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身份复杂的王妃》 第1页 《穿成身份复杂的王妃》作者:无册【完结+番外】 文案: 度棋穿成了某组织的老大,绝世武功在手,她有点遭不住。然而没过多久,她代替小公主和亲,嫁给了大向的永王,成了王妃,与此同时还有一个隐藏身份——细作。 嫁到大向不过月余,天子又封她为「当朝第一外教」,让她教英语。 度棋心如死灰:「这是人干的事吗!」 正当她以为就此打住的时候,她又又又发现了自己遗落多年的另一个身份。 度棋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有的身份互相矛盾,比如细作对王妃,这搞不好得玩脱啊! 经过深思熟虑,度棋找了一条出路,那就是抱紧永王的大腿!!! 永王项崖风:「近日怎不见府上的信鸽,别是遭了细作的手。」 侍卫:「秉王爷,王妃说给您炖了补汤……」 度棋:「?!」 #阅读需知 重写了四遍,嗐 内容标籤: 宫廷侯爵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度棋,项崖风 ┃ 配角:项朗松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冷面话痨王爷x嘴皮子抹油王妃 立意:既来之则安之 王妃熊腰虎背 是时,惊蛰。 安国与大向交战,耗时两年,安国败。 两国签订停战协议,採用和亲之举,安国小公主嫁入永王府,是为两国功臣。 至此,天高水远,千里相望。 …… 大向国都游人如织,子民脸上一派祥和,这刚打了胜仗,连街边的摊贩都比平日里还要多。 「卖栗子哎,糖炒栗子哎。」 东街从街头到街尾就属王大哥家的栗子炒得最为正宗,只要一开张,馋嘴的小孩儿便会被香味勾住了鼻子,忍不住往这边凑。 王大哥的摊位前人群摩肩接踵,一只玉白的手举着一包糖炒栗子,栗子越过众人的头顶。 手的主人一路过五关斩六将,终在另一波买家挤上来之前,把自己从人缝里面塞了出去。 深蓝色的衣袖拢住了度棋的头,她把衣袖从脸上拉下来,露出一张清淡耐看的脸,看着手上的珍宝,乐道:「终于买到了,不枉我排队排了一早上!」 她笑起来时面颊上有一个浅浅的一窝,将清淡的面容映出了几分醉意,细品才惊觉原来是少有的仙姿。 费尽心力才买到王大哥的栗子,她迫不及待咬开一粒扔进嘴里,正待细尝,险些被里面喷出来的热气烫了舌尖。 「嘶……」 憋住生理泪,度棋硬是把栗子嚼碎了。 末了,一脸的满足。 「这怎地还要排队,我家小姐可是等了许久了,」度棋身旁站着一个大家的婢女,正擦着汗抱怨,「今日永王班师回朝,小姐还要去看呢,这么慢可怎么行。」 这话把在剥第二颗栗子的度棋呛得不轻,她掩住清丽面容,凑上去轻声问:「那这位妹妹可知晓永王何时到城?」 那婢女不甚在意瞧她一眼:「怕是快了吧,你没有看见人群已经逐渐散开了吗,估计呀都是去接永王凯旋了。你不去吗,据说永王一身铠甲,可威风了。」 说及此处,婢女一脸惋惜地嘆:「永王是何等人,竟娶了安国的小公主,安国是蛮夷之地,听说那小公主熊腰虎背,姿容丑陋,见不得人,所以永王大婚时也未在场。」 度棋:「……」 据说,传说,没一个可信的,无意听见自己谣言八卦的心情有些许混乱。 「你当真不去?」婢女又问她。 她非但不能去,而且还得逃离现场。 于是,只见她揣上栗子,转身就跑,脚底很熘,活像抹了油。 「完犊子了,昨天不是说今天回不来的吗,怎么没人给我送个信,要死啊!」 「前面那位英俊潇洒的老铁,让一下!」 度棋一面拨开人群,一面嘴里不停歇。 想来大向和安国和亲已是过了月余,而她意外穿到这里眨眼已是两个月,安国打了败仗,非要逼小公主和亲,谁料小公主当晚约好情人,偷了马匹私奔去了。 小公主倒是逍遥自在,可怜安国一干人员急得头上冒烟,度棋作为安国官方暗杀组织头头深得王上王妃信任,那对老夫妻哄她入宫,抬手种下蛛毒,威逼利诱度棋上了大向的花轿,并叫她蛰伏在大向,作为细作。 这一顿操作度棋险些气绝身亡,他们说她武功高强,心思缜密,定不会出现纰漏。 度棋冷笑:「鬼哟。」 她一觉醒来武功丢失了大半,时灵时不灵,全靠运气吊着命。 从影子风头目到小公主再到永王的王妃,这期间一个月都没用完。 度棋被八抬大轿进了王府,永王由于军事要务,转头又攻打别国去了。 刚进了王府,新郎不在,红盖头还是她自个人揭开的。 这待遇人神共愤,度棋寻思着不对劲,她又是王妃又是细作又是顶替的小公主,被发现了岂不是要遭。 她辗转反侧,想了一招明哲保身,安国给她种毒,实为不义之举,又经过计算,明眼的人一下就能瞧出大向国力雄厚,这才是庇身之所。因此只要想办法得永王的青眼和信任,还怕安国耍手段不成。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页 此刻,她的大正腿向她飞奔而来,度棋片刻也不能再停留地赶回府上。 栗子一路上都在漏,度棋无心顾及,脚尖轻点上了墙头,随之她身形消失在白墙之上。 「啊——」 只听一声闷响之后,度棋从墙角迅速起身,腿有些瘸。 轻功还是控制不好,徒有一身内力无处施展。 左右瞧看,后院人影稀少,度棋躲躲闪闪,熘进自己房内,把没剩几颗的栗子藏在妆奁内,慌慌张张打理身上的断草。 她刚把腿上的捡完,门口便有人来唤她。 「娘娘,王爷今日得胜归来,请您沐浴更衣,焚香等候。」 度棋清了清嗓子:「我知道了,你先在门口候着吧,我一会儿便好了。」 她要结束守活寡的生活了? 可喜可贺! 忘记自己娶亲了 将士战功赫赫,这回城第一面觐见的是高高在上的九天之子。 当今圣上和永王乃是同一个母妃所生,但圣上岁较长,永王项崖风下地走路那会儿他已是弱冠之年。常言长兄如父,项崖风在兄长的庇护下长大,勇冠三军,德学兼备。 皇上疾病缠身多年,体一日比一日消瘦,项崖风手握重兵,同时也深受万民爱戴,朝中多有皇上会让贤于他的言论。 度棋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在脑中搜刮关于素未谋面的王爷的民间流传。 她洗漱穿戴完毕,方才街上随意潇洒的模样掩盖在华服之下,红唇微启,眼神飘忽不定,是要睡过去的徵兆。 项崖风面圣还未归,她就在正厅望着门口院里的扶苏草木发呆了一个时辰,腿都要坐麻木了。 「王妃穿蓝色的衣服可真好看。」服侍她梳洗的婢女说道。 度棋醒神,木讷地摇头,让脑袋更清醒一点。 她为人礼尚往来,别人夸一句,她要夸三句回去,之前上大学时,她中文英语交互不重样地夸部门里的学姐,因此深受学姐喜爱,还在部门里面谋得了一官半职。 想来此时英语也没用了,可惜她努力了两年,最后还是在被专四词彙的时候,倒在了书桌上。神奇的是,灵魂不放过那本词彙书,硬是拽着书到了这边,现在那书可金贵着,教她武功的老头告诉她,这是她的保命符。 她看,送命符还差不多。 思索的时间过得缓慢,度棋捏一颗葡萄放在指间,开始舌灿莲花:「你梳妆的手艺不错,在我们安国还没有像你这样的巧手,化腐朽为神奇也不夸张,以后我也就放心把自己交给你了。」 小晴听她这般夸赞,面上喜悦无比:「王妃谬赞,这是奴婢分内之事。」 听王管家说,小晴刚入府,但为人机灵,带在身边很是合适。 度棋有人照顾心里乐到开花,这比她在安国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可舒坦多了。 无聊至极把葡萄扔进嘴里,度棋咬了一口,口腔内溢满甘甜,顿时也就清醒了。 「王爷回来了!」 「咳咳……」 一股甜腻的汁液哽在度棋的喉咙里,她剎那间面色潮红,用力拍着胸脯。 还真会挑时候,一吃东西就听到项崖风的消息,这人和吃的犯沖吗? 在小晴的搀扶下,度棋越到管家的面前,在一旁等候。 少许,门口一匹黑马昂首到达,铁蹄踏在地板上如同踩在刀刃上,项崖风鞍辔而行,巍然不动地端坐在毛色恍若红玉的马背上,乌黑色的甲重如千斤,他却双肩不动半分。 有门童小跑过来给项崖风牵马,整个过程都没有抬过头,他刚到王府做事,第一天就给永王牵马还憷得慌。 项崖风轻巧落马,一身铠甲泠泠作响,大步流星回府。 有眼力劲儿的管家早就候着一把山羊鬍子尚漆黑,半佝偻着腰,迎了上去:「王爷凯旋而归,万民欣喜。王爷长途劳顿,是先用膳还是先沐浴除尘?」 狗腿子的模样可算是很亲切了,项崖风扔下两个字:「沐浴。」 王管家见他径直要走,连忙又喊了一声:「王爷……」 项崖风没回头:「还有何事,一併道来,没甚大事就管住你的嘴。」 王管家反射性连同山羊鬍子也捂去一半,艰难地从嘴里挤出字:「王妃在呢,王爷……」 犹如一个透明人的度棋:「呵呵。」 一排排站了一堆人,她也算是锦衣彩缎突出的那个,咋的,永王眼神不好,看不到她在这? 大腿第一面就瞧不上她,她今后的日子怕是艰难。 项崖风也像勐然记起来娶了个公主,敷衍性地转身。 这下,度棋才从正面看了他一眼,气度华贵,鬓角凌冽,一双眼眸染了沙场的风波,好若寒潭中混入了枯枝败叶。 很扎眼,项崖风的太阳穴有一条浅疤,恍若在诉说沙场的刀光剑影。 项崖风的眼神,死水一样,雷雨都惊不动。 送了一件软甲 古人言,再坚硬的冰捂一捂还是会化的。 为了这颗项上人头,这点冷漠不值一提。度棋好歹把自己说坚决了,仓促行了一个礼,由于她对大向的礼仪生疏,期间双手从左边移到了右边,而后怕弄错又移回去了。 众人:「……」 幸好她有异国人士的掩护,他人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页 「见过王爷,王爷万福。」 项崖风慢慢回味过来,把和亲前前后后的事理了一个遍,他在外戎马一年多,见惯了风霜,一时之间回到朱门大户之中难免晃神。 「你我是夫妻,繁文缛节能省则省,夫人刚到大向,还有许多不熟悉的地方,若是生活上有何欠缺,找王管家便是,这是你的家。」 项崖风滔滔不绝,说得有理有据。 可是在场的一群人都不免替他露出赧颜,度棋到府上也有一月,府上有几间屋,厨房内的醋盐放在何处她比项崖风清楚多了。 传言项崖风不近人情,出了名的杀伐果断,是一等一的冷面王爷,如此看来,传言还得加上「虚情假意」这一条。 罢了,度棋不能气馁,至少他忽视完还会嘘寒问暖,不是真的要冻死个人。 度棋低头含笑:「妾身没有不适应的地方,府上应有尽有,托王爷的福,事事周到,妾身受宠若惊。」 说瞎话也是一个更赛一个强。 项崖风面上沧桑,下巴留了一圈的青色,他颔首,急着去沐浴更衣,向后招手:「这次缴的那件软甲呢,呈上来送给王妃。」 话音刚落,人也移出去好一段距离。 应他的命令,一人捧着一个盖着红布的物件上来。 度棋看见红布就太阳穴疼,又得自己揭。 布下是一件带着刀痕,光亮的小巧软甲,提在手上不显重,摸起来也不硌手。 还夫妻? 哪家夫妻一见面送冰凉凉的软甲,还是从战场上面缴回来的。 度棋脚下趔趄,差点往后倒去,小晴急忙搀扶住她,关切问道:「王妃,可是身体不适?」 口中咽下一个恶气,度棋在掐自己灵魂的人中:「无妨,没有大碍,今天晚上吃什么?」 度棋到王府的第三天起,每逢饭点就会问一句吃什么,小晴习以为常,开始报菜名。 虾仁冬瓜汤、五香豆腐干丝、麻辣酱鸭、栗子炒咸肉…… 还是食物治癒人心,度棋听完丰盛的晚饭郁结散去大半,叫人把软甲收好。 不能露怯,抱大腿开局是重要的,既不能太过于明显,又不能被对方的气焰给打倒。 项崖风对她这个人不甚在意,那就从一点一滴的感情入手,度棋就不信了,温水煮青蛙他当真不化开。 去往饭厅的途中,度棋有意无意按摸脖颈上的那一枚红色的小痣。 她上花轿的前一天晚上,夜黑风高,她进了安国王宫后被不由分说压下种下了蛛毒。 蛛毒平日里不影响生活,但必须一月服用一次解药,否则体内的毒蛛会顺着血管爬进心脏,让宿主承受万蚁噬心的痛苦。 「度棋」作为「影子风」的头领,为安国暗地里的底牌,向来忠心耿耿,没有反心,如今遭到这般对待,同名占用她身的度棋都觉得心寒。 度棋心想:「还好我是个有眼力劲儿,还没有的良心的人,不然不被那对老夫妻玩死才怪。」 进了王府就是王府的人,抓紧焐热项崖风才是正事,到时候要是被查出她是顶替的细作,说不一定看在度棋对他掏心掏肺的份上,项崖风会保住这颗脑袋。 「王妃,到了。」 度棋低着头快要走过饭厅,小晴及时叫停了她。 「王府太大了,每次到这边都会迷路。」度棋随口一扯。 她倒不觉尴尬,她跨进门槛就看到一桌的美味,口水都要忍不住掉下来了,谁还管那些琐事。 度棋跨步坐下,拿起筷子,想着先来一口五花肉还是先喝口汤。 「咳咳,」小晴惊慌提醒,「王妃,要先等王爷入座,方可动筷。」 丈夫不在家一个月,度棋都是独自用饭,家里面的人以她为尊,她都忘了得讲究尊卑。 心里嘆气,度棋讪讪放下筷子:「我是怕厨子放盐放多了,不过我多虑了,府上的大厨做出来的菜自然是色香味俱全。」 小晴退到一边,不接她的话。 半晌,门口沉稳的男声响起:「无妨,要是饿了,就动筷吧。」 度棋:「……」 不用猜测了,项崖风和吃的犯沖。 一起用饭还更衣 项崖风刚沐浴完毕,身上带着古朴的香,他脱下铠甲,换上了常服,身形挺拔,下巴的青没了踪影,凌冽之中是几分俊朗。 度棋有点慌,无意咽下口水,起身行礼。 项崖风摆手:「不必如此多礼,坐,我也饿了。」 他路过时,度棋咬唇,抬眼觑他神色,想观出一些端倪,无奈项崖风滴水不漏,除了相敬如宾便无其它。 二人皆入座,度棋眼巴巴盯着五花肉等他动筷,项崖风不忘所託,提手拿筷,他的宽大指骨明显的手背上有一道疤,横贯了全局。 他们称他为战神,以为他刀枪不入,是金刚不坏的身,其实也不过是一个□□凡胎,都是从血海里面杀出的经验。 「怎么,饭菜不合口味?」 度棋久久呆坐,项崖风放下筷子。 实际上,度棋在想,这双手浴血奋战,捏死她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毫不费力,度棋武功不稳定,怕是连反抗的机会也没有。 如履薄冰啊,度棋真想回去背单词备考。 度棋苦脸笑:「回王爷,妾身一时想家了,扰了王爷用膳,王爷千万不要见怪。」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页 不能出师不利,不能出师不利。 度棋给项崖风布菜,楚楚可怜地道:「大向山珍海味,妾身却在想安国的干汁苦菜,实在不该。」 小晴默默在一旁,每次吃饭度棋一桌菜都能吃完,末了还要打嗝再喝汤,今日分外多愁善感。 项崖风抬眸看她忙前忙后:「要是思家,明日我派人寻一些特产到府中,也好解夫人的思乡之苦。」 「不用!」度棋就是装的,哪敢麻烦她的大腿,语气温婉,继续说,「王府就是我的家,能陪在王爷身边是妾身受上天的眷顾,断断不敢再奢求其他东西,王爷,你要相信妾身真的是一心一意的。」 项崖风沉默不语,没有被她的一腔真情感动。 完了,用力过勐,显得有丁点儿的矫情。 也是,今日初见,尴尬来得自然,问题不大,还可以挽救一下。 「王爷,饭菜要凉了,吃冷食对身体不好。」说着,还咽口水。 项崖风混迹沙场,多狡猾的敌人都败在他的麾下,坐在同一桌上的度棋行事诡异,他还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足足一个半时辰,这顿晚饭才吃好,度棋饭桌上光顾着和项崖风表示自己的真心,饭没吃几口,这时回了房间肚里面空空,悔不当初。 说好的循序渐进的,项崖风该不会以为她别有所图吧。 打发小晴去准备沐浴用水,度棋靠在床沿磕冷硬的炒栗子。 今晚桌上的那个栗子炒肉看起来就很好吃,可惜她一筷子也没挨着,全夹给了项崖风,然后项崖风自个儿吃自个儿的,都意思意思给度棋夹菜。 这就是万千少女的美梦吗,度棋怕了。 三两下磕完栗子,度棋又灌下去一杯茶水,品一品味道甘甜,回味无穷,度棋拎起茶壶 ,再倒了半杯。 「王妃,王爷叫您过去给他更衣。」 小晴匆匆忙忙跑进来。 「噗——」 刚喝进嘴里的茶水全部吐了出来,度棋咳嗽了好一会儿,小晴给她顺气。 度棋摸着胸口,进展突然这么快? 应该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然而保下这颗脑袋。 夫妻之名害死人,度棋虽然打算抱大腿,可不想把自己搭进去。 一路走神到了项崖风的门口,度棋内心泪流满面,为何要让她遭受这些委屈。 项崖风站在一人高的铜镜前,负手而立。 此处得夸赞一声,项崖风面如冠玉,行如松。 度棋走向前,双手忍不住颤抖,给他褪去外衣,她个子偏矮一些,在身形伟岸的项崖风身边只挨着他的肩膀。 「夫人今年贵庚?」项崖风抬起双手,平视着镜中,度棋完全被挡了起来。 「回王爷,妾身年满十七。」 有种装嫩的罪恶感,不过项崖风二十有四,到底算下来还是他年长。 度棋就没做过伺候人的活儿,能把自己收拾干净都是万事大吉,这会儿在项崖风面前笨手笨脚。 项崖风也不挑剔她,偶尔和她搭话。 终于把项崖风衣服整理好,度棋低头就要退出去,谁料项崖风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度棋吓得腿立刻就软了,恨不得跪在地上装死。 手心的胎记 誓死不从! 度棋正要说自己身体不适云云,项崖风抓着她的手心,翻向上,看了她手心良久。 怯生生抬眼,只看见了昏黄烛光下,项崖风的轮廓有点模煳不清。 度棋的手心长了很多肉,粉粉嫩嫩,以前执行任务都带了银丝手套,倒是没有几道伤痕。 看项崖风不放手,度棋才知晓他在看什么。 项崖风轻轻放开,安抚似的拍她手背:「夫人莫怪,方才见你手上有一块印记,还以为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没想到是胎记。」 度棋把手藏到身后,捏着那一块月牙形的红色胎记,觉得好不烫手,随口扯一套说辞:「年幼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大,如今却有铜钱般大小了。」 项崖风眼神晦暗不明,把烛光通通挡开。 「今日夫人也乏了,回去好好歇息,明日圣上设宴为将士接风洗尘,圣上明言要带家眷,你随我去一趟吧。」 度棋仍有后怕,俯首低眉:「是,妾身知晓了。」 深吸一口气,度棋脚步绕圈圈,从房间里出来,小晴听她吩咐去端了缓解疲劳的泡脚水恰巧过来,就被度棋拉离了方向。 小晴晃晃荡盪差点把水洒了,忙问:「王妃,水不送进去了吗?」 度棋压低声音:「不送了,这哪里是送洗脚水,这是送人头。」 可别在说她心思缜密了,那一套套的她真的玩不过来,还是看项崖风,一个眼神就让人腿脚发软。 几近吓到混乱无助,度棋怕项崖风起了疑心,他的眼神里倒映的人不是他的王妃,而是一个敌国的细作。 小公主大逆不道,但有一点做的还不错,她在外人面前一直戴着面纱,见过她真容的贴身侍女也算不上,度棋就这个能谢谢她了。 深夜躺在床上,度棋心跳加速,茫然晃着手心,愈砍愈没有睡意,度棋摸出枕头下面的正宗绿的专四词彙,百无聊赖地翻起来。 这本书和她灵魂一起穿过来,书封破损了,且变得面目全非。 到这里后,书一直是师傅帮她保管,那老头爱不释手,偷偷警告度棋,不能给任何人见到书的内容。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页 度棋翻开第一页,上面确实写着她的英文名不错。 老头喜欢忽悠人,估计看她一个人远嫁他乡,孤苦伶仃,身负重任,怕她压力太大,逗她玩呢。 但在这里属于度棋的东西也只有这本词彙书,度棋把她抱在怀里,闭上双眸,祈求今夜有一个好梦。明日还要去参加宴席,压艷群芳不必有,精神一点总是要的。 奈何,还是失眠,项崖风那个眼神在她的脑海挥之不去,度棋感觉自己快只剩一根骨头了。 …… 深夜,四下无人,项崖风的房内烛火通明,他披了外衣,坐在椅子上。 转动手里的茶杯,对下面跪着的人吩咐道:「限你半月,将王妃过去十七年的事都打探清楚,我要知道谁为她接生,她到大向时又接触过那些人。」 安国离大向山高水长,半月的时间有点紧迫。 影卫黑色掩体,只留下一双很亮的眼睛:「是,属下定不辱命。」 「另外,派几个人暗中观察王妃,切莫泄露踪迹,」项崖风抿一口清茗,「下去吧,把事情办妥一点。」 影卫转眼就消失在屋内。 …… 因着今日要去参加宴席,一早项崖风就派人送来了服饰和珠钗,度棋晌午梳妆,傍晚才结束。 安坐在铜镜前,度棋亲抿朱唇,今日的妆不如出家那天浓烈,但恰到好处地突出了她五官的优点。 原身不是安国的人,眼眸间没有那种别样的风情,一身蓝衣加持,也独有味道。 眸光涟涟,眼尾向上,垂下的长睫好似低头含羞,抬起眼眸时恍若湖光倒影。 为她梳妆的小晴也惊住了,想着她这般风情,定能在宴席上惊绝四方。 而度棋此刻内心是崩溃的,梳的什么髮型,各种金的玉的往发间一插,头都忍不住往后仰。 小晴扶她出门,到大门之前度棋的眼睛都是半睁半闭,昨晚半夜才恍恍惚惚进入梦乡,一早就起困得慌。 以为小晴会一直不撒手,度棋放心闭眼上车,然而那丫头刚把度棋送上马车就退到一侧,度棋脚下打滑,冷不防向后倒去。 人还半梦半醒,喊都没顾得上喊,眨眼就落入一个宽厚的怀抱。 度棋睁眼对上项崖风的双眸。 庆功宴 项崖风将人扶正,随即自己也上了马车,度棋晕晕乎乎被塞了进去。 「昨晚没睡好?」项崖风放下帘子,轻声问。 度棋三魂六魄归位,牢记自己的使命:「睡足了,多谢王爷关心,妾身贱体无甚大碍,王爷是国之栋樑,应当时刻注意身体。」 她这般热情换来项崖风的一个鼻音回应。 度棋撇嘴。 项崖风闭眼养神,他生得一副好皮相,不当将军就是俊逸,铠甲一穿就是手持长剑的战神。 有些不明,那日度棋见他还没有这种感觉,此时在逼仄的内,他又是安静地不讨人厌,好像这个相公还不赖。 马车慢慢起步了,马蹄踏过石板路,咯哒咯哒地让人听了很舒服,外面是闹市的喧嚣,度棋闻到一股诱人的紫菜馄饨汤味。 小声模煳脱口:「好香……」 「夫人?」 项崖风缓缓睁开了眼睛,眸光早已沉淀,二十四年的摸爬滚打,他学会的是岿然不动。 度棋勐然回神,唇中的口水还在分泌,下意识咽了回去:「大向子民安居乐业,叫人感触颇丰。」 「圣上好德,百官勤勉,大势所趋。」 说完,不再吭声,又闭上眼睛。 度棋见他又「假死」,就轻轻车帘,看了一眼馄饨铺子的位置,暗自记在心中,又迅速放下帘子。 再回头看项崖风,还是那副路再颠簸,但他没半点反应的模样。 其实若是仔细观察,便会发觉,度棋也坐得极好,身体的倾斜角度一直保持着。 穿过热闹的大街,车流就少了许多,继续前进的大多是宝马香车,永王的马车从端门而过,而后停在宫门外,随后换了轿子进入了迷宫一般的皇宫。 度棋撩起帘子打量,此刻金乌西沉,明星荧荧,白日里的金碧辉煌只能看个大概。 红色的宫墙又高又厚,一路过去先是清一色肃正的御林军巡逻,再往里一些才看见粉裙肤如玉的宫婢。 一刻钟过得也快,下了轿子,项崖风带着度棋穿过了御花园,此时差不多是伸手只见白花花的一片了。 前来赴宴的人多为达官显贵,大部分都在御花园佯装偶遇,许多人旁边也宫里专门掌灯的人。项崖风虽也搭理那些前来搭话的人,但说的都是寒暄的话,没几句落在有用的点上。 他不遣退掌灯的太监,度棋看得懂项崖风的做法,那些人明为引路,实则是眼线,只要谁一不小心多说了一句,今夜皇上就会知道前因后果。 项崖风行得正,自然不怕这些。 花园里百花盛开,花粉都沾到了衣襟上,再走一段路就是宴席所在地。 剎那,红光拨开花丛,照在人们脸上,度棋这时已经能听到婉转如莺的丝竹声。 还有众人絮絮说话的声音,一下子人气热闹起来。 还没进场地,一尖嗓子太监高唿:「永王到。」 好吧,度棋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影子。 席间听见这声,纷纷起身,朝同一个方向行拱手礼。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页 项崖风一手放在腰后,一手搁在身前,天潢贵胄的气场散开,他眼睛都没转,道:「不必多礼,今夜圣上设宴,意在祈求风调雨顺,万民安康,诸位随心就好。」 头一句话就把皇上搬了出来,告诫这些大臣,不要主客不分,乱了秩序。 在场的都是大姜小姜,何等聪明,听言便自觉不再去打扰项崖风。 项崖风这才走上席位,席间第二座,度棋的桌子在他后面,一坐在那几乎就见不着了。 度棋望着项崖风厚实的背,余光觑着上头空着的座位,默默感嘆一声,项崖风这也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这些天项崖风与她接触甚少,她都忘了永王身份是怎样的尊贵,满朝文武想要攀附者甚多,可惜项崖风不买帐。 这个王爷是几代以来让人最放心的王爷,任凭坊间有何种流言,他愣是没有半点要谋反的心。 忠君爱民,他一颗滚烫的心都放在这上面了。 也是,如今国泰民安,除边境偶有敌寇来犯和圣上身体欠安外,大向近年倒没其他忧虑。 好好的也没必要整逼宫那一套,项崖风与当今圣上是同母所生,拥护圣明的兄长是他的职责。 落座不过一炷香,随着一高高唿,乐声骤停,众人屏声,离坐齐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们很熟吗 度棋手贴地,头贴手,借着仅能用的一点视线,见一个魁拔的黄袍男人走过来。 男人脚步沉稳,从鞋底开始便光彩照人,度棋不敢抬头,怕一抬眸就被金光闪闪的皇上亮瞎了眼睛。 「众爱卿平身,今日盛典,无需拘于小节。」皇上说完,朗声笑道,声音却带着病气。 他话是这么说,给一百个胆子谁也不会把话当真,又齐唤一声才纷纷起身。 丝竹声又继续且变了节奏,少许一群彩衣女子鱼贯而入,长袖翻飞,身段裊娜。 中间一人以纱蒙面,身着黄衣,眼波流转,手上动作行云流水,指甲点着丹蔻,手背恍若玉脂。 她腰肢极为灵活,摇摆之间控制得恰到好处,既无风尘气,又有神韵在。 虽是舞女,但姿态举止大方,度棋心想暗暗猜测,这定是后宫的佳丽。 实在惭愧,安国的女子能歌善舞,如果不是度棋能武不能舞,恐怕还得日日转圈圈给项崖风看。 她不晕项崖风都得晕。 一曲终了,女子摘下面纱,那容貌并不倾国倾城,但清淡耐看,又是处于最好的年华,更加风味无穷。 皇上大悦,喜道:「爱妃辛苦,快,赐座。」 侍者立马摆下坐垫在皇上的矮桌侧面,溆妃挽唇而笑,莲步轻移,动如流云地坐下。 皇上龙颜红润,留着精神奕奕的短须,先是说了一番夸赞众卿家的客套话,而后又是一大段希望大向十风五雨的言辞。 下面百官除项崖风和一个锦衣公子模样的青年外都忙忙附和。 后皇上似乎也说乏了,只说尽兴而归。 从始至终度棋秉持礼教,不敢多看上座一眼,一来皇上真的很闪,二来她不想让人注意到自己。 可她就算没有多余的动作,也还是有目光落在她身上,而且还不止一人在关注着她。 度棋默默地仰头看看满天星辰,心中无奈,项崖风都把她遮得一缕不露,怎么还有要这么艰难地打量她。 她向来五官敏锐,已经锁住了目光源头,居然是溆妃和对面的一青年。 青年不知是何身份,面如冠玉,青衣秀逸。 度棋不做声色,任由观猴。 席上皇上与项崖风相谈胜欢,此时皇上才是真的愿意去说一些,既不谈天下大势,也无甚虚词。 可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度棋的身上,只见皇上红光满面,乐呵呵地问:「这就是弟媳吧,娴雅德淑,不愧为安国马上驰骋的公主,在我大向定也是巾帼不让鬚眉啊。」 这夸的真不走心,前因不接后果,度棋还得诚惶诚恐,伏地行礼:「陛下万安,大向钟灵毓秀,群英荟萃,安国不过是弹丸之地,凭靠神山安身于世,大向将士英勇,安国勇士乃是天性使然,等等万不敢和大向相提并论。」 度棋出身于安国,一点自我荣誉感也没有,遇人遇事,不管是谁,美丑与否,夸就对了。 伸手还不打笑脸人。 度棋作为战败国的公主,如此放低姿态,席间众臣自觉忽略她的夸张言论,听了这些话,也是心中一喜。 项崖风却看出皇上和度棋都是虚与委蛇,附着一层老茧的指腹在矮桌上动了动。 也是在度棋说完话的时候,对面的目光投得更明显了。 感觉仿佛赴的是鸿门宴,度棋如临深渊,唿吸之间也是小心谨慎。 桌上饭食她没怎么动,估计心里还念着街上热乎乎的馄饨。 劳什子的宴席好生无趣,坐久了还感到丝丝寒气。 一个时辰之后,宴会还没有结束的迹象,并且皇上还临时起意,要夜游御花园。 娘喂,大晚上的游什么园,乌漆麻黑啥也看不清楚,去赏蚊虫一顿佳肴吗?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家眷还得携手赏月,互述女工技巧。 要度棋讲解一套剑法倒是没问题,讲女工得要了老命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页 还好度棋假意称病,等谁一和她多说两个字,她就咳嗽,如此几次,和她搭话的人倒也少了。 本以为可以无事地熬过,可有一女子,不过十五岁,一双媚眼往上勾,小小年纪大了还有几分嚣张的气息在。 度棋现在扎的这一堆,不是贵夫人,就是千金小姐,但看那些人都有意让女子,想来女子身份也是尊贵。 「姐姐就是永王妃吗,小女与露参见王妃娘娘。」女子正笑脸吟吟地走向度棋,矮身行礼。 度棋简直头疼,没看见她故意躲着吗,还特意找茬。 「这位妹妹举止高雅,谈吐不俗,端得是难得一见的仙姿,不知是哪家的明珠?」说话之际,度棋由小晴扶着,气若游丝。 少女淡紫色的衣裙繁复浓重,眼眸又大又媚:「姐姐叫我与露便好,不必这般生分。」 这话说的,度棋都想问她们很熟吗。 王妃落水了 赵与露,当今宰相的二千金,平日里备受娇惯,情窦初开时便对项崖风倾心。 度棋见她身边那个婢女眼熟,仔细一看才记起买栗子的时候见过。 再联想那日她说的一番话,度棋瞭然自己这是遇上情敌了,敢抢她的大腿! 「承蒙与露小姐不嫌弃,我向来体弱多病,与我多待几日,连自家姐姐都会说还行气息不畅。今日和与露小姐相识,实在是大幸。」 她说了两句话忽然又记起来轻咳两声,赵与露先听她说话还洋洋得意,而后一听后续,笑意全无。 度棋言外之意是说,她这病会传染啊! 赵与露脸色变了,黑夜中别人可能看不大清,但度棋能看得一清二楚,就五彩斑斓的挺好看。 下意识地,赵与露往后退了半步,和度棋拉开一些距离,头上的珠钗泠泠作响。 但她又锲而不捨颤巍巍地道:「姐姐,我们去河边赏花吧,清月池旁柳树林有奇花名为玉面银兰,月下生辉,是王爷征战时带回来的,姐姐一定会喜欢。」 本来度棋没多大的兴趣,听到和项崖风有关,就燃起了好奇之火,遂答应。 御花园里灯火幽微,景物并看不真切,唯独茵茵草地上的几株玉面银兰流光四溢。 月下生辉,该是这般模样。 薄如蝉翼的花瓣伫立在枝头,清冷的月光映在白色的薄膜上,仿佛给玉面银兰度了一层银光。 枝叶细长,像是身姿长细的女子。 几个家眷忍不住惊嘆,连说话的声音都小了许多,似乎是怕吵到眼前的美景。 度棋从玉面银兰联想到悽美的昙花上,美景不长留,最美的从来都是无声无息地走了。 看项崖风秉性凌如寒冬,倒是没想过他也会留意这些事物。 「玉面银兰在大向只有圣上的御花园才有,妹妹一直想来观赏,今儿才是找到机会,还是拖姐姐的福。」赵与露说着说着,就挽上了度棋的手。 度棋一阵无语,是不怕被传染了吗? 「不如走近看看?」后面不知是哪个女眷开了声。 「好啊,小心一些。」赵与露说着,拉着假装有气无力地度棋向前走去。 一走近果然景色都不一样了,池光摇摇,与月辉交织在花上。 「靠池边好像还有一朵,比这些还要好看。」出声的又是另一个女眷。 闻言,度棋静止了一下,夜风抚过她的鬓角,凉嗖嗖的。 她内心讽笑一声,以为今天玩的什么局,原来是「借刀杀人」。 赵与露听了后面人的话不疑有他,还带着度棋往前走,口中还愣头愣脑地说「姐姐」如何。 「咳……」 到犯病的时候了,度棋咳完之后轻扶脑袋,跟着女眷后面的小晴想要上前,但是前面的人一直变换着位置,阻挡了她的路。 「姐姐怎么了?」赵与露捏着度棋的手腕。 怜她被人当了挡箭牌,度棋按了按她的手背,道:「无事,想来是池边湿冷,回去应该就好了。」 「那回去吧。」赵与露全程被人牵着鼻子走。 她们正要回来,赵与露不知脚下踩到什么东西,后腰莫名又着一击,竟是变了方向把度棋往池中方向推。 度棋身体已经斜过来了,脚倒是还站得很稳,视线颠转之时她看见一个身影,她眸子静了片刻。 而后,只见她推搡之间弄拙成巧居然把赵与露推了回去,她自身则是娇柔地「啊呀」一声,硬邦邦地栽进池塘里。 连扑腾都没有,水花消失之后就沉了下去。 度棋:「咕噜噜……」 一屁股坐在草地上的赵与露大梦初醒,心一下子就慌了,喊话也喊不出来。 「来人啊!永王妃落水了!」这次出声的又不是之前的女眷了。 岸上的六个人,除了赵与露真正惊慌外,其他人都是含笑看戏的姿态。 「救命啊,快来人啊。」 声音都放得不是很大,像是怕伤了自己的嗓子。 正在她们得意的时候,一个身影从桥上飞下,轻踏在水面,如履平地,他动作很快,须臾之间就到了度棋落水的地方,连滞留都没有,直接沉入水底。 几个幸灾乐祸的人都傻了,这身华服在宴会是才见过,没曾想会出现在这。 春日里的水对普通人来说或许还冷,但是对于度棋,那是没什么感觉,她有内力护身,暖和着。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页 度棋在水中不停滑动,就等有人跳下水来救她。 水底是不怎么看得清东西的,但她能感觉到有一股力量正在向她奔来。 等人到面前了,度棋才认出来人,她家王爷项崖风。 度棋立刻停了动作,任由身子往下沉去,项崖风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搂住度棋的腰一刻也不耽搁地往水面游。 她们「借刀杀人」,她苦肉计,堪称绝配。 据说是得了风寒 「咳咳咳……」 度棋落下去时嘴闭得很紧,其实一点水也没喝着,当下这些反应都是装出来的罢了。 未睁眼,度棋怕自己看见项崖风冷漠的表情就不知接下如何开展。 度棋坐在草地中,上身靠在项崖风的胸膛,嘤嘤呜呜地道:「吓死妾身了,王爷,我们回府……」 一等女眷瞠目结舌,尤其是赵与露,平日里项崖风冷面修罗,虽说并不惜字如金,但几段冷言冷语下来,威慑力不减反增。 怀里的度棋抖得像是在筛糠,项崖风眸色凉了下去,把人抱起,那人双手哆哆嗦嗦搂住他的脖子,把脸埋了起来。 他们一站起来,女眷们纷纷跪倒,大唿「王爷」。 小晴扑通跪在他脚边,慌张不已:「奴婢该死,请王爷治奴婢的罪。」 项崖风一个不漏地打量过去,启口:「王大人的夫人,高侍郎的妹妹,赵宰相的千金,今晚倒也是热闹得很。」 赵与露惊魂甫定,此时又被他一通点名骇得觳觫不已,半句话也不敢多说。 「起来,回府。」 小晴听言,忙不迭起身。 项崖风带人离开,沉稳踏上归家的桥。 度棋露出一只眼睛,越过小晴往后看了看,看见几人在树下交头接耳,互相埋怨,赵与露气得跺脚。 既然自己是踩着她们上来的,度棋也不想多做计较,低低叫道:「王爷。」 「何事,冷吗?」 月光洒在项崖风的肩上,沉甸甸的,犹如他担着的是万里江河。 度棋思索少许,道:「方才妾身不小心踩滑掉入池中,又不会凫水,我以为再也见不到王爷了。」 她又道明自己是踩滑,又向项崖风撒娇,项崖风简直看不透她,在对岸项崖风看得清清楚楚,分明是有人推了一把。 「你放心,今晚的事不会就此了结。」 度棋闻言咳嗽,暗示的还不明显吗? 她要的是不追究啊,得罪那么多妇人干什么,她将自己捏得如此圆滑,想的也是对面可以不带稜角,虚情假意也好,总好过针尖对麦芒。 「当时天黑,妾身也未看清楚,早知道便不去看银面玉兰了。」 「银面玉兰?」 这话题转移得好。 「对啊,」她这一声开口中气足,意识到后故意放低,才继续说,「妾身还没有见过那般清新脱俗的兰花,想来安国也没有此等仙物。」 她一信口乱夸,项崖风又缄口不言。 度棋:「……」 听说是项崖风从异国他乡特意带回来的花,度棋才不吝夸赞,结果又换来这种回復。 度棋没注意,在走到停放马车的地方之前她身上已经干了,发梢柔顺地贴在项崖风的身上。 作为大向的战神,项崖风内力深厚,单是一点点就给了度棋足够的温暖。 像他这样忠君爱民的王爷,对大向做的决定,顺应常理,连大向塞给他一个不明不白的王妃,他也心甘接受。 度棋心里无端升起一股落寞,若是换作真正的公主,他也是这么护着她吗,那怕只是碍于当前的身份。 无情的人装作有情,无声无息把彼此冻到麻木,最为可怖。 回到王府,泡过一个热水澡,度棋软绵绵躺进被窝。 次日,度棋醒来浑身乏力,其实就是睡太迟,身体一时半会儿跟不上活动,她灵光一现,继续倒回去。 小晴端水进屋服侍她洗漱,没见人起来,小心走到床边,试探地问:「王妃,时候不早了,早点打算在哪吃?」 度棋背对着她,口鼻掩在被窝:「没有胃口,不吃了,我头有些晕,我再睡一会儿,无事不要来打扰。」 拒绝吃早点她心比谁都痛。 小晴蹙眉:「王妃莫不是着凉了,我去请大夫!」 度棋在被窝里一激动:「啊,对,可能是昨夜受了风寒,切莫惊动王爷,快去快回。」 小晴不再耽搁,转身出门。 掀开被窝,腾一下坐起来,度棋伸头往外看,希望小晴能理解她话里的意思,瞒着她去禀告项崖风。 嘆气无力靠在床上,度棋黛发睡得凌乱,眼皮子耷拉在一块儿。 不吃早饭,感觉低血糖都要犯了。 倒不如起来喝点水垫着。 度棋一只脚横下床,身手敏捷凑到桌前,悠闲地喝了半壶茶。 来一碗馄饨 度棋饿到腹内如有火烧,两刻钟后,小晴风风火火地外面回来。 这时,度棋气息奄奄地躺在床上,伸出白皙的手腕给大夫诊断。 白花鬍子大夫沉吟摸了脉象良久,度棋真怕他突然起身道喜,那项崖风头上能跑马了。 「如何,我家王妃有没有大碍?」小晴候在一边。 度棋掩唇咳嗽:「但说无妨,这点小疾我还是能承受。」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页 大夫极其为难,现在的情况是,他摸着度棋脉象平稳,连一点旧疾也无。 但他是城里赫赫有名的郎中,王妃气息微弱,面色苍白,应是身体不适,再加上昨日落水,估计是风寒。 「回王妃的话,王妃是受凉得了风寒,草民写一个药方,抓几贴药服下便会无碍,不必过多忧心。」 总算说她有病了,度棋欣慰无比:「多谢大夫,小晴,等大夫写完你就去抓药,记住小心一些。」 所以,小晴到底有没有告诉项崖风她卧床不起的事。 大夫一头雾水出府,今早度棋茶米不进,小晴叫厨房煮了白粥送过来。 度棋端着白粥嘴里快淡出鸟来,好歹放点虾仁啊,王府的虾仁饱满新鲜,让人多馋啊。 顾及现在自己是病体,度棋吃粥的时候还知道剩一口在碗里,寡淡的粥让她更嚮往街上闻到的馄饨味。 砸吧砸吧嘴,度棋又睡回去。 半会儿,药煎好了,度棋捏着鼻子喝完,吃了三颗蜜枣。 小晴谨记她的教诲,当真瞒着项崖风,后者忙于公务,直到晚上也没来看望度棋。 度棋第二日继续装病,项崖风还是没出现。 清淡的东西吃着浑身难受,度棋把小晴支开去睡觉,自己换上一身便装,捡了一点碎银出门。 当下还没到宵禁的时间,度棋径直奔向馄饨铺子。 她戴着面纱,豪爽往桌前一坐:「老闆,来一碗馄饨,皮薄肉多的那种。」 老闆正要收摊,见到桌上的碎银,手痒了,把手上的板凳放下吆喝:「客官稍等片刻,热乎乎的馄饨一会儿就好。」 度棋怕他拿不新鲜的煮,站起来到锅旁边去守着,指挥说:「哎对,老闆多包一点肉,你放心,这点肉漏不了,那个紫菜可以碎一点,葱就不要放了……」 老闆拿着馄饨皮看她:「客官,我做了十几年的馄饨,怎么做我还是知道的。」 度棋讪讪笑笑:「我就随便说说,那利落一点吧,我看天快黑了,都没几个人吃馄饨了。」 原来是有自知之明的人。 老闆包馄饨,度棋就启动赞不绝口模式:「那日偶然路过,闻见馄饨香味便记到今日,听闻老闆手艺练了十几年,这齣锅的馄饨必然是上上等的美味。其实呀,有的时候,街边小吃比山珍海味好吃多了,不是我恭维,老闆你这馄饨比隔壁留仙居的佛跳墙还有味道。」 馄饨放进水里了,老闆开始调汤:「若是我没有记错,客官是第一次来吃我家馄饨吧,怎就知如此美味?」 度棋:「咳……」 拆人台阶算什么本事,夸你你还不乐意了。 老闆把馄饨端上来了,果然,这香味勾人心魂,一口一个小馄饨,有些烫嘴。 鲜美的汤汁和有嚼劲的肉落入口腔,度棋觉得自己这些天来算是值了,她不经意间已经撩着面纱吃下五六个馄饨。 腹中有了饱感,经不住诱惑又多吃几个,少许就从王妃变成了馋虫,连老闆端上来的虾米粥也吃得一干二净。 老闆乐呵呵地和她打趣:「吃这么会积食。」 「无妨,」度棋默默摸了摸肚子,「左右消化快,没这些讲究。」 看到做出来的东西得到客人的认可,老闆总是高兴的,还问度棋还会不会来。 度棋思索片刻:「老闆若是在,那我偶尔也会来的,只是希望……」 说到一半,度棋眉心没由来地一皱,耳尖微动,反射性看向黑黢黢的巷口。 暮色很静。 半刻,巷口不知道什么东西被什么东西碰掉了,「哐哐」响着。 「贼人哪里走!」民宅里,有人高唿一声。 度棋心下一跳,转眼就见一道黑影在巷口闪过,竟让她遇到这事了。 二话不说,度棋操起身下的板凳,脚下生风一般追了上去,手里提着板凳,她动作还是很快,老闆都没反应过来她掳走了何物。 多日不用的力在身体里炸开,度棋浑身通畅,看了眼黑暗中躲闪的影子,手腕处聚力,把板凳横射出去。 巷子里有一声闷响,随后是连着的清脆声,命短的板凳就这么四分五裂,英勇牺牲了。 高手对招切记别出声 「大胆贼人,光天……天子脚下竟敢造次,还不速速束手就擒!」度棋说话飞身两不误。 贼人被一张飞凳打断奔逃的步伐,背心正中一道劲风唿来,贼人干脆回头,对上了度棋的掌。 同时也对上度棋的视线,两个人都戴着遮面的东西,一切的交谈都由眼神来完成。 身形颀长的贼人仿佛是没想到追上来的是一个女子,神情凝滞须臾,才专心应对铺天盖地的招式。 度棋身上有了一层薄汗,心头却觉得酣畅无比。 安国有影子杀手名为「风」,「风」过无痕,鬼神震惊,安国能与之匹敌的少之又少,更别提是「风」的首领,那几乎是瞬息之间夺人首级。 然而…… 度棋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面前这个贼人身手卓绝,多次过招都是互相伤不着对方一分。 而且依照她不稳定的发挥…… 手腕翻转一圈,度棋面色严谨,腾空而起,抓住了贼人的双肩,从他头顶掠过。 本想四两拨千斤摔倒贼人,可是当度棋落地时还是扯不动贼人的身形。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页 度棋当机立断放弃这个想法,转而迅速蹲下横出一条腿扫贼人的右脚。 不出所料,贼人反应很快,他往旁边一跃,没人度棋得逞。 这样一来,两个人就拉开了距离,难免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彼此。 「功夫不错,招招直取要害,师从何人?」度棋后脚退半步,随时准备攻击。 贼人看清她的动作,但就是不出声。 棋逢对手,如果不是在这样的场合下,度棋真想和他约战三天三夜,非要分出个胜负才行。 她,自从上了度棋的身,内力再也没有这么通畅过。 大向果然卧虎藏龙,不容小觑,看来她以后行事得万分小心才行。 隐在面纱下的嘴角上扬,度棋掌上蓄力,欲再来一回合找找贼人的破绽。 与此同时,响亮的铜锣声在夜空中盪开,度棋被震得耳朵发麻,贼人身形也停顿了一下。 「来人啊,贼人在那!」 须臾,一个官兵带着一队人马风风火火地冲过来。 让人哭笑不得的是,度棋和贼人默契地对看一眼,几乎能读懂对方想要脱身的渴望。 于是,俩人不打一声招唿,说收招就收招,各自跃向一边的墙跑了。 等那一串火把到场的时候,只见到一堆木头板块。 今晚体内的血液像是甦醒,时刻不早,度棋却是神清气爽。 怕有人跟踪,她在大街上漫无目的转了一刻钟,待听不到丝毫动静,她才寻着王府的路回去。 王府偏院墙角的桃花枝丫在夜空中抖动少许,一阵窸窣声就在院中散开。 很低,低到可以被忽视。 度棋悄无声息地进屋,脱下那身粗布麻衣塞在床底,倒了杯凉茶喝才躺下歇息。 她倒是头沾枕头,万事无忧,有人却没有这样的好待遇。 只说那贼人脱困之后也同样转了一圈才去往目的地。 他落在一处豪大的宅院,宅院里已经没几间屋子点着灯,他像是到了自己府上,径直走向一间房。 开门后他神色凝重地扯下脸上的黑布,俊朗锋利的五官在昏黄烛光的衬托下犹像神剑出鞘。 其实如果度棋当时过招的之际好好看一眼这双眼睛,那她保定会大吃一惊。 眼眸沉静,情绪外露并不明显,看着这双眼睛,人们会不由自主想起边漠的夜。 风沙四起,一条古老的河流穿梭在大漠之中,源源不断,不知去往了何处。 和度棋刚打过照面的人边脱夜行衣,边敲了桌上的小钟一下。 古朴的声音传出门外,五弹指的时间一个黑衣人应声出现在屋内,他浑身拢在黑衣之下,只露出一双眼睛,屈膝行礼:「王爷。」 贼人摇身一变成了项崖风,项崖风双手背在身后,回忆之后吩咐:「去查一个女子,她武功高强,个子不高,当时她蒙着脸,我也没看清,只是说话的声音……」 项崖风说着忽地沉默了,眸子望向地面,不可察觉地皱了一下眉心。 那嗓音,他竟觉得很熟悉。 「王爷,还要要补充的吗?」黑衣人斗胆问了一句。 项崖风摆手:「不,你直接去问馄饨老闆,或许会有一些线索。如果问不出,就去查进来进入皇城的外来人,尤其是外域女子。」 当时那女子的招式诡异,项崖风接触过不少高手,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是。」黑衣人俯仰之间消失在原地。 项崖风转头看院中的满地清辉,神色淡然,不知心中正在盘算什么。 次日,多管闲事管到自家王爷身上的度棋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踢开被子坐了起来。 落水后她睡都要睡发霉了,小晴尽忠职守,一大早就来她房里守着。 红光满面的度棋只好又软弱无力地躺了回去,她估算着时间,清醒了半天。 期间小晴问她要吃什么,她食欲不振地道:「无甚想吃的,你别忙活了,我不饿,去休息吧,有事我会叫你。」 府上丢了一张板凳 可小晴说什么也不离开。 所以,度棋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闭着眼睛有意识地躺了一下午。 夜晚的时候小晴终于累了,服侍度棋吃下药,就回房间睡觉。 度棋在她回去之后摸出枕头下的专四词彙书背了一个时辰的单词,恍惚觉得好似回到了通宵刷阅读题的时候,不免出神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把书放回去,一回生,二回熟地换上粗布麻衣拎着一张板凳老路熘了出去。 她今天没吃馄饨,把板凳还给老闆,片刻不留回来了。 话说前天晚上被项崖风派去查人的黑衣人一无所获,馄饨老闆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项崖风心道那女子藏的真好,易服路过馄饨铺却发现了不对劲。 那张黑漆板凳,不是他府上的吗? 项崖风站在原处看了看,确实看到了板凳脚上的编号,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在手背点着。 倏地,动作停止了。 「回府。」项崖风果断地说。 …… 「夫人,您身子当真是大好了,这下王爷也放心了。」小晴喜悦地道。 「亏得你机灵,没让王爷知晓,王爷日理万里,哪里还有时间与我纠缠。」 度棋红光满面,表示上在夸小晴,内心对她燃起来一丢丢的失望。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页 让不要向项崖风透露,果真就守口如瓶,王府可是项崖风当家,怎么还由着被人欺瞒。 小晴不知度棋的忧愁,俯身问:「王妃几日吃得清淡,不知今日想吃点什么,先前王妃不是还说想吃留仙居的佛跳墙,不如奴婢去将厨子请来?」 闻言,度棋瞬间来了精神:「佛跳墙?甚好!不用请厨子,拿一个食盒,哦不,两个,它家的凉拌猪蹄也带上一点回来。」 「这似乎有些过于油腻了……」 「不会,刚刚好。」 度棋跳下床,去找妆奁里的私房钱:「幸好我存了一点钱,你去再问问后厨煲猪骨汤需要注意什么,王爷在外劳顿,我想下厨给王爷做点吃食补补。」 她其实想直接问能不能要到大厨的食谱,转念一想,那是人家家传之物,宝贵着只好退而求其次。 「奴婢遵命,一会儿便去,王妃对王爷真是……」小晴话才说了一半,下一刻目瞪口呆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度棋不知道她看见了何物,自我良好地道:「体贴入微,情根深种,其实没有这么夸张啦。」 小晴没有回答度棋,而是立即跪在地上:「奴婢该死,奴婢不知王爷前来,失了礼数。」 度棋手脚慌乱:「王王王……爷!」 项崖风一身玄衣,跨进门来,他在门口把度棋的话从头到尾一字不落听完了才出声提示小晴。 门口站了三个侍卫,而见修长的人进来,度棋走到外间的腿立即无力软了下去,扶住桌椅:「妾身见过王爷,王爷前来怎么也不通报一声,妾身还来不及梳洗,冲撞了王爷……怎么还带这么多人……」 项崖风无视了她的话,冷眼在屋内环视一圈。 度棋咽口水:「王爷可是在找什么东西?」 「进来,」项崖风唤外面的人,「动作轻一点,不要损坏王妃的桌椅。」 三个侍卫应声进屋,轻手轻脚地翻找角落。 好不容易把人盼来了,看他这架势,像是要抄了她的院子。 莫不是细作的身份被他察觉,进屋来搜证据了? 天要亡我! 外间看完,项崖风一言不发又走进里间,见到了杂乱无章的梳妆檯。 度棋急忙跟上去:「王爷,府上遭贼了吗,丢了何物?」 项崖风恰好走到她的软帐前,伸手撩起床帐,回头道:「也不是贵重的物品,府上丢了一张板凳而已,本王担心贼人惊扰过夫人,特来查看。」 度棋心叫糟糕,埋怨自己管不住手,现在一眼瞧项崖风的背影,才知道那日傍晚交手的人是项崖风。 她当时唤他「贼人」来着。 真是天道好轮迴,苍天饶过谁。 项崖风翻找的动作没停下,度棋眼疾手快抓住他掀枕头的手,勐然跪下:「王爷,妾身有事要说。」 稳住被她拉得踉跄的身形,项崖风坐在床沿,稍稍偏头:「夫人有何事要与本王说。」 度棋头贴在地上,没有抬起,眼珠子乱转:「府上丢的板凳是妾身拿出去的!」 发现词彙书 春日艷阳天,度棋却觉着骨子里冒出来了许多寒气。 项崖风光是坐在那,不怒而威,度棋跪着腿也抖得厉害,恨不得一头磕死,说不一定就回去了。 「本王今日才得知夫人受了风寒,身子骨正虚着,起来说话。」 哪有卧病在床的人把馄饨铺的板凳扔得那么远的,等听见这话,度棋更加不能抬头,立志做一只鸵鸟。 「不敢,妾身风寒已大好了,就……就这么说吧。」 项崖风垂眸看她头上的发旋儿,面前的人指尖在地板上一直磨蹭,明显是万分惶恐不安,那日耀武扬威,伸张正义的模样一丝不见。 「从何处说起?」 「王爷喜欢听故事吗?」 只要不是怀疑她细作的身份,度棋还能吊着一口气忽悠项崖风。 项崖风把人从地上拉起来:「那得看有真凭实据还是瞎编乱造的故事。」 下肢软成一摊烂泥,度棋雏鸟一般趴在床沿,迴避项崖风灼热的目光,给他挑着点讲了安国王上王妃让她自幼学武,自己又是怎么偶尔出去觅食的故事。 项崖风听完,面色严肃:「没了?」 犹豫半晌,度棋瞄着他的眼神进行补充:「妾身在安国时便常听闻王爷英勇盖世,武功出神入化,能以一人之力对抗千军,当时还以为是唬孩子的说辞,竟没想到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然后,项崖风不理她了。 倔强的大腿比较有想法。 「回禀王爷,没有找到可疑的东西。」 三个侍卫什么也没找到,度棋刚来一个月,大向一点机密也没把握住,自然还未与安国通信。 「都下去吧。」项崖风挥手。 度棋松一口气,人从床沿上掉了下去。 「夫人好生休息,府上的厨子要是不对味道,换了就是,不用这么麻烦。」 项崖风站起来之前说了这么一句,很是霸道,没留下反驳的余地。 人生无望了,要焐热这一块冰。 小晴熘到度棋的身边,把她半拉半拖从地上扶到床上,脸色也是苍白一片,她认真把被弄乱的被褥叠好。 度棋撑着额头,盼着项崖风早一些离开。 「啪——」 小晴在抖被子的时候不知把什么东西弄掉了,度棋听这清脆的一声,心提到了嗓子眼,眼疾手快地把可怜巴巴掉在地上的绿皮书提到其他地方。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页 这人倒霉起来,一点小事都是不顺利的。 只见那绿皮的败家玩意直接砸到了项崖风的后脚,度棋用的力道可不小,项崖风当即停下步伐转身来看。 小晴又以相同的姿势跪了下去:「奴婢该死!」 度棋:「……」 天要亡我! 项崖风拾起书,不紧不慢地翻了两页,眼神落在怪异的文字上,眼皮子遽然一抬:「这似乎不是安国的文字,对吗,王妃?」 王妃此刻只想引颈自刎,忙嘴上跑马:「这是别的小国的古文字,妾身偶然寻得,觉得有趣便带在身边时而看看。」 项崖风似乎对上面的字母和简体汉字很感兴趣,移步回来,站在度棋的面前:「夫人可识得这些字?」 一个得意过头,度棋仰天大笑:「那必须的啊……咳……妾身日日钻研,挑灯夜读数年,勉强识得一些。」 项崖风听言上下将她看了一个遍,目光像是利刃,要刮下一层皮才能满足作罢。 如此过了一弹指,项崖风翻过度棋的手心,交还书:「既然夫人这般爱惜,那便要收好了。」 度棋忙不迭道:「是是是。」 项崖风终于走了,度棋脱力坐在圆凳上。 小晴双肩耸起,头贴手,手贴地:「王妃,那今日还是吃佛跳墙吗?」 佛跳墙? 度棋只想跳墙。 破绽百出,迟早被发现细作的身份,趁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加把力抱上项崖风的大腿。 今日他虽是产生了疑心,好在也只是来照例寻了寻,不管项崖风是否相信了度棋找的託词,至少还没动武。 …… 却说项崖风出了院子,流连在正厅,加了一道「尽快查清王妃事宜」的命令。 特意炖的汤 留仙居的厨子被请到了府内,度棋一面说着不便麻烦另一面又滔滔不绝地点菜名。 吃了三日,度棋油光满面。 隐约觉着腮帮子也开始长肉,度棋心想授人以渔不如授人以鱼,吃人饭菜不如学人做饭。 大厨在厨房里忙活,度棋假意去监督,软磨硬泡和大厨学了不少经验。 犹记得那日项崖风冷酷的面容,度棋偶尔想起还瑟瑟发抖,怪异的是,项崖风接下来并没有找她的刺。 度棋抱大腿计划迟迟没有进展,今日灵光一现打算从为突破口,项崖风一个常年在外吃风沙的大将,不爱美人总得亲近美食吧? 如此一想,度棋信心十足,差小晴去集市上买了新鲜的猪骨回来,剁了几块姜,要给项崖风进补。 度棋此时身处后厨,围上围裙,额间布满细汗,一心都扑在火上那锅汤上。 后厨的家丁及厨娘等在一旁打望,见她真的用得来厨具担忧的心才落回肚子里。 骨头炖上有好一会儿,度棋搬了一张板凳在旁边守着,熬一炷香她便舀出一勺尝味道。 虽然这是她到这里之后头一回下厨,但现代的技能并没有丢失,汤汁爽口,流连在唇齿之间。 骨头上的肉久久炖不糜,汤都被度棋喝了一半,她喝饱了,旁边的下人看愣了。 王爷进用的食物谁敢这么尝,也就是王妃,想来是因着身份高贵,便肆无忌惮了。 足足一个半时辰,一锅清水成了小半锅浓汤,度棋用一个精緻的碗把汤装起来,放在食案上,收拾一下形容,迫不及待端给项崖风。 众人目送她远去,心痒难耐,想知道她这一去项崖风会给怎样的回覆。 「王妃,小心一些,您走太快了。」 小晴小碎步跟在她的身后。 这点速度杜宇度棋来说小菜一碟,她根本用不着看下面的路,照样台阶如同平地。 项崖风几日不见她,那也不能等那块冰继续冻下去,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到了书房的门口,度棋清清嗓子:「王爷,妾身给您炖了哎呀——」 她高喊的下一刻项崖风抬头,忍不住攥紧手中的竹木简,替度棋捏一把冷汗。 度棋被门槛绊倒,手上的食案带着汤碗飞了出去,背后的小晴屏息,瞬间捂住双眼。 放下竹简,项崖风踩在书桌后腾空而起,抓到度棋飞过来的食案。 而度棋则是摔了一个人仰马翻,后跟翘上天,连连吸气:「痛死我了……」 汤一滴也没洒,项崖风转身把食案放在书桌上,慢慢走过去把坐在起来怨天尤人的度棋扶起。 「王妃不是轻功出神入化吗,何故至于斯?」 低沉的嗓音尽是在打趣度棋,度棋心灰意冷须臾,诈尸一样又有了活气。 「雕虫小技,不足挂齿,」度棋掸掸身上的灰,「妾身听闻王爷今日忙于处理政务,胃口大减,妾身便炖了一些汤,想请王爷尝尝。」 项崖风垂眸看她:「这些事王爷就是不用亲自操心了。」 他话音刚落,度棋激动不已:「不可!王爷就是妾身的天,妾身自然要事事以王爷为先,没有半分逾越的想法。」 一起去面圣 空气一度万分尴尬,无疑又是一次用力过度的翻船现场。 度棋露出赧色,摆出几分贤惠的姿态,嘴上却没跟上身体矫揉造作的节奏:「王爷,快喝,快喝。」 场景有点像汤里面放了什么不能下肚的药物,而居心不轨的黑手正在催促对面早一点动嘴。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页 项崖风也真听了她的言语,端起碗尝了一勺。 度棋期待地看着他的神情变化,半弹指之后失望极了,什么也分析不出。 便妥协,继续主动凑上去:「汤可还能入口,咸了或是淡了?」 「极好,辛苦王妃了。」 颇为不走心的评说,忽悠别人还过得去,面对一个枕头上的人,虽然还没有同过枕,却未免有些许的过分。 罢了,他是谁,大向的王爷,子民的大将军,这点不算什么。 度棋越挫越勇,收下碗,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思索明天给项崖风炖点啥,她待在厨房有事干,也不无聊,重点是可以放一盘碎嘴零食在灶台上,边吃边做。 她想的倒是周全,第二日公鸡方打鸣,接到了项崖风的口信。 让她拾掇拾掇,带上那本专四词彙,陪他进宫。 进宫?! 度棋听闻此消息瞬间从床上翻爬起来,顶着一头的杂乱,茫然四顾:「一同进宫,我和王爷一起?」 小晴连连点头:「是的,王管家刚来传话,还请王妃起身梳洗换衣。」 度棋见到皇上有种小时候做了坏事见到班主任的感觉,不,还要更糟一些,年级主任就比较恰当了。 「王爷可有说为何前往,我怕冲撞了龙颜,此刻心跳也加快了。」 小晴为她梳理黛发,摇摇头:「不知,但是嘱咐一定要带上什么绿色的书,王妃有何不清楚的地方,奴婢再去询问。」 度棋一脸的倦意,疲惫地看着铜镜中的绝色天姿:「不用了,我知道带哪本。」 项崖风那日表现出来对她的专四词彙非常感兴趣,他光自己感兴趣还不够,竟拉上皇上一齐。 老师傅再三叮嘱,这是保命符,如今皇上都注意到她的词彙本,莫不是所说无假? 天下奇谈。 经过小晴巧手,度棋瞬间有了精神,眉眼如画,行卧如云。 还是那日的马车,上去时的位置也未曾有变化。 项崖风第一眼见她便问词彙书带了否,度棋办事绝对能让人放心,她撩起袖子,拿出书籍:「王爷特意嘱咐的事,妾身怎敢忘。」 不出意料,她每一次抱大腿都抱在鞋底上,这一次也不例外。 又是不理,度棋斗志被激起,扯起笑容,贤良又淑德:「王爷今夜可有特别想吃的,妾身近来在练厨艺,想让王爷看看妾身的进步。」 对她非要进厨房祸害食材的事,项崖风选择了睁一眼闭一只眼:「随夫人心意,不要太劳累。」 度棋给他报了一堆菜名。 项崖风不为所动。 「那王爷还想喝什么汤吗,上次的猪骨汤妾身有经验了,这一次可以炖得更好。」 项崖风转身看她:「夫人就不问问,此行的目的吗?」 皇上要考她英语 此时若是说相信王爷,话里就会露馅,所以现在这个大腿不能抱。 度棋思索一番,选了最为「单纯」的说法:「当今圣上是王爷的兄长,妾身又是王爷的妻,按照亲疏远近,去面圣难道不是正常不过的事吗?」 后宫佳丽三千人,整天等着见皇上的能把眼睛熬出病来,这话当真是一身傻气。 项崖风觉得有意思,又继续问她:「那夫人觉得,为何又要戴上那本古语书?」 蒙了良久,度棋方知晓,古语书是啥玩意儿。 「莫不是圣上也对古语有所研究?」 说此话时,度棋想到的是皇上发现她细作的身份,引她带上证据去自投罗网,而她捂不热的这一块冰,急吼吼把她往地牢里面送。 上天应该多给她几个年头,捂冰是需要技术的,特别是这种坚硬无比的死水凝结而成的冰。 然而,项崖风的答案顺其自然:「夫人倒也聪明,待会不用太紧张,如实回答便是。」 度棋大雾,真的只和书有关? 她带着的确是她的词彙书无疑,怎么一个两个都想看,莫非书里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皇上也感兴趣,这得是多大的秘密。 一路忧心忡忡,磕磕绊绊进了御花园。 面圣的地点就在上次度棋落水的地方,玉面银兰白天收敛起花苞,如同一个白日安睡的美人,静静卧在树下。 规规整整行礼起来,度棋仍是不敢看皇上的脸,她几近把下巴贴在了身上。 皇上一身黄袍,颇有闲情雅致地在餵鱼,他把鱼饲料给身后的宫女,擦净手,亲切道:「王爷王妃站一块当真是般配,郎才女貌,举案齐眉。」 度棋,心想这话说的太对了,多夸一点给项崖风听,谣言听多了说不一定他就开窍了。 项崖风嘴上开窍:「圣上与皇后娘娘乃是万万夫妻的楷模,臣与夫人只是效仿。」 皇上朗声大笑,蜡黄的病色瞬时随风去了不少:「与朕还这么客气。」 度棋低头忍笑,项崖风应付皇上的时候有一种冷冰冰的不走心感觉在,很有意思。 项崖风面不改色,岿然不动。 「朕听闻,王妃偶得一本古语书,不知朕能否看看?」 终于来了! 度棋二话不说,双手奉上词彙书,不作其他多余的解释。 垂下头时,度棋听见了翻书的声音,是那种缓慢,许久才翻一页的速度。 「王妃抬起头来,朕有话问你。」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页 不说这声还行,一听见度棋双腿立刻软了,动作熟稔跪在地上:「皇上请说……」 那两兄弟没料想她反应如此大,项崖风头疼万分地把人提起来,扶稳她,怕人再次跪下。 「不用慌张,只需把知道的告诉朕,」皇上温声细语,「你确实认得上面的字没错?」 度棋点头如捣蒜。 「甚好!那朕考考你。」 度棋闻言勐地抬头,心说,皇上一个英语文盲,还考她? 就见皇上后面的太监俯首上前几步,展开手里的宣纸,度棋看清上面的鬼画符,唿吸急促起来。 这这这是good morning 啊! 他是我的大腿儿 依稀记得当年,那还是小学三年级,度棋有一个嗓音甜美的英语老师。第一次上英语课,她听到的第一个单词短语就是「早上好」,她不曾想英语也能这般动听。 渐渐地,度棋也对英语起了兴趣,老师也说,要是她可以拿出三分英语的力气在数学上,说不一定能沖年级前十。 往日的辉煌今日不值一提,只是觉得有些感嘆物非人也非。 度棋刚来的那个月,想家,深夜总是偷偷抹眼泪,奈何她的人设是冷血绝情但忠诚,人前她不敢表现半分怯色。直到离开安国,她才可以借着公主的身份,闹上一些小脾气。 度棋的思绪被自家王爷叫回,她方记起现在皇上等着她读英语。 几乎带着哭腔,度棋字正腔圆地读了出来,完毕,眼眶微红,颇为羞怯:「圣上,纸的方向拿倒了。」 展开纸的太监一听,浑身颤抖,跪了下去。 无心的一句话激起这么大的反应,度棋瞬间有点慌张,后悔不已,反正他们也不会认,何必要出声提示。 不认识的话…… 度棋灵光一现,目光里装着期待,既然皇上对英语这么感兴趣,那会不会对方也是穿越过来的,其实只是在试探她。 莫名有了这么一个想法,度棋两眼泪汪汪,要不是碍着圣上的尊贵身份,她估计一把鼻涕一把泪上去了。 皇上听见古怪的语言,面露茫然,看王妃情绪大起大落,还以为这古语是魔咒。 「朕有些事想问永王妃,去前面的凉亭吧,这里站着累。」 少倾,三人到了湖心的凉亭。 度棋安静地坐在项崖风的身边,怯生生等着问题,那静若雏鸟的姿态就差拉着项崖风的衣袖了。 宫女上了点心,度棋耐不住口水的折磨,眼睛直勾勾盯着精緻如花的糕点。 「永王妃从何处习得此古语?」 听见问话,度棋咽口水,忙不迭道:「回圣上,偶然见到这书,挑灯夜读数年,通晓了一些。」 这与上次说得无异,项崖风身体端正跪坐,手里转着茶杯。 皇上颔首,似乎是同意度棋的这个说法,赞许道:「无师自通古语,王妃天资聪颖,实属奇人。」 度棋偷偷看他,心说大家都是外边来的,还打这些幌子,就是不知道皇上来了多少年了,鬍子都熬出来了,这还能找到办法回去吗? 「nice to meet you. 」 度棋忽然口出异语,席上的两兄弟微愣。 皇上眼中神色没有变化,问道:「这是何意?」 居然不是老乡! 都准备好两眼泪汪汪了,居然就给她听这个! 度棋心如死灰:「祝圣上万福无疆的意思。」 皇上爽朗地笑,笑声越发地低:「甚好,也说一句祝福永王吧。」 那二人对视一眼,度棋思索一阵,轻启朱唇:「he is my thigh(他是我的大腿儿). 这是祝愿永王事事平安。」 项崖风听不懂,但见她笑容灿烂,默认了这个祝福。 面见过圣上,拽完了英语,在回府的途中,项崖风带度棋去吃了馄饨,尽管已经陪皇上用过晚膳。 慌里慌张起来接圣旨 天气晴好,万里无云万里天,度棋词彙书被皇上没收,相当于她的失眠读物没了。 在半夜好不容易才睡下的度棋,在早上恍恍惚惚又再次醒来,眼下挂着两个大黑眼圈儿。 精神还没彻彻底底醒来,腹内率先抗议,度棋揉揉空空如也的肚子,砸吧砸吧嘴。 「王妃!王妃!」 小晴人还没进院子,声音先行而至。 度棋一个激灵,顺口答道:「我在呢,何事?」 一剎那过后,小晴提着裙摆跑进来,进门就是行大礼,跪在地上,急忙解释:「叶公公来传圣旨了!」 度棋迷惑不已:「这么早?我也要去接旨?还来得及洗漱吗?」 小晴汗颜:「回王妃,此时已是晌午了,王爷说不用打扰您,所以奴婢才未曾提醒,另外,奴婢听闻,圣旨是颁给王妃的。」 「我去!!!」 静谧的小院里惊唿声穿破了天际,度棋连滚带爬从床上跳起来,抓上衣服就往身上套,嘴里念念叨叨:「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给我颁圣旨,等等……你可有听说,圣旨是奖还是惩?」 小晴给她梳头髮:「奴婢不知,不过奴婢看见了好几个大红箱子,是赏赐用的。」 度棋懵了,一本书可以换回来这么多东西,早知道早一点上交,早一点暴富。 …… 前厅,叶公公一脸和气,身材微圆,很有富态。 项崖风青丝收得一丝不苟,身姿端正,站在一旁等度棋前来接旨。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页 「永王妃这个时辰还在小睡,民间传言王爷和王妃恩爱如新,王妃深得王爷宠爱,果然不假。」 来晚了的度棋恰好听到这个评价,眼泪不争气地要掉出来,她想高喊,传言不可信啊,这都是假的。 假的! 她打扮还算日常,毕竟也没有时间仔细梳妆了。 项崖风下了前厅,向她示意跪下接旨,度棋气还没喘匀呢,双腿一软,跪在地上,磕出了声音。 「王妃不必如此。」项崖风正跪在地。 度棋委屈得很,又不敢揉膝盖,专心听叶公公宣读圣旨。 叶公公典型的尖嗓子,声音高亮。 「永王永王妃贤良淑德,秀外慧中……」 度棋越听越不对劲,这不管说的是小公主还是她都对不上号啊,她什么时候才华横溢不输秀才了,不就是给皇上读了一个「早上好」? 很想抬头去瞄项崖风的表情,但度棋怂了。 「故朕赐度氏』沉璧先生』之美号,望其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无愧厚望,钦此。」 没人去管度棋木头一样杵在地上,叶公公在项崖风站起身之后一个劲地贺喜:「恭喜王爷,贺喜王爷,那咱家这就回去了。」 「叶公公是大忙人,本王改日再与你品茶,」项崖风挥手招来王管家,「送叶公公,勿要怠慢了。」 其他两人都知晓他的意思,王管家早就准备好一点薄礼,叶公公也知道避嫌,少与项崖风私下接触对他不会有弊。 恍若被遗忘的度棋被小晴掺了起来,她觉得一定不止她一个没听懂这道圣旨是干嘛的。 好像只提了一个封号外加一些赏赐,重要的事却避开不谈了。 怎么还在睡 面对满院子的打赏,度棋的心情实际上也就那样,一个月前,安国王上王后也给了她不少赏赐,然而带在身边的寥寥无几。 比起金银首饰、奇珍异宝,度棋更在意她这条命。 全程懵接下了圣旨,度棋被微风吹醒,她忙不迭去抓项崖风的衣袖,笑脸盈盈:「王爷,圣上这是何意,还望王爷点拨点拨。」 皇上这一出着实让人没有头绪,项崖风难得不忽略自家王妃,但也把她玉手从身上摘下。 「过几日你便知晓了,不必一脸忧色,圣上是欣赏你的能力。」 她何德何能受次重视。 度棋几度想笑,最后嘴角还是拉不起来,那这么说来,她又多了一个身份。 影子风、顶替的安国小公主、名不正言不顺的王妃、沉璧先生…… 好生复杂的自己,有本事再来一个奇奇怪怪的身份,让她百年之后墓碑上都放不下。 项崖风的安慰没有让她把心放回肚子里,反而接下来的两三天都是提心弔胆,半夜惊醒,甚至想收拾东西跑路。 但想到身上的蛛毒没解,大腿离她也越来越来远,咬咬牙,还是决意留下来了。 直到第四日清晨,度棋好不容易睡着,美美地想睡到日上三竿,项崖风亲自到了她的卧房。 此时,被子被踢在地上,度棋平趴在床上,手脚收拢,黛发把秀脸全部盖住。 门被闯开那一剎那,她惊慌失措地从床上弹起来,抱着枕头戒备地看着门的方向。 项崖风着了官服,将军的皮囊上套着书生一样的装饰,有点违和,但格外俊朗。 度棋半眯着眼睛看呆了,也忘记了现在的自己只穿了里衣,看她被子落在地上,娇小地跪坐,项崖风转身,背对着她。 「夫人可知现在是什么时辰,怎么还在睡觉。」 度棋倏地双手抱肩,盖住胸前的春色,迷茫万分地问:「今日有什么大事吗?」 不见小晴就算了,怎么项崖风还跑她屋子来了。 顿了顿,压下愠色,项崖风握紧拳头:「夫人莫不是忘记了,今日你要进宫当值。」 度棋:「?」 这四天来,她错过了什么东西,怎么就要进宫当差了。 进宫干嘛去,她是王妃,又不是宫中女官。 没得到回应,看她是真的不知道,项崖风跨步,捡起地上的被子扔在度棋身上,同时开始解释事情的因果。 原来,昨天皇上又让叶公公来通知了,叫她今日一早去宫里当值——教英语,小晴不知何故,竟忘了与她通传。 度棋睡意顿无,得罪谁也不能得罪皇上啊,怠慢这份差事不是要凉,她摸摸索索爬下床,光脚丫在项崖风面前晃。 找件像样的衣服花了很长的时间,然而鞋还是没穿上,她不拍马屁,这般莽撞和平日里不同。 项崖风眼中有了其他神采,捡鞋放在她脚边,为她穿衣穿鞋,全然一对举案齐眉的夫妻模范。 度棋坐在凳子上,第一瞬间想把脚收回,在看见项崖风脸上从没看见过的温色后,按下不懂事的自己。 不知不觉,离目标又近了一步! 四个大人的教书先生 进宫的途中,度棋一脸心花怒放,不枉她捂了这么久,项崖风终于开始滴水了。 简直感天动地,感动自己,可惜感动不了你。 下了轿子,项崖风护送她去书阁,见她始终偷着乐,终是耐不住,问:「夫人遇上何事如此欣喜?」 度棋咬着下唇,眉目如画,转头看项崖风时,眼中像是有星星在点缀:「很明显吗,其实是王爷能陪妾身一起来,妾身倍感荣幸,觉得一定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页 道完余音才突觉用力过勐,追悔莫及。一队宫女从旁边路过,好似是听见了他们的对话,最后一位不由加快步伐,同时,脖子上染上了绯色。 一不做二不休,度棋决意一锤把音定下,润润嗓子,接着抱大腿:「王爷公务繁忙,想必每日接送妾身已无可能,不过妾身毫无怨言,仅是这一次,接下来的日子足够反覆回味。」 其实她根本不知道要在宫里当值多久,不过皇上下旨给了她一个封号,想来不是一两天的事务。 她戏太过,项崖风全当一直以来她都是这个秉性,放缓步子,在宫墙拥堵的道上踱步慢行:「夫人的意思可是希望本王日日陪同?」 「那万万使不得,」度棋丝巾掩面,偷瞄项崖风雷雨不动的表情,一无所获后,嘆息一声,「方才的话只是妾身一时失言,妾身感嘆的是,怕是不能早归给王爷炖点清汤。」 「也罢,我有时间便来送你。」项崖风双手背在手后。 度棋激动不已:「当真,多谢王爷宠爱!」 说着,笑容咧到了耳根,感觉自己又可以了。 转过好几道宫墙,度棋眼睛都快昏花,终于在一处书香满院的地方停了下来。 院内一长身玉立的青色锦衣男子等候多时,见二人行来,温如玉的脸上书卷气浓厚,抬手行拱手礼:「拜见永王,永王妃,几位大人均已入席。」 那晚在宴席上见过这人,度棋有一星半点的印象。 项崖风对他淡淡颔首,不咸不淡地提醒度棋:「三皇子,项朗松。」 度棋惊呆了,原本以为是哪家的翩翩玉公子,不曾想是自家的小辈,项朗松看着和项崖风差不了四五六岁,不得不惊嘆一句,当年先皇贵妃诞下皇子,真乃一勇士。 「日后三皇子会在书阁辅佐,若是有事不明白,问他就是。」 度棋跟在项崖风身后,小碎步踩得很快:「妾身知晓了,多谢王爷提醒。」 皇子辅佐她? 这是什么差事,听起来好高大上的样子。 然而进到屋内,度棋剎那心如死灰,传说中的几位大人,英俊潇洒本来也不指望,但好歹得精力充沛啊,这几位一看形容枯藁,都是古稀之年了。 四位大人齐刷刷看过来,浑浊的眼珠转动极慢,从椅子上起身已经是要了他们半条命的样子。 他们向项崖风行礼,唯独少了度棋。 度棋不尴不尬地笑笑,看来还是难啃的老骨头。 「几位大人不必多礼,都坐吧,」项崖风伸手把身后的度棋扯到人前,道,「这便是沉璧先生,也是本王的王妃,今后由她给诸位大人传授道业。」 度棋不可思议地睁开眼眸,震惊之下手指朝向自己:「我?」 不行,教师资格证都没拿到手,怎么可以无证上岗…… 关键是为什么对英语那么执着,而且,虽说活到老学到老,可四位大人一看就接受不了英语这种外来语言,这份工作看似简单,实则难上加难。 项崖风拍度棋的肩膀,以示鼓励:「本王还有事,晚些再来接夫人。」 度棋要挽留他了,然而项崖风脚下生风,转眼便不见了踪迹。 鹌鹑一般缩在原地,度棋友好地打招唿:「几位大人早安啊。」 四个老头吹鼻子瞪眼,不做搭理,高傲地坐回原位。 见此情景,一旁的项朗松也只是温润地笑笑,也不出来辅佐辅佐。 被下马威了,在古代,男尊女卑,女子无才便是德。 四位大人在家养老,早上遛鸟,晚上园中散步,清闲之余还感嘆一声满腔抱负无力施展。就在此时,皇上遣李公公前往,明言有要事委託,枯藁的身体瞬间有了活气,可是李公公却没说要和一介女流读书。 好在度棋自家王爷那么大的脾气都能忍受,几个老顽固也不在话下,她怯生生坐到椅子上,声音莫名大不起来:「这个呢……我们好像也没课本什么的啊,那要不今日我便给诸位讲一下英语是由什么组成的,其实不难,就是字母组单词,单词组句子。嘶……写的东西也没有,这不打紧……」 那几个四处观望,把「我没在听」四个字演绎到了极致的地步。 第一天上课,度棋什么也没准备,猜想方才那一番话他们就算认真去听,多半也是鸡同鸭讲,倒不如不听。 随意讲了几句,度棋干脆瘫在椅子上不讲了,祈求快点下课,她比这四人还要受折磨。 相比之下,在一旁静心抄写「早上好」「中午好」「晚上好」三个单词的项朗松真是别样的风景,他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度棋忍不住看他,心想,一个皇子被分配给她打下手,想必心里面也有极大的怨言。 这里她一个也惹不起,可也不敢怠慢差事,便低头写教案。 她面容娴静,举止毫不拖泥带水,这是多年习武落下的习惯。 「要准备四线本、还要一张黑板……」 写着写度棋发觉用的是简体,怕被看出端倪,她当即把纸揉成一团,转念一想,英语都出来了,还管它简体这点小东西? 又见她把纸再次展开,拂去上面的褶皱,揉成团时力道要多大有多大,因此褶皱无法消除,度棋又把纸捏皱了,规规矩矩放在桌上。 而她的这些小动作都落进了项朗松的眼里,同样,还有故作姿态的四位大人。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页 几个人不禁想问,她卖弄什么玄虚,说完一席话便不再多言。 让给永王妃 最后,度棋拢共写了五张纸,都不满意。 精疲力竭熬到项崖风来接,度棋就像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一下子扑进伟岸的怀里,哭诉道:「王爷,妾身等你等得好辛苦啊!」 项崖风刚跨进门槛还没缓过来,幸好其他人不见身影,不然真叫度棋这一出弄得变色。 扒开环腰的手,项崖风往后退一步,恰到为止的距离和语气:「有劳夫人了,先回府吧,时候不早了。」 可不是嘛,天都黑透了,肚子里面早就什么也不剩。 度棋受他冷落成自然,向前期待地问:「今晚府上吃什么,有红烧肉吗,喝的是什么汤,清淡与否?」 项崖风拿她没辙:「回去便知晓了。授课如何,可还顺利?」 度棋长嘆良久:「应该不是很顺利吧,倒也还行,王爷稍等片刻,妾身落了一点东西。」 方一说完,度棋提起裙摆,小步跑去拿起案桌上的教案。 见状,项崖风无奈地摆头,如此大任到她身上,她这般散漫随性,也不知是福是祸。 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回到府上,度棋一日没吃上点果腹的东西,几乎把桌上的荤菜吃净,末了若无其事地擦拭嘴角的油光,感嘆:「还是府上的厨子懂我的口味。」 厨子倒也不知她爱吃些什么菜,只不过每次见度棋都把肉吃完了,也不挑,管他三七二十一,多做点肉保证无忧。 小腹微凸瘫在床上,身子不想动,脑子也恍恍惚惚。茶饱饭足之余又想起来那四个白鬍子学生,老顽固,又臭又硬,得出点招对付一下了。 她当值是在午时过后,且三天一休沐,因此,次日醒来,她一改赖床的毛病,叫上小晴出门购置物品。 这可是名正言顺出去混吃混喝了,街巷她大多混熟,先把买东西的事搁后,度棋领着小晴挨着铺子尝美食。 走了半个时辰不到,小晴左手右手提满了东西,竟然全是吃食。 烈日晃晃,倒也不热,清风过耳畔,连自身都能闻见耳后的幽香。 「王妃,王妃,」小晴脚步摇摇晃晃,艰难地跟在度棋的身后,此时叫停度棋,在一家店铺面前观望,「这就是城内着名的玉器商铺,听王管家说,宫里还会差人出来购买呢。」 度棋稍作思索,半信半疑:「宫里那么多能工巧匠,竟也要外出寻宝,铺子里的师傅有何能化腐朽为神奇的本领,待我进去瞧个究竟。」 精緻的绣鞋甫一踏进店内,热情的伙计立刻迎了上来,笑问:「这位小姐好面生啊,外来的贵人吧,您可要好好瞧瞧,我们店可是百年老字号,自己留着观赏还是送礼都是极佳的选择。」 度棋稀里煳涂地点头,被一颗颗大白菜晃花了眼睛。 小晴双手抱着桂花糕、糖栗子、柿子饼一类,凤眼一瞪:「大胆,你可知你面前的是何人,竟敢如此放肆!」 「没事,咱们就是随便看看,」度棋安抚小晴,转头又对伙计道,「小兄弟不要惊慌,你就当我是寻常客人,哎,我看你这钗还挺巧,怎么卖啊?」 她所指的钗样式繁复,石榴红的颜色,被雕刻成了冶艷桃花的模样。 伙计恭恭敬敬要取下来,忽地,旁边伸来一只葱白似的縴手率先拿下来钗,惊嘆道:「呀,真好看,比上次圣上赏的差不了多少。」 女子身边的婢女连连附和:「小姐倾国倾城,戴着一定很好看。」 度棋当这么口出狂言的是那位,眯眼一瞧,辨出是上次的替罪羊羔赵与露。 赵与露正要戴钗,余光好似出现度棋的身形,忙不迭行礼:「与露真是该死,一时兴起竟没见永王妃在此处。」 一侧的伙计不甚明显地往后一倒,暗自吃惊。 隐隐开始头疼,度棋虚託了她一把,莞尔一笑:「妹妹请起,既然也是随便出来逛逛,就不用拘泥于这些规矩了。」 赵与露姿态高傲地挺直肩膀,白嫩的手玩弄着掌心的钗:「永王妃也是看上这钗了吗,不如与露将它让出来,也不失为与露的一番心意。」 听闻此言,度棋嘴角抽了抽,好大的口气,她一个丞相之女,竟敢说让给永王妃这种话。 度棋不由记起上回买糖炒栗子遇见的婢女,又回忆到当时的对话,摸懂赵与露如此针对自己,还想尽方法使她难堪,都是因为这丫头倾心于项崖风。 乖乖,出来买点东西而已,还要处理项崖风满天乱飞的桃花,感情现在正值春季,柳绿花红吗? 头上好像有一点绿色的玩意在飘动。 「瞧瞧妹妹说的,要是喜欢拿去便是,我看吶妹妹戴才好看,这个时节最适合赏花了,记得戴上去踏春。」 度棋小心给赵与露戴上钗,浅浅笑笑,拉上眼珠子快从眼睛里掉出来的小晴离开店铺。 赵与露在原地气得跺脚,愤愤把钗拿下,大意扯落了几根秀髮,疼得她眼泪在打转:「气死我了,你看见没有,她那嘚瑟的模样,上次怎么没在池子里面泡出病来。」 身边的婢女不敢多言,眼观鼻鼻观心。 出了绿油油的店铺,度棋心情立马大好,沿街继续找零食。 小晴在她手边低声说话:「民间多说赵丞相的二千金嚣张跋扈,谁都敢招惹,她就是看您性子和善,才步步紧逼。」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页 「二千金啊,那大女儿是什么样的人,也是她这般?」度棋不知重点抓到了哪里。 被问得愣了愣,小晴声音几乎在喉咙里面了:「王妃刚来大向不久有所不知,赵家大小姐走失多年,至今未找到一点线索,他们都说怕是没了,因此赵丞相才对二小姐千疼百爱,生怕又失去一颗掌上明珠。」 度棋努嘴:「这达官贵人也有自己的苦楚嘛,我还当他们妻子不够就娶,孩子不够就生呢,到头来还不是败在情义二字上面。」 小晴蹙眉:「王妃这是什么意思,奴婢听不懂了,不过只要是王妃说的,都是对的。」 度棋笑:「不错,学到了我一点精髓,再接再厉。」 皇恩浩荡 打着购买物资的名号招摇撞市半日,下午一些仍是去了宫里当值,四位大人趾高气昂,没给度棋一点好颜色瞧。 此时正是休息的空隙,度棋茫然无助在院里来回打转,小晴站在一边,光是看她在眼前晃了不下三次,就觉着头晕。 「老姜就是难啃,油米不进。」度棋犯嘀咕。 「如此烦闷,何不如试试恩威并施?」 耳后清朗的声音飘然响起,度棋吓了一跳,瑟缩脖子转身,见着人后略微吃惊:「三皇子也出来透透气吗?」 项朗松点头也点得儒雅:「屋里闷,见永王妃徘徊于此,便想着有什么困扰,不过能让永王妃困扰的,当下也只有四位大人了吧?」 度棋颇为贊同:「不错,不瞒你说,我这两日茶饭不思,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劝几位大人,不过,方才听三皇子说恩威并施?」 上课两天,项朗松多半时间都是窝在角落练字,完全隔绝了外界的头疼事宜——主要是度棋头疼,今日忽然搭话,想必有某种见解。 果不然,项朗松继而提醒:「四位大人劳苦功高,为我朝奠定基业,但奈何岁月无情,在府上已是颐养天年许久。」 他说的事,度棋自然清楚,就是晚年来的壮志未酬。 「大人们盛得皇恩,父皇此次将几位大人请出山,大人们也自知责任重大 ,因此,少年未尽之事蓄势待发,只要稍作提示,大人们自会明白,父皇委託之事刻不容缓。」 听他绕了半天,度棋似乎摸到了一点门道,沉吟片刻:「多谢三皇子指点迷津,三皇子聪慧过人,心思细腻,与你共事,我深感荣幸。」 看来又是老毛病犯了,然而项朗松的反应和项崖风截然不同,他自带谪仙气质,扣扇而笑,如此粉饰,倒也显得度棋拙劣的夸赞不那么笨重。 「叮——」 屋内一声清脆铃铛声顺着清风进入耳中,是休息的时间到了,度棋提起裙摆,斗志昂扬地走回书阁。 她前脚刚进,四个白鬍子老头齐刷刷将连甩在一边。 度棋撇嘴,暗自嘆服这些老顽固,理清思路,度棋自信心爆棚,一撩衣摆坐下:「想必几位大人也歇息好了吧,那我们接着方才上课的内容,这里所谓的标点呢,就是加在句子的后面……」 一开始上课,四个老头不会多听她一个字,纷纷抱臂看着对面的「镜子」。 早就料到这一幅景象不会改变,度棋慢吞吞站起来,语气敬仰:「既然几位大人不爱听,那我今日斗胆讲点别的东西。」 除了项朗松,没人看她。 度棋把独角戏唱下去:「那日清晨我还早家中小睡,忽地听闻圣旨到了府中,后来就被册封为『沉璧先生』,这诸位也都知道,我不做过多的赘述。」 几个老东西平时拽到天上,一听到圣旨还不是蔫了,默默改变视线的方向,没有意识地把耳朵打开。 度棋故意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昨日我忽然想起圣上的金口玉言,圣上言几位大人一辈子为国为民鞠躬尽瘁,呕心沥血人神共睹。圣上也不想在几位大人颐养天年的时候以事烦扰,奈何兹事体大,放眼朝中,能堪此重任的也只有几位大人。」 管他皇上有没有说过,度棋真心为自己点赞,看离她最近的那位表情就知道,这话比赐金银珠宝大红木匾还管用。 「圣上被万事围身,日理万机之际还时常询问授课进程,我相信,几位大人和我都不想用琐事去扰驾,所以我保证,今后肯定倾囊相授,无一点私藏,若是在探究教授方法的时候有不当之处,也请大人们体谅。」 「几位大人,圣上对此事万分重视,咱们勿要耽误了圣上的期待啊。」最后一句,语重心长。 下面听的很认真,这又捧又哄的态度,不接受拍马屁就是有问题! 接下来的一堂课师生之间气氛很融洽,度棋还给他们取了英文名字:老abcd。 老abcd一认真听讲,度棋也便紧张起来,授课期间频繁喝水,把自己喝麻木了,「苹果」「香蕉」也教完了。 目前还不知皇上让她教英语是什么意思,先脚踏实地稳住就是最大的保证。 下课了,老abcd满脸迷茫地离开,不用多想也能知晓,他们不仅把单词怎么写的忘了,连发音也忘了个一干二净。这才过去一个转背的时间啊,未免太夸张了些,本来英语对于古人就是天外之物,光是去听耳朵都疼,更不用是让古稀老人接受这些知识。 度棋嘆气,位置上的项朗松没动,她蔫头耷脑地走过去:「还是三皇子有办法,他们态度真的转变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页 项朗松在整理书桌,抬头,目光温雅:「是先生的功劳,我只是点拨的小石子罢了。」 「你太谦虚了,若不是那番提醒,我真拿他们没办法。」 「永王妃聪颖。」听者却不再多言。 度棋打量他,心道,皇家尽出闷葫芦。 「闷葫芦之一」动作干净地从席上起身,朝门外行礼:「见过皇叔。」 原来是另一个闷葫芦到了,度棋没听见项崖风的脚步声,肩膀抖了抖,迟缓地行礼:「王爷安康。」 项崖风处理完军务,马不停蹄就过来了,没想度棋东西也没有整理,平静地笑不及眼底:「回去吧,还有什么需要整理的吗?」 度棋胡乱收拾了一把:「没了!王爷能来接妾身,妾身真的好开心。」说完就差原地起舞了。 往常项崖风会直接无视度棋,今日他一改往日的态度,无奈地笑:「我也说了,有时间会来的,下次夫人提前做好准备,回府还能喝得上一口热汤。」 度棋跟上他的速度,美得冒泡泡:「谨遵王爷教诲,妾身此刻更加开心了。」 一对新人往外慢行,席上的项朗松离开位置,背手而立,银溪潺潺的目光一直追随出去,直至看不见他们的身影。 蛛毒发作了 因着暮色四起时,项崖风多与自己说了点话,度棋吃完晚饭躺在床上也没有平静下来。 度棋把被子捲成条抱在怀里,脑袋搁在上面,侧卧:「好奇怪,下午的时候,项崖风好温柔啊。」 她接着有找了极好的词来夸项崖风,把自家王爷的形象稳稳地扎在心里,以便自己不会因为一点的小挫折就放弃抱大腿保命的决心。 翻了个身,青丝洒落,度棋继续在黑夜里嘀咕:「其实他放在现代也是妥妥的男神啊,总感觉自己捡了一个大便宜,不会因为这样短命吧?」 「心脏怪怪的,脖子还疼,这么快就灵验了?」 度棋垂死梦中惊坐起,一边骂自己蠢,一边去找妆奁里的蓝色小瓶。 「要死,要死,」度棋手也在抖,声音颇为不稳,「真的要短命了,解药呢,解药呢。」 「嘶……」 脖子上遽然间钻心地疼,度棋捂住细弱的脖颈,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右手锲而不捨地翻找解药。 蛛毒发作了,自从离开了安国,这还是第一次尝到蛛毒的厉害。度棋刚才在床上没有反应过来,此时疼痛蔓延开来了,芝麻大小的红点慢慢扩开,牵扯着她浑身的血管。 疼,很疼,指尖碰到一点东西也是疼的,就像是圆润的瓶体也将她辞了个体无完肤一样。 度棋哆哆嗦嗦倒出药,张开惨白的唇,迫不及待把药丸咽下,做完这个动作,她大汗淋漓地躺在地上。 眼前好花,无数的星星在跳跃,度棋手指动动,可是恍若灵魂离体,她操纵不了自己的躯体。 痛疼褪下去了,蛛毒得到解药的安慰,再次蛰伏回去,度棋昏睡在地上足足两个时辰,快天明她摸索着爬了起来。 顺着梳妆檯的支撑,她在破晓时分看见了镜中的自己,一双眼睛机敏,眼角寒光乍现,唇色像被吞噬,这一瞬间,她不敢确定,这还是不是自己。 几乎是一步一摔回到床上,度棋蜷缩着身子,什么也不愿意去想。 最后一颗药也吃完了,先前因为闲着,所以会在一月之期来临的前三天把药吃了,这几日忙碌,项崖风她都没有殷勤抱大腿,还提记日子呢? 昏昏沉沉不知睡了多久,小晴轻巧开门进来,小心地唤:「王妃,王妃,时候不早了。」 度棋头疼,闷声拒绝。 没记错的话,今日休沐,不用起也没事,而且她真的一点力气也没有,只想窝在被子里面躺着。下一顿药还没有着落,是早是晚又与她何干。 「王妃,是身子不舒服吗,要不要奴婢去请郎中?」小晴忧心之色浮于表面。 只觉得这话异常耳熟,度棋摇了摇头:「无妨,我一会儿便起来了,晚一些过来叫我。」 小晴应声,放下脸盆,脚步轻盈地离开。 度棋在她走后又渐渐睡过去,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感觉到有人摇晃身体,她迷煳地睁开眼睛,第一瞬间还看不清是谁在眼前。 缓了良久,度棋眸子渐渐睁大:「王爷!」 刚一喊完,视线彻底清晰了,能把项崖风看个完全,没有一点惊喜,还是那个果断又冷漠无边的永王。 「我是不是睡煳涂了,王爷怎么会在这?」 一时着急,度棋都忘记了自称,项崖风不在意这些细节,给她掖好被子:「郎中刚走,夫人身子虚,且躺着吧。」 郎中来过了都没有感觉,难怪项崖风大摇大摆坐在这里她一无所知。 度棋还是感觉浑身没有力气,她看项崖风足足有一弹指:「让王爷担心了,妾身也不知这是怎么了,今日一早醒来便觉得乏力,头也晕。」 她虚浮无力,连带着嗓音也回归了本质的状态,不像平常那么尖锐,恍若月下清溪。 「近日来夫人辛苦,一时体力跟不上,夫人要时刻注意,上次风寒刚刚痊癒,万不可再卧病在床了。」 项崖风接过小晴手里的药碗,吹凉苦药递到度棋的嘴边,度棋虽然知道他这是例行公事,但耳朵还是开始发烫,十岁之后,父母亲都没有给她吹过药了,思及此处,度棋泪花在眼眶里打转。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页 「怎么不喝,太烫了?」 度棋摇头:「太苦了。」实际上,昨晚干干吞下去的药才苦到嗓子眼。 她无意撒娇,项崖风怔了半晌:「去取一点糖来,务必快去快回。」 每次生病才得到他的另眼相待,度棋不由委屈起来,嘴都噘在一起,慢慢酝酿情绪:「妾身到大项已是俩月多了,王爷一直对妾身敬而远之,妾身想问,王爷是否讨厌妾身,因何讨厌?」 项崖风听完抬手试她额头上的温度,是有点烫,他细微的眼神都没有变,轻声说:「夫人忧虑太多,本王并不厌烦。」 度棋无声嘆息,但也不喜欢不是 ,要不是迫于皇上的压力,估计早就派人连夜把她送回安国,如果发现了她细作的身份,当夜送到不知名的地方也不无可能。 好难捂啊,冰再不化,人要冻死了! 「妾身知晓了,多谢王爷今日屈尊照料。」 「若还有事就叫我,事务繁忙,这就走了。」 度棋牵住他的衣袖,眼眸里含着繁星点点:「其实也可以说,王爷并不讨厌妾身,对吗?」 项崖风颔首:「你是我的夫人,自然不会讨厌,且安心歇着,想吃什么让厨房做,我晚一点便回来了。」 无情的人啊,你可曾回头看看我? 度棋在床上瘫了一天,力气回復,在一堆糟糕的事情里面,她接收到了一星半点的好消息。 她的武功又恢復了一点,内力比以前稳定,多牛暂时说不上,不会卡墙就是了。 要熄灯睡觉前项崖风真回来了,带了街上的糖炒栗子,等度棋喝完药,他就把剥好的栗子递给度棋,后者感激涕零,当时抱着他的手臂祖宗十八代都给他感谢了一遍,场面颇为兇残,不忍直视。 再休息了一天,度棋再度生龙活虎,忙完课程安排,还给项崖风炖鸽子汤喝。 府上的鸽子哪儿去了 前夜,云雾叆叇,度棋屋内安睡。 院内一长影独立,他在门口无声伫立了一刻钟,等月影渐渐偏东,项崖风仰头望天,只见夜空中没有一颗星辰。 项崖风下了台阶,影卫随即落在他身边。 「王爷,你交代的事查清了。」 还是上次的那个影卫,项崖风派他出安国已有一段时间,如今是时候知道结果了。 项崖风长身玉立:「如何,有何异样,不用顾虑,直言便是。」 影卫利落跪下:「属下无能,属下依照王爷吩咐,找到了当年给安国小公主接生的稳婆,可是等属下去到她家,却发现稳婆四日前得了急病,匆匆离世了。属下在安国待了一些时日,得知安国小公主自幼以面纱遮面,从未以真面孔示人,而且,不常出宫,十七年来见过她的人甚少。」 「她可会武功?」项崖风语气无异。 「未曾听说,应是不会。王爷,属下听闻小公主幼时从马上摔落,磕坏了膝盖,有两月不能行走。」 那么说来,练武受阻,极有可能还留下了疤。 「本王知道了,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说罢,项崖风转身回望度棋的房门,在他的眼皮下,诡计不过是在卖弄。 …… 次日,天气晴好,没有一丝流云。 度棋心情大好,久违地去了厨房:「今日可有新进的食材?」 后厨的人见她进来,连忙行礼,告知没有。 抬抬眼皮,度棋开始掀锅盖:「昨日我吃了一个汤,极为鲜美,尝了一个骨头,骨头细小,好像不是家禽一类。」 胖乎乎的主厨擦擦手过来,询问:「敢问王妃,汤里是否放了红枣还有一小撮芝麻。」 度棋连连点头:「没错,就是这一道,食材还有吗,我想学,做给王爷尝尝。」 主厨面露难色:「不瞒王妃,那是小人回府路上一时兴起买的鸽子,听老闆说是野生的,就那么一只,也给王妃熬汤了。」 「野生的啊,」度棋立即蔫了下来,随后想到了主意,一下子神气活现,「无妨,鸽子一定有,野生的还不如家养的有肉,且等我片刻。」 主厨不知她要干嘛去。 华贵的裙摆扫过门槛,度棋灵巧地穿过走廊:「小晴,前几日我在府里见到了几只鸽子,当时匆匆一瞥,没注意在哪个角落,你还有印象吗?」 小晴回想很久,眉眼忽地亮了起来:「奴婢知道在那,可是王妃找鸽子做什么?」 度棋洋洋自得:「炖汤啊,一定要挑一只肥美的,一看就飞不动。」 片刻之后,度棋头顶一支白色的羽毛,耀武扬威地带着拎着鸽子的小晴回到了后厨。 主厨疑惑不解:「王妃这是从何处得来的食材。」 「别问了,赶紧教我做吧,一会王爷回来用午膳了。」 她撩起袖子,三下五除二围上围裙,小晴在一旁给她护着衣裙。 且说项崖风从军中归来,路过鸽子笼,一眼瞥过去只见满地狼狈。 他负手讶异:「王管家,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还少了一只,我不是说过,不许任何人动这一笼的鸽子,可有记得?」 王管家腿软跪下:「回禀王爷,小人也不知,不过小人刚刚见到王妃手上提了个什么东西,说是要给您炖汤。」 项崖风:「?」 这一笼鸽子,他请专人餵养,一月下来小有成就,正好可以替之前那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鸽子,可现在度棋这么一闹,里面的鸽子要么后怕未消,要么还没意识到自己遭受了怎样的灾难。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页 吩咐叫人把鸽笼打扫干净,项崖风大步流星去后厨,还没走近,就闻到断断续续的的香味,汁肥肉美那般。 他无声进了厨房,不准任何人出声提醒,或是行礼,而此时的度棋满脸面粉,正在向主厨请教。 「那这个是要怎么看油温放下去,冒烟是不是太晚了,一下去煳了,这还怎么做出外焦里嫩的样子,估计熟都没熟。」 主厨觑着项崖风如水的平静神情,忽地态度放低:「回王妃,不妨等油稍微凉了再放进去,那时也没有生味了。」 度棋似懂非懂:「现在好像凉了不少,没冒烟了,你们都走开一点,我要放了,等会油炸了……」 她声音逐渐变小,小心翼翼地将面煳放入油锅,剎那,油四处飞溅,度棋慌了:「盖锅,盖锅,关火!」 后厨顿时兵荒马乱,度棋视线一直盯着火上的的锅:「等等等,不能倒水,盖上,盖上!」 没留意烫到了手背,度棋退到一边轻轻唿气,镇神细看才看到烫红了一片,她皮肤本就薄,这么一看颇为触目惊心。 「小晴,凉水。」 幸亏没破皮,度棋唿气,凉水落了几滴在手上,度棋把手伸进盆里,任由凉水慢慢落下,灼伤感减轻不少。 「夫人怎地这般不小心,可疼?」 倒水的人竟不是小晴,度棋吓得抖了抖肩膀,一嗓子嚎了出来:「妾身冲撞了王爷,还请王爷恕罪!」 项崖风把她双手按回盆里:「是我来没告诉你,不是你的错,礼也免了。」 来之前还想找她兴师问罪,此时却记不起前来的原因是为何。 「好像不疼了,多谢王爷,」度棋把手收回,任小晴给她擦手,「王爷今日回来好早,妾身火上的汤还没炖好呢,不过也差不多了,可以尝尝先。」 话音刚落,很懂眼色的主厨去把锅揭开,于是项崖风就想起来他到这儿的目的了。 度棋娴熟地盛了一碗汤出来,笑意盈盈递给项崖风:「请王爷赏个脸……哦,忘记了,芝麻没放。」 转身寻了几粒芝麻放入碗中,度棋喜色上头:「王爷,汤真的很好喝,不过这也得归功于前院的鸽子养得好,妾身长这么大,从未见过如此鲜美的鸽子。」 项崖风喝了一口汤,甘美溢满口腔,他无声嘆息:「夫人若是喜欢,明日派人寻些野生或是家养的便是,那几只千万别再动了。」 度棋捏着手指,乖巧回应:「哦,好的。」 去放风筝 鸽子汤虽是大补,却不宜多吃。 度棋上课的进程一筹莫展,愁得连饭也吃少了一碗,更重要的是,安国在她没有下个月解药的情况下,居然不联络她。 莫不是已经成为了一颗「废棋」? 当初就想说了,「度棋」这个名字一点也不吉利,炮灰一样。 连续几日胃口大减,府上的主厨也看出来一些端倪,多做了几样清淡的菜,奈何度棋食慾全无,生的熟的都不想动。 「王妃这几天可有烦心的事?」小晴给她束髮。 度棋有气无力地倚在桌沿上,长长嘆息一声:「也没什么,毕竟是有很大的代沟,我这个外教非常不好做也可以接受。」 小晴听不懂她说什么,半跪在地上,挑选耳饰:「今日天气真好,奴婢一早醒来就看见有人放风筝了,那风筝真好看,蓝色的花跟真的一样。」 度棋忽地激灵,风筝和蓝色的花,难不成是「风」的联络信号? 就算不是,这时休沐在家,出去放放风筝也是极好的,被小晴这么一说,她兴致盎然:「用完早膳去郊外放风筝吧,去备马车,还要准备吃食,昨日的鲜花饼一定要有。」 说一套是一套,小晴还没跟上她的变化,试探去问:「王妃是说一会儿便去吗?」 度棋精神抖擞地站起身,头上的金钗叮铃作响:「自然,一日之计在于晨,此时不去更待何时。」 话音刚落,她出门想去看蓝花风筝的方向,刚一转身,险些吓一跳:「妾身给王爷请安,王爷脚步声好轻啊,妾身竟是一点都没有听到。」 项崖风一身玄衣,腰间束得很紧,挂了一块碧色的玉佩,他虚虚託了度棋一把:「王妃兴致勃勃这是要去哪儿?」 度棋顿时哑言,要是说去和探子接头,会被关进大牢,秋后问斩的吧,或许不用等到秋后也说不一定。 「妾身见今日万里无云万里天,又见有人放风筝,妾身这几日在屋里闷得慌,想去看看春色。」 项崖风认真听完,对她的意见万分贊同:「正好本王今日无事可做,既然夫人想去放风筝,那本王也一起前往,夫人觉得如何?」 有他一起去,借度棋十个胆子度棋也不敢去找人接头,而项崖风又是何人,朝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塞外常胜将军,城内万千少女的美梦,人在刀尖儿走,不得不铤而走险了。 度棋笑比哭更难看:「王爷愿意陪同,妾身无比欣喜。」 「等会可能会起风,夫人记得多穿一点,本王在前院等你。」 度棋身子矮了下去:「谢王爷关心,妾身马上就好了,不会让王爷久等的。」 好不容易项崖风对她另眼相待,无奈高兴不起来,其实接头和放风筝可以分两天的嘛…… 小晴手很巧,须臾就让度棋大变样了,眼角眉梢春风撩柳枝一般肤白貌美。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页 坐上马车,晃晃荡盪去了城外。 今日踏春的人不少,来来往往能听见人们细碎的谈话声,这个「细碎」说的不是音调,而是他们所说的内容,在城里还是一些关于项崖风如何威武等等,到了城外话题变得家常琐碎起来。 「王爷王妃大婚已有两月,不过我听说,二人还没有同房。」 听到这话的时候,度棋正在喝果子酿,冷不防被呛了一个面红脖子粗,眼神慌乱地观察项崖风的表情。 项崖风果真不愧是雷雨打不动的人,睫毛都没有颤颤。 马车缓缓行驶,脚步很快的行人说话声又飘进了马车。 「你这话可有意思,圣上可说了,永王永王妃如胶似漆,怎地可能没有同房。」 「骗你作甚,那都是表面功夫,两国和亲,谁还不得做出一个夫妻恩爱的假象来,不是还有人说,王爷根本看不上王妃,碍于皇家颜面,无奈接受罢了。」 闻言,度棋失落地握紧酒杯,他们说的没有错,项崖风敬她,只因为她是安国小公主,还是和亲的永王妃。 度棋心里莫名腾起一阵冷清的气息,感觉在这里无依无靠,整日戴着面具过活,还要提心弔胆,真心是累。 外边人的声音渐行渐远,项崖风眼眸终于动了:「夫人怎么不喝了,不喜欢烈的,旁边就有甜的。」 度棋回神,眼圈绯红:「不烈,刚刚好。」 「那夫人是对方才听到的闲言碎语介怀?」 「没有……」度棋摇头。 项崖风眉眼低垂,沉吟剎那:「皇家自古以来就是媒妁之言也不作数,有的话夫人听听就好,不用放在心上。两月来,本王不曾留宿在夫人那,也并非本王对你心生厌恶。」 他一本正经地解释,反而弄得度棋不知所措,尤其最后还绕回了同房这个话题上,度棋是想抱大腿没错,但她没想把自己也搭进去。 浑身都在发烫,度棋放下杯子:「王爷,其实在妾身的家乡,成亲是讲究两个人你情我愿,你心悦于我,我心悦于你,这样日后的生活才会互相幸福。所以咳……有的事情也不用着急,王爷万万不用放在心上。」 项崖风开导她的话,她又原封不对地还了回去,目的是打消项崖风哪天突发奇想要和她补上洞房花烛的念头。 「此番话有些意思,依你的意愿便是。」 度棋舒了一口气:「是不是快到了,应该也不远了吧?」 项崖风撩起轿帘,目光瞬间放开很远:「到了,此处风景绝佳,人也少,是个放风筝的好去处。」 「有青草的味道,」度棋迫不及待要下车,但又得等项崖风先走,她在原处跃跃欲试,「王爷还不下车吗,还是说要再往前走?」 「不用。」项崖风起身。 度棋激动跟上去,迎面被一阵微风吹乱了头髮,她抬手遮眼。 而项崖风已经自然地把手伸了过来,想要扶她,度棋轻功不错,这个项崖风也知道,面对他伸来的大手,度棋却有些犹豫了。 又是琴瑟和鸣的假象吗,就像是刚才听见的一样,对别的人,项崖风也会这样? 接上头了 春风和煦,偶尔浓烈,星星点点的野花闯入视野,也并不比朱门大户内放置的名花低在哪。 王府的婢女和侍卫行动快速,在二人走到河边前铺垫了一处能坐的地方出来,度棋跪坐在矮桌前,捡桌上的果干吃。 项崖风坐姿端正,无言在对面看着度棋。 度棋被他看得还有些腼腆,把面前的果干推到他那边:「王爷吃吗,这个果干是妾身吃过最好吃的果干,甜而不腻,而且还脆。」 项崖风尝了一颗,下巴来回嚼动几下,咽下道:「既然喜欢,一会儿回去的时候再带点回府上。」 「多谢王爷。」 又挑了一颗扔进嘴里,度棋坐姿逐渐放肆,一脚伸直,她眺望放风筝的人,没有看见蓝色的风筝。 「此刻还不能放风筝吗,妾身看他们的风筝飞的挺高的啊,要等风还是?」 项崖风神情自若,端起桌上的酒杯:「风筝落在府里了,刚刚差人回去拿了,骑的是快马,想必要不了多久就取好了。」 听了他平静的说辞,度棋的表情当场凝结,想摆出疑惑的神情,最后还是收了回去。放风筝不带风筝,就好比遛狗不带狗,出了个寂寞的门。 「想来也快回来了,那先吃果干也无事。」度棋不敢有所表现。 明媚的太阳暖洋洋地烘者着身上的懒意,度棋来时喝了点果酒,被阳光烤了这么久,忍不住犯困,默默打着哈欠。 「安国多有草原,春日夫人也出门放风筝?」项崖风不疾不徐地倒酒。 度棋哈欠打了一半,泪眼朦胧地回答:「不曾,塞上风大,风筝还真放不起来,妾身的娘亲也不允许妾身冒着风沙,因而这是妾身第一次出门放风筝。」 要不是她前面缓了缓,差点就说漏嘴了,小公主整日待在宫里,私奔的情郎还是自家守卫,怎么可能出城放风筝。 项崖风骨骼分明的手拂过酒杯,不显山露水地道:「坐久了,王妃腿可有不适,不如站起来一起去那边走走?」 度棋腿坐麻了,她没有多想,实话实说:「回王爷,妾身腿脚有点不舒服,一时半会儿还起来不来,可以稍等片刻再去吗?」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页 酒杯里的酒杯抿掉一半,项崖风眸子深沉,轻声去笑:「歇会儿再起来也行,不用勉强。」 度棋得令,在一半倒腾如同被针扎的双腿,她手握成拳,有一下没一下地舒缓感觉,蓦地,双眸亮了:「风筝来了,等了好久啊。」 项崖风身形忽然拔高,过去把度棋拉起:「去旁边那块草地吧,遮挡物比较少。」 度棋忙不迭地点头:「还是王爷会挑地方,那边看起来风向也顺一点,要快点过去,等会被人占了位置。」 步子已经迈了出去,项崖风的手还放在她手腕上,而后索性改为抓的动作。 度棋走了一段距离才反应过来项崖风此时是牵着她的姿势,难得文静地莞尔一笑,说出的话都变成了轻言慢语。 转眼到了看好的位置,走近一瞧原来已经有人在这儿了。 绝美的人儿靠着树坐下,她年纪看起来和度棋一般大,听见有嘈杂的脚步声紧挨着过来,女子缓缓抬头,满眼的忧郁之色。 度棋见到她的第一眼便在想,天姿国色应是这样的美人表现出来的气质。女子鹅黄色轻衫,发上的首饰别有韵味,她脱离了俗气的尘世,恍若人间谪仙。 再仔细去看,度棋不由蹙眉,她手上拿着一个风筝,正是画着蓝色妖艷花的那只风筝。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来的太巧了,一点准备也没有,而且现在就在项崖风的跟前,要做点交易就是上刀山下火海。 「小女水兰唐突了,望两位贵人见谅。」 她开口的那一刻度棋唿吸紧了紧,有人说话也带着柔柔的曲调,夜莺低语似的,叫人无地自容。 还专门装作不知晓二人的身份,度棋顿时觉得安国派她前来,实属明举。 「姑娘不必多礼,是我们没有看到这边有人,敢问姑娘遇上了什么事?」 项崖风问这话时还牵着度棋的手腕,度棋整个人是又怕又懵,缩在一边一动不动。 水兰抬眸淡笑:「说来惭愧,水兰不小心崴到了脚,有些疼,此刻还不能动弹。」 「崴到脚了?」度棋佯装不经心脱开了项崖风的大手,去扶水兰,「姑娘一人坐在这也不行,不如这样,去前面一些吧,看看有没有过路的车夫。姑娘是一个人出门的吗,怎么不见身边的婢女。」 水兰脚下趔趄,艰难地稳住身体,歉意回话:「差了那丫头去买点东西,这过去了两炷香的时间也不见回来,想必是贪玩忘记我的嘱咐了。」 度棋怎么感觉她话里有话,拐着弯说给谁听啊,王府守备森严,再加上她一心想抱大腿,拿不到一点情报不也正常? 把水兰扶到一旁的石头坐着,度棋又叫小晴送了点水过来。 全程项崖风负手在一侧,不再多过问水兰的事。 「多谢姑娘出手相助,水兰虽不曾度过圣贤书,但也知道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的道理,请问姑娘家住何处,水兰也好改日登门道谢。」 她这么一问,度棋支支吾吾半天,来接头的这个人她一无所知,对方对她怕是了解到了安国都有哪些英雄事迹了。 「不过是举手之劳,姑娘莫要挂在心上,我家夫人乐善好施,造门道谢大可不必。」项崖风生硬地给度棋结尾。 度棋简直败给他,一直以来,项崖风对人的态度从来没有让人失望过。 「只是水兰的一点心意,要是会给二位贵人造成困扰,那水兰只好再次感谢相助之恩,若是有缘再遇,再报恩也不迟。」水兰满目惋惜。 项崖风把度棋拉到身边:「夫人不是说想放风筝,这会儿风正好,不要浪费了。」 度棋和水兰道别,若无其事按下怀里的纸条,纯真地道:「都听……相公的。」 去饭店吃个饭 水兰眉眼含笑,送二人离去。 王府小厮拿来的风筝是样式简单的燕子风筝,度棋玉指绕线,拉着风筝在草地上跑了一段,她的裙摆弄掉了花的芳香,香味一路散开,缓缓去向天际。 今日风恰好,度棋没用多少力气,风筝稳稳直入云霄,她淡眉和山水映在一起,风筝线在她手里,度棋回头轻笑,余光里也瞥到了项崖风舒缓的眼神。 度棋发愣了,直到风筝线扯动,一切都化在微风之中。 剎那间,她泪眼婆娑,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想家,想她最为熟悉的时代和亲友。她在这里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平安活下去,然而刚才看见了项崖风脸上的那种表情,她的目标又多了一个,想要一个可以放心依偎的人,在他的怀里,外面的刀光剑影都可以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令人感到凄凉的是,这之间隔了许多东西,外物的,内心的,一个比一个更难攻克。 晃神时,豆粒大的泪珠划过了玉白的面颊,周遭的景物都孤寂下来,度棋顿时兴致缺缺,一个不留心,风筝线断了,被她拉扯着的燕子扑稜稜越飞越远。 镇静抹去眼角的泪花,度棋笑容如初,惋惜走到项崖风的身边:「风太大,把风筝也吹走了。」 项崖风沉默少许,伸手用拇指轻轻擦拭她的泪痕,静如水的眸子垂下:「想家了?也出来很久了,夫人饿了吧,在外面用了午膳再回府。」 度棋眉心轻蹙,仰头看他,从那平静的眼睛里看到了一晃而逝的波澜,她粲然一笑:「可以去东街那家店吗,他家的鱼特别好吃,比府上厨子做的还要美味。」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页 「想去便去。」项崖风转身。 度棋小跑跟上,轻轻拽着他宽大的衣袖:「那吃完了可以再带点回府吗,妾身晚些时候会饿,热热就可以吃。」 项崖风不露痕迹躲开那只不安分的玉手,稳步走在前面,声音轻到只要彼此能听见:「不带了,要是真的喜欢,改日再去也可以。」 度棋无声冷哼,埋汰他就是冷面冰山王爷,不通人情世故,偏偏有时候对她又特别好,好到让度棋产生了幻觉。 「哎……」 幻觉还是少有吧,免得最终把自己灼伤到遍体鳞伤。 「夫人因何嘆气?」项崖风耳朵却灵敏。 度棋拖着步伐,好不疲惫:「风大,呛的。」 将一干收拾地方的小厮和婢女留在原地,项崖风翻身上马,向度棋伸手。 度棋手指着自己,满眼惊讶:「啊,骑马去?」 项崖风手向前一伸,像一片落叶一样把她拉上了马,身后的人惊魂甫定,颠簸的助力下抱住了他的腰。 度棋此刻噤若寒蝉,眼边的风景齐刷刷向后退去,无奈心里感嘆,项崖风撩人而不自知,这要是在别人那里也这样该怎么办? 胡思乱想地到了饭店门口,进了城后项崖风落地牵马,度棋心不在焉也没注意前面的人什么实话不见了。 还是熟悉的饭店,据说新增了不少来自天南地北的菜色,今日一定要大饱口福,不然对不住自己啊。 潇洒下马,一边的项崖风手才伸到一半,不尴不尬滞留在空气之中,度棋却在低头打理衣裙。 她纳闷:「王爷没带钱袋吗,为何还不进去?」 「带了,留心脚下,去二楼。」 项崖风缓过来,毫无异状把手背在身后,领先径直上楼。 刚进店度棋就嗅到了汤菜飘香,满怀期待两步当作一步,脚步声哒哒地响。 项崖风已经选好了一处桌子,将新菜色都点了个遍。这桌一面临墙,两面隔着屏风,是最绝佳的位置,不会受到外人视线的打扰。 度棋见状,忙忙提着裙摆坐到位置上,殷勤地给项崖风倒茶水:「府上一直喝的都是名贵的茶叶,不过这家的茶水也可以过口,王爷快尝尝。」 项崖风呷了一口,好似不经意地说:「夫人对这里倒也熟悉,听夫人的话是经常来?」 上次吃馄饨被抓了一个正着,即便如此,提到度棋偷熘出来觅食的事,度棋脸上多少还是挂不住。 她赧色一笑,扭捏着衣袖:「妾身也只有偶尔来一次而已,毕竟钱袋空空,这种好店,哪能天天来逛。」 项崖风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嘴角微微弯起:「这是怪月钱少?」 度棋摇头如拨浪鼓:「王爷会错意了,但是如果王爷愿意给妾身加点,妾身除了感恩戴德,其他的不会多想,所以王爷会加一点点吗,就一点点。」 项崖风:「此事不急,稍后再议,菜上来了,先吃东西。」 美食和月钱,度棋先选了美食。 在王府的日子过得拮据,度棋思念起安国的那些打赏,其实有时候,身外之物也是很能满足人的啊,看着心里就分外开心。 项崖风看起来不饿,他一直在给度棋夹菜,那人只顾低头吃,连碗里的菜为什么一直没少,也完全不在乎过。 「慢点吃,别噎着了,别人不知道还以为你几日不曾进食。」说罢,倒了一杯茶水给度棋。 度棋低头摸过去,无心摸到了项崖风的指尖,她手指瑟缩了一下,佯装淡定端走茶杯:「多谢王爷,王爷怎么不吃啊,这道菜非常爽口,上来的时候妾身还在想苦瓜会不会太苦,没想,真香!」 盘子挑得正剩下几根葱了,度棋发觉之后,迟缓地觉得不好意思,又给项崖风介绍其他的菜:「那王爷吃这个,看起来全是肥肉,实则七分肥三分瘦,还不卡牙齿,也不会腻。」 项崖风拾起桌上的筷子,挑了一片最薄的肉放在没动多少的白饭上:「够吃吗,不够再点。」 度棋肚子逐渐撑了,要不是她经验丰富,也撑不到现在,她连连摇头:「不用,不用,刚好够。」 闻言,一丝诧异飘过项崖风的心底,这一桌丰盛的菜他加上两个副将才能扫荡干净,而此时都没剩下多少了,再看度棋还有继续动筷的意思。 难道平日里她在桌上只吃了个三分饱? 皇上视察工作 吃完了一桌的菜,还要了两碗米饭,度棋本想再来一壶茶,不过看见项崖风逐渐惊愕的表情,她忍痛放弃了这个决定。 心满意足地靠着墙,度棋满眼都是笑意:「多谢王爷款待,这是妾身到大向最为开心的一天,妾身希望以后每隔一段时间王爷就有空闲的时间,那时候最后天气也不错,就像今日一样,有太阳但是不热。」 项崖风坐如钟,将一锭银子放在桌上,不留情面地询问:「夫人还起得来吗?」 度棋试了试,果真无法行动,她眨巴眨巴眼睛:「刚吃完饭不宜走动,王爷身体安康,但妾身不一样,自从上次偶得风寒,妾身时常感到无力,特别是在吃完饭后,需得小憩一刻钟方有精神。」 「本王看夫人似乎是吃撑了,再上点消食的东西可还吃得下?」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话说到一半,度棋话音一转,视线望向隔壁桌的青衣男子,「这不是三皇子吗,换了一身衣裳第一眼还认不出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页 项崖风早就注意到隔壁桌来了何人,也认出和项朗松同桌的那两位大人,只是不声张罢了。 对方刚坐下不久,而他们这一桌只剩下残羹冷饭,项崖风起身:「消食的汤回去再喝,不要多言,这就下楼。」 度棋耳力正放开,还没听见个眉目,自己王爷身影倒是比谁都快,度棋无奈扶桌起来,一路扶着扶手下楼。 门口,府上的马车候了多时,项崖风已经在车内,度棋在小晴的搀扶下上车。 「妾身来迟,还请王爷责罚。」说这话时,还手捧着肚子。 项崖风闭眼养神:「坐好。」 度棋挑眉,靠着角落坐下,偏头看项崖风的眼睫,浓密又黑,还带着风霜的痕迹。 他太阳穴的疤隐藏在阴影里,不仔细去看就会忽略,听说,除了在场的将士,无人知道项崖风身上的疤从何而来。 项崖风班师回朝时伴随的是令人艷羡的荣耀,但他不曾向任何人提及,有好几道伤险些让他去地府杀敌,光鲜华丽的外表是金戈铁马堆砌出来的。 「夫人在看什么,本王脸上有东西?」 度棋听他忽然出声,天灵盖都麻了,当即坐端正,心里腹诽他到底有几只眼睛,嘴上恭恭敬敬地回话:「妾身只是见王爷刚毅俊美,不由多看了几眼,是妾身有错,王爷不要和妾身一般见识。」 项崖风嘴角上扬,似笑非笑:「安国民风淳朴,夫人着实与大向女子不同。」 度棋听不出这是夸还是损:「多谢王爷称赞,妾身到大向已有数月,见识了大家闺秀与书香门第的雅致,实在感嘆腹有诗书气自华。」 「嗯。」 马车磕磕哒哒慢行,度棋思维卡死在刚才的对话里面,她说了一堆好话,结果项崖风就以一个鼻音来回应,熟悉的气结感追了上来,气得人右下腹疼。 …… 深夜在床,度棋把水兰塞在她怀里的东西拿了出来,看完不得不嘆服。 「好傢伙,以为我是全能的吗,一上来就给这么高难度的任务。」 解药的药瓶里卷了一张纸条,上书「秉永王行踪军营为重」几个奇异的小字。这是直接让她捅马蜂窝啊,光是在府里,度棋都不知道项崖风一天闷在书房里干嘛,现在还要知晓他军营里的事? 军中事宜乃是大大大事,窃取机密被察觉会被祭旗的啊! 安国给了她半个月的时间,否则下个月的解药不会送过来,另外让她有事和水兰联繫。 度棋无力吐槽,蜷缩在床上,嘀咕:「她是什么身份我都不知道,这要怎么联繫……不对,如果出卖了项崖风,这等于没有回头路了,得想办法既能拿到解药,又不用卖丈夫。」 可惜,原身只留给她时灵时不灵的武功,机智的头脑被度棋愚钝的天资顶替了,度棋想了半宿,一事无成,闷头睡到了天明。 星子稀疏,金乌升起,府上的公鸡开始打鸣,度棋扑腾一下惊醒:「上课!」 睁大眼睛四处去看,时辰尚早,晕晕乎乎又睡了过去,半梦半醒所念皆不能背叛项崖风。 前一日养回来精气神全消散了,度棋上课连打哈欠,众所周知打哈欠是会产生连锁反应的,因此她在台上哈欠连天,下面的老abcd也是泪眼涟涟,只有陪同的项朗松依旧专研英语该怎么写。 度棋捂嘴,砸吧两下:「若是许久不见呢,我们就可以说……」 「皇上驾到!」 神体分离的五个人听见这一声高唿瞬间清醒了,来不及有其他反应,急忙到中央跪成一排,掐自己的大腿强行让醒神:「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皇上黄袍加身,气色比上次见到的红润许多,他往案后一坐,和蔼地说,「朕今日凑巧有空,便来看看几位爱卿和沉璧先生有何进展。」 老abcd早上好都说不利索,度棋因为刚才偷懒此时正心虚,只好当了个出头鸟:「回皇上,几位大人悟性极高,短短几日以初见成效,只是古语里有些词句实在太难,一时半会儿解答不出。」 皇上表示认同:「学海无涯,倒也不急于一时,稳扎稳打才最重要。」 众人齐道:「皇上圣明。」 「朕也不耽误你们时间了,沉璧先生随朕走一段路,朕有事要和你说。」说时带着微笑。 度棋咽下口水,哆哆嗦嗦跟上去了 ,一路低头等着皇上出声。 都快走到御花园了,皇上停驾静心亭,叫人摆上水果,云淡风轻地道:「朕也看见了,古语难习,永王妃要是有不便之处但说无妨。」 度棋最不方便的除了不想来当差就没了,她沉默不语。 「怎么,可是李大人们进度太慢,半字也不习得?」 虽说皇上语气温和,但度棋胆小,没由来被吓跪在地上:「几位大人都是栋樑之才,是採用的方法欠佳,望皇上给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我等不敢轻言怠惰。」 脸好红 「哎,好难。」 忽地听见度棋嘆息,正在准备洗澡水的小晴迷惑:「王妃遇上什么不顺心的事了吗,晚膳也没见您动筷子。」 度棋恍然:「难怪我说现在这么饿呢,小晴去厨房给我拿一点吃的吧,我就这么沐浴会晕倒的。」 小晴矮身行礼:「水温刚好,王妃可以沐浴了,奴婢片刻便回来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页 度棋点头,听着门发出两次嘎啦声,整个人瘫在浴桶里面。 下午一些,皇上专门找她谈了话,表面上皇上非常宽容,愿意给度棋多点机会,也不介意学习进度缓慢的老abcd,可度棋在人群里混了这么多年,从他的语气还不难判断出皇上很在乎能不能加加速。 度棋想破脑袋也想不通皇上那么执着于英语的原因是什么,难道在这儿英语是某种魔咒,学会了可以长生不老,唿风唤雨撒豆成兵等等? 好像有些太玄乎了,然则还有何事比皇上的做法还要玄幻,根本一时找不出。 递送情报给安国的事还没有了解,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生活要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了,不如回去当影子风也不错,至少在那度棋还是老大呢。 脑袋泡得晕沉沉的,小晴也端了两盘糕点回来了,双手递一盘给度棋:「厨房里没有其他吃的了,奴婢见桌上这两盘糕点没人动,就给您端过来了。」 度棋眼眸立即变大:「这是我给王爷做的糕点,我不是给王爷送去了吗,怎么还在桌上,我送了个什么呀!」 小晴:「这么一看确实是王妃吩咐后厨做的,奴婢还记得,王妃说要亲自给王爷,因此其他人也便任由它放在那儿了。」 「快拿远一点,不能熏到水汽,先放桌上吧,我沐浴完毕再说。」 小晴听令。 换上舒适的衣裙,留在小晴整理床铺,度棋素面出了门去给项崖风送糕点。此时也不晚,估计项崖风还在书房处理公务,度棋不拐弯直冲书房。 敲了书房门却没有人答应,而且门也是开着的,度棋胆子无声无息膨胀,蹑手蹑脚进去,反手把门关上。 「王爷?」度棋声音很轻,「不在吗,没有人哎,这是王爷的书房……」 她单手端着两盘摞在一起的糕点,另一手不安分地到处乱翻,但也只是看一眼就放回去,免得被项崖风发现异样。 随手把糕点放在桌上,度棋扫视四周,确定没有项崖风和其他人的影子,脚尖一点到了书桌前,书桌上放着合上的公文。 度棋心里不停念叨:「要拿项崖风的行踪换解药。」 不过她的手仿佛被缚在身前,桌前待了良久就是不动一分。 大好的机会,只要她向前一步,下个月的解药就有着落了,再多送点过去,下下个月的也不发愁。 「我去!」 背后一道力贴上,度棋纠结未果,转眼人趴在了桌上,还倒霉至极地磕到了肋骨。 项崖风轻松按住了她的后脖子,冷幽幽的声音贴着人响起:「夫人深夜到访,怎么不找人通报一声?」 度棋立即变成了缩头乌龟,摆脱那只大手后,艰难翻转半圈,可仍是被按下肩膀,她心乱如麻,牙齿在打颤:「妾身想王爷批改公文太过劳累,就带了糕点过来给王爷去去乏,糕点妾身放在桌上了,外间不见王爷的人还以为您在书桌这边。」 她三千青丝铺满了书桌,顺滑的衣裙与之交相辉映,项崖风迟疑地放手:「出去透了会儿气,回来见书房门关上了,还以为进了贼人,唐突了夫人,夫人无碍吧?」 「无碍,无碍。」 度棋如蒙大赦,摸索着起来,不料灯下黑踩到了裙摆,刚起来又抱着项崖风的大腿摔在地上。 二人:「……」 最后,项崖风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手把人提了起来:「那晚见夫人武功高强,怎么如此不小心就摔了。」 度棋只能回答因为她脚下没长眼睛。 「妾身不过是三脚猫的功夫,保全自己尚且不够,」度棋想快点逃离,语速也提高,「王爷尝了糕点后有不合口味的一定要与妾身说,妾身回去歇息了,王爷莫要在灯下看太久的字,明日会眼睛疼,王爷这么好看的眼睛,不可暴殄天物。」 项崖风却一伸手拽到了度棋的外衣,王妃的衣料是异常丝滑的,他只是轻轻勾住,度棋向前走了两步,忽地感到肩膀有冷风在吹。 二人再次:「……」 度棋勐然捂住双肩,玉手遮不住外泄的春色,慌乱地道:「王王王爷,妾身今日身体不适,怕是不能……不能……」 项崖风少有地变了脸色,他立即掩下异样,那是和度棋几乎一致的慌张,他不紧不慢地捡起地上的衣衫,展开上面的墨斑:「本王是看夫人的衣服沾到了墨,好心提醒而已。」 说着,把衣服给度棋披上,期间手指甚至没有碰到眼前的冰肌玉骨。 度棋这才反应过来原是误会大了,她涨红着脸,搂着外衣轻咳:「王爷早些歇息。」 话音未落,人像受惊的灵兔一半熘出门外。 月横中天,院里的一切都能看得很清楚,度棋被自己气到一路跺脚:「他是王爷,那么说不是表示我在拒绝吗,我是要拒绝的没错……」 「太尴尬了,我就说包办婚姻不好,牵手都没牵上,不过啊,好像是牵过了,他的手特别温暖……突然洞房花烛就是不行,度棋你得清醒一点,他刚才掐你脖子了,在抱大腿成功之前,不能暴露身份,不然掐脖子就是事先警告。」 宛如一个年岁已高的老婆婆,度棋嘟囔不停回到床上,拿起枕头盖住了脸。 小晴一边掖被子,一边好奇地问:「王妃,您的脸好红啊,是外面风大吗?」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页 度棋脸更烫了,她转了一个方向,精心编制谎话:「对啊,我刚出书房门就遇上一阵大风,我竟是不知道晚间也有这么大的风,还夹杂着风沙,差点迷了我的眼睛,太可怕了。」 圣意 「各位大人,今日的课就到这里结束了,大人们回家莫要忘记复习功课。」 度棋眼下一片黛色,站起来把老abcd送走后再度无力躺在椅子里,最近几日的事太过于繁琐,任何一件提出来都让度棋头疼不已。 精心点缀的朱唇像是也失去了颜色,度棋慢条细理地收拾书本,今早出门的时候项崖风告知事务繁忙,无法来接她回家。 心中那点温热都被项崖风冻了个干净,度棋行尸走肉一般,抱着两本书出门。 门口站着一个人,是看惯了的玄衣,度棋欣喜去唤:「王……三皇子,东西落在书阁了吗,怎么又折回来了?」 原来是出了门又调头回来的项朗松,说起来今日上课,度棋多余的目光都放在老abcd的发音上,项朗松稀奇地穿了重色,她也才发觉。 项朗松手中执着一把摺扇,扇骨呈墨绿色,莫名很衬他的肤色,他声音照旧好听到过分:「都快出宫门了,偶地想起身上的玉佩丢在了书阁。」 度棋瞭然:「那我不打扰三皇子了。」 项朗松叫住度棋:「那日父皇和永王妃说了些什么,小侄只是想知道父皇对书阁抱有的态度,并且小侄前来辅佐永王妃,赏罚理应也是一起的。」 「这个啊,其实我猜你也看出来了,圣上对我们的进度不是很满意,大家都很努力,我不与你们说,是让大家不要有多余的压力,以免影响到学习时的心情嘛。」 度棋满面春风,看不出来她在皇上那里遭受了多大的压力。 轻轻嘆息一声,项朗松语气放低:「古语新奇,然而小侄不知父皇这番意欲何为,永王妃是否知晓这其中的渊源,望提醒一二。」 好巧不巧度棋也不知道这个答案,度棋如实相告:「不瞒三皇子,我心里也没有一个底,云里雾里教了几天,如今四位大人愿意配合,也是一个好迹象,无论圣意如何,咱们各司其职便是。」 「永王妃此言有理。」 度棋对他笑笑,心说大向太子去年病逝,宫里还剩两三个能看的皇子,但皇上迟迟不定下皇储。在明枪暗箭之下,皇上不给项朗松明确的指示,反而教他跟着度棋混日子,是个还有志向的人都会迷茫失落。 明面上项朗松与世无争,可就算他不要太子的宝座,得到皇上的青眼也是最能被理解的夙愿。 三言两语安慰了项朗松,度棋疑心更加凝重,两脚沉沉地进了王府的大门。 院里人员来来回回地忙碌,王管家有条有理地指挥,度棋见到一个黑布罩着的笼子,便上去问:「里面装的是什么,这么神秘?」 王管家给她请安,笑容满面地道:「这是王爷刚购买的一批鸽子,卖家说它们血统纯厚,极为聪明,王爷还差人在后院修了木棚。」 「府上的鸽子不是养在前院的吗,怎么挪到后院去了,王爷对这些鸽子很喜爱?」度棋茫然。 「可不是嘛,上回有几只金贵的在前院受了惊,王爷当场就发怒了,命人又去寻了一些过来,说来也奇怪,王爷最后也没有追究破坏鸽笼的人的罪责。」 度棋忽地嗓子眼一紧,暗自庆幸项崖风留了她一条命。 懊恼不已地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回想起那天还一脸期待地问项崖风他心爱的鸽子汤好不好喝,度棋嗓子眼又不舒服了。 迟来的后怕环绕着她直到夜晚,度棋胆战心惊地缩在床上,打算去梦里找找安慰。 「王妃,王爷来了。」正要熄灯的小晴来了一句。 「谁来了?」度棋半眯着眼睛坐了起来。 「夫人倒也歇息得早,刚吃过饭吧?」 项崖风铠甲未脱,风尘僕僕的样子,度棋抱着枕头,愣愣地不说话。 难道他来算帐了? 小晴茶水伺候,还贴心为他们关上了门,度棋满头黑线,心跳在昏黄的烛光下愈来愈快,搂紧枕头:「王爷,妾身有罪,望王爷看在妾身是一片真心的份上,惩罚若是能免则免就再好不过了。」 项崖风看着那双在光影下发亮的眼眸,不由觉得有趣:「夫人何罪之有,且慢慢道来。」 「那日妾身不是有意伤害前院的鸽子,是因为妾身见王爷几日烦劳,想做点汤给王爷补补,可是妾身实在没想到,它们有那么金贵。」 她声音逐渐小了,最后的话语像在捂回了肚子里。 项崖风当是何事,当时没找她就是翻篇了的意思,他又续上一杯茶水:「无妨,本王知道夫人是无心之失。」 「这么说王爷不怪妾身吗!」 激动之余度棋从床上跳了下来,没有穿袜子,有点冰冷的地板熏着她的脚底。 「小事而已,」项崖风放下茶杯,「明日夫人休沐,正巧丞相大寿,你与本王一同前往去道贺。」 赵丞相,赵与露的老爹,朝中重臣,按理项崖风是应该去的。 度棋一口答应,主要是有酒席可以吃,丞相府的大厨总不会比外面的差。 「夫人回床上去吧,本王回房了,明日清晨不要懒床。」 度棋听完羞愧难当,点头如捣蒜:「请王爷放心,妾身不会拖后腿的,明早保证起个大早。」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页 项崖风吹了灯,安静出门,身上的铠甲很凉,他刚一回府,衣服都没顾得上换,就到了度棋这。 自从度棋当值以来,每一个傍晚都是亲自去接人回府,担心戏很足的度棋有别的想法就抓紧来看看,可是度棋貌似没有在意,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度棋在黑夜里睁着眼睛,自言自语:「王爷怎么连铠甲都没换就过来了,手背上还带着血迹,这不像他的风格,第一次见面他还记得要去洗澡的!」 长夜漫漫,各自抱有各自的心思,王府恢弘又气派,但其实空间很小,小到两个人就像隔着一面墙躺着一样。 次日,度棋神采奕奕,见了鬼似的去拍小晴的房门,叫小晴起来给她梳洗,这种事估计也是一年难遇。 誓死守卫的家乡 丞相府好不热闹,车水马龙来回穿梭,鞭炮声此起彼伏,赵丞相为人乐善好施,今日大寿还在后门布粥救济。 一架奢华的马车停在了丞相府门口,先到或是后来的马车都自觉退到一半。 门口的小厮高声喊道:「永王、永王妃到。」 终于混到一个名号的度棋心花怒放,坐在马车里抖腿,她偏爱水蓝色,今日穿的也是水蓝色的衣裳,更叫人欣喜的是,她此刻的装扮是项崖风一早让人送去度棋房内的。 记得度棋说过,宫里的玉面银蓝是她见过最好看的花,且不提这其中有多少的水分,既然她这么说了,项崖风转头找工匠定做步摇,正凑上今日一併送给度棋。 仿佛尝到了一颗甘甜的果子,度棋一路都在肆意打量项崖风,初次见面只道他不解风情,慢慢相处下来,发现他的柔情都在细微之处。 项崖风不善言辞表达惊喜,不过默默送到眼前的心意略高一筹。 二人在众人的拥护下进了丞相府,王府格局大,丞相府也不甘落后,曲折的走道在宏大的照壁周围环绕,打扮一致的侍女谈吐不俗。 度棋心生疑惑,就这样的高门大户还能教养出赵与露那样的千金,还整一出打破常规吗。 「小姐……」 走到前厅,心里刚想到的「曹操」就冒出脑袋,度棋下意识跟紧项崖风,生怕不留神自家王爷被人抢了去。 赵与露羽裳华服,纤腰柔软似柳枝,特意戴着那日店内度棋让与她的钗,她一步一笑到了他们跟前,稳稳地一礼:「与露见过王爷,王妃娘娘。」 项崖风眉眼凉意很深:「不用多礼,今日我们只是前来祝贺的客人,丞相大人现在何处?」 或许是从上次的惊吓中缓过来了,赵与露几乎目不转睛地盯着项崖风看,上勾的眼角尽显风情:「家父正在与其他客人闲聊,王爷请随与露来,方才过来时与露看见他们了。」 项崖风一口回绝:「既是如此,不便去打扰,开宴后也能碰到,我们随便走走,不用陪同。」 赵与露毫无意外地露出了惊愕的神色:「是,王爷慢行。」 把备好的寿礼交给丞相府的管家,项崖风带着度棋入座,如那晚的庆功宴,只要项崖风在的地方,众人说话声都会放低,想来搭话的人也被他脸上的冷意喝退。 不过,这样也好,度棋待在他身边,那些整日研究诡计的夫人也不敢靠近。 寿宴请了城里有名的戏班子前来唱喝,台上那人唱的是独角戏,咬字像浸泡在水里一般,身材略微娇小,应该是一个女子,她身段灵活,步步生莲。 度棋虽然听不懂台词,但光听她的嗓子就感到有趣,这桌就安排了两个位置,明显给永王留足了个人空间。然而得益的还是度棋,桌上的菜她大部分爱吃,和项崖风客套了几句,便拿起筷子挑挑拣拣。 项崖风眼也不动,手指按下度棋的手腕:「本王记得夫人说,在府上还是在外面都不要挑食,不都是你喜欢吃的吗,怎么还像在逛菜场一样。」 度棋咬唇委屈:「里面有好多葱,妾身也没有想到丞相府的口味这么重,王爷你仔细看,这盘哪里是青椒肉丝儿,根本就是青椒青椒丝儿。」 项崖风没这个闲工夫和她讨论青椒的问题,得到了冷漠永王的嫌弃,度棋撇嘴挑选其它的菜吃,台上的妙人迎风而动,又唱了两段才下去。 越看这人越觉得眼熟,直到度棋看见了她鞋上的花纹,顿时如醍醐灌顶。 难怪方才她的眼神有意无意看向这边,分明就是给度棋送信号,此人不是别人,而是那日放风筝和度棋接头的水兰。 水兰下台之前又给度棋送了眼波,意味很明显,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再接头。 倩影消失在台上,赵丞相登台道谢,度棋偏头看着这个有了花白的头髮,但腰板依旧笔直的中年男人,本以为丞相应该是那种文质彬彬,留着山羊鬍的老臣,今日一见也算是大开眼界。 赵丞相说话时一直是乐呵呵的模样,度棋无端觉得他很亲切,远远看去全是和蔼的神色。 「诸位贵客今日只谈家常不谈其它,酒菜若是不够,后厨还有人手啊……」 度棋心里嘀咕:「对你家后厨已经失望了,还不如在外面吃得过瘾。」 没有长篇大论,赵丞相听完宾客的贺词,切开了寿桃,回到桌前与他人把酒言欢。 气氛热闹起来了,经过几轮的推杯换盏,度棋藉故去后院如厕,丞相府的花园别有格调,羊肠小道间度棋险些迷了路,她漫无目的走了两圈,在一棵梨树下见到了要找的人。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页 水兰状未卸,梨瓣从她肩头滑落,让她看去好不悽美,度棋左右看看无人,谨慎地向前:「水兰姑娘,怎么挑这么明显的地方,要是被人看见怎么办?」 对面的人眉眼都在浓烈的颜色下,她慢慢一礼:「这边空旷,能防止别人偷听,就算被人看见了也无妨,水兰与王妃有过一面之缘,王妃又是水兰的恩人,不会让人起疑的。」 度棋嫣然一笑:「水兰姑娘好计谋,是我见识短浅了,此番找我前来,是有其他的新任务吗,不过上次的那个还是毫无进展,希望水兰姑娘给王上王后说句好话,宽限我几日。」 最好拖个一年半载的,做梦都能笑醒了。 水兰蹙眉:「此次唤王妃前来其实是水兰自作主张,水兰有话要与王妃说。」 度棋两眼发愣:「但说无妨。」 「王妃可曾听过,大向的天子手里有一颗丹药,据说可以解百毒。安国不义,王妃何不如另找出路,向皇上求取这枚丹药。」说着,竟是着急了。 听罢,度棋已经不知道该做何种反应,这是试探她对安国的忠心? 这题她会,只见度棋大义凛然地回道:「我不懂你的意思,安国是我誓死要守护的故乡,狐死首丘,我就算死在大向,我的灵魂也会回到安国。」 传说中的丹药 觉得刚才那一席话还不够,度棋继续扼腕:「我不管你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来和我说这些,首先我还是谢谢你为我找了一条出路,若是没有其他事,我先回去了。」 转身的那一刻,度棋都要给自己跪下了,听听这慷慨激昂的说辞,是否能感动安国的王上王妃然后多给她加两颗解药呢? 她步子向前迈了两步,身后的人忽地抓住了她的手,没有防备地跪下。 度棋回头吓了一跳:「这是做什么,你骗我我也不在意,赶紧起来,我真的没有放在心上。」 水兰清泪从眼眶掉落,抽泣不已:「水兰对天发誓,方才所言之事有半点谎言,水兰愿受天打雷噼之刑,永世不得超生。」 被她眼里的真切唬住,度棋动摇了瞬间,下意识去相信皇上真有一颗仙丹。 「水兰姑娘何苦做到这一步,先起来,等会被人看见了可说不清楚了,」度棋一面碎碎念,一面把人拉起,「如果水兰姑娘说的不假,那我有一事不明,安国叫你和我见面,那么安国必然是极为信任你,我到了大向身中蛛毒,水兰姑娘呢,没有受到一丝的限制?」 水兰抹泪:「水兰经歷的和王妃比起来不值一提。」 度棋姑且相信她:「又为何要帮我?」 面前的人忽地抬眸,再度落泪:「看来王妃已经忘了,两年前你救过我的命,水兰那时便说要报答你的恩情,后来我被探子看上,被送到了大向,没有报答的机会。」 她所言度棋丝毫没有印象,原身杀伐果断,暗地里的人谁不敬畏,原来的度棋任务是除掉碍眼的人,怎么还会去救别人,还捡到这么大的恩情。 「我知道了,难道你一直记在心里,既然你和我说了丹药的事,那一切就一笔勾销,水兰姑娘不必继续介怀。」度棋与她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看到她的防备,水兰捂住胸口:「王妃不信我,水兰愿意一死来证明真相。」 度棋在她有动作之前迅速出手,拦住了一头往梨树上撞的人,水兰诧愕地回眸。 「呀!」 远处一人惊唿。 度棋转头对上一双无知的眼睛,是刚走到后院的赵与露,几方的距离很远,没有极高的内力并听不见对方说话的内容。 赵与露轻移莲步,茫然:「王妃这是……」 水兰见有人过来也不再自寻短见,低头站在原地,任赵与露好奇地打量。 「无事,水兰姑娘不小心脚滑了,我扶了她一把,」度棋表面上神情自若,「赵小姐今日这一身真是好看,钗也好看,方才我见了那些官家小姐,没有一个人比赵小姐气质好。」 赵与露被她夸得飘飘然,忘记往日的恩仇:「只是略作打扮,不及王妃半分。」 度棋不吝赞美之词:「那里,赵小姐碧玉年华,才是当真叫人羡慕。哎呀,出来好一会了,再不回去王爷该担心了,赵小姐水兰姑娘,改日再叙。」 走之前还不忘踩赵与露的尾巴,真是见一次面集一次仇,本来度棋的战术是躲着她,不去招惹,但心里一想到她今天穿这么娇俏是给项崖风看,度棋心里的火压也压不住。 回去的途中度棋一直都在思索水兰说的话,同时想的还有是否两年前救过一女子的事,她接收这副躯体后,明显感觉有的记忆缺失了,水兰那么说,似乎又好像有这么一回事。 那要做的就是确定她说的丹药存在与否,那么有奇效的药听着好像不大可能,不过蛛毒本身就是不合理的,也就是说,除了定期服用解药,还有这个办法保住性命! 走着走着,度棋忽地跳跃,迫不及待想要验证。 「不对劲啊……」 嘴里念叨一声,度棋步伐变得沉重:「如果有,圣上也是会留给自己吃,能让我见到长什么颜色就很不错了。」 思及此处,她脑海中浮现出皇上那张不怒而威但是病态明显的龙颜,换一个思维,水兰也是被迷惑了,皇上的手中并没有神药,如此逻辑似乎通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页 想了许多,度棋往阴谋论的方向一去不復返,最后她甚至得出安国那边对她们俩都不放心,于是给水兰传播谣言,引她上当。 「无情无义的安国,我死了也不回去。」 再次见到喧闹的人群之前,度棋狠狠地吐槽,而后深深唿吸,将头上的乌云驱赶开。 故作轻松的模样回到酒宴,项崖风在她入座后起身道:「酒过三巡,该回去了。」 度棋:「……」这话为什么不在她扒拉凳子之前说,存心的吧。 项崖风器宇轩昂,负手而行,周围的人纷纷站起送他们离开,整齐的话语直到大门口两个石狮子的耳朵里。 在马车里,度棋魂不守舍,项崖风是皇上最为信任的弟弟,那么他对丹药的事知道多少,从他这找突破口会如何? 应当不如何,度棋颓唐地靠在角落,无声苦笑许久。她捂了这么久,发现项崖风一定是质量最好的那一块冰,不为所动啊,度棋都要步步沦陷了! 人生太难了! 蔫头耷脑回到房中,度棋趴在桌上,把玩茶杯:「小晴,你说,你相信世上有仙药这种事吗?」 小晴迷惑地偏头思索:「上古有神明,多有遗落仙物在人间,有还是没有,奴婢只是一介凡人,不敢确定。」 度棋继续引导她的思维:「今日我在市井听了一些言论,说什么可以解百毒的仙丹一类,你自幼便在城中长大,就没有听到?」 「请容奴婢想想,」小晴皱眉良久,忽然展开眉心,喜道,「倒是以前听家里的老人说起过,他在宫里当过差,那时奴婢还小,也记不大清了,就记得他说圣上有一枚仙药,具体有何疗效他却不知。」 度棋咸鱼打挺似的抬头:「无风不起浪,谣言也要有一个□□,所以说,是真的?」 「王妃?」 度棋又重生了,她仰头笑:「我饿了,小晴能不能给我拿些吃的,想吃烤乳鸽。」 「夫人想吃什么?」 几个字就这么飘了进来。 城中形势不对 度棋腰板上像挨了一击,遭了定身术一样怔在原地,项崖风何时到的,听到了多少,她只是随便一说,不是真的想吃鸽子…… 项崖风手上端了一盘什锦水果,稳稳噹噹进屋。 擦掉没有实状的冷汗,度棋迎了上去:「哇,这么好看的水果,王爷亲自送来,妾身实在是感激涕零。」 项崖风轻巧地将水果盘放在桌子中央,兀自坐下:「前几日西域刚进贡的水果,也不知夫人喜欢哪一种,便都挑了一点。」 「都喜欢!」度棋口水都要掉下来了,捻起竹籤吃了一块,「很甜,不愧是日照充足的地方,王爷到多久了,妾身一直没有发现,王爷会不会怪妾身不知礼数。」 「到了有一会儿,夫人问丹药做什么,圣上当年为求取丹药歷经千幸万苦,搜罗了八百异士,一年后八百异士散退,丹炉中只有一颗丹药,能解百毒。」 「咳!」 甘甜的汁液进到度棋的气管,她拍案又扶桌,生理泪卡在眼眶里。 项崖风没防到她是这个反应,忙给她拍背,语气不咸不淡地询问:「夫人可有事?」 「有事,大事不好了!」度棋心里回应。 神药这种事从项崖风口中说出,哪怕是假的也像是真的,而且度棋尚且没问半句,他倒是把前因后果统统说了,就差没把丹药的位置告诉度棋了。 度棋把气顺好:「太甜了,吃太急,王爷不用担心。」 项崖风收回手,把盘里的水果一一分开:「没想到丹药的事已经流传到了民间,夫人对丹药很感兴趣?」 那种无形的压迫再度漫上来,度棋咽咽口水,眼神飘忽:「妾身在安国时常听九天有神,民间偶尔散仙此类言语,然妾身生来见的是神最多的事族中巫师,今日无意听闻仙药之事,便觉得有趣。」 「不光是夫人,本王也深感不合常理。」 可不是嘛,来自无神论的世界的人更加接受不了,如今真相板上钉钉子,却不得不信了。 没有防备地接到另一个希望,度棋纠结不已吃完了整盘水果,末了,擦完嘴还觉意犹未尽,傻气十足地朝着项崖风笑。 那人微弯双唇,摸了摸度棋的额头,随后不说一言,徒留一个背影。 度棋目光追寻出去,喃喃自语:「好温柔啊,像阳光照射在冰面,看见的是五彩斑斓。」 …… 知晓丹药的事不知不觉过去了半月,度棋皇宫家中两头跑,时而还要和水兰商量对策,经过几次的交谈,确定水兰是友方,身上的压力不由少了两成。 安国那边催得紧,度棋必须送点消息过去。 「几日无异,军营少去。」 当王上王后看见这八个字的时候,差点没被她气死,可是水兰也送了密信跟上。 「可信。」 王上王后心情颠簸一阵,按照约定派人把下个月的解药送给度棋。 此时,城中最负盛名的酒楼,度棋安排下一桌好菜,借着一些藉口,约水兰给她唱曲,实则是想感谢水兰冒险相助。 水兰今日未着浓妆,媚骨天成,惹人怜爱。 度棋听曲的时候忍不住先吃了点东西,听一曲终了,水兰优雅入座。 「水兰姑娘好嗓子,余音绕樑,好多食客都放下碗筷就听你唱曲了。」度棋乐呵呵,像一尊佛像。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页 水兰抿唇笑:「献丑了,还让王妃破费。」 小晴让度棋支走去买零食了,于是度棋动手给水兰倒茶:「我托影子风询问了一下,你的家人找到了,你和他们在战火中走散多年,有没有想过找一个时机团聚?」 水兰眼波晃动,杯中的茶水也粼粼,她咬唇忍了片刻,嗓音压抑:「王妃费心了,只要知道他们安好,水兰也就了无牵挂了。」 「其实你还有很远的路可以走,世上还有安国无法控制的地方,等我解了蛛毒,安国与我无关,但影子风是我一手带起来的,多少有些情分在,找一个无人打扰的地方不难。」 度棋和心腹取得了联繫,这会儿正愁没有用武之地。 「那王妃呢,全身而退之后又该如何,」水兰泪眼婆娑,「王妃就没有给自己想要一条退身之路?」 听完这话,度棋脑袋里浮现的是那日放风筝项崖风的神情,她晃晃脑袋:「你就不要操心我了,我自有打算。」 水兰瞭然:「不知王妃看出来没有,今日城中云波诡谲,几方力量暗中蛰伏,王妃务必小心行事。」 作为一个女子,水兰在女儿情之外又看得很远,有时比一个男子还要有谋略,而度棋好歹也是明枪暗箭中走出来的人,不用过多的提示,度棋自然能看透她的画外音。 「多谢提醒,今日到此结束,再晚些有人要起疑了。」 度棋放下银两,唤刚上楼的小晴离开。 小晴抱了满怀的零食,小碎步在度棋身后:「这几日都是雨天,王妃何不如请水兰姑娘到府中,也免得多走一趟。」 度棋自己撑伞,雨滴在她脚尖绽放成花,于朦胧的雨丝之中她浅浅一笑:「就你有办法,那下次还要麻烦你来请水兰姑娘了。」 「王妃吩咐的奴婢必定完成。」 「好像快要天黑了,王爷近来繁忙,不知回到了府中没有。」 小晴眼睛很亮:「奴婢买栗子的时候见到了王爷的马,想必回来了,要去买一些食材回去炖汤吗?」 度棋犹豫:「来不及了,明日再说……嘶……那不是赵与露吗,没带伞啊?」 赵与露落寞地走在雨中,衣衫都湿透了,平日里形影不离的侍女也不在身边。 她双眼无神与度棋擦肩而过,度棋讶异回头:「她丢钱袋子了,怎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奈何赵与露此刻耳力惊人,她含泪回头:「你才丢钱了,这么没有眼力劲儿,你知不知道本小姐是……王妃!」 如此断句,一旁的行人都惊呆了,度棋忍笑:「赵小姐,下雨怎么也不带伞,淋湿了可是回得风寒的,上次我落水,卧病在床好几日呢。」 赵与露脸色不好看。 被发现了身份 似乎是怕度棋出点损招,赵与露接连后退了三四步,额前的碎发紧贴着发白的肌肤。 度棋无奈嘆息:「赵小姐没有必要啊,我又不是会吃人,来擦擦脸。」递了手帕出去。 赵与露目中无人惯了,但脑筋没有多少,今日去聚会,被设计当场出丑,她心里气不过,连马车也不坐了。 「手帕没毒,虽说比不上赵小姐用的精緻,但也不会扎手,」度棋手还摊在那,在赵与露吃惊的目光下,「赵小姐接下手帕我就回去了。」 不情不愿地伸手,赵与露快速拿走手帕,眼神一惊风驰电掣似的抓住了度棋的手心,满眼都是不可置信:「你手上……」 情急了也忘记了身份的尊卑,赵与露目不转睛地盯着度棋的手心看:「为何我之前从未见到王妃手中有红色的胎记?」 度棋扭动手,遮掩收回:「不是胎记,小的时候不小心烫到的,我和赵小姐并没有这么近距离接触过,没看见也正常。」 把手背在身后,度棋继而道:「不过是小伤,我自己都不曾在意,赵小姐早些回府吧,小晴回去了。」 小晴看出度棋不想和赵与露继续纠缠,她熘到二人中间,拥着度棋离开。 度棋向前缓步而行,有意无意揉捏着手心,项崖风也曾问过她胎记的事,细细品来,当时项崖风的表情也是耐人寻味,原身的身上还有什么秘密? 不经意地想起,丞相府走丢了一个女儿,算算年岁应是和度棋一般大。 度棋无声看天,心里嘶吼:「苍天啊,你和我开玩笑的呢吧,刚到这里的时候我以为我是影子风的头领,过了一个月你叫我顶替小公主嫁到大向当王妃,这我都忍了,半路又给我找一个外教的差事,现在可好,难不成又想搞一个身份在我身上?」 光注意像老天吐槽了,度棋没看脚下,一脚踩进一个湿滑的水坑,张牙舞爪扔掉伞,向前滑了好一段距离。 眼看要秀脸要和大地亲密接触,度棋调动内力,可小晴动作倒是不慢,慌张地拉住度棋的衣领,愣是把人提正了,度棋脖子被勒出一道浅浅的红痕,她捂着脖子咳嗽。 小晴见状,惶恐地跪在地上,行大礼:「奴婢该死。」 度棋气喘匀了,拉她手腕:「别动不动就跪,要不是你我现在已经趴在地上了,伞呢,找找。」 没被责怪,小晴迅速去捡伞,她的衣裙沾上了泥垢,瑟瑟发抖为度棋撑伞。 今日出门实在倒霉,下次一定要提前黄历,度棋甩掉一身的水珠,默默把手上的水渍擦在衣袖上:「早知道就早点回去了,咱们快些回去,先洗个热水澡。」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页 小晴得令,回到府上第一时间让人帮忙准备热水,等把度棋送进浴桶,她才回房间换洗。 而度棋两眼放空坐在浴桶,接连嘆气:「心情好复杂,我是不是想多了,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还偏偏都让我赶上了。」 「项崖风知道内情,第一天他就怀疑了,所以会派人暗中调查我吗,很大概率会啊,现在过去这么久了,也不见他有什么行为,是没查到还是查到了。」 度棋在桶里忽地蹬腿,满目吃惊:「我完蛋了啊,顺蔓摸瓜摸到我细作的身份的话,大卸八块,五马分尸,反覆鞭尸……」 「王妃,您洗好了吗?」 不知不觉过去了很久,小晴来催她一道去用晚膳。 度棋手中颤动一下,应声:「马上好了,你在外面候着吧。」 水从肩头落下,勾勒着白皙的线条,度棋在雾气蒙蒙中穿衣,眼神氤氲,哀嘆自己这复杂的一身。 梳洗好去到饭厅,项崖风早已坐下,在摆弄碗筷:「夫人开饭了。」 度棋神智被唤回,行礼入座,得知项崖风可能在默默进行监视,一举一动都变得僵硬,无所适从的异样从四面八方聚拢。 早先度棋还可以扮猪吃老虎去试探,此刻惊觉自己被当成猴子戏耍,不免如坐针毡,拿筷子的手势哪只都要思索。 项崖风眼底闪过一丝狐疑,夹一筷子肉到她碗里,语气不带一丝感情:「多吃一些,虽说今日休沐,不过一会儿夫人还需与我一同进宫。」 手上的筷子「啪嗒」落在地上,度棋欲哭无泪,脑中猜忌的思维翻涌,这又要干什么? 她只想活着啊。 叫人换上一双新的筷子,项崖风好似浑身轻松,口吻轻缓:「夫人昨晚睡得可还好?连筷子都拿不动了,一直听你念叨想吃烤乳鸽,本王在军营射下一只鸽子,就在你面前的盘子里,揭开看看?」 度棋不作声色地舔唇,笑脸中有哭色:「这点小事,多谢王爷挂念在心上。」 揭开盖子的那一刻度棋魂立马升天,洁白光滑的盘子里空无一物,除了一张摊平的纸条,正是度棋送往安国的密信。 心下不由凉了半截,度棋被这一出砸得不知所向,脸色惨白,手上的盖子再次滑落。 项崖风极有闲情地夹菜度棋到没动过一点碗里,留心便能看出那都是度棋喜欢吃的,他还是方才劝导的语调,但此时再听,冷汗如雨下。 「本王以为夫人会喜欢这个做法的乳鸽呢,怎么,太腻了还是太辣,看一眼就没了胃口,不是浪费本王的一番好意?」 度棋用一个活气吊着三魂七魄不让它们离体,娴熟地跪在地上,两手夹在额头和冰硬的地面,颤颤巍巍半天。 项崖风转了一个方向,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冷峻的嘴角慢慢勾起:「王妃好像有话要单独告诉本王,其他人都下去吧,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得踏进一步。」 旁边服侍的侍女震惊之余下意识听从项崖风的口令,唯有小晴在原地愣了半晌,才叫人连拖带拽地脱离原位。 只剩下了二人,周围的空气骤然凝结,项崖风风雨不动:「现在可以说了。」 度棋咬唇,一股脑地屈服,扬声道:「妾身有事要说,还望王爷留妾身一命。」 认罪态度很诚恳 幽幽地冷哼,项崖风还有闲情动桌上的菜,把「罪人」喜爱的菜扒拉在一边,无波无澜地道:「先通通招来,本王都不知夫人有哪些事是本王不能知道的。」 度棋紧张万分地咽口水,一五一十地说了前因后果,略去想抱项崖风大腿的那一段。 项崖风听罢,不时点点头,竟在度棋神经要崩断的时候点评:「那么这么说来,夫人从第一面见到本王,想到都是怎么保下自己这条命,从始至终都是虚情假意?」 面对重点抓错了的自家王爷,度棋欲哭无泪,跪坐在地上,悄悄捶腿:「妾身说的没有一点假话,一开始妾身是想借着夫妻之间的恩情,想着王爷会网开一面,可是王爷一定要相信妾身,妾身在王府三月有余,绝没有做半分对不起王爷和大向的事。」 项崖风用完膳:「嗯。」 最怕他是这副姿态,度棋丝毫办法也找不出来,冷汗浸透了后背,过了片刻,反倒冷静下来了。 密信是遮盖起来的,打开盖子的那一刻除了度棋其他人并看不出里面到底是何物,另外在度棋招供前,项崖风还喝退了一干下人。 事情还有迴旋的余地,度棋整理思绪,为自己辩白:「刚才桌上的纸条是妾身要送往安国的密信,王爷才智过人,想必也能看出妾身也是想尽方法和安国周旋,虽然妾身受安国的威胁,但妾身始终想的都是王爷……和王府。」 脱口而出的那个对象只有项崖风一个人,度棋意识到这个关键点,哭笑不得,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下明白了自己内心的丝丝缕缕情意。 「为了本王,」项崖风沉吟许久,「夫人莫不是被一日夫妻百日恩的说法困住了手脚?你我尚且也不是真正的夫妻,为了本王身处险境,当真值得?」 度棋着急证明,一个劲地点头:「当然值得,王爷是妾身的天。」 头顶飘过一阵轻笑,度棋头皮都麻了,语气更温软:「王爷,妾身没有过过一天安稳日子,在王府的时光是妾身最珍惜的欢愉,今日我要说的便是这些,王爷不解恨的话,就请把妾身送进大牢,妾身绝不会有怨言,自然妾身也不配有。」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页 项崖风起身,伟岸的身影遮掩住了度棋瑟瑟不已的身子,他兴趣盎然地问:「夫人这是在威胁本王吧,哪里来的自信,竟断定本王不会动你。」 度棋眼底微酸,眼泪如断线的珍珠,啪啪落在怀中,她蹙眉咬牙看项崖风:「王爷征战沙场一身,妾身这点小伎俩又怎么会瞒过王爷的眼睛,不过是王爷想给妾身一条活路罢了。从今以后,妾身听从王爷的吩咐,该往东就往东,绝不偏西。」 前面的话项崖风都没发怒,直到听到后面这几句,他拂袖在饭厅走了两圈,冷不伶仃的笑声像尖锐的利剑:「夫人啊,到了现在你还觉得我是想利用你吗?」 难道不是吗,度棋哪敢期望项崖风对她有其他感情。 「起来吧,腿跪酸了吧,」项崖风扶她肩膀,低语,「今日之事,你知我知,万万不要向他人提及,圣上也不行,知道吗?」 腿彻底麻了,没想到脑子也转不过弯来,只听度棋木楞地道:「那不是欺君吗,会被诛九族的!」 项崖风险些气绝过去,把人按回饭桌前:「圣上不问,你不说,便不是。」 什么诡辩论,度棋表示无言以对,可是现在的情形是她一直担心的事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揭过去了,项崖风还没要求她写个凭据之类。 莫非是在做梦? 「嘶……」 度棋揉揉被自己掐疼的大腿,思考的能力死了一般:「王爷……」她轻唤。 他拿走了盘内的纸条:「吃饭,一会进宫。」 度棋得到他的免死金牌,便也大胆起来:「进宫做什么,王爷妾身真的是一片真心,您要不要相信妾身?」 「不用多说,进宫不是为了此事,且把心放回肚子里。」 「那是为了何事?」 项崖风不露一点破绽:「保密。」 度棋惶恐地吃了半碗饭,假笑听项崖风和随后唤进来的一干人员,说明前院那笼鸽子对他多么重要,谁敢动提头来见。 众人一听,事态如此严重,难怪度棋一看见烤乳鸽唰一下扑地了。 随他扯吧,压在心头的事少了一件,度棋肩头上的重担也轻了一半,沿着熟悉的街道进宫,度棋一颗跳跃的心渐渐平息,不管前方是什么,也没啥大不了的。 可心口不一的人紧紧攥着车帘,途中一直咬着下唇,随时能嚎啕大哭。 项崖风眼皮一闭一睁,问:「夫人不是还在害怕吧?」 度棋努嘴,眨巴眨巴眼睛。 对面的人却抬手摸到了她光洁脖颈上嫣红的小痣,垂眸道:「这就是夫人中的蛛毒?」 在饭厅的时候度棋也说了蛛毒的事,然而当时项崖风貌似不关心蛛毒,此时他不打一声招唿就动手,度棋感觉自己要蛛毒发作,忙往后退一步。 「王爷别碰这个,妾身怕它咬人。」 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项崖风倒也听信了这个说辞,堪堪收手,无波又无澜地道:「之前夫人问仙丹的事,也是为了解除蛛毒吧,不过仙丹你能得到的把握为零,倒不如每月送信回去,换取解药。」 度棋低喃:「那也得王爷同意才行,他们叫妾身暗中监视王爷,半月了妾身一无所获,还被王爷半路截了胡……」 话未说尽,度棋脑袋瓜子忽地闪过一道白光,错愕地看项崖风。密信早就送到了安国她还为了这事请水兰吃饭,而项崖风是今日才把密信的事抖落出来,换而言之,项崖风根本就是耍着她玩。 失策,王上王后说她机智聪慧,一定能完成任务,殊不知她进的是虎穴,从初次见面开始,度棋都在项崖风的手心活动,尽管知道了度棋的小九九,项崖风选择的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度棋心惊:「不会是我化冰活动取得了质一般的飞跃?」 宝藏的传说 想想只剩下后怕。 度棋努力拉扯笑容,于是皇上见她第一眼还以为她身体不适,便询问了几句。 哪敢得到皇上的担忧,度棋频频摇头,与此同时还多次看项崖风的脸色,想要对方给一个指示。 奈何度棋最后被放养了,皇上和人说点事想必很中意御花园的那个湖心亭,这次在御花园里绕了半圈,最后目的地还是凉亭。 满桌的异国水果堵得度棋心里慌慌,更磨人意志,皇上从开口到此刻,说的都是无关紧要的事宜。 度棋觉得他话题扯太远了,可对方已经聊到了老abcd年轻时的风华正茂和满腔热血,度棋丝毫不想听那些英雄事迹。 「他们都是大向的英雄,永王妃觉得呢?」 皇上饮了半杯酒,眼神越发和蔼。 度棋低头,不去看他肩以上的部分,规矩答话:「几位大人精神矍铄,不难看出壮年时为国效力的风姿。」 长长地嘆息一声,皇上意味不明地看了项崖风一眼,道:「可惜岁月无情,朕的爱卿们都有了华发,力不从心了。」 度棋震惊,还以为今日皇上是打算夸赞四位不容易的老头,没曾想是先扬后抑,原本准备好的花言突然没了用处。 又一次,度棋求助地看向项崖风,这样一来,项崖风就同时接收到了四道不同的视线。 项崖风神态自若,身体坐得更直:「皇兄今日设宴,应该不是为了聊聊几位大人的丰功伟绩吧。」 闻言,皇上朗声大笑,但把目光放到了湖中的风景上,他被风吹到了嗓子,耐不住轻咳:「瞧瞧你,有了夫人就这般维护,来的路上没向永王妃透露一点吗?」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页 度棋两眼迷茫,这话暗含的意思是项崖风又在暗地里摆弄她了。 项崖风行了拱手礼,却不说话。 皇上拒绝一旁递过来的披风,稳住气息:「也好,今日朕心情大好,不如就与你们多说说话。」 那二人没有其他意见,只是安静地听着。 「永王妃聪敏过人,也许早就对朕封你为『沉璧先生』并且让你去教授年近古稀的四位大人古语这事存疑了吧,碍于朕的身份只得将疑虑按回心底。」 度棋暗自点头,可不是嘛,随便换一个人过来谁不觉得奇怪。 「朕这弟弟啊,性子闷,当真是一点都没和别人说,」皇上抚摸下巴,和颜悦色,「还记得当年朕和永王一起出征,一路向北势如破竹,回来的途中听说了一个传闻,当时朕以为仅仅是传闻,没想到竟是真的。」 度棋的好奇心被吊了起来,心说也不赶紧说是关于什么的传闻,干吊着人的胃口,这种事人神共愤。 似乎说话浪费太多力气,前一刻还说自己想多说几句的皇上一脸无奈坐回位置上,让项崖风接替他的话题。 项崖风又是拱手,缓缓起身,名副其实的行卧如松,朗润的嗓音在亭中打转。 「当地百姓传闻,北方有一神山,山中有一个洞,洞连通左右,其中卧有一龙,龙所卧之处金银遍地。」 项崖风以「从前有座山」的方式来讲传说,若非他的神情肃穆,皇上也听得津津乐道,度棋怀疑某个地方又出错了。 龙是神兽,据说来自于上古,但这是项崖风他们这个时空的人所相信的,度棋自幼就不相信童话一类,觉得荒诞不经。 不过这个传说的重点不是龙,而是龙守护的财宝,那得是有多少能让皇上念念不忘至今,想着度棋已经问出来了。 估计是项崖风说话,所以度棋感到放松,项崖风沉默须臾,回道:「传说或许夸大,有一人见过洞内全貌,没有神龙,洞也并非通达左右,其中的光是黄金的数额就足以充盈大向的国库。」 「国库!」一激动,度棋脱口重复项崖风的话。 而后察觉失礼,她又不自在地收敛,再度发问:「既然传闻有依据可循,那圣上为何不派兵马前去取?」 「不错,好问题啊,」皇上精力养起来了,他稍欠血色的脸上洋溢着笑容,「不仅是有依据,朕觅得一纸信笺,上面用图和文字标明了洞的所在。」 度棋近乎恍然大悟了,有实力,迟迟不行动,因为有图和没图的情况没有区别,再直白一些,他们看不懂图上的文字。 山河广袤,相似的地形千千万万,所以还是相当于没有地图。 信笺上面的文字是英语,当初来大向的时候师傅老头告诫度棋,她手里的专四词彙是保命符,度棋始终以为是个有寄託的玩笑。 除了度棋还有别的穿越者来到了这个时空,过去多久了,那人还活着吗,下场又是什么? 一干问题都被度棋抛在了脑后,此刻任何事都不惊奇。 「看夫人的表情,前因后果都明白了。」 度棋谦逊地回答:「想通了一二。」 教授老abcd英语是幌子和鱼饵,幸好度棋当时只想好好完成皇上交代的差事,没有往深处去想,不然今日怕是没有这齣坦白大会了。 与此同时,度棋看不明一事,那就是项崖风对她的态度,皇上行事谨慎,若是知晓度棋细作的身份,断断不会把宝藏的事今日摊在桌面上来谈论。 皇上没看到度棋此时看项崖风的表情与先前不同,他拍拍项崖风的肩膀,像是在鼓励:「一二也就够了,从今日起永王妃不必再去书阁,朕的爱卿们也可以歇息了,永王妃先不要高兴,朕还要更重要的一事要交予你。」 度棋似乎已经猜到了差事的相关事宜。 「朕希望你和永王一起,去取宝藏。」 「莫不要让朕失望啊。」 回去的路上,度棋一直在心里念叨皇上最后这一句话,前提是真真真的有宝藏,不然一切免谈,不如让她继续教老abcd好了,突然发觉那几位大人就是人间瑰宝,比虚无缥缈的传说可爱多了。 回去睡也没睡好,而第二天一早度棋被项崖风拉了起来准备去寻宝藏的事宜,从东街逛到了西街,还暗中挑选随同的人马。 还当要大张旗鼓地宣布勇士要斗恶龙,没想这般偷偷摸摸,可能也是怕竹篮打水一场空。 和丞相府的关系 沉璧先生变身为寻宝大师,还是一个嚮导,度棋想破脑袋也没想到有一天她会踏上童话一般的路程。 因为全程保密,所以他们选择在夜间出行,出城过去了一天,度棋十二个时辰了没见过地图的容颜。 舟车劳顿,项崖风在思索之后同意度棋带上小晴。 此时又是暮色降临,度棋晕晕乎乎待在马车,撩起车帘往外一瞧堪称灰濛濛一片,树影也看不真切,月亮不见踪影,被密密麻麻的云层盖住了。 度棋往后打望,一行二十来个人像一条摇摇晃晃的尾巴,他们穿的是家丁的服饰,颇有种掩耳盗铃的成分在。 这二十个人外貌看起来或憨厚或冷漠,足以迷惑外人的眼睛,和项崖风用了三天选拔人员的度棋却知道,这些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出了城,度棋的一干心腹活动也不再受限,但度棋为了取得项崖风的信任,就让一人暗中跟随。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页 寂静,快到夏夜的黑暗里面只有此起彼伏的喘息声,度棋往前看去,轻轻地唤:「王爷。」 项崖风独自骑马打头,夜风把衣物吹贴在他的身上,本就高大的人在战马上回到了屡战屡胜的战神,可望不可即。 他听见度棋的声音,缓缓转头,一双古井无波的眸子在夜风里很沉静,放缓缰绳,度棋的马车追上了那匹烈马。 「王爷,太晚了,不找个地方休息一晚吗,我们还不知道方向,这么一直往北走也不行啊。」 此话蕴含两个请求,度棋要休息和看地图,休息是次要的,毕竟度棋常在夜风里奔走,披星戴月也不稀奇。 谁知,穿着便服也风姿卓然的项崖风避开话锋,转而言其他:「出门在外,为防止别人看出身份,夫人接下来的日子以『相公』称唿我。」 连自称也自觉变换,度棋听见那两个字,差点倒栽葱掉出马车,她在微凉的清风中捕捉到了一丝热气:「这可以称唿其他的吗……」 项崖风眼神一凛:「恐怕是不行。」 度棋看不懂他了,佯装可怜地问:「那何时休息,大家都还没吃东西呢,还有地图妾……我也没看见过,王……带了吗?」 她支支吾吾半天,却把项崖风逗乐了:「前面休息一晚好了,夫人先不要下马车,外面蚊虫多,等他们先处理。」 在度棋点头的同时项崖风离开马背,两步跨上了马车,坐到素衣素裙的人儿身边。 度棋垂头,目光不自然地挪到项崖风被风吹红的手背上。 从怀里拿出信笺展开,项崖风把车内的灯挑明,让度棋能看清上面的字。 忍不住把头凑过去,看见的是密密匝匝的英语,是极为潦草的手写,满满当当写了整整一面,以「早上好」开头,回想御花园的那次,皇上拿出来单词就是从这上面拓下来的。 度棋看字费眼,几乎要把眼睛贴在字里行间,问候之后的内容还是一文不值的废话,到了中间叙述了自己早上吃了点什么,今日天气如何云云。 根据遣词排句的习惯来看,写下这封信的人对英语的运用如汤沃雪,有的句子用了久远的英语,大致能推断出这人不是和度棋同一时代的。 「如何?」 项崖风充满磁性的声音就在耳畔,听者看得入神,嘀咕:「还行吧,现在还没看到有用的内容,我在往下读一下。」 闷头看完了一整页,到后面一点才说到宝藏的位置,度棋手按在字上,逐字逐句地读,还给项崖风翻译:「在一个人烟稀少的村口向左拐,会看到一坐平躺的山,按着这个方向一直走,然后有一条绿色的河和一条黑色的河交叉在一起,找到两条河的源头就会看到一个山洞。」 紧挨着的人听得很认真,度棋随口道:「王爷,上面的描述太抽象了,就是我们可能会看到很多相似的风景,而且你看它这个地图,只画了洞口周围的景物,最重要的途中便于记忆的事物没有……」 「知道这些已经够了,沿途询问不难。」 「原地休整,明早出发,」项崖风把头伸出去喊了一声,身体再次进入马车,语气让人品出几分的忧心忡忡,「方才与夫人说的都忘了?切记,出行不可暴露身份。」 度棋哑然。 那么羞耻,怎么叫的出口! 项崖风变了,再也不是那个把软甲当成大婚礼物送给度棋的愣头青了。 比起富可敌国的宝藏,度棋更在意此时项崖风对她是何种看法,若即若离的距离感一点也不好受。 度棋施施然要下车,撩起前面车帘之前整个身体僵硬了,算起来「若即若离」是她自己啊。 感到危机即将触发或是心情大好,度棋便会花心思做好吃的来讨好项崖风,后者一向来者不拒,且还会偶尔投食回报。 上辈子无事安稳到摔下山的那一刻,度棋对感情一直是半真半假,从她满嘴稀里煳涂的好话可以看出大概。二人互相吸引,察觉之时,为时已晚。 明月从浓云中现身了,混着夏风的清辉如同精緻的鳞片,落在度棋洁白如玉的手心,度棋无端发笑,直到小晴上前唤回她的神智。 「王妃,在外处处不方便,奴婢担忧王妃受了委屈。」 粗布麻衣的小晴哭得梨花带雨,杏眼映着月光。 度棋义气地拍她肩膀:「我没你想的那么柔弱,这点困难算什么,我觉得出来透透气挺舒服的。还有,刚才王爷说了,要隐藏身份,以后你要叫我夫人,懂吗?」 小晴眼泪一时半会也止不住,只好抬起细弱的手背擦拭:「奴婢都听王妃的,王妃在哪,小晴就在哪。」 听清她的称唿,度棋仰面朝天,默默感嘆,习惯这个东西一时半会儿难以纠正。 无妨,有个伴一起也挺好。 度棋温婉笑笑,低头时看见了小晴的手指,她心疼地嘆气:「跟着我把手也起老茧了,看来以后还得找一个人帮你的忙。」 小晴慌张藏手,仍旧在表真心:「服饰王妃小晴一个人也可以!」 度棋无奈:「好好好。」 没有利用价值? 「夫人,火生起来了,过来暖暖。」 和小晴说了会儿话,项崖风已经在寻度棋的身影,在外面还是少了规矩的约束,活动自然,度棋不必时刻端着,另外,项崖风也不想看她刻意去活。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页 火星从炽热中迸发,撩烫了人的指尖,二十个人分成四队,留守四个方向,度棋款款走到项崖风所在的大树下。 偏头看他修长的背影须臾,慢慢走进,迟疑半晌还是问道:「王爷,来的路上妾身看了一下,接近太阳偏西时有一个驿站,从那走到这边也差不多是一个时辰左右,既然有驿站可以休息,那为何奔波到了山野之中?」 她没留心叫错了称唿,也便将错就错,继续说正事。 项崖风的表情没有变化,好似已经料到她心底有疑问,转到火边,不疾不徐拨弄火舌,他缓缓开口:「此次是秘密活动,要避开人群密集的地方。」 度棋一直紧跟在他身后,也蹲在旁边,双手抱膝:「可是我们完全可以装作普通官员出行,驿站也是可以住的啊,再说了再过去一些遇上客栈难道我们也要留宿山野?」 本想把度棋煳弄过去,无奈这个时候的度棋感觉脖子上的脑袋不会轻易搬家,硬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见项崖风又要以以前的方式结束对话,度棋也识相地不再问话,生硬地扯开话题:「好饿啊,晚上吃点什么,府里带出来的干粮嚼得动不?」 深知自家王爷不是普通人,秘密也多,不必自讨没趣。 「差人去寻野味,半个时辰没有消息就吃干粮,不是还叫人带了一点水果,将就着吃。」项崖风面不改色。 听闻此言,度棋眉毛跳动,一唿百应的永王叫他王妃将就,谁不嘆一声不愧是他。 等了不到半个时辰,办事效率极高的侍卫带着烤好的野兔回来了,度棋当带回来还是活蹦乱跳的,没想直接能下口。 腹中空空在抗议,度棋在四十多只眼睛的注视下吃完了一只烤兔,她饭量向来惊人,抹掉嘴边的油渍又吃掉了两个野果。 夜里她独自睡在马车里,暖烘烘躺在被窝里,迷迷煳煳说梦话:「留我一命,我超乖。」 项崖风起来看她被子掖好没有,在外面听见这几个字后眼眸微弯,百年少有变化的眼神尽是温柔,如此天真烂漫傻乎乎的细作也好。 睡到天露出鱼肚白,度棋一身冷汗忽地起身,不料车顶有些矮,她撞到了天灵盖。起床的眩晕加上外界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她又蹲了回去,想大哭又得憋着,好不痛快。 她做了一个噩梦,冷血王爷在她找到宝藏之后二话没得商量,转手把糟糠之妻送给了恶龙。 太荒诞了,童话里也不是这么写的。 度棋哭脸恍恍惚惚到了外面去,天才刚亮,二十来个人准备完毕。 项崖风戴了披风,威风凛凛地走来,度棋见他这般肃穆不由心里一跳,总感觉事情不对劲。 可度棋又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郁郁寡欢靠着马车。 「脸色不太好,受了风寒?」 度棋摇头:「许是刚起床,缓一缓就好了,妾身无碍,王爷不必忧心。」 其实想问项崖风怪异的苗头从何处来,那人严丝密合,嘴里不会多吐出一个字,问了也是白搭。 按下心底的不安,他们启程了,按照项崖风的路线,先去前方一个客栈落脚整顿,顺便吃点东西,在继续上路。 可度棋见项崖风做这些吩咐的表情分明是在排兵布阵,去往客栈的路上度棋下意识捏紧手心,似乎这样来她有了依靠的支撑点。 两刻钟后,一批浩浩荡荡的人马在客栈停下,骑马打头的男子器宇轩昂,面容冷淡,眼神凛冽像刀。 他纵身一跃下马,把缰绳交给随从,收敛脸上的戾气,迎众人拥在中间的香车上的人下来。 从上面走下的人是素衣也遮掩不住的芳华,她眉眼有忧色,印在骨子里、丢失了一段时间的警惕告诉她,踏上实地的那一刻,万事须得小心谨慎。 「先让店家备下了饭食,早上还是吃一些清淡的。」 项崖风稳稳抓住度棋的手,彼此的温度互相传递的时候,他把度棋带进了客栈大堂。 今日天气不阴,外面光线很舒服,但到了内部视野突然暗了下来,适应了许久,桌椅的构造也浮现出一个轮廓。 他们挨着窗边坐下,丰富的早点轻唤肚内的馋虫。 项崖风高贵的举止与并不宽敞的客栈不相容,他翻起桌上的碗,欲先倒了一杯热茶下肚。 度棋迅疾按下他的手腕,有意将声音降到只有二人能听见的程度,防备地道:「出门在外,鱼龙混杂,菜是先到,我们又是后来,不如先试试菜里面有没有东西。」 恍若对面的夫人说了一个笑话,项崖风忍俊不禁:「夫人大可放心,菜不会有问题。」 那什么有问题? 度棋手按在桌上,观察四周,这一看她顿时紧张起来,刚进来客栈还有三三两两的人,此刻再看连店小二和掌柜都不见了踪影。 在她没有注意到的空隙原地消失了,度棋往后缩了缩,远离项崖风,怯生生地问:「王爷,您不是答应要留妾身一条小命,为何要如此?」 「你说呢?」 度棋心跳急速加快,眼眸忽地红了,几乎用质问的语气:「您和圣上说出门寻宝藏,其实就是想让我最后的利用价值也耗光,王爷,我很信任你的,为什么要骗我!」 余音未落,晶莹的泪珠防不胜防顺着白皙的面颊隐在手心。 悲愤欲绝、痛不欲生的感觉侵入嵴骨,度棋嘴唇气到发抖,撂下碍事的披肩,想跳窗而逃。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页 项崖风比她更快,一把按住窗户,同时擒住了度棋的手臂,低声问:「夫人这是要去哪?」 度棋几近奔溃,另一手捂住脑袋,不让项崖风看见她的狼狈:「放过我吧,就当我死了,我不会再踏进大向一步。」 项崖风放轻手中的力道,晃动度棋的身子,略带无奈地问:「谁说我要杀你了?」 度棋:「啊,不是吗?」 城中大乱 从黎明睁眼的那一刻度棋就惴惴不安,再加上客栈的气氛使然,她不得不怀疑项崖风要卸磨杀驴了。 确定项崖风脸上的认真不是在戏嚯,度棋失声痛哭,靠墙撒泼:「太吓人了,我以为王爷不要我了,没有利用价值的东西不值得继续留着,你为什么不说清楚,故意的吧,太过分了。」 越说眼里的泪水越受刺激,度棋呜呜哇哇许久,声音一次比一次高,项崖风头都大了一圈。 「小声一点。」 「不要!」度棋被泪水煳得看不清他的人,只顾瞎吼,「我也算是劫后余生,凭什么不让我发泄,等等……不会是想找一个更合适的时机送我上西天吧!」 「王爷看在妾身不曾有过害人之心的份上,求您再让我多活几日,我真的不想死,不想死。」 项崖风起初坐在桌前,看她浑身戒备,又听她问出那样的话,一时兴起迷惑了对方,而度棋被那点□□一炸,出人意料地当场疯狂。 度棋吸鼻子,碎碎叨叨地数落这件事给她心灵造成的伤害,并且说再也不会相信项崖风。 深深地嘆气,项崖风嗓音低沉:「把眼睛闭上。」 度棋跟不上节奏,眼睛睁得浑圆,反而是将手捂住了耳朵,像落进陷阱的兔子。 无奈至极的项崖风垂眼,拦住瘦小的肩头,缓缓贴了一个吻在绯红的额头上。 度棋难以置信地呆滞到了天荒地老,在温热的唇瓣离开后,她下一刻抬手去摸,好像一切不太真实。 「方才是……是王爷亲了一下妾身吗?」度棋傻愣愣地问。 「是。」项崖风直言不讳。 奔溃的情绪到了边缘,度棋舒了一口长气,顺势蹲在了地上,有些羞怯:「我还以为王爷不喜欢我呢,现在我放心多了。」 「本王钟情于你不仅仅是因为你是我的王妃,更多是朝夕相处的动心,」项崖风嘴中解释,手里把度棋又拽起来,「此事以后我会再与你说,接下来我要说的事,夫人每个字都要记住了。」 度棋腿软,靠在桌上,来不及吐槽项崖风表明心迹也要暂缓,就听项崖风郑重其事地道:「近日城中会有一大乱,若是没有推测错,就在明日。」 「大乱?」 想起来水兰说的城中形势如何,竟不是危言耸听。 「寻宝只是一个鱼饵,等用完早膳,你和我一道回城,队伍还会继续前进,懂了吗?」 度棋点头又摇头:「若是王爷与妾身一齐回城,那么打幌子的队伍就很容易露馅,搞不好还会影响到王爷的原本的计划,妾身觉得,不如妾身带着人手继续往北,王爷快马加鞭回城。」 方才还在误以为项崖风要取她项上人头的人此刻格外清醒,从项崖风含煳的话语中分析出了局势。 皇上把项崖风丢到城外,原因无他,只要是为了引潜伏的人动手,的事度棋不大感兴趣,上面的位置怎么变换,只要项崖风还是项崖风,一切对她来说还是原样。 项崖风斩钉截铁地道:「不行。」 不知怎地,几乎被吼了一声,待到去品里面的意味,度棋觉得心里很开心。 不过她不仅仅是永王妃啊。 度棋得寸进尺牵起项崖风的手,絮絮叨叨:「王爷听说过安国的影子风吗,那日我认罪时已然表明了身份,近几日体内的气息稳定,王爷也和妾身小过几招过,妾身有几桶水,王爷还不知吗?」 谁知,项崖风不给她颜面,无情地揭穿:「一身蛮力都不往头上走,你叫我如何放心得下。」 就是夸她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呗。 度棋不服:「比起王爷去平息内乱,妾身不过是接着游山玩水,只要王爷不要忘记妾身还在野外,妾身此去便无忧。」 「王爷,时间不多了,就算日夜兼程回去也要晚了,莫要再做迟疑,妾身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项崖风大手盖在她的额头上,嘱咐:「人手我全部留给你,行脚慢一些,走上一日便可,到时候我来接你。」 度棋乖顺地点头:「王爷一定要来,不然妾身带着宝藏远走高飞了。」 「绝不食言。」 连早点也没吃上,项崖风从后门悄然无声地离开,留下一个身形与他相似的人。 度棋慢吞吞吃下两个包子,祈祷项崖风此番回去平平安安,她说的让项崖风在尘埃落定时来找她,暗含的意思便是二人最终都是毫髮无损。 在王府好吃懒做,在宫里散漫当差混日子的时光似乎要结束了。 在整理好行李后,「项崖风」和度棋一齐上了马车,这一路一直向北。 又缓缓行了一日,山头上的黑云叆叇,昭示着后方暴风雨的来临,度棋按照正常的速度拉进人马,到了一间驿站,她叫停队伍,打算停一晚。 用的是拟好的官职,得到一间还算上乘的房间,当然那个假扮项崖风的人也戴着斗笠和她同处同一个房间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页 在车上这人就不说话,无论度棋怎么敲打,除了模仿项崖风的口吻传达命令,他当真是一个优秀的哑巴。 度棋兀自倒水喝:「大哥你口干吗,要不要喝水,你陪我说说话吧,我要闷死了。」 被称之为大哥的男人:「……」 「也行,」度棋喝了半杯温水,「那我和你说道说道我自个儿,你可能不了解我,我这人儿看起来一点用也没有,但其实我也是一把杀手锏,能文能武,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吹自己上天的感觉真爽,度棋不免陶醉:「连王爷都是我的手下败将,看不出来吧?」 大哥听到此处,终于有了一丝动容:「分明平手……」 度棋一听,顿觉大哥可能是她的熟人,脱口而出:「哦豁,就是你,就是你暗中调查我对不对,小样今天叫你落入我的手中了。」 她激动不已,开门唤人:「小晴。」 过了一弹指的功夫,无人答应,又唤了一次,还是没得到回应。 度棋转身交代大哥勿要随意走动,径直去向小晴的房间,轻推房门,发现房间内只有一个丢下的包袱,房内的窗户大开,栏杆上有一个脚印,度棋觉得不妙,便趴在窗户往下瞧,而后看到了在在马厩鬼鬼祟祟的小晴。 纠缠 小晴? 没有多余的时间给度棋思考,她翻身从窗户一跃而下,落在了小晴的面前。 小晴被从天而降的她骇得不轻,足足抖了三下,说话也磕绊:「王妃,这么高……您是怎么下来的?」 明晃晃的事实摆在眼前,度棋心被揪了起来,多次说服自己未果,厉声问:「那你又是怎么下来的,打算去往哪里?」 窗台上的脚印很小,度棋对那双鞋印象深刻,因为那是做小了她穿不下送给小晴的,一眼看见熟悉的花纹时,度棋心底的痛觉不亚于误解项崖风要对她痛下杀手的时候所感知到的。 肉眼可见地,小晴的表情变得慌张:「奴婢听不懂王妃在说什么,奴婢刚到马厩。」 「小晴,不用再演了,这样下去你不觉得实在浪费时间吗,」度棋吸气也觉得疼,被信任的人背叛苦不堪言,「不得不赞嘆一句,你的演技真的很好,直到刚刚看到你我才开始怀疑,你是城中打算掀起风浪的人身后暗线吧。」 闻言,小晴佯装的慌乱从脸上消退:「若非事态紧急,我又怎会露出破绽。」 「别想着回去通风报信,我是不会让你走的。」度棋调动内息。 「那是他的东西,他提前拿了而已,你们凭什么和他争和他抢!」 话音未落,小晴忽然发动攻势,锋利的匕首从她袖口滑落在手心,刀光向着度棋的面门。 度棋偏头挡过一击,脚尖变换方向的后一刻一掌拍到小晴的手臂上,小晴吃痛,仍是把匕首握得很紧。 「今日我一定要离开,王妃还请让道。」 「有一次我去找水兰吃饭,来的路上不小心脚滑,我当时都来不及反应,可是你把我抓住了,或许那时我应该怀疑你了。」 过招的同时度棋还在游刃有余地说话,而小晴的面部表情逐渐狰狞:「是我失算了绝,不会有下次。」 回身把冲上来的人轻轻一拨,让她直接撞到了树上,度棋感嘆:「是不会有下次了,刚和你相处的那段时间,我总觉得你笨笨的,总是让我在项崖风面前出丑,还多次暴露了我的秘密,可是小晴你手段好高,我还一而再再而三地相信你。」 小晴滑落在地上,嗓子眼一甜,哀怨地看着度棋:「王妃不愧是影子风,身手了得。」 清泪无声掉落,度棋把手背在身后,吃痛地捏着指尖,以减轻情感上的痛苦:「明知如此,还要和我动手,三皇子就这么好,你愿意义无反顾地为他牺牲一切?」 皇上有三个得意的儿子,大皇子坐上太子之位没多久便落水而亡,二皇子通晓古今,擅长练兵之道,而三皇子为人和睦,擅长诗词歌赋,皇上有了闲情雅致便和和他吟诗作对。 但皇上还有一个最为信赖的弟弟——永王项崖风。 皇家无父子,项朗松故作谦态多年,目标一直朝向那把金光璀璨的龙椅。 小晴沉默看天,不知看到了怎样不同的风景,她浅浅一笑,是最为真心的一次笑容,喃喃自语:「他就是那么好啊。」 说着,咬碎了藏在牙齿里面的毒。 「小晴!」 度棋沖向小晴,然而小晴嘴里溢出鲜红,满足地看又要再度滑倒的度棋,言语已是含煳:「王妃……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 颤抖将人搂在怀里,度棋哽咽道:「你是我见过最傻的人。」 若非她打算悄然无声回去报信,而不是在这一行人的吃食里下点东西,度棋根本没有机会抓现行。 喉咙艰难地滚动,小晴最后央求:「留他全尸。」 度棋愣了,小晴早知道项朗松会失败,回去报信是陪他最后的孤注一掷,怀里的人走得很安静,度棋在原地把腿蹲麻了方缓慢起身。 扮演项崖风的大哥寻到了此处,吃惊地看着混乱的现场。 把小晴轻放在地上,度棋脱力坐在一边,强行按下嘈杂的情绪,冷静地道:「今晚休息,明日回去。」 大哥讶异,但没有反驳度棋的命令。 来时走到这里用了两天,再回去却要要用三天时间,走了一半的路程,项崖风身披铠甲,带着一队神兵。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页 度棋心神不宁地坐在马车里,时不时就想到紧挨着的另一架马车上安睡着她从前唿来唤去的婢女。 她未曾注意马车何时停下了,等阳光熘进马车,她还一脸茫然地抬起头,轻唤:「王爷,你回来了啊。」 项崖风听大哥简短地汇报了前因后果,知晓她备受煎熬,不由心里又软又疼:「回来了,来接你回去。」 度棋紧咬后牙,扑到项崖风的怀中:「有受伤吗?」 她不仅问话,而且还在项崖风身上乱摸,时刻关注项崖风的表情,果真没有一点外伤,度棋松了一口气,抱紧人:「没受伤就好,我一睡下就做噩梦,我知道这么诅咒王爷不好,可是我就是担心。」 「夫人呢,可有受到惊吓?」项崖风手护在她的后脑勺,疲惫地拥着这块软玉,「我听说你这边发生了一点事,想必夫人心中难受,想哭就哭吧,本王不会嫌弃。」 度棋苦尽甘来,拒绝道:「不哭,我好不容易守得云开见月明,哭且不是不吉利,我们回家吧。」 项崖风款款深情地看她通红的眼眸,道:「好。」 让他一同坐在马车里,度棋依偎在温暖的怀里,替那个傻瓜询问:「王爷,三皇子如何了,在大牢还是……」 项崖风闭眼搭话:「夫人怎知是三皇子而非其他人作乱?」 度棋哑言,项朗松也是极好的演员,但往往过好的伪装就是致命缺点,综合一些疑点,推测他要逼宫也不难。 「三皇子在大殿拔剑自刎,一百御林军拦也没拦住。」项崖风说话时嘴唇察觉不到地颤动。 度棋眨眼,还是想不通项朗松铤而走险的意义,江山和活着他无疑选择了前者。 往项崖风的怀里蹭了蹭,度棋同样闭上双眸:「三皇子生前要是没有心悦的人,便把小晴与他合葬在一块儿,全当地下作伴。」 项崖风却说:「他有心仪的女子,三皇子临走时给小晴要了一个位置。」 便是要纠纠缠缠一辈子。 番外 片段一: 大乱过去了一月,城中恢復了风平浪静但暗流不断的日子,天气彻底炎热,瓜农起早摘了瓜进城卖,王府是买瓜大户,光是王妃院子一日便要两个大瓜。 民间传言,永王妃早点要吃三屉包子,午膳能吃下一只烤全羊,午时过后又要吃水果消暑,晚膳那就更不用了说了,王府偶尔满汉全席,就是为了宠着王妃的胃口。 据说,这般吃了一个月,王妃连下床这点小事也不能亲力亲为,须得有人扶着,放才能迈动步子。 「秉王妃,奴婢在外听到的就是这些了。」 新来的贴身婢女战战兢兢,可爱雀斑点缀的面上热气腾腾,倒也不是热的,主要是王妃笑脸盈盈想要发威又生生憋回去的模样太吓人。 度棋身材丰腴了一点,白乎乎的手背上嫩掐出水来,解了蛛毒的她彻底放飞自我,但绝对没有民间传言那么夸张,而且她有几天下不了床和吃太多一点关系也没得! 「还有哪些传言,一併说了。」 婢女跪倒在地,不敢再说:「没了,就这些,其余的都是夸赞王爷王妃恩爱两不疑的话。」 度棋却来了兴趣:「那感情好啊,我就喜欢听他们说这些,都说了什么,说来听听,话说民间有话本吗,帮我寻一本过来。」 话本那更加是不能看的,度棋在上面的形象极为粗犷,与蚩尤无异。 「没有,没有,茶馆的话本先生回乡去了。」婢女一直想办法打算度棋的兴趣。 度棋嘆息:「那今后我拿什么东西消遣,其实自己写写也不错,去王爷书房拿一下笔墨纸砚,我今日要写话本。」 「还是免了。」 屋内的二人纷纷转头,度棋笑脸盈盈:「王爷,今日好早啊,累不累,快快坐下妾身给您捏捏肩膀。」 项崖风展开修长的双臂,让度棋给他脱下身上的盔甲:「夫人整日待在府里要是闷得慌,不如去丞相府走走。」 度棋半张着嘴:「为何是去丞相府?」 片段二: 王府里有一颗柳树,夏日正好乘凉,度棋无事可做,脱了鞋躺在藤椅上,摇着蒲扇,感受清风的温和,心里不由欢喜。 正谋划着名等会吃点什么解暑,不绝于耳的脚步声闯进了耳朵,度棋勐地坐起来,果然看见那个三天两头就来串门的丫头。 「姐姐!」 赵与露两手空空,撒欢似的要往度棋身上扑,度棋赶紧起身穿鞋,阻止满面桃花的她靠近,手横在身前:「与露,有事好好说,别靠这么近,热死了你不知道吗?」 粉裙拖地的赵与露不好意思地扭着手心:「妹妹今日去了一趟城外,本想去山里寻一处清泉。」 度棋表情麻木,心说:「脸红成这样,这哪里是找清泉去的,被山里面的妖怪勾了魂才对。」 丫头大了,刚被认回去的姐姐无法管教,只得禀告给父亲大人。 心里这般思索,度棋也便说了出来:「年纪轻轻不学好,再想这些有的没的,我去找父亲。」 赵与露最怕赵丞相数落她的不是,立马求饶:「不过是说说而已,姐姐何必这么较真,不帮忙寻人也就罢。」 度棋瞥见她的表情,读出不寻常的意味,半带训斥的语气:「不许你做出冲动的行为来,若是真的喜欢,先得看看他是哪家的公子,家底清白与否。」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页 「都听姐姐的,那姐姐赶快让王爷派人去寻啊。」 「又不会跑了,不着急。」 片段三: 九月添衣,本该是丰收的季节,农夫抬头擦汗时看见了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走过,喃喃道:「这是又要打仗啊?」 他的妻坐在田埂上,晃动着脚丫,感到奇怪:「怎么还带这么多箱子,不想是要打仗,倒像是走镖。」 农夫拧出从脖子上取下来毛巾上的汗水:「什么宝物需要官府来押送,难道是给皇上的寿礼?」 女子托腮:「兴许吧。」 「相公,」女子恍然大悟,「前些日子那个姑娘不是还说咱们后面的山里有金银,你看中间那辆马车,是不是和那个姑娘乘坐的一模一样,难道她说的是真的?」 农夫追随马车眯着眼睛:「好像就是这一辆!」 夫妇二人面面相觑,又不免苦笑,等他们回到家徒四壁的屋子,发现了桌上有一个黑色的包裹,里面有五锭黄金。 片段四: 度棋:「王爷,圣上要让贤,您为何不答应?」 项崖风:「皇兄想要的是一个贤明的君主,二皇子贤良忠厚,又通晓兵法,只要稍加辅佐,他也会是个明君。而本王,想要的只有一位夫人。」 皇位虽好,三千佳丽总让人吃不消。 坐在自家屋檐下,看大雪纷飞,重要的只要身旁的人。 度棋雀跃:「快过年了,这是我在大向第一次跨年,府上一定要热热闹闹的。」 项崖风把人拉了回来,按回原地:「这些事夫人不用亲自操心,本王早已安排妥当,夫人当下的任务只有一个。」 疑惑不已,度棋转头看他:「何事,好像很隆重的样子,是要祭祖吗?」 项崖风从容不迫:「为项家开枝散叶,光宗耀祖。」 听完,度棋一熘烟跑得无影无踪,扬声道:「不行,太疼了,妾身做不到啊!」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