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宠悍妃》 第1章 偷溜都能遇见黑衣人? “什么鬼,她堂堂咏春拳传人,居然穿越成了一个通房丫头。” 王府内,一个身穿绿色罗裙的清丽女子,正瞪着池中的锦鲤低声的咒骂。 “发什么傻,赶紧把池边的草拔了,拔不完晚上别想吃饭。” 刘嬷嬷鬼一样的出现在身后,吓的宋依韵一个激灵猛地站起了身,差点把刘嬷嬷撞到湖里。 刘嬷嬷勃然大怒,脸上的肉直颤。 “瞎啊,眼睛长哪去了。还不麻利的干活,主子出征大捷,就快回来了,若是这些杂草碍了主子的眼,我就扒了你的皮。” 宋依韵一怔,她的便宜夫君、当今皇上的四儿子萧璟玉,居然要回来了? 然而,回来了也不见得她有好日子过。 根据原身记忆,萧璟玉并不喜欢她这个婢妾,从成婚到现在,宋依韵也没见过王爷究竟是个什么样。 当初,为了让宋依韵给萧璟玉做妾,原身的老爹宋大人,足足在王府门口跪了两天,可谓用心良苦,然而,强扭的瓜并不甜。 “唉!” 看着这双白嫩的小手,宋依韵不由感叹,原主不被喜欢也就罢了,还很悲催的被一条花蛇给吓死了,这才有了现在她这个已经掉包了的宋依韵…… 刘嬷嬷见她还在发愣,又声如洪钟地训斥起来:“不听话?再愣着,就把你关到马棚去!你这个懒货!” 宋依韵赶紧讨好的笑了笑:“听话,听话,我这就干活!” 刘嬷嬷嫌恶的用手中的树枝抽了她屁股一下,这才扭着大胖身子离开。 宋依韵默默地哀怜: 萧璟玉的名中虽然带玉,却不是什么温润如玉的君子,在原主的印象中,这家伙就是个残忍冷酷的杀人魔王,据说几年前皇上派他去围剿南疆的叛逆,他直接便坑杀了一万多人。 要不是原身父亲以死相逼,原主说什么也不会同意嫁给这个活阎王,一万人,那是什么概念,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宋依韵打了个哆嗦,看样子,她逃跑的计划得提前了。 天刚一黑,她就来到了后院,经过这两日的了解,宋依韵发现每到傍晚都有一个收泔水的人过来,小丫鬟开了门,便会领着他去拉泔水,大约十分钟左右才会离开。 但愿今天那个人也会过来。宋依韵小声祈祷了一下,便藏在了一株老榆树后,申时刚过,小丫鬟果然过来开门,等她和那个收泔水的一走,宋依韵立马跑向了小门。 刚迈出一只脚,就见一个裹着黑布的人影从外边冲了进来。 四目相对,两人俱是一怔,黑衣人当先反应,一把捂住了宋依韵的嘴。 “别声张,敢出声我就杀了你。” 男人的声音很好听,低沉中带着一丝沙哑,却也充满了令人头皮发麻的杀气。 宋依韵差点叫出声,忙自己捂住了嘴,小声说道:“是,是,我绝对配合,大侠千万别动手。” “走。”男人勒住了她的脖子,手中的匕首泛着阵阵的寒光。 宋依韵不由瞪大了眼,他去的地方似乎就是自己的住处。好不容易走出来,连外边是什么样都没看见,宋依韵很不甘心,脚步顿时就慢了下来。 男人手臂一紧,森然道:“快点走。” 一股巨大的压迫感从喉间传了来,宋依韵顿时不自主的吐出了舌头,冷汗也跟着冒了出来,果真是一个是人命如草芥的年代,如果不听,脑袋没准真能搬家。 “大,大侠,咱们有话好说,你先松开点。” 男人冷哼一声,手腕略微放开少许。 宋依韵喘了口气,下意识的回过了头。 这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两道浓眉好似剑锋,眼里蕴着细碎的寒光,鼻梁高挺立体,下边是两片略显薄削的嘴唇,绝壁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型男。 但这型男似乎受了伤,不但脸色煞白,手腕上还不住的滴着血。 “进去,再敢乱看,我就把你的眼睛挖下来。”见宋依韵瞅着自己,男人脸色一沉,那股无形的杀气,再次迸发开来。 宋依韵吓的汗毛直立,赶紧提着裙子推开了门。 男人一把掀开床边的幔帐,见里边没人,不由双眼一眯,旋即便低低说道:“去找块布过来,不准燃灯。” 宋依韵恨恨的比了个国际通用手势,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块白绫。 “包扎。”男人再次命令。 王八蛋,怎么随便一个人都能欺负她。宋依韵心里大骂,手上却没停,她笨拙的解开了男人的衣服,借着微弱月光,只见他肋下一道深可见骨,皮肉翻卷的血口,好像婴儿的嘴巴,十分的惊悚。 宋依韵本身就晕血,不由惊呼一声,差点昏倒过去。 男人冷言讽刺道:“就这点能耐还想学人做贼。” 原来他以为自己是贼,宋依韵偷笑一声,不由吓唬道:“大侠这话可就错了,本姑娘其实是王爷的侍妾,说起来,也算这里的半个主人了。” 男人直直的瞪着她,神情写满了惊愕,宋依韵不由有些得意,正欲再说点什么涨涨气势,忽听远处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男人神色微变,猛地捂住了宋依韵的嘴。 就听有人高声说道:“太子追杀逃犯,无关人等退避。” 逃犯? 宋依韵瞟了一眼男人,难道是来找他的。 又有人怒道:“放肆,璟王府岂是你们随意撒野的地方。” 一个油滑的声音道:“吴总管,咱们也是为了王府女眷的安全着想,有人看见毛贼溜进了府,王爷又不在,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可不是你我能担当的。” “这……” 说话之人又道:“太子与四爷一向交好,自然看重王府的安全,再说了,咱们也是奉命行事,还请吴总管高抬贵手,让咱们四处去看看,保管不惊动他人。” 吴总管正自思量,就听有人说道:“宋统领,这里有血迹。” “过去看看。” 杂乱的脚步,很快便往这边走来,宋依韵正想着如何搪塞,忽被男人按倒在床上。 “你干什么,快放开我。” 眼见那高大的身子朝她压了下来,宋依韵登时火了,手腕猛一用力把男人推到了一边,同时伸出手臂,迅速的划向了他的刀。 第2章 莫名其妙的打赏 鲜血激射而出,热辣的疼痛让宋依韵咧了咧嘴。 “不要出声,我去对付这些人。”无视男人杀人般的目光,宋依韵翻身下床,快步走出了屋。 她这可不是救人,而是救己。 怎么说也是王府的妾氏,若被人发现房间里藏个男人,那可是死罪。 这功夫已有兵士冲了进来,宋依韵柳眉一立,大喝道: “你站住,去给本小姐取些金疮药来。” “这……”小兵不知对方是谁,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宋依韵抬手就是一巴掌。“大胆,看什么看,没见到本小姐的手臂出血了吗?” 反正对方也不是王府的人,她完全不害怕被报复。 小兵被打愣了,看这气势,还以为对方是个什么妃,立即躬身说道:“回主子的话,奴才不是王府中人,您要找药,还是去找吴总管吧。” 宋依韵使劲推了他一把,怒道:“废物,还不给我滚出去。” 小兵立即转身出去,对火把下的黑甲之人耳语了一番,那人立即挥手道:“去别处看看。” 吴总管皱着眉头瞪了宋依韵一眼,赶紧跟了上去。 一堆人霎时便走的一干二净,宋依韵抹了一把冷汗进了屋,却见男人大剌剌的躺到了床上,还盖上了被,不由火道: “喂,你不会想赖在这儿吧,要是他们再过来,我可救不了你了。”随后又小声嘀咕道:“这下子完了,吴总管肯定不会放过我了。” 男人哼了一声,讥讽道:“刚才你不是挺英勇吗,怎么,这么反倒怕了。” 宋依韵扯了块布,把自己给包好,继而忿忿说道:“还不都是你害的,你说你去什么地方不好,偏偏来王府,还非要走那条路。” 经过刚才那个插曲,宋依韵已不再像方才那么害怕了,反而还有一些同病相怜的感觉。 男人冷眼想看,语气淡淡的说道:“我还想问你,既然是王爷侍妾,为何要走侧门。” 宋依韵看白痴般的看了他一眼说。“当然是要逃走了,这下子完了,想走就得等明天了。” 男人眯着眼眸,狭长的眼中闪出了一抹困惑。“王府不好吗,多少人都想着怎样进来,你却要走,莫不是脑袋秀逗了。” 宋依韵不以为然的说道:“进来的才是傻子,本小姐和她们不一样,也没有兴趣和别的女人共侍一夫。” 回答她的却是一阵极有韵律的呼噜声。 居然睡着了? 这也太没心没肺了吧,他把这当自己家了? 宋依韵死死的瞪着男人,眼珠子差点都凸了出来,最主要的是,他居然还恬不知耻的霸占了她的床。 王八蛋。 宋依韵愤怒的挥舞了一下拳头,手臂上的疼痛顿让她冒出了一身冷汗,想起男人身上那两处深可见骨的伤,气顿时消了不少,只此一晚,就当为自己积阴德了。 打了哈欠,宋依韵委屈巴巴的趴在了桌子上,一边幻想着外边世界的美好,一边和周公迷迷糊糊的打着交道: 睁开眼,已到了第二天的早晨。 活动了一下酸胀不已的老腰,一转头才发现男人竟然没了。 就这样走了? 连句道谢的话都没有,未免太过分了,简直就是一只没有良心的大尾巴狼。 宋依韵口沫横飞的骂了一会,又认命的拎起了扫把。 一出门就碰到了刘嬷嬷,宋依韵赶紧推起笑脸。 “婢妾昨天已把草都拔光了,不知您老人家今天还有什么吩咐?” “夫人可折煞老奴了。”刘嬷嬷一脸谄媚的抢过扫把,点头哈腰的说道:“府里的丫头多的是,这活给她们干就行了。” “……” 老东西的脑袋莫不是被驴踢了,才一夜功夫怎么就有这么大的转变,宋依韵纳闷的看着她,莫不是老东西又想出了什么整治自己的阴招? 刘嬷嬷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忙堆笑着说道:“爷今早回来了,特意吩咐要好好对待景兰轩的夫人,从今儿个起,您就什么都不用干了,春桃啊,还不把爷赏赐给夫人的布料拿过来。” 宋依韵惊异的接下布料,忍不住看了看天上的太阳,还是在东边升的,看来并不是做梦。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位爷忽然抽风了,搞不好待会就得过来宠幸自己,一想到自己被一个大胡子拉碴的男人的非礼,宋依韵的肠胃顿时翻滚起来。 脑补之时,就听一个尖声尖气的声音说道: “哟,这可是上好的蜀锦,妹妹可真是有福气啊,看的姐姐我都羡慕了。” 宋依韵循声望去,只见远处走来了一个穿的花蝴蝶般的女人,目测头上插珠花和金钗足有二斤重,身边还跟了四个堪比大老爷们的粗壮丫头,排场那是相当的大。 “婢妾见过兰夫人。”宋依韵不情愿的弯下了腰。 兰菲云是萧璟玉的侧室,在没立正牌王妃之前,她的地位几乎是一手遮天了。 兰菲云仿佛是没听见,一双妙目直瞅着那匹布,闲话家常般的说道:“刘嬷嬷啊,你觉得这布料配我如何啊?” 刘嬷嬷迅速衡量了一下两人的轻重,笑道:“若夫人穿了自然更为光艳照人了。” 兰菲云娇笑道:“还是你有眼光。” 宋依韵听着两人东一句西一句扯,不由直起了快折了的腰。 “夫人若没事,婢妾便告退了。” 兰菲云脸色骤冷。“大胆,我有让你起来了吗?” 宋依韵微笑着说道:“可夫人也没说让我一直撅着啊。” “还敢犟嘴,来人,给我掌她的嘴。” 兰菲云话音刚落,便有一个身高马大的丫鬟冲了上来。 宋依韵的脸也冷了,刘嬷嬷训斥也就罢了,怎么连个下三路的丫鬟也敢对她动手了。 “你算哪根葱。” 她先发制人,一巴掌呼在了丫鬟的脸上。 打小练习咏春拳的宋依韵,这一巴掌可不是常人可以比拟的,大丫鬟只觉脑袋嗡的一声,立即摔了一个狗啃屎。 兰菲云目露惊诧,继而厉喝道: “反了,反了,来人,把这贱婢给我拿下。” 爷回来都没去见她,却赐了这小贱人东西,不教训一下,如何能显出她的威仪。 “绿竹,给我狠狠的打。” 闻言,名唤绿竹的丫鬟拧了拧拳头,身粗如虎,气势震人的横上去。 第3章 竟然是他! 其余三个也如狼似虎的冲了过去。宋依韵瞅准机会,猛地扔出了布匹,砸倒了一个,随后又是一脚,把另一个踢翻,受伤胳膊却也被人抓了住,剧烈的疼痛让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分神的功夫肚子上已重重的挨了一下。 这回她可真被打出了火,肘部猛地一弯,狠狠的怼在了丫鬟的肋骨上,紧接着便以惊人速度冲到了兰菲云的面前,一巴掌把她扇倒在地。 几人同时看懵,一个逆来顺受的受气包,今日竟然如此神勇大胆,简直超出了她们认知的底限。 “贱人,今天就让你尝尝本小姐的厉害。” 宋依韵薅住了兰云菲,伸手又要打,刘嬷嬷见事不好,立马上前拦住。 “夫人快住手,爷才刚回来,若被她知道后院起了火,定会追究,还请夫人三思啊。” 宋依韵手腕僵住,她怎么把萧璟玉回来的事给忘了。 眼珠转了几转,立即把兰菲云拽了起来,帮她打扫了一下身上的土,才笑道:“刘嬷嬷,咱们这可是闹着玩呢,唉,谁知道兰姐姐胆子这么小,都怪我了,还请姐姐责罚。” 见识了她的厉害,兰菲云哪里还敢责罚,恨恨的瞪了她一眼,捂着脸道:“姓宋的,你给我等着,咱们走。” 宋依韵捡起了布,忽然凑到了刘嬷嬷的面前,笑容灿烂的问道:“您老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刘嬷嬷慌忙倒退了一步,脸色煞白的说道:“没……没了,夫人快休息去吧。” 宋依韵像往、日般恭敬的福了福。“那婢妾就先退下了。” 刘嬷嬷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奴才哪敢当夫人的礼……”抬头时,宋依韵已经没了影。 刘嬷嬷手抹冷汗,怨毒的往里边看了一眼,才走向了远处。 一进屋,宋依韵就关严了门,看着那匹绣着暗纹的白锦,脸色相当难看。 要是萧璟玉真动了尝鲜的心思她可怎么办? 看来只有今晚再拼一次了。 心神不定收拾好包裹,宋依韵便坐在屋里等天黑,同样的幸运却没有再眷顾到她的身上,今晚泔水车居然没来,更气人的是,那个侧门居然还有两个侍卫在把守。 太阳你个萧璟玉,这厮实在是太阴毒了。 莫不是他已经发现了昨天那个黑衣人? 这么一想,宋依韵顿时如坐针毡,在地上转了几圈,忽然瞥见柜子边上挂了一个什么,过去一看竟然是条蛇。 宋依韵才记起这就是吓死了原主的那条,当晚她太困,打死之后,随手就扔到了一边,没想到竟然挂到了柜子上。 挑起来看了看,脸色立变,此蛇头部较小,黑白相间,分明就是剧毒的银环,王府位于京城,四面俱是房屋,按说不该出现这种东西,而且此物性情慵懒,除非有人刻意把它扔进来,否则不太会轻易的接近人。 到底是什么人和她有如此的深仇大恨,兰菲云?还是其他几位夫人? 可这似乎又不太可能,今天之前,她就是一个小透明,对她们根本造不成危机。 如果不是,又会是谁? 宋依韵想的入神,直到听到梆子声才从无数的谜团中惊醒过来。往窗外一看,日头竟挂的老高。 居然坐了一夜!随后又是一喜,幸好,萧璟玉没有过来。 古人很少白日宣淫,如此认知让宋依韵吐了口气,正欲上床补个眠,五脏庙便开始闹腾,摸着干瘪的肚皮,宋依韵只得出去觅食。 穿过花园就是厨房,这功夫应该没人,宋依韵不禁越走越快,快到凉亭的时候,忽听有人说道: “四弟啊,知道你安然回来为兄也放心了,近几年四弟连番劳累,为兄可是心疼不已啊,此次平了叛党又是大功一件,为兄明日便去见父皇,让你好好休息一阵子。” “太子言重了,为国分忧乃本王分内之事,更何况本王乃皇室中人,更该身先士卒,让父兄安享太平。” 宋依韵脚步顿了顿,这声音咋这么熟悉? 远远望去,只见园中的凉亭里坐了两个人, 一人身着暗紫锦袍,腰束滚花缎带,长眉细眼,相貌堪称俊逸,言谈举止间尽带着与生俱来的尊贵,这个人应该就是太子了。 另一人身穿玄色长袍,袍角上以金线织着云纹,虽不复杂,却也尽显沉稳与贵重,从宋依韵的角度,只能看到对方的背影,宽肩窄腰,典型的模特身材,虽然看服饰会比太子矮那么一撮,不过气势逼人,打那儿坐着便能成为视线焦点。 宋依韵不免好奇起来。 借着花朵的掩护,宋依韵慢慢往前挪着步子,却听紫衣人笑道: “四弟忧国忧民,果然是国之栋梁,若你当了太子,定然能开疆拓土,使咱们凌风国国富民强。” 玄衣人立即站起身,只见他双手抱拳,沉声说道: “臣弟无德无能,太子若再说这话,酒便无法喝了。” 紫衣人拉住他笑道:“不过是开个玩笑,四弟何必这么紧张,这杯为兄便自罚了。” 玄衣人抬头之时,宋依韵恰好看到了他渗着寒气的大半个脸。 是他? 过度惊愕让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玄衣人往这边瞅了一眼,淡淡说道:“哪能让太子独饮,这杯酒臣弟奉陪。” 宋依韵死死的盯着玄衣人,至于他说了什么,她是一点也没听见。 他叫他四弟,难道……这男人就是萧璟玉? 昨晚那个受了伤的黑衣人也是他! 有谁见过王爷被人砍了,还走泔水路的?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宋依韵捂着嘴,好半晌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怪不得兵士来时他要非礼自己,王爷在自家睡个女人还不正常的很,正因为是自己的家所以他才敢放心大睡,这样一来,送东西也能解释通了,好歹自己也算他的恩人,这点表示未免太寒酸了。 可他就不能说一声吗,果然有能耐就可以随便任性。 宋依韵腹诽之时,就听太子说道: “如此饮酒未免有些无趣,素闻四弟不但善于骑射兵法,更精通琴技,为兄日前正好得一琴师,不如你二人合奏一曲如何呀?” 第4章 小女不才,来解个围吧 太子刚刚说完,便有一个抱琴的女子走上了凉亭,她躬身一福,柔柔的说道:“琴音斗胆,请王爷赐教。” “这……”萧璟玉皱了皱眉,能坐在这里已是勉强,若抚琴,伤口必然迸裂,不由瞥向了花园。 虽然隔着一片花海,宋依韵依然有种感觉,萧璟玉已经看到了自己,同时她也想到了萧璟玉的伤,若当场流了血,她岂不是白费功夫包扎了。再则,萧璟玉也算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她也应该适当的回报一下。 清了清喉咙,宋依韵优雅的站了起来。 学着那女人的嗓音说道:“王爷刚返京城,必定也累了,不如由婢妾献丑,与这位姑娘合奏一曲行吗?” 太子转过脸,只见一个杏衫女子独立花丛,肤若凝脂,发如墨染,一双凤目含娇带俏,霎是惹眼,顿把身边的琴音给比了下去。 恰有微风拂过,花雨纷纷扬扬,女子踏花而来,竟似洛凡的谪仙,顿让太子看呆了眼。 萧璟玉眉头微皱,不由轻咳一声。 “此乃本王的婢妾,没规没矩的,让太子见笑了,还不退下。” 太子急忙挥手。“不必,既然是本太子的弟媳,自然能上了今天的酒席。琴音,你退下吧,今日本太子便听听弟媳的琴技。” 琴音偷偷瞅了一眼萧璟玉,不甘心的退了下去,宋依韵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古筝她到是会,但却不会古谱,真是合奏必定会丢人,这样一来她就可以肆无忌惮了。 “多谢太子。” 宋依韵耐着性子,一步一步的挪到了凉亭,倒也算摇曳生姿,颇有些韵致。 抽空对萧璟玉挤了一下眼,意思是我又救了你一次,这才跪坐到古筝前,出于礼貌,她对太子勾唇一笑,在对方热切的目光中拂动了琴弦。 一曲【英雄谁属】在纤纤的十指中慢慢的流淌开来,犹如涓涓小溪,缓缓而来,又似高山流水,回旋激荡,听的人荡气回肠,豪情万丈,一曲终了,仍然沉浸其中。 就连宋依韵都被自己给感染到了,想起太极宗师的风采,眼神不由有些迷离。 如此眼神让萧璟玉倍觉刺眼,若非有憧憬之人,如何会有这种目光。 太子拍手笑道:“好,好,此曲可称天籁也,四弟府上果然卧虎藏龙。” 萧璟玉微眯双眸,平平说道:“太子过誉了,若琴音姑娘出手,必然也会十分的惊艳。” 宋依韵不满的撇了撇嘴,明明刚才听的很入神,这会却不敢承认,真是个虚伪的家伙。 太子忘情的扶起了宋依韵,笑道:“不用听了,论气度,琴音便输了一筹。”随即哈哈一笑道,“来了也有一会了,为兄就不打扰四弟了,改日必会再来听琴,这玉就当是琴资。” 见宋依韵收下玉佩,萧璟玉脸色骤沉。 前者则一心高兴的把玩着这块玉,根本没注意到萧璟玉杀人般的目光。太子身上挂的自然不会是凡物,这下子,出去的银子可就不愁了。 “看够了吗?” 萧璟玉的声音至头顶传来,宋依韵往四周看了看,才发现太子和那个琴女已经走了。 “呃,看够了。”她小心翼翼的收在怀里,太子的东西哪是礼部侍郎家里可以比的,定然能卖不少钱。 萧璟玉眯着狭长的眼眸,目光越发的阴冷。 “给我退下。” 一股看不见的杀伐之气,渐从萧璟玉的身上散溢出来,宋依韵立即想起了那个万人坑的传说,不由哆嗦了一下。 小声嘀咕道:“走就走,你凶什么,人家可救了你两次,这就翻脸不认人了。” 萧璟玉蓦然转身,恶狠狠的揪住了宋依韵的衣襟。 “你说什么,再给本王说一遍。” 宋依韵被吓了一跳,与那双森冷的眼睛稍一接触,冷汗霎时冒了一身。 “我……婢妾……”她还是第一次这么害怕,连话都不会说了。 萧璟玉声线更冷,几乎凝成了冰。 “本王要你把方才的话再重复一遍。” 宋依韵呆呆的说道:“走就走……你……” 说完这几个字,脑中灵光一闪,立即改了口。 “王爷刚刚回来,身体必然疲累,婢妾便不打扰了。” 萧璟玉目光略缓,冷声说道:“你不是说你救过本王两次吗,此话从何说起?” 宋依韵拨浪鼓似的摇着脑袋。“王爷一定听错了,入府以来,婢妾还是第一次见到王爷,何来救王爷之说,再说了,王爷英明神武,婢妾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哪能有此荣幸。” “够了。”萧璟玉缓缓松开手指,这女人还算聪明,他受伤之事,万不能被人知道: “下去吧。” 宋依韵如蒙大赦,垫着脚就往凉亭外跑,和刚才的婀娜相比,这简直就是一个莽妇。 “等等。”下了凉亭,耳边又传来了萧璟玉略带着沙哑的声音。 “爷还有什么吩咐?”宋依韵颠颠转过身,一脸的温顺。 “这是本王赏你的,若再敢胡说八道,本王就割了你舌头。” 余光瞅见凌空飞来一物,宋依韵赶紧跳着脚去接,拿到手里一看,也是块玉,竟然还是一块极其少见的羊脂玉,上边雕着一只威风凛凛飞虎,一双羽翼极为霸气,给人一种呼之欲出之感,一看就知不是凡物。 “婢妾多谢王爷。”宋依韵袅袅一福,半天没人吱声,抬头一看,才发现萧璟玉早就走了。 对于强迫症来说,这种不告而别简直是不能忍,宋依韵大骂几声,这才去了厨房,吃饱了肚子,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想起方才那一幕不由暗叫一声好险,看萧璟玉的眼神,分明就是想把她咔嚓了,她现在可算是明白了什么叫伴君如伴虎了。 抹了把冷汗,便顺来路回到了景兰轩,既然那货就是萧璟玉,她也用不着担心被非礼了,第一,那货对自己似乎并不感冒,第二,他身上重伤,想非礼也力不从心。 躺在床上发了会呆,宋依韵又高兴的坐了起来,两块产自皇室的玉佩,再加上脖子上这块陪嫁的血玉,她的身家也挺可观了,可惜她不懂玉,若真的有需要卖的那一天,完全不知道这三块加起来价值多少钱,要被人骗了,岂不是没地哭去。 胡思乱想了一会,便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睡梦中忽然听到一丝细微的响动。 第5章 不好意思,这个男人我预定了 宋依韵倏然睁眼,正好瞅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房顶落了下来,凝神一看,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竟然是一只狰狞恐怖的大蜘蛛,看它的样子就知道绝对充满了剧毒。 眨眼的功夫,蜘蛛已落到了床上,正瞪着眼睛,恶狠狠的盯着自己。 妈妈的,到底是谁非要治她于死地,宋依韵吓的睡意全无,蜘蛛也以极快的速度爬了过来。 情急间她抓起旁边的枕头,朝蜘蛛狠狠的砸了过去,也不管它究竟死没死,开门就跑。 院中一片寂静,除了被风吹的哗哗乱响的树叶,便是呼啸在耳边的风声,宋依韵不由打了一个寒颤,黑暗中似乎有一双眼睛,正紧紧的注视着自己。 这些东西到底是谁放的? 一个区区礼部侍郎的女儿,为何会不断遭到别人的毒害? 宋依韵边跑边想,脑子里却像塞了一团乱麻,越想越没个头绪。 漫无目的的跑了一会,忽见远处人影一闪,竟是端着点心的兰菲云,看着她那一脸灿烂的笑容,宋依韵只觉十分可疑,便悄悄的跟了过去。 远远的便听兰菲云嗲声嗲气的说道:“爷,这是菲云亲手做的点心,您快趁热尝尝吧。” 一个冷淡的声音说道:“搁下吧。” 这是萧璟玉的住处? 宋依韵在门前的一株树下蹲了下来,就听兰菲云笑语嫣然的说道:“爷,听说您送了依韵妹妹一匹布,不知是否也有这个荣幸呢。” 萧璟玉放下了书,皱眉道:“你还缺这些东西吗?” 兰菲云忽然哭了起来。“爷对我这么好,自然是什么都不缺,只是那些都不是爷送的,日前依韵妹子就拿这个羞辱我,说我不得爷的心。” 萧璟玉的眼前顿时浮现出一张古灵精怪的小脸,嘴角微微扬起,又在瞬间收敛于无形。 “宋依韵的出身虽然不高,却也知书达理,如何会做出这种事?” 兰菲云愣了一下,萧璟玉向来不管后院的闲事,如今竟然替个婢妾说了话,莫不是这王府要变天了? “爷有所不知,此人其实就是个泼妇,臣妾的脸……” 话才说了一半,就听门口有人问道:“云姐姐,你的脸怎么了?” 兰菲云一抬头,正好瞅见宋依韵似笑非笑的走了进来。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要不是太子来了,兰菲云早就把这件事说了,眼下好不容易找到告状的机会,哪能错过。 “爷,臣妾的脸……” 萧璟玉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行了,你的脸还好好的,下去吧,本王和她有事要说。” “王爷。”兰菲云哪能甘心,不由小鸟依人般的贴上了萧璟玉的胸膛。“数日未见,臣妾甚是想念王爷,今儿能否让臣妾留在这里。” 看到这副下贱的样子,宋依韵气不打一处来,不由搂住了萧璟玉的胳膊。 “对不起了,兰夫人,王爷已被我预定了。” 萧璟玉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好大胆子,这女人竟然敢预定他。 “大胆,你竟敢对王爷如此不敬,还不放开王爷。” 兰菲云看的眼珠子差点都要凸出来了。 “够了。”萧璟玉脸色一沉,对兰菲云说道:“夫人听不懂本王的话吗,下去。” 兰菲云咬了咬牙,低着头道:“臣妾遵命,晚些臣妾再过来看王爷。” 宋依韵看的暗爽,收回了目光才发现萧璟玉正冷冷的瞪着自己,不由摸到烫手山芋般把手收了回来。 “对不起王爷,”她后退了好几步,为自己辩解道:“婢妾是怕王爷太累,所以才帮王爷想办法把兰夫人打发了,还请王爷恕罪。” 萧璟玉哼了一声道:“既知有罪还不领罚。” 真要罚啊?宋依韵不由傻了眼。 笑意在眼中一闪即逝,萧璟玉的冷冷说道:“你赶走了本王的夫人,自然就要顶替她伺候本王。” “这……”宋依韵想说王爷身上有伤不宜行房,想到之前那股杀气,又改了口。“婢妾来月事,今晚怕是不行。” 萧璟玉低哼一声。“为何会这么巧,过来让本王检查一下。” 这个也要检查?简直就是个变态! 想起了妇科大夫做内检,宋依韵的小脸霎时红了。 “这,这……” 正不知该如何应对,就听有人在外边喊道: “王爷,属下有要事禀报。” 宋依韵心头一喜,忙退到了一边,萧璟玉也是一整脸色,中气十足的说道:“进来。” 一身穿软甲的兵士跑了进来,单膝跪地道:“属下刚刚得到消息,礼部侍郎宋大人遇刺,当场便气绝了。” 宋依韵双眼大睁,一股撕心裂肺般的悲意从身体的深处涌出。 萧璟玉眉头蹙起,挥手道:“你先下去。” 宋依韵擦了把脸,只觉手指间一片清凉。这是身体的本能反应,眼前闪过的也都是那姿态各异的慈爱面孔,宋依韵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王爷,婢妾想……想回去一趟。” 丧父之痛宋依韵感同身受,若不回去看一眼,怎么对得起这副身体。 “嗯。”萧璟玉点了点头,起身道:“本王和你同去,宋大人乃朝廷的命官,若真的死于非命,本王定会命人彻查。” “多谢了。”宋依韵感激的福了福,难得萧璟玉能有这份心思,在她想来,萧璟玉除了杀人,应该不会再对别的事有兴趣。 少顷,一顶宽大的轿子停在了门前,若是以往,宋依韵定会好奇宝宝般的看个不停,毕竟坐着这么高大上的东西,但是此刻她却一点兴致都提不起来。 礼部侍郎虽然不是多大的官,却也算朝廷的要员,怎么就遇刺了,而就在刚刚自己还遭遇了毒蜘蛛,这中间是否有着什么关联? 手指按向胸口,却触摸到了脖子上的血玉,忽然,一个从未见过的画面从脑中闪了出来。 “依韵啊,这块玉你千万不能弄丢,此物事关重大,更不要随便亮出来,就算有人用我的命威胁你,你也不能说出自己带有这块血玉……” 宋依韵还想再往下看,画面却就此中断。 莫非宋大人的死和这块玉有关?这玉到底有什么来头? 第6章 言辞闪烁,必有内情 不管她如何冥思苦想,都再也找不到和玉有关的片段,不知不觉间,轿子已经停了。 “下来吧。” 或许是知道宋依韵心情不好,萧璟玉的声音似比之前温和了一些,宋依韵满腹心事的应了一声便进了府。 此时府内已经乱成了一团,直到两人进入了中堂,才有人发现王爷竟然来了。 “臣父参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身着孝服,年月四旬的夫人率众迎出,五体投地的跪在了宋依韵的面前。 听着她哭哑的嗓子,宋依韵鼻子发酸,很自然的叫道:“娘。” 妇人双肩颤抖,似在哭泣,却没有抬头,直到萧璟玉说了“免礼”,她才一把抱住了宋依韵。 “依韵,你总算是回来了,去送你爹最后一程吧。”语毕已是泣不成声,身后更是哭声一片。 宋依韵受此感染,眼泪霎时落了下来。“娘,您别哭了,保重身体要紧。” 宋依韵赶紧过去扶住她,抬头时忽见里边冲出了一个红着眼睛的妙龄少女,通过身体的记忆,宋依韵知道这是她的妹妹宋乐歆。 “姐,你回来了。”宋乐歆定定的瞅着她,那眼神令人心里发毛,随后又对萧璟玉施了一礼,“臣女参见王爷。” “免了,宋大人现在何处,带本王过去看看。” 宋乐歆瞥了宋依韵一眼,俯身道:“王爷请跟我来。” 宋依韵敏感的从那眼神中捕捉出了一抹恨意,不由有些惊愕,从身体的记忆来看,姐妹俩的感情向来很好,又是一母所生,即便不好,也谈不上恨,大概是自己眼花了。 紧跟上两人的脚步,一进入后堂便看到了一口刺目的朱漆大棺。 萧璟玉大步流星的走过去,一把掀开了棺盖,随即脸色大变,宋依韵急忙跑过去查看,却被萧璟玉捂住了眼,随后就把棺盖拉了。 “死者已矣,莫要让宋大人有太多的牵挂。” 好奇害死猫,他越是不让看,宋依韵就越想看。 萧璟玉反手拽住她,低沉的说道:“看也于事无补,何必徒增伤感。” 这功夫,宋乐歆忽然走到了棺前,一把将棺盖推了开来。 语带冷意的说道:“姐,你是该看看,父亲死的有多么的凄惨。” 宋依韵闻声转头,顿被里边的情景吓了一跳,继而五脏六腑都跟着翻涌了起来。 这已经不能称之为尸体了,简直就是一块烂肉,更让她不能忍受的是宋大人的双眼和口鼻均被割掉,饶是宋依韵胆大包天,也被眼前的情景吓出了一身冷汗。 她惊叫着后退了一步,双手紧紧的抓住了萧璟玉的衣襟。 萧璟玉伸臂揽住她,扫了一眼低眉垂目的宋乐歆,露出了一抹不悦之色。 宋母忙呵斥道:“乐歆,还不把你爹盖上。”随后又恭敬的说道:“这么晚惊动王爷,实属不该,既然依韵看过了,王爷就带她回去吧。” 萧璟玉淡淡说道:“宋夫人不必多礼,凌风国向来以孝道为先,本王便特许依韵在此守孝三日,张全王义,你们两人带人留在这里,保护好宋府的周全。” “属下遵命。”侍卫中站出了两人,一左一右站到了宋依韵的身边。 宋依韵惊魂未定,好半晌才颤声说道:“谢王爷。” 宋夫人抓着她的手,抽噎着问道:“这样好吗?毕竟……你只是个侍妾。” 宋依韵强笑道:“娘放心,王爷最重孝道,不会迁怒女儿的。” “这就好,这就好。” 宋母抽噎着点了点头,宋乐歆瞅了一眼萧璟玉的背影,眼中情绪复杂,有羡慕,也有嫉妒。 “姐,大哥尚未赶回,今晚就由咱们姐俩替爹守夜,小竹,夜里风大,扶母亲回去吧。” 宋母忙道:“不用了乐歆,今晚娘和你守夜,让你姐回去歇歇。” 宋夫人边说边给宋乐歆使了个眼色,看的宋依韵一头雾水。 她似乎不愿意自己和宋乐歆待在一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莫非……宋乐歆知道些什么? 为了弄明白事情的真相,宋依韵硬着头皮说道:“我不累,第一晚理该子女相陪,娘就听妹妹的吧。” 宋乐歆紧跟着说道:“是啊娘,您身子不好,快进去吧。” 她向宋夫人保证什么似的点了下头,宋夫人瞅了一眼棺材,眼泪又掉了下来。 “好吧,你们姐俩见一面也不容易,只是时候不对,唉。” 见宋夫人又要哭,宋依韵赶紧吩咐人把她扶进去。 霎时,人便走的一空,除了两个留下烧纸燃灯的丫鬟,只剩下姐妹两人,萧璟玉留在的侍卫则很自觉的去了门口。 宋依韵瞅了一眼神色闪烁不定的宋乐歆,低声问道:“乐歆,你和娘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宋乐歆抬起了头,烛光下,她脸色发青。 “爹已经死了,你难道不知这一切都是因为什么吗?” 宋依韵茫然的摇了摇头。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就直说了吧。” 宋乐歆忽然疯了一样的冲了过来。 “你还装糊涂,都是你害的,若不是你,爹怎么会死,今天我就让你给我爹偿命。” 猝不及防之下,宋依韵的脖子顿被她掐住。 “乐歆,你疯了,我在王府,怎么会来害爹,快放开我。” 宋依韵的叫声顿时惊动了门外的护卫,两人齐齐冲进,一左一右的拉住了宋乐歆。“还望宋小姐冷静,若夫人伤了,王爷定会怪罪。” 宋乐歆狠狠的甩开了两人,冷笑着对宋依韵说道:“王爷竟然这么着紧你,你过的果真不错,可你知不知道,这夫人位置,父亲是如何求来的。” “乐歆。”一声朗喝打断了宋乐歆,紧接着,一道身穿藏蓝朝服的高瘦人影从外边走了进来。 来人二十五六岁的年纪,相貌俊雅,气韵非凡,样子和宋乐歆有几分相像,宋依韵一看就知他是原主的大哥宋诏韺,因宋父酷爱曲乐,是以三个儿女都用带有音的字来命名。 “大哥。”宋乐歆叫了一声,眼中似有不满。 第7章 究竟怎么回事? 宋诏韺对二名侍卫拱了拱手,便把脸转向了宋依韵,目光复杂的说道:“依韵,你回来了。”随后又对宋乐歆道:“这里我在就行,你去陪陪娘。” 宋乐歆恨恨的瞪了宋依韵一眼,不情不愿的离开了灵堂。 看着那一身素白的背影,宋依韵心里的不安感越发的深浓,不由看向了宋诏韺。 “大哥,妹妹说爹是我害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宋诏韺爱怜的拥住了宋依韵,在她如墨般的秀发上揉了一下,哑着嗓子道:“乐歆只是因你不在才心生埋怨,过些日子就会想明白,便是你在也救不了爹,凶手能在无声无息间将爹折磨至死,岂是寻常人可以对付的。” 宋诏韺苦涩的扯动了一下嘴角,又道:“你放心,刚才我已求了太子,定然不会让爹冤死,若抓到凶手,我必十倍还之。”最后几个字他说的咬牙切齿,每一个字仿佛都用了极大的力气。 对方的体温让宋依韵心里渐安,即便他说的合情合理,她依然觉得事有蹊跷,尤其是宋乐歆憎恨的眼神,更在她脑海里驱之不散。 “好了,我这就送你回去休息。” “我不累,今晚咱们兄妹就留在这里替爹守夜吧。” 宋诏韺给人的感觉还算老实,宋依韵想留在这里自然是想套些线索,稀里糊涂的过日子并不是她的性格。 宋诏韺迟疑了半晌,叹息道:“好吧,咱们兄妹也好好的说会话,下次再见,又不知要等到何年。” 听他这么一说,宋依韵心里微酸,眼睛不由红了,与宋家人见面至少还有些年月,而她真正的家人却是穷极一生也无法再见了。 宋诏韺手臂微紧,片刻,又目光复杂的把她推开,按倒了一旁的椅子上。 岔开话道,“王爷对你好吗?” “嗯,还好。”萧璟玉没有打她,也没有骂她,还给了布匹和玉,算是好吧。 宋诏韺转过脸道,“那就好,假如有朝一日我也不在了,妹妹和娘就劳你照拂了。” 宋依韵腾地站了起来。“不要胡说,不然你就不是我的大哥。” “我是说假如。”宋诏韺转过脸,强扯了一丝笑容,便又看向了棺材。 两人各怀心思,谁都没有再说话,灵堂内霎时便静了下来,能听到的只有彼此的呼吸,以及外边偶尔传来的鸦叫,不知不觉中,天空已然泛起了鱼肚白。 一大早就有人送来了两套孝服,兄妹俩刚换上孝服,宋母便来了,见到棺材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哭,宋依韵紧抱着宋夫人,心里也颇为难过。 一番劝说,宋夫人总算止住了哭,正午时分,已有不少大臣陆续前来祭奠,送走了最后一批人,天又黑了下来。 宋诏韺执意让宋依韵回去休息,宋依韵推说不过,只好跟丫鬟回到了自己跨院。 看着这些熟悉而陌生的摆设,宋依韵的思绪跟着飘向记忆深处。 遥记得当时,年幼的她正好奇的盯着这间头遭见过的屋子,爱不释手的摸着床边悬挂着的银铃。 “以后这就是你的房间了,依韵,喜欢吗?” 一身官服的宋老爷弯着腰,一脸慈爱的笑容。 小身影软软的说道:“喜欢,谢谢宋大人。” 宋大人! 宋依韵猛然惊醒,那些虚影在须臾间溃散,取而代之的是床榻前低低坠下的黛色帷幔。 那个小身影无疑就是宋依韵身体的原主,可她为什么叫他宋大人?难道她不是宋家的人? 再去追忆,原先的一幕竟消失的彻头彻尾,只堪堪记得起一幕幕父慈女孝的画面。 莫非原主真的失忆了? 这些残缺的片段究竟是怎么回事? 揉着胀痛的脑袋躺倒了床上,人却无法睡实。 先是原主被蛇吓死,再是自己被蜘蛛攻击,紧接着就是宋大人的死,以及宋家一众人的怪异举动,所有的一切就像一张无形的大网,紧紧的抓着宋依韵的心脏,令她急于寻出一个真相,却又理不出一丁点的头绪。 不知辗转了多久,总算有了迷糊的感觉,却又被一阵轻如羽毛的脚步惊醒过来。 “谁?” 宋依韵倏然起身,回答她的只是一声悲踩了尾巴般的猫叫。 转眼便到了第三日,宋大人出殡,一大早便聚集了不少的大臣,在一众人中宋依韵竟然见到了身穿淡黄长袍的太子。 “原来你就是宋先的大女儿。”太子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言语中隐带着唏嘘之意。 宋依韵躬身说道:“那日匆忙,不曾告知太子婢妾的出身,还请太子恕罪。” 太子目不转睛的看着那截天鹅般的脖颈,不无感慨的说道: “何罪之有,是本太子眼拙,竟放弃了一个神仙般的美人。” 欲伸手去拉宋依韵,却在此时,一声轻咳至背后响起,紧跟着便是萧璟玉那充满了磁性的低沉声音。 “想不到太子也来了,宋大人真是好大的面子。” “婢妾参见王爷。”宋依韵赶紧趁机小退了几步,太子为人轻浮,还是少沾染为妙,眼下已摆了一堆烂摊子,她可没心思再惹这么一桩桃花劫。 “免了。”萧璟玉至中门处走来,湛蓝色长袍衬的他身形矫健,玉树临风,步履间隐带着一股领兵人特有的杀伐之气,竟隐隐有几分盖去太子气势的味道。 他抬手拉住了宋依韵,冷冷说道:“今日是你父出殡,还不快下去张罗,太子有本王陪着就够了。” 宋依韵心说这是怎么了,才两天不见,怎么又摆出了一副苦大仇深的面孔,都说女人的心思难测,依她看,萧璟玉的心思简直就是海底针,更加的难以估量。 嘴上却恭谨的说道:“是,婢妾先告退了。” 远处,一双眼睛冷冷的盯着宋依韵,她走以后,那双眼睛又转到了萧璟玉的身上。 父亲绝不能白死,既然兄长和母亲都不让她告诉宋依韵,那她就以自己的方式来报复她,萧璟玉,她势在必得。 一声怨毒的轻笑,身影隐至树后,片刻便消失不见。 卯时初,正式启灵。 第8章 怒怼兰菲云 棺椁刚一抬起,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宋母死死的抱着棺材不让抬走,宋诏韺和宋乐歆更是嚎啕大哭,宋依韵紧贴着宋母跪着,不禁也跟着默默垂泪。 从昨晚的看到那一幕幻像开始,她就隐隐有种感觉,宋大人的死,或许真的和她有关。 不由暗暗发誓,若老天让她查到凶手,不管对方是谁,她都会替宋大人报仇。 一声悲到了极点的唢呐从院外响起,宋家四人顿时被几个丫鬟拉开,启灵时辰已到,和尚念了一通经文之后,棺材便被抬出了宋府。 填完了最后一捧土,宋依韵便被宋诏韺扶了起来。 “依韵,和王爷回府吧,若非等你,我想他不会来。” 宋依韵扯了一下嘴角。“爹怎么也是朝廷的命官,王爷如何能不来,兄长不必多想。” 宋诏韺欲言又止的说道:“不管怎说三天已过,随他回去吧。” “大哥,你为什么这么急着赶我走,难得出府一趟,我还想多陪陪娘。”这倒是真心话,每当看见宋夫人,宋依韵都会想起自己的母亲,看着她呆呆站在坟前的样子,心里不禁发酸。 宋母似是听到了,她擦了擦眼角,拉着宋依韵的手道:“你已经嫁做人妇,虽然只是个婢妾,身份也是不同了,娘有你妹妹和大哥陪着,你就放心吧。” 母子俩轮番劝着,唯有宋乐歆一语不发,一直盯着地面,宋依韵往那边瞅了一眼,宋乐歆恰在此时抬起了头。 “娘,姐姐和父亲感情最好,如今父亲就这样走了,姐姐心里定然难过,不如让大哥留在家陪您,我去王府陪陪姐姐。” 看着那双不住瞟向自己的眼睛,宋依韵眉头微皱,难不成她有话想对自己说? 却听宋母怒道:“胡闹,王府岂是咱们可以随意去的地方。” “无妨。” 萧璟玉的目光在宋依韵那张苍白的脸上转了一圈。“若夫人舍得,便让宋小姐过去住上几日,待宋小姐住够了,本王便会派人把她送回来。” “这……”宋母犹豫道:“恐怕于理不合。” “夫人不必拘泥于礼数,只当寻常人家走动便可。” 话说道如此份上,宋母自然无法拒绝,立即跪地道谢,随后又把宋乐歆拉在一边耳语了几句,才目送三人离开。 王府轿子早早就等在那里,宋依韵掀开轿帘便坐了上去,随即撩开轿帘的一脚,远远的看着宋大人的坟墓。 宋乐歆低低说道:“王爷莫要见怪,姐姐定是伤心过度,这才忘记了礼数。”语毕搀扶着萧璟玉,神态恭谨的把他送到了轿边。 萧璟玉轻描淡写的说道:“父逝女悲,此乃人之常情,本王岂会怪她。起轿。”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便回到了王府。 见宋乐歆恭敬的挑着帘子,宋依韵才想起萧璟玉是个王爷,下了一半又缩了回来。 “王爷请先下。” 萧璟玉“嗯”了一声,却没有动,目光一直都停在宋依韵的脸上。 宋依韵被他看的发毛,不由胡乱的擦了一把,问。“喂,看什么看,难道我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萧璟玉嘴角上扬,和刚才那个诗书达理的宋依韵相比,他还是喜欢看她这副口无遮拦的模样。 “没有。”他起身下轿,大步迈入了王府。 “爷,您回来了,听说您一夜都没怎么睡,一定累坏了吧,这种事打发别人去就行了,爷何必要亲自前往呢。” 兰菲云显然早就等在了门口,一见萧璟玉回来,立马粘糕一般的贴了上去。 宋依韵听的有气,不由大声说道:“既然兰夫人这么着紧爷,他日你父大丧,爷就不用去了。” 兰菲云气的花枝乱颤,大喝道: “大胆,你竟然诅咒当朝的宰相,来人,还不给我把她拿下。” “够了。” 萧璟玉开口制止,复冷冷说道:“依韵说的虽然难听,却也不无错处,本王既与宋家结了亲,便该以女婿的身份送宋大人最后一程。” 走了几步又道:“这里没你的事了,先下去吧。” 兰菲云咬了咬牙,宋依韵立即叉着腰做了一个鬼脸,又竖起了小手指,做了一个向下的手势,兰菲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却也明白绝对不是什么好话,顿气的眼前发黑,差点昏过去。 她走以后,宋依韵拉了一把始终都低着脑袋的宋乐歆。 “妹妹,咱们也走吧。” 宋乐歆低低的“嗯”了一声,脚步款款的走到了宋依韵的旁边。 快到景兰轩的时候,宋依韵忍不住问道:“乐歆,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姐姐为何会如此想,莫非姐姐还因那日生我的气吗?”宋乐歆停下了脚步,满眼泪光的说道:“对不起了姐姐,当日你和大哥都不在,所以我才一时口不择言。” “可妹妹为何一直说爹爹都是被我害的,莫不是我做了什么有伤宋府的事情?”宋依韵紧紧的盯着宋乐歆,仔细的捕捉着她脸上的细微表情。 “是我一时失言了,还以为姐姐惹怒了王爷,才让爹招来如此横祸,今日一见,才知王爷对姐姐甚是宠爱,妹妹也放心了。” 这番解释虽不足以取信,却也能圆的过去,既然她此时不愿意说,再逼也是没用,索性便看看宋乐歆到底想耍什么把戏。 便指着景兰轩自嘲道:“若是宠爱他还能让我住这破地方吗,今日他卖了我面子大概是看在父亲是朝中老臣的份上,明儿可就说不准了,好了,不说这些了,咱们进去。” 宋乐歆点了点头,忽然问。“姐,这些都是你的陪嫁之物吗,不知妹妹能否看看?” 宋依韵脚步微顿,脑中忽然闪出了宋先给自己的血玉的画面,正是出嫁的前夜。 “妹妹想看就看,都在箱子里了。” 宋乐歆果真打开了箱子,看了一会之后,脸上露出了些许失望之情。 宋依韵尽收眼底,笑问道:“妹妹莫非在找什么东西吗?” 第9章 同病相怜 宋乐歆脸色微变,片刻又恢复了正常,泫然欲泣的说道:“我只是在想,待我出嫁之日,爹爹已无法再为我亲手准备了。” 宋依韵不由又想起了自己的老父,如果她没来这里,出嫁之日,他定会任她挎着胳膊,把自己交到准新郎的手里…… 吸了吸酸涩的鼻子,她强颜笑道:“你还有娘亲大哥和我,我们一定会让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宋乐歆点了点头,便再也不说话了,两人各怀心思,听到宋嬷嬷的声音才惊觉天已经黑了下来。 “爷在望月亭设了家宴,特让奴才来请夫人和宋姑娘过去。” 看不出萧璟玉还挺有心的,宋依韵腹诽了一句,便带着宋乐歆去了望月亭,远远的便看见了对树而立的萧璟玉,高大的背影忽让宋依韵生出了几分萧瑟之感。 “臣女参见王爷。”到了亭上,宋乐歆盈盈一福,宋依韵这才后知后觉的弓下了身。 “都起来吧。”萧璟玉大手一挥,当先坐到了主位。 等两人坐好,才淡淡说道:“本王已派人着手调查,定会给宋家一个交代,不管宋大人遭了何人的毒手,本王都会将他绳之以法。” 宋乐歆立即起身,跪地叩谢,宋依韵总是慢了半拍,不由有些懊恼,忙拿过酒给萧璟玉到了一杯。 “多谢王爷,这杯酒,婢妾就替宋家谢过王爷。” 说完便一口干了,架势相当的豪放。 放杯时目光正见萧璟玉也端起了酒杯,不由想起他身上有伤,立即抓住了他的手臂。 “王爷就不用喝了,等……嗯好些再喝吧。” 萧璟玉抬起了头,宋依韵正好对上了那双深沉如海的眸子,竟觉有些心慌,不由把脸转到了一边。 却听萧璟玉缓缓说道:“本王昨日未睡好,确实不该贪杯,便以茶代酒,陪你一杯。” 宋依韵的杯已经空了,只好又到了一杯,两杯酒下肚,顿觉肚子里翻江倒海,竟有一股想吐的感觉。 “王爷,婢妾想去方便一下。”便小跑着下了凉亭。 在现代她也是有些酒量的,怎地到了古代就不行了,要不是因为休息不好,就是这酒太纯了。 奶奶的,宋依韵暗骂一声,便跑到一株双人和抱的大树去吐,干呕了半天却是什么都没吐出来,蹲了一会便转回了来路,不想却看到了极为辣眼睛的一幕。 不知何故,宋乐歆竟然趴到了萧璟玉的腿上,虽然自己不喜欢这个男人,但怎么也是她名义上的老公,这样做未免有些过分了。 宋依韵立即提着裙子跑上了凉亭,听到脚步宋乐歆赶紧站起身,抹着眼泪问。“姐,你没事吧,是不是醉了。” 这么一来,宋依韵有火也没法发,只好没好气的说道:“这点酒还能醉的了我吗,不像有的人,酒不自醉心自醉。” 萧璟玉纳闷的转过了脸,怎么一回来就指桑骂槐,难道她误会了?嫉妒了? 她走以后宋乐歆便再次跪地道谢,萧璟玉让她起来,她却伏在她腿上哭了,就算再不喜,此情此情,萧璟玉也无法把她推开,不想却有了这样的收获。 看着那张鼓的包子般的小脸,萧璟玉的心情莫名舒爽,难得露出了一丝笑容。 “既然你酒量这么厉害,本王若不陪些酒,岂不是扫了你的性质。” 宋依韵心里有气,也不管他有伤没伤,拎着壶就往他杯里到,嘴里还叫嚣道:“喝就喝,谁怕谁。” 萧璟玉嘴角微扬,眸中闪出一丝兴味,或许他本身就很喜欢这种随性,只是身居高位,无人敢放肆罢了。 两人碰杯,对饮而尽,宋乐歆在一边看着,眸光越发阴冷。 “来人,再给本小姐来一壶。” 宋依韵是真的醉了,不由撸胳膊挽袖子的要起了酒,萧璟玉伸手拦下。“行了,别喝了,来人,把夫人送到飞虎阁。” 宋乐歆急忙起身,小声问道:“王爷,姐姐不和我同住吗?” 萧璟玉勾起了薄削的嘴角。 “今日,她去本王的住处。” 景兰轩就一张小床,两人住自然不会舒服,再则,兰菲云不断前来纠缠,若被她发现自己身上有伤,定然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萧璟玉才做了这个一举两得的决定。 宋依韵哪知王爷的心思,她一路手舞足蹈,看的两个搀着她的丫鬟提心吊胆,生怕惹恼主子自己也跟着受了连累,把人放到床上,便慌忙的告退了。 宋依韵在床上打了个滚,便揪着幔帐爬了起来,指着萧璟玉的鼻子说道: “喂,咱们俩也算是同病相怜了,你就不能再陪我喝几杯吗?” 萧璟玉到了一杯茶,悠然的喝了一口问。“本王与你有何同病之处?” 宋依韵一下又想起了那只蜘蛛,跳下床道:“你被人刺伤,我也被人暗算,索性都没有死,难道还不该相怜一下吗?” 听到“刺伤”二字,萧璟玉皱了皱眉。“你又是如何被暗算的。” 宋依韵打了酒嗝,歪歪斜斜的走到了桌边。 “我怎么知道,几日前突然来了一条银环蛇,后又来了一只毒蜘蛛,不是暗算又是什么?别告诉我这是你们王府养的。” “此话当真?”萧璟玉的目光霎时便锋锐起来。 “我骗你干什么,为了这个我可几夜都没睡好了,今晚上,你可得多叫些侍卫,好好保护我的安全。” 看着那双明显黑了半圈的眼睛,萧璟玉不禁有些心疼,重重说道:“你放心,本王在定不会让人伤你分毫。” 宋依韵笑嘻嘻的搂住了他的脖子。 “王爷可得说话算话,骗人是小狗。” 温软的触感至身后传来,没等萧璟玉过多的体会,宋依韵便咕咚一声倒在了床上,没一会的功夫,就传来轻微且匀称的鼾声。 她还真的很放心,萧璟玉扬了扬唇,把杯中的茶水喝光,便也脱了外袍躺到了床上,因为追查宋先的死因,昨夜几乎未眠,听着宋依韵轻轻浅浅的呼吸,萧璟玉很快就有了睡意,迷糊之时,就听门外有人轻声说道: “爷,属下赵安,前来求见。” 第10章 护犊的萧王爷 萧璟玉猛然惊醒,披了外袍便出了门。 “怎么才回来,其他的人呢?” 赵安低着头,哽咽的说道:“飞虎营的人除了属下,已经……已经全部殉职了。不过王爷请放心,对方五十人尸体一个不少,也并无漏网,属下也算替他们报了仇了。” “什么?”萧璟玉脸色大变,这才看清了他一身的血痕。 飞虎营可是他心血,不说一人能挡万敌,却也不可能全军覆灭,此仇若不报,他如何对得起这些子弟的英灵。 萧璟玉双拳紧握,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赵安又断断续续的说道:“属下……幸不辱命,从敌人身上……找到了一块腰牌。”说罢身体一晃,便倒在了地上。 “来人,快带赵安去疗伤。” 眼见赵安被人抬走,萧璟玉才缓缓展开了那只染血的腰牌。 只见上面写着一个小小的风雨二字。 竟是那个传说中拿钱买命的江山风雨楼! 至于幕后的主使者,他多少也能猜到一些。 他前脚刚进府,御林军的宋远州便带人到了,能让御林军出手查人,算上他也不足五人。 第二日太子便登门造访,天下间岂有如此多的巧合。 萧璟玉眯起了眼,一丝看不见的杀气,从那双深海一般的眸子里迸发出来。 不管他猜测对错与否,江山风雨楼都要为他们的所做付出代价。 五指微一用力,木牌顿时成了一堆碎屑。 他到是很想知道,一个王爷命,究竟价值几何。 “来人,给我彻查江山风雨楼?” “是。”黑暗中的人影低应了一声,又迅速的隐了去。 萧璟玉转身返回屋中,却没了睡意。 当日他奉命前往凉州剿灭叛党余孽,回来时路过母妃旧居,遂动了回去重修的心思,便命大军先行赶回,只留飞虎东营十六铁卫随侍,却在前往凌安的路上遭到了袭击。 众人且战且退,双方各有死伤,萧璟玉也因用力过度而导致旧伤迸裂,只得被周全护着先行离开,这几日他一直苦等着飞虎营的消息,不想却是如此的惨烈。 一拳重重的砸到了床边。 太子,你未免逼人太甚了。 “干什么呀,吵死了,快睡了哦。”宋依韵嘀咕一声从身后抱住了萧璟玉。 萧璟玉身子微僵,半晌,又慢慢的放松开来。随后又想起了宋依韵方才说的那些话。 如果她没有撒谎,这些接连放出的毒物很可能就是江山风雨楼所为,萧璟玉虽在朝中,却也听过一些关于风雨楼的传言,据说他们收了银子,便被不死不休的追杀对方,直到对方身死方矣,只是不知他们为什么会找上宋依韵。 便是消息再不准,也不会把景兰轩当成他的住处,莫非这其中还有着什么隐情? 不管如何,萧璟玉绝对不容府中再有人死伤,他转头瞅了一眼宋依韵,见她虾米一样的贴着自己,不由暗道: 本王若活着,便会保住你的周全…… “呃,头好痛。” 宋依韵一睁眼,就感觉自己的脑袋好像爆炸了似的,疼的要命,嗓子也像冒了烟,又哑又干。 “乐歆啊,给把那点水来。”见门外隐约站了一个人,宋依韵还以为是宋乐歆,等人进来才发现是个不认识的丫鬟。 “你是谁啊?” 丫鬟赶紧低头说道,“奴婢夏竹,奉爷的命前来伺候夫人。” 宋依韵下意识的往四周一看,才发现这里竟然不是景兰轩。 “哪个爷,这是什么地方。”她迅速坐起身,一脸戒备的看着丫鬟,还以为自己又穿越了。 “自然是咱们的璟王爷了。”丫鬟低头一笑说。“夫人昨个喝醉了,王爷就让奴婢把您带到了飞虎阁。” 原来是这样。 下一秒宋依韵便从床上跳了起来,低头一瞅衣服还在,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 萧璟玉还算君子,没有那啥了她,转念一想,就算他有心,也没那个体力,不过若伤好之后,可就说不准了,还是早点离开为妙。 “不用伺候了。”宋依韵好不形象的灌了一口水,道:“我妹妹初来府中定然孤单的很,你就替我告诉王爷,说我这就回景兰轩了。” 宋依韵说完就走,刚迈出门槛,便撞上了一个人。 “是你?你竟然住在了这里?” 宋依韵抬头一瞧,只见兰菲云正杵在门口,一脸疑惑地瞪着她。 “问你话呢!你怎么住进来了?谁让你住进来的?” 兰菲云一面说,一面双手将宋依韵使劲扒拉开,脑袋探进门左右瞧了瞧,发现屋子里空无一人,便脸色阴沉下来:“怎么,这屋子里只有你一个人?“ 宋依韵没防备,被兰菲云推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赶忙扶住了门框:“没想到夫人瞧着柔柔弱弱的,这力气还挺大。” 兰菲云回身就扬起手,正对上宋依韵似笑非笑的脸,这手就怎么也打不下去了。 宋依韵扯了扯嘴角,她现在处境焦头烂额,实在是不宜和这个兰菲云有什么冲突了。 “夫人要是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回去了。” “等等。”兰菲云拦住了宋依韵,“是王爷让你住进来的?” “夫人这话问得真有意思,这飞虎阁是王爷的地方,要是王爷不发话,我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就这么住进来啊。” 兰菲云眉毛拧在了一起,手点着宋依韵,气得气息都粗了起来:“谁家的规矩!竟然让你一个小小的侍妾也敢跟我这么说话!我看,今天是要好好教教你什么是规矩了,不然,别人还以为咱们王府没有个上下尊卑了!” 说罢,就指了跟着自己来的几个粗使嬷嬷:“把她给我捆起来!” “夫人!”飞虎阁的宋嬷嬷闻讯赶来,连忙挤进来,凑在兰菲云耳朵边上低声道,“夫人何必动气?昨儿个宋姑娘虽然住在了飞虎阁,可这正房里一次水都没有要过。清早王爷出去的时候,脸色也不见有喜色……” 声音虽然低,但宋依韵却听得真真切切的——真是莫名其妙,睡个觉,还要要水? 第11章 架在火上烤 兰菲云半信半疑:“嬷嬷说的可是真的?当真没有要过水?” 宋嬷嬷声音仍旧压得很低:“夫人瞧瞧宋姑娘这身段,这打眼一看,还是个云英之身呢……” 兰菲云猛地瞪了过来,犀利的眼神犹如利箭,饶是宋依韵胆子大,也不由得有些心底发寒。 “哼,蠢货!”兰菲云冷笑一声,“就算能凭着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迷住了王爷,又能怎么样?得不到王爷的心,也不过是白费力气罢了!” 宋依韵总算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原来这位兰夫人是一大早来查岗了。 好不容易送走了这位气势汹汹的兰菲云,宋依韵正要回景兰轩,却被宋嬷嬷给拦住了:“姑娘,请您移步花厅。王爷还有些东西交代了奴婢,要交给姑娘。” 宋依韵有些惊讶地指了指自己:“给我的东西?” 没想到这位冷面王爷这么大方,赏了那些绫罗绸缎还不够,竟然还有东西要赏赐她。 她本来就发愁将来若是出去了没有银子要怎么过活,现在倒好,这位王爷倒是都给她准备好了。 不过,一想到宋先的死,宋依韵心口又一抽一抽地疼,这王府暂时是出不去了。 跟着宋嬷嬷一路行到花厅,远远地就瞧见花厅里影影绰绰地站了好些人,宋依韵一时竟然有些发愣,难不成这王爷赏了太多的金银珠宝,需要这些人给抬到景兰轩? 宋依韵嘴角就带上了点喜气洋洋,这可真是太好了。 宋嬷嬷斜眼瞥见宋依韵的神态,嘴角也跟着翘了翘,这位主子倒是性子简单好伺候。 进了花厅,一屋子莺莺燕燕俱是神情一凛,齐齐给宋嬷嬷行礼:“奴婢见过嬷嬷。” 宋嬷嬷咳嗽了一声,指了指宋依韵:“还不过来给姑娘见礼!” 丫头们又是一愣,看见宋嬷嬷脸色阴沉下来,赶忙又给宋依韵见礼,十几个人动作整齐划一,一点儿都不见慌乱。 倒是宋依韵现在还愣愣的,说好的金银珠宝呢? “姑娘,这是王爷吩咐奴才给姑娘挑好的人,姑娘瞧瞧,可还顺心吗?” “为什么要给我挑人?” 从原主的记忆里,宋依韵知道,她现在还只是个没有被萧璟玉宠幸的侍妾,别管抬进王府之前的身份有多高,是谁家的千金小姐,进了王府,一律要按照皇家的规矩来。 一个没有子嗣没有宠幸的侍妾,被人叫一声姑娘已经是尊称了,其余的和普通人家的通房也不差什么,不仅没有丫头伺候,差不多的活计都得自己动手。 “姑娘还不明白吗?这是王爷在抬举姑娘呢。” 面对着宋嬷嬷一脸殷勤的笑意,宋依韵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完了完了,萧璟玉伤好了之后果真要宠幸她了,这都开始抬举她了! “姑娘快瞧瞧,以后伺候姑娘的人,按规矩虽然没有伺候兰夫人的人多,但也是四个一等大丫头,四个二等丫头,六个三等丫头,都给配齐全了,其余的不入等的丫头和婆子们,流云院里都有……” “等等!”宋依韵总算反应过来了,“你说什么?流云院?我不是住在景兰轩吗?” “王爷说,景兰轩实在是太小了一些,况且那院落有些年久失修了,如今姑娘的妹妹也住过来,便显得逼仄了。那流云院地方大,离着飞虎阁和王府的花园子又近,姑娘不管是来看王爷,还是领着妹子去园子里走动,都是极方便的……” “你的意思是说,以后我就住在流云院了?”宋依韵只想仰天长叹,她是真的不想被宠幸啊! 可萧璟玉这一步一步的动作,简直是把她架在了火上烤。 “你们先过来给姑娘见礼吧。”宋嬷嬷脸上依旧是笑眯眯的,指着前头左起第二个丫头对宋依韵笑道,“这个夏竹,姑娘应该是见过了。” 那夏竹走上前来,先恭恭敬敬地给宋依韵行了礼,才依次给宋依韵介绍起来:“姑娘,这是春花,秋月,冬雪。奴婢四个是伺候姑娘的一等大丫头,这是四个二等丫头,绿菊,绿玉,绿荷,绿梅……” “夏竹,你们的这些名字都是谁给你们起的?” 夏竹很快地瞧了瞧宋嬷嬷,又抿了抿嘴角,笑道:“回姑娘的话,奴婢们都是王府收留的孤儿,原来名字也都浑忘记了,现在的名儿还是进府以后……宋嬷嬷给起的。” 宋嬷嬷眉头一抽,脸上带了点笑意出来:“奴婢是个粗人,起的名儿粗俗不好听,让姑娘见笑了,姑娘要是不喜欢,另取了就是。” 宋依韵忙摆手:“嬷嬷起的名字挺好听的,乃是大俗大雅。” 宋嬷嬷是王府里掌事嬷嬷,身上可是有品级的,真论起来,要比她这个还未承欢的侍妾高了好几级,这样的人物,她可不敢得罪。 认清楚了人,宋嬷嬷又指着高几上的一个小红匣子,对宋依韵笑道:“这是姑娘进王府以来的月例银子,姑娘让人好好收着。” 提到银子,宋依韵的一双眼睛瞬间就被点亮了。 作为王府的侍妾,不管受不受宠,每个月都是有十两银子的月例份子的。不过之前宋依韵可从来没有收到过,也不知道是被人给克扣下来了,还是王府压根就没打算给她。 宋依韵上前抱了抱那小匣子,没想到小小一个红匣子还挺沉,她差点没抱起来。 春花连忙上前接住了小匣子,笑道:“姑娘,还是奴婢来吧。” 宋依韵点了点头,讪讪笑道:“我还没用早膳呢,这肚子里空空的,身上就没劲儿。” 宋嬷嬷忙道:“姑娘,王爷吩咐了,早膳要和姑娘一起用。” 宋依韵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僵住了,不是说那个冷面王爷一大早就出去了吗? 宋嬷嬷挥了挥手,丫头们就在春花和冬雪的带领下先行退下去了,夏竹上前扶住了宋依韵,笑道:“早膳已经摆好了,姑娘随奴婢来。” “怎么磨磨蹭蹭的!”低沉的男声乍然传来,惊了宋依韵一跳。 第12章 你是猪脑子吗? “给王爷请安!” 宋嬷嬷带头行礼,宋依韵连忙也跟着福下了身子。 萧璟玉一身利落打扮,玄色衣摆上用金线绣了一头威风凛凛的麒麟,晨光一照,隐隐有金光流溢,让人有些移不开眼睛。 宋依韵一抬头,就和那麒麟的眼睛对在了一块。 那双眼睛是用了两颗品相极好的东珠做的,本来是明晃晃的,但在金线的衬托下反倒有几分色泽温润的样子。 宋依韵暗地里咋舌,这个萧璟玉也太奢侈了一些。 “还没看够吗?”萧璟玉接过丫头递过来的帕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子,“宋嬷嬷和你说过了没?” “说过了,我以后住在流云院……” “规矩也要学起来,这种‘你’呀‘我’呀的,在王府里说说尚可,但若养成了习惯,进宫请安的时候带出去一句半句的,后果有你受的!” 萧璟玉一脸不耐烦,似乎还带了一点嫌弃:“以前在闺阁的时候难道没人教你这些吗?快用膳吧!吃个饭也磨磨蹭蹭的!” 宋依韵撇撇嘴,她倒是想早点吃饭,也不知道是谁磨磨蹭蹭老半天。 虽然只有两个主子用膳,但这早膳之丰富程度还是大大超出了宋依韵的想象,光是粥品就足有七八样。 宋依韵食指大动,一连喝了两碗粥,放下碗筷的时候,只看到对面的萧璟玉一连阴沉地盯着她:“你是猪吗?吃这么多?“ 宋依韵摸了摸有些饱胀的小肚子,不好意思地笑道:“以前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嘛,所以不免多吃了一点。“ “嗯?没吃过?“萧璟玉眉头一挑,“是在侍郎府就没吃过,还是在王府没吃过?” 萧璟玉凛冽的眼神刺得宋依韵一个机灵,这种小事上头,她决定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 “在侍郎府吃的东西虽然也好吃,但是没有王府的种类多,也没有王府的味道好,样子精致。至于在王府……” 想起那个天天对她呼来喝去的刘嬷嬷,宋依韵咬咬小银牙,有仇不报非君子! 再说那银环蛇和毒蜘蛛还不知道是谁扔进来的,搞不好就是那个刘嬷嬷。 “在王府怎么样?有人对你不好?” 萧璟玉自己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看到宋依韵眉头皱起来,他就本能地觉得不舒服,这声音听着也跟着更冷了几分。 “没有没有!”吓得宋依韵慌忙摆手,“没有人对我……对妾身不好,就是每天天不亮就要起来干活,不仅仅是景兰轩的活计,王府园子里的活计妾身也得干。管事的刘嬷嬷说,这是为了妾身好。吃的自然也没有这么多,刘嬷嬷说,吃得少可以保持好身材。还有,刘嬷嬷说……” “够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萧璟玉“啪”的一声,将筷子给摔在了桌子上,吓得屋子里的人顿时都屏住了呼吸。 “宋嬷嬷,你去处置了这个刘嬷嬷,本王不想再在这王府里听到她的名字!” 宋嬷嬷看了宋依韵一眼,福了福身子出去了。 这、这就结束了? 宋依韵深感不可思议啊,这跟她想象中的好像有点不一样。 “以后你住在流云院,短了什么使唤的就派人告诉宋嬷嬷,宋嬷嬷自然会安排妥当。” 宋依韵惊讶道:“难道王府中馈不是兰夫人在主持的吗?” “王府自有长史和女官,菲云不过是个侧妃,她有什么资格!” 宋依韵撇撇嘴,这会儿说兰菲云没有资格主持中馈了,可前些日子还不是由着兰菲云在王府里胡作非为的。 “王爷,您尝尝这碗汤。”站在萧璟玉身后伺候的一个面生的丫头忽然将桌子上的一碗汤挪到了萧璟玉的面前。 宋依韵不由得就多看了那丫头一眼,眉目实在是平常得很,神态也很正常,实在是不像是有攀龙附凤心思的。 “这汤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吗?” 那丫头神色有些慌乱,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萧璟玉便冷哼了一声,许是那丫头胆子太小了,竟然吓得“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了:“王爷饶命啊!” “说!这汤到底是什么名堂!” “这汤……”那丫头吓得上下牙齿都在打颤了,生怕被萧璟玉一脚踹死。 “王爷,你吓着她了。”宋依韵看不过去了,这丫头面相老实,应该不会在这汤里明目张胆地下毒。 “你好好说实话,为什么单单要伺候王爷用这一碗汤?” 许是宋依韵的和声细语安抚了这丫头,小丫头缓和了语气:“回王爷和姑娘的话,这汤是兰夫人一大早送过来的,说是昨晚上就开始熬着了,预备着王爷清早练完功夫回来用上,可以暖暖身子。” 宋依韵抿嘴一笑:“原来是兰夫人亲手做的汤,那你照实说不就行了?怕什么呢?快起来吧。” 小丫头仍旧跪在地上,怯生生地看着萧璟玉。 萧璟玉冷哼一声:“起来吧,自己去找宋嬷嬷领罚。” 宋依韵已经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汤,这汤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入口鲜香,一路温润地落入肚子里,四肢百骸都暖洋洋起来,当真是好喝。 “谁让你喝的!”萧璟玉一回头,见宋依韵眯着双眼一脸享受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劈手夺下了宋依韵手里的小汤碗。 “妾身不过是喝了王爷的一口汤而已……再说了,兰夫人这不是送了很多吗?王爷至于这么小气?”宋依韵一脸委屈。 “这是一口汤的事情?宋依韵,你到底有没有脑子!”萧璟玉伸手就给了宋依韵一个爆栗子,“来历不明的东西你也敢往嘴巴里送!” “这哪里是什么来历不明的东西,这不是兰夫人送给王爷的吗?” 萧璟玉忽地探过身子,低沉的声音恰恰在宋依韵耳边响起,宋依韵的耳朵根一下子就红了:“你大概是忘记了那条银环蛇和毒蜘蛛了?” 宋依韵一个激灵:“王爷,您是说毒害我的人是兰夫人?那么妾身的父亲……” 第13章 江山风雨楼 萧璟玉摆了摆手:“兰菲云还没有那个胆子,本王只不过是在提醒你罢了。” 宋依韵有些摸不透萧璟玉的心思了,原主的记忆里,似乎这个兰菲云很受宠爱,怎么现在看来,情况好像不大一样? “有一件事情,本王希望你能够如实回答。” 宋依韵回过神来,发现这屋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只剩下她和萧璟玉两个人了。 “什么?” “你在闺阁的时候,有没有听说过江山风雨楼?” “江山风雨楼?”宋依韵皱紧了眉头,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说过?可是她偏偏记不得了,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她拼命想要努力去抓住,额角却一抽一抽地疼。 这句话问出口,萧璟玉便有些后悔了,据他所知,宋依韵在闺阁中的时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一个标准的大家闺秀,江山风雨楼这种江湖上的组织,宋依韵又怎么可能知道。 宋依韵只觉得自己的头越来越疼,“江山风雨楼”五个字在她脑袋里窜来窜去,好像有一把利刃将她整个脑袋搅成了一滩浆糊—— “萧璟玉——” 宋依韵只来得及喊出这三个字,便眼前一黑,身子软软地往地上滑去。 “宋依韵!”萧璟玉眼疾手快,一把将宋依韵捞在怀中,怀中的人儿面色苍白如雪,额角汗珠涔涔,双眉紧皱,似乎正经受着极大的痛苦。 萧璟玉忽地就觉得胸口发闷:“来人!去喊了府医来!” 宋依韵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宋乐韵一个人斜倚在窗下的美人榻上。 窗户半掩着,秋风乍起,卷起宋乐韵的衣摆微微摇动,越发显得美人消瘦。 宋依韵微微叹口气,她能够觉察得出来,宋乐韵和她到底是生分了。 这些日子家中遭逢变故,宋乐韵毕竟只是个十几岁的女孩子,何曾经历过这些事情,每日里虽然神态还好,但毕竟这身子是一日比一日瘦弱了。 宋依韵也没有喊醒她,自己慢慢下了床,拿了条小薄被子轻轻地搭在了宋乐韵的身上。 掀了帘子走到外间,春花等四个大丫头正围坐在外间做绣活,见到宋依韵,丫头们忙站起来见礼。 宋依韵立马压低了声音:“免了免了,我妹子还在里头儿呢,可别把她惊醒了。” 春花便也刻意压低了声音,笑道:“主子往这边来,奴婢让小丫头再去将府医请来,给主子瞧瞧。” 宋依韵摆摆手:“不用了,我就是觉得头有点疼。府医来的时候怎么说的?” “说是主子今日忧思过重,嘱咐让主子放宽心,多歇息,少操劳。” 宋依韵点点头,想来就是这个缘故了。 她已经搬进了流云院了,这是一处两进的小院子,前头一进据春花说是给萧璟玉预备下的内院书房,后头这一进才是她的地盘。 三间正房并东西各两间厢房,西厢房打通了做了她的库房,东厢房靠着往后走,有一排后罩房,是丫头们的住处,四四方方的小院子里种了几棵石榴树,此时已经是初秋了,泛红的大石榴挂在枝头,一个个圆滚饱满,煞是可爱。 夏竹将丫头们都聚集在东厢房,除了从飞虎阁领回来的十四个丫头之外,这流云院原本还配着两个媳妇子,两个粗使婆子,并四个不入等的小丫头。 宋依韵一一见过了,春花便捧着花名册,领着丫头们跪在了宋依韵面前:“请主子分派活计。” 宋依韵头就有点大,她前世是个工科生,除了是咏春拳的传人之外,别无长出,最讨厌和这些细致活计打交道,便点着春花说道:“我看你好像是这里的头头儿吧,说话做事也是个细致样子,你来分派。” 春花眼底闪过一丝惊喜,郑重地给宋依韵行了大礼:“奴婢多谢主子的信任,奴婢以后定当忠心奉主,绝无二心!” 宋依韵满意地点点头,春花这个名字俗得不行,人看着也不是那多么机灵聪明的样子,没想到这心思倒是很通透,做奴婢的,可不是就要忠心为上? 春花便当着宋依韵的面儿分派活计了。 “夏竹心细,姑娘的衣裳首饰就归你管了,秋月绣活好,这以后姑娘的贴身物件儿便是你的活计了,冬雪领着绿菊管着咱们流云院的饭食。绿玉,我记得你有一手梳头的好本事,以后就给主子梳头吧,” 又把几个小丫头的活计当众给一一分派好了,这才转身请示宋依韵:“主子瞧着可还妥当?” 宋依韵掩住嘴巴,轻轻打了一声哈欠:“别的也还罢了,春花,我记得王爷把我的月例银子补给我了,银子呢?” 春花忙从腰间解下一把钥匙来:“奴婢给收起来了。”说罢便转身出去,一会儿功夫从外头抱进来那个小红匣子,笑道,“主子,奴婢都清点清楚了,这匣子里一共是一千一百五十两银子。” 说着,便用钥匙将那红匣子打开来,明晃晃的十锭雪花银锞子就现了出来。 宋依韵啧啧舌:“这就是一千一百五十两银子?” 夏竹“噗嗤”一笑:“哪能呢,这是一百两银子,每一锭银子都是十两重,预备着给主子平日里用的。” 她从匣子里又拎出来一个银丝袋子,从里头掏出一张纸,用将银丝袋子里的东西都倒在了小高几上,摊开来给宋依韵瞧。 “主子,这是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各大钱庄通行的。这些碎银子一共是五十两,主子平日里零花用,或者打赏人,用这五十两碎银子尽够了。” 宋依韵不由得暗自满意,这萧璟玉想得还挺周到的。 “快收起来吧。”宋依韵又问起宋乐韵来,“二小姐以后是要同我一起住在流云院?” “王爷吩咐了,主子的身子弱,这些日子要静养,恐怕二小姐在这里会让主子分神,便仍旧让二小姐住在了景兰轩。”春花笑道,“主子放心,二小姐那里自有人照料。” 宋依韵点点头,忽地听见院子里响起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主子!不好了!” 第14章 大闹流云院 春花脸色一沉,大丫头的做派就拿出来了,疾步走出屋子,宋依韵只听得她在屋外低声呵斥道:“主子还在屋子里头呢!这么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 小丫头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春花姐姐,兰夫人带了一群人气势汹汹地朝着这里过来了!” 春花转身就进了屋子,宋依韵已经被夏竹扶着出来了。 “这里待客也不像样子,去正房吧。”宋依韵冷笑一声。 她虽然并不稀罕萧璟玉的宠爱,甚至还有点惧怕,但必要的时候有萧璟玉的宠爱倒也是一件好事。 最起码,在查明宋先死因之前,萧璟玉的宠爱可是她的一道屏障。 如今,有人想要来踩她一脚,今时今日的宋依韵可不答应。 春花夏竹几个人刚刚服侍着宋依韵到了上房,兰菲云就带着四个五大三粗的丫头进了院子。 这四个丫头每个人都是壮得如同小牛犊子一样,走起路来,脸上的横肉都能抖起来,乌压压地跟在兰菲云后头,这小院子的日头都被牢牢给遮住了。 宋依韵记得第一次见到兰菲云,兰菲云身后也是跟着几个粗壮如牛的婆子,脸上的肉都快把眼睛给挤没了。 她不由得莞尔一笑,低声对春花说道:“你瞧瞧人家的丫头,再瞧瞧你们,一个个弱不禁风的,看来回头我得使劲让你们吃了,每个人一顿饭得吃个三五个馒头的才好。”吓得春花俏脸一白。 “宋依韵,你笑什么呢!”兰菲云娇叱一声,“早上的时候还对我奴颜婢膝的,一转眼,你就背着我勾引王爷,半下午的时候竟然就住进这流云院了!你可真是好手段啊。” 她眼珠子一转,忽地脸上怒气更盛三分:“好啊,那个宋嬷嬷也被你给笼络住了是不是?早上那番胡话,定然是你教她说的是不是?” “兰夫人抬举我了,宋嬷嬷是什么人,怎么可能会被我笼络住?夫人比我聪明,想来也知道,这座王府里,宋嬷嬷最听谁的话。” 兰菲云脸色倏然一变:“你的意思是,是王爷让宋嬷嬷这么说的?” “要不然呢?我一个不得宠幸的侍妾,凭什么让宋嬷嬷高看几眼?”宋依韵故意做出一脸得意的样子,把兰菲云气得牙根直打颤。 “宋依韵!你少做出这副狐媚子相!凭你再怎么有手段,也不过是一时的伎俩!王爷他英明神武,又怎么可能被你给骗了去!”兰菲云冷笑起来,“你是什么身份?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礼部侍郎家的闺女,你拿什么跟我比?更何况,你那个短命的爹还丢下你就这么去了,哎哟,我听说,宋大人走的时候,可并不怎么舒坦呢!” 仿佛是点燃了一把火,宋依韵恨不得将眼前的兰菲云给烧成灰烬。她几步冲到兰菲云跟前,一巴掌拍了过去。 兰菲云身后的丫头眼疾手快拉了兰菲云一把,可兰菲云那精心梳成的发髻还是被宋依韵给揪住了,疼得兰菲云“哎呦“一声哭叫起来。 “宋依韵,你想做什么!快放手!“兰菲云哭爹喊娘挣扎起来,可宋依韵抓得牢牢的,她挣扎得越厉害,头皮就越发疼。 “你们都是死人哪!“兰菲云都哭出来了,“没瞧见这小贱人在做什么啊!还不给我狠狠地打她!” 四个肉山一般的丫头撸起袖子就冲了过来,春花等人自然不肯坐视主子被欺负,虽然瞧着四座肉山头皮发麻,但也只得咬着牙硬冲上去了。 好在双拳难敌四手,肉山虽然震撼,四个人也打不过十几个,春华等人四五个围着一座肉山,你薅头发我掐胳膊,有个三等小丫头叫红俏的还抱着一个肉山的腿狠狠地咬了上去,疼得那肉山一般的丫头“嗷”的一嗓子,简直地动山摇。 那边厢打得不可开交,这边厢宋依韵和兰菲云两个人却是战况分明——兰菲云根本就不是宋依韵的对手。 宋依韵连咏春拳都不屑使出。她虽然愤怒,但还有几分理智。原主是养在深闺中的大家闺秀,怎么可能会拳脚功夫?这咏春拳她以后只能在紧要关头使出,不然就很可能要引来杀身之祸了。光是萧璟玉那一关,她就过不去。 兰菲云的头被攥在宋依韵手里,她也不敢动弹,一动弹就是一阵揪心地疼,只能两手拽住自己的头发,一会儿哭喊着求饶,一会儿又大声咒骂。 屋外闹成这般田地,屋子里的宋乐韵早就醒了,她坐在美人榻上静静地听了一会儿,嘴角便抿了起来。 “姐姐,这是怎么了?” 宋依韵正嫌揪着兰菲云的头发还不够解气,忽然听得身后想起轻言软语,回头一瞧,就见宋乐韵扶着门框,一脸目瞪口呆。 她换了一只手去拽兰菲云的头发,甩了甩有点麻木的手,愤愤道:“乐韵,你出来得正好,这个兰菲云出言不逊,方才竟然侮辱父亲!” “什么?兰夫人,你怎么能这样子?” 宋乐韵一双纤纤玉手死死地捏住了帕子,她本来也想冲上去照着兰菲云那张脸狠狠地打下去,可身子一动,就看到了照壁那里露出一小块玄色衣角,随即便稳住了脚步。 “你还愣着干什么?”宋依韵气不打一处来,“她话说得那么难听,你怎么还干站着?还不赶紧过来先打她几下出出气!” 宋依韵真是恨铁不成钢,此时不打更待何时! 看着宋乐韵犹犹豫豫的样子,宋依韵又有些疑惑起来。 原主的记忆里,宋乐韵应该是那种胆子特别大特别爱胡闹的小姑娘,怎得跟原主记忆里的不一样。是哪里出现了差错? 宋乐韵揪着帕子,神色焦急起来:“姐姐,你快松手!不管兰夫人说了什么,我相信,自有王爷会处置,王爷一向处事公平公正,会给咱们一个公道的!姐姐这样纵着自己的丫头闹腾,像什么样子!” 兰菲云一面护着自己的头发一面哀怨地附和道:“宋依韵!你白白担了一个贤良的好名声儿!你快松手!” “都在胡闹些什么!” 第15章 他岁数大了些吧 正闹腾得乱作一团,忽然听得萧璟玉呵斥一声,院子里的丫头忙都松开了手,宋依韵却仍然死死揪住兰菲云的头发。 兰菲云一听到萧璟玉的声音就想扭过头来告状,奈何自己的头发还在宋依韵的手中,这么一转身,便揪着自己的头皮钻心地疼,不由得便“哎呀”一声叫了起来。 “哈哈,真是有趣儿。”院子里忽然响起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宋依韵不由得循声望去,这一看之下便呆住了。 只见一个生得唇红齿白的小公子,作了一身富贵至极的打扮,正趴在萧璟玉的后背上,两只欺霜赛雪的小手环住了萧璟玉的脖子,右手拈着一把合起来的扇子,正一点一点地敲着萧璟玉的肩膀。 见宋依韵看过来,这小公子冲着宋依韵咧嘴一笑,露出一排小贝齿:“没想到这里竟然还能撞见一个如此妙的佳人呀。瞧瞧这粉面含霜的样子,当真是让人又爱又怜。” 萧璟玉沉了脸色,斥责道:“你若是再胡说八道,看我怎么收拾你!”明明是责骂,却偏偏极尽宠溺。 宋依韵惊得都松了揪住兰菲云的手,不是吧?冷面王爷萧璟玉难道有龙阳之癖? 这个想法从脑子间一闪而过,下一秒宋依韵就感到周身寒气逼人,不禁打了一个激灵。 宋依韵咳嗽一声,也不看在一旁瞪眼的王爷,丝毫不为自己刚才的想法感到羞愧,反是一脸坦然。 收回善意目光,大胆地盯着那位小公子瞧。 这小公子看起来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长得精致,樱桃小嘴,小巧的鼻子看着甚是可人。 岁数小了点,这样看,萧璟玉算是老人儿了…… “宋依韵,你那是什么眼神!”萧璟玉一眼瞅见宋依韵,脸色更加难看了,“你真是越发地胆大包天,住进流云院这才多久,就要把这房子给拆了!要不是本王及时赶回来,本王这王府是不是也要被你给掀翻了?” “王爷可不能冤枉好人。”宋依韵气得脸颊都鼓了起来,不分青红皂白就要训斥人。 “王爷!”兰菲云扭着小蛮腰挤开宋依韵,直冲着萧璟玉扑了过来,“您可要为妾身做主啊!” 萧璟玉一闪身,兰菲云差点摔在地上。 他皱了皱眉头:“兰菲云,你可不要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王爷,妾身也不想,可是……” 兰菲云掏出帕子就开始抹眼泪,她头发乱糟糟的,脂粉早就哭花了,纵使原先有几分颜色,这会儿看着也有些惨不忍睹了。 “王爷,妾身得知宋妹妹住进了流云院,特地来恭贺宋妹妹的乔迁之喜。哪知道,宋妹妹连屋门都不让妾身进,指使这些狗奴才来打妾身的丫头们,宋妹妹她……呜呜呜……王爷,宋妹妹她还打妾身!这可都是王爷亲眼所瞧啊!王爷,您可要为妾身做主啊!” “哈哈!有意思!” 那生得如玉一般精致的小公子用扇子挑起兰菲云的下巴,极其轻蔑地笑了一声:“小嫂子,你的丫头可真好玩儿,怎么一个一个跟罗刹阎王似的,瞧着就吓人。你再瞧瞧那十几个人如花似玉的小丫头子,哪里是你这四个罗刹的对手哦。这谁欺负谁,可真说不准。” 兰菲云顿时脸色便紫涨起来:“你是哪个?也配跟我说话!” “放肆!” 萧璟玉厉声呵斥,兰菲云顿时面如土色。 “还不赶紧带着你的人滚出这里!” “王爷,妾身……”兰菲云吓得花容失色,还想拉住萧璟玉撒娇卖痴一番,可一看萧璟玉那冷得如同万年寒冰一般的眼神,不由得就瑟缩起来,匆匆忙忙给萧璟玉行了礼,带着自己的四座肉山就要走。 “兰夫人且等一等!” 兰菲云顿觉自己头皮发麻起来,咬牙切齿地说道:“宋妹妹,你还有什么事儿?” 宋依韵冲着她款款行来,脸上是再温润不过的笑容,好似方才的你死我活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一样:“我听兰夫人说,是来庆祝我乔迁之喜的。这来恭贺别人的喜事,自然是没有空手而来的道理吧?不知道兰夫人的贺礼在哪里?我好让我的丫头登记在册,这以后你我之间的人情往来也有个谱儿,您说是不是呀,兰夫人?” 兰菲云欲哭无泪,气得手都发抖了,可碍着萧璟玉就在跟前儿,只要咬着牙说道:“走得急,礼物还落在屋子里,我这回去遣了人给你送过来。” “好嘞!兰夫人的这份情谊,我记下啦!”宋依韵大大方方地冲着兰菲云笑,差点把兰菲云给气晕过去。 送走兰菲云,宋依韵又赶忙过来讨好萧璟玉。毕竟他还有些用,至于这个可人的小女娃……刚才的一声小嫂子还尤在耳。 再不认识这回也应该知道了,就是不知是哪位公主。 “王爷怎么这会儿忽然到流云院来了?” 萧璟玉很想拉下脸冲着宋依韵发火,可一看她那张充满讨好笑容的脸,这心肠就怎么也硬不起来了,只好强行板着脸道:“本王带着阿蛮四处逛逛,经过这流云院,听到里头吵闹,就进来瞧瞧。” 他似忽然想起来什么,语气又严厉了几分:“亏得本王进来了,不然这流云院还不得被你给拆了!” 宋依韵全然不在意,眉眼弯如月,透着一分狡黠:“王爷,不过是兰夫人送礼的小事,人多热闹罢了。不过……这位是?” 萧璟玉狠狠一瞪,薄唇抿紧,几次都不知敢怎么说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 而宋依韵不遵礼仪一事则被抛之脑后,可旁边有一人早就有了见缝插针的准备。 “姐姐,你怎么可以这样问王爷话呢?” 宋乐韵扯着帕子走过来,将宋依韵给扯到了一边儿,有些尴尬地给萧璟玉行了个礼:“王爷,姐姐方才多有失礼之处,民女代姐姐给王爷赔罪了,还望王爷看在姐姐丧父又身子不好的份上,原谅姐姐则个。”便福下了身子。 萧璟玉淡淡地说道:“你起来吧,你姐姐便是这么个性子了。” 说得好似不在意,宋依韵却正好看见他瞪她的一眼。 宋乐韵咬咬牙,仍旧半蹲着身子:“民女给公主殿下请安。” 第16章 该说谁好看? 什么?公主殿下? 宋依韵眨巴几下眼,盯了小正太良久。 难怪长得这般女性化,和着当真是个女娃娃。 “怎么?小嫂子认为我是男的?”阿蛮趴在萧璟玉的后背上,饶有兴趣地盯着宋依韵瞧。 宋依韵舔了舔微干的嘴唇,摆摆手道:“自然不会,公主殿下容颜清丽,线条柔和,我这辈子都未曾见过这般精致的人儿。” 丝毫前后两句话八竿子打不着,但是阿蛮却听得满脸笑意。 宋依韵暗暗松了口气。 怪不得她一开始就觉得这位阿蛮小公子玉雪可爱,脸蛋似女娃娃,可之前说话的表情却像是个男孩。原来不是弟弟,是妹妹啊。 而当今圣上可只有这一位公主,乃是先皇后纯懿皇后的独生女儿。圣人不贪女色,与纯懿皇后乃是青梅竹马。成婚十几年,纯懿皇后一直无有所出,但在宫中的地位却无人能撼动。 直到嘉德公主的出生。 据说公主殿下诞生那一日,连日以来的大雨随着婴儿的啼哭声戛然而止,空中忽然霞光万里,中宫香气四溢,偶闻仙乐丝竹之音。 圣人大喜,虽然纯懿皇后诞下的并非麟儿,却仍旧在嘉德公主一出生就给了她封号,赐了封地,俸禄之丰厚,甚至超过了当今太子爷。 可惜,一向身子康健的纯懿皇后在嘉德公主百日过后忽然一病不起,缠绵病榻数日之后便撒手西去了。 圣人悲伤不已,此后将对纯懿皇后的情谊全部化作了拳拳父爱,倾注到了嘉德公主身上。 三年前,嘉德公主十岁生辰,庆善寺的高僧进言,嘉德公主福禄太盛,怕嘉德公主小小年纪压不住,需得在寺中清修三年方会躲过厄运,圣人只得放嘉德公主去了庆善寺。 想来三年已到,眼前的阿蛮小公子就是嘉德公主了。 “怎么,难道我四哥生不好看吗?”嘉德公主用折扇点了点自己粉嫩的小鼻尖,笑嘻嘻地说道, 宋依韵嘴角一抽,真是挖坑不饶人。 “小嫂子自然是日日同四哥在一起,看得腻了。”嘉德公主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却把宋依韵折磨得就差仰天泪流。 该说谁好看? “王爷自然没有公主殿下好看。”这个选择也是瞬间的,一个男人斤斤计较这些干什么?说罢宋依韵讨好地对嘉德公主一笑。 旁边黑脸无辜的人则被弃之一旁。 嘉德公主笑得更加开心,可宋依韵才不会被这漂亮的小狐狸所迷惑,虽然真的很好看。 她在萧璟玉的后背上闹腾起来:“四哥,你放我下来。” “别闹!”萧璟玉轻声呵斥道,“等到了飞虎阁,找了府医来瞧瞧你脚上的伤。” 宋依韵这才注意到,萧宝蛮鞋尖上有一圈深褐色的污渍,极其像是干涸了的血渍。 “哎呀,公主殿下这是怎么了?”宋乐韵先挤了过来,捂着嘴巴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殿下,这一定很疼吧?” 萧宝蛮饶有兴趣地盯着宋乐韵笑:“这位小姑娘真聪明,当然很疼了,你要不要也尝尝这个滋味……哎呀!四哥你怎么又打我!” “你叫谁小姑娘呢,人家比你还大几岁!叫姐姐!”萧璟玉的语气宠溺得都能拧出水来了,而后又淡淡地对宋乐韵点点头,“阿蛮年纪小,爱玩闹,宋姑娘不要与她计较。” “怎么会。”宋乐韵忙笑道,“公主殿下天真烂漫,我心里喜欢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和殿下计较?再有,王爷您对我也太生分了一些,礼法上来说,我还得喊王爷一声‘姐夫’呢。” 这一声“姐夫”让宋依韵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再瞧瞧宋乐韵一副含羞带怯的模样,宋依韵毫不怀疑,这宋乐韵绝对是迷上了这个便宜姐夫。 萧璟玉看了一眼呆呆愣愣的宋依韵,忽地起了逗弄宋依韵的心思,便缓和了语气:“这还得看你这个姐姐答不答应了。” 宋依韵面皮“腾地”一下发烫起来,这算什么,当众调戏良家妇女吗?哦不不不,她已经是萧家妇女了。 “姐姐,你说呢?” 宋乐韵拖长了音调,这“姐姐”喊得比“姐夫”还要好听。 宋依韵心里便受用了一些,到底是自己的亲妹子,心里头还是向着她的。 她晕晕乎乎地就点了头,正巧看到萧璟玉眼底一松,好像也正在盼着她答应似的。 宋依韵心里一紧,哎呀忘记了,萧璟玉他没有龙阳之癖。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四哥,我不想去你的什么飞虎阁了,我瞧着小嫂子和这位宋家姐姐挺有意思的,我就想在这流云院住着。” “你又胡闹了。”萧璟玉不赞同,“这流云院地方小,哪里有你住的地方。” “那留下来吃顿饭总可以吧?” “自然是可以的,公主殿下要留下来用膳食,我和姐姐高兴还来不及呢,是不是啊,姐姐?” 宋依韵是很想拒绝的,可宋乐韵摇着她的胳膊撒娇卖痴,她又不好拒绝了,只得点头答应道:“我这里也没有什么好吃的,今天刚搬进来,什么都还是乱糟糟的,殿下要留下来用膳食,可不能嫌弃。” “你若是勉强,那就算了。”萧璟玉语气有些不好。 宋依韵一愣,这是生气了? “王爷这么说,可就冤枉妾身了。”宋依韵立马便换上了一副乖巧的笑容,“妾身这就让人下去准备着,不知道殿下喜欢吃用些什么?” 萧宝蛮笑道:“我不拘吃什么都行,小嫂子千万别为了我忙活来忙活去啦。” “公主殿下说的是,姐姐,你别忙活了,找个人去把府医喊到这里来给公主殿下看看伤吧。” 宋依韵皱了皱眉头,宋乐韵未免也太主动热情了一些,比她这个流云院的主人还要更像主人一些。 她偷眼看了看萧璟玉,恰好萧璟玉也正在看着她,宋依韵愣了一愣,随即莞尔一笑:“阿乐说的是,如今请府医来给公主殿下看伤,是最要紧的了。” 萧宝蛮忙笑道:“小嫂子如何与我这么生分?喊我阿蛮就是了。” 宋依韵乐得从善如流:“阿蛮,你快别跟麻花似的扭来扭去了,瞧你四哥,额头上都出汗了。” 她是在场唯一一个知道萧璟玉身上有伤的人,也不知道萧璟玉身上的伤这会儿有没有崩裂。 “到底是小嫂子心疼四哥。”萧宝蛮娇笑连连,“四哥你快点找个地方把我放下来吧,不然小嫂子要心疼死啦!” 萧璟玉深深地看了一眼宋依韵,背着萧宝蛮就进了正房。 宋依韵赶紧招来冬雪:“快去请了府医来。另外,问问府医,可有什么治疗外伤的良药。” 冬雪一头雾水:“主子,您哪儿受伤了?” 第17章 送你回家 宋依韵脸一板,语气也跟着严厉起来:“让你去你只管去就好了,主子的事情,不该问的不许多嘴,我想,你学规矩的时候早就知道了吧?” 冬雪脖子一缩,没想到一向可亲可爱的宋姑娘严厉起来也如此吓人。 她忙行了礼,低头匆匆而去。 “姐姐,”宋乐韵怯生生地喊道,“你刚才跟冬雪说什么呢?我怎么听着好像是在训斥冬雪?看着让人有点害怕。” 宋依韵冲宋乐韵挤出一个笑容来:“丫头不懂规矩,我教她呢。” “姐姐变化可真大。”宋乐韵挽住了宋依韵的胳膊,姊妹两个肩并肩冲着正房而来,“我记得从前在家中的时候,姐姐对待下人一向都是温柔大方的,怎么进了王府,性情变化这般大?我瞧着方才那个叫冬雪的丫头好像也没犯错。” “阿乐,王府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宋依韵握住宋乐韵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姐姐已经进来了,每日里在这里挣扎着过下去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但你还小,姐姐希望你可以找到一个真心相爱的人,不要再卷进这样腌臜的地方来。” “可若是我爱的人,本身就生活在这样腌臜的地方呢?” 宋乐韵的眼神充满了挑衅,竟然让宋依韵有一种遍体生寒的感觉。 “你说的是谁?”不知道为什么,宋依韵总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她盯着宋乐韵的眼睛,生怕她说出那个她并不愿意听到的名字。 宋乐韵轻笑一声:“姐姐怕什么?我只是问问而已。” “阿乐,我想我这里并不需要你陪伴。”宋依韵直截了当地提出要送客,“娘亲禀性柔弱,哥哥又有公务要忙,并不能时时刻刻陪伴娘亲,不如你明天就回家去吧。” 宋乐韵的大眼睛里慢慢蓄满了泪水:“姐姐这是在赶我走吗?” 宋依韵已经厌倦了和这个心思颇多的小丫头打机锋了:“阿乐,父亲的死,我和你一样,都痛彻心扉,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对我的敌意这么深。我想我问你,你也不会说。与其留你在身边,让你我姊妹二人隔阂日渐加深,不如分开彼此冷静一下……” 从刚才宋乐韵见缝插针的时候,她就明白了很多。 “姐姐,我不知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情,惹得你如此厌烦……我只是想要留在你身边陪着你而已,姐姐又何必如此狠心呢……” 宋乐韵的眼泪说掉就掉,说话间,她已经哭得梨花带雨了。 宋依韵有些慌,忙掏出帕子递给宋乐韵:“我不过是要你回家住一段时间而已,何必哭成这样?你若是真心喜欢王府,过段时间我再跟王爷说,接你过来小住一段时间就是了。” “宋依韵,你在磨蹭什么?” 萧璟玉的声音忽地在背后响起,吓了宋依韵一大跳:“王爷走路向来无声无息吗?” 萧璟玉咳嗽了几声,表情微微有些不自然:“阿蛮说她饿了。” 宋依韵抿抿嘴:“还不到饭时呢,这会若是用了点心,一会儿还怎么吃饭?你难道没瞧见阿蛮多瘦吗?她这个年纪的孩子没了大人在身边管教,定然不肯好好吃饭。” 宋依韵絮絮叨叨,完全是把萧宝蛮当成了自己的小妹妹来关照,全然没注意萧璟玉的嘴角已经翘了起来。 “姐姐……”被遗忘在一边的宋乐韵捏着帕子期期艾艾,一双水雾迷蒙的大眼睛充满渴盼地望着萧璟玉。 萧璟玉别过脸去,宋乐韵咬了咬牙,不甘心地继续哭诉道:“姐夫,你帮我跟姐姐求求情吧,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惹得姐姐不开心,姐姐说,要把我送回家去。” 萧璟玉清了清嗓子,语气是少有的温柔和缓:“你姐姐不是这样小性子的人,府医说她忧思过度,这些日子要静养,不宜操劳,想来是怕你在这里她照顾不过来。你不要多心,回家住些日子再说吧。” “姐夫……” 萧璟玉摆摆手,对宋依韵说道:“阿蛮喜欢喝蜜枣茶,你让人沏一杯送过来吧。”转身进了上房。 “姐姐果然好手段!”宋乐韵脸颊上还挂着泪珠,眼底却已经是一片漠然了,“没想到竟然将王爷给哄得死心塌地的!” “阿乐!”宋依韵厉声呵斥,“我是你的姐姐!” “你不是!”宋乐韵恶狠狠地道,“父亲去的那一天,你就已经不是我姐姐了!” “阿乐!”宋依韵伸手想要拉住宋乐韵,却被宋乐韵一把推开,一个没防备,差点摔倒,还好春花扶住了她,宋乐韵却已经跑出去了。 “主子,要不要找个人跟过去看看?” 宋依韵无力地摇摇头:“让她去吧,春花,你找个人把阿乐的东西收拾收拾,明天一大早就送她回侍郎府吧。” 宋依韵又命人去沏了蜜枣茶,自己亲自端着进了上房。 萧宝蛮已经脱了鞋袜,上了临窗大炕了,正把玩着一个碧玉雕刻成的小兔子把件儿。 见宋依韵进来,萧宝蛮把那小兔子往身前一送,笑嘻嘻地说道:“小嫂子,我听四哥说,你是属兔的,正好我这里有个玉兔把件儿,还是在庆善寺找大师开过光的呢,送给小嫂子玩儿吧。” 宋依韵弯着眉眼笑着瞥了一眼萧璟玉:“多谢王爷还记得妾身的属相,也多谢阿蛮了,我这里也没有什么好东西,不过我倒是会做几样小菜,今日是来不及了,明日我做给你吃。” 如今她在王府里也只有萧璟玉可以依靠了,和萧璟玉搞好关系总没有错的。 萧璟玉正喝着茶,宋依韵笑着看向他,他心里一热,一不小心竟然被茶水呛得咳嗽起来。 宋依韵忙递过去自己的帕子:“王爷慢点喝,又没有人跟你抢。” 萧璟玉犹豫了一会儿,才接过宋依韵的帕子按了按嘴角。 萧宝蛮的注意力已经都放在宋依韵说的好吃的上头去了,不由得拍手笑道:“那我就等着小嫂子明日的好吃的了!” 三个人正说笑着,秋月忽然就掀了帘子进来:“王爷,前头总管过来说,宫里来人了。” 第18章 下狠脚 萧璟玉忙起身出去,宋依韵也跟着送出去。 走到流云院门,萧璟玉便不让宋依韵送了:“阿蛮还在屋子里,你回去吧,若是一会儿我还未回来,你便先陪着阿蛮用膳吧。”两个人都没注意到,不知不觉中,萧璟玉的自称已经由“本王”换成了“我”了。 “阿蛮刚来,宫里头就来人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想起那过于热情主动的太子萧璟晟,宋依韵便觉得有些棘手。 她不是傻子,萧璟玉受伤刚刚潜入府中,随后就有人追查此刻至此,而太子第二日就来王府一探虚实,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里面必定有猫腻。 宋依韵虽然有些惧怕萧璟玉,也不想和萧璟玉过从甚密,但在未查出谁杀了宋先之前,她还不能离开萧璟玉,自然也希望萧璟玉周全。 “阿蛮调皮,一个人溜出了庆善寺,路上又和人打架,这才受了伤,想来这会儿宫里来人是来问阿蛮这件事的,你不用担心。” 宋依韵摸摸脸颊,她脸上的担心已经这么明显了吗? 送走萧璟玉,宋依韵便陪着萧宝蛮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你一个小姑娘家,怎么胆子这么大?我听王爷说,你还在路上和人打了架?” 提起这个,萧宝蛮就满脸的不高兴:“小嫂子快别说这个了,现在想想我还生气。我本来就是想溜回京城到处逛逛的,谁知道在路上遇到了一群穷酸书生,他们在那儿胡诌着酸诗来讽刺我,被我给听出来了。我气不过,才和他们打了一架。” 萧宝蛮的天真烂漫让宋依韵打从心底里放松下来:“你一个金枝玉叶,人家那些书生又不认识你,如何会作诗讽刺你?” “他们自然是不认识我,但是却知道嘉德公主啊!”萧宝蛮仍旧气鼓鼓的。 宋依韵这下子弄明白了,原来那帮酸书生是在讽刺嘉德公主。 “你可曾让他们认出来了?” “我怎么会有那么笨?要是真的认出了我的身份,我也就不会受伤了。”萧宝蛮委屈地伸了伸那只受伤的脚,嘟着嘴道,“小嫂子,府医怎么还不来呀,我快疼死了。” “现在知道疼了,打架的时候怎么不喊疼呢?”宋依韵嗔怪道,“等着吧,府医一会儿就过来了,我先帮你把袜子脱下来。” “哎呀,轻点儿,疼着呢!” 宋依韵放柔了动作,袜子一脱下来,露出那血肉模糊的脚趾头,宋依韵就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群书生也真狠得下心,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 “他们不是下的手,是下的脚!”萧宝蛮委屈得眼圈儿都红了,“他们打不过我身边的奴才们,有个书生可卑鄙了,挤过来狠狠地踩了我一脚!” “那你身边的奴才都去了哪儿了?”宋依韵不由得好奇心大起。 萧宝蛮垂头丧气:“有人报了官,我们都被五城兵马司的人给抓起来了,还是四哥去京兆尹办事瞧见我了,把我给带出来了。” “瞧瞧,你这事儿闹得可够大的。”宋依韵抿抿嘴,宫里定然是知道了这件事情,派了人来问罪了,只是不知道派了谁来。 萧宝蛮已经在咬牙切齿了:“别让我查出来那个书生姓甚名谁,不然,有他好看的!” 这时节进京的书生都是为了明年的春闱,能对一个小孩子下如此“狠脚”,可见其心胸狭窄,就算高中也不适合做官。 “这件事情你就别管了。”宋依韵安抚萧宝蛮,道,“你这个身份,万一让人知道了,闹出的乱子更大,还是交给你四哥吧。” 正说着话,冬雪掀了帘子,领着府医吴先生进来了。 吴先生是个看起来十分憨厚的中年人,进来眼睛也不四下乱看,先给萧宝蛮和宋依韵行了礼,才上前细看萧宝蛮的伤势。 “吴先生,怎么样?公主的伤势可要紧?” 以宋依韵前世练习咏春拳的经验来看,萧宝蛮这伤势不过是皮外伤,但这毕竟是在古代,萧宝蛮又是被娇养着的金枝玉叶,这一脚下去不知轻重,说不定被踩骨折了呢。 “回姑娘的话,公主殿下的伤势并不十分严重,将养些日子也就好了。” 宋依韵又问道:“会留下瘢痕吗?” “不要见风,不要碰水,饮食上再注意一些,微臣再给公主殿下配上一些玉容霜,保证不会留疤的。” 宋依韵看着吴先生处理好萧宝蛮的伤口,又写了一张方子,这才亲自送吴先生出来。 “吴先生,不知道我那个丫头可曾跟先生说了?” 吴先生笑道:“姑娘要的东西简单,微臣那里有上好的金疮药,已经交给了冬雪姑娘了。姑娘,容微臣多嘴一句,不知道是谁受了伤,需要上好的金疮药?” “并不是谁受了伤,只是我想着,平日里我这院子里的人多,难免会有些磕磕碰碰的。丫头们的身份低下,也不是谁都能请到府医,用上上好的金疮药的,我这里替她们预备下,也算是尽了做主子的一份心意了。” “姑娘真是好心肠啊。”吴先生不由得点头赞叹道。 宋依韵从春花手里接过一个荷包,递给了吴先生:“先生,这份心意您一定要收下。” 吴先生连忙推辞:“姑娘,这可使不得。微臣是王府的府医,给王府的主子看病,是微臣的责任,更何况今日受伤的是公主殿下,姑娘这么做,可是折煞微臣了。” 宋依韵笑道:“先生误会了,这是我出资买先生金疮药的钱,吴先生快不要推辞了。先生不收这银子,那金疮药我可不敢要。” 吴先生这才将荷包给收下了。 出了院门口,正好就碰见了回来的萧璟玉。 萧璟玉又问了一遍萧宝蛮的伤势,确认没有什么大碍,脸色便活泛起来。 “王爷,宫里来人说什么了?” 萧璟玉嘴角含笑,道:“阿蛮要回京了。” 宋依韵眉梢一动:“三年期限满了?阿蛮是要回宫住下了?” 萧璟玉点点头,忽地十分认真地对宋依韵说道:“有件事情,我要和你商议。” 第19章 腰带 宋依韵讶异地挑了挑眉头:“王爷要与妾身商议事情?” 她只不过误打误撞救了萧璟玉,又帮他解了一次围而已,身份上来说还只是一个侍妾,萧璟玉有事儿不去和兰菲云商量,怎么巴巴儿地跑来与她讲?这其中莫不是有诈吧? 萧璟玉有些淡淡地不自然:“你觉得阿蛮怎么样?” “阿蛮?”宋依韵抿嘴笑道,“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一个,虽然有些骄纵,却没什么城府,妾身很是喜欢她。” “阿蛮被惯坏了,宫里面谁都宠着她。去了庆善寺修行三年,越发离了人管束,养出个无法无天的性子来。她这个性子,是得好好磨磨了。不然养歪了,我愧对纯懿皇后。” 萧璟玉语调里充满着淡淡的哀伤,宋依韵也跟着默然。 萧璟玉是纯懿皇后一手养大的。他的生母是个无有姓名的宫女,圣上一次酒后荒唐,让这个宫女一朝有喜,诞下了萧璟玉。可惜宫女无福,竟然难产而亡。 圣上便将襁褓之中的萧璟玉抱给了纯懿皇后抚养,纯懿皇后温柔和善,又满腹才学,算得上是萧璟玉的启蒙老师了。 “宋依韵,你想不想查出杀死宋大人的凶手?” 宋依韵神色一凛:“王爷找到凶手了吗?” “这凶手牵扯颇深,有些事情明面上我不方便插手,你是女眷,身份上倒是更合适些。只是……”萧璟玉犹豫了。 宋依韵心急道:“只是什么?王爷尽管说,只要妾身能做到的,一定不遗余力地去做。” “你的身份太低微了,做这种事情怕是还没有资格。” 宋依韵顿时瞠目结舌。 万万没想到,萧璟玉给出的竟然是这样一个理由。 “妾身身份能否抬高,这不是王爷一句话的事儿吗?” “宋依韵,你何德何能,可以让本王发话提一下你的位分?” “嗯?”宋依韵吃了一惊,“不是王爷说起的妾身的身份太低微了,难道这不是要提一下妾身的位分吗?” “你如今不过是一个侍妾,说白了就是个姨娘罢了,还是个没被宠幸过的。本王的侧妃是要上皇家玉碟的,你要想挣上一个侧妃的位分,除非有大功劳,譬如说怀了皇家子嗣……” 宋依韵一开始还认真地听着,听到后头,忽地反应过来,这不会是萧璟玉想要宠幸她的借口吧? “你那是什么表情?”萧璟玉面色一沉,“你放心,本王还不是那种饥不择食的人!” “王爷是在说妾身生得不好看吗?” 宋依韵不服气了,她穿越过来发现,自己这具躯体最大的长处就是长得好看。谁要说她这副皮囊不好看,那绝对是眼睛有问题。 “空有一副皮囊有什么用?”萧璟玉冷笑道,“这世间好看的女子不知凡几,本王见识得多了。宋依韵,用这个借口提升位分,你未免想得也太容易了一些。” 宋依韵气得都想把萧璟玉这双眼睛挖出来了,这不是在明着讽刺她做白日梦吗? “那既然妾身的身份低微,不能为王爷分担,王爷又何必与妾身商议?” 宋依韵一副气鼓鼓的样子,粉唇紧紧抿着,却亮晶晶地惹人爱,一双丹凤眼眼梢微微上挑,明明是生气,却流露出无限风情,含嗔带怨,令人不忍苛责。 萧璟玉不知不觉之间,语气就松软了下来:“傻瓜,我做不到的事情,你自己却能做到啊。” 这一声“傻瓜”唤得低低的,像是夏日里夜晚的最后一丝凉风,吹拂在耳边,舒适惬意,却又让人耳红心跳,燥热难耐。 宋依韵先就红了脸,忙低了头,半晌不闻萧璟玉发声,抬头一瞧,萧璟玉正定定地看着她。 “王爷?”宋依韵疑惑地伸出手,在萧璟玉的眼前晃了晃,这个人不会是中邪了吧? “咳咳……”萧璟玉回过神来,面上恢复了一贯的冷静从容,耳朵根儿却红了起来。 “王爷是怎么了?是不是伤口裂开了?”宋依韵忽地想起来,忙扯了萧璟玉的衣袖子往屋子里走,一面小声地说道,“王爷跟妾身来,妾身方才跟吴先生要了上好的金疮药,王爷放心,妾身跟吴先生说是给身边的丫头预备的,跟王爷一点关系都没有。” 萧璟玉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宋依韵扯着他衣袖的那只手上了。 那只手白嫩细巧,像是春天的梨花白,带着点粉嫩,纤纤弱弱,指甲不短不长,恰恰好,圆润的指甲透着嫩粉的健康光泽,像是初夏樱桃,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萧璟玉便定定地看着那只手,亦步亦趋地跟在了宋依韵的身后,恰似一个牵线木偶,牵着他的那根线,就在宋依韵的手中。 宋依韵先拉着萧璟玉进了西次间,一放下帘子,她便去解萧璟玉腰间的玉带。 萧璟玉总算反应过来,一把按住了宋依韵的手:“你要做什么?这可是在白天!” 他堂堂一个皇子,白日宣淫,传出去是要被御史弹劾的。他知道宋依韵胆子大,不拘小节,可没想到这丫头胆子大到这个地步,竟然如此地……不知羞…… “妾身知道是白天啊。这种事情跟白天晚上有什么关系?不过现在太阳都要落了,马上要掌灯了,勉强算是晚上吧。哎呀王爷,你这腰带怎么打开啊?妾身怎么解了半天都解不开……” 宋依韵蹲下身子去,嘴里嘟嘟哝哝,全神贯注对付那根难解的玉带去了。 从萧璟玉的角度看过去,宋依韵低头时的脖颈微微垂着,那一小段弯出来的美好弧度恰如垂在湖面的杨柳枝,一下一下荡漾着撩拨人的心弦。顺着那弧度往里面看过去,那一片雪白延伸进去,慢慢隐入绸缎织就的屏障。 虽然瞧不见,萧璟玉却好似能想象出来那片雪白的柔嫩与光滑。 他咽了咽口水,慢慢将理智给拉回来。 大手坚定地按住了宋依韵的小手:“宋依韵,不行!” 宋依韵仍旧埋头于与腰带之间的战争:“你别动!” 萧璟玉一把将宋依韵拽了起来:“你这个人怎么如此不知羞耻!” 第20章 万事还有本王 “妾身不知羞耻?”宋依韵讶异极了,等看清楚萧璟玉那满面羞红的样子,宋依韵忽然之间就明白过来了,“王爷,你在想什么呢!妾身是想着给你检查一下伤口!” 本该是萧璟玉觉得羞愧才是,可话一出口,宋依韵的脸也跟着红了起来。 “你很关心本王?” “谁关心你了!”她才不是关心萧璟玉呢,只不过是现在这个处境她只能依靠萧璟玉,万一萧璟玉出了点什么事儿,她上哪儿找靠山去。 萧璟玉轻笑一声,见宋依韵有些恼羞成怒的样子,这才收了笑容:“你先别忙了,本王没事。方才与你商议的事情,还没和你说明白呢。” 他指了指东次间的方向:“阿蛮是个没什么心眼的。我瞧她和你也很合得来,你不如和她好好处着,过几日她回宫中住,必定会要你去时常看她。这样一来,你也就有机会在太后皇后面前露脸。宋依韵,你要抓住这个机会,让太后和皇后喜欢你,过些日子我往礼部提请你的位分也就有人为你说话了。” “王爷为妾身打算得倒是齐备,但是妾身却不明白提了位分对找出杀父的仇人有什么用?” “你现在这个身份不好出去走动,等你提请了侧妃就能经常去各家走动了,女眷之间的消息,有时候倒是突破口。” 宋依韵眼睛微微一亮,随即又暗淡下去了。 她现在是侍妾,事情一了,她若是消失,倒是不会引起多大的波澜。可等她成为了侧妃,再想抽身而退,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怎么,你不愿意为本王打探消息?”萧璟玉的神色冷淡了下来,“宋依韵,本王现在可全是为了宋先宋大人!” “王爷误会妾身的意思了!”宋依韵勉强笑道,“妾身不过是想着兹事体大,一下子就觉得肩上的担子重了一些。” 到底是个女儿家,胆子再大,也有怯懦的时候。 萧璟玉便怜惜起宋依韵来:“你放心,万事还有本王担着呢。” 他低头又瞧见那双纤纤玉手,忽而轻笑起来:“你只要记住,以后切不可白日就急慌慌地拉着本王进屋解腰带,这可不尊重!” 宋依韵好不容易恢复的脸色又一下子红了起来,见萧璟玉已经掀了帘子出去了,不由地跺了跺脚,低声暗骂了一声,这才追了上去。 萧宝蛮饿坏了,本来就是一大早从庆善寺偷溜出来的,寻思在路上找家店好好吃一顿,结果出来遇到的第一家店,就和那群穷酸书生碰上了,饭没好好吃,气倒生了一肚子。 算下来,这一天她只喝了点水,可怜她的五脏庙,这会儿已经叽里咕噜了。 萧宝蛮等得不耐烦了,屋子里也没有个人伺候着,趴在窗户上一瞧,宋依韵正扯着萧璟玉的袖子往屋子里拽。 乖乖,她那个冷面四哥,还特别听话地跟着宋依韵往屋子里走。 又等了一会儿,才瞧见萧璟玉面无表情地进了屋子,宋依韵脸蛋儿红红地跟在了后头。 萧宝蛮不由地好奇:“四哥,小嫂子,我方才瞧见你们俩进了正房,怎么没有进这个屋子,却去了西次间?是做什么去了?小嫂子,你的脸怎么这么红?西次间很热?” 宋依韵一张脸羞红得如同熟透了的虾子,真想一把捂住萧宝蛮的嘴,这小丫头话怎么这么多? 她以手作扇,扇了扇风,觉得脸上的燥热好多了,这才讪笑道:“是觉得有些热。这俗话说得好,秋老虎嘛,虽然入了秋,但总归还是有些秋燥的。” 见萧宝蛮还要问,宋依韵忙转了话题:“阿蛮饿了吧?我这就让人送饭过来。”一扭身,匆匆忙忙就出去了,好似后头有人追着她似的。 萧宝蛮便疑惑起来:“小嫂子这是怎么了?” “你先别管她怎么了,管管自己吧!”萧璟玉坐到了榻上,“方才宫里来人了,来的是皇后身边的徐公公,我用话给他哄回去了,约莫一会儿,父皇和太后身边的人也要来了……” 萧宝蛮没好气地打断萧璟玉的话:“刘娘娘倒是会做戏……” “怎么还叫刘娘娘!”萧璟玉厉声呵斥萧宝蛮,“该叫‘母后’!” 萧宝蛮只得委委屈屈地道:“是母后找了人算命,说我的命格不好,要送出去养才养得活。我不喜欢她!” 萧璟玉摸了摸萧宝蛮的头顶:“我知道你这几年委屈了,但你一日大似一日,太后的身子骨儿也不怎么硬朗了,这后宫已然是她的天下了。你若是不趁着这功夫将自己的终身大事给定下来,倘若真的有那么一日,岂不是要任她摆布!” “她敢!”萧宝蛮又想撒泼,瞧见萧璟玉的脸色不好看,忙又抱着萧璟玉的胳膊撒起娇来,“我这不是还有四哥嘛,四哥总不会不管我的。” 萧璟玉叹口气:“宫里的事情我帮不了你。你得自己立起来。这次回宫之后,没事不要往她面前凑,早晚请安之后就老老实实待在自己宫里,若是闷得慌了,去陪太后和太妃说说话,再不来,让人递个消息到前头给我,我跟父皇说,接你出来住几天。” 萧宝蛮一脸不情愿:“我就不能不回去嘛。我有封地有银子,京郊还有庄子,就算不能住在京郊,我住在四哥这里不行吗?我怕我一回去,她便拿规矩压着我,偏偏我还什么都不能说。” “你学好了规矩,她还能挑出什么刺儿来不成?”萧璟玉板了脸。 萧宝蛮却不怎么怕:“我最不耐烦那些规矩礼法的了,我瞧着小嫂子这样就很好。” “你小嫂子也是先把规矩立在那儿,没人挑出毛病来,再行的事儿!” “小嫂子是四哥的人,四哥自然先护着小嫂子,方才小嫂子拉着四哥往屋子里走,跟牵着小狗儿似的,怎么没见四哥说什么!” “你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萧璟玉气得抬手就要打萧宝蛮。 萧宝蛮吓得忙往榻里缩,忽听得宋依韵在帘子后头低声嗤笑起来。 “宋依韵,你笑什么!” 【注:由于版权限制,请移步微信公众号阅读】 已关注ddxsw公众号请直接回复:4796继续阅读。 没有关注的亲,请按照下列步骤关注阅读: 01:打开微信,选择添加朋友,选择公众号 02:完整输入【ddxsw】,然后点击搜索 03:关注后,输入4796即可继续阅读。 或者扫描下方二维码(手机用户,直接截屏二维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