳往京市富人区开。 夏小梨捏着手机坐得板直,又往迟迟没回复的界面瞟了几眼。 谢晚凝看在眼里,姿态自在地靠坐着,“赫野没跟你说过吗?” 何止是没说过,他自己都出国好几天了。 夏小梨沉默片刻,“刑先生他比较忙。” “刑先生……”谢晚凝轻笑着重复夏小梨对刑赫野的称呼,兴味十足地转头看过来。 “真有趣,我有时候搞不懂你们到底是夫妻还是上下级,能说说你和赫野是怎么结婚的吗?” 第110章 全给你炸咯 我也搞不懂,你分明每次都表现得很在意刑先生,为什么还跟别人订婚了,现在又来找存在感。 夏小梨收敛了莫名不爽的情绪,避重就轻回答:“我们挺好的,只是我喜欢这么叫他。” 情趣!!你懂不懂! “是吗。” 谢晚凝也不勉强,大小姐似乎很有和夏小梨闲聊的兴致,又问: “不过,你们不打算办婚礼?赫野似乎完全没有办婚礼的打算。” “前几天,老爷子把我们都叫了过去,他希望我们和你们一起举办婚礼,双喜临门,赫野没带你来,一听这提议还直接起身走了。” “你不想要婚礼吗?没有女生会不期待婚礼吧。” 谢晚凝一边说,一边观察夏小梨的反应。 她隐瞒了刑赫野压根没听完就突然起身大步离开的事实。 虽然哪怕刑赫野点头了,她也不可能同意,她做不到在婚礼现场,看着他跟别的女人交换戒指。 况且,她谢晚凝的婚礼,也必须是独一无二的。 有时候谢晚凝也想不清自己到底想干什么,既然下定决心选刑砚勤,为什么还不撤掉跟踪打探夏小梨的人,还故意在完全比不上自己的人面前试探。 可她就是不舒服,非常不舒服。 赫野对这个夏小梨太特别了,特别到她越来越难说服自己,他结婚只是赌气一时兴起。 夏小梨没发觉谢晚凝眼里的纠结和怨怼,她只是想到了奶奶出事那天,临时去做保洁的vvip病房。 难道……那位拿一万块买卤味的怪脾气老人家,就是刑先生的爷爷,刑家的掌权人? 这也太巧了。 想到这儿,夏小梨一路上的忐忑不安莫名缓和了几分,看在一起躲城管、吃泡面的份上,哪怕再不满意我这个孙媳妇,也应该不会太为难我吧…… 窗外的景色渐渐变成一幢幢豪华独栋别墅,夏小梨紧张得肠子都要打结了,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她捏着手机,笑了笑回道:“我和刑先生一样,不太喜欢和别人一起办婚礼。” 谢晚凝唇角微僵,别开眼,没再硬拉着夏小梨假寒暄。 …… 夏小梨想过刑家这种豪门世家,人丁会非常兴旺,但没想到,居然旺成这样。 占地不知道究竟多大的豪华庄园前院停满了豪车,而且还络绎不绝开进来,每个从车上下来的人,穿着打扮一看就是非富即贵。 夏小梨站在一边,很想遁地走掉。 一下车,谢晚凝就被几个富太太、名媛小姐热络地叫走了,她谁也不认识,站在这儿连该往哪个门进都不知道。 呜呜刑先生,您再不回消息,小梨就要完蛋了呀! 夏小梨皱巴着眉毛,刚想找个人问问,脚下突然被什么碰了一下,低头一看。 是个瘪气的彩色玩具球。 “球球,球球……” 一个戴着卡通鸭舌帽,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挥舞着小手晃晃悠悠跑过来。 脚上发光的酷毙小鞋子,发出“叽叽叽”的叫声。 夏小梨弯腰把球捡起来,刚要递过去,小宝贝十分热情地摔扑过来,抱住了她的小腿。 - 金三角雨季山林里空气潮湿炎热,虫蚊遍地。 毒辣的阳光在从窗缝射进来,一道金光把屋里分割成阴阳两半,泾渭分明。 “赫爷初来乍到有失远迎,不过,就这么直闯我狂蟒的地盘,未免太嚣张了吧?” 扎着黑辫的男人大张着腿坐在虎皮凳上,皮肤黝黑,肌肉虬结,一件灰色t恤蹦得要爆开,露出来的脖子和胳膊上爬满青黑色的蛇纹图腾。 他笑得粗犷危险,周身笼罩着野蛮狠辣的气息,身后一字排开十几个荷枪实弹的手下,全都神情戒备地盯着气定神闲坐在对面沙发上的男人。 任谁都难以相信,眼前这个西装革履白皙英俊得应该上电视,出现在经济频道或偶像剧里的男人,方才居然招呼都没打,远程从车窗一枪就把他们哨台守卫的枪打炸膛了。 堂而皇之坐着黑色库里南,驶进了金山角最大毒枭的势力地盘。 “礼尚往来。” 男人的声线低醇磁性,透着强大矜傲的气场。 张天浩脸色一沉,眼底蹦出凶狠杀意,身后的手下,子弹全部上膛。 昨晚他故意叫人放炮,想给个下马威,谁知道枪手直接被一枪毙命,连车影都没跟踪到,今天又被踩着脸找上门来。 看来索达背后的大金主,可不是个善茬,偏偏他娘的长成这样,皮肤白得跟拍电影的娘炮似的。 他突然露出笑来,摆摆手示意手下放轻松,“赫爷,何必搞得那么僵,张某只是有个大生意想谈谈,你看啊,索达最新的武器……” 张天浩坐在虎皮凳上侃侃而谈,口水直飞。 刚从欧洲转到东南亚,已经连续好几天没睡好觉的刑赫野,正撑着额倒时差,什么都没听。 这里的味道真是令人作呕,他不耐地蹙起眉,抬手打断。 “我只说一遍,把泰森和乔美玲交出来。” 从未被人这样下过脸的张天浩忍不了一点,拍桌吼:“你他妈的别太嚣张!” 华语说得挺标准,那唾沫星子都快飞过来了。 站在后面的周哲,看着自家老板越来越臭连话都懒得说的脸色,连忙出声。 “狂蟒先生,道上都知道索达不跟碰毒的任何势力做生意,您何必强人所难。” 张天浩面露恶意:“我非要强人所难呢?你们和泰森都在我的地盘上,只要不配合,我随时能宰了你们,这里装了信号屏蔽器,你们求救都别想。” 他话音刚落,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震天轰炸声,连房子都被震得晃了晃,屋内的人全都警戒慌张地四处张望。 “怎么回事?!” 只有刑赫野岿然不动地撑着额假寐,长指在膝头一下一下点着,上面闪着暗光的墨蓝色宝石戒指格外耀眼。 一个手下疾冲进来汇报:“老大!!!东面的a3苗圃被炸了!!!” “你说什么?!”张天浩一把扯住他的衣领怒吼。 “你敢炸老子的……” 他拿枪指着刑赫野,话音未落,又一声爆炸声响起,比上一响威力更猛。 “老大!!!北面的b5也被炸了!!” 已经进入成熟期的罂.粟田,一下被炸了两块。 再炸两回,今年都他妈的喝西北风了! 张天浩目眦欲裂,眼睛猩红得能吃人,他牙齿咯咯作响,瞪着气定神闲的刑赫野,大手一挥! 咬牙把被关在暗牢喂蚊子啃干饼的军火商大佬泰森放了出来。 改装防弹的库里南,在激烈泄愤的枪声中,嚣张扬长而去。 “赫!我太感动了!你亲自来救我!我这次本来就是度假的,你让我来抓那个女人我就来了。 靠谁知道狂蟒居然阴老子!想逼老子把军火卖给他!那我哪能干啊,你说是吧……” 离开信息屏蔽区后,刑赫野径直点开手机,看见夏小梨的未接电话和消息时,脸色骤然一沉。 抬脚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泰森踹下了车。 “自己爬回欧洲去。” 第111章 居然是刑赫野的姐姐 “宝宝,你妈妈呢?这里是游泳池呀,没有你妈妈。” 夏小梨抱着拿玩具足球碰瓷自己的漂亮小奶娃,被短短的小手指一路胡乱指着,指到了一处花园里的露天泳池。 迭声说要找麻麻的宝宝,一看见泳池,乌溜溜黑葡萄似的眼睛,“噔!”一下亮了。 “水水!” 小肉手抱着瘪气的彩色足球,圆滚滚的小短腰,直接用力往前一蛄蛹! 在夏小梨倏然瞪大的眼里,从她怀里往泳池飞扑。 妈呀!!! 夏小梨猝不及防,条件反射抬手追身上前抱住他,身体失去平衡,“砰”一声闷响,侧摔在草坪上。 “嘶——” 这小宝宝肉可真够扎实的。 夏小梨肩臂摔得闷疼,还被结结实实压了一记,得亏是蓬软的草坪,不然真是要社死等人来抬了。 她躺着缓了一会儿劲,才抱着小心坐起身,抓着小胳膊小腿检查检查。 “没事儿吧?怎么能这么往前扎呢!走路都不稳,就练跳水呀?” 小奶娃眼睛瞪得大大的,望着夏小梨,像是吓坏了。 好萌。 夏小梨语气不自觉放缓了,给小奶娃把卡通帽子戴回去,指着泳池,软声交代: “下次不能这样子喔宝宝,太危险了,这个要等你长大了才能玩。” 话音刚落,脸颊上传来湿漉漉软乎乎的触感,她被这小宝宝啃了一口。 笑出小米牙,奶声奶气地喊:“漂漂姐姐!” 夏小梨愣住了,抬手摸了摸脸,没忍住笑起来,屈指捏捏果冻似的白嫩嫩肉脸蛋,“别以为嘴甜就不骂你了。” 立马又被香香的小宝贝“吧唧吧唧”啃了几口。 “发现坏人!开枪!biubiubiu!” 身后忽然响起小孩尖亮的声音,接着夏小梨后背一凉。 她扭头一看,几个五六岁的小孩拿着玩具水枪,正对着自己射击。 “诶!干什么!不能对着人射!衣服湿掉了!” 夏小梨连忙护着小奶娃要起身,谁知小家伙小炮筒似的,抱着足球直接冲了过去,小短腿倒腾得飞快。 “枪枪!打打!” 刑黛闻声赶到的时候,夏小梨正在艰难拉架。 她左手拎着奋力抓手踢脚的小奶娃,右手抓着一个甩着水枪要打人的小男孩,左右腿还各缠着两个小鬼头。 像一棵小树,挂满了孩子。 “顾钧意!!!” 刑黛气道,还没上前,一个女人先一步冲上去了。 “你谁啊!敢打我儿子?赶紧撒手!” 夏小梨右手抓着的孩子头被抢了过去,手背还被重重拍了一下。 她拧眉撒手,两手抱住了还小嘴叭叭蛄蛹着要战斗的小奶娃,解释道:“没打您小孩,是他拿水枪对着我们射。” “小孩子谁不玩水枪?你这死小鬼是不是还想打我啊?” 打扮得珠光宝气的女人指着夏小梨怀里的三岁小孩,正要开骂,有人冲上来拉住她,低声斥道: “闭嘴!要死啊你!知道这谁的儿子吗!” “我管他谁……” 那女人一甩头,正正对上抱臂站在身后的刑家主家二小姐,刑黛。 刑黛下巴微扬,“继续说。” 劝架的女人连忙道歉:“不好意思啊堂妹,她是我表嫂,第一次来失了规矩。” 又是这些攀亲带故来的。 刑黛眸光不屑:“从哪来的滚哪儿去。” 两个女人臊眉耷眼地抱着孩子抽了几下,连声说“抱歉”,飞快跑了,另外两个小孩的孩子也被自家大人抽着屁股领走了。 夏小梨惊讶极了,“刑总,您怎么……” 她话一顿。 姓“刑”!她之前怎么没想到! “很惊讶?”刑黛笑睨着打量夏小梨,伸手把扒在小姑娘身上的亲儿子抱回来。 “你也让我很惊讶,小朋友。” 不远处的别墅二楼阳台。 “老爷,这位夏小姐品行倒是不错的。” 刑严坤哼笑一声,扔下一句“还凑活”,背着手悠哉悠哉转身回了屋。 臭小子这回居然没忽悠他,倒真找了个好的。 房里,夏小梨换了一身衣服出来,有些局促地拂拂衣摆道谢:“谢谢您的衣服,刑总。” 刑黛正给拿着气筒给玩具足球打气,闻言抬头,揶揄道:“还叫刑总呢?” 夏小梨讪讪地傻笑。 欧凯的设计大总监,居然是刑赫野的姐姐,真是太巧了,不过刑先生没在,她不好意思开口就叫姐。 刑黛被她这副模样逗乐了,难怪她那个难搞的弟弟会突然打电话叫她看着点他小媳妇。 这可是破天荒,头一回,她可太好奇了。 “叫我姐就行,钧意爱乱跑,我还要谢谢你把他逮住了。” 夏小梨低头看着又热情扑过来抱自己腿的小奶娃,刚要把人抱起来,手机又响了。 刑黛露出了然的笑,“是小野吧?赶紧接,前面联系不上你,电话都打我这儿来了。” 夏小梨点点头,转身要出去。 “别别,”刑黛招招手,笑得狡黠,“就在这儿接,开个外放。” 她过来把儿子抱回去,小声哄骗玩“静悄悄抓舅舅”游戏。 顾钧意立马安静下来,一双葡萄大眼亮闪闪的,直勾勾看着夏小梨手里响着的手机。 没想到气场超飒的刑大小姐,居然是这种性格的。 夏小梨被两双期待的眼睛齐刷刷盯着,无奈接通了外放,心里架不住有点紧张,希望刑先生可别说什么奇怪的话。 私人飞机上,刑赫野侧眸盯一眼接通了却没声音的手机,拧起眉。 “说话。被欺负了?” 男人微沉的声音清晰传过来。 刑黛扬起精致描摹的双眉,呦~这么紧张啊~ 顾钧意听到舅舅的声音兴奋得手脚乱晃,张嘴就要喊,被八卦的亲妈无情捂住了嘴。 “刑先生,没有的,我刚刚有点事,没接到电话。” 两个电灯泡的视线太亮了,夏小梨十分不好意思,微微侧开了身才说话。 刑黛嘴角都快笑咧了。 哟哟~叫先生,臭小汁居然这么有情趣! 刑赫野听出她声音里的异常,语气放缓:“不自在了?等着,我安排人接你回家。” 家宴这事他知道,不过刑三爷一贯是我行我素的,缺席不出现是常有的事,临时出国也没想到这茬,谁知道老头子居然趁他不在,把人薅过去了。 夏小梨犹豫,瞟一眼飞快摆手示意的刑黛:“这样会不会不太好,我已经来了……” 刑赫野低笑一声:“怕你被那些神经病生吃了。” 男人指腹摩挲着西装裤的纹路,返程回国的愉悦,随着耳边传来的声音,渐渐往上攀升。 “视频我看了,很漂亮,回家歇会儿,等先生回去给你奖励。” 低越好听的声音透过外放扩音传出来,磁性又透着愉悦自然的宠溺。 夏小梨听得莫名脸都红了,刑黛那无比震惊的眼神,太让人不好意思了。 被人这么盯着,她嘴巴动了动,嗫嚅着不知道回什么好。 刑赫野却突然一顿,挑起眉: “刑黛在你边上偷听?” 第112章 这种女人哪里拿得出手 男人的语气变得寻常,还明显透着姐弟之间惯有的挤兑嫌弃意味。 臭小汁比鬼还精! 刑黛万分可惜地“啧”了一声。 顾钧意听到妈咪的名字,兴奋地扒开刑黛捂嘴的手,奶脆脆地喊: “啾啾!!!” 夏小梨最终还是没走成。 被亲弟弟不咸不淡挤兑了一顿的刑黛,完全不影响心情,十分兴奋地拉着夏小梨问,刑赫野背地里跟她说话是不是都这么夹? 哎哟,那宠的劲儿,刑黛简直要怀疑以前那个钢筋弟弟被夺舍了。 臭小子打小就不会说软话,那嘴跟长刀片了似的。 夏小梨哭笑不得,刑先生那确实可会挑剔了。 只是,有时候又很会撩人。 两人围绕某位“挑剔鬼”说了不少话,再加上有顾钧意这个可爱的闹腾蛋暖场,夏小梨不知不觉放松了许多,见小宝贝趴在自己腿上眼皮都打架了,便先出去了。 家宴没那么快开始,夏小梨往刑黛说的方向走,想找个没人的地方休息。 刑家大得没边,她走了一会儿就晕头转向了,见到拐角处廊边有几个人在闲聊,本想换个方向。 “那就是老三的老婆啊!上次砚勤订婚你们没去啊?他带过去了,就是她。” “啊?是她啊,不是说没门没户的丫头,闹着玩的吗?怎么带回主家来了。” “不是说赫野没在国内,我看啊估计是自己跑来露脸,想要个正式名分的!之前你大堂伯在外头养的那个小贱人不就这样,大着肚子上他家闹了半年,最后拿了一千万才走了。” 说这话的富态中年女人,是刑家旁系二表叔的老婆王燕。 有人咋舌:“不至于吧叔母,不是都领证了。” “一张纸对他能有啥影响?要结要离,不就一句话的事,”王燕煞有介事地哼一声。 “要不怎么一直没带回来,这种年纪小又没家世的女人就是玩玩的,哪里拿得出手。” 夏小梨眉眼一淡,没再听下去,转身从另一个方向走了。 恰巧没看到柳琬茵从外头刚回来,经过廊角时停住,“你们说谁来了?” “夏小姐,老爷请您上去。” 夏小梨在小花园凉亭遇到了自称是管家的中年男人,被领着进了一间书房。 看着坐在尊贵威严的书房上首,表情沉肃眼神如炬的老人,夏小梨有一种很错乱的感觉。 还真是这位…… 她讪讪地躬身见礼。 刑严坤沉着脸看她,没说话,上位者的威压深重,气氛十分凝重。 完了,一起逃城管吃泡面的交情不好使。 说不定就是故意趁刑先生不在,把她叫过来处理掉的。 夏小梨心里发怵,曾经看过的各种狗血豪门虐恋电视剧情节在脑子里飞闪。 男主要娶门不当户不对的女主,必定会引得家主勃然大怒,大动家法,然后使尽手段把人逼走。 况且她算哪门子女主啊,她是个连家都没有的小野草,人家女主都是不贪图男主钱财,被甩支票都要不卑不亢地说“我不图他的一分钱!”的。 她收了刑赫野可多可多钱,属于就图钱的,干啥都计费呢。 这不得被收拾惨了。 就像刑先生妈妈一样,上来就甩巴掌。 夏小梨越想越惴惴不安,视线落到书桌前巴掌大的玉石假山砚台上,不动声色地往后挪,可别一生气砸我脑门上来。 刑严坤看出她脸上的紧张戒备,视线随着落到砚台上,嘴角微抽。 这丫头!把他刑严坤当什么了! 他是那种会对孙媳妇的家世挑剔动粗的俗人吗?! 只要那混小子能主动带人回来结婚生子,就是能生的男媳妇!家里穷得要收破烂的!他都能大气忍了! 刑老爷子黑着脸,冷哼一声,自己给自己铺台阶,“不会叫人?” 等等……我该叫啥? 夏小梨条件反射地看向候在一边的管家求助,陈管家握拳低咳一声。 “夏小姐,我们老爷是赫野少爷的爷爷。” 懂了! 夏小梨态度谦逊地躬身,礼貌开口叫人:“刑老爷,您好。” 跟着管家叫,准没错! 刑严坤:“……” 陈管家:“ ? o?o? ” 那臭小子该不会压根没拿下,是逼着人结婚的吧?连爷爷都不肯叫! 陈管家接收到自家老爷愤怒怀疑的目光,连忙改口提醒:“小少夫人,您应该随少爷称呼爷爷。” 夏小梨眼里的惊愕太过明显,以至于刑老爷子都要坐不住了,站起身快步走过来。 “丫头,你跟那臭小子是结婚了,住一起了?他没逼你?” 夏小梨终于回过神来,意识到是自己想岔到天边了,连忙摆摆手。 “没有没有!刑先生对我很好的。” 她是真没想到刑老爷子这么轻易就接受了,这跟剧本说的不一样。 刑老爷子还算满意地“嗯”一声,随口又问:“最近没去摆摊?” 这话题跳跃度,让夏小梨愣了愣,但好歹不紧张了。 “家里人住院照顾了几天,”她没忍住问,“您是之前就知道我是,才……” 刑老爷子摆摆手,慢悠悠坐回椅子上。 陈管家温和地笑着补充:“小少夫人,我们老爷就是爱吃这些。” 看着很严肃位高权重,实际喜欢逛夜市吃卤辣的豪门当家老爷爷,好、好接地气…… 夏小梨露出一点放松的笑,“您现在想吃吗?厨房有材料的话,我可以给您现做。” …… “小少夫人,这里的材料您随意,如果有缺的,吩咐阿东快快去买就成。” “好的,陈管家多谢您。” 占地上万平方的刑家本家庄园,豪华大门驶进越来越多豪车,前院摆得数都数不清,人人脸上都带着礼节性的笑,互相寒暄交际。 夏小梨顺利避开刑家族内蜘网盘结的巨大交际网,自在地呆在小厨房熬卤料,哼着不着调的歌洗鸭翅,切藕片,削土豆…… 他人恨不得攀附、挤破头想融入的上层世界,对她而言,还比不上安静消停地煮一锅好卤。 柳琬茵在外头就差翻了天,暗中让人在庄园里到处找,要把夏小梨揪出来,在家宴开始前把她赶出去。 “妈,你这是做什么,这么多人在呢!闹出事谁都不好看。” 刑黛把儿子哄睡了,将柳琬茵拉到偏厅,开始第八百次劝说。 “小野喜欢就行,你非逼着他,他也不会听,只会越来越僵,何必呢?” 柳琬茵目光偏执,冷笑一声:“我把他生下来就这一个作用,他不听也得听!” 第113章 这一坐,吾命休矣! “站住,你们在这儿来来去去乱窜干什么,一会儿冲撞了人。” “呃对不起谢小姐,是夫人让我们找……” 谢晚凝听完下人小声的答话,挥挥手让他走了。 夏小梨,看吧,就算赫野对你有半点特别,你也不可能真正进得了刑家的门。 她转身,唇边勾起高傲的笑,朝几个热情打招呼的刑家旁系亲戚颔首,一路往专属房间走。 在三楼走廊拐角,听到了压低的争执声。 “刑云栋你什么意思?!那夏小梨你不管了?” “他不娶都娶了,我还能管什么,况且,我能管得动他?我是让你别闹那么大动静,到时候丢了本家的脸,还惹爸生气。” 柳琬茵怒目冷笑,“好……好,刑砚勤马上要娶谢家的,你得意了是吧,以为自己赢定了?” “赫野就不是你儿子了?你就这么狠心看他娶一个这么低级的女人!” 刑云栋最近真是没少受柳琬茵发疯搓摆,这会儿也不想忍了。 “柳琬茵,没人就不必装了吧?” “是,砚勤马上要结婚,指不定婚礼前就能有好消息,到时候晚凝生了儿子,我爸就算再不乐意,也会把刑家交给他,我就是赢定了,怎么了?” 原先他反对刑赫野结婚,只是怕这浑小子先一步弄出个儿子来,现在既然砚勤两人已经在备孕,那他还有什么可担心的,爱娶谁娶谁去。 柳琬茵像被戳中死穴,脸色变幻,突然抓住刑云栋的衣领,用力把他拖进房里,门砰地关上了。 谢晚凝神情惊愕不定,缓慢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扶在墙上的手用力攥紧。 “站这儿做什么?” 刑砚勤从身后走过来,揽住她的腰,神色温稳柔和,“还有一会儿才开席,累了?” 谢晚凝定定看着他的脸,半晌,不冷不热地移开视线,“没事。” 两人往走廊里走去,没听见某间房里的厮打声。 “刑云栋你这个畜生!当年是你在我生产那天,跪下来求我认下那个野种的!我黛儿好好的长女,平白多了个龙凤胎野种哥哥,你怎么跟我保证的你说!” “现在你还想让那个野种当刑家的家?门都没有!我告诉你,除非是我死了!” “砚勤也是你儿子了!你非这么执迷不悟干什么。” …… “哟,云栋啊,你这脸伤得不轻啊,怎么不小心。” 刑云栋假笑一声,“窗户进野猫了。” 柳琬茵换了一身打扮坐在旁边,神情倨傲地环视扫周围。 刑天耀抓一把桌上的榛果,一边吃,一边不停找热闹:“那个谁呢?不是说赫野的媳妇来了,怎么没看见?” 在座的人都看向主桌主位左手侧的空位,那是刑赫野的。 有人窃窃私语:“真带回来了啊?” “那女的自己来的,我看见了,现在不知道哪儿去了,可能是知道上不了大场面,灰溜溜走了。” “就算不走,那谁也不会放过她吧?傍晚那会儿私底下都在找了,估计是已经轰出去了,真是脸皮厚。” 柳琬茵抿一口水,淡淡开口:“堂大伯,听说刑俊在银行干得太差,被人举报了?你先好好操心操心他吧。” 刑天耀噎住,回头瞪一眼在别桌埋头喝酒的败家儿子。 几句话的功夫,刑老爷子也被陈管家扶着出来,入座了。 眼看就要开席,夏小梨还没出现,柳琬茵勾起鄙夷浅笑。 算你识相,没出来丢人现眼。 刑黛抱着刚睡醒的儿子,在谢晚凝旁边入座,顺手塞进右手边的老公手里,小声问: “怎么还没开席?不是说了别等我。” 顾霆给乖儿子搓搓脸,随意道:“讨论弟妹呢。” 刑黛一拍老公的手臂,完!带娃带得忘了这茬! 她直起身左右看。 夏小梨呢?不会真被我妈逮了吧? 刑云栋低咳一声,“爸,人齐了,可以开席了。” 邢老爷子充耳未闻,抿着茶,悠哉哉坐着。 所有人都目露疑惑,又不敢张嘴讨没趣,低头窃窃私语。 柳琬茵望着站到餐厅入口的陈管家,面色微沉。 “夏、呃不是,小少夫人,餐厅就在前头右拐,赶紧去吧,应该马上要开席了。” 夏小梨谢过罗姨,端着托盘继续快步。 罗淑兰站在原地张望几眼,轻吁一口气,要是让夫人看见是她领着小少夫人过来的,以后肯定没好日子过,陈管家给我的这真是个苦差事。 夏小梨拐过弯,看见候在门口的陈管家,松了一口气,快步上前将托盘递出。 “陈管家做好了,麻烦您给送进去吧。” 陈典笑得温和,抬手往里请,“小少夫人,您也请。” 夏小梨脸上的笑容僵住,她原本是打算给刑老爷子做好就溜的。 她在洗手间听见了有人八卦柳琬茵派人到处找自己,想来是要收拾她。 刑赫野不在,她这样贸贸然出现在刑家家宴,实在心里打怵,给老人家做了好吃的再走,也不算太失礼。 可陈管家这意思,明显就是要让她亲自端进去,夏小梨头皮发麻,她一瞟眼就看见装修豪华大气的餐厅里头乌泱泱坐满了人。 这家族里人也太多了吧…… “妈,怎么还不开饭,我都饿死了。” 一个男孩捂着肚子嘀咕,被他妈塞了一块点心,叮嘱:“小点声儿,别吵。” 男孩哀怨地啃了一口,突然用力吸了吸鼻子,探头张望:“什么这么香?上菜了?” 夏小梨端着雕花大托盘,顶着无数探究的视线,跟在陈管家身后,一路穿过一排排餐桌,走向主桌。 所过之处,留下浓郁的鲜香酸辣的味道,光是一闻就让人口舌生津,肚皮打鼓,那可比星级大厨做的甜腻西点馋人多了。 主桌是一张大长桌,夏小梨走到刑严坤左侧的空位停下,目不斜视地把托盘放下,上菜。 一大碟新鲜出炉的超丰富卤味混拼、一碗熬得恰到好处的时蔬鸡丝粥、一杯少冰酸梅汁。 女孩的动作很稳,表情平静,看起来颇为淡定老练。 实际上,夏小梨浑身寒毛都炸开了,柳琬茵的死亡视线,她狠狠接收到了!!! 刑老爷子瞧一眼面前家常又让人食指大动的餐食,脸上露出几不可察的满意。 “坐吧,开席。” 夏小梨犹豫地看向陈管家,后者直接伸手拉开了她面前空位的椅子。 下首是大少爷刑砚勤,这个位置也太重了吧…… 夏小梨明显听到了四周的吸气声。 自己今天真是受精神折磨来了,她脸色微僵地笑了笑,求助地看一眼侧边隔着两个位的刑黛,后者笑得兴味十足,朝她拱拱手。 睡饱饱的钧意小宝贝也有样学样,朝她抓抓小肉手,笑出一口小米牙。 呜呜呜刑先生,这一坐,吾命休矣! 下人陆续开始上菜,夏小梨浑身僵硬地往前挪一步,硬着头皮正要坐下。 “等等——” 第114章 赶人,归来 “看,我就说吧,柳夫人肯定会扫她出去。” “难说,看见没,她单独给老爷子上的菜,手段了得啊!” “那可不,连老三那样油盐不进,不近女色的,都能被她勾得领了证,就是玩玩也能捞不少钱了,可惜人家野心大得很,想当真正的少夫人咧。” 在刑家这等豪门世家,说是等级森严、尊卑有序都不为过,夏小梨这个没半点背景的外来人,被莫名架在远不属于她的位置上,所有看戏奚落、嫉妒、鄙夷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柳琬茵径直看向僵站着的夏小梨,贵气优雅的脸上锐色凌厉,毫不客气地数落: “哪来的没教养的,跑刑家家宴上耍心机来了。” 刑黛脸色微变,她妈这是又要“发疯”了,“妈!大家都饿了,别……” “把这不知所谓的外人赶出去,自然就能开席。” 刑严坤目含劝诫,淡声:“琬茵,她是阿野……” “爸!”柳琬茵却冷硬地打断,难得驳了一向敬重的公公的面子。 “世上没有儿子娶妻不先见过父母的道理,这种没有规矩、不要廉耻、品行全无、贪慕虚荣的市井女人,不说刑家,就是我柳琬茵也不可能点头!” 她话说得毫无余地,意思就是谁来说都不管用,她这当妈的就是有最大的话语权。 在场人看向那僵站着的小姑娘,面上多了几分习以为常的轻嘲,窃窃私语不停。 想攀刑家的高枝,也不看看有没有那个命。门不当户不对,还没有男人撑腰,自己上门就是自找羞辱罢了。 不知道哪桌有小孩童言无忌大声嚷:“妈她是谁啊?到底吃不吃了,我都要饿死了!” 夏小梨从未有过这种仿佛被扒了衣服示众的羞辱感,脸皮像又被狠狠抽了几巴掌,火辣发疼。 她攥着拳,微低下头,用力眨掉眼底耻辱的泪意,脚下往后退了一步,把陈管家拉开的椅子推了回去。 刑严坤皱起眉,面色沉肃,拍桌训斥:“像什么话!” “爸,我有管束儿子的权利吧?小野身边出现了不干不净的人,我这当妈的必须管!” 柳琬茵冷狠尖锐地盯着脸色微白的夏小梨,直接扬声:“来人!把她赶出去!我倒要看看她有多寡廉鲜耻!” 刑黛豁地站起身,脸色也不好看,她妈明显已经上火了,她要是再帮着夏小梨说话,一定会闹出更难看的事来。 作为特意“顺路”把夏小梨接过来的人,谢晚凝只端坐着,垂首缓慢抚摸着手上的绑带。 你会怎么办呢?夏小梨。 还指望赫野会突然出现替你解围吗? “用不着。” 女孩说了出现后的第一句话,语调平稳,声线温笃,却成功打断了柳琬茵的疾言厉喝。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没有任何能让他们看戏品评一番的失态情绪。 夏小梨竭尽全力保持镇定,转向刑严坤:“感谢您的邀请,不过西餐并不合我胃口,就不打扰了。吃卤辣配些粥垫垫胃比较好,您慢用。” 刑严坤眼底微动,看向夏小梨的眼神多了几分考究,但也尊重了这丫头的选择。 全场鸦雀无声。 夏小梨转头看向盛气凌人的柳琬茵,脸上平静得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疯子。 “柳夫人,我跟您只见过一面,自认没做过任何失礼冲撞的事,比起您背后打人,拿钱使坏,妄议他人的种种,我应该当不起您这么高的评价,你自己留着吧。” 她说完,没再给一个眼神,转身毫不留恋地径直往外走。 众人神色惊愕,真敢说啊! “你——!” 柳琬茵被刺激得豁然站起身,被一直没吭声的刑云栋用力拉住了,用气声低喝。 “你真疯了,不要颜面了是不是!” 哪怕同床异梦近三十年,刑云栋倒是对柳琬茵的死穴最为清楚。 自小就最是高傲的柳家大小姐,位尊权贵的刑家大夫人柳琬茵,这些年最看中的就是体面和尊贵,这么多人在场,她气得脸色铁青,也果真没追上去当众做出打人的失态举动来。 只扬声招来随身保镖侍从,冷声:“陈贵!给我盯着她从偏门出去!” 听起来就像是防着她会躲起来赖在庄园不走,羞辱意味十足。 刑家族人是真多啊,堪比星级酒店婚宴现场的餐厅,高高吊起的水晶灯,富丽堂皇,大得叫人恨不得跑起来逃离这里。 夏小梨顶着无数高高在上的,或探究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依旧目不斜视地往外走。 指节几乎陷进掌心里,刺疼能压下她心里翻腾的羞辱感,让她挺起脊梁稳步往外走。 她心里顶着一股犟气。 豪门世家里的人有什么了不起,不过都是些攀附大树的杂草野藤而已,衣冠楚楚,升天的鸡犬,最会看菜下碟。 你们这些人,想看我哭,想看我的笑话下菜,绝对不可能! 我给刑先生保证了,留下来就不会被欺负,不会丢了他面子的。 一个高瘦的男人走过来,想抓住夏小梨的手臂,把她往偏门方向带。 夏小梨用力挣开,“别碰我!我自己会走。” 陈贵被少女脸上的冷决神色震了片刻,松了手。 就在夏小梨跨出餐厅大门时,顶上突然响起嗡嗡震耳的轰鸣声,仿佛有飞机低空破风而来。 音爆破空的轰隆声实在太响了,仿佛飞机就在头皮上飞,要撞到这里来。 可人都到齐了,谁这么嚣张居然敢在刑家地界低空飞行? “怎么回事?” 里头的人纷纷抬头,左右张望。 夏小梨浑不在意地一脚踩出门槛去,被飞机带起巨大气流吹起了头发,完整露出清秀稚嫩又倔强的脸。 管家陈典快步出来,眯眼眺望夜色中低空盘旋的飞机,微微睁大眼,回头扬声: “老爷!是小少爷的飞机!” 第115章 我居然有这么想你 最新型私人飞机在低空盘旋两周,减速落向庄园前院的停机坪,机翼两侧的灯闪烁着。 像是漆黑广袤夜空中,唯一摇晃的明灯。 前方是一条古朴奢贵的中式长廊,两边吊着整排雕花小灯,昏黄意蕴的廊灯影影绰绰,落在男人落拓挺拔的身影上。 夏小梨怔怔望着前方大步潇洒而来的身影,已经完全听不见身后嘈杂的议论声。 直到她看清了男人深俊的轮廓,含笑的眉眼,紧缩闷疼的心脏像是被扎了一针起搏剂。 重重地,飞快地跳动起来。 在无数双眼睛中,呆站在门口的少女突然拔腿奔向前方,夏风热烈拂起她的发丝和衣摆。 纤细单薄,又一往无前。 “刑先生!!” 那一声惊喜又柔软婉转的唤声,让人心头盈满又微涩。 刑赫野停下脚步,看着朝自己飞奔而来的少女,她背着光,看不清表情,只有眼角闪烁着莹白的水亮。 在刑赫野即将二十八岁的人生里,从未有人这样朝他飞奔而来过,就像是义无反顾地坚定选择了他,奔向他,不带任何目的的。 男人脸上露出深眷放松的笑,他站在廊下,张开双臂,等着属于他的蝴蝶扑进怀里。 熟悉的清梨香,裹着风落到怀里来,丝丝缕缕地缠绕上来。 刑赫野几乎立即俯身将人紧搂起来,侧脸埋在夏小梨颈间深深呼吸,像入了瘾,渴了很久的人。 夏小梨被抱得只能脚尖点地,心里却满涨涨的,眼眶发热。 “刑先生,您回来了……” 刑赫野侧头在她耳后落下轻啄,愉悦地低“嗯”一声。 才直起身,双手捧起女孩的脸,垂眸深深凝视着她微湿双眸,少顷,轻笑道: “夏小梨,我居然有这么想你,厉害了呀。” 夏小梨心中微颤,唇瓣微动:“刑……” 男人高大的身影俯压下来,微凉的薄唇炙烈地吻住了她,吞没了她的话。 随在身后的周哲,抵拳闷咳一声,识趣地偏开头,转身望风景。 今晚的月亮真他妈亮啊~! 餐厅内,许多人站了起来,无比怔愕地望着长廊中抱在一起拥吻的身影。 一身西装宽肩颀长的男人,将身型娇小的少女完全嵌在怀里,姿态让人恍惚他爱眷至深。 这怎么可能…… 谢晚凝的位置,只要一侧头就正正对着门口,视角绝佳,她拳头攥紧,用力得受伤将愈都手臂都发痛。 顾钧意坐在他爹手臂上,兴奋得手舞足蹈,“哇!!!啾啾!!!姐姐!意意也亲亲!!!” 那奶里奶气的小亮嗓子,传出老远。 夏小梨听见了,羞意涌上来,双手轻轻推了推,被刑赫野拥紧,又轻咬了一口才松开,双脚结实着了地。 男人单手托着她的脸颊,指腹在眼角揉了揉,语气轻肆,隐含危险: “被欺负哭了?” 夏小梨感觉自己夸下的海口大打折扣,嘴硬地说:“西餐我不爱吃。” 刑赫野低笑着捻着她脸颊晃晃,“那就让厨房重做,专挑你爱吃的。” 夏小梨被搂着转身往回走,她脚下用力,不太愿意又进去看那些人。 刑赫野一句“新媳妇上门,不拿见面礼可亏大了”,逗得她闹了大红脸,狠狠被拿捏住了。 陈贵还站在门口,犹豫阻道:“少爷,这位……” “瞎了?” 刑赫野一个冷掠的视线,陈贵脊背发凉,低下头退开了。 管家迎上来,笑道:“小少爷回来得正好,刚要开席。” “可不是正巧。” 刑赫野看着陈典身后齐刷刷的视线,笑不达眼底,“陈叔,劳您让厨房做一份中餐,轻辣少油,再加道虾,用海虾。” 从来不碰海鲜的小少爷,这是把小姑娘的口味都记心里了。 陈管家心中微惊,连声应是,又仔细询问了夏小梨别的的食材偏好,转身要交代人快快去办。 刑赫野又说:“再沏一壶大红袍,越浓、越好。” 他的这句话音量不高,餐厅里的人听不见,管家却顿悟,自家小少爷又要收拾人了。 看来,老爷可以放心了,少爷是真上心了,抱孙子就是迟早的事了。 刑赫野以绝对保护者的姿态,揽着夏小梨的肩,嚣张地把人带了进去。 这一回,所有人看夏小梨的眼神更不对劲了。 夏小梨什么都还没顾上想,就被摁着坐到了她方才没坐上的空位上。 紧接着佣人立即端来另一把椅子,要摆在左边。 刑赫野接过来,随手扯到夏小梨右边坐下,长腿大喇喇一伸,又把刑砚勤挤得只能往谢晚凝那边挪。 一套动作,可谓是“行云流水、目中无人”。 他睨一眼刑严坤桌前眼熟的“独食”,混不吝地懒声道: “老头子,你把我家小孩叫过来,就是这么招待的?自己吃好了,让她饿着回家啊?” 全世界敢这么叫刑老爷子的,也就这独一个了。 知道孙子是要拿自己作筏子,刑严坤想气又想笑,哼道:“那你想怎么的。” 刑赫野嗤笑一声,给坐下后浑身不自在的夏小梨塞了一杯果饮,才说: “先看看你的长辈礼够不够弥补,不然这声爷爷可得改天再叫了。” 至于到底哪天,就不好说了。 “小野!” 从头到尾被忽略的柳琬茵,脸色极为难看,“谁同意你娶这女人了?” 刑赫野嗤笑:“我想娶谁,用不着任何人同意。” 柳琬茵拍桌:“你……” “云栋!”喝孙媳茶心切的刑老爷子恼瞪儿子一眼,“琬茵不舒服,你还不陪她回房休息。” 刑云栋作为顶级豪门的独生子,却是个胸无沟壑不堪用的绣花枕头,人到中年依旧特别怵亲爹,搁古代也就一个闲散王爷,上靠爹、下靠儿、妾室成群气死正妻的主。 要不是有刑老坐镇,外加大儿子刑砚勤稳重堪用,早就被旁系越了过去。 他连忙应声,硬扶着柳琬茵回房,见她不肯走,就又拿体面那一套压她。 众人看在眼里,暗惊这小姑娘难道真能进了刑家的高门? 也有人心里快意唏嘘,这柳琬茵还是姑娘时就高傲得很,和刑家联姻更是身份贵不可言,可惜不得男人心,也不被儿子待见,也就只有花钱成天在国外搞搞艺术展赢些虚名了。 刑黛轻叹一声,拍拍沉迷玩儿子的自家老公,跟着去了。 夏小梨收回视线,垂着眼喝饮料,刑老爷子接下来的一句话,把她吓得差点一口喷他老人家脸上。 多、多少??? 第116章 打劫见面礼 夏小梨长到20岁,除了在电视剧里看过四合院豪宅,还有跑龙套在古装剧的宅院里演演尸体,压根没想过自己会拥有一座二环的四合院…… 一座! 二环的! 一千五百平的四合院! 她看着管家递过来的鎏金雕花小木盒,眼皮都哆嗦,手指紧张地攥了攥裤子。 刑赫野被她惊得要噎住的表情逗乐了,修长的食指一伸,挠挠她手背,笑道:“给爷爷敬杯茶。” 夏小梨暗咽一下嗓子,又看刑赫野一眼,才站起身恭敬地给刑严坤敬茶,声音乖巧。 “爷爷,您喝茶。” “欸~好!好好!!” 一向严肃的刑老爷子快慰地扬声大笑,接过孙媳妇的敬茶,仰头就一口闷。 站在身后的陈管家阻止不及,无法直视地扶额,转开了头。 超级加量的特级大红袍,焙火味呛得像被十把刚熄火的柴火塞进去搅和了,颜色浓黑浓黑的,入口又苦又涩又呛,比老中药还给劲。 刑严坤眼睛倏地瞪大,死死捏着杯盖,花白的鬓边额角青筋直跳,十分艰难才咽了下去。 看得夏小梨都忍不住嘶气,这味得多冲啊…… 刑老爷子一抹嘴,如释重负地重重搁下杯子,“好茶!” 用苦得抽搐的眼角,暗剜乐得肩膀直抖的好大孙一眼,半花的胡子都要气飞了。 就知道这臭小子得使坏! 就在众人咋舌嘀咕刑老爷子的大手笔时,刑赫野站起身,姿态潇洒地轻揽着夏小梨往下来了。 首先停在刑天耀跟前。 “大堂伯,好久不见啊。” 刑天耀脸上看戏的笑微收,警铃作响,大感不妙! 干笑道:“还好还好,上个月家宴也见了哈哈。” 刑赫野笑得得趣,“大堂伯记性真不错,那见面礼一定也备好了吧?来,第二杯长辈茶少不了您。” 刑天耀想起当时刑赫野说的见面礼,顿时汗流浃背,“这……赫野啊,这来得急,堂伯事先也不知道,要不后头……” “不碍事,心意先到就行,阿哲,把大堂伯的礼誊记下来。” “好的,先生。” 十分全面的周特助,在夏小梨和刑天耀震惊的眼神中,不知从哪掏出一本形似婚礼红礼簿的硬面大红本,钢笔已经捏在手里,随时准备开记。 刑天耀忙说:“等等,等等……” “大堂伯。” 刑赫野声线变缓,眼底的薄笑敛去,露出微凉的警告来。 他从佣人端着的托盘里拿起一个青花茶杯,拎起茶壶,慢条斯理地亲自倒了一杯,姿态随意中又透着浑然优雅,转手放到夏小梨手上。 “各位,我刑赫野和妻子敬的茶,你们该不会不赏脸吧?” 他这话说着不疾不徐,稳中含戾,要给这没门没户的小姑娘撑腰的意思,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 众人震慑,心里突然拿不准了。 坐在主位的刑老爷子适时开口:“天耀,我孙媳妇的茶,你不喝?” 刑天耀看着面前黑得冒烟的茶,艰难咽了咽嗓子,强颜欢笑:“……喝,那当然得喝!” 一杯苦水下肚。 周特助大笔一挥,报礼,写上:刑天耀 礼赠 城南二路云仓酒庄。 在所有人发绿的脸色中,刑赫野听着咬牙切齿的“百年好合”“早生贵子”贺语,颇满意地提着价值一千万的紫砂壶,一手揽着惊呆的夏小梨继续往下走。 夏小梨有一种严重的错觉,刑先生这是带她来打劫来了。 所过之处,如雁过拔毛。 王燕看着刑赫野拎着壶往自己这桌杀来了,富态臃肿的脸皮子发紧,用力拧了一把丈夫,低声警告: “你少跟他们一样装阔!” 夏小梨一眼认出王燕就是在廊下编排说闲话的女人,唇角微抿。 刑赫野眸中微动,看向那桌人的脸色和熙得过分。 “二表叔,是二表叔吧?太久没见变样了,真富态。” 被刑三爷称呼“二表叔”的男人眼皮子直跳,简单几句话来回,一杯死齁苦的敬茶下肚,“自愿”送出去了自家在海市刚装修好,准备入冬去避寒的海景庄园。 后腰都被媳妇王燕掐肿了。 看着女人气得快过去了,还得硬撑着说两句祝贺,夏小梨要咬住嘴里的软肉,才能勉强憋住笑。 一场盛大丰美的家宴吃得“皆大欢喜”,高潮迭起。 奢华的餐宴厅里,男人挺拔落拓的身影四处潇洒游走,长臂时刻拥着身侧娇小的身影,仿佛恩爱甚笃,如神仙眷侣。 谢晚凝捏着手里的筷子,唇色泛白。 刑砚勤见她脸色不对,轻握着她的手,低声安抚:“等我们办婚礼,也会有。” 谢晚凝眼底晦暗未语。 待到刑赫野搂着夏小梨回来,她已经推辞身体不舒服,先回房了。 夏小梨被摁在桌前乖乖吃小灶,刑赫野直接分走一半老爷子的卤味拼盘,夹着藕片咬了几口。 刑严坤不满哼气:“饿着你了?” “饿了啊,”刑赫野挑剔地夹走海带结上的花椒,懒声道,“国外都是猪食牛食,你不知道?” 夏小梨一听,立马放了筷子,“您想吃什么,我去做,很快的。” 刑赫野勾起笑,捏捏她的脸颊肉,嘴角沾了油星亮晶晶的,像小猪。 “不用,你吃着。” 夏小梨坚持:“那我去下一碗面条,番茄菌菇面好么,比较开胃,厨房有很新鲜的口菇和肥牛,很快的,我等等跟您一起吃。” 刑赫野曲肘撑在桌前,手背托腮,侧身瞧着女孩被人领着快步往外走的身影,脸上噙着不自知的荡漾笑意。 瞧瞧这样儿,以前是谁八头牛都拉不动见个女人、相个亲。 刑严坤轻啧一声,啃一口香香辣辣的鸭脖,“一会儿让人把你房间收拾收拾。” 刑赫野侧眸,“不用,不住这儿。” 老爷子筷子一拍,不乐意道:“阿砚和晚凝今晚都直接住回来了,让你回来住一段时间,是要你命了。” 刑赫野不紧不慢咬着藕片:“不是还有几天才到下个月,急什么。” 第117章 那个好像又来了 夜里,夏小梨洗过澡坐在主卧的地毯上翻礼薄,越看越觉得魔幻。 真有钱啊…… 每家都那么有钱,有钱人的世界真是超超超乎想象,指头缝里漏出来的一件贺礼,都够很多普通人奋斗一辈子了。 女孩一边翻,一边嘴里嘀嘀咕咕的。 也许是太多了,多到已经超过她震惊的阈值,连贪婪、惊喜抑或是负担都生不起来,她现在就像个走在路上的普通人,突然发现路边有一座搬不动的金山,只能发出惊叹的哇哇声。 毕竟这些都是给“刑赫野妻子”这个身份的。 这些东西,不能动的。 反正,那些人面色别扭笑得像哭的洋相,已经让她狠狠爽到了。 夏小梨垂眼抚平纸面,没再多看,把礼簿合上了。 刑赫野套着一条宽松深灰色裤子,裹着水汽进来了,宽肩劲腰,恰到好处的肌肉线条,头发吹得半干垂在额前。 帅得如此轻而易举。 夏小梨眼睛弯了弯,眸中的喜欢,藏都没法藏。 男人勾起笑,毛巾随手扔到沙发上,走过来一把将她捞起来,抱坐在床沿,低头“嘬”一口。 “看傻了?” 夜色已深,他的声音有些低哑,越发磁性。 背着光,眸很深。 气氛来得太快,夏小梨心口有点热。 女孩抬手搂住半蹲在身前的高大身躯,双手柔软地挂在颈后,下巴乖乖垫在刑赫野肌肉紧实的肩头,声音十分纯软无辜: “刑先生,我那个,好像来了喔……” 刑赫野要低头吻她颈侧的动作微顿,侧颈改道叼住她的耳垂,低声亲昵:“这么快?” “怕我收拾你?” 夏小梨左耳皮肤一麻,想到两人昨晚的跨国电话,眼底划过羞涩。 果然说让我看看什么奇怪的癖好,就是不正经的东西。 青葱细指插进男人后脑勺半湿发间,她大着胆子往后抓了一下,让耳边湿痒挠心的触感离远几分。 这么亲,太让人迷糊了。 夏小梨松开手,要收回来,手腕半道被刑赫野扣住。 “胆子大了啊,夏小梨。” 夏小梨现在胆子确实大了些,知道刑赫野不会因为这种事跟自己生气。 她故意误解他的意思,把抓头发这事略过去,回到上一个问题。 “没骗您呢,我有时候会不太规律。” 夏小梨洗澡的时候感觉小腹闷闷的,内裤上有一点点血,可能是要来了。 刑赫野垂眼在她小腹上看了一眼,眉头微皱:“这样是正常的?” 此前骄傲寡了27年的刑三爷,对女性生理期健康问题的涉猎,实在少得可怜。 不过,生理期是流血的,不规律,那岂不是多流很多血? 就这小身板,不得贫血? 问题很严重! 夏小梨挠挠头,“也不能说不正常吧……” “很多人会这样,嗯情绪、作息影响什么的,可能是最近奶奶手术的事太累了,不碍事。” 看着刑赫野皱着的眉,她挂起轻笑,抓着男人的衣摆扯扯,“不是说很困么,睡觉吧?” 刑赫野半跪在床边长叹了一口气,像个没电的大型玩偶,上半身顺势卸了力,把她压进被子里,脑袋埋在肩窝不动了。 男人这体格压着可沉,两人的下半身还在床边呢,夏小梨忍不住笑着推推。 “刑先生,这样睡不着。” 刑赫野搂住她,压着不动:“你闭眼就能睡,困死了。” 那赖人的劲儿,特新鲜。 卧室里的灯还亮着,夏小梨望着顶灯,唇角越翘越高,小手搭到男人背上,哄小孩似地慢悠悠轻拍。 “刑先生出国一趟,可以接受穿睡衣睡觉啦?” 语气也像哄小孩似的,慢悠悠,悠着笑,听着声音特别甜。 几天不见,胆子是真的大了。 刑赫野心口像被羽毛挠了,突然动起来,在夏小梨颈边吸啄,大掌下移危险地探进衣摆里,虎口卡住细腰,摩挲。 “你在暗示我?” “想试试别的吗,嗯?” 睡衣被往上侵略的手臂自然推高。 夏小梨连忙认怂求饶,蛄蛹着往后退,又笑又求饶:“错了错了,真睡了真睡了!” 刑赫野一把将她的睡衣掀了,刚要把人收拾一顿,视线在她右肩顿住。 “怎么回事。” 夏小梨随着看过去,青了一块。 她就把泳池边的事说了,动了动右臂,“不疼了,就是在草坪摔了一下。” 刑赫野脸色不太满意,盯着那片青,“土豆闹腾得跟牛似的,你别抱他。” 一边撑起身,单臂捞起夏小梨,把人抱进床里,像往常一样三下五除二脱两人的睡衣。 夏小梨已经是流程熟练工了,让抬手抬手,让抬屁股抬屁股,还能分神问:“土豆?” 刑赫野把她塞进薄被里,“小名,我起的,因为又矮又胖。” 夏小梨想到顾钧意那白嫩嫩肉乎乎的可爱机灵模样,一时语塞。 这可真是亲舅舅。 恶毒舅舅刑三爷“啪”地关了大灯,躺进来抱住夏小梨,舒坦地轻舒一口气,缺眠近一周的神经像被按摩地展开了,睡意飞快席卷而上。 夏小梨却还有几分精神,大眼睛在昏暗光线里闪着,想到今晚在刑家的事,忍不住问: “刑先生,今晚这样,会不会让亲戚对你有意见。” 刑赫野睁开眼瞧她,半晌,闷笑出声:“对我有意见的可不少。” 夏小梨目露疑惑。 “觉不觉得刑家亲戚太多了?” 多呀,多得吓人。 “老爷子有13个兄弟姐妹,数不清的堂表兄妹,却只有1个儿子,你知道他们靠着刑家可以拥有多大的财富么?” 刑赫野扯唇冷笑:“让他们出点血,才有利于身心健康。” 刑家数百年基业,旁系依附着主家的根系繁衍得枝繁叶茂,一直以来对主家既敬又怕,还有虎视眈眈。 老爷子恩威施重,屹立不倒,独子虽不堪用,两个孙子却都是可继的英才。 刑砚勤国外研学毕业后,顺势进入刑家核心产业,逐年有所成就,在外界看来是最可能的继承人,就连刑家旁系也都是这么认为和希望的,刑砚勤行事成熟温稳,对待旁系也温和有礼,不如老爷子年轻时狠厉杀伐。 而刑赫野却比老爷子更甚,难搞得很,锋芒毕露,嚣张桀骜我行我素却又深不可测,让人完全猜不透,巴结巴结不上,除又除不掉。 他是唯一一个完全脱离刑家,却在如此年纪就财权在握的,甚至在海外还有着外人摸不透的产业。 老爷子始终嘱意想让他也插手刑家产业,就是悬在许多人头上的一把剑。 “有些人对我忌惮得睡不着觉,既笑我放着滔天富贵不要,又生怕我经常回去坐坐。” 刑赫野三言两语说得简单。 他搂着怀里安静听着的夏小梨,掌心搭在细腻雪白的肩头摩挲,垂眸瞧她: “你呢?” “如果老头把刑家塞给我,我不要,你也觉得我脑子有病?” 第118章 想要他到我身边 卧室里光线昏暗,男人神情平静散漫,眼底酝着看不清的情绪。 两人贴得很近,毫无阻隔,却是第一次盖着被子纯聊天,聊的还是这些深层的内容。 夏小梨眨眨眼,说:“为什么呢?” 刑赫野眸中一沉,脑中接连响起两道声音。 “ 你要离开刑家?为什么?小野你是不是疯了!你是我儿子,就得给我争!” “赫野!为什么你不能为我妥协一步呢?你又没有任何损失,人人梦寐以求的刑家,对你来说那么难以忍受吗?” 夏小梨没察觉刑赫野异样的反应,她仰起脸问:“您都那么厉害了,为什么一定得要被刑家束缚呢?不想要就不要,不奇怪呀。” 刑赫野沉默半晌,蓦地笑了两下,伸臂搂紧她,命令:“睡了。” 微微发闷的小腹,被温热的大掌覆住。 “一直不规律就去看看医生。” 男人闭着眼,眉宇间有丝丝从未见过的沉郁倦气。 夏小梨心里微刺,柔软地贴近男人的锁骨,颧骨碰到锁骨链上的黑钻也没挪开。 闭上眼,轻应了一声。 她有点想知道刑赫野曾经在刑家经历了什么,为什么这么反感,为什么跟父母兄长的关系都不好。 她也想让刑先生开心。 - 这天周末,叶妙青来医院意思意思陪了一会儿忙碌的周大医生,就溜去找夏小梨了。 夏奶奶移到了普通病房,刚睡着,两人就到医院花园去透透气。 “梨宝,你怎么想的?我看奶奶嘴上不说,对你结婚这事没少琢磨,偷偷拉着我打听呢。” 夏小梨坐在石凳上,双腿伸直了,望着花坛里开的一朵朵小粉花,轻出一口气。 “青青,你说万一后面我离婚了,奶奶会怎么样?” “那肯定又气又操心啊!” 叶妙青脱口而出,才反应过来:“你要离婚了?!” 夏小梨摇摇头,沉吟半晌又问:“那……我努力不离婚,你觉得怎么样?” 叶妙青听得有点稀里糊涂,琢磨了一下,不太放心地问:“梨宝,刑大少爷那个白月光,你知道多少?” 知道她还喜欢他。 夏小梨没回答。 叶妙青却憋不住了,侧过来抓着她说: “我那天跟周逸明逼供了,他俩是青梅竹马的世交,郎才女貌,对方千金大小姐还是个有名的钢琴艺术家,刑赫野以前还为她跟追求她的人打过架!” 夏小梨低着头,双手撑在石凳上,抓着凳沿,喃喃道:“可是……她也已经订婚了,马上要结了。” “是跟他大哥是吧?这才很有问题啊!” 叶妙青糟心道,“哪有那么巧的事,这豪门高院里,什么抢亲抢老婆的抓马事情没有?说不定还兄弟盖饭!” 说完她拍了拍嘴,呸呸!什么盖饭,说什么污秽东西,别给乖梨宝吓坏了。 见夏小梨脸色不太好,叶妙青语气缓了缓,担心道:“梨宝,我是怕你受伤害,你跟他们那些人不一样,你玩不起的。” “他不是那样的人,”夏小梨皱眉,“他对我很好,帮了我很多。” 叶妙青噎住,“好吧,你这豪门老公确实还挺靠谱,那你觉得他放下了吗?” 叶妙青担心的是,要论白月光对男人的杀伤力,那简直是必杀!只要白月光一回头,流几滴眼泪,那都不用她勾手指了,男人十有八九都能抛弃新欢直接飞奔过去。 到时候,陷进去的夏小梨怎么办? 夏小梨垂着眸,想到了很多。 昨晚,刑赫野搂着自己光明正大地介绍给刑家所有人,就当着谢晚凝的面。 上周,刑赫野改了契约,删掉了未经允许她不能暴露跟他婚姻关系的条款,还增加了一条“甲方拥有直接续约权”。 刑赫野匆匆出国后,她把契约捡起来偷偷看了,盯着那一条发了很久的呆。 夏小梨知道自己的想法不知不觉变了。 原本,她不想怀孕怕契约延长,只想如期回到原来的生活。 可现在,她会为刑赫野想要延长契约而感到控制不住的窃喜。 如果……他们已经开始互相喜欢了呢? “青青。” “如果他到我这里来,我会很开心。” 夏小梨抬头望着被夏风摇晃的树叶,阳光透过斑驳树影落在女孩侧脸上,纯洁无瑕,又透着绵勃的生命力。 叶妙青一时失语。 少顷,叹笑一声,大大张臂搂住夏小梨,用力左右晃了晃。 “哎哟~我们梨宝真是开窍了呀!” 她像大姐姐似地拍拍摸摸夏小梨的后背,“那你就大胆上!开心就行,要是他以后欺负你,姐姐揍周逸明一顿,再带你跑路!” 夏小梨噗呲笑出声,望着天际灿烂的阳光,说“好”。 她想抛开顾忌,不考虑未来,只享受和刑赫野生活在一起的日子。 周逸明望着自家女朋友又对兄弟老婆搂搂抱抱,就差上嘴rua了,顿觉头上隐隐发绿光。 说好的,陪我呢? - “好~亲亲,我下班就去接你。” 周哲趁着老板不注意,手指飞快点屏幕。 刑赫野多敏锐一人啊,立马捕捉到下属荡漾的偷笑,签完又一个文件,随口道: “女朋友回你消息了?” 周哲立即把手机收起来,克制住笑,彩虹屁道:“她很理解老板对属下的重用,不生气了。” “晚上准点下班。”刑赫野嗤笑一声,接过他递来的另一沓文件,大方放行。 余光瞥到旁边安静如鸡的手机。 不死心地拿过来,解锁,点开微信,又往下划了好几屏才找到那只可达鸭。 真气人啊,上一回消息还是昨天问要不要答应去刑家的。 他抬抬起眼皮,“你女朋友经常给你发消息?” 周特助奇怪老板怎么关心起自己女朋友来了,斟酌回道:“还好,女人嘛,话比较多,什么闲事都爱发发。” 谁知,老板听完就挂脸了。 要不是知道不可能,周特助都要怀疑一些奇怪的走向了。 刑赫野盯着被可达鸭冷落的聊天框,后槽牙发痒,糟心地退出微信。 啧,这小猪哪儿都好,就是不爱发微信。 刚要扔开,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可达鸭来消息了。 三条。 周特助看见老板突然ak都难压的嘴角,没控制住脸上的困惑。 刑赫野施施然拿起手机,“你说的没错,女人就是话多,真黏人。” 周哲:…… 第119章 发财小手中奖啦 [刑先生!我中奖啦!!!] [108个八喜冰激凌!全部口味都有欸!] [天呐!我第一次中奖!都放冰箱里,我们一起吃好不好?不知道放不放得下。] 可达鸭的兴奋简直要冲破屏幕。 刑赫野唇角弧度上扬,长指在屏幕上轻敲,“抽奖已经安排了?” 周哲略一反应,点头称是,“保证让夏小姐成为名副其实的抓财小手。” “不过,成泰的律师注意到因为夏小姐前两天回复的一条评论,她的账号又受到一些攻击,陆续取证中。” 见老板要皱眉,周哲补充:“粉圈低龄化严重,不理智的人太多,这类情况确实比较难杜绝,不过告诉已经陆续开庭了,夏小姐的账户很快会有赔偿金入账。” “让人盯着,来一个告一个。” 财大气粗钱超多的刑三爷,浑然不在意自己律师费像流水一样哗哗出去了,乐此不疲地做亏本生意。 点开几乎没打开过的微博,搜到“发财小手”,很快翻到了夏小梨怼人的回复,禁不住笑了。 还“反弹”,笨笨的,骂人都不会。 刑赫野噙着笑点了个赞,又顺手点了关注。 微博又被追上门骂的事,夏小梨是经叶妙青提醒才知道的,不过,她一登录,关注重点就被中奖提醒吸引了,简直乐得找不着北。 天知道她转发抽奖五六年了,这可是第一回中奖! 夏小梨立马找到开奖的微博,欢天鼓锣地转发了,还配了几个锦鲤附体emoji可爱表情。 “发财小手”自从被网暴后,发的第一条微博,居然是真中奖了,天天准时准点来骂的肖颖儿毒唯脑残粉,直接气疯了。 夏小梨刚一键清空消息箱,铺天盖地的谩骂又来了,小红点数字蹭蹭往上飙。 [破财小手你别得意!中一次奖,倒八辈子霉!] [死穷酸鬼,上辈子没吃过八喜啊!滚出来给我们天奇未来一姐下跪磕头!] 不过,温绵坚韧是夏小梨从小到大磨出来的底色,她性子不激烈,有时候甚至很能忍,却也是个适应性极顽强的。 这些毫无理智可言的谩骂诅咒,看多了,也就习惯了,根本不会往心里去。 说了诅咒我的都会反弹吧,让你们骂我,给我骂中奖了,哼哼! [野:生理期吃什么吃。] [野:放不下就添个冰箱。] 夏小梨看着刑赫野的回复,感觉心里甜滋滋的,像已经吃到了甜甜的冰激凌,脸上甜蜜的笑简直要亮瞎眼。 “哎哟~没眼看。” 叶妙青调侃地用食指戳戳她,起身说:“走了,我要陪陪我们周大医生了。” 夏小梨这才发现坐在另一边石凳上独自看风景的周逸明,连忙放人了。 “去吧去吧,我也要去打工了。” 叶妙青哀嚎:“你还去打工啊,你豪门老公还行不行了!” 夏小梨被逗得直笑,推她一把,“别胡说,这不一样。” 和可达鸭有来有回地聊了几句,刑赫野心情愉悦地放下手机,周特助适时递来平板。 “老板,宋郁的调查结果发来了,确实和夏小姐有些渊源。” 男人接过,飞快扫了几眼,脸色微敛,拿起手机给史钱发了个消息。 - “我说祖宗,发布会还没开始,你就不能低调点。” 李玉华看着肖颖儿发的微博,感觉最近真是心力交瘁。 肖颖儿坐在镜子前,理了理宝石耳环,“那怎么行,不是都嘲我被封杀了吗?天奇娱乐要是不给够我牌面,怎么打那些人的脸。” 李玉华担心道:“赵光权不是善茬,他老婆也是圈里人,你悠着点。” “一个色心和野心并存的男人而已。” 肖颖儿婀娜起身,笑得妩媚自信:“走吧,他可指着用我打星宇的脸呢。” 陷入“自导自演假冒豪门夫人被封杀”风波的肖颖儿,高调签入天奇娱乐,并且出演天奇重磅古代权谋剧女主,疑似对擂《长安夜》。 消息一出,又在网上掀起不小波澜,黑红也是红,这一次的声势比刚拿奖那会儿还高。 坐在发布会记者区角落的王志高,看着相机里笑得风采动人的肖颖儿,歪歪嘴。 “这就翻身了,倒是确实有能耐,可以多合作点大新闻。” - 夏小梨从烤肉店离开后,骑着小电驴就到了春日。 周末店里生意比往常好。 她放下帆布包,顺手摸摸坐在玩具车里玩积木的可乐,给小宝贝放了路上买的捏捏乐,就熟练忙活起来了。 “语媚姐,这个抱抱桶的订单,加两朵多头果汁阳台怎么样?更灿烂一些。” “好啊,你试试。” 徐语媚继续修剪花材,余光看见夏小梨又揉了揉小腹,问:“来了?” 夏小梨皱皱眉,“可能是最近有点内分泌失调了。” 她昨晚以为是生理期又来了,可今天一整天卫生巾都是干净的,只是偶尔会有一阵小腹坠坠的感觉。 很像大姨妈被憋住的感觉。 “要是不舒服就去看看,我忙得过来。” “没事,要是过几天还这样,我再去。” 夏小梨揉揉肚子,苦哈哈一笑,“最近在医院呆太久了,闻消毒水味闻得难受,奶奶都嫌我烦了,让我别天天呆在医院,弄得一身味儿。” 徐语媚笑得温柔,“夏奶奶这是心疼你了。” “我知道,我晚上再去看她。”夏小梨嘿嘿一笑,咔嚓切好几枝花。 下午五点,夏小梨“嘿”地抱起一大束花,和徐语媚说一声就又去送货了。 小绿一路开到一家高档西餐厅门口,夏小梨抬头确认一眼招牌,左右看了看,没见到人。 正要打个电话,肩膀被人轻拍了一下。 “在这儿呢。” 祈斯玄穿着一身中古风西装,长发披肩,挂链眼镜也换成了古风墨色的,整个人造型看着还怪禁欲。 就是笑容依旧像个花蝴蝶。 夏小梨把绑在后座箱子里的精美花束抱出来,“祈先生,你订的花,贺卡也放好了。” 祈斯玄左右摆摆食指,“no no no,不是让你叫我名字?” 夏小梨没法,又叫了“祈斯玄”,对方才把花接过去,语气略微浮夸。 “哇哦~手艺真不错,这是你亲手做的吧?” “嗯嗯,我们店长也给了些建议,”夏小梨点点头,“您满意就好,我先走了,方便的话请给个五星好评,再见。” 她收了款告辞,刚跨上车,就被摁住了车把。 “好评晚点给,”祈斯玄笑容得逞,“小漂亮,你忘了还欠我一顿饭?” 距此一公里外的京华楼,贵宾包厢里。 “宋郁?” 史钱盘着龟壳,惊讶道:“你要弄他?” 第120章 烛光晚餐,逮个正着 精致的私厨招牌菜肴摆了满桌。 史钱啃一口鲜嫩多汁的珍宝鸭,继续说: “我和他没直接打过交道,都是听周雄铭说的,就是那个带我去看重口sm公调的坑货。” “那个地方叫绳井,宋郁和他都是俱乐部的常客svip,公调一般都是俱乐部里的头牌表演,客户演出好像是有固定的时间,具体得问问。” 说起这,史钱顿时想到那些血呲呼啦让人失去性.欲的场面,顿时感觉手里的鸭腿都不香了。 “他俩资深玩家,应该都上台玩过,那地方全保密的,你这种重度洁癖看了肯定得吐。” 他抓起龟壳,晃晃里面的铜币,竭诚推荐:“你要想弄他,我直接给你摆一卦,保证让他死得早,怎么样?” 刑赫野嗤笑一声,“又去普陀山上技校了?” 说起这个,史大公子就来劲了,他摆摆手,“这回我去的湘西那边,认识了个厉害的老头,学了两手,给你试试?” 刑赫野敬谢不敏,“不了,留着给唐闻逝世吧。” 史钱回头看看门,“欸,闻子呢,他不来吃?” “不知道死哪张床上了,吃完你去给他超度超度。” 刑赫野口中“不知死哪张床上”的唐闻,确实刚起床没多久,搂着颠鸾倒凤大半天的新欢进了一家西餐厅。 小美人大方又会来事,哄得他差点把亲爹刚解禁的卡,给送出去了。 “闻少,你看别人都有花,今天这么特别的日子,你都没给人家送一束。” “今天什么日子?”唐闻调笑着,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 卧槽?! “当然是人家跟你在一起的第一天呀!” 小美人嗔怪地推他一把,“看谁呀你,都看呆了。” “等等等等,宝贝儿等会儿啊。” 唐闻火速掏出手机,对着那边拍了一张照片发出去。 牛逼了!他兄弟昨晚才带着人在全家族面前敬茶撑腰了,把圈子里所有人下巴都惊掉了。 今天这小丫头就红杏出墙了?还是这姓祈的! 牛逼大发了! 夏小梨坐在西餐厅的雅座里,旁边站着燕尾服帅哥拉小提琴,桌上还摆着自己亲手做的花束,怎么想怎么奇怪。 她看着正在点菜的祈斯玄,尴尬道:“祈斯玄,这个音乐就不用了吧。” “不喜欢吗?” 夏小梨诚实点头:“嗯,怪不习惯的,我就是请你吃个饭,谢谢你那次送我去医院。” 祈斯玄直直看着她,“那要不要换个餐厅?” 桃花眼看人都多情,夏小梨被看得越发怪异,“不用不用,赶紧点菜吧,这花要趁正艳的时候送出去比较好。” 祈斯玄依言点好了餐,托腮看着夏小梨,噙着打趣的笑: “是怕被刑赫野知道你跟我吃烛光晚餐,会生气?” “呃……” 夏小梨惊了,这什么离谱用词,“没有,这就是普通的吃个饭。” 刑先生才不会这样就生气。 餐点很快上来,夏小梨吃得超级认真,这么死贵,这么一点点肉,不吃回来可太肉疼了。 祈斯玄却没怎么吃,一直兴致颇高地跟她闲聊。 “上次的香水喜欢吗?怎么不用。” 夏小梨不得不停下进食的动作,“用过了,很好闻,你们的新品一定会大卖的。” 祈斯玄被她一板一眼生疏客套的回答,逗笑了,终于说了正题: “上次我妈给的电影票,记得吗?” 夏小梨点点头,从帆布包里翻出那两张电影票,她收到之后就一直放在包里,差点忘记了。 “电影首映礼就在今晚,赏光让我蹭张票一起去看?这花就是送给她的。” 夏小梨一愣,看看手里的电影票。 刚要回答,一只骨节分明的好看大手伸过来,直接把票扯走了。 夏小梨扭头,看见站在身侧的高大男人,眼睛瞬时瞪大了。 “刑先生……” 刑赫野居高临下朝她露出一个分外温柔的笑。 “好吃吗?宝宝。” 夏小梨莫名脊背发毛,嘴里的牛排都还没嚼烂,就“咕噜”硬咽了下去。 咽到一半,哽住了。 女孩眼睛瞪得老圆,突然坐直了,一手用力摁着桌沿,直拍胸口。 刑赫野脸色一变,没等祈斯玄问,就抢过水杯抵到夏小梨嘴边,“喝!” 大掌在她后背有技巧地拍。 夏小梨抓着他的手,仰头急急地咕噜咕噜,总算咽了下去,还没喘口气,就感觉胸口梗得直往喉口上顶。 她惊恐地捂住嘴,站起身,着急地抓着刑赫野的手晃。 男人脸色阴沉,视线左右一扫,直接搂住她,大步往右边走。 从头到尾慢两拍的祈斯玄,望着两人的背影,半晌轻啧一声。 这两人是通心电感应了吗。 这姓刑的,居然还有这种时候。 “哗啦——” 抽水马桶水声响起。 夏小梨扯了两张纸捂住又酸又苦的嘴,蔫哒哒地从隔间出来。 看见刑赫野黑着脸,双手抄兜站在女厕所洗手台前,感觉自己今天要倒大霉。 她怂怂地走到离得最远的一个洗手台,想漱漱口,男人阴森森的声音响起。 “躲这么远,我会吃了你?” 夏小梨紧紧捂着嘴,瓮声瓮气地:“我刚吐了,很臭。” 走过去,你不得把我泡进消毒水。 刑赫野额角青筋一跳,眼神示意夏小梨赶紧的。 夏小梨弯下腰,咕噜咕噜漱口。 “呀!我走错啦?” 一道娇酥的女声传来,“帅哥,这儿好像是女厕所噢~需要帮忙吗?” 女人夹着手包,踩着高跟鞋进来。 夏小梨撇眼一看,连忙吐出嘴里的水,胡乱用手背一抹,冲上去,挡住说着话手就要摸到刑赫野胸口的女人。 要是在这里被非礼了,刑先生肯定得把账算到我头上来! 夏小梨护犊子似的挡在前面,“不好意思,这是我老公。” 女人看一眼刑赫野英俊有型的脸,再看一眼脸上素得像高中生的夏小梨,白眼一翻,扭腰进了隔间。 夏小梨轻出一口气,转身看见自己和刑赫野贴着呢,连忙后退一步,千万不要试图挑战这位祖宗的洁癖。 讪讪笑道:“我们先出去吧……” 刑赫野脸上的表情似乎没那么黑了,他伸手掐住夏小梨湿漉漉的脸蛋,皮笑肉不笑: “夏小梨,你老公饿肚子上班,你在这儿请人吃西餐?” “还,看、电、影?” 不不不不不。 夏小梨小手摆摆,疯狂摇头。 第121章 刑公主 宵夜 毫无意外的,祈斯玄直到独自用完晚餐都没等到夏小梨回来。 他朝拉提琴的人摆摆手,叫来服务员。 “您好,这边已经付过了。”服务员躬身递来一张叠起的字条。 祈斯玄打开一看,脸绿了。 上面就两个大字,笔迹龙飞凤舞,潇洒肆意,内容直抒胸臆,仿佛迎面一脚踹过来。 [ 傻逼 ] 这家伙,真是一如既往的讨人厌,跟当年两人打架时,一模一样,不对,是更欠打了。 啧,怎么老跟他看中同一个女人。 祈斯玄优雅地谢过不小心看到内容后脸僵住的服务员,两指捏着纸面,反向一拉。 “撕拉——” 撕了。 直到坐到巨幕电影厅里,夏小梨才回过神来,扭头惊讶地看向坐在旁边的刑赫野。 男人侧脸下颚线锋锐,薄唇掀起:“帅吗?” “……” 夏小梨倾身小心扯扯男人的袖口,看脸色行事:“刑先生,不是去吃饭么?” 刑三爷惜字如金:“气饱了。” 夏小梨:“……” 她有些挫败,刚下定决心呢,就把人惹生气了。 夏小梨懊恼地坐回去,没发觉男人的唇线在她退回去时抿紧了。 掏出手机,火速敲叶妙青微信取经:“青青,我惹他生气了怎么办?” 叶妙青很快回了:“展开说说?我和周逸明刚到电影院,上回殷影后送的票,你来了吗?” 夏小梨抬头朝入口一望,正巧看见叶妙青和周逸明。 叶妙青拉着周逸明一屁股坐到夏小梨旁边,曲肘轻轻撞撞她,八卦兮兮道:“说说,咋了。” 夏小梨趴到叶妙青肩头,凑在她耳朵边小小声说话。 刑赫野的视线从两人亲近的姿态移开,凉凉地射向另一边的周逸明,后者挑眉耸耸肩,表示无可奈何。 刑三爷额角跳了跳。 他真是撞邪了,才跑来看这个试片会上已经看过几遍的电影。 夏小梨不知听到了什么,震惊地歪头看着叶妙青确认,后者自信地拍拍胸口,朝她扬扬下巴。 听姐的,准没错! 正在此时,影厅里的灯灭了,巨幕上开始出现画面。 夏小梨紧张地挺直腰坐在椅子上,直视前方,直到电影都放了十几分钟了,右手臂被撞了撞才回过神来。 黑暗中,叶妙青朝她挤眉弄眼的催促。 夏小梨咽了咽嗓子,左右看看影厅里乌泱泱的人头,屁股悄悄往左边挪了挪,又挪了挪,酝酿了好一会儿,慢慢侧过身,话一出口却变成了: “哎呀,他怎么死了。” 已经暗中等了许久的刑赫野:“……” 他侧眸,凉凉低声:“被情妇杀了。” 夏小梨:?_? 声音好冷喔。 夏小梨噎了好一会儿,余光瞟瞟后排,黑梭梭的,真的好多人。 她个子不高,椅背挡着有什么动静后面不会看见,可刑赫野那么高呢。 夏小梨又犹豫了。 突然后腰被人重戳了一下,她条件反射惊得往前一弹,直接撞在刑赫野胸口,后者猝不及防,被撞得闷声嘶气。 夏小梨也捂着鼻子小声痛哼。 叶妙青惊讶捂嘴。 完!助力过猛了! 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把她拉过去,摁头靠肩,拧向屏幕,动作一气呵成。 叶妙青秒懂,靠在周逸明肩上,双眼盯着屏幕,作无辜认真看电影状。 刑赫野无语地低头,扣起夏小梨的脸,要检查鼻子撞歪没有。 “笨——” 夏小梨忍着鼻酸,一不做二不休,伸手扯住他的领带往下拉,探头亲了上去。 亲得结结实实的,又谨遵叶教头的羞耻教学,讨好地舔了舔男人的唇缝。 刚要退开,就被扣住,用力压了回去。 牙关瞬间被撬开,霸道的气息恶劣地扫进来。 叶妙青兴奋地咬住手指节,没让自己猥琐地笑出声来,憋得乐颠颠捣了周逸明一拳,嘴角咧到天边。 恋爱看别人谈,是真他喵的有意思啊! 无辜挨了一拳的周医生,捂着肚子闷笑摇摇头。 他兄弟真是要栽了。 最后这电影到底演了个啥吧,夏小梨完全不知道,因为播不到一半她就歪靠在刑赫野胸前睡着了。 直到大灯突然亮起,隔着眼皮都刺得她一皱眉。 一只大手及时覆了上来。 夏小梨懵了好一会儿,听见话筒说话声才反应过来,她伸手抓下刑赫野的手,看见前面站了不少人,是主演殷夫人,还有其他演员、主持人。 原来这是路演首映场次,怪不得祈斯玄还订了花。 “快看看,是不是?!” “好像是啊!” 后排传来蠢蠢欲动的窃窃私语,不断有人探头往刑赫野这边看,还有人举手机拍。 夏小梨被揽着遮住脸,匆匆起身离了场,没有看到祈斯玄风流倜傥地上场给影后献花,引得现场女观众兴奋尖叫的场面。 “蛙趣!刑大少爷,你比影后人气还旺啊!这就上热搜了!还有那个祈斯玄,殷殊青保养真牛逼,看着跟姐弟似的,周逸明你跟她熟吗?帮我问问有没有什么保养秘籍……” “哎哟,梨宝,这张拍得你后脑勺超圆哈哈哈!全在猜你是谁呢,那必须是正宫娘娘啊!” 叶妙青拿起一串新鲜出炉的烤羊肉串,咬了满口,眼睛盯着屏幕,飞快刷,嘴巴嘚吧不停,其他三人手机都不用碰,就都知道第一手消息了。 “噗,什么呀。’”夏小梨被逗得差点一口椰奶喷出来。 网上流传的照片,他们四人中,只有夏小梨没露脸,只有个背影、后脑勺,不过她被刑赫野严实揽在怀里,那可是八卦大新闻! 说不定就是闪婚的神秘豪门少奶奶现身了。 “哇,这个谁技术那么差!把姑奶奶脸都拍变形了!我今晚可是全妆!” 夏小梨立马给叶妙青倒了一杯冰啤,顺毛摸摸:“好看,超好看,咱青青可是会计系系花,你看评论里有人问你的眼影是什么牌子呢。” 刑赫野瞥一眼夏小梨的手,桌下一踢看戏的周逸明。 “……” 惨遭暗算的周大医生,无奈伸手把女朋友往回搂了搂,一边说:“你不让人处理一下?” 第122章 怀孕了??? “你见不得人?” 刑赫野不爽地乜他一眼,抱臂堪堪坐着红色塑料凳的四分之一,浑身上下都写着加粗的抗拒。 男人西装革履通身贵气,脸色臭臭,和眼下这环境有种格格不入的滑稽。 四人所在的地方,叫“兵哥大排档”,两个烤架,一口炒锅,露天支十几张折叠木桌,生意特好。 拼酒、撸串、闲聊的,特别嘈杂热闹,甚至还有光膀子的胖大叔,环境十分接地气。 要论清洁度嘛…… 那在挑剔的刑三爷眼里,那就是差到极致,脏得没处下脚,该一把火烧了,再喷上一吨消毒水。 “刑先生,王叔这里看着环境不怎么样,但是东西都很新鲜干净的,我以前经常偷吃呢,您尝一尝?” 夏小梨拿起一个杯子,用烫了开水的纸巾仔仔细细擦了,才给刑赫野倒了一杯啤酒,哄着人开尊口抿了一口。 又再接再厉耐心十足地哄着吃了一口香喷喷的烤茄子,还细心挑掉了所有蒜末。 这一通自然的操作,把旁边两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叶妙青:(¬_¬)姓刑的!算你有福气!!! 周逸明:真该让闻子他们几个也来看看这奇迹的一幕,刑公主啊这是…… 周大医生看夏小梨的眼神,简直颇有几分钦佩,应该说十分钦佩! 认识这么多年了,从来,从来没人能搞得定刑赫野的挑剔毛病,他原本还以为来这种地方吃宵夜,大少爷还没坐下就得黑脸走人,走之前还得全方位毒舌一顿。 结果,这爷是黑着脸坐下了,又黑着脸吃了、喝了。 “烤腰子来咯!小梨随便吃随便喝啊!这些酒,叔请的!” “谢谢王叔,您忙,我们自己来。” 夏小梨笑眯眯地朝一个相貌刚毅忠厚的中年男人点点头,把腰子推叶妙青跟前,“呐,你的腰子。” 叶妙青嘎嘎笑,拿起来咬了一口。 “哎王叔手艺还是这么赞!梨宝我记得以前你在这打工的时候,那些大叔大爷可喜欢你了,闺女闺女的喊。” 刑赫野接过夏小梨擦干净签子又垫上纸递过来的烤羊肉串,闻言眉头轻挑,总算有了点兴味的笑。 “闺女?” 夏小梨嘿嘿一笑,大啃一口烤玉米没否认。 “你们不知道,梨宝那会儿刚上大学,头发齐肩,齐刘海,看着可小朋友了,特别乖,干活又快又利索,贼招人稀罕,有她在,这大排档生意都好不少。” “她生活费都是在这儿挣的,对吧~” 叶妙青流氓似的伸手去勾夏小梨的脸,还没碰到呢,夏小梨就被拖走了。 刑赫野松开拉着塑料凳下沿的手,侧眸扫一眼在烤架上忙碌烤串的中年男人,脸色松缓了许多,矜持傲娇地开口: “给我擦擦签子,油死了。” 女孩乖乖“喔”一声,烤玉米叼嘴里,抽了纸巾飞快给刑赫野擦了好几串,全选的一点焦糊都没有的完美烤串,不时还要腾出手来哼哧啃几口玉米,忙得很。 烤玉米就得趁热吃,最香了。 刑赫野看着看着觉得好笑,抓住玉米签,喂她。 喂一口,躲一下,喂一口,躲一下。 把夏小梨逗得想踩他脚。 叶妙青和周逸明对视一眼,笑而不语,眼里都是“啧啧啧”。 …… 翌日中午。 夏小梨推着收拾下来的碗盘回后厨,突然被被浓重的油腥味熏得胃里翻搅,干呕了一声。 陈霞刚洗了手在溅满油的围裙上正反擦了擦,嘿哟笑了。 “小梨啊,你这怎么跟阿丽怀了似的,午饭吃油了?” “来来来,我给你推进去,你到外头歇会儿,我家文强还在吧?你们年轻人多交流交流。” 夏小梨话没来得及说两句,就被陈霞抢过清洁车,推出去了。 她的儿子王文强,依旧定时定点坐在那个位置吃石锅拌饭加酸梅汁,看见夏小梨又出来了,眼神亮了亮,抬手朝她热情示意。 今天这位不知道是不是中乐透了,一进门就表现得格外开朗热切,奇奇怪怪的。 夏小梨可不过去,她客气地笑了笑,决定出去透口气,正好这会儿顾客少了些。 她揉着胃,屏息从过道走过,出了烤肉店,往左边的花坛走。 热风裹着青草味吹到脸上来,夏小梨深吸了一口气,感觉憋在胸口的那股油荤气散了几分。 她仰起酸累的后颈左右动了动,转转脖子,伸伸手臂,烤肉店的兼职她干完这个月的最后几天就不干了。 一是,现在她经济上稍微没那么紧张了,烤肉店的活太累,得让自己喘口气,去干别的更要紧的事。 二是,这两天老感觉肚子不太舒服,闻不了这油滋滋的味道。 昨晚美滋滋吃了一顿烧烤,结果腻味得大半夜都睡不着,悄悄起身想去冰箱摸个李子解腻,还把刑赫野给弄醒了。 结果就是,两人重新套上衣服,齐齐站在冰箱跟前,你一个我一个地啃李子。 李子是在进口超市买的,贼拉贵。 冻得凉凉的,入口又脆又酸甜,特别解腻,夏小梨仓鼠附体,一口一个吃得腮帮子都鼓起来了。 刑赫野低头瞧着她这模样,觉得好笑,不自觉也吃了不少。 想到这儿,夏小梨不自觉呷呷嘴,感觉口水都出来了,窝在胸口的油腻闷气越发难受。 怎么会这样呢。 她揉了揉胃,眉毛拧成一团,突然动作一顿。 刚刚……陈姐说我像阿丽一样…… 阿丽是怀孕了…… 那我???!!! 夏小梨惊愕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 …… 十几分钟后,夏小梨才回到烤肉店,她紧张地看一眼浅浅的裤子口袋,手又伸进去把刚买的东西往里塞了塞。 正要快步往洗手间去,却被人叫住了。 王文强放下喝光的酸梅汁,笑着朝夏小梨招招手。 夏小梨强忍着不耐,走过去,“请问还需要什么?” 王文强却让她先坐下,见夏小梨不动,啧怪地笑了笑,从裤兜里掏出两张电影票。 “下班了我们一起去看吧。” 夏小梨:??? 第123章 浅浅路过,爆扣普信男 夏小梨尴尬地笑笑,婉拒道:“不好意思,不太方便。” 王文强把电影票推到桌面上,推推眼镜,自顾自地说: “影后殷殊青刚上映的电影《孤亲》,特别火,你们女孩子不都爱看这种文艺煽情电影,票价都要85,放心我请你的,毕竟我们关系都这样了。” 等等……谁和你关系哪样了啊??? 夏小梨着实无语,脸上的尬笑都维持不住,“我已经看过了,如果您用餐完毕,请慢走。” 她伸手收走桌上的餐具,转身就走。 “欸,等等!” 王文强起身拦住她,笑了,“再拿乔多没意思,你不是喜欢我吗?我妈都跟我说了,我觉得你也不错,我们今晚就约会看个电影吃个饭。” “等等,不好意思打断一下,”夏小梨气笑了,歪头反问:“你说什么?我喜欢你?” 女孩脸上的荒唐感太明显,王文强一愣,自信满满安抚道:“别不好意思,你要不喜欢我,能每次都来给我点单上菜,还总对我笑?” 他一脸“别装了,我都知道你心意”的自信,还伸手想拉夏小梨,被直接避开。 “这位顾客,我是服、务、员,”夏小梨食指戳戳自己,一字一顿道,“不管来的是谁,我都一样。” 王文强不信,又举证:“那你还每次都给我加好多杯酸梅汁,每次都倒满!” “……”夏小梨极度无语道,“我们烤肉店可以免费续杯酸梅汁,不限量。” “是你叫我,我才过来加,不是我主动给你加的,好吗?” 见王文强还要继续举证两人心意相通的证据,夏小梨头疼地抬手止住他,“请等一下,我去叫陈姐来。” 让你妈来把你这奇葩领回去得了。 她糟心地一转身,差点撞上一道高大的身影。 这透着优越肌肉线条的衬衫,这熟悉的感觉……? 夏小梨视线顺着衬衫扣往上,看见微敞敞开的领口,酷冷矜贵的黑钻锁骨链,英俊完美的下颚线。 以及,今早醒来才偷偷亲过的大帅脸! 她双眸倏地瞪大! 刑赫野怎么又在这里??? 专注抓老婆现行一百年的刑先生,微微一笑,笑里含刀,没等她开口问就体贴解惑,语气轻飘飘的: “路过,来看看我的烤肉店生意怎么样。” 夏小梨:……? o?o?痴呆…… 怎么还记着我跟奶奶胡扯的话呢,真记仇的。 男人挑剔的眼神,在店内略过时的土气装潢上扫过,最后落在戴着黑框眼镜土里土气的王文强身上,态度轻慢: “店里还负责收容普信男无处安放的自信?” 王文强脸皮一抽,气道:“你说谁普信男!” 刑赫野冷淡的视线,垂眸在他身上上下一挑,居高临下睥睨鄙夷的意味,毫不掩饰。 王文强像被人抽了一记,敏感的自信受到极大的羞辱和挑衅,鼻息粗重,阳刚之气瞬间激涌。 他愤而暴起,抢过夏小梨手里的石锅,跳起来,直接朝男人英俊得碍眼的头颅砸过去。 “天——!” “卧槽!!” 早就被吸引了注意力的店里顾客,看着被石锅扣脸,仰面倒在地上打滚哀嚎的年轻人,咽了咽嗓子,视线移向方才动手的英俊男人。 那反手一扣,一踹,真他妈帅啊…… “怎么回事!地震了?!”在柜台打瞌睡的店长也被惊醒了,左右张望。 夏小梨无奈扶额。 “小梨怎么回事!这谁啊!居然把我儿子打成这样!” 陈霞闻声从后厨冲出来,看见儿子脑门上一个包,满头满脸油还沾着米粒菜渣,心疼坏了。 夏小梨正拿着湿纸巾,给某位拿锅沿沾到油黑脸的祖宗擦手呢。 “陈姐,是你儿子先动手的。” “怎么可能!我家文强最老实了!看看这被打的啊!都破相了!” 陈霞护犊子地用手给王文强擦脸,一边怒骂赔钱道歉,不然就报警了。 周围吃饭吃到一半吃上了瓜的食客帮腔了。 “明明是你儿子先抄锅想给这帅哥开瓢的,人家这是正当防卫啊。” “就是,你儿子骚扰这小姑娘不成,恼羞成怒了。” “笑死了,服务员上个菜,他自己都快脑补到结婚了。” 王文强怒着脸又青又红,陈霞护子心切,正要嚷声反驳,两张电影票递了过来。 夏小梨定定看着她,温声道: “陈姐,不知道你跟他说了什么,不过我应该没说过我喜欢你儿子吧?我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这种误会还是不要有比较好。” 背地里说假话,撺掇儿子拿下夏小梨当儿媳妇的陈霞,脸色顿时尴尬到了极点。 烤肉店老板是个人精,一看刑赫野这身行头气质,那上千万的腕表,问都不问了,直接挥手断案,让陈霞赶紧把惹事的儿子带走,别在这耽误生意。 又连声说两句好话,让顾客回桌吃饭了,每桌送一碟泡菜。 从头到尾靠颜值喜提群众力撑“正当防卫”的刑三爷,睨一眼谄媚站在一边的胖老板,降贵纡尊道: “这家店,卖吗?” 对方:“啊?卖……” “没什么没什么!老板,他开玩笑的。” 夏小梨一惊,连忙推着真要当烤肉店老板的刑赫野出去了。 …… “……赫野你快来啊!我真完犊子了!” “行了,半小时到。” 刑赫野挂断电话,歪头看乖巧站在一边的夏小梨,“吃过饭了?” “嗯嗯,吃了大鸡腿。” 夏小梨说着上前,主动帮刑赫野拉开了车门,“刑先生吃饭了么?” 因为看见下属有女朋友送午饭,油门一踩就来了这儿的刑三爷,心里颇不爽。 饭没吃到,还看到自己老婆又被傻逼觊觎,碍眼。 他怀疑地睨着夏小梨的动作:“你很急着让我走?” “没有呀,唐闻不是有什么事很着急么。” 夏小梨无辜眨巴着眼说,摁下心里闪过的一点点心虚,她是急着想测测是不是怀孕了。 想到电话那头鬼吼鬼叫的唐闻,刑赫野不耐地“啧”一声,扫一眼烤肉店门前站着的那对脑残母子,虎口卡住夏小梨的下颌,掐住脸,嫌弃地捏了捏。 “马上把这辞了,成天弄得脏死了。” 笨得要死,又走哪儿都招人,干脆摁家里养着长点肉得了。 夏小梨被迫仰起脸,嘴巴嘟成小猪,含糊不清地开口。 “不干惹,坠后这两天就不干惹。” 男人脸上的不爽稍霁,手松了点劲,微俯下身,眼皮低垂,平淡地睨着她,命令: “赶时间,亲我一口。” 第124章 差点一尸两命 阳光撒在刑赫野身后,像打了耀眼炫目的光晕,连发梢是金色的。 夏小梨杏眸闪闪,踮起双脚,用被掐起的小猪嘴巴贴上刑赫野的薄唇。 触感非常柔软,让人完全使不上脾气。 男人轻易被哄好,拇指摁住少女唇角,往嘟起的软唇轻咬了一口,才撒手,直起身,眸光扫过已经空无一人的店门口。 “乖,走了。” 女孩浮着淡粉指印的脸颊,又被亲了一口。 脑袋被大掌揉成了鸡窝,夏小梨望着消失的车影,心口跳动失序,她手中紧抓着刚才差点从裤兜里掉出来的验孕棒盒子。 如果,我真的怀孕了,刑先生应该会高兴的。 对吗? …… “小梨啊,你真要辞职?刚才那位想买店的帅哥,你再给联系联系?” 夏小梨把工牌交给烤肉店老板,笑着说:“是的,本来想做完最后这两天的,买店只是开玩笑的。” 老板笑得弥勒佛似的,“好吧好吧,你的工钱明天就打给你。” “好,谢谢您这段时间的关照。” 一道尖酸的声音从旁边插过来:“嘿哟,老板,人家傍上有钱人了,哪稀罕那点工资。” 夏小梨收起笑,看向陈霞:“陈姐,你不用这样夹枪带棒的,我没对不起你。” 陈霞一改以往的热情笑模样,“哼别装了,说什么没有男朋友,背地里不知道勾搭了多少男人,怪不得最近穿的都是牌子货。” 夏小梨挎上帆布包,淡笑道:“我确实没男朋友,因为他是我老公。” 她说完,没管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陈霞,朝傻眼的老板点点头,径直转身离开了。 夏小梨直接骑着小绿回了金鼎府。 她放下包,回房拿了一身干净衣服,然后进浴室洗了个澡。 全程不紧不慢,十分淡定,直到她走到洗手台,开始拆盒子。 手指控制不住有点发抖。 啊妈妈!!怎么可能不紧张啊!!!!! 夏小梨盯着说明书反复看了好几遍,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捏起验孕棒,整出了几分要上战场的感觉。 结果出得很快,快到夏小梨的心理准备还没搞好,两条杠就出来了。 怀了。 她,夏小梨,20岁,怀孕了。 她和刑赫野,要有宝宝了。 - 刑赫野斜一眼“手术中”的红灯,淡声问:“怎么回事。” 周逸明双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难产大出血,差点一尸两命。” 刑赫野抬脚一踢抓着头发坐在凳子上自闭的唐闻,“你的?” “……她突然打电话给我,说她要生了,求我送她来医院。” 唐闻的声音从未有过的颓丧,他抬起头,眼底有些红,“我跟她都是去年年底的事儿了,一个小网红,也就几天,谁知道……” 唐大少爷常年游走花丛,雨露均沾,每一段哪怕只有一天,都给点真心,那也就一点,新鲜劲过了,给足好处好聚好散。 他没想过,居然会有人偷偷怀了他的孩子,现在就躺在手术台上,生死未卜。 他是个没长性的,难以想象以后会有孩子这种麻烦玩意儿,先不说搞出个私生子,他爹会不会抽死他,他自己现在都懵圈了。 “孩子呢?” “啊?” 唐闻没反应过来地望着刑赫野,那眼神,真跟望着能给他兜底的亲爹似的。 刑赫野抬手一抽他脑门,冷酷嫌弃道:“滚厕所哭去。” 给唐大少爷抽自闭了。 周逸明:“孩子剖出来了,在icu。” 翘着脚歪坐在凳子另一头的史钱,被刑赫野抬脚撂了撂,“拔他一撮头发,去做亲子鉴定。” 唐闻倏地抬起头:???! 史钱正在看价值二十万的大师授课卜卦课程呢,闻言懒声:“我去啊?” 刑三爷冷笑:“那我去?” 唐闻弱弱开口:“我自己——” 刑赫野斜手术室一眼,“这儿还有一个,不知道?” 这“爹”靠谱是靠谱,但凶是真凶啊…… 史钱认命退出直播间,起身揪了一把唐闻的头发走了。 他走后一个小时,手术室灯灭了。 唐闻连忙站起身,出来的却是个手术衣喷满血的医生,看着格外渗人。 他心里一咯噔。 “尽力了,胎儿太大,孕妇身型娇小,身体健康情况太差,出血量过大,内脏器官都受损了……节哀。” 覆了白布的病床被缓缓推出来,不过几秒钟就被染成了大片大片刺目的鲜红,令看者心神震动。 从那干瘪的厚度,不难猜出来,孕妇生前有多瘦小,有多艰难才拼死生下了自己的孩子。 唐闻抬手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蹲在地上不停地流眼泪。 刑赫野和周逸明沉默地站在一边。 又一个小时后,被派去跑腿的史大公子回来了。 他手上拿着几张纸,飞快跑回来,看着蹲在墙角一脸生无可恋的唐闻,一愣。 “咋了?” 唐闻抬起头,又泫然欲泣:“阿史,呜呜呜她死了,我一定会好好对我的儿子——” “哈?” 史钱晃晃手里的纸,“结果出来了,你没儿子。” 唐闻哭得滑稽的脸僵住,然后被足足在这耗了两个小时的刑赫野踹了一脚。 “把人给葬了,蠢东西。” 男人转身大步离开,那浓厚刺鼻的血腥味仿佛还充斥在鼻间,急需清除。 他掏出手机,刚要拨给雪王,手机先响了。 英挺眉梢意外地挑起,长指愉快划向接通。 女孩甜软的声音透过听筒清晰传过来。 “刑先生,今晚要回来吃饭吗?我买好菜,做你喜欢吃的菜好不好?” 外头的热风扑面而来,带着少许清新的青草味。 刑赫野长腿跨下阶梯,步伐不自觉加快走向车库。 “你在哪?” …… “我在这里~~” 夏小梨站在超市门口,兴奋地朝前挥手。 女孩穿着一条缀着许多可爱花朵的白色连衣裙,挎着白色帆布包,头发松松扎成两束垂在身前,刘海被风吹起来,完整露出笑得分外甜美的脸蛋。 原本刚下车时还能控制住几分表情的刑赫野,步伐越迈越大,在走到夏小梨跟前时,脸上的笑已经溢满了眼底。 男人弯腰俯身,长指在洁白软腻的下颌轻挠,语气轻懒勾人: “谁家宝宝这么可爱,被落这里了?” 第125章 牵手手,买买买 夏小梨的脸蛋未施粉黛,却变得粉扑扑的。 她听到“宝宝”,就想到自己肚子里也有宝宝了,害羞得很,紧张中又有一点点忐忑。 她想今晚一起吃饭,然后告诉刑赫野,她怀孕了。 见女孩眼神亮晶晶地望着自己,刑赫野长指抵着她下颌的软肉又往上勾了勾,倾身“嘬”地亲了一口。 “怎么这么高兴?” 夏小梨回过神来,眉眼弯弯地说:“我中的八喜已经到了喔,超快!冰箱摆得满满的,出门前我吃了饼干口味的,里面有奥利奥碎碎,好好吃!” 刑赫野闷笑出声,屈指夹住她鼻尖晃了晃,“馋猪。” “等回去我也给您拿一个尝尝嘛。” 夏小梨嘿嘿一笑,抓着男人的手腕,笑眯眯拉着他转身往超市走。 刑赫野垂眸看着两人的手,唇角上扬。 长腿一迈走到她身侧,手腕转动,骨节分明的大掌握住了纤软的手,自然牵着人往里走。 夏小梨傻傻盯着牵在一起的大小手,感觉心里揣着一只超活泼的兔子,上上下下不停地蹦。 她伸出左手挽上结实的手臂,恰恰好碰到随意折在手肘处的衬衫袖子。 两人的距离越走越近,看起来完全就是亲昵恩爱的情侣。 夏小梨感觉这个已经来过几次的超市,今天看起来色彩特别明亮鲜艳,特别让人想逛。 她兴奋地歪头瞧着刑赫野:“刑先生,想吃鱼吗?买一条淡水鱼蒸着吃好不好?特别鲜的。” “好。” 不知不觉的,挑剔至极的刑三爷对夏小梨做的吃食,基本已经达到了给啥吃啥的程度。 “啊!等等,差点忘了车车。” 夏小梨松开手,走到入口旁边推回来一辆大购物车。 刑赫野看着自己空空的左手,眉心不自觉轻蹙,直接伸手把夏小梨的手又抓回了掌心,单手接管购物车,望着面积极大的超市,酷酷道: “先逛哪儿。” 夏小梨低头抿唇偷笑,鼻尖碰到他手臂的衣料,闻到了熟悉的消毒水味。 抬头问:“刑先生,你去医院啦?” 刑赫野神色一顿,牵着人往前走,“嗯,唐闻进医院了。” 夏小梨一惊:“啊?怎么了,严不严重呀?” “没事,他爸打的。” 正焦头烂额给前任女友处理后事,安置假儿子的唐闻猛打了个喷嚏。 谢谢你,我的野爹。 “还有这个这个,”夏小梨抱起一个进口大芒果,笑嘻嘻对着刑赫野。 “明天做糖水冰镇起来,给你带去公司当点心好不好?我会少放点糖。” 刑赫野想到周哲中午拎着爱心饭盒回公司的那得意样,拿过巨大的芒果放进已经快爆满的购物车里,矜持地说: “还要便当。” 夏小梨更高兴了,满口答应:“好呀!一会儿买两套便当盒,您想吃什么,我们再买点菜。” 女孩叽叽喳喳的,话好多,眉眼间神采奕奕,似乎有哪里跟以前很不一样了。 但毫无疑问的,刑赫野喜欢这种变化。 白衬衫黑西裤俊朗逼人的成熟男人,推着满载的购物车,跟在忙碌采购的少女身后,时不时回句话,或者故意唱反调逗逗小孩。 眉宇间噙着的耐心和笑意,任何人见了都会艳羡。 一个年轻女人流连地看了好几眼那大明星似的英俊男人,松开购物车,怼一把拿着手机打游戏的男朋友。 “跟游戏过好了你!让你来买东西,就知道打游戏!” 等把整个超市都逛了一圈,夏小梨才惊觉自己居然买了这么多,她看着堆成小山的购物车,拍拍脑门。 “天,怎么买成进货了。” 刑赫野好笑地歪头瞧她,语气还有点意犹未尽:“不买了?让人再推辆车过来。” “不了不了,冰箱塞不下了,别浪费。” 夏小梨嘿咻嘿咻推着刑赫野转身,“我们回去叭,一会儿再晚点路上要堵车的。” 这家进口超市,物价比普通超市高上不少,来的都是些有钱人,但也有不那么拥挤的好处。 vip收银台排队的人只有几个。 另一边的收银台,有个跟徐语媚儿子差不多大的小宝贝,被妈妈抱在肩头,大眼睛滴溜溜望着这边堆成山的购物车,那肉呼呼的小手乱挥乱抓。 “看什么,”刑赫野见夏小梨望着那边笑眯眯的,顺着看过去。 夏小梨掌心搭在购物车把手上,忍不住握紧了,试探地问:“可爱吗?那个小朋友。” 正巧,那小宝贝高兴地挥着手,面朝这边“噗噗噗”喷口水。 “……” 刑赫野嫌弃地移开眼,“口水大王。” 夏小梨一囧,想到今晚要说的事,心里开始紧张,没忍住又问: “那钧意呢?钧意大一点,不会玩口水了。” 刑赫野低头瞧她,扯唇道:“知道第一回让你回家当保洁,那门口的惨烈场面是拜谁所赐吗?” “呕吐大王,还总尿床。” 好吧……刑先生的洁癖不可挑战,真愁人。 夏小梨“噢”一声,没再问了,推着购物车又往前一位。 刑赫野随着迈了一步,视线自然落在收银台边的购物架上,计生用品摆成一排排,特别醒目。 孩子…… 那被血浸透的恐怖白色床单,突然在眼前闪过。 刑赫野拧起眉,低眸打量身前的夏小梨。 小不点。 他突然伸手勒住夏小梨的细腰,单手往上掂了掂。 夏小梨被吓了一跳,连忙抓住刑赫野的手,赧急地拍了拍,回头小声说:“刑先生,您干什么呀!快放我下来。” 刑赫野完全无视周围的眼神,不爽地掐掐她不多的脸脸肉,“饭都吃哪儿去了,土豆都比你沉。” 这人怎么大庭广众地突然掂自己体重呢,我不要面子哒! “哪有这么夸张……” 夏小梨羞赧地嘀咕着把购物车推到收银台前,把东西一件件拿上去。 扫码的声音,“滴滴滴”响了好一会儿。 夏小梨把最后一盒牛排放上去,一只大手伸过来,放下一把薄薄的小盒子。 夏小梨低头一看,愣住了。 第126章 不想要小宝宝啦? 收银员余光瞟一眼面前这大帅哥,努力压住嘴角,神色自然地拿起一盒盒的最大号避孕套扫码。 “滴、滴、滴……” 夏小梨怔怔地回头望着刑赫野,男人被她惊怔的模样逗乐了,故意俯身低声耳语: “没见过?” 女孩神色有点空茫地摇摇头,没说话,只低下头摸了摸裙子前面缀着的一朵小花。 付过账后,刑赫野推着购物车往车库走,夏小梨坠在他身后跟着。 脚步声很轻。 刑赫野突然停住,夏小梨差点一头撞到他背上。 男人回头看她,“累了?走路都没魂了。” 夏小梨揉揉眼睛,含糊地点头说“是”,蹲下身捡从购物袋掉下来的东西。 真巧,是一盒避孕套。 “超薄”、“倍润”的字眼十分打眼。 不知为什么,光线暧昧的地下车库里,女孩青葱细指拿着薄薄的避孕套盒子,看起来有种莫名清纯又色气的视觉刺激。 刑赫野黑眸微闪,半蹲下身,大掌盖过她的掌心把东西拿过来,另一只手伸进发丝里轻捻着软热的耳垂,嗓音低磁: “这就害羞了?” 夏小梨心里有点乱,怕泄露自己脸上异样的表情,只能偏了偏脑袋,低头盯着地板上的纹路。 语气尽量寻常地小小声问:“刑先生,您之前……不是不想用么。” 刑赫野颇意外地挑起眉,大掌摁在夏小梨的后颈,拇指故意色气地在耳际揉弄,歪头瞧她,声线低诱: “怎么,宝宝你也不想用吗?” 见夏小梨耳朵尖都红了也不抬头,他才松了故意逗人的劲,揉揉发丝触感柔滑的小脑瓜,半真半假地说: “那也没办法,省得有人又偷偷躲厕所里吃药。” 夏小梨一听,心却更沉了。 她的手搁在鞋面上被裙摆遮住,紧紧攥着。 “您之前不是说怀了就生么,”她努力把语气放得轻松,就像随便问问,“不想要小宝宝啦?” 这回,刑赫野却难得地没有趁机又逗她。 男人神色一顿,半晌才随口回:“嗯,不着急。” 语气听着也淡淡的,似乎,并不想提。 刑赫野直觉地不想总在夏小梨面前想起那不吉利的一幕,玩儿似地抓抓她头顶的碎发,笑道:“走了,还蹲着种土豆呢。” “……刑先生,我脚麻了。” 夏小梨红着眼眶蹲在原地,不敢抬头。 女孩难得有这么赖唧唧的时候,怪新鲜的。 “娇气。” 男人嘴上嫌着,手却一伸将她捞起来,直接打横抱着,大步往柯尼塞格走。 夏小梨被放进副驾里,还没缓过神来,就被捏住下巴颇重地吻咬了两下。 “收一下搬运费。” 车内昏暗的光线里,男人噙着笑的俊容看不清晰,但声音是愉悦含笑的。 低磁慵懒,像能震进心里。 车门被关上,夏小梨透过车窗望着刑赫野走回去拿购物车的高挑背影,鼻子里酸得不行。 怎么就不想要了呢…… 我都有了。 她低着头坐在漆黑的车内,用力吸了吸鼻子,抬手飞快抹掉眼底的湿意。 柯尼塞格平稳地在夕阳中行驶,车里放着平缓的音乐,很安静。 刑赫野侧眸看一眼上了车后就蔫巴了的夏小梨。 女孩靠在椅背上,头朝着窗外,不知是睡了还是在看晚霞,小手搭在小腹上动了动。 “肚子不舒服?” 夏小梨手指有一瞬的僵硬。 刑赫野想起夏小梨那天晚上说的不规律什么的,便问:“生理期经常会不舒服?” 夏小梨现在心里有点乱,没办法思考。 她把手从肚子移开,装作困倦地揉揉眼睛,摇头说:“没有,突然就困得很。” 话音刚落,椅背就被降了下去。 刑赫野单手握着方向盘,指指副驾前面的储物格,“困就睡会儿,里面有毯子拿出来盖上。” 夏小梨听话地伸手拉开,一沓照片哗啦啦先掉了下来。 她定睛一看,“……” 刑赫野听见这动静,侧眸一瞧,乐了。 “唐闻那个冤大头从狗仔手上买的,拍得还不赖。” 夏小梨拿起最上面的一张,照片里她半套着瘪掉的雪王玩偶服,被刑赫野捧住脸深深吻住了。 男人的手好大,轻易挡住她的大半张脸,只露出了惊愕睁圆的杏眸。 俩人第一次遇见,她看起来怎么那么蠢。 这是什么美男与怪兽。 超糗,居然还被拍了这么多照片。 夏小梨浅浅地更郁闷了。 她弯下腰,把散了一地的接吻照一一捡起来,小声嘀咕:“怎么还留着这些……” 刑赫野痞坏地笑笑:“唐闻那二十万别白花,回头找人放大裱起来挂在客厅。” 夏小梨:“。” 达咩!!! …… 晚上,两人吃过饭后,夏小梨早早就睡了。 直到半夜突然惊醒。 她做了个噩梦,梦见刑赫野说讨厌她的宝宝,让她滚出去。 卧室里只亮着小灯,光线昏黄静谧。 夏小梨额前覆了冷汗,脸色有些苍白,刑赫野的手臂还搂在她腰上,触感很热。 她仰起脸,怔怔望着睡得很沉的男人,仿佛还陷在梦境里,眼角的泪水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昨晚吃饭的时候,她最终还是开不了口。在刑赫野刚说了不想要孩子的时机里,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自己怀孕了。 她害怕去想象刑赫野会有什么反应,也不想破坏两人一起吃饭这么好的氛围。 如果刑先生露出哪怕一丝的不情愿或者厌烦抵触,她一定会很难看地当场哭出来的。 再等等。 会有办法的…… 夏小梨抬手摁住微微发闷的肚子,张着嘴无声吸气呼气,鼻子堵住了,换不上气。 她有点难过。 - 翌日,周哲发现自家老板桌上明晃晃摆着一个巨大便当袋,回回进出都没忍住多瞟了一眼。 刑赫野平时在公司的用餐,都是让挑换了十几次才固定下来的高级餐厅大厨做好,二十分钟内送来的。 带便当这种如此居家凡人的事,居然会发生在他家老板身上!! 临近中午,勤勉能干的周特助又敲门进来,正巧看见刑赫野刚拿出便当盒。 “老板,这是天翔娱乐的收购合同。” “嗯,放着吧。” 刑赫野满意看着色香俱全完美符合他挑剔口味的两层便当,抬眼问:“吃饭没?” 周特助受宠若惊,“还没有,一会儿到员工餐厅吃。” 刑赫野又问:“这个便当,你觉得怎么样?” 老板难道想留我一起吃饭? 哎呀,太客气了吧,老板的洁癖神奇治愈了? 周特助斟酌恭维:“一看就营养均衡,非常美味。” 刑赫野颇愉悦地朝外摆摆手,“去吧,员工餐厅的饭菜还是很不错的,我就只能吃吃便当了。” “……” 周哲:呵呵,看不出来您有很勉强的样子。 第127章 偷偷到妇产科滴检查 “医生,我这种情况会有什么问题吗?” 夏小梨戴着口罩,局促地坐在凳子上,紧张看着一言不发的医生。 昨晚后半夜她几乎没睡,上午刑赫野离开后,她困得不行就回房睡了个回笼觉,谁知迷迷糊糊的觉得肚子疼。 一上洗手间,发现内裤上又有血。 夏小梨吓坏了,匆匆打车来了医院,为了防止撞见熟人还特地戴了口罩和帽子。 她一路十分紧张地到妇产科挂号,做了一系列耻度爆表的检查。 眼前这个戴眼镜的中年女医生,相貌和表情都很严肃,看着有点凶。 她盯着屏幕上和手上的检查报告,镜片闪光,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搞得夏小梨手心都出冷汗了。 照说,因为爸爸和奶奶,她跟各种医生没少打交道,现在却紧张得想哭。 恍惚有种小时候第一次到幼儿园上学对着一个很凶的老师的错觉。 “有孕早期流产的迹象。” 医生放下报告看着她,直白地说:“按说你这个胚胎质量很好,最近做什么剧烈动作了?有没有干重体力活、或者摔倒、激烈房.事之类的。” 一句话把夏小梨的心口都说凉了,手心发凉发麻。 她瞳孔微颤,立即想到了在刑家游泳池边摔倒那次,就是那天晚上她突然出血的。 “我……我前天摔倒了,在草坪上。” 她紧紧攥着裤腿,嗓子发干,声音紧绷微颤,“医生,您,我我这应该怎么办……” “怎么这么不小心。” 医生皱眉,半晌又不苟言笑地说:“现在胚胎不稳,很可能保不住,我看你年纪还小,才孕两周不到,先考虑清楚要不要保。” 怎么会这样…… 夏小梨心口都在发抖,没有半分犹豫地急切道:“我要的,我要他的,医生求您帮帮我。” 女孩眼眶湿红,明明听声线还是个单纯的小姑娘,就已经要面对这种事情了。 见她很认真焦急,医生的神情稍缓,双手在键盘上熟练敲击,“先吃药观察,少走动多卧床,每两天来复查,如果一周后指标还没好转,马上住院。” 夏小梨连连点头,压根想不起来自己是个吞药困难户。 她吃,只要能保住她的宝宝,多少药她都能吃下的。 昨天后半夜,夏小梨躺在床上想了很多。 不管最后刑赫野想不想要这个孩子,她都会把他生下来的,这是她的家人。 一直以来,她都是一个不知来路,没有归处的人。 她不知道真正的父母是谁,疼爱她的夏爸爸在她五岁时沉睡,妈妈不要她,寄居在舅舅家十几年,连奶奶都会带着爸爸狠心撇下她。 夏小梨想要一个不会抛弃、离开她的家人。 她很想很想要。 听了一脑门子医嘱后,夏小梨拿着一沓单子,步伐沉着地走出来。 走廊没有人,她站在门边,扯下口罩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又捂住眼睛,深呼吸着调整了一下情绪,才转身往药房去。 谢晚凝握着拆了石膏的手,从骨科科室走出来,舒服地转了转手腕,见唐悦扭着脖子直探头,疑惑道: “看什么呢?” “啊?”唐悦回过头来,“哦哦哦,没什么,看到个人……” 谢晚凝没在意,搭着她的手臂往外走,“那走吧,请你吃饭。” “好啊!走走走,姐我们去吃那家新开的法餐吧?” 唐悦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又扭头看了一眼从妇产科门前离开的背影,心里忍不住嘀咕。 好像真是啊,那个被包养被家里人打的女生。 难道是怀孕了? 这也太惨了吧,这年头圈子里那些人都是图色、图新鲜的,哪有能允许情人小三随便怀孕的? 还那么年轻,肯定得吃苦头了。 …… 夏小梨把大包的药放进帆布包里,照旧先去看了看爸爸,又慢吞吞往心内病房去。 她现在走路都不敢快了,生怕把宝宝给走掉了。 “梨宝?发什么呆啊?” 夏小梨手里被塞了一个香梨,才回过神来,她揉了揉眼睛,“没什么,有点困。” 陈明英摆摆手:“那就回去睡,不用天天来看我,那家伙给安排这些的病房和护工够夸张的了。” 自从结婚摆在了明面上,刑赫野直接给让人给陈明英和夏耀平都安排了vip病房,还分别安排了更专业的护工。 省得夏小梨成天惦记着,虽然安排了她也依旧惦记得不行就是了。 陈明英虽然嘴上嘀咕,但心里头哪怕对孙女这一声不吭结了婚的事再疑虑重重,也没法明说刑赫野的不是,毕竟自己家占了人家多少好处。 也是多亏了他,要不然自己老糊涂了,真带着她爸跳楼死在孩子面前,该多造孽。 唉。 老太太暗叹一口气,苍老的手握着夏小梨的手背,缓慢拍了拍。 “梨宝啊……奶奶和你爸爸的命都是你救回来的,是奶奶对不住你,以后你可要好好的。” 夏小梨眼眶泛酸,她看着经过心脏手术之后,说话都气虚了许多的陈明英,之前因为跳楼那事故意攒着的气,再也提不起来了。 她用力咬了一口梨,撇开眼,一边嚼一边含着哽咽说:“奶奶你胡说什么呢,我们是一家人。” 女孩飞快抬手臂擦了擦眼睛,语气轻松道:“你就别愁了,我过得很好,就是最近事情多,要隔天才来看你了,你好好休养,等好了,我就接你到大房子住。” 陈明英浑浊的眼里含着水光,欣慰又心疼地点点头,半晌,望着天花板长叹道: “好……好,我们梨宝最有出息了。” 夏小梨听得鼻子发酸,心像被人重重扯了一下,她埋头大口大口地啃梨,把甜甜的汁水和果肉咽进嘴里,堵住哽咽和涌动的眼泪。 她记着医嘱,不敢让自己情绪太激动,坐了没多久就借口有事走了。 她得回去吃药,多卧床,少走动,养宝宝。 …… 夜里八点,刑赫野关上门,换了鞋往里走。 一抬头看见半躺在沙发上的人,愣了愣。 侧眸一看墙上的时间,是八点没错。 每天比他都忙的小陀螺,这个点居然盖着薄毯子躺在沙发里看…… 刑赫野扭头,表情奇怪地看着超大屏电视上正在播的,动物世界。 恰巧出现了标配的旁白,“春天到了,万物复苏,又到了动物们交配的季节……” 这是点谁呢? 男人低笑一声,松了松领口的扣子,抬脚走过去。 第128章 渣男!搬回刑家住 沙发突然陷了下去,夏小梨身体微微一歪,瞌睡醒了。 她困倦地睁开眼,揉了揉眼睛,“刑先生……您回来啦?” 女孩嗓音迷糊,带着困倦的黏,听着特别软,像糖黏包似的。 刑赫野把手伸进薄毯里,勾着腰想把人揽到怀里来。 夏小梨突然紧张地闷哼一声,抗拒地推了推他的手。 刑赫野脸上的笑微顿,语气隐含不悦:“怎么,不让抱?” 夏小梨在毯子里轻轻摸摸肚子,皱着细眉难受地说:“刑先生,我肚子好撑,一勒就要yue出来了。” 说完立马打了个嗝,力证她所言不虚。 “……” 男人把毯子掀开,视线落在她微微鼓起的肚子上。 银白色的真丝衫家居服,设计素简又质感绝佳,服帖地将躺着的女孩身体曲线展露无疑。 娇小又玲珑有致,只是原本平坦的小腹微拢起了鼓鼓的弧度。 刑赫野一看就禁不住笑了,掌心覆到夏小梨的肚子上,感受到她紧张地绷了绷肚皮,轻嗤揶揄道: “放心,轻着呢,yue不出来。” 好可爱的触感,弹软微鼓,让人很想揉弄。 另一只手捏捏夏小梨的耳垂,笑她:“吃什么了,吃成小猪肚皮了。” 夏小梨感觉有点羞耻,但是肚子真的好撑,吸不了一点。 鼓就鼓吧。 她有点难受地抻了抻腰,伸进毯子里抓出一个巨大的吨吨桶,里面还剩一点点水。 “就喝水了,我吃药吞不下去,一粒一粒灌水吃,现在肚子里一晃都是水声。” 天知道,夏小梨站在厨房的水槽前,抱着吨吨桶一边哭,一边捏着药片一粒粒灌水硬吞,还一阵阵干呕。 那场面,悲惨得都能拉二胡伴奏了。 她真的打小就很难吃药,像天生有心理障碍似的,特别怵,经常水咕噜咕噜咽下肚了,药片还黏在嗓子眼里,苦麻了,逼得生理盐水哗哗流。 刑赫野脸上的笑一收,“吃什么药?” 夏小梨早就想好说辞了,“您不是让我不规律去看看么,医生说要吃药调理,然后……” “然后什么。”刑赫野紧跟着问,神情有点紧绷。 夏小梨慢腾腾撑坐起身,有些心虚地揪着毯子,小小声:“可能要好久不能做那种事情。” 刑赫野微顿。 半晌,“喔”一声,伸臂自然地把人揽靠进怀里,不轻不重地搭在肚子上给揉。 “嗓子眼这么小,怪不得养不胖。” 夏小梨有些意外刑赫野的反应,仰起脸瞧他,她脸上的惊讶太明显。 男人没好气地掐着她脸晃,语气危险:“怎么,以为我会兽性大发把你办了?” 夏小梨眼睛眨巴,感动地卖乖:“刑先生,您真好。” “不好。” 刑赫野皮笑肉不笑地回她,“回头收拾你。” 说着,又低眸瞧瞧掌下的小肚子,“像怀了似的。” 那可不就是怀了么! 夏小梨又蠢蠢欲动忍不住试探,假意蛐蛐他:“那万一就是呢?” 刑赫野静了几瞬,突然反手掐住她的脸颊,“给你厉害的,还整上变异了,嗯?生理期都能怀了。” 夏小梨一默,不太高兴地撅了撅嘴。 就是不想要呗。 渣男! 她消声生闷气,橛子还没撂起来呢,肚子上就被放了一个文件夹。 不知道是啥,这谁能忍住不问! 她仰头:“什么呀?” “自己看。” 夏小梨看着里面的国内各大top高校艺术设计系的资料,愣住了。 她坐起身,转过来望着刑赫野,杏眸放光。 “刑先生,这是……” 男人倚在沙发上,笑得俊逸舒懒:“忘了?说了回来要给你奖励的。” 他看了春日花店在欧凯发布会上的置展,给她的奖励是国内各大高校艺术系任挑。 至于为什么不选国外,那当然是某人潜意识里不乐意放人跑那么远,完全没考虑过。 况且医院还住着两个人,夏小梨怎么也不可能抛下这些出国的。 “还傻愣着,这时候就该投怀送——” 男人痞欠嘚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香香软软的女孩抱住了满怀。 夏小梨眼里泛着水光,跪坐在沙发上,紧紧揽着刑赫野的脖子,说不出话来。 …… 快乐的时光总是特别短暂,夏小梨当晚依旧没太睡好,因为…… 第二天,他们就要住到刑家主家去了。 刑家家规,结婚成家的晚辈,都需要回主家至少住三个月,美其名曰增进感情。 不过,看刑赫野和家里人的相处模式,大概率应该是增加摩擦比较多…… 万幸的是,入住刑家吃的第一顿饭,没人摔碗拍桌。 柳琬茵不知是被刑老爷子敲打过了,还是实在拿小儿子没办法,看开了,在餐桌上看到夏小梨也没太大反应,高贵冷艳地坐下了。 刑云栋人闲心情爽,还和夏小梨这个小儿媳妇打了个招呼,气氛本来还算过得去。 谁知,刑老爷子刚关照完刑砚勤谢晚凝婚礼的筹备情况,柳琬茵就开始打岔了。 “唉晚凝,说起来阿姨打小就喜欢你,想让你当我儿媳妇,现在看到你和阿砚坐一块,真是恍惚,以前你和阿野多要好啊!没想到你会和阿砚走到一起,呵呵~缘分这东西,可真是说不准!” 她拿着帕子捂嘴笑得开怀,像是突然兴致大发,要拉着准大儿媳和儿子们说他们几个小辈年少时的事。 桌上所有人,全都露出了异样的神色。 谢晚凝倒是淡淡笑了笑,接了这话头,“是,小时候砚勤和赫野都对我很好。” 她接得大大方方,倒巧妙地化解了某种尴尬,刑砚勤等人也顺势加入了这特别符合家庭饭桌的怀旧话题。 连刑赫野都少见地接了几句话,虽然大都是下刑砚勤面子,随口挤兑的。 比如,“大哥的马术确实精在甩鞭,什么都能甩,活学活用的程度,弟弟我拍马都赶不上。” 这话,其他人听不出有什么怪来,毕竟这是嘴里长刀子的刑赫野说的,可太不稀奇了。 刑砚勤却瞬间哑了声,他神色微绷,不自然地避开了弟弟似笑非笑的尖锐视线。 原来,他都知道,他还记得…… 当年,自己跟那个怪异的假女佣说的谎话……“我不是刑砚勤,他才是!” 夏小梨不知晓其中的暗涌诡谲,只低下头猛戳碗里的洋芋,耳朵尖控制不住竖得高高的,一点没落下。 豪门世家的公子小姐们童年生活真是有趣,骑马、射击、马术、击剑、乐器、高尔夫…… 每个周末都能聚在哪个别墅山庄,享尽奢侈高档的娱乐项目。 原来,真是从小到大要好的青梅竹马。 第129章 夏小梨的打算 “罗妈,新来的小少夫人也太懒了,这么多天都没见她怎么出来过。” “院子打扫完了?跟你说多少回了,少说主人家的闲话。” 罗淑兰提醒道,在围裙上擦擦手,快步从厨房出去。 她看着抱臂站在廊下的柳琬茵,恭敬地问:“夫人,您找我?” “让你打听的事,打听过了?” 罗淑兰小心地看看左右,低着头说:“小少夫人在房里大多是睡觉,或者坐着看书,好像还画画之类的,没什么特别的,偶尔会到厨房来亲手做点吃的。” “她每天吃的药,我也问过,说是调理什么分泌的,大约是身体不爽利,不爱动弹。” 柳琬茵转头看她,眼神犀利:“你确定她不是怀孕?” 罗淑兰略一回想,肯定道:“没有,好像是来那事不规律才吃药的。” 柳琬茵扯唇讥笑,“呵,一看就是个不能生的。” 她满意甩手转身,走之前淡扫一眼罗淑兰,警告道:“你也是个瞎了眼的,那个贱人可不是什么少夫人。” 后者连忙收声,躬身点头。 直到柳琬茵走远了,罗淑兰才大松了一口气。 近些年来,夫人的性格越来越奇怪,几乎找不到几分那位初嫁进刑家,才华横溢矜傲动人的柳家大小姐模样了。 她望一眼连廊的左前方,这个和善近人的小夫人,看来是待不长久的了。 罗淑兰惋惜地摇摇头,回了厨房。 与主宅相连的别墅里,夏小梨正窝在卧室里谨遵医嘱,老实养胎。 “嗯~我最近先不去摆摊了,刚住进来嘛,不太方便。” 夏小梨拿着手机靠在床头,和周末闲得发霉的叶妙青聊天。 不知那头说了什么,她捧着肚子直笑。 “你可别叫我什么豪门少夫人,这里太大了,佣人也很多,太不自在了,我都窝在房里呢,没怎么逛过。” 叶妙青顿时幻想出夏小梨被关在深宫大宅,叫天天不应的可怜场面,果断又怂恿道: “豪门大宅就是规矩多,梨宝你赶紧出来玩吧!跟我去东岸漂流,周逸明回他家了,无聊得很,姐姐带你每天浪到十二点才回去,不用看他们脸色。” 这可使不得,孩子都得漂没了。 夏小梨打马虎眼残忍拒绝了,转移话题问:“青青,你之前说想介绍给我的兼职,还有戏么。” “啊?喔那个啊,他们还没开工,估计项目筹备还要等一两个月吧,不过八九不离十,你想去?” 前段时间,叶妙青说她认识的一个姐姐是做综艺节目的,有一档政府旅游合作的直播综艺节目要搞,节目设定里最重要的元素是“小岛上的海边花店”,需要不少懂这方面的临时小助理什么的,负责打理搭配花花草草之类的,活不重,但是开的薪水还不错。 叶妙青第一时间就想到夏小梨了。 挂了电话后,夏小梨心里盘算着,还有一两个月,等自己养好身体,说不定可以去。 最近几天,在餐桌上,刑老爷子明里暗里提过好几次想抱曾孙,都被刑赫野不咸不淡挡了。 刑老爷子气得直瞪眼,刑赫野油盐不进,夹菜吃饭。 这让夏小梨越来越没勇气开口坦白,心里一直不愿、不敢确认的答案,越来越清晰。 原先因为自己不小心摔跤,弄得差点流产,她心里就很愧疚,不敢太早告诉刑赫野,万一他能接受,孩子却没保住,对两人来说都太残忍了。 现在看来,她可能要做一些更坏的打算了。 这几天晚上夜里,女孩总会突然醒来。 她躺在刑赫野的怀里,静静看着他的眉眼轮廓,却是在给自己做离开这个男人的心理准备。 前段时间似乎过得太开心了,她几乎要忘了两人是契约的关系。 原先签契约时,夏小梨觉得自己可以接受“生下孩子,拿钱走人”,现在才知道自己太天真了。 她不会舍得,刑先生也并不想要她的孩子。 在试探了这么多次之后,夏小梨已经没有勇气开口验证了,她承担不起刑赫野不喜会产生的风险。 所以,最差的打算,就是在被发现之前,想办法提前结束契约,偷偷把孩子生下来。 她需要继续努力赚钱,她还有爸爸奶奶要照顾,以后还会多一个自己的孩子。 夏小梨拿过床头上的学校资料,神情惋惜地摸了摸。 可能……等不到下学期开学了。 夏小梨眼角浮起难言的涩意。 太难了。 还未付诸行动,她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心里被揉得闷疼,太难过了。 夏小梨抬手抹了抹眼角,缓缓地调整呼吸。医生说不能情绪起伏太大的,她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姐姐!漂漂姐姐~!!!” 门外突然传来十分欢快奶声奶气的脆喊声,伴着“啪啪”拍门的声音。 夏小梨飞快扯纸巾囫囵擦了擦脸,起身去开门。 刚打开一条缝,一个小奶包就钻了进来,热情地抱住了她的双腿,兴奋尖叫:“漂漂姐姐!!!意意来惹!” “臭小猪,路上才教过要叫小舅妈,又忘了。” 刑黛好笑地拍拍自己的儿子,抬手就把一个笔记本大的手提箱往夏小梨怀里一搁。 “姐,这是——呀!” 夏小梨伸手去接,却不想这么沉,直直往下坠,差点砸顾钧意脑门上了,给她吓得够呛。 “哎哟,忘跟你说了,这东西死沉。” 刑黛好笑地抱开黏糊人的儿子,嘴里说着不打扰吧,已经熟门熟路地走进来了。 夏小梨疑惑地抱着仿佛装了几块大砖头的手提箱跟着,“姐姐,这是给我的吗?” 刑黛坐到沙发上,把儿子往边上一扔,翘起腿,摘下墨镜,墨镜腿朝外点点箱子,笑道:“当然,看看喜不喜欢。” 夏小梨在对面坐下,摸索着着打开箱盖,被里头金灿灿的光芒刺瞎了眼,“啪”地又盖上了。 她惊愕地看着刑黛,眼睛瞪得溜圆,话都结巴了。 “这这……这是……” 刑黛被她的反应逗乐了,怪不得那臭小子说别整花里胡哨的,来值钱的就行。 这反应真怪可爱的。 她飒爽地拨了拨披肩的长卷发,“别惊讶,没去抢银行,这是做姐姐的给你的见面礼。” 咕噜。 夏小梨艰难地咽了咽嗓子眼。 妈妈呀!金条…… 满满一箱子金条!!! 第130章 风雨欲来 书房里。 刑赫野敞着长腿靠在椅背上,他刚从公司回来,就被管家请进来了。 刑老爷子站在书桌前,拿着毛笔沉浸挥墨,就是板着脸不吭声。 “老头子,你这是叫我来显摆你的字呢?” 刑严坤写完最后一笔,不紧不慢地搁下毛笔,两手捻着纸角,“哗啦”一甩,把巨大的宣纸提起,翻过来。 刑赫野看着上面笔锋遒劲的“儿 孙 满 堂”四个大字,嘴角一抽。 十分无语地斜了老头子一眼,“幼不幼稚你。” 刑严坤重哼一声,吹胡子嚷道:“我能有你幼稚?!” “老大不小了!这么乖的媳妇都娶回家了,还拖什么!知道天天中午都回来陪媳妇吃饭,不知道早点弄个孩子?” 刑老爷子把桌子拍得砰砰响,砚台都震了震,吹胡子气道:“老头子我都八十了!一个曾孙都没有!出去我多没面子!” 刑赫野连眉毛都没动一下,讽道:“您催我大哥不就行了,他乐意得很。” “这是阿砚生了,你就不用生了的事?!臭小子!” 刑赫野“啧”一声,“着什么急,她还小。” “别吃饭的时候老提,影响孩子胃口。” 谁知,刑老爷子桌子拍得更大声了,“你也知道她小?!” “改年龄领证,你都干得出来,民政局给你开得了,兔崽子!” 刑赫野淡定地掏掏耳朵,“爷爷,要不你还是回医院住着吃辣条吧,我给你交够一年的房费。” 一只拖鞋“咻——”地扔了过来。 …… 刑赫野推门进屋的时候,正巧看见顾钧意那个皮土豆,正扒拉在夏小梨身上,“啾啾啾”地亲她小舅妈的脸蛋。 男人脸色顿时黢黑。 “刑黛,你家揭不开锅了,让土豆饿得啃人?” 刑赫野提溜着手脚乱挥抗议的小外甥,抬手在肉屁股上就是铁血无情巴掌。 “是你亲的吗,你就亲。” 顾钧意静了一秒,黑葡萄大眼睛里飞快蓄水,“哇”地一声哭了,手上还抓着一根金条。 “呜呜呜哇——!坏啾啾!!!” 夏小梨惊了,连忙起身要把顾钧意抱过来,“刑先生!你怎么能打孩子呢。” 刑赫野手臂一伸,把假哭的小鬼头扔进淡定看戏的他亲妈怀里,一脸不爽地瞪着夏小梨脸上的口水印。 “夏小梨,他亲你你不知道躲?” 夏小梨哭笑不得,在刑赫野嫌弃的眼神中,抬起手背擦了擦脸,“什么呀,钧意才几岁。” “几岁都不行。” 独裁刑三爷二话不说抓着人往洗手间去。 刑黛看着爽死了,摸摸乖儿子的屁股,一脸幸灾乐祸:“哎哟乖宝瞧瞧你舅舅,急了。” 顾钧意气咻咻地小肉手打打沙发,腮帮子鼓鼓:“啾啾坏!” “就是,小气鬼,”好姐姐刑大小姐可劲怂恿儿子,“乖宝下回见到你小舅妈就给她亲一口,气死你小舅舅。” “刑、黛!” 刚走到洗手间门口的刑赫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 刑黛大摇大摆起身走人:“走宝贝,找你大舅舅去。” 夏小梨无奈扶额。 这姐弟俩,加起来才几岁啊。 - 这天刚入夜。 夏小梨窝在书柜前新添置的懒人沙发上,腿上搁着一本厚厚的书,旁边的小茶几上摆着好多画着简笔花束的设计图纸。 “语媚姐,我刚刚发的资料能用么?感觉跟下一场的主题挺契合的。” 夏小梨一边看书,一边跟徐语媚打电话,“啊那个订单你做好啦,哦哦没事,不用发给我看了,我跟她也只见过一面……” 另一边,原本坐在书桌前处理事情的刑赫野,不知何时停了手,撑着脸侧眸瞧着窝在沙发里小声讲电话的女孩。 刑三爷对夏小梨最近不再早晚骑着破电驴,到处爆肝打工的状态非常满意,视线落到那白皙小脸上。 气色似乎好了一点? 就是怎么一直不长肉。 夏小梨挂了电话,习惯地抬眼往书桌的方向望过去,正正落入男人深邃黑眸中。 她扬起笑,在听到刑赫野开口的瞬间,又垮起了脸。 “你药吃了?” 夏小梨哀怨地叹一口气,抓起茶几上的吨吨桶慢吞吞起身往外走,“马上吃。” 她吃药得避着人,有人盯着她更咽不下去。 刑赫野看重新被关上的书房门,无奈摇头,怎么会有这么怕吃药的人。 “喂赫野,我和史钱去绳井,你去不去?” 电话里,传来唐闻重焕生机的声音。 前女友难产死在手术台上的事,对花心唐大少的冲击有点大,他很是萎了好几天,连各路美人在微信上的勾搭都提不起兴致了。 整一个大写的失去了性\/欲。 百无聊赖地找史钱喝酒,听说刑赫野要弄宋郁,总算来了点劲。 撺掇着史钱又联系了当初带他去“绳井”接受精神暴击的周熊铭,打听到了宋郁一般双周周六晚上会去,而且大概率会上台表演玩大的。 史钱当即叫下边人搞来一个隐形摄像器,还搞到了高级vip,准备亲自去会会这鼎鼎大名的变态俱乐部“绳井”,顺便帮好兄弟拿点一手“资料”。 修长有力的两指在桌面轻敲。 “在哪。” …… 刑赫野走后没多久,外面就刮起了风。 从阳台上看,偌大的庄园里昏暗树影摇晃,吹来阵阵清爽带着青草味的凉风,让被阳光炙烤闷了一整天的空气,变得透气起来。 低空还有不少大蜻蜓在飞来飞去。 看着倒像是风雨欲来,要下大雨了。 夏小梨摸了摸又灌了一肚子水的肚皮,双手抻着腰,仰起脸深深呼吸了一口。 真舒服~ 她探头往下面到处挂了古朴精致小灯的连廊瞧,趁雨还没下起来,下去溜达溜达消消食好了。 今天午餐晚餐柳琬茵都没上桌,好像是出门了,那就不怕遇到了。 夏小梨唇角翘起,慢悠悠溜溜哒哒转身要下楼,绕到茶几上拿手机,正巧看到王水枝的来电。 夏小梨脸上的笑微敛。 这几天,王水枝频繁地给她打电话,最开始她接了一次,那头张嘴就让她赔两百万,说那笔钱她没拿到,还被人搞砸了鱼档生意,还白养了她十几年之类的。 夏小梨没听完就直接挂了,后面再也没接过。 她蹙眉看着锲而不舍震动的手机,抬手一划挂断,直接拉黑了。 手机往茶几上一扔,不被影响心情地甩甩手,转身空手下了楼。 第131章 完!可能要见血! 城南宋家。 “铛铛铛铛~!哥生日快乐!!!” 宋郁看着客厅里的幼稚又热闹的生日装饰,温柔笑着接过宋乔欣递过来的花束,眼神在花上流连。 “怎么样?好看吧?给你特别定制的。” 宋乔欣背着手笑得欢喜,“爸妈要下个周才回来,对我委以重任,让我好好给你过生日。” 她又从背后掏出一个小小的礼盒,“还有这个,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盒子里是一款男士腕表,表盘里有墨蓝的釉光,温奢有质感,十分好看。 宋郁第一时间就戴上了,温柔得有点深的眼神专注地笑看着宋乔欣,“眼光有进步了。” 宋乔欣亲近地拉着他坐下,让先许愿吹蜡烛。 男人很快许了愿,切下第一块递给最爱吃甜品的妹妹。 宋乔欣满意地接过,美滋滋吃了一口,才说:“这回啊可要谢谢陈霁凯,是他帮我挑的,果然男人最懂男人。” 哑黑色的塑料刀,一下用力过重,直接把蛋糕切到了底。 宋郁神色如常地给自己铲了一块,端起来,拇指在宋乔欣看不见的地方直接陷进了蛋糕奶油里。 “你说谁?” 他的语气有点轻得古怪,宋乔欣没发现。 “陈霁凯啊,做珠宝的那个陈家。” 宋乔欣一边吃一边说,“上个月妈不是老安排我相亲嘛,他人还不错,我俩挺聊得来,我准备答应跟他试试,哥你觉得怎么样?” 宋郁不动声色地转开头,咬一口甜得溺人的奶油,“你喜欢就好。” “晚点你自己在家,哥今晚还要出去一趟。” 宋乔欣不满:“我推了约会,特意给你过生日诶。” 宋郁笑容很浅:“没办法,提前约好的聚会,我刚回国没多久,总不好放鸽子。” …… “绳井”俱乐部。 “啧,这一套套,整得还挺神秘。” 唐闻屈指敲敲脸上的面具,环顾光线暧昧昏暗的大厅,一排排间隔颇宽的纯黑真皮沙发座位几乎坐满了,像高端的音乐会大厅。 只不过所有观众都戴着面具,将氛围营造得有些神秘,再加上靡靡却不低俗的幽淡候场音乐,有种禁欲又呼之欲出的意味。 “不知道那谁会不会来啊,会员费可不低,”唐闻饶有兴致地探头往下方张望,“啧啧啧,这里头说不定就有我们认识的。” 刑赫野戴着一个纯白勾金边的面具,淡定地靠在椅背上,十指放松交握在交叠的腿上。 “劝你你别兴奋得太早,”史钱坐在唐闻右边,低头盘龟壳,一副等会儿打死都不会再抬头看的样子。 下方中央的舞台被暗梅色的薄纱遮住,等了好一会儿,秀依旧没有开场。 直到灯光突然全部熄灭,舞台中央被暧昧的追光集中。 “切~本少爷我什么没见过。” 唐闻直起身,十分“敬业”地动了动衬衫上第二个造型像宝石的纽扣。 薄纱缓缓降下,观众席上发出有些激动兴奋的嘶气声。 看清台上的情形,唐闻脸皮一抽,喃喃低骂:“卧、槽……” 一个全身chi裸的女人,背着双手,岔开纤侬白腻的腿跪在黑色圆台上,她的眼睛被蒙着黑布,微微咬着唇,似忍耐,又似享受。 肉眼可见的地方,都被黑色塑料扎带勒缚着,脖子、腰、四肢…… 每条黑色塑料扎带,都间隔着分毫不差的距离,勒得泛红微微溢起,视觉冲击极强。 关键处勒叠着许多,堪堪遮住了,像穿了古怪的比.基泥。 不难猜测,她双手也是被这种塑料扎带绑住了的。 但让唐闻卧槽的,是每条塑料扎带边缘都缓缓沁出血点,往下淌,连成一条条血线。 整个躯体,像是一棵盛满红汁的白色的树。 而在她身后,站着一个戴纯黑半脸面具的黑色西装男,墨蓝色腕表是他身上唯一的异色。 男人手上抓着一根等比放大成鞭子大小的黑色塑料扎带,上面细细密密的齿纹,像是锋利的齿梳,像是惩戒的权利象征。 他左手极富技巧一甩,跪在地上的重重哼一声,血线流速更快了,已经开始滴到黑色舞台上。 现场吸气声骤然变大。 接着男人右手上造型怪异的瑞士军刀,刃锋一闪,在女人唯一完好无瑕的脸上划出一个流血的v字。 这是这个圈内代号为“v钟”的人物,演出正式开始的标志性动作。 “靠……v钟又玩新花样了?肯定能爽死!” 这必将是一场能让“绳井”今晚的所有嗜好特殊的尊贵vip们沸腾狂欢的,兼具艺术和暴力的特别嘉宾表演。 无人察觉处,薄纱降下不到十秒,在价位最贵一票难求的上宾区,却有人突然起身离席了。 “我靠,这尼玛要玩汉尼.拔吗!阿明来看都得扶墙走。” 唐闻捂着嘴干呕一声,扭头看见裹着满身森冷寒意大步离开的刑赫野,愣了。 “这……走了?” 他转头看向誓死不抬头看的史钱,忙推他,压低声音:“赫野走了!” “废话,早猜到了,他那种重度洁癖根本……” 史钱的话,随着抬头不小心看到舞台,戛然而止。 他脸色骤变,拿龟壳用力一敲还没反应过来的唐闻。 “扎带!妈的!那么多塑料扎带!” 随着现场突然哄起的激越喝彩声,唐闻的脑回路终于“咔吧”接上了,他一个激灵,扭头望向刑赫野离开的方向。 “操操操!走走走!” 他抓着史钱,火速追上去。 两人通过弯弯绕绕让人火大的关卡,一出来,却傻眼了。 倾盆大雨。 清凉细密的水雾,伴着震耳的落雨声扑到脸上来。 漆黑夜色里,滂沱雨幕密得看不清任何,若不是那独特嚣张咆哮的引擎轰鸣声,他们几乎察觉不到那疾驶消失的黑色车影。 “阿阿史……不会有事吧?” 唐闻望着刑赫野消失的方向,想拍史钱,却拍了个空。 回头一看,史钱避开水汽蹲在墙角正飞快摇龟壳,甩出来几枚铜币。 他摆弄着铜币,嘴里絮絮着什么他妈的听不懂的天书。 “完!可能要见血!” 唐闻脸皮发麻,很想把史钱经常“好的不灵,坏的能蒙中”的龟壳,一脚踩烂! “老板,泰森已经启程回欧洲了,他确定乔美玲已经不在东南亚境内,目前去向还不清楚,但能肯定是狂蟒安排的。” 周哲没有收到任何回复,电话就被直接挂断了。 他看着手机莫名打了个哆嗦,看来这次汇报的时机不太对,老板心情不妙。 刑赫野扔开依旧无人接听的手机,在完全看不清的雨幕里方向盘打死,油门踩尽。 黑色柯尼塞格发出深渊恶龙般的咆哮,疾飞直转驶进右路口,车尾翼甩出凌厉的雨刃,轰进暴雨里。 男人脸色黑沉滴水,眉宇间浓罩着浓稠翻涌的阴鸷,攥在方向盘的掌骨突起,发出骨骼危险挤压的硌响。 蛰伏在潜意识深处诡谲肮脏的恐怖记忆,伺机蚕食而上,只要没有那该死的清梨香干扰,它就能再次一举吞噬一切。 与此同时,塌天雨幕同样笼罩着偌大的刑家庄园。 夏小梨瞳孔骤缩,往后坐倒在地,惊愕生寒地看着某处。 脏兮兮的指尖淌着鲜红的血,掌心紧攥着几根沾土的塑料扎带…… 第132章 该死的雨天,瘾犯了 一个小时前。 “唉,要起大风大雨了吧?” “肯定是了,明天这树叶树枝又得扫上一星期。” “那有什么办法,那些花刚开,早知道我中午就摘一把带回家给我女儿了,反正都要糟蹋了。” 几个佣人站在廊下望着夜空里乱飞的蜻蜓闲聊,一人看见晃着手从拐弯溜达过来的夏小梨,连忙闭了嘴,拿起手上的工具散开继续干活。 小少夫人能懒,她们可不能被主人家发现偷懒。 夏小梨走到一处,又转身,往回走,来来回回绕圈溜达。 刑家太大了,连廊四通八达的,从主宅连着各处别厅小院,她要是瞎走得太远,估摸得问路才能回来了。 那可太糗了。 一只青色带点红的小蜻蜓落到肩上。 夏小梨侧眸一看。 一大滴雨砸到廊下的地砖上,晕出一圈水渍,紧接着淅淅沥沥,转瞬变成漫天滂沱大雨。 原本分散在各处做今晚最后清扫的佣人,遮着脑袋急忙跑去躲雨。 清凉的水汽被风扑到脸上来,夏小梨眯着眼舒服地吸了一口气,她望着漆黑的雨幕,忽然眸中一顿。 她突然想到一件事。 刑先生好像很讨厌下雨天。 为什么呢?现在这么大的雨,他会不会又心情不好了…… - 被暴雨侵袭的京南大道上,柯尼塞格几乎用着要车毁人亡的速度在疾驰。 那咆哮的引擎声,仿佛在奋力发泄着什么。 车内,刑赫野神色僵硬紧绷,双眸漆黑得如同深渊,视线冷戾麻木地盯着车前玻璃外漫天的雨幕。 该死的雨天。 该死的黑色塑料扎带。 该死的,乔美玲! 哪怕过去了二十年,依旧让他恶心得胃里剧烈翻搅,神经抽痛,恨不得把脑子挖出来抠掉那段肮脏的记忆,或者直接毁灭全世界。 二十年前,刑氏私人度假古堡里。 “小砚勤乖~刚刚的两场表演好看吗?欸~再乱动就要彻底勒进肉里咯,流了这么多血,你爸爸要是知道,得心疼死了。” 女人鲜红的指甲握着匕首,在勒进小孩脚腕血肉里的塑料扎带上恶劣勾划,激出更尖锐的刺痛。 小赫野脸色惨白,马术服的前襟还残留着呕吐物,他咬着牙冷汗如注,一声不吭,但瞳孔里的惊恐怎么都藏不住。 四个小时前,他被死死绑在凳子上,封住嘴,塞进古堡走廊尽头房间的巨大衣柜里,透过缝隙,亲眼看见了自己的爸爸被绑架自己的怪女人勾搭着,做尽幼童尚不能清晰理解的丑陋床.事。 而后,不过十几分钟,平日里严厉端庄的妈妈,被一个陌生男人搂着又急急撞进了这间刚空下来的房间,脱.光衣服,调.情蜜语,做了同样令人作呕的事情。 现在,这个神经质的女人终于打开了衣柜门,满意地欣赏他眼里的惊恐和崩溃。 “知道我为什么绑你吗?” 乔美玲因为激烈情.事晕开的红唇,贴近小赫野的耳朵,轻声吐息: “你爸爸辜负了我的真心,我可怜的孩子连出生的机会都没了,他却那么疼你。” “你说,我该不该给他点教训?” 染血般的红指甲,像毒蛇般从稚嫩的脸摸到脖子,往下伸进衣服里越来越用力,泄愤般,留下狰狞的抓痕。 “砚勤乖~长得真漂亮,阿姨让你也尝尝滋味,然后送你死在你爸爸面前,好不好?” “听!外面下雨了。” “多适合偷.情和杀人的天气呀,对不对?想让我松开你?好啊~在死之前陪我好好玩玩~” 挣扎得勒出血肉的扎带,接连被匕首划断,也随意在稚嫩颤抖的皮肤上留下刀口。 终于,划向绑在凳腿的右脚腕。 扎带被匕首勾住,故意上下磨拉。 小赫野痛得瞳孔涣散,浑身剧烈颤抖,却没再发出声音。 他等着,等着扎带被磨断的这瞬间! 乔美玲还未反应过来,就被迎面重重踢倒在地。 她两手惊险抓住小赫野的手,停住了扑压刺过来的刀尖,姣好的面容遽然扭曲癫狂起来。 她狞笑道:“看来你是急着要死给你爸看了!” 小赫野被扎在绑在一起的双腕早就血肉模糊,稚嫩幼小的双手却紧紧攥着抢来的匕首,竭力往下压。 这一瞬间求生的爆发力,简直不是一个7岁小孩子能有的。 刀尖颤抖着突破成年女性的力量,扎进乔美玲的右眼下三寸。 “我说了,我、不、是刑砚勤。” 稚嫩的童声压抑颤抖着,却透出极度刺激下濒临疯魔的戾气来。 在女人疯狂尖锐的痛叫声中,小男孩迈着流血的双腿,挣动着鲜血淋漓的双腕,竭力打开门,身体不平衡地跌跌撞撞往外跑。 “救命!救命!!!爷爷!救命!!!” 古堡之外,大雨滂沱,雨声震耳。 在宴会厅里跳舞饮酒闲聊的几家j格外交好的豪门世家毫不在意,大人小孩们全都言笑晏晏。 只有9岁的刑砚勤穿着燕尾服,神思不定地坐在大窗边的沙发上,望着外面的大雨,不停回想着下午在马场出现的那个古怪女佣。 他撒谎了。 那个女人说要找刑砚勤,要找爸爸最疼爱的儿子,但她的神态有点吓人,他不知怎么的,就指着刚从马场上下来的弟弟说,“他才是刑砚勤。” 然后,弟弟就不见了。 爸爸妈妈也消失了一段时间,刚刚也回来跳舞了,他不敢去说弟弟不见了。 二妹刚刚来找弟弟了,他也不敢说。 大雨笼罩着这幢奢华巨大的欧式古堡,距离宴会厅几百米外的花园里。 一道疾奔的小小身影被绊倒,重重摔在水坑里,手腕上越挣扎越紧的恐怖扎带,已经被鲜血浸透,将污浊的水也染得发红。 好脏…… 好疼…… 稚嫩苍白的小脸半淹在水里,涣散的瞳孔艰难望着不停重重往下砸的漆黑雨幕,直至彻底失去意识。 曾经砸在脸上的雨水,和车外大雨重叠,和那些黑色扎带一起,化成了阴魂不散腥臭的恶鬼,就像那间肮脏至极的房间,那涂满红指甲抓在身上的手。 肮脏得让人无法呼吸。 男人英俊的脸上肌肉生理性地抽搐,甚至有了就几分狰狞,他极力克制着胃里心理性的呕吐反应。 死死盯着远处刑家庄园的方向,脚下把车开得几乎要在暴雨中解体。 他无法呼吸,对那抹干净清新的清梨香的渴望,却越来越强烈,甚至像是瘾犯了。 夏小梨,你最好给我乖乖在家。 不然,我会直接咬死你。 …… “少夫人,我在仓库的工具箱底下翻到这种塑料的带子,能用吗?就剩这十来根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的。” 一个年轻的佣人小跑着回来,递给夏小梨一小把黑得发旧的塑料扎带。 夏小梨感激地接过,“可以的,谢谢你。” 女生腼腆地微微一笑,又问了不需要帮忙才离开。 夏小梨原本是要回屋的,不过看到廊下的一株杜鹃花不知怎么的主杆折断了,还被泼进来的雨浇得蔫哒哒的。 这一株杜鹃的品种特别少见,夏小梨每回经过都要停下来瞧一瞧的。 这么放着,肯定得糟蹋了。 她蹲在盆栽边,把根部松掉的土拨一拨,再压压实。 然后把两指粗的主杆扶起来,用捡来的枯枝并起来,用扎带固定,接连绑了四五条。 夏小梨试着晃了晃,很稳。 先暂时这样吧,等雨停了再移栽。 她捡起余下的扎带,起身往回走。 连廊里到处都是泼进来雨水,夏小梨小心汲着防滑拖鞋往回走,手上脏兮兮都是土。 突然前方传来一道稳急的脚步声。 夏小梨抬头一看,是刑砚勤,他脸色不悦地沉着,步伐急快。 她来这些天,对刑赫野这个大哥的印象一直是成熟稳重温和,却格外不讨弟弟喜欢,倒没见过这副样子。 “大哥。” 夏小梨侧开一步,打了声招呼。 刑砚勤脚步一顿,视线复杂地看一眼夏小梨,在看见她手上的塑料扎带时,表情更是有点古怪。 夏小梨目露疑惑。 但他没多作解释,克制着缓了脸色,应了一声,“下雨了,回屋去吧。” 说完,微微颔首,越过夏小梨大步往前庄园大门的方向走。 夏小梨瞧见了他重新绷紧的下颚线。 看来真是生着一场大气,不知道是出什么事了。 第133章 少爷!大事不好啦! “呃……大嫂。” 夏小梨退后一步,让到拐角阶梯下,看着差点跟自己撞上的谢晚凝。 谢晚凝和刑砚勤住在他们旁边的那栋别墅,据说因为还没办婚礼,所以住的是两间房。 今天他们两个未婚夫妻怎么了这是,全都脸色那么臭,吵架了? 没得到回应,夏小梨也没什么所谓,转身绕过谢晚凝要回屋。 谢晚凝却一步跨过来,挡住了她。 “你很得意吗?” 夏小梨细眉微皱,“什么意思。” “我说,你跟赫野结婚,跟他在一起,是不是很得意?” 这咄咄逼人的语气,真是让人不舒服。 夏小梨抬起眼,神色平静地问:“你觉得我在得意,是因为嫉妒吗?” 她语出惊人,谢晚凝不可置信地睁大眼,脸上闪过被一语中的的恼怒。 “你——” 谢晚凝张嘴想驳斥,又不想跟夏小梨一般见识,重新强逼自己冷静下来。 她穿着高跟鞋,居高临下地看着夏小梨。 “看来每天吃饭的时候,你低着头实际上没少听嘛,不管怎么样,我和他永远是你替代不了的青梅竹马,不是么?” 谢晚凝越说越不顾表面的体面礼仪,因为方才跟刑砚勤争执的内容,她心里烧着一把火,不朝夏小梨发出来,她怕自己一时冲动就追上去跟刑砚勤提解除婚约。 她盯着夏小梨,说了这辈子最没有礼仪风度的话,“不用在我这里嘴硬,他突然和你这种人结婚,能有几分真心,傻子都知道。” “在我订婚当天,他跟你结婚,还故意把你带过来,难道是因为爱你?你们当时连面都没见过两回吧,他现在护着你,你就以为他爱上你了?” “别天真了,图、新、鲜,玩玩而已。” “我说的对吗?弟妹。” 女人真的很敏锐,也很知道怎么戳别的女人要害。 谢晚凝说完,锋芒毕露地扫一眼哑了口的夏小梨,抬脚踩下仅有两级的楠木阶梯。 雨下得极大,廊边溅满了积水,她一时不察,脚下打滑,往后摔。 夏小梨猝然一惊,条件反射伸手去扶,却堪堪只碰到了她的手臂。 等回过神来,谢晚凝已经痛呼一声摔躺在地上。 “你,你没事吧……?” 夏小梨连忙蹲下要去扶,却被她用力拍开了手,吃痛怒道:“别碰我!” 谢晚凝脸色惨白嘶气,浑身发抖地斜躺在阶梯上,夏小梨手撑在地上,沾到了异样粘稠温热的湿。 她低头一看,瞳孔骤缩,惊得往后坐倒在地上。 一个佣人远远看见谢晚凝摔倒,连忙跑过来,被谢晚凝身下的一大滩血吓得尖叫。 “啊——!好多血!” 夏小梨惊回神来,慌忙伸手去摸手机,摸了个空,转头喊道:“快!快叫人!叫救护车!” 佣人慌乱点头,转头就跑,听着夏小梨“小心地滑”的叮嘱,脚下不由自主更小心了些,大喊着“来人啊!” 科尼塞格冲出雨幕,急拐弯甩尾停在院子廊下里,雨水砸在廊顶上发出沉沉闷响。 刑赫野阴着脸摔上车门,大步往里走,远远就听到了哗哗雨声中模糊的叫嚷声,他眉宇一沉,脚步加快。 一个佣人急急跑了过来。 “少爷!少爷!谢小姐摔倒了!流了好多血!大少爷和陈管家不知道在哪……” 刑赫野赶到时,谢晚凝脸色已经比纸还白,紧吸着气,躺着动弹不得。 夏小梨满手是血,神色紧张地蹲在她旁边,看见刑赫野来了,立即站起身来,几乎要哭了。 “刑先生,她——” 刑赫野关切的视线第一时间扫向她,却一眼看见她满手的血,和因为紧张不自觉紧攥着的黑色塑料扎带。 夜空突然“轰隆隆”炸起一连串惊雷,紧接着一道蜿蜒巨大的紫白色闪电劈到近空,乍然的光亮,把这一幕照得惊悚至极。 血艳得刺目,塑料扎带诡谲的黑。 一瞬间,“绳井”舞台上令人厌呕的刺激一幕、绑在自己幼时血肉上恶心刻骨的记忆,全部和眼前的景象扭曲重叠到一起,混着令人烦躁的雨声,尖锐扎进脑海。 夏小梨的话戛然而止。 她迷茫地眨了眨眼,似是不敢确定自己在刑赫野脸上看到的,一闪而逝的极度厌恶和憎、恨。 “赫…野,我好疼……” 谢晚凝虚弱痛苦地望着刑赫野,然后被他沉着脸上前打横抱了起来,往外走。 夏小梨恍惚地要跟上。 刑赫野脚下一顿,侧眸沉沉看着她被雨水溅得半湿的衣服,“你留在家,把这东西扔掉。” 转头又看着傻在一边的佣人,“你,跟着。” “啊?” 女佣一愣,看一眼夏小梨,接收到少爷的黑脸,连连点头:“哦哦好的好的!” 夏小梨被钉在原地,怔怔望着雨幕中刑赫野抱着谢晚凝大步离开的背影,感觉肚子因为突然用力去拉谢晚凝生出的闷疼,越来越强烈。 怎么会这么疼…… “天啊这么多血!小少夫人你没事吧?” 闻讯跑出来的罗淑兰,连忙把夏小梨拉远一点,看见她手上的东西一惊,连忙抢下来。 “哎哟!少夫人这个可不能拿出来,少爷看见了要生大气的!快去洗洗手吧!哎哟这血……” 夏小梨神思恍惚地点点头,转身搭着小腹很慢很慢往回走,手上的血,不自觉在衣服上印出好几个血手印。 大雨一直下到夜里十点,都没有停下的迹象。 夏小梨站在水汽如雾的阳台上,始终等不到刑赫野回来,倒是刑家接二连三闪着灯又出去了好几辆车。 她……也怀孕了? 出了那么多血,会不会有危险。 夏小梨盯着自己已经洗干净的手,半晌不安地攥紧了,在衣摆上搓了搓,取了一套衣服,转身下了楼。 匆匆从医院赶回来拿东西的陈管家被夏小梨叫住,把她也捎去了医院。 医院洗手间里,刑赫野用消毒液又洗了一次手,看着镜子里阴沉的脸,和衣服上大片干涸的血迹,半晌,强忍着烦躁掐了掐眉心。 也不知道小孩自己在那儿会不会怕。 刑赫野把没了电不中用的手机扔到洗手台,阴着脸又洗了n遍手。 病床前挤满了人。 柳父柳母、刑砚勤、刑云栋夫妇、刑老爷子,还有闻讯硬逼着亲哥送自己来的唐悦。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谢晚凝背着身闭眼躺着输液,谢母坐在床边抹眼泪。 刑老爷子拄着手杖,沉肃着脸坐在一边。 刑砚勤和刑云栋的脸色都十分难看,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谢晚凝已经怀上了! 那么至关重要的孩子,给摔没了!! 刑砚勤艰涩开口:“妈,下雨路滑,晚凝是不小心摔的。” 谢母怒道:“随随便便怎么就会摔了,不是说当时还有赫野的那个媳妇在吗?是不是她害凝儿摔的!” 就在这时,陈管家带着夏小梨轻声敲门进来了。 正巧把这话听得清清楚楚。 众人脸色各异。 唐悦惊愕地看着出现在这里的夏小梨,脑子里的cpu直接烧干了! 这不是…!那个那个被又胖又丑老男人包养的!!!?? 怎么肥四?她她她……就是赫野哥那个媳媳媳妇妇妇妇?! 赫野哥?= 丑胖老男人??? Σ(?д?|||)?? 第134章 要不,直接偷跑吧? 众人审视怀疑的视线集中在自己身上,夏小梨没看到刑赫野,攥着袋子的手紧了紧。 她微垂着眼,温声解释:“谢小姐穿着高跟鞋,下阶梯的时候踩到水,我没来得及拉住她。” “谁知道你是不是成心没抓住的?!” 爱女心切的谢母不信,自己的女儿刚到刑家住了没几天就把胎给摔没了!出了这么多血!! 刑家老三娶的女人,她也略有耳闻,就是一个没门没户贪慕虚荣的小狐媚子,定是怕自家凝儿先生出刑家长曾孙来,故意使坏! 那些想上位的女人,惯用的下作手段,她见得多了! “亲家母,话不能乱说,这孩子是个心地好的,”刑老爷子站起身,稳声阻住了谢母的话。 柳琬茵难得没有趁机收拾夏小梨。 刑砚勤的孩子没了,她高兴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让他先生下儿子来,跟刑赫野抢继承权? 病房里气氛压抑。 “别吵了,我自己摔的,不关谁的事。” 躺在床上的谢晚凝背对着众人,一动不动,就说了这么一句话,她的声音异常平静。 即使这样,有几人对夏小梨依旧没太好脸色。 她自觉告了辞,既然来看过了,她心里也就不至于还惦记着过意不去了,本来也不是她的错。 刑赫野回来的时候,被陈管家递过来一个装衣服的袋子,告知夏小梨来过了,他眉心深深蹙起。 “这么大雨,你带她出来做什么?” “人呢?” hdu重症康复病房里。 夏小梨坐在病床前,手上拿着湿毛巾仔细地给夏耀平擦手,擦脸。 “爸爸,现在单间住得还舒服么?以后小梨可能没办法让您住得这么好了,我们把钱都留着做手术好么?” “医生教授说了最快半年内有机会做手术,等你醒了,奶奶也恢复健康了,我们一家人就可以团聚了,你还有了小外孙喔。” “不过,这个暂时保密,不能告诉奶奶。” 夏小梨很轻地笑了笑,小心地把消瘦又修长的手放回被子里,看着戴满各种仪器的夏耀平。 语气很轻很轻:“爸爸,我可以做到的,对不对?” 回答她的,依旧是一片安静的沉默。 夏小梨刚起身,就看见直接拧门进来的刑赫野,男人身上已经换了她带来的干净衣服。 夏小梨心里却微疼地瑟缩了一下。 刑赫野被她脸上突然的拘谨瑟缩,刺得眉心拧起,大步走过来,攥着手将人拉出去。 夏小梨小心看一眼肚子,努力跟上:“刑先生,慢点……” 男人一言不发,直接把她摁在楼梯间的墙上,虎口卡着下颌,压下来狠狠亲住了。 唇瓣被野蛮咬开,舌根被吮得生疼,夏小梨闷哼出声,推拒不得,却被勾住后腰搂起来,吻得更深。 熟悉的香气被侵吞入腹,将纠缠在脑子里的烦躁和恶心涤清,强压了一晚上的瘾,猛烈反扑,让男人恨不得将怀里的人吞吃殆尽。 楼梯墙上高高的小窗开着一道缝,哗哗的流水声传进来。 夏小梨被刑赫野单掌托住臀,抱得更高。 湿热若渴的吸吮舔吻,从唇角蔓延到耳际、颈项,最后危险地衔咬在肩窝突起的单薄韧肌上。 “为什么不接电话?” 男人的嗓音低哑,似威胁的低语,薄唇若即若离地触在敏感的肩侧。 自从知道怀孕后,夏小梨总害怕自己又摔了。 她对于这个高度有些不安,抬手紧紧攀住刑赫野的肩膀,侧着颈抵在他肩头,细声回答: “我在下面散步,没带……” 对于这个答案,刑赫野没有表示是否满意,低垂深敛的眸里,涌动无人看见的激越渴望。 灼热的鼻息拂在夏小梨的皮肤上,令人颤栗,渐渐地传来刺痛。 “夏小梨,我要咬你了。” “疼也忍着。” 这是第一次男人咬人之前预告了,但夏小梨依旧被咬得很疼。 连带着肚子又开始难受起来。 当时刑赫野看见她时露出的厌恶眼神,和此刻紧密抱着她亲吻噬咬的温度,让她感觉神经都被割裂成了两半。 夏小梨仰起脖子虚望着那扇高处的小窗,咬着唇承受,在皮肉被刺破的疼痛中,不断回想起男人抱着谢晚凝离开的背影。 …… 翌日,夏小梨带着往期的检查单急急到了附近另外一个医院妇产科提前复检。 她又轻微出血了。 医生检查后,神情十分严峻,当场要把她扣押住院。 夏小梨吓得脸色发白,有些六神无主地说:“我、我回家收拾了行李就马上过来。” 主治医生是个头发半白的资深老医生,一听这话脸皱得紧巴,“还走去哪?不想好了?你老公呢,让你老公收拾!” 谁知,这太过年轻的准妈妈一听不说话了,只低着头很小声地吸鼻子。 夏小梨最终被暂时放了行,计时两个小时。 她没有回刑家,而是回了金鼎府,匆匆收拾了几套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 然后,坐在床边发呆。 她刚刚跟刑赫野扯了谎,说奶奶最近夜里手术刀口难受,自己要留在医院陪陪她,还说花店事情很多,后面两场发布的布置要加紧筹备了,偶尔也会在花店留宿…… 总之,又扯了很多谎。 夏小梨呆呆望着敞开的衣柜门,抬手抹了抹眼。 奶奶对不起,小梨不是诅咒你,都是假的,不灵验的。 想到电话里刑赫野十分不乐意的“嗯”声,和直接挂断电话的嘟嘟声,夏小梨感觉自己快要熬不住了。 这么下去,很快就会被发现被揭穿的,到时候会是什么局面,她不敢想。 别再犹豫了夏小梨,在事情变得难以收场之前,稳好胎就该尽早走了。 他不会真的爱上你,也不会期待你怀的小孩。 女孩横着手掌捂住泛红的眼睛,微张着嘴努力调整呼吸,过了一会儿,她调整好情绪走到衣柜前,推开巨大的柜门,爬着钻进去,从最里面拖出来一个陈旧的行李箱。 行李箱内夹层的几份契约被翻出来,不知不觉,居然已经改签了六份了。 夏小梨坐到床边翻看,试图找到可以不付违约金,和平提前解除契约的办法。 过了半个小时,夏小梨颓丧地把小脸埋进去,真是要把自己蠢笑了。 她大概找到了一百种自己会如何倾家荡产,给刑赫野打一万年白工的方法,却找不到半点可以钻的空子。 好惨,不愧是有专业律师团队的有钱人。 要不,直接偷跑吧? 那爸爸和奶奶怎么办?留下银行卡,先托付给青青? 到时候被抓到,他告我诈骗怎么办? 夏小梨正胡思乱想着,网约车司机来电说已经到了。 她匆匆放下契约,拎上衣服就走,忘了行李箱还敞着放在地上。 从办理住院手续,到只身拎着一个鼓鼓的帆布袋住进三人间病房里,夏小梨一直有点恍惚。 直到手臂上的血管被粗粗的留置针刺入,她才有了实感。 女孩穿着宽大的病号服,靠坐在病床上,平静地转头看向窗外的被昨晚的大雨打蔫了的树。 没让任何人发现她红了眼眶。 第135章 察觉!不对劲! “呜呜疼死了!都怪你!恨死你了!你走开!” “好了好了亲爱的,不是说了么,咱们现在没这条件,等以后结婚了一定生!生八个好不好?” “谁还跟你生八个!讨厌~!” 夏小梨听着隔壁病床一对情侣从“悲伤埋怨”到“差点要当众亲嘴生八个”的极致拉扯,默默翻了个身背对着。 还没结婚也没有经济条件就让你怀孕打胎,你还敢跟他畅想结婚生八个…… 她望着窗外才过去两天又变得有生机勃勃的树枝,默默腹诽。 手臂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平放,手指有点发麻,她用右手抓着左手手指慢慢伸屈揉了揉。 余光看到肘心插的留置针周围大片青紫,顿了顿。 你也没好到哪去,夏小梨,起码人家还有人陪呢。 女孩有些自嘲地闭上眼,手轻轻搭在平坦的腹部,温柔轻抚。 没关系宝宝,妈妈会爱你,你要健健康康的。 - “老板,上周您交代暂时搁置的收购合同有点问题,m国那边让尽快寄回去。” 周哲看着低头撑着额没反应的老板,疑惑:“老大?” 过了一会儿,刑赫野抬起头,眼底有睡眠不足的阴霾杀气,“这种小事还得我亲自办?我打飞的送过去够不够快?” 啊,老板这两天中午都没回去吃饭,也没带便当,看来最近心情指数:高危! 周特助适应性极强,忙说:“抱歉,那几份合同应该是被您带回去办公了,没在公司,那我去取一下?” 刑赫野闭眼掐了掐眉心,起身拿上车钥匙,往外走。 “把今天要签的全部拿过来。” 周哲跟上:“好的。” 两人经过秘书办,周哲叫人,“玛丽。” 对方正和几个女同事站在咖啡机旁摸鱼,激情聊韩剧,“哎呀,那男主太蠢了,女主得绝症都快死了,他还在那阿巴阿巴——” 周哲又敲敲门框,提高音量:“玛丽!” 陈玛丽闻声扭头,看见一脸不耐站在门口的boss和周特助,差点杯子都掉了,“来、来了来了!” 周哲无语摆摆手:“把今早我让你打印的那几份合同拿过来。” 柯尼塞格驶进金鼎府地下车库。 刑赫野推门进屋,径直往书房走,门一关,直到三个小时后才出来。 一周没住人的屋里静悄悄的,总感觉少了什么,格外让人心烦。 某个坏家伙是真禁不住夸,这才消停几天,又开始忙成陀螺夜不归宿了,连点人影都不见,还变本加厉一下申请了外宿一周! 连消息都没有半条。 胆子肥了。 刑三爷不爽地摁开手机,长指飞快往下滑,翻出快被挤到底的可达鸭,怒敲。 发完,愤怒地把可达鸭设成聊天置顶。 一天天让我好找! [野:夏小梨,你手机是死了吗?不会吱声。] [野:最多三天,再夜不归宿,给你钱扣光。] 夏小梨看着屏幕上的消息,难过地瘪了瘪嘴,把手机埋进枕头里。 还没想好理由,再拖一拖。 五分钟还没收到回复的刑赫野,气笑了,原本要回主卧尝试补眠的脚步一拐,径直往最角落的客卧去。 不回家睡觉是吧! 老子睡塌你的床!把你这小房间给查封了! 气势汹汹要睡塌床的男人,大力拧开门,长腿迈得飞快,刚要飞身上床,先看见了床边翻开的几份文件。 契约? 她看这个干什么? 刑赫野拿起来翻动,转身正要坐下,一眼看见衣柜前摊开的破烂行李箱。 男人半蹲在行李箱前,十分不讲究他人隐私地翻了翻,全是那些小猪小鸭划船的幼稚旧衣服,还有那个蠢蠢的海豚抱枕。 居然真还全留着。 留着能干什么?我还能给你机会穿回这些破烂? 刑赫野掀起眼看着衣柜里挂满的名牌衣服,眉头忽地蹙起,快步走到床边又拿起那几份契约翻动,渐渐地脸色越来越沉。 违、约、条、款。 看的全是违约条款。 刑赫野转头,眸光沉沉地盯着那个被收拾得整整齐齐的破烂行李箱,下颚线危险地绷紧。 大门被“砰”地甩上,力道重得仿佛整个金鼎府都在震。 …… 刑家主家。 “少爷回来了,一会儿就开饭。” 陈管家接过刑赫野抛来的车钥匙,说:“老爷他们晚饭后要去医院看望谢小姐,少爷要同行吗?” “不吃,不去。” 男人浑身笼罩着低气压,冷冷扔下四个字回了房。 陈典望着自家少爷杀气重重的背影,无奈笑着摇摇头,小少夫人才两天不在家,就跟吃了炮仗似的,饭也不在家吃了。 房门被“砰”地砸上。 刑赫野站在房内,感觉一股越燃越烈的火,在胸口爆裂乱窜。 好啊你,夏小梨,表面乖得能搓能揉,背地里净琢磨着想干这种“大事”是吧? 很好,非常好。 男人胸口剧烈起伏,英俊桀骜的脸上黑沉阴鸷得吓人。 他现在没有直接去抓人,就是还有几分理智,怕自己直接把那个胆肥得敢琢磨违约跑路的丫头掐死。 他叉着腰,冒火的视线一一扫过房内属于夏小梨的物件,书、画画的草稿纸、小毯子、桶一样的胖杯子…… 等等。 刑赫野的视线,诡异地定在床头柜的吨吨桶上。 他快步走过去,拿起只剩一点点水的大胖杯子晃了晃,视线再往下,盯住桌边的布艺小篮子。 这是夏小梨平时放药的地方,却总欲盖弥彰地放了顾钧意送的奥特曼布偶压在上面。 计划一周不回来睡,居然没带药和这笨水桶? 奥特曼被人拎起,无情甩飞,躺到地上。 刑赫野抓起一把药瓶,药片发出哗哗响,锐利的眼神盯着每个瓶身,脸色越来越凝重。 全撕了,标签全被撕了。 只是调理生理期的药,为什么多此一举把标签撕掉? 平日里又乖又老实的人,又怎么会好端端偷偷收拾行李想跑? 不对劲…… 男人的眉头皱得死紧,眸中强压着越来越浓烈的莫名焦躁。 “……太蠢了,女主得绝症都快死了,他还在那阿巴阿巴——” 女职员吐槽电视剧的话,突然诡异地闪进脑子里。 像是一道惊天闪雷重重劈来。 刑赫野瞳孔放大,眼眸猩红地死死瞪着手里全被撕了标签的药瓶,大脑一片空白。 夏小梨,你…… 第136章 夏小梨!你给我站住!!! “你说什么?” 谢晚凝停住粥勺,脸上平静放松的表情骤变,近乎尖锐地盯着唐悦。 唐悦啃龙虾的动作一顿,后知后觉自己在刚流产的人面前说这个好像不太合适,犹豫道: “呃,就是那个赫野哥他老婆,我那天看到她自己从妇产科出来,不知道是不是也怀……” 谢晚凝本就虚白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手指紧攥着身下的床单,用力得几乎要扯烂了。 夏小梨,怀了赫野的……孩子? 唐悦顿时后悔了,紧张地坐过来扶住她,“晚凝姐?你没事吧?孩子还会有的,你别……” 谢晚凝用尽了所有克制力,才忍住了想把病床餐桌掀了的情绪,她僵硬地扯唇,“没事,你是看到她自己一个人?” “对。” “你还跟谁说过这个事?” 唐悦摇头:“没有,我就跟你说过,我之前都不知道她是赫野哥老婆。” 谢晚凝掩住眸中翻涌的情绪,喃喃道:“这样……” - “妹子啊你家里人呢?你自己没人搭把手多不方便。” 夏小梨推着输液架,朝隔壁床孕妇家属浅浅笑了笑,拿着盒饭慢慢往病房走。 她挺会照顾自己的,所以没关系。 医生说情况有好转,保持下去她就能如期出院了。 兜里的手机突然“嗡嗡”震动起来。 来电显示:“大老板”,这还是她最初设置的备注,一直没改。 夏小梨想到自己拖着还没回复刑赫野的消息,心虚地想暂时装作没听见。 可手机锲而不舍地震着,大有她不接就要震碎在她手里的架势。 “小姑娘,你手机响嘞!” 一个也穿病号服的热心大爷提醒,笑出满脸皱纹。 夏小梨温和地笑了笑,但没接。 大爷也没走,十分操心地看着她,像是想上手帮她接了,“快接嘞!这样好费电的。” 真是热心肠,哈、哈。 夏小梨尴尬地笑笑,把盒饭搁在吊瓶架的圆环扶手上,无奈接起手机,一边别扭地用胳膊肘推着往病房走。 “喂,刑先生……” “你在哪。” 男人的声音立即透过手机传过来,很低很沉,语气强硬。 像是好久没听见到了。 不知怎么,夏小梨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把手机捂在肩前,转开脸控制了一下情绪,才重新对着手机,用尽量正常的语气说话:“嗯…我在花店呢。” 那头静了一瞬,在这么嘈杂的医院环境里,夏小梨却听见了男人微沉的呼吸声。 “夏小梨,春日的老板说你好几天没去了。” 刑赫野语速沉缓,夏小梨却心口猝然空了一拍,还未等她开口。 他又直接说:“又要说在你奶奶那儿?” “你奶奶刚骂我一顿,说我把你藏哪了,几天不见人影。” 刑赫野的语气并没有半丝玩笑的意味,反而透着隐隐的森冷和压迫。 夏小梨手指用力攥紧手机,抿着唇不敢开口,脸上渐渐浮起忐忑。 “现在,告诉我你在哪。” 男人稳沉的低音,裹挟着薄怒,如盘山巨石般压下来。 夏小梨喉口窒涩,唇瓣徒劳开合,却发不出声音来,“我……” “999,紧急情况,中心楼12楼11床……” (注:“999”代表有人需要立即抢救) 医院突然响起一道重复的广播。 夏小梨怔然抬头望望上空,然后惊疑不定地看向手机,里面也正传来一模一样的广播音。 “999,紧急情况,中心楼……” 怎么会…… 女孩捏着手机,茫然地转头胡乱张望,然后视线在左侧方定住了。 不远处人来人往的医院服务台前,站着一个高大挺拔一身黑的冷俊男人。 男人拿着手机,英俊的脸庞上是从未有过的冷硬黑沉,那双深邃漆黑的眸,直直锁着呆住的夏小梨。 刑赫野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一刻,该死的糟糕透顶的心情。 瘦瘦小小的女孩套着大大的病号服,皮肤有点虚弱的苍白,左手袖口挽到上臂,露出细得吓人的手臂,上面还扎着吊瓶针,青紫了一片。 磕碜的医院病患盒饭,逼仄地搁在吊瓶铁架子上。 孤零零的。 让人看了就神经抽痛。 一想到她生了什么重病,却千方百计瞒着自己,刑赫野简直气得心肺都要炸掉! “告诉我!夏小梨你究竟在哪儿!” 刑赫野清晰含怒的声音,和视线里的薄唇开合面容沉怒的男人完美重合。 夏小梨心口跟着身体重重一颤,脸色瞬间又苍白了一个度,红着眼眶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盒饭掉到地上,砸出一摊寡淡无味的饭菜。 他知道了…… 他很生气。 他来抓我了…… 难以形容的巨大恐惧,攫夺了夏小梨的所有神思,她抖着手死死抓住吊瓶架的扶手,转身推着就走,脚步快得甚至有点踉跄。 刑赫野瞳孔骤缩,眼底闪过不可置信。 她在逃……? 看见他,居然还想逃? 巨大的愤怒夹杂着令人窒息的闷痛,让刑赫野理智崩断,眼底漆黑一片,翻涌起更磅礴的怒意。 “老板!一共有三个同名住院登记,分别——” “夏小梨!你给我站住!!!” 周哲从服务台快步过来,话未说完,就见自家老板铁青着脸,暴喝着大步越过他冲了出去。 夏小梨被这愤怒的喝声吓得心口直突突,脚步更快,惊慌无措的眼泪哗哗往下流。 她左手用留置针一直吊着点滴,右手推着吊瓶架子,慌乱地往人少的走廊出口方向小步快走。 铁架子的三个小轮子,颠簸着飞快滚动。 不要抓我,不要动我的宝宝。 我自己会养的,你不要的话我自己会养的…… 救救我,救救我…… 夏小梨仓惶望着出口的方向,湿漉漉的眼里都是惊恐和祈求,她不知道怎么办,只知道她要走,要快点走。 医院大厅里,所有人都被刑赫野那一声暴喝惊得一哆嗦,闻声齐刷刷望过去。 只见一个身量极为高大的英俊男人,长腿一迈,飞步冲向走廊另一头穿着病号服踉跄逃跑的娇小身影。 那冷怒凶戾的气势,简直像是在缉拿重案逃犯。 后面还跟着一个小声急喊着“老板”的男人。 夏小梨捂着肚子,刚跑出不过十米,就被一只强悍的手臂从后面直接捞住,再不能往前半步。 第137章 夏小梨,你怀孕了? 夏小梨惊慌地睁大眼,悬在湿红眼眶里的大颗眼泪撒落空中。 下一瞬,她眼前一花,视线里的世界就完全颠倒了。 刑赫野面容冷硬到了极致。 单臂捞住一见他就跑的家伙,扛上肩头就大步往外走,一手抓起吊瓶架子怼进堪堪赶上的周哲胸口,冷声:“拿稳。” 女孩剧烈的挣扎和抗拒,让人怒火中烧,男人眼底的戾气几乎要压不住。 力道强悍的手臂紧箍住夏小梨不停挣扎的双腿,抬掌直接在她屁股上打了一下,咬牙教训: “别动!安分点!” 夏小梨却吓得失声大哭起来,“我疼!放开我!我肚子疼!” 左手胡乱捶打在刑赫野后背上,右手手肘上的留置针好几次差点滑针了。 “放开我!妈妈!妈妈救救我!!!” 她从未如此失控过,已经有些语无伦次。 周哲都被两人这阵仗惊住了,紧张地举稳吊瓶架子,忙声劝道: “老板,老板这是医院,夏小姐手臂要出血了……” 刑赫野被这凄厉惧怕的哭声和剧烈挣扎,刺激得神经突突直跳,眼底隐隐猩红,咬牙箍着腿把人从扛变成了横抱。 动作依旧强硬,却稳当了不少。 但夏小梨完全被刑赫野可能要抓她去打胎的恐惧吓得什么理智都没有了,哭着挣扎要下地。 脑子里全是不久前某个晚上两人一起看电视的画面。 当时她刚吃了药,挺着肚皮窝在沙发上看豪门狗血电视剧,看得眼泪汪汪:“好可怜,居然逼她去堕胎。” 闲坐在旁边挑剔剧情的刑赫野,语气讥诮淡漠:“本就是双方都目的不纯的婚姻,他又不爱她,迟早要掰,这不比生个不受待见的工具人好。” 他说话时笃定森淡的表情,让夏小梨沉默了很久。 如今这句话,好像要正中她的眉心了。 “呜呜不要!放开我,求求您了呜呜,我——” 刑赫野盯着夏小梨手臂上从针口沁出的血丝,下颚咬得死紧,双臂直接施力完全箍抱住她,让她动弹不得。 他深吸一口气,咬牙挤出话来。 “夏小梨,你再乱动,我不保证会做出什么事来。” “安静点,闭嘴,不要说话。” 这个让人气痛牙痒的撒谎精。 男人眼底猩红一片,低头盯着她的视线,甚至有了几分如野兽般要撕咬的狠意,掠急往外的脚步却半点未停。 夏小梨彻底被吓住,不敢再动。 她双手蜷缩着护在肚子上,像走投无路的幼兽终于认命了,咬着唇细声呜咽,眼泪啪嗒啪嗒掉。 这委屈无助的声音,比方才剧烈的哭喊挣扎,更能把人纠缠得几近发疯。 刑赫野狠下心不再看她,绷着脸抱着人大步往外走。 冷峻的脸,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散发冷沉戾气,让迎面走来的人纷纷自觉避让。 周特助化临时护士,小心举着点滴架子跟在身侧,时刻保持合适的高度和距离。 “先生!那位先生!!!这是我们医院的病人!!” “先生!!!把她放下来!她还不能出院!先生!!!” 后头不停传来急急的叫唤声。 刑赫野充耳不闻,抱着人健步如飞,仿佛是个冷漠又耳聋的绑匪头子。 周哲这个帮凶举着吊瓶架子,努力加快步伐,百忙之中回头看着努力追赶的两个护士,以及周围举着手机看热闹的群众,深感头疼。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各种热搜标题。 #刑赫野现身某医院强抢一女子# #星宇娱乐老板与神秘女子医院激烈拉扯引围观# 今晚公关部的同僚们又不用睡了,大家一起燃烧经费,一起嗨! …… 第一人医,vip诊室。 十几个不同领域的权威白大褂,围在一起,对着一沓厚厚的加急体检单细声絮语许久。 最后,派出年轻有为的周逸明医生作为代表,与一脸凶神恶煞的病人家属刑三爷谈话。 夏小梨坐在刑赫野旁边,手臂的留置针已经被妥帖处理过了,她安安静静坐着,整个人像是魂都丢了。 路上多次被盛怒中的刑赫野喝止“闭嘴”后,她就真的没再开口说过话。 只是在做某些x光类拍片检查的时候,一直哭不肯做,最后只能省略了。 周逸明低头瞧着手里的检查报告,面色有点古怪纳罕地看一眼自家好兄弟。 现在是知道她为什么不肯做了,只不过他实在想不出来,他这大兄弟到底是怎么得出这小姑娘得重病了让仔细查查的结论的。 害他把全医院的大佬都摇过来了。 刚在电脑前坐下,开场白还没说上半句,刑赫野冷厉的催促就来了。 “说。” 夏小梨低着头,几不可察地攥紧了双手,指尖微微发抖。 周逸明也干脆:“她怀孕了,三周。” 刑赫野神色冷沉,十分严肃,闻言沉声:“嗯,怎么治。” 这话接得非常快,脱口而出,快得甚至隐约透出几分异常。 仿佛他已经做过无数次心理预设,来应对可能听到的任何糟糕至极的结果,不管是什么该死的病,他只关心怎么治。 男人话音一落,在场除了微微僵住的夏小梨,所有人的表情都跟着周医生一起古怪起来。 周哲率先反应过来,震惊过后,嘴角微微抽搐。 周特助默默转身对着墙,拿出毕生职业素养努力憋笑。 天知道,出发找人之前,他老板已经派人联系国外的权威医院要给夏小姐治什么不治之症疑难杂病了…… 周逸明扶额:“……” 拿什么拯救你,我滴大兄弟。 刑赫野一直处于高度紧绷状态的神经,突然弹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听见了什么。 俊脸空白了一瞬。 他遽然抬起头,拧眉急问:“你说什么?!” 男人的声音太过震惊,不可置信,听着像是难以接受。 一直低着头的夏小梨终究是忍不住,通红的眼眶又落下泪来。 豆大的泪水啪嗒啪嗒,滴在攥得泛白的手背上。 周逸明低咳一声,视线往夏小梨身上扫扫示意。 刑赫野转头看过去,穿着病号服的女孩攥着手垂首坐在椅子上,正抖着肩膀无声啜泣。 刑三爷从来敏锐聪捷智慧无匹的大脑,在此刻,像是出了重大故障。 怎么回事? 哪里搞错了?? 他咽了咽发干的嗓子,伸手托起夏小梨的脸,拇指有些用力地摁在女孩湿漉漉的脸上,像要亲口确认一般,语气很轻很轻: “……夏小梨,你怀孕了?” 夏小梨垂眸默认,眼眶红得十分可怜、悲哀,像是等着什么审判。 不对劲。 他妈的太不对劲了! 刑赫野挥手,其他人全部识趣地先退了出去。 他侧过身,伸手扣住夏小梨的凳子,连人带凳拖到敞开的腿间,大掌捧住脸不让她躲,锐目一瞬不瞬盯着,声音有些紧绷: “怀孕了,你死瞒着我做什么?” “还一见我就跑?” 夏小梨终于忍不住了,抬起手臂捂住眼睛,无助地哭嚷道: “是你说不要的!我问了那么多次,你都不要!!” “我什么时——” 男人话一顿,脑子里瞬间回闪过许多被他忽略的画面…… 第138章 妈的,肝疼!\/ 哄人 夏小梨蹲在地上当蘑菇:“……您不想要小宝宝啦?” 他转移话题不想谈及:“嗯,不着急。” …… 夏小梨指着路人宝宝:“那个小朋友可爱吗?” 他极度嫌弃脸:“口水大王。” …… 夏小梨摸着撑起的肚子:“如果我真怀孕了怎么办?” 他掐脸不当真:“给你厉害的,还会变异了。” …… 饭桌上刑老头n次催生:“臭小子都结婚了,还拖什么!!” 夏小梨看向他。 他抗拒回怼三连:“不急,不生,老头子你急你自己生。” …… 一幕幕,飞快在刑赫野重新变得好使的脑子里闪过。 女孩暗藏的试探、希冀、失落、难过,每一个微表情,在此刻纤毫毕现。 初初怀了孕的女孩,怀着开心又忐忑的心情,确实旁敲侧击又直头楞脑地试探了不下十回他的态度。 而他…… 哈哈,全他妈的踩雷了! 因为以为夏小梨在生理期,他完全没往别的方向想过,甚至发现那么多不对劲,都因为以为她是得绝症了,在偷偷治疗,想跑路找个地方静悄悄等死。 奇耻大辱,蠢到老家。 刑赫野捂住心口。 妈的,肝疼。 他刑赫野怎么会蠢成这样?还把怀着孕的小姑娘凶了一顿,打了屁股。 男人盯着自己,脸上的表情不停变幻,却没有她以为的厌恶。 夏小梨窒疼的心脏,窥到一丝希冀,她用力掐着自己的手背,再次鼓起勇气,沙哑着声音轻声开口: “刑先生,小梨怀孕了。” “你会,期待我们的宝宝到来吗?” 这句话,在两人的契约关系开始之初,夏小梨曾经因为担心意外怀孕问过。 当时,她没得到刑赫野的回答。 这一次,也没有。 因为,刑赫野直接伸臂把她紧紧抱进了怀里。 男人的胸膛很宽阔,很温暖,有好闻的乌木香,勒在身后的手臂非常有力,夏小梨听见了“咚咚咚”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夏小梨,你吓死我了。” 刑赫野低下头,薄唇贴在她的头顶,哑声低喟,手臂越勒越紧。 他的声音有点低哑,似在后怕什么,又含着些无奈的笑。 夏小梨并不清楚他在说什么,但在这一瞬,她骤然泛酸的心脏,感受到了答案。 刑赫野不讨厌他们的宝宝。 他不会。 一直紧绷的身心终于松懈下来,她伸出双手,紧紧抓住刑赫野的衣服,埋进他胸口,呜咽着把这段时间的难过和害怕大哭出来。 “呜呜呜……刑先生呜呜呜……” “我差点把宝宝摔坏了,吓死我了呜呜呜呜……” “医生说,医生说呜呜……” 女孩的声音已经哭得沙哑黏软,听得人心口一阵一阵疼。 刑赫野眼底竟也泛起一点湿意,他有些怔愕地眨了下眼,然后低头凝视着钻在自己怀里呜呜哭的夏小梨。 小小只的,仿佛天生适合嵌在他怀里。 现在,她肚子里孕育着他的孩子。 一种后知后觉难以形容的喜意,丝丝缕缕地缠漫上来,让男人脸上不由泛起浅笑,因为眸中疼惜的微湿,显得格外温柔。 完了。 这种很心疼又控制不住越来越想笑的感觉,好像神经病。 但是非常不赖。 任由自己“犯病”的刑赫野,勾着迷之荡漾的笑,手臂往下捞,直接把轻得纸片似的夏小梨抱坐到腿上,轻轻地给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姑娘拍背顺毛。 “好了没事了没事了,我们有最好的妇产科医生,不怕,啊~” 掌心勾住夏小梨哭得一塌糊涂的小脸,抬起来,俯首在她额前安抚轻啄,温柔低哄: “对不起宝宝,都是我的错。” “要不给你咬一口?别哭了,嗯?” 见女孩还哭得抽离不出来,薄唇又往下移到湿漉漉的眼睫之上,拇指在红肿的眼皮上抚了抚,又落下一吻。 刑赫野直起身,垂眸睇着她,故意打趣: “坏了,要是小宝贝像她妈妈这么爱哭可怎么整,家里一哭就两个悲伤蛙。” “悲伤蛙”对夏小梨百试百灵。 果不其然,被坏心眼地搅乱了正在发酵的情绪,夏小梨直接噎住了。 红肿的杏眼,望着笑得温柔又蔫坏的刑赫野,瘪着的唇瓣微微发抖,不知是要往上翘还是往下撇。 她抽噎着又恼又想笑,真想咬这坏人一口! 最后哭堵了的鼻子不通气,直接喷出一个意料之外的大鼻涕泡,毫无悬念地沾到了坏心眼逗老婆的刑三爷衣服上。 刑赫野:“……” 夏小梨:“\"(o Д o*)……” 夏小梨的神智回笼,危机感“滴滴”报警,她直觉抬手要去擦了毁尸灭迹,又有点嫌弃地顿住了。 还哭什么哭?跑呀! 夏小梨当机立断,起身要溜。 刑赫野比她更快,手臂一伸就把人摁回了腿上,拧着眉探手从桌边抽两张纸擦了擦身上,又盖住夏小梨的脸,捏她鼻子,十分嫌弃道: “夏小梨,你这鼻涕虫,脏死了。” “从初步检查结果看,还是得住——” 周逸明意思意思敲一下就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乖乖。 比“刑赫野要当爹”更惊悚的事情出现了,他居然给人擤鼻涕!!! 夏小梨一惊,直接要弹起身,被刑赫野摁住,抱着放回凳子上。 他站起身,示意周逸明出去说,后者秒懂,拿着病历本抬脚折返出去。 刑赫野又抽了张纸,用姥姥洗脸式手法囫囵擦了擦夏小梨的脸,温声交代:“在这儿坐着等会儿。” 夏小梨望着他的背影,有些忐忑,她知道自己还应该要住院的。 刑赫野走到一半,又快步折返回来,弯腰托起夏小梨的下巴,在嘴上重重亲了一口,发出“嘬~”声。 “乖,老实待着。” - 与此同时,在下一层的某间vip病房里。 唐悦陪谢晚凝闲聊了好一会儿,见刑砚勤回来了,才起身说明天再来看她。 病房里剩下两个人,气氛有些古怪的沉默。 刑砚勤把带来的新鲜花束摆在床头柜上,“晚上感觉好点了吗?” 谢晚凝“嗯”一声,靠回床头上,神情不冷不热,连最开始得知流产时,都是表现得最平静的。 刑砚勤默了默,温声开口:“你知道吗?在这之前。” 谢晚凝转头看他,“知道又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 她的态度,让刑砚勤想到那天晚上两人的争执。 谢晚凝手一恢复,就马上要飞巴黎签约为期一年半的全球巡演,这件事,他作为未婚夫,在她出发前的前一晚才知道。 此前他们商量好了,趁着手受伤休息备孕,在结婚第一年把孩子生了,以后不耽误她的事业。 现在这改动,就意味着她在巡演结束前都不可能怀孕生子,也就是要等两年。 这对刑砚勤来说,无疑是致命的,他等不起。 所以,当时两人爆发了订婚以来唯一一次的争吵,不欢而散。 谁知,不过半个小时,她就摔倒流产了。 “晚凝,你是不是故意的?” 谢晚凝沉默地坐在床上,目光震惊又受伤地望着刑砚勤,放在被子里的手却用力攥紧了。 刑砚勤话刚出口,就后悔了,他怎么能这么想,哪怕他们之间最开始是利益结合,但利益往往比感情更坚固不是么,何至于此? 他抬手抹了把脸,诚恳道歉:“抱歉,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实在有点伤心,巡演的事等你养好身体再谈——” “砚勤。” 谢晚凝打断他,平静道:“我们聊聊吧。” 第139章 恐怖故事影响胎教 “不可能!我不同意!” “公司还有点事,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你先冷静一下。” 刑砚勤说完不再看谢晚凝,转身出了病房,在下楼离开时远远看见了周哲。 小野也在医院? 他眉心微蹙,思忖半晌,跟了上去。 “怎么样?” 周逸明:“让妇产科主任看过了,有几个指标还比较危险,多住院几天保个胎最妥当。” 刑赫野一默:“我问她,身体状况怎么样?” 周逸明微讶,歪头往诊室里看了一眼,“你是担心她像闻子那个——” 刑赫野眉心微蹙,不悦地打断他:“少废话。” 得,真够护着的。 说不定哪天真都得开口喊“小嫂子”了。 周逸明收拾了玩笑的心情,翻了翻手上的厚厚一沓单子,“其他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偏瘦,有轻微营养不良,这个简单,好好养着就成。” “不过注意孕期也别补太过,不然胎儿太大生产也有风险,这些到时候主治也都会说。” 见刑赫野听得认真,周逸明忍不住打趣问:“感觉怎么样?” 刑赫野掀起眼皮:“什么?” 周逸明握拳捶刑赫野一下:“喜当爹啊!” 说实话,他们几个人里,他最想象不到会先当爸的就是刑赫野。 要说他一辈子当个有那啥障碍的洁癖单身狗,倒是很有可能。 结果一转眼,娃都要有了。 这词用的。 刑赫野嗤笑一声,倒没收拾他。 男人手抄在裤兜里,眼眸微眯望着走廊外的风景,半晌才开口:“记得你最初为什么想学医吗?” 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个,周逸明一笑,抬手故意拍拍刑赫野的左后背,“怎么,要我付一笔人生启蒙费?” 那可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那一年,他俩七岁,唐闻和史钱六岁。 自从在古堡离奇遭遇绑架逃脱后,刑赫野性情大变,叛逆乖戾,不再受柳琬茵苛刻的管教和控制。 一开始他身上总带着伤,衣服底下戒尺痕是最多的,那是柳琬茵管教不听话的儿子留下的手笔。 有一回,刑赫野一个月没在豪门世交的日常家庭聚会中出现,再次露面是在刑三小少爷的生日会,不知柳琬茵和刑云栋说了什么,小寿星当众掀了五层高的华丽生日蛋糕,冷着小脸离开。 周逸明、唐闻和史钱三个小豆丁,也撇开父母,紧追在好朋友屁股后头跑。 直到泳池边,他们才发现刑赫野衣服沁出了大片血迹。 掀开一看,小男孩后背正对着心口的位置,有一道半个碗口状弯长的可怖伤痕,缝合线像蜈蚣一样爬在稚嫩的皮肤上。 因为方才大力拉扯的动作,尚未痊愈的伤口又撕裂开,不停地流血。 唐闻和史钱吓得哇哇大哭,就像在那个雨夜里,几人拉着谢晚凝、刑黛偷溜出古堡玩水,却发现被绑着手昏迷在血水里的刑赫野时一样。 刑赫野却像不会痛一样,掏出帕子,用泳池边的水龙头打湿,他想自己擦血,但是够不着,所以平静地递给了小周逸明。 当时,周逸明攥着沾满血的湿帕子,抖着声音说:“阿野……以后我当医生,肯定不让你流这么多血。” 唐闻和史钱争先恐后地哭着嚷自己也要当医生,唐闻还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包装小蛋糕,插了一根掰下来的树枝,让刑赫野许生日愿望,许了愿就不疼了。 “那时候,我说希望自己没有出生,诅咒所有不幸福的小孩都死掉。” 刑赫野扯了扯唇,“现在,我觉得可以改一改,那些不被父母期待的小鬼自然没必要出生,但是——” 男人攥起手,不轻不重在周逸明肩头回了一拳,桀骜狂肆地笑道: “我的孩子,生下来就是要享受世界的。” 周逸明闷笑一声,了然点头,语气轻松由衷道: “祝贺你。” 刑赫野抬手挥挥,转身进去,留下一句“这事儿暂时替我保密。” 周逸明表示理解,毕竟那边准大嫂谢晚凝刚流产。 拐角阴影处,立着神色凝重的刑砚勤。 他望着被掩上门的vip诊室,手不自觉攥紧。 弟妹已经怀上了? 偏偏是在这种时候…… 他下颚收紧,收回视线转身大步离开了医院。 - vvip病房里宽敞明亮,和夏小梨之前去打扫过的那间一样,豪华得像酒店。 夏小梨瘫着左手,百无聊赖地躺在病床上,歪头看着正站在沙发前换衣服的刑赫野。 男人套着一条睡裤,抬手脱衬衫时,背肌宽健又性感,唯一的瑕疵就是右边那道弯长的疤,却又平添了几分凶悍的野性。 “刑先生,您真的要睡在这里喔?” 刑赫野回头瞧她,眉尾挑起,意思很明显。 不然呢? 夏小梨抬眼悄悄打量那沙发,宽是挺宽,就是长度好像不太够,这位挑剔的大少爷哪能受得了这种憋屈。 夏小梨没嘀咕完呢,刑赫野就裸着上身朝她走过来了。 刑赫野轻松抱起夏小梨往外边一挪,腾出位来,自己翻身上床,越过她躺下。 动作一气呵成。 “……”夏小梨扭头瞧他,小声:“这多挤呢。” 刑赫野垂眸睨她一眼,不讲道理:“挤着好睡。” 说着,伸臂搂她,小心避开了插着留置针的左手臂。 夏小梨下午已经睡了很久,这会儿还很精神,她被抱着动不了,眼睛就滴溜转。 瞥眼看已经闭上眼的刑赫野,犹豫了一会儿,小声八卦:“刑先生,您背上的疤,是怎么弄的?” 男人睁开眼,漆深的眸中带点睡意,嗓音低沉。 “想听故事会?” 夏小梨眨巴眼,想! 她想知道多一点刑赫野的事情。 “想也不给听。” 刑赫野轻声哼笑,大掌从病号服下摆伸进去,在平坦的小腹上摸了摸,移到纤瘦的腰侧搂住了,语气随意: “恐怖故事影响胎教。” 恐怖故事? 夏小梨皱起眉,扭头刚想问,就被捏住下巴,就势亲了一口。 男人低头在她耳边抿着唇又亲了亲,嗅着女孩身上的气息,闭上眼。 “困了,睡觉。” 与此同时,在事情发酵前,确保网上所有“医院掳人”的图频消息,全被低调处理完毕的周特助,啃着女朋友送来的饭团,含泪下班了。 老板再这么任性下去,夏小姐本人被曝光也是迟早的事情了。 夜越深,云省边境。 一艘破小木船顺着河道终于在一处野草浓密的山坡靠岸。 两个打扮古怪的女人躬身从晃晃荡荡的破船爬上了岸。 其中一个圆脸中年妇女急喘着气,眯眼望着前方黑梭梭看不到头的密林,差点一个倒仰。 “妹、妹子,这得走到什么时候啊?哎哟!早知道我就不回来了。” 女人没答话,把手电筒扔给她,麻利地把木船拽到隐蔽处绑好,盖上芭蕉叶。 微弱的电筒光照过来,她眼下的黑色蜘蛛纹身,像活了似的。 看着诡异又妖冶,这夜黑风高的,瘆得慌。 张兰凤艰难地咽了咽嗓子,把电筒光移开,紧张得眼睛到处扫,腿直打哆嗦。 希望这个半道遇上的女人没骗她,她身上这点钱也就够撑到回京市的了。 第140章 瞒不住一点 “爸,晚凝还是坚持要跟我取消婚约。” 刑云栋拧起眉,“你没哄哄她?那边都怀上了,你现在要是跟柳家退婚,在你爷爷那儿还有什么胜算?” 刑砚勤脸色不太好看,说:“晚凝的意思是,如果结婚她三年内都不会再怀孕,否则免谈。” “三年?!” 刑云栋音量骤然拔高,“三年,你妈和你弟都能踩在我头上拉屎了!” “爸,小野不是那种人。” “哼!你不知道那混小子打小对我什么态度?就算他不会,你妈——” 刑云栋改口道,“柳琬茵她能一天天鼻孔朝天地气死我!更别说你,你在刑家还能有好日子过?再出去,外面那些人还能服你,给你多少面子?” 刑砚勤垂首沉默。 他虽然明面上是刑家大少爷,刑黛的双胞胎大哥,但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别提柳琬茵对他时好时坏十分古怪态度,所有人嘴上虽然不说,但都心知肚明他刑砚勤是个私生子。 也是柳琬茵背地里咒骂了近三十年的,刑云栋的初恋,一个没门没户的穷女人拼死生下来的“野种”。 如果不是刑老爷子点头,让他可以经手刑家的家业,做出了一番成绩,渐渐站住了脚跟,他走出去哪能有今天人人敬三分的“刑家大少爷”威风? 拿到刑家的继承权,成为刑家掌权人,是刑砚勤一直以来唯一的目标。 不管是为了他自己,还是为了至今入不了刑家墓地没名没分的亲生母亲。 桀骜不驯、不沾家业,却偏偏最受刑老爷子喜欢的弟弟刑赫野,就是最大的阻碍。 刑云栋背着手左右打转,突然拍板道: “既然她不肯生非要退婚,就赶紧稳妥地退了,明天你先去见见陈家、林家的女儿,这次尽快拿下,直接结婚,别再搞什么订婚那一套,你爷爷那边,我去说。” 他说着危险地眯起眼,“至于那夏小梨肚子里的孩子……” 刑砚勤眼皮一跳,“爸,你该不会要——” “呵,用不着我,就柳琬茵那个死脑筋,她不可能同意门不当户不对的女人当她儿媳妇,丢她脸面,更别说生个孩子了,你这什么眼神?” 刑云栋看刑砚勤一眼,哂笑道: “你以为这些年她没在我身边动过什么手段?她跟我斗了快三十年,那些女人没一个能斗得过她,给我留下个一儿半女的。” “她啊,疯起来心狠手辣得很。” - “梨宝,你看看这个怎么样?超可爱,到时候我们小宝贝穿上,一定可爱炸了!” 夏小梨笑眯眯看着屏幕上的超萌的女宝宝衣服,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平坦的肚皮:“太早了,还不知道是男孩女孩呢。” “那就都买上!” 叶妙青姨姨大方得很,一边激情下单一边说:“对了,刑大少爷喜欢儿子还是女儿?刑家,那可真是有皇位要继承的,肯定要求生儿子吧?” 夏小梨摇摇头。 刑赫野没说过,不过……他应该是没所谓是男孩女孩的。 或者,更喜欢女孩儿一点? 夏小梨幻想着刑赫野死拧着眉一脸嫌弃地给小宝宝换尿布,一边毒舌说“屎臭大王”的样子,不知为什么,感觉心口热热的。 叶妙青看着夏小梨面容含春的幸福模样,不由感慨极了。 没想到啊,她家梨宝真是要嫁入豪门飞黄腾达了。 “欸梨宝,”叶妙青促狭地戳戳夏小梨,两手的拇指对着弯了弯,“你现在和他算是内个内个了?” 夏小梨没理解,“哪个?” 叶妙青轻拍她一把:“啧,就是两情相悦呀!” “之前你没说我也知道,你俩这八竿子打不着的,突然结婚肯定是有什么内幕,现在孩子都有了,是走心了,来真的了吧?” 夏小梨一愣。 两情相悦……吗? 叶妙青看她这样,却心里一“咯噔”,坏了!这是还稀里糊涂着啊! 今日不同往日,夏小梨怀孕了,她没敢多说引夏小梨胡思乱想,连忙要转移话题 ,“来,来看看这个摇摇车,这个也不错。” 可经她一提醒,夏小梨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 契约里,生下来的孩子是不属于她的。 和普通的婚姻关系不同,普通夫妻离婚可以争夺抚养权,一旦契约结束,她和刑赫野离婚,她只能留下孩子,拿钱走人。 原先她满脑子心思都是害怕刑赫野不想要孩子,却忘了最关键的问题,如果他最后只要孩子,她就连听宝宝开口叫“妈妈”的机会都没有的。 夏小梨脑子里有点乱,她一把攥住恋爱达人叶妙青的手,脱口而出: “青青,怎么样才能勾引到男人?” “噗——” 叶妙青刚喝进嘴里的一大口水,“噗”地全喷了出来。 全招呼夏小梨身上了。 夏小梨都愣住了,僵硬地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水渍。 “哎哟!咳咳,抱歉抱歉……” 叶妙青连忙抽了纸给夏小梨擦脸擦脖子,还动手去解她病号服扣子,“衣服呢,衣服在哪,我给你拿来换了。” 刑赫野推门进来,看见的就是这一幕,额角青筋猛地跳了跳。 “你、们,在干什么?” 他突然出声,吓得叶妙青一激灵,不小心把夏小梨衣襟扯得更开了,露出杏白色内衣包裹的雪白浑.圆。 “赫野,你堵着干嘛呢,进去啊——” 唐闻和史钱跟在后面,还没来得及往里看,“砰”一声,门突然被刑赫野从里面甩上了,差点把唐闻优秀的鼻梁骨给干断。 “我靠!!” 他捂着鼻子,瞪大眼看看史钱,控诉道: “看见没有?这家伙喜当爹了不说也就算了,还把我们两个好叔叔拒之门外!差点毁了本少爷的英俊的容貌!” 门里,喜当爹的刑三爷头顶飘绿光,黑着脸大步走过来,一把扯开叶妙青,把夏小梨春光大露的衣领,直接紧攥着捂到脖子上,冷刀子射向叶妙青。 “你怎么在这里。” 我滴个乖乖,这占有欲…… 这还用得着勾引? 吓死个人! 叶妙青秒怂,别开眼,心虚道:“那什么,我去找周逸明不小心偷听到了,就来找梨宝咯。” 夏小梨差点被刑赫野的愤怒铁手攥得提起来,小手连忙拍拍他,“刑先生,是我衣服不小心弄湿了。” 刑赫野这才察觉到布料有点湿,余光看到桌子上的塑料杯,和几团湿掉的纸巾,洁癖发作立马撒了手,但没走开,余光不爽地剜了叶妙青一眼。 “出去。” 啧啧啧,跟谁没看过似的。 我和梨宝一起去澡堂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叶妙青偷偷朝夏小梨指着刑赫野做了个鬼脸,转身爽快出去,刚一拉开门,就被外头齐刷刷看过来的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个人头震惊住了。 她脸皮微抽,看向自家男友,干笑道:“啊,这么热闹呢,哈、哈……” 刑赫野闻声,拧眉看过去,脸顿时绿了。 门外不止站着不请自来的两位准叔叔,周大医生,还有脸上笑开花的刑老爷子、笑容欣慰的陈管家、冷着脸的柳琬茵、以及仿佛是路人的刑云栋。 很好,一天都没瞒住。 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全他妈知道了。 第141章 出院出院,满血复活! “哎哟!哥哥哥!野哥疼疼疼!” 唐闻被刑赫野扭着手摁脸在墙上,“你嘴巴大成这样?” “唐悦说漏嘴告诉我的,我这不是一时激动么,就发了个朋友圈,这可是咱兄弟几个的第一个娃!” “别乱认。” 刑赫野黑着脸抬手又给后脑勺来了一下,“是你娃么,你激动个屁。” 这一下,又戳到唐大少爷的乌龙伤心事,他瞬间蔫了,揉着胳膊直叹气。 唉,他也是差点当了爸的人了。 本来完全不想要的,但真不是自己的,又感觉怪不是滋味。 那事儿整的,他都好一阵没谈女朋友了,连他亲爹都怀疑他最近这么安分,是不是浪过头不行了。 萎了,萎了。 “阿史,你给我算算,我什么时候也能当爹。” 史钱很给面子地掏出盘得油亮亮的龟壳,随意摇了摇,摸出几枚铜币搓一搓,煞有介事地说:“三个月吧。” 唐闻一惊:“真的?!你再算算是哪个生的?mary、小甜甜、露露还是——” 刑赫野看他这样就烦,抓着往史钱那边一扔,“右转脑科,带洗洗脑子去。” 抬脚回了病房。 病房沙发上坐满了人,一半笑容满满,一半垮着个批脸。 夏小梨尴尬地坐在病床上,感觉自己是动物园里的猴子,而且还是得开口回答问题的猴子。 刑老爷子高兴得红光满面,严肃小老头变身笑眯眯老头,看着夏小梨一口一个“好孩子”。 听得刑云栋眼睛都快成斜视,差点掉出来滚到地上了,从小到大,他老爹可没跟他这么说过话。 他忍不住插嘴,“爸,这才三周,也不一定是曾孙,嗷——!” 刑严坤手上的拐杖飞快抽他小腿上,暗瞪一眼,低斥:“闭上你的狗嘴!” 转头,又笑容和蔼可亲地看向惊呆的夏小梨。 “对对,这安胎一定要听医生的,赶明儿爷爷给你请全国最好的——” 话没说完,好大孙刑赫野大步走过来,攥着他胳膊就“扶”起来,挟制着往外送了。 刑老爷子挥着镶金雕玉的古董拐杖,“兔崽子!我话还没说完!!” 刑赫野:“医生赶人了,别打扰小孩儿休息。” 其他人自然也跟着起身了,夏小梨刚要松一口气,就感觉柳琬茵面无表情地朝自己看了一眼。 那一瞬间,夏小梨感觉自己像被毒蛇盯住了。 提溜着小圆凳坐在角落看大戏的叶妙青火速走回来,捂着嘴小声说: “梨宝,那个贵妇,是刑大少爷他妈吧?我感觉她看你的眼神有杀气!” 夏小梨揉了揉额角,无奈道:“你没感觉错。” 就坐下的这几分钟,要是眼神有实质,她已经被柳琬茵这个恶婆婆这样那样大卸八十块了。 所幸,不知是不是刑赫野做了什么,后面刑家没再来人探望,只不过那汤汤水水的大补药,一天三回往这送。 看着冒着苦哈哈热气的黑乎药汤,小脸皱成苦瓜。 “陈叔,我晚点再喝,您先回去吧。” 陈管家温和地笑笑:“好的,小少夫人要是有什么吩咐的,尽管联系我。” 看着门被关上,夏小梨立马缩回脖子,掀了被子捧着巨大的保温碗下床,飞快溜到角落的两盆大绿植边。 浇灌营养液。 一边往里倒,还不时小心回头看有没有人进来。 等碗里终于见了底,夏小梨轻吁一口气,捧着碗,一转身,和抱臂好整以暇看着她的刑赫野对上了视线。 “……” 夏小梨“咕噜”咽了咽嗓子,默默抓起大碗挡住大半张脸,只剩下一双无辜大眼睛。 “我看它好几天没人浇水了……” 刑赫野扯唇,学着她无辜的语气:“我看它快被你浇死了。” 啧,这人真是每次都不给人留点台阶下的。 夏小梨悄悄抗议地努了努嘴,才放下碗来,自己给自己搬台阶。 无比诚恳认真地胡说八道:“刑先生,我真的不能再喝了,苦麻了,宝宝不能从小就吃这么多苦的,以后会倒霉!” 刑赫野抿唇强忍住笑,朝她勾勾手指。 夏小梨十分审时度势,乖乖抱着大碗走到男人跟前,仰着小脸看人。 倒是越来越知道卖乖。 刑赫野噙起笑,修长的指从她额前的碎发往后捋到发尾,低眸的神态慵懒。 “头发长长了。” “想出院吗?” 那肯定想啊!! 夏小梨立马更蹭近一步,眼眸亮晶晶的:“可以出院啦?!!” “明早检查表现好的话,就是明天。” 刑赫野把她手里的大碗一收,弯腰在她唇上尝了一口,啧啧笑她:“真是一点没喝。” 没有半点苦药味。 夏小梨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耳朵,怕刑赫野觉得自己浪费老人家的心意,解释说: “喝了好多天,实在喝不下了,我问过章医生的,她说喝这些没啥大用。” “嗯。” 刑赫野刚从公司过来,身上有淡淡印刷纸的油墨味,他搂着夏小梨,推开阳台门走出去透透气,一边说: “以后那边送来的食物,都不要吃。” 夏小梨一愣,“陈管家送来的也不吃么?” 刑赫野随意揉揉她的脑袋,语气轻松:“嗯,明天出院了直接回金鼎府,住家里。” …… 第二天一早,夏小梨十分配合地又做了一系列检查。 涂了黏黏滑滑耦合剂的仪器,在小腹上轻摁着移来移去,痒得很。 夏小梨歪着脖子,十分紧张地看着旁边乌漆嘛黑一团的屏幕,直到章医生说一切正常,才大大松了一口气。 终于!!! 这阵子的针没白挨!药没白吃! “谢谢章医生!!” 女孩从检查室出来,回病房的路上,步伐都是欢快的。 今早拔了留置针之后,感觉手臂终于是自己的了,夏小梨开心地晃着手臂,看什么都觉得阳光明媚眉清目秀的。 真好呀! 等刑先生晚点过来接我,我们就回家去,不用去刑家住了,太棒了! 还能一起去逛超市买菜! 我要做菠萝咕噜肉!酸菜肥肠!红烧肉!香香辣辣的卤鸭翅!再切一个大西瓜和刑先生一起吃! 夏小梨在心里盘算着出院的第一餐,嘴角都快咧到天边上。 住院这段时间,吃得比牛嚼草还干巴,她昨晚梦里都是红烧肉,差点把刑赫野胳膊当猪肘子啃了。 啊!想摆摊!想打工!想去春日!想挣钱钱! 小半个月没打工挣钱,没记账,夏小梨感觉怪不习惯的。 要不是医院里人来人往,她真想仰天嗷嗷两声。 钮钴禄梨梨!带娃归来! 女孩踩着拖鞋,脚下呲溜搓着瓷砖地板往前伸,一个幅度极小、安全系数极高的“漂移”动作,转过了拐弯。 脸上欢快的笑容还没完全释放到位,就僵、住、了…… (▼ヘ▼#) 冤、家、路、窄! 第142章 你猜,他会选我,还是选你? “夏小姐这么开心?” 宋郁扶着宋乔欣,视线上下缓慢打量夏小梨身上的病号服,语气里藏着只有两人能懂的机锋。 在最高兴的时候,遇到了最不乐意看到她高兴的“仇家”。 夏小梨脸上的笑渐渐收敛消失,没接他的话,只看向宋乔欣打了声招呼。 宋乔欣没察觉两人间的异常,挺热络地说:“小梨小姐,居然在这遇见你,你这是也生病了?” “嗯,一点小毛病。” 夏小梨当然不会老实说,见她捂着肚子脸色有点差,便转移话题:“宋小姐身体不舒服?” “对啊,吃坏肚子了。” 宋乔欣说着,姿态放松地靠在宋郁肩臂上,看起来兄妹俩感情很好。 见这两人有来有往地说话,宋郁眼底闪过荫翳,状似随意地问: “乔欣,你什么时候和夏小姐这么熟了?” “啊,上回我陪朋友去看了一场欧凯的新品发布秀,正巧遇上夏小姐了,找她们花店订了花。就是你生日那天的花,不赖吧?” 宋乔欣话里有明显的欣赏,“她们花店设计的花束很特别,等爸妈回来,我还想订一束去接机呢。” “原来是这样……” 想到那个晚上,宋郁嘴角温柔的笑渐隐,眸光沉沉地看向夏小梨。 “那就多谢夏小姐了。” 夏小梨却没像以往一样害怕地回避他的视线,正常地客套了两句,就告辞了。 她看出来了,宋郁对这个妹妹非常在意,每次只要宋乔欣在,他就会伪装得文质彬彬,而不是像个神经病一样朝自己露刀子。 两边擦肩而过后,夏小梨脸上的表情归于沉静,细眉微敛着。 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非黑即白,他爸闯红灯在先,但不幸卷入凶徒追击的车祸,被撞死是事实。 尽管自己家尽力给了人道主义赔偿,也并不是他口中的“权势滔天假死逃避责任”,她的爸爸是抓捕重案毒贩才出的意外,不死不活地昏迷了十几年。 但在宋郁看来,一切都不是理由。 他无法释怀,无法接受,那就只有无尽的仇恨。 这是一个死结。 夏小梨尝试道歉过,解释过,被他多次恐吓、刁难、搞破坏,甚至用匕首差点划伤,也一直避让,但是,以后她不会再因为愧疚害怕、忍让了。 如果,宋郁再接近奶奶、爸爸意图不轨,或者再想对她使什么坏,她会直接报警,甚至寻求刑赫野的帮助,想尽一切办法反击。 你有你在意的人,我也有。 夏小梨抚着自己的肚子,眸中闪过坚决。 一抬头,却和不知在那站了多久的谢晚凝对上了视线。 “……” 又,来一个。 生活不易,梨梨叹气。 谢晚凝一身素色长裙,肩上披着薄外套,看起来脸色好了些,甚至还化了精致的淡妆,看来也是要出院了。 怎么说也算是妯娌关系,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夏小梨走过去,温声打招呼:“谢小姐,身体好些了吗?” 谢晚凝神情冷淡地盯着她身上的病号服,一开口语气就颇不善: “夏小姐,你认识的人倒不少,祈家的祈斯玄、宋氏银行的两兄妹……赫野知道你这么会交际吗?” “还是说,当初你穿成那样出现,也是设计好的,故意吸引他的注意?” 当初? 夏小梨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她说的“穿成那样”是指雪王玩偶服。 她回想一下,狗仔拍的照片里自己套着半件漏气雪王玩偶服满头大汗的糗样,一时无言。 不是……谁会穿成那样去勾引男人啊!!! 明明是我被他抓去强吻,当工具人的诶! 话不投机半句多,我就该瞎了看不见你,直接走掉! 夏小梨偷偷使了个白眼,绕过她就走。 “你觉得——” 谢晚凝突然扬声,姿态倨傲地转身看着夏小梨的背影,继续说:“赫野会一直留着你吗?” 夏小梨脚步顿住。 “听说你怀孕了。” 谢晚凝抬脚缓慢踱步到夏小梨面前,似笑含怨:“真厉害,我的孩子没了,你就怀上了。” “你什么意思,”夏小梨冷脸打断她意味不明的话。 谢晚凝假笑一收,抱臂露出千金大小姐倨傲来。 “夏小梨,别以为怀孕了就是拿到稳赢的筹码。不属于你的东西,迟早是要物归原主的。” “你猜,他会选我这个门当户对的青梅竹马,还是——” 她微微俯身睨着夏小梨,眸中讥诮,缓声说完:“选你?” “比如,那个下大雨的晚上。” 夏小梨呼吸一窒,攥起拳正要开口,一个高壮的黑衣男人走了过来。 “大小姐,车已经到了。” 谢晚凝收起眼底的攻击性,直起身,随意把包递出去,侧眸朝夏小梨一颔首,勾起涂了口红显得红艳挑衅的唇。 “回见,弟妹。” 转身直接走了。 谢家大小姐谢晚凝在婚期将至之际流产住院的事,被刑谢两家封得死死的,一点消息没透出去。 今天出院,谢晚凝以想回家住一段时间为由,拒绝了刑家人来接。 经过这一遭,从刑赫野抱着她赶去医院的时候,她彻底想清自己最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只有赫野那样桀骜强大的男人,才会不计利益地爱她,尊重她,保护她,就像从小那样。 她和刑砚勤已经达成一致,和平解除婚约。 接下来,只要顺利说服双方长辈,就会尽快择日公开,互不耽误。 谢晚凝回头深深地看一眼夏小梨步伐急快的背影。 赫野,这一次我愿意为你妥协。 回到我身边来吧。 …… “什么东西不东西!” “他才不是什么东西!还物归原主?!” “这个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坏女人!” 夏小梨努着脸,揣着双手,重重踩着拖鞋往病房回,嘴里小声嘀嘀咕咕地生着气,又气自己刚才反应慢,没有直接怼回去。 刑赫野从电梯出来,正巧看到走廊里,女孩像只生气汤姆猫似的,抿着小脸,把拖鞋踩得啪啪响。 刑少眼里的生气暴走梨宝,be like~~ 不知道又生什么宝气了。 怪逗的。 男人倚在电梯旁,饶有兴致地掏出手机。 周哲拎着东西跟在后面出来,见老板突然站着不动,正要问,探头一看。 狠狠沉默了。 某人手里的手机正开着录像,正正对着那头气咻咻走路的夏小姐,还平稳运镜,移动镜头跟随。 男人垂眸盯着屏幕里的女孩,不知道在笑什么。 那俊脸上荡漾又喜爱的笑,啧啧啧…… 该说不说,他有个堂哥,生了个女儿刚会走路,每回周哲去他家,见他就是这一样一样的。 蹲在地上,拿手机对着宝贝女鹅一顿拍,一边拍一边笑得菊花似的,猛夸“哎哟宝贝真棒”。 周特助抚额。 啧,没眼看。 第143章 居然连老婆孩子都养不起! “啊~!!删掉!删掉!!” 夏小梨羞囧地捂着脸,去抓刑赫野手上的手机,“哪里像了!干嘛偷拍我!” “偷拍还能给你看?这光明正大拍的。” 刑赫野笑得直抖,手臂抬高,继续逗人,“删了做什么,发给刑黛,给土豆也看看,他最喜欢的动画片就是这个。” “啊啊啊不行!不可以!关掉!快关掉!” 这人真是坏死了! 还配了猫抓老鼠的bgm! 好蠢啊啊啊我怎么会这么走路!生气!!?(╬?д?)? 夏小梨在刑赫野的大高个面前简直毫无胜算,被逗急眼了,抓住他的肩膀借力就用力往上蹦,要去够。 刑赫野脸色微变,及时把人捞住,冷脸教训: “往哪儿蹦,不想出院了是吧?” 夏小梨瞬间消停了,讪讪地撇了撇嘴,小声bb:“明明是你先的。” 刑赫野斜她一眼,不讲道理地低哼一声,把人抱到沙发才放下,戳她脑门。 “换衣服去,回不回家了。” 夏小梨不情不愿地拿过衣服去洗手间,走没两步,又扭头哀嚎:“快点删掉啦!你发给刑黛姐我要被笑死的!” 刑赫野把视频拉进单独的相册里,一边黑心宽慰:“放心,她黑历史比你多了去了。” 夏小梨:谢谢,没被安慰到呢。 早早收拾好东西候在门外的周特助,仰头望天花板。 有时候真的很怀疑老板被什么东西夺舍了。 …… 三天后。 宽敞的开放式厨房里,一口深口大锅咕噜咕噜冒着热气,卤汁的香味渐渐飘满整个大平层。 夏小梨哼着不着调的曲儿拿着大勺正在搅和卤料。 罗淑兰拎着满兜的菜开门进来,被这味一惊。 她快步走到厨房,看着料理台上大盆大盆的鸭翅鸭掌鸭肠、削好皮的莲藕土豆、海带、大笋…… 还有戴着围裙在灶台前忙活的夏小梨,简直要怀疑今天自己进错了门。 “哎哟,这……弄这么多是要干啥?” 夏小梨回头一笑:“罗妈来啦,我做卤味呢,一会儿你也尝尝。” 罗淑兰有些笑不出来,忙劝道:“小夫人,这弄得这么油、这么大味,少爷回来知道了要发火的。” “啊……”夏小梨猜到她担心什么,笑了笑,“我会收拾干净的,刑先生不会生气的。” “那哪能让小夫人你自己收拾。” 罗淑兰“嗐”一声,把菜放下,撸起袖子要帮忙,被夏小梨婉拒了,才转身去打扫卫生。 罗淑兰被叫回来金鼎府这儿几天了,夏小梨原本的保洁厨娘小管家兼职惨遭下岗。 夏小梨在家看看书画画图,安分无聊了三天,捏着自己停更大半个月没进账的小账本,直叹气。 今早趁刑赫野一走,她立马下楼把批发市场送来的食材偷渡上楼,准备来个先斩后奏重操旧业。 她还托送货员小哥顺带买来了一个轻便的拉货小推车,贼省力气。 外头那些到处跑、费体力的兼职是不能干了,怎么也得干点啥挣挣钱吧,那就上午中午去摆摊,下午去花店,晚上老实在家看书养养胎。 夏小梨计划得妥妥的,心里踏实不少,整个人比前几天闲养着的时候精神头足多了。 跟奶奶通了一会儿视频电话,又和爸爸的护工聊了两句,手机往围裙前兜里一塞。 女孩面上含笑,抓起一个大土豆继续切片,笃笃笃,笃笃笃的。 偌大的空旷大平层里,就一两个人,却整出了热火朝天的感觉。 夏小梨把鸭翅鸭掌下锅开卤,侧头看了看另一边灶台。 “罗妈,这是又煲的什么呀?” 罗淑兰拿出一堆药材,熟练地抓着往砂锅里放,笑道: “这是我们老家那儿的土方子参鸡汤,以前老太太还在的时候,特别喜欢喝,老爷也爱喝。” 老太太,就是刑赫野的奶奶,听说是十年前走的。 夏小梨点点头,瞧着罗妈抓药材的手还没停下,忍不住皱起眉:“这要放那么多种啊……” 罗淑兰伸向另一个黑色药材密封袋的手一顿,“放得多才够味有营养嘞,小夫人不爱喝很浓的汤?” 见夏小梨郑重点头,她没有犹豫地停了手,憨实笑道:“那也成,这几样就不放了,味道也差不大多。” 夏小梨唇角一翘,“谢谢罗妈,你手艺可比我好多了。” 她伸手指指水槽边一直震动的手机,“罗妈,你手机响了。” 罗淑兰探头看一眼,“呃……噢,又是那些诈骗电话,不用管。” 临近中午,罗淑兰又做了满桌子饭菜。 夏小梨每样下几筷子就快撑死了,每回让她别做这么多浪费,她就笑呵呵地说是少爷交待的。 夏小梨盛了一碗色泽浓郁的参鸡汤放在桌上,看了一眼,没喝,决定先起身活动活动,给胃里腾点空。 再这么吃下去,她得胖成什么猪样。 半个小时后。 “语媚姐,嗯嗯我下午过去,对呀……” 夏小梨一手接电话,一手拉着装了三个塑料箱子的四轮小推车,风风火火出门了。 罗淑兰赶忙替她拉开大门,正想帮着弄,夏小梨笑着朝她摆摆手,就利落地拖着往电梯去了。 这小少夫人真是能折腾啊…… 见过豪门夫人小姐体验生活到农庄果园摘摘果子玩玩水的,或者闲得无聊到别墅别庄搞个宴会什么的,就没见过亲自到大街上摆摊的。 这要让别家知道了,不得闹笑话,少爷也这么由着她? 罗淑兰感叹地摇摇头,麻利收拾了屋子,提上包关门准备离开,手机又震动起来。 她看着来电显示,脸上犹疑不定。 抬头望一眼空无一人的走廊,终是神色紧张地接了电话: “喂,夫人……” - “臭小子!是你非说要把人带回去好生养着的,居然让她大着肚子又去摆摊?!你公司是要倒闭了,还是要破产了?!” 刑赫野刚结束会议出来,就被老爷子电话劈头盖脸一顿骂。 家里没了两对孙子孙媳在的热闹后,刑老爷子又回了医院专属的贵宾病房“养病”躲清闲,省得那些旁系亲戚三天两头寻破事来烦他。 吃吃辣条,炫炫烧烤,偶尔远程指点指点江山,舒坦得很。 闲得嘴馋了,老爷子就背着手散步到附近的公园步行街,谁知远远一眼就瞧见了他刚怀孕的宝贝孙媳妇又在摆摊! 看着生意兴旺,摊位前站着不少人,这不得累死! 老爷子气得胡子飞天,当即电话就给不知道疼媳妇的孽孙打了过去。 兔崽子!居然连老婆孩子都养不起! 第144章 生气 “梨宝,这钱真是活该都给你挣,都要母凭子贵坐拥金山银山了,还跑这来摆摊挣这碎银子辛苦钱。” 叶妙青坐在边上掰毛豆吃,竖起眉毛指指那两个骑着共享单车离开的歪瓜裂枣,啐道: “这种买两盒卤菜就当自己是上帝,嘴上没把门的臭男人,下次你就该把盘子扣他脸上去!” 做这种小生意,遇到什么奇葩顾客那可太常见了。 “好,下回我不卖给他们就是。” 夏小梨拿着小订书机钉着塑料分装盒,摇头无奈笑道: “你以为拍戏呢,还母凭子贵,金山银山那也不是我的,奶奶说过靠山山会倒,我要是搁家里干坐着享受,万一……” 夏小梨话一顿。 没接着说万一什么,只喃喃:“奶奶和我爸都还在医院呢,不挣钱我心里不踏实。” 叶妙青脸上的玩笑微收。 “怎么,你俩发展不顺利?我不是给你传授了好几招?都用起来,保管给他拿捏的死死的,能爱死你!” 夏小梨微囧,羞赧地回头飞她一眼,小声道:“你教的都是些什么呀,我都怀孕了!” 叶妙青女流氓似的嘿嘿一笑,斜眼促狭:“那有什么,等满三个月就可以了,你先可劲钓着他,让他想吃又吃不饱,勾死他!” “越说越没边了,”夏小梨轻嗔地抬脚在她小腿上踢了踢。 这是跟刑赫野学的坏毛病,他踢唐闻史钱就是这么踢的,唯一的不同就是夏小梨完全没使力气,鞋印子都没留下一个。 叶妙青动都不带动的,又正经问:“那你是觉得你俩以后会离?都有孩子了。” 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 夏小梨垂着眼,没回答。 夏小梨知道自己现在很矛盾,她时常觉得幸福,又不敢太过放任自己沉浸在这幸福里,尤其是有了孩子之后,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更强烈。 她怕有一天一切都会戛然而止,她将失去所有,包括她的孩子。 谢晚凝的话,偶尔会突然在她耳边绕。 他们的契约也还横在那里,刑赫野从来没提过要作废契约,他们之间,不管她陷得多深,就依旧还是主雇关系。 夏小梨想追求刑赫野,想让两人的关系变得正常,可她在这方面显然很笨拙,又怕最后是自己自作多情。 见夏小梨纠结得小脸都皱巴了,叶妙青大概能理解了。 她原本觉得刑大少爷对她家梨宝占有欲那么强,又帮忙联系国外医生,又给撑腰长脸的,这铁定是动了心的,虽说可能对这种有钱有势的顶级有钱人来说这就是洒洒水,但怎么说也走了点心吧。 不过男人心海底针,谁知道会不会哪天说变就变了,什么白月光、黄月光的,就连叶妙青自己也是随性得很,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 夏小梨家里情况特殊,抗风险性太差了,不怪她这么没有安全感,总想着挣钱。 “梨宝,你别想太多,以后要是不行了,我就——” 黑色柯尼塞格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酷毙流畅的外形,哪怕是不懂超跑的人,也直觉能感觉到它非一般的含金量。 步行街里闲逛的人和摊主,都忍不住视线跟随,谁家豪门大少爷到这种平民地方来逛了。 叶妙青的话被打断。 夏小梨听着这熟悉的车声,抬头往声源处看,只见十分眼熟的柯尼塞格一个甩尾停在了前方的马路对面。 紧接着,一只锃亮的皮鞋从自动打开的旋翼门踩下地,往上是包裹脚踝的黑色袜子,质感绝佳的西装裤裤腿。 下一秒,相貌极为英俊的男人站出来,黑着脸甩上了车门,大步朝这边来。 中间不知为何还停下脚步,转头盯着什么看。 夏小梨挺直腰瞪大眼,什么伤春悲秋、患得患失全跑了。 完了完了! 怎么感觉很生气的样子! 夏小梨被冷着脸的男人攥住手腕,拉着大步往外,连摊位都来不及收拾。 哦莫,梨宝大难临头了! 叶妙青接收到夏小梨求助的信号,重重拍拍她的小摊表示自己给她收好,一边疯狂朝夏小梨使眼色。 记住我教的昂!保管好使!!! …… 叶妙青发来的那些什么乱七八糟勾引人的招数,夏小梨没机会用上。 因为,她和刑赫野,似乎吵架了。 客厅里突然一片死寂。 夏小梨蹲下身,捡起不小心被甩在地上的帆布包,包里的东西都掉出来了。 记账本、胡萝卜笔、纸巾、一次性手套…… 夏小梨一件一件捡回来往包里塞,低着头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您会这么生气。” 刑赫野垂眸看着蹲在地上的夏小梨,一想到下车去抓人时两个擦肩而过的骑车男说的话,心里怒意越加翻腾。 “欸,那卖卤货的女的可真不错,嫩得很,手又滑,说一句就害羞,明天再去,跟她加个微信把到手玩玩。” “艹你丫口味可以啊,没听她旁边那漂亮妞说啊,已经结婚了。” “你懂个屁!少妇那滋味更好……” 某两个骑屎黄色破烂单车的男人不会想到,要不是一辆货车突然在他们后面停了一会儿,挡住了刑赫野的去路,他们这辈子大概率没机会再用双腿踩骑车了。 该死的脏东西! 居然敢用这么肮脏的想法觊觎他的人。 浓烈阴鸷的情绪浮起。 一股恶气堵着迟迟没撒出去,刑赫野一路上脸色很不好,尤其夏小梨又是骗着他去摆摊的,这简直就是对男人恐怖控制欲和保护欲,一次又一次的挑衅。 怎么就是学不会听话…… 刑赫野垂眸死死盯着夏小梨令人恼火的瘦小身躯,胸口起伏两下,话一出口就变得严厉难听了。 “夏小梨,我是缺你吃还是缺你花了,你非要怀着孕跑那去挣那点破钱?撒谎没完了是吧?” “我说没说过,不准去干那些该死的兼职了!” 夏小梨攥着胡萝卜笔的手僵住,眸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受伤。 她胡乱眨掉眼里的湿意,抬起头来急道:“我没有骗您!” 女孩声音有难以察觉的微颤哭音,但气头上的男人没察觉,一听脸色却更差了。 刑赫野手里攥着手机,用力摁开,怼在夏小梨面前。 “没骗我?是谁回我说在家乖乖吃饭了,下午只去花店坐坐的,嗯?” “又是谁成日谎话连篇,骗我在这忙在那忙,躲着不回家,差点流产的?” “夏小梨,你拿我当猴耍是不是?!” 男人从未有过的疾言厉色,夏小梨被吓住了,小脸生白,眼里渐渐浮起湿红。 那可怜又无辜的模样,让人看着心口越发暴躁难受。 刑赫野下颚咬紧,怕自己说出什么让那双眼更红,不欲再看,转身大步往书房走。 身后忽然传来“咚咚咚”赤脚跑过来的动静。 刑赫野拳头攥得死紧,脚步不停,逼迫自己不回头,他怕一会儿被这不听话的撒谎精气死在这儿。 突然,一只怯怯的小手,从后面扯住了他的衣袖。 那力道很小心,就扯了他肘弯的一点点布料。 又攥得很紧,让人死活挪不动腿。 “我真的没骗人……” 第145章 想抱老婆睡午觉,没成。 “我、我真的没有骗您……” 女孩忍着一点哭腔微颤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 刑赫野犟着没动。 高大的身躯被落地窗投进来的光影照着,背后落下的阴影完全把夏小梨笼罩。 夏小梨坚持扯着他的衣袖,单手掏出手机,手忙脚乱地点开两人的聊天框,努力踮脚伸长手递到刑赫野跟前去,但人不敢站到他面前。 “您看一眼,看一眼,我没骗人。” 声音委屈又着急,可怜极了。 刑赫野咬了咬牙,低头直直看过去。 我看看你这小骗子还能怎么编! 只见屏幕上是两人的聊天框,在刑赫野问夏小梨在做什么的时候,夏小梨一共回了三条消息。 [刚吃完饭,罗妈做的菜真的太多了,吃不完好浪费喔。] [刑先生,我现在想去摆摊,就三个小时,好不好?] [然后,下午就去春日坐一坐。] 消息是夏小梨拉着拖车进电梯的时候回的,不知道是不是信号问题,现在第二条消息前面有一个红色感叹号,没发出去。 夏小梨出发摆摊之后,没时间看手机,也没注意到。 她确实怕刑赫野不同意,想先斩后奏来着,但也怕被抓包惹人生气,还是老实交代了。 没想到出了这种乌龙,惹刑赫野生了好大的气。 空气中无声的尴尬蔓延。 刑赫野死死盯着屏幕上的红色感叹号,额角青筋直抽。 x国移动! 给爷死!!!!! 刑赫野一直不说话,夏小梨觉得委屈又伤心,垂下眼想收回手来,却突然被攥住了手腕。 男人的掌心很热,夏小梨被拉到了前面。 刑赫野垂眸凝视着女孩失落难过的表情,喉结上下滚了滚。 然后,抬手,大掌包住她举着手机的手,拇指在屏幕上一点,上下滑动一下屏幕,语气有些不太自然地说: “宝宝,你没给我加置顶。” 夏小梨愕然抬起头来。 反应了半晌,才瘪着唇移开视线,用手背飞快抹了把眼,声音哑哑地小声回: “为什么加,你又没给我加。” 刑赫野举起自己的手机,直接朝夏小梨一转,语气故作平静,又有些掰回一局的嘚瑟: “谁说我没加。” 夏小梨看着屏幕上第一置顶颜色加深的可达鸭,微湿的眸光闪了闪。 心跳突然快了两拍。 她收回手来,低头在屏幕上点了两下,咕哝一声:“我回去睡一会儿。” 刑赫野把她给自己加置顶的动作看得清楚,唇角不住牵起笑,又伸手拉住她的后衣领,把人提溜回来。 “话没说完。” 夏小梨耷拉着眉眼,不想聊。 刑赫野垂眸瞧着女孩白皙的小脸,指腹捻着她的耳垂,嗓音低低的:“就这么爱去?晒死了。” “那儿有树荫不晒。” 夏小梨垂着眼认真地说:“我不想无所事事呆着,我能挣钱,闲了还能坐树底下看书,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这轴劲儿。 刑赫野没忍住低笑出声,懒声道:“那你从我身上挣多好啊?要多少有多少。” 那不一样! 夏小梨抿着唇不说话,这话简直戳中了她的心结,她难道能一辈子依靠他吗? 哎哟,差点又给欺负哭了。 刑赫野妥协地走近一步,双手捧着夏小梨的脸蛋可劲儿揉,“行行行,你爱去就去,那破电驴不能骑了,给你安排车和司机。” 再跟个保镖。 夏小梨被迫仰着脸,被揉得痒痒的,有点想笑,还想说什么,男人故意脸一肃: “这个没得商量,再闹收拾你。” 那我赚的钱还不够油费和司机费的,这不是缺心眼么。 夏小梨腹诽,只悻悻地说再看看,转身想回房,“我回房间睡一会儿。” 从公司临时杀出来抓老婆的刑总忘了还有一堆事等着,脚下自然地想跟上去抱着老婆睡个下午觉,手机突然响了。 他看见来电显示,眉梢微提,没多想地接了。 “喂,晚凝。” 夏小梨脚步微顿。 又听见刑赫野淡声问了一句“你去那里做什么”,她不敢再听,脚步不停加快回了主卧。 自从出院回来,她的小卧室就被刑赫野口头查封了,大部分衣服也被搬到了刑赫野的衣帽间。 夏小梨坐在沙发上,看着故意没关紧的门,呆坐了一会儿。 脑子里控制不住去想,谢晚凝找刑赫野做什么? “去那里”? 那里,是哪里…… 她抬手轻轻拍拍胸口,不让自己再想,给徐语媚打了个电话说自己改成明天再过去。 叶妙青给她发了消息说,班里的饿鬼们把她剩下的卤味包圆了,晚上会有人顺道把她的小电驴和其他东西送到金鼎府。 夏小梨放下心来,又控制不住飞快看一眼门外,她有些泄气,干脆拿了睡衣想换了,躺着眯一会儿神好了。 手机却也响了。 另一边,刑赫野接着电话往书房走。 谢晚凝独自驱车去了富山别墅散心,那是她和刑砚勤订婚当天,刑赫野带夏小梨去现场送的礼物。 “赫野,抱歉,我临时想来这里散散心,却找不到钥匙了,电子锁没电了,车也不够油开回去了,你那儿还有备用钥匙吗?” 拐弯的时候,刑赫野看一眼主卧的方向。 谢晚凝坐在车内,没等到刑赫野的回答,手心微微收紧,没忍住又唤了一声:“赫野?” “不确定,我找找。” 刑赫野拿着一个小牛皮纸袋走出来,恰好撞见了夏小梨,女孩重新扎了头发,挎上了包,显然是要出门的样子。 刑赫野眉心微蹙,“去哪儿?” 夏小梨瞥一眼他手里的东西和车钥匙,快速收回眼来,低头拍了拍鼓鼓的帆布包。 “启钰过生日,邀请我去吃他家晚饭。” 男人脸色微沉,“启钰又是谁?” “峥叔的儿子,他是我爸爸的好兄弟,帮我了很多,我就去吃一个晚饭,九点之前一定会回来的。” 女孩交代得很清楚,没有理由不让她出门。 刑赫野默了一瞬,把心底那股莫名其妙的不情愿强压了下去,只看着她说: “不准太晚回来。” “知道了。” 夏小梨点点头,转身要出门,又被刑赫野拉住手臂。 “等会儿,我送你——” 手机铃声又响了。 夏小梨看向刑赫野的裤兜。 男人不耐地压了压后槽牙,松手掏出手机一看,接通。 “嗯找到了,给你送过去。” 夏小梨用力抓着帆布包的边边,垂下眼,她模糊听见了是谢晚凝的声音。 刑赫野抛了抛手里的小牛皮纸袋,抬手揉了揉夏小梨的脑袋,温声交代道:“先在家等会儿,我给晚凝拿个东西。” 说着抬脚离开了。 夏小梨抬起头望着男人的背影,眸光平静,不知在想什么。 大门自动关上后,夏小梨默数着秒,在刑赫野走进电梯的同时,无声低叹一口气,抬脚出门。 第146章 刑少吃瘪,小梨姐爱喝椰汁! “老板,是送到北郊的富山17号给谢小姐,这个地址对吧?” 下午烈阳依旧刺目,刑赫野单手抄兜,微眯着眼随便扫一眼屏幕,“嗯。” 周哲把牛皮纸袋塞递给在驾驶座的小助理,让他送去,转头看最近总心血来潮翘班的老板,问: “老大,那半个小时后和天奇的会议,如期进行?天奇的人已经到了。” 男人低头看一眼腕表,完全不管周特助死活道:“推到五点,我送她出趟门。” 她? 周哲的表情突然有些奇怪,“老板说的是……夏小姐?” 刑赫野掀起眼皮,乜他一眼。 废话。 周特助尬笑着抬起手,指指金鼎府大门最右边的候车区。 “呃,可是,夏小姐已经出门了。” 刑赫野立即转头看过去。 正巧看见夏小梨坐上了出租车,车门一关,“嗖”地从另一边走了。 连逮人都来不及。 “……” 周哲以他跟着刑赫野八年的经验发誓,他从来没见过老板这么吃瘪的表情。 男人盯着那车屁股,脸色变幻,后槽牙磨了磨,最后瞪向这个说话磨叽的家伙,骂道: “你怎么不干脆等她出了地球再说。” “去公司!” 周特助心里暗暗叫苦,看来一会儿跟天奇的会议,肯定好不了的了。 刑赫野吃瘪,那别人就得吃屎了。 - “谢小姐,老板交代我交给您的东西。” 谢晚凝看着递到面前的牛皮纸袋,表情有些勉强,她轻吸一口气,接过来,“谢谢,他没交代什么话?” 小助理谨慎地想了想,回道:“是的。” 谢晚凝冷脸看着驶离的车,手里的牛皮纸袋被攥得发皱。 半晌,她挺起下巴,优雅地转身走到别墅门口,直接用电子锁开了大门。 赫野,你等等我,等我宣布退婚,我会让你看到我的真心的。 - “好的,再次感谢各位,那这次会议就到此结束,相关事项记录,将邮件同步各位确认。” 星宇大楼35层奢华大气的会议厅里,上首主位坐着刑赫野,左边是星宇综艺部、投资部、企划部的骨干,右边是天奇娱乐以老板赵光权为首的一干与会人员。 周哲话一说完,天奇的人立马跟着自己老板站起身,各个脸色确实跟吃了屎差不多。 赵光权看着气定神闲坐着的刑赫野,伸出手,皮笑肉不笑道:“刑总,果然是好魄力。” 刑赫野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右手抬起,朝门的方向一摊,姿态矜贵又睥睨道: “过奖,合作愉快。” 天奇的人全都暗吸一口气。 这尼玛星宇的老板真是比传闻中的难搞还要更难搞!比嚣张他爸还要更嚣张! 关键,还特么这么帅!让人气都生不起来! 自家公司有备而来,准备大敲星宇一笔的气势,全被压得死死的,差点赔了夫人又折兵! 赵光权右脸肌肉抽了抽,眼底压着阴狠,甩手大步离开。 周哲轻吁一口气。 感恩天奇的伙计们,承受了老板的火气,阿弥陀佛,又活了一天~ 左边星宇的人全都喜气洋洋地收拾东西起身,他们也奇怪原本老板只是意思意思露面坐个镇,不会太插手这个项目的,谁知一开始就直接hold全场,怼谁谁死。 天奇的人被说得脑筋都打结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狠宰了。 《海边花游记》作为华国和k国外交友好首次合作的旅游综艺重点项目,原本是星宇拿下整个项目的,天奇硬是走了政府关系,作为第二投资商挤了进来。 这次会议就是要确认项目启动的各项权责分配,天奇想要直接插手节目内容,最大限度地露脸,带资进组安插自家艺人,最后被刑赫野大刀阔斧,压成了纯纯出钱不能管事的傻大个,艺人也最多只能出一个。 大获全胜的刑三爷冷淡着脸靠在椅背上,摁亮屏幕看一眼手机。 置顶可达鸭半条消息都没有。 已经晚上七点,某个没良心连等他一分钟都不肯的小坏蛋,肯定在别人家吃上饭了。 呵,还启钰过生日。 叫得那么亲密。 生日有什么好过的,幼稚! 下面的人叽叽喳喳的,男人听得烦得很,手机一角在桌面冷笃地敲了两下。 现场顿时静得可闻落针。 所有人屏息,互相交换视线,全部朝老板躬身示意,踮起脚火速撤退火线! - “启钰别顾着玩,把姐姐领出去,倒杯橙汁。” “妈!开椰汁!小梨姐爱喝椰汁!” 严启钰盘腿坐在沙发上,玩着夏小梨送他的仿真模型枪,一边扯着嗓子朝厨房喊。 严秉峥把一来就想动手帮忙的夏小梨从厨房带出来,抬脚一踢自家儿子。 “坐好!成什么样子。” 一米八18岁的大小伙子了,都快高考了,还成天只知道嘻嘻哈哈叛逆气人。 严启钰撇撇嘴,却也热络地腾出位置来,“小梨姐,坐这!” “都说了,哪用得着你做饭啊。” 他起身汲着拖鞋,跑到冰箱拿了椰汁出来,给夏小梨拉开环递过去,“姐,你在哪儿买的?可真像,手感绝了!” 他熟练地装卸,双手稳稳把着枪,对准墙上已经被扎出密密麻麻小孔的靶子,在扣扳机的瞬间,少年脸上没正形的表情变得沉静锐利。 “砰!” 九环。 他嘚瑟地转了转枪,“哈!so 简单~” 夏小梨小口抿着冻得有点凉的椰汁,主打一个鼓励教育,笑着说: “真不错,有警察范了,前阵子在一个集市上看见的,本来是要给你当高考礼物的,就凑活一下当生日礼物吧,别嫌弃就好。” “必须不嫌弃啊,深得我心!” 严启钰嘚瑟地吹了吹并没有烟的枪口,“那是,一般警察都不一定有我这准头。” “你考试要有吹牛这准头,老严家就烧高香了。” 严秉峥最看不得儿子这嘚瑟不着调的模样,惯常泼冷水。 严启钰脸一挂,眼看这对犟种父子俩又要杠起来了。 夏小梨连忙推推严启钰,“好了好了,峥叔这是激励你呢,等你考上警校,就能摸真家伙了。” 严启钰嘴硬哼一声“谁稀罕考警校”,闷声低头玩假枪。 夏小梨又给严秉峥倒了杯茶,陪着说了一会儿话。 一起端菜上桌准备吃饭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 夏小梨小声问:“还有别人来?” 严启钰纳闷,摇头:“没啊,就我们一家子吃个饭嘛。” “来了,哪位?” 严秉峥离得近直接去开门,门一打开,他看着眼前有点眼熟的女人,眼底的疑惑转瞬变成震惊。 他走出一步,反手迅速掩上门,低斥:“你怎么回来了?!” 乔美玲抬手扇了扇脸上的汗,抻抻肩上看不出颜色的大挎包,没事人似的: “表哥,我累死了,让我先进屋歇会儿。” 严秉峥肃着脸,左右扫了扫她身后空无一人的楼道,压下声音警告:“一会儿别乱说话。” “知道~” 乔美玲故作妩媚地飞了个眼,熟门熟路地挤开他走了进去。 第147章 奇怪的女人 餐桌上突然多了个有些奇怪的女人,场面有点尴尬。 廖秀萍在桌下撞了撞丈夫的膝盖,严秉峥低咳一声,说: “阿钰,这是你远房小表姑,你老王叔的小女儿,很早以前就出国了,那时候你还没出生。” “美玲,这你表嫂秀萍,这是小梨,跟自己家女儿差不多。” 他简单给桌上的人都做了介绍。 严启钰脑子活,天生自来熟,他用筷子指指自己的右眼下两寸,问: “表姑,你这纹身很带劲啊,哪儿纹的?” 女人一身行头有些风尘仆仆,但依旧染着红指甲,眉毛是纹的,眉形妩媚上挑,哪怕眼角有些细纹,看着也就三十五六岁,跟他爸实在不太像是同辈的。 尤其是眼下那个黑蜘蛛纹身,又酷又妖,很像混道上的,跟他爸这个严肃古板的缉毒警真是不像亲戚。 严秉峥不悦地搁下碗,“别多管闲事,怎么你还想纹一个?警校还考不考了?” 严启钰一噎,难得没回嘴,只扒饭嘀咕:“切,是谁天奚落我考什么警校的……” 夏小梨悄悄抬肘碰了碰他,打小叛逆但最听这个姐姐话的少年,便闭了嘴。 乔美玲完全不介意被众人盯着看,她抬手摸了摸眼下的黑蜘蛛,轻笑解释: “这也不是故意纹的,以前受伤留了厉害的疤,这不是为了遮遮,怕吓着别人。” 她话虽这么说,但红指甲缓慢抚摸黑蜘蛛的动作和表情,太过奇怪了,像在深刻地回忆着什么似的。 夏小梨莫名感觉这个画面让人心里毛毛的,低下头专心吃饭没再看。 廖秀萍脸色不太好,身为缉毒警的妻子,她成天担惊受怕的,对某些“异类”的人很敏感,总感觉丈夫这个从没见过的远房表妹不是什么好相与的简单人物。 桌上的气氛,一时间有点诡异。 严秉峥打断乔美玲,“好了,不是饿了,别说那些有的没的,赶紧吃饭。” - 老城区。 夜里饭点时间,菜市场几乎不剩多少摊子了,边上的鱼档也只挂了一盏暗灯,连“张家鱼档”掉色招牌都看不清了。 一个满身大汗的圆脸妇女挎着大包走过来,抬起头,皱着眼在路口打转辨认。 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她紧张得立马回头。 张建树拎着从超市买的大桶洗洁精,眯起眼打量这个鬼鬼祟祟的女人。 “你干什么的?” 他眉头一皱,探头走近两步辨认,倏地瞪大眼:“姐???!” 筷子猛赶着面条的粗鲁吸溜声,在餐桌上响起。 王水枝脸色难看,皱眉瞪着这个失踪十几年突然出现在自家的大姑子。 像饿死鬼一样,晒得黑黢黢,跟以前真是没得比了。 “他大姐,你还好意思回来,我们给你白养了十几年的女儿,你想怎么补偿!” 张兰凤吃面的动作一顿,又埋头大吃了几口,才含糊地说:“你们收养了夏黎?” “那夏耀平呢?” 王水枝不爽道:“还不是躺在医院半死不活,要不是我们一家心善,那夏小梨早不知道死哪了,就陈明英那老太婆,能拉扯大的,又拉扯小的?” “好了!” 张建树打断她,低斥:“嘴上积点德吧你!” 张兰凤脸上有一瞬的怅然,她眼底情绪微黯。 没想到夏耀平还是这样,没死也没活,那她肯定不能回去了,回去岂不是会被拖累死? 那跟以前又有什么区别? 至于夏黎…… “姐,你当年到底跑哪去了,”张建树眉头皱得死紧,“扔下小梨那孩子,多可怜,现在怎么又突然回来了?” 张兰凤把最后一口面汤喝完,打了个饱嗝,没什么表情地说:“反正不是我亲生的,你们爱养,就给你们当女儿吧。” 这话,王水枝听了就来大气了,她可被夏小梨害得没了一百万! 当即又要拍桌子,被张建树沉着脸拦住,只能压着气先听张兰凤说。 张兰凤抽纸巾擦了把脸,敛着浮肿的眼皮说: “夏耀平那样半死不活的,房子也卖了,又赔了那么多钱,我那时候都快被逼疯了,日子过不下去,就跑去了南边,后来认识了个人,他带我出国了,东南亚那边。” “……这些年跟着他做了不少营生,不过前阵子那边出事了,乱得很到处抓人,待不下去了,就想着回来,不过我没签证没路子。” “得亏遇到个有能耐的大妹子,给我带回来了,这一路上快被折腾死啊,那水路又山路的,好几次差点被发现,差点连命都没了……” 张兰凤想到一路上摸爬滚打提心吊胆,还差点被山里毒蛇咬了,不禁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把王水枝和张建树听得一愣一愣。 她又抽几张纸巾擤鼻涕,打着哈欠擦眼泪,“弟,姐真要累死了,今晚就在你们这借住一宿了,我回来的事你谁都别说……” - “小梨姐,要不你今晚就在家睡呗,睡我房间,我睡客厅沙发,有你在我爸还能少骂我几回。” 严启钰送着夏小梨出小区,嘴里没停。 夏小梨笑得像温柔大姐姐似的,劝他不要老和他爸斗气,离高考也不过大半年了,好好坚持,想考警校就好好准备,不要留遗憾。 “姐,那你呢?听我爸说奶奶手术情况还可以吧,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夏小梨摸着肚子,沉默了一会儿,说: “可能还要再等等,放心,我肯定得回去念书啊,不念书没出息。” 严启钰挠头:“肚子吃撑了?要不我陪你散步几圈?就去旁边的公园。” 夏小梨失笑,挪开摸着肚子的手,“行了,别晚上还想着跑出去瞎玩,你回去吧。” 严启钰姐弟俩好地挽住夏小梨的手臂,“唉呀,我送你坐上车呗,不然我爸又说我,他跟我那什么远房表姑聊着呢,上去指不定又嫌我碍眼。” 夏小梨想到那个有些奇怪的女人,不由叮嘱两句:“你可不能学去纹身,当不了警察的。” “知道知道,我心里有数。” 严启钰哈士奇似的拉着夏小梨的手臂走出小区,一扭头,右前方路边暗处停的一辆车突然亮起了车前灯,而且还是远光灯。 直直对着两人照,那简直能把钛合金狗眼都亮瞎。 “我去!”严启钰捂了捂眼睛,“姐,是你叫的车到了?” 夏小梨也被车灯刺得眯起眼,皱成包子脸,什么都看不清,纳闷道:“我还没叫呢。” 话音刚落,黑车驾驶座的车门,像巨龙的铁翼一般缓缓向上展开。 严启钰总算看清了那裸碳跑车的酷炫造型,眼睛瞪得像铜铃。 “我……靠……” 第148章 你老公要饿死了 一个极为高大英俊的成熟男人,从酷毙的跑车下来,眸光沉沉直直盯着这边。 严启钰感觉后背凉凉的,但着实被帅到了,忙扭头问夏小梨。 “小梨姐,这你认识?帅啊!!我去这车!” 夏小梨迎着刺目的车灯,和刑赫野冷沉的目光远远对视,心口又泛起阵阵微涩。 她表面平静地移开视线,抽出严启钰还松松挽着自己手臂的手,“是我朋友,你回去吧。” 严启钰人精似的,笑得十分八卦,小声凑到夏小梨耳边。 “姐,这不会是我未来姐夫吧?” 耐着性子在这乌漆嘛黑的破小区外边等了两个小时的男人,盯着两人亲近的姿态,脸色顿时更加黑如锅底。 鉴于今天下午的乌龙事件,刑赫野觉得自己应该忍住,先别发脾气。 但这该死的兔崽子,是tm真碍眼啊! 手往哪搂呢! 身高看着起码有一米八七往上的男人,冷着脸大步走过来,大晚上的,再帅也顶不住那周身气势实在危险。 严启钰连忙挡在夏小梨面前,“喂!你——” 话没说完,就被男人抓住手臂直接甩了出去。 跆拳道从小练到大的黑带选手严启钰,几下急刹才堪堪站住脚,没摔个狗吃屎。 他瞪大眼,难以置信地瞪着自己发麻的手臂。 艹!这牛劲! 再一抬头,他小梨姐已经被这牛劲哥打横抱起来,大步往车那边掳了。 我靠我靠我靠我靠! 这可不得行,要出事了咋整。 他连忙追上去拦住,少年初生牛犊不怕虎,气势十足道:“大哥,你谁啊?上来就抱我姐!赶紧把她放下来!” 夏小梨怕两人起冲突,忙说:“没事!启——” “我?你姐夫。” 刑赫野眼皮微压,冷嗖嗖四个字,直接把两人干哑巴了。 裸碳黑的酷毙超跑,轰着迷人引擎声甩尾掉头离开,严启钰傻眼地抬手拍拍自己的额头。 少顷,低“靠”一声,转头就跑。 “老爹!!!我姐搞对象了!!!” 柯尼塞格刚开出去不过两分钟,就在一处无人的公园外道急刹停下了。 夏小梨身体惯性往前冲,被安全带勒了一下,她心脏一提,双手紧张地护住肚子。 刑赫野看到了,下颚紧了紧。 男人转头眸光沉沉地凝视着夏小梨,半晌,朝她伸出手来。 外面漆黑一片,车内亮着顶灯,周围寂静得一点声音都听不见。 夏小梨不由生出紧张,身体后退着贴到车门和椅背的夹角上,紧盯着刑赫野的手。 “咔啦。” 勒在身前的安全带被解开。 夏小梨眨眨眼,刚要松一口气,高大的男人旋即欺身上来。 脖颈被不松不紧地扣住,虎口危险地抵磨着下颌。 右手臂也被温热的大掌攥住,在细嫩微凉的皮肤上摩挲碾压,再一路缓慢往上,似要碾灭覆盖什么痕迹似的,引得她起了鸡皮疙瘩。 “夏小梨,我说没说过,不准沾上别人的味道?” 刑赫野眸光幽沉含戾,低磁的嗓音压着,仿佛在竭力克制着什么难以忍受的事情。 男人掌下细得不堪一击的喉管滚了滚,夏小梨紧张地仰着颈,解释:“他是我弟弟。” “他是天王老子都不行。” 刑赫野语气专断,压着眸,掌心缓缓收紧。 夏小梨呼吸一紧,手慌张地搭在他手腕上,试图推开反抗:“你不能这么霸道……” 反抗只能激起更强硬的镇压。 男人俯身压得更近,将她彻底困在一角,野兽一般漆深阴鸷的眸锁住她,仿佛能把人吸进去,永远囚禁。 “为什么不能,夏小梨你是我的。” 刑赫野扯起桀骜酷冷的弧度,薄唇开合,似提醒又似宣告。 男人强硬笃定的态度,理所当然的语气,和铺天盖地笼罩而来的占有欲,让夏小梨混乱了大半天的心口一悸。 悸动里,又生出轻轻撕扯的疼来。 我是你的,那你呢…… 你会是我的吗? 车顶灯落在男人宽阔的背上,投下的阴影将夏小梨完全覆盖,女孩呼吸变得微急,眸中浮起挣扎无措的水光。 修剪得齐整的指甲,无助地在宽厚的掌背上掐出印子来。 微微刺痛。 刑赫野一愣,低眸看着自己的手背。 半晌,他深吸一口气,收敛了身上的压迫感,扣在细颈上的掌心松开,反手攥住夏小梨的手指,拇指指腹捻着她的脸颊,轻嗔道: “爪子还挺利。” “这就哭了,现在气性那么大呢?我还没哭呢。” 不知是怀孕了情绪波动会变大,还是什么原因。 夏小梨感觉自己一颗心又酸又涩的,原本没想哭的,刑赫野放轻了语气这么跟她说话,她反而鼻子酸得难受。 话没出口,眼泪水先流出来了。 她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 女孩仰着脸,安安静静地看着自己流眼泪的模样,看得人心口像被蚂蚁窝蛰了。 “哎…怎么真哭了。” 刑赫野刚露头的戏谑玩闹一收,手臂往后伸将人搂进怀里,觉得这个姿势不得劲,右手又往下一托,直接把人抱到驾驶座,坐在腿上。 揉着小脸,纳闷哄道:“夏小梨,你讲不讲道理,我在这等了两个小时,看你跟别的小鬼搂搂抱抱都还没哭,你先哭上了?” “不准哭了!” 男人真气又假凶的语气,和粗糙的擦泪动作,真的很能打破矫情情绪,哄人效果异常地好。 也可能是唬人效果绝佳。 反正夏小梨是不哭了,她愣愣地问:“您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刑赫野揉揉她微湿的眼角,轻哼:“要想找你,你去哪儿我找不着?” 又这样。 夏小梨感觉一颗心又被捧得高高的,摇摇晃晃的。 “那为什么,在这里等我这么久。” “谁让我就这么清闲呢,不像有些大忙人,让等一会儿就来脾气,直接跑了。” 刑赫野语气轻飘飘夹枪带棒的,说着又不爽了,掐着她的脸,气问: “一分钟都等不及,就这么想给这小鬼过生日?” 不对,等等…… 夏小梨细眉蹙起,拉开男人不停捣乱的手,双手紧紧抓住不让动,水润杏眸紧盯着他,问: “您不是去送什么东西给谢小姐了吗?” 女孩的声音温软,听得人舒坦,顺毛力甚佳。 刑赫野“昂”一声,手臂圈住细腰,浑身犯懒地靠下来,下巴抵在夏小梨肩窝,微阖眼,嗅着女孩身上清淡的香气,懒声道: “就是上回带你去订婚宴送的备用钥匙,我拿下楼让人送去啊,费那老劲自己跑去干什么,我闲的?” “就让你等上一会儿,就给我跑了,还给那小鬼过生日,吃得这一身味,哼……” 夏小梨早就愣住了。 男人温热的鼻息拂在耳后,磁性慵懒的嗓音近在耳畔。 “夏小梨,你老公要饿死了。” 怀里的人没反应,刑赫野不满地收紧双臂,跟大熊似的抱住坐在腿上的人,晃了晃,懒声补充威胁道: “饿死了,你就没老公了。” 这话说得太贫。 夏小梨心脏乱跳,脑子却还没转回来,大约是曾经刷到过什么搞笑短视频作祟,她鬼使神差脱口而出。 “没了我就换一个。” 第149章 拜师? 车内突然连空气都凝固了。 刑赫野直起身,漆黑的眼神直直刺入夏小梨的眸中。 “你再说一遍。” 男人的声音很沉很冷,夏小梨感觉像突然被浸入了冷水里,呼吸不自觉发紧。 她刚刚就是嘴快…… 一说完,都想咬舌自尽了,这和当着老板的面叫嚣“等公司倒闭,我就跳槽”有什么区别? 简直胆大包天! 这谁能忍? 夏小梨脑中雷达滴滴响,急中生智,飞速仰起脸在刑赫野唇上重重亲了一口。 搭配软和的道歉:“没有没有,我开玩笑的,开玩笑开玩笑。” 男人脸色还冷着,但眼里的凶戾似乎少了一丢丢。 夏小梨再接再厉,双手搂住刑赫野的脖子,挺起腰,微嘟着唇“啵啵啵”盖章似的,又亲了许多口。 一边亲,还一边观察男人的脸色变化。 刑赫野察觉到她的意图,维持着高贵的冷脸,低眸冷淡睨着她。 “怎么不伸舌头,道歉就这么敷衍?” 夏小梨脸上发烫,难为情地又贴上去,唇瓣磨磨蹭蹭的张开,伸出舌尖在男人唇上舔雪糕似的舔了舔。 刑赫野的鼻息瞬间加重,一手掐腰,一手往上扣住夏小梨的后颈,毫不客气叼住她,直接吞吃入腹,把人亲得面红急喘。 一根银丝从分开的唇间拉断,高挺的鼻梁危险地缓慢磨着女孩的鼻尖。 “喜欢这种玩笑?” “我会把你关起来,扒光了,咬得全身都是痕,用链子锁住,永远见不得人。” “想试试么?” 男人近在咫尺的英挺轮廓笼在阴影里,深眸锐利,脸上阴鸷浓稠,像即将冲出深渊肆意猎食的巨兽。 夏小梨心头微颤,后悔不迭,明知道这是个霸道至极的主儿。 女孩更加乖顺讨好地仰起脸,献祭般吻上去。 车厢内暧昧的水渍声,响得如同激荡的海水灌进耳窝里。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攻势放缓,含着软热的樱唇,吮着亲啄。 “吃了什么,这么甜。” 微喘的性感低音,从交叠的唇间吐出。 夏小梨双眸迷离,模糊回答:“奶油蛋糕。” 刑赫野动作顿了顿,鼻腔“哼”一声,张嘴又咬了她一口。 夏小梨闷哼一声,这会儿她浑身热得发软,感受到某处危险的触感,连忙退开一点,努力扯点正经话题: “不是饿了么,想吃什么?回家我给您做。” 刑赫野眸中幽欲难抑:“想吃你。” “那就吃打番茄卤面吧。” 夏小梨说完撑起身,立马转身哼哧哼哧往副驾驶爬。 刑赫野噙着纵容的笑瞧着女孩红透的耳朵尖,在她抬膝跨过扶手箱时,还抬手托了一把她的臀。 夏小梨简直被火烧屁股似的,麻溜坐回了副驾驶,安全带一拉,正襟危坐。 表面上说的是:“刑先生快开车吧!” 其实心里羞得直打转:流氓!我都怀孕了还这样! 刑赫野闷笑着伸手把打了几个卷的安全带解了,重新捋顺系上,期间露骨的眼神一直故意在女孩布满红云红的脸上流连。 把人逗了个够,才重新启动车,说了正事。 “明天你那小摊别开张,带你去见个人。” - 翌日。 直到车停在一栋中式别墅庭院大门前,夏小梨才知道刑赫野要带自己见的居然是张启铭!! 那个享誉国际超超超级着名的艺术家,央美院史上最杰出的前院长! 她以前听徐语媚讲起过,是一个传奇般的人物,顶级大师,据说现在已经隐退了,一画难求。 夏小梨从下车开始,就开始腿打哆嗦。 她一个没有经过任何系统学习的小菜鸡,刑赫野居然要把她塞给张启铭当学生!! 这跟把一个学龄班儿童,直接塞进清大央美读博,有什么区别?! 真的不会被人赶出来么??? 我丢丢脸没关系,刑先生丢脸可是要生大气的(????e???) “刑先生,我觉得这个事情……” 刑赫野侧眸瞧她:“不想去?” 我想开宇宙飞船,和我能开宇宙飞船是两码子事啊! 夏小梨揪着细眉,纠结道:“想,可是——” “那就没有可是。” 她话没说完,就被刑赫野揽着肩,直接带了进去。 “来啦!正巧,茶刚煮好。” 刚经过繁花似锦的华丽花园,就看见盘腿坐在树下的刑黛,夏小梨一喜。 “姐姐你也在!” “哎呀乖乖乖,走慢点,这儿小石子多。” 刑黛随意地坐在草坪蒲团上,拿着小钳子摆弄着木矮几上的小煮壶,心情不错地和朝夏小梨招招手。 她今天一身盘扣棉麻素衣,和之前明艳都市丽人的打扮很不相同,显得又飒又仙气。 夏小梨也穿了一身素净简单的衣裳,被刑赫野带着坐到刑黛右手边的蒲团上,有些新奇又紧张地左右张望了两眼。 刑黛好笑道:“别紧张,老师抱着钧意看花去了,先喝口茶,刚煮好的玫瑰花茶,能喝不?” 夏小梨乖巧地说着谢谢,接过茶杯小心捧着,“姐姐,你是大师的学生?” 刑黛被夏小梨的“大师”逗乐了,简单解释了张启铭是她念书时候的院长兼导师,后来工作上也有一些交集。 “小野让我给你找个老师,点名要最好的,这个虽然脾气差点,但水平还不错。” “不过,能不能让他点头,还得看你自己的本事咯。” 刑黛说得轻松,夏小梨却听得屁股都要长牙坐不住了。 这何止是水平还不错啊!这可是太太太太不错了! 她什么都没准备,这可怎么办?大师会不会觉得我态度不端正? 这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机会呢…… 刑赫野单膝曲起坐着,右手撑在夏小梨身后,见状乜刑黛一眼:“你别吓唬她。” 刑黛“啧啧”两声,撑着脸打量着自家弟弟,“要当爸了就是不一样。” 夏小梨手指捏着杯沿不停地搓,都顾不上刑黛的打趣了。 “你们坐会儿,我去把老师叫回来。”刑黛起身走了。 夏小梨紧张地盯着呼噜呼噜沸腾的陶壶,唇瓣开开合合,无声嘀咕着什么,大约是在临时抱佛脚。 刑赫野看不惯她这紧张得小脸木木的模样,托起她的手,“怕什么,我在,他还能给你吃了不成。” “喝点水。” 茶杯碰到唇瓣,夏小梨轻轻推拒了一下,刑赫野不悦地提起眉。 夏小梨探身凑到他耳边耳语:“刑先生,我现在不太好喝玫瑰花茶,可能会……” 刑赫野听完眉头拧起,立马把茶杯从她手里薅出来,自己仰头一口喝完了,目露嫌弃地把茶杯远远搁回桌上。 大掌安抚似地摸摸女孩平坦的小腹,“那给你倒点白开水。” 第150章 灌迷魂汤,支棱起来了! 男人的掌心很热,带着令人踏实的温度。 “我不渴。” 夏小梨摇摇头,两手搭在刑赫野手背轻轻抓住,认真地问: “刑先生,您觉得我能行么?我不是科班生,也没上过专业课,万一……” 女孩脸上的依赖和信任,叫人舒心。 刑赫野两指捏着她,指节挠挠下巴的软肉,低笑着说: “难道你平时在家画的那一堆都是草纸?我瞧着就很好,灵性十足,天赋异禀,可造之才,比公司设计部那些科班填鸭出来的饭桶强多了。” “当初刑黛那鸡爪子画出来的破烂水平都上得了央美,当了欧凯设计总监,我们先讨个好老师怎么了。” 夏小梨被刑三爷哐哐一顿迷魂汤灌得晕乎乎,感觉自己支棱起来了,简直不要太行! “那我努力试试!说不定大师也觉得我有潜力呢!” 她有些兴奋地抓着男人的手,杏眸亮晶晶的,“您该早点告诉我的,我准备准备肯定机会更大。” 刑赫野哼笑:“说了你昨晚能安稳睡觉?” 夏小梨一囧,老实回答:“不能。” 男人勾起唇,满意地晃晃她的小下巴,嘉许道:“乖了。” “一会儿大胆儿的,我给你兜着,他要是没个眼光的,我就——” “漂漂姐姐!!!啾啾!!!意意来辣!!!” 一道脆亮脆亮的童音传过来,打断了刑赫野的话。 夏小梨转头看过去,只见一身可爱唐装的顾钧意小盆友一脚一晃地挥舞着手,飞快跑过来。 身后跟着刑黛,和一位精神矍铄的中年人。 他穿着白色中式褂衫,背着手,看起来五十多岁的年纪,半白的头发整齐梳在脑后,戴着眼镜,相貌端正严肃。 顾钧意手里抓着一把造型奇特的红色花朵,踩着叽叽叫的鞋子,直直朝夏小梨这边冲过来。 还没来得及飞扑小舅妈,来个么么哒,就被他舅舅大掌薅住截停,夹在咯吱窝扣住了。 “上次怎么教你的?嗯?别往你小舅妈身上扑。” 顾钧意身在曹营心在汉,扭着肉乎乎的小身板,伸长手,手上蔫哒哒的花,努力往夏小梨跟前递。 “漂漂姐姐!!fafa!!!” 要搁平时,夏小梨肯定要把小宝贝抱过来rua rua,可现在她紧张得就差原地起立喊“老师好”了。 她刚准备要起身打招呼问好,张启铭就在对面坐下了,“行了,坐着吧。” 夏小梨讪讪笑着点点头,重新拘束地在岿然不动的刑赫野旁边坐好。 可大师没有要面试她的意思,只端起刑黛倒的茶抿了一口,灰白的眉毛严肃皱起。 “这花被你埋汰了。” “不摘过两天就谢了,多浪费。” 刑黛老神在在,继续往壶里放玫瑰,一边热络地给夏小梨引荐。 “喏,我跟您说的小梨,小姑娘挺有天份,虽然原先没有系统的基础,但是——” “喜欢美术设计?” 张启铭没管刑黛的套话,镜片下一双睿深的眼直直审视着面前这个清汤白水似的小丫头。 夏小梨紧了紧掌心,努力不让自己露怯,认真道:“是的。” 她尽量清晰地说了自己自学了哪些美术基础,实事求是,但没卖惨说为什么这么喜欢却没选相关专业。 张启铭听完,只平淡地“嗯”了一声,又兀自喝了杯茶,正准备把早就想好的不收徒的借口把人打发走。 一直被众人忽略的顾钧意,突然闹起来了。 因为他摘的蔫哒哒的花,经过他小肉手一甩一甩的,层层叠叠的花瓣几乎全掉刑赫野腿上,只剩下一簇簇小珍珠似的红色小球,还被嫌弃地拂开了。 “呜呜哇——!fafa!意意的!呜呜哇哇!” 小孩子哭起来那嗓门简直就是核武器,震得人耳朵疼。 刑赫野抬手就要收拾小外甥,夏小梨忙把大片的花瓣捡起来,哄道: “没事没事,这样也很好看嘛,这个花花叫宝莲灯,下次摘下来要这么拿……” 谁知顾钧意嚎得更伤心了,指着张启铭控诉:“坏掉了!爷爷种,全坏掉!” 夏小梨一愣。 刑黛瞧一眼脸绿了的老师,无奈扶额解释: “这玩意儿是老师新种在花园的,好不容易刚开了花,看着快挂了,叶子都黄了,最后仅存的几朵,都被钧意薅秃了。” 夏小梨想到进来时看见的花卉种类繁多的花园,看来大师是喜欢花的。 她犹豫了一会儿,说:“如果是宝莲灯,您可以试试换微酸性的土,移栽到小盆里,放在通风避免直晒的地方,宝莲灯花期很长,秋天前还会再开的。” 张启铭看过来,提了提眼镜,“你认得这花?” 夏小梨点点头,“您这应该是菲律宾进口的原株是么?看着颜色比国内的更好。” 张启铭眼底总算多了几分精神,点头说没错。 有戏! 刑黛眼一亮,适时补充:“我没给您说吗?小梨在一家创意花店工作,手可巧了,还跟欧凯有过两次合作。” “上回发布会,您不是夸了一嘴现场花艺搭配设计得挺新鲜的?就是她和花店老板一起弄的。” 她说着,一边给夏小梨使眼色。 夏小梨心领神会,忙说:“方便的话,我能去看看吗?菲律宾原株的,我还没见过。” 又嗨皮起来的顾钧意小朋友,笑哈哈地拉着漂亮姐姐的手,蹦蹦跶跶往花园去了。 “老师,怎么样?” 刑黛给张启铭斟茶,探他口风。 “会种花,和学美术是两码子事。” “那我不是把她的一些设计草图发给您了,很不错吧?有天赋的这孩子,又努力。” 张启铭态度松动,但依旧不买账,“我多大把年纪了,还教幼儿园,那得教到我入土啊?” 张启铭隐退之后闲散得很,许多人一掷千金想拜入门下都见不着人,要不是看在刑黛难缠的面子上,他才懒得见一个连基础都没有的黄毛小丫头。 教个徒弟,气死师傅,有天赋的又努力的多了去了,他不乐意费那些闲心再收徒弟。 他话里意思很明显,不会收夏小梨。 一直没怎么开口的刑赫野,姿态随意地坐着,搁在茶几上的长指轻点,脸上透着疏淡的冷意。 男人听着这老头嘴里的屁话,掀起眼皮。 “唐春山水册。” 他话音刚落,张启铭立即看了过来,镜片上闪过精光。 刑赫野两指把玩着夏小梨的空茶杯,漫不经心道: “前天在宝利拍卖会上压轴的《唐春山水册》,听说张老很感兴趣,只可惜没得手?” 男人勾起散漫含锋的笑,“真是不巧,正好在我手上。” 第151章 没戒指?不能忍! 两天后。 “老师,换好了,这几天不用再浇水,等表面变干了再浇透就可以。” 夏小梨满手都是土,小心地在提前铺好的塑料袋里拍了拍,然后把修剪下来的坏叶烂根包起来扔进垃圾桶里。 拎着壶在廊下给花浇水的张启铭,闻言看向窗台边被换了盆,打理得极好的巨株宝莲灯,目露满意。 连看向这个“强买强卖”小徒弟的眼神,都缓了几分,他搁下浇水壶,转身往书房走。 “收拾干净了,到书房来。” 夏小梨微愣,转头看着张启铭揺着扇子慢悠悠的背影,露齿一笑。 老师要给她上课了! 夏小梨洗干净手,拿着包恭敬地敲门进了书房。 说是书房,其实应该叫画室。 里面很宽敞通透,两面墙上挂满了画,中间是弧形工作台,用一扇古朴的山水屏风隔开,还有许多雕塑,靠墙的博古架上摆满了艺术品。 这真是,真正艺术大家的工作室。 “坐,把你看到的画下来。” 张启铭背着手,站在一幅装裱得极为精致的古画前,百般欣赏,连头都没回,就给夏小梨布置了没头没尾的随堂测验。 夏小梨无声深呼吸一口气,从帆布包里掏出自己常用的文具,端正地坐到工作台边边的椅子上。 她看着台上摆的盛满鲜花的花篮,感觉思如泉涌。 等张启铭第n遍赏析完他寻找多年的《唐春山水册》,想起那个便宜徒弟时,夏小梨已经十分入神地伏案作画了。 连张启铭走过来了都没发现。 女孩纤细的手指握着画笔,在略显粗糙廉价的画纸上细致勾画,落笔果断有神韵,似胸有沟壑。 张启铭看着已经勾勒出大形的画,眉毛颇意外地扬了扬。 有点意思。 他随手从笔架上抽出一支长杆毛笔,用尾端伸出去,点了点画纸。 “这,线条可以挑飞起来。” 夏小梨微微惊了一下,回头看见站在身后侧的张启铭,有些没回过神来。 张启铭皱眉:“不懂?” 夏小梨回神,忙点点头,有些激动地脆声应答:“我懂的,谢谢老师!” 说完,又握紧笔,按照张启铭不时的提点改画。 张启铭严肃半白的眉毛,时而紧皱,时而舒缓,时而扬起,最后,在便宜徒弟没发现的地方,露出一点点还算满意的笑。 三个小时后,夏小梨结束了人生第一堂美术课,而且是真正的名师讲堂,一对一独家授课,含金量爆表。 “谢谢老师!老师明天见!” 女孩说一句话一个鞠躬,态度端正恭顺得让人连脸都板不起来了。 张启铭站在窗边“嗯”一声,朝她摆摆手,“走吧,楼下那小子等着了。” 夏小梨一愣,后知后觉脸上浮起笑来,转身抱着包,步伐轻快地往外走。 庭院外,院墙上爬满了紫藤花。 男人单手抄兜倚在车边,低头看着手机,身量颀长,侧脸轮廓英俊立体。 夏风一吹,紫藤花的花瓣纷纷扬扬飘下来,惹得洁癖毛病多的男人,不耐地甩了甩短发。 然后看见了她。 “傻站着等我过去抱你呢?” 夏小梨抱着帆布包,望着勾着慵懒笑意看着自己的男人,感觉心脏“扑通”“扑通”地快要跳出来。 女孩步伐加快,脸上的笑容完全抑制不住,把自己扑进了男人怀里。 “您怎么来了呀!” 刑赫野好笑地稳稳抱住夏小梨,屈指在挺翘的鼻尖刮了刮。 “小孩儿第一天放学,哪能不来接。” 夏小梨微怔,完全没想到刑赫野会这么说。 眼眶微微发热。 她读幼稚园的时候,第一天放学,舅妈忘记来接她,她背着小书包在校门口等了好久好久,等到天黑,舅舅才接了老师的电话踩着自行车匆匆来接她。 夏小梨从来没想过,自己这么大了,会有人来接下课。 “开心傻了?” 夏小梨把自己重新埋进刑赫野怀里,双手紧紧环抱着男人的腰,把有些莫名其妙难为情的哭音压下去。 “嗯,超开心的……” - 这几天,夏小梨的生活重新变得充实。 上午去上课,中午饭后去一趟医院,下午去花店,她利用空闲时间做的卤味都拿到花店旁边的快餐店寄卖,再也不用自己费时间摆摊。 虽然兼职数量比以往锐减,但花店加上卖卤味,每天还是有不少收入的。 而且,上课的感觉太棒了,老师虽然严厉,但是非常独到厉害,夏小梨每天都有醍醐灌顶,被知识塞爆脑子的感觉。 按照这个进度下去,等她生完孩子,正好能赶上下个学年开学,刑赫野就会安排她直接进入美院正常上课,也不怕基础跟不上。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夏小梨开始孕吐了。 这两天时不时猛窜上来翻江倒海的反胃,让她难受得有些怀疑人生。 不光徐语媚知道了,连奶奶都发现了。 那天,老人家拉着她的手沉默了很久,然后拍了拍,又拍了拍,只红着眼眶反反复复念叨着: “好好的,要好好的。” 惹得夏小梨眼眶也红了,她很好,她现在前所未有的好。 奶奶年纪大,手术恢复得慢,夏小梨一直担心最开始医生说的如果情况不理想,可能需要进行第二次手术,幸好现在暂时还没有这个迹象。 她开始着手准备要给奶奶租一个房子,要离医院近的,宽敞干净一些,要有电梯,不要有杂七杂八的人。 夏小梨在本子上记录了不少要求,然后查了租房网信息,计算好了预算,打算这天下午去看房子。 不想却接到刑老爷子的电话,说想曾孙了,派人来接她回刑家坐坐,吃个饭。 咱也不知道怎么还没生出来就想了,但老爷子都发话了,哪能不去。 刑赫野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坐在顶奢珠宝店贵宾室里,挑、戒、指。 起因只是因为周哲喜气洋洋来请假,露出手上的戒指,说要带恋爱长跑的女友去拍婚纱照。 下属脸上的笑太过灿烂,下午落地窗的阳光反射得戒指光芒刺眼。 刑赫野低头看自己的手。 毋庸置疑,这是一双充满男性荷尔蒙的手,修长有力、骨节分明、性感又好看。 可惜,指根处空空如也。 怎么看,怎么碍眼。 我戒指呢??? 刑三爷这才发现自己和老婆还没有正经戒指??? 当即拿上车钥匙就走。 周特助还没回到工位上,老板的车就已经飞出去了。 而在刑家。 夏小梨原本还奇怪怎么没见谢晚凝出现,却怎么都没想到会听到一个让她无比惊怔的消息…… 第152章 退婚?真工具人。 “再多吃点,瘦成这样怎么行?是不是那臭小子不给你饭吃!” 夏小梨手里端着一碗刚挖了一半的坚果酸奶拌水果, 再抬眼瞧茶几上摆满的点心、补品,感觉都快噎到嗓子眼了。 “爷爷,我吃很多了,是最近比较反胃,胃口小了些。” 刑老爷子拧着花白的眉毛叹一声,关切道:“那你平时想吃什么,就让罗妈给你做,别不好意思。” 夏小梨乖巧地点点头,“知道的,我那天试了卤猪耳朵,味道还不错,改天做给您尝尝。” 平日不苟言笑的刑老爷子,这会儿笑得慈祥又和蔼,让夏小梨不用忙活,多歇着就成。 这会儿刑家其他人都不在,佣人也都在别处,偌大的客厅里就夏小梨和刑老爷子两人尬聊,说话都有回音。 刑严坤攥着拐杖,突然没头没尾地问:“孩子,你觉得阿野怎么样?” 语气还颇郑重。 夏小梨不知所以,眨眨眼,回答:“很好……?” “好就成,好就成。” 刑严坤满意地笑了,又把吃的往夏小梨跟前挪挪,卖力推销道:“那臭小子嘴毒是毒了些,性子也难搞,但是品性、能力那绝对是没得挑的。” “他要是敢犯浑对你不好,你只管找爷爷给你撑腰,住这儿不自在就住外头,你们俩就和和美美地过日子,把孩子健健康康地生下来就成。” 可千万别又像那两大的一样,孩子摔没了,还闹得好好的婚事都要退了! 气煞我也!!! 鉴于对自家小孙子臭脾气的强烈不放心,刑老爷子好一通叮嘱,生怕孙媳妇和曾孙被祸祸没了。 夏小梨揉着有些反胃的肚子在外头走廊散步,想到方才刑老爷子的三叮四嘱,不由好笑。 怎么说得好像生怕刑先生嫁不出的样子,怪像那种居委会调解大妈的。 其实,刑先生除了脾气坏了点的,洁癖毛病多了点,霸道了点,挑剔了点,其他……都挺好的。 起码,那么帅呢。 夏小梨被自己的想法整得忍不住乐。 要是被他知道,肯定也得生气,会掐她脸,说“夏小梨,你胆肥了。” 女孩噙着满脸逗趣的笑,一边对嘴型模仿刑赫野说话,一边抬脚慢悠悠瞎溜达散步。 突然,她脚步一顿。 “听说了吗?谢小姐和大少爷要退婚了!” “啊?不会吧,婚期不就剩一个月了?” “真的!今早她原来住的那间屋子都让人腾干净了,估计很快就要公布了。” “是因为流产那事?不至于吧?” “难说,不过下大雨那天,我听见了他两人吵架,好像在吵什么工作出国、生不生孩子之类的,对了!” 拄着扫把的佣人压着声音,八卦兮兮地继续说,“我还听到他们提到了三少爷,以前就听说谢小姐和三少爷才是……” 女佣声音越说越小,附到另一人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对方惊讶扭头,话还没说出口,就惊慌地瞪大眼站直了,转向朝两人身后,紧张地低下头。 “小少夫人。” 提扫把的佣人一惊,也立马闭嘴,低头。 夏小梨站在廊柱旁,神色淡淡地看着两人。 良久,才开口:“去吧,别在背后嚼人舌根。” 两人飞快对视一眼,忙不迭点头,互相推搡着快快走开了。 那两人互相埋怨的小声隐隐约约传来,夏小梨扶着柱子,动作缓慢地在廊凳坐下。 她脸上有些空白,像没回过神来。 谢晚凝,要退婚了? 所以,那天在医院,才会跟我说那些…… 刑赫野知道吗? “小少夫人,可是累了?需要送您回房歇歇吗?”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陈管家的话,让夏小梨回了神。 她仓惶收敛了脸上的失神,站起身,“不好意思陈叔,我有点事要先走了,麻烦替我跟爷爷说一下。” 不等陈管家回答,夏小梨朝他一颔首,转身匆匆走了。 看来确实是有急事,老爷吩咐的孕妇专用丰盛晚餐是备不上了。 陈典颇遗憾转身,往书房复命去了。 “少夫人,是直接回金鼎府吗?” 黑色劳斯莱斯平稳地在路上行驶,6.6t加长版车身,让车内更加宽敞舒适。 夏小梨呆坐在车内,好一会儿才回答司机的话,“麻烦先继续往前开。” 她现在心里很乱,不想回家。 夏小梨掏出手机,给叶妙青拨了电话问她在哪里。 叶妙青活力十足的话传来:“宝贝我在str shopping呢!快来!正好帮我参谋参谋。” 劳斯莱斯转弯换道继续行驶。 夏小梨凝神望着窗外,掌心搭在隐隐反胃的肚子上。 车窗被摁下一半,外面嘈杂的车流声,被微风拂进了来,带了几分清新流动的空气。 翻搅得越来越厉害的胃缓和了几分,夏小梨抿了抿唇,靠在椅背上,在心里默默回答自己。 不会的,刑先生不会这样的。 女孩重复了许多遍,掌心却一直搭在小腹上。 - 京市最顶级的购物中心str。 全国仅一家的顶奢珠宝店chau paris贵宾室内。 一排排的璀璨绝伦的全球孤品戒指被摆在桌边,显然已经经过某位顶级贵宾的多次挑剔。 唯一的胜出者,被白色手套小心地推向前。 “刑少,这款定制对戒需要三天,加上空运最晚五天能从意呆利送到您手上。” 刑赫野双腿交叠靠坐着,颇满意地睨着那枚戒指,指腹捻着空空的右手无名指,勉为其难道: “两天。” 柜员脸微僵:“……好的,您稍等。这是您的尺寸,对戒的尺寸也需要量一下。” 刑赫野抬起两指,在戒尺上比划了比他小很多的尺寸,“就这个。” 柜员一顿,小心提醒:“这是特级定制的,如果后面要改,可能会产生瑕疵,方便的话还是让女士来量一下。” 男人自信抬手,“不用。” 刑三爷的眼睛就是尺! 在柜员退出去忙碌做登记的时候,贵宾室的门被人推开。 “你还真在这儿,干嘛呢这是。” 唐闻身后跟着猛打哈欠的史钱,俩人一屁股在旁边的沙发坐下。 唐闻看着满桌子闪瞎眼的钻戒,心里低“靠”一声。 不是吧,动作这么快?! 他提肘撑在桌边,表情古怪:“赫野,你真决定了?也不是兄弟我不支持你啊,不过这戒指……” 那夏小梨都怀孕了,这个节骨眼就买戒指去追晚凝姐,不太厚道吧? 孩子是无辜的。 唐闻脸上的表情像便秘了似的,刑赫野嫌弃地睨他一眼。 “怎么,花你钱了?” 唐闻:“……” 行吧,都是男人,他能理解。 门当户对青梅竹马的白天鹅,和丑……呃、草塘小鸭子。 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赫野之前嘴上说没喜欢,实际上,他们一块儿长大的谁看不出来,他俩肯定有意思,一有机会那不就旧情复燃了? 唐悦五分钟前才跟他打电话八卦了,是谢晚凝亲口跟她说的要退婚,要和赫野解除误会,重修旧好! 看看,赫野这头肯定也是提前知道,麻溜就订上闪闪牛逼格拉斯大钻戒了。 那,夏小梨那丫头岂不是…… 真工具人,炮灰了啊。 第153章 她不相信 “梨宝这块怎么样?天杀的,我就掏得起这个价的了!” 叶妙青指着柜台上的一款男表问夏小梨,回头一看,孩子又愣神了。 “梨宝?” 夏小梨回过神来,忙应了一声,一通假忙地帮叶妙青给周逸明挑生日礼物。 叶妙青皱眉:“你咋了?魂不守舍的。” 夏小梨没什么精神地笑了笑,“最近反胃么,折腾累了。” “啧,有你这前车之鉴我以后肯定不生,”叶妙青摸一把夏小梨的脸,“这才一个来月,瞧这瘦的。” 她还想说什么,手机突然噼里啪啦弹消息,一看居然是选修课的魔鬼老师下课之前要签到,没在的一律平时分扣光。 叶妙青龙卷风似地跑了,便宜男朋友可以不过生日,她的成绩可不能挂啊! 夏小梨望着好朋友风风火火的背影,突然很羡慕。 青青的人生总是这么热热闹闹,自由自在的。 夏小梨叹笑着摇摇头,抻了抻手臂提提精神,长出一口气,抬脚往扶梯走。 嘛~她也不赖。 关关难过关关过,以后总会越来越好起来的,就算,最后还是要结束—— “夏小梨?” 唐闻看着独自一人出现在这的夏小梨,抬头左右望了望。 赫野刚不是说要回刑家主宅,先走了么,这丫头怎么也在这儿? 难道是察觉了什么,跟踪赫野过来的? 夏小梨感觉唐闻和史钱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奇怪,点头打了声招呼。 或许是那天从产房推出来染满血的尸体太过震撼,唐闻自打“痛失”儿子之后,对怀孕或有小孩的女人,总有种迷之恻隐之心。 他瞧夏小梨脸色不太好,料想她可能是知道了。 怪可怜的,跟自己妹妹一般大的年纪,唐悦那丫头还成天就知道吃喝拉撒逃课追星。 “你也别太往心里去,不管怎样,你这孩子生下来,赫野肯定不会亏待你的。” 夏小梨愣愣侧头,看了看拍在自己肩上的手,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唐闻还要再宽慰两句,就被史钱勒着脖子带走了,“走了,电影要开场了。” “诶诶诶阿史你干嘛!” 史钱扭头看一眼呆站在那儿的夏小梨,低声提醒:“赫野没开口,你别乱替他说话。” 唐闻恍然一顿,突然眼神古怪地打量史钱,“阿史,我最近感觉你怎么成熟了那么多,也不爱打赌了。” 最近沉迷新卜卦技术的史大公子,做作地扫扫衣摆:“因为我开悟了。” 夏小梨觉得自己今天有点点背,总是要听到不想听见的话。 她立在原地,感觉丝丝凉意从掌心扩散,指尖发麻。 唐闻的话,她每个字都听懂了,背后是什么意思,自然不需要深想都能猜到。 她不相信。 别人说的话,不是刑赫野亲口说的,她都不想相信。 可是,为什么心里那么难受。 “妈妈,那个姐姐哭了。” 夏小梨飞快扭开脸,抬手擦掉脸上的湿痕,快步和迎面而来的一对穿亲子装的母子擦肩而过。 …… 刑赫野开门回来,已经是两个小时后。 他从str开车到刑家接夏小梨,扑了个空,反被老头子硬是留下来,灌输了半个小时酸掉牙的家庭幸福爱妻指南。 什么每天出门、回家都要拥抱,感情才能越来越浓,听老婆的话能发达。 啧。 傍晚的红霞从落地窗外映进客厅,落在靠着沙发背睡着的女孩身上。 清秀柔和的眉眼闭着,披散的长发垂在宽松素简的连衣裙上,纤细的手臂搭在身前,在霞光下,仿佛笼了一层温暖柔和的光晕。 刑赫野脚步不自觉放轻。 阳台上花叶摇曳,在晚霞晖映下,男人单膝压到沙发上,弯腰俯身在夏小梨睡梦中抿着微微嘟起的唇上亲了一记。 蜻蜓一吻。 却把睡得不安稳的夏小梨闹醒了。 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夏小梨睁开倦困的眼,不期然和悬在身前的刑赫野对上了视线。 女孩眸中有说不清的迷茫和未尽的伤感,刑赫野勾起唇,抬手摸摸她的下巴。 “怎么这副表情,做噩梦了?” 男人好听愉悦的声音清晰传进脑子里,扫去混乱不安的梦境。 夏小梨缓慢眨了眨眼,无意识往刑赫野身上靠了靠,含混呢喃:“……回来了。” “嗯。” 刑赫野顺势坐上沙发,俯身揽过细腰,把脸埋进夏小梨肩窝,嗅着熟悉的清梨香,在软热雪白的颈侧蹭亲,声音慵懒含笑: “怎么没回消息?” 夏小梨伸手回搂住他,带着困意懒洋洋慢吞吞地回:“手机没电了。” 这话不知哪儿戳了大少爷的笑点。 刑赫野笑得直抖,掌心揉捏着夏小梨半点没力气的后颈,“这是小猪也没电了。” 夏小梨被捏得舒服,靠在刑赫野怀里,眼皮渐渐又快阖上了,只含糊地“嗯”了一声。 “困就回房睡,搁这傻坐着看家呢。” 男人嘴上嫌弃,手臂却伸到女孩膝弯,轻松把直犯困的小猪抱了起来,往卧室去。 身体失重腾空的瞬间,夏小梨的睡意被突然泵动的心跳驱赶干净。 她望着刑赫野线条优越深刻的下颌线,还是问了:“下午,您去哪里了?” 刑赫野眉梢微扬,低眸看一眼难得问他行踪的夏小梨,随口说:“跟唐闻他们在str坐了会儿。” 夏小梨眸光颤了颤,“喔”一声,敛下眼皮,脑袋靠到男人结实有力的肩头。 刑赫野稳稳抱着人,轻哼:“你倒忙,来来去去,让我白跑听老头子念经。” 夏小梨没有反驳,只是在刑赫野要腾出手开卧室门的时候,直起身自己下了地。 刑赫野顺势把门打开,掏出手机递出去,上下晃了晃,戏谑道:“帮我充上电,我冲个澡。” 洁癖大少爷,回回到家都得先冲个澡。 夏小梨愣了一会儿,才双手接过,紧紧捏住。 在刑赫野转身的时候,她突然抬起脸,面上带着清浅的笑意,开口: “刑先生。” “如果您想做什么的时候,可以提前告诉我吗?” 第154章 刑谢两家取消婚约 刑赫野扭头,微讶地瞧夏小梨。 难道戒指的事,被她知道了?不应该啊,这小猪消息能这么灵通? 送戒指这种事,白痴都知道要保密才有惊喜。 男人故意插兜,帅帅地倾身,戏谑道:“怎么,想让老公给你报备行踪?” 他笑得痞坏,只要夏小梨说“是”,他定要好好逗一番,再顺势讨个好条件。 比如,喊声“老公”,每天出门前主动亲亲,每天发四十条消息什么的。 谁知,夏小梨直接转身,关门,让他吃了个闭门羹。 啧,脾气越来越大了。 刑三爷直起身,望着紧闭的门板,浑然不觉自己笑得有多不值钱。 夏小梨站在在门内,听见了模糊的朗笑声,心跳混乱失序。 她真是要被刑赫野搞得分裂了。 真想,真想,真想冲出去抓住他说“不准你去找谢晚凝!你这样对我笑,就不准再喜欢她!” 夏小梨双手捏着手机,在房间里乱走,感觉浑身像有一团温躁的火苗在乱窜。 她甚至想冲到被“查封”的客卧去,把那份时时刻刻提醒她身份的契约找出来,撕掉! 就在她抿着唇,豁然转身去拉门把时,掌心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夏小梨所有的冲动和勇气,在看见来电显示的瞬间,全部被湮灭。 “晚凝” 谢晚凝的来电。 她来找刑赫野了。 夏小梨无法形容自己是用多么难堪惊慌的心情,胡乱把电话挂断的。 只是在震动消失的瞬间,一股无所遁形的羞耻感,像那天的大雨一样,将她从头到脚浇了个透。 夏小梨,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手机又震了一下,锁屏界面跳出一条来自谢晚凝的消息。 夏小梨强迫自己移开了眼,不去看“赫野”后面的字。 她把手机屏幕摁灭,拔掉床头柜上插在自己手机上的充电线,插上刑赫野的,然后掀开床单,躺了进去。 极为宽敞的卧室里,不知不觉多了不少女孩的物件,不再是以往性冷淡至极的样子。 窗帘大敞着,晚霞余晖从巨大的落地窗投进来,将床边微微隆起的一小团罩住,形成一小块阴影。 夏小梨蜷缩着侧着身,在越来越暗的阴影中醒过来。 女孩动作缓慢的坐起身,睁着微微发刺的眼皮环顾周围,外面天际云团混沌,只剩下一线暗淡的红霞。 天黑了。 床头柜上,只剩下一部手机。 夏小梨缓慢地深呼吸一口气,神色平静地掀开被单。 昏沉的睡眠,让她胸口总有一种压着喘不上气的感觉,这几天总是作乱的反胃,也配合着要给她找麻烦。 很想吐,又闷着吐不出来。 夏小梨轻揉着胃起身,精神萎靡地拧开门往外走,连拖鞋都忘了穿。 屋子里静悄悄的,她半阖着眼,慢吞吞往洗手间走。 “是,我承认,阿野,是我没照顾好她,晚凝流产和要退婚,都是我的错。” 夏小梨脚步僵住,瞳孔微微放大地缓慢转向客厅的方向。 是刑砚勤的声音。 他在和刑赫野说话…… 熟悉的带着讥讽戾气的嗤笑声,清晰地传过来。 “倒是第一次见你没有巧言推脱的时候,恭喜你终于对自己是废物有了清醒的认知。她当初选你,就跟瞎了眼差不多。” “阿野,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从小我们这群人里你是最护着晚凝的,她一直喜欢的是你,我其实也知道。” “以后,晚凝就拜托给你了……” 女孩赤裸小巧的脚丫,脱力般无声往后踉跄了一步。 夏小梨抬手扶住墙,怔怔望着通往客厅的拐角墙壁,浑身的血液仿佛都要凝固了。 她脸皮发麻,不敢再听,转身快步往回走。 长长的走廊寂静无声,女孩纤瘦的身躯躲着客厅传来的声音,逃一般消失了。 客厅里。 刑赫野姿态嚣张地敞着长腿靠坐在沙发上,眼底的讥讽和不耐,在刑砚勤说出这番话时达到顶峰。 他的好哥哥,真是从小到大都是个惹人厌的傻逼。 他抬手抚掌,脸上是锋芒毕露极具攻击性的笑,“演技比小时候有进步,刑砚勤,你不累吗?” 刑砚勤脸色微僵。 他和谢晚凝明天就会正式对外宣布取消婚约,如果他马上和别人相亲结婚,那一定会影响他的名声,爷爷那里也不好交代。 但只要他这个向来嚣张出格的弟弟先和谢晚凝搅和在一起,自然所有的话题的舆论都会集中在刑赫野身上,那他不管再另娶谁,在别人看来就都是情有可原的。 反正,他们两个本来就有情,他这也算大方成全。 但他没想到刑赫野会是这个反应,还提到了小时候。 那是他这辈子最心虚的事情,也让他在刑赫野面前永远矮一截。 刑赫野懒得管刑砚勤的反应,嗤道: “还拜托给我了?你该不会觉得是成全我了,我要感激涕零谢谢你吧?” 男人脸上的讥笑消失,露出英俊凌厉的冷脸,“自我意识过剩就去精神病院看看,滚。” 刑砚勤搁在膝头的手掌瞬间绷紧,最后还是维持着稳重体面,起身告辞离开。 “别想耍那些不入流的招数,想把刑家拿到手,你倒是像个男人一点。” “等你什么时候敢说自己是刑砚勤了,才有资格到我面前说话。” 刑赫野冷戾淡漠的话,又从身后传来。 像利箭一样,直直穿透刑砚勤一直以来伪装的假面,刺入二十年前那个懦弱卑劣的幼小灵魂上。 他刑砚勤,因为胆小害怕,把自己的名字推到了无辜的弟弟身上。 在弟弟失踪后,隐瞒一切,只字不提,让他受尽折磨浑身是血地自救逃出来。 刑赫野得了创伤后应激,却从来没在大人面前提过他的罪责,留给他的是对他卑劣灵魂的无尽唾嗤。 经年累月,变成刑砚勤斑驳晦暗的人格底色。 - 翌日傍晚。 “好的,明天下午可以的,就看我发给您的那三套房子。” 夏小梨挂断租房中介的电话后,才看到叶妙青发来的消息。 [青青:靠靠靠!梨宝!那女人要退婚了!!!] 夏小梨沉默地看着下面的微博链接,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好一会儿,才点下去。 这是一个快讯视频。 看画面大约是某个音乐厅的侧门,妆容精致明艳动人的谢晚凝,被一堆狗仔记者举着话筒堵住了。 “谢小姐,请问网上说你和刑砚勤取消婚约是真的吗?可以说一下原因吗?是否因为出现了第三者?还是刑谢两家关系生变?” “谢小姐,网传你和刑三少爷有旧情,是真的吗?” “谢小姐,关于退婚说两句吧?” 滴—— 门口传来解锁声,夏小梨遽然抬头望过去,刑赫野拎着一个无比精致的小礼袋推门进来。 “是的,我和砚勤和平解除婚约了,以后——” 夏小梨慌张地用力摁灭手机,视频外放里谢晚凝的话在空气中戛然而止。 两人无声对视。 悬在她心头的铡刀,终究是要落下来了。 第155章 我想离开 夏小梨捏着手机忐忑地站起身,呆呆望着站在玄关接电话的刑赫野。 不知那头说了什么,男人脸色微变,沉声道:“我马上到。” 刑赫野要走了。 他一句话都来不及跟她说,就要走了。 “刑先生……”夏小梨没忍住上前几步。 “乖,公司有急事,我出去一趟,晚饭你自己先吃。” 柯尼塞格的黑色车影疾驰而去。 夏小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偷偷跟在刑赫野后面,到地下车库来,又眼睁睁看着他沉着脸飞快开车离开的。 真的,是公司有事吗? 夏小梨抚着又开始孕反的肚子,视线渐渐被泪水模糊。 夏天是要走了吗? 怎么感觉那么冷。 夏小梨低头看着自己脚上的居家拖鞋,缀在睫毛上的眼泪直直砸在地上,晕出几个湿湿的圆。 心口传来骤然的抽痛,夏小梨慌张地仰起头,抬手抹掉眼泪,转身往回走。 “没关系,只是又结束了一份兼职而已。” “没关系,不是早就有心理准备了么,迟早要结束的。” 女孩一下下抚揉着反胃上涌的肚子,声音微抖着说:“没关系,宝宝没关系。” “别怕,妈妈会带你走的。” 进门时,夏小梨看到了玄关柜子上极为精美的小礼袋,上面的logo她认得。 在str购物中心,经过这家奢华珠宝店时,青青拉着她离开的步伐都快了几步,说这家的戒指,她家那小公司卖了估计也就能买个等级最次的货,可不敢看。 好多都是全世界仅此一件的,价钱吓人得很。 确实,吓人得很。 夏小梨攥着拳,逼自己把视线移开。 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要看,不要留恋。 不要幻想。 女孩捂住脸蹲在玄关,对着墙角,安静得像一尊雕塑,时不时发出难受至极的干呕声。 五分钟后,她抬起头用力搓了搓湿漉漉的脸,又醒神般拍了拍,没事人一样走到茶几边坐下,掏出小记账本的末页,吸着鼻子埋头写什么。 没多久突然接到徐语媚的电话。 夏小梨听完一惊,连忙又匆匆出了门,在门口撞见拎着菜来的罗淑兰。 “欸,少夫人是要去哪儿?” “罗妈,今晚不用做晚饭,您收拾收拾可以先回去了,拜拜。” 夏小梨摆摆手,脚步不停匆匆进了电梯。 罗淑兰看着满满当当的一兜子新鲜菜,还有底下丰富的熬汤药材,面色纠结变幻。 再拖下去,夫人那里她就交代不了了。 - “小梨,来把这个戴上,你现在怀着,要小心点。” 夏小梨接过徐语媚递来的防护口罩严严实实戴上,手上拿着杀虫剂、消毒剂、镊子,对着花店里的花仔仔细细处理。 徐语媚给哭闹不休的儿子可乐仔细抹了驱蚊止痒水,把人抱进里屋的玩具帐篷里,又快步走出来。 “语媚姐,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蚊虫,这都咬坏了。” 夏小梨瞧着好些价格昂贵的品种花都被虫子咬了,破坏了品相,肉疼得很。 “不知道啊,下午开始多起来的,可乐被叮得满身包。” 徐语媚也犯愁,见夏小梨手上已经被蚊子钉了好多个包了,忙给她拿了手套。 “快戴上,你又不能喷驱蚊水,我没想周到,不该让你来的。” 夏小梨摆摆手,“没事,我不来,你哪弄得完,都要糟蹋了。” 两人打着灯,弄得腰酸背痛,才把所有花检查清理了一遍,死了满满半桶子蚊虫,密集恐惧症看见得厥过去。 夏小梨拉下汗湿窒闷的口罩,偏开头干呕了几声,接过徐语媚递来的酸奶,喝了几口压了压。 “语媚姐,是不是哪批货带进虫卵来了,这也太夸张了。” “可能是,我这两天再注意一下,走,到隔壁吃点东西?天也不早了。” 可乐睡着了,两人到旁边的面馆吃面,徐语媚是过来人,看出夏小梨情绪有点不对,多问了两句。 夏小梨看着碗里的飘着辣油的牛肉面,半晌揉了揉辣出鼻涕的鼻子,抠着手指上的蚊子包,有些尴尬地笑笑: “语媚姐,我可能要离婚了。” “我想离开一段时间。” …… #长安夜着火#、#长安夜片场大火三死五伤#、#星宇娱乐s+大剧重大事故# 肖颖儿敷着面膜,边刷热搜边笑,“真是活该啊,把我踢出来,现在整部剧都要黄了吧?” 经纪人李玉华给她放下一叠资料,和一盘干草沙拉,“都死人了,就别幸灾乐祸的,赶紧把这些资料看看,这个节目是你翻红最大的机会了。” 肖颖儿从沙发上坐起身,拿起来随意翻了翻,“其他嘉宾人选确定了?” “还没有,其他嘉宾拟邀都是星宇定的,你最近安分点,别引人注意,万一被刑赫野知道,说不定又会把你毙了。” “你紧张什么,这个常驻嘉宾名额是天奇指定给我的。” 肖颖儿有恃无恐,叉一块生菜咬了,又整了整面膜。 “赵光权要是这么点事都摆不平,真是活该一直被星宇踩在脚底下了。” - 刑赫野回到金鼎府已经夜里十二点多。 男人忍了一晚上烟熏火燎的焦炭味,径直洗了个澡,随意套了条睡裤,就拿上玄关的小礼袋回了卧室。 卧室里亮着一盏小夜灯,静谧又安宁,空气里弥散着若有似无的熟悉香气,大床边微微隆起一个小包。 让人感觉格外精神舒缓。 男人眉宇间冷凝的褶皱不知不觉被抚平,走到床边,瞧着裹着薄薄的被单又快滚下床的女孩,失笑摇头。 这要没人抱着,得睡到天边去。 刑赫野俯身掀开被子,手掌伸到颈后,要把睡得香乎乎的夏小梨抱起来挪到中间去,指腹触到异样的触感。 低头仔细一看,脖子上好几个红红的小肿包。 他眉心一拧,视线落到女孩蜷缩在身前的手上,往日里白皙纤长的手上也有许多红点肿包。 许是痒了,睡梦中的夏小梨又皱着眉咕哝着挠了好几下。 跑哪儿喂蚊子去了。 [周:大晚上扰人清梦,就问孕妇能不能用驱蚊水?!你真是病了!!!] 刑赫野看着周逸明回的消息,低啧一声,把驱蚊水搁回床头柜,想了想,又拿起来塞进了抽屉最里面。 连着那个精致的小礼袋一起。 大掌抓着被叮得又红又肿的手,摩挲着揉了揉,长指捏住鼓起两个蚊子包的无名指,比划比划。 男人轻笑低喃:“成日不听话乱跑,到时候肿了戴不上戒指可别哭。” 第156章 逐一告别 这两天,刑赫野觉得夏小梨有点奇怪。 怪黏人的。 每天给他打领带,送他出门前还会主动抱,笑得甜甜的,怪让人难出门的。 “消防初步鉴定认为现场燃烧轨迹有点奇怪,是否有人为纵火的嫌疑,还需要进一步调查。” “嗯,是有点怪。” 周哲从平板上抬起头来,看着语气跟想象中不太一样的老板,发现自家老板正盯着桌边的便当盒在笑。 “……” 合着他又白说了呗。 这几天为着《长安夜》片场失火事故黑眼圈都浓了的周特助,低咳一声,试图唤回老板的注意力。 刑赫野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继续。” “遇难者和伤员的家属暂时安抚下来了,舆论方面目前控制住了,这两日大肆散布谣言煽动舆论的媒体和营销号,大部分都是天奇娱乐关联营销公司旗下的,刘总监请示是否要采取反制?” 刑赫野掀起眼皮:“天奇底下那些人的黑料现在不用,是要留着纳鞋底?这还用教?让刘峰去看看脑子。” 熬了两个大夜的刘·公关部总监·峰,此时正在茶水间,刚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被烫得呛出七窍生烟。 周哲在心里默默点蜡,点头应是,临出去前又提醒了一遍行程: “老板,出发m国的行程已经和macy确认,专机近日在检修升级,定了后天国航早上10点的头等舱。” “嗯。” 刑赫野随口应了,又想起什么,抬起头问:“17号返程?” “是的,预计一共四天。” 男人沉吟半晌,又问:“京市哪儿的夜景最棒?” 见周特助有些犹疑,刑三爷难得贴心补充:“要适合约会的。” 周哲瞳孔微微地震! 有生之年,他居然能在老板口中听到这两个字!!! 万能周特助立即道:“金沙国际,顶层邮轮空中泳池花园能鸟瞰整个京市,餐品美味,格调浪漫,是情侣约会、求婚圣地。” 说着还飞快从平板搜出实景图,递给刑赫野。 刑赫野翻看几眼,还算满意地提了提眼皮,递回来:“18号包下来。” 顿了顿,又补充:“按求婚的标准办。” !!!! 周哲:“是!” 从未有机会给老板办这类私人业务,一来就来了个大的。 周特助莫名十分激动,麻溜地领着一个擅长办宴会酒席的女秘书出发了,比自己求婚还上心。 看来以后不能再称呼“夏小姐”了。 - “奶奶,这是房子的地址、钥匙和密码,我都放这个小布包里了,房租我已经预缴了一年了,房东太太就住楼上,人也很好。” “爸爸那边,我会和医生、护工保持沟通,你的手机我加上了青青和语媚姐的电话,临时有什么急事,她们会来的。” 夏小梨一边交代,一边拿着一个袋子给奶奶装东西。 陈明英靠坐在病床上,眸光重重地看着自己的孙女。 “黎宝,你那什么交换生,要去那么久啊?你这肚子还怀着呢,没人照顾怎么行?” 夏小梨握住老人家的手,轻松笑道: “奶奶,我身体好着呢,人家怀孕还都要天天上班呢,我只是去上学,而且还是我最喜欢的专业,机会难得。” “放心,只要有假期,我就会回来看你和爸爸的。” 陈明英哪能放心:“那、那刑小子呢?他也同意让你去?” 夏小梨脸上的笑顿了顿,敛下眸中的情绪,开玩笑说:“奶奶,我们只是结婚了,我又不是卖给他了,还能不让我上学啊,他不同意,我就偷偷去。” 陈明英自然能看出孙女有什么事瞒着她,不然这孝顺孩子压根不可能在这节骨眼上离开。 可孙女已经背负着自己这把老骨头,和她爸这么久了,怎么忍心再阻止她要做的事? 陈明英精神头好了很多,但年纪到底大了,苍老的眼里含着泪,抚摸着拍怕夏小梨的手。 “好,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奶奶支持你,累了就回来,我这马上就能出院了,你爸那儿也不用你操心,照顾好自己就行。” “我知道的,奶奶你要好好的。” 夏小梨眼眶发热,低下头又假装收了收袋子,努力把眼泪收了回去。 …… “这里阴影不够。” “嗯,对,就这样。” 夏小梨上完课之后,没有立即走,而是紧紧抱着张启铭给的一套高级画具和宣纸,朝他九十度鞠了个躬。 “感谢老师这段时间的教导,小梨受益良多。” 张启铭压着笑,负手站着,“别来这套酸的,安排给你的课业要是完不成,等我回来就把你扫地出门。” 夏小梨弓着身无声吸了吸鼻子,才直起身来,腼腆笑着问:“老师,您觉得我还行吗?” “如果……没有刑先生和刑黛姐,能当您的学生吗?” 这小丫头居然知道? 张启铭微讶地扬了扬半白的眉毛,瞟一眼墙上的《唐春山水册》,略心虚地转开了脸,不耐烦地摆摆手。 “走走走,下课了别赖在这碍眼。” 夏小梨一笑,又躬了躬身,脆声道:“那祝老师画展和座谈会顺利,我走啦!” …… 下午,春日花店。 叶妙青抱着夏小梨哇哇直哭,那嗓音嚎得原本想进门买花的小帅哥,犹疑几下,掉头跑了。 夏小梨无奈失笑,拍拍她的背,“好了好了,你这哭得要给我奔丧似的,顾客都被你吓跑光了。” 叶妙青哭声一收,直起身瞪着夏小梨:“呸呸呸,说什么不吉利的!” 夏小梨讪笑着轻轻自打嘴巴,“呸呸呸,我乱说的。” 徐语媚眼眶微湿地走过来抱了抱夏小梨,“去到那边报平安,有什么事情打电话给姐姐。” 她摸摸夏小梨的脑袋,温柔交代道:“那家花店老板是我的好朋友,人很热心,不要怕麻烦人,你现在不是一个人,凡事不要太拼命。” “不要害怕,会好起来的,姐姐有经验。” 夏小梨鼻尖都红了,用力吸了吸鼻子,重重点头说“好”。 “啊——!!我的梨宝啊!你走了,我可怎么活呀!!” 叶妙青要哭麻了,又张开手抱上来,嘴里没把门地噼里啪啦骂刑赫野,连带着把周逸明也骂了个遍。 夏小梨哭笑不得,扯了纸巾给她擦眼泪,“哎哟,好了好了,别这么说,刑先生没做错什么,我很感激他。” 叶妙青扯着纸巾咬牙:“他瞎了眼!没眼光就是他最大的错!!!” 夏小梨看着时间,说要回去收拾了,临走之前又郑重地谢谢了叶妙青和徐语媚,说奶奶和爸爸就偶尔拜托她们照看一二了。 叶妙青吸着大鼻涕,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来就要往夏小梨手里塞。 夏小梨的眼泪硬是又被她给整出来了,再三保证道: “青青,我有钱,你放心,我有钱的。” 她凑到叶妙青耳边,故意开玩笑:“我跟着刑赫野捞了不少钱呢,好多好多。” 女孩退开两步,看着自己在京市最好的两个朋友,笑得干净又漂亮,像刚淋过雨的山荷叶。 “我离开的事,帮我保密,我会找机会回来的,拜拜啦~” …… 晚上,夏小梨给罗淑兰放了假,亲手做了丰盛的晚餐,还从酒柜里拿了浓度很高的顶级白兰地。 她在等刑赫野。 第157章 灌醉 天刚擦黑。 局里难得没了别的要紧案子,在外头忙完了,严秉峥直接让警车顺路在自家小区对街下了车。 这两天没那么热了,人也松乏,路口小吃摊人都多了。 盯梢了一天嫌疑人,浑身酸僵,严秉峥转了转脖子掏出烟点上,准备抽完散散味再回家。 旁边树丛突然传来鬼祟窸窣的动静,他神色一凛,迅疾回头出手擒拿。 “嘶——” 乔美玲甩了甩差点被拧了的手臂,不阴不阳地调侃:“表哥,职业病够厉害的啊。” 严秉峥看着她,眉头拧得更紧,“你又来干什么。” 女人身上早就不是那天风尘仆仆的糟糕模样,换了一身鲜艳时髦的裙子,妆容精致浓艳,还做了头发,搭配眼下的黑蜘蛛纹身,又野又性感,更看不出实际年龄了。 红唇叼上烟,乔美玲望着路灯的光晕,不疾不徐地吐了一口烟雾,才开口。 “来看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严秉峥神情严肃紧绷:“我说了,这生意我不会再碰。” 乔美玲抱臂倚着树干,眼神轻飘飘地打量他一眼,轻嗤:“当上禁毒一队大队长,胆子变小了啊~” 严秉峥脸一沉,飞快扫一眼周围,低斥:“乔美玲!” “这是在华国!不是金三角!这些年,你以为国内禁毒力度是在玩儿呢?!” “赶紧离开这儿,回去告诉狂蟒,别再妄想把生意做到国内来。” “表哥,这么严肃做什么~”乔美玲蓦地笑了。 她抬手抚摸着眼下的黑蜘蛛,怀念道:“买卖不成仁义在,我这么多年没回国,回来一趟总得祭奠祭奠故人。” “你到底还想干什么!张天强的骨灰是你偷走了的,要祭奠,用不着大费周章偷渡回来。” 乔美玲把烟摁灭在树上,脸上露出毒蛇般的艳狠来。 “是啊,他的骨灰我抱走的,他死得多可惜啊~车一翻,全身骨头都断了,可要不是双手被拷在该死的车扶手上!以他的身手,他至于死?” “毒蛇死得太冤了,狂蟒最近偏头痛,老做梦梦见他弟弟,浑身是血地求我们替他报仇!这就奇怪了……” 乔美玲神经质般歪头看着脸色难看的严秉峥,“那该死的夏耀平不是也抢救无效死了吗?” “当年,他吃了熊心豹子胆,单枪匹马敢动手抓毒蛇,两辆牧马人都截不住他。” “这么大的车祸,死了那么多人,连报纸新闻都登了,那为什么十五年了,毒蛇还死不瞑目?” 她又走近一步,眼睛瞪得露出眼白,在夜色里显得阴森渗人。 “表哥……该不会,那夏耀平根本没死吧?” - 金鼎府。 刑赫野开门回来的时候,夏小梨正蹲在玄关拆快递。 半米宽的大纸箱子刚被打开,女孩半站起身探进去从里面拿东西。 “买什么了?” 夏小梨回头看他一眼,抱出一个大玩偶,脆声笑道:“这个!刚收到的。” 一只绿油油丑兮兮的悲伤蛙被举到面前。 刑少视角的“丑东西”,be like~(图源网络,侵删) 刑赫野和那双“迷人”大眼睛对视着,沉默了一瞬。 细长的青蛙爪子突然抬起来,保持相同频率轻轻拍打他的手臂,还发出温柔得诡异的哄睡电子音。 “安睡吧~小宝贝~丁香红玫瑰~再轻轻爬上床,陪伴你入梦乡……” 男人俊脸微僵,唇线抿着隐隐抽动,面无表情地伸出大掌,严实摁住这张大眼红唇的蛙脸。 然后,撇开脸,抖着肩膀发出忍俊不禁的无奈笑声。 “这什么啊…宝宝。” 夏小梨望着他,也跟着笑。 玄关明亮的顶灯打在女孩白皙清秀的小脸上,黑亮的杏眸弯着,在男人没看到的瞬间,闪烁着水光。 她说:“宝宝哄睡神器,我抽奖抽中的。” 刑赫野瞥一眼那还唱着歌拍拍的悲伤蛙,笑得直抖,一手把丑东西捞过来用手臂夹住,一手揽着夏小梨往里走。 辣评:“这能哄睡着简直就是医学奇迹。” 夏小梨轻轻笑了笑。 这是她上周抽奖抽中的,那段时间她转发抽奖的对象变成了各种母婴用品,原本她也觉得用这玩意哄宝宝睡觉太离谱了,不过想到刑赫野经常拿悲伤蛙逗她,随手就转发了。 结果真中了,还这么巧在今天到了。 她现在简直是锦鲤体质,十次起码有五六次会中奖,可能是她的微博多了太多特意关注来黑她的人,账号太活跃了,还提高了中奖率。 她转头看着男人的侧脸:“您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刑赫野轻哼:“是谁让我早点回来,一起吃饭的?” 餐桌上摆了异常丰盛的晚餐,还放了一瓶酒,其中一张椅子上坐着家庭新成员——“阿蛙”。 夏小梨扒开酒塞,给刑赫野倒了一大杯,馥郁的酒香瞬间萦绕在餐桌上。 男人挑眉,长指把着酒杯轻晃了晃,笑问:“今天什么日子?还喝酒。” “明天不是要出差么,”夏小梨往他碗里夹了一块排骨,“尝尝这个,我新学的,味道应该还不错。” 看,这是舍不得我了。 要离开四天的不爽,被稍稍抚平。 刑赫野夹起排骨吃了,又仰头喝了几口酒,眼皮微提,看着杯里的酒目露疑惑,“嗯?” 夏小梨心口一紧,状似随意地问:“怎么了?” “这是藏酒室里的白兰地?味道不太对。” 夏小梨点点头,探身过去,“是么,我闻闻。” 刑赫野把手拿开,让她坐回去,无所谓道:“没事,孕妇别碰酒。” 今晚晚餐十分合胃口,刑赫野吃了不少,酒杯刚空,又再次被夏小梨倒满了。 男人脸上已经染了微醺的醉意,勾唇笑起来的时候,模样越发倜傥惑人。 他喝一口酒,探手嫌弃地压着悲伤蛙的大脑壳转了个方向,颇认真地叮嘱: “夏小梨,你少看它,看多了影响孩子颜值。” “好。” 夏小梨微垂着眼,挖了一小勺八喜冰激凌塞进嘴里。 像是突然低落起来。 刑赫野手撑着脸,噙着笑歪头瞧她,“怎么蔫了,舍不得我?” 男人醉意渐浓,嗓音却越发低醇磁性。 夏小梨没否认,“这次去的地方会有危险吗?”别像上次那样,还有枪炮声。 “不危险,四天就回来了,”刑赫野抬手揉乱她的头发,“等回来带你去个地方。” 夏小梨眸心一颤,她直觉想到昨天谢晚凝发的一条朋友圈,庆祝某位女性密友脱离苦海离婚,还特意拍了民政局和对方的离婚证。 她低“嗯”一声。 又舀了一勺冰激凌,还没塞到嘴里,就被攥住手,反向喂进了刑赫野嘴里。 “啧,太甜。” 男人形状漂亮凌厉的眸染着酒意,微微上挑着看她,好看得动人心魄。 刑赫野醉了。 夏小梨看着歪靠在桌边,抓着悲伤蛙的双爪打了好几个死结的男人,微抖着手递出两份协议。 “刑先生,周助理刚刚急送来一份文件,需要签个字……” 第158章 行李箱不翼而飞 餐厅里。 周逸明看着三天没搭理自己,突然又黏糊糊约自己吃晚饭的小女朋友,眼神微眯。 “你前头问赫野喝酒容不容易醉做什么?” 叶妙青扒着椒盐皮皮虾大口一啃,理直气壮道: “咋了,我就关注一下我闺蜜老公的酒品好不好,万一他外头应酬什么的,喝醉酒回家,朝梨宝撒酒疯怎么办。” 周逸明噎住,切着烤肋排说:“瞎操心,没人敢灌他酒。” 叶妙青偷偷撇撇嘴,凑近了又问:“他真的白兰地混着伏特加喝,就会断片?什么都不记得?” 周逸明斜眼看她:“你真的确定要在我面前一直提别的男人?” “……” 叶妙青:“切~” - “来,签了!还有没有?” 夏小梨盯着递到面前的《子女抚养权协议书》,缓慢眨了眨眼,伸手接了过来,指腹用力得几乎要把崭新的纸面弄皱。 她注视着伸着长腿靠在椅子上,醉意朦胧肆意笑望着自己的刑赫野,强抑了一晚上的心酸和不舍,终于如洪流般倾露出来。 眼泪顺着眼角淌下。 女孩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温柔地说: “没有了,剩下的,等您回来再签就好。” 男人潇洒把笔一扔,抓着双爪被绑成麻花的悲伤蛙撑着桌子站起身,步伐不稳地朝夏小梨走过来。 灼热的大掌托起夏小梨的脸,刑赫野弯腰凑近,用力眨了眨微微眩晕旋转的眼。 “怎么哭了?” 醉意深浓的疑问声,深邃专注的眼神,让夏小梨的眼泪流得更快了。 鼻腔被浓烈的酸意堵住,她微张着唇呼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微热的薄唇贴到她的眼角,吮去滚滚而下的泪珠。 悲伤蛙掉到地上。 满身馥郁酒香的男人搂住她的腰背,在她脸上温柔啄吻,低喃:“夏小梨,你怎么又哭。” “别哭。” 夏小梨心脏骤然一疼。 她双手抓着刑赫野的衬衫,用力到指骨发白。 要是,要是你能喜欢我多好,要是你能到我这边来。 只喜欢我多好…… 酒意上头的男人脚下不稳,高大的身躯整个趴到夏小梨身上,压得她踉跄后退了几步,然后被托护住腰,靠到了墙边才停下。 餐桌上,混了半瓶伏特加的白兰地,被喝得只剩一截瓶底。 酒香随着两人相贴的体温,越来越缭绕熏陶。 刑赫野弯腰把娇小的女孩紧搂在自己怀里,寻着令他着迷的浅淡清梨香,细密吻到夏小梨颈侧。 “夏小梨,你好香。” 齿尖衔着软肉时而舔吻,时而轻磨啮咬,灼烫的呼吸拂在皮肤上,低磁微哑的嗓音落入耳中。 “宝宝,好想咬你……” 夏小梨皮肤微微颤栗,刚要开口就被卡住颈,深深吻住了。 辛辣香醇的酒味,让人难以呼吸。 咚咚咚的心跳声,分不清是谁的。 带火般的大掌摩挲到腰间的皮肤,粗粝的指腹带着侵略意味地摁着肚皮,夏小梨猛然清醒,刚要推拒,男人手上的力道就消失了。 大掌贴着她平坦的小腹,安抚般摸了摸,然后往上换了位置肆意掌住她的腰。 刑赫野垂敛着染了薄红醉意的眼皮,衔住夏小梨的下唇发泄般咬吻着,含糊呢喃: “啧……有小宝宝了,不能咬。” 语气十分遗憾。 夏小梨一颗心,被抓揉得酸塌软烂。 闹到最后,长手长脚死沉死沉的高大男人,大孩子似地趴赖在她肩头,醉醺醺地闹着要洗澡。 夜已深,主卧里灯光昏暗。 夏小梨穿着睡衣坐在床上,静静地凝望着睡得很沉的刑赫野。 自从她怀孕,原本睡觉总爱抱着她一起裸睡,容不得有半点衣料的男人,现在也能忍着穿衣服睡觉了。 床头小灯朦胧的光,打在轮廓分明的英俊脸庞上。 夏小梨伸出手,小心拂过英挺的眉骨,高挺的鼻梁,柔软的薄唇……温热纤小的掌心贴在脸颊上。 从离谱的初识开始,到现在的一幕幕鲜活回忆在脑中闪过。 女孩眸光闪烁,微红的眼底是深浓的不舍和温柔,以及无可奈何的遗憾。 “刑先生,非常、非常感谢您,谢谢您救了我爸爸,救了奶奶。” “救了我。” 夏小梨俯身,在沉睡的男人额头轻轻落下一吻。 “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家人。” 一滴滚烫的眼泪,滴在刑赫野额际,惹得他蹙了蹙眉心。 …… 这是什么? 刑赫野皱着眼,瞪着被抱在怀里的大眼蠢青蛙。 额头传来阵阵宿醉的胀痛。 他撑起身,眯眸看着拉开一半的窗帘,窗外阳光明媚,昨晚的记忆渐渐回笼。 宝宝入睡安抚玩偶? 刑赫野挑剔地哼笑一声,把手被绑成麻花的悲伤蛙往床边一丢。 长腿下地,起身。 厨房里,女孩穿着浅杏色的居家服在做早餐。 刑赫野裹着一身微凉的水汽,走过去,从背后环住细腰,故意压着声音算账: “昨晚哪个小坏蛋故意把我灌醉了,嗯?” 夏小梨神色微僵,试探了好几句,发现刑赫野真的不记得喝醉后的事,才放下心来。 拍拍霸道搂在腰间的手,“桌上有蜂蜜水,喝了吃点早餐,快要到点了。” 刑赫野看一眼腕表的时间,不爽地轻“啧”一声,没动。 夏小梨又说:“行李箱收拾好了,和上回的一样,应该没有遗漏的,您一会儿看看。” 老婆超贴心,主动给收拾行李箱了。 男人脸上露出一种很是爽到的笑来,低头在夏小梨脸上嘬了一口,才松开。 “有什么好检查的,你带什么,我用什么。” 转身走向餐桌,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懒声散漫道:“到点了就让飞机等着。” 夏小梨努力忽略掉突然加快的心跳,失笑摇头。 好吧,有钱任性。 原本宿醉不爽的刑三爷,被亲亲老婆一通安排得心情愉悦地拉着原封不动的行李箱出了门。 门刚要关上,又被抵住。 刑赫野重新探身进来,勾着夏小梨的下巴,探舌深吻了一记。 “乖乖在家。” 说着,十分自然地抽走了她抓在手里,准备要洗的小毛巾。 夏小梨望着被彻底关上的门,无声开口:再见了。 时间滴答滴答走。 呆站了几分钟后,夏小梨抬起头深呼吸几下,看一眼时间,转身快步往被“查封”的客卧走。 巨大的衣柜门被拉开。 夏小梨习惯地看一眼被端正摆在最上层的碎钻花瓣包包,伸手想去摸,还是停住了。 “你也再见啦。” 她轻喃一声,收回眼,不再留恋,钻进黑漆漆的大衣柜里,探手去拉被塞在最里面的行李箱。 手往里掏了好几下,却掏了个空。 嗯? 夏小梨细眉疑惑地皱起,拿出手机摸索着打开手电筒,往里一照。 傻眼了。 我行李箱呢????! 第159章 发现,狂怒 上午十一点,机场里外人头攒动。 黑车直接从vvip通道驶入,直达贵宾候机室。 男人靠在沙发上闭眼假寐,周哲缓步走过来低声道:“老板,m国天气影响已经解除,可以登机了。” 刑赫野睁开眼,眸中瞬间恢复清明,低“嗯”一声起身往外走。 周哲推着两个行李箱紧随其后。 在贵宾专用登记机通道和普通通道的拐角处,刑赫野突然脚步一顿,低头看向自己的口袋。 旋即快步转身往回走。 周哲一个急刹,刚要拖着行李箱掉头,自家老板又出来了,手上拿着一块叠成正方形的小花毛巾。 “……” 周特助试图思考是自己眼睛出了问题,还是老板的喜好正在发生某种不为人知的巨变。 眼睁睁看着刑赫野面不改色地把小花毛巾塞进西装裤兜里,强大气场分毫不减,周哲识趣地把话咽了回去。 刚要跟着继续走,老板大人又顿住了脚。 他侧耳定了定,问:“你听见没?” “呃,什么?” 周哲茫然四顾,探头望了望外头嘈杂的机场候机厅。 听见了啊,就机场惯有的吵。 刑赫野眉心微蹙,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刑三爷野兽般的本性,从来不会放过半点疑点,男人果断抬脚左转,快步从贵宾通道出来,横穿进入普通候机大厅。 完全无视周围投过来的惊艳眼神,直直看向某个方向墙上的扬声器。 果不其然,两秒后,更加清晰的广播声传过来。 “……航班ca983,通往海市的最后几位旅客,赵平旅客、夏小梨旅客、陈若男旅客,听到广播后,请速至c23登机口登机……” 夏、小、梨? 刑赫野眸中一顿,脸色骤沉,掏出手机一个电话就拨了出去,在等待接通的几秒内,冷眸扫向怔愕没反应过来的周哲。 “ca983,马上查清楚!” 像是印证了他心里陡然出现的异样感,电话果然没有接通。 男人脸色冷沉如水,飞快又拨了另一个电话。 “喂少爷,我在主家,对。少夫人?” 罗淑兰迟疑地看一眼抱臂站在一边的柳琬茵,朝手机那头回道:“少夫人今早发消息,让我最近四天都不用过去,她去朋友家住。” 电话挂断后,柳琬茵直接问:“小野找你什么事。” “少爷就是问我少夫人在不在家。” 柳琬茵面色不虞地冷哼,眼神警告地盯着唯唯诺诺的罗淑兰,“再给你一个月时间,拿不到我要的结果,你和你老公都不用再来了。” 机场里,刑赫野听着周哲语速极快的汇报,脸色冷到了极点。 不是同名,确实是夏小梨买了到海市的单程航班,飞机在一分钟前已经起飞,人却没登机,只在网上值机了。 男人捏着始终打不通的电话,面色冷峻地抬腿大步往外走。 “老板!老大!飞机马上要起飞了!m国那边的会谈——” “取消!” 男人压着怒意的两字砸过来,十项全能周特助简直要碎了。 你还不如杀了我啊啊啊啊! 百万年薪又如何!这活儿没法干了啊!!! …… 金鼎府。 大门被大力推开,浑身冒冷气的男人直直往屋里走,冷喝:“夏小梨!” 屋内静悄悄的。 他沉着脸抬脚要往卧室去,余光看到客厅茶几上摆着的东西,心里不祥的预感陡然飚高。 刑赫野目眦欲裂地瞪着手上签了夏小梨名字的离婚协议书,和短短五行的信,脑中飞快掠闪过这几天夏小梨的种种体贴,巧笑嫣嫣。 送他出门时的温柔甜蜜,全他妈是假的! 老子前脚刚走,后脚就准备搭晚一个半小时的飞机跑了! “祝我幸福?呵……” 男人脸上浮起被骗的暴怒和戾气,手掌青筋绷起,直接把纸攥成一团。 “夏小梨……你死定了!” 主卧的门被推开,一切和他出门前没有任何变化,衣帽间亦是。 男人裹挟着越来越汹涌的怒急,脚下生风,推开客卧的门,视线直接扫向床。 没了,那个旧得快要打补丁的海豚抱枕没了。 刑赫野呼吸骤急,脸色冷得能掉下冰渣了,沉着气走到衣柜前,拉开。 身高加持,男人一眼就看见了摆在最上面的钻石花瓣手提包,唇线抿得如利刃一般。 全都没带走。 他买的,一件都没带走。 还真是只要她那些破烂。 一道疾锋掠过深眸。 刑赫野突然转身大步往外跑,一路电梯直达地下车库,路过在一众豪车中单独占着一个车位的绿色旧电动车,直直走到仓库。 自动卷门咔咔往上升起。 刑赫野疾步走到仓库最深处的左边置物架,盯着空空如也的第二层,脸色终于差到了极点。 男人伸手揭下贴在上面的纸,上面遒劲的笔锋出自他自己。 [破烂 查封] 原本应该贴在那个装满旧衣服的破烂行李箱上,如今行李箱消失,只端正留下了这张纸。 沉默的叛逆。 像极了某个表面温顺乖巧,实际胆大包天的家伙。 藏在这儿都能找到。 夏小梨,你是铁了心要跑啊? 幽沉冷怒在眸中激烈翻涌,夹杂着心口被挤压般越来越尖锐,几乎缺氧般的窒痛,男人浑身肌肉紧绷,攥着纸的大掌几不可察地颤抖着。 夏…小…梨… 哐当——! 一声巨响! 造价昂贵巨大的置物架,被一脚踹砸在地上,许多价值不菲的闲置物件哗啦啦散了满地。 男人宽挺高大的背影快速从仓库门口消失,留下满地狼藉,沉默地释放着炙烈狂暴的愤怒,和失控的不安。 “查!从金鼎府到机场最快必经路线的监控,全部给我调出来!” “监控机场的所有航班!盯紧所有出入口!” “谁要是让她上了飞机,离开了京市,谁就给我永远滚出去!” 第160章 最好祈祷别被我抓到 “老大!一个小时前,京南大道距离机场三公里的地方发生车祸!有十五辆车追尾,夏小姐坐的出租车也——” “吱——” 刺耳得让人牙根生寒的急刹声传来,伴随着轮胎剧烈摩擦生烟的焦味,柯尼塞格一个急转停在路边。 刑赫野瞳孔骤缩,抓起支架上的手机,声音森寒得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 “你说什么?!” “还不确定!老大请再等一下。” 周哲隔着手机都感觉到了极大的压迫,后背生寒,他紧盯着满墙不停切换的监控屏幕,咽了咽嗓子,尽量保持声音平稳快速。 “再往前倒一倒,定位这辆,京b d。” 交警大队里,监控负责员熟练地快速操作控制台,切换监控,从惨烈的车祸现场往前倒。 刚吃午饭回来的主任路过,发现一堆生人在,脸一板正要训斥,交警队副队长连忙拦住他,低声道: “主任,主任,刑家,是刑三爷的人!” 主任瞬间被噎住了声音,怼他一把,“你不早说!” 周哲顾不得这些,他只知道再给不出个明确的答复,电话那头就要把他宰了。 “停!” 一名经验老道的老交警,突然出声,某个屏幕上的画面倒放暂停,再正常播放。 周哲看清屏幕后,陡然大松了一口气,语气控制不住有些激动。 “老大!夏小姐下车了!距离车祸点还有百来米的地方,夏小梨突然下车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甚至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良久,刑赫野低“嗯”一声,让他继续确认夏小梨下车后的行踪。 没人知道,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刑三爷,此刻掌心发麻,修长有力的手指控制不住地微颤。 夏小梨…… 你最好祈祷别被我抓到。 刑赫野紧紧攥住拳,下颚绷到极致,眼底黑沉压抑到了极致。 另一通电话接进来,男人长指一划,飞快接通,“说。” “刑总,监测到夏小姐又订了两个小时后飞往海市的航班,目前机场内还未发现她的行踪。” “给我拦住了,要是让她上了飞机,你们就直接去非洲挖矿。” 森冷的命令沉沉落下。 科尼塞格发出深渊巨兽般的轰鸣,一个急转弯,朝机场方向掠影而出。 负责带一队人在机场盯梢找人的吴方越,看一眼被挂断的手机,头疼地挠挠粗壮的脖子。 “又要拦住了,又要小心,不能吓着人,这很难办啊。” …… 一个小时前。 夏小梨坐在出租车后座,望一眼前方的红灯,有些着急:“师傅,大概还有多久?” 司机:“就剩三公里。” 夏小梨看一眼时间,急得直动脚,恨不得下车长翅膀飞过去。 为了找行李箱,她几乎把每个房间都看过了,最后,突然想到起初刚住进来,刑赫野就嫌弃地让她把带来的破烂扔在地下仓库,不准带上楼。 她将信将疑到仓库去找,结果真在最角落的地方找到了,还被贴了“封条”。 夏小梨当时真是哭笑不得,来不及想什么,把海豚玩偶和老师送的画具宣纸也塞进行李箱里,匆匆拉着就打车赶飞机了。 因为怀孕了,一路上不敢跑不敢跳,时间越来越紧迫。 路上还堵了好几次,时不时突然急刹车,夏小梨急得胃里越来越难受,翻江倒海的,好几次都要吐车上了。 眼看着还有半个小时就要起飞,夏小梨虽然没坐过飞机,但也知道安检值机是要耗不少时间的。 可能真赶不上了。 女孩懊恼地皱起眉,又一个突然的刹车后,肚子猝然搅了一下,剧烈的孕反,让夏小梨捂着嘴干呕一声。 她再顾不上别的,着急地拍拍车门:“师傅麻烦停车!我就在这下了。” 司机大叔被她吓一跳,连忙靠边停车,凶道:“诶诶!你可别吐我车上啊!” 夏小梨皱着脸,刚拖下行李箱,就忍不住蹲到花坛边剧烈干呕起来。 司机不耐烦地皱起眉,抓起二维码牌子,探到副驾驶窗口,催促:“先付钱啊!78!” 夏小梨捂着嘴,连忙掏出手机扫码付了,司机油门一踩走了。 大马路边飞扬的灰尘和汽油味,让人恨不得把鼻子给堵了。 夏小梨张着嘴朝着花坛的方向,深呼吸换了几口气,难受地擦了擦因为干呕生理反应溢出来的泪水。 刚撑着行李箱想站起身,突然,前方不远处响起剧烈的撞击声,连地面都跟着震了一震。 紧接着一声又一声,然后是此起彼伏的喇叭声。 夏小梨抬头,怔愕地望着前方冒起白烟的车祸现场,被那一声巨响吓得突飞的心跳,一下急过一下。 一堆车混乱撞在一起,她刚刚下来的那辆出租车,连整个车尾都被撞瘪了…… 无数的喇叭声冲进耳膜里,和遥远模糊的记忆重叠。 夏小梨瞳孔骤缩,脚下一软,坐倒在地上。 “宝贝……宝贝别怕,爸爸在……” “宝贝记住……千万要记住……告诉……” 压着痛苦喘息断断续续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地在她脑海深处响起,夏小梨眼前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侧翻的车内,年轻的夏耀平下半身被困在完全塌扁的驾驶座上,胸口插着大片尖锐的车窗玻璃,浑身是血。 被手铐铐在副驾驶的男人,双手悬吊在翻倒的车顶,没了声息,扭曲的双腿沉沉压在夏耀平的胸口上。 他艰难扭头往后看,头上不停涌动的鲜血淌进眼睛里,惨白吐血的嘴唇艰难嗡动开合。 “黎……” “哔——!” 近前一声突然的喇叭声,把夏小梨惊回了神。 她眼底赤红空茫,鼓膜发涨,太阳穴突突直跳,慌乱转动视线,像在寻找什么。 爸爸。 爸爸…… 爸爸让我记住什么?告诉谁…… “小梨?” 一道温和有韵味的成熟女声从头顶传来。 夏小梨浑身一哆嗦,吓得往后一躲,差点压着行李箱翻倒在地,幸好被来人弯腰扶住了。 从驾驶座下来的祈斯玄快步绕过来,看清夏小梨惊魂未定满脸是泪的模样,蹲身皱起眉: “小梨,你怎么了?” 眼前的幻觉彻底消失。 夏小梨抬头望见关切地看着自己的祈斯玄和殷夫人,重重喘息着,半晌,才努力克制着声音里的颤抖说: “前面、前面出车祸了,我刚从车上下来……” “没事没事,别怕,这是逢凶化吉。阿玄报个警叫救护车。” 殷殊青把夏小梨扶起来,拍拍她身上的土,优雅又温和地问: “这路不能走了,小梨你也是要去机场?” 第161章 你拿我当狗溜? “怎么样,订上了吗?” “捡漏买到了一张,下午两点的,”夏小梨感激地看向殷殊青,“夫人,真是多谢您。” 女孩年纪小,长得也显小,看着特别乖巧合眼缘。 殷殊青笑着说:“这么客气做什么,叫青姨就成。” 红色法拉利右转,从机场vvip通道直接驶入。 祈斯玄看一眼后视镜,笑道:“小梨,你要是叫青姐,她能高兴坏了。” 殷殊青嗔他一句:“你以为谁都像你,油嘴滑舌。” 这对母子的感情真好,跟刑赫野和柳琬茵完全不一样。 夏小梨脸上的笑一顿,怎么又想到他了。 那十几通电话,她看见了。 夏小梨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按道理刑赫野应该早就在飞机上了,所以她把手机摁了静音,死活没敢接,连刑赫野发来的消息也全都没敢点开。 开弓没有回头箭,她得等离开,安顿下来,才有勇气和刑赫野心平气和地谈。 还有一个不可否认的原因,是她有点害怕面对刑赫野可能出现的任何反应,他生气可吓人。 “小梨,还有两个小时,得等很久,一会儿让阿玄带你去吃个饭?” 夏小梨回过神来,连忙摆摆手:“不用不用,我已经吃过了,祈斯玄送您登机就好,我坐着等很快的。” 一行人走到贵宾通道和普通通道交叉口的时候,夏小梨婉拒了俩人到贵宾候机室的邀请,再次谢过后,推着行李箱往右边人群嘈杂处去了。 见自家母亲大人还看着小姑娘笑,祈斯玄试探道:“妈,你觉得小梨怎么样?” “挺好的,讨喜又乖巧,一看就是个好孩子。” 殷殊青了然打量自家儿子,“你喜欢?” 祈斯玄镜框上的挂链轻轻一荡,笑得花蝴蝶似的,“挺喜欢。” “那你就去追,这个,妈咪也挺喜欢,比你以前交的那些好多了。” 祈斯玄挑挑眉,语焉不详道:“可能还有点问题。” 殷殊青好奇:“什么问题?” 问题就是她结婚了,暂时还是那姓刑的的老婆。 祈斯玄笑而不答,回头确认一眼夏小梨的方位,揽着母亲大人往贵宾室走。 “走吧,先坐会儿,一会儿送你登机,这次电影节,两天就能回了吧?” 中午时间,机场里哪哪都是人,嘈杂得很。 夏小梨推着行李箱,抬头张望各种指示牌,小心避着横来竖去的行人,顺利找到洗手间,走进去。 下一瞬,两个高壮的男人从洗手间门口走过。 一人看了两眼夏小梨消失的背影,说:“越哥,照片再让我看一眼,我又给忘了,这人山人海的,眼都看花了。” “你还能有点什么用,到登机口找陈冬他们去,盯仔细了。” “诶哥,那我们怎么不干脆直接全在登机口蹲着。” 吴方越恨铁不成钢道:“那你怎么不干脆等刑总来了,让他亲自去蹲两个小时?” 夏小梨洗了手,又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脸色有点虚的自己,揉了揉依旧反胃得厉害的肚子。 有点饿了。 忍一忍,飞机上应该有飞机餐的。 “都跟你说别买南航的机票,每次都颠死了!我怀孕的时候都没这么吐过。” “哎呀!这机票便宜两百多,忍忍不就行了。” 夏小梨推着行李箱出去,恰巧听到一对男女的对话,她脚步一顿。 一个未曾想过的问题浮现。 孕妇,可以坐飞机吗? 祈斯玄送完殷殊青出来,站在通道口,扫了几圈乌泱泱的候机厅没发现夏小梨,正想发个消息问问,先看见了死对头。 高大峻冷的男人直直朝他走过来,手一伸攥着他的领口猛力砸到墙上,声音阴寒: “人呢?” 祈斯玄闷哼一声,一扬眉,无辜地摊开双手朝刑赫野耸耸肩,“刑少这么大火气,说谁啊?” “小梨?我就是顺路捎她来机场,我怎么知道她现在在哪?” 熟稔的称呼,堪比火上浇油。 刑赫野眼里浮起戾气,手上施力,“祈斯玄,你是不是太久没回国忘了被我收拾的滋味了?” 祈斯玄脸上的笑微收,攥住他的手腕,“刑赫野,你老婆,你问我?” “还是说,她马上就不是了?” …… 下午两点。 刑赫野面沉如水地看着登机完毕,刚拉上线的登机口,眼底冷意蔓延。 吴方越额头冒汗地挂断电话,战兢道: “刑总,线上说、说夏小姐的机票在一个半小时之前就,退、退票了……” 刑赫野缓慢转头看向他,森冷扯唇,“我怎么交代的?” 吴方越说不出话来。 查到机票信息之后,他就没让人继续监测了,谁能想得到居然又是虚晃一枪啊!!! 玩谍战呢这是! 完了,这回真要去非洲挖矿了…… 手机突然又响起,他看见救星似地刚接起来,手机就被刑赫野夺过去了。 男人脸色冷凝到了极致,警告道:“你最好给我说点有用的。” 电话那头的人一惊,说话都打了磕巴: “老、老板!高、高铁!夏小姐订了一点二十分去海市的高铁票,早、早就发车了!” 人声嘈杂的机场里,只有这一处静得仿佛被抽了真空。 诡异的,越来越强烈的失控感浸漫上来,让人掌心发空,指尖发麻。 刑赫野狠狠攥住手,黑眸中情绪激烈翻涌,他不怒反笑,从牙关挤出话来: “夏小梨,你把老子当狗溜?” 众人瞳孔地震,飞快对视几眼,紧张地低下头,大气不敢出。 “把飞机该死的给我调过来!!!” 刑赫野转身大步往机场特殊通道走,高挺悍然的背影笼罩着风雨欲来的雷霆气势,看得周哲都忍不住为夏小梨捏一把汗。 别跑了祖宗,要控不住了!!! - 高铁平稳高速地在轨道上行驶。 夏小梨捧着大汉堡,一边啃,一边新奇地望着窗外飞快掠过的风景。 肚子里的难受反胃渐渐缓解了,网上说孕早期坐飞机风险很高,果然换成高铁是明智的选择,就是两次机票的退票手续费高得夏小梨可肉疼了。 这是她第一次坐高铁,也是第一次离开京市。 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夏小梨心情有点复杂,要说心里不忐忑是假的,但往前走总是会好起来的。 女孩张嘴又啃了一大口香香的汉堡。 抬眼望见远处的晴碧的天空上,一架飞机穿云而过。 唇角微微翘起,小手挥了挥。 大飞机,你也去海市吗? 第162章 落水大狗 海市居然下着雨。 漫长的五个小时后,高铁减速进站。 还未停稳,乌泱泱的人早早站起来拎着行李,排着往出口挤。 夏小梨抬头又确认了一眼站点,把东西收拾好,等着拥挤的人群先下车。 天已经黑了,从车厢出来能听到滴滴答答的雨声,到处都是人。 夏小梨又看一眼微信消息,照着对方的指示,跟着人流出站。 坐高铁真是比坐地铁麻烦不少,夏小梨一边走一边又不放心地检查了一遍随身物品,推着行李箱,把身份证和手机都捏在手里。 总算摸索着找到出站口,刷身份证出站,外头的雨淅淅沥沥的,夏小梨避到旁边站着,左右张望。 “小梨?” 一道温润的男声传来,夏小梨温声看过去,眯起眼在昏暗的光线里辨认了一下,腼腆地笑了。 “清河哥,好久不见。” 来人是个相貌清俊的男人,他撑着伞走过来,“累了吧?不赶巧下雨了,走,先带你去吃饭。” 陆清河伸手拉过夏小梨的行李箱,把伞挪到她头顶上。 夏小梨感激地连声道谢:“真是谢谢你,还麻烦你跑一趟,我自己也能去酒店的。” 陆清河轻笑:“那怎么行,语媚要是知道了,得数落我半年,况且以后我们还要一起共事,不要这样客气。” 陆清河是徐语媚多年的至交好友,在海市开了一家规模不小的花店,还有花圃产业,他到京市谈生意见老友的时候,跟夏小梨也见过两回。 虽然最近一次是去年的事情了,但有徐语媚的嘱托,夏小梨总算不至于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两眼一摸瞎。 “车停得有点远,先走吧,一会儿雨下大了。” 夏小梨心里十分感激,朝陆清河笑了笑,小心地跟着他走进雨里。 雨幕搭在扇面上发出闷闷的声响,潮湿的水汽扑到脸上来,夏小梨看着地上不停泛起涟漪的小水洼,控制不住地又想到了刑赫野。 下雨了。 没想到,她刚落地新的城市,遇到的就是刑赫野最讨厌的雨天。 像是某种预告,预告这里不会有那个在下雨天会心情很差的男人。 前面有个水坑,夏小梨走着神没看见就要一脚踩上去,陆清河腾出拖行李箱的手去拉夏小梨。 “小心——” 话音未落,一道高大的身影不知何时到了近前,长臂一伸,直接把夏小梨反向拉了过去。 夏小梨猝不及防侧身撞进微湿的怀里,她惊诧抬头,看清眼前人时,却没了任何反应。 她人傻了。 任由淅淅沥沥的雨水落到脸上。 刑…赫…野? 怎么会在这里……? 男人的头发被打湿,凌乱地搭在前额,在昏暗的雨幕里,脸上像打了一层森冷的光,每一道轮廓都是锋锐凌厉的。 手肘被大掌死死攥着,视线被男人深不见底的眸攫住,夏小梨连呼吸都停滞了。 两人无声对望,男人脸上含怒的冷,更像是一种一触即发的僵持。 陆清河微微皱眉,“小梨?” 夏小梨回过神来,心跳飞快惊跳,她条件发射地后退挣扎。 这一下,却彻底惹怒了强压着怒意的男人。 刑赫野手上用力一拽,沉声低喝:“你还敢躲?!” 陆清河见情况不对,连忙伸手要护住夏小梨,“这位先生,你干什么,快放开我朋友。” 刑赫野眼底划过阴鸷的暗芒,盯着男人攥住夏小梨手腕的手,冷冷开口: “放手。” 陆清河不让:“请你先放手。” 夏小梨心里慌乱,拧着手挣扎,“刑先生,你放开我——” 举着大伞跑慢了几步的周哲,惊恐地看着自家老板一记铁拳挥出,把那接夏小姐出站的男人给揍飞了。 从夏小梨一踏出高铁车厢,他们就跟在她身后了。 虽然不知道一路急火攻心火急火燎的老板,为什么人到了跟前却只冷冷地盯着,不远不近跟着往外走。 那眼神,像极了饿了上万年的野兽在盯着势在必得的猎物,看得人毛毛的。 直到夏小梨刷卡出站,被一个长得不错的男人撑着伞接走。 两人在伞下相视而笑的瞬间,周特助终于知道老板在等什么了,他在看逃走的猎物到底要去哪里。 结果,十分要命。 绿云罩顶啊该不是…… 周哲感觉周围的温度都降至了冰点,还未来得及挽尊安抚两句,刑赫野就冷着脸大步走过去,抢人了。 啊,不对,还打人了。 周围顿时响起一阵惊呼。 陆清河往后一栽,撞到行李箱,要不是有旁边半人高的景观花格挡撑了一下,他就直接摔地上水坑里了。 “清河哥!你没事吧!”夏小梨惊得瞳孔都放大了,连忙去扶。 刑赫野盯着自己被甩开的手,眼底的阴鸷疯狂翻涌,他咬牙警告: “夏小梨,过来。” 夏小梨管不了那么多了,她满脑子都是完了完了,人家好心下雨天来接她,居然被打了! 陆清河摆摆手,擦了擦嘴角说没事。 他刚刚躲了一下,原本躲不开的,结果脚下一滑,反而没结实挨到那一拳,就是摔得有点难看。 夏小梨却十分愧疚,连忙把伞捡起来,撑到陆清河头上,“对不起对不起,他不是故意的,我们到医院——” “我就是故意的。” 刑赫野冷硬低戾的声音,让夏小梨的话硬生生卡住。 她扭头看着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刑赫野,心里又慌又气,恼怒道: “刑先生!你怎么能打人呢!!” 女孩脸上的怒容,让刑赫野瞳孔微微放大。 他死死盯着夏小梨,短促地冷笑两声,难以置信道:“夏小梨,你凶我?” “你为了这个狗男人,居然凶我???” 陆清河:……? 男人的头发都淋湿了,身上的衬衫也半湿,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微狼狈,从未有过的,像一只暴躁的落水大狗。 夏小梨心里莫名酸软,难得支棱起来的怒容也没了个五六七七八九。 女孩眨眨睫毛上落的雨水,底气不足道:“那、那你打人就是不对的。” 第163章 谁他妈准你走了?! 餐厅包厢里,气氛安静得有些诡异。 陆清河作为东道主,低咳一声,看向坐在中间的夏小梨,半开玩笑地缓解气氛: “小梨,这位先生,真的是你的丈夫?” 夏小梨瞟一眼黑着脸抱臂坐着的某人,讪讪地点点头。 陆清河不失礼貌地“喔”了一声,温和笑道:“我看你叫他刑先生,还以为你们有什么过节,误会误会。” 夏小梨正要解释,从入座后就十分“高贵冷艳”的刑三爷,鼻腔发出一声哼嗤。 “这是情趣,你懂个屁。” 陆清河:…… 夏小梨:…… 这话怎么感觉似曾相识? 夏小梨尴尬得在桌子底下戳戳一个劲儿放冷气唱反调的刑赫野,反被直接攥住手,收不回来。 只能别扭地伸着手臂,转头再次向陆清河道歉。 “清河哥,真是对不住,连累你了,真的不用去医院看看吗?” 指望刑大少爷道歉是不可能的了。 夏小梨话刚一说完,手腕就快被某个力气牛大的家伙攥麻了。 陆清河装作没看见两人的小动作,摸摸青了一点的嘴角,笑着摆摆手。 “不碍事,不打不相识。” 他把服务员送进来的毛巾推过来,“来,都擦擦头发。” 啊,脾性多么稳定又温和的成年人。 夏小梨禁不住感慨,语媚姐的好朋友和她性子也是一样的,温柔得很。 刑赫野盯着夏小梨看陆清河欣赏的眼神,感觉眼珠子都在痛了。 憋了一路的火气隐隐又要压不住,大掌圈着细腕,越攥越紧,恨不得直接把人拖上飞机去。 夏小梨终于吃痛,轻嘶一声,“唰”地扭头,暗瞪了罪魁祸首一眼。 女孩杏眸里又恼又气又无奈的劲儿,挺新鲜。 瞪得还怪好看的,撒娇似的,让人莫名感觉脊骨发麻,还有点爽。 刑赫野刚要缓了脸色,又想到夏小梨是因为别的男人瞪自己,一张嚣张的俊脸立马又挂了起来,只稍微松了松手上的力气,矜傲地睨她一眼。 “瞪我做什么。” “……” 夏小梨无奈地低叹一气,抓起一块毛巾塞他怀里,“擦擦,都湿了。” 她也淋了点雨,几捋湿发贴在脸侧,显得小脸特别白皙,眼神也乌溜溜水汪汪的,像被打了露水的夏荷。 刑赫野心头微软,松开手,低眸看见白皙细腕上被自己攥出来的红印,神色稍顿,指腹轻轻摩挲两下。 真不禁收拾。 他拿起毛巾没往自己头上擦,而是跨开长腿,侧坐过来,随意抻开毛巾搭到夏小梨头上,板着脸一通乱揉,还不忘数落: “你也知道都湿了。” 自己动手擦头发的陆清河,微讶地来回打量几眼两人。 这到底是感情好,还是不好? 脑袋上传来胡乱揉搓的力道,夏小梨抬眸看着刑赫野。 脸色好臭,可又帮她擦头发。 女孩心里酸浸浸的。 她垂下眼,抠着手背,小声:“您怎么来了。” 不是去m国出差了吗…… 刑赫野动作一顿,落眼睨她一眼,又移开视线,顺便凉凉地乜了坐在对面的电灯泡一眼,语气硬邦邦的: “你能来,我不能来?” “我爱上哪儿出差,就上哪儿出。” 也是。 夏小梨眉眼低垂,抿了抿唇。 她沉默地点点头,抬手摁住毛巾自己随便擦了擦,就扯下来了。 连头发变得乱糟糟,也毫无所觉。 刑赫野被她这副模样,弄得一口气不上不下,心里像塞了一团起了浓烟的乱麻,闷着火,想烧又不能烧,想灭又灭不掉。 他压了压牙根,动作不甚温柔地抓了抓夏小梨的鸟窝,才把毛巾抢过来随意在自己头上胡噜两下,扔到桌边。 声音漫不经心又压着微妙的沉: “你大老远来这干什么。” “和这个——” 男人忍了又忍才把那个“狗”字咽下去,阴阳怪气说完,“陆先生。” 陆清河耸了耸眉,感觉自己快被这位仁兄的冷刀子飞死了。 这怎么看着像是专门来逮人的。 夏小梨拿不准刑赫野到底回家看见桌上的东西没有。 但看这态度,大概率是看见了的。 她紧张地攥着手,刚要说话,服务员敲门接连来上菜了。 话题被打断,夏小梨暗松了一口气,紧紧捧住碗边,目不敢斜视地直勾勾盯着面前色泽诱人的八宝鸭,咽了咽口水。 除了在家喝的一碗早餐粥,她一整天就在高铁上吃了个汉堡和薯条,早就饿得贴肚皮了。 刑赫野眸光沉沉地凝了夏小梨几眼,冷眼看着她被陆清河招呼着动手夹菜,埋头吃饭,却没打断再问。 让你跑,又淋雨又饿肚子。 等你吃饱看我怎么收拾你! 一顿饭吃得气氛古怪,又有种诡异的平和。 餐厅外,停着一辆刚提出来的崭新迈巴赫,夜雨依旧淅淅沥沥下个没完。 匆匆吃了饭的周哲和吴方越等在车内,看着平板上收到的资料。 “陆清河,28岁,单身,海市本地人,做花材生意,开了一家当地小有名气的花店……” 吴方越啃着路边买的石榴,纳闷:“诶老周,老板不是气得要死吗?怎么这会儿又心平气和跟人去吃饭了。” 周哲转头看一眼餐厅门口,思索半晌,说出来一个连自己都觉得离谱的猜测: “可能……是夏小姐饿了吧。” “啊?”吴方越摸不着头脑,“那你说我这非洲还用不用去了?” 周哲目光怜悯地看他一眼,“你就祈祷祈祷一会儿老板出来心情能好点——” 他话没说完,三人就从餐厅出来了。 刑赫野自然地伸手去拉夏小梨一直紧攥着的破烂行李箱,不想却被躲开了。 刚下车的周特助,撑开大黑伞的动作一顿,敏锐的直觉告诉他。 这会儿过去,大概会死。 刑赫野眸色骤然沉下去,声音冷如冰:“什么意思。” 有些事,自己提出来,总比到时候位置尴尬被人打发出去的好。 夏小梨用一顿饭的时间攒了几分勇气,她用力紧握着行李箱的拉杆,仰脸望着刑赫野。 “刑先生,这段时间我会留在这里,等您签字了,我会回去配合您办手续的。” 女孩乌眸沉静,话说得平缓温软,又郑重。 如果不细听,甚至听不出她话里藏得有些勉强的微颤。 像被一座巨钟重重撞了一下,刑赫野脑中一嗡,瞳孔微微放大。 “夏小梨,你……” 他抬脚要走近。 夏小梨却先退开了一点,终究还是心颤着避开了视线。 “刑先生,我信里说得很清楚的。” 久久悬在心口的石子,终于被亲手投下。 夏小梨来不及感觉到释然,浓重的酸涩,就伴着热意争先恐后地涌上鼻腔和眼眶。 她咬住唇,飞快眨眨渐湿的眸,不敢再多呆,拉着行李箱转身,快步朝识趣站在一边的陆清河走去。 “清河哥,麻烦你了,走吧。” 女孩纤瘦的背影被纳入别人的伞中,隔着一层薄薄的雨幕,明明距离还不过两米,却仿佛下一秒就要决绝地永远消失了。 一阵邪风刮过,裹着淅沥烦人的雨水披洒到身上来,竟凉得沁骨。 滴滴答答的雨声,堪比世界上最恶毒不绝的诅咒。 刑赫野胸口剧烈起伏两下,黑眸盯着那两道身影,浓烈幽沉的阴鸷戾气浸染而上,手臂青筋迸起。 见鬼。 在胸口阴燃了一整晚的乱麻团,“腾”地爆起熊熊烈焰,转瞬烧光男人为数不多的耐心和理智。 见他妈鬼了! 他刑赫野什么时候这么能忍了?! 周哲抓着伞,惊恐地看着自家老板浑身戾气地冲入雨中,一把扯住夏小梨的行李箱,将人掼回怀里。 男人双眸猩红染怒,大掌卡住纤细的后颈,从齿缝吐出阴戾沉颤的暴喝: “夏小梨,谁他妈准你走了?!” 第164章 完犊子了! 夜色中细雨蒙蒙。 夏小梨从未见过刑赫野这种样子,浓墨漆深的眸中,燃着灼人的火,眼角猩红,像是恨极怒极了。 那一声暴喝,将她吓了一大跳,整个人僵住,来不及说半个字,就被强硬地打横抱起来,掳走了。 落到面上的雨很快被黑伞遮住,阴影中夏小梨只能看清刑赫野灼亮含怒的双眸。 她惊回神来,挣扎着要下地,“刑先生!你别这样,放我下——” 她的身形和力量,哪里是男人的对手。 “别动!” 刑赫野手臂一抬,直接将人换成面对面托抱的姿势,大掌掐着后颈往怀里一摁,猛力禁锢住,森冷威胁的话落下来。 “你再乱动,我就把你爸和奶奶通通扔出国去。” 怀里瞬间没了动静。 刑赫野凝着冷硬的脸,抱着人大步往迈巴赫走去。 周哲紧张地抬手举着伞跟着,快走一步拉开后排车门,生怕这两祖宗又要闹出什么大阵仗来。 “箱子。” 刑赫野扔下两个字,抱着人坐进了车内。 周哲反应了一会儿,回头一看,连忙快步跑回去捡起夏小梨的行李箱,看着皱眉想去阻拦的陆清河,他低咳一声。 “陆先生,还是不要插手别人家务事的好。” 陆清河看着疾驰离去的车影,不放心地给徐语媚打了个电话。 “什么?!” 吃饱饭正舒坦躺在沙发煲剧的叶妙青,抓着手机鲤鱼打挺坐起身,惊叫:“梨宝这就被刑赫狗抓了???” 车内一片死寂,一路无言地往未知的黑夜开。 夏小梨蜷缩在一角,和浑身冒冷气的刑赫野隔开楚河汉界。 她侧背着身,面朝车门垂着脑袋蔫蔫地窝着,整个人一声不吭,小小一团,让人看了越发心烦意乱。 又躲着哭了? 刑赫野眉头皱得死紧,直接伸手抓住肩膀,把这个试图用沉默来对抗自己的坏丫头翻过来。 “你要从车缝钻出——” 他的话戛然而止,目光落在女孩的掌心。 “……” 夏小梨猝不及防,手里的手机来不及藏,屏幕大剌剌露在刑赫野眼皮子底下。 上面正不停跳出消息来。 [青青:宝你放心!我一会儿就到医院,保证咱爸咱奶没事!] [青青:怎么刚出门就被抓了啊!他动作那么快,该不会要跟你抢孩子吧?] [青青:你别急昂,他要是不放了你,我就去报警说他绑架!] 夏小梨慌乱地摁灭手机,刚想把手背到身后去,就被刑赫野攥住了。 手机被强硬地抢了过去。 男人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扯唇露出一个冷讽的笑,咬牙切齿道:“夏小梨,你把我当什么了?” “绑架犯?” 他还没绑呢,这就防备上了。 气氛骤然降到冰点。 夏小梨心口发苦,眼眶瞬间红了,被攥住的掌心微微发麻。 “我……我求求您,放我——” 刑赫野猝然发难,将她摁在椅背上,眼底染着幽怒赤红。 “别说我不爱听的,夏小梨。” 大掌摩挲着掐住纤细脆弱的颈,虎口往上卡住她的下颌,男人声音冷戾,像是恨不得咬死她。 “谁给你的胆子,敢带着我的孩子跑?陆清河,还是哪个该死的狗东西?” “离婚协议?” 刑赫野越说越怒意勃发,扯唇冷冷盯住夏小梨,“又是谁给你的权利,可以跟我提离婚了?” 这句话,像一把尖刀重重扎进夏小梨心口。 明明是你要到谢晚凝身边去了,我连自己走都不行吗? 就因为我们是不平等的契约关系…… 难道,我以后还得带着我的宝宝当个被人唾弃的“小老婆”吗? 大渣男! 夏小梨望着凶戾冷漠的刑赫野,喉口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泪顺着眼角不停往下淌。 女孩脸上的受伤和无声的哭泣,直直刺入眼底,带来细细密密的疼。 灼烫的泪水滴到手背上。 刑赫野瞳孔微动,猛然收回了手,嘴上冷硬又近乎烦躁地斥道:“不准哭!” 你莫名其妙要跟我离婚,带球跑,你还先哭上了??! 他越凶,红着眼圈的夏小梨眼泪就淌得越快。 她难过得心口像被人刺了道口子,又撒了盐巴,酸麻的刺痛不断蔓延开来。 女孩抬起双臂捂住眼睛,终于不管不顾哭嚷道:“我为什么不能哭!没有你这样的!” “你明明就要去找谢——啊!” 平稳快速行驶的车身,突然过山车似的剧烈摇晃颠簸起来,像是碾到了几个大坑。 夏小梨被颠得高高抛起,屁股都离了座椅,身体失去平衡栽倒,脑门就要往隔板上撞。 刑赫野脸色骤变,伸臂将人捞过来,抬脚往驾驶座椅背上一踹,扬声骂道: “眼睛不用就捐了!怎么不干脆开沟里去!” 怒斥声劈头盖脸从隔板那头砸过来。 坐在驾驶位的吴方越,心里拔凉拔凉的,非洲挖矿离他越来越近了。 这大晚上下雨天乌漆嘛黑的,谁能想到好端端的路上会有这么多破坑。 刑赫野心口突突直跳,低头看向夏小梨,“没事儿吧?” 夏小梨捂着嘴,细眉皱成一团,身体微微发着抖。 他眉头皱起,伸手去拉她的手,“怎么了。” 车身突然又一晃,夏小梨捂着嘴瑟缩着发出模糊吃痛的声音。 刑赫野呼吸一紧,将人稳搂住,喝道:“停车!” 迈巴赫立马减速,在越来越大的雨幕中停下。 “怎么了?我看看。” 他俯身歪头看着夏小梨,语气放缓了,小心把她手拉下来,在看清女孩嘴上鲜红的血时,呼吸骤停。 夏小梨哭嚷着要控诉的时候被颠得重重咬到了舌头,她痛得浑身发麻,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感觉嘴里越来越浓的铁锈味。 这才不过几秒钟,鲜血就从嘴角溢出来了,淌过白皙的皮肤,在车厢顶灯的光线下,视觉效果十分惊悚。 看着甚至像是夏小梨要咬舌自尽了。 “别怕,让我看看……” 刑赫野心口发颤,紧张地托住小脸,一手轻轻捏住她痛得克制不住发抖的下颌,小心捏开。 女孩软红的口腔里,舌尖上一道极大的破口,正飞快往外淌血,很快顺着嘴角流到他的手指上。 比岩浆还烫。 “呜呜……疼……” 夏小梨张着嘴口齿不清地呜咽,一动不敢动,吃痛的眼泪不停往下淌,身体微微发着抖。 “别怕,别怕,我们去医院。” 刑赫野神色紧绷,一边温柔地托着夏小梨的脸安抚着固定住,一手小心把她抱坐到腿上,手臂将娇小的人儿圈在怀里稳住。 “乖,别动,没事儿的。” 男人低头飞快在女孩额前落下安抚一吻,然后,转头降下格挡,变脸暴喝: “去医院!!” “睁大眼睛给我开稳了!!!” 吴方越和周哲在后视镜里对上视线,两人透过后视镜,同时看见老板和夏小姐那满手满脸的血。 心头同时咯噔一下。 完犊子了! 第165章 被关起来了! 医院。 夏小梨的舌头暂时被简单处理过了,嘴角还沾了点血迹,她坐在诊室里,扭头望站在外头,神情严肃地和医生不知在说什么的刑赫野。 她微张着嘴,难受地咽了咽越来越多的唾液,刚一动舌头就传来尖锐的刺痛,淡淡的铁锈味又弥散开来。 夏小梨束手无策地空抬着手,想碰又不敢碰,太疼了,疼麻了都。 刑赫野走回来,看见女孩眼圈红红,眼泪汪汪的乖乖坐在凳子上,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己。 招人疼极了。 他心里长叹一口气,早知道就再忍忍,回家再折腾了。 刑赫野俯身轻柔地摸摸夏小梨脑袋,说:“伤口比较深,要做个小缝合手术。” 夏小梨一听傻了。 怎么、怎么还要做手术了呢。 她着急地想说话,舌头一动又疼得厉害,满嘴铁锈味,只能“唔唔唔”口齿不清地抓住刑赫野的手,指指自己的肚子。 刑赫野在夏小梨跟前半蹲下来,安抚地握住她,掌心落在平坦的小腹上,仰脸认真道: “能用,跟医生确认过了,有能用的麻药。” 夏小梨心里害怕,她摇摇头,几滴眼泪像雨珠子似地甩落下来。 刑赫野直起身,将人松松地搂进怀里,“我跟你保证,不会有事。” 宽大温热的掌心探进发丝里,安抚地轻揉两下女孩的后颈,声音沉稳又可靠: “乖,一个小手术,半个小时都不用,我在外面等你。” 说完,又打趣道:“要是不缝,以后可得变成大舌头。” 男人亲自把小姑娘送进了手术室,然后抱着手臂神情冷肃地倚在手术室门口的墙边,眼睛眨都没眨过。 吴方越蹲在走廊另一头的墙角,唉声叹气。 “老周,我这回真是完犊子了,好不容易回来,这次老大得把我发配到沙漠去。” 没收到回应,他抬起头看站在旁边摁手机的周哲,哀怨道:“你干嘛呢?” “让玛丽给你订到非洲的机票。” 周特助朝他晃了晃手机:“放心,友情给你个商务座。” “……” 吴方越掏出手机,抹泪道:“我还是回欧洲吧,让泰森好兄弟再找点活,把我要过去,搞军.火好过挖矿啊。” - “麻药退了之后会比较疼,尽量别说话,吃流质食物,这是消毒漱口液,进食后使用,避免感染……” 已经夜里十一点,vvip病房里。 麻药退了之后,夏小梨难受得想把自己舌头给连根拔了。 她蔫蔫地微张着嘴,抱着海豚玩偶侧躺在病床上,细眉蹙着,瞧着眼神都快涣散了。 这一整天折腾得,已经超级困了,可嘴里疼得像有刀片子来回来回划拉似的,怀孕又不能再用药。 命苦啊! 这谁能睡得着! 一张柔软的纸巾伸过来,轻轻擦了擦她因为长时间微张着嘴控制不住有点流口水的嘴角。 夏小梨慢半拍地掀起眼皮,看向靠坐在旁边的刑赫野。 男人腿上搁着笔记本,方才还在跟一群外国人连线,叽里呱啦的。 这会儿不知是结束,还是暂停了,也可能洁癖又犯了,特意腾出手来给她擦嘴。 刑赫野垂眸瞧她,眼底蕴着一点温柔逗弄的笑,长指将微微濡湿的纸巾对折。 “羞不羞,多大了还流口水。” 夏小梨蹙起眉,蔫蔫的小眼神里露出埋怨,赧然地抬手打了一下他的大长腿。 不痛不痒的,反而惹得人想笑。 刑赫野随手把纸巾抛进垃圾桶里,抓住小手把玩似的揉了揉,塞回薄被里,顺手拍了拍她的海豚。 另一只手落到女孩的后颈,自然地摩挲按揉,声音低懒磁性: “先睡一觉,醒了随你打。” 一时间,两人所有的争执和僵持,仿佛全都偃旗息鼓、烟消云散了。 后颈的触感连着后脑勺,传来很舒服的酥麻感,夏小梨的注意力渐渐从阵阵发疼的舌尖移开,眼皮一上一下开始打架。 刑赫野手上动作没停,又重新看向笔记本屏幕,戴上蓝牙耳机,在键盘上敲了一下,出口的英文变得低缓又性感。 夏小梨同时享受着马杀鸡和asmr,渐渐彻底闭上眼,呼吸匀净地睡着了。 (注:asmr 声音按摩) - 迈巴赫平缓驶到大草坪中央停下。 夏小梨望着眼前的大飞机,眼神有点呆滞。 转头看向神情也有几分倦怠,眼下微青的刑赫野。 昨晚半夜夏小梨的舌头开始红肿,痛得一晚上闹腾半睡半醒的,刑赫野也压根没睡着,抱着人时时盯着。 生怕一觉醒来,看见夏小梨乱动把自己糊一脸血。 是以,两人眼下都挂着同款黑眼圈,相顾无言。 呃,主要是夏小梨说不了话。 她抬手指指大飞机,皱着眉摆摆手,意思是不想坐。 刑赫野叉起腰,捏捏她耳垂,半真半假地挤兑:“怎么,嫌上天了不能跑?” “……” 夏小梨抿着腮帮子,这话都说不了还怎么跑! 她拿出手机在备忘录上哒哒哒敲出几个字,举到刑赫野面前。 刑赫野垂眸看清“飞机颠簸”四个字,挑起眼,颇公正道:“吴方越开车烂,开飞机还是能看的。” 期待戴罪立功的吴“司机”立马上前来,笑道:“是的是的,夫人放心,我原来是开战斗机的。” 夏小梨想象一下自己坐在上蹿下跳的战斗机上的画面,澄澈的眸子看着几人,摇头摇得更欢了。 刑赫野“啧”一声,警告道:“夏小梨,你别想我跟你去坐五六个小时的高铁。” 一个半小时后。 “g6843通往京市的班车,已经开始检票……” 接二连三的通知广播在高铁站响起。 高铁驶出站台,逐步平稳加速。 并排的两个商务座里,刑赫野支着大长腿,抱臂靠坐着闭目养神,剑眉不爽地微凝着。 夏小梨靠窗坐着看风景,折叠桌面上搁着一个保温桶。 回去的座位,比来时宽敞舒适太多,女孩捧着精致得不该出现在高铁上的小碗,勺子搅和搅和碗里依旧流得像水一样的肉糜粥。 一脸苦大仇深地张大嘴,小心喂进嘴里,还没尝出半点味,就“咕噜”咽了。 唉,难吃,寡淡无味。 还不如饿着。 “吃。” 她刚要悄悄把碗搁下的动作顿住,瞥一眼依旧闭着眼的刑赫野,心里纳罕。 开天眼了这是。 回到金鼎府天已经黑了,医生早早候在楼下,简单检查过后,刑赫野硬押着夏小梨窝到床上,两人直接睡到了第二天天亮。 公司有要事,刑赫野要出门四个小时,出门前着人送来了一堆保温热食和处理好的小块软口水果、果汁,把冰箱塞得满满的。 夏小梨在书房窝着做老师留的作业,时不时苦着小脸揉揉发酸的下巴。 舌头缝了5针,医生说大约要15天才能愈合得比较好,前头这几天最是难受,舌头又痛又肿,只有睡着的时候才不那么难熬。 下午一点多,夏小梨刚又艰难喝了一小碗粥,就接到了叶妙青的单口相声电话,说来接她去看电影,分散分散注意力。 夏小梨寻思着可行,回房换了身衣服,挎上帆布包就往玄关走,握上门把一拧。 摁? 她低头看看门把手,确认里头没反锁,又拧拉了两下,门板依旧纹丝不动。 夏小梨疑惑地上下打量大门,倏地瞪圆了眼。 刑赫野把她关起来了?!!! 第166章 我早说了你这婚得离 “梨宝,你这门口有两个电子锁啊!” 叶妙青来接夏小梨,她是个生面孔,通过金鼎府内线被保安放行后,和夏小梨两人一里一外折腾了好一会儿,确认这电影是看不成了。 “哇……这刑大公子真是,玩囚禁y啊!” 特地打扮一番准备和好姐妹看电影的叶妙青气得无语,叉腰在门口直打转。 “梨宝,他到底什么意思啊?看着锅里的,还不打算放过碗里的啊?” “他把你抓回来,你俩没谈过?” 夏小梨拍了拍门,以示回答。 本来是要谈,没来得及谈。现在,是想谈也没这硬件条件。 反正现在看来,刑赫野明显就是还生着气,防着她跑呢。 也是,他这种天之骄子性格霸道强势的人,哪能容忍别人先跟他提离婚。 叶妙青气咧咧地走了,夏小梨看一眼还没收到回复的手机,轻叹了一口气。 要是让他知道自己使计诈他签了宝宝抚养权归属协议,那简直不敢想…… 和刑家争抚养权,真是任何人听了,都会觉得异想天开、荒唐至极的程度。 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得藏好了。 那是未来一旦发生争纷,她唯一能留住自己孩子的筹码了。 现在不能急,越急,越容易惹怒刑赫野,那就更没可能好聚好散了。 她不想闹成那样。 夏小梨盯着门板,给自己做了好一通心理按摩,才平静下来。 她走到冰箱,瞧着里头满满当当的食物,无奈极了。 怪不得…… 夏小梨化悲愤为食欲,汤汤水水的吃了满肚子,好几回碰到伤口,疼得龇牙咧嘴的,都没停。 她可得有好身体才行,她不吃,肚子里的宝宝也得吃。 结果就是,夏小梨挺着撑住的肚子,满屋子遛弯消食,走到屋子最角落的时候,她自觉要转身往回,又顿住。 五百平的超大平层,这间房间是她唯一没进过的。 最初住进来当保洁的时候,刑赫野随口交代了书房和这间房间不能进,现在书房都快有她一半的物件了。 就剩这间,她还没有解锁地图。 人的好奇心,有时候总是萌发得特别没有道理。 夏小梨盯着门把手,内心蠢蠢欲动。 你都把我锁在屋里了,那我到处看看打发时间怎么了? 抵不住好奇心,夏小梨心虚地左右看了看,小手犹犹豫豫伸出去,握住了门把手。 要是打不开,就算了。 她心里这么想着,闭上眼,用力一拧。 “咔。” 门开了。 敞开的门缝里,光线很昏暗,隐约飘出浑浊窒闷的空气,似乎很多年没被人打开过。 夏小梨心跳莫名快了好几拍,有些紧张地攥了攥手,不、不会出现什么恐怖的东西吧…… 女孩伸出葱白似的食指,小心翼翼抵住门板,缓缓往里推,屋内的陈设渐渐露了出来。 窗帘拉得很紧,摆了许多旧物。 也是个杂物间? 夏小梨松了一口气,抬脚往里,正嘀咕着做什么搞那么神秘,手指把门抵到了最开。 摆在里侧的东西,也全都映在了夏小梨眼中。 她怔住。 瞳孔微微放大。 …… 刑赫野开门回来时,夏小梨正巧垂着眼走出客厅来,她神情恍惚地直直往沙发那头去,坐下。 甚至都没发现刑赫野这么个大家伙站在玄关。 生气了? 男人歪头远远仔细打量了夏小梨几眼,半晌,矜傲地挑起眉梢。 气也没用,我还气呢。 “吃过饭没有?” 头顶上传来熟悉的男声,夏小梨猛然回神,吓了一跳。 抬头看见好整以暇垂眼看着自己的刑赫野,差点磕着舌头。 他他他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心虚地往走廊那边望了望。 刑赫野抬手轻托住她的下巴,“一惊一乍做什么,舌头不想要了。” 男人面容极为英俊,声线低懒,听起来潇洒矜贵,又有一股子痞肆的坏劲。 任谁见了,都能猜到这是一个含着金汤匙出生,人人艳羡处处拔尖,桀骜嚣张肆意妄为的主儿。 夏小梨想到那间房里的东西,瞳孔忍不住颤了颤,浮起一层淡淡的水意。 刑赫野眉心一拧,收了笑,“疼得厉害?” 俯身凑到她跟前,捏住下巴,“张嘴,我看看发炎没有。” 夏小梨瘪了瘪嘴,突然伸手搂住了刑赫野的脖子。 混着药味的清软梨香扑到身上来,刑赫野怔了怔,旋即勾起笑,长臂一收,托着臀把人面对面抱起来。 “这时候知道撒娇了。” 夏小梨被抱得和男人视线齐平,脸上的表情像是委屈又像是别的什么,小可怜似的。 刑赫野探头很轻地在她唇上贴了贴。 “胆子这么大,才关你半天,就委屈上了?” 夏小梨立马忘了别的,顺杆爬勾紧他的脖子,杏眸清澈,含糊不清地说: “呃、想粗呃。” 刑赫野低哼一声,不答应,抱着人转身往卧室走,想睡个下午觉。 夏小梨又晃了晃手臂,重复了一遍“鸟语”。 软硬不吃的刑三爷睨她一眼,懒声:“听不懂,等你好了,我们再来讲道理。” 话是讲道理,实际意思就是等你好了,我再收拾你。 夏小梨努起脸,抗议地晃了晃悬空的小腿。 这小力气没用,还生生把刑赫野给惹笑了。 夏小梨气得脑门往前一撞,“咣”一声。 两人同归于尽了。 - 翌日中午。 “吃点什么?” 唐闻看着要么看手机,要么摸龟壳的几个好友,敲敲桌子,抗议道:“诶诶吱个声儿,最近你们一个比一个忙,约你们吃饭比见总统都麻烦。” 史钱:“吃的你不最在行了,随便点呗。” 周逸明搁下手机,“赫野,你跟你老婆怎么回事?妙青这几天看我那脸色,多大仇。” 刑赫野掀起眼皮,语气凉凉:“管好叶妙青,别让她瞎撺掇。” 唐闻一听八卦心就来了,“咋了?咋了?” 史钱晃晃龟壳里摇出来的几枚铜币,神棍似的随口道:“不是经济纠纷,就是婚变。” 刑赫野:…… 婚变? “呦呵~”唐闻立马懂了,乐呵一拍桌,“你终于决定要离婚了?我早就说你这婚肯定得离。” “看来那夏小梨还是挺清醒的嘛,一点就通,不是个会死缠烂打的。” 周逸明扬起眉,目光十分古怪地上下扫唐闻一眼。 刑赫野转过头来,视线幽沉地盯着唐闻,薄唇扯起,笑容“和熙”地问: “你、说、什、么?” 第167章 女人有钱会变坏 这下,连史钱眼神都不对了,忙给唐闻使了两个眼色。 可惜完全不知道自己死期将至的唐大少爷,接收短路。 他摆出“兄弟我懂你”的表情,起了范儿地低咳两声,说: “你那天在str不是给晚凝姐买戒指了么,我后来撞见夏小梨了,她估计跟踪你来着,就宽慰她点了两句。” “让她别执迷不悟,好歹有孩子在,她以后的日子也不会难……” 唐闻的话,随着刑赫野越来越黑的脸色,停住了。 他隐隐感觉不对劲,干笑地打量几个好友:“怎么都这表情啊……” 周逸明怜悯地看一眼他,闷笑道:“闻子,你最近是不是被哪个蠢女人下降头了,还是脑子进水了。” “老子最近哪有女人啊!”唐闻嚷嚷,“都快变和尚——诶诶诶!赫野你干嘛?” 他惊恐地盯着猛力攥住自己衣领的手,整个人被直接从椅子上拖了起来。 以前在练武馆玩,被刑赫野支配的恐惧又来了。 “野哥!野哥!有话好好说,我是你亲爱的闻弟啊——啊!!!” “昂!!疼疼疼!哥哥哥!啊——!” 史钱“嘶”一声,没眼看地捂住脸。 京华楼满桌子的新品佳肴,没得到刑三爷一个眼神。 唐闻挂着两行宽泪趴在椅背上,捂住脸,呜呜哀怨地望着剧烈摆晃的包厢门,口齿不清道:“没有爱了,打我干啥……嘶——” 史钱拿起筷子夹了一口凉菜,嘎嘣脆地嚼了。 “闻子,我说你最近造口业,有血光之灾,你非不信。” “你丫别算了!回回好的不灵坏的灵!” 唐闻奄奄一息地扭头望向袖手旁观的周大医生,颤抖伸手:“明哥,你还不来救救我,快给我叫救护车……” 他鼻孔里塞了俩纸巾卷,一抖一抖的,滑稽效果满分,让人生不起多少同情心。 周逸明悠哉悠哉地搁下筷子,好奇道:“我说,以前也就算了,现在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执着于阿野喜欢晚凝?” “啊?” 唐闻愣了愣,快被打出汁来的脑子努力运转,“他、他自己亲口答应的啊!说娶晚凝姐!” 周逸明挑眉:“什么时候?” 唐闻嘶着气,理直气壮:“五、六岁的时候!” 周逸明:……让赫野打死你得了。 - 男人坐在昏暗的车内,眸中情绪不明。 一些蛛丝马迹,开始在脑中飞速回放。 “你明明就要去找谢——” 刑赫野眸光微闪,终于知道夏小梨那时候要说什么了,他沉默半晌,气笑了。 原来是因为这,问都不问啊,就跑?这完蛋孩子。 还祝他幸福,真、大、方啊! 刑赫野磨了磨后槽牙,握在方向盘上的指根发痒,很想立马把某个小家伙抓起来打一顿屁股。 他倒是小瞧她了,几天时间就能安排好一切,说跑就跑,还装着没事人一样,哄得他差点走不动道,想把人一起带去出差了。 结果是他这头准备婚戒,那头人家因为别人几句话就要爽快跑路了。 还送戒指,先送个手铐铐起来还差不多! 刑赫野黑着脸正要启动车,就接到周哲的电话,汇报说告黑已经结案三起,被告赔偿款已经确认支付给夏小梨了。 见老板没什么反应,周特助正要结束,那头突然发话了。 “办一个新卡,后面的赔偿款都打到里面。” 周哲:“好的,那我联系少夫人提供证件。” 刑赫野:“用我的。” 周特助头顶冒出一连串问号。 那头,老板非常体恤解释:“款项回收,补贴一下律师费。” 周哲瞳孔地震地看着手机。 我听到了什么???老大会缺这点三瓜两枣?? 女人有钱会变坏,越有钱跑路越快。 手动撤回一笔“巨款”的刑三爷,傲娇地低哼一声,完全忘了自己已经给过一千多万。 正要把手机一扔,不知想到什么,又点开了微博,从关注列表最上方进了“发财小手”主页。 夏小梨这两天一共转发了两条抽奖微博,两条祈福微博,唯一一条原创微博是三天前的下午发的。 也就是她跑路那天,坐高铁去海市的路上。 [下一站(太阳)] 配图是高铁沿途窗外的风景,应该是随手拍的。 这条微博底下依旧有不少评论,有车轱辘话骂人的,有吃瓜问博主去哪里玩的,还有一些质问为什么刑赫野会关注她。 男人眉心微敛,久久盯着这条微博。 突然,长指点开照片,放大。 在照片的上方,能看见蔚蓝天空中有一架小小的飞机,即将穿进云层。 刑赫野眸光渐深,唇角缓缓勾起,长指在屏幕上轻点几下。 心满意足地扔开手机,油门一踩,柯尼塞格呼啸着丝滑驶出停车场,直往金鼎府的方向回。 - 还被禁足在金鼎府的夏小梨,瞧着手机里的几个收款通知,笑了。 一个三万,两个五万,一共十三万。 是最先带头网暴她的三人的诉讼赔偿,周哲发来消息说对方都在微博置顶发了手写的实名道歉信。 有两人是肖颖儿的粉丝,一个是她和刑赫野的cp粉,其中一个甚至还未成年。 后面还有一大批正在走起诉流程中。 夏小梨摇摇头,实在不理解这些为了偶像疯魔般到处冲锋陷阵,各种辱骂审判,害人害己的人。 一次两次就算了,还天天追着来咬,很多人为了能实时骂她,甚至特意关注了她的微博,上了瘾似的。 整得她微博现在莫名其妙都有十几万粉丝了,黑粉大户了属于是。 夏小梨翻出记账本,抓住胡萝卜笔添了三笔入账,又有些哭笑不得。 第一次赚这种钱,怪新鲜的。 你们天天耗费心思骂我诅咒我,能收获什么呢?收获案底吗?还是要给我另辟一条发家致富之路…… 幸好她已经调整好,不会在意网上那些辱骂言论了。 我的微博我做主,专注抽奖和祈福。 夏小梨苦中作乐地想,有时候真怕你们骂出感情来。 她想了想,决定还是不去看那三个道歉微博,有多少个会是真心实意的呢?只不过是因为被抓住了,受到惩罚了,逼不得已才会道歉。 她刚要退出界面,不小心碰到消息按钮,发现又满屏99+了。 女孩眉心微拧,不是刚一键清除了么? 又有什么屎盆子往我头上扣了? 她刚忍不住要点开一个看看究竟,突然门铃响了。 谢晚凝? 她怎么来了? 夏小梨站在门边,盯着墙上监控屏幕里的谢晚凝,眉心蹙起。 门铃又响了一次,紧接着屏幕里谢晚凝走近了一步,门外响起“嘀嘀嘀”摁密码的声音。 夏小梨脸色微白,脚下不自觉后退了半步。 上次……上次她也是直接解锁开门进来了。 她知道刑赫野家的密码。 第168章 拳头硬了!偷听 “嘀嘀” 是密码正确,解锁的声音,但门没开。 因为刑赫野在门外加装了一个奇怪的锁,把她关起来了。 夏小梨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无奈、难过,又或者是诡异的庆幸。 庆幸多了一把锁,没让这位大小姐登堂入室,再对着自己说一些似是而非挑衅的话。 她真的不想再听了。 女孩神情戒备地僵站在门口,紧抿着唇,感觉还肿着的舌头被压着。 屏幕里,谢晚凝妆容精致的脸上露出疑惑,似乎以为自己摁错了,又摁了一次,门外不断传来嘀嘀声。 催得夏小梨心口发慌。 谢晚凝停下手,掏出手机,突然,她转头看向了右边,笑了。 夏小梨面上骤然泛起一阵麻。 刑赫野回来了。 果不其然,英俊高挑的男人出现在了屏幕右边,不大的门外监控屏幕恰好框住了两人。 俊男美女,像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画面。 一个是才华横溢的世家大小姐着名提琴艺术家,一个是俊美桀骜的上市公司总裁顶级豪门公子哥。 青梅竹马,门当户对,实在绝配。 夏小梨抿着脸,牙关不自觉用力绷紧了,尖利的齿缝压到十分脆弱的舌肉,电击一般的刺痛传遍全身。 “……” 女孩苦着小脸,难受地无声张开嘴,抬起手飞快朝疼得火辣辣的舌尖猛扇风,一边睁着乌润的杏眸,凶巴巴埋怨地瞪着屏幕里的两人。 理直气壮地迁怒,就是你们害我差点咬断舌头的!缝了五针!! 配什么配! 你们敢在门口调情,我就把门堵起来!!休想进来!! 夏小梨怒向胆边生,往前大跨一步,用力摁了一下屏幕旁边的按钮。 红色小灯闪了闪,外头的声音清晰传进来。 “……前几天约你吃饭,你不是说没时间么,我送琴去郭师傅那儿保养,回来顺路想着正好来看看你有没有空。” 女人的嗓音清缓又自带着悦耳的自信,她笑看着刑赫野,用一种“你知我知”的暧昧语气,苦恼地说: “自从退婚,太多人找我谈心劝话了,你呢?你不想和我聊聊吗?” 夏小梨拳头硬了。 要不是她不知道这门从里面怎么打开,她真担心自己会端一盆冷水泼出去。 正在独自发怒的夏小梨,突然头皮一紧,因为屏幕里刑赫野还未回答,就突然转头直直地看过来了!!! 难道发现我在偷听了?! 真是开了天眼了! 夏小梨刚支棱起来的炸毛,立马歇菜,她抬手“啪”地把通话键拍灭了,走之前不甘愿地又看一眼屏幕,刑赫野已经把头转过去了。 哼,反正肯定不是什么我爱听的! 不稀罕听! 女孩又心虚又气鼓鼓地转身走了,没发现在小红灯灭时,男人唇角眉梢隐露的笑。 门外,谢晚凝渐渐不掩恋慕地望着刑赫野。 “赫野,一起吃饭吗?” 刑赫野脸上的表情收敛,定睛看着这个他曾经以为自己会顺其自然娶她的一同长大的姐姐。 “晚凝,你不是那么幼稚被动的人,你一向很有主见。” 谢晚凝脸上的笑顿住。 “如果你后悔退婚了,就去找刑砚勤,如果退婚是你的本意,那我也没什么要和你聊的,作为朋友尊重你的选择。” 刑赫野说完,平淡地朝谢晚凝略一颔首,转身要开门。 “赫野!” 谢晚凝的笑消失。 她知道以刑赫野的性子不可能会轻易原谅她,她做好了准备,有耐心、也有自信可以慢慢挽回一切,不然,也不会故意等了好几天才来找他。 她从柳琬茵那知道了夏小梨这几天不在这儿,去朋友家住了,正是好时机。 但刑赫野这两句话,轻易就把她的镇定自若击碎了。 女人克制着捋了捋颊边丝滑的发丝,挂起标准优雅的笑,说:“赫野,我没别的意思,就是简单一起吃个饭,听说京华楼出了不少不错的新品,我们好久没一起吃了。” “不了,她会吃醋。你找唐闻吧,他们就在京华。” 刑赫野低头解锁进门,然后十分顺手地当着谢晚凝的面把门关上了,从头到尾没再看一眼她彻底僵住的脸。 客厅里,趴在沙发背上一直高高竖着耳朵的夏小梨,一听见解锁的细微动静,立马薅过来一个大抱枕抱住,手忙脚乱地拿起一本书翻开来。 一秒钟,一百个假动作。 刑赫野换鞋进来,无声打量背对门口,蜷着腿靠在沙发上“认真看书”的女孩,唇角浮起忍俊不禁的笑。 夏小梨被身后安静又存在感十足的视线盯得后背发毛,大眼睛滴溜乱转。 难道真带着谢晚凝进屋了?! 可恶!我还在呢! 纤细的十指用力抓着书本抻了抻,故意发出声响来,夏小梨这才定睛看了两眼手上的书。 !!!! 怎么倒过来了! 女孩手忙脚乱地把书转回来,胡乱翻了几页,耳根控制不住心虚地红了。 一道慵懒的低笑声传来。 夏小梨赧然地一扭头,正要瞪人,然后发现只有刑赫野一个人站在自己身后。 她控制不住地悄悄歪头,往玄关瞟了瞟。 咦?没人。 女孩这一连串鬼鬼祟祟又很明显的小表情,太生动了,男人脸上的笑完全控制不住。 夏小梨被他笑得心里乱糟糟,干脆继续当哑巴,轻哼一声,权当打了招呼,继续低头看书。 刑赫野走过来,语气随意,“刚刚外头有人来了。” 夏小梨没反应。 男人长腿一搁,在斜边的单座沙发上坐下,夏小梨眉心微蹙,但没说话,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又翻了一页书。 “是晚凝,”刑三爷自动把话接上,深锐的眸盯着夏小梨,“她约我去京华楼吃饭,你说我去不去好?” 你还好意思问到我面前来了!过分! 夏小梨“咻”地抬起眼皮来,眼里的不开心藏都藏不住。 她胡乱眨眨眼睛,已读乱答,把书放下,起身就往厨房去。 还没走两步,就被人从身后不轻不重地揽住了细腰,熟悉好闻的男性气息笼罩过来,男人慵懒含笑地嗓音从头顶传来。 “话没说完呢,干什么去?” 夏小梨恼恼地抬起头,用力指指自己的胃,你有美人约吃大餐,我还饿着呢! 我吃我没味道的稀米糊,我一天吃八顿! 身后坚硬的胸膛传来闷笑的震动,夏小梨还没来得及再恼,就被人翻过来,抱小孩似的面对面托着抱了起来。 夏小梨始料未及,杏眸圆睁,伸手推推他。 刑赫野现在读夏小梨的肢体语言已经炉火纯青。 “干什么?” 他自觉帮她问了,笑得妖孽似的,抱着女孩往厨房去,嗓音慵懒拖着,又痞,又蔫着不知道什么坏。 “当然是先陪老婆大人喝没滋没味的稀米糊啊~” 第169章 夏小梨,我只吻过你。 夏小梨慢吞吞咽了一口粥,又瞟刑赫野一眼。 男人撑着脸,姿态慵懒闲适地坐在她侧边,看着她喝粥,也不说话,看得夏小梨毛毛的,喝两口就忍不住瞟他一眼。 谢晚凝就这么走了? 不是说约吃饭么,真不去啦?难道是跟唐闻他们吃饱了,吃不下了? 夏小梨又一次被直直逮住偷看的视线,正要移开,刑赫野终于说话了。 “一直偷看我做什么?” 呃……是你一直盯着我看欸! 女孩从碗里舀起一勺稀糊糊粥,眼神询问地朝他递了递。 意思就是“你想吃吗?”,十分干巴巴的客套。 用膝盖想也知道刑赫野不可能会想吃,夏小梨浅客气一下,转手就要小心塞进自己嘴里。 在桌边撑着脸的刑赫野,却挑起右眉,下巴微扬地朝她张开了嘴。 夏小梨傻眼了。 男人催促:“不是要邀请我吃一口吗?” 夏小梨大着舌头,咕噜一声咽了咽嗓子,看看自己手里的勺子,又看看真张嘴等着的刑赫野。 为了尽量少碰到伤口,她可都是张大嘴整个小勺塞嘴里的,就差直接从嗓子眼里倒进去了。 都是口水来着…… 看她那纠结的小模样,男人啧一声,还非要吃了:“快点,吃你一口还舍不得了?” 话都到这份上了,夏小梨伸长手把勺喂过去,原本想尽量别碰到的。 谁知,男人微探头直接把整个勺也含了进去,表情嫌弃地把口感古怪的糊糊粥咽了。 “啧,这什么味儿。” 说着,有些怀疑地探头看看夏小梨的碗,那眼神仿佛在震惊:居然真这么难吃? 夏小梨抿了抿脸,收回勺来,戳着碗口齿不清地小声嘀咕:“那、腻次哒餐去么……” 刑赫野一直挂在脸上的散漫微收,幽深的视线落在女孩有些落寞的侧脸上。 餐桌上忽然安静起来。 夏小梨沉默地继续喝没滋没味的糊糊粥,好歹又喝完了一碗。 她刚放下勺,刑赫野就说话了:“夏小梨,我还没吃午饭。” 他的声音有些平,夏小梨却莫名心里一紧,如果他说现在要和谢晚凝去吃饭…… “你想让我出去跟人吃饭吗?” 夏小梨怔怔抬起眼,不太理解他的意思,回避道:“次饭,窝没什摸香、不香——” “是么?” 男人打断她,声线变得更沉,“那你想出门吗?” 怎么又说到出门了? 夏小梨疑惑,但点头。 “想不想早点进美院上学?”刑赫野又问,语速变快。 夏小梨继续点头。 “想不想你爸早点醒过来?” 当然!夏小梨重重点头! “那我和谢晚凝单独去吃饭,你想不想?” 夏小梨立马摇头,脱口而出:“呃想!” 话一出口,她舌尖一痛,才反应过来自己回答了什么。 女孩怔然地望着不知何时靠在椅背上抱臂正坐的刑赫野。 男人脸上有几分严肃,听完她回答,没再继续快问快答游戏,而是歪了歪头,突然放松了表情,爽快道: “好。” 夏小梨眸心微动,也随着歪了歪脑袋,眼底有几分茫然。 “很意外?” 刑赫野拿过桌边的医用清洁漱口水,放到夏小梨面前,提了提眼皮,示意她先用。 医生交代的,每次进食后都要用。 漱口水刺激的口感,让未愈合的舌尖泛起细密的痛,夏小梨有些难受地皱起眉,站在水槽前,鼓着腮帮子强忍着漱漱口,神情依旧有些懵。 擦着嘴走回来时,刑赫野长腿一跨,让她坐在摆在他面前的椅子上。 怎么感觉……要升堂了。 夏小梨有些紧张地坐下,手心被塞了一杯温水,嘴里还有漱口水的苦甜味,她捧着杯子小心地喝了几口。 “你觉得我和谢晚凝有奸情?” “噗——” 夏小梨惊恐地看着被自己喷了满脸水的刑赫野,滴滴答答的水珠,从男人僵住的俊脸上缓缓滑下来。 坏了!坏了! 她连忙起身抽了一把纸巾,站近了给刑赫野擦脸。 刑赫野额头青筋跳了跳,仰起脸任她动作,咬牙瞪她:“夏小梨,你故意的是不是?” 夏小梨无辜地飞快摇摇头,手上动作加快仔细给擦干净了,正要转身再去洗一张毛巾。 突然被扣住腰,一压就坐到了男人敞开的右腿上。 大掌扣住白皙下颌,拇指往下一抵。 刑赫野凝眸盯着女孩软红舌尖上森然可怖的缝合线,低喃:“原本是要等你能说话了……” 拇指移开,大掌顺着清瘦的下颌线往上,逡巡般掌住她的脸,不让她有任何躲避。 “现在,说说为什么要跑。” 男人的眼神平静深邃,透出难以形容的掌控气势。 夏小梨手指微蜷,羽睫低垂着,乌润的杏眸中有重重的黯,她张了张嘴,“窝——” “夏小梨,我要听实话。” 刑赫野低声提醒,磁沉的嗓音里有循循善诱和微妙的压迫,“你说,我才会给你想要的。” 夏小梨心口缩紧,仿佛回到了那个独自在客卧睡的夜晚。 半夜刑赫野突然闯进来很凶地吻她,然后随意坐在床上,说“再给你一个机会,有没有什么想让我帮忙的,嗯?” 在那之前,他就说过: “夏小梨,你有什么想让我帮你的吗?” “只要你开口,我都能满足你。” 夏小梨攥着他的手,哭着把压了十几年的期望说了,求他救救爸爸,然后全世界最好的医生飞来了,给了爸爸最好的治疗。 她指着一堆名牌大学的资料,说想进这里学画画,就会有早已隐退的最难搞的大师收她做学生。 现在,刑赫野又让自己说。 他好像总喜欢让她自己开口,仿佛只要她说了,就会从他那里得到任何想要的。 这是什么童话里的许愿池吗? 想要爱,也可以吗? 夏小梨为此刻心里浮起的期冀而微微颤抖、不安,腰后传来稳稳的托抱,男人的掌心很热。 她抬起眸,落进刑赫野专注而耐心的视线里。 一股难以形容的酸涩骤然袭上心口,漫上眼眶。 女孩湿眸闪烁,掌心不自觉攥紧了男人的衬衫衣摆,艰难地张着嘴说: “你、不、喜欢……我,你要,到别、人,身边、去。” 她说得很慢,舌尖发痛,但每一个字都说很清晰,不会有任何歧义,清晰地撞进刑赫野心里,像烙印一般,带来不断蔓延的窒麻的闷痛。 夏小梨唇瓣发抖,眼泪控制不住地顺着眼角流下来,“我、不会——” 原本,她想说“我不会当一个死缠烂打的局外人”,可舌头的软肉有多脆弱呢,缝合线禁锢着没有愈合的伤口,每一次说话都会牵动伤口被拉扯,带来阵阵刺痛。 原本也可以忍忍的。 可夏小梨望着刑赫野的脸,突然好像痛得难以忍受起来。 女孩红着眼,张着嘴哑声呜呜哭了起来,“呜呜呜……窝、疼呜呜呜……” 刑赫野眼底漫上红,眸中一痛,双臂收紧将夏小梨紧紧抱进了怀里。 男人宽大的掌背上,青筋条条清晰凸起,用力摁在纤薄的背上。 那么大,几乎一掌就能将她完全覆住,压进肋骨里。 娇小的身躯贴在心口颤抖的呜咽,直直钻进心底,像能把他的心绞开。 刑赫野突然觉得,有没有拿到十分笃定“被唯一选择”的证据,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怀里的人,哪怕有一天从她的泥沼里脱身出来,再想离开,也不可能了。 他刑赫野,会永远锁住她。 男人拥紧怀里的女孩,低下高傲的头颅,郑重地在她头顶落下一吻,哑声道: “夏小梨,我只吻过你。” “也没有兴趣到谁身边去。” 第170章 你最讨人喜欢 夏小梨仰起脸,鼻尖红红地望着刑赫野,没回过神来。 刑赫野蹙起眉,擦了擦她脸上湿漉漉的泪水。 “不管你在哪听到过什么稀奇古怪的传言,只要不是我亲口说的就不做数,记住没?” 女孩瘪瘪嘴,眼睛水汪汪的。 刑赫野深吸一口气,捧住脸,在小哑巴额头上重重亲了一口,退开一点,很严肃地盯着她问: “我现在亲的,抱的谁?” 夏小梨吸着鼻子,慢慢伸出细细的手指,指指自己。 “我晚上抱谁睡觉?” 夏小梨眨掉两滴眼泪,又点点自己。 男人小心地掐住她的脸颊,又气又无奈地揉了揉,“我要想亲别人抱别人,至于还在这儿跟你天天演着好玩呢?我是那种能受这种委屈的?” 那倒也不是,刑三爷这脾气,受委屈?怎么可能! 可也有不少男人喜欢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 夏小梨的眼神太明显,刑赫野一下就懂了,都快气笑了。 “夏小梨,你要不是舌头伤了,我现在就亲死你。” “不知道来问,跑路倒挺爽快,你个小没良心的。” 他两掌挤住夏小梨的脸,双眸凝住她的视线。 “给我听好了,我、谢晚凝、唐闻、周逸明、史钱,这一圈人打小是一块儿长大的,我以前没跟晚凝走到一起,以后更不会,只是朋友,没你想象的那种傻逼狗屎情节。” “至于你——” 男人英俊的脸上不自觉露出一点宠溺逗哄的笑,低头在她被挤得嘟起的唇上轻轻碰了碰,发出很响的嘬声。 “虽然是我在路边碰巧捡的,但是最讨人喜欢,知道么?” 夏小梨眸中微荡,沉甸甸的心口仿佛被一团云朵飘飘荡荡托了起来。 她有很多话想说。 想问清楚当初为什么会找她假结婚,想说所有人都跟她说她迟早要被换下来的,还有好多好多,太多的情绪杂糅在一起,像快要喷开的罐头。 偏偏舌头不争气,夏小梨急得手指比划得快结印了,眼泪珍珠似的往下滚。 刑赫野单掌扣住她的双腕,低低笑道:“忍术几级了宝宝,都有残影了。” 他把快要急哭的人儿又搂进怀里,安抚地顺着脊背抚摸,嗓音低醇,甚至是少有的温柔。 “记得我跟你说的吗?” “夏小梨,把你的全部,通通给我,我要毫无保留的。” 刑赫野低头贴在女孩耳畔,低声诱惑道:“那我也会给你想要的,任何。” 男人的怀抱宽阔坚硬又温暖,淡淡的木质梵香让人心神渐渐安定。 夏小梨没看到刑赫野眸中浓郁翻滚的势在必得,她只知道自己愿意给,自己也很想要。 想要刑赫野也为她着迷,一直在她这边。 手臂往前用力回搂住刑赫野的腰,夏小梨窝在他怀里重重点头,把眼泪全糊在了价值数万的高定衬衫上。 可能,也有鼻涕。 感受到身前越来越严重的濡湿,刑赫野低头瞧着埋在胸前的圆圆脑袋,半真半假地警告: “流鼻涕了是不是?” 夏小梨觉得,刑赫野的洁癖有时候真的很煞风景。 她脑袋哭得嗡嗡的,胆子也变得大大的,故意双手收紧埋得更深,还嚣张地蹭了蹭脸,含糊哼唧一声。 馥郁的清梨香,混着柔软入怀的触感攀援缠绕上来。 刑赫野呼吸变重,浑身肌肉倏地紧绷,圈在细腰上的手臂倏地收紧。 某个不合时宜的变化,在这一瞬间凶悍地凸显出来。 夏小梨倏地睁大眼,直起身,水红红眸子里写满了:正走心呢,你怎么这样儿! 不知羞耻为何物的刑三爷圈住她,不让动,混不吝地挑起眼。 “我又不是死了,怪谁?” - “呜呜那也不能怪我啊!大妹子你说是不是?” 张兰凤擤一把鼻涕,唉声叹气道: “当初我男人出车祸,撞死人了,自己也差点没命了,家底烧光了,房子也卖了,最后救回来成了植物人,你说说哪个女人能耗一辈子?” “你以为我不心疼吗?可我有什么办法,不走,我真是只能带着一家子一起去死了啊!你以为我这些年没想过他吗?回来这些天,我都一直没敢去看他呜呜……” 乔美玲沉默地听着,艳红的指甲抚摸着冰啤的瓶身,仰头又喝了一口。 下午五点,临近傍晚,大排档里人已经不少。 一身性感吊带裙的乔美玲看不出年纪,充满熟女风情,尤其那脸上的黑蜘蛛纹身,辣得很。 有几个胆子大的青年来搭讪,被她一个挑起眼皮毒蛇般冷辣的眼神就杵回去了。 “呜——大妹子啊,姐这阵子都没找着工作,你一看就是个有路子的,你看能不能给介绍介绍?” 张兰凤哭着咬了一串烤鱿鱼,一脸期待地看着乔美玲。 后者晃了晃啤酒瓶,突然问:“既然这么想他,为什么不去看看?” 张兰凤:“啊?” “我说,他又没死,你不趁还有机会去看看,以后会后悔的。” 乔美玲神情像是陷入了什么回忆,她抚摸着眼下的黑蜘蛛,喃喃道: “人死了,就只剩一把骨灰,想见也见不着了。” 张兰凤不知被触动了哪根神经,抱着啤酒瓶嚎啕大哭起来。 “你个死人啊!说要好好对我,给我好日子过,结果呢!就记着没日没夜救人救人,把自己家都救散了啊!半条命都搭上去了啊!!” “我这一辈子全被你给毁了啊!你就这么吊着命,折磨了我的心啊肝啊大半辈子……” 大排档里劈酒的,吆喝聊天的,吵吵嚷嚷,有什么动静都不奇怪,张兰凤这大妈的高亢的嚎哭引了几眼侧目,也没人再特别注意。 乔美玲拿起酒瓶碰了碰她的,兀自又仰头吹完了,抹一把下巴溢出来的啤酒说: “别哭了,走吧,送佛送到西,我陪你去看看。” - 傍晚,橙红辉亮的晚霞洒进落地窗里,伴着褪去暑热的微风拂进来。 刚洗过澡的女孩穿着宽松的丝绸睡衣,披散着微湿的长发,抱着抱枕半趴在沙发上一边打电话,一边翘脚脚。 “门开似开了,他还打窝屁股惹!” 医生下午又来看过了,给她用了对孕妇无碍的药,让她可以适度说说话。 夏小梨这会儿说话大舌头严重,还慢吞吞含糊得很,但不妨碍电话那头好闺蜜的顶级理解。 被课业摧残了一整天的叶妙青一听就来精神了,抱着课本快步下楼,一边猥琐地捂着手机,小声问: “是那种打屁股,还是那种打屁股?” 夏小梨疑惑地“啊?”一声。 半晌反应过来,拍着沙发羞赧道:“泥想辣去了!窝怀着呢!就是真打窝惹!” “教训窝偷跑!可凶了!” 叶妙青一听好姐妹这羞羞答答又口齿不清十分搞笑的抱怨声,就知道肯定没打疼,指不定还被疼爱了一把。 她心里替夏小梨高兴,总算那刑大少爷不是个眼瞎的。 两人聊了没多久,见夏小梨说话实在艰难,时不时还疼得嘶气,就挂了。 不过没一会儿,夏小梨就又收到了叶妙青的消息。 [蛙趣~梨宝!速看微博!大发了哇!] 第171章 再跑通缉你 夏小梨看着自己微博主页蹭蹭蹭往上爆涨的粉丝量,惊呆了。 咋了咋了?又被黑粉围攻了??? 冤枉啊!我最近没露过头啊! 她做了下心理准备,眯着眼正要点开消息页看看究竟,叶妙青消息来了。 [青青:看热搜!你老公要名分呢!可以可以,刑大少爷挺会啊。] 她还发了一张热搜榜截图过来,圈出来好几个。 #刑赫野官宣# #发财小手是谁# #肖颖儿遭正牌夫人打假# #世界就是个巨大的豪门霸总文学#…… 夏小梨:? 她点进第一个热搜,看到被渣浪官方置顶的微博,瞳孔震了震。 刑赫野什么时候……? 有几千万粉丝量,但只发过一条打脸微博的刑家三少爷星宇娱乐老板刑赫野微博账号,在今天中午更新了一条微博。 他突然上线,转发了博主“发财小手”的一条微博。 @发财小手:下一站[配图] @刑赫野:是我。 热爱冲在吃瓜第一线的网友,都对这“发财小手”有点印象,一个不是转发抽奖就是祈福,粉丝量个位数,还全是僵尸粉的普通账号。 就是她一条打假评论闹出轩然大波,把小影后肖颖儿直接送上黑热搜,还被刑赫野亲自打脸封杀,差点星途直接归零。 后来不少人对这个账号的身份有诸多猜测,肖颖儿的粉丝更是致力于辱骂她是刑总家的梦女大妈帮佣,扫厕所的,倒潲水的。 但因为这发财小手岿然不动天天转发抽奖祈福,乏味得像极了穷哈哈幻想暴富的各位普通网友。 渐渐的,除了发癫的粉丝,就很少人再关注了,哪怕刑赫野本人关注了这个微博,还点赞过她怼肖颖儿粉丝的评论,也只当是刑总对肖颖儿的反复打脸。 现在突然来这么个转发,吃瓜群众直接“啊这?啊这?” 下一站,是我。 这踏马不是官宣是什么???! 发财小手=刑赫野闪婚神秘老婆! @被自己穷笑了:好你个发财小手!你敢耍老子!我喊你刑赫野老婆,你敢答应吗?!嫁入豪门了,还来抽什么奖!!!! @不吃香菜:世界就是个巨大的豪门霸总文学,跟你们这些有钱人拼了! @腐乳小龙虾:尸体不太舒服,退网了。 夏小梨看着自己微博底下几条点赞最高的评论,哭笑不得。 她真的没想到…… “老板,热搜需要控制一下吗?” 接到公关部好几次战战兢兢追问的周特助,无奈来请示自家总爱突然搞大新闻的老板。 “不用,监控别出现她的个人信息就行。” 刑赫野挂了电话,抓着毛巾随手擦着头发走出来,见夏小梨趴在沙发上直蛄蛹,忍不住笑出气声。 夏小梨刚回头,就被半湿的头发蹭了一脖子,裹着潮湿气的啄吻落到颈间。 “在干什么呢。” 刑赫野半覆在她身上,一手撑着身体,嗓音低低含着笑蹭到耳边,性感得很。 夏小梨还捏着手机,仰起脸,脸蛋飘红,“就、就康微博呢。” 男人坐起身,将她搂进怀里靠着,光明正大看她手机,“打算怎么回复我?” “不、不勇惹叭……” 夏小梨莫名害羞又心虚,她那条微博是跑路的呢,结果被整得像特意秀恩爱似的,评论底下都乱成一锅粥了。 网上闲得无聊到处看热闹的人多得吓人,尤其是刑赫野的身份,有点啥动静,渣浪就恨不得多搞几个热搜,流量大赚特赚。 刑三爷哪能看不出夏小梨的小九九,轻哼一声,反手掐住脸,让她看墙上。 “再敢跑我就在网上发这张照片,通缉你。” 夏小梨看着墙上挂着的巨大接吻照,一囧,立马转过身来捂住刑赫野的嘴,假凶羞赧道: “不尊!” 刑赫野闷笑的温热鼻息喷到掌心,痒到心里。 夏小梨刚弹开手,就被抓住咬了一口。 “不尊~” 男人故意学她口齿不清地说话,笑得痞坏,“你试试,就知道尊不尊了~” “还可以投放到全国户外大屏,再印成传单,用飞机撒下去,如果你跑到国外,那更好办了……” 刑赫野轻松摁住想挠人的夏小梨,嘴角勾着恶劣的笑,慢悠悠说着“丧心病狂”的通缉计划。 嘴到用时方恨少,夏小梨被摁着跨坐在男人腿上,恨不得自己现在有八张嘴,咬死这个坏人! 你倒是帅死了,我那样子蠢哭了诶! 那照片放出去,我不要面子哒?!社死了好么! 蜜雪冰城都得来找我要名誉损失费! - 化妆间里。 肖颖儿一脸怒意地刷着微博,脸色不停变幻。 经纪人李玉华放下电话,皱眉提醒:“这几天消停点,别又撞风口浪尖上,就当给你复出搞点热度了。” 经过一下午的发酵,肖颖儿用小号装刑赫野老婆的事,又被拉出来群嘲了,哪怕她发澄清推说是小助理擅自搞的,但实际谁会信? 如果“发财小手”就是正牌刑家少夫人,那之前的事情就更有意思了,原来是夫妻混合双打,脸打得啪啪香。 现在这热度确实给得足足的,肖颖儿的死忠粉急得到处控评,恨不得把发财小手杀了。 肖颖儿死死瞪着刑赫野的官宣微博,很快想到之前在蓝夜半道把他劫走的,自称“老婆”的臭丫头。 原来就是你。 回回都是因为你啊,该死的臭丫头…… 新仇旧恨齐齐涌上来,她扭头怒瞪一眼身后的造型师。 “轻点!会不会梳头!” 造型师低声道歉,加快动作弄完就出去了,一转身,白眼直接翻上天。 都快糊到锅底了,拍个三无化妆品广告,拽什么拽! 李玉华无奈道:“跟你说了今时不同往日,收敛一下脾气。” 肖颖儿理都不理,给王志高拨了一个电话,声音笑得恰到好处: “喂,王大记者,最近忙什么呢?” - “爱天妹子,真是多谢你啊,等我看完他,我就安心去上工。” 乔美玲抱臂倚着,脸上还有点酒意,不在意道:“就是个体力活,你能干就去干。” “能干能干,我力气大!” 张兰凤感激道,抬头眯着眼望医院综合大楼的指示牌。 “我弟说他就在那个什么康复病房,我看看……喔找到了!在15楼!” 第172章 发现 \/ 快乐放风 “爱天妹子,走吧,15楼,真是多谢你陪我来一趟,不然我都下不了决心……” 张兰凤不知紧张还是怎么,一路絮絮叨叨,两人走到一排写着hdu重症康复病房的区域。 张兰凤睁大眼从大玻璃往里看,找了一间又一间,终于在一个单间看见了夏耀平。 病床上的中年男人身上连着许多仪器,瘦得都快脱相了,模糊看着都有白头发了,但依稀能认出当年正气凛然英气十足的模样。 有个护工打扮的人正在给他做护理,握着竹竿一样的腿做屈伸。 张兰凤呼吸一窒,趴在玻璃上,嘴唇颤抖。 乔美玲闲闲打量一眼这病房,“vip病房,这条件没你说的那么差啊。” 张兰凤没听见,只红着眼,压着声音怨怼道:“夏耀平……你这个死男人!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乔美玲悠闲的表情骤然一凛,她眼神凶狠地盯着张兰凤,语气古怪: “你叫他什么?” 张兰凤触景生情,悲从中来,只不停重复夏耀平的名字,间或又咬着牙骂他。 乔美玲眼睛微眯,转头看向病床上的植物人,紧盯着脸辨认。 半晌,红唇缓缓扯起阴狠狞笑的弧度。 居然,真的没死。 她退远两步,对着玻璃飞快拍了一张照片,转身就走,没管陷在情绪里的张兰凤。 “喂狂蟒,是我,夏耀平真的没死。” 乔美玲咬着烟,靠在医院综合大楼背面墙,用二手手机号给远在金三角的张天浩打电话。 那头,张天浩一听,抬脚踹开伏在身下的女人,怒目圆睁,爬满蛇纹的虬结的肌肉迸起。 “奶奶的!山鹰居然敢骗老子!天强果真是死不瞑目,托我这个哥哥报仇来了!” “把夏耀平给我弄过来!我要亲手让他生不如死!” 张兰凤在病房外站了许久,久到护工看了她好几眼准备出来问了,她才抹了眼泪,匆匆抬手遮住脸离开。 夏耀平,你别怪我,当年我也坚持了的。 我也坚持了整整大半年的。 她魂不守舍地往下走,完全没注意到陪她来的“爱天”大妹子不见了。 “张兰凤……?” “你是,张兰凤?” 一道苍老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张兰凤一抬头,顿时慌了,“妈……” “别叫我妈!” 穿着病服的陈明英指着她怒斥,“你来干什么!!你不死得远远的,你来干什么?!” 张兰凤被老人家打了好几下,也恼了,“妈!我就是回来看——” “看什么看!我们家跟你有半毛钱关系吗?” 陈明英不知想到什么,猛抽一口气,怒道:“是不是那王水枝跟你嚼了什么舌根,你回来想攀扯夏黎是不是?你休想!” “滚!赶紧给我滚!!” 陈明英人老了,手上力气却不小,喘着急气直接把张兰凤这个跑了十几年的儿媳妇打跑了。 夜里。 夏小梨接到护工的电话后,急忙给奶奶打了视频电话。 “赖赖!怎摸咚气了,嘶口痛?” 陈明英被孙女这稀奇古怪的说话声整得一愣,大着嗓门朝手机喊: “啥?咋了?梨宝你这声音咋了?” 夏小梨含糊地说咬到舌头了,祖孙俩一个口舌不好,一个耳朵不好,鸡同鸭讲了好一阵。 手机突然被人拿了过去,男人的俊脸出现在屏幕里,直截了当道: “奶奶,梨宝咬到舌头了,说话不清楚,你老人家悠着点,别让她操心。” 陈明英瞪眼看着刑赫野,“你怎么也在?梨宝不是在海市念书吗。” 刑赫野斜一眼心虚低头抠手指的夏小梨,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混不吝道: “我想死她了,来接人。念书哪儿不能念,行了,下周带她去接您老人家出院。” 说完,不等陈明英再盘问,就直接挂了。 陈明英瞪着手机,想气又气不太起来。 这混小子! 夏小梨嘿嘿讪笑着双手接回自己的手机,拉着男人坐到旁边,狗腿地给刚从书房出来的刑三爷捶捶肩。 刑赫野瞥她一眼,语气凉凉:“挺能编啊,去念书,去姓陆的花店里念书?你属小蜜蜂的?” 这怎么阴阳怪气的呢。 夏小梨装作没听懂,无声朝他张了张嘴,又摇摇头。 刑赫野被这小无赖的劲儿逗笑了,抬手把人抓到怀里来,叼住耳廊轻磨。 “舌头坏了,你耳朵也坏了?嗯?” “你个小撒谎精。” 说着,还故意往里吹气。 把夏小梨痒得像刚上岸的鱼,在他怀里使劲扑腾着躲,发出特别逗人的笑声。 - 两天后。 “野哥,这不好吧?” 唐闻神色十分凝重地瞪着面前的东西。 刑赫野掀起眼皮,平静地看着他。 唐闻一个激灵,连忙把东西全薅到怀里,忙不迭道:“好!好!好极了!哥让我干啥我干啥!保证完成任务!” 说完一溜烟跑了。 晚上,金沙国际顶层空中游轮,巨大的泳池上凌波湛蓝。 夏小梨穿着新裙子,高高兴兴地坐到月亮秋千上,两手紧抓着两边的树藤绳索,兴奋扭头道: “会灰粗去吗!” 皎白月光下,女孩笑容乖俏,双眸亮晶晶的,弯得像月光似的。 从头到脚都透着出门放风的快乐。 刑赫野站在她身后,抓着一边挂索作势晃了晃,笑得坏坏的:“怕不怕?别又吓得咬到舌头。” 夏小梨得意地扬了扬下巴,“窝不怕糕!” 话音刚落,刑赫野俯身歪头在她颊侧一亲,“那就走咯~” 同时,腰间传来“咔”的扣安全锁的声响,夏小梨被华丽浪漫的秋千载着,往前方高高荡去。 微凉夜风拂过脸颊,掠起乌黑的长发。 脚下就是整个京市繁荣绚丽的夜景,上空是挂在天穹,仿佛触手可得的月亮。 “哇——!!!” 夏小梨眼里闪闪发亮,兴奋地叫出声,刚荡回去,又一股稳猛的力道把秋千往外一推。 “哇——!!!哈哈哈!!!” 女孩欢快地晃着悬空的纤细双腿,飞得高高的,把整个城市踩在脚下,月亮变得更近,越来越近。 抵达最高处的瞬间,映在男人噙着笑的深眸里,如月般干净皎洁的女孩仿佛住进了月亮里。 夏小梨仰着脸大笑,一种难以形容的自由充盈着她的全身,涤荡她的灵魂。 好快乐。 好喜欢。 直到秋千被停下来,夏小梨脸上还是意犹未尽的兴奋,刚被解开锁,就蹦起来扑到了刑赫野怀里。 “刑先森,窝嚎喜翻!” 女孩踮起脚,双臂挂在男人脖子上,笑容灿烂甜美,声音走调但清脆。 刑赫野伸臂稳稳揽住人,低眸深深凝视着怀里的小月亮,笑问: “喜欢什么?” 第173章 小嫂子,想笑就笑吧 男人张扬狂肆的俊脸上勾着纵容的笑,嗓音低磁惑人,让人心跳怦然。 夏小梨十指收紧,柔软地靠近,喃喃道:“喜翻秋千。” “还有呢?” 女孩眸光闪烁如星,张了张嘴,轻声说:“喜欢先生。” 在刑赫野骤亮的眸光中,夏小梨仰脸在微凉薄唇上贴住,絮语: “喜欢阿野。” 真会勾人。 细腰被倏然紧绷的手臂勒住,轻易抱起。 刑赫野张嘴将夏小梨吻住,含着唇瓣辗转碾吮,又撬开贝齿,长驱直入。 在触到异样触感的瞬间,狂涌的渴望被紧急刹车,原本粗野霸道的动作饱含克制地在女孩发颤的舌尖抵了抵,退了出去。 夏小梨双眸湿漉颤动,还来不及说话,又被咬住唇,吻得更激烈了。 直到跟不上换气,才软软地推了推,被放过了。 大掌掐在细腰上,恶劣地揉了一把,男人低哑微喘的戏谑落到耳际。 “真是,哪儿哪儿都碰不得。” 作为京市最有格调的奢华浪漫约会圣地,金沙国际酒店顶层往常哪怕需要提前半个月预定,也依旧人满为患,今晚却安静得很,悠扬的钢琴曲不曾停歇。 夏小梨撒欢似的玩了一圈,除了没下游泳池,全没落下,等到肚子咕噜叫,才被刑赫野硬摁着在露天餐桌坐下。 真正的烛光晚餐,夏小梨可期待了。 “窝今晚,有好次的吗?” 已经连续吃了好几天各种没味糊糊、汤汤水水的夏小梨,梦里都在啃猪肘子、吃麻辣香锅。 刑赫野坐在对面十指交叉抵在下颌,笑得有些神秘,随意拍了拍掌。 夏小梨听到了轮子滚动的声音,和高跟鞋声,应该是服务员来上菜了。 她自觉学着刑赫野的样子,把餐巾铺到腿上。 “两位好,这是你们的前餐。” 一个精致的盘子摆到面前。 夏小梨觉得这位服务员的声音有点奇怪,手看着也不像女生的,不自觉抬起头,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 这这这这是……???? 女孩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眼睛快要脱眶的震惊模样,成功把拭目以待的刑赫野逗乐了。 唐闻忍辱负重地保持服务员的标准笑容,掐着邪门的女音问:“两位的酒和甜饮,需要现在开吗?” 这画面冲击力太强。 夏小梨用力掐住自己的大腿,才憋住笑。 谁懂?一米八几的大高个戴着假发,穿着女侍应的西装裙、高跟鞋,还围了围裙。 最离谱的是,那张青青紫紫,接近于鼻青脸肿的脸上还化了精致的全妆!! 去泰国了吗? “噗。” 夏小梨实在没憋住,噗地笑出了一声,又立马捂住小嘴,诚恳道歉:“不嚎意思,噗——” 对不起,憋不住一点。 夏小梨连忙朝刑赫野眨眨眼,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小脸上都是笑。 “小嫂子,想笑就笑吧。” 唐大少爷能屈能伸,干一行爱一行,掐着精心学习过的人妖嗓一边说,一边十分敬业地给两人上菜。 末了,还扇着浓密假睫毛朝夏小梨抛“媚眼”:“吃完请给小的五星好评哟~” 在夏小梨彻底惊呆的视线中,推着餐车歪歪扭扭往回走,崴一下脚就低“操”一声。 “还有十二道菜!爷不得死!” 刑赫野这个禽兽在哪找的44码高跟鞋,这他妈是人穿的吗! 夏小梨望着唐大少爷踩高跷离开的背影,感觉这个世界终于疯了。 没一会儿,唐服务员极具服务精神地笑嘻嘻来了,背过身又骂骂咧咧走了。 又来了,又走了…… 唯一的变化就是越走越麻利,屁股还劲儿劲儿地扭起来了。 夏小梨乐得不行,偷偷问:“他似不似太花心被人给打了?然后被他爸爸扔来接受惩罚?” 小说里都这么写的。 刑赫野噙着笑:“差不多,嘴贱惹的。” 唐闻最后一次上来的时候,姿态已经完全是金刚芭比超模范,感觉自己强得可怕。 他推着冤种兄弟价值八千万的婚戒稳步前进,突然余光感受到异常的反光。 “喂!干什么的?!” 泳池旁的花丛中居然藏着一个人,对方见暴露了,收回相机拔腿就跑。 花花公子唐大少爷是花边新闻常客了,心情好的时候还能配合地拍个pose,倒是最近“萎了”,好一阵没遇上狗仔。 他低头看一眼自己的打扮,他妈的这副尊容被拍了,本少爷以后还怎么混! “这你都敢拍!不要命了是不是!给老子停下!” 原本愉快用餐的两人闻声扭头,正好看见踩着高跟鞋的唐闻正提着裙子,狂追一个矮胖的黑衣男人,在阶梯帅气纵身一跃。 落地时,高跟鞋鞋跟打滑。 “啊——!” “嘶!”夏小梨不忍看地闭上眼睛。 在唐大少爷摔了大屁股墩发出惨叫的同时,无数绚烂的烟火环绕着金沙国际酒店冲上夜空,竞相绽放。 像给他奏乐似的。 刑赫野:…… - “行了,躺几天吧,唐小姐。” 周逸明无情嘲笑。 唐闻摔了尾巴骨,躺在医院唉唉叫,看见刑赫野嚎得更大声了,生怕他野哥直接一脚给他了结下半生和下半身。 幸好小嫂子是个通情达理又善良的,不仅叮嘱他好好休息,还把他野哥带走了。 唐闻趴在病床上,深深忏悔自己以前有眼无珠,年少不知嫂子好—— 啊不是,呸呸呸,罪过罪过。 - 金鼎府。 卧室里,吃饱喝足又玩开心了的夏小梨,累得早早钻进被窝里睡香了,眉宇唇角都还带着笑。 永远运筹帷幄的刑三爷,第一次感受到了“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的“恶毒”。 洗完澡出来,看着睡得香软的女孩,真是半点脾气都没了。 直接掏出戒指就给人套上了。 捏捏纤细的手指,检查了戒指不差分毫的缝隙,总算露出了点满意的笑。 说了我的眼睛就是尺。 夏小梨醒来的时候,卧室里亮着小灯,身边没有人。 刚要揉眼睛,感觉到手上的异样,低头一看愣住了。 好漂亮…… 夏小梨伸长手指,抚摸着无名指上戒圈十分合适的粉钻钻戒,心里渐渐暖流涌动满溢。 她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戒指。 原来是给她的。 夏小梨满心欢喜地下了床,一路从书房找到客厅,正疑惑大晚上刑赫野去哪儿了,余光发现玄关门口开了一条缝。 出去了? 她刚走近几步,就隐约听见尖厉恼恨的女声。 “我当年为了生你下来,差点死了!你就这么对妈妈?!” “我让你娶个门当户对的女人,继承刑家,哪个不是为了你好?你真想逼死我是不是!” 第174章 今天不杀,明天杀 自从儿子在网上高调官宣,两天都没打通电话的柳琬茵,撇下黏缠的小情人,直接杀到了金鼎府。 见是见到了,却门都进不去。 她怒瞪着双手插兜站在门前一脸无所谓的刑赫野,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强忍着缓了语气。 “小野,那夏小梨,连大学都没读完,什么世面都没见过,就是个路边摆摊的小贩,你能带得出手吗?多少人背地里在看笑话。” “除了年轻,她有半点能拿得出手的优点?一个贪慕虚荣的女人,你养在外面玩玩都行,怎么能当真,妈妈难道会害你吗?” 刑赫野抬起眼皮,冷淡睇着一脸关切痛心的柳琬茵,嗤道:“你把我生下来不就是在害我?” “啪!” 门内,夏小梨听着脆响的巴掌声,心口骤然一紧,她僵站在原地,用力摁着指背的戒指。 脑子里控制不住回想起,被遗弃在那个不见天日的房间里的种种物件。 刑赫野撇着脸,余光看见门没关紧,伸手一拉,关上了。 他随意抵了抵发麻的腮,眼含戾气道:“柳琬茵,记住,这是你这辈子最后一次能打我。” 成熟男人的身形高大又挺拔,走近时极具压迫感,早就不是二十年前任打、任骂、任她管教的小孩。 柳琬茵控制着没退,色厉内荏道:“怎么,你还想打妈妈不成!” “好好的心情,都被你给毁了。” 刑赫野阴鸷地压着唇,突然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戾眸恶声道:“你该不会以为你还能拿当妈的身份来压我吧?” 男人铁一般的五指缓缓收紧,“当年你跟刑云栋发疯,砸了碗,要挖我后心的时候,怎么不记得你是我妈?” 柳琬茵瞳孔发颤,被幽暗厉色的眸光灼得避开视线,呼吸被截断,她瞪着眼,用力拍打抠抓刑赫野的手。 “放、呃放……” 刑赫野像是感觉不到痛,凑近了缓声道: “只要我想,我可以让你和刑云栋像狗一样被拴在温哈古堡地下室,和你们那些肮脏下贱的情人一起,永远出不了门,懂么?” 柳琬茵被一股狠劲甩到地上,捂着脖子剧烈咳嗽。 “柳琬茵,别把你的人生投射到我身上。” “我不管你们怎么掐,要死要活随意,别滚到我面前来碍眼,再让我听到你说她一句,我弄死你。” 刑赫野冷着脸关门进屋,看见坐在沙发的夏小梨时,瞳孔微缩,把手背到身后。 “怎么醒了。” 夏小梨晃晃手里的大布丁,笑笑:“突然饿了,要吃么?酸酸甜甜的。” 男人神色稍缓,走过来坐下,手撑到她背后,老大爷似地张嘴等喂,“啊~” 夏小梨装作没发觉他的异样,大方地舀了一勺果肉最多的喂了。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安静地把半个碗这么大的布丁吃完了。 “刑先生,老师后天就回来了,我能去上课么?我会好好学的。” 刑赫野低眸沉静地看着她,摸了摸脑袋:“好。” 时钟滴答滴答转。 夏小梨突然睁开眼,瞅一眼抱着自己睡熟了的刑赫野,悄悄爬起来出了卧室,没一会儿又狗狗祟祟地抱着小药箱回来。 床头小灯,被拧亮了一点。 夏小梨小心地把刑赫野的左手拿出来,看着上面被指甲狠抠出来的狰狞伤口,心疼地扁了扁嘴。 垂着脑袋,小心翼翼地把伤口消毒处理了。 女孩盘腿坐在床上,轻握着男人宽大温暖的掌心,指腹摩挲着他无名指上的对戒。 我会加倍努力的。 - “小野,你和妈又杠上了?今早她跑来哭得我脑仁疼,说你要杀了她。” 刑赫野低哼:“差不多,今天不杀,就明天杀。” 刑黛无奈摇头,想到母亲离开前执迷不悟的话,识趣地没提。 “小梨呢?她孕吐好点没,改天带她来姐家吃饭,钧意念叨着呢。” 想到夏小梨今早嘴馋得浑身痒痒,硬是从他碗里捞了几口肉丝酸汤面,刑赫野脸上浮起笑。 “好点了,下周吧,她咬了舌头,还得素几天。” 周特助敲门进来,见老板心情不错,立马说: “老板,十天后《海边花游记》的项目启动晚宴,k国大使确定会出席,天奇赵总携女伴出席,您是否也安排?” 刑赫野思索半晌点了头,“不用安排我的part,我就带小梨去放放风。” 这是要带少夫人出入正式场合了。 周特助心领神会,又和老板对了几项重点行程。 刑三爷拿起手机,准备问问老婆中午在家吃什么,见周哲还杵着,乜他一眼。 横竖躲不过,周哲干笑着说:“老板,还有个事,花游项目的固定嘉宾出了点意外情况。” 按说这些小事,老板是不管的,可硬塞进来一个被他亲自封杀的人,不报不行啊。 “上次谈判,给天奇留了一个嘉宾名额,他们定的人选是肖颖儿。” 刑赫野反应了一会儿肖颖儿是谁,脸色不虞起来。 周哲立即解释:“这事策划部跟天奇谈很多回了,对方坚持,说是他们赵总力荐的,毕竟也是第二投资方……” “行了,”男人皱眉不耐道,“把她当背景板就行,让节目组盯着点,作妖就直接踢回赵光权脸上去。” - 夏小梨看着刑赫野发来的消息,心里甜蜜蜜的,回说罗妈刚进厨房忙活呢。 她跑路之前给罗淑兰放了几天假,今天一早就按时回来上工了,完全没发现少夫人跑路了一回。 想到医生的叮嘱,夏小梨起身走过去。 “罗妈,最近别做——” 罗淑兰被她突然走过来出声,吓得一激灵,把准备煲汤的陶锅都弄倒了。 “哎哟!抱歉抱歉少夫人!我这几天没来居然手生了。” 她手忙脚乱地把撒出来的药材抓进盆里,重新洗。 夏小梨笑了笑没在意,见盆里的煲汤药材多得吓人,说:“我正要和你说呢,最近药材炖汤也别煲了,我这舌头重口重油的还吃不了。” 罗淑兰一愣,为难地看着盆里的药材,抓了抓围裙,“这、这着水了,不煲就浪费了,喝一两回不碍事吧?” “没事,罗妈你带回家吧。” “这哪儿成呢!都是上好的药材。” 罗淑兰连连摆手,语气有点着急,“少夫人,您这么瘦,怀孕初期要得尽早补补的,不然后面营养跟不上,影响孩子发育咧!” 夏小梨眉心微蹙,“行吧,别煲太浓。” “欸!晓得的!” 罗淑兰如释重负地把药材都抓回锅里,笑得憨实,“少夫人您歇着,我先去把烘干的衣服晾起来,很快就能吃饭,都做清蒸好消化的。” 夏小梨看着她忙碌小跑的背影,眸中浮起疑惑,迟疑地转头看向已经架上火的汤锅。 第175章 走,我们去报警! 咖啡厅里。 “是她吧?” 戴着大框墨镜全副乔装的肖颖儿,盯着手里刑赫野和夏小梨共进烛光晚餐的照片,半晌,五指用力直接攥成了团。 “就是她,叫夏小梨是吧?能不能挖到她的料?半真半假的也行。” “这自然没问题,我之前就跟过她,这臭丫头还害我被个药店的婆娘揍了一顿,差点相机都摔坏了,我这儿还留有手机抓拍的料,不过——” 王志高推了推黑框眼镜,粗圆的食指和拇指搓了搓。 “这种素人,刑赫野看起来还很宠她,要想搞出能让她被扫地出门的料,可不容易。” 他说着,大胆伸手触向肖颖儿嫩白的指背。 肖颖儿厌恶地暗睨了一眼,抽回手娇笑一声,“等事情办成了,价钱自然少不了你的。” 王志高望着女人窈窕走出去的背影,舔了一下后槽牙,悠哉悠哉端起咖啡嘬了一大口,掏出插在胸前口袋的东西,抛了抛。 凡事,总要压两头。 - “老师,就给我做一个吧!您不也说了香味很不错!这次我想弄国风的新概念……” 这天上午,夏小梨正坐在画架前埋头练习,外头传来有些耳熟的声音。 回头一看,祈斯玄跟在张启铭旁边进来了。 “小梨?你怎么在这?” 祈斯玄听说夏小梨入了张启铭的门,镜框上的挂链都跟着荡了荡,笑得妖孽似的。 “巧了,以后我们可是同门师兄妹了,叫声师兄来听听?” 没想到祈斯玄也是张启铭以前的学生,夏小梨老老实实喊了声“师兄”,祈斯玄还没乐上,就被泼冷水了。 张启铭:“你嘚瑟什么,这丫头比你好带多了,当年那些人里头就数你最没心思学!没多久就跑国外去了,好意思自称师兄。” 祈大公子不乐意了:“老师~别说什么当年当年的,显得我多老啊。” 已经头发花白的张启铭气得白胡子都飞起来了,“走走走,别在这儿吵她。” 难得有这种机会,祈斯玄哪能走,拖了凳子就坐到画架旁边,翻看旁边堆了厚厚一叠的画稿。 “小梨师妹,这些都是你画的?有点意思啊~跟老师的风格还不太一样,神韵足,笔触又添了几分活力。” 张启铭背着手,哼笑两声,“那是,比你强。” 夏小梨腼腆地笑笑,挠挠脖子,转头继续手头上没画完的课业,坚决不摸鱼。 祈斯玄抬头正要仔细端详,先看见了细指上格外抢眼的戒指。 啧,不是要掰了? 怎么钻戒都戴上了。 祈斯玄脸上的笑浅了一两分,开始捣乱胡乱指点,被张启铭不耐烦地往外轰。 “等等等等,老师!娜诗芙下半年香水新品线,我就等您一幅画了!出主概念就成,不费事儿。” 张启铭没退休的时候,就不乐意沾纯商业的活,更别提退休后了,甭管祈斯玄带着多高的请师预算来,他听都懒得听。 祈斯玄不死心,瞟一眼专心致志画画的夏小梨,灵机一动: “小梨!小梨你来!” - “真的呀?张老师也让你去?” 春日花店里,徐语媚惊喜地扭头看夏小梨。 “他说要为新的产品线举办一个香水创意设计大赛,前三名有奖金,第一名作品直接纳为包装主创意,要请老师当评委,老师让我有兴趣就去玩玩。” 夏小梨戴着口罩,用工具夹出一条生龙活虎的大虫子扔进脚边的桶里,十分有自知之明地笑了笑: “可我才跟着老师正经上了不到一个月的课,怎么好去丢老师的脸,况且……工业设计我还不太行。” “哪里!” 徐语媚把检查完的花搬到花架上,不赞同地朝她摆摆手指,温柔笑道: “忘啦?你在我这儿可学了两年半,那一屋子的书和满箱的线稿,都是你上过的课,不比科班的差。” “现在还有张启铭这种国宝级大师提点,你看看你最近的进步有多快,听姐姐的,就去!知道主题了吗?” 夏小梨摇摇头,“祈斯玄是临时出的想法,大概半个月后娜诗芙官方会公布正式赛事说明,好像国内外都能投稿参赛,吓人,我可能初筛都进不了。” 还没等徐语媚说话,她就弯起眼嘿嘿笑道:“但是姐姐都这么说了,我肯定去,就当学习了!” “这就对了。” 两人说说笑笑地继续猫着腰收拾虫子。 可乐又被放在帐篷里玩,徐语媚给夏小梨准备了孕妇能用的防蚊液,只是最近这蚊虫实在多得有些奇怪。 夏小梨低头看一眼又铺了满桶底的各种花虫,胃里翻搅地移开视线,直起身打量整个漂亮有品位的花店。 “语媚姐,真的不是进货的时候带进来虫卵了吗?往年也不会这样呀,都咬坏了。” “最近两次进货,我都仔细检查过了没问题。” 徐语媚也愁,这半个月,每清理一回过几天就会又爆发一次多虫,损坏了不少a等花材,生意都被影响了。 “唉,有个最近每天来买花的顾客,这两天都没来了……” 夏小梨眉心微皱,听了徐语媚的话,心里莫名一突。 她缓缓转头,看向墙角上黑洞洞的监控,“监控……” “语媚姐,打开监控看看。” 两人站在电脑前,以每次虫蚊爆发日期往前两天来倍速查看,在屏幕上出现一个眼熟的高瘦身影时,夏小梨重重摁下暂停键。 宋郁…… 居然真的是他! 她呼吸变得急促,又播放了一会儿,直到出现一个对方状似不经意抬头看向镜头的画面。 夏小梨悚然移开眼,喉口发涩地问:“语媚姐,你说的之前每天来的人,是他吗?” 徐语媚还在状况外:“是他,怎么了?” 夏小梨头皮发麻,用力摁着桌沿保持镇定,脑子里很快回想起那天在医院撞见宋家兄妹。 宋郁知道了宋乔欣送他的生日花束,是在她工作的花店买的。 所以,他又来了。 “小梨,你怎么了?” 夏小梨扯下口罩,露出有些凝重的脸,她深吸一口气,凝目道:“语媚姐,走!我们去报警。” 京市公安海丰分局。 “小姑娘,都说了你们这花店里有虫子不是很正常吗?不要疑神疑鬼的。” “警察叔叔,可是他——” 值班的年轻民警不耐烦地拍了拍记录本,打断夏小梨的话,“行了,不要浪费精力。” 第176章 我靠!好嚣张! “小梨,你没事吧?” 徐语媚无奈地挽着夏小梨的手臂从公安局出来,担心道。 夏小梨心事重重地撰住她的手,“语媚姐,你信我,那个人很危险!” 一个体型彪壮的刑警从警车上下来,看见夏小梨一愣,大步走过来。 “小梨?你怎么来了?” 夏小梨惊喜道:“赵叔!” 赵方听完夏小梨的话,本就晒得黝黑的脸,更加黑黢,“奶奶的,哪个犊子说不能受理的?” 赵警官大手一挥,“走!叔带你进去。” 陈至伟刚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门就被大力推开了,一看来人,热情道:“哟,赵副队,您怎么来了!” 等看见赵方身后的两人,他就笑不出来了。 这俩姑娘,局里有人啊?! “把你们队长叫过来。”赵方带着两个姑娘大摇大摆坐进来,脸色黑沉沉的。 陈至伟麻了,连忙解释:“误会!赵哥,这两位姑娘来报的确实不是什么——” “你知道个屁!” 赵警官脾气火爆,嗓门中气十足。 “那宋郁,老子上个月刚去告诫过他!这就又犯了。怎么?非要等人小姑娘被他宰了,才能到我们刑警队来立案是吧?别废话,把王立康叫来!” 赵方曾经是夏耀平手下的队员,如今是刑警队副队长,与缉毒系统的严秉峥也是熟识,夏耀平出事后,这些年,他们多有照拂。 之前夏小梨跟严秉峥说了宋郁多次威胁自己的事,身处刑警队的赵方调查过后,就亲自找了宋郁,对他进行告诫敦促。 他对那小子印象很不好。 看着文质彬彬,你说什么他都全盘答应,说认识到错误了,就是想出出气,实际眼神特别平静,透着阴沉气,完全就不怕警察。 二十多年的老刑警,哪能看不出来。 …… 南城宋家。 “哥,你又没回家吃饭!昨晚也没回来,最近有这么忙吗?爸妈都念叨了。” 刚进门的宋郁,被宋乔欣逮住了一通盘问。 宋郁随口搪塞了过去,温和笑着抬手摸摸妹妹的头,“打扮这么漂亮,做什么去?” “霁凯约我晚上吃饭看电——” 宋乔欣话一顿,抓下宋郁的手,惊道:“你这怎么有血?!受伤了?” 宋郁盯着袖口上的血迹,眼底闪过晦暗,看来最近去“绳井”太多次,都疏忽大意了。 他淡淡撤回手,“没事,有个同事磕伤了,不小心沾上的。” “陈霁凯,你们发展得很顺利?” “还行啦,他人不错,就先处着呗!” 宋乔欣难得害臊起来,完全没发现宋郁紧抿的脸在微微抽动,她指指他裤兜。 “哥,你手机震了。” 接到警察传唤电话的宋郁,神情毫无变化,低“嗯”一声,就挂了。 “哥有事出门一趟,晚上回来陪你们吃饭。” 公安局内。 宋郁垂眼看着面前的几张监控截图,好笑道: “警官,买花也犯法吗?我妹妹很喜欢这家店的花,我才每日去买的,该不是要污蔑我没付钱吧?我可以提供付款证明。” 他说着,还含笑看了看坐在对面的夏小梨和徐语媚。 夏小梨紧攥着发凉的手,目光不偏不倚地回盯着他。 她不会再怕他。 民警队队长王立康肃着脸,敲敲桌面:“监控全拍到了!” “你每次去,都起码有五分钟时间完全背对监控,在各个花架前走来走去动手,还多次掏口袋,不是偷偷放虫卵,是在干什么?” “知道这属于什么吗?你这是寻衅滋事,破坏他人生产经营!” “警官,老板做花束需要时间,我等得无聊,在店里转转看看,很奇怪吗?” 宋郁不疾不徐继续说:“至于掏口袋,纯粹个人习惯插兜,看见漂亮的花,伸手摸一摸不犯法吧?” “总不能因为我和夏小姐有些渊源,就这样一棒子打死吧,有证据吗?” 有恃无恐。 王立康沉了脸。 这家伙明显是个心理素质极强,也有反侦查意识的。 这一对话,他的嫌疑就更大了,可监控全部查过了,确实没有清晰拍到他动手放虫卵的证据。 夏小梨被宋郁道貌岸然睁眼说瞎话的做派,气得发抖,怒道: “你撒谎!你给我发的威胁短信我全都留着!你别以为你可以一直这样害人!” 宋郁扯起唇角,转头盯着夏小梨,语气轻飘:“夏小姐,看来你对于我没有半点愧疚啊?” 夏小梨呼吸一滞。 旁听的赵方,脾气火爆地拍桌:“宋郁!当年是你爸闯红灯造成的事故!少在这不清不楚地道德绑架!谁不是受害者?你想报复谁?!” 宋郁收了笑,冷冷道:“赵警官,空口无凭,我现在可没做报复任何人的事。” 僵持了将近两个小时,进行到最后,因为证据不足,只能放人。 宋郁慢悠悠地站起身,视线扫过几人:“那我就告辞了,各位。” 他刚走出问询室,就被攥住手臂。 赵方压着脸,警告道:“臭小子,别以为这就没事了,老子盯着你,你最好别再惹事。” 宋郁莞尔地抽回手,彬彬有礼道:“赵警官客气了,我可不太想经常看见你,我对刑警队过敏。” 夏小梨紧紧攥着拳,死死瞪着宋郁的背影。 这一次,她清清楚楚地意识到,他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 他就是个疯子。 宋郁迎着夕阳缓步走到公安局门口,低头抚了抚衣摆,眼底划过不屑和深浓的恨意。 突然,一道高大凌厉的影子迅疾压过来,他感觉到危险,飞快抬头。 还未看清来人,脸上就挨了悍猛一拳,被揍翻了,直接摔进公安大厅里。 光滑的瓷砖地板,发出“砰”一声带回音的巨响! 一众警察和群众,直接瞪眼惊呆了。 刑赫野背着光,抬脚踩进来,笼在阴影里的脸上厉色未消,颈间的黑钻锁骨链闪着暗芒。 王立康连忙冲上来,“这位先生!怎么能在警察局打人!” 刑三爷理都没理他,歪头冷睨着躺在地上的宋郁,漫不经心地转了转出拳打人的右手。 “有什么想说的吗?宋家少爷。” “我打你了?” 众人望着这突然闪现警局打人巨帅的大帅哥,内心齐齐卧槽。 我靠! 好嚣张! 第177章 欸?你老公呢? 宋郁痛咳一声,抬手抹掉嘴角的血,胸口压着气,咬牙道:“没有。” 他强忍着下颚骨快要裂开的痛,站起身,竭力忽略身后如芒般的各种视线,把尊严压下,低头咳道:“刑少,误会了。” 刑赫野冷声:“再招惹她,我不介意和宋总、宋夫人好好聊聊。” “是。” 宋郁浑身紧绷地低着头,等刑赫野从他身边走过去,眼底的嫉怒,如烈火滔天。 夏小梨被刑赫野旁若无人般带走了。 那句匆匆解释的“他是我丈夫”,把赵警官直接整懵了,这跟自己家还是孩子的闺女,突然带着老公孩子回家一样晴天霹雳。 周哲带人留在警局善后,安排车把徐语媚送回了花店。 夏小梨看一眼驾驶座上脸色不佳的刑赫野,有点心虚。 她是收到刑赫野说晚上去周逸明生日派对的消息,才告诉他自己在警察局的。 “夏小梨,你真就是牙膏,要挤一下,才会说一次,是不是?” 男人的声音有点冷,又带着些怒讽。 “我要是没问、没来,你打算怎么着?一直瞒着,等他下次又找麻烦,你又进警局?还是想进医院?” 夏小梨老实认错:“对不起,我一时着急忘记了。” 春日花店是徐语媚大着肚子,一个人辛辛苦苦经营起来的,好不容易有了起色,因为自己的原因,被不怀好意的人盯上,造成了损失。 她心里的愧疚,甚至多过对宋郁阴魂不散的害怕,她真的是急忘了。 夏小梨转过身来,软声道:“刑先生,别生气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刑赫野突然靠边停车,转头锐目盯着她: “夏梨宝,别每次犯错就撒娇喊刑先生,以为这样我就不收拾你了?” 啊……? 我没在撒娇。 夏小梨脸上的忏悔差点没保持住,她纯粹就是习惯了,觉得喊“刑先生”也有种别样的亲近。 但是,这种情况,傻子才会否认。 她立即探身抱住刑赫野的手臂,晃一晃,真的眼神可怜地撒娇道:“刑先生,我错了么。” 刑赫野的冷脸,有一瞬的破功。 半晌,男人冷哼一声,掏出手机打电话,说:“把你在绳井拍的东西,发给我。” 那头不知说了什么,他讥诮毒舌:“就摔一下,你还在医院躺上瘾了?” 夏小梨疑惑眨眼。 唐闻?拍了什么东西? 刑赫野没解释,只掐一把她脸说“他会处理”,就重新启动车,继续往医院去。 每次宋郁作妖,夏小梨心里就不安定,想去看看爸爸。 医院里。 唐闻刚脱了病号服,换回英俊潇洒的花衬衫,左右转了转胯,叹气:“以后该不会腰不行了吧?” 说来接人出院,实际手都没抬一下的史钱,闲闲补刀:“你最近不是萎了,行不行也没差。” “滚你丫,会不会说话。” 唐闻搭着史钱的肩,唧唧赖赖往外走,余光扫到一个身段很不错的妞,扭头看过去。 唉!戴口罩了。 本着欣赏的眼光再看一眼,哟,口罩拉下来了。 15楼hdu重症康复病房。 夏小梨接替护工,给夏耀平做肌肉舒展,动作很熟练,一边做一边温声絮叨。 “爸爸,你的孙孙马上要满两个月咯,医生说你情况越来越好了,你再努努力,说不定醒来就能抱了。 ” “喜欢小孙女,还是男宝宝?我猜你肯定喜欢孙女哈哈……” 乔美玲从电梯出来,又拉了拉闷气的口罩,不耐烦地皱了皱眉。 她这次来是熟悉地形和打探情况的,光靠她一个可搞不走夏耀平这么个瘫子,等狂蟒派人过来接应,还要等一段时间。 刚走到病房玻璃前,看清里面的情形,她立马闪身避到墙边,只露出一只眼观察。 表哥,你瞒了挺多事儿啊。 乔美玲眼眸微眯,不一会儿冷笑一声,直接拉紧口罩走了。 夏小梨没待太久,就下楼和先去找唐闻的刑赫野会合。 唐闻倚在车边,正兴致勃勃勒着史钱脖子,邀他一起去纹身,被史钱一掌拍开。 “你自己纹,纹脑门上都行。” “啧,你不是看到了吗?多酷!”唐闻抬手在自己右眼下方比划。 “那女的,眼睛下面那纹身,黑蜘蛛!帅啊!就是实际年纪应该不小了,本少爷不好姐姐款的。” 原本毫无兴趣的刑赫野突然转头,眼神凌厉地扫过来,“你看见谁了?” 唐闻被他含着杀气的眼神盯得发毛,“就、就一个女的啊。” “黑蜘蛛纹身?” “昂,没见过往脸上纹的,挺带劲。” 唐闻贱兮兮开玩笑,“野哥,你该不会对这种类型的女人感兴趣吧?” 夏小梨刚走过来就听到这句话,迷茫的视线移向神色凝重的刑赫野,“什么女人?” “没什么,”刑赫野压下眼底的戾气,抬手直抽唐闻后脑勺。 “闭上你的狗嘴。” …… 招摇的法拉利拐弯驶入路口。 唐闻扭头看夏小梨:“小嫂子你放心,阿史的车技虽然比不过赫野,但是跟我不相上下。” 喜提史钱一个白眼。 车很快在一幢豪华花园酒店车库停下。 唐闻服务周到地给夏小梨开了车门,正巧旁边的车有人下来。 “哟唐少,新女朋友?换口味了?” 呃…… 夏小梨面露尴尬,这些公子哥真是…… 唐闻被火烧了屁股似的,一脚踹了过去,“要死啊!这我嫂子!” 那人反应了一会儿,倏地瞪大眼,站直了恭敬道:“嫂子好,嫂子好,嫂子辛苦了!” 夏小梨:…… “滚滚滚!” 唐闻晦气地把这没眼力见的赶走了,和史钱俩人领着夏小梨进去。 里头传来欢快的dj乐队音乐声,人刚走进去就感觉到热闹的气氛了。 “梨宝!你来啦!” 叶妙青从侧边突袭,控制着力道一把抱住夏小梨,右手还抓着一包巨大的薯片。 “这个味不错,来尝一口,你舌头脱线没,能吃吗?” 说着,左右看看左右护法似的唐闻和史钱,奇怪:“欸,你老公呢?” 第178章 一记撩阴腿 “他公司还有事,要晚点,我就先来找你玩啦。” 叶妙青一听,亲亲热热挽着夏小梨往里走。 “就知道你最好了!那些人我都不认识,玩得没劲。走走走,我们到那边听歌,有个欧洲人主唱巨帅!” 周逸明脱了白大褂,就是周家大少爷。 他的生日派对,一贯都是由唐闻这个狂热“趴体咖”张罗的,自然就变成了圈里公子哥千金小姐们的大型聚会。 露天场地又奢又大,娱乐设施齐全,主打一个“嗨”。 现在时间还早,已经来了不少人,四散着交际、找乐子。 把夏小梨安全送到后,唐闻就跟鱼入了水似的,扯着史钱浪去了。 原本刑赫野是要先把夏小梨送回家的,不过唐闻说一来一回多费劲,自告奋勇先把夏小梨送过来了,反正她好闺蜜叶妙青已经在这儿了。 叶妙青也是个爱玩的,带着夏小梨远远跟被人群围住的周逸明打了个招呼,飞个吻,就直奔帅主唱去了。 “来!我们的小梨妈妈喝鲜榨果汁,青青姨姨喝洋酒。” 她伸出“咸猪手”摸一把夏小梨依旧平坦的肚子,纳闷:“怎么还这么平呢?宝,该不是误诊了吧。” 夏小梨捧着鲜榨果汁,笑眯眯和她碰杯,“医生说一般四个月才会比较显怀,还早呢,前天产检医生说状态很不错,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两人坐在超舒服的圆形软沙发上,一边聊天,一边看台上的狂野金发大帅哥。 旁边舞池里不少俊男美女在跳舞,气氛格外嗨皮放松,她们离得比较远都感觉“震感”明显,说话都得大点声才听得见。 “青青,你不去跳舞么?” “你来之前我都跳两轮了,看看帅哥歇会儿。” 叶妙青咔嚓着薯片,突然手肘碰碰夏小梨,“诶诶,梨宝,是她吧?那个谢晚凝。” 夏小梨顺着望过去,确实是谢晚凝,还有唐闻的妹妹唐悦。 “嗯。” 女孩放松愉快的神色稍淡,转开头,继续看舞台上的鼓手打鼓。 不远处,几个男人正在喝酒摇骰子,一个染着嚣张红毛的男人,往那头指指。 “那两个妞,谁带来的?挺新鲜。” 有人提醒:“彭少可别乱指,左边那个,周大少爷女朋友,早早亲自带进来的。” 红毛男撇了撇嘴,下巴一抬,“右边那个呢,学生妹吧?真清纯。” 那人摇头:“这不知道,估计她朋友吧。” 红毛男脸上露出兴味,仰头喝了一口酒,“挺不赖。” “唐闻!你又不来载我,要不是晚凝姐,我还得打车来!” 正在泳池边和几个小美女喝酒热聊的唐闻,被唐悦一把薅住衣服扯过来。 唐闻头疼:“你来干什么,晚上没课?” “切,说得好像你上大学不逃课一样,我可给逸明哥带礼物了。” 唐悦朝那头的周逸明挥手,把寿星招呼了过来。 “逸明,生日快乐。”谢晚凝也把精致的礼盒递给了周逸明。 谢大小姐是公认的有颜有气质大才女,一向到哪儿都是焦点,更别提这是她和刑砚勤取消婚约后第一次现身圈内聚会。 她一出现,所有人都注意到了。 面对众人的目光,谢晚凝神情优雅自然落落大方,游刃有余地和过来打招呼的人聊起来。 “逸明哥你女朋友呢?” 唐悦这个小八卦精四处张望,“听说她也是a大的?快介绍我们认识认——” 她话一顿,眼神极好地指着最前头的入口处,瞬间迷妹星星眼: “赫野哥来了!哎呀,半个月没见,怎么好像更帅了!” 唐闻嫌弃地勒住亲妹的脖子,“你哥我就不帅了?” “你?呕——” 兄妹俩立马掐了起来。 这头的热闹,夏小梨离得远,背对着没看见。 她盯着伸到面前色泽猩红呛烈的酒,身体往后避,皮笑肉不笑地说: “不好意思,我说了我不能喝酒。” “不会喝?没关系,哥哥教教你就会了。” 红毛男笑得自认风流潇洒,抬手往后抓抓像红孩儿的红发,屁股一挪就要在夏小梨旁边坐下。 夏小梨眼疾手快,抓过一包有枕头那么大的巨型薯片,把空位上一塞。 “不好意思,坐不下了。” 主打一个“有礼貌但拒绝”。 红毛男还没遇见过这么“萌”的拒绝方式,脸上露出“女人,你成功吸引我注意”的自信笑容。 他仰头把酒闷了,又抓过桌上的酒瓶倒满,一手撑在沙发上挡住路,弯腰盯着夏小梨白皙清秀的小脸,直直伸手要往她嘴边灌。 “别这么怕生嘛~妹妹,知道我是谁吗?不喝就是不给哥面子,来,张嘴。” “走开!说了我不喝!” 一包巨大的膨化薯片直接打到他手上来,发出响亮的“砰”声,酒也全被打撒了大半。 还从没被人如此驳过面子,红毛男脸色一狞,啐道: “操,给脸不要脸,是吧?” 他完全忘了这是在周逸明的生日趴体上,伸手就要掐住不识好歹的小妞的脸,灌酒。 夏小梨一惊,整个人靠到沙发背上惊险避开,被他挡着路又起不了身,走不开。 她恼了,抓起超大大薯片袋胡乱抽打出去,一下一下,跟台上乐队打鼓的节奏还对上了。 “走开!我是刑赫野老婆!” 红毛男脸上挨了两下抽,露出狞笑要动手,“这么巧,我还是他爹。” 夏小梨气得借着靠在沙发背上的姿势,抬脚就往他下三路踹,同时手上的薯片大力抽打过去。 刚去了趟厕所回来的叶妙青,一见这情形,提裤子就冲上去,怒道:“喂!你干什——” “砰”一声爆响! 薯片在红毛男脸上爆开,开万花筒似的。 这动静终于引起了另外一头玩乐的人的注意力。 众人扭头一看,只见彭氏地产的二公子彭方明顶着满身薯片,脸狰狞涨红,弓腰夹腿,双手摁在胯.下,痛苦地踉跄几步。 唐闻忍不住跟着胯下一紧,一个跨步,八卦地歪头往沙发背里看看是谁使了撩阴腿。 我草! 夏小梨!! 他瞳孔地震,一脸大难临头,瞬间看向场地入口的方向。 我草!! 俺野哥过来了!!! 第179章 你兄弟不打女人吧? “你……” 红毛男,哦不,是彭方明痛得脸色涨红。 他夹着颤抖的内八腿,抖着手指着夏小梨,咬牙切齿:“你他妈,我——啊——!” 众目睽睽之下,他被横出的一条大长腿踹得飞身而起,直直扑到夏小梨前面的茶几上。 上头满满当当的水果、零食、好酒、饮料,全被扫到了地上。 更巧的是,彭方明刚遭受夏小梨“黄金右脚”重击的某处,正正压到叶妙青特意给夏小梨准备的榴莲、旁边的半个空榴莲壳上。 噗呲。 锥锥入肉。 那惨叫声,甚至盖过了台上乐队刚换的劲曲,整个场子的少爷小姐们都听见了。 至于乐队那几个哥们,为什么这都没停下来? 别问,问就是敬业!(老板给的实在太多了) 彭方明前后剧痛,抖着手刚要撑起身,腰后就被一只铮亮的纯黑皮鞋踩住了。 那力道,简直要把他的脊椎踩断了,身下榴莲壳的尖刺简直和他肉贴肉、心连心。 “呃啊……啊啊啊啊啊!!!” 唐闻浑身一激灵,感觉自己下身也凉了。 男人五指扯住红发,狠厉抓起来,“你在干什么?” 彭方明痛得眼珠涨红突出,浑身肌肉抽搐,对上刑赫野凌厉森冷的脸时,直接瞳孔都放大了。 “三……三爷……” 回答他的是后腰更大的力度,和硬怼到喉口的酒瓶。 “你敢灌她酒?谁给你的胆子?” 半瓶高浓度的烈酒直直往彭方明胃里灌,在见底时,众人眼睁睁看着浑身冷戾的刑赫野抽出空瓶,反手在彭方明后脑勺敲醉了。 满是玻璃渣的瓶底,狠戾刺向他犯贱的嘴。 无人敢拦。 刑三爷发怒的时候,没人敢开口阻拦,有胆子小的,已经转身把眼捂上了。 就在众人以为彭方明会被扎个透时,刑赫野动作突然顿住了。 男人满是戾气的眼,对上靠在沙发双手还抓着破掉薯片包装袋的夏小梨。 女孩脸上被刷了一层白,杏眸漆黑,微张着嘴,像被吓坏了。 半个瓶子最终惊险刮着彭方明的脸,砸到地上。 刑赫野直起身,面色冷沉地抬脚,把涕泗横流、满头满脸是血浑身发抖的彭方明踹下了茶几。 凝滞的空气终于恢复流通,所有人都大喘了一口气。 周逸明当先上前,命人把死没死透但胆吓破、蛋也破了的彭方明拖走了。 唐闻满脸“我草”地鬼祟往史钱背后藏。 提前把人带过来,没看好,现在被看见,那玻璃渣得扎他屁股上! 夏小梨怔望着冷冽地立在那儿的刑赫野,男人的手掌张着没动,手上一片浓稠的红往下滴,分不清是红毛男的血,还是酒。 男人居高临下,沉黑的眼神落在她脸上,一言不发。 在场没人敢说话。 夏小梨抿了抿唇,手往旁边摸。 直到她抓着一包清洁湿巾,站到高大冷肃的刑赫野面前,用湿巾包住他的手,温声: “弄脏了,我给你擦擦。” 男人浑身凝冷森森让人却步的气势,宛如突然遇暖,渐渐消融了几分。 干净的左手抬起来,拇指蹭了蹭女孩被溅上两滴酒的脸,语气低沉:“碰你哪里了?” 夏小梨摇摇头,从用手臂夹在腰侧的清洁湿巾里又抽了一张,继续抓着他的大手仔细擦。 “没碰到,我拿爆炸薯条打他了,还踹他一脚。” “超大力。” 女孩低着头,纤翘鸦黑的睫毛一动一动的,声线依旧温软,语气认真中又带着奇怪可爱的自我肯定。 刑赫野低眸定定看着她,突然扯唇很淡地笑了一下。 男人脸上一闪而逝的温柔,比冰雪消融还要动人。 “妈呀!赫野哥好帅昂~!英雄救美!” 唐悦一脸被击中地双手捧脸,扭扭扭。 “晚凝姐,我什么时候能找个这样的男朋友啊,好带劲好带劲啊啊啊~” 谢晚凝笑容勉强。 本来……这些保护和温柔,会是她的。 地上的狼藉很快被收拾干净,台上乐队机灵地换了首舒缓愉快的歌,气氛又轻松起来。 转眼像是无事发生。 经过刚刚那惊魂一幕,圈内远远近近的年轻同辈都认得了刑赫野闪婚老婆的模样,也知道了这位据说没门没户不被刑夫人待见的少夫人,有多招惹不得。 这哪儿是什么随便搞来玩玩的女人啊,这特么分明就是碰不得的逆鳞! 好奇的目光不断往那处瞟,但没人敢明目张胆盯着看。 唐闻满场躲了一圈,最后十分没骨气地抱上夏小梨的大腿,躲过了他野哥一顿削(当然没真物理抱上)。 寿星周逸明处理完事情回来,被叶妙青拉住,古怪兮兮地问:“你兄弟不打女人的吧?” 周逸明一默,中肯道:“谁惹他都照打不误。” “……” 叶妙青嘶气,得亏自己每回都是背地里骂他的。 不过这刑大少爷下手这么狠厉,真怪怵人的,煞神似的,夏小梨走过去那会儿,她都有点担心。 “阿明!你们俩站着干嘛呢,来玩桌游。” 叶妙青看一眼抬手吆喝的唐闻,还有也在坐的谢晚凝,不爽地撇撇嘴。 打扮得这么高雅的清高大小姐会玩桌游? 怕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八九个人分住着可移动小沙发,围坐成一桌。 “小嫂子,该你抽牌了,先说好你输了也得喝啊。” 熟练热场的唐大少爷看见夏小梨手上的果汁,火速改口,“你输了,咱野哥喝!双倍!” 刑赫野靠在沙发背上,闲闲掠他一眼,伸手把夏小梨的牌摸给她,没削他就是同意了。 谢晚凝坐在对面看得清清楚楚,还有那刺耳的“小嫂子”,捏牌的手控制不住用力。 “晚凝姐,该你啦,摸牌摸牌。”唐悦提醒。 谢晚凝回神,看着和夏小梨坐在一起的刑赫野,笑笑,“我还不太会玩,赫野我是不是可以吃你的牌?” 刑赫野手臂搭在沙发靠背上,敛眸不知在想着什么,听见有人叫他,随口“嗯”了一声。 谢晚凝露出今晚第一个真切的笑来,把刑赫野前面扔的牌收了,“那我不客气了。” 桌上的人,顿时神色各异。 唐闻更是一脸便秘,显然有很多话想说。 哥,不是?不能吃,你硬给吃啊?我小嫂子还在呢! 唐悦眼睛也来回转。 咋的?我死去的cp要复活了? 夏小梨垂眼仿佛很忙地摸着自己手上牌面有点衰的牌,没说话。 第180章 下药 一直暗中观察谢晚凝的叶妙青,拳头硬了。 她动了动腿,撞撞周逸明的膝盖,逼着还算有眼力见的男友,吃了谢晚凝两次牌。 又玩了半个小时,谢晚凝接到一个电话,就起身告辞说得先走了,还笑容优雅漂亮地说今晚玩得很高兴,邀请朋友们下次到她的生日晚宴上玩。 她还特意看着夏小梨和叶妙青,笑着说:“小梨,你和青青一定要赏光来玩。” 在桌除了她俩,其他人都是从小一起玩的世家熟识,自然也都参加过谢晚凝的生日宴,不需要特殊邀请。 这话,乍一听很正常,就是友善的邀请,但有心人略一深想,又似乎隐晦在暗示她俩与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 艹!什么白月光,明明是西湖龙井! 叶妙青刚要动,就被夏小梨不动声色地摁住了膝盖。 她抬起头,平静淡笑着直视谢晚凝,说:“好。” 谢晚凝离开没多久,台上乐队换了一曲很嗨很动感的歌,唐闻唐悦两个人来疯薅着人都过去蹦迪。 呼啦啦几秒钟,只剩夏小梨和刑赫野。 刑赫野依旧微淡着脸,垂眸摁手机,玩牌的时候,他似乎就一直很忙,没什么心思。 夏小梨探手拿过桌上的一块精致点心,先挖红艳艳的草莓粒吃,再挖蓝莓吃,接着挖奶油慕斯。 安安静静的,没打扰。 她感觉到了,刑赫野的情绪不高,并且大概率不是因为红毛男的事。 至于是因为什么情绪不高,她不知道。 一直等到余光看见刑赫野放了手机,夏小梨才问:“是公司有什么急事么?” 女孩声音轻缓,安静坐着吃甜点的模样,和周遭的热闹仿佛格格不入。 刑赫野敛去眸中的情绪,抬手掌着她后颈揉了揉,“累了?” 夏小梨摇摇头,笑:“挺好玩的,你要是忙,我晚点坐青青的车回去,或者让王叔来接我。” 刑赫野给她安排了司机和车,平时出门去上课或者去花店都很方便。 好乖。 刑赫野深吸一口气,勾手把人搂过来,俯身下巴垫在夏小梨的肩窝,有些疲惫地呼吸着淡淡的香气。 半晌,才拖着声音懒声打趣:“哪儿敢啊,把你放着,一会儿又用薯片爆谁的头。” 夏小梨被逗笑了,正要伸手回搂住他,视线和舞池里歪头对着自己“猥琐笑”的叶妙青正正对上了。 哟哟哟~~~ - 谢晚凝从花园酒店离开后,直接让司机驱车到了一个隐私性极佳的高档茶舍,被人引着进了包厢。 看到一身素雅旗袍挽着发坐在里面的人,行了个晚辈礼。 “柳姨。” 电话是柳琬茵打给她的,约她在这里见面。 “晚凝,你知道的,阿姨一向很喜欢你,让你叫我柳妈妈。整个京市都找不到第二个比你更优秀的千金闺女。” 柳琬茵亲自动手给谢晚凝倒茶,不紧不慢地继续说: “后来我对你有点冷待,也是因为没想到你选了砚勤,砚勤那孩子一向跟我不亲。” 她说着,端起茶杯放到谢晚凝面前,笑得意味深长。 “但是你,一直是我最嘱意的儿媳妇人选。都是女人,阿姨知道的,你真心喜欢的,是赫野才对。” 谢晚凝眸光微动。 一时间包厢里静可闻落针。 良久,她抬手端起快要凉掉的茶,饮了。 气氛瞬间变得松快融洽起来,仿佛回到了从前,两人心照不宣地聊起了别的。 柳琬茵说说最近在国外要办的展,谢晚凝恭维几番,再谈谈自己接下来的音乐会巡演,实在高雅又投趣。 临结束时,谢晚凝拎着包起身,敛眸平静道: “柳妈妈,我爱赫野,也愿意为此付出耐心,努力修补我们的关系,但是,他现在有一个怀有身孕的妻子。” “我谢晚凝,不会做第三者。” 柳琬茵抬头盯着她,少顷,蓦地放松笑道: “柳妈妈当然知道你是个有原则有道德的好孩子,你放心,在那之前,她和没落地的野种都会被扫地出门。” “只有你,才会是明媒正娶的刑家少夫人,未来刑家的当家主母。” 包厢门被拉开,又合上。 柳琬茵脸上的笑容消失,拿出手机。 罗淑兰接到电话时,正在刑家主家后厨收尾,急急忙忙避开人走到外头去。 “夫人,我在主家,今晚少爷和少、呃夏小梨在外头吃。”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她立即恳求道:“夫人,您再给我点时间,我已经下了!这、这几天我都下了的!” 柳琬茵没这么好糊弄:“你看着她喝了没有?” “这……喝了的,每回都喝完了!” 罗淑兰捂着手机紧张道:“夫人,我家男人在主家干了30年了,您行行好……我都照您说的做了的。万一被查出来……” 柳琬茵总算露出满意的笑,慢条斯理晃着杯里的清淡的茶汤。 “查得出来什么?喝下了肚,就是普通的补汤,是她自己虚不受补,留不住孩子。” …… 翌日。 “少夫人,可以吃饭了!” “好,来了。” 上完课回到家,直接窝在客厅沙发埋头补习的夏小梨,抬头转了转有点酸的脖子。 她从老师两层楼高的藏书库,抱回不少典藏版艺术典籍和绝版教材,全是砖头厚的大部头,啃得满脑子乱麻都得继续啃。 刚要放下,没忍住又抱着看了两页,直到罗淑兰又喊了,才起身。 “罗妈,又做这么多呀。” 罗淑兰正在灶前盛汤,闻言回头笑着说: “您不是说能吃些有滋味的菜了吗,我就多做了两个,超市送来的食材很新鲜,还有空运来的海鱼!” “晚上等少爷回来,鲜蒸了肯定好吃,这种鱼,少爷不过敏的。” 夏小梨被她说得都快流口水了,拉开椅子坐下来,笑着说:“辛苦了罗妈。” “不辛苦不辛苦,这是我应该做的。” 罗淑兰端着盛满的汤走过来,“汤也好了,少夫人您趁热喝了,补得快。” 多种名贵药材和土鸡炖出来的汤,味道鲜香,色泽金棕诱人,还冒着腾腾热气。 “好,太烫了,我一会儿喝。” 夏小梨捧起饭碗,筷子径直伸向香喷喷的油焖鳕鱼。 “诶好……” 罗淑兰又看一眼碗里的汤,说:“锅里还有呢,少夫人您一会儿多喝点,我先去把健身房收拾了。” 等她出来的时候,夏小梨已经吃饱,站在露台花园一边消食,一边捧着书看。 罗淑兰小心探头从窗户看一眼露台,然后走到汤锅里舀了舀,和往常一样,少了不少。 她松了一口气,余光看到慢悠悠走着看书的夏小梨,心里又浮起浓重的愧意。 对不住少夫人,我也实在是被逼无奈的。 听见往里的脚步声,她连忙擦了擦了眼,端起汤锅把余下的汤汁和汤渣都倒进厨余袋里。 “嘶……” 听见一道痛嘶声,罗淑兰扭头,看见夏小梨摁住肚子,皱着眉,一脸吃痛地从露台挪步进来。 她心里一咯噔。 起、起效了……?! 第181章 揭发 “少夫人!” “少夫人你没事儿吧!” 洗手间里断断续续传出压抑痛苦的呻吟,依旧没有回应,罗淑兰慌了,又拍了几下门。 出事了,真的起效了…… 该不会死人吧? 罗淑兰慌得浑身打摆子,再也顾不得柳琬茵的要挟和警告,哆哆嗦嗦掏出手机打120,一开口就嚎哭起来。 “喂!喂!救护车救命啊!!!” “这里有人有人流产了!!快来人啊!金鼎府!金鼎府!就是金鼎府啊!” 电话那头接线员试图让她冷静下来,说清楚情况的地址,可罗淑兰吓坏了,不停嚷着“有人流产了!”“快来救命!” “你喊什么?” 凭空横出的一道冷声,在她脑子里炸开。 罗淑兰惊恐地转头望着不知为何这个时间会回来的刑赫野,脸急得紫红,还没开口就被一把推开。 “夏小梨!夏小梨开门!” 男人拧门沉声大喊,才拍了一下没回应,抬脚就要踹。 “等一下!!!!” 里头突然的惊恐万分的喊声,音量拔得很高,听着还有些颤抖压抑的痛苦。 “等等,我——” 刑赫野脸色骤变,“哐当!”直接把洗手间门踹开了。 与此同时,夏小梨第二句未喊完的“我拉肚子!”刚传出来。 宽敞明亮的洗手间里,夏小梨坐在马桶上,神色惊恐地和刑赫野遥遥相望,强大的空气循环系统还未完全发挥作用。 空气中弥漫着不太好闻的拉臭臭味道。 我的人生,结束了。 夏小梨瞳孔地震,心碎一地地抬手捂住脸。 此时,一个爱干净的小女孩,轻轻地碎掉了。 刑赫野额前数道青筋齐齐蹦起,屏着气,动作僵硬地把摇摇欲坠的门勉强关上了。 哗啦啦冲水声响起。 不等拉胯的破烂门倒下来,夏小梨就揉着肚子出来了,脸上还有水珠。 脸色,嗯……脸色已经麻了。 被三人忽略的手机,又传来呼声。 “喂?喂?请问还需要救护车吗?请报具体地址。” 罗淑兰已经彻底懵了,大脑空空地瞪向死捏着的手机。 夏小梨拿过手机,“不好意思,家里人搞错了,不需要了,谢谢。” 她温声说完,把电话挂了,手机放回彻底僵傻住的罗淑兰手里,视线始终刻意避开显然也受到“重创”,面朝外站着的洁癖先生。 夏小梨深呼吸两下,整理了情绪,抬眸看向罗淑兰,“好奇我为什么一直不应声吗?” 女孩脸上表情淡淡的,语气带着少见的疏冷,罗淑兰心里隐约升起不祥的预感。 “我也很好奇,为什么我只是肚子疼,你第一反应会是我流产了,连打120的语气都那么笃定。” 夏小梨疑惑地歪了歪头,眼底却泛起冷意:“你是觉得,我一定会流产吗?” 啪嗒。 款式颇旧的手机直接掉到地上,摔裂了屏。 “少夫人……”罗淑兰浑身发颤,“我……” 刑赫野瞬间转回身来,几息之间就想通其中关窍。 男人脸上浮起不可置信的怒恨,瞪着这个幼时还从奶奶身边拨过来,悉心照顾过自己几年的罗淑兰,从牙关里挤出质问: “你做了什么?” 罗淑兰“噗通”直接跪倒在了地上,不停磕头。 “少爷!少夫人!我不是故意的,对不住!对不住!都是夫人逼我的啊!!!!” 她扯住夏小梨的裤腿,颤抖祈求:“去医院,去医院,少夫人,都是、都是药材,我每次放得不多的……” 刑赫野瞳孔骤缩,踹开罗淑兰,拉起夏小梨就走,却被她摁住手,“没事。” “汤是吗?我没喝,” 夏小梨直直看着罗淑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 “但我对你在里面放了什么很好奇。” 罗淑兰瞪大眼,浑身一哆嗦。 那天,罗妈慌慌张张的,又反应异常地坚持还要煲汤,让夏小梨觉得很奇怪。 她舌头伤了,缝合线都还没吸收,压根吃不了重油重味的,说什么怀孕了要补身体,可是哪儿就差这么几天了? 章医生都没要求。 而且罗妈只在中午她自己吃饭时煲这种药材汤,晚上刑赫野回来都是别的,夏小梨还问过。 她回说“少爷不爱喝药材炖鸡汤,晚上喝浓汤也不好消化。” 夏小梨当时看着架在火上的汤锅,隐隐感觉哪里不对劲。 所以每次吃饭,她都以“太烫了晚点喝”为由搁着,等罗淑兰去干别的事时,立即把汤倒掉一大部分,然后每次偷偷留下一点汤渣和汤底。 一共留了四次,有一次差点被撞见,她转手就把汤倒进了旁边的绿植里,差点给浇死了。 这张成分检测报告,是她今早收到的快送。 上面写着汤里及药材中,含有过量的杏子、杏仁、马齿苋等等,好几种药性寒凉、滑利,且对子宫有兴奋刺激作用的成分。 应该是磨成粉加进药材里的,药材汤本身就味道浓郁,正好可以掩盖,对于孕早期且胚胎不稳的孕妇来说,再多服用几次足以导致流产。 心里的猜疑得到了证实,夏小梨浑身发寒,差点难以用正常的神态面对在屋里勤快忙碌,热情喊她“少夫人”的人。 原本,她是想等刑赫野回来,揭露这一切,谁知就这么巧。 可能她昨晚在派对上吃的零食水果杂了些,中午又吃了味重的炒菜,清淡了一阵的肚子立马闹腾,她拉肚子了,可罗淑兰的反应太大,她就故意不应声。 直到罗淑兰打120,开口就说她流产了,直接坐实了一切。 唯一的大岔子就是,刑赫野因为要取个文件干脆亲自回家一趟,撞个正着,把门给踹了,让真的拉肚子的夏小梨社死了。 罗淑兰听完,像被砸了一闷棍。 她瘫坐在地,哀嚎哭诉:“我不是故意的啊!是夫人逼我的啊!” …… 一幢精致得特别适合金屋藏娇的别墅里。 宽敞的客厅沙发上,风韵犹存的女人叼着烟吞云吐雾,年轻俊秀的男子跨开腿坐在她身后,一边说着好听话讨欢心,一边卖力按摩调.情。 忽然,背后炸起一声巨响,大门被两个黑衣壮汉直接暴力踹开。 “喂!!你们干什么的!” 男子惊叫,被黑衣人直接抓出来摁倒在地。 柳琬茵慢条斯理扯好衣领,冷目低斥:“放肆!!谁让你们闯进来的。” 一道高大的身影裹着磅礴冷怒踩进来,声音阴寒透骨: “柳琬茵,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第182章 收拾 押起来 刑家主宅客厅里。 刑砚勤正在向爷爷和父亲汇报自己正以结婚为前提,和林氏银行二小姐林沐语认真交往。 “那丫头倒是个温婉知礼的。” 刑严坤点头,沉声提点道:“这回仔细些,别又急匆匆订了婚却闹出笑话,我希望你们尽早成家生子,不是让你们过家家气我。” 刑砚勤恭敬地低头称“是”,外头突然响起喧哗声。 刑严坤皱眉,“看看怎么回事。” 刑砚勤刚站起身,闹嚷声就来到了近前。 一个衣衫不整的年轻男子被皮带捆着,扔到地毯上。 罗淑兰被黑衣壮汉抓着,泪流满面地跪到地上。 “放开我!刑赫野你疯了!我是你妈!放开我!” 被咸菜叶似的衬衫捆住手的柳琬茵,也被刑赫野甩到了地上,惊得屋内三人全站了起来。 刑严坤怒斥:“怎么回事?!!” 夏小梨落后几步跟在后面走进来,一路上看见这阵势的下人们远远跟在后面探看,被闻讯而来的管家陈典全遣了下去。 罗淑兰失魂落魄地不停磕求:“老爷!老爷我是被逼的,我不是成心的啊!老爷饶命啊!” 刑云栋暗暗心惊,这柳琬茵居然有失手的时候,以前她弄他那些小情人,可是一弄一个准,根本找不到把柄。 刑严坤捏着检测报告,气得差点站不住,血压都要爆了,鎏金拐杖重重杵地。 “琬茵!!你居然做出这种事来!刑家可就这么一个曾子嗣!” 柳琬茵一路挣扎得发鬓全乱了。 “是我做的又怎样!” 她傲气地仰起头,艰难站起身来,执迷不悟厉声,“这种女人生的劣种根本不配!” 她嘴里骂着夏小梨,眼睛却死死瞪着刑云栋和刑砚勤,眼里深得刻骨的恨意犹如实质。 刑砚勤拳头攥紧,浑身僵硬地避开视线。 刑云栋毛了,抓住她低斥:“柳琬茵,你失心疯了是不是?!” “刑云栋,你急什么?被我戳中了是不是?” 柳琬茵眼珠赤红,口不择言:“你就该和你那心心念念的女人一起下地狱!而不是来祸害我!” “我不好过,你这辈子也别想好过!只有我的儿子!我满意的孙子!才是刑家的未来主人!” “都给我住口!” 刑老爷子一拐杖抽在刑云栋背上,打得他不敢再跟已经彻底撕破脸的柳琬茵吵。 刑赫野浑不在意两人数十年如一日的争吵,把夏小梨摁在旁边沙发坐好,走回来时顺脚把刚爬起来的柳琬茵养的男宠又给踹翻了。 “老头子,说吧,报警还是私了。” 他这话说得语气轻慢懒散,还一边伸手往上折袖口。 刑云栋立即道:“不能报警!这种丑事传出去,我——” “闭嘴,没问你。” 刑赫野不咸不淡砸他一句,见他又想充点当爹的派头,冷嗤:“你这么急,我不介意送你去陪她。” 刑老爷子脸色也很不好看。 出了这种事,丢的是整个刑家的脸,但若就这么轻轻揭过去,他这逆孙能专门开全球发布会,现场直播他亲妈被警察逮捕的场面。 还有这个哪来的粉头白面、娘里娘气的男人! 真是造了孽!儿子是个花心草包,好好的儿媳妇也变成了这样。 原先所有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面子上都过得去。现在好了,造孽!他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草包! 刑老爷子越想越气,抬拐杖又抽了一下还和柳琬茵互相瞪眼的刑云栋,“混账东西!” 刑云栋痛得直嘶气,不敢回嘴。 刑严坤看着这一屋子的乌烟瘴气就心口痛,倒是看安静坐在旁边的曾孙媳妇最顺气,他疲惫地摆摆手,转身离开。 “小梨聪慧,这事万幸没有酿成大祸,但不管怎样刑家是一体,其余怎么办,你自己看着处理吧。” 刑赫野毫不意外地掀了掀眼皮,朝背着手站在边上的几个黑衣壮汉示意,淡声:“押起来,去温哈古堡。” 柳琬茵立即想到那天晚上在金鼎府门口,刑赫野警告她的话,难以置信地瞪大眼。 “刑赫野!你敢!!” 刑赫野眉目冷淡:“很快你就知道我敢不敢了。” 快哭晕过去的罗淑兰先被管家着人抓起来,送往派出所。 她哀求地望着夏小梨,不停求饶:“少夫人!少夫人对不住!您饶了我吧!!” 夏小梨攥紧手,转开了头。 她不是什么宽宏大度的圣人,若不是她留了个心眼,她吃尽苦头住院保胎留住的孩子就没了。 罗淑兰明明也有选择的,她可以选择告发出来,但是她下手了,好多次。 她不会原谅。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 柳琬茵的小情人又开始惊恐大叫,被黑衣人塞住嘴,直接拖了起来。 “刑赫野!你大逆不道!我是你妈!!你居然为了这种女人跟我作对!放开我!” 柳琬茵被押走时,一双赤红的眼死死盯着夏小梨,又很快被刑赫野挡住。 那一瞬间,夏小梨忽然有种她在透过自己憎恨别人的错觉。 “一会儿管家会送你回去,好好休息会儿。” 刑赫野俯身摸摸夏小梨的脑袋,脸上隐着风雨欲来的冷。 夏小梨握住他的拇指,仰脸问:“你去哪里?我不能跟着么?” “……一个很脏的地方。” 男人敛下眸,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乖,我很快回去。” “要是还闹肚子,我让医生到家里。” “……”应该彻底死去的社死记忆,又开始攻击我!! 夏小梨立马撇开眼,恨不得刑赫野快快走。 刑砚勤默不作声走到院子外的角落,望着柳琬茵鬓发散乱状若疯狂被带走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 幼时,爸爸最是疼爱他,可他很渴望妈妈能抱他,教他念书,哪怕是像弟弟一样被很严厉地管教也好。 可是妈妈眼里永远看不见他,仿佛他不是她的孩子。 直到渐渐懂事才知道,原来自己就是她嘴里的“野种”,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女人生下来的野种。 如果,刑云栋在接受家里联姻安排之前知道初恋女友怀孕了,还会选择分手吗? 那他的亲生母亲是否就不会把襁褓中的自己交给亲生父亲,就产后抑郁跳下了楼。 过去他人口中明艳出众的柳家大小姐,是不是也不会沦落成这副模样? 这一切,究竟是谁的错? “别看了,她这些年越来越疯,再放着保不齐做出什么事来,也就只有这狠小子能收拾她。” 刑云栋搓着被亲爹抽疼的手臂,走到他身侧,悠悠道:“她失败了。之后该怎么和那小子争,你仔细想清楚,和林家的婚事尽快确定下来。” “关于继承人,老爷子的口风放松了,只要你方方面面都赢过他,刑家就会是你的。” 刑砚勤沉默地敛下眸。 半晌,才说:“是。” 柳琬茵尖利的吵嚷声渐远,夏小梨起身走到门口,望见刑赫野离去的背影。 男人挺拔高大的身躯,迎着些许刺目的阳光大步往外走,留给夏小梨的背影却笼在阴影里,显得晦涩一团。 像是背负着什么沉重灰暗的甲胄。 与她此前所认知的嚣张恣肆的刑先生,都不同。 从昨晚在周逸明生日派对开始,夏小梨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刑赫野的情绪很低。 在这一刻,她的这种感觉更强烈了。 究竟是什么,让这样耀眼桀骜的人,会有这么晦涩低抑的情绪? 夏小梨很想知道,她猜到了一点点,可是……刑赫野似乎不想让她踏进去。 像那个被禁止进入的房间一样。 第183章 脏了,一起洗 位于京市远郊别墅区的温哈古堡,连地下室都明亮宽敞、设施齐全。 奢华程度堪比市区高档小区大平层,连唯一能让人认出它是地下室的栅栏式黑铁门,都是精雕纹的。 “放我出去!你以为你关得住我吗?!我可是柳琬茵!” 柳琬茵把铁门摇得哐当响,该骂的、该放的狠话早都说了个遍。 刑赫野瞥一眼吓破了胆瘫坐在地上的男子,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唇,“柳夫人携小情人私奔出国定居,这个理由听起来挺不错。” “你敢!” 柳琬茵气得要发疯,“小野!我是你妈妈!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刑赫野哂笑:“是吗,我没见过这样当妈的。” 男人脸色一凛,眼底漆黑:“以前的事就算了,你下药想弄死我孩子的时候,想过你是我妈?” “柳琬茵,你要老实点还能早点出去,否则……等刑云栋犯到我手上,我就把他送过来,让你们相亲相爱掐一辈子。” 最外面的密封铁门被人关上,彻底封闭了柳琬茵歇斯底里的叫喊声。 二十年未涉足的古堡,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男人踩着地上的草坪,曾经暴雨中将他绊倒的小水坑,却早已不复存在。 很快,他会把那个该死的罪魁祸首,也埋在这里,结束这肮脏的一切。 刑赫野回到金鼎府时,天已经擦黑,他在走出电梯时接到了周哲的电话。 “老板,有人在城南发现了疑似乔美玲的踪迹,吴方越已经带人过去搜寻了,虽然医院监控没拍到露脸的,但基本可以确定唐少看见的蜘蛛纹身就是乔美玲,她偷渡回国了。 还有个意外发现,长安夜剧组的起火现场外围群众疏散时,有一张照片拍到了她的侧影,我怀疑,火灾跟她有关系……” 夏小梨换上鞋,想到楼下花园走动走动散散步,刚拧门出来,就看见站在电梯口的刑赫野。 男人脸色阴沉冷戾,似接了一通不得了的电话。 前方的自动感应灯突然灭了,变成一团黑。 夏小梨试探着出声,“刑先生?” 灯又自动亮起。 刑赫野挂了电话,走过来,垂眸打量她:“去哪里?” 声音里还带着未散的冷意。 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夏小梨瞟一眼外头微风徐徐的夜景,可她又很想下去走走。 “……我想去溜达溜达,爷爷留我吃晚饭了么,吃太饱了。” 而且还让管家拎来了数量惊人的名贵温补品,还特意强调跟医生确认过她可以食用的。 夏小梨不打算过问刑赫野把柳琬茵怎么样了,反正肯定受到了该有的惩罚,她不想因为这个一直影响情绪。 怀宝宝就得保持心情愉悦才好!不然以后真生出来一个“悲伤蛙”可怎么整! 不过……眼前这位宝宝爸爸心情指数可不太高,看起来不打算让她下楼的样子。 果然,刑赫野抬手就把她薅回了屋里,“洗澡。” 夏小梨比划着一点指节,试图争取:“我回来就洗了,就下去一会儿会儿。” 刑赫野:“我没洗。” 我下去遛遛,也不耽误您在家洗澡哇!洗八遍都行! 夏小梨抬着头,杏眸大眼藏不住话。 刑赫野低头定定斜她一眼,脸上总算染上一点放松的笑。 “夏梨宝,你现在真是一点都不带伺候我的。” 夏小梨眨眨眼,记忆开始回溯到最开始,刑赫野命令自己给他搓澡的时候。 这是……又想搓了? 也不是不行,重操旧业为老板服务么。 可是,她暂时不太想和他一起在浴室里,那会让她想起今天中午的“人生至暗时刻”。 重点是,这位洁癖大王肯定也会想起来!呜呜呜呜我以后哪里还有面子! 女孩不知想到了什么囧事,脸上表情变幻莫测十分丰富,却也生动得让人觉得身心放松。 整个人看起来好香,好软。 男人突然俯身伸臂将刚洗过澡的干净小梨抱进怀里,故意抱紧蹭了蹭,又退开,说: “脏了,一起洗。” 夏小梨:“……” 说完,就把人往浴室带,还十分宽宏大量地宽慰:“放心,不提你拉肚子的事。” 夏小梨炸毛了! 你这跟提了有什么区别!! 正要硬气地甩手走人,刑赫野又说:“洗完带你下去走。” 咦? 夏小梨思索半秒: 好叭 (*^w^*) - “漂漂姐姐!车车来咯!” 顾钧意小盆友屁颠颠拉着一卡车的小玩具车,又来了。 “哇~好厉害的车车!钧意居然能有这么多~” 夏小梨接过一辆掌心大的变形小车,用哄小宝贝的夹子音回应。 刑黛看着儿子被哄得小肉脸蛋都快看不见眼睛了,兴奋得嘎嘎笑着跑回玩具房,挖宝藏讨好小舅妈,打趣道: “小梨,他这可是要把压箱底的都给你了,我和他爸都没这待遇,他小舅舅也没有。” 夏小梨转头看一眼闲闲坐在另一边,和姐夫顾霆聊天的刑赫野,笑弯了眼。 “他一来就打小宝贝屁股,要我我也不给玩具车。” 刑黛笑:“他就这样,以前钧意刚满周岁,他单手就提溜着玩,一边嫌弃流口水脏死了,一边把小不点玩得嗷嗷哭。” 聊着聊着,刑黛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她妈做的事实在过分至极,她作为女儿都觉得愤怒又愧疚,昨天刑黛去温哈古堡看过柳琬茵,几乎可以称为“不欢而散”。 她妈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的问题和错误,执迷不悟。 幸好,这弟妹年纪小却心思很清正,人也敞亮,没有生出什么芥蒂。 今天刑赫野带夏小梨来家吃饭,刑黛给她备了不少孕妈用品,推荐了营养师、护理师各种,还把自己当年孕期养护的经验倾囊相授。 夏小梨听得超认真,掏出小本本就要记,胡萝卜笔立即吸引了小钧意的注意力,扒着夏小梨的腿抢着要玩。 被他小舅舅过来直接拎走,被迫加入那边“男人的聚会”。 两人又聊起娜诗芙准备举办新品香水设计比赛的事,刑黛身为知名大设计公司的总监,自然鼓励夏小梨去。 女人嘛,绝对不能为了孩子,丢了自己的学业和事业。 况且夏小梨还这么小,刻苦又有天赋,以后多的是广阔世界,值得她去闯。 “这事我们公司也听说了,这次新品设计原先是要找欧凯合作的,后面他想请老师出山,没成。 祈斯玄这小子倒是会来事,他回国后在娜诗芙总部做了不少事,估计阵势会挺大,这比赛你去参加当学习也不错。 跟春日签的合作里,后面就有一场新品发布会是欧凯和娜诗芙合作的,正好你和语媚能多了解了解。” 这么一说,夏小梨才想起来祈斯玄和刑黛是同门师姐弟,关系应该还不错。 怎么跟刑赫野,两人就死对头似的,碰面就掐,还甩猪大肠。 刑黛听了直乐,“这两人性子都傲得很,打小就不对盘,不过真要说结梁子,大概他们十七还是十八岁的时候?” 她指指那头如今成熟又潇洒的亲弟弟,十分不客气地给他老婆翻黑历史。 “他俩那时狠打了一架,把祈斯玄那自恋鬼的脸都给打花了。” 第184章 撒娇女人最好命! “那会儿聚会么,在马场他俩打得上头,拦都拦不住,阿明阿史几个人去拉架,还被误伤了两拳,唐悦那丫头打小就是小野迷妹,急得把她哥给推出去了。” “那时候唐闻还挺胖乎,直接人肉炸弹把他俩压地上才消停。” 刑黛说着瞟一眼刑赫野的方向,点点自己的脸颊,笑得十分缺德,小声说: “小野被撞得扎实亲了斯玄一口,脸黑了半个月,那段时间唐闻都不敢往家里来。” 哇~~ 塞 ~~ 刑赫野,和祈斯玄,这俩人,亲过! 噗—— 画面太美。 夏小梨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捂着嘴不敢笑得太大声,以刑大少爷那洁癖毛病,肯定得气炸了! 怪不得啊,这么不待见祈斯玄。 她好奇问:“那他们干什么打起来?” “因为什么来着?”刑黛歪头回想了一下。 “喔!想起来了,斯玄放话要追晚凝,天天花样百出高调得很,晚凝估计受不了,就找小野帮忙拒绝,结果不知怎么就打起来了。” “不过,斯玄那小子那会儿是真花心,花蝴蝶似的招人烦,也不怨……” 刑黛说着脸上回忆的笑微顿,看一眼夏小梨稍淡的神色。 哎哟,一时说高兴了,没注意分寸。 可别误会了。 她低咳一声,“小梨啊,你别误会,晚凝小时候性子文静,比较照顾小野,不像我爱闹腾欺负人,所以小野也拿她当姐,外面那些传言都是瞎……” 这怎么感觉越解释越奇怪呢? 刑黛还要再挽回两句,夏小梨低头笑笑,把玩着手里的变形玩具车说: “没事姐姐,我知道的。” 每个人都有过去,在意再多也是徒增烦恼,连她自己也跟别人稀里糊涂谈过半个月的呢。 现在,才是最重要的。 女孩在心里再次这么对自己说,她能感受到刑赫野是喜欢、在乎自己的。 - 这天刚入夜。 刑赫野从公司回来,一路从卧室找到书房,最后在虚掩着门的画室找到了凝神坐在画架前的夏小梨。 男人倚在门边看了一会儿,没被注意到,这才屈指反手敲了敲。 夏小梨扭头,笑了:“回来啦。” 刑赫野走进来,站到她身后,睨一眼画架旁的一叠画稿,顺手捏了捏明显僵硬的后颈。 “坐了一下午?” 被捏得舒服,夏小梨直了直发酸的腰,“没有,也在春日待了一会儿。” 那就是从花店回来,就一直窝在这了呗。 刑赫野啧一声,把人捞起身,教训:“是要考入联合国,还是要当毕加索,这么用功。” 夏小梨嘿嘿一笑,俏皮地敬个礼道:“我这叫挑战自我!” 女孩脸上有好几道手不小心抹出来的铅笔灰,看着脏猫似的。 刑赫野嫌弃地掐住她脸,“我看你是挑战我的忍耐极限,说几回不准超时,再不老实,把这儿也查封了。” 这画室才刚弄好三天! 凳子都还没坐热呢! 夏小梨不情不愿地“昂”一声,把自己的脸脸肉解救出来。 被刑赫野提溜着出去,洗脸洗手,吃饭。 饭后,两人又手牵手下楼到大花园里溜达,完成医生建议的孕早期准妈妈每日运动量。 中途,叶妙青来了个急call,找夏小梨出去耍,很急!人已经在金鼎府大门外头! 刑赫野垂眸睨着说要出门的夏小梨,俊脸上大写的“不爽”。 夏小梨只能老实交代:“青青和周逸明不知怎么要分手!我去安慰安慰她呢!” 刑赫野挑起一边眉毛,“他们分手,你这么兴奋做什么?” 我有兴奋吗?难道是因为青青电话里说要带我去浪的语气很嗨? 女孩无辜道:“我没有啊~” 特意早回来陪人散步的刑三爷很不爽,张嘴就找茬:“你能怎么安慰,很有经验?” 说着,语气凉凉地补充:“喔,有人跟普普通通又穷酸的前男友分过了,是颇有经验。” 末了又嫌弃地蛐蛐一句:“眼光真差。” 夏小梨:“……” 那我现在还看上你了呢,眼光差不差! 嘴可真坏!( ''-'' )ノ)`-'' ) 夏小梨没有回嘴,先把手机塞进裤兜里,然后左右打量一眼昏暗的四周。 很好,夜黑风高,没有人。 女孩抬手、踮脚,勾住油盐不进的嘴毒男人,拉下来就亲。 mua!mua!mua! 十分豪迈地嘴上亲一下,两边脸颊再重重来一下,接着赖唧唧说软话:“我就去一会儿么,就一会儿好不好?” “刑先生?阿野阿野,世界上最好的——” 男人忍无可忍掐住她,又亲了回去。 最后,顺利喜提放行的夏小梨,一转身就忍不住握拳,咬着唇偷笑。 青青说的真对啊,撒娇女人最好命!越用越好使! 还没高兴两秒,门禁就砸过来了。 “超过九点,查封一周,罚款二十万。” 夏小梨的“一会儿”,那可是不一般的计量单位,不拘束着,她能给你“一会儿”出十个小时来。 看着女孩刚蹦跶起来的步伐瞬间变得僵硬,刑三爷坏心眼地勾起笑,抬手就给马上沦为单身狗的好友打电话。 “听过一句话吗?单身狗危害世界。” …… “他就是上纲上线!我跟主唱大帅哥就聊了两句,分享了音乐节门票,怎么了?” “他和那些女患者还不是微信上有来有回的!我说什么了吗?没劲!” 叶妙青一路上吐槽没停,把车停到娱乐电玩城前面。 “走,姐姐带你耍去!不理那些没劲的男人。” 叶妙青挽着夏小梨往里走,见她扭头望着对街,“看什么呢?有认识的人?” 夏小梨疑惑地又眯眼望望对街拐角暗处拉扯着离开的一男一女,摇摇头。 “没什么,看错了。” 乔美玲甩了甩手,无语道:“表哥,你职业病能不能收收,下回真把我手废了。” 严秉峥不耐的说:“你约我在这干什么?” “我最近被盯上了,表哥你也不想我被抓吧?” “你又干什么了?好端端谁盯你?”严秉峥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乔美玲拉了拉口罩,张着手看新做的美甲,无所谓道: “也没什么,就是那天路过一个影视城,进去逛了逛,正巧看到有个地方冒烟了,我就顺手把安全员叫走帮我个小忙而已,好像是刑姓的那小子投资的剧组?” 下一秒,她被严秉峥直接掐着脖子摁到了墙上。 “乔美玲,你疯了是不是!” 女人脸上波澜不惊,嗤笑道: “表哥,你瞒了我和狂蟒这么多事,谈合作也一点不给面子,现在还这种态度,不太好吧?” “那些也就算了,你帮我阻碍追查和隐蔽行踪,最多一个月,到时间我就走了,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你可以高枕无忧。” 严秉峥怀疑地盯着这个远房表妹,咬牙道:“我可以帮你!” “但是,夏耀平已经是活死人了,夏小梨当年也只是个五岁的孩子,你们别……” 乔美玲脸上的笑消失。 “表哥,别多管闲事。” 第185章 人民币玩家 “跳舞机这种咱就甭看了,梨宝来来来!这个适合你。” 电玩城里人不少,各种机器闪着五颜六色的彩灯,哔哩哔啦的音效声,热闹得很。 夏小梨以前课余时间都忙着打工挣钱,要么就跑医院,没有玩过这些。 看叶妙青示范之后,觉得挺简单的,投游戏币然后摁键,硬币就会哗啦啦被推下来,台子下面就会吐小卡似的连在一起的彩票条条。 虽然是游戏币,但听旁边机器那小孩哥玩出来的“哗啦啦”出币声感觉好爽,他手边已经摆了一大叠彩票了。 夏小梨自信满满地投币,摁键! 游戏机里的推板开始往外推,满满当当堆叠在最前面的游戏币缓缓往前移,十分危险地悬在边缘。 肯定能掉很多! 夏小梨等了等。 嗯?!! 她瞪大眼,不相信地弯腰趴在玻璃上看,怎么会这样都一个不掉!! 不信邪地多投了三个币进去,推板又推了好几下,币堆又往前移了一点点。 可还是一个都没掉下来。 诈骗呐!!! 叶妙青被夏小梨如遭重击,仿佛被抢钱了的表情,笑得肚子疼,从小篮子里抓一把游戏币递给她。 “你多塞点,这样推力大。” 两人一起嚯嚯完了买的200个币,最后才打出三十多个彩票,亏大发了。 夏小梨看看自己手里薄薄的彩票,又瞅瞅旁边小孩哥堆在脚下的一堆。 小孩儿转头看她,咧开嘴,露出一个嘚瑟臭屁的表情,门牙还缺了一颗。 “菜鸡。” “……” 推币机小菜鸟,遭遇重大打击。 叶妙青无所谓地摆摆手,“这台机子前面肯定出过大奖了,要很多币吃进去才行,走,咱玩别的去。” 夏小梨瞥着吞了她们两百个币的机器,抠门属性大爆发,磨叽着不太想走。 叶妙青正想把她带去玩音游机,突然,三个叠在一起装满游戏币的小篮子从天而降。 两人同时回头,看见站在身后,穿得休闲帅气像男大校草的刑赫野,瞳孔地震。 !!! 电玩城里热闹喧腾,男人单手插兜,似笑非笑睨着夏小梨:“安慰到这里来了。” 夏小梨心虚地看向叶妙青,飞快使眼色:青青快!哭一个给他看看。 叶妙青嘴角微抽,果断指着夏小梨: “刑大少爷,你来的正好!梨宝被小学生笑菜鸡,快气哭了!” 夏小梨:嗯???? “是么。” 刑赫野微微俯身,瞧着凌乱的夏小梨,勾起笑:“我看看,有多菜?” 男人一张帅得过分嚣张的脸上,满是戏谑。 夏小梨憋屈地抬起手里少得可怜的一排彩票,再指指旁边。 刑赫野转头看过去,一小屁孩坐在推币机前,手边小篮子里还剩一半游戏币,可台子上、地上一大堆彩票。 对比确实强烈。 小孩哥嘚瑟地朝三个大人扬了扬下巴,继续投币,台子下面又开始吐彩票。 夏小梨:……谢谢,有被嘲讽到。 刑赫野低笑出声,直起身,抽出手托掐住夏小梨的脸蛋,左右玩儿似地晃了晃。 “笨,这都玩不赢。” 就在夏小梨和叶妙青以为这位大少爷是个推币机王者时,一个穿着电玩城工作服的人,推来一辆有点像小购物车的粉色推车,上下两层堆了八个白色长方形盆,盆里装满游戏币。 “先生,这是您兑换的十万个币。” 刑赫野抱臂斜着刚刚“打劫”了夏小梨的那台推币机,朝她歪了歪头。 “来,投死它。” 叶妙青:好家伙,人民币玩家! “哗啦啦——” 在夏小梨一沓沓连续投了上千个币之后,原本几乎只进不出,十分猥琐地一直惊险堆叠悬在最前面的硬币,终于被推得开始大量往下掉。 后面继续投,越掉越多,跟天上下金币雨似的。 再加上铛铛铛铛哗啦啦的这声儿,可真爽啊!怪不得这么多人爱玩。 夏小梨坐在凳子上,开心得跺脚,越玩越起劲。 “我去!爆彩蛋了梨宝!” 叶妙青指着游戏机屏幕上的“888”。 机子最上方突然哗哗哗狂掉币,战绩狂飙,台子下面突突猛吐彩票,快把夏小梨小腿淹了。 “哇——” 夏小梨乐坏了,扭头仰脸看站在身后侧的刑赫野,献宝似地:“刑先生,快看!” 男人抱臂噙着笑,转头看向旁边已经呆住的小屁孩,恶劣地扯起嚣张的笑: “快看,菜鸡。” 叱咤电玩城推币机三个月的小孩哥,第一次感受到万恶的人民币外挂,哭着跑了。 夏小梨和叶妙青推着一车币,满场杀杀杀,把不用蹦跳运动的游戏机都玩了个遍,引得好多小孩子一路伸脖子跟着看热闹。 最后打了八十万多万彩票!!满满装了好几盆,真正的大富翁! 夏小梨可爽,大方抓出一把,送给一直跟着的几个小朋友,余下的全给了叶妙青。 早把分手抛到九霄云外的叶妙青,乐颠颠推着彩票兑奖去了。 刑赫野好笑地捏捏夏小梨脸:“全给了,不心疼?” “不会啊,我玩得超开心!青青不开心也会带我来玩,有礼物她可以更高兴。” 女孩脸上的都是笑,杏眸亮晶晶,嗓音也脆甜脆甜的,喝水不忘挖井人。 “谢谢亲爱的刑先生赞助我们玩~小梨回去给你做宵夜吃!” 陪了一晚上的男人,轻易就爽到了,嘴角比ak都难压,还勉为其难道:“嗯,今天的运动量也完成了。” 医生交待不能久坐不动,要养成每天适量走动当锻炼的习惯,这样到孕期中后期会少受罪,生产也是。 男人嘴上不说,但每晚吃完饭都陪她去散步,超好的。 夏小梨望着刑赫野,心里直冒泡泡。 “梨宝!来,给你们俩拍个合照!” 叶妙青从服务台走回来,晃晃用巨量彩票兑换的拍立得相机,高兴道。 拍照! 她和刑赫野还没有过一张正经合照呢! “好呀!” 夏小梨笑眯眯应声,转过身来,伸手想挽住刑赫野的手臂,却被避开。 男人抬抬下巴,嫌弃道:“看看你那小黑手,脏死了。” 夏小梨低头,才注意到双手手指全黑乎了,像刚挖过黑泥巴似的。 摸游戏币摸的。 怪不得刑赫野从头到尾没碰过游戏币,像戒过毒一样能忍,一个都没玩。 女孩噘噘嘴,搓了搓手,“好嘛,不搂就不……” 下一秒,有力的手臂揽住她肩膀,直接拉了过去。 “咔嚓。” 一张拍立得照片缓缓吐了出来。 身穿宽松白衫的女孩神情微讶地看着旁边,伸臂将她搂住的高大男人气定神闲看着镜头,桀骜淡定的神情中,带着几丝宠溺松弛的笑意。 两人站在一处,像穿了情侣装,极为相配。 第186章 你是变态吗! 夏小梨洗干净手后,满心欢喜地揣着照片看了又看。 一行人从电玩城出来,天色挺晚了,正要跟叶妙青告别,前头一辆车上下来了人。 叶妙青原本笑嘻嘻的脸一挂,朝夏小梨挥挥手,就往自己的车去。 周逸明挡住她的去路,“我们聊聊。” “聊什么聊啊,我跟主唱大帅哥聊,你跟女患者聊,不是挺好。” 她看都不看人,转身就要绕过去,被周逸明攥住手,直接拉走了。 “周逸明!撒手!!” “欸,等等。”夏小梨不放心地要跟过去,被刑赫野摁住。 “干什么去。” 夏小梨指指被硬塞上车的叶妙青,“可是,青青她——” “没有可是,还能打起来不成。” 男人淡定地把人捞起来,往反方向走,“几点了?回家洗澡睡觉。” 末了,又补充一句:“宵夜,要吃酸汤牛肉面。” - 城南,宋家。 “欸?怎么这年头还有人寄挂号快件信啊,还这么晚才派件。” 宋乔欣拿着一个文件封快递进屋,“爸,给你的,我给你拆了啊。” 刚把封条拉开,身后的门又开了。 她埋怨道:“哥,你又这么晚。” 宋郁脸上挂起笑,不动声色扫一眼没再染上血迹的袖口,说:“办点事耽误了,爸妈也还没睡?” “陪你妈看了个神叨叨的剧,要睡了。” 宋父把电视关了,和宋母一起起了身,又说:“平时早点回来一起吃饭,你刚回国不久,工作的事不急一时,一步一个脚印。” 宋郁点头:“好的,爸。” “乔欣,快递给爸爸,看是什么。”宋父伸手。 “喔,”宋乔欣手已经伸到文件袋里了,抓到里面的东西,干脆直接抽了出来,“给,像是照——”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惊愕地盯着手上薄薄一叠照片。 宋乔欣被上面的色.情又诡异的画面,悚得手一松。 五六张照片全散开,掉到地上,清清楚楚地映在宋家四人眼里。 宋父宋母被刺激得直接倒吸一口凉气。 宋乔欣盯着执鞭站在受刑女人身后的半面具男,脸色都白了,“这是……” 下一秒,照片被宋郁飞快收拢捡了起来,手掌严实盖住。 “估计是有人恶作剧,我去烧了。” 他说着,神色微僵地转身就要走。 “等等!” 宋父声音沉沉,伸手强行抽出来一张,瞪着上面不堪入目血腥色.情又淫.靡的画面。 半晌,面上浮起沉怒:“宋郁,解释解释。” 宋母抢过来,不忍直视地举起来,对照着养子仔细看了几眼,声音都气得发颤:“阿郁,你……” 宋郁浑身僵硬,竭力保持镇定道:“爸,妈,是有人恶作剧造假——” “造假可能会连我送你的手表都有吗!” 宋乔欣抢过他手里其他照片,手指怼着面具男腕上的手表,吼道:“哥!你在做什么!性.虐?还是杀人?!你是变态吗!!” 妹妹难以置信的质问声,以及脸上明显的恶心和厌恶,像沾了盐水的鞭子,狠狠照脸抽了过来。 宋郁脸色越来越白。 隐秘不可公之于众的扭曲爱好,却被家人看见,让他猝不及防,甚至一时间无法维持住多年的假面,想不出任何说辞。 “丽珊,你和乔欣先回房。” 宋母强忍滔天的惊怒,失望地又看了一眼宋郁,强拉着女儿回了房。 宋父抬手重重扇了一直以来视如己出的养子一巴掌,痛心疾首道:“宋郁!我们对你悉心教养十几年,就是把你教成这种畜生的?!啊?!” 宋郁低着头:“对不起,爸。” “别叫我爸!我宋绍祥教不出你这种厉害的儿子!” “这种东西一旦被曝出去,你想过后果吗?宋家的脸面!宋氏银行的声誉!都会被你毁了!我和你妈那么多年行善积善,全成了笑话!” “不管背后是谁在警告,这段时间你给我禁足在家,好好反省,别再惹事!” - “语媚姐,这里这样改动一下怎么样?全部用格桑花,这次的舞台形状跟上次的不太同……” 春日花店里,夏小梨和徐语媚为欧凯的下一场发布会做花艺布置准备,又伏案好几个小时,中间还要做客户的花束订单,十分忙碌。 直到屋里传来可乐的哭声,小家伙睡醒了。 徐语媚把可乐抱出来,“小梨,先歇会,冰箱有切好的哈密瓜。” 夏小梨用长竹签戳了一串蜜瓜串,一边吃,一边在店里晃悠。 “这几天好像都没有长虫了吧?” “没有,”徐语媚有些担心地问,“小梨,那个人会不会又找别的对你使坏?感觉他挺渗人的,说不定已经心理变态了。” 夏小梨也不知道,她宽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现在想清楚了,我不欠他什么,而且我现在出门都是司机接送,有人看着。” “那就好,你先生对你很好。” 夏小梨嘴角翘老高,有些羞地“嗯”一声,咔嚓咬了一大口甜滋滋的哈密瓜,转到沙发坐下。 “语媚姐,娜诗芙比赛招募的公告上午发出来了,从下周开始,参赛作品提交限时有一个月,过了复选的会通知打样,参加现场决赛评选。 阵势弄得超级大,第一名奖金有十五万呢!国外设计师也能参赛,评委还都是重量级的,我压力一下就山大了,看我那些草稿像屎一样。” 徐语媚笑了,正要给她鼓劲,儿子可乐抓着玩具球爬过来,噗噗吐口水。 “呀,可乐拉屎了,好臭,我去给他换尿包。” “……” 夏小梨低头看看手里的哈密瓜串,一囧。 怎么说屎就来屎了。 - 这天,夏小梨上完课后,一到家就继续窝在画室,对着娜诗芙公布的香水设计主题绞尽脑汁。 中途,王妈敲门进来,送了好几回水果甜心,她都没注意吃。 下午五点,王梅又轻轻敲响了门。 “小梨夫人,造型师来了。” “啊?” 夏小梨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今晚刑赫野要带她去一个什么晚宴玩,给安排了造型师收拾她来着。 她给忘了。 “噢噢噢,好!王妈你让他们等会儿。” 夏小梨飞快把画稿资料收拾了,工作台上的电脑文件储存好,抻了抻发酸的腰背,火速把手上脏兮兮的铅笔灰和颜料洗了,往客厅去。 客厅里,各式漂亮的礼服和珠宝首饰一字排开。 三个身穿制服的漂亮造型师,正笑容满面地等着她,齐声道:“夫人好。” 咦? 好像有点眼熟? 第187章 跟野狗一样不讲规矩! 夏小梨瞬间想到当初第一次上岗,就是结婚+去刑谢订婚宴。 当时这几个姐姐,把她架到小黑屋里,这样那样,毫毛都差点给她刮干净了,带来的那漂亮恨天高,要不是硬搀着刑赫野的手臂,她一步得栽三个跟头。 夏小梨干笑着抬手打打招呼,“那个……姐姐,这回不刮毛了吧?” 说着还实诚地伸了伸小腿,“我腿上没什么毛。” 造型师通通被她可爱到,差点笑出声,指着地上整排平底鞋说: “夫人放心,刑总交代了一切按您的喜好来,舒适为宜。” 路上,夏小梨才知道原来是《海边花游记》这个综艺节目的启动晚宴,不仅有好多明星大咖,因为是涉及到两国友好合作旅游推广大项目,外交大使和一些重要官员也会出席。 大场面呀这是! 夏小梨抻了抻礼服裙摆,有些紧张:“刑先生,那我到时候要怎么做?” 女孩脸上化了精致的淡妆,素简又奢贵的珠宝,将白皙的肌肤衬得莹莹发光。 越养越好了,性子倒是一贯的有老实认真劲儿,又拿这当上班呢。 “我想想啊……” 刑赫野凝视着她,突然倾身在软唇上亲了一口,打趣道:“小孩玩儿就行。” 夏小梨小脸热热,笑着拍他一下,小声埋怨:“我口红花掉了!” 男人被打这一下,脸上的笑都荡漾了,勾手就把人搂坐到怀里,舒服地嗅着淡淡的清梨香,阖眼假寐。 “还远,歇会儿。” 大掌一摁,把夏小梨也强制关机了。 副驾驶的周特助竭力控制自己不往后视镜看,无声伸手,猛戳挡板开关。 抵达现场后,夏小梨挽着刑赫野的手臂,一下车就收到了无数注目礼。 她暗吸一口气,努力挂起得体大方的浅笑。 奇怪的是,入口处那么多举着相机、摄像机的,却没任何人抬起来对着他们拍。 诶嘿~原来真是来玩的。 刑赫野身为背后投资的老板,连启动仪式都没上台,位置都特意安排在离得远又看得广的清净地儿,活像带夏小梨随机来吃吃席看看表演的阔少。 有人端酒来搭话,刑总基本都高冷地朝身旁认真看热闹的夏小梨抬下巴示意。 大意:陪老婆中,没空,勿cue。 来人只能暗暗留心地看一眼夏小梨,识趣地退开。 唯二没眼力见的,拢共有两位。 “小梨师妹,你也来了。” 祈斯玄今天的打扮,潮到夏小梨多看一眼都要风湿。 他端着酒,无视刑赫野不待见的死亡射线,探手和夏小梨手里的果汁,碰了碰杯。 “还有四十天,期待你的作品。这次在春日订的花,师兄备注了要你亲手做——嘶!” 他往后抬了抬被突袭胫骨的右腿,咬牙嘶气,瞪着仿佛无事发生的刑赫野,低骂:“你丫!” “滚、你、丫。” 刑三爷收回无处安放的大长腿,薄唇轻掀,连骂人都优雅又气人,“谁你师妹,少攀关系。” 还伸手把夏小梨的杯子拿下来,换了一杯芒果汁,嫌弃得半点不避人。 把祈大少爷气得转身时太用力,眼镜挂链把脸都甩疼了。 这两人幼稚又寸步不让的针锋相对,让夏小梨又想到刑黛说的“一亲之仇”。 完了,要崩不住笑了。 夏小梨悄悄把杯子往上抬了抬,挡住嘴巴。 刑赫野怀疑地打量她一眼,“你笑什么?” “我?没有啊~” 夏小梨无辜眨眼,指指台上,转移话题:“哇,原来殷夫人是k国人啊!” 殷殊青在k国大使发言后,作为特邀出席的影后,也被邀请上台说了两句,祈斯玄就是闲得陪母亲大人来的。 刑赫野狐疑地收回视线,“嗯,她身份比较特殊,跟——” “刑总,怎么坐在这冷清地方。” 另一个没眼力见的人来了,还带了个讨人嫌的。 赵光权端着酒杯,身侧挽着盛装打扮的肖颖儿,他打量着夏小梨问: “这位是……刑总夫人?” 语气里故意的迟疑,明显有想看笑话的意思。 现在谁还不知道堂堂刑三爷娶了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人,用豪门权贵圈子里的话说,就是“没门没户”、“上不得台面”。 甚至连小门小户都称不上。 夏小梨自然能察觉。 她身体微僵,手指微微收紧。 “知道还问?” 刑赫野抬手搭在夏小梨身后的沙发背上,冷嗤道:“不带老婆,难道像你带个不伦不类的冒牌货?” 原本在心里暗爽讥讽夏小梨的肖颖儿,脸裂开,假笑道: “刑总,那件事人家澄清过了,我也是受害者,跟着赵总来也是工作,以后我们——” 男人眼底一冷,“有你说话的份?” 视线扫过赵光权结实搂在肖颖儿裸露细腰的手上,刑赫野扯唇,眼皮一抬: “站着碍什么眼,要不给你俩跟拍个特辑,全网直播?你,来。” 他抬手,直接招来一个扛着摄像机的摄影师。 这种娱乐圈圈内的商业晚宴,老板带手底下的艺人出席再正常不过,大家就算看出什么端倪也都心照不宣。 但这要是给专门拍了直播出去,网上有无数双闲得蛋疼的眼睛看着,一嗅到八卦桃色味,一个个能侦探附体,逐帧慢放,挖出千八百个不对劲的细节来。 再添油加醋一番,不说肖颖儿会不会又陷入“潜规则”丑闻风波,赵光权家里的母老虎,就不是吃素的。 果不其然,赵光权脸色微变,此地无银三百两地立即撒开了手。 肖颖儿脸色也僵了僵,警惕地看了看黑洞洞的超高清镜头。 她跟赵光权就是交易,她只想要翻身爆红的资源,越多越好,可没想过要跟这个中年男人的老婆扯皮抢男人,还惹一身腥。 傻子才想上这种位。 作为一个演尸体经验颇丰的兼职小龙套,夏小梨以前在剧组没少听见群演八卦,耳濡目染也知道不少娱乐圈里真真假假的脏事。 看两人这反应,细眉恍然挑了挑。 青青说的肖颖儿居然没糊透,难道是因为这……? 女孩没忍住八卦地瞟一眼这个想拿自己嘲弄刑赫野的坏男人,看年纪应该有四十多,都能当肖颖儿的爸了。 腹诽:肖颖儿,你真是饿了。 赵光权扫一眼还对着自己的摄像机,眼色阴了阴。 这刑赫野真是跟野狗一样不讲规矩! 第188章 你有钱?那是你的钱吗! “刑总,今儿是星宇的主场,赵某可不好喧宾夺主,那就不打扰你和贵夫人了。” 赵光权皮笑肉不笑地挽了个尊。 给面色差点挂不住的肖颖儿使了个眼色,两人保持着正常社交距离,到别处去了。 “傻逼。” 刑赫野懒懒送了两个字,抓过夏小梨的手把玩,随口问:“钙片吃过没。” 夏小梨回过神,嘚瑟伸出两根手指:“今天吃两个啦,贼卡嗓子,我直接嚼了。” 这咽不下药的小猫嗓子。 长指挠她细细的喉骨,男人逗趣道:“夏梨宝,你小时候生病吃药是不是得碾成粉,用小勺喂进去。” 夏小梨痒得发笑,往后躲,“才没有,我小时候身体好着呢!” 周特助秉着敬业精神走过来,打断了老板和夫人的甜蜜小插曲,附耳说了什么。 刑赫野颔首,捻捻夏小梨耳垂,“你先在这坐会儿,我去跟大使聊两句。” “好喔。” 刑赫野走后,不少人端着酒来打招呼攀谈,眼色里都是不难察觉的探究和掂量。 夏小梨应付了一会儿就烦了,也没了看那些大明星满场争奇斗艳的兴趣,垂着眼一口一口抿着芒果汁,装自闭。 唉,又想回去看书练画了。 另一边,殷殊青在外头花园找到祈斯玄,怪罪地直拍他手臂。 “小梨就是赫野刚娶的妻子,你怎么不告诉妈咪!你还喜欢!你喜欢什么?瞎胡闹!” 祈斯玄站着没躲挨了两下,无所谓地笑笑:“妈,他俩那一看就是契约婚姻,我这也就是个伺机而动。” 殷殊青嗔怪地掐儿子一把:“这你又知道了?别瞎胡说。” 洗手间里,夏小梨起身提上裤子,刚要开门,听到几道高跟鞋声。 “这回算是见到了,还以为是什么神仙人物,结果真就跟传闻一样,普普通通,刑总看上她什么了?” “可能是看惯了山珍海味,看野菜新鲜呗,听说她大学都没读完就跑去摆摊了,直接野鸡变凤凰,我什么时候也能这么好命啊!” “这下好多人真要心碎咯,不说咱公司旗下多少大美人喜欢刑总,就是那些名媛大小姐,谁不想嫁进刑家,光冲刑少颜值,倒贴我也嫁啊!” “哈哈哈少做梦了你,不过可以等等看这位什么时候下场……” 隔间里的光线有些昏暗,外面女人们越说越起劲,声音清晰地传进来。 夏小梨站在门板后面,眼睫低垂,眸中的情绪看不清。 不是要上厕所吗?怎么八卦起来就不急了,小心憋出膀胱炎! 她抿着唇,一边听一边乱想,如果她现在走出去,这些人会怎么样? 惊慌失措地道歉吗?然后,背地里继续嘲讽她狐假虎威,等着看她哪一天被刑赫野甩了,重新回去当摆摊妹。 真的,好讨厌。 摆摊怎么了,吃的时候你们别嗦手指说香! 手包里响起的铃声,打断了夏小梨脑里狂奔的吐槽,外间的嬉笑声也骤停。 掏出一看是护工的电话,夏小梨没半点犹豫接通,同时拧开门走了出去。 几个打扮靓丽的女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从隔间里出来的夏小梨,后者当她们是空气一般越过,低声说着电话,洗手,步伐平稳地走了出去。 “完蛋了……她怎么在里面!!” “都让你们别说了,赶紧上完走了!” “喂,丽萨你看什么呢。” 被称作丽萨的女人,收回眼来,“啊?哦哦,我看她脖子上的项链,我上周在杂志上见过。” 她说着手指比了个八字,表情咋舌地说:“这个价。” 几个女人一时无言,脸上的羡慕嫉妒终究是控不住了。 好气!我去摆摊能不能也嫁入豪门啊!!! …… 劳斯莱斯在医院门前停下。 司机下来,还没来得及拉开后座车门,夏小梨就提着裙摆先钻出来了。 “王叔,麻烦您在这儿等我一段时间。” 王平安扶住车门,“好的夫人,有事您随时打我电话。” 夏小梨赶到病房时,陈明英正撸起袖子在给夏耀平翻身擦身,护工无奈地站在一旁。 “奶奶!” 她气恼地走进去,“不是让您在家好好休息吗,怎么又跑来了!” 陈明英扭头,眼睛惊讶地瞪大,“梨宝?你怎么……” 没等夏小梨说话,陈明英激动地拉住她的手,转着圈看,“哎呀,漂亮!我们梨宝这么漂亮!” 又伸手摸摸她裸露的肩头,“这几天都要转凉了,露个胳膊不冷啊?” “哎哟,看看这链子闪的,不会是真的吧?” 老人家又高兴又好奇地打量着孙女身上从未见过的打扮,比电视上的公主大小姐还好看咧! 夏小梨的气被整得不上不下的,无奈解释道:“真的真的,我陪刑先生去参加一个晚宴。” “晚宴啊!”陈明英惊讶,“那是不是跟电视里演的一样——” “奶奶,先不说这个,先跟我出去。” 夏小梨无奈地把老人家手里的毛巾揪下来,递给护工,把人带了出去。 “老婆子我又不是废了,我照顾了你爸十几年,怎么现在就照顾不得了!” 角落里,陈明英执意要夏小梨辞掉护工,自己在医院照顾夏耀平。 “奶奶,医生说了你现在不能干体力活,爸爸再瘦那也沉啊,每天十几次搬动护理,护工都觉得累,你要是心脏又累出个好歹,你让我怎么办?就在家休息好吗。” “我自己身体自己清楚,搁那大房子里躺着,我闲不住,心里不踏实。” 陈明英愁着满是皱纹的脸,揪心道:“这几天,我老梦见你爸叫死痰给堵住了,差点要断气,把我急得呀,恨不得抽自己嘴巴……” 夏小梨眼底一涩,抓着奶奶的手,柔声安慰: “奶奶,李叔是十几年的专业护工了,抢手着呢,不会出这种岔子的,你听我的在家好好养养身体,要是想爸爸了,就来坐坐说说话。” 陈明英一听却更难受了,“这护工一个月就要两三万啊!这钱留着干什么不好?三万都够你整个大学的学费了!” 她拍着胸口,连连摆手,“不行,你明天就让他别来了。” “奶奶,不用担心这个,我有钱——” “你有钱,你有钱,那是你的钱吗?!” 老人家脱口而出带气的话,让周围的空气瞬间凝滞了。 第189章 独守空房的刑怨妇 夏小梨脑中有一瞬的空白,随即脸上浮起受伤的苍白。 “梨宝,奶奶不是……” “是,这不是我的钱。” 夏小梨眼底浮起无力的难过,精致清丽的妆容,却让她疲惫的神情显得愈发脆弱。 “是,我没用。” “我为了钱,能出卖的都卖了,您心里觉得我丢人了,我理解。” “时间、力气、婚姻、身体……我一样一样卖,哪个值钱我卖哪个。” 女孩的声音低缓又异常平静,像是不会痛一样,一句一句往自己身上捅刀子。 陈明英听得手发抖,痛心又懊悔,小心上前,“梨宝,奶奶不是……” 夏小梨撇开脸,退开一步,声音发颤地坚定说完:“至少,我的目的达到了,我不后悔。” “可是,我也不会一直这么没用的。” 她倔强地抬手飞快抹了眼,“我在努力了,您就听我一次,好好歇着让我省点心,行吗?” 陈明英猛抽一口气,红了眼,“梨宝啊,奶奶就是不想让你……” 老人家凄痛的唤声,像是尖锐的刺,又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些试探看不起的眼神,厕所里嘲弄的议论,奶奶的不理解,医药费医药费数不清的医药费…… 像是泥沼里伸出了无数狰狞的手拽着她,要往下扯,把她淹死。 夏小梨几乎是控制不住眼泪,厉声祈求道: “我会变好的!给我点时间,我会快点成长起来的!” 过于激动的情绪,让肚子传来隐约的闷痛,夏小梨心口一喘。 硬生生压住了要发泄喊出来的话。 她颤抖着调整了呼吸,捂住突然有点难受的肚子,转身慢吞吞往回走。 “走吧,我送您回去。” - “梨宝,去逛街吗?” “梨宝,明天周末我们一起吃饭呗,晚上看电影,不带周逸明他俩。” “梨宝!行行行,就知道你又没空,你最近怎么比我这满课的还忙,约你比约总统还难。” 夏小梨的时间突然变得安静而专注。 她每天早上和刑赫野一起吃早饭,然后一人去上班,一人去上课,中午抱着从老师那借来的资料书,回家独自一边看书一边吃饭。 接着,在画室待两个小时,再出门去春日忙三个小时,傍晚前到家,继续埋进画室里。 直到刑赫野回家,把她挖出去吃晚饭,再带下去散步,运动量勉强达标后,男士去书房,女孩进画室,一直到入睡。 除了偶尔反胃的孕吐,几乎没有任何事情能扰乱打断夏小梨的注意力。 连王妈都暗暗惊讶,自己女儿去年高考都没这么拼命的,只能变着法多往画室里添补给。 越临近参赛截止时间,夏小梨的时间挤压得越满,甚至表现出叛逆和不听话来,好几次把刑赫野惹生气了。 原本勉强还算尊重、配合小妻子旺盛学习欲的刑三爷,心情越来越暴躁。 “夏小梨,你睡不睡!” 男人穿着睡衣杵在画室门口,脸色隐隐犯黑,像极了独守空房十年的怨妇。 宽敞又专业的工作台上,摆满了翻开的参考书,成沓成沓废掉的草稿,还有从各处搜寻来的各种香水瓶。 女孩眼睛还黏在画纸上,手上的笔飞快刷刷刷,嘴里慢半拍地抱歉。 “……等等,再等等,我有点新的想法,不弄出来,我明天就忘记了,刑先生你先睡吧。” 男人冷着脸摔门走了。 等夏小梨终于回房的时候,卧室大灯已经关了,光线昏暗,静悄悄的。 她甩甩手上的水珠,蹑手蹑脚走到床边,刚要掀开被子,就和突然睁开眼的刑赫野对上了视线。 男人眼神黑漆漆的,眼底一片清明,显然没睡着,怀里还掐着那只悲伤蛙。 他瞪着夏小梨眼下的青黑:“夏小梨,你再不准时跟我睡觉,我就——” “就把画室查封,”夏小梨火速接了他的话,掀开被子钻进去,“睡了睡了,真的睡了。” 刑赫野瞪着背对着自己就躺下要睡的夏小梨,眼底冒火,悲伤蛙的脖子被大掌掐得都快崩断线了。 胆子肥了,胆子真的肥了! 男人抬手把这丑东西扔下床尾,刚撑起身,要把人掰过来收拾一顿,就听见了匀静清浅的呼吸声。 夏小梨已经睡、着、了。 而他,早在床上干挺了一个多小时,还没睡着。 这让人牙痒痒的小猪睡眠! 刑三爷盘腿坐在床上,像背后灵一样盯着夏小梨的睡颜,满脸怨念。 五天后。 下午三点,夏小梨摁下了“提交”键,回到房里倒头就睡。 醒来时天已经黑透了,她长长伸了个懒腰,感觉脑子里前所未有的清明,肚子饿得打鼓。 挠着脑门走到厨房,才想起下午王妈请假了。 已经九点多了,刑赫野还没回来么? 叩叩。 虚掩的书房门被轻轻敲响。 夏小梨低头看门缝里透出来的光线,在的呀? 端稳托盘,腾出手又敲了敲,小声试探:“刑先生?” 半晌,里面扔出来冷飕飕两个字。 “不在。” 哎呀,好生气。 刑赫野深色冷淡地坐在书房里,手上拿着平板,余光透过虚掩的门缝,看在门口窸窸窣窣的身影。 呵,终于知道找我了? 夏小梨看着托盘上两碗香喷喷的菌菇鸡丝面,悄悄用托盘一角把门抵开,装作没听见走进去,放到小厅的桌上。 抬手悄悄对着书桌的方向扇风,“好香哦~闻得我肚子都咕噜叫了。” 刑赫野指尖动了动,听到走过来的步伐,也没抬头。 夏小梨探头看一眼桌上,确定刑赫野没在忙什么,直接黏糊糊地弯腰抱了上去,原本是想哄人的,一抱上,才感觉好像好久没认真抱过了。 她心里装着事,拧着一股劲,想尽快取得一点小成绩证明自己能行,却也不知不觉忽略了自己想要变得优秀,要堂堂正正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 夏小梨没忍住一屁股坐下,直往男人怀里窝,声音怪委屈地:“刑先生,我睡醒都没找到你。” 香香软软的身躯坐在腿上,搂着脖子靠在胸前,刑赫野垂眼瞧夏小梨的脑袋,淡声:“交上了?” 胸前的脑袋蹭着点了点,“下午三点交上的,好险。” 刑赫野不爽地哼一声,“一个小比赛,至于熬成熊猫,你还想到他那破香水公司上班不成,想都别想。” 至于。 每一步都竭尽全力,才是我唯一的捷径。 “没想呢,赢了我就有奖杯,还有好多奖金!” 夏小梨嘿嘿打马虎眼,眼睛却直勾勾看着,刑赫野不动如山搁在扶手上的手。 怎么还不抱我呢? 第190章 来呀!互相伤害呀! “财迷,是缺你那点钱了。” 刑赫野眉目不动地嫌弃道,“要什么样的奖杯,给你打纯金的。” “我让你抱着睡,抱个够。” 被冷落了半个月的男人,越说越冒冷气。 不过,冻不着夏小梨。 她侧脸舒服地贴在刑赫野的胸肌上,突然来了一句:“刑先生,你摸摸我肚子。” 刑赫野话一顿,瞥她一眼。 “饿扁了?” 夏小梨催促:“不是,你摸摸~” 男人鼻腔哼出一气,心里想着:我天天晚上摸,有什么稀奇的。 手却很诚实地直接摸向夏小梨的肚子,女孩还十分配合地稍稍坐直了,方便摸。 刑赫野的手很大,指节修长有力,一掌几乎能把夏小梨的腰覆住,很细,盈盈一握。 如果把手伸进去,触感更佳,温滑又细腻,让人总忍不住升起掌控欲,想直接用虎口掐住,揉弄出旖旎的粉色来。 不过这次,却有了小小的不同。 舒适绵软的布料下,是轻微凸起的弧度,不仔细摸几乎察觉不出来。 首先,排除这小猪又吃撑了,端来的面还放着,刚还喊饿了。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选项。 孕肚开始大了。 男人掌心的力道,不自觉变得紧张又克制,连呼吸都紧了紧。 他低头凝视着夏小梨,“开始大了?” 夏小梨笑眸弯弯,抬起手,食指和拇指比了小小一节,“一点点。” 刑赫野眸光荡了荡,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对于夏小梨怀孕,刑赫野其实一直没有太真实的实感。 作为一个并不喜欢小孩的人,以自己为痛恶的前车之鉴,他原来根本从未想过让任何人生下他的孩子。 但夏小梨怀孕了,他心里也没生出任何抵触或别的考虑,自然而然接受了他和夏小梨会有孩子这件事,陪她住院保胎、日常看着她遵医嘱养身体。 这一切,都是基于,他不允许夏小梨因为怀孕生子出任何意外,但对于孩子,其实刑三爷没有太真实的期待和想象。 但此刻,有什么东西悄然发生了改变。 一种奇怪的连结,让刑赫野感觉心脏微麻,甚至有几分激动和紧张。 良久,他伸臂将人抱住,轻轻摩挲着夏小梨的肚子,低声笑道: “夏梨宝,你怀小宝宝了。” “还好小,躺着都摸不出来,”夏小梨脸有点热,小脸上笑得有些傻兮兮的。 她很期待,很期待宝宝的出生。 这是第一位,属于她的真正的家人。 “宝宝,我很期待。” 男人勾起她的下颌,俯身低头吻住,含笑的低喃,融化在温柔缠绵的吻里。 夏小梨仰着颈回应,气氛逐渐危险升温。 快要冷掉的面终于被想起来,夏小梨连忙捂住刑赫野意犹未尽要追过来的嘴,“面!面要坨了!” 男人吃大碗,女孩嗦小碗,开始嗦面比赛。 因为某人刻意放慢速度,两人进度基本一致,却在最后两口突然加速抢先吃完了,以夏小梨扼腕险输结束。 男人撑着脸,看着捧着碗,脸塞成小仓鼠的夏小梨,笑得特坏。 夏小梨哼哼两声,鼓着腮帮子,把塞满嘴的面艰难嚼完咽了,又喝了一口汤,才从衣兜里掏出一颗草莓加钙糖。 “喏,刑先生的第一名奖品。” 瞧瞧,咱主打一个输得起,大将风范尽显! 糖被接过去。 夏小梨摸摸肚子,自以为已经把人哄好地拍拍屁股,起身端起盘子要走,“收工收工,我去画室啦。” 没走动。 扭头一看,裙摆被刑赫野的腿压住了。 男人长指捻着那颗糖,笑得危险,“吃饱就走啊……” “夏小梨,你干脆跟画室过?” - 这天,夏小梨刚经受完张启铭大师越来越知识量爆炸的高压教学,头昏脑涨地抱着画册和书走出来。 “小梨!” 路过花园的时候,一个人突然蹦了出来,把她书都吓掉了。 祈斯玄忙给她捡起来,拍了拍,笑道:“抱歉抱歉,没想到你这么不禁吓呢。” “你躲花园做什么,这谁来都得被吓一跳。” 夏小梨无语地接回来,她脑子里的勉强刚塞进去的知识,差点都被吓跑了。 “祈斯玄!你小子又跑来摘我的花!” 楼上,张启铭站在窗台前,板着脸骂。 祈斯玄抽出衬衫口袋里的一小束漂亮小花,晃了晃,“老师,最近您这花不都小梨师妹打理的么,我这算偷她的。” 气得张启铭抓起一个调色盘就要砸下来。 祈斯玄拉着夏小梨躲了两步,两人的手机突然同时震了震。 “嗯?这么巧。” 他饶有兴致地掏出手机一看,“哟,原来是晚凝要生日了啊,给我们拉群了。” 夏小梨看了两遍谢晚凝发的,邀请朋友们到她生日宴会来玩的消息,淡淡“喔”了一声。 祈斯玄察觉到她的异常,推了推金色挂链眼镜,勾起唇角。 “这倒奇怪了,以前她都爱发请柬,金丝镂空的漂亮请柬,弄得太高雅,就是经常故意漏了我,当然了,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我人在国外。” “欸小梨,你跟她也挺熟了?” 不等夏小梨开口,又自问自答,“也是,她差点就是刑赫野大嫂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笑容奇奇怪怪,夏小梨心里不太舒服,点点头就要走。 “以前——她每年生日宴会上,都会特别演奏一首曲子。” 祈斯玄晃悠着锲而不舍跟在夏小梨身侧,自顾自地说,“据说是专门给刑赫野拉的,《天鹅》。” 他侧眸看着夏小梨,“今年不知道还会不会有这个节目?” 夏小梨脚步一顿,抱着书本,转头直直看着他,小嘴叭叭: “据说,你18岁那年对她穷追猛打,她躲都躲不及,只能托人拒绝,然后,你被揍趴下了。 她现在应该单身,你这么闲,怎么不追她去。” 来呀,互相伤害呀! 想到当年被刑赫野揍得脸青肿了一个月,祈斯玄脸抽了抽,曲指碰碰鼻子,讪笑解释: “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我现在可不喜欢她,再说了——” 夏小梨:“那你说的也是以前的事了,我不爱听!” 女孩气咻咻地头发一甩,转头就走。 祈斯玄愣了愣,看着那道连步伐都透着生气的娇小背影,突然低笑起来。 真是可爱啊…… 真想抢过来。 第191章 《天鹅》 富山别墅里,灯火通明,乐声动人。 吊顶高悬的宽敞大厅中央,布置了一个小型的舞台,整个晚宴优雅舒缓的旋律,都是由国际乐团演奏的。 出身不凡的宾客们要么在舞池中央跳交谊舞,要么品尝美食,端着酒四处交际谈笑。 处处透着上流社会的高雅。 “啧啧啧,这生日宴搞得音乐会似的,有啥意思。” 叶妙青凑到夏小梨耳边吐槽,“还不如周逸明那次那样的,蹦迪啃薯片来得好玩。” 夏小梨颇为认同地点点头,听着台上的演奏曲,没忍住捂嘴悄悄又打了个哈欠。 可真催眠啊…… “走了,也没什么好逛的,回去坐着。” 两人往沙发那边去,唐悦脆亮的声音传过来。 “……小时候咱们还经常在这玩儿呢,赫野哥你居然送给晚凝姐了,那我也要!你什么时候也送我一栋别墅啊!” 我草! 叶妙青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把将夏小梨薅回拐角去,上下指着这大别墅,低声惊道:“这、这地方,刑赫野送给谢晚凝的?!” 夏小梨神情有点懵,她眨眨眼。 半晌,才想到最开始刑赫野带自己去刑谢订婚宴,让她递出去的礼物,那是一套产权证之类的东西。 喃喃道:“……可能,是吧。” 叶妙青晃她:“那他送过你房子没有?!别墅!不行,古古堡才行!!” “青青,你说什么呢。” 夏小梨皱眉,垂下眼说:“这事情我知道的,回去吧。” 那头。 刑赫野双腿交叠靠坐在沙发上,一句“等你也结婚再找我要”,直接把唐悦这铁血单身追星狗搞歇菜了,抓着废物亲哥要房子。 “唐闻!把你东湖的度假别墅给我,我放假要带同学去开趴!” 唐闻:“起开,你找爸要去。” “瞧你抠成这样!泡妞又那么大方!” 史钱被殃及池鱼,手上刚被擦得油亮的龟壳,被唐悦抢了当武器爆锤亲哥。 史大少爷被砸了老婆似的,心痛到无法呼吸,声儿都把拔高了,“唐悦!你轻点儿!” 三人混在一起仿佛智商骤降二百五,闹腾出来的动静,宴会上其他人望见了都习以为常。 这几家的,可惹不起。 刑赫野目露嫌弃,抓过桌上的夏威夷果,一人赏一颗爆头,“闭嘴,吵死了。” 最后,龟壳被几双手争抢着,在几人视线追随中,直接飞到了刚走回来的夏小梨手上。 “……” 就在这时,全场灯光突然熄灭。 随后,一束追光出现,照在不知何时只身坐在舞台中央的谢晚凝,周围瞬间归于安静。 一身华服的女人妆容精致美丽,优雅含笑,身前立着大提琴,纤细凝白的手臂缓缓提起,拉弓。 浪漫又舒缓的琴音响起,有点耳熟。 啪嗒。 龟壳掉到地上,裂开了。 史钱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刑赫野伸手去拉夏小梨,低声:“傻站着做什么。” “手滑了。” 夏小梨蹲下身去捡龟壳,满场贯通的优雅琴声,争先恐后般钻进她耳朵里。 这是《天鹅》。 那天,听了祈斯玄的话,她鬼使神差地搜索听了好几遍的曲子。 唐悦消停了,双手托腮望着台上,感慨:“又是这首啊~晚凝姐拉大提琴的时候,真是美到爆炸!我要是男的,我肯定追她!” 这唐悦性格挺好,同样是颜狗,就是品味不太行。 叶妙青撇撇嘴,坐回周逸明旁边,后者听着台上的曲子,看好戏似地往刑赫野那边瞟了一眼。 夏小梨摸摸龟壳上的裂缝,“不好意思,摔裂了,我赔给你可以吗?” 乌龟壳,应该不会很贵吧…… 史钱顶着刑赫野警告的视线,欲哭无泪地摇摇头,把自己“老婆”接回来。 “没事,本来就要换的了。” 没事个屁!这可是他从一个老藏家手上好不容易刚买到的! 周围恢复了安静,在场所有宾客都静静欣赏着寿星的表演,非常动听,哪怕是不懂的人也能听得出来,造诣颇高。 夏小梨望着台上的谢晚凝,很难不承认她的优秀和耀眼,有几次差点和她望过来的视线对上了。 之所以总差点,自然是因为谢晚凝看的是她旁边的刑赫野。 “刑先生。” 夏小梨小声开口,“你喜欢这曲子吗?” 刑赫野正在回复周哲发来的消息,周特助生怕老板这回出国的行程又临时来一个取消,特意提着头来再次确认。 “嗯?”男人闻言,抬头看向追光的舞台处。 这才注意到谢晚凝拉的是《天鹅》。 刑赫野第一次听《天鹅》,大概是五岁的时候,也是在这栋别墅里。 那回,刑、谢、周、唐、史等几家交好的豪门世家,带上各家孩子来这别墅小聚度假。 所有小孩子都在快乐满地撒欢,只有刑赫野负气躲到了地下室里。 因为唐闻偷偷给他偷渡来的玩具,几本他从没看过的卡通漫画书,当天就被柳琬茵发现,当场撕碎了。 还有一只灰色斑点小奶猫,他藏在衣柜里的,被柳琬茵抓在手里,伸出窗口外,发出孱弱的惨叫声。 直到他哭着承诺再也不贪玩了,才被扔给下人处理。 会怎么处理呢? 刑赫野站在窗口,远远看见下人把猫扔在地上用力跺踩,然后像拎死老鼠一样,扔进了垃圾袋里。 而在另一边,不停传来其他小朋友在草坪玩闹、开小汽车的嬉笑声。 那一瞬间恐怖的割裂,猛烈冲击着小赫野幼小的灵魂,窒息般的痛苦冲到喉口,让他无法呼吸。 所有人都可以快乐,所有人都能有好多玩具,连一母同胞的兄姐刑砚勤和刑黛都可以去玩,只有他被关在房间里看书反省。 只因为一句“你是我柳琬茵的儿子!就必须是最优秀的!我生你下来不是让你享乐的!” 他从三岁开始就有数不清的课业,被妈妈严厉管教,训斥责打。 第192章 跟谁眉来眼去呢。 被戒尺抽打得红肿发麻的手掌心,传来阵阵尖锐的刺痛。 年仅五岁的刑赫野,生出了第一根叛逆的刺。 他翻窗踩着墙沿跳了下去,一路拖着崴脚,在垃圾桶里找到了那个黑袋子。 血肉模糊的猫咪,肠肚爆烂,眼珠子已经脱了出来,在看见他几息后,痛苦地呜咽了半声,就彻底没了生息。 惊惧的泪水糊了满脸。 小赫野瞪大眼,抖着手用智能儿童手表拍了一张照片,然后用生疼的小手挖了坑,把被自己害死的小猫埋在了一棵大树下。 他躲到别墅的地下室里,闭着眼,祈祷自己像小猫一样就这么死掉。 他可以去天堂陪小猫玩,给它道歉,给它盖漂亮房子…… 再睁眼时,不知过了多久,谢晚凝正抱着琴蹲在地上看他,问为什么在地上睡觉。 她伸手想拉他起来,却被用力甩开了,琴也摔到地上,刮花了。 七岁的小晚凝很生气地哭骂:“我下来找你玩,你这么凶做什么!” 姐姐刑黛很皮,小赫野从来没见过她哭,谢晚凝哭得很厉害,这让小赫野有点无措。 他爬坐起来,沉默地把琴捡起来,递过去。 谢晚凝哭得伤心:“都摔坏了,我下周考试就不是第一名了,都怪你!” 小赫野垂着眼说:“你能拿第一的。” 谁拿第一都好,最好所有人都把第一名拿走,那妈妈就没办法再逼他了。 然后,谢晚凝就不哭了,还给他拉了她的考试曲目《天鹅》。 小赫野听不懂,只觉得不难听。 但面对谢晚凝的问话,他说“很好听”,只要你把第一拿走,快点拿走。 谢晚凝开心了,问他要不要去看她考试。 小赫野摇头,谢晚凝不满意,说你刚刚欺负我了。 小赫野低着头,不说话。 然后,谢晚凝退了一步,小公主似地倨傲要求:“那你以后不能欺负我,要保护我!” 可是,我连我的小猫都保护不了。 最后,小赫野点头了。 自那以后,刑赫野把谢晚凝当成了自己需要保护的对象,以至于所有人都认为她对他而言是特别的。 直到长大了,谢晚凝偶尔会抱来别人送的花,半真半假地试探:“赫野,要不以后你娶我吧?” 刑赫野摘扯下射击耳罩,低头换弹壳,随口回答:“你选我,我就会照顾你一辈子。” 抬手射击,子弹正中靶心。 他没什么所谓,他现在能保护任何,只要他想。 最后一次,是半年前,因为他不继承刑家,两人不欢而散,谢晚凝转头选了别人。 选谁都好,偏偏选了一个他厌恶极了的人。 他的“好大哥”,刑砚勤。 那种感觉,着实比遭人背刺还要让人不痛快。 优雅舒缓的旋律动人,昏暗的光线中,男人望着台上的表情太过深,似是陷入了许多难忘的回忆中。 夏小梨感觉心脏微微缩紧,她抬手轻轻搭在刑赫野手背上,眸光有些难过,又轻声问: “很喜欢吗?” 刑赫野回过神来,喜欢什么? 喜欢《天鹅》? 说来,七岁那年,他是因为该死的乔美玲和肮脏乱玩的刑云栋夫妇,才产生了极为严重的洁癖,以及入睡障碍。 受身边有个回回见都抱着提琴练习的谢晚凝影响,刑赫野有时实在睡不着了,就会放点纯音乐听听。 因为这些听起来够无聊。 《天鹅》他听得挺多,但也谈不上喜不喜欢,毕竟催眠效果也就聊胜于无吧。 自从有夏小梨这个香香的抱枕之后,金鼎府主卧里造价几百万的隐藏智能式音响系统,已经默默安静几个月了。 突然这么问,是吃醋了? 小女孩的心思,真是变幻莫测,我刚都没看,怎么就问上喜不喜欢了。 男人眉梢动了动,立即收回眼,拇指一抬,捻捻夏小梨的指节,随口回答: “一般般。” 刑三爷仅剩的一点节操,让他没在寿星的生日宴上,把后半句“催眠效果不怎样”说出来。 夏小梨不知信了没信,低头看着刑赫野捻着自己手指把玩的手,心里总萦绕着说不清的滋味。 刑赫野方才望着谢晚凝的神情,有太多她看不懂的东西。 就像那个刑赫野不让她踏入的房间,不愿意告诉她的过往一样,她好像还很不了解刑赫野,也搞不清楚他和谢晚凝之间,究竟还有什么羁绊。 哪怕她总跟自己说,不管是什么关系,青梅竹马也好、恋人未满也好,过去的就是过去了。 可是,真的过去了吗…… “刑——” 夏小梨话刚出口,台上的琴声极富技巧地完美收尾,灯光亮起,热情的掌声响起。 谢晚凝优雅从容地起身,含笑行礼,感谢了家人朋友们的到来,说把自己最喜欢的曲子送给各位,希望玩得开心云云。 在所有人举杯的时候,夏小梨不期然和站在另一边的好大一只花蝴蝶对上了视线。 祈斯玄又换了一个金粉色的挂链眼镜,一头长发挑染了粉色,招摇得很。 他擎着酒杯,遥遥向夏小梨敬了一杯,那脸上得意的笑仿佛在说: 看,我没胡说吧?又是《天鹅》。 夏小梨恼恼地暗瞪了他一眼,关你什么事,真讨厌! “跟谁眉来眼去呢。” 刑赫野捏住她的脸颊往回拉,自己却朝那头看过去,正好对上祈斯玄欠揍的笑脸。 “……” 晦气。 手上轻轻捏着软肉的力道变大,男人垂眸盯着夏小梨,语气危险: “夏小梨,你跟他这么熟了?嗯?” 夏小梨不知怎的,内心生了点叛逆,说:“他是我师兄,自然就熟了。” 刑赫野脸上的笑愈淡,捏脸的手改成掌控,语气不虞: “我说没说过,离那讨人厌的家伙远点?” 夏小梨抬眸看他不躲不避的,“老师是您给我找的,他也是老师的学生,又不是我凑上去的,我也没觉得他讨厌。” 女孩的语气,难得听起来带了点气。 现场又响起舒缓的音乐声,所有宾客自顾散开娱乐交际。 这边,叶妙青、唐闻唐悦等人,飞快来来回回眼神交流了几个回合,还没交流出个所以然来,刑赫野就冷着脸拉着夏小梨离开了。 “赫——”谢晚凝刚走过来,只来得及看清刑赫野攥着夏小梨手腕的大掌,脸上愉快的笑消失。 月色初升,花树掩映的花园里,光线昏暗,听不清别墅里的乐声。 夏小梨被攥住双腕摁在假山上,掐着脸,卷住唇舌重重地吻。 几息间,呼吸就乱了。 第193章 奖励亲一个 “唔……疼!” 被男人凶烈的齿尖磕到,夏小梨吃痛模糊闷哼,刚要挣扎,立即被吮住,安抚又霸道地继续攻掠。 掐着脸的力道稍松,刑赫野的动作温柔收敛了几分。 搅动的声儿却更响,像直接灌进脑神经里一样,听得人脑袋发懵,腿发软。 “野哥!吃蛋糕了!” 唐闻的喊声从不远处传来,“哪儿去了这是。” 夏小梨“唰”地睁开眼,正正对上男人漆深半睁的眸。 隐约的脚步声往这边来了,女孩飞快眨眨眼。 快松开呀!要被看见了! 刑赫野却依旧禁锢着她,盯住,放肆地吻,像要把她生吞了的野狼一样。 夏小梨急得艰难动了动,踮起脚配合着多亲了两下,在脚步声近到不能再近的时候,刑赫野终于松开她。 “回去。” 男人嗓音压着磁性又压迫的哑,让来人的脚步声瞬间凌乱,立马逃似的原地折返远离了。 唐闻啧啧暗骂,野哥看不出来,你可真是个禽兽!小嫂子还怀着呢! 夏小梨胸口起伏地急急喘气,仰头看着还山似的杵在跟前,反而气定神闲的刑赫野,气恼地抬手在他胸口打了一下。 “你怎么这样儿!” 四周光线昏暗暧昧,怕被人听见,女孩声音几乎是气声,被亲得微喘,又娇又恼的,听得人喉根发痒。 已经素了三个月的男人,浑身燥得起麻似的,火热的掌心扣住落在胸前的细腕。 “合法夫妻亲两口怎么了。” 微微施力束紧了,把人拉到怀里,摁后腰搂住,掌心托着小脸抬起来,拇指缓慢摩挲。 “我明天就要去欧洲,别这时候跟我闹脾气,嗯?” 男人的嗓音低磁,带着点儿哄,特别能拿捏人。 好像很舍不得她,又拿她没办法似的。 夏小梨也知道自己在里面反应有点过头了,刑赫野一直就是很霸道的人,是她自己想七想八才会突然来了气。 这会儿,两人站在假山背后,被树影笼罩着,近得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夏小梨抿着微微发麻的唇,撇开眼,好一会儿才克服了心里古怪的害臊,赧然小声: “不闹了。” 看起来乖乖的,怎么这么好哄。 刑赫野低低笑了,将人勾得更近,宠溺地摸摸脸:“那我走之前,有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他这么一说,舍不得的反而是夏小梨了。 要七天呢,好久。 她想了想,点点头,决定挑最重要的先说:“有,我收到通过初选的通知邮件了,刚刚和青青溜达的时候。” 女孩用词平静,语气却明显有藏都藏不住的兴奋,杏眸也亮亮的。 一副“想要夸奖但我不好意思说”的乖模样。 得,就是绕不开那姓祈的了。 男人暗暗磨了磨后槽牙,可瞧着夏小梨期待的小模样,又忍不住顺着毛摸。 “是嘛?谁家宝宝这么棒。” 大掌捧着小脸揉揉揉,懒声笑昵着,毫不吝惜地大夸特夸。 “我说什么来着,灵性十足,天赋异禀,可造之才。” 说着还俯身捧着夏小梨的脸,在被挤得微微嘟起的唇上,重重啄一口。 “奖励亲一个。” 夏小梨被哄得憋不住笑,捂住嘴,言不由衷地嘀咕:“这算什么奖励嘛。” 声音都不自觉娇羞起来。 刑赫野盯着她,一张嚣张夺目的俊脸笑得痞坏,“美什么呢,谁说奖励你了,奖励我啊~” “成功女人背后,夜夜独守空房的伟大男人。” “……(°ー°〃)” 就一秒钟,夏小梨脸蛋直接就红爆了。 幸好光线差,看不清。 她伸手推这又贫又坏的男人,“什么呀!回去了,蛋糕都要切完了。” 刑赫野笑容越深,手一勾,把人结实搂回了怀里。 “明天带你一起去,怎么样?” 大掌往前伸,抚着衣服遮掩下女孩小腹轻微的弧度,蛊惑道:“现在也能坐飞机了。” 男人身量很高,肩膀很宽,身上有好闻的淡乌木沉香,怀抱也很温暖,在渐凉的秋季,格外让人贪恋。 夏小梨缓慢眨眨眼,心里像有温热的泉水在不断往上涌。 她伸手回搂住刑赫野,脸贴着胸口,嗓音软软,一开口却全是气死刑三爷的话。 “我得上课呢,而且再有三天就能出复选结果了,如果过了就要快快准备参赛样品的,我——” “……” 刑赫野抬手扣住她的后颈,“闭嘴。” 成功女人背后的男人:郁、卒。 别墅大厅里,六层高的大蛋糕,和香槟塔,将气氛推到最高。 一晚上换了三套礼服,被众星捧月的寿星谢晚凝,在切下蛋糕时,视线自然扫过所有替她庆贺的人。 眼底的笑,越来越来越淡。 - “来,你的。” 夏小梨看着推到面前的袋子,狐疑地打开。 一沓整整齐齐的红钞票。 她惊得立马盖住了,左右看看周围,小声说:“表哥!你拿那么多现金干什么。” 张明杰梳了个背头,浑身上下都是名牌,整个人看着精神阔气了许多,今天还把夏小梨叫到了西餐厅来叙个旧。 他慢悠悠呷了一口咖啡,把钱推回去,笑着说:“还你的啊。” “当时哥撞了人,你不是掏了十万,说了会还你的,这是十二万,多的算是利息。” 夏小梨吃惊,他才毕业上班几个月,怎么就有这么多钱了。 张明杰听了乐呵,反问:“你当时还交不起学费退学打工去了,怎么就能一下子掏出十万来帮忙?” 他说着,还瞧了瞧夏小梨手上亮瞎人的戒指。 夏小梨不自在地拿下手,自从舅妈去医院闹过包养的事之后,她就再也没接过她的电话,跟舅舅家也很少联系。 她没说过自己结婚了。 看夏小梨这表现,张明杰心里了然,这乖表妹还被个什么有钱男人包养着。 起初他知道这事之后,还想找她走走路子,给自己安排个活少钱多的工作,不过,现在他发了,倒是想起这表妹了。 虽然吧他以前是起过点猥琐心思,不过现在有钱玩什么女人不行,省得又被他爸抽。 第194章 密码 发现 “行了,不开你玩笑。哥现在有钱,你要有什么事,你就开口,回去念书没?” 夏小梨:“有在上课,不过,我不学会计了,学美术。” “那挺好,你小时候画那小画是挺好看。我妈说的那些都是屁话,会计稳定,那能挣几个饭钱?我要是听她的,现在估计还在人才市场求爷爷告奶奶。” 张明杰得意地侃侃而谈,想掏烟抽,想起这是西餐厅,又忍住了。 夏小梨没细问他现在做什么工作这么阔气,只点点头,又问了问舅舅和表弟怎么样。 “有时间回来吃个饭不就知道了,爸没少念叨你,张瑞杰那小子没你辅导,期中考试考成一坨屎。” 夏小梨看着面前的咖喱牛肉,一囧。 张明杰又说他妈偶尔也念叨她,夏小梨不想提王水枝,只说会多打电话给舅舅问好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吃了顿饭,夏小梨把钱袋子放进包里,准备告辞。 张明杰想了想,敲了敲桌,说:“我爸给你说过没,你妈前阵子回来了。” …… 叶妙青一下课,把书扔给室友,就直奔学校图书馆。 把还一动不动坐在角落位置,看砖头书的夏小梨薅起来,去吃饭。 “都坐一下午了,不累啊?还想着让你回学校溜达溜达,你倒好,快住图书馆了,最后决赛名单出来没?” “还没,说是就这两天了。” 路上,夏小梨说着说着又走神。 叶妙青表情揶揄地撞撞她,“梨宝,你完了!你老公才离开几天,这就想得魂不守舍了?” 夏小梨回过神来,喃喃道:“青青……我妈好像回来了。” 食堂里。 叶妙青戳起一颗狮子头,皱脸:“你是想见见你那个抛夫弃女的妈?” “没有,我都不记得她的样子了。” 夏小梨敛着眸,“只是突然听说她回来了,怪不是滋味的。” 叶妙青只大概知道夏小梨妈是在她爸成植物人之后跑了的,十几年不闻不问,跟死外头了没区别。 见叶妙青替自己打抱不平,夏小梨笑了笑,“算了,不说这个,反正她不会来找我的。” 女孩夹起大一时在食堂最喜欢又总舍不得吃的酸甜排骨,大啃了一口,耸耸肩自嘲: “就算路上遇见了,也是互相不认得。” 话说得没错,可夏小梨没想到会在医院撞见这一幕。 “带着你的破烂东西,滚出去!别来这碍眼,谁稀得你照顾了!” 陈明英把一袋子苹果砸在一个中年妇女身上,“谁吃得起你这烂苹果!” “妈,我就是来看看耀平。” “这没你妈!”陈明英气得把她继续往外推,“你给我滚,说了不准来这!” “奶奶。” 老人家的声音顿时哽住,两人同时转头看向左边走廊。 夏小梨也看清了中年妇女的脸。 脸型偏圆,皮肤晒得黑,看着有点沧桑,很陌生的脸,但又似乎有一丝模糊的熟悉。 “夏黎,你别抱着我哭!我还想哭呢。” “别跟着我!我不是你妈,你妈是谁,等你爸醒了,你问他去。” 女人拖着行李箱,快步走进夜色里。 一些久远尘封的记忆突然跳出来,夏小梨心口重重一跳,飞快别开了眼。 “梨宝,你今天来这么早,进去跟你爸说说话去。” 陈明英连忙拉着夏小梨,让她进屋,一边暗瞪一眼张兰凤。 张兰凤也愣了,禁不住仔细瞧了几眼夏小梨。 夏黎? 居然长这么大了。 她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最后还是闭上了。 算了,本来也不是她的女儿,都这么多年了,省得尴尬。 夏小梨余光透过玻璃窗看了一眼女人离开的背影,就收回来了,也没问。 只静静托腮看着护工给夏耀平翻身,活动四肢。 陈明英犹豫地站在一边,“梨宝,她……” “奶奶,”夏小梨打岔,指指夏耀平的脸,发现新大陆似的,“我爸是不是胖了一点?” 陈明英暗叹一口气,罢了,也好。 …… 第二天早晨,夏小梨早早就醒了。 今天是公布结果的最后一天,她是坐也坐不稳,站也站不定,上厕所都想掏出手机来看看。 只剩半天时间了,她的作品进入最后决赛评选的可能性越来越小。 虽然她一个半路出家的,在竞争这么激烈的情况下落选再正常不过了,可是…… 万一呢,我做的还挺好的…… 夏小梨心里攥着的那口气,一直提着。 不着急,不着急,还没到时间。 夏小梨第一百零八次给自己做心理按摩,转身准备回画室,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到学习上。 玄关那头传来几声滴滴滴的声音,有人喊门。 夏小梨打开门,禁不住好笑:“王妈,你下去提个菜,怎么密码都忘了。” 王妈也纳闷,看着并排的两个密码锁,“我记着没错啊,左边这个,01023。” “是01024,不是3,进来吧。” 王妈不好意思地笑了,抱着满箱子的食材进屋,“小梨夫人,那右边那个锁是坏的?” 那是关我的。 夏小梨心里好笑,嘴上却很要面子地说:“对,坏了,质量太差。” “看着还很新呢,这些高科技真是又贵又怪容易坏的哩!密码也容易记岔了。” “01024,01024……” 王妈嘴里小声重复着,加深记忆,突然乐了,“10月20号,不正是今天吗!是夫人你生日?还是刑总的?” “那倒不是,就是普通的——”夏小梨脸上的笑突然顿住。 她脸色微变,掏出手机翻出一个群聊,快速往上滑,在某一条消息上停住。 [唐悦超大大大美女:晚凝姐,你生日不是24号吗?怎么提前了。] 夏小梨呼吸一紧。 没错,前几天谢晚凝的生日宴是提前举办的,因为她马上在国外有演奏会,时间撞了。 10月24日……今天,才是谢晚凝的生日。 谢晚凝的生日,是刑赫野家门口的密码。 所以…… 所以,她可以直接摁密码进来。 夏小梨感觉浑身血液极速往上涌,可能是落地窗外的阳光太刺眼,刺得她眼前发眩。 浑身却发凉、发麻。 连捧着手机的手指,都微微发抖。 第195章 我没醉! “小梨夫人?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了?” 王妈被夏小梨骤然刷白的脸色,吓得菜都掉到了地上,连忙扶着她。 “您先坐,我、我去叫医生!” “王妈,王妈。” 夏小梨空茫的眼里回了一点神。 她抓住王梅扶着自己的手,拉开,望着走廊的方向,缓慢重复道:“没事,我没事……” 女孩抬脚往走廊走,声音很轻。 “我突然有点困了,想睡一觉,午饭做好放在桌上就好,不用叫我。” “走的时候,带上门就好。” 王梅望着夏小梨的背影,有些不放心,跟了几步,确定她没什么事才倒回去干活。 极为宽敞的卧室里拉着窗帘,外面灿烂的阳光照不进来。 昏暗的光线下,女孩屈膝坐在床头,看着手机屏幕发呆。 谢晚凝发了一条朋友圈,昨天发的。 [幸运之花,如期而至。] 配图依旧是一束设计得非常典雅大气的花束,上方依旧别着写着“演出顺利”的金色卡片,落款依旧是一个飘逸潇洒的“野”字。 还有一张她在国际音乐厅上拉大提琴的美图。 定位是m国科勒市。 科勒…… 刑赫野昨天上午才从伦萨市转到了科勒。 下午就带着花去看她表演了吗? 是顺路,还是特地去的。 说想带我一起去欧洲出差,又算什么? 所以,他真的,每一次演出都会送她花,哪怕到了现在,甚至以后。 一股虚无的迷茫,从夏小梨的心口往外蔓延,让她整个人仿佛脑袋空掉了。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电话已经拨了出去。 “喂,宝宝。” 男人低磁含笑的嗓音从手机里清晰传来。 夏小梨却像被电击了一下,手一抖,手机从膝头滚到了床上。 “夏梨宝?说话。” 女孩用力得几乎发白的指节把手机捡起来,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语气开了口:“刑先生。” “嗯怎么了,这会儿不是应该在画室,想我了?” 鼻腔阵阵酸楚冲上来,眼泪扑簌簌掉下来,夏小梨抖着唇问: “我、我想问问家里的门锁密码,是多少。” 那头,刑赫野默了默,突然笑了。 “真一孕傻三年啊,01024啊,关门外了?不还有指纹解锁么。” 夏小梨咬着自己的指节,不让快要失控的情绪占领理智。 “那我可以改密码吗?” 女孩的声音终于泄露出一丝异常,刑赫野脸上的笑微收,“你怎么了?还进不去门?” “我想改密码,可以吗?” 夏小梨右手紧攥着被单,固执地问。 女孩蓄满眼泪的眼底,几乎要露出难过的祈求来,你就说一句“能改”不可以吗! 小姑娘难道是那什么孕期综合症犯了? 此时,身处大洋彼岸的刑三爷,想到最近正捏着鼻子偷偷研读的第五本孕妈呵护指南里,提到的孕妇容易情绪起伏的各种症状。 开始合理怀疑夏小梨因为自己出远门几天,开始情绪不好闹别扭了,准备换密码给他关门外。 倒还知道又奏又斩,而不是先斩后奏。 于是,他哄道:“你摁指纹先进屋,再四天我就回去,等——” 听到后方传来的细微动静,男人脸上的笑淡了淡,说:“乖,我这边还有事,回头说。” 夏小梨把电话挂了。 …… 夜幕刚刚降临,京市的夜生活已经开始。 酒吧里陆陆续续进来打扮火辣新潮的男男女女,dj打碟渐入佳境,和舞池里乱舞的人互动得越来越嗨。 动次打次极具动感的音乐声,听得人心脏都跟着节奏跳。 吧台,一个穿着素简奢牌宽松白裙子,抱着苏打水喝猛喝的女孩,另类得格外引人注目。 调酒师艾伦看着桌上的第四个空杯,忍不住问:“美女,需要换杯莫吉托吗?” 夏小梨睁着微红的杏眸,反应有点慢地转了转,“酒?” “是的,一次性喝太多苏打水容易胀气,或者来一杯水果马丁尼?甜酒,酒精浓度不高。” 夏小梨笑了笑,“我想喝……可是我不能喝。” 她把空杯推出来,神情有些恍惚,“苏打水,谢谢。” 看起来倒像是醉苏打水了。 艾伦只能又上了一杯苏打水,调酒时时不时注意一眼,这姑娘戴着婚戒看着却像未成年,穿戴价值不菲,可别在这出了什么事。 夏小梨下巴磕在杯子上,眼神木讷地翻动着手机里和刑赫野的聊天记录,越翻眼眶越红,眼泪直打转。 最后,忍不住自虐般又点开了谢晚凝的朋友圈。 像是注定了今天要把她彻底绞杀,谢晚凝的朋友圈又更新了,就在七个小时前。 [今天有你陪伴] 配图是一张有点模糊的夜景照片,昏暗夜色中,男人站在疑似酒店套房露台的半个背影。 夏小梨浑身的血都凝固了,她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男人身形宽挺高挑,穿的是她亲手整理行李放进去的西装,手指上的一点亮光是他们的婚戒。 七个小时前,正是她给刑赫野通电话后没多久,欧洲还是24号,晚上,刑赫野和谢晚凝在一起。 他说“有事回头说”,是因为在陪谢晚凝过生日……? 怎么可以这样? 为什么要这样? 夏小梨瞳孔发颤,脸色惨白。 手一抖,碰倒了杯子,冰凉的苏打水漫到台上滴下来,淌湿了她的裙子。 难以形容的冷意从里到外,将她浸透。 艾伦忙过来擦桌子,看着夏小梨脸上不停静静往下淌的眼泪,小心问: “美女,你没事吧?需要给你叫车回去吗?” 夏小梨抓过他递来的纸巾,湿红澄亮的眸里盛着让人揪心的苦惑,她喃喃开口: “……人是可以,同时爱很多人的吗?” 艾伦一愣,竟从这短短一句话里感受到了挣扎的痛苦。 他在酒吧调酒几年,买醉的人见过太多,可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 不等他回答,夏小梨擦掉眼泪,艰难撑着吧台,站起了身,“买单,谢谢。” 她脚下发软,一踉跄,一双手从后面扶住了她。 “小梨?” 祈斯玄皱眉盯着一看就刚哭过的夏小梨,“你喝酒了?自己?” 第196章 刑先生,我们离婚吧 “别扶我,我没喝酒!没醉!” 酒吧门外,祈斯玄强硬搀扶着夏小梨往停在路边的车走。 咔嚓。 不远处的角落里,闪光灯连闪了十几下。 王志高看着相机里的高清照片,满意地龇了龇牙,终于蹲到点有意思的了。 他转身一边拨电话,一边走进巷子里。 “卧槽!还真是!” 唐闻喘着气拉住差点关上的车门,探头看歪靠在里面的夏小梨,扭头瞪眼,手指就怼到了祈斯玄眼皮子底下。 “祈斯玄你他妈想带我小嫂子去哪,你丫带她喝酒了?!” 祈斯玄后退半步避开,手上却还摁着车门,扬眉笑道:“唐大少爷,现在管这么宽?” 嘿!乌鸦落在猪背上,谁也别说谁黑,姓祁这小子有多少花花肠子,他唐闻还能不知道?! 唐闻用力拉门,警告道:“祈斯玄,你可别找死,我野哥是出国了,不是死了。” 祈斯玄笑容不变,反向用力要关车门,“刑赫野自己看不好,还怪得了别人?” 哎哟卧槽,个不要脸,又不要命的! 唐闻蹬脚两手使劲拉门,“阿史!弄他!” 史钱沉着眉,伸手摁住祈斯玄的肩膀,“祁少,你可想清楚了,要跟我俩动手?” 造价上百万的车门,被三个大男人你争我夺,快要被掰变形了。 三人正争得起劲,另一边的车门突然开了。 夏小梨一声不吭从反向钻了出去,趴在路边的垃圾桶上,大吐特吐。 “……” 金鼎府豪华大门缓缓关上。 祈斯玄方向盘一打,扬长而去。 “这丫真是欠打。”唐闻差点脱鞋子砸过去。 他回头看一眼里面低着头走得慢吞吞的夏小梨,总感觉不对劲。 “阿史,她是不是跟野哥吵架了?” 夏小梨在车上的时候,一声不吭的,那眼睛红得兔子似的,从头到尾只下车时说了句“谢谢”。 跟平常那温和模样,可太不同了。 “不知道啊,”史钱靠在石雕柱子上,摸出龟壳来擦了擦,“开个赌吧,好一阵没赌了,让我先摸个褂。” 唐闻抬脚撂他,“我还是给野哥打个电话吧,万一出事了?她可怀着孩子呢。” 对于“痛失”一子的唐大少爷来说,每个孩子都很珍贵!尤其这孩子生出来,可是要叫他叔叔的! 电话响了好久才接通。 唐闻张嘴就是废话:“野哥啊!你怎么现在才接电话,我——” “唐闻,你找死?” 电话那头男人的声音微沙低哑,倦意深浓,明显就是被吵醒了。 我草!忘了欧洲时间正凌晨四五点,天还没亮,刑赫野那破烂睡眠质量,肯定刚艰难睡着没多久。 吵醒他,那真是跟找死没区别了。 唐闻二话不说,麻溜地把电话直接挂了,打算装作这通电话没发生过。 操碎了心的唐大少爷,又探头看一眼里头,已经看不到夏小梨了,看着手机叹了一口气。 还睡呢哥,家都要被偷了! 他曲肘怼了怼还在给铜钱把脉的史钱,“走了,还去不去酒吧?” “等会儿,”史钱把五枚铜钱塞回龟壳里,朝唐闻摊掌心,神秘道: “赌不赌?就拿西郊那块地皮,我赌赫野要完。” …… 哗哗的流水往下淌,灌进洗手台里。 夏小梨满脸是水呆站着,直到水漫出来,浇到腿上,沁凉的。 她浑身打了个激灵,没再看镜子里双眸通红、失魂落魄的自己,动作缓慢地走到已经蓄满水的巨大浴缸边。 温暖的水汽氤氲,夏小梨衣服都没脱就坐了进去,直到胃里不停往上顶的胀气缓和了几分,才安静地洗了澡。 湿漉漉的脚印一路蔓延到主卧。 女孩僵站在门口,望着宽敞得空寂的房间,不敢进去。 一想到刑赫野在陪谢晚凝,她浑身难受得都像有水在淹,有火在烤,脚步沉得抬不起来。 可今天她还没吃钙片,钙片在床头柜。 夏小梨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重重吸了吸鼻子,走了进去。 “滴。” 不小心碰到床头墙上,智能控制面板上的某个按键。 一片蓝光从身后亮起,夏小梨回头,望着对面墙面上缓缓亮起的巨大银幕,良久很轻地笑了一声。 那笑里的自嘲和荒诞,让人心底发涩。 画面里是播放记录页面,最上面几条记录都是动画片,时间大概是几个月前了,再往下几乎都是纯音乐,其中《天鹅》是出现最多的。 在标题下方,有小字自动标记了该内容播放次数,397次。 在过去,刑赫野听了这首曲子,397次。 “嘟,嘟,嘟……” 电话拨出许久,在即将挂断的前一刻,才终于被接通。 呼吸声从手机里传出来的瞬间,夏小梨几乎麻木的心脏,还是瑟缩着跳了一下。 她死死攥着手,刚要开口。 “滚!” 男人困倦森怒的短促骂声砸了过来,砸得夏小梨悬在眼眶的泪水直接滚了下来。 然后没有了别的话,电话也没有挂。 夏小梨浑身生寒,不敢想象那头是一个人在睡觉,还是两个人。 只抬头直直注视着墙上屏幕显示的《天鹅》播放中界面,在心里令人窒息般的闷痛缓过来之后,哑声开口: “刑先生,我们离婚吧。” 晚上八点整,在夏小梨挂断电话的瞬间,手机通知栏弹出一条新邮件通知。 [夏女士您好,经过娜诗芙专业评审团的慎重筛选……很高兴地通知您所提交的设计作品成功入围本次比赛决赛阶段,请注意及时……] 大滴大滴的泪珠砸在手机屏幕上,蓬勃上涌的泪水彻底模糊了视线。 女孩蜷坐在床尾的地板上,双手捏着手机,浑身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她嘴角在笑,眼睛却在不停的下雨。 音质绝佳的大提琴旋律,在卧室里缓慢流淌。 夏小梨独自坐在地上,又哭又笑地嚼完了两粒个头很大味道发苦的孕妇专用钙片。 宝宝,妈妈会成功的,以后,妈妈来爱你。 …… m国科勒市,天光将亮未亮。 酒店顶层套房里,大床上被子被人踢动,露出一条肌理线条分明的大长腿来。 一件浅米色的女士睡衣被蹭了出来。 没一会儿,又被一只大手摸索着抓了回去。 软滑的布料盖在男人脸上,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渐渐又滑了下去。 没多久,刑赫野皱起眉,艰涩地睁开了眼。 男人眼下有一层淡淡的青,似好几天没睡过好觉,虽不影响嚣张的颜值,但那满脸见谁砍谁,倦懒含戾的起床气,着实吓人。 刑赫野眯着眼,转头看窗帘缝隙透出来半昏半明的光线,深出了一口气,翻身脸压在浅米色的布料上,又闭上了眼。 过了一会儿,又唰地睁开。 唐闻,你是活腻了。 老子磕了安眠药才睡了一会,你一晚上敢给我打两个电话过来。 刑赫野伸手摸到手机,点开通话记录,准备打过去弄死唐闻,就先看见了最上面的“雪王宝宝”。 ? 第197章 艹!急急急! 通话记录里,最新的通话是夏小梨,第二条才是唐闻。 ? 男人剑眉拧起,被困意纠缠的脑神经,开始艰难恢复作业。 “野哥啊!你怎么现在才接电话,我——” 这个来电是找死的唐闻,没错。 所以,后面隔了一个多小时又把他吵醒的,其实是夏小梨?? 说什么了? 刑赫野手臂一撑,翻身坐起来,优越流畅的肩背肌肉线条暴露在空气中。 男人盯着手机,眉头越皱越紧,被睡意压住的短暂记忆忽然惊跳出来。 当时,他困得眼睛都没睁开,摸到手机接了,张嘴就是—— “滚!” “刑先生,我们离婚吧。” 平地一声惊天雷。 刑三爷瞳孔巨震,飞跃起身,电话立即拨了出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 操! 八分钟后。 睡眼朦胧的周哲扯着裤子,胡乱套着外套,扛着行李箱,连跑带蹿赶到酒店顶楼天台。 天刚灰蒙亮,欧洲天气依旧冷得人头皮发麻,他刚一踏出去,就被飞机启动的猛烈气旋扫了个脑门光、透心凉。 “周特助!快点儿!要飞了!” 一人站在舱门边高声催促,大风把他的灰迷彩制服吹得猎猎作响。 周哲瞪着已经离地二十公分的飞机,心头瓦凉。 !!!我这要是先系个皮带,多耽误30秒,老板是真不带等我的啊! 一想到余下四天的行程又要临时取消,万能的周特助已经感觉后脖子发凉了,泰森还说今晚招呼他喝酒,这下估计想招呼他吃枪子了。 周哲喘着气坐稳,扣上安全带,整理整理极为失礼的着装,认命拿出电脑准备给各位等候多日的大佬“鸽子大放送”。 一边斜眼观察浑身黑煞煞一言不发的老板,不禁心有戚戚然。 老天奶,这到底又出什么事了啊! 昨晚从谢小姐入住的酒店离开后,他眼皮就老跳,难道是什么不祥的预兆? 可这关啥事? 十个小时前。 “喂小赫啊,听说你也在科勒是吗?凝凝说身体不舒服,助理又办事去了,我刚又打电话联系不上了,你替伯母去看看好吗?唉我和你伯父干着急,我把她酒店地址发你,对对,到时候你给伯母回个电话……” m国科勒市,当地时间晚七点,某五星酒店。 “赫野。” 刑赫野刚跟夏小梨结束了通话,一转身,原本应该在里间休息的谢晚凝就走过来了。 “起来做什么。” 谢晚凝动作有些虚弱地抚了抚胃,但眉眼笑眸含情,“想看看你是不是还在。” 刑赫野眉心微蹙,侧开距离往里走,淡声:“我一会儿就走,晚点医生会再来一次。” 这怎么可以。 谢晚凝正要说什么,套间门被从外面打开了,周哲下去了一会儿就拎着两袋东西回来了。 “老板,车也到了,可以走了。” 他说着把病号餐和药放到桌上,周到地给谢晚凝大概说明肠胃炎药怎么吃。 谢晚凝没应声,只垂眉,“赫野,我还很不舒服……” 刑赫野看一眼她不算太差的脸色,又瞥腕表时间,干脆道:“那我叫人送你去医院,在这坐着等十分钟就行,我还有事。” 说着颔首,转身往外走。 谢晚凝心里一急,唤道:“可今天是我生日!” 周特助除了耳朵提起来了,连五官都忍不住跟着往上提了提。 哎哟这,这尴尬的。 这谢小姐也是,今时不同往日,都什么时候了,她和自家老板早都走岔道了,还这样,不好吧? 刑赫野脸上的表情微敛,抬眸让周哲先出去等。 “你想说什么?” 谢晚凝被刑赫野平淡的神色弄得心里拿不定,难得把姿态放得柔弱:“赫野,我很难受,你能留下来吗?” 刑赫野:“我不是医生,不舒服就去医院。” 谢晚凝走近两步,“可你说过你会一直保护我的!我不想你走,我们——” 连日的忙碌和睡眠不足,让男人仅存的耐心迅速告罄,他掐了掐眉心,不太客气地打断: “真难受,就该去医院,而不是跟我说这些。你还是三岁小孩吗?现在是在以什么身份说这些话,基本的分寸都不知道了?” 谢晚凝脸僵住,她没想过刑赫野会对自己说这么重的话,“我已经退婚了赫野,你说过的,只要我选你,你就会——” “我也说过,做了选择就别后悔。” 刑赫野打断她,沉声提醒:“世界不是围着你转的。” 男人转身要走。 谢晚凝急得伸手拉他,失去风度礼仪地口不择言:“就因为那个夏小梨吗!她那种一无是处贪慕虚荣的女人,有什么——” “谢晚凝!” 男人蓦地抽开手,回头冷斥,将她震住。 刑赫野脸上泛起不悦的冷意,警告道:“夏小梨是我的妻子,别再让我听到你说她半句不是。” “给你爸妈回个电话,别再做这种事。” 男人神色冷淡,眸光透着看透人心的锐利。 谢晚凝脸上闪过被识破的惊愕和难堪,踉跄着后退了半步,哑口无言地看着刑赫野头也不回地离开。 门被候在外面的周哲礼貌讪笑着伸手关上,彻底隔绝。 怎么会这样…… 谢晚凝颓然坐倒在地毯上,喃喃自语: “是,我是故意的,故意引爸妈让你来看我,可我真的生病了啊……” “你怎么可能看不见我了?那么多人追求我,我都不屑一顾,一直只喜欢你,我都放下身段来挽留你了。” “你的妻子,你的妻子,她凭什么啊……” 女人用力攥着手机,眼底闪过不甘的恼怨。 她翻出方才因为喜欢偷拍的照片,发了朋友圈,才整理了情绪,神色自然地接了经纪助理的电话。 “晚凝你怎么样了,有没有事,影响接下来的演出吗?” “没事,演奏会照旧,但是后面的行程给我腾出一个月来,我要回国休整。” - 飞机以最高的时速在特殊申请的航线中,极速越过大洋,飞往京市。 刑赫野脸色阴沉地抱臂坐着,脑中不断回想他出来这几天到底哪里出了岔子。 夏小梨不可能是因为他没头没尾骂了声“滚”就要离婚,那通电话的时间不对劲。 她打过来的目的,就是要提离婚。 光是想到这一点,男人浑身的血都暴躁得疯狂涌动,恨不得走进驾驶室,把只会说“已经是最快速度”的废物驾驶员崩了。 他妈的一个小时了! 老子老婆都要跑了! 到底他妈的怎么了!!! 第198章 对不起,我求求您 8个小时后,飞机直接在金鼎府顶层降落。 背手跨腿守在门口的两个高壮黑衣人,恭敬地朝面色冷沉大步走过来的刑赫野躬身,“刑总。” “人呢?” 男人声音压着不易察觉的紧绷。 “在屋里,夫人出来过一次,看见我们在这,没说什么,就回去了。” 黑衣人知无不言,“喔,还递给我一袋东西。” 刑赫野立即问:“什么东西。” “垃圾。” 刑赫野:“……” 拉着行李箱跟在后头的周哲,抬起眼仔细打量了这大猛哥,内心称叹:可真猛啊哥,敢内涵咱老板。 黑衣人也反应过来自己的话有歧义,忙解释,“呃夫人,夫人应该是要去扔垃圾,看见我们守在这就把垃圾——” “闭嘴。” 刑三爷脸色发黑,“闪开。” 兢兢业业在门口守了九个小时的两人,立马让出位置来。 刑赫野抬手覆到门锁上,在即将指纹解锁时,鬼使神差地垂了下眼,视线扫过亮起的密码盘上。 夏小梨那通奇怪地要换密码的电话。 01024? 男人眸中一动,忽然想起来很久远的一件事。 难道…… 他飞快拧开门,快步走进去,却意外看到要跟他闹离婚的夏小梨正盖着小毯子,舒服地靠坐在客厅沙发上。 看、书? 这画面太熟悉,太日常。 一路上,悬在心头那股焦躁难受又急怒的郁气,忽然泄了。 男人面色放缓,走过去,“宝——” 视线同时避无可避地扫到了摆在茶几上的文件。 刑三爷视力好得能入伍当头号狙击手,一眼就看清了“离婚协议书”五个大字,眸中的暖意瞬间结冰。 “你什么意思。” 夏小梨垂着眼,视线还落在书页上,捏着书脊的手要很用力,才能克制住颤抖,开口的声音却像是早就演练准备了无数遍,平静坦然,不冷不热。 “刑先生,我们离婚吧,我已经签好字了,等——” 话音刚落,高大阴影裹挟着怒意俯压过来,大掌扣住她的脸,把她压靠在沙发背上。 “看着我说,你什么意思,夏小梨。” 女孩濡湿澄亮的杏眸,猝然清晰落入眼底,那眼里有认真,有惊吓,还有努力藏在深处深切的难过。 刑赫野呼吸微窒,像被马蜂蛰了一下,磅礴怒意硬生生被难以形容的酸麻微痛碾了下去。 夏小梨直视着男人近在咫尺的怒容,用尽全力攥紧手,继续说:“等您签了字,我们就去办手续,我今晚就会搬出去——” “闭嘴!” 刑赫野忍无可忍地喝住她,面沉如水,咬牙道:“谁让你说这种废话了!为什么跟我离婚?” “砍头还给判决书呢,你张嘴就要跟我离婚?!夏小梨你他妈讲不讲道理!” 男人的声音凶戾冷沉,夏小梨被凶得眼里越来越湿,越来越红,好不容易建设好的心理防线被冲得七零八落。 女孩伸手用力推开他,带着微颤的哭音,难过地嚷道:“因为我讨厌你!” 刑赫野瞳孔震了震,气得脸色又青又白,闪幻灯片似的,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夏小梨失控嚷了这一句之后,又像是被摁了重置装置,情绪全部藏了起来,变成了只知道执行离婚手续的机器人。 她起身,伸手拿过那叠文件,道歉:“对不起,是我脑筋搭错了,不是故意要骂您。” “我们的契约还剩不到一个月就到期了,我会把我收到的所有钱,按照比例扣还一个月给您,只要办一个离婚证就好。 我什么都不会带走的,感谢您的帮助,祝您和谢小姐以后能幸福。” 女孩一口一个“您”,一口一个“离婚”,一副公事公办的认真样,若非眼圈红着,神情看着实在寡淡。 像是出了这个门,就不认识他刑赫野了。 刑赫野愤怒之余,升起了从未有过的不安。 夏小梨说完,甚至鞠着躬把离婚协议书递了过来。 姿态放得如此低。 就为了跟他离婚,甚至还把契约又搬了出来,要以交易为结束。 刑赫野瞪着夏小梨单薄瘦削的肩背,感觉心脏被狠狠抓了一下,缓缓沁出血点来,闷疼。 他呼吸粗重,突然用力扣住夏小梨的手,强硬地把她拉起来,没松手。 男人的视线没看夏小梨已经红透的眼眶,而是低垂着,落在地上的几滴湿痕上,沉沉开口。 “01104,我在南城东路别墅的密码,是唐闻的生日。” “00928,我在中环楼盘住所的密码,是周逸明的生日。” “00413,北郊别墅密码,史钱的生日。00125,南海岛别墅密码,刑黛的生日。00823,就在离这五公里的楼盘,唐悦的生日……” 刑赫野一口气细数了七八套房子楼盘的房门密码,掌心控制着力道攥着夏小梨的手腕,这才把视线移到她的脸上。 眸光沉沉地注视着女孩双眸染红怔愣失魂的脸,继续解释。 “因为我不过生日,也从来不记他们的生日,所以起初,我每买一套房子,他们就撺掇着吃乔迁宴,然后设一个人的生日日期做密码,让我记住。我没什么所谓,基本都不住。” “这套房子离星宇最近,密码确实是谢晚凝的生日,我原来也不天天住,更多住在宝澜格酒店,你去过的。” 刑赫野深吸一口气,抬手擦夏小梨的眼泪,语气努力放缓: “对不起,是我疏忽了。我把门锁拆了,门拆了,或者换一套你喜欢的房子都行。” 男人从未一次性向任何人解释过这么多话,但看着女孩伤心惶惑的脸,心里就像有一万只爪子在抓。 在飞机上焦灼地想了个遍的,所有可能是雷的事情,都在此刻耐性万分地全说了。 “昨天,你说要换密码我没答应,是以为你闹脾气要把我锁外面。夜里第二通电话,不是骂你,我睡迷糊了,以为是唐闻。 还有,我当时说有事要挂,是在谢晚凝的酒店,她生病联系不上,谢伯母发地址请我去看看,我和周哲带上医生一起去的,在那呆了半个小时。” 夏小梨眸光颤了颤,没动,一直用力克制的掌心微微发麻。 “没独处,”刑赫野立即补充,然后顿了顿,又纠正了一下,“就单独说了几句话。” “当时没说,是不想你误会。” 结果他妈的早误会上了! 刑三爷一贯桀骜肆意的俊脸上,有几丝过度坦白解释的别扭,他握着夏小梨的手腕,低头看着,等她的反应。 可女孩像是被鬼怪吸走了魂魄,只眼睑湿红地垂着,几滴晶莹的泪珠不时从眼眶沁出来,没表情不说话,也没说信了还是没信。 沉默,在两人之中蔓延。 隐隐像是要把什么逼迫挤压到极处,等待最后不可收拾的大爆发。 良久,夏小梨抬起湿红的双眸,被刑赫野瞬间更用力握住的手,微颤着抬起来,固执地又把那份离婚协议书递出。 “对不起,我求求您。” 第199章 好,我成全你 以往只要夏小梨开口求刑赫野的事情,他都会答应,都能实现。 现在,她求他跟她离婚。 女孩眸中的祈求,仿佛如今他才是她的泥沼。 有一瞬间,男人脸上甚至有肌肉抽动的扭曲。 刑赫野下颚瞬间绷紧,看也不看那份协议,掌心死死攥着夏小梨的手腕不放,双眸死盯着她。 “还有什么?你说,我都可以给你解释清楚!” 男人说着语气染了些不被信任的怒,扬声喊:“周哲!” 原本候在外头,和两个大猛哥唠嗑的周特助一个激灵,火速推开门进来。 一看屋内两人那仿佛在对峙的场面,连忙把头低下回避。 刑赫野头都没回,盯着夏小梨,冷声吩咐:“把我从22号下飞机,到今天早晨六点的公私行程,事无巨细全部说一遍。” 这是……报备? 这咋报出火药味来了? 周特助莫名感觉自己肩负重任,身为高级特助的超级大脑开始运转,语速飞快但字句清晰地说: “好的,22号下午五点,您抵达伦萨市,六点三十分和斯蒂芬集团总裁会面三小时,随后赶往……” 谁知他刚报了四个行程,刑赫野突然又叫他滚出去。 屋内重新变得死寂。 刑赫野瞪着一点反应都没有的夏小梨,一团越来越烈的火,在胸口疯狂翻腾高窜。 他自嘲讽笑道:“算了,就算拿了单子一条条打印出来,你也怀疑我是吧?反正他是我手底下的人,肯定会帮我瞒着。” “我说带你一起出国,你不乐意,回头就送我一份离婚协议书。” “我解释,你也不信,我他妈还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男人攥着夏小梨的手将她拉近,脸对脸,几乎咬牙切齿:“夏小梨,这婚不离,你就不舒坦是不是?” “多少回了,嗯?从一开始就藏着你那破行李箱,从头到尾都是交易,你时时刻刻就等着走,你他妈把我当什么了?!” “真以为我刑赫野没你不行了,是不是?!” 腕骨被攥得生疼,夏小梨扑簌簌落下泪来。 她望着双眸猩红愤怒得想把她撕了,却又仅仅只是攥着她的手质问的刑赫野,心里像被撕扯成了无数瓣。 点点滴滴让她甜蜜心动的回忆、刑赫野每次的解释,和她亲眼看见的关于谢晚凝的桩桩件件,让她混乱幻灭得无法思考,甚至感到害怕。 她现在脑子里只剩下一件事,结束这个契约,结束这段因为交易而发生的,不纯粹的婚姻。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喜欢我现在这个样子。” “我分不清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我每天患得患失,我变得不像我了,我不要这样……” “刑先生,刑先生,我求求您,就剩一个月了……” 夏小梨攥着刑赫野的衣服,仰头哭着求他。 那眸中挣扎的自厌和痛苦,比任何武器都能刺伤人。 刑赫野呼吸发滞,胸腔像被挤压到了极点,紧攥得青筋崩起的手,终于,艰难地松开了。 与此同时,夏小梨手上的文件没拿稳,哗啦掉了下来。 一份文件落在脚背上,刑赫野低头,看清了上面的字眼,瞳孔微微放大。 他弯腰捡起来,翻了翻,翻到最后一页,清清楚楚签着自己名字的笔迹。 “子女抚养权归属协议……7月25日。” 刑赫野缓慢地呵笑一声,眸光窒痛又荒唐地望向夏小梨,晃了晃手里的协议。 “好……夏小梨,你好极了,什么时候算计的?” 他略一思索,蓦地,笑得额前青筋暴起。 “原来,那天晚上,你亲手做了饭,让我喝酒,不光光是跑路前的最后晚餐啊?你还算计了这个?好了不起啊夏小梨……” 男人猩红的眼角竟似泛起了水光。 夏小梨捂着肚子,哭着摇头,说对不起。 她分不清为什么刑赫野会露出这么刺痛的表情,但她没有退路了。 她承担不起孩子未来会被抢走的任何风险,面对刑家,她如同蚍蜉撼树,只能自私地出此下策。 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夏小梨,你没有退路了。 “这是,我的孩子。” 女孩的话,像是一把利剑,砍掉了刑赫野直到27岁才刚刚生出来的对于血缘亲子的几丝期待。 纸面被攥得发出令人牙酸的韧响,男人抓着协议,冷然退开半步。 “好,我成全你。” 并不流畅的细微滚轮声,渐近。 夏小梨拖着她初初来时的破烂行李箱和海豚抱枕,穿着她幼稚的宽松卡通t恤加薄外套,挎着帆布包走到玄关,唯一多出来的是一个画架和一套画具。 女孩转身,朝依旧僵立在客厅的刑赫野鞠了个躬。 “我……等您的通知。谢谢……” 她的声音沙哑,微颤的尾音藏着太多说不尽的话。 男人一言不发,看着女孩颤抖地走向门口的背影,双目猩红,浑身骨骼崩得咯咯作响。 他有一百种办法能让她留下来,像上次一样锁起来,拿契约里的天价违约金困死她,甚至一句话把她爸的医生撤走…… 轻而易举。 可他妈的,该死的!她哭成这样!就为了跟他离婚。 夏小梨第一次主动求他,居然是求他离婚。 亲妈忍着恶心故意怀孕生下他,是为了报复丈夫,和对付私生子。 他已经开始想象、期待的,未出生的孩子,以后也不是他的孩子。 可笑至极。 刑赫野,你可笑至极。 屋门被轻轻关上,屋内一片死寂。 男人沉默地低眸看着放在茶几上,被阳光照得闪闪发光的戒指。 高大身躯笼在自己的阴影里。 良久,那阴影俯下庞大的头颅,将闪着细碎斑斓流光的戒指攥在了手里。 噤若寒蝉排排站立在门边的周特助以及两个黑衣壮汉,在看见自家老板也出来时,瞬间站得更直了,眼睛齐刷刷自觉往下看。 “老王在哪。” 男人的声音低沉微哑,冷淡得让人不自觉屏息。 因“老板眼睛红得像哭过”,内心正惊涛骇浪的周特助,被旁边黑衣壮汉曲肘友情怼了一把,才反应过来答话。 “老王应该在公司,需要把他叫过来吗?” 老王,王平安,是老板专门给夏小梨安排的司机,看着笑呵呵憨厚老实的平头中年人,不显山不露水的,实际是退役特种兵,为人忠义,身手了得。 平日里听小梨夫人召唤出现,不召唤,就在公司得闲当扫地僧。 方才小梨夫人拉着行李箱眼红红地走了,看起来应该是不会开召唤的。 刑赫野没发话,转身往电梯方向走。 三人同时暗吁了一口气。 艹,差点以为要被杀掉! 第200章 艹……野哥疯了吧! 偌大的地下车库里,摆满各式豪车超跑,一点动静就会有回音。 女孩站在一个十分空的车位,把充电线拆下来,放进小电驴车座底下的储物箱里,行李箱放上前面的空位,画架绑在后面。 一切收拾好之后,她抱着粉色头盔站着莫名发了会儿呆,然后抬手戴到头上,动作小心地跨上了小绿。 把着车把,缓慢开了出去。 留下一根充电桩突兀立在这个空车位上。 它左边的车位是最受车库主人喜欢的柯尼塞格顶级超跑,右边的车位是车库主人夫人的座驾劳斯莱斯。 男人从阴影处出来,凝目望着那孤零零的充电桩,转身走向车库最角落的车位。 自从怀孕后,夏小梨就没什么机会开小电驴了,这个时间路上车不是很多,她沿着路边,开得比往常更小心一些。 慢吞吞开了四十多分钟,到了一个老小区门口。 女孩打了个电话,等了几分钟,出来一个面善的中年妇女把她领了进去。 老小区的保卫门卫形同虚设,一辆黑色低调的车过杆开了进去。 “这里小区老是老了点,但住户基本都是拖家带口的住好久了,没什么闲杂人,你要有快递就到门口保安亭那儿取。” 两人签了合同,结了押金和一个月房租,房东把钥匙给了夏小梨,交代几句,就走了。 这个单间是夏小梨之前给奶奶找房子时,顺便看过的,比较小比较旧,但是小区挺安静,环境不算差,房租也公道,三层,走楼梯也不累。 夏小梨不舍得让奶奶出院后住这里,但她自己可以住,她是小草种子,在哪儿都能生根发芽。 等以后她变得强壮了,就能移栽到更好的地方去。 不到二十平的房间里,基本的家具还算齐备,夏小梨戴上口罩,绑起头发,卷了袖子开始简单打扫屋里。 在擦窗户时,望见外面有棵高大繁茂的槐树,长长的树枝伸过来,尖尖处最嫩绿的叶子仿佛就在眼底。 挺好的。 女孩站在窗边,神色和缓平静地望远处近处的风景,这个时间小区下面也没什么人走动,车也只停了几辆。 夏小梨不自觉望着鲜嫩的绿叶有些发呆,良久,低下头摸了摸还不怎么显的肚子。 妈妈好好吃饭,宝宝快高长大。 阳光通透,女孩搬来一张木凳坐在矮窗边,身前立着画架。 她看着画纸上进行到一半的画,又晃了晃神,抬起手轻轻拍了拍脸,凝神开始每日的功课。 秋天灿烂的阳光落在窗台,落在树梢,独独落不到停在树下阴影里的车上。 …… 是夜。 京市远郊最大的赛车野场里,柯尼塞格独特的引擎咆哮声已经轰鸣了一晚上。 看台上,原本兴奋得肾上腺素狂飙,把嗓子都要吼破的非富即贵的观众们,也都嗨不动了,纷纷叫人上水、上金嗓子。 五颜六色的各种跑车纷纷歇菜,开下跑道,又有新车紧接着冲上去角逐。 唯有那道裸碳纯黑的车影,如残影一般,一圈一圈不停从终点落下的黑白棋掠过,仿佛永动战斗机。 “艹……野哥疯了吧!” 唐闻听着那在山间不停轰鸣的回音,头皮发麻地抓了抓刚做了造型的头发。 周逸明惯常带在脸上的笑,也收了下去,抬头叫来赛车场的现场管事,“加几回油了?” 管事躬身道:“刑爷刚加第三回了。” 唐闻一听,立马拍他:“把油车他妈的拖走!就说没油了!听见没!” 话音刚落,前方发出一声惊天爆响。 那道黑色车影突然以极其惊险的大角度,打着转飞速冲出了赛道,轮胎飞旋的火星在夜色中格外耀眼。 人群中发出轩然惊呼。 “操!烧爆胎了!” “我靠爆缸了?!” “啊啊啊——这可是一个亿啊!” 唐闻、史钱、周逸明脸色巨变,当先冲了下去。 “赫野!赫野!” “野哥?下车!赶紧下车啊!” 三人紧张地拍窗拉门,可驾驶座上,戴着黑金色头盔的男人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 就在赛场东家领着人带来工具要撬车门的时候,刑赫野开门出来了。 秋冷时节,男人身上只穿着一件短袖,手臂肌肉线条迸发,浑身都是极为慑人的硝烟气。 “赫野没事吧?” 刑赫野抬手摘下黑金头盔,露出嚣张凌乱的短发,越过众人往里走。 一张覆满汗却面无表情的脸,凌厉得叫周围人都噤了声。 几人坐回看台最佳位置的沙发卡座上。 刑赫野敞着大长腿,仰着脖子闭眼靠在沙发上,锋锐凸起的喉结,和颈间性张力拉满的黑钻锁骨链,看得人忍不住咽嗓子。 “那什么,野哥你到底咋了?总不会是因为我昨晚电话吵醒你了吧。” 刑赫野没有一点反应。 唐闻安静不了一点,怼怼旁边的史钱,小声嘀咕,“难道真是被你算对了?总不能是那姓祁的挖了赫野墙角吧?你这赌——” 他说着后背忽然一凉,一转头就对上了森冷阴鸷的黑眸。 哎哟我草,这都能听见! 他立马自证清白,一骨碌把祈斯玄、夏小梨一起打包卖了。 在听到夏小梨自己一个人在酒吧喝苏打水喝到吐时,男人脸上阴得吓人,豁地起身,把唐闻吓得一缩,以为要揍他。 谁知刑赫野弯腰抓了周逸明扔在桌上的车钥匙,转身就要走。 唐闻刚吁一口气,结果刑三爷一个大步又回来了,大掌摁着史钱的后脖子,俊脸笼在背光阴影里,语气十分“和善”。 “算到什么了?怎么押赌的。” “……” 史钱暗瞪唐闻一眼,手上立即藏住他斥巨资淘的宝贝新龟壳,他看着自家兄弟: “你先保证不搞迁怒。” 刑赫野扬了扬下颌,还笑了:“说说看。”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问了…… 自觉算卦水准大有上升的史大少爷,起范地掐起手指,说:“卦象显示,你近期必有婚变。” 唐闻探出一个头来,热心补充:“然后阿史跟我打赌,说你三个月内会离婚,就赌西郊一块地皮,野哥我可没赌。” 刑赫野听完,没表态。 坐在一边的周逸明,淡定掏出手机打开录像,准备记录接下来的精彩时刻。 “啊————!” 一阵惨绝人寰的惨叫后,差点呕出一口老血的史大少爷控诉:“说好了不迁怒的!” “我说了吗?” 刑赫野拍拍手,笑不达眼底:“拿我婚姻开赌,史钱你最近赌性渐长啊。” 他把龟壳抛回去,皮笑肉不笑地:“算,你要算不来好的,老子把你脑袋拧下来。” “卦象那是能改的吗?你这是倒反天罡!” 很有原则的史半吊子算命师,又挨了一顿胖揍,快要碎了。 最后迫于刑三爷的“淫威”,含泪入账八百万改口费,留下一句掷地有声的解卦词: “刑赫野夏小梨,佳偶天成,必定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看台附近的其他观众都傻眼了。 周逸明的镜头自然也录下了这句话,随之转向满意离开,大步走向夜色的刑赫野。 在野赛场荷尔蒙狂飙的沸腾声中。 男人朝反方向越走越快,最后直接狂奔起来的桀骜背影,被镜头永远定格。 第201章 别逼我又把你关起来 “啊,前面路口停就好了。” 张明杰打方向盘,探眼望了望外头一排的老小区,纳罕:“你就住这地方?” 电话突然响起来,他扫了来电,立马接了。 “你说什么?!跑了?!” 不知对面说了什么,张明杰音量骤然拔高,把夏小梨吓一跳,忙拎上东西说自己这里下就行。 “表哥你忙去吧,谢谢你捎我回来。” 张明杰摆摆手,火急火燎打方向盘走了。 夏小梨两手拎满东西,继续往回走。 她下午去找工厂打决赛的样品了,离得远,费了不少功夫才谈好四天能按要求做出来,制作费很不便宜,给夏小梨心疼坏了,回来都没再舍得打车,坐了两个小时公交,颠到晚上九点多才到。 想着租房里还缺不少日用品,又去了趟超市,没想到等公交时遇上了张明杰。 夏小梨肚子饿得咕噜一声,正要加快步伐。 忽然,一辆车从后面静悄悄开到她身边来,她忙往边上让了让。 谁知,这车又故意靠了过来。 夏小梨心里打鼓,紧张地左右看这夜黑风高,路上没人的,该不是遇上拐子了吧? 那种突然停车把人拉上去,卖到山沟沟的。 她一着急,拎着东西,转身想从花坛里跨进去逃跑。 身后的车窗降了下来,男人冷凉戏谑的声音传过来。 “怎么,想大展身手跨栏不成。” 夏小梨紧绷的神经一松,扭头往车里望,眼神不禁有些埋怨。 “怎么是您。” 刑赫野脸一抿,阴阳怪气道:“不是那辆辉腾,让你失望了?” 夏小梨转头看了看来路,方才就看到自己下车了?是故意吓她,找她不痛快来了。 女孩直起身,神色淡淡地颔首,转身往前走。 刑赫野眼底一阴,刹车松开,又缓缓跟了上去。 “上车。” 夏小梨抻了抻手上沉甸甸的袋子,脚步不停,“我马上就到了,不麻烦您。” 男人脚点油门,往前一冲一侧,直接严实挡住了夏小梨的去路,语气强硬: “拎这么多要练举重?上车。” 夏小梨不太自在地坐在副驾,小声嘀咕:“我再有300米就到了。” 刑赫野握着方向盘,没动,“他是谁。” “他?” “那辆破辉腾。” “……” 夏小梨:“我表哥,等公交遇上了。” 车重新启动,在即将到路口时,男人自然要左转的动作忽然顿住,“往哪走。” “右边大概50米就到了。” 夏小梨老实指了方向,见气氛实在干巴,便问:“您怎么在这儿。” “路过。” 刑赫野转头看她一眼,眸光有些深,“刚搬出来,就大晚上在外面晃?” “我买东西。” 夏小梨垂眼抠手指,把搁在腿上的塑料袋弄得沙沙响,忍不住小声补充:“去工厂回来晚了。” 男人眉头微蹙,见那破小区快越过了,低咳一声。 夏小梨回过神来,忙说:“到了到了,我在这里下就好。” 这话自然是不管用的。 车转弯,直接过于熟练地开了进去,刑赫野一路往前开,逼得夏小梨只能老老实实及时指路,指到了楼底下,车停了。 太不自在了,夏小梨总算松了一口气。 刚要解开安全带,刑赫野已经绕到副驾门口,拉开车门。 男人高大的身躯探进来,过分英俊的脸径直靠近,夏小梨呼吸屏住,微微往后靠,腿上忽然一轻,袋子被刑赫野拎走了,连着座位底下的那些一起。 夏小梨看着刑赫野还从后排拎下来的一个箱子,目露疑惑。 “你的,电饭煲。” 男人两手拎满东西,歪头往外一侧,“带路。” 夏小梨恍然大悟,想起来她前几天抽奖中了一个智能电饭煲,还没收到货来着。 她看着走在前头男人高挑的背影,挠头,“您怎么给带车上了……” 刑赫野脚步微顿,回头睨着她,脸色臭臭的:“准备拿下楼扔掉,忘了。” 好吧。 夏小梨乖乖伸手上前,想抱过来,“我要的。” 刑赫野避开手,“几楼。” 夏小梨仰脸看着他,有些犹豫。 “夏小梨,我还会吃了你不成。”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三楼,男人视线里的挑剔和不满,在夏小梨打开房门后,达到了顶峰。 住的这什么破地方! 迫不及待搬出来,就来这儿?! 夏小梨一转身,就对上刑赫野更臭的脸,一路上心里那点紧张别扭,全化成了细细密密无奈的酸涩难过。 这人洁癖严重,又挑剔得很的,肯定又要嫌弃。 “谢谢您帮我拎上来,我就不请您进——” 她委婉赶客的话没说完,刑赫野直接拎着东西,毫不客气地侧身往里挤,臂弯还顺带一勾,把她也带了进去。 “砰!” 门被砸着关上,东西散落一地。 夏小梨被人扣着双腕压在门背上,刑赫野俯身深眸盯着她,气息微沉。 “夏小梨,别露出这种表情。” “不想我直接把你关回去,你就别露出这种表情。” 屋内没开灯,只有从窗台探进来的月光。 夏小梨看不清男人的表情,只能从这双幽亮灼人的眸中,感受到令人心颤的压抑和狂欲。 她呼吸发颤,转了转被扣死的手腕,“我没——” “咕噜。” “咕噜咕噜……” 黑暗中,极响亮的肚子打鼓声在屋内响起,夏小梨尴尬得脚趾头直抠地。 刑赫野一口气被整得不上不下,直起身,把人放了,难以置信地气道:“才出来一天,你就饿肚子了?!” 又声音放缓了问:“是卡里没钱了?” 那痛心的模样,仿佛她马上就要穷得饿死在这了。 夏小梨用手背捂了捂莫名发烫的脸颊,转身“啪”地把灯打亮了。 女孩飞快垂下脑袋,蹲下来捡袋子,小小声反驳:“我吃得起饭,本来回来就要做吃的。” 就是你给我耽误了。 给刑三爷气得肝疼,指着外头高挂的月亮,“几点了!几点了你还没吃饭!” 刚买来的小电煮锅里,发出咕噜咕噜的沸腾声。 夏小梨站在小灶台前,心思飘忽地煮面条,余光瞥瞥支着长腿抱臂坐在小凳子上的男人。 怎么还不走呢…… 真是长手长脚好大只,往屋里一坐,莫名就感觉挤了好多。 门神似的。 第202章 耍流氓 一碗热腾腾的面被端到桌上。 门神刑三爷拧眉,催促:“快吃。” 谁知夏小梨转身回了灶台,又端来一碗放到了他面前,也不说话,自己坐到对面安静地吃了起来。 刑赫野垂眸看着面前的面。 翠绿的青菜,卧得白胖胖的鸡蛋,还有肉丝,撒了葱花和一点点鲜辣椒碎。 香气直往鼻尖飘。 一股酸麻的暖意在心里淌,刑赫野拿起筷子,轻哼一声:“讨厌我还给面吃。” 嘴角都快翘上天。 夏小梨吃面的动作一顿,没抬头,“手抖放多了。” 刑赫野看着女孩轻吹着气埋头吃面的模样,完全没被打击到,夹起漂亮鸡蛋搁到夏小梨碗里。 夏小梨抬起乌润的杏眸。 “看什么看,都饿手抖了,还吃这么点。等我喂你?” 嘴巴真坏。 小小的方桌上,两人面对面坐着,安静地吃面。 顶上暖黄色的吊灯灯光铺下来,在桌面映出两个头抵着头的影子。 刑赫野很快吃完,视线一瞬不瞬地落在夏小梨身上,丝毫不自觉自己的视线有多灼人。 屋子里太安静了,除了自己吃面的声音,半点别的动静都没有。 挺凉爽的天气,夏小梨愣是吃出了汗,挺翘的鼻尖沁着汗珠,可她莫名不敢抬头,只努力夹起筷子大口大口吃面。 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嚼得非常卖力,透着一点点着急。 小猪吃面。 刑赫野脑中突然闪过这几个字,指尖发痒地蜷了蜷。 过了十分钟。 女孩搁下筷子,微垂着眸,不自在地抽了张纸巾擦了擦额头和鼻子的汗,最后还是避无可避地抬起眼,想把这吃饱喝足还不走的祖宗请出去。 结果,一下子对上刑赫野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眸子。 夏小梨心口忽地一跳,想说的话直接卡壳了。 灯光下,吃了热食的女孩脸颊透着微湿的粉,唇上红艳艳的,还沾了点油亮,看起来特别诱人。 男人的喉结上下滚了两下。 气氛忽然更古怪了几分。 夏小梨被盯得不自在,又撇开眼,不自觉局促地舔了舔唇,红嫩的舌尖一闪而过。 “夏小梨,我想亲你。” 男人微哑低磁脱口而出的话,把夏小梨打得措手不及,杏眸都瞪圆了。 连空气都凝滞了一瞬。 女孩结结巴巴提醒:“我、我们要离婚了!” 刑赫野漆深的眸直直盯着她,像是想吃人,语气也理直气壮理所当然: “这不是还没离,四天没亲了。” 这直得过头的话,让夏小梨无从招架,甚至生出一种离谱的想法,感觉下一句他就要接着说“再不亲我就要死了。” 刑赫野隔着桌子缓缓倾身过来,浑身透着强大的侵略性:“给不给亲?” 夏小梨被吓得连忙站起身,“好好晚了,你、你该走了。” 她转身想往门口去,男人高大的身影却先一步直接笼罩过来,夏小梨的心脏直接提到嗓子眼。 “别,不行——” 下一秒,她就被紧紧抱住了。 将近一米九的大男人俯身将她抱住,薄唇克制地虚擦着她的脸颊,落在她颈窝的头发上。 有力的手臂勒抱在腰间,灼热的呼吸透过发丝拂在脖子上,夏小梨只能微抬起脸,下巴垫在刑赫野又宽又硬的肩膀上。 并不太高的屋顶上悬着一盏小吊灯,暖黄的灯光直直照到眼底,女孩慌乱地眨眨眼。 “刑先生……” “别动。” 刑赫野手臂收得更紧,呼吸着鼻尖萦绕的清梨香,竭力克制着没拂开碍事的发丝,张嘴咬下去。 在胸腔盘踞了一整天的焦躁和戾气,总算寻到了出口的缝隙。 男人饮鸩止渴般将身前娇小的女孩嵌进怀里,良久,低声喟叹:“让我抱一会儿。” “夏小梨,今晚我会睡不着。” “所以别动。” “不让亲,就让我抱一会儿。” 夏小梨垂在身侧的手指颤了颤,许是被灯光刺的,眼眶隐隐发酸。 静谧的氛围,能瓦解人的意志。 夏小梨安静地站着,真的没动。 直到耳边传来低声,“你去工厂做什么。” 夏小梨一怔,她以为他不会注意到,“我去做——” 嗡—— 突兀的震动声,伴着响铃,打破了这片刻的温馨。 “喂,收到了的,好,有的。” 刑赫野盯着站在窗边接电话的夏小梨,眼神幽暗。 他的耳朵好使得很,不至于连那头是个男的都听不出来。 夏小梨刚挂了电话,一回头,就见刑赫野半倚在桌边,抱臂眸光沉沉地看着自己。 “谁打来的。” “是祈——” 夏小梨话被手机铃声打断,不过,这回不是她的。 刑赫野掏出手机,脸色微凝。 不巧,夏小梨眼神也好使得很,是谢晚凝。 她移开眼,改口淡淡道:“您该走了。” 来这小破出租屋不到一个小时,就被赶了三回的刑三爷,牙都要咬碎了。 他直接划向接通,按了免提,冷冷道:“什么事。” 谢晚凝以为他还在为昨晚的事生气,语气放软了,“赫野,昨晚对不起,我现在好多了,我不是故意——” “我说了,电话直接回给你爸妈,没事别大晚上打扰我。” 男人面色不虞地直接把电话挂了,转头盯着夏小梨,后者移开视线。 “刑先生,您不用这样。” 刑赫野目光迫人:“我怎样。” 夏小梨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只突然觉得折腾忙了一天有点累,喃喃道: “您想接谁的电话可以接,想去看谁的演奏会就可以去,以后都跟我没有关系的。” 刑赫野一股邪火窜上头,大声反驳:“我什么时候去——” 夏小梨一惊,连忙抬高手捂住他嘴,小声“嘘”道:“这里隔音不好,这么大声,会吵到别人的。” 末了,又催:“快十一点了,您该走了。” 又赶了,又赶人了!! 可软软热热的掌心还捂着唇上,刑三爷有气都发不出来,干脆一把抓住小手咬了一口泄愤,还故意色.情地在掌心舔了一下。 “呀!” 夏小梨痒得浑身寒毛都起来了,羞赧地抽手拍他,小声骂:“你干嘛呀!” 反倒把刑赫野给打乐了。 男人脸上露出痞坏浪荡的笑,抓着小手流氓似地趁机又亲啃了两口,把一晚上拘束又紧绷的女孩逗得直打人。 第203章 当小老板咯! 夏小梨用力在衣摆上搓了搓直发痒的手掌心,端着碗筷就溜。 刑三爷大高个,施施然不紧不慢地跟在她尾巴后面。 “夏小梨你是不是心虚?” 夏小梨:? “这么晚,姓祈的打给你做什么?跟他语气这么好,跟我,你一晚上赶我四回!” 刑三爷低声严正抗议,俊脸上甚至透出几分委屈来。 夏小梨小脸抿了抿,用力刷着碗,小声嘀咕:“这么晚,你还不是在我这儿。” 后面半句“这么晚你还不是有别的女人打电话来”,她没说出口,都到这一步了,自己这样说怪没意思的。 “……” 刑赫野被噎了噎,瞪着夏小梨气人的侧影,嗤道:“那能一样?你拿我跟姓祈的比?我是你老公,他算个屁!” 夏小梨含糊小声回嘴了一句什么。 刑赫野没听清,刨根问底。 她拧开水龙头,索性破罐子破摔:“我说,很快就不是了。” 刑赫野脸都气绿了,“夏小梨,你再这样,我就追究你的违约金!” 这话直接戳了夏小梨肺管子。 也是,他俩起初结婚就是个交易,而且还是因为谢晚凝订婚了才有的交易。 女孩抿着小脸,胡乱甩甩手上的水,溅得男人嫌弃地退开半步,然后负气挤开碍事的大高个,声音温和却气人。 “那您就算好了,我会慢慢给您还的。” 债多不压身,你算我几千万,我还到下下下下辈子! 女孩从袋子里翻出钙片,掰成两半塞嘴里干嚼,被甘苦味弄得直皱脸,一边赶人。 “走了,我要洗澡睡觉了。” 怒放狠话的刑三爷最后被赶了出去,吃了一碗面,和一顿闭门羹。 - 近日,星宇娱乐办公大楼上下,可谓受雷霆鞭笞,人人自危。 刚从大会议室出来的高管们,全都仿佛灵魂遭到了空前折磨,看脸色个个都虚脱了。 “周哥,周哥。” 尚还“健全”的周特助被玛丽拉住,小声问:“周哥,这个还要续费吗?” “这什么?” 玛丽把手上的一沓单子伸出去,“这个,阿达姐说是几年前办的,前几天充值金用完了,对方来电问还要不要继续订。” 周哲翻了翻,全是某个国际连锁花店的vip花束订单,派送地点都是…… 国外各种音乐厅。 完!忘了这茬了! 周特助一把将单子拿过来,交代道:“这先别续,等我通知。” 春日花店。 夏小梨一上完课就骑着小绿来了,刚要跟徐语媚分享今天在大师那儿的学习成果,就先被她递来一份文件。 “这是……” 女孩还戴着粉色头盔,眼睛惊讶得睁得溜圆溜圆的。 把徐语媚逗笑了,拍拍她的脑袋,“你看看,没什么问题就签了,以后我们小梨就不是小兼职了,是合伙人。” 徐语媚把跟欧凯签的项目净利润分成百分之30给夏小梨,只要夏小梨愿意,她可以再加投入一部分钱用于花店经营,以后当春日的小合伙人。 夏小梨激动得抱住徐语媚直晃,“真的吗?真的吗!” 坐在玩具车上的可乐,也跟着挥着小手兴奋地嘎嘎笑,露出几颗小米牙。 “当然是真的,欧凯这几场全程都是你和我一起做的,姐姐哪能亏待你了,后面可还有六场。” 徐语媚抓着夏小梨的手轻轻拍了拍,打趣:“以后你要是成了大设计师,那我们春日可是水涨船高。” 被大饼砸得晕乎乎的夏小梨,兴奋得小脸红扑扑,“我签!我签的!” 她坐下来看合同,一边献宝似地从帆布包里掏出一本砖头厚的典藏本。 “语媚姐,老师给了我这个!你以前不是一直想看看原本么,我跟老师换来的。” 女孩俏皮地眨眨眼,“我负责把他花园里的花墙救活,他就给我了,血赚呀!” 听说夏小梨要当小老板了,叶妙青又有了逃课的借口,火速赶来花店凑热闹,嚷着晚上一起聚餐。 她歪靠在沙发上和可乐小宝贝玩积木,看着在店里抱着花忙活的两个美人,感觉自己像个幸福的咸鱼昏君。 好不容易闲了,徐语媚把儿子抱去哄午睡,叶妙青动作猥琐地溜过来。 “欸梨宝,怎么样了?” 夏小梨低着头折包装纸,“什么怎么样了。” 叶妙青点点她没戴戒指的手指:“你俩离婚的事啊!真考虑清楚了?” “小梨,新来了一个订单,”徐语媚探出头来,“今天晚上的,送去音乐厅的舞台花,你看看。” 夏小梨愣了愣,说好。 单子打印出来,夏小梨看着上面的客户要求有点晃神,控制不住又想到刑赫野送给谢晚凝演出的花束,每次都设计得非常高雅漂亮。 夏小梨莫名生出一种不想做这个订单的抗拒情绪。 叶妙青看她脸色不太对,歪头打量:“怎么了?” 夏小梨摇摇头,轻叹一口气,拿过铅笔,飞快打了个结构草图,选定了花材和包装材料。 我也能做得很好的。 女孩认真的选花、剪枝,感受到旁边一直灼灼盯着的视线才无奈回答:“快了吧。” “行吧,你做什么姐们都支持你,有我这干妈在呢,咱不怕当单亲妈妈!” 叶妙青撸起袖子,立马对刑赫野展开全方位抨击,“长得越帅越渣,越有钱越渣,有白月光的更容易渣!一下占了叁!等下回见了他,我一定——” “青青。” 夏小梨停下动作,淡淡道:“不要这么说他。” “我从来没吃亏,他也没有什么错。” 或者抛开个人感情来说,在这场交易里,她是占尽了便宜的,钱有了,救了爸爸和奶奶,有了珍贵的孩子,有了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国宝级导师。 她的人生已经从几乎不可能逆转的囚途困境中渐渐脱身出来了,只要她坚持下去,可以期待有好的未来。 至于,超出了交易之外的感情,是她不够好,没有勇气伸手争取。 人的感情太复杂了,她分辨不清。 更害怕再一次经历浑身血液被冻住的荒诞幻灭,所以哪怕还有犹疑、不确定,她也只能逃了。 “青青,裂缝一直在那里,我害怕它会越来越大,又不敢去撕开来看看背后到底是宝藏还是深渊。这是我的问题,怪不得别人。” …… 第204章 棒打恶徒 “没事就滚出去,瞎杵着等我夸两句?” 在又把一个总经理骂得含泪羞愤而出之后,刑三爷把冒烟的枪口,对准了还干站着碍眼的特助。 周哲皮也紧了,他准备要汇报的事,说小真的芝麻绿豆这么小,说大……呃,也可能很大。 关键是看老板心情。 偏偏老板这几天的脾气,宛如火山爆发,射出冰川利剑,稍有不慎就是跟方才的王总一个下场。 “老板,之前给谢小姐演出订的花,储值已经用完了,需要续订吗?” 他斗胆猜测一下圣意,必定是不续了的。 果然,刑赫野听了剑眉一拧,不耐道:“什么花。” 周哲把单子递过来,唤醒了刑赫野的记忆。 五年前,谢晚凝的第一场国际个人演奏会,好友们都十分给面子包机去现场听了,唐悦带了超大束的花,刑赫野、周逸明等几位男士则分别送了精致的祝贺礼。 当时,谢晚凝身为冉冉升起的年轻大提琴艺术家,光环无限,才华、相貌、家世无可挑剔,无不让人艳羡,想送花的人几乎要将舞台淹没。 谢大小姐抱着满手的花束明艳动人地下台来,却还伸手向刑赫野要花。 当时,男人被时间过于冗长的演奏会弄得怠懒,只抄着兜说“下次”。 谢晚凝抬着下巴,骄傲要求:“每次都要有花!” 唐悦几人也掺和起哄,说他们也要花。 刑三爷大方,一视同仁,还落下规矩:“好说,花到了,我人可就不一定到了。” 事情转头就扔给了在五年前已经很万能的周特助,周特助自然办得妥妥当当的。 着人联系了全球连锁的知名花店品牌,下了一个长期订单,自动跟踪谢晚凝的公开演奏会行程,每次在演出当天由当地的连锁店送出花束,附上“演出顺利”的贺卡。 为了不显得太流水线,周特助还让老板亲笔签了个潇洒的“野”字落款,扫描发给商家自动打印批发,一劳永逸。 当然,顺带地也给老板几位幼稚要花的好友们,下了每年的生日花订单,也有贺卡。 这事一开始整挺好,后来,在唐闻生日嘚瑟晒照之后,频频撞款,大家才知道自己被这个无情的男人“耍了”。 虽抗议,但无效。 因为充的钱实在太多,离奇的“传统”一直传了下来。 久到不光刑赫野完全忽略了这件事,连亲手操办的周哲都差点忘了。 鉴于老板和谢小姐各有了婚配,按理几个月前就应该取消的,可他实在是忘了还有这茬。 偏偏撞在夏小梨疑似因为谢小姐跟老板闹矛盾的节骨眼,那真是死啦死啦滴! 刑赫野沉着脸,把单子扔回去,“全取消了。” “是。” 周哲暗松一口气,正要转身出去,又被叫住。 一般,周特助很少震惊的,但听了自家老板交代的事后,他真的很难不震惊。 这在以前,以刑赫野的脾气,绝对不可能!!! 脸色阴沉了三天的刑三爷,不耐地敲了敲桌面,“我今晚就要拿到。” 落地窗的半扇百叶帘被关上,宽敞得充满高科技性冷淡感的办公室一角陷入昏暗,男人仰颈靠在椅背上,微阖着眼,闭目养神。 持续几天的难以入眠,让神经隐隐抽痛,脾气暴躁得见人就想抽,又倦怠得什么都不想干。 刑赫野脑中不断回着,那晚夏小梨把他推出房门时的表情。 皱着脸,神情执拗,有点生气。 可是,眼神却很难过。 这让他没有再抬手强硬把门拦住,只是那该死的掉漆破铁门,看起来真的很碍眼。 要不是她怀孕了,他就该一脚把门踹了,直接把人绑回去,周逸明劝他别把人逼太紧,谈什么循序渐进,强扭容易适得其反。 全他妈是屁话! 你老婆怀着孕不给抱,不给亲,自己跑去住那保安亭里没保安的破烂蚂蚁窝,分居闹离婚,还饿肚子! 你忍得了?! 刑赫野忍不了,他派人盯着梢,自己硬生生忍了三天,额头上甚至憋出了一颗一摁就痛的大红痘。 混蛋夏小梨!心肠这么硬! “啪嗒啪嗒啪嗒” 像是要应衬男人此刻阴郁狂躁的心情,落地窗外忽然覆满细细密密的雨点,半个小时前还亮着的天,顷刻间提前暗下来,预示着大雨将倾。 男人利眸沉沉压着,幽戾的浓黑在眼底酝酿。 “夏小梨呢?” 电话那头,王平安汇报:“夫人在京南路和两个朋友吃饭,一个是花店老板娘,一个是她的女同学,呃,吃的是老陈记的鸭血火锅。” “……” 呵,没心没肺的小猪。 手机被扔到桌上,刑赫野冷着脸起身,脚下踩到一张纸,低头一看是张花店的订单。 男人捡起来,直接攥成团,抬手要扔进垃圾篓里。 忽然,他动作微顿,盯着手里纸团,眼底闪过狐疑。 订花,演奏会…… 夏小梨为什么会突然说我去看演奏会?老子上一次去看都是两三年前的事情了。 …… 雨声如注。 旧楼道里,暖黄色感应灯亮起。 夏小梨手里拎着一根几乎有手臂那么长的铁棍山药,慢腾腾爬楼梯。 三个人一顿火锅从傍晚吃了三个小时,夏小梨直接撑到嗓子眼,要不是可乐困得开始闹腾,叶妙青还不想散场呢。 下着雨,是叶妙青开车把她送回来的,在小区门口看见一个蹲在屋檐边卖山药的老奶奶,鞋子都泡湿了。 两人把余下的几根山药都买了,夏小梨只拿了一根,其余的叶妙青直接车回家给老妈煲汤。 可真长,要是硬实点,能当武器使了。 夏小梨双手像猴哥耍金箍棒一样,把着山药咻咻咻转了几圈,差点被扬了一脸土。 忽然,她脚步一僵。 女孩站在楼梯口,警醒地盯着右前方拐角处伸出来的半个影子。 拐角里只有她一间房间,怎么会有人影? 夏小梨等了一会儿,见那人影依旧一动不动,心里直打鼓。 她看一眼自己手里的大山药,片刻就放弃了棒打恶徒的想法,紧张地咽了咽嗓子,小心抬脚,无声往后转身想下楼。 谁知,在她刚走下两个阶梯的瞬间,后面就传来脚步声,紧接着一道庞大的黑影罩过来。 夏小梨吓得双手握紧铁棍山药,回身胡乱挥棍就打,眼睛吓得闭得死死的,又怂又凶巴巴地叫嚷: “别过来!啊啊啊坏蛋!别过来!!!” 扎实的触感告诉她,她打着了。 夏小梨听见一道耳熟的闷哼声,紧接着耳边炸起一道怒吼。 “夏小梨!!!你活腻了是不是?!” 第205章 巴掌 窗外雨水打着树枝,发出簌簌响。 屋内亮着一盏暖亮的灯,映到小方桌上,断成两截还带泥的铁棍山药搁在上头,看起来战损严重。 男人灰头土脸抱臂坐在木凳上,一双十分不爽的锐眸直直往上,盯着夏小梨这个罪魁祸首。 女孩眼神飘忽地又拧拧手里的小花毛巾,挪到刑赫野跟前,弯下腰,小心地给这位祖宗擦脸,全程眼神不敢对视。 毛巾在额头上一擦,抹下来一层土黑和黏腻的新鲜山药泥。 夏小梨瞅着刑赫野红了一块的额头,更心虚了,半点不敢使劲。 她力气这么大呢,都打出来山药泥了,不会脑震荡吧? 她偷觑刑赫野一眼,立马被他直勾勾的鹰眼逮到,慌忙移开,在盆里洗洗毛巾,继续擦,努力给这位爱干净的爷还原美貌。 “夏小梨,你这是准备一棍给我干死,好跟我离婚。” 哎呀,这话说的。 “对不起么,谁让您站那儿吓人。” 刑赫野嗤一声:“有人天天大晚上在外头浪,可不就得等。” 夏小梨斜一眼摆在桌上的一摞书和电脑,心里酸酸软软的,弯腰捏着毛巾一角轻轻擦他的额角。 “您可以联系我,我自己过去拿的。” 她瞧着刑赫野左额上的红痘痘,心里稀奇,之前从来没见过他长。 刑赫野仰着头,看着不自觉脸越离越近的女孩,嘴上嫌弃地回说“放着碍眼”,心里想的却是如果现在亲过去,会不会被打。 “擦干净了,幸好没——唔!” 夏小梨眼睛瞪大,被压着后颈撞在了刑赫野唇上。 柔软的触感,让人心生颤栗。 夏小梨忙伸手去推刑赫野的肩膀,却被搂住腰,直接摁坐到了结实有力的大腿上,唇齿被撬开,放肆扫荡。 大掌扣在后颈,手臂紧搂在后腰,夏小梨被禁锢着动弹不得,只能被迫承受男人激烈迫切的吻。 唇舌被彻底攻占,舌根传来微疼的拉扯感,夏小梨浑身发软难以呼吸,终于受不住地抬手打在了男人颈侧。 “啪”的一声,脆响。 像扇了一个巴掌。 女孩乌润的杏眸微湿,唇色嫣红微微肿起,坐在腿上气喘吁吁。 刑赫野漆深的眸盯着她,蓦地,扯出一个恣肆宠纵短促的笑。 “我就知道。” 男人嗓音低磁含笑,还有微微压着欲望的喑哑,夏小梨莫名心口重重跳了两下,手忙脚乱地推开站起来。 “你、你怎么能这样儿!” 女孩脸色酡红,又羞又恼,手背捂着嘴,掌心像有细微的电流乱窜,发麻,直达心脏。 “夏小梨你给我打成这样,还凑这么近,怎么不能这样了。” “受害者要点补偿,不过分吧?” 刑赫野倾身抬眸望着她,眼里的侵略和放肆,让夏小梨心慌意乱,直接又要撵人。 “你走,不、不准再来了!” 刑赫野施施然站起身,庞大的影子,直接能把夏小梨完全笼罩其中。 夏小梨吓得捂住嘴,往后退。 刑赫野抬步逼近,双臂一撑,直接把夏小梨困在了窗边,外头漕急的雨声如淋在耳边。 男人却仿佛听不见,只低眸瞧着浑身紧绷如临大敌的女孩,俯身凑到她耳边,嗅了嗅,低促的笑传过来。 “夏小猪,你身上好浓的火锅味,是吃得掉锅里了?” 语气亲昵揶揄,像是嫌弃,又透着几丝得到满足的惬意,听得人耳根发烫,十分难为情。 夏小梨别开红透的脸,刚伸手要把人推开,刑赫野却先退开了,往她手上塞了什么东西。 夏小梨看着手上u盘和……纸团? 脸上露出大大的问号。 “看不看随你。” 这是刑赫野离开前留下的话。 外面雨下得好大,刑赫野走了。 只给她送来遗漏的书和电脑就走了,还挨了她几棍。 其实这电脑不是她的,是刑赫野买给她在画室绘图的,书也是,所以她没带走。 还有这两个…… 夏小梨怔怔看着手里的东西,像拿着烫手山芋。 u盘里会是什么,纸团里呢? 女孩转头望着窗外在夜色风雨中摇晃的树枝,心里沉甸甸的,唇瓣还微微发麻。 刑赫野每出现一次,她的心神就会被搅乱一次。 下周就是决赛了,她应该全神贯注做好设计讲解准备才对。 这个比赛也只是一次证明自己的尝试,她应该时刻好好学习、多挣钱,争取明年生完孩子,能回学校转专业继续上学。 哪怕以后没有刑赫野安排进央美走捷径,她也可以自己往这个目标努力,这样才对的。 可是,下雨了。 下雨天,刑赫野心情会很差。 之前刑黛也提起过,刑赫野确实很讨厌雨天,但也没提为什么会这样。 u盘和纸团最终被夏小梨放到桌上,她起身走到窗边,刚打开一条窗缝,就有风雨泼洒进来。 黑夜中,雨幕朦朦什么都看不清。 女孩轻叹一口气,刚要把窗关上,忽然不知哪儿传来玻璃碎裂的炸响,把她吓一跳。 紧接着又是一连串砸东西的怒骂哭嚎声,听起来像是同层哪个租房传出来的。 一些不好的回忆涌上来,夏小梨又想起之前住在窑西被酒鬼破门的事。 她心里惴惴,连忙走到门口检查了门锁,正想把桌子推过来加一道保险,突然门被拍响了。 “夏小梨,开门。” 熟悉的声音,把夏小梨刚提到嗓子眼的心托放到了平地。 去而复返的刑赫野站在门口看了她一眼,让她在屋里待着又走了。 过了不到两分钟,那吓人的动静没了,门被推开。 夏小梨望着又回来的刑赫野,有点说不出话来。 “怕了?” 刑赫野走进来,衣服上落了些雨滴的湿痕,气恼地掐住她的脸颊,晃了晃,“让你非住这什么破烂地方。” 女孩没躲,傻傻地抬起手机说:“房东太太回了,说是那个租客刚离婚,前妻和孩子就出意外死掉了,受了刺激。” 刑赫野脸一黑。 真晦气。 掰着夏小梨的肩膀往后转,把人往浴室推,“少管闲事,去洗澡,睡觉。” 瞥见那小得离谱的洗手间,脸色更难看。 窗外的雨声遮掩了浴室里的水声。 刑赫野抱臂倚在桌边,余光瞥着放在桌角的东西,眸中幽沉。 他就知道,她不会看。 这坏丫头,现在一门心思铁了心要跟他离婚。 她不敢也不肯相信,直接缩进蜗牛壳里了,那就解释什么都没用。 第206章 活像他是个见不得人的奸夫 关了灯的房间,越来越大的雨声衬得屋内格外安静。 一米五的床,当然是躺得下两个人的,但不至于中间可以空下那么宽的位置。 刑赫野盯着背对着自己,恨不得躺到床底下的单薄身躯,没说话。 “刑先生,天亮雨停了,您就得走的。” “知道。” “后面如果有漏了什么,您联系我,我会去取的。” 身后没了回应。 夏小梨怀里抱着海豚玩偶,黑暗中双眸微微闪烁,她抓紧海豚的鳍。 “离婚协议书……您什么时候签。” 男人的呼吸声似乎近了几分,声音听不出情绪:“等律师看过了。” 夏小梨有些紧张,默了默,说:“其实,可以直接去民政局——” 一条手臂忽然从身后搂到身前,将她往床中间拢了拢,男人低缓的呼吸拂到耳后,“要掉下去了。” 夏小梨浑身僵住。 “夏小梨,你觉得我脾气很好么?” “……” 这是什么死亡提问。 模糊视线中,夏小梨垂眼看着隔着被子自然而然搭在自己小腹上的大掌,不答反问:“您怎么回来了。” “你说呢?” 男人的声音低懒又好听。 女孩沐浴后清爽干净的清梨香直往鼻尖飘,让人神经越来越放松,刑赫野手臂收得更紧,将人连着被子揽进怀里。 “夏小梨,别怕我,我不会骗你。” “也不会逼你。” 夏小梨眸中轻颤,刚想说点什么。 刑赫野衔住她的耳垂,惩戒般嗫咬了一口,语带威胁: “但是你越急着跑,我越不会撒手,知道么。” 良久,身前的女孩几不可察地点了点脑袋。 男人轻舒一口气,眸中汹涌阴戾的占有欲被压下,偏头在夏小梨发间落下很轻的啄吻。 “睡觉。” 很快,夏小梨听见刑赫野的呼吸变得匀缓,搂在身前的手臂也松了几分。 他睡着了。 她动作很轻地扭头,就着窗边透进来的月光,看侧躺在身后的刑赫野。 昏暗的光线也遮不住男人立体深邃的五官,只是,或许是受雨声侵扰,剑眉轻蹙着。 天气已经凉了,他没有盖被子,只是就这么连着小小的单人被将她抱住。 莫名的,夏小梨眼眶就酸了。 - “阿七——!” 刑三爷的第三个大喷嚏,再次打断了周特助的汇报。 “老板,需要准备感冒药吗?” 刑赫野又扔掉一团纸巾,淡定道:“冷气开大点。” “啊?” 周哲迷茫地抬头看一眼顶上呼呼吹的出风口,怪不得他觉得老板办公室里特别冷。 现在这天气都能穿外套了,还冷气开大点? 周特助表示关切:“老大,你是发烧了体热?这可不行啊,会吹进医院去。” “我看你脑子烧了。” 刑赫野白他一眼,毒舌功底半点不减,自己摁了一下桌角的冷风系统控制键,一边擤鼻涕一边交代: “去弄一张娜诗芙设计决赛的票。” 娜诗芙? 周哲想起来了,祈大少爷最近在娜诗芙搞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新品设计招标大赛,决赛就在下周,请了七八位国际上享有盛名的设计师、艺术家做评审,决赛还找了多家平台现场直播。 新品还没上市,噱头已经赚得足足的 。 难道,夏小姐也进决赛了? 厉害啊…… 周哲属实有点意外,忙点头转身下去办了,一关上门就猛打了个哆嗦。 真够冷的,老板闹哪出呢这是。 刑三爷又把纸团一扔,揉了揉额头上不明显的肿起,嘶了嘶气。 夏小梨这个坏丫头,今早天刚亮就把他推醒了,小声催促他快走。 活像他是个见不得人的奸夫。 好不容易睡了一宿好觉的刑三爷,不情不愿地出了门,被雨后凉风迎头一吹,居然干感冒了。 索性将计就计,打算今晚扮成重感冒病号去讨补汤喝,最好能再留宿一晚。 重点是,那根该死的山药,他非亲口吃了不成! 傍晚。 刑赫野戴着口罩熟门熟路走到三楼,一路视线挑剔嫌弃地扫过陈旧的墙皮,土气的地板瓷砖,狭窄的楼道,控制着衣角没占到半分。 走到拐角的房间门口,曲起指节,在门板上看起来颜色最干净的地方敲了两下。 没动静。 再敲,“夏小梨。” 还是没人应。 又出门了? 刑赫野不悦地皱起眉。 “那个小姑娘,下午出门了。” 一道有些疲怠颓丧的声音传来。 刑赫野转头一看,是昨晚那个在房里鬼吼鬼叫吓人,被他收拾了的男人。 …… 夏小梨从晃荡了两个小时的公交车下来,速写本塞进帆布包里,揉了揉有些颠得有些反胃的肚子,小心跨过路边的几个积水坑,往工厂的方向走。 下午她接到工厂的电话,说大概傍晚就能提货,她等不及到明天,当即就出门了。 没想到人还没走到工厂,就先看到了滚滚的浓烟。 夏小梨一惊,连忙加快脚步,看见工厂门口许多人捂着口鼻往外逃。 她抓住一个穿工服的女人问:“请问怎么了?里面着火了吗?” 女人弯着腰剧烈咳嗽,扯着干裂的嗓子,大喘气说:“别,别过去了,马上就要烧成大火了!” 夏小梨望着工厂,懵了。 怎么会这样?! 她的比赛样品还没拿到…… 刑赫野挂断王平安的电话,赶到郊区的工厂,已经是一个小时后。 天已经擦黑。 救护车和消防车的红色警笛不停地闪,现场弥漫着各种物质剧烈燃烧后的焦糊刺鼻味道,不远处还有大量未完全消散的黑烟。 临时架起的工业大灯光线亮得刺目,现场乌泱泱到处都是人,哭声、后怕声、议论声,乱糟一团。 男人甩上车门,脸色铁青地拨开人群大步往里走,噙着急怒的锐目焦急地四处张望、搜寻。 现场越乱,他的心跳和呼吸也跟着不稳,浑身紧绷。 “刑总!” 王平安从侧边挤过来,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被刑赫野一把抓住衣领,扯过去。 男人赤目怒喝:“夏小梨人呢?!” 身前的力道大得吓人,王平安身为退役特种兵都被这勃怒的气势镇住,连忙往工厂门口角落指。 第207章 你媳妇钻煤堆了? “谢谢,谢谢!实在谢谢你们带我进去,这对我很重要,谢谢!真的太谢谢你们了!” 夏小梨扯下灰扑扑的口罩,连连朝消防员和工厂车间组长道谢。 工头跟消防员一样,浑身被烟熏成黑碳,摆摆手说:“没事,没坏就成,你要是不进去找,估计等清理完现场就全废了,也算我们少损失一点了。” 夏小梨小心拿着好不容易找到的东西,转身往外走。 刚走两步,就定住了。 一身落拓矜贵西装,身形相貌异常出挑的男人,在人群中实在突出。 夏小梨一眼就看见了正朝自己看过来的刑赫野。 比起惊讶,她心里更先浮现的是高兴。 昨晚,她洗完澡擦头发的时候,刑赫野赖着不走,翘着腿坐在桌边翻她这几天的练习草稿,她便说了自己进决赛的事。 当时,男人哼一声,不以为意勾起自信的笑,说:“那不是必然的吗,你要进不去,那就是娜诗芙没眼光要倒闭了。” 原先,她老觉得刑赫野说这些话是在哄她玩,可现在她真的要参加决赛了,她把自己的样品从一堆差点被烧光清理掉的货里抢救了出来。 再听这些话,感觉就不一样了。 夏小梨想让刑赫野看看自己设计的第一个成品,是因为有他,她才能走上这条路的。 女孩攥着用干净的碎布料包着的香水瓶,快步走过去,有些兴奋又有点腼腆地打开,仰脸问: “刑先生,好看吗?” 她脸上还戴着灰扑扑的口罩,拉到下巴,灰蹭得脸上花猫似的,很狼狈,衣服上也都沾了飞灰。 像在哪个垃圾焚烧厂打滚过的脏猫,捡到了宝石,眼眸亮晶晶的。 空气中弥漫的刺鼻焦糊味直往鼻间窜,烟气熏得人眼睛发刺,刑赫野胸口剧烈起伏,冷声开口: “好看什么。” 夏小梨脸上的笑僵住。 男人眼角赤红,骤然发出一声暴喝:“就为这破瓶子!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夏小梨猝不及防被吓得一抖,双手抓着十分精致的香水瓶,脏兮兮的小脸上浮起无措。 王平安试图想解释点什么:“不是,刑总,夫人她……” 难以形容的怒意,不停翻涌着往颅内顶,男人浑身紧绷,满脸冷厉,转身就走。 周围的人,被他的气势慑住,纷纷自觉避开,眼神却忍不住一直跟着看。 夏小梨望着刑赫野径直离开的背影,唇瓣瘪着抖了抖,委屈的水意控制不住漫上眼眶。 王平安一个粗老爷们慌了,又试图给夏小梨解释:“小梨夫人,刑总他……” 夏小梨抬起脏兮兮的手,用手背飞快擦了擦眼睛,朝不知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王叔点点头,难过得转身要往公交站走。 刑赫野却突然折返了回来。 男人冷着脸大步走过来,拽住她的手就走,硬邦邦道: “回家!” 徒留司机兼秘密盯梢保镖的王叔,一人在风中凌乱。 一路无话。 说是回家,车却停到了医院门口。 夏小梨被冷冰冰的刑赫野带去做了检查,尤其是心肺呼吸道,还抽了血化验。 顺带脏兮兮的脸、手也都被擦干净了,也是刑赫野擦的。 刚下最后一台手术的周逸明,闻讯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奇特的画面。 小姑娘浑身灰扑扑的,像犯了错罚站似的杵着。 他那洁癖得见鬼的好兄弟板着脸,岔着大长腿坐着,抓着人家的小手,用消毒毛巾可劲擦。 那架势,比他进手术室之前还讲究。 就这,还闹离婚呢? “咳,你媳妇钻煤堆了这是。” 夏小梨有点难为情,尴尬地拍拍灰扑扑的衣摆,想抽回手来,被刑赫野抬眼睨了一眼,“别动。” “闭上你的狗嘴。” 他的声音有些鼻音。 周大医生稀奇挑眉,继续狗言狗语:“你感冒了?稀奇啊~” 夏小梨想到刑赫野应该是昨晚睡觉着凉的,心里不是滋味。 周逸明看热闹不嫌事大,拍拍不搭理他的好兄弟:“感冒了你就离她远点,被你传染了她可吃不了药。” 冷脸当清洁工的刑三爷动作一僵,松了手,站起身,退后一大步,面无表情地朝夏小梨抬了抬下巴,示意桌上的另一条干净消毒毛巾。 “自己擦,脏死了。” 说着,还不问自取从周大医生白大褂口袋里抽出一个医用口罩戴上,塑料包装纸塞回去。 周逸明:“……” 夏小梨低着头,一言不发抓着毛巾给自己擦,也试图擦了擦衣服,可是布料沾上了许多燃烧后的飞灰。 不擦还能看,一擦就是一坨黑灰,显得更脏了。 当时,她在现场焦急等着消防把明火灭了,求了好久消防员才同意和厂里的工人带着她去找她定制的东西。 放置的位置,正好在机器短路起火的机房旁边的车间里,车间被波及烧了一大半,夏小梨的香水瓶在一个被烧了一大半的木箱子里找到了,万幸只是外包装盒被熏坏了,瓶子没事。 离决赛还有两天,外包装盒她还有机会找专门的纸盒加工厂加急做,但要是瓶子毁了,就根本来不及了。 她觉得自己进去找是对的,幸好进去找了,可是刑赫野非常非常生气,一路上一句话都没跟她说。 夏小梨被凶了之后,也不敢说话。 她知道刑赫野是担心自己才会生气说那句话,可是看着越擦越黑、越擦越脏的衣服,鼻腔的酸意越来越浓。 怎么她越努力,却好像搞得越糟糕。 我可以做到的,我可以证明自己的。 不管是支持她的人,还是谢晚凝、柳琬茵、所有背地里看不起她说她闲话的人…… 女孩垂着脑袋,抓着毛巾不停搓衣角上的黑,像是要把压在自己身上的偏见、轻看和枷锁全都搓掉。 刑赫野凝视着夏小梨用力得发白的指骨,下颚线压紧。 “又吵架了啊?”周逸明双手插进白大褂口袋里,手肘撞撞刑赫野,小声:“你也不让着点。” “滚。” 刑赫野压了压鼻梁上的口罩边,扯过医生给的报告单,攥住夏小梨手腕把她带走。 车停到幸福里小区楼下。 第208章 小野,你爱上小梨了啊? 夏小梨站在窗边,看着直接驶离的黑车,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浴室里氤氲的水汽很快消散。 小房间里,女孩披着薄外套孤零零坐在灯下,对着空气小声说话,眼眶还红着。 她手里拿着写满字的本子,断断续续地演练比赛时的设计概念演说。 一道短促的敲门声响起。 “开门。” 刑赫野的声音。 夏小梨扭头望着门板,悬在眼眶的眼泪自动滚下来。 她看着摆满桌子的香水瓶、各种草稿、设计图解、改了很多版的作品讲解稿,眼底一黯。 “我要睡觉了。”女孩攥着手站在门内,声音很轻。 “才九点你睡什么觉。” “我困了。” 门外默了一瞬,传来男人压不住动气的声音。 “夏小梨,你是不是觉得你没错?” “就这么个破商业赛,至于你天天没日没夜,现在还胆子大了,着火了你往里冲?你知不知道轻重?!万一二次燃爆了,烧的是有毒气体,你想怎么办?” “你眼里就只有那个该死的比赛了?赢了又能怎么样!” 不用看脸,都能听出来男人声音里越来越勃发的冷怒。 夏小梨蹲在门内,眼泪啪嗒啪嗒掉,她咬着指节,不让哭声溢出来。 “我就是要参加,我一定会参加的!” 女孩倔强又固执的回应砸出来,把刑赫野气得额角青筋直跳,呼吸都上不来气。 他扯了闷气的口罩,瞪着迟迟不开的旧门板,冷笑着扔下一句话: “行,随便你。” 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夏小梨才埋头“呜呜”地低低哭出声来。 赢了就有答案了。 赢了我就能有更多的勇气往前走了。 …… 翌日,天刚亮,夏小梨捂着浮肿的眼皮就准备出门,她找好了能加急做外包装样品的工厂,早点去谈好单,还能赶回来去老师那儿上课。 一打开门走出去,脚下踢到异物。 低头一看,是一个木质的高档外送餐盒,上面的logo她很熟悉。 之前刑赫野带她去吃过很多次的私厨,味道特别棒。 女孩垂着眼,呆站了半晌,弯腰把沉甸甸的餐盒拎起来,放进屋内离开了。 金鼎府。 “怎么回事,门怎么换了?” “你来干什么。” 刑赫野抓开一进门就兴奋喊着“啾啾!姐姐!”抱大腿的胖土豆,神情靡淡地转身往回走。 “撒手,没你姐姐。” 刑黛把门关上,抱起嚷着要找“漂漂姐姐”的儿子,看着自家人高马大的弟弟无语道: “我还想问问你想干什么呢,才几天没见,你和小梨怎么了?我今天约她来家吃饭,她推三阻四的,声音听着不太对。” 刑赫野靠在沙发上,没应声。 刑黛抬腿往他脚上踢,“你欺负人小姑娘了?” 刑赫野避都懒得避,只脸色很臭地靠坐着,眼下一片青黑。 “啾啾!丑丑!” 顾钧意蛄蛹到沙发边,小手指指着舅舅压在掌下的悲伤蛙,叽叽喳喳。 刑赫野不爽地抬脚把小不点撩开,“别烦,你更丑。” 这暴躁劲,可好几年没见了。 刑黛脸上的玩笑微收,坐下:“干嘛你。声音这样,感冒了?” 刑赫野掀起眼皮,眸光沉沉地看着墙上挂着的巨大照片,许久才开了口。 刑黛听完,眼神十分奇怪地打量自家弟弟,直到刑赫野被看毛了,要甩脸了,才欣慰笑道: “小野,你爱上小梨了啊?” 刑赫野白她一眼,语气十分嫌弃:“我不爱她,我爱你?” 话音刚落,在沙发打滚乱爬的顾钧意,突然扭过头来,奶声奶气声情并茂地接了一句: “意意也爱漂漂姐姐!” 刑赫野抬手把小脑瓜摁进沙发里,“有你什么事。” 刑黛看着自家弟弟格外暴躁的样子,十分感慨,真想不到一直我行我素桀骜难驯的臭小子,也有这种憋屈得束手束脚的时候。 “你生气她不顾安全,那你想没想过她为什么这么执着要去参加比赛?” 刑赫野拧眉,负气道:“她就是死脑筋!” 刑黛轻叹一声,劝道:“小野,小梨和你是两个世界的人,你们——” “说什么屁话。” 刑赫野不悦地打断她,鄙夷地扫着亲姐,“怎么,她是地球人,我是外星人?” “啧啧,我还没说什么呢,瞧给你急的,没说你们不配,配配配好了吧!但是——!” 刑黛目露精光,打了个响指,指着他说:“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啊!” 为情所困,暴躁叛逆的老弟,总算给了她一个正眼:“什么?” “小野,你不觉得你们之间有巨大的差距,那小梨呢,她也这么觉得吗?” 刑黛提醒道:“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嫁给你的人,会受到多大的关注和议论,就光咱妈、好不说她,就咱家里那些亲戚,圈子里那些个人精,哪个不议论?等她的身份彻底被公开以后呢?网上那些嘴巴——” 刑赫野沉着脸,戾声道:“有我在,谁敢看轻她。” “当着你的面不敢,背地里呢?” 刑黛一句话,让刑赫野脸色更沉。 她又说:“小梨是个要强的好孩子,就她家里的情况,她年纪那么小,这些年,得多厉害才能撑得起来?” “她这么有天赋,能接受自己一直是个辍学大学生吗?以这样的身份站在你旁边,接受那些非议?” 刑赫野沉默了。 “还有,你和晚凝的事,光解释是不行的,女孩子心思敏感,口头的解释谁敢信啊?姐姐不清楚你们当初到底怎么结的婚,但是小野你自己是清楚的。” “你光生气她执意要跟你离婚,那你想没想过,她的委屈和害怕?” 刑黛说着说着也走了心,想到夏小梨居然自己怀着孕孤零零住外头去了,跟自己当初未婚先孕一样一样的,没忍住伸手抽了一把自己弟弟的后脑勺。 “你这臭小汁!把人惹哭了,居然还放心她自己一个人住外头!” 刑赫野正陷在沉思里,猝不及防被铁砂掌拍了一记,脸都绿了。 “刑黛你找死?!” 他捂着后脑勺,咬牙道:“谁他妈放心了!老子在车里坐了一夜!她关了灯都没敢走!” 自来骄傲恣狂谁都管不住的男人,脱口而出的话,让空气都卡住了一秒。 哎呀呀……没想到啊,她弟还能做出这种事来,这是爱死了。 刑黛惊讶捂嘴,笑得格外幸灾乐祸: “哎哟~~原来被老婆赶出门,在楼下守了一晚上啊?怪不得姐姐瞧着你这么憔悴呢~” “啧啧啧那姐走了,不打扰你休息,你好好想想啊~赶紧给我弟妹哄回来!” 刑黛嘴贱惹完事,薅起还在扑腾悲伤蛙的宝贝儿子,踩着高跟鞋就溜了。 留下刑赫野沉郁地曲腿坐在沙发上,和被顾钧意啃了口水的悲伤蛙眼对眼。 良久,男人拍了拍悲伤蛙丑兮兮的脸,甩锅: “你表现不好,你妈不要你了。” 第209章 这种人也能当设计师? 大白天的,窗帘拉得紧。 极为宽敞的卧室里,低低回荡着舒缓的钢琴旋律,让人昏昏欲睡,一曲尽了,又自动随机播放下一曲。 熟悉的提琴前奏刚响起。 男人在被子底下“刷”地睁开眼,和压在手臂下的“丑儿子”悲伤蛙眼对眼,眼底好不容易勉强酝酿出来的睡意,又消失了。 “蠢货,换歌。” 开口的声音十分沙哑。 “好的主人,为您切换live版《天鹅》,由——” “除了天鹅,就没别的了?” 刑赫野郁气十足地掀开被子,布着血丝的双眸,瞪着墙上自动调为暗色调的大屏。 “知不知道随机播放是什么意思?天天就知道放天鹅,随机循环七八次,给你广告费了?蠢货。” “是的主人,在过去四年里,您已收听《天鹅》398次,累计时长8——” 病中的男人,脾气更加火爆,哪怕鼻塞、喉痛、头痛都挡不住他发挥: “闭嘴蠢货!删掉,换歌!” 刑黛走后,又独自在客厅枯坐沉思了两个小时的刑三爷,累计已经32个小时没合眼,原本的轻微着凉隐约要演变成重感冒。 越来越明显的头痛脑热和鼻塞,让他暂时歇了要出门的心思,昏昏沉沉抓着“丑儿子”,回房躺着,想睡一觉。 可惜,有入睡障碍又抱有满腹心事的刑三爷,哪怕病了也依旧难以入睡。 他看着躺在旁边也没合眼的悲伤蛙,鬼使神差想起蛙他妈说的“宝宝入睡安抚玩偶”。 蛙脖子后的按键被打开,青蛙爪子立即规律地在床上拍打起来,魔性得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儿歌响起。 “安睡吧~~小宝贝~~丁香红玫瑰欸~~~” 刑赫野:“……” 谢谢,很难被安抚到。 男人难忍地立即关了,把蠢蛙镇压在手臂之下,伸手又抽纸巾擤了鼻涕,感觉脑袋重得要爆炸,眼珠子都热得发涨。 脆弱得很想抱香香的小梨老婆。 拿起手机想卖惨求和,又想到周逸明说的孕妇要是被传染生病了连药都不能吃。 男人脸上泛红,病气愈浓,盯着屏幕上的“雪王宝宝”叹了一口气,把手机静音,抬起隐隐酸痛的手臂扔进床头柜抽屉里。 眼不见,心不想,认命地重拾老方法,听纯音乐催眠。 结果,这花几百万定制的智能全屋音响系统也处处跟他犯冲。 放的催眠曲,总往正处于婚姻危机的刑三爷雷点上蹦跶。 被暴躁主人一顿削的系统,依旧情绪稳定:“好的主人,已永久删除《天鹅》所有版本。” “为您随机播放《伤心的男人别听慢歌》钢琴演奏版,祝您好梦。” “……” 妈的,人工智障! 明天就拆了卖废品! 鼻腔里艰难呼出灼烫的呼吸,刑赫野难受得勒抱着聊胜于无的“丑儿子”,抓过被子,重新把自己整个裹住,自闭了。 屋外,优雅的高跟鞋声停下。 谢晚凝看着十分陌生的大门,回头看楼层,确认自己没走错。 摁了摁门铃,没人应。 终于腾出空赶回国,谢晚凝只休整了半天,就精心打扮了过来,为的就是跟刑赫野求和,她要把自己所有的想法说出来。 她着人打听过了,刑赫野没去公司在家,那夏小梨早几天前就已经搬走了,肯定是柳琬茵的手笔,只是最近联系不上她,说是环球旅行去了。 谢晚凝犹豫了一会儿,抬手自己摁密码。 “滴滴。” 看着密码错误的提示,她一怔。 难道又换房子了? 谢晚凝蹙起眉,给刑赫野打电话,也没人接。 无奈,只能先走了。 不能操之过急,现在碍眼的人终于滚开了,她有的是时间挽回赫野的心。 女人转身往电梯走,看见来电,眉心透出几丝无奈,用法语开口:“喂,盖文。” 一道纯正热情的法音男声传来,“凝!你怎么这么快就回华国了,不是说好结束了我陪你游玩。” “盖文,我有心爱的人了,我回来是要找回他的心,我们就当朋友吧,下次有机会请你吃饭。” - 两天后。 娜诗芙新品设计大赛,会场非常热闹。 因着娜诗芙作为国内唯一跻身国际顶级奢香品牌的影响力,以及祁家百年香水豪门世家的地位,来观赛的嘉宾和观众十分不少,门票早早售罄。 哪怕只是一个纯商业赛,但所有人都知道,一旦作品获奖,成为娜诗芙未来新品线的主设计,那设计者可是名利双收,一步跨入国际大舞台,未来机会无限。 五个国内主流平台的直播团队,已经架好了设备,做最后调试。 现场活动主办的执行团队忙得脚不沾地,一边让人先到后台评委休息室,给各位重量级的评审老师们做简采,一边叫人快去候场区做选手随机采访,收集素材。 后台的候场区挺宽敞,或坐或站着不少人,每个人的打扮都颇有设计师前卫时尚的feel。 放眼望去,年龄差跨度挺大,有小年轻,也有中年人,男女几乎各半,还有外国人。 从十几万参赛作品中,通过层层严格筛选,最后进入决赛的,一共只有48个人。 不少野心勃勃的设计师,已经争相主动走到媒体镜头面前接受赛前采访了。 这么好的露脸机会,谁不想要呢? 万一拿奖了,那可是大火的招牌素材。 夏小梨穿着素简宽松的白衬衫黑裤帆布鞋,抱着帆布包和一个袋子坐在角落,小脸清淡得像是来看比赛溜进后台的高中生。 在一片嘈杂交流声中,她微垂着脑袋,专心致志地在脑海里仔仔细细重复这几天练习过无数次的设计者演说词。 直到旁边隔几个空位的椅子有人坐下,带来颇为浓烈的玫瑰香水味。 夏小梨分了分神,看了过去,一个年轻漂亮打扮时尚的女人。 她礼貌地点了点头,以作招呼。 女人像是才注意到有她这么个人,精致的眼线上下翻飞,打量几眼。 “你也是决赛选手?” 语气里明显的不以为意,透着盛气凌人的自信。 夏小梨没在意,说了声“是的”就收回眼,继续低着头无声复习,让自己的情绪和状态始终保持在最平稳的状态。 这是她从小到大考试前的习惯,越平静,她越能发挥得好。 肖婷看夏小梨这毫无气场的土气打扮,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这种人也能当设计师?还进决赛了? 她拿出化妆镜淡定补妆,扫一眼还在右边排着队等采访露脸的其他选手,心里暗嗤。 都是蠢的,这么急不可耐的状态拍到镜头里,能好看? 还不如边上这个学生仔。 第210章 是……他来了吗? “欸,你哪个学校的?” “a大啊,a大的美术专业也就一般,你居然能进决赛?挺厉害啊。” 夏小梨一默,自觉没把自己是a大会计专业的事说出来。 肖婷把装着设计样品的精致手袋搁到一旁,撩了撩肩头的长发,不问自答:“我去年央美毕业的,现在在奥纳。” 奥纳,夏小梨知道,国内很不错的设计公司,不过比刑黛的欧凯还差点儿。 她点点头,笑道:“你真厉害。” 肖婷莫名感觉一噎,这学生仔的表情怎么看不出来有多佩服。 啧,肯定是连奥纳都不知道。 “这次竞争挺激烈,我就是冲娜诗芙来的,他们的重磅新品香水线,我的设计一定是最契合的,本来他们公司还想找我姐代言呢。” 肖婷说着,扫一眼从头到脚透着生涩的夏小梨,大气宽慰两句:“你也别太紧张,能进决赛陪跑一场,以后找工作也是大加分项。” 这话……真让人不爱听哈。 夏小梨干笑两声没应声,看见走廊外张启铭的助理正朝自己招手,连忙起身过去。 肖婷盯着那女人挂在胸前的蓝色工作牌,眼眸微眯。 这学生仔难道是个有路子的? “刘乐姐,这是我早上刚做好的,你和老师要是饿了都尝尝,我放了口香糖,吃完可以祛祛味。” 刘乐接过夏小梨递来纸袋,笑道: “真细心,老师就记着你这口呢,早餐都没吃,行,我先拿过去了,一会儿比赛加油。” 距离比赛正式开始,还有十五分钟,会场内观众席基本已经坐满,各种设备灯全部亮起,热场音乐已经响起。 黑色迈巴赫在会场外停下,车门被拉开。 锃亮的黑色皮鞋踩下地,笔挺的高级手工订制西装裤腿遮住黑袜包裹的脚踝。 “老板,这是周医生交代的含片。” 男人一身低调的西装,戴着黑色口罩,黑发随意垂在额前,露出来的皮肤白皙,眉眼极为英俊锐扬。 只有眼角一点红,才泄露出几分病气。 看起来,倒比平常柔和了一两分。 只是…… “扔了,这玩意儿跟毒药有区别?” 沙哑的声音伴着低咳,也掩不住语气里的嫌弃。 周特助把能缓解严重咽痛的药塞回口袋里,无奈看着自家老板径直往会场里去的背影。 他跟着刑赫野快九年,从没见过他生病,这回真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差点都感染肺炎了。 估计就是流鼻涕那天,硬要吹冷气吹出来的。 但很显然,病了也一点不耽误这位的难搞程度。 非要来看比赛,医生开的药也是这不吃,那嫌弃的。 刑赫野凭着vip特票,一路抄着兜,旁若无人地进到后台,走到候场室门外,一眼就看见了躲在角落安安静静坐着的夏小梨。 与周围或紧张或兴奋,来回走动交谈的其他人不同,女孩浑身上下太过素净,连表情也是温和又平淡的,反倒有些引人注意,有心人一眼就会注意到。 已经做了一圈采访的记者,主动走过来,看着这位格外年轻的选手,连让对方朝镜头打声招呼的声音都不自觉温柔了几分。 夏小梨始料未及,有些局促地坐直了,抬起手挥挥,朝黑洞洞的镜头青涩地笑了笑,话也超级干。 “大家好,我是夏小梨。” 就没了,只一个名字,什么履历背景特长爱好都没有。 没想,却惹得记者和摄像大哥都没忍住笑了,边上早就被采访过的肖婷,颇无语地撇过了头。 夏小梨这才想起来自己手上还抓着胖胖的胡萝卜笔,连忙攥住放下手,小声说“我说完了”,讪笑着在低下挥挥小手,示意镜头大哥可以快快走了。 真呆。 男人倚在门外,看着笑得干干的,十分腼腆的夏小梨。 记者和摄像一走,女孩轻吁一口气,低头抓着胡萝卜笔,不停搓搓捏捏。 指定又在悄悄给自己心理按摩呢。 笨笨的,乖得要命。 口罩之下,一抹笑弧不自觉漫上男人的略微苍白的唇角。 插在西裤口袋的长指,难耐地撵了撵。 算了,赛前不去影响她的心情。 男人又深深看了一眼,转身离开。 夏小梨似有所感地扭过头,望着一闪而逝的熟悉高挑背影,眸光微动。 是……他来了吗。 祈斯玄越过一众打招呼的员工,刚要往候场区去,就被一堵高大的人影堵住去路。 来人戴着口罩都挡不住那股讨人嫌的劲儿,他哪能认不出来。 “哟~刑少也大驾光临了。” “你是该蓬荜生辉,”刑赫野低声嗤他,“干嘛去。” 这声可真够难听的,破锣低音炮,丫是要病死了? 祈斯玄幸灾乐祸,也不避着,理所当然道:“当然是找我小梨师妹了,给她鼓鼓劲打打气。” 白痴。 刑赫野眸光渐冷,“你是傻逼?” 祈斯玄脸一抽,脸上优雅绅士的假笑瞬间消失,低骂:“别以为今天有正事,老子就不敢揍你。” 两人一碰上,心理年龄就骤降十岁的死对头模式,永远变不了。 可惜,这回刑三爷没心情跟他废话,劳动吞咽都生疼的嗓子,再次开口: “说傻逼还抬举你了,主办方老板在赛前当众找某位选手单独加油?脑子瘸了就去治,别招来脏水,坏了我家小孩比赛的兴头。” 男人说着,侧眸交代跟在身后侧的周哲,“盯着。” 祈斯玄瞪着刑赫野信步往会场走的背影,被噎得要死。 妈的,这嘴怎么没给一起病哑了! 兢兢业业的周特助上前一步,手朝外请,“娜诗芙赛事盛大,祈少应该有很多事务要忙。” 这是还防着他硬要往候场区去。 自知理亏没考虑周到的祈大公子,甩手走了。 掌声响起,又一个设计师带着作品上台。 肖婷自信自然地站在台上,风趣又专业地介绍自己的设计,博得了不少掌声。 夏小梨站在候场暗处,看着别在衣角的28号,微微发麻的掌心用力攥了攥,长长地深呼吸一口气。 夏小梨,不要紧张,你可以的。 紧张也千万不要表现出来,千万别忘词,不怕,不怕,我胆子超大! 直到真正站到台上,面对台下一排表情严肃的评委,乌泱泱的观众,和数不清黑洞洞的摄像机时,夏小梨有一瞬间的心跳极度加速。 舞台灯光亮得刺目,意外让她很不习惯,一个眨眼的时间,呼吸就紧张地乱了。 台下的掌声已经停下,所有人正拭目以待。 在这节骨眼,夏小梨居然突然脑子一片空白,忘了自己准备的开场词。 祈斯玄坐在评委席张启铭的旁边,脸上的笑微敛。 遭,这是紧张了。 静默的短短几秒钟,台下就出现了悉索的议论声。 第211章 养虎为患啊 就在夏小梨要慌时,观众席中忽然又响起一道稳笃有力的掌声。 与在场所有人一样,夏小梨的目光也朝那望过去。 前排偏位,一身矜贵西装戴黑色口罩的男人,气定神闲坐在那儿,正眸光沉静地望着台上,那鼓掌的动作,搭配手上的纯黑腕表,无端让人觉得贵气睥睨得不可言喻。 像是有一股令人无法抗拒的奇怪魔力,几乎所有人都跟着再次鼓掌,目光耐心而鼓励地望回台上。 层叠的掌声,和那道身影,像一剂强心剂,猛地扎进了夏小梨的心里。 两个呼吸间,她侧开半步,站到摆着自己作品的展示架旁。 模样青涩的女孩对着全场露出一个清浅坚定的笑,自然流畅地说出了在脑中演练过无数次的话。 在温缓清脆的讲析声中,后面的大屏幕,正跟随着360度特写展示她设计的香水瓶和包装盒。 “……契合本次‘源’的主题,瓶口是蝶翼造型,赋予栩栩如生的生命力,旋瓶开盖时,手感和抓握感会很舒适……” “瓶身外形纹理,如层层盛放的花瓣,特殊的错叠角度设计,可以让香水在瓶中流动时产生光栅效果,如同盛阳下,鲜花盛开,引蝶自来……” “……香味是流动的,随时间流逝会焕发不同的层次魅力。花是香气本源,但也会随着时间流逝凋零,落入尘土之中。 香水的意义,即是要留住、重现、分享花绽放时的美。” “请回想一下,各位在喷香水时,会不会有种愉悦期待的心情?可能是接下来有重要的场合、有期待的约会、或者,只是寻常的但心情不错的一天。 那么,当这个香水瓶握在手中的时候,花会在诸位掌中重新绽放,世间所有美好的花都将与你一起共舞,绽放属于你的魅力时刻。” 直到她话音落下,所有人的眸光都变了,连台下神情颇严肃的评委都露出感兴趣的浅笑。 除了目露满意的张启铭,每个评委都提问了。 夏小梨只身站在台上,一一流畅地回答了,巧趣、妥帖、别出心裁,又让人感觉格外地真诚,没有科班出身的过度匠气。 “ok~i know~我也没有问题了。” 一个国际知名香水大师表情愉快地比了ok的手势,在面前的记分表上打了分。 “谢谢各位老师。” 夏小梨扬起笑,朝台下鞠躬。 这一次,台下自发地响起热烈的掌声。 男人静坐在台下,黑眸噙笑望着台上终于露出一点放松笑意的女孩。 他的女孩,在闪闪发光。 …… 城南宋家。 “好的,让我们再次以热烈的掌声恭喜本次比赛的冠军作品设计师——” 门口传来开门声,智能电视声音戛然而止。 坐在沙发上的宋郁放下遥控,神情有些紧绷。 “爸,你今天也这么早回来,我还想着跟你和妈——” 进门的几道脚步声,看见坐在客厅的人时,同时停了。 “爸,妹妹,你们回来了。” 宋乔欣脸上轻松的笑消失,没有应宋郁的话,抓着包直接左拐上了楼。 仿佛对他避之不及。 宋郁的手瞬间握紧,但宋父还在,他面上不能露出半点失落之外的异常来。 自从上次照片事件后,宋郁已经将近半个月没有出门。 宋乔欣也没再跟他说过一句话,宋父宋母苛责了他几回,勒令近期不准出门,暂时还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但他隐约知道事情不会就这样过去。 宋绍祥沉眼看着拘束恭敬站着,性情温润斯文的养子,始终无法和他查到的资料相吻合。 长期出入重色.情灰色场所的资深vip玩家,爱好性.虐血腥,还闹出过人命……甚至,在自己送他出国进修之前就有了。 居然藏得这么好。 养虎为患啊。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这种人,他们宋家留不得…… “你跟我到书房来。” 宋郁盯着宋父沉肃的背影,心中闪过不太好的预感,脸部肌肉隐隐压抑地抽动几下。 仿佛假皮扭曲即将脱落,显得更加阴郁。 …… “哇!恭喜我们夏大设计师哈哈哈哈!来来来来来抱一个!” 夏小梨刚从会场出来,就被叶妙青抱了个满怀,要不是顾忌她怀着,高低要把她抱起来转圈圈。 “太厉害了我滴宝!第一啊蛙趣!哎哟我和语媚姐在手机上看得大腿都拍青了!” 夏小梨抱着奖杯和奖金,到现在还有点回不过神来,不光说获奖感言的时候,对着一圈晃瞎眼的闪光灯,只红着眼眶憋出来一句“我会继续努力的。” 连结束时的采访都是懵懵的,完全没了在台上侃侃而谈对答如流的气派,捏着兑奖卡片,说“没想到奖金有这么多”,把媒体姐姐哥哥们都逗乐了。 那感觉就像是一个想攀高峰的青铜,突然攀上珠峰,成了王者,人都傻了。 夏小梨看看激动无比的叶妙青,和笑容满面的徐语媚,忽然抹着眼泪哇哇哭起来,把俩人都吓一跳。 “呜呜……我真赢了啊?” 还把周围刚从会场出来的观众给逗笑了,纷纷投来善意的目光。 叶妙青哭笑不得,拍拍她手里的奖杯,“当然是啊!直播我都全程给你录屏下来了!” “傻孩子,高兴傻了都。” 徐语媚把怀里精美绝伦超大的花束,递给她,“恭喜我们小梨。” 夏小梨眼圈红红看着这花,抱得紧紧的,哭得更哇哇的。 “呜呜……语媚姐怎么用这个花,好贵的耶!太浪费了呜呜呜!” 这可是春日店里最最最贵的花,做这么大的花束起码得要大几千呢!平时碰花一片花瓣都得心疼。 财迷小合伙人刚拿了五十万的奖金,这就又心疼上钱了。 叶妙青扶额。 徐语媚无奈解释:“这花啊,有人下订单给你买的,花了大价钱的,不然我可舍不得呢,给你摘几朵小雏菊就完事了。” “啊?” 夏小梨傻眼,眼睛水汪汪的:“谁呀?” 叶妙青不情不愿地下巴往右边抬,“那位呗。” 第212章 给个机会,让我追追 “小梨!” 夏小梨扭头看过去,祈斯玄小步跑了过来。 女孩眼里隐秘的期待淡了淡,小声喃喃:“是你啊……” “怎么走这么快,晚上庆功宴记得来,老师也去,正好跟你聊聊后续合作的事情。” 夏小梨点点头,说好。 叶妙青扫一眼这位周逸明口中的花花公子,眼带审视。 这粉色长发挂链眼镜也太潮了,一看就是花蝴蝶,别给我家梨宝潮风湿了。 朝他摆摆手,“欸,祈大公子,麻烦让让。” 祈斯玄脾气很好地笑笑:“欢迎两位跟小梨一起来,跟她有个伴。” 这话说得还行。 叶妙青点头应允,又说,“你先让让。” 祈斯玄不知所以,便朝旁边让了一步,叶妙青才指着他身后的方向,朝夏小梨说: “喏,他送你的。” 会场右侧无人处停着一辆迈巴赫,男人宽而挺拔身影立在车边,正看着这边。 依旧戴着口罩,看不清表情。 “他找你做什么。” “有庆功宴?” 刑赫野低眸望着走过来却一言不发的夏小梨,眼底平静漆深。 “声音怎么这样了?” 夏小梨抱紧怀里的花束,还湿红的眼泄露出几分关心,“生病了吗?” 刑赫野默了默,偏开脸低咳两声,不太爽地问:“很难听?” “……” 哪怕再刻意控制,沙哑粗粝至极的嗓音依旧称不上好听,只是勉强不那么像公鸭嗓了,光是听就感觉喉咙很受罪了。 夏小梨这才看清刑赫野眼角都有红血丝,忍不住走近一点,“是感冒发烧了吗?” 谁知,刑赫野却飞快后退了一步。 还没等女孩脸上露出伤心,刑言刑语就来了:“别离我这么近,不是病了,你以为你这两天能这么消停?” 要不是怕传染你,老子追不死你。 夏小梨脸上的表情,一时间很难形容。 她低头看着怀里美得惊人的花束,交握的手指忍不住扣紧,“为什么给我送花,这么贵……” 刑赫野盯着女孩挺翘颤动的睫毛,语气随意:“贵什么,是因为你们小破店里再贵没有了。” “喜欢吗?” 他问。 夏小梨盯着绽放的花苞,没回答。 “还记仇呢,”男人沙哑的声音放轻,隔着口罩听起来闷闷的。 “那晚没故意凶你,我知道你肯定能拿第一。” 拿不到,老子拿钱直接给你砸出来也不是不行。 夏小梨心里酸皱皱的,获胜的实感终于在此刻变得具象,水意又漫上眼眶。 她抬眼望着刑赫野,不用说话,就把男人的心揉揪得发软发疼。 刑赫野抽出手要摸她,又硬生生顿住。 “夏梨宝你可别哭,我难受着呢,没法儿哄你。” 他不说还好,一说,夏小梨眼泪水就顺着眼角流下来了,水涟涟的,特别惹人疼。 她难为情地别开脸在肩膀上蹭了一下,嗓音沙软:“那你去医院嘛!” 语气像是关心,又像是负气埋怨。 刑赫野眸中浮现几分温柔笑意,无赖逗趣道:“那哪成,你的比赛我怎么可能不来看,成功女人的辉煌时刻,在手术室都得爬起来看。” 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女孩的脸颊,一颗一颗滚掉到花瓣上。 纠缠了两天的高热伴着头痛又复返,喉咙涌起一阵阵刺痒,男人手掌塞回口袋里,掩住了暴起的青筋。 刑赫野又退开半步,别开脸重咳几声,额角青筋都咳出来了,还哑声说笑: “夏梨宝,再哭这花要被你淹死了。” 把夏小梨惹得想哭又想气,哭唧唧骂:“你别说话了,难听死了!” “语媚姐,我怎么感觉他俩离不成呢。” 这边,叶妙青抱着夏小梨的奖杯和奖金嘀咕,徐语媚略有所同地点点头。 旁边横插进来一句话:“小梨和刑赫野果然要离婚了?” 俩人无言地转头看着面露兴奋的祈斯玄,“……” 叶妙青手朝边上一伸:“没你什么事,祈大公子,请回吧。” “那今晚庆功宴见。” 祈斯玄倒也爽快地转身回去了。 叶妙青眼尖看见站在路边抱着奖杯打电话的女人,小声八卦: “欸那是那个第二名吧?啧啧啧看这表情,好像很不服气啊,跟颁奖的时候一样一样的。” “谁让我们梨宝那么厉害呢?高两分,那就是天差地别。” 那头,周特助看完周逸明发来的消息,急得直挠头。 老板今早在医院拍的片子和化验结果出来了,肺部感染了,周少爷正勒令让他把老板绑回医院去。 他站在后面,望着正拿生命逗老婆的老板,为了避免走过去打扰挨削,急中生智,掏出兜里的药盒,使劲朝夏小梨挥挥,又指指刑赫野。 夏小梨侧头,迷茫地看着朝自己比手画脚的周哲,吸了吸鼻子,扬声问: “周特助,你要跟我说什么?” “……” 刑赫野转头,警告的死亡视线射过来,像猴子跳大戏的周特助立马僵住了,挠头无事发生状。 真难上啊,这班是真难上! “庆功宴,你要去吗?” 刑三爷转回来,盯着夏小梨,没事人一样继续问。 夏小梨点头,“要去的,祈斯玄说今晚在京华楼订了——” 原本不想在老婆面前露出病弱一面的刑三爷,立马改了主意,手握拳抵在口罩上重咳了几声,仿佛要咳出肺来了。 (主要是病弱了也不能趁机要求这样那样,光损形象,太不划算。) 周哲顶不住,立马过来,“夫人您劝劝老板吧,他都肺部感染了,周少爷说了必须马上住院!” 迈巴赫立马开往医院。 身型高大的男人微阖着眼仰靠在椅背上,脸烧得发红,口罩随着粗重的呼吸一起一伏。 领口扣子解开了两颗,覆着薄汗的脖颈上锋锐凸起的喉结,不时艰难上下滚动。 夏小梨也戴上了口罩,看着刑赫野难受的模样,心里十分内疚。 一定是那天晚上在她那睡觉着凉了,硬生生拖成这样的,这么凉的天,老虎来了都得着凉。 肺部感染,去年徐语媚的儿子就是感冒发烧变成了肺炎,住了好久的院,差点转icu了,可要命了。 女孩担心地瘪了瘪嘴,抬手抹眼泪。 车厢里响起很细很轻的啜泣。 刑赫野掀起滞重的眼皮,发红的眼角瞧着泪眼汪汪的夏小梨,哑声笑了。 “又哭什么呢,难不成这往火葬场开的?” “别胡说!” 夏小梨气得伸手打他,被男人大掌直接攥住。 温度非常高,热得让人心惊,像是要着火烧坏脑子了。 夏小梨看着窗外拥挤的车流,急得要命,催促周哲开快点。 相反,女孩的手像玉一样沁凉,特别舒服。 刑赫野指腹贪恋地摩挲着夏小梨的手背,眼眸温柔深邃。 “夏小梨,我这回要是死不成,先不着急离婚行不行?” 男人沙哑如破啰的声音里带着笑,故意说着逗人的话,眼神却从未有过的认真。 “给个机会,让我追你好不好?” 第213章 庆功宴,出事了! 死当然是死不成的,就是这个“追”,暂时也很难追。 躺在病床上吊水的刑三爷,看着被夏小梨小心从外面关上的病房门,扭头瞪杵在边上的周逸明。 “你就不知道说我快死了,身边离不开人?!” 周大医生低头看自家兄弟上了两瓶吊水后,明显开始好转的脸色,耸耸肩: “那我给你叫回来?一会儿你装死装像点。” 刑赫野抬脚踹:“滚。” 周逸明熟练躲开,双手插在白大褂口袋,乐道:“不就是参加个庆功宴,给你急的,丢不丢份啊。” 刑赫野哑着公鸭嗓,反唇相讥:“跟你这种没老婆的人,没什么好说的。” 最近频频跟女朋友闹矛盾的周大医生:“……” 嘿,一个闹离婚的,还给你得意上了。 京华楼,贵宾大包厅里。 六张二十座的大圆桌坐满了人,觥筹交错,十分热闹。 席间,不断有人敬酒。 夏小梨作为冠军,端着橙汁自然格外显眼。 “小梨怎么不拿酒,多没意思啊。” 夏小梨笑笑,还是用自己‘喝不了酒’搪塞。 叶妙青刚把偷拍的照片发出去,立马端着酒过来,社牛本色尽显:“哎呀,我们小梨酒精过敏,来!各位给点面子,我替她干了。” 她说干就直接干了,夏小梨拦都没来得及拦,小声劝:“青青,你别喝这么多。” “放心,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酒量。”叶妙青自信挑眉,凑她耳边小声说,“这酒很不错,喝了不亏。” 劝酒的是娜诗芙这次活动的主负责人设计部总监方廖同,见状还想让夏小梨喝两口意思意思,被坐在上首的祈斯玄阻止了。 “行了啊方总监,娜诗芙可不兴酒桌文化,”他端起酒杯,“来,敬各位老师,辛苦了,喝什么都随意。” 酒过三巡,有人开玩笑问:“祈总,意思是以后我们也是娜诗芙的一员了?” 比赛前三名的设计师都出席了庆功宴,说这话的男人是第三名陈立亮,一个自由设计师,话里很有些想进娜诗芙工作的意思。 祈斯玄笑:“当然,十分欢迎三位加入娜诗芙,我们设计部可是求贤若渴。” 老板都发话了,方廖同立马邀请说随时来设计部上班,待遇好谈。 肖婷和陈立亮两人都应承了,众人的视线都移向夏小梨这个年纪最小的冠军。 夏小梨看一眼目露期待的祈斯玄,又看看坐在他旁边的老师,腼腆笑着地举起杯子。 “感谢贵司给的珍贵机会,不过,我还有很多要学习的,目前还是以学业为主,暂时没有固定就业的打算。” 众人表示可惜,又细问几句,都被夏小梨礼貌地含糊了过去。 张启铭看着这当初自己被利诱才收下来的小徒弟,一贯严肃的脸上稍多了几分认可。 这小丫头倒是个头脑清醒,又极为有分寸的,到现在都没透露半句是他的学生。 张大师满意抿了一口酒。 忽然转念一想,不对啊!这丫头瞒这么紧,该不是觉得我这老师拿不出手?! 夏小梨肚子里还有个吃饭的,这会儿远没吃饱呢,悄悄又夹了块大排骨正要啃,突然被自家老师瞪了一眼,迷茫眨眨眼。 肖婷把两人隐秘的互动尽收眼底,心里不屑,装什么啊。 她以两分之差屈居第二,没能拿下娜诗芙新生产线设计,心里十分不服气,抬头猛灌了一口酒,摁开手机看一眼,强自按捺住。 医院里,刑赫野正点开叶妙青发来的照片。 黑心肝的,用一个稀有皮包包收买的女人,一晚上就只给他发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女孩坐着侧脸笑容乖巧腼腆,面前的碗碟吃了不少,看起来倒像随家里大人去吃席的,干饭挺认真。 男人堵塞的鼻子,稍嫌满意地哼了哼。 两指放大,检查夏小梨手边的杯子是橙汁,又移开一点,瞪着坐在她正对面眼神可疑又猥琐的祈斯玄,磨了磨牙。 看一眼自己手背上插着的针,这个狠心的女人! 病中的男人,格外矫情。 刑赫野点开置顶的可达鸭,正要卖惨控诉,周哲敲门快步进来了。 “老大,出事了。” “……最开始是在一个匿名八卦组有人爆料,不到三个小时,营销号就搬运发酵了。” 刑赫野飞快扫完屏幕上#娜诗芙黑幕#、#夏小梨后台#的相关热搜,脸色骤冷。 祈斯玄这个废物。 男人把平板递回去,沉声交代:“去,把她接回来。” 祈斯玄接到刑赫野电话的时候,刚被助理告知网上的事。 “祈斯玄,不用我教你怎么做吧?” 男人沙哑的声音冷沉讥讽,警告意味十足。 “自然。”祈斯玄咬牙把手机挂了。 席间所有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祈总脸色难看,面面相觑。 祈斯玄起身,说了两句客套话,就让今晚的宴席先散了,侧头低声交代助理叫上几个管事的快先回公司做事。 其余人只能莫名其妙地起身,准备告辞。 肖婷扫一眼还状况外的夏小梨,扯唇勾起鄙夷的笑,拿上今晚收来的一叠名片塞进包里,转身走了。 夏小梨看见刑赫野发来的消息也奇怪,怎么这么巧,这边刚提前散场,他就说周哲在来接她的路上了。 走之前,夏小梨想去跟老师打声招呼,却被祈斯玄叫住,低声问: “小梨,你赛前给老师的助理拿的是什么?” …… 知名百年香水品牌娜诗芙的设计大赛直播结束后,赚足了热度,无数忠实用户纷纷表示期望新品线尽快上市,必定买爆!甚至还有建议香水瓶可以先安排上的。 原本是十分成功的品牌营销,谁知有人爆料比赛有黑幕,冠军作品设计者贿赂主评委张启铭,且与娜诗芙总裁有私交。 张启铭在艺术界的声望,不光国内,就是国际上,那都是一等一的德高望重,就是在学术教育界,作为对央美发展影响最大的前院长,那也是饱受广大学子敬重的。 现在被爆在这种纯商业赛上受贿,若是属实,简直是要晚节不保。 更何况,还掺杂上了情史颇丰的豪门祁家大少爷。 一时间,网上热闹得很,“夏小梨”这个原本名不见经传的素人,被推上风口浪尖。 有营销号把她上台后卡壳了几秒钟的场面恶剪,再加上爆料人发的十几张照片佐证,添油加醋说她贿赂评委,勾搭娜诗芙总裁祁家大少爷,想红想疯了。 连她比赛时打扮过于素净,也被指是故意反其道而行之,博人眼球的。 紧接着又有人爆出夏小梨现在根本就不是a大在读生,早退学了,而且学的是会计,压根不是什么美术专业。 她的设计肯定是抄袭!找的枪手! 这个初出茅庐就拿下50万冠军大奖,和着名品牌新品主设计的新锐小设计师,短短半天,刚到手的名利还未捂热,就遭遇口碑大逆转,陷入舆论漩涡。 第214章 这饼可真大,一锅炖不下 所幸,娜诗芙的动作还不算太慢,晚上八点就发布了声明,并且放出了两则视频。 一个是比赛时评委席打分的正面视角视频,7个评委,去掉最高和最低,取平均分,张启铭给夏小梨的打分与平均分相同,不存在故意打高分。 第二个则是后台评委休息室的录像。 完整拍到了张启铭助理拎着网传装着“贿赂赃款”的纸袋进来,并从里面掏出两个透明的饭盒,以及一包口香糖。 一盒是煮得浓稠鲜香的虾粥,一盒是色泽鲜亮看起来就很好吃的卤味。 大众印象中脾气严肃又古怪的老艺术家张启铭,乐呵呵拿手往鼻子扇了扇味道,说‘小丫头居然还煲了虾粥,不枉我早餐都省了’,掰开一次性筷子就美滋滋吃了起来。 还邀着助理坐下来尝尝这卤味,吃到后面,又嫌弃助理太不客气,没给他多剩些。 原本在热搜上义愤填膺、反对黑幕、声张正义的吃瓜网友,直接傻眼了。 @有趣小鸡崽:我有以下几点想说…… @豆子是个小设计:我不信!我不信这视频里乐呵老头是曾经那个鬼见愁教授!!当年老子在央美差点被他挂死!啊啊啊岂可修! @一朵村花插牛粪:我就说吧,看这蜜雪冰城的纸袋,哪个白痴用这装贿赂啊!爆这料的,是个脑残,确诊了。 @艾玛不是电动车:没说夏小梨跟这个老头什么关系?没关系还能送吃送喝的?让子弹飞一会儿。 @天才本才:别的不说,这夏小梨a大退学,会计专业,没得洗吧?这也能拿设计第一,谁信? @网速超快:被‘这个老头’笑死!拜托度娘查查这个老头吧,履历比你做梦都精彩!@张启铭 张老都发微博了,人家是亲传徒弟!!顶级王者私教!怎么就没水平,不能拿第一了?空口鉴抄要不得。 在娜诗芙发布声明后,张启铭本人愤怒地发了一条微博:[乌烟瘴气!胡言乱语!吃徒弟一顿早餐谈何贿赂!] 祈斯玄随即转发老师的微博:[比赛结束和自家师妹说两句话,还编上故事了?真要强捧,我直接点名用她不省事?散了吧。] 至此,除了‘张启铭居然收了个小徒弟’这事引起美术界不小震动之外,黑幕风波算是平息。 由于话题中心的夏小梨,一直没出来发言,有些依旧不分青红皂白的网络喷子,想喷都找不到地盘发挥。 vvip病房里,夏小梨捏着手机,垂头丧脑远远坐在沙发上,满脸写着不开心。 发烧又反复的刑赫野靠在病床上,侧眸瞧她。 哎哟,这小脸委屈的,都能挂油壶了。 男人低咳两声,探手去够桌上的杯子,夏小梨瞧见了,起身走过来给他添了水,又要坐回去,被刑赫野坐起来拉住了。 “还委屈呢?” 刑赫野嗓音沙沙的带着哄,歪头瞧她低垂的眼睛,笑说: “垃圾的言论,改不了我们夏梨宝是天才设计师的事实。以后会有更多打他们脸的机会,我亲自在巴黎给你办画展,环球的,怎么样?” 这饼可真大,一锅炖不下。 夏小梨吸了吸鼻子,没说话,嘴巴倒撅得没那么高了。 男人粗粝高热的拇指,安抚地捏捏女孩纤细的指骨,“后天有个国际美术大会,想不想去?” 夏小梨抽回手,情绪还是不太高,“刑黛姐跟我说过了,她带我去。” 被亲姐截胡的刑三爷:(╬◣д◢)死刑!! 落空的指腹捻了捻,又耐着性子问:“晚上吃饱没有?我让御苑送些点心过来。” 男人戴着口罩,声音还很哑,脸也烧得红,眉眼染着疲惫病气,还强提着精神跟她说话。 哪有让病人难受着一直戴口罩的道理,夏小梨摇摇头,想说自己先回去了。 病房门恰好被人推开。 唐闻咋咋呼呼进来了,身后跟着史钱和周逸明,他一来就看着刑赫野演上了。 “野哥,你居然真躺了?oh~我的天哪!难以相信my eyes!” 又转身并腿,朝夏小梨敬了个礼,十分热情地打招呼:“哎呀,小嫂子好!” “牛逼啊!才几天没见都去拿奖了,艺术家,艺术家,那香水瓶设计得真绝了!等上市了,我掏钱买爆!逢人就送,就是便宜那姓祈的了……” 唐大少爷今儿在公司终于被老爹夸了,还解冻了所有的卡,心情极佳,说话喜剧人似的,浮夸又搞笑,硬生生把夏小梨给整乐了。 看在这份上,难得发癫也没被他“躺着”的野哥削。 左右刑赫野有这么多人照看着,夏小梨又呆了会儿便说先回去了,男人脸上的笑稍淡,但也知道不能把人留在病房里住,便让周哲送。 门一关,刑三爷瞬间没了精神,滞重发热的眼皮搭着,懒得搭理纯纯来看他热闹的塑料好兄弟。 唉,生病真他妈耽误追老婆啊…… 夏小梨走到一半想起来花没拿,又折回去,谁知走到拐角,先看见了抱着一束粉玫瑰推门进去的谢晚凝。 她僵住。 随在旁边的周哲,更加僵住。 完!完!完!谢小姐怎么也来了?! “呃,夫人……” “算了,不拿了。” 夏小梨耸肩笑了笑,转身走了。 周哲直接原地表演一个五官失调,无声尖叫,一边快步跟上,一边飞快掏出手机悄悄打紧急汇报。 门被打开,刑赫野扭头看见谢晚凝,脸上刚浮起的笑微收,“你怎么来了。” 谢晚凝不在意他的冷淡,抱着花进来,眼神关切:“我听说你生病了,嗓子怎么这么严重,还好吗?” 唐闻被刑赫野冷冷扫了一眼,一个激灵立马自证清白:“我可没说啊啊!” “是唐悦跟我说的。” 谢晚凝歪头轻笑,“赫野,我们现在这么见外了吗?还在生我的气?” 在场的其他三人面露古怪,互相飞了几个视线来回,正要先撤退回避。 “哪儿去。” 刑赫野沉声开口,把几人压住。 男人扯了口罩,坐直身,“既然人齐,我就一次性说清楚。” 第215章 狗狗祟祟 “我结婚了,妻子是夏小梨,以后也只会是夏小梨。” “我不管你们对此有什么别的看法和猜测,通通别安到我身上来,也别在任何人面前胡说八道,传出什么乱七八糟的,让她不高兴。” “否则,别怪我翻脸收拾你们。” 病房里,刑赫野认真严肃的视线,扫过从小到大与自己一块长大的至交好友。 史钱和周逸明,一个挑眉颔首,一个抬手,表示欧了。 唐闻这个前科累累、已经挨过一顿胖揍的家伙,倒是被看得十分心虚,后脑勺皮都紧了,忙点头。 “懂的懂的!野哥你放心,我坚定拥护咱小梨嫂子!以后外头有谁胡说八道,我第一个抽死他!” 刑赫野偏头低咳几声,稍显满意地扯唇:“行,等孩子出生,第一个喊你叔。” 这话直接说到唐大少爷心巴上,给他美死了。 “嘿嘿嘿那感情好啊!小叔叔我一定给咱宝贝包大红包!别墅包包跑车,要啥有啥,阿史和明哥都排我后头去。” 把史钱和周逸明都乐完了,一人给他一脚。 谢晚凝脸上的笑渐渐维持不住,打断他们的说笑,“赫野,你是在提醒我吗?” 刑赫野把视线移向她,脸上的浅笑消失无踪,冷淡道: “是。” 她脸上浮起委屈无辜的泪,指着自己。 “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我连来探病都不可以吗?这都要被怀疑?你以前不会这样对我的!” “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若是——” 刑赫野话一顿,垂眸扫见手机弹出周哲发来的消息,脸色骤变。 男人低咒一声,直接掀了被子,扯掉手背上的吊针,抓起沙发上的漂亮大花束,在几人的劝阻声中,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谢晚凝僵硬地低头看自己带来的粉玫瑰,生硬地问:“那花是谁的?” 唐闻看一眼史钱和周逸明,两人一个摸龟壳,一个掏耳朵,装死。 真贼! 唐闻看着两眼含泪的谢晚凝,尴尬地低咳两声,干笑道: “晚凝姐,那是野哥送小梨嫂子的,挺好看吧,哈哈……” …… “堂姐,这事儿就这么被摆平了?” 肖婷刷着网上已经没了波澜的热搜,不服气地朝电话那头的人说: “你帮我再多联系联系几个营销号,那夏小梨肯定有猫腻!她不可能赢得了我的,我要把第一拿回来!” “你急什么?她可有更了不得的身份,行了,明天等着看好戏吧。” 肖婷顿了顿,问:“什么身份?堂姐你跟她也有过节?” 肖颖儿撕掉面膜坐起身,朝外放的手机说:“呵,那过节可大了。” …… 幸福里小区。 “夏小梨——” “咳咳夏梨宝——” “咳夏、咳咳夏小猪——” “咳咳咳、老婆——” 男人音量有越来越拔高的嫌疑,紧闭的门突然被打开。 夏小梨抿着小脸,杏眸乌澄,站在仅开了一掌宽的门内。 还穿着单薄病号服的刑赫野,怀里抱着开得正艳的花束,脸上咳得发红,见状立即不喊了,站直了把口罩拉上。 “宝宝,我没——” 话没说完,一块不明物体从门缝里砸了过来。 “砰!” 不到两秒,门又关上了。 “回医院去,不要在这里扰民。” 女孩的声音透过门板闷闷地传出来。 狭窄的楼道里,身量高挑挺拔的男人抱着花杵在一个小单间门前,头上顶着一块颜色有些旧的小毯子。 刑赫野抬手抓下,就着走廊顶灯昏暗的光线,瞧着手上的小恐龙毛毯,笑了。 抬眸望着面前的门,腾出手来轻敲了敲。 “那你把花拿进去,六千八呢,多浪费啊~” 夜里起秋风。 楼下,周哲抽着烟等在车边,被穿堂风吹得紧了紧外套,听见下楼的脚步声连忙把烟掐了,飞快挥了挥手散味。 一转身,脸上的表情差点劈叉。 他家从医院跑出来的老板,肩头披着一块浅绿色小恐龙毛毯就下来了,修长两指在胸前扣拉住毛毯两角,勉强披盖了肩膀。 这一身像极了精神病院风的诡异搭配,配上那噙着点笑的英俊脸庞,硬是给走出男模走秀的既视感。 花倒是不见了。 刑赫野坐上车,把小恐龙拉下来,整齐仔细叠盖在腿上,浑不在意地扯了纸巾蹭掉手背针孔干涸的血渍,抵拳在唇边重咳了几声,交代道: “回医院。昨天说的事,这周内弄好。” 周哲点头称是,飞快把车门关上了。 回头看一眼这旧小区楼房,快步回到驾驶座,把嗓子哑得快咳出肺的“在逃病人”载了回去。 …… 清早,夏小梨是被急响的电话惊醒的。 从被窝里探出头来,眯着眼摸到手机,看见是舅舅的来电,迷糊地“嗯?”了一声,接通了。 “夏小梨!!!你这死丫头惹的事!还有脸睡觉?!” 王水枝愤怒的吼声直直砸过来,直接把夏小梨吓清醒了。 等她打车赶到老城区菜市场的时候,张记鱼档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吵吵嚷嚷的。 “把夏小梨交出来!” “朝三暮四!水性杨花!臭不要脸的死捞女!” “发财小手滚出来道歉!” 夏小梨刚下车,隐约听了一耳朵,立马抓起外套袖子遮住脸。 她护着肚子挡着脸,狗狗祟祟挪到围观人群后头的石柱后边,踮脚探头往里望。 只见包围圈里,二十几个人堵在鱼档前,手里拿着塑料棍状物,还有的举着什么短横幅,有男有女,看着年纪基本都挺小,手上还挂着红色塑料袋。 鱼档里被扔了不少烂菜叶和鸡蛋,鱼筐还翻了好几个。 王水枝一手抄着扫把杆,一手拿着杀鱼刀,气得脸色又红又白,呛骂道: “你们这些神经病瘪三崽子听不懂人话是不是?!夏小梨不在我家!早搬走了!赶紧给我滚!” “少装了!她不是你们家养女吗?养不教你们之过!养出这种不要脸的害人精!狐狸精!” 一人嚷着又从塑料袋里掏出菜场捡的烂菜叶,朝王水枝和努力救鱼的张建树扔。 “赶紧让夏小梨滚出来!不然我们砸了你们这死养鱼铺!” “就是!真以为嫁入豪门就麻雀变凤凰了?这种婊子今天就会被刑少扫地出门!” …… 第216章 夏小梨在哪儿?! “坏女人”夏梨宝趴在柱子后,听得两道细眉皱成毛毛虫。 到底怎么了这是? 马甲掉了? 可我什么时候做这些事了?刑赫野还要给我扫地出门? 昨晚还是我扫他呢…… 一群人越骂越脏,像恨不得拆了这鱼档,把藏在里面的坏女人夏小梨茹毛饮血。 王水枝嗓门大,挥着扫把杆,以一敌十。 两边僵持不下,越骂越大声,快要演变成械斗了,围观的人指指点点的。 夏小梨头皮发麻,我这出去岂不是要被活活撕了! 不说这些来路不明的精神小伙小妹,就是王水枝,肯定都要把她活吞了! 她望一眼急得直嚷直叹气的舅舅,着急得原地跺脚,抬头四处张望,忽然眼睛一亮。 “赵叔!菜市场我舅舅这儿有好多人堵着闹事!不知道呀,好像冲我来的。” “我打峥叔手机没通,可能办案子去了,嗯嗯好,我知道……” 夏小梨一边给爸爸刑警队的老友赵方打电话求助,一路避着人快走,从侧边楼梯爬上菜市场二楼的废弃仓库小阁楼。 这地方是夏小梨小时候的游乐园,自己跟自己玩躲猫猫,被舅妈骂了也能躲到这儿睡大觉。 她扶着梯喘一口气,扯开随意绑在门口的绳结,闪身进去,先把铁门从里面拴上,再从裤兜里摸出一个口罩戴上。 熟门熟路绕过一堆杂物,到小窗户边,推开,下方视野就是鱼档门口,离得可近,堪称最佳观战据点。 下面吵得不可开交,两边都急眼要干仗了,原先围观议论的人都退开了几步,不敢靠近。 夏小梨立即探出头去,大喊:“住手!!!” 她这脆生生的凭空一嗓子,把所有人都喊愣了。 还是王水枝先发现了,仰着脖子,拿杀鱼刀怒指躲在对面二楼阁楼窗口的夏小梨。 “夏小梨!你这死丫头!惹了祸还赶紧不下来!躲那里干什么!” 这一下,下面的人齐刷刷转身,仰头望过来。 夏小梨咕噜咽了咽嗓子,总算看出来他们拿的是什么了。 那塑料棍居然是追星用的应援棒,她在叶妙青家里看见过,还有短横幅纸牌,上面居然是肖颖儿??! 难道……这些是在网上锲而不舍追着她骂的肖颖儿脑残粉?? 夏小梨狠狠震惊了。 口罩之上,一双杏眸睁得老大,为这个魔幻的粉圈世界。 领头的女生怒道:“看!就是她!发财小手!” “……” 夏小梨手上举着录像的手机,差点一个哆嗦掉下去。 她低头扶额无语。 这被当面念id的羞耻感,简直爆表了…… “发财小手!马上滚下来给颖颖全网道歉!你这个出轨的坏女人凭什么当刑少的老婆!还害得颖颖差点退圈!” “夏小梨出轨惯犯!抄袭狗!学术妲己!害人精,无恶不作!” “不要脸的荡妇!捞女!!” 一个一个莫名其妙的罪证砸过来,夏小梨气得想抓块烂木头扔下去。 女孩攥着灰扑扑的窗棱,探身厉声斥骂:“少在这里胡说八道,恶意诽谤!” “马上住手!我已经报警了,你们这是造谣诽谤,寻衅滋事!要被抓起来拘留的!” 下面的小年轻们完全不怕,抓起烂菜叶子往上扔。 “你那些不要脸的照片,网上到处都是,还有脸嘴硬?!” 夏小梨眼疾手快拉回窗户挡住,手机还锲而不舍地对着下面录像取证,骂人也不带脏字:“你们放屁!” “夏小梨你这贱人再不下来,我们就把你家鱼铺砸了!” 底下一群闹上头的人,开始叫嚣、开辱骂、砸东西,夹杂着王水枝和张健树的阻挠怒声。 又一根应援棒砸到窗户上,夏小梨气得细眉倒竖,飞快环视一眼杂物间。 “夏小梨!臭婊——啊!!!” 众目睽睽下,阁楼的窗户突然被推开,混着稻草屑灰土泥的脏水,直接泼了下来。 仰着头扯着嗓子骂夏小梨的二十几个人,几乎无一幸免,全部被兜脸泼了。 有些嘴最大的,还运气好喝了一口。 夏小梨抱着个破桶,雄赳赳气昂昂地站在矮窗口,指着底下的人:“谁再嘴脏骂一句试试,我泼死你!” 她说着又朝呆住的张健树喊:“舅舅!你们赶紧把鱼捡回去,关门!警察马上就来收拾他们了!” 还挥手提醒周围的围观群众:“叔叔婶婶阿公阿嫲,你们离远点啊,这水脏得很,臭烘烘的!” 一个从小看着夏小梨长大的邻居阿婶,担心地扯着嗓子问:“小梨啊!哪个回事嘛?” “马婶,这些人我都不认识,可能是脑子有问题!胡乱编排人!” 夏小梨一边忙活从水龙头里加水,一边探头喊: “麻烦你帮忙让大家伙都散了,不然警察来了抓人,要带些人证什么的,耽误你们事儿呢!” 她说着,又毫不客气地往下泼脏水,把骂骂咧咧的那伙人浇成落汤土鸡,气得要疯了。 “快!到那上面去把她抓住!” 还没等他们行动,警笛声终于传来了。 夏小梨完全推开窗户,探身望着开进街口的警车,如释重负地重重吐了一口气。 她把破桶搁下,扯下口罩,露出累得红扑扑的小脸。 女孩叉着腰,气呼呼指着下面终于露出一点慌乱的落汤鸡脑残,脆声喝道: “别以为我好欺负,你们等着,我告死你们!” …… 刑赫野睁眼的时候,正正对上了一双老态又炯炯有神的眼睛。 白胡子都快垂到他脸上了。 男人嫌弃地皱起眉,移开脸,“老头子你干什么。” 一开口,他就难受地闷咳一声,胸口像是被堵住的瓶口,抽不上气,出口的嗓音更是嘶哑干涩。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刑严坤站直了,背着手重哼一声。 “臭小子!打小比牛还壮,这回居然烧成肺炎了!要不是阿砚告诉我,你还想让我进icu见你不成?” 刑砚勤? 刑赫野侧眸看站在后面的刑砚勤和刑云栋,眉头拧得更紧。 声音哑,也要嘴毒:“怎么,这么整齐给我开追悼会?” “胡说什么!”刑老爷子气得作势要抽他,“臭小子口无遮拦!” “你姐找明小子去了,你姐夫也刚走,家里人都紧着你。” 刑赫野转头看一眼病床旁边的仪器,又环视整个宽敞的病房,没看到夏小梨,倒是她的小恐龙毯子还老老实实垫在他颈侧。 “什么时候了?把周哲叫来。” 刑严坤絮唠的话口一顿,板着脸移开视线,眼底掠过沉意。 刑砚勤先插话了,“周特助在公司处理事务。” “阿野,你昨晚半夜高烧肺炎昏迷,今早我送沐语来看智齿,正好碰见了阿明,这才告诉了爷爷,现在也才上午十点。” 刑赫野冷淡扫他一眼,想撑靠起身,只动了一动,就感觉浑身肌肉疲乏酸痛,胸口窒闷。 他压下不适,面上没透半分,眼神直直盯着从刚才就有点不对劲的刑严坤。 “老头子,你什么表情?” 刑老爷子沉咳一声,左右走了两步,气急道:“我能有什么表情,那还不是操心你?” 刑赫野眼皮一压,“我手机呢。” 刑砚勤走前两步,劝道:“阿野,你这是病毒性感染,阿明说你得再住院观察几天,你公司的事有——” “没你的事。” 刑赫野直接撑坐起身,苍白的脸色冷凝如冰,伸手强硬道: “夏小梨在哪?把手机给我!” 第217章 猎女狂欢 “站住!先把病养好,她的事已经冷处理下去了。” 刑老爷子斥住径直换了衣服要出去的刑赫野,脸上浮现出近些年已经少见的,执掌刑家大族数十年练就的冷酷无情。 刑赫野眼底越发森冷,戾气隐现地盯着自家爷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 刑老爷子面色微僵,背着手强硬道:“事关刑家颜面,不准胡来!等事情查明之后再做定夺。” “轮不到你们来定夺。” 刑赫野冷掷一句,推开挡路的刑砚勤。 “刑赫野!自从你娶这个女人,闹的事情还不够多?这种不三不四不检点的女人,就该尽快切割——呃!” 高声阻拦的刑云栋话没说完,就被好大儿一脚踹翻在沙发上。 “也不撒泡尿照照你是个什么干净东西。” 刑云栋捂着肚子痛呼怒骂:“兔崽子!你敢打你亲爹!” 刑赫野鸟都不鸟他,走回病床边抓起夏小梨的小恐龙毛毯,冷目扫过屋内神色忌惮的三人,戾声扔下一句话: “她要是出了事,你们就抱着刑家的脸面给我下地狱。” 他甩开病房门出去。 谢晚凝低头刷着手机正巧过来,看见刑赫野,脸上一喜:“赫野,你终于醒——” “滚开。” 低哑的嗓音透着亟待爆发的怒意,刑赫野苍白的俊脸上森冷无比,径直越过她大步离开。 “都给我滚过来!” 男人长腿疾步往外,对着重新开机的手机的厉声粗喝,震吓得走廊路过的人差点撞到墙上。 - 时间回到昨夜十点。 内娱头号狗仔@老桌 发微博,预告收到一个顶级豪门大瓜的爆料投稿,为此很多吃瓜群众全在评论区蹲上了。 随后,在凌晨一点即将夜深人静时,他发了一则视频,揭秘豪门刑少神秘闪婚妻子的身份真容。 视频里,刑赫野和一女子在金沙国际酒店顶层游轮包场约会,聚光晚餐,举止亲密羡煞旁人。 虽然视角有点远,但能看清那女子和白日里在热搜上频频出现的夏小梨,长得一模一样,视频中段贴心放了娜诗芙比赛和采访自我介绍的视频。 还贴图指路此前被刑少亲自认证的老婆微博@发财小手。 就在网友们纷纷“我草!”,急急要赶往“发财小手”那里时,语气贱兮兮的旁白解说一句“事情还没完,给朋友们看点劲爆的”,直接又硬控瓜友三分钟。 视频后半段先是十几秒的短视频,拍到夜晚某热门酒吧门口,祈斯玄扶搂着夏小梨从酒吧出来,一路往车走,看起来姿势颇为亲密,解说是“随后两人亲密驱车离去”。 再后面的都是照片,前几张是顶级住宅金鼎府门外,刑赫野和祈斯玄两人左右拉扯夏小梨的照片,直接坐实“两男争一女”。 解说调侃“两大豪门公子为爱险大打出手,清纯小白花深藏不露,脚踏数条船!” 紧接着放出的十几张照片更为刺激,都是偷窥视角,十分昏暗的光线,暧昧丛生的地点,引人遐想的模糊座机画质。 地下停车场、车内、酒店套房门口……俱是一男一女,姿态十分亲密露骨,接吻摸腰摸臀,有的甚至某些位置打了码。 从打扮外形来看,男方虽都看不清脸,但可以确定不是同一人,甚至不是刑、祈两人中的任何一人,而女方的脸十分恰巧都不难辨认出来。 分明就是那个参加设计大赛被怀疑有黑幕的“夏小梨”。 视频的最后,打了一句稍显随意的免责声明“此视频内容均为热心网友投稿,真假自辩”。 短短五分钟图文并茂还带辛辣解说的视频,包含“豪门纠葛、多角关系、桃色、黑幕”等必火要素。 一经发出,无数营销号转发、添油加醋二次加工,趁着白天#娜诗芙黑幕#的余热,在深夜直接席卷了整个微博热搜。 #老桌爆料星宇娱乐老板被绿# #神秘女子引刑祈两家豪门大少街头相争# #豪门夫人发财小手系夏小梨# #夏小梨刑赫野#、#夏小梨祈斯玄# #夏某与多人有染,刑少头顶绿油油# #夏小梨出轨# #捞女# 每个网上冲浪的夜猫子,都像上蹿下跳的猹,在各个热搜底下窜,还有到处评论“求无码”“求片”“求完整版”的。 肖颖儿的粉丝反应最快,疯狂截图、带关键词发微博加热度,深扒夏小梨,誓要把早就恨得牙痒痒的“发财小手”摁死,给自家主子肖颖儿彻底洗白。 许多居心叵测的账号,在每条热搜微博底下评论引流,声称有“豪门夫人夏小梨完整xx刺激视频,价低私信”,直接从中诈骗牟利。 寻常人望不可即的顶级豪门世家,出了一个门不当户不对又水性杨花的少夫人,多大的丑闻,多么刺激眼球。 无人在意最开始爆料的视频内容是否有假,只想着继续往里扒,最好把这个如此好命嫁入豪门还不知足的水性杨花女 生吞活剥了! 好满足窥伺恶欲,以及那隐秘的嫉妒。 一场群情激奋的“猎女”狂欢,在夏小梨抱着海豚抱枕安然沉睡时,在刑赫野高热感染肺炎陷入昏迷时,已然开启,愈演愈烈。 甚至,有网友的洛阳铲挖到了刑家身上,各种捕风捉影,什么刑家历任掌权人密辛,刑老爷子风流独子与儿媳的龃龉等等,大赚一波流量。 直至天光大明,刑赫野、刑家、星宇娱乐都没有出面澄清或声明,只是隐约在不停压热度、撤热搜,冷处理的意思十分明显。 这种做法,无疑让人更深信不疑爆料都是真的,每个网友嘴里添油加醋的内容也是真的。 越压制,网友越叛逆,越兴奋。 “发财小手”微博账号,已经彻底沦陷。 …… 早晨,京市公安海丰分局。 问讯室里,乌泱泱坐满了人,吵吵嚷嚷的。 “我们又没干什么,骂了她几句而已,哪有造谣啊?网上到处都是照片,有图有真相。” “就是,她还把我们全泼脏了,我们也能告她啊!” “大不了赔那几条鱼咯~警察叔叔,我们几个才16还没成年呢,他们三个才14。” “那就对不起咯,什么时候能走啊?我都饿了。不会告诉我爸妈吧?” …… 夏小梨从警察局走出来,已经是三个小时之后。 女孩眼眶通红,只身站在警局门口的阶梯上。 一手捏着被骚扰到被迫关机的手机,一手攥着两张盖了章的接报警回执。 被冷秋的寒风迎面一刮,纤瘦的身躯控制不住地颤了颤。 第218章 警察不能打,我能。 “梨宝!” 蹲在路牙子上拔草的叶妙青,急急跑过来,“怎么样了?” 夏小梨看着亲近的好朋友,硬憋了一早上的眼泪啪嗒啪嗒滚下来,“青青,呜呜呜……” 给叶妙青心疼坏了,连忙抱着她拍拍,“哦哦哦没事没事,那些死崽子,警察不会放过他们的!你局里有好几个叔呢!” “呜呜呜都是小孩子,批评教育就会放了,没办法呜呜呜……” 叶妙青一时语塞,忍不住骂了一句国粹,抚着夏小梨的后背问:“都是网上那些闹的,梨宝这究竟怎么回事?” 夏小梨急得直摇头,想到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诽谤和侮辱,又气又委屈抽噎着说: “我不知道,我没有……那些照片不是我,都是假的!我也报案了呜呜……” “我当然知道不是你,”叶妙青气道,“刑赫野呢?他是死了?!到现在都没动静,难道他也不信你?” “他……”夏小梨看一眼自己的手机,语气十分难过,“我刚到警察局就给他打电话了,打不通关机了。” 女孩抹一把眼泪,用力抓着自己的报案回执,声音止不住哭意:“青青,手机借给我,我、我要拍照发微博呜呜,不能不能让他们这么污蔑我的……” 夏小梨用叶妙青的手机登上了微博,不敢看消息栏,直接把针对最先发布造谣视频账号的报警回执单发到了微博上。 [@发财小手:我报警了!你等着!@老桌稳如老狗] 夏小梨咬着下唇,打字的时候手指控制不住在抖,很怕叶妙青的手机也突然不停震动,有数不清的陌生来电,陌生辱骂信息出现。 女孩一边抽吸着鼻子,说:“赵叔说,让我快点找律师,然后……” 叶妙青突然脸色一变,拉住夏小梨往侧边站。 一群浑身脏乱的小鬼勾肩搭背地走到门口,面上无声做着嬉皮笑脸、鬼魔鬼样的表情。 “略~对不起咯,对不起咯,贱女人~” 后面那句“贱女人”故意没出声,只对着夏小梨做口型。 夏小梨倒吸一口凉气,捂住肚子气得浑身发抖。 “妈的!”叶妙青眼底冒火,冲上去要抽那逼崽子的脸。 “干什么!”两个跟在后面的警察走上来拦住她,“这是警察局!” 赵方快步走过来,黑着脸把两个民警摁下,他是刑警队的,对这种民事纠纷案子也不能直接插手,只能怒目警告地指着那几个刺头。 “你们家长还没来,想回去蹲着,就再给我嬉皮笑脸的。” 他身形飚壮皮肤黑,一般成年人都能被他吓得老老实实。 但这些平均年龄都没超过18岁的兔崽子,初生牛犊胆大包天,经过方才的问讯已经特别清楚自己不会有事了,更加有恃无恐。 “警察叔叔,我们都道歉认错了啊,又没干什么,笑还犯法了啊?” 他奶奶的! 赵警官站在夏小梨前面,气得拳头咯咯响,要不是自己身上这身皮,他非揍死这些混赖子不可! “警察叔叔,让让呗~我妈一会儿就来了,我该回家吃饭了。” “就是呀,那么凶,难道你们警察能动手打人吗?我们都是小孩子诶。” 这有恃无恐的劲儿,把那两个民警都气着了。 话音刚落,一道高大的身影掠上来,“啪”一声超级大的脆响,不停挑衅的刺头小子被铁掌扇得撞到玻璃门上。 “哐当!”,一声巨响。 警局的玻璃门艰难经受住了重击考验,好歹没碎。 那小子摔坐在地上,左脸红肿得老高,嘴角流血,牙都掉了一颗,看表情已经被打蒙住了。 全场都瞳孔地震,被惊住了,目瞪口呆齐刷刷看向突然闪现出手,英俊冷刹的男人。 “警察不能打,我能打。” 刑赫野伸手揽过夏小梨,大掌安抚地稳稳掌住她肩头,阴鸷的黑眸,一一扫过这些年纪不大烂到根的玩意儿。 男人微微倾身,苍白的薄唇扯起冷戾残忍的弧度: “滚回去蹲着,等你们爸妈亲自来磕头认错,再打断你们的腿,就能回家了。” “懂吗?” 男人嚣张又充满戾气的话,和无比森冷慑人的眼神,把对面原本还不知悔改的几个女孩子先吓哭了缩成一团。 “警、警察叔叔!他打人啊呜呜呜,快快抓起来!!” 赵警官一时间也愣了,他认得这是夏小梨的老公,好像也是网上说的什么刑家少爷,权势滔天的主。 另外,两个民警也是面面相觑。 这,抓还是不抓? 可该说不说打得真尼玛爽啊!这些逼崽子,一个个的,要搁以前都是进少管所的料子! “都干什么!别堵在门口,像什么样子!” 刚收到局长来电的民警队长王立康,急声赶过来,恭敬朝刑赫野点了点头,义正言辞挥手交代: “这些人仗着年幼,认错态度恶劣!全部带回局里去!先关起来!” 一群原本有恃无恐的精神小伙小妹全懵了,哭哭嚷嚷着全被抓了回去。 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也随着快步跟了进去,想必是刑赫野带来的。 叶妙青一口快被梗死的气,终于畅快了,大喘气道:“我说大少爷,你好歹也早点啊,我们梨宝都快被——” 她话没说完,看着夏小梨的表情,自觉闭了嘴,抬手戳戳赵警官的警服,小声说:“叔,能带我进去喝口水不?嗓子冒烟了。” 转眼,门口就剩两人。 夏小梨直愣愣站着,仰脸望着刑赫野,唇瓣瘪着直抖。 像极了受了大委屈的孩子到了家长跟前,想哭,又强憋着没哭,看起来更委屈了。 刑赫野窒闷的胸口,在垂眸看见夏小梨水汪汪红通通望着自己的眼睛时,更闷疼了。 男人压着喉咙里的痒咳,微颤着轻吸一口气,哑声:“抱歉,我来晚了。” 指腹温柔地擦在女孩湿漉漉泅红的眼角,而后,掌着后脑勺把人结实搂进怀里,青筋暴起的手掌克制地在单薄脊背上抚拍。 “乖,不怕,我来收拾他们。” 男人眼底无声浮起幽暗戾气。 夏小梨抓着皱巴巴的报案回执单,埋脸在男人宽阔的胸膛,呜呜哭了出来。 张健树夫妇原本录完笔录先离开了警局,回去收拾鱼档,经邻居提醒看到了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张健树不放心,硬拉着王水枝又赶来了警局,正巧看见了方才的事。 他暗惊,难道小梨真跟这个什么非常要紧厉害的大豪门贵族少爷结婚了? 王水枝来的路上更是心惊肉跳。 她可没忘记刑赫野那张脸,想到当初被抓去医院撒泼被收拾的场面,她心脏狠狠打了个哆嗦。 在警察局都这么能说上话的人,到底什么来头。 第219章 刑少他超爱! “发财小手”一发布报警微博,瞬间评论转发破万。 大多都是来看笑话、开羞辱的,刑家始终无人出面,这女人一定是被弃了,只能报个警挽尊。 狗仔老桌甚至嚣张转发回复她的微博,“我好怕怕喔~我等着呢,少夫人。” 引得网友狂笑,纷纷评论发她的出轨打码照,嘲笑她死鸭子嘴硬,脸皮厚比城墙。 肖颖儿翘着腿坐在化妆间,满意地刷着微博。 夏小梨,被扫地出门的感觉怎么样? 你之前害得我差点被封杀,这回可到你了。我能逆转,你也能翻身吗? “颖儿,一会儿拍摄的时候会有——” 李玉华推门进来,见她还在刷,忍不住皱眉:“这事你干的?你就不怕火烧到自己身上。” 肖颖儿抬眸瞧经纪人一眼,自信道: “怕什么?出了这种丑闻,哪个男人忍得了?就算后面王志高被挖出来,他也栽不到我身上。” “刑家到现在不出面,只降热搜冷处理,不就是打算压根不认这个没正式公开过的丢脸儿媳妇,暗地里把人处理了,等热度过去就完事了。” “你看,刑赫野要维护早就出来维护了,这种豪门最看中脸面,怎么可能……” 话音未落,手机上弹出一条特别关注的推送。 [@刑赫野:想好你准备怎么死。转发\/@老桌稳如老狗:我好怕怕喔……] 肖颖儿脸色骤变,猛地坐直了,点进去。 还没来得及看清,手机又弹出一个特别关注发博通知,又一个,又一个…… 直到通知条把她桌面通知栏占满了。 - 平稳行驶的豪车内,空间宽敞,十分安静。 叶妙青坐在副驾,低头悄摸不停刷手机,表情不停变幻。 [@刑赫野:你这种不长眼没脑子的狗,也该死。转发\/@娱乐圈瓜妹:这种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女人真该死……] 看到这一条时,她忍不住抬头看后视镜里,戴着口罩猛摁手机,眼神冷得掉冰渣的刑赫野。 这位大少爷可真会骂啊…… 那些蹦得高、疯狂煽动造谣的营销号,全被他拉出来照脸开骂警告了,没一句重样的。 照说,放狠话谁都能放,可话是刑赫野说的,那就意思不一样了。 因为这位爷,真有弄死你的实力。 所以,被他转发开骂的人,全都不敢吱声把微博删了,甚至还没被“翻牌”的营销号,都火速把所有夏小梨相关的微博全删干净了。 那最先被点的狗仔老桌,删得最快。 叶妙青原本还担心,结果被评论区指路,才看到一个律所的微博账号也非常热闹。 传闻令对方律师闻风丧胆、令被告倾家荡产的国内第一律所“华律”,每隔30秒发出一张律师函,全是给这些营销号和到处“卖片”诈骗账号的盖章起诉函。 速度之快,已经上百封,并且完全没停。 意思就是已经全部取证,删也白删。 有热心网友跟着忙活统计翻牌数、删博数,和律师函,统计到后面跟不上速度,摆烂了。 这一系列操作,刑赫野的态度再清楚不过,要保老婆,弄死整个互联网。 上蹿下跳的吃瓜网友,一开始还怜爱“刑少绿帽都能忍啊?”,劝他舍了那水性杨花的女人,让营销号别怂,搞倒坏女人! 渐渐地看他翻生死簿似的一个个翻,翻完终于消停了一会儿,突然“发财小手”也开始挂人输出,连素人都没放过。 这熟悉嘴毒又霸气的劲儿,一看就是刑赫野的手笔。 网友麻了,无语总结出一个结论: 刑少他超爱!!! 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跟着造谣辱骂的素人,开始担心自己被翻牌、被告,努力删博删评论。 没多久,就越来越多人坐不住了。 因为各大机构接连发布紧急公告,称自家旗下营销号因发布严重不实消息,主动永久注销相关账号,并向@发财小手 夏小姐诚挚致歉。 好家伙,每家列出的清单随便一拉,就是几十上百个账号,起码都是五十万上百万粉丝以上的。 此举对于做流量生意、吃惯人血馒头的来说,简直自断经脉,闻所未闻,整个娱乐圈,乃至互联网都震动了。 网上风向开始改变,吃瓜上头的网友,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如果不是刑大少爷有绿帽癖,那么老桌发出的爆料很可能是掺假的! 由于有前面清晰视频铺垫,几乎没人怀疑为什么最露骨的那些出轨照都是模糊的,男方的脸好巧不巧都没露出来,只有夏小梨的脸。 紧接着,京市公安总局发布的蓝底白字警情通报,一锤定音! [xxx ai制图网站涉嫌违反相关规定,提供生成淫秽色情虚假内容服务,造成广泛传播,损坏相关权利人声誉,已被责令关停整顿,负责人已被传唤,夏某某名誉侵权案件正在调查中。] 完犊子!老子又被邪恶的互联网耍了! 这是每个因一时取乐散播谣言辱骂夏小梨,而收到律师函的普通网友的第一想法。 他们开始担心、害怕,一窝蜂跑到@老桌稳如老狗 底下开骂。 结果对方发了一条微博,字短,事很大。 [对不起,本人未经查证散播恶劣虚假信息,已被拘留。] 随后,账号显示“因违反相关法律法规被永久封禁。” 这一切,都发生刑赫野上线后的短短一个小时内。 快得令人咋舌。 没人知道,星宇办公大楼里,以公关部、法律部为首的全体员工都是吊着老命干活的,老板发话了,再慢点就全卷铺盖滚回老家。 [@刑赫野:我是夏小梨丈夫@发财小手 你们这些小脑萎缩大脑偏瘫的纯傻逼,有一个算一个,谁都别想跑。] 牛哇…… 叶妙青手机都快刷到冒烟,越看越解气,看刑赫野最后发的微博,哪怕对这人再有意见,也不得不说真踏马牛逼! 她偷觑一眼后视镜,瞧着躺在刑赫野腿上,盖着小恐龙毯子蜷缩着睡着了的夏小梨,心里长叹一口气。 “刑赫野妻子”这个身份,对于普通人来说真是福祸两相依,太招事端了。 或许,离婚对夏小梨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 可是……梨宝啊,你这还能离得了吗? 小小的后视镜里,周身散发着冷戾气息的男人,低头深深注视着躺在腿上睡着的女孩。 指腹温柔摩挲泛红眼角的动作,无端让人感觉密不透风,无处可逃。 第220章 磕到你满意为止 “夏、小、梨,居然是刑家那小子的老婆,呵~倒真是巧到家了……” 昏暗的房间里,乔美玲无所谓地扔开手机,继续伸着手,涂红色指甲油。 瞧一眼手机震动的来电,点了外放。 “马上一个月了,你到底什么时候走?”严秉峥压低的声音传来。 乔美玲一乐,“表哥,你都催几回了,兜不住了?” “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在找你?!赶紧走!” “警方调查火灾的被你挡过去了,现在还找我的,应该是刑赫野的人吧?那小子倒是记仇。” 乔美玲吹了吹指甲盖,摸着脸上的黑蜘蛛纹身。 “按道理,当年是我认错人,他也毁了我的脸,算扯平了。那把火也就是顺手扇风,给他找点不会痛快而已,我没想再跟他作对。” “不过……”她笑道:“夏小梨居然是他老婆,真是我的仇家都凑一块了。” 电话那头,严秉峥怒道:“都说了她当年就是个孩子,你跟她有什么仇!赶紧走!再拖,我不会再帮你遮掩行踪!” “行了,这么上火干什么,说了我们只要夏耀平。狂蟒那出了点事,没人来接应,我暂时走不了,再等个把月吧。” - 翌日。 “没事吧。” 夏小梨从画架前抬起头来,回头看一眼板着脸眼神却流露出几分关切的张启铭,笑了笑:“没事,谢谢老师。” 她已经做了该做的,剩下的,相信警察和律师会还她公道的。 “不错,心性强大稳定的人才走得远,记住,不要被任何流言蜚语阻碍了步伐。” 夏小梨认真点头,“我记住了。” 张启铭原本想补充一句“你那老公太飚,火药桶似的,别学他”,又看夏小梨这单纯温和样儿,想想又算了。 男人护妻,天经地义。 这小丫头有这种“疯小子”护着,说不定能更专注自身修炼学习,男的在外头疯就疯吧。 张启铭对这个便宜徒弟越来越满意,指了指工作台上老高一沓书。 “你这次比赛表现不错,这些带回去看,喜欢就自己留着,等我回国要考的。” 夏小梨抓着画笔在额前敬了个礼,“好嘞!谢谢老师!” 下课后,夏小梨原本是要照旧去春日的,却被等在外面的刑赫野直接截住,先带去京华楼吃了饭,又到了警察局。 被领着进了角落一间铁门屋子。 夏小梨自认是个调节能力和承受能力还不错的人,不过,面对二十几个噗通跪在自己跟前的人,还是狠狠吃惊了。 还没站起来,就被刑赫野摁住了手背,男人神情淡冷地朝前面动了动下巴。 昨天上午还有恃无恐嬉皮笑脸的一群人,现在都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大部分脸上、手上还有明显的伤。 惊恐地瞥了一眼坐在夏小梨旁边的刑赫野,飞快开始磕头道歉。 “姐姐对不起!对不起,我们错了!我们不应该听信谣言,说脏话骂人,动手砸东西,胡作非为,对不起!” “求求姐姐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们!我们真的知道错了!以后一定理智追星,啊不不不!以后再也不追星了!” 夏小梨听着这些小鬼拿脑门哐哐磕地板的声响,一时无言。 她心里解气,又觉得实在有些许离谱,忍不住大眼睛打着圈环视这屋子。 “看什么呢。” “看有没有监控。” 夏小梨侧身凑到刑赫野耳边,用气声小心说:“这里是警察局,我们这样,不会有事吗?” 刑赫野一愣,低声笑了笑,“小黑屋,什么都没有,磕到你满意为止。” 他话音一落,那群混混小子野火少女磕得更卖力了,一磕一句痛定思痛的忏悔。 最后,夏小梨实在受不了这些呜呜哇哇满脸鼻涕的场面,摆摆手,严肃道: “行了!记住这次教训,伤害了别人是一定会付出代价的。” “记住了,记住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们知道错了!” 被饿着肚子关了一天半的叛逆少男少女,被民警全带了出去,那呜呜的哭声老远还能听见。 夏小梨感觉哪里不对劲,看着微阖着眼靠在椅背上的刑赫野,捂嘴悄声问: “警察不能打人吧?你偷偷来打他们了?” 不然怎么关一天,就有这种效果了。 刑赫野掀起眼皮看她,扯了扯闷气的口罩,“让他们爹妈连夜来打的。” 夏小梨瞪大眼:“啊?” 女孩杏眸睁得溜圆,像吃惊猫猫,万幸那些肮脏的事情没有给她留下太多阴影。 刑赫野抬手摁在她脑袋上,揉了揉。 “养不教父母之过,自己生的烂泥,教训起来更顺手。” 亲爹亲妈混合双打,包疼的。 ╮(‵▽′)╭ 至于刑三爷是怎么让那些爹妈对自己子女下狠手教育的,道理也很简单。 他们不舍得动手,或者动得不够有诚意,那么刑三爷的刀子就会直接落到他们这些大人身上。 不管是丢掉工作、破产,还是带着一家老小滚出京市,那有何难? 夏小梨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跟刑赫野说谢谢。 男人眼底微暗,压下心里强烈的不舒服,站起身,大掌微微施力,故意把女孩头发揉乱。 “一会儿要去春日?我送你。” 夏小梨摇摇头,好脾气地自己顺顺头发,“我想先去医院看看爸爸,您去忙吧,我打车——” 刑赫野弯腰握住细腕,把人牵起来就转身往外走。 “那正好,我去医院复查。” 夏小梨看着自己被轻轻拉住的手腕,又瞧一眼刑赫野挺拔宽阔的后背,抿了抿唇,到底没抽回来。 …… 夏小梨到了医院也戴着口罩,自从昨天的事后,她今早下楼就被同小区的住户认出来了。 虽然对方没说什么,但那异样关注的眼神,她心里始终不是滋味,暂时还不能很好地克服。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是真的。 哪怕刑赫野弄出来的动静,已经最快速、最大范围地澄清了那些照片是假的,但人心就是这样,都喜欢看刺激的八卦。 辟谣?不好意思,没耐心多看两行字。 反正刀子不是扎自己身上。 连房东太太都发微信问她了,虽然是关心,但也旁敲侧击她老公这么有钱她怎么还住到这旧小区来,夏小梨只能提前把下个月的房租先交了,堵住了打探。 “爸爸,我拿奖了喔,就是上次跟你说的设计比赛,第一名,厉害吧?还挣了50万奖金呢,我的钱现在可足足够你做手术了,还有以后康复治疗,奶奶的药费那都妥妥的。” 夏小梨拿着毛巾一边给夏耀平擦手,一边絮叨。 “医生刚说可以做手术评估了,说不定三个月内就能出国做手术,等你醒了,宝宝都还没——” “耀平可以做手术了?” 身后忽然插进一道有些激动的男声。 夏小梨回头一看,笑了:“峥叔你来啦。” “嗯,路过顺便来看看。” 严秉峥走进来,眼睛看着一动不动的夏耀平。 “你刚刚是说,你爸爸有手术苏醒的机会了?” 第221章 你听我解释 夏小梨点点头,很高兴地把和医生的谈话内容说了。 严秉峥沉默听了一会儿,露出如释重负的笑:“那真是太好了!” “昨天叔办案去了,没接到你电话,今早问了你那案子,局长已经安排了人继续查匿名爆假料的人,小梨,你和……那个,是真结婚了?” 夏小梨挠挠头,她和刑赫野的事有点复杂,不好给别人细说,就点了点头。 “你这孩子,结婚了都瞒着。” 严秉峥倒没多说什么,抬手拍拍夏小梨的肩膀。 “你那个比赛,阿钰给我看了,很厉害,就是镜头里瞧着太瘦,你爸这有护工照看,还有你奶奶,你也不用天天跑,有时间多来家里吃饭。” 两人聊了几句话,刑赫野就来了。 男人身高腿长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深锐好看的眸,随意倚在门边,反手敲了敲。 想到就是这个权势极盛的年轻人在派人追查乔美玲,严秉峥心底微沉,点了点头,就要告辞。 刑赫野收回观察的视线,走进来,随口问:“你这个叔叔,就是之前你去他家吃饭那个?老刑警了吧。” “对,我爸爸以前是刑警队的,峥叔是缉毒系统的,说是以前经常合作办案,峥叔可厉害了,跟我爸一样。” 说起爸爸以前,夏小梨挺高兴,虽然她也都是听说的。 女孩扭头看支着长腿坐在空桌边,颇有耐心听着的刑赫野,男人手里勾着一个小白色塑料袋,装药的。 “你呢,复诊怎样了?” 刑赫野抱臂笑了笑,拖着还有些低哑的嗓音,略带埋怨:“总算想起来问我了啊,医生说……” 男人语气微落:“不太好。” 夏小梨立马站起身,急问:“怎么又不好了?今天不是咳得少了吗?” 刑赫野愉快地打量夏小梨着急自己的模样,又扯了扯口罩。 “医生说没好透,还有一定传染风险,还不能亲你。” “……” 夏小梨手指蜷了蜷,脸上泛红又无语,看一眼躺在病床上的夏耀平,手上毛巾扔过去。 “不要胡说。” 刑赫野轻松接住,黑眸含笑,无赖似的:“不能亲,说还不给说了。” 夏小梨难为情,一急就又提:“我、我们是要离婚的,协议书呢,律师还没看完吗?” 刑三爷脸上的笑卡住,挑起眉,控诉道:“夏梨宝,你年纪小小怎么还耍赖。” “我什么时候——”夏小梨瞪大眼要反驳,那天刑赫野烧得厉害在车里说的话突然蹦了出来。 他说能不能先不离婚,他说要追她。 夏小梨当时没说话,但也没抽回被抓着的手。 她心里很矛盾。 刑赫野出国那几天发生的事,对她造成的刺激和阴影太大了,那天她在酒吧问调酒师,“人是可以同时爱很多人的吗?” 在她被祈斯玄搀着离开时,调酒师回了。 “人的感情不能控制,但可以分成很多份。” 当时,夏小梨听得心口发刺,但也觉得没说错,很有道理。 夏小梨低下头,看着脚下病房的地板,回了回神。 然后,抬起头看着刑赫野,平静地问出了一直以来隐隐有答案的疑问: “刑先生,您当初找我假结婚,是因为谢小姐要和您大哥订婚了吗?” “所以,选在他们订婚那天,叫我去结婚,再把我带去订婚宴。” 两人毫无阻隔地对视着。 刑赫野戴着口罩,夏小梨看不见他的表情,但能看清他的眼神,那是她说对了的反应。 果然,刑赫野默了半晌,回答:“是。” 悬着的大石终究是砸下来了,夏小梨不自觉紧绷的身体反而一松。 她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艹!我话没说完,你知道什么了! 刑三爷呼吸一紧,直起身,加快语速解释:“事情是这么回事,但不是你想的那样,准确的说,是因为和她订婚的是刑砚勤,我要给他们找不痛快。” ……? 夏小梨脸上冒出大大的问号。 这跟我理解的意思,有什么区别? 刑赫野被她脸上的疑惑噎了噎。 靠,这该怎么解释? 刑云栋夫妇的陈年纠葛,他糟糕至极的童年,对父母的怨恨,和大哥幼时的积怨…… 又涉及到他最不愿意让夏小梨知道的,那段被绑架折辱、恶心至极的过去。 刑赫野把药袋子往桌上一扔,靠近了,握住夏小梨的肩膀: “夏小梨,你听我说,我对谢晚凝没有——” 手机铃声却在此时响起。 他不耐地掏出手机要挂断,被夏小梨阻止了。 “没关系,您先接。” 男人不爽地瞪一眼来电,接通,粗声道:“说!什么事。” 你他妈最好是有急事! 电话那头的吴方越,被老板的火气轰了一脸,以为是自己办事不力这么久还没抓到乔美玲,连忙汇报: “老大!发现了乔美玲的踪迹!” 刑赫野眼底骤冷,周身气势瞬间变了,“在哪。” 医院中空回廊上方,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变得阴沉黑压。 男人站在走廊上,听着手机那头的汇报。 “……张值那小子去一家纹身店纹身,恰巧跟老纹身师聊出来的,他很多年前给一个脸上有伤疤的女人纹身,纹的黑蜘蛛,那女人前天去过,还补了色……” 刑赫野挂断电话后,抬头望一眼阴沉的天幕,眼底浮起浓稠的幽戾。 转身回到病房门口,还未说话,夏小梨先走过来,把药袋子递给他,语气温软平静。 “您去忙吧,要下雨了,别又着凉。” 话音刚落,哗啦啦的雨声,应声传来。 冷雾的水汽从走廊扑到后背,让男人浑身肌肉瞬间紧绷。 一股熟悉的,难以遏制的躁怒和恶心感,猛窜上来。 耻辱至极,二十年了,他刑赫野居然摆脱不了这样懦弱无能的应激反应。 透过衣柜缝隙,奢华房间里,至亲父母先后带人进来,像畜生一样叉叉的可怕景象。 疯女人尖利的红指甲,令人作呕的抓挠触感。尖硬的塑料扎带被挣扎得深深割进皮肉里,锥心的痛。 只需要一点刺激,就会历历在目,如蛆附骨。 第222章 都怪夫人太机灵 七岁的刑赫野,被鲨史在温哈古堡的巨大衣柜里。 如今,他必须亲手把那个该死的疯女人弄死,才能把那个孱弱无能的自己,和肮脏恶心的记忆全部拔除! 刑赫野抬手接过药袋子,五指用力得手背青筋暴起,哑声开口: “再等等,我一定会向你解释清楚。” “好。” 雨越下越大,夏小梨望着男人避着雨大步离开的背影,垂下羽睫。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青青,我考虑好了,我去。” …… 寒凉秋雨砸在屋檐上,发出啪啪嗒的响动,遮掩了许多动静。 “快!!” 几个穿着黑色雨衣的男人从巷子里追出来。 “妈的!比泥鳅还滑手!” 越来越大的雨幕遮蔽视线,吴方越抬手狠狠刮掉雨衣兜帽透明帘上冰凉的水珠,看着四通八达的巷子,喘了口粗气。 “她肯定摔伤腿了,你上那边,你们两个上那两头!绝对不能再让她跑了!” 又半个小时后。 停在雨幕中的迈巴赫,后排车窗被人小心敲动。 车窗半降下来。 吴方越看着男人冷漠森然的侧脸,艰难咽了咽跑得冒烟的嗓子,弯腰低下头。 “老大,人,没抓到。” 刑赫野下颚压紧,却难得没骂人,只森冷道: “再查一遍她的关系网,不管有多远,祖宗十八代都给我查清楚。” “一个将近二十年没回国的女人,能次次躲过你们的搜查,一定有人在暗中帮她。” …… 一辆套牌车穿过雨幕,驶入京郊一处无人的仓库里。 生锈的卷帘铁门被飞快拉下,隔绝了大雨和光线。 后排车门被猛力拉开,浑身湿透躺在后排的乔美玲被粗鲁拉下车,扔在地上。 “我说没说过让你马上走!” 严秉峥气喘吁吁,怒不可遏,“差一点我就暴露了!那姓刑的什么身份,你不知道吗?!被他抓到,我们都会被你害死!” “咳……” 乔美玲捂着跳墙摔伤的右腿,撑坐起身,抓开挡在脸上的湿发,露出眼下黑得渗人的黑蜘蛛纹身。 前两天刚补的青黑色,被雨泅得晕开,看起来更为可怖。 “表哥,现在可不是我去招惹他,是那臭小子要找我报仇,呵……” 她抬起头,看着一身黑衣也湿透了的严秉峥,咧嘴狠笑。 “当年我就不该话那么多,直接把他弄死!再把尸体从楼上扔下去,摔在刑云栋那个渣男面前!左右都是他儿子,弄死哪个都赚了!” “啪!” 她的脸被打得偏了过去。 “乔美玲!你失心疯了是不是!当年我更不该救你!你赶紧滚!我不会再管你!” 乔美玲擦一把脸,突然“呵呵”狂笑起来,她妩媚地仰起脖子,轻飘飘说:“表哥,你怎么还那么天真。” 她抬手又指严秉峥,又指指自己,“你,跟我,始终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你动我,狂蟒不会放过你。” “我要是被抓了,可不是什么嘴严的人,你们也逃不了。” - 幸福里小区。 “喂青青,我准备出发了,没事我自己去就行,你认真准备考试,可别挂科了。” “好,落地了给你们报平安,知道知道,特产特产。” 夏小梨检查了屋里的水电都关了,挎上包,又仔细翻翻确定钙片都带上了。 拉着行李箱出去,锁门。 刚走到楼梯口,就碰上两个工人搬着一块超大的扁东西上来,她自觉拉着行李箱往后让让。 工人朝她憨厚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小姑娘,不赶巧,你等一等。” 夏小梨弯起眼,说:“没关系。” 两人小心搬着蒙着细绒布的大块东西上来,经过夏小梨的时候,绒布还滑了下来,露出原木色,像是大相框的背面。 她顺手抓住,又给挂了上去,又被工人谢了几声。 东西被搬进了斜对面的房间,怪不得最近老隐约听到装修声。 夏小梨刚想拉着行李箱下楼梯,又有两个工人搬着更大的覆着膜的家具紧跟着上来了。 “不好意思啊,很快。” 夏小梨好脾气地笑笑,探头往楼梯下望。 好家伙,一路楼道都挤满了。 全抬着大家伙,一双双淳朴的眼抬望着她,皮肤黝黑,憨实地笑出一口白牙。 “不好意思啊小姑娘,麻烦你再等一等。” 这是请了多少工人,第一次见搬家这样搬的,就非得一次性一起搬上来吗? 夏小梨失笑:“没关系,我不赶时间。” 虽然提前预留了充足的时间,但等夏小梨顺利下到楼下已经过去十几分钟了。 她想了想,干脆拖着行李箱往小区右边的树荫角落走。 坐在车里日常盯梢的王平安,看着直直过来的夏小梨一愣,好一通假动作后,抓起报纸挡住脸。 不一会儿,车窗被轻轻敲响了。 完,真被发现了! 车窗降下,王平安尴尬地打招呼:“小梨夫人,这么巧……” 夏小梨弯下腰,和气地笑道:“王叔,能麻烦你送我去机场吗?打车时间有点点赶。” 行李箱被放上车尾箱,王平安坐上驾驶座,瞟着后视镜里的夏小梨,内心天人交战,悄悄伸手摸向手机。 夏小梨抬起头,笑眯眯:“王叔,我这是去工作,您不着急告诉刑先生。” “夫人说笑了,我就是看看时间,一定给您准时送到。” 王平安呵呵笑着收回手,认命地平稳启动车。 刑总,这您可别怪罪我啊! 是夫人太机灵了! …… 机场。 王平安一路替夏小梨拉着行李箱,亲眼看清夏小梨值机的航班,办了托运,把人小心送到检票口。 夏小梨一检完票转身进去,他立马掏出手机打电话,急吼: “刑总!夫人去k国工作了!!!” 这气如洪钟的嗓门,把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走在登机通道里的夏小梨自然也听见了。 眉眼清丽的女孩扬起眉,唇角翘了翘,脚步没停。 与此同时,星宇大楼顶层会议室里。 原本汗流浃背站在大屏前汇报工作的高层,顿时噤声。 全场鸦雀无声,每个人都不知所以地转头,望向坐在上首本就心情不太美丽的老板。 离得最近、听得最清楚的周哲,直接瞳孔地震。 刑赫野盯着放在桌面上的手机,俊脸肌肉微微抽搐,从牙关里挤出几个字: “你没睡醒?” 第223章 k国,小梨老师忙成小陀螺 k国,兰卡尔岛机场接机口。 赵丹震惊望着拉着行李箱左顾右盼走出来的小女生,内心是崩溃的。 妈呀!我找来救场的花艺助理,怎么会是顶头boss的亲亲歪芙!!!! 巧合吧?一定是老板娘刚巧来旅游了吧?! 夏小梨微眯起眼,看清前方穿休闲衬衫的圆脸女人手上抓的a4纸,写的确实是自己名字,扬起笑,挥了挥手示意。 咵嚓! 赵丹听见自己脑壳天崩地裂的声音。 居然真是! 之前她一直以为是巧合同名,压根就没想过老板娘真会出来打工干兼职啊!!! “那个……夏、呃咳夫人,”出机场的路上,赵丹语言功能直接混乱,“你是——” 夏小梨有预料会有这种情况,笑笑:“叫我小梨就好。” 使不得使不得!这可是老板娘! 赵丹紧张:“小梨老师,青青没跟我说过你是……” “赵丹姐,我真的是在春日花店工作的。” 夏小梨说着从包里抓出一本用得有些旧的花艺设计速写本,弯起眼,俏皮道:“你放心,我不会拖后腿的。” …… 国内。 “你说什么?!” 刚从手术台下来,回到办公室气都没喘匀的周医生,一口水直接喷到了电脑屏幕上。 “你说夏小梨干什么去了?” “就出国打打工散散心啊~” 叶妙青拿着手机,蹲在a大图书馆外面的草坪边放风,一边揪草叶子,一边说: “我一表姐做综艺策划的,他们新节目开工,请的花艺师有一个生病住院了,急换人,我就推荐了梨宝。” “好早之前就聊过梨宝去兼职,后来是她要上课就没再提了,这回正好,她老师出国开研讨会了,梨宝因为那破事心情也不好,在国内一出门指不定就遇上人指指点点的,还不如到国外去待一段时间。” “反正那节目是星宇投资的,她去了那儿,没人敢欺负她。” “你们俩……”周逸明颇无语,“她都怀孕了,想散心出国旅行不就行了,还打工啊。” 叶妙青抖着肩膀笑:“你不懂,梨宝喜欢,她喜欢赚钱。” “不对,”周逸明突然问,“这事赫野能同意?” 叶妙青心虚地低咳一声,“那什么,挂了,我去复习了。” “等等!”周医生扶额,忧心建议道,“亲爱的,你最近可别出学校了,我怕赫野弄死你。” 叶妙青觉得此话没毛病,重重点头:“最近我忙复习呢,咱就不约会了,打打视频网恋就行。” “你们也是真心大,她的身份去星宇项目组里兼职,谁敢使唤她,说不定待着更不顺心。” 叶妙青拍拍手,得意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我们梨宝聪明能干勤快又可爱!跟她一起共事的,没人会不喜欢她。” - 两天后。 k国阳光明媚,气候宜人。 被称为“被遗落的最美海岛”的兰卡尔岛,有一座红砖白墙的欧式小镇。 在小镇边最靠近海边的地方,一间美如梦幻的透明玻璃房花店,即将完全成型。 “小梨老师,你看看这些是不是这么摆?” “小梨老师,昨天醒的花都开好了,要怎么弄?” “小梨老师,艺人都下飞机了,直播已经开机了,这儿能赶得及吗?” 穿着宽松t恤牛仔裤的女孩,在众人一声接一声的召唤中,忙得小陀螺似的。 夏小梨把手里的捧花扎彩带束紧,把桌上已经做好的七个漂亮小捧花,全抱起来,回道: “赶得及,花店里面基本都布置好了,这些摆到门口的花架上,就可以了。” “诶好!我去摆,您喝口水歇会儿。” 夏小梨接过对方递来的水喝了几口,叉腰望着前方阳光下美得让人心旷神怡的玻璃花房。 海风吹到身上来,浑身都自在舒坦得很,什么烦恼都没了。 出来这一趟,真是对了。 不远处,赵丹拿脚本戳戳旁边人手臂,邀功道:“方导,这回不怪我了吧?” 总导演方博点头:“不错,以为你请了个活祖宗过来,没想到是个那么能扛事儿的,回头给你记奖金。” “谢方导!” 赵丹嘿嘿一笑,“不过,这位的薪水是不是也得提上一提,我本来按兼职小助理的工资招来的,人家现在直接干的花艺总顾问的活。” 她比着手指说:“店面陈列设计、插花、花材处理后勤全给安排妥了,比原先咱策划案准备的还详细实用,其他几个花艺师都乐意听她的,要不是她救场,可耽误节目录制了,不涨工资说不过去。” 方博听得点了几回头,反应过来夏小梨的身份,低声嫌弃道:“你以为是你,人家能差那点工资?” “我表妹说了,小梨老师就喜欢凭实力挣钱,多劳多得嘛。” 赵丹看一眼夏小梨毫无架子又闲不去住帮忙浇花的模样,忍不住八卦: “欸方导,咱刑总,就没发点什么圣旨过来?” 方博斜她一眼,“哼,你说呢?” 人称“内娱最强综艺导演”的方博侧了侧头,指着脑门说:“看见我这撮白头发没有?” “看见了。” “就是这两天刚长出来的!” 方博糟心地挥挥手,“行了,少打听。通知各部门准备,两点准时开机,艺人到了别出岔子。” 由两国政府旅游部合作牵头的,星宇娱乐主投资的s+大型旅游直播真人秀《海边花游记》,在今日正式开始录制。 艺人车队抵达的时候,已经忙活完的夏小梨正坐在折叠椅上,吃阳光玫瑰大葡萄和新鲜出炉的小蛋糕。 该说不说,没想到出来录节目员工后勤福利这么好,下午茶都分两顿,超级丰富的! 不过,大部分人都顾不上吃,要正式开工了,摄影、灯光、收音、各种执行导演……所有工作人员扛上家伙就熟练就位。 属于美术道具组的夏小梨最重要的工作已经完成,这会儿没什么事,可以坐在角落的帐篷底下,看新鲜。 女孩捧着一盒洗好的葡萄,一口一个嚼嚼嚼,每当身边有人经过,就笑眯眯捧起来邀人吃。 经过两天的相处,原本心里犯嘀咕的节目组工作人员,早就摒除了偏见和防备,没人提夏小梨“老板娘”的身份,全拿她当能力强又单纯好相处的同事小妹妹看。 大家也都不客气,都乐呵着伸手捻两颗吃了,还会忙里偷闲站在边上,和夏小梨唠两句。 现场氛围紧张有序,又十分舒心。 殊不知这一切,全都落入了某个后槽牙都快要酸倒的男人眼中。 第224章 活像个变态跟踪狂 距此二十米外的一栋三层洋房里。 周哲小心地推推桌上粒粒饱满品相极佳的葡萄。 “老板,看夫人吃着挺好吃的,你也尝尝。” 刑赫野斜他一眼,“明天开始让他们换成一整块的瓜果,分来分去,到她嘴里没几个。” 周特助:“……” 我都不想说你,你那是心疼水果吗? 这醋都吃! “老大,都来两天了,你不去见夫人吗,是怕夫人不高兴?” 男人矜傲捻起葡萄的动作一顿,语气凉凉:“话这么多,你很闲?” 是挺闲的。 天天像个变态一样守在这偷窥,工作都是远程处理的。 “……臣,马上就去忙。” 周特助识趣躬了躬身,拎起被嫌弃的一串貌美大葡萄转身回了客厅。 刑赫野抱臂站在露台,眯眸望着坐在沙滩边遮荫帐篷下的夏小梨。 女孩笑得很开心,探着脑袋看别人录节目,和谁都相谈甚欢,十分自在。 他最近,似乎都没见过她这种完全放松的笑容。 这一次,夏小梨是光明正大离开的,坐的是他安排的司机的车,去的是他掌控之下的节目组。 所以,刑赫野没有像之前一样贸然出现露头就抓人,不想逼得太紧。 虽然他照样生气,气得顺手把打电话来想服软下台阶的刑老爷子又喷了一顿,差点享年八十二。 帐篷下,女孩又笑容甜甜地向一个抓着收音麦路过的大哥分享了超好吃的葡萄。 刑赫野眼皮微压,修长的指骨动了动,透着蠢蠢欲动的阴翳。 要不是怀孕了,真该干脆关起来,摁在屋里,直接做到她求饶听话,折腾得没力气闹,不就追到了。 何至于这么束手束脚。 浑然不知某人禁欲三个月已经开始变态的夏小梨,正托着腮,颇有兴致地瞧肖颖儿在镜头前,和其他艺人上演一出惊喜又激动的戏剧性见面,仿佛都是相见恨晚的老友。 花游记的常驻录制嘉宾一共七人,四女三男,有两个知名演员、两个当红流量、两个艺术家,以及肖颖儿这个半黑半红的。 一行人兴奋地拿起玻璃花房门前的精美小捧花,抽出导演组塞的任务卡,刚赞不绝口感叹花店出乎意料的美,就被卡片的内容,吓得集体“崩溃”。 作为一个只会闭眼演尸体的跑龙套,夏小梨不得不感慨,当明星心理素质真强。 周围那么多人,那么多镜头,还能每个反应都给足了看点和笑点。 “一块钱都没有,帐篷还要赊账,导演~这也太狠心了吧!” 听着那头激动的嚷声,夏小梨小声地好奇问: “王哥,节目组不给经费又不给食材,是要他们开花店挣钱了,自己买菜吗,那今天第一天怎么办?真饿着?” 现场制片王涛把葡萄咽下去,笑着指指前边的大海解释:“他们可以选择继续赊账,或者,到海边捕鱼。” “啊?” 很少看户外综艺的夏小梨,还不知道这些搞真人秀的节目组,能有多“缺德”。 王涛看着夏小梨惊讶地抬头望着自己的乌亮大眼睛,心里微跳,连忙移开视线。 胆大包天,这可是刑总的老婆! …… 傍晚,蔚蓝的大海在夕阳下美得惊心动魄。 一艘十分简陋的小木船在激烈的晃动下,成功翻船,所有人全下了饺子。 “啊啊啊啊啊!!我的鱼——!!!” 随着当红炸子鸡大帅哥的一声惨叫,七个平日里光鲜亮丽的俊男靓女大明星,在海里扑腾着捞“逝去”的海鱼的搞笑场面,把今天花游记首次直播在线播放量冲到了最高峰。 沙滩上,所有工作人员都十分有职业素养地没笑出声来。 只有夏小梨这个综艺菜鸟,握着导演点头给的大疆mini云台相机,笑得直抖。 女孩憋着笑,连忙走开一些,免得自己的声音被录进去了。 一抬头,却发现前方的视角海岸线美得更加瑰丽动人。 她抬起手里小巧的相机,把这遗漏的风景录进去。 这一边的沙滩上游客不少,临时上岗的素材工夏小梨举着相机兴致勃勃地到处拍。 余光忽然扫到什么,她飞快转头,看见一对穿着泳衣牵着手的外国情侣。 女孩歪了歪脑袋,走近几步,又在人来人往的游客群中探寻着望了望,没看到那道高挑的身影。 难道是看错了? 夏小梨脸上的笑收了收,看着脚下一荡一荡的浅浅海水,脸上露出若有所想的神色。 海鲜过敏的人,会讨厌这么漂亮的大海吗? 终究,还是想起来某位挑剔大王,有点在意他这次没有出现。 “小梨老师!阿米问刚到的那批花,要不要浇水!” 岸上,一道喊声传来。 夏小梨应了一声,把相机关了,一步一步踩着细腻的沙子往回走。 男人从一棵巨大的椰树后走出来,斜倚望着女孩的背影,两指捏着手机轻晃。 哼,看来也不是完全乐不思蜀不想我嘛。 薄唇傲娇地勾起一点弧度,刑赫野斜眼扫旁边一眼,嫌弃道: “下回机灵点,碍手碍脚。” 周特助蹲在地上,面容扭曲地揉着方才紧急藏身时被老板重重踩了一脚的脚丫,敢怒不敢言。 老板这真是玩上瘾了,活像个变态跟踪狂,还搞偷拍! 啧,这会儿又不嫌弃沙滩脏了? …… 夜幕降临,工作人员轮班来吃饭。 夏小梨端着盒饭站到边上,把凳子让给扛了一天摄像机的摄像组坐。 “小梨老师,你坐你坐。” “没事,我站着好消化,能多吃点嘿嘿。” 大家也没再客气,掰了筷子就飞快扒饭。 一个女生拿着饭盒经过,“哇,小梨老师,你的盒饭看起来好好吃喔!” “啊,跟你们的不一样吗?小柯拿给我的。”夏小梨大方地把饭盒递出去,“你想吃什么,尝尝?” 小柯是总导演的助理。 女生顿时想到夏小梨的另一层身份,连忙摆摆手,笑嘻嘻:“嘿嘿不用不用,后厨一般都做好几种盒饭的,我这人就这样,看别人碗里的更香。” 其他人帮腔,调侃道:“小梨老师你别管她,阿桃嘴馋得很,看别人啃树皮都说香。” “不过这回出来,厨子手艺是好了很多,菜也丰富了,经费杠杠的。” 大家嘴上闲聊,心里其实都知道这是托了谁的福,这次出来录节目才没有这么特种兵,伙食还特好,各种点心零食水果。 阿弥陀佛,要是可爱的老板娘次次都跟着来录节目该多好! 夏小梨不疑有他,端着被特别加量加料的盒饭,走到一块安静的路牙子坐下,吃得香喷喷。 还有人给她送了一杯鲜榨果汁过来。 海边的夜晚,天空繁星点点,海风拂到脸上特别舒服。 夏小梨吃着吃着,把拖鞋脱了,双腿舒服地伸直了,脚丫子塞进凉凉的细沙里。 突然,边上传来悉索的脚步声。 一道瘦长的影子映了过来。 第225章 谁说我没有证据 “夏小梨,给我拿点吃的。” “啊?” “别说没有啊,早看见你了,一整天不是吃这就是吃那的。” 夏小梨仰脸看着来人,眨眨眼,然后慢悠悠夹起一块剔了骨的香煎鱼排塞嘴里,嚼嚼嚼,看得人咽口水。 等咽完了,她才歪了歪头笑道:“你们不是下海打鱼去了,没吃上?” 肖颖儿被坑爹节目组饿得前胸贴后背,没心思跟夏小梨对台找茬,她特意避开镜头就是来找吃的。 今天第一天录制被节目组坑了个大的,辛辛苦苦捞的海鲜也全打了水漂,伙食没着落,其他嘉宾全早有准备行李藏了吃的,一背过镜头就偷吃,就她失策,全是衣服首饰面膜。 想找工作人员撒个娇顺点,结果居然个个跟镶钢板似的,说不能破坏游戏规则。 气死!要不是看中这个节目必爆,能让她翻红,老娘会来这捞鱼、卖花、和花泥? 肖颖儿抹开脸,指着夏小梨旁边的果汁和果切,自来熟道: “你不是工作人员?这么多你也吃不完,分我一份。” 真厉害,装得没事人似的,跟你关系很好吗? 夏小梨伸手护住身旁的吃的,笑嘻嘻拒绝:“不好意思,我胃口超大。” 肖颖儿嘴角一抽,饿肚子本就心情差,跟夏小梨积怨的火气又涌上来。 她抬眸扫一眼周围没别人,拉下脸,低声威胁道: “夏小梨,老桌爆料没给够你教训是不是?” 夏小梨嘴角凝住,立马反应过来,拧眉:“这事是你干的?” 肖颖儿抱臂,妩媚地弯腰,有恃无恐地眯眸看着夏小梨:“是又怎么样,你有证据吗?” “别以为你躲得过一次,还能躲过第二次,等着吧,不收拾了你,怎么对得起我被你害得差点封杀,星宇也迟早会被天奇摁下去,当狗踩。” 这人真是绝了,恶人先告知。 夏小梨气笑了:“那是你自己咎由自取!谁逼你开小号造假,捆着刑赫野博热度了?” 肖颖儿脸上闪过怒意,突然抬脚碰翻夏小梨的果汁和果切,差点弄湿她的裤子,脸上却十分无辜。 “哎呀,腿突然抽筋不听使唤了,不过你胃口这么大,捡起来应该还能吃,”她抬手挥了挥,“不打扰你咯~” “肖颖儿你神经病啊!浪费粮食,活该饿肚子!” 夏小梨怒瞪着她,强忍着坐在原地没动,也没把手里的盒饭直接砸过去。 肖颖儿不痛不痒地嗤笑一声,似在嘲笑她的好欺负,转身扭着腰走了。 夏小梨屏着息,立即把手背到身后,抓出还在录像中的mini云台相机,对准肖颖儿的背影,直到录到她的侧脸,才摁下保存。 这原本她是随手立在身后,想录天空夜景的。 夏小梨压下又气又激动的情绪,把饭吃完,收拾了垃圾,才抓着相机,快步去了总导演的帐篷。 不远处的洋房里,刑赫野挑剔地推开只吃了三分之一的西餐,扯纸巾擦了擦嘴。 “老板!警方定位到匿名爆料人的信息了!” 周哲推门进来,扬扬手机:“叫王志高!一个臭名昭着的狗仔。” - 国内。 “乔欣!” 宋郁从餐厅追出来,抓住宋乔欣的手臂。 “哥解释过了,那就是一种发泄压力的方式,你情我愿,没有伤天害理!我就是、有时候压力太大了,才会去绳井,也不是什么变态!” 他压着快要爆发的阴暗情绪,死死盯着双眼通红一言不发的宋乔欣,恳切道:“乔欣,哥马上就要搬出去了,你也要跟爸妈一样,因为这个事再也不认我了?” “我只有你了。” 宋乔欣眼神挣扎地看着眼前人,在她五岁时出现,从小到大一直很疼爱她的哥哥。 那么温柔的哥哥,到底为什么会是那么嗜血恐怖的人呢…… 她抖着声音开口:“我……” 忽然一道隐约的震动声传来。 “谁!”宋郁转头厉喝。 躲在树丛里兴致勃勃偷拍豪门秘辛的王志高,立马收起相机转头就跑,没跑两步被扯住后衣领,痛摔在了路上。 狠厉的拳脚,紧跟着落了下来。 “啊——饶命!啊!别打了,别打了!” “滚!” 宋郁又踹了一脚,把储存卡抽出来,相机直接砸碎在地上。 男人眼神里的毒辣和扭曲的表情,让王志高这种老油条都不寒而栗,捂着剧痛的肋骨,顶着满脸鼻血爬起来跑了。 宋郁盯着黝黑的草丛,缓缓把拳头上沾染的血迹擦到衣摆上,调整了面部表情,一转身,却对上宋乔欣惊恐惧怕的眼神。 “乔欣……” 宋乔欣颤抖着后退,“别!你别过来!” 另一头,王志高跑得靠在一个树上,气喘吁吁地掏出不停震动的手机,骂道:“谁啊!催催催催命呢!” “王志高,这里是京市公安海丰分局,有个案件需要你配合调查……” - 几天后。 “方导,今天怎么又安排我做单独的任务呀?那我都不能跟哥哥姐姐们一起玩了。” 花游记的嘉宾们刚在海岛小镇上卖艺卖花回来,就又抽了新的任务卡,肖颖儿看到内容,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 一下来就找了总导演。 “颖儿,这是随机抽的嘛,到花圃挑肥施肥的任务也很重要,后面有大用的。” 方博笑呵呵三言两语把人打发了。 随着花游记的热播,几位嘉宾的粉丝每天在各个热搜里欢天喜地地卖安利。 只有肖颖儿的粉丝又开始发疯,控诉颖颖出镜时长越来越短,辱骂节目组不做人,每次都把她分去做最苦最累的活,还没几个镜头。 有路人评论一句“肖颖儿感觉茶里茶气的,看谁都带着狐媚气,镜头越少越好,不想看她”,被粉丝追着骂到销号。 粉丝怼天怼地骂节目组,结果肖颖儿镜头依旧越来越少,甚至今天的节目里直接没了人影。 k国卡尔兰岛,花游记录制现场。 肖颖儿握着手机,面色凝重地低头,一路越过众人拎着行李箱匆匆上了车,没和任何人打招呼。 该死的赵光权! 没种的男人!缩头乌龟! 她狠狠挂断依旧无人接听的电话,透过车窗死瞪着站在花店侧边的夏小梨。 女孩站在镜头外修剪花枝,扭头望着急急驶离的车,唇角缓缓翘起。 谁说我没有证据,好好等着舆论和法律的制裁吧。 第226章 求爱项链 少了一个嘉宾的花游记,节目照常录制直播,完全没受影响,甚至随着每期飞行嘉宾的到来,节目播出效果越来越好。 这天下午,夏小梨忙完后请了外出假,到小镇上逛逛。 红顶白墙的西式建筑,街上许多街头艺术家,玻璃橱窗里稀奇有趣的摆件,处处透着当地独特的人文艺术气息。 女孩穿着宽松的浅色连衣裙,头戴组里一个制片姐姐赞助的遮阳帽,挎着个小黄鸭帆布包,一路逛逛停停,时不时拿着云台相机拍一拍。 出来一趟,当然要给家人朋友们买特产,青青都馋好几回了。 夏小梨跟赵丹换了些k国纸币,操着不太流利的英文在异国他乡购物,不过她发现当地的物价实在有些超过。 妈呀,这也太贵了!!! 相当于国内五万八了! 夏小梨飞快小心放下手里很漂亮的艺术摆件,讪讪地朝店家笑了笑,脚下麻溜转身出去,继续探索下一家。 咱逛街么,穷有穷的逛法,不丢人! 奶奶、青青、语媚姐、可乐、峥叔……刑黛姐、钧意都买了。 还差…… 夏小梨一边走,一边比着手指数,突然余光扫见一个很特别的手工小摊。 摊主是一位穿当地传统服饰的白胡子老爷爷。 夏小梨拿起一条珠串项链,问多少钱,结果老爷爷只会说k语,叽里咕噜了一大串。 只学会了“你好”“谢谢”的夏小梨,当然半个字都没听懂。 一老一小搁着小摊,比手画脚鸡同鸭讲了好一会儿,依旧无果。 夏小梨看着手里的项链。 是用不知何种材质的暗色雕纹晶石串成的,链坠是个银制的小骨头,项链的绳结样式也很特别,总之特别好看。 充满神秘又高贵的感觉,她一眼就看中了。 可是这想买,又无法沟通,女孩犹豫着看了又看,依旧舍不下,干脆拿出包里所有剩余的k币,又比划问了一遍。 老摊主又摆手又点头,叽里呱啦地比划着回她。 两人看起生意洽谈得十分热切,实际交流信息为零,信号完全对不上。 “……” 夏小梨有些沮丧,只能遗憾地放下手里的项链。 “他说,这条项链是k国古老流传下来的一种求爱项链,只能送给爱人。” 夏小梨闻声扭头,透过帽檐看见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刑赫野,惊讶得瞳孔都微微放大。 “寓意是……献祭肋骨,也要锁住他的心。” 男人单手插兜,俊脸上噙着戏谑惑人的笑,说着,微微俯身凑近,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价格999 k币,不贵,要买吗?” 夏小梨咽了咽有些发干的嗓子。 被刑赫野别有意味的放肆视线,盯得眼神开始飘忽,身体微微往后倾,看看面露八卦的老摊主,再看看站在刑赫野身后侧,两手拎满购物袋的周哲。 女孩右腿往后退了一步,抓着一把钱的左手悄悄往身后藏,撇下眼睫,莫名心虚道: “我我钱不够了,不买了……” 刑赫野薄唇弧度勾得更高,黑眸幽深,突然更凑近一步,高大的身躯倾覆过来。 夏小梨还没来得及躲,背在身后的左手就被抓住,拉出来。 男人强攥着她的手,笑容痞坏地直起身,抽出钱来,“这么不是够么,这么喜欢,怎么不买?” “都是成功女人了,怎么还这么抠门。” 夏小梨被刑赫野直勾勾的眼神,和噙着亲昵语气故意逗弄的话,闹得脸颊隐隐发烫,越来越心虚。 要不是被攥住了手,真想钱都不要了,拔腿就跑。 一旁的周特助,无奈地抬起购物袋捂脸。 自家老板真是太不要脸了!当街抢小姑娘的辛苦打工钱,还逼着人给自己买求爱项链! 你都把人家一路上看中又嫌贵没买成的东西,全跟在后头买了单,偏偏就逮着这999调情。 啧啧啧。 …… 卡尔兰岛的天气怡人,舒服得让人逛街都特别有心情。 钱已经花光光的夏小梨,左手手指勾着一个漂亮编织小布袋,右手手腕被人松松地握着,过马路。 她望着刑赫野高挑挺拔的背影,男人右手提着她装满特产的小黄鸭帆布包,看起来特别不搭。 又特别让人……有点心、动。 一路从小镇中心街逛完,再沿着街尾出去,又是超级漂亮的大海。 这里看起来开发程度比较低,更原生态,游客也少一些。 夏小梨被牵着往前走,要到沙滩上的话,要下前面大约半米的台阶。 有点高,夏小梨正想蹲下来,探脚下去。 刑赫野松开她的手,大长腿先一步轻松跳了下去,然后转身朝她伸开双手。 “看什么,你还想学我蹦下来不成。” 男人自然说着,伸手抓住她的手搭到自己肩上,手臂圈过她的大腿,直接抱了下去。 不远不近跟在后面拎包的周哲,直呼: 好家伙,学到了! k国的空气,难道能激发人类的恋爱潜能吗?! 夏小梨半趴在刑赫野肩头,看着下面稳稳晃动的沙滩,心跳有些控制不住。 拍拍肩膀,小声说:“刑先生,可以放我下来了。” 刑赫野抱着她脚步不停,“等会儿,这块都是坑,能给你摔个大马哈。” 清爽微咸的海风拂过全身,海浪声荡入耳中。 夏小梨提着裙摆,赤裸的脚丫轻轻在海边踩水,细沙从脚趾间溢出去,痒得她哆嗦着嘻嘻笑。 “这里的海沙好细好细,特别舒服,海也漂亮,玻璃似的。” 刑赫野随意抄兜站在旁边,慵懒垂着眼,视线落在女孩莹白如玉的脚上。 海水裹着细沙覆到脚面,又退开,那抹白时隐时现,勾得人喉咙发痒。 如此美景当前,旁边的大高个却一直没声。 夏小梨扭头看过去,没忍住问:“刑先生,你是不喜欢海吗?” 刑赫野掀起眼皮看她一会儿,脑子一转,扯唇笑道:“你该不会是觉得海鲜过敏的人,会恨屋及乌讨厌海吧。” 这脑子可真灵光!这都猜到了。 夏小梨挠头干笑,“嘿嘿,合理推测,合理推测。” 刑赫野转过身来,好整以暇的抱臂,笑睨着她:“夏梨宝,你这什么强盗逻辑。” “我还巨讨厌榴莲呢,还不是照样喜欢你。” 很爱吃榴莲的夏小梨:“……” 第227章 我跟你换 空气中,忽然寂静得只剩海浪声。 夏小梨飞快转回头,垂着脑袋,把脸蛋子掩在帽檐下,脚丫子在海沙里搓搓搓玩水,装听不见。 提着裙摆的手指,用力勾着那个精巧的手工小布袋。 刑赫野毫不意外地轻哼一声,眸光在那小布袋上停了停,不自觉露出一副“老子很想要,但老子不说”的傲娇表情。 “最近玩得开不开心。” 这周围就他们两个,夏小梨没好意思再装聋,踩着一个小贝壳,回:“开心呀~” “不想问问我什么时候来的?” 怎么可能没想。 出国这十天,虽然刑赫野每天都给她发消息,问她在做什么,吃饭没有,钙片吃没吃,可夏小梨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好像,他这次的反应太平静了,自己也说不清是失落于他的平静,还是隐隐觉得他在憋个大的气。 毕竟刑先生真的是脾气大大的主儿,夏小梨先斩后奏只身出国来放风,是做好了挨训准备的,甚至连回嘴的说辞都想好了。 结果,刑赫野这次好像真没生气? “在想我怎么不生气?” 夏小梨脚下踩水的动作一顿。 这人真的有读心术吧?!是真的吧?! 刑赫野唇角勾起,伸手摘下夏小梨的帽子,缓缓俯身凑到她耳边,轻飘飘道: “我当然,非常,生气。” 温热的气息拂入耳廊,痒得夏小梨打了个哆嗦,心也打哆嗦。 果然果然! 她踩水移开一丢丢,扭头看着刑赫野,小脸上挂起嘻嘻假笑: “可是,我是成年人,可以去任何我想去的地方,您现在不好管我的。” 毕竟是“即将要离婚”的关系,嗯嗯。 男人扬起一边眉毛,竟也赞同道:“当然。” 可还不等夏小梨顺杆爬,他又说: “不过,你该庆幸这次来的是这儿,也没躲着跑。不然……” 刑赫野没说“不然”什么,只抬手掌住夏小梨的脸,指尖探进发间触到柔软的耳垂,拇指若即若离地在唇角摩挲。 “夏小梨,你可以尽情地玩,想去哪玩去哪玩。” “只需要记住一点,我对你有十分充足的耐心,你跑不掉的。” 男人噙着危险恣肆的笑,眸中流露出势在必得又纵容的辉芒,看得人仿佛要被灼烧。 夏小梨心口发紧,像是有只兔子悄悄探出头来,两只长耳朵不停抖动,挠得人心肝都跟着颤。 她飞快垂下眼睫,指着俩人脚下,惊声: “哇!刑先生!你脚下有只长绿毛的大脏螃蟹!” 刑赫野脸色一变,刚要低头撤腿,夏小梨叫着‘我帮你踩死它!’,飞快抬脚,重重踩到他脚背上。 趁着男人低头,飞快抬手在脸颊边扇扇风,暗暗吐气,好险!差点又被看害羞,落下风了。 嘴上还大义凛然地,“太狡猾了,跑那么快!要不是我,你大脚趾都要被夹断了!” “……” 刑赫野看着还踩在脚背上的白嫩小脚丫,要说这力道没半点夹带私仇报复的意思。 猪都不信。 肌肤嫩滑的触感里混着粗粝的细沙,缓缓涌动的海水漫上来,让痒意加剧。莫名的,视觉和触觉刺激颇大。 喉结上下滚了滚,刑赫野直起身,抬眸,语气毫无异常地说:“夏小梨,天上有猪那么大的大海鸥。” “啊?” 夏小梨刚一抬头,就被扣住后颈,吻住了。 呼吸紧密交缠几息后,女孩柔软的下唇被惩罚般轻咬了一下。 刑赫野退开半寸,睇着被亲得唇瓣嫣红小脸红扑扑的夏小梨,亲昵取笑: “小猪智商还骗人。” 说着,还抽出被踩的脚来,在女孩单薄的脚背上轻轻踩了踩。 “……” 夏小梨被火烧了屁股似的,退开两步,理不直气不壮道:“说了你现在不能随便亲我的!” 男人歪了歪头,露出无赖的痞笑,“那给你亲回来?我很公平的。” “你想得美!”夏小梨羞赧得抿着小脸,抬脚又踩他一脚,“坏蛋!” 转身,重重踩水,要远离这个不守规矩的流氓。 男人望着女孩提着裙摆气咻咻的背影,低笑出声。 弯腰拎起女孩的鞋袜,右手悠闲地抄进兜里,抬腿不紧不慢地坠在后面跟着。 “夏梨宝,你给他们都买特产了,我的呢,我可给你拎了一路那蠢鸭子。” 前方的小人儿,专注沿着海边赶路,不应声。 男人眸中俱是宠腻喜欢的笑意,俊脸上笑容越来越大,拖着恣懒嗓音继续逗人。 “你不说,我可自己选了啊。” “我吃亏点,就要那条999的便宜项链。” 便宜项链? 夏小梨扫了眼一直挂在手指上的迷你小布袋,999k币,可差不多是五千块了诶! 穷怒了!o(`w′*)o 女孩猛地转身,仰脸叉腰,气哼哼道:“不给,这是我给自己买的!有这么多脖子么你,你还要项链。” 刑赫野也停住脚步,站在离她5米远的地方,闻言垂眸扫一眼脖子上的黑钻锁骨链。 笑了。 男人拇指勾起颈间的锁骨细链,大方道:“那我跟你换,五千万换你的999,不让你吃亏。” 他笑得恣意,语气里满是诱惑,把夏小梨拿捏得死死的。 这小细链子!五千万!!! 万恶的资本家!! 夏小梨瞪大眼,差点打了个趔趄。 她对刑赫野脖子上这条锁骨链可谓印象过于深刻。 细链上一共间隔镶嵌着九颗黑钻,作为链坠的那颗稍大一些,会随着晃动发出暗芒。 为什么这么清楚呢? 当然是……她数过。 在夏小梨辛勤打工的那段时间里,每次刑赫野摁着她做某些不可描述之事的时候,那条神秘的漂亮链子总垂在她眼前晃荡。 晃动频率,随着某人的动作、力道不停地变,像是某种暗喻,色.。。情得很。 起初,她曾经分心数过好几回。 有一回,夏小梨耐不住,情不自禁仰起脖子时启唇叼住了黑钻链坠,不想叫得太羞人,也不想让它总晃得心痒。 结果,简直就是一嘴咬了狼脖子,惹了大祸。 被刑赫野卡着颈,发了疯似地折腾到天蒙蒙亮,浑身被碾得要散架,眼泪水都要流干了。 可惨,可惨,往事不堪回首。 没想到,她曾经把五千万咬嘴里了! 咬坏一颗,不得赔掉脑袋。 第228章 混蛋! 钱是无辜的。 夏小梨望着刑赫野性感有力的脖颈和锁骨,咽了咽嗓子。 金钱和美色当前,做人挺难的。 女孩脸上不自觉浮起晕红,清晰落入男人眸中。 那小脑瓜里想到了什么,简直不要太好猜。 刑赫野噙着深浓笑意,抬脚往前走,语气轻松地继续诱哄:“怎么样,这买卖不亏吧?” 夏小梨紧张眨了眨眼,手指用力攥着小布袋的勾绳。 五千万…… 天杀的!我夏小梨可不是什么视金钱如粪土意志很坚定的人! 就是一条手工项链嘛,什么求爱不求爱的,不要迷信!厚着脸皮换出去,净赚四千九百九十九万五千! 你都能反过来包养刑赫野了,夏小梨! 身高腿长英俊多金的男人越走越近,夏小梨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敲起锣打起鼓,欢快唱响“翻身农奴把歌唱”。 …… 远处。 周特助盘腿坐在沙滩边的阶梯上,正跟女友视频,身边摆着一堆购物袋,和老板娘鼓囊囊的小黄鸭帆布袋。 “我也想你啊亲爱的,应该还有一周。” “我老板?他和老板娘在玩水呢,唉,我就一无情的拎包苦力。” 周哲说着抬头,人呢???? …… 夕阳西下。 夏小梨步伐轻快地晃着手,纤细指尖勾着精致手编小袋子转圈圈。 望见前方的帐篷堆,她脚步微顿,扭脸看走在身边的男人,“你要过去么?” 刑三爷此时心情愉快,歪头瞧她,十分民主地征询小姑娘的意见:“想邀请我探班?” 夏小梨视线在男人敞开的领口飞快掠过,噘嘴轻哼一声,扭开脸往前走。 “不——想——” 刑赫野“听话”抬脚跟上,自然地握住她的腕,往下滑牵住小手,抬起来晃了晃。 “那我就勉为其难给老婆探个班。” 夏小梨瞧一眼两人的手,很有原则地抽回来,“谁是你老婆。” “结婚证上写着,全世界都知道。” 还在追人的刑三爷脸上笑得荡漾,大长腿轻松跟上,嘴上欠得很。 “夏梨宝,你怎么翻脸不认人,都送我项链了,摊主的话忘了?” 夏小梨头都没回,理直气壮地抬起手,朝后面晃了晃白皙细腕上缠了好几圈的黑钻细链。 “这是交换,不是送,不作数的。” 刑赫野抖着肩闷笑一声,瞧着女孩轻快的背影,跟上去:“夏小猪,你现在有钱了,底气足了啊。” “那当然,我,”夏小梨话突然顿住,望着停在玻璃花店门前的车,几个摄像正对着车里下来的人。 谢…… 她突然停下脚步,刑三爷的大长腿完全没想着刹车,往人后背轻轻“碰瓷”上去,手臂往前揽住人,刚要再招惹两句,却也不期然看见了那人。 夏小梨挣开他的手臂,转身就瞪他。 那小眼神,分明就在骂:混蛋!你还把她带过来了!!!(以下省略一万字愤怒又不会带脏话的控诉。) 瞪完,转身就走。 刑赫野忙抓住她,解释:“这我不知道,我第一天就来抓、咳来看你了。” 夏小梨才不管,甩开手,深一步浅一步踩着细沙走了。 刑三爷脸顿时黑了。 扫过拎着行李箱下来在录制节目的谢晚凝,冷刀子甩向后头沉浸在拎包工角色中的周哲,“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 周特助之魂立马归位,忙不迭:“我马上问,马上去问!” …… 在异国录制节目,从未给任何剧组探过班的顶头老板突然现身,花游记全体员工顿感蓬荜生辉,并且屁屁凉凉。 因为,虽然节目播得很好,但老板大人似乎心情欠佳,刚一来,就板着脸快步进了总导演那。 组里人人皮都绷紧了,刚摆上的丰富高档探班福利都不敢多吃,恨不得全扛上家伙到录制第一线,为工作抛头颅洒热血。 “欸阿丹,小梨呢?” 赵丹朝那边的临时鲜花仓库抬了抬下巴,“那儿呢。” 来人小声嘀咕:“刑总来了,她怎么不过来,肯定是给她探班的吧,难道吵架了?刑总那脸色真是美丽冻人。” 一人抱着道具箱匆匆路过,插嘴:“刑总是不是跟谢晚凝一起来的,听说他们两家是世交,刚看了几眼,那气质绝了。” “是啊,美得大明星似的,咱节目今天肯定热度还能再窜一窜,阿丹你说刑总有没有可能也出镜?找方导说说,要是能成,在线观看数必定爆炸了啊!” 赵丹惊恐脸:“这可能吗?刑总以前采访都没露过脸,想得挺美,那你怎么不说要是小梨也一起出镜,能爆上加爆?” “手握流量密码”的夏小梨正坐在小马扎上,独自一人在鲜花仓库里整理花材。 卡兰尔兰岛鲜花极盛,但一直以来缺乏经营推广,所以花游记这个节目以“浪漫移动花店”为载体展开录制,直播艺人嘉宾们在异国他乡自给自足开花店+深度旅游的妙趣横生,同时展现当地的风土人情。 随着节目录制的顺利进行,每天的用花量越来越大。 组里一共有五个花艺师,一个是嘉宾们的指导老师兼助手,会经常出镜,其余的都是幕后工作者。 另外三个花艺师去花场选下一批花了,夏小梨回来后,就在这儿修枝剪叶。 女孩拿着专用的剪子,动作麻利,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这儿安静,隐约能听到不远处玻璃花店里嬉笑声,似乎正在给新嘉宾搞迎新,时不时传来融洽的哄笑声,气氛很好的样子。 也是,新嘉宾是豪门贵女、国际上知名的年轻大提琴艺术家,听说还受邀在不少大型直播晚会上演奏过,长得还漂亮,谁不喜欢? 就算真不喜欢,面上也得给够面子。 夏小梨捏剪子的动作一顿,眉心微蹙。 夏小梨,你想这些干什么呢,有劲没劲,酸不酸啊你。 她看一眼手腕上尊贵的“五千万”,无声轻出一口气。 钱是无辜的。 夕阳渐渐隐入海平面,帐篷里光线变差,夏小梨放下剪子,小心抻了抻腰。 她肚子还不怎么显,穿得又宽松,到现在除了赵丹没人发现她怀孕了,倒也省了不少麻烦。 女孩把剪下来的残枝败花全拢进垃圾袋里,拎着起身,一转身就对上了寻过来的刑赫野。 男人视线径直落在她抓着垃圾袋沾满土屑,还染了花花绿绿汁液的手上,眉心拧起。 夏小梨神色平静地拍了拍手上,惹得尘土飞扬。 刑赫野洁癖大发作,眉头皱得更紧,难忍地侧开一步,提起手臂遮掩口鼻,屏息嫌弃道: “别拍了,脏死了。” 第229章 一次勇敢反抗,换来一生的自闭。 又嫌脏,又嫌脏,又没脏你身上去! 夏小梨恶向胆边生,脏兮兮的爪子张开,直接用力拍在刑赫野胸口,推开他。 “嫌脏你就走开。” 女孩抓着垃圾袋,抿着小脸就走。 刑赫野僵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缓缓低头看胸口乌黑的小巴掌印,仿佛是恶魔的触爪,要带着以亿计的脏污细菌往他皮肤里钻。 男人额头青筋直跳,咬牙警告:“夏小梨,你给我站住!” 夏小梨头也不回,快步往外头的大垃圾桶走,十分叛逆地脆声回道: “站不住,我可要去超级脏的垃圾堆!” 哼,就知道你不可能跟过来。 夏小梨走到垃圾桶前,把垃圾袋抬高扔进去,还没放下手,身体突然打横腾空! “啊!”她震惊地扭头看着脸色铁青的刑赫野,心里警铃大响,连忙推他肩膀,一下一个黑手印。 “干什么!你快放开我!” “干什么?当然是收拾你。” 刑三爷牙痒痒地狞笑道,抱着她转身,正巧对上来扔垃圾的赵丹。 赵丹看着两人的姿势,再看看以“洁癖难搞”着称的刑总身上脏得没法看的高定衬衫,直接瞳孔地震了。 卧槽,小梨真乃牛人! 她连忙低头,让开道来,“刑总。” 刑赫野冷着脸,稳稳抱箍着不断挣扎的人,大步往前走。 夏小梨小身板踢腿蹬脚也蛄蛹不下来,忙伸出尔康手,求助外援: “丹姐!丹姐!救我下来!!” 这可不敢救! 老板一个冰冷的眼刀削过来,赵丹直接双耳失聪,转回去认真扔垃圾。 刑赫野意味不明地扫夏小梨一眼,脚步不停。 刑洁癖这是真要宰了我呀! 玩脱了的夏小梨,见一个救兵没搬成,立马望向另一个从帐篷出来正要往花店去的现场制片王涛。 “王哥!王哥快救我!!” 王涛闻声惊讶地扭头望过来,这一看,差点手里的台本都惊掉了。 “王、哥。” 刑赫野轻声重复,森冷视线在王涛身上掠过,最后移到夏小梨脸上,轻飘飘道: “很好。” 不光把老子的葡萄分给这男人吃,还喊上“王哥”了。 夏小梨心头一哆嗦。 许多待在各个遮阳棚里的后勤和幕后工作人员被这动静吸引得走出来,目瞪口呆地看着穿脏脏衣的老板强抱着老板娘,旁若无人地横穿而过。 “下一个准备喊谁?你可以尽情试试谁敢来救你。” 男人笑容冷渗渗地盯着夏小梨,语气温柔建议道,随后,抬起冷酷的眸: “都给我滚回去干活。” 变脸速度惊天地泣鬼神。 所有人立马像被上了发条,果断自戳双目,转身就溜!其中,数手上还捧着水果盒在吃的周特助跑得最快。 夏小梨被抱着离离营地越来越远,眼睁睁望着一个个跑得比飞猪还快的背影,心里瓦凉瓦凉的。 天要亡我也! 这段时间的愉快共事,终究是错付了! …… 浴室里。 夏小梨惊乍的叫声,传遍整个总统套房。 “啊啊啊!别动别动!我这衣服才穿过三次!” “我洗!我给你洗还不成么!” 女孩紧张地抓着差点被撕坏的衣领,小脸通红,又羞又气地瞪着一进来就要把她扒了的刑赫野。 这坏人一路旁若无人地抱着她在小镇上走,路上这么多外国人直看着他们笑,夏小梨冲动劲过了之后,脸皮都要臊得着火了,直接埋头捂脸,心里暗骂让刑赫野自己丢脸去。 等到听到开门、关门声,再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这浴室没有京鼎府的大,但暧昧的灯光莫名让人十分紧张。 她摁了一大捧香波慢吞吞把小黑手洗干净了,还一直伸在水龙头底下做假动作,拖延时间,眼睛透过镜子,不停偷瞄脸色难看叉腰等着的男人。 “夏小梨,你当我瞎是吧?” 刑赫野视线扫了扫身上脏得不成样的衣服,不爽地催促道。 “你自己先脱了成不成,”夏小梨甩着手,不情不愿地走过来,试图再商量:“我给你洗衣服,你自己洗澡么。” 刑赫野气笑了:“我差这件衣服?赶紧的,谁给我弄这么脏的?” 一次勇敢反抗,换来一生的自闭。 夏·搓澡工·小梨,被迫又无薪上岗了。 脏污的衬衫被干净小手一颗颗解开纽扣,脱下来,正想放到架子上。 “扔了。” 败家! 夏小梨偷偷撇撇嘴,手臂拐弯把上万块的衬衫扔进了垃圾桶里,摁开淋浴,就要请这大爷站过去。 “裤子。” 刑三爷一动不动,挑眉提醒。 夏小梨清白的视线,顺着男人沟壑分明的八块腹肌和鲨鱼线往下,抵达收窄的裤腰,眼神开始飘忽。 男人的黑色西裤被踢了几个鞋印子,某个应该蛰伏的部.位,似乎……弧度不太对。 她孕早期摔了一跤胎不稳,为了避免擦枪走火,刑赫野不光睡觉把睡衣穿上了,甚至连简单的纾解都没让她帮忙过,两人已经许久没彻底裸裎相对过了。 这会儿,似乎有些、十分危险,夏小梨心里猛打退堂鼓。 女孩眼珠子左右动了动,突然捂着肚子,一副肚痛不适状。 刑赫野:“干什么。” “我、我好像有点肚子疼,宝宝可能不舒服了。” 刑三爷抱臂扯唇,无情戳穿:“我抱你一路,你还不舒服上了。” 男人微微倾身,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每次产检的指标,我比你还清楚,孩子非常健康,具体说说哪里不舒服,我给你鉴定鉴定。” 可恶! 形势比人强,夏小梨咬着下唇,气咻咻地伸手解开男人的皮带,利落抽出来一扔,然后撇开眼,一鼓作气就用力把该死的长裤短裤一起褪下去,刚开始似乎还遇到了些许阻力。 “嘶——” 刑赫野浑身肌肉一抽,瞪向夏小梨,“你想把我弄断好离婚是不是!” 夏小梨也反应过来了,双手手指瞬间发麻,耳朵都红了。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谁谁让你那什么了……” 女孩结结巴巴的,越来越小声。 第230章 你应该感谢我暂时不是变态 刑赫野压了压腮,低头看一眼自己的弟弟,随后抬眸,盯着夏小梨努力偏着头的侧脸。 原本白皙的脸颊红得像抹了胭脂,一路蔓延到耳根,像要滴血。 竟然比以前还害羞。 男人心里的火气渐渐变了味。 “夏小梨,把衣服脱了。” “已经脱了啊,快点站过去,我给你洗。” 夏小梨脑袋一动不动地催促,眼睛不偏不倚望着侧边的洗手台,心里怦怦直跳,只想“早死早超生”。 刑赫野抬脚,踩着滑到地上的裤子,走近半步,语气轻慢: “我说,脱你的。” 夏小梨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惊愕地扭头看向近在咫尺的刑赫野。 还未来得及说话,突然眼前一黑,抓得脏兮兮的上衣被从下往上撸了下来,一道抛物线精准进了垃圾桶。 “你干——” 下一秒,她的话就被彻底堵住。 男人俯下来,单手掌住她的后颈,强势地将她吻住,毫不客气长驱直入,把她未说完的话彻底搅散。 另一只手熟练往下,三下五除二,把她扒光了。 旁边的淋浴浇下来的温热水雾飘到皮肤上,让人莫名打了个激灵。 夏小梨回过神来,忙伸手去推,“唔——” 螳臂当车。 转瞬,她就被男人单手托着臀抱了起来,扣着双腕压在墙上,放肆地深吻。 毫无距离,极具威胁之物若即若离,让人浑身战栗。 女孩腹部微微隆起的光滑幅度,在紧贴的此刻,显得异常情.。。涩,让人血脉奔涌。 刑赫野微睁着眼,幽欲深眸凝着近在咫尺眼神渐渐迷离的女孩,身体逼得更近。 更狂烈的吻劈头盖脸而来,夏小梨完全招架不住,细眉微蹙仰着脸,很快就舌根发麻。 身体悬空的危险姿势,也让人肾上腺素飙升。 如影随形的清梨香,渐渐变得馥郁诱人…… 突然,她臀下一凉。 被抱着坐到了洗手台上,夏小梨烧着火的身体,猝不及防被冰得起了鸡皮疙瘩,蹙眉发出娇软的哼.吟声。 在浴室里显得格外明显,刺耳,羞耻爆表。 夏小梨猛得惊醒,还未来得及退开,又被刑赫野吻着抱起几分,再被放下时,触感已经不再冷。 男人恶劣纠缠的唇.。舌终于退出去。 夏小梨神魂俱懵,浑身发软,气喘吁吁地不自觉低头看,先被两人大喇喇痕迹难以形容的某处刺得瞳孔地震、灵魂出窍、三魂归天、脑袋轰轰响! 然后,余光才看见垫在自己屁股下的浴巾。 老天爷!夏小梨你色令智昏…… 差点,差一点就被吃光光了!!! 她人都傻了。 刑赫野结实的手臂拢在女孩腰后,低头循着诱人的香气,一路亲啄到耳廊、耳后、雪粉细颈、纤瘦的肩窝。 男人焦渴得呼吸压都压不住,最后还是抵不住张嘴,咬了下去。 一阵刺痛传来,夏小梨终于彻底回神,抬手重重甩了一巴掌。 “啪!” 特别响,震得手掌都发麻。 夏小梨慌乱地攥紧手心,捂住身前,湿眸颤颤地瞪着刑赫野。 “你混蛋!” 男人英俊的脸上浮起清晰的巴掌印,深眸隐在顶灯的光影里,看不清晰里面的情绪。 但浑身张狂的侵略气息,依旧让人心头发颤。 刑赫野舌尖抵了抵微微发麻的腮,忽然抬眸直直凝视着,十分痞气又妖孽地笑了。 “夏小梨,你好甜。” “……” 夏小梨双眸放大,瞳孔震了又震,忍不住肩膀往后躲。 他、他是不是被气疯了。 刑赫野擦了擦自己吻得微肿的唇角,跟着倾身,两手撑在夏小梨身侧,把人松松地禁锢住。 连眼神都放肆得仿佛能侵犯人。 女孩想躲闪的脸被掌住,视线避无可避。 “看着我,听好了。” “夏小梨,我想和你作.艾。” 夏小梨瞪大眼,倒吸一口凉气,酡红的脸颊,都掩不住她对这种虎狼之词的震惊。 “不光是身体,我的灵魂,也很想跟你做。” 刑赫野神色平静又专注地缓缓启唇,说着直白得让人胆战心惊的话。 “你不知道,每次看见你,我有多想咬你,把你的味道全部据为己有,我的灵魂都叫嚣着把你吃掉。” “你应该感谢我暂时只是个混蛋,不是变态。” 男人的双眸漆深如渊,深得想要把人吸进去,粗粝灼热的拇指,意味深浓地在女孩嫣红肿起的唇上捻揉。 夏小梨呼吸都屏住了,怔怔望着刑赫野,撑在浴巾上的双手忍不住攥紧。 刑赫野深深吸了一口气,周身近乎偏执的侵略感渐渐隐去,露出几分恣狂肆意,两指捏住女孩热乎乎的脸颊,亲昵地晃了晃。 “所以——宝宝可以和我耍脾气,但不能跑,知道么?” 夏小梨眸光颤了颤,咽了干哑的嗓子,怔怔点了点头。 “真乖。” 男人脸上露出几分愉快,伸手从架子上拿下一块浴巾,张开了裹在夏小梨哧裸的身上。 掌心慢条斯理地温柔捋开女孩黏在脖子上微湿的长发,但抵.着的身体没移开。 “你落地k国的时候,我就起飞了,只带了周哲,他的作用也不大,除了拎包,就是给你开小灶,优化菜单和下午茶。” 夏小梨微讶地微微睁大眼。 刑赫野手指勾着发丝,摸到肩窝的微红的牙印,语气慵懒危险:“可你总给别的男人吃,让我很不高兴。” 这话说的。 夏小梨抓着浴巾,没忍住小声纠正:“那是因为他们比较忙,我顺手分享,本来他们也有份。” 刑赫野落眸看她一眼,“我不管,不准给。” “……” “谢晚凝是节目组邀请的飞行嘉宾,这种小事我向来不会过问,也不知情。” 夏小梨垂下睫毛,没说话。 男人玩着她的头发,继续说: “我跟她确实是所谓的青梅竹马,以前也习惯性照顾她,甚至以前觉得顺其自然跟她结婚也没什么关系。” 夏小梨抓着浴巾的指节蜷了蜷,刑赫野看见了,抬手捏了捏。 “不是喜欢,我对她从来没有男女之情的喜欢。” 第231章 想什么荤事呢你 “当初在他们订婚当天,抓你签契约去结婚,只是纯粹要气他们,他们,包括:她、刑砚勤、刑云栋,还有柳琬茵。” 刑赫野垂眸看着夏小梨,语气平静慵懒地说着。 “老头子下了召令,谁想继任刑家掌权人,就得‘先父凭子贵’给他生个曾孙,我虽然没兴趣,但他俩转头就订婚了,我不乐意让他们太痛快,能气死一个算一个。” “至于,我跟家里这几个到底有什么恩怨。” 刑赫野流畅的话顿了顿,唇角扯出一个讥诮的弧度,一副很不想提的样子。 “以后再告诉你。总之,我对谢晚凝没有你想象中的难舍难分的感情。” 刑赫野看着夏小梨陷入沉思的模样,掌心捏了捏她的颈侧,抬眸想了想,“还有……” “上回,我出差,真的只是受谢伯母所托才去的,没单独见面。除此之外,跟谢晚凝或者任何女人也都没见过,证据在我上次给你的u盘里,我又不是唐闻好吧。” 夏小梨这次反应大了点,抬起眼看他。 眼珠子又黑又干净。 “看什么,”刑赫野低哼一声,“难道我和那小子一样?老子清白都落你手上了。” 夏小梨:“……” 不等她发表高见,刑赫野又蹙眉回想还有什么没交代清楚。 “还有……还有什么?那次你说我去看她表演了?我可没去。” 夏小梨突然开口:“你都送花了。” “她告诉你的?” 刑赫野蹙眉,指骨搓了搓眉骨,无语道:“那就是前几年让周哲给花店自动订单,唐闻、唐悦他们生日也有,这次是忘记取消了,证据就是和u盘一起给你的纸团。” 夏小梨的表情,一时间有些奇怪。 女孩眼里纠结的困惑、迟疑,看得强忍着欲.望,费了好一番口舌的刑三爷牙痒痒。 男人俯下身,捧住夏小梨的脸,撒气般揉了揉,抵着额头说: “你听了就行,信不信都随你,反正我不信我也不会放你。” 夏小梨被这一出一出折腾得满脑子浆糊,反应都迟钝了。 等转回神来的时候,刑大灰狼刚把她浴巾剥了。 “你又干嘛!” 夏小姐紧张地抓回来,双腿想收拢,可这反而把某人夹紧了。 刑赫野故意挺.。腰,劲瘦精悍的侧腰绷出性感的肌肉线,笑得浪荡又痞气。 “你猜,我想干什么?” 被困在洗手台上的夏小梨眼睛瞪得溜圆,扯紧浴巾,抬脚想把人踹走。 刑赫野轻松握住她的脚腕,拉着往腰后放,面对面把人捞起来往浴缸走,戏谑道: “当然是洗澡啊,想什么荤事呢你。” …… 翌日。 夏小梨早早醒了,把搭在腰上的手臂提开,扯出被压住的衬衫衣角,蛄蛹下床。 掉在床边的小恐龙毛毯被捡起来,扔到床上某个睡得正熟男人脸上。 很快洗漱完,狗狗祟祟地溜回了自己和赵丹住的酒店双人标间,轻手轻脚换衣服。 她要趁着大伙还没开工的时候先去干活,昨天在营地闹那一出,现在想起来自己真是脑筋抽抽了,丢了大脸! 她准备到时候埋头干活,和任何人都不对视,只要我看起来很忙,别人就不好意思找我八卦! “小梨老师,来喝口果汁,我在镇上买的,当地特色,味道超赞!” 夏小梨坐在小马扎上,看看面前的果汁,扭头瞧面带讨好的赵丹。 赵丹嘿嘿一笑,提了提裤子蹲下来,“昨天真不是我不讲义气不帮你,老板在呢。” 说着,还服务周到地把吸管插好。 “……” 看来是避不过去了。 “没什么,昨天是我脑筋抽抽了。” 夏小梨怪不好意思地低咳一声,接过来,小声问:“那个,看到的人不多吧?” 赵丹憋住八卦的笑,正经道:“看到的是不多……” 夏小梨刚要松一口气,赵丹接下来的话让她麻了。 “但是听到的挺多,你懂的,混娱乐圈的哪有不八卦的,尤其是王涛那个大喇叭,被老板一个眼刀扫得打哆嗦,逢人就说自己当时连辞呈都想好了,我听他吹呢那个工作狂。” “放心~我没跟任何人说你晚上没回来住。” 夏小梨裂开了,恨不得想把某人打扁了! 昨晚洗完澡后她想走,刑赫野直接把她压在床上,土匪似地:“跟我做,还是跟我睡,你自己选。” 夏小梨当然是含泪选了在舒服的大床上当抱枕睡一觉,还“很有骨气”地强调了只有这一次。 赵丹拍拍手忙去了,夏小梨大大吸了一口果汁,重重叹了一口气。 唉,丢脸就丢脸吧。 果然,今天每个人看到她都一副笑而不语的样子,仿佛在说“哎哟~没想到难搞的老板和媳妇是这么个相处模式”。 甚至有些性子跳脱的,吃着升级版盒饭浮夸地连声说“谢谢老板娘”,给夏小梨臊得恨不得埋进饭盒里,真想嚎一句“你们坏老板要被我踹了!” 整个摄制组都洋溢在老板探班福利满满的快乐里,只有一个人的心情,从昨晚开始就不甚美丽。 下午,在节目录制休息间隙。 谢晚凝借故走出来,避开众人,在角落的临时仓库找到了夏小梨。 女孩背对着门口坐在小马扎上,正拿着扎带在捆扎花枝做明天的道具,还小声哼着不着调的曲子。 一想到从别人嘴里听到的暧昧闲话,谢晚凝掌心攥紧。 她会接受录制邀请,完全是看在节目是星宇投资的份上,尤其在抵达之后听说刑赫野来了,更是欣喜庆幸。 结果,居然是来找夏小梨的!还闹出这么大动静,当众把人抱走了。 她怎么都想象不到刑赫野居然会这么纵着这女人! 谢晚凝站在门边,神色难辨地盯着夏小梨,心中万种思绪起伏难定。 前天,她偶然碰到了刑砚勤和林氏银行二小姐林沐语,两人相携着逛街。 这两人在交往,她早有耳闻,但没什么感觉。 当初她和刑砚勤订婚,本就是心知肚明、各有目的,后面她决定取消婚约去挽回刑赫野,刑砚勤起初不肯同意,最后还是点头了。 只是在她流产休养出院的前一天,刑砚勤离开时说了一句话,让她心里微刺。 第232章 激怒 “晚凝,你什么都想要,可真的能什么都如你所愿吗?” 当时,谢晚凝靠在病床上,仰着下巴骄傲地回: “刑家我不要了,赫野很快会回到我身边来的。” 所有相熟的豪门世家子弟里,她是唯一一个被刑赫野殊待保护着长大的,她是最特殊的。 她自信于这份长久的特殊。 可现在两个月过去了,刑砚勤已经揽着别的女人约会,神情姿态看着比当初和她一起时真挚轻松许多,似是真的在认真恋爱。 而她,不仅没有顺利挽回刑赫野的心,甚至还被他冷脸训斥了。 从小被众星捧月长大的谢晚凝完全不能接受,她执意认为刑赫野只是图一时新鲜,只是还在生她当初突然选择刑砚勤的气。 谢晚凝呼吸变得微急,抓着门帘的手越攥越紧,盯着门内的夏小梨,精致漂亮的脸上闪过执拗和不甘。 刑赫野是她的,这个女人才是横插一脚的第三者! 一个嘴上闹离婚,实际上处处拿乔、以退为进的爱慕虚荣心机女人。 如果没有她,事情根本不会变成这样! 夏小梨察觉到地上出现的影子回头时,谢晚凝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后。 女人今天录节目装扮得十分明艳漂亮,比常驻嘉宾里的当红女明星都不逊色。 “夏小梨,怎么哪里都有你。” 她背着光看不清脸色,看声音紧绷,听着不太对劲。 夏小梨立马站起身,退开两步,面对着她,“你来干什么。” 高跟鞋往前踩住残花。 谢晚凝不答反先问:“你不是已经搬出去,要离婚了吗?怎么还有脸总惹出事来,让赫野生着病给你收拾烂摊子。” “我就是来看看,你怎么可以做到脸皮那么厚的。” 夏小梨脸一冷:“关你什么事,你有病就去治。” “嗤,”谢晚凝抱臂嗤笑一声,“终于不装柔弱无害的少女了?” “你就是用这种伎俩迷惑住赫野的吗?” 她眼里的敌对和不屑,藏都没藏,似乎就是冲着要把人激怒来的。 神经病! 夏小梨懒得搭理她,绕过她要走,谢晚凝仗着高跟鞋加持下的身高压制,挡住去路。 “你急什么,我话还没说完。” 她垂眸扫一眼夏小梨手里的东西,露出意味不明的讥笑。 “你知道他最厌恶什么吗?除了脏东西……就是你手里的。” “他没跟你说过吧?” 夏小梨低头看着手里的塑料扎带,眉头蹙紧。 谢晚凝却不再往下解释,抱臂降贵纡尊般建议: “别幻想你在他心里有多重的分量,劝你趁赫野还有点兴趣的时候,拿上钱体面离开,不然就等着沦为全世界的笑柄吧,你这种爱慕虚荣的普通女人,怎么可能坐稳刑家少夫人的位置?” 这话,听得夏小梨的表情像吞了苍蝇。 她直视着挡在面前,尖刻得形象全无的大小姐,感觉很一言难尽。 “听不懂?”谢晚凝脸上的讥笑彻底消失,伸手推她一下,“我是警告你别再纠缠赫野!” 力道不大,但彻底惹恼了夏小梨。 “总算说完了?” 想到昨晚刑赫野跟自己解释的种种,女孩直视着谢晚凝,细眉厌怒地拧起,毫不客气反唇相讥: “谢晚凝,你这么爱操心刑赫野,就找他献殷勤去!三番五次跑我面前来下什么战书?” “是谢大小姐就喜欢自作多情,还是其实他压根就不理你,你只能到我面前来找存在感?我告诉——” “你给我闭嘴!” 被夏小梨一句话戳中痛处的谢晚凝,恼羞成怒地再次伸手,用力把人推得撞在后面的铁架子上。 夏小梨痛嘶一声,被架子上晃下来的尘土眯了眼,忽然一股毛骨悚然的直觉窜上来,她什么都来不及想,条件反射地双手护住小腹飞快往旁边躲去。 与此同时,怒不可遏的谢晚凝看见她护孕肚的动作,更是嫉妒交加,要冲上来甩她巴掌,不想脚下踩到一根木棍,打滑往前栽。 晃动的铁架子最顶上危险摇动的花盆恰时倒下来,把岌岌可危摆在第三层边缘的大道具箱,一起重重带砸下来。 “呃——!” 一声痛呼后,仓库里响起一阵重物砸地的巨响,激起满地尘土。 夏小梨撑坐在旁边地上,无比怔愕地看着被砸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谢晚凝,浑身窜起一阵阵寒意。 “谢……谢晚凝?” …… 刑赫野赶到医院时,夏小梨正浑身是血地站在手术室门口,旁边站着几个神色紧张的剧组工作人员。 男人瞳孔骤缩,一路疾跑的气紧瞬间加剧,急声喊道:“夏小梨!” 夏小梨转过头来,还未开口,人已经冲到面前。 “伤哪里了?你他妈伤哪里了?!” 刑赫野握着她的肩膀,双目猩红,紧张慌乱地检查,二话不说抬手就要把她抱进急诊抢救室。 “刑总,刑总,夫人没受伤,”赵丹壮着胆子连忙上前解释,“血是谢小姐的!” 夏小梨从惊慌中回过神来,望着神色急怒地刑赫野,干涩的喉口滚了滚,缓慢开口: “不是我。” 刑赫野定定盯着脸色微白的夏小梨,心跳声重得快要刺穿耳膜,掌心用力攥着单薄的肩膀,小心确认:“真的没事?” 夏小梨没忍住闷哼一声。 男人脸色骤变,手上力气立即收了,“还说没事?!肩膀怎么了!” “只是撞了一下,我真的没事。” 夏小梨抓下刑赫野的手,细指不安地紧紧攥住他的手掌,望向紧闭的手术室门,声音艰涩: “她被砸到头了,流了好多血……” 女孩浑身糟糕透了,声音里透着慌。 刑赫野心口微疼,竭力克制着紊乱的呼吸,反手把人搂进怀里,大掌温柔安抚,面色沉肃地看着红色手术灯,语气沉定: “没事,没事,我会处理。” …… 当日下午,花游记录制现场驶过一辆救护车的画面,不小心出现在了直播的固定机位镜头里,哪怕在只是角落一闪而过,也被天天蹲守直播的观众发现了。 很快网上传出本期飞行嘉宾谢晚凝出受伤的消息。 谢晚凝身为豪门谢家独女,又是享誉国际的年轻大提琴演奏家,在综艺节目录制现场出意外进医院,并且伤势不明,自然掀起轩然大波。 第233章 两千万 差点命都没了! 星宇公关部用花游记节目组官微发布紧急声明,说明了谢晚凝意外被仓库杂物砸伤,正在救治中,无生命危险。 然而,不巧有在兰卡尔岛旅游的网友拍到了现场担架被抬上救护车的画面,短短几秒的视频,有些模糊,画面里人很多,但能看出来有人衣服上大片的血红,显然伤得不轻。 谢晚凝的乐迷、粉丝讨伐花游记节目组的声浪四起,热度一升再升。 国内,某酒店里。 肖颖儿趴在赵光权胸口,指尖在男人胸前打圈,吐气如兰:“花游记出了事,你不趁机给星宇一刀吗?” 赵光权眯着眼吸一口烟,手随意在女人身上摸,“忘了花游记也是老子投了钱的?你还好意思说,把你硬塞进去,都能被踢出来。” 肖颖儿眼里闪过恼怒,声音却更加娇媚,勾着脖子献吻:“我就是想教训教训那个女人么,赵总,再帮我一回么~” 赵光权吃她一口,把烟吹她嘴里,“要多少钱?” 肖颖儿眼眸微闪,压住急切道:“两千万,只要两千万就好。” 两人暧昧对视着。 几秒后,赵光权笑了。 肖颖儿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就被抓住手推开了。 男人下了床,在肖颖儿紧绷的眼神中不紧不慢地穿衣服,走之前往她胸口扔了一张支票。 “乖,你现在只值这么多,以后除了公事别联系了。” 门被关上。 肖颖儿瞪着手里一百万的支票,愤怒得全身颤抖,尖叫着重重捶打枕头。 一周前,肖颖儿在录制花游记时接到国内警方传唤,在导演默许下匆匆离组回国,然后才知道夏小梨居然偷录拍了两人的对话,虽然里面她没有直接承认自己和老桌爆料的事件有关,但嫌疑也洗不清。 更糟糕的是,王志高居然已经被抓了! 她托人去拘留所会见,那狗东西居然直接狮子大开口,说只要两千万,他就把所有事情扛了,否则,他一定会有能把她也送进去的证据。 这要是半年前的肖颖儿,两千万不是什么难事,但那场封杀风波,她赚的钱几乎都赔了违约金,一时半会儿哪里掏得出来! 再有十天,王志高就要被押去开庭,他还要挟提醒有刑赫野的律师在,一定会把量刑弄到最大,三五年都是幸运的了。 肖颖儿不能让他把自己拖下死水,只能来求赵光权,硬是把人堵住了使出浑身解数勾引,最后却只得了一百万! 睡了她这么久,只给一百万就打发了! “啊!!去死!去死!都去死!王八蛋!!!” 女人趴在床上气急败坏歇斯底里的尖叫声,响彻整间套房,把酒店安保都给招来了。 肖颖儿裹了浴袍,打开门冷扔下一句“没事,别来打扰!”,就把门砸上了。 两个保安面面相觑,小声说交流:“这女的是那个大明星肖颖儿吧?” “我看着也像!我去,那脖子上的吻痕真他娘带劲,男的就刚刚走的那个?” - 另一边,谢父谢母当天晚上八点就直飞抵达了兰卡尔岛。 此时都在医院病房里,房门紧闭。 夏小梨独自蹲坐在外面台阶上,手指揪着草坪上的小野花,跟看到热搜来问的叶妙青打电话。 “手术做了四个小时,还没醒,嗯……很严重……” 谢晚凝额头缝了十针,眉骨骨折,也缝了五针,差一点就砸瞎了眼,至于脑部有没有什么损伤,还需要等人醒了再观察。 那头,叶妙青听得忍不住一声“卧槽!”,随即又担心道: “梨宝,他们不会为难你吧?这事说到底,是她先对你动手,自作自受。” 夏小梨盯着地上的青草,低叹一声,怎么可能不为难。 赶到医院的谢母许雯一看见夏小梨,就骂着“又是你!!”十分激动地要动手,被刑赫野拦住了。 上次谢晚凝流产,因为她在现场,谢母就怀疑过她,是谢晚凝亲口说自己摔的,才息了事。 夏小梨回头看一眼紧闭的病房门,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谢晚凝确实是自作自受,但……这代价确实也太大了,当时她满头满脸的血,一动不动像死了,吓得她魂都差点没了。 而且,她是在花材仓库里受伤的,当时只有她们两个在场,谢晚凝还没苏醒,自己百口莫辩。 谢母爱女心切,气急攻心对夏小梨恶语相向,当场就喊着要把她这个凶手抓起来,是谢父克制着把人扶进了病房,先去看女儿。 刑赫野安抚地摸了摸夏小梨的脑袋,让她在外面找地方坐着,也陪着进去了。 叶妙青听出夏小梨的情绪不好,有些愧疚:“都怪我,早知道她也在,就不推荐你去了,还摊上了这种事。” 谢家虽比不上刑家,但那也是京市数一数二的显赫豪门,要是他们真记恨夏小梨,要把罪过摁到她身上,那可麻烦了。 “梨宝,要不你赶紧回国来吧!在国外人生地不熟的,万一出什么事,你喊救命别人都听不懂!” 夏小梨下巴垫在膝盖上,敛眉叹气:“她人都没醒,我这时候走,别人该怎么说我,刑赫野也会很难做的。” 不远处的柱子旁,受命守着的周哲挂了电话,朝夏小梨走去,弯腰道: “夫人,订的餐到了,先到亭子里吃点东西吧。” 夏小梨抬起头,“刑先生呢?” “刑总让您先吃,别饿着了,如果累了,我送您回酒店。” 夏小梨扭头看一眼病房门,心里不太安定。 她总感觉鼻子里还有血腥气,没什么胃口,可肚子里的宝宝总要吃,只能点点头,起身了。 病房里。 谢母看着躺在病床上戴着呼吸罩,半张脸都裹了纱布的女儿,差点晕了过去,被谢父搀着坐在旁边,伏在病床边低声哭得痛心。 刑赫野看一眼昏迷中的谢晚凝,面色也沉重,他把从夏小梨那知道的大体经过说了。 “这事是个意外,但晚凝是在星宇节目场地里受伤的,星宇会负责到底,后续治疗——” “意外?!” 谢母倏地抬起脸,痛心疾首道: “全凭那女人一张嘴,就定是意外了?!凝儿怎么可能去故意去找她麻烦!上回!上回就是她害得凝儿流了产,退了婚!” “现在命都差点没了!你跟我说只是意外?!” 第234章 我谢家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关于“谢晚凝究竟是不是夏小梨害的”,病房里,三人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svxu#je%bs!shw*jbdu@hsjdb!” 门突然被推开,护士站在门口,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谢耀廷夫妇和刑赫野叽里呱啦骂了一顿。 那横扫一切、骂谁谁怂死的气势,愣是把三个站在权钱金字塔尖赫赫有名的豪门贵勋骂得瞬间消声。 谢母许雯难受地捂着心口,双目通红,喘着气问自家丈夫,“她说什么?” 谢耀廷压着脸,神色难看地摇摇头。 两人都听不懂k国语,大气不敢出站在病房角落候着的谢家随行助理,刚要出声翻译。 “先别吵了,”刑赫野捏了捏眉心,说,“这样会刺激脑神经,影响到病人苏醒。” 谢母听了眼更红,却也立即捂着嘴压住哭声,悲痛欲绝地趴回病床边。 谢父立在原地,看着自小看着长大,已经比他还高的刑赫野,沉厉道: “若凝儿是被害的,不过是有意还是无意,我谢家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经过岁月风雨沉淀磨砺,属于谢家掌权人真正的威厉气势一旦释放,常人不敢直视。 刑赫野下颚不悦地绷紧,寸目不移地回视,语气尊敬但半点不让: “这件事,夏小梨只会是施救者。” 男人成熟的脊背宽挺修直,充满力量,像一棵已然参天,可以遮天蔽日的巨树。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激烈碰撞,竟分不出谁更落下风。 外面,不远处的亭子里。 夏小梨有一筷没一筷地夹着精致的餐点吃,抬眼看背对着站在亭子外的周哲。 “周特助,你吃一些吗?” 周哲转回身,笑着谢道:“谢谢夫人,您吃就好。” 夏小梨想说叫她夏小梨就成,但想想肯定又是说了也白说,无奈地指指亭子里的石凳。 “那你坐着歇歇吧。” 恭敬不如从命,周特助识趣地坐在最外面的位置上,依旧背对着,一不小心就耳尖听到了老板老婆和老板死对头的通话。 “小梨,幸好你还肯接我电话。” 那头,祈斯玄语气依旧轻佻玩笑,又带着如释重负。 前阵子的狗仔爆料事件里,他强硬扶着她从酒吧出来的视频,还有和刑赫野抢人的照片,作为其他假照片最有力的佐证,给夏小梨招来了难以想象的荡.妇羞辱、污蔑和网暴。 起初,夏小梨关机了他联系不上,后来通了一次,接电话的却是刑赫野那厮,被他的公鸭嗓呲了一顿,气得差点把车开进沟里。 夏小梨没什么心情,只问有什么事,祈斯玄这才正经问她谢晚凝怎么样了。 祈斯玄有个好友的堂弟在花游记当摄像,机缘巧合下,网上沸沸扬扬的谢晚凝受伤进医院似乎和夏小梨有关系的消息传到了他耳朵里,当即就打了电话过来。 在祈斯玄看来,谢晚凝和夏小梨的身份,完全是情敌关系,真要出冲突不奇怪,问题是这事发生在k国,那就比较麻烦了。 得知谢晚凝手术结束还没醒,祈斯玄又问:“这个事情,还没人报警吧?” “没有。” 夏小梨眉头微蹙,有些生气道,“为什么这么问,你认为是我故意害她受伤的?” “没有,没有。” 祈斯玄忙解释:“我的母亲大人殷殊青女士正好回去探亲了,离兰卡尔岛不远,我的意思是万一你遇上什么麻烦,告诉我,我叫她去帮你。” 探亲? 殷夫人是k国人? 夏小梨这才想起之前花游记的启动晚宴,殷殊青确实是和k国大使一起上台讲话了。 不过,祈斯玄这话说得她有些迷糊。 周哲听着夏小梨打电话,余光扫见自家老板出了病房,正面色沉沉地往这来,立马正襟危坐。 夏小梨挂断电话,看见刑赫野过来,立即问:“醒了吗?” “还没。” 刑赫野随手拿过桌上的杯子,仰头喝了几大口。 夏小梨抬头看着男人快速上下滚动的喉结,把那句“这是我喝过的”咽了下去。 “齁甜。” 男人放下果汁杯,脸上没什么情绪地沉出一口气,抬手勾了勾她的下巴,“跟谁打电话。” 夏小梨:“祈斯玄,来问谢小姐的情况。” 刑赫野眉心蹙了蹙,难得没说什么,只转头让周哲去安排谢伯父伯母的餐食和酒店,自己敞开长腿坐在夏小梨旁边的石凳上,扫一眼满桌没怎么动的菜。 “就吃这么点?” 夏小梨捏着筷子,脸上没什么精神,“还不饿。” 刑赫野动了动肩膀,提了提情绪,伸手把掌心放在她肚子上,停了一会儿。 夏小梨面露疑惑,“怎么了?” 刑赫野一本正经:“我女儿说她饿了。” 夏小梨:“……” 关于孩子的性别,其实产检时两人都从来没特地问过,但刑三爷执意认定就是女儿,夏小梨也懒得纠正了。 “傻着干什么,再吃点。” 刑赫野把碗往她手里一搁,淡声挑剔:“都三个多月了,肚子才这么点,让我女儿往哪儿长。” 自己也拿了一双筷子吃饭。 月亮已经高挂,医院庭中花园的亭子里亮着白灯。 两个人安静地用餐,夏小梨没问在病房的将近一个小时里发生了什么,刑赫野也没提。 …… 谢晚凝在半夜醒了,情绪非常激动,伴有严重脑震荡的剧烈呕吐,脸上大块的纱布又渗出血来,打了镇定才睡着。 那孱弱、痛苦伤痕累累的模样,把当父母的心,直接摁在油锅上煎。 第二天天亮,刑赫野准备去医院,刚扣上扣子,走到中厅,夏小梨已经拧开套间的门出来了,看着神色清明,明显已经洗漱好了。 昨夜,刑赫野没让夏小梨回员工酒店,但也没逼着她一起睡,把人安顿在了套房的大间。 “你留在这儿看书画画。” 夏小梨摇头,“带我去。” 刑赫野默了默,走过来,捏了捏她脸,“那先去吃早餐。” 两人到病房门口时,正巧碰到谢母许雯红着眼打开门出来。 一看见夏小梨,她顿时面生厉色,“你来干什么!” 刑赫野侧身挡在夏小梨跟前,沉声:“伯母。” 许雯吸着气,勉强收了几分颜色,生硬道:“凝儿刚醒,你进去看看吧。” 刑赫野颔首,抬手扶在夏小梨后背,要带着她进去,许雯却又激动阻止了。 “她不准进去!” 那副防备的模样,仿佛夏小梨进去就会把她刚从鬼门关回来的女儿害死! 夏小梨垂在身侧的手倏地攥紧。 仓库里没有摄像头,但她不能默认下这种莫须有的罪名,这也是她一定要来的原因。 谢母愤怒防备地挡在门口。 刑赫野的不悦刚要浮起,谢父谢耀廷走到了门口,背着手,沉肃开口: “让她进来,凝儿要见她。” 第235章 你颠倒黑白!掐架! 宽敞的高级病房里,摆着各种监测仪器。 谢晚凝垫高枕头躺在病床上,整个左脸和额头都缠着纱布,只露出一个右眼和右脸和嘴巴。 脸色比纸还白,看起来十分糟糕虚弱。 夏小梨不可避免又想到她当时满头满脸血躺在地上的恐怖模样,心口忽然生出惴惴,连着肚皮都有紧绷感。 因为,谢晚凝的那只眼睛,是直直看着她的。 夏小梨莫名生起不祥的预感,“你醒了——” “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两人同时开口。 夏小梨愕然睁大眼,“你说什么?” 谢晚凝躺在病床上,红着眼看着夏小梨,苍白的嘴唇颤抖,无比虚弱道:“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这样害我。” “你胡说什么!”夏小梨难以置信上前两步,大声反驳:“明明是你要推我,自己摔倒才被砸到的!!” “你还敢狡辩!就是你害得我的女儿!!” 刑赫野飞快伸手把夏小梨拉到身后,谢母愤怒至极冲上来的巴掌,正巧打在男人锁骨上。 “啪!”的一声,重重的脆响。 刑赫野锁骨下方,留下几道血红的抓痕,却未哼半声,只攥住谢母还要动手的手腕,沉声道: “伯母自重,事情还没查清楚。” 谢晚凝眼底一凝,被子下的手用力抓皱了床单。 夏小梨惊愕无比,强挣开被扣住的手,上前一眼看见刑赫野白皙脖子下方被指甲刮出几道刺目血痕,顿时感觉一股邪火直直往脑门上窜。 她用力推开谢母的手,无比生气道:“你凭什么出手打人!!” 谢母许雯被她推得更加怒火中烧,瞪大眼: “你还敢推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都敢动手了,还说不是你害得我们凝儿!” “她受伤她就有理了?!你女儿才是想害我的人!若不是我及时躲开了,被砸死的就是我了!” 夏小梨气得嗓门越来越亮,怒指向谢晚凝:“你们颠倒黑白!早知道你这么无下限,我当时就不应该喊人来救你!” 病床那头的谢晚凝没再说话,只疲惫虚弱地闭上眼,眼角流下泪水。 任谁看了,都觉得她是可怜的受害者,谢母更是心肝摧痛,恨不得杀了夏小梨。 “放肆!你这个恶毒的死丫头!!” 她冲打上来,抓住了夏小梨的衣领,下一秒就被夏小梨五指用力扯住了盘得精致的发髻。 两人瞬间掐成一团,连刑赫野都没反应过来。 “死丫头!快放手!” “你先撒手!” 男人看着和谢母扯头发的夏小梨,瞳孔都震了震,似是没料到小姑娘会有这么爆发凶悍的模样。 刑赫野抬手在微微刺痛的脖子上拭了一下,看着指腹沾染的血迹,眼底微压。 上前抓住谢母扯着夏小梨衣领的左手甩开,一手小心从胸前捞起夏小梨,往后带。 同时回过神来的谢父,也连忙上前拖着谢母往后,要把两个动手又动嘴的人分开。 “住手!像什么样子!” 夏小梨手上还抓着谢母的头发不肯撒手,两边这一拉,直接给她扯下好几缕头发来。 谢母歪着头痛得大叫,完全没了礼仪教养,挣扎着要把夏小梨撕了,高跟鞋都踢飞了。 夏小梨松手,嫌弃地扔开手里的断发,身体被刑赫野从后背勒抱起来了,脚下也不服输。 气嚷着:“谢晚凝!我忍你很久了!明明是你次次到我面前来拱火!惹是生非!现在装什么无辜!” 夏小梨气疯了,胡乱朝几人隔空踢腿,和谢母对骂,白色帆布鞋都差点甩出去。 她知道节目组里也有人议论可能是她失手让人受伤的,但没想到谢晚凝居然也这么没良心没下限,她明明是救人的,明明是她被欺负了! 女孩心里又委屈又无比恼火,控诉指责的嚷声,渐渐染上哭腔,“王八蛋!你这个不要脸恩将仇报的坏女人!” 原本故意配合着让夏小梨动手撒气,没抱得太快的刑赫野,听出她情绪不对了,脸色一敛,立即把人打横抱起来,箍住。 “没事儿,我在。” 他抬手强把夏小梨脑袋摁在胸前,低声安抚,转头看闭眼一言不发的谢晚凝,沉声道: “你现在脑子不清醒,等你休养好了,再来谈。” 谢晚凝没有反应。 赶在暴躁护士抵达之前,刑赫野径直抱着不停踢腿的夏小梨出去了,没再给谢父谢母一个眼神。 外面,亭子里。 “呜呜呜气死我了,坏女人!呜呜呜……” 夏小梨双手抱着柱子,埋脸呜呜哭,嘴里又哭又骂的,还不让把她抱离战场的刑赫野碰她。 女孩哭得肩膀一抖一抖的,被戳一下,就很生气地甩甩肩膀,一点不让碰。 刑三爷哪遇过这种阵仗,抬脚走到柱子另一边,俯下身歪头去看夏小梨的脸,哄道: “别哭了,不会让他们污蔑你。” 夏小梨睁开眼,看了他一眼,立马又负气地把脸埋了回去。 气死了!就是你的坏青梅竹马总给我上眼药,欺负我不成,还来搞污蔑! 亏自己之前还同情她伤得这么重,这分明就是报应! 报应她心眼这么坏! 夏小梨陷在愤怒又委屈的情绪里,抱着柱子抽泣得停不下来,偶尔还跺着脚发出模糊的怒音,像走在路边莫名被坏人踢了一脚气坏了的小野猫。 刑赫野耐心地看着,莫名觉得这个样子的夏小梨也很讨人喜欢,眼神越发柔和,指尖挠挠女孩交握抱着柱子的白嫩手背,故意逗人: “宝宝,这石柱子要被你拔起来了。” 夏小梨哭声一停,睁眼瞪着俯身笑看着自己刑赫野,赧气道:“谁是你宝宝,别这么叫我。” 迁怒得十分明显。 这两天情绪有些沉的刑赫野,却被逗笑了。 书上说孕妇情绪起伏大、容易燥怒,真不是没道理的,原先他还觉得夏小梨症状不太明显,没想到是还没遇上火引子。 给孩子委屈坏了。 “为什么?”他明知故问,碰了碰脖子上的抓痕,“刚刚不是还护着我么。” “没想到,还挺凶,战斗力不错。” 男人好听含笑的声音里带着哄,显得宠溺又纵容。 夏小梨瘪了瘪嘴,悬在睫毛的眼泪珠掉到脸颊上,“你不怀疑我?” “傻不傻,”刑赫野收了笑,伸手捏捏她露出来的半个脸蛋,正色道: “夏小梨是我见过的,最乖最善良的女孩。” 第236章 限制出境,僵局 男人眼里的认真和信任,倒让人心里的委屈更加翻腾。 夏小梨忍不住呜呜细声哭了两声。 倒也总算松开了柱子,瞥一眼柱子上的大片湿痕,抱着小肚子走出来,眼眶红红,委屈极了:“我肚子难受。” 刑赫野脸上的笑顿时收了,抬手扶住她,拧眉:“刚刚踢人碰到了?” 夏小梨摇摇头,吸着鼻子很气道:“是宝宝也气到了。” 刑赫野失笑,正要说什么。 前方入口,突然进来三个金发蓝眼穿警服的高大男人,其中一人指了指这边,齐齐转身朝两人大步走过来。 夏小梨紧张地抓着手,干站着看刑赫野在亭子外跟几个警察说话,叽里呱啦的。 除了她自己的名字,别的她一个字都听不懂。 那警察还时不时往她这儿瞟,夏小梨感觉十分不妙。 几分钟后,刑赫野沉着脸转身走回来了。 “怎么了?”夏小梨忙问。 “谢家报警了。” …… 接下来事情的发展,远远出乎夏小梨的预料。 她被k国限制出境了。 当时,谢母许雯在刑赫野把夏小梨抱出病房之后,握着谢晚凝的手,心疼无比地问女儿到底怎么回事。 麻醉效用褪去后,谢晚凝头一直很痛,再加上脑震荡的折磨,刚才那几句话已经是强撑着打起精神说的。 她躺在病床上,痛苦地闭着眼流泪一言不发的模样,让许雯心痛不已,咬着牙保证一定会让夏小梨付出代价,当即就叫随行助理以“故意伤害”报了警。 k国的出警效率,是闻名世界的快。 若是在国内,只要有刑赫野在,仅这种报案还真奈何不了夏小梨一点半点,但若是在k国,情况就不一样了。 k国的法律,放眼全世界都是出了名拍头号的难搞和严苛。 发生在本国境内的刑事案件,不管你是哪国人都必须在当地接受调查和庭审,就是坐牢,也得在k国坐完了才能走,不存在任何引渡调理,真正的铁面无私包青天。 什么“犯了事就溜之大吉”不存在的,在未结案之前都不能离境,钻不了半点空子。 刑赫野以夏小梨有孕在身为由,没让她在警局经受太久问讯,但有受害人亲口指证,哪怕暂时还未有其他有力证据,在事情调查清楚结案之前,夏小梨都不能离开k国。 时间已经过去了六天。 顶着舆论风浪,花游记的录制总算顺利结束,马上就要收工打道回府,原定夏小梨也该今天跟着大部队回国的,她到时间该去做产检了。 但案件陷入僵持,她一时半会儿走不了。 刑赫野把她留在酒店看书画画,每日从医院回来时,脸色都很不好看,甚至一天比一天难看。 夏小梨甚至听见他吩咐周哲安排专机还有什么人过来,似乎准备强行把她带出境回国。 夏小梨心里焦灼,甚至有点懊悔自己那天在医院情绪失控跟谢母动手,一下把局面弄得这么僵。 可谢晚凝现在伤成这样,摆明了就是要报私仇泄愤,就算笑脸相迎,她也不可能轻易让自己好过。 好像不管她怎么做,都注定躲不过这一劫了。 “刑先生,”夏小梨拦住刑赫野担心道,“再等等吧,万一起了冲突……” 她知道刑赫野有权势有财力,但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这是在k国,再怎么也不好跟k国警方起冲突。 哪怕她没什么大见识,但也知道私人飞机是需要申请航线的,刑赫野要怎么把她带走? 况且,花游记这个节目,本就是两国外交友好合作推动的旅游宣传项目,刑赫野身为星宇老板,要是闹出影响两国外交的负面新闻…… 夏小梨脑子乱糟糟的,一下子想到了很多不好的结果,急得跺脚。 她不想连累刑赫野,她是清白的,等得起。 刑赫野垂眸看向握在腕上的小手,眼底压下阴鸷戾气,轻笑:“不想等了。” 夏小梨心里越发不放心,“可是……” “没什么可是,我女儿急着检查身体,耽误不得。” 老婆还没追到,刑三爷三天两头要嘴上多讨些便宜。 “说正事呢!”夏小梨急得拍他一下,“产检我可以在这里的医院——” 忽然,门外有人敲门。 “老板,殷夫人来了。” 夏小梨没想到,事情的转机,居然是突然出现的祈斯玄妈妈殷殊青带来的。 “没想到殷夫人也回k国了。” “是,回来看看,听说你们遇到些麻烦?” 殷殊青和刑赫野打哑谜似地来回说了几句话,事情就有了转机。 谢家的报案,将以证据不足为由提前结案,如谢家有异议不肯善罢甘休,k国警方会配合将所有侦查材料移交华国。 夏小梨还没反应过来呢,刑赫野就微微躬身,矜贵又不失尊敬礼数道: “殷夫人,多谢。以后有需要小侄的地方尽管开口。” 殷殊青自然没真受了这礼,虽他是晚辈,但刑赫野的地位,早就不仅是刑家三少爷这么简单,也不是明面上区区一个上司头部娱乐公司老板。 各豪门掌权人都隐约听闻,此人手握着远超想象的财富和不能明说的绝对“硬实力”。 而其他人哪怕不知情,但也早有了圈内共识:刑三爷远出同辈之右,不可得罪。 殷殊青摆摆手,没有长辈架子,开玩笑地说:“可使不得,我下一部电影可还是星宇发行的。” 她转头看向一脸懵圈的夏小梨,“我和小梨单独说两句?” 花园露台上,夏小梨有些局促地看着殷殊青,“殷夫人,谢谢您。” “不客气,”殷殊青脸上的笑淡了淡,转身看着夏小梨,态度似乎不像之前几次见那么平易亲近了。 “夏小姐不用客气,斯玄心善,托我来给他的师妹解个围。不过,这事了了之后,我希望,你能和他保持些距离。” 她话顿了顿,视线在夏小梨脸上打量,然后落到她的腹部,“怀孕了?” 气质优雅卓绝的真正实绩影后,祈家如今的掌权夫人殷殊青,一颦一笑都带着绝对的气度和美丽。 “恭喜。” 她浅浅笑了笑,说:“既然是赫野的妻子,那就请别让斯玄产生别的心思,这样,对你、对他都好。” 祈斯玄?? 别的心思? 夏小梨一脸问号,哑然得有些发懵。 殷殊青却没再跟她多说,转身进去和刑赫野说了两句,就离开了。 刑赫野走过来,倚在门边,脑袋朝外偏了偏,“走,去一趟医院,下午回国。” 第237章 我要你跟她离婚! 去医院的路上,夏小梨总算反应过来殷殊青的意思,有些哭笑不得。 她倒没觉得祈斯玄对自己有什么别的意思,那人有时候怪没正行的,不过这次确实帮了自己大忙。 夏小梨扭头看刑赫野:“殷夫人在k国很说得上话么?” 刑赫野在k国的时间长了,要处理的事情很多,闻言从平板上抬起头来,莞尔。 “这倒是,她跟k国皇室有些复杂关系,不过明面上不会提。” 半个小时后,两人再次来到医院。 下车前,刑赫野抬手在夏小梨颈后捏了捏,“一会儿你先别说话,我来处理。” 夏小梨没有异议地点点头,显得脾气十分好。 男人想到那天病房里的混乱场景,没忍住笑了笑,颇耐心地解释: “谢伯父伯母从小对我很好,我对他们有起码的尊敬,他们就一个女儿,出了这种事难免情绪激动,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咱们这回尽量不打起来,好么。” “好,保证不打。” 夏小梨满口答应,她那天也就是气昏头了,才那么疯。 只是,两人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出什么东西被摔碎的声音。 “滚!滚啊!!!” 门被打开,一个年轻的小护士端着托盘面色不虞地快步走出来。 两人扭头,恰巧从敞开的病房门看见了谢晚凝刚拆了纱布的脸。 夏小梨瞳孔微震。 女人原本标致漂亮的脸上,爬着三道可怖的伤口,十分显眼刺目。 额头上有长长的两处,左眉毛剃掉了,些许变形的眉骨上也有一道深深的缝合伤。 已经是毁容的程度。 看见两人,谢晚凝瞪大眼,应激般双手捂住脸,嘶声尖叫着“滚!滚出去!!”,甚至把病床上的餐桌都踢倒了。 门边地上已经有一个四分五裂的镜子。 “凝儿!凝儿!你冷静点,会恢复的,妈妈保证。” 谢父谢母红着眼把谢晚凝摁住,生怕她把伤口又弄裂开了。 十分钟后。 夏小梨揣着手靠在病房外左边的廊柱子上,与右边面色难看的谢耀廷夫妇相距十来米。 女孩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亭子发呆,不给谢母有半点目光对视的机会。 万一,瞅一下又打起来了呢? 这胎教可不好。 谢晚凝重新包扎了伤口,要求单独跟刑赫野谈话,就在夏小梨身后的病房里。 两人相隔数米一坐一立,经过前几天的僵持,早就没了曾经至交好友的自在。 谢晚凝靠坐在病床上,遮住了丑陋的伤口,头发也重新整理了,只是依旧脸色苍白,眼眶微红。 她望着站在病房中间面无表情的刑赫野,提了她要的赔偿条件。 “我要你跟她离婚。” 刑赫野眸中一冷,扫向她的脸,“不可能。” “赫野!六天了!她把我害成这样,你就只想着让我撤案,你就一点都不心疼我吗?是我的人生被她毁了啊!以后,我还怎么上台演出!” 女人苍白的脸,痛苦泣诉,我见犹怜。 “她根本就不是表面上那么无害,我也是你从小到大的朋友,你怎么可以那么偏袒她……” 刑赫野沉默地听完,只平静开口:“你是录制嘉宾,你到仓库去干什么。” 谢晚凝低着头,难过道:“我说过很多次了,因为听说她也在,我趁休息间隙,就想去打个招呼。” “只是打招呼,会吵起来?” “她以为我是跟着你来的,对我们青梅竹马的关系一直很不满,说没两句就开口骂我,还逼我彻底远离你,她——” 男人面色不动地盯着她,笃定开口: “谢晚凝,你撒谎。” 谢晚凝右手攥紧,咬了咬唇,抬头指着自己的脸,情绪激动地控诉道: “我撒谎?我疯了我把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就为了撒谎?还是说,就算真是她干的,你也要这样护着她?!” “是。” 刑赫野没有半分犹豫的肯定,打断了她越发激动的话。 男人立在那儿,淡声:“不管是不是她干的,我都会护着。” 明明,以前你一直保护的是我…… 谢晚凝眼泪滚下来,忽然抖着肩膀笑起来,喃喃道:“好啊……好啊……你非要护着她……” “既然案子已经被搞定了,你还特地来这一趟说要给我补偿,就为了让我改口,怕我会继续针对夏小梨,对吧?” 女人歪了歪头,半张脸露出疯狂厉色来。 “没错!我会!!只要你今天带着她离开这里,离开k国,我就马上召开线上直播发布会!就在这病房里!我要让全世界知道我谢晚凝!被她夏小梨害得有多惨!!!” “就算没有证据案子立不下来又怎么样!我能让她彻底社死!被人戳碎脊梁骨!永远翻不了身!” “你敢!”刑赫野厉声冷喝。 谢晚凝梗着脖子,硬声道:“你可以试试我敢不敢!!” 下一秒,她被掐着脖子摁在墙边。 “谢晚凝,你现在是疯了?” 谢晚凝没有挣扎,只抬起手指着自己的脸,咧开嘴笑着艰难开口: “我这个受害者,就是最好的证据。” 话刚说完,她喉骨一痛,呼吸被切断了。 刑赫野用力掐着她,森冷警告:“你确定要挑衅我?” “谢家,不比刑家差。我被毁了脸,就扒下她的脸皮来,很公平。” 谢晚凝艰难吐出话来,露出来的独眼,透出鱼死网破、歇斯底里的疯狂来。 只要她开口,她的父母自然愿意为她做一切,哪怕是和刑家作对。 如此,足够毁了夏小梨了。 刑赫野脸上肌肉抽动,下颚咬得咯咯作响,青筋崩起的指骨终究松了几分,咬牙道: “你究竟想要什么。” 谢晚凝呛咳一声,痴迷疯狂地望着男人近在咫尺英俊的脸,得逞地笑了,轻声说: “跟她离婚,回到我身边来。” “不可能。” 男人的回答依旧干脆得没有半点余地。 谢晚凝心口刺痛,指甲用力掐着掌心,歪头笑了笑。 “那换一个,你陪我到m国做恢复手术。怎么样,够简单了吧?” 刑赫野冷冷盯着她执拗疯狂的独眼。 良久,松开了手。 第238章 等我回来,还给追吗? 病房门被从内打开。 夏小梨闻声回过头来,被刑赫野充满戾气的神色一惊,连忙把手里五颜六色的小野花扔了,快步走过来。 “怎么了?” 她说着想探头去看病房内,怕刑赫野自己先把谢晚凝给打了。 男人抬手摁住她,不让看,也没管快步过来进了病房的谢父谢母,只垂眸深深注视着夏小梨。 “以前……她背地里让你受了很多委屈?” 男人嗓音微哑,语气中的疼惜,让夏小梨忽地眼眶就发热了。 女孩瘪了瘪唇,仰脸望着他,还没说话呢,小脸上的委屈都快漫出来了。 刑赫野深吸一口气,掌心捧着夏小梨的脸温柔地摸了摸。 “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 夏小梨回国了,在周哲的陪同下。 第二天,她准时去做了产检,刚走出来被凉风吹得打了个喷嚏。 “哔——” 一声车喇叭,她闻声抬头。 叶妙青手肘撑在车窗沿,朝她吹口哨,“美女,赏脸一起吃午饭吗?” 里面副驾驶,徐可乐坐从徐语媚腿上晃晃悠悠站起来,笑得嘎嘎的,露出小米牙,朝夏小梨乱挥小肉手。 女孩弯起笑眼,紧了紧薄外套,快步走下台阶。 “好呀!” 餐厅小包厢里。 叶妙青抓着手机笑得肚子疼,“梨宝你看啊,那肖颖儿总算彻底翻车完蛋了!” “不光马上就能喜提铁窗泪,现在大把出来爆她黑料的倒油,什么耍大牌,爱给化妆师穿小鞋,还有潜规则什么的……” “天奇娱乐的老板就跟她有一腿!去酒店被人看见了,怪不得之前都快被封杀了,还能翻身签约进新公司,路子够广的啊!” “活该!让她买通狗仔爆假料污蔑你,到牢里踩缝纫机吧!她那些以前追着你骂的煞笔粉丝,这回跑去骂公安局,还被抓了几个哈哈哈哈哈绝了,笑得我肚子疼!” 夏小梨听得嘴角翘翘,胃口特别好。 今天一早她就听周哲说了,那个狗仔王志高前几天向警方交出了一只录音笔和一个邮箱账号。 完整记录了每次他和肖颖儿见面谋划的录音,以及肖颖儿匿名邮箱提供的ai造谣假图,再加上夏小梨提交的视频,足够把肖颖儿抓了。 现在警方出了正式公告,彻底还了夏小梨清白,也让世人知道了肖颖儿作的恶。 一个原本可以冉冉升起的年轻小影后,因为贪图流量急功近利,自导自演攀附豪门,一步错步步错,最后把自己的大好星途和人生直接葬送了。 落得个人被警察抓了,还被扒出老底,人人挂在嘴上八卦,再随意踩一脚的下场。 与此同时,夏小梨在各大平台的同时直播中,拿下国际香水品牌娜诗芙香水设计大赛冠军的光芒,在被这接二连三的污蔑造谣遮蔽后,终于受到了应有的关注。 就这吃饭的功夫,她就收到了不少来电和好友申请,都是想对她进行采访,或者想邀请她参加节目的。 当然,其中也有她是刑家少夫人和张启铭关门弟子的因素。 夏小梨放下手机,专心和朋友们吃饭聊天。 叶妙青用筷子头戳戳她,揶揄:“咱的小红人,全拒绝了?多好的挣钱机会啊。” “低调低调,这些都是一时的浪潮嘛~” 夏小梨俏皮起范地摆摆手,说:“我要是刚取得一点小成绩就到处班门弄斧、露脸瞎显摆,不光容易翻车丢大脸,等老师回来肯定把我扫出门了,得不偿失~” “说的没错。”一旁的徐语媚笑着点点头。 “我们小梨现在就该继续扎实基础,努力进修,以后成了大设计师,多得是机会,况且等娜诗芙的新品上线,那就是实绩、活招牌。” 夏小梨设计的香水瓶和包装,完整稿件已经交给了娜诗芙,他们会以她的设计和概念来打造和投入生产,届时,实物必定会比夏小梨自己找工厂做的样品更加精美、出色。 那将会是夏小梨设计生涯里的第一个商业作品,第一份履历,和第一个奖杯。 叶妙青懂了,激情澎湃地抓起杯子,“来来,碰个杯!语媚姐你先说一句。” 徐语媚笑:“那就,祝小梨学业、事业节节高!” 夏小梨接上:“祝春日生意越来越好!” “等等等等,”胸无大志的叶妙青想了想,豪气道:“祝我这学期不挂科!” 三人轰然大笑,一起举果汁碰了杯。 徐语媚带着可乐去厕所,叶妙青手肘碰碰夏小梨,八卦: “欸~梨宝,那个黑心肝的绿茶白月光,真毁容了?她就这么良心发现放过你了?” 夏小梨默了默,夹了一块香煎牛肉吃了,点点头随口道:“现在整容技术那么发达,毁容了也可以修复的。” 叶妙青耸耸眉毛,“那倒也是,反正,这种人就是自作自受,自讨苦吃!” “我看现在网上还挺多人议论,就因为她,差点把花游记的桌子都给掀了,幸好顺利播完了,我们班同学都挺爱看来着。” 叶妙青一边唠,一边拿筷子一颗颗夹炒豆子吃,夏小梨则看着饭碗不知不觉走了神。 谢晚凝直接从k国出发,去m国做修复了,刑赫野陪着她去的。 因着她是在花游记节目组里受伤的,于情于理于法,星宇都该出面负责,但谢家不缺钱,他们原本一心要夏小梨这个“罪魁祸首”付出代价,但案子不了了之。 最后,谢家提出得赔偿弥补方案就变成了这样,说是如此才能体现星宇道歉和负责的诚意,况且两家还是世交,理应如此。 话虽没什么毛病,但夏小梨又不是傻的,这分明就是谢晚凝贼心不死,故意绑住刑赫野,想来个近水楼台、徐徐图之。 她心里有点不舒服,但也想不出有什么可以阻止的理由和办法,这是无可奈何的事,也是目前唯一能没有冲突地解决此事的选择了。 刑赫野出发前,又把她的小恐龙毛毯收进了行李箱里,虽然那本来就是他带去k国的。 男人推着行李箱离开之前,突然语气散漫地问了夏小梨一句话。 “等我回来,还给追吗?” 他是笑着的,语气和往常一样,矜傲痞气,带些玩笑逗弄的意味。 可夏小梨看着他的眼睛,莫名地心脏泛起一阵阵酸涩。 她想到了当时从病房出来的刑赫野,脸色那么难看,但是很温柔地摸着她的脑袋,给她道歉。 夏小梨望着站在跟前的刑赫野,紧张地眨了眨眼,为心里突然生出的强烈不舍,双手不自觉在自己衣摆上攥了攥。 可还没等她回答,刑赫野就低笑一声,大掌覆到她脑袋上随意揉乱。 “我很快回来。” 转身,走了。 刑赫野向西,去了m国,夏小梨向东,回了华国。 在刑赫野离开后的第二天,在和朋友吃着饭很开心的时候,夏小梨后知后觉地眼眶才湿了。 第239章 u盘 饭吃到后面,夏小姐接到了舅舅张健树的电话。 “喂,小梨啊吃饭了吗,最近忙不忙?晚上到家里来吃顿饭吧?接上你奶奶,你舅妈买了一冰箱的菜。” 夏小梨考虑了一会儿答应了。 上次因为自己被造谣的事,鱼档遭了无妄之灾,事后舅舅没怪她,奇怪的是连舅妈都没说什么。 算了,就当去看看表弟好了,也几个月没见了。 晚上,夏小梨领着不太情愿的奶奶,拎了水果到了老城区菜市场。 “姐姐!快进来!” 刚上楼,张睿杰早早就把门打开了,笑得十分高兴抱着夏小梨的手,缠着她进屋。 王水枝在厨房里忙碌,听见动静嚷了一声:“来了啊?坐会儿马上就好。” 语气虽然称不上特别热切,但居然还挺正常,夏小梨怪不适应的,毕竟之前都闹成那样了。 张建树端着水果出来,招呼:“小梨,小梨奶奶,快坐。” 刚坐下没一会儿,就吃饭了,满桌子菜丰盛得像年夜饭。 张健树回头朝屋里喊了一会儿,张明杰才汲着拖鞋懒懒散散地出来,拉了凳子坐到张睿杰旁边,径直拿起筷子。 “来了啊。” 夏小梨看他好像熬了十天快死的脸色,有些惊,“表哥,你最近工作太忙了?” 张明杰撇了撇嘴,吃了一口烧鸭,含糊地“嗯”了一声。 “别管他,最近他工作不顺利,天天顶个鸡窝头在家,没正行。” 张健树嫌道,“我就说让你低调些,别挣了点钱就像个大款,大手大脚的,现在好了。” 惹得张明杰不爽地啧一声,“吃饭,有完没完?” 王水枝也打断:“行了,孩子之前还不是给你买好烟好酒,啰嗦什么,咱家明杰这么优秀,这公司倒闭了,换一家照样发达!” 夏小梨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嘴,倒还尴尬了。 上次见张明杰,还一次性还了她十二万,开着好车意气风发的,没想到突然就这样了,什么挣钱公司会这么快倒闭? 夏小梨给奶奶夹了块炖得软烂的肉,笑笑说:“是,表哥也才刚毕业没多久,已经超过很多人了。” 张明杰看她一眼,扯嘴角笑了笑,“还是表妹说话中听。” 气氛缓和了些。 席间,张睿杰扭头看夏小梨的椅子后面,“姐,你的手机又震了。” 夏小梨扭脸看了看屏幕,嘴角微妙地动了动,把屏幕摁灭了,回身捏捏表弟的脸。 “没事,垃圾信息。” 话是这么说,语气倒听着好像有点开心。 王水枝打量她的神色,嘴角不太自在地往上提了提,笑着说: “小梨啊,你、咳你老公,下次也带来家里吃个饭?” 夏小梨还没说话,一直没开口的陈明英就重哼一声。 “干什么,你还有脸上人家面前胡说八道?” 王水枝脸色僵了僵,干笑道:“小梨奶奶你这话说的,那我之前也是被误导了,都是误会。” “小梨也是,都跟人结婚了也不说,害舅妈闹了笑话,这不是想着请来吃饭赔个礼,都是一家人嘛。” 夏小梨扯了扯唇角,只说:“他不在国内。” 王水枝还想再说什么,被张健树打断了,“行了,扯东扯西做什么,吃饭。” 王水枝怨怼地白他一眼,她这还不是为了重新搞好关系。 顶级豪门啊那可是! 真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就算不能马上沾亲带故讨些好处,那也不能把人得罪了,把路走窄了。 想到当初自己在刑赫野面前发疯撒泼,还说夏小梨是被包养的,王水枝都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子。 张健树换了话题:“小梨,你爸怎么样了,是快能做手术了?” 夏小梨露出实在的笑,点点头,“对,指标都不错,医生在制定方案了,快的话下个月就能动身去m国了。” 张明杰随口问:“是要到国外去做手术?” “嗯,国内没有那些设备。” 张健树夫妇听得惊诧点头,心里暗叹,真是不一样了,都能随随便便出国治病了。 - 隔天,张启明结束多场艺术研讨会回国,夏小梨恢复了上午的课程,下午继续去春日。 花游记火爆过后,国内的花店生意也跟着火爆,春日尤其是,因为夏小梨作为海边玻璃花店的花艺师,出现在了节目鸣谢里,她在春日花店工作的事,很快就被发现了。 网友不禁感慨这豪门少夫人真够忙的,之前盛传是家境贫寒、没门没户,到处打工还卖卤味的小姑娘,后来又是横空出世的新锐设计师、张启铭关门弟子,现在又来一个新的身份。 许多带着好奇来打卡的,被春日店里的漂亮特色花束吸引,还真忍不住都买了,一来二去招牌也打出去了。 倒是夏小梨被当猴子围观了两日之后,有点遭不住,徐语媚招的店员一到位,早早就溜回家画画去了。 小日子过得依旧十分充实。 只是有一点变化,现在每隔一个小时,她手机就会震一两下。 这不,她刚到家,又震了。 某个天天按小时打卡的家伙,给她发了一张照片,是一个拳头大的蜗牛,趴在落叶上。 [野:刚自己吃了饭,差点爬我脚上,你要是夸它可爱,我就饶它一命,踢河里去。] 幼稚。 夏小梨唇角禁不住翘了翘,刚要打字,又一张照片发来了。 明显是一张抓拍,有些迷糊,拍到了男人矜贵的皮鞋和黑色裤腿,和一只和枯叶一起飞起来往湖里去的蜗牛。 [野:知道你肯定要夸,先委屈一下我的鞋子。] 超幼稚。 夏小梨轻哼一声,皱皱鼻子,回:[不可爱。] 搁下手机,洗把手,专心画画去了。 …… 翌日,回国第五天。 傍晚,夏小梨搁下画笔,转了转发僵的脖子,起身走到小桌边倒出一粒钙片,皱着脸硬嚼,把瓶子放回去时不小心碰掉一个东西。 刑赫野之前给她的u盘。 女孩低头看着,弯腰捡了起来,指尖搓磨两下,拿着坐到了电脑跟前,插上。 等了好一会儿,才完整加载出来。 夏小梨看着u盘文件夹里,几百个以日期、时、分命名的视频文件,傻眼了。 第240章 做贼呢? 想你就回来了 傍晚的余晖,从窗外映进小小的屋子里。 “怎么这种死亡角度,都这么帅。” 女孩抱着海豚抱枕坐在硬木凳上,看着电脑屏幕自言自语嘀咕,抬手又随意换了一个视频。 依旧是俯视的视角,画面里是某个高级酒店门口,右上角有监控自动显示的记录时间,夜里九点。 一辆看起来就很贵的豪车停过来,车门被人从外打开,结束了一天忙碌的男人面上没有半点疲态,只有平静的冷淡,透着与生俱来的贵气,下了车,抬腿径直往里走。 最后消失在镜头里,很短的视频结束,自动播放下一个,几乎无缝衔接了男人进入酒店大堂里的场景。 然后是酒店走廊的监控,拍到男人走到某个房门口,进去。 原来,刑赫野在外工作的时候,几乎都是没什么表情的,一张英挺锐气的脸,高冷得很。 夏小梨眨了眨眼,自己居然对着这些视角蜜汁像偷窥狂的监控视频,不知不觉看了半个小时,警察查案估计也就这样了。 女孩失笑摇摇头。 原来,“证据都在u盘里”,是这个意思。 刑赫野在m国出差那几天的所有行程,所到之处的监控视频,按时间线仔仔细细标注时间,全在u盘里,连他去谢晚凝酒店是哪几个视频,都标得清清楚楚。 这得费多大功夫,夏小梨想象不到。 也很意外刑赫野这么桀骜不羁我行我素的性子,居然会为了跟她解释,把自己当犯人似地给检查。 面对她的犹疑,他给了口头解释,也认真给了最直接的证据。 装在小小的u盘里,随意塞给了她,尊重她的选择,说“看不看都随你。” 天色越来越暗,夏小梨对着一直发光的电脑屏幕发呆,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明明是秋天,她的掌心却一阵麻麻热热的,一路传到心脏。 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震。 夏小梨立马伸手拿过来,眼里浮起的期待,在看见“美团周年庆:仅需1999全年无限畅想光子嫩肤”时,立马掉了下去。 气!垃圾短信!!! 忍不住又点开微信,还是没消息。 女孩瞟一眼电脑屏幕上正在会议厅门口和外国人握手交谈的男人,不太开心地努了努嘴。 某个天天不用睡似的,无视时差每隔一小时就骚扰她一回,恨不得拉屎没纸都跟她汇报汇报的家伙,今天一整天半条消息都没有。 呵,男人! 夏小梨拿开海豚抱枕,低头看着自己肚子,说小话:“明天我们不理你爸爸。” “对吧,后天也不理!” 女孩搁下手机,气哼哼地起身拿了衣服去洗澡。 水汽氤氲的浴室里,水声忽然停了。 “嗯?” 夏小梨顶着满头泡泡,别扭歪着脑袋,眯眼去看熄了火的老式煤气热水器。 擦擦手,抬高了去拧开关,没反应。 不是吧?! 这么寸,没煤气了? 泡泡沿着额头直往下流,夏小梨眼睛被刺得哇哇叫,紧闭着眼摸到毛巾,胡乱把头发包起来,洗干净了脸。 水凉得很,这个天气她可不敢冷水洗头,要是感冒了可麻烦。 夏小梨头疼地重新穿好衣服,找住在楼上独居的房东太太求助。 “欸好~谢谢您,我现在就上去。” 她挂了电话,扶了扶头上的毛巾,被窗口的凉风吹得后脖子寒毛都竖起来了,连忙抓起椅背上的薄外套披上,借浴室洗头去。 走廊的自动感应灯亮起,夏小梨摁着毛巾快步走,心里祈祷可千万别遇上人,不然这也太尴尬了! 谁知,还没走到楼梯呢,旁边的房门忽然“咔”一声轻响,被打开了。 !!! 夏小梨倒吸一口气,正想捂脸快溜,余光却先看见了门内的脸。 这下,一双乌黑的杏眼直接瞪圆,瞳孔地震了。 见鬼了??!! 男人握着门把,打量的视线从上往下,又从下往上回到她头上,扬唇轻笑: “玩儿行为艺术呢?” 声音也一样。 夏小梨傻傻地眨眨眼,结巴道:“刑、刑先生?” 男人笑得肆意,歪头朝她挑了挑眉,语气慵懒: “昂,你老公。” …… 温热柔和的水流,从高档定制蓬头里流出来,淋到头上。 夏小梨舒服地眯了眯眼,一边洗头,一边大眼睛左右乱转,又看看脚下崭新的大理石瓷砖,总有一种自己产生了幻觉的诡异感觉。 这里是幸福里,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小区,不是京鼎府。 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装修,这么宽敞的浴室,而且还是在她斜对面! 她斜对面明明住着三户人,一个离婚中年人,一对年轻情侣,还有一户一家三口,也是三个小单间。 夏小梨抬眼看看旁边的大浴缸,狠狠沉默了。 妈妈……我该不会是精神出问题了吧?进入了异度空间? 刚刚一路把我推到这浴室里来的是谁? 总不能,是想刑赫野想到这个程度了吧?他明明在m国!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夏小梨越想越心里发毛,囫囵洗好头,紧张得拧了拧水,整理整理身上的衣服。 猫着腰轻手轻脚拧开浴室门,悄悄探出脚去,正想歪头看看客厅里有没有人,却一眼先看见了墙上挂着的那个巨幅相框。 “……” 她穿着蠢蠢的瘪气雪王玩偶服,在大街上被刑赫野强吻的照片,这玩意明明应该挂在金鼎府23层!!! 哈哈,疯啦!!! 夏小梨彻底懵圈了,急得要走出去,一抬腿,脚趾踢到刚好移动到这儿的扫地机器人,痛得“嗷”一声,又立马咬着指骨把声音压下去。 原地等了一会儿,可客厅里依旧没有一点响动。 好可怕,到底怎么回事。 夏小梨咬咬牙,埋头快步出去,然后余光避无可避看见了斜躺在宽大沙发上的刑赫野。 男人似乎睡着了,大长腿斜支在地上,边上还有一个十分眼熟的黑色行李箱。 “……” 女孩踮着脚,悄悄走过去,伸出食指,小心翼翼地在男人脸上轻轻戳了戳。 下一秒立马被攥住了,吓得她一哆嗦。 刑赫野睁开眼,笑望着她,声音里有丝疲怠的低哑。 “做贼呢?” 男人掌心的温热清晰传过来,确实是真人,夏小梨屏住的呼吸终于通畅了。 她呼吸微急促地轻出了几口气,用力晃了晃被握住的手指,后知后觉埋怨道: “你怎么会在这儿?她这么快就能恢复了?” 刑赫野坐起身,手撑在身后,仰头瞧着她,笑得睥睨恣狂。 “想你了就回来,真以为我那是陪她做修复去了?” 第241章 没有任何人可以要挟我,这只是一次警告。 一天前,m国。 “赫野~你怎么又不等我吃饭呢?” 沉浸在甜蜜独角戏的谢晚凝,在对上男人持续四天的冷脸和视若无睹之后,终于彻底挂不住了。 “我让你陪我来,不是这么陪的!开口跟我说话!” 女人坐在病床上,哪怕纱布拆了,也时刻带着很宽的软帽,用帽檐遮住了丑陋的伤口。 她攥着拳,执拗瞪着抱臂倚在窗边兀自看风景的刑赫野。 “赫野,你再这样,我的承诺就不能作数了,我不会放过夏小梨!” 男人的背影终于动了动。 “我今晚七点回国的航班。” 这是抵达m国后,刑赫野跟她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 一句他今天会离开的通知。 谢晚凝睁大眼,激动道:“你什么意思!我说过,一旦你离开,我一定会毁了夏小梨!” 刑赫野抱臂转过身来,冷冷抬了抬下巴,“不先接个电话?” 谢晚凝看着来电显示是亚洲爱乐乐团经理人,强压下有些难以控制的情绪,接通。 那头传来经理人抱歉的声音,十分绅士的英文: “抱歉,凝,由于你近半年已经四次临时缺席重要演出,近一个月出席时长为零,乐团将取消你首席的位置,并认真考虑你继续留在乐团的合理性。” “不!威廉先生,这不——” 谢晚凝始料未及,激动地想要解释,可那边很快就以稍后有会议,结束了电话。 谢晚凝惊愕地瞪着手机,难以理解眼前的状况。 这个享誉国际的着名乐团,她从十八岁进入,耗费七年时间终于坐上首席的位置,居然就这么把她踢下来了?! 不可能!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她用力抓着手机要给经纪人打电话,谁知对方先拨过来了,语气十分严肃。 “晚凝,你不是在m国休养,等着做修复手术吗?惹了什么事?现在原定的今年、明年所有全球巡演的音乐厅馆方全都提出了要解除合约! 连欧丹!咱们合作了七年的演出代理商!都搁置了年底巴黎演出的筹备工作,说可能需要重新考虑!” “你到底干了什么,怎么同时惹出这么多事来!我手机都要被打爆了!” 原本一直把谢晚凝当掌心宝温声细语的经纪人,被接二连三的解约电话刺激得抓狂,对近半年谢晚凝频频改变计划、休假的不满,也飚到了极点。 “你到底做了什么事啊我的大小姐!你好歹先给我透个底,让我有个心理准备!有钱也不能这么任性啊!你这大提琴手,还要不要当了?” 谢晚凝彻底懵了,脑中一片空白。 忽然,她余光扫见好整以暇倚在窗边的刑赫野,倏地像被重重砸了一锤子。 “……是你?” 刑赫野掀眸,冷冷看着她,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你、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你明明知道大提琴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你打算怎么对夏小梨,我就会怎么对你。” 男人平静冷笃的话,像一记狠厉的巴掌直直扇了过来。 谢晚凝脸色白了白,她掀了被子急急起身,“赫野,是她先害我!你怎么能——” “她真的害过你?”刑赫野打断她,“还是,你一直背着我在欺负她?” 男人眼尾不悦地压低,森森地盯着她,“别演得把自己都骗了。” 谢晚凝被盯得瞳孔心虚地闪烁,脸色又青又白,“我、我只是想让你回到我身边!有错吗?!” “我后悔了赫野,是我选错了,我不要求你继承刑家了,我们在一起好不好?我爱你,我只爱你啊!你怎么可以对她这么好!她夏小梨凭什么啊!” 刑赫野抬手避开她的手,“你不是爱我,你只是不服气而已。” “你只爱你自己。” 谢晚凝僵住,万般反驳解释堵在喉口。 不可以,我放弃了这么多,都这么放低身段、使尽手段了!我谢晚凝想要的必须得到! 她激动甩手:“我不管!你必须留在我身边!我不会输的,你别想走!我爸爸会——” 话音未落,手机又急促响了起来。 谢晚凝看着来电显示中的“爸爸”,倏地抬眼看向刑赫野,心底升起极其不好的预感。 她强作镇定:“喂,爸爸。” “晚凝,听爸爸的,不要再纠缠,马上让赫野离开……” 啪嗒。 手机从掌心滑落,掉到地上。 “这……也是你干的?” 谢晚凝踉跄地后退两步,缓缓摇头,无法接受、不可置信道:“不,不可能!!就是刑家也不能突然做成这样!” 谢家产业里,所有重点支柱公司连续四天遭到砸盘,股价集体异常暴跌了四天,市场恐慌情绪疯狂蔓延,今天下午再次一字跌停后,突然涌现巨额外资低价抄底,明显被恶意操纵股价。 谢晚凝望着气定神闲的刑赫野,越发惊疑不定。 刑谢两家是世家,刑严坤不可能会支持这么做,刑赫野只有一个娱乐公司,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她喃喃摇头:“不,不可能……” “我说过,没有任何人可以要挟我。”男人直起身,转身准备走,只留下一句话。 “转告伯父,这次只是小小的警告。” 猜想被证实,谢晚凝浑身一哆嗦,崩溃喊道:“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来!你连看我一眼都厌烦了!为什么又答应陪我来!” 刑赫野眼底划过冷意,转身看着曾经的好友。 “既然你要发疯,我自不会拿她冒险,只是忍耐几天而已。” 忍耐…… 刑赫野,居然会为了一个人忍耐? 圈里人谁不知道,得罪了刑三爷,一定是当场就死的。 谢晚凝眼泪不停地流,“你变了,你以前根本不是这样的人!” 刑赫野神色不动,淡声:“你也变了。” 谢晚凝却如遭重击,脱力滑坐在地,失魂落魄地喃喃不停: “我变了?我变了,我变成什么样了……” 刑赫野敛下眸,手抄进兜里。 “如果,你还记得谢晚凝是谁,那就回到你的轨道去,以后别再见了。” “否则,如你所见,我会让所有欺负她的人付出后悔一辈子的代价。” 第242章 捶胸!噫,好烦的男人! 谢晚凝望着男人高挑的背影,泪如雨下,在刑赫野即将走到门口时,忍不住开口。 “赫野!” “如果……如果当初在蓝夜,我阻止了你跟史钱玩大冒险打赌,你就不会认识她了,是不是你就会和我——” “不是,”刑赫野脚步顿住,“也没有如果。” 谢晚凝眸中一痛,浑身颤抖起来。 是,那时候她已经选择了刑砚勤,早在她做出那个决定时,和刑赫野就再也没有如果了。 是她贪心不足,又执迷不悟。 泪水彻底模糊了双眼,谢晚凝抬手擦了擦,刺痛了伤口未愈的眉骨,也像没有知觉。 她深吸一口气,沙哑开口: “赫野。其实,当年我不是特意到地下室找到你的,只是跟着一只小野猫误打误撞……” 刑赫野沉默了一瞬,“知道了。” 男人抬脚离开,从始至终没有回头。 谢晚凝望着空掉的门口,呼吸越来越急,最后趴在地上大声痛哭。 一个左手抱花、左手拖行李箱,一路左右张望走过来的金发蓝眼法国人,和刑赫野错肩而过,听见哭声,脸色一变,匆匆跑进去。 “晚凝!” “晚凝,你怎么了?我是盖文!” “盖文?” 夏小梨盘腿坐在沙发边的厚地毯上,仰着脑袋好奇:“盖文又是谁?” 刑赫野挑眉,这关注点…… “一个金色头发蓝眼睛的白人。” “哦哦~”女孩点点头,又问:“m国人?她的朋友?” 谢晚凝分明是冲着跟刑赫野独处培养感情去的,居然会告诉别人,让别人去打搅? “法国人。” “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说的法语,笨死了。” 刑赫野嫌弃地强制结束这个外国人的话题,坐在沙发上睨着夏小梨,手肘撑着膝盖,不满道: “我说这么多,你就关心出场两秒钟的男人?” 我这不是随口一问么。 夏小梨微囧,屈指擦擦鼻尖,很给面子地关心些别的重要事项: “那,你是怎么做到的?就、弄这些事情,把谢家的股价弄得上上下下。” 这明显就问到刑三爷心头上了。 男人勾着笑,俯身凑近,“想知道?” 夏小梨配合地重重点点头,湿发上的水滴顺着额角往下淌,凉凉痒痒的。 她刚要抬头去抹,温热的指腹先把水滴揩了去。 “这当然是因为……” 男人故意拖着嗓音,大掌顺着湿哒哒的鬓角,勾起几缕湿发,捋到耳后,捏了捏她的耳朵,说: “我超有钱。” ……啊? 夏小梨脸上期待的小表情卡了卡,就这样? 不是应该有非常多什么运筹帷幄、调兵遣将、风起云涌激烈商战什么的,电视剧都这么演的。 刑赫野噙着笑,捻捻女孩软弹湿濡的耳垂,“你这什么表情,很失望?” 夏小梨痒得直往后躲,有点想笑,“也没有,就、就是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刑赫野掌心跟着往后,托住她的后颈不让躲,顺势也坐了下来,和夏小梨面对面,两条大长腿大敞着,仿佛把人圈住。 垂眼直勾勾睨着头发湿漉漉的女孩,掌心捏了捏,“躲什么呢。” 距离突然拉得太近,夏小梨被盯得浑身有些不自在,扭了扭脖子,嘀咕:“痒死了。” 刑赫野笑而不语,把她肩头的新毛巾拿下来覆在脑袋上,轻轻揉着湿发擦着,突然从“搅动风云的巨佬”变成了“洗头擦发托尼”。 触感和力道,像做头部按摩似的,怪舒服。 “满意吗?” 女孩脚尖不自觉在毛茸茸的地毯上勾了勾,语气放松:“满意。” 刑技师拿着毛巾一路往下,包着头发缓慢揉擦,“觉得力度怎么样?” 夏小梨舒服地眯了眯眼,嘴角翘翘,“我觉得挺好~” “行,那n b就暂时不动了。” 男人的语气听着似乎还有点……遗憾? 啊? 夏小梨睁开眼,疑惑地抬起脑袋,一双杏眸里大大的问号,“什么呀?” 刑赫野扬起眉,反应过来两人方才错频了,瞧着傻乎乎的女孩,搓着湿发闷笑道: “我是问你,满不满意我对他们的回击,力度够不够。” “你要是觉得不够,会有b计划,c计划,直到你满意为止,不管她背地里对你做过什么,我会让她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 夏小梨惊讶得眼睛越睁越大,脑袋被擦得轻轻摇晃,心脏也像被拨乱的湖面,轻轻晃晃荡荡。 她咽了咽嗓子,声音有些紧地开口: “她、她怎么说也是你从小到大的朋友,还有她的父母,不是说对你很好……” 刑赫野笑容收了收,瞧着女孩紧张又有些不敢置信的模样,轻出一口气。 双手连着毛巾固定住夏小梨的脑袋,低头在光洁额头上蜻蜓点水碰了一下。 “老婆被人欺负了都不出头,那算什么男人。” 他看着夏小梨,认真地说:“他们过去对我好,不是帮着纵着谢晚凝伤害你的理由。” “夏小梨,你可以抽任何人的脸,不管遇到任何人、任何事,我会站在你这边,保护你。” 夏小梨听得眼眶正要湿润。 刑赫野忽然勾起嘴角,痞欠欠地接了一句:“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能欺负你。” “……” 好烦的人!! 女孩又感动又羞赧又有点无语,攥起拳头给了刑赫野胸口一拳,打得他抖着肩膀直笑。 “没吃饭呢,力气这么小。” 夏小梨努着脸,又拍他一下,突然凶巴巴地命令:“手机给我!” 刚说了只有自己能欺负人的刑三爷,立马把手机掏出来上交,还贴心解了锁,主动交代密码是8776,随便起的,没有任何含义。 夏小梨掀起眼皮,瞟他一眼,“那我翻咯。” 刑赫野噙着笑,抬掌朝她摆了摆,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 夏小梨不客气地点开微信,直接翻出谢晚凝。 就在刑赫野以为她终于要行使老婆特权,查聊天记录或者删人时,夏小梨却点开了谢晚凝的朋友圈。 她往下划了几屏,又往上划了几下,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第243章 山不来就我,自然我来就山。 果然,曾经让她一步一步大受刺激的那三条朋友圈,都是故意发给她看的。 四个月前,谢晚凝手受伤演奏会延期时发的花束,以及一个月多前又发的演出花束,和刑赫野在酒店露台的背影,都是仅夏小梨可见的。 谢晚凝心知肚明从刑赫野那收到的花,没有特殊意义,是和其他朋友生日一样会收到的花,可她故意用收到特殊礼物的语气发朋友圈,哪怕那时候她和刑砚勤刚订婚没多久。 就为了给能看见的人心里添堵。 夏小梨压在心里许久的浊气,终于吐了出去。 她撇撇嘴,没说什么,把手机还回去。 刑赫野没接,挑眉,“就这样?” 夏小梨点头。 这怎么跟他想的不一样,怎么不删除联系人,再不济,也检查检查聊天记录啊。 “不再看看?”刑三爷不太满意地试探,又鼓励道:“你想干什么都行。” 我看他手机,他高兴什么呢。 夏小梨有些奇怪地瞧他一眼,歪头开玩笑:“给我自己转账也行?” 刑赫野正要说“好”,智慧的大脑及时刹车,提了个小条件。 “亲我一口就给你密码。” 夏小梨飞他一眼,好笑地把手机怼回去,很有骨气,“我才不要!” 手指不小心碰到锁屏键,手机锁了屏。 夏小梨惊讶看着锁屏上的照片,又抬头看看刑赫野,“这是……” “你当时在呀?” 刑赫野低头一看,勾唇轻哼:“路过。” 锁屏是一张充满烟火气居民楼街区夜景照,一盏路灯,几辆亮着各式招牌的小摊,画面的中心聚焦处,是一个正站在卤味小摊旁煮泡面的女孩。 光影恰恰映亮女孩的脸,显得格外恬静美好,连那被搅动夹起来冒着烟气的泡面,看起来特别勾人食欲。 这是,她和刑老爷子被城管追的那天晚上,背对着镜头笔直坐着等吃的老者背影,就是刑爷爷。 现在回想,已经是四五个月前的事了。 夏小梨看得仔细,唇角不自觉勾起笑,忽而,心头一动。 女孩抬起头,眼里藏着盈盈笑意,嗓音温软还有点娇娇的,“那你干嘛偷拍我。” 刑赫野低眸和她对视,理所应当:“自家老婆,拍一拍怎么了。” 那时候他们还是“纯洁”的契约关系呢,没事干嘛偷拍,分明就是早早就喜欢我了! 夏小梨立马咬住下唇,憋住笑,仰着脸又问:“那你这个房子怎么回事。” 她已经想起来了,她出发去k国那天遇到的超级夸张的堵楼梯搬家大队,就是这位大少爷的手笔。 刑赫野抬指挠挠她下巴的软肉,噙着笑回答:“山不来就我,自然我来就山。” 男人的声音没有半分犹豫,仿佛这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夏小梨听见自己心跳怦然的声音。 像一个平静的鼓面,突然被重重敲得飞快震动起来。 真犯规。 女孩眸中的心动,灿如星辰,清晰落入刑赫野眼里,指尖顺着柔软的下颚骨摩挲着往后,掌心托住小脸,碰到半湿的发丝。 “浴室,用得还满意吗?” 男人的声音忽然放得低缓轻诱,深邃的黑眸像能把人吸进去。 夏小梨不自觉直了直腰,眨眨眼:“挺、挺好的。” “这样啊……”男人朝她缓慢俯下身,“欢迎随时来洗头、洗澡。” 腰侧被大掌覆住,缓慢往后,掌住后腰。 夏小梨加快的心跳开始变乱,坐着微微往后躲,结巴道:“不用,我、我那只是没煤气了……” “宽敞的更舒服,还有你喜欢的恒温、按摩大浴缸。” 刑赫野手臂收紧,继续倾身,掌心固定住女孩紧张的小脸,循循善诱,“不要有负担,随便用,我会酌情收一点点使用费的。” 夏小梨呼吸微紧,不自觉顺着他的话喃喃:“怎么收。” 男人脸上勾起得逞的笑,眸中终于泄露出几丝压抑已久的侵略和渴望,拇指抵着她的下巴往上一抬,探唇直接将人吻住。 微启的软唇,猝不及防被含.吮着撬开、闯入。 灼热氵显软的触感,却是霸道痴缠的力道,让人脊背发麻,渐渐意志难抵地闭上了眼。 夏小梨被托着后腰缓慢往后倒,虚压在地毯上,仰着细颈承受越发激烈的吻。 十指抓皱了男人胸前衬衫,脚尖难耐地伸直了,抵在沙发座上。 “唔——” 火热的掌心探进来,几乎要将人烫伤。 夏小梨猛地惊醒睁开眼,慌乱地屈膝把陷入情欲中的男人顶开。 趁刑赫野吃痛弓起腰之际,连忙翻身蹭着厚厚的柔软地毯,连滚带爬地起身,捂着嘴,赤着脚开门跑回了自己的小租房。 砰! 是门被她背靠着关上的重声。 砰!砰!砰! 是她剧烈起伏的胸口下,喧沸如鼓的心跳声。 夏小梨捂着发烫得要烧起来的唇,舌尖发麻,两眼湿漉漉懵望着狭小的房间。 迷乱的红还在眼底纠缠,就像身体里丝丝缕缕缠绕不去的幽火一样。 好可怕…… 她从来没有过这么强烈得可怕的感觉,刚刚她被亲得脑浆都烧沸了,浑身难耐得想把刑赫野吃了。 上回产检时,医生说的话十分“合时宜”地跳出来。 “雌激素和孕激素增加,可能会让xing冲动增强,已经三个多月了,可以正常同房,但要注意不能过于频繁和强度过大。” 天降惊雷,轰隆隆隆!把夏小梨直接劈得外焦里嫩。 她当时羞臊得万分庆幸刑赫野被谢晚凝绑去m国了没听见,不然她都不敢想象以刑赫野的“恶劣”性子,会怎么找机会逗她、羞她。 现在好了,只是被摁着亲了会儿,她自己反应大得把自己吓坏了。 好可怕,我成开天辟地大色女了!! 女孩浑身紧绷地背靠着门站着,双手紧紧攥着裤腿,心跳咚咚咚地在耳膜里响,回不过神来。 突然,身后的门板也被敲响了。 叩叩。 “夏梨宝。” 男人尤还低哑磁性的嗓音从门外传过来,惹得夏小梨脸颊和耳朵更加红了,浑身都要炸毛了。 不行不行,我的脸已经红成茄子了,红得发紫了! 第244章 跟老婆蹭个饭嘛~ 门外,刑赫野杵在门前等了一会儿,如果不看他青筋不停跳动的额角,几乎看不出来异常来。 毕竟是yu望正浓时,被没轻没重地顶撞了一下,差点就交代了。 男人抬眸看了看没动静的门,重新敲了两下,一本正经地压了压嗓子变声道: “夏小姐,你的煤气到了。” 夏小梨:“……” 我看起像傻子吗? 女孩不自在地搓了搓还微微发麻的手背,清了清嗓子,也一本正经地回:“师傅你搞错了,我没订煤气!” 刑赫野:。 刑赫野抵了抵后槽牙,无声气笑了。 这是打定主意,使了坏就不见人了。 男人收回手,插进西服裤兜里,气定神闲地瞧着这破旧门板,“夏梨宝,你还没洗澡,今晚不洗澡了?” “一会儿你的海豚会被臭死。” 见门内还没反应,刑三爷扯唇露出更蔫坏的笑,懒懒扬声: “夏梨宝,我被你顶坏了,你赔不——” 大门“唰”地被打开,一只小手飞快伸出来,把他拉了进去。 砰!门板又砸上了。 “啊啊啊啊你乱喊什么呢!乱讲!让你瞎喊!” “坏人!我不要面子的吗……” 夏小梨抓着海豚玩偶,追着刑赫野满屋子打,又羞又气,又只能压着声音,脸蛋连着脖子耳朵都红透了,熟透小大番茄似的。 刑三爷将近一米九的大高个,大长腿大跨几步都能把这逼仄的小房子走完了,偏生十分配合地被小女孩打得团团转。 直到听着夏小梨累喘气了,才状似节节败退地退坐到凳子上,把又捶打过来的海豚接住,笑着哄人。 “好了,好了,海豚肠子都被你打出来了。” 夏小梨立马收了手,紧张地扯回来,抱着仔细检查,确认没爆线爆棉花,才又气恼地抬脚踢一下男人的皮鞋。 “哼!” 小脸上的羞赧娇横劲儿,特别招人。 刑赫野十分受用地敞开长腿,躲都没躲,抖着肩直笑:“挺好,今天运动量也达标了。” 这人真是…… 夏小梨真是没脾气了,拿海豚抱枕往外拨拨刑赫野的腿。 “不闹了,你快回去。” 好不容易进来,白痴才就这么走。 男人曲肘撑着身后的小桌子,岿然不动:“才坐下呢,就赶我啊~” 夏小梨:“我要做饭了。” 刑赫野转头看一眼和那磕碜小灶台格格不入的智能电饭煲,“正好,我也没吃饭。” 不等夏小梨开口,他又摸着肚子低声:“坐了十二小时的飞机,什么都没吃,最后的能量都被你打完了。” 夏小梨犹豫。 男人再补充:“这电饭煲,还是我给你送过来的,宝宝。” 半个小时后。 一盘冒着香腾气的土豆炒肉片被端上桌。 心情极好地斜坐在桌边看老婆做饭的刑三爷,又被踢了一脚,“去盛饭。” 这一幕,要是被人看见,全都要惊掉大牙。 刑赫野掀眸瞧夏小梨一眼,听话地站起身,走到灶台边拿起仅有的两个碗,盛饭。 夏小梨则站在旁边,把小电煮锅里的蘑菇蛋花汤盛起来。 狭小的灶台前,两人站得很近,一点小动作就手臂碰手臂,暖黄的灯光撒下来,竟悄然流动起温馨的氛围。 刑赫野端着两碗米饭,侧眸低头看着身旁盛汤的夏小梨,薄唇无声上扬。 等着人端起汤转身往小桌走,才跟着转身,悠然跟在身后,黑眸里的温柔如窗外的星辰一般。 两人刚对着坐下,夏小梨突然又起身,走回灶台把那儿的小灯关了,抓起两幅筷子走回来坐下。 “吃吧。” 刑赫野看着递到面前的筷子,突然问:“还有别人来这儿吃过饭吗?” 夏小梨以为他洁癖毛病又犯了,无奈地伸长手直接搁到他碗里,“没有。” 然后就不管这位“公主”了,自己端起碗吃饭,这一通折腾,她也饿得咕咕叫了。 刑三爷看着摆在面前的碗筷,唇角又微妙地翘起,“你就一个人,买两副碗筷做什么。” 说得好像你第一次在这吃一样。 夏小梨炫着饭,头都没抬:“买一送一。” 小孩儿嘴硬。 刑三爷轻哼一声,端起碗正要吃,看着桌上的一菜一汤,筷子顿住。 “夏梨宝,你喂小猫呢?” 夏小梨端着碗,缓慢斜他一眼,“我明天中午的菜都煮光了。” 刑赫野不满地皱起眉:“你天天就这么吃?这么点?” “这怎么了。”夏小梨看一眼桌上的菜,有荤有素有热汤,多好啊。 “菜买多了,没冰箱会坏。” 刑赫野抬眸扫视一圈过于简洁又逼仄的屋子,又蹙了蹙眉,“那根凶器呢?” 夏小梨:“?” 刑赫野转过筷子头点了点自己额头,“那根土棍山药。” 夏小梨噗呲一笑,“人家叫铁棍山药,早就吃了。” 刑赫野不爽地撇了撇唇,“明天我也要吃。” 这还点上菜了。 夏小梨认真吃饭,不答应:“你回金鼎府,让王姨给你做。” “辞了,我现在就住这儿。” 刑赫野掀眸瞧她,旧案重提:“你给我干那一棍子肿了三天,吃你一顿怎么了。” 第二天中午,夏小梨上完课刚回来,就被敲响了门。 她看着把门口堵得严严实实的巨大箱子,震惊了。 两个工人小心翼翼地把大箱子打斜抬进去,瞬间把小房子挤得更小了。 夏小梨扭头瞪抱臂在门口监工的罪魁祸首,“你干嘛呀!” 一身笔挺高定西服的英俊男人,用一指勾起脚边打结绑得严严实实的大红塑料袋,笑容又帅又欠的: “装土棍山药。” …… “吃吃吃,我让你吃。” 夏小梨抓着超级肥壮的山药,一边削皮,一边嘀嘀咕咕。 稍微侧一下眼,视线就会被旁边规格十分不匹配这房子的双开门大冰箱狠狠炫到。 女孩怨念地扭头看坐在她的电脑前办公的男人,“你干嘛不去公司。” 刑赫野头也没回:“总要吃饭不是。” 自然得这里是他家似的。 夏小梨纠结了一会儿,又小声说:“一码归一码,我没说要跟你复婚呢。” 其实,她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状态很好,莫名地不太想轻易发生改变,她需要一段时间冷静冷静…… 男人敲击键盘的手指顿住,没说话。 夏小梨有点紧张。 刑赫野长腿往外一跨,侧过身来,手臂挂在椅背上,撑着脸瞧她。 “夏梨宝女主,纠正一下,我们可还没离婚,连离婚冷静期都还没到,顶多……” “算分居。” 夏小梨默了默,视线移到男人稳坐在自己凳子上的屁股,撅了撅嘴: “那你在这儿干嘛。” 男人剑眉扬了扬,俊脸张扬笑得痞肆,学着女孩软软的语调: “跟老婆蹭个饭嘛~” 夏小梨:(′-i_-`) 第245章 晒娃狂魔 蓝夜包厢。 人称“派对狂魔”的唐大少爷组的局,难得得没有动次打次嗨到人耳膜爆炸的dj打碟声。 只是一个群里扯呼一声,就叫来了二十几个玩得好的圈里熟人,唱唱歌,热闹热闹。 “野哥,你出国那么久,回来这几天都不见人影,上你家敲门也没人,到底上哪儿坐月子了。” 这天,又被“更年期”犯了的亲爹冻结了卡,抗议不去公司闲得发毛的唐闻,终于在星宇逮到快一个月没见的刑赫野。 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把人邀到了蓝夜聚聚玩耍,识趣地没让人多叫漂亮妞过来,纯熟人局。 只不过,好一阵日子没这来打发时间的刑三爷,这回显得更加兴致缺缺,往沙发上一靠,就单手拿着手机跟谁聊天,没怎么抬过眼。 他闻言,终于掀眼皮睨唐闻一眼,扯唇:“还没断奶?” 唐闻“嘤”一声,伤心捂脸,往旁边正拿手机看“卜算大师课”的史钱身上倒,被一把推开。 “起开,别挡眼。” 惨遭两位好友嫌弃的唐大少爷,瘫在沙发上唧唧赖赖摊腿,大叹:“唉~没意思!” 视线恰巧落在刑赫野脖子上。 嗯?野哥那戴了七八年的黑钻链子居然换了?那可是他们那会儿去南非玩儿,他亲手开的钻。 只要下了手术台,做什么都很有闲情逸致的周大医生,听着那头抢着话筒鬼哭狼嚎的歌声,转头取笑: “闻子,你都多少个月没谈朋友了,真不行了?哥给你介绍个心理咨询?” 事关男性雄风尊严,唐闻没再关注那项链,立即坐起身,“我这叫宁缺毋滥!” 这话,不光把旁边沉迷学习“封建迷信”的史钱整笑了,连刑赫野都又抬起眼看陌生人似的嫌弃打量他,然后朝周逸明抬了抬下巴。 “趁早给他挂个精神科吧。” 从17岁开始身边就女人没断过,天天不重样的家伙,居然说他宁缺毋滥,可能真是被上回差点被托孤喜当爹的惨事刺激出问题来了。 “笑屁啊!”唐闻用力一拍史钱腿上的龟壳,“就你!算出来我很快能真当爹,这都几个月了?” 史钱怼他:“你不也说了,我好的不灵坏的灵。干嘛,还真想赶赫野前边去啊。” 某位一直意兴阑珊的准爸爸,一听,立即勾起唇,退出满屏消息没得到半句回复的置顶聊天框,点开相册,长指捏着手机,屏幕朝外转。 唐闻和史钱都伸着脖子眯眼瞧,“这什么?乌漆嘛黑的。” 刑三爷语气炫耀:“我女儿。” 唐闻:“……” 史钱:“……” 周逸明定睛瞧了好几秒屏幕上的b超,然后沉默地看着自信说着‘我女儿’的好兄弟:“……” 唐闻晕倒,抱着抱枕羡慕嫉妒地说:“野哥,你以后该不会都抱着娃来玩吧?” 别人晒娃,这还只是b超呢,都开始晒了! 唐闻脑子里瞬间出现了一些十分离奇的画面: 他酷毙屌炸天的野哥,单手抱着咬奶嘴的精雕玉琢小奶娃,来蓝夜听人蹦迪、去野赛场飙车、去射击馆玩枪、到布鲁特海冲浪、到巴勒尔山脉跳伞…… 世界变得好魔幻…… 刑赫野满意地收回手机,“有何不可。” 这是把我宝贝小侄女儿当金刚吉娃娃培养呢?! 唐闻呵呵干笑,“哥,你要不把小嫂子叫来,提前让我小侄女适应适应。” 刑赫野过度上扬的嘴角顿了顿,想到某个昨晚被自己逗急眼了,勒令这周都不准出现,今天一整天也不搭理自己的鼓气包。 男人直起身,伸腿踢了踢唐闻的脚,一本正经抛出一句话: “组织上给这位小叔叔一个光荣的任务。” …… 翌日,下午一点。 一辆大红的敞篷法拉利458停在街口。 唐闻左右张望一下,朝副驾驶正补妆的漂亮姑娘偏了偏头,“走,宝贝儿,给你买花儿去。” 潇洒倜傥的唐大少爷,搂着随机从通讯录里点兵点将召唤出来的小美女,打着电话往左边岔道走。 “喂野哥,我马上到了,小嫂子是这会儿会在对吧?好,成。” “闻少~” 小美女扯扯他的衣摆,“你说的小嫂子,是刑少夫人?” 唐闻侧眸瞧她:“怎么,好奇?” 小美女笑得娇美明艳:“你忘啦?人家也是a大的,那和少夫人是校友呢~” 唐闻乐呵一声,脸上惯性的调笑却收了收,“一会儿老实呆着,该买花买花,少在我小嫂子面前套近乎。” 被戳破心思的小美女脸色僵了僵。 网上传得人尽皆知的刑少夫人夏小梨是个身家普通至极的人,她本想趁机套个近乎,走走“夫人外交”,再往这圈子里挤一挤,谁知还没冒头,就被警告了。 这夏小梨到底有什么魅力,连刑三爷身边的兄弟都这么自觉护着。 “闻少说笑了,人家就是来买花的嘛,你好久没找我玩,可要送我最贵的~” “好说——” 唐闻脚下拌到什么,话一顿,低头看见脚下的小玩意儿,差点咬了舌头。 “呀!闻少,哪来的小孩儿?” 唐闻看着撅着屁股趴在自己脚上小奶娃,皮笑肉不笑:“你问我,我问谁?” 话音刚落,小奶娃听见头顶上的声音,扬起小脑瓜,咿咿呀呀笑出两个小米牙。 嘴角还亮晶晶的,流口水。 小奶娃瞧着比刑黛姐家的四岁儿子还小,身上穿着奶杏色的卡通薄棉外套,衬得白净小脸蛋奶乎乎的,贼软乎可爱。 把唐大少爷给看愣了,都没挪腿。 两只短短的小肉手攀着他的裤腿,十分努力地爬站起来,那小身板仿佛没长骨头,软乎乎颤巍巍前后左右直打晃,偏生朝他笑得十分开心。 “pa pa!” 唐闻蠢蠢欲动的当爹之心,整一个大爆发! “叮咚——” 春日玻璃门前的招财猫晃了下手,门自动打开,有顾客走进来。 夏小梨正巧站在侧边的花架边,闻声抬头,“欢迎光——呃。” 她震惊看着站在门口的“一家三口”,看看唐闻,又看看他生疏地抱在手臂上的娃。 伸手,指着娃:“唐闻,你哪来的?” 第246章 很会伺候,忍得住就不是人了 “我儿子啊。” 唐大少爷心情愉悦地晃了晃手上讨喜的小宝贝,张嘴就来。 夏小梨瞳孔地震。 原来你就是那个天杀的渣男! 她火速扭头朝着店里喊:“语媚姐!!!抄家伙!!!!” 唐闻:???? 店里的其他顾客和店员,都被这脆亮又杀气汹汹的嗓子吓得一哆嗦。 不过一秒,徐语媚抓着棒球棍急匆匆从里间跑出来,焦急道:“小梨!可乐不见了!!!” 可看见门口的情形,瞬间傻眼。 所有人都愣住了,只有徐可乐看见亲妈,高兴得抓着唐闻的衣领借力从他手臂上站起来,朝外直挺小肚子,嘴里婴言婴语叽里咕噜喊“麻麻”。 抱娃经验几乎为零的唐大少爷猝不及防,看着小孩儿挺得突然往前栽,眼珠子都差点吓掉了。 卧槽!!!!!! 五分钟后,徐语媚把徐可乐哄睡了抱进去,后怕地把里间连着小侧门的地方锁死了。 唐闻凑到夏小梨旁边,“小嫂子,那就是你们花店的大老板?” 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他笑着拍拍胸口,“那你一看我就抄家伙干嘛,给我吓够呛。” 夏小梨尴尬得失手把一朵花直接给撅断了,心疼了几秒,无语道:“谁让你瞎说是你儿子。” 她还以为是语媚姐那个渣男前男友出现抢孩子了。 唐闻:“我路上捡的,他张嘴就喊我爸,开个玩笑么,这小孩比小土豆还活泼,还给我吓一跳。” 可不是么,差点摔了,夏小梨心脏都快吓出来了。 “你怎么来了。” 唐闻总算想起来正事,一本正经轻咳两声,下巴朝正在选花的女人抬了抬。 “我带人来买花,碰巧。” 夏小梨不疑有他,拿起花架上的透明扎带,一边绑,一边说:“架子上的随便选,喜欢选花现做也可以,给你打八折。” “嗐,哪能让小嫂子你吃亏,不打折不打折,往高里报都成。” 唐闻说着,低头看见夏小梨手里的一大把塑料扎带,“卧槽”一声,条件反射地立马把东西抢过来,背到身后。 “你拿这东西干嘛,这可不能拿出来!” 夏小梨才是被他吓一跳,十分迷茫,“这怎么了。” “野哥一会儿就来了!这东西可不能让他看见!” 唐闻低声急急提醒,一不留神就把刑赫野正在来的路上的事秃噜了出去,不过,夏小梨注意力全在那塑料扎带上。 她忽然想起在k国时谢晚凝说的话,她说过这是刑赫野最厌恶的东西…… 夏小梨看着一脸讳莫如深又异常紧张的唐闻,细眉越蹙越紧,直接问: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让他看见?” 唐闻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顾左右而言他:“呃,我是让你先别整这玩意儿,给她选束花……” 夏小梨不买账,眼睛紧盯着他,走近一步,“你不说,我就告刑赫野,说你欺负我。” 哎哟我去! 唐闻立马后退两步,震惊看着相貌温软无害的夏小梨。 真黑! 近墨者赤啊!比野哥还黑! 刑赫野到的时候,唐闻正老神在在翘着二郎腿,坐在花店里头的小沙发上呷茶啃鸭脖,和夏小梨徐语媚闲聊。 那a大小美女收了花和微信转账就被他打发走了。 “哎别说,你们这花店装修是真不错,惬意!世外桃源似的。” 刚一说完,后背沙发背感觉被人怼了一下。 “野哥来了啊,”唐闻扭头,拍拍沙发。 “来坐坐,小嫂子卤的,贼拉好吃!还有语媚泡的花茶,贼香!” 刑赫野扫一眼他嘴角的辣椒油,嫌弃一怼:“唐家倒闭了吃不饱?” 说着,十分自然地硬挤到夏小梨的单人沙发坐下。 夏小梨:“……” 女孩脸色瞧着不太高兴。 刑赫野以为她气还没消,随手指向一人独占三人座沙发的唐闻,耍赖澄清道:“我找的他。” 潜台词就是:我来找唐闻的,没找你,没犯规。 唐闻立即配合地点头:“是是,我约的野哥,下午我们去萍庄,正好从这出发。” 夏小梨原本有些沉重的心情,被这一打岔又怪无奈的,转头恼恼地瞪一眼看着自己笑得没事人似的刑赫野。 就知道这人不会老实! 话说昨夜,刑三爷又从他那豪华新装房里过来,倚在门边卖惨说“饿得要死了”,成功又硬蹭了一顿饭。 把夏小梨中午上完课刚买回来的菜又霍霍光了,而且还逮着机会大使美男计,把小姑娘摁在空空如也的双开门冰箱上,亲得七荤八素。 咬着耳朵一边亲,一边用十分犯规的性感嗓音勾引,“宝宝很难受么?先生帮帮你,好不好?” 夏小梨身体里像有一万只蚂蚁在咬,被哄得晕乎乎,温柔地放到小床上,极尽技巧地“帮了”个透。 女孩挺.着略圆润了些的细腰,在冷秋里大汗淋漓,气喘嘤咛。 连衣角都没乱的男人,高大的身躯又缓缓俯下,浑身紧绷的肌肉散发出慑人的热力,稍稍贴近,就让余韵未褪的娇.躯又控制不住细颤。 刑赫野双眸燃着幽烈又克制得可怕的yu望,勾着妖孽般纵宠的笑,温柔地低头又将人亲住,随着氵显.黏的有力掌指放缓许多的动作,细细安抚。 “宝宝好棒。” 熟读各种孕妈呵护手册的刑三爷,用手和唇,把夏小梨伺候得连骨头缝都舒坦得不想动弹。 小小的房子里,旖旎未散,气氛一片大好。 可惜,瞧着女孩嫣粉诱人的小脸,红艳艳肿起的软唇,刑三爷男人的劣根性控制不住,张嘴多说了两句“坏话”,把晕乎乎的人儿给逗清醒了,又喜提一脚踹下床。 “刑赫野!你、你!你这周都不准来找我!” 女孩沙软羞恼的声音,随着海豚抱枕一同砸过来,立下铁律,就把人赶出去了。 唉,才周二,要五天不找可爱老婆,忍得住就不是人了。 这不,隔天,刑赫野就拿唐闻过桥,耍赖找上来了。 仗着有别人在,夏小梨一定不好意思提起那道“规矩”,刑赫野抓住偷偷用力拧自己侧腰肌肉的小手,揉了揉,笑得毫无破绽。 “下午他们约着去城外萍庄玩,我们一起去,好不好?去透透气。” 第247章 天才脱靶手 “野哥七岁的时候被人绑过,就在刑家的温哈古堡,我不知道你去过没有。”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大晚上下着暴雨,我们发现他的时候他就昏倒在前院草坪的水坑里,两个手腕被扎带勒得血肉模糊,差一点就完全勒进肉里看不见了,脚腕也都是血,地上的积水都被染红了……” “不知道,谁都不知道他被绑的时候到底遭遇了什么,那绑匪至今没抓到,自那之后他的性格变了挺多…… 小时候玩的那种塑料拉条陀螺,知道吗?那拉条跟这玩意很像,我拿着去医院找野哥玩,想逗他开心,谁知他一看见就浑身痉挛冒冷汗,直接摔下病床吐了,一直呕到休克。” “……反正,别让他看见这个,他会心情不好,还有啊!小嫂子你可别说是我告诉你的!不然野哥非揍死我。” “砰!” 一声震耳的枪响。 黑色枪管隐隐冒出硝烟的味道,紧握着枪身的细嫩双手被震得发麻。 夏小梨望着正前方的黑白人形枪靶,还没回过神来,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掌从身后托住她的手,把枪拿下,罩在耳朵上的隔音耳罩被拉下一点,周围的声音传进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小嫂子!你打我靶上了!十环!天才!!!” “……” 夏小梨愣住,看一眼隔壁枪道的靶子,又扭头仰脸看站在自己身后侧的刑赫野。 男人脸上低头勾着笑,挠挠她的下巴,毫无原则地赞许道: “天才。” 脱靶是彻底脱靶了,十环也真的是打了十环,你就说是不是天才吧。 夏小梨望着刑赫野恣意愉快的神态,心里却像有带刺的荆棘在来回勾扯,从出发来萍庄的路上,她就一直控制不住回想起唐闻说的话。 怪不得……刑黛姐说他下雨天会心情不好,不爱出门。 那么粗的塑料扎带,完全勒进血肉里得多疼? 她只认得刑赫野的手很好看,戴着昂贵手表看起来特别矜贵禁欲,都没有认真注意过他手腕上有没有疤。 二十年了,还会有疤吗?就像那些没人知晓的痛苦经历一样,烙印怎么才能消失? 那时候我甚至才刚出生……他说,以后再告诉我的,是这些吗? “怎么,吓到了?” 刑赫野见她怔怔的,以为被枪声吓到了,正要把装备卸了带她出去,夏小梨却摇摇头浅浅笑了笑。 “没有,挺好玩的。” 她低头望着桌上纯黑冷硬的真枪,刚刚对着人形靶扣动扳机的瞬间,她竟有一种自己要杀死那个看不清脸的绑匪的错觉。 听他们说,刑赫野很喜欢玩枪,这个射击馆最高记录一直是他刷新的,他在开枪的时候会有这种感觉吗? 见她一直盯着看,刑赫野把枪拿起来几下就拆成了零部件,饶有兴致道:“教你组装?” 男人的手指白皙修长、指节分明有力,组装枪械的动作帅得十分赏心悦目。 夏小梨看得很认真,忽然开口:“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应该……也是摸过枪的。” 刑赫野动作微顿,掀起眼看她。 “爸爸抱我去过刑警大队,他们局里拍一些集体照,我坐在爸爸腿上,贪玩去抓他腰间的枪套,把枪给拿出来了,把所有人吓一大跳。” “以前不记得的,刚刚突然就想起来了这个。” 女孩努力找着稀碎模糊的幼时回忆,望着刑赫野,浅浅抿唇笑得可爱,“他们大队差点挨了处分,不过我那年生日就收到了好多玩具枪。” “就是可惜……”说着,她眼底泄露出伤感,“后面房子卖掉了,全部没了,我也都忘了。” “别担心,咱爸手术会成功的。” 刑赫野把重新组装好的枪放到夏小梨手里,沉甸甸的。 高大的身躯站到她身后,带着她抬枪,手掌稳稳托住她握枪的双手,低沉的指挥声从头顶落到耳后。 “呼吸放平,眼、手、枪,保持平行。” “瞄准,开枪。” 女孩纤细的指,果断用力扣下扳机。 这次,没有脱靶,一击十环。 夏小梨的怅然一扫而空,激动得差点蹦起来,抓着刑赫野的手臂直晃。 “啊啊啊啊中了中了!十环耶!再来再来!阿野再带我再来一次!” 唐闻看得咋舌,溜达到史钱和周逸明那边。 “野哥也真是绝了,胎教带女儿来听打枪,要不是客观条件不允许,我估计他还会带着去外头马场跑跑马。” 他摇头啧啧,“真粗糙!这得养出来多彪悍的娃,小孩儿就得像那春日老板娘家那样的,抱起来软绵绵豆腐似的才好玩。” 史钱扔了空弹壳,吐槽:“差点把人孩子摔成豆腐脑了,你还好意思说。” “嘿你这话说的,我接住了好吧!你们是没看见,我当时身手有多矫健,直接把可乐、喔那孩子就叫可乐,我一抓一提就搂回来了,给孩子逗得嘎嘎乐,喷我一脸口水。” “你们是没瞧见啊,他妈要抱回去,他还抓着我头发不肯撒手呢,哎哟可爱死了,欸有没有什么适合两三岁小孩儿玩的玩具,改明儿我带去保准能拐走。” 唐闻靠在隔板上,兀自侃侃而谈,史钱和隔壁枪位的周逸明对视一眼,两人摘了手套,转身就走。 唐闻扭头:“欸~你们嘛去?” “你看着点这家伙,再这么下去,我估计他能干出来去医院偷孩子养的事来。” 史钱点点头,掏出龟壳盘着,真诚建议:“要不你还是给他挂个号。” 周逸明:“成,挂精神科、男科、还是妇产科?” 史钱:“……” 也是愁人。 射击馆持续许久的枪声停歇后,外头的马场就热闹起来了,一群公子哥换了马术服,纷纷上了自己的马,还没开跑就互相撂狠话。 夏小梨撑着脸一边叉着水果吃,一边看得稀奇,扭头看刑赫野。 “你不去么?” 男人支着大长腿悠闲斜靠在宽大的双人躺椅上,闻言撑起身,下巴垫到夏小梨肩膀上,轻笑: “想看我骑马?” 温热的呼吸拂到耳后,痒得很。 夏小梨甩了甩肩,咔嚓咬一口甜瓜,嚼嚼嚼,含糊道:“才没有,这么多人我都看不过来了。” 刑赫野轻哼一声,捏着夏小梨的脸转过来,嚣张道: “他们,可都跑不过我。” 第248章 知道你老公有多少钱吗? 夏小梨视线落在男人英俊立体的五官上,如此飞扬桀骜的神情,忍不住又去想七岁的刑赫野是什么样子的。 唐闻说,当时他们一群小孩也在马场跑马,后来刑赫野就不见了,只是古堡那么大,现场又太热闹,玩乐活动一茬接一茬,大家都没太注意,只以为他又被柳琬茵要求回房学习去了。 他消失了几个小时,无人在意,再出现时浑身是血倒在大雨里。 除了金鼎府那间不见天日的房间,曾经的刑赫野到底还遭受了什么。 夏小梨的掌心不自觉越攥越紧,呼吸发滞。 唐闻说今天是刑赫野生日,但他7岁之后就不再过生日,或许连自己生日是哪天都不记得了,所以他们这群人也识趣地都不提,只爱组局邀着一起玩。 自打五岁生日过后,夏小梨也不再过生日了,因为夏耀平就是在带她去拿生日蛋糕回家的路上出事的。 她无数次想过,如果不是自己非要那个什么哆啦a梦蛋糕,是不是就不会经过那条路,夏耀平不会发现那个重案嫌犯,不会在抓了对方扭送警察局时遭遇凶徒一路追击,后来的一切也都不会发生。 她会是一个有家、有爸爸妈妈的孩子。 女孩眼底浮起水意,刑赫野脸上的笑敛尽,指腹在微湿的眼角擦了擦,“怎么了?” 夏小梨用力眨了眨眼,煞有介事地说:“风大,沙子都吹眼睛了。” 刑赫野皱起眉,“我看看。” “没事啦。” 夏小梨抓下他的手,握着,软声问:“晚上,我煮面给你吃,好不好?” 嗯? 不知内情的刑赫野,眼神亮了亮,原本还想着今晚怎么继续蹭进屋里,这机会不就来了。 “赫野!就差你了,你下谁赢?” 史钱“赌瘾”上来了,摇着龟壳喊没上场的人下注。 心情大好的刑三爷,扬声嚣张道:“那当然是我。” 他捧着夏小梨的脸,高兴地飞快亲了一口,“等着,赚了给你当彩头。” 夏小梨望着男人意气风发走向马场的高挑背影,心跳控制不住乱了几拍。 终于后知后觉发现,刑赫野,似乎正在带着她,真正地走进他的世界。 纷乱马蹄声,震得人心跳呼吸都跟着变重。 男人坐在纯黑高大骏马上矫健的身姿,在一众一圈圈疾奔争夺的马群中,显得那么夺目,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直到刑赫野一马当先冲过终点,勒着缰绳,让马前蹄腾立飞跃,伸手轻松摘下挂在高处的金枝花环。 “刑少牛逼啊!!” “哎哟我去,哥你倒是放点水啊!!!” 夏小梨还紧张攥着拳,心跳随着众人的欢呼声快得失速,感觉肚子里的都跟着激动了,只能傻傻望着男人勒缰策马转向自己,慢踱而来。 风扬起碎发,清晰露出张扬凌厉的五官,英姿勃发,桀骜肆意。 “喜欢吗?” 刑赫野坐在马上,朝她伸出手,歪头笑着递出摘下的彩头。 夏小梨定睛一看,那是用金片雕成的连枝缠绕花环,栩栩如生,在秋阳里金光熠熠。 喜欢,怎么可能不喜欢。 喜欢极了…… 说要坐着陪老婆的刑三爷突然下场跑了一局,摘了头彩,赢了史钱坐庄的三百九十万,又悠哉悠哉歪回了躺椅上。 夏小梨看着手机里史大少爷气咧咧发来的转账,傻眼了。 就下去跑了十分钟不到,就赚了三百九十万!这些豪门公子哥到底玩得多大,连终点的彩头都是纯金的工艺品。 刑赫野侧身撑着脸,饶有兴致地瞧夏小梨精彩变幻的小脸。 女孩扭头看他,傻乎乎道:“你要是每天在这里跑几圈,那不就超有钱了。” 刑赫野一愣,蓦地笑得直抖,把夏小梨都笑不好意思了,才朝她勾勾手指,“过来。” 夏小梨莫名,但听话地微微撑身靠过去,澄澈的眸里浮起好奇。 “知道你老公有多少钱吗?” 女孩摇摇头,发丝从肩头滑下来。 刑赫野食指勾住一缕,缠了缠,轻拉着把夏小梨带得更近,侧首在她耳畔说了一句话。 夏小梨眼睛越睁越大,最后震惊地直起身倒吸一口气。 孔雀开屏了大半天,全方位展示超绝实力的刑三爷,笑睨着惊呆的可爱老婆,语气诱惑: “夏梨宝,我的,可就是你的。” 女孩飞快扭开脸,望着马场不停深呼吸,她一定是出现幻觉了,才会听到如此离谱、如此腐蚀奋斗意志的数字!!! 天呐夏小梨!摆在你面前的诱惑大成这样,男色当前!金山罩顶!真不怪你意志不坚定啊! “不跑了,不跑了,累死了。” 唐闻又跑了一场喘着气坐下来,抓起茶几上的酒喝了几口,就迫不及待说起跑马时听到的八卦。 “野哥,阿史,你们听说了没?城南宋家和那个养子解除收养关系了,说是上月底就被扫出门了。” “嗯,”刑赫野直起身,神色没半点意外。 史钱抬头:“宋郁?” 夏小梨一震,她有好一阵子没听过这个名字了。 “对啊,野哥之前不是说要弄他吗。” 唐闻说着,抬手做了个戴面具的动作,“宋家是出了名的慈善世家,他去绳井那种地方玩那么脏的公调sm,一旦被爆出来就是辱没家门的大丑闻,宋家知道了肯定会防备,只不过没想到直接把人踢出门了。” “陈东那丫也去绳井看过,刚听他说姓宋的现在天天上台,玩得超级疯,得28+禁往上了,估计是突然没了宋家儿子的身份,刺激大了发疯,说是昨天下手狠了,还差点弄出人命。” 什么“绳井、公调、sm”?夏小梨听得迷糊,转头看刑赫野,正要问。 说得正起劲的唐闻被刑赫野踢了一脚,这才反应过来夏小梨在,忙闭了嘴,战术性喝酒,没再细说那些儿童不宜的脏事。 夏小梨扯扯刑赫野的袖子,小声问:“怎么回事?” “没事,自作孽不可活。” 刑赫野握住她的手,随意捏了捏,转移话题,“今晚要给我煮什么面?” 夏小梨立马把宋郁抛诸脑后,伸出一根手指,笑眯眯回答: “超级无敌豪华手擀面!” 下午在春日尝过夏小梨卤味手艺的唐闻,立即伸脖子过来,“小嫂子,我也爱吃面!多做点,让我们也去蹭一顿吧!” 刑赫野扭头,朝他露出友善的笑容,一脚踢过去: “滚蛋!” 第249章 争吵,你管不着! 是夜。 “来,尝尝~” 一碗热气腾腾的超大大面端上桌,上面整齐摆盘铺满了十种食材,色香俱全,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刑赫野接过筷子,瞧着这口没见过的超级大海碗,好笑道:“哪儿来的?” 夏小梨笑得自然,随口回:“抽奖中的,快尝尝。” 其实,这是从萍庄回来后,她去超市买菜逛了好久才买到的,特地照着这位挑剔的主儿的喜好买的。 看来今天下午是放风玩得开心了,不仅突然主动给他煮面吃,还笑眯眯的。 刑赫野心情极好地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吃着吃着低眸一瞧,“这面怎么这么长。” 夏小梨瞧着男人腮帮子被塞得鼓鼓的,少见的有点可爱,继续忽悠: “这种手擀面就是这样吃才好吃嘛,我试了好几次才弄成这么长的,有一米多呢!快吃快吃。” 刑三爷被哄得胃口大开,真听话地夹着面一边嚼一边往嘴里塞,没咬断。 窗外忽然传来细雨的沙沙声。 夏小梨看认真吃面的寿星一眼,立即起身把窗户关上,阻隔了细微的雨声,又把窗帘拉上,才神色如常地走回来坐下。 两手撑着脸蛋问:“好吃吗?新熬的汤底应该不错的。” 刑赫野挑眉:“光看我了,你的呢?” 夏小梨摇摇头,挺直腰摸了摸鼓鼓的肚皮,“下午在萍庄你一直让我吃这吃那的,我撑到现在。” 刑赫野莞尔一笑,余光望见不知何时被拉上的窗帘,这才发觉了窗外渐大的雨声。 男人瞧着海碗里的面,眸中忽然一动。 这是…… 夏小梨以为他又被下雨影响了心情,正要找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 刑赫野却突然起身,撑着桌子倾身过来,歪头在她唇上很轻地碰了一下,退开一点。 “你尝尝。” 女孩羽睫扑扇两下,和刑赫野对视着,不自觉抿舔了一下唇瓣,尝到了一点点很鲜香的味道。 夏小梨又眨眨眼,杏眸乌润晶亮,正要开口,男人又倾过来,含住她的下唇,很轻柔地吻了一下。 “谢谢宝宝,面很好吃。” 女孩干坐在凳子上看小桌对面的男人吃面,脸颊粉扑扑的,像上了胭脂,双手搁在身前有些不好意思地悄悄扭呀扭。 一时间,氛围温馨得很,直到……夏小梨接到了祈斯玄的电话。 刚吃完长寿面的男人心情大打折扣,撑着脸,神情难辨地盯着背对自己在窗边打电话的女孩,垂眸扫一眼腕表。 啧,三分钟了。 长腿又踢一下桌腿,故意发出动静。 夏小梨话一顿,扭头看一眼吃饱了又开始作妖的男人,继续说:“噢好,我明天下午一点到,嗯嗯。” 刚挂断,身后就堵了一堵人墙。 “明天干嘛去?” 听到夏小梨要去祈斯玄公司参观和看设计样品,刑赫野的脸立马拉了下来,“不准去。” “为什么不能去。” 夏小梨蹙眉,但依旧声音温软地解释:“我这是工作,下个月欧凯有一场发布会也是跟娜诗芙合作的,到时候我和语媚姐还得去——” 这还没完没了了。 “我说不准去就不准去,比赛早结束了,少跟他牵扯。” 刑赫野压着眉打断。 一想到夏小梨屡次因为祈斯玄被造谣,还有传得全网都是的她去酒吧被亲密搀着走的视频,他就冒邪火。 之前没发作,完全是强压着在照顾夏小梨的情绪,现在事情解决了,姓祈的还三番五次被他抓到大晚上打电话过来,这还能忍,他改姓鳖得了。 夏小梨深吸一口气,她不想在刑赫野生日这天跟他吵嘴,哪怕他不知道自己在过生日。 “吃完了就回去吧。” 想绕过他去收拾碗筷,却被攥住手臂,刑赫野盯着她,“话没说完。” 夏小梨没看他,“没什么好说的。” 一句平和但从头到脚都透着抵抗、不配合的话,让刑赫野邪火瞬间就窜出天了。 “夏小梨!” 他低喝一声,攥着手臂把人扯过来,咬牙切齿:“姓祈的那些花花肠子,你不知道?你就非跟他牵扯不清,沾上那些齁死人的臭香水味惹我生气是不是!” 刑赫野越说越火大,口不择言:“还是想再搂搂抱抱上一次热搜你才满意?!” 夏小梨难以置信地睁大眼,脸上的受伤难过一闪而过,眼里浮起叛逆和怒气。 她用力抽回手来,指着门口,颤声一字一句道: “我要去哪里,去见谁,刑先生你都管不着!马上离开我这里!” 窗外的雨声变得大了,从未被人如此下过脸的刑三爷,此刻僵站在一看就粗糙劣质的窗帘边,脸色越来越冷冽。 另一侧的灶台边,夏小梨把水龙头开到最大,抿着脸用力刷碗,被重重的甩门声吓得一哆嗦,眼底湿了,都倔着没抬一下头。 深夜,窗外雷雨声变本加厉。 刑赫野黑冷着脸盘腿坐在床头,盯着手机里的四百万转账,已经盯了半个多小时。 好狠心的坏丫头!吵几句就把他白天赢的彩头和赌注都转回来了,分得干干净净的。 宁愿不要钱,不要他,都要去见那姓祈的傻逼? 一想到这种可能,男人戾气顿起,一脚踢开脚边的被子,把面对面坐着的悲伤蛙也碰倒了。 臭脾气地抬手一拍,“起来!丑东西!” 老子睡不着,轮得到你睡? 相距不远的小小房间里光线昏暗,女孩抱着海豚抱枕,身体蜷曲着沉沉入了睡,眼尾沁出的一滴泪浸入枕巾里,消失不见。 …… 翌日中午,咖啡厅。 夏小梨神色冷淡地把咖啡推到对面。 张兰凤局促地搓了搓手,“刚刚,谢谢你了。” 夏小梨看她一眼,没说话。 她刚下课,准备回去吃个饭就去娜诗芙,谁知半路撞见张兰凤开着送货三轮车把别人的豪车剐蹭了,对方抓着她破口大骂,要挟赔30万。 夏小梨原本不打算理的,但看着女人头发散乱地不停鞠躬求饶的样子,心里十分不舒服。 最后,她掉头回去,直接报了警,双方定损,帮张兰凤垫付了六万八的修车赔偿。 “不好意思,我现在手头比较紧,你……”张兰凤难以启齿地开口。 “我知道你现在嫁了顶顶富贵的人家,条件比、比较宽裕,这钱能不能……” 第250章 动手!别节外生枝! “你离开之后,想过回来吗?” 夏小梨平静看着她,径直开口。 张兰凤声音卡住,视线回避地移开,神色尴尬紧张地舔了舔干燥起皮的嘴巴,手抓着咖啡杯搓了又搓。 “这,我、我当然……” “不用说了。” 夏小梨敛下眸,直接起身,转身离开。 “夏黎!” 张兰凤忍不住喊住她,声音激动微抖: “当年那样离开,是我对不住你,我实在是被逼得要疯了,控制不住情绪骂了你打了你,对不住……” 夏小梨背着身没动,指骨用力攥得发白。 “离开时告诉你真相,是想着,让你别因为我的离开难过、记恨,到底我不是你的亲妈……” 张兰凤看不见女孩眼眶微微泛起了红,她站起来,想到这么多年经历的种种,忍不住抹着泪说: “可跟你爸结婚那几年,我也是真心把你当亲闺女的,从你还不会爬,我就抱着你睡觉了。你爸,我也尽力去救了,实在没办法才走的,你别记怪我。 我回来也去看了你爸几回,想尽几分力,可你奶奶总撵我,我、我实在是……算了,不说这个。” 张兰凤擦了擦眼泪,略带哀求地说: “夏黎,这钱,是我承了你的情,对现在的你来说没多少的,可我实在困难,就厚着脸皮不还了,你就当彻底了了这段母女情,你放心,以后我绝对不会去刑家攀扯你的……” 夏小梨听得出来,张兰凤说这么多还是为了后面这话。 她仰起脸,用力把不该再流的眼泪眨回去。 “我就问一句,我的亲生母亲是谁?” …… 下午四点。 夏小梨在娜诗芙总部进行得很顺利,还和巴黎分部的总设计进行了交流学习,受益匪浅。 结束后,她婉拒了祈斯玄留下来吃下午茶的邀请,也没让他送,戴上头盔骑着小绿就离开了。 昨夜下了一整晚的秋雨,现在路上虽然已经干了,但天气依旧阴沉沉的,乌云压在头顶,仿佛随时要兜不住,再淋一场大雨。 潮湿寒凉的秋风拂到脸上,让人脸皮凉麻麻的。 车轮不断辗过枯枝落叶,眼前的一切,仿佛连空气都是萧索寂寥的。 夏小梨骑车骑到一段,忽然刹了车,她抬手难受地在心口拍了几下。 “我不知道你亲生母亲是谁,你爸从来没跟我说过。” 虽然早知可能性渺茫,连奶奶都不知道的事,她又怎么会知道…… 可等夏小梨强忍着办完了正事之后,心里那股仿佛双脚怎么都不着地的难受和迷惘,更加汹涌地漫上来,让她心里空得发慌。 我难道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怎么就没有爸爸妈妈呢…… 算了。 都长这么大了,没有妈妈也没关系。 夏小梨瘪了瘪嘴,低下头,避开路人的视线擦了擦眼睛,看见自己最近开始日渐明显的肚子。 想到昨晚和刑赫野的争吵,心里更加酸涩。 手掌被风吹得有点凉,她松开车把,两手搓了搓攒出几丝温度,才搭在小腹上温柔地摸了摸。 没事的,不管以后怎么样,我们乖宝宝会有妈妈爱的。 女孩吸了吸越来越酸的鼻子,抬手把头盔挡风玻璃放下来,骑着靠谱小绿,改变路线往医院去。 与此同时,星宇大楼。 高层会议终于结束,所有人劫后余生般起身,无声有序地快快撤退。 直到会议室空了,冷脸坐在上首的刑赫野才站起身,周特助拿起东西,识趣地安静跟随。 “几点了。”今天一整天心情指数都极其危险的老板突然开口。 时刻准备着的周特助,立即回道:“四点零五分。” 四点,距离某人要去娜诗芙的一点,已经过了三个小时。 男人眸色深了几分,抬脚继续走,“老王在哪。” 周哲给王平安去了个电话,很快汇报:“老王刚离开娜诗芙总部,现在,应该是往医院的方向。” 他暗中观察老板的神色,请示:“维客的张总马上到,需要调整行程吗?” 刑赫野默了一瞬,原本要往电梯的脚步一转,往办公室去。 “不用。” - 医院综合大楼,电梯门合上,缓缓上升。 “乔,那老太婆你确定不在?到时候要是碍事,要不要……” 戴着口罩的三角眼黑衣男人说着,抬手在脖子上做了个手势。 “那老太婆,我找人拖住了。” 乔美玲压了压帽檐,低声交待:“一会儿动作快点,别节外生枝。” “成。” 旁边也戴了口罩的胖子活动活动脖子,“阿黑在外头等着开车,还有谁啊?” 乔美玲拉了拉闷气的口罩,口罩下的红唇牵起嘲弄的弧度。 “一个蠢女人。” 她盯着不断变化的电梯楼层数,眼底隐约透出阴狠的兴奋。 “别废话了,等会把人弄出来,马上带走!要不是你们来得这么晚,老娘至于这段时间像过街老鼠躲躲藏藏。” “知道,害死毒蛇和这么多个兄弟的家伙,哥几个肯定给狂蟒带回去,好好招待。” 叮—— 电梯门打开。 “别说话了,走!” 乔美玲压低帽子,当先走出电梯,熟门熟路地朝重症康复病房区走去。 另一边,距离医院步行仅五分钟的小区里。 陈明英瞪着还赖坐着哭天抹地的张兰凤,骂都骂累了。 “张兰凤,你还有脸找上我这儿来哭?我们家没人欠你的,别耽误我时间,赶紧给我滚!” “妈,我这心里难受啊!除了你这儿,我没地儿说去。我这一辈子,自打耀平出了事就没过过好日子,你们记恨我抛下这家离开,可我当时走也只带走了五百块啊!” 张兰凤拍着胸口,又车轱辘话哭诉: “我跟着人偷渡到了外头,想着赚几年大钱还能带回来给他治,可谁知也就混口饭吃,我这些年过得多苦啊!现在回来也成了黑户,只能打打零工。 我网上看见夏黎嫁了豪门,知道你们现在过上好日子了,也没厚脸皮想再认个当妈的名分。 今儿夏黎帮了我,只问我她亲妈是谁,我这心里也苦啊!我张兰凤一辈子就给她一个人当过妈,可现在,你们各个都拿我当仇人呜呜呜……” 第251章 把那丫头给我抓起来! 张兰凤把雇主家的三轮车刮坏了,要被扣500块,想找介绍这工作的爱天妹子说说情,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夏黎,说起了过去的心酸苦楚。 化名“张爱天”的乔美玲,彼时刚做完离开前的准备,正慢悠悠在涂红色指甲油。 见状计上心来,三两句就把张兰凤引到陈明英那儿去了,正好让她拖住那老太婆,给他们行动省点事。 医院。 “那护工也不在,就现在,马上动手!” 三角眼和胖子点点头,两人对视一眼,快步往某间病房走去。 乔美玲姿态自然地靠在走廊边望风,余光望着楼下的水池,低声喃喃: “毒蛇,我终于要给你报仇了,你别着急……” 忽然,她陷入回忆浮起情意的眸变得犀利,眯眼盯着水池边。 一个穿米色外套的娇小女孩,正绕过水池往这栋综合楼来。 “乔姐!病房里没人!”胖子快步跑过来,低声道。 “你说什么?!” 乔美玲一把扯住他的衣领,眼底厉色尽显。 “真没人!那被子底下塞着俩枕头!” 胖子压着嗓子急道,“姐,咱是不是给人下套了?” 乔美玲脸色十分难看,视线立即扫向楼下越走越近的夏小梨,掌心用力得掐进掌心。 三角眼扫视着四周,快步走过来,“情况不太对,先离开。” 乔美玲不动,眼神狠辣地指着楼下:“把那丫头给我抓起来!” 胖子惊讶:“啊?” 三角眼抓住她的手臂,“不行!没带家伙,绑个大活人动静太大!先走!” “别废话!把她给我抓起来!” 眼见着马上就能帮曾经的爱人报仇,仇人却不见了,计划全部被打乱,乔美玲情绪失控,音量没控制住,引得走过的人异样的眼神。 胖子拉了拉口罩,压低嗓子急道:“乔姐!小点儿声,招来保安就麻烦了!” 他们几人可都是非法越境从金三角回国的,相当于是黑户,行事方便但绝对不能碰着警方,一查可一个准。 “胖子,走!” 三角眼眼底阴沉,和胖子强硬拉着乔美玲离开。 三人进了电梯,门刚合上,旁边的电梯门就开了。 夏小梨坠在后面,避着拥挤的人群,最后才出来。 她走进病房,一眼看见空有两个枕头的病床,和一半掉在地上的凌乱被子,惊愕得手里的帆布袋掉到了地上。 病床边各种仪器的连接线都垂在地上。 几个月前奶奶把爸爸带走自杀的恐怖记忆袭上来,夏小梨脊背发凉,双脚险些软倒。 不会的,不会的,爸爸苏醒的机会越来越大,奶奶不会再做这种事了。 她强自稳定心神,扶着门框,转身快步出去,刚走没两步就撞见一个白大褂。 夏小梨连忙上去抓住他,急切道:“医生!您看见1509的病人了吗?!” 对方带着口罩,闻言回头看一眼病房,说:“喔,看见了,刚送去新ct室检查了。” “你是病人家属?我顺路领你过去吧。” 对方插在白大褂口袋里的左手伸出来,礼貌地虚扶着夏小梨的手肘,带着她往前走。 夏小梨大松一口气,心神混乱地说着:“谢谢,谢谢……” 忽然,她扫见对方还托在自己肘上的手,脑中闪过异样。 不对,如果是送去检查了,病房里不会这样! 夏小梨瞳孔骤缩,一抬起头,才发觉两人旁边就是消防通道门口。 “你是谁?!” 她连忙要收回手退开,谁知虚托着的手掌立即用力抓住了她,力道极大地瞬间把她扯进了昏暗的楼梯间。 夏小梨瞳孔惊睁,用力挣扎:“救——” 一块黑影飞快捂了上来。 - “老大!” 周哲推开门,快步走进来,神情严肃地汇报: “有确切消息过来,严秉峥,夫人那位当警察的叔叔,跟乔美玲有远房亲属关系!” 刑赫野正要给夏小梨发消息的手顿住,神色一凛,“严秉峥?” “是的,虽然七绕八绕关系隔得很远,但可以确认没错,而且已经发现疑点,他是禁毒总队队长,如果是他在暗中帮助乔美玲,那就说得通了!” 严、秉、峥…… “我爸爸以前是刑警队的,峥叔是缉毒系统的,以前经常合作办案,峥叔可厉害了,跟我爸一样。” “他是我爸爸的好兄弟,帮了我很多。” 夏小梨含笑的声音在脑中响起,刑赫野脸色冷凝,沉声:“继续查!” 周哲立即:“是!” 刑赫野手指一转,拨出夏小梨的电话,嘟声响了很久才接通,“你在哪儿?” “喂?喂?你是这手机的朋友嘎?” 一个粗亮的妇女声音传来。 刑赫野豁地起身,冷声质问:“你是谁?夏小梨呢?她手机怎么在你这?!” 对方被他冷厉的声音吓一跳,嘀嘀咕咕几句听不清的话,在刑赫野耐心耗尽前才说是在病房门口的包里捡到的。 京市第一人民医院门前。 王平安坐在车内,一如既往地盯着不远处小梨夫人的小绿电动车。 方才有个胆肥的居然想顺走她的粉色头盔,被他冲下车收拾了一顿。 小梨夫人进医院起码待半个小时,王平安抽出一根烟刚点上,手机响了。 特殊铃声,是刑总的来电。 他立马坐直了接通,一手把烟在手指上捻灭了,扔出窗外,“刑总。” “夫人十分钟前进的医院,是!我马上进去!” 王平安飞快推开车门,周身肃杀气息尽显,身手矫健地往越过障碍,极速往医院冲,在临近门口时,惊险和一辆加速出来的银色面包车擦身而过。 他扫了一眼驾驶座,一个穿白大褂,戴口罩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 曾经十五年特种兵生涯的直觉,让他在车拐弯消失之前记下了车牌,一边往医院内冲,一边快速拨通电话。 “查!车牌京abh9659 银色五菱面包,刚从医院离开!” 星宇大楼顶层。 刑赫野疾步往外走,刚挂了电话,手机又震了。 看着来电显示,他瞳孔一震,一股极度不详的预感升起。 这是,他安排监视宋郁的人。 第252章 我该怎么报复你才好?杀意尽显 “醒了?” 阴沉缥缈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浓密的睫毛颤了颤,纤薄的眼皮下,眼珠子动了动。 夏小梨皱着眉,几次沉滞的呼吸过后,才终于艰难睁开了沉重的眼皮,眼前一阵发黑。 好一会儿才看清自己坐在车里,光线昏暗。 “醒得比我预料的早啊~” 一道阴森又愉快的男声从旁边传来。 她悚然一惊,扭头一看,骤然对上了一个黑白面具,吓得猛地往后躲。 脖子却立即被狠狠勒住,几乎有喉管被切断的感觉。 “呃!”强烈的刺痛,让夏小梨立即坐回去,恢复了原来的姿势。 双手在脖子上摸到了一条细长的塑料条,内侧的密齿贴着她的脖子,只要稍微一动,就会被狠狠勒住。 她的脖子,被人用可能是塑料扎带的东西绑在车座上了。 细指勉强能塞进去,用力往外拉了拉,纹丝不动。 夏小梨目光惊惧地瞪着副驾驶的面具男,微张着嘴用力深呼吸,努力想从满脑昏沉滞重中挣扎出来,快点恢复完全的清醒。 她呼吸粗重,心跳失序,几息间就冷汗如瀑。 “怎么不叫,也不哭?真让我失望啊。” 男人的声线变得正常。 视线适应了昏暗环境后,夏小梨模糊看清了半个黑白面具下斯文周正的脸,男人不厚不薄的唇往上扯了扯。 十分眼熟。 夏小梨瞳孔放大,浑身寒毛竖起。 “宋、郁。” “非常荣幸,刑少夫人终于认出在下了。” 宋郁露出愉快的笑,拿出一个平板立在车前控制台上摆弄,一边老朋友似地和动弹不得的夏小梨聊天。 “睡得还好吗?今天我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甩掉你男人派来的狗皮膏药。” 他摁开平板开关,扭头看着夏小梨,“他可真是为你煞费苦心啊,派人天天盯着我,让我想来找你叙叙旧都麻烦得很。” 刑赫野,是刑赫野…… 夏小梨心跳越来越快,警惕道:“宋郁,你到底想干什么。” “嘘。” 宋郁竖起一根食指在唇边,笑容隐隐透出阴森变态的意味,“你应该叫我钟郁才对~” 夏小梨浑身一凉,望着外头的即将完全变黑的天色,猛然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激动地挣扎起来。 “我爸呢!你把我爸爸怎么了!!!” 扎带在细嫩的脖颈上勒磨出深深的红痕,压迫着喉管,让人呼吸困难。 夏小梨被迫再次停下来,呼吸混乱地仰起脖子,颤抖着重新把几根手指塞进去,抵护住喉咙。 宋郁就这么看着她,从激烈挣扎的恐惧,到安静地害怕,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别着急,你马上就会和他团聚的,先来看个好东西。” 他拍了拍平板,指尖摁开一个视频,然后悠然坐了回去。 画面里的内容,完全超乎了夏小梨的想象,直直冲击着她的视网膜和神经。 古怪的舞台上,一个带半脸面具的黑衣男,和两个被捆缚着浑身流血的女人,还立着个纯黑铁架子,上面挂满各式像刑具、又像某类用品的古怪东西。 血.腥、红白相间,混合成极其恐怖、刺激的画面。 她努力压住尖叫声,立即偏开头紧紧闭上眼,但那视频里的声音无孔不入,让她胃里翻搅、作呕。 精神超出承受阈值,夏小梨控制不住闭着眼咬牙大声斥骂:“宋郁!你变态!神经病!” “关掉!马上关掉!!!” 女孩惊恐厌惧的骂声,让宋郁桀桀狂笑起来。 “不好看吗?听听这女人的声音多享.受啊~你男人可是专程去观礼,还贴心替我拍了写真,寄给宋绍祥。” 他猛地欺身过来,用力掐住夏小梨的脖子,逼迫她睁开眼来,正正对着和视频里一模一样的面具。 “r然后,我被宋家扫地出门。仅仅是一个无伤大雅的爱好而已,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把我踢出来了,生怕毁了他宋家半点清誉,真是好手段啊~” 宋郁脸上又怒又笑,越来越狰狞,手掌不断用力收紧。 “这都是拜你所赐啊夏小梨,你爸毁了我的家,你毁了我的新家,你说我该怎么报答你才好,嗯?” “杀了你?” “还是……像视频里那样,让你也尝尝这种销魂蚀骨的滋味?最好录下来,回赠给刑少怎么样?” “呃——”夏小梨被掐得脸色涨红,发不出声音来,双手用力拍打抠抓掐在脖子上的手。 砰! 控制台上的一直播放着视频的平板,被她挣扎着努力抬起的腿踹得撞在车前玻璃上,然后砰砰砰滚掉到副驾驶座位下,没了声音。 夏小梨努力睁开充血的眼,直直瞪着杀意尽显的宋郁,嘴巴无声开合艰难说了几个字。 宋、乔、欣。 她在赌,赌宋乔欣对他的影响力。 很早之前在医院撞见宋家兄妹那次,夏小梨就发现了宋郁对在这个妹妹面前特别收敛,似乎很在乎在她面前的形象。 后来,宋乔欣又在春日买过很多次花,那是个很纯真落落大方的女生,她嘴里的宋郁是个超级温柔体贴的绝世好哥哥。 果然,要把她置于死地的力道停住了。 宋郁松开了手,夏小梨捂着脖子剧烈地呛咳起来。 “咳咳、咳、咳咳——” 脖子被扎带束缚住,身体无法弯曲一点,痛苦得眼睛上已经布满了红血丝,连带着肚子也有了反应。 越来越强烈的胎动,让夏小梨掌心发麻,心里的恐慌不停蔓延。 她努力侧身避开宋郁,痛苦地嘶咳,一边浑身开始控制不住的发抖,眼泪从刺痛的眼角淌下来。 车内铃声已经响了几秒,宋郁转了转脖子,坐回去掏出手机,一手死死捂住了夏小梨的嘴。 “你给我这些什么意思?” 宋乔欣紧绷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在狭小的车内听得清晰。 宋郁用力捏着手机,过了一会儿才发出正常的声音:“给你的订婚礼物。” “以前不是答应过你,哥的一切都会给你。” 宋乔欣呼吸重了几分,声音透出难过:“你干什么这样,我用不着你的钱,你自己留着。” 宋郁笑得难看,声音发哑:“怎么?妹妹还会担心我被扫地出门之后,连饭都吃不起?” 宋乔欣终于忍不住: “哥!你为什么非得执迷不悟,你玩那些,跟虐待人的变态有什么区别!哪个正常人会这样!你再沉迷下去,是不是就要动手杀人了!还是说你已经害死过人了,爸才这么震怒?!妈这段时间有多伤心,你知道吗!” 忽然,她激动的话一顿,“你旁边有人?” 女孩痛苦虚弱的唔声和粗重的呼吸声,隐隐约约传来。 宋乔欣浑身恶寒,厌恶地高声惊斥:“宋郁!!你又在干什么!” 宋郁眼底骤然一冷,单手捂住手机,转头阴鸷地看向夏小梨。 夏小梨湿红的眸一颤。 唯一的机会了。 电光火石之间,她双手用尽全力抓开捂在嘴上的手,挣着箍在脖子上的扎带,嘶声大喊: “救命!我是夏小梨!宋乔欣救我!!!!” 第253章 #死亡威胁# 遗照 “宋小姐提供的手机号,信号彻底消失了,最终定位地点是城西郊外废弃回收车厂!距离套牌五菱面包车失去踪迹点十公里!” 在警方获得突破性进展时,夜幕终于彻底降临。 城西临川路的废弃回收厂地处偏僻,周围皆是荒地或烂尾楼。 此时,回收厂大门大敞着,一辆陈旧的黑车亮着车灯,正正照亮门外杂草浓密的单行土路。 车灯将男人脸上的黑白半脸面具照得阴森诡谲,他扯起笑,抬起手机对着车头,“来,看镜头。” 男人精心挑选了角度,把坐在车内的两人和车牌号的上半部分清晰拍了进去。 照片里,车内开着车顶灯,消瘦得十分病态的中年男人闭着眼,被安全带固定在副驾驶上,歪斜的姿势,仿佛没有骨头随时会载歪下去。 驾驶座上是一个眉目清秀的小姑娘,一双湿润的杏眸布满血丝,红如赤眸,却也将乌黑瞳仁衬得越发灼亮,她脸色有几分苍白,倔强地咬着下唇。 最让人心惊的是,女孩纤细雪白的颈被一条细长的黑色不明物体勒缚着,周围的皮肤被磨得通红,已经淌出了血丝。 “拍得不错吧?你和你爸爸的遗照。” 宋郁弯下腰贴心地把手机转给夏小梨看,笑得目露亢奋,语速越来越快。 “全世界都会见证你们父女俩的死亡,就像十四年前的新闻报道一样~” “伟大的夏耀平警官在办案途中遭案犯同伙追击,遭遇车祸英勇牺牲,其五岁幼女不幸被牵连,抢救无效身亡。” 夏小梨浑身紧绷,赤眸盯着折断手机卡后就开始疯狂的宋郁,压着颤抖咬牙道: “你逃不掉的。” 宋郁哂笑一声,“报仇雪恨,总得付出点代价不是?” 他直起身,拿着手机操作几下,随后在夏小梨的视线中随手往后一扔。 又弯腰探进车里来,强硬抓起夏小梨的双手摁在方向盘上,见她挣扎,轻飘飘道: “我劝你最好扶稳。” 话音刚落,夏小梨身后的驾驶座椅背突然往后下降,绑在头枕下方连接杠的扎带重重勒着她的脖子往后,鲜血又顺着勒痕淌出来。 “呃!” 夏小梨痛苦地仰起脖子,双手条件反射伸直了,堪堪能碰到方向盘。 宋郁满意地看着自己的设计,“很好。” “宋郁!你到底想干什么!” 女孩完全藏不住恐惧的声音,让人分外愉快。 宋郁突然善心大发,黑白面具缓缓靠近,在夏小梨惊恐的眼神中,把安全带拉出来,“咔哒”一声,给她系上了。 男人低头看着被安全带勒紧凸显出来的弧度,哂笑道: “安全起见,给你系个安全带,要是一会儿不小心有个磕磕碰碰的……” “你的孩子,可就保不住了。” 面具下的唇,扯出变态的弧度。 夏小梨呼吸骤然变重,连带着肚子都一起一伏地危险颤动起来,身体却完全不敢动。 “会开车吗?” 夏小梨瞳孔剧烈震颤。 “不会啊?那就给个友情提示好了,记住了,从这里出去,是一条500米的直道,然后右转就是大马路,祝你们好运~” 插在方向盘下的生锈车钥匙被用力拧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车体开始微微震动起来。 咔!钥匙头被生生拧断的声音。 “好了,两分钟了,再拖可就被找上门了,上路吧。” 在夏小梨惊恐瞪大的眼神中,宋郁飞快摁了一个按键,车窗升起,上半身快速惊险退了出去。 下一秒,这辆早就退市十几年的杂牌破烂黑车,在女孩凄厉的尖叫声中,直直冲了出去。 被车启动瞬间带刮了一下的宋郁,摔坐在地上,望着冲入夜色中的黑车,笑得前俯后仰,面目狰狞,疯狂如斯。 他扔掉将掌心刮出血来的钥匙头,踉跄着撑身站起来,一步步走向停在后面的无牌红车。 - a大。 “天!你看这个,这不是那个夏小梨吗?” 刚结束一门考试的叶妙青,心情愉快地蹦蹦跳跳下楼梯,耳尖听见夏小梨的名字,立马凑过去,“什么什么?” 待看清那陌生女同学手机上的内容时,她脑中一震,懵掉了。 “梨宝?夏叔叔……” 叶妙青一把抢过手机,点开微博图片放大,看见夏小梨脖子上的血倒抽一口气,拔腿就往楼下跑。 “喂!!喂!!同学我的手机!!!” 车门被砸上,叶妙青一边启动车,一边对着手机怒吼:“喂!刑赫野呢!梨宝出事了!他手机怎么打不通啊!” “妙青你冷静点,别打赫野电话,别占他的通讯,还有现在别开车上路,城东城西的路都紧急进行交通管制了……” 周逸明声音低沉急快,背景音里还有救护车催急的鸣笛声,听得叶妙青心跳咚咚响,越来越不安,声音里忍不住带了哭腔。 “周逸明,周逸明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 #死亡威胁# #刑赫野妻子夏小梨遭绑架# #寻找车牌京ah7xx4黑车#…… 一个昵称为“钟郁”的新注册账号,一分钟前发布的一条@刑赫野的微博,瞬间把整个互联网掀翻了。 警笛声响彻全城,半个京市被红色应急车灯照得夜空红亮。 一辆红色法拉利又一次被堵停了。 车内,殷殊青抬头问:“怎么回事?” 司机从车窗外收回头来,“夫人、少爷,前面似乎交通管制了,在改道紧急疏散。” “出交通事故了?” “交通事故估计没这么大阵仗,”旁边的祈斯玄懒洋洋掏出手机,点开微博,“让我看看怎——”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猛地坐起身,把殷殊青手上的剧本碰倒了。 “哎呀,做什么冒冒失失的呢。” 殷殊青弯身去捡,余光看到了祈斯玄手机里放大的招牌。 啪嗒。 手里厚厚的剧本,又掉了下去。 殷殊青脸上的笑消失殆尽,一把抢过祈斯玄的手机,彻底看清了照片里两人。 又抖着手把照片再次向右放大,死死盯着闭眼歪坐在副驾驶消瘦如骨的中年男人,呼吸都被掐住了。 面容精致完全看不出年纪的着名四金影后、豪门祈家掌权夫人殷殊青,此刻脸色煞白,嘴唇发抖: “……夏、夏警官?” 第254章 阿野!救我!!! 黑森森的夜色中,两道摇晃的车灯越来越近,渐渐照亮前方的路口。 “3……3、2、1,左、左转……” 一片死寂的车内,响起女孩紧绷颤抖的低喃自语声。 匀速行驶的陈旧黑车直直从杂草丛生的单行土道冲出来,在即将撞上前面半堵断墙时,惊险地急转弯,蛇形驶入了左边的马路大道。 夏小梨紧靠在过度倾斜的座椅上,满脸冷汗盯着未知的前路,湿滑的双手努力伸直了,紧紧握着不断摆晃的方向盘。 车后,不紧不慢跟在后面的无牌红车内,宋郁遗憾地轻啧一声,脚下轻踩油门,缓慢加速。 “哔哔哔——哔哔哔!” “哔哔哔!!!” “哔哔哔!!!!” 大马路上,一道格外刺耳的喇叭声,响个不停,吵得人路怒症都要犯了。 “哔你妈呢哔!” 迎面掉头过来的白车车主探出头来,对着直直驶过来的破烂黑车,扯嗓子大骂,“全他妈封路了,还往这冲,傻逼!” 可那黑车依旧哔个没完,车主气得眼冒金光,又探出头去骂,正好透过车窗看清了车内。 “吱——!” 他重重踩下刹车,见鬼般扭头看着直愣愣往前去了的黑车,低“操”一声,“这尼玛躺着开车呢???” 话音刚落,那一路鸣号的黑车忽然打了个晃,差点和对向车撞上,然后像是触发了什么找死模式,一路危险蛇形,引得周围的车也哔哔直摁喇叭。 “哎哟我草!怪不得全城到处管制清道,这是有神经病上路了。” 白车车主不再看热闹,重新开车和一众被迫改道的车,继续往指定小路绕行。 夏小梨心跳咚咚咚重响,呼吸粗沉地抖着手臂,重新握稳已经被冷汗浸透不停打滑的方向盘。 气氛紧绷的京市交通局和公安局里,联线同时收到消息,监控发现疑似目标车出现在西郊临川路东面,行车状况异常。 分散在城西、城东各处严阵以待的警车、救护车、交警摩托,同时收到指令,立即转移并加速清空沿临川路的所有路段,以40公里范围为限。 “陈局,距离目标车辆最近的警车在6公里外,正全速赶往,届时是否采取pit截停?” (注:pit,专业车辆截停方法,警车从侧后方用前保险杠从侧面撞击车辆后保险杠,使车辆后轮打滑甩尾,被迫停车。) 被唤陈局的中年男人,瞥一眼沉脸坐镇在旁的刑家掌权人刑老,神情严肃地摇了摇头。 “不行,车况不明,车内一个孕妇,一个重症病人,太危险。 马上联系各部门,加快追查嫌犯踪迹!尽快接近目标车辆,机动护送到最近的避险阻停车道,距离多远?” “呃最近的避险车道在二十公里外的高速口,她不会开车,这可能……” 警员话音未落,交通局又来了急报! “实时监控发现嫌疑人驾驶一辆无牌红车,跟在黑车后面,多次撞击目标车辆!” 刑老爷子猛地倒吸一口气,撑着拐杖又站起身,“快!马上派人护住她!她肚子里——” 血压狂飙,老爷子脚步不稳地踉跄了一步,被管家陈典扶住了。 一辆车况不明的报废车,驾驶人是被勒住脖子行动不便且不会开车的孕妇,副驾驶坐着因公“殉职”的植物人老刑警,在嫌犯疯狂报复的撞击下,稍有不慎…… 就是立即车毁人亡,悲剧重演。 如此紧急的情况,完全等不到救援抵达。 一时间,警局内,气氛十分凝重。 - “砰!” 车尾第二次传来不轻不重的,戏弄般的撞击。 夏小梨身体重重往前一晃,脖子被勒得鲜血淋漓,肚子又被安全带狠勒了一下,呼吸都剧烈颤抖着。 她竭力重新抓稳方向盘,指尖用力摁着中间的鸣笛键,脚下死死踩着早就报废的刹车。 被汗水和泪水模糊的双眼,余光望向已经彻底歪栽在副驾驶,面色灰白,仿佛已经死了的夏耀平。 “爸爸,怎么办……怎么办……” 眼前让人眼花缭乱的路景不断后退,混乱刺耳的喇叭声刺入耳膜,夏小梨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脑中忽然响起童稚的尖叫声。 “放开我爸爸!!!爸爸停下!快停下!!!!” 车身不停危险晃动,曾经丢失的车祸记忆,被太过相似的场景刺激得再次浮起无数的碎片,不断刺痛她的大脑。 “夏警官,你确定有命把我抓回警局去?” “你说你一个刑警,那么卖力干缉毒的活干什么,想知道为什么他们一直抓不到我吗?” “马上停车!再不停别怪我绞断你的脖子!还有,这是你女儿对吧?她也别想活!” 砰! 又一次戏弄般的撞击。 夏小梨被勒得呼吸短促停了几秒,她仰着生疼的脖子,嘶声痛苦地急喘着气,心肺传来缺氧的抽痛,连着肚子都开始异常收缩。 车后排越来越浓的灰白烟雾蔓延到前座,渐渐吞噬车内的氧气。 宋郁在车后座还放了一盆阴燃的碳,他算好了,要堵死了她和爸爸的所有生路。 前方不断有对向驶过来的车,因为她持续的鸣笛声纷纷远远避让,可是道路渐渐的不是直行道了,她不会开车,不可能一直控制得住的。 冷汗和眼泪不断往下淌,渐渐稀薄的空气,让夏小梨手上越来越抓不稳。 在即将脱手之际,肚子里忽然传来更重的胎动,像是宝宝难受得踢了她一脚。 夏小梨精神一震,在车即将失控之时,再次用力伸直酸软的手臂握住了方向盘。 “宝宝……我的孩子……” “妈妈不会放弃的,宝宝……” 压抑的呜咽,从被用力咬破的唇间溢出。 夏小梨恐惧地望着前方越来越杂乱的道路,眼底在涣散和清明中不断痛苦挣扎。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不要怕弯道,你就看着视线正前方,顺着路的轨迹,凭感觉去转动方向盘,跟玩碰碰车一样。” “对,真棒,这跟现实里开车是一样的,好玩吗?等把孩子生下来,我教你玩儿真车。” 男人含笑鼓励的声音,穿过痛苦的迷雾清晰冒出来。 夏小梨眼前忽而闪过曾经在电玩城,刑赫野教自己玩游戏赛车的场景。 刑先生……刑先生…… “阿野救我!!!!” 电光火石之间,满脸暴汗的女孩扫一眼后视镜,决绝地尖叫着握紧方向盘往右转,成功驶入了右边没有车的岔道。 宋郁再次撞上来的车撞了个空,还差点和对向撤离的车撞上了,车主怒骂:“草!不要命了啊!” “真是出乎意料的顽强啊。” 宋郁眼底浮起浓稠的杀意,立即驱车追进了岔道,几息间就快追上前方的黑车。 “腻了,不玩了,你们早就该这么死了。” 他双目猩红地看着前方,一脚踩死油门,眼底透出病态赴死的癫狂。 “去死吧!!一起去死吧!!” 瞬息间,后方一道如深渊巨兽咆哮般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纯黑裸碳的车影转瞬而至,疾冲到宋郁的无牌红车侧前一个身位。 在它加速要撞毁前车的瞬间,黑影悍然斜冲插到两车之间,极限原地掉头,车轮碾着浓烈焦烟里的火星,发出尖啸的摩擦声。 而后,凶猛地加速朝宋郁对撞了回去。 轰——! 宋郁还没来得及看清这辆离奇出现的黑影跑车,就被这黑色钢铁巨兽碾到眼底,耳膜瞬间被天崩地裂般的撞击声刺破。 眼前天旋地转,漆黑一片。 第255章 惊魂营救! 砰——! 吱——砰!砰!砰! 原本全力加速要把夏小梨撞毁的无牌红车,反被半路杀出来的跑车凶悍迎头掀翻。 恐怖冲击力下,车体360度打旋后又翻滚了几圈,最后侧翻重重砸在了护栏上。 因缺氧精神不济的夏小梨,被后方惊天动地的撞击声,吓得硬是恢复了几分精神。 车里灰白烟雾越发弥漫,她张开嘴艰难呼吸着稀薄至极的空气,几乎脱力痉挛的手勉力稳住方向盘。 眨了眨大汗淋漓的眼皮,在看清后视镜里朝自己冲来的熟悉车影之前,耳朵先认出了这嚣张至极的引擎轰鸣声。 女孩胸口激动得剧烈起伏两下,布满血丝的眼里瞬间淌下更多的泪来。 刑…… 车头凹陷战损的黑色柯尼塞格,在撞翻宋郁的车之后,油门一轰,瞬息间又掉头追了上来。 “夏小梨!!!” 男人沉戾焦急的吼声,从降下的车窗清晰传出来。 两车车身终于齐平,夏小梨小心侧头,看见了刑赫野的脸。 于此同时,车里的浓烟,和女孩糟糕至极的状态,也落入一路风驰电掣赶过来的男人眼中。 刑赫野双目猩红,几近心神俱裂,却生生压住了,手臂青筋毕现。 他单手扶着方向盘,向副驾驶探身,让夏小梨听清自己的声音。 “别怕!听我说,就这么开,我陪着你,再开三公里,周哲带人清好了避险车道,车能很平稳地停下来。” “夏梨宝,你别怕!坚持住!” 喊着“你别怕”,可他的声音紧绷得仿佛随时要把声带撕裂。 刑赫野死死盯着夏小梨被扎带勒得不停流血的脖子,心脏的裂痛如同被生生撕开来,连声音都控制不住抖了。 “乖别说话,别动脖子,看着前面,就跟玩游戏赛车一样的,没事的。” 男人驾轻就熟地单手控制着车,时刻和夏小梨保持平行。 “夏梨宝你已经超厉害了,居然自己开了这么远,宝宝你肯定是个天才。” 男人强压着情绪说出来的逗趣话,让夏小梨苍白的唇角往上弯了弯,越来越重的眼皮缓慢眨了眨。 我也觉得,我超…… 厉…… 害。 女孩力竭的双手,从湿透的方向盘上,缓缓滑了下去,缠在手臂上的黑钻锁骨细链,缓慢滑到了纤细的腕骨上。 刑赫野瞳孔骤缩,嘶声吼道:“夏小梨!!!!” “夏梨宝你醒醒!!!” 方向盘彻底失去控制的报废老车,车轮开始向左偏移。 行在左侧的柯尼塞格,当机立断迅速机巧地顶贴了上去,两车几乎没有发生碰撞地连在了一起。 仿佛化身为一辆车,同速继续往前开。 顶级跑车的强大引擎力,和男人被称为“野赛场之王”的顶级操控力,让柯尼塞格车身缓压着失去控制的报废车,一边往前开,一边持续向右侧平稳偏移。 车身相互摩擦,发出令人牙酸倒寒的危险声音。 稍有不慎,那辆车身轻、装备破烂的报废老车就会被直接冲翻,万劫不复。 刑赫野浑身肌肉崩到极致,手上精准控制着方向盘,一点一点终于把夏小梨的车稳稳压到了右边护栏上。 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同时,科尼塞克移开几公分往前加速半米后,又用半个车身贴住了报废车,而后开始压着减速,使夏小梨的车两边都受到障碍物平衡的摩擦力,也开始渐渐减速。 车身和车身不断摩擦,车身和护栏不断摩擦,火星四溅,但被夹在中间的报废车,没有发生任何剧烈的摇晃或碰撞。 若是此刻,这条岔道上有旁人在场,定会被这一幕惊得瞠目结舌。 在如此行了将近五百米后,在即将进入一个急弯道之前,故障的报废车被惊险地逼停了下来。 刑赫野飞跃下来,冲到夏小梨车前,徒手掀开热得烫手不停冒烟的车前盖,一把将关键启动线全拔断了。 不停小幅震动的车身,终于彻底停了下来。 柯尼塞格被移开,完整露出车身被刮擦得十分严重的报废车来,车内灰白烟雾弥漫。 男人抬脚对着后排车窗猛力一踹,玻璃四溅,滚滚白烟涌出来。 空气自然灌入,一盆持续阴燃着火星的碳,瞬间冒出明火,深秋季节车里热得冒汗。 “夏小梨!咳咳,夏小梨你醒醒!” 车门打不开,刑赫野立即脱下外套,眯眸顶着熏人的白烟,从车窗探身进去,把热得足以把人烤熟的炭盆拿出去,扔在地上。 而后又探身进去,在烟雾中,艰难把外套完整覆盖住斜躺在驾驶座的夏小梨。 咚!咚!咚! 三声不顾一切的肘击之后,驾驶座的车窗终于碎裂,弹落在男人的外套上,浓烟又从这儿冲呛出来。 刑赫野双眸赤红淌着泪,探身掀开自己的外套,看清了女孩陷入昏迷湿透苍白的脸,呼吸几乎要随着她骤停了。 “夏梨宝,你醒醒,我求求你醒醒……” 十数次人工呼吸后,女孩呛咳一声,恢复了微弱的呼吸。 刑赫野抓起一块车窗玻璃,左手手指伸进去抵护住夏小梨鲜血淋漓的脖子,右手伸到后面,用力割磨绑在头枕连接杠上的塑料扎带。 狠意、心痛、慌乱在眼底浓稠交织,让男人英俊的脸显得有几分狰狞疯狂。 他仿佛没有痛觉一般,抓着尖锐的玻璃不断割磨两根塑料扎带,鲜血顺着玻璃和手腕淌下来,滴在夏小梨的耳边、脸颊。 “夏小梨,夏小梨,你听话,坚持住……” “宝宝你别吓我……” 豆大的眼泪,重重砸在女孩苍白的脸上。 夜色之中,十数急急呜鸣的警笛声和救护车声越来越近,待所有救援终于赶到之时。 刑赫野已经暴力弄开破烂不堪的车门,颤抖着把下身被血浸透的夏小梨抱了出来,正快步往这边跑。 分不清从谁身上、从哪儿流出来的血,一路滴在地上。 “医生!医生!人呢!赶紧救她!!!” 周逸明飞快从救护车上跳下来。 震惊失语地看着浑身是血,形容无比狼狈地抱着昏迷的女孩,踉跄着跪摔在地上崩溃嘶吼的男人。 这是……他的兄弟,刑赫野。 那个不可一世、桀骜不羁的刑三爷…… 第256章 抢救,发疯 “伤者短时间内吸入超量一氧化碳,缺氧中毒昏迷,有心力衰竭症状,子宫大出血,胎心骤停一次,有胎盘早剥风险,家属要做好心理准……” 身穿染血手术服的年轻男医生,平静告知的话未说完,就被浑身是血、戾气深浓的男人攥着衣领狠掼在墙上。 “你说什么?!你他妈找死是不是?!” “赫野!赫野!你冷静一点!” 带着几个刚被急召回院的专家主任医师急匆匆赶来的周逸明,一把箍住刑赫野,咬牙用力往后拖。 “赫野你别急!别耽误抢救!” 一边朝几个大拿级别的医生喊:“快进去!” 几人看着神态疯狂的刑赫野,互相对视一眼,皆感到了万重压力。 他们自然很清楚刑赫野的身份,此时半刻不敢耽误跑进消毒室换手术服,很快进了手术室。 医院行政服务部主任连忙把方才的年轻男医生也拉开,低声教训:“小邓你怎么回事!刚做初步检查就下这种结论,你老师这么教你的?” 小邓医生嘶着气揉后背,纳闷嘟囔: “郝主任,孕妇情况真的很不好啊,刚才老师他们都不在,情况危急,我这不是尽提前告知义务吗,万一——” “没有万一!” 郝主任闻言推一把他脑袋,要命道:“知道这是谁吗!你就乱告知!走走走!赶紧走远点值班去,不然你这白大褂被人扒了都算小事!” 就在此时,走廊里快步进来许多人,被簇在中间的老者正是刑家刑老。 郝主任连忙一脚踢开这蠢货,战战兢兢迎了上去。 “阿野!阿野怎么样了啊!你这——” 刑老爷子一眼看见自家宝贝孙子像从血池里捞出来的样儿,捂着心口,血压蹭蹭蹭又控不住,被刑云栋和管家连忙扶住,郝主任手忙脚乱地叫来病床,陪着推走了。 刑砚勤留在这,面色凝重地看着刑赫野不停滴血的手,“小野,你的伤赶紧先处理了。” 刑赫野一动不动。 男人面色冷戾地立在手术室门前,一片漆黑的眼底,压抑涌动着几近疯狂的情绪,满是血的双手死死攥紧,血液发出可怕黏腻的滋响,不停往指缝下淌。 看得人浑身发寒,没有人敢想象,如果手术室里的夏小梨出了事,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很快,手术室门再次打开。 资历最深的医师满头是汗地快步走出来,沉声道: “出血情况暂时控制住了,孕妇血液碳氧血红蛋白高达48%,将近严重中毒,胎儿胎心监测微弱,一旦羊水穿刺结果不好……” 他被刑赫野野狼般凶戾的视线一悚,压了压嗓子,尽量用最保守的话说: “如果胎心能恢复指标,要尽量保住孕妇和胎儿的大脑、脏器不受损,关键需要一套超高新治疗仪,目前国内还没引进……” “五个小时内,不管什么仪器我都给你弄到。” 刑赫野浑身紧绷地踩着地上的鲜血,上前一步,被周逸明警惕地攥住了手臂。 “赫野!” 男人没有挣扎,只死死俯盯着医生镜片下的双眼,语气森冷地下最后通牒: “我不接受任何不好的结果,懂吗?” 手术灯再次亮起。 刑赫野刚挂断越洋电话,就闻声看见警察和医生推着一辆担架床冲过来,上面躺着一身血不知死活的宋郁。 居然。 没死啊…… 男人眼底压抑的疯狂和恐惧,瞬间反噬成浓稠暴虐的杀意,在所有人未反应过来的瞬间,青筋暴起的血手拉住床杆,悍然一掀。 “啊——!!” 医护人员惊恐的尖叫声同时响起。 “刑先生!住手!放开他!” 刑赫野屈膝踩着摔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宋郁,鲜血淋漓的掌心掐住他脖子,一拳一拳重砸在头破血流的宋郁脸上。 “既然你活腻了,我就亲手送你去见你爸。” “赫野!你冷静点!这里是医院!” 周逸明、刑砚勤和两个警察,四个大男人都拉不住发疯的刑赫野。 好不容易才从被撞得稀巴烂的车体里救出来的杀人嫌犯宋郁,被打得不剩几块好骨头了,嘴角不停呕血。 “快!在那里!” “梨宝!梨宝!我梨宝呢!!!” 叶妙青敞亮的哭嚎声大老远传过来。 让刑赫野动作一滞,终于被几人合力拉开了,等到医生把烂布一样的宋郁推进电梯,一路疾跑改道去别的楼层手术室才敢放开。 叶妙青和徐语媚互相攥着手快步跑过来,旁边是抱着徐可乐健步如飞的唐闻,以及,恰好在医院门口撞上的史钱和刑黛一家三口。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把走廊都堵了。 在使用暴力释放过载的情绪后,刑赫野终于恢复了几分冷静,粗喘着气挣开还摁在身上的几双手。 只是经此一遭,他身上更糟糕了。 衬衫皱巴巴全是血,脸上、脖子上、手上都是红的,双眸赤红如罗刹,视觉效果极为惨烈,把赶到的一行人吓得腿都软了。 “艹!”唐闻倒吸一口凉气,条件反射一手就遮住了徐可乐的整张肉乎小脸蛋。 顾钧意被他亲爹抱着,还来不及喊“啾啾!”,就被摁着后脑勺脸压在胸口。 过于血腥,儿童不宜。 刑赫野都伤成这样,那夏小梨得成什么样了?! 叶妙青吓麻了,哭得嗷嗷的,冲到周逸明面前,指着手术室,“梨宝呢?!梨宝怎么样了?!” 一阵混乱过后,众人皆面色不太好地沉默了。 刑赫野低着头蹲在手术室门边,双臂分别挂在膝头,宽大的掌心垂着,血顺着修长的手指不停往下滴。 刑黛眼眶红通通,蹲过来轻轻推了推弟弟,“小野,听姐的,你先把伤口处理了。” 刑赫野完全没有反应,像是魂都没了。 唐闻难受地抓了抓头发,半蹲着低声道:“野哥,你这样,小嫂子见了该伤心了。” 男人滴血的指尖,微微动了动,哑声开口:“阿史,帮我看着隔壁。” 隔壁抢救室里,是夏耀平。 史钱忙答应一声,过去了。 刑黛一喜,忙道:“阿明!” 周逸明和唐闻刚要把人搀起来,刑赫野自己起了身,“就在这。” 一个移动操作台被推到手术室门口。 刑赫野坐在凳子上,血肉模糊的双手搁在台上,眼神直直盯着手术室门口,因为失血过久,唇色有点白。 严肃冷峻的神色,显得五官轮廓更为凌厉深刻,仿佛正被缝合针穿来穿去的手,不是他自己的。 这场面哪怕打了局麻,也吓人得很,刑黛不敢看,捂着嘴难过地靠到丈夫顾霆怀里。 “真行,你要再狠点,这手就废了。” 周逸明熟练缝着针,瞧一眼毫无反应的刑赫野,故意调节气氛,轻哂道: “学医多年,总算是亲手给你治上了。” 第257章 求求你,醒过来 经周逸明这么一说,唐闻也想起来小时候的事。 刑赫野七岁那年在生日宴上当众掀了生日蛋糕跑出去,他们几个人追上去,被他后心半个碗口大的未愈合伤口吓得嗷嗷哭。 就是从那时起周逸明说要当医生的,他和史钱也争着要当,谁知大了就周逸明还真喜欢上了当医生。 这么多年了,刑赫野成长得太过强大、彪悍,还总收拾他,也给他收拾烂摊子,唐闻都快忘了他野哥还有这么脆弱的时候。 “野哥你放心,阿史算过了,我这小侄女皮实得很,一定平平安安的,她没事,小嫂子就更不会有事了。” 唐大少爷胡乱安慰人的角度十分清奇,就连刑赫野天天晒女儿b超,他也就跟着念叨小侄女、小侄女。 刑赫野掀起泛红的眼皮看了他一眼,眼底总算有了几分正常的情绪。 周逸明被逗得一乐,拿针的手却稳如老狗,下巴朝拐角处抬了抬,开玩笑道: “闻子,你别真是去医院偷孩子了吧。” 拐角处,弄来一张干净的担架床,徐可乐和顾钧意两个年龄差一岁多的小萝卜头相见恨晚,被叶妙青和徐语媚放在上面玩儿。 唐闻无语:“你可真瞧得起我兄弟。我这是拿玩具去跟人小宝贝交朋友了,好伐。” 今天下午,唐大少爷带着两大袋子豪华限量版玩具,堂而皇之又跑到春日,说要找人家不满三岁的小宝宝玩儿。 这热情和自来熟的程度,要不是看在夏小梨认识的份上,徐语媚差点要报警有人想偷孩子了。 没玩多久,叶妙青就来了,说夏小梨出事了,一来二去就全一起来了医院,这才有了唐闻抱着奶娃跑得飞快的场面。 刑砚勤独自倚站在一边,沉默地看着一动不动坐着被处理伤口的刑赫野。 以前,他就从来看不懂这个弟弟,他行事越嚣张乖戾、我行我素,好像什么都不在意,处处不把自己这个哥哥放在眼里。 现在,他似乎越发看不懂了。 刑赫野,居然会为了一个女人,变成这样。 一行人守在手术室外,勉强维持着表面平静,祈祷手术室里传来好消息。 走廊入口大门被严实关上,几个黑衣保镖站在门外,面无表情地背着手,对着一群闻风而至、如狼似虎的记者、媒体,一问一个不吱声。 周哲赶到的时候,皮鞋、裤腿上还都是泥。 当时,他领了刑赫野的死命令,二十分钟内以城西临川路废弃回收厂为中心的五公里内,所有主道都必须清出一条能让故障车辆平稳安全停车的避险车道。 没有合适的位置,就直接砸钱给天价赔偿,调集最近的大型挖掘机立即开挖。 有钱能使鬼推磨,分布在各处的八条避险坡道,以惊人的速度准备好了。 只是,没想到,最后还是用了最危险的方法逼停了车。 周特助抬手抹了把冷汗,领着人把所有媒体狗仔都弄了出去,无需老板再分神交代,熟练进行善后应对工作。 独留走廊门内手术等候区焦灼又安静的等待。 - 翌日清晨,天光乍亮。 “滴、滴、滴……” 心电监测仪发出不太平稳的声音。 各种高精尖医疗仪器上的许多红绿小灯,交互频闪着,让人无端感觉精神紧绷、压抑。 特级icu病房门刚从外面被打开一点点,又被无声关上,唐闻一口沉重的气还没叹完,就被猛拍了一下后脑勺。 “我靠!”唐闻转过身来,龇牙咧嘴地揉着后脑勺,冲史钱低声骂道,“脑浆都被你拍散了!” 史钱:“再叹气,小心赫野抽死你。” 两人走开两步。 “我这不是没敢进去,再说了,我是叹气那车好吧。” 唐闻今天一早就特地问了车行,刑赫野那车战损毁容,得回炉重造了。 全球仅有六台的“幽灵战神”世界级跑车——柯尼塞格one1,极限速度惊人,售价一个亿,国内就一台,圈内人人皆知车主是刑三爷。 当初刑赫野还费了不少心思改装,满车库的跑车里的,这是当之无愧的大老婆,唐闻觊觎许久了,现在撞毁了,他简直心痛到无法呼吸。 但也庆幸在那种情况之下,也就只有刑赫野和这车才能在最短时间里赶到救人了,不然,警察都指望不上。 就是可惜了这辆车他都还没开过。 “唉。” 唐闻想着乱七八糟的又叹了一口气,扭头看一眼紧闭的icu病房门,说: “欸阿史,你要不算一卦看看,我这心里悬着怪难受的。” 史钱没拿他几乎不离身的龟壳,双手插进兜里,淡声:“不算。” 唐闻:“为什么啊,你就算一个好的,当个好兆头也行。” “我学艺不精,平时玩归玩,这种事哪能开玩笑。”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 “走吧,先回去睡一觉,赫野这段时间抽不开身了,其他杂事,咱俩给他顶上。” 极为宽敞的病房里,中心区域被透明封闭帘围成无菌房,里面各种仪器正在无声工作中。 刑赫野换了一身干净无菌服,戴着蓝色口罩、头套坐在特制病床前,缠着纱布的双手随意搁在腿上,布满血丝的双眼一瞬不瞬盯着病床上的人儿。 夏小梨脸上罩着高压氧气罩,脖子上缠着纱布,身上连着各种监测连接线。 腹部更是罩在一个巨大的治疗仪里,在视线看不见的地方,数条复杂至极的线和软管从手术微创口伸进去,连接着子宫里孱弱的胎儿。 女孩脸色苍白,胸口起伏微弱,若不是仪器屏幕上的电波线还在动,整个人看起来雪白、无声息得就像是被罩在实验舱里的实验假人。 可这,分明是他的夏小梨。 是前一天晚上,还给他煮长寿面的夏小梨。 是被他惹生气了,又要赶他走的夏小梨。 一股刀刮火灼般的钝痛,无声蔓延到四肢百骸,早就痛得没了知觉的双手,骨缝都开始发麻。 刑赫野痛苦地弓身,小心地把额头抵在病床的边缘,在离女孩扎着针的手臂最近的地方,不敢触碰。 滚烫的眼泪,顺着赤红的眼角滴在地板上,男人喑哑压抑的哭求声几不可闻。 “夏小梨,你醒过来。” “求求你,醒过来,我随你怎么样都可以。” 第258章 杀人灭口,小狗摸头? 经过几天的发酵,宋郁发的照片虽被全网删除或打码,但依旧传得沸沸扬扬。 宋郁豪门宋家养子的身份、十四年前那场性质恶劣的惨烈车祸报道,以及十年前那桩轰动全国的“特大毒品走私网被彻底拔除”的案件,全被挖了出来。 结合京市警方发布的警情通报,人才济济、八卦之心浓厚的网友们,很快拼凑出大差不差的来龙去脉。 一个是英勇抓捕重案毒贩,被毒贩同伙猖獗追击,不幸发生车祸,“殉职”成为植物人,全家隐姓埋名十几年的警察。 一个是父亲闯红灯意外被撞身亡,不幸沦为孤儿,被豪门收养后也放不下丧父之仇的可怜人。 此人将父亲的死和自身的不幸,归咎在警察身上,精神扭曲,多年后展开疯狂报复。 夏小梨的父亲夏耀平警官无疑是一位英雄警察,他的努力和牺牲,诛灭了恶名昭彰的“毒蛇”,帮助警方活捉一名毒贩同伙,经过四年布局,彻底打掉了国内最大的毒网,也斩断了金三角头号毒枭“狂蟒”在国内市场的触爪。 对于宋郁\/钟郁的遭遇和所作所为,有人同情、有人唾弃、也有人支持认为情有可原。 总之,事件热度空前,热心网友们吵得不可开交,但在各方控制下,这三人目前的情况,均没有被披露。 “死了没?” “别管他死没死,我让你马上离开!” “严秉峥!我问你夏耀平死了没!” “乔美玲!你真的想大家一块儿死是不是?!夏耀平现在全国关注,已经被保护起来了,你还想怎么动手!一个活死人而已,杀了他,毒蛇难道能活过来吗?!马上滚回金三角去!” 严秉峥对着手机吼得青筋暴起。 一想到那天他和赵方去医院看望夏小梨,刑赫野看自己那审视的眼神,和昨日收到的故人的“提醒”电话,严秉峥就暴躁不已。 “乔美玲我警告你,刑赫野已经怀疑到我身上来了,你再不离开,没人帮得了你!” “表哥,喔不对,应该叫你山鹰才对。我说过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要是被抓了,你、和你那几个老兄弟,还有……蓝枭!我不会让你们好过!” 乔美玲抓着手机,也撂狠话。 “就算刑赫野只是找我一个人寻仇的,我也会把你们干过的事捅出来,让他去查、去联系警方,好替他的老丈人也找找公道。” “如果是姓刑的来,应该能弄得动蓝枭的,你说对不对?” 听乔美玲提到“蓝枭”,严秉峥面色更凝重,牙关咬得咯咯响。 他沉吐一口气,说:“表妹,我最后劝你一句,马上走,不然你是死是活,都跟我没关系了。” 说完,他没再管那头的反应,直接把电话挂了。 刚把手机卡拔出来,折断,身后就传来脚步声,严秉峥神色一凛,肌肉瞬间蓄力。 “爸?” 严启钰站在拐角,无语嚷道:“你在这乌漆嘛黑的干嘛,上楼吃饭了!找你老半天。” 严秉峥卸了力,低咳一声,“就来,聊个案子,你先上去。” 另一边,京郊一处旧仓库里。 被挂了电话的乔美玲,气得差点把手机砸了。 她老鼠一样躲这里等了那么久,就为了把该死的夏耀平弄到金三角,和狂蟒一起,给毒蛇和那些被条子害死的兄弟报仇! 现在计划一变再变,就算那夏耀平是被别人弄死了,她也能解几分气,居然也没死成,怎么就命这么大!让她如何甘心! 山鹰!你敢不帮我……你只能帮我…… 女人脸上的黑蜘蛛纹身随着愤怒抽搐的肌肉抖动,显得渗人至极。 突然,卷帘门被飞快拉开一半,又关上,三角眼和胖子急冲进来。 “乔姐!马上走!有人来杀你!” 两人一左一右拉着乔美玲飞快往后头跑,熟练绕过一大堆杂物,冲进里间刚锁上门,门板就被打穿了一个小孔。 消音枪! 乔美玲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瞪大眼。 三角眼一脚踹开角落的窗户,“胖子!快!” “乔姐!别愣着了!快跑啊!”胖子拖着她过去。 在被扔出窗外的瞬间,乔美玲瞪着被人用力踹动的门板,咬牙怒吼: “山鹰!你居然让蓝枭派人来杀我灭口!!!” 一辆车急冲过来,“快!上车!” 乔美玲被三角眼和胖子捂住嘴,强硬拖上了车,车轮刚驶离,地上就追上了一连串的弹孔。 来人跳出窗来,望着疾驰远去的车收了枪,拨出一通电话:“报告!目标逃脱。” “废物!” 一道沉厉威严的男声传来。 “追踪上去,要么让他们全部死在境内,要么确认他们离开了华国,永不会踏入。” - 咚! 一个削得像狗啃的苹果,砸到地上,咕噜噜滚到了病床底下。 男人裹着纱布的手笨拙地抓着削皮刀,低头看着地上砸滚出来的果汁污渍,不开心地拧起眉。 一人一果,无声僵持许久。 最终,还是搁下削皮刀,降贵纡尊地扯了纸巾蹲下身,把悲催的脏苹果包起来,扔进垃圾桶。 “夏梨宝,你再不醒,我吃苹果都要吃孕吐了,这些傻逼天天拿一篮子过来。” 男人又扯了三张清洁湿巾叠在一起,蹲在病床边,低头一点点把地上擦干净,嘴里轻松絮语。 “要不明天换成榴莲吧?给你开新鲜榴莲吃,八房的。” “不对,护士说榴莲太臭,不能带进来,烦死了。那你快点醒,我带你去东南亚吃榴莲好不好?听说金枕头味道不错。” “你要是再不醒,我就把全国的榴莲树都买下来,全砍了,反正这么臭的东西——” 忽然,头顶一沉,刑赫野幼稚要挟的话陡然一顿,浑身都僵住了。 他屏着呼吸,脑袋一动不动,慢慢掀起发紧的眼皮,看向很轻搭在自己头顶上的…… 映入眼帘的,是一只纤细的手臂,肘心贴着针管,松松在腕间缠绕了几圈的黑钻细链,在灯光下闪着碎光。 大抵,这小手就是、肯定、确实是摸在他头上的。 所以,那细链的钻坠恰恰轻晃着抵在他的额心,迷了他的眼。 刑赫野眼眶发热,喉咙干涩地张了张嘴。 “……夏、夏梨宝?” 回应他的,是脑袋上又一下轻轻柔柔的抚摸。 女孩柔软的五指陷入发间,短发被揉动,细微的颤动连接发根,直达大脑皮层,那酥麻触电般的感觉一路通到脊柱,让男人瞳孔都放大了。 眼高于顶的刑三爷从来不知道,被人当小狗摸摸头,会该死的,那么令人兴奋激动得想落泪。 好险,他差点就呜呜“狗叫”出声了。 谄媚的,呜咽的,讨好的,真的像得到安抚的狗一样。 他怎么,变成了夏小梨的小狗。 刑赫野缓慢抬起头,握住滑到额前的柔软小手,遮在自己湿红的双眸上,含着笑沙哑开口: “宝宝,你总算睡醒了啊……” 第259章 想得美,亲你妈去。 “梨宝啊~乖孙女,快让奶奶看看。” 陈明英老太太抹着泪,“咵嚓”上前,老当益壮地挤开病床边的刑赫野,抓着夏小梨的手又摸又哭。 “梨宝,来尝尝这个,护士说了等会儿能吃一点儿!” “小梨,我给你带了这些书,你看看合不合心~” 叶妙青端着一碗刚打好的鲜果泥,“咵嚓”一脚把刑赫野挤得更远,徐语媚抱着几本书顺势跟上,病床边一下挤了三个人。 “漂漂姐姐!!啾啾麻麻!” 顾钧意小盆友穿着酷毙毙的奥特曼小袄子,旋风小陀螺似的从他亲爹怀里呲溜下来,一脚一晃跑过来。 中途还扒拉一下他舅的裤腿借力,刚踮起脚趴到病床边,就被刑赫野抓着后衣领提溜起来,裹着纱布的大掌拍一下屁股。 “舅妈不会叫是不是,笨死了。” “啾啾坏!” 顾钧意小土豆在他舅手底下踢手踢脚,无能狂怒,又张着小手,朝躺在病床上被团团围住的夏小梨迫切地挥挥挥。 “漂漂姐姐抱抱!意意亲亲!” 夏小梨脸上换成了小的氧气罩,每隔一个小时还是需要吸一次氧,这会儿说不了话,但有些浮肿的杏眸笑得弯弯的。 “想得美,亲你妈去。” 刑赫野扯出“恶毒”的笑,拎歇着小屁孩随手往后一抛。 顾钧意“嗷啊啊——”兴奋叫着,往门口刑黛夫妇那飞去。 唐闻、史钱、周逸明三人在边上看热闹,徐可乐被三个怪叔叔轮着当软绵绵玩具抱。 小可乐被气氛感染,坐在唐闻的手臂上,小肉手扒拉住史钱的肩膀,小屁股卖力地一拱一拱,“咿咿呀呀”叫唤着想去顾钧意那里。 刑黛干脆把儿子扔到史钱怀里,让小个小萝卜头作堆。 看着病房里喜气洋洋的场景,刑黛舒心地搂住丈夫顾霆的胳膊,靠到他手臂上,笑着轻叹一声。 “哎呀,总算是……” 全场堪称“其乐融融”,除了……还没跟老婆说上两句话,就接连被打扰的刑三爷。 男人抱臂靠到桌边,扫着这一屋子人。 要不是老头子最近血压不稳定,刚来了一会儿就激动过头被刑砚勤他们掺回去了,这能更热闹。 夏小梨刚醒,身体还很虚弱,各种治疗仪器也没有关。 人多了,她有些精神不济,但看着大家的关心,心里十分感动高兴,努力动动手指,眨眨眼睛回应。 只是刑赫野忍不过三分钟,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抬手在墙上的呼叫铃一摁。 没一会儿,护士长就杀来了,推开门一看这满屋子的人,一叉腰就河东狮吼: “诶诶诶!病人现在正虚弱,不能来这么多人,影响她休养!都回了!!!” 这天然的威慑力,让众人立即老老实实地出去,连夏奶奶都只能擦了眼泪,拍拍孙女的手出去了。 “奶奶先去你爸爸那儿,晚点再来看你,好好的啊~” 提着果篮,刚刚赶到的张健树王水枝夫妇,只来得及从门缝看了一眼,病房门就被刑赫野关严实了。 病房里总算恢复了安静,只是又多了好几个花束和果篮。 刑赫野站在门边,望着病床上被各种冰冷仪器围绕的夏小梨,胸腔暗暗颤抖着深吸了一口气。 抬脚走过去,停在病床边,低头和眼皮努力睁开的夏小梨对视着。 “夏梨宝……” 男人的声音微颤,含着后怕的、又喜又怨的气,“你睡了半个月了,知不知道。” 夏小梨眼睛弯了弯,缓慢呼吸的雾气拂在氧气罩上,很轻地摇了摇头。 她只感觉浑身都很重,头昏昏沉沉,像做了很久很久混乱诡谲的梦。 梦里是黑的,到处都是浓雾,她什么都看不清,走两步就会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绊倒,爬起来又绊倒,爬起来又绊倒,好像手脚都不听使唤了…… 后来,她就不动了,护着自己的肚子,蜷缩着身体坐在黑暗之中,想彻底睡过去,可隐隐约约不知从哪里总时不时传来虚缪的声音。 那声音时而低落、时而温柔、时而絮絮叨叨、时而凶凶巴巴,总之闹人得很,让她总睡不安稳。 夏小梨望着眼角微红的刑赫野,视线仔细在他脸上描摹。 男人眼下发青、冒出胡茬、头发都长得扎眼睛都没有打理,她可从来没见过他这么不修边幅的模样。 一直昏昏沉沉,像隔着一层膜的感知,终于清晰触到了什么,是过了好久了…… 她和宝宝,差一点就死了。 差一点,就再也见不到眼前这个男人了。 泪水缓慢盈上女孩的眼眶,顺着眼角滑下来。 刑赫野深吸一口气,俯下身,双手轻柔地捧住夏小梨的脸,指腹在湿润的眼角擦了擦,低头抵在她额头上,低喟道: “吓死我了你……” 一滴眼泪滴到脸颊上,让夏小梨呼吸跟着颤了颤,似乎在她在车里陷入半昏迷的时候,也有过这么滚烫的触感。 夏小梨转了转眼珠,看向刑赫野的手,还缠着纱布,不知伤成了什么样。 她想说话,可刚滚了滚喉结,脖子处就传来很轻的撕扯感。 是了,她被宋郁用扎带绑了脖子,开着车那险象环生的一路上,差点勒都勒死了。 塑料扎带…… 夏小梨瞳孔颤了颤,又看向刑赫野的手,缓慢抬手去抓他的手臂。 刑赫野反握住她,低头在纤细的指节亲昵地亲了亲,无所谓地笑道: “小伤,就是故意裹成这样,等你醒了好心疼我的。” 夏小梨鼻子一酸,眼圈都红了。 经此一遭,刑三爷现在可脆弱得很,十分看不得夏小梨哭。 连忙抓着女孩的手揉了揉,探身在额头、额角、眼皮上安抚地亲了又亲,低声哄着: “知道了知道了,知道宝宝心疼我了,可别哭了。” “我这手都能天天削漂亮苹果,能有什么事,嗯?” 夏小梨瘪了瘪唇,轻轻扬起脖子,侧过脸跟男人的脸颊贴了贴。 氧气罩的边缘碰到脸上,真实的触感,让刑赫野一颗心被揉搓得稀巴烂,真想把人狠狠抱在怀里。 “宝宝,我们——” 叩、叩。 两声不轻不重的敲门声传来。 一腔亟待倾诉的深情爱语,又被打断。 刑三爷额角“咻咻”弹起几根青筋,直起身,十分不爽地扭头瞪向门口。 哪个不长眼的又来了。 第260章 没老婆的单身狗,out! 刑赫野打开门,看着抱着花站在殷殊青旁边的祈斯玄,眼底的不爽直接上了脸。 殷殊青自然知道两人打小不对付,抬手拍拍祈斯玄手臂提醒他别瞪眼,温和笑着说: “听说小梨醒了,我们正好在附近,就来看看。” 看在之前在k国殷殊青出面解围的份上,刑赫野再怎么看祈斯玄不爽,也不好直接把俩人拒之门外。 男人让开一步,说:“刚醒,精神不太好,殷夫人稍看一眼就好。” 意思就是姓祈的就别看了。 殷殊青、祈斯玄:“……” 第一次见这么直白的,殷殊青都被噎了一下,好脾气地笑了笑: “好,不会太打扰她休息。” 她把高跟鞋脚步放得很轻,走进去,视线控制不住巡视着闪着灯的各类医疗仪器,各种线和软管从仪器伸出来,延伸到病床。 躺在病床上的女孩,被衬托得更加纤瘦脆弱。 这是,受了多少苦…… 这半个月来,殷殊青一边着人调查,一边想尽办法想不引人注意地来看看。 可刑赫野把这里围得铁桶似的,除了他亲信的人,一只苍蝇都进不来,连祈斯玄来看望几次都是吃了闭门羹。 今天听说这孩子终于醒了,殷殊青实在按捺不住,随意找了个由头就亲自和祈斯玄一起来了。 她今日打扮素淡优雅,显出来几分年纪,却也看起来更为亲和亲切。 离病床越近,殷殊青的心就提得越高,近乡情怯一般,拎包的手不自觉越紧绷。 好不容易才在走到病床边时控制好了表情,也和夏小梨对上了视线。 这是一双很干净的杏眸,哪怕眼皮虚弱微搭着,也有礼貌地努力睁开,眼神里透出一点点疑惑。 似乎在疑惑她怎么会来看她。 殷殊青呼吸不自觉发紧,这半个月来纠缠在心里的担心、不安和忐忑,在此刻全部化为了羞愧和难受。 也是。 一个多月前,自己还冠冕堂皇地提醒了这孩子离斯玄远一点,把她当成了左右逢源的那种姑娘。 女人低下头,飞快眨了眨眼消化情绪,然后才抬起头,微微俯身,温柔道: “小梨,我是、殷阿姨,你还好吗?身体感觉怎么样?” 夏小梨不是个会拒绝别人善意的人,闻言,她弯了弯眼睛,轻轻点了点头回应。 虽然,之前殷夫人似乎担心自己这个有夫之妇和她儿子牵扯过多,但夏小梨心里坦坦荡荡,也没什么好在意的,而且之前谢晚凝报警的事,也是她帮了忙。 见夏小梨没有记恼自己,殷殊青有些按捺不住激动,又上前一步想握住她的手,“太好了……” 夏小梨有点奇怪地把手往里收了收,避开,抬眼看向后边的刑赫野。 殷殊青动作僵住,这才意识到自己表现得太过了,顺势在旁边的床单上抚了抚,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我是看你的手臂已经青了,疼不疼?” 刑赫野走过来,弯下腰,自然地托握起夏小梨手腕,把女孩扎着针管又连着几条监测线的手臂,重新在柔软的手枕上放好,各种线捋顺垂在床边。 男人的动作熟稔,又十分细心温柔,不时还回头看一眼边上的监测屏。 殷殊青和祈斯玄看在眼里,皆是震惊不已,但两人心头的滋味却并不相同。 刑赫野弄完之后,勾起笑摸摸夏小梨脑袋。 “乖,殷夫人来看看你,说说话,一会儿护士来换氧,你再睡一觉。” 夏小梨心里瞬间安定下来,点了点头。 殷殊青心头酸涩不已,她只是稍微热切一点,就叫这孩子生疏害怕了。 她把手收回来,讪讪笑道:“是赫野心细,瞧我,这么大年纪不知道轻重,差点乱碰了。” “小梨,阿姨听斯玄说你设计的香水已经正式投入生产了,那个香水瓶我很喜欢,有不少太太都来打听什么时候能……” 她转移话题,想多和夏小梨说两句。 刑赫野直起身,探究的视线不动声色从殷殊青脸上扫过,移开。 祈斯玄刚想顺势上前,也跟夏小梨说两句,就被刑赫野堵住,男人下巴朝后头的沙发抬了抬。 妈的!跟防贼一样。 祈斯玄不爽地被限制在了距离病床五米外的待客区,把花放到茶几上的好几束花旁边。 刑赫野双腿交叠靠坐在沙发上,随口道:“祈少和殷夫人,挺有空。” 哟,这人还有主动和自己闲聊的时候。 祈斯玄立马来劲了,“好说,小梨怎么说也是我们公司的合作设计师,还是我师妹,就是替老师常来看望也是应当的。” “要不是你丫拦着,我早就来看望了好吧?” 刑赫野优雅地勾起浅笑,乜对面的人一眼,薄唇轻掀: “你着什么急,等我们孩子满月酒,自会邀请你们祈家,人到礼到。” 祈斯玄:“……” 自从知道夏小梨已经怀孕好几个月,祈大公子很是郁卒了一段时间。 夏小梨这小姑娘,他是真挺喜欢的,便宜死这姓刑的了。 刑三爷愉快地欣赏了一番某人不爽得牙痒痒的表情,才转头扫一眼病床边温声细语和夏小梨说话的殷殊青。 “据我所知,殷夫人最近应该在忙拍新电影。” 他话只开了一个头,祈斯玄就自动自觉接怼上了。 “那也不耽误来看望看望,我妈打第一次见就觉得小梨是个好孩子,不知道多喜欢她,不像某人的妈,啧啧……” 柳琬茵十分不喜、不认夏小梨这个儿媳妇,是圈里人尽皆知的事,听说早之前就被气得出国环游世界去了,跟谁都不联系。 “只有失败的男人,才会处理不好婆媳关系。刑少,你说这话有没有道理?” 祈斯玄故意阴阳怪气,想戳刑赫野肺管子。 已经给老婆直接把婆婆“处理”了的刑赫野,抱臂,看白痴似的白他一眼。 “只有没老婆的单身狗,才会闲得嘴这么碎。” 祈斯玄=没老婆=嘴碎单身狗,out! 不等他气得发作,男人就施施然站起身,送客。 刑三爷的“看一眼”,已经十分大方地宽限到了三分钟。 殷殊青看一眼虚弱的夏小梨,强忍着不舍,起身告辞了。 刑赫野抓起周哲刚加急送来的东西,抬手往病房门上一挂,反手关了门。 祈斯玄挽着神思不属的殷殊青往外走,听见利落关门声,不自觉回头瞥了一眼。 在看清挂在门上的牌子时,嘴角忍不住狠狠抽了抽。 第261章 吓哭咯 “……妈,妈?” 祈斯玄看着走着走着突然又停住了脚的殷殊青,奇怪道:“你今天怎么了这是?” 殷殊青收回眼,掩饰道:“没什么,在想剧本的事。” 她余光又扫一眼旁边的夏耀平病房,轻叹一口气,改天再找机会自己来看望看望吧。 “斯玄……这周末,陪妈咪去祭拜祭拜你爸爸吧。” “行啊,也好久没去了,从酒窖里带瓶他的珍藏去。” 父亲病逝八年,悲伤会随着时间消逝,对于这位把自己当亲生儿子疼爱照顾的继母,祈斯玄亦把殷殊青当作亲生母亲来尊敬爱戴。 甚至哪怕自己早已能独当一面了,他也力排众议,从未想过把父亲临终前交托给殷殊青的祈家掌家权拿回来。 祈斯玄亲近地揽着殷殊青的肩,继续往外走,“走吧~儿子先送您到剧组,过两天再来看小梨。” - 经过几天的休养,夏小梨的精神恢复了不少,眩晕恶心、头痛、四肢无力的症状几乎没有了。 只是,到底对脏器有了损伤,她夜里仍不时出现心律失常。 她自己在病床上睡着了没有感觉,但一直在病房里守着,躺着也没太能合眼的刑赫野心里依旧煎熬。 仪器有一点异常响动,男人就弹坐起来,干脆起身坐到病床边盯着睡成小猪的夏小梨看,一盯就是两三个小时。 这天上午,夏小梨醒了之后没见着人,但是精神头不错,人干躺着,大眼睛却滴溜乱转。 走廊里,刑赫野盯着拆了纱布的手掌,手指张合着动了动,有些嫌弃地低“啧”一声。 “你这手艺也太差了。” 双手悠闲插在白大褂兜里的周大医生,闻言斜他一眼,“你自己伤得破破烂烂的,给你全缝上就不错了,还嫌上了。” “疤痕是男人的勋章,又没给你缝脸上。” 刑赫野回看他一眼,攥起手背到身后,冷酷地扯了扯唇: “本来唐闻建议敲锣打鼓给你送面锦旗的,现在看来改成投诉信也不错。” “……” 没有哪个医生能拒绝患者敲锣打鼓送锦旗!就是周大公子也不能! 看在锦旗的份上,周医生立即端正了态度,好言劝道: “以前也没见你受伤怕留疤,这不就是多几条掌纹的事,锦旗记得给我做大点儿,写点好词。” 刑赫野“呵呵”冷笑一声:“你没老婆牵,你当然不懂。” 周逸明:“……” 有老婆了不起,别逼我现在就杀去a大求婚! 刚到教室准备考最后一门期末考试的叶妙青,突然连着打了几个惊天大喷嚏。 她心里一咯噔,坏了!该不是这科要挂吧?! 周逸明的锦旗还没要到手,两人走到特级病房门口,同时听到了里头模糊的哭声。 刑赫野脸色骤变,飞快拧开门冲进去。 只见病床上,夏小梨依旧被仪器固定着腹部不能动,两手抓着枕头捂在脸上,传出呜呜的哭声。 “怎么了,怎么了?” 刑赫野十分紧张得把夏小梨脸上的枕头抓开,周逸明抬手就要往墙上的呼叫铃上敲。 “呜呜呜……阿野,我肚子怎么变成这样了呜呜呜……” 夏小梨两手还抓着枕头角角,眼圈红红地望着刑赫野,哭音害怕又慌张,可怜极了。 刑赫野和周逸明却一愣。 周医生快步走到病床边,看了看自家兄弟从国外万里加急“引进”的天价仪器,显示屏上一切正常。 还没等他琢磨出来出了什么问题让患者哭成这样,刑赫野突然抓着他朝门口一转。 “没事了,你出去吧。” “啊?” 刑赫野摆摆手,“锦旗明天给你。” 周医生立即麻利带上门出去,还十分贴心地把病房门上挂的牌子翻到“禁止打扰”那一面,双手插兜走了。 病房里,刑赫野侧坐在床边,俯身双肘撑在夏小梨两侧,捧着小脸一边擦眼泪,一边哄,笑得十分无奈。 “不是不让你看,谁让你偷偷看了。” “呜呜……我就是、就是想看看宝宝呜……” 夏小梨哭得鼻尖红红,抽抽噎噎的。 一想到自己的肚子被划开了这么多口子,插了这么多管子连着她的宝宝,她就又心疼又害怕。 都被“开膛破肚”了,她都不知道,还每天傻乐呵呵的。 刑赫野捏住女孩清减了不少的脸颊肉,轻轻揉揉捏捏。 “好了好了,不哭了,这就是一种治疗方法,你自己看着吓人,对医生来说很寻常,没事儿没事儿。” 夏小梨在车内多次遭到撞击,又一氧化碳严重中毒缺氧昏迷,这种情况下能保住胎儿几乎是奇迹,但还潜在着很多风险,后续需要漫长谨慎的监测和治疗。 这是国际上最前沿的新技术,为了不对孕妇造成刺激,仪器正对着的那一面观测玻璃罩是遮起来了的。 夏小梨自从醒了心里就一直担心宝宝,老垂眼盯着罩在自己肚子上的白色大家伙,可刑赫野不让她看,还胡说八道吓唬她说掀了就不灵验了。 可她醒来这几天,肚子里一直都没有什么胎动的感觉。 方才夏小梨精神头好,趁着没人,没忍住伸手把遮挡的布给掀开了,然后猝不及防就被吓哭了。 也可能是她哭得厉害,情绪波动,这会儿突然有了一点点胎动的感觉。 夏小梨十分紧张,浑身用力得连脚趾都绷紧了,抓着刑赫野的手,不停地问: “会不会有事?宝宝会不会有事?我以前听说过缺氧会影响大脑发育的,阿野,我们的宝宝会不会……” “不会。” 刑赫野深吸一口气,垂眸掩下眼底的情绪,低头在她唇上印了一下,沉稳笃定道: “我们的小宝贝正在努力恢复健康。” 夏小梨情绪稳定下来之后,湿漉漉的眼睛忍不住又往身下瞧。 “嗯?”刑赫野两手夹住她的脸,抬起来,“还看?” 女孩瘪了瘪唇,嗓音沙软委委屈屈的,“我忍不住。” 刑赫野轻哼一声,“忍不住就看我,我不好看多了?” 夏小梨看着刑赫野缓慢眨了眨眼,似乎在斟酌他的话。 在她没有回答的十秒钟里,男人脸上自信放光芒的表情隐隐变得有些古怪。 刑三爷咻地收回双手,直起身,掌心攥拳自然背到身后。 男人眯眸,神情倨傲又警惕地盯着夏小梨,皮笑肉不笑地挤出一句话: “夏梨宝,你难道看我不帅?” 难道……脑子真出了后遗症?! 第262章 冷爷夺爱:拒嫁豪门少奶奶99次出逃 夜色深寂,密林边的暗河,虫鸣阵阵。 一条吃水过深的小船,摇摇晃晃靠了岸。 “快!上去!” 浑身狼狈得衣服看不清原色的乔美玲,被率先推上岸边的草丛堆,气喘吁吁倒地。 紧接着三角眼、胖子、黑子三人把防身的家伙扔上岸,也爬了上去。 胖子掏出几个面包,大喘气道:“乔姐,再坚持一下,天亮前就能到咱们地界了。” 自从那天被不明人士持枪冲到仓库险些暗杀,他们一行四人,一路躲避着那鬃狗的追踪和截杀,好几次差点死在暗枪下,耗费了大半个月时间,才终于辗转回到东南亚。 乔美玲撕咬一口干得噎人的面包,目光灼烈地盯着木船上缘的几个弹孔,已经掉色的红指甲掐进土里。 蓝枭,你够狠的啊…… 自己升官发财、步步高升,带着山鹰他们一群人金盆洗手了,现在是怕死了我这一张嘴,想赶尽杀绝啊。 黑子拿出通讯仪找了找信号,很快收到回音,抓起地上的砍刀。 “狂蟒派来接应的人不远了,走!” - “刑总,夫人目前自身恢复得还算不错,再过三天,呼吸机可以完全停了。” “临床病例里,在某些情况下,严重一氧化碳中毒者在明显恢复后数周后可能会又出现一些后遗症症状……” 医生说着,看一眼面色凝重的刑赫野,汗颜地擦了擦额角,斟酌着继续说:“至于您说的缺氧造成脑损伤、呃影响审美水平,这、也不是完全……” “行了。” 刑赫野抬手打断,又问:“孩子怎么样。” 医生谨慎回答道:“目前整体发育情况接近正常水平,但是否会有对大脑智力发育造成影响还需要观察,最稳妥的方案,还是要辛苦夫人在接下来的孕期里,继续卧床使用育胎仪治疗。” 得知自己可能还需要在医院治疗挺长一段时间,夏小梨沉默了许久。 久到刑赫野已经在心里盘算要不干脆把仪器和医疗团队全部弄回家里,夏小梨才垂着眼不太高兴地提了要求: “那我今天,想吃一点点有味道的饭。” 刑赫野看着女孩瘦巴巴的小脸,心里像被戳了大孔呼呼漏风,哑声道:“好。” “我要换一些书看,要老师藏书楼里的。” 刑赫野从椅子上移到床边,柔声答应:“好,我让人把书目拿过来,你想看什么取什么。” 夏小梨抬起眼,瞧着今天收拾得特别清爽帅气的男人,抬手指指对面墙上的大屏电视,又说: “我现在想看电视。” 刑三爷有求必应:“好,想看什么?我给你调。” 病床床头被稍微倾斜着升起一点,夏小梨眼珠子左右撇了撇,小声嘀咕了一部剧名。 刑赫野拿过一个大软枕垫在她脑后,没听清,“看什么?” 女孩舔了舔有点发干的唇,躲在被子底下的脚趾抠紧,尽量面无表情地说出了羞耻无比的剧名: “冷爷夺爱:拒嫁豪门少奶奶99次出逃。” 刑赫野:……? 男人一言难尽又关切地看着夏小梨,用手背在她额头上探了探,“是又发烧了?哪里难受?” “我就看这个,”夏小梨噘噘嘴,赧赧地抬手把他拍开,“青青说很好看的。” 打小寄人篱下,从十几岁开始课余时间都用来打零工的夏梨宝,并没有经历过小女孩互相传阅古早霸总文学的时期,自然也没看过几部古早偶像剧,虽说她有丰富的演尸体跑龙套经验。 卧床这段时间,叶妙青怕她无聊塞来一个电子书阅读器,里面号称是“她从小到大的毕生珍藏宝藏小说”。 这一看,直接给夏小梨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好狗血!好上头!! 这部剧也是叶妙青今早给她发的,说是新出的小网剧,特别火。 刑赫野听完之后,被雷得不行的脸色依旧没有好转。 照说小姑娘看点小土剧打发时间没什么,可这名字,真特么不吉利。 还“99次出逃”,万一给孩子灌输点什么危险思想…… 刑三爷拿着遥控器没动,试图商量,“宝宝,这听着不像好看的,我给你换一个?换一个星宇出品的金奖电视。” 夏小梨睁着一双乌溜溜的杏眸,看着他,不说话。 行行行行,看看看看! 电视屏幕亮起,光是听片头曲都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土味。 身为国内top1影视娱乐公司的老总,刑赫野强压着额前弹出来疯狂跳动的青筋,背对着电视,抓起被子往上提了提,严实盖在盯着电视来了精神的夏小梨身上。 天气越来越冷,哪怕病房里有暖气,身体虚弱的女孩手脚依旧是凉凉的。 “盖好被子看,我去一趟……” 刑赫野刚要起身,就被夏小梨握住的手。 女孩柔软的指腹抓在掌心,刑赫野手臂一僵,想把手抽出来。 夏小梨却两只手齐上阵紧紧抓着他的手掌,往床上拉,难得的任性: “陪我一起看。” 右手掌上刚刚脱痂的疤痕,被细腻的皮肤摩擦,生出酥麻得令人不适的战栗。 刑赫野神色有点僵硬地坐到夏小梨旁边,眼神却没往电视上看,斜落到搭在床边的左手上。 曾经十分好看的手,如今掌心、指节处,横七竖八的嫩色疤痕,比掌纹还丰富,看着丑陋,又有些渗人。 这是当时危急关头,他徒手破窗、抓着玻璃片割扎带和强拆车门时叠加弄出来的伤,确实破破烂烂,缝了很多针,怪难看的。 小姑娘肯定不会喜欢。 主要是也十分不符合刑三爷的挑剔审美,不符合到,他甚至在考虑尝试使用一些十分娘炮的祛疤膏。 拆掉纱布这两天,怀疑自己魅力出现可疑下降的刑赫野,一直别扭注意着没让夏小梨看到自己的手心,可现在…… 女孩两手亲密地抓着他的右手,眼睛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似乎没发现任何异样。 刑赫野呼吸稍微放缓,肩背放松靠到夏小梨旁边。 忽然,手被抓起来。 刑赫野的心跟着陡然一紧,立即偏头看过去。 只见夏小梨抓起他的手,玩儿似的抵到唇边,十分自然在拇指指骨亲了亲。 男人瞳孔微颤,拇指不自觉抽动一下。 接着,微微紧绷的宽大手掌,被小手翻过来,抚摸两下摊平。 夏小梨从电视上收回视线,低头看着大掌上交错的疤痕,微微嘟起有些苍白的唇,十分干脆地在上面结实“mua~mua~”两下。 刑赫野呼吸滞住。 “阿野,你的手真的超大欸!” 浑然不觉自己做了撩人什么大事的女孩,笑眯眯感慨着,拿自己的手放上去比大小,然后纤细的五指张开,沿着男人的指缝挤进去。 十指交握。 小手抓大手,还得意地朝他晃了晃。 “但是可以被我抓住,嘿嘿~(*^w^*)” 第263章 拔管,要索命就找我! 手掌被柔软的力道包裹着,轻晃。 刑赫野目光发直,看着脸色虚白却朝自己笑得甜滋滋的夏小梨,感觉心跳重得像是跑车引擎坏了,突突突的。 男人五指收紧,用力回握住,喉结上下滚了滚,等不及说话,先飞快把脸扭到了另一边。 刑赫野努力“苦大仇深”地盯住旁边的桌脚,想控制表情,保持帅气,可爽得快要笑烂的嘴角真的很难压。 “阿野?” 女孩软乎乎疑惑的声音又追过来,手掌又被晃了晃。 这哪里是牵了手,这分明是把他的心脏给抓在掌心,揉圆搓扁了! “咳……” 刑三爷用尽毕生的演技勉强压住了翘翻的嘴角,矜持地转回头来,拉过小手,落眸瞧着夏小梨: “夏梨宝,你哪里学的,这么会撩人?” 男人脸上的表情,夏小梨从来没见过。 五官都是上扬的,明明很开心,但又克制着酷酷压着,傲傲娇娇的,似乎在期待更多,特别鲜活,还有些可爱。 原来,刑先生吃这一套呀…… 夏小梨眼眸弯弯地“嘿嘿”一笑,抓起男人的手,又“mua~mua~mua~”在手背上盖章几下,俏皮地朝电视那头扬了扬下巴。 “看那些学的~” 刑赫野扭头看过去。 电视里一男一女正抓着手搂着腰,极限慢镜头,把摔倒摔出跳转圈圈华尔兹的既视感来,下一秒估计就要摔得嘴亲一起了。 真土,土掉渣了。 刑赫野好笑:“你喜欢看这种?” 夏小梨被他这眼神看得有点不好意思,指尖不自觉寻摸着男人手背性感的筋骨动来动去。 “这不是挺好看的嘛……” 虽然土,但受惠的是本少爷,那就另说了。 “是挺不错,”刑赫野勾起兴味十足的笑,微微朝她俯身,嗓音低磁地轻呢: “还学了些什么?都使出来,我看看。” 男人的唇型薄,形状特别好看,不笑的时候冷锐贵气,勾起笑时,又显得痞肆恣意,特别蛊惑人。 离得越来越近。 夏小梨斜靠在枕头上,眼光发直地咽了咽嗓子,小手用力揪紧,抓着手臂把人拉下来,扬起下巴就亲了上去。 亲得虎头虎脑的,有点重,柔软的唇瓣叠在一起,差点牙都磕了。 夏小梨一击即退,有点紧张地舔了舔唇,撇开眼小小声:“还学了这个。” 真要命。 刑赫野眸光一深,宽大的手掌抚到女孩颈侧,低头启唇就要深深含吻上去。 门突然被敲响。 刑赫野动作顿住,眸中闪过被打扰的不悦,低眸瞧着夏小梨紧张扑扇的睫毛。 拇指抵住柔软的下颌,轻轻往上轻抬,两人呼吸交闻的唇自动贴到一起,带来酥麻的柔软触感。 老婆都这么勾人了,不亲不是人。 叩、叩、叩! 又几声更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男人额角青筋重重一跳。 门被嚯地从里面打开,周哲再次敲击的手落空,差点敲在黑着脸的自家老板身上。 刑赫野屈指反手在门板的牌子上一敲,“不识字?” 这要不是出了大事,谁敢来敲? 周特助苦哈哈地弓了弓腰,视线往病房里看了一眼,上前小声道:“老板,宋郁那边……” 刑赫野来到宋郁的看守icu病房时,里头已经挤满了人。 正在给铐在病床上的宋郁抢救的医生护士,两个警察、宋乔欣,还有……夏奶奶,陈明英。 自从知道自己的儿子、孙女差点被宋郁杀死后,陈明英心里后怕、愤怒不已。 想到夏小梨以前曾着急地让自己不要搭理宋郁,说跟他有过节,当时她还不信,还夸小宋人不错,吃了几次他带来的水果。 原来那人是不怀好意!是想来报复他们家的! 怪不得,怪不得! 陈明英这么大把年纪,吃过的米盐不是白吃的,这些日子,她日日为儿子、孙女担忧,夜夜在心里琢磨,总算想起来哪里不对劲。 当初,她因为王水枝,知道了夏小梨为了给自己和她爸筹钱治病,退了学、还去出卖身体,心痛不已,觉得是自己和儿子拖累了这孩子一辈子。 本来她是想偷偷带着儿子一起出院,找个远远的地方过活,了残此生的。 可就这么巧,在那的前天晚上,她扯了一张纸正给夏小梨写交代信,宋郁拎着水果又来了。 虽然孙女说过别理这人,可她看小宋实在温和有礼,又跟他说了好一会儿话,说着说着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当时,宋郁安慰她说:“小梨是个实心眼的,就算你们偷偷离开,她也一定会找的,会一直找一直找,那她一辈子也被耽误死了。只要你们还活着,她就不会放弃救你们的。” 就是受这话的“提点”,陈明英改变了离开的想法,她决定带着植物人儿子去死,就从医院楼顶跳下去,死得透透的,让夏小梨彻底绝了念想、也断了这沉甸甸的负累。 在想通其中关窍的夜里,陈明英一身冷汗地从床上坐起来,苍老的手不停发抖。 早在那么早的时候,这个人就是故意的,故意接近她这个老太婆,故意诱导她带着儿子去死,好解他心头“杀父”之恨,顺便恨屋及乌地也报复了夏小梨。 在天台,她最疼爱的孙女被逼得跪下来磕头,逼得哭得声嘶力竭,如果不是刑赫野突然出现,他们就真的跳下去了。 那亲眼看见这一幕的夏小梨,孤苦伶仃一个人,余生该有多少噩梦? 陈明英当时抖着手重重打了自己老脸一巴掌,几天后,她听说宋郁苏醒了。 这个几次三番差点杀害自己儿子、孙女的疯子,醒了。 这天,趁着看守的警察短暂离开,陈明英进了病房,直接把宋郁的呼吸管拔了。 鬓发苍白的老人直直看着病床上包得像木乃伊的宋郁,颤抖着手,说: “我的儿子夏耀平,顶天立地,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当年……他抓捕嫌犯归案,被嫌犯同伙开着两辆车追赶,危急关头,他怕祸及群众,急转改道,是你爸突然闯红灯!才酿成了这车祸!!!” 病床上的宋郁双眼赤红,恨意勃发,胸口剧烈起伏嘶喘,唯一完好的手腕被手铐铐在病床边,疯狂挣动。 陈明英死死抓着呼吸管,睁大满是泪的老眼上前一步,捶着胸口,痛心道: “就算如此,他也急刹车了啊!!!他怕撞到你爸,踩了刹车,才被那些坏人的两辆车同时撞飞,出了这惨事!” “十四年了,我的儿子,到现在都没有醒来!!我的孙女怀着孕吊着命躺在病床上,他凭什么要被你如此记恨!!赶尽杀绝!” “既然你看不开,誓死要报复,就来找我吧!等你化成厉鬼,来索我老太婆的命!!我定然赔给你!!” 第264章 这不是还没死? “所以呢?” 听完各方的陈述,刑赫野抱臂倚在门边,神情悠闲得仿佛是路过来吃口瓜的。 宋乔欣看一眼病床上重新插上了呼吸管的宋郁,神情复杂地上前一步。 “刑少,这位老人家拔了他的管,这是要杀了他。” 宋郁闹出这么大的事,绑架、蓄意杀人,还在网上发照片嚣张预告,那天宋乔欣收到消息当即就要出门,却被父母拦在了家里,勒令她不许掺和,就当从来没有这个哥。 直到今天,她才寻到机会来医院看宋郁,没想到正好撞见陈明英拔了宋郁的呼吸管,万幸呼叫医生来得及时,才捡回他半条命。 看守的警察也很快回来了,只是对于这位蓄意杀人的老人家,众人都感到棘手。 毕竟,这老人家按理也是受害者家属。 刑赫野闻言看宋乔欣一眼,朝病床抬了抬下巴,懒洋洋道: “这不是还没死?” 宋乔欣被噎住,又想不出什么理直气壮的话。 确实这一切都是宋郁犯错在先,他现在手上都是带着铐的。 病床上的“木乃伊”还有一点意识,听见刑赫野的声音,激动得手铐被挣得哐啷响。 医生和护士连忙摁住他,“这位先生,你别乱动,不然骨头移位,会再伤到内脏!快!给他打安定!” 刑赫野当时那一撞,直接把宋郁的车掀翻,滚了好几圈,导致他身上多处骨折,脏器出血,在抢救前又被刑赫野揍了一顿,没死也算命大,但实打实地吃尽了苦头。 在接受法律制裁之前,他能不能吊住命,经受住这痛苦煎熬的危险期都不一定。 刑赫野自然知道宋郁是因为听见自己在这,才这么激动,估计是恨得恨不得回光返照跳起来弄死他。 这玩意不痛快,刑三爷心情就愉快了。 被打断和老婆亲亲的坏心情,可算回了几分。 刑赫野睨向两个一左一右看押在陈明英身边的警察,好脾气地问:“两位警官打算怎么做?” 负责看守宋郁的是两个年轻警察,闻言直头楞脑地说:“一码归一码,她这么做是违法的。” “这倒也是。” 刑赫野嗤笑着应了一声,挑眉无所谓道: “不过,她老人家都七老八十了,让她拔拔管子玩玩怎么了?实在不行,你们就把她抓了吧。” 他话音刚落,已经七十多岁高龄的夏奶奶仰着倔强的下巴,十分配合地上前一步,朝两位小警察伸出双手。 两位警官:“……” 老人肩膀微微佝偻着,动作都颤颤巍巍的,估计手铐铐上去,那两手腕都得骨质疏松断了。 这可怎么抓!年纪都这么大了,说不定人还没押到警察局,就得往医院送了。 “怎么,不想抓?” 刑赫野直起身,一锤定音,“不抓,那就散了。” 说着朝周哲使了个眼色,老人家被光明正大地扶了出去。 宋乔欣张了张嘴,又无可奈何地闭上了。 她知道宋郁罪无可恕,刑赫野一定不会放过他的,可……他毕竟是她哥。 “刑少,我知道他犯了不可弥补的错,能不能请您——” 她想求情,求刑赫野让宋郁接受公正的法律审判就好,别在量刑上干预。 可话没说完,宋绍祥夫妇急匆匆赶来了,要带她走。 “刑少,家女不懂事,我们现在就带她走。” “爸!你真的不管哥了吗?” “乔欣!”宋绍祥低斥一声,“说了多少次,他早就不是我们家的人了!先跟你妈出去!” 虽说宋家已跟宋郁划清了界限,但宋绍祥之前并没有预料到这品性不端的养子还能干出这种事来,直接得罪死了刑家。 这些天来,宋家受牵连也是在舆论风口浪尖上,多次想找刑赫野表明立场,又始终见不到人,今天倒是个时机。 宋绍祥走到刑赫野面前,托了托手。 “刑少,宋、呃钟郁做出来的事,我们全然不知情,他该受的惩罚,宋家也定然不会干预,希望莫要伤了两家的交情。” 刑赫野扫一眼病床上被打了安定,挣扎渐渐减弱的宋郁,冷淡扯唇: “自然。” …… 另一边,特级病房里。 “小梨姐,你感觉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出院?夏叔那我们刚也去看过了。” 严启钰一来就跟连珠炮似的话没停,“这电视我们班女同学也在追,你们女生的口味真奇怪。” 夏小梨失笑地把电视暂停了,眼不眨心不跳地说:“就是恰好摁到了,随便看看。小钰你们学校今天不补习?” “今天放半天假,这才有机会来看你啊,反正离高考也没几个月了,再补也上不了天。欸小梨姐,这大家伙干什么的?你这样疼不疼?” 严启钰说着,伸手要去掀遮在仪器上的布。 “诶!别——” 夏小梨刚要阻止,严秉峥伸手先把儿子扯开了,“说了让你别乱动!去,把葡萄给你姐洗了。” “啧,我还没小梨姐说几句话呢……”严启钰拎着水果不情不愿地出去了。 夏小梨笑道:“一阵子不见,小钰又长个子了,有一米八了吧?” 严秉峥一身黑色作训服,腰杆笔挺地坐在凳子上,提起这个性情跳脱顽劣的儿子,脸上严肃得很。 “光长个子,不长脑子。” “峥叔,你别这么说,小钰他挺想得到你认可的,考警校的资料,他一直很认真在准备。” “嗯,不说他了,”严秉峥看着夏小梨,神情温和关切许多,“这两天感觉好些了?” 听到夏小梨说还要住院挺长时间,严秉峥安慰道:“人没事就好,住院辛苦也再忍忍,至于你爸爸……” 他的神情变得沉重,“听说,你爸爸的手术又不能做了?” 夏小梨表情一黯,点点头,“所有指标都下降了,现在只能等再调养好了,才有机会了。” 男人搁在膝头,不自觉暗暗用力的手掌微微松了松,目露遗憾感慨道: “还有机会就好,都等了这么多年了,也不差这一年半载的。你爸可是个当年警局里出了名的犟种,没那么容易垮。 等他醒了,局里的那些老兄弟一定会很高兴的。当年,他在刑警队,我在禁毒队,我们……” “警察局里,你那些出生入死的好兄弟,真以为都是拿你当兄弟?” 一句突如其来的模糊男声,忽然闯入夏小梨脑中,让她脸色一僵。 第265章 记忆碎片 严秉峥没有发现夏小梨那一瞬间表情的异样,兀自慨叹地说着和兄弟们一起出生入死的往事。 “你说你一个刑警,那么卖力干缉毒的活干什么,想知道为什么他们一直抓不到我吗?夏警官。” 又一个片段闪过,夏小梨呼吸微微急促。 “你以为你还有命抓我回警局去?劝你马上停车,这样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些事,让你死得清楚、明白。” “山鹰、四鸟……还有,蓝枭,想知道他们到底是谁吗?蓝枭,就是你们的方——” “小梨?小梨?” 夏小梨猛得回过神来,惊魂不定地看着眼神关切的严秉峥。 “怎么了?脸色突然这么差?” 夏小梨呼吸紊乱,神思混乱地摇摇头:“没、没事,就是突然头有点疼,最近精神不够时不时会这样。” “这样,那你好好休息吧,我把那臭小子扔回学校去,省得他吵你。” 夏小梨抖着手,擦一把脸上的虚汗,眉心疑惑的蹙起。 当年,在车上,她到底忘记了什么? 爸爸让她记住什么?要告诉谁?是很重要的事情吗…… 她心神不定,抬头望着严秉峥笔直的背影,忍不住喊住他。 “峥叔!” 严秉峥回过头来,“怎么了,给你叫医生?” “峥叔,当年你和我爸他们一起侦查的案件,是彻底结束了吗?” 夏小梨皱着眉敲了敲头,没看到严秉峥一闪而过的色变。 “怎么突然这么问?” 他走回来,语气寻常:“当然结束了。那个案子在十年前彻底结案了,那些害人不浅的毒贩也被一网打尽。” 严秉峥直直盯着夏小梨,背在身后的手掌攥紧。 “小梨,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脑子里传来一阵阵电流般的刺痛,夏小梨难受得晃了晃脑袋,“不知道,我、我好像……” “严警官。” 一道微沉的男声从门口传来。 严秉峥不动声色地放松手,转头打招呼:“刑先生。” 刑赫野扫他一眼,侧头看见病床上的夏小梨状态不对,脸色微变,快步走过来摁了呼叫铃。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夏小梨像是忽然找到了主心骨,抓着刑赫野的手臂,难受地斜靠在他胸口,“阿野,我头疼。” “别怕,医生马上来,”刑赫野放平病床,扶她躺下。 医生匆匆赶来仔细做了检查,说没有大碍,是一氧化碳中毒恢复期常见的症状。 刑赫野沉着脸抓着医生走到一边细问。 ““小梨姐,你没事吧?怎么我去洗个葡萄就这样了啊。” 严启钰端着葡萄坐在凳子上,担心地看着夏小梨,“这葡萄还能不能吃?” “放心吧,医生不是说了,恢复期是这样的。” 夏小梨已经缓过来了,抬手接过他递来的一颗葡萄吃了,笑笑比了个赞。 “挺甜的。” “小梨,你现在是关键时期,好好休养,别胡思乱想。” 严秉峥神情有点严肃,长辈般劝道: “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案子都了结了,别让自己被那场车祸困住,你爸也不希望你这样。” 夏小梨敛下眸,把手放回被子里。 “知道了,峥叔。” 两人离开时,刑赫野难得颇有礼貌地亲自送出了门。 “姐夫,要是小梨姐有什么事,你可得告诉我啊!我爸怕影响我复习,啥事都不给我说,烦死了。” 严启钰是个十分自来熟的社牛,抬手就要往帅到掉渣的姐夫肩头上搭,被刑赫野一指隔开。 男人垂眸扫这还算有眼力见的小鬼一眼,薄唇掀了掀: “可以。” 严启钰收回手,还想多唠两句,被严秉峥拍了一记,“话这么多,先到车上去。” 严启钰被打发走之后,严秉峥转头看着刑赫野。 “刑先生,有话要跟我说?” 男人脸上的表情消失,透出冷锐的凌厉来,开门见山道: “乔美玲,严警官认不认识。” 哪怕早有准备,严秉峥也突然被问得有些怔愕。 “乔美玲?” 他巧妙地作出生疏愕然的反应,蹙眸回忆了一会儿才恍然道:“噢……想起来了,以前有个远房亲戚,是叫乔美玲,你是要找她?” “不过我跟那边没有联系,估计有十几二十年没见过了,怕是帮不上忙。” 刑赫野扯了扯唇,“无妨,严警官只需要知道,我跟她有过节就行。” 严启钰刚坐上车没一会儿,严秉峥就也下来了。 “欸,欸,开车啊,你该不会又在想案子吧?” 严启钰无语地伸长手,在坐上车就走了神的老爹面前晃了晃。 严秉峥拉下脸,一掌拍开,“急什么急,你还能急着回学校补习?系安全带!” 他启动车,驶离之前看了一眼医院综合大楼。 方才,刑赫野是在警告他,不管他真不认得还是假不认得,都别试图插手、暗中帮乔美玲。 也是下最后通牒。 严秉峥沉出一口气,收回眼。 反正,蓝枭说乔美玲已经离境回了金山角,知道会被追杀,她不可能再回来了。 …… 病房里。 刑赫野抱臂岔着长腿坐在圆凳上,和不老实睡午觉又睁开眼的夏小梨大眼瞪小眼。 “干嘛呢。” 夏小梨两手抓着被子边边,不知道自己已经纠结得眉毛都打结了。 刑赫野掏出手机,“咔嚓”一下,反手翻给她看。 “愁什么呢?皱成小老头了。” 夏小梨看着屏幕上自己裹在被子里露出一个脑袋,脸色苍白丑兮兮的样子,眉头皱得更像小老头了。 伸手一抓,抓了个空。 刑赫野收回手机,把照片移到名为“夏小猪”的专属相册里。 “你又来,快删掉。” 男人随手把手机搁到离得最远的桌角,曲肘撑在床边,勾起坏笑,朝她摊手心:“好说,删一张一百万。” 夏小梨“哼”一声努起嘴,被捏住鼻尖,晃了晃。 “说说,愁什么呢。” 女孩脸上刚被逗起来的轻松又被迷茫的愁绪覆盖。 刑赫野反手托住她的下颚,把嘴巴捏得嘟起来,探身亲了亲,熟练要挟道: “快说,不然就把夏老头发微博上去。” 第266章 谋杀亲夫啊! 夏小梨一囧。 这人最近拍了她好多丑丑的照片,不知道是不是被宋郁那操作刺激了,天天蠢蠢欲动想在微博上晒她的照片,都被夏小梨摁下来了。 “姓方……” 夏小梨握住刑赫野的手腕,说:“阿野,你能帮我查查么,我爸爸当年在的警局系统里,有没有姓方的人。” 男人脸上说笑的神色收敛,“具体说说。” “当年的车祸,我隐约想到一点点事情……” 夏小梨把自己零碎混乱的记忆说了。 刑赫野很快想到当初查到的资料,十四年前那场车祸,夏小梨作为车里唯一的幸存者,是被警方多次询问过的,哪怕她当时只有五岁。 但是因为她受刺激失去了那段记忆,无论如何都问不出来什么有用的消息。 蓝枭、山鹰、四鸟……这些听着像是代号。 这么看来,她丢失的记忆里确实是有点东西的。 刑赫野摸摸夏小梨的小脑瓜,“好,我叫人去查,你想起来的这些,先别跟任何人说。” 夏小梨听话地点点头。 男人沉吟半晌,沉声补充:“包括你那些警察叔叔。” 夏小梨愣了愣,想到记忆里毒蛇说的“你那些出生入死的好兄弟,真以为都拿你当兄弟?”,心里不禁阵阵发寒。 难道,当年警察局里真的有内鬼…… 瞧着女孩眸中浮起的害怕,刑赫野放松了神情,揉她,“好了,打住。” “这事我会处理,你别操心,乖乖睡一会儿。” 夏小梨眨眨眼,直勾勾看着刑赫野十分沉稳靠谱的帅模样。 刑赫野勾起唇,捻着她耳垂的软肉,笑睨:“看什么呢,闭眼,睡觉。” 女孩抬了抬下巴,嘟起唇来,声音软绵绵的:“亲亲。” 浓郁的笑意漫上眼底,男人掌心探进女孩温热的后颈,低头温柔地亲了上去。 “如你所愿。” - 这天,唐闻搭着史钱的肩膀,精神萎靡地来了医院。 敲门看见神采奕奕、精神饱满、帅出新高度的刑赫野时,一把热泪混着老血就喷了出来。 “野哥啊——!!!!” 这一声嚎,差点把正喝汤的夏小梨都呛着了。 “闭嘴,嚎丧呢,”刑赫野抬手抽他后脑勺。 唐闻“嗷”一声,立马被抽正常了,这才注意到刑赫野的打扮,视线上下来回扫视。 “哎哟我去,哥,这医院还是t台啊,你这捯饬的,是不是有点子过于帅了。” 病房里的夏小梨,闻言抬眼偷觑门口连背影都透着帅气的男人,咬着汤勺,悄悄翘起唇角。 可不是么,最近收拾得可帅可帅了,害她每天一睁眼就心情超好。 刑赫野往里瞥了一眼,出来反手把门带上,“什么事。” 一说起这,唐闻脸又垮了,想往刑赫野身上靠,瞧着他警告嫌弃的眼神,又急急刹车挂回史钱身上,作奄奄一息状。 “野哥,你还不回星宇吗?我快不行了。” 刑赫野抱臂哼笑一声,“玩腻了?” 一个月前夏小梨出事,刑赫野日夜守在医院,唐闻撸起袖子自告奋勇替他到星宇“上班”,美其名曰替咱野哥分忧,实际也是他不想在自家公司吃老爹排头,干脆到美女云集的娱乐公司玩玩。 要说,当年唐大公子也是和史钱他们一起在斯坦福读过mba的,虽然本性闲散好玩乐,但真认真起来,本事不差。 这回,本是为兄弟两肋插刀,不想却上了一艘贼船。 他这一干都直接干满月了,他野哥还雷打不动在医院陪老婆,看起来遥遥无归期。 连星宇内部的人一开始喊他唐少,现在都喊唐哥了,事情越干越多,他爹看了都得大跌眼镜,感动涕零。 “野哥,我不成了,我真不成了!我看周哲贼能干,有他在,咱星宇倒不了!” 唐闻哭丧着脸,大打退堂鼓。 天知道他野哥以前过得什么驴日子,那工作强度,简直闻者落泪、试者逝世,再干几天,他整个人从里到外都要散发上班的腐朽尸臭了。 想到周哲最近汇报的公司情况,刑赫野扯起丧天良的笑,拍拍唐闻的肩。 “你嫂子身体还没恢复,唐哥你多担待。” “不是,哥、哥!你才是我哥啊!!” 唐闻趴在重新被无情关上的门上,嚎得嗷嗷悲从中来。 史钱紧了紧外套靠在门边,抖着肩膀笑得缺德,“节哀吧闻子,能者多劳,赫野不说了给你买最新款库里南。” 唐闻狠狠落泪了,这天寒地冻的,谁特么想天天上班啊!! 他拍了拍门,朝里头硬气地喊:“先说好啊!我要紫色那款!别的色不行!!” “只能给我买啊!阿史没份!” 听到里头带笑的“滚!”,唐大少爷心满意足地擦干眼泪,两手搓了搓插进兜里,曲肘怼怼史钱。 “走,去春日,先找可乐崽玩一个小时的,我找人买的布鲁伊玩具套装刚到。” 病房里,夏小梨倒在刑赫野怀里,笑得肚子直抖。 “哈哈哈哎哟,唐闻太逗了……” 男人扶稳她,忍着笑说:“好了好了,肚子别乱动。” 夏小梨扶着仪器下越发吃力的腰,顺着气笑说: “语媚姐天天给我发消息抱怨,可乐的玩具房都快没地方下脚了,他怎么那么喜欢小孩子。” 刑赫野:“就是受了些刺激。” 夏小梨好奇:“什么刺激?” 刑赫野没说他那个差点喜当爹的事故,两手伸到女孩腰后熟练地按揉,“腰开始疼了?” “嗯,感觉肚子沉了不少,”夏小梨指指仪器,“阿野,你给我看看是不是大了很多。” 刑赫野把人放靠回枕头上,小心掀开一角,透过观测玻璃看着被数条仪器管线插入的孕肚,眼底黯了黯。 “嗯,小宝长得非常卖力。” “那就好。”夏小梨脸上露出骄傲又温柔的笑,“那我现在是不是快有120斤啦?” “你倒想得美,还差得远。” 男人大掌摸摸清减的小脸,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晚上再多吃点,多重我都抱得动。” 夏小梨被看得莫名有些害羞,轻咬着下唇,伸手搂住刑赫野的腰,靠近他怀里。 刑赫野搂住人,轻笑戏谑:“夏梨宝,你可越来越会撒娇了。” 话音刚落,胸口就被女孩的脑门轻轻撞了撞。 男人浮夸地痛哼一声,“当着孩子的面儿,谋杀亲夫?嘶——” 下一秒,腰间就被小手狠掐了一把。 这恃宠而骄的劲儿,直接给刑三爷爽到了,(??w??)栓q。 第267章 你女朋友要去见老公了,你不亲自送送。 又一个月过去。 终于结束生不如死的期末考、喜提寒假的叶妙青,麻溜跑到了医院,先找周医生给了个么么哒,腰还没搂上呢,就撒腿溜了。 科室里的同僚路过,见状打趣:“老周,你这小女朋友每回过来都风风火火的,我连脸都没瞧清,赶着见谁呢。” 周逸明耸耸肩,拿起病历本拍拍对方肩膀,十分大度道:“见她女朋友去了。” 对方下巴都掉了:“啊?” “梨宝!!!俺来也!!” 叶妙青一把推开病房门,闪亮登场的浮夸姿势,在扫见坐在沙发上的刑赫野时立马收敛了五分。 腿上放着笔记本,正处理公务的男人八风不动,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似是已经习惯了。 靠在病床上看电视的夏小梨,抿着笑,悄悄朝叶妙青招手。 叶妙青使出螃蟹步,避开沙发区域,飞快溜了过去,把手里的袋子递给夏小梨。 “语媚姐让我给你带的,什么最新的画册。” 夏小梨抽出两本国外知名画师的画册,高兴地翻了翻,“嘿嘿我就知道,alicia老师的!” 女孩回身从桌子边抽出一个设计得很漂亮的窄信封,递给叶妙青。 “呐~徐宇翔的粉丝见面会门票。” 叶妙青眼睛“唰”地亮了一百瓦,压着声音尖叫,“啊啊啊啊!我滴老公崽崽!” “梨宝你是我的神!” 她兴奋地小心扑上去搂住夏小梨肩膀,嘟起嘴就要在小脸蛋上香一口。 “咳。” 一道低沉的低咳声,适时传来。 “让他们把预测数据提上来,解释不清的都直接砍了,不用再汇报。” 男人朝连线那头杀伐果决的交代声,气场八百米。 叶妙青兴奋得过于舒展的皮立马紧了,缩回脖子,松开了夏小梨,捂着嘴小声蛐蛐: “你男人是不是后脑勺也长眼睛了?” 夏小梨也捂嘴:“你看沙发前边儿,刚好有面大镜子呢。” 叶妙青扭脸一看,和镜子里目露“杀气”的刑赫野对上了眼。 “……” 阿弥陀佛,果然偷亲别人老婆别带半点侥幸心理。 夏小梨好笑地朝镜子的方向挥了挥小手,安抚某个赞助门票还得吃干醋的男人,拉着叶妙青坐下一起追剧。 “票有三张,你是和周逸明一起去嘛?唐悦好像也在追这个明星,你们可以一起。” “谁追星带男朋友去啊,多影响我近距离欣赏老公的美貌,我找唐悦去。” 叶妙青拿过桌上的果盘,喂夏小梨一块甜瓜,自己也塞一块。 刑赫野掀起眼皮看着在那头和自己老婆相亲相爱吃水果的叶妙青,施施然拿过手机,给某人去了一条消息。 刚巡病房出来的周逸明,看着刑赫野发来的消息。 [野:你女朋友要去见老公了,你不亲自送送。] 还配了个熊猫人飞出一顶绿帽的表情包。 周逸明:“。” “梨宝,你手怎么回事,遥控都拿不住。” 叶妙青嘀咕着,探手拿过掉在被子上的遥控换集,“我就说吧!男主肯定是故意让自己被捅刀的。” 夏小梨看一眼自己微抖的手,无奈地甩了甩,笑道:“后遗症,过段时间就好了。” 两人看霸总神剧正看得起劲,病房门被推开了。 周大医生驾到,头发不知什么时候抓起来了,完整露出额头,穿着白大褂,帅得颇有些制服诱惑。 他和沙发上的一副看好戏样儿的冤种兄弟对视一眼,屈指在门口敲了敲。 叶妙青扭头,眼神亮了亮,乐道:“你怎么也来了,忙完了?” “嗯,晚点还有台手术,陪我吃饭去?” 叶妙青犹豫:“我和梨宝看电视呢。” 正到男主追妻火葬场的精彩处! “嗤。”刑赫野发出一声很低的笑声。 周逸明后槽牙磨了磨,走过来,视线落在叶妙青的外套口袋,直接伸手把露出一角的见面会门票抽出来。 “诶!”叶妙青阻止不及。 “徐宇翔,甜蜜等待,‘宇’你约会3小时,”周医生语气幽幽地念出门票上的字,笑得温和。 “亲爱的,解释一下?” 叶妙清和夏小梨对视一眼,确认过眼神,群众之中出了叛徒! “梨宝!我明天再来找你玩啊——!”叶妙青伸着无助的尔康手,被周逸明提溜走了。 夏小梨好笑地看着气定神闲坐在沙发上的某人。 “你干嘛呀。” 刑赫野把笔记本扔开,起身走过来,弯腰捏着女孩的下巴,在脸侧啄了一口。 “她亲过你?” 夏小梨失笑:“青青就这样,闹着玩的。” 刑赫野眼皮压了压,探唇又在小脸蛋上狠嘬一口,“不准。” 霸道得要死。 夏小梨笑得眉眼弯弯,仰着脸,偏头亲在男人脸上,大胆调侃: “刑先生,小心眼~” “夏梨宝,你真是胆肥了,”男人屈膝压到病床上,俯身过来,“让你看看真正的小心眼。” 女孩被捧着脸压在枕边,亲得七荤八素,直到虚掩的病房门被敲开。 “夏小姐,今天可以拆除、呃……抱歉抱歉!” 夏小梨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还没推开刑赫野,脸就红成了西红柿。 一群医生、护士拉着护理推车急急带上门,退出去。 “唔!放……来人惹唔!”夏小梨急得想咬人。 刑三爷不管不顾搅和了一通,又用力在软唇上吮咬了一口,才低喘着把人放开。 罩在身上使用了两个月的治疗仪,终于功成身退,彻底被卸下来了。 可喜可贺! 可惜刚被撞见如此羞耻的一幕,夏小梨可不像某个神态自若杵在旁边的坏家伙,实在笑不出来。 女孩全程抿着被亲肿的唇,木着脸,不敢和任何医生护士对视,什么医嘱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没听进去。 直到所有人都离开,才瞪笑得荡漾的某人一眼,“啊!”地低嚎一声,抓起被子捂住了红透的脸。 …… 第二天下午。 陈明英从儿子的病房出来,转身就来了夏小梨这儿。 正巧刑赫野要去见一下主治医生,老人家就坐在病床边守着自己乖孙女睡午觉。 夏小梨醒时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身上还很重,像压了个大石头。 她眯着眼,抬手揉了揉,转头看见坐在旁边的奶奶,眼睛唰地睁大了。 “奶奶!你怎么坐这儿!” 女孩一骨碌起身,掀了被子下床,不容分说地扶着陈明英往病床躺。 “医生说你的心脏现在不好,要卧床的,你怎么让我睡了,自己坐着呢。” 陈明英老太太反应不过来,看着紧张地给自己盖被子的孙女,好一会儿才找回声音,紧紧抓住夏小梨的手。 “梨宝……你、你怎么了?” 第268章 奶!我肚子里长肿瘤了?!! 主任医师科室里。 “她手脚偶尔会不太协调,这种情况会持续多久,确定没有长期影响?” “问题不大,短则十天半个月,长则三两个月,这种症状会完全消失。” 刑赫野沉吟半晌,沉声开口:“孩子呢?” 陈医生托了托眼镜,看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报告,诚恳道: “刑总,现在能做的都做了,按照这个情况可以保证孩子身体器官正常发育。但……之前也说过,缺氧、胎停的影响是很严重且复杂的。 有30%的几率胎儿大脑发育会出现损伤,目前已经进入大脑发育黄金期,是否会有智力缺陷等问题,以目前的医学技术无法完全监测到,只能交给天意了。” 一时间,科室里陷入沉默。 白炽灯的光线从高处斜后方打在男人身上,轮廓分明的五官陷入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只是搭在膝头的手掌,青筋条条崩起,显然并不平静。 从医三十余年资历傲人的陈医生,遭遇了医生生涯里的最大危机,这两个月来可谓每天都水深火热、提心吊胆。 不光院长频频来关照,这位尊贵的病人家属每来问一回病情,他都得吃一粒速效救心丸,那气场真是吓人! 陈医生抬头求救般看看站在一旁的小周医生,后者抬手在刑赫野肩头搭了搭。 两人起身出去了。 “你还是不打算告诉她?” 周逸明看着脸色冷峻沉敛的好友,语气担忧。 刑赫野脚步未停,许久才回答:“好端端吓唬她做什么。” “什么样的孩子,我刑赫野都养得起。” 周逸明沉默片刻,失笑地拍拍他,玩笑宽慰道:“那就收收你这脸色,怪吓人的。” 男人抖掉肩上的手,脚步一顿,停在自动售卖机边上,歪了歪头,“买瓶咖啡。” 周逸明:“那你买啊,想喝哪种,摁键、扫码就行,少爷。” 刑三爷不抬手,面无表情:“脏。” “……” 你丫的,你嫌医院的公共售卖机按键脏,我就不嫌是吧? 这么多年,除了突破性没谈恋爱直接娶了个老婆,这洁癖毛病是半点长进没有。 “请喝吧您。” 一罐冰冰凉的咖啡怼到刑赫野胸前,周大医生捻了捻被冻到的手指,两手插兜,转身潇洒地走了。 天气很冷,外头又下雪了,走廊里有寒风灌进来,拂动男人的黑色西装大衣衣角。 刑赫野单手扣开拉环,两指拎着冰咖啡,望着外面大雪纷飞的雪白天地,没动。 许久之后,男人手朝侧边一甩,咖啡被扔进了垃圾桶里。 全院唯一挂了牌牌的特级病房门口,刑赫野站住脚,抬手拂了拂身上沾染的寒气,才抬手开门。 “啊啊啊啊啊——!!!!” 一声刺破天际的尖叫声,吓得他差点把门把给拧断了。 夏小梨低着头,两手无措地抬着,震惊无比盯着自己身上被肚子顶得高高隆起的条纹病号服,眼珠子都快滚出眶了。 “奶奶……这怎么回事!我、我肚子里长大肿瘤了?!” 刑赫野刚拧门冲进来,就听到夏小梨这句发着抖的惊天动地发言,俊脸直接“咵嚓”裂开了。 …… 全院名师再次汇聚一堂,抓着彻底懵掉的夏小梨好一通检查后,谨慎地下了诊断: 夏小梨失忆了。 极少数情况下,严重一氧化碳中毒者在明显恢复后数周又出现协调性差、活动障碍、失忆、抑郁或精神错乱等症状,这被称为“迟发性神经精神症状”。 很不巧,夏小梨就是这“极少数情况”。 除了出现轻微活动障碍、协调性差症状之后,她还失去了最近大半年的记忆。 万幸的是,在现有全球临床病例中,这种症状无一例外几个月内都会自然恢复正常,区别只在于时间的长或短,无需过于担忧。 不幸的是,夏小梨怀孕了。 而这对于时间线正处于“大一学期末”的学生仔夏小梨同学来说,这刺激委实过于大了。 一觉醒来,怀孕五个多月了!!! 夏小梨脑子彻底懵掉,迷茫的视线扫过一屋子人,并且刻意避开了方才十分紧张地抱着自己的陌生帅男人,最后落在匆匆赶来的叶妙青身上。 她探手抓过叶妙青,十分紧张地小声问: “青青,这是恶作剧吧?别玩了,快带我走,明天不是要考试吗?” 叶妙青也很傻眼。 她紧张地咽了咽嗓子,瞥一眼脸色十分难看的刑赫野,摸摸夏小梨的脑袋,哄道: “那个……梨宝,你要不摸摸你肚子?真怀孕了,我没给你塞枕头,你也没参加什么大冒险角色扮演兼职。” 夏小梨头皮都发麻了,她现在就是不敢碰啊!!! 这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怀孕了呢?这简直跟肚子里长肿瘤了一样惊悚啊!! 还有,孩子哪来的?! 夏小梨极度混乱的思索半晌,倏地抬起头,十分纠结犹豫地小声问: “是……许子尧?” 不应该啊,我明明记得昨天我们才因为兼职打工的事情又吵了架,我还没那么喜欢他,接吻都没有过呢,怎么可能会跟他…… 夏小梨话一出口,整个病房的空气都凝滞了,静可闻落针。 从天一顶大绿帽啊,我去! 叶妙青感受到身后传来的恐怖气场,毛都炸了,连忙捂住夏小梨的嘴,小声提醒: “不是不是,祖宗你可憋乱说了!” 夏小梨也很慌乱,都快急哭了,她摇头抓下叶妙青的手,望向陈明英。 “那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奶奶,我……” 陈明英连忙“欸”一声要上前,却被人摁住了。 一身黑色长款大衣搭配西装套装的高大男人,抬脚走过来,五官贵气英俊得过分的脸上看不出息怒,只直直盯着夏小梨。 气场十分慑人。 夏小梨莫名紧张得心脏缩紧,坐着都手脚发虚,想拉叶妙青过来往她身后躲。 叶妙青哪敢啊,狠心一动不动。 夏小梨紧张得呼吸都屏住了,直到男人宽挺的身躯停在跟前,屈膝半蹲平视着她,极具侵略性的乌木调焚香气息,扑面笼罩过来。 被一双深锐的黑眸锁住,女孩已经傻得做不出任何反应。 刑赫野一言不发地伸手,长指勾住缠在夏小梨手腕的黑钻锁骨细链,往下一转,掌心轻松圈住细腕,薄唇扯起似笑非笑的慑人弧度。 “夏小梨,听好了。” “我,刑赫野,是你的丈夫,你孩子他亲爹。” “那什么张子尧、陈子尧,早他妈死了。” 第269章 帅老公,难应付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夜晚终究还是来了。 “奶奶,奶奶你再坐会儿呗,我……” 陈明英瞧一眼抓着自己手的自家孙女,再看抱臂悠闲倚在桌边的孙女婿。 唉,再找不到比他对梨宝更好的人了,用不着担心。 老太太浮夸地捶了捶腰,“梨宝啊,坐一天了,奶奶这腰疼的哟,你乖啊,也早点睡觉。” 说着,被十分有眼力见的周哲扶着离开了病房。 救星,减一。 夏小梨立马转向也跟着起身要走的叶妙青,可怜巴巴的:“青青,青青我跟你回学校……” 叶妙青顶着某人监督的视线干笑几声,挽着夏小梨的手哄小孩似的。 “又忘啦,都放寒假了,你还不能出院呢,乖啊别怕,医生说了很快会恢复记忆的,我明天再来找你玩。” 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夏小梨急眼了,抓着叶妙青不肯撒手。 “等等,那你再跟我玩会儿……” “夏梨宝。” 男人低磁的嗓音传来。 夏小梨心里一紧,手就被宽大温热的掌心握住,拉开,眼睁睁看着叶妙青跟她嘿嘿摆摆手,泥鳅似地跑了。 “拜拜啦宝!” 夏小梨望着空无一人的门口,乌黑杏眸颤了颤,表情看起来天都要塌了。 女孩避无可避,只能转身独自面对这个陌生的帅老公。 刑赫野也松了手,抱臂笑睨着她:“夜里九点了,还想怎么玩。” 夏小梨生疏又忍不住哀怨地瞅他一眼,低头抠着手指,小声嘀咕:“不玩了……” 一套看起来就很柔软的纯棉睡衣被递到面前。 男人朝她提了提眉:“那就洗澡去。” 夏小梨接过来,但没动,神情瞧着不知在犹豫什么。 刑赫野耐心极好地等了好一会儿,见小姑娘脚下生根了似的,低笑一声,俯身直接把人横抱起来。 夏小梨吓了一大跳,双手乱抓几下才把衣服抓住,却不小心把里面的纯色内衣和小黄鸭内内露了出来。 啊啊啊啊!!! 夏小梨脸色爆红,囫囵用睡衣包住,手忙脚乱压进胸口,超级紧张地看着男人优越的下颚线,眼神都是飘忽的。 “干、干干什么。” 刑赫野噙着笑,轻松抱着人往浴室去,“帮你洗澡啊。” ?!!!! 夏小梨倏地瞪大眼,浑身毛都炸了! “等等等,这位先生!先生!别别别!啊——刑先生!” 男人解衣扣的动作顿住,掀眸瞧她,“你叫我什么?” 夏小梨抓回自己的衣领,眼皮发紧地看着这个不按套路出牌的男人,无比紧张地咽了咽嗓子。 “刑、刑先生。” 刑赫野唇角几不可察地往上翘了翘,轻哼一声应了。 手指一勾,又一粒扣子被解开了,露出隐约的雪白。 夏小梨倒抽一口凉气,感觉自己就是砧板上的鱼肉,用力抓紧衣领,嗓门发紧地说: “我自己来,我自己可以洗的。” 刑赫野两手分撑在洗手台两边,把被抱坐在上头的夏小梨禁锢住,好整以暇地瞧着女孩脸上的晕红。 “客气什么,之前都这么洗。” 不可能!!!我怎么可能答应! 夏小梨瞳孔震了震,撇开脸,躲得后背靠到镜子上,继续抵抗:“我自己来。” 见快把人逗哭了,刑赫野终于直起身,把人抱下地,抬手摸摸脑瓜,颇遗憾道: “那行,我在外面,有事喊我,动作小心些。” 夏小梨瞧着被关上的浴室门,悄悄走过去,把门反锁,才大大松了一口气。 这男人气场太强了,相貌英俊得过于有攻击性,哪怕奶奶和青青都说了这真是她老公,她实在是一时间很难相信。 别说结婚了,她夏小梨怎么可能会认识到这种人呢?还怀上了…… 夏小梨低头看着隆起的肚子,她刚刚就是在犹豫这个。 她有点怕,不敢看。 在她的记忆里,她就是个每天在学业和打工赚钱里来回打转的普通大一学生,刚谈了一个追了自己很久的男生,磨合不太顺利,可能要分手。 奶奶心脏生病了,植物人爸爸也又住院了,虽然在认真准备期末考,但她已经在考虑先休学一年了,没想到睡一觉醒来,奶奶已经做过手术恢复好了,爸爸也住在高级病房里得到了很好的治疗。 更离谱的是许子尧死了,她还嫁了个权势滔天的豪门少爷,长得这么高、这么帅,甚至她都怀孕五个月了! 按青青的话说,刑家可是京市最牛逼的豪门,太太太离奇了…… “嘶——” 夏小梨松开掐自己肉肉的手,“真没做梦啊。” 她走到洗手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除了肚子大了,身形似乎没什么变化,不过,头发好像黑亮了很多,皮肤也变好了? 还有…… 夏小梨眯眸凑近一点,仰起脸,看着脖子上隐约的疤痕,眉头轻轻皱起。 正要抬手去摸,身后传来门被拧开的动静。 夏小梨震惊地看着被打开的门,我不是锁了吗?! 刑赫野倚在门边,朝她晃了晃手里的钥匙,神情戏谑懒散道: “这可是医院啊,宝宝~” “静悄悄的,不洗澡干什么呢,”已经脱了外套的男人,挽着袖子又走进来,“还是我来吧。” 夏小梨立即像被上了发条,飞快抓起洗手台上的衣服,忙不迭道: “我洗!我马上洗!” 刑赫野好笑地看着耳尖通红、慌忙得原地打转的夏小梨,伸手把人牵住带到淋浴区,摁到防滑洗澡凳上坐好,调好水温,毛巾和洗浴用品放到手边的架子上。 然后,在女孩紧张还有点害怕的眼神中,弯腰俯身,长指捏住下巴不让躲,低头轻轻在光洁的额头碰了碰。 “乖,小心些,早点洗了你该睡觉了。” 浴室里浮起温热的水汽,夏小梨愣愣地摸了摸额头,心跳有点快。 好奇怪,明明她的记忆里许子尧才是自己男朋友,可她现在一点儿都不觉得讨厌。 夏小梨听话地小心着很快洗了澡,当然也是因为她看着自己的孕肚实在别扭,哪哪儿都不敢用力碰。 质感极好的纯色睡衣布料绵软,穿在身上很舒服,肯定很贵。 病房里暖气开得很足,夏小梨不太自在地打开浴室门,悄悄探头。 第270章 因为你太爱我了 “过来。” 夏小梨一扭头,就看见悠闲坐在病床边的男人朝自己招招手。 她不自在地拉了拉衣角,低头看看自己肚子,想碰又不太敢碰,姿势奇怪地走过去。 小企鹅似的。 男人脸上噙着深浓的笑,伸手把人拉坐到床边,“看看。” 夏小梨看着摆在病床上的东西,手指蜷了蜷。 两张红彤彤的结婚证摆在手里,夏小梨看着结婚证上的照片,眼神发直。 真神奇,真的是结婚证诶…… “般配吧?” 女孩看得愣神,不自觉点头,半路又顿住,仔细瞧着照片。 拍得是挺好看的,她还画了精致漂亮的妆,都快不认得了。 不过……怎么看起来两人不太熟,她笑得干干的,这男人倒是扯唇笑得邪魅猖獗的。 刑赫野仔细瞧她表情,长指撩了撩结婚证,“怎么?” 夏小梨摇摇头,刚要合上,注意到自己的年龄不对,“欸?我怎么大了两岁……” 男人盘腿坐着,手撑着脸,一派自然地解释: “因为你太爱我了,想早点结婚,就稍微改了下年龄。” “……” 夏小梨默了默,小眼神十分怀疑地瞟向面前的男人,“刑先生,那你的年龄改过吗?” “没改,我到法定了改什么。” 夏小梨“噢”一声,小声嘀咕:“原来,比我大七岁啊……” 刑赫野脸上的笑一僵,眼眸微眯,“夏梨宝,你现在嫌我年纪大了?” “没有没有。” 夏小梨一个激灵,飞快把两本结婚证合上,搁回床上拍拍捂住,“我就是随口说说,陈述事实,陈述事实。” 刑赫野可不肯罢休,伸手抽出一张小小的拍立得,两指夹着转过来,炫耀似的。 “看看,你当初可是这么喜欢我的,小没良心。” 夏小梨看清照片时,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几分异样的动容。 小小的拍立得,背景像是在什么游戏厅,应该是抓拍的。 她神情微讶地转头看着伸臂搂住自己的刑赫野,高大的男人气定神闲看着镜头,桀骜淡定的神色中,有几丝宠溺松弛笑意。 两人站在一处,情侣装,一看就是热恋中的情侣,极为相配,完全看不出年龄差。 夏小梨接过拍立得,指腹不自觉摩挲,努力想回忆起拍下这照片的情景,可是脑子里空空的。 刑赫野瞧着女孩入神的表情,手撑在床上,忽然倾身,歪头亲到了可爱鼓起腮的脸蛋上。 夏小梨倏地睁圆了眼,手里的拍立得滑了下去。 “刑、刑先生,虽然我们结婚了,可是现在我不记得你,我们还是分开睡觉比较好的……” 刚又被偷袭亲了一口的夏小梨,盯着从浴室出来,十分自然就要掀被子上床的刑赫野,整个人紧张得像炸毛的小鹧鸪。 刑赫野屈膝撑到床上,当着夏小梨的面儿,笑而不语地慢悠悠把两人的结婚证搁到她枕头边。 一副十分讲道理“持证睡觉”的模样。 “医生说了,多接触以前的人和事,能更快恢复记忆。” “夏梨宝,你原来可天天都要让我抱着才能睡着的。” 男人的手掌很大,胸膛宽阔温暖。 原本以为自己会浑身僵硬,不自在得睁眼到天亮的夏小梨,被揉了一会儿后腰,就在刑赫野怀里睡熟了。 刑赫野低眸静静看着女孩安稳的睡颜。 许久之后,低头亲了亲发间,嗅着恬淡的清梨香,将人搂得更紧,闭上了眼。 夏小梨,就算失忆,你也会重新爱上我的。 - 祈家。 祈斯玄盯着手里的文件,奇怪地转头看向匆匆跑回书房来的殷殊青。 “妈,你调查小梨和她爸做什么?” 殷殊青定了定神,把门关上,走进来。 她的神色凝重,祈斯玄脸上的轻松渐收,“妈?怎么了?” 殷殊青紧张地攥着手,手上的翡翠戒指抵着唇,在书房里来回走了几圈。 最终,像是下定了决心,转头看向一脸疑惑的祈斯玄。 “阿玄,小梨是妈妈的亲生女儿。” “呼——吓死我,还以为他们跟你有什么旧仇。” 祈斯玄拍拍胸口,刚松的一口气,猛得又吊了上去,震惊得声音都劈叉了。 “什么?!!女儿儿儿儿——?!” 听完殷殊青娓娓说完的来龙去脉之后,祈斯玄脸都麻了。 “妈,这、有没有可能是你搞错了?夏耀平也结婚了的,万一小梨是他自己的孩——” 殷殊青红着眼,从最底下的抽屉里一份文件,放到他手上。 “上周去看小梨,我捡了一根她的头发。” 祈斯玄飞快翻完几页亲子鉴定书,盯着鉴定结果,许久之后,低靠一声。 那姓刑的!以后不就成了我妹夫??? (掀桌(╯'' - '')╯︵ ┻━┻ …… 两天后,医院。 夏小梨刚做完一个小时的治疗,精神蔫蔫地抱着刑赫野拿来的海豚抱枕,靠在病床上,小嘴噘噘的。 她这两天又从奶奶、妙青、语媚姐,还有总调戏自己的刑赫野嘴里,接收了很多震撼她一百年的信息,也知道了自己现在住院的原因。 女孩垂眼瞧着自己肚子,小手轻柔地摸了摸。 好可怜喔宝宝。 好坚强的乖宝宝…… 肚皮里传来轻轻的踢动,夏小梨眸中微动。 这种感觉好神奇,她有宝宝了。 这会是……她最亲最亲的家人。 刑赫野端着热好的牛奶,一转头看见的就是女孩摸着肚子,神情温柔含着一点恍惚笑意的模样。 刚刚还因为治疗有点难受噘嘴呢。 温热的触感忽然贴到脸颊,夏小梨猛得回过神来,小手欲盖弥彰地飞快收回去,在被子上犯痒痒似的搓搓搓。 刑赫野看破不说破,噙着笑,把杯沿抵到夏小梨嘴里,“喝了。” 夏小梨抿住嘴,皱眉,“刑先生,我喝腻了。” 刑赫野坐下,两指掐着小姑娘鼓起来的腮帮子,继续喂:“加钙的,吃了长高。” 这是蛐蛐我矮呢! 长得大高个了不起喔! 夏小梨哀怨地瞟他一眼,咕噜咕噜地喝了。 喝完打了个嗝,挺着肚子靠回枕头上,半阖着眼又蔫了。 刑赫野摸过她的手机,直接解了锁,问:“银行密登录密码是多少?” 夏小梨警惕地睁开眼,“干嘛?” 男人好笑地睨着她,“谁这几天晚上做梦总念叨着要打工赚钱呢,看看你还剩几个钢镚。” 夏小梨微囧,坐起身,拿回手机登录,嘴里嘟嘟囔囔的,“我没多少钱的。” 话音刚落,没精打采的杏眸瞬间睁大了,瞪着余额里超乎想象的数字,傻眼了,她抖着手指数了数。 病房门忽然被打开。 某个打扮得十分隆重的不速之客,“妖娆”地靠在门边,抬手朝这边打招呼。 “嗨,小梨妹妹~” 第271章 想找亲生妈妈吗? 刑赫野扭头看见打扮得像要当新郎官的祈斯玄,脸一黑。 “吃毒蘑菇了?一大早发癫。” 确实刚从云市考察香水原料出短差回来的祈斯玄,抬手正正领结,撩了撩精心打理的头发,拎着云市特产进来。 “刑少很关注我嘛,这还记得我的行程,人家很感动~” 刑赫野见鬼似的扫一眼笑得像中了邪的祈斯玄,嗤道:“出门右拐到五楼,精神科挂个号。” “好说,一会儿的。” 祈斯玄摆摆手笑纳了,丝毫不被影响地笑看着夏小梨走过去。 自从知道夏小梨是自己继妹,祈大少爷很快就丝滑地转变了心态,当不成情哥哥,当好哥哥那也很妙哇! 苦于要出差,他前几天先给还在住院的小梨妹妹去了个电话,谁知又是刑赫野这厮接的,一听他说在云市,扔来一句“多吃点见手青治治脑残”就挂了。 后面再打,还把他拉黑了! 不过,“荣升”“大舅哥”的祈大少爷,十分宽宏大量,并不计较。 等本少爷把妹妹哄回家和妈咪团聚,有你什么事,分分钟跟你这个不解风情的洁癖鬼离了! 心里已经计划通的祈斯玄,人还没走到呢,就笑容满面地朝夏小梨晃晃手里的袋子。 “小梨妹妹~最近恢复得怎么样?哥给你带的鲜花饼,大师傅手工鲜做的,正好吃,还有云市带回来的花样标本集。” 夏小梨看着这个笑得迷之花枝招展的陌生俊美长发男人,疑惑地皱眉歪了歪脑袋。 我什么时候有这么个潮哥了? 经过某人这几天无孔不入式的接触和强制熟悉,夏小梨习惯性地转头看向刑赫野,眨眨眼,目露疑问。 女孩自然的依赖,让刑三爷瞬间心情好了,站起身来,贴心介绍:“一个傻缺,不用在意。” 祈斯玄:……? 夏小梨:“……” 这是第一回刑赫野没好好给她解释介绍来人的,难道是关系不好? 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夏小梨总不好冲这长发帅哥回一句:“你好,傻缺”吧? 于是,她手指悄悄在移位到自己正面挡了视线的刑赫野手臂上戳了戳,歪脑袋探出头去,礼貌发问: “不好意思,请问你是?” 这回,轮到祈斯玄脸上的笑四分五裂了。 不是……妹妹还没到手了,师妹都没了???? 刑赫野被身后的礼仪宝宝逗乐了,回身抬手摸摸脑瓜,这才看向一脸空白的祈斯玄,正经解释: “她暂时失忆了,你给我正常点。” 总算搞清情况的祈斯玄,看着双眸清澈的夏小梨,脑子一转,这不正是择日不如撞日的好机会? 失忆的小姑娘,正是最能快速接受新人新事的时候。 他收起脸上的嬉笑,正色道:“小梨,我是祈斯玄,其实今天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我妈殷殊青,其实是——唔!!” 夏小梨一头雾水地看着刑赫野突然捂住长发男的嘴,把他拖了出去。 砰! 门被关上,祈斯玄被甩得撞在墙上,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我靠!刑赫野你——” 一转头,就看着刑赫野沉黑着脸撕出一块消毒湿巾擦手,眼神嫌弃得仿佛要把手剁了。 祈斯玄反应过来,呸呸呸几声,用力擦了一把方才被死捂住的嘴。 “我说你是不是有毛病,我正跟小梨说着话!” “说什么。” 刑赫野随手把被碾成一团的湿巾和包装袋扔进垃圾桶里,语气微沉又似乎毫无意外。 “想说你妈和夏小梨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 祈斯玄一愣,惊问:“你怎么知道!” 男人眼底漆沉,“那次你们来探病,殷夫人态度那么异常,你当我瞎的?” “那次怎么了,我妈一向——” 祈斯玄飞快回嘴的话一顿。 这才后知后觉,殷殊青虽然一向是个没什么架子的好长辈,但那天,她对着夏小梨似乎是过于谨慎讨好了。 这一两二去,自己又落了下风,祈斯玄不太乐意地整了整衣服,低咳一声,扬起下巴宣告道: “刑赫野你别得意,以后我可是你大舅哥了!” 刑赫野眼神一凛,额角瞬间弹出两根青筋。 男人面无表情地抬脚,直接一踹,“滚。” …… 这天夜里。 夏小梨洗过澡后,手臂上贴连着监测贴片,正单手抱着那个奇怪的祈斯玄送的花卉标本集在看。 刑赫野裹着水汽从浴室出来,盯着女孩沉浸放松的模样看了会儿,抓起毛巾随意擦一下湿发,才走过去。 “好看吗?” “嗯嗯。”夏小梨点点头,眼神没从册子上挪开。 直到手背被一滴砸下来的水滴冰了一下,才抬起头,望见刑赫野正滴水的黑发,微蹙起眉。 “怎么不吹吹?湿头发会着凉。” 夏小梨瞧着背对着矮身蹲在自己跟前的刑赫野,和已经塞到手上的吹风机,眨眨眼。 我就问了一嘴,怎么就…… “夏梨宝,水要流进衣服里了。” 女孩回过神来,找到吹风机开关,小手在搭上男人湿黑的短发前不自觉蜷了蜷。 好亲密。 她失忆这阵子,每次洗头都是这个男人给她吹头发的,吹完还总爱乘着那股烘热气,撩开头发,在她后颈亲一亲。 第一次被亲后颈的时候,夏小梨被这种极其亲昵的感觉,弄得从后颈到脊柱一片麻意,差点一激灵惊叫出声。 可刑赫野会从后面松松地揽着她,懒声喊她“宝宝”,说好香,喊得她耳朵烧红了,都不知道躲了。 好神奇…… 夏小梨最近每天都要感慨好几遍。 她明明该是一个什么事情都自己干的小陀螺,可是自从那天脑袋空空的醒了,她就什么都没自己动过手,十分自然而然的。 吹风机的轻微噪音响起,热流吹到手背上。 夏小梨坐在病床边低着头,认真小心地抓着男人湿滑的短发吹着。 可能……在失忆前,我和这位刑先生确实就是这么相爱的,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闪婚、怀孕。 “夏梨宝。” “嗯。” “你想找亲生母亲吗?” 夏小梨动作一顿,犹疑道:“我的亲生妈妈吗?” “嗯。”刑赫野转过身来,把吹风机关掉放到一边。 就这么半蹲在夏小梨跟前,圈着她的手腕,仰脸神情平静地问: “你想不想找,想知道她是谁吗?” 夏小梨眨了眨眼,视线落在轻轻安抚摩挲着自己手背的大掌上。 少顷,女孩点点头,轻声说: “想的。” 第272章 过往,身世之谜,造化弄人 在夏小梨做好心理准备的三天后,翘首以盼的殷殊青总算收到刑赫野的准许,到了医院。 当然,身边陪着那天差点直接给夏小梨一个“惊吓”的祈斯玄,祈大少爷当起了苦力,两手拎满了东西。 和亲生母亲见面的场景,没有夏小梨所担心或预料中的过分激动,因为刑赫野提前说了对方是殷殊青。 夏小梨到底是跑过不少龙套的,自然知道四金影后的大名,她悄悄搜出殷殊青最新的采访视频来看过。 还在心里嘀咕长得不太像呢,是不是搞错了。 所以,当一个美丽优雅看不大出年纪的女人出现在病房门口时,她只是有些生疏地紧了紧被奶奶握住的手。 “小梨……” 倒是殷殊青刚坐下没多久,就失态地哭红了眼眶。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这么多年对你不闻不问的……” 夏小梨鼻子有点酸,但尚且能控制住情绪。 到底从没见过,她从小全副心思都在认真生活、努力长大上,以前也没有过太深能找到亲生父母的执念,连奶奶都不知道她五岁那年就从张兰凤口中知道了自己不是她亲生女儿。 女孩礼貌地抽了纸巾递过去,声音软软的。 “你、你别哭了……我挺好的。” 谁知,殷殊青看着女孩清凌凌的眸子,连着纸巾一起紧紧捧住她的手,低头伏在上面,哭得更难过了,连声说着对不起。 夏小梨伸着手,感受到湿热的眼泪淌到手背上,还是被惹得也红了眼眶。 刑赫野立在一旁,淡声提醒:“殷夫人,别让她情绪太激动。” 殷殊青哭声一顿,抬头看着夏小梨身上的病号服,连忙擦了擦脸,哽咽点头道:“对对,是我没注意。” 坐在夏小梨身边一直没开口的陈明英,深深打量着这一举一动都透着贵气的漂亮女人。 良久,沉颤着声问:“当年,你是怎么把孩子交给我们耀平的?” 这也是夏小梨想知道的。 她点头见殷殊青,只是想知道自己的来处而已。 殷殊青紧紧抓着湿透的纸巾,深吸一口气,低头调整了情绪,才看着众人缓缓开了口。 “当年,是夏警官救了我……” 殷殊青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因为外形条件不错,十几岁就误打误撞干上了演戏这行,成了到处跑戏讨生活的小群演。 她没有半点背景,但认识了一个当野生经纪人的哥哥给她介绍了很多群演工作。 后来的故事很俗套,他们自然而然陷入了爱情,在十八岁那年初尝禁果怀孕了,殷殊青当时太年轻,以为这是两人爱的结晶。 谁知,随着她出落得越来越好,对方在她孕期三个月的时候,把她辗转介绍给了一个圈里癖好独特的投资大佬,美其名曰小小的牺牲可以换来星途坦荡,保她脱离龙套,成为炙手可热的大明星。 殷殊青是拼死逃出来的,和对方大闹大吵后被无情抛弃。 爱情破灭、跑龙套也处处被打压,在怀孕五个月时,她狼狈地带着被搜刮得仅剩几百的积蓄,回到了孤儿院,孤独地生下了孩子。 当时,她精神抑郁,瘦得形销骨立,在孩子满月那天,抱着悄悄离开了孤儿院。 她是在孤儿院挣扎长大的,不想自己的孩子也在孤儿院长大。 殷殊青抱着不哭不闹的乖巧女儿,精神恍惚地沿着河边一直走,看到年轻恩爱的男女就上去问喜不喜欢孩子,把人吓得大骂“神经病”跑走了。 当时,夏耀平正在附近追查一桩刑事案件,结束时,正好看见抱着襁褓往水里趟的殷殊青,把人救了上来。 夏警官动作生疏地抱着襁褓湿了一半的奶娃娃,难得十分严肃地对着殷殊青训斥了一通,把人训得泣不成声,噗通给他跪下了。 “警察叔叔!求求你,求求你收养这个孩子吧!她很乖的,求求你了!” 当时刚当上刑警一队副队长的夏耀平,被整得措手不及,严词拒绝了,临走还给人塞了两百块钱。 但后来连续三次,在河里把人拉出来之后,他生气又无奈极了。 当时天很冷,十分年轻消瘦的漂亮女人脸色惨白,哭得神魂俱断,一双赤眸里毫无生机。 襁褓里软乎乎的小婴儿脸蛋冻得发红,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珠子却炯炯有神,也不哭也不闹,只嘬着大拇指直直看着他,发出很可爱、很软糯糯的小小哼唧声。 已经29岁却一心扑在案子里,从没谈过恋爱的夏警官心软了。 他跑去便利店买热食,本想等人吃饱了,送到救助站去安顿好,一回来,却看见石凳上放着被襁褓包着猛嘬手指的小婴儿。 地上用石头划出了歪歪扭扭的“对不起”三个大字,还写了孩子的出生日期。 殷殊青远远地躲在草丛里,一路跟着确认这位相貌周正一身正气的警察叔叔把女儿抱回了家,才满眼通红、行尸走肉般离开了。 像是某种诅咒一样,在狠心抛弃亲生女儿之后,殷殊青的人生迎来了新生。 她结识了一位心善且能力强悍的女经纪人,用两年时间,咬牙一步一步从龙套走上二三线,又凭着第一部女二剧拿了大奖,跻身一线。 甚至,有个外国人找上了她,几经确认后,找到了自己的身世。 她是曾经的k国三王子在华国留学时的初恋女友独自生下的孩子,因为母亲出意外去世了,才被送进了孤儿院。 在成为大明星和隐而不宣的k国贵族之后,殷殊青依旧不敢去找回自己的女儿,哪怕见一面都不敢,因为她不配。 她知道夏警官把女儿养得很好,取名叫“夏黎”,黎明的黎,长得很可爱,很爱笑。 他也结了婚,夏黎会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她只要偷偷看一眼就好。 直到,殷殊青认识了祈斯玄的父亲,那个温润、儒雅、包容她的一切的男人,在对方的鼓励之下,她终于鼓起勇气想在女儿生日那天和夏警官见一面。 却在出发当天,先看到了铺天盖地的新闻报道,和打了马赛克的惨烈现场图片、视频。 [夏某某刑警在办案缉凶时发生重大车祸,英勇牺牲,其五岁幼女受牵连,抢救无效身亡。] 第273章 把皮绷紧了 心神起伏过大的殷殊青被祈斯玄搀扶着离开后,夏小梨眼圈红红地沉默了许久。 想着殷殊青离开时,回头看自己的那一眼,里面有浓浓的愧疚、有庆幸、有苦楚、心疼,也有……释然。 陈明英长叹一口气,拍拍孙女的手背,说: “你爸爸当年一条单身汉,突然抱着个刚满月的小女娃回来,叫我拿扫帚抽了一顿,非嘴硬说是自己生的,我虽知道以他那性子肯定有蹊跷,但你呀……” 老人家疼爱地瞧着夏小梨,一下一下摸脑袋,“是真乖,不哭又不闹,那一双圆眼睛黑溜溜的,太招人喜欢。” “然后没多久,你爸就转性相亲结婚了,可能是想着让你有个妈妈。” “小梨啊,你爸最是疼爱你,也说过你亲生妈妈是个很漂亮高高瘦瘦的姑娘,不管你要怎么做,我和你爸爸都会支持你的。” “奶奶……” 夏小梨扁了扁嘴,小孩似的窝进奶奶怀里,摸着老人像老树皮又特别温暖的手。 “奶奶,我永远是爸爸的女儿,是你的孙女。” “欸~好,好……” 陈明英眼眼眶湿润地轻轻拍抚着夏小梨的背,感叹道:“真快啊,我们小梨也都要当妈妈了,等你爸醒了,一定得高兴傻了。” 刑赫野推门回来,就瞧见祖孙俩抱在一块哭,好笑又无奈地抱臂倚在门边,拖着嗓子道: “奶奶,我让您哄着点她,怎么还把人给哄哭了。” 陈明英老脸一红,回头瞪刑赫野一眼,这臭小子! 老太太立马撑站起身,当甩手掌柜,“行行行,你来!你来哄,我看看你多会哄。” 夏小梨不好意思地抹眼泪,扯扯陈明英的衣袖,赧然小声道:“奶奶!” 刑赫野却之不恭,走进来,朝外一抬手,“您到爸那儿坐坐吧。” 陈明英一走,夏小梨就不好意思哭了。 再哭不是明摆着等人哄么?她现在跟这个老公半熟不熟的,怪难为情的。 刑赫野抱臂弯身,噙着笑歪头瞧她,女孩脸往那边躲,他就往那边移,特别故意。 等到夏小梨快要恼了,才伸手摸摸她微红的眼角,“夏梨宝,知道你哭得厉害的时候特像什么么?” 夏小梨被勾起好奇心,嗓音沙软地问:“像什么?” 男人的指腹轻抚微微浮肿的眼皮,像是想到什么愉快往事,低笑道:“悲伤蛙。” 夏小梨:“……” 女孩抓起海豚抱枕打了出去。 “你才像!” 刑赫野挨了一下才伸手接住,笑得直抖,“真的啊,家里摆着一个,等出院了带你见见。” 男人坐下,把化哭为恼的小姑娘从后面抱住,掏出手机,“来,先给你看看照片,回忆回忆……” 夏小梨瞧着男人熟门熟路点开一个叫“夏小猪”的文件夹,一眼看见好多自己丑兮兮奇形怪状的照片。 “……” 奶!奶奶!你快回来吧! - 接下来的日子,殷殊青趁拍摄电影的空档,经常戴着口罩来医院看夏小梨,总给她和夏奶奶带礼物,但并不会留太久,陪她说一会儿话,就会去夏耀平的病房坐坐。 有几次被狗仔拍到,造谣猜疑的声势还没起来,殷殊青就大方地在微博上发了夏警官是自己的恩人,希望媒体不要打扰恩人休养。 因着夏耀平身份的特殊性,不光是之前引起全网热议的英雄警察、还是刑赫野岳父,现在又是殷殊青恩人,哪一个都不好惹。 那些唯流量是图的营销号,瞎编的笔杆子还没划拉几笔就消停了,中规中矩称颂几句,就揭了过去,受某种力量控制,医院附近的狗仔也全被清理了。 “夏奶奶,我是诚心实意的希望夏警官能早日苏醒,希望您能好好考虑一下。” 殷殊青认真谦卑地朝陈明英躬了躬身,转身离开了夏耀平的病房。 从医院出来差点和一个穿着作训服的高大男人迎面撞上了,她的口罩左边耳朵没戴稳掉了下来,被对方眼疾手快地接住了。 “多谢,”殷殊青接过,这才看见对方手臂上的血,一惊,“您没事吧?” 严秉峥捂住手上的刀伤,“没事。” “头儿!站着干嘛呢?快进去处理啊!血流一路了!”停好车的年轻警察跑过来。 严秉峥收回盯着女人离开背影的视线,转身进了医院。 办案时被穷途末路的毒贩划伤了手臂,严秉峥习以为常地在熟识护士那处理了,临走前又去看了看夏耀平。 “殷殊青,那个大明星说你是她的恩人。” “你倒是……从来都是个热心肠。” 男人神色不明地望着病床里无声无息的夏耀平,低声道:“马上十五年了,老夏,你还会醒过来吗?” 门口传来动静,护工回来了。 严秉峥收敛了神色,掏出震动的手机,和对方点了点头离开了。 “早之前有人在系统里查姓方的,现在都快摸到我头上来了,夏耀平那边有了动静?是他那个女儿?” 电话那头沉厉威严的声音,透着极强的压迫感。 严秉峥快步走到无人处,捂着手机低声道:“不是她,她生病失忆了。” 对方沉默半晌,语气警告:“山鹰,现在的情形你清楚吧?把你的皮绷紧了,有什么风吹草动即刻碾死。” 严秉峥态度放低,恭敬道: “蓝枭,这么多年了,他醒不过来的,就算真醒了,毒蛇也不一定就跟他说过什么,而且当时情况那么危急,他女儿才五岁能记住什么……” 蓝枭:“哼,毒蛇为人狂妄嚣张,估计到死都没想到自己没被救下来,反比夏耀平还先死了,谁都说不准他会不会以为夏耀平必死无疑,就跟他说了些什么废话。” “你儿子今年要高考了吧,想考警校?当年那些事被翻出来,你知道什么后果。 通知其他人,不想吃枪子,连累一家老小,就给我把嘴闭严实了!” 第274章 你见鬼了。 夏小梨失忆半个月后,刑赫野决定带她出院,回熟悉的地方有助恢复记忆。 住院住得快发霉的夏小梨,自然心里高兴,一早醒来特别配合医生检查,脸上一副笑模样,还迭声一一谢过照料自己许久的医生叔叔、护士姐姐。 在边上给老婆收拾东西的刑三爷,见状,坏心眼地回头说: “谢早了小猪,他们会天天到家里看你。” 英俊潇洒又多金的男人,宠溺揶揄地说着这种亲昵话,是个女人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几个护士眼神偷偷往那瞧,看得脸红心跳的。 夏小梨原本被他臊得微囧,可察觉到护士们难掩爱慕的眼神,心里忽然升起奇怪的感觉,出院的兴头都淡了几分。 还说我祈大哥是个花蝴蝶呢,我看你也挺招人的。 “走了。” 下午,刑赫野揽着夏小梨后腰离开病房。 周哲指挥三个人搬起老板和夫人的行李,还有夫人收到的各种礼物有趣玩意儿,另行装车运回金鼎府。 那里,老板已经让他紧急恢复了“原状”。 “刑先生,奶奶真的不和我住么?”夏小梨仍试图把两人共处一室扼杀掉。 刑赫野缓缓勾起笑:“好啊,那我住车库去?” “……” 不是说房子很大吗!不乐意就不乐意么,嘴可真坏呀。 夏小梨这段时间算是发现了,她的这位丈夫,不光洁癖严重,领地意识还极其的强。 嘴巴……也很强,可能损人了。 夏小梨噘噘嘴,只迈腿不说话了,一晃一晃小企鹅似的。 刑赫野好笑地揽紧细肩,低头捏了捏女孩手腕:“啧,可以挂油壶了,你要想她了,就叫人接过来坐坐。” 夏小梨斜眼瞧他,不自觉曲肘娇娇地怼了一把男人的腰侧,露出一点笑来。 刑赫野眸中一亮,旁人无人地偏头在小脸蛋上亲了一口,揽着人在走廊尽头拐弯。 两人刚走到电梯前,和迎面出来的人正对上。 夏小梨眼睛倏地睁圆了! 许子尧和苏漾看见夏小梨和刑赫野反应更大,两人对视一眼,连忙挂上笑,上前齐齐寒暄道: “小梨\/学姐、刑总,这么巧。” 夏小梨眼睛瞪得像铜铃,视线在许子尧脸上惊愕游移。 刑赫野原本没认出这两人,但见夏小梨盯着这男的脸看,黑眸微眯,总算从犄角旮旯的记忆里认出来了。 喔,已经死了的王子尧。 刑赫野白他一眼,搂住惊呆的夏小梨,直接往电梯进。 “他是……”女孩刚要扭头,就被大掌扣住,掰了回去。 刑赫野:“你见鬼了。” 两脸迷茫的许子尧和苏漾,不想放过这个机会,想跟上前多攀谈两句,被周哲直接挡住去路,眼睁睁看着电梯门关了。 …… 奢华的透明电梯门打开。 女孩扶着后腰,小企鹅似的一马当先走出去,直直往前走,一副谁也别招惹我的横模样,硬是把“不认路”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夏小梨自信地一路走到尽头,看着眼前的消防通道门,默了。 “叮咚——” 身后传来清脆的门铃声。 夏小梨扭头,看见刑赫野帅气地倚在一个白金色的门前。 “宝儿,这儿呢。” 夏小梨努了努脸,不动。 男人好脾气地抬脚走过来,二话不说直接弯腰一抄,把好不容易挺着大肚子走到这儿的老婆打横抱起来,往回走。 “还生着气呢?” 夏小梨眼神炯炯地盯着英俊的侧脸,满眼怀疑:“你是不是趁我失忆,编了很多瞎话糊弄我。” 刑三爷脸不红心不跳地挑了挑眉锋:“没听过一句话?合格的前男友就该死得透透的,我也没说错。” “再说了,我要是骗你,你奶奶还有叶妙青她们,还能配合我骗你?” 他说着,抱着人停在门口,下巴朝密码锁抬了抬,“输密码。” 夏小梨伸手,但脑袋空空。 “你生日。” 女孩手指顿了顿,又瞧刑赫野一眼,这才摁了自己的生日。 滴滴,解锁成功的声音。 刑赫野轻松抱着人走进去,“来,带你重温一下咱们的家,好好回忆回忆。” 夏小梨一眼就看见了墙上挂的大得夸张的照片,震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这、这……这什么啊啊啊啊?!! “这个啊~可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刑赫野把人放下来,学着照片里的姿势,笑睨着捧住女孩惊呆的小脸,俯身强势地吻了上去。 “捡到一个雪王宝宝。” …… “夫人,喝点甜汤,刚熬好的。” 画室的门被轻轻敲开,王妈端着托盘进来。 经过三天时间,夏小梨总算适应了被人喊“夫人”,她搁下画笔,托着越发沉的肚子起身。 “刑先生呢?” “先生在书房,夫人你喝点,歇一歇吧,一直坐着对孩子不好。” 王妈是学过专业月嫂的高级家政,之前在金鼎府照顾过夏小梨一小阵子,现在被叫回来,工作更是上心尽心。 夏小梨点点头,喝完超级合胃口的甜汤,出了画室慢悠悠在大离谱的屋子里到处闲逛。 她这两天看着屋子里的摆设,隐约会浮现一些画面。 比如,自己在厨房里做卤味、在健身房打扫卫生、窝在客厅沙发里抱着吨吨桶猛灌水、在浴室洗地板…… 经过主卧的时候,女孩脸一红,飞快撇开了眼,继续往前走。 她确实也想起了某些零碎的少儿不宜画面,这刑赫野可真是…… 孟浪!流氓!! 只不过,夏小梨总感觉有哪里违和,好像她过去在这里有很多时候像是…… 该怎么形容呢,像在打工? 夏小梨忽然想到一个离奇的走向。 难道以前自己应征来了这里当清洁工,然后和雇主刑赫野天雷勾地火,火速发展出了逾越阶级的感情?? (°ー°〃)!! 越想可能性越大,是怎么回事…… 她囧囧地挠了挠头,手肘不小心撞到旁边的门,“咚!”一声响。 夏小梨瞧着这扇紧闭的门,不知为什么心里升起一股难受的感觉。 她左右看了看,这是占地500平的大平层里最角落的房间。 刑先生说了,我哪里都可以看的…… 女孩莫名紧张地眨了眨眼,一种奇怪的直觉让她伸手拧开了房门。 第275章 这是……坟? 这是一间很暗的房间,窗帘拉得不留一条缝隙,里头影影绰绰似摆了许多东西。 空气中弥漫着陈旧闷滞的味道。 杂物间? 夏小梨站在门口,在墙边摸索着摁开了灯。 房间内突然乍亮,照亮了房内的一切,夏小梨不自觉提起的心口一松,真是杂物间啊。 女孩松开门把,仔细瞧着墙边垒着的箱子走进去。 每个箱子上都贴了标签,写着具体的物件,正装、家居服、外出服、校服、课本、不同国家的外文书、专着…… 墙上挂着马术服、击剑服、滑雪服、高尔夫球杆……看大小都是儿童时期用的。 地上还摆着不少乐器,钢琴、小提琴、手风琴、还有一些夏小梨喊不出名儿的,钢琴旁边的六层架子上放着国际象棋、书法笔架、旧电脑、地球仪、各种模型…… 夏小梨看得眼花缭乱,不由咋舌。 真不愧是豪门世家子弟,学的东西比我小时候吃的饭还多,感觉可以集齐豪华少年宫所有必学项目了。 这得学到什么时候去…… 夏小梨连连惊叹地来回扫着这满墙满地的旧物,脚步刚往里就踢到什么小东西,低头一看。 是个断了头的小玩具,看着像是奥特曼机器人之类的? 还是有玩具的嘛~ 女孩脸上勾起一丝不自知的笑,别扭地侧过十分累赘的身体,想蹲身捡起来,正巧视线移到了背光处的放房间里侧。 夏小梨动作僵住,脸上的浅笑也凝住了。 靠门一侧满满当当丰富的陈年旧物不同,里侧摆的物件并不多。 最显眼是靠墙正中间是一个像书柜的巨大黑色木柜,上面一层层摆着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深棕色木盒,无端透出一股压抑、凝重的气氛。 这是……什么? 夏小梨心里又涌起那股莫名难受不适的感觉,她呼吸微紧,犹豫过后抬脚想走过去,又停住,小心弯腰把断头的玩具捡起来,攥在手心里。 女孩站在大木架前,看着一个个木盒,神情越来越紧张。 她感觉自己不该进来这个房间,更不该去碰这些东西,这应该是被主人藏起来的,可心底总有一个声音在催动她打开看看,全部打开看看。 夏小梨盯着手里的断头玩具,抿了抿唇。 刑先生并没有锁门,我就看一个,应该没关系的…… 细白的手指伸向离得最近的小木盒,指尖抵住暗金色的金属叩往上一拨,推开盒子。 乍一看见盒子里的东西,夏小梨悚然一惊,退了半步,差点尖叫出声。 她撇开眼,连连拍拍胸口,眸中惊疑不定。 不可能,刑先生应该不是这样的人…… 她缓了会儿,张了张微微发麻的手心,把手伸进盒子里,想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一张……两张,嗯?有两张? 夏小梨抽出手来,终于看清了把她吓一跳的恐怖照片。 一只血肉模糊、肠肚爆烂的小猫躺在黑袋子里,眼珠子已经脱了出来,死状极惨。 照片没有过塑,边缘泛黄,斑驳褪色,显得越发恐怖渗人。 夏小梨不忍再细看,飞快抽出叠在下面的另一张照片,怔住。 照片里是一个很小的小土堆,就在树边,土堆上还摆了几朵零碎的小花。 这是……坟? 那只惨死小猫的简陋坟墓。 神思混乱中翻过照片,夏小梨看见了背后几乎模糊的稚嫩铅笔笔迹,眯着眼辨认。 这得是22年前了…… 22年前,刑先生应该是……五岁。 夏小梨呼吸微重,直接把手伸向了旁边的木箱。 里面是一团被撕烂的书页,模糊能辨认出是小人漫画书。 下一个,一根断成两截的戒尺。 下一个,稀巴烂得分不清部件的玩具。 下一个,几条断成几圈、已经硬化的塑料扎带,那上面深重的褐黑色,分明……是很久很久之前被血染的。 “野哥七岁的时候被人绑过,就在刑家的温哈古堡,我不知道你去过没有……他手脚被这玩意勒得血肉模糊……” “小时候玩的那种塑料拉条陀螺,知道吗?跟这玩意儿很像……他一看见就浑身痉挛冒冷汗,直接摔下病床吐了,一直呕到休克……” 一些记忆,接连冒出来。 夏小梨眨眨眼,呼吸越来越不稳,开盒子的动作越来越快。 咔。 虚掩的门忽然被打开。 夏小梨一惊回头,手里半个边缘尖利的褐色破碗,滑落掉在地上。 一声脆响,碎瓷溅了一地。 门口,男人高大的身影陷在一团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都看见了?” 除了高处够不着的,木柜上的木盒已经被打开了一大半。 夏小梨手足无措地僵站在原地,唇瓣微抖,盈在眼眶的眼泪滑了下来,“对……对不起……” 她心里很慌、很难受,不知为什么眼泪控制不住地滚滚往下淌。 她甚至从刑赫野短短几个字里,听出了些许艰涩。 肚子里的宝宝突然闹腾踢了一下,夏小梨猛得回过神来,慌乱中想走过去,却被刑赫野喝住。 “别动!” 夏小梨被吓得刚抬起的脚都不敢放下,眼圈红红,身体摇摇晃晃的。 刑赫野快步走进来,踩着一地的碎片,走到夏小梨面前,鞋尖踢开一块尖锐的碎瓷片,弯腰把人抱了起来。 房间里没有凳子,夏小梨被放在钢琴盖上坐着。 女孩满脸慌张,双眸湿漉漉的,望着站在身前神色晦暗的刑赫野,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用力揪着毛绒家居服口袋上的蝴蝶结。 刑赫野沉出一口气,握住她用力得指节发白的手,一根根抵开,“慌什么。” 男人的声音有点温柔。 夏小梨鼻腔却越来越酸,酸得都不通气了,抖着唇哑声开口:“对、对不——” 话没说完,脸颊就被人轻轻捏住了。 “没有对不起,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早该一把火烧掉的。” 刑赫野垂眸,温热的大掌托住小脸,把玩似的揉了揉,才用指腹轻轻揩掉,语气也松懒随意。 “门,一直是故意没锁的。” “就想着夏梨宝会不会哪天在屋子里瞎晃悠,不听话地偷偷溜进来看。” 第276章 坦诚,快亲你老公!! “要是她看了,我就勉强把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糟糕恶心的事情,跟她说一说,然后讨她一些亲亲抱抱的。” 刑赫野话音刚落,夏小梨就扁着嘴溢出一声呜哭音,差点鼻涕泡都快喷出来了。 刑赫野微愣,凝视着女孩红红的眼圈,眼神越发柔和,长指勾着黏在脸颊的几捋长发勾到耳后,轻笑道: “夏梨宝,我就说就算你失忆了,也会爱我的。” 夏小梨抬着湿漉漉的眸,直直看着眼前的男人,抬手轻推,微微抽噎着催促: “你快说,那个碗,那个破碗是怎么回事呜……” 刑赫野低头看着溅到这边的一块碎瓷,抬脚碾了碾,语气平淡:“这个啊,柳琬茵的凶器。” “柳琬茵就是我妈,你现在是忘了,以前你可没少悄悄骂她是大坏蛋。” 男人说着好笑,捏捏夏小梨的脸,淡定得像在说别人的事。 “她和刑云栋吵架,发疯把碗砸了,要挖我后心,说死给他看,弄得挺恶心的,一个多月才好。” 夏小梨脑中忽然闪过男人后背弧状的疤痕,心口都跟着疼了,紧紧抓着刑赫野的手腕。 “为什么,她为什么……” 刑赫野瞧着女孩心疼的模样,伸手把人搂进怀里,大掌一下一下抚摸着背,喟叹一声,毫无隐瞒。 “因为我是她忍着恶心故意怀孕生下来,跟刑云栋斗气,跟刑砚勤争家产的儿子。” “我大哥不是她亲生的,是她生刑黛那天,刑云栋抱回来的,他去世的初恋女友生下的,跪着求她对外公布是双生子。” 夏小梨震惊地抓紧了刑赫野的衣服。 “本就是商业联姻,刑云栋割地赔款,她就答应了,但因为刑云栋太偏疼刑砚勤,一来二去她就生了恨。刑黛是个女儿斗不来,她需要一个儿子,就怀了我。” “我啊,就是生下来膈应这两人的工具,算是……仇恨的结晶,呵。” 刑赫野说着自己都呵笑一声,低头亲亲怀里人的脑袋,继续说。 “后来,他们各玩各的,偶尔在家里碰上了就吵架发疯,家常便饭了,老头子要不是在住主宅独栋,估计早就被儿子和儿媳妇气死了。” “至于,我为什么会知道他们各玩各的……” 刑赫野身体后倾,捧着夏小梨快把他衣服浸湿的小脸,无奈道:“真不想用那么脏的事情污染你的耳朵。” 夏小梨没想到接下来会听到让自己如此恶心又愤怒的事情。 刑赫野把他七岁那年在温哈古堡被绑架在衣柜里的事情说了,夏小梨成为除当事人外,唯一知道刑赫野被绑全过程到底发生了什么的人。 “原来我一直不想告诉你,是觉得丢人,二十年了,一个大男人还能有应激反应,十分有损你老公我在你心目中的帅气形象。” 夏小梨泪水啪嗒啪嗒掉,哭得鼻子都上不来气了,模糊的视线直直落在刑赫野的手上。 女孩两手抓着男人的手腕,心疼地来回摸摸,想找到曾经那些伤害留下的痕迹。 还有,刑赫野的掌心都是划伤的疤痕,是为了救她,硬生生抓着玻璃一点一点磨断了几根他最恶心的塑料扎带。 夏小梨心疼得话都说不出来了,想抓开他的掌心再看看,却被刑赫野亲亲额头,打横抱了起来,往外走。 “好了,瞧这哭的,早知道不说了。” 许久未被主人踏足的房间里,灯光沉默地映了出来。 “以前,特意留着这些,是想提醒自己,后来……” “后来是在等一个机会,一把火全部烧掉。” 男人眸光深深地看着双臂紧紧揽着自己脖子的女孩,勾起唇笑着说: “现在,时候到了。” 被抱回主卧之后,夏小梨还哭得控制不住,刑赫野抓起面朝下趴在床尾的悲伤蛙,塞到女孩怀里,让两个眼对眼,将就先哄着。 然后转身从床头柜里翻出一叠文件,半蹲在夏小梨跟前。 “喏,不是最近都在想我们怎么结婚的?虽然是花钱娶来的老婆,不过幸好,我可赚大了。” 夏小梨低下头,看着这一叠十分眼熟的契约,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似的直往下滚。 刑赫野眼底也有些泛红,但心里却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满盈。 他把这一叠因为自己使小心思增加各种条款,重签了许多次的契约,放到了夏小梨手上,抬手给擦擦眼泪,语气温柔又揶揄地说: “快看看,看完我可要一起烧了,省得你又拿这个说事,偷偷跑了。” 过去的种种在脑海中飞快回闪。 从自己穿成雪王拖着小音响在路口被强吻,到急匆匆偷户口本去结婚,再到偷偷在金鼎府里做卤味去摆摊,再到金沙国际顶楼的烟花,戴在手上的钻戒,再到每一次的误会和追逐…… 还有,那天在白烟弥漫的报废车上,半昏迷中,男人哭颤的祈求和不停滴在脸上的热泪。 夏小梨抬起泪水满盈的红兔子眼,看着蹲在身前笑容俊逸的刑赫野,呼吸颤抖抽噎着。 “……阿野!” 契约纸张散了满地,刑赫野猝不及防被扑得摔坐在地,双手却稳稳地扶住了已经孕期将近六个月的冒失小妈咪。 “呜呜阿野,阿野……” 女孩的呜咽声就在耳边,脖子被揽得紧紧的,简直密不透风。 刑赫野脸上有一瞬的空白,随后深邃眸中升跃起星星点点的亮光。 “好啊,夏梨宝,你偷摸演我呢……” 有力的双臂将女孩纤瘦的身躯紧紧揽住,无比眷恋地左右晃动,明亮至极的快慰笑容在男人俊脸上浮现。 “欢迎回来,我的乖宝宝。” 夏小梨紧紧抱着刑赫野,呜呜哭着把眼泪都抹到了他脖子上。 鼻子哭得太堵了,正想悄摸擦某人衣服上,就被抱了起来。 下一秒,一张柔软的棉柔巾覆到了鼻子上。 “夏小猪,你这坏毛病可是一点没变。” 夏小梨扁着嘴,乖乖擤鼻子,包了三个大馄饨。 还没等说话呢,一张清洁湿巾又盖到了脸上,专属于刑三爷的姥姥式囫囵擦脸大法,把哭得一塌糊涂的小脸擦抹了个干净的。 夏小梨过于激动的情绪也被打断,没哭了,就是还控制不住地不时抽一抽。 刑赫野顺便把手也擦了,探手抓着腿又把悲伤蛙拖过来,立在夏小梨面前,笑道: “来,看看你儿子,你俩现在这大双眼皮一样一样的。” 夏小梨和悲伤蛙的卡姿兰大眼对视几秒,破涕而笑,抬手捶这坏男人,“讨厌死了你!” 没两下呢,就被轻松攥住了手腕,压在了结实的胸口。 刑赫野半蹲在床边,仰头深深凝望着夏小梨,嗓音微哑地笑道: “夏梨宝,还不快亲亲你老公。” 皮这一下的结果,自然是刑三爷如愿以偿,得到了好大一个亲亲。 先这样:(?? 3(?w?c) 再这样:(?′3(′w`*)? 接着这样这样: ?(*  ̄3)(e ̄ *)? 第277章 现在很好,我爱你。 夜色深寂,整个京市被白雪覆盖。 雪花纷纷扬扬又飘下来,给深冬更添几分凛冽,矗立在市中心的顶级桃源住宅金鼎府里,园景覆雪浪漫静谧。 雪花飘黏在巨大的落地窗上,又被内里的温度融化成雨。 屋内亮着一盏暖黄小夜灯,暖气恒温宜人睡。 畅哭一顿后睡得贼香的夏小梨,被肚子里夜间格外活跃的宝宝踹了一脚,身体一哆嗦,被肋骨骤然的抽疼闹醒了。 刚微微一动,就被从身后揽过来的手臂更紧地圈住,温热大掌自然而然贴在孕肚上抚了抚,男人沉缓的呼吸就拂在耳后。 夏小梨轻吸着气缓过了那阵疼,人也从惺忪睡意中醒了几分,掀开一点被子,低眸瞧贴在肚皮上的大掌,无声轻笑。 坏小宝,最近晚上总闹腾,倒是你爸爸能制你。 她眨了眨微涩的眼皮,一转头碰到枕头边已经化掉的冰袋。 晚上她抱着刑赫野嗷嗷哭,为了第二天不真变成大双眼皮悲伤蛙,睡觉的时候刑赫野给她敷了会儿,不知不觉两人就一块儿睡着了。 女孩小心抬手想把冰袋移开,刚动呢,又被抓住了。 “安分点儿。” 身后身形高大的男人浑身热乎乎的,抓着手将她包裹住,低沉含糊的一声后又没了动静。 夏小梨悄悄扭头,瞧见刑赫野直挺挺的鼻梁,唇角翘了翘。 静躺了一会儿,睡意都没回笼,夏小梨看着刑赫野的手发呆,脑子里忍不住回想在那个房间里他告诉自己的那些过往。 小心翼翼地抓住男人的手腕,指腹细细在腕线摩挲,确实还有很细微的痕迹,不仔细观察都很难发觉。 兴许是那时候年纪太小,没有留下过重的疤痕,可心上的伤口,该用多久才能彻底消泯…… 夏小梨心头不禁涩然。 谁能想到,人人艳羡的大少爷,却有一个难以想象的、最糟糕窒息的童年。 想她五岁开始寄住在舅舅家,虽然只有客厅角落的一个小木床,可是舅舅力所能及之处待她很好,舅妈虽然嘴坏爱使唤人,但对于她这个累赘,到底没动真格打过她。 所以,不管后来舅妈因为贪心做了什么,至少,在有家不能归那些年,夏小梨对于舅舅一家是感激的,就像她一直带在身边的海豚抱枕一样。 她的童年虽然寄人篱下、乏善可陈,但起码是健康的。 而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刑赫野,却有一个不作为不负责的花心父亲,和一个病态疯狂的狠心母亲,还有一个自私懦弱的大哥…… 夏小梨鼻子泛酸,细细抚摸着刑赫野的手。 怪不得洁癖那么严重,怪不得会跟自己家人关系那么古怪。 指腹抚摸到男人疤痕密布的掌心,夏小梨心里更是像被针刺一般,细细密密的疼蔓延开来。 拼命替我割断那些扎带的时候,得多疼。 会想起过去那些痛苦吗? 眼泪又控制不住盈上眼眶,女孩轻吸着气,两手抓握起宽大有力的手掌,无声抚慰的吻落在男人的腕骨、指骨、掌心。 阿野,我会对你好的,小宝也会对爸爸好的,我和小宝以后就是你最好最好的家人。 我们是一家人。 一滴温热的眼泪滑落在男人掌心,修长的指动了动,触到女孩面上的湿。 “嗯?” 刑赫野倏地睁开眼,曲肘半撑起身探头去看怀里背对着的夏小梨,困倦的语气中透着紧张,“怎么了?怎么哭了?” 夏小梨吸了吸鼻子,抬眼看着刑赫野,紧抓着他的手摁在胸口,哽咽着说: “阿野我可心疼了……” 女孩眼角泛红,眼里的疼惜快要满溢出来。 刑赫野一怔,睡意渐散,丝丝缕缕的暖意像柔软的藤蔓一样将他裹紧。 半晌,男人湿着眸低笑出声,低头在女孩额角亲了亲,嗓音温柔: “现在很好,我爱你。” 夏小梨眼里的泪花颤了颤,扑簌簌掉得更欢快了。 “哎哟,怎么变成哭包了,来~老公亲一口。” 刑赫野好笑地在小脸上盖章似地乱亲几下,故意弄出响,尝到眼泪的咸涩,拢在眼底的柔情越发深浓,噙着笑哄人。 “不愧是我老婆,怎么哭起来都这么好看呢,梨花带雨,小猫小狗的。” 夏小梨破涕而笑,微抬起头鼻尖在男人高挺的鼻梁上撞了撞,嗓音沙软含羞: “什么小猫小狗的,哪有这么形容的。” “那些小猫崽小奶狗不就是这样,软乎乎,鼻头红红的,特别讨人疼。” 刑三爷哄老婆哄得有理有据,把人逗笑了才躺回去,抓着手把人搂紧,大掌在小脸上抚摸着擦了擦,安抚的啄吻断续落在女孩耳后、发间。 “好了,再哭可床都要湿了,那今晚得挪窝到客房去。” 男人嗅着怀里沁人心脾的清梨香,半阖着眼,舒服慵懒地喟叹一声。 “宝宝你是不知道,从分居那段时间开始,我可一天没睡过好觉,赶紧的,陪我补补。” 怀里抱着香香软软的老婆,刑三爷跑了一半的瞌睡虫立马拖家带口地回来了,正铺好铺盖要睡,掌心突然被调皮地挠了挠。 刑赫野掀开一边眼皮,鼻腔发出慵懒的“嗯?”声,没阻止。 夏小梨指尖挠人作乱,小嘴傲娇地撅了撅,说:“是谁在医院的时候,说我原来天天都要让他抱着才能睡着的。” 男人的另一只眼也睁开,搂着人半点不心虚地改口:“我啊,我不抱着你整宿都睡不着觉。” 说着,还耍赖似的把脸埋进女孩肩窝,吸猫似的吸了吸,“宝宝你怀孕之后更香了。” 夏小梨被痒得直笑,但没躲,“哪有什么香,我闻不见。” “我闻得见就行。”刑赫野心满意足地抱着怀里的人儿,脸上都是放松惬意的笑容。 一时间,卧室里流动着温馨甜蜜的氛围。 “契约……真的都烧掉吗?”夏小梨指尖调皮地在男人手背点了点。 刑赫野眉梢微挑,像被激发了想法,兴趣盎然道:“那留一份做纪念?裱起来,就挂在书房。” 夏小梨嘴角弯了弯,没反对。 两人依偎着即将重入梦乡时,夏小梨喃喃问: “那个人,还没抓到对不对,你想报仇吗?” 刑赫野闭着眼,想到又被她跑出境的乔美玲,和她跟夏小梨那峥叔的关系,只说:“以前很想。” “现在呢?” 男人轻哼一声,懒声回:“有你们呢,谁有心思搭理旁的,只要她不再犯到我头上来。” 第278章 送行 京市海丰看守所。 “宋郁,有人探视。” 清瘦颓然的年轻男人,神情无波无澜地拄着拐杖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出牢房,一言不发被拷上加长手铐,跟在狱警身后,走过昏暗的走廊。 铁门被打开,宋郁动作缓慢撑着拐杖准备走进探视间,在看见玻璃隔板外的人时,手掌骤然用力,瞳孔微微紧缩。 狱警敲敲铁门,催促:“只有半个小时,注意时间。” 男人低下头,双臂用力拄着拐,尽量身形不狼狈地走了进去。 隔着厚厚的玻璃隔板,两厢无言。 直到女生的眼里隐约浮起水意,宋郁才淡淡开口:“你怎么来了。” 正在审理过程中的案件,被羁押的嫌疑犯,除了委托律师之外,一般是无法与外界通信或会见的,而他并没有为自己请任何律师。 宋乔欣抬手飞快擦了眼角,扬起脸,指着站在旁边的男人说:“这是陈律师,他会负责你的案子。” 宋郁没有朝西装笔挺拎着公文包的男人投去任何眼神,只静静地看着宋乔欣。 良久,“瘦了。” 宋乔欣难受地抓紧膝头的包,眼圈通红,脸上总算露出一点不加掩饰的难过,语气冲道: “那你呢!你现在模样又很好看吗!” 宋郁无所谓地浅淡笑了笑,一个“爸”字刚开口,就艰涩地咽了回去,“宋先生,能同意你来?还给我请律师。” 宋乔欣犟着没哭,“你别管!你就好好配合陈律师,争取减刑,早日改过自新出来。” 不知被哪句话戳到了笑点,宋郁靠在椅背上笑得直抖,碰掉了腿边的拐杖,惹得狱警警惕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宋郁!!” 一股难过交加的怒意冲上来,宋乔欣再次直呼其名,“你到现在还觉得自己没错吗!” “错?” 宋郁脸上的笑消失,眼底透出偏执的恨来,“我有什么错?杀人偿命,他害死了我爸,让我变成孤儿,我不应该让他偿命?” 宋乔欣呼吸一窒,浓浓的无力感涌起。 或许……她从来都没真正了解过这个哥哥。 她抓起台上的手机塞回包里,低着头语速很快地说:“反正律师在这里了,你们自己谈。” 她说着起身,转身就要离开。 “乔欣!” 一声语气太过熟悉的温柔唤声,让宋乔欣动作顿住,眼泪瞬间流下来。 这是属于哥哥的声音。 “乔欣,你的、订婚典礼举行了吗?家里,有没有被我的事影响……” 宋乔欣重重吸了吸鼻子,仰头望着前面,没回头,声音微颤: “现在,还问这些干什么。” 宋郁下颚骨狠狠紧了紧,惨然点点头:“是,宋家的一切都与我无关了。” 几息之后,他抓着冰冷的手铐,过分平静地说:“走吧,别再来了,我是死是活都跟你们没有关系。” 宋乔欣死死捏着手提包,深呼吸一口气。 “哥,如果你想把自己的一生都毁了,就这么执迷不悟下去吧。” 手铐铁链发出细碎铮响。 宋郁浑身紧绷,一动不动地坐在铁制椅子上,视线深深追随着女孩离开的背影,晦涩的眼底,终于浮起浓烈纠缠的爱意和痛苦。 毁? 我的人生早就毁无可毁了啊……我的妹妹。 - 细雪纷飞,漫天白茫。 飞机的旋桨缓缓开始旋转,掠起冷冽的风雪。 “哎哟,慢点儿,慢点儿啊祖宗!” 浑身裹成雪球团子的夏小梨,穿着厚厚的毛绒雪地靴,被叶妙青搀着踩雪快步往前走。 “青青,快点,赶不上了。” “赶得上,赶得上,肯定等着你呢!” 叶妙青说着,回头看一眼站在车边打电话的刑赫野,“你慢点儿,要是摔咯,你老公得宰了我!” 夏小梨拍拍她的手臂,手撑着后腰,挺着大肚子,努力倒腾双腿赶路,“哎呀,年关了,他公司事多,电话多得很,不用管他。” “这雪飘得我看不清了,青青你见着没有?他们在哪边呢?” 两人眯着眼在偌大的停机坪里边走边张望,望着远远近近好几架飞机,直犯迷糊。 “应该是小一点的吧?” 身后传来沉稳的踩雪声,夏小梨刚扭头,就身体腾空被人打横抱了起来。 “笨死了,左边第一架。” 刑赫野朝叶妙青使了个眼色,后者十分醒目地把夏小梨掉下来的毛绒帽子兜了回去。 三人快步往目的地去。 “来了。”抱臂倚在机舱门边的祈斯玄,笑道。 陈明英老太太戴着雪帽,穿着老厚的羽绒服加袄子,被殷殊青搀扶着,微佝偻着腰直张望。 “哪儿呢?我咋没瞧见。” “奶奶!!!” 女孩清脆的呼喊声传来。 “哎哟来了来了,梨宝!奶在这儿呢!!” 夏小梨听见了,在刑赫野怀里也不老实,兴奋得抬高了手直挥挥。 他们此行是来送行的。 自被宋郁绑架差点谋害,夏耀平身体状况不稳定,恢复得不理想。 殷殊青动用了包括k国王室在内的所有关系,在刑赫野的建议下,联系了几家植物人促醒康复最权威的医院和机构,提出让她带着夏耀平直接出国治疗,等待手术机会。 殷殊青先和夏小梨奶奶说的这件事,老人家拿不定主意,就告诉了夏小梨,夏小梨起初是不同意的,她放心不下,想等自己生了亲自陪着去照顾。 可不知怎么,奶奶又突然点头拍板了,她亲自和殷殊青一起带夏耀平出国治疗,日期也定得很快,就在今天。 “奶奶,怎么那么急呢,等过完年不行么?” 因为产检差点耽误了送行的夏小梨,眼圈红红的,抓着陈明英的手不放。 “傻孩子,你也知道你爸爸什么情况,宜早不宜迟,再说京市这天儿越来越冷,再等等天天下大雪,飞机都不好飞了。” 殷殊青也安慰:“是啊,小梨,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你爸爸和奶奶的。” 倚在一边耍帅的祈斯玄,也抬了抬手,潇洒笑道: “还有我呢妹妹,哥陪着去,娜诗芙在那儿有分部,来回都不耽误事。” 道理夏小梨都懂,她也早知道今天是要走的,可时间真到了,心里又千头万绪的。 女孩揪着手,十分舍不得,十分担心。 曾经拥有的太少,夏小梨还不习惯这种离别。 第279章 是吧,大舅哥? 夏小梨看着三人,心里又暖又不是滋味,只努力憋着哭说: “奶奶,你们、你们可要注意身体,m国那么远,会水土不服的,万一……” 刑赫野搂住她的肩,隔着帽子揉揉脑袋,“放心,派人跟着的,随时跟你汇报情况。” 端正立在一旁的男人,闻言朝夏小梨敬了个礼,“请夫人放心!” 一看就十分靠谱的样子。 孕晚期情绪起伏容易大的小妈咪总算被安抚好了,抬手擦擦眼睛,“我去看看爸爸。” 机舱里坐了不少人,包括刑赫野从m国请来的医疗团队,时隔几个月终于结束异地打工,可以回国了。 夏小梨看着躺在移动病床上戴着呼吸罩和检测仪的夏耀平,搓了搓手,握住十分干瘦修长的手。 “爸爸,你可一定要快点醒过来喔……” 万般不舍,终究到了要分别的时候。 “奶奶……” 夏小梨鼻尖眼眶红得兔子似的,不知是被风雪刮的,还是憋哭憋的,一把抱过去。 “哎哟别哭别哭,”陈明英抱住自家孙女,苍老的手一下一下抚拍在厚厚的衣服上。 “梨宝啊,你安心养胎,奶奶会好好陪着你爸,放心有阿青他们在呢,稳妥。等你要生了,奶奶肯定赶回来的。” 老人家摸着孙女冰冰凉的小脸,无比慈爱地笑着:“我的乖孙女,要好好过自己的生活,知不知道?别瞎操心这边,你开心了,奶奶和你爸爸才放心。” 夏小梨吸着鼻子不停重重点头,头上的毛绒帽子耳朵跟着一晃一晃的。 叶妙青在边上看得又想哭又想笑。 殷殊青站在旁边,犹豫地看着夏小梨,想伸手又有些拘束,“小梨……” 夏小梨吸了吸鼻子,转过来,半晌,主动伸手抱了过去。 “谢谢你,妈。” 一股热意猛然冲上眼眶,殷殊青微颤地抬起手,时隔十五年,终于抱住了自己的女儿,“欸,好,好……” 祈斯玄见状脸上露出欣慰的笑,低咳一声直起身,悄然站到旁边,一副也排队等着抱的样子。 刑赫野一个眼刀扫过去,后者双手一摊耸耸肩,笑得十分嘚瑟。 没办法,当哥也有当哥的好处不是? 夏小梨被殷殊青抱了又抱,又摸了摸脸才松开,一转头,就对上已经兴致勃勃张开手等着的祈斯玄。 风雪把他那一头丝滑的银色长发吹得直飘,别说,还挺帅。 女孩好笑得情绪都被冲散了不少,扭头瞥一眼双手插兜,脸色有一点臭臭的刑某人,悄悄抿住笑。 女孩走到祈斯玄面前,在他期待的眼神中抬起手,然后,手掌拍到男人手掌上,“啪!”一声,结实击了个掌。 “哥,你换个发色吧,跟雪融为一体了都。” 女孩俏皮不生分的话,叫人心里舒坦。 祈大公子收回落了一半空的手,骚包地撩了撩头发,“好说,等哥下回染个雾霾蓝的,显白。” 说着,还嘚瑟地朝刑赫野扬了扬下巴,“是吧,大舅哥?” 这白痴。 刑赫野一脸眼睛痛地无语撇开头。 殷殊青被逗笑,拍拍儿子的背,“天天折腾你这头发,仔细以后早早秃顶。” “妈,你这话可不兴说,不吉利!” 几句轻松的玩笑之后,飞机终究还是起飞了。 夏小梨高高仰着头,雪花飘落到脸上,望着越来越小的私人飞机,手臂挥得酸了才放下来,到底忍不住扁了扁嘴。 脸上的细雪融化,像哭得一塌糊涂似的。 叶妙青冻得原地蹦了蹦,搓搓手:“走了走了,咱叫上周逸明他们吃火锅去,冻死我了。” 刑赫野抬手抹掉夏小梨脸上的水,抓住女孩帽子上的一只耳朵,往上揪了揪,“走吧,脸要结冰了。” 夏小梨点点头,戴上毛绒手套搓搓快冻僵的脸,提了提精神,转身一手一个挎住老公和好友,迈开腿,脆声声道: “走啦!吃火锅去咯~!” …… 京恒一中高三部也终于放了寒假。 严启钰跟同学在外头撒疯了几天才抱着篮球回家,一开门,却见平时忙得不着家的老爸坐在沙发上盯着手机发呆。 他回头看一眼外头,稀奇啊,老严居然没去局里加班,是天下太平了? 一米八个的大男孩踢了鞋,手指转着篮球,哼着不着调的歌进屋。 “站住,放假就跑去疯玩了?不知道抓紧时间复习!” 好端端又被训一顿,严启钰脸上的笑瞬间拉了下来,硬气道:“运动练体能,不也是复习。” 严秉峥压着脸,锐眸盯着自己儿子。 这家伙再有几个月就要高考了,哪怕父子俩不对盘从来没有明说过,但他也知道儿子唯一的志愿就是警校。 可现在局势越来越不明朗,已经可以确定系统里有一股力量在暗中翻查当年那个案子了,而且直指姓“方”的,夏耀平又直接被带出国治疗,蓝枭鞭长莫及。 接下来,一旦某一环露了点蛛丝马迹,蓝枭被精准盯上,那就是风雨欲来啊…… 蓝枭要是被扳倒了,大厦将倾,必然引发巨震,当年跟着他干那些事的人,一个不落都会被挖出来算旧账。 而他严秉峥,又会有什么好下场? 掌中的手机被死死捏住,严秉峥神色十分严肃,甚至有几分阴沉,他沉身道: “别只顾着体能测评,好好抓一抓文化分,别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上的道理没学过?” 严启钰脸色一变,怒而呛道:“你几个意思?就不认为我考得上警校是吧?!你行我不行?” “你以为考警校是一句话的事?不光要求文化分,还有体测、体检、面试!” 最重要的是,还有政.审。 严秉峥青筋崩起,厉声道:“哪一项过不去,你就没门!成天吊儿郎当,你能干成什么事儿?!别到时候大学都没得读!” 严启钰被劈头盖脸一顿落脸,气得把篮球一砸,呛道: “要考不上警校!老子就是去要饭都不花你一分钱!” 卧室门被重重砸上,连墙都在震。 严秉峥死死盯着门,脸上肌肉僵颤,最后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摔,双手抓着头发,低头重重喘气。 冷静,冷静…… 情况远没有到那么糟的地步,当年已经处理得非常干净了,乔美玲也走了,该死的不该死的,也都死了。 只要夏耀平不醒,查不出什么来的。 第280章 暗潮涌动,除夕将至 砰! 吱——! 车尾又遭到撞击后,方向盘急转,车里三人的身体跟着车体剧烈摇晃,又重重倾斜。 后排,被稳稳固定在儿童座椅里的小小女孩,小手抱不稳大蛋糕,眼睁睁看着心心念念的漂亮蛋糕盒被甩到座椅下,变成一坨蓝白色歪歪扭扭的奶油。 “呜呜……爸爸!我的哆啦a梦!” “看看,你的乖女儿都吓哭了。” 双手被铐在副驾驶窗顶扶手上的男人,两条结实手臂布满蛇形图腾纹身,他瞧一眼后视镜里穷追不舍的两辆牧马人,笑得越发猖獗。 “停车吧,带着这么可爱的女儿一起送死,多不值得?你说你一个刑警,那么卖力干缉毒的活干什么。” “想知道为什么他们一直抓不到我吗?夏警官。” 夏耀平面色沉肃地飞快转动方向盘,一路惊险闪避:“等回到局里,有你交代的时候!” “啊!放开我爸爸!!” 张天强骤然发难,有力的双腿死死绞住夏耀平的脖子,在夏黎惊恐的尖叫声中一边施力逼他停车,一边有恃无恐地说着绝密的内容。 “传说中神秘的蓝枭,就是你们的方青云局长啊~想不到吧,夏警官?” “还有山鹰,他可是你的好兄——呃!” 吱————! 被绞困得呼吸困难的夏耀平突然踩死刹车,下一秒,车后传来剧烈的撞击感,车身被撞得直直前冲,车前窗被一道人形砸出一片血雾。 天旋地转,天地颠倒,车毁人亡就在一瞬间。 “爸、爸……” 鲜血一滴滴顺着眼角不停淌下来,视线都是红的。 侧翻的车内,夏耀平下半身被压在彻底塌扁的驾驶座上,胸口插着大片车窗玻璃,浑身浴血。 被铐在副驾驶的张天强,整个人悬吊在翻倒的车顶,没了声息,扭曲的双腿沉沉压在夏耀平鲜血淋漓的胸口上。 “黎儿别怕,爸爸在……” “宝贝记住……千万要记住……方青云是内鬼,告诉……” “小梨,小梨,宝宝醒醒。” 夏小梨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呼吸急促、惊魂未定地看着悬在面前的刑赫野。 “做噩梦了?”男人温热的掌心擦去小脸上的冷汗。 夏耀平和陈明英出国后,小姑娘这几天睡得不太安稳,再加上孕晚期身体负担大,夜里总得闹腾几回。 夏小梨缓慢眨了眨眼,等缓过了气,才抖着手抓住刑赫野。 “方青云,我想起来了,蓝枭是一个叫方青云的人。” 夜色森寒,刑赫野披着外套站在阳台外。 电话那头传来凝重的声音,“赫野,你确定?” 刑赫野:“确定,她没听过这个名字,不会凭白出现这段记忆。” “当年因为这桩大案,多少人落网,多少人加官进爵平步青云,如果真是他,这牵扯之广,怕是从上到下要撸下来一连串啊……” “东叔,警方里我只信任你,在没有足够证据之前,不要打草惊蛇,尤其永远不能暴露线索来源是夏小梨。” “叔知道,这事需要严密部署,现在这边也摸到了几条小鱼,只要能撬出点东西来就有突破口了,等线索链足够分量,就能申请成立专案组和监察委介入调查,这是个持久战啊……” 刑赫野望着漆黑的雪夜,沉声:“麻烦您了,东叔,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嗐!你小子!我还能用你在外头那些武器大炮把人轰了不成?放心,兹事体大,叔就算拼了这一身官皮,也定会查个水落石出!把那些毒瘤全拔了!” 以京市为中心的公安系统内部暗潮涌动,风云渐起,辐射范围越来越广。 在未来几个月里,有人闻风色变、自乱阵脚被逮了个正着,有人收拾细软准备出逃却被暗中抹了性命,也有高人依旧稳如泰山,观虎斗。 隐藏在暗处的小毒贩们口口相传,悄悄收敛甚至停止了交易,消息甚至传到了人称“法外之地”的金三角。 而这一切,处于变局之初的普通群众毫无所觉,大家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春节和假期,欢欣雀跃着。 “啊——!自由的空气!!!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终于等到刑赫野回星宇,差点把星宇干成自家公司的唐大少爷,开着最新款紫色库里南直冲“蓝夜”,连开三天party,又拉着史钱飞到圣特罗佩海边晒太阳,鬼混了几天。 才在除夕前夕,被自家爹妈夺命连环call催回了家。 谁知,刚进家门就收到厚厚一沓名媛千金的美照,相亲节目直接给他排到元宵节之后了。 唐闻用十个包收买了唐悦,拖住爸妈,自己麻溜开车跑路了。 金鼎府。 “野哥!野哥啊,救救孩子!你快放我进去!” “嫂子!好嫂子!你就收留收留我吧!” 唐闻趴在门上,鬼哭狼嚎了好一会,门才被打开。 “叫魂呢?” “呃,”唐闻急急站稳了没栽,看着刑赫野直往下滴水的黑脸,干笑:“呵呵哥你这这么大冷天儿的,还洗脸呢?” “弟弟给你和嫂子拜早年来了,顺便嘿嘿……想借住几天。” 刑赫野眯眸扫他一眼,扯了扯唇,抬脚就要踹。 “别别别!哥!我爸我妈到处派人抓我相亲呢!” 唐闻扒着门嚎,“我刚从阿史那边逃出来,明哥回老家了,我就只有你了啊!他们肯定不敢来你这儿的!” 夏小梨甩着手上的水珠,汲着毛绒拖鞋慢悠悠走出来,恰巧听到这话,俏皮笑道: “这话说的,我们刑先生这儿是龙潭,还是虎穴呢。” 唐闻活像见了救星,硬挤进门去解释:“小嫂子你不知道,咱刑三爷道上没人敢惹,圈里谁不怕——嗷!” 刑赫野抬手削他,“少胡说八道。” 唐闻捂着后脑勺,眼尖看见客厅摆的那些东西,乐了:“你们这是自己弄春联窗花吗?” 说着,瞅准机会就自己坐到了客厅,一副准备赖着不走的模样。 夏小梨瞥一眼刑赫野还湿漉漉的脸,小手背在身后,努力憋着笑说: “是,闲着随便玩玩,想着多画一些给语媚姐他们也送去。” 刑赫野掐住她气色好了许多的脸蛋,捏了捏,磨牙低声道: “小坏蛋,回头再收拾你。” 第281章 王八戴花 除夕前一天,天气不错,晴朗无雪。 夏小梨翻出一本老师送的剪纸艺术集,窝在客厅画福字、做窗花的时候,刑赫野在边上帮倒忙逗了她几回,闹腾得夏小梨做毁了好几个。 女孩恼了,手指一伸就让他去睡觉,男人也不回房,探头自讨一个“晚安吻”,伸着大长腿斜斜往沙发上一靠,不一会儿就真睡着了。 毕竟之前国内国外公司积压了太多事情,连轴转紧赶慢赶着多腾出了几天陪老婆过春节,铁打的刑三爷硬是给累够呛了。 身边总算消停了,夏小梨抓过旁边的毯子给刑赫野盖上,刚抓起毛笔要继续忙活,瞧着男人帅气安稳的睡颜,眼眸一弯,闪过一丝狡黠。 女孩屈膝跪立在沙发边,小心弯着腰,悄咪咪在刑三爷脸上画了一只活灵活现的大王八,大王八头上还戴了朵小花。 帅气“刑八爷”,噗噗~ 夏小梨乐得捂嘴差点笑出声,掏出手机正要拍照呢,唐闻就来哭门了。 那堪称噪音扰民的动静,就是吃了安眠药都能被闹醒了。 夏小梨惊得嘴巴张成“o”型,手忙脚乱飞快抓过一把湿纸巾,没来得及销毁证据,就被刑赫野抓了个现行。 近来睡眠质量改善但洁癖毛病依旧的刑三爷,盯着镜子里黑成一坨的戴花王八,气得磨牙。 那两绿豆眼画得还挺有细节,炯炯有神的。 “好啊,夏梨宝,你皮痒痒——” 女孩踮起脚就是一个亲亲,笑出八颗牙齿,乖巧得不行:“嘿嘿,我给你洗干净嘛~” 男人垂眸哼她:“别以为这样我不收拾你了。” 夏小梨从善如流,扬起下巴又啵啵两下,拿过小毛巾打湿,小嘴叭叭的,十分有恃无恐。 “好好,收拾收拾,我先给你洗洗脸,唐闻快喊破门了,不知道有什么事。” 口嫌体正直的刑三爷被小手轻轻一拉衣袖,就自动弯下了腰,忍着满鼻子油墨味任老婆洗脸,对待兄弟却嘴里淬了毒。 “喊累了自然有人报警抓他,这厮喊得越大声,越没什么大事。” 确实没什么大事但差点有终身大事的唐闻,此刻赖在客厅,看着夏小梨变戏法似的剪窗户,一看一惊,十足捧场。 “我去,这怎么变的?” “我靠!就这么剪两刀就变出来这么复杂的?” “这不比大街上卖的漂亮多了,唐悦年年过年最积极,老去庙会买回来一堆破烂贴得满屋子都是,洋房贴红花,土得要掉渣。” 夏小梨笑,把桌上的《剪纸艺术集》推了过去,“那你问问她喜不喜欢这种,我多做些,不太难的应该都能做。” “好哇!正好让那臭丫头给我把行李偷渡过来。” 唐闻话刚说完,就脸朝地被一脚踹进厚地毯里。 刑赫野眯眸:“大过年的,谁同意你在这碍眼了。” 唐闻哀嚎着翻身,侧头看见门口进来一连串搬着大箱子的搬运工人,立即转移话题:“买的什么?这么多。” 夏小梨瞧刑赫野一眼,笑:“玩具屋里的东西,刚从国外运过来的。” 那天,刑赫野看见夏小梨在画室里画了一幅很特别的画,看着很卡通梦幻,像是小孩儿屋。 一门心思扑在养老婆身上,半点没有当爹经验的刑三爷,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还没给未出生的女儿准备点啥。 除了自身童年有缺陷之外,主要还是太有钱的烦恼,潜意识里觉得没有什么是需要提前准备的,想要就能马上拥有。 不巧,没一会儿叶妙青就拎着一大堆婴儿用品上门,来找夏小梨玩了。 刑三爷抱臂倚在阳台门边,瞧着两人对着纸尿片、婴儿口咬胶、三角包屁衣……各种名称稀奇古怪的东西,兴致勃勃地翻老半天,有说有笑的。 女孩穿着宽松的毛绒家居服,肚子被掩盖了些弧度,拿着可爱宝宝衣翻看时,笑得十分开心,整个人神采温柔得会发光似的。 男人捻了捻指腹,一股奇奇怪怪的酸味直直冒出来。 他是孩子的爸爸,夏小梨的这种笑容应该由他创造出更多才对。 刑赫野转身出了阳台,给刑黛去了个电话。 一听弟弟要操办孩子的装备,刑黛乐了,大手一挥说: “小孩子要用的东西多了去了,你一个大男人弄不好,姐给你们包圆了,你让小梨也别操心,听营养师和护理师的好好休养就成。” 一不小心又把事情外包了出去的刑三爷莫名有些不爽,盯着手机里拍的夏小梨画得梦幻玩具屋,一个电话又拨了出去。 从国外定制的巨型儿童玩具屋,不到十天就送到了,还有公主儿童房正在紧锣密鼓赶制中,这几天不停有东西往家里送。 得亏国外不过春节呢。 唐闻瞧着这一个接一个往里抬的大箱子,兴致瞬间来了,搓搓手站起来。 “我来我来,我现在对儿童玩具十分有研究!咱小侄女玩的乐的,全包我身上了。” 儿童房组装完成后,唐闻喜提留下来用餐一顿,然后抱着夏小梨装好的春节窗花贴和福画,被他野哥扔了出去,附带一串钥匙。 “城东西临苑那套,自己躺着去,别来烦人。” 被老爹冻了卡,没收了所有车、房钥匙的唐大少爷,两眼飘起感动的泪花,开着他野哥送的库里南心满意足地走了。 路过庙会街的时候,看见一个有趣的玩具小摊,斥“巨资”全买了,载着一车叮叮当当的玩具,转弯往春日开。 先找小可乐玩玩,说不定还能蹭一顿晚饭。 哎呀,这大过年的,孤单呐~ …… 除夕夜,刑赫野带着夏小梨回了刑家老宅。 吃了一顿场面盛大堪称“国宴”的年夜饭,等刑老爷子的大红包一给,他就拒开一众刑家旁支前簇后拥的敬酒,搂着夏小梨,摆摆手潇洒地走了。 “老头子,新年快乐。” 身穿西装大衣的高大男人搂着身披羊毛红披肩娇小女孩,步伐散漫走在古色古香的回廊里。 绚烂缭乱的烟花,正巧在夜空中炸开,一簇接着一簇,散落的烟花落入回廊两侧,将那两道相携离开十分般配的身影乍然照亮,形成一道美丽的剪影。 此景,任谁看了都得感叹一句“京华无限好”。 只有还没跟孙子孙媳妇说上两句话的刑严坤,杵着拐杖笑骂: “臭小子!娶了媳妇更不像话了!这就跑了!” 第282章 救护车呼啸而过 “真是好命啊,我瞧着我那表侄女分明比她好多了,啧。” 一个打扮富贵的妇女呷着饭后水果,望着外头不是滋味地嘀咕了一句。 立即被碰了碰手臂,“住嘴吧,仔细再惹了他。” “就是,人各有命,真要说起来,能让刑三这么不要命护着,这姑娘也差不到哪儿去。” “说到底人家里也是干警察的,要不是情况特殊,怎么着也能得个英雄之家了。她设计的那个娜诗芙香水,前阵子市局的翁太太还送了我一套呢,有两下子的。” 张嘴阻止的几人,都是曾经在刑家家宴那天嘴过夏小梨,结果被刑赫野逼着大出血给了“见面礼”的。 要说这些旁系,个顶个都是消息灵通耳聪目明的,看过这阵子那些事,没人敢再编排这丫头迟早会被扫下堂,各个见了夏小梨都亲热、和气得很。 虽说,刑砚勤还是接刑家掌家权的大势,但近来许多人也回过味来了,这刑赫野早早叛逆脱离刑家,却能有只手操纵谢家股价的强悍财力和手段,这不可能只是开了一个娱乐公司这么简单。 实力深不可测,不容小觑啊! 刑老爷子身子骨见老,对于这两兄弟,他们还是左右逢源为妙。 “再有三个月,就该生了。” 烟花声热闹非凡,刑云栋背着手踱步到刑砚勤旁边,望着刑赫野夫妻离开的背影,语气不明。 刑砚勤默了默,只说:“小野的这个孩子,是好不容易才保住的。” 刑云栋意味不明哼笑一声,斜着自己最看重的大儿子,“你以为,我是柳琬茵那种到处让人掉崽的狠毒之人?” 刑砚勤立即站直了,“爸,我不是这个意思。” “行了,孩子这里已经输了一招了,你跟林沐语的婚事抓紧定下来,立业先成家,在你爷爷这儿才算可靠。” “至于其他的,别让我失望,把那忤逆老子的混小子狠狠压下去!我要让那个疯女人在出来之前就听到你掌管刑家的消息,看我气不死她我!” 刑云栋龇牙含怨地敦促完,背着手悠哉悠哉地转身,朝招呼自己喝酒的堂哥走去。 “去,到你爷爷那伺候着。” “是。” 刑砚勤立在阴影处沉默许久,仿佛周围的祥和、繁华喧闹都与他无关。 男人深吸一口气,挺直腰转身准备到刑老爷子身边去,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看着来电显示,他脸上的麻木褪了几分,眼底终于露出几分寻常人的喜悦来。 “喂沐语,新年快乐。嗯,刚吃了饭,你呢?家里热闹吗?” - “拜拜梨宝,我们走啦!” “野哥,我们改天再来昂!” “啾啾!漂亮姐姐!意意拜拜~~” 转眼,到了初七,热热闹闹的爆竹烟花声渐歇,不同于往年春节的安静,金鼎府里天天被扎堆拜年、聚餐。 好不容易送走周逸明叶妙青、唐闻唐悦史钱、徐语媚母子,还有刑黛一家三口。 夏小梨兴头过后,也累得歪在沙发上直哼唧。 “以前我都不知道过年能热闹成这样呢,唐闻他们天天都能整一出节目啊。” “还有,让他们别再送东西啦,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有十个孩子呢,三个房间都摆满了。” 刑赫野洗干净手,走过来手臂往下一捞,搂着老婆靠进沙发里,掌心漫不经心的摩挲发丝,好笑道:“这可是托你的福。” 夏小梨抬起头,“为什么?” 刑赫野低眸看着女孩亮晶晶的杏眸,低头在眼皮上轻啄一下,声线懒散地说: “以前他们可不敢到我住的地方来撒欢,聚会都是在外头。” 男人说着,长指点了点女孩的鼻尖,戏谑道:“都是看着有你在我不会发火,才这么蹬鼻子上脸。” 夏小梨眨眨眼,眼眸一弯,伸手回搂住刑赫野的腰,下巴垫在他胸口,歪头露出甜滋滋的笑。 “阿野~你是不是可喜欢我了?” 女孩的声音拖着,温软又甜,还有股得意的俏皮劲儿,听得人浑身骨头都酥。 “你说呢?” 刑赫野故意不答,噙着笑逗人:“夏梨宝,现在这么自信?” 夏小梨嘿嘿一笑,刚噘起唇,就被男人自然而然地盖了一个吻。 “新年快乐~阿野~” 这话女孩每天都要说好几次,像“我爱你”一样动听。 落地窗外飘下新雪,两人窝在温暖的沙发上,安静地接吻。 “嘶——” 突然,夏小梨“嘶”一声退开,蹙着细眉,浑身都绷紧了,一动不敢动。 刑赫野立即托住她的后腰,一手熟练地按揉,一边掌心覆到她的肚子上。 “又闹腾了?” 夏小梨缓过劲来之后,长长吐出一口气,靠回去,有气无力道:“小宝力气越来越大了,踢得肋骨疼。” 刑赫野掌心感受着肚皮下剧烈的胎动,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一个女宝宝居然闹腾成这样,生出来得是什么牛脾气。 男人瞧着老婆难受得微白的脸色,对着她的肚子,沉声训斥: “刑淼!老实点儿!别折腾你妈。” 夏小梨忍不住好笑,抬手抻抻他紧皱的眉心,“你训她也没用,小宝哪知道事儿啊。” 话刚说完,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刑赫野掌心下闹得厉害的肚皮突然消停了。 夏小梨盯着自己肚子,眼睛缓缓睁圆。 不是吧……这么厉害? 刑三爷稍显满意的勾起唇,嘉许般摸了摸,“这还差不多。” 夏小梨犹豫:“阿野,该不会给你吓着了吧?” 刑赫野自信满满地轻哼一声,俯身隔着衣服在肚子上亲了亲。 “我刑赫野的女儿,胆子没这么小。” - 三个月后。 夜里八点,京南大道上,顶级超跑开道,一辆救护车闪着灯“呜呜”呼啸而过,后面还紧跟着两辆殿后的豪车,打眼一看就是库里南、法拉利。 这阵势,惹得路人纷纷侧目。 一路疾行至医院,领头的黑色布加迪急弯停车,让出进门的路来。 衣服下摆沾满鲜血的刑赫野,摔上车门,神色急慌地冲到刚停稳的救护车后面。 脸色惨白、满头湿汗的夏小梨躺在担架床上,被三个医生小心飞快地推下来。 “到了!到医院了!小梨你再坚持一下啊~” 徐语媚和叶妙青被痛得难忍的夏小梨死死抓着手,也从救护车上跳下来。 夏小梨艰难喘息:“阿野,阿野……” “别怕,乖宝别怕,我陪着你。” 刑赫野眼角泛红,一把握住她痛得痉挛冰凉湿透的双手,和医生一起推着担架床,往产房一路急跑。 第283章 提前待产 十个小时前。 5月20日,距离预产期还有7天。 天气又热起来,夏小梨挺着越发圆润笨重的肚子,望着露台外头灿烂的阳光和开得正好摇摇曳曳的花花,难受得整个人都快蔫了。 在画室也坐不住,没一会儿就得腰疼了,赖到特意回家办公的刑赫野身上哼唧,恨不得时间马上快进到28号,直接生完了! 可一听刑赫野说安全起见明天就住院待产,夏小梨又不太乐意,觉得太早了,她之前可住院住得够够的。 可惜大事面前,抗议无效。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刑三爷,这会儿正亲自在衣帽间给老婆收拾住院的换洗用品,当然还有他自己的。 夏小梨抱着一小碗微微冰过的芒果西米糖水,坐在边上监工(捣乱)。 “阿野,我瞧着提前四天去、哦不提前三天去就可以了嘛。” 刑赫野扭头瞧她一眼,露齿露出一个“嘻嘻”假笑,好商量道: “我觉得,不可以。” 夏小梨小脸一努,伸出去意图收买人的勺子立马就要收回来。 刑赫野早有预料,先伸手攥住她手腕,低头一口吃了,吃完,还皱了皱脸嫌弃评价:“太甜,腻得慌。” “哼,”夏小梨抽回勺子来用力戳回碗里,自己库库挖了两勺吃了,“是你不懂,王妈的手艺好得很!” 正巧提着吸尘器从衣帽间门口路过的王妈,模糊听到这话,笑容完全忍不住,腰杆都挺得直直的。 小梨夫人,王妈滴知己啊! 刑赫野哼笑一声,心情颇好地伸手捏捏女孩的脸颊肉,“吃,吃得小脸圆圆更好。” 结果,自然是被孕晚期脾气大了不少的夏小梨凶凶地龇牙了。 两个28寸的行李箱很快被装满,嘴上说着不想住院实际很操心的夏小梨立马提醒: “还有!还有我海豚呢。” 话音未落,男人已经伸手往后,抓过她洗得褪色还打了补丁的海豚抱枕,一把硬塞进去,嘴上吃干醋。 “夏梨宝,你睡觉天天抱着我,还对这破烂玩意儿念念不忘。” 夏小梨坚持:“就带!我去哪儿都要带着的。” 刑三爷“啧”一声,无奈道:“知道知道,你五岁你舅给你买的。我给你买个新的行不行?一模一样的。” 夏小梨吃完最后一口清凉糖水,舒服地舒一口气,把碗搁下,“你不懂,这是我的阿贝贝,换了就没用了。” (注:阿贝贝情结,指对于个人使用过非常久的毛绒玩具、旧衣物或者小毯子等物品产生的强烈依恋感。常出现在两、三岁小朋友身上。) 在听了夏小梨对“阿贝贝”的解释之后,男人忽然低头扶额抖着肩膀直笑,笑得夏小梨莫名其妙的。 伸腿用脚背碰了碰男人的脚:“你笑什么呀。” 大掌抓住纤细的脚腕,掌控欲十足地扣住,刑赫野抬头凝着夏小梨,痞坏地逗人: “那这么说来,你不就是我的……?” 夏小梨小脸一红,动了动被抓住的腿,“这不一样,油嘴滑舌!” 女孩脸上高兴害羞又傲娇的劲儿藏不住,配上粉润的脸蛋,特别讨人亲。 刑赫野十分受用,撇下正事,抵膝倾身过来,摁着夏小梨的后颈就亲了几口。 唇舌间尝到甜腻的滋味,男人得了便宜还要卖乖,吮一口柔软下唇,才退开,说:“下回让王妈少放点糖,太甜了。” 被小脸粉粉的夏小梨一把推了回去,“快点收拾啦!” 自行讨了好处,刑三爷自然任劳任怨,听着夏小梨故意添乱的指挥收拾好了行李,膝盖一压,把快要爆满的行李箱关上了。 “刑黛准备的待产包是在哪个房间?” 唉,怎么这么快就收拾好了。 夏小梨半阖着眼趴在椅子靠背上,像断了电,不情不愿地指了指右边,“应该在第三个房间吧,姐姐送来的东西太多了,你问问王妈……” 真是十分不情愿提前那么多去医院。 为了不让老婆有情绪,刑三爷说等晚上天没这么热带她出去转转,夏小梨立马直起身,顺杆爬说自己要去吃大排档,叫上朋友们! 美其名曰:“最后的放纵餐”。 …… 夜里七点多,兵哥大排档。 依旧是简陋的四方折叠木桌、红色塑料凳,和嘈杂热闹的露天环境。 “野哥,真是天上下红雨了,你居然来这种地方吃东西。” 臀部依旧仅和塑料凳有四分之一接触,正襟危坐的刑赫野冷笑一声,用纸巾抓起一把羊腰子塞唐闻嘴里。 “吃都堵不住你了?” 唐闻来者不拒,把签子一抽,嚼嚼嚼吃得嘎嘎香,“别说,这烤的真不赖,火候刚好,调料也香。” 叶妙青:“那是,这家可是附近人气最高的。” “就是就是,王叔手艺超绝的!” 朋友们都在,夏小梨心情好好,笑眯眯地照旧用纸巾给刑赫野擦签子,哄着男人吃了几串,自己不时啃啃香香的烤玉米。 “啊呀多谢你们捧场,谬赞了谬赞了!” 老板又端来一个大托盘,哐哐往两桌拼成的长桌上摆,摆得满满当当的。 “菜上齐了,慢吃啊。” 夏小梨指着面前的砂锅,“欸王叔,我们好像没有点砂锅粥。” “这是叔送给你喝的,蚝参海鲜粥,吃了补身子,”老板抓起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把汗,笑得爽朗,“小梨啊好久没见,这是快生了?” 夏小梨瞧瞧自己的肚子,挽着刑赫野手臂,笑眯眯点头,“谢谢王叔。” 原本因为嘈杂环境脸色略黑的某人,这会儿倒是很给面子的颔了颔首,十足正房老公的派头。 “好好,哎呀!真是一表人才!真般配!” 老板乐得直点头,抬手朝桌上的人招呼了两句才回去忙,“吃好喝好啊,再给你们送两打啤酒!” 一行人围坐着一边吃烧烤,一边闲聊。 徐语媚:“小梨,明天去医院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徐可乐趴靠在徐语媚肩头,小肉手抓着筷子咿咿呀呀乱挥,一双黑葡萄大眼睛望见后头蹲在地上不知做什么的小哥哥,好奇得连手都不挥了。 大人们闲聊着,没人注意到,小可乐黑亮亮的瞳孔里映入一簇摇晃的火星。 “呀!呀!”肉乎乎的短短小食指,激动地指着后面。 “biu————” 随着奶乎乎的呀呀声,一道穿云箭般的刺耳长啸声,猝然凭空乍响。 第284章 生了!!!!! 在大排档众人被惊得还未反应过来之际,一道带着白烟的火星极速从史钱脚边掠过,直直射入桌下。 鱼雷般的巨大爆炸声,猝然在几人脚下炸响,震耳欲聋,连地面都跟着震了震,不知道还以为京市某大排档遭遇袭击。 大排档所有人都被吓得浑身一哆嗦,惊惶起身,有人酒瓶还摔了。 “怎、怎么回事儿!” 炸响的瞬间,刑赫野就眼疾手快把夏小梨捞起身,其他人也一个拉一拉个离开了桌边。 叶妙青拍着胸口,惊魂未定,“妈呀!搞、搞什么啊,姑奶奶心脏病都被吓出来了!” “呜哇——!!!” 徐可乐被吓得扯着嗓子嗷嗷直哭,小手指指着后面,呜呜哇哇的,似乎骂得很脏。 站在旁边的唐闻总算看了过去,正巧逮到一个七八岁的小鬼惊慌地把手上的香扔了。 “靠!你个兔崽子朝爷这放野炮!” 他这一声喝,大排档老板看见了,立马冲过去抓住,踩灭那烧着火苗的香,从那小孩藏在身后的红袋子里掏出了几根模样奇怪的“大炮”,大骂: “你小子又乱做这些,想炸死人是不是!!!” 众人拍着胸口,抓着那乱放炮的浑小孩开骂。 刑赫野最先发现夏小梨的不对劲,女孩捂着肚子,脸色微微泛白。 “怎么了?肚子不舒服?” 下一秒,夏小梨就脱力般往后跌入他怀里,“阿野,我肚子……” 那一声近距离的巨响,吓得她心跳非常快,肚子里一阵一阵强烈收缩,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身下有异样的液体流出的感觉。 一行人都懵了。 徐语媚到底是生过孩子的,瞬间反应过来,惊道:“坏了!要生了!” 话音刚落,众人就看见夏小梨裙子下淌出鲜红的血来,还混着透明的液体。 羊水破了。 刑赫野瞳孔骤缩,立即把人横抱起来,急吼:“叫救护车!” 收到通知已经等在产房门口的几个医生,看见走廊出现的担架床时,立即快步上前接手。 “孕妇受到刺激,已经见红、破水,宫缩异常。” “出血量过大,痛感严重,疑胎盘早剥,进产房!准备!” 随着一连串紧张有序的诊断指令,担架床被飞快推进产房,浑身湿汗的夏小梨死死抓着刑赫野的手,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 女孩眼里都是慌乱害怕,眼泪混着汗不停往下流。 刑赫野眼角发红,掌心不停抚摸着她的额头,“别怕,别怕,我陪着你。” 早早就和医院定好要陪产的刑赫野,一路畅通无阻跟进了产房。 只是到底事发突然,哪怕反复跟主治医生确认过无数遍,心里做过无数次准备,但在此刻,看着夏小梨痛得额角细细的青筋凸显,刑赫野依旧还是慌了。 唐闻、周逸明等人跑在后面,在产房门关闭时,恰好听见男人吼着“给她用无痛”。 声音听着都有些失控了。 唐闻看着熟悉的产房门,不禁有些手脚发麻,一些十分不好的记忆涌上来,他飞快背过身,曲肘撑搭在史钱肩头,抬手就给自己来了一巴掌。 呸呸呸,大吉大利,大吉大利。 几人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出,整得紧张的情绪都劈了个叉。 史钱正擦着着急下车时从兜里掉下来弄脏了的龟壳,一脸无语地扭头看唐闻。 “抽风了?” 唐闻捂着自己的半边脸,眼里满是纠结,最后大“唉!”一声,自闭地蹲到了墙角。 叶妙青摸一把脸上的汗,曲肘碰碰周逸明,“他咋了?” “……想起一些乌龙悲伤往事罢了。” 周逸明没说去年唐闻某个前女朋友死在产房的事,毕竟这时候确实太不吉利,抬手让叶妙青和徐语媚坐着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众人的脸色从放松又变得紧张起来。 唐闻尤其坐立难安得仿佛是自己老婆在里面生,最后实在没法了,跟徐语媚借了徐可乐抱一会儿,掌心圈着小孩儿肉乎乎的手臂不停揉巴,仿佛在给自己吃定心丸。 徐语媚奇怪地看他一眼。 在她的印象里这个唐闻性格十分跳脱,看着是个花花公子的做派,偏偏三天两头带着新玩具跑到春日来找自己儿子玩。 一开始她也有点怀疑对方目的不纯,后来发现这人真的是纯跟可乐玩,来了就朝她客气地笑笑,问“可乐睡了没有”,然后直奔里间。 一个大男人钻进儿童帐篷里,和三岁小孩儿玩得嘎嘎直笑。 看他现在这么紧张的样子,看来真是个十分喜欢小孩子的人。 徐语媚瞧着自家儿子快被唐闻揉红的藕节小手臂,没忍住问:“你……没事吧?” 唐闻一低头,和好朋友小可乐水汪汪的大眼睛对上视线,这才发现自己快把小娃娃弄哭了,连忙撒了手,熟练地晃了晃手臂哄着,一边勉强笑了笑说没事。 当初那事给他的心理阴影太大了,那产房门一开,担架床推出来,白色床单底下一道单薄的人形,全染红了。 我靠!他当时感觉自己杀了个人! 虽然最后验了那孩子不是他的,可这实在太惨烈了,让他一个花花公子都快有ptsd了,性子都收了不少,没这么爱玩了。 当时刑赫野也在,唐闻不用想都知道他现在肯定更煎熬。 “啊——!呃啊——!!” 隔音极好的产房里,在医生不停的“吸气、呼气、用力”引导中,女孩痛苦得撕裂扭曲的喊声,让人听得毛骨悚然。 刑赫野浑身发凉地坐在夏小梨身侧,死死握着她的手,手背已经被抓出血来。 女孩痛苦得有些涣散的瞳孔,让他感觉有一把刀插进心口使劲地翻搅,甚至连浑身紧绷的肌肉和骨缝里都传出神经质的痛感来。 鼻腔里满是浓重的血腥味。 那张染满血的担架床,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回闪。 刑赫野眼底生出深烈森寒的恐惧,冰凉的薄唇颤抖着抵在夏小梨筋骨崩紧的手背,不停絮语。 “宝宝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 “求求你,求求你,不生了,我们不生了……” 眼泪顺着男人赤红的眼角流下来,滚烫地滴在两人紧紧交握的手上。 在钢筋铁骨的刑三爷快要受不住崩溃的时候,夏小梨仰着湿透通红的脖子嘶声再次用力。 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终于落地。 在夏小梨彻底虚脱,翻着白眼晕厥的瞬间,刑赫野如遭重锤,紧缩到极致的心脏突然无法泵动,胸腔氧气瞬息被抽空。 男人眼前一黑,倒在女孩脸侧,晕了过去。 “天!” 边上刚松一口气的产房护士,一扭头看着脸贴着脸一起晕了的夫妻俩,没来得及感叹挺有夫妻相,就头大地叫人抬人了。 两个护士费了牛劲才把两人紧握的手分开。 产房门突然被打开。 叶妙青等人立即起身围上来,看见躺在担架床上,脸色惨白、尤带泪痕、昏迷不醒的大高个时,齐齐傻眼了。 “刑赫野??!!!” “野哥???!!!” 第285章 刑三爷痛失乖女儿,哈哈哈哈哈哈哈! 夏小梨做了一场梦。 梦里下着大雨,天色昏暗,她头戴大小不合适的头盔,骑着小电驴载大着肚子的徐语媚惊险地往医院开,两人用一张雨衣兜着,十分狼狈。 刚把徐语媚送到医院门口,她身下就流血了,哀叫着被夏小梨慌乱搀着,往里进。 “医生!!医生!!快救救!她要生了!!” 那时,夏小梨才18岁,正念高三,是除了念书和打工,对“孕产”完全盲区的年纪。 她在春日有兼职,周五放学时背着书包撑着伞来了,正好撞见徐语媚托着肚子艰难地在店门口等车,雨下得越来越大,根本拦不到车。 夏小梨那时候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路往医院开的路上,听着徐语媚临产痛苦的呻吟,热血直往头上冲,浑身却都是凉的。 等到人被医生推进产房,她歪戴着头盔,独自傻站在门口,裤子鞋子全泡了水,脖子上还套着大大的蓝色雨衣,水珠滴滴答答流到走廊。 明明是秋天,她却冷得浑身直哆嗦,在产房门被关上时还听到了徐语媚骤然拔高的惨叫声。 门顶上的红灯应声亮起,夏小梨一个小姑娘后知后觉被吓得嗷嗷大哭,把其他产妇的家属都整蒙了。 当时,夏小梨想: 好可怕,生小孩好可怕,我以后绝对不要生的。 “醒了!醒了醒了!” “漂漂姐姐!!” 一阵激动嘈杂的声音忽远忽近地在耳边响起,夏小梨艰难睁开颤动的眼皮,眼里映入好几张挤挤挨挨的脸。 还未来得及看清谁是谁,眼前的人就都被拨开了,一张轮廓分明、立体张扬的俊脸独独落入眼中。 只比老婆提前几秒苏醒的刑赫野,手脚还发着麻就一骨碌从病床上翻下来,两步拨开众人,一声不吭地俯身把脸色虚白的夏小梨紧紧抱住了。 脸埋在女孩肩窝,呼吸都是紧得微抖的。 刑黛看着自家弟弟这副样子,眼底也湿了湿,欣慰地拍了拍怀里十分兴奋的顾钧意的小脑瓜。 感受到身体久违的轻松和下身阵阵的隐痛,夏小梨总算回过魂来,缓慢抬起手搭在刑赫野脑后,揉了揉男人的短发。 “阿野……” “小宝呢?” 刑赫野呼吸一顿,抬起头,和夏小梨对视着,半晌忽然如释重负地一笑,低头亲了亲夏小梨发白的唇。 “辛苦了宝宝。” 其他人笑而不语,识趣地留了空间,只有顾钧意这个小萝卜头小手捂着眼睛,指间露出老大的“缝隙”,奶声奶气地嬉笑: “亲亲!啾啾亲亲!” 刑黛好笑地捂住儿子的小嘴巴,说:“孩子很好,在育儿室检查,爷爷、逸明他们在,一会儿就能送过来了。” 其实,两人昏迷时间并不久,不到二十分钟。 看着夏小梨望着门口渴望的眼神,刑赫野低头在她额头亲了亲。 “乖,先休息一会儿,我去把我们女儿接过来。” 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步步生风,穿过欲言又止的众人,大步走向门口。 夏小梨躺在病床上,有些迷茫的视线左右看着,虚声问:“怎么了?” 叶妙青和徐语媚对视一眼,齐齐噗呲笑出声。 顾钧意扑腾开亲妈捂嘴的手,蛄蛹下地,踮起脚扒拉到夏小梨床头,摇头晃脑地兴奋尖叫: “弟弟!意意有弟弟!!” 夏小梨一愣,继而莞尔轻笑出声。 看来,某人怕是要闹脾气了。 vip育儿房里。 刑赫野两手撑在小小婴儿床围栏两边,眉头紧锁地盯着躺在中间,穿着纯白连体衣的小小一团…… 男人面上十分严肃,仿佛在钻研什么重大事宜,欲言又止,又憋不了一点,脱口而出: “……这么丑?” 话音刚落,这皱皱巴巴肤色红彤彤的小婴儿,闭着眼就扯嗓子“哇哇”嚎哭了起来。 声音十分响亮,震耳欲聋。 从刑赫野的角度,都能看见那小嗓子眼里飞快颤动的鲜红悬雍垂。 哭起来,那小脸蛋挣得更红、更皱巴。 怎么这么丑。 耳朵被哭得嗡嗡的,男人脸上的嫌弃更加实质,扭头看向或坐或立的自家兄弟,手往自己一指。 “这红孩儿,我的?没搞错?” 正喝水的周逸明被狠呛了一口,“咳……咳咳……小孩刚出生皮肤太嫩,都这么皱巴发红,过几天就好了。” 也是,这可是他和夏小梨的女儿,这么好的基因,怎么可能会长得丑。 刑三爷勉为其难放下心来,弯下腰,生疏地伸手,想哄哄这巴掌大的小哭包。 边上的唐闻搓搓手,一脸跃跃欲试地贱兮兮开口:“野哥,你瞧你,一来就给你儿子弄哭了。” 刑赫野眉心一跳,倏地扭头看向唐闻,声音都有点变调了。 “你说什么——?儿子?!” 唐闻、史钱、周逸明三人齐齐忍笑,“昂,你儿子,我们小侄子。” 刑赫野脸上有一瞬间的空白,缓缓转回头,看着哭得格外起劲,细细的手脚胡乱动弹的小婴儿。 捏着小拳拳的小手腕上,戴着一个软腕带。 男人眯眸凑近了,在看清“刑淼 性别男”几个字时,儿子的小奶拳就呼到了俊脸上,正中鼻梁。 刑三爷脸上的僵硬和错愕,可谓千载难逢。 “噗——哈哈哈哈哈哈!!!” 唐闻最先憋不住,趴在周逸明肩上爆笑出声。 晒女儿b超晒了好几个月,结果晒出一个一出生就呼老子巴掌的好大儿。 刑赫野直起身,朝幸灾乐祸的兄弟们飞去一个“杀人”眼刀,才掐了掐眉心,右手握在小婴儿床把手上,前后轻轻推晃。 没一会儿,哇哇哭就变成了嘤嘤哭。 男人落眸,定定瞧着这呼了自己一拳还哭得起劲的丑儿子,嘴角微微抽了抽。 很好,还没出生就耍了老子,看来这兔崽子就不可能是个发育不全、智力有缺陷的。 虽痛失乖女儿,但刑三爷悬了许久的心到底也是放下了,认命地拉着小baby床,转身就走。 姿态依旧潇洒倜傥,十分有范。 只是在唐闻笑得停不下来,还斗胆提起他在产房晕倒躺着出来的事时,黑着脸顺手一掼,把唐闻脑袋塞进了沙发缝里。 很不爽,要老婆哄哄才能好。 (`⌒′メ) 第286章 八十岁正是闯的年纪 刚出来,就遇到刚走开一会儿又回来的刑老爷子,身边陪着陈管家、刑云栋、刑砚勤,以及林沐语。 喜得曾孙的刑老爷子容光焕发,扔了拐杖,“哎哟哎哟”地凑上来想哄还在哭的宝贝曾孙。 刑赫野轻巧拉着移动婴儿床避开,心情不好,实力阴阳怪气: “我儿子嫩得很,老头子你那手跟老树皮一样,别给他刮哭了。” 刑严坤活了八十岁,实在很少有这么脑溢血的时候,指着嘬着小拇指嘤嘤哭着的刑淼,怒怼: “臭小子!这不是你弄哭的吗?!” 刑赫野不讲道理:“想他妈了哭的,别耽误事儿。” 说着,拉着儿子就要转移,去找老婆。 刑严坤撑着拐杖,气咧咧跟着,“劝你给你爷爷一点面子,以后刑家可都由你话事了,还这么臭脾气!” 他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骤然一静。 刑云栋下颚压紧,脸色难看,“爸,这事须得从长计议才好,怎么能真因为生了儿子就继位?” 刑严坤哼一声,“不然你以为我当初放话,是在放屁?” 刑云栋:“……那,那也不能这么儿戏,赫野从来没碰过刑家的产业,这几年都是砚勤忙前忙后,如何能服众嘛!” 刑严坤对这个草包儿子一向来气,“你也知道自己没用,整个家得靠老子和孙子了?现在多什么嘴!他们兄弟俩通力合作,你少在这拱火!” 刑砚勤攥紧掌心,垂下眼。 林沐语察觉到他的情绪异常,轻轻地挽住他手臂,眼神温柔询问。 “没事。”刑砚勤拍拍她的手,低声,细微摇了摇头。 周逸明、唐闻和史钱,三人坠在后头,互相对视一眼,看戏地耸耸眉。 近几年刑家掌权人之争,可是整个圈里最翘首以待的,虽然他们都知道刑赫野压根无意于此就是了。 刑赫野一手轻晃着婴儿床,一边不耐烦地说:“别烦,不要。” 见刑严坤气得要哽气了,倒也探手拍拍老爷子的肩膀,鼓励道: “爷爷,八十岁正是闯的年纪啊,加油。” 说完,轻飘的视线掠过神色难看的刑云栋和表情沉默僵硬的刑砚勤,转身,施施然领着儿子找妈妈去了。 病房里。 夏小梨看着被推过来的小床,听到婴儿的咕哝声,激动地抬手,“阿野,小宝,快让我抱抱……” 刑赫野把手伸进去,看着比他手掌大不了多少的小不点,动作越来越僵硬,难得有些窘迫,不知如何下手。 当初,刑黛突然带娃回国的时候,顾钧意都会爬了,刑三爷之前压根就没见过、也没抱过刚出生的小婴儿。 刑黛好笑地过来代劳,“先这么右手托住脖子和脑袋,左手再抱起后腰和屁屁。” 刑赫野听得认真,眉心严肃地蹙着,双臂在半空虚摆了摆姿势,一瞬不瞬看着刑黛把儿子抱起来放到夏小梨身边。 夏小梨看在眼里,眸中溢满幸福的笑意。 软乎乎的小宝宝被放躺在臂弯,更是直接把心给填满了。 夏小梨小心又紧张地侧眸看自己怀胎十月历经艰辛生下来的孩子。 好小,眼睛还半眯着呢。 食指小心地曲起,用指背轻轻刮了刮宝宝软乎乎的小脸蛋,“终于见面啦小宝~我是妈妈,我们小宝好皱巴巴呀。” 她声音含笑,眼睛却也忍不住湿了,神情温柔至极,充满了母性的柔美。 这一幕落入眼底,刑赫野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上前坐到病床边,其他人自觉离开病房,给一家三口留些空间。 刑赫野看着夏小梨低头亲了亲儿子的额头,倾身抚摸着她的额角,印下一吻,低笑: “这小子一路哭着来的,闹腾得很,一到你这儿就不哭了,是不是闻着熟悉的味道了?” 他话一说完,小婴儿在夏小梨臂弯里活泼地动了动手脚。 夏小梨眼眸一弯,抬眼深深看着刑赫野,笑着说: “阿野,我好幸福。” 女孩的脸色还有些虚,声音也是,带着轻微的哽咽。 刑赫野心里一片潮湿软塌,伸臂用宽阔的胸膛臂膀拢住老婆和孩子,哑声道:“我也是。” 话音一转,身形高大的男人又大狗似的,在女孩肩窝蹭蹭,声音居然有点委屈: “老婆,我女儿呢。” 夏小梨失笑,抬手揉揉男人软顺黑亮的短发,“小宝也很好呀,以后可以跟你当小兄弟呢。” 刑三爷不情不愿地哼两声,捋开长发,嗅着浓郁的清梨香,熟门熟路地在夏小梨颈侧亲了又亲。 刑淼小宝宝出生第一天,就差点被他爹的胸肌闷坏了。 温馨的时刻没持续多久,护士就来了。 夏小梨这个新手妈妈面临第一道大坎:开奶。 夫妻俩听着护士平静惯常的描述,反应天差地别。 热敷、植物油清洁护理、按摩、指压式按摩…… 夏小梨人生头一遭,听得忍不住脸红难为情,刑赫野倒听得十分认真,在让护理师动手和丈夫动手之间,果断自信满满地选了后者。 这活,他在几本孕妈护理手册里看过! 门一关,帘子一拉,窸窸窣窣的声音隐约传出来,男人的时而调笑时而轻哄的声音,和女孩吃痛又害羞的呻.yin。 刑淼小宝宝不停嘬着手指,等到扁嘴要哭了,才吃上第一口。 夏小梨满头是汗,抬眸瞧见直勾勾盯着的某人,耳朵尖更红了,“你倒是别盯着看呀。” “看看怎么了。” 刑赫野扯过湿巾慢条斯理擦了擦手,又神色自若拉了拉身下有些紧绷的裤子,扯一张给夏小梨擦汗。 “后面还是别用母乳了,早点停了。” 夏小梨奇怪地瞧他,“为什么?嘶——” 话音刚落,生涩的胸口就吃了痛。 “这不就是原因。” 刑赫野脸色微凛,说着抬手虚在儿子纸尿裤上拍了拍,不爽训道:“小点劲儿!” 小婴儿哪听得懂,自然不管不顾的,是以夏小梨并不是太好受。 事实上,这还是刚开始,等孩子大一点儿,吃咬起来那见血、发炎、长脓都是常有的,每天夜里每隔一两个小时就得起来喂奶,没有一宿好觉睡。 当妈妈的,自来是最受罪的。 刑赫野不能忍受这种情况。 如今,随着时代发展,好的奶粉已经完全可以替代母乳,甚至营养更全面,他还准备了全京市最好的月子中心、最抢手的月嫂、育婴师、营养师…… 所有最好的都能给母子俩安排上。 他有的是钱,脑子有坑才让老婆吃这种苦。 当然,这其中某些隐秘吃味的小情绪,刑三爷自然不会实话实说的。 第287章 让我尝尝 (*′﹃`) “阿野,抱抱。” 夏小梨温柔笑着说。 刑赫野眸中微动,一脸“就知道撒娇”的受用模样,俯身要把夏小梨抱住,却被一根细指抵住胸口。 女孩失笑,指指吃饱喝足安分了许多的儿子,“你试试抱抱小宝。” 男人咽了咽嗓子,大掌还转了转活动筋骨,仿佛要做天大的事似的,动作僵硬地把手伸进去托着小婴儿柔软无力的后颈,另一手托住精准屁屁和腰。 暗中蓄力,起——! 好轻。 没骨头似的,软绵绵。 这么一小点儿,随便用点力不得被拆稀巴了。 刑赫野瞳孔震了震,两手僵硬谨慎得像端着一个炸弹,视线平移向憋笑的夏小梨,“老婆,这——” “噗,噗噗……” 一连串可疑的窜稀声突然响起,被刑三爷端在手里的“炸弹宝宝”,忽然扭了扭小身子,扯着小嗓子又“呜哇”哭了起来。 刑赫野整个人都石化了,眼里满是震惊,夏小梨也惊了。 两个新手爸妈还没反应过来,护士恰巧推着移动工具架进来了,一眼看出问题,还赞许一声: “呀,这么快就排胎便了。” 刑赫野双手抖了抖,越发感觉托着屁屁的掌心温度过高,刚酝酿出来的父爱,让他强忍着没扔出去。 直到拉臭臭把自己闹哭了的小宝宝,被护士熟练地抱走。 一股迷之味道也终于极具穿透力地传了出来,刑三爷瞪着自己的手掌,轻轻地碎掉了。 夏小梨强忍住笑,努力摆出怜惜的表情,抽出一张消毒湿巾,宽慰道: “没事没事,擦擦手,小宝穿着纸尿裤呢。” 洁癖大爆发的刑赫野洗过手后,依旧郁卒地坐在床边擦手,看起来是哄不好了。 护士拉着婴儿床离开,要去做一项常规检查,门刚被关上,某个还在自闭的男人就掀被子挤到夏小梨身侧。 轻手轻脚地把刚生产完还有些虚弱的老婆搂了个严实,脸埋进肩窝,净化呼吸+充电。 过了好一会儿,才怨念森森道:“夏梨宝,你儿子是不是故意的,吃饱了就拉,我一抱他就放炮。” “什么呀,”夏小梨噗呲一笑,睁眼说瞎话,“那是跟你要好呢。” 她被男人的呼吸弄得脖子痒,刚要躲开一点,就被搂紧。 “别动。” 刑赫野循着变得比以前浓甜的清梨香,习惯地在夏小梨肩头亲啄轻咬,“怎么这么香,偷吃了奶片似的。” 夏小梨两腮一红。 她刚通了奶,还喂了,可不就是身上有奶味么。 想到开奶的过程,她浑身热得慌,不知是被男人的体温烘的,还是臊的。 眼见着刑赫野拉开她的衣领越亲越嗅往下,夏小梨手动急刹车,五指张开一把摁住男人的脸。 “好啦,别闹了。” 声音小小的,无奈中又含着点羞怯的笑。 他妈的勾死人! 已经禁欲许久的男人,眼都绿了,抬头直接把人亲住,要不是还顾及着老婆身体虚,一个十分钟法式热吻是少不了的。 饮鸩止渴。 呼吸交缠几息之后,男人十分意犹未尽地衔着软唇轻磨两下才松开,细密的啄吻从唇角往下。 “让我尝尝。” 低磁微哑的男声,让人手脚发麻。 夏小梨被亲得双眸水雾雾,意志不太坚定地扯着衣领,“胡闹,这怎么能……” 被这香味勾得野性压不住的男人,微抬起头,眼里的幽欲邪肆迫人,捏着女孩的下巴,摩挲。 “怎么不能,以前吃少了?” 夏小梨小脸“轰”地红透了。 比不过,比不过,这人犯起“浑”来,谁都拿不他。 病号服的衣领纽扣又被解开。 夏小梨羽睫慌乱扑扇,消极抵抗:“不行的……一会儿有人进来了。” “锁了,没人进得来。” “乖老婆,我就尝尝,不抢。” …… 这几天,来看望的人络绎不绝。 陈明英、殷殊青、祈斯玄临时飞机赶回来,看见夏小梨就疼爱的抱了又抱。 当然,祈大少爷这位当哥的,手臂张开了,最后只抱了个被刑赫野推过来的史钱。 两人胸贴胸,眼对眼,还怪暧昧的。 祈斯玄嘴角抽了抽,史钱从善如流,抓着龟壳的手伸到祈斯玄后背,“啪啪”重重拍拍两下,两人才火速分开。 史钱随便晃了晃龟壳,抛出几枚铜钱。 大凶! 啧,早知道今天不闲得无聊过来溜溜了。 祈斯玄瞪一眼悠闲靠在病床边看戏的刑赫野,绕到另一边的婴儿床,“我抱我小外甥总行了吧。” “嘿哟,这大眼睛,真可爱。” 说是要抱,不过瞧着这小小一团,实在无处下手。 殷殊青好笑地过来,熟练地抱起孩子,轻轻晃着,笑得温柔慈爱。 “乖乖,我是姥姥喔,这是你舅舅,那是你太姥姥。” 祈斯玄掏出一个厚得惊人的大红包,捏着迷你小手抓了抓,“来~宝贝儿健康长大。” 夏小梨靠在病床上,笑看着。 陈明英握着孙女的手,摸摸她的脸,心疼道:“没少受苦吧?脸色倒还不错。” 夏小梨笑眯眯瞧一眼刑赫野,小声说:“阿野照顾得好。” 某人唇角瞬间矜持地往上翘了几公分。 殷殊青逗着小孙孙,问:“小梨,名字起好了吗?” “星煜,刑星煜,”夏小梨说着又瞧刑赫野一眼,“小名……叫淼淼。” 原本早就起好的女儿名“刑淼”,是不太合适用了,这个小名是某位爸爸的最后坚持了。 那天改名时,夏小梨安慰刑赫野说等以后生妹妹了,再叫刑淼。 原本还抱着老婆赖唧的刑三爷立马变脸说,儿子就儿子吧,当个小名也行。 “星、煜,好听。” 殷殊青碰碰小孙孙的脸,“小星煜,哎呀笑了,瞧瞧真会长,鼻子眼睛像爸爸,嘴巴像妈妈。” 刑赫野瞧着自家儿子被轮番抱着逗,倒也觉得不错,省得夏小梨一天到晚总抱着不想撒手。 夜里好不容易喂完孩子睡着觉呢,还总突然醒了,探手去摸摸孩子的呼吸,他问干嘛? 女孩睡眼惺忪地咕哝回他:“太安静了,我摸摸有没有气。” 刑赫野无奈地把人捞回被窝里,倦意深浓地嘀咕:“你再不好好睡一会儿,我都要没气了。” 第288章 老酒炖母鸡、花生炖猪蹄 高档月子中心门外。 王水枝、张健树拎着水果补品和小儿子下车,回头一看,大儿子还坐在副驾驶上捣鼓他那几部手机。 “明杰!赶紧的下来,怎么磨磨蹭蹭的。” 张瑞杰也两手拱成喇叭,喊:“哥你快点儿,我要去看姐姐和她的小宝宝!” “来了来了,催命呢。” 张明杰搂起五个手机下车,走了两步,又停住脚忙活,又被王水枝催了一下。 “唉你们先进去,我忙完先。” 自从上一份超高薪优渥的工作因公司倒闭凉了之后,张明杰无所事事颓丧了一阵,要么窝房间里睡觉,要么开着他那辆牌子车出去,整天不着家。 直到三个月前某一天突然又来了精神,说找到新工作了,工资不错,也很有前景,是他原来公司同事介绍的。 具体做什么的,他们做爹妈的还是搞不清楚,反正儿子说能赚钱就肯定是不错的,只是天天拿着好几个手机不知道在忙什么,问一句就说“互联网时代,赚钱就得这样。” 王水枝抹一把汗,不满道:“赶紧的啊,你表妹刚生了,怎么都得全家去看看,还有你那表妹夫,记得多跟人说说话。” 说着,她又忍不住抱怨:“过年那回,人家难得赏光来家里吃个饭,你也不知道多聊聊学习学习。” 原来王水枝也对儿子刚毕业就能赚大钱开好车很是骄傲,逢人便说,可现在见过了刑赫野,又在网上搜索搜索,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富贵。 这可是祖坟冒青烟都接触不到的阶层啊! 要不说那张兰凤是个没福气的,当年要是不抛夫弃女跑了,现在得多享福啊! 张健树拉王水枝一把,“行了,你总说这个做什么,别让人觉得我们趋炎附势。” 张明杰也清楚他妈什么德行,只无所谓地摆摆手,说: “靠巴结别人算什么事儿,你们且等着吧,我最近做得越来越顺,马上有机会升职,再赚一辆好车都是小的,等瑞杰放暑假,我带咱全家去旅游!”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一个提前准备的红包,塞给张健树,“爸你替我先给表妹,我等忙完这会儿的。” 张明杰又靠回车边,换着手机飞快操作,等忙完已经是十分钟后,一抬头看见一个熟人站在门边踌躇张望。 “大姑?” 张明杰上前,看着张兰凤手里的红色塑料袋,“你也是来看表妹的?” “是明杰啊……” 张兰凤局促地拉了拉衣服下摆,上面有一小片做工时沾上洗不掉的油漆污渍,“我就是听你爸说她生了。” 看出她的犹豫,张明杰干脆道:“那就进去啊,表妹那人不记仇,不至于看一眼都不让你看。” 张兰凤又瞧一眼这装修十分高大上的月子中心,那地板光得都能照镜子了,最终还是摇摇头,把手里的袋子递出去。 “算了,你帮大姑拿进去吧,就是些补血的大枣,别说是我给的。” 张明杰接过,扫一眼大姑的穿着,随口多嘴了一句:“大姑你现在在哪做工?我爸上午刚念叨你。” 张兰凤尴尬地搓搓衣服下摆,“嗐,就是到处做个零工,可能……赚些路费,过阵子我就走了。” 偷渡回国后,才发现现在国内各方面发展得太快了,管控也十分严,什么天眼系统的……因为“黑户”身份,张兰凤只能到处打零工,过得并不好,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在外头好些。 听说那边最近风波过去了,东南亚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毕竟待了十几年了,她回去混多少还是会比现在好的。 反正,夏耀平被送去不知道哪治疗了,夏黎这边夫家再富贵通天,她这个抛夫弃女的假妈都不可能攀得上的。 上次夏黎帮她赔了剐蹭的六万八,走的时候还多给了她五千块钱,说得很清楚,俩人再无关系。 自己要是再往前凑,讨人嫌不说,再要把人得罪了,得不偿失。 没想到大姑居然还想偷跑回东南亚去,张明杰听完,想了想,说: “要不,大姑你跟着我干?保准不出两个月就给你挣够路费还多多的,到时候走不走随你。” “啊?”张兰凤惊讶,“你们这些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做的事情,我能干吗?” 张明杰打包票:“铁定能,大姑你在东南亚十几年也是见过世面了,学几天肯定能上手。” “来,你听我说啊……” - 温哈古堡。 “夫人,这是您要的pingus葡萄酒,请问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柳琬茵轻轻摇晃酒瓶,嗤笑一声,轻飘飘朝铁精雕纹的栅栏铁门外摆了摆手。 看守侍从恭敬点点头,正要把外面的密封铁门关上。 “等等。” 柳琬茵把酒瓶朝后扔给跟自己一起被关进来的“男宠”,抱臂趾高气昂地看着侍从。 “那个夏小梨,生了没有。” 作为被安排在温哈古堡看守的人,他的职责除了不让柳琬茵出去之外,满足对方正常的需求,让她少发疯闹腾也是其中之一。 侍从微低下头,答:“少夫人前几日产下小小少爷。” “是个儿子。” 柳琬茵轻呢一声,沉默了一会儿,嗤道:“算她肚皮争气。” 女人妆容精致的脸上,露出一种十分矛盾的神情,几息之后,她接过男宠递来的酒杯,优雅地抿了一口,又问: “孩子生了,刑老爷子定下继承人没有?” 这事,倒也不是什么秘密。 侍从斟酌片刻,小心回道:“刑老嘱意让赫野少爷接掌,但赫野少爷拒绝了。” “什么?!!!” 柳琬茵音量骤然拔高,“他刑赫野还真是翅膀硬了,身在福中不知福!” “把他叫过来!立即把他叫过来!听见没有!” 女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尖锐,刻毒。 “娶了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也就算了,居然还真敢拒绝送上门的刑家!我对他从小悉心教育是为了什么!马上把他叫过来!” 砰! 酒杯被砸到门上,玻璃四溅。 侍从早有准备,先一步把外面的密封大门关上了,自行离开,任由柳夫人在里面发疯。 - 转眼过去一周。 再舍不得,陈明英和殷殊青也该回m国去了,毕竟夏耀平还在那治疗呢。 “梨宝,你记得奶奶跟你说的啊,女人月子千万要坐好了,不然等老了可要受罪的!” 陈明英抓着夏小梨的手,絮絮叨叨,“那些个老酒炖母鸡、花生炖猪蹄、五红汤,多吃点儿,补身子。” 夏小梨皱巴着脸:“奶奶,我都连着吃十几顿了,闻着味都想吐。” “那也得吃!吃多了才好下奶!不然你这小身板,哪里够孩子吃的。” 夏奶奶说这话的时候,刑赫野正好进来。 闻言,男人眉峰兴味地挑了起来。 第289章 给儿子留点儿 “啊!奶奶!” 夏小梨自然没错过刑赫野的表情,立马声音拔高打断陈明英滔滔不绝的“下奶论”。 “你这孩子突然嚎什么呢,吓奶奶一跳!”陈明英嗔怪地拍拍夏小梨。 夏小梨胡诌:“奶奶,哥发消息来了,妈那边看完了,一会儿就过来接你走,你再看看星煜吧。” 殷殊青暂时将演绎事业重心移到了m国,作为国际知名的影星,接下来,她在m国会有两部电影要拍,她嗓子有老毛病,这次回来顺便在主治医师那儿看了几天,喝中药调理调理。 马上,他们三人又要飞m国了。 夏小梨看着奶奶趴在婴儿床边逗吃饱了打瞌睡的儿子,心里很是舍不得,下一次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奶奶,爸爸在m国真的还适应吗?有好转吗?” “你放心,医生说那些个什么指标都在恢复了,你爸爸肯定能等到手术机会的,不是今年就是明年。” 这么多年了,陈明英日渐苍老的脸上第一次露出这种充满希望的笑容,夏小梨放下心来。 “哎哟,又要哭啦?乖宝叫太姥姥逗哭了哟~” 老太太笑容和蔼地把越发白嫩嫩的曾外孙抱起来,哄着拍了拍。 等到殷殊青祈斯玄来了,告别再多,终究是得走了。 走之前,陈明英还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刑赫野,交代:“炖猪蹄、五红汤那些,你得盯着她多喝知道吗?这孩子打小就身子——” “奶——奶!”夏小梨拖着嗓音无奈地喊。 刑赫野瞥着夏小梨臊得快要钻地洞的表情,故作不知,一本正经道: “知道了奶奶,我会盯着的。” 几天后,夜里,月子中心vvip贵宾间。 夏小梨在床上辗转了几圈,侧头看一眼睡得沉的刑赫野,悄咪咪把搭在腰间的手臂挪开,起身,把婴儿床里刚吃饱喝足睡觉觉的儿子抱起来。 “小宝乖乖,醒醒,再喝一点。” 女孩声音放得很轻,鬼鬼祟祟地用气声跟儿子打商量。 软乎乎的小脸蛋被轻轻碰了几下,就开始半睡半醒地嘬自己小舌头了。 夏小梨大喜,抱着“饿了”的儿子小心靠回床头,刚解开扣,身旁传来一道微微沙哑困倦的男声。 “干什么呢?” 夏小梨动作一僵,欲盖弥彰地抱起又快要睡实了的儿子,心虚地说:“小宝饿了。” 刑赫野眯着眸侧头看一眼墙上的时间,“不是刚喂了一会儿。” 说着,男人要撑起身。 夏小梨连忙阻止,“别,你继续睡吧。” 刑赫野眼里渐渐清明,就着暖黄的暗灯,视线落在夏小梨若隐若现的胸口,眸中微动。 男人坐起身,探头一看,儿子睫毛弯弯闭着眼,捏着小拳头睡得正熟呢。 哪有半点饿了的样子。 男人唇边勾起微妙的弧度,屈指轻轻刮了刮儿子软乎乎滑溜溜的白嫩小脸蛋,含笑打趣: “夏梨宝,这是哪门子饿了,你这是硬喂啊~” 甲缘弧度整洁圆润的指尖,距离女孩微敞衣领仅差几公分。 夏小梨讪笑着拢了拢春光乍泄的衣领,“小宝宝么,睡得快,刚还醒着呢。” 刑赫野低笑一声,手撑在床上歪头瞧她,语气戏谑: “老婆,你是不是……涨乃了难受。” 得,就知道瞒不过去这人。 夏小梨努起脸,烦他一眼,伸手把笑得蔫坏越凑越近的男人推开,埋怨道: “还不是你!” 这几天,不知刑赫野交代了什么,夏小梨每顿的食谱越发丰富多彩,吃得她红光满面,脸颊鼓鼓,胸前也跟着鼓得很。 这真是奶奶说的“大补又下奶”。 夜里她刚喂过一回,没多久就又觉得涨得慌,压着呼吸不畅,难受得怎么都睡不着。 刑赫野接住她的手,拿到唇边亲了亲,虚心挨骂,笑着把儿子挪开,放到自己那边,还低头奖励地亲了亲奶香奶香的小脸蛋。 又回来,掌心伸到夏小梨颈后,一边细碎亲哄着,一边把人缓缓放躺下,十分贴心地呢喃。 “乖老婆,这就见外了不是,难受你叫我啊,自己偷摸难受做什么。” 夏小梨哪能不知道他憋着什么坏,伸手锤他,“你闹起来没完。” 之前有几回,刑赫野从公司回来就摁着她胡闹,结果完事儿了,儿子醒了,嘬着手指饿得嗷嗷哭。 给夏小梨心疼坏了,抱着儿子给喂一点点奶粉垫垫,一边气一边催某人给自己按按催催。 可怜刑星煜小盆友,早早被迫开始“戒奶”。 劣迹斑斑、坏事做尽的刑三爷低笑一声,好声好气地哄,“好好好,我收着点儿。” “乖,早点吃了,让你好好睡觉。” 手上动作倒是半点没含糊,两指一抵又弄开一粒扣,循着熟悉的香…… 夏小梨手搭在刑赫野后颈,细指抓紧了粗黑的短发。 许久后,夏小梨眨眨水眸,手指用了点力,抓着短发往后扯,赧然提醒: “你给小宝留点儿。” 刑赫野:“后半夜别起了,我给小宝冲奶粉,保证饿不着。” 夏小梨控制不住低下头,正正落入刑赫野视线上挑,直直凝视着自己的黑眸里。 昏黄的光线下,这画面太超过,太侵略。 夏小梨心口一跳,慌乱眨动着眼睫抬起头,避开了,心跳完全控制不住咚咚咚的。 比敲锣打鼓还响,真怕把边上呼呼大睡的儿子吵醒了。 刑赫野微微松开,低眸落下一啄,嗓音微哑带笑,“心跳好快。” 某人连口乞带模,话还特别多。 “宝宝,你是不是又长身体了。” 夏小梨脸红得快冒烟,心里大大滴后悔! 实在忍不住,屈膝顶撞了一下男人的侧腰,羞赧至极地小声催促: “烦死了!你快儿点!” 男人吃痛嘶气,闷哼一声,溢出闷笑来。 “好的老婆,恭敬不如从命。” …… 又十分钟后。 吃饱喝足的男人搂着嘀嘀咕咕骂骂咧咧,困得睁不开眼的小姑娘,轻拍后背哄睡。 “好了好了,知道了,我这当爹的还能这么不懂事,跟儿子抢奶喝不成?” 第290章 刑三爷欺负满月小儿,胜之不武 “啊!!!” 一声惨叫,从月子中心体检处传来。 夏小梨震惊地看着体重秤,手指一抖一抖的。 天老爷,她怎么胖了这么多!!! 夏小梨下了秤,直奔房间,越过正照顾小宝宝的护理人员,跑到洗手间对着镜子猛瞧。 看着也还挺正常啊,脸色红润发光,脸颊圆润了一丢丢,胖哪儿去了。 摸摸脸,掐掐脸颊肉,双手又在腰上寻摸着掐了两圈,最后浅浅松了一口气。 坐了个月子,她居然胖了十五斤!!猛一看见那数字,夏小梨还以为自己不知不觉胖成球了。 可怕!实在可怕! 夏小梨拍着额头刚出来,就看见送餐员笑容满面地推着推车来了。 “夏小姐,祝贺您今天出月子,这是为您特别准备的下午茶。” 又来!!她刚吃了一顿呢!! 夏小梨看着上边满满当当的水果点心,瞳孔一震,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谢谢谢谢,我还不饿。” “不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今天的甜汤是新品,特别解腻消暑,夏小姐尝尝吧。” 在送餐员无比热情的备餐陪同下,夏小梨愣是又吃了肚儿圆。 女孩抚摸着肚皮靠在沙发上,歪脑袋望着正被抱着咕噜噜喝奶粉的儿子。 哎,有一种妈妈儿子都是大胖猪崽的感觉,睁眼就吃,闭眼就睡。 得亏马上就能回家了,不然她得胖出二里地去! 刑赫野从公司过来的时候,夏小梨正抱着儿子窝在沙发上玩抓手手游戏,一大一小嘴里叽里咕噜的。 不知道怎么交流的,反正似乎两厢都玩得不亦乐乎。 夏小梨伸着食指,被儿子小小的手抓住,然后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地移动,把小宝宝逗得挥手踢腿,发出可爱的笑声。 “哎呀,真棒,我们小宝力气超大大!比爸爸还厉害呢。” 男人抱臂倚在门边看着,脸上浮起轻松的笑意,闻言,抬腿走进去。 “真的比我厉害吗?” “来,跟爸爸比比。” 刑三爷摩拳擦掌,伸出修长的食指递到儿子的迷你小手手边,刚触了一下,立马被紧紧抓住。 别看手指又小又短,小猫似的这么点儿大,确实抓得很紧。 估计吃奶的力都使出来了。 男人瞧一眼明显准备当偏心眼裁判的老婆,薄唇缓缓勾起,修长的手指往上提。 似感受到挑战,星煜小宝宝的大眼睛睁大了,肉肉的小胳膊伸直,五指更加用力,连脸颊肉肉都在抖。 软乎乎的小身板,都快被他爸一根食指拉起来了也没撒手,乌溜溜的大眼睛直直看着夏小梨和刑赫野,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奶声。 夏小梨立马母爱爆棚,鼓着掌大夸特夸: “哎呀!我们小宝可太厉害了!妈妈亲亲,啵啵啵~^3^” 刑赫野眼皮一跳,瞥一眼夏小梨撅起唇朝儿子直飞吻的溺爱模样,薄唇扯了扯。 男人的手指忽然使了点力,曲起,往上一勾,小宝宝抓不住,脱力揪了个空。 葡萄大眼睛里迷茫地动了动,小手张着五指,在半空中挥抓两下,什么都摸不着。 长得像极了妈妈的水嫩嫩小嘴巴瘪了瘪,张开。 “哇——!!!!” 好胜心旺盛的刑三爷,轻轻松松凭一根手指头,把刚满月的儿子赢哭了。 “哎呀!你干嘛呀!喔喔喔~没事没事不哭不哭,爸爸坏。” 夏小梨连忙把哭红了脸的儿子抱起来哄,还抽手一巴掌抽到刑赫野手臂上。 “几岁呀你!也不让让他。” 刑赫野浮夸地吃痛“啊!”一声,捂着手臂,语气哀怨,脸上却笑得欠欠的。 “夏梨宝,你也太偏心了,我赢了欸,你不亲我就算了,还打我?” “你赢!你赢!你赢了你收拾东西去!” 夏小梨一巴掌一声,一记连环抽把刑赫野赶去收拾回家的行李。 男人开怀的朗笑声,混着小婴儿的啼哭声,显得特别热闹,鸡飞狗跳。 - “来,看这儿,看这儿,欸对了~” 叶妙青手里抓着一个响铃玩具,逗猫似的左右晃动,引得小星煜眼睛跟着左右滴溜转。 夏小梨抱着儿子,好笑道:“你今天下午的课都不去上了?” “都是些无聊爆的思修课,懒得上,反正不点名。” 叶妙青抬头瞧一眼在大房子里外忙来忙去的几个人,小声道: “梨宝,这有阿姨、月嫂、有营养师、又有育儿师的,你干嘛还总自己抱着,多累啊。” 夏小梨瞧着儿子可爱的模样,指尖点点软乎脸蛋,无奈笑着说: “忍不住,每次想放下来,他就眼睛滴溜溜看着我,太招人疼了。” 叶妙青托腮瞧着神色十分温柔恬静的好朋友。 夏小梨如今的气色特别好,人也没那么清瘦了,看起来甚至更漂亮了几分。 “梨宝,你现在简直有母性的光环,金光闪闪的,宝,我都想喊你妈了。” “又瞎说,”夏小梨嗔怪地抓起桌边王妈做的点心,塞叶妙青嘴里,好笑道,“哪有那么夸张啊。” 女孩低头拿棉柔巾给儿子擦擦嘴角的口水,又擦擦眼角,亲亲脸蛋。 “星煜现在太小了,我一打眼瞧不见他就心里不安定,总想着抱在怀里,闻着他身上奶乎乎的味道才安心。” 叶妙青听着脸上的玩笑收了收,半懂不懂点点头。 她目前还体会不了这种感觉,不过可能是夏小梨十月怀胎,过程又经历了那么多磨难,心里更加小心放不下,万般疼爱都是不够的。 可瞧着夏小梨那么年轻的脸,叶妙青想想自己这会儿还在读书逃课,心里又有点别的滋味。 她啃着点心,犹豫地问:“那……梨宝,你什么时候回去上学?” “你的美术课呢,也有几个月没上了吧?” 夏小梨逗儿子的动作一顿,脸上的笑微敛,她睫毛微垂着,视线柔软地落在怀里小小软软的小星煜身上。 半晌,她低声道:“……再等等吧。” 女孩晃着被抓住的手指,心里软塌塌,眼眸弯起,软声说: “我们星煜还这么小,哪能离得开妈妈呢,对不对?” 叶妙青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塞了一嘴酥饼,没再多提这事。 夜里。 感受到手臂被小心挪开,刑赫野睁开眼,静静看着才睡没多久又掀被子下床的夏小梨的背影。 房门被无声打开。 过了没多久,夏小梨睡眼惺忪地抱着由月嫂守着睡在儿童房的儿子回来了。 男人阖着眼未作声,只在老婆孩子躺到身侧时,伸臂一齐揽住了。 第291章 哪儿来的漂亮小妈妈。 这天,周末,天气晴好。 实在无甚事可做的保姆和育婴师,不敢光明正大在雇主的大房子里闲晃荡,正要往角落的保姆房去。 刚好碰到刑赫野从书房出来,“夫人在画室?” 保姆恭敬地说:“夫人和少爷在玩具房,待了有两个多小时了。” 刑赫野眉头动了动,转身往那儿去。 育婴师捏着手犹豫了一会儿,开口叫住他,“刑总。” 几句交谈后,男人沉吟半晌,说:“下去吧。” 保姆望着这个俊得要命还超有钱的雇主老板的背影,碰了碰育婴师的手臂,小声埋怨道: “闲着没事做还不好?你多什么嘴?” 身穿一身职业正装的育婴师整了整衣袖,平静地说: “陈嫂,老板请我们来是做事的,没事可做,创造不了一丁点儿价值,你以为能在这富贵人家里闲待多久?” 保姆陈嫂嘴张了张想反驳,又有点心虚,半晌,悻悻地说: “那又不是我们不做,那是夫人天天抱着少爷,总不愿意让我们插手好不啦……啧不跟你闲扯!我、我看看少爷衣服晒好没去。” “我是无敌的,无敌的,小可爱~有时调皮,有时候也很乖~爱哭,爱笑,演技最厉害~” 刑赫野循着播放了许久的儿歌声,在玩具房里城堡的海绵床找到了老婆孩子。 身形高大的男人屈膝蹲在海蓝色的卡通拱形门前,望着里面布置温馨的海绵床。 对成年人而言,里面空间并不十分宽敞,女孩侧身卧着睡着了,手轻放在身旁的小婴儿身上,一个充满守护意味的姿势。 小宝宝似乎已经睡醒了,正静悄悄地动动小手,曲曲小短腿,小动作多得很,若不是实在娃龄太小限制了行动,估计早就翻身满地爬了。 刑赫野视线落在夏小梨沉睡的脸上,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弯身进去。 刑星煜小宝宝,原本正直勾勾望着顶上悬吊的月亮星星和长手臂猴子,突然眼前视线被遮挡。 他好大爹出现了。 刑三爷无声朝儿子勾起唇,低头避开亮晶晶的口水泛滥区,在奶香小脸蛋上方亲了一口。 刚把儿子逗笑了,就小心握起孩子妈的手,把儿子抱起来平移到了旁边。 然后,毫无心理负担地“鸠占鹊巢”,自己躺了上去,纤细的手也搭到了自己身上。 娃龄即将满两个月的星煜宝宝,迷茫地抓了抓小手手,葡萄大眼睛到处乱看,不太熟练地转了转脖子,看见背朝着自己的好大爹。 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咕咕声,口水顺着嫩呼呼的嘴角流下来,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没一会儿就开始扁嘴了。 夏小梨模糊听见儿子要哭不哭的哼唧声,搭着的手掌立即轻轻哄拍起来,呢喃道: “喔乖乖,妈妈在呢……” 拍了两下感觉手感不太对,怎么感觉硬邦邦,那么大只??? 夏小梨唰地睁大眼,还没来得及惊慌,先对上了一张十分英俊养眼的脸。 刑赫野侧身躺在她身边,脑袋垫着手臂,正噙着笑好整以暇看着她。 “哪儿来的漂亮小妈妈。” 夏小梨没好气地“哄拍”变成了“使劲拍”,“吓我一跳,星煜呢?” “旁边玩儿呢,”刑赫野一动不动,声音低懒,“累了?陪你再睡会儿?” 夏小梨摇摇头,她也就打了个盹,这会儿被一闹,觉也醒了。 “星煜是醒了?” “你别这么躺,一会儿翻身不小心会压到他。” 被嫌弃了的刑三爷更不肯动了,神色严肃,目光谴责地看着夏小梨: “夏梨宝同志,郑重提醒,你一睁眼一共说了三句话,全是你儿子。” “怎么不问问你老公我累不累,饿不饿,困不困,嗯?” 这人又犯“醋病”了。 夏小梨习以为常地探头,撅唇在刑赫野脸侧碰了一下,“好了,起来啦,星煜要哭了。” 瞧瞧,敷衍得很。 第四句也还是儿子。 刑赫野不满地拧眉,抓住夏小梨的手腕不让她起身,“没哭,有事跟你说。” 夏小梨探头看一眼那边的儿子,母子俩“隔爹”对视几眼,哄了几声,才躺了回去。 “好,你说呢。” 刑赫野:“明天带你出去转转?新开的那个游乐场,怀孕那会儿不是说很想去,没玩过?” 夏小梨眼眸亮了亮,又犹豫:“星煜太小了,不能去人那么杂的地方,现在流感病毒多。” “他搁家待着,那么多人看着。” 夏小梨抿了抿唇,“……那,还是以后再去吧,也不着急,游乐园又不会跑。” 刑赫野默了默,又说:“会展中心有国际艺术展,带你去?” 不等夏小梨开口,他又说:“孩子在家,我陪你去。” 夏小梨视线犹疑,“星煜那么小呢,看不见我,他要哭的。” 刑赫野拇指朝后指了指,“他那是纯爱闹腾,这会儿腿都快踢我背上来了。” 夏小梨手指动了动,移开视线,“还是算了吧……老师给我的新书我也还没看完,先在家看书也行。” 刑赫野眸中微微凝重,面上却未显出来。 男人轻出一口气,握着夏小梨手腕的手在微凸起的腕骨轻轻摩挲两下,突然惊讶地挑起眉。 “嗯?” 夏小梨被他异样的声音吸引,又看过来,“怎么了?” 刑赫野瞧一眼她的手腕,又看看她的脸,再视线扫视她全身,说:“没什么。” 夏小梨:…… 这是没什么的样子嘛! 夏小梨晃了晃手腕,“到底怎么了呀,这么古古怪怪地看我。” 他越说没什么,夏小梨心里就越起嘀咕,最后被追问了好几遍,才为难含蓄地说: “宝宝,你最近……是不是又长身体了?” 男人用词委婉,之前瞎胡闹的时候,他用这话亲昵赞她胸丰腴了。 可现在他这上上下下看,还吞吞吐吐的,可不像是要夸的意思,那岂不是说她胖了许多??? 不然,以刑赫野那狗脾气,她胖了,他可嘚瑟了,还会夸她真棒,说多重我都抱得动。 现在,居然为难了?!!! 呵!男人!! 月子中心数值“爆涨”的体重秤,瞬间在脑海中闪过。 这才过去半个来月,又比那时候胖了?? 夏小梨咻地坐起身,脸色尴尬又怀疑地地低头打量自己。 “我、我真的又胖了很多吗?” 第292章 夫妻健身!超猛的! 刑赫野随着坐起身,大掌虚拢在唇上,遮住快忍不住的笑,似真似假地安慰: “也没有很多吧,可能是最近你老窝在家里不动弹,缺乏运动,虚胖了。” 并没有被安慰到的夏小梨,整个人更不好了。 她从来不追求白幼瘦,但也不希望自己变成那种怀孕生子之后就身材大变样,整个人灰头土脸的“大妈”。 没有歧视大妈的意思,可她现在才刚21岁呢!21!!! 啊啊啊啊!她是要当小宝的漂亮妈妈的!怎么这才两个月就胖到刑赫野都提醒了?! 夏小梨摸摸自己的脸,又摸摸腰,被刑赫野“洗脑”得有点自我怀疑了。 见效果已成,刑赫野把人搂到怀里,顺着背,趁机说: “所以啊,我带你多出去走走玩玩,消消食,怎么样?要不了几天,不就变回来了。” “还有叶妙青她们,跟她们约着出门逛逛也行,刷刷卡,别总在家闷着长肉,小宝有人看着,请了这么多人不能让他们在家白坐着是不是?” 有道理。 夏小梨正要点头,好一会儿没人搭理的星煜小宝扁着嘴,终于哭了。 女孩立即钻出男人的怀抱,爬到了后面,把儿子抱起来哄。 功亏一篑。 刑赫野瞧着空了的手,额头青筋跳了又跳。 这小兔崽子,可真会挑时间哭。 …… 但刑赫野这一通糊弄,夏小梨到底入了心,在晚上吃饭时,男人说清早带着她一起去健身房锻炼,她同意了。 反正家里就有很大的健身房,设备齐全,不用怕离远了小宝哭。 第二天一早,夏小梨还跟乖儿子脸靠脸睡着呢,就被龙精虎猛的刑赫野挖了起来。 两人一起站在洗漱台前洗漱,夏小梨刷着刷着牙,开始迷瞪,眼皮打架,刑赫野侧头瞧着好笑,伸手掐住她两边脸。 突然一捏,夏小梨直接像个豌豆射手喷出一嘴泡沫,人也彻底清醒了。 “哈哈哈哈哈!” 男人在女孩发恼的肘击下,手臂一抬,把人圈住,一边漱口,一边朗笑着安抚: “好了,好了,一会儿把小宝闹醒了。” 夏小梨又笑又恼地洗漱完,一抹脸,把故意把洗脸毛巾扔在神清气爽的男人脸上。 “真烦人!” 刑赫野脸上的笑僵住,两指捏起挂在额角的脏毛巾,微微俯身危险笑道: “夏梨宝,给你两个选择,亲我一口,还是一起洗个晨浴?” “略~我都不选!我选锻炼去。” 夏小梨手上沾了些水,往男人脸上一弹,笑着从他手臂底下飞快钻过去,跑出了洗手间。 刑三爷落了水珠的脸上勾起笑,手指往后一甩,把毛巾扔进脏衣篓里,施施然转身跟了出去。 夏小梨已经屈膝趴在床边,亲亲熟睡宝宝脸蛋,从后面看像小猪拱地似的。 刑赫野好笑地走过去,从身后单臂把人捞起来,直接往外带,“走了,减肉肉去。” 夏小梨双脚腾空,朝床的那头伸出尔康手,“等一下呀,星煜自己在床上呢。” 她刚说完,陈嫂和育婴师就进来了,熟练小心地把小少爷抱了起来。 “夫人放心,我们把小少爷抱到在儿童房继续睡。” 夏小梨眼巴巴看着儿子被抱走了,跟自家宝贝遭了绑架似的,心里很不舒服,刚想说点什么,就对上了刑赫野挑起眉的脸。 男人还单臂捞着她,脸上忽然露出一点吃力的微表情。 夏小梨拳头硬了,努起红润小脸,气势汹汹地改口: “放我下地,我现在就去健身房!” 刑赫野撇开脸,迅速调整了差点破功笑出声的表情,手臂肌肉施力把人抱高,面对面捞到了身上,抱着往外走,语气还勉为其难的: “老公抱着去,先给你省点力气。” “先说好啊,一会儿累了可不能提前溜,起码待够一个小时。” 夏小梨下巴垫在男人宽挺的肩膀上,双脚在半空晃悠,看不见男人脸上肆无忌惮的笑,气鼓鼓地挥舞粉拳撂狠话: “你等着吧!我肯定超猛!” 一大清早的,健身房里不同于往日,传出一阵一阵十分容易让人浮想联翩的声音。 “咿咿咿——!” “啊——!” “嗯嗯嗯——!” “唉……” 一声叹息,气氛急转直下。 夏小梨气喘吁吁地趴在瑜伽垫上,看着光着膀子在做反手引体向上的刑赫野,叹气叹得外头的树叶都快掉了。 刑赫野在带着她浅浅浅浅浅尝了轻哑铃、杠铃卧推、跑步机、固定自行车……之后,从角落里扒拉出一张崭新的瑜伽垫,把大喘气的“夏猛女”放了上去。 还摸头,给了个鼓励奖: “乖,真棒,躺着歇会儿吧。” 唉…… 夏小梨咸鱼似的趴着,眼睛跟着刑赫野一上一下、一上一下,手指直抠抠瑜伽垫。 男人皮肤白皙宽肩窄腰,引体上拉时,阔背肌和肱二头肌格外优越、伟大,连左肩胛骨出半弧状的陈年疤痕,都透出十足的野性。 真养眼,帅死了! 跟她每个器材做两下就唉唉叫的模样,差别太大,侮辱性极强,亏她还那样放狠话了。 要说,自己也不是个身子虚、没干过活的,以前到处跑兼职,最起码耐力体力都不差,怎么健起身来能这么菜呢? 夏小梨自闭了。 见刑赫野松手落了地,转身朝这边看过来,她立马雄赳赳气昂昂地用两条细胳膊把身体撑起来,做个了标准的…… 刑赫野擦着汗走过来,单腿蹲到她面前,虚心请教: “请问我们夏猛女,这是什么新式运动?” 夏小梨双手稳稳撑着:“伏地挺身。” 男人视线轻飘在她一点没离地的下半身一扫,轻笑,“我看像海狮起身。” 夏小梨:“……” 哼! 女孩手臂一松,泄气地趴回瑜伽垫去,被刑赫野伸手接住,大掌抹一把额角的汗,把散落的碎发挽到耳后。 修长的指背在夏小梨粉扑扑的脸蛋刮了刮,“不错,出汗了,红苹果似的。” 夏小梨不开心地哼哼,出这么点汗,能减什么肉肉啊。 刑赫野好笑地把人捞起来,“一个小时了,擦擦汗,歇会儿再洗澡。” “咦?”夏小梨扭头往墙上看,居然真的过了一个小时了。 哇,我居然健身了一个小时! 超猛的! 实际运动量被某人严格控制得很轻的夏小梨,开心地窜起来。 “我就说吧!等明天瑜伽球送过来,我能一个半小时!” 女孩抓着毛巾一边擦汗,一边自信放光芒地往外走,“星煜再过一会儿应该要醒了,刚刚好。” 男人不紧不慢地走在她身侧,又不着痕迹地抛出新计划:“下午等我回来,带你游泳。” “啊……?” “没有‘啊’,” 刑赫野抬手把夏小梨掉下地的下巴合上,语气诱惑: “知道么,游泳,特、别、塑、型。” 嗯?(⊙o⊙)! 夏小梨寻思一会儿,点头允了! 先游它两个小时的! ??( ? 益 ? )?? 超strong!!! 第293章 争吵,坏爸爸! 就这样,夏小梨在刑赫野一步一糊弄的计划中,渐渐开始了对儿子过度保护依恋的“戒断”。 一开始,夏小梨适应得还算良好,因为每次她稍加犹豫,刑赫野总能用各种歪理分散她的注意力,让她放下孩子,去做些别的事情。 从在家里范围内的锻炼、画画、游泳、捣鼓捣鼓厨房做好吃的,做一些曾经她喜欢做的事情,到在金鼎府花园里散步、晨跑…… 再到偶尔出门和叶妙青她们走走,虽然总是不到两个小时就念叨着孩子回来了。 夏小梨总算不再固执地,总时时刻刻要守着孩子、视线范围内看见孩子,虽然偶然会有突然心慌焦躁的反应,但尚能克服。 直到有一天,刑赫野突然加大剂量,说带明天带她飞f国看展,夏小梨当时懵了一下,问要去多少天,在得知三天之后,她矢口就拒绝了。 怎么说都不肯答应。 “为什么不行?星煜三个月大了,家里有这么多人伺候着,有什么不放心的?行程已经安排好了,你就当出差三天。” 面对刑赫野意外强硬的态度,夏小梨表现得十分应激。 “我不去!我说了我不去!f国那么远,看展什么时候不能看!为什么你总想着把星煜和我分开!!” 她气愤地扭头就走,快步跑进儿童房里,把正在接受婴儿早教的刑星煜抱了起来。 她神情十分紧张,紧紧抱着孩子就离开了,弄得育婴师和保姆都一脸莫名和惊慌。 刑赫野追上来,看着夏小梨的背影,脸色十分难看。 “先生,夫人她……” 刑赫野掐了掐眉心,朝外摆摆手,所有人都闭上嘴先离开了。 男人走到玩具房门口,还没进门就听见了一大一小两道此起彼伏交错的哭声。 真是……让人无可奈何。 “呜呜呜星煜……妈妈的宝贝,妈妈最爱你了,妈妈不会离开你的,你爸爸是大坏蛋!” 越过一排花里胡哨的卡通玩具屋,刑赫野刚在小门紧闭的菠萝屋门口蹲下,就被夏小梨呜咽的骂声砸了一脸。 儿子也哭得哇哇呀呀的。 男人心疼又无奈地摇摇头,屈指敲了敲门。 自然是没人理他的。 不过,刑三爷十分擅长“不请自来”,伸手稍使劲一拉。 “咔啦!” 一声意外的声响,让里头母子俩的哭声都顿住了。 三人齐齐看着刑赫野手里被卸下来的黄色卡通“菠萝门”。 “……” “……” “……” “尴尬”两个字,第一次出现在刑三爷脸上,虽然稍纵即逝。 不过,刑星煜小宝宝不知被那惨遭破拆的门戳中了什么笑点,居然眨巴大眼睛笑了。 还挂着眼泪珠儿呢,就兴奋地朝这儿挥小手,发出“阿古、阿古”的婴语。 刑赫野意外地扬起眉,正要顺势说点什么缓和气氛。 夏小梨屈膝靠坐在里面,紧抱着儿子,手一伸轻轻捂住他笑得“咔咔”的小嘴,瞪着刑赫野,当面策反: “小宝别跟他笑,他坏得很!我们以后不理他!” 女孩眼眶红着,脸上也水涟涟的,企图让话都听不懂的儿子跟自己同仇敌忾。 刑赫野气笑了,把手里的东西放在门边,不顾夏小梨的瞪视和阻拦,弯身直接进去,直接就连娃带妈控制在了怀里。 男人大掌卡着下颌,动作霸道地把夏小梨脸上的眼泪一把抹了,声线轻柔却含着一丝严厉,哂笑道: “夏梨宝,我看你才像那个没断奶的。” 夏小梨一怔,条件反射张嘴就要反驳,却被直接扣着后颈,长驱直入吻住了。 “唔!” 夏小梨倏地睁大眼,怎么推都推不开,抱着儿子的右手紧紧地抓着柔软的布料,最终她齿间一咬,铁锈味蔓延开来,用力挣开。 “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刑赫野拇指在嘴角一拭,瞧着指腹沾上的血珠,又倾身过来,大掌强硬托着夏小梨的脸,把唇上的腥甜蹭到女孩唇上。 男人黑眸深深凝视着她,轻笑:“清醒了没?” 夏小梨轻抽一口气,杏眸中的泪水闪烁。 半晌,女孩脸上过度紧绷的防备稍减,却浮起更多的委屈来。 她双手抱紧大眼睛好奇看着爸爸妈妈的小星煜,眼泪控制不住往下流。 “……为什么,为什么非要这样。” 刑赫野眸中露出更多温柔,抚摸着她的脸,鼓励道:“你知道的。” 夏小梨抖着唇摇头,眼泪珠甩出来,“我不知道!你不爱我们的宝宝吗?为什么总这样。” 男人声音微哑,一边拭掉她的泪,“我当然爱,但是。” “夏小梨,你要知道,我永远更爱你。” 刑赫野双手捧住夏小梨的脸,认真道: “为人父母,应该陪伴孩子成长、为他托举未来,但是不要为了孩子,忘记了你自己。” “如果,你总时时刻刻要把他抱在手里,一看不见就心慌,把全副心神都放在星煜身上,”刑赫野说着顿了顿,强忍下心里的疼惜,继续说。 “那么,你失去的自我,等以后他长大了,你会不自觉地捆绑他,向他索取你所希望的。 或者,成为一个一辈子只知道围着儿子转的惹人烦的妈妈,就像是……柳琬茵的另一种极端。” 夏小梨瞳孔震了震,哑然地张了张口,“不……” 她低头看着怀里眼眸晶亮、模样可爱得恨不得把命都奉献给他的儿子,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 “不会的,我不会这样的……” “这是我用尽全力才保住的孩子,我们星煜多么不容易才在妈妈肚子里健康长大的,我怎么会……” 夏小梨话说到一半,却说不出口了,她透过泪水模糊的视线,看着孩子,又看向刑赫野。 脑子里回闪过这段时间的种种。 从月子中心回家之后,离开了像医院一样的护理环境,看着这个孩子,她心里总有浓浓的疼惜和不舍,做什么都放不下。 保姆刚把孩子抱走,她在画室里就心神不宁,总觉得孩子在哭、总害怕出意外,拿起画笔不过十分钟就要出来寻。 第294章 夏小梨,你现在,还想要它吗? 晚上也是,总忍不住要从儿童房把孩子抱过来,不然就总睡不着,睡不安稳。 她变得什么都不愿意做,就想24小时看着孩子、陪着孩子,甚至连看向刑赫野的目光都少了许多,总觉得他打扰了自己照顾孩子。 如果,不是这一个月刑赫野硬是用各种方式分散她的注意力,她可能……甚至连婴儿房都不会出半步。 “怎、怎么会……” 女孩泪水涟涟的脸上,惶惑、迷茫和不安交织,让人心口酸滞。 刑赫野深出一口气,长腿敞开坐着,把母子俩一起搂进了怀里,轻拍着夏小梨依旧纤瘦的脊背。 “夏小梨,你别害怕,星煜非常健康,以后会在我们身边快快乐乐地长大。” 夏小梨抽泣着抬起头来,“可是……” 刑赫野认真看着她,似看透了她的内心,沉稳地说: “家里聘请的每一个人,都是业内最专业拔尖的,我连她们祖宗十八代都查过了,报酬丰厚,丑话也都说在了前头,没有任何人敢不尽心照看星煜,家庭医生就住在楼下,有全套的应急救治设备,家附近暗处都有保镖。” “如果有一点让你不满意的,可以直接换人,换到你满意为止。” “明天,家里会无死角布控监控摄像头,像之前那些事,不可能再发生。” “以后,不管你出门去哪儿,都能随时从手机上看见儿子在干什么,可以跟他说话。” “当然,我希望你能安心、少看,还是多想着我、看看我比较好。” 男人一连串的话,将夏小梨藏在心底深处的后怕和不安,全部挖出来、晒干了,填的严严实实稳稳当当的。 夏小梨怔怔看着刑赫野的脸,眼眶尤未干的泪珠,一颗一颗滚下来。 “刑先生……阿野……” 她喃喃混乱地叫着刑赫野。 “嗯,在呢。” 男人每一声都耐心地应了,一边给她擦总擦不干净的眼泪,一边重新开始逗人。 “老婆,你低头看看你儿子,叫你洗了个脸了。” 夏小梨抽着鼻子低头,恰巧看见从下巴淌下的眼泪“啪嗒”掉在儿子湿漉漉的白嫩小脸蛋上。 小宝宝似乎觉得在玩游戏,笑眯眯的,小手高兴地分别在爸妈衣服上乱抓抓,粉嫩嫩小舌头还“嘬嘬嘬”舔着溅到嘴边的水水。 然后被眼泪咸得皱皱葡萄眼,又忍不住继续嘬嘬嘬,还张嘴想说话似的,发出“阿古阿古”的声音。 可爱极了。 夏小梨破涕而笑,心软得一塌糊涂,伸手给小星煜擦脸。 “我们小宝这也能玩得那么开心呢……” 刑赫野哼笑一声,指腹不厌其烦地拭着女孩控制不住一直湿润的眼角。 “我瞧着他以后可比顾钧意那小土豆更会疯玩,估计五个月就满地爬了。” 夏小梨恍然地点着头。 是啊,她的宝宝是个出生没几天就眼珠子总滴溜乱转,对世界充满好奇的活泼宝宝,健健康康的小宝宝。 是她自己魔怔了。 一个文件夹递到了面前。 夏小梨抬起头,声音沙软潮湿:“这是什么?” 刑赫野晃了晃手里的一叠文件,神情轻松地扬眉道:“这是去年就给你准备好的央美入学资料。” “夏小梨,你现在,还想要它吗?” 耳边像是忽然响起一阵山涧里空灵的铃声,夏小梨心头一颤,怔怔看着面前的文件。 她忘了…… 原本,她的计划是生完孩子,就马上着手准备继续上学的事,可现在已经三个月了,她完全把这事抛诸在脑后。 明明,在还怀着孕,孕吐、保胎最辛苦的时候,她都没放弃过,没日没夜地准备设计比赛,坚持上课、不停地学习、练习,草稿纸垒了一箱又一箱。 她的每一步,都走得很踏实。 当时,她心里想的是,要更努力,要尽快成长起来,变得优秀。 要抓住来之不易的机会,用尽全力朝梦想走,要成为奶奶和爸爸的底气和支柱,要成为更好的夏小梨,要站得高一点再高一点,要自信地站在刑赫野身边。 也要成为,让她的孩子感到骄傲的超人妈妈。 是她,不知不觉……全忘了。 一股浓烈的酸涩冲上鼻腔,夏小梨咬着下唇,飞快抬手捂住自己通红的眼睛。 眼泪顺着紧绷的指缝淌下来。 女孩颤抖着身子,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捂着眼,被刑赫野摁进了怀里。 被爸爸妈妈夹在中间的刑星煜小宝宝,在充满安全感的双面夹击缝隙里,“阿古”“阿古”嘀咕着吐小舌头,还噗噗玩起了口水。 …… 入了夜,书房里亮着灯。 虚掩的门,被轻轻“叩、叩”敲了两下。 男人从书桌抬起头,透过巴掌宽的门缝,和某个鬼鬼祟祟的小姑娘对上了视线。 假作不知地收回视线,随口道:“王妈,不用叫我吃饭。” 夏小梨咬了咬下唇,端稳手里的托盘,用手肘把门拱开,声音小小的。 “阿野,是我……” 又来这招。 刑赫野唇边压着点笑,一本正经道:“怎么了?傻站在门口做什么。” 夏小梨心虚地端着托盘走进去。 刑赫野垂眸瞧着搁在桌边的两碗热气腾腾色泽鲜亮的面,扬起眉梢,“你做的?” 夏小梨抠着手指站在书桌边,点点头。 一副想赔罪道歉,又不知道怎么张口的模样。 “星煜呢?” 夏小梨老老实实地回:“陈嫂和小李带着,在玩。” 男人脸上露出笑,伸手把人拉坐到腿上搂着,侧头在脸上用力亲了一口,嘬出响来。 “瞧瞧这小模样,谁给我们漂亮小妈妈委屈了?” 原汁原味的痞坏不正经样儿。 夏小梨心里松了一口气,搭住搂在腰间的大手,把酝酿了大半天的道歉说出了口,认真道: “对不起。” 刑赫野垂眸瞧着她,耐心问:“对不起什么?” 话一出口,就不难了。 “对不起我胡乱跟你生气,咬伤你了,之前……还总忽略你。” 刑赫野把玩着女孩的手指尖,散漫轻笑一声,“这有什么可对不起的,我咬你的时候少了?” “……”夏小梨动了动肩膀,赧道:“跟你说正经的呢。” 男人总算收了逗人的玩笑,颇认真点点头,屈指捏住挺翘的鼻尖晃了晃,着重提醒: “嗯~不错,总忽略你老公我的事,确实应该深刻反省反省。” 夏小梨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嘀咕:“那你也别在星煜面前那样。” 刑三爷哼笑一声,“亲个嘴怎么了?刚会翻身的小屁孩知道什么。” “再说了,没听过这句话吗?” 男人扭过夏小梨的脸又重重亲了一口,脸上勾着肆意不羁的笑,说: “父母恩爱,是孩子最好的家庭教育。” 就该让小屁孩从娃娃起就深刻认识到:他妈妈,是他老子的亲亲老婆! 第295章 背着我搬家呢? “之前老师跟我提起过,央美今年会有特招考试,我想参加。” 夏小梨说完,又吸溜一口面条,余光注意着刑赫野的反应。 下午,她看着刑赫野给的入学资料,一个人坐着思考了很久。 她要继续学习,到最好的学校去学习。 但是,她想凭自己的实力考进去,她要为自己这段时间的迷失认真检讨,重新践行自己的梦想,踏实脚下的路,做回原来的夏小梨。 刑赫野夹一筷子面,慢条斯理吹了吹,才噙着点笑问:“什么时候?” 女孩脸上露出笑来,比划出四根纤细的手指,“还有四个月,我会努力的!” 瞧着这又恢复了神采的小模样,男人心里舒坦,偏傲娇地轻哼一声,“要没考上呢?” 夏小梨嘿嘿一笑,桌下的膝盖碰碰男人的腿,十分识时务: “那我再来走走刑先生的后门嘛~” 刑三爷被撞得十分受用,转过筷子头,点点女孩的鼻尖,半真半假警告: “话先说好了,要是又像那破比赛那样没日没夜、晚上不肯睡觉,我可要收拾你,儿子也不让你抱。” 夏小梨立马保证,把胸脯拍得砰砰响的。 刑赫野闷笑一声,打趣:“行了,拍平了吃亏的可是我。” 又耍流氓! 两人膝盖抵着膝盖,一起在书房享用了自孩子出生来两人第一次单独共进的晚餐。 刑赫野接过夏小梨殷勤递过来的湿纸巾,心情愉快地开了口。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警方那边有了大的进展,专案组应该很快就能正式成立了。” 夏小梨腰立马坐直了,“真的?!” 自从知晓“方青云”的真实身份之后,这么多个月过去了,夏小梨一度觉得可能没有希望了。 毕竟这么大的官,事情又过去这么多年了,只手遮天有何难? 得到刑赫野肯定的回答后,夏小梨兴奋得差点撞到了桌脚。 没想到,居然真的有进展了! 只要成立专案组,就代表已经存在初步线索或证据,并且被高度重视,这次,一定能挖到根上,把一切查个水落石出的! 也许要不了多久。 那些害得爸爸躺在床上十几年,自己却逍遥法外、享尽荣华富贵的人,都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 翌日。 夏小梨从儿童房出来后,哼着不着调的儿歌进了一个堆满儿童用品的房间。 刑赫野找过来时,她已经和王妈一起收拾出了四大箱子的东西,还在弯着腰不停地翻找整理。 “干嘛,背着我搬家呢?” 男人抱臂倚在门边。 “我整理衣服呢,之前大家送太多了,好多女孩儿衣服,星煜也穿不了浪费了,我问了能不能捐出去,他们都说挺好的,刑黛姐还给我推荐了孤儿院。” “过两天,我不是要回老师那儿上课了么,趁现在收拾收拾。” 夏小梨起身,打开一个箱子,拿出一条小小的公主裙在身前比划比划,说: “我想到时候添些男童衣服,一起捐到孤儿院,就当给星煜积德行善了好不好?” “好,你做主就成。” 刑赫野说着走进来,目光嫌弃地睨着这条全是亮片闪瞎眼的泡泡袖紫粉色公主裙。 “谁送的,这瞎眼品味。” 夏小梨噗呲一笑,“唐闻送的,还有好多呢,说小朋友都钟爱这种。” 说来也是好笑,因为刑赫野过去一直炫耀他的女儿,所以朋友们每次送来的儿童用品里都有许多女童装,许多都超绝可爱。 毕竟谁也想不到,这自信满满的亲爹压根没“违规”问过医生孩子的性别,全凭喜好就给未出生的孩子确定了性别女。 这事,夏小梨生了之后,周逸明还提起了,他当初就隐晦提醒过唐闻史钱少送点花里胡哨辣眼睛的小裙子,可惜对牛弹琴。 刑赫野当场就把这早发现内情不对,却硬是看戏几个月的冤种兄弟,拖出病房“谈心”去了。 男人嫌弃地轻哼一声,把丑裙子扔回箱子里,伸手扒拉出几件符合审美的可爱小淑女裙,塞给夏小梨。 “这几件留着,别的都送走。” 夏小梨脸上冒出一个问号,“谁穿?” 刑三爷提了提眉梢,给她一个“你说呢”的表情。 夏小梨眼睛一亮,抱着这几件小裙子,有点小兴奋地说:“那到时候给星煜多拍几张照片!” 儿童房里,正愉快玩口水泡泡的刑星煜,并不知道自家爸妈生出了什么恶趣味。 以至于从幼稚园开始,乃至许多年后,每次他邀请可爱女同学回家玩,那厚厚三本的黑历史相册都会被他妈咪拿出来共同欣赏。 每次女同学看完,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 “星煜,你小时候好可爱喔,真的不是女孩子吗,好可惜。” 彼时的刑星煜: (▼ヘ▼#) - 黑色轿车身后跟着一辆货车,一路行至市郊交界处。 “先说好喔,那家孤儿院位置偏,据说社会爱心人士也很少关注到,所以条件比较差,你一会儿可不能露出什么嫌弃的表情来。” 夏小梨歪头瞧着双腿交叠坐在身旁看报表的刑赫野,第二次提醒这个硬要陪着来的男人。 西装革履的男人,从头到脚一尘不染,仿佛用显微镜找都找不到一丁点有害细菌,只是那嘴挑剔起来,可是杀伤力十足。 夏小梨动了动被握着的右手,温声道:“跟你说话呢。” 男人掌心一收,捏捏柔软的小手,抓在唇边亲啃一口,拖着嗓散漫道: “知道了,老婆大人。” 司机和坐在副驾的周特助对视一眼,又飞快转开,权当自己耳朵瞎了。 夏小梨蛮不好意思地悄悄搡他一下,惹得刑三爷心情更是愉快,把平板一扔,正要抱着老婆闭目养神一会儿,手机响了。 “好,知道了,辛苦东叔。” 刚挂了电话,就对上夏小梨亮晶晶的眼睛,“又有消息了?” 手机在光洁的额头轻抵敲了敲,“专案组正式成立了,方青云已经被非公开地限制了部分职务。” “真哒?太好了!”夏小梨兴奋得一蹦!脑门差点给车顶撞出一个凹来。 “啊疼疼疼……” “本来就笨,再撞傻了。” 刑赫野失笑地揉着夏小梨脑瓜,把人摁坐回来,稍稍泼点冷水。 “也别高兴得太早,要找到关键性的立案证据没那么容易。”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那种人不找到致命要害,是扳不倒、弄不死的。” 第296章 星星孤儿院,鼻涕虫 “那也是天大的好消息!有了专案组,警力也会变多吧?一定很快能找到新线索的!” 夏小梨信心满满,心情值up up的! 几句话间,车速放缓,行至有些破烂颠簸的水泥路,前方那道简陋的铁门就是“星星孤儿院”了。 一个身穿褪色门卫服的男人看见来车,动作缓慢地从塑料凳站起身来,走到门中间,似在开门。 打眼一望,周围杂草不少,看样子条件确实差。 夏小梨挽住刑赫野的手臂,笑眯眯地左右晃了晃,“记住昂~” 表情已经开始嫌弃的男人,在老婆的撒娇攻势下,勉为其难地“嗯”了一声。 车提前在敞开了半边的铁门前停下。 那门卫似乎有些腿脚不便,推铁门的动作不太灵便,周哲下车帮忙,对方受宠若惊地连连点头摆手,加快动作地把生锈的笨重铁门推到了墙边。 那生涩的“吱呀”“吱呀”声,听得人浑身起鸡皮疙瘩,刑赫野后槽牙紧了紧,斜眼瞪夏小梨一眼。 女孩嘿嘿干笑一声,连忙顺毛摸,“条件有限、条件有限。” 门卫打开门后,转过身来,朝这边鞠躬请进,他戴着一顶陈旧磨边的帽子,看不清脸,腰弯得低,头也低得低。 一副十分老实谦卑的模样。 车缓速驶进去。 孤儿院内的情况确实磕碜。 一栋两层的灰白色旧矮楼,和几间连在一起的平房,前面有一块小操场,水泥地开了裂,长出杂草,坑坑洼洼不少。 几人还没下车就听见了嘈杂纷乱的孩童玩闹声,大大小小的孩子还真不少。 一双双大眼睛警惕又好奇地朝这边看。 有个别稍顽皮胆大些的,还跑过来,走到黑漆漆的车窗边好奇地探看,被两个大人连忙拉走了。 等到孩子都被赶羊似的赶进了屋里,几人才下车。 那吵吵嚷嚷的声音仿佛犹在耳边,刑赫野蹙起的眉心,在院长小心地伸过手来时,终于蹙成了“川”字。 院长是个面相和善腼腆的中年妇女,看见自己手上屎黄色的不明物体,连忙抱歉地收回手,飞快在腰间的围裙上擦了擦。 “抱歉抱歉,这是孩子玩的泥巴,我给粘上了,感谢两位好心贵人来到我们星星孤儿院。” 夏小梨连忙打圆场,上前一步,握住了院长局促尴尬的手,“院长您好,我姓夏,这位是我先生,姓刑。” “夏小姐,刑先生欢迎欢迎,感谢,实在感谢!” 刑赫野目光在夏小梨手上凝了凝,到底还是没吭声,微微颔首,但没开口。 一副让夫人负责外交的冷酷自闭“甩手掌柜”模样。 面对院长热情又实在地细细介绍,夏小梨笑道: “院长您不必客气,我们待一会儿就走,不打扰孩子们,你看看东西应该搬到哪儿?一些衣物、生活用品、营养品和课外书。” “周哲,麻烦你领人把东西搬下来,搬到院长说的地方。” “好的,夫人。”周特助自去忙活。 夏小梨被院长感激不已地领着,邀请去接受孩子们的当面致谢,还说孩子们准备了大合唱。 夏小梨走之前瞧一眼刑赫野,他定然不乐意进去那间吵吵嚷嚷的旧楼的,那就她快快去,快快回。 女孩飞快朝立着不动的男人使了两个眼色。 我很快出来喔~么么! 刑赫野看着夏小梨有些欢快的背影,纵容地低笑一声。 撒欢小屁孩。 今日天气晴朗正好,阳光有些刺眼。 刑赫野避开地上的碎石头,走到一棵还算干净茂盛的大树下,闲看着工人从货车里一箱一箱搬东西,耳边隐约是那楼里嗷嗷叫的可怕歌声。 感受到脚边悉索的动静,男人低下头,正正和一个刚到他膝盖高的小脏孩对上了视线。 扎着俩发量稀疏的小辫,花猫脸,就剩一双黑圆眼睛能看,身上的短袖乌漆嘛黑的,还抓着小半块干巴面包。 这会儿正高高仰着头,张着嘴,呆呆望着对她而言比大树还高的漂亮大大大哥哥。 “吸溜。” 脏小孩仰吸鼻息的声音。 刑赫野瞳孔微睁,屏住呼吸,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鼻涕虫,走开。” 话音刚落,这小脏孩踩到一个圆石头,一声不吭摔坐在地上。 干巴面包也滚到了地上,瞧着跟石头一般硬。 黑黢黢的小脏手徒劳抓了抓空气,然后,就哭了。 “呜呜……呜呜……” 刑赫野盯着那根伸伸缩缩蔓延到嘴巴的大鼻涕,额角青筋跳了跳,浑身像被病毒细菌爬满了,难受得要死。 男人左右望一眼无人的周围,低下头,咬牙威胁:“闭嘴,不准哭了。” “呜呜呜……” 小脏孩维持着摔倒半趴坐在地上的姿势,望着面包哭,完全不受威胁。 冷静,冷静,莫生气…… 这里是孤儿院,别跟没爹没妈的黄毛小丫头计较,冷静。 不然,夏小梨出来肯定得跟他生气,说他欺负小孩。 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男人面色僵硬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消毒湿巾,撕开包装,垫在手上。 刚要动作,又撕出一张,叠在一起。 刑三爷降贵纡尊地屏息、弯下腰,正要捏着脏得眼睛疼的衣领,把这碰瓷的鼻涕虫提溜起来。 一道忽轻忽重的脚步声靠近。 “鼻涕虫,你怎么跑出来了,快别哭了。” 还真叫“鼻涕虫”。 刑赫野嘴角抽了抽,看着门卫弓着腰把孩子提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又用衣袖熟练把那大鼻涕擦了,拉着呜呜哭的鼻涕虫给他鞠躬道歉。 “对不起先生,小孩子不懂事。” 门卫的声音十分沙哑,像是一块破啰在粗石上刮擦,听得人十分不适。 刑赫野冷淡摆手阻止,“行了,没事。” 可就这么寸,夏小梨听完“催人泪下”的儿歌出来了,正巧看见。 女孩快步小跑过来,一边关心那小孩,一边悄悄拉了拉刑赫野的手臂,眼睛眉毛一努一努的。 这小眼神,分明在说:怎么回事呀!嫌人家脏,也不能把人弄哭啊,就三四岁的小孩儿,你怎么这么幼稚呢。 我、就、知、道,准得冤枉老子! 刑赫野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唇,不爽地哼了一声,撇开头不说话。 一直弓腰低头的门卫忙解释:“夫人,是鼻涕虫自己不听话跑过来,摔了,差点还弄脏了先生的衣服,真是不好意思。” 这声音怎么…… 夏小梨压下乍然听见这破啰声音的不适应,平和地看过去。 这才发现门卫脸上居然还戴着一只黑色眼罩。 这是……不光跛脚,还瞎了一只眼的。 第297章 闭嘴,回头再跟你算账。 被称为“鼻涕虫”的小孩,哭着仰脖子看看几个大人,一转身就紧紧抱到了门卫右腿上,可怜兮兮地哭嚎: “昂昂!我的包包!呜呜……” 那门卫都被她小身板撼得微踉跄得后退了一小步。 夏小梨迷茫“嗯?”一声,忙从看见门卫模样的惊讶中回过神来,扭头看一脸“傲娇不爽”的刑赫野,眼神询问。 这孩子说的什么呀? 男人唇线平直浅抿着,矜贵地落下眼皮,视线落在她脚下。 夏小梨随着低头,看见自己脚下踩着一小块黄白色的干巴面包,都被她踩出面包糠来了。 哎呀! 女孩连忙抬脚,抱歉道:“哎哟小朋友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注意,这是你的面包吗?” 这孤儿院实在有些磕碜破败,路上到处小石子,或者碎裂水泥块的,夏小梨原先还以为踩了块石头,还不自觉用力跺了几下。 小鼻涕虫听见这温柔的声音,抱着门卫的腿,扭头看了一眼地上,顿时哭得更大声了。 扯着嗓子嗷嗷的。 习惯了自家儿子哭声的夏小梨都被这“超声波”震得退了半步,被刑赫野拦腰揽住。 男人略带奚落地睨她一眼,瞧瞧,这回你弄得哭更大声。 “……”夏小梨鼓起半边腮帮子,小手悄悄伸到男人结实的侧腰掐了掐。 院长连忙把鼻涕虫抱起来,一边歉然地说: “不好意思夏小姐,这孩子就喜欢面包,经常拿在手里不撒手,这本来也硬实了不能吃了,让您和刑先生见笑了。” “老板、夫人,东西全都搬好了。” 周哲走过来汇报,刑赫野低“嗯”一声。 “对了,物资里有面包吗?”夏小梨问。 周哲:“有但不多,大约三十箱,奶粉备得比较多。” 刑赫野扫一眼那抱着院长脖子委委屈屈的脏鼻涕虫,语气平淡地交代:“叫人每月送一车面包过来。” 让你吃,吃得你没嘴哭。 脏鼻涕虫。 院长抱着孩子自然万分感谢,这对贵人送来的物资都是品质极极好的,就是那面包,别说孩子们了,连她都没吃、没见过的。 院长来了,门卫就不再说话,也沉默地跟着鞠躬。 夏小梨看着淳朴谦卑的两人,和他们身后破败却收容着64个孤儿的孤儿院,心里十分感慨。 这世界上的每个角落,都有很认真努力生活和发光的人。 女孩眼底微热,和刑赫野对视一眼,后者抬眸朝周哲示意。 人称“最懂圣心”的周特助心领神会,上前一步,说: “院长,我们先生和夫人行程繁忙要先行一步,劳烦您移步,我们洽谈一下后续的长期资助事宜。” 这…… 院长没想到这次他们星星孤儿院真的等来贵人了,不仅送来那么多的物资,居然还要长期资助! 院长不停朝几人道谢,激动得差点失态落下泪来,门卫也随着鞠躬。 他跛脚身体微斜地站着,腰比之前弯得更低。 夏小梨连连摆手说不用客气,刑赫野不喜这么肉麻磨叽的场面,淡淡扫一眼已经息了声,正用大眼睛看着自己的鼻涕虫。 那花猫脸上,被眼泪冲出两条宽面条,粗长的鼻涕一伸一缩。 男人额角青筋跳了跳,不忍直视地移开视线,揽着夏小梨转身就走,只落下一句话。 “让人给这鼻涕虫洗洗干净,换身干净衣服——” 后面那句即将顺口而出饱含嫌弃的“脏死了”,被夏小梨提前预知,力挽狂澜地在他腰间猛掐了一把,止住了。 男人浑身肌肉一绷,猝不及防吃痛,脚步还顿了顿,瞪着夏小梨,俊脸上具是控诉的不可置信。 你居然真掐!没有爱了! 夏小梨睁大眼,瞧瞧自己犯案的小手。 遭!力气使大了呀! 男人眼含刀片子地掠夏小梨一眼,收回揽着人的手臂,负气地抬脚自己走了。 夏小梨抬手小劲儿拍拍自己右手手背,忙不迭追上去,“阿野!阿野~对不起,我不小心的嘛!” 她越喊,男人那大长腿迈得越快,也不嫌弃那路上尘土多了。 小老鼠追大猫似的。 司机开着车自动自觉掉头,龟速开出孤儿院,跟上去。 周特助脸皮微微抽动,看着如此幼稚的老板和夫人,顿觉自己的逼格也随着降了十几个level呢。 “刑赫野!你再不等等我!” 远远模糊传来女孩含娇的嚷声,瘸着腿缓慢往门口回的门卫,动作顿了顿,头似乎往路的那头偏了偏。 几息之后,又毫无异样地压了压边缘磨损的帽檐,坐回了门口的塑料凳上。 他无声低叹,身形萎顿在经久日晒的红色塑料凳上,像一座迟早被氧化、老化、龟裂的老物件。 杂草丛生的单行道上。 “让你不等我!疼死了。” 夏小梨虚踮着崴伤的右脚,摇摇晃晃地控诉某个快步返回来的男人。 “眼睛长哪儿了?这么大个坑看不见?” 刑赫野脸黑着训人,见女孩嘴噘得能挂油壶,又硬生生把火气压了回去,蹲下身,握着夏小梨小腿,抬手就要脱她的鞋子检查。 夏小梨一惊,连忙弯腰扶住他的肩头,“诶诶诶,不用了,车都来了,快扶我上去。” 刑赫野抬头看她,语气硬邦邦:“能走?” 夏小梨心虚地移开视线,嘟囔:“……能吧。” 刑赫野抿了抿唇,起身就把人打横抱起来,往停在身后两米的车走去,数落道: “能什么能,你能。” “你能,把你扔这你自己走回去。” 夏小梨顺杆爬,别别扭扭地双手挂在男人脖子上,装无辜:“你怎么这么凶呢。” “你就欠凶,好端端还能把脚崴了。” 男人嘴巴硬硬,语气坏坏,弯腰把人放进车里时,动作却轻柔得很。 夏小梨努力压住快要翘飞的唇角,不使点苦肉计,怎么让你这公主消气呢。 司机把门关上,坐回驾驶座启动车。 夏小梨的右腿被刑赫野不容抗拒地抓到了膝盖上,掀了她鞋子,正要扯袜子检查。 她紧张地大叫:“等等!” 刑赫野掀眼皮,给她一个不耐的眼神。 夏小梨咽了咽嗓子,胡诌:“那什么,我出汗了呢,脏死了。” “闭嘴,回头再跟你算账。” 男人说着,拇指伸入她的袜子边缘,往下褪。 这要是被你发现我装的,岂不是现在就跟我算总账了? 夏小梨脑子里的小人急得团团转,眼珠子也跟着乱晃,忽然余光从后车窗看见什么,眼睛倏地睁大。 “停!停一下!!!!” 第298章 混混讨债,围殴 星星孤儿院旁边,一处杂草浓密的树丛里。 “在那!脸没错,就是他。” “一会儿动作利索点!直接弄死!上!” 一伙五六个混混打扮的人,拿着铁棍直接朝那破铁门冲过去。 “王毕安!你小子欠那么多钱,你以为你跑得掉?!” 门卫颓坐在塑料凳上的身体一僵,抬起头来,“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我没欠你们钱。” 他的声音依旧粗哑难听,虚撑在凳沿的手臂,肌肉绷紧,即将攥成拳。 “少他妈废话!欠债不还,那就拿命还!兄弟们,弄死他!” 为首的人挥着铁棍一声令下,其余的人一哄而上。 已经被晒得发白的塑料凳,被铁棍砸得稀巴烂。 “吱——” 随着夏小梨呢那一声嚷,平稳加速驶离车,骤然刹车停下。 女孩一只腿还挂着在刑赫野膝头,一时没坐稳,往前栽,被被刑赫野拦住,一把捞回来。 男人微冷的视线掠过去,王平安忙认错:“抱歉刑总。” 夏小梨可顾不上,扭头看着后车窗,急忙拍拍刑赫野的肩膀。 “阿野,阿野!打人了!!门卫叫人打了!” 刑赫野回头,眯眸看着远处星星孤儿院门口的围殴。 “那些人还拿着铁棍,不会出人命吧?”夏小梨急得快趴车窗上了。 刑赫野淡定地把她摁坐回去,“你想管?” 夏小梨急道:“那是孤儿院门口啊,里面还那么多孩子呢!万一这些歹徒冲进去了呢!” “那你就老实坐好,嫌腿崴轻了?” 男人把夏小梨摁老实了,才朝驾驶座去了一眼。 “回去。” “是。” 司机王平安凭借过硬的车技,在单行道掉头,加速返回,在距离还有二十米时停车。 “老王。” 刑赫野开口。 “是。” 夏小梨只来得及看见驾驶座的门被飞快打开又合上,再定睛,王平安已经冲入包围圈,开打了。 那以一打十的身手,简直让人目瞪口呆,仿佛在看动作大片。 只见他身形矫健地闪过一记背后袭击,手臂一夹,抢过一人手上的铁棍,反手就是彪悍一抡。 “嘶——” 夏小梨幻痛地龇牙嘶了一气,不自觉往刑赫野身侧后躲,那俩黑亮亮的杏眸还不忘观战。 平日里理着个平头,看着笑呵憨厚、老实巴交的大块头王叔,居然是隐藏的战斗机! 夏小梨看着看着还热血沸腾起来,挥着拳头一惊一乍。 “王叔左边!揍他!对对对!” “王叔真帅!哇!厉害!” “哇……噢噢噢!哇!哇!” 听取“哇”声一片的刑三爷,嘴角的笑越来越浅,最后侧头看向半趴在自己肩头的小脑瓜。 语气和善:“谁真帅?” 夏小梨回过神来,嘿嘿干笑两声,小手在男人的太平洋宽肩上轻轻拍了拍,拂拂不存在的灰。 “阿野真帅,看看这肩膀多宽,多结实,穿衣显瘦,脱衣有肉,我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衣架子呢。” 那小嘴现在一套一套的,张嘴就来。 刑三爷被哄成钓翘嘴,捏她脸蛋,两指揉巴几下。 “王平安是退役特种兵,身手确实不错。” 话音刚落,夏小梨又激动地“嗷”一声,小拳头在半空一挥。 “哇塞!这不就是电视剧里的扫堂腿!真牛!” 夏小梨学着胡乱在宽敞的后座里踢了踢腿,嘴里啧啧有声,“这被扫一下,腿骨都得折了吧。” 刑赫野:“腿不疼了?” 夏小梨透过车前窗严密关注战况,闻言摆摆手:“挨了这一下,疼的是他们,我有什么可疼的。” 她话刚出口,还跑在后面的脑子,紧赶慢赶才追上来。 女孩望着自己高高抬着,差点踢驾驶座中控台那去的右脚,上头套着被褪到一半的袜子。 呃……露、馅、了。 夏小梨飞快眨眨眼,腿尴尬地收回来,踩在鞋子上,脸上十足的心虚。 刑赫野黑眸危险地眯起,“夏、小、梨。你——” 夏小梨立马抬手捂住他嘴,张嘴就来:“阿野,我超爱你的!” 刑赫野抓开她的手,语气凉嗖嗖的: “我也爱你,晚上再收拾你。” 夏小梨“嗯呐嗯呐”直点头。 心想,你还能怎么收拾我,左不过在床上受点苦罢了。 (生活不易,小梨叹气(????e???)) 两人几句话间,那头以少揍多的战斗就结束了。 铁棍落了一地,那些混混全七仰八叉躺地上哀嚎,有两个爬起来想逃跑,被王平安两手一拉,一翻,又砸在了地上,彻底动弹不得了。 “张安!张安你没事吧?” 闻声跑出来的院长,蹲在满脸是血的门卫身边,吓得都不敢动手扶。 鼻涕虫刚换了一身干净的新衣服,又跑出来了,看见门卫那模样,大喊着“昂昂”,哭着跑过来。 张安低嘶着气,捂着手臂从地上艰难坐起身,抖着手拍拍鼻涕虫的背,粗喘着说: “没,没事……” 那六个混混,被王平安和周哲一起用绳子一起捆了,用野草堵了嘴,拴在门边。 夏小梨和刑赫野也下车过来了,“放心,我们已经报警了。” 院长连连道谢,扶着张安踉跄站起来,担心地问:“张安怎么样?先送你去医院?到底怎么回事啊这些人……” 门卫帽子早被打掉了,露出一张沉默寡淡的中年人面孔,他抖着手拉了拉右眼歪掉的眼罩,又瘸着腿躬了躬身。 “多谢几位,我没什么事,是这些人认错人了。” 一直没怎么开口的刑赫野眼眸微眯,视线落在在男人脸上的大片血迹上。 “认错人,下手这么狠?” “对啊,”夏小梨看一眼拴在门口留了几口气唉唉叫的那坨混混,“需要叫救护车吗?” “我没什么事,”张安忍痛站稳了,沙哑着说,“这是些混混,讨债找错人了,不敢再耽误几位贵人的时间,多谢,多谢。” 见此,夏小梨和刑赫野也没再多管闲事,上车离开了。 院长扶着张安进去简单处理了脸上的血,可额头上有个大伤口,止不住。 “张安走,我让平子送你去医院,这耽误了要出人命的。” 院长的手被用力摁住。 张安重新戴上了帽子,忍痛咬牙低声道:“院长,我该走了。” 院长一愣,“你……你要走了?” “为什么?咱们星星马上就有资助,可以修缮起来了,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警笛声由远及近,张安捂着手臂,拖着瘸上加瘸的腿站起来,郑重地朝院长弯了弯腰。 “当年,多谢院长收留我一个瞎眼的瘸子,还要再劳烦院长和警察解释,就说他们在孤儿院门口打架斗殴,将人抓走,以后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的。” 他说着,看一眼抱着大面包窝在木凳上打瞌睡的鼻涕虫,又鞠了一躬,声音更是嘶哑。 “一直以来,多谢院长,张安……日后有机会再报答。” 在警车进门的同时,男人一瘸一拐的背影,从孤儿院破败的后门消失。 第299章 预定难忘今宵 “我看着那些人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哪有讨债一上来就把人往死里打的,倒像要命的。” 话语间,黑色劳斯莱斯和警车擦身而过。 “警察来得还挺快。” 夏小梨松一口气,收回眼来,没再提方才发生的事,只侧趴在宽敞的椅背上,眼睛直勾勾瞧着刑赫野。 男人察觉到她的视线,假作不知,低头看着平板上没翻过页的报表。 夏小梨弯着眸,怪腔怪调地开口:“刑先生~你以前让王叔给我当司机,是不是就想让他保护我呀?” 男人斜她一眼,“不然呢,让他打你?” “噗呲。” 前排传来没憋住的笑声。 刑赫野还未说什么,中间的挡板就被周特助迅猛的手指猛戳中控台,升起来了。 夏小梨瞥一眼挡板,脸皮也变厚了,心情不错地傲娇轻哼一声,抬了抬下巴。 那劲儿劲儿的神态,像极了她旁边的某人。 女孩眼睛滴溜一转,细腰往前倾,手臂一抬没骨头似地挂到男人脖子上,干扰公务,吐气如兰。 “刑先生~觉不觉得好熟悉?” 男人没动,落眼瞧她:“怎么熟悉?” 夏小梨利索把左脚鞋子也踢了,抬腿就跨坐到了男人腿上,手搭在男人肩后捻着他的几捋短发,语气慢悠悠的,刚修炼出山的小妖精似的。 “我们刚认识那会儿,从民政局离开,去他们订婚宴的路上,你就这么抱着我休息呢,还嫌我脸上化妆品的味道呛。” 刑赫野视线从下往上,移到女孩一张一合的樱唇上,勾起唇,说: “错了。” 夏小梨眨眨眼:“哪错了?” 男人随手扔了平板,宽大的手掌搭在女孩经过锻炼变得越发纤巧柔韧的细腰上,语气慵懒:“那回,你是侧坐的,可没有这么……” “大方。” 夏小梨随着他的视线,落到自己结结实实跨坐的腿上,嘴角翘翘,“你不喜欢?” 不大方点儿,让你想起来跟我算账怎么办。 她心里刚想着呢,右脚脚踝就被圈住了。 “喜欢。”刑赫野提了提眉弓,“正好,来聊聊脚崴得怎么样了。” 这人怎么这样呢!打岔打出天边去了,还记得这茬。 夏小梨决定一条路走到黑,睁眼说瞎话:“我那就是轻轻崴了一下,所以才什么事么。” “嗯,轻轻崴一下,叫得二里地都听得见,再崴一下,救护车都能给你叫唤来了。” 刑赫野圈着她脚踝的手没动,一副“你继续编”的模样。 见状,夏小梨搂着刑赫野就趴他身上,开始赖叽。 “这在外面呢,你这么审我,我多没面子。晚上!等回家了,随你怎么算账嘛。” 刑三爷眉尾微妙上扬,“随便我?” 两人心知肚明说的什么,夏小梨破罐破摔地点点头。 已经开始畅想夜晚的刑三爷,确认细节:“那儿子呢?” 夏小梨微红小脸,自暴自弃:“那就,等、等那什么……要睡了再抱他过来。” 男人的手终于松开,搂到细腰上,落下话来: “那今晚就别抱过来了,可以算一整晚的账。” “……” 夏小梨装没听见这时长问题,回搂着贴到男人身上,舒舒服服地趴胸口,闭眼。 “我困了,歇会儿。” 风水轮流转,这回轮到她拿刑赫野当枕头了。 晚上不让我睡,我就现在睡!哼哼。 女孩搂着男人的腰侧,脸在结实的胸膛蹭了蹭,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没一会儿就眯着了。 刑赫野低眸瞧她,声音自然放低了,“路上一个半小时,这么你腿得酸得哇哇叫。” 夏小梨的脑子已经被困意打包了,还记得闭着眼嘟囔回嘴:“你才哇哇叫,不准说话了……” 小手摩挲着伸到男人脸侧,捂住嘴,没一会儿就彻底睡着耷拉下来,被刑赫野握接住了。 大掌拢着柔软的小手,指腹在中指第一节指骨的薄薄的小茧上摩挲几下。 接下来,应该又会被画笔磨出一层茧来。 他怀里的小姑娘,拼起命来真是不要命的,凶还凶不得。 而且,当了妈妈之后,有些方面,性子还更倔了,一头倔驴,昨晚睡觉还嘟囔梦话说什么“要当超人妈妈”。 刑赫野唇边溢出一道轻笑,我还当咸蛋爸爸呢。 抓着“小驴蹄子”在唇边亲了亲,搂着怀里的人也睡了。 如此的下场,自然是…… 到家下车的时候,夏小梨手撑着椅背,双腿又酸又痛,麻得像有一万只蚂蚁在乱爬。 最后,是被刑赫野一路抱进屋的。 “都怪你!你也不半道叫醒我!” 已经预定“难忘今宵”的男人,心情极好,一路哄着:“是是是,都是我的错,给你按摩成不成?” - “废物!!!” 某处半山别墅里,一盏茶杯被怒砸到地上。 “这点事情都办不妥!还玩儿什么?全给我把自己绑了直接跪公安局门口自首得了!蠢货!!!” 来人跪在地上,小心道: “属下没想到半道跳出来一个练家子,直接把那些人打趴下了,不过您放心,他们都是专门搞催收的混混,警方就是把人抓了审问,也不会发现任何问题。” “我说的是这个?” 坐在黑皮沙发上的中年男人,威严肃穆的脸上,肌肉怒颤,“那个王毕安,现在逃哪儿了?!人没抓到、没弄死,还打草惊蛇!废物!” “嫌现在不够乱,我被停的职务还不够多,是吧?是不是想等王正东专案组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狗东西查到这来,直接把我抓了,好带着你们一起死?” “人就在你们眼皮子底下多活了十五年,都不知道!都是猪脑子,不长眼吗?!” 来人又被杯盖砸了一脸血,但一动不敢动地跪着,满头冷汗地解释: “方厅,方厅,这人当年是山鹰处理的,他下手下得不干净,留了后患……” “山鹰,”方青云脸色铁青地抽了一口雪茄,“那个摇摆不定的废物,继续让人监视住他。” “其他人,全力寻找王毕安,不惜一切代价,抓到马上弄死!要是让他胆子肥了,跑到警方的眼皮子底下……” 来人伏在地上,犹疑道:“方厅,王毕安不敢出现在警方面前的,他——” “蠢货!狗急跳墙鱼死网破不知道?马上滚!弄不死他,你、们,就全部给我死!” 哐当! 价值几百万的古董茶几,被一脚踹翻在地。 第300章 血人 “这个小玩意,拿回去给你儿子玩,这几本画册你多翻翻,平日里多出去走走练练写生。” 夏小梨瞧着这造型极其古典可爱的拨浪鼓,拿起来拨弄两下,“咚咚”两声,声音极脆。 “谢谢老师!” 张启铭站在窗边摆摆手,依旧是那不苟言笑的模样,“行了,接你的来了,下楼吧。” “那明天见了老师,我给您做新鲜的卤藕片和酱鸭来!” 夏小梨抱着几本厚厚的臻藏画册,抓着拨浪鼓,步伐轻快地下了楼。 穿过姹紫嫣红的茂盛花园,刚出大门就看见熟悉的车,脸上的笑容顿时更灿烂了。 “小梨夫人下课了。”王平安打开后座车门。 “谢了王叔。” 夏小梨走过来,往里一看,瞧见西装革履腿上抱着孩子的刑赫野,眼睛瞬间亮晶晶的。 “阿野!” 女孩把画册往王平安手上一塞,抓着拨浪鼓钻进极为宽敞的后座里,声音都变“夹”了,“哎呀呀~我们星煜小宝来接妈妈下课了呀~” “哎哟宝贝,来~妈咪亲亲~么么么么……” 夏小梨弯腰就在刑星煜白嫩软乎脸蛋上亲了又亲,脸颊沾到了儿子亮晶晶凉丝丝的口水也完全不在意,又埋脸在小宝宝奶香热乎的脖子窝,“呼噜”“呼噜”噗气。 逗得小星煜挥着小手咔咔笑,软绵绵的小身子在他爹手上直蛄蛹,黑溜溜的葡萄大眼睛都弯成一条缝了。 “宝贝,来看看这个是什么?这个是师公送给你的拨浪鼓,手工大师亲手做的呢,咚咚,声音可好听了~” 王平安听着后座的笑声,也愉快地缓慢启动车。 刑赫野腾出一只手,扶住双腿跪坐着跟儿子玩闹的夏小梨,大掌掐了掐细腰,吃味笑道: “就看不见我呢?” 夏小梨痒得一哆嗦,手上的拨浪鼓也晃着“咚咚”两下,听得人心情舒悦。 女孩脸上笑容明媚,跪坐起身,飞快在男人脸上也么么一口。 “哪能看不见你呀,辛苦我们爸爸特地绕回家把宝贝带出来,还喂饱了呢。” 刑三爷又被哄得钓翘嘴,捻捻儿子的q弹脸蛋,“一瓶奶能喝进去三分之一就不错了,就知道玩口水玩奶粉,噗噗得满脸都是。” 话音刚落,小星煜“阿古”一声,粉嫩小舌头在口水津津的嘴里吧唧两下,又噗噗出天女散花的效果来。 惹得他好大爹手上又喷得都是口水。 “……” 夏小梨看一眼刑赫野僵住的嘴角,又扫一眼小垃圾桶,里面的一团一团的清洁湿巾塞得老高,额头抵在他肩头,笑得浑身颤抖。 “再笑,把这口水娃扔出去。” “好好好,不笑了,小孩子的口水不脏的。” 夏小梨扯开一包新的湿巾,先给男人擦了手,又给儿子擦擦脸。 才重新坐好,把儿子抱过来,自己舒服地靠在刑赫野身侧,一边逗儿子,一边哄老公。 “对了,一会儿吃完饭,陪我去逛逛么?给启钰选个高考礼物,高考都结束了,我差点给忙忘了。” 想起那个每回见都是一口一个“姐夫”的小子,刑赫野大方应了。 这天中午,是他们跟叶妙青、唐闻几人约着在京华楼聚餐。 有刑星煜在,这顿饭吃得热闹不已。 小宝宝才三个月大,却是个极爱热闹的,一路上大眼睛好奇地到处看,聚精会神的。 见了叔叔姨姨,更是谁抱都是可可爱爱的笑模样,人人有份,都喷一脸口水。 还很机智地在他爹把他递给唐闻抱的时候,才拉了一泡臭臭,惹得哄堂大笑。 刑赫野屏着息,伸手赞许地在儿子脸上刮了刮,“不愧是爸爸的好儿子。” 史钱笑得差点栽碗里,“闻子,瞧瞧你多受小侄儿待见,赏你十两黄金。” 夏小梨好笑地把拉了臭臭瘪嘴要哭的小星煜抱起来,叶妙青拿上纸尿裤跟上,两人去了母婴室。 唐闻站在空调出门口狠狠深呼吸了两下,才坐了回来,面有菜色道:“几个月大的小婴儿可爱归可爱,拉屎是真不讲道理啊!” 刑赫野淡定地抿一口酒,毫无原则地纠正:“老子儿子拉了也是可爱的。” 这位什么毛病,他们这些兄弟能不知道? 唐闻撇撇嘴:“那还不是没在你手上拉。” 周逸明笑:“闻子,你三天两头跑去春日借人家小孩儿玩,就没遇上过?” “可乐都三岁了,要上厕所自己爬起来,晃晃悠悠就去找他妈了。” 唐闻避开南瓜炖盅,筷子伸向一道羊排,“唉,她们那春日怎么天天要开门呢,连来吃个饭都没空,不然我抱小可乐肯定没事。” 这边,几个大男人在饭桌上不讲酒肉女人,倒讲小孩儿经,那头,夏小梨和叶妙青抱着重新洗香香的小星煜正往回走。 忽然,听到几道急匆匆的脚步声。 “欸,听说后边停车场那儿跑进来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保安正悄悄到处找呢。” “真的?不会出命案了吧?” “嘘!” 两个推着餐车的服务员看见迎面来的客人,连忙闭紧了嘴,匆匆点头离开了。 夏小梨和叶妙青对视一眼,双手紧抱着孩子,两人加快脚步往厢房回。 快要到的时候,旁边消防通道的门里突然发出一声闷撞响,两人吓了一大跳。 “青、青青,走,快走……” 夏小梨紧紧抱着大眼睛滴溜转的儿子,小小声开口,戒备地盯着那被打开了一点的半扇消防门。 叶妙青连连点头,挽着她,两人避远一点,一齐加快脚步,谁知那半晌门突然彻底打开了,半个血人倒了出来。 看清地上人的脸,夏小梨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不是…… 那人沾满血的手死死抓在平整的地毯上,一只独眼死死盯着夏小梨,一边吐血,一边奄奄一息地张口。 “夏……” “夏……耀平……” 夏小梨倏地瞪大眼,心口直跳。 就在这时,几道嘈杂悉索的动静从另一边的楼道口传开。 “操!人呢!” “妈的小点儿声!想把保安引来吗!蠢东西!” 第301章 走狗 夏小梨惊魂不定地侧头看一眼已经映出几条黑影的楼道,忽然扯了垫在儿子背上的小毯子,扔到地上。 “青青,小宝毯子掉了,帮我捡一下。” 她背过身抱紧孩子,一边说着,一边朝叶妙青使眼色。 叶妙青被这血人三魂吓走了两魄,并不清楚到底什么情况,但这人说出了夏叔叔的名字,夏小梨还扔毯子把他露出来的小半个身体盖住了…… 她忙胡乱“喔”一声应了,在那头楼道走出来几个男人的同时,转动身体蹲了下来,假装捡毯子。 几个形迹可疑的男人见走廊这头有人,脚步顾及地顿了顿,打量了几眼背影,就是两个带着孩子的女人,互相交换视线,转身去了别的地方找。 夏小梨抱着儿子的手,用力得细细的青筋都凸了起来,听见离开的脚步声,沉颤着才吐出一口气。 小星煜被抱趴在妈妈胸口,穿着纸尿裤的屁屁感受到过重的力道,腿腿抗议地蹬了蹬。 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扁了扁嘴,眼眶里飞快蓄起水汪汪,“哇哇”扯嗓子就大哭了起来。 这猝不及防的,把全神戒备的夏小梨和叶妙青都吓得差点心脏骤停了。 楼道口那边几人离开的脚步顿了顿。 一人掏了掏耳朵,低骂:“妈的!听老子一听这些小崽子的哭声就头皮发麻,呜呜哇哇的。走!赶紧找人!” 叶妙青看着渐渐透出血来的软白薄毯子,脱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我的妈呀……” 刑赫野寻着儿子震天响的哭声出来,看着这边的情形骤然一凛,反手在门板快速重敲了两下。 “阿明,出来。” 说着,快步跑过来,扶住了夏小梨和她怀里的孩子,低声:“怎么回事?” 夏小梨盯着地上被盖住的人,嗓子发紧道:“星星孤儿院那个门卫,他认识我爸爸……” 她猛得回过神来,用力抓着刑赫野的手,“快!先带走他,有人要杀他!” 周逸明、唐闻、史钱也出了厢房,快步过来了。 周逸明把叶妙青扶起来,唐、史两人被刑赫野一声下,一人抬手一人抬脚,把地上死沉死沉不知死活的血人,直接抬了起来。 一行人飞快从vip贵宾专用梯离开了,紧接着,京华楼经理满头大汗地带着两个清洁工飞快赶到,把这血迹斑斑的痕迹处理了。 “动作快点!” “都给我把嘴闭紧了,知不知道?” …… 京华楼老板连声保证着小心地结束了和刑赫野的通话,刚抹了额头上的汗,手机就又响了。 “喂?哎哟!刘秘书啊!是方厅长要预订厢房吗?” 在听到对方问京华楼里有没有出现可疑人士时,他心里一咯噔,捏着手机,手搭在头上都快抓秃了,声音却半点没显。 “呃,方才是听手底下人说停车场闯进来一个浑身血的不明人士。不过,保全整栋楼都巡逻过了,没找着人,还差点惊扰了客人们。” “刘秘书,那人可是什么要犯?我们京华楼可是本本分分做生意的……噢噢原来就是些讨债闹事的啊,这种小事居然还劳动刘秘书您了,好好,要是发现闹事的人,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您,客气客气,配合警察同志是应该的,欸好……” 老板长吁一口气,把手机扔桌上,靠回老板椅里,又打圈挠着头上的地中海。 刑家三爷刑赫野、警察总局方厅长…… 看来,是要出大事了啊。 不过他这京华楼除了钱,什么都不沾,问题不大,问题不大。 哎呀,刑三爷名不虚传,出手真是阔绰,小小地行个方便,自然也不算瞒报警情不是~ 思路活络的京华楼老板,心情瞬间又轻松愉快了,摸过手机给经理去了个电话。 “把今儿刑爷来这用餐的预订记录全部删干净咯。” - 装满染血棉花和纱布的盆,被安静地推出去。 浑身上下被裹了不少纱布的男人靠躺在床上,一只独眼平静又寡深地看着房间里的这些人。 尤其是斜对面两个身形笔挺的男人,没穿警服,却浑身上下写着“我是警察”。 左边背着手的中年男人尤其,看起来就是个当官儿的。 “他们是警察?” 依旧是十分沙砾粗哑的声音,视线看着夏小梨和刑赫野。 刑赫野:“是。” 床上的人沉默了半晌,又问:“你们能确定他们不是方青云的人?” 此话一出,在场人全都脸色微变,眼里甚至放出光来。 刑赫野握了握夏小梨的肩膀,沉声道:“不是。” 背着手的中年男人上前一步,温和沉稳道: “我叫王正东,京西分局局长,本次方青云调查专案组的负责人,你可以放心地把你知道的说出来,我会保证你的安全。” 夏小梨有些等不及,“张安,你为什么会认识我爸爸?你是……特意来找我的吗?” “是,也不是。” 床上的男人闭了闭独眼,再睁开时,变得更加沉静。 “我真名不叫张安,我叫王毕安。” “十六年前,我是缉毒队里一个菜鸟小警察,在一次出任务的时候犯了严重错误,原本是过不了试用期的,当时的二队队长陈武说再给我一个机会。” 王正东眸光一凛:“陈武?现任海关缉毒署局长的陈武?” 王毕安单薄苍白的唇很轻微地扯了扯,神色无波:“可能是吧。” 另一个警察追问:“他给了你什么机会?” “在一个缉私案追捕过程中,他让我神不知鬼不觉地放脱了一个毒贩,说是警方线人。” 王毕安说着似觉得好笑,“后来这种事情做得多了,是条猪都该反应过来要是线人多成那样,那毒窝都该是警察开的了。” “什么狗屁线人,堂堂一个缉毒二队队长,背地里天天给毒贩当走狗、擦屁股,还嘱咐我好好干,大有前途。” 男人自嘲道:“我确实也跟着好好干了,渐渐知道了一些更内部的事。” 他抬起独眼,直直看着众人: “警备系统里,有很多人跟毒贩有利益勾连,甚至,身份高些的还有特殊代号,用于传信,防止暴露身份。” “我的队长陈武,代号‘四鸟''。而当时的海丰分局副局长,如今的警察总局正厅长方青云,代号‘蓝枭’。” 第302章 真相逃不掉的 哪怕早已知晓,但亲耳听到证实,夏小梨依旧觉得荒谬至极。 “你还知道谁?”王正东沉声问。 “站得高的人,才有资格知道更多,为了防止泄密,我们这些跑腿的小警察,哪怕被拉入了局,除了直接联系人,什么都不会知道,只管拿钱办事而已。方青云,是我后来机缘巧合下知道的。” 王毕安看向两个警察。 “当年,金三角头号大毒枭‘狂蟒’张天浩,想开拓华国市场,派来他的弟弟‘毒蛇’张天强,耗费五年时间,搭建了庞大的交易暗线。 毒贩行动日益猖獗,中央震怒,方青云作为负责人,牵头指导缉毒一队二队和刑警一队联合侦办毒蛇案。 这些,想必两位警官很清楚。” 来了。 夏小梨呼吸微紧,没发现身侧的刑赫野听到某个名字后,眉梢往上挑了挑。 王毕安接连被追杀,身体多处重伤,但语气从始至终都像他整个人一样很平淡,甚至寡淡,仿佛只是在讲一个再无聊不过的故事。 他看一眼夏小梨,说:“我就是这样认识你爸的,刑警一队的队长夏耀平,身手很厉害的夏警官。” 夏小梨眼眶微热,被刑赫野攥住了手。 “当时,追查毒蛇和他的地下贩毒关系网,警方耗费了巨大的心血和时间,也打掉了几个交易窝点,抓到了许多小毒贩,但每次都是慢一步抓不到毒蛇。” “这也不奇怪,里面有这么多像我这样的人暗地里给他通风报信,给他铺路、殿后,哪怕那些不知情的警察在前线累得像条狗一样,也只是伤了贩毒集团的皮毛而已。” 王毕安说着,终究是自嘲地冷笑一声,他垂下眼,继续说: “夏耀平抓到毒蛇,完全是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因为当时他在休假,自然不会有人盯着他的行踪,没想到偏偏被他眼尖撞见了。” 夏小梨猛地捂住嘴,心口一阵难受。 爸爸就是因为给她过生日,才在那天抽空休了半天假的,带她去买哆啦a梦蛋糕…… “据消息毒蛇是个能打的,但夏耀平的身手是我见过最好的,他办起案来像个不要命的,现场抓毒贩比我们缉毒警还猛。所以,他一个人成功抓住了落单的毒蛇。” “后来,那场震惊全国的‘425车祸’你们都知道,毒蛇没被他同伙救下来,当场死了。亲弟弟死了,远在金三角的狂蟒张天浩非常愤怒,顶风让人在京市弄出好几起恶性报复事件,但很快都被警方镇压处理了。” “车祸现场留有一个活口,是追车的两辆牧马人里的一个毒贩,当时我被安排去看守。” “那个毒贩并不知道我是内鬼,但他的态度也有恃无恐、十分嚣张,怎么提审都不开口,直到有一天,深夜,有一个人来见他。” 听得入神的众人,异口同声:“是谁?” “方青云。”王毕安说。 “原本我是被陈武支开了的,可不巧我水杯落下了,就折返回去,正好偷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因为425车祸性质十分恶劣,毒贩气焰太过嚣张,在当时造成了非常严重的社会舆论和恶劣影响,国内扫毒打击的力度达到了空前,方青云他们这些人知道不好再暗中做过多手脚了,毒贩集团那边也损失惨重。 于是,方青云以蓝枭的身份直接联系了狂蟒张天浩,商议两边各退一步,他着人暗中帮助狂蟒的重要亲信、业务和毒品安全撤离华国,而狂蟒牺牲一些制毒贩毒关系网里无足轻重的人物,让警方端掉,顺利结案。” “所以,那个被抓的毒贩突然就松口了,陆陆续续供出了很多名单和地点,警方在方青云的英明领导之下,势如破竹,捣毁了一个又一个窝点。” “警局上下人人振奋,而我却隐隐感觉到了不对劲,我猜测方青云、陈武这些人要金盆洗手了,有这个震惊全国的大案作踏板,等到彻底结案,他们节节高升、名利双收是必然的事。 可底下那些曾经被拉进臭水沟里干脏活的小喽喽,会是什么下场?谁不知道有污点,就要在被发现之前擦干净呢?卸磨杀驴而已。” 王毕安话说得太多,又低咳了几声,几人听得心情非常复杂。 夏小梨看着他脸上的黑色单眼罩,想到他瘸掉的腿,还有这一身伤…… 不难想象他经历了什么。 “那之后的三个月时间里,案件继续在侦查深入打击中,但我发现有几个认识的小警察陆续辞职了,还有两个出了意外,我心里害怕,找到陈武面前表忠心。” “谁知,正说着话,突然后脑勺被重重敲了一蒙棍,昏迷前,我模糊听到陈武在和另外一个人说话,似在争执要不要杀了我。原来蓝枭不知怎么发现了我那天在现场偷听到了他和毒贩的对话。” 王正东立即问:“认得是谁的声音吗?” 王毕安摇头,“他故意压得很低,听不清,但陈武叫他‘山鹰’,肯定不是普通小警察。” 他说着头往后,彻底靠到墙上,斜望着天花板。 “我被人用麻袋套着不知带到了哪儿,只听见很粗重的呼吸声,然后被扔在地上,被重砸了几棍,匕首一刀一刀乱扎在身上、脖子上、脸上,最后连着麻袋被推下了深谷。” “没想到吧,这样,我都没死,呵呵。” 整个平静无比的讲述过程中,王毕安只哑声笑了这么短促的两下。 他隔着黑色眼罩摸着瞎掉的眼睛,喃喃道:“多活了十五年,也值了。” 夏小梨心情复杂地问:“你说你有想来找我,为什么?为什么不直接远远逃走。” 男人寡淡死气沉沉的独眼看过来,里面隐约浮起一点光亮。 “星星孤儿院,现在有64个孤儿,最大的16岁,最小的1岁,有5个是我捡回来的,他们每个人都喊我这个独眼的瞎子‘安安叔叔’。” “你们送来的衣服和面包,他们很喜欢,尤其是鼻涕虫。” “之前,我在网上看到过那个绑架案,知道了夏耀平没死,记住了你是他的女儿,还有这位,很有身份的刑先生,你的丈夫。” 王毕方说着,轻叹一口气,“可能冥冥之中就注定了吧,夏警官没死,当年那些被掩埋的肮脏也还没有结束。” “我逃了十五年,前几日托你们帮忙又逃了一次,这次也是。可逃了这次,还会有下次,下下次……” “只要方青云那些人没倒,我逃不掉的。” “我看见了你们的车牌,想着,如果能在被杀掉之前找到你们,我就把一切都说出来,把我知道的所有。” 第303章 人逢喜事精神爽 王毕安呛咳一声,艰难坐直起身,眼底的那点暗光渐渐变得烛亮。 “我当年,用手机偷拍了方青云和那个毒贩的对话,视频文件被我加密保存在一个匿名储存网站里。” 如此意外之喜,让所有人齐齐精神一震,“什么网站?!” 王正东一个眼神,他身旁一直在用电脑做“笔录”的年轻人立即打开搜索网页,眼神期待地看着王毕安。 王毕安叹了声:“五年前,那个网站就倒闭关门了……” “但是,我在孤儿院安顿下来之后,就把备份u盘埋在了一棵树底下。” 夏小梨一口气忽上忽下的,差点被王毕安憋死,腿发软靠到刑赫野身上。 刑赫野扶住人,直接问:“哪棵树?” 王毕安又咳一声:“就是你弄哭鼻涕虫的那棵树,朝东三点钟方向,挖半米,用一个铁皮糖果盒装的。” 刑赫野:“……” 夏小梨:“……” 王正东局长立即掏出手机,派人立即秘密前往,务必挖出证据。 “视频录得不完整,但大致关键信息都录到了,可能会比较模糊,那时候是晚上,角度也不太好。” “那也是非常重要的证据了!” 年轻警察激动地拍桌道,“方青云太狡猾,雁过无痕,我们盯查半年了,才抓到点像样的线索成立了专案组,没想到啊!这才几天就有重大突破!” “还停什么职啊,局长!我们可以直接抓人了!先把方云青抓了,曾经他底下那些人,想挖出来还不是手到擒来!” 王正东也有些激动,重重点了点头,“不错,接下来有的忙了。” 作为污点证人的王毕安脸上没什么喜意,只是搓了搓手,看着夏小梨说: “还有一件事,你们应该想知道。” “当年,你爸抓捕毒蛇归案时,给警局电话汇报过,是有人马上给毒蛇手下的人通风报信了,那些人才那么快开车追上了的。” “这也是他们交谈时说的,但没录上,具体是谁报的信,我不知道。” 他认真看着夏小梨和刑赫野,语气平静地说: “我知道的已经全部说完了,我只有一个要求。” 刑赫野揽着夏小梨的肩,颔首道:“你说。” “方青云那些人到处派人抓我,一定不会放过任何我落脚过的地方,在一切彻底尘埃落定之前,你们要保护星星孤儿院不受到任何打扰和连累。” …… 半个月后。 京市警察总局正厅长方青云,海关缉毒署局长陈武,以涉嫌包庇、贩卖、运输制造毒品,为涉黑涉恶势力充当保护伞等十几项罪名被抓捕,并被检察院立案指控。 以京市为中心,辐射到全国的警察系统,陷入前所未有严厉的查纠行动中,小虾被捞、高官落马的戏码每天都在上演。 每天一个惊掉下巴的大新闻。 百姓们茶余饭后,好一通谩骂吁叹,渐渐地也不再过多关注,微博热搜又回到了被各路明星霸屏的时候。 对夏小梨来说,好消息开始一茬接一茬。 这边罪有应得的坏人一个接一个被抓,自己也顺利通过了央美特招考试申请审核,正在全力准备中,另一边,大洋彼岸也传来好消息。 已经出国治疗大半年的夏耀平,身体各项体据已经趋近可手术水平,促醒手术被安排在三个月后,预计成功苏醒的概率比上一次高了百分之十。 人逢喜事精神爽,夏小梨的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愉快,每天一睁眼就是乐! 左边亲亲宝宝,右边亲亲老公,左拥右抱,人生美到不行! 不过,温柔乡再好,也阻挡不了她起床学画苦练,锻造成功女人的钢铁意志! 这不,刚被还闭着眼的男人搂回怀里,她就熟练地金蝉脱壳起身了,把睡得香乎乎的儿子塞进刑赫野怀里,自己汲着拖鞋洗漱去。 虽说现在刑星煜大多睡在儿童房由保姆等人照顾了,不过夏小梨想夜里清净点的时候就会故意把儿子抱过来,一起睡。 然后,半夜里自己睡得雷打不动,刑三爷被迫每两个小时给准点就饿的儿子泡一次奶,还得换纸尿裤。 用某天夜里,两人睡前盖被闲聊的话来说就是,他都快得产后抑郁了。 夏小梨负责“产”,刑赫野负责“抑郁”。 儿子随时可能爆发的屎尿屁攻击,让男人的俊容都憔悴了几分。 明明上一秒还在可可爱爱香香软软,下一秒说噗噗就噗噗,一边噗噗,一边哭,保姆跑都来不及跑过来。 人前桀骜乖张的刑三爷,在“语言不通”的儿子面前,一天吃八百回瘪,其中,有一大半都跟儿子争宠争的。 夏小梨走到洗手台,迷瞪着眼挤牙膏,余光看见脚边堆得白花花的垃圾篓,无奈笑了。 这洁癖毛病真是半点都治不了了。 刷着牙呢,不知何时也起了身的刑赫野就从身后搂了过来,两大长腿岔开,降低海拔,整个人趴在夏小梨肩窝犯困。 “宝宝,今天别去上课了。” 男人低磁困倦的声音拂在耳边,眼睛还阖着。 夏小梨吐掉嘴里的牙膏泡沫,一边洗漱一边说: “不上课干嘛?老师可不给我请假,我还得先去一趟春日给他带新到的花苗呢。” 搂在腰间的手臂立即收紧,男人怨念困乏的声音传来: “就在家陪我睡觉,把你儿子扔隔壁去。” 夏小梨被挠了痒痒肉,整个人像条离水的鱼似的直扭窜,一边拍打搂在身前的手臂,笑得直抖: “停停停,痒死了!你今天不去公司了啊?起来啦,沉死了你。” 刑赫野不撒手,脸埋在女孩肩窝的发间,嘟囔:“困死了,不去。” 夏小梨侧头用脸颊在男人脑门蹭了蹭,软声笑道:“真该让周特助他们看看你现在这样儿,比小宝还能赖唧。” 男人鼻腔哼出一声,虎口卡着细腰搂着,懒声:“冤不冤啊我,你儿子还只会翻身就够能作妖的了。” 这是昨晚真给折腾累了。 夏小梨好笑地反手摸摸男人头,“好啦,今晚不抱星煜过来,让你好好睡成不成?” 刑赫野掀起眼皮,看她:“不成,先说句好听的试试。” 夏小梨嘴角翘起,夹起声音:“老公~” 下一秒就被掐着腰抱坐到了洗手台边。 “好说,给你老公刮刮胡子。” 男人叼上电动牙刷,朝架子上的剃须刀抬了抬下巴。 第304章 云市 \/ 成功女人,抛夫弃子 想到前阵子自己跃跃欲试,结果手太生出了“血案”,差点把这张大帅脸祸祸了。 夏小梨憋笑:“这次不怕了?” 刑赫野刷着牙,斜她一眼,口齿不清地说:“谁怕是小狗。” “好呀!” 夏小梨自信心满满把手伸向左边的刮胡刀,男人搭在她膝头的手立即捏了捏,“用电动的。” 女孩笑而不语,手十分顺溜地改道拿了电动剃须刀。 细微的嗡响响起,夏小梨坐在洗手台上,微仰着头仔仔细细给杵站在自己腿间的男人刮胡茬。 “你胡子怎么长得这么快,一晚上就扎手了。” 刑赫野舒服地微抬着下巴,垂下眼皮瞧着女孩的鸦黑浓密的睫毛,“男的都这样。” 夏小梨掀起眼,端详几眼男人的脸,脸上笑得奇怪。 “笑什么呢。” “笑我老公真帅~” 男人勾起笑,大掌托在细腰上,漫不经心轻捻揉着柔韧的软肉,“确定明天就走?不等等我?” 又补充一句:“你老公这么帅,你舍得?” 夏小梨捏着刑赫野的下巴侧了侧,小心移动刮胡刀,笑着说: “后天正好有国际花卉节,我不想错过嘛。等你忙完了,就带星煜过来,到时候有火把节,我们一家人一起去玩好不好?” “春日现在生意越来越好,我和语媚姐商量着把旁边的店面也租下来,扩大店面,这次去写生,顺便可以看看花材市场,也学习学习新的花艺。” 刑赫野不置可否地“嗯”一声,自觉把脸侧到另一边,享受着老婆温柔的刮胡子服务,说: “租什么,给你买下来,买一条街。” “那我开花店是赚钱还是亏钱呀?”夏小梨好笑地拍一下他胸口,“你别插手,我和语媚姐创业呢。” 刑三爷浮夸地吃痛一声,抓着老婆的小手,懒声怨念道: “又来了,成功女人附体,开始抛夫弃子。” 夏小梨拧了毛巾给他擦脸,忍不住笑:“是是是,我现在给你洗洗干净,正好卖个好价钱,给星煜买奶粉。” 刑赫野挑起眉,把碍事的毛巾抓开,随手扔了,抬指勾起夏小梨的脸,噙着蛊人的笑,缓缓俯下身,说: “那在卖之前,让我再伺候你几回?” “包赚的。” 男人嗓音故意压低,一边诱惑,一边若即若离在夏小梨唇上亲蹭,身体力行大力推销自己。 结婚一年多,娃都快四个月大了,夏小梨对于此男色的抵抗力却日渐下降。 眼前这男人太会来事儿了,仗着自己长得活色生香,越来越没底线,恨不得天天要,连每天早晨一起健身时,都总用美好的肉体勾引她。 清新的薄荷牙膏气息在两人唇齿间交融,夏小梨试图清醒,退开半寸,微喘着说: “不、不去健身房了?” 大掌抚着修长的细腿,挂到腰后,男人已经亲到了锁骨,齿间衔着轻咬,含笑吐息:“不耽误,保证运动量达标。”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两人大清早亲亲热热胡闹一通,听到儿子醒了没见着人的呜哇哭声,夏小梨立马变卦,把人推开。 “爱你哦,洗澡去吧~”把松垮的衣领往上一拉,脚底抹油跑了。 留下出卖色相却没吃上的刑三爷,浑身梆硬,独自磨牙。 真想把那臭小子塞回去! - 一天后。 飞机的旋浆刮起地上的草屑,打着旋飞到脸上。 “咳咳呸呸,吃我一嘴。” 王水枝拿帽子挡住脸,拉着小儿子又退后几步,看着稳稳停在草坪上的十分气派的私人飞机,还是忍不住咋舌。 自家大儿子新买的宝马完全不够看了。 “姐!姐姐来了!” 张瑞杰甩了亲妈的手,撒欢跑过去。 夏小梨刚走到机舱门,就看见晒黑了不少的表弟挥着手朝自己跑过来,顿时有了些出门旅游的感觉。 “一阵子不见,又长高了。” 她从飞机上下来,拍拍表弟的脑袋,一一打了招呼。 “舅舅、舅妈,表哥。” 视线移到站在张明杰身侧,神色有些尴尬的张兰凤时,她脸上的笑顿了顿,到底还是点了点头,算打了声招呼。 老师张启铭给夏小梨推荐了几个城市,让她偶尔出门到自然环境里多练习写生,夏小梨为了花卉节特地选了云市,打算待一周。不过,过两天刑赫野忙完,会带着儿子过来找她,那可能待得更久。 碰巧在她之前,张明杰带着全家自驾游也来了云市,他们已经在这儿玩了三天,听说夏小梨来了,自然要一起吃顿饭。 “姐姐,你住哪里啊?跟我们一起玩,一起住吧!哥租了一栋大——别墅!可舒服了!还有游泳池!!” 张瑞杰抓着夏小梨,兴奋得话没停。 张健树拍拍儿子,“别闹你姐,她是来干正事的。” 夏小梨的吃住行,自然是有某个被留在京市怨念森森上班的刑某人都派人安排妥当了。 “没事舅舅,等久了吧,我们先去吃个饭吧。” 王平安拿着专人送来的车钥匙,走过来,“夫人,车到了。” “王叔,麻烦你先把我的画具和行李送过去。” 王水枝看着那驶离的豪车,手里的手包带都快搅碎了,心里真是羡慕死了,虽说自家明杰混得也不错,但这要真是她的女儿,那直接一辈子都不用愁了,她可就也成了贵妇了。 唉!怄死了!真真是怄死了! 早知道自己以前就听老公的,对这丫头再好一点了,也不至于现在不尴不尬,捞不着什么好处。 王水枝想着,眼皮又扫了扫没怎么吱声的张兰凤,鄙夷地皱了皱鼻子,这更是个接不住泼天富贵的。 这顿饭,是在云市当地特色餐馆吃的,已经过了饭点,都有很多顾客。 席间,听到张明杰接下来会直接留在云市工作,夏小梨吃了一惊,还以为是单纯带家里人出来玩的。 不过,看表哥这意气风发,时不时就掏手机十分忙碌的模样,应该是发展得很不错,夏小梨没多问,说了两句恭喜的话,和大家一起碰了一杯。 她喝的是普通橙汁,瞧见隔壁桌的年轻人一人一杯装满小料的不知什么饮料,“那是什么?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什么?什么?我也要吃。”坐在旁边的张瑞杰立即看过去。 “泡鲁达。” 自从夏小梨出现后,就一直没怎么吭声,降低存在感的张兰凤,突然开口了。 “啥?大姑你说这叫什么?” “泡鲁达,”张兰凤重复道,“缅甸泰国那边很流行的甜品,味道还不错。” 第305章 谁让你和男人喝酒了 张兰凤当初离开就是跟人去了东南亚,在缅甸也做了好些年乱七八糟的小生意,不过这事提起来,就又绕不开她当年“抛夫弃女”。 是以,张兰凤只说了这一句,就打住了。 这次她打算顺路从云市偷偷摸出境,除了张明杰,其他人也都是不知道的。 见桌上气氛淡了淡,张健树说:“小梨想喝?想喝都来一杯。” 说着,碰了碰又盯着手机瞎忙的大儿子,“明杰,去点。” 张明杰手机摁了锁屏,抬手招来服务员,给一人点了一杯。 张兰凤倒没说错,泡鲁达的味道蛮不错的。 夏小梨用长柄小勺搅着大玻璃杯里满满当当的小料,有面包干、西米、珍珠、椰丝椰肉、还有芒果块,吃起来口感特别丰富。 加了冰块,凉丝丝的,奶香和椰香特别浓郁,还挺甜。 刑赫野要是在,肯定被她喂一勺就得嫌弃腻味。 和夏小梨一样爱吃甜品的叶妙青倒会喜欢,可惜她正巧也陪家里人到别处旅游去了。 满满一大杯,一会儿就让夏小梨吃了大半。 桌上的气氛倒也自在许多。 张健树问:“对了,小梨,你说的那个弟弟什么时候来,要不要让你表哥去接一下?” 夏小梨摆摆手,“不用,启钰他是跟同学来毕业旅行的,顺带来找我玩玩,等他空了会来找我。” 晚上,夏小梨和舅舅一家又去附近的夜市逛了逛。 正值旅游旺季,人特别多,热闹非凡。 “小梨姐!!!” 人群中好大一声嚷。 夏小梨一转头,就看到了站在一群青春洋溢的少年人之中的严启钰,正呲着大白牙朝她挥手呢。 “小梨姐!” 他的小伙伴们也跟着他喊,搞得周围的游客纷纷都朝夏小梨看了过来,其中还真有认出了夏小梨的,还有人想和她合照,被夏小梨连连摆手婉拒了。 张瑞杰傻乎乎的:“哇~姐姐,你现在是名人了啊!” 夏小梨失笑扶额。 都是之前那些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热搜整的,现在她那个“发财小手”微博号,都快变成网友乐子人唠嗑的客厅了。 每次她转发祈福或者抽奖微博,就有许多网友在评论区聊天,有乐此不疲挖她八卦的、聊电视剧闲唠嗑的、有打卡蹭运气、吸欧气的,还有喊她老板娘,给他们的正主求资源的…… 最离谱的是,还有在刑赫野微博底下发评论,被他怼自闭之后,跑发财小手评论区告状的。 自从那次刑赫野疯狂翻牌照脸骂人维护夏小梨之后,他的微博彻底活了,男人的毒舌在互联网上发挥得淋漓尽致,隔三差五拎个不长眼的骂一骂。 [发财小手,你别躲着不出声!你老公骂我是小脑偏瘫,你不管管?!] 对此,在某人的监督之下,夏小梨只能浅浅回复一句“骂得好”。 “小梨姐,我姐夫呢?” 严启钰拉着他的同学们过来,围着夏小梨兴高采烈、七嘴八舌的。 “姐姐,我是阿钰的室友阿田,早听他说起过你了!姐姐真漂亮,看着像我妹妹。” “严启钰,还真是你姐啊!那你岂不是那个刑赫野的小舅子了?” 张瑞杰蹦高了,插嘴:“我才是!” 把一群人逗得直笑。 夏小梨请这些少年人一起吃了夜宵,中途包里的手机震了好几次。 夏小梨喝了一大杯凉津津的,听着外头路边的街头民谣,小风吹着,舒坦极了。 [野:在干嘛呢。] [野:(视频)看你儿子哭的。] [野:好啊夏小梨,这么多小年轻陪着呢,不管我们孤儿寡夫了是吧。] 他怎么又知道了? 夏小梨抬头左右张望一下,果然看到急急缩回头去看街头唱歌的王平安。 王叔真是……怎么还打小报告呢。 一群小伙子吃完张罗着去下一趴,张健树一家子则打算去游夜湖,夏小梨左右都不去,明天还有得忙,她得回去歇着了。 女孩拎上热情的弟弟们送的手串和小玩意儿,一上了车就给某人拨了视频电话。 等了好一会儿,那头才接通,一张水嫩嫩的小脸蛋正正占满屏幕,红艳艳的水润嘴巴正嘬着奶瓶呢。 看见夏小梨,立即吐舌头把奶嘴挤开了,咿咿呀呀地急挥小手。 这是夏小梨第一次离开了儿子一天,此时心里也酸酸的,凑近到手机面前,软声哄着: “哎呀,我们煜煜乖宝在喝奶奶呀~想妈妈了吗?” 那头她的声音从手机里刚传出去,小家伙就瘪起了小嘴,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浮起水汪汪,竟是要哭了。 虽然夏小梨随时能在手机监控里看见儿子,可宝宝一天没看见妈妈了。 这可把夏小梨给心疼坏了,连忙摸摸屏幕,“哎哟不哭不哭,乖乖,爸爸很快就带小宝来找妈妈了,好吗?” 女孩把手指上挂的一堆手串、手编风铃等,拿到镜头前晃出铛铛铛铛的脆响,变着法儿哄儿子。 “来~看看这些叮叮铛是什么呀,是小哥哥们送的,都给星煜玩好不好?” 这时,手机里传过来一道男人的低哼。 某个闹脾气不出镜的男人,一声不吭把奶嘴又塞回了儿子嘴里,阻止他用婴语跟夏小梨对话。 夏小梨弯了弯眸,假做不知地软声问:“小宝怎么自己喝奶奶呢,我们爸爸哪里去啦?” “难道是爸爸坏心眼,把小宝自己扔在这儿了?哎哟小可怜儿——” 屏幕瞬间晃动,男人臭着脸出现在镜头里。 “夏小梨,你就这么跟儿子聊天的?” 夏小梨忍着笑,举着手机靠回椅背上,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十分无辜地说:“原来你在啊,干嘛躲镜头。” 刑赫野轻哼一声,把躺在婴儿床上听着妈妈声音直扭头抬眼的儿子抱起到腿上,一手托着奶瓶喂奶,一手举着手机把两人都拍入镜。 “看看你现在笑得这样儿,”男人眉头皱着,“谁让你喝酒了,还和那么多男人。” 女孩喝了些当地的特色果酒,脸颊有一点粉,笑眯眯的,瞧着心情极好。 “我喝的果酒,甜甜的,是启钰和他同学来毕业旅行了,我请弟弟们吃宵夜嘛,哪有什么男人,我舅舅表弟他们也在呢。” 第306章 敲门砖 刑赫野依旧十分不爽,阴阳怪气的:“弟弟,你搁哪儿失散的这么多弟弟,这事殷夫人知道?” 老王拍来的几个视频里,七八个牛高马大的臭小子围着自己娇小漂亮又年轻的老婆打转,一个个的,“姐姐”“姐姐”地喊,看着就烦! 这不是唐僧进了盘丝洞,是什么?! 居然还背着老子喝酒!这才第一天,再待几天还得了?! 夏小梨感觉酒劲有一点点上头,微醺,隔着屏幕望着脸臭臭的老公,和小小只坐在爸爸怀里乖乖喝奶的儿子,眼神越来越温柔。 女孩歪头靠在半开的车窗边,晚风拂动发丝,语气也温柔: “阿野,你是不是想我了?” 刑三爷一肚子阴阳怪气还没发出来,就被一记情意绵绵的直球打了个措手不及。 男人喉间哑了哑,大掌rua rua儿子的肚肚,言不由衷硬气道:“是你儿子闹着找妈妈。” 夏小梨眸弯起,“可是我想你了哦,遇到好吃的、好玩的,都想……” “要是阿野也在就好了。” 女孩温柔如水又专注的视线,略带熏然的声音,叫人心里舒坦。 刑赫野压了压唇角的弧度,手指戳了戳屏幕里夏小梨微粉的脸颊,“那就老实点,等着我去收拾你。” “好噢。” …… 夜里十点,刚洗漱完抱着老婆就要钻被窝的周哲,被老板一个电话又叫了起来。 “干嘛去?” “亲爱的,我得公司加班去,晚上不回来了啊。”周哲一边飞快穿衣服,一边说。 “你们刑大老板又怎么了啊。” 周哲在新婚燕尔的老婆脸上亲了一口,习以为常道: “我们老板娘去云市了,他一整天跟更年期似的阴晴不定,之前七天的行程压成了三天,现在又让我把重要工作全部压到一天,幸好我早有准备。” “就知道一跟老板娘分开,他准得变卦到处放鸽子,走了啊,等我把这尊大佛先送走。” …… 夜里十二点,属于云市的夜生活还在继续。 整租别墅里,张瑞杰疯玩了一整天,早早被亲妈押着睡了。 波光粼粼的泳池边,张明杰把玩着手机,叼着烟舒服躺在躺椅上,旁边传来脚步声,“大姑,你还不睡?” 张兰凤点点头,“出来吹吹风,就睡了。” 静了一会儿,张明杰又扭头看过去,“大姑,你真打算这两天直接走了?不跟我爸说一声?” 张兰凤搓了搓手指:“说了反而麻烦,你爸那人就爱操心,等我走了再说吧。” 张明杰吸一口烟,“你干脆留在京市,继续干我给你的活儿成了,来钱轻松,干嘛又冒险偷跑出去做那些小本生意,你以前的不良出境记录,找人帮忙,消除了不难。” 自从偷摸回了国,张兰英过得十分差强人意,尤其是自家那个强势又嘴狠利的妈,人老了,嘴巴更厉害,每回一见着就戳她脑门骂她不孝、没出息、怎么不干脆死在外头。 真还不如不回来。 “算了……在外头自在。” 张兰英低头瞧着泳池的水,犹豫了一会儿,说:“明杰,这段时间大姑多谢你,不过你干的这个事情,到底是不——” “大姑。” 张明杰夹烟的手抬了抬,一脸不欲再谈,“我心里有数。” 张兰英收了声,点点头,转身要回屋。 张明杰:“什么时候走,从哪儿出去,送你一趟?省得以后我爸知道了还怪我。” “不用了,有个认识的人,说这两天会过来一趟,到时候能捎上我出去,她熟路。” 张兰英回屋后,张明杰电话响了,他脸上的笑在听完对面的话之后骤变。 “不是吧?伟哥,我后天的机票都买好了,等送我家里人走了,我就飞,现在你跟我说这?” 他捏着手机,直起身来,压低声音叫道:“什么时候有的规矩?这么短的时间,你让我上哪找人!” 那头:“明仔,上头很看好你,不过规矩就是规矩,现在风声紧,要想成功拜了码头,总得有个敲门砖表示你的诚意不是,只要你来了,分分钟就提骨干。” - 翌日,下午。 云市最大规模的一次国际花卉展暨自由花市。 “阿嚏!阿嚏!阿嚏!” 从一个香水原料屋出来,严启钰连打了七八个喷嚏。 夏小梨忙要给他拆个口罩,“没事吧,要不你找你同学玩儿去?我自己逛就成。” 严启钰摇头说不用,“我都来五天了,该玩的都玩差不多了,反正他们也是在这里头瞎逛。” 他晃了晃满手的袋子,“这么多样品,姐你自己怎么拿,走走走,我陪你再逛逛,看花还是挺有意思的。” 夏小梨想说她随时能叫来人给自己拎东西,又想想王叔一天到晚跟着自己也挺累,还是让他也去放松放松,就作罢了。 她拿过来一袋自己拎着,两人继续沿着让人眼花缭乱的花市往前走。 “接下来你们打算去哪儿?回家,还是转别的地方玩?” “他们想去版纳,我都可以,反正肯定不回去,我爸最近更年期,天天拉着个驴脸,我出来旅游,还是他给我赶出来的。” 严启钰龇了龇牙,“反正他就看我不顺眼!成绩出来之前,我就在外头浪,省得他看见我就烦人。” 估计是方青云那些案子整得峥叔忙得焦头烂额的,夏小梨给这不对盘到晚父子俩说和几句,又问: “报考学校的事,考虑好了?” 她知道严启钰的水平,正常发挥的话没问题的。 严启钰皱着眉,没了以前提起考警校时的踌躇满志,赌气道:“等成绩出了再说吧,反正!我看他就是不想让我考警校!” 身高已经一米八的少年,身形已经初具男人的体格,就是负气加快步伐的模样,还是一团少年气。 “姐我上前头找个冷饮店给你买奶茶,你先自己逛着。” 夏小梨失笑摇摇头,扬声应了,“给我多放珍珠!” …… “你买这这儿来了啊。” 夏小梨拎着新买的画册集和花样,找到一家门店小小的冷饮铺子门前,瞧见严启钰翘着腿坐在冷气飕飕的店里。 一侧眼,看见坐在他对面的张明杰。 “咦,表哥,你也在啊?” 第307章 套中套 “帅哥美女,这是本店新品,啵啵玫瑰普洱鲜乳茶,尝一尝吧。” 夏小梨刚坐下,店员就拿着试饮小纸杯过来,从超大的饮品杯里给三人一人各斟了一杯,一边热情介绍。 严启钰离得近,顺手先给夏小梨递了过去,“小梨姐你先尝尝,刚刚排队多,我们点的还得一会儿。” 夏小梨正渴呢,拿起就要喝。 “表妹!” 夏小梨疑惑顿住,看向张明杰,“嗯?” 张明杰微坐直身,放在膝头的手紧了紧,“这普洱口味听着就不太适合女孩喝,哥给你点个别的。” 说话间,严启钰已经晃着脚拿起一杯一口闷了,舒坦地呷呷嘴,“欸?还不错啊,姐你快尝尝,还行。” “我找了好一会儿这片全是花店,要不是明杰大哥喊我一声,还发现不了这小铺子,渴死我了。” 他说着,不客气地把空纸杯伸向店员,笑问:“小姐姐能续杯吗?” 店员笑容满面地又给他满上了,“当然可以。” 夏小梨闻了闻,是挺香的,云市这边的奶茶味道都挺有特色。 喝了一口,冰凉香甜,有淡淡的玫瑰花香,一仰头就把小小的试饮杯喝完了。 店员立即热情地给她又斟上,“这是本店新出的招牌新品,喜欢可以多尝尝。” 夏小梨:“挺好喝的,表哥你尝尝。” 张明杰看着店员的动作,脸皮有点僵,生硬地别开眼,“我刚喝过别的了。” 夏小梨在花卉展和自由花市里从早上逛到下午四点多,中途也就到外头吃了一顿饭,喝了两瓶矿泉水,这会儿喝到冰冰凉的饮料,才感觉自己要渴死、热死了。 和严启钰一起,两人咕噜咕噜续了好几杯,把人家的超大杯试饮都快喝完了。 张明杰拳头越捏越紧,盯着夏小梨,眼皮发紧地说:“行了,人家是搞试饮,你们还给人喝完了。” 店员笑:“没关系的,现在店里只有几位,不及时喝了就不新鲜。” 夏小梨嘿嘿一笑,朝店员小姐姐抬抬手:“谢谢,很好喝,我们再点三杯这个打包带走。” 店员自然满口应下,转身回去做奶茶了。 夏小梨舒服地靠坐在藤编椅上,伸了伸走乏了的双腿,“表哥,你怎么自己在这儿,表弟舅舅他们呢?” “他们去动物园了,我嫌没劲,”张明杰视线一直朝店外张望,“你那司机呢?” “啊?”夏小梨一愣,“噢王叔啊,我让他也逛逛去了,反正我又没那么快离开。” 夏小梨说着长舒了一口气,感觉坐着坐着浑身越来越累,便抬起手肘撑在玻璃桌上,托着脸,“哎,一停下来就觉得累了。” “我也觉得,”严启钰敞着双腿靠坐在旁边,头一点一点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小梨姐,你是真能逛……” 哐当! 夏小梨猝然被身旁什么摔了的动静吓了一跳,可眼皮十分重,怎么都睁不开,最后也趴在了玻璃桌上。 模糊间只听到几道混乱的声音。 “快,关门!” “操!别动这个,她是我表妹!” “少他妈废话,动作快点!” - 万米高空之上。 “见着你妈听话点,知不知道?” “阿唔~” “老老实实的自个睡,别赖着你妈,懂?” “阿~唔~” “行了,这大眼睛,卖萌也没用,没得商量。” 心情愉悦的男人,抬手故意捂住躺靠在腿上的儿子那俩直直看着自己的黑葡萄大眼睛,手心被小刷子似的睫毛挠得直痒。 大掌打开一半,又和儿子对上视线。 像躲猫猫的游戏,惹得小家伙发出超绝可爱的笑声,兴奋地直挥小手踢腿腿,软绵绵的小身板全身都在爸爸腿上动。 “笨死了,谁跟你玩儿呢。” 刑赫野闲适地靠坐着,俊脸上噙着放松的笑,胡噜几下儿子手感极佳的q弹白嫩脸蛋,把小家伙玩得笑出口水了,整个下巴亮晶晶,才收了手。 扯了清洁棉柔巾先给自己擦了擦手,才收拾这口水娃。 中途,小星煜抓住爸爸的大手,张嘴就啃,小舌头还乱舔乱吸溜,那又痒又湿滑的触感,让刑赫野一个大男人浑身打哆嗦。 刑三爷抽出手来,两指轻松捏住儿子的白煮蛋qq脸,义正言辞道: “过了啊,只有你妈妈能咬,懂不懂规矩,嗯?” “阿~唔~” “乖了,爹给你买一打恐龙咬咬胶。” 保姆陈嫂小心走过来,打断了这场十分和谐的父子对话,“先生,该给少爷换纸尿裤了。” 玩得正起劲的男人立即收了几分笑,毫不留恋地挪开手,让保姆把咿咿呀呀还想玩的儿子抱走了。 掏出手机,点开置顶的可达鸭,五分钟前老婆刚给他发了一张自拍照,背影是布满簇簇鲜花的热闹集市。 女孩手上挂了好几个充满艺术感的布袋子,扎着松散的两股发辫,眼睛被阳光刺得微眯,弯成月牙,脸颊热得晕红,对着镜头笑得格外灿烂。 刑赫野仔细瞧着照片,嫌弃地轻嗤一声,“每一张都比耶,敷衍。” 手上却熟练地长按、保存。 又点开相册,把新鲜出炉的老婆“爱的明信片”,移动到照片数量惊人的“夏小猪”文件夹。 回到微信聊天界面,拇指动了又动,最后矜持地发了一个“朕已阅”的表情包。 窗外,万里高空棉花团般的云层层叠叠,不断从视线中倒退,男人心里的雀跃越来越难抑,嘴角弧度控制不住直往上扬。 在陈嫂把洗了屁屁的小少爷抱回来时,低咳一声,抬手虚掩住了唇。 机翼掠过霞红的云层,机舱里传来汇报声。 “刑总,日落之前,会抵达云市。” “很好。” …… 天色渐渐昏暗,云市边境密林浅处,树影虫鸣阵阵。 张明杰被绑着双手,神色紧绷地站在一旁。 悉索的脚步声从深处传来,他立即看了过去,随着几道手电筒的光线,终于看清了从树影下走出来的几人中为首的女人。 “你是……” 张明杰震惊地上上下下看着乔美玲,最后盯在她脸上十分惹眼的黑蜘蛛纹身上,惊愕道: “你……你是那、那严启钰的小表姑?!” 相较于他的惊愕,乔美玲表现得十分淡定。 女人的视线先轻飘飘掠过昏暗草堆里的两个大麻袋,才悠闲地朝他招了招手指。 “哟~你认识我。” 第308章 麻袋,手腕 因着夏小梨的关系,张明杰很早就和严启钰认识了,之前偶然在户外球场上碰见,有个带纹身辣妹找严启钰这高中生小鲜肉搭讪,被直愣小伙拒绝了。 张明杰那会儿正失业,到处颓废闲坐着,看见了就调侃了两句,严启钰说他看过更牛逼的纹身,是他远房小表姑,大黑蜘蛛直接纹脸上,还给他看了一张抓拍的照片。 张明杰对此印象十分深刻,两眼就认出来了。 可这么一来,他更懵了。 “伟哥,这到底怎么回事?!” 张明杰挣了挣被绑在身后的双手,瞪向身旁的络腮胡男。 去年他干的民间借贷公司被警察端了,他运气好当时没在公司没被逮,后来一个老同事找他干别的活,说来钱更快。 干过放贷的活之后,“跑分洗钱”这事儿对张明杰来说并没有什么心理压力,上手非常快,半年多时间,就有在缅甸集团总部的上级联系他,招他到总部去继续发光发热发大财。 这个长满络腮胡的“伟哥”,就是那个招揽他的上级。 起初,定好张明杰明天直接飞缅甸,可昨晚伟哥给他打电话,要求他要带一只“猪仔”。 张明杰原本矢口拒绝了,且不说一时半会去哪里找人,说服对方去缅甸发大财,就算用绑的绑了个人,怎么带出境去? 可伟哥说他正好有事来了云市,只要他物色到人选,一切都不是问题,还许下许多好处。 张明杰想了一夜,最后把目光瞄向严启钰那些同学,高中毕业生,单纯好骗。 只是在那奶茶店等了大半天,只等到了严启钰。 严启钰就严启钰吧,是个人就成,谁知夏小梨也紧跟着来了,还一下把那加了料的奶茶喝了好几杯。 夜黑风高的,张明杰看看伟哥,又看看刚来到的乔美玲,越想越不对劲。 “喂!你到底是谁,你想干什么!” 乔美玲没搭理他,只从身侧的三角眼手上拿过手电筒,照亮地上的两个麻袋,这才问: “怎么多了一个。” 伟哥搓了搓下巴的胡子,笑道:“出了点意外,多的那个小子身板不错,我带走得了。” 乔美玲走过去,扯开其中一个麻袋,看见袋子里的昏迷的严启钰时,精心描摹的眉毛高高挑了起来。 “哟,居然是大外甥啊。” 她松开手上麻袋口,捻了捻手指上的灰,笑容微妙,“陈伟,这小子可不能给你带走了。” 络腮胡陈伟,假作为难:“乔姐,这不合规矩吧?我可只答应帮你弄到那丫头,多的总得给我们带回去,添个劳力。” 乔美玲没回答,径直打开另外一个麻袋,看见里头的夏小梨时,脸上的笑旋即变得尖锐。 “喂!你干什么!”张明杰急得上前,被一个黑衣胖子拦住。 乔美玲松开掐住夏小梨脖子的手,冷声:“陈伟,把你的人带走,别来碍事。” “行啊,乔姐可别忘了尾款尽快打到账上。” 络腮胡拉住张明杰手上的绳子,直接捂住嘴,把人硬拖走了。 乔美玲站起身,朝自己带来的三人吩咐:“胖子,三眼,把人扛起来,黑子开路,走。” 最后一丝昏暗的天光也被吞没。 密林深处,流水潺潺。 “乔姐,啥时候走啊?” 胖子蹲在船头,被蚊子叮得想跳河里。 乔美玲不耐地看一眼手表,“再等五分钟,不来就开船。” 话音刚落,近处传来踩草的悉索声,几人瞬间把手伸向后腰。 “……是爱天妹子?” 黑漆漆的树丛后,一道小心翼翼鬼鬼祟祟的声音传来。 “赶紧的,想走就别磨磨蹭蹭,”乔美玲冷眼嗤声,坐到了小木船的船尾。 张兰凤背着大背包,拖着两个鼓囊囊的帆布袋,连忙钻出来,就着微弱的光线踉踉跄跄顺着草坡下岸。 一只脚刚踩上摇摇晃晃的小船,就看见了被扔在船心的两个大麻袋。 这形状…… 她心里一咯噔,“哎哟!”一声,差点栽进河里,被一个三角眼男人不耐烦地扯上了船。 张兰凤抱紧行李避开另外三个看起来就凶神恶煞的男人,小心蹭到乔美玲身旁。 “爱、爱天妹子,这是……” “少打听,”乔美玲不冷不热地斜她一眼,“到了地方你就下船自己走。” “诶诶,好不问了不问了,多谢妹子捎我出去。” 张兰凤感觉气氛不对路,不敢再搭话,只身缩到角落。 除了月光,四周一片漆黑,只有水被划动的声音,和叽叽喳喳的虫鸣声音。 脚边就是一个麻袋,张兰凤感觉浑身都发毛。 不知在狭窄的河道里行了多久,脸上手上都被两边垂下来的树枝划了许多道道,但没人敢出大气。 张兰凤难受地挠了挠手臂,余光看见没扎紧的麻袋口里漏出来的一只白森森的细手掌,她猛得倒吸一口凉气。 “别吵吵!想死啊!”掌船的胖子压低声音回头瞪她一眼。 张兰凤连连点头,抱紧包袱,余光紧紧盯着那手腕上的几串手串和钻石链子。 太眼熟了,她昨晚还看见过。 被装在麻袋里的…… 是夏黎…… 不知过了多久,张兰凤被人粗鲁推醒,“到了,上去!” 天光已经大亮。 她背起包,顾不上浑身酸痛,着急忙慌地拿起东西往杂草丛生的岸上爬,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两眼,那被扛起来的麻袋。 “爱天妹子,你们接下来是要……” 乔美玲揉着脖子转了转,斜她一眼,下巴朝右边的密林小道抬了抬,“你要去的地方往这走,以后别闲着没事来回跑,嫌命长。” 黑子拿着通讯仪朝天转了转,却迟迟没收到同伙来接人的消息,皱眉道:“估计又出什么岔子了,我们自己先出去搞辆车吧,省的节外生枝。” 乔美玲点头,没再看张兰凤,领头往左边的密林去了。 其余人扛上两个死沉死沉一直没有动静的麻袋,跟上了。 张兰凤站在原地,望着一些人离开的背影,心口砰砰直跳。 从麻袋口里露出来的那个手腕,毫无声息地在半空晃动着。 她咬了咬牙,最后抬手用力拍自己一巴掌,转头往右边去了。 这些人肯定不是善茬,别多管闲事找死,就当没看见!她又不是你女儿! …… 第309章 肉票 好晕。 好晕,什么在晃,怎么感觉到处都在晃。 混沌之中,夏小梨感觉自己被裹住了呼吸,沉在水里,不停晃晃荡荡,身体很重,眼皮像灌了铅。 大脑像被罩住了,耳朵也鼓胀着一层厚厚的膜,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无法思考,只有躯壳被塞在什么里面,扭曲成了僵硬难受的姿势,一动不能动。 只是随着地面在不停晃荡,许久许久,然后……晃动的频率变了,似有人倒吊着她,还顶压着她的胃部,让血液往她凝滞的大脑里倒流,胃酸翻搅着要反流到嘴里。 就在她要被这难以形容的难受弄得要冲破那层迷蒙的时候,一个天旋地转,悬晃的身体砸到了实处。 她终于清晰地感觉到了痛。 先是手肘磕在什么硬物上,然后身侧砸来某个死沉的大家伙,撞得她不受控制的身体又往侧边一倒,脑门重重磕在什么硬家伙上。 “砰!” 一声结实的响。 “操!车窗碎了不要钱啊?别他妈的还没到,人就先给你弄死了。” 夏小梨终于听见了一点模糊的声音,然后脑海里骂着“哪个王八蛋……”,又头痛欲裂地彻底晕了过去。 黑子扶着车门,无语地看着被胖子大力扔进车后座,砸得车窗哐响的麻袋。 胖子揉了揉酸痛的肩胛骨,骂道:“傻逼陈伟怎么办事的,下了多少药,他妈的扛一路了,还没醒。” “弱鸡,你上后头坐敞篷去,”三角眼推开他,坐上后座。 胖子撇嘴:“三眼你丫还好意思,你来背那大小子试试?” 乔美玲径直坐上副驾驶,“行了,别废话,赶紧回去,狂蟒等着呢。” 一辆双排小卡,载着四个人和两个“肉票”,穿过人烟稀少的小村庄,沿着交错的河谷一路往南开。 渐渐的地势越来越陡峭崎岖,郁郁葱葱,四处蒸腾着炎热又湿润的雨林气息。 严启钰是被生生热醒的,一米八的大小伙子被粗糙闷厚的麻袋套了一路,又在拥挤的车里,浑身汗湿了个透,药性都彻底发散了。 只是眼前昏暗一片,浑身酸僵蜷着,他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刚一动,就被坐在旁边的三角眼男人发现了。 “别动!” 下一秒,已经松散的麻袋口被猛力挣开,体型相当的少年和男人在狭窄的车后座扭打成一团。 “你们是谁!你们想干什么!” 狭窄的土路上,小卡车开得歪歪扭扭,差点开沟里。 坐在后头车斗里的胖子险些被甩出去,趴在车玻璃上干骂,“槽槽槽!三眼你踏马连个臭小子都摁不住!” 套了麻袋歪栽在后排角落的夏小梨,被缠斗中的两人误伤好几下,终于是又悠悠转醒了。 不过,她浑身僵硬酸痛得一动不能动,反而没人发现她醒了。 女孩脸上覆着薄汗,缓慢眨着眼,隐约的光线透过麻袋缝隙穿透进来,咬牙忍着被不知道谁踹了一脚的疼,仔细听周身的动静。 终于渐渐捋清了现在的状况。 她和严启钰被人给绑了,对方人数起码在三个以上,其中有一个人居然是严启钰那个奇怪的远房小表姑。 夏小梨还记得那女人脸上妖里邪气的黑蜘蛛纹身,果然,不是好人! 听着旁边严启钰激动的质问声,和女人悠哉的嘲弄声,身下又晃晃悠悠动了。 车重新开了起来,这应该是山路,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们在哪儿? 她最后的记忆,是在那个奶茶小铺,当时…… 是……表哥?! 夏小梨瞳孔缩了缩,心跳越来越沉,她没听到张明杰的声音,他并不在车上,那他是帮凶?这些人为什么设陷抓她和严启钰? 太多的疑问接连在脑中冒出,夏小梨甚至来不及害怕和紧张。 “你胡说!!!不可能!我爸不可能干那种事!!” 严启钰激动的怒吼声,把夏小梨惊回了神,她无声无息地“昏迷”在角落,却没想到会听到这么让她震愕的事情。 严秉峥,爸爸的好兄弟,京市缉毒大队队长,曾经跟爸爸并肩作战联合缉凶,她喊了十几年“峥叔”的人,居然早跟毒贩有勾结。 他就是山鹰,他和方青云那些人是一伙的!!! 他就是那条警方至今还没查到的漏网之鱼!! 夏小梨蜷缩在麻袋中,心神巨震,唇瓣几乎要咬出血来。 “大外甥,你这么惊讶做什么?现在国内铺天盖地的报道,那些腐烂到根的警察,被抓了多少,你没听说吗?你爸爸最近是不是心情特别狂躁,特别易怒?因为啊……迟早要抓到他头上来了,他怕得夜里都要睡不着觉呢,呵呵……” 乔美玲歪靠在副驾驶座上,扭头瞧着重新被绑了的严启钰,笑得十分恶意。 她抬手点点他旁边的麻袋,“对了,忘了告诉你。” “她,知道她爸当年抓了毒蛇为什么会那么快被追上吗?当然是拜你爸所赐啊哈哈哈!” “那该死的夏耀平,前脚打电话给警局报备申请支援,后脚,我们的人就收到严秉峥的通风报信了!你以为你爸是什么正义凛然的好警察吗?可笑至极!!” “你胡说!不可能!你闭嘴!!”严启钰脸色煞白,牙齿咬得咯咯响,似恨不得把她的头咬下来,不让她胡说八道。 夏小梨如遭重捶,脑中不停回放着乔美玲方才的话,和曾经王毕安说的话。 居然是他,居然就是他! 一步通,步步通,夏小梨瞬间回想起过去每一次严秉峥到医院看望关心爸爸时的场景,不由毛骨悚然。 他哪里是关心,他分明是担心爸爸醒过来!! “哟,这个也醒了啊。” 一道轻飘飘的笑声传来。 夏小梨浑身一僵,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控制不住一直在颤抖,连带麻袋都在微微晃动。 眼前的麻袋被扯下来,夏小梨被强烈的光线刺得眼睛眯起,视线集中在一处,眼前女人右眼下的黑蜘蛛纹身背着光,显得十分阴森恐怖。 乔美玲脸上露出阴恻的笑,她反身跪坐到座椅上,一手撑着中间的扶手,朝后排探身,红唇开合,一字一句道: “忘了自我介绍,你爸费尽心思抓捕的毒蛇,张天强,是我的爱、人。” 第310章 金三角 吱呀—— 砰! 木门被砸上。 这间潮湿燥热的木屋里,只剩下三人。 “乔美玲!你这个疯子!” 严启钰浑身尘土被绑在木柱子上急喘着气,右腿传来的剧烈疼痛和血腥味,让他越发清醒。 少年如受伤的幼狼一般,仰头不服输地怒瞪着站在面前毒辣至极的女人。 乔美玲手指勾着一把手枪,得意的打圈晃荡,“你说你着什么急?小小年纪还玩英雄救美啊?” 路上,车穿过弯弯绕绕的密林窄路,终于抵达一处开阔地时,所有人各自下车找地方解手。 严启钰和夏小梨两个肉票,也被绑着手带去了。 完事之后,严启钰瞅准机会猛力撞翻用身体压住两个男人,喊着“小梨姐!快跑!!” 下车时已经接收过严启钰眼神示意的夏小梨,什么都来不及想,蓄力撞倒猝不及防的乔美玲,撒腿就跑。 这种情况下,能跑一个是一个。 她咬着牙,跌跌撞撞往不远处的几栋房屋跑,前方应该是个小村庄,只有找到人求救,她和严启钰才有活命的机会。 “救命!救命!杀人了!” “起火了!救命!着火了!” 身后是几人的咒骂声和严启钰的痛呼声,夏小梨也从来没有跑得这么快过,哪怕双手被绑在身后,也没有慢下半分。 她扯着嗓子大喊,喊得喉咙里仿佛要扯出血丝来。 在枪声从身后响起的同时,她面前的村庄里跑出来十几个穿着邋遢短袖、皮肤黝黑的男人。 每个人嘴里叽里呱啦骂着什么鸟语,手上还都拿着干仗的家伙,有的甚至提着长枪…… 夏小梨瞳孔放大,急急刹了车。 一路上萦绕在心里的异样,在此刻,终于豁然开朗,天、崩、地、裂。 要死了,真的要死了。 他们压根,就不在国内了…… 乔美玲揉着摔疼的胯,大步走上前来,和为首的男人说了几句鸟语,反手就一巴掌把夏小梨抡到了地上。 自己也痛得直甩手,啐道:“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 肩膀直接着地摔在满是尘土的地上,夏小梨痛得把舌头都咬破了,嘴角溢出血来,硬是没再吭一声。 只双眸凶狠地瞪视着乔美玲。 在车上,她已经知道了全部,知道了这些毒虫和警察勾结所作的种种恶行,知道了就是他们害死了爸爸! 还知道了……这个女人就是二十年前在温哈古堡绑架刑赫野的,该死的疯女人! 严启钰被黑子开枪打伤了右腿,拖死狗一样拖了过来。 夏小梨也被人从地上扯起来,粗暴地卸了两条胳膊,彻底痛晕了过去。 两人被架起来,关到这个村子角落的一间破旧木屋里,等待他们的,无疑会是无尽的折磨。 这里,是恶名昭彰的金三角。 严启钰满头冷汗地看着昏迷在地上的夏小梨,下颚几乎要崩断。 从五岁开始,他就立志要当一名缉毒警察,像他爸严秉峥那样;再大一些,他立志要超越严秉峥,让这个从来不看好自己的父亲被狠狠打脸,向自己低头认错。 如今,在他结束高考,即将朝梦想稳稳迈进第一步的时候,先被现实重重打了一巴掌,打趴在地上彻底起不来了。 多讽刺啊…… 他的父亲,一名奋斗在第一线二十几年的缉毒警察,居然是毒贩的走狗,还害得他口中“一辈子的好兄弟”成了植物人,在病床上躺了十五年。 从他很小的时候,夏小梨就是最鼓励、支持他当警察的人,她是他的姐姐,会用省下来的零花钱给他买玩具枪,用兼职赚来的钱,给他买生日礼物都是锻炼的护具、用具。 结果,是他的父亲,差点害死了她的英雄爸爸。 眼泪从少年倔强赤红的眼眶里淌下来,滔天的怒意、愧怍,让他浑身绷得几乎抽搐,腿上的枪口血流得更快。 “乔美玲,我不准你碰她。” 乔美玲用枪口勾着夏小梨下巴的动作微顿,扭头看过来,笑得温柔。 “大外甥,别着急,虽然你是顺带的,但看在你爸和蓝枭那伙人想杀我灭口的份上,我不会让你太好过的。” “不过……”她红唇缓缓勾起,轻蔑地拍拍夏小梨苍白的脸,“她,才是我们的主菜。” “你!”严启钰呼吸急促,被绑在身后柱子上的双手挣得通红。 鲜红的指甲轻飘飘刮在女孩白皙的脸上,“原本是要回到寨子,跟狂蟒一起动手的,慢慢享受的。不过,既然你们这么不听话,就先吃点苦头吧。” 木门被推开,胖子单手托着一个白色的托盘进来,“乔姐,准备好了。” 严启钰看着上面整排的针筒,目眦欲裂,“住手!你们想干什么!!” “乔美玲!我姐夫刑赫野不会放过你的!!!” 乔美玲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歪头笑:“是吗?那等他来了,正好可以看看他的心肝宝贝变成了什么样,那场面一定非常让人心情愉快。” “大外甥,你这么聪明,一定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吧,毕竟你爸成日跟它打交道,对不对?” 尖锐的针孔,朝半空喷出一线浑白的液体。 “这可是个好东西啊~顶顶的尖货。” 乔美玲优雅地捏着针筒,朝严启钰晃了晃,然后,闪着银光的针尖缓缓移向夏小梨细白的手臂。 “住手!!王八蛋!住手!她是无辜的!你这个畜生!” 严启钰嘶吼着,努力伸长腿去踢。 “父债女偿啊~你没听过?”乔美玲戏耍着他,忽远忽近地移动,胖子抱着手臂倚在门边看戏。 忽然,木门又被快速推开,差点把胖子的酒糟鼻撞平了。 “乔!寨子里出事了!”黑子神情严肃地大步走进来。 “你说什么?” 乔美玲一个没注意,手腕被严启钰勉力踢中,贴近夏小梨皮肤的针筒掉了,扎在木地板上。 “通讯仪一直联系不上,几处岗哨也没了通讯,不对劲!寨子里肯定出事了!” 乔美玲眼底闪过厉色,抓起托盘上的针筒就要先给夏小梨扎上一针,被黑子攥住手,一把拉了起来。 “别玩了,先放着跑不了!我们先带人赶回去看看!你赶紧联系狂蟒的独立通讯试试!” 乔美玲狠辣地扫一眼浑身戒备气喘吁吁的严启钰和昏迷不醒的夏小梨,不爽地一甩头,指头直戳到胖子脸上。 “别打瞌睡,给老娘把人看紧了!” 第311章 你们,都、得、死。 小皮卡碾过凹凸不平的土路,朝前方的寨子狂飙。 乔美玲抓着扶手,冷脸坐在副驾驶上,指尖在腿上轻敲,“有狂蟒在,能出什么事。” 她给狂蟒的特殊通讯发了三条消息,只收到“速回”的两字回复。 她话音未落,伴着前方一声震耳欲聋的轰然炸响,车身跟着地面剧烈震了一震。 黑子紧急踩下刹车,乔美玲条件反射挡脸趴在座椅上,却被惯性带得撞在仪表台上。 “操!”后座的三角眼差点整个人被反冲到前排,望见不远处从寨子周围升起的黑色蘑菇云,眼珠子都凸了出来。 “谁他妈敢在狂蟒的地盘撒野?!” 车内和站在后面车斗上的十几个人,同时提枪上膛。 “乔美玲。” 忽然,一道带着轻微电磁音的冷厉男声,在半空中响起,穿透力极强。 “给你五分钟,滚到我面前来,否则张天强的骨灰,一半喂猪狗,一半扬进粪坑里。” 黑子立即看向旁边脸色难看的乔美玲,破音道:“乔!这是——?!” 女人眼皮抽搐地死死盯着前方,眼底露出狠辣阴沉之色,咬牙挤出三个字: “刑、赫、野。” 像是对她猜测的肯定,又一声撼天动地的轰炸声在寨子的另一个方向响起。 紧接着,男人沉缓森戾的声音,通过广播,传遍金三角头号毒枭“狂蟒”张天浩的驻地——万德村。 “在那之前,每过一分钟,张天浩身上会多一个窟窿。” “所有人听清楚了,夏小梨少一根寒毛,你们,都、得、死。” “如果你不知道她,那么最好现在就跪下来祈祷,金三角里没有任何华国女孩受到伤害。” 男人森冷沉笃的声音,清晰落入万德村的每个角落,无形的震慑,伴着随机随地响起的轰炸声,让每个人都心底都升起了毛骨悚然的惶惶恐惧。 以这个万恶之源为中心,“找到一个叫li的华国女孩,千万不能伤害她”的消息,迅速被翻译成不同语言,飞速向整个金三角辐射、扩散。 三角眼难以置信嚷道:“这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比我们快!还抓了狂蟒?!” 车斗上,有人给机枪也上了膛,啐道:“放什么他娘的天屁!干死他!” 就在此时,所有人眼底映入一团黑影。 在看清不远处的天上密密麻麻盘旋的轰炸机时,瞳孔齐齐放大。 一个个喉口如同被生塞了一把火药,哑得半个气音都发不出来,甚至腿都开始发软。 黑子惊愕之中,瞬间想起去年发生过的一件事。 欧洲头号军火商“索达”的首领泰森,不知怎么似乎看中了乔,要狂蟒把人交出来,狂蟒反使计抓住了他,想要挟对方合作军火生意。 结果,一个叫“hè”的亚洲男人登堂入室,直接炸毁三块罂粟苗圃,大摇大摆把人救走了,让狂蟒直接损失了几个亿。 事后,狂蟒立即着人要把这个传闻中“索达”背后的大金主查个底朝天,可当时在现场的所有守卫当晚全被国际雇佣兵暗杀了,只余下狂蟒一人。 对方警告意味十足,事情只能不了了之。 受了这奇耻大辱,狂蟒甚至下令不准任何人再提,连乔都不知道具体情况。 如果,这个刑赫野就是当时的“hè爷”,那么眼前的这一切都说得通了…… “万德村”里有两万多人的武装,哪怕东南亚三国的正规军都不敢说轻易攻进来,可现在这么短的时间,轰炸机都堂而皇之开进来了。 黑子神色凝重地看向乔美玲,“乔!” 乔美玲胸口剧烈起伏,死死盯着寨子的方向,掏出手枪飞快装弹,没有半丝停顿冷声道:“三眼,你带两个人回去,把那死丫头带到附近来。” 她视线上挑,在后视镜中盯住三角眼,阴毒道:“记住,先给她扎上两针,再敲晕堵了嘴带过来。” “那小子呢?你大外甥。” 乔美玲移开眼,“直接杀了。” “行!”三角眼立即开门,带人跳下了车。 姓刑的,你要是敢动毒蛇和狂蟒…… 乔美玲眼底杀意涌动,手伸出车窗,朝天开了一枪。 “黑子,全速冲回寨子!” 在每隔一分钟的轰炸声中,小皮卡飞快驶入万德村主寨正门。 一路上的岗哨上空无一人,仅见血迹,处处门户紧闭,车上人心头越来越沉,听着头顶之上的机翼盘旋嗡鸣声,脊背控制不住发毛。 握枪的手用力得生出了大汗,滑得几乎要脱手。 直到主楼附近,众人一眼看见了被吊在旗杆上鲜血淋漓的张天浩! “狂蟒!!!” “头儿——!!” 砰! 一声枪响,小皮卡车前胎爆了,车身剧烈一震,飞了个急弯,被迫在距离二十米时停下了下来。 车上十几把枪的枪口立即指向前方,却被眼前的景象慑得心神一震。 距离旗杆几米处的二楼阁楼露台之上,站着两排荷枪实弹身、身穿黑t橄榄绿战术裤的高壮欧美男人,那扑面而来的凶悍猎杀气息,昭示着他们雇佣兵的身份。 在他们跟前,一身黑色西装俊美无涛的男人双腿交叠,靠坐在狂蟒珍藏的紫檀珐琅太师椅上,雕刻般的五官凝着极地般的冷意。 男人手臂搭在扶手上,修长指间勾着一把曜黑看不出型号的手枪,敛眸缓慢把玩,纯手工定制的皮鞋鞋尖不时勾起,踢一踢木质栏杆。 一个浅纹瓷罐,岌岌可危地摆在狭窄的栏杆上。 乔美玲目眦欲裂,不顾黑子的阻拦直接下了车,枪口直指斜上方。 “刑赫野!你敢动他!!!” 回答她的,是一连串兴奋的狗吠声。 一条通体黑亮的狗,被雇佣兵攥着狗链牵在一旁,跺爪子朝着栏杆上的瓷罐跃跃欲试。 乔美玲看不出年龄的脸上,肌肉控制不住抽动,牙关几乎咬出血来,眼下的黑蜘蛛纹身,看起来像在扭动一般。 “你到底,想怎么样!夏小梨不在我这里!” 刑赫野这才掀起眼皮,黑眸深冷无波,“那就去找。” “人,给我原原本本地恭送回来。” 男人说着,两指轻轻一抬,立在他身后的黑皮肤雇佣兵即时抬起枪,对着旗杆处射击。 “呃啊啊啊——!!” 被吊在半空已经半昏迷的张天浩,被精准击中左大腿,痛得嘶嚎。 第312章 一个小时,再拖没命 “乔!!走!别管他!把那夏耀平的女儿杀了!” “刑赫野!老子一定会弄死你的!呃啊!” 恶名昭着的大毒枭,像条蛆一样在半空中挣扎扭动,满面狰狞地嘶嚎放狠话,鲜血顺着身上的各处窟窿不停往下滴。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硝烟味、以及浓郁的辛辣微苦的香药味。 这是大片罂粟壳燃烧的气息。 乔美玲死死攥着拳,隐隐发白的脸色里浮现出挣扎。 被带来的十几个手下,亦是面色如土,互相看着,束手无策。 “昂山!你是不是不想混了!!” 乔美玲忽然把枪口移向那些雇佣兵的斜后方,扬声厉喝,“你帮着外人搞鬼,狂蟒没了,你以为你们还能舒舒服服坐着发财?!” 一个身穿迷彩军官装的短须中年男人,这才低咳一声,从最后面走出来。 此人乃缅甸政府军上将,“昂山”,跟地方武装关系暧昧,身居高位又坐拥私兵,是个黑白通吃、左右逢源的精明家伙。 不过,这会儿他脸上可谓是五彩斑斓、鼻青脸肿的。 昂山压了压帽檐,遮住紫黑肿胀的右眼,走到不动如山坐着的刑赫野身侧一米五处,微妙地隔开了安全距离。 他背着手,重新起了范,朝楼下的乔美玲等人喊话:“你们从华国劫持人质,公然越境,严重破坏了两国关系!速速把人放了!” 他话刚一落,被吊在旗杆上只剩半条命的张天浩立即又破口大骂,口水混着血沫喷洒在半空中。 “昂山!你他娘要让他把老子的苗圃全炸了,你等着有多少人不放过你!你们喝西北风去吧你!” 昂山脸一抽,再次在心里大骂:狗东西!要不是你们发癫招惹了这尊大佛,老子至于手心打手背?! 想他昨晚大半夜抱着女人睡得正熟,结果脑门就被冷硬的枪管子硬生生怼醒了。 泰森那狂徒拿着一把最新型消音枪,笑出一口白牙说给他醒醒神,抬手就直接朝他头顶连开了三枪,差点把他屎都吓出来了。 才退开两步,让出站在身后的浑身煞气的俊美男人来。 天知道,他当时只是心神恍惚地回了一句“不知道”,就被这美男子揍得不成人形啊!!!简直就是杀神!! 只是找一个小女人而已!就把他打成这样!还把他的府邸炸了!他堂堂一个上将!! 别以为我们政府军一直靠你们索达买军火,就可以为所欲为! 昂山一想到昨晚的惊魂夜,就想抹泪,闻着空气里越来越浓郁的焦烧罂粟辛香,更是心如刀割,这都是钱啊!!! 狂蟒在金三角盘踞多年,这万德村十分猖獗,连他们正规军每次来人都得跟孙子一样,虽说要是能趁机把万德村拿下,收为政府管控,那就赚大发了,但这狂轰乱炸的,多浪费啊!! “砰!” 又一声利落的枪响,打断了昂山上将的悲惨回忆。 张天浩的小腿又吃了一枪,人已经痛晕了,再也吠不动了。 乔美玲胡乱朝二楼开出两枪,嘶声尖叫:“刑赫野!!你住手!!!” 坐在紫檀珐琅太师椅上的男人岿然不动,眼底涌动浓稠至极、岌岌可危的疯狂,面上却冷硬得看不出情绪,冷扔出一句话: “别挑战我的耐心。” 昂山一个激灵,连忙上前摆手,扬声:“不要再废话!你们的武装力量已经全部被控制,马上把夏夫人好生交出来,一切都好商量。” 他急得差点碰倒栏杆上张天强的骨灰罐,在乔美玲的怒骂声中,重申道: “一个小时!最多再等一个小时!晚了会发生什么,我可就爱莫能助了!” 黑子拉住情绪激动的乔美玲,低声严肃道:“乔!再拖狂蟒就没命了!” 女人眼角赤红,咬牙恨道:“留下一队人守着!其余人跟我走!” 刑赫野冷目看着乔美玲愤然离开的背影,长指在耳内的黑金色通讯仪一摁,沉声命令: “跟上。” 十几架轰炸机在万德村上空及周边盘旋,震耳嗡鸣不断,潮热烘人的空气中,混杂着硝烟的辛辣味道越来越难闻。 男人如同入定一般,面无表情坐在阁楼上,锐目盯着虚空中的尘埃,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昂山被那大黑狗碰了下腿,低头无声朝狗龇了龇牙,牵扯到脸上的七八处伤口,痛直嘶气,余光瞥见刑赫野搭在扶手上的手掌,顿时收了声。 男人手背上根根暴起的青筋,和他那张老僧入定般的冷脸,诡异的反差,无端让人心里直发毛。 短短三分钟时间,爆胎小皮卡来了又走,飞快离开了寨子。 “黑子,你马上带人去找琨龙、灰沙他们求援!” 这几个都是金三角里成天跟狂蟒争地盘的毒枭头子。 黑子拧眉看着乔美玲,“他们怎么可能帮?” “不帮,那姓刑的疯子迟早把他们的苗圃也炸了,你尽管去,就说压根没什么夏小梨,是有人故意替政府军搅事,想收归,把我们吞了。唇亡齿寒,帮忙的,狂蟒日后给他们让地一成。” 乔美玲深受张天浩的宠爱和信任,称她“隐形的二把手”也不为过,事已至此,也只能听她的安排了。 黑子重重点头,“那你呢?” 乔美玲抬手一抹嘴角咬出来的血,扯唇狞笑:“我?我去跟三眼汇合,把那死丫头‘好好’带过来。” “行,小心后面可能有尾巴。” - 另一边,木屋里。 严启钰在乔美玲离开之后,就死死盯着被留下守门的胖子。 那人眼神淫邪地在歪躺在地的夏小梨身上扫来扫去,原本是想弄她的,但看着狼崽子似的严启钰,和他弄得那一地血又极倒胃口,打了个哈欠就转头出去了。 他娘的,这两日来回,真把老子这一身膘都累瘦了,睡醒有的是时间精力玩女人。 胖子扯了张藤椅斜躺在门外,翘着二郎腿,玩手机歇着。 严启钰透过门缝观察了好一会儿那椅子,努力歪了歪身体,压低嗓子用气声喊昏迷不醒的夏小梨。 “小梨姐,小梨姐!” 裤腿已经被血浸透了,少年的声音压着疼痛的粗喘,但更多的是着急和担心。 忽然,脸色苍白的女孩无声睁开了眼。 那双黑白分明的杏眸中,是一片清明。 严启钰精神一震,刚要开口,夏小梨就无声朝他摇了摇头。 第313章 救人,仿佛要看见太奶了 夏小梨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痛过,哪怕生孩子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痛。 脱臼的双手被麻绳绑缚在身后,每一点移动,都牵扯出剧烈彻骨的疼痛。 我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死在这鬼地方,小宝和阿野还等着到云市找我。 女孩咬着牙,用被捆住的双脚用力蹭着地板,一点点朝严启钰移动。 冷汗顺着额角,沿着苍白的脸颊,不停淌到地上。 严启钰双眼湿红地靠坐在柱子上,被绑在柱子后的双手恨不得把绳子挣断了。 是他太没用了! 中弹的腿痛得已经没有知觉了,少年呼吸虚喘地看着夏小梨蹭爬到了自己身后,几乎哽咽道:“小梨姐……” 夏小梨实在没有力气跟他废话了,只给了个眼神示意他别出声、别乱动。 外头隐约传来的娱乐短视频的声音,像催命符一样,天知道那个胖子会不会突然进来。 夏小梨眨了眨覆满汗水的眼皮,眼睛被咸刺得艰难睁着,终于看清了严启钰手腕上的绳结。 女孩趴在地上喘匀两口气之后,立即用牙咬住了绳口,用力拉扯,幻想自己是叶妙青家里那头巨能拆家的哈士奇,赶紧把这该死的绳结咬开。 无比安静的木屋里,夏小梨只能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声,和粗乱的呼吸声。 忽然,外头传来一道叽里呱啦外语的男声,夏小梨呼吸一窒。 “喂,你们带过来的那个女的,是不是华国人,叫li?” 胖子抬头打量走到跟前的两个人,摆摆手,同样用缅语回道: “不是,日本妞,别多管闲事。” 那俩人对视一眼,松了口气,转身热烈地讨论着什么,又大步走了。 胖子听了半耳朵,脸上的悠闲收敛了,看来寨子里还真出事了? 他扭头看一眼身后的木门,掏出枪放在手边防备着,想了想又起了身。 这里头的丫头,可是害死毒蛇和一堆兄弟的那狗警察的女儿。 当年他们在华国苦心经营五年的交易线,毁于一旦,折损了那么多兄弟和货才惊险撤了回来,狂蟒和乔姐可是恨之入骨。 不管过了多少年,这仇都得报,寨子里的刑房和蛇窟可都准备好了。 既然已经有人找过来了,赶紧先把人弄了再说,他还没尝过豪门小夫人的滋味。 男人胖脸上浮起淫意,舔了舔唇,把枪塞回后腰,伸手推门。 先爽两把,然后再给她扎上两管,那可是最猛的好货,包管她欲仙欲死,立即上瘾,神仙老子来了都救不了。 “啊!!!!” 屋里突然传出女人的尖叫声,胖子脸色一变,立即冲了进去,一眼看见夏小梨还躺在地上,惊恐地抬着头,那绑在柱子上的小子却不见了。 操! 他回头要叫人找,一道黑影裹着风迅猛照头砸了下来。 砰! 重物砸下的声音,地板都跟着震了震。 夏小梨猛松了一口气,脱力般头靠回地上,粗喘着气。 严启钰飞快把门关上,棍子扔了,拖着伤腿过来帮夏小梨解绑。 “嘶——” 刚一碰,夏小梨就痛得浑身哆嗦。 “小梨姐,小梨姐你怎么样了?” 夏小梨被扶起来靠坐在粗柱子上,艰难摇了摇头。 她脱臼的双臂已经彻底使不上力气了,肩膀痛得刺骨。 “启钰,你会正骨吗?”夏小梨惨白的唇嗡动。 “不、不会,”严启钰看着她仿佛废了的双手,碰都不敢碰,满脸无措,眼角一片红。 夏小梨说完自己还无力地笑了笑,“没事……你等我喘口气,我们马上走,先把他、绑绑起来。” 严启钰虽然腿中枪,但打小锻炼,手上力气还在,很快就把死胖子捆成了肉粽。 余光看见托盘上剩下的几管毒品,眼底一冷,一把抓起来,全部扎进了那胖子身上。 夏小梨只看着,没有制止。 没有人知道,她装昏迷的时候,听着乔美玲的话,感受幻想着针孔离自己越来越近,有多么崩溃和害怕。 严启钰做完这些事之后,脸色也跟夏小梨同一个色号了,他扯了布条捆在大腿的伤口处,但血止不住一直流。 一个腿受伤,一个手受伤,他们能逃多远? 少年心里沉重无比,但不能开口。 “启钰,扶我起来,我们先离开这里,这里随时会有人过来。” 两人互相支撑着刚站起身,门外一道黑影映在了门上。 夏小梨眼睛倏地睁大,呼吸都滞住了。 这么快就来人了? 两人无声对视一眼,同时看见了对方眼里摇晃的绝望和求生的坚定。 夏小梨站稳了,无声用身体支撑住严启钰,少年双手死死握紧了手上的木棍。 木门在两人紧绷的视线中被从外缓缓推开,一只脚先小心探了进来。 然后,他们看见了—— “怎么是你?!” 夏小梨失声惊道。 张兰凤看着地上被捆成肉粽的胖子,猛地大松了一口气,腿都差点软了,连忙进来,哆嗦着手把门关上。 她快步走过来,抬手就要握住夏小梨的肩膀。 “你要干什么?!”严启钰目露凶狠地抓住张兰凤的手。 张兰凤看夏小梨一眼,又垂下头,语速极快地说:“我以前开过几年按摩理疗店,你的手是脱臼了吧。” 夏小梨惊疑不定地看着她,点点头,压着音量小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说来话长,”张兰凤回头紧张地看一眼门口,拉开严启钰碍事的手,抓住夏小梨的肩膀,声音有些发虚。 “忍着啊,可千万别出声。” 夏小梨刚用力抿紧嘴,点头,左肩就骤然传来挫骨割肉般的剧痛。 “咔啦!” 一声骨头复位的脆响,夏小梨痛得浑身一抽,要不是严启钰及时抬手死死捂住了她的嘴,她不可能忍得住不叫出声。 冷汗像雨一样,从夏小梨脸上淌下来,女孩的瞳孔都快涣散了。 张兰凤脸上露出一丝不忍,手指不受控制地抽了抽,顿了一下,才移到夏小梨的右肩。 “就一下了,你、你忍着点。” 夏小梨看着她,胸口急促起伏着,然后,缓慢眨了一下眼皮。 豆大的汗,沿着眼角滴到严启钰捂嘴的手上。 少年的脸已经皱得发白,红着眼,一脸不忍的转开了头,手上更用力地扶稳夏小梨,捂紧她的嘴。 “咔啦!” “唔——!”夏小梨痛苦地瞪大眼,浑身紧绷地剧烈挣动了一下。 她眼前发眩,仿佛要看见太奶了。 十几秒之后,剧痛渐渐弥散,前所未有的松快袭上来。 她的手,有力气,能动了。 第314章 逃跑 “我看过了,这个村子很小,人也少,沿着走廊避开人往左走。” “出了村子,然后往南边的小道走,大概三公里也有人家,想办法求救,然后先躲起来吧。” 张兰凤语速很快地说完她知道的情况,抬头看一眼一直盯着自己的夏小梨,又移开视线,抬手扶住腿脚不便的严启钰。 有些急道:“走吧,等来了人,就死定了。” 夏小梨压下心里的疑问,扶住严启钰的另一边,“走!” 在三人即将跨出门的时候,“等等。” 夏小梨返身蹲到胖子身旁,伸手摸索了几下,从他后腰抽出了一把枪。 在张兰凤和严启钰震惊的眼神中,反手把枪塞在自己后腰,“快走。” 三人沿着无人的走廊顺利地拐了弯,正准备经过路口换边的时候,一道车声传来。 三人刚躲进拐角,一辆车急驶了进来,就停在距离他们不过二十米的位置。 “走!去把那小子直接杀了,女的带走!” 三角眼掏出枪,杀意汹汹地带着四五个人下了车,直奔斜前方的木屋。 完了! “快!带我们到你之前藏身的地方去!”夏小梨抓着张兰凤急声说。 “那儿那儿就是个小柴垛!藏不下三个人!” 张兰凤慌得直跺脚,心里已经开始后悔自己脑子抽筋了多管闲事。 原本下了船之后,她是朝着反方向走了,可没两步心里总记着,万一夏黎被人杀了,她真是见死不救了,比十五年前还不是人。 她捡了块石头,抛正反面决定去不去,天意让她鬼鬼祟祟一路远远跟在后面。 那些人步行换车的时候,她都要放弃了,可好死不死又给她遇到一个开三蹦子的妇女,她好歹在东南亚混过十几年沟通不是问题,给了点钱,好赖不远不近地跟上了。 现在这一搅和把自己也陷进危险里了,这伙人可是有枪的! 张兰凤悔得想抽自己耳掴子。 夏小梨直接把严启钰推过去,“那你带他去,你们两个躲过去。” “小梨姐!”严启钰激动拒绝。 “小点声!”夏小梨抬手拍他一下,脸上前所未有的严肃,“你腿受伤,走也走不远,还拖累我,赶紧的先躲起来!一起待着就是一起死!” 那头已经传来三角眼愤怒的吼声,“胖子!胖子!醒醒!他妈的人呢?!” 张兰凤吓得直哆嗦,前头那点莫名其妙救人的勇气全没了,“不、不成,要是被发现,会害死我!” 她转身要自个跑,被夏小梨一把抓住手。 “算我求你!他腿上中枪了,你带他藏起来!” 女孩压着气声,清亮的黑眸直直盯着她,“非常谢谢你来救我,我恳请你再帮我一把。” 张兰凤脸上十分挣扎犹豫,她犯不着为了这两人搭上自己的命啊! 夏小梨用力抓着她的肩膀,坚定道:“钱!我给你钱!五百万够不够,有了这些钱,你可以在任何地方舒舒服服地生活!” “妈的!都去找!马上把人给我找回来!”男人的怒吼声传来。 张兰凤半扛着不情愿的严启钰,直接拖着他走,走了两步又扭头,咬牙虚声低喊: “钱还没给!你可别死了!” 夏小梨抬手臂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朝她露出一个笑,“彼此彼此。” “小梨姐!!!” 在少年痛苦的低喊声中,夏小梨只身朝反方向跑了出去。 她故意推倒了一间屋前垒着的木箱,把原本要朝张兰凤两人离开的方向搜的人全引到了反方向。 然后自己仗着身形纤细,在那些人追到之间,从夹缝巷道里钻到了另一边。 这个村子不大,房屋建得也十分错乱,大约因为经济条件太差,村子里杂物特别多,反而帮助了她逃跑。 得益于被刑赫野带着健身了两个多月,夏小梨一路有惊无险地逃到了村子边缘,猫着腰瞅准外面的一处浓密灌木丛,正要跑过去。 迎面不远处的拐角却出现了三个人。 三个身形十分高大的男人,他们背着光,看不清相貌和表情,但他们东张西望,手里还拿着机枪,夏小梨是看得真真的。 她心里一震,大呼:要死,要死,这些该不会是他们的同伙吧? 还没来得及缩身回去,那头为首的男人就朝这边看了过来。 “there!!!” 一声激动的惊呼,三人拿着枪直直朝这冲了过来。 夏小梨瞳孔巨震,在叽里呱啦的喊声中,连滚带爬地矮身钻进杂物堆中间的小洞,窜到另一边,头也不回地跑了。 ……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距离乔美玲带人兵分两路离开已经过去了二十五分钟。 耳机里还未传来任何好消息。 从凌晨四点开始,抵达金三角各地搜寻的35个雇佣兵小队,亦是。 旗杆下的土地,已经蓄了一大摊血,叫嚣骂了一早上的张天浩吊在半空就剩一口气。 充满震慑的轰炸声,不时在万德村响起。 阁楼之上,男人脸上的冷意越来越深,嗜杀的狠厉和疯狂在眼底盘旋。 夏小梨,你最好一点事都没有,否则…… “嗡——” 手机剧烈的震动,让阁楼凝滞森寒得让人窒息的空气瞬间被搅动。 昂山小心瞥一眼飞快接起电话的刑赫野,心里暗暗叫苦,恨不得这大佛赶紧走。 “你说什么?!” 刑赫野猛地直起身,“在哪儿!” “卡勐村,离你那儿大概30公里吧。” 那头传来十分懊恼的英法混杂蹩脚华语,“赫,本来都找到了,可她看见我们就跑啊!一溜烟就不见了。” 跑。 能跑,她还没事。 刑赫野眸中情绪翻涌,胸口重重起伏两下,站起来,含戾道:“你表明身份没有?” 泰森急挠头的动作一顿,和身侧两个黑皮伙计对视一眼。 这才想起来,他们那时候好像…… 三个身形粗壮彪悍的男人提着枪就追,嘴里喊的话,还全是英语、法语混杂的。 泰森倏地瞪着手机,惊恐道:“oh my god!!我好像把小夏夏吓跑了!” “泰森,老子弄死你!” 男人阴沉着脸挂了电话,疾步掠身冲向楼梯口。 昂山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追到楼梯口的时候,正巧看见刑赫野大步跃下了最后七八阶台阶。 不知是没站稳,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一路上表现得像个冷酷杀神的男人,落地的瞬间居然腿软踉跄了一下。 第315章 绝地反杀……? “说!夏小梨到底在哪儿?!” 张兰凤被踹倒在地,捂着肚子大嚎:“爱天妹子,误会!误会啊!我不知道啊!” 乔美玲枪口死怼着严启钰的太阳穴,歪头朝张兰凤露出一个变态的笑容,说: “别装了,你不知道,那他怎么回事?嗯?” 张兰凤脸上浮夸的表情僵住,露出真实的恐慌来,手像得了帕金森一样直抖,“我、我……” 要命了,真的要赔掉老命了! 怎么都没想到还没躲起来,就正正撞上了去而复返的乔美玲,虽她只有一个人,但是她有枪啊! 而且好死不死,那个吊梢三角眼的男人也找来了。 “张兰凤,老娘好心捎带你两回,你可别坏我的事。” 乔美玲说着朝身侧的三角眼抬了抬下巴,后者啐一口,直接提枪上膛对准张兰凤。 “甭跟她废话!直接一枪崩了,给胖子报仇!” “啊啊啊啊别别别!”张兰凤吓得脸色煞白瘫软在地,惊声哭嚎,“我说!我说!她朝——” “不准说!你不准说!!!” 被迫跪在地上的严启钰不顾顶在头上的枪,厉声喝止,被乔美玲直接用枪托砸得头破血流。 本就失血过多的少年身体晃了晃,翻起了眼白,被乔美玲扯住后脑勺的头发,看着是随时要不行了。 张兰凤三魂吓掉七魄,瘫在地上直踢腿,抱头痛哭:“关我什么事啊!救命啊!杀人了啊!!” 乔美玲眼神凶狠地眯起,“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说!不然我打断你们的腿,扔进蛇窟——” “别动!” 一道清脆果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后背正对着心脏的位置,被硬物用力抵住。 乔美玲脸色骤变,浑身僵住,微微侧头余光扫向身后,咬牙切齿:“夏、小、梨。” 夏小梨紧站在乔美玲身后,用她的身体挡住自己,神色冷凝地看向两步外的三角眼,厉喝:“你也别动!不然我一枪打死她!” 三角眼肌肉抽搐几下,看着乔美玲,到底没有轻举妄动。 张兰凤嚎得涨红、涕泗横流的脸上,五官像中风卡住了似的,不可置信地瞪着宛如神兵天降出现在这里的夏小梨。 “天、天老爷……” 夏小梨飞快探出脚尖踢了踢跪在地上的严启钰,“死了没有。” 她是被另一伙人追得慌不择路,不知不觉绕了回来,正巧看见这情况,便猫着腰,悄无声息挪到距离极近的拐角处木板堆后面。 说是伺机而动,其实是没了办法,只能铤而走险。 她不可能就这么看着俩人替自己送死,但若再等上一等,说不定就把乔美玲那些各路同伙全等来了。 严启钰缓慢抬手抹开眼角的血,咳笑着虚弱回应:“小梨姐……” 没死就成。 夏小梨强自镇定住心神,一边枪怼死乔美玲后心,视线看向恨不得把自己撕了的三角眼。 “你,把枪扔进那潲水桶里。” 三角眼拳头咯咯响:“你找死!” 乔美玲身体没动,五指却用力扯了扯手里严启钰的头发,冷笑:“你就不怕我一枪崩了他。捡根木棍就想吓唬我了?会用枪吗你,臭丫——呃!” 她话未说完,耳后侧猝然一声震耳枪响,剧痛袭来。 右手臂上方,靠近肩关节的地方,直接被子弹洞穿,乔美玲完全猝不及防,手里的枪握不住掉到了地上。 夏小梨扔掉左手怼在乔美玲后心的短木棍,用力扯住她的长发不让动,同时刚开了枪的右手,迅速把真正的枪口用力怼了上去。 冷声:“谁说我不会。” 这一切,就发生瞬息之间。 严启钰机敏地迅速捡起乔美玲的枪,对准了三角眼,他可是从小立志当警察的人,毫无疑问地会用枪。 局势的天平,再次朝夏小梨一方彻底倾倒。 女孩脸上露出超乎寻常的冷静,盯着怒不可遏的三角眼,“现在,把你的枪扔掉!” 夏小梨三人挟持着乔美玲飞快退到了村子边缘,三角眼一路忌惮地跟着,只是再快,三角眼带来的那几个手下也赶来了。 “眼哥!乔姐!!” 夏小梨脸上覆着薄汗,看一眼脸色已经像纸一样白的严启钰,他失血太多太久,不能再拖了。 女孩视线快速一扫,看向路边插着钥匙的旧摩托车,“你们上去,先走!” 严启钰勉力开口:“不行!你怎么办!” “别废话!浪费时间就是一起白死!你爸的事,我回去自会找他算账!” 夏小梨斥他,死死挟制着捂着伤臂的乔美玲,“我还有她这个挡箭牌!” “你!”乔美玲痛得气息紊乱急喘,牙关都咬出血来。 “张兰凤!马上带他走!” 摩托车的“突突突”声,从夏小梨身后渐渐远离,而她面前是乔美玲挡箭牌,和十米之外对着这边的五个枪口。 血一滴一滴从光秃秃的土路,滴到丛生的杂草上,再到比膝盖高的矮灌木丛。 乔美玲被夏小梨挟制着不停往越来越密的林子里退,手臂血流不止,却不耽误红唇讥讽地扯起。 “死丫头,你以为你逃得掉。” 夏小梨没有被她分神,扬声冷道:“你们再跟过来,我就把她的右手也打穿!” 从始至终,夏小梨的身体一直严实躲在乔美玲身后,枪口死怼着,这才低声狠道:“反正你肯定死在我面前。” 越是绝境,越是刺激人的肾上腺素,激发潜能,夏小梨把乔美玲气得血流得更快了。 三角眼等人果然忌惮着不敢再跟,愤恨地停在林子边缘。 夏小梨一路往密林里退,就在茂密的草木要把两人的身影完全遮住时,远处居然出现了黑压压的一片人影。 夏小梨的心沉沉往下坠。 终于来了,死人黑子搬个救兵都这么慢。 乔美玲蓦地狂笑出声来。 夏小梨再顾不得其他,扯住乔美玲,用枪口怼着她转身直接往林子里跑。 “闭嘴快跑!再笑,我杀了你!” 乔美玲被迫小跑起来,嘴上却越来越得意,感觉伤臂都没那么痛了,“就你这种小丫头片子,敢杀人?别笑死人了。” 她瞅准机会,突然返身撞向夏小梨,后者手臂被撞开的同时,立即扣动扳机。 第316章 给老娘陪葬! 阿野——!!!! “砰!” 一棵粗壮大树身上,无辜多了一个弹孔。 半人高的浓密杂草不断被碾平,两人扭打成一团,留下大片血迹,四只手拼命争抢着同一把枪。 乔美玲手上的鲜血彻底沾染到夏小梨手上,满脸狠辣要弄死她,求生意志极其强烈的夏小梨也不遑多让,两人不知道扭打到哪里。 枪都走火了好几次。 到底乔美玲一只手臂中了枪,年纪也大许多,夏小梨略胜一筹,彻底抢过枪来,毫不犹豫朝着身下的乔美玲连扣了三下扳机。 一枪腰腹中弹,两枪空弹。 温热的鲜血溅上女孩的脸,黑亮杏眸闪着坚定决绝的光芒,持枪的手用力到指骨发白,震得掌心发麻。 “这一枪,是替21年前的刑赫野打的。” 夏小梨气喘吁吁地狠声说完,踉跄站起身,腿立即被死死抓住。 “你、休、想……” 女人鲜艳的红指甲变得脏污不堪,狰狞又渗人,和她脸上染血的黑蜘蛛一样,倒显出几分真实年龄来。 后方远处忽然响起激烈的枪声,夏小梨从瞬间的失神中回过神来,直接用力拔脚,头也不回地撑着树踉跄往前逃。 留下一个又一个血手印。 被打空的枪,从不停颤抖的细指间滑下,掉进草丛里。 快一天没吃东西了,夏小梨眼前阵阵发芒,浑身被汗水浸透了,没走几步就差点被脚下的树藤绊摔下地。 她耳朵里都听不清声音了,什么枪声、踩草声、虫鸣鸟叫声,什么都听不见。 我要逃,我一定能逃掉的。 我夏小梨,命大得很。 我夏小梨,有帅气多金老公,有刚出生的可爱儿子,有前途无量的学业,还是爆款高奢香水设计师,成功女人…… 我可不能,就这么死了,那就亏大发了。 “砰!” 一股猛力从身后飞扑过来。 密林中的灌木草丛被碾出一条直道。 一阵天旋地转后,夏小梨看着面容狰狞如夜叉的乔美玲,心里累极大骂:这都没死! 她竭力抬手挡住女人抓过来的指甲,两人再次扭打成一团。 “想让我死?那你就给我垫背吧!” 乔美玲脸上露出极其疯狂的神色,口吐鲜血地再次扑到夏小梨身上,双手死死拦抱着她猛地往前一栽。 意料之中的后背砸地痛感没有传来,身体失重往后坠的瞬间,夏小梨惊得双眸圆瞪,千钧一发之际,双手险险扯住了一根粗藤。 身体又危险地往下坠了半米才停住。 夏小梨惊魂未定地死死抓住粗藤,低头往下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这里居然有一处断璧山谷! 下方草木更加葱郁,目测得有三层楼高,掉下去骨头能断成百八十块的。 夏小梨所有的疲惫不堪、头晕目眩全部消失无踪,肾上腺素狂飙,一边死死扯住救命之藤,一边狠命踹底下死命拽着自己的乔美玲。 “放手!你这个神经病快放手!要死你自己死去!!” 这老女人浑身是血,面目狰狞,一边吐血一边朝她咧嘴笑,比索命女鬼还可怕。 夏小梨浑身发毛,尖叫声惊起一片飞鸟,两人悬空的身体危险晃着,她手上那点力气哪里撑得住几秒。 乔美玲露出血红的牙齿,全身发力下坠,狞笑道:“下来!给我和张天强陪葬吧!” 甲缝抠掉厚厚的藤皮和汁液,抠出血来,发白的指尖,依旧被迫一点点脱离,夏小梨望着上空的密林,和不知何时出现的乌云,瞳孔极致放大。 要,下雨了啊…… 眼前的走马灯才走了个开头,夏小梨落空的手猝然被猛力抓住,下坠的身体在半空剧烈晃动后重重顿住了。 她猛地睁开眼,看见悬在眼前的刑赫野时,湿红眼眶里眸光一荡。 “……阿、野?” 碎叶断枝扑簌簌地掉下来。 “夏小猪,可算找到你了。” 满头热汗的男人半身惊险地倒挂在崖边,凌乱黑发被汗水打湿,夹杂着许多草叶细枝屑,声音里剧烈的粗喘和颤抖,甚至盖过夏小梨坠极的心跳和呼吸声。 那双形状美好、大汗淋漓的黑眸里,充斥着劫后余生般后怕和喜意。 夏小梨被这样的视线深深锁着,胸腔里泵动的汹涌热意直往脑门上冲,鼻腔发酸,眼眶胀热,焦渴的喉口涩得发不出声音来。 乔美玲目眦欲裂,“好一对死鸳鸯,那就一起来给老娘陪葬吧!” 似是回光返照的力量,她狂笑着抱住夏小梨的双腿,双脚蹬在崖壁上,浴血的身躯重重往下一扯。 “咔啦!” 在她惨叫着彻底脱力掉下去的瞬间,承受了三个人重量的粗藤,干脆断成两截。 夏小梨呼吸骤停,刚要甩开刑赫野的手,男人却整个人倏地下探,把她重重捞进了怀里。 毫不犹豫的。 身体飞速下坠,山谷间潮热的风迅急灌入耳中,夏小梨被死死圈禁在密不透风的怀抱中,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 “阿野——!!!” 远处枪声密密,激战正酣,对常年混乱动荡的金三角而言,如同家常便饭。 此间,女孩心神俱裂的尖叫余音,在幽深密林山谷间久久回荡,无人知晓。 - 华国,京市。 医院抢救室门外围满了人,成群的记者被保镖堵在走廊之外。 不知如何走漏了风声,刑三少刑赫野与其妻子于国外失踪,刑老爷子受刺激突发脑溢血危在旦夕的消息不胫而走。 “爸,赫野出事大家谁都不想看到,可您要是突然这么撒手去了,刑家群龙无首可怎么办啊!!” 刑严坤刚刚苏醒,刑云栋就在病床边长吁短叹,急得团团转。 刑老爷子戴着呼吸罩,仿佛骤然又苍老许多的眼虚弱睁着,抖着手,满是泪,却说不出话来。 刑云栋伏到病床边,握住亲爹的手,声泪俱下道: “爸,以前是儿子没用,可刑家数百年基业不能就这么毁了啊!你放心,砚勤是个稳重有担当的,一定能担此大任——” 病房门被人快速打开。 刚离开一个小时处理了许多紧急事务的刑砚勤快步走进来,身边跟着神色担忧关切的林沐语。 “爷爷,怎样了?” 刑云栋连忙拉过大儿子,凑到刑严坤跟前,悲痛道:“爸,事到如今,你还不放心交给砚勤吗?” 刑老爷子的视线缓缓转向大孙子,呼吸罩一团雾气,满是皱纹的眼角不停淌下泪来。 “阿……阿……” 刑砚勤不动声色地抽出被刑云栋握住的手,俯下身来,轻轻握住刑老爷子不停颤抖的手,温声道: “爷爷,您先好好休养,一切都会没事的。” 第317章 不是趁人之危吗? “阿……阿……” 一辈子叱咤风云的刑老爷子,如今老泪婆娑,始终不肯闭眼休息。 刑砚勤无视亲爹的暗示,温言宽慰道: “爷爷,阿黛和妹夫已经接到了星煜,逸明他们也带人到了金三角,一定很快会有消息的,是因为那边正下暴雨,才耽误了些。” “唐闻去了阿野公司,待局势稳定,我亲自带人去把阿野接回来,爷爷您现在一定要保重身体,刑家没了您坐镇可不行。” 没一会儿医生护士也来了,总算让刑老爷子闭眼睡了。 从病房出来后,刑砚勤被沉着脸的刑云栋领到一旁训斥了一通。 “你是不是脑子不清醒!不知道老爷子偏心那小子?!这么好的机会就这么放过了,等局势缓和,他醒过神来,能这么容易松口让你继承刑家?” 他背着手,说得唾沫直飞。 刑砚勤恭敬立着,沉默地听训,只是过程中微微侧头,看了一眼体贴站在病房门边等着的林沐语。 女人身上穿着素雅的衬衫半裙,是听闻消息后直接从学校赶过来的,察觉到刑砚勤的视线,她露出一点温柔的笑,朝他晃了晃手里的手机,示意不着急你们慢慢说。 身为林氏银行二小姐,林沐语在林家排行老二,上有个承担家业的哥哥,下有个备受疼爱的妹妹,家中对她虽也宠爱但并无过多干涉,随她养成了温和恬静的性子,留学回来后按自己的想法去当了大学老师。 和刑砚勤的相亲,原是落到她小两岁的妹妹身上的,但妹妹性子跳脱,嚷嚷着不喜欢包办婚姻不肯去,最后落到了林沐语头上。 林父林母倒也没有强求,只先问过女儿的意思之后,才托人也问了刑家大少爷对换人的想法,两边都没什么异议,就被安排见了一面。 对刑砚勤而言,父亲催婚催得紧,他已见过许多名媛千金,再来一个不管是排行第几的大小姐也没差,左右上一回婚约闹得解除收场,这一次他也并没有抱太多的期许,说到底都是商业联姻而已。 而林沐语只是觉得自己年纪也到了,家中既然有安排,见一见也无妨。她曾经在一场宴会上看过刑砚勤,印象不差,如他人所言是个成熟稳重的英俊男人。 那一顿相亲饭局,不同于标准的你问我答互看条件的相亲,两人吃得颇为安静,彼此默认是走个过场。 只是在离开时,林沐语因为分心回复了学生的信息,差点被阶梯绊倒,刑砚勤立即伸手托了她一把,两人对视了片刻,然后各自莫名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 “不好意思,是有个学生课题遇到了困难。”林沐语解释了一下自己不是故意不礼貌地在相亲时分心。 当时,女人秀美精致的脸上有一丝腼腆的笑意和歉意,十分真诚,似乎是一个做什么事情都很认真对待的人。 “没关系。” 刑砚勤不知怎么的,话不由自主就说了出口:“需要先送你到学校一趟吗?” 按往常,相亲到了这一步,把人礼貌送回家或安排车送回去,就算结束,可他突然就改了口。 那时,林沐语愣了愣,忽然笑了,声音温柔地说:“这么晚了,学校不上课了。” 那个笑容,和现在的很像,如澄净的湖水一般,干净得让人心生平静。 刑砚勤沉默麻木的脸上露出一点弧度,他收回眼,看向忿意难消话不停的父亲,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收紧。 “爸,阿野是我弟弟,我并不希望他出事。” 刑云栋一愣,眉头皱得更紧,“我也没咒那小子去死,是他现在在金三角那种鬼地方失踪了,老爷子又老了病了,大势所趋,让你继承不是顺理成章的事?难道还等他回来跟你争?” “不是趁人之危吗?” 刑云栋的不满瞬间被刑砚勤这句话点爆了,声音拔高就要训斥这突然反骨的儿子,“老子这都是为了谁——” “阿野他,从来就没有要跟我争过什么。”刑砚勤平静地说。 他压根……不屑于跟自己这个不磊落的大哥争。 刑云栋眉毛倒竖,“你知道个屁!那臭小子都敢踹老子了,他就恨不得踩我头上拉屎!” 他话没说完,刑砚勤突然掏出手机接电话,一边朝他躬了躬身。 “爸,我先去忙了。”转身就朝林沐语去了。 刑云栋手指着大儿子高挑的背影,一大堆话被噎在喉咙口。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电话哪里响了,接哪门子电话??? - 云市。 “好了!别打了!张建树你疯了是不是!” 王水枝大叫着,拼命拉开张建树,“都打几回了,再打命都要没了啊!他不是你儿子是不是!” 张建树气得满面通红,一把将手里的扫把杆砸到张明杰背上,“你表妹两口子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就打死你!” 从昨晚到现在已经被打断了一根木棍的张明杰,抽着气趴跪在地上一声不吭。 昨晚被伟哥强行拖走之后,他听了一路对方画的大饼,可想着被套在麻袋里的夏小梨和严启钰,还有那个黑蜘蛛女人,越想越心里直发毛,找机会逃了出来。 因为受了伤,又明显心神不宁,被张建树逼问了出来。 在联系过刑赫野之后,张建树直接捡了根木棍把张明杰狠揍了一通,腿都差点打断了。 现在看到刑赫野也失踪的消息,他高血压都差点来了,恨不得把大儿子给打死! 好好的旅游变成这样,王水枝嚎得天都要塌了。 张建树青筋直跳,指着妻子,怒喝: “还有你!一天到晚撺掇着让他挣大钱,发大财!现在好了!犯法的事情都敢做啊!!王水枝!!!还帮着他大姑瞒着偷渡的事情!哭?等他进了监狱,你就哭死去吧你!” “网上那么多跑到外头去发大财被掏腰子的新闻没看过?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你这兔崽子!” 他说着控制不住,又一脚狠踹到默默流泪的张明杰身上,老泪纵横道: “你表妹、你表妹要是回不来,你还算是个人吗你,张明杰?!啊?!” 第318章 搜救 “老严,你跟我说实话,到底出什么事了!我到现在还联系不上小钰,他旅游怎么还能一天联系不上呢!” 廖秀萍在家中六神无主地握着手机,听着那头唰唰唰的雨声,急道:“你说话啊!你昨晚急匆匆的,到底去哪儿了?!” 严秉峥粗喘着气,把陷在湿泥里的腿拔出来,擦了擦手机屏幕上的水,说: “你别操心,等我回去再跟你解释。” 廖秀萍心里不安地直跳,捏着手机喊:“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小钰出事了!你给我说清楚!” 轰隆——! 一道惊雷,伴着闪电掠过漆黑的夜空,雨势更大了,手电筒的灯光可见度越来越低。 严秉峥沉默了一瞬,又想到昨天半夜收到的境外虚拟号发来的一条彩信。 [表哥,我会好好招待大外甥和你的便宜闺女的。] 照片光线非常暗,是一条小船行在草木掩映的窄河上,船中央有两个大麻袋。 作为经验丰富的老警察,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里面装的是什么,甚至立即想通了其中关节,乔美玲又偷偷过来了,还绑了夏小梨和严启钰带出境。 果然,两人的电话都打不通了。 在尝试联系大半年没联系过的乔美玲也无果后,严秉峥立即翻出护照,深夜出了门,去机场的路上,他终于下定决心联系了刑赫野,却得知对方已经抵达了金三角。 “严秉峥,你最好立刻把知道的所有信息都说出来,否则等我遇到你的儿子,我会直接弄死。” 男人森冷狠戾的话,言犹在耳。 逃避了这么多年,终究是到该承担恶果的时候了。 如注大雨不断兜头砸下,严秉峥又甩了甩手机上的水,哑声开口: “儿子没事。秀萍,你先把家里的钱和产权都收拾收拾,归拢一下。” 廖秀萍紧张问:“突然说这个干什么?” 严秉峥抹一把脸上淌不完的水,继续踩着泥泞的杂草土路往前寻找,气喘吁吁地说: “把房子挂出去卖了,然后你物色一个喜欢的城市,以后和儿子搬过去吧……” 啪嗒。 手机从廖秀萍手中滑落,掉在地上。 杂杂在暴雨声中男人断断续续交代的话,从碎屏的手机里传出来。 …… 受热带风暴影响,整个东南亚被暴雨侵袭,从中午开始骤然降雨,直到入了夜,雨势越来越大,电闪雷鸣。 金三角区域更是重灾区,暴雨噼里啪啦,打得人脸疼,眼都睁不开。 卡勐村附近的原始森林外沿架起了一盏盏工业探照灯,硬生生把漆黑的夜晚,照成昏白。 “怎么样?!” 周逸明和史钱穿着雨衣,大步朝从林子里出来的一队人走过去。 为首的人气喘吁吁地摇了摇头,重重摸一把脸上的雨,扯着嗓子喊: “雨太大了!什么痕迹都找不到,里面地势太复杂,定位仪都不太有效,要再准备些特殊装备。” 没多久,后面又有人抬着担架出来,是有一组搜救队有人意外失足受伤了。 周逸明和史钱对视一眼,心里具是十分沉重。 这时,一辆车破雨疾驶过来。 顾霆冒雨大步走过来,看见两人的脸色,心下微沉:“还没有消息?” 周逸明点点头,“顾哥,星煜怎么样了?” 顾霆拍拍他的肩膀,“退烧了,阿黛在医院照看。” 史钱:“顾哥你在医院陪着吧,我们在这就行。” 刑星煜从中午开始就哭闹不止、吐奶、还发高烧,他是刑赫野和夏小梨的心头肉,要是出点什么事,他们怎么交代。 “没事,周哲带人守着那儿,我来看看情况,不然你们黛姐坐不住。” 顾霆眯眸望着雨幕中黑森森的密林,“搜索范围多大了?” 周逸明大致说了目前的情况。 “泰森带着那些雇佣兵走得最深,一直没出来,但是里面地势太复杂,雨势太大,雨水把所有痕迹冲掉了,搜寻很困难。” 顾霆拧眉:“有没有可能不在里面?” 周逸明摇摇头,“当时他们赶到了这儿,撞上一伙持械支援的毒贩,交上了火,才没及时追上小梨,但泰森亲眼看见赫野赶到冲进去找人的,抓了几个活口问清楚了。” “下午也在里面找到了一支打空的枪,已经调集大部分搜救队往那个方向找了。” 夜幕中,紫白色雷电接连轰隆炸响,大雨泼砸在每个人心上。 已经过去十个小时了。 没人敢想,是否两人已经出了意外。 可照刑赫野的身手,如果没事,不可能这么久还不出来,他身上是带了通讯仪的,却完全联系不上。 缅军方遣来的当地搜寻队和向导,亦是没有进展。 史钱看着风雨飘摇的夜幕,看见唐闻又打来的电话,终究没忍住先红了眼眶。 “怎么回事啊!怎么还找不到啊!” 唐闻着急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操啊!反正星宇倒闭不了,让我过去行不行啊!老子屁股都要着火了!我再带批人过去!” “你们用大喇叭没?整几百个大喇叭喊啊!森林里那么大雨,乌漆嘛黑的,谁都看不见谁,光抹黑他妈的怎么找!” “找到了!”一个负责通讯的青年高声喊着跑过来。 电话那头的唐闻耳朵灵光,立马问:“找到了?!我野哥没事吧?!” “2队泰森先生说,在一个野山谷谷底发现一具新鲜女尸!” 嘈杂雨幕中,青年扯着嗓子大声汇报,四周瞬间陷入死寂。 周逸明几人脸色骤变。 远在华国京市的唐闻傻住了,嘴唇发抖,眼眶发热,差点手机都拿不稳了。 “……经辨认,就是乔美玲!” 青年激动地说完,拍拍挂在胸前的通讯仪说: “刑先生和夏小姐应该就在那山谷附近了!泰森先生已经带队准备下谷底了!离得近的五个搜救队正加速前往,在那附近搜寻。” 周逸明:…… 史钱:捏碎了手里的龟壳。 顾霆:捂胸口,现在的年轻人真是…… 软倒在地的唐闻立马爬起来,抓着手机破口大骂: “卧槽泥!!说话喘什么大气!” 第319章 天杀的死秃鸟! “哗哗哗——” “哗哗哗——” 雨水砸在石壁、枝叶上的声响越来越大,越来越密。 原本潮湿炎热的空气,渐渐变得森凉,丝丝缕缕沁入皮肤中。 夏小梨搓了搓手,想蜷起身体,刚一动手背却碰到了更冰凉的皮肤,整个人一激灵,突然睁眼醒了。 眼前却一片漆黑。 夏小梨猝然一惊,她猛地坐直身体,双臂紧张地拢住躺在腿上的刑赫野,摸索着摸到他的脸。 “阿野……” “阿野你怎么这么冷,对不起,我睡着了。” 夏小梨双手发抖,不停搓摸着刑赫野冰凉的脸,想把他抱到怀里捂住,又害怕一不小心更弄伤了他。 只能无措地搓热掌心,抹黑捂他的脸、手和心脏,不停唤他。 “阿野,你醒醒,你快醒醒……” 看不清的黑暗之中,女孩身上十分狼狈,像在泥地里摔了许多跤,原本湿透的衣服被体温生生烘得半干,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沾在上面大片的血和泥都快混结成了块。 而昏迷不醒的刑赫野身上情况好些,衣服还是干燥的,没有脏泥和血污,如果不提他苍白的脸色和越来越低的体温,就仿佛只是睡着了。 但夏小梨清楚,他后背的衣服全是血、泥和碾碎的草叶。 当时,她被乔美玲拽得要坠下山谷,刑赫野抓着断开的粗藤,直接坠身下来单手抱住了她。 她被刑赫野死死摁在怀里,两人一起跌下山谷,喉口的尖叫声还有余音,她就感觉腾空的身体突然被微微转动,紧接着猛烈坠地的撞击感从背后传来,她便失去了意识。 夏小梨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她是被扇醒的。 “啪!”一下。 她脸上吃痛,睁眼就看见一个扇动的深褐色大翅膀,接着,一个头顶光秃、尖利勾嘴的鸟头转了过来,和她眼对眼。 在怀孕给宝宝做胎教的时候,夏小梨看过各种科教纪录片,包括动物世界,很快认出这大鸟是什么。 秃鹫! 吃尸体、腐肉的猛禽! 我还没死呢,这就吃我了?! 被摔懵的脑子终于开始运转,昏迷前发生的一切如洪流般灌进脑子里,感受到身下的触感,夏小梨瞳孔骤缩,蓦地惊叫出声。 秃鹫被她的喊声惊得煽动翅膀飞离了几步,夏小梨什么都顾不上了,拼着阵阵发疼的身体,一骨碌爬起转过身来,身上的碎叶断枝扑簌簌落下来,在看清被她压在身下闭着眼的刑赫野时,浑身血液瞬间都凝固了。 “阿、阿野……阿野!!!” 夏小梨脑子里一片空白,疯狂地叫他、推他,都没有任何反应。 直到那秃鹫又试图靠近,夏小梨浑身寒毛根根竖起,抓起地上的石头用力砸了过去,凶狠地嘶声怒吼:“滚开!!!” 秃鹫低空飞起,不死心地绕着他们盘旋,发出粗哑呱呱的叫声。 被紧摄住的心神有了几分余地,夏小梨这才注意到地上的一大滩鲜血,和刑赫野身下的…… 乔美玲。 在猝然对上那双死白睁大的眼睛时,她脸色煞白,惊叫着坐倒在地。 乔美玲的死状极其可怖,身体垫在刑赫野身下,头骨碎裂,地上溅了让人不敢细看的红白之物,她睁着眼,表情极其狰狞,脸上裂开的黑蜘蛛彻底染满了血。 一股浓烈的呕吐感涌到喉口,夏小梨伏在地上剧烈干呕,空洞的胃里却吐不出任何东西。 额头冒出层层冷汗,反倒让她的神智渐渐回笼了,夏小梨呕咳得湿润红的眸看着眼前伤痕累累的宽大手掌。 刑赫野的手上,还紧抓着一小截断裂的粗藤,和许多碎裂的枝叶。 仿佛被一记惊锤敲入脑中。 夏小梨哆嗦地倒抽了一口气,拖着虚软无比的手脚,滚爬过来,泣道:“阿野,阿野,你别吓我……” 控制不住颤抖的细指,缓缓伸到男人的鼻下。 轰隆隆—— 天上灰白层叠的云团隐隐涌动,一声巨大的滚雷突然响起,在山谷间回荡。 男人微弱沉缓的鼻息,轻轻拂在指骨上。 夏小梨悬在眼眶中的眼泪,重重坠滴下来,沿着刑赫野苍白的脸颊往下淌。 女孩又哭又笑地趴在男人颈边,纤瘦的身躯控制不住细颤,呜咽着“阿野”。 瞬息之间,云团彻底遮蔽阳光,变得越来越乌暗,天地间雷声滚滚。 山谷间起了风,吹动地上的落叶和细沙,也让那血腥味越来越浓,秃鹫煽动翅膀飞得更低,发出更加激越的叫声。 夏小梨哆嗦着撑起身体,胡乱擦了眼泪,强撑着忽视乔美玲死状可怖的尸体,双臂伸到刑赫野腋下,十指在男人胸前交叉攥紧,借着自己身体的重量,竭力往后拉。 “我带你走,阿野,我带你走……” 女孩咬紧的齿间溢出吃力的絮语,额角崩起细细青色的青筋,指骨发白。 身型高大的男人被娇小的女孩艰难拖着,一寸一寸离开底下那具鲜血淋漓的尸体。 “砰。” 夏小梨脚下发软,拖着刑赫野,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却顾不得疼,一边咬牙起身继续拖,一边哭着不成语地胡乱道歉。 “对不起,阿野,你别疼,阿野呜呜……” 风声雷声越来越急,那秃鹫许是着急了,扇动着有力的大翅膀直接飞下来想啄食,那尖勾的鸟嘴,重重啄在刑赫野还搭在尸体上的脚边。 看在夏小梨的视角,却是那秃鹫把刑赫野当尸体啄食了! 女孩浑身发凉、目眦欲裂,飞快轻放下刑赫野,赤目抄起谷底的枯树枝,就重重打了过去。 “滚开!!!死鸟滚开!!!” 不知从哪里生出来的力气,她哭喊着抡起树枝把这猛禽大鸟追打得羽毛乱飞,最后呱呱叫着,振翅飞远了。 夏小梨头上插了鸟毛,胸口因为滔天怒火剧烈起伏着,黑亮的杏眸狠盯着那黑影,把手里的树枝重重掷了出去,恨不得戳烂它的屁股。 天杀的!没有鸟格的死秃鸟! 我的阿野好好的,你就敢下嘴,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女孩双目炯炯,心里骂骂咧咧骂出了天,手上也因此灌满了力气,重新弯着腰小心拖着刑赫野挪动。 纤细的手臂上细长青筋根根凸起,仿佛有使不完的力量。 第320章 干脆一起死在这里 夏小梨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也不知道会不会有追兵过来,但当时林子外远远的黑压压过来的人,一定是乔美玲的人。 不能留在这里,不然要是追兵来了,都不用费劲下来,直接站在谷顶对着他们扫射,就完事了。 天上乌云密布,雷声滚滚,看着也要下大雨了,必须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夏小梨咬着牙,弯低腰,一步一步倒退,拖着刑赫野往地势平坦的地方不停地挪动。 男人修长的双腿,在杂草丛生的地上犁出了两道长长的浅沟,一直往山谷里蔓延,然后在某处突然断了痕迹。 …… \"boss, ends here!\" 暴雨夜,手电筒的灯光对着一处不停落雨的水洼草地,那两道浅浅被碾压过的痕迹,就在此处突然断了。 泰森抬手一抽手下的头,抹掉了脸上的雨水,斥道:“说华语!” 因着上午在卡勐村因为误会把夏小梨吓跑了,泰森先生痛定思痛,勒令手下在搜寻过程中全部说华语。 半个小时前,他们顶着暴雨用吊索下到谷底,检查了快被雨水冲刷泡发的乔美玲尸体之后,沿着这人体被拖动的痕迹,一路跟到这里,却突然断了。 泰森眯着眼,扫视周围,头戴电筒的光柱随着移动。 山谷里能见度更低,雨势又大,灯光都照不开几米,但据他们初步判断,这里头大得很,如果不知道他们接下来往哪边去了的话…… “你,往这边搜,你、你,这两边。” 泰森飞快给几人分好了搜寻方向,抬手拍了拍挂在胸前防水袋里的黑色仪器,大声道:“全部把音量调到最大!有新发现立即汇报!” “是!” 各种语调奇怪、参差不齐的应声后,五个人分成五个方向,继续快步踩着水往前搜寻。 淤湿的草地,每一步都微微往下陷,哗哗雨声充斥了整个山谷。 …… 持续了大半天的暴雨,让蓄水排水能力天然强悍的山谷也渐渐吃不住。 狭窄漆黑的山洞里越来越潮湿,气温越来越凉,夏小梨这才发现洞口的水已经漫到刑赫野的脚边。 当时因为害怕遇到追兵,她拖着刑赫野走了一段路,后来实在吃力,又捡了干枯的巨大棕桐叶,把他放在上面,拖着叶子走。 没多久就轰隆一声,淅淅沥沥开始下雨了。 她又扯了扯了几片芭蕉叶把刑赫野严实盖住,一路连滚带摔地赶在大雨降临之前,把刑赫野带进了这个深度不足三米的浅山洞里。 那时,她浑身都已经被淋透了,靠着山壁气喘吁吁坐着,双手紧搂着躺在腿上的刑赫野,看着洞口外能砸得人脸疼的暴雨,竟也扯了扯唇,无声笑了。 老天还是讲点道理的,让他们遇到了这个小山洞,芭蕉叶也很给力,刑赫野身上都没有淋到雨,他最讨厌下雨了。 怀揣着这份劫后余生的庆幸,疲惫不堪的夏小梨不知不觉睡着了。 一醒来,天已经漆黑,听外面的动静,雨势分明更加恐怖。 视线受阻,身处幽谷,不知身处何时何地,身边只有一个摸起来越来越凉的刑赫野,夏小梨控制不住地发抖,双手抱着他,又咬牙艰难地往洞里拖了拖,没走两步,酸痛无比的身体就抗议摔倒了。 带着刑赫野也滚下了地。 女孩紧绷到极致的神经,彻底崩断。 黑暗中,夏小梨无助地睁大湿红的双眼,慌张地在地上摸索,抓到刑赫野的手,哭喊着把他重新搂到怀里,“阿野,阿野!你醒醒!” “我害怕!你醒醒!我害怕!!你快醒醒带我回家!” “阿野!我梦到小宝哭了,他哭得好厉害,你快醒醒!!” “刑赫野!!你快醒一醒啊!!” 从被抓到,被折磨卸掉双臂,到一路险象环生的逃跑,不管多危急、摔了多重的跟头,夏小梨都没有哭过,她心里撑着一口气。 她一定要活着,平安地见到刑赫野和儿子。 可现在,刑赫野护着她,用身体给她当了垫背,一直昏迷不醒,她甚至都不知道他哪里受伤了。 他们在异国他乡,在危机重重的金三角,在这不见天日人迹罕至的山谷里,刑赫野身上的手机和几个仪器都摔坏了,她没有任何办法求救。 她什么都看不见,四周催急的风雨声,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索命的鬼嚎。 男人的身体越来越冷,简直像尸体一样,夏小梨从来没有如此恐惧、绝望过。 她嘶声哭喊着,甚至不敢再去试探刑赫野的鼻息,只能用尽全力紧紧抱着他。 “阿野,你不要丢下我!求求你,我害怕呜呜……” “阿野,我们还有很多事情没有一起做,你说、你说等我考上之后,要带我去、去布鲁特海冲浪,去冰岛看极光的……” 夏小梨颤抖着手在刑赫野冰凉的脸上胡乱摸着。 忽然,指间勾到他颈间的珠串项链,刚要用力攥紧,却传来崩断的触感。 明明外面的雨声这么大,夏小梨却清晰的听见了一颗颗珠串晶石从指尖滚落,掉在地上的声音。 这是…… 她在k国“送”给刑赫野的项链,k国古老传说流传下来的求爱项链,刑赫野用他价值五千万的黑钻锁骨链跟她交换了。 断、了? 为什么,偏偏在这时候断了? 夏小梨睁大眼,呼吸急促地在地上摸索,却只能抓回来几个小小的晶石,冷硬地硌在掌心。 “阿、阿野……?” 一股难以形容的痛苦和恐惧席卷而上,夏小梨浑身颤栗,头痛欲裂,夏小梨痛苦地弯下腰,死死抱住刑赫野不停地扯晃。 “刑赫野!!你混蛋!你快点醒一醒啊!!!” “我生气了!我真的要生气了!你醒过来啊!!!不是说我所有要求,你都能答应吗!” 女孩崩溃的嚎啕哭喊回荡在狭小黑暗的洞穴里,呜呜咽咽,凄痛至极。 哭闹得不到任何回应。 饿了许久的胃里,生出难以忍受的空虚和呕意,丝丝缕缕蔓延到全身,整个脑子都空洞、昏眩得让人想死,夏小梨摸索着用力抓住刑赫野的手。 哭得红肿刺痛的眼底,升起一种恐怖的麻木。 她想把刑赫野咬死,想把他吃进肚子里,干脆他们一起死在这里,永永远远在一起。 女孩抓着男人宽大冰凉的手掌,颤抖地抬起来,抵在唇边,颤抖的吻落在男人的拇指指骨上,“阿野,阿野你醒过来……” 心里空洞得发慌的痛苦和不安,让夏小梨控制不住地把刑赫野的拇指压进了嘴里,堵住呜咽声。 眼泪啪嗒啪嗒地滴下来,她很想重重地咬下去,把他咬疼、咬醒,又只是颤抖地用牙齿轻衔着,半分都舍不得他疼。 忽然,舌尖传来一下很轻很轻的按压触感。 一道沙哑虚弱的男声从她怀里响起,带着点熟悉哄弄的低笑。 “……饿了?” 第321章 乖,再咬一口。 “呜呜呜……你吓死我了呜呜呜……” 夏小梨啃着刑赫野的手指,眼睛睁得大大的,想看清刑赫野,可只能瞧见一个很模糊的黑影,抖着身子小孩儿似的呜呜哭。 刑赫野听着小姑娘沙哑害怕的哭声,心里的疼甚至超过了身体挫筋断骨的疼痛,强撑提起精神,手指动了动,摸了摸湿漉漉的小脸。 “好了,好了,眼泪快给我淹了,我就睡一觉,怎么还变成小龙女了?” 夏小梨紧紧握着刑赫野的手,抽泣着“嗯?”了一声。 在夏小梨看不见的地方,男人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听听外头这噼里啪啦的,不是你哭出来的?” 夏小梨抬头望一眼水汽弥漫的洞头,不时劈进山谷的闪电,能照亮几分,看着跟小水帘洞似的。 女孩忧心地抽噎着说:“阿野,我们还在山里,下了好久好久的雨,我没办法给你找医生……” 说着,又忍不住难过又担心地哭了起来,抖着手小心翼翼地去摸刑赫野身上,她听得出他的声音很虚弱。 “阿野,你哪里疼吗?我不会看,怎么办呜呜呜……” “没事,你老公我多厉害,你不知道?”刑赫野强忍着胸腔刺骨的疼痛,握着夏小梨的手抵在唇边亲了亲。 光是这个动作,就耗光了他的力气,也幸亏山洞里乌漆嘛黑,夏小梨看不见他仿佛快要咽气的脸色,不然能直接崩溃了。 刑赫野松了手,一动不动地躺在夏小梨腿上,暗匀了一会儿气,气息虚弱地说: “乖宝,把手伸我口袋里掏掏。” “胸口这个。” 夏小梨抽泣着,听话地把手伸过去,小心翼翼地摸索,生怕碰疼了人,然后摸到了一块扁扁有点软的东西,快有小半个巴掌大。 女孩声音哭得沙软:“这是什么?” “巧克力,专门给你带的,怕你饿了。” 男人的声音轻缓,特别温柔,“摸摸,化了吗?” 夏小梨捏着手里软化了的巧克力,摇摇头,直接水漫金山,哭得不能自已。 刑赫野低低呛咳一声,笑着哄:“快吃,要是不够吃,允许让你把我啃了。” “我才不要呜呜……” 夏小梨哭得脑仁疼、胃疼,浑身控制不住哆嗦,抖着手摸索着拆开巧克力的包装纸,找到刑赫野的唇就要往他嘴里塞。 刑赫野摁住她的手,“我可没饿肚子,这玩意儿齁甜,难吃。” 除了喝了一肚子雨水,整整30个小时未进粒米,又干尽了体力活,夏小梨确实饿透了,胃里阵阵绞痛越来越明显,连着神经都开始抽疼。 真正的手软脚软、眼冒金星,差点想和刑赫野一起死在这里了。 她抽抽鼻子,双手捧着,大大咬了一口有些软化的巧克力,入口淳滑即化,香甜中带着点可可的清苦。 超级好吃。 夏小梨第一次因为进食而鼻子发酸,眼眶湿润,她压着哭音,含糊嘟囔:“难吃你还给我吃。” 小心地把剩下的半块巧克力,用包装纸包了回去。 不知道会被困多久,她得给刑赫野留一口储备粮。 洞外雨声嘈嘈,男人耳朵灵,听见包装纸的悉索声,问:“吃完了?” 夏小梨吸吸鼻子,肚子里搅动着不满足,但只是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嗯,吃完了。” 还“中肯”点评道:“虽然难吃,但是挺顶肚子。” “什么小猪嘴巴,能一口把这么大块巧克力吃了?” 刑赫野哑声笑了,手往后动了动,摸到夏小梨的手背,轻轻往上托了托。 “乖,再咬一口。” 一大滴热烫的水珠,立即砸到手背上,灼烫入骨。 “阿野,你不会有事对不对?” 夏小梨抓住他的手,惶怕道,“我们可以回家的对不对?” “当然。” 男人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淡定,轻笑:“别哭了,快吃,吃完了给老公擦擦脸,快被你淹了。” 夏小梨被哄着一小口一小口又吃了一小半,肚子里总算勉强垫了点底儿,连掌心都有了些热乎气。 她两手严实捂着刑赫野沁凉的脸颊,不停跟他说话,不让他睡着。 “阿野,你别睡喔,等雨停了,我就——” 她的话顿了顿,语气变得紧张,“什么声音,阿野你听到没有?” 除了雨声之外,远远的似乎传来什么呼喊人声。 刑赫野努力睁开眼,剑眉微沉,侧耳细听外面的动静。 夏小梨浑身紧绷,一手紧张地抱好刑赫野,一手摸到躲进山洞时捡来防身的木棍,用力攥紧,小声说: “你在这里躺好,我去守着洞口。” 说着,她托着刑赫野的背,正准备把他轻轻放下。 刑赫野耳尖动了动,缓缓勾起唇,暗暗蓄起的力气彻底松了,抬手拍拍夏小梨的手,安抚道: “别怕,应该是那个把你吓跑的白痴来了。” 夏小梨一愣,“什么?” 就在此时,那道混杂在雷雨声中的喊声,越来越清晰。 “夏~小~梨——!刑~赫~野——!” 一道刺啦刺啦响,语调荒腔走调的电子音传来,听着像是一个华语水平稀烂的外国人对着喇叭在喊他们。 这是……来救他们的人? 夏小梨还没从巨大的惊喜中回过神来,刑赫野抓着她的手在唇边碰了碰,用尽最后的一丝精神,说: “乖,大点儿声,喊:泰森……” 男人的声音极其虚弱,说完就没了声息。 “……阿野?” 夏小梨睁大眼,扔了木棍,呼吸急促地摸刑赫野的脸,“阿野?阿野!” 女孩慌乱地几声唤之后,发了疯一般抱紧再无动静的男人,朝洞口外大声呼喊: “泰森!泰森!!!!救命啊啊——!” “救命啊!!谁来救救他啊!!” “阿野!阿野!” 没过多久,一束摇晃的灯光,从雨幕中照了过来。 雨帘被一道极为高大健壮的身影挤开。 夏小梨逆着灯光,透过泪水模糊看见了一个金发蓝眼大胡子,浑身是水,十分狼狈的外国男人。 “oh my goy!赫!!” 在昏迷之前,她脑子里恍惚想的是: 这声音……怎么听起来,有点儿耳熟?! 第322章 扯衣角,老婆老婆~ 半个月后。 这天,被亲爹猛夸了一顿越发懂事能干的唐大少爷,乐颠颠地拿上车钥匙出门,到史家接上史钱,又到医院看望他们躺了许久的好兄弟。 “野哥!俺们来也!” 刚一推开门,看见病床上的情形,唐闻就忍不住嘴贱: “哟!‘母子平安’啊,野哥~” 一只绿色大青蛙,张着四条大长腿,直接照脸砸了过来。 唐闻两手熟练接住这大凶器,和一双大大大的“眼睛”对上了视线,手里这玩意儿规律拍动的绿爪子,直接落在他身上,一拍一拍的。 “安睡吧~小宝贝……” 优雅洗脑的哄睡儿歌,飘进脑子里。 惯爱这种“丑东西”的唐闻,乐呵道:“这原来还能唱歌啊,阿史这适合你,给你和小可乐,一人买一个怎么样?哄睡神器。” “你自己用吧你。” 史钱无语地抬手把他的脸,摁到悲伤蛙脸上,率先走了进去。 病床上躺着的一大一超小的刑家父子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刑赫野正生无可恋、一动不动躺着,而他身侧的儿子,入睡失败的小奶娃全身都在活动,活跃非常。 刑星煜睁着圆溜溜的黑葡萄眼睛,好奇地望着他史叔叔手里一晃就“哗哗”响的龟壳。 吐着小舌头,发出咿咿呀呀的可爱声音,小拳头兴奋挥着,那短短的腿腿,更是十分活泼地上下踢动。 明明小小一团,那俩小脚跟,却能把病床敲得砰砰响。 史钱一乐,从龟壳里掏出一枚铜钱,碰碰小星煜的手,立马就被小手抓紧了,抡圆了打圈圈。 “小家伙怎么这么精神。” 刑赫野垂眼,瞧着正生动演绎“娇儿恶卧踏里裂”的儿子,阴森森道: “你俩要是晚来两分钟,他就没这么精神了。” 被他野哥剜了一眼的唐闻,假作不知是自己刚才开门那动静把快要被哄睡着的小侄子闹清醒了,麻溜把那悲伤蛙塞回小星煜身边,还趁机捏捏可爱的滑溜溜q弹脸蛋。 “野哥你这是重伤不下火线啊,小嫂子呢?怎么忍心让你带娃。” 刑赫野黑着脸抬手把锲而不舍唱哄睡歌的悲伤蛙开关关了,说:“找医生去了。” 唐闻拖来凳子坐下,握住小星煜的一只小脚丫,掌心感受到十分生猛的力道,咋舌: “啧啧这攻击力,要是踢歪了,野哥你这骨头不得再断一根。” 刑三爷淡定道:“你嫂子故意的。” 因着昨晚那出,小姑娘还生着气,就故意把儿子放这来,成心要折腾他。 唉,玩脱了,该他的。 史钱挑眉,张嘴就来:“感情破裂了?” 刑赫野抓起悲伤蛙,直接砸他脸上,“嘴巴长疮了?说的什么屁话。” 要不是他现在动不了,估计史大公子还会被摁着脑袋塞进垃圾桶里。 史钱闷笑着耸耸肩,拿悲伤蛙垫手,盘着油光水滑的龟壳,调侃道: “那时候她昏迷了都还死抓着你的手,撬都撬不开,这会儿,居然伤没好就舍得折腾你了?” 那天晚上,刑赫野和夏小梨是一起被担架抬出来的。 等候已久的医生初步检查后,说他身上断了四根骨头,有一根差点插进了肺里,脏器更是多处受损,情况十分危险。 而夏小梨身上有不少皮外伤,但问题不大,只是饥饿过度,加上精神刺激过大才晕倒了。 结合现场搜索到的所有情况,不难推测发生了什么,当时,所有人都一时震撼无言。 史钱甚至在想,这得是什么样的感情,才能让人违背本能,以命相护。 两人从那么高的山谷摔下去,得了这么个结果,已经是万万幸。 刑赫野从飞机上被担架床抬下来的时候,早就和刑家人等在医院的唐闻差点给跪了,眼都哭红了。 也幸好,手术一切顺利,他们的兄弟也确实身体素质强悍,福大命大,第二天就恢复了意识。 瞧瞧,现在都能躺在病床上带娃哄睡了,堪称“奇迹”,又“励志”。 “励志爸爸”刑赫野,脸色臭臭地抬了抬下巴,没回答史钱的话,只拧眉道: “把这臭小子抱起来,震得老子肋骨疼。” 唐闻熟练地把小星煜抱起来,嘴里“嘬嘬嘬”地逗孩子。 期间,周逸明巡房也顺路进来看了看,还替自己院内的同僚转达了“求救”信息。 “赫野,小梨一天五回追着廖主任讨论你的伤情,恨不得你今天就能下地健步如飞的,都快把我们医德仁心的廖主任给问哭了。” 刑赫野脸上终于露了点晴,唇角微微上翘,理所当然道:“她担心我,多问问怎么了?” 男人一副“你们没老婆,你们不懂”的讨打矜傲模样。 周逸明:…… 看他兄弟这样儿,估计夏小梨要是一天问十回,还会给他爽到。 周大医生无语地给廖主任回复了一个“允悲”的表情,潇洒转身挥挥手,双手插进白大褂兜里,工作去了。 刑赫野看一眼时间,估摸着夏小梨快要回来了,便让唐闻把儿子放回来,不客气地赶人:“你们该干嘛干嘛去。” 唐闻和史钱刚出来,就撞见夏小梨回来。 女孩脸上露出笑:“你们来啦,这就走了吗?” 唐闻:“野哥嫌我们烦呢,小嫂子回见啊。” 夏小梨点点头,转身握住门把,刚拧开门,脸上的笑立即收了起来,小脸板板地走了进去。 女孩目不斜视地走到病床边,先往桌边只剩一点水的杯子里倒了大半杯温水,一言不发地放回去。 又弯腰检查了儿子的纸尿裤,屈指刮刮小鼻子,夸一句“真棒”,把一看见妈咪就超级兴奋笑眯眯的小宝贝抱起来,转身要放到婴儿床上,身后的衣角被扯住了。 夏小梨抱着儿子,没动,也没回头,只低头鼻尖拱鼻尖,把小星煜逗得扭着小身子哈哈大笑,嘴角的口水亮晶晶的。 被扯住的衣角,轻轻晃了晃。 “老婆。” 见夏小梨不理,又更明显地晃了晃。 “老婆宝宝~” 夏小梨正要抬脚硬气地走开,身后传来一声吃痛的闷哼,她脸色微变,立即转回身来。 “怎么了?又疼了?哪里疼?” 已经吃了老婆一天一夜冷脸的刑三爷,立即蹙眉捂住肋骨处,把戏做足了十分。 “你一走,星煜就总踢床,震得骨头缝疼。” 第323章 小梨就可以扒人裤子了? 夏小梨紧张地要摁铃叫医生来,却被刑赫野探手握住,拉到病床边坐下。 “对不起,我错了。” 男人张嘴就是十分顺溜的道歉。 夏小梨抿了抿唇,拍拍儿子的背,把小家伙放回床上,再塞一个小玩具抓着自己玩,才又看向躺着不能动的刑赫野。 审问:“错哪儿了。” 这回,刑三爷态度十分端正,抬手作发誓状,认真细数自己的罪行。 “我刑赫野,不该恃伤争宠、得意忘形、得寸进尺……还,欺骗戏弄夏小梨女士。” 夏小梨原本余下的三分气,被他这一本正经又有点贫的反省搅得又消了一分,抬手把刑赫野还插着输液管的手拨下来,不冷不热地问: “还有呢?” 刑赫野反手攥住她的手指,握在手心,负伤在床也不耽误帅气的脸上一派真挚深情。 “还有,我爱你。” 突如其来认真的爱语,让夏小梨一怔。 男人的指腹在她手背上安抚地摩挲,不疾不徐地说: “没有你,我不会恢复得这么快,我身体强健,不会突然死掉,所以——” “夏梨宝晚上要好好睡觉,不要再做噩梦了。” 夏小梨眨眨眼,有些慌乱不自在地垂下眸,想把手抽回来,“我没做噩梦。” 刑赫野不撒手,深邃的眸里透出温柔和疼惜,语气亲昵含笑: “那,有人整宿不睡觉,总坐在我旁边盯着看,也只是被我的英俊帅气迷住了,移不开眼?” 夏小梨没想到会被刑赫野发现。 她撇开脸,怔怔看着旁边的监测仪。 起初几天,刑赫野清醒的时间不多,她守在病床边,一刻都不敢挪开眼,生怕心电监测仪又发出什么异响,刑赫野蹙一下眉,都要摁铃叫医生。 儿子哭闹也是匆匆抱着哄一哄,小声说着“乖乖不要哭,不要吵到爸爸睡觉”,就让保姆抱走了。 刑黛、叶妙青等人来劝她休息,她在旁边相距不过两米的陪护床上却总躺不了两个小时。 一睡沉了,就总做噩梦,闭眼就是刑赫野浑身是血躺在自己怀里,梦见刑赫野像乔美玲一样,在摔下山谷时就死了,被自己压在身下,或者在那个山洞里,他无声无息地咽了气…… 接着身体一抽,就会突然惊醒,惊恐望着病房白茫茫的天花板,心脏咚咚咚直跳,只能哆嗦着飞快下了床坐到刑赫野身边,看着他胸口平稳的起伏,才能平复下来。 她必须看着刑赫野才安心,实在累了,便趴在病床边,搭着他的手也能安稳睡一会儿。 刑赫野的恢复应该是算比较快的,廖医生和护士们都这么说,可夏小梨看得出来这段时间刑赫野很疼、很难熬,哪怕他总动不动就笑着逗她两句,表现得对伤势十分无所谓,仿佛痛觉缺失似的。 明明,脸色都白成那样了。 每次经过其他普通病房,夏小梨都能听到那些病人痛苦的哀叫声,但她从没听过刑赫野的。 夏小梨心里疼,便更加小心细微地照顾,喂水喂饭喂药、擦脸擦身、陪说话、给念公司的文件,把渐渐恢复的男人伺候得开玩笑说“真想一辈子这么躺着”,然后被夏小梨气恼地失手拍了一下,恼他瞎说胡话。 那一回,是夏小梨第一次听刑赫野喊疼,埋怨自己给他打疼了。 之后,就总听见。 她抱一会儿儿子,他就头疼;她离开一会儿回来,他就骨头疼;她跟回国探望的祈斯玄说两句话,他就全身疼…… 半真半假的,夏小梨每回都上当。 可太能作了。 唯一能安分一会儿的,就是在她坐在一旁画画的时候,还很有参与感地伸着脖子点评两句。 但夏小梨反而觉得心里松快,愿意纵着男人胡闹、得寸进尺,虽然她夜里还是睡不安稳,总是月上梢头刚凌晨就悄悄爬起来当“看守”了。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刑赫野低笑一声,抬了抬下巴,“看看你这俩大熊猫眼,当你老公瞎呢?” 夏小梨抿着小脸,揉了揉睡眠不足干涩的眼睛,白他一眼,埋怨道:“那你还故意吓我,骗子,坏人!” 完!怎么又给兜回来了。 刑三爷忙挂起无比诚挚的表情,举手发誓道:“错了,真错了,再也不犯了。” 这人就是跟自己贫呢。 夏小梨面色稍霁,又把他手摁回去,“老实点儿,一会儿回血了。” “那还生不生我气了?” 越发没有节操、特会顺杆上的男人,观察着老婆的表情,哀怨道:“都一天没跟我说话了,真狠心。” 女孩脸上总算有了点笑模样,哼一声,端起桌边的水杯,给男人喂了几口,“那是你该的。” 要说这生气的缘由,也就是昨天晚上的事。 昨晚,刑赫野脑震荡后遗症犯头疼,吃了药不到九点就睡着了,夏小梨做完每日画画的功课之后,照旧端来温水给他擦身。 熟练擦完上身,刚小心地把男人的病号服裤子给扒下来,头顶上忽然传来一声幽幽的: “你在干什么。” “给你擦擦呀,一会儿又闹着嫌脏。”夏小梨头都没抬,拧了毛巾就上手。 男人双腿肌肉瞬间绷紧,优越的线条令人瞩目。 不过…… “谁给你的胆子,敢碰我?” 这含威薄怒的冷酷霸总发言,着实给夏小梨整愣了。 她傻傻抬眼,看见刑赫野微抬起头,拧眉抓紧衣服冷冷瞪着她,一副贞洁烈男、不可侵犯的模样。 仿佛不认识她了似的。 “……阿野,你睡懵了?” 刑赫野不虞地垂眼,咬牙挤出三个字:“放手!你是谁!” “我、我……” 夏小梨彻底傻眼了,还真慌张地飞快松了手,毛巾都掉到了床边。 任谁看了,都像色胆包天的女贼,偷摸被抓包后心虚了。 男人躺在病床上,低眸扫一眼自己微微起了反应的某处,默了默,扯过被子一把盖住,利眸微眯: “谁派你来的,居然敢跟我玩这套。” 夏小梨惊疑不定地看着他,慌张道:“阿野你怎么了?我是小梨啊!” 刑赫野薄唇轻扯,冷声哼笑:“小梨就可以扒人裤子了?” 第324章 动家法,揍之! 夏小梨被刑赫野这话狠狠噎了一下,脑子里一团乱。 怎么回事? 刑赫野失忆了? 他忘记她了? 男人怀疑地盯着她:“说!你究竟想干什么?” 夏小梨被喝得一哆嗦,猛地回过神来,条件反射地否认:“我、我没想干什么……” 她慌张地急急跑到床头想摁铃叫医生,却被攥住手,一把扯了下去。 “怎么,干了坏事就想逃?” “夜半三更,扒人裤子,还没想干什么?要是我没醒,你岂不是就霸王硬上弓了?嗯?” 夏小梨被迫趴在病床边,被大掌卡住脸,直直面对着男人怀疑审视、充满压迫感的视线,心里越来越慌。 刑赫野的脑震荡,医生说过可能会有逆行性遗忘或短期记忆问题,可之前半个月一直没出现,怎么会突然…… 难道是有什么病变了? 失忆了,刑赫野忘记她了。 许多不好、不祥的猜测念头一窝蜂涌进脑子里,夏小梨惊得浑身发凉,却只能努力保持镇定,生怕刺激到脑子受伤的刑赫野。 “对、对不起,这是个误会,请你先放开我,我去叫医生。” 说着“请”,但是她心里已经慌急到不行,抖着手拿开男人钳制在脸上的手,撑起身就要跑去叫廖医生。 女孩嘴唇颤抖,眼眶盈泪,完全大受刺激、魂不守舍的模样,看得人心脏一紧。 刑赫野脸色微变,连忙伸手阻止:“等等!” “我很快的,没事的,你不会有事的,我去叫医生……” 夏小梨慌张地返身给他盖好被子,遮住衣衫不整的身体,嘴里胡乱说着安抚的话,眼泪却“啪嗒”“啪嗒”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完了。 完犊子了。 玩、脱、了! “等等等等!”刑赫野连忙探起身,扯住飞快要跑的夏小梨,身上的痛都顾不上了,嘶喘着气急声改口。 “想起来了,我突然想起来了!” 夏小梨愣愣地回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刑赫野,脸上惊疑不定。 男人因为骤然起身痛得脸色发白,但话说得飞快,“你是夏小梨,我老婆,我刑赫野的老婆。” 夏小梨迟疑道:“……你没失忆?” “当然没、咳,”刑赫野急急刹车,改口道,“就是刚睡醒脑子短路了。” 大手安抚地攥攥女孩发凉微颤的小手,心疼地低声哄道:“我没事,你别怕,真没事啊~别哭了宝宝。” 夏小梨眨掉蓄在眼眶里的眼泪,缓慢地点点头,然后倒回来十分温柔地扶着刑赫野小心地躺回去。 “你突然起身做什么,身上还没好,疼不疼?” 老婆真是太温柔,太爱我了。 刑赫野心里美极,此刻嘴比钻石还硬,砒霜都能当糖咽了,“不疼,这有什么疼的。” 夏小梨又点了点头,擦了把还湿漉漉的眼睛,然后转头左看又右看,原地打转,像在找东西。 刑三爷语气飘扬愉快:“找什么呢?宝宝。” “找根趁手的棍子。” 夏小梨语气温软地说着,弯腰一把抄起靠在桌脚的塑料棍子,在手上拍了拍,试了试结实度。 大事很不妙! 刑赫野干躺在病床上,咽了咽嗓子,紧张道:“老婆……你要干什么。” 夏小梨抓着之前唐闻带来逗自家儿子的“金箍棒”,敲了敲床边的护栏,指着男人唯一没受伤的左手,冷酷道: “那只手,伸出来。” 身量将近一米九的大男人,立马把手也缩进了被子里,好言相劝: “有话好好说,动用武力伤害夫妻感——嘶!” 突然发难的夏小梨,一把将被子掀了,金箍棒直接就抽了上去。 “夏梨宝!住手!!” “夏小梨你!嘶——!” “夏小猪!老子裤子都没穿,我不要面子的吗?!” “好好好好,我不动,我不动,哭什么呀,你打,你打,给你打还不成吗?” “错了错了,老婆我错了啊!” 突发奇想想逗逗老婆,和老婆玩点“失忆y”的刑三爷,y没y成,反而被狠狠k了一顿。 要不是念着他还重伤在床,昨晚大概能喜提搓衣板了。 此等场面,要是京市豪门圈里那些人都在,必定惊得下巴点地,对他们曾经当丑小鸭笑话看的夏小梨肃然起敬、五体投地。 以唐闻的德行,必然还得全程偷拍,刻成光碟,备份个百八十份的,带进坟墓里笑到下辈子,然后再把那金箍棒奉为他唐家的传家之宝。 夏小梨着实气大发了,今天刑赫野一睁眼,就没被搭理过。 不管他说什么,女孩都板着个“熟人勿近”的小脸,该干嘛干嘛,就是不跟他说话,可把刑赫野难受得抓心挠肝。 明明上一秒还跟来探望的人有说有笑,一转头对上他,就上演川剧变脸,把刑黛看得乐死了,走之前还悄悄八卦问弟弟是做了什么好事,把这段时间把他当宝似地伺候的弟妹给气成这样。 “哎哟,哎哟,吃瘪了吧?你这臭小汁,还有这种时候。” 刑赫野生无可恋地头枕在悲伤蛙脑袋上,眼角一斜,送笑得十分猥琐碍眼的亲姐一个“滚”字。 下午,刑星煜被送保姆送过来了。 “星煜是不是长个儿了?抱给我看看?” 刑赫野原本想沾儿子的光,借机跟气鼓鼓的老婆套近乎,结果夏小梨直接把孩子放他身边,自己出去了。 卧伤在床励志带孩子的刑三爷,耐心观赏了儿子长达半个小时的快乐踢床运动,确实震得还没完全愈合的几处骨头缝都丝丝发疼。 最后实在忍无可忍了,才掏出垫在脑后的“哄睡神器”,再塞上奶嘴,若不是唐闻进门那骚气动静,差点儿就把精力超群的小家伙给哄睡了。 真是十分“美好”的父子时光。 就是有点费爹。 不作死就不会死,短短一天,刑赫野就大彻大悟。 趁着夏小梨终于有点笑模样,还又喂自己水喝了,连忙请求续杯,卖可怜。 “渴死了,宝宝你不理我,我都喝不上水。” 夏小梨又倒了一杯温水,递到男人嘴边,视线瞟了瞟床到桌边的距离,意思是‘少装, 你一伸手就能够到’。 刑赫野什么人啊,哪能放过这种机会,立即伸出右手来,“都给你打坏了。” 被动了家法的男人,大大滴委屈。 夏小梨垂下眼,把病号服衣袖撩起来,看着上面几道浅浅的青痕,眼神软了软,怪道: “谁让你这样吓人。” 女孩神色里有心疼,又有几分难过和后怕。 刑赫野正了正神色,握住夏小梨的手,揉了揉,“是我的错,以后不会了,原谅我好不好?” 第325章 救救我救救我,丢大人了啊啊啊! 总算是把人哄好了。 刑赫野心情晴空万里,张嘴咬了夏小梨递到唇边的甜瓜,唐闻和史钱方才带来的进口夕张蜜瓜。 “啧太甜了,你吃。” 夏小梨自然知道他吃不了两块就得挑剔,下一块不打弯地直接塞进了自己嘴里,嚼嚼嚼吃得美滋滋。 味道香甜又清爽,口感爆汁,超好吃! 还捻了一小块,给乖儿子也舔舔味,小家伙被这甜滋味惊喜得大眼睛亮闪闪的,小舌头卖力嘬嘬嘬。 母子俩吃得津津有味,惹得不喜甜食的男人都忍不住跟着咽了咽嗓子。 刑赫野清咳一声,习惯性地要说话吸引老婆注意力,毕竟已经半个月不能动弹了,也就只能动动嘴了。 “不是刚从医生那回来么,下月初能出院了吧。” 夏小梨腮帮子鼓鼓地摇摇头,加快速度把瓜咽下去了,才说:“医生说最快得月中。” 见刑赫野眉头蹙起,明显十分不满意,女孩立即顺毛哄:“不养好了,以后会留下病根的,我陪着你么,不着急。” 男人的眉心没有舒展,只定定看着夏小梨:“那晚上能不能好好睡觉了?” 熬了半个月了,小脸都熬清减了,眼圈乌黑乌黑的。 夏小梨知道刑赫野是担心自己,立即自信满满地拍拍胸口,“能!” 刑赫野怀疑地瞧着她没说话,夏小梨又咬一块甜瓜,手指轻轻戳戳男人手臂上的青痕,“你这什么眼神呢。” 刑赫野:“怀疑的眼神。” “……” 夏小梨欲言又止,猛戳一块大的甜瓜,囫囵塞嘴里,腮帮子鼓鼓囊囊地说了实话: “我都能揍你了,哪里还会担心得睡不着觉呀,肯定能睡。” 她现在是知道了,这人是真恢复得不错,都有精神头装失忆戏弄她了。 刑赫野:“……” 男人怨念地垂眸看一眼自己的手臂,神情落寞地幽幽开口: “夏梨宝,我为你跳过崖,你这就——” 话没说完,一块汁水满满的甜瓜塞到了嘴里。 夏小梨细指抵着刑赫野的下颌,顺势俯身在他脸侧落下轻巧一吻,用气声在耳边一字一顿地说: “梨宝爱、你、哦~” 咕噜。 男人突起的喉结上下滚了滚,把衔在齿间的甜瓜吃了进去,囫囵嚼了、咽了,才看向近在咫尺的夏小梨,嗓音有点紧: “就这样?” 女孩弯唇眯眸,笑得甜蜜,两手捧着刑赫野轮廓分明的俊脸,爱不释手地摸摸,“还有——” 粉润上翘的唇瓣,轻轻贴上男人已经微启做好准备的薄唇。 大手抚上纤细的后颈,掌控住,往下压。 安静宽敞的vvip病房内,俩人鼻尖摩挲交错,唇瓣交叠缠绵,深吻。 躺在爸爸身侧的刑星煜小宝宝,原本还在嘬着舌头回味那超绝香甜的瓜瓜味道,忽然眼前一暗,是妈咪弯腰俯了下来,立马开心地小手乱挥,等抱抱。 结果等了好一会儿,没有抱抱! 还黑黑,看不到妈咪的脸脸。 小家伙一双漂亮的黑溜溜大眼睛,从笑、到迷茫、到委屈,没一会儿就变成了水池子,水汪汪的。 小嘴扁了又扁,“哇——”地哭了起来。 原本被亲得脑袋发昏的夏小梨,一个激灵,差点咬了刑赫野的舌头,立即推开还抬头想亲过来的男人。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妈妈在呢~星煜乖乖,不哭了不哭了。” 夏小梨趴到儿子身前,拢着小宝贝的身子轻轻晃了晃哄着,嘟起唇就要在香香脸蛋上亲亲哄哄。 一个大掌横插进来,拦截了香吻,顺势捂住了她嘴。 “夏梨宝,刚亲了我,你去亲他?” 男人不满足的磨牙声音从头顶传来。 夏小梨无语地抬起眼,嘴巴被捂住了,杏眸里明晃晃写着:怎么这么小心眼呢。 就是小心眼的刑三爷抓起悲伤蛙塞儿子身边,再把摇铃口咬胶塞儿子小手里,大掌在小脑袋上敷衍地一呼噜。 “自个玩儿去,别碍事。” 尚且不懂“人间险恶”的刑星煜,看着又回到手里的摇摇铃,轻松就被哄好了,塞进嘴里啃得亮晶晶,全是口水。 浑然不知,爸爸妈妈在他脑袋顶上玩亲亲。 结果就是,夏小梨被男人狂浪霸道十分缠人的吻搅得身体发软,一不小心手肘没撑住,身体歪倒压到了刑赫野缠满绷带的胸口上。 那一瞬间,刑赫野痛得浑身一抽,像被十万伏特电击了,两眼发白,一口气差点没喘上。 给夏小梨吓得够呛,火速叫来医生,再三确认了没有二次伤害才放下心来。 不过,头发半白的老廖医生在离开前,犹豫了一会儿又停了下来,低咳一声,交代: “刑先生的伤现在是关键恢复期,不要让他做幅度大的动作。” “好的好的,我一定会注意的。” 夏小梨好学生似的万分认真地连连点头,见医生还一副“有话想说”的样子,忙问: “廖医生,是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这年纪都快可以当自己孙女的小姑娘满眼单纯关切,可嘴上红肿一片,明显是刚被…… 啧啧,这些年轻人哟! 廖医生老脸一红,背着手,瞅一眼老神在在躺在病床上的某位大少爷,这位是说不得的主儿。 便只朝着夏小梨,低声提醒道:“尤其,不可行房事。” 夏小梨听完人都傻了,看着医生说完就快步转身离开的背影,脸上像被雷劈了。 女孩脖子“咔咔咔”僵硬地转头看向刑赫野,睁圆的杏眸里满是震惊。 医生为什么为什么特别提醒这个!这里是医院欸!刑赫野骨头都断了好几根了,动都不能动! 为什么还提醒这个!我是那种如此饥渴的人吗?! 离了大谱! 男人剑眉微扬,脸上噙着兴味又蔫坏的笑,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唇。 夏小梨倏地一惊,咻地转身冲到洗手间。 女孩傻眼地看着镜子里自己那红了一圈,又红又肿,明显饱受蹂躏的嘴巴。 眼前一黑! 怪不得那几个护士姐姐方才一看见自己就笑,还笑得怪怪的,走之前也笑。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丢大人了啊啊啊啊啊啊! …… 第326章 幸福 \/ 罪有应得 入了夜。 “夏梨宝女士,晚上跟我一起睡吧,这床多宽敞。” 记吃不记打的刑三爷顶着一张享受了擦脸服务的清爽帅脸,拍拍身边的空位,盛情邀请。 夏小梨端坐在画架前,仔细画完了最后几笔,才转头看过来,说: “不行,万一再不小心碰着你。” 夏梨宝女士丝毫不被男色所蛊惑,眼神坚定得像要入党。 抓着小玩具独自玩耍的刑星煜小宝宝,听到方才头顶的拍床声,眼睛唰地亮了,小手一挥,玩具甩下了地,两腿高高抬起,重重砸下,咚咚咚又开始玩砸床游戏了。 床震得厉害。 刑赫野低头看向自己身侧,后知后觉嫌弃:“……他怎么还在?” “陈嫂家里有事,给她放了一天假。” 夏小梨洗了手,把儿子抱起来往一旁的陪护床走,“今晚星煜也在这儿睡。” 刑赫野不满:“那我呢?” 夏小梨回头看他,稀奇道:“这半个月你不都自己睡么。” 男人被噎了噎,看着夏小梨给儿子换纸尿裤的背影,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十分钟后。 病房里进来两个护士和护工,动作麻利地把病床右边的仪器和物件全挪到了左边,然后把平日里夏小梨睡觉的陪护床挪到了病床边,把两张床并在了一起,不过,中间短短的矮护栏没卸下来。 弄完之后,两人朝病床上的刑赫野躬了躬身,静悄悄地离开了。 夏小梨好笑道:“干嘛呀,大费周章的。” 男人没看她,拿起枕边的平板划了几下,一副卧伤在床也很忙的样子,随口说: “为了防止某人半夜不睡觉,爬起来偷看我。” 那语气,劲儿劲儿的,幼稚得很。 夏小梨抱着儿子,好一会儿忍不住笑出声:“星煜在,夜里会吵到你。” 刑赫野长指又划一下平板,轻嗤一声:“他就没有不吵的时候。” 小星煜适时“阿古~”咿呀两声,踢了踢脚脚,像是听懂了爸爸的嫌弃,抗议呢。 把夏小梨逗得直乐,瞟一眼装模作样的男人,低下头和怀里的儿子说悄悄话:“爸爸狗脾气,嘴超坏,对不对?” “夏、小、梨。” 刑赫野一眼扫过来,幽幽开口:“我耳朵没聋。” 极年轻的女孩抱着儿子,一起爬上了陪护床,笑眯眯哄小孩儿似的,“好嘛好嘛,一起睡,我们陪爸爸一起睡。” 月上梢头,医院各处渐渐安静下来,走廊的灯也变暗了。 宽敞的病房里,暖黄微暗的灯光,十分静谧催人睡。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睡吧睡吧~妈妈喜欢你,你永远是妈妈的好宝贝,睡吧睡吧……” 夏小梨侧躺着,轻哼着儿歌,手在儿子身上轻轻哄拍着,精力无限的小家伙两手朝天摆着,终于闭上眼睡熟了。 一呼一吸间,小宝宝圆鼓鼓的小肚子在妈妈柔软掌心下一起一伏。 刑赫野侧头静静看着,眼神里不自觉流露的沉溺和爱意,比月光还温柔。 把手伸过去,大掌轻搭在女孩头上,指尖捋过柔软顺滑的发丝,指腹轻柔摩挲着光洁的额角。 夏小梨抬起眼看过去,正正落入那深邃沉溺的眸光中。 “夏小梨。” 男人的声音低沉又温柔。 “嗯?”女孩唇角微扬,应声。 粗粝指腹抚摸到清浅的眼尾,眷恋地蹭了蹭。 刑赫野低笑,“就算我真的失忆了,也肯定会再爱上你。” 男人笃定的话语里有些无可奈何,仿佛在说:怎么办呢,刑赫野就是会爱上夏小梨的。 这是一种,已经确信自己十分幸福满足的语气。 夏小梨眸光微荡,眼里爱意盈盈闪烁。 小手搭在刑赫野手背上,脸贴着男人温热宽大又布满疤痕的掌心,侧头在筋骨遒劲的腕骨落下一吻。 女孩声线轻软温柔,爱意缱绻: “我也是。” -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医院复建室外的花园里,一个腿上打了石膏的小女孩坐在轮椅上,抓着几株野花,晃着脑袋在唱歌。 稚嫩的嗓音,音调并不十分准,但听得人格外入神。 在她对面的大树下,一个身型高挑的少年坐在轮椅上,目光望着不知何处,一动不动,仿佛入了定。 “小梨,你帮婶婶劝劝他,他最听你的话了。” 不远处,廖秀萍抓着夏小梨的手,忧心忡忡道:“这段时间,他一直这样,不说话,也不肯复健。” “小梨啊,你峥叔当年做了那些错事,害了你爸爸,现在是他罪有应得,婶婶也很对不起。可阿钰是无辜的,他打小就以他爸爸为目标,想当一个好警察,现在、可现在……” 廖秀萍说着,忍不住捂脸,压着声音哭出声。 一个月前,严秉峥带着负伤昏迷的严启钰,搭乘刑家的飞机回国,在儿子从手术台下来之后,他只身离开了医院,在医院门口遇见了刚刚抵达的警车。 昔日的同僚持枪将他包围。 他神色平静地伸出双手,在路人的议论声中,被铐上了手铐。 而严启钰在苏醒之后,面对垂泪痛哭的母亲廖秀萍,一言不发,也没有问他爸去哪儿了。 没多久,高考分数出来了。 是廖秀萍查的分数,成绩出乎意料的好,比平时模拟成绩还高了30分,可躺在病床上的严启钰依旧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沉默地闭上了眼睛。 如今,高考志愿填报时间只剩下三天,他依旧没有开口到底要报什么学校,腿上的石膏拆了,也十分消极,不愿意配合复建。 不管廖秀萍跟他说什么,把他推到哪里散心,他只是坐在轮椅上发呆,就像现在这样。 夏小梨收回眼,安慰地拍拍廖秀萍的手,“启钰拿我当姐姐,我不会把他爸的事情跟他混为一谈,我去跟他聊聊。” “大哥哥,你在看什么?” 小女孩推着小轮椅的轮子,熟练地移动到树下,仰头望着严启钰。 “大哥哥?” 少年沉默地收回视线,垂下眼,神色寡淡。 小女孩疑惑地歪了歪头,看看自己腿上的石膏,又看看大哥哥的腿,眨了眨眼,嘴里的小孩儿话半点憋不住。 “哥哥,你也摔坏腿了吗?像云云一样,从楼梯上咚、咚、咚滚下来。” 第327章 姐,我的腿废了。 小女孩的语气太过活泼轻松,还用手比划着自己从楼梯滚下来摔断腿时的滑稽模样,仿佛这对她而言是一场游戏似的。 严启钰终于有了点反应,他转头看了一眼小姑娘的腿,被石膏上花里胡哨的卡通贴纸和五颜六色的简笔小花,吸引了注意力。 “大哥哥你也觉得好看吧!” 小女孩十分热情地介绍,“这些是我画的,这些是同学们送我的,这个是乐乐画的,乐乐是我最好的朋友,住我家隔壁……” “妈妈说等贴满、画满了,就能拆掉了。”她说着,还夸张地叹了一口气,“好可惜!这么好看的。” 可惜? 严启钰眼神奇怪地看她一眼。 小女孩脸圆圆,扎着两条辫子,笑容灿烂,缺了一颗牙,说话有点漏风,但嗓门十分亮。 她指指自己腿上的石膏,好奇地问: “大哥哥,你的这个拆掉了吗?那你是不是要好了?我妈妈说,拆掉能走路了,这样,咻咻咻~跑起来!” 小女孩如此天真的眼神和话语,让少年忽的生出一股怨气,脱口而出: “你妈骗你的。” 小女孩愣了愣。 严启钰心里升起一股扭曲的快意,继续说:“拆了石膏要复健,要很久,你要是恢复不好,就会变成瘸子——” “废物”四个字还没说出来,“啪!”一声,一个巴掌就从后面朝他后脑勺招呼了过来。 夏小梨摁着又轻拍一下严启钰的头,怪道:“胡说什么呢。” 她提了提裤腿,半蹲到被严启钰的话吓住的小姑娘跟前,温和笑道: “哥哥瞎说的。只要听医生的话,好好练习,以后照样能跑能跳。” 小女孩迟疑地看一眼表情落寞不开心的大哥哥,“那……” 夏小梨了然,煞有介事地说:“哥哥还坐着轮椅,是因为他呀超级怕疼!躲着不肯听医生的话呢,咱们可不要学他。” “小梨姐……” 严启钰终于无奈开了口,被小女孩信以为真的表情逼的。 小女孩低头挑拣手里的几朵小野花,最后选了朵花瓣健全的,递给严启钰,稚气又一本正经地鼓舞道: “大哥哥送给你!这是花园里最好看的一朵。” “我妈妈说了,害怕的时候忍一忍就没事了,躲是没有用的噢!” 严启钰愣了愣,盯着那朵叶子都被攥蔫的花,被夏小梨碰了碰手臂,才伸手接了,小心捏在手里。 “云云,回来了!医生姐姐找你检查了!” “来啦——妈妈!”小女孩回头朝那头抱着一个小孩的年轻女人扬声应了。 朝夏小梨和严启钰挥挥手,熟练推着轮子要掉头。 夏小梨起身推着帮她掉了头,然后歪头笑问:“云云,你喜欢花是吗?” 小女孩重重点了点头,仰起脸可爱地露出豁牙。 夏小梨摸摸她的脑袋,“那等你出院的时候,姐姐送你一束特别漂亮的花,好不好?” 小女孩眼睛更亮了,“真的吗?!姐姐拉钩!” “拉钩!” 小女孩风风火火地推着轮椅走后,这方,树下变得沉寂。 夏小梨耐心站着,等着严启钰自己开口。 “姐,我的腿废了。” 少年坐在轮椅上,浑身紧绷,终于压着声开了口。 当时,严启钰腿部中弹,被张兰凤用摩托车载走逃跑,惊险地一路没被发现,但遇到大雨,路滑在偏僻山路翻了车,最后是被严启钰找到的。 伤口被泥水污染,且耽误了救治时间,手术效果打了折扣,子弹伤到了骨头和腿部神经,到底能恢复到什么程度,谁也说不准。 如今拆了石膏,他右腿都几乎没什么知觉,就算是努力复健,难道还能有奇迹吗? 更何况,废不废,又有什么区别了呢?左右他已经彻底和当警察无缘了。 从被乔美玲抓走,听到那些真相的时候,他的人生、他的信仰就全部崩塌了。 严启钰微弓着身,拳头攥得发抖。 假的,全都是假的! 什么“为禁毒奉献一生”,严秉峥,你这个虚伪肮脏的骗子! 夏小梨轻叹了一口气,手搭在少年颤抖的肩上。 这原本是一副强健坚韧的年轻体魄,是从几岁开始,就为了成为一名优秀的警察,坚持了十多年,不断自我锻造出来的。 与其说,严启钰因为腿伤而颓废,不如说是因为信仰破灭、理想被粉碎而痛苦迷茫。 严秉峥已经被拘捕,他的案件和方青云等人的案件一样,会被并案从严审查。 身为禁毒大队一队的队长,伙同多名执法者,曾经长期充当毒贩保护伞,是极为严重的职务犯罪,若查明还有其他罪行,甚至手上还有人命的话,数罪并罚,结果如何,不难想象。 严启钰是严秉峥的直系亲属。 只这一条,不管他的腿能不能恢复如初,就已经彻底被断了警察梦,光是高考志愿填报就过去不警校的政审。 在严启钰十八岁的人生里,从来未想过除此之外的第二理想,他曾经,是那么地坚信自己的父亲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荣誉警察。 如今,一切都坍塌了。 少年振翅之地,化为一片废墟。 夏小梨掌下的肩膀,颤抖得越来越厉害,然后她听见了压抑的抽泣声。 许久,夏小梨轻声开口:“启钰,你没有做错什么。” 严启钰捂着脸,痛苦泣道:“我想不通,小梨姐,我想不通,为什么啊,他为什么……” 夏小梨:“等你准备好了,可以自己去问,去找答案。” “对不起,对不起姐,真的对不起……” 夏小梨眼眶禁不住有些湿润,蹲在轮椅边,仰头看着用手臂遮住脸低声痛哭道歉的少年。 这个从小每次一见面就热热闹闹地冲过来,喊她“小梨姐”“小梨姐”的弟弟。 这个会趴在病床边问“小梨姐,耀叔什么时候醒啊?我想让他教我抓坏人!我爸说耀叔比他还厉害!”,从来没变过的赤诚少年。 “启钰,这一切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不要揽到自己身上,没有人会怪你,我不会,我爸也不会。”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爸爸,你耀叔,下个月就要做手术了。” 严启钰一顿,缓慢抬起头来,“……真的?” 第328章 人生可以有很多可能! “当然是真的。” 夏小梨点点头,笑得轻柔,点开手机给严启钰看今早殷殊青发来的小视频,夏耀平躺在护理病床上,看着已经没有那么消瘦了。 “他会醒过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你小时候不是总念叨真想跟我爸爸切磋切磋吗?那可得赶紧振作起来。” 少年通红的眼里透出深深的迷茫,五指用力抓在自己没有知觉的膝盖上,“可是……” “没有可是!” 夏小梨拍拍他的手,直起腰,故作严肃道:“你都还没试,瞎放弃什么呢,赶紧给我去复健!” 不等严启钰说话,她又从挂在手肘的袋子里掏出一个文件袋,直接拍到他腿上。 然后,二话不说起身,推着轮椅快步就往复健室去,一边凶巴巴地念叨: “给你一天时间,赶紧看看!再选不出来,我就让婶婶直接给你报个农业大学,让你种地去!” 轮椅被推得飞快,像要飞起来,风迎面吹到严启钰身上,让他恍惚感觉是自己在奔跑。 少年犹豫了几秒,拿起腿上的文件,打开。 在晃眼的阳光下,他看清了第一页最上方的“京华航空航天大学”八个大字。 愣住。 手指微紧,“这是……” 夏小梨停下脚步,喘匀了气,才歪头笑瞧着都长成大高个了,偶尔还傻愣愣的家伙,说: “你不是也挺感兴趣的吗?小时候除了扮警察,就是捣鼓你那些飞机模型。你姐夫让人仔细研究过了,你的分数上这些学校都没问题,你抓紧时间看着选。 就算后面不能当飞行员,也可以当技术员、研究员、造战斗机!那多酷啊!人生可以有很多可能嘛!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女孩立在阳光下,扬起下巴,自信地拍拍胸口,说: “就像你姐姐我一样,会计专业爆改设计师!再过两个月我可也要考试了,到时候,跟你同一起跑线,也是大一新生。” 夏小梨说着,双手叉腰,挑衅地垂眼看着目露触动的严启钰。 “怎么样,敢不敢比比,你总不会跑得比我这回炉重造的还慢吧?白瞎这么大高个了。” 严启钰看着竖在面前的手掌,眸光闪烁犹豫。 夏小梨晃了晃手,催促,“赶紧的!” 少年搭在膝头的手掌蜷了蜷,然后缓缓抬起来,和姐姐击了掌。 超大声。 夏小梨“嘶”一声,甩甩一不小心拍得太大力发麻的手,瞥见严启钰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模样,立马变脸,推着他继续跑。 “还好意思笑我,等会儿复健你可别哭!” 话音刚落,严启钰自己伸手推着两边轮子加速,扬声道:“谁哭谁是小狗!” 不远处,廖秀萍站在树边,望着坐在轮椅上奔跑的儿子,捂住嘴欣慰地哭了。 …… 在复健室待了一会儿,见严启钰真认真地练得满头汗,夏小梨放心地离开了。 没想到复健会那么辛苦,里头每个人看起来练得牙都要碎了,都有大老爷们疼得哭鼻子了。 夏小梨想着刑赫野再过一段时间也得下床了,细眉耷拉着,心里已经开始心疼了。 太遭罪了…… 出了电梯,她加快步伐往病房走,不想却在门口看见了林沐语。 “沐语小姐,你怎么……是来看阿野的?” “小梨。” 林沐语站起身,看一眼闭着的门,温和笑道:“我是和砚勤一起来的,他们兄弟俩应该有些话要说。” 刑赫野和刑砚勤能有什么话说?每回见,都是刑赫野放两句冷刀子,就完事儿了。 不过,现在自家老公受伤躺着呢,战斗力可能有所削弱,夏小梨不放心,点了点头,就想开门进去。 “小梨。”林沐语叫住她,拎起搁在椅子上的袋子。 “听说你喜欢吃榴莲,城西这家西点店的榴莲千层特别不错,还冰着,赏脸尝尝吗?” 夏小梨狐疑地打量她一眼。 她对林沐语的印象挺好的,大家闺秀,性情十分随和,没有大小姐脾气,听说是在大学当老师。 “沐语小姐,是刑大哥有事找赫野?” 林沐语点点头,“这段时间,砚勤一直有心事,他似乎因为什么事,对刑三少爷一直感到抱歉,我想……他应该是有话要说吧。” 夏小梨眸光微动,看着紧闭的病房门,最终还是松开手。 “那我尝尝吧,谢谢了。” 林沐语脸上露出舒心的笑,将精致的糕点袋子递过来,“不客气,也谢谢你。” 病房里。 拿着平板斜躺在病床上的刑赫野,见鬼般斜一眼突然朝自己大鞠躬的刑砚勤,薄唇轻扯。 “怎么,这么迫不及待给我出殡了?” 刑砚勤已经十分习惯这个弟弟的说话方式,他维持着九十度鞠躬的姿势,把在心底酝酿了许久的话,说了出来。 “对不起。” “小野,当年,是哥对不起你。” 刑赫野唇边习惯性讥诮的弧度敛了敛,视线淡漠地落在刑砚勤身上,没说话。 刑砚勤直起身,垂着眼继续说:“因为担小怕事,我把自己的名字推给了你,你不见了之后,我害怕被家里人责备,所以不敢说出来,没有替你求救……” 刑赫野嗤笑一声,“难道不是因为你嫉妒我?想让我消失?” 刑砚勤默了默,点头承认了,“是。” “我……嫉妒妈处处精心教养你,只把你当儿子,却从来对我视而不见。” “呵哈哈哈哈——!” 刑赫野冷不丁笑出声,越笑越大声,仿佛听到了什么荒唐至极的话,笑得胸骨一阵阵闷痛都没停。 刑砚勤脸上露出难堪的神色,如今的他,自然知道自己儿时的想法错得有多离谱。 且不说他压根不是柳琬茵的亲生儿子,小时候,刑赫野是怎么被柳琬茵压迫式甚至癫狂地教育的,他们所有人都一清二楚。 他曾经因为缺少母亲关注而产生妒意和不平,却自私地完全忽略了自己嫉妒的弟弟实际上过得有多压抑和痛苦。 “真的,非常对不起。” 二十年过去了,一切的一切,也只剩这句苍白无力的道歉。 既挽不回消逝的兄弟情,也弥补不了,懦弱的自己因一念之差,对7岁的刑赫野造成的伤害。 第329章 夏小猪 不害臊 去年刑赫野曾经随口说过的话,一字一句,时刻印在刑砚勤脑子里。 [别想耍那些不入流的招数,想把刑家拿到手,你倒是像个男人一点。] [等你什么时候敢说自己是刑砚勤了,才有资格到我面前说话。] 他曾经确实非常想要执掌刑家,不仅仅是因为父亲的敦促和指使,更因为他想向所有人证明自己是堂堂正正、名正言顺的刑家大少爷,是最能当大任的人。 可刑赫野长久以来的的态度,每一次讥讽的眼神,都在提醒他: 刑砚勤,是一个连自己是名字都不敢承认的,卑劣懦弱的人。 身后的病房门,突然被人急急打开。 夏小梨在外面听到了刑赫野异常的笑声,立即不放心地冲了进来,看见病房里的情形,愣了愣。 她蹙眉扫一眼僵立在一边的刑砚勤,快步走到病床前,轻轻顺着刑赫野的胸口,小声道:“怎么了?” 刑赫野递她一个“放心”的眼神,脸上收了夸张的笑,让夏小梨扶着他稍微再躺起来一些。 男人躺靠在床头,穿着病号服,浑身散发着比以往平和却依旧张扬不羁的气势。 他散漫地扫一眼刑砚勤和跟进门来安静站到他身侧的林沐语,抬眸瞧操心地给他掖掖靠背的夏小梨,拇指在女孩唇角蹭了蹭,旁若无人的。 “在外头偷吃什么了?” 夏小梨垂眼瞧见他指腹上的一点奶油,小脸一红,瞟着杵着的那两人,连忙抬手胡乱擦了擦嘴角。 “沐语小姐请我吃了榴莲千层。” 刑赫野眉梢微提,又问:“好吃吗?” 不过瞧这吃得一嘴奶油的样儿,应该是很合胃口的。 果不其然,夏小梨蛮不好意思地小幅度快快点点脑袋,是真好吃,比她吃过的榴莲口味甜品都赞! 男人这才把视线移向刑砚勤、旁边的林沐语,态度不错地开口: “林二小姐,有心了,这是哪儿家买的?” 话题怎么到这儿来了,难道砚勤要说的事情没说成么? 林沐语笑笑,“这是在城西南路的梵西芙西点店买的,小梨喜欢的话,改日我再带新品来给你尝尝。” 这是想给刑砚勤再制造机会了。 夏小梨吃人嘴短,加之对林沐语印象不错,只能笑纳了,装傻充愣地抽了湿巾,自觉给刑赫野擦擦手。 男人好笑地掠她一眼,手指捏了捏女孩葱白的细指,这耳根子软的馋猫。 “不劳林二小姐费心,我自不会让她馋着。” 林沐语还想说什么,刑砚勤抬手握了握她,无声摇了摇头,眼里有些无奈和感谢。 “走吧,那女人死得头七都早过了,这一切于我再无意义。” 刑砚勤微怔地抬头看向刑赫野。 他惯来乖戾难搞的弟弟,正神色自在恣懒地抓着小姑娘的手,一根一根极有耐心地捏着把玩,再转转无名指上的钻戒,仿佛再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他感兴趣的事了。 “刑家,你想要就自个儿去拿,以后少来我面前碍眼。” 刑赫野头也没抬地懒声放话,依旧是半点不客气的态度,和懒得搭理的语气。 但隐隐似乎少了几分厌恶。 刑砚勤神色微松,朝两人点了点头,牵着林沐语离开了。 夏小梨转头瞧着两人的背影,莫名觉得还挺登对的,起码……比原来跟谢晚凝在一块儿的时候登对。 她绝对没有敌对前情敌的意思噢~ 忽的,一只大手掐到了她的腮帮子来。 刑赫野抬起手掐夏小梨脸脸肉,恨铁不成钢道: “夏小猪,一块榴莲蛋糕就把你收买了,那蛋糕店师傅勾勾手指,你是不是就跟人跑了,嗯?” 这吃的哪门子飞醋呀! “哎呀疼疼疼……”夏小梨歪着脑袋浮夸叫着,“我才不会这么没志气!” 嗡—— 旁边桌上的手机震了震。 两人同时低头看过去,亮起的锁屏弹出一条微信消息。 [青青:梨宝走!悄悄滴姐带你喝奶茶去!a大外头新开的,榴莲酥超好吃!] 哎!真不巧! 刑赫野似笑非笑地看向夏小梨,后者心虚地“嘿嘿”两声。 “我没应呢,我陪着你一会儿做检查嘛,榴莲酥什么的,我都吃腻了。” 刑赫野点了点头,长“喔”一声,手上动作却很快地摁住夏小梨要抓手机的手,长指在手机屏幕上点了点。 “那这个,梨宝解释解释?” 原本夏小梨的手机锁屏和壁纸,都被刑赫野设置成了他本人酷酷的自拍照和两人的合照,现在锁屏变成了躺在软被被里吃手手的刑星煜。 这照片是昨天拍的,儿子实在太可爱噜,夏小梨没多想就设置成了锁屏,一时忘了孩子他爸是个霸道的大醋缸子。 男人黑眸微眯,瞧她的眼神,活像在看负心汉。 夏小梨感觉自己的脑子里已经幻听“所以爱会消失的对不对!”这句控诉了。 三十六计,“撒娇”为上! “哎呀你仔细看看,你不觉得这张小宝特别可爱吗?超像你的。” 刑赫野语气幽幽:“那你是嫌我那张不可爱了?” 夏小梨哽住。 张嘴想说“当然不是!”,又哽住。 该说不说,您确实哪儿都跟软萌可爱不搭边。 刑赫野哪能不知道她在心里蛐蛐什么,低哼一声,抬手又掐住夏小梨手感越来越好的脸,大掌揉巴几下。 玩够了,才掐着夏小梨的脸抵远了,嫌弃道:“刷牙去,净是榴莲味,熏死了。” “我不!” 夏小梨嘴巴被捏成鸭子嘴,口齿不清地叛逆,两手抓着刑赫野的手臂,噘着嘴脖子用力想往前挤,“我还亲你!亲死你!” 这小赖皮捋老虎须的样儿,给男人逗得差点绷不住笑了,仰头往后躲。 “夏梨宝,我看起来是这么不挑的人?” “你就是,你就不挑我,你晚上还勾我头发睡觉!” 得益于某人十分不强烈的抵抗,夏小梨成功霸王硬上弓,狠狠mua了一口。 刑三爷被“强制”捧着脸,对着眉目飞扬满脸娇横的小姑娘,眼里溢满笑,“夏小梨,你现在怎么这么不害臊。” 夏小梨也憋不住笑,又亲一口,“跟你学的。” “咳咳。” “咳咳咳……” 没有关严实的病房门,不知何时被打开了。 第330章 好孝,好孝(??w??)栓q 一道十分煞风景的咳嗽声,传来。 夏小梨眼一瞪,松开手就要弹起来,被刑赫野展臂揽腰扶住了,尴尬得讪笑:“爷爷,陈叔,你们来了啊,哈哈。” 被老婆闹腾得心情格外好的男人,转头淡定看着被管家陈典搀扶着的刑严坤,很是分了点好脸,关切道: “陈叔,老爷子咳嗽得厉害,你就把他送二楼呼吸科去,送我这能干嘛。” 刑严坤:“……” 真是“孝”死人了。 当初夏小梨被人在网上大肆造黄谣,在刑赫野发高烧不知情的情况下,刑老爷子为了刑家颜面只命人冷处理,就被他的好大孙记恨到现在,挤兑几句、说他“老糊涂了”都算轻的,起初可没少被气得血压狂飙。 若不是这大半年来,刑严坤各种弥补,拿夏小梨当自己独苗苗的亲孙女宠着,指不定老爷子现在想看看自个小曾孙,都还得给这孽孙打报告申请呢! 识相一直低着头的陈管家,这才抬起头来,温和笑道:“少爷,少夫人,老爷近日身子休养得不错,没什么大碍。” 刑赫野“喔”一声,完全没有请爷爷进门的自觉。 “也不知道关着点门。” 刑老爷子板着老脸嘀咕一句,没等好大孙开嘲讽,熟练地给自己递台阶下,拄着拐就进来了,往婴儿床上伸了伸脖子。 “小乖煜,没在?” 夏小梨悄悄戳刑赫野手臂,不让他又乱说话,“星煜上午打了疫苗,哭得厉害,这会儿还在家睡觉呢,爷爷。” 刑老爷子遗憾地缩回脖子来,背着手瞥一眼斜靠在病床上的刑赫野,说: “这倒像了他爸,这臭小子小时候打疫苗,也哭得整栋楼都能听见,比牛还难摁住。” 是嘛? 夏小梨微讶地看刑赫野,脸上的笑憋不住一点儿。 刑赫野额角青筋一跳,阴恻恻地挤出话来:“有事说事,少在这儿造谣,糟老头子。” 刑老爷子眼珠子瞪圆了,一拐棍敲到床尾,“兔崽子!没大没小!” 陈管家习以为常地及时伸手扶住了身体大不如前的老爷子,小声提醒他该说正事了。 刑赫野听了刑严坤的话,一脸“又来了”的寡淡不耐,毫无兴趣地朝外指了指,懒声说: “刑砚勤刚走,您老人家走快两步,正好把龙椅交给他。” “阿野!” 刑严坤沉声正色道:“你当真不愿意回来接掌刑家?只要你点头,寿宴上,我就会宣布由你执掌刑家。” 刑赫野收了脸上混不吝的神色,“你说得不烦,我都烦了,谁脑子有病想当管家公啊?” “你就不怕我上任第一天,就把那些混吃等死的麻烦精七姑八叔全气死了?” 刑严坤狠狠哽住。 回想过去每次族内家宴,刑赫野总是姗姗来迟,那标志性跑车轰鸣声刚传进来,刑家旁系那些人全都像耗子见了猫,恨不得夹起屁股吃饭,生怕又哪儿招了这祖宗的注意。 要有不信邪撞上来的,三言两语被气个内出血不说,十有八九是要被整上一顿的,破财的破财、出丑的出丑,反正总得倒大霉。 “行了,谁乐意干谁干,别回回来烦我。” 刑赫野落了话,一副懒得再谈的样子。 小孙子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刑严坤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从很早之前,他就嘱意未来让刑赫野来接掌,刑家本家人丁不旺,大孙子刑砚勤稳重勤勉,虽样样不错,但身世到底不大光明,性子也有些过于内敛自拘。 小孙子刑赫野,聪慧有大才,虽越大越叛逆难驯地早早脱离了刑家自行立业,但这也恰恰证明了他的能力。 外界不知道这个刑家三少爷到底多有本事,但他刑严坤执掌刑家数十年,活到81了,自家孙子在国外那些个庞大的产业帝国,他可是门清的。 再有另外的一层原因,就是在小孙子小时候,因他这做爷爷的多年的疏忽,让儿子儿媳这对怨偶瞎折腾,使得自己乖孙过得十分不如意,甚至是难以置信的可怜,才养成了这般叛逆乖戾、从骨子里厌恶刑家的性子。 刑严坤一直想弥补,可到底,还是无济于事了。 他最小的孙子,早就飞出刑家,长出了丰硕强健的羽翼,可翱翔九天,不需要任何荫庇了。 “行吧……既然你不愿意,爷爷就不勉强了。” 叱咤风云、腰杆板挺了一辈子的刑老爷子,缓缓点着头,长长叹了一口气。 夏小梨看着刑爷爷,感觉他好像比去年老了许多,头发更白,走路都不太稳了,一时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病房里,忽然弥漫着沉郁低迷的气氛。 刑赫野敛了敛眉,屈指在床边敲了两下,不咸不淡道: “干嘛呢,真以为你这就能退休了啊,等着吧,刑砚勤不顶事,有你干到九十岁的时候。” 刑严坤情绪酝酿得正浓,马都要老泪纵横了,被这话刺激得差点跳起来抽刑赫野一棍子。 “说的什么荒唐屁话!我看就该一棍子再打断你一条腿!” 老爷子立马又龙马精神了。 夏小梨没忍住噗呲一笑,上前搀着刑爷爷坐下,一边轻轻捶捶背,一边笑容乖巧地说: “爷爷,阿野这是说您老当益壮呢,正是闯的时候!” 还是孙媳妇乖巧、懂事、会说话。 刑老爷子笑着点点头,只不过点到一半,顿了顿。 这后半句话……这么这么耳熟?? 刑赫野扯唇闷笑一声,小姑娘跟着自己,没少学坏。 刑严坤也想起来了,狠狠瞪自家孙子一眼,回头看看讨人喜欢得多的孙媳妇,才又说起正事。 “虽然你不在意,但该分到你们一家子上的,少不了,等我两腿一蹬走了——” 刑赫野眉心微蹙,不耐烦地打断:“行了,婆婆妈妈的,稀罕你那点儿?” 刑老爷子拐杖一杵,又吹胡子瞪眼的,“臭小子别打岔!老子留给我曾孙的!” “嗤,我儿子更看不上你那点儿了。” 爷孙俩,一个躺靠在病床上,一个被孙媳妇“摁”在椅子上,又隔空斗起嘴来。 夏小梨和管家对视一眼,皆是失笑摇头。 第331章 糟老头子,婚礼你别上桌 话说到后面,又绕到了一个月后刑老爷子的81岁大寿。 “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刑老爷子别扭地关爱两句,“别到时候孙子坐着轮椅参加爷爷的大寿,我看你小子丢不丢人。” 刑赫野扬了扬眉梢,“那您可要失望了。” 刑严坤的笑还没到位呢,刑赫野接下来的话,让他差点气得享年八十一。 “……反正我们又不去。” “你说什么?!”刑老爷子捂着胸口气道,“兔崽子!你爷爷81岁生日!你居然——!!!” 刑赫野老神在在地斜靠在床头,“81岁怎么了?生日年年过,不差这一回。” 刑老爷子气得就差要抹泪,说话中气都足了,怒道:“你懂什么!81岁只有一次!!!” 夏小梨没忍住,及时抬手捂住了笑声。 刑赫野含笑瞧她一眼,又继续说:“老头子,你是18岁小姑娘?酸不酸啊这话,下个月我老丈人要做手术了,我们不得去啊。” 刑老爷子满腔控诉的话一顿,想气又不好气,可忍下了,又觉得老头子心里头委屈,脸上表情变了又变,一张老脸都憋红了。 夏小梨忙收起笑,解释道:“爷爷,阿野故意开您玩笑呢,我爸爸手术时间跟您生日还差一星期,我们给您祝了寿再启程去m国。” “寿礼阿野都已经准备好了,您包喜欢的!” 刑赫野又嘴欠:“有就不错了,管他喜不喜欢。” 刑严坤重重“哼”一声,白嘴里没句好的孙子一眼,拍拍乖孙媳的手,“乖孩子,还是你好啊,以后可千万别跟这臭小子学坏了。” “爷爷回了,前几日有人送来了几件古画藏品,明天带小乖煜回主家吃饭,看看喜不喜欢。别理这臭小子!给他伺候太舒服,就更欠收拾!” 夏小梨憋着笑,点头应了,“谢谢爷爷!” 刑赫野朝夏小梨勾勾手,伸臂把自家老婆薅回去,朝自以为扳回一局的刑老爷子扔过去一记杀手锏。 “糟老头子,婚礼你别上桌。” 已经被管家搀着走到门口的刑严坤,脖子康健灵活地飞快扭了回来,“什么时候定下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刑赫野:“当然是在你不知道的时候。” 半点具体消息问不着的刑老爷子,重重拄着拐,气咻咻地走了。 夏小梨失笑地捏捏男人的耳朵,“你呀~就不能让让爷爷,都81岁了。” 刑赫野握下夏小梨的手,拢在掌心把玩,随口说:“没瞧见么,生气起来走路都更有劲。” 夏小梨一屁股坐到病床边,歪着脑袋和他注视,杏眸笑弯弯的:“那我怎么也不知道呢?” 男人故作不知:“知道什么?” 女孩羞羞地用肩膀撞他一下,“你说呢!” 刑赫野浮夸吃痛地捂住胸口,“哇!谋杀亲夫啊~” 夏小梨现在可不会轻易被诓到,她最清楚他的恢复情况了,两指在男人手臂上掐住,仰着下巴逼供:“说不说,你说不说?不说今晚不给你擦澡。” “啧啧,凶死了。” 刑三爷笑着捏住女孩白皙的下巴,亲昵晃了晃,低头就是香一口,“这不是得等日理万机的夏梨宝同学先把试考完了,再筹备,还有——” 女孩脸上浮起灿烂甜蜜的笑,自觉仰起脸回亲了一口,期待地追问:“还有什么?” “还有……” 刑赫野大手搭在夏小梨脑袋上,眼神温柔疼宠地揉了揉,说: “等我老丈人能当证婚人的时候。” 夏小梨愣了愣,渐渐的眸中浮起盈盈水意,瘪着嘴吸了吸鼻子,软声感动道:“阿野……” 男人笑着摸摸她眼角,逗哄道:“这就哭鼻子了啊,是不是更爱我了?” “讨厌!” 夏小梨娇赧地飞他一眼,抬手搂着脖子,把脸紧紧埋进刑赫野的肩窝。 顷刻,细细的啜泣声传来。 大掌顺势回搂在女孩纤软微颤的脊背上,一下一下轻抚、轻哄着。 “知道了,知道了,夏梨宝爱我爱得都哭了。” …… 接下来的日子,夏小梨的生活格外充实和有盼头。 每天清晨和刑赫野一起在医院的病房里醒来,一起吃过早餐后,周哲来医院汇报公司重要事务,夏小梨则抱上书和画本去老师那上两个小时的课,再由司机载着去自然景区、或公园写生。 下午,陪刑赫野去vip复健室复健,男人在康复器材上挥汗如雨,女孩坐在窗边支着画架垒着书,继续用功。 一开始,看着刑赫野紧蹙着眉吃痛吃力的表情,夏小梨总忍不住一脸紧张心疼地站在旁边,瞎捣乱。 “轻点、轻点……医生,都出那么多汗了,歇一会儿吧,哎呀轻点呀!” 给刑赫野喂水擦汗,一个劲儿地问“疼不疼?歇一会儿吧?”,还得反过来要刑赫野这个复健人士哄,让她安心坐着画画去。 那感觉真的跟看严启钰复健完全不一样,一是刑赫野伤得严重得多,二是自家男人自己心疼啊!心疼死了! 最初几回,夏小梨都看哭了,自己悄悄捂着脸蹲在墙角抹眼泪。 有一回,严启钰拄着拐从隔壁复健室过来看望,正好撞见了。 推着椅子到蹲在墙角偷偷哭唧唧的夏小梨身旁,自己扶着还不能利索走动的腿,一屁股坐下,语气幽怨道: “小梨姐,之前你摁着逼我复健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儿的。” 夏小梨抽抽鼻子,抬起头,理直气壮的:“那能一样嘛,他骨头可比你断的多多了,还伤了脏器。” 严启钰:……怪我只腿骨中了一枪咯。 少年扭头看那头的刑赫野,男人凝脸撑着康复架,一丝不苟、半点不打折扣地重复着锻炼动作,脸上真是汗如雨下,胸前的衣服都湿透了,硬是没发出一声痛哼来。 跟另外一个哀嚎声遍地的普通复健室,天差地别,就连他自己也是痛得直哼,想着毁灭吧地球!他主要是腿部神经受损,跟刑赫野的多处骨折还不一样。 姐夫,可真是个狠人。 长得又高又帅、又多金、疼老婆,肌肉比我还秀,我姐眼光可真好。 第332章 重重有赏! 严启钰揉了揉酸麻的腿,戳戳自闭蹲着的夏小梨,安慰道: “头半个月过去,就没那么痛了,姐夫肯定没问题。” 谁知,夏小梨听了感觉天都要塌了,双手捂着嘴“呜呜”哭出声。 刑赫野在另一头听见了这动静,转头望过来,额角青筋蹦了蹦。 “严启钰!你给你姐惹哭了?!” 若不是行动不便,严启钰感觉下一秒他就要飞过来收拾自己。 少年无辜至极,无语嚷道:“姐夫,我姐分明你给惹哭的啊!” 刑赫野:……,这他就懂了。 没办法,老婆太爱我了。 夏小梨甚觉丢脸地囫囵擦了把脸,抬手在严启钰的伤腿上一拍,“别胡说。” 少年无辜吃了一记,倒也不生气,抽出背在身后的东西,“喏,到了。” 夏小梨定睛一看,立马抢了过去,打开。 是京华航空航天大学录取通知书。 “啊——!” 女孩高兴地蹦起来,一推严启钰肩膀,兴奋道,“好小子,就说你可以吧!” “不错不错,不愧是名牌大学,拉起来能变成飞机模型呢,还挺像,这个设计有意思。” 严启钰被夏小梨的兴奋感染,脸上也露出释然的笑,伸出双手要和从小到大支持自己,不是亲姐更似亲姐的夏小梨抱一个。 两人手伸到一半,严启钰感觉到某处刮过来的眼刀,急急刹车,十分有求生欲地抓着夏小梨的手腕,把拥抱改成了大力击个掌。 少年拿回录取通知书,举在头顶,朝那头的刑赫野展示着晃了晃,真心实意喊道: “谢谢姐夫!姐夫真好!小梨姐和姐夫天下第一好!” 那日,夏小梨带来的高校详细招生资料,有详尽的结合他的情况和分数的利弊分析、优劣分析、未来发展前进分析,在距离志愿填报截止的不到三天时间里,给迷茫至极的他提供了莫大的帮助。 小梨姐说,这是姐夫手下的智囊团整理的,价值千金。 少年脸上赤诚的笑和感激,无人能不动容,尤其还如此会说话。 重重有赏! 练得满头暴汗的刑赫野,手臂一抬,挂在康复支架的杠上,笑得潇洒肆意,“等你毕业了,送你一架飞机,以后你姐出国看展,就归你接送了。” 严启钰知道他姐夫十分有实力,不过没料到豪横到如此地步,狠狠震惊了,结巴道:“……真、真的?” 男人仰起头,任走过来的夏小梨给自己擦汗,笑容嚣张:“要是你够本事,送你一架战斗轰炸机在国外的海岛,嘶——” 夏小梨手上用了点劲,嗔怪道:“别瞎胡闹。” 妻管严刑三爷,朝便宜弟弟歪了歪头,示意:“看,这可是你姐不让。” 严启钰看刑赫野的眼神再次升级,现在已经是十足十的崇拜了,少年钦佩地竖起大拇指: “姐夫,真男人!我姐可真会选。” 男人心情愉快,懒洋洋摆摆手纠正:“那可还是全靠我,当初要不是我在路边抓、嘶——” 夏小梨拧他腰,不让这人又说当初两人第一次见面的离谱场景,“还不累啊,话这么多呢。” 刑赫野好笑地朝她抬了抬累得发红的俊脸,嘴巴抹了蜜似的,“累死了,老婆~” “有人在呢。” 夏小梨轻轻一拍男人抬起来索吻的薄唇,转身走过去,交代严启钰: “花我让春日做好了,下午云云小朋友出院,你去送给她。” 严启钰点头,“好,我也给她准备了礼物。” …… 日子过得很快,期间的汗水和煎熬不再提。 这日,刑赫野终于能出院了。 唐闻、史钱、周逸明等兄弟全来了,唐闻高兴地熊抱了他野哥一个,被男人一个过肩摔放到了病床上。 大意了! 唐大少爷捂着胸口,“咳咳……真熟悉的味儿,野哥你这恢复得真好,半点不带打折的。” 说着还蹭了蹭背后的床褥子,“嘿,别说,这床还挺舒服。” 刑赫野抬手慢条斯理地扣好袖扣,扔下一句“喜欢你就住着,送你了”,抬脚毫不留恋地离开了这住了许久的病房。 周哲领人拉着十几箱子自家老板和夫人的行李往外运,还贴心告知:“唐少,这病房一日五餐有专人送,真不错的。” 史钱闷笑,抬手挂在周逸明身上,跟唐闻拜了个拜,两人也跟着出去了。 偌大的vvip病房,转眼就剩唐闻一人躺着,唐大少爷一个鲤鱼打挺跃下了床,追上去,话多得不得了。 “野哥,等等啊,怎么出院了还不高兴了?我在蓝夜可给你准备了出院party!规模空前!” “欸,我小嫂子呢?这种大好日子,她怎么不在?” 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刑赫野冷冷斜他一眼,差点一脚给他踹马桶里。 昨晚睡前,夏小梨搂着刑赫野的腰,嘴甜甜又抱歉地说自己明天有事不能陪他出院。 男人自是十分不爽,有什么事比他出院事还大? 但被香香的老婆亲了好几下,也就勉强同意了,左不过就是去被张启铭带着去央美旁听一个特招培训,身为成功女人背后的男人,这点委屈受一受也不是不行。 后面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便是。 当时,刑三爷霸道地搂住女孩的细腰,埋脸轻啃着馨香的颈侧,如此想着。 只不过,真到了出院的时候,这两个多月总围着自己左右打转的小蜜蜂不在了,男人的心情指数差的不是一星半点的。 几个身高腿长英俊贵气的男人从医院里走出来,十足地吸睛,不知道还以为误入了什么男模秀场。 只不过为首最为显眼的那位,淡冷的脸色看着十分生人勿近。 车停在医院门外,绕过一个中央喷泉就能到了。 “野哥,咱先到京华楼吃饭?然后直接去蓝夜,怎么样?happy一条龙!等小嫂子空了,再接她过来呗,有什么可怄的。” 好一阵子没搞party了,唐闻兴致高昂,像个拉皮条的,喋喋不休地劝道: “男人怎么能只围着老婆孩子转呢,这可不——” 走在前头的刑赫野,突然停住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