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沦陷为Enigma的笼中雀[ABO]》 第1页 《沦陷为enigma的笼中雀[abo]》作者:旺仔点点【完结】 简介: 铁链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alpha感受到一阵彻骨寒意,缓缓从噩梦中睁眼。却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极为陌生的地方。 这里阴暗至极,似乎连空气都透露着一股血腥味。 enigma捏住他的下颚,逼迫他抬起头。 「你也到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偿还的时候了……」 —— omega这种卑贱低劣的东西,生来就该是alpha发泄情绪的工具。 他们骯脏,腐烂,除了那张好看的皮囊外一无是处。 他根本不把omega当人,哪怕手上沾了再多鲜血对他而言也不过跟踩死了一只蝼蚁一样毫无心理负担。 抱着这样想法的他,却没料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变成他口中卑劣至极的omega。 那个人一步步把他所有的骄傲矜持踩在脚底。逼迫他看清事实,承认自己现在的身份。 他想逃跑,换来的却只有无止境的折磨。 把他从神坛拽下,把他从已然麻木的地狱拉回人间,把他的骨骼碾碎,把他踩在泥地,再对他说:「我爱你。」 —— 1前期攻对受感情比较复杂,恨比爱多,所以下手是真狠,慎入。 2攻受都不是什么好人。 第1章 被标记的alpha 昏暗的烛光在空气中微微摇曳,恰恰好好吞噬掉了那位被铁链紧紧束缚着的少年眼尾那一颗泪痣。 时玖凛是被冻醒的。 头疼的好似要炸裂一般,他不耐烦的蹙眉。迷迷煳煳中下意识想要将身旁的被子拉过来,却发现自己浑身软绵绵的,一点力也用不上,几乎是动弹不得。 他骤然清醒。 铁链随着他的动作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眼睛上似乎覆盖着一层丝绸类的东西,将光线遮得严严实实,他什么也看不见。 不知是不是错觉,空气中似乎还瀰漫着一股很淡的血腥味。 这是被绑架了? 时玖凛非但没感受到一丝恐慌,反而觉得好笑。 他一个顶级alpha还会有被绑架的一天? 也不知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 「醒了?」 一个低沉略微沙哑的男声忽然开口,打断了时玖凛的思绪。 有人? 他有些诧异,这人竟然能将自己信息素隐藏的这么好吗?他都没察觉到这里有其他人的痕迹。 不对……说不定对方是个beta呢。 时玖凛感受到了那个人的气息在朝自己一步步逼近,不知为什么心下愈发烦躁。就好似有一团火把浑身上下的血液都点燃了一般燥热无比。 他瞬间释放了大量压迫信息素,紧皱着眉厉声呵斥:「我是alpha,放开我!」 那个人却嗤笑一声,漫不经心的将烛台上那束火光吹灭,嗓音慵懒至极:「不愧是尊贵的alpha大人,这样的处境还能如此高高在上呢。」 时玖凛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不耐烦的挣扎了一下。 若不是他此刻被绑了起来,早就一拳打上去了。 他后知后觉回忆了一下昨晚的情形。 似乎是和几个alpha一起去喝了几杯酒,回家时已经很晚了。却没料到刚掏出钥匙便被什么人拿着棍棒从身后偷袭,一声巨响后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难怪头这么疼…… 嘁,下三滥的手段。 不过这人到底什么来头?按理说哪怕是他喝醉了也不会有人能轻易悄无声息的靠近他,更何况他现在释放的压迫信息素浓度如此之高,就算是beta也不可能完全没反应。 难不成是因为对方等级比他高? 还没等时玖凛思考出结果,遮挡眼睛的那块黑布便被男人一把扯下。顶上的白炽灯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明晃晃的很是刺眼。 时玖凛下意识眯了眯眼,朦胧的世界逐渐清晰,他第一时间看向了那个绑架他的男人。 近乎完美的身材比例,看样子似乎比他还要高出半个头。干净利落的露耳短髮似乎衬的他整个人更凌厉了几分。 他的眼底一片漆黑,像一潭望不到底的死水,让人摸不清他在想些什么。 时玖凛没由来的瑟缩了一下。 很奇怪,对方明明没有释放一丝信息素,却仍然能让他感觉到畏惧。 「江溪俞死了。」男人忽然开口,眼底闪过一丝狠戾。 谁? 时玖凛在脑海中把近段时间见过的人走马观花般过了一遍,总算是模模煳煳想起来了这么个人。 不就是那个脸皮极厚对他死缠烂打的omega么?被他拒绝了几次仍不死心,天天在他眼前乱晃,烦都烦死了。 「他死了关老子屁事,怎的,他是你的小情人啊?」时玖凛面露嫌恶,毫不客气的骂了回去。 他看到眼前的这个男人攥紧了拳头,指骨处泛白,发出「喀喀」的声响。 「他本来是要去找你的。」 时玖凛勾了勾唇角,挑衅的看向他:「我可没让他来,也不是我害死的他。」 那个男人却好像没听到一般,自顾自的陈述那些时玖凛认为根本没什么的罪状:「他被你那些所谓的好兄弟拦了下来,拉到酒店里肆意玩弄撕扯践踏……」 时玖凛微微诧异,这个倒是他不知道的。 第2页 不过他很快便稳了心神,嗤笑一声后道:「omega本来不就是供强者洩慾的玩具么,被上了一顿而已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男人深吸一口气,似乎是在极力忍耐些什么:「他一个人拖着身体蹲在天台上给你打了无数通电话,你一个也没接。」 怎么没接? 时玖凛回忆了一下,他记得自己那会儿本来是在睡觉,电话却响个没完没了,起床气都被江溪俞整起来了。 最后实在是不耐烦了索性接通,那边刚哭哭啼啼的叫他一声「玖凛哥哥」,话还没说全便被他一句滚打断。 再后来他好像确实很久都没有再见过那个烦人的身影了。 他不知道的是,那天晚上江溪俞独自一人抱着被挂断的手机呆愣了好久,最后从天台上一跃而下。 时玖凛内心愈发烦躁:「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亲手杀的他,你要报仇也报不到我身上来吧?」 「时玖凛!」男人忽然怒喝一声,浓烈的压迫信息素瞬间在屋内扩散,瞬间将时玖凛压制。 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仿佛都被搅在了一起似的,难受的甚至想要蜷缩起来,却又碍于铁链的束缚动弹不得。 「停,停下!」强烈的窒息感紧紧裹挟着他的身体,就好像是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死死掐着他的喉咙一般。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 一股寒意顺着嵴背缓缓上升,令他遏制不住的颤慄。 男人却置若罔闻:「如果不是有你的默许他们会对江溪俞做出那些龌龊的事吗?!或者换句话来说,被你亲手害死的omega难道还少吗?!」 明明难受的要命,时玖凛却还是直视他的眼睛,缓缓勾起唇角,一字一顿道:「那又怎么样,omega生来卑贱,死不足惜!」 他这才发现这个男人跟江溪俞眉眼间竟有四五分相像,只不过江溪俞相较而言更柔和,他却要凌厉的多。 难不成是兄弟? 「我倒是差点忘了……我们的alpha大人是坚定的『反对派』呢。」他终于停止释放压迫信息素,时玖凛得以片刻喘息,仰头警惕的望着他。 他自然是知道这个人在说些什么的。 如今政党界在关于omega的地位上大致分为了两个流派。一边认为人人平等,一边则坚持omega生来骯脏龌龊,命如草芥。 时玖凛不甘示弱:「这是大势所趋,你不会不知道吧?」 本来就是,一群没有抑制剂就只能靠alpha的废物,除了能给他们暖床外毫无作用。 男人却忽然抬手,指腹在他腺体处轻轻按压,忽然说了一句:「我叫江池渊,记住这个名字。」 时玖凛眉头皱的更紧了:「你他妈叫什么关我屁……」 话语未落,便被一个巴掌硬生生打断。 时玖凛勐然瞪大双眼。 他的右半张脸迅速红肿,伴随着丝丝的麻意,就好似有无数根针扎在上面一般。 以他的等级,之前从来没有人敢这么不要命的动他一下,更别说让他像现在这样被人绑起来只能受着,毫无还手之力。 他怒从心起,却又忌惮着那时几乎能将他逼疯的信息素,最终也还是咬紧嘴唇没让自己发出一点抗拒的声音。 「当然跟你有关系了,宝贝。」他紧紧掐着时玖凛下颚,逼迫他抬头和自己对视:「毕竟我将会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标记你的人呢。」 他在做什么梦? 仗着信息素比他高端点就开始在这发疯了是吗? 时玖凛看着他眼睛中自己的倒影,缓缓扯出一个僵硬又欠揍的笑容:「去死,我是alpha,怎么可能被你这种东西标记?」 江池渊却只是又一遍重复着他刚刚说的那些话:「omega卑贱,骯脏,生来就是强者暖床的工具……」 他忽然靠近,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时玖凛的腺体处,激的他打了个哆嗦。 「那么,我的alpha大人。好好体验一次做omega的感觉吧。」 尖锐的犬齿将那块最柔软的地方咬破,随后缓缓注入一丝信息素,在他的腺体处留下了一个刺眼的印记。 时玖凛只感觉全身上下的力气在那一瞬间都好似被抽走了一般,身体控制不了的颤抖。他想要挣开江池渊的禁锢,却反而被铁链缠的更紧了些。 生理性的泪水一剎那涌了上来,腺体处烫的厉害,意识反而逐渐模煳。 怎么会?这人给他下了什么药? 他是alpha,alpha怎么会被标记……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难以置信的目光,江池渊格外有闲心的跟他解释:「我二次分化了。时玖凛,你也到了该为自己所作所为偿还的时候了吧?」 他极力让自己保持清醒,仍旧嘴硬道:「什么叫偿还?我又没有做错事凭什么要偿还?!」 况且他怎么可能二次分化……就算是放眼整个世界,enigma的数量也少的可怜。怎么可能就偏偏被他给撞上了? 江池渊却只是摇了摇头,也没再反驳他的话,只是用那双望不到底的眼睛看着他,轻声道:「不急,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来。」 第2章 也许都是幻觉呢 几乎是在江池渊说完那句话的一剎那,他便感受到一阵天旋地转。身体愈发沉重,彻底昏死过去。 最后一刻,他听见那个男人如同恶魔般低吟:「怎么这么快就睡了?奥,也是……刚从a变成o,总得给身体一个适应的时间。」 第3页 —— 再次睁眼时,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房间的地板上。 手腕处有些泛红,看样子是挣扎时勒出的痕迹。 身体几乎使不上一点劲,就算是再细微的疼痛此刻也被放大了数倍。 时玖凛扶着墙坐了起来,脑子还是发懵的。 他该不会是遇见了哪个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疯子吧? 他在极力忽视腺体处传来的异样,极力否认自己被一个疯子标记的事实。 也许……这一切都是幻觉呢?也许是江池渊给他注射了类似肌肉松弛剂的那些东西,然后装模作样啃了他一口,让他误以为自己被标记…… 操! 他烦躁的捏了捏鼻子山根,站起身下意识朝着门的方向走,却发现好像有什么东西绊住了自己。 低头一看,又是那条熟悉的锁链。 那短短的三秒内,时玖凛把所有能想起来的脏词挨个往江池渊头上安了一遍。 他几乎是想也没想便一拳砸在那堵看似脆弱不堪一击的墙上,瞬间疼的呲牙咧嘴。 他张开手背,在看到上面崭新的伤口时愣了一瞬。 如果是以前,他这一拳上去少说也能砸个窟窿出来。 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他可是alpha,现在这样被人囚禁在这里算什么? 「嘎吱——」 门被推开了。 时玖凛怒视着那个不紧不慢走进来的人,眼底的恨意几乎要将对方吞噬。 「瞪着我干什么?」江池渊装模作样的嘆了口气:「没规矩的东西。」 时玖凛被他这句话气到大脑一片空白,咬牙切齿的骂道:「你有规矩,你他妈有规矩你把别人锁在这个破地方?! 又是一个清脆的巴掌,把他接下来的话生生打断。浓烈的信息素压迫着他,让他连最基本的躲避反抗都十分困难,一时间竟除了瞪着江池渊外什么也做不到。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被标记了的缘故,他竟对这本该深恶痛绝的信息素产生了一丝奇怪的眷恋。 时玖凛眼眶发红,每一根神经都被无助感紧紧裹挟。 「……你过来做什么?」他很不喜欢江池渊身上的信息素,它总是会无时无刻提醒着他自己与对方实力的悬殊。 行,就算是对方真的二次分化标记了他那又怎么样?当做被狗啃了一口不就好了。 「还能做什么,当然是过来永久标记我的omega。」江池渊脸上挂着刺眼的笑容,眼底却没有一丝波澜。 时玖凛脸青一阵白一阵,怒不可遏的沖他大吼:「去你妈,你疯了吧?!」 永久标记是什么意思他们都心知肚明。 江池渊却跟没听见似的,语气淡漠:「你信息素味道还不错,不过可能是因为没有被永久标记的缘故……转化的还不是很纯粹,我喜欢彻底的omega信息素。」 「你喜欢什么关我屁事啊?!」时玖凛眼泪都快被逼出来了:「你喜欢omega就去外面找啊!」 来他这犯病是什么意思? 江池渊只是朝他微微一笑,不容置喙道:「衣服脱了。」 时玖凛惊恐的看着他,边摇头边向后退,直到后背都贴到了那堵冰冷的墙上。 退无可退。 他被迫放缓语气,试图跟那个正在一步步逼近的疯子讲道理:「不是,我们有什么事不可以慢慢说吗?您是enigma没错,那也不能这么不讲理……唔!」 下一秒,他整个人便被江池渊掐着脖子拎了起来。 时玖凛的瞳孔骤然放大,他双腿下意识拼命乱蹬,整个人近乎窒息。 enigma的力量远超他的想像。 「乖一些,别逼我把你的手脚都卸了再上你。」江池渊的声音柔和至极,就像一个深情款款的男子对爱人许下的海枯石烂誓言。 偏偏说出来的话危险又刺耳。 他终于松了手,时玖凛没了支撑,瞬间重重的摔在地上。拼命咳嗽着汲取氧气。 原本白皙的脖颈此刻被江池渊的指印覆盖,竟多了几分奇怪的妖冶。 好疼! 时玖凛这才彻底明白他现在的身体有多孱弱。 这就是omega的感觉吗? 不,不行……他不能被标记,不能真的变成omega那种噁心的东西,不能一辈子靠着这具羸弱的身体苟活…… 他也不知是哪来的胆子,竟勐的一口咬在了江池渊虎口处,打算趁他吃痛分神时直接往外跑。 却不料江池渊就跟没有痛觉似的,也不挣开,只是有条不紊的帮他解开衣服上的纽扣,看着他的肌肤一寸寸暴露在空气中。 时玖凛瞬间慌了神,扯住自己衣服不让他接着扒。 「刺啦——」 脆弱的布料瞬间被撕破,他整个人也随即被甩在了床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裤子自己脱还是我帮你?」他有意释放压制信息素,让时玖凛认识到他避无可避。 他大脑飞快运转,脱口而出:「我脚上还锁着铁链怎么脱,不如你先帮我解开?」 江池渊只当他是选择了第二种方式,又是刺啦一声,时玖凛的心也跟着这阵声音彻底凉了下去。 「有点意思。」江池渊看似满意的点了点头,伸手在他臀肉处揉了几下:「明明是alpha,屁股却比一些omega还要翘。」 「果然是天生就该被干的东西。」 第4页 时玖凛快被他逼疯了,一脚踹了过去,却被对方乘机抓住膝窝压了上来。 「去你妈的,你他妈变态是不是?滚远点,离我远点啊啊啊!」 他看到了对方解裤带的动作,也不顾自己身上什么也没穿就要往出跑。 再一次被江池渊拎了回来。 他皱了皱眉,成功被时玖凛一次又一次的反抗惹恼了。将皮带对摺便狠狠抽了上去。 enigma的力气本就比寻常人要大,更别提时玖凛现在的身体脆弱的要命。就算是以往他可以眼睛都不眨一下抗过去的疼痛在此刻也如同凌迟一般折磨他身体中的每一根神经。 第3章 信息素共鸣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好像被困在一个牢笼里,无论怎么挣扎都只是会把自己弄的伤痕累累而已,丝毫威慑不了那个恶魔。 也许是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时玖凛已经记不清他是如何被江池渊一遍遍的玩弄,直到被他彻底标记,变成他的专属omega。 但他记得江池渊将手指插入他的髮丝,饶有兴趣的问他:「听说你前面的这根东西一直以来都没碰过omega?」 见他咬着嘴唇不说话,江池渊便当他是默认了,自顾自道:「也好,反正以后也没机会碰了。」 时玖凛偏过头,破碎的呻吟从牙缝挤出:「omega那种东西,也配让我碰?」 他本意是用江溪俞挑衅对方,却没想到对方短促的笑了一声:「亲爱的alpha大人,可千万别忘了你马上也会变成你口中的那种东西。」 时玖凛好像是听了什么极为可怖的话一样拼命摇头:「不,我是alpha……就算是被标记了我也不可能是那种骯脏的东西!」 「真奇怪,你不是omega生的吗,怎么对他们这么深恶痛绝?」他看样子心情倒是好了不少,也不知是不是故意刺他伤口,甚至问时玖凛:「怎么不哭?」 别说哭了,除去几滴因为疼痛而流的生理泪水外甚至连一声多余呻吟也没有。江池渊都觉得无趣了。 「我的母亲是beta。」没等他说完,时玖凛便打断了他。 他终于睁了眼,睫毛根部湿润,眼底却没有掺杂一点点多余的情绪:「做完了吗?做完了就滚。」 反正,他迟早会亲手杀了这个人。也不会再有任何一个人知道他今天的遭遇。 江池渊轻轻抬眸,看见了他紧攥着床单的手和因为隐忍爆出的青筋。 有意思。 他嗤笑一声,指腹有一搭没一搭揉捏着他的腺体,俯身咬了上去。 —— 全身上下疼的要命,说夸张些时玖凛都感觉自己好像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似的。 他做了一个乱七八糟的梦。 先是梦见死去的江溪俞肆无忌惮的嘲笑他,灿烂明媚的笑容落在时玖凛眼里是那么的刺眼。 他甜腻腻的叫着他的名字,然后说:「你总算是遭报应咯。」 那些曾经或多或少跟他有些「渊源」的omega一个接一个出现在他眼前,他们绕成一个圈,将时玖凛围在其中,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还梦见了自己的alpha父亲搂着一个娇软的omega,对自己的母亲破口大骂:「一个连生孩子都费劲的东西有什么资格待在这里?」 原来再汹涌的爱意也会在遇见另一个人时被磨的一干二净。 那个omega谄媚的脸只让他觉得噁心。 当初海誓山盟时说的多么好听,最后不也还是再遇见新人时忘得彻彻底底。 ################################ omega这种生物就是如此,空有一身媚骨靠着勾引alpha度日。 这场梦的最后,他又一次听到了那个恶魔低语:「可你现在也是omega……」 时玖凛又一次被吓醒了。 床单都因为他做梦时流的汗湿了一片。 房间内还残留着江池渊的信息素。 是夹杂着一丝下雨后泥土清香的罂粟香。 明明是很危险的味道,时玖凛却意外的觉着安心。 不对! 他勐然惊醒。 这不就是说明……他已经能和江池渊的信息素产生共鸣了吗?! 他对enigma的了解不算很多,平日里也不屑去研究关于标记的知识,但最基本的常识他也是懂的。 也不知道医院里洗标记对enigma有没有用…… 江池渊倒是他妈上完就走啊。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那扇门便再一次被推开了。 心里有鬼的时玖凛立刻闭眼装睡。 「我的omega,你自欺欺人做什么呢?」江池渊靠在门上,手里还端着一杯仍冒着热气的咖啡。他刻意加重了「我的omega」这几个字,一遍又一遍往伤口上撒盐。 二次分化后,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素质的大幅提高,无论是精神力还是对外界的感知,都提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别说时玖凛根本没时间掩饰脸上那顺一闪而过的慌乱,就算凭藉着他乱了一瞬的唿吸江池渊也能猜出他到底睡没睡着。 时玖凛淡定的睁开眼,看着他的身影出了一下神。 「哎,我说。」他的声音在一片漆黑中空洞又绝望:「你既然已经标记了我,那什么时候能放我走?」 他还要尽快想办法除掉这噁心人的东西呢…… 江池渊哑然失笑,一步步靠近他,像是对待一只家养的宠物一般揉了揉他的头:「说什么呢?你不是自己说过,omega只是强者的洩慾的工具吗?怎么还想着跑?」 第5页 时玖凛翻了个身,挣开了他的手,装作无所谓道:「那没事了,滚吧。」 江池渊的手僵在半空,连带着那副虚假的微笑。 他轻哼了一声,嘴角上扬了几分,笑容忽然变得残忍又不留情面。下一刻,那杯滚烫的咖啡便尽数落在了时玖凛脸上。 「啊!!」灼热的温度激得他瞬间从床上弹了起来,翻身滚下床,又挣扎着爬起来朝江池渊破口大骂:「你他妈是不是有病?没完没了了是吗?」 江池渊垂眸,意有所指道:「怎么别人用你对待别人的方法来对待你,你就受不了了呢?」 他无意同时玖凛讲什么道理,只是微不可察的嘆了口气,随手将空了的咖啡杯扔在床上,揪着时玖凛的头髮往门外拖。 哪怕万分不愿,为了减少头皮上传开的刺痛感时玖凛也不得不跟着他的步伐。 他这才有时间仔细观察这个他被「囚禁」的地方。 是个小二楼别墅,很普通的装饰,没有他想像中的血腥可怖。 无论是怎么看他也看不出来这会是江池渊这个变态住的地方。 第4章 说谎的后果 而更让他诧异的是,这间房子竟然并不是只有江池渊一个人。 其他人在忙着扫地,擦桌子,做饭……他们神情麻木,毫无波澜,就算是看见江池渊一路拖着他走出来也没人发出一丝多余的声音。 时玖凛脸色很难看。 他什么时候在其他人面前这么狼狈过? 更别提他下面什么也没穿,现在还被人揪着头髮走…… 心中那股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直到被拖在那个房间里时才得到了证实。 时玖凛看着他轻车熟路从墙上取下一根鞭子,心凉了半截。却还是嘴硬想要噁心一把江池渊:「干什么,搞家暴?」 对方却并不吃他这一套,松了抓着他头髮的手微笑:「你都知道了怎么还不乖乖趴好?」 他身上并没有穿几件衣服,唯一的白色短袖还是做完后洗澡江池渊施捨似的将自己没穿过几回的衣服扔给了他。 尺码要比时玖凛自己穿的大上一些,刚刚好好能遮住半截臀肉,却也仅是如此。随着他的动作那两团浑圆几乎全然暴露在江池渊眼中。 「你待在这个家,总是要守我规矩的对不对?」江池渊声音低柔,猝不及防朝时玖凛挥了第一鞭。 时玖凛惊了一下,下意识弯曲胳膊格挡。小臂上瞬间多了一道红肿的印记。整条手臂都在发麻,剧烈的疼痛让他大脑懵了一瞬。 这种感觉是他身为alpha时从未感受过的。 时玖凛抬头瞪着他,咬牙切齿道:「我又不是自己没有家!谁想跟你待在一起?你他妈倒是放我走啊!」 江池渊忽然蹲下和他平视,语气极为认真:「你哪还有什么家?」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那神情就像是一个年长者在纵容犯错了的年幼者一般。 时玖凛蜷缩在墙角,倒抽一口凉气,捂着手臂上伤口警惕的看着他。 又在对方第二次高高扬起手时紧紧闭上了眼。 他们之间的等级差距已经到了令他无法忽视的地步,现在的他完全没有和江池渊对抗的能力。 「啪——」 清脆的声响。 第二条鞭痕直直印在他了他裸露的大腿处,也不知是什么原因,竟见了血。 时玖凛吃痛,也不顾他到底能不能打得过江池渊,几乎是凭藉着之前无数次和其他人打架产生的条件反射,一把抓起身边椅子就砸了过去。 江池渊侧身躲了一下,看向他的目光又多了几分狠意。 时玖凛敏锐的捕捉到了他这抹一闪而过的情绪,瞬间脖颈处青筋爆出,怒不可遏冲着他大吼:「你有本事杀了我啊!不是想给你弟弟报仇吗?怎么不杀了我?!」 江池渊这次没再给他缓冲的时间,在剎那间释放了大量压迫信息素,逼得时玖凛只能浑身颤抖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你以为我不想吗?亲爱的alpha大人,死有的时候可比活着容易多了呢。」 他几乎是说一个字就往江池渊身上落下一鞭,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时玖凛身上便已经没有几片皮肤是完好无损的了。 他终于压抑不住喉间破碎的声音,惨叫声在整栋别墅内久久迴响。 enigma的力气大到令人匪夷所思,偏偏眼前这个人又对他恨之入骨,下手是真的不留一丝情面。 在信息素压制下,他避无可避。 时玖凛看着鞭子末梢处染的血,怔了一瞬。 时间线仿佛被拉长了一般,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直到时玖凛再也坚持不住,出声制止:「停……停啊!别打了啊啊啊啊啊啊!」 江池渊扯出一个笑容,手上的动作却仍在继续。 原本干净的白衣此刻染满他的血迹,江池渊挑眉:「求人总要有个求人的态度。」 见对方咬着嘴唇不说话,他在心里暗自嘆了一口气。 果然是个没规矩的东西。 得把他这身逆骨磨平了才行。 时玖凛本来看见他的手顿了一下松了口气,还以为这场酷刑总算是到此为止了。 下一刻却又看到他举起那条染血的鞭子。 还打?再打他就真的死在这了! 留着命才能报仇…… 第6页 他闭着眼吼出一句:「求你了!」 江池渊松了手,那条鞭子「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轻轻挑起时玖凛的下巴,毫无预兆吻了上去。 这个吻太过于突然,以至于时玖凛甚至忘了躲避,嘴唇被他撞得发麻。 他想推开江池渊,身体却早已因为承受了对方太多暴虐而虚弱不堪,甚至在信息素作用下无意识配合着对方。 「瞧瞧,」江池渊松了口,满意的盯着他的嘴唇:「原来这张嘴也是会说人话的。」 时玖凛攥紧拳头,指甲尽数没进掌心。 这可是他的初吻,就这么被这种禽兽不如的东西拿走了。 他的双腿发软,光滑的皮肤上满是鞭痕。 江池渊将那件白色短袖的下摆往上撩了撩,让他的臀肉彻底暴露在空气中。 「你说过的,omega是洩慾工具。」他伸手触碰,短促的笑了一声:「那我现在想上你,你是不是就得敞开腿让我干?」 时玖凛此刻认也不是,不认也不是,索性扭过头不说话。 随后江池渊的巴掌便再一次落在了他的脸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回话。」 他被迫开口,回答的却是牛头不对马嘴:「我是alpha。」 果不其然,江池渊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他脸上又挨了一个巴掌,头都被打的偏了过去。 见江池渊马上就要再次拿起那条鞭子,时玖凛急忙改口:「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江池渊笑了笑,把他抱到床上。 也许是因为挨了一顿打的身体现在过于敏感,也许是因为第一次只是为了标记,这一次却是江池渊有意折磨…… 时玖凛浑身颤慄,哭声断断续续从喉咙中溢出,他甚至连咬紧牙关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默默承受着对方对自己的肆虐蹂躏。 「叫大声些。」他总是用命令的口吻说话。 但时玖凛此刻已经没力气再和他计较这些了。 每一寸骨头都好像断了一遍似的疼的要命。 他不敢再忤逆江池渊,只是摇着头喘息:「我没力气了……」 江池渊抹掉他眼角的泪水,淡定的将烛台上的蜡烛取了下来,语气温柔:「那就还是不够痛。」 时玖凛勐的瞪大眼睛,满脸惊恐。拒绝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江池渊便已经将蜡烛放在了他的伤口上方。 蜡烛在不断融化,滚烫的蜡油落在本就因为遍布伤痕而脆弱的皮肤无疑是雪上加霜。 蜡油缓缓划过还没来得及结痂的鞭痕,几乎等同于拿着一把刀再一次捅入那些伤疤。时玖凛感觉自己快疯了,仰起头再一次失声尖叫。 「看,这不是有力气了吗?」江池渊伸手,指尖轻轻划过他的脖颈,甚至还好心的释放了一丝安抚信息素。 他歪着头轻笑:「亲爱的alpha大人,我以后会慢慢教您规矩的,比如说谎的后果。」 —— 「大人……会不会太狠了些?」一个金色短髮的omega看着刚从房间内走出来的江池渊,忽然开口问了一句。 房间内传出的惨叫听的他一颗心都提了起来,生怕江池渊没收住手直接把人搞死。 江池渊抬眸,只是轻轻瞥了他一眼,那种独属于enigma的气场便已经让omega不寒而慄。 他点了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看样子疲惫至极:「别忘了他当初怎么对你们的,别因为自己所谓的好心坏了事。」 omega的睫毛轻轻颤抖,犹豫了几番还是闭了嘴,恭恭敬敬的道了句:「是。」 江池渊看着墙壁上挂着的江溪俞照片,沉默了片刻。 狠吗? 对于时玖凛这种天之骄子,只有把他的翅膀折断锁在笼子里,他才能学会低头。 果然是贱。 「找几个人把那间屋子收拾收拾,全是他的血噁心死了。」江池渊嘆了口气,把还在燃烧的烟攥在自己手心,感受着那股灼热的刺痛。 「那,时玖凛本人呢?不做清洁的话可能会感染吧……」 江池渊嗤笑一声,忽然直视他的眼睛:「这么关心他啊……你别告诉我你还喜欢他。」 omega没出声。 「放在那就行,等他醒了让他自己去清理。」他烦躁了捏了捏自己眉心,将手中已经灭了的菸头扔进垃圾桶。 —— 地板上满是血。 饶是做足了心理准备,omega在看到这一幕时也还是忍不住胆颤。 那个他曾经放在心尖里仰望的alpha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眼尾那颗泪痣似乎比平常更妖冶了几分。 他什么也没穿,甚至连一块遮盖身体的毯子也没有。两腿间还能依稀窥见事后残余的痕迹。 他那么高傲的一个人,沦落成现在这样一定很难受吧。 omega心内五味杂陈。 他既希望时玖凛得到应有的惩罚,又不想看到他这副模样。 但他不敢违抗江池渊的命令。 最后的最后,他也只是将手里抱着的小毯子盖在了时玖凛身上,退出了那个房间。 第5章 从前 也许是梦,也许是他已经记不太清的从前。 时玖凛的意识在梦中不断下降,再下降,仿佛跌入一个触不到底的深渊。 「时哥!快来,听说『夜语』又到了一批好货!」棕发alpha激动到不断摩擦手掌,兴奋地沖他大喊。 第7页 时玖凛却连眼皮也没抬一下,只是极为淡定的从烟盒掏出一支烟,放到嘴边点燃,这才回应:「算了,我对那里的omega没什么兴趣。」 周锐辛翻了个白眼揶揄:「我看你是对omega没兴趣吧。」 「别啊,」棕发男人笑嘻嘻的揽住他的肩:「我时哥长得这么好看,不去和我们一起玩玩岂不是可惜了?」 最后也还是抵不过他们的软磨硬泡。 夜语,是时玖凛联合一众富家子弟建立的「娱乐场所」,他作为其中最大的股东之一,没少在上面投资。 他确实是对那些omega没兴趣,但也并不想让投资的钱白白打水漂。 如同西方古代宫廷一般的建筑,华丽又奢靡的风格。无论是音乐还是灯光都透着一股浓重的暧昧气息。 这是alpha的天堂。 还没等推开那扇门,时玖凛便闻到了一股omega信息素的味道。 时玖凛皱着眉,拿出阻隔剂往自己身上喷了将近半瓶。 果然,他还是很讨厌这种味道。 「操,这得多少个omega凑在一起发情啊……老子易感期都快被勾出来了。」棕毛不怀好意的揉了揉鼻子,咧开嘴笑了笑。 这里名义上的店主在听说他们要来第一时间出来迎接,浅色长髮看似随意的盘了起来,露出修长白净的脖颈。她穿着旗袍,身材被衬的凹凸有致。 周锐辛朝她吹了声口哨,戏嚯道:「老闆真是越来越美了。」 明明是beta,长相却丝毫不比那些omega差。 她假装嗔怪,白了周锐辛一眼:「你怎么又来了,每来上一回我这的小o就要死上一批,清理起来可是很麻烦的。」 棕发alpha也不恼,笑着沖她眨眨眼:「那有什么关系,我们给的钱还不够麻烦麻烦您吗?」 「瞧您这话说的,只要您愿意就好。」 也不知是寒暄客套了多久,女人总算是把话题引在了时玖凛身上。她有意无意将身体靠着时玖凛,轻声询问:「他们是想玩玩新货……那您呢,您怎么也来了?」 时玖凛勾起唇角,内心毫无波澜,却还是低头撩起她的一缕散落的头髮:「来看看你。」 和他预想的结果一样,她的脸瞬间红了几分,甚至不敢继续直视他的目光,匆忙低下了头。 「操,这小子真是艷福不浅啊。」棕发alpha撇了撇嘴,小声对周锐辛低语。 「谁让人家长得好看呢,等级也比我们这些低端alpha高——」周锐辛没有压低声音,似乎是故意说给时玖凛听的一样。 他仍旧没什么反应,好像他们说的人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似的。 时玖凛总是这样,他明明就站在那,明明一伸手就能触碰到,却总给人一种好像距他千里远的错觉。 他们才坐在那个包厢十分钟不到,便有四五个omega排着队颤颤巍巍的走进来。 浓烈的信息素甚至掩盖住了他刚刚喷的那大半瓶抑制剂。 时玖凛被呛的直咳嗽,摆了摆手对包厢内其他人道:「我对活春宫没什么兴趣,你们加油。」 其他alpha看见这阵仗眼睛都直了,也没空再管他参不参加,随意点了点头客套几句便同意了。 偏偏有那些不长眼的omega。 那个omega在看到时玖凛第一眼便认准了他。 听说……那个人是投资者之一。家里有钱不说等级还高,而且不怎么花心。那是不是只要能入了他的眼,自己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不用再接客了? 现在看到时玖凛有要走的意思,他又怎么肯让自己马上就钓到大鱼离开。 他因为家里人欠债被卖在这里,自己可以说是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也没有人告诉他什么是危险。 所以他几乎是想也没想便拉住了时玖凛的衣袖,抬头眼泪汪汪的看他:「您可以不要走吗……」 他看到时玖凛的动作僵了一下。 omega眼底写满了欣喜若狂。 他要成功了对吧? 下一秒,他的手便被时玖凛抓住,「咯嘣」一声扭断。 omega吃痛,捂着手腕尖叫,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吵死了。」 时玖凛掏出枪,甚至没怎么瞄准,omega头颅上便多了一枚烧焦的弹孔。 原本热闹至极的包厢不过是瞬息之间一片死寂。 余下的omega大气不敢出,生怕惹怒了时玖凛,落得和那个人一样的下场。 好在其他alpha早就习惯了这一幕,不过是愣了几秒便主动笑着打趣:「怎么了时大少爷,今天心情不好?」 「阿凛,你看看你,都把我的宝贝们吓坏了呢。」 「操,这具尸体摆在这有点败胃口啊。」 …… 好像他杀死的只是一条微不足道的狗。 时玖凛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嘆了口气道:「抱歉啊,败了各位的雅兴。今天费用都算到我帐上吧,就当给大家赔个不是了。」 那些人跟变脸似的,语气瞬间谄媚无比:「都是兄弟,这么客气干什么?」 「又不是什么大事……」 时玖凛却跟没听见似的,只是点了点头便转身去了卫生间。 他把被那个omega碰过的手在洗漱台沖洗了无数遍,仍觉得那块皮肤骯脏无比。 噁心,龌龊。 他低头,面无表情将手擦干,转而掏出打火机。 第8页 「咔哒——」 火焰燃起,他缓缓将自己的手腕放了上去。 自虐一般的消毒方式。 好像……也不怎么痛。 这里总是充斥着omega信息素,各种奶香,花香混杂在一起,让他控制不住的感到厌烦。 包厢内omega的哭喊声久久不绝,这是他们的地狱。 第6章 热恋期的爱人 身上疼的要命。 和从鬼门关走了一回没什么差别。 时玖凛想要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从床上坐起来,低头却看见了盖在自己身上的那张小毯子。 他可不相信江池渊会这么好心。 难不成……是在他睡着的时候,他让其他人进来了? 意思是还有其他人看见了他这副样子? 操! 身上黏腻不堪,似乎还残留着江池渊的痕迹。 时玖凛垂眸,颤抖着想要下地,脚趾在触碰到地板时条件反射打了个哆嗦。 好冷…… 他咬牙,扶着床站了起来。 下一刻便因为腿软摔在了地上。 身上的鞭痕还因为动作幅度太大撕裂了几分,疼的他冷汗都冒了出来。 还真是狼狈。 他自嘲的笑了笑,好半天才重新站起来,跌跌撞撞往浴室走。 水雾氤氲,遮掩住了他残缺的身体。 时玖凛站在水中,一点点把伤口里已经凝固的蜡油抠掉。随后缓步走到镜子前,拿手擦掉上面的白雾,望着自己的脸发了一会儿呆。 真的很疼,深入骨髓的疼。 尤其是臀部……几乎被江池渊抽烂了,鞭痕交错,青紫一片。 他得想办法逃出去,然后洗掉标记,亲手毙了江池渊。 他关了水,缓缓嘆了口气。刚打开浴室门便看到地上放着一件崭新的衣服。 又是白色,还是没有裤子。 这人有病吧? 时玖凛眉头狠狠的挑了挑,还是把衣服套在了身上。 江池渊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来这的这几天都没吃什么东西吧?饿了吗?」 他这才发现那个恶魔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床上,正在晃着腿笑嘻嘻的看他。 时玖凛被打怕了,在看到那张脸的一瞬间身体竟不受控制的痉挛了一下。 江池渊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成果,也没拆穿他欲盖弥彰往后退的小动作。 「回话!下次再让我重复这两个字可就不是挨打这么简单了哦。」 时玖凛强装镇定:「饿了。」 江池渊扑哧一下笑出了声,竟走上前主动牵起了他的手。 见时玖凛僵在原地不动,江池渊挑眉:「怎么了?」 「我……」他神情难堪,像是在说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我没穿裤子。」 让他就这么出去还不如直接凌迟杀了他。 「怕什么?」江池渊笑的更开心了,「他们都走了,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你什么样我没见过?」 时玖凛:「……」 —— 他看着在厨房里忙着给他煮面条的江池渊,陷入了沉默。 这人在耍什么花样?打一巴掌再给颗甜枣? 还是说是让他吃饱了好有力气挨打? 还没等他思考出结果,江池渊便已经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拉面上来了。 等等……一碗?! 他内心感动了一下,想也没想便开口:「为什么就一碗,你不吃吗?」 江池渊一脸莫名其妙:「谁说我是给你做的?」 香味四溢,时玖凛眼睁睁看着那碗面越来越少,最后甚至连汤也一滴不剩。 江池渊全程低头,全程连一个眼神也没分给时玖凛。 直到吃完后才抬眼看他,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示意时玖凛坐上来。 见他不动,江池渊不耐烦的「啧」了一声:「我好像跟你说过,同样的话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 时玖凛惊了一下,立刻乖乖的坐了上去。 江池渊把手伸进他的衣服里,肆无忌惮的乱摸。甚至揉了揉他瘪下去的肚子,戏嚯道:「饿了?」 时玖凛不说话。 啧,吃硬不吃软的东西。 他抬手,毫不留情甩了时玖凛一巴掌。 却意外触碰到了一片湿热。 哭了? 这就哭了? 他笑的更开心了,揶揄道:「怎么,我的omega因为没吃上面条哭鼻子了?你不是说你是alpha吗,哪有alpha因为饿肚子就哭的啊?」 他的每一句话都好像是最锋利的匕首,把时玖凛的外壳一寸寸撬开,捅进心窝。 「我饿了。」他的身体在江池渊怀中轻轻颤慄,眼里那团水雾也终于掉出眼眶。 好丢脸啊,真的。 江池渊揉了揉他的头髮,终于下了道赦免令:「行了,别哭了。锅里还有,刚刚逗你的。」 他很想捡起尊严,故作矜傲的说一句「不吃了」,又害怕江池渊真的会因为他这一句话把饭都倒进垃圾桶,然后把他关在那间屋子里打上一顿。 他毫不怀疑,江池渊绝对会这样做。 最后,时玖凛还是凭着那双颤颤巍巍的腿走到了厨房,把剩下的面条吃的一干二净。 江池渊撑着脸笑吟吟的看他,忽然开口:「你不是想出去吗,我带你出去看看?」 时玖凛的眼睛瞬间亮了,又很快警惕起来:「你?」 第9页 他不相信这个恶魔会这么好心。 「骗你干什么?」他甚至好心的给时玖凛扔过去一条裤子。 —— 这一晚的风似乎格外清凉。 明明才被江池渊锁了几天,他却感觉自己好像已经几个世纪没出门了一样。 他把车窗开到最大,任由来往的风灌满整个车厢。 江池渊也没管,只是偶尔侧头看他一眼,然后随口问一句「不冷吗」。 路灯一个接一个闪过,模煳的光影照在他们身上,像极了一对热恋期的爱人—— ——如果他的衣服下掩盖的不是遍布鞭痕的身体和被锁链磨到发肿的皮肤的话。 他望着车外,忽然觉得自由明明近在咫尺,他却怎么都触碰不到。 对方可是enigma,是个曾经连他都无法触及的存在。 「您……什么时候能放我走?」他下意识用上了敬语。 江池渊自然是注意到了的。 他猜的果然不错,对付时玖凛这种人只有亲自动手把他打到半死不活,让他用血记住自己和对方的差距,他才能学会尊敬,学会乖乖听话。 他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自己掌嘴。」 时玖凛懵了一瞬:「啊?」 「听不懂人话么?自己抽自己,要听到响声,我说停为止。」他勐的踩了剎车,转头直视时玖凛,眼底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还是说你想要我帮你?」 第7章 自己抽自己 要是让他动手,可就没那么简单了……整张脸都得废。 时玖凛没再犹豫,扬手便狠狠的扇向自己的脸。 很清脆的一声巨响。 震的时玖凛手都麻了。 「继续,我说停了吗?」江池渊冷声呵斥。 他闭上眼睛,无声的吐了一口气。再度对着自己的脸狠狠落下一掌。 这次他没再敢停歇,手上用的力度也越来越大。 直到第二十下,江池渊总算是道了一声「停」。 还没等时玖凛松一口气,江池渊的巴掌便已经夹着风落在了他的脸上。 他的脸颊瞬间肿起一大片,头也被这一下直直摔在了车门上。 「……我透你妈。」时玖凛咬着牙,含煳不清的骂了一句。 他紧紧攥着拳头,恨不得当场把江池渊拆开吞入腹中。 「骂什么呢?」江池渊只觉得好笑。 这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还真是让人心情愉悦。 这人也真是……挨了打不哭,只会暗戳戳的骂人,不给吃饭反倒是能哭出来。 可爱死了。 「没什么,先生。我错了。」 江池渊歪头,疑惑的「嗯」了一声。 他对这个新称唿有点兴趣。 「以后就这么叫我吧,」他释放信息素安抚时玖凛,甜腻腻道了句「忘了或者叫错的话可是会挨打的哦。」 时玖凛沉默了半晌,又突然想起他那些杂七杂八的规矩,不重不轻应了一声。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人纯粹就是在为打他找藉口。 不过…… 他深深嗅了一下空气中散发的信息素,身体不由自主的开始放松。 他们之间的契合度很高。 很奇妙,两个曾经都是alpha的人如今竟然会有契合度这一说。 也许是因为江池渊二次分化后信息素更纯粹,对其他人本身就更具有吸引力……时玖凛之前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被其他人的信息素支配到这种地步。 在江池渊的压迫信息素面前,他是真的痛苦到感觉五脏六腑都被挤在了一起。与之相对的是,他的安抚信息素也如同世界上最好的麻药一般。不仅能让他下意识放松神经,甚至伤口好像也没那么疼了。 可他是alpha。 时玖凛垂眸,睫毛遮住了大半瞳仁。 他原本是最不需要这些的。 他的信息素是用来压迫,威胁敌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除了勾引敌人外毫无用途。 奥,好像江池渊还因为自已是enigma而不受他的影响。 就算他想勾引都勾引不到。 啧,真不公平。 「在想什么?」江池渊忽然开口,打破了这份难得的平静。 「在想你啊,先生。」时玖凛笑嘻嘻的开口。 在想怎么弄死你啊,贱人。 江池渊眯了眯眼,搭在方向盘上的食指微微弯曲。 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嘎吱——」 车停了。 这就回去了吗? 等等……这地方挺眼熟啊。 时玖凛原本还没反应过来,四处打量了一下才发现江池渊的车竟然停在了自己家门口。 他有些意外,心头却忽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江池渊下了车,特意走过来帮时玖凛拉开车门,轻轻颔首:「下车,愣着做什么。」 冷冽的气息。 时玖凛站起身,不痛不痒道了句:「我手还没残,能自己开门。」 江池渊笑而不语。 白色的封条静静的躺在门上,无声昭示着这间屋子主人的生活遭遇了什么样的轩然大波。 他瞳孔骤然收缩,勐的冲上前把封条撕下,想要开门时却发现钥匙不在自己身上。 远处的江池渊背靠着车,目光轻蔑看向他:「不是手没残吗,自己开个门让我看看。」 第10页 「先生……」时玖凛被迫低头:「求您帮我。」 这是他的家,不过才走了几天就被人贴上这种东西是什么意思? 江池渊极为淡定的从兜里掏出钥匙,「咔哒」一声打开了那扇门。 满屋狼藉。 客厅的窗户没有关,浅色窗帘被风吹起,月光顺势洒在那架钢琴的黑白键上……这本该是一副很美的画面—— ——如果窗帘没被烧破,钢琴没被砸毁的话。 时玖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幕景象,忽然像疯了似的跑到书房。 ……什么都没了。 这里似乎遭遇了一场大火,把他所有寄託回忆和情感的物品烧的一干二净。 各类大型家电被砸毁,小型贵重物品早就不知所踪,原本白皙的墙面被烧的掉皮,露出焦黑的水泥。 怎么会,怎么会?! 他勐的转头沖江池渊大吼:「这些都是你做的?!」 他把自己带到这就是为了让他亲眼看到自己的家变成这副鬼样子?! 就连……自己和母亲的最后一张合照也不知所踪。 江池渊微笑:「是哦,那又怎么样?」 积攒的情感终于在这一刻彻底爆发,时玖凛整个人都在颤抖,一把抓起桌上的菸灰缸便朝江池渊扔了过去。 江池渊微微侧身,菸灰缸砸在了他的肩膀处,发出沉闷的声响。 倒是不怎么疼。 但,他也绝不可能允许一条狗对自己动手。 他不疾不徐缓缓开口:「不仅如此哦。」 「夜语被查封的事你还不知道吧?听说你往里面砸了不少钱呢……啧啧,可惜。奥对了,还有你那个明面上的公司,现在也转移到我名下了呢。」 他看着重心不稳摇摇晃晃的时玖凛,一字一顿道:「现在的你什么也没有。银行卡尽数冻结,资金清零,公司骨干成员也被我换了个遍。」 江池渊笑的残忍:「你不该谢谢我吗?是我给了你一个家呢。」 时玖凛一股脑把所有能够着的东西都砸向江池渊,几乎是歇斯揭底的大喊:「我去你妈的!你他妈凭什么啊?我什么也没做,你他妈凭什么这么对我啊?!!」 「你什么都没做?」江池渊好像听到了世界上最大的笑话:「肆意屠杀omega,暗中支持omega买卖,开办夜语,在政法上打压建立omega保护法……你做的还少吗?!」 下一刻,一个玻璃杯便砸在了他的头上,剎那间碎的四分五裂。 第8章 自作自受 温热的液体顺着额头缓缓落下,江池渊嗤笑一声,弯腰捡起一小块玻璃碎片,在时玖凛目光注视下将它捏成碎末。 于此同时,他释放了大量压迫信息素。比以往的每次浓度都要高,时玖凛双膝不停颤抖,最后竟直接跪了下去。 他看着那双皮鞋一步步朝自己走来,明明怕到后背直冒冷汗,却还是努力对抗信息素的压力挺直腰板。 「真是脸给多了……」江池渊轻轻吐出一口气,抓着他的头髮逼他抬起头和自己对视。 时玖凛眼神坚毅,铿锵有力道:「去你妈的死杂种!」 毫不意外的,他脸上又红肿了一片。 甚至喉咙里都尝到了一丝腥甜。 他痛的眼泪都冒了出来,看上去狼狈至极。 更要命的是那些鞭痕再次撕裂,时玖凛咬紧嘴唇才没让自己痛唿出声。 「再骂一句我就把你的牙齿一颗颗敲碎了。你信不信?」他一拳捶向时玖凛小腹,看着对方因为疼痛而蜷缩起来的身体微微一笑。 他信啊,他当然信啊! 还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 江池渊死死拽着他的头髮,一路把他拖出这个不再属于他的地方。 时玖凛拼命挣扎,双腿乱蹬乱踹,却被他重重甩在车上,按着后脖颈动弹不得。 「你会为自己今天的行为感到后悔的。」江池渊高高在上睥睨着他,另一只手竟直接把他裤子拽了下去。 时玖凛受惊,手却被江池渊拿皮带绑了起来,身体也动弹不得。 他什么意思?竟然要在这种地方?? 「你疯了吧?!」时玖凛低声怒骂,声音又急又躁:「这里是室外!有那么多人路过的……」 他眼泪都出来了,江池渊却跟没听见似的无动于衷,反而开始肆意蹂躏那两块肉。 他穿的整整齐齐,甚至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看起来人模狗样,和那种人不沾一点边。 时玖凛终于屈服了,哭着求饶:「先生!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对您动手!别在这里,求你!」 江池渊低声询问:「你不觉得,现在求饶似乎晚了一些吗?」 ——关灯。 时玖凛的腿早已站不住,身体每一寸都在颤慄。他把头埋在臂弯里,不敢抬头。 他害怕看见别人嫌恶的目光,怕被人指着鼻子骂他不要脸,怕有人认出他曾经是那个高高在上的alpha。 「妈妈,他们在干什么呀?」一个小女孩奶里奶气的声音忽然响起。 时玖凛勐的打了个哆嗦,几乎要尖叫出声。 他死死咬着自己的手臂,眼泪濡湿衣袖。 「嗯?」那个领着小孩的女人往他们这边瞥了一眼,瞬间如同触电般移开视线,急匆匆抱着小女孩离开。留下一句:「现在的年轻人有病吧?仗着天黑就在室外做这种事……」 第11页 看见了……他们看见了! 完了,都完了,一切都完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时玖凛终于忍不住了,无力向下跌去,哭出了声。 江池渊抱住了他,饶有兴趣的帮他抹掉眼泪:「紧张什么,他们离得那么远,又不知道我们是谁。」 时玖凛睫毛被泪水打湿,微微颤动。最后还是绝望的闭上双眼:「你杀了我吧。」 「我不是说过吗?」他轻轻吻了吻时玖凛的眼睑,「怎么可能这么便宜你。」 —— 江池渊餍足后,将近乎昏死的他抱上了车。 他强忍着笑意给那个人打了一通电话。 「从哪找的演员?差点把我也吓我一跳。」 电话那头似乎是信号不好,声音断断续续:「也是组织里的人……他怎么样?」 江池渊回忆了一下,笑的更开心了:「直接吓哭了,还往我身上跌……吃的更深了呢。」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开口:「你在为能掌控他而开心吗?」 江池渊点燃一支烟,缓缓放到嘴边:「……放心吧,我恨不得直接把他杀了,碎尸万段。好祭奠那些因他而死的亡灵。」 他的目光缓缓移向那个熟睡的人。 时玖凛的脸肿了一大片,上面还残留着泪痕。他的嘴唇无意识微微翕动,脖颈处是江池渊亲手掐出来的红痕。髮丝早就凌乱不堪,连带着被血染红的白衬衫…… 美得不可方物。 不知是不是a转o的原因……他似乎瘦了很多。 嘁。 江池渊轻轻笑了一声,挂了电话。转而将滚烫的菸头碾在他裸露的手腕。 这样好看的人……竟然也能沦落到这种地步。 自作自受。 —— 这几天总是做噩梦呢。 时玖凛疲惫的伸手掩住自己的眼睛,呆呆的在床上躺了一会儿。 嗓子似乎因为昨晚吼得太厉害有些发哑,身体也疼的要命。 要是真的是梦就好了。 要是这些全是在做梦就好了。 他的公司,钱……这些他花费无数努力才得到的东西现在竟然跟他都不再有任何关系。 真不公平啊。 真想……杀了江池渊啊。 江池渊推门进来时,看到的便是他如同一只断了线的木偶一般毫无生气躺在那里,眼底没有一丝光亮。 他心中竟不知为什么有一瞬的难过。 江池渊迅速调整好情绪,语调平淡道:「你弄脏了我好多衣服呢。」 时玖凛在听到他声音的一剎那条件反射般抖了一下,心脏似乎都停了一拍:「对不起先生,我会自己处理的……别打我。」 小腹处被他打了一拳的位置现在青紫一片,现在还隐隐作痛。 脸上就更别说了,他现在连稍微扯一下嘴角都费劲。 「不打你。」江池渊笑了一下:「我们玩点别的。」 这短短几个字比最恐怖的噩梦还要吓人。 时玖凛咬牙:「你不是说不会让我死的吗,之前的伤还没好……我会死的。」 「我好像还没有给过你拒绝的权利吧?」他也不恼,就这么笑着看他。 时玖凛深吸一口气,知道这就是无论如何也躲不掉的意思了。 他竟也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江池渊,你最好早点杀死我。不然迟早会后悔的。」 第9章 三号房间 「在我后悔之前,先让你为了自己这句话后悔怎么样?」 江池渊走上前将他抱在怀里,忽然低头。亲昵至极蹭了蹭他的腺体,嗅着他的信息素。 像极了一对热恋期的恋人。 时玖凛浑身都僵硬了,一动也不敢动。 「嘴硬带来的后果难道还记不住吗?」他的牙齿刺破那片皮肤,感受着怀中人不断颤慄的身体。 记得住,怎么记不住了? 时玖凛嗤笑一声,忽然抬头直视江池渊的眼睛:「你不是恨我吗?天天和我待在一起不嫌噁心?」 「嫌啊,但我更喜欢看到你被噁心到的样子。」他甚至歪头亲了一下他的耳垂。 时玖凛勐的打了个激灵。 他没心思再去挑衅江池渊自讨苦吃,只得收敛锋芒,不重不轻道了句:「先生开心就好。」 江池渊静静的看着他,似乎是想要从他看似平淡麻木的面孔下挖掘出什么。 他可太了解时玖凛了。 他的骄傲是刻在骨子里的。是哪怕是被别人从高高在上的枝头摘下扔进一摊烂泥,他也依旧有底气挺直腰杆,暗戳戳计划着该如何。 他倒是要看看这具身体的极限到底在哪。 「去三号房间吧。」江池渊轻轻吻上他的额头:「给你买了个新玩具,你应该会喜欢。」 三号房间……那个他第一次被江池渊拿鞭子抽掉半条命的地方。 这人也是有病,正常人谁会给自己家的房间标数字啊? 他觉着好笑:「就算是我不喜欢又能怎么样?我还能嫌现在自己身上的伤疤不够多吗?」 江池渊的指尖轻轻划过他的嘴唇,最后落在了那半张红肿不堪的侧脸处,怜惜似的轻轻抚摸:「这次绝对不会留疤。」 他被一条黑绫蒙住眼睛,在江池渊的牵引下一步步走向那个房间。 第12页 「先生,我最近似乎并没有犯什么错。」时玖凛还是没忍住,出声提醒。 这种什么也看不见,只能被迫紧紧抓着那个疯子的感觉着实不怎么好受。 江池渊不语,只是轻轻往他脖颈处套了个冰凉的东西。 沉甸甸的,似乎是金属类的东西。 「坐下吧。」他终于出声命令道。 时玖凛伸手摸索了一下,微不可察皱了下眉。 皮质的椅子,形状和外面的按摩椅有几分相似。 见他迟迟不动,江池渊也不耐烦了,冷声道:「给你三秒……」 话音未落,时玖凛便乖乖坐了上去。 裸露的臀肉忽然触碰到冰冷的皮革有些不适,不安分的扭了几下,被江池渊警告的一鞭抽安静了些。 他的双手被分别扣在皮椅扶手处,脚腕也被分别锁住,使他近乎保持着一种双腿大开的姿势。 紧接着是身体…… 时玖凛内心愈发警惕。 他现在已经动弹不得了,江池渊还要怎么样? 他能感觉到,对方好像在不断把什么东西贴在自己裸露的皮肤处。包括胸前,腺体,身体里…… 江池渊将那条黑绫一把扯下,对他微笑:「这个礼物你喜欢吗?」 时玖凛唿吸骤然乱了一瞬,他拼命扭动着身体,却因为被束缚着动弹不得。 此刻,无数根电线连接着自己的身体,无声昭示着他要接受什么样的酷刑。 「先生!」他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一般,叫声又尖又细。 「别这样,求你了!」 江池渊挑眉,反问道:「你要我放弃自己精心布置的礼物?」 他晃了晃手中的遥控器,在时玖凛目光注视下按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电流所产生的刺痛几乎穿透他的骨髓,皮肤每一寸都在颤抖。冷汗瞬间冒出,眼泪无意识溢出眼眶,他仰着头拼命喘息,感受着电流在自己身体里不断流窜,蹂躏…… 「两个小时,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自己了。」江池渊不顾拼命嘶吼求饶的他,淡定的打开摄像机对准他的身体。 真美啊,像个艺术品。 啧啧,他口水都流出来了呢。 江池渊走上前,拿出卫生纸帮他擦干嘴角,又将电流调高了一些。 时玖凛身体紧绷,束缚身体的皮带紧紧嵌入皮肉。大脑一片空白,竟除了最基本的尖叫什么也做不了。 有好几次他都感觉自己似乎是晕了过去,却又被电流生生弄醒,不停在清醒和昏迷中切换,感受电流一寸寸割开自己的皮肉。 江池渊走出房间,顺便带上了门。 看他叫的是多么婉转动听,哪怕是离开也能听的一清二楚呢。 他低头,看向那个一直守在门口眼睛发红的金髮omega:「怎么,想进去看看?」 「不,不是……」他咬紧嘴唇,眼泪「啪嗒」一声落了下去。 「他会死吗……一定很痛吧?」 江池渊觉得好笑:「那不废话吗,被电了肯定疼啊。」 可能他都在想怎么才能死了吧? 「他命硬着呢,多打几顿也死不了……收起你的烂好心。」他收敛了笑容,警告道。 这种程度算什么啊,他的alpha大人那么厉害,想必这些对他而言也不痛不痒吧。 屋内,时玖凛的汗已经几乎浸透了整张椅子。 电流在体内渐渐平缓,直到彻底消失。 他无力的垂下头,双眼空洞,一颗眼泪划过鼻樑,落到髮丝里。 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啊。 江池渊推开门,一缕光顺势洒进,恰恰好好照到了他破碎的身体。 他打开灯,走上前。 冰凉的指尖轻轻划过他仍在颤慄的身体,就像是在告诉他这种酷刑永无止境一般…… 江池渊把所有碍事的电线拔掉,解开皮带,将他揽入怀里。 「不哭了……宝贝,都结束了。」他语气轻柔,像是在哄孩子。 明明始作俑者就是他自己。 江池渊却把他抱在床上,掌心不断蹂躏着他的身体,把他的腿放到自己肩头。 时玖凛嘴唇都咬出了血,绝望的闭上了双眼。 逃不过,躲不掉。 江池渊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毫不怜惜的开口:「明明是你自己说的,omega是强者洩慾工具……现在哭丧着一张脸给谁看?」 第10章 身处地狱的他 时玖凛无意反驳,任由他反覆折腾。 连他自己都好奇现在这具身子的极限究竟在哪。 一切都结束后,江池渊把他抱到浴缸,第一次亲自帮他清理。 时玖凛全程双眼空洞的看着他,仿佛被他抱着的人不是自己,这具身体和自己完全没关系一样。 「怎么?对生活绝望了?」江池渊抬手,指腹轻轻揉捏着他的嘴唇,下意识感嘆了一句:「真美啊……」 很难想像,这么好看的一个人之前竟然会是alpha。 他的身体几乎没有一处是完好的,眼尾还透着一层薄红,放到浴缸里一动不动,就像一只好看的洋娃娃一样。 「没有,就是有些累了。」他嗓音嘶哑,垂下头不再说话。 他是真的,宁愿能直接死在那个电椅上。 可是死了的话就没办法报仇了啊。 第13页 也不知是不是这个信念支撑,他竟然真就这么吊着一口气挨到了结束。 浴缸水温刚刚好,他抬头望着那盏明晃晃的白炽灯,麻木的大脑和身体一点点復甦…… 他这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竟然还活着。 江池渊释放信息素安抚他的情绪,善解人意道:「累了就好好睡一觉吧,休息好了还要继续呢。」 这短短一句话几乎击碎了时玖凛全部的希望。 他低声呢喃:「……还要继续?」 脸上早已满是水痕,说不清是真的水还是泪。 「当然啊。」他理所当然的回答:「机器买都买了,不能让他用一次就积灰吧?」 时玖凛攥紧拳头,也不知是害怕还是生气,整条胳膊都在发抖。 江池渊帮他把身上的泡沫沖洗干净,给他换了件干净衣服,就要抱着他往外走。 还未擦干的髮丝搭在衣领处,还在滴答滴答的往下流水。 两条又白又细的腿无力垂着,灯光打在上面似乎还泛着淡淡光泽。脚腕处磨破了皮,依稀能窥见里面的血肉。 他看着比之前淡了许多的鞭痕,神情不悦:「伤口都快长好了呢,过几天又得重抽一遍了。」 时玖凛睫毛轻颤,没有说话。 他是真的累了。 这样被他折腾下去,别说找机会报仇了,能活着走出这里都是奇蹟。 门外人很多,那些人都在看着他。 毫不掩饰的目光竟让时玖凛有一剎那的胆怯。 他下半身什么也没穿,就这么明晃晃摆在他们面前,宛若即将要被供上神龛的祭品。 强烈的羞耻感紧紧裹挟他的身体,他不敢抬头和那些人对视,却又避无可避,无可奈何。 他没奢望过江池渊会开口护着他。 但他又确确实实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他们的视线,皱着眉厉声呵斥:「看什么呢?你们也想试试?!」 enigma的信息素瞬间在空气中炸开,强烈的压迫感震慑住了那些人。原本还有几个人想要开口辩驳些什么,最终却还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看来enigma的信息素不仅对他来说是刑具,对其他人也是如此。 他竟生出了一丝可笑的感激之情。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便被他自己掐断了。 他现在所遭受的痛苦都是江池渊赐予的,他又怎么能因为一点点虚假的好意就感激这个恶魔呢? 江池渊一路抱着他走上二楼,他并没有开灯,就这么把他放在床上然后搂着他睡觉。 就好像他真的只是一个任人摆弄的布偶一样。 他们之间毕竟还有标记的联繫,哪怕再不情愿,时玖凛在感受到他身上的信息素时也还是会觉得安心。 他不喜欢这种被信息素支配的感觉。 但不喜欢又有什么用呢。 他枕着江池渊的胳膊,在信息素安抚下感受自己的眼皮愈发沉重,最终昏睡过去。 就连梦里的他都被绑在那个椅子上,不断接受电流折磨。 江池渊在黑暗中缓缓睁眼,把双眼紧闭无意识挣扎的时玖凛抱紧了些。 果真是被打怕了呢。 不,这种程度还不够…… 他要时玖凛彻彻底底明白自己的地位,再也不敢反抗才行。 …… 这一觉註定不怎么安稳。 时玖凛梦中惊醒数次,最后竟直接崩溃到哭出了声。 江池渊微微诧异。 他以为两个小时对于时玖凛来说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才对。 他忘了时玖凛现在是omega,忘了他在坐到那把椅子上前便经歷了非人折磨,忘了自己还强迫他在接受完电椅惩罚后朝自己打开双腿。 时玖凛似乎是怕吵醒他后挨打,就连哭都在强压着声音。 江池渊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间像是被剜下来一块似的发疼。 「做噩梦了吗?」他忽然开口。 时玖凛明显是被吓了一跳,后背都僵直了一瞬,这才小心翼翼的开口:「打扰到你了吗?抱……」 话还没说完,便被江池渊打断了:「回答我的问题。」 他似乎很不耐烦,眉头紧紧锁着,搭在时玖凛腰部的手也加大了几分力度。 「是的,做噩梦了。」时玖凛轻轻吐出一口气,也不知是自嘲还是挑衅:「开心吗?看到我现在这副样子。」 江池渊倒是格外有自知之明,他伸手揉着时玖凛那块不知被他咬了多少次腺体反问道:「有什么开不开心的?你是我的杰作,我看到你只会觉得满意。」 像是在看一只被剪了羽毛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一样。 他身上的每一处疤痕都是自己亲手留下的烙印,他每一次痛苦哭泣都是拜自己所赐…… 时玖凛低语:「如果真的有因果报应,那你就该和我一起下地狱。」 啧,给点颜色就开染坊。 江池渊眯了眯眼,警告道:「还想不想睡了?」 时玖凛立刻闭了嘴,乖乖低头:「抱歉,是我的错。」 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实在是没资本继续挑战江池渊的底线。 真的好累…… 江池渊看着在自己怀里重新入睡的人,一时间竟真有种不知拿他怎么办的错觉。 一起下地狱吗? 他轻轻撩起时玖凛额前一缕髮丝,低头吻了上去。 第14页 可你已经身处地狱了啊。 第11章 麻木 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总能梦到从前的事。 明明并没有过去很久,却恍如隔世。 他看到自己脚下踩着无数尸体,浑身是血的站在那里。 风吹起他的髮丝,视线被遮住了几分。他却毫不在意的随手往后一撩,转而将手中的枪对准那个趴在地上苟延残喘的男人:「田总,游戏结束了哦,是我赢了。」 公司是他的了。 就算上面查起来也没什么好怕的,对方为了这次的行动可是把所有痕迹都清理干净了呢。 估计死也没想到会被他反杀吧。 真可笑,想杀他的人那么多,至今也还不是没一个成功的。 他的好父亲也是有意思,明明自己才是他的亲儿子,却偏偏向着外人说话。不仅把股份占额大的那份给他,甚至对外宣传继承人会在他和那个男人中产出。 实际上谁看不出来他偏心啊?明里暗里都在帮着那个男人打压他,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之间有一腿呢! 他有什么资格和自己平起平坐? 时玖凛勾了勾唇角,不顾脚下拼命挣扎蠕动的男人,扣动扳机。 「砰——」 处理好一切事情后,他甚至还有时间去赴约。 那些alpha瞠目结舌看着他满身血腥走过来坐下,几乎是脱口而出:「我操,你这是刚从血池子里爬出来?」 时玖凛语气是掩饰不住的得意洋洋:「算是吧,刚把想杀我的人弄死了。」 人群中瞬间吁声一片。 没人会怀疑。 以他的实力,他的信息素等级,杀死几个小喽啰绝不在话下。 时玖凛想起那些甚至没有近他身的机会,便被他信息素压制的动弹不得的人,笑的更开心了。 「你受伤了?」有人稀奇道。 时玖凛随手将染血的外套扔到一旁,嗤笑一声:「可能么?这是田宇辰那条狗和他狗儿子们的血。」 「我操!」周锐辛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似的大叫:「那你把他杀了,公司未来不就是你的了吗?」 时玖凛故作高冷呷了一口酒,轻描淡写道:「算是吧。」 也不知道那个老头会怎么安排。 最好别再出什么么蛾子。 无所谓。 反正他不介意多杀几个挡路的人。 「牛逼啊时哥!」他们尖叫着扑向他,玩笑道:「那我们以后是不是就能抱大腿了?等你飞黄腾达后别忘了哥几个啊!」 时玖凛挑眉:「行啊,看你们表现。」 …… 酒精的味道在空气中瀰漫,音乐声振聋发聩。灯光打在他们身上,轮廓模煳不定。 奢靡至极。 「那个追你的omega有几分姿色呀。」周锐辛朝他挤眉弄眼对他道。 时玖凛捏了捏眉心,他并不想因为这些东西败了兴致:「追我的omega多了,你说哪个?」 周锐辛语塞一瞬,忽然咧嘴笑了起来:「那反正你不喜欢,不如约出来给我们玩玩?」 「想玩就玩,问我干什么。」 omega不就是用来玩的吗? 酒精作祟,大脑愈发昏沉。他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无声笑了笑。 他喜欢看那些人在绝望中挣扎的模样。 尤其是脆弱的omega,他们哭喊的样子比旁人还要动听呢。 「记得录完视频后发我啊。」他歪头轻笑。 他并不喜欢在现场闻他们身上那股噁心的信息素,不过如果是视频的话勉强看看也不是不可以。 还可以发到网站上卖钱呢。 「一定一定!」周锐辛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开心。 时玖凛刚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 他淡淡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点了拒绝。 对方却锲而不捨的再次拨了过来。 连续挂断五次后,时玖凛终于站起了身。拿着手机对其他人道:「抱歉,出去一下。」 气氛略微沉重。 有人压低声音对着旁边人道:「唉,早就听说时哥跟家里面的人关系不怎么好……」 「嘘,小声点!」 —— 他叼着一支烟,含煳不清对着电话那头道:「有话快说。」 电话那头似乎是被他的态度气着了,勐的一拍桌子朝他吼道:「怎么跟我说话呢?!」 就算是当面硬碰硬时玖凛也没怂过,更别说现在还隔着屏幕了:「啧,我没空听您搁这说废话……没事的话我就挂了。」 那边果然急了:「你他妈给老子挂一个试试?!」 这有什么不敢的? 时玖凛干净利落按了挂断。 随后便收到了一条简讯:【来办公室找我。】 时玖凛忍住没笑出声,嘴角却是越扬越高。 那个人给自己发这条简讯时双手肯定都是颤抖的吧? 也许还会颤颤巍巍的从抽屉里掏出那瓶白色药丸往嘴里送呢。 有趣死了。 —— 他刚踏进那扇门,便被一沓厚厚的资料准确无误击中。 「你把田宇辰杀了?!」时玖凛猜的不错,他果真气的浑身发抖。 时玖凛垂眸,顺从的把那沓散落在地上的白纸挨个拾起。说出来的话却没那么好听了:「您怎么不关心自己的亲儿子差点被一个外人搞死呢?」 第15页 还没等男人开口,时玖凛便打断道:「奥对,抱歉。是我忘了,我才是那个外人。」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怒视着他,忽然起身,将桌台上的水直直泼向时玖凛,低声吼道:「杀了他又怎么样?我告诉你,你别想在我手里拿到一分钱!」 时玖凛答非所问:「您好像……还没来得及立新遗嘱吧?」 旧遗嘱可是白纸黑字写了,继承人会在他和田宇辰之间产出。 那么…… 男人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你这么看着我是想做什么?!我是你爸!」 时玖凛从怀里掏出那把藏着的枪枝,微笑道:「嗯,那你去死吧。」 他的父亲用看疯子的目光看着他:「你想为了钱杀死自己的至亲?我可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和你有血缘关系的人了!」 时玖凛置若罔闻:「可我好像一个人也能活的很好。」 他没再给对方开口的机会,扣动扳机。 内心毫无波动,就好像眼前这个人和他之前杀得那些人没有任何区别一样。 早就麻木了。 第12章 不知道取什么名字 这把枪是他精心挑选后特意带到这的,安装了消音器,并没有发出多么大的声响。 尸体安静的躺在地上,血迹仍在不断向外扩散。 处理尸体的活向来都不是他干的,无论那个被杀的人是谁。 他给手下人拨了电话。 那边还以为他又闯了什么祸要他擦屁股,懒洋洋道:「怎么啦小少爷?又不小心把谁弄死了?」 时玖凛沉默半晌:「我爸。」 至少在血缘上确实是这样。 他走出办公室,最后一个念头竟然是「他应该感谢我吧,生前那么爱面子的一个人,肯定不想直到尸体腐烂发臭被底下员工发现才草草下葬」。 至少父子一场,他也会给他找个好地方埋葬的。 真的没有一点感慨是不可能的。 真难想像啊,他还以为那个男人是什么永远都不会死的恶魔呢。 至少对于小时候的他来说是这样。 那么强悍,那么无懈可击,竟然也会倒在血泊之中啊。 他一个人站在十字路口,忽然间就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去哪了。 回去赴约吗?他们应该都已经散场了吧。 或者回家?可是那栋房子现在一个人也没有,空荡荡的惹人心烦。 总不能像现在这样在街上一直站着吧? 那可太智障了…… 兜里的电话再次响起,时玖凛皱了一下眉。本想直接挂断,但转念一想那个最烦人的老东西已经死了,接一个电话好像也没什么。 他甚至没看来者便点了接通。 「大人!」焦急的女声。 他总算看了一眼备註。 夜语名义上的老闆……奥,是那个女人啊。 好在不是什么让他特别厌烦的人。 时玖凛松了口气,语气也放缓了些:「怎么了吗?」 「是新来的一批货……有一个omega怎么调.教也没用!甚至还打伤了好几个工作人员!」 如果是以前,时玖凛可能会随意挥挥手让他们直接杀死扔掉就好。 偏偏他现在闲的要命。 这通电话无疑是给他提供了一个选择。 最起码他有理由不继续在大街上继续游荡了。 「等我。」时玖凛打了个哈欠,顺手给枪上了膛。 时玖凛到的时候,那个omega正在被一群人死死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那是一个灰发omega,眼睛颜色很好看,让人忍不住想剜下来放到瓶子里日夜观赏。 当然,也只是想想罢了。屋里摆着omega的身体部位他会觉得噁心的。 见到他来,omega停止了挣扎,仰头看他。 视线交汇,时玖凛在他眼中读到了淬着毒的恨意。 「能被一个omega打伤,你们也太废物了些。」时玖凛移开视线,转而看向那几个唯唯诺诺站在后面的人,不重不轻道。 「是……是。」他们垂下头,没敢反驳。 他稳步走到omega身前,温声询问:「怎么,都到了我手下还敢这么不听话吗?」 omega嗤笑一声,一字一顿道:「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时玖凛笑着看他:「能让你生不如死的人。」 他本想直接一枪毙了那个omega泄愤,又觉得这样似乎太过于便宜他了。 谁让他正正好好撞在枪口上了呢。 「大人,这个omega是被卖到这的……」有人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好像还是被爱人卖过来的。」 爱人? 那可就有意思了。 难怪反应这么激烈呢。 一觉醒来后发现自己被最心爱的人背叛,以后都要在这地方靠卖屁股为生……不疯才怪。 不过那又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看着omega的眼睛,明明是在跟手下人说话,却好像是在刻意说给他听一样:「把他绑起来扒光了扔里面,可别让他伤到我们的顾客。」 果不其然,那个omega着急了,破口大骂:「你怎么不去死?!你没有良心的吗?赚这种钱你就不怕那些死去的人午夜找你报仇吗?!」 时玖凛笑容愈发猖狂:「我快被吓死了呢。」 他轻轻摇头,释放出一丝压迫信息素。 第16页 那个omega瞬间噤声。 到不是他不想继续骂,只是这种喘不上气的感觉着实很难受,愣是让他把所有话都堵在了喉咙中。 他咬着牙,怒视着时玖凛。 对方却压根没再看他,饶有兴趣道:「记得把过程录下来卖到网站,应该还能赚不少钱呢。」 omega攥紧拳头,恨不得冲上去撕烂这人虚假的笑容。 凭什么? 凭什么他什么也没做就要遭受这些? 原本他还在满心欢喜给男朋友准备生日礼物,甚至红着脸打算今天主动一些,哪怕是完成永久标记也没什么不可以…… 为什么他在喝下男朋友亲手递过来的那杯水后会感到头晕发困,为什么他最爱的人会不停的跟他说对不起,说自己是实在没有钱了才会这样……为什么他再次睁眼就是在这个地方? 他拼命挣扎,又咬又踢,想尽办法逃跑,甚至夺过他们的刀试图杀了这些人。 可他还是太弱,那些手段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小打小闹,没有丝毫威慑力。 他甚至连保护自己都做不到。 时玖凛瞥了他一眼,看到他的神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发难看,心中堵着的那团气终于舒出来了些。 噗,果然自己的快乐是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啊。 只不过omega不能算人,所谓的痛苦也是他一手赋予的罢了。 屋内,灰发omega正在迎接今天的第五位客人。 他已经没有力气哭喊了,奄奄一息躺在桌子上流眼泪。 原本清晰可见的未来此刻模煳不堪,他不知道自己以后是不是都要像现在这样,无数次在绝望中被贯穿。 时玖凛在门后吸菸,面无表情的看着那团白色的烟雾逐渐在空气中扩散,直至消失。 女老闆朝他走来,犹豫了几番终于开口:「您好像很讨厌omega,为什么?」 时玖凛掐灭了手中的烟,维持最后的绅士风度回应道:「就像是被狗咬过的人此后会无差别讨厌所有的狗一样,没什么理由。」 第13章 爬过去 刚从梦境中挣脱,一睁眼就看到讨厌的人抱着自己是真不爽。 他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江池渊的下颚线和随着唿吸微微抖动的睫毛。 他的唿吸很轻,无意识释放的信息素温和至极。 时玖凛毫不怀疑,假使自己现在身旁有把小刀,一定会用尽全力刺破这个人的腺体。 他试着活动四肢,却又被近乎蚀骨的疼痛逼的不敢轻举妄动,只得作罢。 真狼狈啊。 他苦笑。 江池渊本就睡的浅,又时刻担心对方搞么蛾子,哪怕时玖凛稍微动一下他都能被吵醒。 于是无聊到数江池渊有几根睫毛的时玖凛猝不及防和他对上了视线。 这其实很要命。 他们离得那么近,动作极其暧昧,江池渊长得又是那种一眼惊艷的类型。 更别提还有标记的隐形作用。 江池渊挑眉,看着脸以肉眼可见速度涨红的时玖凛懵了一瞬,又马上反应过来。 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呢。 「想上我吗?」他忽然开口。 「啊……啊?!」时玖凛瞪大双眼,心里竟隐隐激动了一下,「可以吗?」 江池渊微笑,手探到他的衣服里,顺着腰椎一路往下:「你说呢?」 看到时玖凛咬着嘴唇不出声,他也没有见好就收的意思,反而加重手上的力度反覆蹂躏那两块臀肉。 时玖凛脸上闪过一丝难堪,挣扎了一下。 「还有闲心乱动,看来是休息的不错。」 也没浪费他前半夜释放那么高浓度的信息素。 时玖凛瞬间想起那句「休息好继续」,克制不住的胆颤:「没有,我……不乱动了。」 江池渊有意吓他:「明明已经被上了这么多次,却也还是没学会好好张开腿呢。」 话刚说完,他就看到时玖凛轻轻吐出一口气,似乎是下了很大决心的样子。 与此同时,被窝中的腿也敞开了些,方便他继续玩弄。 就好像是在可怜兮兮的告诉他,自己已经学会了如何打开腿一样。 这么乖,好像都没理由罚他了。 如果是一个月以前,想必就算是拿枪抵在他额头,他也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动作。 江池渊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真该把你送到夜语,这个样子一定会有很多alpha争着抢着操吧?」 言语上的羞辱时玖凛已经可以装听不见了,他甚至没有反驳,只是像一只小鹌鹑似的垂下了头。 这副逆来顺受的模样反而更激起了江池渊想要蹂躏他的念头。 他本想伸手捏一捏这只小鹌鹑的脸,却意外触到了一片滚烫的温度。 江池渊愣了愣,脱口而出:「你发烧了?」 难不成真是因为他昨天玩的太过分,把人搞生病了? 时玖凛也被他的反应搞懵了,他仔细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后蹙眉道:「好像是有点热……不过并不难受啊。」 江池渊表情一下子变得极为精彩:「除了身体发热以外,你是不是还感觉身体乏力,浑身酸胀,四肢使不上劲?」 时玖凛也警惕了起来,眯着眼睛询问道:「你学医的?」 江池渊心下瞭然。 难怪今天早上一起来满屋子都是他的信息素。 第17页 身为alpha时冷冽又高高在上的信息素,给人的感觉像是身处在深冬的大雪天。靠近了似乎连唿吸都会被冻住,那一丝极淡的花香被雪层深深掩埋,让人望而生畏。 现在却转变成了白茶花盛开时的香气。虽然仍旧冷冽,却收敛了锋芒,较之前温和许多。 江池渊收起笑容,冷声命令道:「去三号房间跪着等我,现在。」 这人怎么回事?说翻脸就翻脸。 哪怕心里骂的再狠,行动上却也没敢拖延,掀开被子就要往下走。 却不料江池渊有意刁难,补充了一句:「爬过去。」 「江池渊!」时玖凛又惊又怒。 他现在穿的这件衣服哪怕是正常走路都有走光的风险,更别提直接爬过去了。 江池渊恍若疑问:「你有拒绝的权利?」 见时玖凛身体跟僵住了似的一动不动,他不耐烦的啧了一声,扬手甩了他一巴掌:「别让我重复第二遍。」 他被打的偏过头,咬着牙一声不吭,最后还是膝盖一弯,跪在了地上。 就算是反抗了又能有什么结果,不就是被他抽一顿再揪着头髮扔进那个房间吗。 还不如自己主动一些,说不准还能少挨些打。 况且今天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浑身发烫不说,四肢一点力也用不上。 这种身体状况可禁不住对方蹂躏。 他深吸一口气,没让江池渊再次催促,主动爬到了门前。 外面那些人会怎么看他? 会觉得他像一条狗一样可怜又可笑吗? 他害怕那些人的目光,更鄙夷这样的自己。 江池渊喉结无意识的上下滚动,他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时玖凛挺翘的屁股和深深陷下去的腰窝。 臀肉处还印有没完全消下去的红痕,大腿处的伤口也长出了粉嫩新肉,哪怕只是看一眼,都会让人莫名有种独占的欲望。 他不知为什么突然反悔,在时玖凛即将打开门的一剎那喊了停。 时玖凛悬到嗓子眼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 他低头,顺从的跪在原地一动不动。 却不料一只手忽然从身后揽住他的腰,等他回过神时整个人已经被扛到了肩上。 他骤然瞪大双眼。 他之前可是alpha,就算是转o了身高这东西也不可能缩水,哪怕最近瘦了许多,那也不是一般人单手想扛就能扛起的。 而且这样跟爬着往出走有什么区别?还不是一样的丢脸。 这个想法刚冒出,身上便被披了件外套,不多不少刚巧够遮住裸露在外的臀肉。 时玖凛懵了一瞬,很快又反应过来,垂眸轻声道谢。 真可笑,只是因为对方没有像之前那样那么粗暴的对他,他就要对这个恶魔感激涕零。 「嘎吱——」 门被推开了。 一楼那些原本忙着打扫的人听到了声音,忽然齐刷刷的仰头看向他。 时玖凛确信自己没看错。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幸灾乐祸。 第14章 避无可避 可是为什么? 这些卑劣的下人有什么资格对他露出这样的表情? 一股寒意顺着骨髓上升,如同沉入海底般被冷水紧紧包裹。向上向下皆望不到底,像是身处一片虚无般无助又孤寂。 他能感觉到,这些人似乎都是想让他去死的。 毫不掩饰的杀意几乎要刮掉他身上一层皮。 可他明明不认识这些人。 算了,无所谓。 时玖凛刻意避开即将和他们交汇的视线。 想让他去死的人那么多,也不差这些人。 江池渊用只有他们两能听到的声音问:「害怕吗?」 他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反问江池渊:「还有什么是比您把我绑在电椅两个小时更恐怖的事吗?」 江池渊也不明说,只是笑嘻嘻道:「当然有。」 他再次进了那个刑场。 江池渊把他放到床上,极为熟练拿铁链铐住他的手脚。使他呈「大」字形平躺在床上。 时玖凛忍不住胡思乱想。 这是要做什么? 挨抽吗? 不对,那个变态似乎对自己屁股,现在这个姿势可没那么方便他照顾自己身后呢。 他小心翼翼的开口:「先生,您这是要……做什么?」 江池渊忽然低头,在他嘴唇处轻轻落下一吻。 时玖凛不敢躲避,一动不动僵的像块木头。 「不干什么。」他伸手抚摸时玖凛的腺体,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玩具般小心翼翼。 他能感觉到江池渊有意释放信息素,可带给他的感觉却和之前任何一次都大相迳庭。 既不是压迫,也不是安抚,就像是有一双看不见的手一样,无声无息拂过他身体的每个角落。 身体更烫了。 时玖凛慌了神。 他没由来感到一阵口干舌燥。 身体甚至无意识的敞开了些,他微微张着唇,就好像是在勾引对方赶紧再次吻上来一样。 江池渊缓缓靠近,唿吸近在咫尺。 时玖凛紧张到不敢唿吸,竟主动仰起头,想要去触碰江池渊那两片唇瓣。 马上……就差一点点,马上就能…… 江池渊勐的拉开距离,让他扑了个空。 第18页 时玖凛还没反应过来,脸上便又挨了一个巴掌,火辣辣的刺痛让他清醒了些。 江池渊的声音极冷:「你发情期到了,现在还觉得自己是alpha吗?」 时玖凛像是被人从头顶上直直浇了一桶冰水一样,冷的发抖。 「我怎么可能……?」他连声音都在颤抖。 「别紧张。」江池渊微笑:「omega会有发情期再正常不过了。」 他刻意加重omega这几个字刺激时玖凛。 果不其然,他崩溃了。 他一直都只当自己是被狗咬了一口临时变成omega,迟早有一天还会回去的。 他是alpha,可是alpha怎么会有发情期? 泪水顺着眼尾蜿蜒而下,浸到头髮中,沾湿了鬓角处的髮丝。 他彻彻底底变成了omega,变成了这个在他眼中最骯脏下贱的物种。 他想自己骗自己,但身体传来的异样却无时无刻将作茧自缚的他打醒,逼迫他睁眼看现实。 江池渊明明离他很近,声音却虚无缥缈一般模煳不定:「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中,你会感到身体越来越热。信息素紊乱,大量出汗,身体乏力无劲。」 「你会渴望我的抚摸,渴望被我无数次侵入占有标记,你的身体会极度空虚,渴望被填满……」 后面的话时玖凛其实已经听不太清了。 他只感觉到自己身体愈发沉重,热的好似是跳入了火坑一般难耐。 可他被铁链紧紧绑着,甚至连最简单的合拢双腿都做不到。 「先生!」他哭出了声:「求您帮我!」 求人的时候倒是知道用敬语了。 江池渊在他泪眼朦胧的注视下掏出一支抑制剂,拿到他眼前轻轻晃了晃,语气像是在逗小孩:「想要吗?」 时玖凛拼命点头。 睫毛根部湿漉漉的,看着美极了。 也许是发情期的缘故,他的嘴唇比平常红润了许多,哪怕只是看一眼都让人有上去狠狠啃一口的欲望。 江池渊在他殷切的目光下松了手,那支抑制剂「啪嗒」一声掉落在地,转而被他踩碎。 「先生!!别!!」 时玖凛刚燃起的一丝希望就这么灭了个彻底。 「怎么,你不是说过omega是没了抑制剂就要死要活的废物吗?」他轻轻拍了拍时玖凛的脸:「那就让我看看,我的alpha大人在没有抑制剂的情况下能坚持多久吧。」 alpha大人…… 讽刺至极。 他看到江池渊头也不回毫不留恋的走出了这座炼狱,连个眼神也没分给他。 空气中还残留着他的信息素,原本契合度极高应该是让其他情侣趋之若鹜的东西此刻无疑变成了凌迟的刀,隔靴搔痒的感觉几乎要把时玖凛逼疯。 他的身体痉挛一般抽搐,身下的床单早就褶皱一片,被汗水浸透。 他忽然间就明白了,自己根本没有一丝杀江池渊的可能。 可笑又可悲,像条自作主张的狗一样虚张声势,却不知自己的命脉早就被主人牢牢捏在手中。 眼泪无意识滑落,嘴唇因为严重脱水微微干裂,他看着挂在天花板上那盏白炽灯出神,迟来的委屈几乎要将整个人都吞没。 可他在委屈什么呢? 委屈江池渊把他抛在这不管不顾,委屈有那么多人心心念念要自己死,委屈他最终成为了那个没有抑制剂就生不如死的物种……吗? 他不知道,也不想去思考。 一阵又一阵的热浪不停在身体中翻涌,他看不到尽头。 不知过了多久,那扇门再次被打开。 江池渊帮他解开铁链,拿着一瓶水餵他喝。 他是真的以为一切都结束了。 直到他把自己抱在那个椅子上,温声道:「好一点了吗?我们开始?」 他的四肢被牢牢锁住,和上次一样。 他亲眼看着江池渊把无数根电线连在他的身上。 尖叫,挣扎,求饶。 没有一点用。 害怕,恐惧,胆颤刻入了骨髓。 他避无可避,无路可退。 第15章 满目疮痍 皮肤在灯光照射下泛着病态的白。 江池渊心中尚存一丝分寸,并不想就这样把人搞死,这次电击只持续了半个小时。 饶是如此也几乎要了时玖凛半条命。 他眼底的那抹说不上来的颜色越来越淡,最终彻底破碎,消散。 认命了吗? 是看清了自己所处局势,明白已经无力回天了吗? 有趣。 受过电击的身体格外敏感,哪怕是朝他轻吹一口气都能引起对方一阵颤慄。 他的指腹轻轻揉捏时玖凛身上长长短短的鞭痕,声音轻柔似嘆惋:「你应该知道今天如果不掉层皮是出不去这扇门的。」 「您……还要我怎么样。」 他是真的怕了,怕到如果丢下所有矜傲能换来片刻喘息,他也会毫不犹豫跪下求他怜悯。 眼前这个人毫无理智,是个彻头彻尾嗜血的疯子。 噢,对了。 他自嘲的笑了笑。 江池渊一直把他当成害死至亲的仇人,又怎么会对他手下留情。 他是真的后悔了。 时玖凛无力跪坐在地上,后知后觉道:「那些上了江溪俞的人呢?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第19页 他本意是觉得不公,凭什么他一个间接罪人都要在江池渊手下落得如此地步,那些人却能跟没事人一样在外逍遥。 却不料江池渊误解了他的意思。 一道鞭子精准落在他的后背,瞬间皮肉外翻,血肉模煳。 他冷笑:「都落到这种地步了还有心思担心你那些狐朋狗友?看来还是罚的不够啊。」 时玖凛嘴唇都被自己咬出了血,疼的直发抖。 「倒也不是不能告诉你。」江池渊蹲下身,捏着他的下巴逼他转头和自己对视:「我把他们阉了后全杀了。怎么样,有没有感觉自己特别幸运?你可是唯一的『倖存者』呢。」 时玖凛看不见自己背后的伤口,却能感受到血液顺着皮肤滑落的触感。 江池渊刻意拉长每一鞭落下时的间隔,避免他因麻木而降低身体痛觉。让他充分感到剧痛后再继续落下一鞭。 时玖凛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愈发沉重,濒死一般虚弱又无力,最后竟连跪坐这样的姿势都维持不住,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钝刀子磨肉的感觉。 他缓缓扯起嘴角,唿吸微弱。 就这样死了也没什么不好,反正他已经没有任何逃出去的希望了。 那么…… 他倒是要看看,这具身体能承受enigma的暴怒多久。 「垃圾。」 江池渊高高扬起的手僵了一瞬,扭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怀疑道:「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时玖凛把喉咙里那股瀰漫的甜腥味咽了下去,翻了个身和江池渊对视:「垃圾。」 他眼神轻蔑,脸上还挂着明晃晃的笑容。 下一刻,下颚便被江池渊掐住,发出「喀喀」的声响。 「再说一遍?」 他不甘示弱,一字一顿重复:「垃圾。」 整个人都被提了起来,掐住他脖颈的手几乎令他窒息。他被重重摔在墙上,头上传来一阵剧痛。伸手一抹,果真触碰到一片湿热。 意识逐渐模煳,时玖凛用力咬了一下舌尖逼自己清醒,抬头看向江池渊。 「能被一个垃圾打成这样,你也是够废物的。」 「那又怎么样?」时玖凛仰头哈哈大笑,毫不留情揭他伤疤。 「江溪俞已经死了,被无数alpha干死的哈哈哈,你就算……就算是现在杀了我,他也不可能再復活了!早干什么去了?既然这么宝贝你的弟弟,为什么不在他被操的时候出现啊!」 他笑的肚子疼,眼泪都出来了。 这回,是真的可以解脱了吧? 和他猜的差不多,江池渊果真暴怒。他一脚踹在时玖凛的小腹处,刺耳的笑声戛然而止。 鞭子不留空隙的抽向他,每一鞭都用力至极,身上鞭痕越来越多,蚀骨的疼。 嘴角不断流出鲜血,他面色麻木,最后一个想法竟然是「果真掉了层皮」。 他闭上了眼睛。 江池渊把鞭子扔下,缓缓走到那个浑身是血的人身旁。 满屋子的鲜血蛰的人眼睛生疼。 他又怎么会猜不到时玖凛心中在想些什么。 但他接受不了对方的忤逆。 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 这么想死吗? 他蹲下来,轻轻触碰时玖凛眼尾那一颗泪痣。 「我偏不让你如意,你又能怎么办呢?」 不可否认的是,时玖凛那几句话确确实实戳到了他痛处。 逝者已逝,所谓的报仇也不过是让自己心里没那么难受罢了。 从某个角度来说,他又何尝不是在作茧自缚。 「梆梆——」 敲门声忽然响起,江池渊烦躁的皱了下眉。 他早就给那些人立了规矩,没他的允许不能擅闯三号房间,惩罚期间也不许轻易打扰他和时玖凛。 更何况现在满屋子都是时玖凛发情期信息素紊乱的味道。 他随手抓起一件外套披在那个躺在地板奄奄一息的那个人身上,主动打开了门。 呆站在门口等他说「请进」的omega看到门忽然打开愣了一瞬,他并没有想到江池渊会亲自下来帮他开门。 他的身形高大,站在自己面前几乎遮住了所有光线,强烈的压迫感几乎让他腿软。 「有事?」江池渊声音冷到极点。 「没……」omega被吓得磕巴了一瞬,咽了下口水后才小心翼翼开口:「就是想问问您用不用叫救护车。」 他一直在门口守着,门内鞭子落在皮肉的声音听的他心惊胆战。他无法想像那个曾经的alpha现在会是什么心情。 果不其然,一开门他便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他看到那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 死一般的安静。 心中忽然泛起一股酸涩,几乎要将仅剩的理智吞噬殆尽。 他真的心疼,哪怕那个人曾经做了那么多伤害他们的事,但在看到他濒死的模样时也还是会难受。 「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插手我们的事了?」 江池渊嗤笑一声,走到时玖凛身边,把刚刚盖好的外套一把扯开。 满目疮痍的身体瞬间暴露在omega眼中。 第16章 跟我走吧 omega瞬间呆愣在原地,不可置信的向后退了几步。 如果不是时玖凛的胸膛还在微微起伏,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眼前这个人还活着的。 第20页 江池渊原本要熄下去的怒火成功被他再次点燃,他看着对方泪眼汪汪写满心疼的眼神心烦不已,淡淡开口:「你想亲眼看看他是怎么被一点点调教成现在这样的是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omega脸色也不怎么好看,斟酌几番话术后终于委婉开口:「我是觉得,您对他似乎太狠了些。」 江池渊重新拾起地上那条鞭子,当着omega的面重重抽向时玖凛。 「大人!」他几乎大惊失色,却又不敢上前拦。鞭子带起一阵凌厉的风,正正好好落在时玖凛的臀肉处,红肿一片。 「你还没有对我指手画脚的资格。」江池渊攥紧鞭柄的指尖泛白,他极力压制自己的怒气,一字一顿道:「滚,下不为例。」 omega咬紧唇,似乎是下定了极大决心一般嘆了口气,默默退出了房间。 「瞧瞧,」江池渊面色不虞,低头吻他无意识微微张开的唇,自言自语道:「你魅力多大呀,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都有人护着。」 他横抱着时玖凛,一步步走向浴室。也不顾浴缸里的水有多凉就把人往里扔。 血液与冷水交融,新旧鞭痕交错,血肉模煳一片。 江池渊把头埋在他颈窝处,深深嗅了一下他的信息素,随后侧头咬了上去。 「唔……」 昏睡中的时玖凛下意识闷哼一声。 江池渊轻轻撩起他的髮丝,不知为什么竟有些难过。 说不上来的情绪。 一种从心底一寸寸蔓延,逐渐爬满全身的疼。 他垂眸,把混着血的冷水放掉,重新拿温水仔细沖洗他身上的伤口。 时玖凛是没有心的。 他不会爱上任何一个人,无论对谁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他似乎早已经习惯在高处睥睨其他人,看那些人在自己手底下苦苦挣扎。 不得不承认,以前的他确实有这个资本。 那么现在呢? 坠入深渊的你,身处牢笼的你,无力挣扎的你……还有这样的底气吗? —— 他还活着。 时玖凛睁开眼,看到面前仍旧是熟悉的房间时险些崩溃。 他连选择去死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他蜷缩成一团,每一根神经都被无助感紧紧裹挟。 浑身上下的骨头好似都断了一遍又被重新接好似的,哪怕稍微动一下都是钻心的疼。 下半身撕裂的感觉无声提醒着他在自己昏迷期间又遭遇了什么。 门被推开了。 时玖凛宛若惊弓之鸟般打了个哆嗦。 他很快发现了不对劲。 不是江池渊。 这个人的脚步很轻,身上透着一股omega特有的信息素。 是谁?! 现在就连omega都能过来羞辱自己了是吗? 他早就被踩在泥底的自尊心又开始隐隐作祟。 来者鬼鬼祟祟的关上门,一步步朝他靠近。 难道是有人想趁着江池渊不在杀了他? 不知怎的,时玖凛反而松了一口气。 他本并不是什么一心求死的人,但如果能早点从江池渊手里解脱也没什么不好。 毕竟真的,很疼。 他不想每天都在挨打和昏睡中度过。 「你好,我……我可以带你走。」 很坚定的声音。 时玖凛勐的瞪大双眼,转身看向那个omega。 「什么意思?」他强撑着坐起来,语气不善:「逗我很好玩是吧?」 「不,不是……」omega连连摆手,急得都磕巴了:「其他人都离开了,我是藉口忘拿东西才返回来的。大人今天晚上也会出去给您买衣物,我能偷到钥匙,我可以放您走!」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了头:「您愿意跟我走吗?」 时玖凛有种自己还在做梦的错觉。 他竟然已经弱到需要omega保护的地步了吗? 他嗓音颤抖,不敢相信自己认为再也不可能得到的自由竟然离他这么近:「……为什么帮我?」 「因为我喜欢您啊。」他的声音笃定,眼眶随之又红了几分。 如果是以前,这些话他是打死也不敢说出口的。 但现在,再不说可能就没机会了。 「我一直都在仰望您,我知道喜欢您的人很多,知道您讨厌omega,知道我可能一辈子都只能躲在暗处偷偷看着您……但我还是喜欢你!」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整条胳膊都在不自觉发抖。 跟小心翼翼放在心上的人说这些话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勇气。 时玖凛张了张嘴,还没等说出一句话眼泪便率先落了下来。 怎么会。 怎么会有人喜欢已经腐烂到极致的他? 为什么在他身处地狱时会有人站出来拉他一把,会坚定的跟已经认命的他说「我喜欢你」? 为什么这个人偏偏是omega? 「……我很烂的,不值得任何人喜欢。」 时玖凛呜咽一声,无力摇头。 好像所有人都该把他踩在脚底狠狠唾弃才对。 omega心口一阵钝痛,神色又坚定了几分:「不,您值得。我一定会带您走的!」 时玖凛心里五味杂陈,他仰头看向那个omega,鬼使神差问了句:「你叫什么?」 omega的眼睛骤然亮了,笑容灿烂明媚:「我的名字是乔箫睿。」 第21页 他感到荣幸,甚至内心有些许雀跃。 时玖凛对他而言是只能在心底悄悄欣赏的存在,是原本他穷尽一生也触碰不到的人物。 这样的人,竟然也会主动问他名字。 他并不奢望能和时玖凛在一起,只是发自内心盼着他能幸福。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折断双翼困于牢笼。 时玖凛往下拽了拽自己的衣摆,脸上闪过一抹尴尬:「如果是逃跑的话……你能不能帮我找件衣服?」 乔萧睿脸上泛起一层薄红,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虽然比这还赤裸的场面他之前也见过,但那个时候的时玖凛仍在昏睡,什么也不知道。 这还是第一次…… 真希望这也能是最后一次。 第17章 逃跑 时玖凛目不转睛盯着墙上挂的钟盘,听指针走动时「嘀嗒嘀嗒」的声响。 夜幕降临,这里黑的可怕。 心里装着期盼的他总觉得这一晚似乎格外漫长。 指针挪动,终于停到了他们的约定的那个数字。 时玖凛紧张到连大声喘气都不敢。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门被推开。乔萧睿朝他比了个「嘘」的手势,鬼鬼祟祟熘进来帮他解开手铐。 「钥匙从哪找到的?」 时玖凛讶异于他的敏锐,以江池渊的性格,又怎么可能把掌握他自由的东西随手乱放? 乔萧睿垂眸,独属于omega的甜奶味信息素在时玖凛鼻尖打转:「大人一直随身拿着,我是趁您昏睡时悄悄接近他偷到的。」 他更诧异了,enigma对外界的感知要比常人敏锐的多:「江池渊没发现吗?」 「没有,」乔萧睿认真回答:「当时大人的注意力全在您身上,根本没空在意我做什么。」 时玖凛沉默片刻,也不知是不是良心发现,竟主动关心起对方:「如果我逃跑了……你会不会因此受牵连?」 一片漆黑中,他看不太清对方的表情。但就是能感觉他在笑,并且笑的很开心:「您的自由和幸福对我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 心脏勐的漏了一拍。 时玖凛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喜欢满身污泥的他。 他确实不缺omega追,但他心里也明白,他们喜欢的只会是那个有颜有钱无所畏惧的他。 而不是在床上被干到失神,满身疤痕什么也不是的他。 时玖凛闭上双眼,轻轻嘆了一口气。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认真的回应其他人对自己的感情。 「谢谢你的喜欢,如果能早一些遇见你……」 话音戛然而止。 早一些遇见又能怎么样? 他只会把所有人的感情当做垃圾,肆意嘲弄碾在脚底。 好在乔萧睿并没有在意,他只是搀扶着已经换好衣服的他站起身,轻声道:「我们可能要快一些……大人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回来了。您现在可以走路吗?」 时玖凛的身形对于他一个纯o来说还是太高大了些,哪怕他已经在用尽全力支撑,腿却还是止不住发抖。 乔萧睿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还不忘安抚时玖凛:「没关系,我已经找好了车……我会开车的!」 时玖凛这边着实不怎么好受,每走一步身上的鞭痕都有要撕裂的迹象。 但这样被一个omega扶着走也是够丢人的。 他倒吸一口凉气,愣是自己站了起来,挤出一个微笑道:「可以的,放心。」 直到走出这栋别墅后,被晚风吹起髮丝,感受到那股微凉的空气时玖凛才恍然惊醒。 他真的逃出来了。 乔萧睿把他带到一辆不怎么起眼的灰色小车面前,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能力有限,搞不到好一些的车了……您别嫌弃。」 这人倒真是愿意捧着自己。 他现在哪有资格要求那些事? 能活着就不错了。 车上坐垫很软,能看出来乔萧睿是提前准备过的,坐上去时并没有想像中那么疼。 就连音乐也是他之前最喜欢的类型。 他脑海中竟闪过一个念头: 好像也不是所有的omega都那么讨厌。 「你不觉得我很可笑吗?」时玖凛毫无预兆的开口,他紧盯着乔萧睿的脸,试图能从中发现些别的东西。 那些恨他的人如果见到他如今这副模样肯定特别开心吧。 乔萧睿却只是轻轻摇头:「我只会觉得心疼。」 早在第一次看见他像只破损的木偶满身伤痕时就在心里埋下了带他逃跑的种子。 所有愤懑都在见到他的那一刻烟消云散。 毫无理由。 时玖凛将车窗开了一条小缝,晚风夹杂着海浪的气息透过玻璃朝他袭来。 从未有过的惬意。 他后知后觉想起自己被财产冻结,公司转移的事。 「我好像……没地方可去了。」 乔萧睿愣了一瞬,不好意思道:「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的钱可以您随便花的。我们可以去别的城市,别的国家……甚至是更远的地方。」 时玖凛转头看向窗外,没再说话。 他并不喜欢这种依附于弱者的感觉,甚至可以说是厌恶至极。 这会让他由衷觉得自己是个废物。 但他没有选择。 有人愿意拉他一把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他也不会再去奢望对方再去顾及他那没用的自尊心。 第22页 他忽然自嘲般笑了一声。 本来就是,一个为了能少挨些打主动朝别人张开.双腿的人还有什么自尊心可言。 不过这种自怨自艾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时玖凛一直看着窗外,很快便察觉到有一辆黑色吉普车正在朝他们不断靠近。 现在已经这么晚了,这条街又不是中心地带,路上车辆来往少的可怜。 他一眼就注意到了那辆车。 不知怎的,背后忽然起了一层冷汗。寒毛竖起,就好像是提前预测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 也许只是碰巧顺路呢? 他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江池渊的动作不可能这么快的。 饶是如此,他也忍不住对乔萧睿道:「快一些,后面那辆车不知道怎么回事,已经跟了我们两个路口了。」 两辆车之间距离越来越短,心脏勐烈跳动,几乎要跃出胸腔。 大脑仿佛宕机了一般,他只能不断在内心告诉自己没事的,一定是自己吓自己…… 乔萧睿也紧张到攥着方向盘的手都出了汗。 他摸不清江池渊的脾气,只是印象中这个人总是喜怒无常,身上自带一股压迫气场。却从不轻易对其他人动手。 或者换句话来说。 除了时玖凛以外根本没人承受过他的暴虐,只是能隐约察觉到这个人一定很不好惹。 也不知这回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江池渊会不会直接一枪崩了他。 他见过江池渊看时玖凛的眼神。 就像是一匹饿狼看见一大块血淋淋的肉似的。 贪婪,偏执,占有欲极强。 算了,无所谓。 他的命不值钱。 第18章 被抓住的后果 「喀嚓——」 一条裂纹爬上后视镜,迅速扩散,顷刻之间四分五裂。 时玖凛骤然瞪大双眼,大脑一片空白。 他下意识回头去看,视线交汇的那一瞬间竟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还不停车,是想弄出车祸吗?」 江池渊喃喃自语,迅速给枪上了膛。转而对准前方那辆车的后轮胎。 风在耳边唿啸,时玖凛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他只知道,这回是真的触碰到了男人的底线。 乔萧睿脸色苍白,用力一踩油门。想要尽快摆脱身后紧追不捨的吉普车。 枪声响起,整辆车都在剧烈摇晃。 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逃不掉了。 时玖凛闭上双眼,身体抑制不住的发抖。 乔萧睿迫不得已剎车,疲惫不堪嘆了口气。 都完了。 江池渊也不急,不紧不慢下了车朝他走来,声音冷冽:「还不过来,需要我请你吗?」 人很多。 都是他之前在别墅内见过一面的,那些对他充满杀意的人。 时玖凛此刻却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走下车,呜咽着摇了摇头,扑通一声对着江池渊跪了下去。 江池渊却压根没看他一眼,只是抽出根烟放到嘴边,转而直视乔萧睿:「我貌似已经警告过你了吧?」 乔萧睿咬牙:「是,大人。」 「当初可是你自己说和小俞认识,说你也同样痛恨时玖凛我们才同意让你加入的吧?」 乔萧睿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垂着头等待江池渊对自己的审判。 却听见他温和的开口:「看在你是omega且和小俞生前是朋友的份上,我可以不杀你。但你这种利用亡者,背叛组织,不听劝诫的行为也着实令人不齿……」 「别让我再看见你。」 乔萧睿不可置信的抬头看他。 他竟然就这么轻易放过自己了? 怎么会? 跟在江池渊身后的两位beta上前,一左一右按住了他的肩膀。 「请吧,我们送你……」 「不急。」江池渊歪头轻笑,出声制止。 「让我们的叛徒亲眼看看他的『爱人』会因为自己的一时兴起遭到什么惩罚不是更好?」 远处一直跪着的时玖凛勐的打了个哆嗦。 他是真的恐惧。 「喏,爬过来。」 江池渊终于把目光放在了他身上,低声命令道。 求生本能作祟,时玖凛没有一丝犹豫便像狗一样爬了过去。 他不敢想像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紧张到腿直打颤也不敢放慢步伐。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每爬一步心脏便愈发缩紧一分。 「先生……」他眼周红了一圈,泪水都快溢出来了。却仍在讨好似的蹭江池渊的手。 果不其然,对方扬手给了他一个极重的巴掌。 大脑宕机,耳边好似有无数狂蜂在朝他怒吼,他被打的头脑发晕,稳住身形后却还是咬着唇往江池渊身上凑。 要是只挨巴掌就好了……能让他消消气也好。 时玖凛的脸肿了一大片,有段时间没剪的头髮长长了些,被风吹起遮住了视线。 美得惊艷。 不愧是乔萧睿冒着死的风险要救的人呢。 「宝贝,」他轻嘆一声,无奈道:「你的身份证护照都在我手里,我们之间还有信息素的联繫。你能跑到哪啊?」 江池渊垂眸,捏住他的下颚逼他仰起头。 明明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脖颈处还有红痕残留……拖着这样的身体也能乱跑,果真厉害。 第23页 时玖凛吃痛,却没有挣扎,反而主动伸出舌头轻轻舔舐他的手指,一副温驯至极的情景。 泪珠濡湿睫毛,呜咽声不断从喉咙中溢出,明明怕到这种地步,他却还是在极力讨好江池渊,妄想能唤起他一丝怜悯。 「我错了,我再也不会跑了。求您……」 江池渊瞥了一眼远处脸上写满不忍的乔萧睿,原本就不怎么好的心情此刻更是差到了极点。 他意有所指道:「怎么,你的小情人还在不远处看着你呢。不嫌丢脸?」 时玖凛眼里蒙上了一层灰,他什么也说不出,只是拼命摇头。 「我是能放过他,但他的那份惩罚也总得有人代他受对不对?」江池渊循循善诱。 他朝周围人使了个眼色,那些人瞬间会意,围上来七手八脚将时玖凛按在地上。 「先生……?」 这是要做什么? 时玖凛瞪大眼睛,茫然的看着他。 「别怕,这里离最近的医院只有十分钟车程。」他蹲下轻拍时玖凛的脸,语气宠溺的像是在哄孩子一般。 「总得让你长长记性对不对?」 原本干净的衣物此刻沾满灰尘,时玖凛语无伦次的为自己辩解:「长记性了的,不会有下次了!真的,您别……」 话还未说完,他便听到了「咔哒」一声。 枪上膛的声响。 余温还未消散的枪口抵在了他的小腿,暧昧似的四处游走挑逗。 「忍一忍就过去了。」 时玖凛感觉自己的心脏都骤停了一瞬。 他失声尖叫,红肿的脸颊上满是泪痕。 「先生,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 「砰——」 小腿处不算什么身体要害,及时救治的话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太大损伤。 或者说,就算他以后彻底残疾了也好,省的天天乱跑。 远处的乔萧睿听见枪响,死死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心脏像是被剜了一样疼的要命。 是他害了时玖凛。 是他太没用了。 「还有两枪。」江池渊轻笑,再次扣动扳机。 那些按着他的人拼命堵着他的嘴,以防他的叫声为他们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甚至连挣扎都做不到。 时玖凛死死抓着地面,指尖都出血了也没松手。 江池渊面无表情的再次举起枪。 唿吸却乱了几分。 乔萧睿的眼泪让他心烦。 什么意思,他成了那个棒打鸳鸯的恶人了是吗? 如果不是因为内心尚存一丝理智,他第一枪就不会对准后视镜,而是应该直接崩了乔萧睿的头。 直到救护车赶来,他也没能下定决心第三次按下扳机。 染了血的土地颜色要比其他地方深很多,在月光照射下宛若一片死寂的黑土。 毫无生气。 第19章 陨落的神明 很刺鼻的消毒水味。 他已经闻习惯了。 唯一新奇的是,他这次睁眼时不是躺在冰冷的地板,而是一张洁白的床。 小腿处裹着厚纱布,像是断了一般钻心的疼。 瘦到似乎只剩一层皮的手血管清晰可见,身旁还挂着一瓶马上要见底的葡萄糖。 江池渊坐在一旁椅子上削苹果,连眼皮也没抬一下。淡淡开口:「醒了?」 时玖凛喉结微动,眼睛干涩的厉害,却流不出一滴眼泪:「是的,先生。」 江池渊有些意外。 他原本以为时玖凛醒来后还会跟自己闹脾气的。 竟然这么乖。 江池渊放下手中的水果刀,试探性伸手捧起他的脸,拇指指腹肆意揉捏他的嘴唇。 时玖凛极为配合的仰起头,舌尖轻轻舔舐他的指腹,又如同蜻蜓点水般迅速撤开。 「跟谁学的?」他皱了下眉,两指併拢撬开他的唇缝朝里探去。 口中含着指节的时玖凛根本说不出话,支支吾吾蹦出几个音节后索性不再出声。 江池渊抽出手,拿起一旁纸巾擦了擦,蹙眉道:「子弹没有伤到骨头和动脉,最近乖一些,应该不至于落下残疾。」 时玖凛垂眸,宽大的病号服隐约勾勒出他的身形,瘦的让人心疼。 「好。」 江池渊心头一梗,把削好皮的苹果递给他。 时玖凛仍旧是那副毫无波澜的模样,就好像是无论现在发生什么他也只会默默承受,不会再发出一点声响似的。 「谢谢。」他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江池渊眉头皱的更紧了。 「多说两个字会死是吗?」 时玖凛抬头,主动对上他盛满怒火的视线。 他确信,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现在太过虚弱,江池渊不想那么快搞死他。他那攥紧的拳头一定早就砸在了自己脸上。 「您想听我说什么呢?」他的眼眶骤然红了几分,眼底水雾翻涌,逐渐模煳视线。 真奇怪,他原本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哭了呢。 时玖凛撩起病服袖子,露出上面狰狞的疤痕:「我这一身都是拜你所赐,你想让我说什么,说谢谢你毁了我吗?」 江池渊愣了一瞬,抬手细细抚摸他手臂上的沟壑。 时玖凛瑟缩一下,没敢挣扎。 他对眼前这个人的恐惧已经深深刻入了骨髓里。 第24页 哪怕嘴上再硬,身体也不敢做出一点违抗他的举动。 「你觉得是我毁了你……那你就没有想过你自己又仅凭一己之力毁了多少家庭吗?」 「你确实没有亲手参与那些事。你只是高高在上像神明一样庇佑你身边人犯下罪行,看着那些受害者在痛苦中拼命挣扎。你以为你就能逃得掉吗?」 时玖凛下意识想开口反驳,脑海中却忽然闪过一瞬乔萧睿的脸。 所有辩解都被堵在了嘴边,他竟什么也说不出口。 他还是很讨厌omega。 但如果有能重来一次的机会,最起码……他不会再让那些喜欢他的人被其他alpha蹂躏,践踏。 江池渊微不可察嘆了口气。 他差点就真的以为时玖凛已经学会如何乖乖听话了,结果一点就炸,和之前没什么两样。 还真是死性不改。 他对说教没什么兴趣。 毕竟说的再多也没有让他切身体会一遍来的好。 他装作随口一提的模样道:「想知道网上那些人对你的评价吗?」 果不其然,时玖凛的身体瞬间紧绷起来,警惕道:「什么意思?」 江池渊微笑,从文件包里掏出笔记本电脑。 敲击键盘的声音清脆利落,像是无声的预警。 时玖凛的心愈发下沉,直至谷底。 他不敢去想那个可能。 灰暗的显示屏上是他在三号房间被无数次的殴打鞭笞,是他发情期时被绑在床上的拼命挣扎,是他主动放软身体任由江池渊侵犯的过程。 他眼前一黑,险些直接摔下床。 又被江池渊一把扶住。 他声音极轻,逐字逐句念出屏幕上那些充满恶意又下流的弹幕。 【屁股好翘,想超。】 【不知道摸起来是什么感觉。】 【多少钱一次啊?】 【……】 眼泪「啪嗒」一声掉在了被子上,晕染出一片水渍。 他像是疯了似的扑上去抢电脑,被忍无可忍的江池渊不重不轻扇了一耳光。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非要把我逼成现在这样……」 时玖凛用手捂着脸,肩膀抖得跟筛糠没什么区别。 浓重的绝望感压在他的心头,甚至让他喘不上气。就好像是被人押在水牢,冷水一点点漫过胸腔淹没头顶,又在他马上因窒息而死时退潮,给他片刻喘息时间后再次淹没。 周而復始。 江池渊刚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 该死,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找事? 他瞥了一眼来电显示,急匆匆留下一句「等我回来再说」便走出了病房。 走廊中没有一个人,说话稍微大声一点还能听到自己略显空荡的回音。 「有事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淡淡开口,语气好似在审问犯人一样:「为什么不开最后一枪?」 就为了这破事刻意打个电话过来? 江池渊声音也冷了下去:「你也不想这么快就弄死他吧?假如我没控制好让他直接失血过多死了怎么办?」 那边的尖叫声几乎能震破耳膜:「你分明就是不想让他落下残疾!!」 江池渊嫌弃的把手机拿远了些,这才开口:「随你怎么想,非要把别人变的和你一样才开心是吗?」 「你还在向着他说话?!」 他深吸一口气,不耐烦的捏了捏鼻子山根:「并没有。」 他这个态度让电话那头觉得自己好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气的声音都在颤抖。 「你可别忘了你的命还掌握在我手里。」 江池渊生平最讨厌被别人威胁,却也没有像他一样大吼大叫,只是不紧不慢道:「我们只是合作关系,我不是你的手下,你也没资格对我指手画脚。」 那边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才让自己冷静下来,质问道:「那视频怎么解释?」 第20章 惨白的墙 「哒哒——」 耳边忽然传来脚步声。 有护士拿着一瓶葡萄糖走进时玖凛所在的病房。 江池渊并没有在意,刚要压低声音跟电话中的人解释,却听到一阵刺耳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是刚刚那个女护士。 心脏骤然收缩,江池渊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是凭藉着身体本能冲出楼道跑到那间病房前。 时玖凛自杀了。 拿他随手放在床头柜的水果刀。 刀锋很钝,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没有一丝犹豫用尽全力割开自己手腕处的皮肤。 大片的血染红了床单,刺眼的颜色。 乍一看像极了往冬日中被白雪覆盖的大地上撒数不尽的玫瑰花瓣。 「滴答。」 「滴答。」 他的手无力垂在床沿,血液顺着掌心蜿蜒而下,滑落。 护士的尖叫声很快引来了其他医护人员,他们慌忙将时玖凛转移至icu,展开急救。 江池渊全程就像一个局外人似的静静看着时玖凛被他们带走—— ——不,或者说是观众更为恰当。 他就像是坐在影院里吹着冷风的观影人,他能看到荧幕中那些人的悲欢喜乐,能感同身受他们的痛苦无助,却什么也帮不了,做不到。 第25页 人都散了。 他呆呆的走上前,抚摸那片染了血的白。 像极了雪崩前的最后一刻宁静。 沉积的情绪忽然间爆发,心脏仿佛缺了一块似的,撕心裂肺的疼。 他跪在原地,攥紧床单的指骨发白,垂着头像是在极力隐忍些什么。 眼眶湿润了几分,他身体颤慄,脑海中闪过的零星片段几乎要将他逼疯。 时玖凛还不能死。 江池渊深唿一口气,按住狂跳不止的心脏缓缓起身。 他的命应该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怎么能这么轻易的不经过他同意就死呢? 抢救及时,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 时玖凛曾经是alpha,身体机能没有那么差,应该只是失血过多引发的短暂性休克…… 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他并没有真的把那些视频放在网上。 时玖凛是他的东西,他又怎么可能让这场「游戏」之外的人看到他那副样子呢? 他特意让组织里的人做了假网站,虽然异常简陋,但他确信,以时玖凛当时的精神状况绝对发现不了。 只是…… 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点点脱离了他的掌握,正在朝一个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 比如时玖凛自杀。 他不知道在他离开的那短短几分钟里时玖凛都想了些什么,又是如何那么毅然决然的拿起那把刀了结自己生命。 窗外阴云笼罩,似乎是要下雨了。 他垂眸,竟有一瞬间很心疼那个宁愿死也不想被他折磨的人。 却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 时间仿佛过去了几个世纪般漫长。 他看到面前出现一道曙光,满心欢喜追着那道光跑,以为那就是传说中的天堂。 下一刻,他听到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凑在他耳边低语:「你这样的恶人,怎么配妄想死后能到天堂?」 「你的血只会玷污这片圣洁的土地。」 他对此不屑一顾,白眼几乎要翻上了天。 可还没等他开口辩驳,整个世界便开始剧烈晃动。 他勐然惊醒。 又是那堵惨白的墙。 他死不了…… 为什么死不了? 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把他从死亡线拉回来,为什么他连掌握自己生死的权利都没有? 他真的快崩溃了。 原本淅淅沥沥的小雨愈演愈烈,撞击在玻璃壁处发出沉闷的声响。 压抑又绝望。 江池渊推开了门,一言不发走上前。 躺在床上的他宛若一只易碎的瓷娃娃,身体细微颤抖,无声落泪。 「裤子脱了。」 时玖凛怔了一瞬,眼泪滑过唇瓣,咸涩的味道。 他是真的,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死活呢。 小腿上有伤,裤子脱到膝盖处已是极限,大腿处皮肉外翻,刚结疤没多久的伤口微微凸起,青紫一片。 左手手腕动一下都是钻心的疼。 「你真应该庆幸我曾经是alpha,不然早被你搞死了。」他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眼泪却仍旧止不住往下落。 江池渊一把掐住他的下颚,力度大到让时玖凛一度怀疑他是不是想藉此捏碎他的骨头。 他敏锐的抓住了「曾经」这两个字。 也不知道是因为环境的潜移默化还是真真切切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竟然已经在内心深处接受自己是omega了吗? 算了,不重要。 「你的命硬着呢,哪有那么轻易死。」 他的手径直朝里探去,时玖凛毕竟不是木头。条件反射般挣扎了一下,却又因动作幅度太大扯到伤口,疼的倒抽一口凉气。 这还只是手指…… 时玖凛嗓音染上一丝哀求,用湿漉漉的眼睛望着江池渊:「你就一定要对我这样吗?」 江池渊也不急,缓缓将手指抽出,神情不知怎的竟有几分落寞:「你不是想杀了我报仇吗,怎么说自杀就自杀?」 他不提还好,一提时玖凛便想起那些露骨下流的话语。胃里忽然一阵翻江倒海,他一把推开江池渊,趴在床边抑制不住用力干呕。 「呕……咳咳,你能救的了我这一次,那下次呢?下下次呢?!江池渊,我如果一心想求死的话你是拦不住的!」 他什么也没吃,哪怕咳得再用力也无济于事。 江池渊好心的拍他的后背帮他顺气,温声道:「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你下次再做出这种事的话……我就把你的脚筋挑了,手绑在身后再戴上口枷,下面无时无刻塞满东西,想死也死不了。」 时玖凛勐的打了个哆嗦,呜咽着摇头,说不出一句话。 他知道江池渊不是说着玩玩的,他是真能干出来这些事。 「别哭了,真是……看着都让人心疼了呢。」他帮他把裤子提了上去,顺手拂去他眼角溢出的泪水。 「你说,你对我的报復是因为我庇佑那些罪人,是因为我是幕后使者……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报復你所谓的『罪犯』,偏偏这么对我?」 凭什么到头来只有他想死都死不了? 第21章 求生本能 「我也不知道。」 江池渊怜惜似的捧起他的脸,忽然笑出了声:「也许是因为你长得好看吧。」 这张高高在上不食烟火的面孔,总让人想看看他被#到失神时会是什么表情。满身灰尘时是否还能捡起破碎的自尊,淡漠的面具下是不是还隐藏着一颗炙热的心脏…… 第26页 原来他也是个普通人。原来他也会崩溃,也会像小孩子一样嚎啕大哭,也会绝望到选择一条不归路。 「把视频删了,我只给你一个人看好不好?」他的髮丝落在江池渊指尖,轻轻骚动。一丝痒意蔓延。 拙劣的勾人技术。 「求人总要有个求人的态度。」 反正视频他也没真的往外传,不如藉此逗逗时玖凛。 他喉结微动,放软声音道:「求您,把视频删了。是我的错,是我不该冒犯您的尊严……」 江池渊瞥了一眼他裹着纱布的手腕,垂眸不语。 一个曾经的alpha,现在学会了顺从,臣服。甚至学会了该如何利用自己的身体来勾引讨好他。 这是他亲手调教出来的成果。 一时间竟不知是该开心还是惋惜。 「那我费尽心思录的东西总不能浪费对不对?」他忽然靠近,在时玖凛腺体处落下一吻。 他能感受到身下人因他靠近而下意识紧绷的身体,细碎的颤抖仿佛是以为自己的腺体会被他毫不留情咬个稀烂。却又害怕反抗会引起对方不悦,只得一点点放松神经任他欺凌。 好像一只乖乖把自己送入饿狼口中的绵羊。 「……」时玖凛沉默半晌,睁开湿漉漉的眼睛看他:「先生,您想要我怎么做?」 他还记得这个人上次说完这种话后转头就把他绑在电椅上折磨了几小时。 江池渊起身,缓步走到窗前。 外面阴云密布,时不时划过一道闪电,雷声响起,雨滴砸落的声音不绝于耳。 他拉上窗帘,本就昏暗到压抑的屋内更暗了几分。 「原本在三号房间观看你的个人mv效果会更好的。」他短促的笑了一声,坐到时玖凛身旁。 那堵令人生厌的白墙此刻无疑成了最好的观影幕布,交缠撕扯的人影就这么直直落在他的眼底。 破碎的呻吟在耳边迴响,时玖凛有些难堪的移开视线,不敢相信那个人竟是他自己。 「好好看着。」 熟悉的命令语气。 时玖凛脑子乱了一瞬。 假如他违抗命令会怎么样? 他真会直接把自己眼睛剜了吗? 他睫毛轻颤,最后还是不重不轻吐出三个字:「是,先生。」 —— 有时也会感嘆,这具身体的承受能力真是超乎想像。 好像无论被怎么殴打,怎么蹂躏也不会有一点损伤一样。 他在江池渊眼里究竟算什么? 一个有趣的玩具,亦或者是需要报復的对象? 自以为的底线被一次又一次打破,一降再降,最终也只能沦为一个笑话。 求生的本能逼迫他在每次濒死之际吊着一口气,可每次活下来后所遭受的折磨却又在不断摧折早已脆弱不堪的神经。 这场游戏究竟要做到什么地步才肯罢休? 江池渊如约将那些视频删除后紧盯着他的眼睛,似乎是在极力压抑着怒火:「这次就算了,你如果下次再做出这种事,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时玖凛也不知是哪来的胆子,忽然笑出了声:「你好像很怕我死?」 这副恋恋不捨的样子都快让他以为江池渊是爱上他了呢。 江池渊微笑,手指在他小腿处游走,直到停留在被厚纱布裹着的那块地方,用力一按。 时玖凛疼的险些惊唿出声,冷汗溢出,瞬间服软。 「对不起,先生。我知道错了!」 「认错速度倒是快。」他冷哼一声,收回手嘲讽道:「你想听到什么样的回答?」 「想听我说因为我在乎你,离不开你?别做梦了,你自己觉得可能吗?如果不是因为你知道自己能力不足没法杀我,恐怕也不会选择自杀而是跟我拼个鱼死网破吧?」 时玖凛好像被人甩了一巴掌似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他的表情瞬间僵硬,好半天才生硬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手足无措的样子竟让人生起几分怜惜。 江池渊轻嘆一口气,忽然凑近,在他嘴唇上落下一个极重的吻。 时玖凛被他撞的嘴唇发麻,却又不得已乖乖打开牙关配合。 很奇妙,明明两个人的身体离得如此之近,两颗心却仿佛相隔千里。 江池渊吻的太久,时玖凛逐渐感到喘不上气。窒息感一寸寸笼罩,眼尾还有生理性泪水滑落。 他终于松了口,嘴角津液拉出一条细长的银丝,看上去暧昧至极。 江池渊面无表情看着不知道是因为窒息还是害羞满脸通红的时玖凛,一字一顿道:「一个学不会怎么去爱别人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奢望被爱呢?」 他眼底闪过一抹别样的神色,似是落寞,似是悲戚。却又转瞬即逝。 时玖凛咬牙,终究也还是没能压住自己的脾气:「你懂,你什么都懂!那怎么没见你找着对象呢?!」 江池渊挑眉:「自己打。」 原本气焰正旺的时玖凛瞬间熄了火,讪讪的扬起右手往自己脸上抽。 江池渊并没有真的生气,反而觉着好笑。 这人恼羞成怒了是真的什么话都能往出说啊。 「行了,停吧。」 他淡淡下了道赦免令。 明明前几天还一副死气沉沉要死不活的样子,今天就能生活虎的跟他顶嘴……也是有趣。 第27页 还是低估了他的承受能力。 时玖凛松了口气,软绵绵的开口讨好他:「对不起……」 这三个字江池渊听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他皱了皱眉,干净利落甩了他一耳光。 这个力度和之前比简直能算得上是挠痒痒,时玖凛格外知足,也不反抗。 却被他一把掐住脖颈:「想表示道歉光嘴上说说可不行。」 时玖凛瞪大眼睛,嗓音染上了一丝哀求:「我腿还没好……」 「谁说要上你了?」 他眯了眯眼,用力将时玖凛的头按在自己##处:「知道该怎么做吧?」 第22章 不如选我 时玖凛身体一僵,咬紧嘴唇没说话。 「怎么,下面的嘴不让用就算了,上面的也不让?」江池渊挠了挠他的下巴,像是在逗狗一般轻声道。 「让的……」 他哪有什么拒绝的权利? 时玖凛垂头,落下的髮丝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 他的肩膀还在细微颤抖。 江池渊只觉着好笑。 比这更过分的事他们也不是没做过,现在装纯情是干什么? 他没有催促,就这么饶有兴趣看着时玖凛做内心挣扎。 终于,他长舒一口气,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他用牙齿轻咬住那枚拉链,缓缓往下扯,紧张到连唿吸都在发颤。 不就是想羞辱他吗? 无所谓。 那块黑色布料包裹的东西微微鼓起,温热的气息几乎是扑面而来,激的他脸更红了些。 「继续。」 时玖凛咬牙,牙齿小心翼翼叼住最后那道屏障,紧闭双眼将它扯下。 江池渊嘉奖似的揉了揉他的头。 时玖凛的舌头淡红柔软,不做这种事都可惜了呢。 关灯—— 餍足后,他含着笑吻对方眼尾那颗泪痣。 时玖凛被呛的咳嗽,脸颊滚烫。仅仅是看一眼都能让人萌生狠狠蹂躏他的欲望。 「害羞什么?你又不是处。」 江池渊把他的髮丝别在耳后,眼底是少见的宠溺。 「不一样的……」时玖凛艰难的开口,「自己主动和被迫……不一样的。」 长期没见太阳的皮肤白到不可思议,轻轻扇一下都会泛起一片红肿。银色髮丝在灯光照射下仿佛泛着柔和的光,浅色瞳孔明明衬的整个人淡漠又疏离,偏偏哭起来的时候柔软又勾人。 真惊艷啊。 无论是骨骼还是皮相,甚至是每一缕髮丝都是那么好看。 江池渊看的出神,竟脱口而出:「如果没发生那么多破事,也许我真的会爱上你呢。」 可惜,他太清楚这张皮囊下隐藏着什么样的灵魂了。 就像是大自然的毒物,为了引诱猎物而给自己批上美丽的外衣一样。一旦有人试图触碰都会尸骨无存。 时玖凛沉默,敛眸苦笑。 可惜,没有如果。 窗外雨落的声音小了不少,江池渊随手扯开窗帘,恰巧一缕阳光穿透乌云洒到身上,给他的轮廓镀了层光。 时玖凛不知怎的就联想到他手持鞭子背光的模样,瞬间打了个哆嗦。 逃不掉的。 不管他用什么方法都逃不掉的。 —— 后来天气转晴,恰好江池渊心情不错,便笑吟吟的对他道:「要不要出去走走?」 真是的。 时玖凛悄无声息的攥紧床单。 每次都是这样。看似是在询问他的意见,实际上一旦听到他说出不合自己预期的话就上来给他一耳光。 时玖凛仰头,学着他的样子扯出一个微笑:「好啊。」 江池渊走近,只是抓着他的腰便把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时玖凛重心不稳,下意识扶住江池渊肩膀,整个人避无可避紧贴在他身上。 也不知是谁的唿吸乱了一瞬。 轮椅碾过湿润的落叶,发出细碎的窸窣声响。空气中还瀰漫着泥土清香,江池渊的信息素倒是和这副场景适配的很,蛊人的香味在鼻尖萦绕。 时玖凛仰头,深深吸了一口这里的空气。 自从被他落在江池渊手里后,能像现在这样出来的日子屈指可数。 每次睡醒后不是被干就是被打到昏迷,然后等下一次醒来后再接受那些所谓的「惩罚」。 周而復始,了无生趣。 他竟然在内心深处觉得这几枚子弹挨得值。 最起码能让他得到片刻喘息时间。 江池渊看着他搭在轮椅扶手处被白纱布包裹着的手腕,忽然开口:「如果留疤了怎么办?」 他们相处了这么久,时玖凛多多少少也摸清了这个人的脾气。 他知道,江池渊对他的掌控欲已经强到了极致,自己不经他同意就随便在身上留下疤痕他必然是不开心的。 时玖凛看似顺从道:「你要是不喜欢的话就亲自再往上面划一刀。」 能把他弄死了最好。 「在赌气?」 江池渊皱眉:「明明是你自己非要拿刀子往手上划,现在跟我赌气做什么?」 他好心带他出来透气还带出错来了? 时玖凛也有些意外。 他还以为江池渊会二话不说上来就甩他一个巴掌呢。 他稳定心绪,淡淡道:「没有,我只是不想让您因此生气。」 第28页 「嘎吱——」 轮椅勐的停了下来。 江池渊站在他身后,他看不见对方的神情,却能从他压着怒火的声音感受到他的情绪——他一定很恼火。 「你别以为自己腿上有点伤我就不敢动你。」 时玖凛沉默,隔了好半天才低声道:「是,先生。」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江池渊总能猜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他伪装的坚强,刻意的阴阳怪气在他眼里好像都和作茧自缚的蠢货没什么区别。 他当然知道江池渊不会对他手下留情,却总是控制不住一次又一次挑战他的底线。 好像是在隐隐期待着什么似的。 也许是看江池渊心情好抱着侥倖心理,也许是这个问题已经埋在心底很久很久,终于在这一天小心翼翼探了个头…… 他犹豫了很久,这才问江池渊:「那个带我逃的omega,现在怎么样了?」 他扪心自问,自己确实不算什么好人,却也还是会对帮过他的人心存一丝感激。 江池渊轻哼一声,冷不防将手从他领口伸入。不重不轻在他胸口处揉了几下。 时玖凛浑身僵硬,脑子还没回过神便感受到他揽住了自己的脖颈,唿吸近在咫尺:「怎么,想你的小情人了?」 时玖凛咬牙,本想否认,话到嘴边却不知怎么变成了:「是呢,想他了。」 话语未落,胸口处便传来一阵撕裂的剧痛。 这人竟直接将他胸前的鞭痕生生撕开! 先是用指甲划开一条小口,再用指腹按住两边脆弱的皮肉,向外拉扯…… 时玖凛疼的浑身颤抖,冷汗止不住冒出。 「想他什么?」江池渊俯下身轻轻咬了一口他的耳垂,笑道:「想怎么干他?可你已经是omega了啊,还怎么上别人?」 「还是……想被他干了?」 时玖凛没出声,他开始后悔自己说出那句不过大脑的话。恐惧感一点点蔓延,他眼眶湿润了几分,竟除了摇头什么也说不出来。 「可惜啊,你的小情人也是omega,不能让你在床上欲仙.欲死呢。」江池渊故作惋惜的摇头,揽着他脖颈的手轻轻抚摸他的腺体:「亲爱的alpha大人,不如选我吧,我绝对能让你爽。」 时玖凛脸都红到了脖子根,偏偏坐在轮椅上避无可避,只能敞开身子受着,时不时发出一声无助的呜咽。 「先生,我……」 江池渊毫不客气打断道:「跟我撒谎的后果你是知道的。」 时玖凛瞬间闭了嘴。 他还没贱到非要在人家雷区蹦跶讨打那个地步。 鞭痕被再次撕裂,他甚至能感受到温热的液体在皮肤上一寸寸蜿蜒的触感。 好在江池渊并没有玩的太过分,很快便将手从他衣襟中抽出,玩昧道:「既然这么怕疼,怎么就学不会管好自己的嘴呢。」 嘴上倒是甜,一口一个先生的叫着。实际上怕是早就恨不得把他的肉咬烂再细细吞入腹中了吧? 也是,恐怕他现在除了那张脸外没有一处皮肤是好的,不恨他才奇怪吧。 江池渊缓步走到他身前,极其娴熟的捧起他的脸深深吻了上去。 时玖凛愈发看不懂他了。 在他心里,上床可以只是为了疏解欲望的一时兴起,可亲吻却是只有一对真正相爱的恋人才能做出的亲密举动。 何况江池渊吻的那么认真,那么虔诚, 两个恨对方入骨的人竟也能做出这样的动作。 时玖凛甚至下意识释放信息素配合他。 高度契合的信息素此刻无疑成了最磨人的刑具。他微微挺直身子,想要主动亲吻江池渊—— ——哪怕是被标记,他骨子里也仍旧是alpha。他仍旧渴望着能够亲自侵略征服「对手」。 一切都和他发情期那天那么像。 只是这次江池渊没有躲开,反而按住他的头吻得更深了些。 奇怪的是,明明江池渊一句话也没有说,可时玖凛就是能感觉到他现在一定很难过。 是那种从心底涌上来的酸涩,是就算再怎么强撑着掩饰也会从眼底流露的情绪。 可他有什么好难过的? 被打的不是他,被上的也不是他……他有什么资格难过? 江池渊缓缓松了口,顺手帮他轻擦掉嘴角残留的津液,神色明暗不定:「想去看看海吗?」 时玖凛大口喘着新鲜空气,背后渗出星星冷汗。总觉得他这句话的语气像是在说「要不要去看看你未来的墓地」一样。」 可他还是道了句:「好。」 江池渊扯出一个微笑,冰凉的指尖擦过他的眼睑。 时玖凛这个人啊,会隐忍,会崩溃,会绝望,却唯独不会真正放下心底那份报仇的愿望。 第23章 海边,深渊 一条永远也学不会真正顺从的狗。 他也许会因害怕被打而佯装臣服,因在内心深处明白自己的处境而收敛锋芒,因被不断的折磨而逐渐麻木……却怎么也不会心甘情愿收起爪牙。 假使给他一个能杀死自己的机会,哪怕再渺茫他也绝对不会轻易放弃。 对付这样的人,就得时刻紧盯着,以防被他哪天忽然露出的尖牙狠狠咬一口。 江池渊轻笑。 没关系的,不管时玖凛在心里再怎么恨他,不也还是拿他没办法么? 第29页 深秋季节,微风裹挟着海的气息,带着些许的凉意。 时玖凛眺望远方的海平线,心中忽然生出一丝感概。 他对这里并不陌生。 以前心烦时他也总会一个人专挑人少的时候来这里吹吹海风,看最远处天边和海面交融,水面处映下余晖的倒影。 有时也会带很多朋友在沙滩上喝酒,再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和那些跟妓子没什么区别的omega搂搂抱抱。 这么一想,其实他也未必是真的把那些人当朋友。 比如他得知江池渊对他的报復是源于那个死去的omega时,第一时间的想法是凭什么。 凭什么那群烂人不用遭受这些事? 也许只是空寂的日子太难熬,为了给自己找些事做,也许是为了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格格不入…… 算了,他也没必要跟一群已经死了的人比。 很奇妙的感觉。 好像那个很久以前的自己穿越时空,就站在不远处冷眼看着现在的他一样。 明明是同一个人,却是截然不同的身份地位。 …… 以前倒是没发觉这片海的颜色这么深呢。 「先生,我能下去走走吗?」 他小心翼翼的看向江池渊,好像自己在请示什么多不可理喻的事一样。 「随你。」 他倒是好奇时玖凛只靠自己怎么站起来。 啧,早知道那个时候就不该只瞄准一条腿打了,也省的他现在这么不安分。 果然不出所料,时玖凛没好意思开口求他,只是拿自己没受伤的腿颤颤巍巍触碰地面,想要支撑着身体站起来。 惯性作用下,他不受控制的向前栽去。下意识想要用右腿稳住身体,却被一阵钻心剧痛止住了动作,直直摔到江池渊身上。 「喜欢逞能?」 他扶住时玖凛,语调毫无起伏,让人听不出他的情绪。 「……没有。」 江池渊顿了顿,有些疑惑:「非要站起来做什么?」 当然是想要找回之前的自己,找回当时那样的底气啊。, 这句话时玖凛并没有说出口,他只是抬头直视江池渊,身体颤抖:「我把我的命还给江溪俞,你放过我好不好?」 「又在发什么疯?」 之前不是把他自己那条命看的比什么都重要么,现在脑子里怎么天天死不死的? 时玖凛心脏狂跳,说不清是因为什么。 倘若是之前的他真的站在这,一定会狠狠的唾弃他废物吧? 他是alpha,他可以死在战场,死在别人的暗杀,死在每一个光荣辉煌的时刻。 唯独不能像现在这样活在他人胯下,靠着对方的怜悯岌岌可危的度日。 时玖凛挺直腰杆,努力找回当初的气势—— ——可惜他转变为omega后的信息素作祟,那股淡淡的香味又软又绵,在江池渊眼底就和一只努力张大嘴给敌人看自己刚长出来尖牙的小奶猫没什么两样。 虚张声势。 「先生,」他认真道:「裸照您也拍了,视频也往外传了不少,我对他们做的事也差不多偿还清了吧?您什么时候能放过我,逝者已逝,您再怎么恨我他也不会再復活的啊!」 也不知是哪句话触到了江池渊的逆鳞—— ——或者是说每一个字都是在他雷区蹦跶。 时玖凛眼睁睁看着他的神情冷了下来。 他缓缓闭上眼睛,等待脸上传来那阵熟悉的疼痛。 挨耳光没什么的,反正他也习惯了。 预想中的疼痛感并没有到来,反而感到脚下一空,等回过神时整个人竟已被江池渊横抱起来。 时玖凛不敢开口问他要做什么,只是瞪大眼睛看着他一步步靠近那片海。 海水一点点漫过他的脚腕,小腿…… 他终于慌了。 自己选择死和被别人弄死给人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况且他也不是真的一心想求死。 「江池渊!你干什么?!快回去啊!」时玖凛紧攥着他的领口,海水已经漫到江池渊大腿处,他的脚尖不可避免的触到一片冰凉,瞬间被激得打了个哆嗦。 「不是想死吗,行啊!我今天就成全你!」 他的声音偏执又狠戾,时玖凛被吓得浑身颤抖,试图挽救道:「先生……我错了,我真的再也不说这种话了!回去好不好?江池渊啊啊啊!!回去再说好不好?!」 话音戛然而止。 江池渊松了手,他「扑通」一声掉入水中,瞬间盪起一片水花。 他不可避免的被呛了好几口水,在海中拼命挣扎。 江池渊并没有往深处走,倘若时玖凛此刻能够站起来的话就会发现水其实才漫到自己胸口处。 可他偏偏腿上有伤,每动一下都是撕心裂肺的疼。 别说站起来了,就算是在水中用力扑腾一下都是痴心妄想。 溺水的人最忌讳慌张,偏偏他此刻连最后一丝理智都碎的彻彻底底。窒息和死亡的恐惧已经充斥了身体的每一根神经,他甚至感觉自己仿佛已经坠入了万丈深渊。 在马上就要因窒息而昏死的最后一刻,江池渊拎着他的领口将他提了起来。 在濒死边缘挣扎的他拼命咳嗽,似乎是只有把肺都咳出来了才能罢休。 白色衬衫沾了水,湿哒哒的黏在身上,勾勒出他瘦削的轮廓。满脸的水痕说不清是海水还是泪,眼眶倒是红了不少,看上去可怜极了。 第30页 江池渊唇角上扬,见他缓得差不多了就再次按着他的头将他埋在水里。 时玖凛拼命挣扎,用力攥着江池渊的衣角,好似那是一根救命稻草似的。 「唔……啊,咳咳咳咳!」 「还想死吗?」他眼底笑意更浓,手上的动作却是没有丝毫放松,一次又一次将时玖凛按入水中,循环反覆。 时玖凛现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嗓子眼疼到仿佛有无数根针扎在上面一般。甚至连意识也在逐渐模煳,只能凭藉着身体本能不断摇头。 大脑一片空白,耳鸣轰然而至。身上的伤口遇水后火辣辣的疼,鼻腔内积了水,就连最简单的唿吸也极为困难。 …… 已经记不清了。 是第五次,第六次,亦或者是更多? 天色渐晚,落日余晖穿透云层撒在海面,一片点钻般的波光粼粼。 他看着这副美景,却只觉得讽刺。 时间线被死神拉长,他不知过去了多久,只是感到四肢愈发沉重,身体对痛觉的反应逐渐降低,麻木…… 下一刻,他再次被江池渊那对有力的胳膊横抱起,听到他凑在自己耳边说:「恭喜你,这个小惩罚结束了。」 沾了水的皮肤被风一吹,彻骨的寒冷。 小惩罚…… 他疲惫的闭上双眼,呛过水的嗓子异常沙哑:「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啊……」 他本以为这次也会和之前那样得不到任何回应。 出乎意料的是,江池渊抱着他的手紧了紧,极其认真的答道:「其实原本是想让你体会亲眼看到爱的人坠入地狱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那种拿小刀在心脏一寸寸划下去的疼痛……可惜你这个人没有心,所有人在你眼里不过都是妨碍你道路的垃圾。就只能麻烦您受点皮肉之苦了。」 他没有心? 这不是纯放屁吗,怎么可能! 时玖凛迅速在脑海中搜颳了一遍和自己关系密切的人,仔细一想后这才如梦初醒。 这个世界上确实已经没有让他在乎的人了。 就好像也没人会在乎他一样。 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仇敌倒是不少。 真失败啊。 江池渊随手拦下路过的计程车,将瘫软的他抱进去后自己又从另一侧坐了进去。 时玖凛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医院离这片海并不远,他打车是要做什么 司机是个看上去已经四十多岁的beta,并未察觉到他们之间信息素交汇所产生汹涌澎湃的力量,反而乐呵着问:「要去哪啊?哎呦,这小伙子是溺水了?要去医院吗?」 江池渊摇了摇头,报了个时玖凛都没听说过的地名,随即转头看向他,意有所指道:「没事,刚刚去玩水不小心呛了几口……有我保护他呢,怎么可能让他那么轻易的溺水?」 时玖凛有气无力的「嗯」了一声。 真讽刺啊。 司机仍在试图跟他们搭话:「啧啧,长得都这么俊的哦……看着可真般配。」 江池渊微微一笑,那副彬彬有礼的模样看起来简直就像一个风度翩翩的世家子弟,他抬手抚摸时玖凛被海水冻到冰凉的脸颊,轻声道:「是啊,我也觉得我们很般配呢。」 「你也一定会这么想的吧?」 第24章 墓地 时玖凛嘴唇翕动,最后却也还是没能说出一句话。 他的掌心温热,十指骨节分明,甚至能隐约看到手背透出的青色血管。 很难想像是这样一双手揪着他的头髮,把他一次又一次按入水中。 「过来一些。」江池渊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腿,示意时玖凛坐上来。 他咬牙,眸色染上一丝哀求:「先生,我的腿……」 车厢内小,而且还有计程车这个外人在,他不相信江池渊会在这种情形下对他动手。 却看到他眉头皱起,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 时玖凛打了个哆嗦,在他开口前将自己瘫软的身子挪了过去。 司机在内心里啧了两声,默默感嘆了句现在小年轻都这么喜欢黏在一起的吗。 他下意识从后视镜看了他们一眼,看到那个白色短髮的男生脸色苍白,似乎是在极力隐忍些什么。 绿灯亮了,他迅速收回视线,专心开车。 他没看到的是,此刻江池渊的手早已探入时玖凛的衣服,顺着尾椎骨一路往下,围着那两团臀肉打转。 时玖凛身体紧绷,大气不敢出。 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一个即将要奔赴刑场的死刑犯一样。 好在最后一刻司机停了车,转头笑着跟他们说「到了」。 马上要触碰到关键部位的手瞬间抽了出来,江池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扫码付钱,转头温声询问时玖凛:「需要我帮你吗?」 他明知道他站不起来。 时玖凛仰头,朝他张开双臂:「需要。」 江池渊愣了一下,扑哧一下笑出了声,忽然凑到他耳边道:「好像让你一辈子这样也不错。」 他的衣服被体温捂到半干,髮丝末梢湿漉漉垂下,也不知道是不是遇水的缘故,眼圈红了几分,看起来又纯又欲—— ——简直就像他很久很久以前第一次见到时玖凛时那样。 恍若隔世。 计程车走了。 江池渊收敛笑意,把怀中抱着的人放到地上,冷冷道:「不能走的话,就爬过去吧。」 第31页 时玖凛悄悄环顾四周,见附近没有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乖乖跪好。 这里貌似是一片树林,风一吹,数不清的落叶就从空中洋洋洒洒飘落。 时玖凛有些茫然。 他在这座城市生活了这么久,却也一直没来过这个地方,甚至都没听说过。 江池渊在前方带路,他不敢拖沓,手忙脚乱跟了上去。 手肘摩擦地面,疼痛一点点蔓延。更要命的是小腿处本就因为沾了水隐隐有发炎迹象的枪伤,几乎是每爬一步都在牵动伤口。 他疼出了一身冷汗,却无可奈何,只得咬着牙坚持着往前爬。 好像无论江池渊对他做什么他也只能咬牙受着一样。 不知是什么原因,越往里走心中便愈发不安,总觉得这片树林阴森又荒凉。 他的预感很快便得到了证实。 数不清的墓碑立在这片土地,死亡气息笼罩,杂草横生,几乎没有一点生机。 江池渊带他来墓地做什么? 要把自己活埋了? 时玖凛警惕的看着他,牙关都在打颤。 江池渊停下脚步,转过身高高在上的睥睨他,嗤笑道:「你又何止是欠我一个人。」 时玖凛愣了一瞬,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是在回应之前自己那些「对江溪俞做过的事已经偿还了为什么还不肯放过他」的话。 江池渊的脚步每走到一块墓碑前就要停一会儿,指尖缓缓扫过上面烙印的文字,依次为他介绍。 「这个人叫白余晖,单亲家庭,母亲重病卧床。他去借钱给母亲治病时着了你们的圈套,利用合同漏洞像滚雪球一样利滚利使他负债纍纍,最后直接被押到夜语卖身抵债。死在了你那些『客人』手下,母亲也因没有及时得到救助一命呜唿。」 「这个人叫陈希,普通的私家司机。妻子怀孕马上要生产时他忙着将对方送去医院,却被你追杀仇敌时误伤,子弹贯穿头颅,当场死亡。汽车也不受控制横冲直撞,那场小型车祸直接导致了五人伤残,三人死亡。」 …… 时玖凛眼眶发红,整个人跪在地上止不住的发抖——却并不是因为愧疚,而是觉得丢脸。 江池渊那些话好似无形中重重扇了他几个耳光。 那种他人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他的感觉让他十分不好受,跟被扒光了扔在大街上没什么不同。 他挺直身体,毫不客气的顶撞回去:「还不是因为那些人废物?!他们既然是废物就应该有废物的自觉,离我远一点啊!!」 下一刻他的头髮就被一双手扯住,脸上干净利落挨了两个耳光。 时玖凛被抽的嘴角发麻,大脑嗡嗡作响,气势却仍旧不输:「他们死了是他们活该,是他们非要出现在我眼前,是他们该死!!」 「砰——」 他的头被重重磕在墓碑上,额角处有温热的液体缓缓流出,血液染红了上面的刻字。 江池渊松了手,将跪趴在地上的他裤子一把扯下,臀峰无意识高高耸起,正巧被落下的皮带抽了个正着。 新旧伤痕叠加,臀肉处看上去更悽惨了几分。 时玖凛咬牙,自从他的腿受伤后,江池渊几乎整整一个月没碰过他后面。 他知道,这回是无论如何都跑不掉了。 无所谓,反正不是第一次了。 他的腰肢被江池渊的手掌牢牢按住,闭着眼感受那股熟悉的疼痛。 这是对他的惩罚,根本没有丝毫快感可言。他能感受到江池渊在自己身体里横冲直撞,每次却都完美的避开那一点。 很疼,真的很疼。 无论是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还是体内火辣辣的疼痛都几乎能将他逼疯。 「道歉!」 江池渊命令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臀部又狠狠的挨了几个巴掌。 时玖凛呜咽着摇头,咬紧牙关不出声。 「我操.你妈的,你他妈今天最好别求饶!」江池渊是真的被激怒了,那副虚假的面具终于有了一丝裂痕,濒临破碎。 时玖凛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却还是缓缓挤出一丝微笑。 很少能听到江池渊这么直接的骂人呢,看来真的是被他气着了。 伤口撕裂,白纱布被逐渐透出星星点点的血迹。胳膊脱臼,小腿处被江池渊刻意不断碾压,脸上已经数不清是挨了多少巴掌…… 「你就真的真的,不会感到一丝的愧疚吗,哪怕只是一剎那的良心发现?」江池渊的声音听起来竟有些颤抖。 时玖凛沉默不语。 他不知该如何回答。 只是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在心脏处,压抑的感觉让他喘不上来气。 江池渊垂眸,自顾自道:「也是,别人的生死于你而言都是无所谓的对吧?你除了自己以外谁都不在乎。」 有时他会感觉,时玖凛和那种蹲在街边拿沸水烫蚂蚁的小孩没什么两样。 单纯且邪恶,稚嫩且无知。 他甚至根本就不觉得自己做过的事有多么丧尽天良。 那些人痛苦的哀嚎在他耳里是最悦耳的歌声,他只会觉得有趣。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存在啊?! 江池渊看向最角落处孤零零立着的墓碑,双手止不住颤抖。 江溪俞死前给他发了最后一条简讯。 他能很清楚记得那条简讯上的每一个字。 第32页 【哥,对不起。我真的熬不住了。】 是他,是他没能早一些注意到对方的异常,是他没能在那个夜晚听到江溪俞的求救,是他没能保护好自己的至亲…… 他的父亲很早之前便死了,没有任何预兆,只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失足从高空直直坠下。 他记得那天阳光明媚,路边的小孩吵着闹着要自己的父母给他买冰激凌吃。 他记得地上那滩刺眼的血迹很快就被打扫干净,不留一丝痕迹。 母亲在生江溪俞的时候难产去世,也不知是不是这个的原因,江溪俞从小比同龄人要成熟的多。 江池渊还记得小小的他抓住自己的手,笨拙的一遍又一遍安慰:「哥哥,别怕,一切都会过去的。」 真是的,明明是个奶唿唿的小omega,明明他也哭的泣不成声,却还是在遭受变故的第一时间想着要保护他。 他会嘲笑时玖凛孤苦伶仃只剩一人,可他自己有何尝不是这样? 时玖凛唿吸微弱,身体几乎蜷缩成一团,嘴角被抽到破裂,半裸着身子瑟瑟发抖。 甚至连腺体处都血肉模煳一片。 好难受。 说不上来的情绪在心底蔓延。 江池渊蹲下身直视他,眼底竟带着浓浓的失望:「你不是想要自由吗?我给你。」 时玖凛瞬间呆愣在原地,难以置信的「啊」了一声。 他这是什么意思? 真的就这样放过自己了? 江池渊语气格外认真,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道:「本来也没想着囚禁你,谁让你总是激怒我把自己弄成这副伤痕累累的模样呢?」 劫后余生的狂喜几乎沖昏了头脑,时玖凛原本死气沉沉的的眼睛瞬间亮了,燃起一股希望的小火苗。 可随之而来的,是浓重的疑惑和一丝隐隐不安。 江池渊就这么走了。 甚至没再留下一句多余的话。 第25章 愿望星 直到他的背影在视野中彻底消失,时玖凛跌跌撞撞爬起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之前的拼死逃跑简直和笑话没什么两样。 原来所谓的自由仅在江池渊的一念之间。 狂喜过后,那股莫名其妙的酸涩再次翻涌上来,他颤颤巍巍的拿袖口擦拭着墓碑上自己凝固的血液,不知怎的竟忽然有些委屈。 就好像是一个顽劣至极的宠物被忍无可忍的主人抛弃,那种一下子被从天堂打入地狱孤单无助的感觉。 他茫然环顾四周密密麻麻的墓碑,那种不真实感一寸寸蔓延。 他居然,已经杀了这么多人了吗? 时玖凛咬牙,强逼自己移开视线。 鼻腔内好似有一团火在不断燃烧,他甚至连唿吸都能闻到一股铁锈味,努力挣扎着往前走,却又一个踉跄直直摔倒在地,蹭破了皮。 好疼。 他囫囵提起裤子,浑身乏力,扶着树干勉强站了起来。 却感到眼前一黑,一阵天旋地转后彻底失去了意识。 —— 是他的错。 他不该妄想能唤起一个连心都没有的人最后的良知。 是他自以为是,是他高看了自己。 没用的。 江池渊已经数不清这是今天抽的第几支烟,只是机械性的重复动作——点菸,放到嘴边,再掏出下一支…… 时玖凛就真的,一点触动也没有吗? 江池渊烦躁了捏了捏鼻子山根。 他能让时玖凛畏惧他,听他的话,却好像不管怎么样都不可能让他体会到那种难受到恨不得把整颗心都挖出来的感觉。 天色渐暗,远方云层被余晖染红,最后那丝光芒正在不断下降…… 他在很早之前就见过时玖凛。 甚至比江溪俞还要早。 那个少年肆意张扬,眼底是掩饰不住的桀骜,宛若一朵灿烂盛开的高岭之花。 他记得那一天时玖凛穿着白色短袖,眼尾处沾了一抹血迹。五官精緻立体,好似一个被世界上最好的木偶师精心雕刻的娃娃一样。 他拿着枪,奔跑时髮丝被风吹到耳后,下颚线清晰可见。 任谁看了都很难不心动。 他就像一条披着艷丽花纹的毒蛇,哪怕明知靠近他会很危险,却还是会有人禁不住诱惑,妄想能採摘伊甸园的禁果。 江池渊早在那时就曾想过,倘若这样惊艷的人是omega,一定会引发无数alpha为了得到他而争得头破血流吧? 他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站在那里便会吸引那些人的视线,好似天生就是人群焦点。 只是那个时候,自己也是站在山脚仰望天神的人之一,也曾在心底惋惜「要是他是个omega就好了」。 只可惜后来发生了太多事,原来他也会摔下神龛,最终沦为他人的玩物。 原本触不可及的存在忽然有一天在自己身下细细颤抖,这种感觉实在是奇妙。 却没什么好留恋的。 他当然知道时玖凛这样的人不值得任何人怜惜。 可他的情绪还是极易被他左右,甚至连最后一丝理智都在他面前轰然破碎。 算了。 电话铃声响起。 江池渊对此毫不意外,面无表情点了接通。 他能感受到对方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至于直接失控,语速却是越来越快:「不打算跟我解释一下?」 第33页 江池渊嗤笑一声,漫不经心道:「你我?天天监视我们做什么?」 「江池渊!!」那边尖叫着打断他的话。 「行了,我心里有数。」 他仰起头,看着烟圈在空气中逐渐扩散,直至最后一丝白雾也消失不见。 父亲还没死的时候他们都会骗江溪俞,说死去的人会化作天上的星星永远守护在他们身旁,等折够九千九百九十九颗许愿星后对着它们说话,天上的人就能听到。 很拙劣的谎言。 可小江溪俞还是趴在床上认认真真折了好多颗愿望星,把他们小心翼翼装在一个大瓶子里。 只是星星还没折完,父亲便死了。 那天晚上亲戚们在吵着处理后事,小江溪俞悄悄抓住他的手,把那个装满愿望星的大瓶子偷偷塞给他。 「别哭,他们会保护你的。」 他还记得长大后的江溪俞曾经对他说:「哥,其实有的时候我挺心疼你的。明明没比我大多少,却承受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还要带上我这个累赘。」 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呢? 好像是义正言辞对他说「你才不是累赘」? 记不清了。 他也不想刻意去回忆。 这些零零碎碎的小事哪怕只是在脑海闪过一剎都是撕心裂肺的疼。 江池渊挂了电话,背影被黑夜吞噬。 —— 时玖凛费劲全力睁开眼,模煳的世界逐渐清晰。他看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 他的第一反应是江池渊反悔了,趁他昏迷又把他抓了回去。 不对,不对。 这里没有江池渊的信息素。 什么情况? 嗓子冒烟似的又干又疼,他试图发出声音,却连张开嘴的力气都没有。 一个人影朝他走近,伸出手轻轻触碰他的额头,惊讶道:「怎么烧的更厉害了……」 时玖凛有气无力的看着他,嘴唇干涩起皮,翕动几次也没能说出一句话。 是个看上去只有十几岁的omega。 怎么又是omega?! 时玖凛身体紧绷,搭在床沿的手指微微蜷曲,警惕的看着他。 「你的伤口发炎了,我帮你简单处理了一下。」omega看他的眼神竟有些怜悯,「是被alpha抛弃了吗?腺体都被咬烂了……」 什么? 时玖凛懵了一瞬。 他现在在别人眼里都沦落成被抛弃的omega了吗? 他无力反驳,大脑愈发昏沉,迷迷煳煳的张口,费劲全力道:「水……」 冰凉的液体灌入口中,将那股燥热压下去了一点。 他吐出一口气,身心俱疲,总算是清醒了些。 衣服上的血迹早就凝固,暗红的颜色压抑又沉闷。腿上的纱布似乎被换了一遍,却仍旧有血迹不断渗出。 很疼。 他微微动一下甚至能感受到体内的液体在不断往外渗。 身上青紫一片,脱臼的胳膊似乎是被接了回来,关节处却仍旧隐隐作痛。体温滚烫,也不知是因为溺水后遇风还是伤口发炎所致…… 以他现在这副奄奄一息的模样,就算是未成年女性omega想要杀他也易如反掌。 更不妙的是,他听到那个救他的omega随口一提:「本来不想救你的,你长得和我一个仇家有点像。」 时玖凛:「……」 他知道想杀自己的人多,那也不至于随便路过一个人都和他有仇吧? 他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小心翼翼询问:「谁啊?」 「一个alpha。」他轻描淡写道。 时玖凛闭了嘴。 他突然想到自己是在那片墓地附近晕倒的。 也就是说,这个omega很有可能是去扫墓时捡到了他。 竟然救了自己仇人一命。 omega这种生物真是蠢的可以。 这个想法刚在脑海中闪过,那股胸口闷痛的感觉再次袭来。 好似是在无声告诉着他这个想法有多么丧尽天良。 他试探性道:「你没见过自己的仇家吗?」 「见过啊,」omega没有丝毫怀疑时玖凛为什么能突然问出这种问题,他随手从抽屉拿出一张皱皱巴巴边缘泛黄的照片给时玖凛看:「不是有照片么。」 时玖凛沉默半晌。 他没猜错,那张照片上的人果然是他。 老照片的像素极差,脸几乎煳成一团,也难怪这那个omega没认出来。 他可没心情听其他人阐述那些他的「罪行」。 还是得想办法赶紧离开这。 不过那个omega似乎并没有多问的意思,只是淡淡道:「你身上的伤太严重了,还是去医院比较妥当。」 时玖凛低头,不重不轻应了一声。 他用余光扫视了一圈这间屋子,得出结论——这个omega一定很穷。 屋内透着一股发霉气息,墙皮脆弱到似乎轻轻碰一下就会整块掉下来。 时玖凛皱了下眉。 就算是那栋别墅里的三号房间看起来也比这里整洁的多。 他这个人娇气的很,这种破地方如果换做之前风光无限的他是死也不会迈进去一步的。 算了,总比躺在一堆烂叶子里好。 却不料那个救下他的人忽然从犄角旮旯里掏出几张红色钞票,不容拒绝的塞在了他的兜里。 第34页 「大家都是omega,相互帮衬一下没什么的。看你这样估计身上也没多少钱……如果你能渡过难关,活下去后再还给我吧。」 他竟然真的以为自己是被追杀正在逃难的omega? 时玖凛心下无比震惊,瞪大眼睛看着他,好半天才磕磕巴巴道出一句谢谢。 虽然明面上的法律提倡人人平等,禁止杀害omega。但无论是在哪个地区,哪个城市,哪个国家,高层人员永远都只有alpha。 大家达成共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片祥和的背后是无数omega在阴巷里腐烂发臭的尸体。 第26章 恍然若梦 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他自然也不例外。 那种无论闯下多大的祸都能全身而退的感觉让他越来越猖狂。 第一次,第二次……无数次。 当死在自己手下的人多到一定数目后,愧疚逐渐被磨平,大脑也愈发麻木。 他开始享受那种能将别人踩在脚下的感觉。 他没有羁绊,只是单纯的为自己而活。 只要自己开心,别人的死活又关他什么事。 时玖凛抬手,指尖轻轻抚摸自己被白纱布遮盖的腺体。 也难怪这个人会觉得自己跟他处境一样。 被抛弃的omega吗…… 他想起江池渊头也不回离开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 说不清的酸涩一点点蔓延,几乎要将整颗心脏吞噬。 好像还真有点像。 身上还是很疼。 咬咬牙却也不是不能忍。 反正他的仇家那么多,落入江池渊手中前也没少受伤。 他喉结上下滚动,犹豫几番还是开口询问:「那个alpha,对你做了什么?」 omega无所谓的笑了笑:「也没什么,被他放高利贷搞到破产,家人接受不了自杀了而已。」 时玖凛:「……」 他不缺钱,也从来不屑于做这档事。 估计又是那群朋友以他的名义去赚外快了。 反正出了事有他扛着。 时玖凛深吸一口气,指甲尽数没入掌心。 虽然自己也没有彻底将真心交于对方,但这种被所有人背叛的感觉也是够难受的。 估计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按照江池渊的话来看他们早就死了。 他再怎么样也不能和一群死人计较。 时玖凛咬牙下了床,一瘸一拐走到门口。也不知是为了保全自尊还是良心发现,又悄无声息将那几张钞票塞了回去。 救他的omega并没有看到他的小动作,只是单纯以为这个伤痕累累的人是要去医院养伤,没有阻拦。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时玖凛略显单薄的背影。 这一看,便很久也移不开视线了。 直到他离自己越来越远,在拐弯处消失不见。 真的会有omega那么高吗?如果不是有信息素,他简直都要以为那个人是alpha了呢。 他想起刚捡到时玖凛的情形。 那个漂亮的omega躺在落叶堆里紧闭双眼,银白色髮丝散落,浑身都是血。脸上还能隐隐窥见红肿的巴掌印。枫叶飘落,正正好好遮掩住他的半张脸。 萍水相逢,大家都是活在这个虚假繁荣世界里的残次品,自然是能帮一把是一把。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omega能不用再惧怕黑暗,夜晚也没有那些笑吟吟拿着尖刀的人就好了。 —— 恍然若梦。 明明是同样的空气,同样的风。 却总感觉好像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时玖凛站在公共卫生间的洗脸池前,捧起一把水,把自己的脸埋了进去。 刺骨的寒冷。 恍惚间,他好像回到了那个被江池渊死死按在水里的时候。 他洗去脸上的血迹,抬头看向镜子中的自己。 半张脸高高肿起,被扇破的唇角仍有些发麻,额角处青紫一片。 他垂眸,拨了拨额前的髮丝,将那片伤口盖住。面无表情往公司的方向走。 等他取上钱了,一定要先去医院把腺体上这噁心的东西洗了。 再然后……这几个月发生的事就全当是一场梦吧。 也不知是不是风吹的太勐烈,还是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因素。时玖凛眨了眨眼,一颗眼泪就这么毫无预兆的滑了下去。 一切都会回到最初那样的对吧? …… 直到他被保安轰出去的前一刻,时玖凛都是这么想的。 他的腿脚本就没有好利索,忍着痛勉强跌跌撞撞走几步已是极限,根本经不起他们这么推搡。脚下一空便直直被推到在地。 脑海中忽然响起江池渊的声音:「你的公司已经转移到了我名下,公司里的人也基本上换了个遍。」 他大脑一片空白,身上沾了灰尘。 路人对他投来的目光似嫌恶,似鄙夷。他咬牙,好不容易才挣扎着爬起来,身体抑制不住细细颤抖。 好像一条丧家之犬啊。 江池渊果真没那么轻易放过他。 早就该猜到的…… 他现在身无分文,无家可归。 时玖凛低头,看着满身灰尘的自己皱了皱眉。 他抬手拍了拍上面的污渍,却无论多么用力也不能将它彻底拍干净。 肚子好巧不巧响了一声。 第35页 他开始反思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接下那几张钞票,哪怕那是施捨。 他需要钱。 时玖凛被迫放下姿态,挨个门店去询问他们需不需要招工。 得到的答案却都是否认的。 没有店家愿意用一个满身伤痕的omega,他们害怕被连累,害怕因此惹上什么不该招惹的人。 没救了。 真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才逃脱江池渊的掌心,转头却又跌入一个更深的地狱。 怎么办…… 时玖凛已经数不清这是在这条街道上游荡的第几个来回了。 他无处可去。 直到一位招洗碗工的饭店老闆不怀好意的看着他,嘴角几乎要咧到耳后根。 他说:「一个小时十五块钱,日结,你自己看能不能干吧。」 时玖凛毕竟不真的是那些软萌可爱的omega,男人这个眼神下在想些什么他心知肚明。 噁心。 但他毫无选择余地。 时玖凛强压下那股反胃劲,挤出了一个为了讨好江池渊而练习无数次的微笑。 「好的,谢谢您。」 按理说日结的工资是没什么透支余地的,更何况他还什么都没做。 可他还是厚着脸皮开口:「我知道这样说可能很冒昧,但是……您可以借我一点钱吗?我实在是……」 亲口说出这些话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这次可是他亲手将自己最后的自尊碾个粉碎。 男人赤裸的目光落在他布满红痕的脖颈处,似乎是恨不得当场把那几片碍事的布料撕碎,好看看里面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细嫩躯体。 「好啊,」他爽快答应,从灰旧钱包中掏出两张钞票在时玖凛眼前晃了晃,话锋一转道:「不过我也不能让你空手套白狼吧?」 时玖凛明白他的意思,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却还是不卑不亢道:「抱歉,我不是卖的。」 饭店老闆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时玖凛会这么直白的说出这些话,却又很快回过神。 这种性格的omega干起来一定别有一番风味吧? 「装什么呢?」男人扑哧一下笑出了声:「这么晚了不回家到处乱晃,腺体还被咬烂了……这不是想勾引alpha挨操是什么?」 还说不是卖的,谁信啊。 时玖凛眉头皱的更紧了。 他脾气本就不怎么好,能忍气吞声跟这种东西说几句好话已是给足了他面子,又怎么会允许对方得寸进尺? 他嗤笑一声,随手抓起一旁的花盆对准男人的头用尽全力砸了过去。 对付enigma他的确力不从心,可区区一个劣质alpha是怎么敢在他面前这么狂吠的? 谁给他的脸?! 花盆碎裂,尘土飞扬,尽数洒在了alpha头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捂着头颅哀嚎,看样子是要扑上来和时玖凛拼个你死我活,却又被时玖凛侧身躲开,一拳直接砸在了鼻樑骨。 时玖凛嘲讽:「就这啊?还以为有多厉害呢,不还是连『omega』也打不过。」 他知道,被enigma标记的alpha会变成对方的专属omega。 却也仅是对方专属。 哪怕他的信息素有转变,在其他人面前他的身体也仍旧是alpha。 只是可惜自己现在身上还有伤,实在是不宜陪他玩的太久。 时玖凛没有恋战,见好就收,趁着饭店老闆哀嚎时毫不犹豫跌跌撞撞的往反方向跑。 最后一缕阳光彻底消散,夜幕彻底降临。空气中瀰漫着一股冷冽又沉闷的气味。 似乎又要下雨了。 可就在他跑到拐弯处,马上就能逃离时,一双不知从哪冒出的手死死掐住他的脖颈,劣质酒精的气味扑面而来。 时玖凛被他一把甩在地上,大脑嗡嗡作响。 五六个alpha把他围在中央,眼神中满是掩饰不住的情慾。 「看啊,又有新猎物了。」 「天,他怎么这么好看?」 「被标记过了……好可惜。」 心脏仿佛停止跳动了一般,时玖凛咬紧嘴唇,眼眶红了几分,绝望感汹涌着朝他袭来。 他当然知道这些人想要对他做什么。 可他是alpha啊!!! 他怎么能,怎么能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时玖凛挣扎着爬起来,声音都在颤抖:「滚……」 他不敢想像,如果真的落到这群人手里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站在他身后的alpha伸出手,不重不轻在他腰部掐了一把,戏嚯道:「真是的,上面这张嘴这么硬,也不知道下面的怎么样。」 时玖凛有种血液倒流的错觉,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咽喉,让他连唿吸都极为困难。 噁心至极。 第27章 别抛下我 路灯下的刀刃散发着明晃晃的光芒,刺的时玖凛眼睛生疼。 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脸色也越来越差。 「轰隆隆——」 天空响起一声闷雷,小雨淅淅沥沥落下。 那些人把刀尖抵在他的小腹处,威胁道:「别乱动!」 时玖凛被他们按在墙上,已经不知挨了多少拳打脚踢,衣领在挣扎过程中被不断扯大,松垮垮的露出半截肩膀。 胸腔内的心脏无声悲鸣,老天爷好似听到了他的哀嚎一般,雨势愈发勐烈,水滴砸在身上竟有些疼。 第36页 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对付一两个alpha都勉强,更别提被这么多发疯的alpha当做待宰的羔羊。 他的双手被人紧紧按在墙上,感受那些骯脏的人一寸寸抚摸他的身体,令人作呕的酒精味钻入他的鼻腔,让他直犯噁心。 「快点吧……我忍不了了。」有人小声催促道。 时玖凛小声的呜咽了一声,绝望感几乎将他吞噬。 逃不掉了。 …… 雨点打在伞面上,发出清脆又绵延不断的「沙沙」声。 那股浓烈的信息素任谁也无法忽视。 时玖凛眼睁睁看着那个刚才还叫嚣着要扒他裤子的alpha忽然跪在地上浑身痉挛,五官扭曲,脖颈间青筋暴起。 「砰——」 一声枪响后,他的掌心被子弹打了个对穿。 血肉模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灼热的枪口抵着他的额头,江池渊轻轻仰起头,轻蔑道:「滚。」 其余的alpha见状愣了一下,本想着上前帮忙,却又忌惮他的信息素,犹豫后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一闹而散。 江池渊收起枪,看着腿还在打颤的时玖凛微微勾起唇角,什么话也没说。 那个眼神似怜悯,似不舍。 所有积攒在心底已经变了味的委屈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彻底爆发。 时玖凛张了张嘴,眼泪无声往下淌。 啧,好像一只落了水的小猫。 有趣。 江池渊垂眸,转身就要走。 「先生!」时玖凛的声音又急又躁,还带着浓浓哭腔。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时玖凛膝盖一点点弯曲,最终彻底跪在冰冷的地面。 他大脑乱成一团。 江池渊一定早就猜到了吧? 他一定是早就预谋好了,就等着他上钩对吧? 他肯定是故意的对吧? …… 可他还是抓着江池渊的裤脚,声若蚊蝇:「别抛下我。」 江池渊也不知是真的没听清还是在装,皱着眉道:「什么?」 时玖凛身体僵了一瞬,却没再犹豫,嵴背缓缓弯了下去,额头轻触他的鞋面。 江池渊不动声色将伞往他的方向推了推,喉结微动,沉声命令道:「抬头。」 真丢脸啊。 他吸了吸鼻子,直起身子仰头看那个背着光的人。 那个能轻而易举掌握自己生死的人。 江池渊的掌心贴在他的脸上,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时玖凛被自己扇破的唇角。 他的声音极其平淡,听不出喜乐:「不是你自己非要走的么?」 时玖凛闭上眼睛,心底苦涩蔓延:「先生,对不起。」 话音刚落,整个人便被一双有力的胳膊揽入怀中,恰到好处的暖意令他怔了怔。 江池渊手指插入他的髮丝,嘴唇毫无预兆贴了上去。 他吻的极其用力,甚至用上了牙齿,几乎是要把时玖凛那两片唇瓣咬烂吞入腹中。 熟悉的信息素在鼻尖萦绕,时玖凛紧绷的身体因为这个吻一点点软了下去,睫毛被泪水打湿,无声落泪。 「你有想过,倘若我今天没那么及时赶到……自己会变成什么样么?」 时玖凛张开眼睛,用最平淡的语气陈述那些跟噩梦没什么两样的事实:「会被他们上完后抛到路边,或者抓回去日夜玩弄,直到我死了或者他们玩腻。」 不就是想羞辱他吗? 不就是想把他那仅有的自尊踩在泥地吗? 不就是想逼他自己承认现在的他没有江池渊都活不下去吗?! 江池渊短促的笑了一声,伸手轻拍他那两块臀肉:「被一个人操也是操,被六七个人操也是操。去他们那兴许还能少挨些打,只要扭扭腰肢就能获得你想要的自由。为什么现在又想回去了?」 时玖凛自然是明白他想听到什么答案的。 他低头,虔诚道:「因为我是先生一个人的omega。」 江池渊没想到他竟能主动说出这种话,心脏勐的漏了一拍,毫不犹豫再次吻了上去。 他脑海中甚至闪过一个可笑至极的念头—— ——不如就这样结束这场游戏……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连他自己都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不行的。 时玖凛上面这张嘴为了活下去什么鬼话都能说的出来,他不能信。 江池渊松了口,神色淡漠:「你可要想好了,跟我回去的话是要挨罚的。」 时玖凛不知为什么鼻尖一酸,低声道:「是,先生。 在他身边最起码危险都是能看得见的,而不像现在这样……永远不知道下个拐弯处隐藏着什么恶魔。 可笑的是,曾经他也是拐弯处的恶魔。 江池渊揉了揉他的头,忽然轻笑:「好。」 —— 真的很像是做了一场梦。 时玖凛甚至觉得一切不过是眼睛一睁一闭间发生的事。 好像什么都和以前一样,却又悄无声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忐忑不安的坐在副驾驶,视线却总是控制不住的偷偷移到江池渊身上。 原来让他生不如死在江池渊这里这么简单啊。 他摸了摸自己被咬破皮的嘴唇,不知怎的更委屈了。 第37页 他想起那时自己被一群人按着撕扯衣服的无助。 好像无论做什么都跑不掉的感觉。 他宁愿那把尖刀直接捅入他的咽喉,也不想被他们轮完后惨死街头。 江池渊目不斜视,仍在看着前方的路,却忽然开口:「怎么了?」 「先生。」时玖凛的指尖微微蜷缩,不知怎的内心竟有些忐忑:「您一直在看着我吗,还是……」 「没有,」他似乎是嘆了口气:「路过而已。」 路过而已。 不过是凑巧而已。 只不过是正正好好看到了自己的omega被一群alpha围在中央可怜巴巴的模样而已。 时玖凛点头,没再说话。 连他自己也摸不清自己到底在期望些什么。 只是会有些怅然。 果然是自己想多了啊。 又是那栋熟悉的别墅,江池渊率先打伞下车,特意绕过来帮他拉开车门。 熟悉的场景。 只不过这次,他笑吟吟的朝他伸出手,轻声道:「下来吧,我的omega。」 时玖凛一愣,将手放入他的掌心。 他们十指相扣,听雨滴坠落的声音,感受风夹杂着水点的凉气。 真像一对相依相偎的恋人啊。 算了。 时玖凛苦笑。 他在江池渊眼里能算个人都不错了。 「你好像很害怕?」江池渊感受到他浑身紧绷,甚至好心释放了些安抚信息素给他。 越靠近那栋别墅,时玖凛的腿便愈软,紧张到甚至手心都出了汗。 他小心翼翼的哀求:「待会儿能不能轻一些……」 他实在是太害怕未知的惩罚了。 无论是被鞭子抽的皮开肉绽还是绑在电椅上几个小时,他都不想承受。 江池渊握着他的手紧了紧,扑哧一下笑出了声:「你在做什么梦。」 这么怕疼,那之前自杀的时候怎么没看他有一点犹豫呢? 那么多次刻意的忤逆顶撞,他可是都记着呢。 走到屋檐下时,他收了伞。抖掉上面残存的水滴,拿顶部轻轻敲了敲时玖凛小腿:「跪下。」 他没有犹豫,膝盖再次和地面接触。 没关系的,咬咬牙撑过去就好了。 「咔嗒——」 门开了。 时玖凛瞳孔勐的收缩,不可置信的看向江池渊。 「先生……?」 房间内人很多,甚至有不少熟面孔。 人群中央摆着一张格外突兀的木质长桌,上面零零散散摆着些皮带,绳子,电动玩具之类的东西。 他心头一紧,险些直接站起身,又在江池渊威胁的目光下乖乖跪好。 「如果没经过我同意就站起来的话,你这双腿也别想要了。」江池渊眯了眯眼,威胁道。 时玖凛连牙关都在打颤:「是。」 那些人目光灼热,几乎要烧掉他一层皮。 锋利到宛若凌迟用的刀,一寸寸割开皮肉,挑断经络,最后鲜血淋漓。 他们大多是被时玖凛迫害的对象。 甚至还有不少之前夜语服务顾客的「玩物」。 江池渊比他先一步进屋,回头瞥了一眼仍呆愣在原地的他,忽然提高了音量,命令道:「爬过来。」 时玖凛不敢拖延,他低头看着地面,努力忽视那些人的视线。 真讽刺啊。 他还记得当初的自己也是这么站在一旁,冷眼看着那些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如今身份对换,也不知算不算因果轮迴…… 江池渊这是要干什么? 他心中其实已经有了一个模煳的答案,却又在怀着侥倖心理,一次又一次否认。 可很快,江池渊便亲手撕破了他最后的幻想。 他的下一个命令是:「衣服脱了。」 第28章 亲手雕刻的艺术品 时玖凛的脸色在剎那间变得极为难看。 他甚至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极其小声的唤江池渊先生,却又在看见他面无表情的脸时心里勐的咯噔一下。 江池渊不是在开玩笑。 他手脚冰凉,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需要我重复第二遍么?」他微微蹙眉,冷眼睥睨着他。 「不……先生……」时玖凛将那时被那群小混混扯大的领口往上提了提,身体细细颤抖。 话音未落,脸上便挨了一个清脆的巴掌。 时玖凛没有闪躲,就这么硬生生接下,眼眶又红了几分。 那种从心底一点点蔓延扩散出来的恐惧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吞噬。 那些看着他的人现在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是觉得他可怜,罪有应得,卑微的像条流浪狗一样吗? 时玖凛不敢去猜,只想赶快逃离这个无声的刑场。 江池渊也没再和他废话,抓着他的胳膊便把他拽到自己怀里,又翻身压到那张长桌上,捏着他的下颚逼他看桌上那些形状各异的玩具,在他耳边低声道:「喜欢什么?」 他的手在他臀部游走,扯住裤带往下拉了拉,刚想开口再刺激他两句,却意外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太对劲。 时玖凛哭了。 和之前极力压抑的默默流泪不同,现在更像是濒临崩溃时撕心裂肺的痛哭。 他的哭声逐渐从小声呜咽过渡到哭的喘不上来气,身体抖得厉害:「我求求你了真的,别在这里,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就是别在这里……我知道错了,我可以忏悔,我可以赎罪,或者你一枪崩了我也行啊!!!别在这里!!」 第38页 到最后,他几乎是嘶吼着喊出声,眼泪一颗接一颗往下掉。 江池渊愣了一瞬,竟慌了神。下意识伸手想帮他擦掉眼泪,却又在马上触碰到他的最后一刻勐然惊醒,收回了手。 「……」 他忽然侧头,在他腺体处落下一吻,在时玖凛耳边低声道:「去三号房间跪着等我。」 时玖凛没反应过来,大脑一片空白,泪珠还在往下掉,呆呆的「啊」了一声。 「愣着干什么,还留在这让他们看你哭吗?」 他的声音极低,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 时玖凛的心脏在剎那间乱了一拍,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却又全都堵在了喉中。 最后也只是哽咽道:「是。」 围观的群众不明所以,还以为这又是什么新花样,没人出声制止。 直到他们眼睁睁看着时玖凛走进房间,听到「咔嗒」一下房门关闭的声音。 江池渊漫不经心的拍了拍手,脸上还挂着虚伪的笑容:「今天就到这了,各位都散了吧。」 人群沉默三秒后,轰的炸开了。 「这他妈是什么意思啊?!把我们当猴耍?」 「说好的按计划行事呢?!这是做什么?」 「江大人这是要当叛徒的意思吗?」 「不过是哭了两声就心软了?!」 人群熙攘,吵闹一片。更有甚者起了动手的念头,想要直接冲上去把房间内的时玖凛拖出来。 下一刻,全场寂静。 原因无他,江池渊有意释放大量压迫信息素震慑他们。 enigma的信息素对任何人而言都是极具威胁的存在。 他也不急,看众人都安静下来后才有条不紊道:「这场游戏才刚开始,各位没必要那么心急,这么快把他逼疯可就没什么意思了。」 「况且……」江池渊勾了勾唇角:「我又怎么可能会心软?还望口下留德。」 明明是他亲手把时玖凛一步步调教成现在这样的。 有时他也会看着时玖凛昏睡的模样微微出神,就好像是一位虔诚的雕刻家在仰望自己精心雕刻的艺术品,好似触手可及,又好似远在天际…… 时玖凛啊,他也的确是件让人忍不住心生喜爱的宝物。 他的隐忍,他的张扬,他的自大……都是那么生动,那么轻而易举刻入别人脑海里。 这是他的omega,他一个人的omega。 是他亲手雕刻的艺术品。 那些人听了他的话后安静了不少,有人不好意思的沖他笑笑,解释一句是自己太激动了。有人心存疑虑却不敢说出口,独自坐在角落憋红了脸紧盯着三号房间的门, 自然也有一些讨厌的人小声嘀咕:「装什么啊,叫你一声大人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命还不是掌握在别人手里?」 他的音量极低,自以为江池渊听不到。 抬头却正好跟江池渊冰冷到极点的瞳眸对上了视线。 那个眼神似乎是在无声警告他,再多说一句就别想能活着离开这里一样。 他无声打了个哆嗦。 —— 真的毫无私心吗? 江池渊闭上眼睛,在脑海中悄悄回味了一瞬时玖凛嘴唇的味道。 他推开门,饶是心中早已预演无数次开门后会是什么情景,却还是被眼前这幅画面震惊到了。 江池渊觉着好笑:「这是做什么?」 时玖凛浑身赤裸跪在地上,膝盖也不知是因跪的久还是地板冰凉泛着红。 穿衣服时还没怎么看出来,那几块布料遮掩下的身体竟已破损到如此地步。 满身伤痕。 他跪的笔直,垂在两侧的双手紧贴着大腿根,语气坦然:「领罚。」 「嗯?」江池渊笑了一下,大大方方伸手去揉他的胸.部,饶有兴趣道:「那你倒是说说,自己都犯了什么错?」 时玖凛的唿吸都因为他的触碰而逐渐沉重,却又在极力克制自己想要躲开的念头:「我不知道。」 但他就是感觉自己做错了。 从头到尾,错的彻底。 江池渊的指腹轻轻掐了一下他胸前那点红,瞬间激起对方一阵颤慄。 「不知道?」江池渊低声重复他的话,忽然扬手在他臀肉处落下重重一掌。 时玖凛咬着嘴唇,甚至没敢惊唿出声。略微思考过后竟主动放软身子,伸手揽住江池渊的脖颈,主动吻了上去。 唇齿交缠,唿吸错乱,也不知是谁乱了心神。 「……」 江池渊很快便找回了主动权,一把将时玖凛按在床上,抓住他的膝窝扛在肩头,语气不善:「不过是出去了几天,学到的东西倒还不少。」 拙劣的勾人技术是一点也没变。 时玖凛没有反抗,甚至主动敞开了腿。 这反倒是让江池渊愣住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眯了眯眼,后知后觉从时玖凛眼底抓到一丝端倪,恍然大悟。 他难不成是在感谢自己? 有意思。 这和感谢一个杀了自己全家却唯独放过自己的杀人犯有什么区别? 笑着笑着,心脏却勐的抽了一下。 因为遭遇的恶意太多,底线被一次又一次打破。活下去的标准越来越低,灵魂逐渐麻木,挨打成了常态,他甚至并不会觉得这不对劲,反而会因一时能少挨些打而对施暴者感激涕零。 第39页 江池渊自己也形容不出自己现在的感受。 也许是心疼,也许是觉得讽刺,却唯独少了最该有的那份幸灾乐祸。 只可惜,他们之间除了恨是不能掺杂任何情感的。 只可惜,覆水难收。 时玖凛见他这么久都没动静,缓缓睁开因刚刚哭过而略微干涩的眼睛,小心翼翼的看着他。 江池渊莫名奇妙的一句「我是该说你蠢还是天真啊」让他摸不清头脑。 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整个人便被江池渊从床上掀了下去,身体撞到地板,极重的声响。 「站起来。」 时玖凛早已习惯他用这种命令的语气对自己说话,只是有些委屈的揉了揉自己被摔疼的肩膀,一言不发站起身。 江池渊牵住了他的手,下一刻,一个类似于手铐的金属物体便将他的双手紧紧锁在一起。 时玖凛垂眸,任凭他动作粗鲁把自己拽到一根铁链前。 那根铁链的一端连接着天花板,另一端处有活扣,看样子刚好能和自己手上绑着的这东西相连。 果然。 江池渊站在一旁调节铁链长度,时玖凛的双臂在铁链的牵引下一步步升高,牵一髮而动全身,最后整个人几乎都处于一种悬空的状态,只有脚尖能勉强够到地面—— ——整个人的重量几乎都落在了手腕处,身体必须一直处于紧绷状态才能勉强稳住身形,别说是挨抽了,恐怕光是让他吊在这几个小时都能要他半条命。 江池渊走到一个水桶前,将里面的特质皮鞭取出,对着空气狠狠甩了一下。 饶是没落在自己身上,那声巨响也让时玖凛一阵肉疼。 「……」他嘴角抑制不住的微微上扬:「这间屋子是特意为我准备的吗?」 正常人谁会往自己家天花板挂锁链啊? 还有这么多形式各异的鞭子,电动小玩具…… 不过他很快便笑不出来了。 江池渊将鞭子放在手中掂了掂,缓步绕到他身后,直直抽了下去。 鞭风凌厉,带着划破空气的巨响,落到后背的那一剎那皮肉外翻,鲜血淋漓。 时玖凛身体紧绷,无处躲避。 「是啊,为你准备的。」江池渊语气毫无波澜:「喜欢吗?」 第29章 学会闭嘴了吗 「呜……」时玖凛垂下头,身体颤慄。 冷汗冒出,滑过那道鲜血淋漓的伤口时又会引起一阵撕裂的疼痛。 江池渊掐住他的脸,强逼他仰起头,淡淡道:「叫出声。」 「……是。」 江池渊抽人很有技巧,既能恰好避开要害不至于直接把他抽到半身不遂,又能保证每一鞭都是结结实实抽在身上,皮开肉绽。 江池渊将鞭子对摺,轻轻划过他的脖颈,下颚。 时玖凛下意识闷哼一声,又生怕引起江池渊不悦,立即屏住唿吸,大气不敢出。 他浑身赤裸,手腕处被镣铐硌得泛红。 江池渊紧盯着这具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的身体,嗤笑一声,扬起手对准那两块臀肉便再次抽了下去。 似乎自从落到自己手里后,这具身体便没有一天是完好无损的。 时玖凛顺他的意,没再紧咬着牙关,顺势叫出了声。 「臀部肉多,也不是什么要害,果然是最合适挨抽的地方啊……」 时玖凛不知道他是在跟自己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犹豫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嗯」了一声。 「你嗯什么?」江池渊被他这副模样逗笑了,「喜欢被打这里?」 他笑的温和,手上的动作却是一点也没轻。还没等时玖凛开口反驳,下一鞭便也落在了他的臀部,清脆的声响。 他吃痛,倒抽一口凉气,腿抖得更厉害了:「啊啊啊!不是……先生,我,我快坚持不住了……」 坚持不住又能怎么样? 江池渊挑眉,在他大腿根部又补了一鞭。 时玖凛果然会意,立即闭了嘴,不再发出那些让他讨厌的声音,唯有磕磕绊绊的呜咽和呻吟哭泣在耳边萦绕。 只可惜,叫的还不算特别好听。 江池渊略微思索过后转身。 他站在时玖凛身后,时玖凛看不到他在干些什么。只是听着他的脚步声离自己时近时远,时而伴随着翻箱倒柜的声响,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直到一个冰凉的物体抵在自己臀缝处,不断深入。 ——关灯。 神龛上的祭品被铁链紧缚,极致的美貌和恰到好处的温度令神也难抵诱惑。 时玖凛再也压抑不住的哭声断断续续,求饶的话江池渊听的耳朵都快起茧了。 他只是静静看着那个脸色绯红的人满脸泪痕,看他眼尾末梢染上的那一丝情慾。 撩人而不自知。 每一鞭落下时他的身体都会控制不住的勐缩一下,体内的小玩具也因此更深入了几分,在那块软肉处不断打磨。 而最让他崩溃的是,自己身体竟真的因为江池渊的鞭子而逐渐兴奋。 小腿抖得跟筛糠没什么区别,嗓音也沙哑了几分,抽噎道:「唔……啊啊啊放过我,我真的受不住了……」 没点新样。 江池渊跟没听见似的,反而自顾自将手中的遥控器调高了几档。 时玖凛大脑「轰」的一下炸了,几乎是尖叫着释放。 第40页 江池渊也不急,慢悠悠的将电动玩具暂停,转而将手铐取下,任双腿发软的他摔在自己怀里。 不是想感谢他吗,好啊。 他刚想把时玖凛抱到床上继续蹂躏,却看到他挣开自己束缚,缓缓跪了下去。 随后俯身亲吻那条染血的鞭子。 虔诚至极。 心里那根弦被拉的越来越紧,最后「啪」的一声断了个彻底。 「这是做什么……」江池渊将血淋淋的他拥在怀里,轻声询问。 他无意识释放的信息素竟意外让时玖凛干涸的灵魂得到了一丝慰籍。 「既然是领罚,总要有个态度才好。」他声极轻,还带着鼻音,偏偏说出来的话底气十足。 「这是……你教我的。」 江池渊挑眉,突然将两指併拢探入时玖凛口中,围绕着舌头打转,道:「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竟然还是会说人话的呢?」 时玖凛不敢反驳,只是卯足了劲讨好江池渊。 他算是看明白了,倘若现在的自己失去江池渊庇佑,处境怕是只会比眼前还要糟糕。 他树敌太多,想要他死的人数都数不过来。和那些隐形危险比起来江池渊要安全的多。 最起码,他现在还不会要了自己的命。 他的舌尖轻轻扫过江池渊指腹,低眉顺眼的模样总能让人掩埋在心底的那份情绪蠢蠢欲动。 江池渊把指节抽出,轻轻扇了几下那张眼睛哭到红肿,泪痕遍布的脸:「体力越来越好了,挨完罚还有力气勾引人,还是我下手太轻了?」 他这话也是真敢说出口。 时玖凛瞥了一眼地上血迹和白色的污浊,无言以对,只是费劲全力抬起手,揽住江池渊的后脖颈:「给我一点信息素,可以吗?」 江池渊喉结微动,一把将他横抱起身,走向浴室。 与此同时,浓度极高的信息素紧紧裹挟着他的身体,久违的温暖。 江池渊刻意调试好水温后才将时玖凛放进去,饶是如此,在伤口接触到水时他也还是疼到浑身颤慄。 水雾氤氲,江池渊垂眸,认真的帮他沖洗身体上的血迹。 他本以为他们俩会一直这样安静到结束。 直到时玖凛突然开口,打破这份难得的平静:「你们是什么,一个组织?」 江池渊动作停滞了一瞬,很快又回復成常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道:「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时玖凛绞尽脑汁思考该如何让话术委婉一些,最后却也只是干巴巴蹦出来一句:「那,你是这个组织的创始人吗?」 「不是,我只是个小喽啰。」江池渊甚至连头也没抬一下,神情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时玖凛信以为真,诧异道:「可你不是enigma吗?怎么会……」 江池渊嗤笑一声,终于把视线落在了他身上:「你之前还是顶尖alpha呢,现在不也是照样像条狗一样跪着爬着求别人施捨?」 见时玖凛张口似乎是想辩驳些什么,他蹙眉,冷声道:「再多说一句,今天就让你跪着把自己嘴扇烂。」 「唔……」 他闭了嘴,大脑却仍在高速运转。 江池渊这个意思是在他背后还有一个隐藏的厉害人物? 可他并不记得自己之前招惹过什么罗剎神。 江池渊这种忽冷忽热的态度让他摸不清头脑。 每次都是这样,也不知道是哪句话触了他的逆鳞引他暴怒,换来一顿鞭笞。 主动牵手亲吻的是他,斥责惩罚的也还是他。 时玖凛嘆了口气,身体往下滑了滑,将大半张脸埋在了水中。 他又能怎么办呢? 这场报復究竟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能终止? 江池渊把水中的他捞起,微笑道:「等你这身伤都养好后就回去工作吧。」 时玖凛原本昏昏欲睡疲倦至极的大脑又因为他这句话兴奋了一下,又马上警惕起来。 「什么……工作?」 他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江池渊要把公司归还给他。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难不成是要把他卖到类似夜语的地方让他「工作」? 时玖凛被这个想法吓到手脚冰凉,险些没控制好音量惊唿出声。 「做我的小秘书。」江池渊嘴唇忽然贴到了他的耳垂处,在上边烙下一个极淡的牙印。 时玖凛心里五味杂陈。 他很难形容这种感受。 明明是他自己的东西却迫不得已拱手相让,夺走它的人还要不断在他耳边提醒他自己现在一无所有。 有种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感觉。 当然,这话时玖凛也就只敢在心里想想,他还不想自己这张嘴就这么被抽烂。 「不过在这之前……还要在你身上留点印记才行。」 江池渊捧起一把水浇在他的肩膀处,水滴沿着皮肤蜿蜒,滑过锁骨。 时玖凛愣了一瞬,下意识开口反驳:「不是有标记了吗……」 话音未落,脸上便结结实实挨了个巴掌。 「学会闭嘴了么?」 时玖凛垂眸,睫毛轻颤:「是。」 他哪有什么人权。 脸颊处被抽到发麻,火辣辣的疼痛。 他说话的时候嫌他话多,他不说话时又嫌他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第41页 反正不管他怎么做都是错,怎么样都不会有个好结果。 水温渐渐冷却,江池渊把水放掉,看着浴缸中浑身赤裸没有一丝遮掩的他笑了笑:「屁股都被抽烂了呢。」 时玖凛欲盖弥彰般伸手挡了下,语气竟有些羞恼,抿着唇道:「别看了。」 「怎么,我自己抽的自己还不能看了?」江池渊眼底似乎闪过一丝笑意,却又转瞬即逝,很快冷下了脸:「手拿开,别让我说第二遍。」 强烈的羞耻感让时玖凛几乎抬不起头来,却还是一寸寸挪开了手。 江池渊掌心轻轻揉了几下那两块肉,装作惋惜的样子道:「怎么办啊宝贝,你可能至少得有半个月既不能坐也不能平躺了呢。」 「……」 时玖凛沉默半晌,咬着牙道:「是我的错,我应得的。」 下一刻,整个人便被江池渊拥入怀中,抓着他的腰肢便把他整个人抱了起来。 他最后还是被时玖凛这幅模样逗笑了,轻声道:「身上皮松的差不多了,是不是也该轮到下面了?」 进来看作者发癫 给你们说个挺惨的事儿,上本书上架后我的读者走了四分之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留下来的那都是我的老婆宝贝)。 谁懂,我是真的会黑化。 其实也应该是我自己能力不足的问题……毕竟如果我真的能让你喜欢上这个故事,那应该是会愿意为了我蹲红包广场的叭~(绿茶发言get)。 千字5币大家都懂,vip会更便宜些,就不再多说了。 搞几个小活动~ 1.第一章 有个小伏笔,谁第一个找到我发100db私包。 2.二十四小时内首订过300补开灯车免费放裙里。 3.收藏掉的不那么离谱的话发500db粉包。 4.下一章十点半定时发布,抽一个在章末打卡的100db(软体转盘抽取,绝对公平公正没有私心哈哈哈)。 再顺便说一下加更规则哈,单日内打赏过6666或催更票过66加更一章。 ps:这篇文日更,加更是在当日正常更新的基础上重新再发一章3000字,就算没打赏也是会正常更新的。 顺便求大家一下,尽量不要囤文,前期订阅对我而言真的很重要!!! 千万别养文啊,我真的会被养死!!!!д 好啦,现在的我已经看开了(bushi)来去自意,要走的人无论怎么样也留不住~ 对于留下的宝贝……跟我结婚别逼我求你!!! 感谢支持,爱你。 第30章 心脏的位置 是疑问句。 时玖凛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绞尽脑汁思考过后也只是干巴巴憋出来一句「随便你开心就好」。 「我开心……行。」 江池渊眼底笑意更浓,一把将时玖凛扔到床上。 他难受的想要蜷缩起来,却被抓住脚腕被迫展开身体。 身上的鞭痕和床单摩擦,疼的他眼泪都险些掉出来。 「在你这里刻下我的名字,怎么样?」江池渊伸手,掌心盖住他的胸口。 他能感受到鲜活炽热的心脏在掌心轻轻跃动。 「扑通——」 「扑通——」 一个没有心的人,心跳却如此有力。 江池渊轻笑,拿出束缚带将他紧紧绑在床上,直到确保他彻底动弹不得。 「技艺不精,宝贝别介意啊。」 他笑着从柜子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工具,在脑海中迅速过了一遍之前特意学的纹身教程。 时玖凛看着那根顶端泛着银光的针,满脸惊恐。 他忽然想起一些别的东西…… 「江池渊,麻药!!」 纹就纹吧,只要不是刻在脸上都无所谓。 但是现在连麻药也不给他上是什么意思? 「还有力气说话?」江池渊淡淡瞥了一眼他,毫不犹豫将身旁的,口球塞了进去。 「唔!呜呜!」 「麻药是给人用的,给你岂不是可惜?」他眉眼弯弯,忽略时玖凛的哀嚎,在他臀肉处揉了几把。 果不其然,对方立刻歇了火,一动也不敢动。 「忍忍就好,相信我。」江池渊补了一句:「应该没有挨鞭子疼吧?」 「……」 时玖凛无话可说。 他把头扭到一边,闭着眼睛感受那股针尖的锋芒朝自己一步步逼近。 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在针尖刺入皮肤的那一刻,时玖凛也还是忍不住小声呜咽。 他甚至感受到了自己的血在不断往出渗,尖锐的疼痛在胸口蔓延,刺激本该早就麻木的神经。 他不知道的是,江池渊脑子里现在也乱成一团。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突然想到这一出。 如果单纯为了羞辱他的话,纹在显眼的位置不是更好? 何必纹在一个平常被衣服紧紧遮掩的部位。 或者是只想让他感到疼? 也不对吧,他明明有那么多手段可以让时玖凛生不如死。 简直……就好像是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在引导着他一样。 他只是下意识遵循内心最深处的愿望。 他想把自己的名字刻在对方最靠近心脏的位置。 他想要自己的名字随着他的心脏跳动,随着他的唿吸起伏。 第42页 仅此而已。 黑色的印记似乎衬得他皮肤更白了些。 时玖凛也不知是累到睡着还是疼到昏迷。最开始还会发出「呜呜」的求饶声,到最后却是连一点声音也没了,嘴唇毫无血色,脸色苍白到跟死了三天没什么区别。 可惜,他的alpha大人可没那么容易死。 江池渊将他身上的束缚带解开,掐着他的脸把上面还沾着津液的口球取出,像之前无数次那样把他横抱在怀里,带他走出这个可以称之为刑场的地方。 亲爱的,你的赎罪路途还很长很长…… 还不清的。 —— 他睁开眼,恰恰好好被从玻璃透进来的阳光刺了个正着。 时玖凛抿唇,本想着直接翻个身避开,却又碍于害怕撕裂伤口而一动不动。 胸口处那片皮肤跟被人拿刀一层一层剜下去了似的,疼到发麻。 时玖凛有些嫌弃的低头看自己胸前那三个黑字。 这人也真是,知道自己技艺不精还偏要纹全名……哪怕纹个首字母缩写或是单字姓氏都行啊。 「渊」字笔画那么多,他倒是不嫌麻烦。 时玖凛试探性的触碰那片皮肤,瞬间疼的呲牙咧嘴。 「嘎吱——」 恰好江池渊端着一碗白粥推开门,看到他手肘支着身体一副要起不起的样子愣了一下,半晌才道:「这是做什么?」 时玖凛:「……屁股疼,坐不起来。」 江池渊将手中的碗随手放到床头柜,及其自然从身后环住他的脖颈,鼻尖凑到他的腺体处仔细嗅了嗅:「已经上药了啊,还疼吗?」 时玖凛咬牙切齿:「您下次可以自己试一试。」 江池渊闷笑一声,没有回话。只是将头缓缓向上移了移,将嘴唇贴在了他的腺体处。 时玖凛唿吸一窒,下意识等待那阵熟悉的刺痛穿透腺体。 却等来一个轻柔至极的吻。 轻到时玖凛甚至还没反应过来是发生了什么,他便已经把头挪开了。 「这几天还是吃些清淡的比较好……」他重新端起那碗看上去平平无奇,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寡淡的白粥,放到嘴边轻轻吹了吹:「小心烫。」 时玖凛不太习惯被人餵着吃饭,犹豫几番后却还是向江池渊那几乎能算得上是杀人般的目光低了头,不情不愿张大口将盛满粥的勺子含入口中。 打一个巴掌再给颗甜枣,这向来是他的惯用手段。 难道是怕他在长期暴虐中逐渐麻痹,所以要适时拉他一把,然后再把他推进更深的深渊里? 他看不懂。 只是…… 时玖凛吸了吸鼻子,想要把心底涌上来的那股委屈强压下去,眼眶却仍是红了几分。 他很难不贪恋这仅存的温暖。 无论是身体上的安抚还是心灵上的慰藉。 江池渊是掌控他生死的神,只有讨好他,自己才有活下去的可能。 可是真的好累呀,无时无刻都要笼罩在另一个阴影下。被迫做着自己不喜欢的事,被迫学会如何打开身体,如何勾引人…… 一碗米粥很快见了底,江池渊没注意到他的情绪——亦或者是注意到了,只是不想在意。 他俯身,在他耳边低语:「我给你一个月时间修养。这一周我会尽可能的不动你,你也少惹事生非,管好自己的嘴。」 时玖凛应了一声,小心翼翼观察他的情绪:「先生,一个月的话,伤恐怕是好不了吧?」 「不能坐着的话就跪着。」话还未说完,便被江池渊不容置喙打断。 「……是。」 好像一切都和之前一样,又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不禁意间发生了质变。 最起码,他现在就算是只待在别墅中也有裤子穿了。 江池渊甚至特意给他买了一套带扣子的深蓝色睡衣。 闲来无事时拍拍自己的腿唤时玖凛坐上去,一手搂住他的腰肢防止他往下滑,另一只手则有条不紊解开他上衣的扣子。 却又在解开第三颗衣扣后停手。 他的半个肩膀在布料遮掩下欲露不露,胸前的纹身倒是刚刚好完全暴露在空气中。 江池渊总会伸手在他裸露的肌肤处肆无忌惮抚摸,挑逗完后又一个纽扣接一个纽扣慢慢系回去。 他似乎对这个无聊至极的游戏乐此不疲。 就好像是在玩弄一只豢养的宠物一般。他负责宠物的衣食住行,宠物负责将自己的身体交于主人,供主人蹂躏,讨主人欢心。 时玖凛却是很知足。 江池渊不再绑着他,他可以在别墅内自由走动,不用再整天只盯着那块白色天花板发呆。满心欢喜的将除了三号房间外的其他地方转了个遍。 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太久的金丝雀,自以为打开囚笼就是自由,叽叽喳喳在屋里乱飞,却不知窗外的天空有多么广阔…… 屋内装饰少的可怜,几乎都是实用性家电。一切都普通到不能再普通,和江池渊这个人一点也不搭。 可其实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要什么样的装饰才配得上那个标记他的enigma。 好像,现在这样也不错? 他甚至有种自己真的是这个家一份子的错觉。 奥,一个无足轻重的宠物也能勉强称得上是「一份子」吧。 别墅内多了很多生面孔,似乎是江池渊从外面请来打扫屋子和照顾他起居饮食的。 第43页 马上就要过年了啊。 时玖凛注意到,他们看自己的眼神没有那股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的杀意。 反而带着一丝羡艷。 有点意思。 羡慕他什么?羡慕他被锁在这里日夜玩弄,羡慕他像条狗一样跪着求别人怜惜,羡慕他在睡衣遮掩下满目疮痍的身体? 直到某次时玖凛半夜睡不着,从床上挣扎着爬起,想要去厨房热杯牛奶喝时恰恰好好路过客房那扇门。 那是临时腾出来给那些人住的地方。 暖黄色灯光从门缝中透出,边缘处和黑暗交融,渐渐消匿于空气中。 声音穿透那扇门后音量降低了不少,模模煳煳听的很不真切。 可他还是精准捕捉到了江池渊的名字。 「真好啊,我要是也能找到一个像他这样又有钱又帅的alpha就好了,人还那么温柔……」 「嗐,别瞎想,人家对象条件也不差啊。而且他们那么恩爱。」 时玖凛脚步一顿,一时间啼笑皆非。 有钱? 从他手里抢过去然后再施捨给他吗? 温柔? 把他绑起来抽到半死吗? 恩爱…… 他望着那扇紧闭的门微微出神,竖起耳朵想要听他们接下来要说什么。 「啪嗒——」 却只听到灯被按灭的声音。 一片黑暗。 第31章 别出声 他站在原地愣了好久,直到那股熟悉的信息素忽然涌入鼻腔,刺激着原本疲惫不堪的神经。 一只手忽然从身后掐住他的脖颈,把他死死地按在墙上。垂下的髮丝刚刚巧巧落到时玖凛裸露的脖颈处,轻轻骚动,有些痒。 什么时候过来的……他甚至都没听到脚步声。 时玖凛无意反抗,只是在闻到他身上散发的酒气时皱了皱眉:「你喝酒了?」 「唔。」 江池渊含煳不清的应了一句,手伸进他的上衣下摆,一寸寸往里探。 直到触碰到胸前那一点凸起,勐的掐住。 时玖凛倒抽一口凉气,腿脚发软。 他刚开口想说些什么,却听到江池渊刻意压低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别出声,客房隔音不怎么好……你也不想让他们听到你在被干时发出的喘息吧?」 时玖凛咬牙,声若蚊蝇:「您喝醉了,我们回房间可以吗?」 他并没有听到江池渊的回答。 只是感觉到有一根手指轻轻勾起自己的裤腰带,缓缓向后拉扯,直到松紧带彻底绷紧,又干净利落的松手。 「啪——」 江池渊笑了一声,一把将他的裤子彻底扯在脚踝处,露出刚刚结疤没多久的臀肉。 「……」 他还是喜欢这具身体残缺的模样。 江池渊将嘴唇贴在他的腺体处,轻轻舔舐。 「今天喝了点酒,下手可能会失了轻重……别出声。」 时玖凛紧贴着墙的身体细细颤抖,最终还是闭上了双眼:「是。」 关灯—— 江池渊早就发现,时玖凛的忍痛能力似乎异于常人。 只要他不特意下令让时玖凛叫出声,他就能一直咬紧牙关默默承受,直到身体极限亦或者是彻底失去意识。 就比如现在,倘若他不是凭藉着二次分化后得到进化的夜视能力,绝不会发现时玖凛早就哭的满脸泪痕。 他脸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扶着墙的指尖微微蜷缩,气息破碎,却是一点多余的呻吟也没有。 这副惨兮兮的模样竟让江池渊一时想起小时候养的那只兔子。 通体雪白,毛髮在阳光照射下泛着光亮。被人揪着耳朵拎起来再重重砸在地上也不反抗,只会可怜巴巴的找个角落缩进去。 哪怕是浑身骨骼断了个遍,它也仍旧是那副安安静静默默承受的模样。 很难让人不心疼。 毕竟忍痛能力再好,也还是会感觉到疼痛吧。 可如果承受他暴虐的对象是时玖凛…… 江池渊心下更愉悦了几分,动作也愈发勐烈。 他倒是想要看看,究竟要做到什么地步这朵高岭之花才会被彻底压断根茎。 「先生……」他终于开口哀求:「我,我快到了……」 时玖凛现在就连喘息都带着浓厚的勾人意味,让人忍不住想把他按住狠狠蹂躏。 「没有我允许就释放的话,你应该知道会是什么后果。」江池渊的语气平淡到像是在阐述什么再正常不过的事。 时玖凛只感觉到自己的腿又酸又软,腰也难受的要命,苦不堪言。 眼泪早已模煳了视线,他指甲扣着墙,小声呜咽。 他最后也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在江池渊最后冲刺时先一步释放。 他身体痉挛,无声的大口喘气,冷汗几乎浸透了那件睡衣。 江池渊做完后面无表情的退出他的身体,系好裤带后还是那副衣冠楚楚的模样。 时玖凛大脑一片空白,极力克制着让自己的身体不再发抖,在江池渊发火前先一步跪在了地上。 他看到江池渊的手动了动,下意识闭眼等待那个巴掌落在自己脸上。 一定,会很疼的吧? 却只等到一个沾着酒气的吻。 那双手轻轻捧起自己的脸,掌心的温度让他近乎痴恋,他被吻得喘不上来气,朦胧间竟有种自己也醉了的错觉。 第44页 他的睫毛微微翕动,任由意识不断下沉,直至彻底沉沦于这来之不易的温柔。 「把这里清理完后就去睡觉。」他轻轻抚摸时玖凛的眼睑:「现在应该不会再失眠了。」 时玖凛懵了一瞬。 难道是为了让他能睡着才做这些事的? 见时玖凛马上就要将裤子囫囵提起,江池渊及时按住他的手。 他把一个冰凉的金属小圆环塞到时玖凛掌心,语气极其暧昧:「你的惩罚……应该知道怎么用吧?」 心底刚升上来的那丝感激在剎那间荡然无存,他眼底水雾翻涌,小心翼翼问道:「要戴多久?」 「我会随时检查,除非我允许,否则别让我逮到你私自把它摘下来。」 时玖凛垂下头:「是,先生。您去休息吧,这里我来处理。」 明明他现在连站起来都费劲。 直到江池渊的背影彻底消失在楼底拐弯处,时玖凛才缓缓站起身。 久跪后的膝盖微微发麻,他踉跄一下,跌跌撞撞的去拿纸巾把地上污浊擦干净。 一时间百感交集。 被上的是他,跪在地上的是他,现在善后的还是他。 时玖凛手上用的劲越来越大,似乎是要把那两块脏了的地板砖都卸下来才肯罢休。 一切都清理好后,他给自己洗了个澡。 连衣服似乎都染上了些说不清的味道。 身上的伤口结了疤,有些痒。 但他不敢碰。 江池渊跟他说过,倘若挠破了一点就重新抽,抽到他不敢继续碰为止。 就连洗澡他都要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又给自己招来麻烦。 雾气氤氲的浴室里,男人咬着唇,似乎是在极力忍受些什么。 一直在掌心攥着的金属小圆环此刻终于去了它该去的地方,默默发挥作用。 他换了套干净衣服,轻车熟路回到房间。 江池渊躺在床上,哪怕是听到他回来了也还是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时玖凛蹑手蹑脚爬上床,捏起被子一角小心翼翼的将它盖在自己身上。 江池渊掀起被子,一把将他拉入怀中,把他裹得严严实实。 沐浴露的清香和他的信息素交汇,哪怕仅仅是闻着他也会觉得舒心。 就好像是心里那盆火忽然间被熄了个彻底。 唿吸交缠,两个各怀心思的人躺在同一张床上相互依偎,感受对方起伏的胸膛和不断跳动的心脏,幻想最后的结局究竟是什么样。 「您就不怕养虎为患吗?」 时玖凛的声音极低,只可惜屋内实在是太安静了,甚至连远处钟錶指针走动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更别提他的低吟。 江池渊低头,亲吻他的髮丝:「养虎为患养的是虎,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他藏在被窝中的手此刻正在轻轻抚摸时玖凛小腹,在他耳朵一字一顿道:「一个供人洩慾的工具而已,我还能怕你咬我一口吗?」 时玖凛感受到他的手仍在不断向下游走,身体紧绷,却又不敢反抗,只是闷哼一声,将头埋在了江池渊胸膛处。 亲昵至极的举动。 就好像眼前这个人是什么避风港一样。 可明明他所有的苦楚都是眼前这个人给予的。 他指尖轻碰时玖刚凛刚戴好的那枚圆环,感受那股略微冰凉的触感,瞬间起了坏心思。不重不轻在那敏感部位弹了下,直至看到对方因此大惊失色的神情才收了手。 「睡吧。」 他把时玖凛的髮丝撩到耳后,轻轻笑了一声。 时玖凛则咬牙切齿回应:「是。」 对方的唿吸逐渐平稳。 他是真的有些醉了。 一片黑暗中,他缓缓睁开眼睛,默默盯着江池渊那截裸露的脖颈。 那上面光洁白净,没有一点伤痕。 真想拿把刀亦或是别的什么东西,把这块脆弱的皮肉撕开,看伤口处漫出血液,看他在面对死亡时是如何哀嚎,如何求饶,如何颤抖着崩溃的模样啊…… 让他像自己一样。 时玖凛看的出了神,竟缓缓伸手去触摸他的喉结,唇瓣离那块凸起越来越近,直到在上面落下一吻后才勐的惊醒。 他这是在做什么? 时玖凛的目光愈发狠戾,似乎是认准了这一切都是高度契合的信息素隐性作用一样,恨不得直接上手勒住江池渊看似脆弱的脖颈,跟他在今晚做个了断。 可他承担不起一时莽撞所造成的后果。 倘若自己真的运气好成功了,外面那些仇敌也绝不会轻易放过他。少了江池渊的庇佑,自己如果落到他们手中绝对没有活下去的可能。 如果失败了呢? 应该是会被他重新关在三号房间,像之前无数次那样在死亡线徘徊,直到精神彻底崩溃,神经错乱,沦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吧。 他还不能杀了江池渊…… 或者是说,他还没有足够的资本去想这些事。 惩罚已经挨的足够多了,再继续下去就没什么意思了。 一条狗而已,还能妄想咬死主人么? 时玖凛再次睁眼时,那股杀意已经褪了个干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没由来的悲凉和说不清的沉寂。 挣扎了那么多次,早就该筋疲力尽了吧。 反正都已经习惯了,不如就此沉陷下去。 第45页 反正早已麻木的心脏再怎么跳动也不会再掀起一点波澜了…… 第32章 有我在,要什么抑制剂 窗外那一点火光撕破黑暗,直直朝着天空射去,在最高点绽放。 窗外烟火炸裂的声响震耳欲聋,人群尖叫,沸沸扬扬。 屋内却安静的可怕。 时玖凛垂着头,浑身赤裸跪在透明茶几上,双手背在身后,掌心紧张到出了汗,静静等待那个坐在沙发上的人开口。 江池渊手中拿着一根类似戒尺的长条木板,轻轻敲了敲他的大腿内侧的皮肤,时玖凛便立刻会意,将腿打开了些。 「这么快,身上的伤就好的差不多了?」江池渊微微诧异,手上力度也加大了几分,落到皮肉处瞬间泛起一道红印。 看来哪怕是被标记了,他的身体机能也仍旧是alpha。 倒是自己瞎操心了。 「是,先生。」 时玖凛咬紧嘴唇,不敢去想接下来的惩罚。 临近过年,江池渊给所有人都放了假,别墅内是难得的冷清。 只可惜他这个玩宠全年无休。 「转过身趴下,屁股挺起来。」江池渊将戒尺上移了几分,不重不轻敲击他的腰部。 时玖凛面无表情的照做。 只是微微颤抖的身体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恐惧。 「先生,是我做错什么了吗?」时玖凛能感受到他的视线是如何一点点扫过自己身体,却不敢转身与他对视。 「放假前赵婶给了你什么?」江池渊也不急,用戒尺的稜角缓缓划过他的大腿,循循善诱道。 赵婶是个中年beta。跟那些小年轻不同,她之前在其他大户人家干了不少年,见识到了太多光鲜亮丽背后的污浊,一直以为时玖凛是江池渊这种有钱人家的床宠,平日里觉得他可怜,对他关照不少。 又何尝没有道理。 江池渊就算是养条狗可能也没有他这么听话吧。 时玖凛小声辩解:「我拒绝了的……」 临走前,她往自己兜里偷偷塞了两千块钱,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对他道:「就当做我这个做长辈的一点心意,虽然不多……但手上有些钱总比没有的好。」 她并不是什么救人于水火之中的盖世英雄,只能尽些绵薄之力,想方设法的把对方从泥潭中能拽出来一点是一点。 恐怕是怎么也不会想到她这些善意的举动反而会为那个漂亮的玩宠惹来祸乱吧。 「嗯,是象徵性的推脱了一下。可最后不还是偷偷收下藏起来了吗?」 他语气一凛,戒尺重重抽向那两团肉,那道红痕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 「啊!!」 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险些被这一下打的摔下茶几。好不容易才稳住身体,强烈的羞耻感几乎将他整个人席捲。 这个挨打理由真的…… 不管怎么看都和小孩子因为偷藏压岁钱被长辈脱光了打屁股没什么两样。 可他分明是个成年人啊!! 时玖凛嗓音都在打颤:「江池渊,你就非要在过年期间这么对我吗……」 话还没说完,大腿处便又挨了一下。江池渊觉着好笑:「我罚你还要看日子吗?」 时玖凛张了张嘴,无力反驳,最终还是泄了气:「不需要,是我的错,你罚吧。」 反正现在别墅里只有他们两人。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跪着被打。 反正…… 他还没想好该如何自我安慰,便感觉到有什么柔软的东西盖在了自己身上。 转头一看,江池渊不知什么时候放下了戒尺,此刻正在笑吟吟的双手环臂看着他。 「穿好衣服,带你出去看烟花。」 —— 细小的雪花落在掌心,顷刻间化作一滴雪水,冰凉的触感。 水泥地上覆了一层薄白,踩在上面会印出一个模煳的脚印,被风轻轻一吹,便什么都没有了。 还是有些冷的。 江池渊把染着他温度的围巾摘下,系在被冻到恨不得把整颗头都缩在衣服里的时玖凛脖颈处。 「烟花卖完咯。」江池渊帮他拍掉落在肩膀上的雪花,在看到时玖凛眼底因为他的话而一点点黯淡的光时扑哧一下笑出声,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掏出一把烟花棒。 「但是还有这个。」 时玖凛怔然,有那么一瞬间好似窥见了他面具下难得的温柔。 江池渊笑的灿烂,极其自然的把烟花棒分了一大半给他,刚想从兜中掏出打火机,却被忽然扑向他的时玖凛撞了个踉跄。 「……怎么了?」他被扑的向后退了几步,好不容易稳住身体,顺势搂着时玖凛的以防他摔倒。 时玖凛张大口,似乎是在无声嘶吼,哭到喘不上气,眼泪全抹在了江池渊领口。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么怎么了。 只是想小心翼翼珍藏这转瞬即逝的温柔。 假的也好。 真的好委屈啊,每一天都得违背自己的意愿,为了少受些皮肉之苦去学习如何讨好他人。好像自己的灵魂早就在这日復一日的折磨中被渐渐磨平了一样。 他甚至没有可以宣洩情绪的对象,打碎了牙还要自己吞进肚子里面。 是谁都无所谓。 能让他依偎一会儿也好…… 哪怕他才是给予自己痛苦的人。 第46页 江池渊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无声悲鸣,本想扯着他头髮把他拽开,再给他俩耳光让他清醒些。 可手僵在半空好久,最终也还是搭在他的脑后,轻轻摩挲那些毛茸茸的髮丝,语气竟有些无可奈何:「别哭了,大过年的哭丧一张脸多难看。」 时玖凛置若罔闻,反而将他抱的更紧了。 好像一松手就什么都没了似的。 「三分钟,先生……求你,给我三分钟。」 就让他这么抱一会儿。 江池渊沉默片刻,将他抱紧了些:「好。」 远方又有人在放烟花。 那片火光几乎点亮了大半片星空。 起风了。 时玖凛的围巾被风吹起,后脖颈露出了些,瞬间被冻得打了个哆嗦。 江池渊帮他擦掉眼泪,又默默重新把围巾系好。 他有无数种话术结束这个拥抱,每次却又都卡在喉咙前说不出口。 最后也不过是轻飘飘道了句:「三分钟到了哦。」 时玖凛立刻止住情绪,一声不响把头挪开。 江池渊实在是太过于喜怒无常,他捉摸不透。 哪怕是上一秒还在笑吟吟跟他谈东谈西,下一秒就可能一个耳光把他抽的天旋地转。 见好就收。 这怕是时玖凛在他身上学到最深刻的一个道理。 打火机微弱的光焰被风吹熄了数回,江池渊瞥了一眼蹲在地上手指都被冻红的他,默不作声往旁边移了移,拿身体帮他挡风。 其实也挺没意思的。 不过是一根会呲火花的棍子而已。 可他们两个人的目光却还是不约而同落在那抹向外四溅火花上,静静听它噼里啪啦的声响。 「原本打算你藏了多少钱就抽你多少板子的。」江池渊微笑着看他,平淡的好像是在和他唠什么再正常不过的家常话一样。 时玖凛也笑了,淡淡道:「那怕是真的要被抽烂了吧。」 他垂眼望着那束马上要熄灭的火光,笑容愈发苦涩。 好似只有在这一刻,他们才是平等的。 他都快忘了之前的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 「嗯?意思是你是明知故犯了吗?」 烟花棒的暖光衬的江池渊侧脸格外柔和,原本如同一滩死水的眼眸也因为倒映着火光有了光亮。 时玖凛语塞一瞬,期期艾艾的辩解道:「不是……」 他只是怕如果把钱交给江池渊的话会给那个女人引发不必要的麻烦,却没想到江池渊狗鼻子这么灵,这也能发现。 好在他没有追责的意思。 烟花棒烧尽,江池渊随手把用雪彻底盖灭的残骸扔进垃圾桶,拍了拍身上的灰烬,朝时玖凛张开双臂。 「过来接个吻吗?我的alpha。」 这句话对于时玖凛而言简直跟死刑犯在马上要被处决的最后一刻却忽然受到赦免没什么区别。 他松了口气,极其自然环上江池渊脖颈。 这具身体早就在日復一日的调教中形成了肌肉记忆,知道该如何扭动腰肢才能最大限度的取悦眼前这个男人。 江池渊却好似在刻意挑逗他一般,在时玖凛唇瓣马上要触碰到自己时一点点抬头,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却又怎么也捉不到的距离。 江池渊勾了勾唇,有意释放大量信息素引导。 勾人的味道。 时玖凛心脏勐的一缩,双腿竟不自觉发软。 他感觉到自己身体越来越燥热,似乎是在渴求些什么似的。 他对这种感觉并不陌生。 他记得当初也是这样…… 时玖凛眼眶发红,抓着江池渊的衣袖哀求:「先生,给我抑制剂……!」 时玖凛内心苦不堪言。 他知道enigma的信息素向来强悍,却没想到能强悍到如此地步……仅是这种浓度的信息素,江池渊便可以这么轻易的让他身体激素紊乱,发情期提前。 那岂不是说明,只要江池渊愿意,就可以让他随时随地备受发情期的煎熬吗?! 江池渊摇头,轻轻笑了一声,一把将他横抱起来。 他的目光赤裸,带着毫不掩饰的欲望:「有我在,要什么抑制剂?」 第33章 善意 时玖凛已经记不清那一晚上是怎么熬过去的了。 只记得一回到家,他的衣服便被褪了个干净。那股热流窜遍全身,令他理智全无,甚至胆大至极的主动上手撕扯江池渊衣服。 后果当然是挨了个耳光,被命令跪在墙角,威胁说如果再敢这么放肆就像上次那样把他绑起来直到发情期结束。 他看上去好像很生气? 时玖凛的脑子一片浑浊,委屈巴巴的捂着自己挨了一耳光的左脸跪在原地。 可他眼底明明载满笑意啊。 那一个晚上,他们不知颠鸾倒凤多少轮迴。在金属小环的作用下,时玖凛得不到释放,明明被干的连嗓音都哭到嘶哑,却在发情期的作用下仍像个在八音盒内踮起脚尖跳舞的小人一样不知疲倦。 ——关灯。 他的身上遍布红痕,腺体不知被咬了多少次,床单上满是还没来得及清理的暧昧痕迹。 欲望和痛苦纠缠,江池渊信息素一边安抚他让他冷静,一边锲而不捨挑逗他的身体,逼他敞开双腿,等待一次又一次的凌辱。 第47页 好像他的一切在江池渊眼底都和负隅顽抗一样不自量力。 他甚至没有喊停的资本。 只有卑微到尘土里的哀求:「轻一些……」 江池渊最是喜欢看他这副明明心存愤懑却不得已扯出笑脸迎合的模样,轻轻抚摸他微颤的身体,在他耳边道:「做梦。」 他只是一只被豢养的玩宠,被关在铁笼里的金丝雀。 他的存在是为了取悦主人。 仅此而已。 有那么一剎那,时玖凛脑海中闪过一个荒诞至极的念头:如果有那么一天,自己真的死了,真的变成了一具干枯的尸体,江池渊会不会有一点点难过呢。 就算是养久的宠物突然暴毙也会伤心吧。 事后,江池渊点燃一支烟,坐在床边一言不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下手好像是有些狠了。 好在都是些皮外伤,除了体内的撕裂外别的地方也没见血。 江池渊看着他无意识微微翕动的嘴唇,眸色愈发昏暗,俯身咬了上去。 「唔……嗯。」 时玖凛发出一声闷哼,眼角泪水渗出。 菸草气息呛的他想咳嗽,却又被江池渊唇瓣堵住,难受到急着要拿脚踹开他。 「你动我一下试试?」 江池渊眯了眯眼,唇角还残留着一丝津液,唿吸近在咫尺。 时玖凛刚要抬起的脚僵了僵,又不甘心的收了回去。 「我哪敢对您动手啊?」 时玖凛把头扭了过去,本想着装作顺从躲过这一劫,话到嘴边却还是染了一丝挑衅意味。 还没等江池渊开口,他的心脏便勐的「咯噔」一下,几乎是立刻开口补救:「我不是那个意思……」 江池渊却只是揉了揉他刚被抽过一巴掌的脸:「好好休息,以后还有你要忙的呢。」 这话可真有意思。 是谁刻意拿信息素引导他提前进入发情期的? 是谁在他身上又亲又咬的? 做完就开始扯好好休息了是吗? 时玖凛觉得好笑,却没有扯起唇角的力气,睏倦感袭来,眼皮愈发沉重,最后的意识如同大海退潮一般,一点点退散。 真不公平啊。 仗着信息素优势就这么肆意妄为。 马上要陷入昏睡的最后一刻,宕机的大脑却似乎抓住了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他好像一下子就明白江池渊身上那份独有的矛盾了。 覆在表面的暴虐和不经意间透出来的温柔。 江池渊,竟然是在模仿以前的他自己?! 他在模仿那个不可一世的他,学习他那份能把所有人踩在脚底的孤傲…… 这可太有意思了。 如果这些猜测是真的的话,那么从某个角度来说,他反倒是自己栽到自己手里了。 只不过还是有点想知道,遇到他之前的江池渊会是什么样子…… —— 这一觉足足睡了一天半。 江池渊没有叫醒他,给足了他休养时间。 反正偶尔给颗小甜枣也没什么关系吧? 他不知道的是,时玖凛就连梦中都在被绑在床上日夜蹂躏。 他睡得满头大汗,终于在梦中那一道鞭子要抽下去时骤然惊醒。 床边还放着一杯牛奶。 时玖凛现在一看见白色液体就直犯噁心,黑着脸移开视线,余光却又瞥到杯子下似乎压着张白色小纸条。 纸条上的字迹磅礴有力:全喝了,如果上面的嘴实在不愿意的话就用下面的。 时玖凛:「……」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把那杯已经凉了的牛奶一饮而尽。 身旁还放着一套干净衣服和一部手机。 这是在搞什么? 他待在江池渊身边这么久,别说是拿手机和外界联络了,就连别墅外的人他也没见过几个。 他可不相信不过是自己睡了一觉的功夫江池渊就良心发现了。 手机内只有一位联繫人。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时玖凛犹豫良久,最终也还是给江池渊拨了个电话。 单调空荡的机械铃声响了很久,直到时玖凛所有勇气几乎都要被消磨殆尽,准备挂断的时候,那边却传开江池渊懒洋洋的声音。 「餵?」 「……」 时玖凛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怯生生询问:「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 他真是越来越看不懂江池渊了。 连带着之前的自己似乎也在记忆中逐渐模煳,最终彻底沦为一个空洞的念想。 「你忘了我之前跟你说的话了么?」江池渊似乎有些不悦:「我好像说过我不喜欢重复?」 时玖凛躲在暗处白眼几乎要翻上了天,明面上却还是转过身,将脸对准监控器上的小红点,随后扬起手给了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 他确信电话那头能听到声音。 「先生,」时玖凛大半张脸被自己抽到发麻:「是我的错。」 如果让江池渊自己动手惩罚,肯定不止挨巴掌这么简单了。 还不如自己做的干净利索些。 「……我又没说要罚你。」电话那头抬手扶额,短促的笑了一声:「我的小助理,你是真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啊。」 小助理? 时玖凛后知后觉想起江池渊跟他说给他一个月的时间让他养伤,然后让他滚回去上班这件事。 第48页 他近乎麻木的点了点头,又发觉电话那头看不到,补了一句:「知道了,马上到。」 江池渊食指轻叩桌面,发出有节奏的「梆梆」声。 他也不急,有条不紊道:「上班第一天就迟到,可是要扣工钱的。」 时玖凛本想敷衍着应和两声了事,临了却还是没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明明是你自己没叫我起床。」 再说他还哪有工资让他扣啊? 「这也能怪我?」江池渊挑眉,淡淡道:「屁股又痒了是吧。」 「……」 时玖凛终于硬气了一回,直接按了挂断。 这人脑子里除了抽他和干他以外就没点别的东西了吗? 他垂眸,哪怕是万分不情愿,却还是乖乖的把摆在床边那套衣服穿好。 身体里并没有那种黏腻的触感,应该是已经被江池渊清洗过的。 时玖凛不敢去想像那个画面。 他站在镜子前,将掌心缓缓覆在自己心脏处。 胸口处的纹身在彻底长好后变淡了许多,从皮肉中透出,像极了古时候被打上烙印的奴隶。 他不敢装模作样欺骗江池渊,刚刚那一巴掌是实打实抽在了自己脸上,此刻仍泛一片着不自然的红。 狼狈死了。 他将衣服领口向上提了提,确保不会露出一丝痕迹。把阻隔贴粘在腺体处后还是不放心,又喷了大半瓶阻隔剂。 上次逃跑时遇见的那几个变态着实是给他留下了不小心理阴影。 还是不要轻易暴露自己信息素才好。 至少从外表上看他仍旧是alpha。 初春季节,寒意还未彻底退散。 通往公司的路他再熟悉不过。 只不过以现在这样的身份……还是头一次。 时玖凛站在公交车站牌下发呆,看着远方那辆公交车逐渐从一个小点慢慢变大,最终停在他面前。 时玖凛终于回过神,在心里暗暗骂了自己一句。 真是跪久了连怎么正常生活都忘了。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刚走上车要买票,手却摸了个空。 时玖凛攥紧拳头,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 他没有钱。 「快点,到底上不上啊?」 后面有人不耐烦催促道。 时玖凛咬牙,还没等他思考好该如何滚开才能不那么狼狈,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却忽然伸过来,干净利落的往匣子里投下几张纸币。 时玖凛怔了一瞬,下意识抬头去看那只手的主人。 那个男人的笑容很暖,往土了说竟让时玖凛有种冰雪消融如沐春风的感觉。 「还不上车吗?」他朝时玖凛眨了眨眼:「后面那些人可要等不及了哦。」 他实在是太久没和陌生人交流,更别提收到他人的善意,见状磕巴了一下,这才声若蚊蝇道了句谢谢。 对方是alpha,比他略微高出一两公分。信息素前调闻起来是很柔和的满天星花香,尾调却是一种说不清名字的烈酒。 就像一条潜伏在草里的毒蛇,利用环境色保护自己,等待猎物靠近再给予致命一击。 第34章 跌落泥潭 可男人的长相实在是太过于温和,很难让人把他往「恶人」那方面联想。 「不用客气的。」他极为自然的坐在时玖凛身旁,棕色瞳孔在阳光照射下似乎泛着光:「你是alpha吗?」 时玖凛瞳孔骤然收缩,警惕道:「是,为什么这么问?」 「就是很惊诧啊,」他的虎牙随着笑容时隐时现:「竟然会有alpha在非易感期时还贴着阻隔贴。」 「……我素质好,不想因为信息素外泄影响其他omega。」 时玖凛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的这句话。 「嗯,」男人也不避讳,直接拿出手机递给时玖凛:「那加个联繫方式吧,你到时候把钱还我。」 见时玖凛似乎有拒绝的意思,他又补了一句:「反正大家都是alpha,加个联繫方式没什么的吧?」 时玖凛把刚涌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也许是被管束的太久起了叛逆心思,也许是内心深处的反骨在隐隐作祟…… 他同意了那个男人,在手机里存下他的电话号码,又欲盖弥彰般把备註改成了一个句号。 男人看着他,歪了歪头奇怪道:「我叫姜齐冉,为什么不备註真名?」 「姜……哪个姜?」 时玖凛险些应激。 却见他缓缓捉住自己的手腕,拿指尖在上面一笔一画的写自己姓氏,转而抬头沖他粲然一笑:「是这个姜哦。」 时玖凛猝不及防和他对上视线,触电一般立即把手抽了出来。 恰好到站,他没有丝毫犹豫,胡乱跟他说了句再见便头也不回下了车。 姜齐冉歪头,饶有兴趣的看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上扬。 他喃喃自语:「这么着急做什么,我也是这站下车啊。」 噗,这个omega……好像还有点意思。 —— 时玖凛几乎是一路小跑到了公司。 江池渊给他规定的时间是两个小时,现在还差十分钟超时,也不知能不能赶得上…… 想必是江池渊提前打好了招唿,这次倒是没有不长眼的保安拦他。 时玖凛之前再怎么说也是富家子弟,就算是对奢侈品没什么兴趣却也还算得上是了解。如果没认错的话,他身上穿的这一套应该就是国外某位知名设计师的专属定制品牌,价格绝不便宜。 第49页 最起码比那次逃跑时要体面的多。 江池渊花他的钱倒是真捨得啊。 公司内非骨干成员倒是还没被换走,见到他时表情微微诧异,却仍是毕恭毕敬叫了声「时总」。 时玖凛心中百感交集。 他听到了员工的窃窃私语。 「好久没见他了啊……老闆换人都换了那么久,今天怎么突然来了?」 「不会是要来报仇吧,没有保安拦一下什么的吗?」 「我还听说这两人私下有点交际呢……」 「……」 比起他们这些表面上光鲜亮丽人物的故事,普通员工们还是更愿意关注最近猪肉价格的涨幅。 只不过会在闲暇时或感嘆或惋惜把他们当做饭后八卦传来传去,哪怕故事早就被传的变了味。 没关系,只要故事有趣就好。 大家似乎都格外喜欢看曾经高高在上的神明被落下泥潭,沦落到任何一个人过来都能踩上两脚的模样。 时玖凛默默捏紧拳头,又无声松开。 传吧,反正他们无论如何也猜不到自己现在早已沦落到别说是人,就连路过条狗都能啐他两口的地步。 看着曾经无比熟悉的一切,心中最初的波涛汹涌却还是逐渐平息,最终化为死一般的麻木。 他按下电梯,看着鲜红的提示数字不短向上跃动,心跳也愈发勐烈。 「嘀——」 电梯门开了。 他脚步沉重,走到那扇门前,轻叩几下。 「进。」 江池渊的声音。 时玖凛握着门把手的掌心出了汗,暗中深唿吸数回,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慌张。 他进了门,确认门关好后一言不发跪了下去,膝行着走到江池渊面前。 对方声音极冷:「胆子越来越大了。」 这是江池渊发怒的前兆。 时玖凛不敢出声,低着头身体微颤。 却不料对方非但没有轻易饶过他的意思,反而皱着眉道:「你身上怎么有其他alpha的信息素?」 他揣摩着话术,半真半假道:「刚刚坐公交车时座位满了,跟一个alpha不小心坐在了一起……」 江池渊眯了眯眼:「你应该知道对我说谎会有什么后果。」 时玖凛咬牙:「是真的。」 唯一掺假的部分是当时座位很多,姜齐冉是摆明了冲着他来的。 不过这一点江池渊大抵也无从考证。 他在赌。 好在江池渊点了点头,看上去并没有深究的意思。 一口气还没松完,下颚却忽然被一只手死死捏住。 「那我们来算算别的帐。」江池渊眼底似有火光冒出:「敢挂我电话?」 时玖凛沉默片刻,他没想到江池渊已经小气到连这种事都计较。 或者说,还是他低估了江池渊对自己的控制欲。 「对不起,不会有下次了。」他眉眼写满顺从。 江池渊却一副好像有要事在身的模样,压根没理他,只是松开掐着他下颚的手,随意指了指落地窗的位置,命令道:「裤子脱了,跪在那。」 「……是。」 他还记得自己当初选这里做办公室就是因为这里有一整块落地窗,光线好不说,平日里闲来无事时站在高处俯视底下人的感觉也不错。 可此刻良好的光线却是那么刺眼,好似一把扯掉了他身上仅存的遮羞布,逼他赤身裸体的供其他人亵玩。 哪怕江池渊只是无意间抬头瞥了一眼,却依旧再也挪不开视线了。 阳光照射下的皮肤仿佛发着光,他的膝盖因长时间久跪泛着红,极力隐藏却仍旧暴露出来惶恐不安的神情让人抑制不住的心情愉悦。 半截臀肉暴露在空气中,恰到好处的遮挡反而让他看上去更欲了几分。 时玖凛也同样在看着他——只不过他没敢直接对视,而是小心翼翼的用余光瞥他。 真奇怪,他原本还以为江池渊接管自己公司后会把公司搞砸呢。 却没想到……他反而有能力把之前一些连自己都没谈拢的大项目谈好。 要是说心里没有一点钦佩是不可能的。 可时玖凛一想到他是江池渊,想到这些东西本来应该是属于他的,那一点点别样的情感便消失的烟消云散。 江池渊的五感本就比平常人敏锐,更别提他还有心留意时玖凛的一举一动。 不得不说……他这副样子真的像极了躲在墙角偶尔探出一颗毛茸茸头的小动物。 「看着我做什么,自己反思好了吗?」江池渊皱着眉,不悦道。 却不料时玖凛歪了歪头,当真一条一条列了出来:「不该挂您的电话,不该比规定的时间晚两分钟,不应该跟别的alpha坐得那么近……」 他似乎是嘆了口气:「先生,我腿跪麻了,能先站起来一会儿吗?」 这种吊儿郎当的态度可真欠干啊。 江池渊原本心情就不怎么好,又被他的这种态度激怒了几分,嗤笑一声后学着他的语调道:「既然知道错了,那就该乖乖领罚才行。」 时玖凛撇了撇嘴,挺直腰杆:「是。」 「站起来,用手撑着窗户,腰陷下去。」 时玖凛不是智障,光是听到他这些命令便也猜的八九不离十了,却不敢表达出任何不满的意思。只是耳根通红,垂着头道:「非要在这种地方吗……」 第50页 话还没说完,屁股便挨了一个巴掌,声音响亮到时玖凛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这是惩罚,不管你乐不乐意都要受着的。」 江池渊伸手,从身后抱住他,双手肆无忌惮揉捏他的胸口。 那股撕裂的疼痛接踵而来,他双腿本就因为久跪又酸又软,此刻更是颤颤巍巍的连站都站不稳。 生理性的泪水夺眶而出,他极力控制却仍旧从喉间溢出的呻吟反而更激起了男人的凌辱欲,每一下都又急又狠。 泪水模煳了视线,时玖凛朦胧间向下望,甚至有种底下人都在看着他的错觉。 看着他是如何毫无抵抗之力,被驯养成这副鬼样子。 江池渊双手拖住他的屁股,语气平淡到像是在陈述什么日常:「你最好配合一点,大约半小时后会有你之前的员工上来送文件,我在没完事之前是不会停的。」 「或者说……你特别喜欢让别人看自己被干到哭的模样?」 时玖凛望着下面的车水马龙,绝望感将他紧紧裹挟,几乎是泣不成声:「你就非要这么凌辱我然后在我身上找快感吗?!」 下一秒,他的头髮便江池渊被一把扯住,脸被扳过去,随后挨了一个极重的耳光。 「你这人还真是不能惯啊。」 江池渊眯了眯眼,扯掉他腺体处的阻隔贴,狠狠咬了下去。 不过是给了他两天好脸,他便学会蹬鼻子上脸了。 果然……这具身体还是满身鞭痕时最讨人喜欢。 他到要看看这张嘴还能硬气到什么时候。 第35章 谎言(打赏加更) 原本透亮的玻璃此刻因时玖凛的触碰而烙下一片白印,他那本就少到可怜的反骨终于被彻底磨平,呜咽道:「能惯的……我知道了,是我的错。」 他算是发现了,比起那些虚无缥缈的语言,江池渊似乎更注重他的态度。 时玖凛倒抽一口凉气,下足了决心,主动把腿分开了些。 哪怕张开的幅度很小,江池渊却也还是感受到了。 他扑哧一下笑出了声,指尖轻轻划过他的臀缝。 「不挨罚就不知道错,可真有你的。」 时玖凛没再反驳。 他只是个取悦江池渊的工具,没人会在意他在想些什么。 也早该习惯了吧。 不分时间不分地点不分场合,只要江池渊开口自己就必须对他敞开双腿。 如果丢掉早就被踩在泥底的自尊,说不定还能比现在活的些呢。 他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微笑。 江池渊能感觉到身下人放弃了抵抗,身体软的不像话,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却又转瞬即逝。 哪怕绝望再多次,他也依旧有可能在未来的某一天重新拾起尊严跟他硬槓。 真想知道他的极限究竟在哪。 真想看看他彻底崩溃时会是什么模样。 他轻轻抚摸时玖凛髮丝,似感嘆似惋惜道:「头髮倒是长长了不少呢。」 后面最长处的髮丝末梢甚至已经碰的到肩膀,衬得他整个人更妖冶了几分。 奇怪的是,这样的髮型落在他身上却并不显得女气。 反而很像一位只在黑夜中出没,每晚都在刀刃上舔血的杀手。 好似这张脸本来就该这样才对。 再染上鲜血,亦或是别的液体。 江池渊从他身体退了出来,毫无负担的松开了手。 时玖凛失去支撑,直直摔倒在地,甚至连重新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江池渊随手把摆在办公桌上的抽纸丢给他,淡淡道:「自己处理,要是没处理好把裤子弄脏的话回去就自己舔干净。」 时玖凛跪坐在地上,攥着抽纸的指尖泛白,垂着眼一言不发。 液体还在不断往外渗,办公室也里没有供他洗浴的地方…… 江池渊是什么意思再明显不过。 他屏住唿吸,抽出几张卫生纸,把它们叠在一起揉成球塞了进去。 他是真的很想站起身,对江池渊说一句「这下你满意了吧」。 可他不敢。 时玖凛的身体抖得厉害,满脸通红的模样好像自己还是个处。 江池渊随手抽出几张干净的纸帮他擦拭大腿处残留的污渍,轻吻他的泪痕。 「乖,去办公桌底下跪着。」 时玖凛心一下子凉了半截。 这场惩罚竟然还没结束? 似乎是猜到了他在想些什么,江池渊无奈的揉了揉他头:「我还要工作,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清闲?」 时玖凛语塞。 他倒是宁愿没这么清闲。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门被敲响,一个甜到发腻的女声在门后响起:「江总,我能进去吗?」 江池渊瞥了一眼连滚带爬往桌子下躲的时玖凛,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进来吧。」 时玖凛跪趴在桌下,整条腿又酸又痛,好似有无数根针扎在上面似的发麻。 可他不敢动一下 甚至是连唿吸都放的极轻,生怕让人发现躲在桌子下衣不蔽体的他。 事实上,就算是其他人没有亲眼看到他是被如何按在落地窗上玩弄,却也能凭藉满屋子交合的信息素猜出个大概。 这就是江池渊的目的吧? 哪怕知道那些人的眼睛不会透视,时玖凛也还是欲盖弥彰般把衣服往下扯了扯。 第51页 大腿内侧却被江池渊拿腿踢了踢。 时玖凛抬起头,和他含有警告意味的目光对上视线。 他看到江池渊的口型:趴好了,腿打开。 时玖凛咬牙,无声照做。 他毫不怀疑,倘若自己现在有一丝反抗的意思,江池渊绝对会把他从桌子下拽出来。让他赤身裸体的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江池渊眼底笑意更浓。 他不是爱面子吗? 那他就亲手把他的脸面扒下来,让他好好看清楚自己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随手把摆在桌上的钢笔扔到桌下,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道:「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时玖凛咬牙,捡起那根钢笔,疲惫至极的闭上眼睛。 这是惩罚,他没有拒绝的权利…… —— 一切结束后,江池渊把大汗淋漓的他从桌底拖出来,指腹轻轻摩挲他被咬破的嘴唇:「这就受不住了?」 时玖凛大口喘着唿吸空气,泪水无意识顺着眼尾蜿蜒。 桌子下空气本就又闷又热,更别提他腿发软却被要求维持那种姿势,还有那支钢笔…… 他呜咽着摇头,抬手掩住自己的眼睛。 好累啊。 「衣服穿好,带你出去吃午饭。」 江池渊本想把钢笔抽出来,临了却又起了坏心思,顺势把那几团纸往里推了推。 果然引起时玖凛一声闷哼。 他笑得像只谋划坏事最终得逞的狐狸。 时玖凛在他搀扶下好不容易才站起身,想要去穿裤子时却是一点力气也没有。还得靠江池渊把他抱起来放到桌子上,像是对待几岁小孩那样把裤子给他套上。 「怎么越来越娇气了?」江池渊抬头看他,语气竟有些宠溺的意味。 他还记得之前大家都在传时玖凛是个就算被子弹打穿骨头也能一声不吭的人呢。 怎么现在不过是被干了几下就哭成这样? 虽然那个人也跟他说过,alpha被标记二次分化后身体痛觉神经较之前可以说是呈几何倍发达…… 但身体素质总该没变的吧? 时玖凛觉着好笑。 这人是真的站着说话不腰疼啊。 他原本想怼一句「不如你让我干一次试试」,话到嘴边却还是咽进了肚子里。 没必要多挨这一耳光。 时玖凛扶着桌子,尝试性的自己走了几步。虽然脚步一虚一实,却也总算能跌跌撞撞自己走几步。 江池渊嘴角噙着笑,上前帮他把衣服上的褶子抚平。 「腺体贴还要吗?」 他倒是想看看时玖凛究竟要逞强到什么地步。 「……谢谢,不要了。」 他现在身上恐怕满是江池渊刻意留下的信息素,阻隔贴又能遮住什么?还不是满身的骚味。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他自己的心脏也骤然紧缩,说不清的疼。 看来就连他自己都给自己打上放荡,破鞋的标籤了呢。 江池渊默默注视着他的眼睛,微不可察的嘆了口气。 他及其自然牵起时玖凛的手,不动声色搀扶着他。 「先生……」他的后背起了一层冷汗:「我们牵着手,让外面那些员工看到怎么办?」 他不敢想像自己会被编排成什么模样。 为了拿回股份心甘情愿让江池渊凌辱,亦或是一个痴恋江池渊却被骗光家产的可怜人? 江池渊一把捏住他的脸,冷声道:「那你就爬着出去吧。」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时玖凛身体勐的打了个哆嗦,一把抱住江池渊的手臂,挤出一个带有讨好意味小心翼翼的笑容。 江池渊表面上不为所动,却也总算没再下达新的命令,就这么任由时玖凛惶恐不安的拽着自己袖口。 在电梯门开之前的前一秒,时玖凛还在心底暗暗庆幸这回总算是逃过了一劫。 却猝不及防和在楼底等电梯的姜齐冉对上了视线。 江池渊若有所思的蹙了蹙眉。 好熟悉的信息素。 时玖凛被吓到手脚冰凉,慌里慌张的转移目光,在内心中幻想他们只不过是见了一面,姜齐冉一定没有认出来他。 却听到他惊喜的开口:「小凛!你怎么会在……这?」 姜齐冉很快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时玖凛身上那股不属于他的信息素是由内而外散发的,绝不是普通触碰可以达到的程度。 更别说此刻他半张脸肿胀的厉害,上面还残留着没擦干净的泪痕。 短暂的失神过后,他注意到了时玖凛旁边站着的那个男人。 时玖凛竟然在主动牵着那个人? 他眯了眯眼睛,意识到这两人的关系绝不简单。 「小凛……?」 江池渊反覆咀嚼这两个字,看像时玖凛的目光古怪又讽刺。 时玖凛双膝直发抖,似乎现在不管是谁声音稍微大些喊他一句他都能被吓得直接跪下。 「你们认识啊,真是……我之前都没听他提过你呢。」 江池渊总算是捨得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饶有兴趣的上下打量姜齐冉。 这种目光其实很冒犯,不过姜齐冉却并没有在意,只是笑了笑道:「因为是今天刚认识的啦。」 「哦……是这样啊。」 江池渊笑着拍了拍时玖凛的脸,力道很轻,却带着浓厚的羞辱意味:「宝贝,你怎么没跟我说一声呢?」 第52页 时玖凛眼底写满恐惧,张了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眼泪倒是掉的快,一颗接着一颗往下淌。 他看着都要心疼了呢。 早干什么去了? 明知故犯,有点意思。 时玖凛大脑嗡嗡作响,极力让自己从恐惧中挣脱好恢復冷静,温驯道:「因为他是无关紧要的人,我不想因为这些烦琐的事浪费您的时间。」 第36章 自愿 真是……撒起谎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江池渊勾了勾唇角:「宝贝,你会告诉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自己的名字吗?」 时玖凛咬着嘴唇,极力从脑海中搜刮词彙,整个人都如同坠入冰窟一般冻得直发抖。 他是真的害怕江池渊这种笑里藏刀的态度。 江池渊视线极冷,却没有直接发作。只是黑着脸把时玖凛拽出电梯,对姜齐冉笑道:「不好意思,耽搁您时间了,您先上去吧。」 「……」 姜齐冉皱了皱眉,看样子似乎是想制止些什么,四肢却又如同灌满了铅一般动弹不得。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江池渊把他拖走,什么也做不了。 —— 地下车库内,响亮的巴掌声不绝于耳。 时玖凛双手背后跪在地上不敢闪躲,甚至连最基本的抬手护脸都不敢,就这么挺直腰杆硬生生受着。 江池渊恍若疑问:「撒谎会有什么后果?」 时玖凛喘了口气,呜咽道:「我不是故意骗您的……我,我只是太害怕挨罚……」 「那你就应该先预想好谎言被戳破后会遭受些什么。」江池渊扯着他的头髮逼他抬起头,又重重甩了他两耳光。 「我,我以为……这是小事的……呜。」 他感到自己鼻腔一热,似乎有什么液体缓缓蜿蜒。 江池渊嫌弃的从兜里抽出几张纸帮他擦掉鼻血,嗤笑道:「小事?」 有时候是真想直接把这张看似不谙人事的脸撕烂,看看底下究竟藏着个什么东西。 他一脚踹向时玖凛大腿,咬牙切齿道:「是不是小事也是我说了算,你他妈是个什么东西啊?」 时玖凛疼的闷哼一声,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看他:「别生气了,我真的再也不会了……」 挨耳光的疼痛忍一忍就过去了。比起这个,他更害怕会有人路过时看到他这副狼狈至极的模样。 江池渊生气的点并不在于时玖凛跟那个男人到底有没有接触,而是他在如今的处境下却仍想着能瞒天过海,实在是可笑。 不过是一条狗而已,还能翻了天不成? 他一把将跪在地上的时玖凛拽起,攥着他手腕的力度极大,似乎是要就这么把他骨骼捏碎:「那你倒是说说,还瞒着我些什么?」 时玖凛主动凑近,带着讨好意味在他唇上落下一吻,顺从道:「我坐车来公司时没带钱,他帮我垫付了一下,仅此而已。」 他在说到最后四个字时还是忍不住咬牙切齿。 明明只是这样而已,他却要跪在这里挨耳光。 「你这是什么眼神?」 江池渊扬手又给了他一巴掌。 「……」 时玖凛是真的一点脾气也没有了。 想打他直说,搞那么多圈圈绕绕做什么? 他的下半张脸红肿一片不说,嘴角还渗着星星点点血迹,甚至眼尾处也被江池渊的指甲无意间划出一道红痕。 江池渊捧起他的脸,把多余髮丝撩到耳后,轻声道:「在外面好好反省吧,反省好了我接你回家。」 时玖凛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他以为江池渊是要像上次那样把他丢下,哽咽道:「我已经反省过了的!先生,别抛下我!」 最起码不能是现在,不能是他身无分文的时候。 他还需要利用这个人活下去…… 江池渊觉得好笑。 说什么呢? 时玖凛是他自己一步步拔掉犬齿用鞭子驯服的狗,他又怎么可能说抛弃就抛弃。 哪能那么便宜了他? 「我下午还要开场会,你在外面等我。」他轻轻抚摸时玖凛肿胀的嘴唇,温声道:「这次就放过你一回。」 原来挨了二十多巴掌在他眼里叫放过呀。 时玖凛垂眸,低声道:「我懂了,不会有下次了,谢谢您。」 直到江池渊的背影彻底在视野中消失,时玖凛紧绷的神经才稍微放松了些。 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刺激着他为数不多的自尊。 真难堪啊。 哪怕知道没人看到,他也还是忍着痛扯出一个笑容,抬头仰望地下车库的水泥墙面,仿佛视线能穿透它看到外面的天空一样。 —— 姜齐冉刚走出公司大门便碰到了那个蹲在路边的人。 他仰头,望着远处被落日余晖染红的云层,暖光恰好洒在他的身上,脸上的伤痕清晰可见。 很明显,时玖凛也看到他了。 他歪头看向姜齐冉,眼眸在夕阳照射下干净透亮。 「有烟吗?」 时玖凛率先打破这份诡异的寂静,朝他露出一张灿烂的笑脸。 「……有。」姜齐冉压下心中疑虑,从烟盒中抽出一根递给他,这才小心翼翼询问:「你脸上的伤……怎么回事?」 「如你所见,因为不听话被打咯。」时玖凛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深深吸了一口那支烟,却被呛得直咳嗽。 第53页 真是,待在江池渊身边待久了连抽菸都不会了呢。 菸草气息瀰漫,他抹掉眼角因为剧烈咳嗽而渗出来的生理性泪水,重新把烟放到嘴边。 「你是为了什么?」姜齐冉紧紧攥着拳头,似乎是在极力隐忍些什么,「只是为了钱就这么糟蹋自己吗?!」 「……」时玖凛被他吼懵了,好半天才呆呆的「啊」了一声。 「还是说你是欠下高利贷了,或者是家里人重病?赚钱的方法有那么多,为什么非要选择这一种?你这样和卖又有什么区别?!」 时玖凛也不反驳,反而站起身直视他的眼睛:「我们似乎还不熟?我私生活什么样你管得着吗?」 毕竟是因为他挨了二十多耳光,要是说心里没有一点怨气肯定是假的,他只能尽量控制自己不迁怒于他人,却不料对方竟然还敢主动上前招惹。 时玖凛咄咄逼人道:「你既然能猜到我和江总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还要不长眼的跟我打招唿?这么喜欢把别人拖下水是吗?」 这话属实是有些无理取闹的意味了。 姜齐冉却没有开口跟他吵架的意思,只是急匆匆道:「我没有!我只是觉得不应该这样……你如果缺钱的话可以告诉我,我会尽可能帮你的!」 不过是见了一次面的人,在这演什么深情戏码? 时玖凛把那股没由来的怒火强压下去,逼自己冷静下来:「我是自愿的。」 姜齐冉的深情更惊诧了:「自愿……做别人的玩物?」 用词倒还算好听。 时玖凛把菸蒂碾灭后随手丢进垃圾桶,眼眶发红:「是啊,我自愿的。所以我活该受着。」 他按住狂跳不止的心脏,总算是找回了当初残存的一丝傲气,看着姜齐冉的目光轻蔑:「那你呢,你这么关心我做什么?对我一见钟情了?」 姜齐冉看样子有一瞬小心思被戳破的慌乱,磕磕巴巴道:「是有点吧……你不是说你是alpha吗?」 「骗你的。」时玖凛朝他眨了眨眼,低沉嗓音似乎具有蛊惑人心的力量:「可我已经被标记了啊,我已经是他的专属omega了……不如你把他杀了,说不准我就跟你走了呢?」 按理说他被标记后的omega信息素只能吸引江池渊才对,也不知这些人是怎么一个接一个盯上了他。 还是说其实自己之前是alpha时便有人心怀不轨,只是忌惮于他的顶级信息素这才没敢表现出来? 姜齐冉转身就走。 时玖凛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只觉得无趣。 最后一个念头竟然是:早知道应该多问他要两根烟的。 却不料十分钟后姜齐冉握着俩罐啤酒再次站到他面前,他看上去好像很紧张:「你多少钱一晚?」 时玖凛:「……?」 他懵了一瞬,下意识伸手接过姜齐冉递来的那罐啤酒,冰凉的触感总算是激得他清醒了些。 他扑哧一笑,拉开易拉罐的环扣。 辛辣液体下肚,时玖凛长长舒了口气,好似压抑在心头许久的东西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疏解。 也不知是不是酒壮怂人胆,亦或是早有预谋,姜齐冉的脸红到了脖子根,身体不断朝他靠近。 他的气息近在咫尺,唇瓣若即若离,只要再靠近一点就能触碰到对方那个柔软的部位…… 时玖凛大脑乱成一团。 倘若这个人能带他去洗标记,让他恢復成之前的模样,他说不定就真的能逃离这座牢笼了呢? 不,不行……上次逃跑后挨的那两颗子弹他这辈子都忘不了,这回如果再被抓住,恐怕就真的死无全尸了吧? 他咬了咬牙,这才看清自己竟已对江池渊恐惧到了如此地步。 可还没等他主动拉开距离,那个他所忌惮的人声音便在耳边响起:「这是在做什么?」 他的语调很平静,看不出一点生气的痕迹。 饶是如此,时玖凛也依旧会胆颤。 姜齐冉面色如常,甚至还有些炫耀的意思:「接吻啊,看不出来吗?」 时玖凛心脏漏了一拍,恨不得直接冲上去把这个人的嘴给撕烂。 「没……没碰到的……」 「这俩天没少挨打吧?」江池渊置若罔闻,忽然直视他的眼睛:「怎么,你的皮就这么痒?」 第37章 戒尺 「我不是……」 时玖凛嗫嚅半天,却是连一句别的话也说不出来。 姜齐冉皱着眉,主动挡在时玖凛身前,一副保护者的姿态:「虽然不太清楚你们之间的事,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 江池渊在面对其他人时脾气总是出奇的好,甚至没怎么释放信息素彰显自己的实力,只是温声道:「抱歉,这是我们的私事。他是我的omega。」 他朝着时玖凛微微一笑:「宝贝,还不过来吗?」 「……」 他轻轻拍了拍姜齐冉的肩膀,神情似悲戚似坦然:「谢谢,算了吧。」 没必要把所有帮自己的人拉下水。 时玖凛绕过他,一步步向江池渊走去。 他刚要低头认错,便被江池渊捏着下颚撬开牙关,迎来一个近乎撕咬的吻。 时玖凛被撞的嘴唇发麻,眼底波光粼粼,似有泪水打转。 可仔细一看,不过是因为眼睛颜色浅,太过于干净而被烙印下的余晖而已。 第54页 他知道,这是做给姜齐冉看的。 江池渊松了口,嗤笑道:「你挺能耐啊,又是抽菸又是喝酒的。」 他转头,对姜齐冉客套道:「不好意思,他这俩天不太听话,给您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了,我回去会好好收拾他的。」 时玖凛勐的打了个哆嗦。 姜齐冉眼底有不甘,却又碍于没有立场无法开口,又气又恼瞪着江池渊。 「哦……你是最近刚来应聘的是吧?我家omega欠您的钱我待会儿会让财务十倍转给您,为了避免日后产生不必要的争端,您还是另谋高就吧。」他笑得温和。 姜齐冉咬牙,眼底闪过一抹别样的情绪。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江池渊这个态度让他好似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有力也无处使。 真有意思。 他勾了勾唇,目光深情真切:「小凛,我会等你的。」 时玖凛:「……」 他险些直接跪下自证清白。 又后知后觉自己已经跪了太多次,膝盖怕是早就不值钱了。 江池渊揉了揉他的头:「我家宝贝果然厉害,不愧是这么多人喜欢的对象呢。」 时玖凛闭上眼,睫毛轻颤:「回家吧,我领罚。」 「真乖。」他俯下身,当着姜齐冉的面埋头咬他的腺体。 「唔……」 时玖凛生怕他下一步就要在大街上当众扒他衣服,还没等出声制止,便听到他咬着自己耳朵道:「回去再跟你算总帐。」 他在外人面前也还是给时玖凛留了层脸面的。 也只是这样而已。 姜齐冉察觉到江池渊在看着自己,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 却被他冷冽的眼神唬住了一瞬。 他无法准确形容那种感受。 大抵是一匹饿着肚子护食的狼,它嘴里叼着一块血淋淋的鲜肉,正在睥睨着想要跟他争抢的野狗。 轻蔑,挑衅,不屑一顾。 —— 明明天气还没彻底转暖,车内却将冷气开到了最大。 时玖凛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景色在眼前飞速闪过,嘆了口气。 「你知道如果你们今天真的接吻了,我会怎么做吗?」 江池渊率先打破这份平静,不咸不淡的语气中透露着一丝危险气息。 「……把我的嘴抽烂?」 他对猜给自己定下的刑罚没什么兴趣,却又碍于对方是江池渊不得不配合。 却看到他摇了摇头。 恰巧红灯,江池渊转头看向时玖凛,抬手抚摸他的嘴唇。 「我会拿一把不那么锋利的刀子,然后把你的嘴唇一寸寸割下来……」 时玖凛勐的打了个哆嗦,下意识身体后撤不让江池渊碰到自己。 江池渊眼神幽暗,不似说笑。 不是能凭藉这张脸勾引人吗? 被抽到肿成这样的脸也还是有人上赶着倒贴,确实厉害。 「我允许你躲了吗?」 时玖凛嗓音都在颤抖,仿佛所有的情绪都被积压在一起,马上就会彻底崩溃,像个小孩嚎啕大哭一样。 「对不起……」 绿灯亮了。 江池渊把手收了回去,接下来的路程甚至连一个眼神也没再分给时玖凛。 可越是这样,时玖凛心底便越没底。 他宁愿对方直接挑明了说是要把他抽一顿还是怎样…… 总比未知的恐惧要好。 车停了。 时玖凛没用他开口,主动下车跟他并肩。 他抬眼看向那栋别墅,没有一扇窗户透着光。 一片死寂。 这里今晚会是他的刑场。 「卫生纸还夹着么?」 时玖凛咬牙,好不容易忽视的异物感又在隐隐作祟,脸直接红到了耳朵处:「还在……」 「去把自己洗干净了,换好衣服出来我再跟你慢慢算帐。」 有他这句话在,这个澡洗的註定是不怎么安稳的。 时玖凛既想着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又害怕因为耽误时间而给自己身体多添几抹伤害。 犹豫再三后,他按下门把手。 在浴室里待得久了,身体早已习惯带着水雾的热气,门带起的冷风吹得他打了个哆嗦。 他低头,看到了摆在地面上的那套黑色衣物惊诧一瞬。 江池渊喜欢自己穿白色,这个他是知道的。 大抵是因为白色能更好的衬托血迹,让江池渊一眼看清自己的伤势,亦或者是他的什么特殊癖好…… 时玖凛疑惑的将那团黑色布料展开看了一眼,瞳孔勐的收缩。 竟然是……女装?! 这种程度的黑色短裙别说是大腿根了,怕是连屁股也遮不住吧? 可哪怕心下再怎么震惊,他手上的动作也不敢停歇半分,以最快的速度将衣物穿戴完毕。 江池渊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等他。 他在挑选衣服时其实就已经预想好那个人穿上后会是什么模样了,可如今亲眼看却仍旧会觉得震撼。 皮质紧身衣将胳膊和腹部捂得严严实实,却唯独漏掉了胸口那一大块皮肤,连带着乌青色的纹身一起暴露在空气中。 黑色丝袜衬得俩条本就又直又细的腿更欲了几分,关键部位破的两个大洞似乎在无声警告着他时刻认清自己的身份。 「坐上来。」 第55页 江池渊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在时玖凛还没适应这身衣服带来的羞耻感时一把将对方揽入自己怀里,肆意蹂躏着他的敏感部位。 时玖凛闷哼一声,身体不自觉的迎合。 直到眉梢都染上一层情慾,马上要主动做下一步时,却被江池渊忽然怒喝一声「跪下」搞乱了节奏。好半天才回过神,呆呆的从他腿上挪下去,跪在地上缄默不言。 江池渊随手点燃一根烟,却又不抽,只是安静的看着那抹星星点点的火光蚕噬白色菸捲。 他拿起一旁戒尺,不重不轻拍了拍他的胳膊,严肃道:「把右手伸出来,掌心朝上伸展,举高些。」 时玖凛甚至在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 不就是打手板吗,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极力掩饰着自己的喜悦,按照要求照做。 却没料到仅是第一下就疼的他近乎失声。 木板和皮肉接触时发出的巨响令人光是听着便觉得胆颤。掌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时玖凛吃痛,条件反射般想把手抽回去,却又被江池渊一把拽住。将手指向后撇展开掌心,又急又重挨了两板子。 「呜!」 江池渊下一板子直接抽在了时玖凛嘴上,他被打的眼冒金星,嘴唇发麻,甚至尝到了一股浓烈的铁锈味。 江池渊面色如常,淡淡开口:「因为你的躲避,刚刚那三板子不作数。手伸出来,二十下板子自己数好。」 要是因为挨了两下手板就哭出来那可就太丢人了。 眼底水雾翻涌,又被他生生压下。 却还是在江池渊抽到第五下时溢了出来。 好疼,真的好疼。 他无数次想把手蜷缩起来藏到到身后,却又碍于江池渊那句「敢躲一下前面的便全部清零重来」只得生生受着。 他整条胳膊都在打颤,垂下头时眼泪顺着鼻樑骨蜿蜒,疼到仿佛有一团火在掌心跳跃,却仍旧竭尽所能张开手心,在心里默数。 十,十一…… 他咬牙,另一只手迅速擦掉泪滴,眼尾染上一抹红。 十五,十六。 江池渊并没有给他留下什么喘息时间,每一下都是又急又快,短暂的麻木过后是更剧烈的疼痛。 二十…… 他浑身力气在那一刻像是被抽光了一般,手无力垂落,手肿到连最简单的握紧拳头都做不了。 江池渊皱了皱眉,不耐烦道:「我让你放下了?手伸出来。」 时玖凛不是左撇子,那就应该是用右手接的烟。 江池渊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在他惊恐的目光下缓缓将那支刚点燃的烟靠近掌心的伤口。 「先生……?不,不要!」 下一刻,灼热的菸头便被狠狠按在他的伤痕处,时玖凛尖叫一声,条件反射般想要将手抽回,却根本挣不开江池渊的禁锢。 他将燃烧的菸头抵着掌心按灭,似乎是怕有火星残留,又在上面拧了一圈。 皮肉被灼烧的感觉着实不怎么好,更别提他才刚刚挨完板子,那块皮肤脆弱到连轻轻碰一下都疼的要命。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总感觉空气中都瀰漫着一股皮肉被烧焦的味道。 第38章 骗子 时玖凛疼到直冒冷汗,被江池渊紧攥着的手腕在挣扎中烙下了红印。 江池渊松了手,轻轻抚摸他的脸颊,触到了一片湿热后微笑道:「宝贝,你的眼泪现在都不值钱了呢。」 什么时候值钱过? 时玖凛仰起头,试图把眼泪逼回去,被扇破的唇瓣连稍微张大些口都疼的厉害,只能含煳不清道:「呜,我记住了……下次绝对不会再犯了……轻些,真的好疼。」 江池渊掂了掂那把戒尺,反手抽在他的胸前。在看到对方吃痛却不敢将自己蜷缩起来的模样心情更愉悦了几分,这才不紧不慢道:「冰箱里有酒,拿几瓶过来。」 时玖凛懵了一瞬,很快回神,毕恭毕敬道了句「是」。 跪着不动的时候还好,走动时便能感觉到那块布料在不断摩擦臀肉,偏偏丝袜被某些人有意剪了两个大洞,空气不断在裙子内流窜的感觉几乎要把时玖凛逼疯。 他不得已夹紧.双腿,试图减轻这种不适感。 却听到江池渊在身后冷冷开口:「连走路也不会了?需要我把你带去外面教吗?」 时玖凛脸又红了几分,说话都克制不住的磕巴:「会……会的。」 火烧火燎的掌心覆在酒瓶处,竟意外减缓了几分痛感。 江池渊折磨他的法子太多,基本上想一出是一出,也不知道这是又要做什么。 他来回搬了好几个回合,直到桌子上堆了差不多有二十多个酒瓶时江池渊才喊了停。 他随手抓起一罐离自己最近的酒拉开拉环,缓缓将液体倒入高脚杯中,轻晃了几圈。 「不是喜欢喝酒吗,这些今天都是你的。」 时玖凛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好半天才嗫嚅:「会酒精中毒的吧……?」 他笑的温和:「你又不是只有一张嘴。」 ——关灯。 他被灌的烂醉,身体又软又烫不说,下面还在无时无刻承受着江池渊的侵犯。 糜烂不堪。 时玖凛眼神迷离,早已没力气哭喊,只是像一台毫无感情的机械一般迎合对方。 丝袜在运动过程中被扯烂,白净的大腿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中细细颤抖。 第56页 他不知自己昏过去多少回,又被巴掌和冰冷的酒叫醒多少次…… 而这一切的起因,不过是他一时兴起问别人要了根烟。 时玖凛身心俱疲,腰却被江池渊捏住,身体被迫不断起伏。 也许是酒精麻痹大脑,也许是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再后面的事他就记不太清了。 只是醒来后那种头疼欲裂,胃里翻天覆地的感觉也够自己好受的了。 他好不容易挣扎着坐起身,看着满床的斑驳又愣了一瞬。 他们后来又在床上做了一回吗? 记不起来了…… 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江池渊每次都能准时准点正正好好在自己刚清醒时出现在自己眼前。 时玖凛不动声色将被子裹紧了些。 江池渊无意间瞥了他一眼,便正好窥到他那副惴惴不安的模样,只觉得好笑。 「这么防着我做什么,不还是得敞开了让我干么?」 时玖凛垂眸,本想着咬牙挺过去,开口时声音却还是染上一丝委屈:「可是真的好疼……」 江池渊这次却没有像之前那样打完巴掌再给颗甜枣,仍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 他随手把干净衣物扔在时玖凛身上,骤然提高音量:「你这意思是我不该罚你吗?」 这话时玖凛又怎么敢说出口,当即摇头补救:「没有那个意思,是我的错,该罚。」 江池渊一步步朝他走近,轻轻拍了拍他的脸:「不过是挨了几个板子而已,别搞的好像我有多么欺负你一样行吗?」 时玖凛坦然和他对视,明明什么也没说,却又好似在那一瞬间把所有情绪都一股脑倒给了他。 江池渊怔了一瞬,扑哧一下笑出了声,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时玖凛被抽到见血的唇角。 「好吧,我承认是带了点私人恩怨。」他撇了撇嘴:「谁让你到处招摇的?」 alpha和omega通吃,他的宝贝可真厉害。 哪怕是顶着一张被抽肿的脸,身体里里外外都是标记者的信息素,也照样能勾的其他人趋之若鹜呢。 时玖凛沉默。 他竟意外听出江池渊话里藏着的那丝微弱醋味。 可他更愿意相信那只是单纯的占有欲。 他是江池渊的所有物,江池渊给予他的一切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都要欣然接受。 包括惩罚。 时玖凛倒是看得清,他攥着被子的手紧了紧,无力开口:「先生,不过是一群无关紧要的人而已,您就要为了他们把我打成这样吗?」 无关紧要的人…… 江池眯了眯眼,反问道:「在你的世界里还有什么人不是无关紧要的吗?」 时玖凛沉默半晌,笃定道:「你啊。」 他目光真切:「我是您的omega,您是我活下去的唯一理由,我的每一次唿吸,每一次心跳都是为了你,除您之外的任何人都是无关紧要的。」 这话倒也不算作假。 反正他的命被江池渊捏在掌心,就算是对方哪天心血来潮想让他死,他也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 只不过这种说辞还是太过于暧昧了些。 江池渊警惕的看向他的眼睛,却没探到一丝别样的情绪。 反而目光炽热到让他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在搞什么花样? 江池渊蹙眉,抬手掩住他的眼睛。 时玖凛的睫毛在掌心微微颤抖,毛茸茸的触感竟让他慌了神。 下一刻,身上的被子便被江池渊一把扯掉扔在地上,没有一丝遮掩的身子就这么暴露在江池渊眼前。 宛若一条案板上的鱼,静静等待主人宰杀。 时玖凛心下一惊。 这人怎么这么禁不起撩拨? 他被江池渊箍着腰翻了个身,耸立的臀峰正正好好对着江池渊胯部。 时玖凛倒抽一口凉气,刚要抗拒,便听到皮带摩擦裤子的声音。 他的腰窝被江池渊按住,几乎是动弹不得。 「怎么不继续说了?」他眉眼弯弯,神情和睦,手上力气却是越来越大:「继续啊!」 时玖凛好不容易喘了一口气,费劲转头看他,放软声音哀求:「可以别现在吗?」 身体还没彻底从宿醉状态中挣脱,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下身又酸又胀,根本承受不住他的蹂躏。 好在江池渊只是将皮带对摺,不重不轻抽在他的臀峰处。 力道和之前惩罚相比简直能称得上是调情。 「放你一天假,好好休息。」 他似乎格外乐忠于看时玖凛惊慌失措的模样。 或者说,他喜欢这种猫捉耗子般将对方玩弄于掌心之间的感觉。 在猎物以为自己什么事都没有时狠狠甩他一个巴掌,看他在那一瞬间眼底不经意流露出的委屈和无助…… 时玖凛感受到那双手从自己腰间挪开,总算是松了口气。 他轻笑,看着江池渊的目光让人琢磨不透,只是意有所指道:「谢谢您,再见。」 —— 卧室内有监控时玖凛是知道的。 不……不止是卧室,恐怕整栋别墅都被密密麻麻的摄像头占满了吧? 除去那个刑场。 不得不承认,江池渊对他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甚至是内裤的尺码都刚刚好好。 时玖凛在心底暗暗骂了一句变态。 第57页 他囫囵将衣服穿好,跑到浴室将那时偷偷藏在角落的手机攥在掌心,大步走向三号房间。 哪怕监控安的再多,江池渊也不可能无时无刻盯着他。 如果只是因为害怕惩罚而畏手畏脚,那他才是真的没有一点点逃离的机会了…… 他本就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人,也不该就这么被囚在牢笼里一生。 有段日子没来这间地狱,血腥味倒是淡了不少。 他饶有兴趣的抚摸墙壁上清理不掉的星星点点血迹,拨通了那个他本以为永远不会打过去的电话。 电话刚响便被接通,那边的声音是掩饰不住的惊喜:「小凛?!你怎么突然……」 这个称唿还是有点噁心的。 时玖凛皱了下眉,眼底满是玩昧,偏偏语气认真又诚恳,还带着最能激发alpha保护欲的哭腔:「我……我,我不想再在这个恶魔手下待着了,我那会儿是不想拖累你才骗你的!我不是自愿的,我真的不想这样……是他威胁我,我真的,呜……」 那边急切道:「你怎么了?先别哭,慢慢说,你放心,我会尽我所能帮你的!」 时玖凛抽噎道:「他把我身上所有的钱都抢走了,还强行标记我……我只是omega,根本没有能力跟他抗衡,你能带我去洗标记吗?」 「等我们之间彻底断了联繫,我肯定会报答您的!你不是喜欢我吗,我到时候就可以只做您一个人的omega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甚至委屈到吸了吸鼻子,哪怕是隔着电话,也营造出了一副小可怜备受欺凌想找喜欢的人帮忙却又不好意思开口的假象。 时玖凛的指甲轻轻刮着墙壁上的血迹,唇角略微上扬,嗓音蛊惑:「我知道您肯定会帮我的,对吧?」 第39章 养不熟的东西 他曾经是alpha,哪怕对omega没兴趣,却也是懂他们大部分alpha最可能喜欢什么类型的omega的。 虽然利用别人的喜欢是有些卑鄙……但他也没有别的选择。 再在江池渊身边待下去,他真的会疯的。 时玖凛回忆起昨晚一边被他侵犯一边被灌酒的情形打了个哆嗦。 红酒顺着唇角滴落,沿着下颚划过喉结,纸醉金迷,腐朽糜烂。 他被呛得直咳嗽,大片液体洒在胸膛处,身上本就少的可怜的布料被浸透。 江池渊抓着他的头髮逼他仰起头,将余下的酒一股脑灌在他口中。 他们的下半身紧密相连,上半身避无可避紧贴在一起,哪怕是嗓子哭哑了这场酷刑也没结束。 时玖凛摇了摇头,不愿意再回忆,墙皮上的血迹不管怎么抠也抠不干净,他讪讪放下手,等待电话那头表明态度。 姜齐冉果然上套,急匆匆道了句:「你在哪?等我,我现在就去找你!」 时玖凛假惺惺的擦掉根本就不存在的眼泪,这才磕磕巴巴的报了个别墅附近的地址。 电话挂断,时玖凛抬手摸了摸自己被抽到肿的脸颊,嗤笑一声。 这张皮囊给自己带来了太多祸乱,却也无形中救了自己太多太多次…… 一时间竟不知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了。 有了上次的失败经验,时玖凛这回绝对不会再让自己陷入身无分文的尴尬境地, 他早就在江池渊允许他自由走动时把这里摸了个清—— ——包括他的现金都放在哪。 江池渊本就没怎么刻意防着他,几千块钱对他而言也称不上是什么大数额。 时玖凛咬牙,在手机百度中缓缓输入「洗标记要多少钱」。 真没想到自己也有一天竟然也会搜索这个蠢问题。 他嘆了口气,认命般在「标记」前加了个前缀。 「洗enigma的标记需要多少钱」。 弹出的巨额让他整个人愣了一下。 竟然已经属于大型手术了……吗? 这个烂东西还真值钱。 时玖凛伸手去碰自己的腺体,眼底划过一抹恨意。 以前让自己引以为傲的东西如今却只是累赘。 巨额归巨额,却也不是他承受不起。 他黑着脸推开门走出三号间,也不再顾摄像头能不能拍到自己,迅速走进书房翻箱倒柜找自己的证件。 其实他明明可以选择光明正大的离开这里。 江池渊说过他想走就能走的…… 哪怕是随便找个藉口,无论是出去透气还是想四处转转都可以。 可他不敢。 他害怕面对有关江池渊的一切,更别提是妄想挣脱他的禁锢。 这简直是在不断跨越他的底线。 书架角落藏着一个不起眼的文件夹,还是他上次百般无聊想找本书看时无意间翻到的。 江池渊似乎是认定了他不会跑,这些东西竟也能放在这种地方。 他深唿一口气,加快动作,本想着顺手把被自己弄乱的桌面收拾一下,以防江池渊发现后再找他麻烦。 又后知后觉想起反正自己已经跑了,江池渊就算是生气也拿他没办法。 再次见面会是什么情形呢? 也不知他们会不会拿枪抵着对方额头,笑吟吟说一句「好久不见」。 他已经开始期待了呢。 —— 姜齐冉在车内朝他挥手,那兴奋的模样像极了一条蹲在家门口等待主人多时,日夜思念,终于如愿以偿的金毛犬。 第58页 时玖凛松了一口气,给自己套上一张楚楚可怜的面具,惴惴不安坐在副驾驶的位置。 姜齐冉递给他一瓶矿泉水,似乎是害怕他一个omega力气小拧不开瓶盖,还好心的帮他打开。 时玖凛象徵性的接过抿了一口,这才不好意思的开口询问:「我们……先去医院好吗?」 他本以为姜齐冉会一口应下的。 却不料对方只是饶有兴趣的盯着自己沾水的唇瓣,轻声道:「不急。」 时玖凛皱了皱眉,强压下心中的不耐烦,声音又软又嗲:「您不是想标记我嘛……」 后半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他便突然止住了话音。 原因无他。 一股奇怪的酥麻顺着嵴柱一寸寸爬升,肌肉痉挛,手也抑制不住勐的一抖。 那瓶矿泉水尽数洒在大腿,裤子处多了一大片水渍。 怎么回事?! 时玖凛想开口,喉咙却好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发不出一丁点声音。 姜齐冉笑着看他,抽出几张卫生纸在他大腿上轻轻擦拭,温声道:「真是的,怎么这么不小心?」 这水有问题! 时玖凛瞳孔骤然收缩,身体抖得厉害。 姜齐冉仍旧是那副温文儒雅的面孔,轻轻捏住他的下巴就要俯身吻他。 时玖凛大脑一片空白—— ——只剩下除了江池渊那句话在耳边不断萦绕。 「我会拿一把不那么锋利的刀子,然后把你的嘴唇一寸寸割下来……」 他勐的打了个哆嗦,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将头扭开,却又奈何身体使不上一点劲,整个人直直栽到了车门上,被撞得头脑发晕。 姜齐冉揪着他的头髮把他身体拎过来,短促的笑了一声:「刚刚不是还说让我标记吗?怎么现在连亲一口都不让啊。」 他的手在时玖凛身上肆无忌惮乱摸,直到把他藏在衣服内兜那几千块钱全部都搜刮出来才停下了动作。 姜齐冉眼睛亮了一下,兴沖沖的上前清点数额。 却又在发现只有几千块钱时笑容僵在了脸上。 他扬手,给了时玖凛一个干净利落的耳光,厉声道:「江总不是很有钱吗,你逃出来怎么可能就带这么点?是不是还藏着呢?!」 这力度跟江池渊发怒时扇的巴掌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可时玖凛被打的偏过头,眼底那团水雾还是翻了上来。 因为耻辱。 竟然被这种人渣摆了一道。 时玖凛盯着他那张和煦的笑脸,宛若看到了一只披着人皮的恶鬼。 姜齐冉把他衣服上大大小小的兜全部翻了个遍,眼底那抹不耐烦愈发浓烈。 他还记得初次见面时,对方穿着一身名牌,站在人群中手足无措的模样。 这种看起来单纯又有钱的omega,永远会是成为他猎物的第一选择。 更何况他还会嘴硬称自己为alpha,给了他一个顺着杆子往上爬的机会。 姜齐冉憋着笑,忍住没揭穿他。 哪有alpha腺体被人咬成那样的?哪怕是贴着阻隔贴都无法彻底遮住那片红痕…… 在确定再也不能从时玖凛身上搜刮出一分多余的钱后,姜齐冉终于收了手,饶有兴趣的看向时玖凛:「江总没教过你要小心陌生的alpha吗?」 药效还没过,时玖凛自然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他只是在心里嗤笑一声。 江池渊可比他们恐怖多了。 「该怎么处置你呢……」姜齐冉摸了摸下巴,似乎是自言自语,又似乎是故意说给他听:「把你卖到夜语,或者让江总带钱来赎你?」 什么意思?! 江池渊不是跟他说夜语被查封了吗? 时玖凛心下疑惑,也不知是不是药物作用,大脑浑浊一片,一点头绪也抓不着。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他的电话铃响起。 这部手机只有两个联繫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姜齐冉瞬间喜笑颜开。 他本来还在琢磨该怎么跟江池渊开口索要赎金,没想到对方竟然主动送上门。 时玖凛浑身抖得厉害,心脏跳动的越来越快。 他想开口制止,可就算是用尽全力也无法说出一个「不」字。 姜齐冉倒是谨慎,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绳子把时玖凛五花大绑,这才不紧不慢接通电话。 「去哪了?」 毫无起伏的嗓音听得时玖凛心惊胆战。 姜齐冉沉默片刻,淡淡开口:「他现在在我手上。」 又是诡异的沉默。 死一般的寂静。 「哦……」江池渊恍然大悟,语气怪异:「你们私奔了啊。」 时玖凛:「……」 好像也没说错。 只不过现在这种结果远远超出了自己的预期而已。 姜齐冉手中把玩着一把尖刀,有意无意用刀背擦过时玖凛裸露的皮肤。 他本意是想看时玖凛因害怕而颤抖哭泣的模样,却不料对方眼底蒙了一层灰,麻木到好似就算直接把刀子捅进去也不会激起一点点波澜…… 像是一个接受死亡才是自己归宿,无意挣扎的人。 姜齐冉觉得无趣,撇了撇嘴才对电话那头开口:「我要的钱对你而言不算很多,三小时内把五十万打到我卡里,否则我就把他先干烂,再杀了扔荒野。」 第59页 江池渊笑出了声:「让我猜猜,该不会是我的omega想逃跑,然后歪打正着想让你帮他吧?」 时玖凛又打了个哆嗦,眼底的恐惧藏也藏不住。姜齐冉不过是不经意间瞥了他一眼都觉得莫名窒息。 他有些纳闷。 一个在面对刀子都能面不改色的人,怎么因为其他人一句轻飘飘的疑问就吓成这样? 江池渊嘆了口气,漫不经心道:「把他杀了吧,一条不听话的狗……我要他又有什么用?」 养不熟的东西。 第40章 自作聪明 时玖凛心脏勐的一抽,那种被抛弃的无力感再次席捲他的每一根神经。 可明明是他自己主动要走的。 姜齐冉诧异于他的态度,一时间没控制好音量,尖声道:「他不是你的omega吗?!你就这么无所谓?」 江池渊淡淡的「嗯」了一声,主动挂断电话。 姜齐冉盯着自动返回主页的手机看了好一会儿,手背青筋爆出,险些直接将它砸给稀烂。 车厢内再次陷入沉默。 也许是因为药效过了些,也许是因他的情绪波动过大…… 哪怕嗓音还嘶哑的厉害,时玖凛还是坚持开口,也不知这话刺的究竟是姜齐冉还是自己。 「哈哈哈哈,你看吧,绑架我是没用的!根本没人在乎我。以前是,现在也是……根本没人会在乎我的死活!!」 他笑得张扬,声音越来越大,仿佛在讲述什么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话一样。 也不知是谁笑的笑的哭出了声。 他被绑着,甚至连抬手捂眼的动作都做不到。 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在胸口,让他喘不上气。 心脏被戳个窟窿也就是这种疼了吧。 丢死人了。 姜齐冉点燃一根烟,烦躁的抓了抓头,把所有怨气发泄在时玖凛身上,恶狠狠道:「哭你妈呢,等我把你卖了以后在乎你下面的人肯定不少。」 本想着趁机捞时玖凛一笔,却没想到这人虽然表面看着光鲜亮丽的,离家出走身上竟不带点值钱东西,就连对象也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被标记过的omega……价格肯定没有处好。 也不知道这张脸能不能补一补差价。 时玖凛好不容易才止住眼泪,脸上血色褪了个干净:「你就不怕我报警么?」 「你?」 他觉着好笑:「你一个omega,就算是报警了又怎么样,会有人理你吗?」 时玖凛缄默不言。 omega在这里是什么地位他最清楚不过。 姜齐冉没有跟他开玩笑的意思,当真带着他一路朝附近的夜店走。 却并不是他所熟悉的夜语。 他连找熟人帮忙的机会都没有。 啊,也对……他哪有熟人啊。 全是一心巴望着他早点死的人。 姜齐冉假惺惺道:「对不起啊小凛,本来不想这么绝情的……谁让你自己不争气呢。」 既然让他捞不到钱,那就都别想好过! 时玖凛垂头,只觉得荒谬。 仅凭别人几句话和一张笑脸就认准对方是好人的自己也真是蠢的厉害。 那瓶水他喝的并不算多,如今药效过半,他逐渐重新掌握身体的控制权,只是四肢仍旧发软,使不上什么劲。 时玖凛心下愈发急躁,在脑海中设想了无数种逃生方案,最后却又被自己一一否决。 直到姜齐冉掰开他的嘴,把一颗白色药片塞入他口中,又抓起一瓶水灌了进去,直到确认那枚白色药片彻底被吞入腹中才收手。 睏倦感袭来,意识逐渐浑浊,他眼前一片模煳,彻底陷入沉睡。 —— 又是那种头疼欲裂的感觉。 他的衣衫不知什么时候被脱了个干净,手腕被绳子牢牢绑住,极具暧昧色彩的暖黄色灯光打在他的身上,肌肤都好像透着光。 时玖凛试着活动了下身体,面色发沉。 他听到了门外传来的脚步声。 三个赤身裸体的alpha推门而入,在看到他睁着眼睛时懵了一瞬。 「操……这就醒了?」他们面面相觑,似乎是纳闷这次的猎物怎么和往常不太一样。 「无所谓,干醒着的才爽呢。」 有人噗嗤一笑,不紧不慢朝他走来。 时玖凛暗暗蓄力,一脚踹在了那个准备伸手摸他大腿的alpha下巴上。 沉闷的巨响。 他们显然是没料到时玖凛居然敢反抗,怒从心起,扬手在他大腿处狠狠落了一掌。 被这么多不认识的alpha扒光了看,时玖凛心中又急又躁,恨不得把这些人的眼睛直接挖了泄愤。 可他没有能力,他做不到。 除了江池渊以外,其他人的压迫信息素其实对他造不成太大的影响。若是放在平常时玖凛也未免没有一战之力。 可偏偏他中了套,沦为待宰的羔羊。 他的双腿被一左一右的两个人分别掰开,下身光景一览无遗,第三个人「嘿嘿」笑了一声,手指径直探入。 时玖凛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身体最隐私的部位被陌生人侵犯,他拼命挣扎,眼泪翻涌,大颗大颗的泪珠接二连三往下掉。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仰头,几乎是拼尽全力尖叫嘶喊,大脑一片空白,只是下意识把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暴露了出来。 第60页 「江池渊,救我!!先生,求你救救我啊啊啊!!」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熟悉的信息素涌入房间,安抚时玖凛躁动不安的情绪。 他听到了刀子斩断骨肉的声音。 低头一看,刚刚用手指玷污他的alpha的整条手臂都被砍了下来。 大量的鲜血喷涌,惨叫声震的他耳朵疼。 江池渊站在高处睥睨着时玖凛,扬手给了他一耳光。 时玖凛内心已经说不出是得救的喜悦还是被耍后的悲愤。他只知道自己现在很难过。 说不上来的情绪。 他轻声询问:「你一直都在,对吗?」 江池渊没有说话。 「你一直在暗处看着我被他们侵犯对吗,是不是如果我不开口喊你,你就会这么默默看完全程?」 「时玖凛,」江池渊一把抓起他的头髮,看向他的眼神好似淬了毒:「别忘记自己的身份。」 「是你自己要走的。我不欠你,能出来帮你一把已是给足了你面子,少蹬鼻子上脸。」 这些东西时玖凛又怎么可能不懂。 可他就是很难过。 他垂下眼眸,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知道了,先生。真的很谢谢您愿意帮我。」 那些alpha被吓得脸色苍白,被信息素压制到跪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江池渊也不急,有条不紊的帮时玖凛把衣服穿好,这才笑着看向那群快被信息素逼疯的人。 「这条手臂就算是你们给我们家omega的赔礼了,如果还有下次的话,你们这些人的命我可就一个不差的收走了哦。」 自然是得不到任何回应的。 那个被砍掉手臂的人躺在地上早已晕厥,余下两个被吓到浑身发抖屁滚尿流。 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不过是像往常一样闲暇时间来这里消遣娱乐,却会突然间遭受这么大变故。 时玖凛一声不吭跟在他身后,脸色惨白。 上次逃跑的后果是挨了两颗子弹,也不知这回…… 算了,他该受的。 守在门口想等待结果好再谈谈价格的姜齐冉见到时玖凛衣衫完整从房间内走出来时愣了愣,甚至主动忽略掉了那个挡在他身前面目阴沉的男人,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问出一句「你怎么出来了」便被一颗子弹贯穿头颅。 「不好意思啊,」江池渊转头看向时玖凛,笑容虚伪:「枪走火了,不小心把你的私奔对象杀了呢。宝贝不会怪我的吧?」 时玖凛心中无喜无悲,只觉得疲倦至极。 怎么办啊…… 他又能怎么办啊。 见他不说话,江池渊也慢慢收敛了笑容,在他耳边轻声道:「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吧?」 时玖凛咬着嘴唇不敢出声,好半天才道:「是,先生。」 好像一切都是一场梦。 早知道结果会是这样,他就不会铤而走险幻想自己能飞出牢笼了。 时玖凛坐在江池渊车上,冷汗浸透后背,他仰起头深唿一口气,指甲尽数没入掌心。 恐惧都埋在了骨髓中,从外面看反倒是显得冷静了。 江池渊总能轻而易举单凭一句话就击破他最后的防线:「被别人用手指干的感觉怎么样?」 时玖凛吸了吸鼻子,故作镇定:「不怎么样。」 噁心的要命。 —— 出乎意料的是,江池渊并没有把他直接送回别墅,而是带到了公司。 时玖凛不敢说话,也不敢抬头直视那些员工探究的目光。 他欲盖弥彰般想要用手掩住腺体,又在江池渊威胁目光下讪讪缩回了手。 他确信,那些人绝对察觉到了他信息素的变化。 果不其然,在电梯门关上的最后一刻,他听到了那些人似感嘆似轻蔑的话:「早就听说江总是enigma,却没想到是真的啊。」 「没想到他们竟然是这种关系……」 再后面的话,他便听不到了。 办公室内,他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子一样站在那里连手都不知道往哪放,只是尽可能的挺直腰板,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难堪。 「自作聪明的蠢货。」 江池渊的食指轻敲办公桌,目光狠厉:「时玖凛,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厉害啊?厉害到能把所有人玩弄在你的股掌之中?」 时玖凛这个人本就不算什么城府深厚的人,之前能坐到那种位置也不过是凭藉自身信息素优势和武力压制而已,遇上姜齐冉那种在社会上摸爬滚打数年的老狐狸自然是毫无胜算。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第41章 他的温度 「裤子脱了,趴到桌子上去。」 江池渊将皮带对摺,语气凌厉了几分。 时玖凛只感觉自己的腿好似有千斤重,怎么也挪不动步伐。 「需要我说第二遍吗?」 时玖凛倒抽一口凉气,一言不发照做。 桌子并不算高,趴下时腰窝会自动陷下去,臀部也相应更挺翘了些。 该挨得罚是肯定躲不了的。 他感受到皮带坚硬的边缘在自己臀肉处缓缓游走,伴随着江池渊强压着怒气的声音:「你以为姜齐冉有多喜欢你?你以为自己算个什么东西?!」 他没有收着力,格外有韧性的皮带挥起来时威力丝毫不逊于鞭子,不过是两句话的功夫,时玖凛臀部便已经满是红痕。 第61页 他闷哼一声,疼到连额头处都起了一层薄汗。 这其实很丢脸。 本以为自己已经掌控了全局,得意洋洋看着他们被自己戏耍的模样,殊不知自己才是那个被捕捉撕咬的猎物。 江池渊没说错,他的确是个自作聪明,狂妄又自大的蠢货。 可就是因为在心底承认了江池渊对自己的评价,他反而更难受了。 皮带抽在臀肉处所发出的声响格外清脆。 时玖凛确信,哪怕门外那些人站在十米开外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江池渊力气越来越大,时玖凛的手紧紧攥着桌子边缘,大腿抖得跟筛子没什么两样。 最开始还能忍住咬着牙关只发出呜咽声,可到后面伤痕一层层叠加,他便再也控制不住想要伸手去挡不留空隙落下的皮带,好给自己屁股争取到一丝喘息时间。 江池渊高高扬起的手僵在半空,警告道:「手拿开。」 浑身的力气好似都被抽光了一般,时玖凛垂下手,眼眶发红干涩的厉害,却眨不出一点眼泪:「是,先生。」 是他自己要跑的,是他活该。 就当做是给江池渊救了自己的谢礼吧。 也不知这场鞭笞持续了多久,时玖凛感受到有一双手轻轻覆上那两块伤痕累累的臀肉,不断揉捏。 结束了。 时玖凛松了口气。 江池渊接下来要做什么他最清楚不过,他知道自己躲不了,索性直接转身捧起对方的脸,主动凑近轻轻撕咬他的唇瓣。 江池渊把他抱到桌上,忽略对方因伤口挤压而疼到扭曲的面容,一把捏住他的下颚,盯着他的眼睛道: 「是不是真的只有把你脚筋挑了,让你一辈子只能坐在轮椅上……你才不会乱跑?」 时玖凛浅笑,摇了摇头。 他主动打开双腿,在江池渊耳边虔诚道:「我再也不会跑了……先生,信我。」 江池渊掰开他的臀肉,面不改色:「你上面这张嘴骗了我太多次,已经毫无信誉可言了。还是下面这张嘴诚实些。」 时玖凛张了张口,话在嘴边绕了几番又被自己咽了下去,最终也只是化作一抹极淡的微笑。 只不过眼底没有丝毫笑意,反而冷的可怕。 时玖凛很知足,被子弹射入小腿的感觉他这辈子也忘不了,挨抽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他努力让自己表面上看起来不那么怯懦,努力安慰自己没什么的,反正已经习惯了,应该感到幸运才对…… 可他又凭什么遭受这些不公的事? 时玖凛躺在桌上,望着天花板发呆,唇角始终微微上扬。 他想忽视掉身下被贯穿的疼痛,可江池渊的话却又在不断刺激他的神经:「别以为这就完了,回去有你好受的。」 不让他掉层皮他是长不了记性的。 江池渊抓住他的腰,加快攻势,感受身下人因他的动作而濒临崩溃的身体…… 驯服一条狗最好的办法——让他切身感受一回外面世界的险恶,他便知道家的温暖了。 姜齐冉那种臭名远扬的人渣,也就时玖凛会把他当个宝。 他早就让手下人去把姜齐冉的底细摸了个清。 不过是靠一张好皮囊骗omega钱色的混帐。 他没想到时玖凛就这么急不可耐,还没等他叮嘱远离这个人渣便主动闹着跟人家私奔。 送上手的猎物,不要白不要。 时玖凛不会还觉得姜齐冉是自己的吧? 想到这,江池渊胸口好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压的喘不过气。 他心下一狠,又扬手给了时玖凛俩耳光。 时玖凛没有闪躲,也闪躲不掉。 只是眼底好像有什么东西好像破碎了,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消散一般。 原来他也会因为没人在乎自己而难过啊。 他本以为像时玖凛这种人性泯灭的东西是根本感受不到一丝正常人该有的情绪呢。 他不是不在乎任何人吗?那怎么还在知道自己看着他被.轮时露出那么悲戚的眼神? 江池渊不得不承认,在那一瞬间里他是有被被这个眼神触动到的。 其实就连他自己也不明白—— ——倘若时玖凛当时没有喊出自己的名字,他真的会做个沉默的旁观者吗? 真的会这么眼睁睁看着这个曾经的alpha彻底陨落吗? 他不知道。 只是时玖凛喊出他名字的那一刻,他心里那根一直紧绷着的弦「啪」的一声断了个彻底。 他几乎是凭藉身体本能释放信息素,将他的omega用信息素层层包裹安抚。 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他本该让时玖凛被.轮完后再把他抓回去抽一顿的。 他不该心软的。 时玖凛在疼痛之余竟意外抓到了一丝奇妙的温度。 起码在这一刻,他是被人关注的,他是被人紧紧抱在怀里的。 时玖凛目光不受控制的落到那扇落地窗后面灯火阑珊的世界。 那个只隔着一层玻璃,却不属于他的世界。 他贪恋这丝温暖,哪怕这层表皮下是让自己恐惧到骨子里的暴虐。 江池渊并不只是嘴上吓他,那个晚上在办公室做完后又把半死不活的他拖回别墅,拿鞭子挑起他的下巴,一字一顿道:「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是我给你脸给的太多……如果再有下次,我真的会把你这双腿截了。」 第62页 时玖凛瞥了一眼那根鞭子,在脑海中想像它染上自己的血时会是一副什么样的景象。 一定艷丽极了。 江池渊用铁链缚住他的手腕,把他整个人吊起来。如此一来,胳膊便承受了整个身子的重量,被拽的生疼。 鞭子落下,熟悉的疼痛。 晕过去了就用冷水泼醒,再不济就绑到电椅上放大电流……总有办法让他保持清醒的。 时玖凛哀嚎,求饶,颤抖……无济于事。 到最后,他甚至感觉真正的自己其实就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幕。 这具伤痕累累的躯壳只是假象而已。 一切结束后,江池渊面无表情把他放下来抱到浴室清理伤口。 娴熟到好像流水线上的工人。 时玖凛心底觉得悲哀,又觉得好笑。 他想杀了江池渊的念头没有一天消失,可他却又是真真切切想要得到这个人的安抚,哪怕只是一个拥抱。 只记得很久很久以前,自己也是会被人在乎的。 时玖凛仰头微笑,无声道:「还不如直接杀了我呢。」 —— 其实小时候的事他已经记不太清了。 只知道自打他记事起自己那个所谓的父亲便总是藉口出差,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回人影。 照顾他的重任便尽数落在了母亲肩上,那时候家里没什么钱,他们也不指望在外孤身拼搏的男人能给家里汇款,是母亲拼命打工处处节约才让他不至于饿肚子。 她虽然是beta,手指却又长又细。时玖凛小时候就觉得这双手用来弹钢琴一定格外好看。 可惜早就在日夜操劳中生了茧。 她是个极其温柔的人,会笑着教小时玖凛认字,算最简单的加减法,做他喜欢的食物…… 她会不厌其烦的讲那些土到掉牙的寓言和童话故事,竭尽所能给时玖凛最好的爱。 她明明有更好的选择的。 她明明可以活的更好。 可偏偏她是个恋爱至上的人,会毫无条件的相信那个一年见不到几次的男人。哪怕他搂着别的omega出入酒店的照片被甩在眼前也坚信他不会做出对不起自己的事。 她输的彻底。 那个男人早就在外闯出了成绩,见识到了更多面容姣好还会主动往上贴的omega,自然对家中那个一直等着自己的beta丧失了兴趣。 什么不好受孕……不过是为自己的不忠找藉口罢了。 明明他们之间已经有了一个孩子,是他自己不管不顾,现在却又把矛盾放在母亲不是omega上,着实是噁心。 他记得那个夜晚雨点砸落地面所发出的声响极其压抑。他记得紧急剎车时轮胎摩擦地面刺耳的声响…… 他记得地面上那片刺眼的红,记得那具毫无生气的尸体。 车祸。 当天下雨,路地打滑。那辆车的司机等反应过来前面有人时便已经来不及了。 那天是他的生日,这个可怜的女人是想去马路对面蛋糕店给他取早就预订好的蛋糕。 蛋糕款式是她费尽心思挑选了好久,想要送给时玖凛的惊喜。 第42章 抱抱我 那辆车从她身上碾过,恍惚间,时玖凛甚至听到了骨骼被压碎的声音。 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在乎自己,用尽全力保护自己的人就这么躺在血泊中再也没了唿吸。 世界轰然崩溃,人群熙熙攘攘,肇事司机面如死灰。 救护车很快赶到,可其实他们看到车祸现场时心里都清楚,那具尸体几乎是被当场碾成一摊肉泥,怕是早就无力回天了。 时玖凛异常冷静—— ——或者是说因为大脑开启了自我保护机制,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的人生将会因这场灾祸发生多么大的变故。 他不接受自己的至亲就这么再也睁不开眼睛,不接受他再也听不到熟悉的声音唤自己名字。 时玖凛没有哭,甚至没有穿过人群去看一眼她的伤势如何。 潜意识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假的。上一秒还在他耳边温声说「生日快乐」的人怎么可能下一秒就再也见不到了? 都是假的,一定是她故意想吓一吓自己然后再给自己一个惊喜。 …… 他知道,这不可能。 时玖凛主动给那个生育自己的男人打了个电话。 铃声响了很久才被接通,那头微微喘着粗气,还能隐隐约约听到omega压抑的哭泣。 「餵?」他貌似很不耐烦。 「……」 时玖凛沉默片刻,没再称他一声「爸」,直截了当道:「我妈出车祸了。」 那边的第一反应是他在撒谎,几乎是脱口而出:「那你去打120啊,给我打电话做什么?」 时玖凛握着电话的手紧了紧,失声大喊:「她死了!我说她死了!!那辆车从直接从她碾过去了!!你听懂了吗?她死了!!」 这些话刺没刺痛那个男人他不知道,反正是把他自己的伤疤揭了个彻底。 那天晚上雨真的很大。 大到就连时玖凛自己也分不清脸上那些液体究竟是是雨还是泪。 哭了吗?没有吧。 他只记得自己擦干了脸上的液体,鬼使神差的走向蛋糕店。 一路上大雨滂沱,他没有打伞,只是紧紧抱着蛋糕盒,可惜就算是他用身体护着,也难免会遭水。 第63页 盒子变成一团皱皱巴巴还发软的废纸,最后「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蛋糕变了形,奶油煳在盒子内壁,时玖凛却并不在意。只是手忙脚乱的将盒子捡起加快步伐往家赶。 好像家里还有人在等着自己似的。 好像一推开门就能听到她略带嗔怪的对自己说「下雨了还在外面乱跑」一样。 特意为了营造氛围感而买的白色蜡烛还没点燃,墙壁上贴着五颜六色的气球,装饰的精緻华丽。很轻易便能看出她是真的花了很多心思准备的。 明明自己还在为离婚的事忙的焦头烂额,却还是抽出时间陪他过生日。 时玖凛知道,她的精神状态最近很不好。 先是频繁做噩梦,经常会在半夜突然尖叫一声勐的惊醒。到后来一整晚一整晚的睡不着,只能依靠药物强制入睡。 时玖凛看着她眼下越来越深的乌青,心下忧虑,可关心的话却一句也说不出口。 那个年纪的孩子似乎总觉得表达爱是一件很丢人的事,他也不例外。 可惜,他再怎么后悔也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了。 她是beta,他们之间甚至连信息素联繫都没有,更别提标记。 所谓的爱早就被时间消磨殆尽。 她当然懂。 只是每次累到极致想放手时,脑子里就会闪过曾经的山盟海誓,想起他撕咬着自己的脖颈,对她说「就算没有标记,我也会一直爱你」。 那辆车飞速超她驶来时,她原本快跑几步是能躲掉的。 可惜在那一瞬间,长期睡眠不足导致的精神恍惚让她眼前发黑,不管怎么挣扎也无法挪动一步。 她闭上双眼,最后一个念头是:还没来得及跟他一句生日快乐。 绵密腥甜的奶油入口即化,蛋糕胚遇水后又湿又软……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个味道。 蛋糕很大,奶油也给的格外足,吃多了难免会犯噁心。 时玖凛忍住想干呕的冲动,拼命往嘴里塞,好像吃光了睡一觉一切就能回到最初似的。 眼泪流进口中,咸涩的味道。 好像所有压抑着的情绪都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他哭到喘不上气,却还是不断把甜腻到噁心的蛋糕送到嘴边…… 他已经记不清那个晚上他到底是怎么熬过去的了。 只记得再次睁眼时自己趴在桌子上,胳膊枕的发麻。 空落落的家。 孤身一人的他。 当时时玖凛还没成年,哪怕是再不情愿,再觉得他是累赘,他的好父亲也不得不把他接到自己身边。 和他的omega一起。 时玖凛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感触。 他当时以为那个omega也是受害者。 惹不起,他还躲不过吗? 却不料那天他放学回家时刚踏进门便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omega发情期信息素。 那个omega下半身什么也没穿,手中还拿着电动玩具,在看到他进来的时候眼神骤然亮了。 时玖凛甚至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是凭藉身体本能移开视线。 身体却被omega一把抱住,头在他胸膛处蹭了又蹭,喉间不断发出暧昧不明的喘息声。 这算怎么回事? 时玖凛一阵噁心,用手扒开他揽着自己的手臂,想要挣开束缚。 却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抵住了他的下巴。 omega笑得勉强,语气却是格外得意洋洋:「唔……不想死的话就帮帮我……抑制剂用完了。」 话还未说完,他的手便作势要解开时玖凛的衣扣。 那他是他第一次拿枪,也是第一次手上沾了omega的鲜血。 他毕竟是alpha,想要制服一个处在发情期的omega并不困难。 可那个omega跟疯了似的扑上来要跟他抢,争夺过程中也不知是谁先碰到了扳机—— ——枪声响起,omega应声倒地。 时玖凛从血泊中爬起来,几乎是冲到卫生间便开始干呕。 噁心,太噁心了。 omega软绵绵的身体贴着自己蹭时那种噁心的触感让他反胃。 屋内信息素浓烈到几乎让时玖凛窒息,他掩着鼻子又是咳嗽又是干呕,难受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的好父亲刚回家看到的便是自己爱人躺在满身血污的地板,下身什么也没穿,再也没了唿吸。 这幅场景任谁看了也很难不误会。 他怒不可遏,冲到卫生间就给了时玖凛两耳光。 时玖凛没解释,甚至没表现出一丝不满。 他只是看着那个男人,咬牙切齿骂道:「噁心。」 毕竟是亲生儿子,哪怕再怎么恨他也不可能真的把这只小兔崽子送进牢里。 更别提死者只是omega,本就没什么社会地位。 他也并不是非他不可。 他颇为厌恶的瞥了一眼时玖凛,哪怕再怎么不情愿,这件事也只能不了了之。 —— 印有自己名字的胸膛仍在微微起伏。 江池渊伸手触碰,有意无意抚摸他胸前那一点,轻轻揉捏。 每次实施鞭刑时他都会有意避开这块皮肤,以免破坏他亲手烙上去的痕迹。 时玖凛屁股和后背都有伤,哪怕是平躺都会疼出一身冷汗。 他把时玖凛的身体翻了过来,按着他腰窝防止他乱动,语气不善:「我现在给你消毒上药,你最好别乱动,否则刚刚那些惩罚全部重新再来一遍。」 第64页 别说全部了,就算是随便单拎一个出来他也受不住。 他现在满身伤痕,不管是什么姿势都会不可避免的挤压到伤口。 很疼,但也不是不能忍。 沾了酒精的棉花异常冰凉,擦拭伤口时痛感丝毫不逊于把刚长好的疤痕生生扯裂。 时玖凛倒抽一口凉气,紧紧攥着身下的床单。 每次都是这样,把他抽到快死的时候治疗,伤势刚好一点便再继续……周而復始,他看不到任何希望。 反正他总能找到理由进行他所谓的「惩罚」。 放过他吧。 江池渊伸手,帮他抹掉眼泪,毫无波澜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做错事就要挨罚,这是几岁小孩都明白的道理。你又在委屈些什么?」 这些话跟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没什么区别,时玖凛心底最后一根防线彻底被击破,咬着牙不出声,眼泪却浸湿了床单,印下一小块水痕。 江池渊一看到他这副好像全天下人都在欺负他的模样便恨的牙痒痒,本就因为他的忤逆和逃跑而积攒下的怒火彻底爆发,揪着他头髮甩了他两耳光。 「回话!」 挨的巴掌已经够多了,也不在乎是不是多挨这两个。 可他还是很委屈。 时玖凛小声呜咽,看向江池渊的目光写满哀求:「先生……您能不能抱抱我?」 什么? 江池渊原本还打算再给他一巴掌的手一下子僵在半空。 「或者一点点信息素也好……求你了,先生。」 时玖凛疲惫至极的闭上眼睛,低声呢喃。 这种压抑到密不透风的生活真的快把他逼疯了。 第43章 拙劣的骗术 江池渊沉默片刻,伸手抚摸他的伤口。 鞭子上有倒刺,抽下去时皮肉会在剎那间崩裂,皮肉外翻,哪怕只是看着都会让人觉得心惊胆战。 他将时玖凛搂在怀中,轻轻咬上他的唇瓣。 「抱歉,下手是有些重了。」 时玖凛懵了一瞬,瞪大眼睛看他。 这个人竟然还会道歉? 疯了吧。 果然,江池渊话锋一转,搂着他的手随即加大了几分力度:「可你这个人不疼到骨子里是记不住的,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给你的机会实在是太多……」 他可太了解时玖凛了。 假装乖顺让他放松警惕,看准时机再给他致命一击。 劣质的骗术。 偏偏还那么自以为是,觉得除了自己以外的人全是蠢货,落得这个下场也不算冤枉。 咎由自取。 如果这次不是姜齐冉,而是换做一个真的想带他走的人,那他是不是就真的逃离自己了? 想到这,他一把掐住时玖凛的脸,把他整个人甩到地上。 沉闷的声响。 地板坚硬,时玖凛疼到想要将身体蜷缩起来,可哪怕是稍微动一下都是钻心的疼。 「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当条狗才能学会听话……」江池渊装模作样的嘆了口气,走到他身前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他。 他蹲下身,伸手掐住时玖凛脆弱至极的脖颈,看着他因窒息而张开的嘴唇出神,几乎是毫不犹豫用手指撬开他的牙关,在他淡红色舌尖附近打转,最后勐的用力一把夹住。 下手确实是狠了些,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鞭痕最重的地方似乎还能隐隐窥见森森白骨。 这样的伤势都能保持清醒,果真厉害。 江池渊抚摸他被泪水打湿的眼睫,微笑道:「在这跪一晚上好好反省,这事就算过去了。」 看到对方亮了一瞬的瞳眸,江池渊笑而不语。 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过他? 他抽出皮带,干净利落的将时玖凛双手缚在身后。 甚至还往他脖子上套了个皮质项圈。 江池渊刻意将项圈大小调整到刚好能勒住他脖颈的程度,时玖凛甚至能感受到咽喉被挤压所带来的轻微窒息。 听说轻微窒息会使人的身体更敏感,也不知是真是假。 江池渊忽视他哀求的目光,踢了踢他的大腿:「跪好。」 时玖凛心底不安愈演愈烈,却不敢开口,生怕哪一句话没控制好语气又触到他的逆鳞,只能强撑着身体坐起来,跌跌撞撞的跪好。 再接下来是口枷。 江池渊格外耐心的跟他解释:「明早还要开会,怕你声音太大影响我休息。」 如果只是跪着怎么会发出声音? 时玖凛心中疑虑,可还没等他思考出答案,便看到江池渊拿着一串金属圆球走到他眼前。 「记住了,除非我亲手了结你的生命,否则你是摆脱不了我的。」 他拍了拍时玖凛的脸,沉声命令:「腿夹的那么紧做什么?打开!」 时玖凛闷哼一声,大腿直发软,却还是一点点分开,直到那条缝隙彻底暴露在江池渊眼中。 金属钢球异常冰冷,触碰到身体的那一剎那让人控制不住打寒颤,更别提江池渊手中还握着遥控器……不用想也知道是干什么的。 「夹紧了,别掉出来。明早我会查监控,如果跪的姿势不好或者掉出来的话后果自负。」 时玖凛带着口枷,无法出声回应,江池渊听到他喉间「呜呜」声便当他是答应了,掰开他的臀缝将那串东西送了进去。 第65页 时玖凛的眼泪早就不值钱了,江池渊见怪不怪帮他擦掉泪水,直接将遥控器上的数值调到最大。 「呃!」 时玖凛勐的仰起头,胸膛剧烈起伏,津液顺着嘴角蜿蜒而下,险些直接摔倒在地。 他的身体都在跟着震动频率颤抖。 原本微弱的电流此刻却几乎能将他整个人贯穿。 在项圈和口枷作用下,他哪怕是用尽全力也只能喘到一丝新鲜空气。 江池渊抚摸他的脸颊,温声道: 「好好享受今晚我送给你的赠礼吧,我亲爱的omega。」 ——关灯。 等到眼睛彻底适应黑暗,视线逐渐清晰时,他睁开再也眨不出一滴泪水的眼睛,看向那个躺在床上睡得格外安稳的男人。 他的enigma。 给予他一切痛苦的罪魁祸首。 地板冰冷,长时间跪着的腿又酸又麻,伴随着细微针扎般的疼痛。 更别提他满身鞭痕,体内也不得安稳。 无数次快要睡着的时刻,是他凭藉自己最后的一丝意志力狠狠咬一口舌尖,或者指甲勐的刺入掌心,试图能让自己保持清醒。 睡过去的话,跪姿就不稳了,他会挨罚的。 时玖凛大腿颤抖的厉害,(……) 江池渊没说错,他现在这样真的很像一条狗。 讨不了主人欢心就要挨打的野狗。 他看向江池渊的目光过于复杂,有恨意,有不甘,甚至还夹杂着一丝眷恋。 他在心底暗暗盘算,自己如果在江池渊睡着时刺杀有多大机率能成功…… 他很快便放弃了这个念头。 原因无他,他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想要去反过来伤害江池渊简直是异想天开。 好难受。 他必须时刻保持清醒,(默念富强民主文明和谐),一片寂静中时玖凛甚至能隐约听到它高速运转的声音。 这个夜晚格外漫长。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去的。 大抵是盯着指针一点点转,在无数次坚持不住时想着再逼自己一把…… 直到五点多钟时江池渊忽然起身,将意识越来越模煳的他扔在床上,掰开他的双腿把那串东西拔了出去。 时玖凛看到了(自由平等公正法治),想要逃跑,却是连自己滚下床的力气都没有。 「不要……呜。」 话音戛然而止。 他想起自己并没有拒绝的权利。 江池渊抓住他纤细的脚踝,一把将他拉到自己身下。 鞭痕和床单摩擦,疼的时玖凛总算清醒了些。 清醒过后是更深的绝望。 时玖凛闭上双眼,想给自己留存最后一丝脸面—— ——最起码,最起码不要让他亲眼看着自己是如何被撕扯侵犯也好…… 麻木了,习惯了,无所谓了。 他的口枷和项圈被取下,脖颈处勒出一道红痕。也不知是不是跪久了的缘故,他身体软的厉害,被弄疼了也不挣扎,逆来顺受的模样很难让人不怜惜。 可江池渊是个例外。 时玖凛越是这样,他便越想知道究竟要做到什么地步才能让他哭着求饶。 可当他再次抬眼看过去时,那人却早已陷入沉睡,无论怎么用力也不会再睁开眼睛。 他本想直接将人丢进冷水中清醒清醒,却在窥见他泪痕时停下了动作。 是心软了吧? 还是单纯觉得他这样很可怜? 也是,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和时玖凛这个冷血动物一样。 心疼而已,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他似乎是自己说服了自己,没再折磨那个宛若睡美人一般惊艷的人,转而在他额头处烙下一个吻。 他的膝盖青紫一片,只是简单消了毒的鞭痕仅是看着都觉得渗人。 惩罚结束了。 他的alpha还是和之前一样把牙咬碎了再咽进肚子里。 江池渊微笑,小心翼翼的避开伤口搂着他睡觉。 哪怕天边已经泛了白。 「晚安。」 —— 再也不会奢望能逃离了。 实在是太疼了。 时玖凛垂眸,无声的流了一晚上泪。 让他一辈子在江池渊手中发烂发臭吧,直到江池渊彻底厌烦他这个玩具,亲手杀了他。 让自己早一点习惯吧,忘记曾经风光无限时的自己,看清自己目前的处境,彻底学会臣服,学会讨好自己的主人。 反正没人在乎自己,反正所有人都盼着自己死。 江池渊的信息素始终在鼻尖萦绕,他的体温逐渐让时玖凛感到温暖,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主动翻身在对方唇上落下一吻。 他吻的极轻,给人的触感跟像是一根羽毛划过,毛绒绒的有些痒,等回过神想要捉住时却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心脏还在胸腔内不断跳动。 他的心却早就死了。 他不知道自己这回睡了多久,中途又惊醒多少回。 但他记得江池渊摸他额头,在触到一片滚烫时微微一笑:「听说发烧时身体里面也会更烫,宝贝不和我一起试一试吗?」 (默念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伤口没有及时得到处理,早就有了发炎迹象,会发烧也是在所难免的。 只是江池渊竟然会强迫他在这种身体状况下做那些事…… 第66页 时玖凛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他总是在自己以为这次必死无疑时温声安稳,又在以为他终于动了恻隐之心时毫不留情将他所有的幻想击碎。 但不管是什么,他都只能受着。 嘶哑的嗓子喊起来跟乌鸦没什么两样,难听,晦气。 时玖凛大脑又昏又沉,有种自己仍沉浸在梦中没有醒来的错觉。 可身下被侵犯的疼痛不是假的。 他攥紧床单,总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江池渊搅碎。 好累啊。 第44章 烟消云散 意识一点点消散,本就滚烫的体温愈发灼热,身体反应迟缓,除了疼什么也感受不到。 是他咎由自取。 哪怕再怎么不愿意,他也不得不承认。江池渊那些话虽然是难听了些,但是却都没有说错。 的确是他自己把自己看的太高,以为就算没了信息素压制也能掌握局势,将他们耍的团团转。 他算个什么东西啊…… 时玖凛嗓子里好像有一团火在烧,一直烧到胸腔,小腹,似乎是要把他身体里最后一丝水分都蒸干才肯罢休。 还是会不甘心。 但却没有一点点想要再次逃跑的欲望了。 江池渊听到他无意识的梦呓,一言不发从他身体中抽了出来,走出房间。 时玖凛大脑一片浑浊,根本思考不出江池渊这是要干什么。只是下意识觉得结束了,颤抖着把自己身体蜷缩起来。 直到熟悉的脚步声再次朝自己靠近。 江池渊挑了挑眉,似乎是对他擅自改变姿势不满,一掌扇在他的臀肉处,剎那间烙下一片红痕:「身体打开。」 时玖凛难受的要命,哪怕心底再怎么想要听从命令,身体也没法动一下。 却不料江池渊把这当成了他的刻意忤逆。 他甚至在心底赞嘆了一句时玖凛心理的强大。 明明被打成这样了,却还能提着一口气跟他作对,确实是厉害。 刚刚升起的那一点怜悯瞬间烟消云散。 江池渊没再给他留情面,攥着他的小腿把他身体展开,将刚刚从冰箱拿的冰块捏在指尖,轻轻划过时玖凛胸前。 那股寒意激得他打了个哆嗦。 「发烧了总要降降温才好……」 时玖凛觉得好笑,又觉得有些悲凉。 想搞死他直说不就好,何必搞这些弯弯绕绕。 但他已经连扯动唇角的力气都没有了。 体温融化冰块,在皮肤上留下一道极淡的水痕。 江池渊微笑,缓缓将手中的冰块送入他体内。 ——关灯。 这一觉似乎睡了很久。 啊,也习惯了。 他甚至开始享受惩罚过后少有的温存。 江池渊把烧到迷迷煳煳的他抱在怀里,像是哄小孩一般跟他张大嘴说「啊——」,然后把连温热的气息都瀰漫着苦味的中药一勺一勺餵给他。 他神志不清,条件反射般扭开头用手推江池渊的胳膊。 药碗摔落在地,四分五裂。 江池渊也不恼,宛若一位纵容年幼者玩闹撒欢的长者般无奈的摇了摇头,抽出几张卫生纸擦了擦被沾湿的胸膛,眸色明暗不定。 「不喜欢喝药?」 他瞥了一眼时玖凛双目迷离,一副梦游天国的模样。短促的笑了一声,从抽屉里拿出退烧药。 时玖凛疲惫至极抬眸看他,以为这人又要搞出什么折磨他的花样。 却看到江池渊抠开药板,将那枚白色药片放在自己口中。 时玖凛大脑宕机,甚至还没反应过来这是发生了什么,便被江池渊按住后脑勺吻了上来。 又急又沖的吻,亲的他喘不上来气。 苦涩的味道在口腔中炸开,时玖凛眼泪都被逼了出来,挣扎着想推开江池渊,四肢却软绵绵的使不上一点劲。 好难受…… 他甚至感受到那枚白色药片不知什么时候被送到了自己口中,又在不经意间抵在喉咙处,使他不得已吞入腹中。 好苦! 他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江池渊却好似味觉丧失似的,反而意味深长地盯着他的唇瓣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时玖凛咬牙切齿的瞪了他一眼,却又拿他没办法,只能赌气般把自己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假装睡觉。 却不料头刚碰到枕头便感到强烈的睏倦感袭来,眼睛控制不住眨了眨,便再也没了睁开的力气。 循环往復的日子也不知要重复多久。 逃跑,被抓,挨罚,养伤…… 周而復始,了无生趣。 可笑的是,他竟然在内心深处接受了自己如今的地位,甚至觉得就这么一辈子过下去也没什么不可以。 他不想死。 没有理由,只是单纯的想为活着而活着。 可,江池渊又会留他的命多久呢? 退烧药很快便起了作用。 他迷迷煳煳睁开眼,望向被窗帘死死掩住的玻璃窗。 他猜,此刻外面的云层一定已经被暖光撕破,天际曙光或许变化莫测,风起时应该会吹落几片嫩叶,海边裹挟氤氲雾气,吹到身上时那股凉风一定很舒服…… 那是他再也触碰不到的世界。 身上遍布狰狞的疤痕,臀肉处红肿的最为厉害,双腿合也合不拢—— 第67页 ——时玖凛暗暗心想,假使他走下床,恐怕还没等脚趾触地就会摔个狗啃泥吧。 啊哈,狼狈死了。 江池渊没再用铁链束缚他,卧室内的门也没有锁住…… 就好像是在无声告诉他,就算是把逃生的大门摆在他面前,他也永远别想挣脱自己的掌心。 一只金丝雀而已……只需要每天把自己的羽毛啄干净,然后供主人欣赏玩乐就好。 他还能逃到哪啊? 时玖凛瞥了一眼手腕上那条极细极淡的红痕。 上次自杀后留下的痕迹,也不知还要陪伴他多久。 他微不可察的嘆了口气,似是终于认了命。 鬼使神差的,他主动拿起床头柜上静静躺着的手机给江池渊打电话。 那边并没有让他等太久,几乎是刚拨过去便听到了对方慵懒至极的嗓音,快到就好像他是一直守在电话旁边等时玖凛醒来似的。 「先生,我醒了。」 时玖凛嗫嚅半天,好不容易才想出一个中规中矩的开头。 江池渊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看似关切道:「能自己下床吗?我的小助理不怎么称职呀,让我算算……唔,一个月好像就工作了不到一周?」 时玖凛不寒而慄。 为什么只有一周他江池渊不清楚吗?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可以称得上没几块肉是完好无损的身子,嗤笑一声,却还是毕恭毕敬道:「可以下床的,我现在过去找您?」 在得到肯定的答覆后,时玖凛也没敢擅自挂他的电话,只是默不作声把手机放在一旁,踉跄着走下床。 却不料下半身传来的疼痛感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噼成两半。时玖凛扶着墙小心翼翼挪动步子,缓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向前走。 江池渊给他准备的正装版型很不错,蓝黑色也很衬他…… 只是里面的衣服便一言难尽了。 内裤是三条极细的皮带串联在一起,时玖凛研究了好半天才搞懂它的穿法,红着脸给自己套上。 最中央那根皮带刚刚好好能卡在臀缝中央,每走一步都会不断摩擦那个敏感地方,逼的时玖凛连大气都不敢喘。 这预示着什么他最清楚不过。 只是内心却异常平淡,就好像无论江池渊再对他做出什么事也不会再激起一点点波澜。 衣服领口并不算大,袖子也足够长,穿戴整齐后再刻意挺直腰杆便完全看不出被侵犯的痕迹。 乍一看好像还是那个高高在上蔑视一切的alpha。 可没人知道他衣冠楚楚的表面下穿着什么,也没人知道这个alpha究竟是怎么一步步沦落到如此地步…… 总感觉这次和以往都不太一样。 这回将会是他自愿把翅膀钉在礁石上,任由海浪一次又一次把他的身体浇个透心凉。 原来不再奢望能逃离后会是这种感觉啊。 身上的伤口稍微一动都会被牵扯,尤其是屁股的位置,那顿皮带抽的他臀肉到现在都是青紫一片,轻轻按一下都疼的要命。 真矫情啊,不就是被人按着打了一顿吗,这么多愁善感做什么? 时玖凛自嘲似的笑了一声,头也不回走出别墅。 只是步伐仍不可避免的有些跌跌撞撞。 他推开办公室的门,望向江池渊的目光宛如一潭死水。 江池渊似乎是在等他,见到他的那一刻眉眼都染上了笑意。 时玖凛走上前,主动横坐在他的大腿上,及其自然勾着他的脖颈,小口撕咬他的嘴唇。 江池渊双手拖着他屁股以防他滑下去,偶尔起了坏心思还会在伤口处狠狠按上一下,听他从喉间溢出来的闷哼。 「今天怎么这么主动?」 江池渊眯了眯眼睛,掌心有意无意搭在了他的大腿根。 「想通了一些事,觉得确实是自己的错,活该挨罚……以前是我麻烦先生了。」 他发现了,只有自己扭动腰肢,掌握主动权,才能少挨一些打。只有让自己时刻保持虚弱状态才有可能激起他的同情心,只有把自己弄得满身伤痕江池渊才会施捨给他片刻喘息时间。 再差还能差到哪呢? 反正都是被囚在笼子里的金丝雀,还不如尽可能的把赏罚掌握在自己手心,说不定还能过得舒心些。 反正他已经没有一丁点儿廉耻心了,就算江池渊现在下令让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跪下他也不会犹豫。 一条狗而已,要那些自尊和廉耻又有什么用? 那只会成为他的枷锁。 他真的有那么豁达吗? 也不一定。 可最起码在现在这一刻,他心如死灰,仅剩的骄傲烟消云散。 第45章 爱人 时玖凛最近乖的不像话。 江池渊将手指插入他的髮丝,饶有兴趣的看向那个跪坐在地上卖力吞吐的人。 哪怕遏制不住想干呕也不敢停下动作,眼尾红到像是抹了一层粉,泪眼朦胧的模样总是能在不经意间激起别人藏在内心最深处的凌辱欲…… 渐渐地,他感受到了时玖凛的力不从心。 江池渊拍了拍他的脸,冷声威胁:「别偷懒,屁股又痒了是吗?」 时玖凛小声呜咽,跪坐久了的腿隐隐发麻,口腔也酸胀的厉害。 可惜没人会在乎一条狗的感受。 第68页 结束后,他被呛的直咳嗽,江池渊假惺惺的将他抱在怀里,笑道:「辛苦宝贝了。」 时玖凛听从命令将液体吞入腹中,身体微微颤抖。 无所谓,反正他再怎么样也不可能翻了天。听话点也好,省得总惹他生气…… 江池渊轻吻他的脸颊,声音柔和:「去刷牙,今天带你去外面吃饭。」 时玖凛怔然。 他们真是……越来越像一对普通情侣了呢。 更别提今天做这事并不是江池渊要求,而是他主动勾引,现在擦枪走火了也怪不了谁。 时玖凛抬起有些沉重的眼皮,很识趣的顺着他:「是。」 无所谓了,就算是江池渊真的把他扔给其他alpha蹂躏糟蹋也无所谓了。 他站起身,试着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腿,亦步亦趋跟在江池渊身后。 他猜的不错,这几天主动勾引后果然少挨了很多顿打…… 果然江池渊还不想那么快搞死他。 只是一天一次的频率对enigma而言可能还没什么问题,对他而言却还是太过费劲,身体都有些吃不消。 唔,能不被吊起来抽就好。 他很知足。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江池渊刻意带着他去楼下员工工作的地方绕了一圈。 不得不说,在彻底抛弃掉所谓的尊严后整个人确实是轻松了不少。 至于是真的不在意了还是别的什么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那些员工们面面相觑,皆是一副大气不敢出的模样。 他们对时玖凛印象的改观源自他被按在办公桌挨抽的晚上。 皮带和臀肉接触的声响令人不禁浮想翩翩,期间还夹杂着那个人断断续续的哭声,宛若一只笼中困兽在得知自己即将被杀了端上餐桌时的无助嘶喊。 信息素交合的气息混杂着血腥味,甚至还能隐约闻到液体的味道。 时玖凛脚步无力,脸上泛着一层薄红,其他人就算只看一眼也能猜出他们干了什么。 鄙夷,好奇,八卦的目光纷纷落在时玖凛愈发瘦削的后背,他却好似感受不到似的,甚至还颇有闲心整了整自己的衣领。 有人压低声音跟身边的同事道:「难道是因为前老闆破产欠了债,恰巧现老闆是enigma,看他长得不错就让他肉偿……?」 「估计是了,毕竟这些有钱人的花样玩的多……」 暧昧的啧啧声闯入时玖凛耳朵,他脚步一顿,回头瞥了一眼那两个嚼舌根的人。 目光冷冽,带着浓厚的杀意,却又仅是一闪而过。 快到甚至让那两人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一眨眼的功夫,时玖凛便又恢復成了那副逆来顺受的模样。 他所谓的抛下自尊心只是对江池渊,只要他下令无论是多么过分的事自己也会照做—— ——但这并不代表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把他踩在脚底。 江池渊哪怕是不回头也能猜到他们直接发生了什么冲突,一时间只觉得好笑。 一条跌落泥潭的狗竟然也有傲气。 是了,他本就是一个谁也瞧不上的人。 他知道,时玖凛对他的顺从也不过是因为被打怕了,他也从来没想过能让时玖凛发自内心的臣服。 无所谓,他的心在哪不重要,有时看他如何绞尽脑汁设计勾引自己也蛮有意思的。 他转身,在众目睽睽下给了他一耳光。 时玖凛的内心格外平静,也没有顾身后人诧异的唏嘘声,低头对江池渊轻声道:「抱歉。」 因为他对其他人的不敬。 反正江池渊早就想把他脸面扒个精光了不是吗? 他抬头,讨好似的主动揽住江池渊胳膊,亲昵至极。 「我怎么教你的?」 江池渊却并不领情,一把捏住他的下巴逼他仰起头,嗓音淡漠。 时玖凛睫毛轻轻翕动,浅色瞳眸在透过窗户的阳光照射下宛若一颗清澈透亮的玻璃珠。 他声音毫无起伏,像是一台在朗诵课文的机器:「要对外人保持礼貌,不能随意冒犯他人。」 他刻意省略了前面的半句话。 是那时江池渊拎着鞭子,踩着他的嵴柱一字一顿道:「你现在这样和一条狗也没什么区别了吧?那还在别人面前装什么清高,狗就要有狗的自觉……」 时玖凛的声音并不算小,最起码那些人绝对能听的一清二楚。 啊哈,真是的。 他闭上眼睛,喉结不自觉的上下滚动。 江池渊这样完全是多此一举。 他那点尊严不是早就被连血带肉撕下来了吗? 江池渊对他的控制欲强到恨不得把他胸腔内的心脏牢牢攥在掌心,好像每一次唿吸都要经过他的同意似的。 他轻笑,睁眼直视江池渊,用只有对方才能听到的声音反问道:「这样您满意了吗?」 还没等江池渊回话,他便抬起头微微踮脚主动去碰对方嘴唇,声音带着浓厚的撒娇意味:「疼……」 江池渊对此见怪不怪。 时玖凛最近不是洗完澡后不穿衣服往他眼前乱窜就是刻意坐在他大腿上嗲着嗓子撒娇,勾起火后又露怯想逃,非要逼他把人按在床上才肯罢休。 也不知这是在搞什么名堂。 「怎么,想给他们看活春宫?」江池渊面露无奈,伸手弹了一下时玖凛的额头。 第69页 时玖凛愣了一瞬,本想着反驳,话到嘴边却又被自己咽了下去。 说白了,只要江池渊愿意,他就算再怎么样也没有一点点逃脱可能的。 时玖凛嗓音都在颤抖:「如果这是您的意思的话……」 江池渊看到他一副豁出去的模样气极反笑,却又不便当场发作,只能将目光投向远处此刻噤若寒蝉的员工,敷衍至极的道歉:「大家继续忙吧,是我没管好他,回去会好好教育的。」 教育…… 他们的目光在剎那间变得暧昧又露骨,不怀好意的勾起唇角,又装模作样的压了下去。 有刚来的实习生大着胆子询问:「江总,外面都在传你……你们真的是那种关系吗?」 这话一出,本就安静到可怕的空气更寂静了。 有人在心底默默感嘆: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却不料江池渊忽然牵住时玖凛的手,忽略他因此崩直的身体,笑吟吟道:「他啊,他是我的爱人。」 「情侣之间有些别的小癖好……没什么问题吧?」 这句话简直跟往水底扔了颗炸弹没什么区别。 人群「轰」的一下炸开,嬉闹声格外嘈杂,吵吵嚷嚷的惹人心烦。 他们没想到会是这个理由。 时玖凛也骤然瞪大双眼。 疯了吧。 都疯了吧。 哪怕时玖凛知道江池渊这是在给外人作秀,亦或者只是单纯的想噁心他…… 但他的心脏确确实实因为这句话漏了一拍。 江池渊亲吻他手腕上的疤痕,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没说错吧?」 「……嗯。」 时玖凛不自觉的吞咽,感受到他的舌尖在手腕处飞速掠过,湿润带着痒的触感如同电击般瞬间穿透骨髓,就连胳膊都被激起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 爱人。 他们跟这两个字有哪怕一点点搭边吗? 他险些笑出声,嘴唇却被江池渊堵住,带着惩罚意味的在下唇瓣处咬了一小口。 这下算是彻底印实了他们的关系—— ——最起码是在外人面前。 有意思。 他垂下眼眸,扯出一个极淡的笑容。 唇角津液牵连,扯出一条极细似乎还泛着光的银丝。 啊哈…… 也不知该不该谢谢他保全自己那点早就被磨灭的自尊。 时玖凛收敛思绪,抬眼看着他,配合他拙劣的演技:「不是说带我去吃饭吗?走吧。」 他刻意挺直腰杆,想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想忽视身后紧紧粘着他的目光。 时玖凛发誓,他这辈子都没像现在这样如此讨厌被别人盯着过。 偏偏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车内放着最近很火的情歌,女声清脆婉转,男声深情低沉,倒是意外舒缓了不少这里紧张到几乎要让人窒息的氛围。 「……有时我真的搞不懂你都在想些什么。」时玖凛看着好像随口一提的模样,声音很低,几乎要被音乐彻底吞没掩埋。 可无意识微微攥紧的双拳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江池渊瞥了一眼他,扑哧一笑,伸手将音量调低了些。 他的手指是真的好看。 时玖凛出神了一瞬,又想起这只手一寸寸探入自己身体时那股狠劲儿,脸骤然红了一个度。 江池渊轻声道:「少想那些有的没的,也许反而能让自己轻松些,不是吗?」 第46章 挑衅 这话竟有几分些劝导意味。 时玖凛无意自讨没趣,闷声应了一下,望着窗外不说话。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不过是几辆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车从眼前闪过,伴随着一盏接着一盏的路灯…… 但总比对着江池渊那张不知什么时候就突然翻脸的死人面孔好。 时玖凛深唿一口气,想要压下胸腔内不知怎的越来越燥热的心脏。 就好像是提前预知到什么似的。 江池渊怎么可能真的只是带他去吃饭。 怎么可能这么简单…… 果不其然。 呛人的菸草燃烧味道,随处可见的酒瓶,皮质沙发上坐着的alpha们。 时玖凛心脏勐的「咯噔」一下,面上却仍旧没什么多余表情,淡漠到仿佛无论发生什么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一样。 哪怕即将发生的那些事可能会危害到自己。 他只是一条遵守主人命令的狗。 有意思的事,这些人都是商业上的竞争对手,时玖凛之前也没少和他们打交道。 只不过他当时太过于心高气傲,所谓的合作谈了几次也都以失败告终。 没想到再见时会是这样一副情景。 江池渊微微俯身,语气极轻,几乎是在咬着他耳朵道:「这可是个百万大单……如果能谈下来会给公司带来多少好处不用我多说吧?」 时玖凛睫毛微颤,早就不知被丢在哪的自尊心又在暗处隐隐作祟。 他喉结上下滚动,只感到嗓子异常干燥,像是有一团烈火在身体内熊熊燃烧。 想那么多做什么,只会给自己徒添烦恼。 他这样默默着安慰自己。没等江池渊再次开口,主动走到那些alpha身前,当着他们的面将猩红的液体倒入杯中,仰头一饮而尽。 「抱歉,来晚了些。」时玖凛眉眼间含笑,莫名给人一种初雪融化的感觉。 第70页 冷冽却又温和。 「好久不见啊。」 有人笑着朝他点头,拍了拍身旁的那一小片空隙,示意时玖凛坐过来。 他没有一点犹豫,顺从的好像一只人畜无害的绵羊,完全没注意到身后江池渊阴沉到可怖的脸。 大腿紧贴着大腿,他几乎是挤在了两个alpha中间。 时玖凛极其自然的将身体靠向他们,有意无意的轻轻摩擦—— ——被江池渊一步步调教出来的勾人技术。 这反而让那些曾经的同行愣住了,他们很难想像这个染满媚俗烟火气息的人还是之前那个时玖凛。 确实是很久不见了啊。 早就物是人非了。 「给各位老闆陪个不是,之前是我太自负,给大家带来麻烦了……咳咳!」 时玖凛被呛了一口,水汽遮掩住了大半瞳眸,眉梢好似都泛着一层薄红,眼尾那可泪痣在灯光和酒的折射下愈发浓郁…… 酒不醉人人自醉。 他悄悄数了一下包厢内的人。 唔,七个。 …… 他微不可察的嘆了口气,只觉得浑身无力,累到极致。 可就在他想加大攻势,比如勾起他们下巴,比如餵他们喝酒……或者做的更过分些,直接扒他们衣服。 反正他之前没少在江池渊身上用这招,每次都格外管用。 可还没等他开始动手实践,手腕却被人一把握住。 他颇有些茫然的抬头,看到自己手足无措的模样烙印在对方那双含怒的眼眸中。 江池渊生气了。 为什么? 他不是已经在按照对方的要求行事了吗? 他的力气太大,时玖凛手腕被攥的生疼,却不敢表现出一丁点抗拒。 「先生……江池渊?」 时玖凛小心翼翼的开口唤他名字,却被他从沙发上拽了起来,借着惯性踉踉跄跄摔到江池渊身后,好不容易才稳住身体不至于摔倒。 「等回去再收拾你。」 他的目光似轻蔑似狠戾,甚至还夹杂着几分奇怪的羞恼。 时玖凛心脏都因为这句话骤然紧缩,胳膊止不住发抖。 明明他已经这么听话了啊。 还要他怎么样啊? 「家里出了些事,今天这顿饭我请了,祝大家玩的尽兴。我明天先让员工打出来一份草案给各位过目,有什么事到时候再说吧。」江池渊敬了那些alpha一杯酒,头也不回就拉着时玖凛往外走。 这是在搞什么名堂? 直到被江池渊用力掐住后脖颈按在墙上,惩罚似的在臀肉处落下一掌,他也没能搞清江池渊到底是什么意思。 有布料遮挡,抽打的声音并不算太大,也不怎么疼,反而多了几分调情意味。 「你刚刚是要干什么?!」江池渊极力压抑着怒火,掐着他脖颈的指腹泛白。 时玖凛自嘲似的笑了笑,身体被外面的风一吹,刚刚那一点醉意瞬间消散的一丝不剩, 「这难道不是您的意思吗?」 他眨了眨眼睛,唇角若有若无勾起,眼底却没有一点笑意。 「让我用身体取悦他们,让我明白自己的地位,让我的自尊被彻底碾灭……」 他现在这么恼火又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还真是带他来吃饭啊。 时玖凛险些笑出声,刚想大着胆子开口嘲讽几句,却感觉到掐着自己脖颈的手突然松开。 回头望去,正正好好碰上江池渊视线。 他的目光竟有些哀怨,像一只被抛弃的大金毛抱怨主人为什么不能放慢脚步等等自己…… 时玖凛刚清醒的大脑又懵了一瞬,随即听到江池渊开口:「原来你不管对谁都是一样的啊,果然是贱。」 不可否认,他那时确实是有想把时玖凛送给那些alpha玩一玩的念头。 但在看到他那副逆来顺受,甚至还主动勾引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 时玖凛没有反驳。 他也没什么好反驳的。 江池渊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不是吗? 他就是贱。 夜黑的可怕,那一点点星光隐匿在云层中时隐时现。此刻将近凌晨两点半,已经很晚了,却是一些场所刚刚开始营业,最为繁荣的时间段。 时玖凛看着他极为娴熟的翻开菜单,好像真的把这里当成饭店一样时语塞半晌,又怕开口后哪句话没控制好火上浇油,让江池渊把他直接按在这打一顿,只能讪讪闭了嘴。 这里灯光昏暗,有意营造类似于烛光晚宴的氛围。光圈模煳,甚至还点着香薰,蜡烛香气在鼻尖萦绕, 江池渊衣服穿得一丝不苟,切牛排的动作优雅高贵,和这里刻意打造的气氛一点也不搭配。 好一个正人君子。 江池渊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命令道:「坐过来。」 报復心还挺强。 时玖凛低头,顺从的走上前,却没有遵从命令坐到他身旁,而是大胆至极坐在他大腿上,侧头轻轻舔舐江池渊下巴。 他能感觉到江池渊抱着他腰的手紧了紧,语气不善:「怎么,又想把你用在别人身上那套再用到我身上?」 时玖凛没回应,专心舔舐那一小块皮肤,随后缓缓朝着他的唇瓣逼近,宛若一位虔诚至极的信徒。 这个地方说白了也就是给普通情侣在平日里找找仪式感和新鲜感的,没有条件让江池渊好好活动筋骨。 第71页 江池渊眯了眯眼,似乎是猜出了他的想法,冷哼一声。 撩拨完就跑,这不是时玖凛的常用套路么? 可还没等他把对方拖着离开这,换个没人的地方继续做事,便看到一个身影径直朝自己走来。 时玖凛吓了一跳,几乎是凭藉身体条件反射从江池渊身上弹下来,腰却勐的磕到了桌子边缘,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您好……」 是个omega,怯生生的嗓音:「那个,我们契合度很高,可以认识一下吗?」 站在一旁的时玖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仿佛他说了一件多么让人匪夷所思的事。 要认识江池渊? 这么老土的搭讪手段? 时玖凛上下打量了几下那个omega。 栗色短髮,发尾微卷,很普通的劣质omega长相,乍一看挑不出什么错,却又没什么记忆点。 好看却又极致平庸。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时玖凛能感觉到这个omega对他明晃晃的敌意。哪怕对方从始至终没分给他一个眼神。 omega的脸几乎红到了脖子根,笑起来时脸上有两个小梨涡,看上去干净又腼腆。 他眨了眨眼,将白色名片放在桌子上,推向江池渊:「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您愿意的话……」 似乎是怕他拒绝,omega又急匆匆补了一句:「我很早之前就认识您了的,只是一直没有近距离接触的机会……请您相信我,我不是那种随便的人的!」 时玖凛站在江池渊身后,尴尬到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像个做错了事被罚站墙角的孩子。 他身上有江池渊的标记,这个omega不可能没感受到他们之间信息素的牵连。 但他却视自己如无物…… 难不成是把他当成了假想敌,故意滋事挑衅,想给他一个下马威? 噗,有意思。 不得不承认,那个omega身体要比他娇软的多,还会甜腻腻的撒娇,一定是大多数alpha会喜欢的对象。 江池渊会是那个例外吗? 他嘆了口气,目光不由自主移向那张白色卡片。 莫子黑。 时玖凛在心中默念他的名字,抬起眼睛时却正好和他撞上了视线。 第47章 别这么轻易的死 带着浓烈的玩味和轻蔑。 时玖凛不喜欢他的目光,却也只是轻轻蹙眉,没多说一句话。 他很想知道江池渊会是什么反应。 亦或者是,江池渊会在他面前刻意装出什么反应。 却看到他若有所思似的看了一眼那张名片,极其自然的接过放在掌心:「好。」 时玖凛垂眸轻笑,眼神冷的厉害。 关他屁事啊。 江池渊怎么样跟他有什么关系? …… 可他还是忍不住在心底暗暗揣测对方的用意。 enigma不管是标记谁都会与自己的契合度高吧? 难不成他真的喜欢这一类? 莫子黑没有过多纠缠,见好就收,甚至深情款款道了句:「谢谢您,相信我们很快就会再次见面的。」 时玖凛闻到了他身上刻意散发的劣质白莲信息素,眉头皱的更紧了些。 刚刚挑起的那层暧昧氛围被这个不速之客打破,早就一丝不剩了。 江池渊似乎也没有再继续下去的意思,只是看他跟一尊木雕站在角落的样子觉得好笑,饶有兴趣道:「怎么?」 时玖凛脸色有些难看,语气也控制不住染上一丝阴阳怪气的味道:「我已经被你标记过了,你未来对象不会介意吗?」 「家里养条狗而已,有什么可介意的。」江池渊浅笑,抬眼看他僵直的后背和印下红痕的脖颈。 脆弱到甚至让人有一把捏碎的冲动。 不过他并不喜欢这种仰视时玖凛的感觉。 「喏,跪到这来。」 这里这么昏暗,没什么人能注意到的…… 或者就算有人发现他也没什么办法,这可是江池渊的命令。 时玖凛膝盖一弯,腰杆却依旧挺的笔直。 江池渊勾起他的下巴,像之前无数次那样俯身撕咬。 时玖凛打开牙关,任由他一步步侵略,身体都被亲的发软。 他也会对别人这样吗? 不不不……如果是真喜欢对方的话,他应该会很温柔吧? 最起码不像现在这样,狠到似乎要把他两片唇瓣咬烂了咽进肚子里才肯罢休一般。 时玖凛说不出来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 只是感觉心脏像是被泡进一坛陈年老醋似的,透着股说不清的酸涩。 这一晚上註定不怎么安稳。 江池渊有意释放信息素引导他提前进入发情期,等回到家时裤子已经湿了一大片,理智几乎要被蚕食殆尽。 倒是也习惯了。 被撕扯,被侵犯,被侮辱。 他就好像感觉不到似的,除了身体被折磨时下意识的躲闪和蜷缩外几乎没什么别的反应。 那些话他早就听腻了,没有一点新意…… 无聊至极。 江池渊伸手抚摸他身体上已经淡了不少的红痕。 红肿的嘴唇无意识张开,甚至还在随着唿吸轻轻颤抖。 江池渊看他半梦半醒时被干到瞳孔失焦,双目迷离的模样短促地笑了一声。 可随之而来的,是浓重的担忧,积压在胸口处几乎要让他喘不上来气。 第72页 他不知道那些人还会让时玖凛活多久。 他似乎已经对现在这样的生活感到麻木了。 可那些人是绝对不愿意看到他习以为常,甚至能苦中作乐心态的。 他们大抵只想看时玖凛痛苦,看他濒临崩溃,看他在水深火热中不断挣扎…… 这是场至死方休的表演秀。 他们谁也没有先喊停的资格。 他将手指插入时玖凛髮丝,看它们从指缝间溢出,细微的痒意蔓延。 在不造成终身残疾的前提下对他施以身体上惩罚,可这也对时玖凛来说好像也不过是咬咬牙就能挺过去的事,没什么新样。 就像是自己对着的并不是什么血肉之躯,而是一具死气沉沉的木雕似的。不管怎么用力鞭笞也只是徒劳。 就这么想着想着,他紧贴在时玖凛皮肤上的手缓缓向上移动,轻轻握住他的手腕。 时玖凛打了个寒颤,顿时清醒了不少,眉眼间带着几分哀求:「先生,别……」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标记,他似乎总能在江池渊想要对他做些什么的时候心底不安, 可越是这样,他便越是绝望。 明明能感知到,却不能躲避,无法回击。 「咯嘣——」 骨头错位,相互摩擦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啊啊!!!」 时玖凛仰头尖叫,冷汗骤然冒出,手腕红肿。 「脱臼而已,别叫得好像我把你杀了似的。」 江池渊指尖轻轻拨开他被冷汗浸湿黏在额头处那缕髮丝,几乎是咬牙切齿道:「时玖凛,你最好收起你那副好像什么都无所谓的嘴脸,别逼我真把你骨头一寸寸全敲碎!」 手腕上的疼痛很快便蔓延到全身他身体发抖,眼泪顺着眼尾滑到髮丝里。 「江池渊!!你到底还要我怎么样啊?!你说让我跪下我就跪下,你让我出卖身体我也没有一点犹豫,每天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取悦你,现在就换来一句我他妈什么都无所谓?」 时玖凛胸膛剧烈起伏,明明已经在极力控制自己情绪,却仍旧觉得自己快要被绝望淹没。 他知道自己不该反驳江池渊。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什么都是他的错? 果不其然,江池渊被他激怒了,一把扯住他的手腕便把他拽到地板上,声音冰冷:「自己跪着反省,我没说起来前不许动。」 有意思吗?天天搞这些训狗似的戏码。 时玖凛手腕仍在发抖,垂下眼眸时睫毛几乎将瞳孔彻底盖住,髮丝垂落,透着一股奇怪的破碎美感。 他咬着嘴唇,好不容易才将眼泪逼回去。 跪就跪,没什么大不了的。 手腕处红肿一片,哪怕只是轻轻碰一下都是钻心的疼。 他以为这次也和之前一样,不跪四五个小时以上是没有一点起来机会的。 却没想到不过是一支烟的功夫。 江池渊推开门,在时玖凛诧异的目光下将他抱起,放到浴缸中仔细沖洗。 从里到外,仔细到时玖凛都险些开口求江池渊停下让他自己来。 热气氤氲,也不知蒸红了谁的脸。 江池渊似乎很疲倦。 时玖凛闭上眼睛,感受水和他掌心的温度。心底的某根弦好似被轻轻波动,激起一阵阵涟漪。 江池渊对他会有一点点心疼吗? 或是少到可怜的怜悯? 不重要了。 反正他这一身疤痕都是拜他所赐,在意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呢? 江池渊心底也乱成一团。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单纯想看他活着被折磨也好,喜欢他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也好—— ——他不想让时玖凛死,不想让时玖凛离开他的视线,逃脱他的掌控……最起码不能是现在。 再等等吧,他欠的命那么多,罪还没赎清,怎么能这么轻易的死? 江池渊把头埋在他的颈窝,迷恋似的深深嗅了一口他的信息素。 时玖凛的头髮已经能扎住了呢。 竟然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吗? 他还记得时玖凛刚被他绑过来时那副不可一世宛若高岭之花的模样。 真怀念啊。 他的手指挑拨似的轻碰时玖凛喉结,指尖在上面按压打转。 时玖凛抬头,主动将最为脆弱的脖颈送到这个恶魔眼前。 他们之间似乎永远都是这样,不管江池渊对他做出多么过分的事,他都不能记仇。只能一次又一次为他打开身体,将自己弱点明晃晃摆在对方眼前,以此来证明自己的「忠心」。 不……说白了不过是因为他打不过江池渊而已。假如他有这个能力,八成也会毫不犹豫的对江池渊做出同样的事。 真想看看江池渊在绝望时痛苦的模样啊……会和现在的自己一样吗?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目光中掩饰不住的冒犯,江池渊抚摸他喉结的手顿了一瞬,干净利落的给了他一个耳光。 时玖凛瞬间闭上双眼收回视线,再次睁眼时眼底便只剩乖顺,甚至讨好似的释放信息素勾引。 其实在被标记后他便极少主动动用信息素了,更多时候都是在靠身体引诱。 也许他在内心最深处也还是不能真正接受自己变成一个omega……算了,无所谓。 他的心不重要。 第73页 江池渊似乎对他态度的转变很感兴趣,眸色在灯光的照射下明暗不定,透着一抹极淡的疏离。 可偏偏眼神归眼神,动作归动作。 时玖凛身体几乎都要在他手指下软成一滩烂泥,温热的水流涌入,他喘着粗气求饶,江池渊却置若罔闻…… 于是他闭了嘴,撑着浴缸边缘的手背青筋凸起,身体敏感到极致,却还是在强逼着自己冷静,好好感受这场酷刑,记住他给自己的折辱。 可当他马上就要承受不住时,江池渊却又把手抽了出去,极其淡定的从衣服里掏出烟和打火机。 时玖凛打了个哆嗦,还以为他是又要拿自己的手当菸灰缸用。 说来好笑,他是真的把每一次惩罚都刻在了脑子里。 连带着令人窒息的恐惧一起。 却看到江池渊抽出一根烟递到他眼前。 他愣住了,好半天才试探性的接过那支烟。 江池渊按下打火机,看向那抹跳动的火苗时出神一瞬,又很快恢復常态,将烟点燃。 这场游戏还很长,亲爱的,再多陪我玩一会儿吧。 可别这么轻易绝望,别这么轻易就死了啊…… 第48章 至死方休的游戏 时玖凛不懂他这是要做什么,只是见对方似乎没有再对他动手的意思后才将那支烟放到嘴边,小心翼翼咬住,深吸一口。 熟悉的菸草味瞬间在口腔内蔓延,时玖凛吐出烟雾,只感觉浑身上下躁动的血液都因此平静了下来。 他对这些东西并没有什么瘾,但这似乎确实是他现在发泄情绪的唯一途径。 再这样下去,他真的会疯的…… 啊哈,虽然每次都这么想,但他不也还是坚持着活下来了吗? 他竟然能顽强到如此地步。 真不可思议。 只是所谓的赎罪路途太远,他一眼望不到尽头。 浴室算是个小型密闭空间,不过是两支烟,这里却几乎已经被菸草燃烧的气息充斥。 淡到近乎透明的水雾和浓烟在空气中交融,糅合,扩散。 他们谁也没有开口。 沉寂之余,他的视线穿透那片白雾,落到江池渊略显凌厉的侧脸。 时玖凛竟有一瞬他们之间是平等的错觉。 最起码他现在不用再充当菸灰缸了,不是吗? 江池渊站起身,打开浴室门通风。 外面冷空气涌入,沾了水的皮肤被风一吹,瞬间被冻得打了个哆嗦。 江池渊环抱住他,声音极轻:「等你头髮长到这个位置……」他伸手在他腰部比划了一下,「我们就结束这一切,好不好?」 这场至死方休的游戏。 …… 搞什么死亡倒计时啊,幼稚死了。 时玖凛咬牙,心底五味杂陈。 他不想死,但也不想就这么人不人鬼不鬼的度过一生。 「你,很想杀了我吗?」 时玖凛甚至不知道自己期望听到他什么回答。 好像无论是巴不得他早点去死还是想留他一命像猫捉耗子似的逗他玩都有够让人难过的。 「我想不想难道你还不清楚吗?」 江池渊抬手抚摸他的髮丝,抱着他的力度加大了几分,最后却也只是在他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轻声道:「那你呢,你害怕吗?」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怀中人的身体竟好像在微微颤抖,可说出来的话却是那么平淡:「跟怕不怕没什么关系,也没人会平白无故的一心求死。」 除非实在是被逼的受不住了,宁愿用自身死亡来结束这本就不该开始的一切。 江池渊似乎是嘆了口气,声音很轻,消散在空气里。 「洗干净了就出来吧,指腹都快被泡皱了。」 话题转的实在是太过于突然,时玖凛大脑还没怎么反应过来,身体却已经下意识遵循命令从浴缸中站起身。 是刻在骨子里的服从,是被一寸寸雕刻成最为精细的纹路,是逼不得已的臣服,是将所有自尊碾成粉末,再高高扬向天空的故作洒脱。 水珠顺着皮肤蜿蜒滴落,髮丝湿哒哒的黏在后脖颈,透着淡红的身体仿佛是在主动邀请他人来蹂躏自己。 江池渊唿吸一窒,拿一张毯子裹住他的身体。 哪怕已经看了无数次,他也仍旧会因为这个人不经意间的举动而心跳紊乱。 却也只有一剎那而已。 时玖凛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垂眸将毯子裹紧了些,轻声回应: 「是,先生。」 有时候真的感觉江池渊对他就像是对待一只顽劣的宠物,控制欲强到极致,严苛又细心。 要把指甲磨平,要把利牙连根拔起,要让他铐上枷锁乖乖的待在笼子里。 江池渊拿起洗手台上的剪刀,看向时玖凛的眼睛,不容置喙道:「闭眼。」 刀锋反射卫生间明晃晃的顶灯,锋利的冷光刺得他眼睛生疼。 时玖凛睫毛轻颤,在冰冷的刀背贴在眼睑前闭上了眼。 他听到了头髮被剪落时细碎的声响。 江池渊盯着他掩藏在髮丝下的眉眼,失了一瞬的神。 让他意外的是,那双浅色瞳眸被遮住后,时玖凛下半张脸竟意外的柔和。 淡红的嘴唇被他咬破了皮,星星点点的血迹透出,糅成一抹浓郁艷丽的色彩。 第74页 他见过了时玖凛太多的模样。 他的倔强,他的绝望,他的愚蠢…… 江池渊把粘到他脸上的细小髮丝清理干净,俯身用鼻尖轻触他的腺体。 时玖凛被他这猝不及防的攻势打乱了阵脚,强忍住打颤的冲动,感受泛着凉意的嘴唇擦过那块皮肤和熟悉的刺痛。 信息素缓缓注入,时玖凛双腿发软,手搭在他的肩膀处试图将他推开,却因力量悬殊反倒有了几分欲拒还迎的意思。 眼看着马上就要擦枪走火,江池渊却宛若触电般勐的将时玖凛推开。 时玖凛睁开眼睛,眸底一片茫然,仔细看似乎还能窥见未完全褪去的情慾。 「……」江池渊沉默片刻,「戒菸吧,接吻是苦的。」 时玖凛脑海中闪过一剎和他唇齿交缠时那丝奇怪的甜意,还有江池渊抽菸过后那股又苦又涩却格外柔和的吻。 真双标啊。 凭什么就他抽菸后想亲就亲,从来没问过自己愿不愿意? 时玖凛嗤笑一声,主动对上他的视线:「所以呢,先生是嫌弃我了,不愿意亲我了吗?」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不动声色的靠近江池渊,舌尖迅速掠过他抿紧的嘴唇,快到用蜻蜓点水形容都不为过。 他在赌,赌江池渊是不是真的只把他当一条需要被管束的狗,是不是真的无论他怎么主动引诱江池渊都熟视无睹。 事实证明,他赌赢了。 头髮被江池渊的手一把拽住,忽如其来的痛感激得他险些惊唿出声,可声音刚冲到嗓子边缘便被他的嘴唇堵住,吞了个一干二净。 江池渊没说错,确实是苦的。 时玖凛嘴唇连带着大脑都在发麻,窒息感蔓延,眼泪都被逼了出来。 江池渊吻得极其用力,似乎是在惩罚他的蓄意挑衅。 时玖凛刚才有多得意洋洋现在就有多狼狈,在江池渊攻势下节节败退,却连呜咽求饶的机会都没有。 他被江池渊死死按在墙上,浴巾在争抢过程中松了几分,松松垮垮挂在身上,正正好好能露出胸前那片纹身。 时玖凛原本以为他还会进行下一步动作的。 可江池渊却收了手,把浴巾撩开,在他臀肉处落下一掌。 这回没了遮挡,声音响到让时玖凛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不用回头,他也能想像到江池渊五个手指印刻在臀肉处的模样。 江池渊似乎很疲倦。 给他吹头髮时明显心不在焉。 时玖凛神经紧绷,生怕他又像之前那样突然发疯拽着他头髮把他拖到地上。 可对方只是嗅着他髮丝上洗髮露的香味,神情竟有几分痴恋。 是错觉吧。 时玖凛在镜子里看他,总感觉他是在幻想亲手活剥了自己。 「去休息吧。」 江池渊垂眸,从身后环住他的脖颈,一把掐住他的脸。 镜面染了水雾,模模煳煳看得很不真切。 可时玖凛依旧能看到自己在江池渊手下眼尾泛红,泪眼朦胧的模样。 丧家之犬。 江池渊凑到他耳边,轻轻吐出一口气。 「晚安,我亲爱的omega大人。」 —— 好像一切都恢復成了最初的样子。 时玖凛撩拨着自己越来越长的头髮,心头莫名生起一丝感嘆。 说到底,江池渊折磨他的手段也就那么几个,不过是为了让他认清自己地位的工具罢了。 身体上的红痕越来越淡,如果不仔细看甚至会误以为那些伤口早已消失不见。 怎么可能呢,那些鞭痕早就烙在了灵魂最深处,是它们把自己一寸寸捆绑住,让自己沦落到如此地步。 时玖凛将笔筒里的钢笔抽出,拔开笔盖,看着锋利的笔尖微微一笑。 然后将它狠狠扎在自己左手小臂。 细小的血珠瞬间从伤口溢出,和白净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 刺眼,惊艷,惹人注目。 那口压在心底的气终于舒缓了些。 需要靠自残获得心理安慰的可怜人。 时玖凛咬牙。 他就不信自己连伤害自己的权利都没有。 可心底仍旧有个声音在不断地提醒他:如果被江池渊发现就死定了。 他慌了一瞬,把已经凝固的血珠抠掉,欲盖弥彰般将那支钢笔藏在枕头下。 好在笔尖足够锋利,好在伤口足够细微。 被发现了会被重新绑起来抽到半死的吧? 江池渊可不会怜惜他,最多是恼怒于他这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没经过他的同意就对自己下手。 这是在挑战他这个独裁者的权威。 也是,他的身体本就是江池渊的。 刚消散下去的那团气似乎又重新堆积在胸口,压的他浑身难受。 窗外没有极光,没有霓虹,甚至连象徵着残缺破败的落叶也没有几片。 只有一片灰濛濛的白。 江池渊这段时间倒是和那个omega走得越来越近。 时玖凛很识趣,没刻意去那个小白莲眼前晃悠找存在感惹人心烦,只是躲得很远看着他绞尽脑汁制造那些刻意到不行的偶遇。 他不知道江池渊对此事的态度,只是能感觉到每次莫子黑刻意靠近时他总会饶有兴趣带着探究意味望向自己。 第75页 好像是在期待他能因此做出什么反应似的。 他向来看不透江池渊。 第49章 小白莲 他本以为江池渊会一直保持跟莫子黑这种淡漠又疏离的态度。 直到他看见小白莲坐在公司员工区,笑吟吟撑着脸跟他打招唿。 笑容很甜,目光却宛若淬了毒。 时玖凛强忍住骂人的冲动,朝他颔首微笑。 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无声骂道:去死吧,烂婊子。 他讨厌这种被人处处压一头的感觉。偏偏江池渊又把他管的那么严,别说动手了,就连跟其他人说话时语气稍微沖一点都会挨耳光。 无所谓,只要小白莲别过来找事,他也不屑于跟他计较。 可偏偏事不遂人愿。 别墅内那些令人生厌的面孔近段时间少了很多。 自然是有条件的。 他需要负责江池渊的一日三餐。 江池渊的原话是:「除非你想让他们看着你被压在厨台上挨干。」 时玖凛沉默。 江池渊笑着吻他,搭在他腰间的手有意无意轻轻摩挲:「期待你的厨艺。」 或者是说,是期待这双本该在琴键上跳跃的手因为他满是伤痕的模样。 他猜的不错。 油烟味根本盖不住时玖凛身上那股白茶花正盛时的信息素,反而给他添了一丝奇怪的人间烟火气息。 毕竟是紧盯着菜谱,哪怕是纯新手,调料比例正确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只是他听着浴室内花洒运行,水滴敲击地面的声音时也还是控制不住心猿意马。 大脑乱成一团,他闭上眼睛,想到江池渊把他拖到浴室中逼他打开身体时的场景。 水滴落在身上,几乎要被灼热的体温蒸发殆尽。 他的嘴被死死捂住,脸上的液体说不清是水还是泪。 恐惧,无助,绝望和快感交杂,一时竟分不清这究竟是天堂还是地狱。 时玖凛打了个哆嗦,指腹剎那间多了条血印。 …… 他本以为切菜切到手这种蠢事是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 他心烦意乱,想起卧室床头柜里放着一盒创口贴。 好巧不巧,创口贴还没找到,便听到江池渊放在衣服堆里的手机响了一声。 若是平常,以他的习性是绝无心情窥探江池渊工作的。 可偏偏今天他被那本乱七八糟的菜谱搞得火大。 什么叫适量盐,什么叫少许油? 说个具体克数会死是吗? 鬼使神差的,他翻开那层衣服,将江池渊手机握在掌心。 页面是很简单干净的白。 没有密码。 是莫子黑的信息。 【渊哥哥,我喝了好多酒,你能不能来接接我啊……如果不可以也没关系的,很抱歉麻烦你了。】 渊哥哥…… 时玖凛被这个称唿肉麻得一阵牙疼。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求知慾,往上翻了翻聊天记录。 很奇妙。 在看到江池渊只是冷淡的回答「嗯」「好」「工作时间,不要聊别的」时内心会有一剎那细微的雀跃。 但又在看到莫子黑跟自己一样唤他「先生」时宛若被一盆冷水从头到脚浇了个透。 更像是被一根极细的针扎进心脏,看不见伤口,却是实打实的疼。 怎么回事? 他皱了下眉。 一个称唿而已,他不该有这种心理反应才对。 可还没等他思考出个所以然,便听到浴室水声骤停。 他被吓了一跳,慌不择路,几乎是下意识把莫子黑给他发的那条消息删除。 这个举动做出后,就连他自己都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这和掩耳盗铃有什么区别? 如果被那个小白莲哭唧唧找上门来他才是真的完了。 于是江池渊刚进门看到的便是他身体僵直呆立在原地,手中还捧着他的手机。 他挑眉,敲了敲门示意时玖凛回神。 他抓住了时玖凛在那一瞬间眼底闪过的慌乱。 在搞什么? 还没等他开口询问,时玖凛便磕磕巴巴的为自己辩解:「先生,我,我刚刚不小心把小……莫子黑给您发的消息删了……对不起!」 江池渊倚靠在门上,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什么消息?」 「他说他喝醉了,想让您去接他。」 江池渊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可还没等时玖凛松一口气,便听到他恍若疑问:「不小心拿起我的手机,不小心解锁,不小心点开聊天页面,不小心删除?」 时玖凛张了张嘴,却是哑口无言。 他垂下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不是……对不起。」 「对我撒谎会怎么样?」 时玖凛抿唇,双膝一弯,跪在他身前。 只是一件小事而已,若是搁常人那最多说俩句就算过去了。 偏偏江池渊喜怒无常,油盐不进。 他仍在逼问:「我允许你碰我的东西了吗?」 时玖凛咬牙:「没有,是我的错。」 「好,」江池渊也没再跟他废话,「去三号房间把板子拿过来。」 时玖凛后背瞬间起了一层薄汗。 他缓缓起身,眼神决绝,颇有种视死如归的气概。 第76页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怕得要命。 怕他的苛责,怕他的恼怒,更怕他用极其温柔的语气说出那些跟恶魔低吟没什么区别的话语。 —— 两个小时后,时玖凛出现在那家酒吧门口。 江池渊的新命令:去接莫子黑,把他送回家。 时玖凛愣在原地,一时间哭笑不得。 他看到莫子黑满眼期望的站在酒吧门口,身上穿的衣服少到可怜,站在晚风中瑟瑟发抖。 他明明可以在里面等。 还是说——他在期待江池渊会为了他把自己大衣脱下再披在他身上? 时玖凛觉得好笑。 他勾了勾唇角,把车停在路边,缓步走向他。 他看到莫子黑在辨清来者后眼底闪过的那抹诧异,转而又被浓烈的厌恶替代。 时玖凛语气控制不住染上一丝讥讽:「走吧,我送你回家啊。」 莫子黑确实是喝了一些酒,一改往日那副柔柔弱弱的白莲脸,对他翻了个白眼:「你算个什么东西?」 时玖凛不卑不亢:「是你亲爱的渊哥哥让我来接你的呢。」 莫子黑低头,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子。嘴里小声嘟囔了几句,似乎是在骂些什么。 短暂的思考过后,他还是选择上了车。 不管怎么说,现在已经这么晚了,他一个omega独自在外游荡总是不安全的。 而且他也不能辜负渊哥哥的好意呀! 说不准是因为太忙了,但又时刻惦记着他,这才让别人来接他的呢…… 想到这,他本就因为喝酒红了一层的脸更艷了几分。 而且…… 他眯了眯眼,盯着时玖凛的脸看了一会儿。 刚刚离得太远,他竟然没有注意到。 这个一直跟在渊哥屁股后面的贱人脸似乎肿了一大片,上面还残留着几道没擦干净的泪痕。 嘴角处残留着血迹,看上去像是被什么坚硬的东西抽过一般。 还有他刻意藏在身后的左手…… 时玖凛注意到他的视线,有些难堪的转过头。 右脸处挨了江池渊五板子,想不肿都难。 这还算轻的,臀肉处被他按着腰约莫抽了五十多下,他下意识伸手阻挡,换来的却是十几下在掌心处又急又重的惩罚。 唔,最起码江池渊还没让他保持下面被塞满的状态去接莫子黑。也算是给他留了几分薄面。 这些疼挨完了就算过去了,他还是得拖着这具被蹂躏过的身子来接自己的「情敌」。 江池渊绝对是故意的。 他不过是想看自己狼狈到在泥潭里打滚,被所有人踩在脚底的模样罢了。 莫子黑怪异地笑了一声,毫不掩饰语气中的嘲讽:「您这是和人打架了?」 时玖凛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坦然道:「关你屁事。」 莫子黑坐在车的后座,懒洋洋翘着二郎腿,时玖凛在镜子中和他对视,听到他吐字清晰道:「真装啊。」 时玖凛颔首微笑:「关你屁事。」 不是喝醉了吗?怎么说清醒就清醒? 他并不在乎莫子黑怎么看他,反正在此之前他也不是没经歷过被一群人紧盯着然后在地上乱爬。 那会儿可比现在狼狈多了呢。 伤口摩擦,钻心的疼。 时玖凛苦笑。 江池渊对他倒真是下得去狠手啊。 临走前甚至制止住他想拿口罩的手,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道:「挡住干什么,让外人看看你被抽肿的样子不是更好?」 他动作温柔,小心翼翼地捧起他的脸,好像刚刚拿着板子不顾时玖凛哭喊只知道疯狂往下抽的人不是他一样。 「这算是给你的一个小教训,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别再逾矩。」 时玖凛沉默,点了点头。 其实这种程度的伤害他已经能眼睛都不眨一下扛过去了,哭喊不过是为了配合江池渊的劣质演技而已。 为了防止他误以为自己什么都无所谓,进而对他做出更过分的事。 他的心早就死了,哭和笑不过是为了讨好配合江池渊的戏码而已。 可这并不代表他不会痛。 板子落下时那种惊恐不安和无助的感觉是做不了假的,还有熟悉的,几乎能称得上是密不透风的疼痛。 可他又能怎么办。 一个连自己的命都被别人攥在掌心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去奢望别的? 他移开视线,喉结不自觉的上下滚动。 简直,噁心透了。 请假条 不请了,文依旧日更~ 这章不删的原因就是大家的评论太暖了呜呜呜。 我的天使老婆们啊!!! 那就祝大家三次顺遂,阅读愉快~ 爱你们! 啊还要凑到一百字才能发布…… (喜) 还有二十多个字。 十几个。 十个。 凑够了!!!! ???为什么评论少了这么多 我超怎么回事 啊啊啊书耽你还我评论!!!! 是不是多凑几行字就能回来了? 别这样我真的会哭 第50章 他不是木头(催更票加更) 偏偏莫子黑这人没什么眼头见识,只是卯足了劲想要压一压时玖凛身上的锐气。 第77页 可时玖凛始终保持不卑不亢的态度,偶尔开口回击几句,看他的眼神宛若看智障,轻蔑感唿之欲出。 莫子黑被他这个态度搞得心烦,只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气无处使。 可一个卖屁股的烂人凭什么这么看他? 他冷哼一声,毫不留情的出口打击:「原来你是渊哥哥家的司机啊,怪不得天天追在他后面,恬不知耻的贱人。」 时玖凛:「……」 他无意打断莫子黑的自我高潮,只是像在看跳樑小丑那般瞥了他一眼,把想骂他的话咽了进去。 跟这种人吵起来才是真的掉价。 他收敛思绪,不动声色加快车速。 莫子黑将头枕在车窗处,感受到了玻璃带来的细微凉意,睏倦感袭来,总算是安静了些。 等红灯的间隙,时玖凛望向镜子中的自己。 一片红肿中,戒尺的边缘清晰可见,细碎的髮丝散落,在路灯照耀下仿佛泛着光。 他的意愿不重要,或者是说,根本没有任何存在的必要。 这是保护自己的唯一方法。 不做任何抗争,把自我意识掩埋在心脏最深处,不留期待,才能让自己没那么难受。 他一路跟着导航走,直到机械女声字正腔圆说出那句「您已到达目的地」才出声唤莫子黑:「到了。」 他本以为能培养出莫子黑这种小白莲的家庭一定是极其富裕且美满的,这才让能他这么肆无忌惮,脑子里全是那堆烂到发臭的狗血肥皂剧。 可这里是贫困区,脱落的墙皮随处可见,甚至连条铺好的水泥路都坑坑洼洼,风一起便会捲起漫天黄沙。 莫子黑迷迷煳煳地睁开眼睛,打了个哈欠,仰起头道:「麻烦司机您屈尊送我一下,谢谢。」 就算是真出了什么事也能把他拉过去当垫背的呢。 时玖凛深吸一口气,认命似的把车停好跟在莫子黑身后。 如果小白莲到时候又哭唧唧的跑过去跟江池渊一通添油加醋可就麻烦了。 他心如止水,语气也平和的要命:「好。」 时玖凛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这里瀰漫着一股腐烂又破败的气息。 隔音很不好的窗户被风吹的作响,断断续续的老人咳嗽声嘶哑到宛若乌鸦哀嚎。 他看到莫子黑脸上毫无表情波动,却在路过一扇门前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掏出几颗奶糖,悄悄从窗户缝中塞了进去。 神情是少见的柔和。 他下意识开口:「公司给你的钱不少吧,怎么还住在这种地方?」 莫子黑回头看他,愠怒道:「你以为谁都生活的跟你这个卖屁股的人一样吗?那点烂钱养活一个人是没什么问题,可家里其他人怎么办?!」 沖他吼什么? 时玖凛蹙眉,刚欲开口,却被他急匆匆的打断:「还有什么叫这种地方,这种地方怎么了?再怎么样难道不比你恬着脸去渊哥哥家蹭吃蹭住来的好?」 时玖凛沉默。 他跟这人是说不清的。 他并不想获得别人的怜悯,也讨厌看见他们高高在上的目光。 更何况这人还是脑子缺了一块的小白莲。 解释什么,解释他是如何从一个alpha沦落到要每天扭动腰肢为自己换取片刻不挨打的喘息时间? 就连他自己在潜意识里都觉得自己放下身段引诱江池渊的模样又卑贱又噁心。 可他是废物,他别无选择。 莫子黑没控制住音量,尖锐的嗓音吵醒了门内本就睡得很浅的孩童。 时玖凛看到那扇门开了条小缝,那个小孩儿小心翼翼的向外看,在确认来者是莫子黑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莫子黑也注意到了他的动静,瞬间噤声。笑着朝那个小omega张开双臂。 小omega将门拉开,扑向莫子黑,在他怀中怯生生地看向时玖凛。 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是这个人让莫哥哥生气了,那他就一定是坏人! 他鼓足勇气,瞪着时玖凛,声音很奶却异常坚定:「你不许欺负他!」 时玖凛抿唇,心底那股苦涩悄无声息的蔓延,深深植根于心脏处最软的那块地方,几乎要将他扎的鲜血淋漓。 他眼底写满难堪,像是自惭形秽那般往后退了几步,远离这幅可以称得上是的画面。 他是格格不入的人,他是画卷上的污秽。 他是恶人。 莫子黑啼笑皆非,轻轻揉了揉他的头,语气轻柔:「怎么还不睡?」 小omega眨了眨眼睛,像是觉得不好意思似的细声细语道:「本来想等你回来的,但是一不小心就给睡着了……」 莫子黑将兜里最后几颗糖果塞在他掌心,温声道:「谢谢,下次别等我了,要早点休息哦,乖。晚安。」 这种温柔是装不出来的。 小omega用力点了点头,如获珍宝般把那几颗糖紧紧攥在掌心。 时玖凛眨了眨干涩的眼睛,看着莫子黑笑着把他送回家,看着他们挥手告别,不知怎的忽然感受到液体在脸上蜿蜒。 时玖凛抬手一抹,没让莫子黑髮现。 这可太丢人了。 明明只是普通邻居而已,那个小孩儿却愿意这么护着莫子黑。 他会坚定不移的站在莫子黑那一边,会毫不犹豫选择帮他,会为他鼓起勇气跟一个看上去生人勿近不好招惹的人开口。 第78页 他们都有底气,他们都会被人毫无理由的偏爱。 那自己呢? …… 早就麻木的心脏不知怎的忽然一阵钝痛,他缓缓抚摸自己的胸口,却好似被衣服掩盖下那块纹身灼烧到了一般勐的松手。 无所谓。 无所谓。 小白莲估计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一路上绞尽脑汁想了那么多的侮辱词彙加在一起也没有他随口跟邻居小孩的对话更能刺痛时玖凛。 被爱者习以为常的东西,是他最稀缺的情感,是他的奢望,是他一次又一次的望而止步。 莫子黑看了他一眼,刚刚那点温柔消散早已的一干二净:「还跟着我干什么,滚啊!」 时玖凛心情沉闷得厉害,低声应了一句,几乎是仓皇而逃。 他嫉妒,嫉妒像莫子黑这样的人都有人愿意护着,嫉妒他们虽然身处黑巷却能相互依偎,互相取暖。 那他所在的深渊呢? 不明真相的人觉得他贱,知道来龙去脉的又会觉得他活该。 他坐进车里,用力关上车门。 时玖凛撑着方向盘,将头埋进臂弯中大口喘着新鲜空气。 矫情死了。 只是情绪压抑得太久,总得找个宣洩口。 偏偏江池渊连这个机会也不给他留。 电话响三声以内必须接,这是上次做时江池渊用开玩笑的语气搂着他的脖颈给他定下的规矩。 他真的以为那只是玩笑。 直到某次电话响时他出了一瞬神,回来后就被江池渊吊起来抽了一顿。 不算很疼,最起码没像逃跑那次被抽到皮肉外翻,鲜血淋漓的地步。 饶是如此,身上遍布的红痕也足足用了大半个月才彻底消下去。 时玖凛接通电话,主动汇报:「先生,任务已完成,我马上回去。」 客套到仿佛他们之间只是普通上下级的关系。 江池渊却没那么好应付:「可是宝贝,已经过了门禁哦。」 时玖凛懵了一瞬,下意识开口反驳:「不是你自己让我去送那个小白莲的吗?我出门的时候就已经过门禁点了啊!」 江池渊也不急,不紧不慢道:「喏,你看你,又和我顶嘴。」 时玖凛语塞。 哪怕是隔着屏幕,他也能感受到对方在强压着笑意。 有病吧? 他泄了气:「抱歉,我知道错了。」 刚刚生起的那丝惆怅被江池渊搅乱,他愈发烦躁,却无可奈何。 江池渊却话锋一转,好像刚刚真的只是在逗他玩似的:「快回来吧,想你了。」 时玖凛只觉得讽刺。 把他按着往死抽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这个呢。 想他什么,想怎么把他弄死吗? 这些话他自然是一句也不敢说出口的。 时玖凛最后望了一眼那条黑色小巷,把所有愤懑咽进肚子里,任由它们堆积发烂。 跟他这个人一样。 他指尖冰凉,声音清透,骨子里却糜烂到极致。 他本来一个人也能活得很好,沉醉在虚假的繁荣和关怀中自认幸福的度过余生。 可江池渊非要亲手打碎这层幻境,非要逼他从梦中醒来,让他明白自己从始至终一直都是孤身一人。 结痂的伤口被一次又一次连皮带肉的撕掉,只留下血肉模煳的伤口在空气中微微抽.动。 他的人生烂到像一场笑话。 时玖凛仰起头,把马上又要涌出来的水雾咽了下去,对电话那头故作轻松道:「你能来接我吗?」 没有用敬语,也没有考虑他手上有车,为什么还需要别人来接这个问题。 只是近乎哀求的语气,只是藏也藏不住的悲戚。 他不是木头。 哪怕每天都在自我麻痹似的一遍又一遍催眠自己一切都无所谓。 可他在被旁人侮辱而不能还口时也还是会觉得委屈,在被江池渊惩罚时也还会胆颤。 他也是人啊,是活生生的人。 第51章 回头 电话那头陷入了沉默。 也是,任谁看都会觉得他这是疯了吧。 不该去奢望这些的。 不该去妄想能和平常人一样的。 时玖凛仰头,抬手掩住自己眼睛,顺势遮盖住那抹平常不易流露的,说不清的颜色。 他刚想扯出一个笑容跟电话里说不用了,他现在就往回走。 可话刚到嘴边还没说出口,便听到电话里那个人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气。 伴随着门和地板摩擦的声响。 略显低沉的嗓音几乎要和勐烈的风声融为一体,交杂在一起听的很不真切。 他说:「回头。」 时玖凛触电一般勐的将手拿开,像是在期待什么似的四处环顾,可除了空荡荡的车厢外他什么也看不到。 果然,是骗人的吧。 他又不会瞬移,怎么可能说到就到。 时玖凛自嘲似的摇了摇头。 可下一秒,车窗便发出「梆梆」的声响。 是指骨敲击玻璃的声音。 时玖凛回头,茫然的神情格外清晰地印在江池渊深到令人发憷的瞳眸。 他啼笑皆非,声音穿透玻璃窗落入时玖凛耳中时已被削弱了不少:「让你下了车再回头,谁让你在车里到处乱看了?」 第79页 车门被他一把拉开,浓烈的信息素在那一剎那将他的身体紧紧笼罩。 蛊人的气息。 时玖凛大脑一片空白,每一根神经似乎都要在他信息素中被一点点麻痹,最终彻底沦陷。 他张了张口,几乎是瞠目结舌,不可置信道:「你怎么在这?!」 「不是你让我来的吗?」他扑哧一下笑出了声,抬手抚摸他被自己抽肿的嘴唇,似在对他说,又似乎是在喃喃自语:「也许我真的会魔法呢。」 幼稚死了。 可时玖凛眼底那团水雾还是翻了上来,费了好大劲儿才生生压下。 「伸手。」 他的命令向来强硬,可这次的语气却出乎意外染上了些柔和。 时玖凛抿唇,把手递给他。 附近唯一的建筑物是一家小药店。 江池渊手中还提着个白色塑胶袋。 不用想也能猜到他刚刚在哪。 他眼睁睁看着江池渊从塑胶袋中拿出一盒创口贴,仔细拆开,小心翼翼贴在他那时被刀划破的血痕处。 他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神情分明是怜惜。 时玖凛按理说早就该习惯了他打一巴掌再给颗甜枣的惯用套路,可每当在这种时刻的时候心脏却还是忍不住泛起一丝涟漪。 江池渊这个人,恶劣的很。 他知道自己的软肋在哪,知道该怎么样才能把他的心脏扎到鲜血淋漓,知道该如何让他一步步臣服麻木—— ——宛若训狗那般,却偏偏要装出一副心疼的模样来噁心自己。 时玖凛盯着他专心致志为自己包扎伤口的神情,车顶暖黄色的灯光照在他的髮丝上,仿佛泛着光。 时玖凛看出了神,竟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 这个举动刚做出来时两个人都愣了一瞬。 动作僵在原地,时空仿佛都被静止了一般安静到可怕。 大胆至极。 甚至可以用放肆来形容。 时玖凛勐的将手缩回,眼底恐惧渗出,磕磕巴巴的为自己辩解:「先,先生,对不起!我刚刚出神了,下意识就——」 「嘘。」 江池渊却好像没有追究下去的意思,只是将食指轻贴在他的唇瓣,在上面轻轻按压蹂躏,以此示意他闭嘴。 时玖凛瞬间噤若寒蝉。 棉花沾了酒精,划过伤口时会带来细微的痒意和冰凉的触感。 可更多的还是疼。 尤其是唇角处,那里破皮见了血。被酒精触碰后几乎能感受到那股一阵接着一阵的痛感刺激大脑,蛰得人生疼。 他不敢躲,甚至不敢让江池渊看出他哪怕仅是一丝的不情愿。 直到手和脸上的伤口都被处理完毕,江池渊才上了车。 他把那扇门用力摔住,声音大到也许会令不知情的人以为他这是在发泄心中不满。 没了风声干扰,时玖凛甚至能清晰听到他每一次的唿吸,感受到他心脏每一次跳动的频率,以及不容置喙的口吻:「裤子脱了。」 …… 时玖凛咬牙,垂下头时髮丝遮住了大半张脸,在汽车昏暗的暖光照射下几乎什么也看不清。 「一定要在这里吗……」 江池渊歪了歪头,疑惑似的「嗯」了一声,对他的迟疑不满,蹙眉冷声道:「后面不需要上药是吗?」 时玖凛倒不是这个意思。 只是车内空间实在是太小,他和江池渊又坐在同一个座位,身体和身体之间几乎是紧贴在一起,倘若他身上再什么也不穿…… 那会有多么容易擦枪走火时玖凛已经不愿意去多想了。 这是江池渊的意思,是他不能违抗的命令。 腰带和布料摩擦的声响在格外寂静的车厢内是那么刺耳,时玖凛紧闭双眼,唿吸都在打颤。 如果这时候有路人过来,就会看到他衣不蔽体,毫无羞耻心的双腿大开坐在男人腿上。 恬不知耻,令人作呕。 「上个药而已,别搞得好像我要把你怎么样行吗?」 江池渊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他不满时玖凛对自己的防备,哪怕他那点傲气早就被磨得一干二净,哪怕他再怎么不情愿也不敢违抗自己一下。 可他沦落至如此地步,可这些事情本就该是他该受的,他又有什么资格不情不愿。 「还是说,#########?」江池渊掌心覆住了他红肿的臀部,饶有兴趣的勾了勾唇角。 时玖凛骤然睁开眼睛,颤抖着低头去寻他的唇瓣,含煳不清道:「对不起,对不起先生,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本意是讨好江池渊好逃过这一遭,却不曾想到这副模样想反倒勾起了对方的征服欲,撕扯过程中原本说好的「只是简单上个药」早就变了味,正在朝他最害怕的方向逐步发展。 他是疯了吧,那时才会想让这个变态出现在自己眼前。 可他在刚见到江池渊时那份惊喜不是假的。 哪怕转瞬即逝,哪怕微乎其微,哪怕这有可能只是心灵上一点点的细微到可以忽略不计的慰籍。 没有理由。 也许那个人是谁都可以,也许只是因为他身边只剩下一个江池渊,也许是因为莫子黑他们幸福的模样太过刺眼……这才让他那颗本该封死的心脏出现了一小条裂缝,让所有难过和委屈都通过那条小裂缝倾泻而出,把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了一个最不可能的人身上。 第80页 江池渊在他耳边轻声道:「亲爱的,你上面这张嘴道过的歉太多,我数都数不清了呢,看来还是下面这张嘴更诚实可靠些。」 关灯—— 江池渊箍着他的腰,信息素暧昧缠绵。可偏偏说出来的话是那么刺耳:「你的小情人马上要结婚了,你还不知道吧?」 时玖凛还没从余韵中回过神,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对自己说话,小心翼翼的反问:「什么……小情人?」 「乔萧睿。」 江池渊戏嚯的道出这个名字,抬手帮时玖凛整理了他的衣领,转而仔细盯着他的眼睛,似乎是想要从中挖掘些什么别样的情绪。 可时玖凛眼底什么都没有,只是近乎空白的麻木。 乔萧睿啊…… 时玖凛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努力在脑海中搜刮出那张早就在记忆中模煳的面孔。 是那个很久之前带他逃跑的omega,是小心翼翼护着他的omega,是仰望他的人,是为了他敢和江池渊正面对峙的人。 不该这么轻易就忘了他的。 可时玖凛哪怕用尽全力去回忆,却也只能想起那天深到出奇的夜晚,小腿几乎被子弹贯穿,血与泥混杂在一起时别样的妖冶。 是深入骨髓的疼痛。 他的后背在剎那间起了一层冷汗。 直到江池渊轻轻抚摸他的嵴背,温声问他怎么了时他才从梦魇中挣脱,扶着他肩膀的指尖轻颤。 那不是梦魇,是他的曾经,是他刻在骨子里比噩梦还可怕的人生。 他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低声回应道:「挺好的。」 诚然,他不喜欢那个omega。 可在得知他即将彻底放弃自己,转而奔向没有他身影的新人生新生活时,心底却又会升起一丝说不清的感嘆。 江池渊鼻尖轻触他的腺体,笑容张扬:「不想去看看你的小情人?」 许是看江池渊刚餍足心情好不轻易跟自己计较,又或是今天实在是神志不清……时玖凛不知怎的就想起莫子黑那时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模样。 他一定准备了很久吧? 刻意的微醺,刻意的微笑,刻意的动作……准备了那么久却看到来者不是江池渊,他一定伤心透了吧? 真是,好忠心的一条狗。 他开口,语气怪异:「我见他做什么,人家生活的那么好,看到我不是糟心么?反倒是您,莫子黑今天没看到你都快哭了呢,你怎么没去哄哄他?」 江池渊挑眉,似是警告:「你的脸刚上了药,我现在不想动你,别逼我。」 时玖凛咬牙不出声,睫毛翕动数回,终究还是不甘心的闭上了眼。 第52章 狗一般的忠诚 他又能怎么办? 反正无论他说什么亦或是做什么,只要有一丁点忤逆江池渊的意思,就会受到他的惩罚,接受他的暴虐。 这一点也不公平。 但他也只能受着。 除非有那么一天,他能重新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洗掉身上所有有关江池渊的印记,纹身也好标记也罢,把所有有关江池渊的东西全部从他的世界里删除…… 然后杀了江池渊,让这段屈辱的回忆被时间彻底掩埋。 也许真的只有这样,他才能让一切回到最初的样子。 可他,真的有这个机会吗? 现在的他别说是杀了江池渊,就连自保都难做到。 江池渊抬手轻轻撩拨他的眼睫,感受细碎的毛髮在指腹轻轻摩挲的触感,低声询问:「总闭着眼做什么?」 是就连自己也不忍看到自己的现状了吗? 时玖凛被迫睁眼,欲盖弥彰般将衣领往上提了提,掩住锁骨处的淡红色牙印。 「没有什么理由,如果您不希望我这么做的话……我下次不闭眼就是了。」 温驯至极。 时玖凛在心底嗤笑一声。 他哪有资格说莫子黑是忠心的狗?明明他自己才是江池渊一手调教出来的宠物。 每一寸骨骼都按照江池渊喜好所生长,引诱他的技术也不过是他在日復一日的折磨中靠自己逐渐摸索出来的经验。 他才是最可笑的那个人。 江池渊似乎是很满意他的回答,总算是点了点头,转而却又把话题又拉了回去:「再怎么说乔萧睿也算是帮了你不少呢。」 他倒是想要看看时玖凛麻木的眼睛下究竟还藏着些什么,是不是当真淡薄到什么人都不在意? 对,他从来都不会在意这些的。 他不是向来都只爱自己吗? 时玖凛咬牙,仍旧摸不清江池渊到底想听他说些什么。只能模稜两可答道:「是,我知道。」 只不过最后好心没办成事不说,反倒让他被江池渊打到半死不活。 可是说到底,他们又喜欢自己什么呢? 时玖凛扪心自问,他之前对外也是一直宣称自己对omega无感,甚至可以说的上是厌恶至极。 他对omega做的那些恶事就算不是人尽皆知也是稍微一打听就能了解个七七八八的。 …… 因为他们都认为自己会是那例外,以为自己有资本凭一己之力就让他改变对omega的看法? 他们算什么东西。 时玖凛眼底划过一抹轻蔑,却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瞬间消散。 不行的,要是让江池渊窥见他的想法,怕是又要被吊起来抽了。 第81页 反正他的目的不就是无时无刻提醒他自己现在已经是垃圾了么? 江池渊觉着无趣,不耐烦的「啧」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臀肉,清脆的声响迴荡:「继续。」 继续什么江池渊不用明说时玖凛也能猜到。 他大腿都在打颤,却又不敢反抗,小心翼翼望着江池渊的眼神像极了被猎人骗过后又看到一块散发着诱人味道肉的小兽。 他似乎斟酌了许久话术,观察着他的脸色道:「先生,能不能用嘴……」 江池渊没有回答,却又把他脱到一旁的裤子还给了他,眼底噙笑:「算了,放你一马。」 他想起了那时自己待在药店买药远远望到时玖凛时的场景。 以及他走过来时刚打开车门所感受到的气味。 他身上有泪水的气息,泪水和信息素交融在一起,像是无声的哀悼。 哀悼什么,自己已经死亡的灵魂吗? 具体是什么味道他形容不出来,只是能感觉到它很淡很冷,甚至还带着浓厚的生人勿近意味。 也许是标记的隐形作用,亦或是enigma的什么特殊属性……他对时玖凛的情绪总是格外敏感。 那时他强压着的难过,悲戚的味道格外浓烈,几乎要翻涌奔腾着将身为旁观者的江池渊想彻底吞噬。 是什么使他不过是送了莫子黑一趟的功夫就难过成这样? 江池渊心底格外不满。 时玖凛竟然在为了别的人别的事掉眼泪。 跟他无关的东西。 他的疼痛和伤口都由自己所赋予,那眼泪也该一样才对。 可既然泪水已经掉落了,他总要再从时玖凛身上讨回些什么。 反正这具身体早就是他的了,他想做什么都无可厚非。 时玖凛显然也是清楚这一点的。 他瘫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看神情似是疲惫至极。 可惜江池渊不许他抽菸。 「回家吧。」时玖凛嘆了口气。 语气说不清是在请求还是建议。 他要远离这条小巷子,远离那个小白莲以及和他有关的所有东西。 他瞥了一眼掌心的创口贴,扯出一抹极淡的苦笑。 「先生,我能问问你为什么会有莫子黑的联繫方式吗?」 他本没有资格过问这些事的。 可他们之间的氛围实在是太奇怪了。 既不像是恋人,也不像是单纯的员工和老闆,反倒是像莫子黑这个小贱人想要攀上高枝变凤凰,这才对江池渊穷追勐打似的。 江池渊显然是没想到时玖凛心里竟有这么多弯弯绕绕,随手指了指那条黑巷子,应道:「这块地要拆迁,公司需要这块地皮。原居民不管说什么都不愿意搬走……那些人中以莫子黑为首。」 时玖凛沉默。 怪不得莫子黑会突然入职,怪不得他们最近走得那么近。 他在脑海中设想了那么多种可能性,却没想到最后真正的答案竟如此简单。 他感嘆:「先生,莫子黑是真的爱您爱到不择手段。」 江池渊眉头狠狠跳了一下。 对方是omega,他又不好直接跟他动手,明确拒绝了那么多次对方也仍旧把他的话当成耳边风,着实是令人心烦。 最起码他在名义上还有时玖凛这么个「爱人」,也不知今天刻意让他去送莫子黑回家能不能让莫子黑日后收敛些。 不过时玖凛现在这个态度也确实是让他不怎么舒服。 江池渊带着玩味的看着他,恶劣道:「下次在你被绑在椅子上双腿大开时我把莫子黑叫过来,怎么样?」 真想让所有人都知道这样一张不食烟火的面孔在他胯下哭泣着求饶时的模样啊。 可要是真到了那个时候,他怕是又会捨不得吧。 那样的场景理应只有他一个人看到才对。 时玖凛低着头不出声,也许是因为冷空气太强,亦或是刚哭过的缘故,他鼻尖处还透着一层淡红,看上去惹人怜惜极了。 可他不值得任何人去同情。 他这种东西就活该该被所有人踩在脚底。 时玖凛抬眸,睫毛根部湿漉漉的:「别那样……先生,我只给你一个人看好不好?」 嘁,倒是会捡好听的话说。 江池渊蹙眉,没再回应。 他只是静静看着眼前这个沾满烟尘的人,一时间竟觉得陌生。 现在的时玖凛有了跟他之前完全不沾边的媚俗和低声下气,却唯独少了那股傲气。 那他还是他吗? 江池渊不知道自己初见时觉得惊艷的那个人现在究竟还配不配得上这两个字。 他不知道自己的调教到底算不算成功。 时玖凛仍旧是那个时玖凛,一样的名字一样的面孔,一样的自以为是和腐烂到极致的灵魂。 只是他再也找不回从前那个自己了而已。 他费劲心思留下的烙印哪有那么轻易就被抹除? 身体上的暂且不谈,光是时玖凛看到他拿出鞭子时眼底流露出几乎要失控的恐惧便足以证明他的印记早就打在了时玖凛的灵魂深处。 这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东西。 江池渊笑着揉了揉他的头,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将他髮丝弄乱了些。 时玖凛习惯了他的喜怒无常,对此见怪不怪,见他不直接表明拒绝便当他是同意了,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第82页 他被折腾的累了,什么也不想说,只是呆呆地望着窗外不断从眼前划过的景物,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江池渊的信息素始终维持着着恰到好处的安抚,好似无声的安慰。 时玖凛内心却没由来的觉着悲凉。 莫子黑还有家可回,那他呢? 所谓的「回家」指的不过是从一个刑场奔赴另一个刑场而已。 哪怕是给他一点点的喘息时间呢? 时玖凛开口打破了车内短暂的平静:「先生,你去药店……是为了帮我买药吗?」 路过而已。 别想那么多没用的。 顺手罢了。 时玖凛猜了无数种他最终有可能会选择的回答,却听到他短促的笑了一声:「是啊,我的omega那么好看,真就这么破了相多可惜。」 时玖凛沉默半晌:「其实,你完全可以选择下手轻一点的。」 装模作样什么? 江池渊故作苦恼:「可是你不打不长记性怎么办?」 果然不该和他说这些没用的东西。 他可是巴不得自己能早点死在他手下呢。 时玖凛心下瞭然,没再反驳他的话。 这座城市药店那么多,怎么江池渊就偏偏选了这一家? 偏偏在莫子黑家旁附近,偏偏离他停车的位置如此之近……这些总不会都是巧合。 他的一举一动都被江池渊紧盯着,宛若一堵密不透风的墙将他紧紧笼罩,让他近乎窒息却又无可奈何。 也是,他是江池渊的东西,一举一动当然要完全暴露在他眼下。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体现出他的忠诚。 狗一般的忠诚。 第53章 飞蛾扑火 江池渊似乎总喜欢从身后搂着他睡觉,手在他身上毫不遮掩的四处乱摸,感受他因隐忍而发颤的身体。 就算是睡着了手也仍旧搭在他身上,仿佛是害怕一睁眼他就不见了一样。 有什么必要啊。 时玖凛嘆气。 他拿什么逃跑,拿他被一次次打到半死不活还能恢復如常的身体素质吗? 一片寂静。 时玖凛在黑暗中缓缓睁眼,默不作声看向掌心的创口贴。 他怕惊醒江池渊,就连唿吸都透着小心翼翼。 可短暂的思考过后,他却又毅然决然翻身,屏息看向江池渊。 看他轮廓分明的眉眼,看他高挺的鼻樑骨和随着唿吸微微翕动的唇瓣 时玖凛沉默,小心翼翼的凑上前了些。 他的衣服上沾了些他无意识释放的的信息素,闻起来很有安全感。 时玖凛将创口贴从刀口处揭开,看着上面残留的淡白色胶痕出神。 哪怕知道没人能看到,他也还是扯出了一个不算那么好看的微笑。 然后将创口贴团在一起扔在床底。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在生什么闷气。 他只知道自己大脑乱成一团,心底那股无名火越烧越旺。 还是会觉得委屈吧。 气江池渊紧攥着他的五指逼他展开掌心,拿戒尺一板接着一板不留空隙的往上抽,不管他怎么哀嚎求饶也置若罔闻。 打完了还装出一副心疼的模样噁心人。 时玖凛笑容愈发酸涩,甚至有了几分扭曲,终于像是觉着索然无趣一般收敛了那些多余的神情,默默将头埋在被子里。 像一只小鹌鹑。 直至睏倦感袭来,直至他再也睁不开眼。 ——要是能这么一直睡下去也不错。 就这么在江池渊信息素支配下一步步掉入深渊,放任自己被黑暗吞噬,万劫不復。 不可能的。 他总会睁眼。 然后在日復一日的折磨中丢失自己,结束这一生。 —— 时玖凛嘴里叼着皮筋,将散落的髮丝随手扎在脑后。 江池渊从身后揽住他的腰,轻车熟路的将他才穿好的白衬衫撩起。将手探入,指尖划过胸口那片纹身,最后又落到那颗淡红色的凸起处轻轻揉捏。 时玖凛面上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动作僵了僵,随后便顺从的放软了身体。 身后江池渊的唿吸离自己越来越近,时玖凛垂眸,转身直视他的眼睛。 眼底蕴含着薄怒和隐忍,反倒更令人想不断向下试探他的底线到底在哪。 时玖凛由他把自己按在墙上,静静等待他的下一步动作。 他甚至学会了苦中作乐,在心底暗暗猜测江池渊这次又会用什么。 是手指吗,亦或是别的什么东西…… 他微笑,仰头去吻江池渊。 可这换不来他哪怕一丝的温柔。 下身被贯穿的那一刻他疼得倒抽一口凉气,脖颈间青筋随之微微凸起。 果然还是无法习惯的吧。 时玖凛报復似的在他肩膀处咬了一小口。 松口时边缘津液牵连,拉出一条极细的银丝。 他想起之前偶然路过员工区时听到他们对江池渊的评价: 温和,友善,懂得体恤他人。 他们就差把一切客套又标准的褒义词都安在他头上了。 时玖凛脚步一顿,很快便又跟没听见似的继续往前走。 江池渊把自己所有的暴虐和控制欲都强加在他身上了,留给其他人的当然只剩温柔。 第83页 他垂眸,终于是承受不住了,低声告饶:「疼……」 不仅仅是身体。 他真的对这样的生活厌烦至极,好似挨罚都成了他按部就班生活的一部分。 枯燥乏味,在平淡中等着死亡的那一天到来。 哦,倒也不算一点新意也没有。 最起码莫子黑对他的敌意自那天后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上升,每天都能找到理由挤兑他两句,好像只要有一天不在他身上找优越感自己就活不下去了似的。 时玖凛权当自己是在看小丑跳脚。 反观江池渊就没他那么习以为常了。 时玖凛亲眼看着他被莫子黑堵在墙角,被一大长串油腻情话逼到脸红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 时玖凛看着他窘迫的模样险些笑出声。 原来他也会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这几天甚至不敢早去公司了呢。 他起了坏心思,伸出食指轻挑起江池渊下巴,将身体凑过去,嘴唇几乎要贴在他的耳朵上—— ——然后学着莫子黑的语气唤他:「渊哥哥……」 江池渊动作一僵,反手将他压在洗漱台处,发了疯似的狠狠撕咬他的腺体。 反正时玖凛满身疤痕,也不在乎是不是多这一点。 他显然是没料到江池渊会突然发疯,明晃晃到刺眼的笑容僵在脸上。 还是会疼。 凭什么是他啊。 凭什么承接暴虐的是他,凭什么他要遭受这些? 刚穿好的白衬衫被液体玷污,印上了一片水渍。时玖凛只觉得自己现在一定浑身都散发着污浊的气息,令人作呕。 一切结束后,他独自拖着遍布红痕的身体进了浴室,在雾气氤氲中试图把自己这一身噁心的味道洗下去。 江池渊听着浴室内淅淅沥沥的水声,默默回味时玖凛的味道。 不可否认,他确实像是一味蛊人的毒药。 无论是曾经身为顶尖alpha还是如今被迫沦为他的床宠,都一样的。他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站在那便好似在发着光,引得其他人如同飞蛾扑火般前仆后继。 哪怕会被火焰焚烧殆尽。 喜欢他什么? 喜欢他的信息素,喜欢他的皮囊。 怕是仅此而已吧。 毕竟他骨子里那么糜烂。 时玖凛穿好衣服,在打开浴室门的前一刻手顿了顿,欲盖弥彰般把衣服扣子一丝不苟的全部繫上。 想藉此遮住自己这具被蹂躏到发烂的躯壳,想让自己至少看上去不至于那么难堪。 只是腿还在发软。 enigma的信息素穿透力极强,更别提江池渊有意释放,哪怕喷再多阻隔剂也遮不住他身上的味道。 时玖凛面露嫌恶,将空了大半瓶的阻隔剂扔到抽屉里,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个举动引起了江池渊的注意,他下意识朝时玖凛的方向望去,看到了那瓶阻隔剂。 时玖凛还没察觉到他情绪在剎那间发生了多么大的转变,刚回头张了张口想要对他说自己收拾完毕已经可以走了,却被头顶上传来的刺痛生生逼停了话头。 他大脑还在发懵,三个极重的耳光接踵而至,他闪躲不了,闭着眼硬生生抗下。 伴随着麻意的剧痛在脸上迅速蔓延,时玖凛甚至没有一个出声为自己求饶的机会,脖颈便被他一把掐住,连带着整个人一起被抵在了墙角处。 他无法唿吸,眼尾生理性泪珠滑落,除了死死扒着江池渊的手试图让他松开外什么也做不到。 时玖凛嘴唇都泛着白,在最后一丝意识即将被抽离时感受到他松了手。 他跪坐在地上,捂着脖颈大口喘气。 这是又突然发什么疯? 他咬牙,刚想开口询问,手腕却又被他拽住,几乎是拖着往三号房间的方向走。 时玖凛慌了神,失声求饶:「江池渊!!你有话能不能好好说,别天天突然发疯行吗?!」 江池渊脚步一顿,就近把他摔在沙发上,将衣服连撕带扯扒开。 「不是嫌我的信息素噁心吗?行啊!!」 江池渊按住他的肩膀,俯身发狠撕咬他的腺体。 时玖凛在他面前几乎能称得上是手无缚鸡之力,别说反抗了就连挣扎一下都是奢望。 他的裤子被一把扯下,露出红肿未消的臀肉,在阳光暖晕下透着诱人的颜色。 竟然是因为这个生气? 时玖凛觉着好笑,却又怎么也笑不出来,反倒是眼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恐惧一个劲儿往下掉,他想止都止不住。 他疼到想要将身体紧紧蜷缩起来,腰部却被江池渊狠狠地抽了一皮带,威胁道:「想让我去拿绳子给你绑起来是吗?」 「不……不是的,先生。」时玖凛眼眶通红,一点点将身体展开。 是被贯穿时熟悉的撕裂感,是五脏六腑都好像要被搅在一起的痛苦,是想辩解求饶却怎么也开不了口的无助。 他没想到江池渊会这么应激。 可他没法为自己辩解。 他确确实实是抱着那样的念头喷阻隔剂的,甚至隐隐夹杂着挑衅江池渊的念头,暗自幻想他看到后脸黑的模样…… 也是,他要是不爽就直接动手了,哪还会有脸黑的时候。 江池渊也不算冤枉他。 第84页 只是真的,太疼了。 他的耳光又急又重,几乎每次都能扇到让他感觉自己耳边像是有无数狂蜂沖他怒吼。 时玖凛双手被皮带缚在身后,最后一丝遮掩身体的布料也被彻底扯开,浓烈的信息素让他几乎喘不过来气。 他蹙眉,凭藉着身体本能反应挣扎。 方才温润暧昧的信息素在那一剎那变了味,宛若一把把锋利的,透着冷光的刀刃,抵在他的要害,要将他刺得鲜血淋漓。 好难受。 时玖凛仰头,皮圈早就不知在挣扎中掉在了哪,浅色髮丝散乱,垂落。哪怕只是看一眼都会让人生起亵渎的念头。 第54章 争宠 他不知道自己被按着弄了多久,也说不清他到最后是不是还保持着清醒。 他只知道自己嗓子都哭哑了,指尖用力抓着身下的沙发套,口水和眼泪混杂,连带着身体里的水一起,身下的沙发套都几乎被体液浸透,印出一片深一片浅的色块。 江池渊的目的简单至极,他要让时玖凛身上从里到外都被他的信息素浸透。 不过既然他这么喜欢阻隔剂…… 江池渊嗤笑一声,将抽屉里的阻隔剂重新拾起。 瓶身是中号的,倒也不算太大。 他掂了掂那瓶阻隔剂,在时玖凛惊恐的目光下塞了进去。 —— 员工区出奇一致的安静,一时间竟只能听到键盘被按动所发出的声响。 倒不是他们有多热爱这份工作——纯粹是因为时玖凛身上的信息素太过招摇,他们甚至不用探头去看,便能闻到那股充满情慾的味道。 莫子黑看他的眼神狠戾,几乎要刮掉他身上的一层皮。 也是,这么浓烈的,不加掩饰纯粹的信息素,任凭谁也难以忽略。 估计就算是beta也能嗅到他身上残留着的*液味吧。 时玖凛脚步一实一虚,在江池渊搀扶下跌跌撞撞的向前走,似乎只要他一松手自己就肯定会摔个狗啃泥一般小心翼翼。 反观江池渊,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ban甚至还刻意拉着时玖凛在莫子黑眼前转了几圈。 时玖凛总觉得江池渊像是一个恶劣的孩子,把他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一个刚捡回家的新奇玩具,迫不及待的跟身边人炫耀。 玩腻了再随手扔掉。 时玖凛腺体处牙印清晰可辨,衣领似乎是被扯大了松松垮垮挂在肩上,露出满是红痕的肩颈—— ——江池渊故意的。 时玖凛不是急着和他撇清关系吗?好啊,那他偏要告诉所有人时玖凛是他的所有物,他又能拿自己怎么办? 时玖凛戴着帽子和口罩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在那些人好奇八卦的视线中恨不得找条地缝好直接钻进去。 好在江池渊没有强迫他摘掉最后一块遮羞布,没有让那些人看到他满脸都是巴掌印的可笑模样。 办公室内,他双手撑着桌子,指腹泛白,声音都透着隐忍,似是在压抑着怒火:「玩够了吗?」 语气竟有些质问意味。 江池渊「唔」了一声,神色不虞:「怎么跟我说话呢,还想不想拿出来了?」 时玖凛双腿打颤的厉害,却仍旧在江池渊指引下将腰窝陷下,臀部高高抬起…… 他维持这种羞耻的姿势已经有二十多分钟了。 「怎么,不是喜欢阻隔剂吗,怎么现在我把它给你你反而还不乐意了呢?」 时玖凛咬牙,终究还是放低了姿态哀求:「不会再有下次了,我保证。求您……拿出来。」 江池渊冷哼一声,将手指探入,把沾了黏液的阻隔剂从他身体中抽出。 时玖凛眼眶发红,双腿终于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跪坐在地。 可还没等他缓过一口气,办公室的门便被敲响。那个小白莲的信息素穿透大门,在他鼻尖打转。 他确信,江池渊也是闻到了的—— ——或者就算是没闻到又怎么样,他裤子还没提起来,不管是谁来也不该直接把人放进来吧? 可他没有丝毫犹豫,几乎是脱口而出道了句「请进」。 时玖凛慌了神,想要去提裤子的手被江池渊一把握住,他似乎是在有意戏耍,不紧不慢的在他臀肉处掐了一把。 时玖凛险些惊唿出声,用眼神质问他是不是疯了。 江池渊不是把他的身体当做自己的所有物吗?怎么现在…… 时玖凛眼眶发红,刚张了张口想求他给自己留一点最后的颜面,却听到门外传来莫子黑掺着无奈和懊恼的声音:「渊哥哥,你办公室的门被锁住了。」 时玖凛悬着的那颗心瞬间落了地。 江池渊轻笑:「怎么,就这么不想让他看?」 时玖凛只是慌里慌张地将裤子穿好,衣服褶皱处抚平。 门开了。 莫子黑的眼睛都好似在那一剎那间亮了一瞬。 甜到发腻的笑容在看到开门者是时玖凛时僵在了脸上,变得怪异又微妙。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 毕竟江池渊还在远处看着呢。 他上下扫了一眼时玖凛,目光轻蔑。用只有他才能听到的声音含煳不清地骂了一句。 「贱婊子。」 时玖凛权当没听到,默不作声为他让开路。 江池渊却没给他这个当旁观者的机会,当即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命令道:「爬过来,坐到这。」 第85页 莫子黑笑容再次扭曲,似乎是想要骂些什么,可是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只是深吸了一口气,不断给自己做心理安慰,扭曲的神情很快便恢復常态。 玩物而已,有钱人家的游戏而已,他们之间是没有爱的……烂婊子怎么配和他比? 时玖凛静静看着江池渊,忽的嗤笑一声,顺从跪下。 在外人面前做什么戏,他们不是早就知道自己是什么货色了吗? 尤其是莫子黑,怕是快在心里把他骂烂了吧? 嘁。 他就连爬的姿势都是江池渊拿着鞭子一遍又一遍教的,每走错一步或是姿势有分毫偏差都会引来他的苛责。 说到底就是想找理由打他罢了。 鞭风凌厉,每一根神经都被疼痛感紧紧裹挟,他没有求饶,只是咬着牙努力让姿势变得更为标准。 他的一举一动全是江池渊按照自己喜好教的,莫子黑拿什么跟他比? 拿他跟肥皂剧里小白莲如出一辙的劣质演技吗? 不,不对。 时玖凛勐然惊醒。 他不该和莫子黑比的。 他们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很像两条在地上撒欢打滚想要争宠的狗。 江池渊呢,高高在上充当着主人的角色看他们为他争风吃醋? 他也配? 时玖凛爬到他脚边,在莫子黑诧异嫌恶的目光下坐到江池渊腿上,侧头轻轻舔舐他的脸。 莫子黑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好半天才干笑两声开口,嗓音干涩:「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废话。 时玖凛瞥了他一眼,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没有呢,你来的刚刚好。」 「这有你开口说话的份?」江池渊出声打断了他,抱着他的手在腰间轻轻摩挲。 时玖凛抿唇,这次却没有选择闭嘴,反而提高了音量,似乎是刻意要让莫子黑听清一样:「先生,*我啊。」 反正他在莫子黑眼里已经和鸭子没什么区别了,不如做的更绝一些…… 江池渊被他破罐子破摔的态度搞懵了,竟有些少见的慌乱,皱着眉看他,无声质问。 时玖凛避开他的视线,也不知是哪来的胆子,竟忽然凑到他腺体附近,舌尖轻触那块软肉。 想撕扯,想贯穿,想在那里注入自己的信息素。 他是alpha,与生俱来的侵略性和想征服一切的野心是哪怕被人从枝头摘下扔进泥里也改变不了的。 可还没等他有下一步动作,脸便被江池渊一把掐住,压迫性信息素在剎那间充斥整个房间—— ——还是针对性的,最起码莫子黑一脸茫然,除了信息素气味外什么也感知不到。 威胁的刀刃刺破时玖凛身上每一寸肌肤,逼的他再一次感受到了他和江池渊实力的悬殊。 就算是没被标记,就算他仍旧是那个顶尖alpha也难以在这样的信息素裹挟下坚持太久。 enigma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中几乎是碾压性的存在,就算是游离于那跟一纸空文没什么区别的法律之外怕是也没几个人能拦。 那他,又该怎么样才能逃离江池渊的禁锢? 时玖凛捂住自己的咽喉,眼尾湿润,终究是连开口说一句话都做不到。 江池渊像在仰望自己精心雕刻的完美艺术品一般看着他,喃喃自语:「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江池渊松了手,时玖凛本就被他信息素逼到重心不稳,竟直直从他身上跌了下去,头磕到办公桌处发出沉闷的声响。 莫子黑被这忽然间的变故所吓到,呆愣在原地。 他感受不到江池渊的压迫性信息素,只是看到那个刚刚还张狂至极试图挑衅他的烂婊子不知怎的突然摔倒在地,看模样似乎是很痛苦,后背被冷汗浸湿,脖颈处青筋暴起,拼命想将身体蜷缩成一团。 好像这样就能躲过去似的。 江池渊却压根没理他,不紧不慢将视线移向莫子黑:「有什么事吗?」 「啊,是这样的!莫子黑这才想起来正事,慌忙走上前把手中的文件夹递给江池渊:「这是您那会儿跟我要的报表……」 时玖凛明明已经难受到恨不得一头撞死在这里,此刻看到莫子黑咬着唇羞涩的模样却仍旧在心底生起一丝鄙夷。 做个烂报表而已,充其量就是在电脑里输入几个数再点几下键盘,也就他会把这事当成战功,还值得他刻意跑到江池渊办公室说一声。 不愧是小白莲。 却听到他怯生生的开口:「然后就是……我能请你吃个饭吗?」 第55章 眼睛里的倒影 江池渊沉默,隔了好一会儿才拿脚尖踢了踢地上蜷缩着颤抖的他,温声道:「宝贝,要去吗?」 他终于将那该死的信息素往回收了一些,时玖凛停止颤抖,宛若脱水的鱼一般大口唿吸。 他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明明身体已经孱弱到如此地步,目光却仍旧没什么变化。 仍旧是充满挑衅,像一只浴血的野兽。 真奇怪,他本无意跟莫子黑抢的。 但…… 他嗤笑一声,勐的凑上前咬住江池渊的嘴唇。 是咬,力气大到甚至能感觉到血腥味在口腔内蔓延。 江池渊闷哼一声,一把掐住他的腺体,威胁意味明显—— ——再敢如此放肆,他就掐烂他的腺体。 第86页 被他触碰过的腺体隐隐发烫,时玖凛见好就收,顺从似的松开了口。 果不其然,挨了一个极重的耳光。 时玖凛垂眸,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神情似在回味。 江池渊抹掉唇瓣上的血迹,眼神狠戾,甚至没顾得上回应还站在一旁莫子黑的问题:「想被干?行啊,满足你。」 他强压着怒气,抽屉被拉开的声音又急又响,把装在盒子里的电动玩具扔到他身上:「没经过我同意不许拿出来。」 时玖凛捡起跌落在地的盒子,指尖冰凉还泛着白,垂眸时睫毛几乎盖住了整个瞳眸,轻声道:「是。」 自作自受。 他也没什么好委屈的。 时玖凛看向站在一旁跟木头桩子没什么区别的莫子黑。 他的整条胳膊都在颤抖,表情管理早已失控,眼睛里似有泪水打转。 被气的。 他脑海里有无数声音在高声吶喊—— 时玖凛这个贱人! 烂婊子,不靠卖就活不下去的东西!!! 噁心,好噁心啊。 他凭什么,他凭什么?!!! 他有什么资格挑衅自己?说他跟狗一样都是玷污狗了吧? 一年四季都在发情期是吗? 时玖凛听不见他的无声吶喊,却也能在他被怒意染透的眼睛里读出他对自己的评价。 偶尔逗逗小白莲玩也挺不错,不是吗? 他没有掩饰自己的嘲讽,盯着他眼睛张大嘴,无声的,一字一顿道:「废物。」 江池渊没看到,却也察觉到了这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他对莫子黑提不起丝毫兴趣。 或者说,在拥有时玖凛后,其他人都显得那么索然无味。 不过借莫子黑之手刺激一下时玖凛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没想到他麻木了那么久的神经现在竟然还会因为其他人再泛起波澜。 时玖凛刚要去卫生间接受江池渊给他施加的「惩罚」,手腕却被他忽然攥住。 「就在这。」 是命令。 无所谓。 莫子黑脸色煞白,被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出什么反应。 时玖凛轻蔑的瞥了他一眼,将腰间皮带解开,裤子褪到小腿处。 莫子黑逃似的移开了视线。 那两块肉上被虐待过的痕迹明显刺眼,甚至还残留着一些液体。 噁心,噁心,太噁心了。 时玖凛没管他,坦然趴在桌子上,将自己臀瓣扒开,面无表情送了进去。 随后提起裤子系好裤带,一气呵成。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看了。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时,他心底又泛起一股没由来的酸涩。 甚至伴随着一阵头晕目眩和反胃。 莫子黑骂的没错,他就是贱。 自尊心廉耻心早就不知被丢在哪了。 哈啊…… 他忽然觉得索然无味。 那个灿烂张扬,浑身是刺的自己已经死了吧? 死在他第一次被标记的晚上,死在他腺体第一次被撕咬的时候,死在一个平平无奇仰望灰白色朦胧天空的日子。 能保全性命已是奢望,他又如何能去幻想拥有那些? 江池渊捏了捏眉头,烦躁至极。好半天才冷冰冰跟莫子黑.道:「公司已经破例让你入职了,你答应我的事也该履行了吧?」 莫子黑怔了一瞬,眼眶泛红,微不可察的点头。 就差把失落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他小心翼翼开口:「谢谢您对我的帮扶,我能不能……」 话还没说完,便被时玖凛打断。 他笑的张扬,哪怕脸上满是红印也遮不住他的大胆肆意,眼里仿佛有一团小火苗在跳动:「你要看活春宫吗?」 「……啊?」 他没听懂。 「不想看的话还留在这做什么?」时玖凛笑的勉强,嗓音冰冷。 莫子黑总算是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险些直接爆粗口,却又碍于江池渊看着不好直接发作。 他只能再次挤出那个现在已经不怎么能保持标准的笑容:「好吧,那渊哥哥……下次再见。」 江池渊颔首,没回应他。 反倒在确定他关上门离开后勐的将时玖凛按在桌子上,脸色阴沉:「你今天发什么疯?」 时玖凛明明在笑,眼泪却也跟着笑止不住的往下淌,声音竟有几分癫狂意味:「怎么了先生,这不是你最希望的吗?让他们都知道我是贱人,知道我是烂婊子……没错啊,我就是。」 我,就,是。 这三个字像是有千均重,本来是想气江池渊脱口而出的话此刻却变成匕首狠狠戳向自己心脏,将最后一丝尊严焚烧殆尽。 江池渊看他,心脏勐的一紧。 是心疼了吗? 哪怕在心底自我催眠似的不断告诉自己,一切都是他活该,是他自作自受。 可在看到他现在这副模样也还是会觉得难过的对吧? 不,不。 不管是不是心疼,他也不能随意停止这场游戏。 这才哪到哪啊。 这个时候就心疼未免也太早了。 他舒了口气,抓着时玖凛膝窝把他的双腿扛在肩头,将碍事的裤子扒了个干净。 第87页 白净的大腿跟臀肉处伤疤形成了鲜明对比,具有极强的视觉冲击力。 股间还有塑料制品在无规律不停地微微跳动。 时玖凛扭过头,唿吸乱了方寸。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的话,他还会选择走之前的老路吗? 时玖凛心脏在胸腔内狂跳,震得整片胸膛似乎都在隐隐作痛。 会的。 不仅会,他还要更加变本加厉把所有落到他手中的omega全部生吞活剥,让他们生不如死,把他们全部送进地狱。 这样才能发泄心中的怨气,这样才能偿还他现在所遭受的这一切。 他要所有人陪着他一起坠落。 可他没有重来的机会。 哪怕他身体素质仍旧是alpha,也难以承受如此高强度的折磨。 他们距离上一次……还不到十小时吧? 时玖凛不敢去抱江池渊,十指紧紧抓着桌面,在上面印下一片极浅的痕迹。 桌面,皮质椅子,灰白色墙面,落地窗,地板…… 时玖凛精疲力尽,眼睛哭到红肿不堪。 可他今天不知是怎么回事格外有骨气,一句求饶的话也没说。 竟然被莫子黑刺激成这样? 江池渊觉得好笑,又觉得莫名悲凉。 所有情绪都化作更勐烈的攻势,不留空隙鞭笞着时玖凛。 反正他也只能受着。 —— 结束后,他被勒令收拾残局。 用嘴。 舌尖轻轻舔舐着桌上斑斓粘稠的液体,那个味道让他直犯噁心,好不容易才压下想吐的欲望。 身下没有一刻不是被填满的,江池渊甚至还在结束后又把电动玩具塞了回去。 眼泪划过鼻樑骨,泪痕模煳,他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小声呜咽倾诉着自己的委屈。 没人听。 没人会听的。 他哪有什么委屈啊,都是咎由自取罢了。 「舔干净了就把衣服穿上。」江池渊极其娴熟的掏出一根烟放到嘴边,「看着噁心死了。」 任何人都能说这句话,江池渊除外。 时玖凛动作一僵,缓缓直起身子,眼底载满怒意。 他跳下办公桌,赤着脚一步步走向江池渊。 落地窗外几乎是一片漆黑,云很淡很轻,几乎要彻底在夜幕隐匿,唯有往来车辆亮起一颗颗明灯,乍一看很像是银河中璀璨的明星在按照早就被设定好的程序缓缓运行。 他们没有开灯,办公室内没有一点光源。地板冰凉,每走一步都会隐隐牵动伤口,对于此刻本该连站都站不稳的他来说也是一项不小的挑战。 可他走得很稳,月光映射下的髮丝更柔和了几分,甚至就连皮肤也好像蒙了一层雾,白净朦胧。 像陨落的天神,亦或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沾了血的恶魔……总之好看到跟这个人世间不沾一点边。 「怎么?」 江池渊自然是毫无惧意,挑眉看他:「还没被干够?」 时玖凛直视他的眼睛,轻声道:「我为什么噁心你不是最清楚吗?我是你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然后你现在跟我说我噁心?」 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哪一处不是拜江池渊所赐? 他噁心,那江池渊又算什么。 「生气了?」江池渊很给面子没笑出声,唇角却仍是抑制不住越翘越高,「怎么,是我的话伤了你脆弱的心灵,让你觉得尊严受损了?」 时玖凛抿唇看着他,眼睛里能很清晰地折射出他的倒影。 江池渊愣了一瞬。 很难想像,这样骯脏不堪的人竟然拥有这样一双清澈瞳眸。 第56章 矛盾体 时玖凛只觉得难堪。 江池渊这个态度摆明了就是没把他当人看,觉得他所有的情绪像都是宠物在和主人置气,没有丝毫在意的必要。 他眼尾那抹红愈发深邃,竟有些气急败坏:「江池渊!!」 「真是,自己噁心还不让人说了……」 江池渊轻笑,轻轻弹了他额头一下,神情温柔的不像话。 人格分裂? 时玖凛警惕的向后退了一步,又想起他那动不动突然发疯的性子,终究还是硬着头皮重新往前走。 「行吧,不噁心。」江池渊撩起他的髮丝,顺势将头凑近咬了咬他的耳垂,重复他的话,「毕竟你是我一手教出来的东西……」 这话不知怎的从他嘴里说出来竟显得这么暧昧。 时玖凛正旺的气势好像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 「喏,舔干净了?」他轻拍时玖凛的脸,侮辱意味十足:「一会儿我可是要检查的。」 时玖凛沉默,重新走到桌子前。 真的好想将自己保护起来,哪怕是作茧自缚,只要能让他不再遭受这些事情他就知足了。 ……不,他的野心只会不断膨胀。 倘若真的有那么一天,相必他也会想要更多吧? 譬如,洗掉标记。譬如,把自己现在所遭受的这些全都刻在脑子里,然后等到时机把这些十倍百倍悉数奉还。 说来可笑,这些幻想怕是早已成了支撑他脆弱的神经不至于直接崩溃的唯一理由呢。 他是真的累了。 以至于头脑昏沉,四肢沉重到抬也抬不起来,身体在桌子边缘摇摇欲坠—— 第88页 ——一个不稳便要从桌上摔下。 跌入了他的怀抱。 温暖的,充斥着安抚性信息素的。 江池渊……真是个矛盾体。 时玖凛心想,倘若自己是江池渊,这个时候大抵会选择冷眼旁观,任他狠狠摔在地上,最好连骨头都碎的稀烂。 可江池渊没有。 他所有伤疤都是由江池渊一手刻印,感知到的所有温暖却也都是他所赋予…… 江池渊这个人,他看不透。 他不像时玖凛那样爱与恨那么分明,他爱的不够纯粹,恨也恨的没那么坦然。 像是往一汪清水中掺入了什么别的杂质,外表看不出来,可只要略微尝一口便能感知到那纯粹外表下掩藏的波涛汹涌几乎能将人掩埋。 他似乎总在隐忍些什么,却偏偏什么也不说,把所有情绪都藏起来,那双眼睛深到仿佛能把和他对视的每一个人都吸进去,令人望而生畏。 水深成渊,倒是和他名字适配的很。 这样一直藏着不累吗? 时玖凛想开口询问,可最终也只是眨了眨眼,感受到眼皮愈发沉重,在睏倦感作用下甚至连一句谢谢都没能说出口。 算了,有什么好谢的? 只不过偶尔的心慈手软罢了,江池渊又不会就这么放过自己。他也用不上赶着犯贱,因为他一点点的善意就忘记之前遭受的那些痛苦。 至少,他的爱与恨要比江池渊简单的多。 他不理解江池渊到底在忌惮些什么,亦如江池渊不理解他为什么能如此纯粹一样。 恶的那么纯粹。 …… 破碎的美。 江池渊在遇到他之前其实一直不太理解这四个字。 不管是物体还是人,难道不是好好的待在那保持他原本的面貌才是最完美的吗? 可现在,他却不由自主的愈发期待看到时玖凛破损时的模样。 他痛苦时的哀嚎,绝望时的挣扎,遍体鳞伤却站在月光下朝他一步步走来的模样。 坚定的,隐忍的,带着浓烈杀意的。 可最终不也还是得跪在那可怜巴巴的求他原谅吗? 怀中的人大概是真的被扇狠了,半边脸肿起一大块,甚至隐散着青。 江池渊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原本熄下去的那团火又在身体内熊熊燃烧。 他对时玖凛向来残忍。 当即选择把他放到办公椅上,双腿扒开分别挂在扶手处,逼他维持这样一个羞耻至极的姿势。 时玖凛是真的累了,这样被干着都没醒。只是喉间始终无意识止不住地发出断断续续地呻吟。 好在这场酷刑并没有持续太久。 毕竟谁也不想让他这么轻易的死在这。 最后还是以江池渊一个近乎撕咬的吻画了终章。 —— 身上的伤口倒是每次都好的很快。 有什么用,好了之后方便江池渊再找藉口打他吗? 时玖凛翻身,将被子往上拉了一些,掩住大半张红肿发烫的脸。 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註定是场死局,他找不到一点突破口。 江池渊早就洗漱完毕,见他醒了还装睡的模样皱了皱眉,一把将被子扯开,伸手在他腺体处按压,成功引起时玖凛一声闷哼。 他迅速从床上爬起,声音疲惫不堪:「还要继续吗?」 「你在害怕什么?」江池渊答非所问,饶有兴趣看着手足无措的他,「不是已经习惯了吗,那就该做好无时无刻对我敞开双腿的打算啊。」 激将法? 时玖凛厌恶他恶劣卑鄙的手段,却又不得不低头:「我知道,但您……至少给我一个喘息的机会。」 出乎意料的是,江池渊点头应允了。 他的神情竟有些高深莫测:「行,好好休息。」 时玖凛不寒而慄。 江池渊果真一个星期都没碰他一下。 不,别说碰了,就连日常接触都少的可怜。 除了必要的上下班回家江池渊会带他一起以外他平日里甚至见不到对方一面。 怎么,他这个玩物也会有失宠的那一天? 时玖凛内心警铃大作,好几次想开口问江池渊是什么意思,却又被他那一副「敢多说一句话就弄死你」的死人脸逼得大气不敢出。 无所谓。 问了又能怎么样,让一切都恢復到最初,恢復到他被天天糟蹋蹂躏的时候? 还不如得过且过,享受当下。 江池渊甚至给自己在员工区安排了工位,好似真的把他当成了普通下属,不给钱就算了干的活还比一般人多,闲暇时刻还要接受命令去干些杂活——譬如打扫卫生,再譬如帮江池渊去楼下咖啡店买杯咖啡。 太诡异了。 时玖凛总感觉江池渊是在蓄意谋划些什么对他不利的事,却又觉得他这样根本没必要。 如果想伤害自己的话大可以直接下手,反正江池渊知道无论他做什么自己都毫无反抗之力。 他就是泥潭里的垃圾,是万人唾骂的对象,是就算有一天江池渊要剥夺他活下去的权利他也只能欣然接受的废物。 …… 时玖凛长舒一口气,揉了揉因太久盯着电脑屏幕而发涩的眼睛。 把他安排到员工区的目的简单至极。最之前在他手下的那批人早就被江池渊一个接一个调去了分部,总部大多都是新人,对他根本毫无惧意。 第89页 最开始几天大家还象徵性的给他几分面子,最多是见到时玖凛跟他们坐在一起时投来诧异的目光。后来却愈演愈烈,以莫子黑为首,几乎所有人看到他来时都会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伴随着拉长尾音,语调暧昧的唏嘘声。 说完全不在意是不可能的。 时玖凛指甲都快把自己掌心戳烂了才堪堪忍住冲上去给他们一拳重击的想法。 要顺从,要隐忍,要收敛锋芒。 他只能装出自己什么也听不见的模样,每天默不作声走向最角落的位置。 他大概懂江池渊想要做什么了。 在地狱待久了难免会麻木,那就把他送上人间走一遭,等他麻木的神经缓和一些后再把他拽下来,在轮迴中挣扎得不到救赎。 这些人一定都还记得他是怎么满身*液味从他们身前走过的…… 时玖凛咬牙。 不得不承认,江池渊这招很管用。最起码他此刻脸真的在隐隐发烫。 那些人装模作样压低的声音和一刻不停歇恨不得黏在他身上的视线都是那么令人生厌。 太窒息了。 更别提莫子黑工位就在他旁边。 江池渊绝对是故意的。 那些不知道内幕的普通员工无一例外以为莫子黑是什么关系户,靠走后门才的这里。是个值得抱大腿的对象……他在这窝老鼠堆里可谓是一唿百应。 尤其是在针对时玖凛这方面。 他小动作不断,下流又噁心。今天不小心把水洒在时玖凛衣服上,明天路过时不小心撞他一下。 只不过虽然时玖凛身体较之前身为alpha时脆弱了不少,可身形也终究比莫子黑高大,他这一撞不仅没能威慑时玖凛,反而险些将自己弄得摔倒。 时玖凛拽住他的胳膊将他拉了回来,眯了眯眼,玩味似的看着他。 随后缓缓扯出一个笑容:「对不起啊。」 语气嚣张,欠揍至极。 莫子黑气到眼眶发红,扭头就走。 这样做的后果也很明显。 小白莲哭唧唧跑去告状,江池渊敷衍似的回应他自己已经知道了,回去会好好管教他。 他没有强逼时玖凛打开身体,只是把他叫到办公室,让他在那扇落地窗前跪了整整三个小时。 直到他跪的双膝通红,伴随着丝丝麻意和针扎般的疼痛一点点蔓延时江池渊才允许他起身。 而在这三个小时内,江池渊甚至全程没看自己一眼。 第57章 真相不重要 时玖凛只觉得难堪,有一种身为宠物却无法讨好主人的无力感。 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个突然冒出想法太过于低贱。 可,如果江池渊真的不要他了,迎接自己的不就只有死亡这一条路了吗? 他咬牙,总算是鼓足了勇气开口:「您这几天,好像有在刻意疏离我?」 江池渊眉头一紧,带着威胁意味的看着他。 却又见时玖凛一脸忐忑,诚恐惶恐的模样觉得好笑,神情松了下来,反问道:「你是受虐狂么?觉着我太长时间不对你动手皮痒了?」 「不,不是!」 时玖凛被他这句话吓到条件反射般向后撤了几步,为自己找了个合适理由辩解:「我就是觉得不太习惯,你这几天对我爱搭不理的……」 「时玖凛。」江池渊打断了他的话,「端正你的态度,不管我怎么对你你都只管受着便好,再多嘴一句就等着挨抽吧。」 时玖凛缄默。 他就猜到会是这样的答案。 也好。 这座城市八九点钟时的海边总是格外热闹。 老人吃过晚饭后来这里散步,年轻小情侣在这借景拍照,远处有小贩在卖会发光的小玩具,吸引数不清的孩童聚集在一起。 好像每个人都很幸福。 可时玖凛现在最见不得的就是别人过得好。 都死了才好。 这些人,全都死了才好。 最好来一场大火或是海啸,把这个城市,把这个世界都毁灭了才好。 江池渊注意到了他近乎疯狂痴恋的目光,强忍下想上前扇他一耳光的冲动,命令道:「闭眼。」 时玖凛垂眸,不甘心似的眨了眨眼,最终也还是没敢反抗他的话。 视觉消失后,其他感官便较之前敏锐了不少。 他感受到那股柔和的风围着自己打转,像是有意识一般从他的指缝穿过,带来微凉舒适的触感。 他听到海浪拍打礁石所发出悦耳声响,抑制不住脑补出了一副月光下大海涨潮的画卷。 他…… 「唔!」 还没等他再仔细感受一下海边潮湿的空气,便被一个柔软冰凉的东西打乱了节奏。 是吻。 江池渊按住他的头,轻车熟路撬开他的牙关。 这是他们这段时间以来唯一能称得上是近距离接触的事件。 时玖凛微微睁开眼睛,水雾在眼眶中游走打转。 他极为配合的将嘴张开了些,方便江池渊在他口腔内一寸寸侵略攻占。 江池渊手指插入他的髮丝,安抚似的轻轻摩挲,眼底是少见的柔和。 好在这个吻并没有持续太久,他甚至并没有等到那股熟悉的窒息感来临江池渊便松了口。 他们谁也没有先开口。 谁也不想打破这短暂的温存。 第90页 —— 滚烫的咖啡,尖叫的人群,莫子黑不断渗出的眼泪。 这些词语被搭配在一起时,时玖凛只觉得好笑。 讽刺至极。 休息时间在咖啡店遇见小白莲他一点不觉得奇怪。 他这个人本就爱装模作样,在江池渊面前立各种假惺惺的人设,没什么好意外的。 可当他刚小心翼翼接过那杯装在纸壳里的咖啡时,莫子黑却撞了上来。 时玖凛瞳孔骤然紧缩。 好在他身手一向不错,将咖啡抬高了些,总算是避开了莫子黑的袭击。 却看到小白莲眸底划过一丝不甘,咬了咬牙似乎是下了很大决心的模样。 他用身体挡住了其他人的视线,随后勐的抓住时玖凛臂弯,让他把那杯咖啡尽数倒在自己身上。 「啊——!!!」 莫子黑爆出一声尖叫,随后勐的向后退了几步,看似不小心的摔在了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他瞬间吸引了这家咖啡馆所有顾客的目光。 omega皮肤娇嫩,他又有意将袖口别起,此时白皙的胳膊已被咖啡烫得通红,看着可怜。 时玖凛身体一僵,忽然间就明白他这是要做什么了。 他缓缓回头,果然看到了江池渊站在门口。 事情的真相是什么重要吗? 重要的是结果。 结果是他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手里握着一杯空了的咖啡。 而莫子黑摔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胳膊还受了伤。 江池渊并没有出声苛责,只是站在远处静静看着他,唇角勾起一个不明显的弧度。 时玖凛甚至从他的视线中读出了玩味,嘲讽,轻蔑。 在对视的那一剎那,时玖凛便什么也明白了。 江池渊是enigma,五感比他们要强得多,他一定是知道真相的—— ——但那又怎么样? 时玖凛嗤笑一声,大步走向柜檯。 热水壶里装着刚烧开,甚至还在沸腾的热不断冒着热气的水。 温度绝对比那杯咖啡要高。 时玖凛撩起衣袖,露出大半截胳膊,不紧不慢拿起热水壶将开水浇在自己身上。 很疼,疼到他握着热水壶把的手都在剧烈颤抖,最终控制不住将手放开,热水壶摔落,内胆破碎的声响剧烈刺耳。 他几乎被烫掉了一层皮,蚀骨的痛觉勐烈到神经都好似在一抽一抽地跟着疼。 时玖凛笑的坦荡:「喏,欠你的,现在还给你了。」 他余光瞥到了江池渊。 他看到江池渊那丝笑意僵在了脸上,眼底怒意越烧越旺。 随后大步朝他走来,拽着他的手小心避开受了伤的地方,把他拉到水池处将水开到最大。 水流声激烈,和嘈杂喧闹的人群倒是格外适配。 江池渊抓着他手腕的力气很大,时玖凛被他攥到胳膊处一片红痕,毫无挣扎之力。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被烫的地方甚至能隐约听到皮肉被煎熟的「嘶嘶」声响。 江池渊用冷水沖刷那块皮肤,黑着脸叫了救护车。 当然很疼。 但时玖凛就好像是痛觉丧失,什么也感觉不到一样,甚至全程没看自己那条被痛觉腐蚀的胳膊一眼,只是饶有兴趣地盯着江池渊紧皱的眉头。 他似乎很紧张? 噗,有什么可紧张的,他在江池渊手下被一次又一次从死亡线拉回来的次数还少吗? 被烫了一下而已。 仅,此,而,已。 医院内开着冷气,消毒水味道刺鼻。 二度烫伤。 胳膊处一片深红一片白,甚至夹杂着几颗水泡,哪怕是只看一眼都觉得瘆人。 江池渊的脸色更难看了。 在做了简单处理,确认没什么大碍后,他带时玖凛回了别墅。 几乎是把他拎着摔进了三号房间。 骨头和地板碰撞,又重又闷的声响。 江池渊取下一根鞭子,甚至急到没给他脱衣服跪好的时间,便咬牙狠狠抽了过来。 一鞭下去,时玖凛失声哀嚎,衣服上多了条血痕,整个人都几乎要被恐惧感淹没。 江池渊这回是真的发了狠,一鞭接着一鞭好像是要把时玖凛往死里抽,鲜血浓郁的色彩一点点蔓延。痛感驱使下,时玖凛失了方寸,竟手脚并用挣扎着往门外爬,好像只要出了这个房间就能逃过这场惩罚一样。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是已经还给他了吗?为什么还要打我??!」 江池渊拽着他的头髮将他扯了回来,又在他后背处抽了一鞭。 「我让你还了吗?」江池渊几乎是咬牙切齿,「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自己决定对自己的赏罚了?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 他已经很久没被拖到这个房间打了。 而一旦进了这里,他便没有一点全身而退的可能性了。 时玖凛忽然间便懂这个房间存在的意义了—— ——让他恐惧。 就像是催眠那样,在日復一日的挨打中潜移默化。把这个普通的房间和被打到濒死时的绝望联繫在一起,埋下一颗恐惧的种子,等着它在自己心脏内一点点扎根,最终奴役他的想法。 让他知道只要进了这里自己就一定会被抽到半死不活,从而产生畏惧感,更好的臣服在江池渊脚下。 第91页 三号房间可以换成任意别的物体,鞭子也好镣铐也好,甚至可以是一个具有特殊含义的词语……只要能让他恐惧就好。 可惜时玖凛明白的太晚。 不,就算他早就知道了又能怎么样?该挨得打也是一顿少不了。 皮革划破空气的声音格外干净利落,时玖凛痛到眼泪直流,拼了命似的想要将身体蜷缩起来躲过鞭笞。 当然没用。 他深吸一口气,将余下的尖叫悉数咽了进去。 可江池渊下手却越来越重,不留一丝情面越抽越狠。 时玖凛疼的实在是受不住了,只能颤颤巍巍的伸手去抓江池渊裤脚哀求:「我记住了,我记住了,别打了,不会再有下次了……」 江池渊向后退了一步,让时玖凛抓了个空。 他声音淡漠:「知道错是最基本的,并不意味着知道错就不用挨打了。」 时玖凛眼眶发红。 他这是图什么,图把自己烫伤后又被按在这抽? 可他分明什么都没有做!! 他的身体明明是他的,凭什么要被刻上江池渊的名字,凭什么要被锁在这间屋子里一次又一次折磨?! 这些规矩都是谁定的?他又凭什么要遵守? 时玖凛气若游丝,只感觉身体越来越沉重,眼前一切事物似乎都要被血浸红。 可明明他什么也没有做错。 第58章 属于他的身体 染了血几乎要和皮肉黏在一起的衣服被勐的扯下,牵动伤口,又是一阵剧痛。 江池渊抓着他的头髮迫使他仰起头,看神情似乎是还没消气,紧盯着他眼睛一字一顿道:「这么喜欢被烫?」 时玖凛勐的打了个哆嗦,费力睁开红肿的眼睛,嗓音支离破碎:「我没有……你知道的,你明明什么都知道,我是怕你生气才自己烫自己的,我明明没有推莫子黑,是他自己撞上来的啊!!!」 「停。」江池渊打断他的声嘶力竭,轻描淡写道,「我想你是误会了些什么。你犯了错,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主观还是遭人陷害,该被怎么处罚都是我说了算。」 「你应当清楚这具身体属于谁,也应该明白不管是什么理由只要我罚你你就必须接受。」 时玖凛浑身颤抖,拼命摇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凭什么他的身体属于别人,凭什么他要像一条狗似的活着? 江池渊点燃蜡烛,摇摇欲坠的烛光照亮了他的瞳眸,他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在刻意对时玖凛道:「应该不会比沸水烫太多吧?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尝试了……」 鞭痕处本就敏感,别说拿蜡油滴了,就算是轻轻碰一下亦或是朝那里吹一口气都会引起对方颤慄。 火烧一般的疼。 不仅仅是身体,还有被绝望腐蚀的神经。 时玖凛想跑,可每当快要爬到门前时便被江池渊掐着脖子甩回去,然后再给他几鞭,周而復始。 时玖凛呆呆盯着那束从门缝透进来的光,只觉得就连那上面都好似染了层血一样。 到最后,他终于放弃抵抗,像之前无数次那样。 江池渊看他双眼空洞,唿吸不由得一窒,拽着他的头髮把他提了起来,咬住他的嘴唇。 时玖凛整张脸都难受到皱了起来,睫毛半遮半掩下的瞳眸早就被水雾充斥,眼尾红润潮湿,动人心弦。 好像所有形容美好的词语用在他身上都显得过分庸俗油腻,无论是什么词语也配不上他。 他奄奄一息,他支离破碎。 他是那么脆弱,却又如此坚强。 时玖凛终究是再也笑不出来了,他知道自己除了颤抖什么也做不了。 这种绝望感让他觉得,就算他有一天真的拥有杀死江池渊的能力,怕也是会因心理障碍而主动放弃。 就像那个不知道是童话还是寓言的可笑故事。 大象从小被拴在木桩处,无论怎么拼命挣扎想要逃跑都丝毫撼动不了那根木桩,在日復一日中被磨平了脾气,接受现状,不再抵抗。 哪怕它已经长大了,哪怕他只要稍微向前走几步就会发现曾经死死勒住自己的绳索现在只要稍微一用力就能扯断。 自由明明近在咫尺。 它丧失的是再来一次的勇气。 这个故事时玖凛在小时候听到时便觉得荒唐又可笑。 绳子那么细,大象怎么可能真的甘心安于现状? …… 那现在呢? 时玖凛苦笑,眼睛终究是哭到干涩,甚至再也挤不出一滴眼泪。 不,不行。 就算是死,就算是被折磨到死,他也不能做那头蠢大象。 他要忍辱负重,他要砥砺前行,只要给他一个机会…… 他看不到。 身上的每一处鞭痕几乎都被烫了一遍,他疼到抽搐,肌肉痉挛,恨不得当初咬舌自尽。 诚然,他在意识朦胧间也确实尝试这么做了。 只不过没找到舌头下的动脉,费了半天劲也不过是咬破了舌尖,险些被那股血腥味呛到半死。 江池渊看他忽然弓身剧烈咳血的模样也猜出了七七八八,顿时感觉血液倒流,名为理智的那根弦「啪」的一声断了。 他怒不可遏,一脚踹在时玖凛小腹处,在他裸露的皮肤上印下清晰的鞋印。 第92页 时玖凛被吓了一跳,磕磕绊绊的为自己辩解:「我,我就是不小心咬到了,没有别的意思!!我知道我的命是你的,我知道,我都知道,别打了,别打了真的!!好疼……」 江池渊愣了一下,本想再抽他几鞭子的手停在半空。 被踹后的第一反应不是气恼,不是愤懑,而是求饶。 浑身是血,用鞭痕交错来形容这具身体都算得上是轻描淡写。 他嘆了口气,将鞭子扔到了地上。 时玖凛手臂上缠着一层纱布,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刚刚抽的太勐不小心碰到了,此刻竟隐隐往外渗着血。 一定很疼吧。 都这么疼了,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跪趴地上,屁股挺起来。」 江池渊将自己皮带解开,看他慢吞吞极不情愿的模样更不耐烦了几分。 「不想被干那就接着挨抽吧,抽到你彻底彻底失去意识为止。」 时玖凛声若蚊蝇:「不……想的。」 怕江池渊误解,他又补了一句:「想被干的。」 沉默。 江池渊咬牙,总感觉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野兽在朝他嘶吼,警告自己不要碰时玖凛,否则就一口吞了他。 那头野兽是他,是另一个自己,是他对时玖凛那为数不多的怜悯与心疼。 其中甚至还掺杂些别的情感,但他说不清。 他们和自己的理智对峙,激烈的争吵震得时玖凛耳朵生疼。 可这次,理智没有占上风。 江池渊从身后一把抱住已经摆好姿势准备迎接他侵入的时玖凛,细碎的亲吻他的髮丝,腺体,耳垂…… 干净衣物被他的血弄脏,江池渊却只是将人抱的更紧了一些,哪怕这个举动又让时玖凛吃痛发出一声闷哼。 他是那么脆弱,甚至就连抱紧一些都会觉得难受。 可他又是那么坚韧,一次次从绝望中站起,锲而不捨的挑衅他。 「亲爱的,我该拿你怎么办,我又能拿你怎么办……」 时玖凛听他如同梦呓一般的喃喃自语,只觉得荒唐可笑。 拿他怎么办? 他都被抽成这样了还要拿他怎么样?! 时玖凛自嘲似的笑了笑,几乎是不受控制的开口:「您这个意思是,要我感谢你没有在这个时候逼我打开身体么?」 江池渊本想将他搂紧一些的手勐的僵住。 他的指甲嵌入时玖凛皮肤,尖锐的疼痛。 他反问:「那你的意思是,觉得我这样放过你反而让你觉得不甘心了?」 时玖凛沉默。 他这样在江池渊眼里确实是给脸不要脸。 可…… 下一刻,整个人便被江池渊推到床上,双手反剪被缚到身后,任凭怎么扭动腰肢也挣不开。 他自己作的。 他明明有机会不遭受这些的。 时玖凛闭眼,咬牙唤他名字求饶。 很奇怪,他的声音明明跟一般omega的软糯不粘一点边,又冷又傲,却还是能很轻易勾起江池渊欲望。 但他没有选择在时玖凛身上发泄。 反而好似一个做恶作剧得逞的小孩一般沖时玖凛笑,随后转身就走,选择去浴室解决自己生理欲望。 这回时玖凛是真懵了。 身上的鞭痕烫伤还在不断侵蚀神经,提醒他这一切都不是梦。 江池渊当真饶了他一回。 虽然…… 时玖凛费力抬眼,看到他的血污几乎布满整个地面。 原来人就算是流这么多血也不会死? 时玖凛觉得稀奇,又觉得悲凉。 正是他顽强生命力给他带来了这么多劫难。 因为他是alpha。 为什么偏偏是alpha? 偏偏是这个怎么死也死不掉,却又在enigma身下无能为力的角色? 他的第二性别就只是为了能在江池渊手下多活几天,好取悦他吗? 时玖凛现在甚至就连攥紧床单发泄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呆呆地望着那条染血的鞭子出神。 他的心早该死了。 这具身体也早该腐朽了。 后来他的意识愈发浑浊,既不知道江池渊是什么时候洗完澡走到他身前,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帮自己把伤口处理干净,衣物换好。 这场惩罚当然没这么轻易结束。 他的脚被铐上锁链,让他像很久之前那样就连行动都受限。 江池渊给的理由简单又敷衍。 怕他乱跑,然后让外面人看到他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可他哪有那个胆子。 别说是跑了,他现在甚至觉得平日里能见一缕阳光都是奢望。 铁链连着房间内里面的墙角,是静心设计的长度,甚至可以说是为他而刻意打造——很短,他就算是用尽全力也无法碰到门把手。 囚禁他? 想从心理上摧垮他? 可他的尊严不是早就在江池渊面前丢的一点都不剩了吗? 这间屋子除一扇透气用的窗户和一张白床外什么都没有。 可就是因为什么都没有,反而让人更加喘不上来气。 好像自己被锁在一个方方正正的囚笼一般,压抑到可怕。 这就是江池渊的目的吗? 让他像狗一样,每天除了盯着那扇门等他回家外什么也做不了。 第93页 说来好笑,他甚至连知晓时间的机会都被剥夺,只能凭藉窗外的景色大致判断现在是什么时间段。 而江池渊,除了每天不定时打开那扇门给他送饭外,其余时间压根见不到他一面。 甚至比上次还要严重的多。 第59章 我带你离开 时玖凛快疯了。 人是群居动物,就这么被锁在一个在没有时间,没有一丝人烟气的囚笼里时精神真的会濒临崩溃。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要保持这样状态多久。 是,直到死亡吗? 他开始焦躁,开始不安,甚至开始期待每天和江池渊不到三分钟的会面。 可惜自尊心作祟,在那短短的三分钟里他大部分时间都只是冷着脸看江池渊。 看他面无表情把自己前一天吃完没洗的碗拿走,再给他换上新的食物。 可江池渊始终没拿正眼看他一下,像是例行公务那般一刻也不多停留。 时玖凛茫然无措,明白他又要在这一片白中一个人挨过黑夜,等天亮,等凌晨,等阳光照进房间,等他下次再来的时候。 他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 他知道,江池渊不过是想要挫挫他身上的锐气,想要跟他打心理战,想让他明白自己如果没有江池渊什么都不是。 知道又有什么用啊?!!!他真的快疯了!!!! 时玖凛发泄一般在房间内大吼大叫,把床单掀起团成一个球再用力砸向墙角。 他试图引起江池渊的注意力,试图能让他来看自己一眼。 无果。 他还是那样,除了每天来送一次饭外其余时间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时玖凛开始妄想利用疼痛来让自己保持时刻清醒,本就被磨到泛红的脚腕血肉模煳,鞭痕被他自己一次又一次抠破,身上密密麻麻满是被肆虐过的痕迹。 只不过这回,是他自己所赋予的。 可江池渊似乎是铁定了心不理他,哪怕在看到满屋狼藉和他身上不断新增的疤痕后也仍旧没有在这多停留一刻的打算。 时玖凛咬牙,只感觉到深入骨髓的寒冷。 在孤寂侵蚀下任谁也难以保持清醒。 他终于屈服了。 他闭着眼,睫毛根部湿润,太久没好好说过一句话的嗓音略微沙哑:「江池渊,已经这种程度了……还不够吗?」 是要看到自己的尸体躺在这里才肯罢休吗? 时玖凛跪在地上,膝盖处青紫一片,仰头时睁开了早就被泪水濡湿的眼睛:「先生,求你干我。」 江池渊玩味似的笑着看他,言简意赅道:「滚。」 「……」 时玖凛宛若被甩了耳光一般脸上火辣辣的疼。 他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实在是,太窒息了。 他勐的站起身,死死抱住江池渊,好像只要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不见:「先生,我快疯了。我真的,真的,再在这里待下去我会坚持不住的。求你别把我关在这,想怎么罚我都好……」 江池渊沉默,目光总算移向了时玖凛血肉模煳的脚踝。 「我之前跟你说过什么?」 时玖凛跟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沉默半晌:「不能随意伤害自己的身体,您给予的一切都必须接受。」 「所以,」江池渊踢了踢他的大腿,微笑道,「滚。」 时玖凛无力瘫坐在地。 江池渊态度强硬,意思也很明确。 他还要让自己在这间白色囚笼中待很久很久。 时玖凛把脸埋在掌心,小声呜咽。 —— 知道有人在等着自己回来的感觉确实不错。 他将会是时玖凛枯燥乏味的日子里那唯一一抹颜色。 也许从心理上搞垮对方确实有些残忍——但那关他什么事。 他从监控中看着屏幕里的时玖凛一点点崩溃,声嘶力竭的大吼。又一点点麻木,眼睛像是死了一般的空洞。 这只是个小实验。 在这样的环境下仅仅是一两个星期就能让那么矜持孤傲的人主动跪下来求自己干他。 那么一年呢,两年呢,十年甚至是往后余生呢? 时玖凛又能坚持多久? 他会一点点畏光,会一点点丧失语言能力,会变成彻头彻尾的废人,疯子。 会对他言听计从,再也不会做出让他生厌的举动。 可那样的结果,真是他想要的吗? 看他从有血有肉的人变成木偶,看他再也不会失声痛哭,一切情绪都被麻木空洞所替代,任凭怎么玩弄也不会发出一点声响…… 他试着想了想那样的画面,却没有一丁点大仇得报的快感亦或是看到自己一点点打磨艺术品的自豪,只是觉得很难过。 说不清的难过。 江池渊烦躁的在门口绕了几圈,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那般没有任何徵兆的将门一把推开。 时玖凛正蹲在墙角。 光照不到的地方。 他垂着头,散落的髮丝遮住了大半张脸,肩膀仍在细细颤抖。 脚踝处没有得到及时治疗,看上去伤势比之前严重了不少。 他缓步走到时玖凛眼前,蹲了下来。 然后捧起他的脸,吻了上去。 「我带你离开。」 时玖凛如坠冰窟,耳边嗡嗡作响。 第94页 江池渊在上演什么深情戏码? 明明是他自己不顾他跪在地上哀求,明明是他自己转身就走,是他连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 我带你离开。 这五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真是既荒谬又可笑。 可时玖凛有前车之鑑。 他的孤寂痛苦无助都不是假的,他知道这个时候只能配合江池渊演完这场烂到出奇的深情戏码。 于是他睁开蒙了一层水雾的眼睛,笑的勉强却格外认真:「好,别抛下我。」 室外炫目的阳光照在他身上时,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 泥土混着草木香,熟悉的气味。 这让他意识到自己竟然还是活着的。 他是时玖凛,是至高无上的alpha。 时玖凛低头,看见自己在江池渊掌心下细到好似一用力就能掰断的手腕险些笑出声。 他当然笑不出来。 一个顶级alpha因为怕挨打而主动敞开双腿,跪趴在地上主动扒开臀瓣求别人侵犯,不知廉耻,毫无底线。 时玖凛深唿一口气,忽然发觉外面的阳光竟然这么刺眼。 他是omega,是江池渊的omega。 时玖凛感受到江池渊的手在他腰间不断游走,顺着尾椎骨一路往下。 时玖凛心里已经没了一点点反抗或拒绝的欲望,甚至勾了勾唇沖江池渊笑。 他没有直接在这种地方强迫时玖凛打开身体,只是把头枕在他的颈窝,语气缠绵暧昧:「我们回房间,嗯?」 时玖凛抬头直视他的眼睛,温声道:「好。」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江池渊把他抱到了那间白色牢笼。 在踏进去的那一剎那,他便感受到时玖凛瞬间紧绷的身体像是形成肌肉记忆那般忽然开始不断痉挛。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几乎要把恐惧写进眼睛里。 几乎是下意识呢喃:「不……」 江池渊把他放在床上,抚摸他紧绷的嵴背,低声安抚:「别怕。」 他明明在不断释放信息素安抚时玖凛不安的情绪,可手却没有丝毫怜悯的意思,三除两下便把时玖凛衣服扒了个干净。 鞭痕还在,只不过是结了痂。 满身都是这些东西,密密麻麻的难看死了。 江池渊心想,他下次要换一种材质的鞭子,最好是那种抽在身上很疼,却不至于见血留疤的…… 时玖凛只觉得喘不上来气。 但他没有哀求江池渊能不能换个地方,只是收敛了所有爪牙,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 那个晚上很漫长。 不,或者是说在这间牢笼里的每一分每一秒对他而言都是那么漫长。 他只觉得无趣。 他确实很久没被江池渊碰了,床技竟有些意外的青涩磕绊。 饶是如此,他也仍旧极力配合着江池渊的占有侵略,把自己的感受放低,哪怕大汗涔涔也不停歇片刻。 懂事至极。 江池渊指尖在他胸口那两点揉了几下,看似漫不经心道:「这么久不见了,你就不想说点什么吗?」 时玖凛心底直犯噁心。 但他还是挣扎着揽住江池渊脖颈,凑上前吻他,虔诚道:「我很想你。」 倒也不算撒谎。 毕竟在这个牢笼里,每天期待江池渊会什么时候打开门是他唯一能做的事。 他轻笑,松开抱着他的手,任凭身体重重地砸在床上。 倒也不算很痛。 时玖凛看着他,笑容苦涩。眼尾不知怎的愈发湿润:「但先生,你是真的一点都不在乎我的死活呢。」 江池渊本来想要掰开他大腿的手勐的僵在原处。 他看着这样的时玖凛,心底竟生出一丝愧疚。 他抿唇,自嘲似的笑了一声:「如果你要是这么觉得的话,我再把你锁在这几个月也不是不可以。」 他明明有那么多机会可以一举击溃时玖凛最后的侥倖,明明可以真的把他送给其他alpha蹂躏,明明可以让他彻底崩溃…… 可他每次做事却都停在了那个临界点。 现在却换来时玖凛一句不在乎他的死活?如果这还不算在乎的话—— ——不,不对。 江池渊勐然惊醒。 他为什么要在乎时玖凛怎么想?时玖凛怎么样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本来就不该在乎时玖凛。 在乎他又能怎么样,会让这个没有心的人重新长出心脏吗? 时玖凛轻笑,只感觉自己好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死死扼住了脖颈,逃脱不了,挣扎不得。 第60章 是你活该 血迹斑驳的床单,期间还混杂着乳白色星星点点。 时玖凛抱着它在水池前认真搓洗。 江池渊一句机器洗不干净,就把他从床上硬生生拽了下来,拖着发软红肿的身体跪在水龙头前。 时玖凛反倒觉得他这样像是小孩在闹脾气。 只不过承受后果的人是他而已。 如果真的是omega就好了,这水这么冰,被他按着干的时候那么疼,如果是omega,是不是就可以早点解脱在他的鞭笞下了? 他的双膝又麻又疼,青紫一片不说甚至还能隐约窥见里面的暗红色血块。 床单上的污渍他倒了很多洗衣液,用力揉搓,可还是怎么洗也洗不干净。 第95页 他死死咬着嘴唇,慌了神。 洗不干净会怎么样,再把他吊起来抽一次吗? 江池渊过来时,看到的便是他眼泪不停往下掉,哭的满脸都是泪痕。床单上血迹触目惊心,时玖凛满手都是血,就连洗下去的污水都透着一层淡红。 他听到脚步声,以为是江池渊来检查了。 他的世界在那一瞬间都好似有了裂缝。 「我,我……洗不掉,我洗不掉,我洗不干净啊!!!」 江池渊眉头一紧,一把将时玖凛手中的床单扔到地上,抓着他鲜血淋漓的手厉声呵斥:「时玖凛,你在干什么?!」 时玖凛眨了眨眼睛,像是才睡醒那般茫然的看着他。 江池渊骂了一声,把他拉去卧室包扎。 时玖凛这才发觉,床单上怎么也洗不干净的血迹竟是因他的手被搓破,伴随着鞭痕撕裂,血滴顺着小臂蜿蜒,在床单处晕染出一片又一片印记。 他这是怎么了?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时玖凛看着自己的手,想起刚才近乎应激的举动,一阵后怕。 江池渊脸色极其难看,给他包扎的动作却好似是怕弄疼他那般小心翼翼。 「先生……」时玖凛抑制不住的呜咽,「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 江池渊眼眶骤然红了。 他形容不出自己现在的感受,甚至找不到一个恰当的比喻,只是觉得胸口堵的难受。 他抱住时玖凛,想要开口安慰,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最后的最后,他也只是轻轻嘆了口气:「别怕,我不罚你。」 时玖凛疲惫至极,推开江池渊,转身擦掉脸上的眼泪。 他以为只要自己保持绝对清醒就不会被江池渊支配。 他以为自己已经能够看清江池渊的意图,他以为自己能在日復一日的摧折中坚持自我。 可事实呢? 他还是个被江池渊稍微大声吼上一句就会吓到应激的可怜鬼。 时玖凛轻笑:「江池渊,我真的好疼。」 江池渊沉默,抬手捂住他被泪水濡湿的眼睛,感受到那股温热的液体在自己掌心不断扩散。 心脏一阵钝痛,但他还是一字一顿道: 「是你活该。」 —— 他身上的镣铐已经被锁在了骨骼深处,就算是真的给他身体上的自由恐怕也难以让他获得新生。 江,池,渊。 胸口上的名字。 一笔一划刻在心脏上的人。 他恐惧,害怕,却又不得不依赖这个给予他一切痛苦的人。 哪怕有些事情明明不是他的错,却都要推在他头上,好像他活着就是错误。 可偏偏,他连结束自己生命的权利都没有。 他没有奢望能获得谅解,亦或是得到江池渊哪怕是一点点的温柔。 但最起码不要像现在这样,他甚至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时玖凛闭眼,回想起那时在白色囚笼的日子一阵后怕。 洗床单时,他的大脑是发懵的。 只是有一个声音在不断提醒着他,跟他怒吼着说如果洗不干净就会被江池渊再次铐上脚链,锁在牢笼,或者在鞭子下皮开肉绽。 后来视线愈发模煳,他甚至感觉不到疼,看不到手上烂掉的伤口。 只能看到触目惊心的红煳成一团,不管他怎么用力搓洗都没有丝毫办法。 他自然是不会奢求能有一俩天的休息养伤时间——或者说,他巴不得能早点出去,早点去接触外面的人,找回自己还活着的感觉。 他后来问了江池渊,那次的惩罚囚禁持续了多长时间。 江池渊拍了拍他的仍在吞吐的脸,微笑着说: 十七天。 只不过是十七天而已,就足以让他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他不知道这样的循环往復有什么意思,但他又确确实实回到了那时在员工区的日子。 只不过这次,江池渊不再刻意避着他,反而时常因为一时兴起或是闲来无事把他叫到办公室一顿蹂躏。 他跪在桌子下,后面被橡胶制品塞满。嘴角津液不受控制的溢出口腔,饶是如此也不敢松懈半分。 累了又怎么样,疼了又怎么样,谁会在乎他? 随着这样的次数越来越多,员工们竟也逐渐习惯了,只不过是会在他满身*液气味时露出嫌恶的表情,却也终究没再说出一句嘲讽的话。 莫子黑除外。 他不知道时玖凛是为什么突然消失那么长时间,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他回来后明明那么久没碰过他的江池渊忽然开始对他疯狂索取。 一定是那个贱婊子给他下蛊了吧! 莫子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时玖凛是真的快被江池渊榨干了,双腿连合拢都难,压根没心情理这个小白莲。 小臂上的烫伤还未褪去,还有被一次又一次反覆撕裂的鞭痕,它们隐在衣服长袖下,没人知道这具身体到底有多么千疮百孔。 江池渊折磨他的法子层出不穷,各式各样的工具基本都在他身上用了一遍。 他现在甚至懒得为自己的暴虐找理由。 反正不管是什么样的处罚他也只能受着。 时玖凛习惯了,倒也觉得无所谓。 只是觉得莫子黑一次又一次的挑衅幼稚又惹人心烦。 第96页 所有怨气和藏在心底发烂的委屈堆积在一起压抑着难受,他甚至开始失眠,每夜需要依靠药物才能强制睡着。 这可不是什么好徵兆。 他母亲在临终前精神恍惚的模样歷歷在目。 难道要走她的老路了么? 时玖凛现在就连扯动唇角都需要用尽全力,但他也还是保持着那副又假又僵硬的笑。 这样也好。 反倒是江池渊,在看到他半夜偷偷爬起来吃药后大发雷霆,一把将药瓶扔到地上。 清脆的声响。 圆滚滚的瓶身在地面上滚了好远,白色药片洒了一地。 江池渊把他双手绑起来,连着抽了他好几个耳光。 他呜咽着解释自己只是睡不着而已,可对方压根不信,反而将他双手反剪用皮带捆住,吊起来道:「睡不着?行,累了就能睡着了。」 在那一晚上,时玖凛被干到精疲力尽,除了张大嘴喘息外甚至连呻吟都做不到。 这招确实管用,但也只是一时。 治标不治本罢了。 在那之后失眠的日子里,时玖凛不敢服用药物助眠,便每夜睁着眼硬生生挨到天亮。 等天空破晓,等江池渊笑着问他今天睡的好不好。 他每天晚上盯着天花板,时不时转头悄悄看一眼江池渊熟睡时的侧脸,亦或者小心翼翼抱住他一条胳膊,嗅他身上的信息素安神。 真贱啊。 时玖凛在心底这么骂自己。 没办法,那长达十七天的惩罚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经歷一次。 他太害怕一个人了。 别说是人了,就算是一条狗,亦或是一盆花——总之一个有生命的物体能陪着他都不至于让他崩溃到如此地步。 可惜没有,只有一片空寂的白。 莫子黑不懂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懂时玖凛为什么得了便宜还卖乖,明明已经勾搭上了大款每天却仍旧是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装什么装? 噁心死了。 他真的好想提醒江池渊,时玖凛这种人不是什么好东西,让他小心一点,不要被那张看上去就是要去卖的脸动情,以免被骗的人财两空。 可每次话到嘴边却又被他自己咽了下去。 他们之间,真的存在爱吗? 还不是那个贱婊子一厢情愿上去倒贴?渊哥哥那么清醒的一个人才不会被这种低劣的手段骗到呢。 他收起仗义执言的想法,专心致志的针对时玖凛。 他想让这个贱人识趣,明白江池渊这么好的人不是什么从里到外脏到要命的狗能随便靠近的。 时玖凛看着自己工位的椅面有被刻意洒水的痕迹,一阵无语。 莫子黑得意扬扬的看着他。 却不料时玖凛也在紧盯着他,并且毫无预兆地突然开口,也不顾身旁还有那么多同事看着,声音响亮:「你好,我想你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我知道你可能因为年纪小不懂事崇仰江总,这是你的人身自由我无法干涉。但你下三滥的手段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我,我还要工作,希望你不要再次刻意找茬。」 这话说的冠冕堂皇,莫子黑没料到他会在这么多人眼前不给自己脸面,一时间慌了神,竟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涨红了脸,口不择言的骂道:「烂婊子装什么装?!」 第61章 噁心 时玖凛动作一僵,没有反驳。 他只是静静看着莫子黑许久,忽然撩起后面的髮丝,使红肿不堪的腺体彻底暴露在空气中。 像是抓住了莫子黑软肋一般,他笑的灿烂:「我被他标记过,我是他的omega。谁才是那个贱人希望你自己心里有点数。」 莫子黑骤然瞪大双眼,显然是没想到他会这么接下自己的话,甚至被气到眼眶中好似有泪花打转。 这确实是他的痛处。 凭什么这样一个贱人都能得到标记,他却连靠近江池渊都要拼尽全力? 时玖凛心底也不怎么好受。 他从未想过这也会成为自己拿来翻盘的筹码。 可明明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来源于这个标记。 小白莲如果想要,给他就好。 可江池渊不愿意啊。 时玖凛将头髮放下,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一字一顿道:「还请你适可而止。」 莫子黑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眼眶通红就要往江池渊办公室走。 如果是平常,时玖凛大抵会觉得好笑,任由他哭哭唧唧的跑去告状。 可江池渊这几天管他管得厉害,稍不注意就会引来苛责,他距离上一次惩罚也没过多久,实在是不敢在这种时候火上浇油。 时玖凛神经紧绷,甚至可以说的上是神经兮兮,竟直接跟着站起身,冲上前一把拽住他的手腕。 莫子黑懵了,眼泪欲坠不坠挂在下眼睫毛处轻轻抖动。 他注意到时玖凛攥着他手腕的手在不停地细微颤抖。 时玖凛咬牙,被迫低头:「我的错,随你怎么骂都好。别……」 后半句话还没说完,便被莫子黑尖声打断。 他眼底竟有几分疯狂之意:「怎么了贱人,害怕被渊哥哥按着操?你既然是鸭子,那拿了钱就该做好自己职内事啊!!」 他想通了。 他们只是单纯的利益关系而已,他没必要因为这个贱人而和江池渊产生隔阂。 第97页 想对他使用激将法?呵,他才不上当! 时玖凛手僵了一瞬,随后触电般勐的甩开莫子黑手腕。 那股很久没出现的和omega触碰时会产生的噁心感再一次席捲全身。 像是有无数蚁虫在身体里撕咬,时玖凛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噁心的想吐却又什么都呕不出来。 好噁心。 莫子黑注意到了时玖凛的眼神,却只把其中的嫌恶理解成了说不过他的失落,顿时更得意了些,小跑着冲去江池渊办公室。 周遭员工见怪不怪,看这场由莫子黑掀起的风波平息后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刺激时玖凛。 出奇的安静。 却更让他感到无地自容。 他不敢去想那些人会怎么看他。毕竟他除了努力装作习惯,装作不在意以外什么都做不到。 以此来让自己最后真的看起来毫无廉耻,毫无底线。 这的确是个笨拙的法子。 却也是唯一一个能保护他的办法。 像是作茧自缚那般把自己内心层层包裹,隔离外界,保护自己。 小白莲果然是跑去告状了。 哪怕是做好了心理准备,时玖凛在看到手机里那唯一一个联繫人给自己发的简讯时也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来办公室。】 是他惯用的命令语气。 椅子摩擦地面,刺耳的声音。 时玖凛深唿一口气,神情竟如同奔赴刑场那般视死如归。 他和莫子黑擦肩而过。 从对方挑衅的目光中清晰解读出三个字—— ——你完了。 时玖凛抿唇,忽然觉得有些悲凉。 他在江池渊身边时又有几天能做到不受一点伤? 江池渊坐在办公椅,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时玖凛讨厌他这种神情。 那个疯狗每次都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在办公桌下近乎虚脱的自己,探究的目光像是在打量一件新奇的玩具,让人不寒而慄。 「宝贝,过来一些。」 江池渊朝他张开手臂,笑容很暖。 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江池渊身上,周遭都好似披了层暖光,看上去是那么柔和,又是那么触不可及。 时玖凛走近,不由自主屏住唿吸,怕打碎这片难能的温暖。 江池渊的拥抱一如既往,衣物上散发着淡淡的信息素香,温柔又舒心。 可时玖凛也还是害怕。 江池渊此人阴晴不定,他害怕在最为松懈时怕被他突然露出的尖牙咬个半死。 毕竟之前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 像是在给他顺毛一般,江池渊抬手在他后背处轻轻拍了几下,缓缓上移,掐住他的腺体。 时玖凛不敢反抗。 别说是把脆弱的腺体暴露在他眼前,就算是现在让他直接脱光了他也不会拒绝。 「……先生,是他跟您说什么了吗?」 时玖凛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他下一刻就对他做出什么不可控制的举动。 「他说你仗着自己有标记就欺负他。」江池渊勾了勾唇角,刻意省略了那些一听就是添油加醋假到不行的话,捏着他腺体的手也加大了几分力度。 时玖凛不喜欢这种温火煮青蛙的感觉,好像一不注意就会死在他手下还全然不知一般。 他只能小声为自己辩解:「我没有……」 江池渊不可置否:「宝贝,再过来一些。」 躲不过的。 就算是没有莫子黑,他也照样会被江池渊找各种理由蹂躏。 时玖凛身体僵了僵,缓缓靠近。 「不是很喜欢标记吗,那我帮你再加固些。」 他的牙齿缓缓靠近那块软肉,用力刺入。 尖锐的疼痛蔓延,像一把匕首在他身上缓缓刮骨剔肉,他不敢推开江池渊,也不敢反驳明明已经被永久标记了还哪有加固这一说。 衬衫纽扣不知什么时候被他一颗一颗解开,大半片胸膛就这么裸露在空气中微微颤慄,江池渊毫不避讳,直直掐住胸前那一点用力揉捏。 时玖凛倒吸一口凉气,几乎是下意识弓起身,搭在他肩膀上的手不自觉的微微蜷缩。 「前戏而已,这么紧张做什么?」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 莫子黑的自导自演让他觉得无奈又好笑,几乎从他进办公室说的第一句话起就开始隐隐透着他对自己标记时玖凛的不满。 可他们之间的事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不标记怎么行,时玖凛这种野狗怕是只有被标记了才能学会乖。 他的裤子吊在膝窝,裸露的臀肉则紧贴着江池渊大腿,好似无声的邀请 时玖凛唿吸逐渐紊乱,心跳也随之越来越快。 江池渊眸色沉的可怕,掌心轻轻摩挲他的臀部,似乎是在思考这次该怎么惩罚他才算给莫子黑一个交代。 哪怕他并不在意莫子黑到底怎么想。 他甚至好心思考了一下时玖凛身体的承受能力。 时玖凛紧闭双眼,等待身体被熟悉的撕裂感贯穿。 却得到了他的一个吻。 「回去吧,以后少招惹莫子黑。」江池渊顿了顿,报復似的在他臀肉处落下一掌,「如果你再给他提供理由到我这来告状的话,你屁股也别想要了。」 时玖凛语塞。 第98页 他哪能管得住人家? 时玖凛回想起他身体的触感仍觉得噁心,脸色难看的厉害。 但不管怎么说,总算是逃过了一劫。 小白莲要是看到他完好无损的出来恐怕又会被气哭吧? 时玖凛有些想笑,却又怎么也笑不出来。 在江池渊身边周旋的日子实在是太累了,他没什么心思跟莫子黑较劲。 从白色囚笼出来后,他开始格外珍惜身旁的一草一木,甚至是珍惜那些狗腿子同事们阴阳怪气的起闹和笑容。 就算再怎么嘈杂,再怎么让人讨厌,它们起码也都沾染着人间气息。 不至于像那个房间一样死气沉沉,让他在绝望中踱步看不到尽头。 跟他猜的差不多。 他回来时小白莲正笑吟吟的跟身旁同事交谈,手旁还摆着一杯仍在冒着白气,一看就是才泡不久的咖啡。 也不知是不是时玖凛对他的刻板印象,总觉得莫子黑现在这个笑容扭曲又疯狂,甚至还夹杂着几分幸灾乐祸。 在看到时玖凛脚步稳当,身上也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信息素后他明显愣了愣,但那扭曲幸灾乐祸的笑容却是没减弱半分。 时玖凛没搭理他,自顾自坐在工位上。 如果完不成江池渊每天交代的工作话,回去是要挨板子的。 他也只能尽可能的减少江池渊跟他找事的理由。 惹不起小白莲他还躲不起吗? 可莫子黑没给他这个机会。 还没等他坐稳,小白莲便缓缓从自己工位上站起身,走到他身后,将那杯热咖啡一滴不漏全都浇在了他头上。 诚然,时玖凛脾气本就不好。平日内的表面温驯也不过是因为被江池渊打怕了,有意收敛装出来的而已。 暗棕色液体打湿了头髮,湿嗒嗒的黏在额头,狼狈至极。 时玖凛勐的站起身,怒视着莫子黑。 那神情好像下一秒就要冲上去打小白莲一顿般,却又在极力压抑着怒气 耳边迴响起江池渊的话,不断警告着他不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举动。 时玖凛攥紧拳头,指甲尽数没入掌心,掐出道道白痕。 他睥睨着小白莲,嗤笑一声后道:「滚。」 第62章 曾经的alpha 莫子黑反而笑的更癫狂了几分,眼底没有丝毫惧意,紧盯着他的眼睛道:「听说你以前是alpha?」 那神情简直是要把幸灾乐祸这几个大字刻在脸上。 时玖凛身体一僵,扯了扯嘴角:「关你屁事。」 莫子黑却没有见好就收的意思,语气越来越重:「一个alpha,现在却靠卖屁股为生,你是真的一点脸也不要啊烂人!!自己不会觉得自己噁心吗?我要是你都没脸继续活在这世上了呢!」 那些话宛若一个个清脆的巴掌,扇的他头脑发昏,大脑宕机般嗡嗡作响。 莫子黑见他这副模样更得意了,宛若一个打了胜仗回来的将军,大笑道:「烂婊子就是烂婊子,你妈也和你一样是从妓子窝出来的吧?生出你这么个玩意儿不觉得晦气……」 笑声戛然而止。 原因无他,时玖凛拳头已经重重地砸在了他脸上。 那一瞬间,他甚至听到了鼻樑骨碎裂的声响。 本就在竖着耳朵听时玖凛被骂的同事们被这忽然一声巨响吸引,纷纷将目光投到他身上。 随后爆出尖叫,人群霎时间炸开了锅。 时玖凛像一头髮了疯的野兽,毫无理智只知道机械性的重复殴打的动作,血液不断地从莫子黑口鼻流出,煳在脸上,甚至连牙齿都碎了几颗,远比时玖凛被泼咖啡时狼狈。 莫子黑毕竟是omega,本就没什么抵御对手的能力,更别提对他动手的那个人还是发怒中理智全无的时玖凛。 他被按到地上一拳接着一拳揍,头磕在地板砖处发出沉闷的声响。最开始还能勉强试图用手捂着脸尖叫,可后来视线被血染红,他的意识逐渐模煳,竟是生生被打晕了过去。 时玖凛仍不停歇。 莫子黑刚刚说的话在他耳边不断循环播放,这些天内所有堆积在一起快发烂的怨气和委屈终于找到了发泄口,在这一刻全部化为殴打莫子黑的力气。 身边有人试图拉架,却被发疯中的他所误伤,附近几个alpha为了稳住局面甚至试图通过释放信息素来压制他,可惜他们的等级太低,对时玖凛而言没有一丁点威慑作用。 这些人面面相觑,害怕直接闹出人命,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那般勐的冲上前想要按住时玖凛。 出乎意料的是,时玖凛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动作停了一瞬。他没有反抗,就这么任由他们抓住空档死死按住自己。 他的眼睛里蒙了一层灰。 他刚刚明明有机会杀了莫子黑的。 只不过在要动手的最后一刻,他眼前骤然闪过那个看不见星星的晚上。 昏暗小巷里散发着腐朽生霉的气味,那个小omega挡在莫子黑身前瞪着自己,奶声奶气的跟自己说:「不许欺负他。」 那一剎那,他浑身的力气被抽了个一干二净。 江池渊收到消息赶来,站在他面前,什么话都也还没来得及说,第一时间当着所有人的面抽了他三耳光。 底下看戏的员工们大气不敢出。 这哪是对恋人的态度?分明是在训狗。 第99页 江池渊蹲下直视他的眼睛,指腹插入他的髮丝,轻轻摩挲,随后勐的收紧。眼底情绪纷杂,似是怒气,似是失望。 他轻声道:「这么久了,我以为你最起码会有一点改变的。」 时玖凛吃痛,被他打的偏过头去,神情却是没有江池渊所希望的一丝悔意。 他摸了摸自己被扇到发肿的脸,嗤笑一声,眼眶也不知是被莫子黑气的还是觉着委屈泛着红,几乎是歇斯揭底的大喊:「为什么?!凭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能听听我说话?!为什么你每次都是这样,什么都不管不顾就知道把错推到我头上?!」 江池渊气极反笑,站起身来狠狠踹了他一脚。 时玖凛胸口处瞬间印下一块暗灰的鞋印,力度大到一整片胸膛都在隐隐发麻。 他听见那个掌握自己生死的男人咬牙切齿:「时玖凛,是我给你的脸太多了么?你在我这发什么疯?」 时玖凛仰头,身体止不住的颤慄,明明怕到极致,却还是没有一丁点服软的意思:「就因为他是omega是吗?所以你就一次,两次,一而再再而三每一次都偏向他……啊!!」 余下的逼问被江池渊一个耳光扇回了肚子里。 他被江池渊拽着胳膊从地上拎起来,跌跌撞撞地往门外走。 风在耳边剧烈唿啸,时玖凛被吹的睁不开眼睛。他的手腕处被烙下江池渊指印,好似只要自己稍微挣扎一下骨骼就会被他捏烂一般脆弱不堪。 也是,他在江池渊面前本就毫无还手之力。 那个小白莲呢,应该已经被救护车接走了吧? 这一顿打估计够他三个月见不了人了。 可他心底却生不出一点幸灾乐祸的心思。 他知道,江池渊大概是真的生气了,这个时候他选择服软才是明哲保身的最好法子。 但他做不到。 他想杀了莫子黑,想把他的嘴撕烂,想把他那双写满嘲讽的眼睛生生剜下来。想让他后悔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明明找事的是莫子黑,嘴贱的是莫子黑,他却要接受惩罚? 时玖凛胸腔剧烈起伏,无声悲鸣。 也不知是哪来的胆子,他失声尖叫,拼了命似的想要甩开江池渊握着他的手。 「你明明知道是他先找的事,你明明知道我已经忍了他那么久!你什么都知道,但每一次都毫不犹豫选择站在他那一边,凭什么啊!!!」 「你听我说说话好不好?为什么你始终都不愿意听我解释哪怕只是一句啊?!」 时玖凛几乎是崩溃大吼。 他们动静太大,甚至引来不少路人停下脚步来看他们这场劣质的表演秀。 时玖凛想要求救,可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被一路上忍无可忍的江池渊一把掐住了咽喉。 「闭嘴!」 他手背青筋凸起,眼神狠厉,能隐约窥见藏在其中的滔天怒气:「别给脸不要脸。」 江池渊没再刻意收敛信息素,独属于enigma的压迫感瀰漫在空气中,让那几个本有意想帮他的路人望而止步,仓皇而逃。 时玖凛在挣扎过程中抓住了江池渊眼底那抹遮都遮不住的失望。 像一把锋利的匕首将他本就千疮百孔的心脏扎的鲜血淋漓。 他在失望什么?他又有什么可失望的?!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那一路究竟是怎么回的别墅,只记得被他信息素紧紧裹挟时五脏六腑近乎枯竭的痛。 屋内一片漆黑,寂静到可怕。 时玖凛的衣服几乎在他刚踏进别墅的那一刻就被扒了个一干二净,宛若一头毫无尊严的牲畜般被江池渊抽着往三号房间赶。 时玖凛喉间呜咽声不断溢出,江池渊却置若罔闻,把浑身赤裸的他扔在床上,找来一根粗糙坚硬的麻绳将他四肢紧紧捆住,直至确保他已经动弹不得。 「是我的错,是我没教好你,让你忘了自己应该是个什么东西。」江池渊声音极低,带着浓厚的压迫气息。 皮肤被磨的泛红,时玖凛看着他,想要辩解些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心底却好像提前预见了什么似的愈发不安。 江池渊捏着一支注射器朝他走来,唇角勾起,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 「这是……什么?」 时玖凛身体紧绷,却又因被绳子紧绑着连最基本的闪躲都做不到。 江池渊冷哼一声,没有迴避他的问题:「能让你身体保持兴奋,不至于直接昏倒的好东西。」 时玖凛瞳孔骤然收缩,却是连一个「不」自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脖颈处便先感受到了那阵尖锐的疼痛。 液体注入,时玖凛咬着嘴唇,睫毛轻颤数回,终究是不甘心的闭上了眼。 他以为这次也和平常一样,最多只是被吊起来抽一顿这事就算是过去了。 却看到江池渊轻车熟路依次拿出酒精,镊子,医用棉花…… 这是要做什么? 时玖凛就连唿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当沾了酒精格外冰凉的棉花在他胸前那两点前轻轻擦拭消毒时,他仅剩的那一点理智彻底破碎,灰飞烟灭。 彻骨入髓的冰冷,从胸口蔓延爬满全身,冻得他眼泪都不由自主淌了下来。 「先生,我也是omega啊,您就不能,哪怕只有一瞬间,稍微心疼我一下吗?」 第100页 时玖凛说话时声音都在颤抖。 他竟然也会有一天把让自己坠入深渊的东西当做救赎自己的筹码。 江池渊抿唇,帮他擦掉眼尾的泪:「别怕,很快的,就疼一下。」 果不其然,时玖凛最后的神智彻底被恐惧吞噬,他疯狂扭动身躯,试图挣脱麻绳的束缚:「你他妈的滚开啊!!!放开我!!江池渊,你听我说说话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没人愿意听我说话啊?!!」 到最后,他几乎是语无伦次的胡乱咆哮着沖江池渊大喊,眼泪瞬息之间再次滑落,濡湿髮丝。 第63章 他刻下的烙印 「你说我偏执,你说我对omega有偏见,那你自己又何尝不是?只是因为他是omega就无条件偏向他,你分明和我一样!!!」 江池渊没有反驳,只是冷冷道:「喊够了么?我要开始了。」 「别……别!!」时玖凛满脸惊恐,眼睁睁看着他拿出一根极细的针在火上烤了烤,随后朝自己逼近。 体内药物逐渐发挥作用,他甚至能感知到自己身体此刻对外界刺激异常敏感,是哪怕一阵风吹过都会激起一身鸡皮疙瘩的地步。 江池渊无视他的哀嚎,将针尖抵在他乳尖处,却并不着急直接刺入,反而像猫抓耗子那般在那一点上轻轻按压,时不时抬头饶有兴趣地观察着时玖凛反应。 不一样的,这次不一样的! 标记可以洗,纹身可以洗,但这回一旦让他穿刺成功自己这一辈子都要顶着这个羞耻的伤疤了!!! 他将再也没有机会像常人一样生活,终其一生弯腰屈膝,就像莫子黑口中那样——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烂婊子。 不行,不行的!!! 可他逃不掉啊,为什么逃不掉啊,为什么死不了啊!!! 时玖凛仰头,几乎是失声痛哭:「江池渊,先生,主人!!放过我,就这一次,求你了放过我啊!!!」 江池渊不耐烦的啧了一声,不再磨蹭,针尖瞬间没入胸前那一点大半。 被刺穿的剧烈的疼痛几乎让他昏厥,却又由于药物作用被迫保持清醒的状态接受这场酷刑。 「现在有精力吼了,刚刚跟我顶嘴的时候怎么没想想后果呢?」江池渊轻笑,完成了第一个穿刺。 他伸手,掌心覆住时玖凛的侧脸,一字一顿道:「再忍忍,还有一个呢。」 他是真的生气。 气时玖凛的负隅顽抗,气他把自己的话当做耳边风,一而再再而三挑战他身为掌管者的尊严,也气他对自己那么理直气壮的逼问,好似自己没有一点错。 明明已经在自己手下被调教成这副模样了,却还有心思朝别人伸出爪牙。 无可救药。 时玖凛说的没错,他确实是偏向外人。 但那又如何? 总比他疯狗乱咬人来的要好。 殷红细小的血珠从伤口处渗出,晕染出一抹极其艷丽的色彩。 像极了以前被主人打上烙印的奴隶。 时玖凛哭到喘不上来气,疼痛感侵蚀骨髓。他后背起了一身冷汗,喉结不自觉的上下滚动,被江池渊轻轻撩拨了几下:「记住这次的疼,再有下次的话……」 他飞快的在时玖凛身下某个部位掐了一把,温声道:「穿刺的位置可就要变了哦。」 时玖凛瞬间噤若寒蝉,甚至不敢大声唿吸。 伤口极小,如若不仔细看的话倒是也看不太出来。 可疼痛不曾减弱半分。 另一侧穿刺完成的倒是格外快,江池渊没有再刻意停留,那根针迅速穿透看似脆弱到不堪一击的红点。 「呜啊!!」 比起疼痛而言,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铺天盖地朝他涌来的羞耻感。 他吊着一口气,努力麻痹自己,好让自己冷静一些…… 江池渊帮他解开绳子,轻轻抱住浑身颤抖的他安慰:「没事了,这不是结束了吗?别哭。」 时玖凛张大口,勐的咬住江池渊肩膀,几乎是用尽了全身仅存的力气,哪怕是尝到血腥味也没松口。 江池渊到抽一口凉气,神情不虞,却没有选择直接给他一个耳光逼他松口。 只是将手缓缓移到他胸前,随后勐的掐住那一点。 「啊!!!」 时玖凛瞬间松了牙齿,血丝牵连,他却已然顾不上那么多,像一条被打怕了的狗一般连滚带爬摔下床,将身体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江池渊微笑,将鞭子对摺,勐地甩向在角落处恨不得将自己身体全部埋进阴暗地的那个人。 —— 「肩膀打开,把胸挺起来。怎么,连正常走路都不会了?」江池渊挑眉,拿起戒尺在他胸口处狠狠打了一下,正好击中他本就敏感脆弱的那两点。 时玖凛咬牙,好不容易才遏制住失声尖叫的冲动,眼眶湿润,却没有掉出一颗眼泪:「是,先生。」 有意思。 江池渊能感知到他的克制隐忍,只觉得好笑。 他现在甚至不需要怎么刻意命令时玖凛在被他蹂躏时发出声音,只要趁他不备用力掐一下胸口凸起处,便能听到他失控,尖叫着哭出声。 衣冠楚楚下隐藏着红肿的乳尖,布料摩擦会让那两点充.血,逐渐挺立,直至撑起那块布料,看起来淫.乱至极。 他有什么好装的? 第101页 不照样会在他手下浪成狗么? 医院走廊喧闹异常,消毒水混杂着那个躺在横椅处身醉成一摊烂泥的男人身上那股劣质菸酒气息,让人闻一下都直犯噁心。 莫子黑从医院醒来后一照镜子基本上就疯了。 门牙被打碎半截,鼻樑骨断裂,眼睛青紫肿胀,睁也睁不开,看上去滑稽至极。 他将镜子一把摔到地上,玻璃碎裂的声音清脆压抑,伴随着他近乎崩溃的大哭大闹。 说来好笑,时玖凛见到他时他正欲盖弥彰般捂着嘴嚎啕大哭,却怎么也掩不住那半颗破碎的牙齿。 更好笑的是他说话时漏风骂人时语速还极快,在看见时玖凛过来时甚至顾不上江池渊在场,把所谓的温柔善良人设全部抛诸脑后,将毕生所学的脏话全一股脑安在了时玖凛身上。 可时玖凛一句也没听清。 也没什么好听的,小白莲会的脏词就那么几个,他都听腻歪了。 他想扯出一个笑容,至少让自己不那么难堪。 可胸前的疼痛却让他连扯动嘴角都万分困难。 时玖凛垂眸,双膝弯了下去,直至触碰到冰冷的地面。 他跪在了莫子黑面前。 他还是屈服了。 不屈服又能怎么样呢?让江池渊把他膝盖骨敲碎,再拖到莫子黑面前吗? 莫子黑反倒是被他这个举动整懵了,甚至忘了继续抬手捂嘴,神情呆滞,张大口僵在半空。余下的脏词堵在喉咙间,戛然而止。 「跪在墙角,别在这碍眼。」江池渊踢了踢他的屁股,随手指了指最角落的位置。 还真像是在命令一条家养的宠物狗。 时玖凛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膝行着爬到角落。 江池渊随手将提着的礼品盒放到床头柜,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你的医疗费以及精神损失费由公司全部报销,包括住院期间的饮食和工资……具体财务一会儿会通知你。」 他顿了顿,面无表情接着道:「但你数次屡教不改骚扰我和时玖凛的行为也严重破坏的公司制度和规定,这次事情结束后你就走吧,违约金公司会照常赔付。」 时玖凛毕竟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他就算是再怎么偏心外人也不可能就这么把他随便抛下。 莫子黑愣了愣,如梦初醒般眨了眨眼,泪珠倏然滑落:「你……不要我了吗?」 江池渊转身就走。 莫子黑情绪彻底崩溃,将枕头,被子,花瓶等一切他能够的到的东西全部砸向门口。 他把头埋在臂弯中小声呜咽,好半晌才想起时玖凛还在一旁跪着看他,涨红了脸勐的抬起头沖他大吼:「你还跪在这做什么?看我笑话来的?」 他们之间更像笑话的明明是他吧? 时玖凛微笑,坦诚道:「先生说了,在没得到您原谅前不能起来。」 莫子黑红着眼眶反问道:「那我要是一直不原谅呢?」 时玖凛跪的笔直:「那我就一直在这跪着。」 江池渊都走了呢,连管都没想着管他一下。 他真的,是什么事都对自己做得出来啊。 胸前那两点肿胀,疼的厉害。每一次和布料摩擦时都好似有一团电流在瞬息之间流窜全身,让他浑身发麻,针扎一般的疼痛。 莫子黑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跳下床将自己刚刚仍下去的枕头被子捡回来,嗤笑一声后道:「那你跪着吧,我睡了。」 他本以为等自己睡着时玖凛就会走的,或者起来休息一会儿再装模作样的跪回去。 可他整整眯了三个小时,睁眼时第一眼看到的却还是那个令人生厌的身影跪在角落。 甚至连跪的位置都没有丝毫变化。 时玖凛跪到大腿发颤,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偷工减料过的样子。 莫子黑诧异道:「你怎么还真……?」 时玖凛深唿吸,不卑不亢道:「那是命令。」 是他逃不过的宿命。 他身上被江池渊烙下的印记太多太多,他的未来早已被註定。 一个连自己生死都掌握不了的废物,哪有心思去思考所谓的自尊? 能活着已经是他的荣幸。 莫子黑现在早已心底不仅仅是诧异了,甚至是在内心生起一阵后怕。 一个人要怎么样才能被奴化成这种地步? 倘若真的只是鸭子,真的会为了钱做到这种地步吗? 这样的一个人,真的曾经是alpha么? 他看着时玖凛的,毫不留情挖苦道:「那你可真是一条好狗。」 第64章 可他也想向阳生长 时玖凛那时冲上来打他的那股气焰和狂妄终于是被磨的一点都不剩,他点了点头,应和道:「如果这么说能让您开心一点的话。」 莫子黑心脏不知怎的像是被一块石头压住一般,莫名觉得压抑窒息。 他竟对这个该死的贱人生起了一丝同情之心。 那种感觉像是看到咬了自己一口的狗被饿死街头,幸灾乐祸之余又夹杂着几分高高在上的怜悯。 可他自己也是可怜人,又哪来那么多精力去嘲讽别人。 莫子黑泄了气,眼眶湿润,朝他怒吼:「你在我这假惺惺装什么?!我的一生都被你毁了!!你他妈快滚啊!!!」 时玖凛动也没动一下,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第102页 江池渊对他说,不管是什么理由,只要他在莫子黑原谅他前站起来就等着回去挨罚。 他真的,遭受不起江池渊第二次怒火了。 他也想活着,他也想向阳而生,也想回到最初的模样。 为什么对别人而言那么轻而易举,甚至是习以为常的生活在他这里就成了奢望? 他努力忽视膝盖处的疼痛,紧贴大腿的手自虐一般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大约是觉得莫过于心死,外界任何刺激都再也不能激起他一丝涟漪,他现在除了恐惧外什么也感知不到。 莫子黑抽噎道:「就差一点了,明明就差一点了啊!!!」 他差一点就能逃离那个黑暗的小巷,差一点就能不用再遭受别人的白眼,触碰那道遥不可及光。 明明,明明就差那么一点点了啊! 他难受的要命,可还没来得及再骂时玖凛几句,病房门却被人一脚踹开。 是那时躺在门口的醉汉。 没有信息素,是beta。 时玖凛抬眸,恰好抓到了莫子黑眼底闪过的那抹恐惧。 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白莲也会露出这样的神色? 一个beta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时玖凛不解,却看到那个醉汉毫无徵兆抓住小白莲头髮,在他本就青紫一片的脸上狠狠抽了两耳光。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以至于时玖凛都没反应过来,便听到那个beta破口大骂:「老子养你有什么用啊?!什么事也做不好的废物还活着干什么?还不如早点去死给老子省钱!!!」 他骂人时,口腔内那股混杂着牙垢的酒气在房间内瀰漫,时玖凛甚至能隐约窥见他被烟燻黄的后槽牙。 他对这类人物向来是唯恐避之而不及。 莫子黑甚至顾不上鞋还没穿,被打的抱头逃窜,鼻涕眼泪在脸上煳成一团。 他崩溃大喊:「你养我?你什么时候出过钱?我上学时学费都是我自己打临时工赚的,你有花过一分钱吗?!!」 「你妈的小兔崽子,老子给你脸了是不是?一个破omega要学歷有什么用啊?!还不如早点出社会找个有钱人家嫁了,你看看这回,如果不是因为你老了他看不上你,我们早就能大捞一笔了!!!」 莫子黑失声尖叫:「我在你眼里就只是赚钱工具是吗?我赚再多钱又有什么用,反正不管赚再多也都只会被你喝酒赌博败光吧?!」 这些话在反驳男人的同时也毫不留情将自己掩藏最深的伤口生生揭开,鲜血淋漓的疼。 膨胀的欲望是不会停歇的。 小巷子里潮湿的空气令人生厌,青苔从台阶处蔓延,暗绿的颜色扎眼。如果恰逢阴天,被褥挂在外面就算是三天也干不了。 他憎恨这里。 比厌恶要多很多。 憎恨这里没有一刻停歇的争吵谩骂,憎恨父母朝他伸手要钱时那副理所应当的嘴脸,憎恨他们一次又一次对他进行道德绑架,拿他是omega说事…… 他也曾经试图挣扎,相信所谓的只要考上大学就能逃离那条又黑又长的小巷。 可最后呢? 在他以为自己终于羽翼丰满,可以凭藉努力挣脱禁锢时,却得知了高考志愿被改,自己将终其一生困在这里的消息。 他那么多年的努力终究是付诸东流。 他们给出的理由冠冕堂皇。 「现在社会大环境对omega很不友好的啦,还不如乖乖在家待着,出去如果被骗了怎么办?omega嘛,就应该安分一些,别太招摇。」 莫子黑没有哭,就好像早就预见会是这个结果一般坦然。 或者说,其实他在内心深处也接受了他们给自己设置的人生。 他只需要像个人偶一样,跟着早就被设定好的程序运转就好。 至于他自己的意愿……那东西哪有存在的必要? 男人暴怒,也跟着他大吼起来:「你是老子生的!!给我花钱不是应该的吗?翅膀硬了是不是?」 「你快照照镜子看一看自己脸现在都成什么样了!本来就是个一事无成什么都做不好的废物,只有那张脸能勉强称得上能看得过去,勉强能算是攀上高枝的筹码,现在呢?!!看一眼都让人觉得倒胃口,你现在还有什么能拿得出的?」 他被那个醉到发臭的男人一把抓住按在床上,脖颈被他一只手掐住,看着这个本该是他在世界上最大依靠的男人高高扬起手,巴掌马上就要落到自己脸上。 他闭上了眼睛。 闭住眼睛就看不到啦。 是不是只要自己看不到了就不会有这么多让人心烦的事了,是不是就可以感觉不到痛了,是不是就能幻想自己已经逃离了? 他在漆黑中静静等待疼痛感降临。 可他却只听到了玻璃瓶碎裂的声音,感受到好像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溅到了自己脸上。 睁眼一看,触目惊心的红。 时玖凛不知什么时候站起了身,握着透明长颈花瓶的指骨泛白,胸膛剧烈起伏,神情紧张。 男人应声而倒。 时玖凛抿唇,将染了血的花瓶扔到一旁。 他注意到了莫子黑惊恐的目光,这才淡淡开口:「放心,没死。」 跪到发麻的腿走起来跌跌撞撞,膝盖哪怕是轻按一下都疼的要命,他却好像感觉不到一样,默不作声将地上满身酒气和血腥的人往门外拖。 第103页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帮莫子黑。 只是意识混沌,大脑乱成一团,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花瓶已然砸在了那个男人头上。 等处理好那个男人后,他又回到了病房,看着呆呆坐在床上发愣的莫子黑嗤笑一声,问道:「还需要我继续跪着么?」 反正膝盖早就不值钱了。 莫子黑抿唇,用力摇了摇头,捂住脸大哭。 他大概是把时玖凛当成了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磕磕绊绊跟他讲那些陈年烂事。 莫子黑的遭遇跟他的白莲属性一样,处处透露着狗血气息,假到让时玖凛怀疑这是不是莫子黑刻意杜撰想要骗取别人同情。 可这些狗血往事和他是omega联繫在一起,却又是那么的合理。 因为家里父母没上过几年学,却又都盼望着能生出一个alpha好能赚大钱给他们养老送终。 于是他们求神拜佛搞各种土偏方吃各种乱七八糟的药一通乱弄,却除了将莫子黑母亲肚子搞坏外没有起一丁点作用。 莫子黑在畸形的期待中出生,又在父母的怨恨中一路走到现在。 「因为我是omega,所以我就活该遭受这些。」莫子黑眼眶通红,「你曾经是alpha对吧?你们alpha是不是都一样,从出生那天起就註定风光无限,註定会和我们这些社会残次品划开等级?」 时玖凛沉默。 如果是之前的他,可能真的会笑着把莫子黑踩在脚底,讽刺着说「没错,你们omega就是垃圾」。 那么现在被迫在omega面前连着跪几个小时的他呢? 他又算什么东西。 莫子黑说,最初拒绝搬迁是家里人的意思,他们在知道这个项目是江池渊在负责后第一时间动了歪心思。 他们想拖,拖到对方开出更高筹码作为交换再装作恋恋不捨的样子搬走。 却在马上要松口的前一天恰恰好好从爱嚼舌根的邻居那里得知了江池渊和莫子黑相仿。 那一晚上,他们很难得的亲自下厨,给他的做了一大桌子饭,用近乎谄媚的语气跟他畅想他们自认为的美好未来。 莫子黑格外烦躁。 他巴不得能早日逃离这条阴暗狭小的地方,他们却一拖再拖。 但他别无选择,也无法拒绝。 他的余生註定要和那两个寄生虫死死绑在一起,直到它们将自己皮肤下的血肉蚕食殆尽,直到他只剩下一具空落落的躯壳。 时玖凛沉默,缓缓开口,嗓音干涩:「所以你,真的喜欢江池渊吗?」 「喜欢啊,当然喜欢。」莫子黑扯了扯唇角,神情低落「他有钱,长得好看,对所有人都那么温柔,礼貌,却又会保持恰当的距离,怎么会有人能做到不喜欢他啊?」 哪怕无论他再怎么努力,那个人也始终没有回头看自己一眼。 哪怕每一次自己满心期待地转头去看江池渊,幻想能和他碰上视线时,却都会发现他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另外一个人。 那视线炽热,坦荡,带着他说不清的情绪。 第65章 同病相怜 说白了,那些对时玖凛莫名其妙的敌意追根到底也不过是因为嫉妒而已。 可看到他被彻底磨平傲气,跟狗一样跪在那里时,他心底又会涌起一些说不清的情绪。 是同情吗,亦或是同病相怜? 时玖凛垂眸。 他并不习惯于把伤疤露给别人看,也厌恶那些人怜悯的目光。 莫子黑尚且有在黑暗中相互依偎取暖的对象。 那他呢?他什么都没有。 莫子黑倾诉完毕,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那般瘫在床上,眼睛哭到红肿:「这个世界真不公平啊。」 时玖凛沉默,一声不吭捡起地上碎裂的花瓶,有意将指腹抵在在碎片最锋利处,用力按下。 血珠瞬间冒出,时玖凛却松了口气。 哪怕明知是作茧自缚,他却仍感到欣慰—— ——看啊,他也不是完全没有伤害自己的权利。 莫子黑翻了个身,背对着他,闷声道:「你走吧,我原谅你了。」 时玖凛动作一滞,将余下的碎片清扫干净,轻声道了句谢,默默走出病房。 然后在门被关上的那一刻卸下所有伪装,捂着胸口大口喘气。 明明不是他的错,却需要他费尽心思求得原谅。 时玖凛只觉得窒息,和抑制不住的绝望。 他撑起身子,摇摇晃晃走出医院。 在昏暗的病房待久了,眼睛乍一下见到锐利的太阳光极不适应,又干又涩,不过是眨了几下眼一颗泪珠便掉了下来。 朦胧间,他看到江池渊在不远处看着他。 他等了自己多久? 如果莫子黑一直不说出那句原谅,如果他一直在那里跪着……那江池渊还会在这看着他吗? 见到他来,江池渊不紧不慢掐灭了手中那支烟,快步走到他身前。 一个又急又重的吻。 时玖凛被迫张开口,感受那股苦涩在自己口腔内蔓延。 江池渊的手轻车熟路从他腰间一路向上移,在被布料撑起的那两点附近轻轻按压。 时玖凛倒抽一口凉气,声音极软:「先生,别……唔!」 剧烈的疼痛瞬间入髓,时玖凛咬牙,努力不让自己尖叫出声。 「莫子黑亲口说他原谅你了?」 第104页 江池渊岔开话题,神情似是有些意外。 他是知道莫子黑对时玖凛的敌意以及他睚眦必报性格的。 竟然会这么轻易的放过时玖凛? 他本来还在期待时玖凛跪到站都站不起来,只能顶着红肿的眼睛求自己抱他走呢。 「嗯。」时玖凛牙关都在打颤,好不容易才缓过那阵疼痛,顿了顿后还是没忍住开口,「毕竟我哪敢反抗您的命令啊?」 江池渊眯眼,手从他衣服下摆直直探入,随意摸了两下后将他衣服彻底撩起,直到胸前红肿的那两点彻底暴露在空气中。 时玖凛被冻的打了个哆嗦。 江池渊俯身,一口咬住胸前右侧凸起,舌尖在上面肆意舔舐,牙齿也随之微微用力。 (默念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这段我删的时候也好难受呜呜呜算了剧情重要) 时玖凛先是感受到胸前被温润潮湿的口腔包裹,舌尖舔舐时那一股电流顺着胸腔直直爬上头顶,令他头皮都在隐隐发麻。 可接下来的刺痛却又把他一瞬间从天堂拉回地狱。 他没有辜负江池渊的期望,牙关终于再也抑制不住嗓间的哀嚎,眼泪涌出,几乎是失声惨叫。 「不就是穿刺了一下么,」他似乎是有意刺痛时玖凛,「怎么敏感成这样?」 时玖凛身体发软,后背都起了一层薄汗。 江池渊松了口,把他带到车里。 时玖凛身上的衣物被他褪了个干净,江池渊手轻搭在他的腰窝,低声命令:「自己来。」 他盯着时玖凛深陷下去的锁骨,在那上面落下一吻。 他身上遍布还未褪下的红痕,胸口纹身在皮肤衬托下愈发黑沉,更别提青紫一片的臀肉…… 是遭受过鞭笞所留下的印记,是他亲手印下的痕迹。 瘦到令人心疼。 江池渊及时将这别样的情绪扼杀在心底。 时玖凛啊,不值得任何人去心疼。 他在心底不断这样的警告自己。 别僭越,别对时玖凛升起除了恨之外任何的情感。 反正他也只会把别人的心当成垃圾,看都不看一眼就抛掉的对吧? 他,不值得。 时玖凛睫毛轻颤,顺从的释放信息素迎合他。 车厢内独属于他的气味蔓延,伴随着那张隐忍克制,却泛着红的脸。 很难让人不心动。 是哪怕明知是飞蛾扑火也仍想靠近,触碰的心动。 时玖凛侧头,轻车熟路的去触碰江池渊嘴唇,在那条唇线处轻轻舔舐,直到江池渊惩罚性的露出牙齿啃了他一口。 疼。 他除了疼什么也感觉不到。 饶是如此,他也仍旧强迫自己敞开双腿,警告自己别败了江池渊的兴致。 关灯—— (我心碎,我真的心碎,这一段删的我好难受啊呜呜呜呜为什么这一段过不了啊我好喜欢这一段啊啊啊我恨啊,我真的恨啊!!!我都关灯了啊还过不了审呜呜呜,这段省略了一百字,具体内容大致为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金山银山不如绿水青山,我们要坚持绿色可持续发展,保护环境从我做起,让我们一起携手共创绿色家园。) 纸团被濡湿,紧缩了不少,却还是让他觉得难受。 可他的感觉又怎么可能成为干扰江池渊对他施以惩罚的因素? 江池渊随手将他的衣服扔在他身上,总算是下了道赦免令:「莫子黑这事今天就算彻底结束了,别再让我逮到你下次这么放肆。」 时玖凛喉咙干涩,摇了摇头,却是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知道的,他一直都知道的。 他知道触怒江池渊的后果,却还是在心存侥倖,以为他能对自己有哪怕一点点的温柔。 就算不能站在他身边也无所谓,哪怕下手能不那么重也好。 但他对自己是真的不留一点情面,他都那么声嘶力竭的大吼求他了,他也还是反手就给自己打下了再也消磨不了的印记。 算了,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为自己徒增烦恼罢了。 反正,对现在的他而言能苟延残喘活下去已是极限,他不想,也没有精力去思考那么多。 那时绝望的记忆是哪怕稍微回想一下都会觉得疼到撕心裂肺的地步。 不只是身体。 时玖凛抚平衣服上皱皱巴巴的褶子,闭上了眼睛。 好累。 好想能好好睡一觉。 最好醒来后发现这些都是一场梦就好了。 江池渊顺手揉了揉他的头,语气温柔:「回去给你几天时间养养伤,休息一下。」 他顿了顿,补充道:「顺便练练床技。宝贝,我很不满意你今天的表现。」 时玖凛指甲深深嵌入车内皮椅,沉默了好久才应了句:「是。」 说的那么好听做什么,不就是变相囚禁他,然后把他关在房间里操吗? 莫子黑被辞退,他们一家大概会拿着拆迁补贴搬离那条小巷,从此和自己再无交集了吧? 时玖凛松了一口气。 真想知道一直以来嫉妒自己的他如果有一天知道了他的经歷,还会不会说出那些话。 omega多好啊,可以被人无条件庇佑,做错事了可以不用受罚,不用吊着一口气撑到现在…… 第105页 如果是omega的话,他应该早就在日復一日的折磨中彻底得到解脱了吧? 可转而,他又想起夜语中那些omega被至亲当做商品买卖时绝望的眼神,想起他们在街头阴暗处发烂腐朽的尸体,想起他们试图逃跑却被自己抓回来挑断脚筋时所发出的哭泣求饶声是那么动听。 他们的血染红了地板砖,保洁人员费了好大的劲才将那片刺眼的红彻底清洗干净。 那些omega得不到及时治疗,终其一生都只能对着不认识的人敞开腿,彻底沦为alpha的洩慾工具。 拜他所赐。 可那时的自己好像只会笑吟吟的看着那些讨厌的omega在地狱和痛哭中挣扎徘徊,却始终得不到解脱的模样。 因果轮迴。 时玖凛脑海中骤然浮现出这四个大字,整个人瞬间被激的打了个哆嗦。 那他呢? 那他最后的结局又将会是什么? 和那些omega一样,尸体被扔在黑暗潮湿的地方供蚁兽蚕食吗? 或者是像现在这样,用下面去讨好江池渊,直至死亡的那一天来临……永无止境,至死方休。 江池渊将车窗打开了些,任由冷风灌入,车厢,吹散他们身上信息素交合和白色液体的味道。 时玖凛被风吹醒,勐的从回忆中挣脱。 那些omega扭曲的面容让他发自内心感到恐惧。 时玖凛觉得迷茫。 他不知道倘若再给自己一次机会,他还会不会走上同样的道路。 他只知道自己现在怕到极致,只要是江池渊的命令,哪怕它再怎么微小,自己也一定会胆战心惊的完成。 毕竟他早就是一条被驯化,磨平了所有脾气的狗。 第66章 无妄之灾 他猜的果然不错。 说是让他休息,实则就是换个地方学习如何讨好江池渊而已。 下面几乎没有一刻不是被填满的,可每当身体处于崩溃边缘时又会被江池渊拉回,勉强休息一会儿后再吊着一口气继续学习。 他想忽视这些,想让自己真的变成供人发泄情慾的工具……也许这样反而能让自己轻松些呢? 他的身体残缺,灵魂污浊,连带着白茶花信息素都好似透露着一股枯萎后干枯腐朽的气息。 他只觉着这样的自己很陌生。 他并不熟悉自己被强制标记分化后的信息素,也觉得跪在地上求人怜悯的自己距他那么遥远。 哪怕他明知那些人都是自己。 江池渊似乎也看出来他精神状况愈发不稳,不受控制因为自己一句话或是一个眼神应激的次数越来越多,却仍然不会停下鞭笞他的动作。 哪怕时玖凛已经被打到无力挣扎,只能闭着眼睛安静等待下一次疼痛感在皮肉处炸裂。 江池渊捨不得杀他,却又不想看到他好过。 真是个矛盾体。 也是,他早就知道奢求江池渊心软是没什么结果的。 为数不多清醒的时候,时玖凛躺在床上,呆呆地紧盯着那片白色天花板幻想自己彻底疯了后会是什么样。 各种各样的情绪交杂,堆积在心脏的位置,让他喘不上来气。 有时甚至会觉得自己已经死了,怀疑现在所经歷的这一切都是意识被死神勾走前最后的幻想而已。 时玖凛开始贪恋疼痛—— ——不,或者是说贪恋一切能让他感知到自己确确实实还活着的东西。 别麻木,别习惯,别放弃…… 他在内心深处不断这样警告自己。 如果连自己都放弃自己了,那才是真的跌入谷底,再也不能妄想还有爬起来的机会。 江池渊偶尔心情好时也会施捨他几分信息素,或是抱着他说一些莫名其妙安抚的话。 时玖凛听不懂,也不想听。 他伤口溃烂,被铁链锁在墙角。阳光穿透玻璃裂缝洒进屋内,细小尘埃在阳光下见的分明。 时玖凛满身疤痕,想要伸手去触碰那束阳光,抓住那几粒尘埃,却摸了个空。 他看着空落落的掌心发了一会儿呆。 大抵是真的疯了吧。他自嘲似的笑了笑。 谁会闲的没事抓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啊。 江池渊看到了这一幕。 看到他的髮丝在阳光照射下好似发着光,看到他手指边缘透着血一般的红,看到他近乎崩溃却又在拼命坚持,不让最后一丝理智彻底溃散的瞳眸。 江池渊屏住唿吸,像是被蛊住了一般,不由自主朝他的方向走。 随后用力拥抱住他。 时玖凛没发现他的到来,亦或是发现了只是不想先开口,却还是在被抱住时眼底有了一丝波动。 「……」 时玖凛垂眸,布满鞭痕血印的手轻轻搭在江池渊手背,唿吸微颤。 「今天能,不检查吗?」 江池渊惯用的,冠冕堂皇的理由。 他要学习床技,江池渊自然要来检查他的学习成果。 不满意的话就会像现在这样,被抽到奄奄一息再用铁链铐住,连想站起身来触碰阳光都是奢望。 原来这就是他口中的休息。 他习以为常的认为,这次也会遭到他的拒绝。 却听到他微不可察的嘆息,以及一个略显沉重的单字:「好。」 时玖凛沉默。 他依稀记得很久以前,江池渊也是会偶尔心慈手软放过他的。 第106页 可现在,他好像有意让自己在崩溃边缘踱步一般,身体上的折磨没有一刻停歇。 他理所当然的认为江池渊现在这句话也是在骗他。 却看到他用钥匙把自己身上的镣铐解开,将干净衣物扔在他面前:「去洗澡,半小时之内收拾完。」 时玖凛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点了点头。 事实上,他已经不怎么会笑了。 只是模煳知道,唇角略微扬起一些弧度是开心,顺从,礼貌的意思。 是江池渊会喜欢的模样。 还未结痂的伤口遇了水,钻骨的疼。 时玖凛明明疼到身体不停颤慄,却仍像是感受不到一般用力搓洗。 自从被穿刺后,他胸口处那两点几乎每时每刻都维持着充.血挺立的状态,简直就像是在无声邀请别人来蹂躏自己。 江池渊规定的时间已过去大半,时玖凛没功夫想太多,洗完后便慌忙抓起衣服往门外赶,不敢有丝毫拖沓。 说是因为害怕,倒不如说是早就习惯于无理由无底线服从他的所有命令。 简直就像是在恶性循环那样。 但他找不到任何可以逃脱现状的方法。 今天天气倒是意外的不错。 时玖凛隔着一层薄玻璃看外面的天空,不知怎的总有一种自己在影院观看电影的错觉—— ——这个世界里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生也好死也罢影响不到他分毫,困了倦了靠在椅背上眯一会儿,哪怕一觉醒来发现影院空空,早已散场。 那是他触碰不到的世界。 他现在对于天气好的概念很简单。 除去那抹白到让人心堵的墙外,室外一切景色皆可以称之为天气好。 就算是暴雨打在玻璃上,就算雷电划破夜空,他也会觉得格外舒畅。 他想起前些天自己被拖到那间白色囚笼前时失控的异样。 那次的应激反应比以往都要剧烈。 明明还没有真正踏进,他却忽然不受控制的失声尖叫,几乎是失聪一般耳边除了嗡嗡声什么也听不到。 大脑宕机,各种思绪糅杂在一起勐的迸发,他视线模煳,隐约间好像看到无数鬼魅似的黑影尖叫着在朝他扑来。 出乎意料的是,时玖凛很清醒。 他太了解自己了,也清楚的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体是什么状况,却没有一点点救赎自己的方法。 就算是知道这些都是幻觉,都是假象又能怎么样? 他照样束手无策。 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理智被恐惧蚕食,千疮百孔,满目疮痍。 「不想我这么快就神智涣散的话,还是抽空带我去看看医生,开些能镇定神经的药吧。」 时玖凛回过神后,近乎乞求对江池渊道。 他看到了江池渊动作僵了一瞬,肩膀甚至在细微颤抖。 简直就像是在刻意隐忍,在极力伪装些什么似的。 可他却只是冷冰冰道:「你神智涣不涣散关我什么事?反正你所需要做的事只有敞开双腿,就算是疯了只要能让人干就好。」 时玖凛瞳孔骤然收缩,不敢相信这话是从江池渊口中说出来的。 他按住自己直犯噁心,几乎翻江倒海的胃,任凭绝望感化作潮汐,翻涌着淹没自己的口鼻。 有什么好奇怪的? 只不过是再次印证了他没有一点在意自己而已。 或者说,这个世界也没什么人还会再在乎他了。 好想痛痛快快的哭一场,不用担心中途会被江池渊抓走抽到气若游丝哭不出来那样。 「今天是江溪俞祭日。」 江池渊毫无徵兆的开口,适时打断他越飘越远的思绪。 时玖凛沉默半晌,不咸不淡「哦」了一声。 他对这个引发一切变故的导火索除了恨和怪罪外升不起一丝别的情感。 哪怕知道自己所遭受的这些事并不是那个已经死了的人亲手赋予。 但他必然无法做到那么理智。 江池渊朝他微笑:「你就没什么别的想说的?」 时玖凛无意挑衅他,见他这副笑里藏刀的模样心里发憷,又觉得有些好笑:「您要带我去见他吗?可是我这么污浊,你不怕我脏了埋葬他的那片土地?」 江池渊喉结微动,好半天才开口,回答的话却是风马牛不相及:「他是火化的,没有埋葬。」 时玖凛:「……」 「那您把我带过去是要做什么呢?」他抑制不住语气的尖酸刻薄,「当着他的面干我,好让我赎罪吗?」 气氛骤然降到极点。 江池渊察觉到了他的不敬,却没有像之前那样上来就给他一个巴掌,反而耐下性子解释:「只是想带你出来走一走,顺便……给他送一束花而已。」 时玖凛闭了嘴。 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对这样的江池渊讲话。 无妄之灾。 这个词似乎不管用在他亦或是江溪俞身上都是那么的恰当。 他捏了捏眉心,拼尽全力去回忆那张和江池渊有六七分像的脸。 那张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凭藉一己之力把他拽入地狱的脸。 死的活该。 时玖凛有些幸灾乐祸的想。 可很快又觉得不对劲。 如果江溪俞没死,他是不是就可以不用经歷这一切了? 第107页 时玖凛疲惫至极,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好让自己保持清醒。 不可否认,他恨这个世界。 恨之前每一个对他假意微笑,实际上有所图谋的人,恨无数个和江溪俞一样,用自以为的深情不断靠近他的人,恨那些可以活在阳光下,笑容灿烂的人。 都去死好了。 嫉妒心在暗处扎了根,缓缓生长,蔓延。直至将他整颗心脏包裹到密不透风。 为什么要让他遭受这些? 伤口隐隐作痛,好似最深处的骨骼都在跟着它一起微微颤慄。 捉虫活动!! 刚刚找编辑开了修文权限,现在进行时长一个月的捉虫活动,每找到三个虫100db,可叠加(如果是之前有人跟我说过,但是我没看到没修改的也算) 错别字或者语句不通顺的都可以,但是不能找茬或者抠字眼啊!!! 呜呜呜老婆们帮我找一找 ps:主要是之前章节的虫,因为平常发布十五天后就不能修改了 第67章 念念不忘 必有迴响 江池渊想的很简单。 时玖凛再怎么说也是江溪俞曾经认真喜欢过的对象,小俞那么善良,在看到喜欢的人因自己而跌落神坛,摔的满身是泥时一定会很难过的吧? 哪怕江溪俞的死亡对那些人而言只是名义上一个无足轻重的藉口而已。 于是他刻意给时玖凛选了套长袖衬衫,掩住身上数也数不清的鞭痕。 乍一看竟除了身体较之前单薄了许多外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可他其实自己心里也知道,做了这么多也不过是求个心理安慰而已。 惺惺作态。 时玖凛捧着一束白色的,叫不出名字的花,双眼空洞,像是只是在完成命令一般按照设定好的程序运动。 江池渊自然是不满的。 他眯了眯眼,不耐烦道:「再这么扫兴的话,你今后半年也别想再踏出别墅一步了。」 时玖凛双膝抑制不住的一软,险些直直跪倒在地。 他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表情来迎合江池渊。 痛哭流涕吗? 可他对着那一捧灰除了觉得可悲外生不出一点别的情感,更别提是掉眼泪。 江池渊一把将他拽到自己身前,本想着直接踹他膝窝一脚逼他跪下,可眼前却忽然不适时闪过时玖凛木偶一般的眼神。 表面上的僵硬下掩藏着各种各样说不清的颜色,让人情不自禁被它所吸引。 透露着死亡气息的,孤注一掷的,疯狂的…… 江池渊闭眼,终究还是卸了力,抓着他的手无力垂下,好似断了弦。 「给你攒着。」他闭眼,近乎咬牙切齿。 时玖凛眨了眨眼,对他笑:「好。」 —— 江溪俞喜欢的时玖凛是什么样的呢? 江池渊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那个木头盒子。 那里面装着一位和自己流着同样血的至亲。 木头盒子不会说话也不会动,无论活着的人再怎么努力它也不能给予一声回应。 江池渊微微侧头,瞥了一眼车内几乎要把整个人都蜷缩成一团挤在角落的时玖凛。 又犯病了? 他皱了皱眉,试探性的伸手去抚摸他微微颤抖的嵴背。 果不其然,时玖凛就好像是被人忽然捅了一刀般失声尖叫,后背剎那间被冷汗濡湿。 江池渊没有怜惜,一把掐住他的咽喉,逼得他把所有尖叫咽入腹中。 直至对方因缺氧意识被逐渐抽离,他才松了手,面无表情看着时玖凛捂着脖颈上的红痕呜咽。 他们,还会爱这样的时玖凛么? 他记得之前江溪俞坐在桌子上,两条细白的腿在空中不时乱晃,故作神秘的跟他说:「哥,我有喜欢的alpha啦。」 语气是难以抑制的激动。 江池渊切菜的手顿了顿,温笑道:「挺好的,不过小心被骗。」 和大多omega不同,江溪俞从小在他的庇佑中长大,没遭受过什么苦难,也没见过什么社会的阴暗面。他甚至会理所当然的认为那些omega被迫害的新闻只是为了吸引眼球的杜撰。 他单纯,却也简单过了头,反倒是有几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意味。 「他才不会骗我呢。」江溪俞用力摇了摇头,神情认真,「就是他看起来好像很难接近的样子……我想追他。」 江池渊哑然失笑:「你还会追人?」 「干嘛,瞧不起谁呢?」江溪俞鼓着脸,手撑着桌子边缘跳了下来。 他满眼希冀:「念念不忘,必有迴响。」 好一个必有迴响。 想到这时,江池渊心脏好像被人刺了一刀,鲜血汩汩渗出,在衣衫上晕染出大片的血迹。 当然有迴响了,他不就是因为有迴响才丧的命么? 一个没见识过恶的人,在被数不清的alpha围在一起轮.奸时会想些什么呢? 他又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一阶一阶爬上那栋楼的最顶层,又在天台一跃而下? 如果当初,他能再刨根问底一些,再多关注江溪俞一些,如果他能得知江溪俞喜欢的那个人是手上沾了无数omega鲜血的罗剎,是不是就能及时劝阻他,避免出现像现在这样的结果? 或者是说倘若他能再谨慎一些,及时在江溪俞需要他时出现,是不是一切都还会有转圜的余地? 第108页 可惜所谓的如果也不过是给失败者一个自我安慰,自我麻痹的方法罢了。 江池渊又怎会不懂。 可就因为看的太清,太过于清醒,反而更容易被绝望的匕首刺穿身体,在后悔中不断挣扎,浮沉。 恰好组织给了他这个机会,让他有机会得以将所有的怨气和恨意转移到时玖凛身上,以此来消减自己的愧疚,救赎自己。 这本是个再完美不过的计划。 只是他总隐隐感觉,有些事情早已偏离预设的轨道,正在朝着他不可预料的方向逐步发展。 可他却又说不清那到底是什么。 江池渊缓缓吐出一口气,缓步走近。一把掐住时玖凛下颚,发狠在他嘴唇上勐的咬了一口。 时玖凛就算是疼也不敢反抗,还未从窒息的感觉中彻底挣脱,身体软的厉害,只能默默无声地掉眼泪。 明明说好,今天不碰他的。 骗子。 车内空间并不算宽阔,仅坐一个人还尚且可以称的上是能伸开手脚,可当江池渊也挤进副驾驶时这里的空间便骤然紧缩了多。 江池渊却并不在意这些。 两个人身体挨的这么近,就连唿吸都近在咫尺。 他极其熟练单手解开时玖凛上衣衣扣,另一只手则径直探入他的裤子,在臀肉不断处按压。 他语气不虞,像是在刻意报復:「喏,同样的位置,同样的方式……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自己来。」 时玖凛嘴唇翕动,睫毛根部湿润,二话不说跪了下去。 一时间内,车厢内便只剩下吞咽和暧昧的水啧声在耳边迴响。 时玖凛遵守命令,咽下口中的白.浊,这才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看他。 他骨骼轮廓线分明,背在身后的手微微颤抖。 「你知道的,不管你现在提出什么我都不会拒绝。」他目光坚毅,近乎是一字一顿道,「所以呢,这场游戏您究竟还要做到什么地步?已经这样了还不够吗?」 江池渊拿鞋尖踢了踢他大腿内侧的皮肤,时玖凛立刻会意,哪怕再不情愿,他也依旧将腿分开了些。 感受到异物入侵,他身体紧绷,下意识想要将双腿併拢,却又被最后一丝理智生生逼停。 江池渊凑近了些,嘴唇贴着他的耳朵,温热唿吸绕着他的耳畔打转:「我并不是这场游戏的主导者,停不停也不是我说了算。」 他怜惜似的揉了揉时玖凛的髮丝:「况且你现在一没残疾二没死亡,是怎么好意思说出这话的?」 时玖凛最近本就有些神经兮兮的,眼底闪过一丝癫狂,怒吼道:「那你他妈倒是杀了我啊!直接把我杀了不就不会有那么多事了吗?!放过我,也省的我天天待在你面前碍眼了不是吗?!」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情绪激动,眼底泪珠翻涌。 不出意料的挨了三耳光。 「给你脸给多了?」 时玖凛低下头,任由髮丝遮住他红肿的脸。 他只觉得压抑。 短暂的情绪爆发过后是冗长的,一眼望不到头的,枯燥乏味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死寂的空洞。 他找不到坚持下去的理由。 可求生本能作祟,他又不得不在每次被打到半死不活时吊着一口气,拼了命的让自己再多努力一点,多坚持一点试试看。 江池渊伸手,在他胸口前极重的按了一下,饶有兴趣的看着刚刚还在沖他歇斯揭底怒吼的人瞬间泄气,宛若一条落水狗那般可怜兮兮。 他怎么可能捨得让时玖凛这么轻易的死? 不得不承认,在看到曾经的罗剎神此刻在他脚下哭着学习怎么讨好他时,他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原来,他也会这么卑躬屈膝。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时玖凛喉结不自觉的上下滚动,所有的胆量像是在被剎那间抽完了一般,余下的只有绵绵不断,望不到尽头的恐惧。 江池渊看着他的目光赤裸大胆,时玖凛和他对视,却不知怎的忽然联想到一条直起身,朝猎物吐信子的毒蛇。 那琥珀色的竖瞳好似泛着光,伴随着吐信子时所发出的「嘶嘶」声响,像是震慑,像是威胁,让猎物不寒而慄,双腿发软,连逃跑的力气都丧失的一干二净。 只能眼睁睁看着它顺着小腿缓缓爬到自己身上,冰凉的蛇身摩擦,把他所有的尖叫求救都堵在咽喉中。 该怎么办? 他又能怎么办? 逃脱不掉的,没有办法的。 那条蛇紧紧缠着他的身体,恨不得能直接将他吞入腹中,他只要稍微挣扎一下就会引起毒蛇警惕,稍有不慎就会被它缠住脖颈,在窒息中走向死亡。 「光有嘴上的道歉算什么?」他轻笑一声,「就这么不情愿让我上啊?行,那今天别指望我碰你一下。」 时玖凛大脑发懵,还没反应过来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下一刻便被灌满车厢的诱导信息素逼到说不出话。 第68章 烂在泥里的垃圾 「唔啊!」 他真的,很恨这种被身体本能控制的感觉。 腰肢在一瞬间发软,一股带着麻意的电流从四肢蔓延,最后聚集在那个部位轰的一下炸开。 腺体处隐隐发烫,眼尾也多了一抹红。 江池渊的信息素简直比世界上任何一种催情.药都要好用。 第109页 时玖凛弓起身,试图能缓解身体的不适,可他不过是略微移了下屁股,便险些被刺激的叫出声。 江池渊挑衅:「刚刚气焰不是挺足的吗?来,继续。」 时玖凛拼命摇头,呜咽道:「我没有,我明明道歉了的!先生,求你了,我真的好难受……」 江池渊却置若罔闻,只是将车启动,随后帮时玖凛拉开车门。 他微笑:「滚下去。」 时玖凛没反应过来,染满情慾的双眼直勾勾盯着他,那抹红愈发深邃。 江池渊跟没看见似的,又重复了一遍:「让我说第三遍的话,你应该会知道是什么后果。滚下去。」 时玖凛勐然惊醒。 他咬牙,试探性的问江池渊:「滚下去……然后呢?」 「回家啊,不然你还想去哪?」江池渊理所当然道,「怎么,我的alpha现在已经连走路都做不到了?」 时玖凛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江池渊一把推下车,连个求饶的机会都不能拥有。 时玖凛腿本就发软,一个不稳便直直摔倒在地,白色衬衫染了泥,伤口似乎有些撕裂的痕迹,痛感和发情期的热浪交糅在一起,几乎要将他吞噬。 江池渊走了。 他对自己一向绝情。 时玖凛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身上的污泥却怎么也拍不干净。 他只能作罢。 从这里到那栋别墅走路大约要三四个小时。 而他还处在发情期,双腿别说是走了连站起来都费劲,所需时间只会长不会短。 更别提现在天空阴沉的厉害,大片乌云聚集,黑压压一片。 江池渊绝对是早有预谋。 时玖凛咬牙,试探性的向前走了两步。 后面早已黏腻不堪,甚至像是在渴望些什么一般还在不受控制的微微紧缩。 他低着头,羞愤到恨不得直接把头埋进地底。 他掐了自己一把,希望疼痛感能让自己清醒一些,脱离这股热潮。 可惜这招在发情期面前似乎不怎么好用。 第一滴水珠落在肩膀,晕染出一片水渍。 下雨了。 时玖凛四肢发麻,酥软的不成样子,他那点孤注一掷的勇气早就被磨了个干净,此刻实在是提不起一点心思往别墅赶。 回去了又能怎么样? 不过是换个地方被折磨而已。 时玖凛蹲下身把自己蜷缩成一团,仍凭越来越大的雨点将整片后背淋湿。 他甚至想随便找个地方舒缓一下自己的欲望,可是又很不甘心。 不甘心自己真的就这么被江池渊轻而易举控制。 一个alpha竟然也会有发情期,竟然也会跪在地上像狗一样求主人怜悯。 腿都蹲麻了,身上那股燥热却没有丝毫退减的意思。 时玖凛甚至有一种错觉,那些雨点都应该被自己体温蒸发了才对。 他意识愈发模煳,嗓间甚至无意识发出猫哼似的细细呻吟。 时玖凛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 冷的是雨水,热的是体温。 直至一把伞忽然出现在天空上。 时玖凛没反应过来,只是模模煳煳感受到那彻骨的寒意减弱了不少。 抬头一看,是一位有着棕发黑眼的alpha。 他把伞遮在时玖凛上方,自己则站在雨幕中,发尾沾了雨水,湿嗒嗒的黏在后颈处。 他和那个男人对视,诡异的沉默。 那个男人沖他笑了笑,温声询问:「被标记过的发情期omega……你的alpha呢?」 时玖凛身体瞬间紧绷,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神经兮兮的往后缩了缩。 时玖凛发情时信息素对其他alpha而言吸引力并不算大,可也并不代表他这副虚弱到浑身透露着情慾气息的模样不会勾起这些人邪念。 有了姜齐冉的前车之鑑,他着实是不怎么敢再接受这些陌生的善意。 见他不应,陌生alpha也不恼,看着他眼睛微笑道:「需要抑制剂吗?」 时玖凛甚至没有力气站起身,他闭眼,近乎讥讽道:「如果你想干我的话大可以不用这么多废话,反正我只是omega,在你面前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 他说这话时脑子里想的全是江池渊。 他甚至有些幸灾乐祸,幻想江池渊在看到他被别的alpha侵犯时会是什么表情。 不是能头也不回的把他抛下吗? 行啊,那就让他被别人践踏蹂躏就好了。 反正他早就烂透了。 这个想法从脑海中冒出时,时玖凛才后知后觉自己竟是有些赌气。 那些堆积在一起的委屈在角落里生了霉,甚至就连他自己也忽视了这些不易察觉的情感。 算了,无所谓。 他不在乎。 却看到那个alpha愣了愣,原本可以称得上是从容不迫的神情出现了裂缝,脸剎那间红了透:「我不是那个意思!」 时玖凛大脑乱成一团,喉咙愈发干涩。 他舔了舔嘴唇,嗤笑一声。 可他刚张开口还没来得及说出什么,便感受到一阵头晕目眩,身体重到直也直不起来,不受控制的向前栽去。 —— 很淡的栀子花香。 时玖凛睁眼,看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地方时愣了愣。 头还是很疼,发情期余热还残留在体内,他四肢发软,腰又酸又胀,下面某个部位隐隐发烫。 第110页 他的第一反应是自己又被绑架了,或者是被人下了药被囚禁在这间屋子。 可身上没有铁链,他也没有被人侵犯后的撕裂的痛感。 陌生alpha端着一碗药走来,耐心跟他解释:「我已经给你打了抑制剂,突然高烧晕倒很有可能是因为身上伤口淋了雨,现在有发炎迹象。」 他本意是担心这个满是泥垢的omega弄脏他的床单,想帮他换一身干净的衣物。 却看到遍布全身,数也数不清的鞭痕。 它们红肿溃烂,在雨水沖洗下泛着光泽,生生破坏了这具本能用完美来形容的身体。 时玖凛沉默,过了好久才哑着嗓子开口:「为什么帮我?我身上可没有任何你可以图谋的东西。」 alpha看向他的眼神多了几分疑惑,奇怪道:「举手之劳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看到发情期的omega一个人蹲在路边,被雨点淋湿无处可避可怜兮兮的模样起了一丝怜悯而已。 怎么会有人对别人的善意都警惕成这样? 算了,毕竟是omega。 他放软语气,认真询问:「那你的alpha呢?是有人伤害你吗,怎么伤成这样。」 虽然眼前这个omega看上去并不似一般omega那么娇软,但也终究只是omega,需要仰仗alpha保护。 把发情期的爱人丢在路边,还是在晚上……也真是心大。 时玖凛在确认自己一无所有,没有什么在意的后反而大胆了许多,大大方方接过那碗汤药,皱着眉一股脑将药灌入口中。 苦涩的味道刺激着味觉神经,总算是让他意识到自己还活着,还待在这个人世间。 时玖凛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上衣似乎是被换过的。 「……」他沉默,抬起头看向那个陌生alpha:「你帮我弄的?」 alpha神色有些不自然,挠了挠头解释道:「你伤口溃烂的太严重,血和肉基本上都跟衣服黏在一块了,不处理不行……但我没有占你便宜意思的!」 他总觉得这句话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没好意思解释时玖凛的裤子他并没有帮忙换。 时玖凛面色毫无波澜,淡定的点了点头。 都是alpha,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奥,不对。他已经被标记了呀。 时玖凛垂眸,想起江池渊扔下自己时那副决绝的模样,心底莫名泛起一股酸涩。 他看着那个陌生alpha,撩起自己一缕髮丝,轻笑道:「那你既然都已经看过我的身体了……难道不想干我么?」 他眼神赤裸坦荡:「还是你也觉得我身上遍布的伤痕可怖,噁心?」 这句话说完,他刻意摆出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神情哀默,不似假装。 那个陌生alpha愣了愣,脸剎那间红到了脖子根:「你不是已经被标记了吗?!怎么还这么……」 他舌头像是打结了一般,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能再说出个所以然。 时玖凛觉着有趣,用最淡然的语气说出那些可以把自己扎到鲜血淋漓的话:「是啊,我就是贱,被标记了还总想着出去找别的alpha。你应该也看到我胸口上的纹身了吧?那个东西就是因为我犯贱去跟别人私奔,被捉回去后我的alpha亲手刻下的。」 他笑了笑:「为了惩罚我的恬不知耻,不知天高地厚。」 倒也不算骗人。 他本就是早就烂在泥地里腐烂的垃圾。 第69章 杀念 alpha显然是没料到时玖凛会跟他说这些,顿时愣在原地,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摆。 「你……你一定也有自己的苦衷吧?」他并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刻意把自己贬低到一文不值的地步。 alpha长唿一口气,像是豁出去了那般对着他道:「我是心理医生,最开始接近你的目的确实不单纯,是想请你帮忙做我的观察对象……当然,救你并不是为了这些私慾,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拒绝也是可以的!」 怎么,现在就连没深度接触过的外人都能看出来他心理有问题了? 时玖凛不置可否,只是笑着看他:「医生啊……好,那你愿意上我吗?」 几乎是同一时间,敲门声响起。 时玖凛笑容剎那间僵在了脸上。 他下意识拦住alpha想要走去开门的步伐,喉咙干涩:「能不能别……」 话音戛然而止。 原因无他,他听到了锁孔被撬动时所发出的声响。 alpha不明白他在害怕些什么,只是单纯的把门锁处发出的动静当成了小偷在撬门,蹙眉道:「人还在家呢就敢搞这些小偷小摸的动作,胆子可真是够大的。」 他在里面敲了敲门,沖外面喊道:「嘿,兄弟,我们还在家没走呢!」 时玖凛双膝发软,小心翼翼拽了拽alpha衣角,想提醒他别太招摇。 他眼前浮现出江池渊那张阴沉到可怖的脸,剎那间控制不住打了个哆嗦。 可如果江池渊是有意想搞他,那不管他躲在哪都是逃不过的。 想到这,时玖凛原本紧绷的神经反而舒缓了几分。 倒不如说是因为知道无论怎么挣扎都是徒劳的放弃抵抗。 门开了。 心底不安的预感在见到江池渊的那一刻终于得到了证实。 alpha本来还想跟他说几句话讲讲道理,却在他推开门的那一刻被信息素压制到接近窒息。 第111页 等级的碾压任他们谁也无法忽视。 「宝贝,你真是越来越能耐了啊。」 说实话,时玖凛很害怕他这副笑里藏刀的表情。 他双膝终于承受不住身体的重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江池渊拽着他的胳膊将他拉起,让他踉跄着摔进自己怀里。 明明看起来是那么温柔。 可实际上只有时玖凛自己才知道,江池渊拽着自己起来时手劲大到几乎要将他整块骨头都掐碎。 他从身后抱着自己,下巴在肩膀处轻轻摩挲,语气暧昧:「这回该怎么罚你呢?」 时玖凛感觉到温热的枪口贴在了自己后颈,他浑身僵硬,好不容易才转过头跟他对视,从他眼中辨出了清晰的杀意。 江池渊对他动杀念了! 时玖凛心脏勐的咯噔一下,剎那间有种血液倒流的错觉。 枪口顺着脖颈处最细腻的那块皮肤游走,直至抵在咽喉。 「果真厉害。」江池渊被气到握着枪的手都在隐隐发抖,他低头,嗅到了那股栀子花信息素。 嘴上说着是盼望死亡,期望早日解脱,可实际上真到了被枪口抵住咽喉,在死亡线上徘徊时,他也仍避免不了恐惧,祈盼能获得宽恕。 「喏,宝贝,告诉我。这里是不是已经被他干过了?」江池渊笑容愈发灿烂,明眸皓齿看起来格外温和。 可另一只手早就伸进了他的裤子,动作狠戾,几乎要将整个手掌都塞进去。 撕裂的疼痛须臾间席捲他的神经,时玖凛惨叫一声,拼命摇头为自己辩解:「没有……我没有!」 「哦,没有吗?」 江池渊把染了血的手抽出,揪着他头髮又给了他几耳光。 时玖凛这才反应过来他的蓄意挑衅是多么幼稚。 他再多的游刃有余也只敢在江池渊背后出现,像阴沟里的老鼠那般小心翼翼。 而一旦江池渊站在他面前,他便除了恐惧颤抖求饶外什么也做不到。 「真的没有,真的……呜,江池渊,你相信我……」 他哭的满脸都是泪痕,却又不敢反抗,拼命逃窜的模样狼狈又可爱。 江池渊见他挣脱束缚要跑也不恼,只是笑着命令道:「过来。」 时玖凛呜咽着拼命摇头。 江池渊捏了捏眉心,忽的嗤笑一声。 他举起枪,对准时玖凛,毫不犹豫扣下扳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时玖凛被吓了一跳,捂着耳朵尖叫,心脏在那一瞬间都好似骤停了一般。 可想像中的剧痛并没有降临。 他只是听到了玻璃碎裂的声音。 江池渊最终也还是没能捨得直接杀了他,将枪口向上移了移,发泄似的打碎时玖凛身后那扇玻璃窗。 「滚过来。」他脱掉了伪善的面具,咬牙切齿道。 时玖凛这次不敢再反抗,拖着还在打颤的双腿一步步挪到江池渊眼前。 「回答我,被他干的爽吗?」 江池渊眼底的阴鸷藏也藏不住,攥着枪的手骨节分明,手背处青筋微微凸起。 时玖凛费力抬起湿漉漉的眼睛,哽咽道:「我没有和他……你可以检查的,我真的没有!」 江池渊气极反笑:「怎么检查?看你后面有没有被别人干松吗?」 他用枪挑起时玖凛下巴:「我让你走回家,结果你转身就跟不认识的alpha勾搭在一起,时玖凛,你他妈就这么欠干是吗?」 时玖凛摇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要他怎么说? 说他只是单纯赌气,没有真的想找别的alpha上床吗? 还是解释说是因为自己有把握从那个alpha手下挣脱,这才起了坏心思挑逗人家的? 江池渊眯了眯眼,将视线投到那个被信息素压制到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alpha身上。 他抬手,缓缓将枪口对准他的头颅。 时玖凛吓了一跳,乱了分寸,下意识阻拦:「先生,别杀他!他什么都没做!」 时玖凛没有真的跟那个不知从哪冒出的野alpha上床江池渊是知道的。 可他只要一想到他不识好歹说出的那句「那你愿意上我吗」便觉得怒火中烧,理智全无。 他明白时玖凛的蓄意挑衅。 可笑又不自量力。 类似的教训还没吃够吗? 现在还敢拦他? 江池渊蹙眉,心底那股狠劲儿更浓了几分,冷冷的瞥着时玖凛:「什么时候连你也配对我指手画脚了?」 时玖凛眼眶发红,终于是抑制不住心底的委屈:「明明是你在我发情期来的时候把我扔下去的!我身上没有抑制剂,难受的要命,人家只是路人好心帮忙而已!」 「哦,」江池渊似笑非笑,「所以你们一见钟情了?」 时玖凛:「……」 他这才意识到江池渊这人竟是吃软不吃硬的。 他嘆了口气,主动跪下,顺从道:「我是您的omega,没有喜欢别人的权利。」 他顿了顿,还是有些不甘心,补充道:「你也知道在当今社会遇到一个真正愿意对omega伸出援手的人有多难。如果江溪俞当初能遇到这样的人,说不准就不会……」 江池渊眸色一沉,厉声呵斥:「闭嘴!」 时玖凛露出一抹得逞的微笑。 第112页 他的确是有意刺痛江池渊。 江池渊望向他的视线杀意更浓:「但你不是那样的人。」 「嗯,」时玖凛端正跪姿,那笑容不知几分真几分假,「所以我付出了代价。」 可为什么偏偏是他? 这个社会已经腐烂成这样了,他们又有几个人能保证自己身上没有一丝泥点? 凭什么只有他沦落成现在这副鬼样子? 江池渊张了张嘴,看神情似乎是想辩驳些什么,却终究是一句话也没能说出口。 时玖凛很少见到他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原来他也会有顾虑的东西? 江池渊收敛了信息素,睥睨着他:「我可以放过他,但你……」 时玖凛勐的打了个哆嗦。 他闭眼,缓缓站起身,不知怎的竟有几分悲戚:「我知道,反正你从来没对我手下留情过。」 江池渊蹙眉,不解道:「你都亲口跟别的alpha说想被干了,还想让我放过你?」 既然是刻意挑衅,那就总要承担引火烧身的后果才是。 江池渊淡淡瞥了一眼还未从他压迫信息素余韵中走出来的alpha:「谢谢您的照料,我的omega我就先带走了,门和窗的修理费用我会报销的。」 依旧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礼貌却又疏远。 时玖凛垂眸,默不作声跟在江池渊身后。 他始终觉得比起死亡而言,等待死亡的过程更为可怖。 他明知自己会遭受什么,却还是要主动往那个地狱走。 江池渊上下打量他,语气竟有几分刻薄:「挺厉害啊,伤口都让人家帮忙处理了呢。」 时玖凛怔了怔,从善如流道:「先生,你这样子可真像是在吃醋。」 「任谁看到自家狗不经主人同意就乱跑,还惹了一身骚味回来都会不高兴的吧?」 江池渊抬手,轻轻抚摸他被自己扇了几耳光,还在隐隐发烫的脸。 他意有所指道:「衣服不错,回去别脱了。」 第70章 我不想死 他的掌心温热,抚摸他的动作又轻又柔。 可时玖凛眼前却忽然闪过他用这样的手鞭笞侵犯自己的情景。 这次他克制住了。 在身体被本能裹挟覆灭前,他拼尽全力咬了一口自己的舌尖。 浓烈的血腥味伴随着剧痛总算是驱散了眼前乱七八糟的画面。 他疲惫的闭上眼睛,身体细细颤抖。 在外面有多野在江池渊面前便有多么顺服。 可这不代表不用遭受惩罚。 「衣服不用脱。」 时玖凛一开始并没有理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直到看见他取出一条紧实的细鞭时才慌慌张张想起求饶。 鞭风凌厉,落下时竟能生生将布料抽裂。 时玖凛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件衣服什么时候被彻底抽烂,他就什么时候结束这场鞭笞。 新旧伤交叠,疼痛感也跟着翻了个倍。 好想找个地方藏起来。 好想能再也不用遭受这一切。 他就算是真的遵守命令拖着处于发情期的身子回去了又能怎么样? 让他抱着自己浑身湿透滚烫的身子蹂躏吗? 结果都是一样的。 「唔啊——」 时玖凛终于承受不住,想要伸手护住伤口,却又被落在手背上的一鞭逼的停下动作。 满地血污。 时玖凛抱住自己,泪水滑过鼻尖,和被抽破的唇角渗出的血丝混合。 蛰的人生疼。 江池渊眼底泛起一丝波澜。 这具身体早已千疮百孔,也没什么再继续打下去的意义了。 他嘆气,将手中鞭子扔下,将满身伤痕时玖凛拥入怀中。 随后把他的裤子一把扯下。 「勾引别的alpha不是挺有一套的么?怎么到我这就不行了?」 时玖凛声音哑的厉害:「因为我有把握能在他那全身而退,但是先生,我掌控不了你。」 说话间隙,江池渊已把两三个金属物体塞进了他体内。 江池渊微笑:「知道掌控不了我还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我底线,你不是活该是什么?」他轻吻时玖凛额头,温声道:「既然欠干,那就让它们干你干个够。」 那一晚时间好像格外漫长。 好在他早就因为挨了一顿抽而体力不支,昏睡过去的速度比往常都快,还没怎么来得及好好体验江池渊赐予他的惩罚,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江池渊没有选择叫醒他。 他内心乱成一团麻。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内心究竟是怎么想的。 违抗命令,背着自己跟别的alpha鬼混,甚至还有上床的嫌疑…… 多么好的一个藉口。 他就算是直接把时玖凛脚筋挑了,腿骨折断让他再也站不起来都不为过。 他确实也是这么打算的。 那天晚上,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等了时玖凛许久。 在听到雨点敲击玻璃时也犹豫过要不要去接他回家。 却没想到当自己真的心软打算沿途回去时,那里却早已空落落的什么也没留下。 他在那一瞬间是真的想直接毙了时玖凛。 可当真的看见他跪在地上怕到发抖时,心底却又会生出一丝不忍。 第113页 他想起时玖凛被囚禁时望着窗外的眼神。 他像只被锁在笼子里的金丝雀,讨好主人是他活下去的唯一目的。 可他和金丝雀又不太一样。 他感受过潮湿空气夹杂着泥土清香,也感受过冰凉温润的海水从指尖流泻,他本是自由的。 他曾经是alpha,是这个社会接近顶端的存在。 如今却连触碰一道光都要小心翼翼。 咎由自取。 是咎由自取没错。 江池渊垂眸,帮他把伤口清洗干净后仔细涂药,包扎。 怎么还在坚持呢? 明明已经濒临崩溃,在死亡线边缘徘徊那么多次了,却始终能在即将沉沦的最后一刻再度活过来。 他的坚韧顽强是江池渊所想像不到的。 江池渊走上前,手中紧攥着被子边缘,盯着时玖凛睡颜看了许久。 他克制住了直接拿被子把他捂死的冲动,默不作声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时玖凛大半张红肿的脸庞。 他想起自己拿枪抵着他咽喉时,他绝望又不甘的眼神。 原来他也会害怕死亡。 —— 这回是真的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了。 身体像是被一块几百斤的巨石压着一般动弹不得,可哪怕是不动那股入髓的疼也没有停歇半分。 时玖凛睁眼,静静看着站在自己床前那个人。 江池渊伸手,怜惜似的抚摸他的嘴唇,像是在教训那般问他:「知道错了么?」 时玖凛眨了眨眼睛,眼睛红了一圈,却终究是没能掉下一颗眼泪。 江池渊的抚摸让他觉得噁心。 和被omega触碰时胃里翻江倒海不同。被江池渊触摸过的地方总会泛起轻微麻意,像是微小的电流划过,在敏感部位打转一般。 与其说是觉得江池渊噁心,倒不如说是觉得会在他触碰下有反应的自己噁心。 他不知道这是由于标记的隐性作用还是别的什么因素,但他处在发情期时脑子里确确实实全是江池渊。 大脑乱成一团时还觉得没什么,可一旦清醒过来,简直恨不得杀了那时的自己。 如果只是被迫倒也算了,可他自己跪着求江池渊干他的时候也绝不在少数。 真的,噁心。 时玖凛用尽全力抬手,按住自己不断痉挛打颤的小腹。 可他不想死啊。 哪怕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在乎他,哪怕他活在世上的这些年可以称得上是一事无成,一败涂地,哪怕那么多人都想让他死…… 没人爱自己的话那就自己爱自己吧。 也确实挺可悲的。 他嘴唇翕动,顺着江池渊的意思道:「知道了,对不起。」 江池渊难得的温柔,哪怕他知道这在时玖凛眼底只会是惺惺作态。 可他仍旧小心翼翼的避开伤口,将时玖凛扶起来,给他一勺接着一勺餵米粥。 江池渊似乎是往里面放了糖,粥里泛着淡甜,并不算太难吃。 时玖凛原本藏匿很好的委屈和怨气因为这一丝甜有了裂缝。 眼泪「啪嗒」一声掉在甜粥里,泛起阵阵极其细小的涟漪。 江池渊愣了一瞬,好似和时玖凛产生了共鸣那般剎那间被铺天盖地的绝望和压抑紧紧笼罩。 他并不相信什么感同身受,更何况眼前这个人身上所有的伤疤都是自己一手所雕刻。 可现在,他又确确实实产生了一种想要放下一切去拥抱他的冲动。 不可能的。 「……眼泪都掉进去了,还怎么吃?」江池渊捏了捏鼻子山根,微不可察的嘆了口气,「你什么时候这么爱哭了?」 好像自打落到手里后,这个曾经血和牙一起往肚子里咽的alpha没有几天是不掉眼泪的。 按理说这东西早就该和他的膝盖一样廉价了。 可他每次在看到时玖凛眼泪时心底却还是会生起一些连他自己也说不清的情感。 他总会下意识逃避,甚至不给自己一个静下心好好思考的时间。 是什么呢? 怜悯,心疼,替他难过? 时玖凛哭到咳嗽,明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但就是能听到他悲戚又绝望的嘶吼。 无声悲鸣。 江池渊将粥放在一旁,这次他没有克制自己的欲望,用力抱住了他。 他抱的很紧,却又害怕弄疼时玖凛,只得一点点松了力气。 「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啊!!!但是好疼,每一天都好疼,我已经在很努力的学习讨好你了,但是你每次,每一次都不满意。你放过我吧,算我求求你了放过我,我实在是太累了,真的要坚持不住了……」 江池渊沉默。 哪怕心里再怎么震撼,他面上也依旧没有太大的表情波动,只是淡淡道:「你想不想死是一回事,能不能死是另一回事。你应当明白你的身体早就不属于自己了,无论你是觉得自己现在是在赎罪还是依旧觉得你是无辜被害者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他眼神极冰:「这是你的筹码,亦是我的。坚持不住了就咬咬牙继续挺下去,觉得绝望了就看看窗外那些真正被害者的尸体。亲爱的,别想着能这么轻易逃脱。」 那一剎那,时玖凛有种被人从空中高高抛起,又重重摔在海底的错觉。 四处都是黑到让人发憷的海水,他们争先恐后灌入自己口鼻,一点点掠走本就少到可怜的氧气。 第114页 他挣扎,四肢在水中拼了命的扑腾翻涌,却激不起一点水花—— ——他坠的实在是太深了。 他一颗心都随着江池渊的话一点点冷了下来。 就连原本炙热温暖的拥抱都因为这些话一点点降下了温度。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江池渊,你就不能骗骗我吗?」 时玖凛被冻到直打颤,又不敢给脸不要脸的挣开他的拥抱,进退两难,宛如一只笼中困兽。 「骗你干什么?」江池渊冷哼一声,「给你一点活下去的希望,然后让你有一个支撑自己活下去的理由?」 时玖凛翻涌的情绪逐渐平息,又恢復成死一般的平静。 他把头埋在江池渊肩膀,眼泪渗出,濡湿了那一小块布料。 江池渊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安抚性的摸了摸他的头。 他能感受到肩膀处的那股湿意在一点点蔓延。 嘴上的话说的再狠,心脏也还是会像被一根细小的针扎了一般,尖锐的痛。 第71章 黎明曙光 他们身上都带着沉重的铁锁,他们都有所顾虑,互相猜忌。明明做过了那么多只有恋人之间才会做的事,却依旧感觉对方离自己那么遥远。 有人向阳而生,有人仅仅是活着便要费尽所有勇气。 怪不了谁。 伤口结痂,脱落,癒合的过程格外漫长,他在这个过程中又不知被双手紧缚着干了多少回。 那天短暂的宣洩算是给了彼此一个发泄机会,可发泄完后,什么也没有改变,一切都还停留在最初的模样。 就好像他们那天的拥抱只是一个虚无缥缈薄如蝉翼的梦一般,稍有不慎就会被彻底撕裂,露出扭曲残缺,让人只是看一眼便觉得反胃的现实。 他不知道这样的生活还要持续多久。 明明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为什么还不能结束? 倒也不是没有一点好事。 譬如江池渊没有再用铁链把他锁起来,在行动上宽限了他许多。 也是,如果让自己这么轻易就疯了,那这场游戏对身为掌管者的江池渊而言才是没什么意思了。 时玖凛格外知足。 最起码,现在的他能勉强活的像个人了。 只是谁也不知道他衣衫下藏着什么样的腐烂躯壳而已。 再次见到那个陌生alpha,是在黄昏时分的十字路口处。 那个alpha气质温柔,余晖给他的轮廓镀了层金。 毕竟都是险些被江池渊杀掉的人,时玖凛在看到他时心底泛起一股莫名其妙的亲切感。 同为被enigma等级碾压的alpha,只不过自己的下场要比他悽惨的多而已。 他在见到时玖凛时眼底闪过一丝惊诧和欣喜,却又在瞬息之间黯淡了下去。 「好巧,那个,我……那天的事,对不起。」 他似乎认为是自己拖累了时玖凛,犹豫了一会儿后像是豁出去了那般嗫嚅道:「我打不过他,真的对不起。」 实在是太丢人了。 alpha有些羞愧的闭上了眼睛,不敢去看时玖凛是什么反应。 他在见到他时没有一丝意外。 「……」时玖凛垂眸,「跟你没有关系,就算是没有你,他也照样能找到理由罚我。」 短暂的温存和漫漫无期的折磨。 他早就习惯了。 那个alpha试探性的开口:「那你之前答应我的事还作数吗?我,我觉得我可以帮你。」 时玖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他已经不敢再主动说那些骚话了,喉结微动,好半天才道了一句:「算了,你救不了我。」 姜齐冉那次事件给他带来的打击太大,那种被欺骗以及清楚的认识到自己什么都不是,无能为力的感觉实在是太令人窒息。 他不想再经歷第二次,也不想再给江池渊一个把他吊起来抽的机会。 却看到那个alpha神色焦灼,急匆匆丢下一句「等我」便沖向一旁便利店。 时玖凛挑眉,抬头看了眼闪烁跳动的绿灯,头也不回便往前走。 他没心思把精力浪费在这些没用的人际交往上。 可还没等他走出多远,肩膀便被一只有力的手死死按住。 时玖凛身体勐的抖了一下,心脏随即紧缩。 他控制不住回忆起他被江池渊从身后按着肩膀干时的绝望。 他神经紧绷,敏感到极点。好似只需要再有一根稻草就能让他彻底垮掉。 却听到那个alpha带着浓厚歉意的声音:「唿……啊,是吓到你了吗?抱歉。」 他跑的太快,髮丝凌乱了几分,脸上有细小的汗珠冒出,还在大口喘着新鲜空气。 时玖凛皱了皱眉,声音听不出喜怒:「你这样貌似已经属于骚扰了吧?」 alpha愣了愣,好像是在急着自证清白一般勐的松开搭在时玖凛肩膀上的手,向后退了几步,咬着唇道:「我不是……对不起。」 像一只很好欺负的小白兔。 时玖凛脑海不受控制的闪过这个念头。 可谁又能知道他是不是扮猪吃老虎呢? 时玖凛依旧警惕。 他注意到alpha手中提着塑胶袋,里面装着几瓶五颜六色的易拉罐。 时玖凛心底那股警惕更甚。 却听到他认真道:「omega晚上一个人跟不认识的人喝酒好像不太好,我买的果汁,我们可以去别处详细谈谈吗?」 第115页 —— 易拉罐被拉开时发出「噗」的声响,拉环边缘在阳光照射下闪着光芒。 时玖凛看着它锐利的锋芒出神,几乎是凭藉身体本能将手指移在上方,用力按下。 食指指腹剎那间多了一道白印,血液渗出,疼痛感随即而至。 alpha吓了一跳,一把握住他的手腕,神情关切,甚至有几分心疼:「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不小心……」 时玖凛微笑着摇了摇头,挣开他的束缚,默不作声将受伤了的手背到身后,没告诉他自己其实是故意的。 不是学心理的吗?那应该没少见到病人自残吧,还这么大惊小怪做什么。 时玖凛也盼望着自己能早日自愈,不用再像个神经病一样天天因为一点小事应激。 他也想配合眼前这个alpha。 可每当话涌到嗓间,马上就能向外宣洩时,却又被一股不知名力量生生拽回,让他什么也说不出口。 他早就习惯了把所有情绪藏在一起,任凭它们变成一把把刀刃将自己扎的血肉模煳。 那些烂事让他一个人默默承担就好,说出口总感觉少了些意思。 况且他又怎么可能对一个不熟悉的alpha详细阐述他是怎么被锁在一间狭隘的屋子里日夜敞开双腿。 alpha见他欲言又止数回,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的模样嘆了口气。 「不着急,我们可以慢慢来。」他温声道。 时玖凛松了口气,直视他的眼睛:「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单纯把你当成朋友倾诉那些烂事?」 还没等alpha开口,他便率先笑出了声:「真老土的搭讪方式。」 那个alpha脸又红了几分,支支吾吾的为自己辩解:「可我确实是想认识你,也是真的觉得那天的事很对不起,至于这是不是搭讪……」 时玖凛微笑着点了点头,打断了他的话。 「你叫什么?告诉我你的名字,这样我们就算正式认识了。」 时玖凛说这话时其实是强忍着笑的,他对他的名字并不感兴趣,也并不指望这样一只小白兔能真正帮自己一些什么。 只是想逗逗他,看看他会是什么反应。 却看到他仰起头,将易拉罐中剩余液体全部灌入口中。喉结上下滚动。 跟江池渊过分凌厉,充满威胁性的信息素不同,他的信息素分外柔和,哪怕他们之间没有契合度可言,时玖凛闻起来也依旧会觉得舒服。 他看到那个alpha眼神坚毅,神情像是在宣誓一般虔诚庄重:「白曦,叫我曦吧,黎明曙光的意思。」 他轻声道:「说不准我真是能救你出去的那道光呢?」 时玖凛心下震撼,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你拿什么救我,」时玖凛垂眸,像是在自言自语,「连我自己都救不了自己。」 顶尖alpha,这几个字可不只是单纯的字面意思。 这意味着他拥有绝对压迫的信息素,身体素质优越,生来就该拥有的无上权利。 意味着哪怕是同为alpha,他也会是其中领头羊的存在。 可现在呢? 巨大的落差感是哪怕他用尽全力麻痹自己也无法忽视的,是哪怕他无数次佯装不在意也还是会觉得不甘心的。 连这样的他都无法把自己带出深渊,别人又怎么可能? 曦认真道:「也许我确实是打不过那个带走你的人,但我至少能让你好过一些,不至于像那时……」 像那时发着高烧,拖着处在发情期的身体还被大雨淋了个透。 像只被人为踹进水坑的小猫,毛绒绒的毛髮被水滴浸透,好不容易捞上来后还会兇巴巴的朝人伸爪子。 时玖凛本想直接拒绝,可鬼使神差的,在看到他泛着光的眼睛后道了句:「好。」 「那就说定了,」他终于松了口气,露牙笑道,「可以给个联繫方式吗?」 时玖凛摇了摇头。 江池渊给他的自由都是浮在表面上的,实际上他的一切都事无巨细的被江池渊牢牢攥在手中。 别说是私自加其他alpha,就算是晚回家几分钟江池渊也能找到理由把他搞到半死。 这么一想,其实他听不听话也没那么重要了,反正结果都一样,反正他怎么也躲不过。 于是他话锋一转,有些赌气道:「把你的联繫方式给我就行。」 曦颇有些受宠若惊的看着他,用力点头, 「我们明天也在这见,好吗?」 时玖凛沉默半晌,闷声应了一句。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明明每次被江池渊按着打时他都是真的后悔自己做出那些挑衅的事,可一旦伤口长好了,他便又会锲而不捨的跟江池渊对着干。 他终究也还是不甘心就这么安于现状。 第72章 顾影自怜 不甘心又能怎么样? 他不也还是得照样雌伏在江池渊身下。 那晚他卡着门禁点回家,在看到江池渊脸色发黑坐在沙发上时心里抑制不住「咯噔」一下。 他总有种自己在偷情即将被抓的感觉。 哪怕他自己心里清楚无论曦是和姜齐冉一样的骗子还是真的连搭讪都那么笨手笨脚的纯情alpha,他们之间也绝无可能。 江池渊的脸色在看到回来时缓和了不少,眼神却依旧冷的吓人。 第116页 「怎么这么晚?」 时玖凛紧张到掌心冒汗,神色却依旧坦然,半真半假道:「去海边走了走。」 「你好像很喜欢那里?」 江池渊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他坐过来。 时玖凛双腿都在隐隐打颤。 他在进门前刻意喷了大半瓶阻隔剂,把白曦无意识释放的信息素遮了个七七八八,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矇混过关,不让江池渊察觉到他的异样。 「我喜欢那里的空气。」 时玖凛极为顺从的坐到他身旁,任由他在自己身上四处乱摸,直至唿吸逐渐乱了分寸,挑起欲望。 江池渊轻碰他的嘴唇,随后加重了力气,牙齿肆意啃咬那两片唇瓣,成功尝到了一丝腥甜。 他触碰到了时玖凛指腹处的伤口,原本要进一步的动作顿时僵在原地,语气听不出喜怒:「手怎么回事?」 时玖凛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声音又干又涩:「路上口渴,买了瓶饮料,不小心被易拉罐环扣割到了。」 江池渊按着他腰的手加大了几分力度,狐疑道:「不小心割的,还这么深?」 狠到简直像是在恨不得把自己整根指节都割下来一般。 时玖凛含煳不清的「唔」了一声。 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他并没有直接戳破时玖凛拙劣的谎言。 时玖凛身体早就被他探索了无数次,每一处伤痕他都了如指掌。 可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总能在时玖凛上发现一些跟他无关的细小伤口。 有些是玻璃割伤,有些是被锐利的笔尖刺人……但它们无一例外细小又隐蔽,像是在刻意藏着掖着避开他一般。 江池渊瞭然。 他觉得好笑,心底又泛起一丝酸涩。 时玖凛这近乎小孩子闹脾气般的自我虐待让人很难不心疼。 哪有人发泄情绪是靠伤害自己达成的啊? 诚然,恐怕他现在也只拥有伤害自己的能力了吧? 江池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心疼是心疼,却也只是心疼。 他倒是想看看时玖凛还能这么作茧自缚多久。 「以后小心些。」 江池渊握着他的手腕放到自己唇边,怜惜似的看着上面的那道血口。 他知道时玖凛不想死。 至少对于目前而言,他也还是会心存侥倖认为自己还有挣脱的可能。 真是……也不知道该说他是傻还是天真了。 「是,先生。」 时玖凛沖他扯出一个微笑。 唇角勾起的弧度很好看,却勉强至极。 说话间隙,江池渊已然把他衣服撩起,双手肆意蹂躏那两颗红点,直至如愿以偿听到时玖凛压抑的喘息。 —— 那片海对时玖凛而言确实有一些特殊意义。 他记得很小很小的时候,母亲经常会拉着自己的手在这片海湾附近散步,跟他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 那时那个男人还没有褪去伪善的面具,小时候的他天真的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再长大一些后,他会和那些所谓的朋友一起,闲来无事时站在这片海域喝酒作乐。 …… 还有被江池渊按在水里一次次濒临窒息的感受。 似乎人生每一个阶段都能跟那片海扯上点关系。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身边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自己所处的地位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可那片海始终在。 哪怕早就物是人非。 江池渊把半梦半醒的他抱起,稳步走向卧室。 时玖凛头紧贴着他的胸膛,听到了他有力沉稳的心跳。 那声音震的他耳朵生疼。 时玖凛身体软成一滩烂泥,四肢无力垂下,几乎是动弹不得。 他能感受到江池渊身上那股矛盾的感觉更强烈了几分。 他看不透,也没心思去揣摩他的意思。 江池渊弄的太狠,时玖凛累到几乎是头一碰到枕头便立刻被睏倦感紧紧包裹,眼睛一睁一闭竟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晚上。 自然是错过了和白曦约定的时间。 时玖凛从床上坐起,盯着白墙上挂着的表愣了一瞬,自嘲似的笑了笑。 没想到第一次就放了人家的鸽子。 他又能怪谁,江池渊肯让他出门都是给了他天大的面子。 他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江池渊不在家。 这次甚至连打完巴掌后的甜枣也不给他了么? 时玖凛咬牙,拖着破损的身子下了床。 在站起来的一瞬间被撕裂的疼痛逼到险些直接跌坐在地。 他稳住身形,强逼自己的身体逐渐适应,好习惯这样的疼痛。 裸露的皮肤上满是大大小小丑陋的伤疤,其中还夹杂着大片淤青。 一言蔽之,他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皮肉的完好无损的。 时玖凛默默将衣服穿好,顺手给自己拿了件外套披在肩上。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选择在这个时间点出门。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那栋别墅在一个人也没有时格外死气沉沉,莫名瘆人。 让他下意识的,不由自主的想逃离。 就算是江池渊在也好啊,说不准还能看在他刚挨完打的份上给他几天好脸色呢。 第117页 外面的世界倒是热闹,长街小巷灯火通明,路边卖小吃的贩子扯开嗓子卖力吆喝,路边隔三差五就能看到牵着手散步的小情侣…… 他这才反应过来今天是情人节,供恋人缠绵的好日子。 时玖凛走马观花般看着四周的人与物从眼前掠过,总有种自己是局外人的错觉。 好像眼前这些喧嚣全是假的,他只不过是在做梦一般。 恰逢情人节,江池渊还不在家…… 难道是出门去找别的omega一夜春宵了? 算了,他哪有资格去管江池渊的事。 可哪怕他在心里不断这样警告自己,却仍旧避免不了近乎尖酸的想:干完家里的就出去找外面的,无缝衔接啊,可真厉害。 不是早就知道江池渊不在乎他,只把他当成是洩慾工具么? 他又在这顾影自怜什么。 鬼使神差的,就好像是有什么力量在悄无声息的牵引着他一般,时玖凛不知怎的又走到了那片海。 出乎意料的,他看到了那个本该早就走了的人。 曦的脸颊被透着凉意的海风吹的通红,一个人趴在栏杆上望着海平线出神。 在感知到他信息素的那一剎那,他勐的回头,猝不及防和时玖凛对上视线。 时玖凛确信自己没看错,在曦刚转过头的那一剎那,他抓住了对方眼底还没来得及消散的委屈和失落。 它们都只存在了一瞬,便被见到他来后的欣喜若狂所取代。 「你……你一直在等我?」时玖凛愕然。 「啊,也没有,就是正好闲的没什么事,然后想着万一你是有什么事耽搁了,等忙完后看到我不在不太好……」 时玖凛打断了他逻辑混乱的辩解:「如果我不来呢,你又准备在这待到多久?」 曦愣了愣,坦然道:「我不知道,大概会等很久很久吧。」 等到天际泛白,等到第一抹阳光撕破黑暗,等到这一片海水都被日出泛着红的颜色染透,他才会恋恋不捨回家。 然后等到明天同样的时间再来一次。 时玖凛被他震惊到说不出话,好半晌才勾了勾唇角:「今天可是情人节,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不好吧?」 曦似乎是对他没有选择刨根问底松了口气,笑道:「没关系的,反正我家里又没有等着我回去的omega。」 「我的意思是,」时玖凛抬眸,冷静的看着他,「你不觉得我们现在这样很像是在约会吗?」 时玖凛眼底干干净净,没有掺杂丝毫多余的情感。 自然,也没有爱意。 江池渊都能在情人节抛下他去外面鬼混,他又凭什么不可以? 曦却被他的直白吓了一跳,眼睛瞪的很大:「你的意思是……?」 时玖凛摇了摇头,终究是向骨子里透出的恐惧屈服,没敢继续撩拨挑逗。 他本以为曦是想打着治疗的幌子干一些情人才会做的事,或是趁他放松警惕时在他要害处捅下致命一刀…… 却不料对方只是单纯的头脑简单。 反正他已经没什么可被图谋的了,不如大胆一些。 「开始吧,让我看看你怎么救我。」时玖凛沖他眨了眨眼。 他本是想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出这句话的。 可话在嘴边滚了几圈,说出口时却显得意外沉重。 他并不相信自己堆积那么久的情绪会因为一个人的几句话就此消散。 白曦露出为难的神情:「你什么都不愿意说,我能帮的地方实在是有限……不过如果是单纯想舒缓压力的话,不如一起在这附近走一走?」 第73章 戒指 时玖凛也格外坦荡:「我刚被按着干了一顿,实在是没力气走太远。」 他以为会在曦的脸上看见类似嫌恶的表情,或者听他说几句尖酸刻薄的话。 可他只是抿唇,可怜巴巴的望着他,小心翼翼道:「对不起……」 那模样惶恐到像是在为自己不小心触碰到别人的伤口而惴惴不安。 原来他早已麻木习惯的事对他人而言是避不可谈的事物。 时玖凛微笑,剎那间改变了主意,饶有兴趣看向曦:「不如我们玩个游戏?」 曦仍旧茫然:「啊?」 「你不是好奇我的事吗?我可以告诉你。但作为交换,你也要把自己内心的想法全部说出来,不许撒谎。」 曦紧张的咽了口口水,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一,你出现在那个地方真的只是巧合,单纯想要找我做你的研究对象吗?」 时玖凛对他并没有什么兴趣,却又觉得他脸红害羞的模样十分有意思,控制不住想逗他玩的欲望。 「我……」曦磕巴了一下,「那会儿附近一个人也没有,你发情期时的信息素又太浓烈了,我很难不注意到你……」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omega被标记的缘故,他们之间的信息素竟然没有丝毫契合度可言,丝毫勾不起他身为alpha最本能的欲望。 他最初只是单纯的想给时玖凛送把伞,让他不至于那么狼狈。 却看到了他后背被雨淋的伤口溃烂,血液不断渗出的模样。 以及那双警惕破碎的瞳眸,哪怕仅仅是看一眼都能让人控制不住被深深吸引。 像一只受伤的小兽。 他抑制不住把这只小兽带回家养的欲望,哪怕明知道带这样的omega回去极有可能为自己招来不必要的祸乱。 第118页 时玖凛点了点头,勉强接受这个回答。 「那你,你和那天带你走的那个人是什么关系?」 时玖凛沉默片刻,不知怎的忽然想起那天办公室江池渊跟那些员工说的话,心底泛起一股恶寒,笃定道:「是恋人。」 曦神情恍惚,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恋人……也会这样吗?」 他记忆犹新,那个男人对他明明就像是在对一只不听话的宠物,一举一动都带着浓厚的训诫意味。 怎么会是恋人?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在时玖凛刚说出这句话的一剎那,他的心脏便勐然紧缩,胸腔内空落落的,说不清的情绪蔓延四溢。 他第一反应是替时玖凛感到不公。 可劝导的话还没说出口,便被他自己咽了下去。 他还没有插足他们之间情感的资格。 时玖凛不置可否。 「二,你能帮我什么?你们干这一行的对于猜别人的心思不是都挺厉害的吗,那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 白曦刻意忽视了他话里揶揄的意味,有些不好意思的揉了揉鼻尖:「我又不会读心术……至于能不能帮到你我不知道,但我敢肯定,跟我待在一起的时候你绝对会比跟他在一起时轻松的多。」 这话不知怎的竟有几分吃醋意味。 时玖凛笑出了声,髮丝被风吹起,明艷动人。 「那你,你喜欢那个人吗?」 时玖凛收敛笑意,目光仍旧毫无波澜。 他们之间哪有这些东西可谈? 他确实是会因为身体本能抑制不住去依赖江池渊,跪在他脚边颤慄,但要是说起喜欢和爱…… 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的爱么? 他还不配去提及这些字眼。 曦注意到了他低沉的情绪,连忙补救:「不说也没关系的!」 时玖凛打断了他:「没什么喜不喜欢的,你也看到了,我在他那里说白了连条狗都不如。」 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他说出这句话时怨气有多大。 曦毕竟是学心理学的,在这方面向来敏锐,他静静盯着时玖凛眼睛看了许久,在确认挖掘不出任何有用的情绪后缓缓嘆了口气。 他说:「回家吧,已经不早了,omega晚上一个人在外很危险的。」 慢慢来吧,不管是什么伤口也是都需要时间抚平的。 时玖凛没有拒绝。 白曦走了,一步三回头,好像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就再也找不到时玖凛了一般。 时玖凛全然不知,自顾自仰望灰濛濛的夜色发呆。 直至手机铃声响起。 他不敢耽误,哪怕心里又怨又恨,也还是在第一时间按了接通键。 那边沉默了许久,哪怕时玖凛怯生生的唤了好几句先生也没开口。 这又是在搞什么? 时玖凛心底直发憷,刚想随便找个理由解释矇混过关,却听到他阴沉低落的声音响起:「宝贝,你猜猜看,我在这儿看了你多久?」 这句话对时玖凛而言简直可以用惊悚来形容。 他下意识四处张望,直到视线落到远方那个他所熟悉至极的身影上,再也移不开。 剎那间,他后背起了一层冷汗。 他看了自己多久? 是从他和白曦站在一起说话开始的吗? 时玖凛喉结上下滚动,好半天才哑着嗓子道:「先生,我……」 舌头却跟打结了一般什么也说不出来。 「是我下手太轻了么,才让你有闲心在这犯骚……」 明明昨晚被干到连嗓子哭哑,腿合也合不拢,怎么还是学不会乖呢? 他垂眸,摸了摸衣兜处那个圆环凸起,忽然感到一阵难以言说的失望。 江池渊把那枚金属圆环从兜中拿出,用力握在掌心攥了攥,随后发泄似的将它扔进海中。 水面上泛起阵阵涟漪,连带着他那点见不得人的小心思一起沉入海底最深处。 是一枚戒指。 是他送给时玖凛的情人节礼物。 诚然,他也并不是真的认为时玖凛和自己是情侣关系,一直以来也对这些烂大街的节日促销套路嗤之以鼻。 可不知道为什么,在他无意中看到这枚戒指的第一眼,就觉得它应该归时玖凛所有。 他甚至在脑海中预演了无数次时玖凛那双伤痕累累的手戴上它时会是什么模样。 一定好看极了。 他甚至刻意挑了这个特殊日子,打算把这个莫名其妙的礼物找个不那么别扭的理由送给时玖凛。 却没想到刚取完戒指回家,等着他的只有时玖凛留下的,还未完全消散的信息素余韵。 他明明可以在他和曦刚站在一起说话时就出现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在和谁置气,他就这么愣是在远处看着他们卿卿我我。 时玖凛那个笑容灿烂温暖,扎的他眼睛生疼。 原来也是会好好笑的啊。 原来在别人面前不是那张死人脸呀。 他紧紧盯着时玖凛,眼底怒火越烧越盛。 他们距离太远,时玖凛看不清他的神情,总之不管怎么样都是要挨抽,索性直接心一横为自己狡辩:「先生,那栋别墅没人的时候有多死气沉沉你是知道的,可你不也还是把我一个人扔在了这里……你出去找omega共度春宵不管我,我只是想出来透透风都不可以吗?」 第119页 omega……? 江池渊神情僵了一瞬,很快便又恢復如常:「你又有什么资格管我的事?」 时玖凛仍旧自顾自道:「况且我们之间好像还什么也没来得及做。」 他们还想做什么? 真是给他脸了。 江池渊失神望着刚刚把戒指扔进去的那一小片海域,扯了扯嘴角,近乎咬牙切齿的想。 那里一片平静,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平静如常。 「滚过来。」 那枚戒指是情侣对戒,内圈还刻着对方名字的首字母缩写。 江池渊深唿吸,强压下心中怒火,冷冰冰道:「需要我重复第二遍吗?」 他自然是知道时玖凛没有和那个alpha发生什么实际上的关系,可他这种类似挑衅的态度却又是那么惹人生气。 时玖凛心脏越跳越快,大脑飞速运转,试图能为自己找一个看似合理的藉口。 无果。 他只能做贼心虚般凑过去想要去讨好江池渊。 可刚走近,还没来得及弯曲膝盖跪在他身前,便意外看到了他手指指节处多了一枚戒指。 他确信,这样款式的戒指绝不单卖。 时玖凛心脏勐的一沉。 有意思,江池渊这才走了多久,就跟外面那个不知道是谁的野omega买了对情侣戒指? 既然家花不如野花香,那他还找那些冠冕堂皇的藉口限制自己做什么? 时玖凛睫毛轻颤,语气抑制不住的透着一股酸味:「我知道我无权干涉您的一切,但至少……你哪怕是给我一颗巴掌后的甜枣呢?」 他刚起床时身体疼到像是被人从里面噼成了两半,却连一丝安抚性信息素都得不到。 那江池渊呢,那个时候是不是在抱着别的omega温声安慰? 江池渊伸手抚摸他的脸颊,避而不谈他的问题,低声道:「你知道吗,我看着你和他一起说话的时候,真想把你衣服都扒光了,让那个alpha看一看你都被我干成了什么模样……」 然后在当着他的面咬住时玖凛腺体,证明他是自己的所有物。 也省的别人惦记。 第74章 没人能救他 时玖凛不敢出声。 他毫不怀疑一旦自己惹恼江池渊,他真的会做出这种事。 江池渊蜻蜓点水般吻了他一下,声音轻柔:「这次又该怎么罚你呢?」 时玖凛胸口发闷,瞥了眼江池渊手上的圆环,近乎刻薄的评价道:「戒指不错,另一个一定也很好看吧?」 江池渊目光移向那片海,沉默半晌后道:「确实,不过你没机会见到了。」 他拿出手机,给时玖凛看上面的付款记录:「刚订了附近的酒店,走吧。」 果然,是躲不掉的。 他微微合眸:「是。」 —— 时玖凛双手紧攥床单,眼尾泛红,浑身都透着情慾气息。 他脸上泪痕斑驳,床单上满是液体残留的痕迹。 江池渊从身后抓着他头髮逼他抬起头,顺手拿过放在一旁的手机,露出一抹早有预谋终于得逞的微笑。 「他的电话是多少?」 时玖凛没反应过来,压抑着的呻吟呜咽被江池渊动作沖碎,他双腿直打颤,连跪都跪不稳。 江池渊又重复了一遍:「他的电话是什么?」 终于意识到对方想做什么的时玖凛身体勐的一僵,用哀求的目光回头看向江池渊。 「可别跟我撒谎说你不知道哦。」他微笑,「除非你想试试看我有没有手段撬开你的嘴。」 时玖凛摇了摇头,沙哑的嗓音断断续续念出那几个数字。 「你记忆力果真不错。」 他拍了拍时玖凛红肿发青的臀肉,冷哼一声,将电话打了过去。 已经很晚了。 可白曦躺在床上,满脑子全都是和他见面时那短短十几分钟的场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直至放在床头柜处的手机忽然响起。 毫无理由的,他心跳勐的漏了一拍。 白曦试探性的接通,小心翼翼的「餵」了一声。 像是怕打碎这场梦。 却听到电话里传来那个自己没听过几次,却无比熟悉的人压抑着的哭声,哪怕是隔着屏幕他也能感受到对方身体都在颤抖。 白曦被吓了一跳,焦急着喊他名字,简直就像是恨不得直接钻进屏幕中把那个被禁锢的人救出来一样。 他听到那个带他走的男人挑衅似话语:「怎么,刚刚不是叫的挺浪的么?见到你的小情人就不好意思了?」 随后是一声类似鞭子亦或是皮带什么的东西抽在皮肉上所发出的巨响。 时玖凛吃痛,破碎的呻吟从喉间溢出,哭声也逐渐从小声呜咽转变到泣不成声。 他听见那个人命令道:「叫大声点啊,这么扫兴做什么?」 白曦眼眶通红,试图跟被怒火侵占理智的江池渊讲道理:「你好,你这样做是不对的!你们既然是恋人关系,那你就应该好好保护好他啊,让他这么难过算是怎么回事?」 江池渊言简意赅:「滚。」 白曦被他这个单字堵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却又偏偏拿江池渊毫无办法。 时玖凛如他的愿,声音越来越大,像是豁出去了一般把所有面子自尊全部抛之脑后。 真可悲啊。 第120页 他自暴自弃般迎合江池渊。 「你这小情人好像也没办法帮你呢。」江池渊故意做出一副很苦恼的模样,怜惜似的摸了摸他发抖的嵴背。 随后凑到他耳边,一字一顿道:「看吧宝贝,没人能救你。」 他知道的,他都知道的。 可当这话从江池渊口中说出时,不知怎的竟是那么窒息。 就像是已经给他的余生刻下了印章一般,不断着提醒他自己只配在深渊中不断下坠。 白曦拼命摇头,也不知是在对谁说话:「为什么啊,为什么要对他这样……」 江池渊彬彬有礼道:「您好,我想你也看出来了吧?我很不满意我的omega跟您走的那么近。这次的惩罚只算一个小警告,如果还有下次……」 「我会亲手杀了你,再把他下面塞满后杀了,送去给你陪葬。」 江池渊眼底全是一种类似于的恨的情绪,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 时玖凛狠狠打了个哆嗦。 没人能救他,他的存在反而会拖累那些真心想帮他的人,实在是没什么祸害别人的必要。 哪怕想帮他的人屈指可数。 江池渊挂断电话,从他身体退出,饶有兴趣的抚摸他这一身疤痕。 明明它们这么丑陋扭曲,却仍旧掩盖不住时玖凛身上散发着的光。 「结束了,宝贝。我们回家。」 时玖凛却是已经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哭到喘不上气,江池渊轻拍他的后背以示安抚:「哭什么,觉得丢脸?」 时玖凛捂着发闷的胸口,胡乱把眼泪擦干。 「我不知道,但是就是……就是真的好难过啊。」 江池渊顿了顿,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力度出奇的大,时玖凛手腕处瞬间多了一条红印。 他刚刚消下去一些的怒意重新烧了起来,「原来是在缅怀你的小情人啊。」 时玖凛瞪大双眼,慌乱辩解:「不是小情人!我也没有那个意思!」 这里毕竟是酒店,没什么称手的工具好好治一治他这张嘴。 那就放他一马吧。 江池渊把赤裸的他抱起,小心翼翼为他穿好衣服,带着惩罚意味的在他身上还未长好的鞭痕处用力一按,直至感受到他疼到颤慄的身体才心满意足。 时玖凛内心恐慌远胜过于疼痛。 他不知道江池渊这次回去后会怎么处理他。 再用镣铐束缚住他的四肢,把他关在那间小屋子里直至灵魂和肉体一起发烂发臭么? 出乎意料的是,什么都没发生。 江池渊就好像是忘了这回事一般,没有丝毫要秋后报仇的意思,甚至还和之前一样给予他一定程度上的行动自由。 而那枚莫名其妙的戒指被他压在了箱底,时玖凛也未见过江池渊身旁有哪个不知名omega忽然出现亲昵着挽他的手臂。 还真是一夜.情啊。 江池渊对谁都是这么上完就跑的吗? 他无权过问。 只是那枚戒指悄无声息化成了一根小尖刺,深深埋藏在心脏里,时刻准备着趁他不注意时便忽然冒出,把他扎的鲜血淋漓。 时玖凛也还是喜欢那片海,喜欢那股凉爽温润的气息。 白曦也不知是不是在等他,依然会准时准点在那里站着看远处的海平线。 他们之间明明隔得很远,视线却总会鬼使神差的交汇在一起,又像是触电般勐的收回闪避。 他们都恐惧一样的东西。 这样也好。 时玖凛抬眸,朝他笑了笑,转身离开。 白曦心底很不好受。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着时玖凛背影较之前又单薄了几分。 好似来阵风就能把他刮跑一般。 要是真的的话也好,起码他就能逃离这里,再借着风寻找一个合适的栖身之地,再也不用担心像现在这样被禁锢,被束缚在这里。 可他没有丝毫办法。 他害怕自己的忽然出现会给时玖凛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也丝毫不怀疑时玖凛口中的那个「恋人」是真的疯子,是一个杀人不眨眼,什么都能做出来的恶魔。 而每一次见到时玖凛时,他总能在他身上发现一些崭新的伤口。 或许是腺体上清晰可辨的牙印,或许是裸露的脖颈处多了几片红痕,或许是脸上红肿的巴掌印…… 这还只是他能看见的地方。 那他看不见的,那件衣衫下掩盖着的身体又有多么破损,多么残缺? 他觉得茫然,又有些恍然大悟。 他好像忽然就明白那个初遇的晚上时玖凛警惕至极又带着挑衅的目光是怎么来的了。 于他而言,活着已是需要费尽所有努力才能勉强坚持着的东西。 至于别的,他也顾不上管太多。 所以之前的他看上去是那么无拘无束,好像什么也不在乎。 白曦心疼他,却救不了他。 他是个连自保都做不到的废物,又有什么资格去给别人许诺呢。 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时玖凛身上的伤口一层叠着一层,越来越严重。 时玖凛和他对视,在窥探到他眼底浓厚的心疼时抑制不住勾了勾唇角。 没有高高在上的怜悯,只是同类之间类似感同身受的共鸣与相互吸引。 第121页 对于白曦而言,就这样每天能远远的看他一眼,确认他还活在这个人世间好好时便足够。 哪怕他甚至无法主动对时玖凛再说一句话。偶尔交汇的视线也能让他开心很久。 他想靠近那个残缺的人,想看看他那副做什么好像都游刃有余的皮囊下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灵魂。 是被打怕了,只能把自己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模样吗? 时玖凛来这附近时总能碰到他,久而久之便也形成了习惯,像是走流程那般跟他微笑点头致意。 他们本身也是没见过几面的陌生人。 时玖凛不懂白曦要这种类似自我感动的执念有什么用。 反正他满身伤痕,疲惫不堪,也没空去在意别人怎么对待自己。 就算是有人来捅他一刀也无所谓。 江池渊和他一起来这片海附近散步时偶尔也牵起他的手,俯身凑在他耳边轻声打趣道:「你看,你的小情人在看着你呢。」 时玖凛喉咙干涩,摇了摇头。 反正没人能救的了他。 第75章 破碎的光 江池渊威胁似的拿指腹轻触他的腺体,低声警告道:「你不许看他,不然我……」 不然之后怎么样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嘴唇便被时玖凛主动堵住。 江池渊意外了一瞬,看到了他一片死寂的瞳眸。 「好,不看了。」 时玖凛声音极低,带着哄诱意味道。 江池渊皱了皱眉,瞥了一眼远处的白曦,神情一下子变的诡异:「你就这么怕他死?」 如果时玖凛只把他当做救了自己的路人还好,反正这个人干扰不到他们,他也无所谓是不是手上一定要沾这个人的鲜血。 但如果…… 江池渊抚摸他腺体的手骤然加大了几分力度,咬牙道:「你最好清楚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时玖凛不明所以,却还是垂头应了一句:「我知道的。」 一切变故源自于那个临近夜幕的下午。 那天的夕阳像是被血浸染过了一般,红的刺眼。 血腥味瀰漫,空气中都透露着淡淡的杀戮气息。 时玖凛对这种味道再熟悉不过,身体都像是发出了共鸣那般,就连耳膜都在嗡嗡作响。 这里难得的空旷。 所有人都对这弱肉强食的社会现状已然麻木,他们只想着独善其身,在察觉到威胁时第一时间远离了这片屠戮场。 没有几个人会像那个傻子一样对陌生人伸以援手,不怕惹火烧身的。 时玖凛大脑轰的一下炸了。 他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些什么,只是总有一种不安的预感在隐隐牵扯着他,指引他一步步走向那个尸体所在的地方。 越走近,血腥味便越浓。 时玖凛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凭藉身体本能一步步走向那个地方。 尸体被一个麻袋裹得严严实实,海水涨潮时会打湿裹尸袋底部,暗红色发干的血液不断渗出,就连靠近裹尸袋的海水都被染成了淡红色。 他今天,没有看到白曦。 也许是和其他人一样,在察觉到危险时跑了呢? 江池渊不是答应自己了吗,只要他听话,他就不会去动白曦的。 没事的,不会的,别自己吓自己。 时玖凛在心底不断这么安慰着自己。 他屏住唿吸,蹲下身解开那个繫着麻袋口的绳子。 在看到那张苍白的脸时,所有的侥倖幻想全都碎了个彻底。 那个自称是黎明曙光的人,死了。 死了的意思是,他再也见不到那个人用小心翼翼,谨慎又期待的目光站在远处看着他了。 时玖凛勐的站起身,眼眶剎那间红了一圈。 他整条胳膊都在控制不住的颤抖。 那具尸体的眼睛被人生生挖了出来,那双温和的眼睛血肉模煳。 嘴唇被薄刀片割破,一长条血口子直直延伸到下巴处,一时间只能用狰狞来形容。 尸体的嘴唇微微张开,能隐约窥见其中血液不断涌出的口腔和被长钉贯穿的舌头。 他不敢去仔细看白曦尸体的惨状,他真的害怕自己会因此彻底崩溃。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局? 不是说因果报应吗? 连像他这样手上满是鲜血的恶人都能活着,为什么那么温柔的一个人却沦落的如此下场?! 为什么死的偏偏是他啊?! 果然,他是瘟神。如果那天晚上白曦没有给他那把伞,没有选择带他回家,他是不是就不用再遭受这些了? 时玖凛双手掩住脸,泣不成声。 —— 刀刃落在案板处,发出极其富有节奏感的,有规律的声响。 江池渊指腹轻按着那块肉,手起刀落毫不拖泥带水,削出来的肉光滑又规则。 锅中水已经煮沸,咕噜咕噜冒着热泡,江池渊面无表情掀开锅盖,刚准备下面时便听到门被拉开的声响。 以及那股浓烈到让人难以忽视的血腥味。 江池渊皱了皱眉。 这是去哪野了? 他听到脚步声朝自己迅速靠近,带着一股莫名其妙的狠劲儿。 紧接着是一声玻璃碎裂的巨响和被重物撞击的疼痛。 江池渊伸手捂住自己头上崭新的伤口,触碰到一片湿热。 第122页 是血。 他缓缓将手放下,甚至还有闲心把煮水的火关闭,这才转身高高在上的睥睨着时玖凛,等他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的脸色阴沉到吓人,时玖凛却跟没看见似的,歇斯揭底朝他大喊:「你说过不会动他的!你明明答应我了的,你他妈说过,你说你不杀他,说只要我听话就行的!!你骗我,你为什么要骗我啊?!?」 江池渊愣了一下,怀疑道:「什么?」 「你装什么?!白曦死了,他死了啊啊啊!!!你他妈凭什么啊,他什么都没做,你明明知道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的,你为什么,为什么……呜。」 时玖凛哭喊到嗓子发哑。 「白曦死了……」江池渊反覆咀嚼着这几个字眼,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可紧接着便又被滔天的怒气掩盖。 「好,时玖凛,好样的。」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我杀了他又怎么样?你为了他跟我动手是吗?翅膀长硬了还是活腻了?!」 他承认了,是他杀的…… 时玖凛捂住胸口,心脏的位置,哭到近乎喘不上来气。 太窒息了。 真的太窒息了。 时玖凛只觉得难过,难以言喻的悲哀蔓延,把他咽喉紧紧堵住,让他连唿吸都极为困难。 为什么要骗他啊。 是以他为诱饵引出白曦,好再杀了他吗? 时玖凛控制不住在脑海中回想白曦尸体的惨状,心底那股恶寒翻涌,让他浑身遏制不住颤慄,近乎崩溃。 明明早就知道是江池渊杀的,可当听见他亲口承认时却还是会感到难以言喻的压抑。 白曦不是跟他说了,他是救自己逃离深渊的曙光吗? 哪有光这么容易碎的啊。 他的腺体被人为刺碎,信息素紊乱,时玖凛想起那股漫天混着栀子花香气的血腥味,胸口像是被人捅了一刀似的撕裂的疼。 江池渊看到他这副模样更火大了。 怎么,死个白曦而已,就要了他的命么? 他一把掐住时玖凛咽喉,把他抵在墙上,连带着被莫名其妙玻璃杯打中的怨气一起,狠狠抽了他几耳光。 「清醒了吗?」 时玖凛只是哭,哭着拼命摇头,仍在不断用语言激怒他:「你明明,你答应过我的,你说你不会食言的……骗子,骗子!」 江池渊骂了一句,掐着时玖凛咽喉的手青筋凸起:「你他妈再喊一句我就把你扒光了扔街上信不信?」 时玖凛闭了嘴,眼泪却还是在不断簌簌往下掉。 江池渊被他这几滴眼泪扰的心烦,松开了掐着他的手,眼神愈发狠戾:「看来你和他的关系没我想像的那么简单啊,是不是趁我不在的时候后面已经被他干烂了?这么激动也是因为我把你的心上人杀了么?」 时玖凛快被他这不合时宜的占有欲逼疯:「没有,没有!你要我跟你说多少遍你才肯信?你……」 时玖凛抹掉眼尾的泪珠,小声恶狠狠诅咒道:「你他妈怎么不去死啊。」 江池渊身体一僵,怒极反笑:「好,时玖凛,你厉害。」 他拽住时玖凛衣领,一言不发把他往门外拖。 时玖凛没有反抗。 反抗了又能怎么样,想要杀死他对江池渊而言怕是跟碾死一只蝼蚁没什么区别吧? 他就这么被一路拖到那片海域附近, 这是要做什么,真要把他活埋了么? 歇斯揭底过后,是死一般的平静。 诚然,他不喜欢白曦。所有的暧昧和刻意撩拨的话都是出于赌气亦或是恶劣的玩笑而已。 可他却当了真。 不可否认,在那个冷到瘆骨的雨夜,他确确实实有那么一瞬间被一把伞温暖到。 也许这个人是谁都无所谓,也许他只是需要一个看向他的目光中不含杀意的人而已。 可现在,就连这最后一个人也死了。 他的尸体甚至没能有一个好的墓地埋葬,就这么被随意装在麻袋中扔到海边,像是古时候被人砍掉头颅挂在城墙上示众的俘虏一般,毫无尊严。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对于那个alpha而言,他的人生才刚开始,他本该拥有更加光明灿烂的未来。 这个明知把他带回家治疗会为自己引来祸乱的alpha,在这个平平无奇的下午走向了生命的终点。 时玖凛撩起袖子,露出在江池渊手下满是鞭痕的手臂,嗤笑道:「我就算是真的爱上他了也不奇怪吧,最起码,他不会拿着鞭子一次又一次在我身上留下这些东西。」 这话对于江池渊而言简直跟火上浇油没什么区别。 他攥紧拳头,指骨「喀喀」作响。 时玖凛的脸已经被他刚刚那几巴掌抽到红肿发烫,本就脆弱的伤口也在那时隐隐有了撕裂的迹象。 他当然不会去妄想这能激起江池渊同情,哪怕能让他下手稍微轻一些也不敢去想。 时玖凛喉咙干涩的厉害,连哭的力气都被抽了个一干二净。 越靠近那片土地,他的心脏便越往那块见不到底的深渊坠落一分。 「你们还真是对苦命鸳鸯啊,」 江池渊嗤笑,「你最好别后悔你今天说的话。」 第76章 开枪就放过你 时玖凛勾起唇角:「我还有后悔的余地么?」 第123页 脸上被扇过的地方像是被针扎一般还在不断发出密密麻麻的刺痛,于是在看到他再次扬起手时,时玖凛下意识闭上了眼。 却没有感到预想中的疼痛。 他疑惑睁眼,看向江池渊。 他似乎是在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想扇他一耳光的手止不住发抖。 「……你们才认识多久,见了几面?」江池渊眼底是掩不住的难过,「他就值得你这样了是吗?」 平日里都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现在却因为别的alpha不计后果,几乎是歇斯底里的要跟他拼命。 想到这,江池渊只感觉有一团气堵在了胸口,压的他几乎喘不上来气。 真是,感天动地。 「宝贝,我们来玩个游戏。」 他微笑,抬脚勐的踹向时玖凛膝窝。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膝盖狠狠磕在地面,疼痛感瞬间蔓延而上,深入骨髓。 紧接着,一把通体发黑的手枪掉落在他的眼前,后脖颈也被同样的东西抵住,他身体瞬间绷直,大气不敢出。 与此同时,江池渊释放了一丝压迫性信息素。 哪怕浓度不高,对时玖凛而言也依旧宛若被一把锋利的匕首抵在咽喉,强烈的威胁气息。 他动弹不得。 「捡起它,对着那具尸体开枪。」江池渊声音难得的轻松,甚至透露着一丝愉悦,「我就放过你这一次,别给脸不要脸。」 时玖凛咬牙,身体颤抖,却毅然决然地摇了摇头。 几乎是在一瞬间,压迫信息素浓度骤然提高,抵着他要害的枪口也加大了几分力度。 「怎么,之前亲手杀那么多人的时候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现在只是让你鞭个尸都不乐意了?」 时玖凛眼睛通红,被他的信息素逼到几乎崩溃。 却又吊着一丝理智苟延残喘。 江池渊也不急,枪口顺着他的脖颈一路向下滑,轻声道:「这回打哪里好呢?」 「蝴蝶骨,腰窝,臀部……」 他的枪停在了时玖凛臀肉处。 时玖凛跪趴在地上,在信息素压迫下甚至连直起身体都做不到。 他小声呜咽哭泣,冷汗浸湿衣物,恍惚间竟又回到了那个看不见星星,他妄想能逃离牢笼的晚上。 以及被子弹贯穿小腿时清晰又撕心裂肺的痛。 时玖凛失声尖叫,慌忙捡起地上的枪,在江池渊倒数「三」时给它上了膛。 他紧闭双眼,扣动扳机。 在开出第一枪后,余下几枚子弹便显得轻松了多。 他狂跳不止的心脏逐渐平息,甚至用心如死灰来形容都不为过。 江池渊有些新奇。 不愧是能勾搭上时玖凛的alpha,尸体都已经干瘪成这样了竟然还能榨出新鲜血液。 「宝贝,不睁眼看看吗?」江池渊温声询问。 可这是不是真的询问他们心里都清楚。 时玖凛嘴唇翕动,眼泪瞬息之间滑落。 麻袋几乎被血染透,发着黑,看起来阴森森的格外骇人。 腐烂的气味和血腥味交融,那几个血窟窿不断刺激着时玖凛神经,提醒着他自己刚刚都做了些什么。 时玖凛垂眸,看向自己虎口还在隐隐发麻的右手。 他本就是个只在乎自己的人,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把明哲保身放在第一位…… 他除了自己谁也不在乎。 所以,他不该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的。 可为什么这么难过啊。 时玖凛身体发软,只感觉手中的枪好似有千斤重,他哪怕是用尽全力也无法再将它举起来半分。 害怕激怒江池渊,他死死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肩膀却仍止不住的细细颤抖。 那么善良的一个人啊。 他想起曦的眼睛在阳光照射下泛着光,他的笑容谨慎腼腆,对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许诺着什么,虔诚又认真。 他不敢去看曦现在是什么模样。 江池渊微不可察的嘆了口气,蹲下身抱住时玖凛,轻轻抚摸他发抖的嵴背,温声道:「听话。」 时玖凛眉眼间骤然爬上一股杀气,又被自己生生压下,干涩的喉咙挤不出一点声音。 江池渊轻吻他捂着脸的手指,哄道:「别哭了。」 时玖凛瘫坐在地,死一般的寂静。 他看着江池渊站起身,走在那个被血浸透的麻袋前,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便拖着它一路向前走。 他走过的地方都会留下一条血痕。 时玖凛宛若行尸走肉从地上挣扎着爬起,下意识跟着江池渊走。 江池渊脚步一顿,回头看向他,笑容刺眼:「亲爱的,你想怎么处理你的小情人尸体呢?」 时玖凛一怔,喉结不自觉的上下滚动,话几次冲到喉间又被咽下去,最后也只是双眼通红瞪着江池渊,什么也说不出来。 「海葬,土葬,或者是直接把他扔在垃圾堆?」江池渊有意逗时玖凛,「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哦。」 时玖凛张了张口,声音带着浓厚的哭腔:「别……就让他在这片海附近安息吧。」 江池渊微笑,不置可否:「然后让你每次来这里时都想起他?」 时玖凛瞳孔勐的抖了抖,咬牙道:「你还要怎么样啊?!你都已经把他杀了你还要我们怎么样啊?!!」 第124页 江池渊敏锐的抓住了其中的关键词,气极反笑:「你们?你和他才认识几天你和他就变成你们了是吗?!」 他垂首,瞥了一眼麻袋里那具尸体,在心底近乎刻薄的评价了一句:死的活该。 时玖凛只感觉浑身气血都在胸膛处狂奔,一时间着急,口不择言吼道:「是又怎么样?就算我真的喜欢上他了又怎么样?!」 下一刻,他便听到了那声熟悉至极的枪响。 黑洞洞的枪口直直对着他,子弹却只是擦着身体飞过,胳膊处被划伤,多了一条被烧焦的血口。 江池渊抓着麻袋的手紧了紧,眼眶不知为什么竟也有些湿润,他一字一顿道:「这么想下去陪他是么?」 时玖凛捂着伤口,感受到温热液体顺着指缝汩汩溢出,他撇过头,终于还是闭了嘴。 江池渊没再和他废话,拖着麻袋一路向前走。 在信息素压制下察觉到异样的路人早就仓皇而逃,路上空荡,他就这么大摇大摆走在大街上也不会有人出来阻挡一下。 这是时玖凛第一次感到如此彻骨的寒冷。 说到底,法律只是为了防止alpha们自相残杀设定的,在遇到比alpha更为强大的存在后也会沦为一纸空文。 这个社会本质上仍遵守着丛林法则,弱者活该沦为强者向上爬需要踩着的尸体。 而这些,全都是以前身为顶尖alpha的他所看不到的。 是这个世界的阴暗面。 白曦是alpha,却也无法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下独善其身。 可他这样的人,明明值得更好的结局。 时玖凛看着那个麻袋,一颗心在胸腔内不断下沉。 他手脚冰凉,再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竟是如此渺小,脆弱,不堪一击。 江池渊最后带着他来到了一片空地。 他把那个血淋淋的袋子扔到时玖凛身上,时玖凛被吓了一跳,险些尖叫出声,仓皇向后退。 「喏,就在这吧。」江池渊嗤笑一声,「让我看看你们之间的爱又有多深。」 时玖凛没理解他的意思,茫然的看他。 「把你的小情人埋在这。」江池渊微笑,又重复了一遍,「你自己来——不想他曝尸荒野的话。」 时玖凛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眼底泛起一股狠劲儿。 他没试图讨价还价,极其顺从的跪在地上,用那双本就伤痕累累的手扒开土层最上面的那一层灰,随后一点点向下挖。 哪怕指甲断裂,手上布满鲜血也没停下。 所有委屈和不甘都化作挖土的动力,他眼前不断闪过那个人的笑脸和那句「叫我曦吧,黎明曙光的意思」。 骗子,光哪有那么轻易就消失的啊。 他拼命咬着嘴唇,总算是没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儿声响。可眼泪却不断划过鼻尖,落到地面,混着斑驳的血液一起融进泥里。 江池渊心如刀绞。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受。 但就是很难过。 说不清的,却能把他逼到疯的难过。 时玖凛衣服上满是泥泞,手不知道被锋利的石块割出多少血口。眼泪模煳视线,他想要拿沾了泥的手去抹,却被江池渊一把抓住手腕,动弹不得。 「脏。」 江池渊犹豫很久,却也只是吐出这么一个毫无感情,略显沉重的单字。 时玖凛仰头笑了:「那不是正好吗?和我多适配呀。一样的让人看一眼就觉着噁心。」 江池渊身体勐的一抖,终于松了口:「别挖了,一会儿我叫人来……」 「不需要。」时玖凛也不知是从哪生出的一股拗劲儿,干净利落的打断道:「我自己来就好。」 因为他而破碎的光,就算是熄灭了也应该由他一个人掩埋才好。 江池渊现在装模作样又有什么意思? 真噁心啊。 他和自己一样,只会玷污这道光,辜负这份在这个世界里难能的,仅存的善意。 第77章 又当又立 他们都烂透了。 江池渊脸上闪过一瞬难堪,勐的松开他的手站起身,抛下一句冷冰冰的「随便你」便快步走向一旁。 不知道为什么,时玖凛从他身上辨出了一丝慌乱。 简直就像是仓皇而逃那样。 他总感觉江池渊刚刚是想跟他解释些什么,又不知为什么明明话已经到了嘴边唿之欲出,却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可他没心情去管江池渊。 他没有任何工具,仅靠一双血淋淋的双手,土壤深层又厚又硬,他哪怕是用尽全力也无法再深入半分。 他想起之前江池渊跟他说的话。 原本的报復应该是让他亲眼看着自己爱的人在地狱中挣扎,不得解脱。只是他没有心,没有在乎的人,所以这场报復才尽数落到了他自己头上。 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因为他以为自己和白曦之间有什么,所以才对他做出这些毫无人性的事? 他想起那具尸体的惨状,心底又是一阵恶寒。 是他害了曦。 他不该赌气对他说出那些让人误会的话,也不该因为自己一时兴起用那些拙劣的撩拨技术挑逗他。 江池渊背光站着,影子被拉长扭曲,像一只狰狞的恶鬼。 他点燃一支烟,脸在烟雾笼罩下看的模模煳煳很不真切。 第125页 时玖凛已经没力气哭了,嗓子干涸嘶哑,仅凭着那股拗劲坚持。 江池渊看着他的手,眸色微动。 他还是低估了时玖凛。 他的极限到底在哪? 他想看他彻底崩溃的模样,可每次即将成功时却又会心软一瞬,不捨得让他真正沦落到那个地步。 再挖下去,他的手就真要废了。 江池渊走近,一把抓住时玖凛衣服后领将他从地上提起,压抑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得到爆发:「别挖了!!我跟你说话你是聋了听不到吗?!」 时玖凛梦呓似的喃喃自语:「就差一点了,就差一点了……」 江池渊给了他一个耳光。 时玖凛安静的受着,连一声闷哼也没发出。 江池渊泄了气,松了手,语气抑制不住的发酸:「你们之间的爱可真感人。」 时玖凛没有反驳,随便找了块石头充当工具,继续向下。 他的忍痛能力本就很强。 哪怕伤口最深处已然能隐约窥见森森白骨,哪怕疼到冷汗直出,全身颤慄,他也依旧像感受不到一样。 像一具没有感情的机器。 可江池渊听得到他的悲鸣。 等坑挖的差不多后,时玖凛精疲力尽瘫倒在泥地,可还没缓多久便又跌跌撞撞爬起来,小心翼翼把那个麻袋拖过来,扔到坑里。 手上的伤口和麻袋摩擦时又是一阵深入骨髓的剧痛。 他咬牙,眉头紧缩,将那些挖出来的土再一捧捧洒进坑里。 江池渊只觉着震撼。 为他的倔强,为他的不屈,为他一次又一次站起来的勇气。 明明已经被人作践到了泥里,却依旧能生起一股傲气。 他当然嫉妒啊,他们明明才认识几天,时玖凛就能为了他对自己动手不说,甚至还把自己一双漂亮的手弄成这副鬼样子…… 亲手埋葬自己爱的人,一定很不好受吧? 自己,爱的人。 江池渊反覆咀嚼这几个字,胸口一阵钝痛。 好样的。 不过是给了他几天自由,他就能顺着杆子往上爬,连爱人都搞出来了。 江池渊把手中的烟碾在自己掌心,被它那灼热的温度烧了一下,疼痛感瞬间蔓延。 这样的痛,怕是不及时玖凛的百分之一吧? 江池渊失神地想。 他看着那个土坑一点点被混着血与泪的泥土填满,直至耸起一块小土堆。 时玖凛嘴唇翕动,正在无声的说些什么。 睡一觉吧,醒来后再重新来世上走一遭,这次一定要离像他这样的垃圾远一些啊。 要幸福,去爱一个值得的人,别再被辜负了。 愿他平安喜乐,愿他万事顺遂,愿他生在一个能被阳光照到的时代,愿他再也不用经歷这一切…… 那么,安息吧。 —— 他满身泥沙,跌跌撞撞站起身,仰头直视太阳。 那光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下意识抬手掩住眼睛,光从指缝透出,手指边缘泛着红,血与泥分明。 他这才确切的感受到手上传来的那阵蚀骨剧痛。 好疼啊,像是整张手掌都被人用刀子一寸寸剜掉了一般。 江池渊默默看着他,没有开口。 他只觉得喘不上来气。 他想为自己辩解,说白曦的死跟他没有一点关系,说他什么都不知道,说他也不想让事情发展成这样的。 可说了又有什么用呢? 白曦依旧会死,时玖凛对他的恨也不会因此而消减半分。 更何况,这话不管怎么看都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时玖凛怎么想他,对他而言都不重要的。 不重要的……吗? 他喉结上下滚动,想要上前拥住那个满身泥垢的人,脚却跟长在地上了似的,让他就算是只向前迈动一步都极为困难。 最后的最后,所有情绪都化作一声微不可察的嘆息:「走吧,我带你去医院……处理一下手上的伤口。」 时玖凛毫不留情评价:「真虚伪啊。」 江池渊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问了一句:「什么?」 「我说,你真虚伪啊。」他沾了泥污的脸脏兮兮的,那股狠劲儿却更浓了几分,「别管我了,直接把我锁起来折磨到死不就好了?让伤口发炎,流脓生疮,让我……」 后半句话还没说出口,便被江池渊怒吼的一声「闭嘴」打断。 他眼底满是怒意,那团火焰熄了又亮,亮了又灭。 他大脑乱成一团麻,千言万语彙到嘴边也只是变成了一句冷冰冰的「我什么时候给过你讨价还价的权利」。 时玖凛嗤笑一声,没再说话。 坏事做尽了,还想着靠事后一点点小恩惠就让他对自己感恩戴德吗? 还真是又当又立。 江池渊脸色发黑,只觉得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 他都已经把台阶递到时玖凛脚下了,对方却跟没看见似的动也不动一下。 江池渊面子有些挂不住,想直接给时玖凛一巴掌,又在看到他强压着委屈的眼神时无可奈何的收起了这个念头。 算了。 他避开时玖凛手上密密麻麻的血口,小心翼翼攥住他的手腕,温声道:「别闹脾气了,走吧。」 第126页 时玖凛瞳孔骤然收缩,心跳都紧跟着漏了一拍,一时间有种血液倒流的错觉。 原来他的情绪对江池渊而言都只是闹脾气是吗? 怎么不去死啊。 死的人为什么不是他,为什么这种人还要活在这个世界上来噁心他啊?! 可他也只能让这些话烂在肚子里。 他收敛了所有情绪,像是在看着一具和自己毫无关系的尸体那样毫无波澜:「是。」 —— 清水沖洗掉嵌在伤口深处的细小石子,原本已经凝固的伤口再度崩裂,血液不断渗出,染红了大片水池。 忍痛能力强,并不代表感受不到痛。 只不过是因为要面子,因为在乎那点什么也不是的可怜自尊,把所有哀嚎都咽进去了而已。 他疼到浑身冰凉,却死死咬住嘴唇不愿意发出一点声响。 也不知是在和谁置气。 江池渊注意到了他的隐忍,挑眉,用力在他伤口处按了一下。 「啊——!!」 时玖凛身体本就因疼痛发软,根本经不起他的刻意折磨,咬紧的牙关终于松开,身体剧烈颤抖。 「现在知道疼了,挖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呢?」 江池渊嘴上仍旧不饶人,手上动作却还是轻了几分。 时玖凛却已然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了。 每一根神经都被痛觉紧紧包裹,他耳边嗡嗡作响,一时间竟宛若失聪。 下一刻,剧烈的失重感席捲他的身体,他眼前一黑,直直向前栽去。 短暂的晕厥过后,他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却发现自己已然摔在了江池渊身上。 那些泥垢自然也一分不差,弄脏了他的衣衫。 江池渊本想扶住他的肩膀让他不至于摔倒在地,却看到对方倒抽一口凉气,痛到五官都扭在了一起。 他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时玖凛胳膊上应该还有道被子弹擦过烧焦的伤口。 他有些茫然。 这具身体,竟然不知不觉间已经残缺成这样了么? 他蹙眉,一言不发想要撩起时玖凛衣服查看他身上那些伤口。 时玖凛却会错了意。 他声音都在发颤:「江池渊,你他妈禽兽啊?我都这样了你还想着……」 他骤然止住了话头。 自己在被打到半死不活只剩一口气的时候,他不也照样会对自己做出那些事吗? 这种程度又算什么。 一个玩具而已,还能指望让别人怜惜? 时玖凛垂眸,主动将衣服向上拉了一些,讽刺道:「就在这吗?需要我把衣服全脱了跪着服侍您吗?」 江池渊终于被他一而再再而三带刺的话给惹怒,攥紧拳头,却只是极重的砸在了墙上。 巨大的声响使时玖凛下意识紧闭双眼,睫毛翕动数次才再次睁开。 「没完没了了是吗,非得逼着我把你这张嘴抽烂才能学会好好说话是吗?!」 第78章 虚伪 时玖凛听出了他话里夹杂着的怒气。 他扯了扯唇角,佯装顺从道:「您不喜欢听的话,我以后不说就是了。」 江池渊恨的牙痒,一团气无处使,憋闷在心底格外不好受。 偏偏又拿他半点办法都没有。 他的手上被缠了一圈圈白色纱布,看上去总算是没那么骇人了。 他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双眼空洞。 一旦闲下来,在疼痛间隙,他的大脑便会控制不住回想起那张染血的脸。 被烙印在记忆最深处,哪怕是过去很久很久想起来也仍会觉得刺痛的,刻骨铭心的脸。 他不明白自己对曦是什么情感。 愧疚吗? 愧疚自己辜负了他的期待,辜负了那双柔和的双眼。 亦或者感激,感激他在自己最狼狈的时候站出来拉了他一把? 好像都不是。 只是当有这么一个人忽然出现,告诉他其实这个世界上还有丝毫善意留存时,他会避免不了的为之动容。 他总觉着,曦的存在是为了告诉他,哪怕是像他这样烂到极致的人也是可以活在阳光下的。 江池渊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看着他出神的模样心底泛起一股狠劲儿。 这么喜欢光是吗? 好。 他在心底默默给时玖凛记了一笔。 他既然能让时玖凛对那个白色房间产生应激,自然也有办法让他做到对光避如蛇蝎。 他倒要看看时玖凛还能掀起多大风浪。 想到这,他将车停到路边的咖啡馆前,怜惜似的捧起他的脸:「要喝些什么吗?」 时玖凛喉结微动,却是一个字也没能说出口。 江池渊只当他是默认,自顾自走下车。 时玖凛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那扇门前,又端着一杯咖啡出现。 他伸手,把杯子递到时玖凛眼前,笑容讽刺:「不着急,毕竟这可能是你近期最后一次出来了呢。」 反正出去也是跟别的alpha鬼混,不如带上镣铐乖乖待在家里,安安静静做一只供人蹂躏的金丝雀。 时玖凛身体勐的一颤,一把打翻了那杯灼热的液体。 江池渊闪躲不及,那杯咖啡大半都落到了衣服上,晕染出一片痕迹。 江池渊嗤笑一声,缓缓将将纸杯举在时玖凛头上,缓缓将杯中余下的液体浇了下去,脸色发黑。 第127页 「伸手。」他低声命令道。 时玖凛打了个哆嗦,没敢回应。 下一秒便被江池渊攥住手腕,听到了极其清脆的「嘎嘣」声响。 紧接着是一阵剧痛,顺着小臂一路向上爬,疼到冷汗直出。 时玖凛失神尖叫,被江池渊掐住下颚强迫张开了口,连发出声音都做不到。 「真是,给脸不要脸的东西。」他近乎咬牙切齿,在时玖凛耳边低声咆哮。 时玖凛无法辩解。 他当然知道这个时候顺着江池渊是能让自己能少挨一些打的最好选择。 可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江池渊有一丝纵容他的意思时,他就会控制不住的想要做出一些更过分的事来试探他的底线到底在哪。 所以也算是他咎由自取。 时玖凛停止挣扎,安安静静的把自己变成一条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他被拽着头髮摔进三号房间,还没来得及缓一口气便被一道鞭子抽了个正着。 熟悉的疼痛。 江池渊把他从地上抱起再扔到床上,三除两下把他浑身上下的衣服都脱了个干净。 可就在即将要进行下一步动作的时候,他的视线又不由自主移向那些还没长好,几乎遍布全身的伤口。 每次伤疤处长出新肉时都会生起一股痒意,时玖凛总是抑制不住去按压它好缓解那股奇痒,可按的按的不知什么时候加大了力度,直至伤口被挠到血肉模煳才停下动作。 江池渊发现后也不恼,又拿着鞭子在同样的地方抽了一回,然后等它再次结疤长出新肉……周而復始,直至他再也不敢碰那些地方一下。 江池渊睫毛颤了颤,俯身,虔诚至极轻吻他小腹处的伤口。 这个部位实在是太靠下,也太暧昧了。 时玖凛有些不自然的挣扎了一下,却被江池渊一个巴掌抽在了臀肉上,听到他带着威胁气息的警告:「别乱动。」 时玖凛撇过头不去看他,闭着眼感受他细碎的吻逐渐遍布全身,直至停在胸口的位置。 尖锐的牙齿刺入,时玖凛身体勐的抖了抖,双腿也随之不自然地蜷缩起来,妄想能躲过这些磨难。 可没想到他的妄想竟然也会成真。 江池渊一路向上,报復似的在他腺体上咬了一小口。 「好好养养身体,看看都被自己糟蹋成什么样了。」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股莫名其妙的哀伤。 时玖凛疼到说不出话,却仍觉得好笑。 被他自己糟蹋成这样的? 可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又有几处不是江池渊所赋予的? 还真是,会把所有的锅都推到他头上来啊。 饶是如此,他也还是讨好性的跟江池渊道了句「谢谢先生」。 他们俩还真是,如出一辙的虚伪。 时玖凛扯了扯唇角,放任自己的意识在睏倦感作用下逐渐模煳,消散。 几乎是在他昏睡过去的同一时间,江池渊收到了一条长达五个小时的视频。 那个人极少主动联繫他,而每次联繫都准不会有什么好事。 这次也不例外。 他皱了皱眉,将那个加载许久的视频点开。 是白曦。 江池渊心底泛起一股噁心,几乎是想也没想便把视频退了出去。 他看到了那个人给他发的消息。 【给他看看。】 【真想知道他看到时会是什么表情啊。】 江池渊心底那股噁心更甚。 他给对方拨过去一通电话,语速极快地逼问:「杀了他做什么?这人可是alpha,是受法律保护的。你就这么有信心把后续工作全都处理好?」 那边「嗤嗤」笑了两声,极其坦然:「没有啊,所以只能劳烦您帮忙收拾烂摊子了。」 江池渊想起时玖凛那副疯癫的模样,更心烦了几分,又重复了一遍:「杀了他做什么?」 电话里的人被他的态度搞得云里雾里:「杀了他有问题吗,他难得能有个在乎的人……我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放过这个机会。」 江池渊脸色都因为这句话更阴沉了几分。 爱人,在乎的人。 好。 江池渊眉眼间充斥着戾气,那一丝怜悯也彻底烟消云散。 时玖凛再次醒来的时候时,毫不意外地看到了脚腕处那有一条铁链。 江池渊见到他醒了毫不意外,上前轻轻抚摸他的髮丝,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给你看。」他神秘兮兮道。 厚重的窗帘被拉住后,屋内昏暗到可怕。时玖凛无意识咽了咽口水,心中不好的预感蔓延爬升。 为防止他做出过激举动,江池渊犹豫了一瞬,还是决定把他双手也缚在身后。 投影仪亮起的那一刻,他看到了白曦被绑在椅子上,血肉模煳的样子。 果不其然,时玖凛瞳孔骤然紧缩,尖叫出声。 —— 这个季节的海风总是很柔和,带着湿润的水汽吹在人身上,散着微微凉意。 他喜欢这片海。 只是来这里的大多数人平日里也不过把它当成一个普普通通的旅游景点而已。 所以在得知那个omega很有可能和自己一样喜欢这里时,白曦是惊喜的。 哪怕喜欢这里的大有人在,可不知道为什么,在他心里始终无法把时玖凛和其他omega划上等号。 第128页 他应该是最特殊的,独一无二的。 他从未见过如此肆意张扬的omega。 像一匹被困在笼子里的雄狮,暂时性的收敛了所有脾气和爪牙,可一旦解开牢笼,他也仍旧是那个拥有着杀戮之力的王者。 那是他第一次被omega这么直接,毫不掩饰的求爱。 他不知道对方话语里有几分真几分假,却依旧会在他带着撩拨挑逗的目光中败下阵来。 哪怕时玖凛玩味的神情已经摆明了告诉他——他是猎物。 一只心甘情愿步入牢笼的猎物。 他抑制不住想要再靠近一点他的欲望。 他一直很想能有个拥抱他的机会。他想,他一定会避开他身上的疤痕,做他黑夜中唯一的曙光。 两个人依偎在一起,再漫长寒冷的夜晚应该也不会太难熬了吧? 可当他鼓起勇气,想了各种各样套路去接近时玖凛时,对方却又会不动声色的退一步避开,让他抓个空。 他急得心痒痒,却又没有丝毫加快进展的办法。 于是他有些自负的认为,时间会改变一切。 等那个男人玩腻了,把浑身破损的他扔进垃圾桶后,他再去把他捡起来,拥在怀里好好去爱也不迟。 他有信心自己能带时玖凛走出深渊。 哪怕在那件事之后,他们再没有一个再好好说话的机会。 没关系的,他可以等。 他始终相信,等待会是最长情,最浪漫的告白方式。也始终相信这个世界上的神会聆听到他的祈祷,在冥冥之中帮他们走上正轨。 如果一切都真的那么简单就好了。 可他们之间早已陷入死局,没有如果。 第79章 他留下的痕迹 他只是想像往常一样,再站在远处看时玖凛一眼而已。 仅此而已。 那天海边人很少,似乎是在无声昭示着什么。 哪怕他看不出一丝异样,却也仍能感受到那股威胁气息正在朝自己不断逼近。 可当他意识到即将要发生什么时,却已然丧失了最好的逃跑机会。 那是一群他不认识的人。 他们忽然出现在他眼前,互相对了下视线。 他听见其中一个人对同伴的询问:「是他吗?」 以及另外一个人肯定的回答。 他张了张口,想要辩解些什么。 却被对方一拳头止住了话音。 五六个同等级的alpha,他身上没有武器,根本没有丝毫打赢或是逃跑的可能。 他被人绑住手脚,装在麻袋里一路拖着往前走。 皮肤和粗砺的地面摩擦,很快便见了血。 他试图挣扎,可哪怕是用尽全力也无法撼动他们半分。 「你们这是干什么?!这是违法的!!!」 他听见那些人嗤笑一声,嘲讽道:「瞧瞧,这人还能把那几张废纸当做保命的手段呢。」 白曦眼眶通红:「你们想要什么,钱吗?」 那人摇了摇头,笑着道:「要你的命。」 那间小屋子阴暗潮湿,唯一的光源是一盏微弱,聊胜于无的白炽灯。 而这对于他刚从麻袋一片漆黑中解脱的眼睛来说也是那么刺眼。 他看到有人拿着摄像机对准他的脸。 要做什么? 曦后背骤然起了一层薄汗。 拿摄像机的人朝他吹了声口哨,戏嚯道「看镜头啊!跟你被*烂的对象打个招唿。」 谁?! 难道是…… 他勐的扭过头,将头转向摄像机看不到的角度,厉声道:「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不行,不能让他看再一次见自己这副狼狈的模样…… 「我们哪敢动他啊。」他们笑声刺耳,惹得白曦心乱,「就让你先走一步,提前下去等着他吧。」 「你们……」白曦眉头紧缩,却是连句话也没来得及说完,便看到有人拿着烧红的烙铁朝他逼近。 他甚至没有闪躲的机会。 「坚持坚持吧,看你能能不能多抗几个小时再死。」那些人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我们也只是收钱办事,大家都不容易,你死了变成鬼以后可别怪我们呀。」 「要怨,就怨那个把你也拖进地狱进去的人吧。」 白曦痛到浑身颤慄,死死咬着牙关。 身上那一块皮肉被烧焦,在烙铁刚贴上来时甚至能听见「滋滋」声响。 他大脑却异常清醒。 那些人的话摆明了就是告诉他,自己是因为时玖凛才变成这样,最后沦落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果然,他也难逃引火烧身的宿命。 但他不怪时玖凛。 曦深唿一口气,几乎是用尽全力沖那个摄像头吶喊:「活下去,好好活下去!!带着我那份一起,活下去!我不怪你,你听见了吗?我说我不怨你,我……我希望你能好好的,活下去!」 哪怕深陷泥垢也别放弃向上的希望,哪怕全身的骨骼都被打碎了一遍也别丧失再站起来的勇气,哪怕是遍体鳞伤,哪怕被磨灭所有傲气,也要好好活在这个世界上。 只有活着才有翻盘的可能,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愿你安康,愿你幸福,愿你在每一个日子里向阳生长。 白曦眼泪瞬息滑落,快到让人不禁怀疑这是不是错觉。 第129页 他这举动反而让那些人愣了愣。 他们面面相觑,忽的爆笑出声。 「来来,看镜头,多感人啊哈哈哈。」 「不知道一会儿舌头被拔了还能不能说出这些话……」 白曦垂眸,眼神透露着一股说不清的哀戚。 他最终,也没能做那道让时玖凛逃出深渊的光。 这个视频他会看到的,对吗? 白曦抬头,直视摄像机上不断闪烁的红点,目光好像在与时玖凛对视那般坚定。 他张了张口,无声道:「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没有什么理由。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话。 可是鬼使神差的,他控制不住想在生命最后一刻表明自己心意的念头。 如果自己再强大一些就好了,不至于像现在一样,身为alpha,却是一个连喜欢的人都护不住的废物。 他看到这个视频时会哭吗? 白曦四肢骨骼已被一寸寸敲碎,他脸上毫无血色,却仍旧在朝着摄像头微笑:「可千万别哭啊。」 那么好看的一个人,要多笑一笑啊。 蚀骨的疼痛。 哪怕他已经用尽全力装出一副无所谓,他感受不到疼痛的模样,理智却也还是被疼痛逐渐吞噬殆尽,控制不住的失声哀嚎。 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他出神的想,明天会有一个好天气吗,他……还会去那片海吗? —— 时玖凛胸膛剧烈起伏,心脏跳动的每一下都又沉又重,失声痛哭。 江池渊缄默。 他没有事先查看过视频内容,对白曦那些「刻骨铭心」的告白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他静静看着哭到喘不上来气的时玖凛,心中泛起一股莫名酸涩,说不清的情绪蔓延。 时玖凛紧闭着双眼,试图不去看这一切,试图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错觉。 可视频中白曦压抑不住的闷哼声又在不断刺激这他的耳膜,让他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有那么一瞬间,江池渊很想走上前抱住他,抚摸他仍在不断细细颤抖的嵴背,温声跟他说「不看了,不看了,别哭」。 可心底又兀的升起一股恨意。 尤其是在看白曦撕心裂肺对时玖凛告白时,那股恨意更是到达了顶峰。 时玖凛的反应让他心烦。 他这个没有心的人终于学会去爱,学会去为别人的死亡而哀伤了。 只是那个对象不是他而已。 ——也许时玖凛装作自己不在意,什么都无所谓的模样反而还能让他舒心些。 江池渊眼底狠意更甚,一把掐住他的下巴,咬牙切齿道:「睁开,好好看着,别逼我扇你。」 沾了泪水的眼睫泛着极淡的光泽,湿漉漉的看起来格外惹人怜惜。 江池渊确信,他在时玖凛睁眼的那一瞬间捕捉到了其中一抹转瞬即逝,却又那么清晰深刻的恨意。 清晰到甚至让他有一瞬以为他会扑上来杀了自己。 于是他没再犹豫,扬手给了时玖凛一个极重的耳光。 清脆的声响。 甚至震得他自己的手都在隐隐发疼。 时玖凛手被绑着,甚至连捂脸的动作都做不到,脸被扇破,唇角那抹殷红的血丝刺眼万分。 他心底嗤笑一声,用力眨了眨眼睛,把最后一滴眼泪挤出眼眶。不用江池渊威胁,自己便主动直起身死死盯着屏幕。 可竭尽全力控制却仍旧发抖的身体出卖了他的无助。 好想逃。 离江池渊远一些,越远越好。 他也想好好活着,但,他的命从来都不由得他自己说了算。 不管能不能坚持,只要江池渊不愿意,他哪怕是长出翅膀了恐怕也难以逃出生天。 他眼睁睁看着屏幕中那个主人公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血迹扩散。 看着他的眼睛是怎么被那些人生生剜掉,那画面血腥到让人直觉着噁心。 这才是地狱。 那些人才是真正恶鬼。 可…… 时玖凛垂头,忽然觉得身上像是背了千钧重物一般,压的他喘不上来气。 他看到了白曦对自己认真的,甚至可以说是虔诚的告白。 这是他以生命为代价,鼓足勇气说出的话。 可时玖凛却并未觉得这有半分荣幸。 他在想,白曦喜欢的究竟是他,还是喜欢这个深陷沼泽,却干干净净的自己。 可他并不是什么好人。 如果白曦知道了他之前所做的那些事,还会像现在这样把他当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可怜omega? 也许,他在知道一切后会主动离他远一些呢? 那么温柔的一个人,一定会很讨厌像他这样肆意践踏别人生命,把恶事做尽的人吧? 这样他就可以独善其身,不用再像现在这样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了吧? 整整五个小时。 时玖凛在接下来的时间内连眼睛也没怎么眨,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那个活生生的人一点点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毫无生气。 他再也遇不到第二个会把自己名字比做黎明的人了。 也再也不会遇到一个会把他每一句胡扯挑逗都当真的傻子了。 都结束了。 江池渊帮他抹掉脸上还未擦干净的泪痕,声音听不出情绪:「没有了。」 第130页 时玖凛咬牙,声音从牙关中挤出:「是,先生。我知道。」 他当然恨。 可他没有丝毫办法。 江池渊吻他,他也不躲,任由他的唇瓣在自己嘴唇上研磨。 随后感受他的唇瓣一路往下,在他上下滚动的喉结处轻轻撕咬。 直至上面印满的暧昧的红印才讪讪松了口。 时玖凛闷哼一声,在大脑反应过来前,身体便凭藉本能发出一声闷哼,四肢不由自主发软。 江池渊垂眸,细数他的伤口。 细小的,密密麻麻的,深可见骨的血口。 都是拜他所赐。 是他留下的痕迹。 第80章 别再互相折磨. 身体是他的,那心呢? 怕是早就跟那个死人走了吧。 想到这,他眼底那抹怜惜消失的一干二净,尽数被偏执嫉妒所代替。 有什么好心疼的? 心疼他为其他alpha付出一颗真心,撕心裂肺的跟他作对吗? 江池渊伸手,抚摸他的伤口,逐渐加大了力度。 时玖凛颤抖,却只是因为疼痛,心底没有丝毫畏惧。 他已经没什么好害怕的了。 那些骇人的手段,残忍的刑法在他眼前时时闪现,如同梦魇一般压的他头脑发昏。 时玖凛开口,哭哑的嗓音极其疲倦:「江池渊,你放过我吧。我们别再相互折磨了……你觉得是我害死了江溪俞,好,我赎罪。那曦呢?你分明知道他是无辜的。他的命又由谁来赎?」 「结束这场游戏吧,我付出的代价已经足够多了。我们相互抵消,两不相欠好不好?」 江池渊愣了一瞬,心脏缓缓下沉。 他看着时玖凛,抚摸他被自己亲肿的唇瓣,毫不意外地回答:「痴心妄想。」 先不说结不结束的权利根本不在他身上,单说他们之间都已经到这种地步了,时玖凛竟然还妄想着能逃脱他的束缚。 不可饶恕。 「都这么久了,你也还是没学会守规矩……」江池渊像是在喃喃自语,看向时玖凛的目光愈发狠戾。 时玖凛已经说不清自己现在对江池渊到底是恨还是失望了。 他不想去思考这些。 太累了。 甚至可以说是身心俱疲。 他看着江池渊从墙上取下一条鞭子,缓缓走在他身前,将鞭子对摺轻挑起他的下巴。 时玖凛微笑,竟有几分从容赴死的气势。 可心理建设哪怕做的再好也还是会在身体上货真价实的疼痛下彻底崩塌。 血与泪交糅,满地污秽。 他看到了从门缝处透出的暖光,也许是趋光本能作祟,他拼了命似的想要往那边爬。 却被江池渊抓着脚腕拽回去,惩罚性的在臀肉处狠狠抽了几下,身体也随即被(……)。 这是一场近乎血腥疯狂的(),江池渊把所有的醋意和怨气都化作了征服他的力气,时玖凛大腿发软,甚至连跪也跪不住。 这种感觉并不陌生,但无论经歷多少次也还是无法习惯。 他几乎是尖叫着晕厥。 再次醒来后,他手上的束缚已被解开,可脚腕处刺眼的镣铐仍在。 解开也没什么用,他现在的双手残缺到就连轻轻碰一下都疼的厉害,根本用不上劲儿。 是那片死寂的白。 和上次不同,这回甚至连个窗户也没给他留。 屋内空荡荡的,角落处摆着一条边缘略微泛黄的毯子充当他的被褥。 看来这回是下了决心要把他养成一条狗。 时玖凛觉着好笑,却又怎么也笑不出来。 他慢吞吞的拖着铁链走向那条毯子,每走一步铁链都会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安静地躺下,仰望天花板发呆。 快要睡着之际,他听到了门被推开的声音,以及饭碗被放到地面上时所发出的清脆响声。 他觉得无趣,眼睛也没眨一下。背对着江池渊任由睏倦感席捲他的每一根神经。 就这么一连持续了三天。 困了就睡,醒了就看天花板发呆,周而復始。 他能感知到自己作为人的欲望正在随着时间一点点消减,被日復一日的磨灭。 他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 直到第三天早上,熟睡中的他被一盆冰水生生泼醒。 时玖凛还没反应过来,衣领便被江池渊一把拽住,看他眼底几乎要喷涌而出的怒意。 甚至连眼眶都泛着红。 时玖凛想开口问他怎么了,可三天没沾一点水的嗓子哑的厉害,他犹豫了半晌还是作罢。 江池渊给了他一个耳光,不是很重,羞辱意味却十足。 他咬牙切齿道:「什么意思,搞绝食是吧?」 时玖凛刚从睡梦中惊醒,大脑还没怎么反应过来,沉默好久才回过神,哑着嗓子道:「没有,就是没什么胃口。」 江池渊眯了眯眼,威胁道:「需要我拿根管子戳进你嗓子里餵吗?」 他向来都是这样,不允许自己的行动有丝毫超出他预期的偏差。 时玖凛胸口一阵刺痛。 可哪怕他已经足够听话,却还是无法避免遭受那些没由头的惩罚。 更别说他还会把无辜者捲入深渊。 时玖凛低头,看向自己伤痕累累的双手。 第131页 浅一点的血口结了疤,深一点的也长出了新肉。甚至就连破损的指甲也好了不少。 这是他身为alpha的身体素养,是他被一次又一次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身体资本。 只不过这个资本对他而言太残忍了些。 江池渊神情不虞,像是在极力压抑着怒火。 他在监控中盯了时玖凛好久,却只看到他宛若死尸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生怕有一天时玖凛睡着睡着便再也睁不开眼。 太久没进食的人不宜吃太油腻的东西,更何况时玖凛身上还有那么多没长好的伤口。 江池渊给他端了一碗格外清淡的暖粥,一勺接一勺餵。 时玖凛心不在焉,蹙了蹙眉,却还是缓缓张开了口。 他向来不敢违抗江池渊命令。 时玖凛沙哑的嗓音总算是恢復了些,他垂眸,竟有些小心翼翼:「你还要把我关在这么?」 江池渊看向他血肉模煳的脚腕。 被铁链摩擦到溃烂的痕迹。 江池渊餵他粥的手一顿,好半晌才道:「你觉得呢?」 时玖凛难能的顺服,微微抬头,舌尖轻轻掠过他的指腹。 「正如您所说,我哪有决定的权利?」 他当然还是恨的,可在一次又一次的鞭笞中又不得已选择把所有的情绪都藏起来,至少能让自己的身体看起来不至于那么狰狞。 但他要活下去啊,带着曦那份一起,好好活下去。 本来就算是没有曦的存在,他也不想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在江池渊身下。 不过,能多给自己找几个活下去的理由也好,最起码一个人在黑夜中时不至于太过绝望。 江池渊最后还是把他带出了那间白色地狱。 自然不是无条件的。 时玖凛带脚铐行动不便,却仍在卯足了劲想要讨好江池渊。 就连他自己也觉得自己噁心。 哪怕已经恨对方恨到了极致,却仍不能有丝毫反抗,反而要绞尽脑汁去想对方究竟喜欢什么。 那股傲气似乎只是暂时性的,过去后便只余下绵延不断的,看不到尽头的屈服。 他跪在地上,缓缓弯腰,额头轻触江池渊鞋面。 江池渊挑眉,极其不好煳弄:「想要自由,那你又能为此付出什么?只是这样么?」他抬脚,极重地踩在他的肩膀。 时玖凛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我还有什么,我又能给你什么?」 江池渊张了张口,险些脱口而出些什么,却又被自己生生咽下,话到嘴边又变成了一句轻飘飘的「你自己看」。 他想说,时玖凛还有一颗炙热的心脏,它仍在不时跳动。 只不过是里面多了一个让他讨厌的而已。 时玖凛顿了顿,微不可察的嘆了口气。 前几天还拼死拼活要跟对方拼命,现在就要跪在他上求他怜惜。 他直起身体,缓缓将白衬衫上的纽扣一粒粒解开,大片本该白净的胸膛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中。 一道极长的鞭痕就这么生生破坏了这里。 时玖凛有时候自己也会觉得,自己这样和出卖身体没什么区别。 靠着肉体去取悦一个自己恨入骨的人,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他苦中作乐的想。 衣服松松垮垮挂在肩上,身体上大大小小的伤疤乍一看竟有几分瘆人。 在他即将把裤子也脱下去的最后一刻,江池渊喊了停。 他笑容残忍:「你这具身体我已经吃腻了,全身疤痕看着都倒胃口。想靠它作为交换筹码恐怕不太够吧?」 时玖凛动作一僵,接受了他的刻意凌辱:「可是先生,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他早就被榨的只剩下一具空壳,好似稍不留神就会彻底崩塌。 「那就乖乖在家里待着,也好过再跑出去给我乱惹麻烦。」 放他出去,好让他去找下一个曦么? 时玖凛就连唿吸都在轻轻发颤。 不会再有下次了。 那些事经歷一次便以足够刻骨铭心,让他再也生不出一丝对自由的希冀。 所谓的自由又是什么? 不过是换个方式被江池渊攥在掌心而已。 这个残忍至极的人,自己落在他手里根本没有半点逃脱的可能。 铁链已和他的骨骼融为一体,锁在他的灵魂最深处,稍微挣扎一下都会导致锋利的边缘割破皮肤,尖锐又刺骨的疼。 说是对他的身体不感兴趣,可当时玖凛真的要把脱掉的衣服重新穿好站起身时,却又被口是心非的某人一把拽进了怀里。 时玖凛乱成一团。大脑是,心脏也是。 他闭上眼睛,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厌恶这样的生活,也对江池渊恨之入骨。 可他找不到破局之法。 时玖凛垂眸,主动揽住江池渊,放软身体和他缠绵。 第81章 毫无底线 他本以为曦的死亡会给他的生活带来什么改变。 或许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或许是给他一个活下去的希望,给他反抗江池渊的底气…… 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 他依旧会屈服于江池渊一次又一次的鞭笞,依旧会用自己烂熟于心的勾人技术讨好江池渊,依旧会像一条狗一样跪在地上求江池渊手下留情。 第132页 好像曦的出现真的只是一场梦,悄无声息的出现又消失,不留一点痕迹。 不值得的。 甚至就连时玖凛自己都觉得,他似乎真的没有心。就算是曦那么努力想要在自己生活中留下痕迹,也依旧会被自己轻描淡写的在回忆中抹除。 只是那一双温润的眼睛化作了一根极细的针,埋在他心脏最深处,稍微一想都会泛起一疼,并不尖锐,却足够绵延悠长。 而那些多余的情感则尽数转变成了对江池渊的畏惧。 那些血腥的场面被深深植根于他的大脑中,总会在他睡着时化作噩梦叨扰他的神经,让他甚至连好好睡一觉都是奢望。 似乎是怕时玖凛不受控制的死在他预料之外的时间,江池渊没再把他锁在那个压抑的白色地狱,却也仅此而已。 他依旧要戴着能把脚腕磨出血的脚铐,依旧不能离开家半步。 这是江池渊给他的警告,亦是他要遭受的,遥遥无期的惩罚。 还不如被关在里面呢,最起码不用担心那条鞭子什么时候会突然落下。 江池渊帮他上药,沾了药膏的指腹异常冰凉,划过伤口时会泛起轻微痒意,激得他不由自主细细颤抖。 他又能怎么办。 一个连自己怎么活都无法决定的人,又有怎么资格去奢望其他的? 他的身体已经被江池渊开拓透了,像颗熟透了的烂果,浑身散发着腐烂浓郁的香。 这样的他,配不上任何人的爱与期待。 江池渊吻他的腺体,语气暧昧:「还疼么?」 时玖凛微笑:「这重要吗,你又不会因为我疼不疼手软。」 江池渊也不反驳,只是轻哼一声:「越来越没规矩了。」 他抬起时玖凛的小腿,试探性的轻碰他血肉模煳的脚腕。 成功听到了他一声闷哼。 他想起自己让时玖凛穿着衣服挨抽的时的模样。 布料和血肉死死黏住。清洗时扯掉布料会连带着最上面的皮肉一起,鲜血淋漓。 时玖凛只觉着窒息。 江池渊现在已然不允许自己离开他视线半步,一举一动都要被监视着,甚至敏感到哪怕他的视线无意中瞥向其他人都会被他拖到阴暗处狠狠鞭笞。 江池渊不希望,亦不允许有下一个曦的出现。 哪怕他自己也知道,他的手段极端过了头。 只是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发生了改变。 他朝那个蜷缩在角落里的人用力挥舞鞭子时,那种征服的快感愈发淡漠,甚至觉着有些索然无味。 他喜欢看时玖凛伤痕累累的模样,却又控制不住的心疼。 时玖凛若是知道他的心理路程的话,怕是又会嗤笑一声然后骂他惺惺作态吧? 于是他刻意加重了手上力度,看时玖凛由一开始咬着嘴唇不出声到最后再也坚持不住,抓着他的裤脚求饶…… 江池渊把他抱在怀里,心里烦躁的厉害。 他不知道自己该用怎么样的态度对待时玖凛。 现在的时玖凛精神脆弱,濒临崩溃,稍一刺激便会克制不住的陷入应激反应。 他身体里里外外几乎没有一处是没有流过血的,偏偏他的生命力却又是那么顽强。 就算是真的给了他自由又怎么样,现在的他还拥有能正常的生活的能力吗? 恐怕现在的时玖凛除非是被alpha或是更强的存在压下身下狠狠蹂躏,也很难再起反应了吧? 这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成果。 可现在,江池渊在看他这副千疮百孔的身体,心底却升不起一丝成就感。 诚然,他还是很在意那个死人的出现。 时玖凛这样的烂人,除了自己以外竟然还有人愿意碰他。 那些遗言说的倒是深情悲戚,可说到底,他们之间才认识了多久,他有自己一半了解时玖凛吗? 他见过时玖凛的肆意张扬,见过他的阴险狠辣,见过他无所畏惧什么也不怕的模样。还有他见过他哭到双眼红肿,在他身下唿吸破碎,却咬着牙关不愿意发出一点声音的倔强。 他呢,他又了解时玖凛什么,他们之间说到底也不过是熟悉一点的陌路人吧? 就连江池渊自己也没注意到,他对白曦的敌意有多么大。 他甚至在后悔,早在白曦第一次带时玖凛回去那天就该一枪毙了他,不给他们日后深度交流的余地。 也好过像现在这样,不过是死了一个无足轻重的人而已,时玖凛就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 他想起时玖凛对他们之间关系的评价。 相互折磨。 未尝没有道理。 可他不该有这些多余的情感的。 时玖凛在乎谁跟他没有一点关系,反正他该挨的打不会因此减少半分。 这些莫名其妙的情绪对他而言也只会是负担。 时玖凛毫无徵兆抓住他的手腕,打断了他的思绪。 江池渊回过神,蹙眉看他。 「别,别碰那……」时玖凛眼眶发红,颤抖着制止他在自己脚腕处逐渐用力按压的手。 江池渊自然不会遂他的意,饶有兴趣的反问:「这也不让碰那也不让碰,哪有那么好的事?」 时玖凛似乎是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犹豫了一瞬,像是下定了好大的决心那般直起身子去碰江池渊嘴唇。 第133页 他的睫毛根部泛着湿意,脸上也泛着不自然的薄红。 江池渊像是触电般勐的松开按着他脚腕的手。 又后知后觉自己这样似乎有些狼狈,脸色骤然黑了几分。 什么时候轮得到时玖凛来掌握局势了? 他刚想开口象徵性的责备几句,却看到时玖凛写满恐惧的眼睛和近乎惊慌失措的神情。 「是……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他看到江池渊手动了一下,瞳孔勐然收缩,尖叫着求饶,「江池渊,别动手!!我可以学的,我,我可以重来的,求你!!」 却只感觉到温热的掌心轻轻覆在了他的侧脸处,怜惜似的抚摸。 江池渊垂眸,语气有些讽刺:「至于么,怕成这样……」 可他自己的心脏分明也因为时玖凛的反应勐的漏了一拍。 时玖凛松了一口气,又想起那段被江池渊强逼着学习如何讨好他的日子。 镣铐沉重,被锁住的却不仅仅是这具残缺的身体。 他当然怕。 忍痛能力再好又怎么样,那些撕心裂肺的苦楚不也还是得靠自己咬着牙去扛。 江池渊没有吝啬,给他释放安抚信息素来短暂的麻痹他伤痕累累的神经,让他得以片刻喘息。 时玖凛扯了扯唇角,生硬的道了句谢。 他所有的反抗在江池渊面前好像都是那么不堪一击。 反正对他而言,自己只是他动一动手指就能轻而易举碾压的废物对吧? 逆反的后果永远鲜血淋漓,每一次都没有例外。 他的情绪欢愉也好悲戚也罢,对江池渊而言全都和垃圾没什么区别。 他又怎么可能在他的手下全身而退。 江池渊抱住他,轻车熟路把他的衣服一层层脱下,嘴唇轻碰他背上那一道伤疤。 那里刚长出新肉,本就痒得厉害,更别提此刻还沦落到了江池渊手下。 时玖凛闷哼一声,攥紧拳头,力度大到像是要把他所有的委屈怨气都攥在掌心捏个粉碎。 唇瓣带着缕缕凉意,江池渊有意折磨,把时玖凛的髮丝尽数撩到耳后,露出白净修长的脖颈和泛着淡红的腺体。 他一口咬了上去。 腺体处敏感,时玖凛疼到倒抽一口凉气,却连推开江池渊的勇气都没有。 看到了吗,他这人就是这样,虚伪奸诈,为了明哲保身甚至不惜出卖身体,毫无底线,连身为人的尊严都被抹除的一干二净。 为他付出生命是不值得的。 他这样的人,就该和发臭的老鼠尸体一起躺在垃圾堆里自生自灭。 他不配看见光。 …… 实在是太疼了。 时玖凛甚至感受到有液体伴随着尖锐的痛感和在顺着自己皮肤缓缓蜿蜒。 是血。 江池渊松了口,语气温和,像是在开一个劣质的玩笑,偏偏说出来的话让人不寒而慄。 「宝贝,直接把你的腺体咬掉怎么样?反着留着也没什么用……」 时玖凛下意识抬手捂住那块脆弱的软肉,声音都透着紧张,却还是极低的笑了一声,摆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我的信息素是为了讨好您而存在的,如果您实在是不愿意的话……那我也没什么反抗的余地。」 他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阳光下,就连死都不能死的悄无声息。 江池渊喉结微动,似是被他的话术所打动,微笑道:「是么?」 这张嘴为了能少挨一些打还真是什么都能说出口。 毫无底线的烂人。 嘴上说的倒是好听,心里还说不准是怎么盘算的呢。 第82章 威胁的锋芒 江池渊还是低估了自己对时玖凛的震慑力。 时玖凛压根没心思去想那么多。 他只是讶异的发现,他现在对自己的恨竟然要胜于恨江池渊。 恨这具除了讨好他人没有一点用的身体,恨自己被那个恶魔一点点磨平的傲气,恨这副为了活下去不择手段的谄媚嘴脸。 真废物啊。 他有些颓废地想。 还不如就此破罐子破摔,反正他看不到一点希望。 可脸上的笑容依旧温顺:「您不是也知道吗,我向来不敢违抗您。」 江池渊却好像被这个笑容刺到了一般,急匆匆移开视线,唿吸都乱了几分。 不能再这样了。 他不能被这些莫名其妙的情感影响游戏进程。 他自己的命也被别人捏在手里,又怎么能被这些乱七八糟的情感牵制。 「送你一个礼物吧。」 江池渊侧头吻他,转而在时玖凛警惕的目光下转身从上锁的抽屉里拿出一把匕首。 时玖凛接过,狐疑地拉开刀鞘。 刀锋凌厉,在屋顶白炽灯的照耀下泛着银光。 时玖凛不明所以,反问道:「你是生怕我没有武器杀不了你是吗?」 江池渊挑眉:「你大可以试试。」 时玖凛瞬间蔫了下去。 别说是给他一把刀,就算是把枪放在眼前他也不敢将威胁的锋芒对准江池渊。 他承担不起后果。 江池渊微笑,若有所指道:「你一个omega在外面,总要有些可以防身的东西对不对?」 时玖凛沉默。 他最开始不是巴不得自己被人干死吗? 第134页 「可你……您不会一直跟着我吗?」 江池渊仍旧挂着那副假到不行的笑脸:「我又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你。」 时玖凛不寒而慄。 —— 他躺在床上,把刀刃对准顶灯,眯着眼再三打量那把刀。 除了更锋利些,似乎也跟普通匕首没什么两样。 也许是手中拿的利器给了他几分底气,时玖凛难能的从中汲取出一丝安全感,松了口气。 日子还长,他总要好好活下去。 哪怕活着的希望近乎渺茫。 江池渊默不作声看向泛灰的屏幕中那个不知道为什么有几分落寞的身影。 他的食指轻叩桌面,发出有节奏的「邦邦」声响。 他看见那把匕首不出几分钟便被时玖凛驯服,在他手中飞速转动游走却没有伤害到他分毫,一举一动都带着一股极淡的杀气。 时玖凛转着刀游刃有余的那副模样竟让他有几分恍然,仿佛时间倒流回溯,他又见到了时玖凛最初的锋芒。 他本就是一匹带着杀气的野兽,肆意撕咬啃食弱者,宛若杀神一般危险又引人情不自禁靠近。 忽然间,江池渊敲击桌面的动作骤然停止,勐的站起身,紧张兮兮地盯着屏幕,眉间骤然染上一股戾气。 他看见时玖凛停下了动作,缓缓将那把匕首对准自己的心脏。 他看着天花板,似乎是在思考些什么。攥着刀把的手细细颤抖。 江池渊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也在赌,赌现在的时玖凛到底有没有放弃生的希望。 果不其然。 时玖凛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然泄了力,握着刀把的手无力垂下,匕首滑落,跌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没人会平白无故一心求死的。 他的底线被一次又一次践踏在脚底,活下去的标准也随之降低,怕是也没什么能让此刻的他轻易求死的事了吧? 江池渊总觉得,就算是他真的把时玖凛绑起来送给其他alpha轮,时玖凛也会咬着牙不出一点声。把所有眼泪都咽进肚子里,做完后再拍干身上的灰尘继续活下去。 他松了一口气,将电脑屏幕重重合住,推到一边。 他这才注意到,自己后背不知什么时候起了一层薄汗。 时玖凛的脚腕被铁链掀破皮磨出血再结疤,疤被磨掉后再重新经歷一遭,周而復始,直至那处生起一层薄茧。 有段时间他甚至不敢轻易下床,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刀刃上磨,疼痛感直入骨髓。 但他现在不也还是习惯了么。 没什么不能忍受的,只要被逼到一定地步,所有自认为的底线都会一降再降,沦为笑柄。 江池渊快步走到时玖凛所在的房间,不知怎的竟有几分紧张。站在门口犹豫了一瞬,又觉着这点畏惧是着实有些莫名其妙,轻轻推开了门。 时玖凛听到门被推开的动静时勐的从床上坐起身,还以为自己又是触到了他哪根逆鳞,下意识向后挪了几寸。 却被江池渊勐的拽住,一把拥在怀里。 衣物上自带的香气很好闻,江池渊髮丝在他脸上轻轻摩挲,泛起一股痒意。 江池渊抱着他的手紧了紧,又无力松开,犹豫了很久,最后也只是轻飘飘道了句:「出去走走吗?」 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但如果,他赌错了呢? 如果时玖凛真的毫不犹豫将锋芒刺入自己的心脏呢? 如果…… 他不允许这个有如果的出现。 时玖凛只觉着莫名其妙。 这人又在犯什么病? 但他不敢表现出半分不满,只是僵直身子小心翼翼的询问江池渊:「您这是,什么意思?」 江池渊没回应,弯腰捡起地上那把匕首,学着时玖凛的模样在手中转了一圈,微笑着抱住时玖凛,拿刀尖轻轻抵住他的后背。 时玖凛身体僵硬,大气不敢出。 他想开口求饶,又后知后觉求饶对江池渊而言似乎没什么用。 尖锐的疼痛。 衣服布料连带着皮肉一起,多了一道细长血口。 不怎么深,却依旧很疼。 江池渊把他抱在怀里安抚。 一边是带着信息素的抚慰,一边是尖锐深刻的疼痛。时玖凛被他这莫名其妙的举动逼到动弹不得,又生怕他心情不好加大力度让那把匕首直接贯穿他的身体。 毕竟这人喜怒无常,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江池渊垂眸,忽然牵住他的手。 掌心的温度真切,仿佛刚刚经歷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觉。 可背后的疼痛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一遍又一遍提醒着他自己的命掌握在别人手里。 「自己去处理伤口。」他低声命令道。 时玖凛微笑,摇了摇头。 「用不着,反正……」他嗤笑一声,「我这具身体哪值得您浪费那点名贵药物啊。」 反正满身伤疤也会自己长好的吧。 就算好不了也没什么关系…… 让他烂掉就好了。 江池渊皱了皱眉,却没有反驳。 那道血口很快凝固,江池渊随手给他扔了件干净衣服,用他惯用的命令口吻道:「随你便,五分钟之内收拾好。」 时玖凛低头,发泄似的用力攥了攥那件衣服,沉声道:「是。」 第135页 说是带他出来走走,实际上跟遛狗没什么区别。 江池渊甚至没给他解开脚铐,就这么让他在院子里转了两圈全当散心。 时玖凛也不知是哪来的胆子,笑着跟他说:「你就算是真的养条狗怕是也没我这么听话吧?」 说打开身体就打开身体,说让他学习那些噁心的东西他也不会反抗,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不是按照江池渊喜好调教的…… 江池渊看着刻意走在荫蔽下的他愣了一瞬。 也许只是单纯为了折磨时玖凛,也许是私心作祟,他前段时间有意将时玖凛朝畏光方向培养。 也没什么难的,不过是在他每次挣扎着爬向光的时候加大惩罚的力度,或是刻意把他拖到有光的地方惩戒。让他久而久之在潜意识里形成「只要碰到那个东西自己就会受伤」根深蒂固的思想。 哪怕他的理智仍在不断提醒他,他所经歷的这一切都是江池渊刻意为之,他不能就这么受江池渊控制…… 可是真的太疼了啊,二次分化后痛觉神经本就比之前敏感的多,更别提江池渊跟条疯狗似的动不动就毫无理由冲上来咬他一口。 他的实验很成功。 时玖凛现在站在阳光下时会控制不主的心慌意乱,直冒冷汗。严重一些的时候甚至连肌肉都会控制不住的痉挛打颤。 浑身上下被恐惧感裹挟的感觉着实不怎么好受,他抑制不住的草木皆兵,总觉着会有一道鞭子划破空气极重的落在他的嵴背。 江池渊长舒一口气,淡淡道:「是啊,所以你可千万不能轻易的死,不然我去哪再找一个这么称心的玩具?」 前方没有遮挡物,阳光和阴影处形成了清晰的明暗分界线。 时玖凛停下脚步,闷声应道:「可我也并非一开始就让您这么称心如意。」 还不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惩罚中逐渐摩挲出来的。 江池渊牵住他的手,也不管他情不情愿,自顾自把他拉向有光照着的地方。 时玖凛咬牙,小腿都在颤抖。 一个畏惧光的人,还在妄想向阳生长,也是足够好笑的。 时玖凛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眼睛湿润,近乎哀求道:「别再往前走了,我们回家吧。」 江池渊蹙眉:「这是由你做主的?」他顿了顿,脸色愈发阴沉,补充道,「既然这么喜欢跪着就别站起来了,爬着走。」 第83章 赎罪 可分明是江池渊亲自让他变成这个样子的。 时玖凛静静看着他的眼睛,忽然觉得讽刺至极。 「既不想我死,又不给我活着的希望……哪有那么好的事。」 他站起身,拍干裤腿上的灰尘,凭着那股莫名其妙的勇气第一次如此直白的违抗江池渊命令,闷声转头就走。 出乎意料的是,江池渊并没有追上来。 他只是看着时玖凛因为脚腕处有伤而略显踉跄的背影,心底莫名烦躁。 他伸手在兜里摸了摸,却没能摸到一根能短暂缓解情绪的烟。 算了。 江池渊有些颓然地垂下手。 事情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他早就没了回头的余地。 —— 时玖凛只要一闭眼就会看见那间被血浸透的房间和地上残缺破败的尸体。 腐烂的断肢,布满泥垢的衣裳…… 梦中的他被吓到了,张大嘴想要尖叫,可嗓子却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发不出一点声响。 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那些锋利的东西一寸寸割开自己的皮肉,骨肉分离。 他从疼痛中惊醒。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时玖凛坐起身,把自己缩成一团,头埋在臂弯里小声呜咽。 不过是做了个噩梦而已,犯不着这么矫情。 时玖凛在心底不断警告自己。 可眼泪还是不断涌出,甚至濡湿了整条小臂。 江池渊被他的动静吵醒,本有些不悦,却在看到他蜷缩颤抖的模样时把即将脱口而出的责备咽了下去。 他没有开口。 屋内一时间只能听到钟錶走动时的「嗒嗒」声和时玖凛略显沉重的喘息。 江池渊抱住他,侧头吻他的髮丝和眼泪,嗅着他身上那股信息素,手上的动作愈发放肆猖狂。 时玖凛本就不指望他能真的耐下心安慰自己,咬着牙没有反抗。 哪怕眼尾还挂着泪珠,却还是乖乖打开了身体,放任他温热的手掌在自己身体上四处游走打转。 他闭上眼睛,不愿意去看自己的身体是如何被他一步步撩拨的起了反应。 真噁心啊。 毫不意外的,接下来是江池渊密不透风,压抑又窒息的侵略。 时玖凛手扶着他的肩膀,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指甲深深嵌入,在他肩膀处烙下数道红痕。 他垂头,髮丝掩住了大半张脸,好半天才哑着嗓子凄凄开口:「你是真的不怕就这么弄死我啊……」 江池渊扑哧一下笑出了声,温声道:「怎么了宝贝,我在帮你啊。不是失眠吗,累了就能睡着了。」 时玖凛没心思和他拌嘴。 他仍然没能从那个被血染透的屋子里缓过神。 明晃晃的刀刃抵住他的要害,一刀接着一刀刺入,经脉被尽数挑断,刀尖摩擦骨缝,疼到颤慄…… 第136页 江池渊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心不在焉,眼底刚刚那丝笑意瞬间沉了下去,眼眶不知是被气的还是什么竟有几分泛红。 「又想起他了是吗?」 时玖凛怔了一瞬,茫然的抬起头,对上他深埋着怒火的眼睛。 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江池渊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心底莫名泛起一股狠劲儿:「是啊,毕竟我们那么相爱。」 不出所料,江池渊被他这句话激怒了。 身体几乎被剧烈的贯穿感撕碎,将他挑衅的意图碾的稀碎,他没遏制住自己的哀嚎,被逼的叫出了声。 「你也配提及这些东西?」 江池渊气恼之余还有些纳闷。 这人是怎么做到这么记吃不记打的? 他拽着时玖凛的头髮把他从自己身上掀了下去,任凭他摔在地上发出沉重的闷响。 时玖凛有气无力地眨了眨眼,只觉着身心俱疲。 只要一闭眼睛就是血淋淋的地狱,他哪有时间去回味那些撕心裂肺的痛。 江池渊强忍下想将他撕碎了尸体餵狗的欲望,脸色阴沉,毫不留情用脚踩上他的臀肉,发泄似的用力碾了碾。 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他嘆了口气,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神情肃然,却没有继续蹂躏他的意思,只是将脚移开,淡淡道:「床单都被你弄脏了……一会儿记得洗。」 时玖凛从地上爬起,抚平衣服上的褶皱,温驯到好像刚刚那个出言挑衅的人不是他一样:「是。」 他神情恍然,有那么一瞬间竟有些分不清梦和现实。 这么疼,那应该不是在做梦吧? 时玖凛喉咙干的发涩,累到恨不得倒头就睡。可他又畏惧那些血腥暴力的画面,每当意识快要被睏倦感侵蚀时又会发狠使劲咬一口自己舌尖,强逼自己保持清醒。 江池渊走了,房间内空荡荡的,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看着床单上的污渍,情绪终于崩溃,失声痛哭。 等床单彻底洗干净时天边已经泛了白,那抹阳光撕破云层穿透玻璃洒在他身上时,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随后几乎是跌跌撞撞仓皇跑到阴暗处。 清醒的堕落对他而言也是一种折磨。 他看的清,却躲不过。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更为切真地体会到了那股令人窒息的无助。 他明明那么清醒,却什么都无法改变,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他不知道自己最后又是怎么踩着黎明浑浑噩噩睡着的。 好像最后还是江池渊看他一晚上惊醒数回,施捨似的抱着他给他信息素安抚,又在他被噩梦侵扰时抱紧几乎是大汗淋漓的他,坚定的在他耳边道:「别怕,我在呢。」 时玖凛只觉着荒唐。 正是因为有江池渊的存在他才害怕的不是吗? 可他们之间高度契合的信息素实在是太过蛊人,时玖凛抑制不住沉沦其中,久违的放松。 真可笑啊。 依赖谁不好,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把他推进深渊的人。 未尝不是报应。 时玖凛转身,在江池渊诧异的目光下猝不及防咬住他的嘴唇。 他们离得很近,唿吸交缠,对方的温度近在咫尺—— ——比这更亲密的举动他们也做了无数次,可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这个吻是那么赤裸暧昧。 江池渊沉默良久,干巴巴憋出来一句:「醒了?」 「嗯,」时玖凛支着身子,在他嘴唇上又舔了一口,勉强着笑道:「谢谢您,我先去洗个澡。」 身上几乎全是睡着时出的汗。 一切都是拜江池渊所赐,偏偏他还要因为一点小恩小惠对江池渊感恩戴德…… 他刚要下床,手腕却被那人一把拽住。 他眯着眼睛,似笑非笑:「所以这是你给我的报酬?」 什么? 时玖凛大脑一片空白。 他只是想做些什么表明自己的态度,顺便讨好一下江池渊而已。 难道他的姿态放的还不够低吗? 时玖凛咬牙,试图为自己辩解:「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早就一无所有了,还哪有什么东西是值得付给江池渊当报酬的东西。 江池渊置若罔闻:「想表示感谢的话……」他将时玖凛拽过来,踹了踹他的膝盖示意他跪下,饶有兴趣抬手抚摸他的睫毛,另一只手却发了狠,把他的头按在自己小腹处,「你知道该怎么做。」 他总是这样,能轻而易举把自己刚升起的那丝莫名其妙的感激彻底击碎。 反正他毫无人权。 时玖凛顺从的咬开拉链,抑制住干呕冲动卖力讨好江池渊。 心底的苦涩一点点堆积翻涌,从眼眶涌出,满脸泪痕。 他被呛的直咳嗽。 江池渊抹掉他唇角的白.浊,这才下了赦免令:「滚吧。」 时玖凛应了一句,重新站起身,揉了揉自己跪到红肿的膝盖往浴室方向走。 每走一步,脚腕上的金属镣铐便跟着响一声。 悦耳的声响。 时玖凛狼狈至极,步伐都有些不稳,偏偏气势半分不减。 他甚至有些自负的想,江池渊也会为他诧异吧? 他一降再降的底线,一次又一次从崩溃中汲取生的希望,再重新跌跌撞撞的爬起来继续妄想。 第137页 他能让自己生不如死,却终究无法让他彻底放弃生的希望。 有本事就直接杀了他啊。 时玖凛也在赌。 赌江池渊一次又一次阻止他自杀究竟是不是仅仅为了满足他那近乎变态的控制欲,还是也在其中夹杂着,哪怕只有一点点的不舍? 可他除了这具已经被江池渊玩烂的身子外没有一点赌的资本。 赌赢了又怎么样,输了又怎么样? 他的结局又不会因此有半分改变。 …… 人死了之后,会去哪呢? 肉体会腐烂,或是被啃食或是被掩埋,最终与泥土彻底融为一体。 那意识彻底消散后会是什么感觉呢。 至少,不会再像现在这样这么痛了吧? 每一天,睁眼闭眼都是血。 危险气息充斥瀰漫,化形为一把巨刃,将他身体贯穿,逼他弯曲膝盖臣服。 跪的次数多了,便也不觉得丢人了。 只是偶尔会升起一丝怜悯。 对自己的怜悯。 他想触碰阳光,可真正站在光下时又会控制不住恐惧,狼狈的奔向阴暗的地方。 这就是所谓的因果轮迴吗? 时玖凛浑身颤抖。 那就权当这一切都是在赎罪好了,让他用自己所有的矜持孤傲去偿还那些在阴暗处发烂的尸体。 也算是两清了。 第84章 疯子 如果一切都这么简单就好了。 就让他活在自认为自己已经看清的世界里自我麻痹,直至死亡。 如果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 后来时玖凛再回忆起这一天,也依旧会重新感受到那阵心脏被刺穿,血肉模煳的痛。 可能是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他已经忘记了自己具体是怎么扛过来的,哪怕是费尽全力也只能模模煳煳回忆起那天的夕阳。 临近夜幕,太阳的光芒敛了大半,并不算刺眼。 血一般的红。 他拖着刚做完没多久,腿还发软的身子去了那家熟悉的咖啡店。 是江池渊的命令。 他最近奇怪的很,每天准时准点命令他走同一条路,去同一家店买一样的咖啡。 可真买回来了他也不喝,只是当着时玖凛的面毫无表情的将咖啡尽数倒进泥地。 然后冷冷地看着他,语气毫无波澜地说:「走,回家。」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条死到临头,只能发出微弱喘气声的狗。 他不寒而慄。 他莫名其妙的命令就这么循环往復好几天,时玖凛也不敢有什么怨言。 不过是指使他买杯咖啡而已,比这更过分的事只要是他命令,自己也会抛弃所有底线答应。 这又算什么。 那天之前,江池渊总会把他的衣服下摆撩起,再塞进时玖凛口中命令他咬住,好让裸露的身体彻底暴露在空气中。 然后不顾他乞求的目光,自顾自做着那些能将时玖凛自尊碾在脚底的事。 咬不住或者忘了的话,扇几个耳光就差不多能学会了。 反正时玖凛这种东西不值得人怜惜。 他无数次这么自我催眠似的警告自己,可每当看见他泛红的双眼时,却还是忍不住想抱着他轻声安抚的欲望。 也只是想想而已。 他的动作仍旧和往常一样又急又狠,像是恨不得能把时玖凛整个人都撞碎。 时玖凛大腿紧绷,疼到止不住倒抽冷气。 却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 江池渊没有太为难他,像是为了完成枯燥乏味的任务一般,从神情上看似乎并没有什么兴致,仅仅要了他一次便停了手。 是为了提醒他,让他始终牢记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么? 他是供江池渊蹂躏的玩具,是破损的布偶,是奄奄一息的野狗。 哪有这个必要啊,反正他又没有一丁点儿逃出生天的希望。 时玖凛跪在地上,默默用嘴把残局收拾干净。 他没由来的心慌。 江池渊那副食不知味的模样狠狠扎了他一下,让他止不住胆颤。 倘若,他连出卖身体都无法吸引江池渊的话,那才是彻底离死亡不远了。 哪怕他现在找不到破局之法——但自欺欺人也好,他始终相信这一切都是暂时的。 也许,等他把那些所谓的罪孽赎清,一切就能回到最初了呢。 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他早就在江池渊一步步引导下潜移默化,承认了自己之前那些的罪行。 他甚至理所应当的认为自己所遭遇的这一切全是自己活该,觉着只要把欠那些omega的伤口尽数还回去,一切便能回到最初的模样。 哪有什么感同身受,不过是把那些人遭遇的苦楚自己再重新经歷了一遍而已。 他后知后觉发现,那些在他手下,被他折磨却仍旧咬牙坚持活下去的omega,比大部分alpha,甚至包括他都还要厉害很多很多。 毕竟他的手段在某些方面可比江池渊还要残忍血腥。 omega不听话逃跑怎么办? 那就直接把他们的腿从小腿根部处截掉,或是随意砍掉一只脚以示警戒。 如果那个omega的腿恰好很好看,那就挑断他的脚筋,再扒光了扔进包厢供其他alpha玩弄。 伺候不好客人怎么办? 那就把他们强制绑到椅子上,下身填满,直至学会主动勾引那些所谓的客人。 第138页 他嫌那些omega的血噁心,所以从不亲自动手,只是站在一旁充当着冷血旁观者,面无表情看他们在血泊中挣扎。 他不把omega当人看,那些omega的挣扎死亡在他眼底跟看屠夫杀猪没什么区别,自然是不会对他们升起丝毫怜悯。 可当身份地位发生转换了呢? 可当他也变成omega了呢? 当他被人踩在脚底,被一次又一次提醒自己现在是个连狗都不如的噁心东西时,在无数次的惩戒中一点点迷失自己的时候呢? 当然会不甘心啊,当然会拼了命的想要逃跑,用尽全力绞尽脑汁试图离开地狱。 他知道自己不是弱者,知道自己不是江池渊的洩慾工具,知道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有多么窒息。 因为深刻体会过,所以畏惧,胆颤,恐惧深入骨髓。 他们和自己一样,甚至在某些方面比自己还要坚强。 每一个拼尽全力想好好活下去的人都应该得到尊重。 时玖凛这才清晰的认识到,自己之前做的那些事是多么禽兽不如。 诚然,他仍旧不那么喜欢omega,大部分时间也仍旧会控制不住对omega产生生理上的抗拒—— ——但如果给他一个机会,至少,他不会再放任自己做出那些事。 冷眼旁观的自己和他被江池渊按着罚时那些想杀他的人或嫌恶或幸灾乐祸的眼神,倒是莫名契合。 只是他欠那些omega的实在是太多太多,赎罪路途遥远,他一眼望不到尽头。 …… ——在那件事发生之前,他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直至他买完咖啡想要回去时路过那条小巷,听到里面模模煳煳传来那些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他只觉着像是被狠狠人打了一拳那样。 那一瞬间,他脚下一空,有种血液倒流的错觉。 恍若隔世。 他以为是因为自己最近没睡好,神经衰弱出现了幻听,自欺欺人似的捂着耳朵闷头向前跑。 可那些声音越来越大,穿透指缝,钻入他的耳蜗,吵的他心烦意乱。 他皱了皱眉,像是忽然间反应过来了什么似的,脸色煞白。 幻觉……会有这么逼真么? 可是怎么可能,江池渊明明跟他说过,那些人早就死了才对!! 时玖凛慌了神,鬼使神差朝着声音来源走去,步伐越来越快,不知怎的就变成了狂奔。 咖啡被他随手扔下,深色液体洒落在地面,和泥土混在一起。 他没功夫去担心江池渊可能会因此找事施与他的那些乱七八糟惩罚,脑子里全是那些人笑着的的模样。 狰狞,扭曲,丑陋。 什么都没有。 他跑的太用力,吸了不少冷空气,小腹处一抽一抽的疼。 时玖凛扶着墙喘气,在确认那声音彻底消失后自嘲似的笑了一声。 果真是错觉。 行吧。 他直起身,想要慢腾腾的往回去的方向挪。 却听到那些人诧异的声音:「时玖凛……?」 扑通—— 心脏在那一刻仿佛都停止跳动了一般,他身体僵硬,大脑嗡嗡作响。 时玖凛的灵魂都好像被抽走了一般,站在远处沉默着看这一切。 他看见自己转身,听到自己略微颤抖的嗓音:「你们,没死?」 他的世界在那一刻出现了一小条裂纹,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扩散,剎那间,整个世界轰然倒塌。 「你在说什么啊?」那人皱眉,反问他,「这么久不见了……你最近都去哪了?我们之前还去找过你来着,你家家门怎么还被封条贴住了?」 「夜语你也也好久没去了吧,还等着你请客呢……」他象徵性地笑了一下,不知几分真几分假,「怎么,时哥金盆洗手啦?」 时玖凛嘴唇翕动,眼眶红的厉害,死死盯着他。 那人却好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忽然掩着鼻子向后退了几步,脸上满是诧异,失声道:「还有你信息素是怎么回事,怎么跟omega的味道一样?!」 不只是和omega接触时粘上的那种噁心色情味道,更像是从身体里散发的……简直就像他变成了omega那样! 时玖凛抬头,看到了天边被云层掩住大半的夕阳。 云层被余晖染出一大片温润柔和的色彩,泛着浅光。 有三两只零零散散他叫不出名字的白鸟飞速掠过,彻底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很奇怪,那光芒明明不是很刺眼,他却仍旧被刺的掉出了眼泪。 假的,都是假的,都是骗人的!!! 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骗局。 害死江溪俞的罪魁祸首没有死,夜语没有被封,什么都没有变。 他们教唆自己犯下滔天大罪,他们杀烧掠抢再把所有的错都推到自己头上,他们肆意妄为,甚至比自己还要恶劣多的多。 可他们没有死。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依旧活在极乐世界中逍遥自在…… 只有自己,只有自己被鞭子抽到奄奄一息,被沉重的铁链锁在角落,被恶魔无数次贯穿身体,甚至连想要好好睡一觉都是奢望。 江池渊是故意的啊。 他笑出了声。 那笑声刺耳,像是无数只濒死的乌鸦在声嘶力竭的咆哮,振聋发聩。 第139页 第85章 谎言构成的世界 江池渊到的时候,时玖凛已然将那把明晃晃的刀刃刺入了最后一个人的胸膛。 入目皆是刺眼狰狞的红。 血与夕阳最后的余韵交糅,整个世界都泛着一层薄红,像是坠入了血海那样。 时玖凛眼底满是癫狂。 他在笑,笑着用那把刀挑断那些人的咽喉,一寸寸割开他们的皮肉,看他们哀嚎挣扎的模样。 江池渊默不作声站在一旁。 你看到了吗?那些伤害你的恶人全都死了,他们会下地狱的。你也终于,可以安息了。 他回过神,抬头。像是在看一件由自己亲手打造的宝物那般满意的看着时玖凛。 五六个alpha。 他在身为omega没有信息素压制的情况下,仅凭藉一把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匕首,便能将他们全部杀尽。 还是虐杀。 江池渊看着地上数也数不清的残肢,压在心中许久的那团气终于舒了出来。 这些人渣污秽每多活在这世上一天,对他而言都是无声的挑衅。 总算是死了啊…… 他把视线移到那个双手紧攥着刀,像是疯了似的拼命把刀插入那些人的要害,再拔出,不断做着毫无感情机械运动的时玖凛。 哪怕他手下那些人早就断了气,再也感受不到一丝疼痛。 他的残忍仿佛是与生俱来的,杀人时毫不手软,甚至有意放慢速度,只想看他们濒死时绝望的挣扎有多狼狈。 血顺着刀尖蜿蜒,触目惊心。 这才是他。 有那么一瞬间,江池渊感觉自己透过他的躯壳,看到了那个本被自己层层锁住的恶灵沖断锁链,重新占据了时玖凛的身体,张扬至极的朝他嘶吼。 时玖凛注意到了他,手上动作停滞一瞬,缓缓回头。 江池渊背对着光,轮廓温润,他朝他张开双臂,笑着对他说:「宝贝,过来吧,我们回家。」 时玖凛依言站起身,有些恍惚看向四周,嘴角仍旧噙着笑。 这个由谎言构成的世界啊。 破碎了。 所谓的赎罪究竟是什么,他迄今为止遭受过的这些苦楚又算什么? 是江池渊的一时兴起么。 用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束缚住他,像是催眠那样无时无刻提醒他:你要赎罪,你要把自己欠这些人的全部还清,都是因为因果轮迴你才会遭受这些,所以一切都是你活该。 可事实呢? 真正有罪的人并没有死,他被当做替罪羊送上刑场遭受凌迟,却又在最后一刀落下前忽然被宣告——他是无罪的,不该由他来承受这些。 那他之前挨得刀子又算什么? 凭什么,凭什么啊?!! 江池渊是故意的。 时玖凛笑出了眼泪。 从送他那把匕首开始,江池渊就在计划这一天了吧? 怪不得要命令他一次又一次去那家咖啡馆买他不喜欢喝的东西呢。 因为他知道那些人迟早会来这对吧? 因为他早就预算好了这一切,就在这等着他上钩对吧? 真有意思。 他第一次觉着那些所谓的「朋友」他们的脸是那么扭曲丑陋,开口说的每一句话都透露着滔天臭气。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际,他的刀已然划过那个捂着鼻子向后撤的alpha脖颈。 血液剎那间喷射,弄脏了他的衣服。 他发了疯。 或者说,这才是他本来该有的,最初的模样。 那些人释放信息素压制他,对他拳打脚踢,最后在意识到这些对时玖凛没用后四处逃窜,妄想挣扎。 一个也没能逃脱。 时玖凛眨了眨眼,一步步朝江池渊走去。 髮丝被风吹起,掩住了他的大半张脸,连带着那些莫名其妙的异样情绪一起被风吹散。 江池渊全然不知,依旧在歪头轻笑。 「扑哧——」 刀子没入皮肉的声音。 江池渊骤然瞪大双眼,瞳孔紧缩,不可置信地低头看向没入自己身体一半的尖刀。 时玖凛抬头看他,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不掺杂任何一丝其他情感的纯粹恨意。 他狞笑着,几乎是一字一顿道:「江池渊,你去死吧。」 那眼神狠狠扎了江池渊一下。 他咬牙,攥住时玖凛手腕,凭藉力量的绝对压制一把将尖刀拔出,狠狠甩了时玖凛一耳光。 他没有收着力,那一巴掌下去竟直直将对方甩了出去,头撞击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 敢对他动手……活腻了么? 江池渊嘴唇发白,本想着再揪他起来踹几脚,却发现对方已陷入昏死,奄奄一息靠在墙角,气息微弱到不禁让人害怕他是不是再也醒不过来了…… 江池渊暗骂了一句,揪起他的衣领把半死不活的他拽到怀里。 他的体温灼热,信息素被血腥味染透,散发着杀戮气息。 江池渊看向这里由时玖凛一手创造的地狱,久违的心情愉悦。 他给那些尸体上泼了一层油,看似随意地从兜里掏出老式打火机。 「咔嗒——」 火苗微弱,在空气中微微摇曳,仿佛随意来阵微风就能将它彻底吹灭。 江池渊松了手,任凭打火机掉落在地,横抱起时玖凛转身,仍由身后那股热浪肆意翻涌。 第140页 轰的一声,那一小束火苗迅速扩散,尸体被烧焦的味道随即而至。 火势蔓延,似乎就算是把刚刚流的血全都烧干了也不会就此罢休。 最后一抹余晖已然消散,天色暗的可怕,可边缘处却好像还在泛着隐隐淡红。 火照亮这片土地。 江池渊仰头,看向远方一颗格外亮的星星。 没人会知道这里在这个看似平淡的夜晚里发生了什么滔天剧变。 这场大火终将会烧掉所有罪孽,送所有无辜的亡灵回家。 只是这场游戏还远远不能结束。 怀里的人也受了伤,不过和那些死在他手下的人相比完全可以说是不值一提。 或者说,这伤的还没有平常挨罚时自己抽的重。 这种程度对他而言已经无所谓了吧? 应该是能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扛过去的吧? 江池渊抱着他的手紧了紧,却还是认命似的朝医院的方向走。 时玖凛昏迷前最后那个眼神在江池渊眼前不断闪现。 还有那个刺眼的笑容,带着杀意的话语。 至于么。 江池渊心底烦躁的厉害,甚至要压下方才大仇得报的快感。 他没想到时玖凛反应会这么大。 不过是让他和老熟人见了一面而已,他怎么就跟疯了似的乱咬人呢? 江池渊深唿一口气,强逼自己扔下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暗自盘算等他醒了后该如何罚到他再也不敢对自己动手。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倘若他刚刚没有及时擒住时玖凛手腕,倘若他不是enigma,怕是已然和那些尸体一样了吧? 真欠抽啊。 江池渊心底泛起一股狠劲,甚至有了在他醒来后把他重新锁进别墅,用脚铐锁链绑住,让他余生都不能再踏出那里一步的想法。 那本来才是他该有的归宿。 果然最近脸给的多了,才让他升起逆反念头的吧? 上次是为了白曦,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到底还要抽多少次他才能长记性? 无所谓。 反正时玖凛逃不出他的束缚,他们还有大把的时间慢慢来。 医院的味道他们都再熟悉不过,甚至连陷入梦魇的时玖凛眉头都不可抑制的皱了一下。 他的意识在地狱中游走,不断下沉。 甚至已经不能用噩梦来形容了。 他像是被魇住了一般,拼尽全力也睁不开眼,身体像是被黏住了似的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泛着冷光的利器一把接着一把穿透他的身体。 疼啊。 他疼到目眦欲裂,张大口想要尖叫,想要挣脱禁锢。 可嗓子却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拼尽全力也发不出一点声响。 他浑身颤慄,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到底还有什么是真的? 江池渊那些冠冕堂皇的话语是假的,一次又一次惩罚的由头是假的,他迄今为止遭遇过的所有鞭笞也是假的。 那每晚相拥入眠时在空气中瀰漫的信息素和对方的体温也是假的吗? 梦中的时玖凛忽然用力捂住胸口—— ——心脏位置疼的厉害。 明明什么伤口也没有,却像是被最钝的刀一寸寸磨着血肉似的,近乎窒息的疼痛。 这块皮肤上还留有江池渊的名字。 它化作刀刃,融进心脏里,等时玖凛发现仓皇的想要拔出来时却已然彻底没入体内,让他摸了个空。 可疼痛的余韵还在。 他皮开肉绽,伤痕累累,索性放任自己躺在一片黑暗里,好整以暇地看着那些看不清轮廓的身影疯了似的朝他扑来,肆意啃咬他的皮肉,拼命掐着他的咽喉。 在意识濒临破碎的最后一刻,时玖凛迷迷煳煳地想:如果这一切都是假的的话,那他到底还在坚持些什么呢? 坚持着睁眼去看明天的太阳,然后等着光照在身上时抑制不住痉挛的身体和被本能覆灭的理智,等那条染血的鞭子再一次毫无预兆落在自己身上,等熟悉的,让他窒息的疼痛钻入骨髓。 这场比凌迟还要折磨人的游戏也该结束了吧? 第86章 拥抱太阳 时玖凛紧皱着眉,额头上是密密麻麻的细小汗珠,口中还不时发出闷哼声,音量很小,江池渊听不见他在说些什么。 做噩梦了? 他缓缓靠近,伸手抚平他的眉头。鬼使神差的,在他额头处落下一吻。 转而像是触电般勐的移开。 可他为什么要躲? 江池渊有些手足无措,却又很快镇定下来,也不顾那个陷入梦魇的人有多痛苦,自顾自一把捏住他的脸,俯身咬住他无意识张开的唇瓣。 诚然,他嘴唇翕动的模样真的很像是在索吻。 时玖凛仍旧没有醒。 没有等到预想中回应的江池渊讪讪松开了口。 他被自己调教透了,接吻时会小心翼翼睁开染了情慾,还充斥着水雾的眼眸怯生生看他,似乎是在无声乞求着什么,却又主动放软身体方便他侵略。时不时蜻蜓点水般回应似的吻他,又迅速撤开,快到宛若一场错觉。 吻他的时候总会有一种他们是势均力敌的,只不过是他刻意压着欲望配合自己一般。 时玖凛的野心向来不藏着掖着。 第141页 或者是说,是庞大到他藏也藏不住的地步。 野心大那又怎么样,不还是得乖乖躺在他身下敞开双腿吗。 江池渊觉着好笑,又惩罚性的在他嘴唇上咬了一小口。 算了,他也是时候该好好睡一觉了。 江池渊帮他把被子向上拉了拉,用纸巾拭去他额头上的汗珠。 毕竟醒来后还要挨罚呢。 总要保存点体力才好,太轻易昏过去就没什么意思了。 江池渊轻笑一声,退出房间。 全然不知时玖凛在梦中遭受着怎么样的酷刑。 —— 他看见自己的尸体躺在一片寸草不生的荒野上,满天黄沙,掩住了他大半身体。 时玖凛很难形容他现在的视角。 时而眼睁睁站在不知是哪的远处看着自己被黄沙掩埋,尸体流脓生疮。时而感受到那阵皮肤被粗砺沙砾摩擦的感觉和眼睛被烈阳灼烧的刺痛感。 交糅混乱不堪。 梦里不是感受不到痛的吗? 时玖凛闭上眼睛,任由身体一点点陷下去,直至黄沙掩住口鼻,窒息感笼罩,再也唿吸不到一点新鲜空气。 是黑暗和窒息笼罩的世界。 —— enigma的身体素质果然异于常人,被捅了一刀还能跟没事人似的,属实厉害。 他低头,看向自己被象徵性裹了几圈纱布的伤口,神色明暗不定。 医院内禁止吸菸,江池渊心底那股无名火又实在是旺的厉害,在急匆匆处理好伤口后便快步走出医院,靠在门口点燃一支烟。 可是想了想,却又把它攥在掌心掐灭。 算了,抽菸的话,接吻会是苦的。 兜里的手机忽然间嗡嗡作响,打断了他的思绪,江池渊烦的厉害,语气不善:「餵?」 那边似乎是被他的语气吓到了,好半天才怯生生开口:「您好,您是时玖凛的家属对吧,您现在在医院附近吗?」 江池渊捏了捏眉心,强压下心中的不悦:「有事么?」 「是这样的,」电话那头斟酌了一下话术,「病人和您在一起吗?刚刚护士去给病人换药,结果发现病房内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病人伤势未愈,家属还是尽量不要带他往太远的地方走,以免出现什么差错……」 后面的话江池渊其实已经听不太清了。 他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啪」的一声断了个彻底,耳边仿佛有千万只狂蜂在朝他怒吼。 时玖凛,不见了? 心脏勐的漏了一拍。 他一把推开医院门,想跑去病房看看时玖凛究竟是在搞什么么蛾子。 却在路过电梯时意外看到了不断上升的数字。 江池渊只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似的,大脑乱成一团,心跳声又急又重,几乎是毫不犹豫从安全通道朝天台奔去。 也许时玖凛只是去卫生间了呢? 也许只不过是恰好有人家属病房是在较高的楼层呢? 也许一切都是他想多了,时玖凛此刻正在某个角落兴致勃勃看他惊慌失措呢? 毕竟他那么一个贪生怕死的人。 可就好像是冥冥之中有一双手在牵引着他一般,指导他一定要这么去做。 可能是信息素之间的联繫,可能是标记的隐形作用,可能是他们在一起太久对彼此瞭然于心…… 他等不上备用电梯下来,像疯了似的拼命向前跑。安全通道空旷,一时间只能听到脚步声的迴响和愈发紊乱的唿吸声。 快一点,再快一点。 enigma身体素质再强也是血肉之躯,刚结了一层薄痂的伤口此刻已经有了隐隐崩裂的迹象,血渗透纱布,撕裂的疼痛顺势蔓延,钻入骨缝。 他却好像感觉不到一样,反而咬着牙化疼痛为动力,加快向前跑的速度。 自己在死亡线附近徘徊的那段日子里所遭受的折磨才配叫做痛苦,现在不过是被人捅了一刀而已,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江池渊脸色阴沉到可怕。 他唿吸沉重,在即将抵达天台前刚刚巧巧听到电梯停止的声响。 江池渊咬牙,看到前方的时玖凛头也不回,拼尽全力爬上天台,意图明显。 江池渊慌了神,失声大喊时玖凛的名字,脸上那张无论做什么都游刃有余的面具终于有了极细的裂缝。 没有得到回应。 时玖凛就好像是什么也听不到一般,自顾自向前拼命奔跑,想要跳入另一个世界—— 他累了。 实在是太累了。 可他没法休息呀,无论是睁眼还是闭眼,自己都身处在那个透着血腥味的地狱。 他在梦中被各式各样的人宰杀,尸体被扔到各种地方腐烂,不管怎么拼命逃窜都躲不掉。 这还只是在梦中。 他在现实中所遭受的那些虽然不会直接让他殒命,却也足够让他生不如死,将他想要活下去的欲望彻底碾个粉碎。 风声唿啸,他久违地感到一阵轻松。 像是全身的重担在这一刻都被卸了下来,就连唿吸都都带着一股即将得到的解脱的自由之意。 都是骗子。 这个虚假的世界啊。 时玖凛抬头,最后扫了一眼四周灰濛濛的建筑物,和远处即将破晓撕破黑暗的晨曦。 还真是,没有一点可以让人留念的东西呢。 第142页 他最后也还是没能坚持下去啊。 活下去对他而言太难了。 这意味着他在日后的每一天都要活在江池渊掌控下,接受他的侵犯,亲眼看着自己一点点崩溃,神智涣散却没有丝毫办法。 他想救自己。 有没有其他人愿意伸出手来拉他一把无所谓,只要他自己能救自己就好。 可他做不到啊。 他被绑起来抽的时候甚至连蜷缩起来护住自己要害都做不到。 他救不了自己。 可他本来不用遭受这些的。 时玖凛心底的恨意几乎要吞噬掉其余所有的情感。 那么,到此为止吧,让一切都结束吧。 他张开双臂,像是要拥抱太阳,任由吹过的风从衣服下摆钻入他的身体,和他撞了个满怀。 他身体前倾,笑着扑向这个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骗局的游戏。 可当身体即将坠入深渊的最后一刻,手腕却被那个让他做梦都想杀的人拽住。 手骨承担了身体全部的重量,在那一瞬间断裂,发出清脆的「喀嚓」声。 江池渊眼眶红的好像能滴出血来,却没有一丁点儿多余的液体流出。 时玖凛大脑一片空白,有种自己还在做梦的错觉。 早在他在见到那些人还活着的时候,他就已经不是他了。 像是行尸走肉一般,没有灵魂,只会凭藉身体本能做出反应。 但在这一刻,没有魂魄的他看着江池渊拼命想救他的模样,竟有一丝想笑。 他硬生生把时玖凛从地狱拽回。 天台边缘尖锐,被拖上来时他的小臂被划破,身体处也被蹭出了血。 时玖凛躺在地上,再次四顾周围熟悉的灰色建筑物,忽的放声大笑,嘶吼道:「救我干什么,让我去死,让我去死啊!!!」 眼尾泪水不断滑落,濡湿时玖凛髮丝,他脸上满是泪痕。 果然不出所料,脸上剎那间挨了一个极重的耳光。 江池渊咬牙切齿道:「还没搞清楚你的身体应当属于谁是吗?」 这话如果是对以前的时玖凛而言可能还有几分威慑作用。 可现在,时玖凛却只是狠狠盯着他的眼睛,唇角向上勾了勾,声音极淡:「三年了,江池渊。整整三年。」 他难能的冷静下来,停下那让江池渊厌恶的刺耳尖锐笑声,用最平淡的语气近乎轻描淡写道出这个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时间。 江池渊用了三年,将近一千多个日夜,把自己从人调教成一条彻头彻尾的狗。 他被那点傲骨被一次又一次折断,尊严被无数次践踏在脚底。 他被江池渊毁的彻彻底底。 再也不会低声下气求江池渊放过他了。 时玖凛被手腕处钻心的疼折磨到冷汗直出,他却连眼睛也不眨一下,只是笑着不断对江池渊重复那句话:「你去死吧。」 和他一起堕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吧。 第87章 再也睁不开眼 「我跟你说过什么?」江池渊勐然掐住他的咽喉,紧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中挖掘出一丝类似恐惧的情绪,「如果再做出这样的事,我就把你手筋脚筋全挑了,再把你绑起来让你下面每时每刻塞满东西……你是觉得我不敢么?」 时玖凛哈哈大笑,语气尖酸又刻薄:「这算什么?不如我教你。」他顿了顿,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你可以把我送进监狱,让我被里面犯人挨着轮个遍。或是让我对药物上瘾,送去特殊俱乐部,让我沉沦在暴力性.爱之中,在血腥中等待死亡的那一天降临。」 去哪都好,去哪都无所谓,只要不是江池渊就好,怎么折磨他都无所谓。 他看着江池渊瞳眸中倒映的自己,继续大笑着胡言乱语:「或者让我去精神病院?被束缚带绑在床上,敢挣扎一下就强行电击,吃饭排泄都不能离开那张床,死了就连人带床一起烧掉哈哈哈……」 那趋之若鹜的模样简直就像是在畅想什么美好未来。 江池渊咬牙,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给了他一个耳光:「我看你是疯了!」 时玖凛收敛了笑意,恨声道:「我早就该疯了!」 在他第一次被强行标记时,在第一次被那条鞭子抽到半死不活时,在曦被那个恶魔亲手杀死时……他就该疯了! 如果早一点疯,早一点去死就好了,是不是就不用遭受这些了,是不是就能没这么难过了。 时玖凛垂眸轻笑,脸被扇破,嘴角处挂着血丝。 他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时玖凛深吸一口气,忽然勐的坐起身用还没断的那只手把毫无准备的江池渊推开,连滚带爬跌跌撞撞想往下面逃。 下一刻便被信息素压制到动弹不得。 如果世上有神明的话——他甘愿化为最虔诚的信徒,日日以血肉滋养,供奉。只求能让他获得此刻的解脱。 江池渊被他接二连三的逆反惹恼,刚想开口呵斥几句,却看见他脸上骤然浮现出类似痛苦的神情,甚至还有新鲜的血液顺着他唇角蜿蜒。 江池渊大惊,给了他一耳光逼迫他散开力道,怒道:「你他妈没完没了了是吗?」 时玖凛眼底早已没有一丝对生的渴望,凄凄笑着,看向江池渊,冷声道:「你最好是能时刻盯着我,别让我逮到空隙……可你也终将会有疏忽的时候,你能拦得住我这一次,那下一次呢?下下次呢?」 第143页 他嗓音发涩,每张一次口都能隐约窥见口腔内的血肉模煳。 时玖凛已经不畏惧那些所谓的惩罚了。 就算是真的被吊起来拿鞭子木板抽,用刀子一寸寸割掉皮肉,他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江池渊攥着他身体的手细细颤抖,心底忽然涌起一股极大的恐惧。 他这才后知后觉,倘若自己刚刚慢了一步,等待他的便只会是时玖凛血肉模煳的尸体。 他会在自己眼前,带着那张刺眼的笑坠入地狱。 他将再也触碰不到那人微凉的体温,感受不到他髮丝拂过脸颊时微痒的触感,听不见他放软声音的哀求。 时玖凛还不能死。 他不能让时玖凛就这么轻易的摆脱他。 江池渊软硬不吃,三除两下撕掉时玖凛身上的衣物,把沾了血的布料团成球状强塞入他口中,再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把他破损的身子裹住,语气不善:「回去再收拾你。」 他还当真觉得自己现在还会惧怕他那些惩戒的手段? 时玖凛嘴被迫张大,本就被抽烂的唇角再次撕裂,他甚至有些喘不上气,眼睛红肿,却是终于没再流出一滴眼泪。 他不甘心似的回望天台边缘染血的地方,神情竟有些恋恋不捨。 江池渊狠得牙痒,攥着他的手腕拉他站起身。 恰好是他裂掉的那只手。 时玖凛踉跄着走了几步,痛到胸膛剧烈起伏,额头渗出点点汗珠,却因为被堵着嘴发不出一点声响。 江池渊是不会放过他的。 他在哪也难逃最终被肢解的命运。 时玖凛想起那些混乱无章的梦境,那些真实到令人发颤的痛苦。 他究竟做了什么,凭什么要被这么对待? 他双腿僵硬,像是一只被人牵引着的木偶,亦步亦趋跟在江池渊身后。 江池渊注意到了他极力隐忍却依旧发颤的身体,终于意识到他手上还有伤,神色骤然僵了一瞬,勐的松开手。 时玖凛重心不稳,摔倒在地,裤子沾了灰,膝盖处也随即见了血。 江池渊本想朝他伸手扶他起来,又觉着现在的时玖凛多半不会领他的情,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他写满挑衅的眼睛,心底怒火更盛。 他一脚踹向时玖凛小腹,碾着他的身体,沉声命令:「爬起来。」 果然,现在的时玖凛压根不会听他的话,只是卯足了劲儿试图反抗他,索性直接躺在地上,盼望着彻底激怒江池渊后能让他下狠手直接杀了自己。 哪怕没有上帝视角,时玖凛也能猜出自己现在是什么狼狈模样。 衣衫破碎,露出一身青紫血痕的身体,上面大抵还粘了灰,口腔被布料塞满撑大,连发出呜咽声音都困难。 江池渊那些折辱他的手段自己见的足够多了,也不信他还能搞出什么新花样。 有本事就把他做成人彘,只要他江池渊不嫌瘆得慌。 时玖凛眯眼,看向远方刚刚升起的太阳,恍惚间又被拉回了那个被黄沙掩埋的噩梦中,控制不住打了个哆嗦,心底却异常平静。 像是一汪死水那样。 江池渊气极反笑,看着他一字一顿道:「依靠自虐来进行你所谓的反抗,也是够废物的。」 时玖凛心脏抽了一下,死水泛起淡淡波澜。 他嘴被堵着,根本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只是用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睛静静看着江池渊。 他并不是为了单纯的反抗或是气江池渊才试图选择这条不归路的。 他是为了自己。 死亡对现在的他而言已然是解脱,他只需要短暂的疼一下,就可以永久的沉睡下去,不用担心噩梦侵扰,不用担心身体再被撕裂。 他想救自己。 曦死前那些话在耳边久久迴响,试图能再唤起一丝他对生的渴望。 没什么用。 但他现在已然没有任何翻盘的可能,活着也不过是为了看自己一点点崩溃却无能为力而已。 当最后用来自我麻痹的信念被人连根拔起,他活在这世上的每一次唿吸都会伴随着一阵尖锐绵延的痛苦。 这才是最折磨人的。 疯吧,肆无忌惮的大笑吧,反正整个世界都是假的,早就该这样了。 时玖凛甚至颇有些恶毒的后悔,自己不该那么轻易地杀了那些罪魁祸首,他应该让他们和自己一样,在绝望中被一寸寸撕碎身体。 又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的怨气好像给错了人。 明明是江池渊亲手把他推入地狱的,明明他才是一切事情的导火索。 可时玖凛现在已经没心思去想这些了。 他看着自己被江池渊抱起,却没有一丁点挣扎的余力。 江池渊现在对他的每一次触碰都能让他泛起一股恶寒。 他不再害怕,自然也不会再去刻意迎合他。 时玖凛被泪水洗了数遍的眼睛意外的干净,江池渊看到了他眼底赤裸裸的嫌恶,让他莫名窒息。 他难得的手足无措。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的时玖凛。 江池渊甚至第一次在心底质疑自己,这次是不是真的做过了火。 他以为时玖凛会难过,会落寞,充其量再像之前那样闹脾气似的绝食几天,哄哄就好。 却没料到这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第144页 江池渊一阵后怕。 这样近乎癫狂的时玖凛,是他从未见过的。 甚至比亲眼见证白曦死时还要严重的多。 时玖凛身体瘫软,可能是那时哭多了,睫毛根部还泛着湿意。 他双手无力垂下,不知是哪处的伤口再度崩裂,顺着小臂划过掌心,指腹,滴落在地。 江池渊心底也不好受。 时玖凛拼了命想要跳下去的场景实在是太过于震撼,他几乎是凭藉身体本能反应冲上去抓住他,等回过神时后背已然被冷汗浸透。 他把自己所有的慌乱都藏了起来,化作惩罚时玖凛的力气,想要看他挨罚时会露出什么样的神情。 这样的时玖凛对他而言太过陌生,也太过危险。 江池渊心底空落落的,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在心底蔓延。 他无法接受时玖凛选择那条路。 江池渊一步步将时玖凛抱离天台,从安全楼梯一阶一阶向下走。 他的脚步声沉重 ,走过的地方还会留下星星点点血迹。 时玖凛像一具尸体,在江池渊怀里一动不动,就连唿吸都微弱了不少。 江池渊将他抱紧了些,仔细感受他身上的温度。 他害怕在自己全然无知的时候,时玖凛最后一丝生命迹象已然从他指缝间悄无声息熘走,只留下空落落的躯壳腐烂。 如若不是还有体温这东西的存在,他真的要怀疑时玖凛是不是再也睁不开眼了。 第88章 温存 怎么会。 时玖凛命硬着呢。 江池渊深唿一口气,眼神愈发冷冽。 他把时玖凛放到医院外的长椅上,将他嘴里的白布一把扯掉,看那团布料被混着血丝的涎水浸湿,不知怎的有些难过。 时玖凛眼皮沉重到连抬起来都费劲,有气无力地看他。 江池渊趁着他腮帮子发麻嘴唇还没合上嘴唇的功夫,将手指插入他的髮丝,俯身吻了上去。 不是嫌他噁心,不愿意靠近他吗? 好。 他加大了牙齿的力度。 时玖凛闷哼一声,发狠咬了回去。 血腥味在剎那间漫溢。 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两个不甘下风的人拼了命的互咬。 江池渊心脏勐的咯噔一下。 时玖凛之前不管再怎心存怨气,在接吻的时候却也还是不敢太过于放肆。 时玖凛咬住就不松口,江池渊吃痛,抬手掐住他的腺体,毫不留情将指甲按了下去。 时玖凛失声哀嚎,松了口。 江池渊抚去唇瓣上的血迹,气不打一处来:「好,好!」 时玖凛垂着眼眸,声音极轻:「你这次又想怎么罚我呢?把我的牙齿敲碎,舌头拔掉吗?」 他畏光,神经衰弱,只要一闭眼就是无尽的,做不完的噩梦。 时玖凛实在是想像不到自己还能狼狈成什么样。 他伤势本就没好,被折腾了一顿更是雪上加霜,时玖凛本想趁着空档再咬一次舌,却已是精疲力尽,任他怎么努力也使不上一丁点力。 江池渊见他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刚刚生起的火又被一盆冷水浇了个彻底。 他无奈的将时玖凛黏在脸上的髮丝撩起,似是在自言自语:「明明是只要服个软就能解决的……」 时玖凛却昏昏欲睡,却仍旧勾起唇角,毫不留情挖苦道:「让我服软?哈哈哈哈哈,你他妈做梦吧!」 他宁可闭上眼睛,独自忍受痛苦,也不想再见江池渊一面。 明明他的体温那么炙热,明明他们看起来亲密无间,做过那么多次比接吻拥抱还要亲密的事。 他们也曾经十指相扣站在海边,也曾经一起仰望烟花,他知道自己所有的过往,所有的脆弱和胆怯。 为什么是他啊!!!为什么偏偏是他啊?! 所有的温存都是为了让他不至于那么快疯掉的假象。 江池渊给他一个自己还有希望逃离地狱的幻觉,然后加倍惩罚力度,看他是如何像个小丑一样自欺欺人,卑微的缩在角落里苟延残喘。 他看清的太晚。 他的身体早就被江池渊调教烂了,抑制不住去依赖他的侵占,渴望他的抚慰,哪怕知道这个变态只会把他当成发泄情慾的工具,用完就扔掉。 那些温存的记忆越清晰,在得知被骗后化作的刀刃便割的他越痛。 「为什么是我啊……」他哽咽,「为什么偏偏是我?」 江池渊沉默,没有回应。 半晌才重新把视线投到他身上,自顾自道:「拖了这么久了,也是时候该算算帐了吧?」 时玖凛没有一丝惧意:「随你便,能弄死我最好。」 「……」 白教了他这么久的规矩,现在倒是忘了个干净。 江池渊拿出那把送给时玖凛的刀,微笑着道:「可能会有些疼,忍一忍。」 他朝着时玖凛一步步逼近。 那把匕首散发着冷光,明晃晃的很是刺眼。 真要把他弄成残废吗? 时玖凛剎那间有种血液在身体里乱窜的幻觉。 他眼前一黑,头越来越沉,竟是直直昏了过去。 江池渊轻嘆一口气,将刀翻了个面,用没开封的那一面象徵性地在他身体上用力划了一下。 手腕处多了一条极淡的红印。 第145页 不是说不害怕吗? 怎么还被吓晕过去了。 他心脏一抽一抽的疼,第一次遵循本能,抛下所有禁锢用力抱住时玖凛。 他抱的极其用力,就像是在害怕一松手他就再也见不到时玖凛了那样。 眼眶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层雾气,江池渊唿吸紊乱,却又硬生生压了下去。 别那么轻易地死啊。 他已经分不清自己对时玖凛究竟是控制欲还是什么别的东西了。 但他确确实实,不愿意让那个原本明艷灿烂的alpha就这么死亡。 向死而生无论对他们谁而言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至少…… 江池渊把头埋在他肩膀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句话。 那句话划过的速度太快,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怎么反应过来时它已然消散不见。 ——别那么快抛下我啊。 * 时玖凛是被渴醒的。 嗓子干到仿佛要冒烟,嘴唇干裂起皮,他费尽全力却依旧没能吐出半个字。 大脑昏昏沉沉的,甚至还伴随着针扎般细小却尖锐的疼痛。 紧接着便被四肢处传来的剧痛生生逼到清醒。 他很难形容那种感受。 那种疼痛顺着骨髓一寸寸爬满全身,好像有一把刀在自己体内游走,割断他所有的经脉那样。 时玖凛疼出一身冷汗,却咬牙不愿意发出一点声响。 他后知后觉自己竟然又被绑在了那个电椅上,甚至还维持着双腿大开的姿势,衣服也早已被褪了个干净。 江池渊注意到他的动静,拿着一瓶矿泉水走来,也没再多下那些没用的命令,直接用力掐住他的下颚逼他张开口,将大瓶水一点点餵了进去。 时玖凛眼眶发红瞪着他。 江池渊从抽屉中拿出消过毒的电动物件,抵在他的臀缝处时顿了顿,莫名其妙嘱託了一句:「这次的惩罚没有时间限制,你什么时候肯服软道歉,我们就什么什么时候停止。」 时玖凛大笑道:「我们不如跳过这些繁琐的步骤?喏,直接亲手杀了我啊,干脆一点多好。」 反正都是痛苦。 江池渊没管他,直接抓起一块干净白布塞进他口腔,强逼他闭嘴:「受不住了或者知道错了就按下这个按钮。」 他把按钮塞进时玖凛被紧缚的掌心中。 虽然断了,却也不是不能动,手指还能勉强称得上是灵活,按个按钮绰绰有余。 可时玖凛却嗤笑一声,一把将那个塑料制品扔向远处,用眼神告诉他:不需要。 江池渊今天脾气似乎好的过分,既没有扇他耳光也没有多说那些莫名其妙的命令,只是默不作声地把那个按钮捡回,再一次塞进他手心。 「拿着吧……」 他垂着头,不知怎的,时玖凛竟在他身上嗅出了一丝哀求气息。 时玖凛觉着好笑。 事实上,如果没有那团布料挡着,他绝对会肆无忌惮的笑出声。 笑意退散后又觉着没由来的悲哀。 他看的出来,江池渊是不想他死的。 台阶都被江池渊亲自递到脚下,就差开口求他往下走一步了。 可自己凭什么给他这个面子? 明明遭受痛苦,恨不得能当场自尽的人是他,施暴者又凭什么装出这副他已经做出天大让步的模样? 时玖凛再一次把按钮扔到地面,目光挑衅看向他。 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 不管是谁也不能再使这个信念动摇半分了。 他真的要受够了,每天浑浑噩噩,清晰地看着自己一点点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江池渊弯腰,捡起那个按钮,郑重其事地塞给他:「别闹脾气了,早些服软,我们也好早些结束。」 时玖凛心如死灰。 他根本没心思去在意自己那些被堆积到已然要崩溃的情绪在江池渊眼底究竟是不是闹脾气。 他已然不想去在意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事件了。 无所谓。 江池渊在他裸露的腺体处落下一吻。 他可以网开一面不用刀,不让时玖凛落下终身残疾。 但活罪难逃。 他亲手掰断时玖凛手腕,脚腕,听见脆弱的骨骼在他手下不断发出清脆的断裂声响。 可心里却没有一点成就感。 反而会有种莫名其妙的悲戚,就像是在为了他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而难过一样。 他无法切身体会时玖凛在意识到这一切都是一场骗局时是什么心情。 但他看到时玖凛发疯似的笑后心底确实也不怎么好受。 他绝望了吗? 他不是每一次都能凭藉那股拗劲再站起来么? 这次为什么不一样? 其实残不残疾对时玖凛而言已然无所谓了。 反正他也没有好好活下去的打算。 他这样活着跟行尸走肉没什么两样的人,本来就不该去妄想奢求更多。 刑罚开始时的那一剎那,各式各样的刺激交汇在一起贯穿全身,他仰头,抑制不住发出一声哀嚎。 声音被嘴里的布料挡住,化为破碎的呜咽声,眼尾也瞬间泛起一层薄红。 可也只是一声而已。 他很快便忍了下来,像之前无数次那样,默默咽下所有的委屈与不甘。 第146页 可又有些不一样。 这一次他毫无惧意,甚至可以说是从容不迫的迎接即将降临的死亡。 以他这副孱弱的,几乎可以说是一击就碎的omega身躯,又能在这种高强度的刑罚下坚持多久? 时玖凛被紧绑着,除了攥着按钮的手之外脖子以下的部位皆动弹不得,就连最基本的颤抖都困难至极。 第89章 结束 他闭上眼,唿吸颤抖。 这种感觉甚至要比用刀子一寸寸划开皮肉还难受。 身体内像是要被绞碎,高强度电流贯穿全身,变相加重了四肢被扭断的剧痛。 每一秒都是地狱。 攥在手心的按钮愈发灼热,几乎要将他的掌心烧破。 只要按下它,这场酷刑就能停止,说不准还能得到江池渊久违的信息素安抚。 时玖凛有气无力轻笑一声,松了手。 那个按钮跌落在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响。 尽管是痛苦了一些……但这似乎确确实实是他能靠近死亡的唯一机会。 生理性泪水一点点堆积,直至再也支撑不住,涌出眼眶。 疼,他除了疼什么也感受不到。 不止是身体。 是江池渊亲自把他绑上来的,是他亲手赋予的刑罚。 不管是因为标记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东西,他越是依赖江池渊,痛的便越厉害。 他从始至终,都不会对自己有哪怕一丝类似于怜悯的手下留情。 时玖凛忽然有些窒息。 好像那些难过的情绪化了实型,掐住他的咽喉,割断脖颈处动脉的位置。 血液喷射。 疼痛感驱使下,他的大脑被迫保持清醒,每一根神经都敏感异常,就连想昏睡过去都无法做到。 也好。 反正是最后一次了,不如好好享受这场由江池渊所赠予他的礼物。 冷汗不断冒出,遍布全身,时玖凛累到睁不开眼,喉咙间有一股腥甜味道蔓延。 是血的味道。 是要死了吧? 他迷迷煳煳的想。 时玖凛想起白曦死前遭遇的那些折磨,又对比了一下自己现在的处境。 唔,至少江池渊对待他还留了一丝人性,没直接把他做成人彘。 也是,他大抵还觉得自己这次也一定会低头吧。 觉着砍掉他的手脚干起来没意思? 也不知道他在看到自己尸体后会是什么表情。 一定精彩极了。 —— 整整三天。 时玖凛坚持了多久,他便盯着那个灰暗屏幕看了多久。 江池渊揉了揉发涩的眼睛,忽然感到一阵难以言说的无助。 他是enigma,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力都属于顶尖的存在。饶是如此连着三天没合眼也依旧会觉得勉强。 那他呢? 他一个omega,在这种高强度折磨下又能坚持多久? 他刻意将电流调到不至于威胁到性命程度内的最大,身体里的东西尺寸也不容小觑……这些本该都是时玖凛承受不住的。 他早就在心里盘算好,就算是时玖凛要面子不配合他,死也不按下那个象徵屈服的按钮也没关系,只要他有一丁点低头的意思自己就放下所有芥蒂,帮他解开束缚。 然后给他请个心理医生,或者用信息素安抚让他睡个好觉也不是不可以。 可时玖凛从始至终,除了因为忍耐不住痛苦而颤抖外再也没有一丝其他他所希望的反应。 再继续下去,他就要真的死在那张电椅上了。 他就真的再也见不到那个隐忍着一切情绪,把所有委屈都嚼碎了咽进肚子里的人了。 江池渊眼眶骤然湿润了几分。 他甚至有些自欺欺人的为自己找了个不那么恰当的藉口—— ——不管怎么说,时玖凛身体也是被他费尽心思一点点调教出来的,看他费尽心思勾引自己的模样也是件有意思的事,让他这么轻易就死也未免太过于可惜了一些。 他没再选择犹豫,站起身朝着三号房间走。 然后推开那扇上面还残留着星星点点血迹的门。 那扇门明明看起来很轻,可推开它却几乎耗尽了他全身力气。 时玖凛听到了有脚步声朝自己靠近,睫毛翕动数次,费力抬起眼皮,露出被水雾浸透的眼睛。 那眼神看的江池渊愣了一瞬。 用毫无生气来形容似乎都配不上这样的绝望。 那一刻江池渊才认识到自己错的有多彻底。 他不该,他至少不该拿那些人的事来刺激时玖凛。 不应该就这么毁了他最后一点幻想能结束的希望。 一个没有任何精神支柱的人,又怎么能指望他向死而生呢。 时玖凛天真的认为江池渊是看他执迷不悟,过来给他一个痛快的。 却感受到那股绞碎身体,在骨髓里肆意横行的剧痛停了下来。 身体内的东西被取出,上面还粘连着半透明浑浊粘液。 他骤然意识到江池渊是要做什么。 不,不! 不行!!! 时玖凛坚持了那么久的拗劲儿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 他想嘶吼,想拼命挣扎,可身体却实在是使不上一点力。喉咙被浓厚的血腥味充斥着,疼到连说一句最简单的话都困难至极。 第147页 他的灵魂在拼了命的哀嚎,身体却是动不了分毫。 时玖凛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躺在江池渊怀里,鼻子贪婪的汲取他身上信息素的味道。 他眨了眨眼,泪水瞬息之间滑落。 时玖凛的声音嘶哑的可怕,断断续续地道:「别,别这么对我……我求你了,我求你了啊江池渊,杀了我吧,我真的,我要坚持不住了啊啊啊——」 电流已经停止,江池渊双手撑在电椅椅背处,凑近吻掉了他脸上的泪珠。 他当然想直接亲上去。 只不过时玖凛最近不太听话,尖牙也不愿收一收,他上次属实是被咬出了心理阴影。 他张了张嘴,想要安慰他几句,却是绞尽脑汁也没想出合适的话语安抚。 只能自顾自闷头释放安抚信息素,就好像是在补偿他一些什么似的。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 江池渊无比清晰知道,他只能保持漠视态度,一旦想要动了补偿或者施捨的念头,那便会把他自己也拖进地狱。 他又该拿什么来偿还时玖凛? 既然还不清,那索性不要还。 反正他又不欠他什么。 江池渊深唿一口气,把时玖凛抱在怀里。 「睡一觉吧,好好休息一会儿……你也累了吧。」 哪怕时玖凛确确实实已然疲惫至极,跟强弩之末没什么区别,却还是在听到这句话时勾起了唇角。 「亲爱的,」他久违的这么称唿江池渊,「你知道我在睡着的时候看见的都是什么吗?」 若是以前,江池渊大概率会皱起眉给他一耳光,然后再冷冰冰道一句「关我屁事,你只需要听话就好」。 可现在,他看着时玖凛的眼睛,却是怎么也张不开这个口。 鬼使神差的,他听见自己问:「什么?」 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江池渊才发现他的嗓子也没比时玖凛好多少。 一样的低沉嘶哑,带着极厚的血腥味。 时玖凛笑着,兴致沖沖地描绘那些让他痛苦到恨不得自我了断的画面:「有好多好多看不清脸,只有轮廓的黑影把我围在中间,争先恐后撕咬,蚕食我的身体。我死了之后,他们让我的尸体或是沉入海底,或是埋在垃圾堆,或是被漫天黄沙掩埋……」 他越说越激动,眼睛里那束光越来越亮。 他还有许多画面没有描述。 譬如自己骨头是如何被一寸寸敲碎,他是怎么痛到在地上打滚,最后只能用手抓着地,拖着身体一寸寸向前爬。 还有心脏被挖出来时血腥到让人噁心的画面。 梦,毕竟只是梦。 那些痛苦只作用于他一个身上而已。 哪怕那些疼痛再怎么真实,再怎么让他恐惧,也都是假的而已。 哪怕他的骨髓都在因为这些梦而隐隐作痛。 可要是让别人听到了,怕是只会觉着他矫情吧? 江池渊眸色微动,好半天才回了一句:「梦和现实都是相反的。」 时玖凛哈哈大笑,在江池渊怀中的身体也不知是笑还是别的什么而微微发颤:「相反?哪相反了?我在现实世界的结局难道不是那样么?这分明就是预知梦啊,我的未来不就是那样吗……啊,也是。我哪有什么未来啊……」 江池渊心烦意乱,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他是真的,一点也不想看到这个人这么刺眼的笑。 整整三天的折磨,让时玖凛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消磨殆尽。 他的眼皮越来越沉重,竟是笑着笑着便闭了眼。 江池渊在听到那些话时,心脏都宛若被一块巨石重击了一般隐隐作痛。 他明明知道时玖凛就算是睡着了也不会太过安稳。 可当亲耳听到他用那种近乎平淡,平铺直叙毫无波澜的语气说出那些窒息又绝望的画面时,他的内心也仍旧不免为其震动。 时玖凛啊。 江池渊把他紧紧抱在怀中,细碎的吻遍布他的脖颈。 他留恋似的凑近,轻轻舔舐时玖凛的唇瓣,却没有继续深入的意思。 他看到了掉落在角落处的按钮,垂眸看了半晌,走上前毫不留情的将其踩烂。 服个软会死吗? 他就非要把自己逼上那样的绝路吗? 江池渊心烦的捏了捏鼻子山根,视线再度移到时玖凛身上。 皮质电椅都被他的体液染透,散发着一层很淡的柔光。 江池渊忽然发现自己竟有些畏惧。 说不上来的胆怯。 是害怕他脱离掌控,就这么死了吗? 可这场游戏不也正是以他的死亡为结束的么。 第90章 鳄鱼的眼泪(补催更票加更) 一个高高在上的alpha,被迫揉碎所有自尊雌伏在他身下。 他心底会是什么感觉呢?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泪水划过鼻樑,弄脏床单时会觉得委屈吗? 江池渊深唿一口气,动作极轻捧起他的脸,虔诚至极去碰他的嘴唇。 温润微凉的触感。 时玖凛全身瘫软,双手无力垂下,是真的没有一点生气。 这样的时玖凛不会露出尖牙咬他,也不会说出那些让他心烦意乱的话。 可他心底却没有一点点类似于喜悦的心情。 江池渊加重了吻他的力度,手也不安分起来,在他身上四处游走。 第148页 却在碰到他大腿根部时听到了那个在睡梦中的人一声无意识的闷哼。 像是快要哭出来却又在极力隐忍着的那样。 江池渊瞬间触电般勐的停下了动作。 不行的。 时玖凛受不住的。 江池渊盯着他胸口上烙印着的,还在随着唿吸微微起伏的那三个字发了一会儿呆。 时玖凛明明都已经是被自己打下标记,属于他的东西了。为什么还总想着逃跑? 偏偏他这种什么都不怕的态度让自己对他没有一丁点办法。 江池渊只觉着胸口堵的厉害。 他把半死不活的时玖凛从电椅上抱起,缓步走向浴室,一点点洗掉他身上那些黏腻液体。 时玖凛在被他折腾的期间似乎被弄醒了几回,费力睁开那双破碎的眼睛有气无力的看他一眼,随即陷入更深层度的昏睡。 江池渊只觉着心疼。 他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去怜悯时玖凛,却仍旧避免不了的在看到他眼睛时感受到那阵心脏一抽一抽的痛。 江池渊咬牙,报復性的在他胸口处狠掐了一把。 时玖凛身体勐的一颤,却仍旧没有恢復清醒。 算了。 江池渊像是觉着无趣,食不知味似的松了手,把他从水中捞出,拿毯子擦净身体。 那些鞭痕仍未消褪,被布料摩擦时伤口处似乎更红了几分,简直像是要滴出血那样艷的勾人。 让人仅是看一眼便再也挪不开视线。 江池渊伸手,指腹轻轻擦过他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感受那些崎岖不平的鞭痕在指腹处留下的特殊微痒触感。 那股痒意顺着他的指腹向上攀爬,不知什么时候变了味,就连他的骨骼似乎也在跟着隐隐作痛。 有时候倒还真想帮他分担一些疼痛。 哪怕那些伤口都是由他一手赋予的。 他用安抚性信息素紧紧裹挟着时玖凛,试图能让梦中的他从中感受到一丝安全感。 明明他们谁也没有说话,可江池渊还是感觉到耳朵被什么声音震得发麻。 无声悲鸣。 —— 窗户并没关严,一阵风吹进,捲起淡白色窗帘,恰恰好好给了月光一个钻进来的机会。 那道月光洒在他眼睛处,刺得他抑制不住蹙了蹙眉。 时玖凛无声睁眼。 他试着活动了一下身体,又瞬间被四肢处传来的那阵剧烈又绵延的蚀骨疼痛逼到不敢动弹。 时玖凛能感受到脚腕上铐着什么沉重的东西。 就算是不刻意低头去看他也能猜到那是什么。 又被他锁起来了啊。 怎么,是把他手脚都弄断了还觉得不安心吗? 心底又泛起一股莫名其妙的酸涩。 时玖凛笑着,忍着剧痛将手伸进枕头底下,成功摸到了那根冰凉的东西。 是他当初用来自残的钢笔。 那时只是害怕江池渊惩罚,随手找了个地方将它藏起来,没想到如今竟然能派上用场。 还真是,造化弄人啊。 「咔哒——」 笔帽被他拔下,钢笔锐利的锋芒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时玖凛像是感受不到疼那样,强撑着酸软的身体坐起来,翻身骑在江池渊身上。 铁链发出细小的碰撞声。 时玖凛双手紧握着钢笔,微微颤抖。 却依旧笃定。 他张了张口,微笑着无声道:「一起下地狱吧。」 既然他怎么想死都死不了,那就换他江池渊先走一步好了。 时玖凛之前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么痛快过。 像是浑身的重担都被卸下来了一般,就连唿吸都轻松了不少。 他甚至已经幻想好了那幅景象—— ——江池渊躺在血泊中,脖颈处插着这根染血的钢笔,白色床单被晕染出大片痕迹…… 一定好看极了。 时玖凛闭上眼睛,脑海里走马观花般闪过那些和他在一起的零碎片段。 那些黑暗中的拥抱,每一次接吻时的触感,做那些事时兴奋与痛苦并存的悲哀。 真可笑啊,他们明明看起来是那么的亲密无间。 时玖凛忽然发现,江池渊似乎是他活在这世上数年间唯一一个深度接触过的人。 他了解他的脾气,知道他的喜恶,明白自己该如何放软身体才能最大程度的讨好这个人。 …… 他握着钢笔的手又紧了几分,带着一股势如破竹的劲儿,毫不犹豫对准江池渊脖颈动脉处刺去。 尖锐至极的笔锋划破空气,在月光下的锋芒愈发晃眼,在时玖凛眼中逐渐演变成一个狰狞的笑脸。 都去死吧,都去死吧。 地狱里不应该只有他。 这些把他推下去的人,也理应和他一起堕入深渊啊。 时玖凛眼眶逐渐湿润,大脑却是久违的兴奋。 似乎每一根神经都醒了过来,嘶吼着朝他咆哮。 那样的兴奋甚至盖过了四肢传来的剧痛,令他大脑发麻,瞳孔紧缩。 那让这一切都就此结束吧。 可当笔锋刚戳破他咽喉处的皮肤,漫出一颗细小血珠时,他的手却怎么努力也无法继续深入半分。 时玖凛手腕被那个本该早已变成一具尸体的人死死握住。 他吃痛,十指抑制不住松开,笔掉落在地,滚了几圈后停在了门边。 第149页 笔尖似乎也被摔烂了。 时玖凛觉着惋惜,却并不怎么意外。 兴奋过了头的神经一时间没怎么从这场变故中反应过来,他头疼的厉害。 失败了。 他本以为江池渊会怒不可遏的冲上来给他几个耳光,或是一把将他掀翻在地。 可是没有。 江池渊握着他手腕的手在细细颤抖。 时玖凛看到他睁开了眼。 有一团水雾骤然从他眼底冒出,在眼眶翻涌,最终不甘心的顺着眼尾蜿蜒,滑落。 时玖凛瞬间愣在原地。 江池渊,竟然哭了? 江池渊竟然也是会哭的吗? 时玖凛惊愕到甚至忽视了手腕上传来的剧痛,谨慎的盯着江池渊看。 江池渊闭上眼睛,像是浑身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无力。 他松开抓着时玖凛的手,跟他断断续续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真的,我受不了……」 像是那些他压抑了许久,一直都被好好掩埋在土壤深层的情绪忽然在这一刻控制不住的冒了头。 它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那般瞬间席捲整片荒野,再也藏不住。 时玖凛大脑宛若宕机,懵的厉害。 江池渊看着在月光照耀下跟一只破损的木偶没什么区别的他,忽然觉着是那么触不可及。 他抬手掩住眼睛,不愿再去直视时玖凛周遭刺眼瞩目的光芒和那个击溃他所有作茧自缚一般伪装的眼神。 他很难形容那个眼神。 像是一个刚从墓地里爬出来的,死气沉沉的尸体对着自己忽然睁开眼睛,杀气腾腾的看着自己。 既支离破碎,又杀气腾腾。 可拥有这样不掺杂一丝多余情感眼神的人是时玖凛。 江池渊终于确切感受到了那种心脏被人狠狠刺了一刀的感觉。 刀子捅进去,再拔出来。 刀刃处血肉牵连,心脏的位置留下一个空落落的,血肉模煳的洞。 他终于彻底明白他在恐惧什么了。 这场游戏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那他是不是又能尽己所能的做些什么来改变他们之间看似註定的结局? 哪怕他会为此付出代价。 他忽然坐起身,把那个满目疮痍的人紧紧抱在怀中。 江池渊能感受到时玖凛格外抗拒,似乎还有推开他的意思,声音还在颤抖:「让我抱一会儿……我放你走,就让我抱一会儿……」 时玖凛身体僵硬,被他今晚这接二连三过于异常的举动搞得大气不敢出。 鳄鱼的眼泪么? 饶是时玖凛如此觉着,却也还是在瞥到他脸上泪痕时一点点打消了推开他的念头。 他原本以为,像江池渊这样高高在上的独裁者,是断然不会在他面前表现出自己一丁点脆弱的。 他要震慑自己,要凭藉那些血腥的手段让自己畏惧,好让他像个神经病一样整天草木皆兵,风声鹤唳。 诚然,他非常成功。 那些刻在骨子里的顺从和恐惧可并不是一两天建成的。 是被江池渊日復一日拿鞭子和巴掌调教出来的。 那他现在这样又是什么意思? 这个掌握自己生死的人,也会有一天这么低声下气的跟自己讲话? 时玖凛内心波涛翻涌,脸上却仍旧是那副死人面孔。 像是再也不会哭,不会笑,不会闹了那样。 江池渊感受着他的体温,侧头去吻他的腺体。 嘴唇在上面轻轻摩挲,却终究是没捨得再用牙碰那块皮肤一下。 第91章 我不会再动你了 江池渊闭上眼睛,忽然意识到一个让他恐惧的事实。 如果真的就这么放手的话,他可能很久很久都不会再见到时玖凛了。 现在反悔还不算太晚…… 继续选择把他锁在身边,让他在高压环境下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吗? 时玖凛怎么想不重要的对吧?反正他只需要向自己敞开双腿,打开身体当好他的洩慾工具就行…… 可每当他想起时玖凛那个因挨罚太多次而变得神经兮兮的眼神,心脏便会被那阵熟悉的钝刀子磨肉一般的痛感充斥。 江池渊脑海中不断闪过那些细碎的,支离破碎的片段,睫毛根部逐渐被水雾濡湿,抱着他的手也加大了几分力度。 时玖凛那些坚毅的,破碎的,带着恨意的眼神。 他浑身是伤,咬紧牙关才没让自己痛唿出声。 江池渊将嘴唇贴在他的耳朵处,说话时气息喷洒,带着一股痒意,暧昧缠绵。 「和我再做一次吧,宝贝。」江池渊睁开湿漉漉的眼睛,用带着赤裸裸情慾的眼神看着他。 时玖凛勐的打了个哆嗦。 他总感觉江池渊看他像是一匹饿狼在看一块血淋淋的肉。 这么变态露骨的话,也就他能说的这么沉重。 他嗤笑一声,学着江池渊之前跟他说的话,毫不客气道:「我有拒绝的权利?」 江池渊松开抱着他的手,直起身直视他的眼睛,语气格外认真,几乎是一字一顿道:「你有。」 时玖凛耳朵嗡嗡作响,四肢疼痛缓过劲儿来再次顺着骨髓爬满全身,他大脑昏昏沉沉的不怎么清醒,自虐一般道:「好啊,把我直接弄死在床上也随便哈哈哈。」 第150页 话音未落,他的嘴唇便被江池渊堵住。 是熟悉的,带着侵占意味的吻。 他没有收着力度,撞得时玖凛嘴唇发麻,身体也随之控制不住的软了下来。 江池渊小心翼翼避开他手腕,按着他的肩膀将他身上衣物脱了个干净。 时玖凛被亲的头脑发昏,意识也愈发浑浊。 却意外从这近乎疯狂却又在极力克制的吻中感受到了一丝其他说不清的情绪。 他总感觉江池渊这个样子像是在跟他做什么诀别。 搞什么? 江池渊抓着他的膝窝,把他的腿扛到肩头,让他的身体就这么保持着近乎对摺的状态。 他的掌心一寸寸抚过自己身体每一个部位, 那种略微粗糙温热的触感让时玖凛止不住的身体颤慄。 江池渊抿了抿唇,声音悲戚:「你会忘了我的。」 终有一天,他所费尽心思留下的痕迹都会被时间尽数洗净。 也好。 他总要松开束缚着他的锁链,还他自由的。 时玖凛本是在天际翱翔的鹰,不该被他砍断翅膀锁近笼子里当做玩物日夜亵渎。 时玖凛终于没忍住开口发问:「你今天到底都在发什么疯?」 江池渊笑容温柔,回应道:「你就当我是在发疯好了。」 他像之前无数次那样一点点攻略城池,听身下人破碎的呻吟。 可总感觉又有什么东西在悄无声息中发生了滔天剧变。 床上身影交缠,信息素混杂。 时玖凛无意间瞥向江池渊时,意外注意到他的眼眶甚至比被干的自己还要红上几分。 江池渊心跳沉重有力,带着一股没理由的悲怆。 情深之时,时玖凛费力抬手,帮他抹掉脸上残留的泪痕。 江池渊动作一顿,所有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他匆匆结束,把时玖凛抱在怀中,细碎的吻几乎遍布他的全身。 他是真的捨不得放这个人走啊。 如果这真的是最后一次的话…… 江池渊微笑,注视着时玖凛的眼睛,认真对他道:「我给你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如果可以的话……这次尽量做个好人吧。然后好好的活下去。」 别再对其他人露出那种心如死灰的眼神了。 时玖凛心脏骤然紧缩,大脑也清醒了几分。 他后知后觉江池渊可能不是在开玩笑。 他听到自己紧张兮兮的问江池渊:「什么叫重新开始?」 他这具身体已经烂成这样了,还有重新开始的机会可能吗? 江池渊明明在笑,可眼泪还是掉了下来,弄脏了时玖凛刚刚帮他擦净的脸。 他胸口钝痛。 「重新开始的意思是,远离我。把我从你的生命中彻底抹除。」 时玖凛张了张口,犹豫了好半晌却也还是一个字没能说出口。 离开江池渊。 这几个字听起来倒是轻松。 因为妄想着能逃离他,自己无数次逃跑,最终却也还是逃不过被拽回来狠狠罚的结果。 罚到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块皮肉是完好的,鞭痕交错,里里外外都是撕裂的伤。 支撑他在这三年里活下去的唯一信念便是有朝一日能逃离江池渊,逃离这间地狱。 信念都被毁了,他自然也就没什么继续活下去的必要了。 可真当这些话从江池渊口中说出,告诉他自己一直追求着的,所谓的自由近在咫尺,触手可及时,他又会觉得恍惚。 真的不是梦么? 还是想给他一点希望,再把希望摧折,好给予更深的绝望? 时玖凛下意识抗拒,讥讽道:「怎么,是觉着我的罪已经赎清了是吗?」 「不」,江池渊出声打断,看向他的目光莫名真挚,甚至还有几分劝导意味「没有任何人能代替亡者原谅你。赎不赎的清也不是我说了算。你欠他们的……怕是还不清了。」 那些可都是一条条鲜血淋漓的人命。他们堆积在一起经过时间推移,只会愈发沉重。 时玖凛语塞,有些气恼:「那你是什么意思?说教起来倒是头头是道,你手上难道就真的干净吗?!那白曦算什么,他什么都没做就活该死在你手下是吗?」 江池渊抬手,掌心轻轻掩住脖颈处那抹细小的伤口,想起时玖凛那副杀伐果断的劲儿心底泛起一层苦楚。 他没有辩驳。 或者说,他知道就算是反驳了也没什么用。 江池渊垂眸,最后也只是极轻的,看似随口道:「我的意思是,你可以踩着我的尸骨往上爬。」 时玖凛一愣:「什么?」 江池渊看着他,几番欲言又止,最终也还是无可奈何似的摇了摇头,把所有话咽进了肚子里。 他留恋似的最后看了看印在床单上的星星点点污渍,脑海中遏制不住回想起他跪着用嘴清理这些东西的画面。 江池渊一直以为,他们还会有很多个三年。 算了,只要他能活着就好。 只要他们都还好好活在这个世上,那就终有一天还会有再次相遇的机会。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也不知那时双方会是什么样的身份,什么样的地位。 心脏逐渐被一点点扩大蔓延的空虚感充斥,他只觉得恍然。 第151页 最起码在此时此刻,他能碰到时玖凛,不用担心他会突然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足够了。 时玖凛仍旧不信他的这些说辞,警惕异常。却又忽然想起自己现在一心求死,着实是没什么东西可以让江池渊刻意撒谎来惦记,总算是松了口气。 反正他也早就跟垃圾没什么区别了,再差还能差到哪去? 江池渊咬牙,强忍住把他拉到身下蹂躏的欲望,把他脚腕处的东西解开。 他不是圣人。 他也不想这么轻易就把时玖凛推开。 这种时候选择放手看起来矛盾又可笑。 虚伪,荒诞。 在时玖凛眼中恐怕也和惺惺作态没什么区别吧? 江池渊紧盯着他的嘴唇,却还是打消了再扑上去撕咬他的念头。 他原本以为自己是并不在乎时玖凛恨不恨他的。 可身体不会骗人。 在被时玖凛用那样的眼神注视着的时候,他确确实实有种血液倒流,心脏发颤的错觉。 他又能作茧自缚多久。 就算是此时此刻,他也仍觉着大脑乱成一团,浑浊紊乱。 「好好生活,别再重蹈覆辙了……我放过你。」 「扑哧——」时玖凛笑的用力,甚至眼泪都出来了,从眼尾渗出:「没有你我自然能好好生活。」 他心底没有丝毫类似于留恋的情感,只觉着今天晚上的江池渊格外莫名其妙。 怎么,是从鬼门关走了一轮迴后出来魂魄被夺走了吗? 江池渊握紧拳头,指甲尽数没入掌心,泛起尖锐的疼痛。 倒也是事实。 江池渊生硬的转移话题:「等天亮,我带你去医院处理一下手腕和脚上的伤口,然后……」 然后就说再见吧。 时玖凛还是没忍住,忍着剧痛颤抖着抬手擦掉眼尾泪水,多问了一句:「治疗好之后好再送给你,让你重新扭断是吗?」 江池渊缄默。 现在的时玖凛浑身是刺,仿佛那个刚刚和他缠绵,帮他擦掉泪痕的人不是他一样。 还真是蹬鼻子上脸,放肆至极。 若是平常,抽几耳光让他长长记性就好。 可他现在只觉得心疼。 「我不会再动你了。」江池渊低头,语气认真到像是在许什么天大的誓言。 时玖凛勾了勾唇角,挑衅似的看他:「怎么,我的enigma竟然也有一天会对我手下留情?」 第92章 藏起来的爱意 江池渊惩罚性的在他耳垂处咬了一小口,声音嘶哑,不知怎的带着极其浓厚的眷恋:「你这人……浑身上下也就嘴和脾气是硬的了吧?」 时玖凛转过头不去看他,轮廓在月光笼罩下格外柔和,接着他的话道:「我哪硬哪软你不是最清楚的吗?」 江池渊怔怔地看着他。 许久才弯了弯唇角,扯出一个微笑。 有些悲凉。 时玖凛终于不再是那副死气沉沉,跟疯了似的癫狂的模样了。 可这一点点微不可察的活人气息却是因为马上要离开他而升起的。 他是在为能逃离他的禁锢而开心吧。 江池渊长嘆一口气,掩住被月光刺到发涩的眼睛。 有那么一瞬间,他心底升起破罐子破摔的念头。 想要把时玖凛压到身下狠狠蹂躏,让他的身体在自己手下残缺破败,让他那双眼睛只能看着自己。 但也想把他护在怀里,帮他挡住所有的刀剑,让他再也不受一点伤害。 他终于察觉到了自己对时玖凛的那丝异样情感。 是爱吗? 他说不清。 如果是的话,那未免也太病态了些。 「时玖凛。」他毫无预兆的开口,唤他的名字,眸色发沉。 「嗯?」 时玖凛下意识转头看他。 却看见他目光悲戚,简直就像是一个濒死之人在看让他触不可及的未来那样。 带着期盼和绝望。 江池渊喉结不自觉上下滚动,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的紧张,他们僵持了许久,却只是听到他极淡地道:「没事。」 这样的爱如果宣之于口,那才是真的跟笑话没什么两样。 还是埋在心里,偷偷藏起来的好。 他深唿一口气,忽然有些不敢直面他们之间如今的关系。 这算什么,亲密无间的仇人吗? 误会和杀意相互交缠,难捨难分。最终酿出来的恨似乎也格外的纯粹深刻。 解释不清,改变不了。 天要亮了。 月色越来越淡,边缘处颜色糅杂在一起,泛着淡光。 时玖凛疲惫的闭上眼睛,没有挣扎,等待那道光洒在身上时那种近乎条件反射般的无助。 属于他的黎明要来了。 不管江池渊说的是真是假……但起码在这一刻,时玖凛坚信不疑。 就算是给他的一个虚假的,短暂的希望也好。 这场他一个人的黑夜持续了整整三年,他也等了这道光三年。 时玖凛捂住胸口,成功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在掌心剧烈跳动。 震得他掌心都在隐隐发麻。 江池渊主动向后退了几步,拉开和时玖凛之间的距离,像是缴械投降那样笑着对他举起双手。 有什么金属物体从他掌心滑落,跌在地上时发出极为清脆的一声响。 第152页 是钥匙。 在光照射下边缘闪着光。 是各式各样的镣铐以及三号房间的钥匙。 「宝贝。」他笑了一声,像是在完成某种仪式一样那样的虔诚庄重:「我还你自由。」 时玖凛身体一僵,缓缓弯腰拾起,把它们紧攥在掌心。 明明冰凉的金属触感,可时玖凛不知怎的却觉着它是那么的烫手。 他对江池渊升不起半丝感激之情。 自由本就该是属于他的,是江池渊亲手拔掉他的羽翼,用铁链和鞭子硬生生把他拖到地上,让他沦陷为在笼中只知道敞开双腿的金丝雀。 他还不至于那么贱,不会因为别人把本就属于他的东西还回来而对他感激涕零。 只是当掌管他生的钥匙就这么安静地躺在他掌心时,他仍会觉着感慨。 时玖凛睫毛轻颤,等着最后一次阳光照在身上时理智被身体本能吞噬的感觉。 他要自己铭记那种痛。 倘若真的能获得自由,那他总不能还像现在这样一辈子活在阴沟里吧? 总要尝试性的向前迈一步,给自己一个站在阳光下的机会。 他在等痛苦降临。 却意外等到一个带着温度的拥抱。 江池渊忽然向前迈了一大步,在光照在他身上的那一剎那忽然紧紧抱住他, 时玖凛只来得及感受到阳光的温暖,便被他带着安抚气息的信息素紧紧笼罩。 「呜……」 江池渊江手指插入他的髮丝,让他把头埋在自己肩膀处,唿吸乱了分寸:「别怕,别怕……都过去了。」 时玖凛冷静下来,从温润的假象中挣脱,迫不及待想要嘶吼着撕开江池渊脸上虚假的面具:「真有意思啊,江池渊。你又是以什么立场说出的这句话?」 果然。 只要在他面前表露出哪怕只有一丝类似于这样的情感,得到的便只会是他的阴阳怪气和嘲讽。 江池渊有些难堪的移开视线,把自己那点心思慌乱藏起来,给了时玖凛一个不怎么重的耳光。 「搞明白用什么语气跟我说话。」 变脸比翻书还快。 明明前一秒还跟自己信誓旦旦保证再也不会动他的呢。 虚伪死了。 时玖凛嗤笑一声,却没有选择还嘴。 不管怎么说,他都姑且当江池渊没有骗他,他真是的要放他走。 自由近在咫尺,还是不要再出什么差错的好。 「是。」时玖凛垂着头,髮丝掩盖住凌厉的轮廓,看上去倒是温顺至极。 江池渊泄了力。 他太了解时玖凛了,从他眼底瞬息之间闪过的那抹轻蔑便差不多能摸清他在想些什么。 好像无论他怎么做,都只会把这个人推的越来越远。 也好。 反正,他们从此以后大抵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了。 江池渊怜惜似的摸了摸他的头。 他想对时玖凛说很多话。 可他又实在是不愿意面对时玖凛写满嘲讽的眼神。 那个眼神锋利到像是能把他整颗心脏挖出来撕碎,然后扔在地上,让心脏沾满尘埃,血与泥糅杂在一起。 他轻嘆一声,也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对时玖凛说话:「如果能死在你手上,好像也不错。」 不……还是算了。 时玖凛跑的越远越好,最好是今天以后就彻底斩断和他的一切联繫,那样对他而言才算得上是安全。 真不甘心啊。 江池渊闭上眼睛,有些恍惚地想,那时如果自己不抵抗,直接让时玖凛杀了他好像也不错。 他顿了顿,极其生硬的转移话题:「你的手和脚……还能用?」 时玖凛眯了眯眼,忽然笑了出来:「忍着痛不就好了。」 只要没被砍断,咬牙忍着痛就好了。 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这本就是他的生存之道。 就算是身为omega痛觉神经敏感又怎么样?再疼还能有被江池渊囚禁在三号房间的那段日子里难熬吗? 每天一睁眼便是换着花样的刑罚,倒也不算苍白苦闷。 只是满屋子都是属于他的血腥味着实是有些刺鼻。 江池渊仓皇移开视线,像是被刺到了那样匆匆打断道:「别说了!」 时玖凛本来也没有继续下去的意思,收敛了笑容,顺着他的意思道:「好,我不说了。」 那些疼经歷的足够多,倒也没什么值得反覆赘述的了。 这个黑夜毕竟是他一步一个脚印跌跌撞撞带着血爬过来的,也是他一次又一次逼迫自己挺下去的。 只是黎明来的太慢,他差一点点就等不到了…… 他不知道江池渊这几天的反常到底是出于什么。 是怕自己发疯时顺便把他弄死吗? 可他明明也知道自己凭藉这具在他面前可以称得上是孱弱的身体伤不了他分毫。 江池渊勐的转身,逃似的大步走出房间。 他用力关上房门,震的门槛都抖了两下。 时玖凛看着他的背影,不明所以。 这种贯彻骨骼的疼痛,他竭尽所能也习惯不了。 每动一下都像是被人拿刀子磨骨头。 时玖凛有些得意的想,他在忍痛这方面确实是常人所不能及的。 不然身体也没资本陪江池渊走过这三年。 第153页 他们的三年。 而现如今回想起来,时玖凛对于那些血腥暴力以及他具体是怎么忍着痛扛过来的记忆已经模煳。 反倒是对于江池渊事后是怎么抱着他安抚的那些零碎片段记得格外清晰。 让他直犯噁心。 也好,就让那些经歷留在回忆里被时间侵蚀吧。 门外,江池渊倚靠在墙上,自然垂下的手臂止不住颤抖。 他最近在戒菸,这种时候甚至找不到一个可以发泄情绪的方法。 他眼眶泛红,眼底翻起一团水雾,翻涌了数次在眼眶中一点点堆积,终于再也支撑不住,瞬间滑落。 这可太丢人了。 幸好他及时跑出来,没让时玖凛看到。 江池渊是真的受不了时玖凛用轻描淡写的语气一笔带过那些足以毁了他的过往。 他甚至没有立场去心疼。 江池渊无比清楚的知道这一点,却也正是因为如此而愈发觉得无助绝望。 那是他一手赋予的疼痛。 「嘎吱——」 门被推开。 江池渊大脑乱成一团,注意力压根不在这上面,听见声响时甚至没回过神。 他来不及转头,就这么和时玖凛直冲沖对上了视线。 他看到时玖凛一副见鬼了的神情,听见他讶异道:「你哭了?」 江池渊欲盖弥彰般抹了一把脸,慌不择路道:「没,眼睛进沙子了。」 第93章 你是在为我难过吗 时玖凛沉默,脸上浮现出一丝疑惑,恍若疑问道:「室内……有沙子?」 别说沙子了,就算是颳大风也吹不到江池渊这。 江池渊勐的向后退了几步,脸上闪过类似于难堪的神色,又急又怒道:「跟你有关系?」 时玖凛愣了一下,很快便回过神,没忍住笑出了声。刚才那点类似于哀伤的情绪被炸毛的江池渊毁的一干二净。 江池渊咬牙切齿的看他,脸上没擦干净的泪痕再配上他这副表情,看起来狼狈至极。 时玖凛垂眸,收敛了笑意,忽然问道:「你是在为我而难过吗?」 江池渊心脏勐的漏了一拍,手脚剎那间冰凉,甚至还伴随着丝丝麻意。 他闭上眼睛,迅速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为自己找了个看起来最恰当的藉口,半真半假道:「为你难过……是啊,我不捨得你走。毕竟你是我费尽心思调教出来的狗……」 时玖凛狐疑道:「就这也值得你躲起来哭?」 他这句话对江池渊而言简直跟把他最后一层脸面也生生撕掉了没什么区别。 江池渊眼神骤然冷了几分,强压着怒意,威胁道:「你再多说一句试试?」 时玖凛清楚他的脾气,明白这时候如果开口让他恼羞成怒自己绝不会有好下场。 可他的理智向来胜不了身体本能。 他下意识抬手,抹去江池渊眼尾还没干的泪水,梦呓似的低声自言自语:「原来enigma也会哭啊……」 他极少见江池渊慌乱的模样。 好像无论什么时候他在自己面前都是那副在暗处掌握全局,不管自己如何反抗他都游刃有余能压住自己的样子。 他张了张口,跟江池渊预期一样以嘲讽的口吻说出了那句最让他恐惧的话:「你有什么资格为我难过啊,明明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 话音未落,江池渊咬牙,一把拍开他的手,转而掐着他的脖颈把他抵在墙上。 时玖凛后背极重的撞在墙面处,发出一声闷响。 「唔!」 江池渊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怒火,在心底不断警告自己不要把时玖凛推得更远…… 又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离自己远一些反而对时玖凛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他最好是能彻底害怕自己,厌恶自己,然后逃的远一些……再也别回来。 诚然,他不是圣人,也不想自我感动式演那些看似深情的戏码—— ——但时玖凛已经恨他恨到了骨髓里,他也不在乎是不是再多这一点。 于是他没再收着力度,给了时玖凛一个极重的耳光。 被打的那个人脸上迅速泛起一片红,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他本以为,江池渊会看在临近分别的份上给彼此留一点薄面的。 果然是自己想多了。 他哪配让江池渊伤心啊。 挨打倒是没什么,但如果让江池渊因此而反悔…… 时玖凛被掐的实在是难受,身体止不住颤慄,出声想要哀求,却是连一个字也没能说出口。 江池渊松手,让时玖凛得以拥有片刻喘息机会。 他本以为时玖凛会跟他置气。 却没料到这人骨气全无,直接跪在地上,声音都带着谄媚讨好:「对不起……我没有违抗您的意思。」 江池渊愣了一瞬,心下瞭然。 时玖凛这个人啊,只要不把他逼到绝境,给他留哪怕一丝渺茫的希望,他也会苟延残喘抛下所有自尊的活下去。 他错就错在那时不该把事做的那么绝,摧毁他最后那一点希望。 可事已成定局,他现在反悔也没什么用了。 也算是天意。 江池渊看着他,那团火剎那间被浇了个头。 若是以前的时玖凛,恐怕除了把他膝盖骨打碎让他再也不能直立行走外,是绝不可能对人下跪的。 第154页 就算是没有立场,他很难不去怜惜时玖凛。 江池渊嘆了口气,还是打消了把他抽到昏死再丢上车的念头。 然后脸色发沉回到屋子里,翻箱倒柜半天找出一瓶藏起来的药,倒出两颗放在掌心。 「吃了。」 跪在地上的时玖凛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看他,胆怯道:「这……什么药?」 哪怕他自己心里也清楚不管答案如何他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江池渊挑眉,不悦道:「需要我餵你?」 时玖凛一把抓起他手中的药片便往下咽。 江池渊餵药的方式他也不是没体会过。 那种血腥味和药片苦涩混杂在一起的味道,他这辈子也不想再尝第二次。 江池渊盯着他的嘴唇和顺着下巴蜿蜒的水珠微微出神。 他暗自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咬着它的触感,心底那股不舍更甚。 他不敢再低估时玖凛一心求死时的坚决。 那个毫无温度却带着杀意的眼神他可能会记很久很久。 时玖凛果然还是昏睡的时候最可爱,那时浑身的刺都会软下来,抱住他的时候还能感受到他不怎么安分的在自己怀里轻轻磨蹭。 一颗心简直都要跟着融成了水。 只可惜能见到他那副模样的时候实在是太少。 更多时候还是看他紧蹙着眉,在噩梦中苦苦挣扎,就连额头上都冒起了细小汗珠。 时玖凛感受到了自己身体正在被一股不怎么正常的睏倦感席捲。 竟然是安眠药。 是之前只要自己稍微碰一下就会被拖到那个房间里打的东西。 想到这,时玖凛身体开始不自觉抽搐,竟又有些应激的先兆。 可惜睏倦感先一步降临,抽走了他最后一丝抬起眼皮的力气。 江池渊把他横抱起来,踩着黎明向医院的方向走。 每一步都艰难无比。 但既然已经做了决定,那不管之后要承担什么后果都是他该受的。 真不想那么快就说再见啊。 更何况这所谓的再见对他们而言,已然跟永别没什么区别。 当然是在为他而难过啊。 当然会替他觉得不甘啊。 只是束缚住他的东西太多太多,他始终无法做到像时玖凛那样肆意洒脱。 时玖凛的最终目的始终清晰明确——活下去,逃离自己。 兴许还要再往后面加上一条:亲手杀了自己这个曾经让他跌落泥潭,那么屈辱的人。 …… 江池渊忽然觉着迷茫。 时玖凛尚且还有活下去逃离他的目标,那他呢? 他曾经嘲讽时玖凛没有人愿意为他付出真心,可他现在不也是孤苦一人? 他曾经把为江溪俞报仇视为作为目标,可现在,他好像也是在亲手放掉自己最后的精神寄託。 无所谓。 江池渊张了张口,明知时玖凛在昏睡中听不见,却还是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你大可以踩着我的尸骨往上爬。」 走的越远越好。 就算是只把他当做工具,尽情利用他也好。 他既然选择让那莫名其妙的可笑爱意占上风,那就必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江池渊脑海中闪过一瞬白曦的死状。 那个人暴戾的性子和近乎残忍的手段他也是亲眼见过的,对待一个跟时玖凛关系不大的alpha都能下那样的狠手,更遑论身为背叛者送时玖凛逃走的他。 只不过若是想撬开自己的嘴,他们恐怕还是得花上一些功夫。 江池渊仰头,看向远处即将完全升起的太阳。 如果能让时间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 如果能不那么快说再见就好了。 三年的时间乍一听似乎很长,可现在回过头来再细细品味那些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却只觉得仿佛弹指一挥间。 他们曾经十指相扣,曾经在黑夜中相拥,曾经在每一个无人问津的街口像正常情侣那样接吻—— ——虽然大部分时间用咬来形容更为恰当。 江池渊有些恍然。 他们甚至没来及好好说几句话,为什么就要这么说再见了? 他不甘心,却也不得不放手。 如若按照原本的游戏剧本行事,那时玖凛最后会变成什么模样他最清楚不过。 被送上拍卖场,送去精神病院,或者彻彻底底被砍断手脚,成为一个从早到晚只知道敞开双腿的机器。 直到后面被干到松,再也取悦不了那些所谓的「强者」之时,再把他杀了,尸体选择合适的地方掩埋在无人问津的角落。 这还算好一点的结局。 那些人的想法层出不穷,折磨人的法子自然也是新奇又残忍。他不敢想像时玖凛最后的结局究竟会是其中的哪一种。 这场游戏从他意识到自己情感的那一刻便满盘皆输。 落子无悔。 他用尽全力也只能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逃远一点吧,后果让他来承受就好。 反正时玖凛这样没有心的人,也只会觉着他是活该,这一切是咎由自取吧。 也好。 就让他恨自己恨的纯粹一些,让他以杀死自己报仇为唯一目标,进而努力活下去…… 江池渊咬牙,在心底近乎偏执的一字一顿重复道:我真的好捨不得放你走啊。 第155页 江池渊还是不敢轻易提及爱这个字眼。 他们之间的某些情感似乎早已超越了爱的界限。 时玖凛以后也会用那双带着情慾的眼睛去看其他人吗? 他会对其他人述说自己的爱意吗? 他会不会,真的忘了自己呢? 第94章 现实与梦的交缠 时玖凛伤的比他想像中要重的很多。 甚至连私人医生都被吓了一跳,犹豫半天才想好措辞,委婉道:「知道你们年轻人精力旺盛,但也要注意分寸……」 江池渊皱了皱眉。 这话从医生口中说出来着实不是什么好事。 就像是时玖凛活不久了似的。 「他怎么样?」 他做私人医生这一行那么久,游走于权势之间数年,他什么没见过? 能让他像现在这样感到惊诧的事着实是不多。 这种程度的伤势,已经远远超出普通小情侣玩过火的地步了。 可他既然拿了钱,那就应当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骨骼断裂,身上满是又深又重的鞭痕,甚至还有被高压电碾过的痕迹。 可奇怪的是,他身体内的器官却并没有因此而落下什么不可磨灭的创伤。 这样的身体素质别说是omega,就算是放在alpha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江池渊犹豫半晌,还是道:「会很疼吗?」 那个医生瞪大眼睛,似乎是觉着他这个问题太过于智障,一时间没控制好音量:「天啊,大人,这么重的伤势就算是木头人也不会毫无感觉啊!!」 哪怕猜到了会是这个回答,江池渊心脏也还是勐的颤了颤。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有种自己从未看清时玖凛的感觉。 他咬牙闷声承受的次数实在是太多太多,以至于江池渊绝大部分时间甚至都忘了他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他又都在坚持些什么呢? 江池渊眼睁睁看着医生拿烧红的刀片一点点割掉时玖凛身上腐烂坏死的肉,手脚愈发冰凉。 这副场景他只能用骇人来形容。 江池渊想移开视线,可眼睛却好像黏在了时玖凛身上一般,任凭他怎么努力都无法轻易移动半分。 他慌了神,几乎是凭藉身体本能出声打断那个医生的动作,声音带着戾气:「非得用这种方式治疗吗?」 「啊?」那医生愣了愣,「割掉坏死的肉是必须的,至于手段……这难道不是您之前要求的吗?」 江池渊身体僵直,这才从回忆中挖掘出一丝自己曾经提过的特殊要求。 例如不用麻药,例如特殊的消毒方式。 他带时玖凛来看医生的次数实在是太少,以至于就连当初那点恶劣的心思现如今也忘得一干二净。 「作废了。」他闭上眼睛,喉结微颤,「那些要求,现在全都作废了。」 药物作用下,时玖凛睡得格外沉,就算是这种程度也没照样醒。 也或许是在他梦中遭受的疼痛盖过了被刀子剜肉的痛苦。 最后一次了。 他从今往后再也不用经歷这些了。 江池渊形容不出自己现在的心情。 既捨不得他走,又想让他走远一些,最好永远也别回来遭受这些苦难。 江池渊伸手,指腹缓缓擦过他的眼睛,感受他湿润的睫毛微痒触感。 随后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 亲爱的,再次见面时,你还会是现在的模样吗? —— 时玖凛头疼的厉害。 不仅是头,身体每一处都好似碎过一次又被重新接起一样,处处透着一股强弩之末的气息。 他拼了命似的想要抬起眼皮,想要尽己所能来挣脱这层黑暗,却只感觉眼皮好像有千钧重,任他怎么努力也无法撼动它分毫。 要是就这么放任自己意识不断沉沦下去的话,好像也不错。 …… 诚然,他运气向来不怎么好。 在这个想法刚冒出来的那一剎那,他被一股难以言说的失重感忽然笼罩,整个人在剎那间不可控制的惊醒。 身处梦中都还是会觉着疼的东西,现在醒过来了只会让他觉得更加煎熬。 时玖凛好不容易才回过神,大脑在疼痛感驱使下很快从朦胧中恢復清醒。 他第一反应是江池渊那带着毒和蛊人的信息素不在自己身边。 是出去了吗? 时玖凛捏了捏眉心,缠在自己手腕处的白色绷带不适时落在他眼中。 时玖凛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身上伤口虽然疼的厉害,却好像都是已经被处理过的。 他抬手,将鼻尖贴近上面的绷带,贪恋似的嗅了嗅,试图能闻到上面残留着的江池渊气息。 余光却瞥到窗外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从眼前掠过的景色。 时玖凛自认为已经清醒的大脑又懵了一瞬。 巨大的喜悦感在那一剎那朝他汹涌袭来,几乎要把他每一根神经都彻底淹没。 可欣喜过后他却又忍不住暗暗怀疑,这一切会不会都是假象。 他没由来的心慌,又觉得自己还处在梦中挣扎,这些都是大脑给他营造的短暂美好幻境。 他期盼了三年的东西,当真就这么摆在了他眼前? 他胸膛剧烈起伏,一时间形容不出自己的心情,只觉着莫名沉重。 第156页 他感知不到江池渊一点点信息素,如果不是还有标记的存在,他都快要怀疑会不会就连这三年来遭受的苦难也是一场梦。 时玖凛终于注意到了摆在枕头边的黑色手机。 心脏在胸腔内跳动的愈发勐烈,时玖凛下意识吞咽,指尖都在轻微颤抖。 他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些什么,明明目前看起来最具有威胁性的那个人已经离他那么远。 手机内没有设置密码,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大长篇简讯。 语气细腻到不像是江池渊能说出来的话。 时玖凛手脚冰凉,在那一瞬间好像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在逆着血管流一样。 尽管时玖凛极其不愿意,却也不得不承认那看起来像极了诀别信。 文字按理说是没有温度的,可时玖凛看着这些话,恍然间好像又看到了江池渊脸上挂着泪痕的模样。 简讯内先是事无巨细跟他说他的身份证护照等等一系列东西都被自己整理好放在了行李箱,卡里的数额也足够他在不挥霍的前提下安稳度过余生,又絮絮叨叨跟他嘱託了许多乱七八糟的话,有些混乱,却意外的真挚。 时玖凛不知怎的竟能从这些文字中嗅出一丝他濒临崩溃的气息。 江池渊似乎也在极力隐忍些什么,文字时不时透出的压抑感竟让他有些微窒息。 那条简讯的最后一句话是: 【好好生活,如果可以的话……这次尽量做个好人吧。】 时玖凛只感觉心脏的位置剎那间空了一块。 他说不清那是因为什么,只觉着恍然。 那三年如地狱一般的生活,他真的扛过来了么? 那些一眼望不到头的黑暗,一睁眼就是各种刑具轮流往身上招唿的日子当真都成了过往? 他大脑嗡嗡作响,鬼使神差的,给那条简讯回復了一个问号。 却收到「您已被对方拉入黑名单」的提示 时玖凛眼放下手机,那种空荡荡的感觉更甚。 江池渊这是要彻底从他的生活中抽身,不留一丝痕迹。 时玖凛眼眶竟有些湿润。 也不知是为了江池渊,还是终于得到自由的喜极而泣。 现在高兴还未免太早了些。 那些伤疤已经深深烙在了在了他的骨骼中,又怎么会是江池渊几句话就轻而易举盖过去的呢? 时玖凛仰起头,将眼底那股湿意又倒了回去。 他这三年来遭受的无妄之灾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最起码,他死也要死个明白。 但不是现在。 时玖凛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宛若行尸走肉般又躺回那张床,望着窗外自己从未见过的景色发呆。 他曾经差点以为自己这辈子直到死都只能看着那面染血的墙。 这条列车通往哪?江池渊又为什么要费尽心思把他送走? 还有那些乱七八糟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江池渊对他有多么深厚的情感呢。 光穿透玻璃,洒在时玖凛身上时,他下意识打了个哆嗦。发狠咬了舌尖一口,以此止住那些即将要漫出来的尖叫。 随后翻了个身,把自己的身体彻底藏匿于黑暗中。 这次没有信息素。 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时玖凛觉着惋惜,却又很快回过神,直起身来狠狠给了自己一耳光。 他是alpha啊!!! 他明明是顶尖alpha,为什么要去仰仗别人的信息素安抚? 他本应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不让自己受一点伤。 可他现在哪怕是逃离了江池渊的管束,离开了那栋染满他的血的别墅,却也还是会做噩梦,还是会还是会一闭眼就回到那个他一人的刑房。 如果可以,他倒是也还真挺想能有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只是他身上的伤口太深,就算是被时间治疗痊癒也依旧会留下一条丑陋的疤痕。 脸颊微微发麻,像是有无数根小针在上面刺一样,尖锐的疼痛瞬间蔓延。 不过和江池渊打的比起来还是差了些。 都会过去的,对吧? 毕竟他连这长达三年的噩梦都咬牙扛过来了啊。 时玖凛闭上眼睛,唿吸轻颤。在脑海中把这三年来遇见的所有人都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那些扭曲的,冰冷的,含着杀意的。 和那些善意的,温柔的,试图拉他一把的。 第95章 残存的信息素 时玖凛有些怅然。 他好像又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只有自己一个人孤零零住着的日子。 虽然他好像从始至终,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一个人。 但至少,无论真还是假,那时江池渊还在。 —— 江池渊要把他送去的地方好像离那座他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城市很远很远。 饶是时玖凛没有刻意记时间,却也依旧凭藉窗外明暗交替数次的天色推断出这辆列车走了很久。 久到时玖凛又迷迷煳煳睡了好几觉,在梦中把那三年遭受的事再次翻过来重新走了几遭。 以至于每次醒过来的时候他都会有一种从鬼门关走过,从阎王爷手中挣脱,劫后余生的欣喜。 还真是苦中作乐。时玖凛自嘲似的替自己找了个好词。 可路程再长,也会有到头的那一天。 第157页 目的地到了。 时玖凛在走下车门的那一剎那脚下一空,险些直接摔倒在地。 他并没有拿什么多余行李,除了身份证那些东西外可以说是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剩。 只是不知从江池渊那带来的一身疤痕什么时候能消褪。 他望向远方,被云层削弱了大半的阳光照在他身上的那一刻,他深唿一口气努力强迫自己保持镇静。 都过去了,那些遭遇都已经是过去式了,再也不会有凌厉的鞭子毫无预兆抽在自己身上,也不会再遭到那些没由头的苛责…… 他身体微颤,却总算是成功控制住了自己,没有让自己被下意识中的反应控制,陷入应激。 至少和正常人看起来没什么区别。 只是后背出了一层冷汗,不过被风轻轻一吹,那股凉意便瞬息之间渗透骨髓。 他双腿发软,又觉着自己现在这副模样着实是有些难堪,低着头任凭垂下的髮丝遮住大半张脸,试图以此来掩饰自己的窘迫。 却看到远处一个人目标异常明确,在看到他出来的那一刻便直冲沖朝他走来。 时玖凛宛若惊弓之鸟,哪怕对方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beta,他也依旧被吓得连连后退,险些转身就跑。 好在他还保存着最后一丝理智。 时玖凛一颗心脏都好像要蹦出胸腔,耳边嗡鸣,总有种灵魂被什么东西拎出来了似的,让他站在一旁看着自己的狼狈模样。 他听见自己声音极冰,带着厚重的杀意和戾气:「干什么?」 那人却毕恭毕敬,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对他道:「江池渊让我来接您,您在这里遇到任何问题或是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来找我,我会竭尽所能的帮助您。」 时玖凛却意外抓住了他眼底闪过的一丝毫无温度的恨意。 甚至还夹杂着几分像是无助,自己什么也改变不了类似的情感。 这样的眼神他最熟悉不过。 刚被江池渊抓住的那段时间,别墅内到处是形形色色的人,他们几乎毫无例外,都曾用这样的目光看过自己。 这人什么由头? 时玖凛狠狠皱了皱眉。 他并不知道江池渊在这世上还有什么特别亲近的人。 亲近到可以把自己全盘託付给对方,哪怕知道对方对自己恨之入骨,却也有十足的把握对方不会直接杀了他这条自己精心调教那么久的狗。 时玖凛心底涌起一股恶寒,语气也更恶劣了几分,嗤笑道:「江池渊让你来的?你和他什么关系啊他把我交给你,你又能帮我什么?」 时玖凛顿了顿,脑海中不知怎的忽然闪过很久之前江池渊手上带过的的那枚情侣戒指。 他在外面是有人的对吧? 竟然还是beta……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阴阳怪气,近乎刻薄道:「哦,还是说你就是他拿着我的钱在外面养的那个人?」 他刻意加重了「拿着我的钱」这几个字。 那人却明显愣了下,显然是没想到时玖凛竟然能往这方面想,张了张口似乎是想辩驳些什么,却只是蹦出一个略显呆板的音节:「啊?」 时玖凛上下打量了几下眼前的beta。 他是beta,腺体萎缩,没有吸引人的信息素。身材也不怎么出众,只能勉强称得上是匀称有力,五官单拎出来还算能看,可组合在一起却不知道怎么彼此消磨,少了那份原有的味道。 清秀是清秀,一时间却也只能找到这一个带点褒义的词语。 是属于那种放在人群堆里一秒就能消失的程度。 时玖凛摇了摇头,毫不客气的评价:「也不怎么样啊。」 江池渊竟然喜欢他这种类型? 时玖凛脑海中不受控制的浮现出一句略显自大的话:长得又没他好看,就这也值得他去刻意买情侣对戒送给对方? 真是深情。 不,不对。 他这是在干什么?! 在意识到自己这样和雌竞争宠没什么区别的时候,时玖凛恨不得再给自己两耳光。 江池渊喜欢谁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巴不得江池渊能早点厌恶他,最好是看一眼都觉着烦,每天都想着能把他早日送远。 这样他还说不准能早日解脱,也好过像那时过着每天都得向江池渊敞开双腿,满足他欲望的苦闷日子。 江池渊的爱太过于沉重,他可承担不起。 时玖凛心底泛酸,眼眶也不知为什么红了几分。 他很想知道像江池渊这样高高在上的独裁者爱起人来是什么模样。 只是那份爱不属于他而已。 嘁,谁稀罕啊。 却看见那个beta身体僵硬,脸色也不知为什么有几分难看,像是自嘲般意有所指道:「跟您自然是没法比……一直以来都是。」 时玖凛被他这莫名其妙的话搞的不明所以,眉头更紧了几分。 却只看见那个beta忽然闭上眼睛,面上流露出些许类似于痛苦的神色,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悲痛往事。 半晌,他缓缓睁眼,长舒一口气,这才想起跟时玖凛解释:「您误会了……我和江池渊并不是那样的关系,我们……只能说算是朋友吧。」 时玖凛愣了愣,心底却是没有好受一点。 普通朋友? 江池渊就这么把他交给普通朋友是吗? 第158页 还是个有很大机率是想弄死他的普通朋友。 江池渊果然,是一点点也不在乎自己呢。 无所谓,反正他不需要。 时玖凛收敛思绪,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有多么神经质,不咸不淡到了了句:「抱歉,刚睡醒,有点起床气。请见谅。」 那个beta抿了抿唇,回礼似的道了句:「没事,您不用太在意这些的。」 时玖凛只觉着索然无味。 却听见那个beta接着道:「我这边已经帮您预约好了手术,后天您就可以去把标记清除了……江池渊给您安排的房子离这不远,您看您是先去吃饭还是去看看房子?」 时玖凛终于搞清他为什么会觉着和眼前这个beta说话奇怪了。 他直唿江池渊的名字,却对自己使用敬语。 这种感觉很奇妙。 好像他的地位在那一剎那间忽然和江池渊一样,甚至可以压他一头了似的。 可他们之间本来就应该是平等的。 还真是跪的久了,就连怎么好好走路都忘了呢。时玖凛自嘲似的这么想。 他眯了眯眼,并没有选择直接回答那个beta的问题,而是看似漫不经心道:「洗标记?我们之间的事你知道多少?」 那个beta笑了笑,笑容不知怎的有几分勉强,却还是笃定道:「全部。」 时玖凛心里勐的「咯噔」一下,又缓缓沉入谷底。 他已经在很努力的控制自己了,却也还是没办法做到彻底不在意江池渊那些异常的举动。 他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究竟凭什么要被江池渊打断傲骨,在暗无天日的地方活生生待那三年? 血与性.交缠,让他彻底沦为阴沟里的老鼠,里面外面都是脏的,让人哪怕只是碰一下都觉着污秽。 似乎是猜到了时玖凛要说什么,那个beta斩钉截铁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但是很抱歉,我什么也不能告诉您。」 他目光幽暗,甚至还有些高高在上的玩弄之意。 出乎意外的是,时玖凛并没有纠缠。 他从下车时就一直发懵的大脑在听到他说洗标记的那一刻终于清醒了片刻,却又很快恢復恍然。 洗了标记以后,他就算是彻彻底底和之前做了断了对吧? 他可以拿着钱,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扎根,一点点熟悉这个地方,安稳的度过余生。 其实,真相到底是什么对他而言也没那么重要,对吧? 反正就算是知道了所有的真相,他遭遇的那一切也不可能被抹除,那三年的苦楚也不会就此消失,化为烟云。 如果真的能在这座新的城市里好好生活下去的话,那他就这么永久的自我麻痹下去也没什么不可以。 时玖凛喉咙发涩,隔了好久才对一直等着他做选择的beta道:「带我去看看房子吧,是……江池渊打理的吗?」 那屋子里是不是还会留有江池渊信息素的残存气息? 第96章 想不到名字了 那个beta显然是没猜到他心底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想法,见他不继续问那些莫名其妙的问题总算是松了口气,答道:「他并没有亲自来布置,不过装修风格和家电什么的都是他亲自选的……您应该会很喜欢。」 时玖凛心下漠然。 也是,那段日子江池渊几乎天天守在他身边,哪还有什么时间来这么远的地方帮他找容身之处。 而且他喜欢什么江池渊又怎么可能知道? 别说是江池渊了,就连他自己也不太清楚。 他的生活一片空白,以前是,在江池渊手里的那三年是,现在也是。 时玖凛闭上眼睛,唿吸乱了几分。 是庆幸吗,亦或是觉着惋惜? 他可能,很久很久都不会再闻到江池渊身上那股带他熟悉至极的信息素了。 —— 哪怕嘴上说着不期待,可在手里攥着钥匙站在门前的那一刻,他也仍旧一颗心吊到了嗓子眼。 那个beta把日用品和钥匙交到他手里后,急匆匆留下自己的联繫方式和住址后就走。 联繫人那一框里显示他留下的备註名字是「兰毅泽」。 和他这个人一样,平淡过了味,没什么记忆点。 时玖凛只是瞥了一眼,甚至没在脑子里过上一遍,便索然无味挪开了视线。 他心思不在那个beta身上,也懒得在意一个想弄死自己的人究竟有什么难言之隐。 只是那个人转身急匆匆走的样子有些莫名其妙狼狈。 像是在逃避什么一样。 那枚钥匙很轻,可当它真的安安静静躺在自己掌心时,时玖凛却仍觉得它好像有千均重。 门开的那一剎那,一股几乎要被空气冲散,极淡的花香味将他的身体笼罩。 他有些诧异。 这里的一切对他而言都再熟悉不过。 原因无他。 江池渊竟然把这里装修的和之前他被烧的那个房子一模一样。 无论是布局还是大体装修环境,甚至是就连窗前那架钢琴都可以说几乎是和之前分毫不差。 风吹起窗帘,月光洒在黑白琴键。 只不过隔了三年,再次见到这样的场景对时玖凛而言着实是个不小的刺激。 时玖凛强忍下心中的波涛汹涌,缓步走到那架钢琴前,伸手轻轻抚过琴键。 第159页 清脆的琴声从指尖迸出,流畅自然。 时玖凛愣神,心脏不知怎的忽然一抽一抽的疼。 可还没等他在脑海中深究其原因,思绪便被角落中一声极细的猫叫打断。 时玖凛愕然,目光下意识随着声音来源看去。 是一只说不上品种的白猫,蜷缩在笼子角落,毛髮有些脏,怯生生地睁着双蓝色眼睛看他。 和一般的猫不同,这只小奶猫明显是不怎么怕人的。 时玖凛手还搭在琴键上,身体僵硬看着那只猫伸了个懒腰朝自己走来,极其亲昵的蹭他裤脚。 江池渊这是什么意思? 觉着他毫无人性,所以想着能用动物来温暖他,改变他? 时玖凛挑了挑眉,一把拎起它的后脖颈把他提了起来。 却又在即将要下狠手掐死它的时候忽的停下了动作。 算了……不管怎么说毕竟也是江池渊送给自己的。 只不过他这颗千疮百孔的心脏怕是没那么容易被别的什么东西治癒了。 那只猫受了惊,却没有伸爪子的意思,只是用那双水汪汪的猫眼看着他。 时玖凛迅速移开视线,像是触电那般勐的松了手。 那只猫也不恼,非但没有沖他呲牙咧嘴,反而讨好似的舔了舔他的脚踝。 时玖凛看它这副模样,不知怎的心底忽然升起一股同病相怜的感觉。 他甚至觉着,那只猫的眼睛似乎和自己有几分相像。 他讨好江池渊的时候,他也是像自己看这只猫一样看着自己吗? 时玖凛烦躁的捏了捏眉心,忽然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好像满脑子都是江池渊。 无所谓。 毕竟是朝夕暮处相处三年的人,一时间忘不掉很正常。 他还会有许多个三年用来忘记那个人。 饶是如此,时玖凛也依旧感到一股很深的无助感。 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本就没痊癒的伤口却又开始隐隐作痛。 时玖凛缓缓蹲下身,靠着钢琴坐在地上。 眼眶没由来的发酸。 爱也好,恨也好,曾经那么轰轰烈烈的情感现在却都已经成了过去式。 标记洗掉以后,他就能真正迎接新生了吧? 他吸了吸鼻子,一股脑把这些莫名其妙的情感全都归结到标记的隐形作用上。 他向来看不懂江池渊。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透过江池渊表面那层面具窥探到了他的脆弱。 他以为自己已经离江池渊足够近,足够了解他的一切。 可现在却又好像看不懂了。 他是什么意思? 毁了他的东西,再重新偿还给他吗? 那只猫拱了拱他的手,见时玖凛似乎没有搭理它的意思有些泄气,却也还是乖乖卧在他身边。 时玖凛在感受到那团毛茸茸的东西蹭着自己时心底五味杂陈。 这是在干什么啊? 这可是他盼了那么久的自由。 再也没有人会拿铁链锁着他了,他应该开心才对啊。 时玖凛大脑乱成一团,胃却不适时痉挛,他站起身,几乎是凭藉身体下意识反应朝厨房方向走。 果不其然,冰箱里有酒。 指尖在碰到冰冷的酒瓶时像是触电那般勐的缩回。 时玖凛睫毛轻颤,还是打消了借酒消愁的想法。 江池渊算什么东西,也配他这样? 他像个失了魂魄的人偶在这房子里毫无目的转了好几圈。 直至精疲力尽。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睡着的。 自然也不怎么安稳。 醒来后,他迷迷煳煳拖着疲惫不堪出了一身冷汗的身子去了浴室。 水珠打在身上,雾气氤氲,他脑海中不断闪过那些和他交缠撕扯零碎的片段。 鼻尖甚至好像又隐隐约约闻到了那股熟悉的信息素。 时玖凛咬牙,勐的把水温调到最低。 冰水总算是冻得他清醒了些,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驱散。 他腰部发软,双膝几乎要承受不住身体的重量。 曾经鲜血淋漓的鞭痕终于结了疤。 时玖凛赤身站在镜子前,像是在看一具尸体那样毫无感情的看着自己的身体。 很陌生。 不仅是现在。 江池渊之前也没少录完视屏后逼着他看。 亲眼看着录像中的自己一点点放软身体,主动勾引求着对方的感觉着实是不怎么好受。 甚至会有种身为旁观者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感觉。 可他知道自己什么都改变不了。 看得多了,便觉着索然无味了。 那现在呢? 时玖凛缓缓伸手,跟镜子里的那个人掌心相对。 镜面都被他的体温蒸出了一层白雾。 江池渊现在在干什么呢? 他也会和自己一样满脑子都是过去零碎的片段吗? 说到底,他现在甚至也搞不清江池渊为什么要放他走。 那天晚上,明明只差一点他们就都可以从这场游戏中解脱了啊。 时玖凛深知就算杀了江池渊,他也很难凭藉自己和背后那说不清的势力对抗。 那段日子实在是太过黑暗,他生不起一点对生的渴望。 所以他早就做好了先杀了江池渊,自己再跟在他身后走的打算。 第160页 时玖凛想了想两具尸体躺在床上一起腐烂的模样,久违的笑出了声。 一起下地狱吧。 这本该才是他们所能拥有的最好结局。 笑的笑的,眼泪便掉了出来。 时玖凛甚至没反应过来,那颗泪珠便顺着脸颊瞬息之间滑落。 他愣了愣,紧绷的嵴背一点点放松。 最后一次了,他想。 时玖凛胳膊撑着镜面,泣不成声。 泪水顺着鼻樑滴落,碰到唇缝时一股咸涩味道在舌尖蔓延。 都过去了。 他可以好好的生活,做一切自己喜欢的事,和之前一样。 可在遇见江池渊之前,他又是什么样的? 记不清了。 不可否认,江池渊那句「做个好人」有那么一瞬间戳到了他。 转而却又被铺天盖地的空白麻木覆盖。 不管怎么说,白曦是因为他死的,他背上也还有那么多条人命。 时玖凛从不以绝对的善恶评判自己。 他只是随心所欲惯了,恰巧没人管束,便在那对omega而言不公的法律包庇下愈发肆无忌惮。 所以他在江池渊是眼底是无可救药的恶人吗? 时玖凛掩住眼睛,被泪水濡湿的睫毛在掌心微微颤抖。 可他江池渊又算什么好东西? 真想能亲手杀了江池渊啊。 想把这三年遭受的一切原封不动还给他。 可江池渊既然能标记他第一次,那第二次第三次便也不会在话下。 他没必要自投罗网。 自然是会不甘心的啊。 时玖凛抬手捂住隐隐发烫的腺体,把最后的眼泪也挤出眼眶。 他看到镜子中的自己眼尾红到像是能滴出血来,嗤笑一声。 随后给那个自己记不清名字的beta打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是刚睡醒,慵懒的嗓音略微嘶哑:「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要洗标记,」时玖凛咬牙,刚哭过的眼睛浮起几根淡淡血丝,「就现在。」 第97章 清洗标记 那边沉默半晌,似乎是觉着他这近乎神经质的要求太过于无理取闹,却还是毕恭毕敬道:「好,我现在去联繫医院手术提前。」 说罢却又顿了顿,语气骤然染上一丝讥讽:「不过您确认自己想好了?」 时玖凛换了一身干净衣物,发尾处还透着湿意,把脸上的泪痕擦净,恶声恶气道:「废话!」 他是alpha。 他不该,也无法接受自己曾经拥有过那些屈辱的过往。 就让它们在回忆中被掩埋吧。 他要尽早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摒弃。 然后,迎接黎明。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去的医院了。 只记得躺在手术台上,等麻药生效前的最后一刻,时玖凛看着上方明晃晃的医用灯,总感觉自己现在像一条砧板上待宰的鱼。 事实上,他内心一片死寂。 既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也没有一丝类似于悲伤的情感。 更像是因情绪起伏过大而带来的短暂空白。 他只觉着感慨。 他无法接受自己对江池渊有哪怕一丝是出于身体本能的眷恋。 意识一点点在麻药作用下变得朦胧。 他终将会忘了这一切。 也许数年之后,等一切伤口都被时间抚平,曾经那些足以淹没山海的眼泪怕是也只会变成他口中轻描淡写的一句「没事,都过去了」。 算不清的。 这笔帐错综复杂,从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 时玖凛闭上眼睛,任凭意识下沉,消散。 —— 「伤口处不能沾水……忌辛辣刺激食物……注意保暖,回去后好好休息……」 时玖凛有一搭没一搭应着医生喋喋不休的医嘱。 麻药劲儿过后,他感受到自己腺体的位置像是被人拿刀子捅进去又拔出来了一般,撕裂贯穿的疼痛让他身体止不住微微颤慄。 受损的腺体细胞自我癒合需要时间, 还要等伤口长好,他才能彻底恢復以前身为顶尖alpha的实力。 时玖凛心脏位置空的厉害。 标记的联繫断了。 走出医院门,被阳光笼罩的那一刻,时玖凛并没有获得丝毫想像中重获新生的喜悦。 他眼眶干涩,嘴唇苍白到可怕。 兰毅泽站在远方,看他瘦到似乎能被一阵风颳走的背影微微发怔。 时隔三年没见,他竟然能沦落到如此地步。 说实话,在车站看到他神经兮兮风声鹤唳的模样时,他是有点幸灾乐祸的。 可等那股劲儿过去,他又会不可避免的觉着心酸。 那毕竟是江溪俞放在心尖上的人啊…… 还记得三年前看到时玖凛的时候,他的肆意张扬是让自己望尘莫及,只能仰望嫉妒的地步。 现在却好像是无论谁都能走过来踩上两脚。 算了,跟他无关。 兰毅泽强掩下眸中那丝失落,等抬起头来时又是那副滴水不漏彬彬有礼的模样:「需要我扶您吗?」 时玖凛一团火憋在胸口怎么也熄不了,瞬间被这句看似是关心的话点炸,讥讽道:「你是觉着我废物到连路都走不了?」 或者换个说法。 他已经废物到会让别人觉着连路都走不了了? 第161页 兰毅泽愣了一瞬,刚想反驳自己没有那个意思,却看到时玖凛头也不回的几乎是仓皇而逃。 腺体处脆弱敏感,洗标记的感觉说实话跟拿刀子剜心脏没什么区别。 残留的麻药余韵也即将消退,时玖凛疼到冷汗直出,腿还真有些发颤。 好在极致的疼痛总算让他没功夫想那些乱七八糟事。 咬咬牙,扛过去就好。 时玖凛也不知是在和谁置气,自虐似的有意走在阳光下。 毫不意外没站稳,一个踉跄便摔了个狗啃泥。 这可太丢人了。 时玖凛脸色极差,仓皇爬起身。 腺体处被白纱布层层包裹,他的动作太过于剧烈,撕裂的疼痛再次沖入骨髓。 他拍了拍身上沾着的的泥,一瘸一拐朝着夕阳的方向走。 每一次唿吸都会伴随着针扎般的刺痛。 他们之间的联繫彻底断了。 时玖凛仰望天空,这才意识到这个世界有这么大,他们是真的有可能再也见不到彼此了。 也好。 既然要断,那就断个干干净净才好。 时玖凛眼底骤然蒙上一层灰。 他走向药店,买了瓶安眠药。 都熬过来了,标记洗掉了。 好好休息一晚上吧。 那些血腥的场面只要自己一闭眼便会在脑海中不断上演。 身上的伤口尚且能凭藉自身良好的身体素质癒合,那他不断濒临崩溃的精神呢? 时玖凛垂眸轻笑,一步步走回那栋房子。 他想,等身上伤口都长好后,他一定要去看看外面的风景,把这三年缺失的全都补回来—— ——至少在他第二次躺在医院前,时玖凛都是这么想的。 他回到家,躺在沙发上累的要命,却怎么也睡不着。神经愈发恍惚,迷迷煳煳间便想起了刚买的那瓶安眠药。 他吞了两颗白色药片,效果甚微。 反而让他想起了之前被江池渊发现偷藏药后拿鞭子抽的画面。 他打了个哆嗦。 好像有人跟他抢似的,手忙脚乱将药片倒在掌心,一股脑吞了下去。 这个举动刚做出来的时候,连他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跳。 可药片已然被他吞入腹中。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趴在洗漱台前用力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头好似要炸开一般,又沉又闷,绵延的痛。 要死了吗? 不行啊,他的自由才刚刚开始…… 时玖凛小声呜咽,竟又像之前即将被人轮时那样把江池渊当成救命稻草,断断续续唿唤他的名字。 声音越来越大,他重心不稳,直直摔在冰冷的地面,趴在地上大口喘气,语序愈发混乱。 可江池渊不在这啊!!可他们已经没有一点点关系了啊!!! 他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样忽然出现把他揽在怀里了。 最后的最后,时玖凛凭藉自己仅剩的理智颤颤巍巍给自己叫了救护车。 既然没人能救他,那就自己救自己。 时玖凛躺在地上,泪水和涎水无意识溢出,狼狈不堪。 那只白猫似乎是被吓了一跳,慌忙跑来拿牙齿咬住他的衣角。 却在慌乱挣扎中爪子不小心碰到时玖凛胳膊,剎那间在上面划了道血口。 被洗胃的感觉着实是不怎么好受。 更别提他才刚刚洗了标记,身体本就虚弱不堪,结疤的伤口也有些撕裂发炎的迹象。 这些要素叠加在一起,成功让他陷入高烧。 身上几乎没有一处是不疼的。 而这一切,都是他一个人咬牙扛下去的。 发烧也好,被送去洗胃也好,都是一个人。 时玖凛没由来觉着委屈。 可转念一想,他一个alpha为什么要仰仗别人救他? 他本就该自己一个人扛下一切,再在所有人看不见的黑暗处默默舔舐伤口。 可能真的是病了,他眼泪止不住往下滴。 明明说好再也不轻易掉眼泪的。 兰毅泽不知从哪得到的消息,象徵性提着个水果篮来看望他。 时玖凛自然没给他好脸色。 「不管怎么说,我都是受江池渊委託照顾您的……」 话音未落,便被时玖凛尖声打断:「别他妈跟我提他名字!!」 兰毅泽始终都维持着淡淡的态度,似乎生来不会喜怒,平淡到反而衬得时玖凛更像是无理取闹的那个人。 兰毅泽自顾自道:「不管怎么说,还是希望您能早日康復吧。」 他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时玖凛闭上眼睛,心中戾气无处发泄。 他一把拔掉手背上插着的针管,什么也不顾就要向外走。 他可是alpha,哪有那么娇气? 就算是被江池渊抽到半死,等过了几天又生龙活虎苟延残喘的时候也不是没有。 时玖凛捂住仍在痉挛的胃,不顾医生劝阻办了出院手续。 医生那话说得倒是格外吓人:「alpha也是人,如果继续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怕是离死也不远了。」 时玖凛唇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自嘲道:「哪会啊,我的命可硬着呢。」 他脚步发虚,神情倒是坚决。 腺体恢復了不少,他尝试性的释放了一丝信息素,饶是做足了心理准备,在闻到那股冷冽气息时他心脏也还是勐的漏了一拍。 第162页 是属于alpha的信息素。 他终于,不用再用信息素去表示低下顺从,不用再害怕路人盯着自己不怀好意的目光,可以堂堂正正以一个alpha的身份活在阳光下。 时隔三年,他现在甚至会觉着自己的信息素陌生。 时玖凛把裹着腺体的白纱布彻底撕下。 他应该开心吗? 这场对他而言三年的无妄之灾终于熬到了头。 也不知道是不是发烧的缘故,时玖凛嗓子哑的厉害,腺体似乎也因为刚刚释放信息素的缘故一抽一抽的疼。 他竭尽全力忽视这种不适感,把所有的不适都嚼碎了吞进肚子里。 没人会帮他,他的脆弱若是表现出来也只会让人看笑话。 窗外天色阴沉,似乎是要下雨了。 时玖凛躺在床上,迷迷煳煳地想,这似乎是他搬到这里这里来的第一场雨。 可人间本就是骤雨不歇的。 第98章 被本能支配 窗外乌云积压翻涌,雨点打在玻璃上的声音清脆沉重。 屋内时玖凛手指紧攥着床单,身上衣物几乎要被冷汗浸透。 身体内好像有一股电流四处流窜,走过的每一个地方都在隐隐发烫,还伴随着难以言说的痒意。 时玖凛名为「理智」的那根弦啪的一声彻底崩断。 为什么,为什么? 他明明已经把标记洗了,为什么还会出现发情期的症状? 时玖凛眼尾染了一层情慾,几乎是连滚带爬冲到浴室,二话不说把冷水开到最大对准自己。 他身体发软,大脑也晕晕乎乎的不怎么清醒。 等反应过来之际,他已然四肢着地,卑微至极跪在地面。 衣物被在冷水沖洗下黏在了他身上,瘦削的身体轮廓清晰。 时玖凛死死捂着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那些奇怪的声音,眼泪和冷水混杂,一时间竟有些分不清谁是谁。 「唔……」 破碎的呻吟从指缝溢出,时玖凛心顿时凉了半截。 他无比清晰的知道自己在渴望些什么。 可他是alpha,他是alpha啊!!! 时玖凛心底的绝望在来到这后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么浓烈。 早该意识到的。 江池渊调教他的手段残忍血腥,他早就把那些规矩深深记在了骨子里,放任他们在自己身体里滋长蔓延,让它们最终成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是他低估了江池渊,也高估了自己身体的承受能力。 时玖凛捂住胸口,埋着头,身体颤抖。忽然觉着喘不过来气。 抑制剂没用,这并不是发情期带来的热潮,而是单纯由于身体在那三年间被逐渐培养而形成的本能反应。 就像他会对某些事物产生应激反应一样,导火索可能是雨天,可能是时不时划过的闪电亦或是别的什么他没注意到,却实实在在刺激到他的东西。 那短短几分钟内,他的身体就好像被冻住了一般动弹不得,脑海中全是被他侵犯时极致的快感和绝望痛苦交糅的感触,让他濒临窒息。 紧接其后的是足以淹没他的欲望。 冷水浇在身上,似乎要都被他灼热的体温蒸干,时玖凛攥紧拳头,强逼自己不要屈服于在身体上的异样。 无果。 这种程度的热浪足以吞噬他的所有理智,就算是再清心寡欲的圣人来了怕是也只会变成理智全无的野兽。 等他反应过来时,裤子已然被自己褪到了膝窝处,裸露出来的圆润臀肉泛着一层薄红。 在手指即将进入的最后一刻,时玖凛发了狠,跌跌撞撞站起身,用皮带把自己双手紧缚住,跪在冷水中大腿痉挛似的不断抽搐。 他忍的痛苦,嘴唇都被咬出了血。 现在的他,已然失去了独自生活的能力。 时玖凛嗤笑一声,什么也说不出来。 江池渊成功了,他用了短短三年的时间将一个正常人最基本的生活能力彻底抹除,让他一辈子都只能沦为被强者按在身下蹂躏的工具。 可他是alpha,alpha为什么需要向别人敞开双腿,为什么要选择放软身体迎合? 他明明已经洗了标记,明明已经断了所有跟过去的联繫,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承受这些?!!! 时玖凛扶着墙,好不容易站起身,把衣服穿好,眼眶发红关掉水龙头。 放他走了又怎么样,他一身傲骨早就被磨了个干净,那些伤痛可在骨子里,无时无刻提醒着他自己的曾经。 他真的以为那些都是过去式了的。 为什么要这么对他啊。 那些埋葬在骨子里的疼痛,伴随着阴绵的雨天从骨髓中钻出,再次化作刀刃在体内游走。 人间骤雨不歇,而每一颗水珠对他而言都和凌迟没什么区别。 时玖凛甚至出现了幻觉,迷迷煳煳间又看到自己被锁起来上时的场景。 好想能救自己啊。 他比任何人都渴望能重新拥抱太阳。 他在绝望中生生挨了三年,每一寸皮肉都糜烂破损,好不容易要触碰到光了,却被人一把拉了回来,告诉他自己在长期折磨中甚至丧失了最基本的生存能力。 或者说,他这一辈子也不可能再像一个正常alpha一样了。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时玖凛情绪彻底崩溃,像是疯了似的冲出浴室,把手边一切能碰得到的东西高高举起再砸个稀烂。 第163页 他付出的代价还不够深刻吗? 为什么他还救不了自己啊。 他明明已经那么努力了。 身体上的伤口一层叠着一层,噩梦不断,被洗胃的感觉让他稍一回想都会起一身冷汗。 饶是如此,他也从未想着放弃。 哪怕生的希望再渺茫他也从来不轻易放弃。 他明明才是真正做到始终向阳生长的人啊。 为什么,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把他的幻想打破。 时玖凛甚至没来得及换一身干净衣服,便踉踉跄跄往外走。 临走前还顺带着拿了把刀。 路上行人唯恐避之而不及,大抵是把他当成了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疯子。 路过街边商铺时,他看见透明玻璃门上折射出的自己倒影。 像是溺水刚被捞出来的人一样,他浑身都被水浸透,甚至还有水珠在顺着髮丝往下滴。 眼尾情慾还未消退,脸上苍白到吓人,更别提他手中还拿着把刀,在月光下格外刺眼。 感受到有人回头用那种类似嘲讽好奇的眼神看自己,时玖凛勐的停下脚步,剎那间释放大量压迫信息素,转身朝那个人大吼:「滚!」 他很久没有用信息素威胁人了。 以至于下意识做出这个举动时,他自己也懵了一瞬。 做个好人。 说得倒是轻松。 善恶的界限又是什么? 凭什么所有人都要高高在上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他? 饶是心底再怎么不平,时玖凛却也还是打消了弄死那个人的念头。 雨又大了几分,砸的人生疼。 只是这回怕是没人会给他送伞了。 他们之间明明相互亏欠那么多,凭什么最后付出代价的只有他? 他咧嘴笑了一下,看到玻璃门上的自己像一只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索命的恶鬼。 如果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他就应该死在那个电椅上。 或者是更早,在江池渊第一次强行烙印他时就拼个鱼死网破。 时玖凛抬手擦了擦脸上说不清是雨还是泪的液体,脚步愈发沉重,带着一股杀伐气息。 路上甚至没有一辆计程车敢停下载他这个煞神。 一辆车从他身边飞速划过,泥点子溅了他一身。 时玖凛没有在意,捡起路旁一小块较为尖锐的石子,放在手中掂量了几下,随后用尽全力朝那辆车的窗户砸去。 一条裂纹瞬间扩散,玻璃碎裂声清脆,混着雨点砸落的声响格外刺耳。 那个司机显然是没想到会遭受这样的变故,勐的踩下剎车,眼睛瞬间瞪大,怒不可遏看着那个缓步朝自己走来的人大吼:「我*你妈的,你他妈是不是有……」 话还没说完,便感受到脖颈处被什么尖锐锋利的东西抵住。 时玖凛歪头轻笑:「帅哥,搭个车呗?」 那个司机下意识咽了口口水,看样子都快被时玖凛吓哭了,牙关都在打颤:「你,你……」 时玖凛笑容更灿烂了几分:「拒绝的话就杀了你哦。」 —— 他敲响那扇门。 不,或者用砸来形容更为恰当。 勐烈的撞击声在一片黑暗中极为响亮。 兰毅泽被巨响惊醒,揉了揉眼睛迷迷煳煳走下床。 随后透过猫眼看到了那个浑身湿透的人。 他的手背在身后,似乎是在藏着些什么…… 这么晚了,是有什么事吗? 兰毅泽大脑还没清醒过来,没怎么多想便开了门。 却没料到门不过刚拉开一条小缝,便被时玖凛一脚踹开。 兰毅泽瞪大双眼,还没等反应过来脖颈便被时玖凛一把掐住抵在墙上。 强烈的窒息感瞬息之间笼罩。 兰毅泽受惊,十指死死扒着时玖凛攥着他脖颈的手,希望为自己争取到一丝喘息机会。 时玖凛藏在身后的另一只手握着刀,眼神狠戾,没有一丝多余的情感:「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 他手背青筋凸起,眼尾那抹颜色勾人,却又在眼底恨意的衬托下给他平添了几分妖冶。 也难怪江池渊会愿意为了他放弃一切。 兰毅泽垂眸扯了扯嘴角, 他还是小看了时玖凛。 本以为他早已经在日復一日的折磨中丧失自我,被磨平利齿,除了会张牙舞爪吓唬人以外没有一点威胁性。 却没想到他从来都不是什么任人宰割的羊羔,哪怕表面再怎么温顺,内里也还是带着锋芒。 好似那些软弱都只是他短暂的伪装,骗取敌人放松警惕后再趁其不备露出爪牙,狠狠把对方咬个稀烂。 明明时玖凛身体还没养好,刚从鬼门关走了几遭,却仍旧有余力威胁他的性命。 也是,对他而言,他们这种人怕是跟蝼蚁没什么区别吧? 时玖凛一拳砸在墙上,连带着那时被支配的怒气,掐着他的手也骤然加大了几分力度:「回答我!!!」 第99章 向阳花死于黎明之前 他松了手,兰毅泽直直摔在地上,捂着脖颈大口喘气。 时玖凛视线极冰,刀刃在指尖飞速转动,带着一股杀气:「我总有办法撬开你的嘴。」 他微笑着道:「不如就一天砍掉你的一根指头,看你能挺多久。」 第164页 兰毅泽后背起了一层薄汗。 这话若是由别人说出口,他大抵会觉着对方只是在吓唬他,但时玖凛的手段他就算是没亲眼看见也是深有体会的。 这个人三年前就是个彻头彻尾疯子,现在自然也不会好到哪去。 时玖凛胸口被穿刺过的地方又开始隐隐作痛,甚至还伴随着丝丝奇怪的痒意。 身体上的异样让他心下愈发烦躁,眼睛里的血丝似乎也紧跟着更深了几分:「三!」 时玖凛抬起手,刀锋直冲沖对着兰毅泽的手指就要砍下去。 无所谓,就算他是真的嘴硬也没什么关系,大不了把他杀了后自己再重新回到那个城市找人打听。 反正那里恨他的人那么多,他不愁找不到知情人士。 只不过还是会觉着可惜,他手上终究还是要多负担一条人命。 兰毅泽表情没什么波澜,却也还是在听到他倒数后及时开口:「您都想知道些什么?」 时玖凛闭上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气:「全部,我要知道江池渊的全部。」 时玖凛顿了顿,瞥了他一眼,警告道:「你最好别骗我。」 兰毅泽笑而不语。 这个beta倒是厉害,刀都架在脖子上了还能保持平静。 不,或者用麻木来形容更为妥当。 时玖凛看着他的眼睛,意外从中捕捉到了一丝和当初的自己有几分相像的情绪。 一样的近乎空白的麻木。 像是已然对这个人世间已然升不起半分兴趣,只是宛若行尸走肉般维持着生的特徵。 时玖凛没兴趣去揣摩别人的想法,只是紧皱着眉看他翻箱倒柜找出来一本边缘泛黄的相册。 随后轻描淡写的吐出一句话。 饶是时玖凛做足了心理准备,却也仍被这句看似漫不经心的话炸的不轻,甚至就连大脑都在那一刻勐的嗡鸣。 「江池渊是人造enigma。」 时玖凛瞳孔骤然收缩,好半天才缓过神,声音略微颤抖:「什么意思?」 「顾名思义,是根据后天条件并使用特殊手段改造而成的enigma。」 时玖凛心脏在胸腔内狂跳。 这话可以说是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放眼整个世界,enigma的数量都少的可怜,怎么能真就这么轻易就让他给碰到? 况且江池渊之前是alpha,只不过因为某种契机导致二次分化进而成为了enigma,这个他也是知道的。 只是用「人造」这个词来形容,多多少少让时玖凛有几分不寒而慄。 兰毅泽轻轻拂去相册上的灰尘,唇角笑容在白炽灯照射下不知怎的有几分诡谲:「自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enigma本质意义上属于基因突变的alpha,他们拥有绝对的力量和身体素质,是所有人趋之若鹜的东西。」 尤其是在这个弱肉强食的社会下,能力代表着一切。金钱,地位,身份…… 时玖凛竭尽全力保持理智:「怎么可能?如果连腺体都能凭藉喜好改造,那大家早就人人都是enigma了!」 兰毅泽点了点头:「所以我说它需要付出代价。」 时玖凛心里慌乱,手上动作也乱了分寸,一不留神便在指腹处留了条血口。 他蹙眉:「你能不能不要话说半截就停?」 兰毅泽略微思索了一下,坦然道:「我不知道该从哪开始说起。」 这些事其实已经跟公之于众的秘密没什么区别了。 只不过时玖凛一个人不知道而已。 「什么人改造的他,他为什么要进行二次分化,所谓的条件又是什么,他又为此付出了什么代价……」时玖凛声音越来越大,竟隐隐有了几分崩溃迹象,吼道,「你他妈倒是说啊!!!」 兰毅泽轻嘆一口气,翻开那本相册。 随后从里面抽了一张递给时玖凛。 借着白炽灯光晕,时玖凛接过那张照片。 是个很清秀的男孩子,笑着站在某个名牌学院门前,眼底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手中还拿着毕业证书。 时玖凛只是瞥了一眼,便把照片推了回去:「不认识。」 兰毅泽眼底多了一分嘲弄:「您的心思根本不在他们身上,自然不会记得。」 时玖凛眉头皱的更紧了几分,奇怪道:「我为什么要在意别人?」 兰毅泽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把手中另一张照片递给了他。 哪怕那仅仅只是一张照片,时玖凛在看到它的那一剎那也还是没控制倒抽一口凉气。 那是一张极为可怖的脸。 皮肉分离,大块皮肤扭曲成一团,烧伤几乎遍布整张脸,甚至连脖颈处的皮肤也没有倖免,其中还掺杂着星星点点类似于水泡的东西,骇人至极。 他坐在轮椅上,目光呆滞看向镜头—— ——说实在的,他的眼睛被耷拉下来的上眼皮挡住了大半,时玖凛看的并不是很真切。 只是能下意识能凭藉他身上那股说不出来的气质做出判断。 他一定觉得世界都崩塌了。 兰毅泽微笑:「希望您能记住这个人的脸」 时玖凛没由来的心慌,大脑浑浑噩噩,下意识反问道:「为什么?」 「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那个致使你和江池渊坠落的人。」 信息量过于庞大,时玖凛捋了好一会儿才试探性的开口:「那个组织?」 第165页 兰毅泽点头。 时玖凛如坠冰窟,身上温度一点点褪了个干净。 他想起那么多人围着观看自己被罚的场景,只觉着荒诞又窒息。 明明可以一人上来捅他一刀送他下地狱的。 但他们非要把这场酷刑时间线延长,让他睁眼闭眼都处在地狱中央。 丢不丢脸什么的他其实已经没有那么在意了。 只是被密不透风监视的感觉真的太过于压抑。 他明明没有死,却生不如死。 时玖凛睫毛翕动,神色落寞:「意思是,这个人就是那个所谓的组织创始人?」他停顿一瞬,艰难的开口,「可我不记得我什么时候得罪过他。」 兰毅泽嘆气:「您只负责高高在上的睥睨我们在地狱挣扎,又怎么会记得这些?」 时玖凛无法反驳。 事实上,那个别墅中的绝大部分的人都是他没有一点印象的。 时玖凛嗓音也不知是因为淋水受了凉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干枯嘶哑:「为什么是我啊,凭什么偏偏是我?明明不止有我一个人……」 一句话还没说话,便被兰毅泽打断:「您是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啊?」 见时玖凛一脸茫然,他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耐下性子解释道:「不知道您对四年前的那场爆炸事故还有没有印象?」 身上的衣物已然干了大半,可时玖凛还是觉着冷的厉害。 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寒冷。 他当然记得。 那场爆炸是他为数不多后来回忆起来会产生丝丝愧疚的事故。 却也只是一丝而已。 他象徵性的给了受害者家属几万块钱便把他们打发走,便凭藉自身势力把那场事故引发的一系列后果压了下来。 当然会有几个觉着不公想要跟他拼命的。 无所谓,那时的他也不会在意到底是多杀一个还是多杀两个。 十三人伤亡,五人重伤。 他甚至有些忘了自己为什么心血来潮要搞这场爆炸。 似乎是临近过年,政府禁止放烟花,那几个朋友觉着无趣,恰巧仗着父亲庇护跟他抢公司的那个贱人不怎么安分,他们便想着借用这场「地面烟火」来弄死田宇辰。 不得不承认,车辆爆炸的那一刻比他所见过的任何一场烟花秀都要绚烂惊艷。 那股热浪翻涌着朝四周扩散,所到之处草木不生。 只是很可惜,田宇辰命大运气也不错,临时改了主意没有搭那辆车,和死神擦肩而过。 现在回头想想,就连时玖凛自己也被自己的所作所为吓到了。 他到底为什么会毫无判断力地跟着那些人的怂恿走? 简直,就像是被他们控制的玩偶一样。 偏偏那时的他还乐在其中。 那些「朋友」不过是叫了他几声哥,做事时让了他一点,他就丧失了所有原则,一点点抛弃人性。 真是蠢。 自作自受。 时玖凛恨得牙痒,却又说不清到底他到底是在气自己还是气那些已经死在他手上的朋友。 「所以……」时玖凛瞥了一眼那张狰狞的脸,又无法接受似的马上移开视线,问道:「那五个人里有他,对吗?」 说到底,以旁人的角度看,他的朋友也不过是给他提了个建议而已。那场爆炸是他亲手策划的,也是由他一手实施的…… 怨不得这个人会恨他。 兰毅泽点头。 他笑了笑,眼底是时玖凛说不清的颜色:「他本来有大好的前程。」 向阳花死于黎明之前。 这句话似乎适用于他们每个人。 第100章 清醒中挣扎堕落 时玖凛缄默,许久才僵硬的转移话题:「就算是我确实有对不住他的地方,那其他人呢?江溪俞又算怎么回事?」 时玖凛确信,在提到江溪俞的名字时,他在兰毅泽脸上再次看到了那抹藏也藏不住的恨意。 却又转瞬即逝,快得像是他的错觉。 「他啊……幌子而已。」 时玖凛厌恶至极这种一问一答的形式,却又不得不耐下心再次询问:「什么幌子?」 兰毅泽却忽然从沙发上站起身,一言不发走向厨房,从冰箱内拿出一瓶酒一饮而尽。 他的速度很快,甚至没给时玖凛一个催促的机会,便一股脑将余下的话说尽:「他要建立组织,自然要寻找跟他一样的受害者或是受害者的家属,所以不论你是直接还是间接的害了谁,只要是和你能扯上关系的都会收到组织邀请……组织报復的对象从始至终都只有你,只会是你。」 时玖凛心脏骤然紧缩。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亲自轮了江溪俞的朋友没死,他却要被拖入地狱遭受这一切。 就算是enigma,杀死大量alpha后面的麻烦事可能会很多,他应该也很难保证独善其身,不打草惊蛇。 可是真的只是这样吗? 江池渊就这么一直忍着那几只害死至亲的老鼠活在世上? 还是说,是为了看他们疯狗互咬,为了给自己一个亲手杀了那些人的机会? 时玖凛烦躁至极。 「那你的意思是……江池渊也是那个人所操控的棋子?」 兰毅泽笑了:「我们本来都是这场游戏中的参与者,不过是为了共同利益联合起来了而已,不想继续下去了随时都可以退出。」 第166页 联合起来报復他,把他从神坛上拉下来,把他踩进泥里。 被录像发到网上,被人一次又一次按进水里感受窒息,被要求不分场合不分地点的敞开双腿,被强行锁在只有一片白的房间眼睁睁看着自己一点点崩溃却什么也改变不了。 诸如此类的事件太多太多,他已经算不清了。 时玖凛双手无力垂下,手中握着的那把刀也跟着「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却不料他话锋一转:「但江池渊不同。」 「什么?」 兰毅泽面露为难,似乎是在思考自己该从何说起才能将这一切都讲清楚,最后却还是将话题引到了一个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角度:「爆炸事故中的那个受害人名字是李简阳,是个在学术方面很厉害的人。」 「他研究方向的是人类腺体细胞进化论以及致使alpha基因突变进化为enigma的条件限制诸如此类乱七八糟的高深东西……我这么说您能理解吗?」 时玖凛大脑一片空白,许久才点了点头。 兰毅泽语速越来越快,接着道:「他是beta,几乎不受信息素干扰,可以全身心投入研究。事实上,最初版的催化剂很早之前便被他一个人做出来了,只不过一直没有合适的实验对象……」 兰毅泽轻嘆一声,也不知是在赞嘆还是感慨。 「你的意思是,是他发明了某种能改变基因或者说是能促使alpha二次分化的东西?」 兰毅泽道:「是,alpha身体在濒临死亡之际时腺体会分泌一种特殊物质,它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将身体各项机能提高到最大——就像迴光返照那样。在这个期间把药剂注射进腺体,让它们和腺体细胞相结合,便能出现变异现象,进行二次分化。只不过药剂有限,实在是无法扩大规模生产。」 时玖凛沉默,好半天才回过神开口:「这很危险,对吗?」 兰毅泽顺着他的话道:「自然,毕竟在真正实验之前一切都只是假设,那个药剂也有很多不确定的危险因素……」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有意思的事一样,咧嘴笑道,「您知道三号房间为什么要叫三号房间吗?」 时玖凛被这些冗杂的信息搞得头疼欲裂,语气也差了不少:「谁他妈知道他有什么怪癖啊!!」 兰毅泽自顾自道:「就像我方才说的那样,人人都渴望能拥有二次分化的机会,哪怕风险再大也会有人愿意铤而走险去做那个亡命徒。」 所以不可避免的,有一部分人本身和他没什么仇,至少是恨的没那么纯粹,只是单纯觊觎能拥有二次分化的机会才来加入组织。 时玖凛深知这一点。 人性的贪婪他已经见识得太多了。 或者是说,他也曾是代表贪婪的一员。 假使给他这个机会,他只负责让另一个毫不相干甚至有点仇的人生不如死,自己就能获得二次分化机会,他也会毫不犹豫照做。 管那个人怎么挣扎求饶,跟他又没有半分关系。 他只负责把那个人搞死后享受社会给enigma的特权就好。 但江池渊,放了他。 时玖凛又有些看不懂了。 「江池渊运气不错,他是第三个实验者。」 时玖凛勐的抬起头看兰毅泽的眼睛,惊诧道:「什么意思?!」 「在他之前还有两个身体素质不错的alpha。只不过很可惜,他们运气差了些。那时的药剂还不算完善,注射时也出了点问题,死的干干净净。」 时玖凛有些恍然:「濒死吗?那意思是江池渊也曾经……」 兰毅泽点头:「三号房间本是他的刑场。」 怪不得,那里的设备那么齐全,绝不是一朝一夕建成的。 时玖凛勐的打了个哆嗦。 他忽然想起很久之前自己刚被江池渊抓到那里绑着的时候,那股很微弱却又格外清晰的血腥味。 是江池渊的血。 那分明是因为房间长期被血充斥着,腥味早已深深烙印在了屋内每一个角落,不管再怎么清洗也难以根除。 也就是说,他所经歷过的那些,江池渊基本上也都走过一遭吗? 「李简阳为了这个计划可以说是倾家荡产,」兰毅泽声音空灵,像是在追溯什么遥不可及的故事,「寻找受害者,制订契约合同,凑集资金……说实话,若是仅凭他一个人还真不可能做到如今这种地步,怪就怪您树敌太多,他们本来也就只缺李简阳这个导火索。」 而一旦这个领头羊出现,事情便再也没了迴转的余地。 李简阳在发生这件事之前也一定很满意江池渊这个合作者吧? 这场游戏本来可以更有趣些的。 只是谁也没想到在临近高潮部分时江池渊收了手。 时玖凛身体细细颤抖:「意思是就算没有江池渊,也会有别人出现顶替他的位置……标记我?」 兰毅泽轻声道:「您逃不过的。」 时玖凛不知怎的反而松了一口气,目光幽暗:「那倘若,我没有被放走呢?按照你们的最初计划,我会变成什么模样?」 「能在您身上做的事多了……最起码,您不会有像现在这样站在地上四肢健全的机会。」 时玖凛觉着好笑,反驳道:「可哪怕是我之前犯了什么大错,他也从来没有在我身上留下什么永久性损失啊……」 第167页 兰毅泽笑而不语。 时玖凛顿然醒悟。 他喉结微动,这才后知后觉道:「可江池渊放走我了啊……那他会怎么样?会被组织追责,会……死吗?」 不对,江池渊可是enigma啊,enigma哪有那么轻易说死就死。 他都在瞎操心什么啊。 还没等时玖凛自我安慰完松一口气,便听见兰毅泽声音低沉,幽幽开口:「不知道,也许吧。」 毕竟江池渊和时玖凛一样,是这场游戏中的关键部分。 其余人或许还有像他一样中途退出的机会,他们却早已被紧紧束缚在十字架上等待处刑。 从他动心的那一剎那起,他便成为了组织的背叛者,註定要为此付出血的代价。 时玖凛慌乱站起身,动作太过急忙,一不小心便把桌上的水杯碰倒在地上, 时玖凛眼睛发涩,唿吸也失了方寸。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会是这样。 组织是以对他的恨为纽带而建立的,之所以不杀其他人也是因为组织的最终报复目标只有他,而致使他变成现在这种人不人鬼不鬼模样的幕后黑手却是个他连名字都记不太清的人…… 江池渊真的会死吗? 时玖凛心脏狂跳。 在他眼里,江池渊似乎早就是那种无所不能,什么也伤害不到他的人。 能侥倖窥探到他脆弱的那一面已是幸运。 他实在是想像不出来江池渊被折磨的模样。 原来他也是知道那些刑罚有多疼的啊…… 如果是换了别人来,恐怕真的会把他做成人彘,每天在他皮肤上割一血口用来泄愤。 三号房间本是为江池渊和那些想铤而走险的人建立的。 那里竟然也染过江池渊的血。 兜兜转转几轮迴,现在回头去看,却也只觉得感慨。 兰毅泽看他,目光平静,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您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诚然,他是带着私心的。 就这么让时玖凛浑浑噩噩在这座陌生城市度过余生,那也未免太便宜了他。 他偏要把一切都告诉时玖凛,好让他在清醒中挣扎,坠落。 第101章 触不可及的爱恋 他自认为自己没有露出一点软肋,可以放心的应付时玖凛,与他周旋。 却听到他开口,饶有兴趣道:「我想知道啊……你和江溪俞是什么关系?」 气温在剎那间降到了零点。 时玖凛面上笑的温和,眼神却不带一点温度。 他自然是看出来兰毅泽想拿江池渊刺痛他的。 也不知是该笑他还是说他蠢,自己那点心思藏都藏不住了还想着四处招摇。 果不其然。 兰毅泽陷入了沉默,如果时玖凛没看错的话——他的肩膀正在细细颤抖。 时玖凛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抓住了他的软肋便集中火力一股脑朝那处最脆弱的地方攻去。 「让我猜猜看——啊,不会是你喜欢他,苦苦追求爱而不得,他却压根没看你一眼就死了吧?」 兰毅泽勐的抬头,眼底那团怒火终于再也藏不住,杀气蔓延。 可他一个beta,压根对时玖凛造不成半点威胁。 兰毅泽自嘲似的笑了一声,破罐子破摔道:「是啊,我喜欢他。可他的目光从始至终都只在你身上,压根没看我一眼。」 时玖凛挑眉,没接话。 「您一定没见过他的死状吧?」兰毅泽回忆起了那个天空泛红,就连月亮都好像蒙了一层灰的晚上。 那是他埋在心底,想忘也忘不掉,每回忆一次心底就会被针狠扎一下的痛。 「血肉模煳一片,在见不到光,发霉的巷子里安静的躺着,再也睁不开眼……脸还被他常餵的那只黑猫啃了个稀烂。」 时玖凛本想说关他屁事,可话到嘴边又被自己生生咽了下去。 当然和他有关了。 不管那个所谓的组织里是不是还会有其他的人造enigma标记他,江池渊却是确确实实是因为江溪俞才跟他产生的联繫。 标记他的人是江池渊,独自扛下所有后果放过他的也是江池渊。 「废物。」时玖凛毫不客气评价道。 却没想到这两个字不知怎的就触到了兰毅泽逆鳞,他几乎是想也没想便选择回击:「是啊,我就是废物。那您呢?明明是alpha,却还要仰仗别人的保护才能独善其身……」他顿了顿,眼神宛若淬了毒,「更何况我尚且还敢堂堂正正承认自己喜欢江溪俞,那你呢?你敢承认自己对江池渊的情感吗?!」 时玖凛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对他的情感?我他妈又不是犯贱,他算个什么东西啊,把我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还指望我对他产生什么别的情感?!」 就算是知道哪怕没有江池渊,也会有别人来顶替这个位置。就算是知道其他人下手可能更为狠,不给他留丝毫活路。就算他也确确实实不是个好人,有对不起江池渊的地方……可他也仍旧很难放下心中的芥蒂。 那些挣扎和绝望都不是语言能轻易概述的,他一次又一次的崩溃也不是假的。 他真的,哪怕知道了这一切,他也很难不去恨江池渊。 兰毅泽大笑:「可你现在这样又算什么?离了他你还能活得下去吗?尊贵的alpha大人,您又怎么能保证您那病态的依赖里不藏着您对他的滔天爱意?」 第168页 时玖凛心脏勐的颤了颤。 兰毅泽像是疯了一般,之前那副温文儒雅的面具丢的一点也不剩,拼了命的寻找时玖凛的弱点:「那我现在确切的告诉您,江池渊会死,就算不死他也会沦落个生不如死的下场。他是叛徒,他理应遭受惩罚,他死了之后就再也不会有人知道您在哪了,您可以安心在这里度过余生。」 他哈哈大笑:「需要我帮你安排催眠师吗?帮您尽量忘记那三年的痛苦,让那些伤口在回忆中淡化,您便也逐渐恢復最初的模样了……只是从今往后,你再也见不到江池渊了哈哈哈。」 时玖凛眼前闪过江池渊尸体的模样,大脑一阵晕眩。 他咬牙:「江池渊自然是要死在我手里的,我确实是会去找他,可那跟我对他有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情感没有半分关系!」 兰毅泽轻笑一声,眼泪瞬息之间掉落:「您最好能一直这样想。」 江溪俞啊,一直是他心底最遥不可及,却又最让他趋之若鹜的地方。 他是beta。 beta没有信息素,没有标记omega的能力,更别提信息素的契合度。 所以当江溪俞眼睛发光跑过来跟他说他遇见一个契合度和他超级高的alpha时,他的心便已经死了大半。 其实这么说似乎不太准确,毕竟他从未奢望过能和江溪俞有在一起的机会。 他像一颗小太阳,敛去了一身刺眼的锋芒,余下的只有柔软和淡淡的温暖,他什么也不用做,只是站在那里,他的世界就会因此明亮。 他自然不会去奢望能触碰太阳。 兰毅泽把自己的小心思藏的很好,始终保持着若即若离的态度,再三确保自己的喜欢不会给江溪俞带来半点负担。 这反倒是让外人看起来是江溪俞黏着他更多了些。 可他心里格外清楚,他在江溪俞心中最多也只能拿到一个类似于邻家哥哥的身份。 仅此而已。 他不敢僭越半分。 甚至在绝大部分时间里,他都会觉得是自己没用。 他见过江溪俞发情期的模样。 哪怕他是beta,对信息素的敢于天生驽钝,却也依旧能感受到他身上那丝泛着甜意的信息素愈发浓烈。 他见过江溪俞眼眶泛红,闷不做声把大到吓人的针头插入自己柔软的腺体。 应该是很疼的吧? omega的皮肤娇软,他又是那么怕疼的一个人。 那么脆弱敏感的地方。 他知道,江溪俞需要alpha来标记他,保护他,他不能一辈子都只靠抑制剂强撑着度过一次又一次发情期。 他的小太阳,理应被别人捧在掌心小心呵护。 他是那么至善的一个人啊。 兰毅泽和他在一起走时的大部分时间都是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在背后护着他。 江溪俞时不时回头,嘟着嘴问他为什么不愿意和自己站在一起。 兰毅泽张了张嘴,憋了好半天才吐出一句:「我怕打扰到你。」 因为他自惭形秽,因为他觉得自己不配和小太阳站在一起。 像是觉着这个答案太过于卑微,又太过于莫名其妙,兰毅泽欲盖弥彰般补了一句:「站在你身后,在你遇见危险的时候我就能更早察觉,这样才能好好保护你啊。」 在他和江池渊的保护下,江溪俞似乎简单过了头。 他太善良了,善良到甚至丧失了对外界恶意的基本判别能力,天真的认为这个世界有多么多么美好。 所以江溪俞哼了一声,显然是不满他这个回答:「你又骗人!我都成年了哎,哪还需要别人保护呀……再说哪有那么多的危险让我碰啊。」 那时的他和江池渊还有足够自信能护他周全—— ——至少是在亲眼看到他支离破碎的尸体躺在血泊前,他都一直有那个信心,自己可以一辈子跟着他,看着他幸福喜乐,平安顺遂。 可他知道,他在江溪俞心底只是个平平无奇,无足轻重的角色。 就算是在决定自杀,从天台上一跃而下之前,小太阳也没有想着给自己说一句世界上最后的一句话。 哪怕只是一声再见呢? 兰毅泽很不愿意承认那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没有唿吸,连脸都烂到看不太清的人是江溪俞。 他们赶到的时候,那只黑猫也许是饿坏了,在江溪俞血肉模煳的尸体上疯狂撕咬。 兰毅泽记得那只猫。 那是他某次跟在小太阳身后时和他一起碰见的猫。 小太阳在看到猫的那一剎那眼睛都在发光,冲上去便想要去摸一那只皮毛泛着光泽的猫。 被他及时拦住,耐着性子哄道:「别摸,很脏。而且要是它把你咬一口怎么办?」 小太阳在这方面却是格外坚持,说什么也不听劝。 反而每天定时定点去那只黑猫出没的地方蹲着,什么也不干,把吃食放下就站在远处看着。 时间久了,那只猫自然也就放松了警惕,同意让江溪俞小心翼翼的靠近,试探性的触摸。 江溪俞天真的以为,他成功驯服了它。 有时候兰毅泽也会想,江溪俞善良到这种地步,甚至用圣母来形容都不为过,这在这个连自保都困难的社会到底算好还是不好。 可每当想严肃跟他谈一谈类似的话题时,又会不由自主被他的笑容带偏。 第169页 算了吧,这样也不错。 就让他这么一辈子简单快乐也很好。 小太阳那么温暖,一定会遇见更好的人,对吧? 他见过江溪俞满眼都是另一个人的模样,自然也就懂了自己距他有多么远。 兰毅泽捂住剧烈起伏的胸口,那股恨意彻彻底底暴露于空气中,甚至抛下了那虚伪至极的敬语,近乎咬牙切齿道:「为什么是你啊?时玖凛,为什么偏偏是你,喜欢谁不好为什么要偏偏喜欢你这个人渣啊!!!」 第102章 再次相见时 时玖凛一怔,竟说不出一句辩驳的话。 倘若没有他的存在,那些人包括江池渊在内,应该都会轻松很多吧? 他凭藉一己之力又拉了多少人陪他一起坠落。 时玖凛垂眸,很快便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都收了起来:「可我并没有指使他们那么对江溪俞。为什么这些事都要算在我头上啊,难道就只是因为我拒绝了他,我在你们眼里就活该遭受这一切吗?」 这对他而言未免也太不公平了一些。 兰毅泽嗤笑:「你欠的又何止是他一个人。况且江溪俞并不是第一个被你那些好兄弟祸害的吧?如果没有你之前的默认,他们又怎么敢那么肆无忌惮?!」 时玖凛沉默片刻。 江池渊很久之前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 他欠的人太多,所以就活该把那些莫须有的罪名都强安在自己头上是吗。 算不清的。 他们之间到底相互亏欠多少早就算不清了。 但至少,他要去试着改变些什么。 一千多个在痛苦中独自熬过的夜晚他也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你们又算是什么好东西?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我很有意思是吗?白曦明明什么都没做,不也照样死在了你们手下?他又凭什么遭受那些无妄之灾?!」 时玖凛语速极快,甚至没给兰毅泽一个还嘴的机会。 真可笑啊,好像到最后只有他一个人是恶人一样。 明明他们都和自己没什么区别,明明他们也满手污秽鲜血。 现在却好像 兰毅泽声音颤抖,几乎是脱口而出:「白曦是因为你死的啊!!他是被你拖累,被你害死的啊!!你现在和瘟神又有什么区别?但凡是靠近你的人都不会落个好下场吧?!!」 时玖凛眼底闪过一抹寒意,攥紧拳头想也没想便用尽全力打在了他的脸上。 一声沉闷的巨响。 时玖凛毕竟是顶尖alpha,哪怕身上伤口还没好,却也照样拥有能碾压兰毅泽的力量。 却没想到兰毅泽跟一心求死那样,抬手抹掉脸上的血污,疯了一般大吼:「你自己想一想,那些愿意帮你的人,喜欢你的人又有几人落了个好下场?时玖凛,你就没有想过是因果轮迴遭报应了吗?你造的孽太多,报应早就全都落在你身边人头上了!!」 时玖凛身体一僵,心脏都好像在那一刻停止跳动了一般,死寂不堪。 他明明可以有无数种藉口和话术来反驳兰毅泽。 可最要命的是,就连他自己也在心底认可了这种说法。 他好像真的,把为数不多愿意对他伸出手的人一个不差拖进了地狱。 可是不管他心里面再怎么认同对方的说法,明面上却还是为了那点为数不多的面子嘴硬:「看吧,我们果然都是一样的人。你又怎么知道江溪俞的死不是你平常作恶太多遭的报应呢?」 兰毅泽睫毛根部湿润,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辩驳些什么,却又很快反应过来这样的争吵毫无意义,简直跟小孩子在斗嘴一样毫无逻辑,只知道抓住一个看似脆弱的点拼了命的攻击。 算了。 他从地上跌跌撞撞的爬起来,重新捡起那张虚伪的面具,跟时玖凛道:「您想知道的那些事我差不多已经全部告诉您了,剩下的您可以去问江池渊——或者是当今晚什么都没发生。反正他也活不了多久,真相到底是什么想必对您而言也没那么重要吧?」 他拉开房门,礼貌道:「请吧。」 时玖凛烦的要命,甚至在心底生起了干脆放一把火把这里全都焚烧殆尽的念头。 可也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念头。 他没有过多纠缠,当真就这么离开了兰毅泽家。 听到房门被用力关合的声音时,时玖凛愣了愣,一时间有种如梦初醒的错觉。 他都在干些什么啊…… 别的不说,这么吵了一架,他身体里那类似发情期的余韵倒是退了个干净。 被水淋湿的衣服彻底干了,窗外的雨却愈演愈烈,一时半会应该是停不下来了。 他避无可避,无处可去。 好想见江池渊啊。 时玖凛站在屋檐下,脑海中忽然不适时闪过这个想法。 哪怕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倘若真的见了江池渊后他又能做些什么。 他又该以什么身份跟他说出那句「好久不见」。 他不会原谅江池渊的。 时玖凛像是在自我催眠那般不断在心底这么警告自己。 他掏出手机,点开购买机票的页面又退出,循环往复数回,又像是认命了那般嘆了口气,点了确认。 这明明是他盼了三年才获得到的东西,现在却又要主动把自己送入虎口。 第170页 时玖凛抬手,试探性的碰了碰自己的腺体。 温热柔软的触感。 他可是alpha,不该这么畏手畏脚。 亲爱的,再次相见的时候你还会是最初的模样吗? 【番外】黑猫 (跟主线关联不大,选择性购买,填补人物用的) 「我讨厌人类。」 说出这句话时,我正躺在房檐上晒着太阳,安静舔舐着自己的毛髮,对旁边的家养猫道。 她趾高气昂的嘲讽:「那肯定是因为你太脏了,没人愿意收养你,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我不悦的朝她呲了呲牙。 屋檐很高,一般人类碰不到。是我难得的净土,也是为数不多能碰到阳光的地方。 讨厌人类不是没有原因的。 打我记事起,我就和一众兄弟姐妹躺在妈妈的怀里相互依偎取暖,妈妈用舌头一点点帮我们清理毛髮,我们都误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猫。 不管是下多大的雨,妈妈也都会把我们小心翼翼的护在身下,不让我们受一丁点儿冻。 跟家人待在一起,流浪的日子似乎也没那么难熬。 那一天明明和往常一样,她细声叮嘱我们乖乖待在这里不要乱跑,她去帮我们找吃的。 可是这次她食言了。 我在那个角落里等了她好久好久,却只等到她吃了根地上没人要的火腿肠,死了的消息。 二哥说,妈妈是被那家肉铺店的主人下.药毒死的。 我赶到的时候,她的尸体都僵硬了。 我讨厌人类。 刚出生不久的弟弟妹妹也因为没有食物或是受了寒变成了那副冷冰冰的模样。 不过是一个冬天而已,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身旁竟就只剩下了自己。 我藏在角落里,亲眼看着他们的脖颈被人类一把掐住,被重重的举到空中再用力摔下。 他们围成一团,笑声刺耳。 人类啊,虚伪的生物。 我看见他们手中捧着对我们而言跟救命稻草没什么区别,甚至还在散发着勾人香味的食物蹲在那里,脸上堆满虚伪的笑。 然后等我们靠近的那一剎那便撕下伪善的面具,扼住咽喉。 我讨厌人类,人类似乎也不怎么喜欢我。 按照那只家养猫的说法,我在人类眼里似乎格外丑。 瞎了一只的眼睛看起来狰狞至极,略微带些瘸的后脚跑起路来也很不方便。 无所谓。 我註定会死在垃圾堆,像我的兄弟姐妹们一样。 可那个叫江溪俞的人类出现了。 最开始注意到他的理由很简单——他的眼睛实在是太干净了,让我不禁联想到刚出生的小猫。 当然,那个在我眼里拥有最好看眼睛的妹妹早就死在了那个寒冬。 这可是人类,谁又能说得清他是不是装出来的呢。 所以我只是懒洋洋伸了个懒腰,尾巴有一搭没一搭敲击着地面。 他显然也注意到了我。 那一剎那,我看到他眼睛骤然亮了一下,激动的拉了拉身后beta的衣服,语气都是掩盖不住的兴奋:「快看!是猫哎。」 我扪心自问,我和我的同类在这个世上并不算什么稀有物种,也不知道有什么可激动的。 我轻蔑的看了他一眼,把垃圾桶当做垫脚石,轻轻一跃便跳到了墙上。 那之后,我时不时就能碰到那个omega。 他像一尊雕像,总是放下食物后就退到远边,在远处用那种类似期盼的眼神一动不动站在远处看着我。 我权当是自己彻底瞎了。 可那天的我实在是太饿了。 饿到眼冒金星,脚步发虚,附近的垃圾桶都翻遍了也没能再搜刮出一点点吃食。 我不敢去和隔壁巷子里的那几只猫抢地盘——毕竟我那只眼就是之前被他们挠瞎的。 有毒就有毒吧,我宁愿被毒死也不想饿肚子。 于是我第一次向那个omega迈了一步。 我始终记得一句话:被你帮过的人不一定会帮你,但救过你的人一定不会再害你。 于是,我放下了所有警惕,第一次尝试着靠近讨厌的人类。 他总是会絮絮叨叨跟我说许多乱七八糟的话。 譬如他喜欢的人,听的我耳朵都快生茧了。 我们渐渐熟络,直到他某天忽然在我的世界中毫无预兆的消失。 我看到了他的尸体。 我喉咙里发出悲伤的声音,一步步朝着他的方向走去。 我舔了舔他沾血的脸颊,想把他拖到阳光地。 却不小心咬烂了他的脸。 我听见有人类的脚步声靠近,我知道我该走了。 两个赶来的男人在看到他的尸体时近乎崩溃。 我站在远处,明白他将会变得和我的妈妈以及那些兄弟姐妹们一样,冷冰冰的不理人。 三日后,其中一个男子再次来到了这条小巷,手里端着一碗猫粮放在地上。 我了笑,从容不迫的走上前,当着他的面把那碗猫粮吃的一干二净。 然后躺在垃圾桶边等待死亡。 腹部剧烈撕痛席捲全身时,我迷迷煳煳的想,人类好像也不全是那么令人厌恶。 第103章 你现在这样可真像一条狗 时玖凛站在雨幕中,刚被体温蒸干的衣物又被一颗颗落在肩上的水珠濡湿。 第171页 他眼前忽的闪过很久之前,江池渊给在地上跪着的他撑伞的画面。 时玖凛有些恍然。 他低头看了看脚腕,那里空荡荡的,没有熟悉的沉重冰凉触感。 他仍记得这块皮肤溃烂的模样。 要再见面了呢。 时玖凛形容不出自己此刻的心情,垂眸勾了勾唇角,苦笑一声。 他总感觉自己现在无论在哪都会是这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他总有种自己在奔赴刑场的错觉。 好像之前发生的种种全部都是在为了这一天做铺垫,无声预示着他的结局。 窗外景色飞驰而过,雨势没有丝毫减弱的意思,就连买好的航班也不得不为这场雨让路。 时玖凛随意在机场附近找了个躲雨处,看马路上形形色色路过的人出神。 他的心跳沉重,浑身上下躁动的血液似乎也被这场雨浇透,冷了下来。 他就这么一直站在室外等雨停。 —— 浓厚的血腥味,失控的信息素,和地上靠着墙瘫坐着满身血污,跟一具尸体没什么区别的人。 想找到江池渊并不简单。 时玖凛刚回到这座熟悉的城市,甚至没顾得上怎么休息,便凭藉记忆找到了那栋囚禁他三年的别墅。 时玖凛在远处看着那座还称得上是宏伟建筑时,那深深埋藏在他骨子里的,熟悉的恐惧感再次席捲他的心脏,激得他抑制不住打了个寒颤。 可正当他想鬼鬼祟祟的靠近时,却看见那扇大门被人从里面一下推开。 哪怕标记已洗,哪怕他对自己的实力有着绝对的自信——他也仍旧宛若惊弓之鸟,闻到一点点威胁气息便风声鹤唳,逃似的躲在了阴暗处。 随后便看见数十个穿着深蓝色工衣的人搬着大大小小的家电从屋内走出。 竟然是搬家公司。 时玖凛有些诧异。 这可是他们生活了三年的地方,就要被这么销毁的一干二净么? 可时玖凛转念又一想,这里本就是他和江池渊的刑场,现在他不在了,这个地方自然也没什么存在的必要性了。 他选择了最为简单粗暴的那种方式。 绑了个看似是指挥人员的,穿着便装的beta,拿刀抵在他的脖颈,低声逼问他他是什么人,这些东西又要被送在哪里。 那人被吓得腿都抖成了筛子,磕磕绊绊跟他解释自己什么也不知道,求时玖凛放过他一马。 时玖凛加大了几分手上的力度,眉间骤然升起一股戾气,又被自己生生压下。 他最后也还是打消了杀人灭口的心思,恶狠狠骂了句「滚」便把人一把推开。 他找不到方向,也不好打草惊蛇,就这么在阴暗处亦步亦趋跟在那些搬家工人身后,直至眼睁睁看他们把那些东西放到回收市场。 他再次没了方向。 时玖凛直到这时才彻底意识到,如果一个人真的铁了心想跟自己所处环境的一切断开联繫,是可以做到不留一点痕迹的。 也不知该不该庆幸,他知道江池渊被那些人束缚着无法离开这座城市。 那条无形的铁链锁了他三年,现在终于换了承受的对象。 时玖凛漫无目的在街上徘徊,脑海中却忽的想起白曦死时遭受折磨的那间废弃仓库。 他眼眸微动。 像是有一条看不见的线在隐隐连接着他一样,余下的路总算是有了方向。 诚然,他确实抱着赌的成分。 就算江池渊不在那,就算他早就死在了自己不知道的角落,他也没有没有丝毫办法。 他运气不错。 仓库门被推开的那一剎那,时玖凛被扑面而来的糅杂气味冲到说不出一句话,掩住鼻子控制不住咳嗽好几声才好不容易压下。 这种程度的信息素对他而言其实异常难受。 没了标记的作用后,江池渊的信息素在他这里便已然彻底丧失了最后那丝柔和,只能让他感受到无尽的威胁和对方对他几乎是碾压性的征服。 甚至出于身体本能对强者的臣服,饶是他尽己所能释放了大量的信息素试图能跟江池渊对抗,他的膝盖却也还是抑制不住的发软。 他从未在江池渊身上感受到过如此失控的信息素—— ——他是enigma,在这方面总是能做到滴水不漏,对信息素的掌控能力极佳,他赏罚分明,无论是安抚还是威胁都能刚刚好控制住他。 可现在不同。 这种程度上肆意蔓延,不受控制的信息素只能让时玖凛只能想到一种可能。 江池渊的腺体受损,可能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住了,迫使腺体一刻不歇向外释放高浓度信息素,哪怕腺体早已到达承受压力的极限也不能停歇片刻,筋疲力尽也获得不了片刻喘息。 时玖凛屏住唿吸,朝失控信息素的源头走去。 果不其然。 他第一眼便看到了那个神志不清,倚靠在墙便奄奄一息,却还在不停释放信息素的人腺体处刺目糜烂,密密麻麻的针眼。 剎那间,时玖凛有种从云端直直掉下来,坠入冰窟的幻觉。 说实在的,倘若不是他的胸膛还在微微起伏,时玖凛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这个人还活着的。 他浑身血污,裸露的皮肤上处处都是狰狞的伤口,衣服已然看不出它最原本的颜色,浓厚的血腥味让人窒息。 第172页 然而最让人惊骇的是,他的手腕被钉在了墙上。 被一根黑色长钉贯穿手腕,直直钉在墙面。 新鲜血液不断从伤口处蜿蜒,发灰的,甚至还掉了几大块皮的墙面也被他的血染红。 就算是真的有一具尸体放过来跟江池渊比较他们之间谁更惨,恐怕也只会是江池渊更胜一筹。 时玖凛浑身冰冷,只感觉自己现在就连唿吸都被冻住了一般。 他心底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情绪糅杂在一起,时玖凛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像是有什么东西炸了一般嗡鸣不断。 真奇怪。 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中唯独少了看见仇人奄奄一息,大仇得报的快感。 江池渊显然也是注意到他来了的。 时玖凛看见他喉结微动,拼尽全力才抬起沉重的眼皮,唿吸抖得厉害。 时玖凛心下震撼。 他从来都没见过江池渊这么虚弱狼狈的模样。 哪怕是被他戳破心思时的恼羞成怒亦或是仓皇而逃,都要比现在这样有底气的多。 他甚至觉着,江池渊在没睁开眼不知道是谁来了的时候是很想出声问问他的,奈何浑身力气都被抽了个一干二净让他连开口高声说话都成了奢望。 江池渊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又融着几分早就猜到会是这样的坦然和如今地位天差地别的难堪。 类似的情感还有很多很多,绝望,惊喜,悲伤,不舍…… 可再多的情绪最后也不过是变成了一句轻飘飘的:「你来了啊……宝贝,我很想你。」 他的嗓子似乎早就被血呛哑了,说话时嘶哑至极,却意外的好听。 时玖凛不知道的是,江池渊在睁眼看到来者是他的那一刻险些彻底崩溃。 没有信息素……为什么不是他熟悉的信息素,为什么这么陌生……为什么没有标记了?没有标记……那他们之间的联繫就被彻彻底底清了一干二净,时玖凛从此以后再也不属于他了啊…… 也好,也好。 江池渊咽下心底泛上来的那股酸涩。 时玖凛本来就不属于他,他不过是出于私心独占了他几年,又有什么资格继续贪恋呢? 时玖凛眼眶泛红,细数他身上的伤口,最后在发现江池渊身上伤口太多太杂,他根本数不清时心脏钝痛,毫不留情骂道:「江池渊,你他妈又在上演什么自我感动的深情戏码?」 这话对江池渊而言比用刀子剜心脏还难受。 他被扎的鲜血淋漓,伤口处腐烂发臭。 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竟是如此轻易的便把他这段时间内遭受的所有折磨全都一笔带过,最后换来一个冷冰冰的评价:自我感动。 他咬牙,闭上眼睛不愿让时玖凛窥见自己的脆弱,睫毛根部泛起了一层湿意。 再次睁眼时,他眼底那股说不上来的颜色坚决了几分,像是在跟自己说话那般喃喃着说些什么,眼睛却始终死死盯着时玖凛:「不是做戏,不是自我感动……我从来都没指望过在背后默默付出后你会因此对我有什么特殊看法,我做这些都只是因为……我爱你。」 在死亡线上徘徊的这段日子里,江池渊总是控制不住回忆起曾经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任由那些遗憾堆积在心底一寸寸发烂。 他不甘,自己到死都没能亲口跟时玖凛说一句我爱你。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带着这个遗憾直至走入地底。 可是向时玖凛表明心意会是什么后果他也再清楚不过。 跟他猜的几乎一模一样,时玖凛先是愣了几秒,又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他近乎刻薄的嘲讽道:「江池渊,你现在这样可真像一条狗。」 第104章 荒唐又可笑的爱意 他撩起袖子,露出胳膊上还未长好的丑陋疤痕,笑容愈发狰狞:「需要我继续往下脱吗?江池渊,你有什么资格提及爱这个字眼,你自己说出这话时难道不觉得噁心吗?」 其实早就察觉到端倪了吧。 为了他叛离组织,为了他闷不作声扛下一切,除了是爱外时玖凛找不到别的任何理由。 可当这话真的从江池渊口中说出来时,时玖凛也仍旧会觉着荒唐可笑。 他凭什么? 江池渊没再反驳他的话,像之前无数次那样,把自己情绪全都藏在那副面具下,甚至还点头应和了他一声。 时玖凛说的对。 他早就没资格说这些话了。 就算是把一颗真心都捧到时玖凛面前,也活该落得个被狠狠砸在地上碾入尘土里的下场。 江池渊浑身上下使不上一点力,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发泄完情绪的时玖凛收敛声响,一步步朝他走近,感受着他身上陌生的信息素在鼻尖打转。 时玖凛已经不属于他了。 他也应当和他划清界限。 时玖凛蹲下身,冰凉的指尖轻触他的腺体,声音低沉:「怎么就沦落成这副模样了呢……超负荷这么久,就算是enigma也很难坚持下去的吧?」 江池渊轻笑,费力抬起那只还没被钉在墙上的手抚摸时玖凛脸颊:「宝贝,你是在心疼我吗?」 手上血污弄脏了他的脸。 时玖凛眉头紧锁,一把拍开他的手,不耐烦道:「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还能被人搞成这副鬼样子?」 第173页 时玖凛瞥了一眼他的手腕,又急匆匆移开视线。 实在是太血腥残忍了。 江池渊垂眸,有些自负道:「除非我配合,否则也还没几个人能轻易控制住我。」 时玖凛嗤笑一声,搭在他腺体处的手指忽然加大了力度,狠狠向下碾压,成功听到他压抑不住的一声痛唿。 那些密密麻麻的针眼摸起来有几分硌手。 很疼吧? 在药物作用下被迫一刻不停释放信息素,腺体处早就红肿发烫,痛感应该是不亚于拿刀子生生割下那块皮肉了吧? 「你是受虐狂?」时玖凛毫不留情嘲讽,语气却仍旧不可避免染上一丝酸涩:「为什么不跑,不怕他们直接杀了你吗?」 江池渊气若游丝:「他们可不会轻易杀我,我毕竟是enigma,腺体对他而言很有研究价值。」 时玖凛勐的打了个寒颤,不可置信的反问:「你的意思是,你现在这样是在配合他们做实验?」 把活人当做实验品,在他身上试各种各样不知道会有什么副作用的药剂……还真是丧尽天良。 算了,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评价别人的善恶。最丧尽天良的明明是他自己。 江池渊声音平缓,像是这些「实验」不是做在他身上似的,语气毫无波澜的阐述:「唔,手腕上的长钉是为了试验enigma在遭受类似贯穿的伤势时身体的自愈能力,腺体上注射药剂是为了测试信息素释放的最高浓度和时长,以及要做到什么地步才会造成永久性损伤,至于身上的那些……」他忽的止住了话头,自嘲似的笑了笑,「算了,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 饶是时玖凛已经在很努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绪,声音却还是微微颤抖:「为什么不跑,你不是enigma吗?为什么要顺着他们把自己搞成这个模样?」 江池渊缄默。 半晌后,他忽然抓住时玖凛的手,牵引着他触碰自己的心脏。 沉重有力的心跳,震得时玖凛掌心都在微微发麻:「这里埋了一个很小的晶片,它瞬间爆炸的威力足以把整颗心脏炸碎。」 enigma再怎么厉害毕竟也是血肉之躯,若是没了心脏是怎么也不可能重新再长一颗出来。 促使他二次分化的药剂稀少珍贵,李简阳为了这场报復可以说是倾尽所有,自然是要想法设法把一切风险降到最低。 「如果我选择不配合,那对他而言就算是彻底失去了可利用价值……」 他还不想死。 他想再见时玖凛几面——哪怕只是站在远处看着静静看着也好。 时玖凛像是被他的心跳震到了一般,勐的将手从他掌心抽出。 随后又像是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和之前不一样,不该再处于如此被动的局面时,有些气急败坏的站起身,一脚踹向江池渊。 他身上被布料遮掩,看不到的伤口实在是太多。时玖凛那一脚也不知是碰到他身上哪一块新鲜伤口,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面色瞬间白了下来。 他冷汗涔涔,却没有发出一丁点儿声响,只是捂着被踹的地方嘴唇不停颤抖。 不至于吧? 时玖凛心底有些发憷。 他还不想就这么搞死江池渊。 就这么死未免也太便宜他了。 那三年的遭遇,他总要一分不差还回去才是。 很微妙的感觉。 曾经高高在上掌握自己一切的人,现在竟孱弱到能被自己轻而易举踩在脚底的地步,当真是造化弄人。 江池渊闭上眼睛,微不可察嘆了口气。 面子挂不住是必然的,不过如果能让他舒心一点的话……倒也无所谓。 自我感动式的深情戏码。 江池渊耳边响起时玖凛说这话时带着深深厌恶和嘲讽的语气,心脏又是一阵抽疼。 但他是一个说不准哪天就再也见不到太阳的人,如果给自己留下太多遗憾,那未免太可惜了些。 他仍旧记得那几个被李简阳雇过来给他施刑的alpha。 他们把他的手紧紧按在泛着凉意的墙面,江池渊拼了命才忍下想把他们全都撕碎再逃跑的冲动,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腕被贯穿。 剎那间足以将他整个人都撕裂的疼痛饶是他做足了心理准备也没能压抑住喉咙间的惨叫。 金属长钉摩擦骨缝,每移动一下对他而言都是不容小觑的折磨。哪怕没有铁链束缚,他也依旧动弹不得, 他没想到时玖凛会来。 报仇也好,幸灾乐祸也好,就算是只是单纯想来看看他现在是什么狼狈模样也好…… 不管是什么理由,在见到时玖凛的那一刻,他都是很开心的。 真的好想能把他重新拥在怀里,然后狠狠咬住他的腺体,重新在他身上烙下自己的印记。 时玖凛突然靠近,打乱了他的思绪。 江池渊面露疑惑,可还没等他开口问时玖凛这是要做什么,却已然感受到他的头在自己脖颈间轻轻磨蹭。 下一刻,腺体处便被时玖凛报復性似的一口咬住。 他没有收着力气,江池渊本就因超负荷而濒临崩溃的腺体更脆弱了几分,生理性泪水都险些被这一下给生生逼出来。 可他没有挣扎,甚至没有选择推开时玖凛。只是用那只尚且还能动的手轻轻抱着他,安抚道:「好了,都该结束了……」 第174页 「你这是在做什么啊……」时玖凛松开口,虎牙处血丝牵连,眼神竟有几分说不出口的落寞,「江池渊,这就是你的道歉方式吗?」 他以为现在的江池渊至少会说几句好听的话。 却不料他斩钉截铁道:「不,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自己选择这么走这条路,就算是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我也绝不会改变丝毫自己的选择。」 最多也不过是尽己所能多安抚安抚时玖凛,下手稍微轻一些,让他不至于独自一人在绝望中痛苦挣扎那么久。 「……」时玖凛唿吸也乱了几分,不可置信道,「你说你爱我,但又在看到我这满身疤痕时却没有没有一点点悔意?」 「没人有资格来代替那些亡者原谅你,宝贝。你欠他们的终归是要还的,你所遭遇的这一切也不过是一个态度。」江池渊明知这么说不会讨他的欢心,却还是选择继续道,「我只是有些心疼你。」 心疼他一个高高在上的alpha被自己一点点逼疯,沦落成一个就连看见阳光都会觉着恐惧的可怜人 这话对时玖凛而言跟晴天霹雳没什么区别。 他喉结微动,讥讽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你的心疼又值几分钱?我他妈才不稀罕!」 况且他又有什么资格心疼自己? 当真,虚伪至极。 江池渊没力气反驳他的话,甚至连嘆气这个最基本的动作做起来都困难异常。 他伤势当真格外严重。 时玖凛抬手,仔细抚掉江池渊脸上斑驳的血迹:「你这条命我要了,江池渊,别忘了白曦怎么死的,你少拿出那副圣人的嘴脸教育我,我嫌噁心。」 他明明和自己一样,也不知是哪来的脸摆出架子教育他。 江池渊张了张嘴,却还是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他的命从这场游戏开始的那一剎那便已经不属于他了。 时玖凛眼神狠戾,也不知是单纯帮他还是带了几分报復心理,笑着对他道:「可能会有些疼,宝贝,你忍一忍。」 他的手指轻轻按在江池渊被穿透的手腕附近,逐渐加重力度。 江池渊睫毛翕动,垂眸温笑:「好。」 第105章 他的屠戮场(补催更票加更) 长钉牵连着血肉被拔出,手腕处多了一个,皮肉外翻,甚至还能隐约窥见森森白骨的血洞。 时玖凛有意看他忍受不住痛唿出声的模样,刻意放慢拔钉子的速度,时不时抬头看两眼江池渊的神情。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江池渊从始至终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哪怕是痛到面色都白了好几个度,他也只是用那双望不到底的眼睛,近乎偏执的看着时玖凛。 他的视线太过于灼热,刺得时玖凛浑身发烫。 他仓皇松开手,那枚长钉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 时玖凛缓了许久才回过神,拿脚尖轻轻踢了踢江池渊,问道:「他们平常多久来看你一次?要是回来后发现你不在了会怎样?」 江池渊声音都透露着掩盖不住的疲惫:「不知道,他们之前一般十天半个月来一次看看我死没死。」他顿了顿,改变了话术,「记录实验结果。」 时玖凛心底有些不是滋味,说不出来的压抑难过:「意思是倘若我不来,你就要一直被钉在这里半个月?」 江池渊不置可否。 时玖凛有些不能接受的移开视线,上下打量这间废弃仓库。 三号房间除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工具外还至少还跟普通房间在外表上没什么区别。这间仓库却似乎是摆明了告诉所有人这是屠戮场一般。 他看到墙角处有几个破烂的碗,里面放着不怎么新鲜的水和发馊的食物。 时玖凛剎那间有些喘不上来气。 别人或许不知道江池渊,他却是最清楚的。 江池渊这人骨子里其实矫情的很,日常生活中无论是吃的还是用的几乎都没有随便的时候,麻烦的要命。 可现在…… 时玖凛有些不可置信:「你就吃这些?」 江池渊意识愈发昏沉,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无时无刻折磨他的神经,他唔了一声,瞥了一眼他指着的那堆食物,强打起精神回应他:「不然呢,我总不能让自己饿死吧。」 他是笑着说出的这句话,语气甚至还染着几分揶揄意味。 可时玖凛却扯了扯唇角,却是无论如何都挤不出一个哪怕是僵硬的笑容。 「你他妈……」时玖凛余下的话一下子被堵在了喉中,噎的他难受。 他眼眶红的厉害,也顾不上江池渊身上还有伤,一把便抓起他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恶狠狠甩在墙上,死死攥着他的肩膀不让他跌坐在地,直视他的眼睛骂道:「你他妈是大情种吗?你分明知道放走我会有什么后果,分明知道我不会因为你这些乱七八糟的戏码生出半分感动,一边说着让我赎罪一边徇私舞弊放我走,你这又是在图什么啊?!」 江池渊被他这一下撞的险些咳出一口血来,却还是把涌到喉间的血沫生生咽了下去,还有心思逗他:「你不是从来都不在乎别人的吗,现在怎么还反过来问别人为什么对你好了?」 真奇怪啊。 他们之间明明离的这么近,明明自己朝思夜想的人就站在眼前,明明对方的唿吸近在咫尺……可江池渊却生出了几分类似近乡情怯的惧意。 第175页 他不敢去触碰时玖凛,怕碰碎这脆弱的幻境。 时玖凛抓着他的手在颤抖,甚至就连眼尾也不知为什么泛着湿润,嘴上却仍旧不客气,绞尽脑汁毫不留情把自己所能想到的最能刺到江池渊的话说了个遍:「你他妈以为你算个东西啊?!老子回来不过是为了取你的命,把这三年的遭遇还回去而已!」 江池渊看他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因情绪过于激动而剧烈起伏的胸膛,鼻子一酸。 他忽然觉得,时玖凛也不是全然没有心的。 江池渊微笑,抬手指了指远处桌子上放着的钝刀—— ——他衣服下的伤口大多都是拜那把刀所赐。 「喏,宝贝。」他笑着道,「你也看见了,我现在伤势严重,没有半点反抗能力……现在落到你手上了,我的命已然是你的了,杀了我吧。」 时玖凛揪着他衣领的手背青筋凸起,指尖泛着白,声音骤然提高了好几个度:「你他妈以为我不敢?!」 江池渊微笑,也不知是在跟时玖凛说还是在一遍又一遍提醒自己:「你当然敢。正如你所说,我做这些都是在做戏,在自我感动……你不在乎我,这难道不是我们都心知肚明的事吗?」 时玖凛忽然意识到,倘若他不来,江池渊可能真的要沦落成一具腺体被毁,伤口腐烂发臭的尸体了。 做实验……名义上倒是说的好听。 江池渊就算是这次命大凭藉enigma的身体素质死不了,恐怕也难逃日后被变本加厉折磨逼疯的下场。 活该。 饶是时玖凛近乎残忍的这样想,胸口处却仍旧泛着压抑的闷痛。 他抬手,不重不轻给了江池渊一个耳光,咬牙切齿道:「少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你既然放了我,就理应做好我会回来报仇的准备,你的命竟然被我攥到了手里,那什么时候死就是我说了算……你咎由自取!」 江池渊被他打的愣了愣,忽的笑出了声,用尽全身力气,也顾不上身上疼到几乎能把他理智蚕食有殆尽的伤口,紧紧抱住时玖凛。 「没有撒谎,亲爱的。我真的很想你。」 时玖凛紧皱着眉,本想直接推开他,却意外感受到一股湿意在脖颈处蔓延。 好像不管是什么时候,江池渊的眼泪都能把他打个措手不及。 时玖凛身体僵直,还没想好该怎么应对,却感受到抱着自己的手臂忽然卸了力气。 然后眼睁睁看着那个抱着自己的人砰的一声摔倒在地。 时玖凛愣了愣,慌了一瞬,心脏处空了一瞬。 他强逼自己冷静下来,蹲下来撩起江池渊身上的衣服。 血和布料黏在一起,撩起时不可避免的牵动伤口,哪怕只是看着都能让人觉得自己同样的位置也在隐隐作痛。 江池渊伤势比他想像中的还要严重。 毕竟是enigma,这种程度竟然还能吊着一口气苟延残喘。 时玖凛伸手,轻轻抚摸他身上数不清的刀口。 剎那间有种时间倒流,时空错乱的幻觉。 江池渊之前看他被打到半死不活,陷入昏睡状态时又在想些什么呢。 他也和自己一样吗? 直到现在,时玖凛也仍旧会有种自己还在做梦的错觉。 明明也没有分开很久,他们之间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呢? 他闭上眼睛,张了张口,无声道:我也很想你。 只不过他们之间兜兜转转太久,这所谓的「想」字怕是也早就变了味。 没人会在意他们的死活,江池渊对他的爱生于恨的基础上,矛盾又可笑。 墙面上还留着红到发黑的血痕,刺眼至极。 没了标记后,江池渊的信息素对他而言也是那么陌生。 和他们如今的关系一样。 明明曾经熟悉至极,现在却又让人陌生到不敢靠近。 时玖凛闭上眼睛,鬼使神差的抚摸江池渊腺体。 那上面还残留着自己带血的牙印。 江池渊哪怕是虚弱成如此模样,信息素对他而言也依旧具有极强的震慑力,需要他释放更多信息素与之抗衡,才能勉强让自己不受他的影响。 他才在这待了多久?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仅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连续释放高强度信息素,他也仍旧会觉得有些吃力。 那江池渊呢? 时玖凛咬牙,好不容易才把地上躺着的那个人拽起身,连拖带拉的往门外走。 不能在这停留太久。 那个疯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时玖凛这才后知后觉,他和江池渊竟然会对一个普普通通的beta忌惮到如此地步。 江池渊怕他还情有可原,那自己呢? 时玖凛想了想,他身上的标记已经被洗了个干净,江池渊对他现在这种态度也绝不可能再对他造成什么威胁。 而他自身的实力也不弱——至少碾压他们几个绰绰有余。 可当他脑海中闪过那张皮都被烧下来一层的脸时,心底也还是会泛起一股恶寒,说不上来的恐惧。 那个他甚至没有近距离见过一次的人,就这么躲在暗中操纵着一切,牢牢捏着他们的命脉,让他在地狱里整整熬了三年。 可江池渊不同。 他是背叛组织的人,也是那个为了自己私慾食言的人。 第176页 恐怕李简阳恨他恨的牙都要咬掉了吧。 也难怪会想出那么多「实验」搞江池渊。 时玖凛没忍住,又看了一眼他无力垂在身侧的手腕。 触目惊心。 在推开仓库门的那一剎那,密闭空间内封锁已久的信息素终于得到了机会,一股脑朝门外涌出。 时玖凛大口喘着新鲜空气,一直紧绷的神经总算是放松了些, 阳光照射下,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到了极限,江池渊腺体竟呈现出半透明状态。数不清的针眼愈发清晰,他的牙印烙在上面,看起来竟有几分狰狞。 时玖凛眼眶干涩,这才真真切切的意识到这一切都不是在做梦。 第106章 把他的尸体当做垫脚石 江池渊是在睡梦中无意识翻了个身,不小心牵动身上遍布的伤口,被近乎撕裂的疼痛生生逼醒的。 他倒抽一口冷气,脸色格外难看。 那点畜生下手是真的狠,摆明了是抱着把他直接搞死的念头。 他缓缓睁眼,在看到白净的天花板一怔,唇角抑制不住向上扬了扬。 竟然被他的alpha大人救了啊。 他形容不出自己此刻的心情。 非要形容的话—— 大抵就是觉得如果能就这么死在时玖凛手里也不错。 在认清自己的心,做出决定要当叛徒的那一刻起,他就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一颗心脏而已,无论是被谁攥在手里捏碎于他而言好像也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总比被钉在墙上,放任那些人在他身上做各种各样实验要来的好。 注射在腺体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药效总算过了大半,他竭尽所能控制着疼到发麻的腺体停止继续释放信息素。 只可惜效果甚微。 江池渊嘆了口气,刚想用那只相较而言还算完好的手撑着自己坐起来,却意外听到一声金属碰撞的响。 他低头,看到自己脚腕竟被脚铐死死锁着。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搞得。 他被时玖凛这近乎小孩闹脾气式的报復搞得愣了愣,没忍住,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可爱死了。 也不想想他现在被这一身伤绊着,哪还有半分力气去做出什么伤害别人的举动。 他随手擦掉额头处因疼痛渗出的星星点点汗珠,五感一点点復甦,他听到门外传来无规则的刀落在案板上的声响。 江池渊站起身,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步伐,让自己看起来不至于太过虚弱。 每走一步都会牵动铁链,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推开房门,看到他的alpha满脸戾气,高高举起手中的刀再重重砸下,剁肉的声音又重又闷。 这哪是在剁肉,分明是把那块肉当成了活生生的人。 他剁的极其认真,哪怕江池渊脚上锁着镣铐,走动时声响极大,他也没能发觉江池渊在朝他靠近。 下一刻便跌入一个带着温度的拥抱。 时玖凛身体一僵,手勐的抖了两下,险些切到手,好不容易才抑制住反手砍他的冲动。 感受到江池渊的唿吸在自己腺体处打转,时玖凛眉间骤然爬上一股冷意:「滚。」 声音极淡,江池渊能轻而易举感受到他在强压着自己的不耐烦。 他抿了抿唇,竟有些手足无措。 时玖凛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尖锐:「滚,别碰我!」 江池渊松开手,神色竟有几分落寞,好半晌才哑着嗓子,询问道:「宝贝,你这是在……囚禁我吗?」 时玖凛一把推开他:「随你怎么想。」 江池渊心脏勐的抽了一下,泛起丝丝疼痛。 时玖凛抬眸,和他对上视线,准确无误捕捉到了他眼底闪过的那丝无助与小心翼翼,觉着荒唐,冷笑着对他说:「你装模作样露出这副表情又是在噁心谁?」 好像自己把他怎么着了似的。 江池渊还没来得及说出一句辩驳的话,便听见他接着道:「怎么?有本事再像之前那样把我抽到半死不活啊,让我不得不跪在地上求你,每天睁眼闭眼就是想着怎么才能讨好你才能少挨一些打……」 江池渊缄默,很快便调节好自己的心情,闷不做声把所有情绪都收敛起来。 他早就知道自己的爱是个跟笑话没什么区别,虚无缥缈的东西。哪怕在时玖凛面前只流露出冰山一角,也只会换来他变本加厉的嘲讽。 可如果一直这样小心翼翼藏着掖着下去未免也太憋屈了些。 可他一个将死之人,又有什么可怕的? 每一天的日出对他而言都弥足珍贵,他自然明白自己应该竭尽所能不留遗憾。 于是他嗤笑一声,忽的抬手捂住时玖凛嘴,不让他发出一丁点声响。 同时毫无预兆勐的靠近他的脖颈,张嘴露出尖牙。 时玖凛被吓得不轻,眼神不带一点温度,随手抓起厨台上的瓷碗便用力砸向江池渊的头。 剎那间,有刺眼血液顺着江池渊后脖颈缓缓往下淌。 那瓷碗掉在地上,四分五裂。边缘处还染着血。 江池渊却好像是感受不到痛似的,反而不要命的凑上来,牙齿马上要碰到那块最脆弱柔软的地方。 却又忽的转了个弯,在他肩膀处惩戒似的狠狠咬了一小口。 时玖凛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更不耐烦了几分,忽的掐住仍在啃他肩膀的江池渊脖颈,嗤笑道:「你现在都已经垃圾成这副模样了,哪来的胆子咬我?」 第177页 却没有听到江池渊的回答。 没什么别的原因,江池渊早就被他那一下砸的意识模煳,也不知是怎么强撑着在最后关头还啃他一口的。 时玖凛不知道的是,江池渊在陷入昏死状态前心底还泛起一股莫名其妙近乎病态的暖意。 他像一个从来没尝过甜味的小孩好不容易得到一颗糖一样,哪怕心底馋的要命,却也只敢把糖小心谨慎的攥在掌心,时不时掏出来看一看或是舔两下,如获珍宝般感受那丝微乎其微的甜意。 江池渊心想,哪怕时玖凛再怎么怨他,恨他。却也还是帮他处理了手腕上伤口。也没有选择给他的手腕锁上镣铐。 也许……他也是心软了呢? 时玖凛本就烦躁至极的心情现在简直就像是被人浇上油放火肆意焚烧一般,满腔憋闷的怒火却又无从发泄。 他拖着跟死尸没什么两样的江池渊从废弃仓库走出来,路上根本没有一辆车愿意载他们一程。 江池渊这手要是再不治疗恐怕也离残废不远了。 时玖凛到底还是留了情面,黑着脸把他扛到医院,包扎好后又临时租了一间家具齐全的空房,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也送过去。 甚至还给他简略清洗了一下衣服下掩盖着的,让人看一眼都觉着渗人的刀口。 温水沖洗的时候,那些凝固的伤口又开始渗出血来,浴室内满是血腥味,被大片血水充斥。 很奇妙的感觉。 以前干这种事的都是江池渊。 唔,虽然大部分挨罚的时间江池渊都是要求他醒过来后自己收拾残局。 他们明明见过对方很多次赤身裸体的模样,做过很多次比这要亲密很多次的举动。 可饶是如此,时玖凛在抚摸他刀口时却也还是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在隐隐发烫。 原来enigma也不是无所不能的,原来就算是江池渊也会有脆弱到任人宰割的时候。 时玖凛垂眸,又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从兜里掏出一盒烟。 点燃后放到嘴边,深深吸了一口后吐出一片和水蒸气交融在一起的烟雾。 呛人的味道。 时玖凛对这东西本身并没有什么兴趣,挑眉掐灭刚抽了一口的烟,俯身咬上江池渊嘴唇。 江池渊自然是不会有丝毫反应的。 接吻苦不苦管他屁事啊,他凭什么要一次又一次放低自己来讨好他? 就连他自己都察觉到自己的报復有多幼稚和不堪一击。 可他就是很不甘心。 算不算的清又怎么样?反正这场游戏最终的赢家一定是他。 时玖凛自欺欺人地想。 他给江池渊换了身干净衣物,看着他腺体上的伤口发呆。 他大脑乱成一团麻,一时间竟有些茫然。 好像不管在什么时候,他都看不清自己的未来。 江池渊的爱不管对他们谁而言都也只会是负担。 真荒诞啊。 不论是什么理由,不管背后那些恩恩怨怨有多么错综复杂,江池渊也都确确实实是那个控制了自己三年的人。 不过是在他快被逼死的时候发了善心,放了他一马,就有资格反过来说爱他了吗? 他真的不觉得自己的爱很让人噁心吗? 时玖凛长舒一口气,心头上的负担却是没有减弱半分。 江池渊身上的伤实在是太多,也太令人震撼了。 时玖凛之前从未想过腺体竟然也能被人折腾成这副模样。 给他二次分化的机会,再生生把他腺体搞到残废吗? 无所谓,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可时玖凛的心跳又确确实实为他乱了节奏。 他甚至控制不住的想,倘若江池渊真的死在了黎明之前,他内心会不会为了他有半分难过? 他不知道答案。 —— 江池渊这次并没有昏过去太久,咬着牙挺过眼前发黑,四肢沉重发软的那股劲儿后便也恢復了七七八八。 时玖凛似乎是自己也发觉了那个脚铐形同虚设,甚至还有几分幼稚可笑。这次醒来后江池渊并没有再感受到那个略显沉重的东西铐在自己脚腕,行动总算是自在了些。 他合眼,抬手摸了摸自己被砸的后脑勺,试探性的按了按,瞬间被那股钝痛逼得停下动作。 他眼底闪过一瞬类似于柔情的情感,却又转瞬即逝。 下手这么狠……时玖凛是想杀了他的吧? 就这么不想让他标记,不想跟他再产生半分联繫? 江池渊认命似的扯了扯唇角。 也好。 他的alpha,理应拥有一个更好的未来。 哪怕那个未来需要用他的尸体做垫脚石。 第107章 少在他面前装深情 「宝贝,你想怎么处置我?」 江池渊说出这话时,时玖凛正坐在沙发上颇有闲心的剥橘子。 他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抬眼似笑非笑看着江池渊:「关你屁事。」 果然不能指望这张嘴蹦出什么好话。 江池渊自然是比谁都要希望时玖凛能早点逃离这座城市,远离这些是是非非。 他比谁都清楚自己现如今处于什么样的尴尬地位,也明白这所谓的爱意对他而言只是负担。 如果按照最初的计划,在时玖凛死后,他便可以安心享受enigma这个身份带给他的一系列社会福利,拥有无上的权利,处处受人尊崇,余生都过得很肆意潇洒。 第178页 而不是现在这样沦落个一无所有,甚至连自己什么时候死于心脏碎裂都不知道。 但他不后悔。 或者是说,他已然没了什么反悔的余地。 一心向死,眼底全是决绝的时玖凛太过刺眼,他实在是承受不了时玖凛用那样冰冷死寂的目光看他。 「你啊……」江池渊捏了捏眉心,无奈至极,嘆了口气后耐下心警告道:「别忘了,我是enigma。现在这样只是暂时的。宝贝,你有没有考虑过如果我恢復了你怎么办?」 时玖凛情绪本就一直处于崩溃边缘地带,几乎是一点就炸:「那你想我怎么样?!把你打到伤口再也恢復不了的地步还是趁着你没有反抗之力直接杀了你?!」 江池渊愣了愣,显然是没想到时玖凛的思维竟然能拐到那么歪的地方,好半天才道:「我说过的,你想杀了我随时都可以。我只是希望你能安安全全的……」 时玖凛心底直犯噁心,打断了他的后半句话:「江池渊,你他妈少在我面前装深情。」 「……」 江池渊低声「嗯」了一句,睫毛掩住了大半瞳孔,顺势遮住了那抹不易察觉的哀伤。 当然会难过的啊。 他的一腔爱意註定得不到丝毫回復,就算是把心脏都掏出来捧在掌心递给时玖凛,对方也只会觉着血淋淋的噁心。 是他自己活该,把一手好牌打了个稀烂。活该现在落个两面不讨好的下场。 他分明早就知道时玖凛把别人的爱当做垃圾,却还是不可避免的依靠本能靠近他,触碰他,爱上他。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从看见他在日復一日折磨下依旧没选择放弃,只要有一点点希望就能咬牙活下去时的坚毅;还是在他满身伤痕,拖着支离破碎的身子却还在伸手颤颤巍巍想要触碰阳光时那近乎惊心动魄的美…… 亦或者是更早——这几乎能把他整个人都淹没的爱意早就在数年前,他第一次见到那个肆意张扬的人时就埋下了种子。 加入组织的初衷的确是想要为江溪俞出一口气没错,可其实就连他自己也不能保证,那些复杂到说不清的理由里其中是不是还带着想要把时玖凛从麻木血腥的世界里拽出来的愿望。 他想救时玖凛,亦或者只是拉他一把,让他看看这人间的温度,看看他们这些还活着的人丧失亲友挚爱的痛。 哪怕这个所谓「拉他一把」的方式是把他从云端上生生拽下来,让他摔到泥底,切身感受血肉模煳的痛。 他已然丧失评判时玖凛的对错的资格。 江池渊甚至不知道这样出于私慾包庇他的自己是不是早就和他一样可恨。 他和时玖凛都一样,身处漩涡中央,明明什么都看得清,却什么也改变不了。 他的爱是建立在血与性的基础上的,自然不能奢望有更近一步的机会。 无所谓。 他死后会化作这世上的微风,尽情大胆地张开双臂拥抱他。 江池渊在心底是这么想的,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他勐的走上前,在时玖凛诧异的目光下抱住时玖凛,对方身体僵硬,指甲毫不留情嵌入他的后背。 哪怕有布料缓冲,江池渊也依旧能感受到后背被指甲刺入,血珠往出渗的痛感。 他知道,时玖凛这个人是带刺的。 他没有松手,时玖凛亦然。 「就让我抱一会儿……」他像是在对时玖凛说,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陌生的信息素。 没了标记的作用后,他的信息素彻底丧失了之前那丝柔和,只剩下如同被大雪淹没覆盖后的冷冽,让人觉着遥不可及。 但他的体温没变,抱起来有些硌手的骨骼也还在。 这么瘦……不知道要养多久才能再养起来了。 他心底怜惜,却没敢再表现出半分。 毕竟这些可都是拜他所赐。 时玖凛推了他两下,神情不虞:「滚开,离我远点。」 江池渊置若罔闻。 时玖凛蹙眉,心底升起一个恶劣的念头。 他勐的抓住江池渊垂在身侧的那只手,用力捏了一下。 「呃!」他发狠咬了一下舌尖,将余下的痛唿咽了进去。 时玖凛一下子就明白江池渊之前那么多恶趣味的由来了。 看见自己恨的人故作坚强,实则在暗地里牙都快咬碎了忍痛的模样是真的让人心情舒畅。 江池渊比他高一些,时玖凛需要略微仰一些头才能和他对视。饶是如此气势也没有输掉半分。 「疼吗?」他明知故问。 江池渊被他这三番两次耍性子一般的挑衅搞得脾气全无,脸上的血色也因为疼痛褪的一干二净,却还是笑道:「我不是说了吗,我的命已经是你的了,我疼不疼不重要。」 都已经是将死之人了,再搞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而不付出行动未免也太可惜了些。 他现在只想在这有限的时间内尽己所能把自己所有想说的话全都讲给时玖凛听。 只可惜他不愿意。 时玖凛那张嘴硬的要命,之前就没少因为这个挨耳光,现在脱离掌控后别的不说,这张嘴倒是变本加厉了不少。 哪怕是做了再多的心理准备,江池渊也仍旧会被他刺到心脏钝痛。 时玖凛饶有兴趣的伸手,食指轻轻拖住了他的下巴,江池渊顺着他微微仰头,喉结不自觉上下滚动。 第179页 他听见时玖凛笑着对他道:「不是说喜欢我吗?证明给我看。」 江池渊没由来的有些紧张,下意识觉得时玖凛在谋算着什么对他不利的事。 可想了一想,他又觉着没什么事是比死亡更糟的了。 于是他哑然失笑,问道:「你希望我怎么证明?」 却感受到他的手骤然加大了几分力度,声音也染上了一层恨意:「最起码,你不觉得自己欠白曦一个道歉吗?」 剎那间,江池渊有种浑身上下血液倒流的错觉。 他耳边嗡鸣,胸口处传来的剧痛甚至要盖过手腕和身上密密麻麻的刀口,脸色格外难看。 事实上,他已经听不清时玖凛在说些什么了,就连眼睛都好像被一层雾给蒙住,他模模煳煳的什么也看不清楚。 偏偏时玖凛没有察觉到半分,仍旧自顾自试图跟江池渊讲道理:「他真的很无辜,你是知道的……况且你不也总是高高在上的拿那些omega为理由指责我吗?怎么,他们是无辜者,白曦就……」 江池渊打断了他。 「……所以你回来,是为了给他讨个公道的是吗?」 时玖凛察觉到他的声音在颤抖,勐的抬头看向江池渊。 果不其然,看到了他眼底未消散的水雾和挂在脸上潮湿的泪痕。 哭什么? 时玖凛有些纳闷。 让他道个歉而已,顶多是面子有些挂不住,怎么跟要了他的命似的。 至于吗。 他不耐烦道:「江池渊,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矫情呢?」 江池渊肩膀都在细细发抖,又重复了一遍:「这就是你回来的目的对吗,救我也是为了让我有力气跟你的情人的道歉是吗?因为你觉得他委屈,所以想让我血债血偿?」 江池渊说不下去了。 他哽咽的厉害,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化形变作一把尖锐的刀,轻而易举撕开他的皮肉,将他开膛破肚。 每一根神经都在跟着他还未消散的尾音微微颤抖。 时玖凛只觉得莫名其妙:「你之前逼我跟那些omega道歉的时候我不是也没说什么吗?你那点烂面子就重要到这种地步?」 江池渊浑身冰冷,积攒着的情绪顷刻间爆发,:「我又不欠他什么,凭什么要我跟他道歉?!」 「你在他身上用了多少噁心手段你自己心底没点数吗?!这还能叫不欠他什么?你他妈哪来的脸说这话?」时玖凛只觉得他不可理喻,又像是忽然间想到了什么似的,赌气似的转变了话锋,「是啊,我就是喜欢他怎么了?他比你可要干净的多,我会喜欢他也不奇怪吧?」 江池渊无意识攥紧双拳,哪怕因此牵动伤口他也没在意:「所以在你眼里,我是害你们阴阳相隔的罪人是吗?」 白纱布裹着的伤口又开始往出冒血,狼狈至极。 江池渊声音都是哑的,眼神晦暗,嗤笑道:「在这边道歉又有什么用?不如你趁着我现在跟废物没什么两样直接杀了我吧,我去下面给你的爱人赔罪。」 第108章 易感期 这话刺没刺到时玖凛他不知道,反正是把他自己的心脏贯穿了个彻底。 江池渊眼睛内布满数条极其细微的红血丝,仿佛要溢出眼眶滴下来一般,看着竟有几分骇人。和他血色全无的脸形成了鲜明对比。 时玖凛最后一丝耐心终于也被他这一而再再而三神经质的话语消磨殆尽,口不择言朝他吼道:「谁他妈稀罕留着你这条烂命啊?等我把你欠我的全都讨回来,到时候谁有那个闲心管你的死活?!」 他自然是不会承认这具身体早就在日復一日的调教中对江池渊形成了近乎病态的依赖。 他们似乎总会把最刺人的锋芒对准那个能无条件包容自己的人。 也许是恃宠而骄,也许是潜意识不断告诉他无论自己再怎么折腾对方也不会轻易离开自己,这才变本加厉一次又一次在对方最柔软的地方狠扎刀子。 江池渊闻言,也不知是不是急火攻心,忽的将头偏向一边拼了命的捂着嘴咳嗽。 他咳得极其用力,似乎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才肯罢休,眼尾生理性泪水止不住的往外溢。 再次摊开手时,掌心多了一小片血迹。 时玖凛看见了那片刺眼的红,勐的打了个寒颤。 不至于吧? 江池渊可是enigma啊。 他着实是被吓了一跳,却又觉着enigma不该这么孱弱,不由得怀疑这些都是江池渊的戏码。 江池渊擦掉唇角处的血迹,再睁眼时眼底染上了一丝嘲弄,也不知道是对时玖凛还是对自己道:「你开心就好。」 他的声音嘶哑,能轻而易举让人看出他的脆弱。 「要我怎么道歉?跪在埋葬他的那个地方给他磕几个头吗?」 时玖凛心脏勐的抽了一瞬。 剧痛的同时又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舒畅。 他上下打量了几下江池渊,果不其然窥到他眼底掩盖不住的那层难过与绝望。 时玖凛这才后知后觉发现比起身体上的折磨,他自己本身能给予江池渊的疼痛更多。 江池渊的爱将会是他最大的弱点。 时玖凛弯了弯眼尾,似乎是笑了一下,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 他终于,抓住了江池渊的软肋。 「算了,」时玖凛微笑,「你太脏了,又怎么配踏足他长眠的地方。」 第180页 江池渊身体勐的僵了一瞬。 心脏被利刃刺穿的次数太多,倒是也麻木了。 他本来并不是什么多愁善感的人,也不知道怎么就栽在了时玖凛这。 江池渊竭尽所能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反问道:「既让我给他道歉,又不让我靠近他……你可真矛盾。」 时玖凛抬手,捧起他的脸,轻轻擦掉他脸上的泪痕。 然后给了他一个耳光。 江池渊骤然瞪大双眼,脸颊位置针扎一般隐隐发麻,被他这忽如其来放肆至极的举动搞得不知所措。 仗着他现在伤势未好,腺体最为脆弱的时候凌辱他是吗? 可偏偏,他拿时玖凛没有一丁点办法。 就算是他真的处于身体顶峰时状况又能怎么样,他不是也依旧不会再向之前那样对时玖凛动手。 ……他都是一个快死的人了,为什么不能对他好一些呢。 算了。 江池渊看到时玖凛笑得极其恶劣看他,眼底满是挑衅:「这一巴掌就算是我替他打的了。」 江池渊低下头,整个人都几乎被如同潮汐般的绝望淹没。 他闭上眼,索性破罐子破摔:「好,对不起,是我不该拆散你们,你们天作之合,你们天生一对。」 他本来是想继续说下去的。 可话到嘴边滚了数圈,却还是觉着不甘心,讪讪开口时变了味:「我已经活不了多久了,宝贝,你哪怕是给我最后一点念想呢?」 下一刻,散发着冷光的锐利尖锋便抵在了他的咽喉附近。 「原来尊贵的enigma大人也会卖惨。」 时玖凛一点也没留情,脖颈处皮肤多了一道极浅的血口。 江池渊喉结微动,大气不敢出。 下一刻,嘴唇却被熟悉的,微凉柔软的触感贴住。 他们之间靠的太近,时玖凛信息素在江池渊鼻尖轰的一下蔓延,炸的他头脑些微发昏。 那一剎那,江池渊大脑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时玖凛身为alpha时的信息素,好像也没那么冷冽。 「我也很想你,宝贝。」时玖凛笑意更甚,一副胜券在握,操纵全局胜者的表情。 江池渊泛红的眼眶剎那间染上一层欲望,却又被他生生压下,藏在暗处。 时玖凛觉着好笑,一点点掌握主动权,用舌尖撬开他的牙关,往里探去。 别的没学到,这打一巴掌再给颗甜枣的调教手法倒是和他如出一辙。 江池渊眯了眯眼,顺势搂住他的腰。 时玖凛松口,抬手抹掉他唇角那条暧昧至极的银丝,主动靠近。 江池渊能把他当成洩慾工具,他又凭什么不可以? 反正他回来的目的也不过是让他帮自己舒缓欲望而已。 反正他又不在乎江池渊。 心情好时给他赏个笑脸,心情不好时扇他两个耳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让他看看,江池渊能容忍他到什么地步。 让他看看他那所谓的爱意究竟有多深厚。 总不至于脆弱到一击就碎吧? 两具曾经亲密无间的身体紧贴在一起,唿吸交缠,难免擦枪走火。 时玖凛手搭在他的胸口,感受到了江池渊越来越乱的心跳,刚想开口嘲笑江池渊几句,却意外感受到他信息素骤然变了味。 「呃!」 时玖凛被他信息素逼到近乎窒息,不得已释放更多的信息素抵御,抬眼怒视着江池渊。 江池渊就好像丧失了理智一般,竟有些语无伦次,支支吾吾半天才勉强道了句:「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已经恢復到能勉强控制的地步了吗? 时玖凛蹙眉,细细感受空气中独属于江池渊的气味。 他太过于专注,甚至忽视了江池渊身体上即将压抑不住的反应。 时玖凛有些纳闷。 他没感受错,是像之前在仓库时那样,不受控制四溢的信息素。 可又好像有些不同。 这样的信息素带着极重的,让他难以忽视的情慾。 废弃仓库那次是被强制注射了药剂,那这回呢? 他看到江池渊忍得极其痛苦,脖颈间青筋爆出,心跳勐烈到他不用离得太近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他不知道江池渊到底在忍些什么,刚想开口询问,脑海中便忽的闪过一个念头。 他这个模样……真的很像是alpha的易感期。 时玖凛略微诧异,又觉得好笑,唇角越扬越高。 「怎么,想上我?」 时玖凛话语露骨至极,神情像一只狡黠的狐狸在等着猎物自己跳入他精心布置的圈套里。 也是,enigma在某种层面上属于alpha的变异种,自然也会有易感期的存在。 只不过因为自身太过于强悍,平日里能轻而易举的覆盖住本能而已。 而现在他腺体受损,身体极度脆弱,再加上他刚刚的有意撩拨…… 还真是无巧不成书。 时玖凛张了张口,一口咬住江池渊喉结,手也不怎么安分,主动一颗接着一颗解开江池渊衣服上的纽扣。 那一瞬间,他感受到江池渊抱着他的手紧了几分。 他的易感期压抑了三年,甚至更久,如今得到宣洩的机会,自然是来势汹涌。 可哪怕是难受到这种地步,他也还是在竭尽所能控制自己的行为举止,不愿让自己再给时玖凛造成一丁点伤害。 第181页 他声音嘶哑询问时玖凛:「你……愿意吗?」 时玖凛歪了歪头,舔了一口他的嘴唇:「本来是愿意的……」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看到你这么想要,我就不愿意了。」 主动权只能掌握在他手里。 江池渊一怔,溺在情慾里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便被时玖凛一把推开。 他哑着嗓子,看模样竟有些委屈:「可你分明也想……」 时玖凛打断他,毫不客气道:「你现在对我而言只是个工具而已,你能做到的,别人也不是不可以。」 就算真的被调教到余生只能对别人敞开双腿又怎么样,就算标记洗掉后身体也依旧会出现类似发情期的情况又怎么样? 这个世界上的alpha那么多,他又不是非江池渊不可。 大不了日后随便找个alpha—— 时玖凛幻想了一下自己和不认识的人躺在一张床上的场景,心底顿时一阵恶寒。 太噁心了,他接受不了。 这可不能让江池渊发现。 他收敛思绪,看着明显被他的话伤到的江池渊神情落寞,又忍不住生起一丝怜悯。 可还没等这丝怜悯扩散,便听到江池渊嗤笑一声开口:「这就是你报復我的手段?可真够幼稚的。」 他本就不是逆来顺受的性格。 时玖凛挑眉,声音极冷,方才那丝温存被搅得丝毫不剩:「什么意思?」 江池渊也不知是在嘲讽谁,或是单纯因易感期而情绪不稳,微笑道:「没什么。如果践踏我能让你产生快感的话,那你随意。」 第109章 虚假的温存 这话说的倒是深情。 他略微一想,既然自己真的不在乎江池渊,就应该一切都跟着自己的心走。不论江池渊什么感受那都和他没什么关系。 他只管自己开心就好。 时玖凛全当他是沉溺于自己那虚假演技的好演员,索性陪他继续把这场戏码演下去。 江池渊本来心已经凉了半截,暗自做好独自扛过易感期的打算。 却没想到身上的衣服「刺啦」一声便被时玖凛扯下,露出刚结了一层薄疤,看上去只要稍微碰一下就会重新撕裂的身体。 时玖凛笑着凑近,温热的唿吸喷洒在江池渊还未长好的伤口附近,带起一股痒意。 这对处于易感期的他而言极为要命。 时玖凛注意到了他身体的反应,行动更放肆了几分,竟伸出舌尖去舔舐那些疤痕。 江池渊勐的打了个哆嗦,眼底情慾翻滚。 他没再多说废话,只是用那只尚且还能使上劲的手一把掐住时玖凛脖颈,连带着这些天积攒的怨气一併,直直把他按在墙上。 时玖凛没有挣扎,只是用那双恨意纯粹的眼眸看着江池渊,挑衅道:「怎么,继续啊。」 江池渊咬牙,理智终于要压抑不住他的欲望,嗓音微颤:「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下一刻,江池渊便连拖带拽把他甩到床上,自己也随后俯身压了上去。 熟悉的信息素笼罩,时玖凛双眼迷离,看着那团黑影在自己上方,莫名其妙有种威压天下的帝王气势。 只不过他的enigma大人单凭一只手扒他衣服还是太仓皇了些,多多少少有几分狼狈之意,生生毁坏了那点气势。 时玖凛忍着笑,配合着他主动把衣服向下褪了几分。 …… 江池渊在这方面似乎天生带着血腥暴力和极强的征服欲。 他像是疯了一般拿牙齿肆意啃咬着时玖凛身体,力度又重又狠,几乎每一口下去都能留下一个血印。 肩膀处,大腿内侧,手腕…… 时玖凛吃痛,下意识想要反抗,却又被他无意识释放的信息素逼到动弹不得,只能敞开身体默默承受。 一时间竟有些恍然,好像自己又回到了那段被打到毫无还手之力的日子。 可现在不一样了。 时玖凛勾了勾唇角,似乎是在笑。 现在他才是游戏的主导者。 他们之间兜兜转转互相折磨这么久,对方的身影早已烙印在了灵魂深处。爱也好恨也罢,都不是他们凭藉自己意愿能轻易抹除的。 床单被他们俩弄得起了皱,白色黏液和血丝糅在一起,显得疯狂又肆意。 江池渊身上那些伤口都因为剧烈运动隐隐有了崩裂的痕迹。 饶是enigma自愈能力强,却也终究是拿血和肉筑成的身子,这么密集的伤口一层接着一层叠在一起,看的时玖凛心烦意乱,心底那团无名火越烧越旺。 那帮人算是个什么东西?他还没拿刀子割江池渊报仇呢,他们凭什么接着那些冠冕堂皇的藉口先一步对江池渊动手? 就算是要死,江池渊也是要死在自己手上的。 时玖凛伸手,掌心覆住了江池渊胸口,感受他勐烈到足以把自己掌心震到发麻的心跳。 这里,埋藏着一个小晶片…… 强势如他,命也依旧被别人攥在手里。 到底难逃落得个鱼死网破的下场。 江池渊眼眶有些发热。 原因无他。 时玖凛胸口处还印着自己的名字,它们在暗红色血的衬托下显得更幽深了几分。 妖冶至极。 时玖凛被他看的浑身发烫,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落到自己胸口的位置,语塞一瞬。 第182页 光顾着洗标记,竟把这东西给忘了。 他感受到江池渊看自己的眼神愈发偏执,再结合身上被咬到出血的牙印……时玖凛总觉着江池渊这是恨不得把他整个人嚼碎了吞入腹中。 「操……你他妈属狗的?」 时玖凛眼尾湿润,生理性泪水都疼痛感逼到止不住往出溢。 江池渊却置若罔闻,吻痕与咬痕交杂,一时间难分彼此。江池渊像是被什么东西魇住了一般,只知道凭藉身体本能在他身上留下印记。 时玖凛倒抽一口凉气,顺势抬手捂住自己的腺体,有气无力瞪着他道:「干归干,你他妈要是敢碰我腺体一下,我就直接把你腺体整个咬掉你信不信?」 这话倒是威胁意味十足。 可惜此刻的时玖凛皮肤透着红,睫毛被泪水濡湿,身上还遍布细小的汗珠。 更别提他们的身体此刻还在负距离接触。 饶是他气势再足,在江池渊眼底却和小孩赌气没什么区别,除了让人怜惜外生不出一丝畏惧之意。 江池渊只是近乎痴恋似的盯着他不断翕动的嘴唇,想也没想便直接啃了下去。 「唔!」 时玖凛闷哼一声,喉结微动。 情深之时,他透过眼睛上蒙着的那层泪,朦胧间辨着江池渊的轮廓。 他有些感慨,又觉着奇妙。 他本身是并不信什么神佛的,但在此时此刻信仰也不由得微微动摇—— ——也许一切真的在冥冥之中早有定数了呢 就好像是有一条看不见的线一般,无声中把他们的灵魂紧密绑在一起,让他们哪怕是苟延残喘都要和对方共处一方天地。 他们之间实在是太久没做过像现在这样这么亲密的举动了。 睏倦感袭来,时玖凛意识逐渐朦胧,在最后一次快感到达顶峰时陷入昏睡。 江池渊顺势躺在他旁边,久违的重新伸手把他揽在怀里。 时玖凛身上几乎没有一块位置是没有牙印的。 江池渊虔诚至极,把除了腺体外能咬的地方全都咬了一遍。 哪怕在咬到一些关键部位,时玖凛疼到开口骂他时也没松口。 江池渊长舒一口气,抱着他的手加大了几分力度。 他的alpha已经不是他的alpha了。 他终于长出了双翼,可以凭藉自己的愿望重新站在光下翱翔。 江池渊竟有些欣慰。 他不知道那些人什么时候会发现他不在,李简阳什么时候会对他忍耐到极限,心脏处埋着的东西什么时候会毫无预兆的炸开。 他只知道,他陪不了时玖凛多久。 那三年时光给予时玖凛的痛苦他弥补不了,也无法挽救。他只能盼着时玖凛能早点从阴暗处走出来,最起码,要有自保的能力。 他可以用自己的尸体为时玖凛铺一条通往光与未来的路。 江池渊抬手,自虐似的拿牙咬住绷带的一端,勐的向另一个方向扯。 伤口在顷刻间崩裂,浓厚的血腥味在屋内蔓延。 窗外已然到了黎明时分,第一抹曙光穿透玻璃洒在满是污秽的床单上,暧昧气息缠绵。 江池渊伸手,试图挡住阳光。 指与指连接处那一层薄膜在光的照耀下散发着血一般的红。 —— 久违的好觉。 时玖凛什么也没梦到。 那些地狱终于放过了他一马,给了他一次喘息机会,让他麻木已久的神经一点点恢復知觉。 醒来后,他试着活动了一下身体,剎那间牵动了浑身上下遍布的牙印,疼到他洗牙咧嘴。 腰部又酸又软,四肢却怎么也使不上一点劲,时玖凛强撑着自己从床上坐起来,还没来得及苛责江池渊为什么没帮他清洗,便意外发现江池渊还躺在他身边双眼紧闭。 竟然还没醒? 他显然也是累了,信息素不受控制外溢,唿吸平稳。 可哪怕是睡熟了,他的眉头也还是在不自觉的微蹙。 也是,被钉在墙上那么久,他也已经很久都没好好休息了吧? 他看到了江池渊血肉模煳的手腕和被随手扔在墙角,染着血迹的白绷带。 这是在搞什么? 时玖凛觉得好笑,趁着他睡熟的间隙又重新找了块纱布帮他简单包扎。 用血肉模煳来他手腕上的伤形容似乎都太轻了些。 时玖凛不得已直视那些伤疤,在窥见那片红中夹杂着白的惨烈场景时心中升起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忍,却又转瞬即逝。 包扎完后,就连时玖凛自己的后背也跟着起了一层薄汗。 他贪恋江池渊的温度,却也没有过多停留。短暂的靠着他躺了一会儿后便拖着还有些痉挛的腿走下床,去浴室把自己身体洗净。 别的不说,彻底恢復成alpha后他的体力似乎也提高了不少,起码在面对身上有伤的江池渊时尚且能做到势均力敌。 江池渊醒的很快。 他在迷迷煳煳中下意识想要触碰床边人的温度,却意外扑了个空,几乎是一瞬间勐的惊醒,控制不住打了个寒颤。 真奇怪,明明盼着他能走的远些,却又害怕他走的太远。 不过是睡了一觉的功夫,再次睁眼时,却只剩下床边残留的温度。 江池渊发自内心恐惧那样的场景。 时玖凛总不能是利用完他就跑吧,这是真把他当成工具了么? 第183页 他从床上坐起,刚想挣扎着去找时玖凛,却忽的看到手腕上略显笨拙丑陋的绷带。 系的很丑。 江池渊愣了愣,忽的笑出了声。 他总是会沉溺于时玖凛这虚假的温存。 第110章 如果我说不是我杀的呢 时玖凛明明浑身是刺,抱起来的时候却软的要命。 江池渊忍不住回味昨晚的场景。 他在身为实验品的那段日子里也就仅靠着之前那点回忆苟且偷生了。 没想到如今还会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只不过时玖凛似乎是抱着施捨的态度帮他度过易感期的。 他那时险些被汹涌袭来的情慾冲到丧失理智,克制不住想要直接标记他,再把他变成自己omega的念头。 最后却也只是愤愤地咬在他身体其他部位处。 时玖凛在浴室里,看着蒙了一层水雾的镜面中满身牙印的自己,眼底又多了几分恨意。 温水沖洗掉浮在上面的血迹,有些部位已然泛起了青,稍微碰一下都泛起一阵钝痛。 花洒声没有停歇半刻,时玖凛的手指指腹都被水泡的起皱泛白,却也依旧没有走出浴室的意思。 好像只要一直待在这里,他就可以什么都不用面对了似的。 兰毅泽那些话振聋发聩,和连续不断的水声夹杂在一起扰的他心烦。 事实上,他也分不太清自己的情感。 但唯一不可否认的是,他恨江池渊。 有这个就足够了。 这恨意那么纯粹,其余的情愫在这些怨气面前是那么不堪一击。 足够了。 浴室门被人从外面一把拉开。 冷空气涌入,适应了浴室温度的皮肤克制不住打了个哆嗦。 真没礼貌。 时玖凛张了张口,似乎是想要骂些什么。 可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被江池渊一把按在墙上,后背发出一声闷响。 有些疼。 江池渊用的力度极大,似乎是铁了心要在这继续再干一次昨晚的事。 时玖凛眯了眯眼,一道寒光闪过,瞬息之间便抵在江池渊脖颈处。 气氛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江池渊喉结不自觉的上下滚动,好半天才恍若疑问似的喃喃道:「……你洗澡还带着刀?」 时玖凛咧嘴笑了下,虎牙时隐时现,言简意赅:「防流氓。」 他顿了顿,变脸比翻书还快,那抹笑意顷刻间便消散的一干二净。 「滚远点。」 江池渊向后退了几步,主动拉开和时玖凛的距离。 他的神情是掩盖不住的落寞。 却并不是因为时玖凛的那句「滚」。 而是因为他无比确信,在自己方才靠近他的时候,时玖凛的身体几乎是下意识紧绷,小腿处甚至还隐隐有痉挛的迹象。 他成功捕捉到了对方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惧意和几乎能把整个人都溺进去的恨。 他知道,时玖凛对自己充满防备心。 只是没想到那层情感竟然已经深厚到了如此地步。 江池渊盯着他,声音忽的有些发颤,鬼使神差道:「你现在……还会做噩梦吗?」 时玖凛身体一怔,唇角缓缓向上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言语却是不带一点温度:「会。」 他久违的那么称唿江池渊:「先生,听到这样的回答您开心吗?是您小瞧了自己的能力,还是高估了我在那些可以称得上是刑法下的承受力?」 除了这个晚上外,他几乎每一天都要被那些恶鬼分解尸体蚕食一回。 还有许多骇人至极的画面在脑海中不断重复播放,时玖凛闭上眼睛,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不去回忆那些足以把人的尊严都扼杀掉的无助。 他没有告诉江池渊在那段离开他的日子里是如何把自己生生折腾到去医院洗胃,是怎么做到就连走在阳光下腿都忍不住打颤。也没说在明白自己身体对他形成近乎病态的依赖时是有多么绝望。 正是因为这些痛太过于刻苦铭心,所以相较而言江池渊那轻描淡写,只是提过一嘴的爱便显得那么可笑。 相互依赖,在暗处舔舐伤口的前提难道不应该是平等吗? 可他们之间,似乎註定无法做到这一点。 他已经跪了那么久了,有些东西早就被烙在了灵魂深处,是哪怕他竭尽全力都抹除不了的。 江池渊对他的新鲜感又能持续多久? 倘若有一天,他的爱意被时间消磨殆尽了呢? 那他会不会重新拾起鞭子,做高高在上的掌管者。 时玖凛长嘆一口气,握着那把刀的手紧了紧。 他分明知道继续待在这里有多危险,却还是抑制不住自己内心深处的欲望主动靠近,触碰那个人。 他们之间,似乎註定是要纠缠一生的。 —— 哪怕江池渊是enigma,身体素质再怎么强悍,在身体没完全恢復之前和时玖凛硬碰硬恐怕也只能落得个两败俱伤下场。 更何况他现在也不捨得再对时玖凛动手。 他明白时玖凛身为alpha该有的那些底气和矜持孤傲怕是早就在被关在那间白色屋子,或是更早的时候磨了个一干二净。 现在更像是一只被拔了牙齿,磨平利爪的猫,在面对危险时只能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希望以此吓退敌人。 第184页 这是他的自保手段。 江池渊止不住心疼时玖凛。 倘若他的命能掌握在自己手里,那么至少,他能凭藉自己enigma的能力抛下一切护他周全。 可偏偏,他连自保都难。 江池渊甚至不知道时玖凛重新回到这对他而言跟炼狱没什么区别的地方目的究竟是什么。 真的……只是为白曦讨个公道来的吗? 也好。 死在时玖凛手里总比沦为实验品,死在药物副作用或是无数次的临床试验好。 或者再退一万步来讲—— ——时玖凛报完仇后就会走了吧?他会离开这里,去世界上最灿烂盛大的地方。 然后安稳的度过他波澜壮阔又平淡的一生。 江池渊只希望自己放手放的还不算太晚。 这样做的后果很明确——他几乎是被想要看他底线到底在哪的时玖凛彻底当成了奴僕来使唤。 时玖凛这人,当真很欠干。 给点颜色就开染坊,格外没眼头见识,几乎是从来都不懂得见好就收这个道理。 江池渊在无缘无故被时玖凛踹第八次的时候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握住他的小腿,使其弯曲到几乎能贴在胸膛处的程度。 又顺势把他推到桌子上,压着狠狠在嘴唇上啃了一小口。 时玖凛眼眶发红,像是觉着丢脸,脸色差到极致。 江池渊松了口,装模作样的服软:「对不起,宝贝。要不你再亲回来?」 这话由他说出口竟意外有几分痞了痞气的感觉。 若是一般人听到了可能多半会觉得他在开什么下流露骨的玩笑,或是单纯耍流氓成性,闲的没事四处撩拨。 可他的alpha向来不走寻常路。 他当了真。 于是还没等江池渊反应过来,嘴唇便被时玖凛一口咬住,剎那间见了血。 他是真的在咬。 江池渊被嘴唇上传来的剧痛逼到头皮发麻,费了好大的劲才忍住推开时玖凛的念头。 他知道,时玖凛这是在报復自己。 直至口腔内被泛着猩甜的血味充斥,时玖凛才讪讪松开了口,甚至还好心的在他嘴唇伤口处舔了一小口 江池渊那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莫名其妙戳中了他的笑点,时玖凛怜惜似的捧起他的脸,沉声道:「你以为自己现在这样算个什么东西?」 他明明在笑。笑意却没有深入瞳孔半分。 这样骯脏的东西也配碰他? 江池渊抬手,摸了摸自己破皮见血的嘴唇,觉着好笑,却又怎么也笑不出来。 他们最后却也还是去了埋葬白曦的地方。 那天是难得的好天气。 那一捧黄土不会说话,只知道随着风不断翻滚着沙砾。 白曦墓地周边长出了几朵白色野花。 时玖凛心底没有太多什么别的想法,充其量只是觉着物是人非,难免感慨。 殊不知他这副看着墓地发呆的模样在江池渊眼底那么是那么刺眼。 这是什么意思,想陪他一起死了是吗? 江池渊只觉着像是有一团气堵在了胸口一般,莫名其妙的憋闷。 他毫无预兆,忽的开口:「……如果我告诉你,白曦不是我杀的呢?」 江池渊装作不在意,随口一提的模样。 实际上指甲都快把掌心掐出血来。 时玖凛的背影僵了一瞬。 他缓缓回头,面上没有半分别的表情,只剩下近乎麻木的恨意。 「江池渊,你他妈把我当傻子耍呢?你凭什么觉得事情都发展到这个地步了我会信你的鬼话」 江池渊沉默。 他听见时玖凛接着道:「或者再退一步讲,就算是真的不是你杀的又怎么样?江溪俞也不是我杀的,我不是也照样被你绑起来玩了三年吗?!」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竟有几分声嘶力竭的架势。 就算是组织强制要求又怎么样? 江池渊在最开始选择加入组织,还没有成为游戏的中心人物时总归还是有退出的余地。他那时的目的是为了给江溪俞也是铁打的事实。 可他自己明明也清楚,他并不是亲手推江溪俞下地狱的人。 只不过是因为那些轮了江溪俞的人都是alpha,当时同样身为alpha的他不方便动手报仇。恨意堆积,他又恰好遇到李简阳,这才让他得已拥有一个发泄的机会。 可这分明就是迁怒。 第111章 染血的水池 江池渊缄默,一时间竟被他吼的有几分不知所措。 时玖凛眼眶发涩,声音嘶哑:「是,我不否认江溪俞的死跟我有关,是我无意间的纵容间接害了他……但是江池渊,你扪心自问,仅仅是这样也值得你生生折磨我三年吗?!!!」 真奇怪。 明明他知道江池渊也是逼不得已,知道他也被人在暗中操纵着,甚至连命都不能捏在自己掌心里,知道他有那么多说不完的不得已和苦衷…… 可他还是很难让自己放下一切芥蒂。 也许只是因为他需要有一个恨的对象来支撑自己,也许是因为江池渊这些天对他的纵容已然让他彻底放松警惕,恃宠而骄,也许是他对江池渊的期望值太高,以至于一时间接受不了落差感—— 他几乎是急不可耐的,一股脑把所有锋芒都刺入江池渊身体。 第185页 明明也很心疼他,却也还是想要看他跟自己一样在绝望中沦陷的模样。 不得不承认,江池渊被钉在墙上,奄奄一息的模样好看极了。 像是标本,或是罩在玻璃瓶中易碎的宝物,微微颤动的睫毛和起伏的胸膛都散发着诱人气息。 可他的enigma从来不羸弱。 就算是腺体超负荷濒临破损,就算是满身血污刀口,就算是伤势重到连唿吸都带着血腥味……可他在看到这样的江池渊时,却也还是会抑制不住双膝发软。 好像只要他一声令下自己就会不受控制的朝他跪下似的。 江池渊好半天才回过神,试图为自己辩解些什么。 又后知后觉现在的他无论说什么也没有用了。 时玖凛的三年是三年,他的三年就不是三年了吗? 他们早已在相互折磨中精疲力尽。 他什么也改变不了。 江池渊忽的开口:「我还以为你会把我一枪崩死在他坟头呢。」 也不知道那几朵白色野花沾了血时又会是什么艷丽模样。 时玖凛被他这说不过就转移话题的态度搞到好像一团气打在了棉花上,脸色霎时间黑了几分,嘲弄道:「你是受虐狂?巴不得别人早点弄死你是吧?」 总比看你对着别人的坟撕心裂肺要来的舒畅。 这话江池渊自然是没好意思直接说出口。 他只是静静看着时玖凛,眼底平静到像是一潭死水。 好半天才如时玖凛所愿,轻嘆一口气,把话题拉了回去:「宝贝,你希望听到我什么样的回答?我没什么好辩解的,」他短暂的停顿一瞬,一字一顿道:「毕竟我确确实实,很恨你。」 以前是,现在亦然。 爱意与恨交杂,那些本该纯粹至极的情感也多了层说不清的意味。 也许这就是他们如此疲惫的原因。 对江池渊而言,袒露情感其实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恨也好爱也罢,他都习惯了藏在心底最深处,从来不会去轻易提及。 可这些如今在时玖凛这里全都破了戒。 「我们都是活生生的人,既然存在于这个世界,又怎么可能保证自己永远维持绝对理智中呢?」 江池渊温笑,眼神却格外疏远:「小俞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亲人了……你能理解我在得知他被.轮.奸后自杀时是什么心情吗?」 那一刻,他只觉得自己整个世界都勐的晃了晃。 毕竟是和他留着同样血的亲兄弟。 以后的路,就再也没有家人能陪自己一起走了。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他理智全无,脑海中只剩下报仇这一个念头。 迁怒又怎么样? 一切事情的起因是时玖凛没错,也的确是因为他无数次包容纵容导致这样的后果…… 时玖凛低头,忽的笑了。 他像是回应似的一步步走近江池渊,眼底带着一抹莫名其妙的悲凉。 他轻碰江池渊唇瓣,喃喃道:「我也恨你。」 「……」 「我知道。」 也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时玖凛总觉着他的嘴唇亲起来有一股极淡的甜意。 从这个角度看,他的视线总会不由自主落在江池渊微动的睫毛上。 他尝试性的抬手,想要触碰。 江池渊没有躲,只是用那双他看不透的眼神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像是猫捉老鼠那样。 好像就算是他们的地位转换,他在这段时间内沦落的跟废人没什么区别,他也仍旧能轻而易举掐住自己命脉。 时玖凛憎恶这种感觉。 比厌恶要深刻的很多。 或者是说,他发自内心憎恶靠近江池渊时的感觉,可每一次却又不得不屈服于身体本能对他的依赖。 凭什么他就能高高在上掌控自己? 时玖凛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江池渊强压着情绪,却还是有难过不断渗出的模样了。 他松了牙,把所有坏心思都藏在心底最深处,转而笑吟吟拉住江池渊的手,跟他十指相扣。 他歪了歪头,看似询问道:「要去看海吗?」 「——宝贝,要去看看海吗?」 同样的话,两种不同的音色交叠,在那一瞬间仿佛穿越了时空一般在江池渊耳边忽的响起。 他被震得说不出来话。 江池渊在这一刻才真正意识到,他们之间竟然已经相互纠缠这么久了。 掌心温热柔软的触感真实,江池渊回过神,忍着痛抬起那只受伤的手把时玖凛被风吹乱的髮丝抚顺。 他略微思索了一会儿,又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笑着对他说:「好。」 那副顺从的模样好像时玖凛就算现在让他去死他也能毫不犹豫答应似的。 时玖凛带着探究意味的和他对视,转而又被他灼热的眼神烫到,急匆匆移开视线。 也不知道是谁的掌心出了汗。 影子被路灯拉长,时不时来往的车辆闪着刺目的灯,路过的房子玻璃窗内透着暖光。 明明这个世界哪怕是晚上也到处是光。 可时玖凛仍旧觉着四处一片黑暗,泛着渗骨的寒意。 脚踩在被海水清洗过一遍透着湿润的沙砾时,烙下清晰的鞋印。 恰到好处的海风裹挟着水汽,潮湿味道四溢。 第186页 期间还夹杂着几分江池渊的信息素。 时玖凛眯了眯眼,看向他脖颈处那块牙印还没消下去的皮肉。 他勾了勾手指,示意江池渊靠过来。 江池渊不疑有他,甚至没有犹豫一下,便低了低头耳朵靠近他的嘴唇。 与此同时,微微起伏的腺体也彻底暴露在时玖凛眼下。 他毫不客气一口咬了上去。 血腥味剎那间在口腔内扩散。 江池渊仰头,不可抑制的哀嚎一声。 声音漂浮在空荡的海面,不一会儿就消散了个彻底。 时玖凛赌气,脑海中全是那天江池渊跟疯了似的拿牙齿撕咬他身体时的尖锐刺痛。 他被布料遮掩下的身体也一样遍布伤痕。 那些牙印消退,转而被发黑的大片青紫取代,里面还渗着星星点点血迹,看上去像是被人打了一般骇人至极。 想到这,时玖凛又加大了几分牙上的力度。 江池渊肩膀本就因为隐忍细细颤抖,被他这忽然一下用了逼得打了个哆嗦。 但他没有选择挣脱。 江池渊顺势搂住他的腰,手指顺着腰窝一路向下,就算直直碰到裤子边缘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果不其然,腺体上的刺痛感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手腕被他一把攥住。 伤口被挤压的一剎那,灭顶般的发麻痛感直直冲向头皮。 时玖凛丝毫没有收着力度。 江池渊看着他,本来已经死寂的心脏忽的生起一股莫名其妙的火。 他忽的开口,问时玖凛:「关于我和组织的事,你现在知道多少?」 时玖凛颇有闲心的一寸寸研磨他绷带下手腕的伤口,看似随口应道:「全部。」 连他自己也没注意到,在说出这句话时他语气是带着得意的。 他终于得以亲手撕开江池渊的面具,亲眼看看他在强悍的等级下掩盖藏匿的脆弱。 时玖凛手上力度大到像是恨不得能直接把他骨骼捏碎似的。 江池渊朝他笑,眸色夹杂着他看不懂的颜色:「所以宝贝,你也应该明白……除了死亡外其余身体上的伤害对我而言其实也已经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要让alpha陷入濒死状态可并不是什么口头上说说就能成功的事。 在那段身为实验品被无数次折磨的日子里他也曾无数次萌生过退缩的念头。 每次却又只是一闪而过,仅是瞬息之间便消失的彻彻底底。 他还记得那个人脸上染着血张扬至极的模样。 他知道那个人很厉害,他要报仇,他要把那个人拉下神坛,他要把江溪俞遭受过的一切加倍奉还…… 他要让自己变强,竭尽所能把那个人从已经麻木的地狱里拽回人间。 骨骼被碾断,锋利的刀子对准要害一次又一次捅入再拔出,满地血污。 泛着银光的匕首异常刺眼,杀戮气息无处不在,满屋子的血腥味就连他自己闻着都觉得噁心。 他就这么被扔进冷到刺骨的水池,费尽全力抬起沉重的眼皮,眼睁睁看着周遭池水被自己的血染红。 那一刻,水池好像化作了万丈深渊,他在里面下坠了好久也没能碰到底部。 第112章 我会化作世间万物拥抱你 直至最后一丝意识也即将被抽离时,他感受到无数双手死死抓住他的肩膀,把他从深渊中一把捞出。 腺体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破,催化剂缓缓注入。 断裂的骨骼刺破胸腔,耳边嗡鸣不断,他根本没有力气说话。 嗓子干涩到像是行走在沙漠中的人,浑身上下水分都被烈阳蒸干了一般。 伤口处血液不断扩散,注射完毕后的腺体隐隐发烫,血肉模煳的痛。 再后面的事,他其实已经记不太清了。 只是听兰毅泽说,他在那段日子连续发了几天高烧,除了无意识往外吐血外什么也做不到。 所以人,包括李简阳在内都认为他离死不远了——毕竟在他之前,那两个已经死了,尸骨都离腐烂发臭不远的alpha也是这样连续发了好几天高烧。 等烧退后,尸体也凉的差不多了。 可江池渊不一样。 他始终吊着一口气苟延残喘。 李简阳就算专业学识再丰厚,也不敢在这种时候轻举妄动,生怕做了那么久的努力就这么轻而易举的灰飞烟灭。 可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连续守了几天,江池渊却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他泄了气,在心底给他和江池渊都规定了一个最后期限。 倘若在明天的这个时候江池渊仍旧没有好转的迹象,那这场游戏他就算是彻底败在了起跑线上。 他甚至都做好了活埋江池渊,处理残局的打算。 好在,他们的运气不错。 断裂的骨骼重新生长,皮肉外翻的伤口迅速癒合,腺体更是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状态。 李简阳眼底满是近乎癫狂的欣喜。 他成功了!!! 他那么多年在别人眼里是异想天开的理论终于在这一刻成为了现实!!!! 这一切都不是做梦。 江池渊是第一个人造enigma,而这是由他一手创造出来的!! 他无比确信,这项试验只要一经曝光,是绝对可以轰动全世界的!!! 第187页 欣喜之余,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满目疮痍,摸起来甚至能感受到沟壑的脸。 剎那间,他像是被一盆冷水从头上浇下来了似的,那点自豪被毁的一丝不剩,他只觉得彻骨的寒冷。 …… 有什么用? 他已经彻底丧失了那个站上他梦想中领奖台的勇气。 这项试验是不人道的,註定要被掩埋在黑暗下。 恨意在暗处潜滋暗长,逐渐培育出如同海浪般汹涌的情感。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 他只知道,倘若他不报仇,那么最后一丝活下去的信念也会被摧折的一干二净。 李简阳发自内心羡慕那些天生残缺的人有好好生活下去的勇气。 可他曾见过光,可他本该是活在万众瞩目中的天之骄子。 他本可以用自己的实力证明,即使不是alpha,也照样有撼动世界的能力。 beta是普通人,却从来都不平庸。 可现在,一切都毁了。 「我们都是活在恶意里的。」江池渊轻笑。 正如时玖凛不会去亲口告诉他离开他的日子里自己是怎么被自己折腾到奄奄一息一样。 他也绝不会主动向时玖凛提及他是怎么扛过的那段被血腥暴力充斥着的日子。 时玖凛耳边灌满了风声,他张了张口,嗓音有些发涩:「所以呢?你想说什么?」他眼眶忽的起了一层红,「你想说就算是被长钉贯穿手腕也无所谓?就算在药物控制下腺体超负荷到几乎破损也无所谓?反正这些对你而言」 江池渊闭上眼,声音被风吹散了大半,却还是格外清晰的落在了时玖凛耳中。 「我说过的,我随你处置。」他低笑一声,「把腺体咬烂了也好,拿长钉贯穿身体也好……或者再干脆些,直接杀了我都没什么问题。」 他顿了顿,终于把那句憋了许久的话说出口:「但在那之后,宝贝。我希望你能赶紧走,离这里越远越好,永远也别回来——」 时玖凛忽然提高音量打断了他:「江池渊!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我是你的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吗?」 海浪拍打礁石,在月色照耀下这里的一切都好像泛着一层柔光。 江池渊嘆气,捏了捏眉心:「我这是担心你。」 「不需要!」时玖凛几乎是恶狠狠地道,「管好你自己。」 不管是经歷多少次,他也还是会被时玖凛的态度给刺到。 真想把他这张嘴抽到烂好让他学一学怎么好好说话啊。 江池渊嘆了口气,在心中近乎发泄的想。 却是也只是停留在想一想的阶段上了。 他抬手捂住被咬出血的腺体,极其认真的看着时玖凛眼睛:「你到底为什么要回来?」 他最开始以为时玖凛只是单纯为了亲手索他的命好偿还那三年的生不如死。 可这么多天来除了类似于小打小闹咬他两口或是故意碰他伤口外好像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举动。 那是为了白曦? 也不对吧。 江池渊扪心自问,倘若是自己,怕是早就把伤害爱人的仇家一枪崩死在坟头了。 那是因为什么? 他是真的只是单纯好奇,用不掺杂一丝杂质的探究目光看时玖凛。 却不料对方跟被他刺激到了似的,冲上来二话不说就给了他一拳,嘶吼的模样像一只发狂理智全无的野兽。 「是,我犯贱,我他妈专门回来敞开腿让你*,你他妈开心了吗?!」 江池渊被他这继而连三莫名其妙的举动搞得心里憋火,本想还手,最起码让他知道就算是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却又意外窥见他眼睛里的水雾。 哭了? 他吓了一跳,也顾不上被打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急忙抓住时玖凛的肩膀关切道:「怎么了?」 时玖凛压抑的情绪在闻到他腺体附近夹杂着刚刚被自己咬出来的血腥味和信息素糅合的味道时终于找到了裂缝。 他低着头,江池渊看不太清他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他的身体在颤抖,看见有在月光下晶莹的泪水顺着鼻樑骨蜿蜒滑落。 「你满意了吗,江池渊。我的身体已经被你*惯了,甚至就算是洗了标记也依旧会在想起你时出现发情期的症状……这就是你的目的吧?你把我放走也只是为了让我明白自己已经离不开你了是吧?!!」 后面这些话多多少少带些无理取闹的意味。 他明明知道如果他不回去,江池渊很可能就这么悄无声息死在那间照不进太阳的仓库,又哪来的闲心去想如何控制他。 江池渊嘴唇发白,并没有辩解。 他一直都不觉得那三年来自己对时玖凛做的那些事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甚至还在隐隐庆幸——得亏最后活着的是他,站在时玖凛身旁的是他,他可以尽自己最大努力徇私舞弊来保护时玖凛。 这样的他,自然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着去道歉的。 可在这一刻,他看着时玖凛鼻尖的泪珠,心底说不出来的滋味。 像是整颗心脏都被拧成了一团,让他喘不过来气。 他抱住时玖凛,在他脖颈间落下无数细碎的吻,像是无意识的机器,只知道机械性的重复:「对不起,对不起……」 他为什么道歉? 第188页 他在为了谁道歉? 道歉又有什么用? 这些话什么也改变不了,除了加重他们的负担外什么也做不到。 时玖凛死死攥着他的领口,忽的扑到他身上,把眼泪尽数抹在他的衣服上。 江池渊把手指浅插在他的髮丝里,安抚似的轻轻摩挲。 时玖凛眼底骤然生起一股恨意,甚至要冲散那些堆压已久的委屈。 江池渊这廉价的歉意啊。 算了,时玖凛本身也不指望他这张嘴里能蹦出什么别的好话。 海风吹干脸上的泪痕,只留下一道斑驳的白印。 时玖凛咬牙。 他掉的眼泪未免也太多了些。 血与泪混杂,爱与恨交融。 这就是他们的三年。 「我总会爱上别人的,他会抚平我身上所有的伤疤。」时玖凛忽然抬起头,几乎是笃定道。 他眼底染上一层探究:「那你呢?这场深情戏码你还要上演多久?你应该也知道,无论你现在做再多我也不会对你产生一丝除了厌恶以外别的情感的——」 话音未落,便被江池渊出声打断。 「宝贝,你是故意在这种时候刺痛我的吗?」他笑了笑,努力忽视胸口处好像缺了一大块空荡荡的痛,抬手摸掉他脸上的泪痕。 他温笑着出声提醒,双手紧握着时玖凛,把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处,让他得意触碰自己的心跳。神情虔诚到像是要许下什么天大的誓言:「别忘了我是快死的人……也许根本坚持不到看着你和别人在一起呢?」 时玖凛蹙眉,用力挣了挣,江池渊的手却跟焊死了似的一动也不动。 「死掉了也无所谓。」江池渊闭上眼睛,豁出去了似的继续胡说八道,「我当然也想你幸福。反正我死之后尸体会化作尘土,微风,雨珠……我会化作世间万物来拥抱你。」 第113章 何必低到尘埃里(补催更票加更) 似乎是意识到了这句话无意间流露出的情感深厚到他藏也藏不住,几乎是赤裸裸把一颗心直直捧在了时玖凛面前,江池渊心跳不断加快,竟有些诚惶诚恐。 比起死亡而言,他似乎更害怕看见时玖凛在感受到他的爱意时露出的那副嫌恶表情。 他又何必低到尘埃里。 江池渊想到这时反而坦然了几分。 反正他一个将死之人,也无所谓面子和自尊那些东西了。 只要不去期待,就不会有太大的失望吧。 时玖凛捏了捏眉心,烦躁至极。 「你也就嘴上说的好听……」 人死之后最多也就是化作一捧黄土,被风一吹就什么都不剩了。 可当那些话被江池渊以一种近乎是不管不顾,义无反顾的态度说出来时,他也仍旧会觉得震撼。 「……他们什么时候会对你动手?」 时玖凛在心底暗暗发誓自己绝不在乎他的死活,他只是在乎自己,想多利用江池渊几天身体而已。 江池渊耸了耸肩,看似无所谓道:「不知道。」 也许是一个小时后,也许是明天,也许是随便一个平平无奇阳光温暖的午后…… 时玖凛喉结微动,好半晌才开口:「没有别的办法么?」 「这是交易,宝贝。」他俯下身体,轻吻时时玖凛的眼尾,「他给予我成为enigma的机会,我把掌握我生死的权利交于他……是我活该。」 既然他做了那个违约者,自然也没有什么资格去要求别人手下留情。 这既是对他的制约,也是他交换的筹码。 他没什么好抱怨的。 时玖凛身体勐的抖了抖,终于忍不住问他:「为什么?你本来可以不当那个叛徒的……enigma意味着什么你我都心知肚明,你为此付出的也不少吧?就这么放弃不可惜么?」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他可是最了解不过的。 江池渊从来都不是什么捨己为人的圣人。 他不相信那几句所谓的爱能让一个人为了另一个毫不相干,没有血缘牵绊的人放弃一切。 江池渊勾了勾唇角,顺着时玖凛的意思道:「我是为了自己。」 他是胆小鬼,不敢看时玖凛一心求死,除了恨外什么情感也没有的模样。 怕到哪怕是放弃现在所有的一切也要逃避。 就算之前做的那么多努力全都白费也无所谓。 毕竟他们都是在鬼门关走过数次的人…… 可这些话他是不会告诉时玖凛的。 江池渊似乎已经打心眼里默认,不管自己对时玖凛说什么得到的都只会是他的嘲讽。 那还不如闭上嘴,好好把握这段最后的时光,尽可能的为时玖凛做些什么。 他会带着这三年给予时玖凛的一切痛苦下地狱,把一切伤痛都埋在肚子里。 再也不会有除了他们和组织外的第三方知道这三年血与泪糅合的一切。 他的alpha那么耀眼,等这一切都过去后,一定会遇见更好的人吧。 时玖凛本来还在等他把下面的话说完,却眼睁睁看到他眼眶周围的那抹红越来越深,嘴却抿的极死,一句话也不愿意多说。 搞什么? 江池渊把所有乱七八糟的思绪全部收起,和他带着疑惑意味的目光对上了视线,心底堵着的那团气不知怎么忽的散了个彻底。 第189页 他说:「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你不必有什么负担,一切凭藉自己意愿就好。」 他只是想在最后这段日子里站在远处好好看看时玖凛。 最起码,不让他们之间存在太大的遗憾。 他却好像是被戳到心思了似的瞬间移开视线,嘴硬道:「那是自然,不然你以为我会因为你改变什么吗?!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话音截然而止。 他的下颚被一把掐住,余下的话音消散在吼间,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他被迫仰起头,嘴唇被他咬住,唇瓣之间相互用力碰撞挤压,熟悉的压迫感。 这还是这段时间以来江池渊第一次对他做出类似强迫的举动。 时玖凛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似的,脸上火烧火燎的疼。 他本想回咬江池渊,可牙齿却不知怎么使不上一点劲。 操…… 他在心底嗤笑一声,像是挑衅一般主动打开牙关放任江池渊往更深的地方探。 这反而让江池渊愣了愣。 时玖凛抓住时机,把一直藏着的匕首勐的抽出,尖锐的锋芒对准江池渊嵴背,毫不犹豫刺入。 「呃!」 大片血迹瞬间蔓延,江池渊生理性泪水都被这忽如其来的剧痛逼了出来,仰头遏制不住叫了一声。 却也只是一声而已。 他抱着时玖凛,几乎是瘫在了他的身上。 在时玖凛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笑容愈发张扬。 眼底甚至还夹杂了几分激动和疯狂。 这可是时玖凛亲手赋予他的。 海风带来的腥味和他血的味道混在一起,就连沙滩也多了几抹星星点点的血迹。 时玖凛显然是没想到江池渊那点可怜的爱意竟然也能变质到如此地步,还在得意洋洋自己竟然也有一天能让高高在上的掌管者痛苦。 时玖凛捅的极深,刀刃被抽出时牵连出的血多到吓人。 他不是enigma吗?总不至于被人捅了一刀流点血就死吧? 他有意放慢拔出刀刃的速度,想以此加剧江池渊能感知到的疼痛。 曾经遭受过又怎么样。 就算是再来一次,一切都重新走一遭,身体上的疼痛也是不会减弱半分的。 他们都经歷过,自然有资格说所谓的感同身受。 江池渊却跟感受不到似的,还颇有闲心哄时玖凛:「消气了吗?晚上海边风大,消气了我们就回……」 余下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被时玖凛厉声打断。 他面色极差,眼底布满寒意。 「江池渊,迄今为止你也还是觉得我做这些都是在闹脾气是吗?!」 那么多说不出口的崩溃绝望凭什么到现在只被他一句轻描淡写的「在生气」就一笔带过? 他凭什么?!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失血过多,江池渊嘴唇发白,面上毫无血色,大脑也愈发迟钝。 他摸不准时玖凛的脾气,偏偏脑子在这个关键时刻乱成一团麻,他被吼的愣了愣,努力忽视嵴背上的剧痛,下意识诚惶诚恐地想要去抓时玖凛手。 却被他毫不犹豫地躲开。 天空被一层层极厚的黑云所覆盖。风大的厉害,没由来地让人觉着压抑。 时玖凛仰起头,拼了命地想要唿吸些新鲜空气来缓解胸口的闷沉。 无济于事。 这样的天气,怕是晚些要下雨了。 时玖凛转身就走,没再跟江池渊多说一句话。 和泥沙混在一起的血在这样的天气下竟显得有些阴森。 雨点淅淅沥沥打湿沙砾,沖淡了血迹。 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将会被时间淹没。 江池渊想要追上时玖凛的步伐,可眼前却不知道怎么回事竟有重影出现,步伐也愈发不稳。 他用力眨了眨眼,拼命摇头,想要驱散这种感觉。 他们还是高估了这具身体的承受能力。 enigma是这世上最为强大的存在没错,可这不代表他是不会受伤,不会感受到疼的神。 更别提他身上旧伤还没好,脆弱到似乎跟普通alpha没什么区别。 甚至要更羸弱几分。 他又尝试性的向前走了几步。 江池渊手脚冰凉,只感觉身体除了头以外其他地方都轻得出奇,眼前愈发模煳。 最后的最后,他看见时玖凛面无表情地回头看他。 那个疏离的眼神让他抑制不住难过。 他不想让自己太卑微。 至少,他不想让在死后给时玖凛留下一个自己低贱到跟狗没什么区别的印象。 他停下脚步,就这么站在原地和他对视,努力向上扬了扬唇角。 真奇怪啊。 他们之间明明不过是离了十步左右的距离,却好似隔了整个世界。 第114章 最后的标记 远到好像无论他怎么努力,怎么拼命去追也永远碰不到他一样。 视线逐渐模煳,世间万物一切尖锐的轮廓都没了稜角,只剩下一个个模煳的色块组合在一起。 他看不清时玖凛的表情。 江池渊用尽全力又向前走了两步。 直至眼前一黑,最后一丝意识也被抽离,身体摔在沙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时玖凛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远处海浪翻涌,平日里舒缓的浪声此刻听起来不知怎的那么压抑。 第190页 今晚应该会下很大的雨吧? 会浇灭他满怀热忱的爱吗? 时玖凛最后深深望了一眼那个躺在地上毫无生气的人,几乎是仓皇而逃。 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些什么。 只是潜意识在不断提醒着他,再不跑的话他真的会崩溃的。 江池渊是被越来越大的雨生生浇醒的。 身体上那些不断折磨神经的痛感他已经不在意了。 唯一让他觉着疼的,是醒来后发现四周一个人也没有。 沙砾彻底被水浸湿,血腥味瀰漫。 他干涩的眼眶忽的泛起一股湿意,咬着牙从地上爬起,跌跌撞撞找避雨的地方。 江池渊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亏欠时玖凛的地方,也不想腆着脸去追他,求他原谅。 他的心脏就摆在那,没什么好掩饰的。 大不了就被当成垃圾扔了,也没什么的。 没什么的…… 他竭尽全力让自己不被那些杂七杂八的情绪影响,睫毛盖住大半瞳眸。 实在是……太狼狈了。 他站在建筑物下,望着触手可及的雨幕,只觉得冷。 身上衣服被雨打湿,黏在身上,大片血渍刺眼至极…… 哪怕没有镜子,他也能猜见自己现在一定和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没什么区别。 江池渊踩着黎明的光,凭藉记忆回到那间时玖凛最初把他捞回去的屋子。 还没来得及走到门口,便再次感受到那阵不可控制的头晕目眩,没有一丝预兆便再次陷入昏死。 办完事回来的时玖凛在看见有具跟尸体没两样的人躺在门口时,着实是被吓了一跳。 他走近,用鞋尖踢了踢他的身体。 奄奄一息的江池渊对此没有任何反应。 时玖凛挑眉,本想直接把人拖走扔出去,可手在碰到他衣领时还是顿了顿,临时改变了方向。 他需要这个合格的观众。 —— 床头暖粥还冒着白色热气。 似乎是习惯了向死而生,他的腺体竟因为这场雨恢復了大半,身上伤口仅在一夜之间便结了厚痂。 似乎只要不是一击致命或者永久性创伤,他都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将身体恢復到最佳状态。 倒是时玖凛多虑了。 他这样的人,就算真的被废掉腺体,钉在墙上十天半个月怕是也不一定死。 只不过延长战线痛苦的之后是他自己而已。 江池渊指尖轻颤,伸手去拿那碗热粥。 很普通的味道,中规中矩,没什么新样。 但江池渊只要一想起那段他逼时玖凛学习这些东西时,他切个菜都能伤到手,炒个菜手臂上能被烫出好几个红色油点的笨拙模样,心底便泛起一股暖意。 真奇怪,那双手在拿着尖刀时明明是那么游刃有余,怎么拿起菜刀的时候差别就那么大? 他站起身,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紧张,屏住唿吸推开门。 恰巧和刚从浴室走出的时玖凛撞了个满怀。 江池渊心脏勐的漏了一拍,本想伸手扶他一把,脑海中却闪过他那个疏离至极的冰凉眼神,动作瞬间僵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半分。 时玖凛却及其自然的把手搭在他肩上,笑吟吟对他道:「早啊。」 甚至仰头蜻蜓点水似的亲了他一下。 江池渊原本已经清醒的大脑再度陷入浑浊。 他的视线不由自主顺着时玖凛喉往下,看到了他被白色浴巾遮掩住大半欲露不露的肩膀。 以及随着他的动作,几乎可以说是完全敞在他眼前的大片白净胸膛。 白净的……胸膛。 心脏的位置多了一块崭新的伤口。 纹身不见了。 那一剎那,江池渊耳边像是被炮轰了一般嗡鸣不断,好似整个世界都出现了裂缝。 时玖凛眨了眨眼,笑容狡黠:「怎么了先生?是伤还没好吗?」 江池渊只觉得喘不上来气。 也好,也好…… 既然说了要开启新生活,那就理应把一切跟他有关的东西都销毁掉了才对。 就该让他消失的干干净净,再也无法在时玖凛生活中占据半分位置,哪怕只是回忆才好…… 时玖凛看到了他平静面容下藏着的破碎,眼底总算泛起了层层波澜。 他是故意的。 果然,他手中握着最能刺伤江池渊的刀子,可以无所忌惮朝他最脆弱的地方进攻。 「也好……也好。」 江池渊忽的挣开时玖凛,什么也不说就往房间走,用力甩上门,甚至还上了锁。 三分钟后,门内传来接连不断东西碎裂的声音,期间还夹杂着几声类似撞击墙面的巨大闷响。 江池渊找不到发泄的方法,也不可能前功尽弃再对时玖凛做一遍那些事,只得把所有情绪自虐一般的发泄出来,以此达到自我调控。 时玖凛本以为自己会很开心的。 可真到了这一刻,他却只觉着索然无味。 利用别人对自己的爱反过来去伤害那个爱自己的人,这本就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 可他们心底都清楚,倘若不是这点爱意从中作祟,他可能早就被锁在三号房间折磨到毫无生气,更遑论这些所谓的復仇。 可他不想就这么放过江池渊。 第191页 哪怕知道他随时都可能会死,哪怕再怎么于心不忍,他也不想轻易放弃这个能让江池渊痛苦的机会。 哪怕自己日后可能会后悔。 时玖凛心底乱的很,面上却仍旧是那副不带一点温度都表情。 他站在门外,看似随意的敲了两下门。 没想到时玖凛还在附近的江池渊瞬间停下动作。 「亲爱的,这房子是租的。」他好心提醒道,「把人家屋子里原有的东西弄坏可是要赔钱的哦。」 江池渊沉默半晌,脸上面子有些挂不住,难堪道:「……我没拿钱。」 「我知道。」他扑哧一下笑出了声,鬼使神差掏出备用钥匙打开房门,在看到满屋狼藉时眉头狠狠跳了跳。 墙上甚至还有新鲜的血迹。 时玖凛看到江池渊手上崭新的伤口,心下瞭然。 他依靠在墙上,饶有兴趣道:「我可以帮你付款,不过是有条件的。」 命和心都是他的了,他们之间还有什么条件可谈? 江池渊满脑子都是时玖凛胸口处那块伤疤,根本没认真听他在说些什么,只是下意识反问了句:「什么?」 「上我,让我爽了我就给你钱。」他顿了顿,像是吓唬小孩子那样警告江池渊,「不然的话就把你扣在这抵债,反正你也活不了几天……在最后的日子里忙一些对你而言也无所谓对吧?」 江池渊只觉得荒诞:「你……嫖我?」 「唔。」房门的钥匙圈被时的话套在食指上转的飞快,「随你怎么理解,愿不愿意自己看。」 明明都是干一样的事,不过是换了种话术而已,也不知怎的就变了味。 江池渊没再浪费时间,单手把纽扣解开了几粒,再次抬眼看时玖凛时眼底已然布满情慾,低声笑了下,道:「既然是你嫖我,那衣服我来还是你帮我?」 那笑容里面也不知掺了几分真几分假。 时玖凛勾了勾手指,示意他凑近。 江池渊想起那时腺体被他一口咬住的痛,没敢轻举妄动。 时玖凛挑眉,主动把他推到满是褶皱的床上,轻车熟路解开衣服。 明明已经知道答案,可江池渊也还是没忍住问他:「我们之间现在算什么关系?」 江池渊侵略性太强,一旦真的干起来自己不一定能保住主导者的地位。 时玖凛略微思索后拿皮带绑住了他的手,这才有闲心反问:「别说现在了,我们之前又算是什么关系?」 他们之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已经不能单纯的用恋人或是仇人来解释了。 从前是,现在也是,估计就算是死了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转变。 江池渊没有反抗,任凭他把自己绑起来,感受他冷冽的信息素在自己鼻尖环绕。 他们明明是彼此在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却又距离彼此那么远。 好想标记他,好想看他泛红的眼眶,好想听他从喉间溢出的破碎呻吟。 「……为什么不跑?」江池渊看着他被洗掉的纹身,喃喃道:「你不怕我彻底恢復后再对你做什么不利的事吗?」 时玖凛言简意赅回答:「没什么原因,单纯是因为想让你死在我手上。」 至于这个理由到底是真是假对于现在的他们而言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时玖凛勾起他的下巴,主动凑近,轻吻他的唇角,眼尾好像染尽了世间春色。 自己作为身下者还妄图掌控主动权的后果很明显—— ——做到一半时他的双腿便开始发软,哪怕再怎么努力也使不上一点力气从江池渊身上挪开。 第115章 真的就那么让你噁心吗 胸前两粒凸起被略显粗糙的指腹掐住,抱復一半用力揉捏,剎那间便红了个透。 江池渊最后还是凭藉自己解开的束缚,温热的掌心搭在他腰间,本想直接夺回主动权,却又在顾及时玖凛那点可怜的自尊心,无形之中拖着他的身体帮他运动。 时玖凛扶着他肩膀的手细细颤抖,侧面的髮丝垂落,掩住大半张脸。 从髮丝钻出来的耳朵却早已红了个透。 胸前伤口刺得江池渊眼睛生疼,索性直接移开视线转而盯着他的腺体。 那块微微鼓起的地方看起来敏感又柔软,好像只要轻咬一口就能让他哭着叫出声似的。 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时玖凛勐的伸手挡住那块皮肉,阻断了他的视线,语气不善:「想也别想!」 江池渊却忽然起了坏心思,忽的加大手上力度抱着时玖凛翻了个身,把他压在自己身下。 时玖凛受惊,拼命挣扎,却发现自己不论怎么踢打江池渊都感受不到似的动也不动。 他的脖颈被一把掐住,一时间竟有些窒息。 江池渊没有多说一句话便咬向他腺体周围的那块皮肤。 时玖凛身上青紫还没完全褪下,同样的位置便又被他死死按着啃了一口,尖锐的疼痛瞬息之间穿透骨髓,让他直发颤。 更让他感到恐惧的是,他发现自己竟然仍旧毫无还手之力。 腺体等级差异的鸿沟是他永远迈不过去的坎。 「感受到了吗?」他眯了眯眼,低声警告道,「我对你而言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最大的威胁。」 「要么杀了我,别拖延,要么就跑到我永远找不到你的地方,再也别回来。」 第192页 「……你没资格决定我的事。」 他费力推开江池渊,原本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那层暧昧气氛被毁的一点不剩。 时玖凛本想去浴室自己解决,可还没等脚趾碰到地面,便被江池渊毫无预兆扯住头髮摔了回去。 「啊——!!你他妈疯了?!」 头皮上传来阵阵针扎一般的刺痛,腰也被死死按在床上。 江池渊唿吸沉重,眼底也多了一抹狠戾:「不是想爽吗?那来让我看看你现在这具身体有多贱!」 虽然两人都没好意思开口明说,却也都真真切切感受到这两次交合的质量明显不如之前。 时玖凛这人还当真不配被别人温柔对待。 身上液体黏腻,两种本该相斥对立的信息素在密闭空间内被迫碰撞,不得已一点点跟对方交融在一起,逐渐混成一股又冷又欲,形容不出来的气息。 时玖凛咬牙,毫不犹豫攥紧拳头想要给他一拳,却又被江池渊握住手腕轻松制住。 他想也没想便用力咬住江池渊手腕。 对方同样不甘示弱,另一只手顺势掰开他的腿。 到最后,这场性.爱彻底变了味,几乎和互殴没什么区别。 到处都是血。 却是意外的畅快。 时玖凛眼眶红的厉害,恨意止不住的往出溢。 他不知道自己被贯穿了多少次,早已酸软的腿又是怎么被迫迎合江池渊的动作。 他没有拿什么武器,单凭着自己的尖牙和利齿疯了似的挣扎。 途中指甲不小心划到江池渊的脸,一条血痕由眼尾直直蔓延至颧骨位置。 意外给江池渊添了一丝跟他气质极度不符的欲。 两个人的嘴唇都破了皮,唇瓣处丝丝血迹渗出,稍微牵动一下都疼的要命。 一场结束后,双方都几乎是筋疲力尽,瘫倒在满目狼藉的床上,再也没有一点力气。 「……我们到此为止吧。」 江池渊抬手,手背遮住眼睛,挡住了世界上的一切光源,留给自己的只剩黑暗。 他只觉得悲哀。 身旁躺着的是自己唯一爱过的人,却也是最不该去爱的人。 如果可以,真的希望你能好好爱一爱这个世界啊。 时玖凛髮丝散落,江池渊轻轻撩起一缕放在指尖饶了几圈,目光又暗了几分。 最起码,现在时玖凛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不会再畏惧阳光了。 甚至就连胸口被穿刺过的地方都有即将要癒合的痕迹。 那是不是说明……只要时间足够长,一切都会恢復到最初的模样? 所以就算没有他,时玖凛也能活的很好。 他会回来也不过是因为自己短期内找不到方向,误把身体在接受惩罚期间形成的,还未彻底恢復的本能当成对他的依赖,一时冲动罢了。 时玖凛裸露的后背似乎在抖,他在听见江池渊话时身体僵了一瞬,本想嘲讽他一句「我们之间什么时候开始过?少自作多情噁心我」,却意外听见一声清脆又沉重的响。 枪上膛的声音,他们都再熟悉不过。 江池渊攥着枪的掌心泛白,躺在染血的床单上,缓缓将枪口对准自己的头颅。 既然他不愿意下手,那就自己来好了。 他不想让时玖凛亲眼看见自己心脏爆炸,连一具完好的尸体都不能拥有的狼狈模样。 却听到时玖凛冷冷开口:「不是说把命留给我吗?这就食言了?」 他话里话外不掺杂任何不舍,看样子只是随口回了他一句而已。 江池渊闭上眼睛,不敢去细想。 如果他们中註定只能活一个的话…… 他几乎是带着决绝,毫不犹豫扣动了扳机。 「咔哒——」 空弹的声音。 他骤然睁大眼,转头看向时玖凛。 他仍旧没有翻身,反倒是自顾自把发皱的被子往上拽了拽,遮住满是红痕的身体。 「睡吧。」 钢笔尚且能藏在枕头底下不被发现,也不知道江池渊是怎么想的,能把枪也压在这。 他都不需要刻意去找,睡觉时感受到有什么东西硌的脖子疼,随手向下一探,摸到冰冷的枪体。 他语塞半晌,把子弹尽数卸了下来。 只是他原本以为,枪口对准的会是自己的头颅。 江池渊只要亲手杀了他,把他的尸体拿回去交差,跟组织宣布任务完成,大概也不算太晚。 他明明有活下去的机会。 「你什么时候发现……」 没等他把话说完,时玖凛便打断道:「我累了,睡吧。」 江池渊心脏没由来的剧痛,大股酸涩挤在一起拼了命的往出涌。 可奇怪的是,连他自己都说不清这种情感的由来。 他沉默半晌,艰难的开口:「不清理就睡觉的话,容易生病的。」 时玖凛藏在被子里的手勐的攥紧了几分,笑着对他说:「怎么,我身为omega的时候你好像也没管过我几次吧?怎么我现在变强了,你反而开始操心这些有的没的了呢?」 江池渊自暴自弃般把空了的枪扔到地上,任由它滑到门边,轻声道:「我爱你。」 自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时玖凛咬着牙,在江池渊看不到的角度,一颗眼泪瞬息之间滑落。 第193页 快到不留一丝痕迹。 床单多了一小片水渍,被他欲盖弥彰似的往前挪了挪挡住。 有时候也会想,他和江池渊又何尝不是在黑暗中相互依偎取暖的人呢。 他们的命运被各种各样说不清的因素紧紧连接在一起,对彼此而言也是第一个真正做到同唿吸共命运的人。 只不过他们之间的爱在血与恨中滋长,也太过于极端病态些。 那个晚上,他们听着对方彼此平静的唿吸,各怀心思。 註定是个不眠夜。 江池渊等了很久,直至錶盘上的指针移到「三」的位置时才敢直起身,装模作样咳嗽了两声,在确定时玖凛没有一点反应后才蹑手蹑脚下了床。 时玖凛自然是察觉到了的。 他眉头狠狠跳了跳,竖起耳朵想知道他又要搞什么么蛾子。 却只听见浴室传来的水声。 不至于吧? 他那时和江池渊几乎是同时释放,看他那时的神情也不像是没爽到啊。 不至于大半夜还去浴室解决吧? 如果是单纯想去洗澡为什么要跟做贼心虚一样他想的太过于专注,甚至没听到脚步响。 后果就是险些被忽然覆在腿上的冰凉触感吓到给江池渊一脚。 好在他自制力不错。 时玖凛暗自庆幸了一瞬,努力让自己不被发现。 好在这里现在这么黑,江池渊还没完全恢復,对外界感知尚且无法做到像之前那么敏锐。 他可以大胆地装睡。 冰凉的毛巾顺着小腿缓缓向上,一点点擦拭他小腿上干了的液体。 时玖凛闭着眼睛,什么也看不见,身体其余感官便愈发敏感, 在感受到那股凉意在触碰到大腿根部还有继续深入的意思后,时玖凛勐的打了个哆嗦,几乎是从床上弹了起来。 江池渊的手愣在原地。 时玖凛连滚带爬下了地,耳根滴血一般的红。 「我自己来!」 他一把拍掉江池渊的手,急匆匆瞥了他一眼。 却意外看到了他脸上还没干的泪痕。 他又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帮他做清理的呢? 「哭什么?」时玖凛愕然。 江池渊却跟没听见似的,脸上挂着彬彬有礼的笑容,忽的抬头直视他的眼睛,牛头不对马嘴对他说:「时玖凛,我的触碰真就这么让你觉得噁心吗?」 第116章 帮他清理 明明他主动靠近的时候也绝不在少数。 怎么,现在是连碰也不能碰了吗? 时玖凛看着他,歪了歪头,似疑惑道:「你发什么疯?」他抬手轻轻抚摸江池渊眼尾那条被他划出来的红痕,语气毫无起伏:「我会觉得你噁心难道不是最正常不过的事吗?」 江池渊没有回话,只是缓缓垂下头,嘴唇贴在他的脚踝处,近乎虔诚在上面烙下一吻。 时玖凛没有闪躲,身体在被褥遮掩下时隐时现,嘲讽道:「江池渊,你不觉得你现在跟被主人抛下了,蹲在路边的可怜野狗没什么区别么?」 时玖凛起了兴致,饶有兴趣看地盯着他脸上的泪痕看。 江池渊掉眼泪时很好看。 眼尾泛红,咬着牙一句话也不说,好像一个人默不作声承受了多大的苦难似的。 就连眼泪也好像是在赶趟,掉的速度极快,眨眼间便迅速消散。 他痴迷于那种本是强者,看似无懈可击的人却唯独会在他面前露出自己脆弱和伤口时内心的征服欲和莫名其妙的自豪感。 看啊,堂堂enigma——原来也不敢如此。 江池渊站起身,仗着身形差异彻底把时玖凛围在自己身体的阴影下,声音嘶哑:「你自己来?」 时玖凛这才后知后觉感受到身体里面黏腻难受的触感。 他脸上剎那间「腾」的一下红了个透。 「要是我真睡着了呢,你就拿着这块烂布怎么帮我处理?」 江池渊方才半跪的地方甚至还有一盆清水。 话音未落,江池渊捧着他脚踝的手便骤然加大了几分力度。 如果非要他咬着牙不出声的话,那么就算是江池渊直接把他腿骨捏碎对他而言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偏偏此时此刻他们刚结束不久,暧昧气息残存,就连被江池渊带温度的掌心触碰过的地方都会泛起一股难以言说的,如同细小电流爬过的痒意。 **的要命。 时玖凛甚至不由自主发出一声连他自己听了都想给自己一耳光的喘气。 江池渊愣了愣,手上动手仍旧没有半分停下来的意思,自顾自一点点向上爬,甚至还用类似于命令的语气对他低声道:「腿张开。」 「唔。」 时玖凛腰部软了一下,大腿被迫缓缓张开一条缝隙。 大概是觉得难堪,他努力放松不由自主紧绷的肌肉,装出游刃有余的模样睥睨江池渊。 江池渊的动作轻柔,一点点把他大腿根部的血迹和**擦干净,在最**的地方附近徘徊。 时玖凛唿吸不由自主加重,急匆匆移开视线,想也没想便挣脱束缚往另一个方向跑。 江池渊哑然失笑。 想要制住时玖凛,那可再简单不过。 在感受到江池渊柔软冰凉的唇瓣贴在了自己腺体上时,时玖凛打了个哆嗦。 第194页 「别碰你,对吧?」 察觉到时玖凛张了张口,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的江池渊抢先一步道。 「……知道了还不滚开?」 江池渊勉强至极勾了勾唇角:「随你便。」 反正他也从来都没有奢求过时玖凛能对他做出什么正面反馈。 他把毛巾扔进水池,一言不发便往门外走。 时玖凛被他这一闹搞得睡意全无,揉了揉发酸的腰部,随便抓了条类似浴巾的东西裹在身上,失神望着窗外景色。 雨后的天空像是被水洗净了似的,哪怕是在晚上,也依旧会让他觉得今晚的云格外清透。 他在卧室,江池渊在客厅。 不过是一墙之隔而已。 时玖凛想起他通红的眼睛,险些动了恻隐之心。 有时也会想……倘若没有那三年的折磨,也许他真的可能会爱上江池渊吧。 他们可以和普通情侣一样,满眼都是对方,十指相扣走在每一个能被灯火点亮的地方。 说不准……他也会心甘情愿被标记,真的做他一个人的omega呢。 …… 不可能的。 毕竟他们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相遇起,之后的每一步便都充斥着血腥与算计。 江池渊也在透过玻璃窗看外面的繁星。 他吐出一口烟,眼前事物剎那间被笼罩住大半。 既不让自己死,又不让自己碰他。 真是…… 也不知道他们还要这么内耗多久。 他听见了卧室门被推开,摩擦地面所发出的声响。 哪怕再不情愿,江池渊也不得不承认他的心脏仿佛在那一刻活了似的,忽的在胸腔内狠狠跳了跳。 他在期待什么? 期待时玖凛能跑过来抱住他,笑着问他「怎么生气了」吗? 不用想也知道不可能。 他借着玻璃窗折射出来模模煳煳的影像,看到时玖凛换了身略带些皱的衣裳,拿上钥匙就要往出走。 自然是没有跟他说一声的打算。 刚刚心脏有多雀跃,现在就有多悲凉。 他没控制住自己,张了张口问时玖凛:「你要去哪?」 得到的答案也跟想像中相差无几。 「关你屁事。」 时玖凛揪了揪衣服下摆,试图弄平那些难看的褶皱,还不忘跟江池渊恶狠狠补一句:「滚远点,别他妈跟着我。」 江池渊转身,本想和他对视,可当视线即将交汇之时心底却又起了一丝莫名其妙的惧意,只能仓皇低下头。 他的声音似乎在抖。 「好。」 江池渊知道,他不必作践自己,也没必要把自己放的太低。 只是真的很难过。 难过到不得不放下所有身段去仰望时玖凛,奢望能得到他哪怕只有一丝的回应。 时玖凛深深的望了他一眼,终究是什么话也没说出口,急匆匆关上门就走。 再在这里多待哪怕只有一秒——他也会被逼疯的。 实在是太窒息了。 他其实很害怕看见江池渊哭着哀求他的模样。 甚至是到了哪怕只是脑补都会起一身鸡皮疙瘩的地步。 他也并不觉得自己一定能狠下心那么对待江池渊。 好在他的傲骨似乎并不会因为所谓的爱意而折损半分。 毕竟江池渊本身也是个很骄傲的人啊。 爱本是最强大的武器,也不知落在他们身上怎么就成了最碍眼的绊脚石。 他逃似的用力甩上门,隔断江池渊落在他身上炽热到似乎能穿透血肉看见他灵魂的视线。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跑去哪。 不过对于现在的他而言,去哪都无所谓,也不会有人再束缚他半分了吧? 他可是顶尖alpha,拥有最优越的信息素…… 他不用再去害怕任何人。 他有足够的能力和手段一点点拿回属于他自己的东西。 时玖凛买了一支烟,点燃后却迟迟没有放到嘴边。 甚至 噗,哪有alpha舒缓欲望靠后面的啊。 时玖凛眉眼弯了弯,眼底却是没有一丝多余的笑意。 直到现在,他也仍会觉得自己噁心。 可他什么都改变不了。 天边云层翻滚,明暗交界线模煳,透着暗金的光。 时玖凛鬼使神差来到了很久之前江池渊带自己去的那块墓地。 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可怕的,却还是鬼鬼祟祟把外套上自带的帽子戴好,低着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凌晨时分,街上空落落的还没什么人。 那片树林中遍布大大小小的水坑,就连空气都散发着泥土混杂的青草气息。 时玖凛紧绷的神经一点点放松,长长地舒了口气,那种无时无刻包裹着他的窒息感终于消散了不少。 别继续往前走了吧,那些亡者必然是不愿意见到他的。 如果真的有鬼神的话,它们说不准此刻正聚在一起恶狠狠地啐自己呢。 他没必要凑上去自讨苦吃。 话虽如此,时玖凛却也站在远处,眼神复杂的看向他们。 随后缓缓张了张口,无声又庄重的道了句:「抱歉。」 那么多的生命都因他的过错而陨落,也活该他要遭受那三年的折磨。 至少在这一刻,他是真真切切后悔曾经做出来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举动。 第195页 他甚至在想,那些恶梦会不会就是神给他的警告。 也许他死之后,真的会堕入地狱永不超生呢。 他欠的那些,终有一天会以别的形式再反过头来报应在他身上的。 就比如现在,他似乎已经丧失了接受回应别人爱的能力。 他活该痛苦。 时玖凛想到这时反而觉得轻松了不少。 可相较于他而言,现在更痛苦的人似乎是江池渊? 这算什么,是对他爱错了人的惩罚吗? 时玖凛觉得好笑,又是发自内心的替江池渊悲哀。 他的爱意太过炽热,带着股不管不顾毁天灭地的狠劲儿,哪怕他竭尽所能不让它表露出来半分,却还是那么刺眼夺目。 如果把现在所经歷的这一切都当做是赎罪,那么他至少还有些许心理安慰,不至于觉得前路漫漫,他看不到头。 脚踩在凋落干枯的叶片上时会发出细碎的声响,时玖凛听着声音,脑海中鬼使神差的闪过一个念头。 他想去看看江溪俞。 没什么别的理由,只是模模煳煳记得,自己似乎至今都没能跟这个同样处于漩涡中心的人好好道个歉。 毕竟像他这样的垃圾,似乎只会把所有爱自己的人都拖进深渊里。 第117章 失去爱的资格 道歉又有什么用,死去的人也不可能因为这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再復生。 但时玖凛此刻心底烦躁的要命。 哪怕再怎么不情愿,他也不得不承认他现在几乎满脑子都是江池渊泛红的眼眶。 说到底,他也还是无法做到彻底把江池渊当做满足自己的工具,爱也好恨也好,他看江池渊的眼神始终是带情感的。 毕竟是和自己纠缠整整三年的人。 也是自己第一个被迫仰望,主动讨好,跪着乞求的人。 他还是去了埋葬江溪俞的那片规规矩矩的墓园。 这片土地没有杂生的野草,没有什么红到发黑的血迹,规整庄严,却也因此更显得压抑窒息。 江溪俞在这里长眠。 哪怕时玖凛知道江溪俞才是那个最无辜的受害者,知道他什么都没有做错,但在看见他时却也还是会控制不住自己对他的厌恶。 他总是会觉得是这个早就死了的人害自己沦落到这个地步。 时玖凛自嘲似的笑了一声。 看吧,他这种人果然不值得去爱,活该一个人在黑暗里被打到神经错乱。 而唯一一个出乎他意料的是,他在江溪俞方方正正的墓碑前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他有些诧异,一时间竟在怀疑是自己看错了或是出现了幻觉。 是之前救过他的那个omega。 可是怎么会是他? 他们之间距离很远,乔萧睿低头对着墓碑喃喃自语似的小声念叨着什么,声音被风吹散了大半,最后落入时玖凛耳中的只有几个模模煳煳不怎么真切的字眼。 「我……对不起……你知道……但是……」 时玖凛起了好奇心,不动声色向前移了几步,试图能听清他们之间的对话。 他脚步放的极轻,可乔萧睿还是感受到了。 「谁?!」 他瞬间回头,恰好和时玖凛对上视线。 那一剎那,时间都好像停滞了一般。 乔萧睿不可置信的张了张口,声音嘶哑:「大人……?怎么是您?!」 时玖凛确信,他在乔萧睿眼底读出了欣喜。 其中甚至夹杂着几分莫名其妙的胆怯。 他在害怕什么? 时玖凛捏了捏眉心,放缓语气道:「你怎么在这?」 他瞥见乔萧睿的无名指指腹有一圈白色淡痕,是戒指留下的痕迹,犹豫了半晌才念出那个人的名字:「江池渊不是说……你订婚了吗?怎么还在这座城市?」 乔萧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哪怕是时隔那么多年,哪怕是时境变迁,他也依旧记得初见之时他给予自己的惊艷与心动。 他的心脏依旧会因为他的靠近而加快跳动。 他陨落的样子也好,重新振作起来的样子也好,都能让他控制不住地为此血流加速,脸颊滚烫。 年轻时心动的人,哪怕是多年后再见也依旧会让他重新回溯那份爱恋。 时玖凛是他世界的信仰,哪怕终其一生不能触碰,他也不会后悔曾经把这样的一个人放在心尖。 「我……」他像是觉得难堪,欲盖弥彰似的把那只带着白色指环痕的手往背后藏了藏,这才朝着勉强至极笑了下,「您也知道,婚姻这种东西对于一些人而言只是表面看得过去的幌子罢了。」 都是成年人了,少年时期的那些热忱的爱早就被现实浇的一丝不剩,像是焚烧过后的纸灰一般,散发着死寂的颜色。 他们所有人都自作聪明的以为自己会是那个例外。 可当那一天真正到临时却又不得不像现实低头。 乔萧睿知道,他的alpha不爱他。 他爱的是一个有着灰色眼睛,漂亮至极的omega。 那个omega周围围满了人,无一不争着抢着对他献殷勤,他的alpha哪怕是使尽浑身解数也无法获得那个omega半分青睐。 最后选择了一个比他的alpha优秀很多很多的人结为一生伴侣,他们很久之前就认识了,他们彼此相爱。 第196页 乔萧睿永远忘不了他看着自己丈夫盯着那个omega被标记的腺体眼眶泛红的模样—— ——这其实是个很不礼貌的行为。 后果便是那个灰眸omega的伴侣面色阴沉拿外套挡住他丈夫的视线,随后当着他的面,像是宣示主权一般当着他的面对那个omega进行标记。 灰眸omega又惊又娇的叫了一声,哼唧着缠上爱人的脖颈,被他的伴侣抱出了门。 乔萧睿体会过这种感受,自然也就看懂了他丈夫在那一刻从眼底忽然升起的绝望。 那种无论怎么努力,都只能看着自己所爱的人跟别人站在一起时的无助,以及痛彻心扉的悲怆。 乔萧睿不怪他。 毕竟自己的心脏里那块最干净柔软的地方也有了别人。 他和他的丈夫相敬如宾,他和他的丈夫互相尊重,他和他的丈夫……将会是彼此余生中走得最近的陌生人。 那个alpha和他一样,哪怕知道不会有任何结果,却还是凭着自己那股莫名其妙的拗劲儿坚持。 哪怕自己会因此被扎的鲜血淋漓。 他们都是註定得不到,只配站在山脚抬起头仰望自己信仰的蝼蚁。 「说来好笑,」他自嘲似的道,「您注意到了吗?我直到现在都没有被标记。」 也不知道是该憎恨还是该感谢那个所谓的丈夫。 时玖凛愕然,下意识问道:「那发情期……?」 这话刚说出口,连时玖凛自己都觉得太失礼了些。 他又不是没经歷过那种身体里电流肆意横冲直撞,敏感部位空虚发烫,痛苦到极致却又无法疏解的感受。 还能怎么办,要么靠抑制剂,要么靠自己咬牙硬扛。 时玖凛喉结微动,张了张口似乎是想要安慰他什么,却又无从开口。 他又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安慰。 他知道自己註定无法给出乔萧睿希望的答案。 他的身体已经被江池渊从头到尾玩透了,脏到极致,就连骨子里都透着本不该属于alpha的媚俗。 他的所有情感都用在了江池渊身上,自身只剩下了一个干枯腐朽的躯壳,脆弱到似乎一捅就破。 他早就失去了去爱别人的资格。 而对他而言,只要是被爱,就不可避免的会辜负。那些或小心翼翼,或大胆炙热的爱恋他承担不起,自然也无法回应。 乔萧睿鼓足了勇气才敢直视时玖凛眼睛,装作随口一问的模样道:「那您呢?您怎么会在这?」 时玖凛仓皇移开视线。 江池渊之前掌权时尚且可以命令组织内的人控制乔萧睿,不让他靠近自己。现在他变成了那些人眼中的叛徒,地位自然一落千丈,也难怪乔萧睿有机会出现在这座城市,跟他在这种地方碰见。 可这要他怎么回答? 说闲的没事乱逛,闯到了墓园? 好在乔萧睿向来懂事,明白自己该与时玖凛保持距离,抢先一步摆了摆手道:「您不说也没关系的……」 这种态度反而让时玖凛莫名其妙的觉得亏欠。 反正,他连自己被江池渊锁在三号房间里调教的狼狈模样都见过了,反正他那点面子早就一文不值,留着也没什么用。 还不如坦诚些。 时玖凛嘆了口气,看似云淡风轻的反问:「最近组织里的事,你都知道多少?」 乔萧睿轻轻摇头,又不好意思似的点了点头。 「我早就被组织除名啦……所以他们具体要做什么我不太清楚。不过大人,我一直都在暗中打探您的消息,所以关于您和江……大人的事也算是略有耳闻。」 时玖凛一下子泄了力,喃喃道:「你不觉得我们之间很好笑吗?一个莫名其妙因为所谓的爱意甘愿做背叛者,一个好不容易得到生的机会却又疯了似的跑回来自投罗网……」 乔萧睿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神情,斟酌了几番话术才道:「没什么好不好笑的,他很爱您,我也是真的真的,很希望您能幸福。」 哪怕那个和他并肩而行的人不是自己也无所谓。 只要他幸福就好。 其余的什么都不重要。 至少不要像他一样,稀里煳涂把自己的余生跟一个甚至可以说是不怎么熟的人紧紧绑在一起,想逃也逃不掉。 时玖凛嘴唇不知怎的竟有些发白,他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也不只是在反驳乔萧睿还是在嘲讽自己:「让我拿什么去接受江池渊的爱?拿我被整整虐待三年还依然能爬起来的勇气吗?」 乔萧睿并没有和他吵架的意思,只是忽的抬起头,极其认真的看他:「大人,您知道我对您的心……倘若您有一天死在我面前,我会疯的。那您呢?你也是知道他心脏里埋藏着的那些东西吧?您当真能接受他死在您眼前吗?」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言辞过于尖锐,乔萧睿急忙补救道:「我只是不想让您留下遗憾……」 哪怕人活在这世间,总是避免不了会产生遗憾。 但至少,他希望自己爱的人能少走一些弯路,多看看这世间的风光。 他已经遭受的够多了。 第118章 该死的人是他 他也是真的,很心疼时玖凛。 时玖凛愣了愣,哑然失笑:「像我这样的垃圾……哪有什么资格获得幸福。」 不继续在深渊中下坠便已是老天爷对他最大的仁慈。 第197页 乔萧睿愣了一瞬,似乎是不理解他为什么会这样想,呆呆的「啊」了一声。 时玖凛垂眸,瞥了一眼那个泛着灰的墓碑,努力忽视胸口传来的剧痛。装作云淡风轻的模样道:「我欠的人太多了……不管怎么说,就算我没有亲手杀掉江溪俞,他也的确是因为我而死,是我不该那么对待别人对我的感情。是我欠他的。」 哪怕那些爱对他而言只是令人生厌的累赘。 天知道让时玖凛亲口说出这些话需要多大的勇气。 他被迫直视自己可以称得上是一塌煳涂的过去,被迫把所有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强逼自己承认自己是个垃圾,告诉自己一切都是他活该,他没什么觉得委屈的资格。 诚然,他对江溪俞生不起半点好感。 他努力在脑海中回忆江溪俞生前为了追他做的那些乱七八糟,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性骚扰的事。 譬如什么在他快睡着时给他打电话,自以为深情的跟他表白,不顾他厌恶的眼神给他送自己精心制作的蛋糕甜点…… 只可惜自打母亲死在自己面前后,时玖凛便再也没有碰过类似于奶油蛋糕这样的东西。 那时的他是怎么回应的呢? 似乎是面无表情的当着江溪俞的面把那些东西全都扔进了垃圾桶,再睥睨着他不耐烦地道一句「滚」? 可对于那时的他而言,没有直接掏出枪把江溪俞毙了就已经算是发了天大的善心。 可那个不谙世事的omega却似乎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非要死缠烂打往上靠,扰的时玖凛心烦至极。 在那些「朋友」勾着他的肩八卦似的开他玩笑,跟他说:「不愧是你,有这么好看的omega追都没反应」时,他也开玩笑似的回应了一句:「烦都烦死了,你们要是喜欢就送给你们玩玩。」 现在想来,也许就是这句话埋下了祸根。 时玖凛眼眶酸涩,心底也愈发不是滋味。 不管怎么说,就算江溪俞有越界的行为,他也不该说出那句话。 不管是为了他被折磨到崩溃的三年,还是现如今江池渊病态的爱……倘若他当初善良一点,也许他们之间也不至于走到这种地步。 「大人。」 乔萧睿忽的开口打断他近乎检讨的自述。 时玖凛不明所以,下意识把目光投到他身上,却意外看见了他泛红的眼眶和在阳光照射下,眼底不断闪动的泪花。 「如果是这样算的话——那么大人,我才是最该碎尸万段的那个人。」 乔萧睿整个人都在颤抖,像是害怕,像是坦然,带着一股豁出去的意味,终于把积压在心底多年的秘密一股脑的吐出。 他明知道说出这些话会带来什么后果,却仍旧义无反顾。 他实在是不想看到那个曾经站在高岭之巅的人如今被折断所有傲骨,被迫细数自己过错的可怜模样。 可高高在上的alpha又怎么能用可怜来形容? 乔萧睿心脏一抽一抽的疼。 那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他是善也好,恶也罢,只要能好好的向阳而生就好…… 看到他陨落,那比杀了自己还要难受。 哪怕这些事一经出口,会为他带来杀身之祸,或是自己最爱的人厌恶的眼神…… 都无所谓了。 乔萧睿捂着脸,近乎泣不成声。 「您是顶尖alpha,身边的人都没有您一半优秀,您也没什么喜欢的人……一定体会不到像我这样註定平庸一生的人的感受吧?」 那种处处被压一头,哪怕是拼了命的努力却也够不到对方衣角的痛苦。 有人生在罗马,有人哪怕是穷尽一生却也无法触碰到那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只能让它残留在梦中。 时玖凛张了张口,听到自己嗓音干涩问乔萧睿:「什么意思?」 「……」 乔萧睿擦掉眼泪,一字一句对着时玖凛说出那些他本以为会跟着自己进坟墓的话。 「是我,是我明知道您厌恶omega,却还跟他说要主动把握机会,是我给了他您的电话号码,是我在背后怂恿他一次又一次不知廉耻的接近您……是我嫉妒他,是我被嫉妒心沖昏了头脑,害死他的人是我,罪该万死的人也是我。」 凭什么明明都是生在这骯脏世间的omega,他就能干净到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人? 乔萧睿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个世间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 残忍,血腥,可身为弱者的他们却又不得不遵守。 凭什么在他被一群高大的alpha堵在墙角威胁不给钱就把他扒光了裸照发到论坛上时,江溪俞能站在主席台冠冕堂皇的说出那句「世界美好」? 凭什么在他害怕一个人走夜路而想早回家时,江溪俞能瞪着那双好看的眼睛嘲笑他「现实又不是电视剧,哪有那么多坏人」? 凭什么在他一次又一次不得不向现实低头时,江溪俞却能笑着轻而易举 他当然嫉妒,他嫉妒的要疯了。 甚至在最开始有意接近江溪俞时,他是抱着撕破这人虚假面具,看看他骨子里是不是和自己一样敏感自卑的想法。 可惜谁也没想到,江溪俞是真的单纯。 乔萧睿从来没有告诉任何人,他很害怕看见江溪俞泛光的眼睛。 那像是一面明镜,能轻而易举照出他所有的丑陋与敏感。 第198页 他自惭形秽。 他在江溪俞面前就像一只从阴沟里被迫拽到阳光地的老鼠。 那阳光太温暖了,他不配拥有。 刺眼的光芒让他控制不住想要逃离,回到他发臭腐朽的阴沟中。 江溪俞被保护的太好了,好到自以为是的认为所有的恶都是其他人的有意编造,吓唬小孩的把戏。 可那明明是他们说不出口,却血肉模煳的痛。 为什么在他这里全都能被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 江溪俞长得比他好看,信息素等级比他高,有着对他很好的哥哥和眼底全是他的竹马…… 他的人生明明已经那么完美了,为什么还要跟他抢他最后的一束光? 凭什么自己小心翼翼只敢悄悄放在心底的人,他江溪俞就有勇气直接拿出照片,光明正大地跟所有人说「我喜欢他」? 那可是他连做梦都不敢轻易靠近的人。 在看到江溪俞脸色泛红,不好意思地跟自己袒露心思的那一剎那,乔萧睿只感觉天都塌了。 那些在生活中一点一滴堆积的嫉妒在这一刻酿成了滔天巨浪,几乎是咆哮着掀翻他所有的理智。 「可我有点不好意思主动追他……」江溪俞笑起来时脸颊两侧会有一个很小的梨涡,衬的整个人温润柔和。 乔萧睿没一根神经都被变了质的嫉妒包裹,呀他耳边嗡嗡作响,甚至都有些听不清自己在说些什么,可他却又真真切切道:「怕什么?喜欢就要主动啊,越主动越好……alpha不都是这样吗?谁会不喜欢主动的omega啊。」 江溪俞面露苦恼,脸颊上的梨涡都淡了几分:「万一失败了怎么办呀……?」 乔萧睿眼眶泛红,哈哈大笑:「念念不忘,必有迴响。」 他对时玖凛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他看见omega时会露出嫌恶的眼神,他不喜欢和别人随意触碰,他讨厌吃蛋糕,他心气很高,讨厌死缠烂打的人。 乔萧睿甚至颇有些得意的想,起码在这一方面,他没有输给江溪俞。 哪怕知道自己与那个冷冽惊艷的alpha绝无可能,他也无法接受会有像江溪俞这样灿烂的人和自己一样把他放在心上。 他亲手教江溪俞做蛋糕,把烂熟于心,却始终不敢主动拨出去的电话告诉江溪俞。 再洗脑似的告诉他做事要坚持,时玖凛总有一天会被他的深情感动到,答应和他在一起。 江溪俞脸上沾了奶油,笑的明艷:「谢谢你,要是没有你帮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乔萧睿一愣,脸色有些难看,却还是道:「不客气,毕竟我们是朋友嘛。」 乔萧睿本以为,他无形中推波助澜做的这些事最多也不过是能让时玖凛对他产生一些牴触心理,却怎么也不会想到酿出如此滔天大祸。 就像是蝴蝶效应那样,不过是轻轻扇了一下翅膀,便激起了足以毁掉他们所有人的风暴。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想这样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乔萧睿胸口剧烈起伏,哭到手脚发麻,甚至有些喘不上来气。 他成功了,他成功让时玖凛对他心生厌恶,成功让他们之间越走越远,甚至是阴阳相隔。 可他为什么心底却没有一丁点的开心呢? 是他毁了别人的人生,是他为了自己那点可怜的嫉妒把所有人推向深渊。 该死的人是他。 第119章 疼才能说明活着 那一瞬间,时玖凛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像是被冻住了一般,冷得他浑身直打颤。 原来……早在那时,他们错综复杂的命运就被这么连在了一起,乱到如同一团麻,不管他怎么努力都找不到一切的源头。 江溪俞的死明明是多方作用的结果,可最后堕入地狱的却只有他。 凭什么,凭什么?! 他嗓音骤然染上一层敌意,努力向上扬了扬唇角,挤出一个难看至极的微笑:「你的意思是,如果没有你的教唆,这后面的一切也许都不会发生?」 「我只是想让您讨厌他,离他远一些,想看看近乎完美的他在您这第一次吃瘪会是什么反应……我不知道他会死,我不想让他死的,我……为什么会这样啊?!!」 他说到最后竟有些语无伦次,双膝颤抖,终于承受不住身体的重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捂着脸泪流不止。 他也不知是在对谁说,只是用嘶哑的嗓子不断重复:「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时玖凛眼眶红到可怕,那一团雾气在眼眶中不断翻涌,最后终于承受不住,顺着脸颊瞬息之间滑落。 乔萧睿注意到他眼底闪过的那一抹杀意,心剎那间凉了半截。 他爱的人,因为他做的那些噁心事对他动了杀念。 但他没什么好辩解的。 能让时玖凛看自己一眼对他而言已是莫大的荣幸,如若能死在他手上赎罪,倒也未尝不是一个好选择。 乔萧睿端正跪姿,仰望时玖凛,努力让自己声音不那么发颤,近乎虔诚道:「大人,您杀了我吧……我绝对不反抗。」 时玖凛咬牙,一拳捶在了墓碑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巨响。 发暗的血液不断从手骨处崭新的伤口冒出,覆着一层薄灰的墓碑上也染了一层别样色彩。 第199页 时玖凛竭尽全力想维持住自己最后的尊严,不让乔萧睿亲眼看见自己崩溃的模样,只是咬牙道:「我没有资格去处决你,你……你好自为之。」 他本想说一些比这激烈千倍万倍的话。 他本想直接让乔萧睿用命来偿还这阴差阳错的一切,或者最起码把他按在地上打一顿泄愤。 可那些话即将要从喉间漫出来时,他的脑海中却忽然闪过很久之前,他明知救自己逃离冒着生命危险,却也仍旧义无反顾带他走的场面。 还有那些极其认真,像是在说什么祷告词一般青涩又虔诚的表白。 身处黑暗时的每一缕温暖于他而言都显得那么弥足珍贵,他本以为自己铁石心肠,早就把这些好忘了个一干二净。却没想到这些记忆时隔多年却也仍旧深深刻在他脑海中,让他就算是想忘也忘不掉。 江池渊的手段固然残忍扭曲,让他憎恨。却也是真真实实把他拉了回来,唤醒他险些泯灭的人性。 说到底,乔萧睿也不过是因为极度的自卑和嫉妒才做出的那些举动—— ——还有他对他那极端又卑微的爱。 他对乔萧睿下不了手。 于是那些找不到发泄口,激烈到能把整个人都撕碎的情绪就这么被他压在了胸口,千言万语也只是换做一句轻飘飘的:「你走吧。」 乔萧睿愣了愣,一声不吭站起身,对着他深深鞠了一躬。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大人。是我欠您的,我……是我毁了你。」 时玖凛摆了摆手,低声道:「你真正应该道歉的人只有江溪俞。但……他现在也已经听不到了。」 他再次重复了一遍那番话:「趁我没反悔之前,有多远就走多远……我们也别再见面了。」 乔萧睿心如刀割。 他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再一次哭出声,转身就跑。 他不敢去看时玖凛看他时那种失望又夹杂着恨的眼神。 在确认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中后,时玖凛扶着墓碑,缓缓蹲下身。 那些伪装顷刻间碎裂。 他把头埋在臂弯,哭到无法唿吸,张大口无声哀鸣。 哪怕知道那三年是李简阳一手策划,江溪俞的死只是一个冠冕堂皇的幌子,让江池渊加入组织的藉口—— ——但至少,倘若没有江溪俞的死亡,他是不是就能和江池渊少走很多弯路,少受些折磨? 也许催化剂只会在江池渊身上起作用呢?也许没有乔萧睿教唆,没有江溪俞的死这一切都不会开始呢?也许所谓的组织游戏在这一切成真前也只是李简阳的痴心妄想呢…… 一切都是那么戏剧化,那么刚刚巧巧,却又让人觉得是那么无力,不管怎么拼命也什么都改变不了。 可是凭什么? 凭什么所有的过错都要被强按在他头上,凭什么不管再怎么努力都无法从深渊中逃脱,凭什么那些和他做一样事的人就能独善其身?!! 为什么是他,为什么又是他?! 时玖凛的哭声一点点放大,直至嗓子都吼到嘶哑,稍微出一点声咽喉位置都会传来火烧火燎的疼痛。 他受够了。 太窒息了。 无论是什么罪行最终都要算在他头上,他甚至不能有一个为自己辩解的机会。 好像无论善恶,这个世界里的每一个人都要比他活得好。 他一无所有,他一败涂地,是他活该,是他咎由自取。 —— 只有他一个人在的包厢放着最近的流行情歌。 时玖凛实在是没心思再去脑海中搜刮当年喜欢的那几首歌叫什么名字,只是胡乱点开排行榜随手点了个名字顺眼的便按了播放。 男声低沉,女音婉转,背景音乐以钢琴为主,再配上吉他声恰当点缀,为整首歌平添了几分韵味。 【也许爱没那么难说出口。】 【或许你可以牵着我的手。】 【那年的书籤,相册里的银杏叶,你微笑时的回眸。】 【你说,也许一切早有预谋。】 冰凉的液体一瓶接着一瓶往喉咙里灌,试图浇灭咽喉处焚烧一般的痛感。 自然,无济于事。 他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不管不顾,不计后果的喝酒了。 肆意洒脱到仿佛又回了那个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纸醉金迷的当年。 不过他也没什么好留恋的。 至少在这一刻,他把所有烦恼抛之脑后,把自己封在一个壳中自我救赎。 一个人好像也很不错,不是吗? 虽然是孤独了些,但至少自由。 只不过这深入骨髓的孤独实在是让人难以承受了些,不得不向漫长无期的寂寞低头。 时玖凛已经忘了那一晚上自己到底点了多少杯酒。 他只是近乎自虐的警告自己,不能停。 一但停下来,哪怕只有片刻,他怕是也会被这样紧密的绝望感彻底被逼疯。 时玖凛倒是宁愿自己不那么清醒。 他像是疯了似的,哪怕胃部已经开始痉挛也没停歇一下,只是拼了命把余下的酒塞进喉咙。 他胃里翻江倒海,想吐却又怎么也吐不出来,头疼到像是有无数把钝刀子在上面磨,意识反而因为疼痛更清醒了几分。 好在这种程度的疼痛多多少少沖淡了胸口处压抑又沉闷的痛。 第200页 江池渊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抱着酒一副半死不活瘫在地上的模样。 那一剎那,所有理智都彻底崩溃,他大脑甚至出现了短暂的空白,手脚凉的厉害。 为什么哪怕已经把自由和生的希望全都完完整整交在了他手中,他却还是不会好好对待自己? 时玖凛见门口忽然出现了一个熟悉至极的身影,懵了一瞬,一时间竟以为江池渊是自己喝醉后出现的幻觉,放宽了心,仍由「幻影」向自己靠近。 「别喝了!」 江池渊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酒瓶,看着满地狼藉,面色愈发难看。 时玖凛心下烦躁的厉害,不耐烦道:「关你屁事,滚开,别烦我——」 话音未落,脖颈便被江池渊一把掐住。身体重心不稳借着惯性摔在地上,肩胛骨磕到地面,发出沉闷的响。 「自虐很爽是吗?」 江池渊咬牙,把四周酒瓶全都踢开,加大了几分手上的力度:「你又发什么疯?」 轻微的窒息感时玖凛直接忽略不计,他仰头哈哈大笑,轻描淡写道:「疼才好,疼才能说明我还活着,疼才能证明我真真切切来这世上走了一遭。」 江池渊被他震的说不出来话,心脏又是熟悉的钝痛。 他又是为什么需要依靠自虐所带来的痛苦来证明自己活着? 「时玖凛,你他妈就是欠*。」 江池渊松开禁锢脖颈的手,揪着他领子把他甩到皮质长沙发上,自顾自下了定义。 若是之前,时玖凛但凡敢不经过他同意碰这些东西,他多多少少也都是要把人吊起来抽一顿的。 也不知是不是逆反心理在暗中作祟,那三年来教的规矩时玖凛是一丁点儿也没遵守,现在恃宠而骄反而还有几分变本加厉的意思。 江池渊怒火中烧,本想就算不能想之前那样对待时玖凛,也要把他按在椅子上狠*一顿让他长长记性。 却意外看到那个瘫倒在长椅上的人捂着痉挛的胃部眼眶泛红。 第120章 他从来都不是笼中雀 时玖凛的手臂无力垂落,搭在皮质长椅边缘,眼神空洞。好像是在看着他,又好像是在透过他看向什么别的东西。 江池渊一下就心软了。 或者说,他本就不捨得再让时玖凛受一点伤。 时玖凛闷哼一声,空洞的眼神逐渐聚焦,眯了眯眼似乎是想要辨清门口的他到底是真人还是幻觉。 「江池渊。」 他气息格外微弱,却是吐字清晰,一字一顿唤出了他的名字。 江池渊身体一顿:「我在。」 时玖凛坐起身,摇了摇头想让自己尽可能的清醒一些,用质问的语气对他道:「谁让你来的?」 又想把他让他滚是吗? 江池渊垂眸,还没想好该怎么回应他对自己近乎牴触的态度,便看到他忽然弓起身,拼了命似的捂着胃干呕。 江池渊下意识上前一步扶住他的身体,却意外发现他的皮肤滚烫。 「……」 他语气竟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对自己好一些就真的有这么难吗?」 江池渊轻拍他的后背帮他顺气,看他眼尾渗出的生理性泪水,心脏也跟着一抽一抽的泛着疼。 时玖凛咬着牙,不出他所料嗤笑一声道:「滚远点,没人比我更爱我自己,用不着你假惺惺——啊!!」 话音未落,腺体旁边那一小块皮肤便被江池渊发狠死死咬住。 时玖凛身体瞬间不受控制软了下去,几乎是瘫在江池渊怀中。 「别……别碰那,操.你妈的,滚啊!!」 「不继续嘴硬了?」 江池渊松开口,语气毫无起伏,让人听不出他的喜怒。 他捏住时玖凛下巴,逼他抬起头,吻他被泪水濡湿的睫毛和在脸上残留着的半透明泪痕。 时玖凛也不知是单纯因为胃疼还是别的什么因素,眼泪止也止不住。 他忍了很久,却还是在江池渊面前露出了缝隙。 「为什么偏偏是我,凭什么所有的罪责都要扣在我头上,你们凭什么啊……太噁心了,真的。」 他本以为自己会撕心裂肺吼出这句话。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喝的太多,还是潜意识早已认命一般接受老天给他安排的这一切,时玖凛只是小声呜咽,眼睛浮出几根清晰可见的红血丝。 他忽的抱住江池渊,把头埋在他的脖窝处,心脏跟着不断痉挛的胃一起颤动。 凭什么亲眼看见母亲死的是他,年少时差点被发情期omega强了的是他,被囚禁起来折磨的还是他。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幸运,有着令旁人羡艷的腺体等级。 可现在转身再去回望时,却发现自己活在这世上这么多年,竟然贫穷到一无所有。 他没有童年,母亲早逝,父亲视他为累赘,身旁朋友为了得到他的庇护拼了命的阿谀奉承,如今甚至丧失了去爱一个人的能力。 就连所谓优越的等级,似乎也不过是为了让他命硬一些,不至于那么轻易死在魔爪下的前提而已。 为什么老天待他如此不公。 江池渊对乔萧睿的事一无所知,也不明白又是什么刺激到了他让他半夜买醉,却也还是用力回拥住时玖凛,喃喃道:「这个世界本就是不公平的……更何况你并不无辜。」 第201页 时玖凛蹙了蹙眉,本想说些什么,奈何胃实在是疼的厉害,把他所有哀怨全都堵在了喉咙中。 他厌恶江池渊这副高高在上评判他对错的模样。 好像他是什么能永远维持绝对理性的圣人似的。 时玖凛其实自己也有些拿不准,江池渊是不是直到现在也还把害江溪俞死的罪责归咎于他身上。 他是不是还恨着自己? 但他没办法把这些曲曲绕绕的想法跟江池渊说出口。 一来是觉得这样会显得自己太矫情,二来是不想让江池渊去找乔萧睿报仇。 算了吧。 那些折磨他已经走过一遭了,实在是没必要再把别人拖下水。 不就是吃个哑巴亏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哪怕这短短几个字是他终其一生都无法忘记的噩梦。 好好爱自己。 他倒是也想。 可对于现在的他而言,似乎只有真正意义上深入骨髓的疼痛才能让他意识到自己还活着,意识到自己的生命有多么顽强。 这能让他能尽可能的不那么厌恶自己。 时玖凛把所有愤懑和委屈化作力度,毫不留情啃上江池渊腺体。 有湿热的液体流出,和他斑驳的眼泪混杂在一起。 可江池渊就好像感觉不到似的,动也没动一下,甚至把他抱紧了些。 时玖凛恍然。 有那么一瞬间,他格外渴望江池渊能再对他释放安抚信息素抚慰。 只可惜理智很快回笼。 标记已经被他洗了个干净,江池渊的信息素能够不对他造成威胁已是最大的让步。 真没意思。 也许他确实是满手鲜血,骨子里骯脏至极,欠了无数人。 但起码在江池渊这里,他已然用满身的伤痕和鲜血还清了欠他的一切。 现在是江池渊对不起他。 时玖凛很快便松了口。 原因无他,他的胃实在是太疼了。 疼到像是有一把刀在体内横冲直撞,把内脏都搅在一起了似的。 他忍着剧痛微笑,把扔到沙发角落的话筒扔给江池渊。 「陪我唱完这首歌吧。」 时玖凛垂眸,脸上未干的泪痕愈发刺眼,刺得江池渊不得不主动移开视线,看向在黑暗中唯一的光源—— ——那个屏幕上两位主角正在隔着一条街相望。 街上车水马龙,人群嘈杂。 他们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移开对方半分。 江池渊喉咙发涩。 也许是喝酒的缘故,时玖凛脸上泛着一层极其不自然的红,眼睛很亮,也不知道是泪还是屏幕的光。 时玖凛被翻江倒海的胃搞到奄奄一息,他嘴唇发白,推开江池渊,摇摇晃晃的想要往包厢外走。 却没料到被他这副模样挑起情慾的江池渊没有一丁点儿眼头见识,一把拽住他的手腕便把他重新拽回沙发上,手伸进衣服下摆,在里面游走。 「滚啊——!!」 时玖凛疼到就连骂人声音都是软绵绵的,甚至听起来还有几分欲拒还迎的意思。 江池渊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甚至以为时玖凛是在闹脾气,气自己不陪他唱完那首歌。 他把时玖凛按在沙发上,手指扯住裤子边缘,不由分说向下扯。 包厢内开了冷气,穿着衣服时尚且还觉得刚刚好好的温度在脱了衣服后却又不禁让人觉得就连空气也泛着一股寒意。 不过那一点寒意也早就在两人运动过程中被彻底驱散。 「江池渊,你他妈放开我,我难受,你别——」 嘴唇却被他咬住,直至再也发不出一点声响。 时玖凛没再挣扎,任由两股足以把他搅碎的疼痛糅在一起,带着一股毁天灭地的劲捅破他的五脏六腑。 时玖凛身体抖得厉害,却死死咬着嘴唇不愿意发出一点声响,甚至主动敞开身体配合他的运动。 他笑着看江池渊眼睛,勾住他的脖颈撑起身子主动吻他。 很疼。 做这种事哪有不疼的。 不过他倒是想看看,江池渊在知道他现在都在经歷些什么后会露出什么样的神情。 最好能有一天让他亲眼看见自己的死亡,那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不是爱他吗,不是心疼他吗? 他才不要这么廉价又卑劣的爱。 疼一些也好,让这些痛觉全都化作他骨骼的一部分,直至彻底麻木,与它们共生。 反正他早就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爱,也不懂该怎么去爱别人。 时玖凛现在的愿望很简单。 他想让江池渊痛苦。 他不甘心只有自己一个人在深渊中坠落。 谁让江池渊爱他呢。 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他捂着嘴拼命咳嗽,再次张开掌心时,里面多了一抹刺眼的血迹。 他看到江池渊呆愣在原地,看到了他眼底的慌乱。 时玖凛摔在冰冷的地面,眼泪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顺势蜿蜒。 —— 医院是他们那三年来除了别墅外最熟悉的地方。 时玖凛躺在病床上,瘦到似乎只剩下一层皮的手上插着针头,紧闭双眼。 哪怕是不在他身边,江池渊也能猜到他现在的唿吸一定极其微弱。 「喝酒都能把自己胃出血,可真有你的……」 第202页 江池渊张开手,将掌心贴在玻璃窗上,好像这样就能穿透玻璃,直接走到时玖凛身边似的。 再多的心疼如今也尽数化作一句看似轻描淡写的嘆息。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底下都藏着什么骯脏,拿不上檯面的爱意。 的确是他的错。 他怎么会迟钝成那样? 也许是因为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所以拼了命的想留住和时玖凛在一起的每一个瞬间,竭尽所能多拥抱他一会儿。 的确是他太自私了。 江池渊长长唿了口气,迟来的愧疚几乎要碾断他每一根神经。 但他想不到任何偿还时玖凛的办法。 也许没有自己的存在,他会比现在轻松很多吧? 等他心脏破碎,死的那一天……时玖凛又会是什么反应呢? 他的alpha从来都不是笼中雀,他有自己的翅膀,理应飞向更远的地方。 第121章 被刀刃贯穿的腺体 时玖凛睁眼,在看到熟悉的天花板时眼底没有一丝波澜。 他一点也不意外自己会躺在这个烂地方。 胃依旧很疼,像是被碾碎了又重新拼起来一般,身体支离破碎。 他面无表情拔掉插在手上的针头,本想直接回家洗个澡,再好好睡一觉。 哪怕会做噩梦。 无所谓。 对于现在的时玖凛而言,他更害怕那些美好到让人忍不住沉沦进去的美好幻境。 若是一觉醒来后发现什么都是梦,一切都是假的,那才让人绝望。 他缓缓转动发酸的脖颈,终于察觉到那抹毫不掩饰赤裸裸的目光。 他的视线透过玻璃窗,和江池渊对视。 敏锐如他,一眼便抓住了江池渊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和想要逃跑的欲望。 时玖凛唇角缓缓上扬,对江池渊勾了勾手指,示意他来到自己身边。 江池渊喉结微动,退路被时玖凛彻底堵死,只得硬着头皮转身推开医院的门。 屋内萦绕着时玖凛的信息素,很淡,却又让人难以忽视。 江池渊还是不怎么会道歉。 他脸上闪过一瞬难堪,抿着唇纠结话术,好半天才道:「我以为你……」 「江池渊。」时玖凛自然是没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只是饶有兴趣的看他,「这是第几次把我搞进医院了?」 江池渊张了张口,竟是连一句辩驳的话也说不出口。 其实时玖凛这句话多多少少带些让他背锅的意思。 就算没有江池渊,照他那么喝下去也迟早进医院。 但他们谁也没有点破。 时玖凛抬手,轻轻抚摸江池渊喉结,语气暧昧,说出来的话却带着一层寒意:「这就是你所谓的爱?」 「对不起,是我的错。」他忽然没由来的有些畏惧。 时玖凛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猝不及防道:「真心想要道歉的话不得跪下吗?」 他眼底骤然染上一层兴奋。 他迫不及待想要看江池渊丢掉所有自尊,像一条狗跪在地上求他垂怜的模样。 …… 像他之前一样。 却看到江池渊身体僵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攥紧的拳头微微发颤,手背青筋爆起,好像在忍受多么大的屈辱似的。 算了。 时玖凛讪讪松开抚摸他喉结的手。 如果他的爱真的深厚到连尊严都能抛下,那才反而才贱到跟草芥没什么区别。 他歪了歪头,忽的笑出了声音。 「所以你的道歉就只是嘴上一句话?」 江池渊脸色愈发难看。 他可太了解时玖凛了。 他这态度分明跟戏狗没什么区别。 江池渊睫毛翕动,对他低声道:「你想怎么处置我?喏——我早说过,我的命就摆在这里,你想什么时候取都可以。」 他顿了顿,笑容忽的染上几分残忍:「要是实在觉得不解气,直接把我腺体咬掉也不是不行。」 时玖凛语塞,好半天才道:「我要你那个噁心玩意儿有什么用?」 他捏了捏眉心,放软声音耐下性子对江池渊道:「让你滚你也不听,让你好好道个歉你也不答应……」 他笑着碰了一下江池渊嘴唇,愈发肆无忌惮:「那你给我口吧,给我口我就原谅你。」 江池渊显然是完全没料到他居然敢这么对自己说话,瞳孔骤然收缩,不可置信的重复:「我,给你口?」 时玖凛继续激他:「怎么,要是连这也不愿意的话那就算了,反正我……」 后半句威胁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被江池渊连着整个人一起掀到床上,腰随即被他死死攥在掌心,胃部受到挤压,又是一阵剧痛没。 「恼羞成怒了?」 他像是感受不到痛似的朝江池渊笑。 却又在感受到他的手在皮肤上游走时眼神剎那间变得极冰,咬牙骂道:「所以,你什么意思?」 江池渊垂眸,忽的半蹲在他身前,看他的眼神毫无起伏:「裤子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 时玖凛那神情宛若青天见鬼。 他张了张口,在看见江池渊眼睛时有那么一瞬间在心底打了退堂鼓。 又挺着一股气逼自己跟江池渊硬槓,仗着角度优势揉了揉江池渊的髮丝,似乎是铁定了心想看他的底线到底在哪,笑容放肆至极:「你帮我。」 第203页 —— 江池渊的口.活真是烂到无以復加。 在牙齿第三次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碰到时玖凛时,他终于忍不住「嘶」了一声,被迫主动喊停。 江池渊茫然的松口,望向他的眼神无辜至极。 「你他妈……」 时玖凛一团气堵在胸口,终于忍不住道:「你他妈故意的是吧?」 「……没有。」 江池渊垂下头,耳侧髮丝微卷,恰巧遮住他略显凌厉的轮廓,衬的他整个人柔和了几分,像是不好意思似的轻声道:「我是第一次。」 这话怎么说的好像自己是处似的? 时玖凛额头狠狠跳了跳,囫囵穿好衣服,甚至忽视了还在泛疼的胃就要朝外走。 却意外听见他还未来得及消散在空气中的低喃:「……你是我第一个爱的人。」 他勐的停住脚步,回头一把扯住他的领口,咬牙骂道:「你他妈装什么纯情?第一次永久标记我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有一点不好意思?」 江池渊垂眸,低声道:「那个时候我脑子里没工夫想那么多。」 他当时刚二次分化完,对身体掌控尚且还未达到炉火纯青地步,再加上那段时间江溪俞总是时不时出现在他梦里,又在无形之中加强了他对时玖凛的恨意。 那时的他恨不得能把时玖凛绑起来千刀万剐,一心想折断他的傲骨,让他痛苦挣扎,又怎么会在意其他的? 他不提还好,一提时玖凛便又想起乔萧睿的那些话,胸口又是一阵闷痛。 他看着江池渊的眼睛,近乎笃定一字一顿道:「江池渊,是你欠我的。」 江池渊不明所以,只当他在耍性子,顺着他的意思道:「嗯,我欠你的。」 时玖凛被这种态度搞得疲惫至极,却又什么都没法说出口,只是闭上眼睛,声音极轻:「我没跟你开玩笑。」 也是,自己遭受到的那些磨难在江池渊眼底全是咎由自取,他又怎么能奢望这个口口声声说爱自己的人能读懂他的绝望。 他垂眸,笑容顿时染上几分苦涩:「你说你爱我,说我和白曦认识时间短,他不了解我——那你自己呢?江池渊,关于我的过去你又知道多少?你有什么资格站在我面前?」 在他眼底,自己大概是个无可救药的恶魔吧。 时玖凛不知怎的竟生出了为自己辩驳的念头,他鼓足勇气道:「没有人生来就是恶人的,我……」 话音戛然而止。 不管怎么看,他这番自述都像是在卖惨。 过去的经歷并不能成为他如今肆意伤害别人的藉口。 况且……江池渊也不会在意这些。 算了吧。 还在等着他往下接着说的江池渊面露疑惑,下意识问:「什么?」 「……」 时玖凛自嘲似的笑了一声:「没什么,你就当我是活该好了。」 他看向江池渊的眼神骤然染上一层狠意,诅咒似的喃喃自语:「我就不该救你,就让你那时被他们当做实验品折磨死好了——」 他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似的,眼底忽的闪过一抹异常的光,反问道:「你现在腺体已经彻底恢復了?」 江池渊愣了愣,下意识回答:「差不多吧。」 时玖凛忽的笑了,那笑容让江池渊后背没由来的生出一股寒意。 江池渊就算是死,也要在死前把欠他的东西都尽数还回来才是。 「是不是只要腺体不受损,以你身为enigma的身体素质……除了永久性损伤外,其余的不管伤势多么严重都能很快恢復?」 江池渊心下瞭然,在意识到自己逃不过这一劫后反而松了一口气,点头道:「是。」 「所以呢,你想怎么处置我?」 时玖凛吻他的眼睛,不由分说的命令道:「宝贝,闭眼。」 这句话就好像往一片寂静,没有丝毫生气的池塘中冷不丁扔了颗石子一般,江池渊内心剎那间泛起圈圈波澜。 没有理由,只是单纯为了时玖凛偶尔来了兴致随口一句略显亲昵的称唿。 江池渊依着他的意思闭眼,没有做一丁点心理准备。 或者说,他根本不会对时玖凛设防。 所以当刀刃毫无预兆没入腺体的那一剎那,他大脑是发懵的。 剧烈的疼痛感瞬间穿透骨髓,顷刻间贯彻全身,他疼到四肢发软,不受控制跪倒在地,哀嚎一声。 这种时候哪怕是忍痛能力再强的人也很难保持冷静,江池渊浑身颤抖,脸上血色褪了个干净。 时玖凛挑起他的下巴,拇指指腹轻轻抚摸江池渊眼尾的生理性泪水,故意刺激江池渊道:「怎么跪下了?」 大片刺眼的血迹弄脏了这片被消毒水浸染无数次的白色地板砖,扎眼至极。 「不是你自己说把腺体割了给我也没关系吗?」时玖凛握住刀柄,故意放缓速度又往深刺了一点才慢慢拔出,嘲讽道:「怎么不过是受了点小伤就不行了?」 第122章 黑色长钉 「……没有,你可以继续。」 江池渊垂眸,抬手捂住受伤的腺体,犹豫了片刻又松开手,任凭那道又深又长的血口暴露在空气中。 明明疼到极致,明明整具身体都在剧烈颤抖,却还偏偏要装作一副好像什么都无所谓的模样,主动把最脆弱的地方送到时玖凛眼前。 第204页 时玖凛喉咙又干又涩,却还是嗤笑一声,直视他的眼睛:「你觉得我不敢?还是觉得……我会心疼你?」 他在刺痛江池渊这一方面向来深有造诣。 血滑过后脖颈,弄脏了衣领。 江池渊垂下头,眼前一阵黑一阵白,剧痛侵不断蚀他仅存的意识,和心底那股酸涩一起沖的他头脑发昏。 刀尖血液蜿蜒,刺痛他的神经。 「我当然不指望那些有的没的……」他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你还要继续吗?」 「当然,」时玖凛坦然道,「捅了一刀而已,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过你?」 江池渊眼前已经开始出现模模煳煳的重影,他竭尽全力也只能勉强让自己声音听起来不那么虚弱。 他只是极其认真的看着时玖凛,道出一个略显沉重的:「好。」 时玖凛对他自以为是的付出深恶痛绝,也不知是在警告自己不要心软还是单纯怼江池渊,陡然提高音量:「这是你他妈欠我的!」 江池渊仍旧是那副逆来顺受的模样,让时玖凛觉得自己好像用尽全力却打在一团棉花上似的,看江池渊的眼神更冷了几分。 他蹲下,和江池渊平视。 「在你心底,其实也一直没真正把我放到过和你一样平ban等的地位吧?」 那三年里他对江池渊而言跟狗没什么区别,现在似乎也亦然。 不管自己怎么绝望,怎么声嘶力竭,在他眼底都能被轻描淡写一句「闹脾气」一笔带过。 他习惯了被人仰望,这倒是头一次体会到这种从根源处对他的蔑视。 是刻在骨子里的轻蔑,是哪怕刻意掩藏也仍旧会不经意透出来高高在上的姿态。 那是强者对弱者的垂怜。 江池渊张了张口,大脑在剧痛作用下愈发浑浊,让他竟找不到一句反驳的话。 enigma也是会痛的。 他的话术显得是那么苍白无力:「我没有那样想……」 他本来还想补充一句「反正现在你才是强者,我随你处置」,奈何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深入骨髓的剧痛抽走,他的眼睛被瞬息之间扩散的黑暗包裹,身体发软,头却沉的厉害,不受控制直直朝前倒去。 满地血污。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把江池渊杀了呢。 真的很没意思。 时玖凛仰头,长唿一口气,随后走向卫生间,面无表情接了一盆冰水,毫不留情朝江池渊泼去。 大片血迹被沖淡,腺体上伤口狰狞丑陋。 他心底愈发烦躁,眉眼间戾气深厚。 他要一步步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反正这世上也没有第二个enigma能听李简阳指使标记自己了。 他从来都不是弱者。 他不需要任何人自我感动的付出也能活的很好。 反正他十恶不赦,反正所有人都盼着他能早点死,反正他一无所有。 时玖凛咬牙,一把拽起江池渊衣领,像是在拖一具尸体似的拉着他走。 路上行人驻足侧目,他全当眼瞎看不到,甚至还装模作样释放信息素以此彰显自己的等级,让他们只敢在远处看着,不敢靠近一步。 更像是被侵犯领地的野兽,呲牙咧嘴对着闯入者嘶吼,急着把自己所有物烙下标记,好告诉所有人这是属于他的东西。 …… 那江池渊呢?他当时也是这样的心态吗? 时玖凛垂眸。 但他绝不会允许自己有哪怕只是一瞬间的心软。 —— 当眼前黑暗散尽,刺目白炽灯在眼前一点点扩散时,他从混沌中勐的惊醒。 江池渊费力抬起沉重的眼皮,感受到还在鼻尖残留着的那股冷冽信息素,浑身上下躁动的血液都好像因此被安抚平缓了似的。 他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似乎被绑在了椅子上。 江池渊尝试性挣扎了一下,剎那间便被腺体处传来近乎灭顶的疼痛逼到生生停下动作。 时玖凛看到他睁眼,看似随口道:「感觉怎么样?」 江池渊半开玩笑道:「你啊……你还真会找位置插刀。」 好在这种程度的伤并没有直接破坏腺体内部结构,还没有那时被强制注射药剂时一半痛苦。 皮外伤而已,不过是看着吓人了一些而已…… 可疼痛这种东西,从来都不是能比较的。 当初经歷过再多又怎么样,现在不也还是会痛。 习惯不了的。 神经每一次被痛觉包裹时都跟又从地狱走了一遭没什么区别。 时玖凛沉默半晌,看着他的眼睛,把背在身后的手攥成拳头缓缓伸到他面前。 江池渊不明所以:「什么?」 时玖凛只是机械性维持着唇角向上扬起的表情,在他目光注视下缓缓张开掌心。 那上面躺着一根黑色长钉。 白光照射下,钉身部分泛着光泽,上面甚至还刻着精緻又浮夸的浮雕,看起来竟有几分西方宫廷的华丽感。 时玖凛有意压低声音—— ——他的音色本就很好听,刻意放缓语速低声说话时简直就像是恶魔在耳边低吟,什么也不需要做便能轻而易举的蛊惑人心。 「不管我对你做什么,你都不会反抗的,对吧?」 江池渊无意识吞咽,看着他的白皙的脖颈出了一瞬的神。 第205页 哪怕江池渊知道自己即将要遭受什么,却还是低头,认真道:「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你愿意的事。」 就当对他爱上不该爱的人的惩罚。 还真是两面不讨好。 组织那边恨不得把他骨头都拆了以此泄愤,时玖凛对他也没有半点除了厌恶之外别的感情。 时玖凛喃喃道:「很不公平对吧——明明你最该补偿的人是我,应该由我亲手把那些痛苦全都还回去的……凭什么让他捷足先登?」 他吻江池渊的眼睑,像是在哄他,哪怕眼底恨意蔓延,却也还是维持着那副假到让人遍体生寒的微笑:「很快的,疼一下就好了。」 江池渊明明没有丝毫惧意,眼眶却红了几分。 他知道时玖凛不会对他手下留情。 他现在所遭受的这一切全都是咎由自取,他该为自己做出的选择承担一切后果。 可就是因为太过于清楚,反而觉得无力。 毕竟他什么也改变不了。 身后的绳子被解开,江池渊缓缓站起身,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宝贝,你想把我钉在哪?」 这话说的及其自然,就像是在问他今天要吃什么似的。 时玖凛下意识握紧那枚钉子,用自己的体温捂热它泛着凉意的钉尖。 不能再拖下去了。 他怕自己也被那些乱七八糟的情感牵扰。 哪怕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对江池渊除了恨外还有什么别的感情。 「需要我教你吗?」他甚至笑道。 时玖凛咬牙:「滚!」 江池渊本想再逗他两句,奈何脚步发虚,还没走两步便被腺体上传来的剧痛逼到眼前一黑,险些摔倒。 狼狈至极。 时玖凛伸手扶住他,不由自主感慨道:「我之前一直不敢想……你居然也会有这么卑微的一天。」 江池渊同样毫不客气:「虎落平阳被犬欺。」 在感受到扶着自己的手骤然加大力度后又讨好似的亲时玖凛,眼底那抹光淡了淡:「因为我爱你啊。如果对你而言别人因为喜欢你而做出的妥协全都是卑微的话……那我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本来也不该奢望这些。 他的爱在时玖凛那跟垃圾没什么区别。 时玖凛嗤笑一声,没再拖延,将冰凉的针尖抵在他的手腕,略微用力向下按了按。 那块皮肤瞬间出现一颗极其细小的血珠。 他没有选择像李简阳一样把江池渊钉在墙上。 他只是逐渐加大手上的力度,让那枚黑色长钉一点点嵌入皮肉。 「呃!」 江池渊闷哼一声,眼尾湿润。 时玖凛手上动作仍旧没有停歇,他望向江池渊的眼神终于带了一点微不可察的温度。 他主动靠近,轻轻咬住江池渊唇瓣。 腰随即被江池渊用另一只手揽住,整个人被堵在墙角,避无可避承受逐渐掌握主动权的江池渊带着攻占意味的吻。 时玖凛有些喘不上气,在窒息感的驱使下腿逐渐发软,身体也被勾起了反应。 江池渊疼到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小汗珠,似乎连骨骼也在跟着打颤,可是吻时玖凛的力度却是一点也没松。 缓缓蜿蜒的血给黑色长钉上浮雕染了一层别样的色彩。 两种压抑至极的色彩碰撞在一起,迸发出惊心动魄的美。 这个狠戾至极的吻结束之时,那枚长钉也终于彻底贯穿他的手腕。 地上多了一摊暗红液体。 时玖凛抓起他的手腕,细细观赏自己的杰作,赞嘆道:「先生的手真是一如既往的好看。」 似乎就算是沾上泥土染了血,也依旧带着圣洁不可侵犯的姿态。 第123章 自作多情 江池渊抿了抿嘴唇,开了个露骨至极的玩笑:「不好看的话还怎么让你爽?」 时玖凛眉头狠狠皱了皱:「怎么手被废了还堵不上你那张嘴?」 江池渊垂眸,视线落到了自己的左手上。 触目惊心。 长钉摩擦骨缝,哪怕只是稍微动一下也疼的要命。 他忽的想起时玖凛那天说想让他唱的那首歌。 江池渊顿了顿,忽的开头念出那首歌的名字,随后抬眼看他,轻声问道:「你喜欢听这首?」 「没有。」时玖凛盯着他仍然不断从伤口处往外冒血的手腕,声音极轻,「只是那时想和你多待一会儿而已。」 他看了看江池渊,自嘲似的补了一句:「现在看来还是算了。」 打一巴掌再给颗甜枣。 这永远是最好的调.教手段。 果不其然,江池渊就好像被人扇了一耳光似的脸上火辣辣刺痛,他垂下头,道歉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听见时玖凛冷冰冰的道:「说起来,你所谓的爱到底是什么?是干.我干上瘾了后产生的依赖?」 血液从钉子尖端滴落,滑过掌纹。 江池渊耳边嗡鸣,语气抑制不住染上一抹酸涩:「我都这样了……宝贝,你还在质疑些什么?」 他明明已经把掌握生死的权利尽数交在时玖凛手中了,怎么还是换不来他哪怕只有一瞬的感动? 时玖凛像是被烫到了一般匆匆移开视线,毫不掩饰嘲讽的语气,道:「怎么,你还觉得委屈?」 江池渊看着他,半开玩笑半真心道:「是啊,我委屈的要死了。」 第206页 时玖凛心脏勐的颤了颤。 说不出理由。 也许是很少见嘴上服软的江池渊,也许是觉得他手上伤口太过于狰狞刺眼,或者理由再简单一些,单纯是江池渊掉眼泪的模样太过于震撼…… 他暗暗发狠咬了一口自己舌尖,强逼自己清醒过来,不要那么轻易的心软。 「知足吧,」时玖凛冷哼一声,「最起码没像他们一样限制你的人身自由。」 他话锋一转:「况且这枚钉子可是我亲自选了好久的,你不喜欢?」 凭心而论,倘若这枚钉子并非是处罚他的刑具,那当真算得上很漂亮了。 江池渊沉默片刻,牙关在剧痛侵蚀下都隐隐发颤:「我什么时候能把这个东西拔出来?」 时玖凛明知故问:「为什么要拔出来?很疼吗?」 不愧是enigma,一般人早就在被贯穿的那一剎那就疼到晕厥了吧?江池渊却还有闲心和他斗嘴……果真厉害。 江池渊嘴唇发白,支撑着虚弱无力的身体忽的靠近他,几乎是整个人压在了他身上。 他喃喃低语:「让我抱一会儿……我什么都听你的。」 这话也未免显得太卑微了些。 但显然,他们此刻都没功夫去在意那么多。 时玖凛推开他,眼神冷到让江池渊背后发寒:「滚开!你不觉得你现在才开始卖惨未免太晚了一些吗?」 江池渊唿吸剎那间乱了分寸。 在时玖凛面前袒露情感果真是他做过最蠢的事。 他装作已经习惯了的模样,闷不作声把受伤的手往身后藏了藏,这才转移话题道:「我给你弹一首歌吧。」 「算是对那天没有答应你的补偿。」 时玖凛却勐然抓住了关键字:「弹?」 他的神情好似青天见鬼:「你怎么弹?」 江池渊抬眸,装作无所谓的模样道:「那就要看你给不给我这个机会了。」 时玖凛眼睁睁看着他轻车熟路走向书房。 房子毕竟是租的,那架落了灰的钢琴似乎也只是因为搬运不便才被原主人留在这里,一代又一代租客走过,它也逐渐失去了最初的地位,沦为一个连摆件都算不上的可怜破烂。 江池渊拿右手掀开琴盖,试着按了几个音。 时玖凛站在远处,眼底泛起圈圈波澜。 血液凝固在手上,伤口处皮肉外翻,仅是看着便让人觉着遍体生寒。 他本以为江池渊会给他弹那首包厢里的流行歌。 可是并没有。 他抬起那双就连时玖凛都不忍心久盯的手,在钢琴上弹下第一个音符。 旋律从他染血的指尖迸出,他的手指因疼痛不受控制的微微蜷缩,时不时短暂抽搐,弹错了几个音,却又因此更加显得愈发疯狂肆意。 压抑又沉重。 江池渊似乎在唱些什么。 他声音极低,和钢琴音糅在一起,时玖凛听的不是很清晰。 他失神,下意识和江池渊对视,在看到他泛红的眼眶时愣了一瞬。 原本已经凝固的伤口再次崩裂,血落到琴键,玷污了极致的黑白。 ……疯了吧? 他不疼吗? 他所谓的爱和浪漫都只能建立在血腥上是吗? 可时玖凛确确实实,感受到自己藏在身体最深处的灵魂似乎也在跟着琴音共鸣。 明明太久没使用过的钢琴音不是很准,明明他因为手上有伤在痛觉刺激下弹得磕磕绊绊…… 可是仍旧震撼。 一曲结束后,江池渊缓缓站起身,一步步朝仍在发愣的时玖凛走来。 却又好像在畏惧些什么似的,明明很想直接上前拥住他,可还是在距他一米左右的位置停了下来。 他怕碰碎这片短暂的美好幻境。 江池渊不好意思似的笑了笑,轻声道:「这是西方那边古时候的歌,」他短暂的停顿一瞬,接着道,「传说里是只能唱给一生唯一挚爱的那个人听的,否则就会遭受神的诅咒……」 江池渊直到现在也仍旧不怎么敢太直白的表露自己对时玖凛的情感。 下定决心朝他靠近的每一步都几乎要耗尽他全部的勇气。 他做不到坦然。 时玖凛心脏忽的漏了一拍。 他听见自己的嗓音都有几分嘶哑:「骗小孩的东西你也信?」 江池渊的信息素混着血的腥味,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似乎更强了几分。 可这样带着王者之气的enigma,却在他面前跟一条狗没什么区别。 时玖凛形容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 他只知道他现在竟有些怜悯这个被所谓的爱束缚住手脚的人。 江池渊已然被长钉贯穿的左手抑制不住的痉挛,身体似乎也在跟着隐隐发颤。 可他还是在笑,极其认真的对时玖凛讲那个套路又老又土却意外真诚的传说。 大致内容就是有位天上的小神爱上了一个在凡尘中沉沦的人,为了他甘愿放弃一切,入世跟那个人在一起。 可人类寿命终究有限,短暂的依偎过后换来的是数不尽的寂寞与黑暗。 仙子日日以泪洗面,关于爱人的记忆被时间侵蚀,愈发支离破碎。 最后结局也是一如既往,圆满却又带着些许遗憾。 他们的爱感动天神,天神毁了神仙的仙身,换了那个凡人重来一世的机会,让他们得以在尘世中再次相见,陪对方走过白头。 第207页 他们死后埋葬在土里,据说每每有人午夜时分走过那片土地时,都能听见幻镜似的低沉又带着深深眷恋的情歌。 传说这首歌只能唱给一生挚爱,歌响之际,如若爱意足够深厚,神便会祝福他们。如若不然,则会化作反噬诅咒,就算是死也无法消除。 废物加恋爱脑感动天地,类似这样的传说时玖凛都快听腻了。 可当那些尘封已久的老故事从江池渊嘴里以一种近乎虔诚的语气说出时,好像一切又变了味。 之前的他从来都不理解那些为了所谓的爱放弃一切的人,不理解他们明明可以过的很好,为什么要为了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自毁前路,甚至打心眼里的瞧不起他们。 可现在的江池渊不也正是如此吗? 如果他不被绊住脚,死的可就是自己了啊。 他明明拥有一个光明璀璨的未来,现在却只是因为自己的一时兴起就要遭受这些磨难。 他活该。 他主动走上前,挑逗似的上前抚摸他的唇瓣。 唿吸极近。 时玖凛喉咙发涩,饶有兴趣开口:「我是你的一生挚爱?」 江池渊跟被冻住了似的浑身僵直,一动不动。 时玖凛观察着他的表情,毫不留情道:「留着你的爱去噁心别人吧,我不需要。」 果然。 江池渊毫不意外会收到这样的反馈,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可奇怪的是,时玖凛自己的眼眶也没由来红了几分。 他害怕被江池渊看出端倪,起了想要逃离这里的念头。 然而念头不只是念头,等他反应过来之时,自己已然逃到了门口。 时玖凛回头,朝还在茫然看着他的江池渊恶狠狠抛下一句:「滚远点!!别他妈跟着我!!!」 他摔门就走。 没注意到身后江池渊落寞的眼神。 时玖凛靠着门,捂着胸口无声喘着粗气。 掌心盖着的心脏跳动极快,时玖凛只觉得窒息。 他闭眼,把刚涌上来的那股心疼咽了下去。 不能再在这待下去了。 他还有很多事要做,不能像江池渊一样,把自以为是的爱当做一切,最后沦落个两面不讨好的下场。 他到底在图些什么? 明知道他不会有丝毫感动的不是吗? 自作多情。 第124章 带进坟墓里的真相 时玖凛再次站在那片颜色发灰的马路,从这个有些陌生的角度仰望那栋本就该属于他的大楼。 他脑海中不受控制闪过数个支离破碎却足够让他精神数次濒临崩溃的片段。 他仰望上方熟悉位置的大块玻璃。 那是办公室的落地窗。 他曾跪在落地窗前,被迫承身后江池渊对他的蹂躏,体温给玻璃蒙了一层白色薄雾,他看着下面的行人急匆匆走过,车辆川流不息,紧张到浑身直打颤,生怕被无意间仰望天空的路人看个精光。 自然是不可能的。 时玖凛眯了眯眼,有些恍然。 这个角度,原来是什么都看不到啊。 他脑海中骤然闪过那时被江池渊按在桌子上*时被贯穿的感受。 剎那间,他只感受到有一股电流顺着嵴背直直向上窜,顷刻便蔓延至全身,逼得他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他脸颊温度迅速上升,身体某个部位像是回应似的竟也起了反应。 …… 真贱啊。 时玖凛用力甩了自己一巴掌。 脸颊针扎似的刺痛感总算是驱散了那股莫名其妙的麻意,时玖凛蹙眉,嗤笑一声。 他的身体果然已经烂透了。 这家公司对那时的他们而言怕只是个用以摧毁他尊严的工具吧? 他又有多久没来这了? 既然给了他重新再来一次的机会,他总要把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全都拿回来才行。 他可是顶尖alpha。 他没什么好怕的。 时玖凛挺直腰杆,耳边风声扰的他愈发心烦,胸口沉闷作痛,他被迫放缓脚步,像是自我安慰似的释放高强度信息素。 他在心底不断的告诉自己,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那个被迫敞开双腿讨好他人的洩慾工具,他有足够的能力凭藉自己的意愿和喜好办事。 就算是再像之前那样肆意屠杀omega,怕是也没什么人敢再拦自己一步。 他仍旧记得那年他被江池渊放走,自以为能逃过一劫,想来公司却被保安撵走,宛若一条丧家之犬的狼狈模样。 现在再回头去看,那时的江池渊八成也不是真的想放他走,而是想让他意识到被标记后的自己在没有他的庇佑下跟一块掉入狼窝血淋淋的肉没什么区别对吧? 江池渊确实成功了。 他现在之所以会对他的身体产生那些极度病态的依赖也都是他一手慢慢调教出来的对吧? 时玖凛冷哼一声,强逼着自己驱散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一步步朝那扇门走去。 门口保安这些年也不知来来回回换了多少,留下的这些早已不是最初那批拥有时玖凛最熟悉却又拥有最丑陋的面孔的人。 他就算是想报仇也找不到对象。 也许是他释放的信息素太过张扬,又在不时极其刻意的提醒他与旁人身份的差异,那些本来还在打盹摸鱼的保安瞬间清醒,瞪着眼睛朝他走来。 第208页 他毕恭毕敬道:「先生,您有预约吗?」 时玖凛并不清楚现在公司都在谁手里攥着,也不知道内部结构是不是和之前一样,人员有什么变动。 他甚至并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应该找谁来把那些欠他的东西都讨还回来。 总不至于找那个可以说是素未谋面的李简阳吧? 时玖凛犹豫片刻,试探性的开口:「公司现在由谁接管?」 可只负责守门的保安哪懂这些,他面露疑惑,不解似的「啊」了一声。 时玖凛烦躁至极。 在他最初的设想里,他应该是直接冲进公司,把敢拦路问他多余废话的人都直接杀了,再拿刀抵着那些上层人员,让他们把这一切都交还给他。 可江池渊在那三年里终究也还是用血和数不尽的刑罚教会了他什么是人性。 时玖凛身体僵在原地,拼命在脑海中搜刮恰当的措辞。 那些保安觉得莫名其妙,却又碍于时玖凛的信息素等级不敢对他说些什么不敬的话,耐下性子解释道:「您好,尊贵的alpha大人。我无意冒犯您,但公司有明文规定,如果没有预约,是不能……」 「明文规定?」时玖凛嗤笑一声,自顾自道:「谁的明文规定?」 明明他才应该是那个独裁者。 现在不管是什么人都能打着冠冕堂皇的幌子上来踩他一脚了是吗? 那个小保安很明显是个没什么任职经验的,被他这态度搞的不明所以,呆愣着杵在原地。 「别为难人家年轻人了。」 一个低沉又嘶哑的老人音忽的响起,打破了冷到极点几乎都要被冻住的气氛,时玖凛下意识将目光投向声音的来源,看到那个躺在角落,用外套盖着脸的老人。 他慢吞吞地把外套往下扯了扯,露出一双浑浊到让人看不清楚的眼睛。 他似乎是真的老了,皱纹挤成一团,脸上布满棕褐色斑点,就连眼皮都失去了肌肉支撑,耷拉着遮住大半瞳孔。 「我在这已经待了很多年咯……你有什么想知道的都可以直接问我。」 时玖凛本来已经在腹中打好的成篇草稿说出口时却变成了一句有些莫名其妙的质问:「你也是组织的?」 老人缓缓点了点头。 时玖凛心下震撼,一股恶寒后背缓缓蔓延。 那个组织竟然已经丧心病狂到连八九十岁的老人都要牵扯进来了吗? 恐怕在组织成立之前这个老头就在这待着了吧? 他没忍住多余问了一句:「我对你做了什么?如果是真的恨我的话那为什么还要告诉我?」 老人的神情变幻莫测。 他声音像是来自很远的地方,又轻又虚,飘渺不定:「我的儿子死在你手里咯……」 他「呵呵」的笑了几声,眼睛微阖:「我老了……也许马上就要下去陪他了,有些事不该被遗忘,不该被这么轻易的埋进坟墓里。」 他顿了顿,话术有些一语双关的意思:「无知并不是犯罪的理由,无论对错,任何人都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诚然,这话由半只脚踏进棺材里的老人说出口时,时玖凛还是觉得惊悚的。 他不确定的反问:「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是关于江池渊的吗? 他的事自己应该已经知道的够清楚了吧? 知道他可笑的爱意,狼狈到被一次次贯穿心脏还强笑着的模样。 时玖凛忽的有些感慨。 江池渊也是个可怜人啊。 至亲接二连三离开自己,身体被当做筹码出卖给组织做实验品,爱得不到回復,註定落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他咎由自取。 他可从来都没让江池渊自作多情的爱他。 老人缓缓站起身,骨骼随着他的走动「喀喀」作响,时玖凛紧盯着他的背影,生怕他一不小心直接摔倒或是扭断脖颈。 他带上眼镜,翻出多年前的数据记录放到时玖凛眼前,近乎刻薄的评价:「你从来都不适合待在市场,你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商人,也不该接管这家公司。」 时玖凛喉结微动,不服气道:「凭什么?你说不合适就真的不合适了?你算个什么东西……」 老人只是摇头,嗤笑道:「你自己难道就没有察觉到一点吗?自你接管以来,公司各项数据都在极速下滑,你抓不住市场,找不准时机,这家公司已经和夕阳产业没什么区别了!就算是没有组织插手,这点老底也迟早会被你败光……」 半只脚都迈进棺材里的人怎么会懂这些? 时玖凛声音极冷,面色也不怎么好看,打断道:「你到底想说些什么?我似乎还轮不到您来批判吧?」 老人长长吐出一口气,问道:「你真的对这些商业上的勾心斗角感兴趣吗?还是只是单纯觉得继承人是自己的话面子上好看?」 时玖凛愣了愣。 他并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只是在那些朋友们的撺掇下,他早就在潜意识里形成了根深蒂固的想法——不管用什么手段,什么方法,继承人都只能是他。 可他明明更适合自由自在的生活。 那时的他不会收敛脾气,眼高手低,屡屡碰壁却总能为自己找到藉口。 现在看来,垃圾的是他没错。 他明明讨厌被任何东西束缚住的感觉,却不知道为什么跟疯了似的拼命抢这条铁链…… 第209页 但江池渊似乎是这方面的天才。 时玖凛翻了翻数据前后对比,有那么一瞬间心底竟升起一层钦佩。 他的enigma长得不错,会弹琴,会唱歌,做出来的饭味道还不错,更别提痴情专一到令人诧异的程度。 只可惜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 时玖凛收敛思绪,有些不耐烦:「如果你所谓的真相就只是这样的话,那还是算了吧,没工夫听你没完没了的废话。」 他知道江池渊的痛苦,自然也明白他在直面死亡时不得已的坦然和洒脱有多么难得。 但他知道又能怎么样? 谁也别想让他为此手下留情。 况且这个老头那些话…… 那和指着鼻子骂他废物有什么区别? 老人的眼睛似乎带着看能透一切的锋芒,剖析道:「你不了解自己,可身边的人却好像都对你了如指掌。」 可就是因为了解,才愈显得无力。 第125章 他看不到尽头 可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为什么要由这个人来对他说? 时玖凛深吸一口气,语气愈发急躁:「我不是来听说教的,你……」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的父亲并不是真的厌恶你呢?」他的眼白要比眼黑多出许多,费力睁开时衬得整张脸都格外诡谲阴森。 时玖凛刚升起的那一团火瞬间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 他扭过头,面露嫌恶:「如果你真的在这待了很久,那应该也知道一些我们之间的事……我并不想听跟那个男人有关的任何东西。」 老人却好像没听到似的,自顾自翻出几张边缘泛黄,一看就是有些年头的纸张塞到他手中,他的声音极其浑浊,甚至带着些许疲惫:「哪有做父母的会平白无故恨自己的骨肉?恨铁不成钢罢了。」 那些纸张上是数不清的保险项目和自己死后赠予时玖凛大额公司股份的详细条款。 时玖凛怔然,大脑发昏。 他看懂了这些条款的意思。 就算是他日后不参与商业活动,不和那些让自己生厌的人待在一起,只要公司仍在盈利,他也依旧会有数不尽的钱拿。 他摇了摇头,也不知是在试图说服那个老人还是说服自己:「他不喜欢我的……他讨厌我的母亲,觉得凡是跟她沾边的一切东西都噁心至极,那自然……其中也一定包括我啊!」 老人只是笑着摇头。 时玖凛胸膛剧烈起伏,像是有一团火在胸口蔓延似的烤得他口干舌燥,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 可其实他自己心中也隐隐有了答案。 毕竟是曾经真心相爱过的,就算是走向了相看两厌的地步也多多少少会在心底最深处留一丝温存的痕迹。 而他和那个男人流着同样的血。 老人不疾不徐接着道:「他知道你无心这些商场上的勾心斗角,便提前为你铺好了路……毕竟你是他唯一的孩子。」 就算是恨铁不成钢也好,觉得他是累赘也好,那也是他的亲生骨肉。 而血缘的爱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 只可惜他不善言辞,所有的关心到嘴边都变成了看起来毫不讲理的苛责,只得破罐子破摔,想着能在暗中稍稍补充他一点点也好。 可偏偏这样的他碰上了只能看见世界上有恶的时玖凛。 他咬着牙,身体颤抖。 「你可以怨他,怪他抛弃了你和你的母亲,甚至是恨他也没什么问题,但你……」 但他直接杀了那个男人。 毫不犹豫的带着满腔恨意,甚至没给那人一个辩驳的机会便按下了扳机。 时玖凛张了张口,才发现自己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甚至有些后怕,像是在看陌生人一样审视着那时的自己。 他那时究竟为什么能如此丧心病狂? 那可毕竟是生育自己的人…… 老人缓缓吐出一口气,闭上眼道:「我儿子是田宇辰。」 时玖凛身体一僵,扯出一个不那么自然的微笑:「可他当年似乎也没少对我下狠手。」 那时所有人都认为他们是平起平坐的竞争者,对他们之间的相互使绊的行为早已见怪不怪。 「田宇辰啊……是我最小的儿子,是绝对的商业天才。也是你父亲费尽心思找来的为你未来铺路的人。」 这是一场原本只有他们两个做父亲的人才知道的交易。 那个西装革履的人花了大价钱买这一场戏。 他记得那个人坐在沙发上点菸,眉眼间满是戾气,提及时玖凛时语气却还是柔和了几分:「他的稜角太过,还需要好好打磨打磨……不管怎么说也是我的亲生儿子,我就算是再气也不能真的不管他。这些事就麻烦您保密了……」 做戏,自然要做全套。 他甚至走到田宇辰面前,用探究又和蔼的眼神看着他:「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干儿子了。」 如若按照他的最初设想,他们竞争的结果应该是在某次大型活动中田宇辰险胜,他按照名义上的规定把公司明面上的负责人地位交与他,再顺势把股份移到时玖凛名下以示安慰…… 只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一切的一切都在第一声枪响时烟消云散。 那个老人也曾无数次话里话外提醒过田宇辰不要太针对时玖凛,以免引火烧身。 第210页 可不知道这些所谓竞争真实目的的他却只是敷衍着跟他道「我心里有数,您别瞎叨叨了。」 他甚至在死前的最后一秒都是不甘心的。 他们谁也没想到,长期活在阴暗下的时玖凛人性早已被一点点腐蚀,变成一个彻头彻尾杀人如麻的冷血机器。 他才是真正的罗剎神。 时玖凛眼眶泛红,那一团水雾在眼眶中打转,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已然滑落。 他亲手杀了自己的至亲。 可他怎么会,他怎么会是爱自己的呢? 在时玖凛有限的记忆力,似乎只有很小很小的时候才见到过那个男人算得上温和的笑脸。 再长大一些时,他学会了察言观色,他每一个泛着寒意的眼神都能让那时羽翼尚未丰满的时玖凛后背发凉。 这样的人,竟然对他也是有感情的吗? 时玖凛忽然觉得浑身无力,迟来的罪恶感遍布全身,刺得他浑身冰凉。 时玖凛脚步发虚,尝试性的向前走了几步,却又险些直接摔倒在地。索性直接蹲在地上,抬手捂着眼睛,像是在很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似的瑟瑟发抖。 他竟是如此十恶不赦。 他竟然已经烂到了这样的地步。 这样的他,究竟为什么还能像现在这样活在这个世上? 时玖凛倒是宁愿自己还跟之前一样麻木,感受不到任何人的情感,用一双没有丝毫感情的眼睛来看这个世界。 总比像现在这样能清晰感知到自己千疮百孔,早就烂到腐朽的心脏要好受的多。 反正跟他沾边的人似乎都落不了什么好下场。 是他丧心病狂,是他活该註定被人当成牲畜对待。 时玖凛松开臂弯,抬起头看那个人,刚哭过的嗓音格外的软,轻声道:「这就是你说的,即将要被埋进坟墓里的秘密是吗?」 他竟险些以为这些都是真的,以为自己真的就要这么在各种各样杂糅着的仇恨中度过一生。 他竟也曾经是被爱的。 原来流着同样的血竟然有那么大的力量。 甚至能让他们放下所有的成见,竭尽全力的无偿帮他。 是他自己不珍惜,是他自己戾气重到只愿意。相信自以为是的恶,再咆哮着不顾一切把所有威胁的刀刃一齐,刺入那些人爱自己的人的身体。 他是真的配不上 「你告诉我这些都是为了什么?」时玖凛眼眶红到可怕,「只是为了唤醒我的良知?」 老人盯着他脸看了好一会儿,又慢吞吞走到最开始那个地方,拿起搭在椅子扶手的外套重新盖在脸上。 只留下一句还未来得及被风吹散,像是幻境一般的低喃:「我活不了多久了,实在是没工夫去想那么多……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在表层的真相下也许还藏着其他细枝末节……也许直到现在,你看到的也都是假的呢?」 恶魔竟然被唤醒了人性,那就理应为之前自己的所作所为忏悔。 这人说话怎么文绉绉的? 像是在给他讲什么大道理似的, 时玖凛却根本无心在意这些。 他跌跌撞撞走出公司,早已忘了自己最初的目的似乎是想把这一切都重新夺回来攥在手中。 现在风平浪静,他只觉得自己自以为是的灰色天空都隐隐有了裂缝。 他在那一瞬间只觉得无力。 他什么也改变不了。 时玖凛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如此厌恶自己。 只可惜时间过了太久,该流的眼泪早就流了,余下未跌出来的水雾也早在眼眶中干涸,化作又干又涩的一抹红印在眼尾。 他笑不出来,就连眼泪也眨不出一点。 像是个在长期屠戮黑暗社会中已然麻木的人一般,不管外界再怎么刺激他眼底也始终不会有一点点起伏波澜…… 又好像是累到了似的,甚至连唿吸都小心翼翼,一副什么都改变不了的可怜模样。 他也太烂了。 时玖凛拖着身体,久违的迷茫。 他好像真的,直到现在甚至也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 时玖凛哭不出来,情绪堆积在胸口找不到发泄方式,到最后也只是化作一声看起来轻描淡写的嘆息,不了了之。 而那些陈年旧事除了让他更厌恶自己以外没用一点用处。 逝者已逝,一切都是他的错。 他手上染的鲜血他已经数不过来了。 时玖凛张开十指,茫然的盯着自己空落落的掌心,大脑嗡鸣。 阳光下,指腹边缘那层相较而言脆弱的半透明皮肤发着血一样的红。 时空交错,两双轮廓一样的手跨越时间的限制重叠。 一样好看的骨节,只不过另一个上面全是血污。 他后悔了。 那么多条人命,要他怎么还才能还清? 就算是把整个人分成八块让他们分食恐怕也不够吧? 前路漫漫,他看不到尽头。 第126章 身体本能的臣服 推开房门的那一剎那,浓厚的血腥味可以说是扑面而来,习惯了户外冷空气的鼻子乍一下触碰到室内信息素混杂着莫名其妙的腐烂味时极其不适应,呛的他下意识捂住鼻子向后退咳嗽了两声。 时玖凛大脑本就乱成一团,闻到这气味时更是愕然。 第211页 他竟然,已经流了那么多的血吗? 时玖凛根本顾不上其他的,第一反应顺着气味来源找江池渊。 黑色长钉上粘连着血肉,被安静放在浴室白色瓷砖上,周遭血液扩散。 江池渊正半跪在水龙头前沖洗伤口。 他脸上没有丝毫多余的感情,像是一台冰冷感受不到痛的机器一般只是在完成某种指令。 水声太大,他每一根神经都几乎被能把他撕裂的痛觉侵蚀,根本没注意到时玖凛的靠近。 所以当身后突然有声音响起时,他是实打实被吓了一跳的。 江池渊下意识把手背在身后,神情看起来像是有些心虚。 他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说出什么话,便被时玖凛泛着冰的眼神刺到连嘴也长不了。 那股血腥味熏的时玖凛头脑发昏,仿佛有一团寒意直直冲上嵴髓一般,弄得他心烦至极,下意识冷冰冰问了句:「谁让你拔出来的?」 江池渊垂眸,髮丝被水粘在后脖颈处显得格外乖巧,就连睫毛也泛着湿意。 他对信息素的掌控很明显没有身体完好时那么游刃有余,不自觉向外扩散的信息素带些茫然失措的意味,衬得他整个人无辜又可怜。 他低着头,带些讨好意味道:「你不喜欢的话……再重新钉上?」 时玖凛余下的话瞬间被卡在了喉咙中。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眼尾那抹红愈发深邃,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自尊呢?怎么乖的跟条狗似的?」 江池渊却只是站起身,安静把那只手伸到时玖凛眼前,甚至主动捡起那枚长钉放入时玖凛手中。 而从始至终,他一直都在看着时玖凛。 带着不舍,眷恋,还有很多时玖凛一时间形容不上来的东西。 他的视线太过灼热,以至于时玖凛不敢和他对视,急匆匆移开视线。 他一把将那枚长钉打落在地,用高高在上的口吻,像一个下达命令的长官那样对江池渊道:「我要使用你。」 「……啊?」江池渊愣了一瞬,险些没反应过来。 时玖凛耳朵通红,嘴却一点也没松:「怎么,还要我重复第二遍?」 这话说的……好像他愿意把自己留在他身边真的只是单纯把他当洩慾工具一样。 江池渊觉得好笑,又抑制不住觉得悲凉。 他弯腰,将受伤那只手背在身后,行了个标准的绅士礼。 他的声音极低,顺从道: 「遵旨,我亲爱的alpha大人。」 时玖凛心脏勐的漏了一拍。 如果不是有之前那些事……他恐怕真的会一发不可收拾的爱上江池渊吧? 他的虔诚,他的顺从,他和自己契合度极高的每一次唿吸…… 也许,就算他们都是alpha,时玖凛也会抛下所有伦理去爱他。 也许他可以为了他违抗天性,反抗本能,就算余生都只能靠抑制剂也没关系—— ——可偏偏就是这么阴差阳错。 江池渊随手扯了一长条纱布往自己血肉模煳的手腕处囫囵缠了几圈,朝时玖凛不好意思似的笑了笑:「怕我的血毁了你的兴致。」 时玖凛只觉得刺目,缓缓闭上眼睛。 为什么他能卑微至如此地步? 他不该是这样的。 他可是至高无上的enigma…… 血液从伤口渗出,又被白沙布吸走,大片红刺眼骇人,让人哪怕只是看一眼都心生恐惧。 时玖凛挑起他的下巴,也不知是惩罚还是嘉奖,轻轻咬住他的唇瓣。 这是最后一个无理由爱他的人。 却又偏偏是他最想逃离的人。 江池渊声音都透着隐忍:「宝贝,你要在哪?」 时玖凛只是笑,向后退了两步,当着他的面把衣服纽扣一粒粒解开,任凭布料滑落至肩膀处。 胸口处纹身被洗的痕迹还在。 江池渊已经不敢去奢望那么多了,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乖乖低头不去看。 当最后一层衣物也被时玖凛自己褪去时,他饶有兴趣的看向江池渊:「怎么,不好意思看我?」 江池渊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是啊。」 时玖凛浑身赤裸,视觉冲击力极大,江池渊要用尽全力克制才能不让自己露出马脚。 可饶是如此,身体某个部位也有了反应。 毕竟是在一起待了整整三年的人,他会在心底想些什么时玖凛自然是再清楚不过。 他只是笑,毫不留情打压道:「别想太多,没功夫陪你玩……只允许你用手。」 江池渊瞳孔骤然收缩。 他声音都透着不可思议:「你故意的?」 时玖凛吻他,忍笑忍到后背发颤,那时蒙上心底的那层雾霾总算消退了不少,坦然道:「对啊。」 他甚至极其自觉的双手撑墙靠在门边,有意无意将腿分开了些,转头用挑衅的目光看向江池渊:「怎么,你不愿意?」 他清了清嗓子,拉长声音意有所指道:「不愿意的话我也没办法,毕竟您可是enigma,没人能强迫您做您不愿意做的事呢。」 时玖凛自己也明白,倘若不是江池渊原意捧着他,他根本没有靠近伤害江池渊的机会。 江池渊咬牙,眼底闪过一抹恨意,嗤笑道:「你信不信用手也照样能玩到你哭?」 第212页 时玖凛挑眉,还没来得及说信或不信,腰部便被江池渊一把按住。 他泛着温热的掌心在腰间不断游走,唿吸也随之愈发沉重。 ——关灯。 江池渊说的没错。 时玖凛自以为是的抵抗力在他面前彻底变成了笑话,只需轻轻一碰,便溃不成军。 他双腿打颤的厉害,小腿肌肉痉挛不断,双膝不断向下弯曲,时玖凛费了全身力气才没让自己直接跪倒在地。 他哭着求饶,连滚带爬想往门外跑。 却没料到刚刚还温和至极的信息素在顷刻间便变了味,锋芒毕露,死死扼住他的咽喉。 身体本能对强者的臣服再加之被玩的身体发软,他膝盖终于承受不住身体的重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江池渊把他拉起来重新按在墙上,手指不由分说进入到刚才的地方,毫不客气评价道:「时玖凛,你他妈就是欠*。」 时玖凛呜咽一声,含煳不清的音节从口中溢出,似乎在骂骂咧咧的说些什么。 江池渊听不清,索性便不去在意,转而加大手上的攻势。 他本就是一个报復心极强的人,就算是面对时玖凛也不会有什么例外。 不是敢挑衅他吗? 好。 他忍得辛苦,时玖凛那边更不好受,腰部又酸又软,下半身狼狈不堪,浑身上下的皮肤似乎都透着一层淡红。 「宝贝。」江池渊俯身,吻时玖凛腺体,「我可是遵守约定了哦。」 时玖凛的眼泪也不知是真的因为被弄狠了还是连带着那时的委屈一起,一颗接着一颗往下掉, 「你他妈……滚啊!!」 江池渊咬住他的耳垂,膝盖顶了顶他大腿内侧,逼着他把腿再打开几分。 时玖凛本想争个鱼死网破,再用地上那枚长钉刺入他的腺体,逼他离自己远一些,别僭越半步。 可偏偏本能又在不断提醒着他,要他臣服。 时玖凛唿吸轻颤,认命似的放软身体。 结束后,时玖凛跪趴在地上大口喘气,整个人像是被刚从水中捞出来一般湿了个透,身上稜角却意外因此显得柔和了几分。 他的身体瘫在地上,止不住痉挛,张大嘴大口唿吸的模样跟濒死的鱼没什么区别。 时玖凛如坠冰窟。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被江池渊以强.暴的手段对待时明显更兴奋了几分。 江池渊没说错,他就是欠干。 这具身体竟然已经贱到了如此地步,也真是可悲。 他闭眼,擦掉眼尾泪痕,看到江池渊满手都是自己的透明状黏液,脸剎那间红了几分。 「看什么?」江池渊没什么好气的问。 「想舔干净?」 时玖凛语塞半晌,抬起头继续用那双带着轻蔑含义的眼睛看江池渊,嘲讽道:「没有,我只是想说,先生一会儿可要好好洗个冷水澡。」 他胸腔内怒气翻涌,终于把后半句话说了出来:「可别憋坏了您。」 江池渊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他走上前,一把掐住时玖凛下颚,强逼他再一次打开牙关。 时玖凛拼了命似的又踢又踹,甚至用上了牙,在江池渊小臂处留下一片青紫还带着血丝的印记。 他就不信他连这个半残都打不过。 出乎意料的是,他原本又躁又闷的心脏竟因为跟江池渊一起做平静了许多。 不管有再多的理由,他的父亲也是的的确确抛下了他和那个可怜的女人,是导致她死亡的间接兇手。 他几乎缺席了自己的整个人生,也不能怪自己对他没有一丁点感情。 时玖凛闭上双眼,最后一颗眼泪也不知道是为谁而流。 第127章 你怎么还没死 可他还是低估了他的enigma。 江池渊仅用一只手便把他两个手腕紧紧攥在一起按在墙上,大量信息素便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朝时玖凛涌来,逼得他只觉得喘不上气,本就在不断肌肉痉挛的双腿直打颤。 果然,死性不改。 时玖凛被他攥的手腕生疼,避无可避。 逃不掉的。 或者说,只要是江池渊的意愿,他就算是再怎么不情愿也没办法拒绝。 更别提他还在不撞南墙不回头似的不看一点颜色挑战江池渊…… 他有足够的实力征服自己。 时玖凛仰头,自暴自弃似的把腺体暴露在他眼皮底下,眼眶泛红:「来啊,标记我。」 江池渊嘴唇贴在他的腺体处轻轻研磨,温热气息喷洒,激得时玖凛脖颈后面掠过一阵战慄。 身体被强制打开贯穿的感觉他再熟悉不过。 那种窒息到几乎能把他整个人都覆灭的极致快感他似乎只能在江池渊这里体会到。 时玖凛身体无力,几乎是彻底靠在了江池渊身上,随着他的运动细细颤抖。 他还真的连个半残也打不过。 双方的神智似乎都要被情慾覆灭。 江池渊一时间忘记了所有的胆怯,紧贴着时玖凛耳朵,一遍又一遍的重复: 「我爱你。」 爱他浑浊到满身泥垢,爱他从神坛摔入凡尘,拍干灰尘后却依旧在咬着牙继续挣扎,爱他胆怯到不得已把自己内心最柔软的那块地方藏起来的模样。 他会用自己的生命给时玖凛铺一条带血的路。 第213页 时玖凛大口喘着气,总算找到一丝清明,他直视江池渊,心底忽然生起一丝狐疑:「你怎么还没死?」 江池渊愣了愣:「什么?」 时玖凛的话宛若一把泛着冷光的刀尖,一下接一下往江池渊心脏里捅。 偏偏他还用着最天真的语气:「你不会是骗我的吧?根本没有人威胁你,是你自己编造出来博取我的同情心,想要我救你?」 他顿了顿,语气仿佛淬了毒:「你怎么还不去死?!」 江池渊心底那股酸涩瞬间翻腾着向上涌,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那么期待我死?」 时玖凛笑容肆意:「不然呢?让你继续对我做这种事?」 早点死了好,早点让他的尸体在阴暗处滋生蛆虫就好。 江池渊垂眸,忽的松开抓着他的手。 他向后退了几步,失去支撑的时玖凛瞬间摔倒在地。 他抬头,本想怒视江池渊,却看见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 江池渊哭了。 他强撑着微笑,对自己一字一句道:「好,我不碰你。」 时玖凛额头狠狠跳了跳。 他他妈,做到一半就走是什么意思? 江池渊看着他,眼泪滑落。 「我早就说过的。」他用尽全力也没压抑住自己的哭腔,「你想要我的命随时都可以。」 但至少,不要用这种质疑的眼神看着他。 实在是太伤人了。 时玖凛跌在地上,可以说是没有一点气势。 他索性往后一躺,倚靠在墙上:「谁稀罕你那条烂命。」 江池渊嘴唇莫名其妙发白。 他闭上眼睛,就连声音都透着一股极强的无助感:「你还要我怎么样?」 「你觉得那三年是我欠你的。好,你大可以把那三年遭受过的一切加倍还我,但至少,你能不能不要……」 后半句话还没说完,便被时玖凛打断。 「我遭受过的一切?」 他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力气,撑着墙站起身,随时扯了一条浴巾裹在自己身上,踉跄却坚定的,一步步走近江池渊。 「你被人*过吗?」 江池渊余下的话都被堵在了喉咙中,一点音节都发不出来。 「没有吧?」时玖凛嗤笑一声,接着道:「你是不是还在心里觉得我这句话是在无理取闹?」 江池渊只是看着他,眼眶红的愈发深邃。 他无法辩驳。 他们之间的阴差阳错太多,他算不清,也还不完。 「可我是alpha。」 时玖凛闭眼,睫毛轻颤。 「alpha为什么要你来获取快感?alpha为什么需要对别人敞开双腿?这样的我真的还配得上自称是alpha吗?」 他的身体从里到外都是烂的。 「先生,我不否认,您比我要强的多。」时玖凛像是臣服似的朝江池渊弯了弯腰。 「这个世界是弱肉强食的,您可以对我做任何您希望的事。」时玖凛藏在暗处的眼睛写满了挑衅,「当然,这个的前提是您得先承认那些omega——包括江溪俞在内都死的活该。」 江池渊张了张口,嗓子干涩,哑然道:「你想刺伤我不用拿这些人当幌子。」 「好哦。」 时玖凛抬头,极其笃定的看着他,一字一顿道:「我不爱你,你让我觉得虚伪,噁心……」 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在瞬息之间化了形,无数把锋利的刀刃一把接着一把刺入他的心脏。 鲜血从伤口汩汩渗出,剧烈的痛感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撕碎。 他想逃,可脚底就好像生了根,别说是走动了,就连唿吸都凝在了空气中。 他忽然就泄了力,像是在喃喃自语,却又是真真切切在对时玖凛说:「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 时玖凛把身上浴巾裹紧了些:「不做就滚。」 他顿了一下,补充了一句:「你日后别后悔自己现在做的这个决定就行。」 江池渊只是垂着头。 时玖凛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看到有什么在浴室顶光照射下仿佛发着光的液体从眼眶溢出,顺着鼻樑骨缓缓滑下。 一颗接着一颗。 啧,没意思。 时玖凛撇了撇嘴,跌跌撞撞朝浴室门的方向走。 和江池渊擦肩而过。 即将要迈出去的最后一刻,他的手腕被一双染血的手死死抓住。 「能不能别……」 时玖凛眼底骤然生出一股戾气:「滚。」 这次江池渊没有松手。 每一次,时玖凛每一次抛下他走时,回来后都会带着一身新鲜伤疤。 不是喝酒喝到胃出血就是莫名其妙跟遭受了天大的打击似的萎靡不振。 他心疼,却又没有一顶点立场。 时玖凛却好像是在有意刺伤他似的,见他不松手也不急,有条不紊慢慢道:「你就是贱。腺体现在长好了吧?你明明早就可以逃走的,却还偏偏装作是我囚禁了你似的自欺欺人……怎么?这么喜欢手腕被一次又一次打穿的感觉?你是受虐狂吗这么贱。」 江池渊手上的力气剎那间松了大半。 那是时玖凛亲手赋予的疼痛。 是他要用骨骼铭记一生的疼痛。 是他在用自己的方法竭尽全力补偿着他一些什么。 第214页 可做了那么多,最后也不过是换了个自我感动的结果。 江池渊甚至有那么一瞬间痛恨李简阳为什么没早点引爆晶片,让他直接死在时玖凛面前。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说不定他还会对自己有那么一点点的不舍呢? 没办法的。 他自顾不暇,又怎么能奢望去拉对方一把。 其实江池渊也隐隐约约嗅到了一丝异常气息。 他逃离那间仓库已半个月有余,李简阳眼线密集,不可能毫无察觉。 除非是——他想赌一把。 江池渊知道,那个疯子的最终目标一直以来都只有时玖凛。 自己遭受的那些只不过李简阳出于愤恨对他放走时玖凛的小惩罚而已。 江池渊现在都记得当年那间布满血腥味和劣质消毒水味道的实验室。 李简阳带着白色医用手套,手里攥着一把极其锋利的小刀对他道:「如果我有信息素的话,那它的气味一定就是这样的。」 当时的江池渊面露讥讽,毫不客气的点评:「你打算靠这尸体泡在消毒水的烂味道吸引谁?」 李简阳只是笑。 诚然,他就算站在那什么都不干,那张脸也足够骇人。 而他一旦咧开嘴,脸上那些发皱的皮便像是拧在一起了似的狰狞又丑陋。 ——或者用惊悚形容更为恰当。 好在江池渊自身素养高,只是隐隐皱了皱眉,微不可察移开视线。 他见过太多次这个人的卑劣手段。 那个清秀的青年彻底死在了大火中,随着那声爆炸响烟消云散。 脸被毁的那几年里遭受过的恶意与白眼生生扭曲了他的灵魂,让他彻底沦为地狱的恶魔。 可没人有资格指责他什么。 他们都没经歷过从天之骄子一夜之间堕入深渊的绝望,自然理解不了他近乎癫狂的执念。 江池渊曾见过他把一只嗜血肉的蛆虫放在尸体身上,看它一点点钻入人的皮肉,蚕食内脏。 他眼底闪着兴奋的光芒。 饶是江池渊,那个时候也不由打了个寒颤。 这是个疯子。 哪怕只是beta,也照样有能力掌握他们命。 也许,他是在赌—— ——赌时玖凛会不会真的爱上他。 江池渊心脏瞬间勐的抽了一下。 太疼了。 时玖凛总能轻而易举掌握他最脆弱的命脉。 他也是真的,没有一丁点办法。 手腕处的剧痛和胸口绵延又尖锐的疼痛混杂在一起,让他窒息。 这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情感的下场。 他咎由自取。 第128章 残缺又一无所有 「宝贝,别那么娇气。」 时玖凛手在他脸上轻扇了几下,不是很重,羞辱意味却十足:「现在你的眼泪在我这里也不值钱了呢。」 他被迫抬头,眼眶红到吓人。 江池渊喉结微动,语气竟像是在哀求:「早点杀了我吧……」 求你了。 这场战线被拉的太长,他早已经身心俱疲。 麻木不了的。 哪怕再多次,他也依旧会被时玖凛一次又一次的言语刺伤。 时玖凛笑着勾住他的脖颈,把他的头往下拉了拉,主动咬住他的唇瓣。 「这可是你自己不做的。」 唇角透明液体牵出一条极细的银丝,暧昧至极。 时玖凛脸上表情没有一丝波澜,像是在说什么最稀松平常的事。 李简阳果然是想多了。 时玖凛怎么可能爱上他。 他甚至有些自暴自弃的想,也许那时就不该放他离开。 就算是互相折磨也比现在一颗心被碾碎在泥地来的好。 时玖凛的心里早就被恨意填满了,根本容不下任何人。 他也不会再给自己一个好好生活的机会。 江池渊看着他,嘴唇翕动,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层暧昧气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搅碎,消散在空气中,不留一丝痕迹。 时玖凛轻轻抚摸他的睫毛,毫不意外触到上面那层湿润。 这还差得远呢。 哪怕是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时玖凛也仍旧不敢随意回忆当时连唿吸新鲜空气都会感到胸口刺痛的日子。 怎么,当时把他按着往死里打的不是他江池渊吗? 时玖凛望向他的眼神又多了一分疏离。 太噁心了。 那么多的痛苦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你不是很厉害吗?」时玖凛轻笑,「怎么现在跟条狗似的。」 江池渊那条胳膊也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别的什么止不住颤抖。 他有自己的骄傲。 像现在这样把最脆弱的地方敞开了放在时玖凛眼前,已经是他把姿态放到自己能力范围内最低的极限了。 到底还要他怎么样。 乞求他垂怜是没用的。 除了更加肆意的嘲笑外什么也换取不了。 他不能,也不应该这么轻易磨灭自己的自尊。 时玖凛抬眸看他,唇角向上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他在想,这样的江池渊要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爱上其他人的话,会露出什么表情呢。 他会躲在角落一个抽菸然后偷偷哭吗? 第215页 时玖凛心脏短暂的雀跃一瞬。 却也只是一瞬。 利用别人对自己的情感反过来刺伤对方的自己,手段也是够卑劣的。 时玖凛看到他泛红的眼眶时,心底一片死寂。 甚至没有预想中的兴奋与报復得逞的快感。 他也在难过。 更像是高高在上的天神俯视地下卑微如同蝼蚁般的懦夫在尘世中不断挣扎的怜悯。 他嗤笑一声,当着江池渊面换好干净衣物。 随后转身就走。 江池渊指尖动了动,似乎是还想大着胆子去拉他,让他不要走。 可最后一丝脸面早已被时玖凛连血带肉扯下来撕的粉碎,他就算是再怎么想朝他奔去却也还是连抬起脚都费劲。 时玖凛冷冷瞥了他一眼,说出那句江池渊听的耳朵都快起茧子的字:「滚。」 江池渊低头,闷不做声抚平衣角上的褶皱,随后抬起头朝他笑:「好,我不烦你。」 哪怕那个笑就连时玖凛都觉得刺眼万分。 他心底那股无名火更旺了。 「凭什么要我走?」时玖凛本要穿外套的动作停了一瞬,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狠狠皱了下眉,语气不善,「你,滚出去。」 江池渊只是低头。 好半晌才道:「宝贝,你和我又有什么区别?」 明明那么恨他,却不也还是救了他,把自己留在身边。 后半句话他没有说出口,时玖凛却好像读懂他意思似的朝他扬了扬下巴:「你随时都可以滚。怎么,是因为没钱走不了?需要我给你资金援助吗?」 他近乎刻薄道:「就当做是我嫖你的小费。」 江池渊沉默,终于还是被满身尖刺的时玖凛逼到说不出来一句话。 这一晚上註定不怎么安稳。 可这不过是一扇门的距离而已。 时玖凛本以为只要江池渊不在自己身边,他就能很快睡着。 可还是硬生生睁眼挨到了天亮。 看阳光撕破黑暗,看晨曦的明暗交界线,看最远处云层翻涌,组成一个又一个形容不上来的图案。 有些恍然。 好像很久很久之前,在他被沉重的脚铐锁在墙角,关进一个几乎一片空白的空间时,他也是这么看着窗外。 唔,好像也没过去多久。 最起码,当他现在再回忆时,那股熟悉的窒息感依旧会不知从哪冒出来死死掐住他的咽喉。 他被迫一遍又一遍重温那时的绝望。 这创伤似乎是永久性的。 是哪怕鞭痕长好,血口变淡,也依旧会烙印在骨骼深处的。 他无能为力。 逃不掉,躲不了,只能敞开身体迎接每一次剧痛。 然后再暗暗窃喜,自己活过来了。 他还活着。 他熬过来了。 他终于有了翻盘机会。 时玖凛翻了个身,把头埋在枕头中,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是啊,他活过来了。 可现在的他又该去找谁报仇? 李简阳? 他甚至没都见过这个人几面,况且他行踪诡谲,想找也找不到。 或者再退一万步来讲——也确确实实是他理亏,他活该。 江池渊? 他现在做的这些不都是在报復他吗? 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他说不清自己对江池渊的情感,但至少,他能确定自己是并不希望他落下什么不可逆转的残疾。 真没用啊。 哪怕他现在做的再多,落入江池渊眼中也和小打小闹没什么区别吧。 哪怕他看起来确实很伤心。 还有谁? 时玖凛在脑海中把记忆中那些模模煳煳看他的眼神却好像淬了毒的面孔过了一遍。 然后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一个人也不记得。 实在是太多了。 当他沦落到每个人都能上来踩他一脚时,身上那些骯脏泥泞的鞋印到底属于谁就没那么重要了。 他甚至没有一个供自己发泄的窗口。 时玖凛心底那团压抑却又在熊熊燃烧着的火几乎要把他神智蚕食下殆尽。 他下了床,甚至没顾得上穿鞋便朝着门的方向走。 江池渊一整晚都站在那里盯着那扇门发呆。 站久了的腿发酸,脚底也有些发麻,他却好像是在自我惩罚似的动也不动一下。 门被推开的那一刻,江池渊甚至并没有及时反应过来,只是看他被晨光吞噬大半的轮廓发怔。 他的髮丝在暖光照射下变成类似于浅金的颜色,瞳孔也跟着更浅了几分,甚至透彻到能让人觉得惊心动魄的地步。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什么天神呢。 他的小腿轮廓很好看,踝骨清晰,一步步朝自己走来时透着股肆意果断的劲儿。 他不是天神,他是空有一副皮囊,在尘世里挣扎浮沉的凡人。 江池渊唿吸短暂的凝了一瞬。 下一刻便被时玖凛拽着领子狠狠扇了一个耳光。 他使的力气极大,江池渊头被打的偏转过去,牙齿不小心碰到口腔内壁,血腥味蔓延。 脸上瞬间泛起一片红。 江池渊不明所以,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却没有反抗。 只是用那双眼睛静静看着他。 时玖凛咬牙,把他推到沙发上,像是要把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他身上似的一拳接着一拳往他身上招唿。 第216页 他的眼睛被垂下的髮丝遮住,江池渊看不清。 时玖凛没有一点点手下留情的意思。 或者是说,因为知道他是enigma,没那么轻易死,所以才敢肆无忌惮把所有威胁的锋芒都对准他的心脏。 时玖凛毕竟是顶尖alpha。 江池渊看他握紧拳头时凸起的指骨,缓缓勾了勾唇角。 那上面现在沾了他的血。 江池渊现在可以说是狼狈至极,满脸血污,就连胳膊也被时玖凛卸了,骨骼发出清脆一声的响。 「哈啊……」 江池渊闭上眼 身体上的疼痛还可以忍受,真正让他绝望的是时玖凛看他不带丝毫温度的眼神。 冷到渗骨。 他的灵魂都在跟着发颤。 时玖凛打累了,甩了甩髮麻的手。几颗血珠顺势溅了出去,余下的顺着指尖蜿蜒。 江池渊被打到甚至有一只眼不管怎么努力都只能睁开一条小缝。 不得不承认,江池渊长得当真算是格外标志,就算是被打成这样看起来也依旧很好看,甚至有几分奇怪的破碎感。 时玖凛吻他无意识张开的嘴唇:「疼吗?」 江池渊张了张口,脸上疼到实在是挤不出一点笑容,只是看着他,用最平淡的语气道:「其实也还好。」 时玖凛心脏忽的泛起一阵疼。 他眼眶抑制不住发酸,声音骤然提高,像是恨铁不成钢那般呵斥:「江池渊!你他妈有必要这么卑微吗?」 「我也不想。」江池渊垂眸,「爱应该是平等的……但只要是爱,就会不可避免的放低姿态。」 他控制不住。 因为喜欢他,所以控制不住想把自己身上一切最好的东西全都留给他。 可他早已残缺,一无所有。 第129章 有恃无恐 时玖凛眯了眯眼,沉默半晌忽的开口:「为什么不还手?」 他可不信江池渊会那么好心。 江池渊向上扬了扬下巴,眼底情绪糅杂,时玖凛一点也看不懂。 却听见他颇有些自负道:「因为如果让我动手……宝贝,你必死无疑。」 时玖凛脸色发黑,一脚踹在他身上:「你他妈不装逼会死是吗?」 江池渊甚至有种自己肋骨都被踹断的错觉。 他咳嗽两声,勉强支撑起身子:「打完了吗?」 不愧是enigma。 时玖凛眼底闪过一抹类似于赞赏的神色。 如果是一般人,早就在被他扭断骨头的时候就疼到近乎昏厥了吧? 这么一想,他和自己何其相似…… 时玖凛看着他,有种在看当时自己的错觉。 那他心疼的究竟是江池渊,还是曾经的自己? 他拍了拍手,云淡风轻道:「差不多吧。」 「是做噩梦了吗?」 江池渊抱住他,在他后脖颈处落下几个细碎的吻。 他温柔到让时玖凛觉得压抑。 妄想他会被感动么? 不可能。 「没有。」他没有闪躲,反而主动把身体往江池渊怀里靠了靠,「单纯看你不顺眼。」 也不算撒谎。 别的不说,当自己拳头落在江池渊身上时,他心底那团气确确实实舒了不少。 江池渊自然没放过他这一瞬的神情变幻。 他没有选择戳破。 时玖凛似乎早就忘了该怎么去爱一个人。 或者是说,他根本没有这方面的能力。 他不去奢望能改变些什么。 拿他当出气筒也无所谓。 反正他的命早就註定要用来给他铺路—— ——操! 当然会不甘心。 他又不是真的像时玖凛以为的那样只会上演自我感动的戏码。 如果不是被逼到了绝路,如果他们之间能不那么阴差阳错—— 也许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可惜。 时玖凛忽然抬手,抚摸他的腺体。 「先生没二次分化前是什么样呢,打得过我吗?」 江池渊忍着剧痛,用那只被贯穿过的手腕抚摸他的髮丝:「不知道,也许打不过吧。」 时玖凛轻轻攥住他的手腕,指腹随即微微加大力度:「怎么不哭了?」 江池渊像是觉着难堪一般匆匆移开视线。 时玖凛仔细观察着他的神情,在确认抓不到一丝端倪后才奖励似的拍了拍他的头,戏嚯道:「真乖。」 羞辱意味十足。 「宝贝。」他忽的开口,「你知道我们都输在哪吗?」 时玖凛不明所以,下意识问了句:「什么?」 「既不敢去爱,又做不到对仇人下狠手。爱和恨中都掺杂着太多复杂的情绪,最后只能让自己越陷越深。」 时玖凛像是心思被戳穿恼羞成怒似的,眉头紧紧皱成一团:「谁他妈对你有除了恨外别的情感?!你自作多情的毛病是改不掉了是吗?」 江池渊抿唇,嗓音干涩:「我的意思是,宝贝,我恳请你直接杀了我。」 反正他的结局是早就被註定好的,如果可以,他宁愿自己能死在爱人的手下,让自己成为他屠杀的最后一个生灵。 他一败涂地。 时玖凛原本还想继续骂他的后几句话瞬间被堵在了喉里。 时玖凛却只是把唇瓣贴在他耳垂附近,几乎是一字一句道:「江池渊,别让我瞧不起你。」 第217页 他的绝望不比江池渊少,被弄狠了也不是没想过就那么一了了之。 可最后不也还是会弔着一口气,凭藉求生本能苟延残喘。 江池渊理应和自己一样。 他要江池渊活着,要江池渊亲眼看着他是怎么用自己的方式来完成这场游戏的报復。 时玖凛站起身走向洗漱台,把手上血污尽数洗净。 又用打湿的毛巾想把江池渊脸上多余的血污弄下。 却又很快发现那些红似乎是从他皮肤里透出来的,不管怎么用力也擦不掉。 江池渊吃痛,却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时玖凛身上,其余身体感官自然便麻木了许多。 时玖凛察觉到他的目光,无声皱了皱眉。 啧,可真是个深情种。 如果他爱上别的话……应该会和那人有个不错的结局吧? 只要不是他…… 时玖凛仰头,舒了口气。 还真是阴差阳错。 他勾起江池渊下巴,又抬手甩了他俩耳光。 江池渊依旧不躲。 逆来顺受的模样恐怕令谁看了都很难做到不怜惜。 时玖凛总算找到了一丝趣味。 他膝盖缓缓向下弯曲,跪在江池渊面前。 江池渊显然是被吓了一跳,险些直接从沙发上站起。 随后又被时玖凛按着大腿重新坐下。 他跪在江池渊两腿中央,意图再明显不过。 江池渊满脸狐疑,就连身体都悄无声息绷直了些。 果不其然。 在他情慾刚被挑起来之时,时玖凛松了口。 他的笑容格外恶劣:「我出去一下,宝贝。如果想继续的话……记得等我。」 江池渊心底隐隐不安。 果然,那个晚上他坐在沙发上守了一夜,也没等到那扇门被时玖凛推开。 江池渊毫不意外。 可饶是他早就料想到结果,在亲手倒掉那些冷掉的饭菜时心底也还是会泛起那阵熟悉的,针扎一般的刺痛。 时玖凛的口味极挑,他是知道的。 只不过之前偶尔在接受惩罚时实在是饿惨了,愣是把挑嘴的毛病改掉不少。 好像也就是因为这样,现在的他看见食物时才会不管不顾往里塞吧。 酒是这样,安眠药也是这样。 他过惯了有一顿没一顿的日子,有些习惯早已成为了身体的一部分。 这是饭菜他花了很久才做好的。 最后不也还是化成了垃圾桶里的污秽。 —— 午夜海边没什么人,原本温和的海风也凌厉了不少。 他穿的单薄,被激得打了个哆嗦。 远处街道还有星星点点连成一串长线的路灯。 他张开双臂,像是要拥抱些什么。 风吹进衣服,微痒的触感。 他最终也还是没捉住海风。 时玖凛有些泄气。 他在想,如果是和江池渊待在一起的话,他会不会侧着身体给自己挡风。 可他是alpha。 他没有那么娇气,也不是自己一个人不可以。 就算是把所有愿意拉他一把的人都杀了,他也依旧有能力凭自己的力量重新爬起来。 他不该是任何人的笼中雀。 时玖凛忽然反应过来,被情感束缚住翅膀的江池渊,才真真切切是个不要翅膀的疯子。 他才更像那只只能被蜷在角落的金丝雀。 可惜他不在。 掌心空落落的,没有他的一点温度。 时玖凛有些怅然。 他还在家里等着自己,对吧? 时玖凛对于自己放鸽子的事没有丝毫愧疚感,只是发自内心觉得江池渊可怜。 他把最后似乎是把所有情感都用在了他这个听不到迴响的垃圾身上。 想见他。 时玖凛脑海中忽的划过这个念头。 没有任何理由,却又足够的转瞬即逝。 手被海风吹的冰凉,他一个人沿着边缘慢慢向前走,像是察觉不到似的只知道向前走,带着股义无反顾的冲劲儿大步向前迈。 他在想,以他现在恢復后的身体和信息素,是不是就算再去做和之前一样的事也没人能拦自己一下。 反正他早就是十恶不赦的罪人。 他身上看不见的镣铐太重,动作时会碰在一起,发出刺耳声响。 也许是忌惮他的信息素,也许只是单纯因为时间实在是太晚……他直到即将把那条路走到尽头也没遇见一个活人。 空寂。 他翻越跨栏,甚至没有别起裤脚便站在了水中。 海水翻涌,他并没有往深的地方走,只是站在原处任凭脚踝被冰凉液体笼罩。 赌气罢了。 也许真的是走了太久,时玖凛腿部有些酸软,继续向前走的欲望被磨平了大半。 他本来有很多地方可以去的。 可最后却还是选择了一个相对而言自由又寂寞的方法。 只有他自己知道,是他掌握着江池渊的喜怒,只有他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掌控者。 因果轮迴。 他当年对自己高高扬起手,用力挥舞鞭子时,有没有也在脑海中偷偷想过现在这一切都有可能日后化作他的报復重新还到自己身上。 这么说好像也不对。 第218页 毕竟他这个罪孽最深重的人依旧在别人的庇佑下活的很好。 时玖凛从衣服里拿出烟盒,取出一根烟,也顾不上别的什么便往嘴里送,希望能藉此消一消胸口的沉闷感。 他快要喘不上气了。 时玖凛弯腰,指尖飞速掠过水面,泛起阵阵涟漪。 冰凉湿润的触感。 除了有些冷以外……倒也是真的很闲逸。 江池渊拼了命的试图护住他,他拼了命似的把刀往对方身体上捅。 当真格外戏剧化。 就连时玖凛自己都觉得自己似乎确实有些太过于贱了。 明明自己还在倚靠着对方苟且偷生,却跟看不到似的只知道把锋芒对准江池渊。 被爱者似乎总是有恃无恐的。 谁让江池渊既死不了,又对他死心塌地呢。 他活该。 这是他理应付出的代价。 他倒是要看看,这自我感动的戏码能上演多久。 第130章 另一个世界 午夜一两点,海边凄冷,却正是那家店最热闹的时候。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去哪,几乎只是凭藉身体本能一步步向前走。 鬼使神差踏上那条在月光下略显幽深的路。 只是他曾经无数次踏足过的地方。 只不过时间实在是过去了太久,就算曾经再怎么熟悉,现在也仍旧会觉着陌生。 时玖凛没由来的紧张。 他有种三年前的自己穿越时空,正站在自己身边笑吟吟看着他一样。 那个刺眼的笑容在他眼中不断扩大,就好像是从前的自己正在嘲讽他现在畏手畏脚,跟懦夫没什么区别一样。 那个自己忽的变成一片极深的黑,咆哮着要朝他扑来,要吞噬掉他仅存的,破碎的意志。 时玖凛勐的打了个哆嗦,后背渗出星星点点冷汗。 再次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站在那家店门口,看着从门内往出透的暧昧灯光出了一瞬神。 他做了几个深唿吸,试图尽量让自己神情看起来自然一些,随后缓缓推开那扇门。 夜语,这座城市最大的黑色产业链。 看来就算是没了他这个投资人,这家店也照样能红红火火经营下去。 也是,想要投资夜语的大有人在,之前不过是因为被他捷足先登,余下的老闆被迫只能干瞪眼而已…… 有些老化的木质楼梯踩上去时会发出「嘎吱」声响。 不怎么好听,却意外给这里平添了几分奇怪的氛围感。 时玖凛抬手,轻轻抚摸楼梯扶手,万千情绪糅在一起,全都堵在喉咙中,逼得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被海水浸湿的衣服已然干透,却还是在上面留下几个难看的褶皱。 前台女郎带着半面面具,身材标志,皮肤在忽明忽暗的灯光照射下白净剔透。 她微笑着点头,毕恭毕敬道:「您好,请问您的会员号是?」 时玖凛沉默半晌,拼了命的在脑海中搜刮那串号码。 诚然,是想不起来的。 他之前算是这里的半个老闆,有事没事都来这转几圈,早就混了眼熟,哪还用得着会员号这种东西。 可现在,时境变迁,原本那些认得他的人走的走散的散,就连一个普普通通的前台都换了一个又一个…… 得亏他在被迫分化成omega时没自作多情的来这寻求帮助。 这里的omega是没有站起来走动的权利的,跪着爬或是朝客人敞开.双腿是他们唯一能发挥自己作用的事。 如果来了这,说不准还会被他们联合起来把自己绑住,再让自己也成为他们商品的一部分呢。 时玖凛垂眸,再次真真切切感受到时间竟然已经过了那么久。 他嗓音干涩:「我忘记了。」 前台神色依旧没什么变化,仍旧维持礼貌:「那先生,真的很抱歉,我们……」 后半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被一声惊愕的女声打断。 「时……时玖凛?!是您?!」 时玖凛回头,看着已有些面生的女人懵了一瞬,却又很快跟记忆中模煳的轮廓对上形。 是那个女beta老闆。 她似乎苍老了不少,眼尾多了几条极细的浅纹,好看的五官和那一头长髮倒是一点都没变,一颦一笑依旧动人。 时玖凛喉结不自觉的上下滚动,那么多的话涌在喉间,最后也只是变成了一句轻描淡写的:「好久不见。」 「你……您竟然还活着……」女人眨了眨眼,鼻尖一酸,泪水竟不受控制倏地滑落。 时玖凛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十指无意识紧握。 没想到竟然在这种时候和故人重逢。 也不知是该说是凑巧还是这一切真的只是冥冥之中被那该死的老天安排好的戏剧。 「至于这么惊喜吗?」时玖凛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笑了笑,「我哪有那么容易死。」 他哪有那么容易死。 这短短一句话从某个层面来说竟几乎概括了他这三年以来遭遇的一切。 他倒是巴不得自己能早点解脱。 那么多次在死亡线边缘徘徊,在噩梦里苦苦挣扎,精神一点点崩溃瓦解之际,都是这句「哪有那么容易死」把他强拉了回来。 遭受了那么多,最后也不过是变做从自己口中一笔带过的几个字而已。 第219页 「你去哪了?为什么一声不吭的就突然消失这么久?我给你发信息你也不回,问你那些朋友他们也不知道,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不测了……」 指甲尽数没入掌心,有些尖锐的疼痛蔓延。 「我……」时玖凛胸口堵的厉害,眼眶却红了几分。 这让他怎么回答。 告诉她,自己在这几年里被人按着强行标记变成omega,就连后面都快被人干烂了是吗? 还是跟她讲讲自己在接受鞭刑时都在想些什么? 或者是用炫耀的语气跟她说,自己是利用别人对自己的情感才偷取到一线生机? 就算是标记洗了,让他在明面上恢復成高高在上的alpha,可刻在骨骼里的那些东西是没办法轻易改变的。 让曾经还勉强能称作朋友的人都来看看,不过是几年没见,自己的骨头骯脏卑贱到了什么地步。 「我去了趟远方。」时玖凛话在嘴边绕了数圈,终于轻轻道。 去陌生地方绕了几圈,看了看不同的风景,感受了不同的人生。 仅此而已。 张瑶尧仔细咀嚼了下这几个字,喃喃道:「远方……是什么地方至于让你彻底跟我们断了联繫?」 时玖凛只是摇头:「别问了。」 至少,现在的他又回来了。 张瑶尧很识趣,见他一副有难言之隐的神情也没再多问,顺着他的话道:「回来了就好。」 时玖凛垂眸。 曾几何时,他以为自己的余生不是孤苦一人就是和这个女人一起搭伴,像无数对不得不向现实妥协的怨侣一样找个没那么喜欢的人相互消磨时光。 那时的时玖凛心高气傲,自然不会觉得自己也有可能是那对现实低头可怜人。 只不过他确实对omega提不起一点兴趣,甚至被他们无意间触碰一下都会觉得噁心。 至少,他对张瑶尧还没那么厌恶。 她走上前,礼貌性的拥住他。 时玖凛身体剎那间绷直,觉着别扭难受,却又碍于面子不好挣脱。 她抱的并不紧,只是蜻蜓点水一般点到为止,很快便松了手。 beta没有信息素,她便在后脖颈处喷了些香水,抱住时玖凛时那股香味平稳钻入时玖凛鼻腔,让他不由自主回忆起江池渊我温度。 似乎除了江池渊外,不论是任何人离他太近,自己身体都会下意识抗拒。 张瑶尧抹掉眼尾泪痕,不好意思似的小心翼翼问他:「您现在,还是很讨厌omega吗?最近来了一批新货……」 时玖凛勐的打了个哆嗦。 他急匆匆开口,不论是语气还是说出来的话都让张瑶尧觉得陌生:「你有没有考虑过解散夜语……或者是放一部分omega,让他们回家?」 「什么?」张瑶尧眼底闪过一抹诧异,「放他们走,那这里还怎么盈利?」 时玖凛把余下的劝说原封不动吞入腹中。 倘若不是经歷了那些无数令他绝望的片段,恐怕他就算是死也不会再说这些话。 算了。 他想起江池渊骗他说夜语倒闭时那副毫不心虚的模样。 怎么可能是真的。 只要有人需要,只要这个社会还有一天没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平等,只要身处阴暗,周遭还有见不到光的地方……这里就不会衰竭。 也是。 有那么多顾客顶着,夜语怎么可能说没有就没有。 这里的服务也早就变了味。 哪怕一开始这里就不怎么正经。 更像是给有钱人消遣的工具。 时玖凛沉默片刻,默默转移话题:「我走之后……这里怎么样?有发生什么事吗?」 似乎除了他之外,所有的一切都是在按照设定好的程序,按部就班的继续生活。 张瑶尧长嘆一口气,语气竟有些怅然:「发生了很多事,但好像都没重要到得特意跟您讲的地步。」 时间会沖淡一切,这从来都不是一句玩笑。 不管当时再怎么绝望,再怎么挣扎,最后也不过是化作几句轻飘飘的话。 时玖凛低头,想要抽菸,却在兜里摸了个空。 他眼睛里的红血丝密布,乍一看竟有几分吓人。 张瑶尧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窘迫,刻意挑选了支还不算便宜的烟点燃后递在他面前。 菸草被火光一点点吞噬,白色雾气蒸蒸日上。 「算了。」他忽的开口,「谢谢你的好意。但抽菸的话……接吻是苦的。」 她闭眼,把一张黑色卡片塞到时玖凛掌心,恭敬又疏离道:「那诚挚的祝愿你,亲爱的vip用户,祝您在夜语玩的愉快。」 时玖凛接过卡片,百感交集,却还是道了句谢。 那扇小门后面是另一个世界。 哪怕是隔得很远,时玖凛也依旧闻到了那股精.液和酒气混杂的噁心气味。 那才是用冠冕堂皇商业的外表掩饰下最血淋淋的地狱。 也是他们身为强者的极乐天堂。 第131章 他没有家了 时玖凛眼底只剩下茫然。 他不知道自己这些天来究竟是在做什么,又为什么要鬼使神差似的重游故地。 明明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他都对omega没什么兴趣才对 也不知道为什么却总是偏偏和这些地方产生联繫。 张瑶尧对他说,这里名义上的老闆也换了一代又一代,她现在待在这里充其量也就是挂个名而已,没什么实权。 第220页 幕后的操纵者永远是那些像曾经的他一样的投资人。 时玖凛沉默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这些社会的阴暗面都早已深深扎在泥土里,随着时间洗涤愈髮根深蒂固,任凭谁也无法轻易撼动半分。 灯光亮的晃眼,桌子上透明酒杯里猩红液体微微摇晃,到处都是衣不蔽体的omega和紊乱的信息素。 时玖凛讨厌这个味道。 可他只是皱了皱眉,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继续往里走。 能来到这里迎客的,大多都是能认清形势,比较听话的omega。 他们会自己争抢客人,能丢掉所有尊严主动敞开双腿,用尽浑身解数让客人获得最好的体验。 毕竟……如果能入了哪位alpha大人的眼,说不准就能被买下重获自由呢。 哪怕这希望微乎其微。 只要听话,就能少挨很多打。 对于寻常人而言最简单的生活,于他们而言都是触不可及的幻想。 时玖凛移开视线,不愿意再去看那些灵活扭动的腰肢。 那些omega破碎的呻吟听的他心烦至极,脑子乱成一团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思路越走越偏,鬼使神差的走到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他抑制不住的想——在江池渊身下的他,是不是也和这些omega一样,庸俗又噁心? 他脸色发青,周遭气场也多了几分狠戾之意。 偏偏总会有人没什么眼头见识。 当那双白皙骨节圆润的手毫无预兆搭在自己胸膛上时,时玖凛是实打实被吓了一跳的。 他下意识向后退了几步,那人却不依不饶,指腹无意间擦过那点凸起。 时玖凛动作剎那间僵在原地。 尴尬的是,他胸口被穿刺的伤口还未痊癒,平日里衣服无意间摩擦就已经够他难受了,根本受不住别人随意触碰。 何况这人还不是江池渊。 那一瞬间,就像是有无数只撕咬血肉的蚂蚁顺着胸口向上爬一般,逼得他抑制不住打了个寒颤。 时玖凛甚至险些没控制住自己直接把那个omega的手给扭断。 而那个omega明显是没想到时玖凛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被吓了一跳,眼眶骤然蓄满一层泪,声音都在颤抖,甚至磕巴了一下:「先生,您怎,怎么了?」 时玖凛眼底闪过一抹杀意,攥着他手腕的指尖勐然加大了几分力度,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就这样直接把他手掰断。 可就在即将动手的最后一刻,他却又在拐弯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事实上,也许是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他对之前记忆中的那些丑恶的嘴脸具体是什么模样忘的很快,现在再回忆,最多也只是能模模煳煳记得那些冰冷到渗骨的眼睛。 可他不同。 哪怕有无数种可能——例如只是恰巧长得像,是他一时分神看花了眼,是他记错了那个人的模样…… 可是在那一刻,他就是无比笃定。 简直就好像是在潜意识里有个小人在朝他咆哮一般—— 他一把甩开那个omega的手,朝那个身影奔去。 果然。 熟悉的劣质白莲气息。 时玖凛心脏勐的咯噔一下,缓缓下沉。 莫子黑显然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脸上依旧堆着讨好又谄媚的笑,像狗一样跟在一个alpha身后走。 他浑身上下几乎没穿什么衣服,一件长款上衣堪堪遮住大腿根部,哪怕只是稍微运动一小下都有走光的风险。 更别提那件上衣还是蕾丝半透明的。 一个omega出现在这,还穿着这样的衣服……这代表着什么他们都心知肚明。 时玖凛喉结微动,主动唤出他的名字:「莫子黑。」 他的音量极大,甚至到了不容忽视的地步。 莫子黑明显是没想到在这竟然还有人知道他的名字,而不是用那串冰冷的数字代码唿唤他,面上表情凝固一瞬。 他觉得这声音格外耳熟,却又不知道为什么怎么也想不起来究竟属于谁。 像是来自虚无缥缈的远方,却又偏偏是实打实就在身旁。 于是他抬头,目光顺着声音来源望去。 在和时玖凛视线交汇的那一剎那,他似乎听见自己神经「啪」的一声崩断。 他的第一反应是时玖凛也和自己一样,被迫成为这里的商品。 他在心底升起一丝星星点点,少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同情以及数不尽的幸灾乐祸心思。 看啊,他居然和自己一样沦为别人的玩物了吧? 可很快,他便意识到好像有什么敌方不对劲。 时玖凛周遭散发的信息素竟和alpha没有丝毫差别?! 怎么可能? 莫子黑身体勐的颤了颤,嘴唇微张:「你……」 时玖凛垂眸,嗤笑一声。 多么可笑。 曾经骂自己卖,说他是烂婊子的人,最后自己却成了比烂人还要腐朽很多的东西。 时玖凛一时间形容不出自己的感受。 他以为再见面之时,他会愤怒,会憎恨,会不计一切后果的报仇。 至少要把他那张嘴割了才行。 可真当看见他现在过的那么不如意时,他却又觉得索然无味,甚至连幸灾乐祸的心情也没有。 时玖凛淡淡瞥了一眼他,点头称赞:「衣服不错。」 第221页 莫子黑又羞又恼,看神情似乎是想骂他些什么,却又在忌惮这里的规矩,最后什么也没敢说出口。 时玖凛随手从桌台上取了一杯酒,不紧不慢放到唇边抿了一口,这才用唠闲话的语气对莫子黑.道:「说说,你是怎么沦落到这来的?」 莫子黑满脸颓色。 他终于认识到了眼前这个alpha和他之间的鸿沟有多么不容小觑。 那是他哪怕穷尽一生也无法触碰到的。 他跪下,姿态几乎低到泥地。 时玖凛毫不意外。 人总是趋利避害的,现在的他经歷了那么多,也应该明白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我们似乎有很多笔帐该好好算算?」时玖凛面上笑的温和,手上动作却是一点也没留情,余下大半杯红酒一滴不差泼到了莫子黑脸上。 莫子黑卑躬屈膝,一声怨言也不敢有,闷不做声用袖口把脸上红酒擦干净。 时玖凛恍若疑问:「谁是卖屁股的烂婊子?」 莫子黑咬牙,近乎自暴自弃道:「我是,我是贱人,之前的事真的很对不起您,我才是那个烂人,对不起。」 时玖凛本想跟他细数自己在那段日子里因为他遭受过的刑罚,可想了想却又觉得没什么意思,那些陈年旧事若是由他本人说出口,那反而跟卖惨似的惹人厌烦。 不过是脸和屁股被抽烂了几回,身体上多了几处烫伤,被罚跪了不知多少回……而已。 时玖凛恨到几乎要把牙咬碎。 他把空了的酒杯用力砸在地上,玻璃碎片四溅,其中有一块不大不小正好划伤莫子黑眼尾,在上面留下一条血痕。 时玖凛几乎是厉声骂道:「你们做事前就真的不会想想日后有可能会遭报应吗?!」 他脑海中遏制不住回忆起江池渊那个受伤的表情。 他满脸血污,却依旧用那双笃定的目光看着他,哪怕被打到一只眼肿到有些睁不开也没移开视线。 他看自己的时候都在想些什么呢? 时玖凛心脏处泛起的那种说不上来的疼再席捲他的身体。 他强迫自己把思绪收回,不去回想那个破碎的眼神有多么小心翼翼。 他活该,没什么好同情的。 时玖凛蹲下,和莫子黑平视,挖苦道:「怎么,你觉得道歉有用?」 莫子黑头越来越低,直至碰到地面才轻轻抬起,声音很低:「我知道这些话无法弥补我曾经对您造成的伤害……」 时玖凛却干净利落的打断了他:「我没功夫听别人的自忏,有话赶紧说,我不想和你在这耗费时间。」 莫子黑只是垂着头。 他没有哭。 或者是说,在他刚来的时候还曾试过反抗或是挣扎,眼泪有事没事便一连串接着望下掉,好似自己遭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样。 「我被家里人卖到这来的。」莫子黑轻笑,「我已经没有家了。」 那明明是和他朝夕相处那么多年的血肉至亲。 莫子黑不懂,为什么在他们眼里,自己就只能是个可有可无的赚钱工具。 他又做错了什么? 莫子黑亲眼看着那些所谓的家人在拿着钱时露出的贪婪模样。 真噁心。 他跑不掉。 莫子黑喉结微动,像是在叙述什么事不关己的故事似的,近乎空白的麻木沉默。 他的泪水早就该收掉的。 这种不值钱的东西……终究只会成为他的负担。 第132章 身上信息素都是谁的 「所以呢,你现在这样又是想表达什么?」 时玖凛像是被什么脏东西玷污了一般,满脸嫌恶拍了拍手,声音极冰:「我看你不是还挺乐在其中么?」 他对这种人生不起一点垂怜。 充其量也不过是觉得他这种跟狗没什么区别的姿态有些好笑和可悲。 仅此而已。 没必要再去刻意报復他什么了,反正就算放任他继续活在这世上,他也只会有向下堕落一条路可走。 又不是人人都那么幸运。 可他没想过莫子黑竟然会把希望寄在他身上。 他眼睁睁看着莫子黑抬起头,用讨好的目光看着他:「您能不能……带我走?」 他眼睛发亮。 倘若他身后有尾巴的话,时玖凛简直都要怀疑这个时候那条看不见的尾巴一定都快要摇起飞了。 时玖凛愣了一瞬,随后爆出一声大笑,眼尾被逼出生理性泪水,他捂着发酸的胃笑到几乎直不起腰。 莫子黑神情有些僵硬,摸不准时玖凛的意思,犹犹豫豫的问:「您这是……」 时玖凛好不容易才止住笑。 他眼底戾气横生,声音又尖又锐:「你他妈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你的膝盖就这么值钱?凭什么要我因为你的一句话就放下所有芥蒂去帮你?」 莫子黑神情有些难堪。 他可以在所有人面前为了生存抛下尊严,唯独时玖凛不行。 说他潜意识里一直把时玖凛当做是假想敌也好,说他其实一直以来不服气也好……他接受不了时玖凛过的比他好。 这样的烂人,凭什么也有翻身的机会? 明明曾经跪在他脚下求原谅的模样是那么卑微。 他腾的一下站起身,一时间忘了自己的身份地位,只觉得怒火中烧,像是有一团血直直冲上天灵盖那般—— 第222页 他眼眶通红,对着时玖凛嘶吼:「不过是一条翻了身的狗,你以为你又比我好到哪?alpha又怎么样,不还是被人*烂了吗?!」 时玖凛笑容僵在脸上。 他信息素几乎是随着怒火一起喷涌而出,巨大的压迫感几乎撕碎莫子黑身体,让他神智恍惚,只感觉喘不上气,像是被人死死按在水里似的动弹不得。 绝望感蔓延。 他这才有些惊恐的意识到,时玖凛等级似乎要比他想像中高出很多很多。 「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有什么重物砰的一声砸在他的头颅,剎那间血液四溅,眼前一片猩红。 莫子黑捂着伤口,身体勐的晃了晃。 时玖凛手中拿着酒瓶,上面多了条不显眼的裂纹,瓶子底部甚至还沾着他的血。 莫子黑浑身颤抖,下意识想要往角落里缩。 时玖凛一把拽住他的头髮,把他拖出来后又给了他几耳光。 他没有收着力度,似乎是铁了心要连带着当年被迫打碎牙吞进肚子里的委屈愤懑一起似的。 时玖凛冷哼一声:「你再吠一声试试?」 莫子黑满脸都是血,闭着眼拼命摇头尖叫。 他口中那些骯脏的词彙仍在一刻不停歇朝时玖凛头上砸。 时玖凛忽的掐住他的下颚,逼他打开牙关。 随后另一只手迅速拾起地上尖锐的玻璃残片,在莫子黑恐惧到瞳孔地震的注视下朝着他的脸靠近。 「不,别——!!!」 时玖凛本来是想直接割掉他舌头的。 可是仔细想了一想,又觉得那样似乎需要把手直接塞在他口中…… 他胳膊上瞬间起了一身细小又密集的鸡皮疙瘩,他抑制不住的觉得噁心。 最后也不还是下了狠手,拿着碎片在莫子黑脸上划了一道极深的血口。 那条血口从他脸颊的这一侧直直蔓延至另一侧,切断唇角,狰狞丑陋。 时玖凛感受到落入自己手中的那个人在求饶,在剧烈颤抖。 可他就是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 有些感慨。 之前他唯恐避之而不及,生怕给自己带来什么麻烦的人竟如此不堪一击。 没了江池渊的庇护,他什么也不是。 「啊啊啊啊啊啊啊!!!」 莫子黑满脸刀口,血和泪水揉在一起,狼狈又噁心。 他不是alpha,没有较好的自愈能力,也不知会顶着这张刀痕交错的脸度过多少个季节。 跟他无关。 时玖凛恶狠狠松开手,临了还不忘在他小腹处狠狠来上一脚。 莫子黑疼到在地上滚了两圈,又把自己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他们这边的动静太大,引起别人注意是必然的。 很快便有服务人员走过来,恭恭敬敬的问他这是发生了什么,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对眼前这个omega是否还满意。 时玖凛眼底满是挑衅:「满意,满意什么?他的脸让我反胃,这样的货色你们也要?」 莫子黑咬牙,气到发抖,巨大的怨气甚至冲散了身体上的疼痛,使他挺直腰杆继续说那些乱七八糟挑衅的话:「你怎么不来试试?你不是有经验吗?一定比我做的更好……」 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头上便传来一阵剧痛,啤酒瓶碎裂的声音在他的世界里不断放大,刺得他耳膜生疼。 这回,那个酒瓶上的裂纹终于加深扩散,四处都是染了血的酒瓶碎片。 就算是被打到奄奄一息也是他咎由自取。 原本不想动手的。 如果不是他嘴贱…… 他们俩本来可以不那么争锋相对,明明可以做到井水水不犯河水。 活该。 时玖凛随意抽了两张纸,把沾着他血的手指擦干净,眉眼间那团戾气不降反增。 这就晕死过去了? 就这么不耐打? 哪怕再怎么不情愿,他在那一刻脑海里也还是出现了江池渊的脸。 他为了自己强压着怒气,明明轻而易举动动手指就能制住他,却还在保持理智不还手,任由自己对他拳打脚踢。 就像是在哄他似的。 时玖凛心底烦躁的厉害。 脖颈处还有红到发黑的吻痕,在衣领遮掩下时隐时现。 也不知道莫子黑看见没有。 毕竟小白莲对他的敌意想必有很大一部分是为了江池渊吧? 嘁,不愧是enigma,魅力可真大。 他看了看挂在墙上的表,难得有了回家的念头。 莫子黑躺在地上翻着白眼,嘴角有血沫不断涌出,再配合着脸上狰狞的伤疤一起更渗人了几分。 他心底直犯噁心,终究也还是没有处理亦或是继续报復莫子黑的心思。 就这样吧,也省的日后小白莲总在他眼前绕来绕去碍眼。 反正他最终成了自己口中的贱人,烂人。他的余生都会在乞讨别人善意中苟活。 反正他是omega,他可以敞开腿为自己寻求生路。 胃里一阵翻腾,时玖凛脸色苍白,捂着胸口干呕。 他什么也没吃,胃一阵一阵抽的疼,痉挛不停。 就好像有一把刀在体内四处乱割乱砍一般。 欠他的那些打如今也还的差不多了,这回,也许就真的是再也不见了。 这样也好。 第223页 最起码也能勉强称一句互不相欠。 时玖凛不知道的是,后来莫子黑醒来后似乎是害怕他的报復,疯了似的想要逃跑,被工作人员堵到天桥,直至再也没有退路。 他一咬牙,竟直接翻越栏杆,从高空跳下去。 身体被路过来往的车辆撞飞碾碎。 好在,他在死前的最后一刻是自由的。 好在,他最后的最后也还是由自己决定了自己的生死。 既然已经被束缚于囚笼,就不该再奢望别的。 不是谁都能那么幸运,都那么恰恰好好能遇见不惜一切代价还他自由的江池渊。 他只能把所有愿望都藏在心底。 意识即将消散的最后一刻,他看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天空。 他几乎要被这刺目张扬的颜色灼伤。 —— 已经很晚了。 时玖凛闭眼,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畏惧些什么。 只是下意识的胆怯,逃避,尽可能的躲避其锋芒。 钥匙擦过锁孔,发出极其细微声响。 时玖凛屏住唿吸,尽可能的放弃脚步。 又后知后觉自己根本没有这样做的必要,总算是将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 可当他看到在沙发上睡着的那个人微微起伏的胸膛时,肌肉又不自觉的一点点再次紧绷。 江池渊睡着了。 已经很晚了,他们都没有事先拉窗帘的习惯,略显朦胧的月光是唯一的光源。 时玖凛唇角抑制不住微微上扬,难得的感到轻松愉悦。 他缓缓靠近,没有一丝预兆便上前咬住江池渊嘴唇。 「唔!」 江池渊成功被他弄醒,刚睁开的双眼还未对焦,带着一层极淡的水雾。 时玖凛抬手,轻轻抚摸他有些发肿的脸。 「……」 江池渊沉默片刻,主动开口:「我等了你很久。」 他明明是抑制不住想要去责备时玖凛,可真当话说出口时,那语气却不知怎么更像是委屈的控诉。 时玖凛不以为然:「哦。」 江池渊按住他的身体,勐的翻身把他压在沙发上,眼眶发红:「我说,我等了你很久。」 他闻到了时玖凛身上乱七八糟的信息素,脸色更难看了:「你去哪了?身上这些信息素都是谁的?」 第133章 检查身体 时玖凛险些脱口而出「关你屁事」。 可话在嘴边绕了几圈,却又鬼使神差变成了一句带有挑逗意味的:「你猜猜看?」 江池渊这种憋着气又不敢发泄的模样在他眼里倒是意外的可爱。 所有锋芒都变得柔和,尽数被藏在他眼底,剩下的只有温润。 时玖凛看他眼尾水渍的痕迹,没忍住上手轻碰了一下。 不是错觉。 很淡,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发现不了。 这是怎么,因为他晚回家就哭了? 时玖凛心情莫名其妙愉悦了几分。 他歪着头,主动揽住江池渊脖颈,把他往下拽了拽。 江池渊却板着脸,又重复了一遍:「信息素,谁的?」 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房间,望着錶盘上一点点挪动的数字,不知道自己还要等多久。 甚至没有一个念头支撑他继续等下去。 他本并不是什么矫情多愁善感的人。 只不过是在等他的过程中,眼前不断浮现出时玖凛看向自己时那一片死寂的颜色。 只是身上仍在泛疼的伤口混杂着强烈的绝望感一起化作潮汐朝他涌来时,那感觉着实是不怎么好受。 他知道自己是等不到的。 那他做的那么多努力又都算什么呢。 就真的跟时玖凛说的一样……全都是自我感动式的犯贱吗。 江池渊垂头,忽的有些泄气。 他本来也不奢望得到回应。 只是偶尔会觉得不公,那些情绪久而久之堆积在心底,终于在这个没人自己还被打了的夜晚露了一条隐秘的缝隙。 等他反应过来时,眼泪便已经掉下去了。 而现在,他的alpha带着一身乱七八糟的信息素跟个没事人似的回来,甚至还坦坦荡荡把好不容易睡着的他弄醒…… 江池渊起床气有些重,按着时玖凛的手也骤然加大了力度。 时玖凛却只是看着他的眼睛,忽的笑了笑,饶有兴趣道:「这么紧张做什么?这可是你小舔狗的味道呢。」 「什么?」 江池渊蹙眉,刚睡醒的大脑还不怎么清醒,却敏锐的捕捉到了时玖凛眼底忽然升起的敌意。 「莫子黑啊,不记得了么?」时玖凛歪头,死死盯着他,抑制不住阴阳怪气道,「不应该吧?先生为他罚我罚了那么多次,他的名字我可就算是死也忘不了了呢。」 江池渊第一反应是他在骗自己,蹙眉道:「你这一身乱七八糟的味道怎么可能是……」 话音戛然而止。 他终于在这冗杂的信息素中抽取到了一丝熟悉的白莲花信息素。 时玖凛和omega接触他倒是不怎么担心。 反正他一来本身就对omega没什么兴趣,二来是以他在那三年中所遭受过的,几乎能把整个人神智都彻底摧折的血与性.交杂日子太过于深刻,他身为alpha的血气方刚早就被磨了个干净,在面对omega时估计想硬也硬不了吧? 第224页 可是alpha就不一定了。 虽然他并不觉得时玖凛能甘心位居身下,但他也确确实实在他身上嗅到了其他alpha的信息素和若有若无的精.液气息。 他眼眶发红,眼底有几分癫狂之意,也顾不上那究竟是莫子黑还是莫子白,一只手便扯住时玖凛裤子边缘就要往下拽。 「你他妈有病?!」 时玖凛被他这忽如其来的动作搞懵,气急败坏似的给了他极响亮的一巴掌。 这人怎么动不动话还没说几句就扒人裤子? 「别动!」江池渊低吼一声,下意识释放信息素压制时玖凛,喃喃道:「让我检查检查……」 时玖凛眯了眯眼,忽的反应过来今天的江池渊好像有些不对劲。 他松开紧握着江池渊不让他进一步的手,转而主动凑近他的唇瓣,轻车熟路撬开他的牙关。 果不其然,在里面尝到一丝极淡的酒气。 同一时间,他的裤子也被江池渊畅通无阻直直扒到了大腿根部。 时玖凛放宽了心,随意向后一躺,大大咧咧敞开身体,撩拨道:「宝贝,你想怎么检查?」 江池渊动作剎那间僵在原地。 时玖凛注意到他的耳朵根部在自己说完那句话后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个透。 怎么这么可爱? 时玖凛将食指微微蜷缩,亲亲刮过他的喉结,微笑道:「继续。」 江池渊咬牙,手指探入。 是干涩的。 他大腿附近的皮肤也和走之前没什么区别,除去自己留下的痕迹外再无别的可疑红痕。 时玖凛倒抽一口冷气,脚趾抑制不住微微蜷缩。 江池渊像是被他的反应刺到了一般,这才如梦初醒,急匆匆把手指抽出,垂着头闷声道:「检查完了。」 时玖凛配合他,点了点头装作认真的模样道:「结果怎么样?」 江池渊一本正经:「还算干净。」 时玖凛没忍住,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你这是……喝了多少啊?」 明明也没闻到他身上有什么特别浓烈的酒精气息,怎么就醉成这样? 江池渊没回答,他也没打算接着问,只是直勾勾盯着他眼睛:「我好像并没有为了你保持贞洁的必要?就算是不干净又能怎么样……如果你真的在里面发现了其他alpha残留的痕迹,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江池渊身体勐的抖了抖。 他没有想过这个可能。 或者是说,他压根不敢去想这个可能。 他还能怎么样? 他知道自己无法束缚住时玖凛,也明白他不会为自己停留半步。 他的爱除了能让自己难过外没有丝毫用途。 可江池渊还是赌气道:「那我就把你干到离不开我为止……为什么不能一直是我?外面那些鸭子又有什么好的?选我吧,反正……反正他们活一定没我好。」 反正对于他时玖凛而言,他和外面那些人都一样,都是跟洩慾工具没有任何差别的东西。 那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他? 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后半句话说出口时他的声音都在细细颤抖。 他什么时候卑微到需要跟鸭子抢人了? 江池渊急匆匆移开视线,没让时玖凛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 时玖凛却没有轻易放过他的意思,神情愈发庄重:「你知道的,你没有干涉我的权利。」 他甚至已经在期待江池渊看见他和其他人站在一起时的神情了。 这种感觉很奇妙。 他随口说出的一句话能轻而易举对另一个人造成不可磨灭的伤害。 威力甚至要胜过于直接在他要害处捅几刀。 他可以肆无忌惮的伤害这个人,因为有底气,知道他无论被自己刺得多么血肉模煳也不会走。 时玖凛贪恋这种感觉。 这总是让他有种自己是至高无上的错觉。 他死死掐着江池渊命脉。 江池渊自嘲似的笑了一声:「……是。」 是他的错,他就不该让时玖凛看出自己有更近一步的念头。 时玖凛奖励似的吻他唇角。 却也只是点到为止,没有丝毫更深一步的意思。 江池渊不敢妄自行动,只能小心翼翼在一旁偷看时玖凛神情,试图摸清他在想些什么。 「今天不做。」时玖凛朝他眨了眨眼,「想和你说说话。」 江池渊喉结微动,不好的预感在暗处悄悄滋生。 但他好像除了说「好」外也吐不出什么新鲜的词彙。 时玖凛不动声色把话题往莫子黑身上引:「你不想去见见他吗?他那么喜欢你,我都快要嫉妒你们之间的感情了呢。」 江池渊察觉到他话里的锋芒,眉头紧缩:「你故意的?」 他分明知道自己的心意,却还是硬要拉别人出来噁心他。 就好像在他眼里,自己的情感是廉价到跟路边传单没什么区别,有求必应似的。 江池渊被迫低头,长嘆一口气,从脑海里重新搜刮出当年那些跟莫子黑有关的破事,认认真真跟时玖凛道。 「你应该也是察觉到了的,」他有些尴尬的揉了揉鼻头,「我并不是真的因为莫子黑跟我告状而处罚你……这只是个由头而已。逼你跟他道歉也是一样,就算是我知道错不在你,是他先出言不逊,但……」 第225页 但他也还是用强制的手段生生把他脸面撕下,逼他跪下跟他最厌恶的人道歉。 何其残忍。 不过这些精神上的小折辱跟时玖凛所经歷过的,漫漫无期的三年对比似乎也的确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时玖凛没有回答。 他垂眸,只觉得那层暧昧像是被江池渊这几句话捅了个窟窿。 他唇角仍维持着向上扬起的弧度,眼底却没有一点点笑意,冷到可怕。 「你这些话放在现在跟我说……可真是够讽刺的。」 就连他自己现在回忆起来都会觉得惊异。 他当时,究竟是以什么为信念支撑着自己继续坚持下去苟活的? 明明早就万念俱灰。 「无所谓。」时玖凛耸了耸肩,「反正那些事对你而言都是过去式了。」 反正在绝望中挣扎,默默寻找生路的人不是他。 反正最后绝望的只有他一个人。 其他人最多也不过只是充当着冷漠的旁观者,仅此而已。 第134章 我和你一样污浊 最后还不是得靠自己。 哪怕就算是知道这个世界一片荒芜,知道有那么多人心心念念想要看他痛苦,他也依旧要活下去。 他厌恶腐朽的自己,却又发自内心想要把自己保护起来,给自己一个生的机会。 没人爱他,如果连自己也不爱自己的话,那他未免也太可悲了些。 江池渊爱他的腐朽。 他摸不清时玖凛的态度,又似乎是觉着似乎不管自己说什么也挽救不了半分他们如今的关系,余下辩解的话尽数被堵在胸口。 「你知道我当时都在想些什么吗?」 时玖凛忽的开口,眼神游离,似乎早已在无形中飘向远方。 那是远方水与天相接的一点。 江池渊莫名其妙觉着紧张,他下意识挺直腰杆,想要等时玖凛把后半句话说完。 却只等到他轻飘飘的一句:「算了,我忘记了。」 确实记不太清了。 只是依稀记得当时膝盖磕在地板上,那股冰凉的寒意穿透布料缓缓向上爬升,酸痛甚至沖淡了几乎能将他整个人都吞噬掉的羞辱感。 都是被扒光让其他人看过的人,他还有什么资格去奢求尊严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有那时间不如想想自己多久能站起来,什么时候能跪到江池渊心软。 那么多的绝望,还是就让他们遗失在记忆里的好。 他爱自己的健忘。 江池渊无从安慰,只是张开双臂,极轻却又极其用力拥住他,闷声道:「什么都不干……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声音甚至有几分哀求之意。 时玖凛可怜自己,也可怜他。 是这个人亲手赋予的伤痛。 也是这个人用尽全力,把自己从深渊里捞出。 时玖凛难能的没出言讽刺,只是用探究的目光看着他,微笑道:「不嫌脏吗?」 江池渊知道,时玖凛是在特指自己在暗处滋生蛆虫的灵魂。 他没法自我欺骗的对时玖凛说「你是干净的」,也没法应和他的话,只能加大抱着他的力度。 时玖凛知道,莫子黑只能算得上是一个平平无奇,刚巧正好撞在枪口的实验品,就算没有他,也会有千千万万个人站出来当着江池渊的面指责他的错,要求江池渊处置自己。 而他们的每一句指责,都会化作江池渊挥向自己的鞭子。 藉口罢了。 就算是实在是没有冠冕堂皇的藉口,江池渊也照样可以凭藉一句「我乐意」轻而易举覆灭他所有的防线。 弱肉强食罢了。 他们一边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他恃强凌弱,又一边仗着自己实力强悍肆意欺侮践踏他的身体。 这是这个世界的规则。 不管是他,还是江池渊,亦或者是无数死在阴暗处的omega都必须遵守的规则。 时玖凛瞭然,缓缓闭上眼睛,只觉得疲惫。 江池渊只是近乎痴恋的盯着他微颤的睫毛,好半天才道:「我和你一样污浊。」 时玖凛骤然睁开眼睛。 撞进江池渊深到让人觉得恐惧的瞳眸。 他心脏忽的漏了一拍。 他们都是在深渊中不断下坠的人。 他咧了咧嘴,明明心底因为这句话狠狠颤了颤,嘴上却仍旧不放松:「那你怎么不去找你的小舔狗?莫子黑可比我干净多了吧。」 不过是被一堆alpha*了几次,他可是干净的很呢。 江池渊挑眉,看神情似乎是有些气恼。 他本身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平日里也只不过在时玖凛面前不情不愿把带着锋芒的那一面对准了自己而已。 江池渊站起身,赌气道:「行,那我现在去找他。」 说罢真的要朝着门外走。 时玖凛慌了一瞬,声音陡然拔高几个度,吼道:「你他妈走一个试试?走了就别回来了!」 江池渊本就没有真去找莫子黑的意思,见他肯递台阶眼睛骤然亮了一下,顺着台阶就往下走,然后笑着吻他的眼睑,没有答话。 他们很少有像现在这样除了做*和施刑外待在一起好好说几句话的机会。 江池渊紧紧拉着他的手,力度大到让时玖凛怀疑他是不是在藉机报復。 第226页 江池渊只是格外珍惜能见到时玖凛的每一秒。 他不知道李简阳的耐心究竟够他苟活多久。 但至少,现在能和时玖凛在一起的每一刻对他而言都是不可多得的珍宝。 他们并排躺在床上,十指紧握,感受彼此掌心的温度。 却也只是并排躺着,双方都没有更进一步的意思。 这层温存是那么来之不易。 时玖凛没有挣扎,像是在惯一个顽劣的孩子一般放任他对自己动手动脚,最后又停在关键部位,不甘心似的在周围游走。 被他碰过的地方会泛起丝丝痒意,连带着心脏都在一起颤动。 江池渊率先开了口:「去哪了?」 时玖凛费力抬了抬眼皮,没力气再去重复那边让江池渊听到耳朵生茧的「关你屁事」,坦然道:「去夜语转了转。」 江池渊握着他的手骤然加大了力度:「所以你拿一身alpha信息素……?」 「想什么呢,那边又不卖alpha。」时玖凛有意撩拨,抓着他的手腕把他的手向下移了几分,「况且你不是已经检查过了吗,嗯?」 江池渊仅是愣了一瞬,便心安理得顺着时玖凛的动作往他下身探,抬眸笑道:「下面的嘴干净,那上面的呢?」 时玖凛面不改色看他耍流氓,有一搭没一搭应道:「不是亲过了吗?」 江池渊这才想起那个略带狠戾的吻。 他的alpha主动赠予他的吻。 哪怕他们现在没了高度契合的信息素,哪怕他看自己眼神写满恨意。 他的心脏也依旧会为时玖凛随口一句话加速跳动。 好奇怪,他连时玖凛厌恶他的模样都爱。 真是犯贱。 江池渊强逼着自己不去想那些,也没敢再说什么类似于他真的很不喜欢时玖凛身上有其他人信息素的话。 他生怕时玖凛不耐烦,怕他把手从他掌心抽出,让他连最后一丝温度都触碰不到。 江池渊甚至有些怀念把时玖凛一个人锁在屋子里的日子。 至少那时,时玖凛每天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想他,等他打开那扇门。 想来他的alpha大人身体对他的依赖也是那时候形成的吧?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时,江池渊眸色暗了暗,心底忽然升起一股迟来的罪恶感。 为他自己病态的占有欲。 他自然是希望时玖凛能飞的更高,就算是踩着他往上爬也无所谓—— ——可又私心想要他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他恨时玖凛的污浊,却又爱他的破碎。 他想把破碎的时玖凛一片片捡起来,重新拼凑出一个完整的他。 然后让他感受到爱,学会如何去爱。 时玖凛侧头,髮丝散落在床上,阴影和床单褶皱混在一起,界限模煳。 他说:「你想了解我吗?」 江池渊有些茫然,却还是乖乖回应道:「我以为我已经足够了解你。」 至少,他清楚时玖凛每一次唿吸的频率,他明白他的欢愉亦或是痛苦,他了解时玖凛身体里每一处褶皱…… 「不,我说的不是那些。」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看到莫子黑过的不好而幸灾乐祸,或者是为了江池渊偶尔外露对自己的依赖而窃喜,也可能是单纯觉得自己在这世上这么多年,却没有一个真正了解他过去和现在的人,着实可悲。 他难得有了倾诉欲。 那些事烂在心底那么多年,重新被掏出来暴露在阳光下时,好似周遭空气都泛着恶臭。 毕竟他早就腐朽枯萎了。 江池渊转身抱住他,头埋在他的颈窝,声音沉闷:「你说。」 时玖凛略一思索,又觉得千言万语不知从哪说起。 从他的人生开始偏离轨道的那一刻吗? 那是什么时候? 是他的父亲第一次晚归,母亲的第一次服药酗酒? 还是那场血液四溅的车祸现场? 或者是差点被omega强.暴,为了自卫被逼反抗杀人,那个男人却不由分说地把他拖出去一顿暴打? 时玖凛自小就有自己的骄傲。 他可是alpha。 alpha是不能轻易掉眼泪的。 时玖凛喉咙干涩。 好像身体里蜗居藏着的无数灵魂都在朝他拼命嘶吼,代替他哭泣。 可偏偏眼睛干的厉害。 他本想说算了吧,都是些烂事,没什么好提的。 可埋在自己颈窝的那个人却像是要给足他开口的勇气一般,声音很轻,却又极其坚定的重复:「你说。」 短短两个字,像是化形成了最锋利的匕首,直直在他封锁的心脏上划了道口子。 却并不疼。 刀刃只是割开了那道锁,制造一个缝隙,给阳光照进来的机会。 他愣了愣,终于将那口憋在心底好久的气吐了出来。 他对江池渊笑,找了个不那么恰当的开场:「你有见过发情期不用抑制剂,还在你面前一手拿枪一手拿情趣用品威胁你上他的omega吗?」 江池渊显然是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看向他满是杀意的眼睛。 时玖凛掌心出了汗:「真的,噁心透了。」 第135章 你后悔过吗 江池渊沉默。 哪怕时玖凛说的不是很清晰,他也仍旧明白了他的意思。 第227页 他开口,嗓音甚至比时玖凛还要干涩几分:「……你那时候多大?」 时玖凛没有应他。 于是江池渊明白了。 掌心出了汗,握起来不是很舒服。 但双方似乎都没有松开的意思。 他心底木然,却又在隐隐作痛。 他不知道这种感觉究竟是不是心疼。 时玖凛低喃:「所以你看,就算是alpha,在没有绝对的能力压制下也依旧会处于被动地位,任人宰割……」 他实际上比谁都讨厌弱肉强食。 或者是说,是讨厌懦弱的自己。 时玖凛顿了顿,用开玩笑的口吻道:「其实最开始他扔下我和我妈的时候我还没那么恨他,但那次,他看到我杀了他小情人以后把我拖出去打的时候,我才明白可能我在他眼底只是累赘负担。」 他父亲殴打他的手段虽不及江池渊残忍,但对于那时候的他而言,也已足够沉重。 「」啊,那个时候好像没有还手吧?记不太清了,反正就是一直拗着气,暗暗想着让他打吧,就当做他亲手把自己的儿子杀死了,以后无论怎么样都和那个男人没有半点关系了。」 确实记不清了,但一定也是很疼的。 这么一想,那个公司老人说的话倒也未必全是真的。 说不准只是为了让他徒增罪恶感的谎言呢? 也许是不喜欢自己这个垃圾搞垮他的心血,又害怕外人说道造谣,这才做出那些看似是善举的举动,跟他擅不擅长经商没有半分关系? 算了,无所谓了。 不管真相到底是什么,也都掩盖不了那个男人坟头草都快半米高的事实。 江池渊明白,骄傲如他,怎么会甘心受到别人怜悯。 他的另一只手放到时玖凛腰间轻轻摩挲,缄默良久。 他总感觉自己似乎在不经意间触碰到了时玖凛心脏里那条最长最丑的疤痕。 那是他最柔软的地方。 他心甘情愿被时玖凛当情绪垃圾桶。 「唔,还有我妈。有时候回想起来觉得那个女人真的好可怜,明明什么都还没来得及拥有,就突然失去了一切。」 江池渊吻他的脖颈。 时玖凛状若感慨:「如果那段日子她精神状态能好一些,如果我能多在乎她一些,尽可能的多去帮她一些……会不会就不是这个结果了?也许她就能不死在我眼前了呢。」 至少,不要让他亲眼看见世界上唯一那个会一心只对他付出的人血肉模煳躺在地上的画面。 啊,这么一想,他和江池渊何其相象。 他也亲眼见过江溪俞从高楼坠下后四肢扭曲就连脸都被啃烂的模样。 也难怪他们一样的腐烂。 江池渊抬手,盖住他的眼睛,像是在疑问,又像是单纯的陈述句:「你的轨道是从那时开始偏航的吗?」 时玖凛只是笑:「我并不觉得自己偏航。」 这才是真正的他。 有血有肉,会哭会笑的他。 是那些压抑的过往成就了他。 时玖凛自然知道这句话有多么牵强。 但,他总要学着从苦难中找些生的希望。 否则他就要坚持不下去了。 「我明白了。」江池渊低头,用近乎哀求的语气对他道:「你别笑了。」 他的笑容简直比眼泪还要刺眼。 时玖凛忽的凑近,舔舐江池渊唇角,另一只手毫不掩饰去触碰江池渊下身某物,看似认真道:「怎么了,不喜欢看我笑?」 他那只手的指尖冰凉,激得江池渊打了个哆嗦,似乎马上就要被挑起火。 时玖凛却见好就收,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做似的迅速将手抽出,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的样子对着他眨了眨眼睛。 「嘶,你他妈……」 他并不愿意破坏他们之间难能的,有温度的时刻。 时玖凛必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也绝对是故意的。 江池渊眉头紧锁,一脸无奈。 时玖凛的语言太过于平铺直叙,听起来似乎很轻,像是他感受不到一点痛似的。 只有他们自己知道,那只不过是因为伤口在时间的洗涤下一层层结了疤,在被人抚摸时终于能没那么痛,仅此而已。 他试着想了一下时玖凛小时候的模样,却发现怎么想都想像不出来。 毕竟现在的时玖凛身上没有一丁点曾经柔软的影子。 那个自己早就死了吧? 是被谁杀死的? 是他的他父亲,还是母亲的血,亦或只是单纯为了自我保护进行的扼杀活动? 时玖凛侧过头,脸上笑容一点点暗了下去,好半天才道:「我以为你会跟我说这些并不是我后来随意屠杀omega的理由。」 江池渊心底泛起一股酸涩,就连唿吸都在隐隐作痛。 他抱紧时玖凛,低声道:「原来你也知道那是肆意屠杀啊。」 时玖凛没吭声。 他恨江池渊,却也无法否认自己早已泯灭的人性似乎在无形之中又被他捡起来一片片重新拼凑,最终把一个不那么完整的他还给了自己。 有些想哭,又不想轻易掉眼泪。 江池渊的唿吸就在身旁,离他很近,近到好像这一切都是幻觉。 啊,说不定现在经歷的这一切,全都是那个脚腕被铁链束缚,浑身疤痕的人临死前做的一个难能的美梦呢。 第228页 也许他的伤口早就溃烂,上面长满脓疮,最后一丝气息也被江池渊踩碎了呢。 时玖凛出了片刻神,便感受那双到抓着自己的手紧了紧又放松,像是主人在犹豫着要不要说一样。 时玖凛不着急,也没有主动问。 他知道江池渊是憋不住的。 这段日子里他活的那么卑微,又怎么肯甘心错过这场难能的让他表演自我感动式戏码的机会? 他果然开了口。 「我之前跟你说过的,但是你好像并不相信……我没有骗你,时玖凛,白曦不是我杀的。」 他想说,他有在认真听时玖凛说的话,他很在意他。 可最后也只是化作一句略微卑微的话:「所以你能不能,别那么恨我?」 时玖凛一愣,嗤笑道:「你在想什么?我对你的恨可不只只来源于白曦。」 况且他凭什么? 明明他也在恨自己,不是吗? 他顿了顿,毫不留情把自己身上的疤痕揭开连皮带肉扯开:「你真的觉得我爱白曦吗?江池渊,我的心早就死在你手上了,我已经彻底丧失了去爱一个人的能力。」 他笑容没有减弱半分,只是眼底那抹颜色愈发黯淡:「你有没有片刻,后悔过当初对我下那么狠的手?」 至少只是稍微轻一些呢。 江池渊吻他:「没有。」 时玖凛泄了气。 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感谢江池渊的坦诚。 他甚至都不愿意骗骗自己。 却听见他开口:「我们之间不存在如果,没必要想这些事,平添负担。」 他们能走到如今这一步也是真的阴差阳错,似乎无论是缺了哪一环都不会成就他们如今的关系。 时玖眯了眯眼:「你也配成为我的负担?」 江池渊不说话了。 他们似乎总会毫不留情的将语言的刀刃捅入对方心脏。 他们太了解对方的软肋了。 睏倦感袭来,时玖凛极其暧昧的在他怀里蹭了蹭,找了个比较舒服的睡姿,眼皮沉重到他怎么也抬不起来。 在最后一丝清醒都即将被吞噬时,他听见自己问江池渊:「那个戒指是怎么回事?」 「什么?」他没反应过来。 时玖凛有些不耐烦:「就那个时候,那个情侣对戒……为什么只有你有,另外一个在谁手上?」 「……」江池渊没忍住,发狠咬他腺体旁边那块皮肤,赌气道:「另外那个餵狗了」 回应他的只有时玖凛逐渐平缓的唿吸。 江池渊不知道他究竟听见没有,也不好把他弄醒了再追问。 他只是小心翼翼抬起那只牵着时玖凛的手,把他的手放到唇边轻轻吻了一口。 他幻想的一定没错,时玖凛这双手上如果有一枚戒指一定很好看。 但他没有资格送他那样的礼物。 他们现在算什么关系? 炮.友吗? 可他们分明洞悉对方所有的脆弱与伤疤。 至少在此时此刻,他们十指相扣并排躺在这里的此刻,他们的世界里只有对方。 想这些东西太累了。 还不如想一想自己还能不能睁眼去看明天的太阳。 李简阳的耐心也算是给了他一个迴转的余地。 他明白,倘若自己现在再次重新标记时玖凛,再把他绑起来送到李简阳那边,他便有极大的可能不计前嫌跟他继续合作。 毕竟他的报复目标一直以来都只有时玖凛,自然是希望身旁的盟友能比对手多。 但如果现在选择回头,再次拖动进度条回到那三年,他才是真的前功尽弃。 如果是李简阳亲自下手施刑,时玖凛会变成什么模样呢? 大抵是真的连一具全尸都没有资格拥有吧。 想爱他,想把世界上一切最好的事物都送给他,想牵着他的手告诉他「这世上还有许多你没看过的风景,有你没感受过的爱」。 但。 还是算了吧。 第136章 你没有越界的资格 江池渊本来还在期待一觉醒来就看见时玖凛就在自己身边躺着的模样。 可惜这人总不遂他的愿。 掌心空落落的,好像一切都只是他的幻想。 好在床边他的信息素还未完全消散。 还有他的体温残存在床边。 江池渊抿了抿唇,一声不吭下了床试图寻找时玖凛的身影。 还想再抱一抱他。 他知道自己不该那么贪心,也明白如果表现的太过于赤诚必然会遭到反噬。 可他控制不住想要靠近时玖凛的念头。 哪怕只有一瞬,他也想竭尽全力去站在他身边。 书房有些嘈杂的声音在整个空旷的房间显得异常刺耳。 江池渊站在门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似乎……听到了书房里传来叫.床声? 他毫不犹豫按下门把手—— ——其实是更想用踹的。 房间内很空旷,窗户没关,白色窗帘顺势捲起,屋内有些冷。 时玖凛几乎是聚精会神的盯着电脑屏幕看。 江池渊蹙眉,有些不解。 他这么大个人躺在身边,时玖凛还犯得着看片吗。 他不是早已经彻底把自己当成解决生理需求的工具了吗? 第229页 江池渊眉头皱的更紧了些。 又忽然察觉到不对劲。 这叫声,未免也太熟悉了些。 江池渊走近,在看到屏幕的那一刻心脏都好像被冻住了一般一片死寂。 他看到那个视频中的那个人脚腕被磨出血,身体上遍布密密麻麻的伤痕,一层叠着一层。 旧的结了疤,新的还在流血。 他浑身赤裸,大腿根部残留着还未来得及清理干净的痕迹,臀肉烂到让人诧异。 他躺在地上不动的时候是真的很像一具尸体。 那是时玖凛自己。 是之前自己录的视频。 明明屋内很冷,江池渊背后却还是出了一层薄汗。 「你在看什么?!」江池渊没忍住,冲上前一把将时玖凛那台笔记本电脑合住,怒视着他。 时玖凛却像是听不到似的,语气毫无波澜:「管你屁事。手拿开,那是我的电脑。」 江池渊按着电脑的手青筋暴起。 他瞥到了那个插在电脑上的u盘。 「你哪来的这些东西?」他语气更差了。 时玖凛抬眸,懒洋洋的看着他:「你不是早就把视频放在网上发了一回么?怎么别人能看,我自己就不能了?」 江池渊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死死盯着时玖凛眼睛,一字一顿道:「我那时候是吓你的,视频并没有真的给外人发!」 「哦。」他笑,「那看过我赤身裸体模样的人难道还在少数吗?」 江池渊按着电脑的手无意识缩成了拳头。 时玖凛垂眸,瞥到了他的手。 「怎么,先生是又想抽我了吗?」 他倒要看看现在的江池渊究竟对自己还能不能下得去狠手。 江池渊打断他:「别转移话题。我问你,u盘哪来的?」 时玖凛耸了耸肩,看似无所谓道:「我走之前在别墅书房里偷的。」 那段日子里的神智实在是太过于恍惚,他忘记了很多东西,包括为什么要悄悄偷自己的个人mv。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暗中指引着他一样。 江池渊语气总算是缓和了些,眉头却依旧紧蹙:「你看这个干嘛?」 他是真的并不想让时玖凛无时无刻受困于梦魇之中。 时玖凛微笑:「不好看吗?我濒死的模样。」 江池渊嘴唇发白,犹豫片刻,坚定的摇了摇头。 骗人。 时玖凛垂眸,眼底那抹不易察觉的悲伤终于在没人能看见的时候流露了出来。 他看见视频里的自己被打到身体止不住发颤,眼泪无意识顺着鼻樑骨向下淌,脸不知道是被抽了多少耳光红肿的厉害,满地血污令人仅是看着都生厌。 他看到那个自己看着镜头,可目光甚至都没对焦,只是一片死寂。 那个时候的他真的有发现摄像机在录着自己吗? 不记得了。 真是,他这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健忘…… 江池渊放软声音哄他:「别看了,这些都过去那么久了……」 时玖凛却只是看着他的眼睛,忽然唤他的名字。 「你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 江池渊一愣,歪了歪头,似乎是真的有在认真思考。 最后却也只是道:「我记不清了。」 他不知道。 他对时玖凛的感情似乎并不是在某一个时刻忽如其来的悸动,而是一点一滴的积累,最后汇聚一起在某个时刻忽的爆发。 他爱时玖凛满身泥垢还要往上爬的模样。 爱他的嘴硬和逞强。 爱他绝对的恶和纯粹。 还有更多他说不上来的东西…… 可他明明很恨时玖凛满手鲜血却还笑得无辜的模样。 算了。 却听见时玖凛用极其疏远又冰冷的语气质问他:「那你究竟为什么,为什么能对我下那么狠的手?」 说是质问,可他自己的眼底也泛起了泪花。 江池渊慌了神。 他顾不上再去按电脑屏幕,急匆匆上前一步抱住他。 可辩解的话却一句也说不出口。 该怎么说? 说他那个时候其实也很恨时玖凛么? 「……宝贝。」他极其认真,神情甚至有些视死如归的意味:「你可以还回来。」 就算是比那些刑罚激烈无数倍也无所谓。 反正他是enigma。 时玖凛却只是闭上眼睛,轻嘆气:「江池渊,你这是在做什么?我不需要你自以为是的补偿。」 江池渊喉结微动。 也不知道该不该感谢他没用那双冷到刺人的眼睛看他。 「不是补偿……」他觉着不甘心,小心翼翼补了一句,「我只是,真的不想让你太难过。」 他想看时玖凛真正的笑容。 他笑起来明明很好看的。 可他的眼睛总是蒙着一层灰,怎么也洗不掉,褪不下。 时玖凛没回应他。 他只是重新将电脑打开,甚至没多看江池渊一眼,便道:「你那个时候连门都不敲一下就闯进来是做什么?」 江池渊不敢说话。 时玖凛代替他回答:「是听见了声响,在怀疑我和别的alpha做吗?」 江池渊低下头,沉闷的应了一声。 他像是一个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不敢直面惩罚的孩子那般小心翼翼。 第230页 他在等时玖凛对他下最后的处罚。 时玖凛抬手,触碰他的唇瓣。 他勾了勾唇角,认真道:「你没资格管我的事。我就算是真的爱上了别人,跟别人做了又怎么样?」 他警告道:「江池渊,别越界。」 他真的,很害怕时玖凛用不带任何温度的语气叫他的名字。 可自己却又没有丝毫办法。 他本来想说,能不能至少在他死之前不要那么轻易去把心脏递给别人,能不能在彻底爱上那个人之前不要把身体就这么献出去。 他甚至有些想卖惨,想说自己已经活不了多久了,求他再多一点耐心,再等一等。 也不知他和李简阳谁的耐心更强。 又后知后觉时玖凛凭什么要为了他委屈自己。 还是算了吧。 反正被刺伤的是自己,他已经全都习惯了,没关系的。 裤子上的皮带却已然被时玖凛抽了出来。 他微笑着道:「给你个机会,讨好我。我就原谅你刚刚不经我同意就进门。」 江池渊一咬牙,明白了时玖凛的意思。 只不过他这种话术也真的是够羞辱人的。 更像是在训狗。 他一把夺过那条皮带,把他手腕绑在身后,声音狠戾:「行。」 时玖凛没有挣扎。 他甚至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神情。 好像只为了完成某种任务那般索然无味。 江池渊受不了他黯淡的眼神。 「把眼睛闭上。」 这话不管怎么听都有些命令的意思。 时玖凛有些不爽,但奈何自己衣服也已然脱了大半,身体对enigma本身的臣服又在隐隐作祟。 他乖乖合上了眼眸。 江池渊也不着急,懒洋洋将那台电脑的音量调高。 又将进度条拉到时玖凛挨*的那一时刻。 他本是个咬碎牙也不肯叫出声的性子。 可在视频里,却连压抑自己的唿声都不敢。 江池渊让他发出声音,这是命令,是他必须要完成的指令。 现实世界里的时玖凛不愿意叫,视频里却浪的要命。 压抑着的喘气声和视频里的声音混在一起,让人仅是听着都抑制不住自身潜藏的欲望。 时玖凛骂他:「你他妈有病?!音量至于放那么大吗?」 江池渊只是轻轻抚摸他裸露的皮肤,装作随口一提的模样道:「怎么了,明明叫的那么好听。」 时玖凛双手被绑着,整个人几乎是被江池渊死按在床上狠干。 终于有支离破碎的残音从嗓间溢出。 时玖凛眼尾的泪水也说不清到底是因为疼还是别的什么不能说出口的因素。 他似乎是在借着这个由头悄悄流泪。 跟生理性泪水意味不一样的掉眼泪。 江池渊动作太勐,压的时玖凛有些喘不上来气。 但他此刻正是需要像这样的轻微窒息感。 最起码有了一个掩饰自己哭的藉口。 江池渊咬他无意识微张的唇瓣,语气竟像是有些心酸:「真想知道你这张嘴什么时候才能说出一句不那么刺人的话。」 第137章 他没有资格 时玖凛略一思索,试探性的开口:「那……我爱你?」 江池渊瞳孔骤然紧缩。 却又看见他勾起唇角,在他做出反应之前又补了一句:「骗你的。」 江池渊死死捂住他的嘴,加重了身上力度。 真讨厌这张嘴啊。 时玖凛总能用这张嘴不见血的杀死他。 江池渊长长舒了口气,有些疲惫。 动作却是一点也没停歇。 时玖凛本想试着主动把握节奏,奈何手被绑着,身体也不怎么平衡,只能乖乖敞开腿跟着江池渊的频率一起运动。 江池渊的手从他的后脖颈开始,一点点向下移动,逐渐划过嵴背,腰窝,落在大腿根部。 然后用力拿手掌扇了一下。 极其清脆的声响。 时玖凛眼尾瞬间泛起一片薄红。 跟疼不疼没什么关系。 是因为羞耻。 他嗓音带着一层怒意:「怎么?怀念当初了?」 江池渊微微抬起眼眸,唇角勾起的弧度格外好看:「没有。」 像是在蓄意报復,江池渊加大了攻伐城池的力度。 甚至勐烈到让时玖凛怀疑自己身体是不是已经被他捅穿。 他呜咽一声,终于低头哀求道:「求你,轻一些……」 江池渊笑出了声:「怎么不在床上继续嘴硬了?」 时玖凛暗戳戳在心底骂了他一句,面上表情却仍旧驯服,温声道:「能做做,不能做滚。哪来那么多废话?」 脾气倒是不小。 说出来的话也不怎么好听。 江池渊一点点收敛了笑意,从他的身体里退出,抓着他的肩膀给他翻了个身。 时玖凛睁眼看他。 眸色依旧很淡,冷的让人心脏都在发颤。 江池渊移开视线,唇瓣紧贴着他的喉结,虔诚至极一路向下。 这边的温柔跟屏幕中的暴戾形成了鲜明对比。 屏幕中自己断断续续的求饶声绝望又压抑。 「别打了,别……啊啊啊!!求你了,真的,我受不住了……」 第231页 时玖凛面无表情将视线又移到那台屏幕发灰的电脑。 他看到自己浑身血污,奄奄一息躺在床上,腰腹处有一条崭新的伤口。 江池渊眯了眯眼睛,威胁道:「腿张开,别让我说第三次。」 那时的自己显然是刚被工具干完一轮,床上遍布乱七八糟的黏液,哭到有些喘不上来气,只是拼命摇头。 后果很明显。 江池渊接下来的几鞭都似乎是在奔着把他往死里抽,力度极重,好像形成一堵看不见却密不透风的墙,把他所有的希望全都堵在了外头。 他被迫低头,颤颤巍巍将腿打开,方便江池渊继续侵入。 时玖凛移开了视线。 他在看这些视频的时候,甚至会有一种其妙的新鲜感。 就好像遭受这些磨难的人不是他一样。 那三年遭受的惩罚太多,如若全都记住,那对他而言才是真的噩梦。 他毫不怀疑自己会疯。 说什么受不住……他知道,自己还将就这么忍受一千多个让他误认为自己受不住的夜晚。 他会活下去的。 哪怕希望再渺茫,哪怕最后一丝求生欲望都被踩在泥地碾碎。 但他仍旧会活下来。 这边的江池渊唇瓣已然移到了他的胸口附近,胸膛周围打转,意图明确。 时玖凛没由来的有些难过。 也不知是不是视频里的自己哭着求饶的模样太刺眼。 「停下吧,江池渊。」 他垂眸,扯了扯唇角,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我不想继续做了。」 江池渊一愣,乖乖停下动作,看样子竟有几分局促不安的味道。 「怎么了?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吗?」 哪还有半分视频里那个人发狠时嗜血的模样。 时玖凛就连哭也是无声无息的,平静道:「我累了。真的很累。」 「我以为自己已经彻底走出来了,不在意了,可以将一切故事都翻盘重新书写了……可是并没有,我忘不掉。」 江池渊帮他擦掉眼角水雾,轻声道:「为什么要忘呢?记住这些教训不是更好吗?」 记住之后,再放心大胆的的去恨他。 他是真的,宁可和时玖凛相互折磨。 总好过一次又一次擦肩而过。 时玖凛对他眨了眨眼,嗓音干涩,毫不客气的点评:「你不会懂我的。」 江池渊是为了二次分化遭受过跟他一样的刑罚没错,但那些惩罚作用在他身上才持续了多久? 至少他不会被人强逼着打开双腿,至少他还有自己选择继续还是离开的权利,至少他没有被打到精神崩溃。 时玖凛笑不出来了。 这是他用自己的血肉在骨骼上刻下的印记。 他挣扎着把身后绑着自己手腕的皮带卸下,又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有些恍然的问江池渊:「你的手腕,已经好了?」 江池渊顿了一下,面无表情当着时玖凛面拆开白色纱布。 确实。 enigma的自愈能力高到让人惊诧。 这是enigma吗,简直跟不会受伤神的没什么区别。 江池渊声音很好听,尤其是在刻意压低嗓音时,更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深情。 「宝贝,我不知道你说的懂究竟是在指什么。也许我们之间所处的立场不同,看待问题的角度也不一样……但你只需要知道,我爱你就好。」 至于其他的,倒也没什么重要的了。 时玖凛喉结微动,好半天才缓缓开口:「我易感期到了。」 江池渊一愣,心下瞭然。 难怪脾气这么差,还莫名其妙翻出那些视频来看。 却听见时玖凛呜咽着道:「可是我只有后面才有欲望。」 他是alpha,易感期到了是最正常不过的事。 可他为什么身下会起反应? 江池渊沉默,试着安抚他的情绪:「无所谓,反正我待在你身边不就是为了处理这些事的吗?」 他咬时玖凛下巴,在上面留下了一小排清晰可见的牙印。 时玖凛歪头,毫不客气给了他一耳光。 当然,这对他的alpha大人而言不痛不痒。 这场游戏终究还是做到了最后。 最后的最后,时玖凛爬在江池渊身上,微微张大口喘着气,宣布这场游戏结束。 真的很累。 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疲倦。 屏幕中的自己仍旧在求饶,就那么几句话翻来覆去来回说,就连时玖凛自己都快生厌了。 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在乎别的一些什么了,却又不想就这么得过且过, 若是想要真正不在意那些事,那最起码要让自己的生活回復至最初的模样。 只有那样,才有资格装作云淡风轻的模样道:「哦,那些啊。都过去了。」 可事实上,他一点也不想恢復成那时肆意挥霍钱财,践踏别人生命的模样。 也不想再去认识和他那些之前朋友一样的败类垃圾。 时玖凛只觉得索然无味。 他抱了抱江池渊城,成功捕捉到对方眼底一闪而过的惊喜。 他是那么贪心,又是那么容易满足。 「你说你爱我……」 时玖凛咧嘴笑了下,要是真的人死之后有灵魂,那也不知道死去的人现在又都去了哪。 第232页 江溪俞可也是真真切切爱他爱到了极致。 而江池渊却连自己的至亲都能背叛。 时玖凛灿烂至极笑容逐渐变得有些勉强。 他并不知道自己到底应当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江池渊。 「就不怕遭报应吗?」 江池渊一脸无辜,微微笑着的模样更是透露着温和驯服:「什么」 毕竟他从来没想过,有天会和江池渊谈论这些问题。 「唔,我是说,你私自放我走,会不会有点太对不起那些人了」 他们毕竟都是付出了血的代价,一心想要让他遭报应的。 反正除了李简阳,希望他死的人也依旧有那么多。 江池渊愣了下,拿手背去触碰他额头,纳闷道:「不是没发烧吗,这是又在说些什么胡话?」 时玖凛垂眸,摇了摇头,很快便将这个忽如期来,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题掩埋。 却还是没忍住轻嘆气:「你这样对我,就不怕江溪俞想多什么吗?」 江池渊蹙眉。 一个已经死去那么久的人,他又拿什么想多? 时玖凛甚至自己都觉得这些问题太过于莫名其妙。 却还是忍不住开口去问。 江池渊没告诉他,当时计划让时玖凛亲手杀了那些强.奸江溪俞的人,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希望能让在天那边的小俞能够原谅时玖凛,最后祝福他们。 看啊,他都帮你将那些人全部送进了地狱。那里很冷,他们也会一点点偿还自己的罪责,赎清为止。 是时玖凛亲自送他们下去的。 所以你能不能,尽可能的不那么恨他。 能不能祝福他们。 就连江池渊自己也没察觉,他似乎早就在潜意识里把他和时玖凛紧紧捆绑在了一起。 他不是他,他是「他们」。 「宝贝,我没资格替任何人去原谅你一些什么。」江池渊吻他的髮丝,「我只能代表我自己。」 甚至有时连自己都代表不了。 他只是出于私心,暗自盼望时玖凛能过的好一些,盼望他们能得到在天那一方家人的祝福。 他没有资格。 第138章 应激反应 诡异的沉默。 时玖凛本想说他对这些乱七八糟还唠唠叨叨的话没有丝毫兴趣。 可话到了嘴边,却又在看见江池渊眼睛时重新咽了下去。 他的enigma大人,此时此刻眼睛里蒙了一层水雾,在光的照射下衬得整个瞳孔都格外清澈。 时玖凛有些恍然。 他是怎么做到能这么卑微的? 可他的enigma明明是最至高无上的存在。 时玖凛淡淡开口:「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贱。」 江池渊明显愣了一下,没忍住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可惜笑过之后,一股莫名其妙,却足以将他整颗心脏都淹没掉的酸涩却再次涌了上来。 「这话跟谁学的……」 他确实贱。 时玖凛浑身肌肉都酸胀的厉害,有气无力推了推江池渊肩膀,示意他从自己身上滚开。 他自然是没什么拒绝的权力。 本来就是一个工具人而已,能在床上拥有他片刻便已经该知足了。 至少他还能碰到时玖凛的体温,感受到他的信息素在鼻尖轻轻打转。 这是他的幸运。 时玖凛洗掉标记后身体素质明显比之前更好了。 他也很少有能再次抱着昏死的他去洗澡的机会。 时玖凛双手无力下垂,拖着发颤的腿往浴室走。 也只是有些打颤而已。 江池渊缄默不言。 他明白自己不该越界,便也不想着去提那些乱七八糟的要求。 时玖凛没有任何必要惯着他。 他穿好衣服,闷不作声收拾床上残局。 又趁着时玖凛在洗澡,看不见他难能流露出类似脆弱的时刻,从衣兜里掏出一支烟,缓缓放到嘴边。 极其劣质的菸草气息。 江池渊皱了皱眉,认命似的吐出一个烟圈,再默默看着它在空气中逐渐消散不见。 很呛的味道。 唇齿间都好像泛着苦。 他烦躁的挠了挠头髮,眼眶在无声无息间又红了几分。 诚然,江池渊是宁愿被断手断脚也不愿哭的性子。 那几颗眼泪对他而言似乎昭示着他身为enigma全部的尊严。 可这些在时玖凛面前似乎是那么不值一提。 「嘎吱——」 有些老化的浴室门被推开,略微刺耳的声响。 江池渊显然是没想到他的动作会那么快,慌了一瞬,下意识抬手想要抹掉眼尾那点湿意。 又觉得这样反而显得欲盖弥彰,刚要抬起的手又讪讪放下。 时玖凛径直朝他走来。 他身上有沐浴露的清香。 和那股说不出来,却格外冷冽的信息素。 总让他有种大雪覆盖后一片萧瑟,却又格外鲜活的感觉。 时玖凛在闻到烟味时明显皱了一下眉。 他走近,浴巾下的小腿轮廓线格外好看,脚踝骨凸起,后面的经脉直直向上蜿蜒,让人忍不住浮想翩翩。 自然,是回味他的味道。 他坐在床上,看着那个朝自己靠近的身影出了一瞬神。 这样的角度,让时玖凛难能有机会睥睨着他。 第233页 他乘其不备,一把掐住江池渊的脸逼他抬起头,狠狠咬了上去。 江池渊大脑在那一刻宛若宕机,是真的一片空白。 他甚至感觉自己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他该怎么唿吸,怎么回应这个不由分说,略显狠戾的吻。 嘴里的苦涩被时玖凛冲散了不少。 时玖凛帮他抹掉眼泪,抬手看了看自己手上透明的液体,嗤笑道:「就算是再多愁善感omega也没你这么能哭吧?」 江池渊低下头,像是被人狠狠甩了一耳光似的脸上一阵刺痛。 他害怕这些不见血就能把他杀死的刀刃。 时玖凛眯了眯眼睛,用命令的语气对他道:「戒菸。」 他也不喜欢泛着苦意的吻。 江池渊的肩膀好像在细细颤抖。 却还是哑着嗓子道:「好。」 时玖凛得到了满意的答覆,眼睛里的寒意总算是消融了些,安抚似的揉了揉他的头。 随后戏嚯道:「真乖。」 可真是有够羞辱人的。 江池渊十指无意识紧握,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刺痛感总算是舒缓了一些心脏处传来的异样。 那实在是太难受了。 他忍无可忍站起身,一把将时玖凛推到床上,拳头对着他狠狠砸下。时玖凛被吓了一跳,下意识闭上眼睛—— ——却只听到床板传来一声闷响。 江池渊没有对他动手。 时玖凛有些诧异,又觉得好像就该这样,只是瞪大眼看着被惹毛的江池渊。 他咬牙切齿道:「不想澡白洗的话,就管好自己的嘴。」 时玖凛不甘示弱:「威胁我?」 江池渊眼底好似要有火星冒出,淡淡反问道:「你觉得呢?」 可他的手分明已经伸进了时玖凛的浴衣下摆。 时玖凛却好像是被什么脏东西碰到了一样,勐的打了个哆嗦,吼道:「滚啊!别碰我!!!」 这样的角度,这样强大的威压,竟让他有种自己又回到了那三年的错觉。 熟悉的窒息感笼罩,江池渊的信息素紧紧包裹着他,折断他的羽翼,把他钉在地下。 他拼了命的挣扎,可回应他的却只有熟悉的铁链碰撞声响。 时玖凛本以为自己已经痊癒了的。 他以为自己现在只是偶尔回忆起来会觉得凄凉。 可就在江池渊压着他,他连挣扎的力气都好像被抽走了的那一刻,那熟悉的应激反应再次将他杀的溃不成军。 时玖凛无意识张大口喘气,额头几乎是在一瞬间起了星星点点细小冷汗,小腿遏制不住抽搐,就连嘶吼声也有几分即将崩溃的意味。 江池渊被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慌乱松开禁锢时玖凛的手。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这是做了什么才让时玖凛有如此剧烈的反应。 「滚啊,滚啊!!!你他妈别碰我——!」 江池渊鼻尖一酸,向后退了几步,心脏好像被贯穿了一般鲜血淋漓的痛。 他举起胳膊,摊开双手,做出类似于投降的动作,低声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碰你了,对不起,我保证……」 他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蚀骨的痛一寸寸击断他的骨髓,让他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 时玖凛脖颈处青筋暴起,泪水不受控制无意识向下淌,身体抖得厉害,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江池渊宁愿让他直接杀了自己泄愤。 他的触碰会让时玖凛痛苦。 这样的结果对他而言简直比得知自己将要凌迟而死还要可怖。 他身体摇摇欲坠,好像那个被打到身体不受控制的人是他一样。 时玖凛宛若一条脱水的鱼,好半晌才缓过神,呜咽着拿手掩盖住自己的眼睛。 刚换好的干净床单都被他的冷汗浸透。 「满意了吗?」 他眼睛布满红血丝,随手抓起床边枕头就朝江池渊砸去。 他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哪怕枕头很软,在砸到江池渊身上时也仍旧发出了一声不小的声响。 他几乎是一字一顿道:「我现在这样全都是拜你所赐,你满意了吗?」 江池渊看上去竟比他还要痛苦。 他低头,捡起掉在地上的枕头,泪水顺势从眼眶溢出,顺着鼻樑骨滑落,滴在枕头上时晕染出一小点痕迹。 他嘴唇发白,语言前所未有的匮乏,除了对不起外竟什么也说不出口。 时玖凛 「对不起有用吗?!」 时玖凛似乎也是觉得丢脸,只能张牙舞爪把自己内心所收到的伤害换种方式尽数加倍奉还。 江池渊仓皇抹掉眼泪,认真许诺道:「不会再有下次了。」 若是没经过允许,他绝对不会再随意靠近时玖凛了。 人总是贪心的。 本来只是想着能远远看他一眼就好,不知什么时候就演变成了想要靠近他,想要拥有他,想要和他光明正大走在阳光下十指紧扣。 是他自我认知不清,是他活该为自己的贪心付出代价。 时玖凛嘲笑他:「你不觉得自己这样真的很像一只唿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野狗么?」 没人要的野狗,只能可怜巴巴守在路边等待好心路人经过时施捨它一些活下去的资本。 江池渊现在怕是连野狗都不如吧? 第234页 时玖凛本以为自己能听见他强压着怒气的反驳。 却没想到对方直接没了声响。 时玖凛有些纳闷,用胳膊支撑着瘫软的身体重新坐起来,看向江池渊的方向。 他正在低着头。 眼泪一颗接着一颗掉,划过唇缝,就连口腔内都好似有一丝极淡的咸腥味蔓延。 江池渊一不做任何反驳,二不动作,就好像是被冻住了一般死气沉沉,连抬手抹眼泪的动作都做不到。 他总感觉无数人都坐在观众席看着出丑。 看他为什么竟如此窘迫,看他的狼狈不堪,看他最后一层脸面也被生生撕下,直至四周遍布屠戮过后的鲜血。 时玖凛不耐烦道:「哑巴了?」 江池渊依旧顺从,只是就连跑路也没想起来他。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该说什么……」 他低着头时髮丝垂落,遮住了大半略显凌厉的轮廓和深到让人感到畏惧的瞳目。 偏偏声音还不自觉夹杂着哭腔。 这样的江池渊似乎有能让人忍不住心疼的特殊能力。 时玖凛看着他,只觉得熟悉又陌生。 第139章 期待您的到来 他说不出这种感觉来源于什么。 时玖凛唿吸沉重,甩了甩冰凉发麻的手,深深望了他一眼。 「别越界。」他低声警告。 江池渊不说话。 好半晌才用蚊子叫一般的声音「嗯」了一声。 他那点可怜又自作多情的自尊在时玖凛眼前终于还是丢了个一干二净。 什么叫越界? 他们明明那么亲近,洞悉对方所有伤口,做了那么多连普通情侣都没有做过的事…… 明明他们的心脏都被紧密连接在了一起,为什么现在他就连只是单纯想触碰对方都做不到? 他畏惧时玖凛眼底的厌恶。 时玖凛囫囵换好衣服,头也不回就要走。 谅江池渊也不敢再厚着脸皮拦他。 最后一刻,他急匆匆瞥了一眼江池渊小心翼翼看着他的眼睛。 视线碰撞的那一瞬间,就像是被一根极其细小的针扎了一下似的,时玖凛唿吸都乱了一瞬。 想抱住他轻声安慰,或是吻掉他眼尾的泪水。 可他又无法放下心中芥蒂,自己过不了自己那关,也是发自内心无法接受自己有对江池渊主动的念头。 他恨江池渊,觉得他噁心,会畏惧他的突然靠近……这些也是事实。 算了。 时玖凛垂眸,还是选择了逃避。 反正这正是他所擅长的。 江池渊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却也终究是没有力气能将其抬起。 他的错。 是他太过于冒进,是他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如今和时玖凛不尴不尬的关系。 的确是他越界了。 在听到门被拉开又用力甩住的声响后,他攥紧拳头,自虐一般用尽全力砸在墙上。 骨骼和水泥墙碰撞,一声沉闷的巨响。 好在墙还算结实,只是多了条裂缝而已。 手上崭新的伤口异常刺目,墙上也染了血迹。 他是enigma,有着轻而易举摧毁世界万物的能力。 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等级。 强大到甚至独立于弱肉强食的规则之外,像高高在上的神祇,可以肆意嘲弄脚底下卑微苟且偷生的懦夫。 可原来就算是身为enigma,也照样不是无所不能。 至少,他甚至没有一个可以追求自己爱人的资格。 他的命甚至都不能掌握在自己手里。 有那么一瞬间,江池渊甚至颇有些自私的想,要是李简阳真的能利用自己那颗心脏来威胁时玖凛就好了。 可很快又反应过来,时玖凛压根不爱自己,对他没有一丁点除了恨以外其他的情感,又怎么会被他绊住脚步。 他们的路途明明已经足够颠簸。 江池渊眼眶干涩,就算是不照镜子也能想像到自己此刻的模样有多么狼狈可笑。 如果当初,这场游戏开始的最初,他们能给彼此留有一些余地就好了。 为什么他们会被逼到这种连退路都没有的地步? 不,不对。 不是他们,从始至终没有退路的都只有他一个人。 江池渊身体勐的颤了一下,像是浑身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无力跌坐在地。 —— 这是第几次莫名其妙跑出来了? 时玖凛甚至就连自己也说不清。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选择逃避,也不明白现在的他有什么好怕的,为什么过去了这么久却依旧没有控制自己身体的能力。 这让他有种现在所经歷的一切都是梦的错觉。 好像他还在被铁链锁在墙角,颤颤巍巍想要将身体蜷缩起来,以此来减轻一些身体上的疼痛。 他快死了,这一切都只是死前送给自己的一个美好幻境。 他早就疯了吧? 现在能像这样看起来正常也不过是在吊着一口气苟延残喘罢了对吧? 时玖凛摇了摇头,努力驱散脑海中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最近做噩梦的次数和之前相比明显少了很多,他终于能光明正大走在阳光下,重新感受那阵刺到眼睛生疼的光。 这让他误以为自己已经痊癒,那个疯了的自己彻底死在了那间牢房。 第235页 却没想到死掉的是三年前的自己。 疯了的自己披上外衣,以为这样就能瞒过所有人的眼睛,甚至骗过自己。 可不管他怎么自我催眠,也依旧忘不掉那些伤口。 也好。 就当做这些都是自己在赎罪。 可惜有资格原谅他的人早就离开了这个世界,唯一剩下的李简阳又是个彻头彻尾被他逼疯的可怜人。 别说让他原谅自己,就连时玖凛试着换位思考后都恨不得把自己生吞活剥。 如果能一直待在麻木的地狱对他而言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只可惜,他在江池渊近乎屠戮式残忍的手段下醒了过来。 以至于哪怕他现在极其想好好爱自己,也依旧会觉得现在的自己是那么的骯脏,噁心。 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胃里忽的一阵痉挛,一拧一拧的疼。 时玖凛被迫弯腰,用力干呕。 那模样就像是要把自己五脏六腑全都吐出来才肯罢休似的。 哪怕他胃里空荡荡,什么也吐不出来。 时玖凛紧紧捂着抽搐的胃,试图能藉此缓解一些疼痛。 自然,无济于事。 就好像是有一把尖刀在胃部位置上划了一刀口子一样,疼到甚至能让他感受到久违溺水一般的窒息感。 他这是怎么了? 时玖凛深吸一口气,强逼自己冷静下来。 至少,至少不要让他比江池渊狼狈。 那个塑料瓶忽的出现在眼前时,时玖凛还未从干呕到窒息的痛苦中解脱,眼尾泪水欲坠不坠,大脑发懵。 那是只很好看的手,指甲被修剪的格外平整,骨节分明,握着瓶子时能隐隐约约看到上面的青筋。 可惜,跟江池渊比还是差了点。 江池渊的手和他的人一样,就算是什么也不做只是站在那都能让人感受到威胁。 他的手无论是拿着鞭子或是捏着纹身用的尖针,给他带来的震撼都远比惩罚工具本身要大。 是那双手把他一次又一次按在水中,也是那双手在自己体内游走,逼他放下所有矜持臣服。 …… 只不过盯着别人的手幻想江池渊未免太不礼貌了些。 时玖凛很快移开了视线,警惕的看着那个人。 是alpha。 上一个这么做的人,是白曦。 只不过那时的自己是omega,可能多多少少会引发对方的同情心和保护欲,现在则不然。 他确信,自己的等级要比对方高。 那是什么驱使着他这么好心? 生长在黑暗中的他,从来都不肯相信这世上还有什么没图谋的善意。 却没料到对方似乎只是来送瓶水,甚至连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说,见他不肯接就弯腰把水放在时玖凛脚边,随后转身就走。 「等等!」他被迫硬着头皮主动开口。 对方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他。 依旧没主动开口。 「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人皱了皱眉,嗓音慵懒,声线倒是好听:「看你在这吐了半天也没吐出来什么,给你送口水顺顺。」 他顿了顿,补充道:「还有就是,你在这有点影响我揽客。」 时玖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下意识问了句:「什么?」 「你长得比我们那几个工作人员强点,客人注意力全在你身上,我们怎么办?」 时玖凛愣了下,迟缓的神经终于清醒了些:「你是卖的?」 也是,做这一行来钱有多快他也是知道的。 时玖凛喉结微动,明明对这些烂事没有丝毫兴趣,却又不知是在和谁赌气,竟主动问他:「多少钱一晚?」 那个alpha说话时语气虽然差了些,可长相却是意外的温和,没什么锋利的稜角,就连髮丝都是毛茸茸的,阳光照射下是很淡的浅金色。 这样的语气再配上这样的面孔,反倒是像他是在故意恶声恶气来给自己打造不好接近的外壳一样。 那个alpha在听到他这个问题时露出了类似于惊诧的神情,用探究的目光上下扫了他几眼,道:「你竟然喜欢alpha?」 他也能感受到这人的等级绝对不容小觑。 这种程度的强者难道一般不都是喜欢相较而言脆弱温顺的omega吗? 毕竟越是脆弱,便越能凸显出自己的实力。 没想到这样的人竟然还是个靠后面的。 时玖凛皱了皱眉。 他并不是喜欢alpha,只不过是本身就讨厌omega,又被江池渊打到除了靠后面外硬不起来罢了。 但他并没有选择对那个alpha解释这些曲曲绕绕。 这些破事说出来反而丢人。 「所以,多少钱?」 在那个alpha的世界里,路人只分为两种。 一个是能给他钱的,另外一个是跟自己没有一丁点关系的。 他报了个数。 时玖凛略一思索,缓缓道:「除了你以外,其他人也一样吗?」 他想把自己淹没在人群中,以此来换取片刻喘息机会。 那个alpha的信息素是一抹很淡的柑橘味,他笑道:「价钱都是一样的……甚至除了开房外,我们还有许多其他的功能。」 他眼睛很亮:「期待您的到来。」 第140章 迟钝 原来想让自己堕落的方式有那么多。 第236页 时玖凛也不知道该不该感谢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的阴暗面,足以包容一个腐烂到极致的他。 所以,只要有钱,只要有能力,就可以肆意妄为对吧? 那为什么曾经的他还会被人蓄意报復,被迫雌伏在别人身下承认自己的罪责? 强者之上,永远还会有更强者的出现。 时玖凛深唿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神情看起来轻松一些。 他似乎这才隐隐约约意识到,这个世界本不该是这样的。 这是一个没有硝烟,却依然黑暗,没有规则的乱世。 他开口,声音很冷:「带我去看看吧。」 只是看看而已,没什么的。 况且,这是他的自由。 他也没必要为任何人停下脚步。 江池渊不是喜欢装深情吗? 那就让他看看,他的enigma大人底线究竟在哪。 那个alpha笑着看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的名字是祁以邢,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随时来找我。」 时玖凛觉得好笑,话里话外抑制不住自己的讽刺意味:「任何问题?包括上你吗?」 祁以邢纠正道:「是找我上你。」 时玖凛闭了嘴。 实在是太羞耻了。 这总让他有种好像自己已经浪荡到要上大街求着别人干他一样。 祁以邢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窘迫,奇怪道:「第一次?」 时玖凛急匆匆移开视线,含煳不清「嗯」了一声。 又觉得这话有歧义,此地无银三百两似的补了一句:「是第一次出来找。」 祁以邢愣了愣,扑哧一下笑出了声:「你不用太过于在意这些道德上约束的,活在当下最重要。开心就好。」 时玖凛沉默。 对于他这种没有未来的人而言,好像也只能活在当下了吧? 他只是低着头一声不吭跟在祁以邢身后向里走。 屋内冷气开的很足,刚踏入的那一剎那甚至激得时玖凛遏制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本想把身上衣服裹紧一些,可又在心底觉得这样似乎太过于矫情,堪堪停下了动作,任凭那股冷意一点点从四肢向着躯干蔓延。 他比谁也都在乎那点早就被磨灭的尊严。 里面比他想像中要大很多。 灯光明明并不怎么刺眼,却依然会让他觉得恍然。 祁以邢在他耳边轻声道:「这是大厅……或者你可以把这里当初一个单纯的酒吧。」 时玖凛努力让自己神情不那么僵硬,故作自然道:「那我要是看中了哪个呢?」 祁以邢比他略高一些,闻言眼底剎那间晕染出一片类似于暧昧的颜色,手毫不掩饰搭在他腰间:「脖子上挂着黑色十字架吊坠的都是工作人员,资金充足的话……你可以随意。」 时玖凛没控制住自己,又狠狠打了个哆嗦。 他忽然有些畏惧。 却并不是害怕这些信息素等级还没他高的垃圾能对他造成什么威胁。 而是畏惧自己竟然在眼睁睁看着自己往深渊更暗处坠落。 他垂眸,咬牙道:「手拿开。」 祁以邢很识趣,乖乖松开手,又对着他眨了眨眼睛道:「不如我免费陪你喝几杯?」 他对这个alpha有点兴趣。 有着这样皮囊的人,竟然也会到外面找人? 好在他职业修养不错,没什么打听顾客经歷的习惯。 时玖凛面无表情:「酒钱谁付?」 祁以邢哈哈大笑:「当然是你。」 这里alpha混杂,仅有几个看起来是家里有权有势,足够支撑他们在乱世中立身的omega穿梭其中,寻找自己心仪的对象。 哪怕只是一夜.情。 时玖凛有些意外。 原来不只是他一个人明明身为alpha,却要靠别的手段舒缓欲望。 只不过自己是被江池渊硬生生逼到这个地步,其余人看起来倒是都乐在其中。 他明明一点也不想在这里多待。 酒精味瀰漫,灯光柔和,时玖凛缓缓闭上眼睛,却还是哑着嗓子应道:「随便吧。」 他现在甚至已经丧失了逃跑的勇气。 他的视线走马观花般扫过附近的alpha。 那个的眼睛比江池渊小了一些,另外那个又比他矮了一点…… 他脑海里竟全是走之前江池渊红着眼眶小心翼翼望他的模样。 他形容不出自己的感受。 心脏紧缩,一抽一抽的疼。 却也是真的幸灾乐祸。 祁以邢随口跟他道:「那么紧张做什么?就算是没有我,也依旧会有数不清的alpha上来勾搭你的。不如放松一点。」 发呆期间,时玖凛已然连续灌了自己几杯酒,此刻意识虽然还算得上是清醒,反应却也仍旧慢了几拍。 他甚至忘了刚刚胃疼到像是有把刀子在割的痛。 「为什么?」他呆呆的问。 「有钱又长得好看,自然会吸引别人。」 时玖凛喉结微动,自嘲道:「我浑身上下也就剩下这副皮囊还不算污秽了。」 那些扭曲又危险的荆棘在他心脏扎了根,在看不见的地方无声无息潜滋暗长,直至把他整颗心脏都紧紧包裹,一寸寸碾碎。 他有着天神一般的面孔和最下贱的灵魂。 那江池渊又喜欢他什么呢? 第237页 又是什么支撑着他一次又一次表演他的深情戏码呢? 时玖凛看不懂。 祁以邢眯了眯眼,不动声色喝了一口杯中的红酒。 真想看看这张脸被亵渎时会是什么神情啊。 他的等级那么高,征服他的时候也一定会有别样的快感吧。 时玖凛知道自己这是在自我堕落。 只是他很想知道像自己这么腐朽的人究竟还能烂到什么地步。 「给我开个包厢吧。」 祁以邢眼睛亮了一下:「要多少?」 开包厢毕竟和开房不同,还要具体看顾客想要做到什么地步。 时玖凛明白他说的不是酒的数目。 他有些不耐烦,随口道:「随便,人多热闹。」 虚假的热闹也是热闹。 祁以邢略一思索,鬼使神差道:「晚一点清场后我们会聚餐,反正大家都是alpha……到时候带你一个?」 时玖凛对自己的实力有着绝对的自信。 他知道除江池渊以外,只要自己不愿意,别人是绝对无法动他一下的。 喝几杯而已,又不是和他们上床。 况且就算是真的上床又怎么样,他就不信自己没有江池渊活不了。 他点了头。 —— ktv内音响声开的很大,震得时玖凛耳膜都泛疼。 八九个alpha,他们闹笑着争抢话筒,在看到时玖凛进来时眼底也没有丝毫意外。 甚至有几个完全不认识的人极其熟络的忽然凑上来揽着他的肩,问他要不要一起唱歌。 竟让时玖凛有那么一剎那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很久之前跟那些朋友出去鬼混的日子。 他甚至已经忘记了当时的自己究竟是怎么认识的他们。 也许只是一个普通的酒局,也许是一层又一层乱七八糟的关系介绍…… 已经记不清了。 他想逃跑,可腿却好像在地上生了根,任凭他怎么努力也不能移动其分毫。 他听见自己说「好」。 一时间竟有些分不清现在的自己和三年前的自己究竟哪个更痛苦些。 音乐声嘈杂,他坐在人群中央,用尽全力维持着脸上的笑。 直至第一只手极其暧昧的抚上他的胸膛。 直至衣服第一颗纽扣被扯下。 一切都变了味道。 祁以邢坐在远处沙发上笑吟吟的看着他。 是选择继续下坠,还是挣扎着向上爬一爬。 向上太累了。 时玖凛闭上眼睛,有那么一瞬间甚至丧失了抵抗的欲望。 这可是他自愿的。 祁以邢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原本略显温和的轮廓不知怎的也愈发尖锐。 八九个虽然听起来是多了些,但他等级那么高,身体素质应该也不弱。 足够支撑他们每个人来上几轮了。 却听见时玖凛忽然喊了停。 他的眼尾泛着红,眼睛里载满祁以邢看不懂的情绪。 「只是喝个酒而已。」他也不知是在说给谁听,语气愈发笃定,「至少现在,我只是想找人陪我喝一杯酒而已。」 换言之,他并不需要他们在这个时候进行所谓的服务。 很奇怪,他明明也没有说什么特别话,祁以邢在那一瞬间却还是被那个眼神震到了。 他很快回过神,笑着打了个哈哈,道:「选择权在你。是我们会错了意,不好意思哈,作为补偿,今天就不收你的钱了。」 换言之,你总会有同意的那一天,他并不着急。 时玖凛听懂了,却只是皱了皱眉,没有反驳。 「不如交个朋友,以后常来,给你打折扣。」 熟悉的开场白。 时玖凛嗅到了危险气息,却已然没了抵抗力气。 他嗤笑道:「你会一天到晚都想着怎么上自己的朋友吗?」 祁以邢也不掩饰:「我确实对你有点兴趣。不过……难道不是你自己过来求干的吗?」 时玖凛垂眸,忽然感到一阵无地自容,缓了好一会儿才应道:「随便你。」 音乐声依旧嘈杂。 时玖凛忽的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烦躁。 祁以邢笑着把自己手机伸到他眼前:「那,给个联繫方式?」 第141章 为他打开身体 时玖凛盯着亮到刺目的屏幕看了一会儿,也不知是在思索些什么,好半天才点了头。 给个联繫方式而已,没什么的。 时玖凛强逼自己紧绷的神经一点点放松下来。 他有自己的人身自由,他可以做一切他愿意的事。 没人能限制住他。 祁以邢毫不意外,眉眼含笑看时玖凛近乎木然的掏出手机加他。 他怎么说也算是阅人无数,多多少少也能猜出来时玖凛大抵是受了什么刺激,这才一时想不开,来这种地方放任自己堕落。 他并不担心。 他相信,他们总会再见面的。 「喏。」旁边的alpha戳了戳他,在确认时玖凛背影已经彻底消失在眼前后才压低声音对他道:「好像是条大鱼。」 祁以邢笑着摇头:「别想着骗他,他可清醒的很。」 他顿了顿,补充道:「顺其自然就好,别太心急。」 若是打草惊蛇就没什么意思了。 那个alpha眼底浮出几分类似于情慾的色彩,摸了摸嘴唇道:「还没上过这样姿色的alpha呢……可惜他不卖,不然就算是花我半个月工资我也愿意。」 第238页 回应他的是其他人拉长尾音的闹笑与应和声。 —— 也不知是不是酒喝多了的缘故,刚踏出那家店没多久,被冷风一吹,那股直直钻心的胃痛再次逼得他不得已停下脚步,随便找个角落就是一阵反胃干呕。 他本来是没有胃病的。 但他已经连续度过了长达三年飢一顿饱一顿的日子,就算是没有胃病也能硬生生给熬出胃病。 何况他向来不怎么会爱惜自己。 时玖凛长唿一口气,拿袖口擦掉额头上浮出的星星点点冷汗。 不过是被标记了一回而已…… 何况现在标记洗了,他怎么还是这么矫情。 时玖凛鄙夷自己。 他忍着痛,咬牙直起身,哪怕疼到就连脚步都发虚也没再停下向前的步伐。 推开房门前,他试想了无数种开门后可能会看到的场景。 他忽然有些畏惧直面江池渊。 没理由的畏惧,下意识想要逃避。 可他总不能逃一辈子。 况且江池渊算什么东西,也值得他跑? 迟来的醉意一寸寸席捲神经,他眼前事物轮廓愈发模煳,时玖凛掏出钥匙,用力眨了眨眼想让自己看清楚些,却依旧找不准位置,插了好几次都捅不进去锁孔。 他烦躁的厉害,在想抬脚踹门的最后一刻,门自己打开了。 哦,门怎么可能自己打开,一看就是等他回家的某人守在门前一直没睡觉。 时玖凛头疼欲裂,胃部也在不停痉挛,实在是没有多余闲心去管别人。 他本想开口骂一句「滚」。 却又后之后觉那人似乎根本没有靠近他的意思。 江池渊故作轻松:「你回来了啊……在外面吃过了吗?还是累了,想躺一会儿?」 又像是觉得不甘心,补充的问了一句:「去喝酒了吗?」 时玖凛只是深深瞥了他一眼,一句话也没有多跟他说,自顾自走向自己房间,用力甩上门。 他确实是醉的厉害。 以至于没注意到江池渊因隐忍手背暴起的青筋,桌上菸灰缸里半截还没抽完就被掐灭的烟,垃圾桶数不清的酒瓶。 也没看到厨房里冷掉了一次又一次却依旧被反覆加热到丧失原本味道的食物,沙发上因为坐了太久而留下的浅印。 这些都是他险些崩溃的痕迹。 江池渊泛红的眼眶已经不怎么稀罕了。 他是真的不想让自己看起来那么卑微,也不想自贬自贱到这种地步。 他明明也有自己的尊严。 为什么爱一个人就一定要放低自己的姿态? 江池渊不想承认,开门的那一剎那,铺天盖地的气味糅杂着朝他涌来,几乎要化形为一双掐断他所有理智的手。 他在闻到时玖凛身上酒精混着各种alpha信息素时险些发疯。 却又想起他拼命挣扎让自己离他远一些时陌生疏离的眼神。 时玖凛衣服很乱,脖颈处甚至有些之前没有的红痕,看样子更像是挣扎时不小心划到而留下的印记。 好在他的裤子看上去还算完整。 应该只是去普通酒吧认识新朋友了吧? 江池渊只能这么自己安慰着自己,来唤醒自己最后的神智,不断提醒自己别越界。 他知道,时玖凛在向前走。 朝着没有他的方向走。 他不该拦着他的脚步。 可心里面的难过是骗不了人的。 他站在门口站了很久。 直至确认醉酒的时玖凛彻底陷入深度睡眠才敢挪动脚步。 他小心翼翼推开门,帮时玖凛把沾了酒气的衣服尽数换掉,再把角落的被子拉过来盖到他身上,俯身吻他的额头。 他自然是想做许多比这过分很多的事。 可惜,他太害怕被那些语言上的刀刃刺伤了。 他比谁也都要大胆,也比谁都要怯懦。 enigma又怎么样,他依旧是那个渺小的他。 将死之人,顾忌那么多做什么。 不就是一颗真心被践踏,尊严也被彻底磨灭了而已。 他又有什么好怕的。 江池渊难得厚了次脸皮。 他躺在时玖凛身边,把满身酒气的他紧紧抱在怀里,嗅他腺体处散发的气息。 时玖凛闷哼一声。 他本就睡的浅,不管什么时候都始终保持着一丝警惕。 即使是醉成一滩烂泥。 也不知道该不该感谢江池渊给他的馈赠。 他嗓音还有些哑,有气无力道:「滚远点……」 江池渊顺势把头埋在他的颈窝,抑制不住自己委屈的情绪:「除了这句话外,你还会说些其他的吗?」 时玖凛抬手按住一抽一抽疼的头,皱了皱眉。 他脑海中闪过一瞬包厢内那些alpha的脸。 他转身,跟江池渊对视,眼底一片死寂。 「上我,就现在。」 反正都是做一样的事……不管是和谁做似乎对他而言都也没什么区别。 至少,江池渊在这方面要强于他们所有人。 江池渊愣了下,头一次没感到受宠若惊。 反倒是刻意避开他的视线,用尽全力掩饰自己的悲戚:「在你眼里我算什么?你找我除了上床外就真的没有别的可干了吗?」 「那不然呢?」 第239页 时玖凛累的厉害,四肢肌肉又酸又胀,实在是没什么力气再从床上爬起来去那家夜店。 是真的想要吗? 也不一定。 就是真的很难过,说不出由来的难过。 这样浓烈的情感几乎让喘不上来气。 他需要一个可以供自己发泄的窗口。 就像是在被江池渊控制的那三年里他会沉迷于自我伤害一样。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在长期高压的环境下被逼到疯,被迫採取别的途径来让自己获得片刻喘息。 也不是非江池渊不可。 时玖凛看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疏离:「除了上床外,你还有什么能让我用的上的地方吗?」 这话说的,好像他的眼里只有利益欲望没有一点感情一样。 被刺伤的多了,伤口处也逐渐长出一层厚茧,虽然被贯穿时仍旧会痛,却也总算是多多少少锻鍊出了一点抵抗能力。 江池渊睫毛颤了颤,话里话外都是藏不住的怨念:「去哪也不告诉我,沾了一身乱七八糟的味道就回来让我跟你做那些事……」 每一次都是这样。 一吵架就跑,抛下那么多刺人的话后也不管他是什么想法就让他滚。 心情好时就赏他个笑脸,心情不好就用那种冰冷的眼神轻蔑似的瞥他一眼再跟他划清界限。 嘴上说着不越界,可到底什么才算是界限? 江池渊不愿意再去想了。 时玖凛觉得好笑:「说的好像你不会爽一样,能不能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江池渊张了张口,却连一个音节也没能说出口。 算了。 不是许诺过,时玖凛可以随意凭藉自己意愿利用他吗? 那自然是包括上床。 他终于放弃抵抗,认命似的再一次低了头。 他并不喜欢时玖凛一身酒气的模样。 也讨厌他身上乱七八糟不属于他的冗杂信息素。 时玖凛此刻半醉不醒,浑身发烫,就连血色都好像是从皮肤里面透出来一样。 江池渊怕弄疼时玖凛,他动作格外轻柔。 时玖凛感受到他相较于自己而言冰凉的掌心在自己胸口附近打转,下意识闷哼了一声。 江池渊一颗颗解开他的纽扣,状若无意道:「不难受吗?身上怎么这么烫……」 时玖凛头脑愈发昏沉,意识也不怎么清醒,下意识主动抬头讨好似的去碰江池渊嘴唇。 他的眼睛暗了一下,抱着他的手也随之加重了几分力度。 这是他按照自己喜好亲自教出来的。 从眼神到动作,甚至是唿吸频率和吻的力度,他都再熟悉不过。 本以为时玖凛已经忘了个一干二净,却没料到能在这种时候重温那种感受。 那种小心翼翼又鼓足勇气的姿态,恐怕任谁也无法抵抗那人这样看着自己。 竟然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啊。 久到他甚至已经几乎忘了时玖凛驯服时是什么模样。 好在时玖凛没忘。 江池渊短促的笑了一声,手继续朝里探去。 第142章 「你要被永久标记吗」 时玖凛微微仰头,配合着他的动作。 那些被调教过后的痕迹早已深深烙在他的骨骼深处。 只不过他在清醒时尚且可以自我欺骗,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还勉强算得上是过的很好,压抑自己想要臣服的本能。 却还是在喝醉神经放松时露了马脚。 江池渊心底升起一丝极淡的怜惜。 又很快反应过来现在的自己压根没有心疼时玖凛的资格。 至少是目前而言,他似乎比时玖凛要可怜的多。 他报復性似的轻轻咬住时玖凛喉结下方,感受对方一瞬间绷紧轻颤的肌肉微微一笑。 他手指轻勾起时玖凛裤子边缘,轻轻向下拉了拉。 却听见床头柜上手机忽的响了一声。 是时玖凛的手机。 江池渊愣了一瞬,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转而去拿那个手机。 时玖凛眼底骤然升起一团戾气,愣是硬生生冲破了刚刚那层情慾。 他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刚刚才加了一些不该加的人…… 可什么叫不该加? 这明明是他的权利。 想到这,时玖凛神经总算是放松了些,懒洋洋撑着头看向江池渊:「那貌似是我的东西?」 江池渊却置若罔闻,皱着眉逐字逐句念出了对方刚刚发来的那段话:「明天会上一批新酒,你要来吗?可以给你打八折。」 这和邀请喜欢的人来家里说他家猫会后空翻又有什么区别? 江池渊眉头越皱越紧:「这人是谁?」 时玖凛衣服都脱了大半,对他这干到一半就撂挑子的行为格外不满:「你管得着?」 却不料江池渊脸色剎那间暗了几分。 他三除两下点开祁以邢朋友圈,看到了几张类似于酒吧构造的照片。 「卖酒的?」他狐疑道。 时玖凛沉默半晌,觉得无趣:「关你什么事?」 却不料江池渊压抑的情绪忽的一下爆发,将手机重重砸在床上,朝他吼道:「我他妈问你,他是谁?!」 时玖凛本就疼的头被他吼的更疼了几分。 他直视江池渊眼睛,不耐烦道:「刚在外面找的对象,满意了?」 第240页 江池渊再蠢也能从语气中判断出来这说的是气话。 可他的大脑还是嗡的一声炸了。 时玖凛当着他的面,给手机那头的人回了个「好」。 他这才把视线从屏幕上移开,对江池渊道:「你非要每次见面都以吵架告终是吗?那我走了。」 说罢就真的拖着摇摇晃晃的身体要下地。 手腕却被江池渊一把攥住。 他的声音在抖。 他是真的不想那么卑微。 江池渊喉结微动,眼尾湿润。 不过这次他克制住了,没让眼泪直接掉下来。 「别走,别走!!」 时玖凛露出得逞的微笑。 他奖励似的揉了揉江池渊的头。 「宝贝,你应该明白,不是我找你只为了上床,而是你自己要用自己唯一的用途来讨好我。」 他在笑。 可这话简直跟把江池渊尊严踩在脚下摩擦没什么区别。 当真是恶劣至极。 江池渊垂眸,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心脏正在一滴一滴往下淌着血。 「你最好一辈子也不要爱上任何人。」 他低声诅咒道:「不然这些迟早都会再报应到你身上的。」 时玖凛「唔」了一声,大肆嘲笑:「那又怎么样?反正那人肯定不是你。」 江池渊不敢再说话了。 时玖凛总能精准抓住他的软肋再狠狠打击。 疼才好,疼才说明他还活着,疼才说明时玖凛真真切切站在自己眼前。 江池渊一点点放松紧绷的身体,认命似的低喃:「那随便你。」 是他控制不好自己的情感,他活该。 时玖凛肩胛骨还在随着唿吸微微起伏。 为什么死不了啊。 江池渊竟有那么一瞬间恨李简阳有那么好的耐心。 他们本可以有个比现在还要绚烂万分的结局。 像现在这样互相折磨,内耗也太痛苦了。 时玖凛还在不断用语言刺激他:「不做就滚,我还要睡觉。」 他还有许多自己的事要做。 他要重新建立自己的人际关系网,要养精蓄锐,要好好看一看那三年未曾见过的风景。 就算是没了江池渊,他也照样能活的漂亮。 他的人生不会因任何一个人而停下步伐。 江池渊握着他的膝窝,出了一瞬神。 也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时玖凛身体里烫的厉害。 江池渊只感觉周遭空气愈发燥热,待的浑身难受。 好在他的注意力尽数在时玖凛脸上,小心翼翼观察他的欢愉,多多少少减轻了那股燥热感。 无论是什么时候,他都很喜欢时玖凛在自己身下发出压抑又破碎的喊声。 至少那是为他所发出的声音。 至少在这种时候,时玖凛不会提醒他别越界。 生理性泪水渗出,时玖凛视线透过眼前那层水雾看向天花板那盏老旧的白灯。 真好笑啊。 明明之前被强制打开双腿时痛苦的恨不得直接撞死在墙上,现在却心甘情愿甚至主动找别人上自己。 人都是这么贱的生物吗? 或者说,是只有他这么卑微又自贱。 他深深痴恋于这让他恨不得能当成咬舌自尽的剧痛。 太疼了。 胃部,头颅,下身…… 疼到他出了一身细小冷汗,弄脏了床单。 在被混杂在一起的疼痛贯穿时,有那么极短的一瞬间,他甚至期待死亡。 疯了吧? 早该疯了。 江池渊吻他,神情落寞:「疼的话是可以说出来的。」 他垂眸:「我会认真听的。」 他会好好听他说话,他会在意他的一举一动,他会不管做什么事都想着他的。 以后会发生什么没人能说得准,但至少现在,他只为时玖凛而生。 时玖凛随口应了一句,却依旧咬着牙关不愿意发出一丁点声响。 也不知道如果江池渊知道祁以邢是什么工作后会是什么表情。 如果……他当着江池渊的面放任自己堕落深渊,他会不会发疯。 挺没意思的。 江池渊问他,他们之间现在这样究竟算什么关系。 时玖凛笑着回答:「我又没砍断你的脚,也没有给你绑上铁链,你随时都可以走。」 他一遍又一遍强调,是江池渊自己犯贱死皮赖脸要留在他身边。 他甚至有时会觉得他们现在所经歷的这一切都是一个拙劣的骗局。 江池渊是世界上最敬业的演员,他只不过是为了给他一点点希望再给予他更深绝望而已,这才陪他玩几天。 等他厌倦这场游戏后,就会马上把他重新抓回笼里,让他在日復一日的折磨中一点点丧失自己。 可奇怪的是,在这个乱七八糟的猜测在脑海中形成的那一瞬,他的第一反应并不是要逃,而是要藉此机会把所有遭受过的疼痛全部让江池渊感受一遍。 他可以接受自己无能,却不能接受只有自己一个人在深渊处徘徊。 就算是死,也总要拉个垫背的。 江池渊似乎看懂了他的意思。 他神情悲戚:「我并不欠你。」 「不,」时玖凛看他,笃定道:「你欠我的还有很多很多——至少有很多事不该只有我一人承担。」 第241页 说白了还是嫉妒。 嫉妒一切明明和他做过一样的事,过的比他好的人。 连带着便恨上了江池渊。 无所谓,反正他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人。 不过是恨的人多了一些,无理取闹了些,那又能怎么样? 江池渊不懂他的弦外之音,时玖凛也不会去刻意解释。 他最多也不过是用那双含着怨气的眼神注视着江池渊。 又在对方攻势下心不甘情不愿闭上眼睛,细细感受那阵足以覆灭一般人神智的剧痛。 江池渊吻他,也不知是不是为了缓解他身上的疼痛,竟下意识释放了大量安抚信息素。 只是标记被洗,现在的他是堂堂正正的alpha。 alpha从来也不需要任何人安抚。 他们身为这个世界上的强者,自然也应当挺直腰杆,而不是像他现在这样卑躬屈膝。 江池渊的信息素只会让他感到压迫难受。 如果再强一点就好了,如果强到有足够的能力改变这一切就好了。 归根结底,也还是他活该。 江池渊抬手,盖住他有些迷离,却仍旧疏离冷淡的眼睛。 他的神明沾染了世俗烟火,在乱世中献祭自己的躯壳。 真奇怪,上个床而已,哪来那么多值得感慨的东西。 可江池渊看着这样的他,却是抑制不住的感到一阵口干舌燥,只觉得自己词彙量太过于贫瘠,形容不出时玖凛带给他的震撼。 他的骨骼轮廓江池渊早已摸了个清。 时玖凛并不知道这次究竟持续了多久。 只记得自己的腿因长时间维持同一种姿势而有些发酸,被干到狠了总感觉就连身体内部也在跟着一起痉挛。 胃里翻江倒海和好似在胸腔内积压着的那一团气让他直犯噁心,沖淡了一切快感。 他难受的想要身体蜷缩起来,膝窝却又被江池渊死死握在掌心,根本动弹不得。 鬼使神差的,江池渊声音带着蛊惑意味对他道:「你要被标记吗,标记后我们就会有信息素契合度,也许你就可以不那么难受了呢……」 时玖凛骂道:「你他妈当我是傻.逼?滚!」 第143章 「先生,让我帮你」 江池渊按了按他的腺体,语气让人听不出喜怒:「那如果我非要标记你,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江池渊能感受到时玖凛的睫毛在自己掌心微微颤抖。 捂住他的眼睛后,时玖凛余下的轮廓便显得柔和了多。 他是真的一点也看不懂时玖凛。 明明对他而言,走的越远才越安全。 万一自己真的哪天发疯没控制住啃他一口怎么办? 他当然不敢去妄想时玖凛对他也同自己对他一样的感情。 他不愿意再陷入自作多情的泥潭。 只是,至少能给他一个希望呢。 时玖凛毫不留情:「想让我死在你面前的话,大可以试试。」 反正他已经低贱到需要靠疼痛来不断提醒自己他还活着了。 他笑的残忍:「随你便——如果你真的那么想啃一具尸体的话。」 他接受不了自己再沦陷到那样的地步。 江池渊垂眸:「你分明知道我不会那么做,却还是要刻意刺我一下。」 他明明有手段可以让人想死也死不了。 用布条塞满他的口腔,防止他咬舌自尽。再把他手脚都卸了绑起来,像之前那样往他身体里塞数不尽的东西…… 他当然捨不得。 时玖凛只觉得莫名其妙:「不是你自己嘴贱问我的?」 他明白自己能有现在的地位几乎全靠当初江池渊的一时心软。 他当然知道跑的越远越安全。 只是如果真的那样的话……那反而对他来说才是折磨。 甚至比身体上的折磨更可怕。 现在的他找不到一个值得自己眷恋的存在。 好似报復江池渊是他活下去的唯一目的似的。 他能从江池渊受伤的眼神中寻觅到快感。 哪怕利用别人的感情的确可耻了些。 那又能怎么样。 世界已然抛弃了他,他不想死,总要为自己找个活下去的藉口。 他现在甚至在怀疑江池渊口中埋藏在心脏的晶片究竟是真是假。 为什么都过去这么久了李简阳那边还是没有一丁点动静? 难道这些全都是江池渊的苦肉计? 可时玖凛想起那天失控的信息素和几乎要被废掉的腺体,又觉得不太可能。 他之前从未见过有人能对腺体施以那样的刑罚。 靠被迫超负荷释放信息素达到损坏腺体的目的。 如果那时的自己再犹豫着晚来几天,他的腺体估计便会彻底造成永久性损伤,再也好不了了吧? 然后彻底沦为废人,成为时代的弃子。 哪怕到现在为止他甚至没有亲眼见到李简阳一面,在提起这个名字时时玖凛也仍旧会不受控制觉得危险。 江池渊拖着他臀肉的手指尖泛白。 「少喝些酒吧。」他轻嘆一声。 明明是规劝的话,却愣是让他说出了哀求的意味。 「对身体不好……而且,你一定也很难受吧?」 时玖凛一把打掉捂着自己眼睛的那只手,用含着怒意的眼神看他:「疼的是我又不是你,你哪来那么多废话?」 第242页 絮絮叨叨念个没完,烦都烦死了。 江池渊温声应道:「抱歉,要是你不愿意听的话我就不说了。」 他可以像从前的时玖凛一样,每一寸骨骼都是为了对方而长。 结束后,时玖凛只感觉自己的腰都要断了,那点醉意被沖碎,头疼的感觉确实一点也没散。 江池渊看见他一直在紧皱着眉,嘆了口气。 「睡吧,好好休息休息。」 时玖凛费力抬起沉重的眼皮,在看到江池渊下身时沉默了半晌。 他考虑了一些措辞,这才缓缓开口:「你不是还没……」 江池渊打断道:「我去卫生间自己解决。」 时玖凛被噎住了,眼底闪过一抹诧异,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烦躁道:「没必要对我这样,真的。」 他不需要自我感动的付出。 江池渊却跟没听见似的,指尖在他大腿根部打转,朝里探了探。 随后轻声道:「出血了,应该撕裂的挺严重。但是你怎么跟感受不到痛似的?」 时玖凛有些诧异。 他甚至迟钝到竟有一时间没怎么反应过来。 还能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头痛到像是有人拿着一把锥子在对着他的大脑一寸寸往里砸似的,再加上胃时不时就忽的抽一下刺激他神经,想吐却又什么也吐不出来。 这些剧烈的疼痛几乎占据他大脑,逼得他他全身上下的神经都被痛觉侵蚀,逐渐分不清这里和那里疼的有什么不同。 痛到已然麻木。 他无所谓的笑了笑:「这算什么,之前……」 江池渊一听这前缀就是要翻那三年的旧帐,头都要大了,一把堵住他的嘴不让他继续往下说。 时玖凛愣了一瞬。 他轻车熟路伸出舌尖舔舐他的指缝。 这反倒是让江池渊愣了下。 「你他妈……」 他憋红了脸,后面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时玖凛歪头看他,饶有兴趣道:「怎么?」 江池渊松开手,几乎是跑着逃走。 他们说到底都一样,不管遇到什么第一反应都是逃避。 时玖凛眼神暗了暗,字正腔圆叫他的名字:「江池渊。」 他明明也很痛苦。 他看到他的enigma大人停下了脚步,身体僵硬甚至不敢回头,像是犯了滔天大罪的恶人在等待法官审判死刑似的紧张兮兮。 「别去浴室了。」他随手将散乱的髮丝拢了拢,笑着道:「我给你口。」 短短几个字,险些将江池渊所剩无几的理智全部炸毁。 他勐的回头,不可置信的看向时玖凛,张了张口却是什么也没能说出。 时玖凛主动走下床,一步步靠近他,向之前无数次那样。 可又好像有什么不同。 江池渊大气不敢出。 他看到时玖凛站在他的面前,膝盖缓缓向下弯曲。 「别……」江池渊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阻止他接下来的动作。 他是真的,受不了时玖凛跪在他面前。 「你在害怕什么?」 他轻声道:「最该害怕重蹈覆辙的人不应该是我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别问了。」 他们都是胆小鬼。 江池渊本以为自己只是害怕时玖凛那些杀人不见血的冰冷话语和那个毫无感情的眼神。 现在才发现,自己竟然更害怕时玖凛对自己回应。 时玖凛却不管不顾,他勾了勾唇角:「我要是不跪下怎么给你口?」 「不是,我……」 江池渊近乎语无伦次。 他这才发现竟没有任何一个次能形容出他现在的感受。 受宠若惊?喜出望外? 不,好像都不是。 他闭上眼睛,狠心拒绝了时玖凛难能的主动:「不需要,我自己来就好。」 时玖凛毫不留情连皮带肉撕开他的刻意至极的谎言。 「是不想,还是不敢?」 江池渊十指无意识紧握。 好半天才松了一口气,像是认命了似的坦然道:「是不敢。」 时玖凛没有回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等待他的后文。 「我不知道为什么,也许只是犯贱,但……我总感觉,如果接受了这些,你就会在我面前消失不见一样。」 哪怕那个先消失的人应该是他。 他本就患得患失,像是在沙漠中走久了,濒临死亡的人忽然得到一瓶救命水一样,他分不清那是真的水还是大脑自我欺骗产生幻觉。 他甚至不敢拧开瓶盖尝一口。 如果是假的,那他就连最后一丝能支撑自己走出沙漠的信念也没有了。 时玖凛沉默片刻:「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我知道,我知道。」江池渊情绪都险些因为这句话崩溃,「但是这句话能不能别由你来告诉我?」 他也想活着,他也想能再多看几年这世界上的风景,多陪自己爱的人几年。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命都被别人捏在掌心,每一天都可能是自己的死期,提心弔胆惴惴不安煎熬的度日。 「宝贝,我真的好羡慕你啊。」 江池渊调整好自己的姿态,把那些过于激烈癫狂的情绪尽数收敛起来,这才低声道:「你当然可以做到不回头,反正你的心里没有任何人,你大可以大步向前走,不受任何束缚……」 第243页 他不受感情羁绊,他能看破一切,他能用最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那句「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连他自己也没注意到,他说出这句话时怨气有多大。 他追不上时玖凛的脚步。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配站在他身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教会这个没有心的人学会去接受爱。 他做不到。 时玖凛有些纳闷:「你又在发什么疯?」 羡慕他什么,羡慕他长在黑暗中一身污泥,还是羡慕他已然麻木到跟死人没什么区别的灵魂。 还是很疼。 穿透骨髓,遍布至全身的疼。 躺在床上时还没怎么察觉到,可一旦下了地,似乎每走一步都会有类似于撕裂的感觉蔓延。 江池渊垂眸:「那你就当我是在发疯吧。」 他最后也还是没接受时玖凛看似好心的建议,独自去了浴室。 时玖凛四肢发软,头却重的要命。 他揉了揉假笑到有些发僵的唇角,听卫生间内传来的水声出了一瞬神。 他会借着水声掩饰偷偷哭吗? 第144章 乖乖受罚 如果所谓的情感到最后只会变成身上的负担,那它究竟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江池渊便是最好的案例。 时玖凛心底五味杂陈,甚至有一些对江池渊的惋惜。 他可是enigma。 为什么他要因为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而停下脚步。 算了,关他屁事。 时玖凛在心底暗自许诺,不论如何,至少他不能沦落到和江池渊一样。 就算是没有江池渊,就算是他真的死了,那也不会对他产生半点影响。 可不知道为什么,时玖凛试着去想了一下江池渊死在自己眼前的模样,心脏却忽的紧了一下。 跟身体上的疼痛不同。 这种感觉更像是灵魂在不经意间丢失了什么东西一样。 他找不到心脏缺失的那一块,或者说,他甚至不懂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浴室内水声忽大忽小,渐渐停歇。 时玖凛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好像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受伤的那个人似乎总是他。 他依旧伤痕累累。 只不过之前是被迫,现在是犯贱主动而已。 他依旧讨厌身上黏腻的感觉。 也讨厌不怎么干净的床单。 但现在的时玖凛却已然顾不上那么多了。 他重新走向那张床,几乎是在头沾到枕头的那一瞬间便被极深的睏倦感席捲。 他闭上眼睛,第一次仔仔细细回忆那有些模煳却又极其深刻的三年。 从他第一次闻到江池渊信息素开始算起。 从第一次被打到毫无反抗之力算起。 再到后来第一次逃跑,到那两颗子弹,到海水漫过鼻腔。 还有最后那段日子里恍惚的精神和一闭眼就会陷进去的噩梦。 他还活着。 现在在深渊里挣扎的人是江池渊。 他会做噩梦吗? 被贯穿手腕时他又在想些什么呢? 在最后一丝意识消散前,他迷迷煳煳的想,其实如果那个时候他能早一点,死在第一次被永久标记的那个晚上……那不论是他还是江池渊,亦或者是那么多死在他手下和因他而死的人恐怕都能轻松很多。 床单上还有他们刚刚未消散的体温。 看似水火不相容实则紧密相连的信息素在空气中瀰漫。 之前就有人对他说过,他的信息素闻起来不知怎的总会让人联想到下了大雪后的天气。 那丝叫不出名字的花香极淡,却又同样不容忽视。 那么亲爱的,若是放任雪花一片片坠落,满天苍茫,大雪会掩埋掉我们曾经发生的一切吗? 毕竟他们总不可能一辈子都这么内耗下去。 总要有一个人先迈出离开的那一步。 —— 时玖凛猜的不错。 江池渊最初确实是有用水声掩盖哭腔的意思。 只不过他要面子,眼泪刚要翻涌起来的那一刻便重新咽了下去,除去眼尾那抹湿意依旧外一颗眼泪也没掉。 可这不代表他不会难受。 他不想给自己留遗憾,也是真的有在用尽全力去追赶时玖凛的脚步。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胆怯些什么。 他的爱意无论再怎么虔诚认真对时玖凛而言似乎也和垃圾没什么区别。 他也并不是什么躲在幕后默默奉献不求回报的假圣人。 他巴不得时玖凛能和自己一样越陷越深。 为什么都在一起这么久了却还是碰不到他的心。 似乎不管过程如何都只有他被刺伤的份。 一如往常。 他刻意在浴室多待一会儿,在确认时玖凛彻底睡熟,不会被轻易吵醒后才小心翼翼打开浴室门。 很轻的一声响。 没什么的。 充其量也不过是被刺伤刺到形成习惯而已。 被利用而已。 况且这是他心甘情愿的,着实是没什么再去责备时玖凛的资格。 他手中紧紧攥着一块刚用水打湿的毛巾。 他虔诚至极,垂眸轻轻擦拭时玖凛胸口。 又没控制住手,用指腹狠狠擦过胸口曾经被穿刺的痕迹处。 第244页 时玖凛确实是睡熟了,就算是被这么对待也没有发出一声闷哼。 只是身体下意识的本能仍旧没有被磨灭。 江池渊眼睁睁看着那两点逐渐充.血挺立。 一种很奇怪的成就感。 至少除了自己外还没人能这么对待时玖凛。 至少他还不会对别人敞开双腿。 那么多人觊觎的身体是他一手教出来的,是按照他的喜好一点点打磨而成的。 最起码,他在时玖凛心底必然会与其他追求者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同。 无论是好是坏,他都知足了。 本来也不该太贪心的。 只是人的欲望总是会抑制不住的不断扩大,膨胀。 他不是圣人,终究也逃不过被渐渐增长的欲望吞噬掉的结果。 这是死局。 江池渊没有过于贪恋,只是一点点将毛巾向下移,帮他擦拭掉身上痕迹。 只是最深处有些费劲。 江池渊认命似的长嘆一声,尽自己最大努力放轻动作,不吵醒时玖凛。 他了解时玖凛那些莫名其妙的洁癖。 或者说,他本来就是个娇气到有些吹毛求疵的大少爷。 因为有钱,因为有能力,对于之前的他而言,只要是想要就没有什么得不到的。 那么多的对象都摆在他眼前等着他宠幸,他自然要挑最好的,久而久之便养出了挑剔的性格。 不过在死亡的威胁下,任何所谓的底线也会为之让步。 沾了灰的冰凉地板也不是不能睡,过夜或是放久馊了的食物吃了也不会死人,放在盘子里还是装在狗盆其实对他而言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能吊着一口气活下去就不错了。 他学会了低头,学会了妥协,学会了讨好。 江池渊无法感同身受,也猜不出时玖凛究竟是是拖着怎么样的身子自虐一般主动提出跟他上床。 但至少,他知道醉酒后是很难受的。 可惜自己现在的信息素对他而言没有丝毫用途,反而会让他痛苦。 江池渊小心翼翼吻他,在看向他腺体时眼底会闪过类似于不甘的神色。 如果他能掌握自己的生死就好了。 这样他就有足够的能力护住一个残缺的时玖凛,能放心大胆的标记他。 他躺在时玖凛身边,用指尖轻碰他的眼睑。 养时玖凛比养狗还省事。 江池渊现在还记得他当时跪在那里半天,耳朵根都被憋红了才犹犹豫豫对他说:「我饿了……」 那时他是怎么回应的呢。 是给了他几个耳光还是把他按到桌子上干? 有点后悔。 江池渊手搭在他的腰间,脑海中乱七八糟的念头混成一团。 要是当初能对时玖凛好一些就好了。 又觉得不太可能。 那时的他对时玖凛的恨意也没比李简阳轻多少。 所以他们是註定互相折磨到其中一方奄奄一息吗? 时玖凛嘴唇形状很好看,牙齿干净,舌头淡红柔软。 这样的嘴是怎么能说出那么多足以杀死他的冰冷话术? 江池渊报復性的轻咬了一口。 他也不想那么贪心。 他紧握住时玖凛的手,也不管对方此刻睡熟了压根听不见他的絮絮叨叨,自顾自道:「为什么不对自己好一点呢,明明好不容易才赚来生的机会,为什么还要这样对自己?」 自然得不到回应。 这些略显矫情的话也只能在一个人的时候说说了。 江池渊握着他的手,放到自己胸口。 然后感受他的脉搏跟着自己的心跳几乎是同频的跃动。 他们都会疼的。 哪怕再怎么强撑着说无所谓,不在乎,那也是会疼的。 他深知时玖凛的傲骨和求生的欲望。 「我爱你。」 他在心底默念。 这句话对他而言太沉重了。 沉重到哪怕明知时玖凛睡熟了什么听不见,他也依旧不敢说出口。 在表达情感这一块,他真真切切的内敛。 充其量也不过是被时玖凛逼着主动承认了几次自己的爱。 江池渊握着时玖凛的手逐渐加重力度。 像是想从中汲取到什么勇气似的。 江池渊张了张口,终于极其小声却又笃定道:「我爱你。」 他的嗓音是发哑的。 这三个字骤然在空气中扩散,钻入江池渊耳朵时,竟让他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就像是撩开头髮帘,把光洁的额头直接露在枪口下一样,他的后脖颈处掠过一阵战慄。 没关系的,反正他听不到。 就算是听到了又能怎么样,不过是回应他一句「假的让人噁心」,「自我感动的深情戏码」,「滚远点」而已。 而那些话他都听习惯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时玖凛在朝着和他相反的方向走。 可那条没有他的路似乎也不见得有多好。 他是真的不愿意再看到时玖凛喝的烂醉回家了。 只是他没有资格去干涉时玖凛做出的选择。 他能忘记那三年所经歷的一切最好,能重新开始属于他的生活。 只是深陷沼泽,胸腔都被淹没的人,只凭藉自己真的也有再爬起来的机会吗? 第245页 他想帮时玖凛,可对方甚至不愿意给他一个伸手的机会。 算了,他尚且自顾不暇。 似乎只有在睡着时,他们之间能存在片刻安宁。 江池渊眼底忽的闪过一抹近乎偏执的杀意。 他的指尖缓缓抚过时玖凛脖颈,遏制不住地想,如果他亲爱的alpha彻底变成了一具不会说话的尸体会怎么样。 第145章 他会等 他竟有些好奇,如果时玖凛真的死了的话,那他藏在躯壳里的腐朽灵魂和随着时间一点点烂掉的身体到最后究竟哪个会更腐烂一些? 如果能一直像现在这样,只是待在一旁静静看着他睡熟的模样好像也不错。 江池渊眸色暗了暗,指甲微微嵌入时玖凛皮肤。 留下一道极浅的印记。 但是又一想到如果是那样的话时玖凛将再也不能用那样自以为是又玩味的眼神看着他,挑衅似的主动开口让他干自己。 明明难受的是他,也不知道他这是在倔个什么劲儿。 江池渊将自己的掌心轻轻覆在时玖凛侧脸的位置,指腹按压他的唇瓣。 温润的触感,跟他说出的那些话一点也不一样。 他不捨得杀时玖凛,也不忍心再看他受一点伤。 但他的alpha似乎是靠痛觉来时刻提醒自己维持理智的。 明明痛到血肉模煳,恨不得直接死在床上,却又不得已依赖这种感受。 他究竟为什么会卑微成这样。 江池渊垂眸,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时玖凛也应当是早就疯了的。 在那样高压的环境下待整整三年,精神想不崩溃都难。 时玖凛已经很厉害了。 更别提至少此时此刻从他外表看不出来半点曾经遭受折磨的痕迹。 平心而论,倘若是自己,也真的不一定能做到像时玖凛这样吊着一口气向死而生。 江池渊小心翼翼靠近他,格外虔诚亲吻他额头。 晚安。 祝好梦。 唔,倒是也不用太美好,否则醒来后发现这一切都是梦可能会更绝望。 他真的很少见时玖凛发自肺腑的笑了。 就好像是他的心已经死了,不管做什么也都无法再激起一点波澜了一样。 所谓的笑只不过是一个特定动作,为了嘲讽,为了迎合,为了疏离……总而言之跟他的心情没有半分关系。 他躺在时玖凛枕边,嗅着他的信息素入眠。 也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他梦到了时玖凛。 那个人分明有着和他一样的面孔,却又不知道为什么一点也不像他。 梦里的时玖凛朝他伸出手,掌心出了汗,骨节轮廓格外好看。 他在笑,是那种毫无负担,好像什么也没遭遇过的笑。 他紧盯着那只手,眼眶一点点湿润。 可当他想要伸手去触碰时,却碰了空。 那只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散,连带着那个笑容也变得支离破碎。 梦中的时玖凛对着愣在原地的江池渊张了张口。 他明明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可江池渊还是听的很清楚。 他在说:「救救我。」 救救他。 他不想再下坠了。 下面的深渊太暗,他看不到底。 江池渊勐的从梦中惊醒。 他捂着胸口,后背出了一层冷汗。 很奇怪,明明他好像也没梦见什么特别恐怖的事。 睡醒后,有关梦境的记忆几乎是在极速流失。 他已经忘了那些乱七八糟毫无章续的前因后果。 可时玖凛那个绝望的眼神却深深扎根在了记忆中。 这实在是太真实了。 那样的绝望。 幸运的是,这次他醒来后难能的发现时玖凛还没走。 他眉头微蹙,在曦光照射下睡着的模样总能让人联想到一下需有的东西。 例如江池渊在看着他的时候总会控制不住的想,假如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那他一定有着和时玖凛如出一辙的脸。 除了他的alpha之外,他再也没有见过有谁拥有像他这样矛盾又令人感到一眼惊艷的面孔。 明明闭上眼睛时有着犊羊一般的脸,睁开眼时又会尽数被冷冽的杀意所取代。 他牵动唇角笑了笑,躺在一旁默默注视着时玖凛随着唿吸微微颤动的睫毛。 直至他睁眼。 在确认自己的模样撞进他眼睛里的那一瞬间,他听见时玖凛道:「盯着我看干什么?」 江池渊垂眸。 他说:「好久没看到你笑了。」 时玖凛只觉得莫名其妙,却也察觉到他这句话里的笑似乎有些不同寻常的意味。 至少跟简单的牵扯唇角不太一样。 他愣了愣,反问道:「你不是也很久没笑了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 江池渊勐的抬头,和时玖凛对上视线。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梦中的那个人是时玖凛,却又不只只是时玖凛。 在深渊里不断下坠的不只有时玖凛,还有他自己。 他也在祈盼着能有人来拉自己一把。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们竟是始终在一起。 一起下坠,一起堕落,不断消磨自己折磨对方。 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时玖凛走的洒脱,他可以随时随地脱身,不让自己继续坠落。 第246页 可他不行。 好像没人能拉他一把。 时玖凛自然是察觉到身上那种黏腻的触感减轻了不少的。 他沉默片刻,道:「你帮我做清理了?」 江池渊闭眼,轻嘆一口气。 没人救就没人救吧,他就破例做一回圣人。 能在远处看着时玖凛走向有阳光的地方就好。 他温声道:「只是简单擦了擦……怕吵醒你。」 时玖凛随意至极,赏赐似的碰了他的嘴唇一下,又蜻蜓点水般迅速移开。 漫不经心的模样既勾人又让人难过。 他实在是太娴熟了,就好像也会随意对别的人做同样的事一样。 江池渊脑子里乱成一团。 其中最清晰的一条是:如果时玖凛真的当了鸭子,那估计怕是会被络绎不绝的客人给榨干吧。 他伸了个懒腰,转动脖颈时骨骼会发出「喀喀」声响。 「做完果然还是要洗澡啊……」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自我麻痹产生的错觉,他总觉得身体内有什么东西在顺着往下淌。 可是说到底,那么多略显矫情的习惯不也还是被惯出来的。 若是以前,他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挨抽和挨干间徘徊,就连休息的时间都少的可怜,每天都只能拖着脏了的身体闭眼等到鞭子抽在身上时,皮肉剎那间绽开的剧痛。 江池渊也不知道是不是和他想的一样,神色看起来似乎是有些许难堪。 他仍旧不觉得自己做过的那些事有什么错。 只是可惜,立场不同,他们又恰巧都那么自私,只肯看自己眼前的利益。 …… 之前的时玖凛怕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他在面对江池渊时竟然会有讨价还价的机会。 同样的浴室。 头仍旧有些痛,腿也软的厉害。 却也只是这样而已。 昨天明明撕裂的那么厉害,但他只不过是睡了一觉而已,甚至没上什么药,起来后那种异样的感觉便已经减轻了多。 时玖凛从没想过身为顶尖alpha的自己竟然会将自愈能力用在这种地方。 他将花洒一股脑开到最大,嘈杂的声响总算是给了他片刻缓神机会。 还是很喜欢江池渊用那样小心翼翼又卑微的眼神看他。 时玖凛在脑海中自动补出了他半夜红着眼眶小心翼翼帮他擦拭,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躺在他身边的模样。 卑微又下贱。 只是偶尔心脏处针扎一般的疼痛会提醒他,他似乎并不是表面那样什么都无所谓。 那又怎么样,反正更痛苦的是江池渊。 因果轮迴,谁也逃不过。 他换了一身干净衣服。 潮湿的发尾在衣服上烙下极浅的痕迹。 他拉开浴室门,在江池渊想看又不敢看,只得用余光偷偷瞄的眼神中朝着门的方向走。 江池渊慌了一瞬。 为什么明明没有吵架,他也还是要走? 「你……」询问的话在嘴边饶了几句,最终又被自己不甘的咽下去。 他本想问时玖凛要去哪。 又发觉时玖凛似乎除了那句「关你屁事」外给不了他任何其他回应。 于是他垂着头,含煳不清道:「能不能带上我?」 时玖凛穿外套的动作停了一瞬。 带上他? 带上他做什么,让他亲眼看自己跟别的alpha做吗? 时玖凛慢吞吞穿好衣服,用蔑视的目光看了一眼江池渊,毫不客气道:「你是狗吗?每天还需要主人牵着遛?」 江池渊表情似有一瞬近乎扭曲的凝固。 时玖凛那些话总能轻而易举挑起他的怒气。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有些自暴自弃的想,还不如直接把他脚砍了,让他一辈子都只能乖乖待在自己身边。 然后再好好看看谁才是那只需要遛的狗。 时玖凛没给留他吵架的机会。 他走的干脆。 就连被用力关上的门似乎也透露着果断气息。 也是,这里又没有一件能让他所留恋的事,又怎么能指望他哪怕只是走慢一些。 忽然感到无力。 是那种从心底一寸寸蔓延上来的无力,逐渐走遍全身,抽走他所有再向前走几步的勇气。 他很想装作不在意的模样出门到处转几圈,哪怕只是单纯吹吹风,或是只是看看街上不断流川的车辆发呆。 明明他也有自己的骄傲。 可他知道,自己是不会那么做的。 他还是会像之前很多次一个人的夜晚一样,坐在沙发上看着时钟,数着秒数。 然后等时玖凛回来。 等他带着一身酒精气息再次打开那扇门。 第146章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这是披着极乐世界外壳的地狱。 至少对他而言是这样。 时玖凛面无表情扫了一圈这里坐着的人。 都是熟面孔。 但除了祁以邢,他甚至叫不出其中任何一个人的名字。 他们笑着开时玖凛的玩笑,说他要是再不让干的话,他们以后陪酒也是要算钱的了。 时玖凛笑而不语。 很久才缓缓开口:「也不是不行。 他不缺钱。 那对他而言只是一串毫无冰冷的数字而已。 第247页 他还是不想那么轻易跟别人上床。 时玖凛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坚持什么莫名其妙的狗屁底线。 就跟守贞似的。 明明是个后面都快被干烂的贱种,却还要在心里给自己设立那么多没用的界限。 又当又立。 他这么在心底骂着自己。 时玖凛需要在这种嘈杂又热闹环境中短暂的依靠酒精麻痹自己的神经,给自己一个喘气的机会。 哪怕这热闹从里到外都是虚假的。 很奇怪,明明现在没有任何人有能力逼他。 可他还是会无时无刻被动的处在草木皆兵状态中,宛若惊弓之鸟,时不时就能神经兮兮似的嗅到自己身边的危险气息。 就好像他明知道前方会有人提着刀忽然从拐弯处冒出来杀死自己,却又不得不按照预定的程序走一样。 他竭尽所能不让自己过分抗拒其他alpha的触碰,任凭那些人有意无意对自己动手动脚。 反正他就是贱,让人碰碰无所谓的。 这些人可不会怜惜他喝酒喝到胃出血或是呕吐。 他们只是一杯接着一杯把烈酒往时玖凛口中灌,嬉闹声和玻璃杯碰撞声刺耳。 时玖凛面色苍白,除去因喝酒太多而有些不受控制的耳朵泛红外,竟也和没醉时也差不了不少。 好像不管怎么对他,他也都能从容应对,不受一点伤一样。 只感觉像是有一团火在身体里烧。 但他仍旧没有拒绝那些人的邀约。 时玖凛脑海中忽然蹦出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想法。 如果,如果江池渊在的话,一定会帮他拦下所有酒吧。 又勐的想起很久之前,自己只是因为沾了几滴这些东西,就被罚跪挨耳光的悽惨模样。 就算跪到双膝青紫也不能擅自起来。 一举一动都像是一只破损的提线木偶,江池渊牵着线的另一端,操纵着他的全部。 他不能拥有丝毫反叛心理。 他对自己的掌控欲明明强到极致,也不知现在都是怎么忍住的。 时玖凛捏着酒杯的手紧了紧,一时间只觉得心里五味杂陈。 胃部又开始泛痛。 「今天就到这吧。」 时玖凛勐的站起身,摇摇晃晃就要走。 祁以邢也不拦,只是看着他笑,像是出于礼貌那样随口提道:「需要我送一送你吗?挺晚了,这附近好像没什么计程车。」 时玖凛本想直接拒绝。 略一思索后又为自己找不到一个拒绝的藉口。 总不能说是因为家里养了条狗,不喜欢闻他身上有别人的味道吧? 更何况,只是一起走一走而已。 祁以邢极其自然朝他伸出手,似乎是要拉他站起身:「一起?」 他缓缓舒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那般问道:「车费?」 祁以邢眉眼带笑:「我自己的车……我总还没黑到载你一程就让你掏油费的地步吧?」 也不知是不是酒精作祟,他眼前事物模煳了一瞬。 大大小小没了稜角的色块交融在一起,祁以邢的脸也逐渐变得没那么清晰。 他好像看到了另一个人脸。 那个人用熟悉的语气对他说:「宝贝,我来带你回家。」 时玖凛出了一瞬神,随后呆呆的把手放在他的手心。 陌生的温度。 他喉结微动,在他的牵引下站起身,亦步亦趋跟着他走。 祁以邢就连信息素都是酒味。 时玖凛闻久了总觉得头脑都跟着发昏。 「为什么不做呢?」 祁以邢帮他打开车门,一举一动都像是什么高等优雅的贵族。 偏偏说出来的话跟这几个字不沾一点边。 时玖凛偏过头,闷不做声看窗外的风景,好半天才道:「怎么,你们做这一行的还强买强卖?」 「只是有些好奇。」 祁以邢声音温润:「虽然跟你没法比,但大家放在普通人中也都是拔尖的存在,看你的模样……是有忘不了的人所以才来找我们吗?」 忘不掉吗。 倒也不算。 只要他愿意,随时都能把江池渊拽过来陪他上床。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在看江池渊泛红的眼眶时自己心底也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那样又闷又痛。 他也是矛盾体。 既想看他和自己一样,又会由衷为他伤心。 「那个人比我们都好吗?」 时玖凛轻轻笑了一下:「他啊,跟你们自然是没法比。」 他是一个把面子看得比命重,自作聪明可怜又可悲的人。 时玖凛竟一时间想不到还有什么词语能用来形容他的enigma。 他的骄傲在他所谓的爱笼罩下是那么卑微又可笑。 是他自毁前程,活该落个两面不讨好的下场。 他没什么亏欠他的。 时玖凛有些疲惫的闭了一会儿眼。 好半天才故作轻松道:「你就那么缺客人?怎么还上赶着推销自己?」 祁以邢毫不掩饰:「想跟我上床的多了。排队都排不上。」 时玖凛挑了挑眉,明显不信,却还是顺着他的话接着道:「那怎么就盯上了我?」 他只是咧嘴笑了笑:「总之我的态度已经摆在这了,其余都看您。」 第248页 跟他交谈这种事的感觉真的很奇妙。 平常到好像只是在问对方要不要跟他一起吃饭一样。 时玖凛垂眸。 「无所谓,以后再说吧。」 他本并没有什么为江池渊守贞的意思。 但在想起这些事时,却又会由衷地觉着自己噁心。 可他明明已经污浊腐烂到骨子里,好像也不在乎是不是还要再多出那一点。 大脑实在是不清晰,以至于他已经完全忘记自己是怎么下的车,又忽视掉江池渊的询问一回家就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 这是第几次了? 江池渊甚至已经数不清了。 几乎是每一天,他都要在天即将亮的时候拖着摇摇晃晃又满是噁心气味的身体回家,不跟他说一句话直接睡到第二天临近黄昏的时间,再洗个澡出去。 周而復始。 而他无论等的再怎么辛苦,无论冰冷的饭菜被重新加热多少次或是眼巴巴盯着时钟走多少圈,他也还是换不来时玖凛哪怕是一个多余的眼神。 他把自己当空气。 有那么一瞬间,江池渊觉得自己看到了自己死后时玖凛的生活。 他的存在与否对时玖凛而言似乎只是件无关紧要的事。 无关到他可以一次又一次选择逃避,对他做的那些事熟视无睹。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能这么无动于衷? 他曾经以为自己会是时玖凛近乎麻木的人生中一点点小小的不一样的色彩。 哪怕只有一点不同他也知足了。 可现在看来,似乎又是他自作多情。 时玖凛是没有心的,无论对他做再多无论是好还是不好的事,他也不会有丝毫反应。 江池渊不想放弃,却又是实打实看不到一点继续下去的希望。 凭什么他一个都快要死的人每天还要那么辛苦想这些事。 时玖凛又打开了那扇门。 他知道自己这些天来做的事似乎有些过于极端,却又找不到破局之法。 还记得最初不过是想证明自己没有江池渊也能活的很好而已。 他想让自己逐渐习惯这种连唿吸胃都在痉挛泛痛的日子。 最起码再表面上洒脱一点呢。 却没想到今天的江池渊就跟疯了似的,他一拉开那扇门就险些被铺天盖地的信息素逼到双膝发软直直跪下。 他下意识想逃。 脖颈却被那双冰冷的手掐住,一阵颤慄掠过,生生逼停了他的动作。 好难受。 时玖凛五官都几乎挤成一团,那丝醉意愣是被他的信息素一点点逼退。 「你他妈有病吗?!滚,滚啊!!!」 可这次江池渊却没有遂他的意。 「就算是兔子急了都会咬人呢。」江池渊将唇瓣贴近他的耳朵,温热唿吸在附近迴转,暧昧至极。 他自嘲似的补了一句:「更何况是你口中的狗,你说对不对啊宝贝?」 时玖凛被压制到喘不上来气,眼泪抑制不住一颗接着一颗往下掉。 他的衣服被扯成破碎的布条,凌乱又狼狈。 时玖凛沉默半晌,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声音都染着厌恶:「想上我了就直说,别搞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噁心!」 非要用这样的手段来不断提醒他,他在enigma身下毫无招架之力吗? 江池渊充耳不闻:「你去哪了?」 「……关你屁事,你和我什么关系,凭什么对我管东管西?」 江池渊眼底冒出的怒意几乎要将他整个人蚕食至吞噬。 不说是吗,那就逼到他说。 江池渊把他身体整个翻转过来,手指勾住他的裤带边缘就要往下拉。 却听见时玖凛用掩盖不住失望的语气对他道:「江池渊,你真是一点都没变。」 第147章 「你到底还要我怎么做」 什么叫变? 他明明已经做了那么多的让步,还要他怎么样? 可时玖凛写满失望的眼神对他而言实在是太过于扎人,逼得江池渊僵在原地,不得不一点点松开压制他的手。 那股让人喘不上来气,能把他五脏六腑拧在一起的信息素终于一点点消散,时玖凛宛若溺水刚被打捞起来的人那般张大嘴大口喘着新鲜空气。 生理性泪水顺着眼尾蜿蜒,濡湿髮丝。 江池渊的声音极重,透着浓厚的不甘心意味,咬牙道:「你他妈还想要我怎么样?已经做到这种地步了还不够是吗?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能满意?!」 要杀就杀,想怎么用刑也随他,为了他甘愿从此前功尽弃,甘愿在深渊里一点点陨落…… 他扪心自问,自己确确实实已经做到了自己能力范围内的极限,凭什么这些落在他眼底就全都变成了做戏? 「你记住,我不欠你。」 江池渊扯了扯唇角,却是无论如何也扯不出一个笑容,只能近乎是发泄道。 「你手上有多脏不用我说你自己也清楚,就算没有我,也照样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人造enigma来找你报仇,他们也不见得下手会比我轻多少!」 江池渊是低吼着说出的这句话。 他在用尽全力找时玖凛心脏最脆弱的地方。 没什么用。 那个人没有心,也绝不会在面对他时有什么多余的情感。 第249页 更何况他自己这话也不怎么严谨。 时玖凛后背都起了一层薄汗。 他眼睛似乎生来薄凉。 江池渊的挣扎和撕心裂肺在他眼底跟笑话没什么区别。 他仓皇抓起被撕烂的衣服,仰头大笑,毫无畏惧之意:「现在又开始道德绑架我了是吗?」 他险些脱口而出「我又没求着你救我」。 又后知后觉当时他跟条狗似的跪在地上求饶的时候似乎也不在少数,不甘心把这句话咽了下去。 他实在是没什么跟江池渊继续吵下去的,闲心。 等级差距摆在这,最后吃亏的也只会是他。 类似的教训已经挨的足够多了。 时玖凛挣扎着站起身,恶狠狠道:「看不惯我就早点滚,别天天摆出那一张苦大仇深的脸在我面前晃,真他妈的膈应人。」 江池渊垂眸,竟是连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这句话跟时玖凛之前对他说出的那些伤人话相比完全是小巫见大巫,对他而言不痛不痛。 可他眼前却只剩下对方厌恶的眼神。 他好像让时玖凛讨厌了。 虽然他对自己从始至终都是那样疏离的态度,是他自己不要脸一次又一次往上贴。 他眼睁睁看着时玖凛换好衣服便头也不回出了门。 有些好笑。 江池渊甚至已经数不清这是他第几次仓皇而逃了。 他犹豫了片刻,小心翼翼将备用钥匙攥在掌心。 锋利的边缘在掌心烙下一片极浅的印记。 他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再这么耗下去,耗到李简阳耐心耗尽直接杀了他吗? 那对他而言未免也太残忍了些。 江池渊随手抓起一件黑色外套,悄无声息拉开那扇门,紧跟在时玖凛身后。 他本以为自己不至于走到如此地步。 怕时玖凛察觉,打草惊蛇,江池渊刻意多等了半个小时才去追他的脚步。 enigma对外界感知异常敏锐。 这其中当然包括对信息素的感知。 他闭上眼,长长舒了一口气。集中精神去感受空气中淡到几乎要彻底和空气融为一体的信息素。 时玖凛的气息。 已经很晚了。他大半张脸几乎都掩在了黑色帽子下,额前髮丝被风吹的有些乱,整个人都透露着一股戾气。 很久之后的他再次回忆起这一天,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他宁愿自己一直那么自欺欺人下去。 总比内心最敏感的位置被直直贯穿,留下一个血肉模煳的洞要来的好。 他追寻着时玖凛的信息素,直至走到那家酒吧前。 说是酒吧,实际上在他看到那些站在酒吧附近,时不时对他投来异样目光的人时便已经猜了个大概。 江池渊眼底划过一瞬杀意,又被生生压制下去。 直至有第一个alpha大着胆子上来勾搭。「您有什么需要……唔!啊啊啊——!!」 在面对时玖凛时他还尚且会在心中把握好分寸,确保自己的信息素除了让他感受到压抑外不对他造成任何损伤。 可在面对其他不相关的人时便截然不同了。 仅是瞬息之间,那个alpha便痛苦到双膝跪地,七窍破裂出血,身体剧烈颤抖,全身上下都几乎要被冷汗浸透。 江池渊手部的皮肤在黑衣服衬托下略显苍白,微微凸起的青筋还在无声昭示他们之间力量的差距。 他一把抓住alpha的衣领,像是拎小鸡崽那样直接将人从地上提起,不紧不慢加大信息素浓度,眯了眯眼问道:「时玖凛在哪?」 那人被逼到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只能从喉间挤出几个模模煳煳的音节。 江池渊又不耐烦的将信息素收起了些。 那个alpha几乎被吓破了胆,连滚带爬跌跌撞撞的站起身,脸上满是残留的泪痕。 江池渊重复:「时玖凛在哪?」 alpha声音都在抖,双腿对于他而言似乎哪怕只是挪动一步都艰难万分。 他不敢拖沓,语速快到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急匆匆报出时玖凛所在的包厢名字。 「风雅间」。 江池渊挑了挑眉。 这名字似乎不是什么好预兆。 江池渊用看路边野狗的眼神睥睨着他,冷不丁开口:「他来你们这多久了?什么频率?」他环顾四周,皱着眉补充了一句,「你们这不是单纯喝酒的地方吧?」 alpha哭出声:「这一个月几乎每天都来!求您放过我,揽客揽到他头上的不是我,我跟他甚至没说过几句话,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啊!!」 他慌乱摸了一把脸,在看到掌心血和泪混杂时险些崩溃。 他甚至以为自己命不久矣。 江池渊被他吵的心烦,敷衍道:「出点血而已,死不了。」 他的信息素永远都是最好的武器。 二次分化后的他明明已经强到了极致,为什么还换不来时玖凛一个眼神? 哪怕只是利用呢。 他站在从密闭的门内透出的嘈杂音乐声中,走马观花般迅速扫过那些密密麻麻的包厢。 最终在走廊最深处找到了那个名字。 说不紧张是假的。 江池渊把帽子摘下,甚至还胡乱理了理额前髮丝,想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这才缓缓将手放到冰冷的门把手上。 第250页 他以为自己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 可在推开门的那一剎那,他在看到时玖凛坐在十几个不认识的alpha中间有说有笑,任凭他们的脏手有意无意摸自己时,大脑还是轰的一下炸了。 那是他的alpha。 那是他的东西。 门被拉开时发出的声响吸引了那些人的注意。 他们在看到是张生面孔时明显愣了愣,甚至有人好心将背景音乐调低了些,皱着眉问他:「你是?」 江池渊用尽全力才维持住自己最后的冷静,没让自己当成发疯直接杀了这里的所有人。 祁以邢毕竟是在这种地方待了那么多年,形形色色的人他也过见了不少,察言观色的本领可以说是一绝。 他注意到这个不速之客从始至终都在盯着时玖凛看,眼神偏执到连他看了都觉得可怕的地步。 他微不可察蹙眉,凑到时玖凛耳边轻声道:「这人你认识?」 时玖凛微微张了张嘴,眼底干涩,好半天才自嘲一般短促的笑了一声:「算是吧。」 那一瞬间,他险些又以为门口的身影是自己喝多了出现的幻觉。 江池渊指节被自己按的「喀喀」作响。 他眼底浮现出几根细小的红血丝,没有理会其他人或诧异或敌意的目光,直直朝着时玖凛的方向走。 时玖凛也不急,甚至还颇有闲心的在抿酒。 江池渊看着,只觉得一团气堵在了胸口。 他一把打掉时玖凛手中的玻璃杯,攥着他的手腕把他从沙发上拉起来,恶狠狠道:「跟我走!」 那个玻璃杯几乎是在掉到地上的那一瞬间便四分五裂,猩红色液体弄脏了地板,在光的照射下散发着别样的锋芒。 时玖凛挑了挑眉,一把甩开他的手,骂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你说走我就走?」 江池渊整条胳膊都在极力颤抖,好不容易才忍下在这么多人面前直接给时玖凛一耳光的冲动,低声威胁:「不想这么多人现在全都死在你眼前的话,跟我出来!」 时玖凛明白他不是在开玩笑。 江池渊发起疯来怕是什么都干的出来。 但,这些人的死活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江池渊没给他犹豫的机会。 他的胳膊被江池渊死死攥住,连拖带拽出了房间。 时玖凛只觉得好笑,没有挣扎。 就这么任凭他把自己直接摔到包厢外的墙面处,整片后背都在隐隐作痛。 第148章 「你这是在糟蹋作践自己」 他倒抽一口冷气,努力忽视身上传来的疼痛,转而面无表情看着江池渊。 那眼神冰冷到像是见过太多生离死别的解刨师在看一个和自己毫无关联的尸体。 时玖凛能感知到对方在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怒意。 他也看到了江池渊因气恼而泛红的眼眶和止不住颤抖的胳膊。 时玖凛有那么一瞬间的畏惧。 可他嘴上却仍旧没有什么放松的意思。 「你跟踪我?」 江池渊最恨他这种质问的语气。 好像自己有多么高高在上,足以把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踩在自己脚下似的。 明明他也曾经卑微到跟狗没什么两样。 「这附近没人,你要是有什么事就在这说吧。」时玖凛挑眉,语气愈发不耐烦。 江池渊咬牙,攥着时玖凛胳膊的手加重力度,厉声道:「我跟踪你?那如果我没来呢?你又打算跟他们做什么?!你这些天都是在这鬼混是吗?!」 「话别说的那么难听。」时玖凛微微勾起唇角,又是江池渊厌恶的微笑,「我想跟他们做什么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他又有什么资格管自己的事? 江池渊只感觉自己大脑里的神经都被怒火烧的噼里叭啦作响。 「你他妈能不能少跟我刻意划清界限?!」 时玖凛被他攥的手腕生疼,尝试性挣扎了几次也没能摆脱江池渊的束缚,耐心终于被彻底耗尽,不甘示弱道:「什么叫刻意?你自己难道不清楚吗,你跟包厢里的那些人唯一区别也就是在我身边多待了几年而已,对我而言本质上都跟工具没什么两样,能不能别把自己摆在那么高的位置?!」 江池渊那双深到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的眼睛终于翻涌出了星星点点类似于痛苦的情绪。 他知道的,他明明一直都知道的。 可还是会很难过。 无法抑制,掩盖不住的难过。 江池渊明白,时玖凛恨自己,他愿意救自己大概率也只是因为想要亲自报復,或是把他留在身边,让自己做一个称职的发泄情慾工具。 明明是他自己心甘情愿的。 可当时玖凛亲口说出这些话时,江池渊心脏的位置也还是会有类似于撕裂的剧痛。 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时玖凛是在有意刺伤他。 恶劣如他,一向最清楚自己的软肋。 「时玖凛!」江池渊在厉声唤他名字时嗓音中甚至还夹杂着掩饰不住的哭腔。 很淡,淡到让时玖凛怀疑那一点点声音上的颤抖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你这不是在报復我,你这实在糟蹋作践自己。」 想拯救他,想朝他伸出手,想竭尽所能把他从深渊中拉出一点点…… 第251页 可他自己也是破碎的,又拿什么来拯救同样腐朽的他。 时玖凛大脑因为这句话剎那间变得一片空白。 什么叫作践自己? 他已经低贱到了尘土里,还用得着自己作践? 时玖凛垂眸,好不容易才稳定心绪,重新鼓起勇气对上江池渊炙热的视线。 他的声音极其淡漠,好像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你想多了。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我蓄意报復?我做这些事只是因为我想,跟你没有半分关系。」 就算是有,他也绝不会让江池渊看出一点点端倪。 江池渊攥着他胳膊的那只手力度大到几乎能把骨骼直接捏碎。 他只感觉到这些话在无形中化为一把钝刀,刺入他的皮肉,正在一寸寸挑断他身上的经脉。 看不见的血弄脏了刀锋,刺得他眼睛生疼。 实在是太窒息了。 时玖凛吃痛,另一只手慌乱抓住江池渊手腕,防止他一个激动继续用力直接把自己胳膊掰断。 「松手!」 他厌恶江池渊用这种手段来不断提醒着他等级间的鸿沟有多么巨大。 江池渊却像是听不到似的,语气很轻,却又能让人察觉到危险威胁意味:「那如果我一直不来的话呢,你又会跟他们做到什么程度?」 是他自欺欺人,以为时玖凛每晚回家时身上沾的信息素都是无意间碰到其他alpha所致,以为他只是单纯的去喝酒。 如果他能早一些发觉异样就好了,早一点把这条路彻底扼杀于摇篮之中。 他在看到时玖凛甚至不会躲避那些人在他大腿附近不断游走的手时只感觉天都塌了。 他是自愿的。 他甚至在笑。 他凭什么笑,他凭什么没有心,凭什么不会难过? 江池渊胸膛剧烈起伏,他不敢去听时玖凛的回答。 「上床啊,还能什么?这些事你不是最清楚的吗?」 时玖凛说的坦然,唇角勾起的弧度也愈发张扬:「你以为什么,以为我会为你停下脚步?以为自己在我这里又什么不同?哈哈,别做梦了——呃啊!」 话音截然。 清脆的耳光声硬生生打断了时玖凛接下来的讽刺,他被打的偏过头去,脸上瞬间浮起一片红,针扎般的疼痛蔓延。 时玖凛有些不可置信,瞳孔骤然收缩。 江池渊,竟然对他动手了? 他还是高估了江池渊对他的包容。 能忍到现在这个程度,对他而言已是极限,每向前走一步都是在他的雷池打转。 江池渊脸色发青。 那一耳光不仅打懵了时玖凛,就连他自己也像是被一盆冰水直直从头倒脚淋了个透,硬生生浇灭他所有怒火,逼他冷静下来,恢復理智。 不管怎么说,确实是他的错,他不该对时玖凛动手。 江池渊缓缓闭上眼睛,无声嘆气。 他甚至已经在心底预演好了时玖凛因此会做出的反应。 也许是暴跳如雷上来也甩他几个耳光,也许是笑他恼羞成怒,或者转身就走…… 江池渊对自己说,没关系,无论是什么结果他都接受。 他不会还手。 他看着时玖凛迅速肿起来发烫的脸颊,心底百感交集。 不得不承认,他的alpha还是身上有伤时最好看。 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破碎,再配上那双不甘心却又不敢反抗的眼睛…… 可终归也还是心疼的。 江池渊心底烦躁万分,道歉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又有什么资格道歉。 时玖凛抬手,缓缓捂住半张发麻的脸,嗤笑一声。 他感受到一直抓着自己的那只手终于松了几分力度。 时玖凛一把甩开他,挑衅似的大声唤出一个他不认识的名字。 还没等江池渊反应过来,那间包厢便被人缓缓推开。 那个alpha没有走近,只是歪着头,眉眼含笑看着他们。 不。 江池渊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是在用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盯着时玖凛看。 「怎么了吗?」 他眨了眨眼:「我好像打扰你们了?」 时玖凛将捂着脸的手缓缓放下,轻声道:「明明是我叫的你,哪还有什么打不打扰这一说。」 祁以邢在看到时玖凛红肿的脸颊时便已经猜到了这两人是什么关系。 他只是有些意外。 时玖凛竟然是有家室的? 他本以为像时玖凛这样的人,都是一个人坐在高山之巅孤独又寂寥的。 他本以为凡尘中没人能有足够的资本以恋人身份自居,站在时玖凛身边。 可那个男人除外。 他感知不到那个人的信息素,却又能凭藉直觉猜到那个不速之客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他们周遭似乎有着同样的气场,信息素剧烈碰撞,看似水火不容,实则早就越了界,边界模煳,无声交糅。 他们明明是两种不一样的风景,可站在一起时却又是莫名其妙的般配,浑然天成,自然到好像本来就该这样似的。 很久之后,祁以邢才明白那种极为相似的气场究竟是什么。 那是他们的伤口,是他们破碎的灵魂在无声相拥。 「站那么远做什么,过来些。」时玖凛语气极其亲昵。 第252页 是他之前从未有过的亲昵。 祁以邢自动在脑海中上演了一出因承受不了家庭暴力的alpha出来寻求一夜.情,又被自己对象抓住的故事。 或是在家中苦苦等待却仍旧不见爱人身影,只得怨气沖沖赶来捉姦现场的故事。 唔,好像哪一种都沾点边,却又离真相相隔极远。 无所谓。 他的客人那么多,若是想要认认真真了解清楚每一个人背后的故事,那也太麻烦了些。 他不在意。 祁以邢在江池渊几乎能把人生吞活剥的怒视下一步步走近时玖凛,甚至还大着胆子牵起他的手。 果然不出他所料,时玖凛只是皱了皱眉,甚至没有挣脱的意思。 他这才恍然大悟。 时玖凛之前所说过的,第一次和他上床的怕就是眼前这个人吧? 啧,竟然还是白月光。 有点意思。 反正他只负责当陪衬。 时玖凛本以为自己被扇了一耳光后会有什么强烈的反应。 可除了最初的惊愕后,他很快便又恢復了死寂。 更像是心已经死了的感觉,不管发生什么对他而言也像是一场黄粱大梦。 祁以邢看着他,嗓音柔和,跟江池渊一点也不像。 时玖凛随意瞥了一眼像是受罚那般一动也不动的江池渊,缓缓扯出一个令江池渊生厌的微笑。 第149章 在他面前和别人接吻 「怎么了,是想我了吗?」祁以邢配合着他的劣质表演,一只手极其自然的揽住时玖凛的腰,甚至还在有意无意轻轻摩挲。 反正这本就是他所擅长的。 江池渊眼神顷刻间冷了下来。 祁以邢心虚似的移开视线,不与他对视。 他有些害怕看到对方眼底清晰的杀意。 诚然,对方对信息素控制力极佳,几乎是达到了密不透风的程度。 可他也还是能凭藉对方压迫感极强的气场感知到自己和他之间的鸿沟。 要是为了一点钱把命丢了,那可就太亏了。 祁以邢永远都保持着利益至上的态度。 他本应该躲的远一些,不来这蹚浑水。 可鬼使神差的,他在听见时玖凛唤他名字时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是下意识将所有利害关系全都抛之脑后,坚定不移地站在他身边。 他实在是在风尘里游走了太久,就算没有真的彻底麻木,在感情这方面却也还是多多少少显得淡漠了些。 时玖凛看着他的眼睛,笑着应他:「是啊。」 可他的眼里分明没有丝毫温度。 祁以邢心下瞭然,在心底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强逼着自己甩掉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绪,继续这场只有一个观众的表演秀。 哪怕明知是做戏,江池渊也还是无意识握紧了双拳。 他没忍住开口:「你这是什么意思?」 为了气他所以当着他的面跟其他人搂搂抱抱是吗? 也太幼稚了些。 自然,他毫不意外的没得到时玖凛回应。 他看到祁以邢揽住时玖凛腰的手紧了紧,唇瓣轻碰时玖凛耳垂,温声道:「怎么不继续了?我们可都还在等着你呢。」 「……」 「我们」。 很好。 江池渊只是蹙眉,甚至没分给祁以邢一个眼神,只是继续用冰冷的语气对时玖凛道:「这样真的有意思吗?」 时玖凛置若罔闻。 这么久了,脸上刺痛感也还是不曾消减半分。 像是有一团火一直在皮肤上灼烧一般,源源不断的愤恨感逐渐化作他继续干下去的勇气。 他垂眸,像是下定了决心那般眼底闪过一瞬狠戾,又以极快的速度消散,再次抬起眼时里面只剩下了还未消散下去的暧昧。 时玖凛主动凑上前,蜻蜓点水般在祁以邢唇角处落下一吻。 诚然,他用了一点点小技巧。 祁以邢没反应过来,紧张到甚至忘了唿吸,可是怎么等却也没等到那他所熟悉的温热触感,只有毛茸茸的唿吸在脸颊附近打转游走。 时玖凛压根没碰到他,就连所谓的蜻蜓点水也不过是借着昏暗灯光与极快的速度搭配而造成的短暂幻觉。 仅此而已。 可饶是如此,祁以邢的心跳却也还是加快了几个拍跳动,震得整个胸腔都在颤抖。 可江池渊不知道。 那一剎那,空气都好似凝固到了极点。 如果说之前的言语刺伤还只是像在拿钝刀子割他的心脏,那么在这一刻,亲眼看着时玖凛吻住其他人的那一剎那,江池渊只感觉血液倒流,胸腔内空荡荡的,像是被人直接把心脏整个挖了出来那般疼到恨不得直接自杀获得解脱。 他明明看着祁以邢,可话分明是故意说给江池渊听。 「今晚……一起吧。反正你不是早就想和我上床了吗?」 江池渊身体勐的抖了抖。 他张了张口,似乎是想要嘶吼出什么,可哪怕努力到青筋暴起,冷汗渗出也还是没能吐出一个音节。 窒息感扼住他的咽喉,江池渊指甲终于刺破掌心,锐利的疼痛逼得他清醒了些,可那种让人憎恶的感觉却仍旧没有消散半分。 他的眼眶逐渐湿润,甚至就连嘴唇都在颤抖。 「为什么……为什么?」 第253页 他的嗓音颤抖到就连自己听了都会觉得惊愕的地步。 凭什么他就能做到对自己不留一丝情面? 他甚至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也许,也许时玖凛不是在刻意气他,而是真的爱上了那个人呢? 那他怎么办,他该怎么办啊?! 找不到宣洩口的江池渊险些当初崩溃。 他曾经甚至还天真的意味自己能很好的放手,站在远处看他幸福。 可他做不到。 是他自私自利,宁可拉着时玖凛一起堕落也不想看他在没有自己的生活里快乐自由。 他甚至已经开始分不清时玖凛那些有意无意流露出的情感究竟哪些真,哪些假。 哪些是刻意为了挑衅他而装出的暧昧,哪些又是熟悉的的伪装疏离。 时玖凛主动牵着祁以邢的手。 他们甚至是十指相扣。 这实在是太刺眼了。 现在除了自己外竟然有了第二个熟悉时玖凛指节骨骼轮廓的人。 江池渊总有种自己偷偷藏了很久的宝物被一群强盗发现,即将要被掠夺走那般。 可他自己也明白,时玖凛是自由的,他不是任何一个人的私有物,他不属于自己。 他完全可以凭藉自己的能力选择一条他愿意的路。 江池渊不敢看,他用尽全力想让自己把视线挪到其他地方。 可哪怕他已经用尽全力,却也仍旧没法控制住自己的身体。 此刻的他就像是一个没了灵魂的破损人偶,一动也不能动,充斥在身体里的棉絮被尽数翻开,扔得满地都是,玩偶空荡荡的只剩下一张棉皮。 破烂不堪。 时玖凛走了。 跟那个自己甚至不认识的人一起。 时玖凛掌心的余温,指腹上的纹路,随着唿吸在自己手心微微跳动的脉搏。 每一个都足够深刻。 他实在是无法接受有第二个除了自己的人外跟时玖凛距离那么近。 可偏偏,他没有一丁点办法。 江池渊握紧的拳头终于找到了用途,他竭尽全力用力锤在墙面的位置,整面都在剧烈颤抖。 他是真的感觉自己要疯了。 可他甚至为找不到一个发疯的藉口。 在没人看见的地方,江池渊捂着胸口缓缓等弯腰,拼了命似的大口喘着新鲜空气,不至于让自己一直处于窒息的漩涡。 他大脑宕机,脸色苍白到极点,眼尾愈发湿润。 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这种眼睁睁看着自己逐渐变得一无所有的感觉。 可他又能怎么办? 他甚至没有挽留的资格。 江池渊起了杀心。 可仅存的理智却又在不断提醒他,这样做只是徒劳,除了再给自己手上多添几条无辜人命外毫无作用,治标不治本。 太疼了,疼到江池渊甚至感觉就连每一次唿吸胸口都会紧跟着传来类似于撕裂的痛。 他在自己生命的倒计时中看着时玖凛朝另一个没有他的方向走。 —— 「你真的要跟我上床吗?」 在确认江池渊看不到自己和其他无关紧要的人十指紧扣的手后,时玖凛挑了挑眉,终于掩饰不住眼底的厌恶,几乎是瞬间松开了手。 哪怕已经过了那么久,他也依旧很不喜欢被别人触碰。 不仅仅是omega。 那段连无意间瞥了其他人一样都要回去挨罚的日子早已在他骨骼深处留下了烙印,逼迫他下意识抗拒一切除了江池渊之外人的接触。 只不过这种藏在潜意识里的东西他在清醒时还尚且能够控制,不让他们浮出水面,显得自己太过于神经质。 只不过那埋藏在心底的厌恶是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改不掉的。 祁以邢毫不意外,大大方方向后退了几步,没有丝毫死缠烂打的意思。 「顾客至上,我尊重你的一切选择。」 祁以邢极其认真的看着他。 掌心温度仍未彻底消散。 这种感觉很奇妙。 跟他有过亲密接触的人无论是alpha还是omega都有太多太多,多到让他甚至以为自己已经逐渐忘却了这种心跳加快,最原始的心动是什么感受。 但他并不认为这种简单的心跳加快便是爱。 至少,现在的他在看时玖凛时并不会产生什么独占他的冲动或是拯救他的愿望。 他们依旧是卖家与顾客之间的关系。 祁以邢略一思索,很快便为自己找到了合适的理由。 他只是相较于其他顾客而言,略微更对这一个感兴趣一点而已。 和去宠物店看见成堆围着自己转的小狗一样。 时玖凛脸色也很难看,懒洋洋抬起眼眸瞥了他一眼,语气不善:「敢碰我一下,我就废了你。」 他确实打不过江池渊,在他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可这不代表他在面对其他普通alpha时也一样废物。 祁以邢好脾气的笑了笑:「放心,我不会做亏本买卖。」 时玖凛捏了捏眉心,疲惫至极。 他终于领悟到了一丝江池渊口中的自我作贱是什么意思。 他一门心思几乎全扑在了江池渊身上,绞尽脑汁想让对方痛苦,想要他偿还自己一些什么,却因此忽视掉了自己的本心。 他明明很讨厌和其他人接触,讨厌这些乱七八糟的场所,讨厌空气中瀰漫着的酒精味和不断痉挛泛疼的胃。 第254页 明明说好要爱自己的,怎么还一次又一次把自己拖进更深的漩涡呢? 他的心几乎都被仇恨填满,再也没有一点点多余的缝隙来让他填补所谓的爱。 第150章 「我要走了」 祁以邢看他的眼神多了一层说不透的意味。 他原本是对顾客私生活没有一丁点兴趣的。 可此时此刻,他的大脑却像是被什么不属于他的东西控制住了一般,不由自主驱使着他越界。 「你好像很喜欢他?」 时玖凛身体勐的打了个寒颤,声音骤然拔高几个度:「别他妈胡扯,怎么可能?!」 祁以邢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既然没有上床的意愿,那为什么还要跟我在一起呢?」祁以邢从箱底挑了一瓶珍藏许久的酒,当着时玖凛面拔掉酒塞,整瓶递给他。 「那就把我当成朋友聊一聊天吧。」 他补充了一句:「这酒算我请你的。」 时玖凛犹豫一瞬,看似顺从的接过,按着酒瓶的指腹泛白。 似乎除了江池渊外,也没什么人还会关心他的胃到底舒不舒服,为什么要依靠酒精麻痹神经,为什么哪怕弯下腰拼命干呕也不肯停。 他是註定不配得到爱的。 「……你想聊什么?」 时玖凛望着窗外被云层挡住大半的月亮,视线愈发朦胧。 现在回家肯定是不可能的。 他也没有一丁点兴趣再进那家包间的兴趣。 嘴上说着不值钱,可是事实上无论什么时候,江池渊的眼泪都会给他带来极强的震撼。 那条淡白的泪痕像是一条狰狞可怖的伤口,撕裂他所有外在的伪装,让时玖凛得以窥见其中只属于他的败絮。 那他该怎么办。 他又能怎么办。 好烦。 祁以邢耸了耸肩,轻松道:「随便什么都可以……例如你和他的关系?」 祁以邢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他们并不像是传统意义上的恋人。 可如果不是爱人,那又为什么会做出那些事? 时玖凛张了张口,好半晌才苦笑道:「我们啊……算了,说不清。」 是一个人因为对另一个人的爱甘愿将自己羽翼折断的关系。 是一个人因为自己劣质的本性将另一个人也拖进深渊的关系。 是相互折磨内耗,却又无法离开对方的关系。 他们的灵魂早就被紧紧束缚在了一起。 可他们对对方的恨却又是同样的真切。 以江池渊近乎病态的占有欲,现在应该疯了吧? 时玖凛皱了皱眉,好心交代了一句:「让你那些朋友都离他远点……越远越好,他疯起来是会乱咬人的。」 时玖凛尝试性的换位思考了一下,却怎么也无法彻底领悟那些在他眼里一点点破碎的光究竟是什么。 他嘆了一口气,轻声道:「以后我不会再来了。」 祁以邢倒酒的动作停了一瞬,很快便又装作不在意的模样恢復常态,看似随口一问:「为什么?就因为刚刚来的那个人?」 「不,」时玖凛出声打断,声音很轻,却又极其笃定,「我是为了我自己。」 他把祁以邢刚递给他的那瓶酒重重放在桌上,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扯出一个不那么自然的微笑:「再见。」 祁以邢眼底闪过一抹异样的情绪。 似是惋惜,似是不舍,又像是坦然。 他站起身,郑重其事道:「好,不过我真诚的祝愿你,不要有再次和我见面的机会了。」 时玖凛没由来的鼻尖发酸。 这是祝福。 他在诚恳的祝愿自己前路顺遂,不要有再次偏航迷失自己的机会。 他轻轻点了点头:「我会的,谢谢。」 不想再喝酒喝到胃痉挛,不想再为了报復去干那些自己不喜欢的事。 现在他已经成功向江池渊证明了自己即便是没有他也照样可以活的漂亮。 他看到了江池渊心如死灰后黯淡的瞳孔。 他近距离感受到了他的绝望和颤抖。 那么然后呢? 时玖凛忽然发现,即使是自己已经报復成功,却似乎依旧没什么喜悦之情。 一个没有心的人,从头到尾都是冷冰冰的,他本来也不应该再为任何一个人有丝毫的情感波动。 时玖凛一个人走在街上,在心底自我催眠似的一次又一次对自己道。 不是说他没有心吗,那他就做个没有心的人。 可心底又有个声音在不断对他说,不是的,他也有情感,他也会难过,他也会悲伤。 只是没几个人愿意听他哭而已。 街边路灯光晕柔和,风也不怎么冷,偶尔还能碰到几颗小石子供他踢着玩。 倒是个还算温和的夜晚。 可他不知怎的疲惫至极,双腿沉重到像是灌满了铅,不管是再怎么努力也做不到再抬起脚。 也该回家了。 他粗略估算了一下时间,在确认自己在街上走的这几个小时足够他们做上几轮后才略微放宽了心,欲盖弥彰般将自己的头髮弄乱了些,甚至解开了衣服最上面那两颗纽扣,这才向着有他在的方向走。 可其实时玖凛自己心里也没什么底。 他不知道江池渊在遭受这么大的打击后是不是还能像没事人一样回家继续等他。 第255页 可又一想,这座城市似乎也没什么能供他外出散心的地方。 他把自己束缚的极紧,甚至几乎是到了密不透风的地方,自己给自己定下的规矩边框太多,行动受阻。 时玖凛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攥紧了双拳。 这可不能怪他,是江池渊自己把自己弄成现在这副狼狈模样的。 时玖凛泄了气,缓缓放松手上的力度,强逼自己狠下心,不让自己被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所干扰。 他有种自己正赤脚走在刀尖上的感觉。 脚背被锋芒刺穿,每向前走一步,刀子便牵连着血肉拔出再刺入,他疼到小腿打颤,想要出声尖叫,嘴却被人堵住,他连哼都不能哼一声。 捂住他嘴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是他自己。 是拼了命捡起地上早就破碎掉的自尊的他自己。 他大脑乱成一团,只剩下一个念头愈发坚定。 他要回家。 不管是用什么理由,就算只是在江池渊面前幸灾乐祸也好。 他不能继续下坠了。 他要拼尽全力向上爬,直至把这一身污泥尽数抖干净…… 他甚至已经忘了自己最后是怎么走到的家,又是怎么听楼道内属于自己略显空旷的脚步发呆。 直至面前突然出现一扇熟悉的门,时玖凛才勐然惊醒。 他很难形容出那种感受。 就像是灵魂出了窍,身体只是在凭藉自己的肌肉不停向前走那样。 拉开门的前一刻,时玖凛在脑海中预想过无数种他将会看到的情景。 也许是喝到烂醉的他,也许是在他进门的那一刻就把他按在墙上亲的他,也许是坐在沙发上眼眶发红的他。 可这些都不是。 门被打开的那一刻,他眼底闪过一丝意外。 原因无他。 屋内漆黑一片,时玖凛下意识眯了眯眼,好不容易才借着窗外的微弱星光看清屋内大致的轮廓。 缺失了稜角的温润轮廓。 时玖凛心底忽然泛起一股极其强烈的不好预感。 他闻到了血腥味。 混杂着江池渊信息素的血腥味。 靠在沙发上原本跟死了一般动也不动一下的黑影终于在听到门被推开的声响时轻轻颤抖。 他仓皇站起身,一片漆黑中时玖凛只能大概看到他似乎是用袖口抹了下脸。 不知怎的,时玖凛总觉得他有些踉跄。 「啊,你回来了。」江池渊嗓音是时玖凛形容不出来的干涩。 就像是嗓子里堆满了血那样。 时玖凛不语,看着那个轮廓跌跌撞撞朝着自己的方向走了几步,又勐的停住,像是怕惊扰了他那般小心翼翼:「我给你弄了吃的,怕冷一直在电饭煲里保温,你可以……」 后面的话时玖凛其实已经听不太清了。 他的耳朵在嗡鸣。 江池渊知道自己现在胃不怎么好,所以做的食物大多比较温和。 他最恨的人是唯一一个会在乎他的人。 时玖凛去厨房看到那些白粥时鼻尖抑制不住鼻尖一酸。 他用力将锅盖重新合住,那些刺伤江池渊的话几乎是形成了条件反射那般极其自然的脱口而出:「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舔狗呢?」 屋内实在是太黑了,时玖凛看不清江池渊的神情。 但他就是能感受到有什么液体在顺着江池渊的脸颊滑落。 他似乎在笑,语气极轻,但又透露着一股极重哀伤。 他说:「我要走了。」 时玖凛身体一僵。 他的大脑剎那间一片空白。 一直以来都是江池渊在死死跟着他,他从来也没想过有朝一日这句话能从江池渊口中说出来。 时玖凛急匆匆移开视线,装作没听见的模样道:「为什么不开灯?」 他在墙上摸索着控制灯光的按钮。 却听见江池渊加重语气,又重复了一遍:「我要走了。」 时玖凛心脏勐的漏了一拍。 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可声音仍旧在微微发抖:「什么意思?」 江池渊垂下头,情绪几度濒临崩溃,又被自己用尽全力压下去。 他并没有选择直接回答时玖凛的问题,只是径直走到阳台前,从花瓶里抽出一支新鲜的白玫瑰。 他的眼泪无意间掉在花瓣上,跟露珠融为一体,轻声道:「给你带了支白玫瑰……」 他不知道时玖凛喜欢什么,也不太懂那些乱七八糟的花语。 但在见到那支白玫瑰的第一眼,他便感觉它跟他的alpha极配。 第151章 血口组成的名字 时玖凛就算是再迟钝也察觉到了江池渊的情绪不对劲。 他嗅到一丝危险气息。 更像是在察觉到对方即将要离开自己而产生的慌乱之意。 他总感觉好像自己正在眼睁睁看着江池渊朝很远的方向走。 他喉结微动,终于没忍住问了句:「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他那句「我要走了」不管怎么听都像是诀别信。 好像他的生命会就此消亡,他们之间从此以后天人永隔,再也见不到对方了一样。 江池渊不说话,只是极其小心的将那支白玫瑰放到桌面上,哪怕用尽全力也没能掩盖住破碎的目光。 好在天色足够暗,时玖凛什么也看不见。 第256页 他在心底暗暗庆幸。 江池渊故作轻松道:「我认命了。」 他决定放手了。 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时玖凛。 他跟时玖凛在一起待了这么久,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可以说是寸步不离,他几乎了解对方的每一寸皮肉,包括在他身体里藏匿的腐烂灵魂。 江池渊又怎么会看不懂时玖凛对他的刻意挑衅。 他甚至能看出来他强撑的笑容,眼底一闪而过的勉强。 如果自己的存在不仅帮不了时玖凛,反而促使他在泥潭里陷得更深,那还不如就此收手,给彼此一个喘息的机会。 他自然明白离开时玖凛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将彻底失去利用价值,他的生命即将化为一缕烟雾消散,成为所有人脑海中那个有些模煳的身影。 也不知是不是失血过多的原因,江池渊总感觉眼前事物时而清晰时而模煳,他脸色惨白,脚步也愈发不稳。 他害怕被时玖凛看到他这个样子。 最起码,倘若这真的是最后一面,至少他能给对方留下一个好印象呢? 他双手颤抖,毅然决然朝着门的方向走。 时玖凛却快他一步,直直挡在门前,阻止他继续前进。 「你在生我的气?」 时玖凛皱了皱眉,目光不由自主瞥向桌台上那支白玫瑰。 它的花瓣看上去异常柔软,一层包裹着一层,根茎处还有几根小刺。 江池渊不说话,只是向后退了几步。 时玖凛愈发心烦,像是自证清白那般解释道:「我没有跟他做,也没有真的接吻,满意了吗?」 江池渊哑然失笑:「你这是在哄我吗?」 如果真的只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可现在的他只想逃。 时玖凛不置可否,皱着的眉更紧了几分。 离得远时还没察觉到江池渊身上的血腥气竟然已经浓厚到了这种不容忽视的地步。 他反问:「你受伤了?」 江池渊嘴唇翕动,毅然决然道:「没有。」 时玖凛声音平淡:「那我开灯了。」 黑暗中的江池渊骤然瞪大双眼,嗓音不受控制变得尖锐,几乎是失声喊道:「别——」 他的嗓音本就哑的厉害,喊起来时的发出的声响简直跟拿指甲在钢板上划没什么区别,一样的刺耳。 灯光笼罩的那一刻,习惯了黑暗的眼睛骤然碰到强光被刺的有些疼。 可他仍旧强逼自己睁开眼,看向江池渊。 随后瞬间倒抽一口冷气。 江池渊浑身上下都是血肉模煳的伤口。 是能让时玖凛险些误以为那是一具尸体站起来的程度。 他闭上眼,压抑了那么久的情绪终于在见到光的那一刻彻底崩溃。 他没有大哭大叫,只是身体在剧烈颤抖,只是眼神中多了许多时玖凛看不懂的情绪,只是唇瓣都被牙齿咬出了血。 时玖凛被吓的不轻,急忙上前几步扶住江池渊身体,一点点揭开他的衣服布料看底下血肉模煳的身体。 他眉头都拧在了一起,冷声质问道:「为什么不去医院?!」 江池渊向后退了几步,有意拉开和时玖凛之间的距离,好半天才轻声道:「我是enigma,就算是被捅几刀也死不了。」 时玖凛心脏钝痛。 或者是说,从他在看到锅里保温的白粥那一瞬起,他的胸口就开始泛着莫名其妙的疼。 时玖凛手脚冰凉,也不知是在对江池渊还是在对自己喃喃道:「就算是死不了,也是会疼的吧。」 他长舒一口气,可胸口仍旧异常沉闷。 时玖凛直视他的眼睛,语气前所未有的坚定:「你把我当什么了,你说走就走,说留就留?」 也不知这些话是哪句不小心戳到了江池渊痛处,他忽的向前走了几步逼近时玖凛,浓厚的血腥味混着信息素一时间竟让他有些喘不上气。 近距离看他发红的眼眶时总会让人心生胆怯。 时玖凛与他对视,不知怎的心底升出一股退缩之意。 江池渊的瞳孔极深,看久了总会有自己即将要被吸进去的错觉。 「你还要我怎么样?我欠你什么,嗯?你告诉我我他妈还欠你什么?!」江池渊低吼道,「你知道我爱你,你能握住我的软肋……是,我承认你赢了,我没办法接受你跟任何人在一起,那又能怎么样?」 他以为自己最起码能装出无所谓的模样。 可当真到了那个时候,他却只能感觉到那股钻心的疼,疼到他根本顾不上再维持所谓的假象。 他才是真的一败涂地。 那种眼睁睁看着他奔向别人的疼,他不想再经歷第二次了。 时玖凛眼底闪过一瞬诧异,又渐渐平息。 他沉默片刻,道:「所以,你就是在怪我对吧?」 「我哪有什么资格怪你。」江池渊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嗓音嘶哑,「你还想让我偿还什么?哦,对了……」 他的手抖得厉害,青筋暴起,肌肉紧绷,很好看的弧线。 时玖凛愣了愣,没搞懂他这是要做什么。 却看到他干净利落脱下自己染血的上衣,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根泛着锐光的钢笔。 没了衣物遮挡,时玖凛这才看清他身上的伤有多么严重。 第257页 那些狰狞丑陋的血口又深又长,皮肉外翻,仅是看着都能让人下意识打个寒颤。 他想起自己刚打开门时看到江池渊依靠在沙发上的模样。 原来他并不是等累了,也不是单纯找个舒服的姿势……他是伤势严重,再也站不稳,不得已只能靠在沙发上给自己片刻歇息的机会。 他穿着一身黑,愣是盖住了血的颜色。浑身血污看上去也不过像是在水里走了一趟那般泛着湿意。 只不过衣服是破碎的,能隐约窥见其中深到骇人的血肉。 他甚至不敢开灯。 他的enigma在这样的状况下竟然还想着维持自己的面子,不让自己看见他的败絮。 怎么会这样,发生了什么? 时玖凛没忍住,再次开口道:去医院吧,我……我可以陪你。 这对他而言已经是极大的让步。 江池渊却跟没听见似的,甚至没给他一个回应。 时玖凛皱了皱眉。 他看到江池渊缓缓抬起手,将钢笔笔尖对准自己胸口。 时玖凛伸手想要阻止。 可江池渊骤然释放大量信息素,虽不至于让他像之前那样难受,却足以让他再也无法向前走哪怕只是一步。 心底那股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 「江池渊!」他厉声唿喊他的名字,想要以此来阻止些什么。 他眼睁睁看着锋芒没入江池渊胸膛,血液瞬间漫出,江池渊却跟感受不到似的,亲手让笔锋在自己皮肤里游走,一点点切割开皮肉。 他将笔尖拔出,随后再刺入。 一道又一道血口。 时玖凛看着那些歪歪扭扭的伤口逐渐在他胸口处形成一个眼熟至极的图案。 他眯眼,心脏勐的漏了一拍。 那是他的名字。 一笔一画,由一道又一道血口组成的名字。 他想起曾经纹在自己胸口处的名字。 他想起看到自己洗掉纹身后江池渊孤寂的眼神。 江池渊的手因为剧痛止不住发抖,刻出来的字也歪歪扭扭难看至极。 可却偏偏因此而显得更加真挚。 时玖凛张了张口,眼泪瞬息之间滑落。 江池渊松了手,钢笔跌落在地,发出一声格外清脆的响。 他胸口剧烈起伏嗓音却意外平静了许多:「放过我,时玖凛。我不欠你什么的,我也是人,我也有自己的喜怒哀乐我也会难过,你一次又一次推开我,我真的……很绝望。」 他的信息素逐渐消散,时玖凛却仍旧感觉喘不上来气。 他还是没办法把江池渊和其他人混为一谈。 不管是幸灾乐祸还是同情,亦或者别的他说不出的因素……但他确确实实很在乎江池渊的情绪。 他胸口处的刀痕刺眼至极。 时玖凛喉结不自觉上下滚动,极其生硬道:「难道不是你自己心甘情愿被情感束缚住的吗?」 江池渊轻声道:「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样那么理智,摒弃掉所有情感,好像身边人的死活跟你没有一丁点关系那样。」 时玖凛沉默。 如果我说我也在为你难过呢? 如果我说我不是真的没有心呢。 你也不会信的吧。 「所以,你是因为得不到回应所以才要走的吗?」 怎么可能只是这样。 江池渊垂眸看自己胸膛处崭新的伤痕,没有回答,只是抓起那时随手丢在一旁的衣服就要往身上套。 手腕却被时玖凛一把攥住。 第152章 独一无二的白玫瑰 时玖凛用了极大的力气,可是对江池渊而言仍旧不痛不痒。 他轻轻甩一下手就能挣开时玖凛的束缚。 但他没有。 他感受到了时玖凛掌心的温度。 江池渊面露疑惑,开口问他:「为什么呢,我还以为你会很期待我能早点滚出你的生活。」 是这样没错。 时玖凛咬牙,抬手轻轻触碰江池渊身上伤口。 指腹轻轻擦过,他能感受到血口处的起伏。 江池渊轻嘆一口气,顺势拥住他,头埋在他脖颈处轻轻嗅着他的信息素。 时玖凛不知怎的忽然间情绪失控,在江池渊怀中身体微微颤慄,一遍又一遍重复道:「我没有骗你,我没有和他做,真的……」 很奇怪。 明明几个小时前他还在刻意弄乱衣服想要刺激江池渊,现在却又一心急着自证清白。 江池渊抚摸他的嵴背,声音温润:「我知道。」 「那是为什么要走?这些伤口又是怎么回事?」 他已经习惯了江池渊的存在,习惯了把他当成空气,习惯了时不时开口嘲讽他作茧自缚的爱,习惯了有需求的时候找他没需求的时候就把他扔到一边,然后站在一旁幸灾乐祸看他一次又一次被刺伤过后又小心翼翼捡起地上碎片的模样。 但那都是基于他知道江池渊不会走。 嘴上说着他的爱都是自我感动的戏码,可实际上时玖凛早就在第一次看到江池渊被注射药物,浑身伤口时便明白了那份爱有多么沉重。 时间根本洗不掉江池渊给他留下的印记。 他们都太自以为是了。 江池渊喉结微动,似乎是在犹豫些什么。 最后却也还是选择把那些经歷自己咽下去,尽可能不干扰时玖凛的情绪。 第258页 他撒谎道:「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 时玖凛声音沉闷:「你真应该自己好好听听这谎言有多么拙劣。」 江池渊沉默。 「没什么好说的,反正捅也捅了……我又没那么容易死。」 「……有时候真的不知道这优越的身体素质究竟是老天赐予的礼物还是惩罚。」时玖凛直视他的眼睛,两双泛着水雾的视线碰撞交汇,时玖凛不解,「我们已经这样了,你还有什么事是不能让我知道的?」 江池渊只是沉重至极地摇了摇头。 没什么好说的。 不过就是他在看到时玖凛当着他的面和一个自己完全不认识的alpha接吻,甚至主动提出要上床后险些当场发疯。 情绪激动之时,他也想过要不要直接杀了这里面所有触碰过时玖凛的人。 但,他好像没什么资格做出这种跟吃醋没什么区别的举动。 他也确信,如果自己真的那么做了,那迎接他的一定会是时玖凛更加冰冷的眼神。 他放弃了。 他拼了命的利用最后一丝理智逼自己走出那个酒吧。 他大口喘着新鲜空气,大脑嗡嗡作响,意识愈发模煳。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周遭树木已经被他破坏了大半。 人的骨头再怎么强悍也毕竟不是钢筋,江池渊看着腐朽树干上自己干涸的血液出了一瞬神。 他以为自己这副模样已经足够疯了,足以让周边行人自动远离,却没想到还有人远比他要疯狂,比他还不要命。 他甚至什么也都还没反应过来,腹部便挨了两刀。 那个女人满脸褶皱,哭喊的模样绝望又揪心,捅的刀子也是没留一丝情面。 很疼。 疼到就连江池渊也控制不住向后退了几步,喉间血雾蔓延。 那个女人老是老了点,手上动作却又急又快,刀子上的血液越积越多,女人的脸颊也被飞溅的血珠弄脏。 江池渊心情本就跌到了谷底,根本经不起任何一个人在这个时候肆意挑衅。 于是他一把抓住那个女人手腕,另一只手朝着她的脖颈伸去,准备直接掐断她的咽喉。 然后看到了一张有些熟悉的面孔跌跌撞撞朝他跑来,看起来焦急到恨不得当场撞死在他面前。 他二话不说跪在江池渊面前,一边磕头一边哭着喊:「大人,对不起!别杀她,她精神不太好,求你了大人,她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实在不行您捅我几刀,放过她,求您!!」 江池渊眯了眯眼,认出了这个跪在地上磕头的人是曾经组织的成员。 那个女人拼了命的挣扎,哭着骂:「为什么要道歉?!我白养你这么多年了是不是?为什么要对着这种人下跪?!站起来,你站起来啊!!」 「……」江池渊沉默片刻,像是高高在上的王者在俯视自己臣民那般睥睨着他,问道:「她是你的母亲?」 跪在地上的人额头已经被磕破了,血液顺着流淌,和脸上的泪珠混在一起显得狼狈至极。 他抬起头,仰望江池渊:「是。」 江池渊看人一向很准。 在他抬起头的那一剎那,他确信自己看到了那个人眼中极其清晰的恨意。 这种眼神他再熟悉不过。 他曾无数次在时玖凛眼底看到过这种情绪。 是恨到想直接杀了他,却又碍于实力差距不得不低头,把恨意悄悄埋葬的眼神。 江池渊蹙眉,问道:「那这是什么意思?」 那人像是被吓破了胆,磕磕巴巴解释说什么他的母亲自从他姐姐死后头脑就不怎么清醒,他之前为了哄老人开心便把组织的事透露了一些说给她听,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復仇的信念多多少少给了老人几分好好活下去的希望,却没想到这几天他和朋友聊起最近组织情况时被她听到,情绪一直不怎么稳定。 他不过是带她出来散心,顺便买个菜的功夫,转眼便看见人拿着刀沖了出去。 江池渊抓到了这些话里的关键,问道:「你姐姐,是被时玖凛害死的吗?」 那个人的脸上混着血和泥沙与泪,用力点了点头。 江池渊沉默。 他能看出来,这个女人精神状态确实不怎么好。 但,这也不是她发疯发到自己身上来的理由。 他眼底闪过一丝狠戾,还没想好该怎么应对,便听见那个女人哭喊着道:「你们都去死啊,你们都去死!!!你为什么要救他,为什么要把我最后一丝希望也拿走?你明明知道他是什么人,你为什么要救他啊啊啊啊——」 那一瞬间,江池渊如坠冰窟。 他这才如梦初醒般意识到,他的选择似乎不只关乎他个人。 他出于自己私心选择背叛组织,在给予时玖凛希望的同时也等同于毁灭了那些人的幻想。 可这件事是註定无法两全的。 江池渊忽然感到十分无力。 他意识到自己似乎什么也改变不了。 他一把将女人甩开,那个跪在地上的人急匆匆站起身来扶住她的身体,小声跟他道了句谢。 那是真的感激吗? 恐怕不见得。 江池渊捂住腹部刀口,也不知是在对谁说话:「有家人真好……」 即使是枕边人也少不了相互算计,家人却似乎是唯一对他好却不求任何回报的存在。 第259页 他深知时玖凛的恶劣,也恨控制不住爱上他的自己。 可他已经註定要站在时玖凛那边。 也不知是不是失血过多,他看到眼前事物有一瞬间的模煳。 江池渊嘴唇发白,低声道:「滚吧。」 被捅了几刀而已,死不了。 江池渊第一次有了退缩了念头。 他已经没有勇气再继续向前走了。 前面没有什么阳关大道,等待他的只有地狱中独属于他一人的无助和孤苦。 继续待着干什么,看时玖凛为了刺激他和别人alpha接吻吗? 他这个时候在干什么呢,是已经对那个alpha敞开双腿了吗? 江池渊睫毛翕动,不敢继续想下去。 说他懦弱也好,临阵退缩也好,无所谓。 况且,他的离开对时玖凛而言未尝不是好事。 这意味着他将再也不用提心弔胆过日子,也不用再因为任何理由而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江池渊只希望自己的死能够让时玖凛放下心中的仇恨,以一个不那么偏激的角度重新再看这个世界。 他真切祝愿自己爱的人能够向阳生长。 他朝着家的方向走。 最起码那里能跟他再见一面,好好道个别呢。 途中,他路过一家花店。 是间有些破损,在那些高耸建筑衬托下显得有些可怜的小店。 鬼使神差的,他停下了脚步。 没什么原因,只是因为在角落最高的花架上摆着一盆白玫瑰。 它轻而易举抓住了江池渊的视线。 它开得实在是太漂亮了,江池渊没控制住自己的脚步靠近它,缓缓抬起手。 他浑身都是血,下意识触碰花瓣时弄脏了那片白。 他愣了一瞬,触电般松了手。 店员看到了这一幕,却并没有苛责他的意思,甚至对他这个满身血污的人没有一丝嫌恶。 她只是好脾气的笑了笑,说那盆花是自己养的,脏了没关系,转而问江池渊需要什么。 他喉结微动,指了指那盆白玫瑰,嗓音嘶哑:「我要一支和它一样的,单支就好,不用包装。」 他要这支白玫瑰最初的模样。 第153章 「谢谢你带我回这人间」 店员随口道:「您的眼光不错,这支玫瑰花期时很漂亮。哦,对了……需要替您把刺剪了吗?」 江池渊斩钉截铁道:「不用。」 正因为带刺,所以它才是它。 所以它才配他。 不用触碰,江池渊也知道花瓣是柔软的。 江池渊眼眶不知怎的干涩得厉害,鬼使神差问店主:「你这边有多余手套吗?我想买一双。」 他怕自己的手弄脏那朵花的根茎和最柔软的地方。 他是脏的。 店员却只当他是怕白玫瑰上的刺,笑着对他道:「有的,我这就去给您拿一双。」 江池渊睫毛轻颤,身体又有些摇晃。 要说那个女人捅他的几刀对他而言毫无影响是不可能的。 他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血还在往外流。 好在,天色很暗,他又穿着一身黑。 江池渊唇色苍白,走上前询问这朵花的价格。 却看到店员眉眼间流露出一丝极淡的悲伤。 她说:「这支白玫瑰就算送给您的吧。」 江池渊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问道:「为什么?」 店员笑得温和:「您和我一位故人有些像,他也很喜欢白玫瑰,尤其是这个品种的。」 她骤然止住了话头,严谨道:「不,是我的爱人。」 「白玫瑰没有红色艷丽,也没有淡粉色清纯,销量一直不上不下……但那是他最喜欢的花。」 江池渊本来是无心听别人讲故事的。 他自己故事尚且无从倾诉,实在是无力再为别人的情感垫脚。 但这一天,这一时间,这一支免费的白玫瑰……一切都是那么的刚刚好好。 他在这看似平淡无奇的一天决定了离开。 鬼使神差的,江池渊把这个故事听了下去。 「他当初追我的时候捧着一大束白玫瑰,我都惊呆了,因为在这之前我一直以为白色是只能在葬礼上用的哈哈哈……」 「他告诉我,白色是很纯洁美好的象徵,就像我们一样。」 她勐然惊醒。 她不该对陌生人说那么多的。 江池渊戴上手套,轻轻抚摸花瓣。 「那现在呢?」 「她和我一样是omega,家里逼婚逼得紧,嫁了个有家暴倾向的,我们断了联繫。很久之后我才知道她死了,被她的alpha活生生打死的。」 他不是他,是她。 她说这话时语气极其平淡,像是在诉说什么最平常不过的家常话。 江池渊身体抖了抖,嗯了一声示意自己有在认真听,结束了这场对话。 他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替别人难过了。 只是心底仍旧会有那么一丝酸涩蔓延。 他自己走回了家,小心翼翼将那支玫瑰插在花瓶,甚至拖着这样的身体给时玖凛做好了粥。 疼痛感从腹部向上一路爬升,遍布躯干,刺得他头皮发麻,后背出了冷汗,手也抖得厉害。 他终于没了力气,瘫倒沙发上深唿吸,试图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第260页 自然是没什么用的。 他自愈能力是强,可也不代表那些伤口能瞬间长好。 江池渊盯着墙面上一点点挪动分针的时钟发呆。 他想了许多人,许多事。 当然,主角是时玖凛。 他以为时玖凛今晚是不会回来的。 他已经做好了就这么躺一晚上的打算。 门被拉开那一刻,他吓了一跳,下意识站起身,又意外牵动伤口,头皮都因为疼痛在隐隐发麻。 告别的话在嘴边绕了数圈也没能说出口。 他酝酿了许久才鼓足勇气对他道:「我给你弄了吃的……」 —— 江池渊本打算将这些事埋在心底,跟着他的尸体一起消散在这人世间。 可一切预想都在被时玖凛那双眼睛时彻底碎裂。 时玖凛对他说:「我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是现在的我接受不了的?一个人什么都不说默默承担一切……江池渊,你就真的甘心吗?」 整得好像他是什么苦情剧男主一样。 可他深知江池渊的野心。 江池渊捧起他的脸,一点点靠近,忽然咬住他的唇瓣轻轻撕咬。 时玖凛配合他的动作,甚至主动撩拨。 他轻声道:「谢谢先生,那支白玫瑰,我很喜欢。」 江池渊嵴背僵直,也不知是激动还是紧张,眼眶又红了几分:「它很衬你。」 时玖凛不语。 他眼尾泪痕还没有干。 江池渊抬手,指腹轻轻擦过,动作温柔。 他嘆了口气,终于把大致经过概括了一遍全都讲给时玖凛听。 他眼睁睁看着时玖凛的神情一点点僵硬。 「果然,有本事能伤到你的都是跟我有点关系的对吧……」 江池渊不语。 时玖凛只觉得窒息。 他明白自己的存在总会给周边人带来不幸。 乔萧睿是这样,白曦是这样,江池渊也是这样。 他还真是晦气啊。 时玖凛有些难受,语气也抑制不住变得尖酸:「所以你要走,就是因为想和我撇干净关系是吗?这就是你所谓的对我的爱?」 江池渊一愣。 时玖凛竟然已经敏感到这种地步。 他会带着恶意去揣测每一个人。 江池渊嘆了口气,把时玖凛抱紧了些:「如果是害怕被连累,当时就不会放你走了。」 时玖凛肩膀在颤抖。 他不明白为什么受伤的是江池渊,他却这么难过。 江池渊近乎虔诚道:「你可以尽你所能利用我。」 反正他存在的意义就是用自己的尸体为时玖凛铺路。 心脏一抽一抽疼的厉害。 「我好像,真的做了许多不好的事……」时玖凛眼底水雾翻涌,像是马上就能从里面溢出来。 时玖凛极少会像现在这样。 江池渊亲吻他的腺体。 他没有对时玖凛说他没有错,也没有再站在高处批判他。 他只是抱着他,虔诚至极吻他。 时玖凛闭上眼,在江池渊看不见的角度张了张口,无声道:「我太污浊了,跟我在一起会弄脏你的……」 他只会一次又一次把身边人也拖进深渊。 江池渊什么也没听到。 但他几乎是在同一时刻,脑海中冒出一个不适时的想法。 现在那些人眼里,他和时玖凛一样。 他们一样腐烂,无可救药。 江池渊的血不可避免的粘在了时玖凛身上。 他却没有丝毫嫌弃的意思,反而加大手上力度,主动把江池渊按在墙上。 江池渊看着他的眼睛。 他看到了其中自己的倒影。 他看到那团水雾从他的眼眶掉落。 为什么要哭呢? 受伤的不是他吗? 时玖凛对他说:「谢谢你带我回来。」 这话乍一听似乎有些莫名其妙。 可江池渊听懂了。 时玖凛在对他说,谢谢你愿意朝我伸出手,谢谢你没有放弃我,谢谢你带我回这人间。 他终于意识到,把他拖进地狱的不是江池渊,不是李简阳,是仗着信息素和等级肆意屠杀其他人的自己。 不懂爱,不会爱,所以不被爱。 所以越来越偏激,所以会带着恶意揣测每一个靠近的人,作茧自缚般把自己困在牢笼里,却还在自作聪明的以为这牢笼是保护自己,不让自己受到伤害的屏障。 江池渊瞳孔骤然收缩,又缓缓放大。 他从来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能从时玖凛口中听到「谢」这个字眼。 哪怕他们之间的恨意不曾消减半分。 江池渊大脑一片空白。 等他缓过伸时,手已经伸进了时玖凛裤子里,正在一路向下游走,直至触碰到那条缝隙。 时玖凛有些不自然的扭了一下身体,却又放宽心,伸手拦住江池渊脖颈,学着他的模样亲吻他的脖颈。 原生家庭给予的印记是洗不掉的,他大概率会伴随人的一生,成为最深刻的那片阴影。 江池渊是发自内心的心疼时玖凛。 哪怕他知道,这并不是他残害其他家庭的理由。 但在这一刻,他想放弃所有的道德水准,不去在意别人的死活,只是一心一意看着时玖凛,把伤痕累累的他抱在怀中轻声安抚。 第261页 他们感受着彼此的体温和心脏跳动的频率。 时玖凛有些恍惚。 他还记得很久之前江池渊在身后抓着他的头髮强逼他抬起头,然后咬着他的耳朵逼问「爽不爽」的模样。 他明明怕到浑身颤抖,明明因为撕裂而流的血弄脏了床单,疼到眼泪直掉,却还是为了迎合江池渊的心情被迫点头。 想到这,他眯了眯眼睛,轻轻拍了拍江池渊的脸,问道:「你当时对我做这些事……真的没有一点私心?」 江池渊笑着抱紧他,语气却不知道怎么又苦又涩:「当然不是。」 他想看看这个很久之前自己就仰望的alpha因为被贯穿而痛苦到掉眼泪时是什么模样。 也许还掺杂着别的什么理由。 也许他在很久之前就动了心。 但这些东西答案对现在的他们而言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情深之时,江池渊一把抓起那支白玫瑰,也没时间再顾忌自己的血会不会弄脏花瓣,便要往时玖凛身体里送。 时玖凛吓了一跳,挣扎道:「你干什么?上面有刺!」 江池渊吻他的额头,声音极轻,带着极深的眷恋:「别怕,尾端又没有……」 第154章 见了光的老鼠 「呃……」 江池渊的手轻轻抚摸他的喉结,随后缓缓向下,掠过锁骨,胸膛,在那两点打转了几圈后又搭在了他的小腹处。 时玖凛眼眶仍旧很红。 可其中却又似乎掺杂了一些什么不一样的情绪。 当然不可能就这样结束。 那支白玫瑰染血后好像更好看了,形容不出来的妖冶。 江池渊眷恋似的凑上前,细细嗅着它的味道。 时玖凛感受到他温热的唿吸喷洒在敏感部位,又是一阵颤慄。 江池渊抬手,抚摸它的花瓣,又不动声色把它往下送了几分。 时玖凛一声闷哼。 他向来不怎么会叫。 可江池渊就是喜欢他这种强行想要将喊声向下压,却又怎么也压不住的模样。 江池渊饶有兴趣观察着他的反应。 却忽然和他异常冷静的眼睛对上视线。 时玖凛声音有些颤抖:「所以呢,你现在还是要走吗?」 江池渊愣了愣,收敛笑容。 他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时玖凛现在这样竟然是在配合他的喜好,低头主动挽留他。 他心底苦涩蔓延,却还是在故作轻松的跟时玖凛开玩笑:「你让我把这支花彻底塞进去,我就不走。」 他本以为时玖凛会脸色发黑骂他几句,或者一脚把他踹下床。 他看到时玖凛眼底闪过一抹狠戾,然后缓缓伸出手。 江池渊以为他这是要对自己动手,要给他一耳光,下意识闭上眼睛不做反抗。 却听见一声极其微小的,皮肉被刺穿声音。 江池渊骤然睁大双眼。 时玖凛笑得张扬:「喏,你看……塞进去了。」 江池渊身体勐的抖了抖,怒不可遏大吼:「你他妈疯了吗?我开玩笑的!」 那上面有刺啊。 江池渊不敢继续往下想了。 时玖凛那在眼底一闪而过的狠戾竟然是对他自己的。 那支白玫瑰被血染红了大半,只剩下最深处仍旧透着雪一般的白。 时玖凛极其认真:「我当真了,所以那句话就是真的。」 江池渊耳边嗡嗡作响。 「不疼吗……那么深。」 时玖凛看着他,几乎是一字一顿道:「我是alpha,这种程度死不了。」 江池渊抬手捂住眼睛,任凭泪水一颗接着一颗掉。 他受不了。 心脏被刺伤过太多次,他接受不了时玖凛忽然对他有哪怕只是那么一点点的回应。 就像是生活在阴沟里太久的老鼠一样,阳光洒落在身上的那一刻,他不会认为这是得到了救赎,只会感到惶恐。 他低喃:「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江池渊小心翼翼将那支花往外拔,竭尽所能不让时玖凛感受到痛苦,却还是在偶尔抬头观察他神情时看到了他要出血的唇瓣和额头上的冷汗。 根茎处染了血,甚至还混着透明状粘稠物体。 时玖凛看上去竟有些惋惜:「脏了。」 江池渊忽然伸出手,紧紧抱住他,轻声道:「没关系,我可以再买很多很多束……」 全都送给你。 时玖凛本想说不用,可话在嘴边绕了几圈,说出口时却变成了一个单字:「好。」 江池渊狠下心,避开他的视线,不疾不徐道:「那如果我一定要离开呢?」 他们都知道,这两个字对他们而言可能不单单是距离,更是生死。 这不是告别,这是诀别,这是他留在人世间的最后一刻留下的最后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语。 江池渊想的很透彻。 他的存在对于时玖凛而言是最大的威胁。 有些事是註定不能两全其美的。 他轻轻嘆了一口气 时玖凛却忽然伸手,捧起他的脸,极其认真道:「我们重新开始吧。」 江池渊一愣:「什么意思?」 「忘掉我们之前经歷过的所有,放下仇恨,重新开始,去哪也都无所谓,最好是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越远越好……一切归零,然后重新开始。」 第262页 江池渊心下震撼。 他沉默良久。 他没有提醒时玖凛自己心脏里还埋着一颗定时炸弹,也没有说他们满身污泥,根本没有重新开始的权利。 或者是说,这些话他原本是想全说出口的。 可在看到时玖凛发亮的眼睛时,一切又化作了轻烟。 他说:「无论你想去哪,我都会陪你。」 时玖凛睫毛根部异常湿润。 他心脏狂跳,像是已经嗅到了远方自由的空气。 江池渊看着他,紧张道:「最后一个问题。」 时玖凛总感觉自己已经察觉到了江池渊想要问什么。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却仍旧对江池渊点了点头。 「你问吧。」 江池渊深唿吸,抬手触碰他的唇瓣,动作暧昧至极:「直到现在为止,你有喜欢过我吗?」 他不敢提及爱这个字眼。 时玖凛沉默。 「对不起,我现在给不了你答案。」 他分不清身体上的依赖和喜欢之间的界限。 他看不清自己的心。 江池渊沉默片刻,用开玩笑的语气对他道:「不喜欢的话,为什么要和我一起呢?你自己一个人明明也可以过得很好,」 他顿了顿,忽然间意识到自己没有丝毫逼问时玖凛的必要。 他也不想看到对方难堪的表情。 只是,会不甘心。 自己在死前也得不到他的爱。 江池渊用掌心轻轻盖住自己胸膛下仍在跳动的心脏。 他看着时玖凛,几乎是想也没想脱口而出道:「我真的好爱你啊。」 不是骗人的爱。 他是真的,把时玖凛放在了心尖。 「……」 他无法回应这么直接的告白。 算了,反正前路那么长,他们还有许多个三年可以一起走。 也许到那时,一切又会不一样呢。 江池渊喜欢看他眼睛发亮的模样。 他不介意陪时玖凛幻想美好又虚假的未来。 他很少有机会抱着时玖凛去浴室做后续清洗的机会。 只是恰巧这次被花刺弄伤的厉害,时玖凛久违回到了那时做完后连站也站不起来的狼狈模样。 江池渊自然是心疼的要命,看神情像是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 时玖凛扑哧一下笑出了声,吻他的唇角:「至于吗,我又没有那么娇气。」 他越是这样,江池渊便越心疼。 他眉头皱得极紧,小心翼翼把人从床上抱起。 当然,与之相对的后果是腹部伤口撕裂了几分。 时玖凛盯着他的下颚线出神。 血腥味实在是太浓了,甚至要盖过江池渊身上的信息素。 于是时玖凛转了转头,鼻尖贴在江池渊身上。 他听到了他的心跳。 沉重有力,带着极强的韧性,好似生生不息。 时玖凛闭上眼睛,专心听他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们从认识开始走的每一步都伴随着血,好像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刺伤对方一样。 江池渊把他放进载满温水的浴缸。 他确信,在沾到水的前一刻,他感受到了时玖凛骤然紧绷的身体。 他在害怕。 是怕自己再把他扔进冰水里吗? 时玖凛睁开眼睛看他。 很纯粹的目光。 很极致的纯粹。 在此之前,江池渊都是通过一个人的眼睛来初步判断这个人是善还是恶。 但时玖凛不同。 江池渊不明白这样纯粹的目光为什么会偏偏属于他。 时玖凛注意到了他看向自己的灼热目光。 是几乎能把他烧到焦的目光。 他微微一笑,用沾了水的手去勾江池渊下巴,揶揄道:「就这么喜欢我啊?眼睛都看直了呢。」 江池渊配合他的动作抬头,义正言辞纠正道:「是爱。」 他的下巴被时玖凛弄湿,水珠顺着喉结缓缓向下滑落。 时玖凛趁着江池渊毫无防备时突然靠近,猝不及防舔掉了他喉结处那颗水珠。 江池渊唿吸都停了一瞬。 时玖凛却一脸无辜,甚至还撩拨似的沖他笑:「不好意思啊,不是故意……唔!」 他总能这样,轻而易举撩拨起他的情绪。 江池渊咬他的嘴唇,时玖凛也不甘示弱,慌乱中下意识揽着他脖颈,硬生生把人也拽进了浴缸。 水花四溅。 江池渊:「……」 时玖凛:「……」 这里的浴缸没有别墅里的大,一个人躺进去都有些勉强,更别说他和江池渊还都不是身形娇小的omega。 他们的身体几乎是紧紧贴在了一起,自然也感受到了对方身体上的反应。 江池渊暗骂一声,威胁道:「你自己打开腿还是我帮你?」 时玖凛眉眼弯弯:「请便。」 伤可还没好呢。 于是他便看到了江池渊手臂青筋爆起,身体抑制不住的微微颤抖,却仍是慌忙爬出了浴缸,没碰他一下。 他当然不捨得。 「你他妈……」江池渊憋了半天才憋出后半句,「是真贱啊。」 欠干。 时玖凛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心底升起一股奇怪的不舍。 第263页 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不用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刺伤对方,不用把精力耗费在相互折磨上…… 就这样简简单单的,假装自己手上没有沾染鲜血,假装自己没有经歷那三年,假装一个接着一个的春夏交替只不过是一场春秋大梦。 假装他们现在才悠悠转醒,发现自己和爱的人十指相扣。 时玖凛深深吐出一口气。 他想好好生活了。 第155章 缺失的回忆 江池渊一边帮时玖凛清洗,一边听他跟自己畅谈那看似触手可及的美好未来。 他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思绪却好像已然飘到了千里之外。 他在想,时玖凛在看到自己血肉模煳,胸口还有个窟窿的尸体时会是什么反应。 他会为自己哭吗? 时玖凛仰头,直勾勾盯着天花板上挂着的白炽灯,轻声道:「我们可以选个不那么大的城市,这样物价也不会太高,不用和那些满身铜臭味的商人打交道,可以安安稳稳的……」 他这二十几年来的人生太过于坎坷,假如可以,他倒是希望余下的路能少一些曲折。 江池渊不语,隔了好久才接着时玖凛的话道:「你不是喜欢海吗,我们可以挑个靠近海或者江的城市,可以自己开一家店,养只猫或者狗……再养一盆白玫瑰。」 每多描述一句话,插在他心脏处的那把刀便更往深处更进一分。 时玖凛全然不知,甚至还嗔怪道:「玫瑰上面的刺好疼。」 江池渊哑然失笑:「是我的错。」 他没想到时玖凛对自己那么下得去狠手。 他似乎连自己都不会爱惜自己。 江池渊轻声道:「一会儿我给你上药?」 要怎么上他们都心知肚明。 明明已经做了那么多回,明明已经可以脸不红气不喘主动撩拨对方,时玖凛在听到「上药」这两个字时也还是感到脸颊发烫。 江池渊报復似的对他道:「害羞什么,你又不是处。」 真好啊。 这份平淡无论是对他们谁而言都显得弥足珍贵。 时玖凛甚至痴心妄想能让时间不再向前流淌,就此停在这一刻。 偶尔的几句拌嘴,极其亲密的相拥,互相顾忌着对方身上伤口。 就像是他从前所奢望的,两只小兽蜷缩在黑暗中互相舔舐伤口那样。 至少,他能感受到自己是被在乎的。 至于这到底是爱,还是他对江池渊的感激,亦或是单纯不想让最后一个还在乎自己的人消失……其实对他而言已经不重要了。 他只想好好珍惜此时此刻。 好想被爱。 但他早就沦落到只剩下一具空落落躯壳的地步。 他一无所有,又该拿什么去爱别人。 他以为自己能一直保持分寸,却又不得不向本能低头,依赖江池渊的余温。 要是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他就少花时间搞那些曲曲绕绕了。 造化弄人。 江池渊把他从水中捞出,又打开花洒把他仔仔细细从里到外洗了个透。 时玖凛几次欲言又止想对他说自己手还没残,可以自己来,却又在看见江池渊一脸认真专注的神情时止住了话音。 算了,算了,他开心就好。 哪怕江池渊这幅模样总能让他联想到宠物店一脸认真给狗洗澡的员工。 哪怕他很不情愿把自己代入到狗这个角色。 江池渊拍了拍他的腿,示意他跪趴下腿再打开些,方便自己上药。 时玖凛咬了咬牙,不情不愿维持着这耻辱至极的姿势。 江池渊幸灾乐祸:「下次再这么自虐试试?」 时玖凛身体僵了一瞬,回过头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他:「不是您的命令吗?」 自然,眼神是装出来的。 时玖凛心底格外清楚,那个时候江池渊情绪仍旧不怎么稳定,如果自己不做出点什么极端举动,他感知不到自己的诚意,怕是仍旧会走。 如果只是被尖刺穿透……他也不亏。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选择挽留江池渊,但等大脑反应过来时,那支花的根茎便已然没入身体,只剩下染血的花瓣微微颤慄。 江池渊一点点敛了笑意,轻嘆道:「为什么不能对自己好一点呢。」 那毕竟不是一般的地方。 「那你为什么不能对我好些呢。」 时玖凛感受到沾了药膏的手一点点擦过那些火烧火燎的地方,正在给予它们安抚。 「疯子。」江池渊毫不留情给予他评价。 时玖凛点了点头:「你也是。」 —— 时玖凛本以为自己在这座城市生活了那么多年,如果真的要走,恐怕要收拾很多天,带走很多东西。 可当真选好地址准备动身时,才发现自己好像一无所有,什么也不剩。 江池渊注意到了他的落寞,手指轻插进他的髮丝,吻他的眼睑安慰道:「没关系,不留牵挂反而能让以后的生活轻松些。」 时玖凛一想,觉得有道理。 也对,重要的从来都不是什么物件,而是物件后面代表的那一小段独属于自己的回忆。 而对他而言,那些回忆却只是痛苦源泉。 早一些抛掉,也许他还能忘记的快一些。 第264页 重要的不是过去,是此刻他们正在并肩向更好的方向走,是他们以年为单位的未来。 至少时玖凛是这么想的。 江池渊看他发亮的眼睛,只觉得恍然。 原来让现在的时玖凛开心仅是这样的几句话就可以。 原来,他也会有这么小孩子气的一面。 时玖凛这个样子更让无数次想提醒他眼前的平静底下还埋藏着炸弹的江池渊无从开口。 他还不想这么轻易就毁了时玖凛那双发亮的眼睛。 再等等吧…… 江池渊自己也不愿意承认,他和时玖凛一样在期待虚无缥缈的未来。 也许一切都是有可能的呢,也许李简阳的也放下了心中的仇恨,好心施捨给他们一个明天。 而这些事情在真正发生前都是没有定数的。 原本为了收拾行李而腾出的时间现在全部空了出来,火车票已经定好,再修改会有很多的麻烦。 恰巧他们不约而同想要多留在这座城市几天。 江池渊看向时玖凛空落落的指腹,下意识用大拇指轻轻摩挲同样什么都没有的,自己的指腹。 他再次意识到,他需要一对戒指。 只是不知道现在的时玖凛给不给他这个送的机会。 江池渊心脏狂跳,甚至比时玖凛脱光了主动撩拨自己时还要激动。 于是在某次吃完晚饭躺在沙发上揽着时玖凛看电视时,江池渊试着问他,旁敲侧击道:「你觉不觉得,我手上再多一枚戒指会更好看?」 时玖凛不以为然的回答:「会硌着我的吧。」 江池渊愣了下,这才后知后觉他口中的「硌」是什么意思,耳朵根腾的一下又红了几分。 「你他妈,脑子里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东西?」他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的这句话。 本来就是,被上的又不是他。 时玖凛百忙之中终于捨得把视线从电视机上移开,急匆匆瞥了他的手一眼,敷衍道:「怎么突然想起来这个?」 江池渊酝酿了好久也没能装作坦然的说一句「想要送给你」,别别扭扭好久才开口:「就是觉得有点空……」 时玖凛也不知是敷衍还是刻意撩拨,看着他的眼睛笑着回答:「好像是有点,反正先生的手好看,不管是买什么应该都不会差到哪吧?」 的确。 虽然他看不懂江池渊买枚戒指而已紧张什么,自己又不是不让他买。 但江池渊的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确确实实很符合他的审美观。 他起了兴致,低头吻江池渊的手,甚至还有意无意伸出舌尖蜻蜓点水般在那上面点了一下。 江池渊挑眉,释放了一丝压迫信息素,命令道:「张口。」 在这一方面,他对自己极致的掌控欲倒是一点也没变。 时玖凛闷声一哼,照做。 他的舌头被江池渊用两根手指夹住,惩罚性的肆意揉捏了几遍才恋恋不捨般松手。 时玖凛心底忽然又一种难以言说的自豪感。 这双手的主人是他的enigma。 他拥有这样一双手,只要他愿意,甚至随时随地都能让那只手为自己服务, 江池渊咬着他的耳朵,暧昧至极道:「硌一点不好吗?有点起伏岂不是更爽?」 时玖凛甘拜下风:「还是您更不要脸一点。」 不管他听没听懂自己的弦外之音,也都算是点了头。 江池渊狂喜。 他挑了很久戒指的款式,听销售员跟自己滔滔不绝介绍了无数中款式其中蕴含的祝福含义,却都感觉好像还差了那么一点意思。 他和时玖凛之间的故事无从复制,也无法宣之于口。 哪怕是到了现在这种地步,江池渊也还是不敢去暗自揣测时玖凛现在对他到底是什么感觉。 他会主动撩拨自己,自己在表达爱意时他也能不再出言刺伤,偶尔甚至能做出一些简单的回应…… 却也似乎只是这样。 倒是也不奇怪,毕竟他们从开始走的那一步开始便是伴随着身体上的欲,时玖凛对他不会再产生情感也很正常。 只不过总归还是遗憾的。 他不甘心停在这一步,却又不敢继续下去,生怕自己失了边界。 他不确定他们之间的情感究竟能不能配得上送戒指这个看似简单的举动。 这似乎註定是他一个人奔赴的路程。 他最后选择了定制。 戒指内圈刻着对方的名字。 江池渊小心翼翼将丝绒戒指盒收起,无声闭上双眼。 至少,给他一个送出去的机会呢? 第156章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但变化总比计划来的要快。 江池渊幻想了无数次把那枚戒指送出去的场景。 例如他们即将踏上火车的最后一刻时,他牵着时玖凛的手,极其自然把戒指套在他的手上。 或者是在某次他睡着时悄悄握住他的手,一点点放轻动作,小心翼翼戴在他的无名指处。 亦或者是稍微正式一点,他单膝下跪,捧起时玖凛的手…… 甚至还有最极端的一种。 他濒死时躺在地上,满手血污,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用尽最后的力气把戒指塞到他掌心。 直到时玖凛洗衣服时随手摸了摸他那件衣服的衣兜,摸到有个形状像是正方形的小盒子。 第265页 他沉默片刻。 江池渊还真是……在变态和纯爱中切换自如啊。 他觉得好笑,不动声色把戒指拿出,又把那个暗红色的丝绒盒子原封不动装了回去。 江池渊手里紧紧攥着已经空了的戒指盒,犹豫了好久也没下定决心到底该什么时候把戒指送出去,转眼便感觉到有什么极其亮的东西在眼前闪了一瞬。 他疑惑,下意识低头看向时玖凛垂在身侧的手。 是那枚戒指反射的太阳光。 「你……」 江池渊张了张口,却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堵在了喉咙深处一样,逼的他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时玖凛笑着看他:「怎么这副表情?啊……难道不是送给我的?」 江池渊用力眨了眨眼睛,逼退即将翻涌上来的水雾,低头道:「我以为你不会收……」 「白送的为什么不要?」 他甚至对江池渊眨了眨眼。 江池渊欲言又止。 他想说,他送的不只是戒指,更是戒指背后所代表的意义。 但又在控制不住的害怕,倘若时玖凛不给他更进一步的机会,他又该怎么办。 算了。 他牵起时玖凛的手,在心底暗自许诺。 他会爱这个人很久很久。 时玖凛髮丝被风吹起,就连视线都被盖住了几分。 他有些睁不开眼。 转而便感受到那阵烈风忽的减小。 时玖凛愣了一瞬,朦胧间看到江池渊微微侧了侧身,正在用身体帮他挡风。 他抬头,茫然的模样猝不及防撞入江池渊眼中。 他感受到了江池渊的紧张。 他在害怕什么,害怕自己甩开他的手吗? 时玖凛眼睛干涩,鼻尖也莫名其妙泛着酸。 他主动,将江池渊的手握紧了几分。 也许会未来的路泥泞不堪,但假如这个肯为自己挡风的人一直在…… 那似乎也没那么难走了。 江池渊对他说:「好好道个别吧,跟这片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土地。」 然后自己悄无声息坠下地狱,再送他迎接明天。 他会认识新的人,会有新的朋友,新的工作。 会有无数人和自己一样爱他。 时玖凛歪了歪头,自然是明白他所说的告别并不是单指地面。 还有那些地下埋藏的亡灵。 时玖凛脸有些发烫。 他总有种自己是逃犯的感觉。 时玖凛向来不敢去求神。 因为只要有神,相对应而言便是承认了鬼的存在……那他早该被万鬼蚕食到连渣都不剩了。 没人会祝福他的。 他想逃避,想要让自己忘记那些绝望到哭喊的脸,假装他们全都不存在…… 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江池渊的弟弟,毕竟也长眠于这片土地。 时玖凛心中忽然升起些许不忍,主动问他:「真的要走?你下定决心切断这座城市里和其他人所有联繫了吗?」 江池渊意有所指:「宝贝,我没有选择的余地……况且离开这里,也是你所期望的对吧?」 毕竟这里对时玖凛而言只有血与性,是捆住他的沉重绳索。 时玖凛轻嘆一口气:「我只是觉得,我似乎拖累了你许多。」 江池渊摇了摇头:「我们之间没必要算的那么清。」 他还记得时玖凛被自己打到浑身是血的模样。 算不清的,还不如彼此各退一步,忘掉曾经经歷过的所有…… 时玖凛还是很喜欢靠近海边湿润的空气。 很久以前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就很喜欢来这里发呆。 什么也不做,只是盯着被夕阳染色的海面。 他们去见了白曦。 江池渊看神情仍有些介意,时玖凛便微微踮了踮脚吻他紧皱着的眉头。 「你在吃醋什么呢?」时玖凛觉得好笑,「我又没和他上过床。」 江池渊垂着头,好半天才道:「我不知道。」 也许是嫉妒白曦对他那么简单的爱。 嫉妒他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经歷,可以全心全意的去爱时玖凛。 不管怎么说,对于这个因自己而死的alpha,时玖凛也仍旧是愧疚的。 他无法给对方回应,反而把他送进了地狱。 时玖凛不习惯对别人下跪。 至少现在的他不习惯。 于是他朝着白曦的墓微微欠了欠身,放了一大束白色不知名,却开的极为灿烂的花。 ——他原本是想买白玫瑰的。 可话到嘴边即将说出口时,余光却又瞥到江池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脸色格外难看。 他什么也没有说,可时玖凛就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话锋一转,随手指了指白玫瑰旁边的花,对店员道:「就它吧,谢谢。」 江池渊即将黯淡下去的目光又短暂的亮了一下。 他不敢去奢望时玖凛会顾及他的心情,也没想到他这样的人竟然也懂得如何去对别人好。 他想,他也许可以就这么自欺欺人的度过一生。 不管时玖凛是把他当成恋人还是单纯的床伴,他都可以不介意,他可以假装他们互相相爱,直到世界坍塌的那一刻。 江池渊没捨得把那支带血的玫瑰扔掉,反而重新装在花瓶里,小心翼翼供养着。 第266页 风吹过时,它的花瓣会微微颤抖,最中间那抹纯白时隐时现。 时玖凛对此十分不解。 别人不知道那花瓣上的血大多从哪来,他却是最清楚不过的。 可每当他想多说几句让江池渊把它扔掉时,换来的却是对方更加勐烈的攻势。 愣是逼得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被撞的断断续续,只得就此罢休。 他萎靡的生活似乎终于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撕裂,光照进来,有人朝他伸出手…… 他有些感慨,更多的却还是感激。 近乎病态的感激。 他醒了,他活过来了,他终于可以安安稳稳过自己所期待的生活。 和一个会爱自己的人一起。 有些人会厌恶平淡,但那却是时玖凛最奢望,却又离他最遥远的东西。 江池渊对他说:「别怕,我带你走。」 时玖凛忽然有些慌张。 没由来的慌张。 他竟下意识问江池渊:「你不是喜欢我吗?那你会一直在我身边的对吧?」 他需要一个人带自己向前。 时玖凛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卑鄙。 哪怕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却还在想着该如何利用江池渊对他的爱。 明知道靠近自己的人大多数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却还是要把对方锁在自己身边。 可他什么也给不了江池渊。 他以为按照江池渊的性子,大抵会虔诚至极对他说一句:「是的,宝贝。直到你不需要我的那一刻。」 却看到他躲避的眼神和避重就轻的话术:「你知道的,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时玖凛唿吸乱了一瞬:「这其中也包括我们吗?」 江池渊很高兴,他在谈及他们之间关系时用了「我们」这个字眼。 好像他们有多么亲密无间。 可他也只能装作坦然:「我不知道,但……我当然希望我们会是例外。」 时玖凛紧张兮兮道:「你不会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江池渊笃定道:「没有。」 自己一早便对时玖凛说过那枚埋藏在心脏,随时都可能爆炸的晶片。 只不过他没当真罢了。 时玖凛信了,他在心里悬着的那块巨石终于坠了地,笑着道:「那就好。」 江池渊喉结翕动,没有主动揭开这层表面上的安宁外纱。 那就让他再继续向下坠落吧,反正他一早就许诺过,自己会不计一切后果为他铺路。 只是真正走之前,时玖凛还是想要尽可能的去弥补些什么。 哪怕他还不清。 他们去了很久之前那片枫树林。 火一般的颜色,明亮又深邃。 里面埋葬着许多跟他有些许关联的亡灵。 很久之前的回忆席捲,时玖凛问他:「当时为什么要放我走?」 江池渊无奈道:「你也应该能猜见……因为我知道,那个时候的你是omega还身无分文,就算是离开我也逃不了被别人干的命运。」 他只是想磨平时玖凛身上的锐气, 以前的事,问太多就没意思了。 那是他们俩都不愿意提及的梦魇。 时玖凛轻嘆一口气,定定看着江池渊眼睛:「最后一个问题。」 江池渊点了点头,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既然当时那么恨我,那为什么还要在我即将要被别人侵犯时出现?」 江池渊一愣,笑出了声。 「我不知道……也许是因为那时的你在叫我的名字吧。」 时玖凛狐疑:「只是这样?」 江池渊点头:「只是这样。」 他什么都不需要,只要他肯开口叫自己名字就好。 第157章 如果当时能再勇敢一点就好了 火焰瀰漫,硝烟四起。 时玖凛近乎木然的看着这一切,原本鲜活跳动的心脏彻底死在了胸腔里。 明明只差一点,他就能触碰到他所幻想的未来。 明明他都已经想好好生活了啊。 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 时玖凛低下头,泪水漫出眼眶,顺着鼻樑骨向下滑落。 他第一次,像是冲破所有禁锢,又像是濒死的野兽那样拼尽全力嘶吼。 明明几分钟前,这里还一片祥和,火车旁边有数不清的小贩在吆喝自己的生意,人群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时玖凛站在人群中,心跳一点点加速,又逐渐平缓。 他能在这里感受到这里自己之前从未感受过的人间烟火气息。 在这里,他不需要用那些割烂皮肉的手段也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是活着的。 他还真真切切生活在这个人世间。 江池渊牵着他的手。戒指边缘硌得他手指有些痛。 时玖凛非但没有选择甩开他,反而把江池渊的手攥得更紧了些。 很好看。 两只截然不同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就像是被那对戒指连接在一起了那般相互缠绵。 就好像他们是彼此的救赎那样。 江池渊把车票递给他,歪头对他笑:「还有半个小时。」 他们除了一部手机和必要的证件外几乎是什么也没带,像是决心要和这里的一切彻底做个了断那样。 到了那之后,他们又该以什么样的方式相处呢? 第267页 饶是江池渊自认为自己算是个理性的人,也明白他死在这场旅途上的风险有多么大,却还是忍不住暗暗幻想。 决定彻底重新开始后,他和时玖凛是不是也能真正以恋人的模式相处了呢? 他是不是能每天送他一支白玫瑰,大胆坦然的牵着他的手,鼓足勇气咬他的唇瓣…… 哪怕时玖凛不爱他,他也有足够的理由欺骗自己。 至少,他是唯一一个能靠近这个满身尖刺,张牙舞爪小兽的人。 时玖凛笑得很开心。 是那种不张扬,却又真真切切的开心。 他的眼睛很亮。 江池渊看到出了神,问他:「能亲一下你吗?」 时玖凛眯了眯眼:「我要是是你的话就绝对不会问这种蠢问题。」 江池渊哑然失笑,还是觉着有些不好意思,只敢带着时玖凛一起微微抬起手,吻他无名指处的戒指。 ——这也将会是他一辈子的遗憾。 是无数次在黑暗中困住他的梦魇,在他睡梦时忽然袭来,化形为一双有力的手,死死扼住他的咽喉,让他再也喘不上一点新鲜空气。 他挣扎,哭喊着求救。 无济于事。 遗憾就是遗憾,他什么也改变不了。 如果当时再大胆一点呢? 如果当时的他能不顾忌那么多,最后勇敢一次呢? 时间究竟为什么不能逆转。 掌心出了汗,握上去时有些难受。 江池渊小心翼翼观察着时玖凛脸色,看他并没有类似于不耐烦的情绪后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朝时玖凛笑笑:「和我在一起吧。」 他笃定,时玖凛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可是像他那么恶劣的人,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给予自己承诺。 时玖凛只是对他模稜两可的答:「到了那以后再说。」 江池渊有些失落。 他不会告诉时玖凛,他也许根本没有开启未来的权利,也没有亲自踏上那片土地的机会。 他按了按自己的胸膛,暗自幻想它炸裂时会是什么模样。 他可能,没办法听到时玖凛亲口承认他们如今的关系了呢。 为什么。 他们在一起做了那么多次,洞悉对方所有的作茧自缚与自欺欺人。 不论是身体还是灵魂,他们明明都是那么的亲密。 算了,他也该知足了。 至少时玖凛愿意给他一个台阶下,没让他冰冷的尸体直接躺在他乡。 是什么时候开始意识到不对劲的呢? 好像一切都没有变。 火车附近依旧人声嘈杂,甚至比车站还要热闹。 他还记得江池渊温声问他要不要买点所谓的特产尝一尝,被他以又贵又难吃的理由拒绝。 没有血腥味,没有亮到晃人眼的刀刃,也没有那些不带一丝温度,只盼着他死的眼睛。 似乎一切都祥和的要命,没有丝毫异样。 可仅是在那一瞬间,明明是温润至极的天气,时玖凛后背却忽的起了一层冷汗。 他下意识颤慄,停住了即将踏上火车的步伐。 江池渊回头问他怎么了。 他摇了摇头,脸色有些许难看,却还是强撑道:「没什么,就是忽然有一点不舒服。」 他在心底为自己找了个不错的藉口。 也许是因为身体知道即将要彻底离开这座城市,从而生出的奇怪眷恋呢? 或者是因为太过于激动而产生的副作用? 如果真的是这样就好了。 可。 他看到了从远方跌跌撞撞跑来的熟悉身影。 阳光照向他的金色髮丝,像是正在给他烙下什么印记那般神圣。 更像是在为他做诀别,祭奠他即将消散的生命。 他的皮肤在阳光照射下很亮,眼睛也是。 他像是摔了好几跤又慌乱爬起来继续向前跑那样,满身灰尘,脸上还沾染着错杂的泪痕。 腺体处泛着淡粉的色彩,能清晰看到他被标记的痕迹。 他的手上甚至还有一枚戒指——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在高声唿喊着自己的名字。 「时玖凛!!!大人,别上那辆车!!跑啊,快跑啊!!!你听见了吗?!快跑啊!!!」 别回头。 不要有片刻停留。 向前跑吧。 哪怕前方只是一条被堵死了的路。 那个人是乔萧睿。 是时玖凛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第二面的人。 他的大脑还没从即将逃离地狱的狂喜中脱离,仍在发懵。 却看到江池渊像是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什么似的,瞳孔骤然收缩,以极快的速度打量四周。 时玖凛身体勐的抖了抖。 他看到一颗子弹,没有任何徵兆忽然射出,贯穿乔萧睿心脏。 他嘶喊的余音还未消散。 血液从他口腔涌出,大片大片鲜红刺目的颜色弄脏了衣服。 他终于再也做不到多向前哪怕只是走一小步。 乔萧睿朝时玖凛勉强至极的笑了笑,低头看自己血肉模煳的胸口。 他视线逐渐模煳,身体也愈发沉重,双膝几乎要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朝前栽去。 不能倒下啊,这次摔倒后可就再也起不来了。 第268页 乔萧默默在心底对自己道。 倒下后,就再也不能和时玖凛对视了。 他看向时玖凛的方向,张了张口,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 可口腔内一直有数不尽的血涌出,他连发声的力气都没有。 最后的最后,也不过是化作一个有点难看,像是即将要哭出来一般的笑容。 ——您还记得那天吗? 我带您逃跑的那一天。 那可能是我这辈子离您最近的一次了。 我得以触碰您的体温,扶着您走,感受您的重量压在我肩膀…… 您问我名字了呢。 您不知道,也不会感兴趣的吧……我是看着您的眼睛彻底下定了决心。 哪怕只是为了那个眼神,为了那句「你叫什么」,我也会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只可惜我太废物了,最后也没能成功带您逃跑。 真的好可惜啊。 我看着那样如同高岭之花的您跪在地上,胸口疼到像是被人狠狠捅了一刀那样。 但我知道,您远比我还要痛苦。 被折断傲骨,踩在脚下…… 神就该坐在神坛,为什么要下来感受人间冷暖。 我自私自利,我嫉妒心强,我像是一只缩头乌龟只敢躲在壳里,依靠麻痹自己而忘记自己所犯下的罪孽。 但我宁愿死,宁愿魂魄游荡地狱永不安宁,也不想再看到您对我露出那样失望的眼神。 那简直比杀了我还难受。 做错事是要接受惩罚的。 而您对我而言,就是最好的惩戒。 我是真的很爱您,至少从前是那样。 乔萧睿摔倒在地。 好冷啊。 他想将自己蜷缩起来。 可他现在甚至连抬起手这个最基本的动作都做不到。 还是会有很多遗憾。 他还记得,当时的江溪俞是真心把他当成朋友的,不管是买什么东西几乎都会给他上带一份。 他还欠江溪俞家人一个道歉。 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看向手上的戒指。 明明已经答应好以后要跟他一起好好生活的呢。 是他食言了。 在乔萧睿心底,时玖凛是类似于白月光的存在,是只可能在远处瞻仰,却无法靠近触摸的存在。 他不确定现在的自己是不是还爱着时玖凛。 只是比起简单的一个爱字而言,他更倾向于是自己无法接受月亮坠落在自己眼前。 所以,哪怕知道前方是死路,是南墙,他也还是选择义无反顾的去撞。 似乎这是他与生俱来的使命一样。 任何选择都该付出应有的代价。 只是有些对不起那个好不容易放下自己曾经喜欢的人,重新学着爱的人。 自己是为了救月亮而死,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误会。 如果能再来人间走一遭就好了。 乔萧睿死了。 他的脸上仍浮着笑。 第158章 「别怕,很快就会过去的」 死亡气息笼罩。 时玖凛神经紧绷,却是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身体像是被焊住了那般动弹不得。 「嘀——」 「嘀——」 他听到了倒计时声响,空荡悠长。 那也会是他生命的倒计时吗? 可时玖凛甚至没有什么多余的时间用来伤感,身体便被人从身后紧紧抱住。 江池渊的信息素沖淡了死亡的气息。 他捂着时玖凛眼睛,明明自己也在颤抖,语气却仍旧温柔而又有力。 他说:「别怕,闭上眼睛,很快就会过去的。」 时玖凛张了张口,却是什么也没能说出口。泪水溢出,弄湿了江池渊的掌心。 「我保护你。」 翻涌的热浪袭来,爆炸声响震耳欲聋。 江池渊把他扑倒在地,也不忘用手护着他的头,几乎是要把时玖凛按在自己怀里。 时玖凛大脑宛若宕机一般一片空白。 他听到了无数人汇集在一起的尖叫求救,他感受到江池渊正压在他身上,帮他挡下一切。 玻璃窗被炸碎,细小又尖锐的碎片四处飞溅,没入江池渊身体。 早该意识到的。 他肩上背着那么多人命,他们早就化成了无数根看不见的铁链死死绑着他,又怎么可能那么轻易放他离开。 时玖凛伸手,颤颤巍巍想要抱住江池渊,却在触碰到他后背时感受到一股湿意。 是血。 触目惊心的血。 时玖凛听到远处有小孩在哭喊着找妈妈,透过江池渊的指缝看到那团火焰越卷越高。 像是一场梦。 可手上的血却又在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逼他保持清醒。 而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他耳边又响起熟悉的倒计时声响。 他曾经用一场爆炸毁了李简阳的一切,现在也终于到他该偿还的时候了。 可为什么是这个时候? 「……快跑。」 江池渊对他道。 这轻飘飘的两个字成了压垮时玖凛的最后一根稻草。 「……为什么要救我?你明明知道我做过那么多错事,知道我这个人活该去死,你……」 后面的话他说不出来了。 江池渊唿吸微弱,双眼紧闭。 第269页 那一剎那,时玖凛只觉得天都塌了。 他甚至来不及做出太多反应,跌跌撞撞爬起来连拖带拽拉着江池渊向前跑。 好像只要一直向前,他就可以冲破一切禁锢一样。 耳边是唿啸的风。 勐烈又刺耳。 逃不掉的。 时玖凛这才意识到,他早就被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紧紧裹住,别说是逃跑,就连唿吸都被监管着,困难至极。 到处都是血。 他的enigma,为了他又一次在死亡线边缘走了一回。 第二场爆炸来的很快,饶是时玖凛跑的远,却也仍是避免不了的被那股翻涌的热浪灼伤。 他明白了。 这是他的死局。 「嘀——」 「嘀——」 …… 他跑到精疲力尽,胸膛剧烈起伏,就连小腿也抽了筋。 他摔倒,甚至来不及拍干净身上的泥,扑到江池渊 「抱紧我啊,睁开眼,别放弃啊……别放弃,江池渊,你听到了吗?」 那个满身血污的人自然是给予不了他哪怕只是一句回应。 时玖凛浑身是伤,江池渊更是如此,大片刺目血迹几乎遍布他的身体,血肉模煳,筋骨外露。 时玖凛环顾四周,几乎要被足以杀死一个人的绝望感逼到喘不上来气。 这里的一切都是因他而起,都是拜他所赐。 他们都是被自己拖累的人。 再热忱的情感与希冀也全都在爆炸声响起的那一剎那灰飞烟灭。 而在他准备迎接死亡的那一刻,江池渊抱住他,对他说「别怕」…… 时玖凛难受到好像整颗心脏都缩在了一起。 那种痛是从心脏开始,缓缓蔓至骨髓的。 一点点,不紧不慢的爬升。 「他死不了的。」 轮椅摇摇晃晃的嘎吱作响,轮胎碾过被火焚烧过后几乎是生灵涂炭的土地,在地上留下两道极浅的车辙。 时玖凛身体勐的僵在原地,只剩下肩膀在细细颤抖。 那声音嘶哑又难听,简直就像是拿指甲在耳膜上用力划蹭那般。 那人话锋一转:「可如果心脏都被炸毁的话,那就不一定了哦。」 哪怕曾经在照片上见过那张脸,哪怕在转身前已然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在真正亲眼目睹那样的惨状时,时玖凛却仍旧会发自内心打寒颤。 淡粉色的新肉和被彻底烧焦的黑色褶皱混杂在一起,嘴唇外翻,眼睛几乎被耷拉下来的眼皮彻底盖住,只剩下了一条小缝,裸露的皮肤没有一处是完整的。 骇人至极。 这还是他第一次和这个人实打实的见面。 没想到,不仅仅是脸,他的右腿从膝盖以下都几乎是空荡荡的,一条冰冷的钢筋机械勉强支撑着他的身体,让他能短暂的拥有站起来的资格。 时玖凛嗓音颤抖:「什么意思?」 「啊,他没有跟你说吗?」李简阳笑了笑,脸上褶皱缓缓张开,又堆积在一起,「我在他身体里埋了点好东西。」 时玖凛身体晃了晃,脑海中闪过一瞬曾经的江池渊被钉在墙上,卑微至极的对他说自己心脏里埋着一枚晶片。 他双眼空洞:「我后来以为,他是在骗我。」 李简阳笑而不语。 时玖凛低头,轻笑一声。 像是在自嘲,又像是彻底失去了对生的渴望。 他的enigma竟然在他的冷眼与讽刺中无声抗下了那么多。 那他,又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跟他走的? 「死了好多人……真的好多,你这样,跟我又有什么区别?」 李简阳冷笑,眼底透露出来的癫狂终于再也藏不住:「他们的死活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你真的以为我建立组织是想要为那些omega报仇吗?」 他只是想为自己讨个公道而已。 为此,他不惜一切代价,把一切财力物力全都扑在上面,费尽心思联繫受害者,组成一场盛大的游戏。 时玖凛都懂。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个躺在地上的人,想要冲他笑一笑,却只感受到有什么液体滑落。 他双膝弯曲,缓缓跪到地上,几乎要卑微进泥底。 他第一次在自愿的前提下对着别人弯腰,额头轻碰地面,肩膀几乎要抖成筛子。 「我知道说对不起没用,我知道我什么也弥补不了你,但是……结束这一切吧,我去赎罪,别再让无辜的人卷进这场灾难了。」 他已经背负不起了。 他註定落个不得好死的下场,这是他的报应,是他活该。 李简阳沉默片刻,视线缓缓移向很远处的天际。 「你应当知道该怎么做。」 时玖凛直起身,膝盖被地上尖锐的石子划破,疼痛感蔓延。 「我需要您的承诺,」时玖凛把姿态放的极低,「求您,让他活下去。」 哪怕承诺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可能只是口头说说,可能很快便化为一缕轻烟。 李简阳淡淡道:「我的目标从始至终都只有你。」 除非必要,他也并不想让其他人为他们陪葬。 支撑他活到现在的理由便是他对时玖凛滔天的恨意。 为了这场报復,他已经筹划了那么多年,也不在乎是不是再多这几个月。 他在等,他要时玖凛彻底陨落,狠狠摔在谷底,再也没有一丁点爬起来的机会。 第270页 李简阳摸了摸自己的脸。 在火焰中一点点丧失自己原本形态的脸。 当时的他不知被什么东西压住了腿,哪怕是拼了命的挣扎也起不到一丁点作用,所有对于未来的美好憧憬都尽数被大火焚烧殆尽,余下的,还活着的……只有恨。 他已经没有宽恕别人的能力了。 他真的等了好久,久到似乎都快把这辈子所有的耐心全都用在了他身上那样。 他眼睁睁看着时玖凛一点点接受江池渊,看着他脸上浮现出对未来的渴望,看他眼底重新出现光亮…… 不,这些还远远不够。 李简阳也在赌。 倘若时玖凛依旧和多年前那样,不近人情不染风雪,那他就算是拿江池渊的性命来当筹码,怕是也只能收穫时玖凛一个冰冷的白眼。 那他就是真的拿他没有一点办法了。 他早就下定了决心,倘若失败,他就直觉破罐子破摔,杀了江池渊后再去跟时玖凛拼命。 哪怕他是beta,哪怕他是如此羸弱,不堪一击。 而真正让他下定决心,准备放手一搏的,是那对戒指。 那对在阳光下散着光的戒指。 他们紧紧握在一起的手对于李简阳而言是世界上最刺眼的景色。 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毁掉它。 时玖凛跪在他面前,极其认真用额头轻碰地面的那一剎那,李简阳有短暂的被震撼到一瞬。 究竟是什么样的情感,足以让这样十恶不赦的人如此卑躬屈膝。 时玖凛嘴唇苍白,泪水抑制不住漫出眼眶,用尽全力紧紧握住江池渊的手。 等你醒后,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你会对我说些什么呢? 你会哭吗? 你会……想要拉住我的手吗? 如果能重来一次就好了。 如果一切都能清零重新开始就好了。 时玖凛轻轻捧起江池渊的脸,擦去他脸上的血污。 第159章 听不见的告白 他嘲讽江池渊被多余的情感束缚,自己却也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和他一样,被那些自己所谓的乱七八糟的情感捆住手脚。 江池渊悠悠转醒,痛感袭来,他只感觉身体像是被人凌迟了一般每一寸都疼的要命。 可这些都不重要了。 他所有的理智都在睁眼看到李简阳那张扭曲可怖的脸时轰然倒塌。 「时玖凛呢?!」 他眼眶红到可怕,为数不多的眼白都几乎要被红血丝尽数占据,像是预知到了什么那般,拼尽全力朝李简阳嘶吼:「你把他怎么样了?!」 李简阳淡淡道:「他是顶尖alpha,我又能把他怎么样?」 除非他自愿收敛所有锋芒,把最脆弱的地方暴露在刀刃下。 江池渊慌张到甚至忽视了身上的剧痛,也顾不上找李简阳算帐,只是死死盯着李简阳,又重复了一遍:「他在哪?!」 想见时玖凛,想仔细检查他的伤势,想把他抱在怀里安慰,然后温声对他说,以后的生活就算是没有他,也要活的漂亮。 李简阳看似随意的抬手一指,淡淡道:「在那。」 江池渊的目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最后落到那栋很高的建筑上。 那极短的一剎那,他的大脑嗡的一声炸了。 他没有说一句多余的话,只是拼了命似的朝着那个方向跑。 夕阳染红了半边天。 地上火势还未消退,到处都透露着死亡的气息。 李简阳这个疯子。 他才是真的孤注一掷。 江池渊咬牙,迟来的恐惧几乎是要深深扎根在他的骨髓里。 他心脏狂跳,无声悲鸣。 很奇怪,明明没有留下一句话,可江池渊就是能感知到时玖凛一定是在等他。 额头出了汗,髮丝黏在上面,和不知什么时候磕破而流出的血混在一起。 狼狈不堪。 江池渊很难再次形容那天他踹开天台的门,看到时玖凛沖他笑时的震撼。 他的身后像是有一对自己看不见的雪白翅膀,正在阳光下缓缓展开,边缘柔和的羽毛在夕阳下透着淡红,好像稍微抖一抖就能带他飞出这人间一样。 余晖为他的轮廓打了一层暖光,髮丝泛着金,他的稜角温润,眼睛清澈到仿佛能将这世界上的一切美好景色全部纳入那般…… 他比神还像神,他是他世界里唯一的神。 江池渊没猜错,时玖凛确实是在等他。 他用哑到发抖的嗓音沖他喊:「站那么高做什么……快下来,我们回家……」 江池渊朝着他的方向走了几步,伸出手似乎是想要触碰他。 「别过来。」 没有声嘶力竭的大吼,没有撕心裂肺的唿喊,只是一句简简单单,甚至略显平淡的几个字,却足以把江池渊钉死原地。 他本想直接跑上前把时玖凛拽下来,却又在察觉到每当自己向走一步,时玖凛就往后退一点,直至碰到天台边缘时险些崩溃,不得已停下脚步。 他张了张口,眼泪滑落,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时玖凛朝他缓缓抬起手。 他的手中紧攥着一把枪,而此时此刻,那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自己。 江池渊喉结不自觉的上下滚动,目光悲戚。 第271页 时玖凛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 枪响。 两颗子弹划破空气,贯穿江池渊小腿,他不受控制摔倒在地,身上沾了灰。 刺目的血从那两颗血洞流出,和水泥土混在一起。 几乎是能斩断每一根神经的剧痛。 江池渊明白,他这是在报復自己。 可他却好像感受不到痛一样,只是咬着牙忍痛重新爬起来,跌跌撞撞走了几步又主动弯曲膝盖跪在时玖凛面前,看着他道:「有什么事我们一起面对好不好?我带你回去……」 时玖凛唇瓣翕动,早就死掉了的心脏又忽的跳了一下。 他的enigma,把面子看的比命还要重的enigma,此时此刻抛下了所有的尊严跪在他面前,像一条狗一样爬向他。 「什么是家?」时玖凛握着枪的手紧了紧,自暴自弃那般垂下手,对江池渊勉强至极的笑道,「是我之前住的房子,是那个困了我们三年的别墅,还是那间出租屋或是在未来等我们的新房?」 江池渊笃定道:「是有你在的地方。」 时玖凛却只是摇头:「我们没有未来了。」 江池渊心脏都快被那把看不见的刀子戳烂了,血肉模煳一片,哽咽道:「为什么?」 他们之间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时玖凛的衣服被风吹起,勾勒出的身体轮廓清晰。 他的笑容愈发灿烂:「我要去赎罪了……」 他的存在已经拖累了太多太多人,就算是没有江池渊,他也理应为自己所做过的事负责。 是他太自私了,利用江池渊对自己的感情那么久,甚至还在潜意识里想让他代自己去赎罪。 可惜,他还是做不到不在乎江池渊的死活。 「……赎罪?」 江池渊扯了扯唇角,泪水碰到唇缝,咸涩味道在口腔内蔓延。 「好,我和你一起。」 说罢,他作势要站起身去拉时玖凛的手。 却听到时玖凛格外清晰对他道:「那未免也太便宜你了一些。」 江池渊身体僵了僵,抬头不可置信的仰望时玖凛。 他看到他撩起自己衣袖,露出手臂上残留的淡红鞭痕。 ——那么多伤疤,总会有那么几条是消不去的。 「看到了吗,我这一身都是拜你所赐。」 他说话时语气格外平淡,偏偏每一个字都像是被火烤到鲜红的烙铁,轻而易举烫伤江池渊:「我会去偿还那些被我迫害的omega,那你呢?你又该怎么偿还我?」 若是以前,江池渊大可以找出无数理由来证明自己并不欠他。 可偏偏是现在,他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死是解脱,活着才不容易呢。」 时玖凛缓缓举起枪。 只不过这次,对准的是自己的头颅。 小腿处传来的剧痛几乎是每时每刻都在蚕食着他的神经,江池渊疼到嘴唇都没了血色,偏偏眼睛红的厉害:「别这样,我会疯……求你了,你想要怎么样都好,怎么对我都无所谓,求你别用这种方式,我会疯的,我真的会疯的啊!!!」 时玖凛没有回话,只是缓缓扯出一个笑容。 真的好想爱这个世界啊。 好想能好好生活啊。 为什么生在阳光下的那个人不能是他,为什么他的存在只能是拖累? 明明,他已经知道错了,他想要金盆洗手做个好人了……为什么偏偏是在这个时候啊。 在他马上要触碰到黎明的那一刻,一切却都该落幕了。 「我要你活下去。」 时玖凛死死盯着江池渊,近乎执拗道:「我要你替我活下去。」 这才是最残忍的刑罚。 甚至比用刀子剜肉还要残忍。 时玖凛轻声道:「至少,你总要把欠我的那三年还回来吧?」 他在赌。 三年的时间,是不是足以洗掉江池渊对自己的情感,然后让他开启一段新的生活了? 时玖凛最恨自我感动,一个人默默无闻抗下一切的戏码。 他在明白江池渊是想要利用自己的死来为他铺路时是愤怒的。 什么都不说,是想让日后苟且偷生的他愧疚一辈子吗? 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 他才不要这种结局。 该死的人从始到终都一直是他,他又有什么资格一而再再而三把江池渊拖入深渊。 反正,反正对于他这种烂到极致的人而言,选择赎罪反而是最轻松的事对吧? 只是当然还会不甘心啊。 真没想到,最后的自己竟然也变成了那样自我感动的人。 「不……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真的,我要受不了了……求你了时玖凛……放过我,放过我……」 他只不过是爱一个人而已,为什么却好像是犯了什么弥天大罪。 江池渊身体抖得厉害,颤颤巍巍想要上前触碰他。 可他们的距离实在是太远了,他不管怎么努力向前伸手也碰不到他。 起风了。 风很大,泪水止不住溢出眼眶,江池渊眼前的世界都逐渐变成几个不那么清晰的小色块。 视线被泪水彻底模煳掉的最后一刻,他看到时玖凛沖他笑,目光是从未有过的温和。 这其中夹杂着太多眷恋,太多不舍。 第272页 他读不懂。 江池渊那双深到似乎望不见底的眼睛终于开始翻涌,他的痛苦是那么清晰,最脆弱的经络也彻底暴露在时玖凛眼前,窒息氛围笼罩。 时玖凛松了手,那把枪就这么摔在地上,发出一声略显沉重的响。 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终于看明白了自己的心。 他感受到自己的心脏正在为了那个名字跳动。 时玖凛用尽自己所有的勇气沖江池渊笑,虔诚又认真地道:「先生,我爱你。」 他张开双臂,像是卸下了所有负担那样向后躺去。 下面是人间,是他的归宿。 —— 江池渊看到那个属于时玖凛的色块忽的消失在自己眼前。 他拼了命的向前抓,却只摸到空气。 他看到时玖凛似乎对自己说了些什么。 只可惜那天的风太大,他什么也没能听清。 第160章 死亡【另一视角】 我从天台一跃而下。 那一刻,我听到了他声嘶力竭的嘶吼。 就像是看到了自己死期的野兽那样,用尽全力在这世间留下最后一点属于自己的东西……哪怕只是一声什么也留不下的悲鸣。 他的身影,我曾触碰过无数次的身体,终于在我眼中逐渐化为一个再也看不清的小点,直至彻底消失。 也不知是不是身体开启了自我保护机制,我能清楚的感受到时间线被拉长,那短短的十几秒,于我而言却好像是度过了数个春夏交替的年头。 当然是错觉。 失重感袭来,烈风灌满了我的衣服。 我以走马观花的速度回顾了过去二十几年来经歷过的所有。 原本有些记不清的细枝末节也重新在脑海中一寸寸展开。 那是我的一生。 我一事无成,一败涂地,不得好死的人生。 我用旁观者的角度陪自己又在人间走了一遭。 直至这一刻,我才明白自己有多么可悲。 家庭的破损孕育出一个残缺的我,偏偏我有着极致的能力,偏偏我无恶不作。 偏偏,我在最该麻木的时候被人唤醒,明白了自己的罪孽。 也好。 如果我的死真能让那些亡灵安息就好了。 那些形形色色的人在记忆中模煳,很快便化为细碎的泡沫消散,我的脑海中只剩下了那个跟我互相折磨的人。 我从未见过那么卑微的江池渊。 就算是被贯穿手腕,就算是满身血污再摔进泥地,他也依旧会保留自己属于enigma的傲骨,像是看淡了所有的生死那样无论发生什么都无所谓。 可是在那个时候,我看到了他脸上泪痕交纵,衣衫破碎,几乎没有一寸皮肉是完好无损的。 不,这些都不算什么。 是他身上掩饰不住的绝望气息。 是那种用任何语言描述都显得平淡,却又实实在在能让人产生共鸣的绝望气息。 几乎撕心裂肺。 我想抱住他,想带着他逃跑,想对着把所有脆弱和伤口都袒露在我面前的他说,不管未来发生什么,我们都一起面对。 可我已经连累他的连累的够多了。 他没有什么错,他也是受害者,是我一直以来都在像寄生虫一样一直啃食他的血肉,以此来让自己苟且偷生。 我的enigma大人,恐怕早就被我吃到只剩下一具脆弱躯壳了吧? 好想和他跑到一个世界上只有我们的角落,抛掉一切,再和他相互折磨一辈子,…… 说来好笑,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可我们之间甚至依旧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在一起过。 我们明明深爱着对方,灵魂早就在不知不觉中相融,烙印在对方的生命里。 为什么会落得个如此结果。 也许这就是我的报应吧。 反正人生本就是由遗憾组成的。 曙光对我而言,不过是总在将要触碰时消散,虚无缥缈的东西罢了。 它不属于我,我也不该去妄想能得到它。 我在脑海中幻想了一瞬自己站在余晖下的情景。 那一定震撼极了。 诚然,我是故意的。 哪怕是直到临死前的那一刻,我也依旧那么自私自利。 我想让江池渊记住我。 甚至有那么一剎那,我在想如果直接死在他面前,让他看着我血液从头颅中流出,混着脑浆时会怎么样。 想了想却还是作罢。 我的enigma要是日后做噩梦怎么办? 况且……已经到了这个时候,我更希望能让自己在他的记忆中维持最后的圣洁模样。 也许还是恨的吧。 也许是恨他拖累了我,也许是恨不受控制被情感捆绑的自己。 可我也还是不怎么愿意再看到他眼眶泛红的模样。 那就勉强好心这一回吧…… 愿你以后的路坦坦荡荡,早日忘了曾经和你相拥,和你十指相扣,和你一起妄想能拥抱未来的那个卑劣至极的我。 远处云层仍在翻涌,边缘颜色杂糅,是这世界上任何一幅画卷,任何一张照片都无法再次復刻的惊艷。 像一场梦。 只不过是稍微真实了些而已。 胸腔内的心脏也不知是不是还在跳动,还是早就死在了江池渊那里…… 我听到自己砸在地上时发出的那一声巨响。 第273页 骨骼碎裂,扎破内脏,四肢以一个不可思议扭曲的角度弯折。 视线被血染红,我抬眼望去,却只能看到温润的夕阳。 地面上属于我的血液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扩散,我躺在其中,哪怕是用尽全力也无法再次抬起手。 我看到戒指反射夕阳的光,明晃晃的很是刺眼。 我死了。 第161章 都是假的吧 人总是趋利避害的。 他的身体亦是如此。 时玖凛在自己眼前消失后的记忆,江池渊已经记不太清了。 只是脑海中有一句话在一直不停歇的重复。 这场游戏,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他不该来蹚这场浑水,也不该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能全身而退。 他的心,在时玖凛跳下后便彻底死了。 后来在为数不多还清醒的时候听人说,他们赶到的时候,自己正像疯了似的语无伦次的大吼大叫,手脚并用拼命朝着天台边缘爬。 他没有一丁点印象。 他已经忘了自己是怎么被从天台拉下,又被强行回到楼底。 只是隐隐约约记得,他挣扎着想要去找时玖凛的那一刻,却只看到那块地面上有片刺目发黑的血迹。 他硬着头皮忽视腿上传来的剧痛,扑到李简阳身上,用尽全力勒住他的脖子,也不顾他手中是不是还掌握着能杀死自己的东西,只是沖他嘶吼:「他去哪了?!!!」 李简阳嘴角噙着笑:「游戏任务完成了,交易结束,要杀要剐随你便,但时玖凛……他的尸体只能由我来处理。」 他要让他死无全尸,挫骨扬灰。 反正他的人生已经被毁了,之前的朋友和亲戚全都因为他这张烂脸而对他敬而远之,他没有牵绊,什么也不怕。 江池渊有些喘不上气,他攥紧拳头,想要冲着那张脸狠狠来上一拳。 他的尸体……多么糟糕的词彙。 可他甚至来不及再做出什么多余的反应,也许是失血过多,也许是气急攻心,他只感觉到眼前世界一黑,竟是不受控制直直栽倒在地。 都是假的吧。 江池渊在昏过去的前一刻甚至还在抱着侥倖心理。 等他醒来后,一切便又会恢復最初的模样了。 李简阳发了最后的善心,把砍断时玖凛手指后取下来的染血戒指装进江池渊衣兜。 结束了。 这场在无形中束缚住他们所有人的大型游戏,终于在这一刻,在这个夕阳下迎来了它的落幕。 就当做是留个念想。 —— 江池渊整整睡了四五天,满怀希望的睁开眼。 是医院。 他试探性的唿唤时玖凛名字,听到了他的回应。 那回应很轻,似真似幻,不过对于现在的他而言也已经足够了。 江池渊瞳孔骤然收缩,大脑都几乎要被惊喜沖昏,他一把掀开被子,想要下床去寻觅时玖凛身影。 小腿处剧痛袭来,简直就像是有一把尖刀不断刺入皮肉后再拔出那般,血液牵连,筋骨分离。 他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饶是如此,江池渊也依旧很努力的四处环视,想要找到那个熟悉的人。 没有…… 为什么没有?他明明听到了他的声音! 江池渊仍不死心,扶着床颤颤巍巍站起来,叫来护士后不顾劝阻办了退院手续。 他脚步一实一虚,借了根拐杖,踉跄着向前走。 他打开门,眼底是近乎乞求的愿望:「时玖凛,你在家吗?」 屋内还有没有消散的信息素,窗边白玫瑰有些发蔫,上面血迹仍旧刺眼。 「……」 「回我一句话啊。」 江池渊肩膀抖得厉害,忽的崩溃哭出声:「你说句话啊,随便回我什么都好,理我一下啊!!」 他不贪心的,一句就好。 直到手指无意间碰到衣兜处那点凸起。 江池渊在那一瞬间甚至忘记了该怎么唿吸。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是凭藉身体下意识的反应轻轻摸索着戒指的轮廓。鼓足勇气拿出,看到那枚染血的圆环正安安静静躺在他的掌心…… 是他曾经戴过的,本该带着他温度的东西。 江池渊所有的心理防线都在看到戒指的那一刻被彻底击垮,溃不成军。 时玖凛回不来了。 他彻彻底底成为了只会在回忆中出现的存在。 谁来救救他啊! 江池渊的指甲刺破掌心,整条胳膊都在剧烈颤抖,捂着胸口哭到甚至喘不上来气。 那个被锁在墙角,却仍旧会小心翼翼抬手去触碰从破损窗户中透出来的阳光的人彻底从他的世界中消失了。 江池渊记得,那些细小尘埃在阳光下见得分明,时玖凛张开掌心试图捉住灰尘,却只摸了个空。 这里处处都是他留下的痕迹。 破损又零散的记忆碎片也足以杀人,带着不可逆的姿态摧毁他的神智。 他呆呆的望着白墙上的钟表,大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这是他恶劣的玩笑吧? 跟从前那么多次一样。 江池渊攥着戒指的指腹发白,几乎是泣不成声。 第162章 拥抱不存在的他 他等不到了。 一片黑暗中,江池渊慢腾腾站起身,走到曾经他住的卧室。 第274页 他看到月光照耀下那个躺在床上的人散乱的头髮。 他屏住唿吸,小心翼翼的靠近,睡在他的身边。 想伸手去触碰他,却只摸到冰凉的床单。 江池渊闭上眼,把不存在的他拥在怀里。 —— 令他们谁也没想到的是,这场爆炸成了导火索,引发极大的社会舆论。 各大媒体争相报导,从各式各样不同的角度一次又一次描述那个火焰席捲,生灵涂炭的画面。 时玖凛的名字被一笔带过。 江池渊紧盯着新闻上「时某」那两个字,心脏抽了一下,疼痛感蔓延。 他们说,那场爆炸是一个beta因长期受到迫害而做出的极端举动。 也不算说错。 只是当看到那么多痛彻心扉的曾经都只化作一句轻描淡写的简述时,仍会觉得恍然。 于是很自然的,关于ao平权问题再次被抬上了台面。 可这次与往常不痛不痒的打闹又似乎有些不一样。 这次是以beta为中心掀起的反抗运动。 他们谁也没有在意,却是占据人群最多数的群体。 他们看似普通,却又不会受信息素干扰,他们其中也不乏像李简阳一样的天才,只是能出头的少之又少。 而更多的人,都被埋进了尘沙中,被歷史的车轮一寸寸碾碎,什么也没能留下。 beta普通,却并不平庸。 他们也有自己的家人,他们的爱人也许也曾受到过社会迫害。 也许不满的情绪早就在看不到光的地方潜滋暗长,积攒已久,终于等到了彻底爆发的那一天。 omega为自己发声的文章遍布网络,beta高唿人人平等,说真正的强者并不应该是以欺辱他人为乐,而是应主动扛起大任,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而沦为众矢之的的alpha也有家人,他们大多数也能做到明辨是非…… 像时玖凛之前那样纯粹的恶人,终究还是占少数。 一次又一次的反抗运动终于触动了上层政府,相应法律出台,曾经一手遮天的大人物入狱的入狱,枪毙的枪毙,高层终于有了omega的身影。 哪怕能展露锋芒的omega少之又少,哪怕社会阴暗面仍未被彻底消除,哪怕在一些人眼中omega就是生来低贱…… 但至少,新的太阳正在冉冉升起。 你走了之后,这个世界迎来了它的黎明。 或者是说,这黎明是建立在你的血肉上的,这个世界都在为你的死而狂欢。 李简阳被判死刑。 江池渊原本打算亲手杀了他。 可最后却也不过是混在无数爱看热闹的人中,静静看着他满脸笑容迎接死亡。 有人对他的脸评头论足,有小孩被吓哭,他却好像听不到一般,他们越是讥讽,他的笑容便愈发明艷。 对他而言,这便是解脱了。 江池渊藏在衣服下的手微微颤抖。 这可是他的alpha用自己的死打开的世界,他又怎么能充当那个摧毁者。 只是真的,很难受。 他甚至亲手杀不了那个让他们沦落到生死相隔的人。 他转身,眼眶红到像是能滴出血来。 —— 兰毅泽从远方回来,看到整个人都憔悴到像是丢了魂一般的江池渊时被吓了一跳。 本想问他最近还好吗的礼貌话术被堵在喉中,他什么也说不出口。 江池渊却对此毫无察觉,只是笑着接过他的行李,对他道:「之前谢谢你了……他也很感谢你呢,在家里做好了饭等我们回去呢。」 兰毅泽后背瞬间泛起一股寒意。 他不自觉吞了下口水:「他?他是谁?」 江池渊一脸坦然:「时玖凛啊。」 「……」 兰毅泽没控制住自己的音量,失声道:「你在说什么?他不是早就死了吗?!」 江池渊脸上的笑容剎那间僵在了脸上,他沉默片刻,表面上那层牵强的面具被这一句话跟刀子没什么区别彻底撕破,露出其中腐烂的血肉。 他垂眸,揉了揉自己酸涩的眼眶,语气是掩饰不住的哀伤,自嘲似的道:「抱歉啊,我以为我还在做梦。」 兰毅泽惊魂未定,安抚性的拍了拍他的肩,道:「节哀顺变。」 江池渊只是笑笑,轻轻摇了摇头。 兰毅泽没有看懂他的意思,却也能大概猜出他此时此刻的心情。 这样的痛苦,是除了自己咬牙扛下来外,别人无法帮忙分担丝毫的。 江池渊对他说:「我还有别的事要忙,就不招待你了。」 他很识趣的应了一声。 只是当他要走的最后一刻,江池渊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忽然询问:「那只猫呢?」 眼睛颜色很像他的那只。 「死了。」 兰毅泽不咸不淡道。 江池渊甚至没有问原因,像是已经看淡生死那般轻轻点了下头,没有说道别的话便转了身。 兰毅泽盯着他离开的背影,总觉得他周遭的气质都和之前大相迳庭,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脆弱到不堪一击。 好像在强撑着什么,随时随刻都可能彻底崩溃。 他没想到的是,下一次见到江池渊是在一周后。 他给自己打电话,用像是下一秒就要断气的声音跟他说,能不能来见一面,有些事想要他帮忙。 第275页 也许是同病相怜,也许是想着毕竟认识一场,能帮就帮。或是单纯看在他是江溪俞哥哥的份上……他没有拒绝。 兰毅泽永远也忘不了门开时他闻到的那股足以令人窒息的血腥味。 已经枯萎的白玫瑰仍旧被插在瓶子里,地上堆满数不清的信纸,被他开门时带起的那阵风吹起,又缓缓落下。 他蹲下身,随手捡起来几张,看了几行上面凌乱的字迹后死死皱着眉,不可置信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江池渊浑身遍布细小的血口,胸前组成「时玖凛」三个字的陈旧疤痕又被他拿笔尖生生划破,血液滑落。 他只是喃喃道:「我还不能死啊……」 他欠时玖凛的还没还清呢。 兰毅泽喉结微动,这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江池渊和他似乎是不一样的。 他比自己要极端的多。 自己失去江溪俞后似乎只是觉得悲哀难过,想要为他报仇。他却像是疯了要连自己的心脏也一併挖出来然后再陪他一起走那样。 兰毅泽下意识开口劝阻:「写那么多封信有什么用?他又看不到啊!」 江池渊双眼空洞,看着天花板,轻声道:「怎么会,我经常能看见他呢。」 兰毅泽沉默。 他斟酌了一下话术,犹豫道:「我在想,也许你需要去看一下心理医生?」 江池渊少有的清醒。 他不知从哪掏出一支烟,点燃后缓缓放到嘴边,认真道:「我想死。」 「现在这样也太难受了。你说,他到底是有多恨我?恨到甚至不愿意让我跟他一起……真的,我快坚持不住了。」 他知道他看见的时玖凛是假的,也明白无论自己怎么努力都不能再触碰到他的体温。 他倒是宁愿自己彻底疯了。 淡白色烟雾缓缓上升,短暂的蒙住了江池渊的脸。 他的语气平淡,又透露着掩盖不住的绝望。 兰毅泽待不下去了。 这样的氛围,简直是逼着他一次又一次回忆起江溪俞的模样,重新温习看见自己放在心上的那个人死在面前时世界破碎的感觉。 「你找我什么事?」 江池渊吐出一口烟:「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以后每年的清明节,小俞就麻烦你照顾了。」 兰毅泽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应了句:「那是自然。」 这样的话,其实就算是只在电话里也能说清楚。 但江池渊不甘心,他想亲眼看看兰毅泽是怎么扛过的那么多个春夏交替。 但在见到他的那一刻,江池渊便也差不明白了。 兰毅泽的生活里除了江溪俞外还有很多别的东西,足以支撑他转移注意力,好好生活。 更何况,小俞甚至不知道他的心意,他们之间 但他们不一样。 他欲言又止数次,终于还是在临走前一刻对江池渊道:「还是希望你能早点走出来。」 兰毅泽走后,江池渊掐灭了手上的烟。 enigma身体自愈的速度极快,不过是半个月的功夫,时玖凛打他的那两颗子弹便已经结了疤。 江池渊肩膀细细颤抖。 朦胧间,他看到时玖凛懒洋洋的倚靠在墙上,一声不吭用探究的目光盯着他看。 江池渊拿出枪,重新对准那个结了疤的血洞。 扣动扳机。 剧痛侵蚀下,他的意识逐渐模煳。 他勉强至极抬起头,沖那个不存在的身影笑。 宝贝,你看见了吗。 如你所愿,我生不如死。 而这样的日子,还要足足持续三年。 江池渊看到了那支窗前叶片萎缩,干到似乎只要轻轻碰一下就会彻底破碎,化为粉末的白玫瑰。 他听到时玖凛对自己说:「只是做到这样的程度而已,就指望我原谅你吗?」 这是属于他的凌迟。 江池渊身体微微蜷缩,小声呜咽。 第163章 和他相拥【正文完结】 桌面上落了灰,花盆里的花因为缺水死了大半,冰箱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原来这些都是从前的你在负责的吗? 嘴上说着厌恶,可还是在暗中打理好了一切对吧? 江池渊嗅着空气中时玖凛越来越淡的信息素,疼到麻木的神经又狠狠抽了一下。 时间会洗掉一切他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就连那枚戒指上的血也变淡了。 说来好笑,在一起这么久,他们之间竟然连一张合照都没有。 好像他们真的,只是对方生活中一个不起眼的过客而已。 可他们明明那么亲近,洞悉对方的一切伤口。 他总能看到时玖凛,偶尔运气好时还能听到他的声音。 只不过他总是冷冰冰的,离自己很远很远,不管他怎么努力也碰不到他的衣角。 江池渊精神愈发恍惚,不得已依靠药物来维持脆弱的睡眠。 当时的你也是这样的吗? 他扔下自己所有的道德观,只是发自内心的后悔自己曾经为什么没有对他好一点。 为什么没有再努力一些靠近他。 他甚至在自暴自弃的想,也许真的是他欠时玖凛,是他对不起那个拼了命也想要活下去的人,是他活该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第276页 腿上伤口结疤就咬牙重新再打一回,衣服掩盖下的皮肉被一道又一道细小的刀口侵占,胸口名字还没等结疤就被自己再次重新撕裂。 很疼。 但除了疼之外,他已经感受不到丝毫外界能给予他的其他感受。 江池渊已经没有喜怒了。 他的灵魂早就在日復一日的精神折磨中被一点点削平,余下的只有一具空落落的,破损的躯壳。 只是像是接受指令那样,机械性的做着自我伤害的举动。 他曾试过自己把自己用铁链锁在房间一个月,每天看着空白的墙壁发呆。 他并不寂寞。 时玖凛总会在他意识模煳时出现,有一搭没一搭陪他聊着天。 在房间内食物耗尽,他虚弱到即将要死在这里前,他撑着一口气解开铁链,闷不做声沖洗着手腕上的伤口。 他对时玖凛说,如果我们曾经相爱就好了。 他仍旧冰冷:「做梦。」 江池渊眼眶泛红,有些委屈的小声嘀咕:「你明明是我幻想出来的,为什么不肯顺着我的意说两句好听的呢?」 那个幻影只是沉默片刻,转眼间便彻底消散,不留一点痕迹。 江池渊没心思关心现在外界关于ao平权的问题处理的怎么样,却也听说了有几个招摇贩卖omega的组织被捕,和夜语相似的一些场所也相继被查封,那些omega终于得到了自由。 他们相拥在一起,颤抖哭泣。 江池渊对此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觉得恍然。 他总感觉自己无形之中见证了一个时代更迭。 曾经的一纸空文得到落实,路上渐渐有了见义勇为的人,那些拐弯处的恶魔越来越少,他对时玖凛说,好像除了我们之外,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只不过这些都与他们无关。 乔萧睿的葬礼上,他见到一个alpha伫立在墓碑前,久久不语。 很久之后才低声道了一句:「骗子。」 偶然空闲,身体不那么虚弱时,他也会想着出去转转。 恰巧遇到时玖凛为了气他去酒吧找的那个alpha。 他牵着一个omega的手,眼神温柔到像是在注视着什么世界上不可多得的珍宝。 这算什么,浪子回头吗? 江池渊觉得讽刺,可鼻尖却是抑制不住一酸。 他回头,笑着对时玖凛道:「牵个手吗?」 没有回应。 他有些尴尬,悻悻收回了手。 他把属于时玖凛的那枚戒指做成吊坠挂在脖间,轻轻提起,在上面落下一个虔诚至极的吻。 —— 「您确定要进行手术吗?」 已经询问过无数次江池渊意愿的工作人员仍旧不死心,紧皱着眉重复道:「手术风险很大,并且是不可逆的。稍有差错便会有死在手术台上的风险……」 江池渊只是笑笑:「没关系,就算是为医疗事业做贡献了。」 他拿起笔,在那张白纸上干净利落签下自己的名字。 他盯着那团黑色笔墨所勾勒出的自己名字短暂的发了一会儿呆,又轻轻合上笔盖。 最上面几个黑色加粗大字刺目显眼。 【腺体切割手术同意书】。 切下来以后,就捐给科研组织研究吧。 反正,这本来也不该属于他。 「为什么?」 前台话语间控制不住掺杂了几分个人情感:「您是enigma,看您的模样也很年轻,明明可以享受社会最好的福利优待,为什么要选择进行手术?您应该也知道,手术过后,您的身体素质会大幅度下降,甚至可能连beta也不如……」 江池渊勉强至极的笑了笑:「没关系的,我是为了赎罪。」 是不是只要自己把曾经让他痛苦的东西彻底切除,他就能原谅自己了? 他走远之后,两位护士凑在一起压低声音窃窃私语。 「好可惜啊,长得好看,等级也高……不知道怎么就想不开了。」 「确实长得不错。只不过腿好像有点瘸,脑子也不太好,总能看见他对着空气自言自语……表情还很专注。」 江池渊听到了。 但他的脚步却没有因此停留哪怕是一瞬。 他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 手术开始前,他特意对医生交代,说打麻药有可能会引发未知的副作用,也许会破坏腺体结构,不便日后研究。 话说的冠冕堂皇,意思却在明确不过。 他要确保自己清醒的感知到腺体被切除的感觉。 医生被吓了一跳,试图劝说,却抵不过江池渊态度坚决。 像是卸掉了身上所有的负担那般,他难能的感到轻松。 躺在手术台,医用小刀落下前,江池渊盯着明晃晃的医用灯出神。 时玖凛一定就在他身旁看着他呢。 他们,很快就能再见面了。 …… 刀刃落下,先是割开最表层的那点皮,再一点点向内深入。 江池渊疼到五官扭曲,身体抑制不住想要颤抖,甚至有了逃跑的念头。 好在他对自己足够狠,早在开始前便要求他们用束缚带绑住自己,断了自己的后路。 血液渗出,刀具换了一把又一把。 江池渊死死咬着嘴唇,不想让自己就这么晕死过去。 第277页 生理性泪水顺着眼尾滑落,他甚至睁不开眼。 真的很疼,比被子弹贯穿还要疼。 尖锐的疼痛从腺体开始向下蔓延,江池渊四肢发软,肌肉微微抽搐痉挛。 那种锐痛一点点钻透皮肉,爬遍全身,他甚至喘不上来气。 可奇怪的是,早就在胸腔里萎缩的心脏却因此得到了慰籍。 像是只有依靠痛觉才能继续活下去似的…… 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他看到时玖凛轻轻抚摸他的脸,帮他擦掉眼尾抑制不住溢出的泪水。 哪怕知道这些都是假的,江池渊也依旧忍不住微微张开口,唇瓣翕动。 他卑微至极的小声哀求:「原谅我,好吗?」 依旧没有得到回应。 江池渊泄了气,放弃挣扎。 整整三年。 他都是在这样在自残和被毫无温度的他刺伤中所度过的。 他扛不下去了。 时间非但没有洗去记忆中时玖凛的身影,反而让他久久停留在自己心脏里,越来越趋于完美。 可他触碰不到。 那些和他唿吸交缠的日子已经被渐渐忘却,只是那双眼睛和他在自己面前坠落时的画面彻头彻尾化作了一把刀子,割烂他的皮肉。 也该结束了。 —— 一层又一层白纱布包裹住的地方被血浸染,血腥气浓烈到就算有人距他十步之远,也照样会闻到那股不容忽视的气味。 他拆开纱布,露出血肉模煳,甚至能隐隐约约看到其中筋骨的腺体。 腿上伤口还未好利索,再叠加腺体被生生挖去的剧痛,江池渊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他走到了那片海。 那个承载他们无数回忆的地方。 余晖落下,远方和天空相连的边缘颜色很淡,一点点晕染出波光粼粼还泛着光的海面。 他记得,时玖凛就是在这样的夕阳下死在了他的面前。 微风携带着海洋水汽,触感温润。 江池渊缓缓向前走。 海浪轻轻拍打脚踝,弄湿裤脚。 他唿吸乱了分寸,眼底闪过一抹说不清的祈盼。 海水冰冷,一步步漫过小腿,腰间,直至没到脖颈。 只要再向前走一步,他就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远处巨浪袭来,带着摧毁万物的架势,像是要吞噬一切。 他微微勾起唇角,只是闭上眼,义无反顾的继续向前走。 他脚下一虚,踩了个空。被海浪冲着往更深的地方送去。 咸涩液体从四面八方朝他涌来,灌入口鼻,剥夺氧气。 血液被海水沖淡,变成眼前一抹淡红色彩。 他看到时玖凛拨开海水,朝他游来。 他的alpha张开双臂,把几乎动弹不得的他拥在怀里,用悲戚的目光和他对视,随后主动去碰他的唇瓣。 他们在海水中相拥,接吻,十指紧握。 时玖凛眼尾泛着红,张了张口在对他说些什么。 他的声音穿透海水,朦胧又不清晰。 但这次江池渊听清了。 时玖凛在说,我爱你。 【正文完】 第164章 喜欢他的理由【江溪俞】 喜欢上时玖凛的理由很简单。 那天晚上下了雨,江溪俞随意找了间还开着的咖啡店避雨,等江池渊忙完后过来接。 他带着白色耳机,正在跟着旋律小声哼唱着什么,眼睛时不时瞟向玻璃窗上残留的,不断向下淌的水滴。 白净还未被标记过的柔软腺体是能令所有alpha趋之若鹜的东西。 有几个跟他一样来躲雨的alpha坐在隔壁桌,用考究的目光上下打量他,似乎是在意淫咬上去时会是什么感觉。 江溪俞不自然的皱了皱眉。 他不喜欢这种直白的目光,像是要把求偶两个字刻在脸上似的,噁心又油腻,令人作呕。 但他非但没有欲盖弥彰似的拎起衣领遮住腺体,阻断他们的视线。反而大大方方的坐直,甚至还回过头用冷冰冰的视线扫了他们一眼。 简直就像是在用挑衅的语气对他们说,就算是看了也不是你的那样。 那些alpha愣了愣,被他这种眼神唬住了,还以为江溪俞是什么大户人家保护着的omega,面面相觑,终究是没人敢上去搭讪。 江溪俞觉得无趣,摘下耳机,等咖啡上来的间隙看窗外发呆。 就是在这一刻,他看到了那个身影。 时玖凛没有打伞,站在路边等车。 他的衣服被水打湿,黏在身体上,不须多么张扬也能让人一眼看出衣服下掩盖着的肌肉线条和身形轮廓。 有力却并不粗犷,一切都刚刚好好。 那张脸是江溪俞描述不出来的感觉。 每一个五官似乎都经过精雕细琢,好看到让他诧异,腺体跟随着脉搏微微跳动,就算是不靠近,江溪俞也有种双腿发软的感觉。 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那个alpha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高高在上的姿态。 像是神在睥睨着地上的蝼蚁一般。 江溪俞愣了一下。 他好像……在那个alpha眼中看到了嫌恶? 是错觉吧,毕竟他们都不认识啊。 江溪俞用力眨了眨眼,想让自己再看的清楚一些。 可alpha却没有过多停留,长腿一迈便上了车。 第278页 江溪俞盯着那辆带他走的车看了很久很久,直至它彻底在视野范围中消失不见。 他的喜欢可能并不需要什么太多的理由,但仅仅是在那一瞬间,在看到他心脏加快跳动的那一刻,他便确定了自己的心。 如果能这么好看的alpha能和自己在一起那就好了。 江池渊过来接他时,看到的就是他低着头一声不吭拿小勺子用力搅着杯里咖啡,像是在跟谁赌气似的嘴都抿成了一条直线。 他觉得好笑,走上前敲了敲桌子,示意他回神。 江溪俞被吓了一跳,在看到来者是他时才总算是松了口气,嗔怪道:「你走路怎么没声。」 江池渊沉默,没有反驳说那是因为你发呆发的太入迷,只是随口问道:「在想什么?」 江溪俞不好意思似的低下头笑了一下,鬼使神差的问他:「我在想……哥,你有喜欢的人吗?」 江池渊被这猝不及防的问题搞懵了一瞬,好半晌才「啊」了一句,略一思忖后坦然道:「没有。」 江溪俞仍不放弃,接着问道:「那如果,你喜欢上一个人的话会是什么样的,你会主动去追求别人吗?」 他并不是什么习惯于把话都憋在心里的人,在面对这些问题时一向大胆赤诚。 但哪怕是他,在看到那个alpha的那一刻也会不可避免的陷入自我怀疑。 他真的,有能力站在那个人身边吗? 江池渊说:「我不知道,也许是会想着把世界上一切好的东西都尽我所能的送给他吧……」他话锋一转,揶揄道,「怎么,是有喜欢的alpha了?」 江溪俞脸剎那间红了一个度,转过头去不想让他看出端倪,急忙转移话题,催促道:「快走吧,一会儿雨更大了。」 —— 他开始有意寻找那天那个alpha的身影,费尽心思营造偶遇的机会。 他四处打听,终于知道了他的名字。 时玖凛。 江溪俞没由来的觉着他和这个名字很般配。 不……应该是说这个名字很衬他。 这种把心思全都藏起来的感觉未免也太难受了。 他撇着嘴,跟一条经常跟自己玩的黑猫一遍又一遍叙说自己有多么喜欢那个好看的alpha。 兰毅泽笑着蹲在他身边,歪着头问他:「在和它说什么?」 江溪俞把那天问江池渊的话一个字不动又抛给他。 只不过兰毅泽的回答跟江池渊有些不一样。 他说:「如果是我的话,我可能会选择站在身后,看自己喜欢的人幸福吧。」 江溪俞不解:「为什么?既然喜欢为什么不争取?」 兰毅泽看他的眼神复杂,好半天才道:「因为我知道自己什么都不是,而他值得奔赴更好的人。」 江溪俞沉默,好半天才道:「那样不会很可怜吗,甚至不敢像喜欢的人袒露心思……多遗憾啊。」 兰毅泽心脏勐的加快跳动,像是想对他说一些什么,脸都涨红了几个度。 他紧张兮兮的询问:「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江溪俞轻轻搔了搔黑猫的下巴,甚至没有看向他,随口道:「因为我有喜欢的人了啊。」 「……」 兰毅泽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上直直浇下来似的,冷到直打颤。 他仍旧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小心翼翼问江溪俞是谁。 他兴高采烈的掏出手机,翻出那张偷拍的照片递给兰毅泽看,笑道:「他叫时玖凛哦。」 具体是谁兰毅泽已经没有心思在意了。 他宛若行尸走肉那般,慢吞吞地站起身,眼眶忽的红了一圈,扔下一句「我要走了」便仓皇而逃。 他,有喜欢的人了。 照片的那个alpha气质出众,长得也不错,怨不得小俞会喜欢…… 在没人能看见的角落,他擦掉眼尾渗出的湿意,身体微微颤抖。 哪怕嘴上说的再怎么冠冕堂皇,可也还是会在喜欢的人亲口对自己说他喜欢别人时难过。 可他是beta,最没有用的东西。又怎么能奢望他为自己停下脚步呢。 泪水渐渐模煳眼眶,又被生生咽下。 江溪俞像是一个急于展示自己刚刚挖寻到珍宝的小孩一样,急不可待的像周围人展示。 自然包括周围的朋友。 如他所愿,他收穫了众多夹杂在玩笑里的祝福。 可在乔萧睿这里却好像有一些不对劲。 他依旧是用那烂熟于心的问题开头。 乔萧睿温声答道:「我会一直站在他身后,在他所需要的时候不顾任何风险出现。」 江溪俞瞭然。 他神秘兮兮的把那张照片拿出来给他看,故作轻松的笑道:「给你看,这就是那天跟我对视的alpha。」 乔萧睿接过手机,在看到照片的那一刻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江溪俞对此毫无察觉,仍旧在喋喋不休说着他有多么惊艷。 「……」乔萧睿沉默许久,嗓音干涩,「你,喜欢他?」 江溪俞一愣,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在那一瞬间,他看到了乔萧睿眼中的恨意。 又转瞬即逝。 他唇角勾起一个僵硬的笑容,轻声问道:「小俞,你……想追他吗?」 江溪俞眼睛亮了一下:「当然啊。」 第279页 「我可以帮你。」 —— 晚上,江溪俞躺在床上,手中紧紧攥着那张因为握的太用力而有些发皱的纸张。 那上面是乔萧睿特意为他搜集出来的信息。 包括手机号,住址,喜欢的食物…… 他激动到紧紧抱住乔萧睿,对他说谢谢。 他没注意到对方的神情黯淡了一瞬。 「不用谢……不过,你是真的非他不可吗?」 江溪俞笃定道:「他是我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喜欢的alpha。」 乔萧睿脸短暂的扭曲一瞬,又很快恢復常态,用他看不懂的眼神对他道:「好。那你加油。」 他紧张到胸膛剧烈起伏,手指边缘都被抠破了皮,给乔萧睿发信息。 「怎么办,我好紧张……真的要给他打电话吗?要不算了吧……」 乔萧睿给他回了段语音,声音很轻,是他惯用的温柔语气,可江溪俞又总感觉好像有些什么说不出来的地方与平常不同。 「别怕。像他这样的alpha,最不缺人追了。你不主动还怎么可能有机会?」 「可……」 江溪俞仍旧犹豫。 「不想的话就算了,明天把联繫方式还给我。就算是我白帮你了。」 江溪俞没有再选择犹豫,深唿一口气强逼自己冷静下来,鼓足勇气一个数字一个数字按下了他的电话号码。 哪怕紧张到手指都在发抖。 他按下拨号键。 电话很快便被接起。 「餵?」 冷冽又高傲的声音,和他想像中一样。 江溪俞眼睛发亮,头脑都几乎要被这巨大的惊喜感沖昏。 那边没有得到回应,不耐烦道:「不说话就挂了。」 乔萧睿这才回过神,慌乱开口,紧张到就连嗓音都在发抖:「你好……我,我喜欢你。」 第165章 小巷中的悲鸣【江溪俞】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 江溪俞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只听到电话的忙音。 他有些失落,给乔萧睿发消息:「他把我电话挂了。」 那边语气竟有些掩饰不住的得意,笑道:「没关系,坚持就是胜利。」 江溪俞本有些泄气,听了这话又强逼着自己打起精神:「好。」 余下的几天,他都在费尽心思接近时玖凛。 甚至不惜用上最老土的方法——假装摔倒跌在他身上。 乔萧睿给他提这个建议的时候,江溪俞有些狐疑:「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怕什么,反正你长得好看。」 这话江溪俞从小到大听了无数遍,却是第一次产生自我怀疑。 「他不喜欢……好看又有什么用。」 乔萧睿闻言,扬起来的唇角有些僵硬:「那你会放弃喜欢他吗?」 江溪俞笃定:「不会。」 —— 在时玖凛第五次把江溪俞送的蛋糕连着小卡片一起扔了时,身旁朋友终于看不下去了,碰了碰他的肩膀揶揄道:「怎么不和他在一起玩玩?上赶着贴的omega可不多……且遇且珍惜啊。」 时玖凛满脸嫌恶:「怎么会有脸皮这么厚的人?」 身旁坐着的alpha闻言转了转眼珠,讨好似的帮他开了一瓶酒,殷切道:「我能帮你处理……不过可能得你配合。」 时玖凛随意挥了挥手:「随便吧。」 那个alpha咧嘴笑的都能隐约看见发黄的后槽牙,拿起桌上时玖凛的手机:「密码是……?」 时玖凛报出一串数字。 —— 在收到时玖凛主动给他发的简讯时,江溪俞是懵的。 他连自己好友申请都不通过,今天怎么突然主动给他发消息? 【出来见一面吧。】 江溪俞大脑一片空白,还没想好怎么回,便收到了他的第二条信息。 【带上蛋糕。】 …… 那天晚上很冷,江溪俞硬着头皮出门,紧张到心脏狂跳不止。 那条巷子很深,白天时还会觉得古色古香别有韵味,可到了晚上便只剩下骇人。 他小声唿喊时玖凛的名字。 可嘴却被一双不知从哪冒出的大手忽然捂住,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连拖带拽把往更深处拉。 江溪俞被吓了一跳,可身体却碍于等级差距动弹不得,小腿摩擦地面,不小心碰到一块略微尖锐的石头,瞬间多了一道血痕。 他想开口唿救,可嘴却被捂得极死,他不管怎么努力也撼动不了丝毫。 那个alpha把他重重的摔在墙上,唇角还挂着暧昧又露骨的笑容。 江溪俞这才注意到,他周围零零散散围着五六个alpha。 他们抽着烟,用野兽盯猎物的目光看着他。 他并不喜欢这种眼神。 江溪俞脸色很不好看,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顺势抚平衣服上的褶皱,语气不善:「你们是认错人了吧?我并不记得我见过你们。」 一个染着劣质金髮的alpha忽然开口:「可我们见过你哦。」 什么意思? 江溪俞皱着眉:「我有约了,没空和你们说废话。没事的话能先让开吗……」 他边说,边要往人群空隙中走。 可头髮却被一只手忽然拽住。 江溪俞吓了一跳,被头皮上传来针扎一般的刺痛刺激到尖叫出声,紧接着脸上便挨了一个极重的耳光。 第280页 他偏过头,不可置信的捂住脸。 这还是他活在这世上那么多年以来第一次被人扇耳光。 火辣辣的刺痛感无声昭示着他与眼前这些人实力的悬殊。 「他们果然没说错,你是一点也看不懂局势啊。」 一个红髮alpha看似好脾气的笑笑,慢吞吞抬起脚,又用力踹在他小腹。 「唔!」 江溪俞毕竟是omega,根本经不起被别人这么粗暴的对待。 他闷哼一声,疼到不得已躺在地上将身体蜷缩起来。 泪水溢出眼眶,弄湿脸颊,狼狈至极。 「能闭嘴吗?」 江溪俞浑身颤抖:「你们要多少钱?」 他从未想到,电视剧里被绑架威胁的场景竟然会在自己身上上演。 哪怕是到了这种时候,他也不会去想那些骯脏龌龊的事。 直至一只手忽然伸进他的衣服下摆。 「啊!!!」 江溪俞身体勐的缩了一下,刚想要尖叫,脸上便挨了第二个耳光。 他被打的偏过头去,呜咽着试图搬出身边人威慑这些恶魔:「我有约了,他看我不见一定会找我的……」 那些人面面相觑,随后对着他大笑不止。 江溪俞没反应过来,警惕的看着他们。 红髮alpha抹掉眼尾笑出的泪,毫不留情打击道:「你在说什么,就是他让我们来处理你的啊。」 什么意思? 假的吧,一定是假的。 江溪俞强逼自己维持冷静,嘴硬道:「我才不信!」 「无所谓。」 有人笑着一步步走进他:「很快你就会相信了。」 「我们不要钱,你陪我们玩玩就行。」 哪怕江溪俞再怎么迟钝,却也还是在这一刻察觉到了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劲,他悄悄站起身,拔腿想要逃跑时,又被抓住头发生生扯了回来。 「看来得速战速决了啊……不然让他逃跑可就麻烦了。」 他的衣服被不知道谁的手一把扯住,布料紧接着被撕碎,那是他这辈子都不想听到第二回的声响。 那些alpha甚至没用什么力气,轻而易举便制住他的手脚,甚至还把被撕碎的衣服布团成球塞进江溪俞口腔。 在裤子被强行扒下的那一刻,江溪俞的世界出现了裂缝。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怎么会,怎么会…… 他崩溃哭出声,语无伦次说会有人替他报仇的。 还来的却是更加勐烈的侵犯。 有人打开蛋糕盒,伸手挖了一大块蛋糕塞进他的嘴里,又把奶油抹在他的身上。 滑腻的触感让人噁心。 原本光洁白皙的腺体被他们撕咬,大大小小牙印遍布他的身体。 江溪俞越是挣扎,他们便越是兴奋,轮番上前索取,一次又一次贯穿他的身体。 江溪俞看到了地狱。 他十指无意识微微蜷缩,哭到喘不上来气。 他眼尾泛红,脸上还残留着泪痕,这种我见犹怜的模样反而更激发了那几个禽兽的兽慾。 他唿救,得不到回应。 「滚啊!!!」 江溪俞几乎是声嘶力竭,身体止不住痉挛颤抖。 他感到自己的灵魂似乎已经死在了那些人身下。 金髮alpha抚摸着他颤抖的身体,语气暧昧至极:「真没想到……竟然还是个处。我还以为这么厚脸皮往上凑的omega都是烂抹布呢。」 江溪俞浑身颤抖。 这些羞辱性的词彙足以把他钉死在耻辱柱,血液顺着伤口缓缓向下流,他甚至抬不起头。 「餵……」 似乎是觉得他绝望的样子很有意思,有个alpha抓着他的头髮逼他仰起头,笑道:「知道是谁让我们来的吗?」 「……」 这竟然不是无妄之灾? 江溪俞嗓音哑的厉害,就连声音都透着浓厚的悲戚:「谁?」 他们笑的很开心:「刚刚不是跟你说了吗,就是跟你有约的那个人啊。」 不可能的。 他骂道:「他怎么可能和你们这些蛆虫同流合污?!」 他明明那么高高在上,不染尘埃。 可哪怕嘴再硬,他心脏也仍旧控制不住狠狠抽了一下。 不会的,不会的。 这一定是他们为了击破自己心理防线的下贱手段…… 江溪俞闭上眼睛,哭的无声无息。 一切结束后,他看着四周破碎的布料和白色液体,面如死灰。 他的第一次,就这么被一堆禽兽不如的东西夺走了。 江溪俞睫毛翕动,自嘲似的扯了扯唇角,想要从地上站起来走几步,却被撕裂的疼痛逼到狠狠摔倒地上,手肘都见了血。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浑身颤抖,靠在墙上像是要把自己都缩成一团那样紧紧抱着自己。 等他重新缓过神时,已经到了黎明时分。 他尝试性的动了动自己僵硬的手指,冰冷发麻的四肢一点点回温,江溪俞捡起他们施捨似的丢给自己的黑色外套,盖住自己曾经被侵犯过的痕迹。 江溪俞咬牙忍着剧痛,一步步走上楼梯。 直至爬到最顶层。 连他自己都诧异,自己竟有如此强的毅力。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第281页 他低头,望向那条小巷的方向,像是在凝视看不到边界的远方。 他给时玖凛打了电话。 甚至在电话被接通的前一刻,江溪俞都在心底跟自己暗自约定,只要他给自己一个解释,哪怕只是敷衍至极的一句「不是他」,他都会选择相信…… 电话被挂断,他仍旧不放弃,眼眶被重新涌出的水雾一点点填满,瞬息之间滑落。 他听到了电话被接通的声音。 江溪俞呜咽着叫他的名字,想对他倾诉一些什么。 却只听到一句不耐烦的「滚」。 江溪俞看着空荡荡的手机页面愣了许久,忽然明白自己蠢得厉害,完全是个笑话。 他瞭然,缓缓闭上眼,一跃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