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同人)红楼踏实人生》 第1章 林琰穿越(捉虫) 穿越前: 姓名:林琰;职业:遵纪守法的检察官一枚;婚姻:未婚;年龄:27岁 穿越后: 姓名:待定;职业:小婴儿;婚姻:呵呵哒;年龄:满月;父母:不知道。 这便是林琰穿越前后的简历,由一名年轻有为的21世纪的国家栋梁穿越成为一枚吃喝拉撒皆不自主的小婴儿,而且父母年龄家世身份都不知晓。 身为婴儿,林琰内心是拒绝的,现实是无法抵抗的。比如现在,他柔软的身体被轻轻抱起来,然后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之后,他的嘴巴被塞进他目前唯一可以食用的食物。林琰眼中包着一泡泪,可是身体却控制不住本性的吸允乳汁,喝饱之后,乳母轻轻擦拭一下林琰的嘴角,林琰想要嚎啕大哭表达内心的不愿,可是最终还是坚守了身为大人的尊严,他安安静静的吃完了奶。 “大哥儿今可是好好吃奶了?”软语温言传入林琰的耳中,说话的是这具身体,也就是林琰这一世的娘亲,闻声识美人,林琰想着这便宜娘亲一定是个大美人,可惜现在的林琰眼前一片模糊。 “回太太,哥儿今儿好多了,也没有吐奶。”回话的是林琰的乳母,从小丫头口中的李乳母。 美人娘从李嬷嬷手中接过林琰,她嘴角含着一丝浅笑,低头看着六个月大的儿子,这个孩子从出生开始便很乖巧,平日里也不爱哭闹,谁抱都可以,喝奶的时候也十分安静,吃饱了睡,饿了也只是轻声哭几声,全然不像其他婴儿一样嚎啕大哭,经过一个月的成长,婴儿已经慢慢张开,变得白白胖胖,此时正睁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她看,她见了,轻轻叹了一口气,一颗芳心不由得变得柔软起来,不管这孩子之前是什么身份,现在就是她贾敏的亲生儿子,没有谁能改变他们的母子关系,,她会全心全意的爱护他,教导他,抚育他,成为大济于苍生的君子。 林琰此时还不知道他的美人娘就是贾敏,且穿越进了红楼的世界,此时的他已经抵挡不住倦意呼呼的在美人娘怀里睡了起来。 贾敏见怀中的婴儿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嘴角吐出一个小小的水泡,面庞愈加和蔼而慈爱,她谢绝了乳母,轻轻拍打着婴儿,哄着婴儿入睡。 林如海处理完琐事之后,回了内院进了卧房,便见到这一幕,身为母亲的贾敏没有之前因为无子嗣的压力而产生的忧愁,她眉目舒展,表情柔和,浑身上下都是一种娴静温柔的气息。无疑,这个孩子的到来是这个家庭 的幸事,让他们夫妻不至于承担无子嗣的压力,让他的母亲在死前看到林家有后安然长逝。即便这个孩子身份复杂,林海也不后悔收养这个孩子。 贾敏回眸看见林海站着,温柔一笑,向他做了噤声的动作,将孩子放回摇篮里,林海也缓步来到摇篮边,打量了这个孩子,伸手想要抚摸孩子胖嘟嘟的脸庞,却被贾敏抓住,“孩子刚睡着,别吵醒他。”贾敏娇嗔道,林海笑了笑,示意乳母照看好孩子,自己和妻子来到了外间。 贾敏服侍了林海净了面,换了家常的衣衫,和林海一同坐在外间的窗边的罗汉床上,贾敏接过丫鬟上的清茶,抿了一口,放在罗汉床中间的黄花梨小桌子上,开口道:“如今,母亲已入土为安,家里和族里的琐事也料理完了,就可清清静静的守孝了,只是。”贾敏抬起纤细白皙的手指指了指里面,“孩子已经六个月大了,一直哥儿哥儿的叫着,连个大名也没有,老爷是不是该给他取个大名了?” 林海品完手中的茶,挥手让丫鬟们退下,对贾敏说道:“当年我在他身边时,他说过以后有了嫡长子,取名叫旸。我想着这孩子以后就是咱们的嫡长子了,怕是没有认祖归宗的一天,还是按照他的心愿叫这孩子林旸吧,好歹是他对孩子的期许,他若地下有知也是个宽慰。” “旸,林旸”贾敏轻轻念出来,“旸,日出也。”贾敏心中对孩子更加怜惜,若是这孩子的父亲还活着,贾敏不由得叹口气。林海听见贾敏的叹息声,握住妻子的柔荑,“你别想太多,以后多疼他些,好好教导他。” 贾敏听见丈夫的安慰,轻轻一笑:“我知道了。”她的目光转向里面,目光中带着希望,“他一定会成为我们期待的那样。”林海见妻子展颜,便转了话题,与贾敏谈起诗书来。 第二日,林琰醒来时,听到美人娘抱他在怀中,笑着对他说:“以后,你就叫林旸了,旸哥儿可喜欢这个名字?”对于有名字这件事情,林琰心中还是很高兴的,不过还是有一丝惆怅,这也代表他叫林琰的一生已经成了过去,现在他要开启林旸的一生了。若是一个成年人作出惆怅的表情并不奇怪,可是若是一个几个月大的孩子作出惆怅的表情便有些维和了,贾敏看着怀中的宝宝一脸囧字的表情,不由噗嗤笑了出来。林旸这才从愁绪中清醒过来,听见贾敏的笑声,不由得老脸一红,被美人娘嘲笑了,嘤嘤嘤嘤。 林旸小朋友在林海和贾敏的关爱下,享受着堕落而幸福的封建官僚阶级生活,茁壮成长起来,在穿越这一作弊神器 的帮助下,他展示着自己的聪明才智,成为了令人嫉妒和羡慕的“别人家的孩子。”林海惊讶于林旸的聪慧,决定三岁时,正式对林旸开蒙。 林海在宣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俯身抱起林旸,在书案前的黄花梨圈椅上坐下,指着纸上自己的名字道:“这是为父的名字,以后遇见这个字不要直接说出和写出来,知道了吗?”林旸见了纸上的林海二字,愣了一下,心中闪过一个可能,他试探的问道:“不知道娘亲的名讳是哪个?”林海在纸上写了,林旸内心一片汹涌,面上的表情都要凝固了,长到了三岁,才知道穿越到了红楼的世界,他一直以为是一个架空的朝代,还想着效仿穿越前辈建功立业,立下传世功业来着,谁知道竟然穿到了一本书里!还穿越到了林妹妹的家中,等等,咦,林妹妹家中,林旸的脑袋有些短路,林妹妹家中只有林妹妹一个女孩,那他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会……林旸不敢想下去,他下意识的用小胖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庞,幽怨的叹了口气,他得好好想想如何平安的活下去。 林海见儿子一直不出声发呆,之后又见他拍了拍自己的脸,还像个大人一样叹气,不由得想笑,面上却是一副严父的表情:“旸儿,记住了了么?” “记住了,父亲。”林旸闷声答道。 “在学几个字,就去找你娘亲去,她今天为你准备了茯苓糕,你不是最喜欢吃吗?” 听到吃的,作为一枚吃货的林旸立马将自己的忧虑抛到脑后,管他呢,兵来将挡水来土屯,穿越大神既然让他来了,那么一定不会轻易让他狗带的! 第2章 林家除服(捉虫) 康庆二十三年,林旸三岁,林海和贾敏的孝期也已满,遂,进入六月后,林家便忙着除服礼。服斩衰者,除服最迟,须待二十七个月禫祭时除去。禫祭也就是在除去丧服时,要举行一次祭礼,这次祭礼便称为禫祭。除服后,素服终月,始改常服。除服不仅仅意味着林海一家服饰和生活方式的改变,更意味着林海可以出仕了,林家可以进入正常的社交活动了。整个林家,贾敏是最忙了,她不仅准备祭祀中的灵幡祭品等物,还要准备除服礼之后的帷幔、陈设、服饰等物,更要操心除服礼上的宴席,向林家旧友亲戚发放请帖,告诉他们林家要出孝了,可以进行社交了。 除服礼那天,先是林海迎回林母的灵幡和牌位,亲手安放在祭坛之上,林海及林旸要在东面站着哭泣,以示哀悼之意,而作为儿媳的贾敏要在房间内哭。然后由此次作为主祭人林家族长主导,依次进行献果、献供、献饭、读祭文、献酒、点饭、上香、焚黄(烧纸)。每个环节之中,林海和林旸都要进行三叩首,总计为二十四叩首,就是二十四叩礼也称为孝子祭礼。待主祭人宣布“二十四叩礼成”(孝子祭礼结束)后,开始亲友祭拜。祭拜完毕之后,林海亲手将林母的牌位送回祠堂内,关闭祠堂的门。祭礼才算是完成了。林海一家上下便可以脱去素服,换上常服了。 林旸因为年幼在随着父亲拜见林家的族人和亲戚及林海的几位密友之后,便让乳母领着带进了后院,看见贾敏,林旸眼前一亮,贾敏身着银红彩绣牡丹织金锦对襟褙子,下着暗红色缠枝牡丹二十四幅月华裙,挽着流云髻,戴着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耳边缀着金镶红宝石耳坠,衬得人肤如雪,眉如画。林旸迈着小短腿向贾敏扑过去,贾敏慌张的快走几步,俯身拦住林旸,“旸哥儿跑那么快做什么,小心跌倒了。”贾敏抱起林旸,教训完儿子之后,又轻斥林旸的乳母和丫鬟:“哥儿还小呢,你们可要好生跟着。”仆妇们点头称是。 “娘亲”,林旸伸手抱住贾敏的脖子,“娘亲今天真好看。”贾敏莞尔一笑,道:“小家伙,嘴到是跟抹了蜜似的。”贾敏抱着林旸进入屋里,对一个着秋香色绣折枝牡丹袄,下着绛紫缂丝马面裙的五十岁上下慈眉善目的女子道:“舅母,见笑了,这是我的不争气的儿子,旸哥儿。” 林海的母亲是家中的幼女,上有三个同胞哥哥。林海的大舅已过世,官至从一品吏部尚书,后被追封为太子太傅,荣禄大夫,唯有长子出仕,任从四品国子监祭酒,其余诸子皆未出仕,二舅父早夭,并未留下子 嗣,三舅父现任从二品浙江布政使,来的这个女子便的是林海的三舅母魏蒋氏。林海母亲未出嫁时,与其姑嫂关系极好,所以魏蒋氏对妹妹留下的唯一的血脉很是关心,便独身前来,参加外甥的除服礼。 贾敏将林旸放在地上,“旸哥儿,去跟舅祖母请安。”林旸向前走了几步,恭恭敬敬的行了礼:“给舅祖母请安。” “乖,快起来。”魏蒋氏虚扶起林旸,拉到身边细细打量起来,圆嘟嘟的小脸儿,黑溜溜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的魏蒋氏心都化了,忍不住抱起来:“哥儿长得真好。我细细瞧着,像他祖父的摸样。”一边说一边婆娑着林旸的小脑袋。 贾敏含笑在一旁坐下:“我家老爷也说旸哥儿的相貌最像先考了。” “我看哥儿聪明伶俐,你和如海要好好教导,切不可溺爱以坠了林家的家风。”魏蒋氏忍不住叮嘱几句,林海和贾敏结缡几载才有此子,必然是爱若珍宝,若是因此溺爱此子失了教养,怕是自己的小姑子地下难安。魏蒋氏此次前来,一来是特意看看林旸,林家有后,使自己的小姑子不至于抱憾而终,二来也是因自己夫婿的嘱咐,前来询问林海起复的事宜。 因此,在见到林旸给了表礼之后,魏蒋氏便将林旸递给乳母,含笑道:“哥儿倒是听话,不哭也不闹的,坐了这么一会子,怕是也烦了,你们带他出去玩吧。”乳母李氏接过林旸,看了一眼贾敏,见贾敏颔首,便带着林旸与丫鬟们退了出去。 “海哥儿即以出孝了,不知道这起复之事,你们可有什么打算。”魏蒋氏品了一口清茶,询问道。 贾敏赶忙站起来,对魏蒋氏行了一礼:“老爷和我前几日已经收到舅父的来信,也有些章程,还要多谢舅父挂念在圣上美言,多谢舅母的挂怀。” 魏蒋氏是第二次见到贾敏,见她举止温婉可亲,待人接事大方有礼,心中甚是喜爱,连忙道:“都是自己人,快别那么多礼,都说娘舅亲,你舅父挂念提携你们也是应该的。”贾敏这才坐下。 “老爷丁忧前,是任翰林院编修,已经任了三载,这次起复想来不会再任原职了,怕是要重新授官的,只是不知道是留京还是外放。”贾敏对于林海是否能顺利起复并不担忧,且不说林海自身才华横溢,简在帝心,更还有自己的娘家荣国公府及林海的外家魏家的帮扶,只是担忧林海是留京任职还是被外放,若是留京任职,怕是林旸的身世会带来麻烦,京中有心人多,这三年他们虽然在姑苏守孝,可也知道京中几个皇子 之间暗潮汹涌,若是林旸身世被曝光利用,怕是谁都逃脱不了。虽然外放离自己的娘家远些,且不如京中舒适安逸,但贾敏还是更想外放。 “这有什么可担心的。”魏蒋氏轻笑道,“在哪里做官不是做官,并且海哥儿怎么也不会委屈你们母子的。”魏蒋氏并不知道林海和贾敏所忧虑之事,还以为他们不愿外放,因此劝慰道:“留京虽有留京的好处,可是京中贵人多,要事事小心谨慎,要我说,还不如外放的好,一来地方贵人少你们能自己当家作主,二来咱们女人家难以出门,随夫君外放到是能看看这大好河山,开开眼界不做井底之蛙。” 贾敏含笑称是,道:“听舅母一席话,到是觉得外放更好些,为官做宰,都是为民谋利罢了,外放为官,到是能多干些实事,不过,”贾敏话音一转带着几分玩笑,“若是能外放到江南一带,还要舅舅和舅母提携帮扶了。” 魏蒋氏听见贾敏的话,暗赞贾敏的通透,她自己随着夫君为官几十载,见过因为妻子明理而官运亨通的,也见过因为妻子愚昧贪婪而家破人亡的,自然知道一个好的贤内助打理内院对外交际对为官的人有多重要,因此十分满意贾敏的蕙质兰心,也暗暗放下心来,便也打趣道:“这你们放心,你舅舅和我倒是真的希望你们能来江南做官,有你舅舅罩着,看那个瞎了眼的人敢欺负你们。” 魏蒋氏又想到姑苏离京中路途遥远,也不知道贾敏打理的怎样,便开口问道:“想必海哥儿快要进京了,你们可是随他一同回京?行李物件可是收拾好了?你们是走水路还是走陆路?打点的礼品可是准备好了?” “多谢舅母关怀。”贾敏十分感激这位三舅母,此次的除服礼也多亏了这位舅母的指点,而且三舅父为地方大员,日后林海还需要他的提携,因此对这位三舅母十分恭敬。“老爷和我商议一下,老爷一人回京,我和旸哥儿留在姑苏。” 魏蒋氏闻言有些惊讶,语气带些疑惑,道:“我记得你娘家是京城的,你离京三年不回去看看?” “舅母记得不错,我娘家是京城的。”贾敏垂下眼眸,“我出嫁时,家母便告诉我,出嫁后,要以夫家为重,不要老是挂念娘家。且老爷出仕后,怕是难回姑苏了,我留下来打理一些族中事宜,置办祭田。再则,旸哥儿前阵子病了一场,身子还未养好,我想等他养好身子,等老爷任职后,我和旸儿在赶过去。”话虽如此说,贾敏还是想念自己的娘家,虽然有书信往来,到底还是不能缓解思亲之情,不过想起林旸的身 世,孰轻孰重,她还是分得清的。 魏蒋氏见她和林海已经商量好,便不在多言,她只是舅母而已,指点他们即可,指手画脚便过了。因此,便转了话题,指点其贾敏其他一些事宜,诸如如何准备行李,如何打点,上任后如何交际往来。魏蒋氏当家作主多年,且是从二品诰命夫人,自有过人之处,对她的指点,贾敏自是虚心听从,奉为圭臬。 送走了魏蒋氏,七月初,林海便带着一众仆人及各色礼物行李进京了。 第3章 宛城郡主(捉虫) 一个月后,贾敏便收到林海派人送来的书信,不仅有林海的书信还有荣国公府的书信,贾敏先打开林海的书信,信中说道他已经迁金陵应天府的正五品的同知,已经准备启程去金陵任上,又说他已代贾敏拜见了岳母和舅兄等人,让贾敏不必担心等等,信末提了句是他有幸蒙皇上召见,特赐了同知一职。 金陵是南方最为繁华之地,离姑苏城很近,虽然只是正五品,但也是个肥缺。京官比外官高半品,但是林海丁忧前只是正七品的翰林院的编修罢了,这一任职可是连跳四级。贾敏想到林海书信中所说,心中略安,想来皇帝并没有厌弃林海,把他当做心腹大臣来培养。 贾敏收好书信,这才看见林旸眼巴巴的站在一边盯着她,见她看完书信,连忙问道:“娘亲,是父亲的书信吧,父亲要到哪里做官呀?可是去扬州?”林旸记得前世课文中写着林黛玉是从扬州坐船去的贾府,想来林海是在扬州做官的。 贾敏见到儿子期待的眼神,不由失笑:“不是去扬州,是去金陵。”又问林旸道:“你怎么说是去扬州呀?可是想去扬州?” 林旸这才明白自己想迂了,林海不可能一开始就在扬州做官,定是后来迁至扬州的,他的眼睛转了转,对贾敏道:“儿子前段时间读唐诗,有诗云: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还有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想来扬州的明月夜定时令人流连忘返的,所以心生羡慕。” 贾敏见到林旸一本正经的解释,又模仿着林海的语气与口吻,忍俊不禁道:“我的小家伙真是是聪明,已经读了那么多唐诗啦,只是不知从哪里学,跟个小学究似得。” 林旸被贾敏戏谑,才想起来自己才三岁大小,根本不用那么一本正经跟小老头似得,若是他在大几岁,还可以说是老成,现在只能用憨态可掬来形容,他不好意的挠了挠头,贾敏和周围的丫鬟们见他的动作不由得笑起来。 贾敏身边着藕荷色立领小袄外罩青色比甲下穿月白色百褶裙的大丫头春风笑着开口道:“哥儿那么聪明,想来日后定和老爷一样都是探花郎,太太该表扬哥儿才是。” 贾敏掩口笑了:“你说的是,我的儿,是为娘错了,厨房今日做了栗子糕,算是奖励我的儿读那么多唐诗的。”听到有吃的,林旸一颗被嘲笑的心瞬间满血复活,学着戏文里的朝贾敏作揖:“多谢母亲。” “好了,春风,你领着哥儿回房吃点心去吧,你看着点,别让他吃太多。”贾敏被儿子逗 得心情甚好,决定放儿子一马,吩咐身边的大丫头领着林旸回屋。 “是,太太。”春风脆生生答道,又弯下腰对林旸笑道:“大爷,咱们回屋去吧,吃完点心,大爷在读唐诗给太太听。”春风是贾敏身边的大丫头,已经订了婚,等随着贾敏到了金陵,便成婚,回到内院里做林旸屋里的管事妈妈。林旸的乳母是姑苏本地人,而且林旸从断奶之后并不亲近乳母,所以贾敏准备将乳母放出去,林旸身边的事,也多吩咐春风去做,以便春风能顺利接手林旸屋里的琐事。 “你这个促狭的,快领他下去吧。”贾敏笑道。 虽然儿子的逗趣让贾敏心情好起来,但是想到林海提到的那件事情,不由得叹了口气,贾敏思索片刻,暗下决心,林旸如今应经入了林家的族谱而且又与她亲近,他们这一离开姑苏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临走时让他们见一面,也算全了他们的母子情分。 掩下心事不提,贾敏又打开荣国公府的书信,才看了几行,忍不住拍了一下桌子,手腕上的老坑冰种的翡翠镯子也随着这一拍断成两节,“糊涂。”贾敏忍不住斥责道。 “太太。仔细手疼。”贾敏身边的管事徐华家的,连忙上前查看贾敏的手。 “我没事。”贾敏摘下镯子,对徐华家的摆摆手,她深吸几口气,还是忍不住对徐华家的道:“大哥续弦啦。” 徐华家的是贾敏贴身丫鬟,原来名唤冬景的,从贾敏出生时便伺候贾敏,在贾敏嫁到林家后,嫁给了林家二管事家的儿子,现在作为内院的管事妈妈在贾敏身边伺候,两人情分自是与一般主仆不同,对于娘家的事情,贾敏并不隐瞒她。 徐华家的有些吃惊:“先大太太已经走了两年了,为了琏哥儿,大老爷也该续弦的,太太何至于这么生气。” 贾敏冷笑一声,“你可知道大哥的续弦是谁?一个不入流小官家的嫡女。听说那家连中等人家都算不上,虽然是续弦,可是我大哥好歹是一等将军,这身份也太低了些。”贾敏忍不住向徐华家的抱怨起来:“我这大嫂进门后,她这样的出身这样的身份怎么能在二嫂面前抬起头来,大嫂抬不起头,怎能理直气壮的管家?难道还要让二嫂管家不成。让二哥一家住荣禧堂,还要让二哥管家,母亲她就是” “太太。”徐华家的连忙制止贾敏的话,贾母虽有错,身为女儿的贾敏却不能指责抱怨她,“太太,您已经出嫁了,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断然没有出嫁的女儿管娘家 的事的理儿。再说了,大太太出身低也有出身低的好处,您别忘了大老爷膝下还有琏哥儿呢,他可是要袭爵的长房嫡孙。” 贾敏明白徐华家的意思,至少这位新大嫂生下的孩子怎么也越不过琏哥儿去。她叹了口气,“你说的是,断没有我管哥哥续弦的礼。” 徐华家的见贾敏平复下来,这才上前,捡起了翡翠镯子,笑道:“太太生气不要紧,到可惜了这镯子了。” “你还心疼这镯子不成,罢了,你拿回去吧,找个能工巧匠修一下。你先下去准备大哥续弦的礼,待会把礼单子拿给我瞧瞧。”贾敏吩咐道,“我之前让你准备的礼物,你可是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徐华家的心中有些疑惑,除了一些古玩字画名贵之物,还有一些贾敏亲手做的墨等物,想来要拜访的人定时身份尊贵而又亲近。 “那就好。”徐华家的做事一向妥帖,贾敏方放下心来。 第二日一早,林旸才得知贾敏要带他拜访一个故人,贾敏给他换上自己亲手做的天青色绣竹叶暗纹的直缀。林旸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同,打着哈欠任贾敏给他打扮。 母子两人一同用了早点之后,便坐上马车去拜访贾敏口中的故人。林旸捏了一块云片糕,递给贾敏,得到贾敏允许之后,才自己吃起来,边吃边问道:“娘亲,我们要去拜访谁呀?”贾敏拿过手帕给他擦了擦他嘴角的点心渣子,看到林旸朝她甜甜的笑一下,暗叹一声,“去见娘的手帕交,宛城郡主。” “宛城郡主刚到姑苏城,她的母亲是圣人的胞姐浔阳大长公主,她因为身体不好才来姑苏养病。”贾敏摸着林旸的头,对道:“宛城郡主自幼在宫中长大,才情容貌过人,但为人有些孤傲冷情,你见了她不要害怕她,多跟她说说话,知道了吗?”林旸点了点都,听贾敏的形容,这位宛城郡主不就是一位高冷女神吗? 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林旸见到宛城郡主第一眼,脑海中就蹦出这句诗,蛾眉青黛,明眸流盼。不过,宛城郡主看他的目光,却让林旸忍不住靠近贾敏,宛城郡主的眼睛生的很美,犹如一汪湖水般清澈,但是林旸觉得宛城郡主看他的目光极冷,只有转向贾敏的时候的眸光才稍稍有些暖意。 林旸自觉无视贾敏之前的嘱咐,乖乖的行完礼后,就紧挨着贾敏站着,宛城郡主看到他的小动作,似乎是冷笑一声。 “你不该来的,由其是不该带着他来的。”宛城郡主对贾敏说道,声音犹如泉水 一般清冷。 “阿婉,你孤身住在这别院里,我不放心来看看你,也算是不辜负我们当年的情谊,再则,”贾敏握住林旸的小手,“如海他要到金陵任职,我们不日也要离开姑苏,怕是要到如海告老那天才能再回到姑苏,好歹见上一面。” 宛城郡主闻言,只是低下头,婆娑着手中的浮雕玉兰犀角杯,“从那天起,我没想着再见。”她的目光扫了一下林旸,“终究是无缘无份,相见不如不见。” 贾敏见她态度坚决,便不在说什么,领着林旸告辞,林旸鬼使神差的回头,看见宛城郡主孤零零的一人坐在椅子上,看不清表情,虽然知道宛城郡主不喜欢他,甚至有些讨厌他,可是林旸看到孤寂的宛城郡主,心里去酸酸的。他不是小孩子,自然能从贾敏的暗示中知道宛城郡主和他的关系不一般,可是他不能问,也不能说,他从穿越过来,贾敏是他接触的第一个人,对他而言,贾敏就是他这一世的母亲,是他最亲近的人之一。 第4章 搬至金陵(捉虫) 从宛城郡主那里回来之后,贾敏就开始着手去金陵的事宜了。林家在姑苏及金陵等地皆有产业,到了金陵后倒是不必在置办产业,只是要将姑苏老宅的东西处理好便可。 老宅里留有四代主母的嫁妆,大至家具中的拔步床,小到金银首饰都在,家具多是黄花梨、紫檀等木材打造,贾敏拣出其中精巧名贵的一些家具,派人先去运去金陵城的宅子,其余的家具便留在宅子里了。另外的古玩字画到是都带着,至于金银首饰了,贾敏派人将老旧过时的或是赏给下人或是融了,重新锻造,别致贵重的重新炸了炸。各样东西皆重新登记造册。 林家几代都是人丁单薄,伺候的下人之间关系也算是简单明了,虽然手里握着下人的身契,但为不使下人心中有怨气,贾敏打发人问了各自的意愿,有请求出府的,有想留在老宅的,也有想随到任上的,贾敏以个人的意愿分配好留下看宅子的和跟着去金陵的人。因为东西多,水路虽然慢但是却更安稳,因此,在清点完东西及确定好了随行的人员,贾敏便命管家去订船只。 至于剩下的姑苏的庄子,贾敏想到林海这支与姑苏林家这一支关系虽然远了,但到底根同源,少不了帮衬族人一些,所以拿出几个中等的庄子赠与族里,族中几个族老共同监管,收益用于族人科举读书,修桥铺路,自家只留了几个上等的庄子,命庄头将收益折换成银两送到任上。 贾敏处理家事的时候,林旸是在跟前看着的,林旸内心惊讶无比,林家明明是巨富,怎么在书中林黛玉说一针一线皆是贾家的。贾敏见儿子亦步亦趋,好笑的拍了拍他的脑袋:“你跟着我做什么,过几日就要见到你父亲啦,到时候他可要查你的功课的,上次教你的诗书,你都记着了吗?” 林旸想要撇撇嘴,他内里已经是成人了,并且古代启蒙的这些书籍简单且有韵律,背起来并不难,只是因为年纪还小,握笔无力,每每写出的字都跟鬼画符似的。 林旸趴在贾敏腿上:“娘亲别小瞧人了,我都会了。” 贾敏考了几句,见儿子都已背熟,伸手刮了林旸的鼻子,“可不能骄傲自满啊。”林旸点点头扯了扯贾敏的衣袖,贾敏附耳过去,“娘亲,咱们家是不是挺有钱啊。” 贾敏听到儿子守财奴似得话语,又好气又好笑:“家里又不缺你什么,怎么养成了这幅财迷的性子。”不过贾敏还是回答了林旸的问题,“咱们林家是百年世家,又有几代主母的嫁妆,你说咱们家有钱吗。”贾敏话锋一转,“你 在我面前提提钱财便罢了,可能不在你父亲面前提这些黄白之物。”林旸点点头,林海典型的文人,向来不在意身外之外,也不喜别人在乎这些身外之物。 经过几天的行船,便到了金陵城的码头,贾敏戴上帷幕由丫头们扶着,徐华家的抱着林旸跟着她,由几个婆子簇拥着下了船。刚一上岸,林旸便看见林海玉树临风等在岸边,见到妻子儿子,林海笑着迎了上去,从徐华家的手中抱过林旸,对贾敏道:“路上可还是顺利?” 贾敏嗔道:“都顺利,只是老爷公务繁忙,怎么亲自来接我们娘俩了,派管家来便是,别耽搁了公事。”话虽如此说,贾敏的语气中带些愉快,能得丈夫爱重,她自是心满意足。 林海一本正经的回答道:“夫人的事情才是头等大事。” 林旸在林海怀里,听到这一句忍不住为林海点赞,虽然看不见贾敏的表情,但是林旸知道自己的母亲一定灿若桃花,贾敏嗔了一句,“这么长时间不见,老爷就学会贫嘴了。”林海只是含笑不语,悄悄的拉了下贾敏的手,贾敏怕人看见,往后抽了一下。林旸趴在林海的怀里,看着自己的父母恩爱互动,觉得自己真是一只大号的电灯泡。 主子几人先行坐着轿子去往官邸,剩下徐华家的,与几个管事妈妈看着东西运下船,让下人小心不要把东西磕着,待一件件都搬上马车时,才坐车赶回去。 到了官邸之后,林海待贾敏与林旸洗漱更衣之后,便抱着林旸,牵着妻子的手,领着他们参观这座他们要生活三年的宅子。贾敏并不是扭捏之人,何况她和林海伉俪情深,回握住林海的手。丫鬟们见主子恩爱,偷偷笑着,只是远远跟着,并不上前。 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五进的院子,远不如林旸在姑苏时住的宅子,林旸略微有些失望,林海见之便道:“官邸向来建的规规矩矩的,你若是不喜欢,在金陵还有几个园子和庄子,你在这里住的厌了,去庄子上住些时日便是。” 林旸打起精神:“爹爹不是哄我的吧?” “哄你做什么,只要你好好完成功课。”林海刮了一下林旸的鼻子,“这些时日也不知道你的课业如何,待会为父检查一番。” 听到检查功课,林旸那本来还兴致勃勃的脸一下子耷拉下来,闷声嗯一声。 贾敏在一边并不多言,子不教父之过,林海对林旸要求严格是应有之义,再则,男主外女主内,她在衣食住行上照料林旸,而林旸读书识字则是由父亲来教导, 因此,对林海教导林旸学习,她并不插手。 一家三口在花园里的小亭子坐了,丫鬟们端上了清茶及各样点子,服侍这三人净了手,待林海和贾敏动了点心后,林旸方捏起点心吃起来。 林海喝了口茶,对贾敏道:“我给旸哥儿,请了个西席,已经在路上了,不出三五日便到了,你派人收拾出一处干净的院子来,在收拾一处给旸哥儿读书的地方。”贾敏暗想了宅子的布局,心中已有了主意,又问道:“不知道这西席是哪里的人士?”各地的风俗习惯饮食起居皆不同,贾敏方问一句,以免怠慢了林旸的老师。 “是京城的人士,你收拾的精细些,一应器具皆用上品,吃食也要精细些。” 贾敏心中有些疑惑,给稚子做启蒙的老师,一般都是家境贫寒的读书人,自然不会那么讲究,可是按照林海所言,此人家境不俗,那为何会给稚子做启蒙老师呢,再则,林海也不说此人的学识出身。不过,林海不说,想来自有他的道理。贾敏面上不显笑道:“京城人士倒好,我还有个陪嫁来的灶上的婆子做的一手京菜,因咱家不喜,倒是很少用她,如今到有了用武之地了。” 第5章 师傅来了(捉虫) 贾敏的效率很高,回去之后第二日便命人开库房洒扫院子,又找出几幅字画作为给林旸先生的表礼,还给林旸找了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其中的砚台是一方前朝雕竹林七贤的老坑洮砚,林旸穿了几年,也不是不知东西贵贱的菜鸟,自然知道这砚台的贵重,古文里写的“绿如蓝,润如玉,发墨不减端溪下岩。然石在大河深水之底,非人力所致,得之为无价之宝”便是这洮砚。 林旸每次使用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生怕弄坏了,后来忍不住告诉贾敏想要收起来,每次使用这宝贝时精神都要高度紧张,心理压力太大了,林旸在心里吐槽着。谁知道却被贾敏训了一顿:“东西是让人使用的,这砚台就是用来磨墨的,何必因为是古物就白白放着,东西物品越用才越有灵性。” 林旸这才明白过来,林海与贾敏都是那种不为外物所喜所忧的人,对他们而言,在好的古董宝贝不过是普通的日常用品吧了,这就是世家贵族与暴发户之间的区别,暴发户得了好的东西,总是高高的摆着,供着,而世家贵族该怎么用就怎么用。 林旸叹口气,放下手中的笔将其搁置在笔架上,手托着下巴,一旁伺候的吴宏家的,也就是贾敏身边的春风,上前一步对林旸道:“太太说,今天要写够十张大字,才能歇息呢。” 林旸摆摆手“我知道啦。我就是写的手疼,歇歇。” 吴宏家的不在说话,垂首立在一边。林旸很聪明,但是因为太聪明,学什么东西太快,反而不太认真,东西学的也不扎实,因此林海和贾敏对林旸要求极为严格,规定林旸每日书必须背多少遍,字必须写多少张,并吩咐在林旸身边伺候的不能惯着他,必须监督林旸按时完成任务。幸好,林旸比比别的孩子都成熟自制些,并不需要他们看着,只不过,林旸有个易走神的毛病,需要他们提醒着。 林旸慢吞吞的写完自己的字,待字迹干后,将纸收起来,以便林海检查,又将书案上的东西收好,对于自己书房的东西,林旸有些强迫症,必须亲手摆放整齐才行,是不许任何人碰的。贾敏知道了也只是放任林旸而已,林家自然不缺少伺候的人,但是她并不想将林旸培养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家哥儿,她和林海都认为过于安逸和舒适的环境会消磨一个人的意志,因此,在一些小的事情上,例如穿衣,整理书房用具,她乐得看林旸自己做。 待林旸做好一切后,吴宏家的才示意丫环们进来,服侍林旸净手,端茶上点心。林旸这才倚坐在罗汉床上,舒舒服服的享受着 丫环们的服侍。林旸想着快要到来的先生,心中有一丝向往,林海是正统的儒生,学的是君子六艺,博学多才,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是只知道八股诗文的书呆子,林旸上辈子虽然家境不错,不过还是将精力用在学习上,因此这一世有机会学到各种技能,他还是很高兴的,不过他此时还不知道,天赋这种东西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弹琴画画之类的技能对他而言只是通了九窍而已。 日子过的很快,林旸的先生来的也很快,林旸心中暗暗算了一下,这位不知名的师傅是坐船来的,林海是走陆路就职的,两人几乎是差不多时间离京的,想来,两人私交甚好,或是早有认识。从林海的态度来看,林海很重视这个师傅,每天安排大管家在码头守候,待知道会于今日到,林海请了假,特意在家中等着。待小厮通报,那位先生已经到了码头,更是领着林旸在大门口候着。 林旸趁着林海不注意,掩袖打了个哈欠,一大早便被林海叫起来,睡眠不足,而且又是午休的时刻,林旸更是昏昏欲睡,身边的小厮名唤三七的,在后面点了点林旸的后背:“大爷,快醒醒,大爷。” 林旸一个激灵,醒过来,看见林海皱着眉头盯着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林海看着林旸大大的笑脸,斥责的话便咽了下去。 不多时,便见林家的挂着青色幔子的马车驶过来,后面缀着几辆运行李的车,由林管家领着进了角门,安置行李了,那马车却停在府前,林海带着林旸迎了上去。白皙如玉的手指掀开车帘,那人约三十岁左右,和林海是同龄人,身着淡蓝色杭绸袍子,要扎暗绿色腰带,白玉冠束发,一双狭长的凤眼透露着故人相逢的喜悦,一见到林海,一分的笑容变成十分。 “如海兄,那日在码头一别,我可是紧赶慢赶的过来了,一日不曾耽误,快把我的小徒儿领来,若是个笨的,我可不教他。”语气极为熟稔,那人一边说一边跳下马车。林旸微微瞪了眼看着那人不规矩的行为。 “子期兄,别来无恙,这是犬子。”林海对那人的行为熟视无睹。 那人这才发现一个刚到自己膝盖那里的玉团子立在一边,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一双大大的眼睛因为几个哈欠而显得水汪汪的。那人弯下腰,忍不住捏了一把那带着婴儿肥的鼓鼓的包子脸,“这就是我的小徒弟,旸哥儿了吧,真是像包子一样可爱。” 听到那人的夸奖语,林旸心中囧囧的,像包子一样可爱,什么比喻。 还不待林旸回话,那人便解下 自己带的一个河清海晏的羊脂玉佩,塞到林旸的手里:“给你的见面礼。” 林旸见林海点头,忙收下行礼:“多谢先生。” 那人摆摆手:“你我师徒之间不必如此拘礼。”又站起身拍了林海的肩膀:“我和你父亲是发小,你就如同我的子侄一般,是吧,如海兄?” 林旸便见自己的一向稳重的父亲极不稳重的挑了下眉毛:“子期兄,说的是,只是礼不可废。” 那人撇撇嘴:“小时候就是小古板,到老了又成了老古板了。” 林旸见到自己的父亲额头的青筋挑了几下,深呼吸几下:“子期兄还是先入内歇息吧。” “唔,倒是比小时候稳重了,小时候一说你,你便气的跳脚,想要打我来着,偏又打不过我,你每每吃了亏,都去找......”那人一开始兴致勃勃的,可突然想起什么,语气低落下去,笑容也没了。 林海摸了摸在一边看着他们的林旸的头,道:“经历那么多事,又怎能不稳重。” 气氛有些低落,那人见状,便转开了话题:“在门边闲话那么久,还不快领我进去,也不知道我住的院落收拾的这么样,若是不好,我可是不依的。” 林海边引着那人往府内走去,边走边道:“你放心便是,是内子带人亲自收拾的院落。” 那人惊讶的噢了一声,面带揶揄:“原来是四妹妹收拾的呀,那我自然放心。” 林海听见他说四妹妹,忍不住打了他一拳,耳尖红了起来,道:“不过是年少的事,还值得你每回都拿出来笑话么。” “我哪敢笑话,只不过羡慕你和尊夫人伉俪情深吧了。”那人举掌挡了林海的那一拳。 在后面跟着的林旸在心里吐槽着,自己的先生和父亲聊的开心,倒是谁来告诉自己,自己的这位先生姓什么呀? 第6章 正式拜师(捉虫) 林海却没有将人迎进见客的大花厅,而是将人迎进了书房,林海对伺候的丫鬟道:“去后院将太太请过来了,不是外人,见一见无妨的。”林海这才想起来,似乎没有向儿子介绍他的先生,微微有些窘意,轻咳一声:“旸哥儿,这位是你的先生,姓杨名希,字子期。”林旸欲上前行礼,林海却阻止了:“不急,等你母亲来了,在拜师行礼。”林旸压下心中的疑惑,只是乖乖立在一边,听林海与杨希叙旧。林旸暗自猜测着杨希的身份,从他与父亲的寒暄来看,两人自小一起长大,是通家之好,否则林海不会让贾敏也出来见客。 不多时,便听见一阵环佩之声,贾敏带着身边的管事妈妈徐华家的进来了,身着玫瑰紫镂金牡丹妆花缎的对襟褙子,内着月白色的绫袄,下系一条松柏绿色的综裙,带着金镶花草珠宝头面,耳边缀着金点翠珠耳环,带着金镶翡翠坠领,手上笼着一对金贯珠镯。贾敏本来就容色不俗,她本是北方女子,生的明艳动人,因为在南方生活的久了,多是素淡打扮,今日的的一番打扮倒是比往日多了几分雍容华贵。 贾敏开口道:“不知道三哥远道而来,四妹失礼了。”贾敏虚行一礼,又斜睨了林海一眼:“老爷只说是京城来的故人,倒是没想到是三哥。” 杨希抚掌一笑:“当日一别,已经十余年未曾见过四妹,今日一见,四妹倒是风采依旧。” 贾敏道:“三哥和以前一样喜欢打趣人,只是,怎么屈尊来寒舍给犬子做西席先生呢?” “四妹还是依旧直言直语,不挂完抹角,我不过是想过太平日子罢了。”杨希并不想多谈,贾敏想到他的身份以及京城的形势也知道,杨希不想掺合京里的浑水。 续完旧,终于轮到一直身为背景板的林旸了,林旸对坐在正堂左手边的太师椅上的杨希三跪拜,双手献茶,杨希接过,又教导林旸几句,又有六礼束脩奉上,林旸算是正式的拜杨希为师了。 晚上是家宴,林海与杨希对酌,待到两人都微醺的时候,贾敏便结束宴席,想到林海与杨希必抵足而谈,便命人将林海的用具及明日所穿的官服送到杨希住的小院,自己带着林旸回内院。 母子两人并没有直接回房,而是去了花园里消食散步,贾敏见林旸亦步亦趋,巴巴的看着自己,知道他肯定有一肚子问题,不过她很是促狭,对林旸那满是“快点告诉我”的眼神视而不见,反而提起其他的来了。 “我前几日给你选的两个小厮怎么样?日后可是要长 长久久跟着你,两人虽然都是家生子出身,可是你自己要是立不起来,收服不了他们,终会被他们掣肘。”贾敏问道。 林旸听到母亲问话,便知道母亲在磨他的性子,便把心中的疑惑放到一边,点评起他的小厮来了:“不过是个四五岁的孩子,还天真的很,只不过大体的性子倒是看出来点,三七机灵调皮些,心思也比较灵,嘴皮子也利索,但挺有分寸的,不过倒是浮躁一些。艾草倒是憨厚老实,可是心里也是明白的,至少没被三七坑住过,只不过也太寡言一些。” 贾敏暗暗点头,道:“三七的母亲原是我身边的一等丫鬟,嫁给了外院回事处管家的四儿子,可惜于管家的四儿子早早没了,留下三七这个遗腹子,他母亲是个闷嘴葫芦,三七若是嘴不甜些,怎么能出的了头,要知道于管事家里适龄的孙子可不止他一个。至于艾草,他是家里的小孙子,爷爷和父亲都是林家的账房管事,他倒是像他父祖一样心里明白面上装憨。两人都是我精挑细选出来了,各有优缺点,你要知人善用才是。” 贾敏见林旸点头,便知道他放在心里,又见儿子面色平静下来,没有之前的焦灼,便放下心来,林旸虽然心智早熟,可是性子却不沉稳,有些活泼,做事也有些毛躁,若是林旸不是嫡长子,贾敏倒是很喜欢他着活泼的性子,可是林旸是林家未来的家主,因此,贾敏便有意磨磨林旸的性子,不过林旸毕竟才三四岁,比同龄的孩子成熟的多,也不多压着他,因此也没有多绕话题,对林旸道:“杨先生确实是你父亲和我的故交,与我们都有渊源。” 贾敏开口一句倒是惊了林旸一下,他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贾敏倒是直接反攻,贾敏屏退了丫鬟,牵着林旸的手,道:“杨先生出身极为显贵,他的姑祖母是当今太后,姑母是先孝元皇后,母亲是出身瑞亲王府的惠和郡主,皇帝对这个侄子兼外甥极为喜欢,又因昭惠皇后无子,便把他召进宫养着,你父亲那时候还是伴读,两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成了总角之交。我当年有幸的他祖母的喜爱,认做了干孙女儿,和杨家的人都是熟识的,你父亲和我的姻缘也是他祖母牵的线。可惜你父亲和我新婚不久,祖母便过世了,在后来杨先生的父亲和母亲也相继过世,他便扶灵归乡守孝了。他才华横溢,出口成章,能得他的教导,是你的福分。” 林旸还是有些疑惑:“杨先生这般出身,怎么没做官?” “怎么没做官?”贾敏轻笑一声,“他早年便高中了,出了孝,皇帝便召他做官,可是他为人 桀骜不羁,虽然是给事中,却干起了御史的活,六部中的尚书参倒了一半,皇帝怕他把人都参了,便下令让他在家中反思。”贾敏没有明说的是,那几个尚书与皇子黏黏糊糊的,皇帝是借杨希的手除掉,杨希虽然这样做了,可是却不想一直做皇帝的刀,更不想搅在夺嫡的浑水中,便闹得大写,借势辞了官。杨希来金陵教导林旸也是顺势而为,在大位未定之前,他要一直窝在江南了。 “那杨先生的家眷怎么办?”这次杨希是独自来的。 贾敏连连叹息:“他是有个未婚妻的,是他青梅竹马的表姐,可惜红颜早逝,他便没有再娶。” “看不来,先生倒是个痴情的。”林旸感叹一句。 贾敏却摇头不语,痴情倒是有的,可也有几分是为了安抚今上,保全杨氏族人罢了。这些却不能对林旸讲,她只是说道:“虽然对妻子钟情,可他终究无子嗣,百年之后他的香火谁来继承,虽然他的父母的香火有他大哥那一支供奉,可是若他父母地下有知,知道自己最心爱的小儿子后继无人,岂不难安,他便有些不孝了。” 林旸想了想,身为一个现代人他自然是赞赏杨希的做法的,可是身为作为古人的贾敏却不赞同,或者说是站在一个母亲的角度是不赞同的。 贾敏点了点林旸的额头:“你可不能学他这种古怪的性子,日后可要为林家开枝散叶才成。” 林旸嬉皮笑脸道:“这母亲倒是放心,日后我定会给母亲生七八个孙子孙女的,母亲出门,一步走八步迈。” 贾敏被他逗笑:“不害臊。” 可惜的是世事无常,终归一语成谶。 贾敏这边温情脉脉,林海那边却有些凝滞,无他,杨希向他提到了一个故人,一个他们怀念却不敢提起的故人。 杨希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你不在京城的这几年,这些皇子们将京城搞得腥风血雨,今日我参了你,明日你抄了我的家,圣上倒好一直冷眼旁观。我来江南,一则不想成为圣上制衡皇子的棋子,二来,圣上有意让你出任巡盐御史,让你在金陵先待三年,省的成为别人的眼中钉,我想着,盐税是赋税的主要来源,那个皇子都想参合进来,我来江南也好帮扶你。” 林海敬了他一杯:“多谢子期兄。” 杨希却未饮下这一杯,他垂下眼眸,“我来的时候,我在圣上身边待了几年,他对当年的汤山之变有些疑虑,也明白过来殿下他是被人利用了,只可惜圣人 老了,喜欢歌舞升平,不会彻查那件案子的,不过幸好有太后娘娘从旁劝说,圣人倒是会追封殿下和三皇子,我接到探子来报追封殿下为孝悯太子,排位移入太庙,附葬帝陵。至于三皇子” 杨希冷笑一声:“追封为义忠亲王,就他,有何义?有何忠?” 林海叹道:“都是圣人的儿子,人死如灯灭,往日坏处都没了,只留下好处了。” 杨希不知道想到什么,有些哽咽:“我只是为昭惠皇后和殿下感到不值。”他的眼中浮现几丝杀气:“那些害了他的人,我要亲手推他们下地狱。” “子期。”林海的语气有些严肃,“不能轻举妄动。” “我知道,如海,不过是一个忍字罢了,反正我还年轻,慢慢来。” 第7章 京城来人(捉虫) “母亲”,听到儿子的声音,贾敏刚忙放下手中的活计,抬起头来,看到儿子着了宝蓝色的骑装,麓皮小靴子,知道他又去骑马了,不过儿子这走路的姿态有点奇怪,“你怎么走的像鸭子一样?” 林旸的脸一红,绞着小手:“我觉得自己走的还好呀。” 贾敏突然想起来,儿子是去骑马磨得吧,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这声笑声打开了屋里的开关,周围响起轻笑声,林旸觉得自己的脸红透了。 不过林旸没有料到的是,贾敏要看他的伤口,林旸的内心一万匹草泥马汹涌而过,他提着裤子死活不让,这是有关于男子汉的尊严,可惜他的意愿被彻底无视掉了,在贾敏的发话下,几个丫头婆子帮忙,林旸只觉得自己的屁屁凉飕飕的,他趴在床上,在心中默默流泪,太伤尊严了,青天白日之下光着身子的他被围观了…… 贾敏上好了伤药包扎好之后,终于想起了自己儿子的尊严,放过了他,不过还是忍不住嘱咐他几句,大意不外乎是骑射是慢功夫,不能一蹴而就,他们这样的人家,读书是第一要务,骑射不过是为了锻炼身体,不能本末倒置。 林旸依偎在贾敏身边,看着贾敏一针一线为他做衣服,听着贾敏略显唠叨的叮嘱,在暖暖的阳光的照射下,觉得人世间最美好的事情莫过于此,上一世林旸的母亲的是个女强人,工作高于一切,母子之前从来没有这种含情脉脉的时候,所以这一辈子,他由其珍惜和贾敏在一起的时间。 不过这温馨的时刻,被几个凌乱的脚步声打断,林旸有些恼火。 贾敏却顾不得安慰儿子的小情绪,问道:“可是老太太派的人到了,快请进来。” 帘子被高高挑起来,徐华家的领着几个仆妇走了进来,为首的那个年纪大些,间杂白发的头发整整齐齐的梳了个圆髻,头上插了两根金制的事事如意簪,带着金镶翡翠的坠子,手上拢了一对金绞丝双扣镯子,身着靛蓝色的袄,外罩褐色官绸比甲。 贾敏见了她很是惊喜:“赖妈妈怎么来了?” 来的人正是贾母的陪房赖妈妈,她也是看着贾敏长大的,贾敏见了她自然什么高兴,贾敏迭声道:“快给赖妈妈倒茶看座。”赖妈妈要给贾敏行礼,被贾敏阻止了,赖妈妈便也不推辞,坐在了贾敏的身边,“老奴给姑太太道喜了。”林海调任从三品的巡盐御史的旨意已经下发了,等到金陵这边交接完了,一家人便到扬州上任。 “都是圣人的恩典。”贾敏 笑言,“老太太身体如何,家里怎么样?” “都好,老太太知道姑爷升官了,一直念叨姑太太有福气,又想起多年不见姑太太,想着来江南看您,被老爷太太们拦了,老太太便打发老奴还有太太的陪房周瑞家的来给您请安。” 贾敏含笑,听到周瑞家的也来了,笑意淡了几分:“周嫂子也来了?”一直是背景墙的周瑞家的和其余的几个仆妇忙上前行礼:“太太也惦记着姑太太,特意打发我来看看姑太太。” “你可是二嫂子身边的能人,二嫂子能离得开你?”贾敏调侃一句,便吩咐丫鬟们给她们看座,便又和赖妈妈说话。 周瑞家的坐在一边暗暗打量屋子的摆设,贾敏是在东次间见她们的,东次间与外间用多宝阁隔开,格子上摆放着什么八仙过海象牙雕,年年有余宝石盆景等物,窗下是一张大大的罗汉床,上摆着一张嵌螺钿绿檀桌子,桌子上摆放着一个粉彩的美人耸肩瓶,瓶内插着几支腊梅花,散发出幽幽香味。东尽间和东次间并没有隔开,贾敏将其布置成书房,周瑞家的看了,却不感兴趣,又偷偷向西边瞟去,十二扇绿檀木嵌象牙的描金山水屏风隔着,在往里便看不到了。周瑞家的想起了王夫人的闲话,看来林家也是有些家底的。她收回了心思听着贾敏和赖妈妈的话。 “这是旸哥儿吧,长得真好,瞧着倒是像姑太太的摸样,老太太若是看见了,不知道多高兴呢。”赖妈妈细看了依偎在贾敏身边的林旸,一双眸子宛如刚出生的婴儿一般又清又亮,还带着点婴儿肥的脸上挂着笑容,看起来温暖又干净,虽然年纪小,但可以看出日后的风采。 “正是旸哥儿,被我惯坏了,旸哥儿这是外祖母身边的赖妈妈。”贾敏搂着林旸,贾家的规矩是父母身边的猫狗都要敬着,在林家可没有这规矩,贾敏只让自己的儿子问好,林旸脸上的笑容变大,露出一对酒窝,“赖妈妈好。” 赖妈妈含笑又与贾敏絮叨起来:“家里有两件喜事,一是珠大爷和国子监祭酒家的姑娘的婚期订下来了,就在今年秋闱后九月初十,二是琏二爷定亲了,定的是太太家的内侄女,乳名唤熙凤的。” “珠儿也到了成亲的年龄,若是金科高中,倒是双喜临门了,倒是琏儿,我记得他比旸哥儿大了三四岁,今年才十一岁吧,怎么定亲那么早?”贾敏对贾琏的婚事有些不乐意,王家的女儿都是无才便是德,大字不识一个,不一定能担的了长房长孙媳的重任,而且贾敏在闺阁与自己的二嫂有些龃龉,连带着对王夫人 的内侄女不喜欢。 “太太接了王姑娘来府里小住,老太太一见便喜欢上了,就想把她留在家里做孙媳妇。” 贾敏知道贾母这是十分乐意的了,那王姑娘能的贾母的喜欢,想来也不是她姑妈那样木讷的人,事已至此,她一个做姑母也不能多说什么。 “还有件事情。”赖妈妈看着贾敏的神色道:“太太的妹妹嫁到了金陵皇商薛家,正月里得了一个姑娘,老太太便派我,太太派了周瑞家的来送满月礼。” “薛家,我倒是知道的,前也送了帖子过来,可我忙着老爷上任的事情,是顾不得去了,便打发了管家去送礼,到时候你们跟着一同去便是,若是周嫂子去那府里请安,告诉徐华家的给你备车便是。” 周瑞家的听到连忙站起来,“多谢姑太太。”心中有些着急,薛家一开始看林海不过是五品的同知,又自诩与甄家交好,便小瞧了几分,拿捏着架子,与林家不过面子情,现在看到林海连跳几级,担的又是巡盐御史这个权重的肥差,便想要交好,可又抹不开脸面,便请王夫人说和,王夫人心疼妹妹也给贾敏去了信,可看贾敏的态度,摆明了是不和薛家来往。 贾敏看了一眼周瑞家的,心里有些腻味,早在三年前,林海便告诉她在金陵待不长时间,她对金陵的地头蛇甄家及其一派的官员一向是敬而远之的,不过为了林海,她可以耐着性子和甄家来往,可是对一个皇商家,不过一个商户,还不值得她放下身段去结交。 一旁的林旸兴致勃勃的听着,据赖妈妈所言,贾珠要娶李纨,贾琏也和王熙凤定亲了,薛宝钗也出生了,他们家也要搬到了扬州,那么是不是意味着林妹妹就要出生了,他撇了一眼贾敏,可又想到薛宝钗和林黛玉的年龄差,还要三四年才能见到,便泄了气。 贾敏自然注意到儿子突然无精打采起来,以为他是骑射回来累了,有些心疼:“可是累了,快让吴宏家的领你回去歇着去。” 赖妈妈和周瑞家的见了,也起身告辞,贾敏也没有留她们:“几位妈妈也是风尘仆仆远道而来,先回去歇着,晚上在设宴招待你们。”便吩咐徐华家的带她们下去。 送走了赖妈妈一行人,贾敏便着手进行第二次搬家,她轻车熟路,打理的井井有条。 巡盐御史的位子在外人看起来风光无限,可是贾敏却是不愿意的,这个位子上很少有善终的,她担心林海担心家人的安危,贾敏的担心表现在她的行动上,首先贾敏是及其不愿 意搬进官邸的,她在官邸附近买了一处宅子,令人修缮一番,而且特意加高了院墙,林海坳不过她,默许了她的行为,官邸是为没有宅子的官员准备的,林家不缺买宅子的钱,到不必非要住到官邸里。其次,贾敏对家里的人过了一遍又一遍,防止别人□□钉子来。到后来,林海都觉得贾敏成惊弓之鸟了,便拜托杨希请几个功夫好的人,一是为了保护他,二是教林旸一些拳脚功夫。又向贾敏再三保证,身边一定跟着侍卫护院,向贾敏暗示自己身边有皇上派来的暗卫,贾敏这才放下心来。 林旸也是了解贾敏的心思的,不过劝解母亲的差事还是交给自己的父亲,没过多长时间,贾敏便和以前一样。而林旸自己却有些焦头烂额,他自诩聪明,又是两世为人,四书五经对他不在话下,杨希之前教的他别的东西,如天文地理,珠宝鉴赏,算数骑射,他都游刃有余,只除了琴棋书画,这四样里面唯有书一项能拿得出手,其余几项,气的杨希跳脚,只教他品鉴。到了扬州之后,杨希便加重四书五经的分量,林海和杨希的意思是等林旸九岁是就去参加童子试。 第8章 黛玉出生(捉虫) 日子平静的过着,到了第二年的五月,贾敏收到了一封从贾家寄出来的信,林旸算算日子,应该是贾宝玉出生了,想来贾府的人是在信中向贾敏炫耀贾宝玉的含玉而生,天生异象了,不过,贾敏看完信的表情可称不上愉悦。 林旸已经八岁了,贾敏也知道林海的意思,对林旸也不在当小孩子看待,有意告诉他外面的一些事情,便对林旸道:“你二舅舅家给你添了表弟,衔玉而生,据说那玉有雀卵一般大小。” 林旸笑起来,贾敏有些疑惑的看向他,林旸止住笑:“不知道表弟的嘴有多大,倒是能衔一块玉,亏得没卡住他。” 贾敏拍了儿子一下:“促狭鬼。”面上仍是一片忧虑,“这异象历来只有皇家才有,你外祖家不说遮掩着,反而大肆宣扬,还给你那表弟取名叫什么宝玉,散于百姓之家,满月宴还广延宾客,大开流水席。这样的行事,怕是要遭上面猜忌的。” 林旸安慰母亲道:“母亲不如写信给外祖母,她老人家见多识广。”心里也知道以贾家那种自命不凡的性子,肯定听不进劝,反而觉得贾敏是在嫉妒。 贾敏摇摇头:“你外祖母老了,思虑不周,她以认定这是吉兆,把那宝玉视作心尖尖,在这个节骨眼却写信,怕是连我都要恼了。” 话虽这么说,贾敏还是给贾母写了信,贾母回了信却是指责贾敏,信里还透出贾敏嫉妒她的侄子,见不得侄子好,还怪贾敏管的宽。贾敏收到信,便气的笑了:“我一个出嫁了姑奶奶嫉妒一个刚出生的侄子,也太抬举我了。” 林旸坐在一边,拨了一瓣橘子,放在贾敏手里:“母亲消消气,外祖母只是偏爱孙子罢了,见不得别人说不好。” 贾敏接过橘子,自嘲一声:“都是我多管闲事了,又是见识浅薄的妇道人家。”随后想是撒气一般掰了一瓣橘子,放入口中,狠狠的咀嚼着。 林旸难得见到母亲孩子气的举动,忍不住扑哧笑出来,贾敏随手将身边的靠枕丢过去,“这橘子倒是甜,你可别多吃,小心上火。”林旸敏捷的接过飞来的靠枕,回答贾敏“知道了,吴妈妈看着我呢。” “春风一直都很妥帖,办事都周全,有她跟你去姑苏,我倒也放心。”贾敏还是忍不住抱怨起来:“再周全,哪有亲娘贴心,都怪你父亲,也不让我去。”贾敏本来想跟着过去了,被林海拦住了,林海和杨希本就是为了锻炼林旸的,才让林旸一个人去。气的贾敏好几天不理林海,林海伏低做小几天,又是 打首饰又是做衣裳才哄好贾敏。 这些林旸都是知道的,对于父母亲之间的秀恩爱,他自动屏蔽,听着贾敏嘴上抱怨林海,可心里早就不怨了,便嬉笑道:“我就是知道还是母亲心疼我,不像父亲,狠心的把儿子一个人扔到姑苏。” “胡沁什么呢,你父亲也是为你好,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贾敏听到儿子的话,赶忙反驳。待看见儿子一脸“你就是口是心非”的表情,便知道儿子在调侃自己,笑道:“到打趣起母亲来了,我去看看你的行李收拾的怎么样,你也快去温书吧。” 一月灯节一过,林旸便带着林管家等人赶赴苏州参加二月的县试和四月的府试。这边贾敏心急火燎等待儿子的考试的结果,那边京城,一场热热闹闹的周岁宴开始了。 自儿子走后,贾敏的一颗心便放在儿子身上,亏得徐华家的提醒,才想起还要往京中送侄子的周岁礼,贾敏按照给贾琏的单子,略减了一些拟出礼单,徐华家的看了一眼道:“太太,是不是太薄了些。” “不薄,琏哥儿毕竟是长房长孙。宝玉只是二房次子,不能越过琏哥儿。”贾敏不以为意,长幼有序,自己的二哥窃居荣禧堂,她已经很是不满。 “太太,听说这位表二爷样在了老太太膝下。”徐华家的劝了一句。贾敏明白她的意思,怕礼太薄下了贾母的面子,惹贾母不悦,贾敏叹口气:“你看着添点吧。金银衣料等物即可,书画之类的就算了,我那位二嫂可看不出什么值钱”还是忍不住刺了一句。 再说贾家,林家送礼的人和礼单子是前去王夫人那里的,王夫人接过单子一看,不免有几分不愉,林海现任巡盐御史,多少油水,贾敏好不容易有一个带有异象的侄子,才送那么少的礼品。王夫人有意问来人几句,可惜来的人是贾敏的陪嫁丫鬟后来嫁给账房管事的林来家的,她儿子艾草是林旸的小厮,她一向是个谨慎的人,知道自家的姑娘和娘家嫂子不和,秉持着少说少错的原则,王夫人问一句,她才倒出来一句。王夫人见她木头人的摸样,也没有打听的*,便起身带着她去见贾母,贾母倒是很开心,连贾敏的礼单,看都没看,就道:“嫡亲的姑母,又不是外人,那里值得敏儿破费操心呢。”又知道林旸参加了童试,道:“小小的人,怎么舍得他那么早去受罪,敏儿不心疼,我还心疼呢。”叠生吩咐鸳鸯开库房,收拾出来给贾敏和林旸的礼物。王夫人又是气结。 林来家的在贾母的挽留下,待到了贾宝玉周岁抓周那天,谁想到这贾 府的凤凰等竟抓了胭脂水粉,林来家的和自己的老子娘面面相觑,若是女孩子也罢了,可竟是男孩子,并且这贾府的规矩竟然疏散至此,竟然会出现女孩子抓周时才用的东西。 贾母知道后笑着对宾客道:“他小孩子家家最喜欢鲜艳的东西了,定时觉得鲜艳才抓的,再说了这抓周不过是图个吉利,他老子小时候抓了把小弓,谁曾想到后来做了文官,可见是不准的。”这才把话圆了过去。 待林来家的回到扬州的时候,已经是五月底了,林旸早就从姑苏回来了,并且过了童试中的县试和府试,成为童生了,因林海恐其过于顺利得意忘形而终无为,有意磨砺之,故没有让他参加院试。林来家的顾不得休息,简单的洗漱一下,便去了贾敏的房里。 虽然已经过去十来天了,贾敏脸上的喜气还是没有消失,穿了件鲜艳明媚的石榴红褙子,下着折枝海棠松花色的马面裙,头上戴着金嵌红珊瑚如意钗,鬓边插了红宝石梅花式的珠花,耳朵上缀着一对赤金丁香花坠子,戴着一挂金镶点翠珊瑚坠领,整个人显得喜气洋洋的。 “恭喜太太了,倒是我没福分,没赶上大爷的好日子。”林来家的请完安,便递上贾府的书信。 贾敏打开书信,扫了几眼,并无什么大事,便放在一边,等空下来细看,摇着手中的海棠花式菱纱宫扇:“这值当什么,定会让你沾沾哥儿的喜气,我得了几匹纱,你拿回去裁衣裳。”又问道:“老太太身体可好,大哥和二哥可好,表少爷和表姑娘可好,珠儿媳妇怎么样。”提起来,贾敏便有些不喜,赖妈妈和周瑞家的来的前一年底,大房添了一个庶女,赖妈妈竟然提也没提,贾府也没人告诉她,她是后来才知道,补了礼品过去。 “老太太身体很是硬朗,只是想太太和大爷了,说还没见过大爷呢,又开了库房,给了太太和大爷好多东西。珠大爷正准备参加这一科的秋闱,正苦读呢,琏二爷与王家的姑娘的婚期也订下来了,要到后年春天了,大房的二表姑娘也养在了老太太的膝下。” 贾敏含笑道:“母亲向来喜欢热闹。”想来老一辈的都喜欢将孙子辈的养在膝下,她和自己的大哥都是在祖母跟前长大的。“宝玉的抓周宴怎么样,抓到了什么?” “宝二爷的抓周宴很是热了,听说四王八公的人都来了。” 贾敏听到林来家的称呼,有丝疑惑:“大哥家的瑚哥儿早早的没了,因此便没入排行,二哥家的珠儿才称为大爷的,母亲说没分家,这排行要排下 去,所以琏儿称为二爷,宝玉改为三爷才是,怎么让人称呼二爷呢?” 林来家的语塞一下:“也是听他们府里这么称呼的,想来是二房分开称呼了吧。” 贾敏有些烦躁,又问道:“还没说宝玉抓了什么呢?” 林来家的将宝玉所抓之物说了,又说了贾母的那一番话,贾敏更觉得烦躁了,不过想到抓了胭脂水粉未尝不好,生了那块玉打眼。 林来家的见贾敏的表情不好,便请辞退出来,出了门便看见林旸走来,穿了件淡绿色的细纱直缀,腰间暗绿色竹叶纹腰带用一枚玉灵芝宝石绦环束着,乌黑的头发用一根白玉竹节簪束起来,整个人看起来比之前稳重大方多了,有几分林海的品格,可以看出日后的翩翩君子摸样了。 林旸见了她笑言:“林妈妈从京城回来啦,表弟的抓周宴怎么样?可是热闹,我听说抓了胭脂水粉,啧啧,真是一鸣惊人,不知道我二舅作何表情。”林旸对贾家一向没有好感,语气里带着幸灾乐祸。 林来觉得那句沉稳大方倒是夸早了,也有些疑惑林旸的表情,不过她毕竟不是内院的管事妈妈,也不想多是非,不过林旸一向对下人和蔼可亲,她也怕贾敏知道了责骂林旸,便轻声提醒道:“大爷,那是大爷的外祖家,宝二爷是太太的侄子,大爷的表弟。”所以幸灾乐祸不要那么明显,又恭喜林旸高中,林旸不以为意,走进了屋里。 自姑苏回来之后,林旸便开始算日子,贾敏应该是这个时候怀上了林黛玉,因此日日去内院贾敏的屋子,以防出现什么变故。贾敏只道是儿子离家归来想她了,并没有多想。 待到了八月份,贾敏的胃口便有些不好了,在林旸的旁敲侧击之下,徐华家的想起来,太太已经两个月没有换洗了,便请了大夫,一珍脉,才知道贾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 林家已经有多年没有孩子诞生了,林海和贾敏也以为这辈子只有林旸一个孩子了,谁知道却有了意外之喜。 林海是回到家里才知道消息,听到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呆住了,抓住贾敏的手,连问几句是不是真的,贾敏含泪点头,林旸见林海一进来便一副蠢爸爸的摸样,又想着夫妻间一定有许多话要说,便领着丫鬟们出去,安排赏银等事。 屋里贾敏拉着林海的手,泪水连连,哽咽道:“我还以为,我还以为,我这辈子生不出孩子来呢,还以为不能给老爷填上一儿半女呢。” 林海坐在贾敏身边,一边搂着 她,一边拿帕子给她擦眼泪,“我都不在乎这些,倒是难为你放在心上了。” 贾敏埋在林海怀里,闷声道:“老爷对我一心一意,没能给老爷生儿育女,我一直心有不安,怕辜负老爷的情谊,好歹老天待我不薄。” 林海扶着妻子的背:“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对你的情谊不会因为生不生孩子而改变的,孩子本来就是上天赐的福分,你等着自然会有的,你看这福分不是来了吗。” 贾敏在林海怀里哭了一会,似乎要把这些年的委屈哭出来,林海也知道贾敏的心思,在旸哥儿没来前几年,贾敏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有了旸哥儿之后才好了,他也经常劝解贾敏,贾敏才放下心思,谁曾想,两人都没心思的时候,上天竟然送了这样一份惊喜,也多亏了旸哥儿,若是没有他,妻子肯定承受不了。 旸哥儿,想到他,林海突然想起什么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见贾敏道:“咱们光顾着高兴了,倒是撇开了旸哥儿,他要做哥哥了,不知道有多高兴。老爷快把他叫进来吧” 林海有些错愕却又觉得意料之中,他心悦贾敏,不仅仅是因为贾敏容貌才华皆不俗,对内操持家务,不让他有后顾之忧,对外八面玲珑,让他在同僚间游刃有余,更是因为贾敏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心思纯善,所以当年他才敢将旸哥儿抱回来,他也听明白贾敏的意思,在她的心中,旸哥儿还是嫡长子,是她的儿子。林海忍不住低呼一声:“敏儿。”没有谁比贾敏更清楚林家的政治资源和家财了,贾敏能忍着不动心,让一个可能会带麻烦的孩子继承她肚子里的孩子本可以继承的东西。“老爷,旸哥儿是个好孩子,他会看顾弟弟妹妹的。”贾敏的语气温柔却坚定,她一手养大的孩子,知道他是什么摸样。 林旸站在廊下,在知道贾敏怀了林妹妹之后,他在高兴之余冷静下来,林海和贾敏不知道肚子里的孩子性别,若是他们以为是个男孩子,会不会认为,自己夺了那孩子的一切?那时候自己怎么办? 正待林旸忐忑不安时,林海出来了,看到儿子站在廊下,开口道:“怎么在风口里站着,着了凉怎么办?”林旸压下心中的心思,他不能让林海看出什么来,便嘟囔着:“父亲,都八月份,大夏天了,怎么可能会着凉。”说着便和林海走进屋里。“臭小子,不过是白嘱咐你一句吧了。”林海拍了儿子的肩膀。 林旸进了屋,贾敏已经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只是眼睛红红的,林旸的眼睛有点酸,这些年他是真把贾敏当成自己的亲娘了 ,若是贾敏不要自己了。 贾敏把儿子拉到自己的身边坐下:“旸哥儿,你要做哥哥了高不高兴?做了哥哥可不能像现在这样调皮了。” “母亲,我知道了,我以后定会领着弟弟,护着弟弟的。”林旸的情绪有些低沉。 贾敏以为林旸是害怕弟弟妹妹争宠,一把搂住林旸道:“旸哥儿,喜欢弟弟,娘亲倒是喜欢女儿,软软糯糯的,以后拉着你的手,向你撒娇。你要是不理她,她就掉金豆豆。” 贾敏轻笑一声,“旸哥儿大了,可不能吃妹妹的醋呀,妹妹还小,现在要娘亲和你护着她,等到她大了也会护着你,兄妹之间要互相爱护。”贾敏抚摸着林旸的背,感觉肩膀上湿湿的,“我会好好疼妹妹的,母亲也要疼我。”“傻孩子,你是娘亲的儿子,不疼你疼谁呀。” 林旸觉得自己的心在这一刻才沉稳下来,内心深处那股一直潜藏的不安被抚平。他在穿越的时候已经毕业工作了,可是穿越之后面对这个世界的陌生,面对自己的复杂身份,还有对前世的怀念,他内心一直惶恐,贾敏感觉出他的不安,虽然疑惑不解,可是一直以来用春风般的爱护疼惜他,直到这一刻,他才觉得此心安处是吾家。 林旸之后每天都过来,贾敏的怀像很好,肚子里的孩子也很听话,她似乎很喜欢林旸这个哥哥,每次林旸给她念完书之后,等到林旸将手放在贾敏肚子上的时候,她总喜欢踢几下,一开始林旸只是期待林妹妹是什么摸样,而现在他是在期待自己的妹妹,软软糯糯的,会皱着眉头向他撒娇的妹妹。 在家人的期盼中,等到了二月十二花朝节那日,还没有等林旸想好怎么合理的逃课的时候,与丈夫和儿子一同吃饭早饭的贾敏便发动了。这些林海不用去衙门,林旸也不用去上课,爷俩一同在产房外面等着,林旸这才发现林海的另一面,没有的往日的镇定自若,一圈一圈在院子里走着,每听到贾敏的叫声,林海的脸便白一分。一直到下午,贾敏还没有生下来,林海和林旸便慌了起来,林海更是在产房外对贾敏道:“敏儿,咱们不生了。”林旸听到这话,忍不住扶额,林海的乳母名唤顾妈妈的,本来已经荣养了,知道自家的太太要生产,且家中没有长辈,便过来了,听到林海的傻话,忍不住出来劝慰林海,林海和林旸这才安下心来。 在黄昏时分,晚霞灿烂的时候,林家的小宝贝终于呱呱坠地了。 贾敏看了一样襁褓中的女儿,忍不住哭起来,这是林海和她的血脉。徐华家的 连忙擦这贾敏的泪水,贾敏道:“快抱出去让老爷和旸哥儿瞧瞧。”徐华家的抱起来还没有走出去,便见林海冲破顾妈妈的防线,大步走进来,后面还跟了个小尾巴。 林海没有着急看女儿,反而来到贾敏的床前,一手握住贾敏的手,一手将贾敏的头发拨在一边:“敏儿,你怎么样?可好些?”见丈夫将两人独处时候的称呼带出来,又想起林海的傻话,脸色红了起来。 林旸见自己的父母秀恩爱起来,便走到徐家的身边,看着刚出生的妹妹,刚出生的孩子皮肤皱皱的,全身红红的,那孩子正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因为刚哭过,眼睛如同泉水洗过一般清澈明亮。 林海与贾敏含情脉脉完,才想起自己的女儿来,徐华家的将孩子递给林海,林旸便见到自己的父亲僵硬一般,一动不敢动,幸好孩子已经吃饱,只是哼哼几声,贾敏见状道:“老爷的名字想了快十个月也没想好,先起个乳名吧。” 林海看了眼襁褓中的女儿,在别人看来如同小猴子一般,一点也看不如日后的绝世姿容,不过在他眼中,女儿是最漂亮的,思索一下便道:“杜甫有一句诗是嘉陵江色何所似,时石黛碧玉相因依。那黛是形容山色,玉指水色,又有宋词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就叫做黛玉如何?” 贾敏品味几句,也点头成好。林旸站在林海身边,看着黛玉,面带微笑,这就是自己的妹妹黛玉了,这一世,我一定护你平安喜乐,免你忧,免你苦,免你寄人篱下、孤苦无依。 第9章 黛玉抓周(捉虫) 叮铃叮铃,听到外面传来的铃铛声,林旸放下手中的笔赶忙站起来,还没出房门,便见粉妆玉琢的小女孩扑到他的怀里,来的人正是黛玉。林旸从乳母手中接过黛玉,进了屋,解开的她身上裹着的大红羽缎披风。 黛玉小手揽着他的脖子,身子扭来扭去,“哥哥,看花。”黛玉早早的便会说话,且吐字清楚,她生性活泼,在屋里坐不住的,每每见了林旸,总要林旸抱着她出去玩,林旸可是不敢带她出去的,前几日黛玉着了凉,被贾敏拘在屋子里不许她出去。这两天刚刚病好,可外面还乍暖还寒,林旸只能哄黛玉在屋里玩耍。 “玉儿乖,花还没开呢,咱们去写字好不好?”林旸哄着黛玉。一边伺候笔墨的三七,不由得在心底翻了个白眼,虽然他们家姑娘聪明得很,可是现在就去写字,也太早了些吧,大爷真是的,该哄着姑娘去玩布偶才是。 林旸抱着黛玉来到书案边,一边指着书案上的东西,一边对黛玉道:“这是笔,这是墨,喏,你看,用笔沾了墨水,在纸上写字。”林旸将妹妹放在书案的桌上,一手扶着她,一手去那笔写字。 “玉儿。”林旸惊呼起来,可还没等他来得及阻止,黛玉的手已经伸到了墨汁里,然后,三七便见自己姑娘利索的把手拍在自己大爷的衣服上。黛玉却指着已经氤氲的墨迹,咯咯的笑起来:“小鸡的脚。” 林旸低头看着自己胸前的墨水印,还真有几分像小鸡的脚,又好气又好笑,又觉得自己的妹妹真聪明:“玉儿真聪明,我带你见过一次小鸡在雪地里走,你便记住了。” 早有丫鬟打水过来,林旸抱着黛玉去净手,“下次不能用手去沾墨了,你瞧,你的小手黑呀。”林旸抓住黛玉的小手,让黛玉看,黛玉嘟嘟嘴,林旸轻轻的洗着黛玉的手,待干净后,又道:“这样干干净净的多好看啊。”黛玉歪歪头,对林旸道:“手脏,不怕,可以洗。” 兄妹两人嬉闹一阵,便到了贾敏的屋里,贾敏正在拿着一张礼单看着,林旸抱着黛玉坐在贾敏的身边,贾敏放下礼单,笑言:“她又去闹你了。”黛玉极其喜欢林旸,那天见不到林旸便哭闹一番,林旸摸了摸黛玉的脑袋:“玉儿可乖了,闹不着我。是不是呀?”黛玉懵懵懂懂嗯了一声,贾敏隔空点点黛玉的额头:“前儿把你哥哥的琉璃镇纸打碎了,昨儿把你哥哥的书给撕了,今儿听说把你哥哥的衣服弄脏了,还说你乖呢。”黛玉坐在林旸的怀中,嘟着嘴:“衣服脏,可以洗,干净了。”又向贾敏伸开她的手:“看, 手,干净了。”贾敏笑了起来:“你这个小机灵鬼。” 林旸看了一眼桌上的礼单,上面写着薛家等字样,对贾敏道:“薛家又来送礼啦?幸好两家离得远,要是咱家还在金陵,怕早就贴上来了”薛家自从去年开始便开始殷勤起来,三节两寿的礼次次不落。 贾敏苦笑道:“已经贴上来啦。才送来的邸报,薛家的老爷捐了个官,盐课提举司,从九品的吏目。”林旸瞪大眼睛:“薛家不过是皇商而已,即使捐官,不过是虚职罢了,怎么会,怎么可能安排到这么紧要的衙门里面?” 贾敏还没来得急回答,一边的黛玉见母亲和哥哥不理自己便闹腾起来,贾敏连忙哄着黛玉,这个话题便掠过去了。 林旸去了趟杨希的院子,知道他的来意,躺在摇椅上的杨希鄙视他一眼:“你以为以薛家一个商人的身份凭什么和贾史王合称为金陵四大家族的?就凭皇商身份,江南皇商可海了去了?就凭他祖上在□□起兵的时候捐过钱,捐钱捐物的商人可不计其数?其余三家皆是军功出身,他家有什么?” 林旸疑惑不解,杨希忍不住将手中的书扔到林旸身上:“商人,商人,除了有钱还有什么?消息灵通啊。朽木朽木。” 林旸这才恍然大悟,莫非薛家是皇上的暗地里的眼睛。 杨希闭目道:“我曾见过薛万里一面,很是精明,可惜就吃亏在太精明上,总想着投机取巧,他也不想想,皇上能容忍自己的暗探和别人眉来眼去?哼,幸好他明白过来,捐了八成的家财,才换来一线生机。” 林旸这才想起来,红楼里薛父早死,未尝不是因为皇上容忍不了他了。 “不过也是一线生机罢了,咱们的皇上可不是什么仁慈的人,盐课提举司的吏目,皇上这是把他架在火上烤呢,盐课提举司是什么衙门,多少人挤破头都进不来,他一个没经过科举的商人竟进来了,多少只眼睛正盯着他出错呢。不过,说不准,他有造化呢,或许还真让他闯出生机呢。”杨希又道。 林旸心里不平静起来,薛父的命运被改变了,到底是谁改变的?是他的小翅膀扇的,还是有像他一样的穿越者。 杨希见他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嗤笑一声:“薛家怎么样又不影响你们家,薛家现在怕是满心里都是要巴结你们家,你还怕他使绊子不成?”林旸知道杨希误解了,却不便解释。杨希又问了自己的徒弟课业上的问题,见他还算可以,便放林旸回去了。 没过 几日,便是花朝节了,黛玉也有的正式的名字,大名为晏,取自言笑晏晏的温柔和悦的意思。自黛玉有了大名之后,林旸便不在喊黛玉为“玉儿”,反而多喊她为晏晏,贾敏疑惑不解,林旸却嬉笑道:“父亲想了一年才给妹妹定下大名,你们都喊妹妹乳名,我若是不喊妹妹大名,父亲费尽心思想的名字,不可惜了。”实则,林旸是想起书中贾母经常说什么我的两个玉儿,有些腻味罢了。 林海的官职多被世人称为巡盐御史,其实正式的名字是都转运盐使司的从三品的都转运使,在扬州的地界上是品阶最高的了,因此扬州大小的官员及大盐商或是亲自出席或是派人送礼来恭贺黛玉周岁。 那日贾敏着一身大红遍地织金的袄,下着杏黄色百蝶穿花十二幅月华裙,青丝梳成如云高髻,正中簪了赤金衔红宝石的凤钗,一边带了金累丝童子戏珠头花,耳上带了一对金拉丝牡丹耳环,与一众诰命夫人坐在内院的花厅了寒暄。 扬州许知府的夫人亦是京城人士,与贾敏算是交往较多的,她对贾敏低语道:“听说新到任的盐课提举司的薛吏目和你们家还有亲戚。” 贾敏笑容不变:“和我们家倒是算不上亲戚,薛吏目的太太和我娘家的二嫂子是姐妹。”许夫人明白了贾敏的意思,贾敏没说薛吏目和她二哥是连襟,而是绕了一圈子,想是不想和薛家有来往。 许夫人开口对贾敏道:“前几日,我家老太太过寿,薛家还来人了,我和薛太太聊了几句,她提到你们家,我还纳闷呢,你们家什么时候多了门亲戚。”薛家初来乍到定会上下打点,知府家更是重中之重,许夫人意在摸清林家和薛家的关系,才好拿捏分寸便宜行事。贾敏笑了笑,不以为意,林海的位子万不能与他人有瓜葛,由其是盐税这个衙门里头,她并不介意别人知道她对薛家的态度。 许夫人回转了心思,便专心致志的听戏了,她自嘲了一下,真是越来越糊涂了,若是贾敏和薛家有来往,那便不会把薛家太□□排在外面的花厅里。 不多时,便有乳母抱着黛玉由丫头们簇拥而来,黛玉上穿大红缂丝万字福的小袄,下系着五色锦盘金彩绣祾裙,显得眉目如画,肌肤胜雪,,因她年纪小,皮肤娇嫩,贾敏不敢给她戴首饰,脖子上只带了在庙里开过光的寄名锁,手上带了一串金铃铛,那铃铛共有十二颗,刻成十二种花卉摸样。黛玉看见母亲,便伸手要抱,手上的铃铛叮叮作响。 贾敏笑着接过女儿,问道:“你抓了什么呀?”“笔,书, 写字。”黛玉仰着小脸答道。旁人见此,忙夸奖黛玉肖父,必成谢氏易安一般的才女。贾敏笑言:“我只求她能知书达理便可。” 贾敏到晚间与林海闲话:“今日玉儿抓了笔和书,别人不知道,我可是知道的,她还记挂着旸哥儿领她写字玩呢。” 林海笑言:“他们兄妹感情好,抓周不过是图个吉利罢了,难道不抓诗书笔墨之物,玉儿就不钟灵毓秀了?” 贾敏靠在大红迎枕上:“我倒是真不希望玉儿成谢氏易安那样的人才。” 林海道:“我倒希望玉儿有林下之风。” 贾敏笑而不语,做父亲希望子女能才华横溢,出人头地,做母亲总是更希望子女平安喜乐。谢氏易安晚年皆不如意,她还是希望玉儿能平平安安的,再说盛名在外对女子并非好事。 第10章 南甄家(捉虫) 黛玉周岁过后,林家内宅便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林旸依旧埋头苦读,黛玉依旧很爱缠着他,每每林旸下了课,都要去书房找林旸,贾敏怕黛玉打扰到林旸,林旸却不以为意,黛玉在他身边一直很乖巧,老老实实的坐在林旸身边,听林旸念书或者看林旸写字,等到林旸休息时,才向林旸撒娇。贾敏见状,也就不阻止他们兄妹俩了。 林旸没过多久,就发现黛玉十分聪明,她在一边听林旸背书,就记住了。他看了一会正坐在毯子上欢快的玩着布老虎的黛玉,开口道:“至诚之道,可以前知。国家将兴。”“必有祯祥。”黛玉奶声奶气的回答道。林旸又开口道:“天王盖地虎。”黛玉这才抬起头,看着哥哥,眼睛里带着疑惑,她歪着头想了一会,对林旸笑起来,露出了米粒大小的牙齿,“布老虎,给哥哥。”说着便把手中的玩偶递到林旸手中。 林旸松了口气,他自嘲自己算是读书读傻了,因为黛玉聪明伶俐就怀疑她换了个芯子。殊不知曹公笔下的林黛玉就是心比比干多一窍的风流灵巧的人物。他摸了摸黛玉的小脑袋,表扬她:“晏晏真聪明。” 这边林旸和黛玉其乐融融,那边贾敏可称不上愉悦,贾府来了书信,一是贾琏和王熙凤成亲,二是贾家过了年开春便将贾元春送到宫里。头件事,贾敏早就知道,虽然不满贾家两代都和王家联姻,可她也管不着,也管不了。 可第二件事,国公府嫡出的女孩送进宫伺候人,一想起来,贾敏气的晚饭都没有吃,林旸晚上请安的时候便知道了,先让徐华家的做些易克化的东西,又慢慢劝慰贾敏。林旸也大体明白贾敏的心思,娘家是出嫁的姑娘在婆家站稳脚跟的助力,可是贾敏的娘家也太不争气了,贾赦降等袭爵,成了宅男,贾政不通俗务,十几年都是个员外郎。贾家的下一代,贾珠看着是个好的,可是连着两科都没考中。贾琏更是不行了,文不成武不就的,打理庶务。至于贾宝玉,贾敏也听到一些风声,虽然聪明伶俐,可惜不喜欢读书,据说还喜欢吃胭脂,老了又是一个贾赦。 林旸接过丫鬟手里的百合莲子赤豆羹,奉给了贾敏,贾敏接过来,用瓷勺搅了几下,还是没心情吃,信中说的倒好,说是让贾元春去当女官,可谁不知道是去伺候人的。这也就罢了,这当祖母的,当爹妈的不心疼女儿,非要送进去,她一个做姑母的也不好插手,日后有机会帮衬下便是了,可是最糟的是,贾母竟然走了甄家的路子,说什么贾家和甄家是老亲,不过是当年甄家的女儿嫁给了贾敏祖父的庶弟,贾敏祖父才 推荐甄家媳妇成了圣人的乳母,甄家这才发了家。 后来昭惠皇后殁了之后,甄家的奉圣夫人便将自己的嫡出女儿送进宫里,一进宫便是妃位,后来诞下十一皇子,加封为贵妃,宠冠后宫。贾母走了甄贵妃的路子,要将贾元春送进甄贵妃的宫里。甄家凭什么那么好心帮助贾家,难道是为了拉拢贾家,贾敏冷笑一下,怕是拉拢他们林家才是,林家可不想搅合进去,说什么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十一皇子得了大造化什么的,林家才瞧不上这些裙带关系。 与儿子吐槽一番,贾敏心里才觉得好受些,幸好林家文官科举出身,贾家是勋贵之家,又因林家在南边多年,在外人眼中与贾家关系并不亲密。 劝完母亲的林旸,却睡不着觉,甄家在江南省嚣张跋扈,他也多有耳闻,不过他想着书中甄家也是抄家的结局,并不曾在意,今日听到贾敏絮叨,他才知道甄家的一举一动关系着江南省的局势,而且他今日才知道的是甄家竟然还是一位皇子的母家,这样看来,甄家倒是不能小觑了。 林旸去了林海的书房,正在处理公务的林海一愣,便让林旸进来了,看着灯下俊逸挺拔的儿子,林海有些欣慰,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明日还要上课呢,不早早休息。” 林旸犹豫片刻回答道:“儿子从母亲那里过来,得知甄家帮贾家的表姐进宫。” 林海嗯一声表示早就知道了,林旸低语道:“儿子怕甄家借此拉拢咱们家。” 林海反问道:“拉拢咱们不好么,至少等那位皇子上位,还有从龙之功呢?” “父亲。”林旸赶忙反驳道:“父亲是圣上的人,只要一心忠于圣上,日后那个皇子上位都能善终,善待父亲这样的老臣,再说儿子看来那位十一皇子未必能有那个造化。”林旸说完,才见林海笑了,知道父亲是故意这样问的。 “你说的没错。”林海很欣慰儿子的见识,“咱们的身上幼年登基,曾受制于高祖的敬宪皇后及敬宪皇后的母家。如今的太后和昭惠皇后的母家都知道圣上是如何铲除外戚的,因此而安安分分的。可惜现在诸位皇子的母家都不知晓,在圣人眼中,谁蹦跶的越欢,离那个位子就越远。” 林海冷笑道:“甄家也太胆大妄为了,江南巡抚和江西巡抚皆是甄家的人,算是架空了两江总督,又把手伸到闽浙总督那里,闽浙总督姚中行可是圣上的伴读,内定入阁的人,岂能被甄家咬了,只不过是看在皇上宠爱十一皇子的面上,不肯闹大了 ,让甄家吃了暗亏而已。” 林旸在一边听得心惊肉跳,甄家如此大胆,“那父亲您可是握着江南省的钱袋子,甄家不会对您……”他有些懊恼自己没有早日发现其中的关键。 “为父暂时无妨,甄家也知道江南省的盐税一大部分都是入了圣上的内库的,而且账册税银都是由都指挥使派人押送到京城,都指挥使是太后的侄子,也是你杨先生的堂叔了。为父的房师是内阁首辅王大人,他好歹能护着为父几分。”林海对自己的境地并不担心。 可是林旸想起书中林海死于任上,难道到后来情势有变化。 林海见林旸一副情绪低沉的摸样,便笑言:“可能甄家还瞧不上我们呢,他的小舅子是江南布政使早就将江南省的其他赋税抓在手里了,再说他想要拉拢是你二舅母的兄长王子腾罢了。”王家就这一个出息的人,而且因为救驾的功劳成为了圣人的心腹,甄家早就想拉拢他了。 林海拍了拍林旸的肩膀:“为父的位子独立于三司之外的,你多想也无意,与其想着削弱敌人,倒不如强大自己,无论敌人有什么样的攻势,自己强大了都能抵挡。好了,你快回去吧。” 林旸回去之后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也知道皇子争位,不过他一直觉得离他很远,可是今日他才后知后觉,夺嫡的浪潮离他那么近,一不小心变粉身碎骨,虽然林海有王首辅为依仗,可是王首辅年纪已经大了,指不定那天就撑不下去,如果继任的首辅和王首辅关系不好,林家怕是危在旦夕。 第二日林旸便盯着一副黑眼圈去上课,杨希盯了他半响,嗤笑一声:“什么事到值当你这样?” “先生,林家之危迫在眉睫啊。”林旸开口道。 “所以呢,你是有能力斗倒甄家,还是有能力让你父亲离开江南省。” 林旸哑口无言。 “你还是好好读书吧,早日科举出来早日能帮你父亲。”杨希一句话让林旸豁然开朗,他之前一直在父母的保护之下,而且他有着再世为人这一作弊神器,在前世看到书中写的那些穿越前辈对状元、探花之位如囊中取物那么简单,他也一直沾沾自喜觉得自己比那些一同参加科考的人更有能力,因此对于科考一道他并不是十分用心,县试和府试能顺利过去,一半是因为他还是有才华,而另一半怕是因为他姓林。如果他一直是这种态度,那么以后的乡试和会试,他肯定过不了,而且他自己的自尊心又强,定会备受打击。说到底,他也犯了穿越者 那种自命不凡的毛病,仗着自己是从21世纪穿来的,便瞧不起古人了。想来他父亲和先生都发现了他的毛病了,所以才阻止他去参加院试。 林旸自此开始用心踏实学习了,每日卯时起,亥时才睡,也不许黛玉去找书房找他,只和黛玉说好每天晚饭陪她一起玩耍一会。贾敏也发现林旸的变化,便去问林海,林海便将他和林旸的谈话将于贾敏听,贾敏听了沉默不语,林海搂过妻子的肩膀道:“我们不能护着他一辈子,从得让他见些风雨。”贾敏握住林海的手:“老爷,咱们回姑苏致仕吧。”林海有些错愕,想要回答,却看见贾敏的眼睛含着泪,“自知道老爷担任这个位子以来,我一直提着这颗心,生怕老爷……他们天家想怎么斗都可以,拉上咱们家做什么。”林海抱住妻子不语,他已经坐在这个位子上了,只能向前,不能后退了。 第11章 林旸院试(捉虫) 过了年,贾元春便在贾家和甄家的操作下,顺利的入了宫,成为甄贵妃身边的女史。贾敏接到书信扫了几眼便将书信扔到一边,而她的儿子林旸,正坐在贡院里参加院试。 院试考了一篇经义,倒是简单,是林旸做过的,可是贴经有些刁钻,江南文风鼎盛,才子倍出,因而官员出题的时候很是刁钻,这次的贴经竟然全部出自《春秋》,《春秋》冗杂难记,即便是科举之人也多是通读一遍,少有熟读的。幸好林旸喜《春秋》微言大义,字字珠玑。 林旸有了底气,打了底稿,仔细的检查确定无误后,这才开始誊抄起来。殿试不用誊录,评卷关键往往在应试者的书法,甚至到了“抑文重字”的程度,所以科举之人大多习馆阁体。前世林旸习欧体,今世练起馆阁体倒也不难。他检查了一遍,便提前交卷了。 他的小厮三七和艾草正在贡院门口的茶寮里焦急的等待林旸,待看见林旸出来,艾草便小跑过去,倒是三七和身边一个小厮打扮的人告辞之后,才跑过去。一人接过篮子,一人问道:“大爷答完了,大爷真是才华敏捷,我特意看了一下,还没几个人出来呢。”三人一同向马车那边走去。马车里备了吃食,林旸看了一眼,都是冷冰冰的点心,他一点也不想用,只喝了几口热茶,三七见状,便让车夫走的快些,以便早早到家让林旸用上热饭。 院试的成绩很快出来了,林旸的成绩很好,竟然高居榜首。林旸在老宅里应酬完前来道喜的人,便让艾草看着收拾东西,他自己带着三七去林家在姑苏的庄子里巡视一番,一来看有没有人偷奸耍滑,二来了解一些稼穑之事。 林旸刚领着三七骑马出门,便见到一群人围在一起,林旸还有些少年心性,便让三七打探一番,不多时三七便过来,对林旸道:“大爷,前面有人卖身葬父。”林旸一听顿时没了兴趣,调转马头准备改道而行,三七还想看热闹道:“大爷不去看看,我见好多人围着呢,还有几个公子哥都争着给钱呢。”林旸耻笑那些人一下,道:“都是群蠢货。” 林旸还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遇到卖身葬父这样狗血的事情,他前一世看电视剧中男主对卖身葬父的女主一见钟情,两人迅速勾搭在一起,就有些腻味。这一世,了解了这个时代的规则之后,更是对这类事情敬谢不敏,丫环仆妇买卖自然有牙行,要是想自卖自身,直接去牙行就行了,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卖身,那是在钓傻子呢,那孝女弱不胜衣,宛如风中的白莲花,男人见了必生怜爱,花了价钱买回去,买那 孝女的银子都够买几个□□好的丫鬟了,傻子才会买一个不能使唤的摆设丫鬟。 林旸干净利索的和三七掉头就走,倒是让站在街边茶楼之上的人一直看着他们的人吃了一惊,那人十六七岁的年纪,面容清丽娟秀,貌若好女,穿了件宝蓝色遍地锦的直缀,用金冠束发,玄色暗纹腰带用金累丝三龙捧珠的绦环系着,更显得身子挺拔,腰间缀着玉佩,香囊等物,静静的站在窗边,光彩照人。 那人笑了起来:“这林旸倒是个机灵的。”又问道:“你前几日从他小厮口中什么也没打听到。” 身后的侍从恭敬的回答道:“属下无能,每当属下打听林家的事,那小厮便闪烁其词,只肯与属下聊风俗人情。” 那下人犹豫片刻才道:“主子真要替七爷拉拢林海么。” 那人轻笑起来:“林海是皇上的人,我自然不敢拉拢他,也拉拢不了他,不过,既然是七哥意思,少不得去林家走上一遭才能向七哥交代过去。” 那人自言自语:“能在汤山之变全身而退,而且依旧是心腹得到重用的人,还真是让人心动。” 那人打定主意转身离去,边走边对侍从说道:“把人处理干净。”“是。”恭敬的回话中却透着肃杀之气。 姑苏城内无人注意到,那卖身女最后怎么样了。倒是林旸觉得就像看了前面所有的电视剧,只差了最后一集没看那样心里痒痒,又想知道事情会不会像小说里一样,孝女和买她的公子情定终生,便让三七去打听,三七回来却一脸沮丧:“大爷,没打听出来。没人知道那卖身女去哪里了。”也是那人觉得林旸小小年纪好糊弄,因此设局并不严谨,令人草草处理了那卖身女。林旸听后觉得有些古怪,觉得是有人设套给他一样,自从知道林家的处境,林旸有些如惊弓之鸟,越发肯定这件事和自己有关,心中暗生警惕,决定提前回家。 林旸回到家的时间却是不巧,林海和杨希出去踏青了,贾敏出去探病了,只有黛玉一人在家。听到哥哥回来的消息,黛玉便蹬蹬跑出去,后面的乳母赶忙放下手中的碗,跟了过去,一见林旸,黛玉便扑过去,黛玉因年纪小,起床晚些,此时才刚刚起床,还带点惺忪,头发被梳成包包头,两边各攒一朵珠花。林旸抱起她,忍不住在她粉嫩嫩的脸颊亲了一口。“晏晏,想哥哥没有。”黛玉紧紧抱着哥哥的脖子,学着林旸的动作,也在林旸脸上亲了一口,“想哥哥了。”林旸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要化了。 林旸抱着 她走进屋里:“哥哥给你捎了好多东西。一会便让人给你送过来。” 黛玉撒娇道:“不用东西,要哥哥。”林旸笑言:“好好好,哥哥陪着你。”又问道身边跟着的丫鬟名唤辛夷的,“我回来怎么没见,府里怎么就姑娘一人?”林旸不喜欢贴身伺候的丫鬟,在内只有吴宏家的打理他房间的琐事,在外有三七艾草两个,辛夷是吴宏家的外甥女,特求了吴宏家的,跟在她身边做事,吴宏家的知道,林旸回来会去看黛玉,便让辛夷领着人把林旸的早饭送过来。 “回大爷,老爷和杨先生出去踏青了,夫人去探望知府夫人了。”辛夷才六七岁年纪,倒是口齿伶俐。 黛玉听到辛夷的回话,向林旸又是抱怨又是撒娇:“爹爹和娘亲扔下我了,我就只有哥哥陪我了。” 林旸抱着黛玉坐在圆桌边:“那你乖乖吃完饭,哥哥领你去放风筝怎么样?” 黛玉嘟嘟嘴:“我想出去玩。” 林旸摸摸黛玉的头:“等父亲母亲回来,若他们同意了,我领你出去玩怎么样?” 黛玉这才高兴起来,乖乖的吃完了饭。放完风筝,又缠着林旸哄她睡觉。林旸将黛玉哄睡着,才脱了身,知道贾敏回来了,连忙整理一下衣衫,去了上房。 林旸到的时候,贾敏刚换好家常的衣服,林旸亲自给贾敏倒上茶,见贾敏有些疲惫的样子,有些疑惑,“母亲不是去探病了,怎么那么累?”说着便上前给贾敏揉肩。 贾敏接过儿子的茶,喝了一口,长舒一口气道:“是去探病,准备离开时正碰上他们家的事,闹哄哄的,一时脱不了身,劝解一番才回来了。” 林旸知道贾敏说的应该是内院之事了,许知府的夫人膝下只有一女,许知府为了子嗣纳了几房妾,有了几个庶子,幸好许夫人娘家得力,这才没有宠妾灭妻的事,不过倒是经常有得宠的妾仗着自己的有儿子去许夫人的房里闹。扬州城有名有脸的人家都知道,又是讽刺许知府办事糊涂,又是可怜许夫人。 贾敏道:“许夫人要把自己的女儿舍到庵里去,让她女儿出家。” 林旸挑眉:“许夫人舍得?” 贾敏叹口气:“正是不舍得,许夫人才病了,可是也是没法子的事情,许姑娘自会吃饭便会吃药了,有人算卦说必须让她出家才能保住一命,许夫人不信,捐了几个替身都不行,前阵子,那姑娘大病一场,差点没熬过去,许夫人只能狠心让女儿出家了。” “我记得那姑娘还没多大吧。” “比玉儿大了五六岁,真是可怜见的。”贾敏感慨道,她也是母亲,自然感同身受。“许夫人因为心疼女儿,便让女儿把她的陪嫁一同带走,又带着仆妇和丫头,那几个妾便坐不住了,又去闹许夫人。” “女子的嫁妆本来就归其子女,别人是要不得的。”林旸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只是觉得这个事情莫名的熟悉。 “也是许夫人好脾气,要是我早就把那些人给远远的卖了。”贾敏叹口气,伸手止住林旸的动作,“你刚回来,又陪玉儿玩了那么大会子,快去歇歇吧。” 母子俩在一起闲话,都没有想到几日后,知府家有变,许家被抄家,女眷被囚禁起来,许知府被押解进京。后又有邸报传来,许知府判了秋后问斩,五岁以上的男丁被流放几千里,五岁以下的男丁和女眷皆成官奴,许夫人接到旨意当场撞死。 消息传到林家的时候,林家一家四口正准备出行呢,贾敏和林旸想起之前的闲话,皆默默无语。 第12章 林家站队(捉虫) 许家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贾敏也只是和林旸感慨一下,贾敏虽是内宅妇人,可是许知府的行事她也略有耳闻,被秋后问斩倒也不亏,只是可怜那许夫人和许姑娘了,贾敏念着和许夫人相识一场,暗中派人去探看许姑娘,那许姑娘已经带发出家了,许夫人将一切都料理很妥善,贾敏便放下心来。 而林旸却敏感的察觉出来,父亲和杨先生之间闹别扭了,以往父亲下衙回家和他们吃过晚饭之后,总会时不时去找杨先生,喝酒品茶,谈书论画。可是最近一段时间父亲便不在去了。 林旸去找了林海,待林旸拐弯抹角的说出来意,林海倒是开门见山,道:“许家的事情,是为父的手笔。” 林旸有些错愕,他没想到是林海出手。 “许鄂之人才华倒是有的,只是为人骄逸自恣,纵容手下卖官鬻爵,鱼肉乡里。他一个妾的兄弟打着他的名号要强卖人家土地还要抢占人家姑娘。你回来那日,苦主告到我面前,我便出手弹劾许鄂。” 林旸还是有些疑惑,这和杨先生置气有什么联系。 “那苦主是杨子期安排的,也是他让苦主在我外出那日在路上拦住我,否则怎么会那么巧,我和杨子期外出春游一日就能让苦主碰到。” 林旸为自家先生辩解:“先生也是好心,不忍那苦主走投无路,知道父亲为人刚正不阿,定会那苦主做主的。” “你别夸他了,我倒是不生气他为苦主做主,遇见这样的事,我怎么也会秉公处理,给苦主一个交代。我生气的是他在算计我。你以为这只是一个苦主喊冤的事情么?”林海表情有些冷峻。“许鄂那个人心思狭隘宜记仇,苦主当街喊冤,把事情闹大,即便我什么也不做,许鄂也会记恨于我,为了我自己,我也得把许鄂弹劾下来,而且我手里握着许鄂的一些证据,也能把他弹劾下来。” 林旸有些疑惑,“先生这样做虽然是算计父亲出手,可也没有做错什么。”林旸还是觉得其中有什么让他忽略过去的。 林海叹了口气,道:“你可知道许鄂是谁的人?他是五皇子的人。五皇子正准备举荐他为参政。” 林旸在脑中过了一遍,杨先生借父亲的手除掉五皇子的人,“杨先生是和五皇子有纠葛么?他此举可是让父亲得罪了五皇子。” 可是,林旸脑中突然想起什么,对林海道:“不对,父亲,我记得我回来那日母亲去看望许夫人,许夫人正送许姑娘走,想来是早已经知道许 知府要坏事了,可是那日父亲才刚见到苦主,还未弹劾许知府。”时间对不上。 林海坐在灯旁,整个人也没了往日的精神,多了些许沧桑,听到儿子的话,他有些欣慰,对林旸道:“这才是杨子期真正的目的,许鄂在开封任职的时候就贪墨了修河的银子,且偷工减料使得黄河决堤,因五皇子的缘故,侥幸逃过一劫,来扬州就职,谁知被七皇子查户部旧账时发现,早在苦主见我那日,七皇子便弹劾了许鄂,皇上正准备处置许鄂,又接到我弹劾的折子。” 林旸这才明白过来:“先生让外人以为父亲已经投靠了七皇子,或者是让父亲投靠七皇子。” 林海道:“子期和我一同长大,知道我即便我知道会落入今天这个境地也会弹劾许鄂的,算准了为父的脾气。可是子期这个人。”林海顿了顿“子期自小聪明过人,读过很多书,知道很多事,上有皇上太后杨皇后的宠爱,下有杨家捧着,他便变得骄傲自负而看轻一切礼仪道德,做事随心所欲。可是后来杨皇后和太子殁了,杨家也半归隐起来,子期遭受了巨大的打击,做事却更加毫无忌惮,他性子执拗,不许旁人与他相驳。就像这次,他看好七皇子,我却不愿意参合进去,他便设计让我参合进去。” “先生日日教导我诗书,也不是那激进莽撞之人,怎么会早早投靠皇子呢。他也告诫过我,不可轻易参合进夺嫡之事,哪怕日后因做纯臣而不得重用也不可轻易投靠皇子。” “早在子期来扬州的时候,我们便谈过,我们的意思都是静观其变,可是前段日子,杨希接到福建来信,他那嫁给东平郡王为王妃的胞姐病重,东平郡王不但不让人给王妃看病,更打算迎娶新妇,新妇是五皇子妃的远方表妹。幸好,子期的外甥及时请回了太妃,这才救得王妃一命。子期得知此事内心激愤,便投靠七皇子。” “父亲,事已至此,父亲有什么打算。”林旸问道,他们林家在外人眼中,已经上了七皇子的贼船,要么下来得罪七皇子,要么就一条路走到底。只是父亲是皇帝的心腹,这样一来,七皇子与父亲在皇上面前都讨不了好的,林旸有些埋怨自己先生做事不谨慎。 “你怎么看?”林海打断林旸所想,问道。 “我,父亲,你是皇上一手提拔起来,且委以重任,可是这样一来,皇上会以为他亲手提拔的心腹和他的儿子勾结在一起,您定会受到皇上的厌弃,父亲当务之急是让皇上知道您还是他的心腹,与各位皇子之间都是清白的。”至于皇上怎么看 待七皇子,就让自己先生操心去吧。 林海有些欣慰的点点头,“为父已经打算好了,既然弹劾一个人,不如多弹劾几个。”林海补充一句:“是七皇子的人。” 林旸道:“父亲这样做,是让皇上知道您和七皇子也不和,只是,会不会得罪七皇子。”已经得罪了一个皇子,在得罪一个皇子,真是处境不妙啊。 “你太小瞧七皇子了,他若是小肚鸡肠的人,你杨先生也瞧不上他。”林海淡淡的来了一句。 林旸却突然秒懂什么,他跳起来,激动的道:“父亲。”林海看了他一眼,林旸把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一些事情心领神会就可,不必说破。 林旸从林海那里出来,又顺道去了一趟杨希那里,杨希正懒洋洋的躺在院子里的藤椅上看星星,见他来了,眼皮子也没抬:“你来啦,都知道啦。” “是,我都知道了。” “你父亲这个人,说好听点事小心谨慎,说难听点是胆小怕事,非要别人推一把才行。”看来杨希也是气狠了,当着他这个做儿子的面非议起林海来。林旸子心里吐槽着,他父亲少年父丧,无族人帮扶一个人忐忑而行多年,而杨先生您呢早年就是京中的小霸王,两人的成长环境不一样,性格自然不一样。 杨希又道:“你以后该怎么样还怎么样,知道了埋在心里就是了。”杨希的话有些含糊,林旸却明白,双方只是心照不宣,明面上还是泾渭分明。 林旸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时局已经至此了。”难道真到了林家真要做选择的地步。 “对。”杨希回答只有一个字,杨希自有知道京中消息的途径。 林旸陪坐在一边默然无语。 过了几日,林旸得知,父亲弹劾了七皇子的人,皇上很痛快的把人给撸了,七皇子弹劾父亲僭越职权的折子,皇上却留中不发,还口头嘉奖了林海一番。又有闽浙总督姚中行的妻子带着其子女北上祭祖,路经扬州,贾敏带着林旸和黛玉前去拜访一番。 姚中行的妻子年逾五十,这次主要是带着嫡长孙及其嫡长孙媳回乡祭祖,不过,林旸知道内阁的于阁老病重,皇上有意调姚中行入京入阁,姚中行的夫人借着祭祖的名义北上一是探探消息二是处理一些东西。 姚中行是皇上心腹中的心腹,姚中行的夫人特意在扬州停留,未尝不是在试探林家,摸清林家的底细,林家上下自然十分重视,林海不方便出面,重任就放在 贾敏和林旸身上了,要了无痕迹的通过姚家的人向圣上表忠心。 林旸事先也打探过姚中行的嫡长孙姚景行,虽然大多是说他为人宽厚老实,平日里讷言敏行,醉心学问,不理世事。可是能让姚中行这个老狐狸越过嫡长子去栽培的嫡长孙怎么会是宽厚老实的人呢。不过,他既然在外的名声是喜好读书,想来林旸和他谈论诗书便可以。 姚景行确实长着一张憨厚老实、君子端方的脸,不过越是老实的人越会扮猪吃老虎,见了面,知道林旸是院试的案首,便拉着林旸讨论学问起来了。期间,姚景行倒是试探几句,不过林旸仗着自己年纪还小,装作听不懂,只往学问上扯。姚景行见状也不在试探,就专心和林旸谈起学问来,事后却对祖母说,林旸要么是天真无邪没心机的大傻子,要么是滑不留手心思狡黠的小狐狸。 林旸见到贾敏面露微微喜色,知道目的已经达到,便厚着脸皮和贾敏、黛玉一同坐在马车上,对贾敏撒娇道:“母亲,我和姚兄谈了一上午的学问,脑袋都要炸了,我要回去吃好吃的。”说着便像小孩子一样扯着贾敏的衣袖,黛玉也学着哥哥的样子,扯着贾敏另一边的衣袖,奶声奶气:“要吃好吃的。” 贾敏好笑的拍下儿子的手,“多大人了还撒娇,玉儿也有学有样。”黛玉听到母亲提到自己的名字,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一双大眼睛忽闪闪的看着贾敏,林旸笑着抱过黛玉:“晏晏这是和我亲呢,晏晏要吃什么好吃的呀?” 黛玉的眼睛亮起来:“要吃点心。”说着便掰着手指算起来:“马蹄糕,云片糕,榛子酥……”黛玉这一世并不像书中说的那样体弱多病,在吃食方面也无什么禁忌,胃口也好,和林旸一样喜欢吃点心,贾敏却不许她多吃,一则怕耽误她正经饮食,二则怕沾上馋字,因此每日都是定量。林旸自是知道贾敏的用意,可是为了黛玉好,自然坚定不移的支持贾敏,可惜每次都在妹妹的撒娇下败下阵来,但又做不了贾敏的主,最后还是食言了,在黛玉面前签了一系列不平等条约。 贾敏在一边含笑看着儿子女儿说笑,见到林旸尴尬的摸样也不解围,似笑非笑道:“玉儿只和你哥哥要便是,你哥哥自然会给你弄出来。” 黛玉闻言便眼含期待的看着林旸,林旸不忍心妹妹失望,可是在林家没有贾敏的允许,任何人是不能私自给黛玉点心的,林旸自然也不敢偷偷给黛玉,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贾敏:“母亲~” 贾敏见儿子可怜巴巴的摸样,也不好一直逗他, 道:“今日可以每样多吃一块。”林旸和黛玉皆喜笑颜开,贾敏忍不住对林旸道:“你也不能事事都依着她,若是你做不到,不丢了你做哥哥的威严。” 林旸这边却把黛玉逗得咯咯笑:“我才不做什么威严的哥哥呢。”又笑声对贾敏道:“父亲做严父做习惯了,还偷偷问我怎么在黛玉面前不那么严肃来着,生怕黛玉不和他亲近。”贾敏闻言笑起来。 林旸看着贾敏和黛玉的笑颜,心里也觉得愉悦万分,嘴角也忍不住勾起来。 第13章 黛玉习字 过了年,黛玉三岁的时起,林旸便开始有些坐卧不安了,每天都要安排丫鬟去黛玉屋里早晚各看一次,看黛玉是否安然无恙。他记得黛玉三岁的时候,来了那道士和和尚要化黛玉出家,可是林旸从春初一直等到冬末,那和尚道士依旧没有上门来,林旸松了一口气,黛玉的命格算是发生变化了。 而他不知道的是那癞头和尚和跛足道人去了甄家和薛家发现诸人的命格已经变化,他们是改不了的,便遁世修行去了。 秋闱后,贾家便传来好消息说是贾珠中举了,见到侄儿出息,贾敏自然十分高兴,还未收拾好礼品,又收到贾府的第二封信说贾珠科考后感染风寒,一直在家里养着。贾敏接到信吓了一跳,难以相信信中所透露出的贾珠或挺不过的意思。虽说每年都有因科考生病的人,可是贾珠正值壮年,身体一向都好,怎么会一下子病的起不了床呢。 她细细的问了送信的婆子,了解了前因后果,原来自贾珠第一次未中后,贾政就逼着贾珠日日在屋里苦读,不许出去,骑射之类的更是丢掉。贾母照着大家族的规矩给贾珠屋里放了两个千娇百媚的丫鬟,而王氏见儿子和儿媳夫妻和睦,怕儿子被儿媳哄了去,也给贾珠屋里放了两个颜色娇美的丫鬟,新妇李氏是贤惠人,也将身边的丫头开了脸。贾珠在贾府那个环境长大,自然喜欢红袖添香。如此一来,即便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 贾敏在心里不由得埋怨自己的母亲和二哥二嫂做事糊涂,好好的一个能担起家族责任的哥儿被他们毁了。可是事已至此,贾敏也别无办法,在礼单上添了许多药材进去,希望贾珠能挺过去。她又是想起贾琏,不由得为娘家下一代着急,林海知道了,表示可以接贾琏过来,或是跟他读书,或是跟他学世俗经济。 贾敏感叹丈夫贴心,给贾琏去了一封信,谁知道,贾琏和王熙凤蜜里调油,事事听从王熙凤的,而王熙凤刚刚尝到了掌家的甜头,不愿意抛开手去,也不愿丈夫离开她,夫妻二人商量一下,婉拒了贾敏。贾敏接到书信,气的肝疼,自己娘家的侄子不争气,别人拉他一把,他都不愿意上来。 林旸知道后,对黛玉道:“我们来学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在心中暗叹狗改不了吃屎。可是自己的母亲生气伤身,别人不心疼,作为儿子的他倒是心疼的不得了,嘱咐丫鬟婆子伺候好贾敏,又和黛玉在贾敏面前彩衣娱亲,刚哄好贾敏没多久,京中便传来书信,说是贾珠病逝了。 贾敏接到书信那几天本就略感风寒,又收到这样的 消息,再加上忧心娘家,一下子病倒了,这下把林旸吓坏了,寸步不离贾敏,亲自侍疾。贾敏本来想要林旸去京城里祭奠贾珠的,可是林旸执拗说什么也不肯去,非要亲自照料她至痊愈,再加上已是冬日没几天就要过年了,贾敏更心疼儿子些,便没坚持让林旸去,派了徐华家的及林家的大管事林安去京城祭奠,徐华家的是她身边的第一人,又是内院的总管事妈妈,林安是林家的大管事,外面的小官盐商见了他都客客气气的,她又亲自写信向贾母等人致歉,说自己病了,林旸要侍疾。贾敏本以为这样便无妨了,谁知道此举倒是惹恼了王夫人。 王夫人本来就有些左性,她觉得贾家的最有出息的嫡长孙去世了,身为姑母的你就打发奴才来祭奠,说什么林旸要侍疾,分明是看不起娘家,心疼自己的儿子,故意装病不让儿子来,把贾敏给怨上了。又抱怨贾敏嫁进读书人家,认得许多先生,不说为自己的侄子宴请名师,使得贾珠因为科举不中被贾政苛责。却忘了贾敏原是推荐过先生的,因为在贾珠第一次秋闱时表示贾珠功夫未到不宜参加秋闱而被贾家人不喜,找借口辞退了。王夫人越想越生贾敏的气,到后来竟然把贾政逼迫贾珠读书也归责在贾敏不闻不问不关心娘家侄子。甚至觉得贾母给贾珠丫头,都是贾敏挑唆的。 贾敏自然是不知道京中王夫人的心思,她只一心养病。派了内外院的最高的管事的人,林家日常便有诸多不便,幸好林家主子少,下人也都各司其职,除了最开始的慌乱,后来便井井有条。虽说如此,林家的年过的还是比往常简单些。徐华家的和林安是过了年才回来的,贾敏细细的问了侄儿的丧事,又是哭了一场。 这日,林旸一进屋,便见黛玉背着身子坐在临窗的罗汉床上,贾敏见儿子来了,松了一口气,儿子最会哄人,让他去哄黛玉。贾敏指了指黛玉道:“因着我不让她出去,生气了,你去哄哄她。”林旸走进一瞧,见黛玉嘟着小嘴,两颊气鼓鼓的一声不吭的玩着手里的拼图,那拼图还是林旸亲手在木板上描绘的图案,当然图案有些丑,然后让人分成小块,让黛玉玩。 林旸还没想好怎么哄黛玉,便听见黛玉回头对贾敏惊喜的道:“娘亲,拼好啦。”以为人家在生气,结果人家在专心致志的拼图,连生气这事都忘了。 林旸抱起黛玉:“晏晏真聪明,这么快就拼好啦,赶明哥哥在给你做几个。”黛玉在林旸怀里眉开眼笑,贾敏在一旁道:“我还以为她在记挂着出去的事而生气呢,不曾想是个心宽的。” 林旸与有荣焉:“我妹妹可不是那样小气的人。”随后又补充一句:“晏晏不生气了吧。” 黛玉却眼珠子一转,道:“我生哥哥的气,哥哥说好的要教我写字的。”林旸听完此话倒觉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贾敏在一边很不给儿子面子的笑起来:“小机灵鬼,就会拆你哥哥的台。”又吩咐春意道:“昨天我让你收拾的文房四宝,你可送到了姑娘的房里?你在去我私库里去取一本柳少师的碑帖,也送到姑娘房里。” 贾敏又对林旸道:“颜柳的字体入门较易,颜体结体宽博恢弘,骨力遒劲,但你妹妹年纪小,笔力达不到,柳体较之娟秀,你领着你妹妹先描写柳体吧。” 林旸道:“母亲,妹妹年纪还小,怕写不好。”他还记得自己学写字的惨烈,心中吐槽着,才三岁就写字,那不叫写字,那叫画鬼画符。又看了一眼兴高采烈的黛玉,默默在心中道,我可是为你好才不让你学写字的,倒不曾想到你竟然是学霸一枚,主动跳入坑中。 贾敏笑言:“不妨事的,不过领她慢慢入门罢了。”她想了想又道:“要不,你先教她磨墨吧。” 林旸当年也是很早就学会磨墨,一是因为科举考试要自己磨墨,二是因为练习书写姿势、增加腕力。 磨墨时要求手臂悬起,与桌面平行,手执墨锭犹如执笔,用腕和臂的运动来磨墨。磨墨要轻而慢,要保持墨的平正,要在砚上垂直地打圈儿,不要斜磨或直推。磨墨用水,宁少勿多,磨浓了,加水再磨浓。要用清水磨墨,不可用茶或热水。磨墨是学习写字的一种很好的手段。 林旸便抱着黛玉去她屋里磨墨去了,贾敏促狭补了一句:“她要是学写字,你先教她把她的乳名写会了。”林旸无言以对,黛字笔画繁多,这不是故意难为黛玉么。 磨墨看起来简单实则十分繁琐,林旸边握着黛玉的手磨墨,边解释着。要力匀而急缓适中 磨墨时用力过轻过重,太急太缓,墨汁皆必粗而不匀。用力过轻,速度太缓,浪费时间且墨浮;用力过重,速度过急,则墨粗而生沬,色亦无光。正确的方法应该是重按轻推,轻重有节,切莫太急。 墨要磨浓,这“浓”是有一定限度的。太浓了,稠如泥浆,胶住了笔,难以写字;太稀,墨水渗透太快,笔迹会在纸上洇出一大圈水渍影,使笔画模糊不清。墨浓要适中。如果墨锭磨过后,墨汁很快把研磨的痕迹淹没了,说明墨汁还不够浓,可以继续研磨。如果墨锭磨过的地方留下清楚 的研磨痕迹,同时,墨汁慢慢地将磨痕淹没,说明浓度适中。如果墨过后的痕迹静止不动,说明太浓了,可以适当稀释。 林旸拿笔尖蘸少许墨在宣纸上点一下,墨浓墨浓如漆、墨点略有渗出,便对黛玉道:“你瞧,现在才算是磨好了,可以写字了。”又告诉黛玉磨墨好后墨锭不要留放在砚池里,防止墨锭胶在砚面上取不下来,而且还要把墨锭上的水分揩掉,免得浸水的部分墨汁酥松而掉下墨粒来。 黛玉磨完墨,便把手腕抬到林旸眼前,“哥哥,手腕疼。”林旸笑着握着黛玉的手腕,轻轻的揉一揉,“我给你揉揉就不疼了。” 揉了会,林旸也假装自己的手腕也疼,学着黛玉的摸样,将自己的手腕抬到黛玉眼前:“晏晏,哥哥给你揉的手疼。”黛玉咯咯笑着:“我也给哥哥揉揉。” 林旸象征性的让黛玉揉了几下,亲了黛玉一口:“晏晏真好,我的手不疼了,我教你写字吧。” 黛玉喜笑颜开,林旸想着贾敏的话,也想逗逗妹妹,对黛玉道:“我教你写你的乳名可好。”黛玉不知道林旸在给他挖坑,笑着答应了,林旸便开始教黛玉写黛字,事实证明无论他的妹妹如何天资不凡,在写字方面依旧是个菜鸟。 黛玉面带疑惑的看着手里的笔,又看看纸上成了一团墨的字,哇一声哭出来,扑倒林旸怀里:“我写不好这个字。”林旸没逗到妹妹,反而将妹妹惹哭了,心疼的不得了,连忙哄着妹妹,谁知道黛玉是个好强的,每日里都练习这个字,非要把字写好才行。 林海知道了,不好意思说贾敏促狭,可对于儿子林旸能怎么训就怎么训,“黛玉虽然小,可也看出来是个要强的人,小孩子性子又天真又执拗,你教她写字,她必定要写好才行。可是她才多小的人,你竟然教她些那么复杂的字,你都忘了我当年怎么教你的吗?”狠狠的罚了林旸一出。 林旸也心疼妹妹,待到黛玉两个月后学会了写这个黛字,便缠着贾敏带他们出去上香,来补偿妹妹。 第14章 林家上香 四月初贾敏便带着林旸和黛玉去大明寺上香,大明寺在扬州北郊蜀冈中峰之上,虽在山上,但大明寺久负盛名,是几百年的古刹,香火旺盛,山上便开拓了路,能容大户人家的马车通行。 山路极为颠簸,幸好贾敏安排了婆子在车里垫上了厚厚的垫子,可林旸依旧很不习惯马车的颠簸,有些蔫蔫的,贾敏见了便放儿子出去骑马。倒是黛玉的兴致好,一路上叽叽喳喳的,和贾敏说个不停,因她年纪小,贾敏也不拘着她朝外看,林旸在马车边随行,时不时听见黛玉惊呼:“娘亲,是牛哎。”“大鸭子。”“一大片青草。”林旸默默吐槽,那明明是鹅好吧,那也不是青草是稻苗。 约莫巳时末,他们才到达大明寺。 下了马车,和前来迎接他们的主持见了礼,贾敏便领着林旸和黛玉去大雄宝殿上香,捐了香油钱。因到了午时,太阳光逐渐强烈起来,一行人也极为疲惫,主持便让一个小沙弥领着他们到寺庙后院的厢房歇息。 待用过斋饭,贾敏觉得倦怠,在厢房里午休。黛玉倒是精神很好,又知道贾敏为她准备了鱼让她放生,更是坐不住,林旸坳不过她,只能抱着她去放生池。正午的日头大,林旸怕黛玉被日头晒着,一手抱着黛玉一手打着伞,三七提着桶,又有黛玉的乳母丫头跟着。 贾敏准备了两条小鲤鱼,在桶里活蹦乱跳的,黛玉围着桶边,伸手去捉鱼,谁知道鱼没捉到,倒是被受到惊吓而逃窜的鱼儿溅了了一脸的水,她生性喜洁,赶忙让林旸给她擦一擦,林旸忍着笑,把她脸上的水擦干净,忍不住在黛玉气鼓鼓的脸上捏了一下。 黛玉指着鱼道:“哥哥,鱼儿调皮,我想和它玩来着,它不听话弄得我一身水。”向林旸告鲤鱼的状。 林旸笑着蹲下来:“鲤鱼不知道晏晏你是和它玩的,受到惊吓才弄你一身水的,喏,你瞧,它现在不是安安静静的么。” 黛玉依偎在林旸身边:“可是我想和它玩,我们再把它带回家好不好。” 当然不好,贾敏特意让人带来放生的,怎么能带回去,林旸在腹议,面上仍是耐心的说服妹妹:“可是,家里只有它们俩,多孤单呢。”而且在家里会被吃掉,林旸在心里补了一句,“放生池里那么多鱼都是它的伙伴,和伙伴在一起它们才能高高兴兴的,你可以常来看它呀。” 黛玉想了想:“可是那么多鱼,我不认得它们怎么办啊?” “它们认得你,只要你和它们打招呼,它们 回来见你的。”林旸想着,若是黛玉真的要见放生的鱼,直接撒了鱼食就行,肯定有一大把鱼来。 “它们真的会认得我?”黛玉有些疑惑。 “当然,我家晏晏那么漂亮可爱,可定会认得你的。”林旸夸起自己妹妹来,毫无压力。黛玉知道哥哥在夸自己,咯咯的笑了:“那我们快把它们放生吧。” 林旸和黛玉亲手把桶里的鱼倒进放生池了,黛玉蹲在岸边,小手托着脸,看了一会,待鱼儿无影无踪时才和林旸离开。 寺院的景致很好,建的庄严合度,处处是景,充满着生机。林旸倒是不急着回去,和黛玉在寺院里细细逛起来,又想起大明寺的天下第五泉清澈甘冽,想着要为林海捎带点回去,便让小沙弥领着他们去灌泉水,林旸忍不住尝了一口,果真是清澈甘冽宜茶的好水,怪不得欧阳修特意写文赞叹此水。 林旸和黛玉回去的时候未时末,不曾想到贾敏房里竟然有客,是个和贾敏差不多年纪的妇人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皆穿着不俗。林旸想着也没听说寺庙里还有别人来上香。 林旸领着黛玉进了屋子里,对贾敏恭敬的行了礼,贾敏对那妇人道:“这是犬子旸哥儿,小女黛玉。”又对林旸道:“这是薛太太和女儿薛姑娘。” 林旸这才反应过来来的人是薛王氏和薛宝钗,林旸和黛玉对薛王氏行了礼,薛王氏连忙扶起二人,含笑道:“早就听闻林夫人的一双儿女钟灵毓秀,今日一见,果真不俗。”又让丫头奉上表礼,给林旸的是一方上好的端砚,给黛玉的是一个赤金红宝石手钏,林旸看了一眼贾敏,见贾敏颔首,才让辛夷接了过来。 因林旸年纪大了,薛宝钗也有七岁左右,林旸也不好细看薛宝钗,瞥了一眼,倒是觉得端庄沉稳,容貌美丽。贾敏找了个借口打发走林旸,留下黛玉在身边,黛玉看着哥哥离开,倒是有些怏怏不乐,贾敏见状对黛玉道:“你不是整日盼着有个姐姐么,喏,去和你薛姐姐说话吧。” 贾敏今日午休起来,便听见丫鬟通报薛太太领着薛姑娘前来拜见,又从沙弥的口中知道,薛王氏前天就到寺院里,便知道薛王氏是特意等她的,好歹也算是自家的亲戚,而且林海也说过,薛远自就职以来,一直本本分分的,和几位皇子之间也算是干干净净的。便让丫头请了进来。 薛王氏观之可亲,倒不像她姐姐,薛家的姑娘小小年纪,便看的出来稳重大方,八面圆滑,贾敏虽然觉得她失了小女孩纯真的天性,可也知道这 样姑娘最适合内院生存,又再则容貌才华皆不俗,便也不拘着黛玉和她来往。 贾敏一边和薛太太闲话,一边注意着女儿。黛玉只对林海贾敏林旸三人爱使小性子撒娇什么的,对其他人一向是宽厚有礼,在加上薛宝钗有心讨好,两人倒是叽叽咕咕的聊起来了。贾敏见女儿高兴,收回了心思。 别人都不知道的是,薛宝钗自见到林旸和黛玉进来心中便掀起滔天海浪,幸好屋里的人把目光都放在林旸和黛玉身上,她才有时间平复下来。 她看了一眼厅中的少年,十三四岁的年纪,身材高挑,相貌俊朗,一双眼眸流光溢彩,灿若星辰。乌黑的头发用羊脂玉簪子束着,穿了件月白色竹叶纹的直缀,清雅而矜贵,含笑着和贾敏说话,表情恬淡温和,举手投足间是那种大户人家才培养出来的干净气质。 宝钗不知道为何这一世黛玉会有一个亲哥哥,也不知道会不会对她所了解的未来的事情有所改变,不过她本是随遇而安的人,又两世为人,薛家在她的努力下已经走上正轨,她不会和上一世一样有个悲剧结局。 她又把目光投向上一世一直视为对手的黛玉,黛玉才四岁,可以看出日后的天人之姿,可是身子却不像上一世的孱弱,也看不出上一世的风流婉转,反而能看出上一世没有的娇憨可爱。她回想起上一世的黛玉出了神,冷不丁对上黛玉疑惑的眼神才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含笑和黛玉说起寺庙的景致来,黛玉向来善解人意,顺着宝钗的话接下去。 一边的薛王氏见女儿和贾敏的女儿相谈甚欢,心中松了一口气。她厚着脸皮来拜见贾敏,主要是因为薛远的吩咐,薛远自上任以来,便和京中的关系断的干干净净,她和娘家往来的书信也需得薛远过目,薛王氏性子柔顺,虽然不解可在女儿的劝说下听从了薛远的安排。可是就在前年曾经和薛远有一面之缘的自称是十二爷的人自今年过了年,频频派门人接触薛远,薛远别无他法,只能让薛王氏透漏给贾敏知道,进而传到林海的耳中。贾敏一向深居简出,薛王氏一直没机会结交,因此,知道贾敏要带孩子出门上香,薛王氏欣喜若望,厚着脸皮在寺院里等贾敏到来。 贾敏没打算在寺院过夜,因此,薛王氏透漏给贾敏消息后,揣度着贾敏的神色,适时的告辞。回去的路上,薛王氏看到沉默的薛宝钗,以为女儿是因为见到黛玉而心生不平之意,想要安慰女儿,可是她向来习惯被女儿劝慰,一时倒是不知道怎么安慰自己的女儿,在她眼中,自己的女儿容貌才情处世为人样样 比黛玉出色,可惜在出身上比不过黛玉,只这一条便抵了别的好处。薛王氏心里酸酸的,对宝钗道:“钗儿,你父亲今年就升官了。” 宝钗一惊,明白了母亲的意思,她灿然一笑,挽住母亲的手道:“母亲,我只希望家里平平安安的。” 而此时已经离开的林旸并没有将心思放在薛家人身上,薛家的情形和书中描写的情况不一样,多半是因为今日见到的薛宝钗,林旸揣测着薛宝钗应该是重生了,她那一双眼睛可不像是七八岁的小姑娘,反倒像是看透了世事沧桑。可在林旸看来,薛家只是个小角色,薛宝钗不过是个闺阁女孩,影响力有限。他不管薛宝钗会怎么样,只要不碍着他妹妹就好,否则甭管是重生的还是穿越的,他都不会放过。幸好在这个出身决定一切的时代,薛宝钗和黛玉的未来是两条不一样的路,交往的圈子不同,交集很小。 他的心思被贾敏的一句话勾了过去,贾敏抱着黛玉道:“今天,我见了那薛家姑娘,才想起来,黛玉到了可以穿耳洞的年纪了。”林旸听到此言,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在耳朵上穿个洞,那该多疼啊。 黛玉倒是很高兴,羡慕的摸了摸贾敏的碧玉葫芦耳坠,道:“打了耳洞以后,我也可以带这些漂亮的坠子了吧。”语气里满是期待。 林旸在心底为妹妹默哀一会,傻妹妹,多疼啊,还期待。 第15章 教育问题 林旸前世见过自己的女友打耳洞的,好好的耳垂变成了弥勒佛的耳垂,自然十分忧心黛玉,可是黛玉自动无视林旸的担忧,兴致勃勃的和贾敏商量要带的耳坠,贾敏特意请人给她打造了几对精巧轻便的耳钉,有梅花样式的,有丁香样式的,有嵌红宝石蝴蝶样式的,有镶嵌南珠样式的,让黛玉爱不释手。 贾敏选了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在黛玉白皙的耳垂上开洞。林旸赖在贾敏身边,看到徐华家捧来的盒子里有绿豆粒,银针,茶叶梗等物,林旸看了那银针,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贾敏瞪了他一眼,让黛玉在椅子上坐好。 黛玉握着林旸的手,乖乖做好,闭上眼睛。林旸便见徐华家的拿了两枚绿豆在黛玉耳垂的两边来回揉搓着,待黛玉的耳垂发红发麻时,徐华家的接过在火上烤过的银针猛地穿过去,林旸没敢看,只感觉到黛玉握着他的手猛地一使劲,又听见黛玉闷哼一声。徐华家的轻声道:“姑娘,该另一边的。” 林旸这才睁眼看了,黛玉的耳洞里插了一根茶叶梗,茶叶梗有清热解毒的作用,也防止耳洞长实,耳洞边上有几滴鲜血渗出来,林旸忍不住嘶一声,觉得自己身上都是疼的。在林旸发呆的空,另一边也打好了。 黛玉这才敢睁开眼睛,眼睛跟兔子似得红红的,贾敏心疼的抱过女儿,让春意打开巴掌大的盒子,露出里面新制的耳钉,道:“喏,这些都是你的啦,等几天就可以戴上了。”又嘱咐了黛玉一些事项如不能用手乱摸了。 贾敏不放心又对黛玉的乳母王嬷嬷嘱咐着,语气带些严厉:“姑娘还小,你们要仔细看着,不要让姑娘耳洞沾上水,更要看着她不要用手去摸,注意些姑娘的饮食,不要沾上发物。”乳母低头称是。 贾敏摸了摸有些怏怏的黛玉:“还疼么?”黛玉摇摇头,靠在贾敏怀里,贾敏调整姿势防止碰到黛玉的耳朵,道:“过会就不疼啦,等你好了,我领着你在去打耳坠子去,你想要什么样式都行。”又对林旸道:“好了,让你安慰妹妹的,结果你自己倒是吓得厉害,快去读书去吧。” 林旸称是,又逗弄了黛玉几句,见她情绪好些,这才离开,他后年要参加秋闱,他希望自己能一举高中,把时间打的很紧,一刻也不敢放松。 杨希是有能耐的,自己编纂了一本类似三十年乡试真题五十年乡试模拟的册子,另附有历年来中举的文章,每届的主考官已经喜好。林旸早起先打一套拳锻炼了身体,悬腕练字后,就琢磨乡试试题,自己在做上一篇,杨希 给他批改了,再布置一篇,让林旸做,晚上在点评,林旸临睡前再把做过了两篇文章回顾一遍。用林旸的话说,就是高考的题海战术,记不住,那就做题吧,做的多了就能记住了。 贾敏知道儿子用功苦读,日日嘱咐吴宏家的照顾好林旸的衣食住行,又思索着林旸身边也没个大丫头,只有辛夷和新近提上来的木莲,也该为儿子选几个老实的丫头。黛玉身边也是刚留头的小丫头,连个能掌事的大丫头都没有,黛玉也大了,房里陆陆续续添置了许多东西,也不能都让乳母管着。 贾敏思索着身边的丫头,便将她的一个二等丫鬟名唤姚黄的给了黛玉,姚黄也就是徐华家的娘家侄女,做事妥帖又不多言,贾敏很是看重她,本想是提做一等丫鬟的,又在黛玉身边的丫头里选了个口齿伶俐提为大丫鬟,改名为魏紫。 贾敏今日被黛玉打耳洞勾起了黛玉日后的教育问题,想着黛玉已经四岁了,琴棋书画,针线女红也该学起来来了,不过书本网字是脸面,先让黛玉慢慢习字,但一应的东西都该操持起来了。居移体养移气,黛玉身边也该添个正经的嬷嬷教导黛玉规矩礼仪,他们这样的人家,自小学规矩礼仪,请个嬷嬷来,倒不是专门去教而是言传身教,随时纠正不妥之处,这样才能把这些刻到骨子里,做到优雅自然。又想着该为黛玉攒嫁妆了,她先前攒一些好木料,该开始请工匠为黛玉做一张精致的拔步床了。 贾敏细细的想了想这些零零散散的事情,心中也有了章程,不由暗叹,养个闺女真不容易,林旸小时候,贾敏只要照顾好林旸的生活起居就好,而且他早早的搬到外院,大都是林海在操心,可是黛玉这个闺女只能由她这个母亲言传身教,更心塞的是好不容易精心养大的闺女还要嫁到别人家,在别人家里伏低做小。 黛玉晚上去贾敏房里用膳的时候,便得知自己身边有了两个大丫鬟,一个唤作姚黄,另一个是个熟悉的,改名叫魏紫。贾敏又告诉她过了端午节在买几个丫头,并且她从这个月起就有月例银子了,屋里也建了账本和登记册子。贾敏粗粗的分开黛玉屋里的事情,还是觉得黛玉屋里的丫头太少了,只能先将就着。 黛玉的西小院和贾敏的院子是连着的,里已有三间大的上房和东西厢房,王嬷嬷是住在东厢房,姚黄和魏紫便住在西厢房。对姚黄被调到黛玉那里,贾敏的院子里院子里说什么的都有,有嫉妒她的,更有讽刺她不得重用的,嘲笑她往日白白在夫人身边献殷勤的。她一概不理,听到信后,就马上收拾了自己的东 西,挪动黛玉住的西小院里。 姚黄不傻,自然明白贾敏的用意,贾敏当年选了个老实细心的嬷嬷作为黛玉的乳母,照顾黛玉倒是上心,可是她管理黛玉屋里的事情却力不从心了。贾敏让她过去就是管起黛玉屋里事情,她比姑娘大那么七八岁,等姑娘出嫁时,她正好可以做媳妇子陪姑娘嫁过去,日后也可以跟姑姑一样,做个管事妈妈。 贾敏往京里送了端午节的节礼,又估摸着贾珠的遗腹子快要出生了,也准备了一份洗三礼和满月礼一同送到京里去。 端午节那日,贾敏早早的安排下人挂菖蒲和艾草,一家四口用五毒草熬成的药汤来沐浴,换上新制的衣衫,每人带着贾敏亲手绣的香囊。往年贾敏每逢过节都会给林旸做衣服,近年来,黛玉一出生,家里的事情也多了,贾敏多给林旸做些小物件,例如端午的香囊,只有龙眼大小,内有朱砂、雄黄、香药,外包以丝布,清香四溢,再以红黄白青黑五色丝线弦扣成索,作各种不同形状,结成一串,形形□□,玲珑可爱,林旸很是喜欢,过完节后,都收到匣子里。 黛玉年纪也大了,义正言辞的拒绝贾敏往她身上穿虎衫虎兜虎帽,只肯穿一双鞋底绣着五毒的鞋子,腰间带了一枚艾虎,颈间手上戴着百岁索,又皱着脸,让林旸蘸雄黄和朱砂在她额上写一个王字。 林家上下的仆妇这天都要带花,贾敏戴一朵蜀葵,又插了一只豆娘钗,又让丫头们在汝窑球形瓶里插上石榴花、蜀葵、菖蒲和艾草。 一家四口收拾好,便出门看赛龙舟了,也是黛玉年纪小,贾敏肯放她出来。赛龙舟结束后,贾敏婉言谢绝他人的邀请,早早的回了家,早有下人们准备好了十二红,有雄黄酒、黄鱼、咸鸭蛋、火腿、油爆虾、烧鸭、苋菜、玫瑰砂(糖)、月季花、石榴花、樱桃、枇杷。粽子也是必不可少的,贾敏是京城人士,而林海是姑苏人,林家各式的粽子都有,有鲜肉、云腿、红豆、蜜枣、咸蛋等。又要饮雄黄酒,就是黛玉这样的小孩子也要抿一口以应节气。 过完了端午节,贾敏又要忙着给林旸黛玉挑丫头。 到了贾敏跟前的小丫头都是经过徐华家的,挑选过的,一共二十个,收拾的干干净净,穿着一样的靛蓝粗布袄,褐色的裙子。贾敏对人牙子道:“我们家老爷做官的,不定什么时候就调走了,轻易是不放人的,若是有不想签死契的,可要你领回去的。” 人牙子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妇人,打扮的干净利索,恭敬的回答道:“夫人放 心,我们长做这一行,自然是知道的,我已经跟这些丫头的家里人说明白了。” 贾敏颔首,叫小丫头们依次回答自己姓什么,叫什么,多大了,家里有什么人,会些什么。有伶俐的,也有腼腆的,总体是不差的。 贾敏挑了两个稳重,两个伶俐的送到林旸那里。给黛玉挑了六个小丫头。黛玉那里便有了两个一等的大丫头,又补齐四个二等的丫头,名唤空山、晚秋、月照、竹喧。新来的六个小丫头暂时是没有等级得等她们学好规矩才能到黛玉的院子里。黛玉随着林旸,给丫头们取名都是取自药材里的,新来的六个小丫头便取名为苏木、苏叶、苏枝、白果,白蔻、白薇。 补全了丫头,黛玉院子里算是各司其职了,王嬷嬷负责黛玉的饮食,姚黄是黛玉的财务总管,包括黛玉收到的表礼,月例、首饰、摆设、古董等物,魏紫管着黛玉的衣裳、脂粉、配饰、香料、药材等,各样东西皆登记在册。空山手巧绣活好,给黛玉梳头,及黛玉屋里的针线活。晚秋识字,管着黛玉的书房,日后跟着黛玉去,伺候黛玉读书写字。月照负责黛玉院子里的洒扫,竹喧负责传话。 贾敏处理好黛玉院子里的事情,正准备写信请自己的手帕交给黛玉请几个女先生及教养嬷嬷,贾敏还未动笔,便见林海急匆匆的回来,白天林海很少回内院,贾敏心中一惊,站起来忙问道:“老爷,出了什么事情?” 林海见妻子一副担忧的摸样道:“倒是我吓着你了,有一封你的信。” 贾敏有些疑惑,自己的信不该直接送到自己屋里,怎么会在林海手里,林海递过去:“是夹带在给子期的书信里的。” 贾敏拆开信,看完之后递给林海,唏嘘道:“真是可怜的孩子。我记得之比旸哥小三岁吧” 林海也看完信:“日后把他当自家子侄看待。” “这你放心。”贾敏将信纸叠好,“毕竟是慧姐姐留下的唯一的血脉。” 第16章 穆峥到来 贾敏说的慧姐姐正是杨希的胞姐后嫁给东平郡王的杨慧,她先前生了一子没有站住,只能容下妾室剩下庶子,后求医问诊之九死一生的生下一个儿子,取名为穆峥,在王府里排行第三。东平王府是一滩浑水,有咄咄逼人的侧妃,有早已离心的丈夫,有有心无力的婆母,更有络绎不绝的宠妾,杨慧耗尽心神才将这个儿子养大。谁知道,丈夫包藏狼子野心,见杨家失势又想投靠他人,竟想要了她的命,幸好她在王府经营多年,儿子请回了婆母,这才留的她一命,可惜伤了根本,无奈之下将儿子托付给自己的弟弟杨希,及自己的义妹贾敏一家照看。给儿子安排好后路,她才溘然长逝。 贾敏想起杨慧,不由得红了眼眶:“当年慧姐姐在家里倍受宠爱,祖母精挑细选,生怕委屈了慧姐姐,那时候,我还和慧姐姐偷偷去瞧那些人。谁知道,祖母的一片爱护之心反而耽误了慧姐姐,让慧姐姐嫁到了福建去,犹如和亲一般,祖母临死前还自责害了慧姐姐。” 贾敏摸出帕子擦了眼泪,林海在一边搂住妻子的肩膀,他自然也知道东平王府的事,第一任东平王和□□是异性兄弟,得恩典镇守福建沿海,后朝廷因北方战事自顾不暇,让东平王在福建做大,先帝本欲发兵多了东平王府的兵权,可惜中原地区出现大规模的旱灾,先帝只能把自己的女儿濮阳公主嫁过去安抚东平王,东平王防着濮阳公主,公主多年来只得一女,后过继东平王的侄子,也就是现在的东平王。公主想娶了和自己一心的儿媳,挑中了杨慧,皇帝为了安抚自己的姐姐便答应了。 濮阳公主性情怯懦,求取杨慧是她干的最大胆的一件事情了,她就是看中了杨慧性子坚毅又聪慧,嫁过去不仅能帮她打理内务,又能教导自己的女儿穆珝。杨慧不负所望,可惜苦了自己。 贾敏想到杨慧一嫁,竟是永别,悲伤难以自已,派了婆子去大明寺为杨慧点了长明灯,本来想收拾出一处院子的,又怕穆峥初来乍到不适应,便在林旸的院子里收拾出住处,等穆峥熟悉了,在另外收拾院子。 林旸是在晚饭时知道这个消息的,他对于家里多一个人并不有太多感触,他只是担心那个穆峥性情不好,毕竟父母不和,母亲早逝,他前世办理的未成年犯罪的案子,也因为家庭原因造成未成年性格孤僻暴力偏激。在确认他没有长歪之前,他得隔绝穆峥黛玉的接触。 林旸想着,敷衍的回答了贾敏,贾敏叹口气正想说他,却被黛玉打断,黛玉皱着眉头,对贾敏告状:“娘亲,哥哥把我的拼图弄 散了,我好不容易拼起来的。”原来林旸心不在焉,扫了一下黛玉的拼图,林旸忙给黛玉道歉,又七手八脚的帮黛玉拼起来。 贾敏原想说的话被这一闹,也说不出来了,林海握住妻子的手,低语道:“我找时间和他谈谈。”他和贾敏都发现林旸的问题了,林旸看起来温和有礼,可是内心对家人以外的人都拒之门外,她原以为是林旸性格多疑,后来才发现林旸是冷漠,甚至有些自私。他参加科举考试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林家。 林海是受正统的儒家教育,他不排斥利己满足自己的私欲,他只是担心林旸一味的利己,会成为佞臣,他更希望林旸能成够将我扩而充之,层层放大,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 林海动作很快,当天晚上就把林旸提溜到书房,开门见山:“我想让你扬州城周围的城镇走一圈。” 林旸有些错愕,婉言道:“我还要读书呢。” “你书读的不错,子期说了,即便耽误今年一年,有明年一年的时间也不会耽误你的秋闱。”林海的语气坚定不容拒绝。 “为什么呀?”林旸语气里带了些疑惑和委屈。 “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身,先诚其意。我希望你能真正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父亲是觉得我心不正,还是意不成。”林旸脱口而出。 “你读书做官是为了什么?”林海语气和缓,但这句话却似炸弹一样炸开林旸的思绪。 为了什么,林旸想起前世来,他学法律从来不是为了那些高尚的理由,而是家庭的期望,做检察官也不是为了匡扶正义,而是有个铁饭碗,而且接触的事情多了,更觉得自己无能无力,只能冷眼旁观。为什么,当然是为了更好的生活,为了保护家人。 “父亲是为了什么?”林旸直视林海。 林海一字一句说道:“为了义,义之所在,自然会奋不顾身的去做了。” 林旸张张嘴,没有说话,多傻啊,他想起史书里那些为了正义为了道义而奋不顾身的人,除了一个好名声,什么也没有,丢了性命,累及家人。可是面对林海这个传统的儒生,他什么也说不出来。这就是身为现代人的他和身为古人的林海之间的差别吧,林海说的话,他在读《孟子》中也读过,不过是嗤之以鼻罢了,都是些自欺欺人,多少声名狼藉的奸臣不也是读过这些四书五经么,多少人都没有做到这些。 许久,林旸才听到自己的声音: “我回去的,父亲,我也想看看所谓的义。” 林旸很快确定好行程,只等穆峥到来就出发。 十一二岁的少年,因在母孝,穿了件茶白色的直缀,木簪束发,身姿笔挺,通身不见一件饰物,却掩盖不住身上的矜贵之气,精致到无暇的面孔如同上了釉的白瓷,散发出雍容淡雅的光泽,乌黑的眉毛,深邃幽静的眸子宛如夜空里的星辰一般熠熠生辉。 林旸腹议着,真是前浪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这个少年比他还小,却看着比他还有气势、还沉稳,更主要是人家长得比他还好看。而且,杨先生说过他的这个外甥有家学的内家功夫,走起路来脚步轻盈而又稳重坚定,举手投足如行于流水般流畅自然,而自己至今骑骑马,打打拳。不过,文武殊途,他好歹有功名,虽然是个小小的秀才。 林旸自我安慰着,还没等他恢复过来,便听见贾敏惊呼:“你竟然已是武举人了,你那时才十岁吧。”十岁就是举人,你才是穿越的吧!林旸吐槽着。 穆峥的脸上不见喜色,反而语气里带些晦涩:“不过是圣人恩典,特许我参加乡试,侥幸中举了。”他母亲在王府的地位岌岌可危,为了母亲,他只能随祖母入京,参加围猎,出人头地,得到圣人的看重,圣人见他年纪虽小,却武艺出众,又想给王府一个恩典,特命他参加武举。他是如愿以偿,可惜挽回不了母亲的命。 贾敏想起他的身世,这定然是杨慧安排的,为了让儿子不在王府里受磨搓,说服了太妃,明面上让自己的儿子出了百日孝服侍太妃在山上礼佛,实则安排他偷偷来到扬州,由自己的亲弟弟教导。可怜天下父母心,杨慧不知道为此做了怎样的牺牲。 她柔声对穆峥道:“我视你母亲如亲姐姐一般,你就是我的亲外甥,日后唤我姨母便是,你安心住着,不必见外。” 穆峥忙道:“往日在家也听母亲说过姨母自是和蔼可亲的。” 贾敏见他只有只带了两个随从,想要将身边的丫头拨过去,可是又怕丫头们见了他不安分,想了想,让艾草的妈林来家的去照顾他,又拨去几个粗使的婆子 穆峥连忙谢过贾敏的安排。 贾敏见他处处有礼可却透漏出一种疏离来,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不显,细细的嘱咐他几句。贾敏见他认真听着的脸庞,想要像拍林旸那样去拍他,可又无奈的放下手,目光里带了些怜爱。穆峥不愧是杨希的外甥,内里一样的骄傲,不肯在外人面前示弱,也不知道性子 会不会像杨希那样孤傲偏执,贾敏有些担忧。 晚间,贾敏将自己的担忧说与林海听,林海将被子往上拉了拉,握住贾敏的手:“我今天见了他,不像杨希,是个善于隐忍的,做事也沉稳老练,就是性子闷些心思太重。” 贾敏叹口气:“林旸是个活泼性子,和林旸相处一段时间,或许。”贾敏没有说下去,林旸在他们面前才活泼,一个发愁的不算,又想起另一个让人发愁的。 贾敏道:“老爷真打算让旸哥儿游学?” 林海嗯一声,细语道:“旸哥儿和子期像些,别人是因为无知而无惧,他们是因为聪明知道太多而无所畏惧,骨子里是怕鬼神,不怕报应。如果让他一直这样下去,他会没了是非观念,只肯做自己认为对的有利的事情。” 贾敏也想到这点,她还是有些忧虑:“万一旸哥儿看的都是官官相护鱼肉百姓的情景,和那些人同流合污怎么办?” 林海沉默良久,声音在黑暗中传来:“我相信他的孩子,我们教导多年的孩子是心存善念的。他一定会成为上报国家下抚黎民的人。” 穆峥还没来得收拾行李,便被自己的舅舅告知要和林旸出去游学。他有些错愕,和林旸,一个不认识的人,面上温和可亲,内里冷清淡漠。林旸也不愿意,虽然穆峥到来的时间短,可是却成了家长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虽然从武,可是诸子百家天文地理皆有涉猎,而且最最令人羡慕嫉妒恨的是他的琴、棋、书、画皆比林旸好。甚至连林海谈些制墨的工艺,他也能接的上来! 两个心怀不愿的人是违背不了家长的意愿,踏上了游学之路。贾敏拉着林旸的手,面带不舍,不厌其烦的交代诸多事项,林旸心中的不愿去了几分,柔声安慰母亲。一边的穆峥见了露出一丝羡慕。 贾敏笑语盈盈:“峥哥儿,要是旸哥儿仗着年纪大欺负你,你就写信给我,我给你出气。”穆峥有些错愕,语气里又带些哽咽:“姨母。” 林旸没功夫看穆峥和自己母亲的互动,他得安慰一脸不舍牢牢攥着自己衣服的黛玉:“哥哥过不了多久就回来了,你要是想我了,可以给我写信啊。” 林旸蹲下身,安抚黛玉,黛玉伸手揽住林旸的脖子:“可是见不到你的面,你不能每天给我读书,也不能每天给领我出去玩,也不能看我写字了,你还说要带我去放风筝,我也没办法做你的开心果了。”黛玉将头埋在林旸的脖子里。 “那你就先记着,等我 回来,我都补给你,无论离得多远,你都是我的宝贝,都是我的开心果。”林旸摸着黛玉的背柔声道。 “可是一天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今天过去了就是昨天了。”黛玉怏怏不乐的声音传来。 林旸张张口不知道怎么回答。倒是贾敏替他解了围,“玉儿,别闹你哥哥了。喏,为了弥补你,你哥哥不在的时间里,每天多两块点心怎么样?” “真的。”黛玉从林旸怀里跳出来,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贾敏。 林旸觉得自己受到了一万点的伤害,明明上一秒是生离死别的痛苦,下一秒自己就被毫不留情的舍弃了,黛玉啊黛玉你是女神啊,不是吃货啊。 贾敏忍俊不禁,穆峥见到兄妹俩的表情,也忍不住笑出来,他这一笑犹如冰雪消融春光烂漫。黛玉突然开口道:“这个哥哥真好看。”又补了一刀:“比哥哥好看多了。”穆峥闻言,有些不好意思,他是第一次见到粉妆玉琢软糯可爱的小女孩,拉住黛玉的小手:“妹妹也好看。”也补了一句:“比你哥哥好看多了。”黛玉一脸骄傲:“我哥哥也说我好看。” 林旸内心欲哭无泪,被一个是吃货和颜控的妹妹抛弃了,这个妹妹还会神补刀:“哥哥不要着急回来。” 多亏了黛玉,离别之情倒是淡薄了几分,林海嘱咐的话只有一句:“你只需做到问心无愧。” 第17章 林旸回来 这厢送走了林旸和穆峥,那边贾敏给黛玉请的女先生和礼仪嬷嬷也到了,女先生姓童,教导黛玉琴棋书画,出身书香世家,可惜命不好,守了望门寡,家里又败落下去,娘家人就容不下她了,便依仗才学在富贵人家教导女眷来维持生计。还有一位女先生姓孙,是扬州一带有名的绣娘,年纪大了眼睛不好,便出来教导女眷。两人都是三十岁左右,头上插着素银的簪子,浑身收拾的干干净净,倒是孙绣娘的手里的帕子乍看平平无奇,细看确实双面绣,一面绣着猫戏蝴蝶,一面绣着猫滚绣球,想来是她自己绣的,憨态可掬,活灵活现。 礼仪嬷嬷姓丁,圆圆的脸,一笑起来眉眼弯弯,和蔼可亲。说是嬷嬷,可也是刚从宫里放出来没几年,还不到四十岁,松花色的对襟袄,竹青色绣梅花的祾裙,头发梳成圆髻,只带了一根五福捧寿的赤金簪子,赤金柳叶耳钉。 本来贾敏还想请个教导黛玉诗书的先生,被杨希拦住了,他现在无事,即便是等林旸回来了,下午也是有空闲时间的,教导黛玉足够了,而且黛玉的资质甚高,一点就透比林旸强多了。 黛玉的日子算是忙碌起来了,早上卯时三刻起,去贾敏房里用早饭,在贾敏身边学着管家理事,巳时学针线,午时用午饭,饭后小走片刻,在午睡半个时辰,起来后去杨希那里学诗书,顺便学了棋和书,之后在跟童先生学琴和画。戌时一家人用晚饭,饭后散步温习功课,亥时睡觉。 林旸和穆峥是赶在小年前回来的,贾敏简直快认不出儿子了,浑身上下没有饰品,一身连他们家下人都不会穿的粗布衣裳。贾敏拉着林旸和穆峥的手:“黑了、瘦了、不过也长高了。”褪去了少年的青涩,脸庞线条也英挺起来,目光也坚毅起来,贾敏又是欣慰又是心酸。 林旸回来的时候黛玉去上课了,林海在衙门里。贾敏便赶他们去洗漱休息。到晚间一家人才团聚。 黛玉一见林旸便抱住他不撒手,靠在他的肩窝里,轻声说道:“哥哥,我不要点心了,我要你。”林旸这一路存了不少心事,回到家中温暖如旧,又听见妹妹此语,眼睛鼻子一酸,几乎要哭出来。 贾敏不停的给林旸和穆峥夹菜:“多吃点,都瘦成什么样子了。”穆峥还好,他在福建长大,见过不少事,就是林旸心事重重。又埋怨道:“你们不是带了银子吗,小厮也是,不知道照顾好主子。”贾敏又瞪了眼林海:“我说多带些人,都怪你拦着,没个老成的人护着,孩子们吃了多少苦头。” 林海听见贾敏的指责,摸了摸鼻头,没有反驳。 “可是,娘亲不是说玉不琢不成器,带着小厮就行的。”黛玉语带着疑问插了一句,她记性好,又常在贾敏身边,记得贾敏和林海商量林旸出门带多少人的事情,“娘亲还说,吃些亏也不怕。”声音如黄莺一般婉转悦耳。 贾敏瞪了一眼拆台的女儿:“我还说过,食不言寝不语呢。”这怎么没记住? 黛玉低下头,不在插话,心里腹议着,还不是娘亲你自己开始说话的,喏,又开始说起来了,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贾敏不知道女儿的腹议,问起穆峥:“都去了什么地方?”穆峥只拣了风景优美、民风淳朴的地方说了,他的声音还带着少年特有的清亮,娓娓道来,引人入胜。贾敏边听,便担忧的看了一眼沉默的林旸,和林海交换一个眼神。 饭后,穆峥被杨希拎走了,林海带走林旸,和林旸抵足而谈。 林旸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自言自语,道:“我和穆峥夜里投宿的那家的邻居,生了个女孩,一出生便被溺死了,那家人说那里贫困人家养不起多把婴儿丢弃。知县姓区,自己家都揭不开锅了,还带头捐钱,成立了救儿会。” 林旸语气平淡,就如同叙述他今天干了什么一样,林海没有吭声。 “后来在往北走,便遇上一群流民,城门外十几里都是无家可归的流民,衣衫褴褛,树皮草籽吃完了,便去吃观音土,腹胀而亡。典妻卖子,甚至易子而食。”林旸说到此,语气里带了些嘲讽:“我看不过去,给了那些人一些钱,流民一蜂窝的涌过来,幸好穆峥和他的侍从厉害,这才跑了出去,就这样,我的马也被他们就地宰杀。” 林旸回想起当时的情形,胃里还有些不舒服:“就那么血淋漓的把马剖了,马匹,内脏无一不被生吃了。那些人的嘴上,手上,身上都是血。” “我和穆峥进了城,穆峥本想去找知府,请他开仓放粮。被我拦住了。”林旸用被子遮住自己的脸,“我害怕,害怕给你惹麻烦,那知府和甄家有着联系,害怕穆峥的身份被曝光。” 林海不知道怎么安慰自己的儿子,伸出手笨拙的拍了拍儿子的。 林旸的声音有些哽咽:“有个姓周的知县,私自开仓放粮赈济灾民。” “还有个县的知县将粮仓里的粮食高价卖掉,地主借机圈地,一亩地十斤粮。百姓没了生路,便有了□□,知府调兵遣将将暴民镇 压,不服者皆备当场斩杀。事情闹大了,免了赋税,外调粮食。地下饿殍遍野,上头的人却依旧花天酒地。” “可是我无能为力。”林旸的声音从黑暗里传来,“士人驰驱王事,当如家事,利害死生以之可也。若荣身肥家,余耻不为。”声音虽轻却掷地有声。 “我自幼锦衣玉食,自恃过高,向来瞧不起眼中只有黄白物的贪官污吏,可是在别人眼里,我却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横渠先生的四句话,在我看来不过是一腔热血的空话而已,可是竖起脊梁,依此立志,方能堂堂正正做—个人,人人有此责任,人人具此力量。” 林旸声音坚定:“国家强固,圣德刚明,海内长享太平之福。”(选自杨涟血书) 林旸絮絮叨叨的和林海说了许多话,迷迷糊糊的睡去了,第二日却头痛欲裂起不了床,请了大夫来看,掉了书袋,大意是林旸在外面吃苦受累,郁结于心,耗费心神,回到家里一放松,身体原有的毛病便激发出来了,没什么大碍,静养些日子就行了。 林旸吃了药,一觉醒来,已经是黄昏十分了。,他抬眼,便看见了趴在床边的黛玉。 黛玉穿了件鹅黄色洋缎兔毛出风袄,领口一圈白色的兔毛,将黛玉莹白的脸衬托的娇俏可爱,梳了双丫髻,额前留了四指宽的薄薄的刘海,头上攒着红珊瑚珠花,耳朵上带了一对南珠耳钉。她正托着下巴趴在林旸的床前,领口和袖口的兔毛有些长弄到她的鼻子里,忍不住皱着鼻子打了个喷嚏。 林旸被她逗笑了,“哥哥。”见林旸醒来,黛玉惊呼,林旸抬起手摸了摸黛玉的小脸:“你怎么跑来了?谁跟你来的?”又摸摸黛玉的小手:“冷不冷呀。”见她的小手暖烘烘的,才放下心来。 “我好久都没见哥哥了。”黛玉语气来带点委屈,掰着手指头算着,“一、二、三”伸出小手,“都七个月啦。”林旸坐起身来,将黛玉抱到床上,用被子裹了。 黛玉依偎在林旸怀里,道:“我跟着孙先生学绣花,不过我现在只会描花样子,等我学会了。我给爹爹,娘亲还有哥哥一人绣一个荷包。” 林旸含笑:“那我可就等着晏晏的荷包了。” “对了。”黛玉的声音有些惊喜,“哥哥,我掉牙了。”她抬起张开嘴巴,露出下牙,林旸低头仔细的瞧了“我看看。”黛玉又道:“王嬷嬷说掉了下牙,要扔到房顶上去,可是爹爹丢的太用力,不知道丢哪里去了,哥哥,我的牙不会长不出来吧。 ”语气里带着担忧。 “不会的,我刚刚看了,你的牙已经长出来了。”林旸语气坚定,安慰妹妹。 黛玉这才放下心来,学着大人的摸样如释重负,轻轻拍了自己的胸口:“那我就放下心来了。”林旸被逗笑:“从哪里学的这个动作,小心丁嬷嬷见了罚你。”黛玉说道:“跟厨房里的管妈妈学的,那天厨房里买的鸡跑出来了,还跑到娘亲的院子里去了。”黛玉的眼睛亮晶晶的,又小声的对林旸道:“丁嬷嬷不会罚我呢,她就会唠叨我。” 黛玉学着丁嬷嬷的样子,皱起眉头,嘴角上挑:“姑娘,这可不对,您步子迈的太大了,要小一点,对对对,就是这样,裙角不要掀起来,好好好。”还没等黛玉学完,林旸便乐不可支,一手揉着肚子,他还没发现自己的妹妹还有这种技能,边笑气息不稳边咳起来,涨红了脸。 黛玉一脸慌乱,学着林旸安抚他的动作,摸摸林旸的背,林旸过了片刻,气息平稳下来:“我没事,你别慌。” 外间伺候的辛夷听到林旸的咳嗽,扬声喊道:“大爷”连忙进了内室,后面跟着黛玉的大丫头魏紫。 “我没事,你们在外面候着便是。”林旸顿了一下:“你们姑娘跑来,披风、手炉可带着呢。” “带着呢,因大爷屋里热,便解下放在外屋了。”魏紫回答道,声音脆生生的。林旸这才点头。 林旸抱着黛玉,听着黛玉童言稚语,屋内暖融融的,青瓷罐里养的水仙,娇艳欲滴,幽香袭人,外间,辛夷和魏紫讨论着花样子,院子里,木莲指挥小丫头和婆子们洒扫,间杂着小丫头的笑声斗嘴声。温馨而平常的一个黄昏,让林旸觉得之前经历的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第18章 贾敏有孕 “什么,怀孕了!”林旸正在贾敏的房里请安,他刚接过小丫鬟端上的茶便听见贾敏轻描淡写一句话,惊得他差点没端住手中的茶杯,黛玉坐在一旁瞥了一眼七手八脚的哥哥,淡定的吩咐丫头那帕子擦拭林旸被茶水打湿的衣服,她在听说要做姐姐的时候,可没那么毛躁,哥哥都那么大了,还一惊一乍。 “我来。”林旸有些烦躁的夺过小丫头的帕子,随意的擦了几下,丢在一边,“母亲,您年纪那么大了,还是。”还是把孩子打掉吧。 林旸的话说不出口,贾敏今年三十七八岁,放在后世也是高龄产妇,在古代生育就像鬼门关,他不敢让贾敏去冒险,而且红楼里贾敏早早过世的命运也像块石头一样压在他的心头。 “不行,得请大夫看看。”林旸焦躁的在厅里走来走去,“还得请大夫在我们家住下才好。” “旸哥儿”贾敏柔声打断林旸,“已经请过大夫了,我很好。” “母亲,再请人来看看吧。”林旸话中带了些祈求。 贾敏对上林旸带着祈求的眼神,说不出拒绝的话,肚子里的是她的孩子,可是面前站着的也是她的孩子。她断不会放弃肚子里的孩子的。可她不能指责林旸在她和未出生的弟妹中选择她。 “好啊,不过你父亲去衙门里了,请大夫这件事情,还得你下帖子去安排,还得你去招待,我可是不操心的。”贾敏爽朗的笑起来,贾敏的话和笑容抚慰了林旸焦躁的情绪,他深呼吸一口气,平复情绪。 “这您就放心吧。”他坐在贾敏身边,撒娇道:“不过,这打赏的银子,可不能我出啊。” “这可是你的孝心啊,我可不补贴你的。”贾敏无视儿子,看到哥哥的苦瓜脸,黛玉在一边抿嘴笑了。 林旸看了黛玉一眼:“哎,既然这么着,我可得好好表表孝心了,辛夷,去取了我的月例银子,打赏母亲屋里伺候的人。只是,”他故意面带忧愁,“咱们家的姑娘被娇惯的厉害,会给母亲添麻烦吧,这可怎么办呀?” “哥哥别小瞧人了。”黛玉知道林旸是故意打趣他,也不生气,半是得意半是得瑟的说道:“家里的事情,可是我从旁协理的。” 林旸装作不信,上下打量黛玉一番:“我妹妹才四岁,怎么能那么厉害呢,你别不是我妹妹吧。” “如假包换,你妹妹那么能干,你还不高兴了。”黛玉挺直了身子,等着林旸的夸奖。 林旸还 是不信,黛玉急了,想要上前去拍林旸,被贾敏拉住,“可是真的,咱们家的姑娘可能干了,都能看账本了,只要不一会儿一会儿打发丫头问我这个字念什么就好了。”贾敏故意叹了一口。 被贾敏打趣的黛玉脸一红,埋进贾敏怀里,“我还小呢。”母子俩笑作一团。 “不过。”笑过之后,贾敏话锋一转,“刚刚怎么急了,哥哥不过是和你开玩笑,怎么想着去打哥哥呢?快跟哥哥道歉。” 黛玉扭捏着不愿意,林旸忙道:“不关妹妹的事,是我把妹妹逗急了。” “林晏。”贾敏的声音有些严厉,黛玉知道母亲一叫她名字就真生气了,眼眶一红,站直了身子,还是倔强的不肯说话。 “玉儿。”贾敏语气缓和下来,拉过黛玉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道:“你要做姐姐了,如果以后你像你哥哥疼你一样疼这个弟弟妹妹,可是弟弟妹妹像你一样,被逗一句就去打你,你怎么想的,会不会伤心呢?” “会伤心。”黛玉低头回答道。 “你哥哥现在也伤心,你该不该和哥哥道歉?”贾敏问道,自己的女儿一向吃软不吃硬,性子又倔,只能慢慢劝她。 黛玉点点头,面带羞愧:“我错了,哥哥,我不该打哥哥的。” 林旸连忙抱过她:“我也有不是,倒让晏晏受委屈了。”看到黛玉的小摸样,他很是心疼。 贾敏摸了摸黛玉的头:“回头把《孝经》和《女孝经》抄写一遍。”黛玉“嗯”了一声。 林旸觉得贾敏小题大做了,不过是小女孩使性子,又是道歉又是抄书的,想要求情,还没开口,就听见贾敏道:“爹娘和哥哥对你的好,你要心存感激才是,不可恃宠而骄,消磨了情分,你是林家的嫡长女,不能仗着大人的宠爱养成一副刁蛮任性的性子。”林旸闻言也不便开口,心里却觉得林家的嫡长女即便养成刁蛮的性子又如何,反正他会一直护着自己的妹妹。 贾敏教训完女儿觉得有些累了,林旸见状抱着黛玉离开了,他得先送黛玉回去,再去请大夫。 把黛玉送回她的房间里,林旸吩咐了黛玉的丫鬟几句,正准备离开,却被黛玉拉住了他的衣服。 “哥哥,你会不会不喜欢我了?”黛玉仰头问林旸,清湛如水的眼睛里映着林旸的摸样。 “不会。”林旸的声音温润而坚定,他弯下腰,如玉的脸庞上荡漾起的笑容如三月里的春光一样让人 觉得周遭暖洋洋的,“你是我的妹妹,我怎么也不会不喜欢你的。” 听到哥哥的话,黛玉露出明媚的笑容,浮现出一对小小的梨窝,声音甜甜的。 “我也喜欢哥哥,怎样都喜欢。” 贾敏本是为了安抚儿子,才允许儿子去请大夫。可是听到徐华家的回话,她才觉得头疼,问道:“你说请了几个大夫?” “一善堂,济世草堂,回春堂还有一些扬州数的上来的医馆的大夫都请来了。” 贾敏忍不住扶额:“这大年下的。他倒是大张旗鼓,不怕别人家笑话。” 贾敏的大丫鬟春意笑道:“别人只羡慕夫人有个体贴的夫婿,有个孝顺的儿子。”贾敏初知自己有孕那日,林海也是把扬州大大小小的医馆的大夫请来,如今还没多长时间的,自己的儿子又来一遭。 贾敏只得请了大夫进来,婉言谢过,又为大年下叨扰他们表示歉意,命徐华家的奉了上等的红封。 那些大夫本来心有怨言,觉得林家小题大做,不过见贾敏亲自出来道歉,想着不过是孩子的孝心,又见林家包了上等的红封,才把心中怨气放下,推举了一善堂资格最老的擅长妇科的徐大夫给贾敏把脉,脉象很好,照着之前开的安胎药的方子继续吃就行了。 林旸不放心,还想让其他人再诊脉,被贾敏瞪了一眼,只能听从贾敏的安排,送各位大夫出门。 林旸送到二门外,躬身作揖:“今日是小子莽撞了,实在失礼,还请诸位看在小子担忧家母的份上,不要见怪。” 徐大夫等人忙道不敢,“林公子不过是一片小心,不打紧的。” 徐大夫宽慰林旸道:“令慈的身子平日里保养得宜,这胎虽然辛苦些,可也没有太大问题。若是不放心,可以请几个有经验的稳婆医婆守着。” 林旸道了谢,让小厮套了马将各位大夫送回去。 林旸的心里喜忧参半,他即高兴家里有新生命出生,又担心贾敏的身体不能承受生育之苦,听了大夫的话,才略微放下心。 夜间,贾敏把白日里的事情当做笑话一样说与林海听,半是埋怨:“你们呀,真是听风就是雨。”可语气里的甜蜜怎么也遮不住。 林海摸了摸贾敏的肚子,低语道:“林家子嗣虽然重要,可是在我心里你最重要。” 贾敏红了眼眶,声音哽咽:“有你的这句话,我死也”话没说完,便被林海捂住嘴 。 “胡说什么,说好的要白头偕老的。”语气坚定,掷地有声,让贾敏想起洞房花烛夜,还带着青涩的男子对她许下的诺言。 贾敏细细看了林海,他面上已染了风霜,可是人却一如当年。 她回握住林海的手,亦是坚定不移:“定会白头偕老。”她不舍得,她不舍得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女儿。 她埋在林海怀里:“我会好好的,活着的。” 林海回抱住她:“一定的,我们还要看子孙满堂呢。” 穆峥是见了林旸才知道贾敏有喜的,他眼露出羡慕,对林旸道了喜,又托林旸身边的人送上了贺礼,见林旸愁眉不展,婉言问林旸可有需要他帮忙的地方。 林旸经过和穆峥几个月的同甘共苦,早已把他当成至交好友,也不隐瞒道:“我担心母亲,想请几个得力的稳婆医婆来家里守着,可是我又没有门路。” 穆峥想了一下,试探道:“我祖母身边也也备了稳婆医婆,本来是为我姑母准备的,后来姑母府里也有稳婆,便没用上,不如我写信请来?” 林旸也没多想,闻言大喜“多谢你了。” 穆峥嘴角微翘,露出一个清浅纯澈的笑容:“当不得你的谢,你家对我照顾颇多,我心中难安。能尽上一二分的力也是好的。” 林旸不疑有他,解决了一件大事,他愉快的去读书了。虽然在外面游学所遇到的事情对他是个震撼,也改变了他的态度价值观,做事情读书也更稳重踏实,但是却没改变他的性子,在熟人面前依旧活泼跳脱。 倒是穆峥看着林旸的背影,叹了口气,在院中静立良久,林旸与他交心之后,对他至真至性,可是他去不能回报林旸纯粹的情谊。 林海知道穆峥要写信给濮阳公主请稳婆医婆,沉默良久,林旸觉得有些不安:“父亲可是觉得不妥?”他想了一下,濮阳公主一向与世无争,深居简出,应该没什么问题啊。 林海笑言解释:“只是觉得这是我的责任,却让你们操心了。” 林旸这才放下心来:“我母亲,他姨母,操心不是应该的么。”拿过盘子里放着的橘子,剥了一个给林海后,自己又剥了一个“这橘子倒是甜,不知道母亲喜不喜欢吃呢。母亲多吃点水果好,不过橘子易上火。” “那个,旸哥儿,你可知道穆峥的姑母是谁?”林海轻声问道,打断林旸的自言自语。 林旸疑惑的看着林海,他只知道穆峥是东平郡王的嫡子,杨先生的外甥,他的姑母是谁,他还真不知道。 “是七皇子妃。”林海看着林旸道,他见儿子没心没肺的摸样,不忍心儿子被瞒在鼓里。 林旸的表情一下子凝固起来,心里却忍不住暗骂穆峥,你等着! 第19章 林旸被阴 林旸从林海书房出来,便气呼呼的去找穆峥,不顾穆峥小厮的阻拦,啪一声踹开门,闯进穆峥的屋里。 穆峥已经洗漱完准备就寝了,正半依在罗汉床上看书,乌发半披在身后,柔泽如黑缎,肤如白脂,眉目如画。若是往日,林旸还会感慨一样的风餐露宿,穆峥的皮肤依旧很白皙细腻,看他是不是有什么方子,可以给妹妹使。可现在,哼。 林旸见到他一派闲适的摸样,气更是不打一处来,上前劈头一下夺过穆峥手里的书,对着穆峥就是一拳,穆峥理亏也不敢回手,只是左右躲着。 穆峥习武,身手灵活,林旸打了几下都没打中,更是生气了,也不管什么套路,拽着穆峥的胳膊把他拉下榻,像小孩子一样和穆峥在地上撕扯起来了“好你个穆峥,老子实心实意对你,你怎么回报我的,和我玩心眼。”劈头盖脸就是一顿乱拳,穆峥躲闪不及,被打了几下。 “我们林家向来不涉夺嫡,你倒好,把我们拉下水,白眼狼啊。” 穆峥听到林旸的话也有些生气:“你傻子呀,早在你父亲弹劾许知府,你们家不就下水了吗?”对着林旸脸上就是一拳。 林旸捂住脸:“连这都知道,你行啊你。”又是用脚去踹穆峥,穆峥也不回答他,他心里也是委屈,他又没损害到林家,而且林家早就和七皇子眉来眼去。 两人噼里啪啦的打起来,屋里的茶壶茶碗花瓶摆设全被撞到了地上摔得粉碎。 屋外的小厮闯了进来,想要拉开两人,却被两人异口同声的阻止:“都出去。” 林旸随手拿了还幸存的香炉朝穆峥砸去,穆峥躲闪开,箭步上前,抬手去扭住林旸的手腕,林旸便往穆峥的小腿踹去,却没掌握好平衡,向后摔去,后面是片碎瓷片,穆峥可不敢真让他受伤,连忙去拉,不防林旸一使劲,两人一同跌倒,你掐住我的手,我摁住你的腿。各自用力,想逼迫对方放手,但二人皆不让,直到二人精疲力竭。 林旸丢下一句“绝交!”一瘸一拐的走了。 穆峥坐在地上,摸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嘶了一声,他暗想,还真疼,真是气很了,不过自己也没吃亏。 进来的小厮名唤海潮的,见屋内一片狼藉,惊呼:“三爷。” 穆峥冷冷的看了一眼海潮,吩咐道:“你和海波把这里收拾一下,打碎的东西,都去外面买了补上,回头去跟林旸要银子。” 海潮听见自家主子赌气的话 ,有些错愕,自家的爷一向老成,什么时候会说这些话,还和小孩子一样打架。 “愣着干什么,快去拿药来。” 海潮拿了药,想给穆峥上药,被穆峥阻拦了,“我不用,给林旸送去。”语气带了幸灾乐祸“他的脸也一样青紫。” 海潮觉得自家的爷脑子被打坏了,可也不敢违抗他的话,亲自去送药,本以为会吃闭门羹,可谁知道林旸收下了。 林旸本不想收的,但想到穆峥那里都是上好的活血化瘀的药,不用白不用,就收下了。 第二日一早,大爷和表少爷打一架的消息传到了林海等处,林海和杨希也是从小打到大的,自然不觉得有什么,还觉得男孩子间越打交情越好。倒是贾敏把两人叫来。 林旸一见穆峥,忍不住在心里骂道:“又阴我!” 原来,穆峥昨晚没用药,一只眼睛已经青紫了,在白皙的皮肤映衬下更加骇人。而林旸因为晒黑了,外加用了“上好”的药,印记倒是没那么明显。 贾敏见了穆峥,倒吸了一口凉气,迭声吩咐丫头们取热毛巾,伤药,亲自给穆峥涂了。又劈头盖脸的责骂了林旸一顿。 林旸垂首听着贾敏的责骂,心里默默的往穆峥这个小人身上扎针。 穆峥在一边劝着:“姨母,您别生气,您还有身子呢,林旸哥也不是故意的,他还年轻,下手没个轻重,我们闹着玩呢。”这哪是劝呢,这分明是火上浇油啊!林旸看着穆峥那上翘的嘴角,心里又记他一笔。 果真贾敏闻言更加生气,让丫头请家法来。穆峥可不敢真让贾敏请家法,又担心贾敏的身子,扶着贾敏坐下,细细的劝慰一番。贾敏也没真生气,只是关了林旸禁闭,林旸闻言松了一口气,他本来就在家里读书,不出去的,禁不禁足对他没什么影响。 贾敏本来是想让穆峥搬出林旸的院子,可是被两人同时拒绝了,贾敏有些错愕,也不管这些半大孩子的心思,随他们去了。 黛玉事后知道两人之间的官司,便马不停歇的赶到林旸的院子里,安慰了哥哥一通,又派人日日送来吃食,让林旸的受伤的小心灵得到抚慰,还是自己的妹妹好,向着自己。 这日,林旸心满意足的吃完黛玉送来的点心,本来正准备去温书,却眼尖的发现不对。 “你手里提着什么呀?”林旸看见姚黄身后的小丫头手里还有一个提盒,便问道。 姚黄心里暗道 不好,自己姑娘心疼大爷,可见了表少爷的伤也觉得对不起表少爷,送东西都是一式两份。姚黄不敢让林旸知道,都是偷偷让小丫头送去,今日跟的小丫头却不机灵,一句没吩咐,跟过来被大爷发现了。 姚黄支支吾吾没有回答。 林旸明白过来毛都要炸了:“给他的,不许给他,给他做什么,留下。” 姚黄有些犹豫:“姑娘哪里?” 林旸接过食盒,打开一看,都是些他喜欢的,自己的妹妹想着自己是应该的,可怎么也想着那人呀,他捏了块放进嘴里,狠狠的咀嚼着,像是在咬某人,道:“不许告诉姑娘。” 姚黄见林旸蛮横无理的摸样,有些为难,往日黛玉送穆峥东西,他都有回礼,东西不贵却精巧,什么竹风车啊,红泥小炉,柳条编的小动物之类的,让黛玉心心念念。 见姚黄不动,林旸瞪了姚黄一眼:“怎么了?” 姚黄觉得和在气头上的大爷解释还不如回去哄姑娘呢,笑着行了礼带着小丫头走了。 等到林旸知道穆峥拿小东西来收买自己的妹妹,已经晚了。以后每次他和穆峥吵架,黛玉都是向着穆峥。 两人虽然冷战,可是林旸也没拒绝京城送来的稳婆和医婆,虽然是七皇子送来的,但是他也知道自家和七皇子早有联系,人也是稳妥的。稳婆是七皇子妃惯用的,七皇子觉得稳婆好找,便不送来卖身契,坦坦荡荡,林家若是不用,还回去便是。倒是医婆一家子的卖身契都送来了。想来是医婆难找,明面上是太后给濮阳公主的人,和七皇子府没什么联系,一大家子的卖身契都送来,也是让林府放心用。 林海和林旸也没真的放心,安置了两人后。林海又从外面请了两个稳婆守在府里,每十天便请徐大夫来请脉,幸好贾敏身体一直很好。 黛玉在贾敏怀孕期间,倒是一下子成长起来了,褪去了稚气,行事越来越有大家闺秀的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风范,林旸觉得心酸又欣慰。 等他见了黛玉在他面前忽闪这水汪汪的大眼睛,卖萌撒娇时,林旸忍不住捂脸,卖萌可耻,而且我被禁足了!禁足了!禁足了! 知道林旸不能领自己出去,黛玉一脸失落,可还是安慰了哥哥:“没事的,哥哥,等母亲生产了,哥哥在带着我和弟弟一起出去。” 可是还等林旸欣慰自己有个好妹妹的时,黛玉便捅了林旸一刀,她竟然和林旸头号敌人穆峥出去了。 林旸一脸哀怨的去了贾敏的房里,贾敏的肚子已经有七个月大了,不施粉黛,脸上散发着母亲特有的柔光,见儿子一脸不高兴,问道:“怎么了?” “妹妹出去了,丢下我了。”他有些愤愤不平,“竟然和穆峥出去了。” “你这孩子,穆峥把她当亲妹子来疼,你还不乐意啊。”贾敏嗔道。 “我妹妹,有我疼就够了。”林旸把手放在贾敏的肚子上,“你可不能胳膊肘向外拐啊。” 说来也巧,肚子里的孩子像是回应他一样,踢了贾敏一下。 林旸满脸惊喜:“母亲,他动了。” 林旸的笑容明亮而温暖,如阳光般仿佛可以驱散阴霾,让人看着情就明快起来。 贾敏忍不住也笑起来,柔声道:“看样子,这个孩子还是和你近,你一来就和你打招呼。” 林旸眼睛弯起来:“他也知道,我是个好哥哥。” 贾敏欣慰的看了林旸,忍不住感慨道:“你一直都是个好孩子,孝顺父母,爱护妹妹,用功读书,从不惹是生非,你父亲和我不知道省了多少心思。” “你父亲和我不知道积了怎样的福分,有了你这么好的一个孩子。” “那也是父亲和您教导的好,而且,我不知道上辈子攒了怎样的福分,有您和父亲这样好的父母。”林旸是真心觉得自己很幸运,他穿过来的时候内心惶恐不安,借着是婴儿的身体,不停的啼哭,贾敏日夜抱着他哄着他,让他不在害怕担心自己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 “你这孩子,从小嘴就跟摸了蜜一样甜。我记得你三岁的时候,耐不住性子读书,偷偷的溜出去玩,被我逮到了,我拿了板子打你的手,你一边哭着说错了,一边安慰我不要伤心。可是等我放下板子,你却带着泪花朝我做鬼脸,我一见你做鬼脸就蹦不住,你见我笑了,就上赶着要点心吃。”贾敏嘴角含笑,回忆起林旸小时候。 林旸闭目靠在贾敏身边,“我怎么都记不得了,我觉得我小时候可听话了。” “你一点也不听话,好吧,还把你父亲养的锦鲤喂死了,偷偷扔掉,被发现还说是野猫吊去了。” “这我倒记得。”林旸笑起来,“我还记得父亲打我打的可疼了,母亲当时也不说拦着。”语气带了点撒娇和孩子气的抱怨。 “你父亲气狠了,你做错事倒没什么,就是不能撒谎。”贾敏弹了一下儿子的脑门,又 补了一句,“撒谎也不能让人看出来。” 第20章 甄家出手(捉虫) 林旸在贾敏房里赖了一上午,又陪同贾敏吃过午饭。晚饭时前,林海一行人才回来。对于自己被抛下,林旸很是怨念,更何况身边还有一个不停炫耀的人。 一家人用过晚饭,黛玉就围着林旸身边说个不停:“哥哥,我们今天去茶肆了。”林旸撇了撇嘴,不就是喝茶的地方么有什么可炫耀的。黛玉见哥哥不屑一顾,摇着林旸的手道:“不是你常日里去的那种,是开在园林里的,方丈大的精室,供人品茶,还有一个茶童专主敲火烹茶。”说着黛玉便面带向往:“在那种幽雅清寂的茶室,或与好友长日清谈,或是品茗独坐,真如亦诗亦文的世外桃园。” 黛玉像林海最喜那些雅致的生活,林旸自认是俗的不能在俗的人,对黛玉描述的茶肆还真不感兴趣,不过还是很给黛玉的面子,装作真感兴趣的样子,“哦”了一声,黛玉见了林旸的夸张的表情,娇嗔道:“哥哥。你又来气我。” 林旸佯装生气:“我哪敢气你,是你气我差不多,抛下我一个人不说,还向我炫耀。” 黛玉揽住林旸的胳膊,温言软语:“谁让哥哥被禁足了呢,我也想和哥哥一起去呢。”林旸见妹妹的眼睛如同小狗的眼睛一样亮晶晶的不停的眨呀眨的,也绷不住了,手指点了点黛玉的额头:“下次可不能丢下我了。” “我还给哥哥捎了礼物呢。”黛玉的眼睛透着狡黠,“哥哥肯定想不到的。” 林旸摸了摸下巴,道:“那我可得好好猜猜了。”林旸猜了几个,黛玉皆摇头,见林旸猜不到,黛玉的嘴角忍不住弯起来:“我就说哥哥想不到的。” 林旸把黛玉圈子怀里,伸手去咯吱她:“你说不说。”黛玉被逗的咯咯笑,躲闪着哥哥的魔手:“我说就是了。我亲手给哥哥制了一个陶制的笔筒。”林旸看着黛玉弯弯如月牙的眼睛,心里暖暖的,如置三月春阳之中。 贾敏在一边含笑看着兄妹两人,听到黛玉向林旸显摆她给林旸的礼物,嗔道:“可不是亲手制的,回来的时候一个泥娃娃跑到我面前,喊我娘亲,倒把我吓了一跳,说这是谁家的孩子呀,刚从泥窝里出来的吧。” 黛玉想到下午的狼狈,有些羞赧,面颊泛起红晕:“我第一次做嘛。”林旸在一边夸道:“晏晏第一次,就做成了笔筒,我家的姑娘真是心灵手巧,不愧是父亲母亲的孩子。”对于林旸不吝啬的夸奖,黛玉向来是坦然接受,她直起腰板:“不仅是笔筒呢,我还给母亲做了个茶杯,给弟弟做了个小碗。”对于贾敏肚 子里的孩子,黛玉一向是喊弟弟的,林旸觉得小孩子可能会有某些直觉,也默认是个弟弟。 听到黛玉提到未出世的弟弟,林旸道:“我记得母亲是在黛玉五六个月大的时候,就找好了乳母,如今弟弟已经七个月大了,不知道母亲找好乳母没有?” 贾敏闻言,娥眉微蹙,道:“早一两个月前便开始寻了,可是左右都不如意,不是太木讷,就是太机灵,或者是出身不好,或者是身体不佳。按理说,扬州城内好的乳母不难寻,当日给黛玉选乳母不过是是看了两回就选好了,可不知轮到他的时候,怎么那么难。” 林旸听到也有些疑惑,人牙子一般会早早看好乳母调理着,以供大户人家雇佣,林海算是扬州城内官职最高的了,人牙子不该送些参差不齐的呀。他劝慰道:“母亲不如换人牙子。” 贾敏仍是有些忧愁:“换了几个了,扬州城有名的牙行,都来过了,明日在见一遭,若是不行,却别地去寻。” 林旸总觉得有些蹊跷,第二日人牙子带着乳母来的时候,特意去了看了。贾敏虽有些责怪林旸耽误了功课,可更多是感动儿子的体贴,乳母迟迟选不好,她心里也是极为忧虑。 人牙子带了是个乳母来,看着到还是干净利索的,可大多皆有不足之处。唯有两三个是出挑的,干净整齐不说,口齿伶俐清晰,面带笑容,出身也是清白,教养孩子也颇有心得,见贾敏问起,都说的头头是道,之前送来的人皆不如这两三人。 贾敏月份也大了,容易感到疲乏,看了这三人还算是和心意,立马和人牙子立了契约。这些日子因为乳母的事情总觉得心烦意乱,便想把这三人都聘用了,皆养到生产后,总能选出一个合心意的。 林旸还是觉得那里不对,想要阻拦贾敏,可见贾敏心情不佳,便想着私下里和林海谈一谈。 谁知道,林海午时要外出公干,又带走了杨希,要四五日才能归家,林旸面带忧愁的回了自己的院子,可巧撞上了要出门的穆峥,林旸本来想目不斜视的走过去了,可他心事重重的样子落到了穆峥的眼中,穆峥少不得问一句:“你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 林旸闻言忍不住刺一句:“你脸色才难看呢,你搭理我做什么,莫非是心里觉得有愧,想向我道歉?” 穆峥忍不住冷哼一声:“若不是昨日里晏妹妹说和,你以为我愿意理你,我不过是怕晏妹妹伤心罢了。” 林旸听到黛玉的名字,一个激灵 :“我妹妹怎么了。”穆峥的眼中露出一点羡慕:“你有一个好妹妹,一心向着你,看你我之间有龃龉,特意端茶替你向我赔不是。” 林旸一脸得瑟:“那是,谁家的妹妹都比不上我家的。”不过随即脸色沉下来:“你不会真喝她的茶了吧。” 穆峥鄙视的看了他一眼:“你以为我和你一样不知礼,不过,你到底说不说有什么事情,不说我走了。” 林旸想到家里也没个能商量的人,穆峥好歹老成些,他也不指望穆峥能帮他解决,不过是想找个人一同分担一下,便将选乳母的事情和穆峥说了。 和林旸的反应一样,穆峥也觉得事情有所蹊跷,他自言自语道:“倒像是有人掐着点将人送过来。”林旸和穆峥对视一眼,穆峥又道:“你若是信得过我,我找人帮你查查这件事情。” 林旸有丝疑惑和吃惊:“你找什么人?” 穆峥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面庞上投下一道影子,道:“我身边有些人,别人给的。”语气有些含糊,林旸却明白过来了,试探的问道:“他给的?”穆峥这才抬眼看了他一眼。 林旸没有追问,道:“那就麻烦你了。你要是办好了,过去的事既往不咎。” 穆峥眼里透着笑意,掩下他和黛玉的约定道:“好,一笔勾销。” 穆峥的效率很高,第二日的晚上便一脸沉重的来到了林旸的屋里,听到穆峥的话,林旸忍不住瞪大眼睛:“你说是甄家,是甄家在捣鬼!” 穆峥点点头,沉声道:“是甄家拿钱收买了牙行,让他们选一些参差不齐的乳母,等到姨母心烦意乱的时候,而且趁着姨夫外出公干时,在让人牙子带了他们特意准备的乳母让姨母去选,姨母烦躁之下,失了判断,见了这些精心准备的乳母,自然会选了。” 林旸咬牙切齿:“甄家真是下了血本了。”牙行,乳母都要一一收买了,还要一直等到林海出门,好大的本事,好大的财力。 穆峥继续道:“甄家虽然势大,这是这些年对姨夫一直是客客气气,井水不犯河水,可是在此时对你们家出手,想必有了什么变故。” 林旸闻言思索道:“父亲曾告诉我,他在江南仰仗杨都指挥使,在京城里,得王首辅庇护,所以在都转运盐使的位子上,虽然如履薄冰,可无性命之忧。” 穆峥道:“叔外祖父一直好好的,那就是”他和林旸对视一眼,异口同声:“京中。”肯定是京中 出现了变故,很可能是王首辅出了事情,让甄家觉得林海没有了依仗。 穆峥起身道:“我马上派人去探听京中的消息。”心中也有丝骇然,他和京中一直通着消息,若王首辅出事了,一定会告知他的,是甄家的消息太灵通,还是那人出了什么事情,无法传递消息。 被留下的林旸细细思索,甄家的心思也理得通了,趁着贾敏烦躁时送上精心准备的乳母,如果是平常林海或许会查一查,可是如果林海遇到了一个大麻烦,便很可能分不出心思来了,甄家就顺顺利利的埋下一颗钉子,而且这可钉子的身份极为重要,日后拿捏林家未来的姑娘或少爷易如反掌。而且林旸明年进京赶考不在家中,自己的弟妹如果出了事情,他在外鞭长莫及,贾敏一定会悲痛欲绝,在加上林海没了庇护定会焦头烂额,黛玉年纪尚幼,林家定会乱作一团的。 林旸越想越严肃,结合书里黛玉的幼弟早夭,贾敏和林海早逝,说不准里面就要甄家的手笔呢。他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家人一直是他的底线,谁敢伤害他的家人,他林旸定让那人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第21章 事情后续(捉虫) 林旸是不敢惊动贾敏的,只派人请了大管家林安。林安动作也麻利,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到了林旸的院子里。 见到林安,林旸开门见山的道:“我想让新来的乳母悄无声息的消失,你有什么办法没有?” 林安闻言,心头一惊,道:“大爷,那些乳母都是良家子,签的是活契。”身份上就不行,他试探着道:“我倒是能了无痕迹的把她们都打发走。”肯定是乳母身份上出了事情,林安在心中想了一下,对林旸道:“可是乳母有什么问题,我昨日已经安排人去观察乳母的品行,要不要加派人手盯着她们?” 林旸也明白直接让乳母消失是不可能的,只有盯紧她们,等她们露出狐狸尾巴。他沉吟一下,将乳母的事情告知林安。林安想到可能出现的后果,也是惊了一身汗。林旸没等他回话,便将自己的安排说了:“你明日悄悄找了徐妈妈,内外院都要把她们盯住了,记住不要惊动太太。而且你要立马去安排人手在周围的县悄悄的找乳母过来,先不要带进府里,找个稳妥的地方安置起来。” 林安回道:“大爷放心,我明日一早便去找徐华家的,乳母身边本已经安排了人,我会立马加派人手,保证她们的一举一动都会在我们掌控中。至于找乳母的事情,我让我家那位和我家小子去找,回来就安置在庄子上,庄头也是林家的家生子,很是老实。” 林旸点头,林安说的人自然可靠,他犹豫一下道:“明日给父亲送个信。”林安闻言却有些犹豫。 林旸见到他的表情,心里嘭嘭跳个不停,猛地站起来,惊道:“可是父亲出了什么事情?”林安被林旸的动作一唬,咬了咬牙道:“老爷临走前吩咐他不过几日就回来,不能给他送信透漏了行踪。” 听到父亲没出什么事情,林旸坐会椅子,急切的问道:“什么叫做不能透漏行踪?父亲要去查什么?可有什么危险?可安排好人了?” 林安听到林旸急切的话语,忙道:“大爷不要着急,老爷只是瞒了众人的耳目去查私盐的案子,往日也查过几遭了,都安排妥当,没有什么事情的。” 林旸却不敢放下心来,对林安道:“回去加派些人手,要马上,我怕甄家会对父亲出手。”林安恭声道:“大爷放心,我马上派人去。” 不料林旸却道:“你的人手怕也只是普通的护院,你随我去见表少爷。”林安跟在林海身边多年,知道不少机密的事情,也知道这个表少爷不简单,便听从了林旸的吩咐。 穆峥知晓了林旸的来意,没有犹豫,让海潮唤了人进来。林旸倒是皮笑肉不笑的看了一眼穆峥,合着他的人进入林家如入无人之境了,不需要惊动门上的人,悄无声息的就可以进来!回去得好好敲到家里的护院和看门的人。 穆峥见了林旸的表情,又见到林安一脸的惊异,轻咳一声解释道:“他们就住在林府隔壁的院子里,姨父是知道的。”林旸这才轻哼一声。 片刻,海潮就领了四个人进来,都是其貌不扬丢到人群里找不到,可是脚步端凝坚定,下盘极稳,气质沉稳内敛,透漏着一股肃杀之气。 穆峥对林旸道:“这四个都是我的侍卫,一等一的高手,定能保姨父无恙。” 林旸起身对穆峥谢道:“这次有劳你了。”随后,便让林安安排四人去林海身边。 林旸心事重重辗转反侧,第二日便顶着两个黑眼圈,虽让辛夷拿了剥了壳的鸡蛋滚了一滚,可还是留有印记,贾敏不免询问几分,被林旸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了,黛玉倒是存了心。上午是不得空的,只有下午有时间了 见妹妹大下午顶着日头来到他的院子里,一脸的关心,林旸心里一阵感动,揉了揉黛玉的包包头:“我没什么事,不过是昨日里光顾着温书,到过了睡觉的点。” 黛玉闻言嗔道:“虽说读书重要,可也不能耽误了休息,哥哥读书废寝忘食,日后也该让你身边的丫头多提醒着点。” 林旸含笑颔首:“知道了,小管家,倒是你日头那么大,就这样跑出来了,你要是晒坏了,我可是心疼的很。” 黛玉回道:“不碍事的,一路都是抄手游廊。姚黄还给我打着伞呢。”她示意姚黄拿出一个绣了一路连科的荷包,亲自递给了林旸,道:“我前些日子从古书里翻出一张香茶的方子,照着做了,里面加了薄荷等物,我想着日后天气燥热起来,哥哥乏了可以取出一块嚼了,也能解乏提神。” 黛玉一脸期待的看着林旸,林旸接过来打开荷包一看,里面装了满满的如指甲大小的香茶块。这种香茶并不是用香花薰制的茶叶,而是将茶叶末加香料、药材等压制成小饼状,然后将它作为饭后含嚼之用,略带苦味,具有香口解秽的功效,颇似现代的口香糖。 林旸捏了一块,放在嘴里嚼了,不仅有茶叶的苦味还有薄荷的凉意,真是够提神的,他看着黛玉清澈的眼眸,点头赞叹道:“唔,挺好的,以后还要麻烦晏晏你了。” 黛 玉闻言笑起来:“哥哥喜欢就好。” 黛玉又在林旸屋里盘旋了一会,才回自己的院子。刚出林旸的院子,便见到三等丫头名唤胡桃的守在院子门口,见黛玉出来,笑眯眯的迎上去,道:“奴婢已经按照姑娘的吩咐把香茶给表少爷送过去了,表少爷让奴婢替他转达谢意,,还说日后见了新奇的小玩意还给姑娘送去,又打赏了奴婢一个银裸子。” 黛玉想着穆峥以往送来的东西,忍不住笑起来:“穆哥哥向来客气,他既然打赏你的,你就好好存起来。你差事办得好,回头找你竹喧姐姐要点心吃去。” 胡桃和另一个被提上来的家生子名唤南星的是在竹喧手下当差,做些传话跑腿的事情。南星就是上次和姚黄送穆峥东西被林旸发现的那个小丫头,姚黄和黛玉商议了调了南星去跟着空山负责针线,把空山手下活泼的苏木调到竹喧手。这些对黛玉而言不过是些小事情,小丫头不听话做不好事情自然有大丫鬟和管家妈妈□□。 等黛玉回到了屋子里,丁嬷嬷佯装生气道:“姑娘怎么大日头就跑出去了。”又吩咐小丫头拿了帕子等物,黛玉擦了脸,才向丁嬷嬷撒娇道:“嬷嬷,我一丁点都没晒到,打着伞呢。”没等丁嬷嬷回话,又道:“嬷嬷,我去写字啦。”说着便咯咯笑着小跑去了书房,急的丁嬷嬷在后面道:“姑娘,注意仪态!”“知道啦。”黛玉的声音远远传来。 丁嬷嬷忍不住笑起来,吩咐丫头侍奉好黛玉,又安排人给黛玉送些水果。她来林家最主要的原因是林家能给她养老,后来便是真心喜欢待在林家,喜欢林家的姑娘。林家家风清正,后院简单,父慈子孝,黛玉聪明灵巧,心思纯善。虽然黛玉不像她见到的那些大家闺秀一样干练圆滑,温柔娴静,还带着小女孩的娇憨天真,可是这样的孩子才惹人疼爱。丁嬷嬷略有些担心的是,林家的后院过于简单,怕以后黛玉嫁到世家里,不适应后院繁杂的生活。她寻思着等贾敏生产完了,和贾敏商量下,让黛玉知道些后院阴私手段。 林旸坐立不安一天后,林海让人传来消息,已经安排那四人在他身边护卫,让林旸照顾好家里,有什么事情等他回去在处理,让林旸不要轻举妄动。收到林海的传信,林旸才安心下来。又过了几日,穆峥那边也有消息传来了。 林旸看了那两指宽的字条,上面寥寥几句,林旸看后疑惑不解:“王首辅卒中,在家养病,内阁事物由姚阁老总揽,可是姚阁老和我父亲的关系不算坏,之前我和母亲还拜访过姚夫人,姚家还帮了我们 林家一把。” 穆峥道:“那就是出了什么事情,让姚阁老也得袖手旁观,不便插手,或者和王首辅卒中有关联。” 林旸追问道:“王首辅怎么突然卒中呢?” “对面说是年纪大了,平日里操劳过度,不过据我所知,王首辅是在宫里面圣时卒中的。” 林旸闻言,脸色阴沉下来,王首辅肯定出事了,皇帝可能碍于某些原因没有处罚他,但是甄家一派的人肯定是靠着甄贵妃闻到宫里的某些消息,觉得即便是对王首辅一派的人出手,皇帝也不会维护。 林旸又问道:“和你联系的人有什么消息传来吗?”穆峥也面带担心的摇摇头:“我联系不上他,说是外出公干,可是没有踪迹。” 林旸泄气的坐在椅子上,他无比怀念后世便捷的通讯工具,现在因为消息延迟,就让他们陷入被动之中。 穆峥坐在一边安慰林旸道:“你也别太担心了,甄家选择了徐徐图之,就代表事情还有转机。再说,甄家的行踪被我们知晓,日后也好防备。” 林旸点头沉声不语,此时才觉得林海就像参天大树一样一直是他的依靠,他万分希望林海能早日回来,那样他身上的担子就不会那么重了。 这边便见三七一脸惊慌的跑进来,一边喘气一边道:“大爷,不...不好了.....老爷....他.....遇刺了。” 第22章 林海遇刺 林旸听到三七的话,一瞬间只觉得自己的呼吸声也听不见了,大脑一片空白,只留下心砰砰直跳,片刻他才听到自己的声音:“老爷怎么了。” 三七急道:“老爷遇刺,刚回府。” 林旸只觉得自己浑身发软,穆峥在一边眼疾手快的扶住他,又厉声问道:“姨父如何,可有性命之忧?” 三七这才茫然的抬起头:“老爷是被抬进外书房的。”所以说是不知道林海的情况如何。 林旸捂住胸口撒腿便往书房跑去,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亲眼见到林海。 林海的外书房却有着不同寻常的安静,里面灯火通明,却不闻人声,院子里更是一个人都没有。林旸犹豫几下还是不敢推开书房的大门,倒是里面的门推开了,杨希一脸诧异的看着林旸:“这么晚,你来做什么?” 林旸看到杨希的袍子上还沾染着已经干涩的血迹,深褐色的血迹犹如一只手掐住了他的脖子,让他呼吸不过来,“父亲,他.......” 杨希看了一周院子沉声说道:“你父亲没什么事情?”没什么事情还被人抬回来了,还大张旗鼓的去请大夫。林旸推开杨希,绕过外室站着的大夫丫头小厮等人,朝内室走去。林海安静的躺在床上,胸口微微起伏着,面如白纸一般,林旸腿一软几乎要跪倒在床前。 杨希踢了他一下:“你父亲只是忙着过于赶路,身体疲惫睡下了。唔,就肩膀上和胸口被砍了两刀,虽然看着伤的很重,但是却并没有伤及内脏,就是有些失血过多而已。” 林旸一颗心才回落到原处,可随后心里如同被小针密密麻麻的扎了一样,隐隐的心疼起来,他父亲年纪也大了,这一伤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养好,还有母亲知道了不知道该怎样伤心呢。他拍了一下脑门,前院的动静那么大,不可能瞒得过贾敏,贾敏还有身孕,不知道该怎么担惊受怕呢。 林旸正想着贾敏,便听见了丫头在外面扬声道:“夫人来了。”小厮丫头还好,倒是大夫忙避到屏风后面。林旸赶忙出去见贾敏。 贾敏头发只松松挽着,想来是已经歇下后听到消息赶来了。林旸赶忙扶住贾敏:“母亲怎么来了,父亲并无大碍。” 贾敏闻言倒是捂着脸哭起来了:“到这时候了,你还瞒我做什么,你父亲被刺中要害了,差点就没命了。”说完便哭着疾步向床边走去。林旸有些无措,贾敏很少情绪失控,难道林海是真的不好了,他的心又被提起来。 贾敏到了床前,伸出颤抖的手,掀开被子,林海的中衣上都是血迹,贾敏看了一眼便不敢看,又放声哭起来:“老爷怎么伤的那么重,留下我们孤儿寡母怎么办?” 内室里只闻到贾敏的哭声,徐华家的忙安慰道:“夫人,您肚子里还有小少爷呢,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小少爷保重好身子。” 贾敏这才止住泪,啜泣道:“无论老爷怎么样,我都要守着的,至于其他的人都快快离开吧,让老爷安安静静的......” 杨希开口解释道:“夫人,这次多亏了知府的人帮衬,老爷才安然无恙,知府大人又给老爷请了大夫。” 贾敏转向林海道:“老爷都这个样子了,也没见他们给治好,还不快赶出去,请了好的大夫来,好歹能抱住老爷的命。” 杨希歉意的看了避开的大夫和一些下人,暗示林旸将人送出去。林旸听到了贾敏和杨希的话,觉得脑子里晕乎乎的,送人出门的时候也心不在焉,其中一大夫姓李安慰林旸道:“林大人吉人自有天相,小公子不必担心。” 林旸一脸担心问道:“你们也给我父亲诊脉了,他脉象如何?”几位大夫面面相觑,没有回答,林旸见到他们的表情,泫然欲泣,行了一礼,便在小厮的搀扶下走回去。 等到四周没人的时候,林旸才大步跑向林海的书房。 “父亲”他气喘吁吁的,屋里已经没有人了,留有杨希和穆峥在外室喝茶,林旸疾步走到内室,便见到林海已经醒了,依靠在床边,贾敏沉着一张脸给他换衣服。 林旸回头看了一眼杨希,杨希为他解惑道:“王知府是甄家的人,来探听消息的,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才能更好的迷惑人的眼睛。”他自得的笑起来:“明日怕就有林大人遇刺重病卧床的消息传出来了。”他看了一眼内室,道:“还有,林夫人伤心欲绝也卧病在床。” 贾敏闻言哼了一声:“你们就知道合起来哄我。”林海握住贾敏的手,道:“还是我家夫人聪慧,和我心有灵犀。”贾敏看着林海苍白的面孔,不忍心把手抽出来,心疼的道:“做做样子也就罢了,怎么真让人砍了呢。回头不知道得多长时间才能养回来呢。”林海笑道:“有夫人关切,我的伤早早的便好了。”贾敏闻言,脸上泛起红晕。 外面的杨希啧啧几声:“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折腾了一晚上我先回去了。”说着便提溜着穆峥回去了。 只留下林海一家三口,徐 华家的自觉的守在门口。林海向林旸招招手,示意他坐在床边:“吓坏了吧。” 林旸一脚深一脚浅的来到床边,点点头,他的心一会被提起来一会落下去,知道现在才安安稳稳的。 林海开口解释道:“甄应嘉为人多疑,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相信我是真的重病了,犹如被拔了牙的老虎,什么也干不了。” 林旸小心翼翼的问道:“父亲是真的没事了,不是哄我的。”林海见儿子的摸样,心里一软,柔声道:“真的没事,就是留了些血,看起来骇人罢了。”他又道:“这些日子你就安心读书就行了,一切都有我呢,京里的事情我和你杨先生都知道了,我们也有些章程,你就放宽心。” 林旸眼睛酸酸的,沮丧的道:“是我没用,帮不了父亲,事事都要依靠父亲。” 林海轻笑起来:“你还小呢,不依靠父亲依靠谁,能你大了,就轮到为父依靠你了。” 贾敏见两人的事情都说完了,便开口赶林旸回去休息,自己要守在林海身边。林海和林旸都不同意,贾敏的态度很坚决:“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不过是一夜罢了,不看着我不放心。”说着眼眶便红了,林海见了妻子莹莹如玉的脸庞,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哄道:“就一夜,明日一早便要回去好好休息。” 林旸见父亲和母亲有了决定,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不过,他还有个疑问,母亲怎么就笃信父亲没事呢,还在外人面前演了一出戏呢。多年后,他陪着头发花白的贾敏在院子里晒太阳时才问了出来,贾敏调皮的笑起来,如同二八少女一般:“我和你父亲自然有秘密的沟通方式呀。”语气满是怀念、哀伤还有幸福。 第二日一早,林旸又赶到林海的书房,将贾敏送回内院,看着贾敏歇下,又去安抚妹妹。黛玉是一早才知道消息,怕给父母添麻烦,一直惴惴不安的待在自己的屋子里,见林旸来了,忍不住扑过去,声音里带着哭腔:“哥哥。” 林旸抱着黛玉,一手轻轻的抚摸黛玉的背,让黛玉平静下来,道:“没事,没事,父亲没事的。” 黛玉揽着林旸的脖子:“我好害怕,哥哥,你怎么不早点来。”林旸柔声安慰道:“是我不好,没早点来看你,别怕别怕,有我在呢。” 在林旸反复的承诺中,黛玉才止住哭声,问道:“父亲真的没事?” 林旸看着黛玉的眼睛,坚定的道:“相信我,父亲没事。”黛玉这真的放下心里,又问道: “我什么时候能去看父亲?” 林旸道:“父亲现在还在休息着呢,等他醒了,我带你去好不好。母亲也劳累了一晚上,家里的大大小小的事情,也没人操心,还要麻烦你去料理呢。” 黛玉闷声道:“我把家里的事情管好了,父亲就能早日好起来吗?” “当然了,你把家里的事情操持好了,父亲才能安心养病,母亲才能安心的养胎给你生下一个健康的弟弟。”林旸抱紧黛玉道:“我们家晏晏最能干了,能帮父母分担很大很大的担子,让父亲和母亲没有后顾之忧。” 黛玉看着林旸,清澈的眼睛里满是坚定,语气里还带着点稚气:“哥哥放心,我一定会管好家的。” 如果有条件,他也希望自己的妹妹能一辈子在他庇护下平安喜乐不见风雨,可也希望黛玉能够独自面对这世间的风刀霜剑,他即希望黛玉能够一辈子娇憨可爱不知忧愁,又害怕她天真不知事而害了自己,他希望自己的妹妹能够圆滑一些能保护自己,又不希望她丢掉纯善,即希望她坚强,又希望她柔弱。 他心酸又欣慰的看装作大人摸样的黛玉,忍不住摸摸她的头,道:“嗯,我信你一定能管好的。” 第23章 七皇子至(捉虫) 林家自林海回来便闭门谢客,可也有不死心的人千方百计的将帖子递进来,要拜见贾敏。 贾敏扫了一眼帖子,随手扔在桌子上,冷哼道:“什么时候一些阿猫阿狗也想进咱们林家,都不见。” 徐华家的服侍贾敏用了安胎药,才温言道:“即是些阿猫阿狗,夫人又何必和他们置气呢。” 贾敏婆娑着腕上的镯子道:“他们还不配让我生气,我只是气那刺客至今还不确定是谁主使的。” 徐华家的机警的看了一眼四周,见大丫鬟都在外室做针线,才低语道:“不是甄家么?” 林海的书房里,林旸得知消息也是一脸惊讶:“不是甄家么?” 林海摇头:“明面上是甄家,可背后却另有其人,刺客和峥哥儿送来的侍卫交手了,说是那里的人。”林海的手指指了指北边。 “是这一位?”林旸在空中划了个十一。 坐在一边的穆峥摇头道:“□□成不是他,姨父之前没的罪过他,他一向是付礼贤下士求贤若渴的模样和姿态,即便是故意派刺客来,也不会下狠手的。而这次的刺客招招致命,训练有素,就是专门养出来的死士。” 林旸猜测道:“有人是背后黄雀,知道甄家的行动,借此出手让我们林家和甄家彻底撕破脸?”他自言自语:“是谁那么有心机?明显是在捡漏子。” 林海本欲想喝杯茶,却被林旸眼疾手快移开了,这一打岔,倒是打断了林旸的思绪。他没接触过京里的几位皇子,自然猜测不出谁有那么深沉的心思。 林旸又想起内院的乳母,对林海道:“那三位乳母,父亲打算怎么处置?” 依林海的打算自然是灌了哑药远远的卖了,可是一来乳母是良家身份,签的是活契,二来也是为贾敏肚子里的孩子积福,他不想亲自处置,道:“送回甄家。”被发现的棋子送回主家会有什么样的命运,在坐的几人都清楚。 “至于牙行?”林海冷笑一声:“里面藏污纳垢的事情多了去了,谁都别想逃掉。”他做事喜欢春风化雨,而不喜欢雷厉风行,这倒让别人觉得他心善可欺了,几个商户也敢和他作对。 林海虽在病床上修养,可也没有影响他的办事效率,当即让林安家的拿着那几家牙行的逼良为娼拐卖孩童等罪证告上了王知府那里,当着黎民百姓的面,王知府也不好徇私枉法,秉公处置了。林海并没有一棍子打死所有的牙行,只有卖给林家乳母 的那家牙行被抄家流放家私充公,其余等人不过是行了杖刑,罚没家产。 林海办这些事情的并没有遮掩,整个扬州城都沸沸扬扬议论不止。林旸也私下担忧林海此举是否太过张扬,这些彻底得罪了甄家,由其是在京里形势不明的情况下得罪甄家,他虽然知道甄家的结局,可是甄家目前可是如日中天。 林海摇头:“总要闹场大的,才能让上面放心。”皇上这几年愈加疑心,生怕皇子和臣子勾结,他和甄家闹翻脸,皇上只有高兴了,而且若是王首辅的事情真的影响他,皇上肯定会袖手旁观,如果对他影响不大,皇上看到甄家是如何欺负他这个保皇派的,自然会出手维护几分。果不其然,过了十余日,杨都指挥使便送来两个乳母,连带着她们家人的卖身契也一并送来了。 林海坦然自若的接受了他的美意,让人领着去见了贾敏。私下却和林旸开玩笑说:“咱家用得着的人,都是别人送的了。”林旸闻言蹙眉,他现在如惊弓之鸟:“那之前的稳婆,医婆可要用?” “放心,为父怎么会轻易的用她们,我自然有所准备。”林海抚须含笑道。林旸知道父亲有所安排,才放下心思,和林海说起黛玉的趣事来,“虽然管起家来有模有样的,可私下里到还是小孩子的性子,好奇的不得了,听人说有玩蛐蛐,让人去买了要瞧瞧,谁知道那蛐蛐跳到她身上,当即便吓得不敢动红了眼眶,再也不说看蛐蛐了。” 林海笑起来,他在外院养病,可是贾敏要养胎,黛玉是姑娘不好老是呆在外院,林旸要读书,平日里只有和杨希说说话,也是寂寞的很。 “姑娘家胆子小,脸皮薄,以后当着她的面可不许提蛐蛐的事情。”“这您放心。”林旸专心的削苹果,对林海道,“之前因为打趣她被锦鲤溅了一脸水,她好几天都没理我,我可不敢再惹她了。”那年林家去上香回来,林旸便在黛玉的屋里和院子里添置了浴缸,养了锦鲤在里面,黛玉偷偷的趁人不备去捞锦鲤,反被溅了一脸水,被林旸知道了打趣了她一会,黛玉就恼了不理林旸好一阵子,之后,林旸对她的一些囧事便当做不知道。 林海笑言:“她小孩子家家的,正是要面子的时候。不过日后嫁了人怎么办?”林旸暗中撇了撇嘴,道:“黛玉才几岁,嫁人还早着呢,也就在我们面前一副小性子,在外人和下人面前向来宽和有礼,再说有父亲和我护着,谁敢欺负她。” 林海插了块苹果放入口中:“就你会惯着她。” 林旸笑 眯眯的,道:“我不惯着她惯着谁,再说黛玉的心肠柔软,即便被我宠溺下去,也养不成骄纵的样子。不过父亲白日里一个人养病寂寞么,不如让黛玉来这里给您念书,您也好指导她诗书?” 林海有些诧异:“不是有杨希么?”林旸道:“杨先生还要教导穆峥呢。您亲自教导黛玉,不仅让杨先生没那么辛苦,您还能有个伴。”林海这才明白他的心思,合着是怕穆峥抢了他妹妹。 林海笑言:“我倒是无妨,可是你妹妹毕竟是个姑娘,这外院人来人往的。” 林旸满不在乎:“妹妹才几岁呢,还不到男女大防的年纪呢,而且在书房里又没有外人,实在不行,打扮成小子摸样。”他补充一句:“她上次在母亲那里见到我的旧衣服,闹着要穿呢。” 林海这才同意,他也想见自家漂亮的小姑娘打扮成小子是个什么模样。 林旸一见黛玉的摸样就乐了:“这是谁家的孩子,长得怎么像我们家的晏晏呢?”倒不是黛玉打扮起来不好看,而是太好看了,唇红齿白,玉雪可爱,如果真是个小子,长大也是掷果盈车的那类人。 黛玉在林旸面前欢快的转个圈,扑进林旸怀里,道:“哥哥还说最疼我了,连我都认不出来。”林旸捏了捏黛玉的耳垂道:“别的都好,就这点不像。”黛玉嘟嘟嘴:“本来想找东西盖上的,丁嬷嬷不让,说怕堵住耳洞。”林旸安慰她道:“本来就是装装样子,又不是真成了个小子,那么较真干什么。” 黛玉这才日日来林海房里。林海教导起女儿来,才发现比教导林旸省心多了,倒不是比林旸聪明多少,而是心思灵巧,一点就通,还会举一反三,林海心中不免可惜黛玉的天资,倒不是觉得黛玉是女孩子有这么好的天资可惜了,而是为黛玉的才华不能显露出来而可惜。 月余,林家来了个不速之客,林旸是在睡梦里被叫醒来到林海书房里的。他揉着还惺忪的睡眼,开口对林海道:“父亲,不知唤儿子有什么事情。”声音软软的。 林海难得见到儿子稚气的一面,亲手给他理了理衣服:“有位贵客来了,想要见见你。” 林旸这才发现屋里除了杨希穆峥,还有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林旸见到那人的摸样,忍不住感慨到这才是霸道总裁啊! 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眉目如画,鼻梁高挺,凤眸深邃不见底,长眉斜飞入发鬓。用林旸的话而言,浑身上下是掩盖不住的王霸之气。 那人见到 林旸,站起身来,身材高大挺拔,低声问道:“这就是旸哥儿?”声音若玉石撞击,说着便盯着林旸仔细看起来,林旸只觉得他的眼睛犹如千年寒潭一样,让人如置冬日冰雪中一样。 林海的态度极为恭敬:“是的。” 那人没有多说什么,对林海开口道:“让他和峥哥儿回去吧。”声音里带着上位者的气势。林旸心中已明了这人的身份了。 林海挺直脊背道:“旸哥儿是林家的嫡长子,峥哥儿日后也要继承王府的。” 那人静默一会,轻笑一声,虽然是笑声,可也带着迫人的气势,道:“你胆子倒是大。”林海不语。 那人以手支颌,另一只手漫不经心的翻着桌子上的东西,道:“只有这些吗?”“是,微臣按照皇上吩咐,近期的大大小小的官员和盐商的来往皆记录在册。”林旸瞪大眼睛,账本! “你倒是好大的本事。” 林海只呼不敢,道:“多亏了薛副提举的帮忙。”薛家投诚又识趣,他自然要搭桥。 那人哦一声,道:“薛远,他倒是爬的快,才多长时间,就从从九品到从七品了。”那人说完,便没有开口,只是专心的看着账册。 屋内其余人等都不敢开口说话,那人翻了一会,挥了挥手,便有个黑影从窗子里跃进来,动作轻盈无声,想来就是暗卫了。那人将账册交给暗卫,这才开口,倒是让林旸惊讶不已。 那人看向穆峥,目光柔和了几分,声音也带了丝慵懒:“你姑母很挂念你,给你捎了不少东西,我让人送到你房间去了。” 林旸便看到穆峥的脊背松了几分,开口回道:“多谢姑父和姑母的挂念。” 那人轻笑:“还是这样一板一眼的性子,和林旸待那么久,也没被他跳脱的性子感染几分。”话语里带着打趣和关切,倒是如平常的长辈关心子侄一样。 林旸在一边听得心惊肉跳,他隐约猜出自己的身世,可是不代表他要搅合进去。 第24章 林海献册〔捉虫) 七皇子在林家待了几天,每天都早出晚归的,对林家的人爱答不理,横眉冷对的。可是后几天便把林旸和穆峥叫过去,每次都和颜悦色的教导一番。林旸见他都觉得亚历山大,生怕他说出自己的身份。林旸承认他对自己的身世就像蜗牛钻进壳里一样,能躲一天就是一天。虽然隐约有了猜想,但是只要别人不说,他就装作不知道,依旧是林家的嫡长子。他更心惊胆战于七皇子的态度,帝王心事难测,他现在对自己好,可是等七皇子登基了呢,会不会觉得他是个威胁。 七皇子心思敏锐自然察觉出林旸的对他的抗拒和怀疑,每每他对林旸貌似不经意的提起林旸的生父时候,林旸要么是干巴巴几句要么是左言右顾。他并不在乎林旸的态度,等到有一天他可以,可以恢复他的哥哥的清白和侄子的身份的时候,他不信林旸不接受自己的身世。 相对于两人之间的心思叵测,穆峥就淡定的多,本来七皇子就是他姑父,虽然直接接触不多,但是也多多少少扮演了一个父亲的角色,所以他对七皇子就是有恭敬有敬爱。七皇子和妻子的感情很好,对于妻子唯一当做娘家人的穆峥,自然也是真心以对。 好在这样的日子没持续多久,七皇子接到了京城里的来信,就匆匆的带上了账册回了京城,至于账册会如何用,就不在他们考虑的范围之内了。 托七皇子的福,林旸也知道了京城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由得感慨一句:坑爹啊! 王首辅什么都好,可是就只有一点不好,生了个独子,吃喝嫖赌样样精通,俨然是京城一霸,打残了四皇子家的小舅子还被逼着写下欠条,四皇子借此威胁王首辅的儿子去自家的老子的书房去偷东西,甚至想着以此为把柄接触王首辅,让王首辅为他所用。 王首辅是到四十岁才有了这个儿子,他的母亲和夫人极为溺爱此子,王首辅想要教训儿子的时候,老娘总是出来拦着,要带孙子回老家还要告王首辅不孝。王首辅没法子,幸好孙子还算靠谱,一心一意管起孙子来,便忽略了儿子。儿子越长越纨绔,栽倒了在四皇子的手里。 王首辅本来是想把儿子狠狠打一顿,再领到皇帝面前负荆请罪的。可惜,八十岁的老娘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来到他面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甚至还以死相逼。王首辅幼年丧父,多亏了寡母含辛茹苦抚养他长大,他最是孝顺寡母不过了,心一软就放过了儿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帮着四皇子几回。 四皇子外面精明内里草包而且还好得瑟 ,见王首辅帮了他几回,以为王首辅向着他呢,行事就不谨慎,被死对头六皇子抓住了蛛丝马迹,树藤摸瓜发现了真相。他也是个精乖的,在皇帝面前含沙射影几句,让皇帝对王首辅起了疑心,重怒之下查到了王首辅和四皇子眉来眼去。 王首辅再想壮士扼腕也来不及了,知道皇帝在查他,连夜进宫请罪,皇帝没见他,便在大殿门口跪了一夜,他也到了花甲之年,年轻时又保养不得宜,他在皇帝身边多年,也知道皇帝刻薄寡恩的性子,又惊又恐,第二日一早便卒中了。也算因祸得福,皇帝看到他卒中不能言语,便放过了他,只让他致仕了,命他在京中养病。 他从首辅的位子上下来,少不得有落井下石的。幸好,新到任的姚秉姚中行不是个刻薄的,他揣度皇帝的意思,对王首辅关照几分,另还有王首辅的学生照顾,林海也及时差人去探看。刘家还是衰败下去了,唯一的儿子是纨绔,出息的孙子才几岁,王首辅为了孙子着想挣扎着得捡回一条命,能看顾孙子几年就是几年。 可这事还没有完,皇帝的疑心病犯了,可不是容易好的,把刘首辅的学生都扒拉出来,让锦衣卫暗中查了。幸好皇帝还算清楚,知道锦衣卫的手段又想着江南盐税的重要,没往林海身边派锦衣卫,只让和林海不对付的七皇子来江南省探查,七皇子这才断了和穆峥之间的联系。 七皇子大大方方的住进了林家,对林海献上的账册也不沾手,直接交给皇帝给他的暗卫,等七皇子调开了暗卫,私底下林海却另给了一份账册,比林海往年交给皇帝的账册要详尽的多。七皇子投桃报李,把扬州地界上以及盐课提举司、都转运盐使司里和皇子有纠葛的官员清理了七七八八,又想着他父皇最喜欢父慈子孝,兄弟友爱的戏码倒是放了他十一弟的母家甄家一把。 七皇子还想着林旸要到甄家的地盘金陵参加秋闱,两家真撕破脸,对林旸不好,暗示了一下甄应嘉他被当枪使了,有人要借他之手除掉林海,还给甄应嘉指了条路让他夫人写信给荣国府,让荣国府从中撮合,甄家本来就没打算现在对林海下死手,毕竟林海掌握着私盐证据能直接递交皇上,只不过是林海后续处置打了甄家的脸,让甄家下不了台,现在甄家有了梯子,自然顺着下来了。林府那边,贾敏接到母亲的信,按照了林海的嘱咐,送了甄应嘉女儿生辰礼,两家内院算是走动起来了。 等所有事情都落下帷幕的时候,贾敏也快到了预产期,贾敏之前接到贾母的书信,气的动了胎气,林家上下更加警惕起来 ,贾敏院子里有个风吹草动便如临大敌。林海不满贾母不顾妻子身体的做法,将贾家在金陵被偷偷卖掉的祖产买回来将地契之类的送回了贾家,至于会在贾家掀起什么样的波浪,林家人倒是不在乎。 贾敏得知也只是感念于丈夫为她出气,一来金陵那些都是祖辈置办下来的,被卖掉委实可惜,二来不过是给自己的二嫂一个警告而已,贾母向来偏疼小儿子和小儿媳,想来生气也有限,三来让贾家不要老是盯着自己的事情,连林旸的亲事都要插手。她二嫂也是打的好算盘,把她的侄女王子腾的女儿说给自己的儿子,大字不识一个的人也想做林家的主母,痴心妄想。 不过贾敏对林旸的亲事上了心,夜里在林海面前念叨一句,谁知道林海沉默一会才道:“七皇子对旸哥儿的亲事有了安排。” 贾敏闻言一惊,坐起身来:“怎么会?” 林海扶住妻子道:“七皇子关心旸哥儿,好像看好了人家,等旸哥儿秋闱后再去提亲。你放心,七皇子看中的人家自然是门第根基样样好的。” 贾敏闷闷不乐:“可是七皇子只能看到那家姑娘的父兄如何,姑娘怎么样的性情却一无所知了。” 林海道:“还有七皇子妃呢。” 贾敏摇头:“七皇子看好的人,七皇子妃也不便插手。”贾敏叹口气,她也知道昭惠皇后和先太子是如何照顾关爱七皇子的,七皇子不可能无视兄长唯一的血脉。 林海扶着妻子躺下道:“旸哥儿是重情义的孩子,他自己不愿意,谁也强迫不了他,而且七皇子也明白,保持现状对旸哥儿最有利,七皇子看人很准,怎么也得给旸哥儿选个四角俱全的亲事,并且他接触的人和事都不是我们能比得上的,说不定选来选去还没他选的好呢。” 贾敏依旧有些伤心难过,她是把林旸当做自己的亲生孩子来疼爱的,作为一个母亲不能做主儿子的亲事,没有比这更让一个母亲感到沮丧和难过的事情了,她不在乎娶的儿媳合不合她的心意,她只是担心儿媳是和儿子白头偕老的人,若是和儿子性情脾气不合,儿子虽然可以纳妾,可终究是意难平,更何况自己的儿子是个重感情的人,即便妻子不和心意也不会忍心冷落,到头还还是自己儿子生活的不快活。 林海便没有贾敏的担心,不是他不关心林旸,而是觉得和妻子感情好不过是锦上添花,感情不好还有妾室通房,林旸又不是厮混内宅的人,不顺心不进内院就是了,把妻子供起来相敬如宾还不简单。当然 这话,他不能和贾敏说。 他有些睡意,言语也有些含糊:“父兄都不错的人家也养不出来不好的姑娘。” 贾敏本来心绪已经平复下来,闻言忍不住推醒林海:“这怎么能这样说,姑娘多是由母亲教导的,长在内院,父兄对其影响有限,好竹还出歹笋呢。” “好好好,夫人,我保证,等七皇子选人之前,肯定会让你相看那姑娘的,若是性情不好,咱们说什么也不会答应。”被摇醒的林海也不恼,安慰贾敏道。 贾敏也不好说什么,想着万一那姑娘不好,她就多费心□□。 第25章 贾敏产子(捉虫) 贾敏生产 进入七月之后,贾敏便不敢在随意走动了,直到过了中元节,贾敏肚子里的孩子还是没有出来的意思。贾敏即担心孩子不能顺利生产,又放心孩子没在中元节出生。 十六日一早,她用过早饭,打发了林旸和黛玉,正和徐华家的开玩笑说肚子里的孩子是个慢性子,到这时候了还没出来,便觉得肚子一阵阵痛起来,顿时贾敏话都说不出来,脸颊也开始冒汗。 徐华家的有经验和白医婆扶着贾敏去了厢房,让丫头请了稳婆、大夫,准备热水、细布等物,让贾敏的大丫头春意去守着灶上。徐华家本想去派人告诉林海和林旸,却被贾敏一把抓住手腕,贾敏声音虽轻却坚定:“顺利的话得等几个时辰,孩子才能出生,不必现在告诉他们,让他们白担心。” 贾敏说不下去,呼吸几下:“玉儿午时会来我院子里吃午饭,你让人把她领到林旸那里,省的吓到她。让林旸好好看玉儿在他院子里等着,让玉儿不要闹,等弟弟出来。”贾敏挤出一个笑容:“老爷,算了,你们也拦不住他,只一点,让老爷不要耽误了吃饭。” 林家原有京里送来的稳婆,林家又请了一个姓董,和林海的乳母顾嬷嬷沾着点亲,经验丰富,她笑着安慰贾敏:“夫人不必担心,小少爷足月,定能顺顺利利的生出来。”又让小丫头端来参汤等物:“夫人先喝些参汤,养养力气,待会才好用力。” 又扶着贾敏在地上走了几圈,便走便道:“夫人平日里抱养得宜,又不是头胎,生产容易的很。老爷又体贴夫人,请了医婆、大夫看着,夫人就等着抱小少爷吧。”贾敏气喘嘘嘘:“借你吉言了。”董嬷嬷扶着贾敏躺在床上,询问了贾敏,一边指导贾敏呼气吸气,不要大喊大叫,一边转移贾敏的注意力,说着市井的趣事。 林海一听到消息便匆匆的赶到贾敏的院子里,虽然不是贾敏第一次生产,可林海还是担心的不得了,一直在院子里徘徊,贾敏待产的厢房虽然人来人往的,可是却听不见贾敏的声音。林海的脸色白了几分,拦住了徐华家的,徐华家的好笑的解释道:“夫人还没开始发作呢,要攒着力气。” 午时的时候贾敏才逐渐喊起来,林海的心一下子被揪起来了,抬步变想往产房走,被丫头们拦下了。 贾敏生产的消息也瞒不住林旸和黛玉,林旸和妹妹食不知味的用了午饭,便来到贾敏的院子里守着。 林海见到两个孩子过来,才找回一点理智,从林旸怀里接过 黛玉,笑着问她:“你弟弟要出生了,你高不高兴?” 黛玉将头埋在林海的怀里,带了点哭腔:“母亲叫的好大声,她没事吧?父亲,我好害怕。” 林海这才后知后觉,黛玉才五岁,第一次见到妇人生产,害怕是正常,他瞪了一眼林旸,怨他把黛玉带来,林旸无辜的看着他,他也不想带黛玉来,可黛玉一直在他身边啜泣不止,他心一软就带黛玉过来了。 林旸想上前抱回黛玉,带她回黛玉的院子里等着,黛玉却抱着林海的脖子不撒手。林海轻轻拍着黛玉的身子,轻声安慰她道:“没事的,你母亲没事的。” 黛玉闷声道:“弟弟坏,让母亲那么痛。”林旸笑着上前,捧起黛玉的笑脸,道:“你当年出生的时候,母亲也很痛啊。母亲生下我们很辛苦,所以,你以后不能惹母亲生气了。”说着捂住了黛玉的耳朵,“这样就不害怕了吧。” 林旸想在安慰妹妹,可却被贾敏一声比一声高的喊声打断,他的脸色也严肃起来,心里也害怕起来,耳边却确有温暖的触感,林旸扭头,见黛玉从林海怀里探出身子,伸手捂住他的耳朵。林旸心中暖暖的,朝黛玉一笑。 林旸见林海僵硬的抱着黛玉,一脸焦急的望着产房,开口道:“我就要多个弟弟了。”林海这才回过神:“万一是个妹妹呢,以后知道了朝你哭鼻子。”林旸不以为意:“我和晏晏都觉得是个弟弟。要不,父亲,咱们赌一把?” 林海也想转移心神,答道:“赌什么?”林旸想也不想道:“我觊觎您收藏的印石好久了,要是母亲生了弟弟,您就让我挑两块,要是生了妹妹,您就让我挑一块。” 林海笑着:“你都不吃亏。”林旸嬉笑道:“父亲又要添一子或是一女,也不吃亏呀。” 林旸扭头看了脸上绷得紧紧的黛玉,见她在院子里呆久了,小脸通红通红的,心疼的道:“父亲,虽然打着伞,可院子里又晒又热,咱们去屋里等着吧。” 林海低头看女儿红红的小脸,额头上渗出的喊,心中责备自己粗心,连忙抱着黛玉,和林旸去了正屋里等着。 未时末,产房的动静大了起来,林海和林旸都站起身来,不多时便听见婴儿的哭声,林海急急忙忙的往产房走去,把自己的一对儿女丢在身后。 林旸拉着黛玉的手也走过去,笑道:“走吧,去看弟弟。” 徐华家的没拦住林海,可是拦下了林旸兄妹 “母亲 怎么样?”一见到徐华家的,兄妹俩异口同声的问道。 “夫人好着呢,老爷刚进去,估计和老爷说话呢,大爷、姑娘,你们有个弟弟了。”徐华家的笑道。 林旸和黛玉可怜巴巴的顺着门缝往里看,徐华家的忍俊不禁,让董婆子把小少爷包出来,反正她家的老爷只顾着夫人了。 林旸和黛玉便见到董婆子抱着一个大红襁褓,林旸仗着身高抢先看到自己的弟弟的摸样。黛玉在一边急的转圈,扯着林旸的衣服,急道:“哥哥,哥哥,还有我呢,我也要看。” 林旸把黛玉抱起来,凑到孩子面前,黛玉探着身子看了一眼,小婴儿皮肤通红通红的,皱巴巴的,眼睛也闭着。黛玉不免有些失望,叹道:“哎呀,弟弟跟小老头似的,长得这么难看,以后可怎么办呀。” 林旸噗嗤笑出声来:“小孩子都长这个样子,你小时候也一样,我可没嫌弃过你,小心让弟弟听见生你的气。” 黛玉赶忙捂住自己的嘴巴,朝林旸眨了眨眼睛,林旸笑道:“放心,我不会告诉弟弟的,他现在睡着了听不到。” “好了,大爷和姑娘也看过小少爷了,我得把他抱起去喂奶了。”徐华家的向前笑道,“等小少爷大了,就能天天见到了。” 黛玉依依不舍的点点头,徐华家的这才领着稳婆抱着孩子送到乳母那里喂奶。 等到林旸和黛玉见到贾敏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早上了,产房收拾的干干净净的,闻不到一丝血腥气,贾敏靠坐在大迎枕上,脸色稍微有些苍白,毕竟年纪大了,得好生调养一段时间。 一见到母亲,黛玉就扑过去,又怕碰到贾敏的肚子,可怜巴巴的停在了贾敏的床边,眼眶红红的。贾敏笑着拍了拍身边的床沿,示意黛玉做上来,她一手揽住黛玉,让黛玉靠在她肩上,“怎么了,又哭鼻子了?” “我担心母亲。”黛玉的声音闷闷不乐的,“好了,我不是没事吗?”贾敏柔声安慰女儿,又道:“你见过弟弟了吗?我觉得长的特别像你小时候。”“啊,我原来长那么难看啊。”黛玉想也不想的接了一句话,又突然想起林旸的话来,扭头看了一眼在摇篮里的弟弟,见他熟睡着,才松一口气,解释道:“弟弟不难看,挺好看的。” 贾敏笑起来:“刚出生的孩子,那里好看,跟小老头似的。” 林旸在一边看着母女互动,听到贾敏的话,笑道:“哪有做母亲的嫌弃自己的孩子难看的。我觉得挺好 看的,眼睫毛浓密又卷翘,鼻梁也是高挺,眼睛大而清澈。” 贾敏看了他一眼,嗔道:“什么时候学会撒谎了,你还没见到你弟弟醒来呢,就眼睛大。” 林旸嬉笑道:“不用看也知道我家弟弟肯定好看,有玉树临风的爹爹和花容月貌的娘亲,能难看吗。”又问道:“母亲身子如何,我见母亲脸色倒是不太好,大夫诊脉怎么说?” 贾敏心里暖暖的,道:“没事的,做完月子就好了。” 林旸皱了皱眉毛,贾敏要在七月八月坐月子,天正热的时候,房里还不能用冰,道:“母亲辛苦了。”贾敏笑而不语,做母亲的为孩子多大的苦都愿意受。 林旸又问道:“也没见到父亲,他可是给弟弟取好名字了?” 黛玉插了一句:“我在父亲书房见了很多名字,母亲,父亲定下的是哪一个?” 贾敏掩口笑道:“你父亲想了一年才想到玉儿的名字,你弟弟的名字还没影子呢。” 这会贾敏倒是错了,晚上,一家人团聚的时候,林海宣布了林弟弟的大名,林昀。林海倒是解释了一番,昀,日光也,林弟弟出生的时候,日光正足,就叫做林昀了。 林旸听到弟弟的名字,眉头挑一下,他顿时想起了一部上辈子看的电视剧来,暗想,要是弟弟将来字晓岚,倒是极好的。 第26章 林昀洗三 到了林昀洗三礼那天,林海本不打算大办的,可架不住扬州官员和盐商们奉承,早上起,林家就络绎不绝,按照习俗带着葱、文房四宝、银钱等物。 黛玉出生的时候天气还凉,林海又担心女孩子身体娇弱,便没大办洗三礼,林旸也没见到正统洗三礼具体是怎么样的,林昀出生的时候天还热,又觉得男孩子皮糙肉厚的,不怕冻着,倒是全套的由京里来的佟稳婆主持洗三礼,林旸年纪大了要在外院待客,这次也没看到,倒是黛玉看的津津有味。 贾敏生产的厢房外设上了香案,供奉了碧霞元君、琼霄娘娘、云霄娘娘、催生娘娘、送子娘娘、豆疹娘娘、眼光娘娘等十三位神像。香炉里盛着小米,当香灰插香用。蜡扦上插一对羊油小红蜡,下边压着黄钱、元宝、千张等全份敬神钱粮。 贾敏生产的床头供奉着“炕公、炕母”的神像,均用三碗至五碗桂花缸炉或油糕作为供品,稳婆上香拜了三拜。由姑苏本家的人,算是贾敏的嫂子的苏氏将盛有以槐条、艾叶熬成汤的白玉盆以及一切礼仪用品均摆好。 佟稳婆便将林昀抱出来,苏氏是辈分最高的,带头往盆里添一小勺清水,在放上金裸子,桂圆、荔枝、红枣、花生、栗子之类的喜果,意为添盆。添水时,佟稳婆便说长流水,聪明灵俐,添喜果,便说早儿立子,连生贵子,连中三元等吉祥话。随后亲朋好友也随之添盆。 洗三礼多是娘家人参加,贾敏的娘家人都在京城,来的都是林海的同僚和盐商们,她们的夫人个个出手大方,放的都是些五两左右的金裸子,甚至还有十两两的,这些添盆皆归稳婆所有,佟稳婆看了眉开眼笑,吉祥话更是不停的说出来。 “添盆”后,佟稳婆便拿起棒槌往盆里一搅,边搅边说吉祥话,这才开始给林昀洗澡。林昀是个不喜欢哭的,乍一放到盆里,不哭反而笑起来,佟稳婆没法子,小孩子哭才算吉祥,偷偷的捏了一把林昀,林昀这才哭了,一边看着的黛玉倒是倒吸一口凉气,要不是徐华家的拦着就把佟稳婆赶出去了。 佟稳婆一边给林旸洗澡一边念叨祝词,黛玉光顾着心疼弟弟了,也没听清念叨的是什么。洗完澡之后,用一棵大葱在林昀身上轻轻拍打三下,随后叫人把葱扔在房顶上,意思为聪明绝顶,黛玉便派人把葱送给了前院的林海。之后便是用锁秤砣在林昀面前比划几下,又往林昀身边塞金银裸子,意为福大禄大财命大。 之后便由添盆的夫人们中想要生孩子的人抢玉盆里的桂圆之物来吃 ,沾沾新生儿的喜气以得贵子。还好林家的来人都自持身份,到没出现你争我夺的现象。 洗三礼这才算结束,黛玉送了一口气,拜谢了苏氏的照料,让徐华家的送林昀回贾敏身边,自己跟着苏氏和来宾寒暄,她虽年纪小,可是生的玉雪可爱,举止更是落落大方,在坐的夫人都是一片赞扬,黛玉也借此收了不少表礼。 薛王氏也领着薛宝钗来了,贾敏虽然不喜欢自己的二嫂,连带着二嫂的娘家人也不喜欢,可是薛远做事兢兢业业,又已经是官身,最主要的是和林海是一边的,少不得请了薛王氏说话。贾敏本想留下苏氏的,苏氏怕扰动贾敏和薛王氏便婉拒了,贾敏想着苏氏还得留一段时间,便没留苏氏。 薛王氏倒是有些坐立不安,受宠若惊,她平日也没登门拜访过,只在寺庙里见过贾敏一次,贾敏虽然话语温柔,可是个有主见的,而且她也没少听自己的姐姐抱怨小姑子倨傲,贾敏见她的摸样,哂笑一下,和薛王氏谈起孩子来:“这就是你家的宝钗吧,几年不见,出落的越发的好了。” 薛宝钗捏着帕子,恭敬的给贾敏行了礼,她今日穿着粉白色的如意纹对襟袄,下面系着碧蓝色撒花十二幅的月华裙,头戴着金镶玉的梅花样头花,倒是一派娇艳明媚,贾敏暗叹,这薛家姑娘生的一副好摸样。 贾敏细细的问了薛宝钗往日在家里都做些什么,可读书识字,薛宝钗答道:“跟着夫子读了四书,如今学着做针线。” 贾敏笑着对薛王氏道:“你倒是养个好女儿,读书明理,一看就是懂事的孩子。” 薛王氏也含笑道:“不是我夸自己的孩子,这丫头比她哥哥强百倍。”贾敏也听说了薛蟠的一些风闻,是个混不吝的,幸好薛远管的严,才没惹出大事来,笑道:“女儿是娘亲的小棉袄,你是个有福气的。” 薛王氏忙夸起贾敏来,贾敏只是含笑着听了,看了一眼薛宝钗依旧稳稳当当的听着她们的谈话,一丝不耐烦都没有,心里倒是真觉得薛王氏养出一个沉稳的闺女来,便对薛宝钗道:“玉儿年纪小,今天又乐了一天,我让她歇息去了,到可惜她没见到你,她往日一个人在家也是孤零零的,你有空也多和她玩玩。” 薛宝钗闻言,心里倒是一片激动,林家的命运已经改变了,林家只有更上一层楼,黛玉的身份也会水涨船高,与黛玉结交对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她笑起来道:“早就听说黛玉妹妹聪明伶俐,只苦于没机会相见,以后到可以常常见面了。”她羞涩的笑起 来:“到时候,夫人不要嫌我就好。” 贾敏笑着:“怎么会嫌你,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薛王氏看着贾敏脸上面带一丝疲惫,便起身告辞,贾敏便命徐华家的将她们母女二人送出去。 徐华家的回来后,手一摊,给贾敏看薛王氏给她的打赏,绣着和合如意的荷包里装着一对赤金虾须镯,贾敏躺在迎枕上道:“她给你,你收着便是,你还稀罕一对镯子不成。”徐华家的笑眯眯的收起来,“我不稀罕她的镯子,只稀罕夫人的,夫人赏我一对吧。” 贾敏指了指首饰盒子:“你拿着钥匙呢,喜欢什么拿什么便是,我还和你计较不成。” 徐华家的笑呵呵的打开首饰盒子,捡了一对镯子,待在手上道:“今天佟稳婆算是赚大发了,玉盆里都是些金裸子,而且一两的都很少。” “不过是看在老爷的面子上,今日的洗三礼是佟稳婆主持的,你也别忘了打赏董稳婆。”贾敏闭目说道。 “这您放心,绝不会让董婆子吃亏的。”徐华家的给贾敏按摩道,“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二爷可是董婆子接生出来的,佟婆子只是京里来的。” “咱家的姑娘真是疼二爷,见二爷被葱大,心疼的不得了。二爷倒是心宽的,哭都没哭几下。”徐华家的和贾敏说着洗三礼上的事情,贾敏想起小儿子也笑起来:“不知道像谁,吃了就睡,醒了就吃,不哭也不恼。那天黛玉偷偷戳他,也就是扁扁嘴,听话的不得了。” 林昀的乳母姓张,眉清目秀说话也斯斯文文的,见薛王氏走了,便把林昀抱到贾敏屋里,贾敏和徐华家的说话时,林昀依旧在呼呼大睡。 贾敏看了一眼小儿子道:“旸哥儿和玉儿都是磨人的孩子,一丁点就不跟乳母,非要跟着我睡。旸哥儿那会,我才做母亲,天天忙的七手八脚的,可是这样,我也不舍得交给乳母,他一哭,我就担心他是饿着了,还是哪里不舒服,生怕乳母照顾不好他,得我亲自哄他才行。” 贾敏眼里一片温柔:“玉儿也是,从小就挑剔的很,一丁点不舒服,就哭闹。说来说去,还是昀哥儿听话,以后也得这样听话才行,要是不听话就让他哥哥姐姐教训他。”贾敏的声音越来越低,徐华家的低头看,原是睡着了。她轻手轻脚的为贾敏掖好被子,安排春雨在贾敏床前守着,自己去灶上看贾敏的补品炖的怎么样。 出门就见黛玉领着姚黄来贾敏屋里看弟弟,徐华家的笑道:“姑娘来的不巧, 夫人和二爷都睡了。” 黛玉闻言失望的叹口气:“整天就知道睡觉,跟小猪一样。”徐华家的弯下腰道:“姑娘也累了一天了,不去歇着吗?” “我见弟弟被葱打了,他疼不疼,也不知道佟婆子掐弟弟那一下怎么样?”黛玉皱着眉头问道。 “二爷回来没哭闹一下,我看了一遍,二爷身上一个印子也没有。”徐华家的笑眯眯问道:“姑娘今日不需要上学,字可是练了?夫人可是要检查的。” 黛玉不好意思的笑了:“我忘了,徐妈妈可不能告诉母亲。”说着便去扯着徐华家的衣袖。 徐华家的笑言:“姑娘可要把我摇散了,我不告诉夫人便是。” “那徐妈妈,我回去啦,等弟弟醒来,你在叫我来看弟弟。” “好,知道了。”徐华家的笑目送黛玉回去,才去了厨房。 第27章 黛玉吃醋 苏氏本是有事相求林海和贾敏的,把林昀的洗三礼安排的妥妥当当的,贾敏知道她的心思,可是苏氏为人细腻妥帖,做事稳妥,贾敏心生好感,又是本家的嫂子,找个时间特意请了苏氏过来。 苏氏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还没说话就脸红了,细声细语道:“我家爷刚起复,授了陕西布政使司的经历司经历,我家爷性格耿直,怕得罪人,知道如海兄弟的舅舅在陕西任上,就想起如海兄弟的舅舅招抚一下。”林海的三舅原是浙江布政使,后来升任陕西巡抚。 她怕贾敏误会自己要借魏家的势,开口解释道:“我家大爷做事兢兢业业的,本不想让我提这件事情,可我一妇道人家,很是担心大爷耿直的性子,怕万一有什么事情,若有个长辈护着,也好周旋。” 贾敏算是明白了苏氏的夫君也就是林海的远方堂兄林潇怕是有些书生意气,意得罪人,有魏家舅老爷看顾几分,别人也不好太计较,她笑着说道:“我虽然不管我家老爷政务上的事,可也知道不过是咱们都是一家人,亲戚之间的照看是应该的,你放心便是,我找时间跟我家老爷说。” 苏氏这才放心心里,只要贾敏愿意答应帮忙就好,她家爷是想来本本分分的,不是惹是生非的人,有魏家人照看,至少不会有人故意压着欺负她家爷了。 贾敏晚上便跟林海说了,林海笑道:“我这个堂兄,还真是一副书生脾气,一点不懂得圆滑,能做到正六品也算是不易了。”他俯身看了小儿子,嘟囔一句:“怎么还睡呀。”又对贾敏说道:“不过书生意气也有好处,至少不会鱼肉百姓尸位素餐,惹出大麻烦的。” 贾敏也含笑道:“我也是这样想的,一笔也写不出两个林字,都是族人。”林海道:“我给三舅写封信就是了。”说着便忍不住戳了戳自己儿子的胖嘟嘟的脸蛋。 贾敏见状,觉得好笑,道:“老爷怎么和玉儿一样。小心把他吵醒了。”林海讪讪的收回手:“他不是不喜欢哭闹吗?”“那也不能老是逗他,他睡意正浓呢。”贾敏嗔道。 林海坐到贾敏床边,拉起妻子的手,问起妻子的起居来,贾敏有些害羞,也一一回答了。 林海道:“要不然让苏堂嫂住到满月,让她帮忙主持满月礼。” “已经麻烦她一次了,我身体到时候是无碍的,而且有徐华家的帮衬,还有玉儿也大了,也能帮上忙。潇堂兄马上要去任上呢,堂嫂家里也是一摊子事,哪能久留她呢。” 林 海闻言,这才不提。 没几天,贾府的催生礼才缓缓来到,贾敏也不以为意,贾府已经不是她母亲当家,是她二嫂子当家,对她的怠慢她也不在乎,她儿女双全,夫妻恩爱,在林家底气足,不是事事靠着娘家的人,两家能保持亲戚情谊就行,到不想着娘家能多贴心。 贾敏倒是客客气气的收了周瑞家的递的礼单,看也没看便放在一边,又留周瑞家的住下,等过了林昀满月再走,反正贾府将催生礼、洗三礼还有满月礼一起送来。周瑞家的推辞不过,只能在林家住下。 林昀的满月同样办得很大,外人也只道林海不惑之年得了一子,难免偏疼几分。一些盐商们想着林家平日里想来低调,三节两寿从不大张旗鼓,难的张扬一次,便借机送了厚礼。 贾敏那日也高兴自己终于能出来了,好好的梳洗打扮一番,大红色牡丹纹收腰对襟褙子,藕色立领中衣,下系着月白色苏绣折枝牡丹马面裙,全套的赤金镶红宝石头面,带着金镶珊瑚的坠胸,手上戴着金镶猫眼石的手链,一片雍容大方,光彩照人。贾敏生的好,保养的好,又遂心遂意,和她同龄的人多有应婆婆的,都往沉稳老成里打扮平日多是些绾色秋色,贾敏不喜欢这些颜色,多爱些明艳的颜色,她也能压的住。 来往的夫人们也有含酸的,贵妇们到了贾敏这个年龄,丈夫多半是不进她们的屋子的,可是贾敏容貌才情不说,光是夫妻恩爱,无妾室通房碍眼,就令人艳羡了,也有说贾敏善妒的,林家孩子少,可是少而精啊,一个孩子能顶别人家一群孩子。 贾敏不以为意,反正她品级最高,来客多是私下里说说罢了,谁也不敢当着她的面说,她只装作不知道,再说人家不如意还不许人家说嘴了。 新上任的知府姓姚,姚首辅的本家侄子。林旸知道知府又换人的时忍不住心里吐槽流水的知府。贾敏看着姚首辅的面子上,和姚夫人打过几次交道,倒是比和之前的知府投契,见姚太太留到宴席最后,只要她必定是有话要说,便开口留下姚太太闲话。 姚太太是个爽利的人,知道贾敏也不是小家子气的人,开门见山对贾敏道:“我小女儿自生下来就体弱多病,我见您家的孩子都是活泼伶俐的,就厚着脸讨些养生方子。” 贾敏笑道:“养生方子是没有的,我家里倒是有个医婆,是京里来的,最擅长药膳,平日里多是靠她调理身子,我让她去给令嫒瞧瞧。” 姚太太大喜若望,她本就想请医婆,又怕贾敏 不乐意,到没想到贾敏主动提出来,再三谢过贾敏。 贾敏含笑:“那值当你这样谢我,都是做母亲的,感同身受罢了,我家玉儿病的时候,恨不得替她病了。” 等戴医婆回来,贾敏问了知府千金的身体如何,戴医婆笑道:“没什么大碍,不过是胎里弱,好生调养几年就好了。” 林昀每日吃吃睡睡,长得白白胖胖的,平日里又很是乖巧,难受了饿了只是哼唧几声,很少哭闹,即便是林海和黛玉戳他脸蛋,也只是在不耐烦的时候干嚎几声。不说贾敏偏疼几分,就是林海一下衙也要抱一会林昀。 黛玉见林昀白白嫩嫩的,更喜欢捏林昀的脸蛋了,每天都要把林昀逗弄哭才行。可林昀也有发脾气的时候,黛玉刚捏上去,就见林昀一挥手,指甲划过了黛玉的手背,当即就起了一道印子,黛玉向母亲撒娇道:“弟弟打我。” 贾敏却道:“谁让你捏他的脸啦。” 黛玉的眼眶却红了:“是弟弟不乖打我。”明明就是林昀的错,还没捏着他,就被挠一下。 贾敏有些奇怪黛玉的态度,却也道:“你弟弟还小呢,他也不知道打了你了。你是姐姐让着弟弟些。”黛玉闷声嗯了,贾敏见状也没有放到心里。 可后来,贾敏便觉得不对劲了,那日她和黛玉从知府府里回来后,晚上黛玉便闹着不舒服,医婆诊了脉,却一切正常,贾敏哄着她睡着之后,第二天,黛玉依旧嚷着这不舒服,那儿不舒服的,贾敏急了,请了大夫给黛玉看,也是脉象正常,换而言之,就是黛玉在装病。 贾敏知道了又气又急,想去责骂黛玉,却被林旸拦住了。 他给贾敏倒了一杯茶,道:“黛玉是吃醋了,吃弟弟的醋了。”他是内里是个成熟的人,见到黛玉出生,只有更疼爱黛玉的,对父母将注意力和关爱移到黛玉身上,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是黛玉就不一样了,长到那么大,一直被家里人碰到手心里,可谓是千娇百宠,事事顺心如意。 可现在多了个弟弟,父母的关爱和关注多分给了他,自然会忽略掉了黛玉,对于黛玉这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姑娘来说,是接受不了了,自然想办法拉回父母的注意力,先前调皮一些,发现贾敏不仅不理她反而护着弟弟,后便想出了装病的法子。 林旸细细的向贾敏解释一番,贾敏自己在家中时最小的,而且林旸又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她倒是真的忽视了黛玉的问题。 她有些自责, 起身去了黛玉的屋子里,想要去安慰黛玉,却被林旸拦住了,贾敏现在正觉得亏欠女儿,让她去,指不定怎么割地赔款,助长黛玉的小性子,万一以后她一不如意就是小性子装病来威胁家人就坏了。 “母亲,还是让我先劝劝妹妹吧,我是做哥哥的,她是做姐姐的,也好劝说她。”林旸对贾敏道。 贾敏叹口气:“那你先去吧,她一向和你亲近,你别吵她,也别责骂她,都怪我没注意到她的落差。” 林旸笑道:“知道了,您放心好了,晏晏不过是一时想的执拗了。” 林旸出了贾敏的院子,就命辛夷去熬一碗黄连来,他虽然宠爱黛玉,可是黛玉做错事情也不能不受到处罚,一碗苦汁子就够了,也不是让她都喝光,于她身体也无碍的。 第28章 林旸教妹 林旸教妹 林旸命辛夷端着药去了黛玉的房里,林旸看着黛玉背对着他躺在床上,无声的笑了一下。 他坐在床沿,俯身看着黛玉,黛玉的眼睫毛动了动,林旸轻笑一下,小丫头原来在装睡。他一笑倒是戳穿了黛玉的伪装,黛玉不好意思的睁开眼,道:“哥哥来了。” 林旸示意辛夷把药端过来,用小勺子搅了几下,漫不经心的说:“我按照大夫的吩咐给你熬了药,你趁热喝了,病才能早日好起来。”林旸虽然没喝药,可是就这么闻几下,也觉得苦涩难喝了,好歹能让黛玉吃个教训。 黛玉看了一眼黑乎乎的药汁子,皱着眉头别过脸:“大夫说我静养就好,没必要吃药的。”说着嫌弃的用手推开林旸手里的药碗。 林旸狠了狠心,不去理黛玉,轻声说道:“晏晏,把药吃了。”声音虽轻可却不容拒绝。 黛玉转过头,一动不动的盯着林旸,眼眶也慢慢红了,哥哥分明就是故意的,故意让她吃苦药汁子,她脾气也上来了,闭着嘴不肯动。 林旸不忍心看她泪汪汪的眼睛,用勺子舀了一勺药汁,递到黛玉的嘴边,语气也强硬起来:“林晏,张嘴。” 黛玉哇一声哭起来,哭了一会,见林旸不像往常一样安慰她,声音便慢慢小下去了,从指缝里偷偷去看林旸,见林旸依旧保持着举勺子的动作,冷着一张脸。 啜泣着把手放下,微微张开小嘴。林旸心里矛盾极了,看到黛玉哭的梨花带雨,心里便有些不忍心,想着不如算了,可又觉得放任下去对黛玉不好,又狠了狠心,见黛玉听话的要喝药,他心里也松了一口气,顺势将药从进黛玉口中。 就只有一小勺,黛玉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一张小脸也忍不住皱成一团,眼泪也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止不住的往下淌。 林旸叹口气,还是不忍心让妹妹受苦,一看到黛玉哭,他心就软了,怎么也喂不下第二口,只能把药碗递给了辛夷。拿起帕子,为黛玉擦拭眼泪,又让姚黄端了水过来,亲手为黛玉净面。林旸看着黛玉一直绷着的小脸,忍不住用手指戳了一下。 黛玉哼一下,别过脸不肯理他。 “知道喝药难受了吧,听到你病的时候,父亲母亲和我就想你喝着药汁子一样心里难受。”林旸柔声道。 黛玉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 林旸问道:“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想起装病来了。” 黛玉低着头,手指不安的搅在一起,低声说道:“我去看了姚姐姐,她病了,然后家里人都去照顾她,姚太太也是一直守着她。我见母亲不理我,只照顾弟弟就......” 林旸闻言道:“你是觉得母亲有了弟弟不疼你了,想着如果你病了,母亲还会想以往那样疼你。” 黛玉没有说话,林旸摸了摸黛玉头:“傻姑娘,母亲那里不疼你了,母亲知道了会伤心的。” “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是跟着母亲住的,一到晚上你就哭泣不止,非要母亲抱着才行,还必须让人抱着你在屋里走来走去才能睡着,一停下你就醒了哭闹,母亲那时候可是整夜整夜的抱着你。”林旸笑起来,“母亲不是更疼爱弟弟,而是不同的年纪,疼爱的方式是不一样的,你想,弟弟才几个月大,不会跑不会说话,有什么不舒服了别人也不知道,母亲自然就多关注他一些,而你现在年纪大了,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自己就能处理,所以母亲就关注你少一些,不过她疼爱你和弟弟是一样的,她知道你病了,晚饭都没吃下,守了你一夜。” 黛玉低头想了一会,才抬起头:“是因为我长大了,所以疼爱的方式不一样了?”林旸心底长舒一口气,黛玉能想明白就好。 他把黛玉抱着怀里:“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林旸思索一把,把舒婷的《致橡树》改编一下,大意是橡树边有课凌霄花,依附橡树而生,一日狂风暴雨大树护着凌霄花,自己却折断了,凌霄花没了依靠也没活多长时间,而不远一棵橡树和一棵木棉树相互扶持着挺过了狂风暴雨。 黛玉听后若有所思,林旸看着黛玉问道:“你是想做父母的凌霄花呢,还是想做他们的木棉树呢?” 林旸没等黛玉回答对黛玉道:“姚家的孩子众多,姚姑娘想要获得父母的宠爱,只能使一点心计,柔弱而惹人怜爱,不过她的父母就要多辛苦一些。你希不希望成为她那样的人?” 林旸看着黛玉有些迷糊的表情,道:“成为姚姑娘那样的人,至少能得到别人一时的关爱,对家人用些心计无伤大雅,可是如果对家人都不能坦诚以对,那对其他人呢,别人还会相信她吗?”这才是林旸真正生气黛玉的地方,黛玉心有不满,也该坦诚的说出来,而不是采用欺骗的方式来博得众人的关爱,他希望妹妹有在后宅自保的本事,可是不希望她成为满是算计的人。 林旸又道:“谁又能被谁算计一辈子呢,使心计,固然吃亏少,也不会被别人算计,但是 也不会得到别人的信任,虽然做君子,易吃亏,但是不会有人猜忌你。” 黛玉轻声问道:“你是要我做君子吗?”林旸摇摇头:“我既要让你做君子又要做小人。对待算计你的人,你要有小人的心计以防吃亏,对待爱护你的人,你要像君子一样坦诚以对。” 黛玉若有所思,林旸又捡起原来的话题:“现在想好要做木棉树还是凌霄花了吗?” 黛玉摇摇头。 林旸解释道:“你可以成为凌霄花那样的女子,柔弱可怜,一直让人担心、挂念、惦记、照顾着,父母和我不过是多辛苦一些罢了。你也可以成为木棉树那样的女子,坚强而坚韧,能够照顾别人,不让别人担心,与家人风雨同舟,共同分担困难和挫折,但是同时越是值得依靠和信赖的人越是容易被忽视,你觉得那个更好?” 黛玉想了想扑到林旸怀里:“我想成为木棉树,能够让你们依靠和信赖的人。”林旸欣慰的摸了摸黛玉的头,无论黛玉选择成为什么样的人,他都会一如既往的爱护她,可是父母和他都不能陪伴黛玉一生,需要黛玉有独自面对风雨的能力。 黛玉又小声说道:“即便我成为木棉树那样的女子,我相信父亲母亲还有哥哥也不会忽视我的。” 林旸大声笑起来,抱着黛玉转了几圈:“对,我们不会忽视你的,会一直爱着你的。” 贾敏在屋里坐立不安,也不知道林旸劝的怎么样了,怕林旸语气过重,伤了黛玉的心,又怕林旸狠不下心来,教导不了黛玉。正担心着,便见林旸领着黛玉进来了。 黛玉一见到贾敏就扑倒她的怀里,小声说道:“母亲,我错了,我不该不相信母亲不疼爱我了,还不该装病欺骗母亲。” 贾敏笑着抱起黛玉:“母亲会一直一直疼爱玉儿的,以后等昀哥儿大了,也会疼爱你这个姐姐的。” 黛玉笑起来:“我也会疼爱父亲母亲和弟弟的。” 一旁的林旸听到了,苦这一张脸问道:“不疼我啦?” 黛玉佯装生气:“才不疼哥哥呢,坏哥哥,喂了苦药吃,母亲,药可苦了。我现在嘴里还是苦苦的。” “那,等会让你哥哥把那一碗苦药都喝光给你出气如何?”贾敏逗着女儿。 黛玉却犹豫一下,轻声说道:“我不生哥哥的气,还是不要让哥哥喝了吧。” 贾敏闻言笑起来,林旸也忍不住抱回黛玉在自己怀里,亲昵了一 番。 三人正乐着,又听见摇篮里发出啊哦的声音,一看,正是林昀醒了,自己一个人吐着泡泡自娱自乐呢。 黛玉趴下摇篮边上道:“臭弟弟,我以后不捏你了,你也不能在挠我了。”林旸在一边笑言:“以后他欺负你,我帮你教训他。”黛玉闻言,眼睛弯起来。 林旸看着如同青蛙一样仰着的弟弟,手一痒,把林昀翻了过去,林昀哼哼几声,小屁股蠕动几下,正当林旸以为他要翻回来的时候,却不动了,林旸以为他睡着了,却见他小拳头一动一动的。 林旸疑惑的道:“我记得晏晏在三个月大的时候就会翻身了,弟弟都四个月大了,还不会翻身吗?”说着又拿了一个带铃铛的布老虎在林昀一侧逗弄,诱导林昀翻身,林昀只是扭过头去,小手动了几下,就没动静了。 贾敏在一边笑道:“早就会了,可是这孩子也不知道像谁,一直懒懒的,能不自己动就不自己动,你别管他,一会他这样趴着烦了,就会翻身了。”一开始,她也担心林昀不会翻身,每次都把林昀在翻回来,有次耽搁了林昀一会,他自己就翻回去了。 黛玉拍了拍手道:“弟弟不是没小名吗,不如叫懒懒的了。” 贾敏嗔道:“万一他真成了懒孩子怎么办?” 虽然贾敏不同意,林昀的小名算是在林家叫开了。 第29章 花朝挑菜 年前林昀满月后,穆峥就赶回了京城,中间只让人捎了平安的口信,花朝节前,倒是派人送来了给黛玉的生辰礼物。 生辰礼物是个一尺大小的麻姑献寿的绢人,小小的一个绢人运用了雕塑、绘画、缝纫、染织、花丝、裱糊等多种技能,头、脸和双手是用蚕丝做成的,其余的服饰、配件道具选用了上等的丝绸、绢纱。 黛玉看到小声嘟囔一句:“我才六岁呢,就送了麻姑献寿,等我到了六十岁,又该送什么?” 林旸耳尖,笑道:“你要是不喜欢,给我如何?”说着伸手去拿。 黛玉连忙抱住,急道:“这是穆哥哥特意送给我的,好歹是他的心意。”说着便让姚黄拿出一个钿螺的匣子,把绢人装起来。又道:“别人家花朝节都是出去赏红扑蝶游春踏青,哥哥倒好,竟然领我去庄子上挖野菜。” 林旸摸了摸鼻子道:“庄子上也能踏青的,而且花朝节不是又名挑菜节吗?去庄子上挖野菜也很应景啊。” “哥哥不知道从哪里杜撰来的。”黛玉驳斥道。 林旸劝道:“那庄子,你还没去过呢,满山遍野都是盛放的梨花桃花,远远望去如花海一般,比精心培养的名花肆意灿烂多了。”林旸不喜欢比肩接踵的地方,怕被冲撞了,想着不如去自己庄子上,随意又清净。“到时候,我领你去山野天地间,亲手挖些野菜,给父亲母亲品尝,不好吗?” 黛玉听林旸描述也心生了向往之意。一家人于花朝节那日便往郊外的庄子上去了。 贾敏抱着林昀和黛玉一辆马车,林海和林旸在前面骑着马。 林昀难得的醒着,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四处看着,黛玉今日带了紫玉丁香步摇,那步摇下面缀着一串紫玉雕刻而成的指甲大小的丁香花,随着马车的晃动,发出清脆的声音,林昀听到了声音,伸手去够。 黛玉侧过头去逗他,林昀只是伸了伸手,发现够不到,又安静的缩回贾敏的怀里,小手揪着贾敏衣服上的象牙扣子,黛玉泄了气:“懒懒真懒。”贾敏嗔道:“谁让你老是喊他懒懒的,瞧真成懒小子了。” 黛玉不死心,拿手指去逗林昀的下巴,林昀感觉痒痒的不舒服,小手一把抓住黛玉的手指,往嘴里送去,黛玉不察,手指被林昀咬住,哎呦一声。贾敏连忙把女儿的手指从儿子的口中拯救出来,仔细的看了,白皙的手指尖泛起红来,问道:“疼吗?他快张牙了,抓住什么东西都往嘴里送。” 黛玉摇摇头,林昀像是知道自己咬了姐姐似的,小手小腿一动一动的笑起来,黛玉又好气又好笑点了点他额头。 到了田庄,贾敏觉得腰酸背痛要带着林昀去休息,林旸和黛玉倒是兴致勃勃。 贾敏只好随他们去了,打发了人把田地里无关的人清理干净,让徐华家的领着林旸、黛玉还有庄子上的管事妈妈去挖野菜,黛玉身边的丫头多是没挖过野菜的,都叽叽喳喳的嚷着要去,被徐华家的瞪了一眼,才安静下来,贾敏却没追究,让想去的丫头们都一同去。 林旸等人出了后门,一手提了篮子一手牵着黛玉由庄上的管事田妈妈引着去了天地里,到了田地头,林旸便命丫头们四下散开,只是不许糟蹋庄稼。 林旸自己带着黛玉着了一片野菜地,林旸在田妈妈的指导下,慢悠悠的刨着野菜,林旸等人无非是图个热闹图个新鲜,也不指望能认清多少野菜。黛玉嫌脏,只在一边蹲着看林旸,林旸在刨了几下,忽然伸出手放到黛玉面前,笑道:“给你看个东西?” 黛玉好奇的凑上去:“什么呀?”林旸猛地展开手,手心里一直豆绿色的毛毛虫蠕动着,黛玉惊叫一身,忙向后退去,田地里泥土松软,她又是蹲着,惊吓之下竟然坐在田地里,新穿的绣玉兰的白挑线裙子瞬间变了颜色。 姚黄赶忙去扶黛玉,林旸却忍不住哈哈笑了,黛玉也不让姚黄扶,瞪了一眼林旸,站起身来就要离开,林旸忙拉住黛玉:“好晏晏,我不该吓你,不过你看你裙子也脏了,不亲手挖野菜多亏啊。” 黛玉站在一边,脸颊气的鼓鼓的,却坳不过林旸,接多了林旸递了的小刀,姚黄怕担心小刀划伤黛玉,忙道:“大爷。”林旸摆摆手,“我看着呢,上不到姑娘的。”说着蹲下来握住黛玉拿刀的小手,黛玉却趁林旸不备,一把把他推倒,兄妹俩看着对方脏兮兮的衣服,笑起来。 午饭时分,林旸才牵着黛玉的手回到庄子上,贾敏一见他俩的摸样就笑道:“你们是去挖野菜了,还是去挖泥去了?快去洗洗,准备吃饭吧。” 林旸闻言,佯装失望道:“做好饭啦,我还想着亲手挖的野菜给父亲母亲加菜呢。” 贾敏没有回话,徐华家的倒是笑起来:“老爷夫人吃的了野菜,可吃不了野草。”原来,兄妹俩只顾着玩乐,挖了一篮子的东西,野菜没有多少,野草倒是不少。 见林旸有些不好意思,徐华家的道:“大爷是做大事的人,自然不会在意这些小 事,甭说大爷,就是这些丫头们,也多有不认识的。” 徐华家的让丫头们把篮子递上前来,和田妈妈一同将野菜和野草一一指出来,贾敏原也是不知道这些的,倒是细细的查看一番,林家的丫头多是家生子出身,多半也没见过这些东西,唯有黛玉身边的几个三等丫头是外面买了,篮子里满满的是些蒲公英、荠菜、苋菜等野菜。贾敏看了也高兴,一人赏了一个银裸子。 黛玉在庄子里住的乐不思蜀,每日里都要出去跟林旸出去游玩一番,贾敏和林旸都觉得黛玉一年比一年大,以后没有这样快乐肆意的日子了,也不拦着她,林海忙于衙门里的事,独自一人回去了,贾敏带着三个孩子,住了十天才回去。 回到扬州宅子里的黛玉觉得有些无聊,贾敏见状便让她请了宝钗来。 自林昀洗三礼过后,宝钗便给黛玉写了书信,黛玉也回了,来往之间,发现宝钗也是有才的,便起了结交的意思,因此,黛玉听到母亲同意,特意下了帖子请宝钗来林府。 姚黄迎了宝钗进了内院,远远的便见黛玉在院门口,见了宝钗迎了上去,寒暄过后,便携着宝钗的手进了院子里。 宝钗大量一番,小小的四合院,四面是用抄手游廊连接,院中是十字形鹅卵石铺成的甬道,正房的东面窗前种着一棵玉兰树,已经打了花苞,树下是石桌石椅,西面是一个一口大缸,种着莲花,里面养着锦鲤。 进了屋后,中堂挂着一幅溪山出霁图,长案上摆了一个自鸣钟和一个玉珊瑚瓶,绿檀圈椅上搭着丁香色团花织锦坐垫,西尽间想来是卧房了,八扇绿檀木隔扇隔开了,东次间和中堂间立了百宝阁,摆着青花瓷花瓶,玉荷花大盘,奇石盆景等物。窗下置了罗汉床,绿檀木的小桌子上摆着玉石棋盘,墙角放着一盆正怒放的山茶花。东尽间和东次间放置紫檀木的河清海晏的落地罩挂了藕荷色的幔帐,只看见里面摆了一架月下水玉古琴。 等黛玉和宝钗在罗汉榻上坐定,姚黄将棋盘捧了下去,宝钗见到:“妹妹也喜欢下棋?”黛玉摇头笑言:“不过是消磨时间罢了。” 又有晚秋奉上茶来,宝钗接过哥窑碎瓷茶杯,抿了一口,顿时觉得满口清香,连连赞叹。 听宝钗夸奖,黛玉笑道:“我只管喝茶,不管如何让烹茶,姚黄,这茶如何烹出来的?” 姚黄笑道:“这我可不知道,这等雅事都是白果做的,姑娘要是想知道,不如问问她。”说着便让人叫了白果进来。 白果七八岁的年纪,听到黛玉问话,也不害怕,恭恭敬敬的回答了:“茶不过是普通的雀舌罢了,烹茶的水是从大明寺取来的泉水,炉子是红泥小炉,盛水的铜铫子是煮过上千次的老铫子,烹茶的火必须是既猛且绵,不猛水难开,不绵水硬夺茶香,因此烹茶之柴多用冬日里就收藏起来的松毛。” 宝钗闻言笑起来:“好生繁琐,好个灵巧的丫头。”心里却有些酸涩,这等烹茶的雅事也只有四代列侯的世家能做出来。 白果答道:“不过是尽了本分而已,当不得薛姑娘的夸奖,我不过是跟着姐姐们学的,姑娘屋里的姐姐多是比我灵巧的。”回答的一板一眼,宝钗听了却觉得有些尴尬。 姚黄忙上前道:“白果跟着晚秋在书房伺候,学了一副老学究的性子,快下去吧,省的沾染了世俗气。”便示意白果下去。 黛玉笑道:“你急什么,她茶烹的好,虽说是本分,可也比别人尽心了,薛姐姐也没夸错你,回头找你姚黄姐姐领赏。”又对宝钗道:“姐姐见笑了,不过论起来灵巧,可比不上姐姐身边的莺儿,她给姐姐打的络子真好看。”语气里一片娇憨。 宝钗忙解下来,递给黛玉,黛玉细细的瞧了,笑着对姚黄说:“你领着莺儿下去喝茶吧,借机学学人家。” 姚黄一把挽住莺儿道:“姑娘是嫌弃我笨手笨脚了,莺儿妹妹,你可得好好的教教我,要不然我家姑娘就不要我了。” 黛玉笑言:“莺儿可不能白教她,得让她送礼拜师才行。”宝钗笑道:“既然林妹妹这么说了,莺儿你也别客气,不过可得好好教了,不能藏私。” 主仆几人嬉闹着,算是略过了白果的事。 第30章 金陵秋闱 八月天已经开始微微的凉了。 初八这天,天才刚蒙蒙亮;林家在金陵的宅子里面已经是灯火通明了,府内人来人往却都轻声细语,生怕惊动了要赶考的林旸和在佛堂里的贾敏,不仅仅是林家,金陵城内有参加乡试的人家都早早起床了,打破了寂静的黎明 秋闱分为三场进行,三场的日期也分别定为八月初八、八月十二、八月十五;每场提早一天入场,中间一天子时开始发试卷答题,后延一天退场,总共是九天七晚。今天是初八,便是考生进场的日子了。 昨日晚上,贾敏心事重重、焦躁不安,睡下不久,便起床,先是查看一番林旸的提篮内的东西是否准备齐备,又去厨房看明日给林旸做吃食的食材是否准备好,又叫来春意询问叫林旸起来的小厮安排好没有,马车准备好没有。 贾敏还亲自去了林旸的房间,隔着窗户听见了里面传出的细微的鼾声可以肯定林旸睡得十分踏实,林旸自然睡的踏实,一来,他前世也是经历了大大小小的考试,即便是高考也没有紧张过,二来他对自己的才华和能力还是有些自信的,即便不中,他年纪轻,还有下一科。 第二日一早,林旸没等人来叫,便按照往日的时辰自然醒了,打了一套拳,便去贾敏屋里请安吃早饭。 贾敏等到林旸过来方从佛堂出来,下眼皮泛着青色,一看就是没休息好,吃饭的时候也心不在焉,林旸倒是胃口好,每样都拣些吃了,贾敏似乎被儿子坦然自若的情绪影响,这才回过神来。 饭后,贾敏拉着林旸的手细细的嘱咐一番,等到快要走的时候,贾敏面带犹豫之色,斟酌再三才说道:“我和你父亲自然希望你能够求取功名、光宗耀祖、光大门楣。但是胜败兵家事不可期,每年秋闱熬坏了很多人,你先要保重自己。” 林旸闻言,心里暖暖的,贾敏自然是想到了贾珠,想要嘱咐林旸,又怕触了霉头,这才犹豫再三。 林旸握住贾敏的手道:“母亲放心,我虽然苦读,但平日里也没丢掉一些拳脚功夫。” 贾敏的神色略有缓和,一直将林旸送到大门处,又检验一遍林旸的提篮,这才让林旸登车而去。 林旸到达贡院的时候,街面上已经挤满了人,金陵贡院越有一万个考号,参加的童生要一万人。看着密密麻麻的人,林旸有些晃神,仿佛看到了上一世的高考,他暗自想着,如果父亲给他安排个国子监的监生身份就好了,就可以去顺天府参加考试了,不过这 也是想一想而已。 考生们有的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缓和心情,有的面带得意高谈阔论,有的自言自语念念叨叨,林旸倒是安然的坐在马车里,他没有进书院,自然没有同窗,而且他认识的人大都是林海同僚之子,原籍也不在江南省,因此放弃了找熟人攀谈。 可偏生有人不放过林旸,三七眼见而且记性好,远远的看见了甄应嘉的侄子甄琳领着几个小厮挤过来了,三七见状提醒了林旸一下,林旸微微有些愣神,不过瞬间明白了甄家家大业大,自然有读书人,而且即便是纨绔,也有能力买个童生,不知道这甄琳属于哪一种了。 因参加乡试,甄琳只穿了件月白色的细布直缀,看着普普通通,可是价值不菲。模样倒是不坏,举止也彬彬有礼,林旸心里不喜甄家,对甄家的人也带着抵触情绪,因此只是稍稍拱了拱手算作回礼。 甄琳笑容未变,反而盛了几分,道:“林兄有杨子期先生教导,且令尊又是探花郎,这举人资格于林兄不过是探囊取物,在下才恭喜林兄一举折桂了。” 林旸这才暗生警惕,甄府想来也是盯着林府的,知道他是杨希的学生也不例外,他笑起来,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张扬与朝气道:“多谢甄兄吉言,头名是不敢肖想的,可是榜上有名,在下还是有些自信的。”竟是受了甄琳的恭维之语。 甄琳有些错愕,不过很快回过神来,和林旸寒暄了几句。便见到贡院大门打开,有衙役在门口点燃了炮竹。 林旸和甄琳也不在寒暄,打起精神,人群里也安静下来,一起等待那震耳欲聋的炮竹声结束,借着便有老吏拿着一本名册,高声叫道考生的籍贯姓氏,这份名册,是由各处官员按照自己手中统计的童生情况再逐一核对的。叫到名字的考生便提着考篮上前,衙役便上前检查,先是核验身份,后是搜身、检查提篮,看有无夹带小抄,等到确认无误后才由号军领着考生进入贡院,来到自己的考号,不过号军并不离开,而是一直监视考生,知道考试结束。 随着太阳越升越高,贡院外的考生们也陆陆续续的都进去了,三七和艾草见林旸进去了也不敢离开,一直等到贡院大门锁上,这才回了林家。 乡试、会试均分为三场,第一场为经义,要考四书题三道,每道二百字字以上,五经题四道,每道三百字字以上,全部为八股文。第二场内容为作论一篇,也就是后世的议论文,判也就是判案的判词五道、以及诏、诰、表三种文体内任选一道,这相当于官 员必备的实用文体了。第三场考试为试策五道,也就是后世的申论。 林旸拿到题目后,粗略的扫视一遍,都是熟悉的,心里略微安定,但是毫不意外的看到了一道截搭题,割裂《孟子》“王速出令,反其旄倪”,出上完下截题《王速出令反》,林旸不由吐槽这种题目就想到于后世高考中葛军所出数学题目一样。 虽然天气转凉,可是暑气还没有完全消除,在贡院里面待了几天,林旸便觉得自己从茅厕里出来一样,但他并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泄气,贡院里每天都有人倒下,林旸感慨不已,无论什么时候身体健康都是最大的资本啊。 八月十六那日,考试结束,考生可以离开贡院了,林旸精神到还好,只是几天没梳洗蓬头垢面的,他没有让三七和艾草搀扶,快步走到林府的马车,来接林旸的是大管家林安,林安见到林旸的样子,笑道:“不愧是大爷,精神头还是那么好,我刚见到甄家的人了,瘦瘦弱弱的样子,连马车都是让小厮搀扶上去的。”语气里带点幸灾乐祸。 贾敏早早的便在门口等林旸回来,一见到林旸赶忙安排林旸去洗漱吃饭,林旸仔细的洗漱一番,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用完饭,贾敏便赶他去休息,林旸精神松懈之下,竟然睡了一天一夜。 林旸对自己的文章还是很有把握的,考完后心情很是放松,和贾敏说话,一直带着笑意,贾敏见状,也和林旸讨论起科考题目来了,又让林旸把题目和文章默写写来,想要派小厮送回扬州去。 林旸拦下来了,贾敏的意思是他们母子一直等到放榜的时候,林旸却觉得没有必要,到时候让下人来看就是了,为了他的参加秋闱,林昀的抓周也没办,只是一家人围着林昀抓周,不过想起林昀的表现,林家人也庆幸没有办,林昀抓周时,直接趴在案子上睡着了,林昀虽然脾气好,可是他才刚刚一岁的人生中最重要的两件大事吃饭和睡觉是不许别人打扰的,在让林昀继续睡等他醒了在抓周和叫醒林昀让他嚎啕大哭之间,林家人选了前者,抓周也因此草草结束。 可是八月十五是中秋节,林旸在考试,一家人分居两地,府里林海公务繁忙,林昀和黛玉年纪还小,林旸不放心他和贾敏一直在金陵住着,而且他也怕遇到甄家的人。 贾敏犹豫了半天,想要让林旸留下来等放榜,自己先行回去,林旸自然不肯,可怜巴巴的道:“母亲要和父亲弟妹团聚了,要留我一个人在外面吗?”贾敏这才同意和林旸一同回了扬州。金陵离扬州不算远,一天的 功夫就到家了。 林海等人自然高兴贾敏和林旸回来,一家人热热闹闹的摆了家宴,补中秋的遗憾,虽然月亮缺了一块,不过一家人兴致很是高涨。在花园赏月品酒,闻着随风而来的桂花香气,桌上放着庄子上送来的各色瓜果与厨房自制的月饼,还有大螃蟹,青瓷酒壶里盛着自己新酿的果酒。 林海喝了几杯,诗兴大发,吟上几句诗,贾敏等人都能跟着唱和一番,林海又命林旸和黛玉作诗,黛玉略一思索,道:“醉月留素影,银河落轻灵。若无此清辉,虚度一年秋”林旸不禁赞叹妹妹思维敏捷,可轮到他自己的时候,却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笑道:“让我吟诗是不成的,没得写了首酸巴巴的诗坏了大家的兴致,不过,让我写八股制艺倒是可以的。” 林海想要说林旸几句,可被贾敏阻止了,她笑语盈盈:“人的天资天赋皆不同,旸哥儿只擅长科举文章,也没什么,不过家宴,你总得凑个趣啊。” 林旸算了算,自己也没什么拿的出手的才艺,难道要自己去讲笑话,黛玉难得见到哥哥窘迫的样子,乐不可支,大发慈悲为林旸解围:“哥哥不如自罚三杯,我替哥哥弹首曲子。”林旸这才逃过。 黛玉笑言:“先我学了一首曲子《良宵引》,是一首月夜轻风,良宵雅兴的琴曲,也算是应景了。” 黛玉年纪小,初学古琴,虽然指法不熟练,可是意境已经到了,林旸虽然不会弹琴,可是在杨希的教导下,总算会品鉴了,待黛玉弹完,林旸便夸赞道:“清风朗月之妙,碧潭银波之趣。妹妹抚的一手好琴。” 黛玉有些不好意思:“哥哥没听出来呢,我错了好几处呢。” 林旸摇头道:“弹琴只讲究意境罢了,指法不熟练,练练也就可以了,而琴韵却不是勤能补拙补的了的,听妹妹弹琴,犹如朗月之下,赏明月清辉,庭下积水空明,夜深之际,偶有乌夜啼,还有寒蝉低吟。” 家宴过后,林家恢复了平静,林旸依旧窝在府里看书练字制艺,等待乡试结果出来。 第31章 乡试放榜(捉虫) 乡试不仅考试管理极为严格,而且阅卷十分严密公正。考生的试卷经过弥封糊名后,还要由誊抄所人员将试卷誊抄一边,校对无误后,送至外帘收掌所,外帘收掌所官员核对朱墨卷红号,确保无误,分包分批送提调堂挂批,由监临挨包盖印,陆续装箱,送至内帘评卷之处。 内收掌按房官人数将试卷分为若干束,房官根据抽签决定在第几房评阅第几束试卷。房官的职责,是将自己选中的优秀试卷加以圈点,向考官推荐。正副主考对这些试卷进行校阅,根据三场的成绩决定去留。 阅卷完毕之后,就是万众瞩目的放榜盛典了,放榜的日期,规定在九月十五日之前的寅日或者辰日。寅属虎,辰属龙,所以人们将此榜称为龙虎榜。此时又正值桂花盛开,所以又称之为桂榜;中举又称折桂、攀桂。各省举人第一名称解元,第二名为亚元,第三、四、五名为经魁,第六名为亚魁,其余中举者为文魁。 林旸本来想在家中等着放榜结果的,可是林海却不同意,用林旸的话说,林海看不惯他吊儿郎当的态度,眼不见心不烦,要林旸去金陵等放榜,林旸表示委屈,他只是比别人淡定点,怎么就成散漫了,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的收拾了包袱去了金陵。 顺天龙虎榜张挂于顺天府衙门前;其他各省龙虎榜张挂于布政使或者巡抚衙门前。发榜那日,江南布政使衙门口前的大大小小的酒楼茶馆都挤满了人,没有占到座位的,也托了店家要了长条凳在门口坐着,等着结果。林旸不由庆幸,幸好自己先让三七给他订了位子。 林旸在酒桌前坐定,慢悠悠的叫了早点来吃,三七是个急性子,看着自己大爷不紧不慢的样子,心里着急,道:“大爷,我去榜前守着。”说着也不等林旸回话便跑到榜前,占据有利的地理位置。 林旸品了一口茶,正值桂花盛开的地方,店家为了取个好彩头,特意泡了盐笋芝麻木樨泡茶和桂花木樨茶,这个朝代的茶虽然大多为清茶,可也少不了往里面添些东西。林旸点了一壶桂花木樨茶,品了一口,味道倒还不错,茶香和花的甜香倒是相得益彰,像后世喝的饮料一样,林旸想着,回去让丫头们泡给贾敏和黛玉喝。店里的点心也多由桂花制成,林旸点了水晶桂花糕,桂花芝麻糯米冻糕,桂花莲藕糕,桂花拉糕等点心,甜而不腻,林旸决定带些回去给黛玉和林昀尝尝。 正在林旸出神想着要带什么点心回去的时候,甄府的甄琳倒是看见他这幅愣神的摸样,心里暗笑林旸考前倒是信心满满,可到 了关头不也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摸样么。他走过去,笑着对林旸道:“林兄,可巧又遇到林兄了。” 我可不觉得巧,林旸腹议着,伸手不打笑面人,林旸笑言:“可不是巧了。” 甄琳没有客气在林旸对面的位子坐了,道:“本来在下想等考试结束后邀请林兄到府小酌,谁知道林兄竟然回去了。”他面带惋惜之意,“不过,今日和林兄有缘,不如等放榜之后,和林兄对饮几杯,林兄意下如何?” 林旸婉拒:“家严家慈还在家中等消息呢,等甄兄什么时候到了扬州,在下再进地主之谊款待甄兄。” 甄琳面带惋惜:“那就一言为定了。等我去了扬州,一定登门拜访。”这才和林旸告辞去找相熟的人。 林旸倒是有些意外他走的那么利索,不仅林旸感到意外,甄琳身边的小厮见到自己少爷走的干净,一脸焦急,小声说道:“大老爷不是让大爷.......”剩余的话便在甄琳回首冷冷看他的眼神中吞了下去,甄琳轻哼一声:“你懂什么,林旸摆明了不想和我结交,我硬贴上去只会惹他不悦,虽然结交不了可也不能结仇。”甄琳话没有说完,他的伯父想拉拢林家,找到林家的把柄,却让他做先锋,他伯父倒是打得好算盘。 林旸没等太久,便听见鼓乐声传来,龙虎榜是从贡院取出,载于黄绸彩亭,鼓乐、仪仗、兵丁护送布政使衙门前的张挂之处,而且放榜当天,各直省的监临分别将中举的《题名录》即花名册,进呈皇帝御览。听到声音,人群顿时骚动起来。 林旸被周围的气氛感染,也有点坐立不安了,林旸站起身眺望,见衙役分开挤在张挂之处的人群,将几张榜单张贴上去了,刚贴好,便有人一涌而上,挤在看榜单。林旸直觉的自己的心跳的厉害,也没心情品茶,只等着三七回来。 很快,便能听见人群中的欢呼声,这时候三七从人群中跌跌撞撞的跑出来,满脸汗水一边跑一边喊:“大爷中了,一榜第三名。”登时便有人把林旸围住,甭管不认识,都恭喜起来,林旸这才把心放心,连忙让艾草将准备好的喜钱分发下去。 人群里乱哄哄的,到处都是贺喜的声音,可是上万人应考,只录取三百人,总有不中的人,林旸便看见有人没中当即嚎啕大哭。穷秀才富举人,只有成为举人身份,才能免除赋,日后即使会试不中也能有作学官和知县的机会,就相当于后世从*丝逆袭为高富帅,因此一旦没中,难免失态。 林旸回到林家在金陵的 宅子的时候,大管家林安已经让人在门口放过炮竹了,在门口等着林旸回来,一见到林旸便连道恭喜,林旸笑着吩咐林安,打赏下人可多领一个月的月钱,多制一套冬衣。又命人快马加鞭给扬州林家报信。 林旸自己是不能马上回去,他还要于明日参加鹿鸣宴。林旸不由庆幸,这一届的学政是翰林院的学士担任,为人清高耿直,不屑于拉帮结派,身上没有任何标签。林旸等新科举人谒见了内外帘官后,获颁顶戴衣帽等项,然后入座开宴,歌《鹿鸣》诗,跳魁星舞。林旸看的津津有味,他以前只知道殿试过后才有琼林宴,没想到乡试之后也有。学政姓古,也算是林旸这一科的房师了,对他们这些人倒是一视同仁。可是林旸总觉得那古学政看他的眼神中总带点鄙夷。 回到家里,林旸把疑问告知了杨希,杨希阅人不忘,即便是一面之缘的人经年之后也能认出来,因此,林旸便询问杨希是否知道古学政。杨希不屑的笑了,道:“那古学政算起来和你父亲是同科的,为人迂腐且没有人脉,他自诩怀才不遇,最是瞧不起依仗家里势力升官发财的人了,他想必知道了你的身份,觉得你不过是靠着父荫的纨绔子弟罢了,没什么出息。” 杨希又加了一句:“日后还有会试和殿试,虽然都有座师,不过都是天子的门生罢了。”难道还能因为你参加主考主持的那一科考试就成为他那一派的人吗,大家都不过是为天子做事而已。 林海衙门有事,林旸和杨希一同用了晚膳,便去内院给贾敏请安,一进到贾敏的院子,便看见萝莉黛玉在前面小步走着,后面跟着豆丁摸样慢吞吞几乎可以用蠕动来形容的林昀,黛玉没有一步便回头看林昀,见到林昀慢悠悠的样子,又急又气:“你倒是快点啊。”伸手去拉林昀,林昀被她拉的一趔趄,几乎要跌倒,他却不恼,抬头给姐姐一个大大的笑容,黛玉也不好说他,拉着他的小手,无奈的道:“你怎么走那么慢呢。” 林旸含笑着看了一会,才走上前去,先是掂了掂林昀,唔,小家伙又沉了,又抱了一下眼巴巴看着他的黛玉,这才蹲下身来,问林昀:“对呀,你怎么走那么慢呢?” 林昀歪着头看着哥哥和姐姐,奶声奶气的回答道:“我累呀。”说着也学着林旸的摸样蹲下:“我走不动呀。”林旸被这一句噎住了,黛玉听到却炸毛了:“你还累,明明绕着院子才走了半圈。”林昀眼睛转了转,道:“因为我懒呀,才走几步路就累了。”林昀继承了林家人的聪明,还不到一岁就会说话了,之后便会说句 子表达自己的意思了。 林旸噗嗤笑出来,可一边的黛玉却气的脸通红。林旸连忙安抚妹妹,问道:“平日里不是母亲领着你们俩饭后在院子里散步吗?母亲呢。”黛玉这才放过了懒弟弟,道:“母亲在收拾东西呢。”林旸牵着黛玉的手:“那我领着你们去找母亲好不好。” “好呀。”“不好”,黛玉瞪了一眼林昀道:“母亲说了,要我们在院子里走三圈的,哥哥先进去吧。”听到姐姐拒绝,林昀顿时眼泪汪汪的看着林旸,虽然豆丁的杀伤力也很大,不过林旸还是偏心萝莉妹妹,笑着摸了摸林昀的脑袋,道:“那你要乖乖的听话,跟姐姐好好走路啊。”林昀闻言把眼泪收回去,垂头丧气的站起来跟在黛玉身后。 林旸起身,便去了贾敏的屋里,一进屋,便见到桌子上摊这一件衣服,宝蓝色绣祥云暗纹的交领长袍,藏蓝色的腰带配有金镶猫睛点翠宝石绦环。林旸见过贾敏做这件衣服,拎起来比划一下,有些疑惑道:“咦,我穿上会不会小了点。”贾敏拿过他手中的衣服笑道:“谁说做给你的。” 林旸听到像刺猬一样道:“不是给我的是给谁的呀?父亲也穿不了这么艳的颜色啊。” “给穆峥的,他不是快要除服了,除服礼上得有他母亲娘家人做的衣服才行,我想了想,他喊了我姨母那么长时间,也算是他母亲家的亲戚了。”贾敏把衣服叠好道:“他回京都一年了,也不知道身量怎么样,也不知道合不合身。” 林旸不高兴了,他坐在一边道:“母亲不疼我了,给他做衣服,我中举了,母亲也没奖励我什么。” 贾敏笑着:“知道你会吃醋的,怎么少了你的呢。”说着便让丫头去了一件艾绿色的直缀。林旸接过来,上面绣着竹叶的暗纹,又心疼贾敏道:“我不过是说着玩呢,母亲那么忙,做衣服又费眼睛,以后还是不要做了。” 贾敏闻言打趣道:“我就是想做也做不了了,日后自有人给你做。” 林旸疑惑的抬起头:“谁呀?”见儿子呆愣的摸样,贾敏噗嗤笑出来:“你媳妇呀。”林旸内心觉得有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媳妇,他才是刚上高中的年纪,就要结婚了吗!林旸有些扭捏:“我还小呢,等立业再成家也不迟。” 贾敏瞪了他一眼,嗔道:“又不是让你立时成亲,不过先相看订下来,等你立业了,好姑娘都定亲了,还轮的上你。” 林旸忙道:“母亲,我还要温习功课。”说着便落荒而逃。 贾敏见儿子的背影,轻笑一声,可是又有些忧虑,也不知道七皇子看中那家,不晓得能不能亲眼去看看那家的姑娘。 第32章 京中风云 京中皇宫 “哀家这辈子,对不起博雅。”太后轻咳一声,缓缓说道,苍老而浑浊的眼睛渗出眼泪,滚落到石青色锦缎方枕上,“哀家昨晚梦到博雅了,她还是初入宫亭亭玉立的摸样,可是她不肯看哀家,她怨哀家没有照顾好屹儿。” “母后,博雅不是那样的人,她一向敬爱您,怎么会怨您呢。”年过六旬的皇帝握住太后的手,语气带点急切。 “是呀,她从来都是个宽厚和善的孩子。”太后嘴角弯起来,“哀家记得屹儿和希儿不知道怎么惹恼了太傅,被罚跪在御书房前,她心疼孩子,特意送了护膝过去,却被你发现了,两个孩子罚的更重了。” 皇帝闻言也笑起来:“她向来疼爱那两个孩子,希儿小时候把御花园的鸟打光了,她不仅不责骂,反而拉着朕领着那两个孩子把鸟烤着吃了。” 太后也轻笑:“她对宫里的那个孩子不疼?那个孩子没聆听过她的教导,三丫头和六丫头没了生母,如果不是博雅细心照料,视如己出,没娘的孩子还不知道怎么被作践呢。” 皇帝也陷入回忆里:“老七出水痘的时候,也是她衣不解带的照顾,都说老七挺不过去了,是她硬生生从阎王手里夺回了老七的命。”他和博雅已经死别二十年了,可是她的摸样却已经清清楚楚,依旧是大婚之日的略带羞涩的少女摸样。 太后猛地掐住皇帝的手,力道之大让皇帝眉头忍不住皱起来,闷哼一声。“可是,她这样好,却天妒红颜,她若不是去的那么早,宫里何至于到如此地步。” 皇帝哑然无语,太后却继续哭诉:“当年她随着父母从福建回来入宫拜见哀家,你偷偷瞧中了她,想要求娶她,哀家不顾你父皇和杨家的不肯不愿,执意让她入宫,可是哀家却没护住她,早知如此,还不如让她在宫外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想来也能子孙满堂了。”语气里满是自责。 皇帝声音急促道:“是朕,是朕对不起她,与母后无关。”太后摇头:“她当年拉着哀家的手,让哀家照顾好屹儿,哀家也没照顾好。” “母后,是屹儿不好,是他心怀不轨,朕才处置他的,朕没想过要他的命。”皇帝的语气里带了一丝愧疚。 太后却叹口气:“他和他母亲一样的性子,不肯受半点折辱。哀家每每想到他死前受到的屈辱就心疼的睡不着觉,皇子皇孙怎么到了那种任人糟蹋作践的地步呢。”这世上也只有太后敢提起孝悯太子了。 想到 早逝的嫡长子,皇帝的心隐隐作痛,在那孩子刚出生时候抱有多大的期望,就在知道他叛乱时有多大的失望和痛恨,一怒之下将那孩子囚禁起来,却被刑讯而死。皇帝握紧拳头,手上的青筋愈加突出。 太后握住皇帝的手道:“哀家不求别的,只求他有份香火供应。”皇帝低语:“朕把他的排位移到了太庙,陪葬帝陵。”太后叹息道:“只愿他能长长久久的享太庙香火,可惜他也没个子嗣。”太后不经意的话却触动了皇帝的心弦。 “母后,”皇帝试探问道:“不如给屹儿过继过子嗣。”太后却摇了摇头道:“只怕有人会难容。”太后指的是新帝,皇帝心疼自己的儿子,新帝可不一定心疼自己的兄长,这话涉及储君,太后也不好明说。皇帝也明白,沉默不语。 太后身子不好,皇帝见她疲惫,忙告退。太后却没有休息,听到太监传来的消息,皇帝召见七皇子一同用膳,才露出一个苦笑道:“我也只能做这些了。”她了解自己的儿子,越年老越刚愎自负而多疑,可另一方面却因对日渐衰老的恐惧而对往日年富力强的时光更加怀念,而昭惠皇后和孝悯太子无疑在昔日的时光中占据最重的分量,人死如灯灭,留下的只有好处。 皇帝自负不肯承认错误为太子翻案,却因此对太子更加愧疚,她在他面前哭诉皇后博雅和太子屹儿,不过是让皇帝的愧疚更重一些,也能善待皇后和太子交好的人。提起太子香火,不过是想让皇帝考虑继位者能够善待太子香火,毕竟前朝早逝的太子的神位被移出太庙也是有过的。 穆峥已经除服了,正好赶上武会试,会试分为三场,初场试马箭,靶置应试者侧面三十五步外,驰马开弓,共放箭九支,其中有四箭中靶即为合格;二场试步下箭,应试者距靶八十步,开弓放箭九支,其中有箭中靶即为合格;三场试策题二道,题目选自四书和兵书,涉及兵法、天文、地理。 最后的名次是按照以下标准定夺的,答策洞识韬略,作伦精通义理,参以弓马都优的人,为上等,策论颇优而弓马稍次者,列为中等之前,弓马颇优,而策论粗知,兵法直说事状,文藻不及者,列于中等之后。其或策略虽优而弓马不及,或弓马偏长而策论不通,俱黜之。 康庆帝年轻时也是掌过军权的皇子,对武殿试自然是兴致勃勃。鼓声隆隆,喊声阵阵,大旗被风吹的猎猎作响。远处立着新科武进士二百名。 康庆帝饶有兴趣的看着第一场弓箭,问道:“这场骑射也不知道能留下几人?” 诸位皇子皆随侍在侧, 四皇子在兵部任职笑着道:“这骑射要在半柱香里,奔射十支箭,怕是有不少人要不合格了。” 康庆帝闻言,淡淡说道:“都是日后的将相之才,没有真本事那行,日后上了战场,敌人可不会像个靶子一样立着。” 四皇子讪笑着立于一边。 说话间,下面也开始了,每个人都骑着马在校场上告诉的奔驰。迅速的从身后抽出弓箭,对着远处的靶子就射了出去。 康庆帝细细看着骑射场,微微向前探身指一人道:“老七,看看,是不是你濮阳姑母家的孙子穆峥? 那人脊背挺直,双腿夹着马腹,抽弓搭箭,一套动作也是行云流水却朴实无华,每一箭也是必中靶心。 康庆帝抚掌而笑:“果真是少年英才,老七,你告诉他去,若是得不了状元,就给朕滚回福建好好窝着去。” 七皇子应诺去了,倒是十二皇子道:“七哥可看重他了,我去王府的时候还见到七哥指点他呢。若是他不是状元,七哥不知道怎么失望呢。” 康庆帝笑容不变,仿佛没有听见,十一皇子见状小声说道:“十二弟忘了,穆峥可是叫七哥一声姑父的,指点晚辈也是应该的。” 十二皇子这才恍然大悟:“瞧我这记性,倒给忘了这层关系。”四皇子听了倒是冷哼一声,平日里谁不知道十二和老七走的近。 待七皇子回来的时候,第二场比试已经开始了,穆峥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身姿挺立如同青松一样,拔箭、抬手、引弓、发箭,一气呵成,矫健有力。 第三场比试是隔日在太和殿举行,康庆帝翻了翻递上来的策论,第一份便是穆峥的,他习的是柳体,骨力劲健。康庆帝看过文章之后,更是拍案叫好,当即点了穆峥为武状元,更点他为府军前卫的指挥佥事,七皇子随侍在一侧,眉毛倒是一动,府军前卫在亲军上十二卫中位居第三位,是一支独特的侍卫禁军,有带刀舍人之称。 穆峥闻言倒是很沉稳,恭敬的谢恩,待会府之后,才发现背后的衣服都被汗打湿了。他回到书房便提笔写给扬州林家的信,还没等他把信寄出去,暗卫便送来一个消息,穆峥听到消息,脸色瞬间难看起来,也提笔写在了信中,命暗卫马上把信送到扬州。 这厢林旸正摩拳擦掌等待会试,却见到林海面沉如水拿了一封信进来,林海一进来,便让三七和艾草守在门口,将信递给了林旸,林旸接 过了一看,脸色也不好看,对林海道:“皇上他,晕倒在书房?消息传出来了?”林海摇摇头:“是太后将消息递给了七皇子。” 林旸惴惴不安,虽然按照原著,老皇帝上禅让给新皇帝的,可是这个世界已经和原著有很大不同了:“那我们要怎么做?”林海道:“我们离的太远,只能按兵不动了,另外,还要小心甄家。” “我那里还有穆峥留下的护卫,倒是没什么,你明年要去京中参加也不在江南,我想让你母亲带着你们母子三人都去京城,以防甄家狗急了跳墙。”林海沉声说道。 “到时候,京里会不会乱?”林旸轻声问道。“不会,京中还有上十二卫,即便有政变,也波及不倒京中的人家的,你们去了哪里,我也放心。” “那父亲怎么办?”要成为甄家的靶子吗,林旸忧心忡忡。 林海道:“我一人在这里,才好放手一搏。”他笑起来:“事情还没那么糟糕呢,不过是防患于未然罢了。” 林旸抿紧嘴,没有说话。 林海起身:“我去告诉你母亲一声,让她准备马上上京。” “父亲。”林旸惊呼道,“要走那么早吗?” “再不走,运河就封冻上了。”林海温言解释道。 贾敏也很快知道了消息,她默然呆坐,林海急匆匆的让他们母子去京城,定时出了什么事情,可是她却不能问,她还有孩子要照顾,只能装作不知道,收拾行囊上京,让林海放心。 第33章 进京之前 林旸还想在劝林海,可是林海心意已定,立马让林安安排进京事宜。 林家立时忙碌起来,谁跟着去京城,谁要放出去,谁要留着照顾宅子;那些东西要带走,那些东西要送出去。零零总总一对琐事,贾敏本来心情就不好,处理这些事情,更加心烦意乱,总想着那个下人能不听话,能让她刺一刺,连带着能够回到阔别已久的娘家,也没多少喜悦之意,不过她好歹还记着,让下人送信给贾家。 贾敏心里有闷火,可巧又有薛家送来的信,原来薛王氏也要带一双儿女进京,问能否和林家同行。贾敏看了几眼,就将信扔到桌子上,她才没有心情理会薛家,她皱着眉道:“就说昀哥还小,路上行程慢,就不同行了,省的耽误了他们去给王子腾祝寿。” 徐华家的有些犹豫:“这么明晃晃的拒绝薛家,毕竟是二太太的妹妹家,好吗?” 贾敏登时提高声音:“有什么不好,打量我不知道她儿子的德行,和他们同行,还怕带坏我儿子呢。”贾敏心里有火,她本来对薛家就别别扭扭,现下更对薛家感到腻歪。薛家是商贾出身,即便七皇子能成事,再怎么施恩于薛家也越不过林家,薛蟠更是纨绔中的纨绔,薛家只能靠着孙子和未来的女婿,可这还是没影的事情,贾敏自然不怕得罪薛家,而且薛家也说了自家要去给王子腾祝寿,那可耽搁不了。 徐华家见贾敏连一封书信也不愿意写,只能派人去给薛家回话。薛王氏强做笑脸送走了林家传话的人,脸色就难看起来,忍不住把手边的杯子摔碎在地,碎片倒是溅了薛宝钗一身,薛宝钗倒是稳稳当当越过碎片,问道:“母亲,林家不愿意吗?” 薛王氏拍着胸口道:“林家也欺人太甚了,我亲笔写信给她,她不愿意便罢了,好歹也写封信给我,可是她呢,竟随随便便派个下人过来,把我们薛家当成什么了。”薛王氏紧紧握住女儿的手道:“乖女儿,你哥哥不争气,我可就指望你了。” 薛宝钗闻言,嘴里苦苦的,前一世母亲也是这样,只知道一味溺爱哥哥,不肯责骂他一句,总是说着哥哥不争气,让自己多担待些,为了哥哥,可以牺牲自己,为了哥哥,让自己进宫,为了哥哥,让自己赖在贾家。可是这个家还是要哥哥担起来的,她一个女孩子,日后嫁出去,也不能老是补贴娘家。 可是薛王氏下一句话却让宝钗心里的隐藏的不满和怨恨发作起来,“这次上京,我去求求你舅舅,日后你进了那富贵的地,也好提携提携你父亲和你哥哥。”宝 钗闻言冷了脸,把手从薛王氏手里抽出来:“母亲还是先管管哥哥吧,前日里又被父亲打了一顿,我还小呢,离出门子还有几年呢。这几年我可是照拂不了哥哥。”说着头也不回的回去了。 剩下薛王氏坐在花厅里,见女儿的样子,登时哭起来:“我命好苦啊,一个个都敢甩脸子给我看了。” 随时在宝钗身侧的莺儿也听到了自家太太的嚎啕哭声,小心的觑了一眼宝钗,见她小脸苍白,紧紧咬着下唇,微微渗出点小血珠,忙惊呼:“姑娘。” 薛宝钗倒是拍了拍她的手,松开紧咬的下唇,转身走回去,一眼不吭的跪在薛王氏前面,薛王氏见女儿认错,这才止住泪,拉起宝钗道:“我一向是最疼爱你的,我怎么会害你,有多少人想着进去都进不去呢,远的不说,你姨母不是把你元春表姐也送进去了吗?难道天下的母亲把女儿送进去都是害她们不成。也只有那地方配的上你的人品才貌。”薛王氏语重心长的劝慰道。 薛宝钗压下心中翻滚的情绪,面上带了点愧疚,哭道:“母亲,是我错了,误解了母亲的苦心。”薛王氏闻言把宝钗搂到怀里,宝钗听着母亲口口称“我的儿还是你懂事”却想起了黛玉打碎了贾敏的心爱的玉簪,去找贾敏认错时窝着贾敏怀里朝贾敏撒娇的摸样。如果是她,怕是连母亲心爱的玉簪都触碰不到吧。 让薛宝钗艳羡不已的黛玉此时却不敢去惹贾敏,老老实实的窝在自己的屋里看林昀打弹珠,说是弹珠,其实是贾敏找来一些发黄的珍珠。难得有东西能提起林昀的兴趣,黛玉懒懒的看着林昀撅着屁股在地上打弹珠。 姚黄拿着本册子进来了,黛玉接过来翻看了几页,是黛玉屋里的账册和登记簿子。姚黄把贾敏的意思说了,他们这次进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有想要赎身的,便可以放出去。贾敏屋里春字辈的只留下了春意和春雨,又提了冬雪,冬景为一等丫头。黛玉屋里倒是简单,一来丫头们还小,二来要么是家生子要么是签了死契的。 黛玉又翻了几下要带进京城的册子,自言自语一句:“怎么带那么多东西上京,等哥哥春闱晚了,不是还要回来吗?” 姚黄笑言:“若是大爷在京里做了官,可不得把东西都搬过去。”黛玉丢开手去,给玩着满头大汗的林昀,擦了擦汗水,问林昀:“懒懒,我们要去京城了,你高兴吗?”林昀舒舒服服的享受这姐姐的服务,“可是要把父亲一人留在这里啊。”黛玉闻言去京城的兴致也没有了,丢下帕子,叹道:“是啊 ,要留父亲一人在扬州。” 林旸进来的时候便见到姐弟俩愁眉苦脸的对坐着,林旸见了两人皱着眉毛的小摸样,不由得笑起来,问道:“怎么了,一个个都不开心?”见到盒子里的珍珠,说:“是不是晏晏不让你玩弹珠了?”黛玉听了驳斥道:“哥哥还不知道懒懒的性子,一天也就玩这么一会子,之后就不肯动弹了。” “那是怎么回事啊?”林旸把林昀抱到怀里,忍不住道:“晏晏,你是不是把你的点心又给懒懒吃了,他怎么又重了?”黛玉无辜看着林旸:“我没给他。”都是他偷吃的。林昀也道:“母亲明明夸我白白胖胖的才好。”林旸拉了拉林昀的胖脸蛋,“好好,你怎么样都好。” “哥哥,我们都走了,要留下父亲一个人,多孤单啊。”黛玉托着下巴趴在小桌子上问道。林旸闻言心里一沉,面上却不显道:“还有杨先生在呢。”好说歹说,才说服林海留下杨希。“再说了,明年春天我们就能回来了。” 林昀在林旸怀里坐了一小会,就不耐烦,非得要挨着黛玉坐才行,林旸无奈笑着把弟弟放到黛玉身边,林昀偷那点心被黛玉看见,黛玉忍不住拍了他的小胖手,他也不恼,依旧笑呵呵的依偎在黛玉身边,说来奇怪,两人没少拌嘴,可是林昀最喜欢最依赖的人还是黛玉,林旸有些吃味,两个小家伙都不理自己了。 听到春意来请他们三人去贾敏屋里吃晚膳,林昀顿时来了精神,急切道:“姐姐,姐姐穿鞋。”黛玉娇斥道:“急什么呀。”手上的动作却不慢,林昀眼睛弯弯待穿好鞋子,就往地上跳,扑到黛玉怀里,黛玉人小倒是往后趔趄一下,吓了一边的林旸连忙扶住黛玉,林昀知道自己吓到了哥哥和姐姐,连忙小跑出去了。 林旸忍不住道:“臭小子。”说着拉着黛玉慢慢的往贾敏屋里走去。 “哥哥。”黛玉轻声唤道,“京里的宅子是怎么样的?” “这我可不知道,我也没去过京里。怎么了?母亲不是说了吗,我们要先住在外祖母家。京里的宅子还没修缮好呢。” 黛玉的语气有些低落:“我想在京里的院子也种上一棵玉兰树,也想养几尾锦鲤,也想架一座秋千。” 林旸低头看黛玉,见她眼中流露出不舍,有些不解,黛玉又小声说道:“哥哥,我总觉得我们不会再回到这个宅子了。” 林旸心里一惊,道:“你怎么这样想呢,父亲还在这里做官呢,我们不会来要去哪里呢。” “可是我就觉得我们不会回来了。”黛玉有些生气,声音里也带了哭腔,林旸连忙蹲下安慰她,心中也惊异黛玉的敏感。“我见母亲偷偷哭来着,还有姚黄说要把我的东西都带走。”黛玉啜泣着。 “晏晏,我们一家人在的地方在是我们的家,这里不过是个宅子而已,既然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何必拘泥于在什么地方,什么宅子呢?”林旸柔声安慰着。黛玉心思敏感,贾敏和他再怎么克制情绪,可是还是会露出来,黛玉不可能感受不出来的,她向来乖巧,不肯问怕惹父母忧心,只把不安埋在心里,若不是今日林昀说起,她怕会一直闷在心里。 而京城里,贾母收到了贾敏的信,立即眉开眼笑,忙打发丫头把邢夫人、王夫人以及王熙凤叫来。 第34章 贾府闻讯 平儿送走了前来报信的琥珀,回到屋里服侍王熙凤更衣,平儿边帮王熙凤理衣服,边道:“天都快黑了,也不知道老太太唤您有什么要紧事。” 王熙凤捡了一枚金镶玉莲嵌珠宝的坠领,站在西洋穿衣镜前,细细打量一遍,才道:“今天不是受到了姑母的信吗,可能是有什么好消息。” 说着便带着平儿往贾母住的荣庆堂去了,一进屋便笑道:“老祖宗这么着急叫我过来,可是有什么喜事。” 贾母的眉间眼梢都染上笑意:“可不是件大喜事。”王熙凤故作疑惑道:“莫不是姑母有什么喜事。” 贾母刚想回答,便听见小丫头们喊道:“大太太和太太来了。”说着便簇拥着邢夫人和王夫人进来。 贾母忙让邢夫人和王夫人坐了,道:“旸儿明年要在京里参加春闱,敏儿不放心他,带着三个孩子一同上京了。” 邢夫人依旧是木木的摸样,王夫人则是暗中捏紧手中的帕子,倒是王熙凤惊呼道:“姑母要来京城了,早就听说姑母最像老祖宗了,不知道是怎样一个神仙摸样的人。” 贾母笑呵呵道:“她来了你就知道了,不过我也有些话嘱咐你们。”邢夫人和王夫人赶忙站起来。“我就这一个姑娘,又远嫁南边,十几年没见过面的,她好不容易进京一次,我自然回偏疼几分,她是出嫁的姑奶奶,身份尊贵,受不得起,你们做嫂子看在我老婆子的面子上多担待些。” 又对王夫人说道:“虽然凤丫头管家利索,可是她毕竟年轻,比不得你知道敏儿喜好,你明日里领着凤丫头收拾出一处院子来,务必要干净精致,里面的摆设也不必从公中出,直接从我私库里领就是了。万不可出什么差错,若是她受了委屈,我可是不饶你们的。” 王夫人手中的帕子扯得更紧了,垂首应道:“老祖宗放心。儿媳定会料理周全的。”贾母“嗯”一声又道:“我派鸳鸯给你打下手,也省的出什么差池。”王夫人咬了咬牙,挤出一个笑容:“是。” 王熙凤看着自己姑母快要挂不住的笑容,忙道:“鸳鸯姐姐可是老祖宗调理出来的,最是灵巧不过的了,我可要好好跟鸳鸯姐姐学学她的本事。” 贾母笑道:“和你舍近取远,你直接向我学便是了。”王熙凤叹口气,面上露出为难之色:“我也想学老祖宗的本事,可是老祖宗和我就是一个山顶一个山坳,我想学可一时也登不到那山顶,只能慢慢往上爬了。” 贾母闻言 笑起来,邢夫人撇了撇嘴,见没她什么事情,就借口屋里有事,王夫人也借机告辞了,贾母颔首,去在两人刚走出去时道:“敏儿家的三个孩子也一并来,他们初次来外祖母家做客,你们做舅母的少不得要给些表礼,我可是丑话说在前面,可不许丢我们贾家的脸面。”贾母想起大儿媳素来吝啬,语气有些严厉:“你们要是拿不出来一份体面的表礼,我老婆子帮你们出就是了,不许选些哇瓜裂枣。” 留下的王熙凤觑着贾母的神色道:“老祖宗,瞧着梨香院如何?小小巧巧十几间房,景色又好,还有门可以直通外面。” 贾母却摇头道:“太远了,而且那院子名也不好,梨,离。”贾母思索一会道:“我院子后面的香海院就很好,里面那几株冬日里开的俊,你姑母也喜欢。”又拉着王熙凤的手细细的嘱咐着:“咱们这里比南边冷多了,你记得派人把炕烧上,选上等的银霜炭,敏儿喜欢花花草草,你记得往屋子里多摆几盆花。” 王熙凤一一称是,见贾母面带疲惫之色,服侍贾母离开后方离开,刚出了贾母的院子,便见到王夫人身边的金钏请王熙凤过去。 王熙凤一进屋便看见地上还留有一套茶具的碎瓷片,忙示意金钏派人打扫干净。王夫人正坐在炕上,一边的周瑞家的正给她顺气。 王熙凤道:“太太可别气坏身子了。” 王夫人捏进手中的佛珠道:“老太太留下你做什么?可是嘱咐你贾敏上京的事?”她气狠狠道:“不过是个外嫁的姑娘回趟娘家就这样大张旗鼓,劳动哥哥嫂嫂,也不怕折寿了。”接着便向王熙凤数落:“将来这府里还不是你们的,老太太倒是有什么好东西都先送给她一份,公中的不够,私库里还要添置,也没见她对你们这样好过!”王夫人不由得拔高了声音。 王熙凤在娘家就听说过自家姑母与小姑子不和的事情,劝道:“姑太太也难道回来一次,太太先忍忍,事后谁不说太太宽宏大量。” 王夫人冷哼一声道:“你向来能干的,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横竖都是从老太太的私房里出,里面都是好东西,想她也不会瞧不上。” “对了,还有件事情要交给你,你嫁到南边的姑母带着你表弟表妹来京城了,说给你伯父祝寿,你先收拾出一处院子来。”王熙凤闻言倒是笑起来:“这可好了,家里可热闹了。我年纪小,也不知道小姑母,表弟表妹有什么喜好。” “他们是不挑了,你看着收拾便是。” 王熙凤又奉承王夫人几句,这才带着一身疲惫回了自己的院子。贾琏已经回来了,懒洋洋的躺在床上道:“大晚上的,你去哪了?” 王熙凤一边解钗鬟一边道:“去老太太和太太那里了。姑母和薛家姑母都要进京了,老太太和太太让我收拾院子去。” 贾琏来了兴致:“姑母要从扬州进京了?”“怎么了?”王熙凤对着镜子娇笑起来。 贾琏翘起二郎腿:“姑父在扬州任都转运史,那可是个肥缺中的肥缺,你好好奉承了姑母,说不定她手里漏出来的就够我们吃的了。” 王熙凤撇了撇嘴:“你可别骗我,不过是个外放的地方官而已,甭说跟我们王家比了,就是比咱们府上,也比不上的。” “你懂什么,你且看看姑母每年送的节礼就知道了。”贾琏说着,“听说姑母家的表弟已经是举人了。”语气里带着艳羡。 王熙凤不以为意,她伯母还想着把她堂妹许给林家的表弟,可却被林家拒绝了,她的表情淡了几分:“林家没了爵位,只能靠着可取出身,举人算是么,在京城里遍地都是,咱们有爵位的人家自然不用和那些人争什么。” 她起身坐在贾琏身边道:“还有薛家姑母也要一同进京了。要我说,薛家原是皇商,后来又捐了官,家底肯定不薄。太太让我安排处院子备着,你看那处好?” 贾琏眯了眯眼含糊道:“你看着安排就是。”王熙凤生气的推了几下,贾琏却一把搂过王熙凤道:“冤家,大晚上的老是提别人做什么。咱俩之间才是正事。” 穆峥也接到了林家要上京的消息了,自然明白林海是送家人来京城避祸,他原本留了两名暗卫在林家,不过此次不同往日,又派了两名暗卫去扬州。又有信中林旸拜托他帮忙修缮林家的宅子。他自是义不容辞,命公主府的管家去料理此事。 穆峥授官之后,是和自己的祖母住在公主府的,他祖母喜静,一直在后院的佛堂里吃斋念佛,前院也就住着穆峥一个人,他想起自己住在林家的时光了,突然觉得偌大的公主府冷冷清清的,只有他和祖母两个人。 念及祖母,穆峥便往佛堂去给祖母请安,他到的早,濮阳公主还没有出来。穆峥便立在佛堂门口等着,不多时便听见门吱呀一声,穆峥赶忙扶住满身沾满檀香味的濮阳公主。 濮阳公主扶着孙子的手道:“你今日回来的到早。”“衙门里没什么事情。”穆峥低语,他年纪还小的很,在外人看来不过是 沾着祖上光才被皇上看中,自然没人敢将事情交给他做。 濮阳公主爱怜的拍拍孙子的手道:“不着急,你才几岁呢,别人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被家里人捧着呢,那像你这么争气,你好好看着别人怎么做事,好好学着,等你年纪大了,别人自然会把事情交给你。”穆峥不置可否,祖母一向不争不抢,可是有的时候有些东西不是等着就有的。 穆峥把林家要上京的事情告诉了濮阳公主。 濮阳公主算了算时间,有些惋惜道:“可是不巧了,他们来的日子,我还在寺院呢。”过些时候就是昭惠皇后的冥诞,每到这时候,濮阳公主总会去庙里斋戒一个月,为昭惠皇后祈福。 穆峥皱了皱眉头道:“祖母年纪大了,山上的寺院又冷,在家里斋戒是一样的。”濮阳公主摇头不语。穆峥知道祖母心意已定,也不在劝说,自他记事起,每逢昭惠皇后的忌日、冥诞,濮阳公主总要斋戒一个月的。 第35章 进京进府 贾敏带着三个孩子直接从扬州登船北上,大约要一个月的时间就要到京城了。前朝花费了十年的时间疏通了大运河,又开通了北京至天津的通惠河,这样就不必在天津换马车了。 林海和杨希来送行,贾敏紧紧握着林昀和黛玉的手,眼圈红通通的,眼睛里也布满血丝,连脂粉都遮盖不住。林旸知道贾敏昨天晚上又哭过了,而且肯定没有睡好。她心疼丈夫不舍丈夫,可是为了子女,她不得不上京城。 林旸一直觉得自己看惯了悲欢离合,觉得自己很坚强,可是看到林海孤单单的来送行,他觉得自己的理智自己的冷静全都没有了,他想留下来,留下来陪着父亲,他想要林海跟着他们一起走,一家人在一起,他甚至想抱着林海哭一场,林海尽心教导他多年,今日一别,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面。 林海拍了拍林旸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你长大了,要照顾好母亲和弟弟妹妹。别担心我。”该说的话,他已经教导给儿子了,该做的准备,他也做好了,他尽了人事,只能听天命了。 倒是贾敏看了一眼林海,咬紧下唇抱着林昀往船内走去,黛玉红着眼眶,紧紧捂住嘴,仿佛要嚎啕大哭一般。 林旸牵着黛玉的手,对林海道:“父亲保重,我会照顾好母亲和弟弟妹妹的。”看着林海鬓边的白发,林旸只觉得心里酸酸的,他长大了,父亲却老了。 船起锚开动了,林海便朝他挥手,便顺着河岸快走几步。岸越来越远,他的身影也越来越模糊。 姚黄在一边劝道:“船头风大,大爷还是带着姑娘进船舱里面吧。”林旸和黛玉依旧倔强的站在船边往回看,贾敏走了出来,一手拉住一个孩子道:“回去吧,无论发生什么,我们得先保重自个才是。” 黛玉握住母亲的手,趴在母亲的怀里,低声啜泣着。林旸揽过母亲瘦削的肩膀和妹妹幼小的身子,以后父亲就不在他的身边了,母亲和弟弟妹妹只能依靠他了,他要坚强起来才是。 林昀在船舱里带着无聊,被春意牵着出来,见哥哥一手揽着母亲,一手揽着姐姐,连忙道:“哥哥,哥哥,我也要抱抱,你别把我忘了呀。”林旸的愁绪被林昀的童言童语吹散一些,他松开母亲和妹妹,抱起了林昀,笑道:“不会忘记懒懒的。” 林昀嘟嘟嘴,不满哥哥对他的称呼,正色道:“哥哥,我不小了,不能在叫我小名了,我长大了,应该叫我大名林昀才是。” “对,你身子又便大了。”林 旸抱着林昀往船舱走去,回头对贾敏和黛玉道:“我瞧着母亲和妹妹又瘦了,是不是弟弟抢了你们的饭吃,他身子又重了些。” 贾敏拉着黛玉走在后面嗔道:“小孩子胖点才有福气讨人喜欢。” 林旸在前世的时候,就好奇黄河是地上河,那么是如何与京杭大运河相交的呢,在穿过黄河的时候,他特意托着因晕船而不适的身体,坐到了船头,他一看到是有些失望,黄海还不是地上河呢,两条河流自然相交的。 林家人除了林旸意外都不晕船,只有林旸自己一上船就吐得天翻地覆,根本吃不下任何东西,幸好林家有医婆,给林旸扎了针,开了药,才略微缓解,因怕运河封冻,路上并不敢停歇,也只有在停船采买的时候,林旸才有机会下船走一走。 黛玉和林昀也只能窝在船舱里,打双陆,投壶,林昀此时在体力上和智力上都比不过黛玉,自然是屡战屡败,少不得要跑到贾敏面前打官司,后来贾敏便只能让他们玩简单的掷骰子、藏钩。 藏钩也就是让对方猜那只手里藏东西了,林旸饶有兴趣的看两人玩耍,看了一会便发现猫腻,忍不住笑起来,他的笑声触动了林昀的情绪,他沮丧的把手里的珍珠丢到一边,“不玩了,我老是输。”又抱怨起来,“姐姐怎么老是猜到啊?” 林旸拉过林昀的手,胖乎乎的,像个小肉球一样,他把林昀的手拳起来,笑道:“你的手那么小,根本就藏不住东西的。”说着还戳了戳林昀的小肉手。 林昀本来泄气的坐在一边,黛玉的几个丫头,嬉笑着走进来:“大爷,姑娘,二爷,外面下雪啦。”随即便听到外面的喧闹声,林家的下人多是南方人,是头次见到雪。 林昀和黛玉的眼睛马上亮起来,立时要林旸领着他们出去看,林旸也是多年没见过雪,也忍不住领着弟弟妹妹出了船舱,夹板上已经铺了薄薄的一层雪。 林昀忍不住惊呼道:“这就是下雪了吗,跟盐粒一样。”黛玉也瞪大眼睛道:“这那里是柳絮因风起,明明是空中撒盐啊。”贾敏撑着一把伞也出来了,闻言便道:“北方的雪即像撒盐也像柳絮。” 林昀扯了母亲的衣服问道:“母亲,雪是什么味道的呀?”还没等贾敏回答,一边的林旸笑道:“你张开嘴尝尝不就知道了吗?”林昀立即抬起头,身子向后仰着,张开小嘴巴,伸出小舌头,去接雪粒,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小脸皱起来道:“雪是凉的啊。”贾敏瞪了一样林旸,对林昀嗔道:“傻孩 子,冷不冷呀。” 林昀兴奋的摇摇头,看是红通通的笔尖却出卖了他,贾敏见三个孩子笔尖都冻得红红,赶忙让他们进屋里去,让春意熬了姜汤。 林旸三人闻言皆苦着一张脸,别人家的姜汤好歹会加些糖来驱寒,可是他们家的姜汤却只是姜汤,里面什么也不放,与其说用来驱寒到不说是惩罚他们。贾敏这是惩罚他们连斗篷也不披就跑出去了。 十一月十五那日,林家的船便靠了通州码头。贾敏怕林昀冻着,先是给他穿了两件大袄,外罩了里外发烧黑貂斗篷,本来林昀就胖乎乎的,这下子更跟的球似的,两只胳膊向外面支着,步子都迈不开。本来贾敏也想这样给林旸和黛玉打扮了,被二人坚决拒绝了。 早有赖妈妈家的等在岸上,服侍着贾敏等人做了暖轿,浩浩荡荡的往宁荣街去。而贾府也开始忙乱起来,贾母天不亮就早早的起来了,吃了早饭,便让邢夫人、王夫人还有姑娘们在她屋子里等贾敏到来。 王夫人用帕子遮着打了个哈欠,听着坐在暖炕上的贾母迭声问道:“可打发人了,敏儿走到哪里了?”“怎么还不到,都什么时辰了。”“再去使人瞧瞧你们给敏儿收拾的院子可有什么不妥。” 王熙凤见状忙道:“老祖宗放心,姑母今一准回到的,给姑母收拾的院子保证服服帖帖的,炕已经烧起来了,炭盆也摆进去了,还摆进去几盆水仙花,已经打花骨朵了。” 众人草草的用了午饭,便有二门的人传话说姑太太的船已经靠岸了,贾母惊喜的站起来,要到外面去等着,外面天寒地冻可不敢让贾母出去,众人忙拦住了贾母,王熙凤道:“老祖宗,您要是冻着了,姑母可是心里难安的。”好说歹说,才让贾母呆在屋子里。 贾母环视一周,咦了一声道:“老二家的,昨日你和我说神武将军的公子请他去赏梅花,怎么这个时候还没回来。”王夫人低头道:“他们小孩子家家的,难道凑到一块,许是忘记了时间。要不打发人去接他?” “还不快去,记得在轿子里烧好炭盆,别冻着他。”贾母不放心的嘱咐道。 因是冬日,皆用厚厚的毡布封住窗户,林旸好奇忍不住掀开朝外面看看,到没有书中说的街市繁华、人烟阜盛的情景,估计是因为天气寒冷的原因。拐进荣宁街,林旸便看见了蹲着两个大石狮子三间兽头大门的宁国府,往西行没多长时间,便看见同样三间大门的荣国府,林旸倒是不担心会从角门进,果真,轿子从侧门抬了进去。 走了一射之地,换了小厮抬至垂花门,赖妈妈便领着贾府的婆子和丫头扶着贾敏等人出了轿子。 贾敏看到林旸的轿子也被太近内院有些不悦,见到赖妈妈开口道:“旸哥儿年纪大了,不方便进内院,再说也得先拜见他两位舅舅才是。” 赖嬷嬷愣一下,又堆起笑容道:“我年纪大了,做事不周全姑太太见谅。”接着便吩咐小厮们抬轿子去贾赦住的东小院。 她扶着赖妈妈的手进了垂花门,看到和记忆里一模一样的抄手游廊,穿堂,眼眶微红,停在了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我记得这里是个钿螺的刻着四季平安的插屏。”她的语气里带慢了怀念。 赖妈妈笑道:“姑太太记性真好。” 转过插屏,小小的三间厅后面就是正房大院,还没等林昀和黛玉细看,便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出来,含泪喊道:“敏儿,我的儿。” 第36章 府内叙话 贾敏松开黛玉和林昀的手,直奔贾母。 “母亲......”贾敏哭喊一句,在也说也不出话来,贾母一把把贾敏搂到怀中,也是哭的说不出话来,母女俩抱着哭成泪人,在场的侍立的人,没有不掩面哭泣或是拿出帕子擦拭眼角的。 王熙凤见贾母已经哭的哽咽起来,怕她年纪大受不住,劝道:“姑母回来是好事,老祖宗怎么到悲伤起来了。”又道:“姑母和表弟表妹风尘仆仆而来,总得先歇一歇。” 贾母母女这才止住了泪,贾敏搀扶着贾母轻车熟路的往里面走去,王熙凤看了一眼后面,见到黛玉姐弟,眼睛闪过一丝赞叹,笑道:“表弟表妹跟着我便是。”黛玉见她妇人打扮,想着该是自己的嫂子,忙以嫂呼之。王熙凤笑着携黛玉的手一同进屋。 进了屋子,贾敏便被贾母拉着坐了上首,贾敏不推辞,坐在贾母的身边,贾母拉着贾敏的手细细打量一番,感慨道:“十几年没见,你还是刚刚出嫁的摸样,竟是一点没变。” 贾敏听出贾母语气里的伤感,心里酸酸的:“旸哥儿都那么大了,我怎么没变。”又怕贾母伤心道:“母亲还没见过玉儿和昀哥儿吧。”贾母这才看到了厅中被丫头们簇拥着的黛玉和林昀,急忙招手道:“好孩子,快过来,让外祖母看看。” 鸳鸯立时拿了垫子铺在黛玉和林昀面前,贾母忙道:“快别磕头了,快让我看看。”说着便要站起来去拉黛玉和林昀。 贾敏忙扶住贾母道:“好歹让他们给你磕几个头,也算是尽尽孝心了。” 黛玉和林昀便跪在垫子上,黛玉倒是无妨,只是林昀穿了一层又一层的衣服,圆滚滚的像个球一样,在朝下叩拜的时候,身体一下子失去了平衡,滚到一侧,跌倒黛玉身上,黛玉忙伸手扶住他,屋内响起几声笑声。 林昀不好意思的笑起来,小脸红红的,又认认真真的跪好,试图能顺利的磕完头,可这次他年纪小,垫子软,又和上一次一样像不倒翁一样东倒西歪,左摇右摆,连带着撞倒了一边的黛玉。 贾母忍不住笑起来:“快搀起来,别拜了,快让我看看摔着没有。”鸳鸯忍着笑把林昀抱到贾母身边,贾母先是看了黛玉对贾敏道:“这孩子像你,是个美人坯子。”又摸一把林昀的小脸蛋道:“这孩子也是个有福气的。” 贾母便指着下手的几人对贾敏道:“这是你大嫂子。”贾敏忙给邢夫人行礼,邢夫人虽说是小吏家的女儿,可是毕竟是贾敏大哥的 续弦,贾敏面上不显,行了一礼。到了王夫人,两人早有龃龉,贾敏应付着行了礼。 贾敏拉过黛玉和林昀道:“这是你大舅母和二舅母。”黛玉和林昀一一拜见了。两人给的表礼倒也算是中规中矩。 贾母又让李纨和王熙凤上前,道:“这是珠儿媳妇,这是琏儿媳妇。”贾敏也给了表礼,王熙凤笑道:“果真只有姑母这样神仙一般的摸样才养出这样好的孩子来,瞧表妹这身气派真真像祖宗嫡亲孙女儿。” 贾母又让女孩子们来拜见贾敏,三人皆是一样的打扮,只是迎春身材略微丰腴一些,肌肤细腻如瓷,让人觉得温柔可亲,探春身量和迎春差不多高,很是俊秀,惜春还是一团娃娃气,眉眼还没有张开。 一行人相互见了礼,贾母才问道:“旸哥儿怎么没进来?”贾敏笑着解释道:“他也大了,不好进内院,先去见大哥和二哥了,等会在给您磕头。”说着便起身道:“我还得带两个孩子去见见他们的舅舅。” 邢夫人忙道:“我带着姑太太和外甥、外甥女过去,倒也便宜。”贾母笑着回一句:“这倒也好,你待会也不必过来了。” 邢夫人应是,领着贾敏等人到了垂花门外,上了一辆翠幄青绸车,出了门往东经过荣府的正门,便入一黑油大门中至仪门前方停下来,几人这才下了车。 贾敏不动声色的和邢夫人并肩而行,自家大哥的院子是荣国府的花园隔断过来的,虽然小巧别致,可是却过于狭小了,贾敏决定什么时候和贾母说一声,毕竟大哥是继承人,一直挤在花园子里面也不合适。 邢夫人虽然是木头人,可是贾赦房里的一干姬妾仍不敢造次,服侍了贾敏等人,又叫丫鬟去请贾赦过来。黛玉和林昀朝贾赦身后看看,见林旸没跟着,倒是有些失望。贾赦见了林昀失望的小摸样,抱起来道:“这是小外甥吧,你哥哥去拜见他二舅舅去了,没过来。” 贾敏和贾赦都是在祖母的膝下长大的,兄妹俩的感情不错,贾敏向前行礼:“哥哥。”又见到贾赦一副酒色过度的摸样,恨铁不成钢:“哥哥,平日里也该好好保养身子才是。” 贾赦不以为意,从小贾敏就比他受宠爱,贾敏说他几句不算什么,心里倒是感慨妹妹和以前一样。他道:“我年纪大了,也就这些爱好了。” 贾敏暗叹一口气,不在说话,和贾赦闲话几句,贾赦细细问道贾敏一路上的行程,又让人拿了新的几张皮子做衣服。没几句,贾赦就赞叹道:“妹妹 家的旸哥儿真是个好孩子,给我的那几把扇子都是上上之物,我问他几句,与金石知道亦是精通,果然是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儿。你不知道,屋里的小丫头们.....” 这话听着就不像了,贾敏轻咳几句,打断贾赦的话,道:“还得去拜见二哥呢。”贾赦有些惋惜不能和贾敏一同用饭,亲自送了贾敏母子三人上了马车。 贾敏看到院子门上的荣禧堂三个字,眼神暗了暗,暗叹贾政糊涂。贾敏径自携着黛玉林昀进了正屋,捡了椅子坐下,领路的小丫头为难道:“回姑太太,太太在东耳房等您呢。”贾敏冷哼一声,也没回话,屋里顿时静下来。 贾敏看着手上的戒指慢吞吞说道:“已经见过你们家太太,倒不用再见了,只管请你们老爷过来就行。”笑话,那有在耳房见客的。 不多时,便有人打帘道:“老爷来了,林大爷来了。”贾敏忙起身,“二哥。”贾敏忙行礼,又让林昀和黛玉拜见贾政。贾政坐在上手干巴巴的说了几句,无非是让贾敏安心住着,有什么事情跟王夫人说。 贾政这才发现王夫人不在,疑道:“你嫂子不在吗?”贾敏似笑非笑一下,没有回话。贾政明白过来,不由涨红面皮道:“你嫂子近来身子不舒服,你多担待些。” 贾敏轻笑着:“我自然是体谅嫂子的。时候也不早了,还得去母亲那里呢,母亲还没见到旸哥儿呢。” 贾政忙送贾敏出去,叹道:“旸哥儿是个有造化的。”贾敏谦虚说了几句,这才回了贾母的院子。 贾敏停在门口为前来迎接的鸳鸯道:“屋里都有谁在?”鸳鸯有些不解道:“大奶奶、二奶奶和姑娘们都在呢。”贾敏叹口气,娘家的规矩还是疏松些了,好歹有长辈在场,只见一面就可以了,可心里面还是有些窝火,暗下决定打发林旸出去和穆峥去住。 贾敏领着三个孩子进了屋里面,王熙凤正和贾母说着什么,逗得贾母眉开眼笑,三个姑娘围坐在周围,见到贾敏三人,王熙凤迎上去:“姑母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老祖宗就找老爷要人去了。”倒是李纨见了林旸进来,起身想要避开。 贾敏示意林旸给贾母磕头,贾母细细的看了对贾敏道:“旸哥儿倒是像他父亲多些。”林旸这才捡了椅子坐了,垂着眼不肯多看一眼。 不多时,便有丫头来报二老爷让林旸过去吃饭,又有宝玉作陪。贾母对贾敏道:“宝玉原有事出去了,这才回来,先让他和他老子吃饭,待会再见他。”又 嘱咐林旸用过晚饭就和宝玉一起过来。 贾敏听到安排,心里松了一口气,打发林旸去了外院,又有王夫人过来伺候贾母用膳。 李纨捧饭,熙凤安箸,王夫人进羹,贾母和贾敏正面榻上独坐,黛玉在左边第一张椅上坐了,下手是林昀,迎春和探春坐右手边,惜春便坐在对面,李纨和王熙凤在桌子边布菜。 倒是王夫人轻笑道:“大姑娘别光顾着给弟弟布菜,有你嫂子们呢,你是姑娘家的,哪能做这些事情。”说的便是黛玉了。 黛玉有些惊讶,将筷箸放下道:“虽不合规矩,可是我做姐姐的,做这些事情,不过是尽尽友爱之情吧了,也是我爱护弟弟的心意。”不软不硬的顶回去了。 贾母看了一眼王夫人才笑道:“这丫头像你,是个心善的,我记得你小时候也伺候我用饭来着。”贾敏笑着夹了一筷子菜放到贾母的碟子里道:“今日,母亲在让我尽尽孝心可好。”贾母笑吟吟的应了。 饭毕,簌了口,方有小丫头捧了吃的茶过来,贾敏自是知道娘家的规矩,拦住给黛玉的茶道:“玉儿在船上这段日子,脾胃有些不适,吃不得茶的。”她自己也是沾了沾嘴。 刚用完茶,便听见林昀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贾母忙道:“他头回进京,别是冻着了,快到暖阁里去。”众人这才移至暖阁,贾母和贾敏上了坑,有小丫头给黛玉和林昀脱鞋,王夫人见到林昀虎头鞋上缀着的珍珠,心里更不是滋味了,王夫人心中暗骂,这么小的孩子就用好皮子、珍珠锦缎做鞋子也不怕折了寿。 林昀自然不知道才见了一面的二舅母的不满,他把小脚打在暖炉上左右晃着,胖手捧着松子吃的不亦乐乎,贾家的饭菜口味重些,他吃了几口就不愿意吃了,现在肚子还饿着呢, 王夫人心里憋着气,忍不住刺一句:“昀哥儿也一岁多了了吧,怎么走路还不稳当。”贾敏装作没听见和贾母说话,黛玉倒是有些奇怪,林昀穿的多些,行动不便,刚才给外祖母磕头也因此东倒西歪的,怎么舅母就不知道呢。 王夫人见无人理会她,便把火烧到黛玉身上:“外甥女也是,脸色怎么这么苍白,该不是有什么不足之症吧?”贾敏这会忍不下去了,竟然非议黛玉的身子,她冷冷回道:“玉儿不过是在船上呆久了而已,脾胃不调。” 气氛一时冷下来,王熙凤忙道:“可是要请太医给表妹诊脉,瞧见表妹的小脸,别说太太,就是我们也心生怜爱,生怕有照顾不周的地方 。” 贾敏摇头:“这倒不用,我身边还有个医婆,已经开了方子了。” 王夫人插了一句:“医婆也不知道管用不管用,要我说,还是拿了贾府的帖子请了太医才是正理。” 贾敏似笑非笑一句:“白医婆是太医院白院使的族侄女儿,虽说是女子,可是论起医术来,还真少有人能及的过他,不过二嫂子说的也对,也得找个太医来看看了?不知道二嫂子要请谁来?白院使年纪大了,我看着冯院判就很好,最擅小儿科了。” 王夫人捏紧帕子,冯院判什么人,只肯给王公公主之家看病,贾敏是故意为难奚落她呢。 黛玉依偎在贾敏怀里,有些委屈道:“母亲,我一来就闹那么大动静,还要劳烦二舅母。”王夫人不由暗骂小滑头跟她母亲一样,挖了坑让她跳。果真,贾母听到便道:“什么大动静,什么劳烦,你二舅母爱护你呢,老二家的明日就拿帖子去请了冯院判过来。” 王夫人有些为难,贾敏见到王夫人的窘迫,才道:“母亲,先让黛玉吃着白医婆的方子吧,若是不好,再请冯院判也不迟。”贾母也不过是给女儿面子而已,见女儿搭了梯子,便顺水推舟。 外面传来了丫头清脆的声音:“宝二爷和林大爷来了。” 贾母立刻眉开眼笑对贾敏道:“宝玉一直盼着见到你这姑母呢。”贾敏淡淡笑了,心里去不以为然,若是真念着,什么事不能推了,再说不过是八岁的孩子,能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不能迎接嫡亲的姑母。 贾宝玉一进屋便直奔贾母的怀里,贾母笑着揉搓着孙子,笑道:“泼猴,还不开拜见你姑母。”贾敏这才看到贾宝玉的模样,面若中秋之月,色若春晓之花,只不过到跟个女孩子一般文弱,他们家是武将之家,男孩子怎么一点阳刚之气都没有。 宝玉笑着向贾敏行了礼,又看见贾敏身边的黛玉,脱口而出:“这个妹妹我见过。”贾敏更加不悦,眉毛皱了皱,虽然年纪小,可是也太轻浮了些,可是她碍着贾母不好和小辈计较,她看了一眼林旸,林旸在一边轻笑道:“妹妹她像母亲,母亲像外祖母,表弟日日承欢膝下,瞧着妹妹可不眼熟。”话音里虽带着笑意,可是眼睛里却不带丝毫。 宝玉听到表哥的话,微不可查的打了个寒战,刚才这位表哥在父亲面前笑着说了几句就让父亲怒骂自己,可得离着远远的才是。他想挤到黛玉身边去,才刚坐定,便见到表妹朝着表哥伸手,林旸笑着起身,给黛玉穿了鞋子, 将她抱到自己的身边坐下,林昀见状也要挨着姐姐坐,这样黛玉身边就没位子了。 宝玉只能怨念的坐在一边,问道:“妹妹可曾上过学?”黛玉一边给林昀剥松子,一边敷衍道:“只读了四书。”贾宝玉有些遗憾这么个妹妹竟然读四书,不过他不死心,又问道:“妹妹尊名是哪个字,可有表字?”黛玉皱了皱眉头道:“黛玉,无字。” 宝玉略带兴奋之意道:“我送妹妹一妙字。”话还没说完,便被黛玉打断:“表哥难道没读过四书五经吗?没学过《礼记》吗?不知道待字闺中什么意思吗?”黛玉在进京之前,被丁嬷嬷耳提面命学规矩礼仪,自然很讨厌这种无礼的行为。宝玉闻言讪讪的。 贾母好奇问一句:“你们几个在聊什么呀?” 林昀奶声奶气的回答:“在聊二表哥没读过四书五经呢。”林旸闻言心中暗笑,好助攻,他忍着笑道:“你听错了,表弟都八岁了,怎么没读过四书五经呢,听说表弟可是天资聪颖呢。” 贾母笑着对贾敏道:“不是我夸自己的孩子,家里的孩子没一个比得上宝玉聪明的,三岁时就跟着他姐姐识字了,小小年纪就做什么诗呀。” 贾敏敷衍着赞叹几句,贾母听了更高兴了,看着宝玉不住的和黛玉说话,心里慢慢起了一个念头。 宝玉正问道黛玉有没有玉,黛玉有些心烦这个眼皮子有些浅的表哥,谁家没有玉还拿出来炫耀,懒懒的回答道:“有,白玉、紫玉、碧玉都有。”宝玉见黛玉会错意,有些着急道,捧着自己胸前的玉道:“不是,是这样的玉。”黛玉扭过头去:“你那是个稀罕物,岂能人人都有。”林旸听到黛玉的回答,暗道不好,宝玉不会像原著上写的一样吧。 正想着便听见宝玉大声哭诉道:“什么稀罕物,连人之高低不择,还说什么通灵呢,我不要着劳什子了。”他本来就委屈心来的妹妹不理他,一时间发作起痴狂病来,借着就摘下那玉,狠狠的摔在地上。众人忙去拾玉,贾母搂着宝玉道:“你何苦摔那命根子,你不高兴,打人骂人都使得。”宝玉在贾母怀里抽泣着,贾母亲手将玉给宝玉戴上,正想安慰他几句,便听见林昀大哭起来。 林昀头一次见到这样的情景,一边哭一边道:“表哥好吓人。我害怕。”黛玉心疼的将弟弟搂着怀里,生怕宝玉在发作起痴狂病来,吓着林昀。 贾敏立时坐不住了,为难道:“母亲,昀哥儿还小,我先带他们回去休息。我好好哄哄他。” 贾敏早就听见了宝玉之前的话,坐立难安,见了宝玉这幅模样,更加不悦,贾母只能把心中的话吞下,让王熙凤带着贾敏等人去休息。 王熙凤安置好贾敏等人,才回到贾母屋里,宝玉已经哄着去休息了,贾母一脸疲惫,道:“你姑母怎么样?昀哥儿怎么样?”王熙凤笑道:“昀表弟被姑母养的胆小些,有大动静就受不住了,姑母稍微哄哄就好了,已经睡下了。”贾母这才放心道:“你姑母中年才得这一子,自然精心的很,哪像你似的。” 王熙凤佯装委屈:“老祖宗是嫌弃我像猴一样么。”贾母笑了,又说道:“你觉得你林表妹怎么样?”王熙凤隐隐猜出贾母的心思道:“模样不必说了,人品有姑母教导着也是好的。”贾母眉开眼笑:“我也瞧着她是个好的。” 王熙凤伺候贾母休息后,才回到自己的院子,让平儿给她捏脚,平儿觑着她神色道:“奶奶今怎么那么累呢?”王熙凤将贾母屋里的事情说了,平儿笑言:“昀二爷也太胆小了。”王熙凤却冷笑一下:“什么胆小?”别人没瞧见,她可是看见了林旸戳了林昀一下,林昀才哭起来的。 王熙凤合上眼睛道:“日后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情呢。”她叹口气道:“姑母和太太不合,我要是想着太太,老太太不高兴,要想着姑母,太太不高兴,我可是左右为难。”平儿轻笑:“奶奶八面玲珑,还有奶奶解决不了的事情?” “就你嘴甜。” “这都十二月了,姑太太不可能在咱们家过年吧。”平儿宽慰王熙凤道,“算算也住不了多长时间。” “这得看老太太的意思呢,说起来,老太太还想着让姑母家的表妹许给宝玉呢。”王熙凤笑着将贾母的意思说出来,“还不得留下姑母一家和宝玉亲近亲近。” “宝二爷和林姑娘才多大呢。姑太太可不一定会同意的。” “姑母同不同意我不知道,太太是一定不同意的,要接小姑母进府。”王熙凤将吃饭时的事情说了,感慨道:“是个吃不得亏的,不软不硬的驳回去了。” 平儿垂下眼眸给王熙凤捶肩,轻语道:“宝二爷的婚事还有好几年呢,另外姑太太给的礼我收起来了,奶奶可要见见。” “什么东西?”“一匹大红织金妆花缎,我看着是时兴的样子,还有一套金镶宝石丹凤衔珠的头面,那珠子可是南珠,那么大个的可不好找。” 王熙凤惊讶的坐起来,片刻后才笑道:“还真如二爷 说的那样,林姑父的职位还真是肥缺中的肥缺。其他人的礼打听出来了吗?” “两位太太那里也是两幅头面,两匹料子,大太太比太太多了个羊脂玉牌,大奶奶那里是银嵌珍珠的头面,素色的缎子。二姑娘和四姑娘是南珠的耳坠子,三姑娘也一样,不过珠子要小一些,成色也不好。至于爷们那里,环三爷和兰哥儿都有表礼。”平儿一一说道。 王熙凤点点头,这才睡下。 第37章 贾母心思 且不说贾家人中有几人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而林家人却在王熙凤走后,好一阵子才歇息。 林昀和黛玉头一次到了北方,林昀好奇的左看看有看看,对贾敏兴奋道:“母亲,屋里还有屋子。”贾敏忍禁不禁:“那叫做碧纱橱,将整间屋子隔断开了。”碧纱橱类似于今天的室内木门,将一间房隔成两个房间,由多扇的隔扇门联成一体,但平时不开启,只留中间的两扇可以开关,在开关门扇表面装有帘架,门扇打开时可挂帘子。而林家的屋子大多小巧玲珑,要么不做隔断,要么用多宝阁或是花罩作为隔断。 林昀好奇的道:“母亲,这里好暖和啊。”林昀仰着脸对贾敏道。贾敏将他抱到火炕上,道:“屋里烧着炕呢,能不暖和吗?” “火炕,就是我坐的这个吗?”林昀好奇的用小手摸摸,“外祖母屋里也有一个,摸上去暖暖的。”黛玉也好奇的把手放在青砖上:“母亲,砖怎么是热的呀?” “外面烧了柴火,冒出了热气和烟通过这炕里面的空隙,外面的青砖就热了。”贾敏解释道,可是她的解释显然满足不了好奇宝宝,连林旸都有些好奇,他前世也没见过炕,见过的也多是和灶台相连接的,前世他在逛故宫的时候,就发现屋内有炕,却没有烟囱。 “母亲,那在哪里烧柴火啊,以及我怎么没看见有冒烟的地方呀?”林昀好奇的问道。 显然贾敏也不清楚,她含糊道:“都在外面吧。”林昀眼睛亮亮的自然想出去看看,当然被贾敏拒绝了。 第二日早上,林昀等人的好奇心才被满足,火炕与火地的灶门,一般设置在室外,在室外烧柴。每灶门下设有一近似方形的灰坑,平时用一块木板盖住,使室内保持卫生清洁。这种火炕与火地一般不设烟囱,而设置一种回旋形的烟道出烟,从室外灶门添入柴火后,使燃烧的烟火先通过火地,再升入炕道,然后回旋而出,俗称为“二龙吐须”,从外面看去,好像从入柴口出烟。 “母亲,我们在京城的家里,也有炕吗?” “是的,不仅有火炕,还有火地。” “火地是什么,是火在地里面吗?”林昀又问道。 “是是是,好了,快去睡觉吧。”贾敏自觉不能满足林昀的好奇心,只能专横的让他去睡觉。 林昀眼睛咕噜噜的转几圈道:“我要在这炕上睡觉。” 贾敏闻言笑眯眯的:“你真的不去碧纱橱里面的床去睡觉么?那说 好了,你可不能大半夜的嚷着不在这里睡呀。”一边的林旸默默的在心底为林昀点蜡烛,傻小子,这火炕这么硬,能睡得舒服,而且热容易口渴。 林昀兴奋地点点头:“我就要在炕上睡觉,我还没睡过呢。”贾敏和黛玉用帕子捂了嘴偷偷笑起来。林旸简直想扶额,傻弟弟呀,你要被坑了呀。 贾敏笑着让林旸和黛玉回到厢房去休息,自己也去了东梢间,留林昀在西次间的火炕上睡觉,果真,林昀睡到半夜就受不了了,抱着小枕头去了碧纱橱里面睡觉。黛玉到的时候,还在呼呼大睡。 贾敏已经收拾好了,见到女儿那么早就过来了,有些心疼道:“怎么那么早起来,不是告诉姚黄让你多睡会吗?” 黛玉笑道:“第一天,总得起来去给外祖母请安吧。”说着拿帕子遮了打个哈欠。贾母年纪大了,起的早些,卯初起床,而黛玉和林昀在家里夏日是卯正起床,冬日是辰初起床,来了贾府要早起一个时辰。 贾敏让春意端了一小碗红豆山药粥,让黛玉喝了:“先喝了暖暖身子,等我们回自己家了,就不用起那么早了。” 黛玉用小勺一口一口的用了,问道:“弟弟还没起来吗?”贾敏眉眼间染了笑意:“大半夜,折腾着去碧纱橱睡觉了。” 黛玉摸了摸自己的脸道:“别说弟弟人小受不了,我也受不了这天气,外面冷的厉害刮在脸上的风像刀割一样,睡在屋子里又觉得嗓子干,喝了好几次水。” 贾敏爱怜的摸摸黛玉的头道:“京里就是这样又冷又干的。我打发人给你的香膏,你别忘了用了。” 贾敏领着林旸和黛玉到了贾母的屋子里时候,三春和宝玉等人还没有过来,林旸请完安就准备回去读书。贾母倒是心疼的狠:“大冷的天读书,那墨也化不开,不如留下来和外祖母好好说说话。” “母亲,学如逆水行舟,一刻也不能松懈的。”贾敏劝道,坚持让林旸回去读书。 “哎,你的哥儿,你不心疼别人能说什么。”贾母叹道,贾敏笑着道:“我这才是疼他呢。” “对了,还有件事情要告诉母亲。”贾敏笑语盈盈道:“我家老爷拜托了京里的好友指点旸哥儿,那好友在濮阳公主的府上给穆家的小哥做西席,穆家的公子知道了邀请旸哥儿一同住在公主府。” 贾母思索一下:“濮阳公主的孙子,穆家的公子。”贾母思索一会,才有点兴奋道:“可是东平郡王的嫡子,旸哥儿真 是好造化。”又见到黛玉含笑的坐在一边听她们说话,笑道:“昨晚你走的急,我还想着让我外孙女跟我一块住着呢。” “宝玉还住在您屋里呢,玉儿要住进来,宝玉还得折腾着搬出去,扰了您的清净。”贾敏笑着婉拒,贾母有些失望道:“我不过是想着让两个玉儿都承欢我膝下而已。” 贾敏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去不显:“母亲只想着外孙女了,怎么不想着我一点,我还想跟着母亲住呢,孝顺母亲呢。”说着便挽着贾母的胳膊撒娇道。 “好好好,”贾母笑着点了点贾敏的额头:“都是母亲了,还和我撒娇,也不怕玉儿笑话你。” 黛玉闻言含笑:“哪怕母亲白发苍苍也是您的女儿,也能向您撒娇。” 说了话,三春便过来给贾母请安,贾敏这才细细的看了自己的三个侄女,三人之中迎春长得最好看,可是过于柔讷了,请完安就安安静静的坐着,一句话也没多说,温顺的性子不是不好,如果温顺到木讷的地步就太过了。探春倒是活泼伶俐的很,三姐妹中最引人注目,眉梢眼角就看出心高气傲来,可惜对于探春的出身而言,有这份心气却不是什么好事。惜春年纪小可也看出眉眼精致,但是一直紧抿的嘴唇露出几分倔强的性子。 贾敏收回目光,让黛玉和三姐妹在一边聊天。贾敏看了一眼自鸣钟,忍不住道:“宝玉这个时辰还没起吗,会不会误了上学?” 贾母摆摆手道:“天气冷,他身子弱,我怕他冻坏了,就没让他去学里。”正说着,便听见碧纱橱内传来喧闹声,不一会,贾宝玉就蹬蹬的跑来了,先给贾母和贾敏请了安,后见到黛玉,眼中一亮,笑道:“妹妹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妹妹昨晚睡得可好,我还想着早起去看你呢。” 黛玉看见宝玉进来,就依偎在贾敏怀里,笑言:“那表哥今日起的可真早。”宝玉有些不好意思,贾母笑呵呵的把宝玉搂在怀里,对贾敏道:“他们嫡亲的表兄妹,就该这样亲近亲近才是。” 贾敏脸上的笑几乎挂不住了:“玉儿是女孩子,怕是和宝玉说不到一块去,倒是该和昀哥儿亲近些,听说宝玉聪明的很,也好让昀哥儿沾沾宝玉的灵巧。”说着便问春雨:“你回去看看,昀哥儿可起来了?”打发了春雨去接林昀。 众人用过了早饭,贾敏就领着黛玉林昀告辞,探春看了一眼宝玉笑道:“姑母,听林姐姐说您院子里的梅花开了,很是清幽,我们姐妹能否过去看看。” 贾敏赶 在贾母开口前道:“我们才刚来院子里乱哄哄的连个下脚的地都没有,等收拾好了,我让黛玉请你们过去,让你们姐妹好好热闹热闹,可好。”贾敏不是讨厌自家的侄女,而是觉得三春要去,宝玉肯定会跟着,他虽然都八岁了,可是一些规矩礼仪都懵懂无知,若是有不和规矩的地方,贾敏若是教导他,怕贾母不悦。 贾敏领着黛玉和林昀回到院子里,先打发了林旸去穆峥那里,又写了帖子递给了林海的表兄,现为都察院正三品的右副督御史蒋安,又指挥小丫头把惯用的东西取出来。 这是便听见小丫头来报说琏二爷来了,贾敏示意黛玉带着林昀去碧纱橱内。 贾琏给贾敏行了礼,这才坐下致歉:“我前儿去了平安州,知道姑母要来,紧赶慢赶还是没能迎接姑母,今日一早才到,请姑母见谅。”贾敏不以为意,笑言:“你才回来,不好好歇着,什么时候不能来见我,我是你姑母还能因此埋怨你不是。” 贾琏笑道:“姑母不怨是姑母对小辈的爱重,可我们也不能因此失了规矩。”又问道:“姑母可是安置好了,可缺什么,姑母告诉我一声,我去给姑母寻去。丫头仆妇伺候的可是尽心?怎么没见到表弟表妹们?” 对于贾琏的关心,贾敏心中很是熨帖:“就这点子小事,那里劳动你一个爷们家,不是有你媳妇吗,她安排甚是妥当。旸哥儿出去了,昀哥儿和你表妹,我嫌他们吵,让他们玩去呢。” 贾琏含笑听了道:“能的姑母的赞叹,也是她的福分,姑母有什么事情,可打发小丫头告诉她一声就行。姑母也别拘着表弟表妹,府里也有姊妹相伴。”接着便把个人住的院子位置说了。 贾敏有些疑惑:“你们怎么住到荣禧堂后面去了,我记得那院子很是狭小。” 贾琏有些尴尬:“原是跟着父亲住的,后来二婶子让凤丫头管家,在东院住着,人来人往来回事很是不方便,二婶子说府里事物众多,离不开凤丫头料理,就让我们搬进来住。” 贾敏暗叹贾琏夫妇糊涂,明明是嫡子嫡孙,可是却不清不楚的跟在二房后面算什么,可是连袭爵的大哥都偏居一偶,贾琏夫妇又能怎么样呢,终归是母亲糊涂,大房才是继承人。想至此,贾敏低声问道:“你和你媳妇都成亲几年了,膝下怎么就一个女孩,你可不能糊涂了,嫡子才最重要,姬妾不过是个玩意而已,不能下了正妻的面子。” 贾敏这是觉得贾琏有内宠不亲近王熙凤了,贾琏支支吾吾道:“不 是姑母想的那样,我屋里人就平儿一个。” 贾敏有些错愕,想到自己无子嗣的心酸,道:“你们还是早日有嫡子才行。”贾琏应是,心里却有些苦涩,他和王熙凤成亲后也怀过男胎,后来因为王熙凤操劳贾珠的丧事,就小产了,好不容易才有了个女儿。 贾敏见到贾琏的神色,安慰道:“你们有了大姐了,先开花后结果,好好调理就是了。” 正说着话,便有婆子进来回话,原是林平告诉贾敏一声,穆峥安排的人手已经在帮忙修缮宅子,问贾敏有些章程。 贾琏在一边听了,不由赞叹道:“这穆家的公子才十三四岁就做官了,比别的大人都还强些,我曾远远见过一面,通身气派不说,那风姿容貌少有人及的。” 这话听着就不像了,贾敏轻咳一声,贾琏这才反应过来,脸皮有些发红,借故告辞,贾敏也没留他,让他捎带了一支人参回去给凤姐调理身子。 贾琏回到房里,将人参交给了王熙凤,将贾敏的意思说了,王熙凤自持身子强壮,不以为意。贾琏又道:“我听说姑母修缮京里的宅子呢,你去问问姑母可有什么帮忙的地方。”王熙凤想着今早听小厮说,贾敏将大部分的行李都运到了林家,想来是早有安排,也不十分热络,敷衍着应了。 第38章 弹劾初起 过了两三日,王熙凤才姗姗来迟,对贾敏道:“我听二爷说,姑母在修缮宅,可是缺人手缺木料,库里还存着很多好木料,姑母若是需要,我告诉二婶子一声去开了库房。” 贾敏道:“都安排好了。”又似笑非笑道:“怎么还得知会二嫂一声,才能开库房吗?” 王熙凤忙解释道:“老太太把钥匙账册子交给了二婶子。” 贾敏有些错愕,端了茶杯掩盖住自己的表情,她原以为府里的中馈交给王熙凤了,谁知道还在自己的二嫂手里攥着,见到王熙凤的表情,就知道她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当,贾敏想着还是找时间好好问问贾琏。 看着贾琏面上的茫然之意,贾敏有些恨铁不成钢道:“这府里到底是你二婶子管家,还是你媳妇管家,这样你媳妇成什么了?哪有不握着钥匙和账册的管家奶奶。你媳妇倒成了你二婶子的使唤的人了。”这下子嫡媳妇到成了和周瑞家的那样奴仆下人了。 贾琏这才觉得不妥,张了张嘴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贾敏气急问道:“还有你,听说你身上有个同知的职,你整日里都干什么了?”贾琏忙把自己帮忙打理庶务的事情说了。 贾敏闻言叹口气,得,正经袭爵的人倒成了管家下人了。贾敏不信自己的母亲看不出来贾琏夫妇的尴尬,可是她偏心二房,自然装作不知道。“都说成家立业,你也成家好几年了,怎么立业你也得好好想想才是。”贾敏劝道,得贾琏自己上进才行。 “至于你媳妇,又不急着一时管家之权,早日有嫡子才是正理。”贾敏语重心长道,她这几日也看出来了,王熙凤事事以王夫人马首是瞻,连自己的嫡亲婆婆都不大理会,更不会听自己这个才刚见面的姑母的劝说了,也只能让贾琏去劝她。 贾琏闻言却露出一丝苦笑:“姑母,她性子要强,仗着有老祖宗和二婶子的疼爱,一切都得她说的算才行,她说怎么样就怎样。我的话不过是耳边风,她根本就听不进去我的劝。” 贾敏气贾琏不争气竟然被自家的媳妇拿捏住道:“她是你的妻子,你怎么反被她拿捏住了,你可是正经的贾府嫡孙,怎么一点气势都没有?” 贾敏见贾琏沉默不语苦笑道:“虽然你喊我一声姑母,可是我是出嫁的女儿,也不好插手你们的事情,我听说她在她伯母膝下长大的,或许还能听她伯母几声劝。” 贾琏低头道:“还是姑母心疼我,肯对我说这些。”贾敏叹口气:“你即 我一声姑母,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走错路,不过我指了路,还得你自己走才是。” 贾敏和贾琏说完话以为贾琏会有所动作,可是贾琏却毫无动静,不由心生失望,她自然希望娘家能得力一些,且也算是看着贾琏出生的,因此才教导贾琏一番,可惜他自己不争气,贾敏心想反正日后有爵位继承,便丢开了手。她还忙着领着三个孩子去拜访林家的故交旧友,这一忙就快到小年了,还得找时间和贾母提一提回林府的事情。 贾母有些不舍的:“怎么这么快就走?”“快过年了,旸哥儿身上有功名,总不能不会自己家过年。”贾敏解释道。 一边的宝玉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新来的妹妹要么不在家要么要上学,他都没来得急和她亲近,就要走了,他摇着贾母的胳膊道:“老祖宗留下姑母吧,在这里住的不好吗?我还没来得急好好和林妹妹说说话。” 贾母试探着问道:“要不然你先回去准备过年的事情,我留玉儿住几日。” 贾敏义正言辞的拒绝了:“我得教导黛玉管家理事呢。”贾母有些不高兴了:“我年纪大了,能见到你们几面,不过是想亲近外孙女而已。” 贾敏还是不肯松口,不是她不让自己的孩子亲近贾母,而是贾母的教导孩子的方式太让人诟病,养而不教。如那宝玉,说些什么颠三倒四的话,大清早的就去黛玉的屋子里,一点礼教都不懂得。贾敏也知道宝玉没什么坏心思,可是他行为不妥却影响自己女儿,虽然黛玉还小,可她也得保护自己女儿的闺誉。 林昀听见了一手拉着黛玉一手拽着贾敏的衣服,可怜巴巴的多在贾敏的身后,看表情就知道不愿意了,对贾敏道:“母亲,你别不要姐姐,别把姐姐丢下。”反正哥哥说了,如果外祖母要留姐姐住下,自己哭闹舍不得姐姐就行了。 贾敏笑着道:“这孩子和他姐姐感情最好,一刻也离不开呢。过些日子,我再带他们来。”贾敏未出嫁时在娘家也是被祖母祖父和父亲捧着手心里的,看起来温和内里也是个执拗的。贾母也知道女儿的性子,也不在坚持,红了眼眶:“老了就想看着子孙满堂,你要多看看我才是。”贾敏见贾母满头白发亦是心酸,可是母亲年纪大行事不周全,她也不能事事都顺着母亲的心思。 贾敏靠在大红迎枕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还是在自己家里舒心,不过她也能偷闲这一小会了,马上就是小年,要准备祭灶王、扫尘土、剪窗花。 傍晚时分,林旸从公主 府里回来,还拉了几车东西,皆是过年用的年货,虽说都是些柴炭菜肉平常之物,可是林家刚搬回宅子,采买不便,贾敏不由暗赞穆峥的细心。 待林旸把穆峥亲手画的九九消寒梅花图挂在贾敏的屋子里的时候,道:“穆峥说冬至节后家家户户都会悬挂消寒图,怕我们家没准备,就把他书房里的梅花图送来了。” 贾敏看到那图上梅花点点忍不住道:“你怎么不把峥哥儿叫过来吃顿饭呢,也得好好谢谢他才是。” 林旸打量着墙上的消寒图,看黛玉用毛笔蘸着朱砂将梅花花瓣点红,听到贾敏问话回道:“他忙着呢,宫里的太后有恙,王爷公主皆入宫侍疾,另有封疆大吏入京述职呢。” 贾敏叹道:“才多大年纪,就当差了。” 林旸拉回眼巴巴看着姐姐涂梅花的林昀,安慰道:“明日我也给你画一幅梅花图,挂你房间里。”林昀嘟着嘴,小声咕哝着:“你还没我画的好呢。”“你说什么呀?”林旸用小手指掏了掏耳朵,笑眯眯问道。“我说哥哥的字最好了,还得劳烦哥哥给我些幅九九消寒图。”林昀很没骨气的回答道。 林旸这才放过了弟弟,对贾敏道:“这几天天气冷,母亲就不要出门了。”贾敏心里一咯噔,用手指指了指上面道:“可是不好了?”林旸点点头:“也就这几日了,不知道能不能熬过过年。” 林旸没告诉母亲,今年是封疆大吏入京述职之年,而且因为太后的病,宗室都入宫侍疾,而且皇上的身体也不太好,入冬以来头风病就发作了两次,几个皇子都蠢蠢欲动不安分起来。 不过贾敏也猜出几分来,反正都快过年了,闭门不出也不引人注目,而且京中嗅觉灵敏的人家都是大门紧闭,一时间倒是真有些风声鹤唳的感觉。 不过林旸很是喜欢窝在家里过冬的感觉,小年必不可少的是剪窗花,贾敏领着三个孩子围坐在炕桌上,林旸看的津津有味,林昀是撕得不亦乐乎,而黛玉就是剪的认认真真,林旸饶有兴致的看着黛玉绷着一张小脸,跟手中的红纸和剪刀作对,咔嚓一剪刀下去,本来是喜鹊登梅结果喜鹊没有了。 黛玉怏怏不乐的把剪刀和红纸放下,贾敏将黛玉抱在怀里道:“你还小呢,握不住剪刀,再大些就好了,你不是学会打络子了吗,不过你给我们一人打个络子,怎么样?”黛玉这才高高兴兴的让小丫头们拿来了丝线等物。 黛玉屋里管针线的空山平日里寡言少语的,可是个灵巧的,什么燕 穿桃柳、孔雀戏牡丹、鹿鹤桐椿、三阳开泰、狮子滚绣球、五福捧寿、犀牛望月、连年有鱼、和合二仙的剪纸都是她剪除来的。贾敏也是连连赞叹,赏了她一跟赤金的簪子,惹得旁人皆艳羡不已。 过了没几日就到了二十七日,明日朝廷就开始放元旦的假,要封印了。林旸算是松了一口气,这些日子都平平安安的,朝中风平浪静的。林旸高高兴兴的和家人用了锅子,领着林昀和黛玉在院子里堆雪人。 林昀趁着哥哥不备,将雪球塞进林旸的脖子,林旸转身一把抓住林昀,正要告诉他什么是兄亲弟恭的时候,便听见辛夷来报说是穆峥来找他了。林旸看看天色,快到吃晚饭的时间了,穆峥找他有什么事情,难道是庆祝放假不成。 林旸笑呵呵的去了书房,见到穆峥一身绯色的官服打扮,打趣道:“你还没回家呢?就来我家蹭饭吃吗?”可是在看到穆峥面沉如水的神色的时候,笑意凝固在脸上。 “甄家使人弹劾姨父,姚首辅将折子压下来了,否则今日就会递到皇上面前,不过等到初五开印那天,想是拦不住了。”穆峥正处于变声期,声音有些嘶哑,敲打在林旸的心上。 第39章 押解回京 “弹劾我父亲什么?” “私卖盐引、贪污受贿、盘剥盐户。”自然是什么罪名都往林海身上泼。穆峥见林旸有些呆愣的表情,用手指敲了敲桌子说道:“你也别太担心,这事情得看皇上的心思如何。皇上不可能不听姨父自辩就直接定罪的。” “父亲远在江南,我是不是要写折子帮父亲辩罪。”林旸的声音有些低哑。林旸忍不住在屋里走来走去,“我得先告诉父亲一声才行,得让父亲有所准备,如果父亲的罪名真的被坐实的话,那我们家就....” “你先坐下来冷静一下,事情还没有到了那个地步。”穆峥忍不住劝道。 “不是你父亲,你一个外人自然不着急。”林旸脱口而出,语气很冲。穆峥闻言神色微动:“是啊,你作为儿子自然是着急的很,可是你也只能干着急不是,还得要我这个外人给你传递消息不是?” “你!”林旸想打狠狠的揍他一拳,可是还是忍住,深呼一口气握拳道:“你有什么见解?” “你以为姚首辅为什么要压下折子?他可是圣人心腹中的心腹,最是体贴上意的。”穆峥补充道:“弹劾姨父这么多罪名无外乎是围绕盐税银子,可是姚首辅会不知道盐税银子去了哪里,会不知道姨父有没有贪墨?” “父亲将很大一部分盐税银子直接缴进了皇上的私库。”林旸分析道,“如果此时被撕扯开了,父亲为皇帝筹集银子的事情就瞒不住了,皇帝要么不会彻查此事和稀泥过去,要么会.....”林旸抬头看了一眼穆峥。 “会直接让锦衣卫的人要了姨父的命。”穆峥一言一语说道。 林旸听得心惊肉跳:“那你还说事情没那么糟!” “如果皇帝在年轻几岁或许会这么干,可是皇帝老了,身边的臣子都纷纷投靠了皇子,皇帝要握住手中的权利,自然回维护忠心于他的臣子。而且姨父为皇帝筹集银子的事情又不是不透风的,总有人知道的。皇帝若是处决了姨父,那么剩余的忠心他的臣子会怎么看?” 林旸瞬时想明白了,林家传承到如今,只有林海一人,可谓是孤臣,即是劣势又是优势,朝中唯一能依靠的只有皇帝,皇帝如果有精力或许还会考虑换棋子,可是如果皇帝力不逮心那么就会抓了这颗好用的棋子了。 “皇上既然有了保姨父之心,那么最坏的结果不外是待罪回京。只要回了京城,那么姨父就无大碍,我们只需要保证姨父能安全回到京城。”穆峥道 ,“姨父身边有四个护卫明面上都是舅父的人,另有皇帝的暗卫,麻烦的是如何在派人保护姨父。”穆峥忍不住敲着桌子道,“得让皇帝觉得姨父在江南朝不保夕才行。” 林旸垂眸道:“只能让父亲在被刺杀一次了。”话虽容易,可操作起来并不简单,由其是众多耳目都盯着林海的时候。 “这你放心,七皇子想来会有所安排的。”穆峥道,七皇子也不会轻易舍弃一个能给他搂钱的臣子的。 林旸喝了一口茶,思路清晰起来道:“接下来便是甄家为什么会出手,这在个关头得罪一个简在帝心的的帝党,可不是什么明智的事情。” 穆峥猜测道:“除非甄家认为再也拉拢不了姨父,认定姨父已经不是中立之人。” “或许还有另一种可能。”林旸嘴里有些苦涩,“如你所说那样,让我父亲消失,承担所有的罪名。皇帝不会轻易舍弃父亲,可是同样也不会舍弃甄府,如果甄家真的想让父亲做替罪羊的话,那么父亲就危在旦夕了。” 林旸和穆峥对视一眼,穆峥安慰道:“我马上去见七皇子,如今你是家里的顶梁柱,你得先稳下来,要知道京里抓你把柄的人可是不少,你有什么消息也别让你家下人传递出去,我帮你传消息就是了。”说完,穆峥就急匆匆的走了。 林旸稳了稳心神才去回了后宅,贾敏好奇的问道:“峥哥儿不是来了么,怎么饭也没吃就走了?”“他来看看我们有什么缺的没有,濮阳公主还等着他回去一动用饭呢,自然就推了咱们家了。” 过了年,贾敏领着三个孩子走亲戚,贾府倒是一如既往,可是等到初四去蒋家的时候,就瞒不住贾敏了。蒋安是御史,消息自然灵通的很,他特意在书房见了林旸,林旸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蒋安,蒋安点头赞道:“正是如此,可是我们也不能什么也不做,袖手旁观,毕竟我与你父亲是亲戚,你父亲也有同科在朝。” 贾敏自然知道了从蒋家回来脸色就不好,一上了马车就催着车夫赶快回家,可是对上了黛玉和林昀关切的眼睛时,还是长舒一口气,语气平缓下来:“不急,还是慢慢回去吧。”无论如何,她们总得稳下来。 一回到家,贾敏就将林旸叫进屋里,一见面就斥责道:“你父亲被弹劾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林旸忙解释道:“不过是怕母亲担心了。” 贾敏怒道:“你懂什么,早知道一天我就早能拜访你父亲的故交旧 友为你父亲说话,如今明天就是开印的日子,什么也做不了了。” 林旸忙扶住贾敏劝道:“我正是怕母亲去拜访他人才没告诉母亲的。皇帝一向认为父亲是孤臣,自然会出手护着父亲,可是若是朝堂之人都护着父亲,皇上会怎么想?”按照林旸的意思,就是什么也不做,让皇帝看看他一手提拔的臣子若是没有他护着都要被别人欺负死了。 贾敏心思回转之间也想明白了,担忧道:“会不会适得其反?皇帝因此厌弃了你父亲。” “母亲,你忘了父亲身边还有皇帝的暗卫,他们可不是光吃饭不干活的,皇帝能不知道父亲的一举一动?”说白了,林海清不清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想不想护着他。 初五开印那天,弹劾林海的折子雪花一般的落在皇帝的案头,康庆帝只是翻看了几眼,就丢在一边。“汪全,有的人的手伸的太长了。”康庆帝轻哼一声。 身为皇帝的心腹太监,汪全自然知道皇帝的意思,他躬身道:“手伸的长就该缩回去,缩不回去就不如不要了。” 康庆点点头,道:“有关林海的折子先压下来,朕倒要看看是谁这么迫不及待。”迫不及待的砍了朕的臂膀。汪全退回一边,老老实实在一边守着。 康庆帝端坐于龙椅之上,让汪全把弹劾林海的折子一一念出来,问道:“都听清楚了吧,说说吧,众爱卿都是怎么看的?” 低下众人都静默不语,皇帝心思难测,谁也不愿意做出头鸟。 别人可以不说话,但是身为内阁首辅的姚景行却不能不说话,他沉声道:“启禀皇上,依微臣所见,林海是皇上一手提拔上来的圣上慧眼独具,林大人实乃朝廷之栋梁。臣以为,林海断不会做这出贪赃枉法之事。不知弹劾者为谁,竟是如此诬蔑林海,真真其心可诛也。” 姚景行的话如水中投入的石子一般激起千层浪,甄家安排好的人见皇上并不表态,按捺不住跳出来:“知人知面不知心,圣上虽明察秋毫但架不住林海狼子野心辜负圣恩,这么多奏折言之凿凿,想来不会是空穴来风,以微臣之间,应当彻查,以儆效尤。” “父皇,儿臣认为林海在任上将两淮的盐课银提了三成,可见其用清正廉洁,忠君爱国,天地可鉴,且是不可多得之人才。”四皇子上前一步义正言辞的说道。 康庆帝微不可查的眯了眯眼睛,接着又有大理寺呈上了盐户的状子,状告林海盘剥盐户。 朝廷顿 时吵的不可开交,康庆帝也不出言阻止,眯着眼睛似睡非睡,过了片刻,声音渐消时,才道:“十一,你怎么看?” 十一皇子道:“儿臣恳请父皇彻查此事,若林海无事也可换林大人一个清白。”若是有罪,自然就地处罚的。 四皇子阴阳怪气的道:“清者自清,父皇英明神武,自然会还林海一个清白的。” 四皇子的人跳出来为林海辩解时,七皇子就暗道不好,本来皇帝是有心护着林海的,否则也不会留中不发,可是和林海有龃龉的四皇子一派跳出来,皇帝可不会认为四皇子为人宽宏大量,只会认为林海做了什么让四皇子不计前嫌的维护他。 果真皇帝当场让人把林海押解回京,七皇子留心旨意,只说了押解回来,可是却没有撸掉林海身上的官职,而且只说押解回京,但还没有定罪,有可能是待勘,也有可能是自辩。 皇帝当朝就点了大理寺左少卿和户部左侍郎,以及蒋安去扬州押解林海回京,第一个是帝党,第二个是十一皇子的人,可最后一个确实林海的亲戚。虽说举贤不避亲,可是皇帝明晃晃的让林海的表兄去扬州,维护林海的心思表露无遗。 康庆帝本以为会警告一下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告诫他们林海是他要护着的人,可是还没几天暗卫传来的消息,让康庆帝勃然大怒,当即安排了锦衣卫要把林海平安带回来。 林旸也接到了消息,知道皇帝派了锦衣卫,本以为可以安心等父亲回来,谁知道穆峥却告诉他:“姨父的这次刺杀不是我们安排的。” 第40章 纷纷踏来 林旸闻言神色大变:“我父亲身体如何?” 穆峥道:“没收到消息,皇上派人把所有消息封锁了。” 林旸道:“我得去南边一趟,探明父亲的情况。” 穆峥仍要劝道:“你等你赶到的时候,你父亲已经由锦衣卫接手了,怕是你连他们的行踪都找不到。再说了,你走了你家里怎么办?” 林旸咬紧牙关:“京里在艰难也没有父亲处境艰难。我相信母亲能抗住这个家。” 穆峥知道林旸此去是弊大于利,可是看着林旸坚定的表情,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他心中有些羡慕,道:“我不拦着你了,我给你两个人你带着。” 林旸这才有丝松懈道:“多谢你了。” 穆峥摇头不语。林旸当即去见了贾敏,贾敏闻言呆坐在椅子上,林旸不由唤道:“母亲。” 良久,贾敏才道:“你去吧,我会看好家里的,记住,我和你父亲都希望你能先保全自己,再去保全我们。” 林旸眼眶微红:“母亲放心吧,我和父亲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七皇子接到消息的时候,随手将茶杯摔在地上,骂道:“他傻呀他,他不知道甄家的人不仅仅想要林海的命,还想要他这个林家嫡长子的命?他就这么回去送死啊?” 穆峥低头回答道:“林旸做不到在自己父亲水深火热中袖手傍观的。”“你!”七皇子用手指指着穆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七皇子坐在椅子上,平复了一下情绪:“他走了多长时间了?”“午时走的,现在申正。” “幸好,还追的上。”七皇子出动了暗卫去追林旸,务必要保证林旸的安全,必要的时候可以便宜行事。 七皇子吩咐完才意识到穆峥还在一边,他暗道自己太心急了竟然在穆峥面前招了暗卫。“你先回去吧,至于林旸的母亲和弟妹,你多照看些。” 穆峥咽下心中的疑虑,退出了七皇子的书房。 而此时,林府也迎来了客人。 “妹妹,可知道皇上下旨要捉拿妹夫入京下狱了?”贾赦一进屋子就急切问道。 “哥哥,这说的什么话,皇帝只是下旨让我家老爷回京自辩,又没说回京问罪。”贾敏掐了一下手心平静的说道。 “唉,那还不一样吗?”贾赦拍了一下大腿,“要是妹夫真出事了,连累的妹妹和外甥、外甥女怎么办?” 贾敏气急,有这样诅咒自己的人的吗,她冷冷的道:“能怎么样?我即是林家的人,只能随他去了,你也不用担心,又连累不到你们家” 贾赦讪讪道:“我不过是担心妹妹你吗,你得做准备才行。” 贾敏正色道:“我自相信清者自清,我们老爷是清白的,皇上都没定他的罪,只不过是入京审查一下,有什么准备要做的?再说了祖父父亲不也被御史弹劾过,都安然无恙了。我家老爷又没做错什么事情,如何不能平安度过?” 贾敏一席话说的贾赦哑口无言,贾赦本是无主意之人,被人撺掇几句就来了林府,听了妹妹一席话,看了贾敏的神色,觉得贾敏所言甚是,也觉得林海没什么事,就回去窝着去了。 临走时倒说:“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差琏儿打探消息就是,不必客气。”贾敏心里微暖谢过了贾赦。 贾赦回到东院的时候,邢夫人急切问道:“妹妹怎么说,林妹夫可是出事了?” 贾赦瞪了她一眼:“别乱说,什么出事了。为官做宰的那个不被弹劾过?林妹夫定然会安然无恙的。” 邢夫人这才拍拍胸口坐下道:“那我就放心了。”她看了一眼贾赦的神色道:“都说妹妹家里是四代列侯,这家底可是薄不了,万一妹夫有事,还不知道便宜谁呢?” 贾赦摆摆手道“便宜谁,旸哥儿也大了,也能支撑门户了。”他想起妹妹的做派,心里也有些痒痒了,含糊道:“真有万一,咱家也不不怕养他们娘四个。”到时候还能不拿银子给这个招抚了他们的舅舅。 邢夫人探听道的消息,王夫人自然也知道,她打了了下人,在屋里里乐的走了几圈,冷笑道:“这下你贾敏就成罪妇了,这下子你怎么摆架子甩威风。”听到下人回报贾政回来了,她整理一下自己的衣饰,款款而去。 王夫人在贾政面前一脸担忧:“听说妹夫犯了大罪,什么贪污受贿,草菅人命的大事。” 贾政皱眉道:“妹夫不是这样的人吧。”声音有些游离。 “知人知面不知底,老爷是君子端方的人,或被林妹夫那样的人给蒙骗了。”王夫人劝说道,“只可怜妹妹了,这以后怎么办呢?” 贾政不以为意:“日后养着妹妹就是了。” “这是自然的,我只是怕妹夫的事情影响老爷你的仕途,您兢兢业业可不能被不相干的人影响了,知道的人说老爷可怜被妹夫连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 老爷也是那样的人呢。”王夫人一边说一边观察贾政的表情,果真他的眉毛越皱越紧。 王夫人继续道:“我想着这事情得先瞒着老太太,她年纪大了受不得惊吓。”贾政心里正乱着呢,那里听清了王夫人所言,胡乱应了。 王夫人端了茶奉给贾政,柔声道:“我也问了我哥哥?”“你哥哥可说了什么?”贾政急切道。 “我哥哥说林妹夫在任上贪墨了百万两的银子,夫妻一体,想来这样的事情,妹妹也是知道的,老爷不如劝说妹妹把银子交给您,您再交到朝中来减免妹夫的罪责。” 贾政有些犹豫:“这样外人怎么看待我,对姻亲落井下石。” “老爷不过是看不惯自家妹夫的行为罢了,妹夫罪责已定,怎么是落井下石呢,这只不过是帮妹夫减轻罪责吧了,外人知道也只说老爷您大公无私,朴直高洁。” 贾政心思略定,打算明日去林府。 可是第二日一早便传出消息说林海贪墨盐税自知躲不过就畏罪自杀,皇上震怒要查抄林家。 林家自然也听到了消息,上上下下皆忐忑不安,贾敏强撑着身子打理家事,黛玉也默默跟在一边帮着母亲,幸好林家的人多为忠心耿耿之人,有想要趁机溜走的人,也被贾敏安排的人捉住,做为逃奴送到顺天府,震慑府里的下人。 贾政到来的时候,林家下人虽然神色不好可也没有显出恐慌来。 贾政把林海已经畏罪自杀的消息说了,贾敏觉得眼前一黑,幸好有黛玉在一边,和春意春雨扶住了贾敏,黛玉惊恐喊道:“母亲。”换回了贾敏的理智。 “二哥从哪里听来的消息?可是官府发的文书,可是皇上下了之意。”贾敏问道。 贾政被噎一下讷讷道:“外面的人都传开了。” “原来是道听途说啊。”贾敏讽刺道。 贾政却有些生气:“我不过是来传递消息而已,妹妹何至于挖苦我。” 贾敏有些疲惫道:“那多谢二哥传递消息了,二哥既然传达了,就请回吧。” 贾政踌躇着没有离开,贾敏不耐烦道:“二哥还有什么事情不成?” 贾政将银子的事情说了,“妹妹还是将银子交出来把,也好减轻妹夫的罪责。” 贾敏怒极而笑:“皇上都没有说我家老爷贪墨,怎么二老爷就说我家老爷贪墨银子了,什么时候二老爷能做主了。” “妹妹慎言。”贾政的脸色也难看下去,“御史已经上书弹劾妹夫,难道都是空穴来风不成,我劝妹妹还是不要把银子这些阿堵物看的这么重才是。” 贾敏咬着下唇道:“我家老爷一心为国,殚精竭虑,从没行过贪墨之事,这些不过是小人无中生有诋毁我家老爷的名誉罢了。二哥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风言风语,就把脏水往我家老爷身上泼,不知道二老爷是和居心!” 贾政闻言大怒,站起来指着贾敏道:“我一片好心被你当做狼心狗肺,贾敏,你不要执迷不悟,你若是如此,小心我贾家不认你这个妹妹。” 贾敏冷笑道:“我自出嫁那天起就是林家的人了,至于认不认我这个妹妹,我只想说大哥才是贾府的当家人,认不认自有他来定,不劳烦二老爷操心了。”贾敏故意把二老爷,当家人几个字念得很重。 “你,你,你.....”贾政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贾敏却继续道:“说什么要替我家老爷减轻罪责,不过是怕我家老爷连累二老爷的仕途罢了,二老爷尽管放心,除非犯的是谋反的大罪才会连累妻族的。二老爷只管把心放到肚子里,安安心心当您的从五品的员外郎吧。” 贾政心事被戳穿,脸皮涨的通红,一甩袖子挥落了了茶几上的茶杯,“那妹妹到时候可不要到贾府去求救。” “二老爷放心,我即是去求也是去求袭爵的大哥才是。”贾敏冷冷道。 “母亲。”暂避在屏风后面的黛玉自然听到了母亲和二舅的冲突,她走出来喊了一声贾敏。 贾敏抱住黛玉,眼中的泪水却止不住滚落下来,这就是自己的好二哥,只想着撇清自己。 “母亲。”黛玉像林旸安抚她那样拍着贾敏的背,安慰道:“母亲还有我,还有弟弟,还有哥哥,我们要等父亲回来的。” 贾敏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点了点头。 又有下人来报说贾府的琏二爷来了。 贾敏立时擦干了泪,冷声道:“请进来吧,我倒要看看都有什么心思。” 第41章 熙熙攘攘 贾琏在抬腿迈进林家的花厅的时候,见到贾敏的表情倒是一愣。 贾敏也没心思在和贾琏寒暄,直接问道:“你来做什么?” 贾琏忙道:“父亲让我过来看看姑母有没有需要我跑腿的地方。”实则是贾赦打发贾琏趁着跑腿的机会从贾敏手里要些银子。 贾敏摇头道:“让你白费心跑一趟了。”贾琏抬头看了一眼贾敏的神色,想着贾敏之前对他的点播,犹豫再三开口道:“我观姑母神色不太好,还请姑母保重身体。姑父不过是一时遭小人攻讦而已,自有云开月明的一天。” 贾敏看了一眼贾琏,心中却起了一个念头,她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角,道:“琏儿可知道是谁弹劾你姑父,是咱们贾家的老亲甄家。” 贾琏诧异惊道:“怎么是甄家呢,姑母会不会弄错了,就是看在贾家的面子上,也不能弹劾姑父啊。” 贾敏哭道:“这种事情怎么能弄错呢。有御史台的大人告诉我们,说是甄应嘉带头弹劾你姑父。” “这......”贾琏思索再三才道:“不如请老太太写信从中回转一下。” 贾敏婉拒:“母亲年纪大了该是享清福的时候,没得为我们这些事情惊吓到她老人家,再说事情或有转机呢。” 贾琏急道:“姑母放心就是,我缓缓的告诉老太太就是了,这么大的事情若是瞒着老太太出了什么差错,到时候就晚了。” 贾敏还有些犹豫:“这,你可得顾忌这母亲的身子。万不能因为我们家的事情让母亲忧心。”贾敏心中有丝愧疚,她知道甄家和贾家来往密切,贾家虽然是自己的娘家,可是自家二哥咄咄逼人笃定林家要败的态度却让她不得不怀疑贾家有没有搀和进去,只能让侄子回去试探一下自己母亲了,毕竟府里的事情根本就瞒不过母亲的。 贾敏示意春雨拿出一个雕花黑漆的长匣子,对贾琏道:“日后还得麻烦你,这些用来打探消息的。” 贾琏连忙拒绝:“给姑母帮忙是应有之义,收不得的。” 贾敏却道:“你是我侄子,还能让你不仅出力还要出钱吃亏不成,你收下便是。”贾敏知道自家大哥的性子最是贪财吝啬的一个人,她已经和二哥吵翻了脸,不能在和大哥闹僵了。 贾琏推辞不过,只能收下。贾敏这才缓缓把京里的消息说给贾琏听,抹泪道:“我一后院妇道人家,听到这样的消息慌得六神无主,也不知道你姑父还有没有... ...”贾敏说不下去了。 贾琏虽然不当差上朝过,可是他在外打理贾府的庶务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安慰贾敏道:“扬州离京城甚远,有什么消息传到京里就变了味道了,姑母耐心在京里等消息就是了。” 贾敏叹口气:“我只怕到时候连累你们家。” “姑母这说的什么话,又不是抄家灭族的谋逆的大罪,若真是姑父不好了,贾家在怎么也不能让姑母带着表弟表妹流浪街头不是。”贾琏也算是粗通律法,自然知道林海的罪名碍不着他们家。 贾敏红了眼眶:“我就怕家里人听了京里的消息听风就是雨嫌弃我了。”贾琏忙道:“姑母放心就是,别人我是不知道的,父亲和我总会人姑母的。” 贾敏这才止住泪对贾琏道:“林家先祖世代忠公体国,老爷自上任以来一生勤勉、兢兢业业,是非曲直自有圣裁,我现下也只能带着你表弟表妹在家里紧闭门户吃斋念佛等你姑父回来。” 贾琏安慰了贾敏几句,这才回了贾府,打开了贾敏给的盒子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一小叠银票,贾琏数了数,总共是五千两,贾琏不禁咋舌,姑母家底果真厚实,他从中取了一千两,这才拿着剩余的四千两交给了贾赦。 贾赦看了银子就两眼放光,对贾琏道:“我说对了不是,你姑母现在六神无主呢,你去安慰安慰跑跑腿就有银子了。” 邢夫人在一边却有些忧心:“不是说林姑爷已经死了么,我们这时候和林家攀扯那么近,会不会连累贾家。” 贾赦不以为意:“咱们家有爵位那里是轻易能牵连的,再说了没听说过犯了贪污就连累妻族的。”他乐滋滋的把银子收起来,又单独叫了贾琏说话。 “林家若是有事不外乎是抄家,到时候林家的财产可就充公了,你得想个法子从你姑母手里都扣些银子才是。”贾赦低声吩咐贾琏。 贾琏面露难色:“这........”这可算是趁火打劫了。 “我也是为你姑母好,等抄家后,你姑母手里没银子怎么过活,我们先从她手里要了银子,等日后她需要银子的时候在给她便是了。”贾赦不耐烦的解释道。 贾琏见父亲表情不好连忙答应。 等贾琏回到自己的院子的时候,王熙凤已经回来了,贾琏将五百两银票交给了她。王熙凤惊讶道:“你那里得来的银子?” “姑母给的,让我打探消息用的,大头给了父亲,这是我私 瞒下来的。”贾琏饮了杯茶说道。 王熙凤接了银票,眼珠转了个圈道:“看来姑父当真是贪墨了,姑母随手打发的银子就这么多。” “你瞎说什么?姑父不是没定罪吗?” 王熙凤哼一声:“什么没定罪,打量我不知道呢,京里都传开了姑父已经畏罪自杀了。” 贾琏甩了甩衣袖:“妇道人家,还没确切的消息呢。在说呢,姑父死了,林家可不会倒,你别忘了林表弟还有功名呢?” “功名算什么,有个待罪的父亲,他还能做官不成。”王熙凤往炕上坐了。 贾琏挨着王熙凤身边低语道:“这可说不准,你可知道是谁弹劾姑父的,是甄家,到时候姑母请老太太从中说和说和,甄家还能一直揪着林家不放,等事情平息了,林表弟也就大了。” 王熙凤闻言有些惊讶:“是甄家弹劾姑父?”贾琏点头:“这件事情还得让老太太知道才行。” 王熙凤有些犹豫:“太太不是说了要瞒着老太太。”贾琏点了点王熙凤的头道:“你傻了呀,太太再厉害不还得听老太太的,老太太会看着自己的女儿一家获罪不成,不过是几句话的事情而已。若老太太事后知道了我们瞒着她,你这个当家理事的可逃脱不了。你只需要让平儿透漏给鸳鸯几句就行了,她素来是个忠心的定不会瞒着老太太的。” 王熙凤这才应诺,赞道:“还是二爷有主意。”贾琏得意洋洋对王熙凤说道:“总之,在消息落定之前,我们都不好远了林家,一来怕别人说我们家袖手傍观,二来么,我们现在帮了姑母一把,若是姑父无事自然是皆大欢喜,姑父姑母能不念我们的情谊,若是姑父有事也无碍反正也牵连不到我们,而且那时我们得的好处也不会少了。你这几天多看看姑母去,另外林表弟病了见不得风,你记得带些药材去。” 而他们口中的表弟却疾驰在去扬州的路上,林旸从来没受过这样的苦,这时候没有手套,他随意找了块布把手裹起来,好得手还有点知觉。他咬紧牙关一刻也不敢停歇,日夜兼程,倒是让跟着他的暗卫们对他的态度大为改观,本以为是个公子哥呢,谁知道竟是能吃苦的,晚上往茅草堆里一躺就睡了,白日里冷冰冰的干粮就着白水就咽下去了,本来是碍着七皇子的命令护送林旸,这一来倒是真心护着他了。 贾敏自然也能想到儿子所受的苦,自贾琏那天走了之后,她就紧闭门户连王熙凤都没有见,京里自是有人故意传递消息混淆视听, 目的不外乎让她乱起来,借机抓住她的把柄。可是她得让皇帝知道林家坦荡无所愧疚,自是岿然不动才行。 贾敏闭目休息,听到耳边传来轻微的呼吸声,她睁开眼睛看到林昀正趴在榻上一动不动的看着她,看着儿子稚嫩的脸庞,贾敏轻笑:“你在这儿做什么呀?” “我来看看母亲睡着了没有?”林昀回答道,“若是母亲睡着了,我就回去,若是母亲没睡着,我来安慰母亲。” 贾敏心里如暖流涌过,将林昀抱在怀里:“你知道什么叫安慰呀?” 林昀仰头道:“姐姐说我和母亲说说话,就是安慰母亲了,她还说母亲很难过,母亲为什么难过呀。” 贾敏抱着林旸软软的身体道:“本来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却相互算计,母亲因此而难过。” 林昀还不明白贾敏的意思,贾敏摸了摸林昀的小脑袋道:“可是母亲有你、有你姐姐在身边,就不难过了。” 她握住林昀的小手喃喃道:“昀哥儿,你以后可要爱护姐姐不能让她伤心呀。” 林昀皱着小眉头思索一下道:“爱护姐姐?那以后我不仅不抢姐姐的点心吃还把自己的给她,以后不和她拌嘴,就是爱护她了吗?” “对,就是不让她受委屈。”贾敏笑着解释道,林昀想了一会,才忍痛道:“好吧,以后我要爱护姐姐,把自己喜欢的东西分给她。” “我们昀哥儿真是好孩子。”贾敏亲了亲林昀的小脸蛋,心中的阴霾也被吹散了。 而此时的林旸却面临的人生中的第一场刺杀。 第42章 林犀利哥 当日天降大雨,夜路难行,林旸等人冒雨寻了很久才寻到了一个破庙,好歹有个避雨的地方,林旸和暗卫捡了干燥的地方做了,拿了点火石生了火,身上才找回暖意。几人稍作休整后,就依靠着墙壁或柱子坐着睡觉了。 林旸眼皮正沉睡意袭来的时候,身边的暗卫却警醒的直起腰身,那人碰了一下林旸,低语:“有人来了。”林旸猛一激灵、神色凝重。大雨天气、人烟稀少正是杀人灭口的最好时机了。 一人领着林旸在原地待着,另几人瞧瞧的摸出去了,随后林旸便听见几声刀剑铿锵之声,又有马蹄乱响。接着林旸听见一个微小的悉悉索索的声音,暗卫身形一转移到刺客的身后,左臂挟持着刺客的脖颈,右手拿出短剑一划,刺客连哼哼的声音都未来得及发出便一命呜呼了。 林旸忙捂住口鼻,可还是闻见了血腥气,他这位守法的好公民两世为人第一次见到杀人的场面,不由庆幸是晚上,什么都看不清楚,否则还不知道会有怎么大的冲击力呢。 那人扯起林旸,两人也没骑马,翻过后墙徒步而行。土路泥泞、湿滑难行,林旸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深一脚浅一脚的默默向前而行。 他忍不住问道:“我们步行,不会追上来吧。” 林旸只听见那人鄙夷的哼一声,“不过是宵小之徒,其余几人足以制服。”林旸忍不住问道:“那我们为什么还要逃啊。”林旸只觉得那人的步子一顿道:“不过是以防万一而已。” 林旸不在说话,跟着他身后,大约走了一刻钟的时间,他人便听见了马蹄之声,那人赶忙扑倒在路两边,也顺手把林旸拽倒,林旸真想吐出一句国骂,倒在泥坑里了。还好来的人是林旸的暗卫,林旸没在坑里待多长时间。 为首的人名为赤霄,恭声道:“刺客总共有十人,其中八人被就地斩杀,剩余两人被活捉,不知道林公子有何处置?”林旸道:“交给你们主子就是。”反正他也知道是谁来刺杀他,人在他手里也没有用,不如在七皇子手里发挥的作用大。 这只是林旸遇见的第一波刺杀,有惊无险的过去了,之后不断有人攻击他们这一行,最险的一次是刺客已经冲到了林旸的面前,他从来没有那么近距离的感受过死亡的气息,刀剑冰凉泛着寒光的风刃擦着他的脖颈而过,让他从脚底生出一阵寒意来,那一剑快如闪电,幸好林旸还学了那么一点拳脚功夫用手中的剑鞘挡了了一下,刺客再想挥剑的时候,被赤霄一剑从后面刺穿了他的脖子。 林旸只觉得那刺客还带点热气的鲜血喷在了自己的脸上和身上,浓重的血腥味充斥了他的鼻腔,林旸觉得自己胃里不停的翻滚,赶紧扭过身去,抑制不住的吐了。赤霄收回了剑,淡淡道:“不过跟杀了牛羊一样而已。”林旸闻言觉得更恶心了,扶住了旁边的树杆,觉得自己连胆汁都要突出来了。赤霄补充一句道:“多见几次就习惯了。”老子不想习惯,林旸在心底默默吐槽道。 他用手抹了自己的脸,黏嗒嗒的很不舒服,衣服上的血迹也慢慢变成了褐色的了,林旸顺着树滑下坐在地上道:“我这幅样子若是遇到了人可就麻烦了。”“不远处有条河流,你不如去洗洗吧。”林旸自去清理,走到河边忍不住吐槽老天又坑他了,河已经封冻了有木有,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砸出一个洞来,林旸把手伸进去,瞬间没了知觉,哆哆嗦嗦的把自己脸上的血迹清晰干净,低头看了自己的一双手,那里还有往日白皙干净的模样,又红又肿成了萝卜。衣服上的血迹是没法子清理了,只好把衣服反过来穿。 等到林旸找到林海的时候,他完全成了林·犀利·旸了,不过他现在还进不去,外有虎贲左卫看守,内有锦衣卫护卫。林旸得先找个地把自己捯饬干净,再去拜见蒋安想法子去见林海。 林海等人皆住在了驿站,林旸使了点银子就被引到蒋安住的院子门口,门口守卫的虎贲卫立即拦住他喝声道:“站住,你是什么人?” 林旸抱拳行礼道:“学生林旸,是蒋御史的表侄子,有要是要面见蒋御史。”护卫听林旸口称学生,知道他是有功名的,语气和缓一些:“你等着,我去里面通报一声。”不大会便出来一人领林旸进去。 蒋安见到了林旸倒是大吃一惊,差点没打翻面前的茶杯道:“你怎么跑来了?” “小侄不放心父亲,听说父亲遇刺,是在担忧,故快马加鞭而来,还请伯父通融允我去见父亲一面。”林旸见到蒋安忙跪下恳求。 蒋安连忙把他扶起来,面露难色:“我只能告诉你你父亲暂无性命之忧。” 林旸有些急切:“这么说父亲是病重了,他伤到什么地方,人可清醒。” “你这孩子,等我说完。”蒋安不由在心里羡慕林海有林旸这么个重情义且大胆的孩子,“伤到了胸口,有皇上派来的太医,人已经醒过来来了,事后好好调养一番。不过你是见不到你父亲了,他现在有皇上派来的锦衣卫护卫,连我都见不到。” “多谢伯 父。”林旸行了一礼又问道:“父亲身边可有人照顾起居?”“有你父亲的贴身小厮照顾着。” 林旸问道:“伯父,小侄的西席是前科的状元,姓杨名讳希,不知道伯父可知道杨先生的下落?” 蒋安有些吃惊:“杨希,杨子期,原来他跑到你们家去了。不过当日我们一行人直接去了官衙,你父亲只让小厮取了贴身的衣物就上京了。并不知道你家里的情况,也没有见到过杨子期。” 林旸握紧手心对蒋安躬身行礼:“多谢伯父援手,小侄得立马回京中向家母禀告父亲无忧的消息。”说着便向蒋安告辞。 出了驿站,林旸的脸色就难看起来,杨希不见踪影不可能是弃父亲于不顾,而隐藏了行踪。甄家明晃晃的忤逆皇上的心思要父亲的性命,想来有把柄落到了父亲的手里,所以才难么丧心病狂,想来那把柄在杨希的手中,可是该去哪里找杨希呢?万一甄家发现了其中的猫腻集中力量去对付杨希那可就糟了,杨希身边可没有皇帝派的锦衣卫护卫。 他把自己的打探到的消息告诉了赤霄让他用飞鸽将信传递到京城里,又吩咐赤霄派出一个人去扬州打探林家在扬州的宅子以及下人怎么样了。 他犹豫一下道:“虽然蒋伯父说父亲安然无恙,可是不能看上一眼我终究还是担心的,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见到父亲?” 赤霄摇头:“你是进不去的,锦衣卫里都是高手,你进去只有一个下场就是被捅成筛子,不过我倒是可以进去帮你打探,你有什么话要对林大人说吗?” “那多谢你了,你见到我父亲只需告诉他我和我母亲弟妹在京城里等他平安回去。”林旸道。 赤霄点头步入夜色之中,一个时辰后就瞧瞧返回了林旸休息的地方。 “我父亲怎么样?”林旸急切问道。 “林大人无什么大碍,不过伤口看着吓人而已,精神倒是很好,还有东西要交给你。” 林旸听了有些狐疑的看了赤霄一眼,父亲不是粗心的人怎么会随随便便就交给一个陌生人东西呢。 赤霄像是猜出了他的心思道:“我给林大人看了我的令牌。”林旸这才放心接过了赤霄递来的东西,是林海随身携带的荷包。 林旸捏了捏,里面有块硬硬的东西,他打开倒到手掌里,是块核桃大小的平安扣,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林大人说这东西要你转交给令堂。” 林旸明白过来,这想必是父亲用来给母亲报平安的东西了,他小心的收好放在胸前。知道父亲无恙,林旸这才披星戴月赶赴京城。 回到京城的时候正值元宵佳节,正好这日没有宵禁,否则翻完了城墙还要翻街道间的栅栏,万一遇到巡逻的官兵就更麻烦了,不过林旸没高兴多长时间,他还要先翻城墙进去,赤霄等暗卫自然有飞檐走壁的功夫,可林旸就没有,只能在腰间系上绳子被拉上去被放下来,等林旸双脚踏入内城的时候,不由暗下决心日后可不能这样狼狈的入城了。 他不敢停歇往家中赶去,得还得翻墙,贾敏说他病了不能见风一直在内院养着,他自然不能大大方方的从大门进去,只能在学那梁上君子溜进去了。 不过他晕了头,翻进去的是林昀住的地方,林昀正抱着一个和他差不多高的兔子吃元宵的灯笼一个人在院子里玩,见到那灯笼,林旸忍不住笑起来,不知道是谁的心思,本来是兔子捣药的灯笼,结果捣药杵换成了大大圆圆的元宵,那兔子一对门牙啃在元宵上,流出了赤色的豆沙馅。 听到笑声,林昀警惕的抬起头,正好看到林旸蹲在墙头上朝他招手,林昀兴奋的丢下灯笼跑过去想要喊林旸,林旸捂住嘴做噤声状,林昀学着他的样子也捂住自己的嘴巴,可是眼睛却如同漫天星辰一般亮晶晶的。 第43章 林海回京 林昀高兴的扑过去,林旸蹲下来张开双臂准备给林昀一个熊抱的时候,林昀却在他面前急刹车了,用小手捏着鼻子道:“哥哥好臭啊。”另一只小手还夸张的扇了扇。 林旸闻言脸色耷拉下来,捏紧自己的拳头,否则会忍不住揍这个臭小子一顿的。林旸调整了自己的表情做委屈状“几天不见,你就不要哥哥我啦。” 林昀辩解道:“我要哥哥呀,可是我不要臭哥哥。”林旸忍不住弹了一下他的脑门,林昀哎呦一声捂住了自己的额头,眼泪汪汪的看着林旸。 林旸别过脸不去看他那小可怜的摸样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在院子里呢,其他人呢?”都后面已经林旸已经震怒起来,这么多人都照顾不了一个林昀,可见他身边的人都是偷奸耍滑的人,得告诉母亲一声早早处置了才是。 林昀得意的笑起来:“我趁他们没注意藏了起来,然后他们都出去找我去了,等他们走了,我就出来了。” 他还没高兴多久,就见到自家哥哥沉着一张脸,林旸咬牙克制自己的怒气道:“好小子,都学会调虎离山瞒天过海了,谁让你瞒着大人一个人的?我看你是皮痒痒了。” 林昀很灵敏的嗅到了哥哥身上生气的气息,撒丫子就跑,林旸更生气了,还学会逃之夭夭的,今天得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林昀一边尖叫着一边朝门外边跑出去,他自然跑不过人高腿长的林旸,林旸一把拽住了他的后衣领提起他来。 “昀哥儿”听到林昀尖叫声,黛玉心里一片焦急慌张,以为林昀出了什么事情,提起裙角赶忙跑向林昀的院子里面,正好撞见了林旸抓住了林昀那一幕。 林昀见到姐姐来了,眨了几下眼睛,就嚎啕起来:“姐姐快救我。” 黛玉忙快走几步嗔道:“哥哥还不快把昀哥儿放下来,你都小心嘞着他脖子了。”林旸自是无法拒绝黛玉的请求,放下了林昀,见黛玉后面跟着一群丫头婆子,道:“我听见你们找他不放心就出来了,正好看见这个臭小子一个人在院子里玩的不亦乐乎。” 正心疼的给弟弟擦泪的黛玉听到哥哥的话动作一顿,却依旧护着林昀道:“那哥哥也不能那样教训昀哥儿呀,瞧他吓成什么模样了。”借着便对姚黄说:“快告诉夫人一声,别让她着急。另外今天是元宵佳节也不好处罚昀哥身边的人,每人罚一个月前就算了,日后若是出现今天这样的情况,一律打了板子赶出去。”说道后面声音已经严厉起来了, 有几分贾敏的品格。 林旸不由感慨自己的妹妹什么时候也长大了。 等众人散去,林旸和黛玉以及垂头丧脑的托着自己的花灯的林昀进了屋子里,没了外人,黛玉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下子扑到林旸的怀里,哭道:“哥哥可回来了。我们一直担心你。” “好了,好了,刚想夸你长大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哭哭啼啼的。我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林旸低声安慰着黛玉,林昀瞧着哥哥姐姐低下头用脚尖来回搓着地。 林旸正安慰着妹妹的时候,贾敏也赶来了,一见到他就哄了眼眶,口里念叨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得,这下子妹妹和母亲一块安慰。 贾敏很快收回了自己的情绪,催着林旸回去休息,林旸坳不过贾敏,将荷包交给贾敏后就回自己的院子里洗漱一番,临走时还瞪了林昀一眼对贾敏道:“昀哥的胆子可真是越来越大了,您可不能惯着他。” 贾敏看了一眼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的小儿子笑道:“等你休息好了,你再亲自教训他。”林昀闻言垂下了小脑袋。 贾敏还是不放心,估摸着林旸已经洗漱完了,亲自去了林旸院子一趟。 林旸正擦着自己的头发,见贾敏来了,忙要起身。贾敏快走几步让辛夷将炭盆移至林旸面前,自己却拿过林旸手里的帕子给他擦头发。 贾敏的动作轻柔和缓,林旸烤着火觉得身上和心里都暖暖的,他迷上眼睛嘟囔着:“母亲好久都没这样给我擦过头发了。” 贾敏嗔怪道:“你都多大啦,难道还要和小时候一样缠着母亲不成。” 林旸打了个哈欠:“多大也是母亲的儿子呀。我听辛夷说,外祖母家的人前几天上门来了。” “嗯。”贾敏的语气里听不出太多的情绪。 林旸继续说道:“想来是安慰母亲的吧,幸好我们搬至京城来了离外祖家近些,否则的话一出事情还不知道依靠谁去。”贾敏听到儿子的话动作一顿。 贾敏婉言道:“都说人心易变,我毕竟和他们都十几年没见过面了,也不好依靠他们,再说了,我的依靠是你父亲和你们。”林旸听了贾敏这句话,明白过来,定然是贾家的人上门来不是讨要银子就是干了别的让贾敏失望难过的事情。 林旸笑了笑没在说话,心里为母亲能够看清贾家的面目而松一口,可是贾家人竟然在林家势弱的时候算计欺负母亲,即心疼母亲受委屈又 生气贾家欺人太甚。 贾敏看了林旸的神色就知道林旸明白了她意思道:“横竖看着你外祖母的面子上。”不是计较不了,而是不计较。提起贾母,贾母从王熙凤的口中知道了林海被弹劾的事情,当即让鸳鸯去看了贾敏,嘘寒问暖。贾敏又去见了贾母,贾母只是抱着她心疼的苦诉自己的女儿命苦,绝口不提甄家的事情,贾敏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失望极了。 第二日林旸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他愣神一会儿闻着屋里的清香味,才意识到自己到家了,他在被窝里伸了个懒腰,却差异的发现自己的手被包起来了,想来是昨日自己和母亲说着话就睡着后,贾敏给他手上的冻疮涂了药又包起来了,林旸心满意足的在被窝里打了个滚,这才起床。 他来到贾敏屋里的时候,贾敏在小花厅处理家事,而林昀正在暖阁的炕上堆积木玩,林旸站在一边看到林昀将积木堆得有两尺高的时候,才走过去轻轻推到。 林昀傻眼的看着自己辛苦堆起的积木顷刻间散落一炕,嘴巴一扁就要哭出来,可是待看到林旸的时候,硬生生的把哭声咽下去打了个隔。 林旸笑眯眯的看着他:“没事,你继续玩吧。”林昀可不觉得真没事了,他小动物般灵敏的感觉可告诉他林旸指不定怎么算计着教训他呢,林昀低着头拨弄着这积木块,眨了眨眼睛,挤出几点泪水后,才抬头含泪看着林旸:“哥哥,我昨日错了。”可是看在我这么可爱的份上就不要教训我了。 林旸不由心底发笑,林昀和黛玉做错事后都是含着泪眨着眼睛看着你向你卖萌,虽然一样的动作,可是效果完全不一样的,黛玉这样做,林旸立时心软,还毫无骨气的割地赔款,可是林昀这样做,林旸就想揍他。 林旸上上下下的看了林昀几眼,看着林昀越来越圆的眼睛,这才收回自己的目光,呵呵笑了几声。林昀趴在窗子上看着林旸走了,这才蹬蹬的跑到黛玉的院子里,可惜林旸早就防着林昀找黛玉求情,支开了黛玉。 等到吃午饭的时候,林昀才知道林旸对自己的惩罚是什么,自己面前全都是胡萝卜、韭菜这些林昀讨要的蔬菜,林昀想要混过去等着吃点心,林旸慢悠悠的夹起一块东坡肉道:“点心什么没有的。也别想着开小灶。” 一边的黛玉倒是笑吟吟的夹了一块油煎鸡递到林昀的面前,林昀眼睛一亮一动不动的盯着那块鸡肉,可是还没等他来的急高兴的时候,黛玉方向一转,将鸡肉送到了贾敏的碗中,林昀的脸瞬时 耷拉下来了,坏人都欺负他。 目睹了林昀变脸这一幕的几人都强忍着笑,看着林昀皱着眉头眼中含泪的把萝卜之类的只加点盐用水煮了的蔬菜吃了。可是这还没有完,林旸宣布了林昀早上和晚上都要绕着院子跑圈。林昀这才知道了自己的苦日子要来了。 没过几日,蒋安就递了消息来说次日要入京城。林旸带着人在城门守着见着蒋安带着虎贲卫进程了,但是他没有见到林海的面,蒋安等人和林海直接坐着马车进宫面圣去了。林旸往家里递了消息,自己则去了宫门口守着。 而此时的御书房内,还有些虚弱面色苍白的林海正给端坐在书案后面已经有几年未见的帝王行大礼。 康庆帝看着林海略有迟缓的动作以及鬓角的点点白发,感慨道:“林卿也老了,能平安回来就好。” “多谢陛下庇护。”林海恭敬的回答道。 “你在盐政上做的很好,朕很满意。”听到康庆帝的话,林海这才松了一口气。“多谢陛下隆恩。” 康庆低头看了林海的自辩折子,又询问一番林海盐政上的事情,这才让林海出宫,丝毫没有提起如何处置林海。 林海回到家的时候已经玉兔初升了,还没来得急说几句话的时候,宫里传了消息,太后薨逝了。 第44章 京中叛乱 太后薨逝,在京的文武百官和武将五品以上、文官三品以上的命妇皆入宫哭丧,京里人家闻讯之后皆将鲜艳之物除下,赶制素服,除去首饰。 京里倒没有往日的热闹,有心人还会发现京城的守卫比以往还要多些。守城护京城的是府军卫和虎贲卫,东南西门各有小兵分班巡逻把守,皇宫的守卫是羽林卫和金吾卫,京城外是五军营,三层护卫守护着帝都。 石头家住在京郊,求了远方的亲戚才在卫所里当差,本来是在大兴那边守卫,前几日被调到京城来。他刚从城门上下来,借着炉子烤火,和一同当差的小兵们说笑,听到太后薨的消息传来,一时间倒是没了声音,不多时便有人发下丧服来,众人围聚拆饰换服,倒有些乱糟糟的。 石头忽想去小解,拜托同乡帮他领衣服。他双手插在衣袖里,拱着背小跑着,嘴里哼着小曲,想着回去之后家里就该给自己定亲了,可是还没等他高兴多长时间,忽见几道黑影闪过,他木呆呆的看着门口守着的三十多个守卫倒在地上。 “有敌情,有人刺杀。”回过神的石头扯着嗓子声嘶力竭的喊了几声,转身往回跑,可是一支箭射进他的后辈。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守城的百十来个的护卫皆成了刀下亡魂,刺杀之人借着夺取了其余三门,京城到成了孤城。 贾敏正安排仆妇伺候林海休息,让针线房赶制素服,一边打发黛玉和林昀去睡觉。林旸看自己帮不上忙,也慢悠悠的溜达着回了自己的房间,他是有一肚子的话想要问林海,可是林海刚服了药歇下了。 刚走到院子里,便看到一道黑影从墙上跃下,林旸被唬的往后一跳,林旸举高灯笼这才看清楚是赤霄,林旸心里咯噔一下,赤霄是七皇子的暗卫,他深夜前来必有要事,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赤霄走进一步压低声音道:“四皇子反了,派人夺了城门,正围攻皇宫呢。”林旸有些不可置信:“反了,那,那,”京城岂不会乱起来。林旸有些慌乱起来,可是看见赤霄的样子却平静下来,四皇子反了受到影响最大的就是七皇子了,身为七皇子的暗卫都淡定自若说明早有准备,四皇子不过是瓮中之鳖。 “殿下让我来告诉你一声,紧闭门户,以防有漏网之鱼溜进来。”赤霄一板一眼的把七皇子的吩咐说了。 四皇子不过是衬着太后薨逝人心惶惶的时候出其不意的叛乱,可是康庆帝不可能不留一手的,在说了几遍康庆帝疏忽,四皇子的弟弟们也虎视眈眈,四皇子算是 有去无回了。林旸感慨一下,叫来了大管家林安,将消息说了,吩咐将家里的护卫男仆皆叫起来分作几班轮流巡逻,发现不妥之处,鸣锣示警。 自己去了贾敏和林海的院子,贾敏还没有歇息,听到林旸的消息,脸色白了几下,好歹镇定的住,安慰道:“皇上乃真龙天子,自能逢凶化吉。”叫醒了林海,让丫头把黛玉和林昀抱来,命各处熄了灯火。 黛玉揉着惺忪的睡眼裹着披风被抱进来了,有些惴惴不安,林旸接过黛玉将她拦在自己的怀里,黛玉扯着林旸的衣襟问道:“哥哥,出什么事情了?” “没什么事情,你好好睡觉就是。”林旸笑着回答道,拍了拍黛玉。黛玉却瞪圆了眼睛:“哥哥,我听见马蹄声音了。” “那是风声,你听错了,大晚上那里来的马蹄声呀。”林旸抱紧黛玉道:“我就在这里,你快睡吧。”黛玉乖乖的闭上了眼睛,她年纪小抵挡不住困意不一会就睡着了,林旸把她放到暖阁里,掖好被子,好笑的看了依旧呼呼大睡的林昀,轻轻捏了他的脸蛋,“真是个心宽的。” 贾敏也服侍着林海穿好衣服,林海想要去外院守着。林旸看着林海瘦削的身躯、苍白的面庞,制止道:“父亲身子还没好利索,内院有母亲弟妹还要父亲看护,还是我去外院吧。”林旸继续解释道:“四皇子目标不过是宫门而已,不会袭击百姓之家的,顶多会有逃窜之人,咱们家的护卫家丁足以制服。” 经林旸劝说后,林海考虑到自己的身体也不能支撑这才改了心意,亲手给林旸披上了里外发烧的黑貂斗篷,林旸嬉笑道:“这不是母亲给父亲新制的斗篷么,倒是便宜我了。” “谁说给你了,不过是借你披一下,过后可是要完好无损的换回来的。”林海瞪了一下林旸,虽是说披风,实则是在要林旸安然无恙。 林旸明白父亲的意思,笑道:“放心吧父亲,肯定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损坏让父亲心疼的。”借着便匆匆赶去了外院。 林家上下皆知道京里发生了叛乱虽然有所恐惧,可是看到主子们皆坦然自若,好歹没有慌乱起来,无人敢擅离职守。林旸赶去前院见客的花厅,吩咐将各位管事都请来,道:“外面街面出了反贼乱作一团,但是尚未进入百姓之家,不过若是出逃出去,性命可就保不住了。你们想要开启小门逃命的,也得先掂量一下自己的能耐,看能打的过反贼不。” “你们也不必太过慌张,京城有十二卫所护卫着,这些反贼不过是乌合 之众,很快就会被制服的,你们只需安心守在府里,防止宵小之徒进来,定能安然无恙。” “诸位放心,等事情一了,我们也不会亏待各位的,定会赏赐忠心之人。”林旸扫视一周,“当时也不会轻饶有二心的人。” 众管事这才按照林旸的吩咐,四下散开,领着家丁护卫巡逻。赤霄又穿了消息过来,金吾卫和羽林卫和四皇子的人在皇城门□□战,胜负未定。林旸继续在花厅等待,又听见轰隆之声,想来是火炮了,见身边之人都露出害怕恐惧之色,林旸道:“火炮只有五军营的人才有,想来是援军到了。”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等到寅正时分,外面动静才算平静下来,听着外面传来的整齐划一的声音,林旸这才稍安,可依旧不敢有什么松懈,毕竟还有溃逃的余孽,幸林旸安排得当,捉住了几个余孽,皆捆绑起来,等着天亮送到顺天府衙去。 没过多久,穆峥就着了一身丧服匆匆而来,林旸见到他的打扮惊道:“难道你还要去宫里哭丧不成。”估计皇宫前的尸体都还没打扫干净呢,还要文武百官进宫。 穆峥点头:“皇上又没有下旨意。你们家没什么事情吧?” “捉住了几个余孽,正想着交到顺天府呢。”林旸递给他一碗参汤。 穆峥一仰而进道:“你把他们交给我就是,我帮你处置了。”林旸笑眯眯的应了,又问道:“你怎么样?宫里是什么情形啊?” “我是府军前卫,守护皇上,自是无虞的。”穆峥说道,“昨晚太后薨,皇子宗室皆入了宫,四皇子想是一网打尽,可惜皇上早有准备,暗中调了大兴卫和通州卫架空了听从四皇子的府军后卫和府军左卫,又暗杀了有二心的五军营的指挥使,给了神机营密旨。”皇帝早已经暗中布置好一切,只等着别有用心的儿子跳出来。 林旸不知道该说四皇子傻还是说他胆子大,竟然只凭借两卫就想叛乱,当其余十卫是吃干饭的吗。 穆峥顿了顿道:“本来金吾卫已经快将四皇子的府军后卫斩杀殆尽,四皇子叫嚣着要见皇上,皇上见了他,谁也不知道四皇子暴起要伤皇上,幸亏得十一皇子救驾,替皇帝挡了一刀。”穆峥神色淡淡的,似有嘲讽之意。 林旸问道:“十一皇子救驾,皇上会不会改变心思?”穆峥摇头:“不会的,太后薨前拉着七皇子和七皇子妃的手,听到皇上说七皇子是好孩子,皇后把他教导很好的时候,才阖然长逝,宗室皆听见了皇上的这句话,不会轻 易变动的。而且,”林旸只听见穆峥冷哼一声,“那里是十一皇子要救驾,分明是皇上让他救驾。” 林旸明白了穆峥的意思,不由为皇上的狠心发冷,竟然用自己的儿子去救自己的命,虎毒还不食子呢。穆峥接着道:“皇上拔了剑亲手斩杀了四皇子,四皇子府内也让锦衣卫去处置了。” 两人静默无语,过了片刻,穆峥才起身道:“该到入宫的时辰了,皇上依旧让百官入宫,未尝不是杀鸡儆猴的心思,过几日对其他人的处置就该下来了,想必到时候又是腥风血雨。皇上让姨父在家自省未必是坏事,正好躲过这阵子风浪。” 皇上并没有处置任何人,只让林海在家里养伤自省,看起来被皇上闲置起来一样,现在看来皇上想要林海置身事外一样,林旸可不认为是皇上发了善心,经了四皇子一事,林旸可体会到上头的这位皇上可是冷血的很,想必是皇上对林海另有安排。 林旸的想法在第三天得到印证,皇帝的贴身大太监汪全传了口谕来。 第45章 入朝随祭 闻丧的次日,文武百官素服封慰礼,第四日早晨,在京官员要穿素服至右顺门外,服丧服祭奠。而武官五品以上、文官三品以上的命妇用麻布盖头,除去首饰,洗净脂踩,穿麻布衣衫和麻鞋去慈宁宫吊唁哭临。 林海奉旨在家里静养,无诏不得外出。而贾敏身上的诰命随着林海是从三品的,自然也不需要入宫。谁知道第三日一早,康庆帝就派了汪全到林家传了口谕,让贾敏入宫吊唁随祭。 这个口谕激起了千层浪,即便林海还在任上,贾敏也是入不了宫的,可是皇上在林海还是待罪的身份时传了这样的口谕,分明是告诉众人自己不仅不会处罚林海而且还会省至三品。 林海和贾敏对视一眼,皆明白了皇上的心思,是福是祸都得受着。林旸送了汪全出门,汪全一路上倒是打量了林旸好几眼,看的林旸心里发毛,汪全自然感觉的林旸的不适道:“洒家只觉得小公子面善,故多看几眼。” 林旸忙道:“能让内相觉得面善,也是我的幸事,不过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容貌相似之人想来也不在少数,内相阅人无数见多识广,自然觉得我面善了。” 汪全倒是哈哈一笑:“洒家可是头一次觉得面善。” 林旸亦笑道:“可见是我与内相的缘分了。” 汪全不在纠结这个话题道:“今日天气多变,小公子一家还要多多注意才是,以防沾了风寒。” 林旸附和道:“可是不是天气多变,不过只要待在屋子里,就不会被寒风侵袭了。” 快到门口时,林旸递了荷包过去问道:“家母离京多年头次入宫吊唁,怕失了规矩冲撞了太后的灵位,还请内相指点几句。” 汪全道:“太后生前就赞叹林夫人是礼仪周全之人,无需洒家提点,只需讷言敏行就可。” 汪全深深的看了林旸一眼,收了林旸给的荷包,又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小公子不必惶恐。”这才登车而去。 林旸目送了马车没了踪迹这才回了内院,汪全肯提点又告诫他,看来林家这次真是福不是祸了。 贾敏接了口谕之后就忙起来,要收拾入宫的带的东西,而且要随祭,至少有一个月不能在家,家里的事情得交给黛玉和徐华家的,林旸插了一句要针线房快些赶制厚的护膝及衣物,又让春意做了容易克化的点心。 林旸还要絮叨,被贾敏赶了出去:“你一个爷们,那能这样婆婆妈妈插手内院的事情的,一 切有我安排呢,你还是去读书或是与你父亲说说话,而且这几日你杨先生来京城,你帮着去杨府收拾院子去也成。” 林旸有些惊讶:“杨先生来京城了?一点消息也没有?”贾敏拍了一下林旸:“你都忘啦,太后是杨先生的姑祖母,怎么会不来京城呢。好了,好了快点出去吧。” 林旸正准备出去的时候,下人来报说贾府的琏二爷和琏二奶奶来了,贾敏神色未变:“将琏二奶奶请进来就是了,旸哥儿你去招待琏二爷。” 林旸应声去了,心里却鄙夷贾家势利眼和厚脸皮,林海回来后只打发了管家来,皇上口谕下来了,就打发了当家的爷和奶奶过来。 这算是林旸和贾琏第一次见面了,不愧是书里写的美男子,一双桃花含情目,看人时带着三分勾引。 林旸笑道:“表哥来了,倒是有失远迎。” 贾琏见到林旸进来,眼前一亮,林旸面上自然而然带着三分笑意,温暖和煦,如同冬日里的朝阳一样,一双含笑的眼眸流光溢彩璀璨如星辰,让人心生好感。贾琏忙道:“不敢,是我叨扰府上了。” 林旸让丫头上了茶,坐在椅子上问道:“咱们是亲戚无需这么客套,前几日不是已经打发了管家来了,表哥怎么又亲自过来了,不知道琏二表哥今日到访有什么事情?” 贾琏被噎了一下,还真是不客气直接了当问来干什么,“听说姑父病了,特意来探望姑父。” 林旸面露难色:“这可真不巧,父亲刚用了药睡下了,表哥你看.....” “既然姑父睡了,就不去打扰姑父了。另有老太太和太太让捎带人参灵芝等药,给姑父补身子。”贾琏示意小厮碰上几个锦盒。 林旸毫不客气的收了:“多谢外祖母挂念了。” 贾琏忙道:“老太太可不是一直挂念你们,听说姑母要入宫,特意来问下,生怕姑母有什么事情。” 林旸轻笑:“外祖母也太小心了,不过是入宫吊唁,又不是龙潭虎穴能有什么事情。” 贾琏又被噎一下,暗想着表弟看着温和有礼,可是说起话来倒是肆无忌惮,笑道:“老太太年纪大了,想到就细些,越发担忧儿女了。”贾琏见林旸张嘴想要说话,忙接着道:“前些日子可不是一直担忧姑母和姑父,幸好姑父简在帝心,平安无事。” 贾琏继续说道:“老太太知道了姑父无事不知道多高兴,说这些日子没白白在菩萨面前烧香 念经。” 合着自己父亲无事都是因为贾母在菩萨面前上香祈祷的原因了,林旸腹议着,面上去流露出感激之情:“多谢外祖母为父亲和母亲念经祈祷才让菩萨显灵保佑了父亲。” 这话说的怎么阴阳怪气的,可是林旸一脸真诚的模样,贾琏硬着头皮往下说下去:“老太太想问问姑父和姑母有什么打算,她老人家知道了也好安心。” “父亲能留下一命已经是皇上隆恩了,不敢有什么打算,不过是在府里自省而已。”林旸说道,“不过,虽然我是外孙子,可是也知道不能让长辈们担忧操劳,怎么能事事都劳烦外祖母,让外祖母担心呢,外祖母年纪大了,我们做晚辈应该让她老人家安享晚年,老有所乐才是,怎么能让她挂心小辈的事情呢。”林旸语重心长的劝说。 林旸却无视贾琏那张勉强挂着笑的脸色道:“父亲回来后知道母亲去请外祖母写信帮忙回转,很是生气斥责了母亲,说母亲不该让外祖母操心,该瞒着外祖母才是,外祖母年纪大了,万一有什么事情,可不是母亲不孝了。母亲也自责不已,抄了孝经供在佛前。” 贾琏这下子笑容挂不住了,林旸的话说的很明白,你们贾家人什么事情都告诉老太太让她老人家操心,让贾母担心了林海回京担心贾敏入宫可是算是不孝顺了。 贾琏讷讷道:“不过是老太太爱护子女的一片心意而已。” 林旸正色道:“所以说,我们更应该感念外祖母的爱护,更加孝顺外祖母才是。”林旸看着贾琏难看的表情,这才觉得吐出一口浊气。 而在内院的王熙凤同样不好过,贾敏虽然不想林旸语气那么冲,可是也谈不上和蔼可亲,王熙凤本是口齿伶俐之人,但她未出嫁的时候就听自己姑母说过贾家的这位姑奶奶不是好相与的人,很是任性,而且她也能感受出来贾敏不喜欢她,说话很是小心翼翼,生怕惹到了贾敏。 贾敏回京后从贾琏口中知道自家侄媳妇性子不好喜欢辖制人,贾敏是认为夫妻之间相互扶持内外有别才是,因此对这个喜欢插手丈夫外面的事情想要压丈夫一头的侄媳妇不是很喜欢,而且她明日要入宫,还有许多事情都未来的急安排,也没什么心思听王熙凤在这里绕圈子寒暄。 贾敏看着王熙凤感慨自己有福气的时候,终于有些不耐烦问道:“琏二媳妇,你也不是外人,有什么事情只说就是。” 王熙凤动作一僵,笑道:“一则是家里人记挂姑母,让我们来看看姑母,如 今姑母气色好多了,老祖宗知道了不知道该多高兴。”王熙凤觑着贾敏的神色,忙道:“二则,老太太知道姑母也会随祭,家里在孝慈县租了院子,特意请姑母过去跟着老祖宗。” 贾敏笑道:“这可是不巧了,我家老爷的舅母刚入京,约我一同前去,我已经答应了,那边也是我的长辈,不好失约,母亲知道了,也不会怪罪我这个做女儿的。” 王熙凤又道:“也该是和那边的舅老太太一道,再则,姑母一走就是一个月,家里的表妹表弟年幼,老祖宗不放心他们,想要接他们去府里住着,一来有太太这个做长辈的看顾,二来有姊妹们相伴,岂不妥当。” 若是没有林海的事情,贾敏说不定就同意了,可是林海的事情让贾敏对贾府如同喉咙里卡了一根刺一样不舒服,婉拒道:“玉儿虽然年纪小,可也是正经的主子,等帮忙管理内院的事情,是走不开的,否则剩下了我家老爷和旸哥儿怕是连饭都吃不上了,再说了都在自己家里守制,还是清清静静的好。” 王熙凤知道贾敏主意已定是不敢在劝说的,只是顺着贾敏的话夸赞黛玉:“不愧是姑母的嫡亲女儿,小小年纪就那么能干了。” 说了几句,正巧前面的贾琏打发丫头说要告辞,王熙凤这才如释重负一般和贾敏告别,回去的马车上,夫妻俩面面相觑,觉得这林府还是少来的好。 第46章 黛玉管家 第二日天还未亮的时候,贾敏就去了宫里了,回来后脸色苍白,累的话都说不出来了,让徐华家的搀扶着回了屋子里,黛玉赶忙打发了丫头端了热水给贾敏净手净脸,让贾敏喝了一碗一直炖着的当归枸杞红枣乌鸡汤,贾敏这才觉得恢复了一点元气。 对围绕在她身边的林海等人道:“没事的,我歇一晚上就好了,幸好膝盖垫了皮护膝,倒是不觉得痛,哭灵的大殿点了炭盆,也不算冷。”安慰着家人。又吩咐道:“三舅母年纪大了,我看她面色也不太好,你安排人去送些补药。”徐华家的应声去了。 要连着三天哭灵,贾敏自是不敢懈怠,幸好第二日不仅有炭盆还有热水热汤,好歹能缓缓冻僵的身体,不过膝盖虽有护膝护着,可也淤血了,徐华家的晚上给贾敏用药推开的时候心疼的很,贾敏安慰她道:“又不独我一个人这样,并且多少人羡慕我能入宫哭灵呢,别人想进去还进不去呢。”徐华家的又服侍着贾敏泡了澡泡了脚睡下。 接着就是大殓了,皇上为母亲加上尊谥曰仁孝慈懿哲睿温宪顺天启圣昭皇后杨氏,升祔太庙,本朝也只有嫡皇后系谥,升祔太庙。紧接着就是梓宫出殡,众诰命皆随灵车而去,得十多日才能回来。 家里的事情只能交给黛玉和徐华家的了,徐华家的知道贾敏有意锻炼黛玉,皆是以黛玉为主。 林旸却有些担心,黛玉管家不过是照着贾敏的规矩来就是,可是她年纪小要是露出一点的软弱来,下人们就敢浑水摸鱼,下了黛玉的脸面,即便日后贾敏给她添补,黛玉这嫡出姑娘的威信也会受损。可是,这事,林旸又不能帮她,贾敏的态度很明确,是不许林旸插手内院的事,重要的是帮了黛玉只会让她依赖别人而且会损威信。 林旸是不愿意这么早就让黛玉管家的,可是贾敏认为黛玉都七岁了,也是该管家的年纪,而且因着林海被弹劾,家里风雨飘摇着,她就更不愿意黛玉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了,总希望黛玉快点长大。林旸明白贾敏的心思,总怕有天自己不能庇护子女时子女尚未学会自保的本事。 林旸只能暗地里提点一下丁嬷嬷,她是黛玉的教养嬷嬷自然知道怎么提点黛玉。 黛玉先是让姚黄和魏紫把账册子搬来,也就这半年的时间,又要了花名册,叫了徐华家的来。 黛玉笑道:“母亲虽然离府十几日,可是我怕管不好了丢了脸,徐妈妈是母亲身边得力的人,您看着我长大,可得帮我才是啊。”黛玉嘟着小嘴道:“我叫徐 妈妈来,想要问问家里管事嬷嬷的来历、品行,也好行事。” 徐华家的倒是在心里暗赞黛玉先找旧历了解情况,没有贸然管事,便把各位管家嬷嬷的详细情况说了。 黛玉绕着颈间的头发漫不经心的说道:“想来各位管家嬷嬷都是母亲一手□□出来了,不会敢给我这个嫡出的姑娘没脸,为难我的。我虽然是个姑娘,可是父亲母亲哥哥弟弟都让着我,倒是让我养成了一副执拗的脾气,谁敢让我生气,我就让谁没差事。”最后一句倒是显出了刁蛮小姐的脾气。 徐华家的笑言:“谁敢欺负我们家的姑娘,甭说老爷夫人不饶他们,就是我也不会饶他们的,再说了下人们都是规矩□□出来的,不敢对姑娘您不敬的。”黛玉的意思很明确,她虽然是第一次管家,可她先了解了旧历又有徐华家的提点,很难糊弄她,而且谁要是敢糊弄她,她也不怕直接赶出去,所以说还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度过这十几日。 等徐华家的一走,黛玉便去了次间,摇着丁嬷嬷的手问道:“嬷嬷,我方才表现怎么样啊?我可是按照您的意思去说了。”丁嬷嬷笑着点了点黛玉的额头道:“我可没让你做个刁蛮姑娘,说什么让谁没差事。”黛玉撒娇道:“我不过是吓唬他们罢了,我想来是温柔可亲的。” 别人倒还好听了黛玉自夸的话,强忍了笑,可是林昀就很不给黛玉的面子笑起来:“姐姐温柔可亲,也不知道谁抢了我的兔子灯。” 穆峥在元宵那日送了林昀一盏兔子吃元宵的灯,黛玉见到觉得精致新颖,也想要一盏,可是也不好向穆峥打听哪里弄来的,她不过在林旸面前微微漏了心思,林旸就粗暴的把兔子灯从林昀手里抢过来给黛玉,亏得林昀早就习惯了将东西让给姐姐,他也是个散漫的并不在意,现在提起不过是逗黛玉而已。 黛玉回道:“我哪里抢了,不过是用荷包和你换的。”林昀装作委屈道:“可是那是穆哥哥给我的,我也很喜欢的。”黛玉看着弟弟的模样立时哄到:“我在给你做个香囊。”“在加条络子。”林昀得寸进尺,黛玉满口答应。 林昀眉开眼笑,又可以去气哥哥了,谁让他只让自己吃蔬菜的,黛玉哪能不知道自己弟弟的心思啊,不过是顺着他而已,而且她也心疼弟弟像兔子似得只吃菜,让他在林旸面前得瑟一下也没什么的。 不知道是黛玉的话起作用了,还是徐华家的私底下敲打一番,反正黛玉管家的时候,管家嬷嬷皆是恭恭敬敬的,黛玉虽然年纪小,可是记 性好,管家的旧例皆记得清清楚楚,随口就能说出来,管家中本来还有糊弄黛玉的心思也因此消下去了。 黛玉的管家风格倒是很明确,无为而治,不是说撒手不管,她只管着管家嬷嬷如何。先将府里上至管事下至最低等的仆役们的职责细化,出了差错只找管事的人,管事管不了的在找上一级管事,下层的仆妇有什么事情也只找管着他们的人,不许越级去找,又怕管事的欺负下级的人,又参照里御史台,设立了监察之人。 期间贾府倒是借着黛玉的生日,说在府里设宴给黛玉庆生。林旸有些诧异,按理说贾府里王夫人不还在吗,怎么可能会请黛玉过去呢,打听了一下,原来荣国府是勋贵之家,尚未分家的不论品级一律前往,分家的无爵的才按照品级来。怪不得敢明目张胆的邀请黛玉过去呢。 黛玉知道了对着送帖子的平儿道:“自闻讣日起,京师禁屠宰四十九日,全国停音乐、祭祀一百天。为官者百日之内不得嫁娶,庶民百姓一月之内不许嫁娶。”她说完笑吟吟的道:“不知道平姑娘听明白了没有,若是没有我在说一边,你这样回琏二嫂子便是。” 平儿为难道:“不过是姐妹几个私下低下聚一聚,不碍事的。” 黛玉正色道:“母亲教导过我女孩家的规矩最重要,我不是敢错一丝一毫的,各位姊妹的好意我心领了,还请各位姊妹见谅。魏紫,把我前得到的珍珠簪子拿来。” 魏紫应声捧了一个雕花檀木匣子,里面摆着几支银嵌珍珠的簪子。黛玉示意魏紫把匣子交给平儿,道:“这几支银簪子正适合孝期里带,劳烦平姑娘交给给位姊妹了。”说完便端茶送客了。 林旸知道了不由暗叹黛玉做的好,依黛玉的聪明她定然猜出了里面有宝玉搀和,三春可没有胆子让王熙凤派平儿来请,可是平儿口中只说姐妹,黛玉也只当做是姐妹送了银簪子给姐妹,告诉贾家的人还在太后孝期呢。不管贾家明不明白,反正安安分分的没在上门。 贾敏回来后,徐华家的就把黛玉这些日子的一言一行说了,说完后还叹道:“姑娘的行事和夫人小时候一样,很是精明干练,不仅聪明知道找旧例而且还肯下功夫耐着性子把账册看完了。” 贾敏随着笑着听徐华家的夸赞黛玉,可是心里却因为黛玉的话着急上火,顾不上休息就去了黛玉的屋子里,黛玉见到贾敏过来,就背着小手走到贾敏面前笑道:“母亲是来夸奖我的吧。” 贾敏笑道:“可不是来夸奖我的好 女儿,做事真厉害,把家里管得井井有条。”黛玉笑眯眯的听了。贾敏说完便看了姚黄一眼,姚黄明白过来把屋子里的丫头带了出去。 黛玉脸上的笑容消失,问道:“母亲,还有什么话要说的么?” 贾敏拉着黛玉的手在一边坐下道:“我听了你对徐华家的说的话,听着软可是意思却不软,只是最后那句话倒是不妥。” 黛玉有些疑惑:“为什么不妥?”“作为一个姑娘,那句话而言太过严厉了,我可以说你却不可以。你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无论内里怎么样,外面不能让人说张扬严苛厉害。”贾敏掰碎了给黛玉说。 也许别人看来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可是贾敏作为母亲却觉得不妥,徐华家的不会把黛玉的话传出去,可是换别的人呢知道说黛玉小小年纪就如此厉害,这可不是什么好评价。 贾敏道:“你内里要强也好厉害也罢,可是外面得温温柔柔的,姑娘家还是温柔娴静的好些,如果做事太张扬了,别人就知道了你的性子,容易被人算计。” 贾敏看着黛玉稚嫩的脸庞道:“你是姑娘家,做的心里有数,不能什么话都说可也不能什么话都不说。知道的东西也不能显摆出去,等到用的时候在委婉说出来。”简而言之就是扮猪吃老虎。 “你也七岁了,也该跟着我见客了,别人可不会花时间去了解你的品行,只会看你第一面就下定义了。所以说我才让丁嬷嬷教你礼仪,别人见了你礼仪周全,虽不会喜欢你,可也不会讨厌你。” 贾敏揉了揉黛玉的脑袋:“听不明白也没关系,记住就是了。” 黛玉思索一下道:“比如我想要弟弟的兔子等,可却让哥哥去要一样。” 贾敏笑道:“那样也太圆滑了些,也不好,失了骨气。以后可不许这样了,家人之间喜欢什么,大大方方说出来就是了,你哥哥弟弟又疼你。” 黛玉撒娇道:“我不过是想逗逗弟弟而已。弟弟只怕哥哥,才让哥哥去吓唬他的。” 贾敏笑道:“好好,我知道了。”贾敏知道黛玉是个聪明而孝顺的孩子,听了自己的席话定然会放在心里琢磨的,日后也会注意自己的言行。 之后林家依旧紧闭门户,幸好是在守制期间,也没有宾客往来。林海也借此机会在家里好好养病。虽然百官之家要茹素,不过私底下却是荤素不忌的,林家自然也不例外。 丧满百日,守制才满,今年的科考正好赶着孝 期内,要推迟几月举行,林旸算是松了一口气,虽然自己一直在准备,可是晚一天考试就更有把握一些。 满百天这日,皇上辍朝,往几筵殿祭奠,百官皆穿素服,挂黑角带赴中右门封慰礼,这才皇上特意点了林海过来,给众人一个信号,要启用林海了,而皇子、亲王、宗室、嫔妃以及命妇们要前往孝陵祭祀。 上朝那日,皇上便发了明旨,林海升任正三品的户部左侍郎,同时发了另一道旨意,他要禅位于七皇子。 第47章 新帝即位 林海笑眯眯的亲自送了汪全出去,又让贾敏安排打赏事宜,但却在屋里没有别人的时候沉下了脸,康庆帝这是把他架到火上,先是让他陷于生命之忧再亲自把他提起来,与唐高宗加封李勣异曲同工。 在皇位更迭的时候重用林海,让林海成为他一个人的忠臣,新帝肯定会看林海不顺眼,林海为了保持自己的地位也只能更加对康庆帝忠诚,而且林海还不能投靠新帝,因为世人都知道你林海是康庆帝提拔起来的,再投靠新帝不就成了首鼠两端的小人了吗。可是等康庆帝驾崩之后呢,等待林海只能是命运只能看新帝的善心了。 林海心中不免对康庆帝充满怨怼,自己在江南辛辛苦苦平衡江南盐税不仅为国库增加了税收还为他私库筹集银子,可是到头来还要被他利用到至此。想来为了甄家对他的忠心,他也会保甄家平安无事的。 杨希拍了拍他肩膀劝道:“好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这位皇帝的性情,刻薄寡恩。不过幸好他肯定不知道你早就投靠了七皇子。”说到最后已经幸灾乐祸起来了,“他本来想选一个懦弱而易掌控的皇子,不知道等他知道了七皇子的性子,会怎么样。” 七皇子等诸位皇子以及阁老们跪在了养心殿的门口求康庆帝收回圣旨,康庆帝不许,宣布了更为惊人的决定:六月初一为传位大典,自己退位称为太上皇帝,仍自称为“朕”,谕旨称为“敕旨”。 最最主要的是皇帝只处理“寻常事件”,重要的军国大事以及官员任免,由太上皇帝亲自处理,而且授任四品以上的官员要到太上皇帝面前谢恩,皇帝每天要到养心殿听取太上皇帝的“训谕”。 皇上这一旨意传开的时候,林旸不由吐槽道这还不是继续当皇帝,只不过换个称号而已,掌握军政大权,而且连天子的宫殿养心殿也不打算给新皇帝,新皇帝及其家眷住到了原太子的宫殿东宫,新皇帝就是个儿皇帝。 七皇子一派的人听闻忿忿不平,可是七皇子倒是上书推辞,大意是他还年轻学识有限阅历浅薄,所以他更愿意朝夕侍奉皇帝,聆听皇帝的教导,请父皇把皇帝一当到底,如果一定要禅位,也应等皇帝一百岁的时。总之皇帝才到花甲之年,雄风不减,请皇帝继续主持朝政,姿态放的很低。 朝臣们也纷纷上书说康庆帝得天下民心应久履天位,还有的说应该“俟寿跻期颐”再举行禅让典礼。 康庆帝十分满意自己的儿子和朝臣的态度,宣布:“归政后,凡遇军国大事及用人行政诸大 端,岂能置之不问?仍当躬亲指教,嗣皇帝朝夕敬聆训谕,将来知所禀承,不致错失。” 六月初一这天在太和殿举行了传位大典,康庆帝就皇帝位,宝座前地上放着拜垫,宝座东侧案上陈放着传位诏书和皇帝玉玺,七皇子立在西侧,侍卫近臣分立太和殿内外,大殿前广场文武百官按文东武西原则,分班肃立。 康庆帝亲手将传位诏书和刻有皇帝之宝的玉玺递给了恭敬的跪在他脚底下的七皇子,七皇子这才算是坐上了皇位。礼成之后,康庆帝回宫,新帝在太和殿即位,接受群臣的朝贺。林海自然也在列。 事后听了父亲描述,林旸在心底吐槽到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即位大典,那么寒碜,七皇子这个皇位得来的太憋屈了。 新帝即位发了三道旨意,第一道是册封太上皇帝的嫔妃,追封了杨皇后和自己的生母,册封甄贵妃为皇贵太妃。第二道旨意是追封了四皇子且册封兄弟们,成年的为亲王,未成年的为郡王,皆留在京中。第三道旨意是与九月十二开恩科。 这三道旨意倒是让新帝赚了好名声,朝臣都赞叹新帝是宅心仁厚之人,举人们也感念新帝开了恩科。 林海要入宫朝拜,贾敏也少不了入宫朝拜新后,贾母邀请贾敏一同入宫,被贾敏婉拒了,贾母是超一品的诰命,而贾敏是正三品的诰命,二品以上的诰命才能进入内殿觐见,二品以外的诰命只能在殿外远远的看皇后一眼。 父母都入宫了,剩下林旸看着弟弟和妹妹,林昀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听着外面的鼓声和喧哗声,露出好奇之色,对林旸道:“听说今天是登基大典,听说今天可热闹了,听说好多人都出去看了,听说......” 林旸忍不住吐槽:“那么多听说,你听谁说的呀。”林昀左顾右盼用指头点着秋千道:“哥哥不想出去看看么?” 林旸忍着笑道:“父亲母亲说了,今天街上人多,不许我们出去的,万一出什么事情,得不偿失。”林昀闻言小脸耷拉起来。 正说话间,便见到黛玉一脸雀跃的过来了,看着林昀的表情道:“不是说要出门么,弟弟怎么还不高兴。” 林昀这才反应过来,林旸在逗他,忍不住嘟囔道:“哥哥又骗我。”林旸瞪了他一眼:“我哪里骗你了,句句都是实话。你要是在墨迹就不带你去了。”林旸扭头看了黛玉,脸上立马带了笑容夸赞道:“晏晏这身打扮更显得娇俏可爱了。” 黛玉抿嘴笑了,又问道: “我们这么瞒着父亲母亲出去,可是无妨?”“没事的。”林旸答道,即使有什么事情也只会惩罚他这个做兄长的,他只觉得似登基大典这样的盛事一生中或许只能遇见一次,如果不去的话,也是遗憾。黛玉虽然是闺阁女子,可是京里风气相对开放些对女子拘束小些,二来她也不算大。 林旸发了话,林安这个大管家虽然得了自家老爷的吩咐可也是不好硬拦着林旸,只能苦哈哈的跟着去了。 新皇登基会坐着御辇在皇宫附近的几条大街上游巡,意为万民同庆与民同乐,是以这几条街皆被封住,只许街边的酒楼开门。离林家最近的是平安街,林旸提前订了一间临窗的包间。林家的车马直接停在了酒楼的后院,不经过大堂登梯进入包间,再则黛玉还戴着帷帽呢。 林旸几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这般盛大的场面,街面上已经开始了舞龙舞狮,处处都是喧嚣的声音,林昀大大咧咧的趴在窗户上看着,一边的丫头小心翼翼的护着他防着他掉下去,黛玉只能在窗户后面透着缝隙看几眼。 越过了一个时辰,皇帝的御辇才转过来,林昀见状不由得失望起来,从上面根本看不见里面的人的模样,黛玉安慰他道:“等你日后中了状元就可以见到了。”林昀这才高兴起来,掰着手指头算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考上状元。 林旸正准备带弟妹回家,听到了隔壁的房间传来了喧哗吵闹声,林旸皱眉让弟妹现在房间里带着,打发了三七去探查一番。 原来是隔壁的勋贵子弟举着喝酒不知道说起什么便打起来了,那打架的人也不是陌生人,正是薛蟠,林旸心中暗道不愧是红楼里最能惹事的人,离开了薛父的管教,本性又漏出来了。三七还说了有贾家的人,林旸更觉得腻歪了,决定先在包间里避一避,等事情平息了在回去,省的撞见了。 谁知道动静越来越大,竟然动起拳脚来,间杂着杯盘破碎声桌椅撞击声,黛玉在一边听着小脸煞白,林旸安慰道:“没事的,进不来我们的包间,而且过一会子就有人来处理的。” 可是越等林旸的脸色越不好看,原因御辇已过,羽林卫也撤走了,街面的铺子也开门了,街面上的人也多起来来了,幸好外面传来了士兵的呵斥声。 三七把外面的情形说给林旸听了,林旸有些奇怪,来的人穿着盔甲,想来是十二卫的人,可是主管京里治安的不该是五城兵马司的人吗。林旸正奇怪着,便听见了敲门声,他安抚了一下在屏风后面的弟妹,走了过去。 来的人正是穆峥,林旸让他进来,问道:“你怎么出现在这里呢?”穆峥是在府军前卫,应该贴身保护皇上才是,怎么会管起酒楼里的打架的事情呢。 穆峥关了门,让侍卫在门口,将那几个人的身份说了,原来都是一些新帝的兄弟派系的人的子嗣。林旸这才明白过来,穆峥有意将事情闹大,明日新帝在暗示御史弹劾这些官员教子不严,借机处置了这批官员。 屏风后面的林昀听到了穆峥的声音,惊喜道:“穆哥哥来啦。”说着便不顾黛玉的阻拦跑了出去。 穆峥有些惊讶问道:“你哥哥带着你出来了?” “是呀,不仅带了我出来,还带了姐姐出来。”听到林旸也带了黛玉出来,穆峥责备的看了林旸一眼。 听到弟弟提到自己,黛玉也不好在里面坐着,戴着帷帽出来了,给穆峥见礼。见到黛玉,穆峥脸上浮起笑容,道:“许久未见妹妹,倒是长高了许多。”说着还伸手比划了一下。黛玉小时候也是经常见到穆峥的,而且他又经常往府里送东西,早把穆峥当成了世交哥哥看待,笑言:“我长大了么。” 穆峥还想说什么,被林旸重重的咳嗽声打断,林旸道:“妹妹你先带昀哥儿去里面呆着,我还有话说。”打发了黛玉和依依不舍的林昀。 穆峥这才道:“我安排些人送你们回去。”林旸也不推辞谢过了他的美意。 等三人回到家的时候,林海和贾敏已经回来了,且对三人偷跑出去的行为又是担心又是生气,不过林昀年纪小,黛玉是女孩子,只能处罚林旸一人,罚他跪在祠堂里一天一夜且不许吃饭。 第48章 亲事初定 林旸跪在祠堂里昏昏欲睡的时候,听见了轻微的敲门声,借着便是吱呀一声,林旸扭头一看,正是梳着双丫髻的黛玉,她对着林旸笑起来,小声道:“哥哥,我给你送吃的来了。” 林旸打开包裹一看,是几个豆腐皮包子,黛玉在一边笑眯眯的看着林旸吃包子,一边道:“我特意让姚黄去厨房给你留几个,放心父亲母亲不知道。”林旸没告诉天真的妹妹,家里什么事情都瞒不过贾敏的,她来送吃的也是贾敏默许的。 林旸心里暖暖的,他伸手揉了揉黛玉的发髻,问道:“谁跟你一起来的,外面那么黑,怕不怕?” “姚黄跟着我来的,她打着灯笼呢。我还送了一床被子给你晚上用,明天一早再派人取走。”黛玉突然凑近林旸,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说道:“我听见父亲和母亲商量你的亲事来着。” 林旸闻言被噎一下,黛玉忙拍他的后背,林旸咳嗽几声才顺过气问道:“我的亲事?” “可不是吗,母亲说你也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了。”黛玉好奇的问道,“哥哥想要个什么样的嫂子呀?” “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就娶什么样的。”林旸随口答道,黛玉却不满意林旸的回答:“哥哥又敷衍我。” “好了好了,你小孩子家家的,不要管那么多,快回去睡觉吧。”林旸边哄着黛玉边双手扶着她的肩送她出去。 等黛玉走了,林旸的睡意也没有了,之前林海和贾敏就说过要给他说亲事,他都没当回事。现在都安定下来了,他的年纪在古代也不算小了,也该成家立业了。但对于要在高中生的年纪娶亲,林旸总觉得怪怪的,他虽不反感可是也不热衷。 而且他前世也没少陪自己的祖母看一些家庭伦理剧,婆媳矛盾啦,姑嫂矛盾啦,他也怕自己的妻子也是那样的人。总而言之,林旸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好,他并不希望林家突然多出一个人来,哪怕那个人是他的妻子,不过若是娶过来,只要她肯好好的对待自己的亲人,自己也会好好的对待她的。 至于娶亲之前的通房丫头,林旸想也白搭,贾敏都没有给林海安排通房丫头,更不会给儿子安排给儿媳添堵,再则,林旸也怕日后妻妾相争,勾心斗角。 那边林海和贾敏也在讨论林旸的亲事,“皇上之前就提过,是顾阁老的侄女,大理寺卿顾缙的女儿。” 贾敏想了一下,才道:“倒是家世显赫的。”顾经和顾缙是堂兄弟,两人的祖父曾任过太子太傅, 顾家是书香世家、门第清贵,子嗣众多且上进,每代都有为官做宰之人,到了顾经这一代更是做上了阁老位居次辅,掌实权。而且顾家一直安安分分,最擅长明哲保身。 虽然只是三品官的嫡女,不过算起来还是林家高攀了这门亲事,而且摆明了皇上要重用她的伯父和父亲,听说她哥哥是上一科的二甲进士,也是个争气的。 贾敏道:“算起来门第、根基家私,倒是我们家高攀了,不过娶妻娶高也无妨,不知道人物儿怎么样?” 林海闻言犹犹豫豫起来,良久才道:“只有一点,那姑娘并不是原配嫡女,只是继室所出。”看到贾敏神色变化,林海忙又解释道:“不过她上头并无姐妹,也是当做嫡长女培养出来的。” 贾敏叹口气,无论那姑娘如何,他们林家都得认这门亲事,贾敏不由抱怨道:“上头这位不是很关心旸哥儿吗,顾家难道只有这一位姑娘不成?” 林海无奈的看着妻子:“这位顾姑娘不错呀,父兄都是新帝用的上的人,亲眷也安安分分,顾家又是出名的规矩好。” 贾敏哑口无言,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看事情不同了,男人看家世、看父兄,女人看品性、看教养。贾敏安慰自己虽然是继室所出,可好歹是嫡长女,也不会太差,也能担得起宗妇的责任。她盘算这得见那姑娘一面,可是平日里和顾家并无来往,得找人牵线才是。 贾敏边想着边盘算日子:“现在才六月,九月要科考,六礼走完得两年功夫,得在科考前走完纳彩才是。”她在一边自言自语。 林海听到她说到科考的事情的时候,才道:“这一科,我不打算让旸哥儿参加了。”贾敏闻言惊讶的看着林海。 林海继续道:“你也知道京里的局势,这一科不过是太上皇帝和皇帝之间用来角力的,我不想林旸参合进去。” 虽然对这贾敏是这样说,不过对这林旸,林海解释的就更清楚些。 “太上皇帝选了老臣担任这科的主考,皇上想借此机会动一动他们。” “皇上之前已经借着登基大典那天的事情处罚了几个人,在对太上皇的人动手,会不会太着急了些。”林旸思索道。 “不妨事的,之前动的不过是些小鱼小虾,试探一下太上皇的态度,科考的这批人才是大鱼。”林海继续说道,“皇上也没想着怎么样,不过是派人试探一下,如果那些人品行无亏,自然会无事,如果是利欲熏心,那么皇上就不会放过他 们。”说白了,就是钓鱼执法。 林旸还是有些担忧:“这科的举人怎么办?”“这倒是不必担心,万一出事了,皇上也会有后续的手段,重开会试的,而且如果连这点风浪都承受不起,那就不必在做官了。”林海的意思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无论何种境地都不该初心才是,逆境和顺境都该坚定不移的走自己的路才是。 不过人也有私心,他可以无视别的举人,可却不忍心自己的儿子牵扯进去。林海吩咐道:“这两天你还是老老实实的读书,等到八月是时候在装病躲过去。” “对了,等等。”林海笑呵呵的叫住正准备出去的林旸道,“这两天你母亲会去见顾家的姑娘,估计顾家也会找机会见一见你,你可得把自己收拾的精神些才是。” 林旸突闻此言,还有些晕乎乎的:“顾家姑娘?”这才反应过来,这该是自己未来的妻子了。提到亲事,他耳尖微红,厚着脸皮问道:“这是哪家的姑娘,家里根基、门第如何?”都讲究门当户对,他以后的妻子是做宗妇的,出身是不能差了。 林海笑道:“放心,都是一等一的好。”便把顾家的情况说了。“姚首辅年纪也大了,估计也快要致仕了,接任他的定是顾阁老,顾家姑娘的父亲和兄长都是干实事的人,兢兢业业,本本分分。” 林旸想了一些也满意这门亲事,他虽然不打算靠着岳家提携,不过也不能拖后腿,顾家能够安分守时就好,至于顾家姑娘本人如何,大家闺秀都是照着规矩养大的,即便不出挑也不会太差了。 那边的贾敏行动力也不差,没两天就听打到了顾家和蒋安家的七扭八拐连着亲,就托了蒋安的夫人在家里举办赏花宴,请顾家母女过去,贾敏带着黛玉过去趁机看一看那姑娘。 头天晚上,林海好笑的看着妻子没了平日的稳重,折腾着换衣服,贾敏站在穿衣镜前,拿着新制的两件小袄比划着,问道:“你觉得我穿那件好?大红色太艳了些,可是秋香色太老气了。” 林海笑道:“夫人穿什么都好看。”贾敏横了他一眼,眼波流转。 林海看了贾敏铺在炕上的衣服,道:“那件豆绿色就很好。”贾敏这才下定决心,穿了豆绿色折枝葡萄纹的小袄,枣红色事事如意织金的裙子。 林海好笑道:“你是去见儿媳妇,要得着那么紧张吗?”贾敏一边挑首饰一边嗔道:“我不是怕丢了咱们家儿子的脸面吗?” 贾敏自己选了衣服和首饰,又 去了黛玉的房里,看黛玉的打扮。 黛玉知道自己去看未来的嫂子,也是兴致勃勃的,一大早就起来了,大概巳正的时候就到了蒋家,黛玉也不是第一次到蒋家了,只不过上一次在寒冬腊月,轿帘封的死死的,什么都看不到,现在软轿窗户用细纱糊着,隐隐绰绰能看着外面的布局,处处透着精致。 蒋家的院子在京城里也算是大的了,蒋安的父祖就是京官,把自家的院子修缮的很好,凿了一口池塘,种了莲花,等到盛开的时候,便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景象,因此每到了莲花花期的时候,蒋家人总会下帖子请人去赏花。 贾敏和黛玉才下了软轿,便见到蒋安的嫡长媳章氏领着自己的嫡长女名唤蒋恬的等着,一年到贾敏,章氏连忙迎上去笑道:“表婶可来了,母亲可是盼了好久呢。”又问道黛玉:“晏表妹也比先前一次长大些。” 黛玉笑着行了礼,一边的蒋恬是个活泼开朗的性子,见着黛玉来了,眼睛一亮上前拉着黛玉,章氏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无奈道:“还不快给你表祖母和表姑姑见礼。”蒋恬笑起来,给贾敏和黛玉见了礼,贾敏道:“我就喜欢恬丫头的性子,也是他们姑侄投缘,玉儿在家里也老是念叨着恬丫头,知道今天要来你府上不知道多高兴了。” 黛玉和蒋恬相视一笑,手挽着手跟在自己母亲后面去见蒋安的夫人。蒋安的夫人楚氏和贾敏寒暄着,看着自家的孙女和黛玉在一边嘀嘀咕咕,笑道:“我们在这里说话,让她们姑娘家家到一边去吧,省的她们嫌弃我们这些老人唠唠叨叨。” 蒋恬听了扑倒楚氏的怀里:“我才不嫌弃祖母呢,我最喜欢听祖母说话了。”楚氏笑起来:“你就会哄我开心,真把你留下,你又要哭鼻子了。”蒋恬听到祖母的话,撒娇的在地上跺了几下,众人纷纷笑起来,放了蒋恬和黛玉出去。 蒋恬笑呵呵的拉着黛玉去了她的房间,打发了身边的丫头,神秘兮兮的问道:“听说今天你未来的嫂子也会来。”黛玉学着她的样子也低下头,低语道:“我知道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两人就这样头靠着头嘀嘀咕咕猜测顾家姑娘是什么样的。 那边贾敏还没和楚氏说几句话,就又有几家客人来了,其中就有蒋家。 第49章 顾家母女 贾敏正说着话便听见丫头来报说大理寺卿家的夫人带着女儿过来了,楚氏和贾敏告了罪,出门去迎接顾夫人。 黛玉和蒋恬知道了要回到了花厅里,不多时便传来了一阵说笑声。楚氏挽着的人就是顾夫人,论起来比贾敏年轻些,可是穿了件秋香色的素面褙子,倒显得和贾敏差不多年纪,虽然和楚氏说话的时候带着笑,可是不说话的时候就抿着嘴唇,显出几分严苛来。 她身后跟着一个姑娘,亦步亦趋,十三四岁的摸样,穿着银红如意纹对襟袄,下着月白色深深浅浅绣着百花的十二幅的月华裙,身材高挑,秀美清丽,举止透着几分与年龄不符的沉稳来。想来就是顾家的姑娘名唤顾净的。 楚氏介绍了贾敏和顾夫人,两家都知道彼此的来意,客客气气的寒暄了几句,顾夫人又喊了顾净上前见礼,贾敏细细的看了,心中评价着,行动之间头上戴着的步摇无一丝响声,规矩严谨,腰间系着的香囊针脚细密样式大方,针线也不错。 贾敏心中很是满意,一把拉住了给她行礼的顾净,笑道:“我一见你们家姑娘就喜欢的不得了。”说着递过去一串红珊瑚手钏,粒粒浑圆饱满,流光溢彩,顾净看了一眼母亲,见其颔首,这才谢过接着了。 一边的楚氏笑着打趣道:“你既然喜欢她,不如接到你们家养去。”贾敏笑着对顾夫人道:“我恨得不得立时抢回自己家去,可是不知道顾夫人愿不愿意。”顾夫人看了自家女儿羞涩的脸庞笑道:“谁不知道林夫人最是疼爱女孩了,这是林夫人的女儿吧,真真是跟个画中人似得。”说着便解下了腰间系着的赤金镂空金盏花图案的香薰球,“不值什么,拿去玩吧。” 贾敏和楚氏对视一眼,也不在提起这回事,楚氏也忙着把贾敏介绍给其他人,夫贵妻荣,贾敏得了三品的诰命,来往的诰命之间皆都和和气气,相谈甚欢。 寒暄了之后楚氏便让章氏领着几个小姑娘去湖心亭,亭中早已经备好了茶点,从亭中看去碧绿的浪中点缀着或红或白的的莲花,清风拂过莲叶带着几分凉爽。 还没坐定,兵部尚书家的孙女,名唤项薇的跑到黛玉和蒋恬面前,挽住蒋恬咧嘴一笑:“恬恬,这就是你说的那个表姑姑吧,长得真好看。”说着还伸出手在黛玉脸上摸了一把,黛玉顿时呆愣住了,她算是被和她差不多的小姑娘调戏了。 蒋恬看了黛玉的样子,笑着解释道:“她就这样的性子,最喜欢和漂亮的小姑娘玩了,今天还好,只摸你一下,当年 她可是掐的我。” 项薇不以为意:“谁让你小时候脸蛋那么圆乎乎的,我一时忍不不住。不过她是你姑姑,难道我也跟着喊姑姑不成?” 黛玉抿嘴笑了:“不过是个称呼,我都是把恬恬当做妹妹看的。”项薇拍着手道:“就是,甭管这些俗礼了,我单名一个薇字,不知道姐姐名讳是哪个?”“林晏,言笑晏晏的晏。” 黛玉边和她们二人说笑着,边看着顾净那边,她和楚氏的侄女,以及其他相熟的姑娘说话,另有章氏作陪。黛玉收回自己的目光,却听见章氏喊道:“晏妹妹。”黛玉一惊,见章氏朝她招手,黛玉不明所以走了过去,章氏笑着指着顾净道:“妹妹不是说我送去的墨好使吗想要方子吗,这不正主来了,你找她讨要就是了。” 顾净却婉拒道:“不过是先前打发时间的才做的,母亲已说过我玩物丧志了,不许我在弄这些,不过妹妹若是想要,回头我在找找。”章氏听了这话倒是诧异的看了一眼她。 黛玉忙道:“我不过是小孩子心性,一时起意,是表嫂挂念我,才把我随口说的话记在心里了,还要谢过表嫂挂念了。”说着便笑吟吟的对章氏行了一礼。 章氏也顺着她的话说:“谁叫我们家晏晏可人疼呢,你家点心做的好,回头你给我送些,也算是报答我了。”黛玉笑着应了。 蒋恬看着黛玉的神色,小声问道:“怎么了?”黛玉摇摇头没有回答,蒋恬看了一眼顾净说道:“我听我祖母说了,顾家的这位是个性格耿直而直爽的人,说话向来是直来直去的。”黛玉听出她话里的安慰,心中感念她的体贴。 蒋恬大人模样的拍拍黛玉的手,黛玉见她的样子,噗嗤笑出来,项薇凑过来问道:“你们说什么呢,这么有趣?”黛玉笑着说道:“我们商量着要吃莲蓬呢。”项薇来了兴趣:“这主意不错,若是能亲手摘莲蓬就好了。”说着就想坐船去池塘里。黛玉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惹得项薇要闹出动静来,给蒋家添了麻烦,歉意的看了一眼蒋恬。 蒋恬是知道项薇听风就是雨的性子,不客气的道:“你又是这幅毛躁的性子,外面太阳那么大,你不怕晒黑了你就去,反正我是不去的。”项薇闻言失望的看向黛玉,黛玉亦婉拒,项薇没办法拉着黛玉的手对蒋恬道:“你不让我们去,那打发丫头们去可以吧。”又笑着对黛玉说:“回头让她给我们剥莲子吃。” 章氏听见了,亦来了兴致,打发丫头们去池塘里剪莲蓬,一时间热闹起来。 那边在楚夫人的插科打诨下,倒算是相谈甚欢,贾敏却发现这位顾夫人也只有在自己主动和她说话时或是别人递话时才和贾敏说几句,从没有主动和贾敏说过话。贾敏哂笑一下,估计是顾夫人觉得林家的门第不如他们家,觉得委屈了自家的姑娘,山不转水转,顾夫人不主动,她主动些便是了。 回到家里,贾敏就笑着对林旸说:“十五那天,我和顾夫人一同去庙里上香,到时候你送我们过去,远远的看看顾姑娘,也让顾姑娘看看你。” 林旸不以为然道:“我相信母亲的眼光,母亲看着好就好,我还看做什么。”贾敏嗔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上心,日后可是要和你过一辈子的。你不亲眼看看怎么行。” 贾敏拉着林旸说道:“我今天见上一面,是个彬彬有礼落落大方的姑娘,人长得好看,针线也好,又知书达理,是个好姑娘。” 林旸却觉得只有一面,能看出什么来,便转了话题问道:“父亲和母亲是怎么相看的?想来在父亲眼里,母亲也是这样好的姑娘了。”贾敏瞪了他一眼:“怎么这么多话,打趣起父亲母亲来了,还不回去好好读书。”打发了林旸出去。 她微微叹口气,回来的路上她已经听黛玉说了湖心亭的事情,怕是这顾姑娘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人,林旸性子看着温和,内里也是有几分傲气的,不知道两人日后能不能磨合的好。她这个做母亲还不能在林旸面前说顾姑娘的不好,只能说顾净的好处,希望林旸能在婚前对她多谢好感,这样成亲后即便发现顾净的不妥之处,林旸也能多包容她些。 十五那日,卯初出门,卯正到达了碧云寺。林旸等人是第一次来,不由细细看着寺中的风景。寺院坐西朝东依山而建,层层殿堂依山叠起,寺内古柏苍翠、花草溢香、曲径通幽。 等爬到厢房的时候,黛玉和林昀已经气喘吁吁了,贾敏赶快打发了他们两个去休息,又派了徐华家的去寺庙门口守着以便不错过顾家一行人。她自己则上上下下的看了林旸几眼,把衣服上的褶皱抚平。 约过了半个时辰,徐华家的就递了话,说顾家的人来了,而且顾阁老的夫人也来了。贾敏忙带着自己的三个孩子去拜见顾阁老的夫人。 顾阁老的夫人宁氏年逾五十,慈眉善目,脸上带着笑容比顾夫人陈氏还要和蔼可亲些,笑着把贾敏跟前的林昀和黛玉夸了一遍,给了表礼,又好气的问道:“听说林夫人还有个儿子,小小年纪就是举人了,不知道他跟来没 有?” “跟来了,他年纪大了,不敢让他进来。”贾敏含笑道。 “怕什么,我们都是他的长辈,倒不妨事的,把他叫进来,让我瞧瞧。”宁氏倒是热情的要林旸进来,仿佛像她看女婿一样。 贾敏吩咐徐华家的把林旸叫进来。 宁氏一见到林旸,只觉得眼前一亮,身材修长挺拔,白净俊朗。 “两位夫人安好。”声音也如水溅青石一般悦耳,脸上的笑容也由三分扩大到十分,明亮而灿烂,让人看了也跟着欢喜起来。都说相由心生,有着这样的笑容的人定是生活顺遂,家庭和睦。 宁氏看了一眼看了一眼嘴角微微挑起的堂弟媳,不由暗骂陈氏糊涂,一心想着把女儿许配给王公贵族,嫌弃林海是三品官。照她看来,林旸才是上上之选,家中妾室通房一概全无,又知道上进不惹是生非,小小年纪就是举人了,且容貌不俗。最主要的是他的弟弟还小着,等他弟弟长大的时候,自家的侄女嫁过去早就站稳脚跟了。俗气一些,林家也是四代列侯,祖上积累的家产也不会单薄了。 宁氏想到此,笑容更加真心些:“这就是大公子吧,果真是一表人才。” 第50章 作者任性 林旸在长辈的安排之下,远远的看了顾净一眼,虽然什么都没看清楚,不过是个身姿窈窕的。贾敏看着林旸还算满意,从寺里回来后,就着手安排人去顾家提亲。 一大早京里有名的李媒婆就坐着轿子,后面抬着十几个箱笼去了顾家。打头的箱子里是茶叶,接着是山珍海味,有鲍鱼,鹿茸,人参,海参,冬菇,鱼翅,阿胶、元贝等物。再就是喜饼和各色点心,小匣子里装的是红枣,花生,桂圆,莲子,栗子,百合,红米,红豆等物,另有成双成对的龙凤香烛。 顾缙特意请了假在家中等待林家的媒人,他自是很满意林家,门风清正、书香世家,林家的哥又好学上进,见了林家的提亲之物更是满意,一般人家私下说定了,多会略过纳采,直接文定,林家肯费心思准备纳采,这份诚意也让他满意。 他客客气气的招待了媒人,递上了自家女儿的生辰八字,以便林家问吉合八字。陈氏自然不敢在自家老爷面前有一丝勉强,也是笑语盈盈。顾缙知道自家夫人心高气傲,想着自家的女儿也嫁入勋贵之家,只怕她的心思会影响到自家的女儿,要知道若是自己的女儿不甘不愿的,好好的结亲就成了结仇了。 因此,在送走媒人之后,顾缙就吩咐道:“你让净儿这几天去经堂兄府上住几日。”陈夫人闻言脸色苍白:“老爷,这、这、不妥吧,净儿还要在家中备嫁呢。”这是在打她的脸面呢,哪有侄女父母双全的住到伯父家里的。这分明是指责她没教导好女儿。 顾缙深深的看了一眼陈氏道:“不着急,等文定时在回来也来的急。”毕竟是多年夫妻,他心一软解释道:“大伯母在大兴老家住腻了,领着大堂兄家的侄女来京城,要来经堂兄家住几天,大伯母喜欢热闹,送净儿过去一则陪陪大伯母二则是和家里的姐妹好好相处相处。” 陈氏这才低声应是,虽然丈夫不满她的做法,好歹在外人面前给她留了一份脸面,可是她没想到接下了丈夫的话让她的脸更白了几分。 顾缙说道:“浩儿媳妇也进来一年了,家里的事你也得让她管管才是,毕竟是长子长媳。”顾缙把长子长媳四个字咬的很重,陈氏闻言几乎要站不住。 顾缙叹口气道:“你放心,我说过不会亏待你、净儿和江儿的。”算是给陈氏一个定心丸。 陈氏打起精神道:“老爷放心,我会尽快把钥匙之类的交给浩儿媳妇的。”顾缙点点头:“你毕竟是婆婆也不必什么都放手,还要你指点她才是。” 贾敏是在几天后知道了顾净要去陪着顾经的母亲住些日子,哑然失笑,顾家这是故意做给她看的,还特意把消息传到她耳中来安她的心,虽然陈氏是个糊涂的,可当家做主的顾缙不是个糊涂的。贾敏心里也起了期待,希望这顾净能借此好好的磨磨性子。 八月初三是贾母的生辰,虽然不是整寿,可是林家的一家人都得去的。林旸再不愿意也得出席自己外祖母的生辰。 临去之前,林旸对这林昀千叮咛万嘱咐,主题只有一个就是不要让贾家的那个石头接近黛玉。 林昀听得不耐烦,朝林旸做了鬼脸:“哥哥什么时候和老头一样啰嗦了。”林旸捏了捏拳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恐吓道:“你皮又痒痒啦。”林昀才不害怕自家哥哥的威胁,反正只有有黛玉在的地方,林旸就不敢欺负他,他笑嘻嘻地跑到了黛玉的身边。 黛玉在帮贾敏拟送给贾母的生辰礼,见林昀跑过来,就知道他和林旸之间又有口诀了,不过看着幼弟粉嘟嘟的小脸,她的心还是偏了几分,对林旸嗔道:“哥哥又吓唬昀哥儿了吧。”林旸只喊冤又瞪了嬉皮笑脸的林昀一眼。 林昀可怜兮兮的扯着黛玉的衣袖道:“姐姐,哥哥又瞪我了。”贾敏可不心软,对林昀道:“长兄如父,哥哥教导你也是应该的。”一句话就断了官司。 林旸也学着林昀可怜兮兮的模样拉着贾敏的衣袖道:“还是母亲知道我教导幼弟的苦衷。”贾敏和黛玉见了噗嗤笑出声来,林昀更是瞪大了眼睛,用手指刮了自己的小脸嘲笑自家哥哥不知羞这么大了还撒娇。 贾敏推了一把林旸:“多大了,还做这幅模样。”林旸这才收了可怜的模样,探头看了一眼礼单,上面有金银首饰古玩衣料等物,还有古画书帖之物,顿时觉得肉疼,前面的就算了,后面的这些送给贾家不外乎抛媚眼给瞎子看。 林旸对贾敏道:“外祖母年纪大了,喜欢喜庆吉祥鲜艳的东西,不如把我新的宝石盆景添上换下这些古画吧。”贾敏还没有说话,一边的黛玉听见夸道:“还是哥哥考虑周全,我倒是忘了外祖母的喜好了。”原来这单子是黛玉拟的。 林旸忙道:“我哪里懂这些,不过是随口提的,我看妹妹就准备的很周全,即有俗的也有雅的,不用再变动了,若是按我的说法倒是太俗气了。” 贾敏那能不明白林旸的心思先前是舍不得东西后是怕打击了黛玉,在一边笑了起来,黛玉也明白了林旸的心思,撒娇道:“还是按照哥 哥先前的意思换了吧,省的哥哥心疼东西。”林旸被打趣了也不觉得不好意思,正色道:“多谢晏晏体恤我的心思。”黛玉听了捂着嘴笑弯了眼。 等到了贾母生辰那日,林旸没想到自己苦口婆心的叮嘱比不上贾敏的一句话。 贾敏笑呵呵的看着给她行礼的贾宝玉,笑道:“还是宝玉记挂我,特意在内院等我,要拜见我呢。”她拉着宝玉的手,没等贾母说话又道:“姑母也心疼你,好了,你还是快回外院去吧,怎么能耽误你和亲朋好友应酬往来呢,听说史家的哥儿也来了,都是亲戚,可不能厚此薄彼,也该去见见才是。” 宝玉本想着趁机留在内院和林家表妹好好亲近亲近,可是姑母上来就是一席话让他去外院,他听得懵了,扭头看向贾母希望贾母把他留下来。 贾敏自然不会给贾母说话的机会,苦口婆心劝道:“宝玉,你可是家里最有出息的人,可不能老是躲在内院啊。结交些至交好友,之后也是助力啊。”后一句却是对贾母说的。 贾母看了一眼笑盈盈的贾敏知道她是打定主意让宝玉去外院了,若是自己不许,还不知道有多少话等着自己,只能心疼的看着宝玉道:“你姑母说的是,鸳鸯,你送宝玉去外院吧。”宝玉依旧不愿意,扭糖似得在贾母怀里撒娇,贾母拍拍他的手:“你放心,我派人去,你老子不敢教训你的。”宝玉看改变不了贾母的心思,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跟着鸳鸯去了外院。 一边的王夫人去气的咬牙,她原也想让宝玉出去应酬却被贾母驳了,谁知扭头就依贾敏的话,阴阳怪气的说道:“倒是听姑太太的话。” 贾敏惊讶道:“我是宝玉的嫡亲姑母,自然是为他好,宝玉也是乖孩子,知道我的一片苦心,自然听我的话了。” 说着也不看王夫人的脸,对一边坐着的保龄候夫人和忠靖候夫人寒暄,让黛玉、林昀给两位夫人见礼,保龄候夫人也赶忙让一个眉眼带着几分英气的小姑娘给贾敏见礼。 贾母看着贾敏有些愣神笑道:“她是你大表哥家的姑娘,名唤湘云的。”又道:“你们一边说话去,让这两个丫头陪着我。”贾敏忙推了黛玉去贾母身边,一边的林昀道:“外祖母,您忘了我啦。”说着扑到了贾母的怀里,贾母大笑起来道:“是外祖母的不是,竟然忘了我们的昀哥儿。” 保龄候夫人恭喜贾敏,夸赞林旸少年有为又得了一门好亲事。贾母却是第一次听到林旸亲事已定的消息,贾敏看见自己母亲的神色,笑着解 释道:“还没文定,也没敢张扬出去。” 贾母闻言收回了心思,揽着林昀,笑眯眯的看着黛玉和湘云说话。 正热闹着,便听见丫头通报说薛太太带着薛姑娘来了。贾母闻言不着痕迹的微皱眉头,叹口气道:“不过是个生辰,怎么劳动这么多亲戚过来。”正好进屋的王熙凤笑道:“谁不知道老祖宗福气大,我们都是借着给老祖宗拜寿的机会沾沾老祖宗福气呢。” 贾敏倒是惊讶这薛家还留在京城。 薛王氏领着薛宝钗给贾母祝了寿,贾母笑着应了,对薛王氏道:“难为亲家太太特意过来。”说着朝贾敏招招手道:“这是我小女儿带着外孙子和外孙女过来了。”薛王氏忙道:“原在扬州就见过了。” 贾母微微一愣神笑道:“真真是有缘分。”又对走过来的贾敏半是埋怨道:“你倒是事事都瞒得紧。”贾敏笑着和薛王氏打了招呼,向贾母解释道:“女儿不是没机会和您说嘛。”贾母这才拍了拍贾敏的手。 第51章 会试舞弊 离开贾家之时,贾母还想着要留下黛玉,可是旁边的林昀一副你要留下姐姐我就大哭的表情,只好无奈的放黛玉回去了。 从外院回来的贾宝玉本以为自己能够再见到林表妹,谁知道等他回到贾母哪里,表妹早走的无影无踪了,他沮丧的坐在贾母身边痴缠着贾母接黛玉过来小住,贾母安慰他道:“好了好了,我留下湘云陪你。过几天在接你林妹妹过来。” 宝玉一听,湘云留下来了,立刻眉开眼笑,兔子一样的跑到暖阁里找姐妹们玩去。 贾母略带歉意的对薛王氏说道:“让您见笑了,宝玉心肠软,最是惦记着这些姐妹们。”薛王氏笑道:“宝玉和云姑娘自小一起长大,感情自然深厚。”看了一眼自鸣钟,又道:“时候也不早了,叨扰了老太太一天,也该告辞了。”说着便让身边的丫头去叫宝钗从暖阁出来。 谁知道薛宝钗后面还跟着贾宝玉,贾宝玉一脸惋惜说道:“还没和姐姐说几句话呢,姐姐怎么家去呢。”说这摇着贾母的手道:“老祖宗,你把宝姐姐也留下来陪我吧。” 薛王氏在一边道:“这可不行啊,宝哥儿,我们后天就要回南边去了,宝丫头可不能留下来。”别以为她不知道贾母的心思,生怕宝钗留下来缠着宝玉。贾母看不上宝钗,自家还看不上宝玉呢。 贾母看薛王氏一脸坚决的样子,只能柔声劝宝玉道:“你宝姐姐要回自己家呢,你这样撇下云丫头跑出来,回头云丫头生气又不理你了。”好说歹说劝住了贾宝玉。 一边的薛宝钗垂下眼眸,生怕嘲讽之意流露出来。 快到九月的时候,林旸便开始装作外感风寒,闭门养病。 会试有条不紊的开始了,主考官是礼部尚书孙俊,副主考是礼部侍郎赵标,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左庭芳。 张榜之后,京中举人皆议论纷纷,原来那副主考的一个妾的兄长名唤鲍辉的也榜上有名,且是位列第十一名。当下便有和这鲍辉认得的举人嚷嚷出来:“这鲍辉平日里最是不学无术的了,怎么他也在榜?” 又有人说:“你不知道他可是仗着自己是副主考赵大人的小舅子罢了。”这就话可在人群里点了炮仗,众人挤在榜前吵吵嚷嚷,又有人发现许多名不副实的举人在榜,且这些举人多是家产万贯之人,这下子引得物议沸腾。 林旸知道的时候,举人们已经闹翻了天,把考场匾额上的贡院涂抹成卖完,还有举人竟然抬着财神像到孔庙里,甚至在 街上□□,更有甚者还有人写了对联嘲讽考官,曰:“左丘明双目无珠,赵子龙一身是胆。”指责赵标胆大妄为录取自己的“小舅子”,左庭芳对科考舞弊视而不见,称呼孙俊为孙阿翁,讽刺他装聋作哑。 右副都御史刘省立马给皇帝上了一道奏折,将京中情况说明,请皇帝彻查平息举人的愤慨之情。 皇帝接到奏折的时候,将手中的茶杯等物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当即诏令顺天府伊、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入宫,责令他们平息京中举人闹事。 皇帝冷声说道:“朕希望你们平息,记住千万不要把事情闹大。”接着皇帝便拿着这折子去见了太上皇。 太上皇死死的攥着折子,手背上的青筋毕现,狠狠盯着跪在地上请罪的皇帝,良久才咬牙道:“查,给朕彻查,朕倒要看看是谁这么胆大包天、目无纲纪。” 皇帝问道:“不知道父皇让何人去彻查此事?”太上皇思索一会道:“恒王、王辇、沈律、顾缙还有程世维他们五人即可。”恒王是宗人府宗令,王辇是刑部尚书,顾缙是大理寺卿,程世维是都察院左都御史,沈律则是锦衣卫指挥使,这是要三司会审了。 皇帝当即回去拟旨,负责这次会试的大小官员一律入狱等这五人去审查。 林旸围着被子坐在床上,看着一边悠闲逗着林昀的穆峥,不满的问道:“你怎么这么悠闲,京里可有什么消息传来?”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 穆峥疑道:“你还真病了?”林旸打了个喷嚏,做戏自然做全套,深夜里冷水洗澡,一碗热的一碗冷的交替着吃,怎么也得生病。 穆峥一边给林昀垒积木一边道:“能有什么消息,皇帝让人彻查舞弊案,京中官员人心惶惶,生怕牵扯进去,凡是朱墨卷有问题的举人皆被看管起来了,当然那些闹事的举人也被记名了。” 穆峥冷笑一声:“三百名进士卷中,竟然有四十卷有问题。”真说话间便有黛玉房里的丫头来送汤水,贾敏在黛玉的院子里开了个小厨房让黛玉练手,当然形式大于实质,黛玉只能是把仆妇准备好的东西丢到锅里去煮些汤汤水水。 最近因着林旸病了,生怕林昀也因天干物燥而生病,每日都炖些川贝雪梨给林昀喝,林昀一开始还高高兴兴的,可是当连着一个月都喝着这个,林昀就受不了了,每每黛玉给他炖好之后,他就想法设法的躲过去,他本以为躲到哥哥这里,黛玉就找不到他了,可他还是低估了黛玉锲而不舍的精神,把汤水送 到林旸这里了。 穆峥看着林昀泪盈于睫的样子,好笑道:“有那么难喝么?”林昀把手中还剩下一半的梨子水的小盅塞到了穆峥的手里,可怜兮兮的说:“穆哥哥要是不信的话,你尝尝呀。”穆峥一仰而尽,自言自语道:“很好喝呀。”林昀撒娇道:“那以后姐姐给我煮的梨子水,穆哥哥都帮我喝了吧。” 穆峥还没有回答,却被林旸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打断了,林昀赶忙跑过去着急问道:“哥哥,哥哥,你怎么了?” 林旸喝口水才平复下来,心里却给林昀记了一笔,黛玉辛辛苦苦煮的东西能便宜外人吗,臭小子真是不知道珍惜,面上却笑眯眯的道:“哥哥没事,不过....”林旸拖长了声音:“你又不乖乖喝梨子水了,回头我就告诉你姐姐让她教训你。”说完还瞪了穆峥一眼,穆峥以为他在生气自己纵容了林昀,哂笑一下不以为意。 穆峥伸手拍了拍垂头丧气的林昀,继续对林旸说关于舞弊案的事情:“赵标会试前一个月前私纳了一个妾养在外面,那妾是江南盐商的养女,她的哥哥也就是盐商的儿子参加此次的会试,奉上了五万两白银在加上那外室的枕头风,让赵标松口帮忙打通环节,透露考题。本来么鲍辉一人作弊也没什么,可是他太得瑟了,考前就大言不惭的说自己肯定榜上有名。” 林旸问道:“那后来怎么那么多举人都舞弊了呢?” 穆峥嘲讽道:“谁让这位赵大人浑身是胆,生性贪婪呢,他想出了一个妙法子,在举人和阅卷官之间打通关节,举人事先在纸条上写明可以用作记号的文字,他连同银票一起交给阅卷官,如果阅卷官愿意帮忙,照着纸条上的记号找出试卷从中做手脚。另外给左庭芳一笔钱让他闭口。” 林旸叹道:“这也太胆大包天了,天子脚下,而且日后还有殿试呢,哪能不露馅。” 穆峥却道:“那外室已经在事发后自缢了。再说了,殿试也只有前十名是皇帝亲阅,而且能考到举人也是有些水平的,到时候最差的无非是成为同进士。”林旸默然无语。 许久林旸才道:“皇上怎么处理这批考试的举人?”穆峥回答道:“明年三年重开会试,如果愿意留在京城的,朝廷提供食宿,如果想回家的朝廷出往返的路费。” 林旸瞪大眼睛:“那不是好大一笔钱,户部同意?”“户部当然不愿意,国库空虚,而且皇帝的内库也没多少钱,都是姑母从自己的嫁妆里拿出来的这笔钱。”穆峥解释道。 林旸上上下下的看了一眼穆峥:“原来你姑母那么有钱啊,想来你家当年没少陪送嫁妆吧。”穆峥瞪了他一眼,算是默认了。 本来是清清楚楚的案件,可又起波澜。 鲍辉说是自己给了赵标十万两的惠通票号的银票,而在赵标的家中却只五万两的银票,其余的五万两不翼而飞,赵标支支吾吾说是用来打动关节,可是何时何地用于何人却说不上来。仔细询问其他举子,皆发现银两数额有出入。 主审皆看出来其中的猫腻,当即让沈律审问,赵标挺不过刑罚,招供道:“给了大学士冯端。”王辇立马站起来呵斥道:“信口雌黄,冯阁老也是你能诬陷的。”一边的程世维笑道:“还没查呢,怎么知道是不是诬陷,王大人着什么急呢。” 王辇神色一变还没说话,程世维又道:“哦,本官想起来了,冯阁老不仅是你的房师还是你的亲家呢。” 一边的恒王看两位大人大臣就要吵起来了,打哈哈道:“好了,好了,是非曲直等审问之后就知道了。”沈律本想把赵标押解回昭狱,刚出门却被恒王的人拦下,恒王是太上皇的堂弟多年来一直平平安安是朝中的不倒翁,他发话定有深意,因此沈律便将赵标送回到了刑部稽查的监狱里。 谁知道,还没等再次提审赵标的时候,便传了消息说他畏罪自杀了,这下子刑部尚书王辇可是有口难辩逃脱不了干系了。 第52章 事情后续 赵标死于狱中的消息传出来之后,冯端和王辇二人就立马进宫请罪,皇上好生安抚两人,说是相信二人忠心耿耿,依旧处理好自己的份内之事,但是为了避嫌,二人最近不得入内庭觐见。并令王辇协助锦衣卫调查赵标的死因。 王辇明白自己是摆脱不了暗杀赵标的嫌疑,而且冯端也极有可能收受了贿赂,不过冯端是自己的房师,自己无论无何也得帮他摆脱罪名,为今之计,只有求的太上皇的庇护。 果真太上皇知道后要维护冯端和王辇,下了口谕,大意是:赵标出首大学士冯端收受贿赂查无实证,口说无凭,现赵标畏罪自尽,死无对证,实属诬告。冯端之事至此了解,不许再查。 口谕下达之后,程世维便上折子,指出会试舞弊之案,朝廷上下,大江南北,众目交注,如不经过查证便说冯端是清白的,实在不能让人信服,为了朝廷威信,应彻查冯端受贿之事,将舞弊之案的真相公之于众,安抚民心。 太上皇看了折子震怒,要处置程世维,皇上在一边劝道:“父皇三思,会试舞弊之案,民愤极大,如果不能查清楚,民心何所托?” 太上皇怒道:“难道你也听信赵标的一派胡言么?” “儿臣自然不信,儿臣相信冯阁老是清白的,但现下最重要的是如何使天下人相信冯阁老是清白的。儿臣恳请父皇下旨彻查冯阁老之事还冯阁老一个清白。”皇帝垂首恳请道。 太上皇静默不语,大殿之中唯有太上皇粗重的呼吸声,良久太上皇才道:“朕允了,只是这程世维…..”太上皇停顿一下思索如何处置程世维。 皇上开口道:“如查清冯阁老清白后,再行处置程世维,请父皇看在他是位廉惠大臣,忠心耿直的份上,先行绕过他。” 太上皇这才想起来,是自己看程世维任陕西巡抚时政绩卓越,才提拔为右副督御史的,并称赞他为廉惠之臣。如果自己轻易的处置了这位自己提拔上来的臣子的话……. 太上皇想至此,脸色难看起来也没有多言,下旨让内阁首辅姚秉姚中行彻查冯端之事,令其及时将结果禀告给他。 皇帝才刚离开,沈律便递了密折给太上皇,说刑狱看管之人皆为刑部之人,看管甚严,并无外人出入。又请罪,虽仵作验明系他人杀死伪装自缢,但自己无能查不出是何人所为,随附了狱卒等人的口供。虽然沈律口口声称查不出何人所为,可是摆上的证据却说明只能是刑部里面的人所为,狱卒串通好了 口供,才毫无破绽。 太上皇气的将朱笔甩在地上,命王辇暂行解任,听候查办。 姚秉接到圣旨的时候颇觉的棘手,他是太上皇的人,可是也帮助过新皇,希望新皇能看在他识趣的致仕将首辅的位子让给顾经的份上能提携自己的子孙,如果不是舞弊案,他早已经递上折子了。舞弊案一出,他生怕太上皇让他去处理,便称病在家,本以为那几人能查清楚,谁知道闹出了冯端之事,满朝上下也只有他这个首辅才能去审查冯端了。 可是太上皇用自己不过是想维护冯端,但维护了冯端,势必要开罪于新帝,正是左右为难。 一边的孙子姚景行看祖父愁眉苦眼,道:“祖父,太上皇只是让您查冯阁老,至于如何处置,自然是凭圣裁。而且太上皇不是命您把结果直接交予他一人么。”那么冯端是清白还是不清白根本就不重要了,姚秉只需要如是将事情查清且只告知太上皇一人,太上皇如何处置冯端那就是太上皇的事情,即便是太上皇放过了冯端,皇帝也不会怪罪姚秉的,毕竟姚秉是如实禀告。 姚秉听孙子的话才反应过来,他不掺和进舞弊案中,就是看出了里面有皇帝的人,既然敢让赵标出首冯端,而且程世维发难冯端、王辇,就代表了冯端确有收受贿赂之事,自己只需要让太上皇知道并相信冯端受贿即可。 姚秉就放心大胆的去查了,拘拿了赵标的妻儿妾室,冯端的贴身小厮丫头等一干下人。挨个进行审讯,果真得到了冯端收受了赵标的贿赂,而且冯端的通房还供出了其余的许多事情。姚秉不敢在多沾手那口供,连夜请求进宫,奉上口供调查结果。 没过几日,冯端就上折子请求告老还乡了,皇帝不许再三挽留,冯端又连上两封折子,皇帝这才同意他告老还乡。至于王辇,太上皇下了谕旨,说他玩忽职守、监管不力,以革职处分。 太上皇认为赵标是主犯,他已死了,其余人等可从轻处分,可是恒王上折子说左庭芳也接了条子,不过被粗役看到,才慌乱将其烧毁,另重金收买了那粗役。太上皇这下子震怒了,他信任一手提拔的臣子一个接一个在天下人面前打他的脸。 主考孙俊纵容舞弊,流放西北,副主考左庭芳、阅卷官受贿被判斩立决,赵标已死,鞭尸一百,抄没家产,鲍辉等举人贿买考官,骗取功名,分别拟绞或枷责。 喧嚣多时的戌丑舞弊案终于落下了帷幕,因此而落马的朝廷大员就有五位,另有几十人遭到处罚。 等尘埃落定的时候,京里飘起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林旸看着飘飘扬扬的雪花,内心叹道这场声势浩大的舞弊案还是以皇帝大获全胜而告终,太上皇退居上阳宫,让出了养心殿,六位内阁大学士,姚秉致仕,顾经升任首辅,程世维入内阁,冯端告老。刘省升任左都御史,蒋安升任右副督御史,至此,大理寺和督察院算是掌控到了皇帝手里,还有一个礼部,而刑部只动了一个王辇,刑部依旧在太上皇的手里。 林旸正坐在游廊的横栏上想的出神的时候,忽然觉得一双小手把一个雪球塞进他的脖子里,林旸被激的打个哆嗦,扭头一看,见黛玉笑着望着他。林旸握住她的手,关切问道:“怎么跑去玩雪了,手冷不冷呀。”边说边搓热黛玉的手。 黛玉看着林旸道:“哥哥在想什么,这么出神。”林旸低头对着自己手里的黛玉的手哈了口气,试图把她的手暖热。 黛玉见林旸没有回答,又问道:“哥哥,是在难过吗?”林旸点点头说道:“那些学子们苦读多年,可是一步走错,一生就此毁了。”黛玉疑惑道:“是有人逼迫他们走错路吗?”林旸摇摇头。 黛玉道:“他们既然苦读多年,自然明白圣人之道,明白自己的选择,既然他们心甘情愿的走错路,那么他们也该承担相应的后果啊。”林旸哑然失笑:“晏晏懂那么多啊。” 黛玉不好意思笑起来:“母亲说的,说我虽然年纪小,可在家中也是发号命令的人,不可朝令夕改,所以要我说每句话前都要深思熟虑,如果说错的话,走错路,就无法更改了。” 其实是贾敏看到黛玉不喜女则女戒,特意教导说女孩子的规矩一定要学好,尤其是保护好自己的闺誉,一旦受损就万劫不复了。林旸听了黛玉的转述,笑道:“母亲管你也忒严了些,你要是事事都讲规矩也太刻板了些。”黛玉疑惑的看着林旸。 林旸伸出手做了一个抓的动作道:“你要掌控规矩才行。”黛玉疑惑的问道:“这是什么意思啊?”“你要熟悉规矩,才能底线之上过的逍遥自在。” 黛玉摇摇头:“我还是不明白。”林旸拍拍她的头:“你慢慢都懂了,现在你得先熟悉,好好学规矩才行,诺,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就把规矩当作敌人一样,先熟悉它再掌控它。” 黛玉笑起来,漏出一对小小的梨涡,踮起脚尖也拍了拍林旸的头道:“我知道了哥哥,哥哥,你还难过吗?”林旸心里暖暖的,黛玉是见他情绪低落,才引着说那么多话的。 林旸摇摇头道:“是我想歪了,皇上没有冤枉一个无罪之人,也没有放过一个有罪之人,一切都是罪有应得,不值当别人惋惜。”只是因为林旸自己奋斗在科考之路上,明白其中的艰辛,所以说才有了那么多不该有的情绪。 黛玉突然捂嘴了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林旸后面,林旸心里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他正要回头的时侯,忽觉的后背一痛,林旸握紧拳,回头一看,果真是林昀用雪球砸的他,而且林昀正捏着第二个雪球,正准备继续偷袭他。 林旸跳过横栏,奸笑着朝林昀走去,林昀也不怕他,反正有姐姐在,林旸不敢怎怎么他,顶多是吓唬他。林昀一边喊着:“姐姐,救我。”一边绕着院子跑。 一边的黛玉看着林旸故意吓唬林昀,追着林昀满院子跑的情景,笑弯了腰。 第53章 参加殿试 过了灯节之后,林家的气氛便开始紧张起来,下人们也更加警醒起来,生怕在主子面前说出什么落第之类的不吉利的话来,贾敏也不能免俗去庙里上香,家里用的东西一律换成喜得连科、蟾宫折桂、三元及第的样式。林昀和黛玉也有模有样的跟在贾敏身后去小佛堂,平日里也不敢找林旸玩耍生怕耽搁了林旸的功课。林海也在为是否要考较林旸功课而发愁,想为林旸做些添补,又怕林旸因此焦虑而弄巧成拙。林旸到成了家里最轻松的一个,想往日准备乡试一样安心在家里读书备考。 会试虽然在春天,可是京里天气还没回暖,为了防止夹带不许k穿棉衣,只能一层一层往身上套单衣,而且因为搜检的更严格了,林旸在外面多等了一会子,觉的自己的鼻子都红了,打了好几个喷嚏,一边的三七和艾草本就紧张兮兮的,听到这几声喷嚏犹如天塌下来一样。 幸好林旸平日里一直坚持打拳来强身健体,不过是虚惊一场,不过其余人等可不这样了,林旸亲眼看见对面的人因感染风寒而被拖出去。可他也没心思去关心别人了,春日天黑的早亮的晚,他得抓紧时间答卷。 和乡试不同,会试是连考九天不许出来。也就是林旸得在这斗室内写文章,及吃喝拉撒,幸好天气还冷,考场的气味没那么难闻。九天之后,随着一声铜锣响声,便开始手卷了,林旸看着装着自己试卷的竹筒放到了小车里,才长舒一口气,收拾起自己的东西来。 九天的时间可把林旸给憋坏了,尤其他还有轻微的洁癖,在那狭窄的考舍冷硬的木板床上睡不好不说,再加上便桶散发出来的刺鼻的味道,简直把林旸折腾坏了,如果再来一次,他非疯不可。 林旸一钻进自家的马车里觉得活过来一样,舒舒服服的躺在里面,没走多远就酣然入睡了。 那边贡院里面也紧锣密鼓起来,此次会试依旧是主考一名,副主考两名,不过主考是新晋的大学士程世维,另有阅卷官十八人,及负责校对和滕抄的书办一百多人。十八名阅卷官分两组由两名副主考负责,审阅试卷画圈画叉后,再交由另一组复核,如果出入太多的话,在交给主考审核。最后是两组各选出十份试卷,总计二十份,从中选出会试的前十名。 林旸自是不知道贡院内的事情,他因担忧成绩而心浮气躁患得患失而被林海教训了一顿,只好陪着黛玉下棋画画,让自己心情平静下来,目前家里也只有黛玉有能让林旸平和下来,如果把黛玉换成林昀,那就迥然不同了。 过了几天,杏榜张贴出来了,林旸是第四名,消息传到林家的时候,贾敏忙让管家把一早准备好的鞭炮拿出来在门口放了,又告戒下人,仔细伺候好林旸,等林旸殿试结束后在一同打赏。 林旸带着林昀回来的时候,家里门口的红色炮竹纸还没来的急打扫干净。刚进二门,就见着黛玉领着下人满是喜悦的迎接林旸,林旸刚和黛玉说上几句话的时候,林昀就很没眼色的挤到了黛玉和林旸中间眉飞色舞的讲着放榜时的见闻。 “可热闹了,都是人,然后有人从后往前念名字,哥哥的名字在前面,我等啊等啊就是没听见哥哥的名字,我担心的饭都吃不下。”林昀忍不住叹口气,一边的黛玉忍俊不禁:“你哄我呢,不是还会张贴榜单,打发小厮去看,不就知道了。”林昀急道:“真的真的,姐姐,我没哄你。” 一边的林旸看着林昀快急哭了,才开口解围道:“看榜的人多,等三七挤进去看到我的名字的时候,听榜都已经结束了。” 黛玉笑道:“你还见别的什么有趣的事情么?”林昀想了想,用小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有个人知道自己中了,发疯了呢,哥哥说这叫做…..”林昀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黛玉补充道“是不是痰迷心窍?” 林昀惊喜道:“就是的,姐姐真聪明。”黛玉笑眯眯道:“那怎么办的?总能让那人疯着吧?”“有人打了那人一耳光,那人就清醒过来买了,那人还给打他那人道谢了呢。” “这是自然的,以及。”林旸皱着眉毛道,“你从哪里学的拍胸脯的动作?”林昀吐了吐舌头道:“我看着好玩,才学么。”他觑着林旸的眉毛越皱越紧,赶紧表态:“我以后绝对不会在乱学了。” 林旸这才放过了林昀。 殿试没有给林旸喘息的时间,紧跟着会试放榜而来。殿试虽然听起来神圣无比,其实不过是因为皇帝做主考官罢了。但是皇帝又不可能把一天的时间都耗在殿试上,不过是在开始和结束时露个面了,不过对很多人而言,可能是一辈子当中唯一一次见到皇帝的面。 黎明时分,一群贡士在小太监的带领下来到了巍峨的太和殿门口,安静的等待殿试的开始。林旸看到太和殿想起前世去故宫参观,觉得有些恍惚,似乎前世不过是个梦而已,而这一世才是真正的他的一生。 天色微明的时候,便有官员上前喊名,依次核实了贡士的身份,并搜检过后,才有太监领着贡士进入大殿到座位上去。林旸环顾四周,开阔疏 朗,从上面看下面一览无余,林旸还特意看了一眼地板,唔,不是金子做的。 等人都到齐之后,皇帝才出现,贡士们在太监的指引之下,恭敬的叩拜,皇帝在上面说了几句话,大意是勉励各位学子,认真考试以图报效国家。众人再次行礼之后,才坐下,太监便开始发放试卷。 因着林旸已经见到过这位皇帝的模样,也不好奇更没想着去窥视。他垂目深呼吸几口气,镇定的打开了自己的试卷。 殿试第一道经义题目:君子易事而难说也。说之不以道,不说也…….富有四海之内。林旸一边磨墨,一边思索着题目,前一句出自《论语》,选取了君子和小人之间的君子,后一句出自《中庸》,讲了尧舜之德。整个题目不外乎是强调个人的品德。皇帝在舞弊案后出了这么一道题,还真是……有个性。 第二道策论的题目也是关于品德的,朕和士大夫一同治理天下,然后士大夫品性不端,朕如何做才能使士大夫清正廉洁?也就是如何使官员德才兼备。林旸看到题目不由得想吐槽,贪腐问题千年来都没解决,一篇小小的策论能写出什么来? 不过林旸也只是片刻的走神而已,他思索之后便抽出了草稿纸,奋笔疾书。林旸知道殿试的考卷是不会誊抄的,也就是说字体关乎了殿试成绩,所以这么多年,林旸从不敢断了习字。林旸正专心打着草稿,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忽然听到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在大殿里分外清楚。 能发出这样的声音的也只有皇帝一人了,林旸听着这声音由远及近,然后停到了自己身边,林旸手一顿,想起监考老师探看自己的试卷了,强忍着才没有在皇帝面前做出掩盖试卷这样的小动作来。 林旸看了一遍草稿,修改了几处,想着等皇帝走了在誊抄,可是皇帝一直站在他旁边不走,林旸无奈誊抄起第一题来,皇帝轻笑一声,这次离开林旸的身边,继续在大殿里面转起来。 午时的时候,林旸准备歇息时候,偷偷活动一下自己的脖颈,发现皇帝依旧坐在龙椅上以手支颌,看着下面。林旸有些疑惑,按照杨希说的,皇帝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怎么这位皇帝这么有兴致? 林旸继续誊抄试卷,仔仔细细的检查一番,看无笔误别字,这才觉得放松起来。一放松,林旸便开始走起神来,想着皇帝出这么两道题目的用意,看来新帝不会对贪官污吏的容忍度很低,也不知道以后会有什么样的做为。 龙椅之上的皇帝一直关注着林旸,看着 他将试卷翻看几遍后,便停住不动只盯着一处,便知道他已经答完题开起小差来了。皇帝觉得有些好笑,他没想到林旸竟然是个心宽的。 过了一个时辰之后,便有贡士开始交卷了,林旸见状,也随之而交卷了。正准备随着太监离开的时候,忽听到一道威严的声音:“把他的试卷拿给朕瞧瞧。”林旸的身体猛一绷紧,片刻却又放松起来,他是在皇帝面前挂过号的人了,皇帝无论如何都会给他一个不错的名次,皇帝此举不外乎告诉别人他要重用林旸了。 林旸走出大殿于台阶之上,还有些凌厉的风吹起他的衣袍,俯瞰殿前,林旸只觉得自己心中升起一股豪迈之情。 第54章 春风得意 殿试过后三天,考试结果就会出来了。 每次京中殿试中考取的新科进士们,均需要分在大小衙门里观政学习,一般是九品的官职,越有数十位二甲的进士通过严格的馆选考试进入翰林院当庶吉士,虽九品却并非实际官职,只是在翰林院中研究历朝历代的经籍典故,治国用人之道。 三年届满之后,经过考试,或在翰林院以备日后晋升为侍读侍讲,作为皇帝顾问的储备人才,或者是到六部任职或是外放。而一甲却可直接在翰林院担任六品和从六品的官职,因此虽然是一名之差,探花和传胪日后的仕途却天差地别。 阅卷官辛苦了两天将试卷看完,挑选试卷上画圈最多的十份试卷来,呈送到御前。皇帝立马放下手头的事情,翻阅这十份试卷,便看便询问阅卷官的意见。 翻到林旸的试卷的时候,皇帝轻笑道:“林旸,可是顾爱卿的侄女婿?”顾经赶忙应声道:“正是微臣的侄女婿。”皇帝把试卷拿起来,道:“字很好,文章也不错。”顾经道:“圣上过誉了。林旸年纪小,还需要磨练。”顾经听到皇帝的话,放下心来,皇帝这是一定会给林旸恩典了,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 他正想着忽听见皇帝道:“就状元吧。”顾经听了心里却一个激灵,这恩典也太大了些,他看了林旸的文章称不上出挑,四平八稳而已,唯有一笔字让人眼前一亮,至多能得个传胪。只是历来殿试,皇帝总喜欢弄些佳话来,连中三元,一门几进士,父子双探花,照着顾经的猜想,林旸年纪轻模样好,且其父当年也是探花,皇帝多半会给一个探花,谁知道皇帝竟然给了一个状元! 在场的都是人精,哪能看不出其中的不妥来,程世维犹豫片刻,想要开口说几句,却被顾经轻轻地拉一下,迈出去的脚顺势收了回来。那边皇帝已经将榜眼、探花、传胪,剩下的排名自然交给了阅卷官。 等皇帝一走,程世维忍不住凑到顾经身边小声抱怨道:“你拉我做什么,这林旸根本担不起状元之才。”顾经道:“皇上说他担的起,他就担的起,皇上难道不知道林旸的才华如何,只不过皇上铁定了心思要给他恩典,你何必开口惹皇上不快。” 程世维依旧觉得不妥道:“这做父亲的是探花,儿子的却成了状元了。”顾经哂笑:“难道历来做状元的,他们的父亲都是状元不成?”顾经想到了今科的榜眼和程世维是同乡,若是没有林旸,怕是状元了,而且程世维这个人委实称不上大度。顾经并不像林旸因此得罪一个大学 士。 因此,继续解释道:“不是我偏心自己的侄女婿,林旸的才华虽然称不上出挑,可是也算是才华横溢了。”见程世维脸色依旧不好看,顾经压低声音道:“你还没看出来么,林旸可是简在帝心的人,再说了名次不过是听着好听而已,即便今科林旸是同进士,只要皇帝喜欢他,就能越过状元去提拔他。” 程世维听了顾经的一席话,心里一个激灵,突然明白过来,暗道自己做了大学士之后就有些得意忘形了,失去了往日的判断,只顾着想林旸的名次不妥,却忘了林旸得皇帝盛宠。顾家和林家是姻亲了,顾经一直在为林旸说话,明摆着是要提携林旸,而自己却在他面前抱怨林旸,是在是糊涂的很。 程世维朝顾经拱了拱手:“是我糊涂了,多谢顾首辅的点拨。”顾经听到他的称呼,心里很是舒坦笑道:“季约兄太过客气了,你我同朝为官,那里算的上点拨呢。”程世维这个人先是主政一方,后担任御史,委实不是个沉稳低调的人,太过于锋芒毕露了,而且在入阁之后,便更加张扬起来了,不说顾经,连皇帝的意思都驳过几次。皇帝手下的人不多,想要程世维这把凌厉的刀却不想这刀伤到自己,因此暗示了顾经去点一点程世维,好在程世维不是个傻的,顾经只听他对自己的称呼就知道他已经明白过来低头了。 他们口中一直讨论的林旸此时却没有迎来期待已久的清闲,因为殿试之后,礼部的官员还有宫里的太监要专门给这批已经定下来的进士们培训各种礼仪。学礼仪这件事情,看起来简单做起来却繁琐的很,连躬身的弧度都有规定。 幸好林旸自小就接受过礼仪方面的教导,不过一些出身不高的人可没少因此受到折腾,而且明知道是小太监是故意的,也不能反击只能有苦说不出,谁知道这小太监背后有没有认什么干爹什么的,好在只有三天的时间,咬咬牙就过去了。 第四天便是揭榜的时间了。 鸿胪寺官设了黄案于太和殿东边,内阁大学士顾经捧着皇榜置于案台之上。经过三跪九叩之礼后,鸿胪寺官便开始宣《制》,唱了第一甲第一名,姑苏林旸,接着便有人领林旸出班就御道左跪,之后便是榜眼和探花,三人的名字传唱三次。其余人等皆传唱一次,而且不引出班。唱名结束之后,乐奏《庆平之章》,王公大臣、诸位进士行三跪九叩之礼恭送皇帝回宫。 林旸听到自己的名次有点晕乎乎的,皇帝也太抬举他了,不过他没时间想皇帝此举的深意,他要和进士及文武百官 随着金榜而出至东长安门外,张挂观榜,接着便是着公服戴三枝九叶冠跨马游街。 “哥哥来了。”被丫头抱着的林昀探着身子看着远方,见到打头而来正是林旸,兴奋的说道:“我看到哥哥了。”边说边朝远处挥手。黛玉闻言也兴奋的掩面来到窗前朝远处看去。 锣鼓之声渐渐的大起来,林旸一行人也逐渐靠近。林昀更兴奋了,扯着嗓子喊着:“哥哥,哥哥。”可是街上都是人,且锣鼓声震耳欲聋,林旸哪能听到林昀的声音。林昀一脸失望,声音更大了。 黛玉怕他喊坏了嗓子,连忙止住他,拿了盘里放着的苹果递给林昀道:“古有掷果盈车,你不如效仿一下。”林昀明白黛玉的意思,将苹果扔向林旸,可是他扔的不准,一下子砸到林旸的肩膀上,林旸差点没被砸到吐血,捏着苹果,顺着向上看去,看到小小的林昀被抱着在窗边挥舞着双手。 林旸也忍不住笑开了,朝着林昀挥手。 绕了长安城一圈之后,便是琼林宴,要回到宫里去。从开宴起,气氛很热闹,皇帝亲自出了题目,要众人写诗,这种应制诗写不了很出彩的但是也写不出太差。林旸自认为自己的诗还行,不过等他念出来后,觉得众人看他的目光有些不对了,林旸心中抓狂,谁说状元一定要写得好诗,幸好接下来的榜眼和探花水平和他差不多。 皇帝也只有兴致待一会,便先行离去了。皇帝一离开,宴会气氛便轻松起来。进士之间也斯斯文文的敬起酒,相互攀谈起来。林旸是状元,出身好后台硬,自然多是有人来向他敬酒,林旸也只是轻抿一口,防止自己喝醉失仪了。 等林旸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贾敏虽一早起来等着消息,可是依旧精神满满,见林旸回来了,连忙催着丫鬟服侍林旸,亲自绞帕子给林旸擦脸。林旸笑眯眯的接受了贾敏的母爱,端着茶杯坐在临窗大炕上和贾敏等人说话。 林昀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见到哥哥回来了,扯着林旸的衣服问道:“哥哥,哥哥,琼林宴是什么样的呀?都有几道菜啊,好不好吃啊。”果真还是小孩子只记挂着吃,林旸弹了一下林旸的脑门坏笑道:“我不告诉你,等你以后也中了状元,不就知道了。”林昀满脸失望道:“那还要好多好多年呢。好哥哥,你就告诉我吧。” 林旸摇了摇手指头:“还没和你算你用苹果砸我的账呢。”林昀一脸无辜:“姐姐说了这叫做掷果盈车。”一边的贾敏听到笑起来:“也就玉儿想起这么促狭的主意来。”听 是黛玉的主意,林旸也不在计较,笑着和贾敏说道:“昀哥儿这一扔可是捅了马蜂窝了,我正骑着马,街边也不知道哪里冒出那么多人来纷纷朝我扔鲜花香囊之类的。” 黛玉笑道:“可见别人也是知道的,哥哥有子建之才,潘安之貌了。”林旸笑嘻嘻说道:“我也是觉得自己貌若潘安,可惜却没有子建那样的文采。”接着便把自己在琼林宴上做的诗说出来,惋惜道:“若是妹妹做,不知道比我好多少。”黛玉捂着嘴笑了:“术业有专攻,这些八股应试的文章我可做不来。” 母子四人正热热闹闹的说着话,那边林海也下衙回家了,又是一番热闹。 第55章 宴请宾客 林海命小厮们把埋在桂花树下的酒起出来,林昀在一边看得津津有味,林海摸了摸小儿子的头感慨道:“这酒还是你哥哥刚出生的时候酿的呢。”一晃已经十几年了,昔日软软的小团子长成了独挡一面的大人了。 林昀抬起头道:“那么久啊?”又好奇的问道:“我出生的时候也酿酒了吗?”林海点头:“你姐姐和你出生的时候也都酿了酒,不过你姐姐的埋在桃花树下,你和你哥哥的埋在桂花树下。”林海又吩咐道:“把酒备好,明日设宴时待客用。” 林昀好奇的看着和他差不多高的酒瓮问道:“父亲,我能尝尝吗?”林昀和林旸小时候的性子差不多都是跳脱活泼的性子,不过因着林昀是幼子,林海和贾敏并不像对待林旸那样要求严苛,反而是顺着林昀的性子来,若是林旸问这句话,林海多半是板起脸来了,不过对林昀却是笑着回道:“这可不行,你还小呢,喝一口就要睡大半天,明日还请了戏班子过来,你要是睡着,可就看不上热闹了。” 林昀想了想道:“那等明日看完戏,我在尝尝。”林海笑道:“好。”林昀得了父亲肯定的答复,牵着父亲的手,一蹦一跳的回了内院。 发榜的第二日,林家宴请亲朋好友,特意请了春熙楼的大厨来掌勺,请了德音班和瑞祥班轮流登台,一班照顾女眷,一班在外面助兴。 林家今日的宴席并非是正式的大宴,请的都是些亲朋旧友,在规矩上就随意些了。女眷这边是摆在花园里的临湖的花榭里,四面开窗,且四周种满了盛放的玉兰花,十分雅致。花榭里前面是两溜的小圆桌,桌子不大放些各人喜欢的吃食点心,另有一把自斟壶。 后面是姑娘们的位子,贾家三春并史湘云也一同来了,黛玉将其引荐给自己相熟的姑娘家,不过因着黛玉相熟的人多是文官家的和勋贵之家并无多少来往,因着身份上的差异,多半是客客气气的打了招呼就安安静静的坐着听戏了。 因着有姑娘在,西厢记牡丹亭之类的是没有的,只有些传统的先贤故事或神话传说,因此,今日点的是《金貂记》,用的是昆腔。虽着辞藻优美,戏子唱腔功底深厚,但是用的方言唱戏,太太们还好,能耐着性子去听,姑娘们却都坐不住了。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说起小话来。 蒋恬也拉着黛玉小声说道:“薇薇也想着来呢,可是她家的堂哥又没中,她也不好意思出来走动。她知道我要来,说要我替她向你要些你炮制的花茶呢。” 黛玉笑道:“她要 是着急喝,我还剩下些茉莉花茶,若是不急着要,珠兰花茶也快窖制好了。”蒋恬道:“不如你先给她些,等珠兰花茶好了再给她些。”黛玉嗔道:“也不知道你和谁近,偏着她要我的东西呢。” 蒋恬扬起小脸道:“谁让表姑姑心灵手巧做的东西好呢,我也想送人家东西,可是人家瞧不上呀。”黛玉笑着推了一下蒋恬:“我可是要谢礼的。”“这你放心,东西一早就备好了,她新得几个鲁班锁,给了你我一个玩。” 黛玉和蒋恬叽叽咕咕的说着话,一边的史湘云百无聊赖听着几耳朵,听到了什么花茶、鲁班锁之类的忍不住问道:“林姐姐,你们在说什么呢,这么热闹?好像是什么花茶、鲁班锁之类的。”蒋恬大大咧咧的说:“要拿鲁班锁谢谢表姑姑给的花茶。”湘云哦一声,半是撒娇半是抱怨问道:“是林姐姐做的花茶吗?我们也想尝尝呢。林姐姐放心,我们也是给谢礼的。” 蒋恬听了神色难看起来,这话说的就像是黛玉为了谢礼做了东西只给外人而不给表姐妹们。黛玉笑着解释道:“怎么没给你们,我记得是打发了姚黄亲自送到贾家的,是不是呀迎春姐姐?”迎春讷讷的答道:“是的。”湘云这才想起来,黛玉是从了些花茶过来,可是被宝玉见了,欣喜若狂,非要把姐妹们的都要了去,湘云气不过赌气不要的。 湘云上前拉住黛玉的手说道:“好姐姐,是我记差了,林姐姐你是最和善的不过的了,怎么会忘了我们呢,你不会怪我记性差吧。”黛玉强忍着才没把自己的手抽出来,笑道:“我好歹比你大些,怎么会同你计较呢。”又开玩笑似的说:“姚黄,待会包些核桃给云丫头带去,云丫头这记性不好也该补补了。” 湘云神色一僵,探春出来打圆场道:“林姐姐可别忘了我们。”黛玉以手扶额叹道:“怎么今天一个个的都想着我的东西呢。”蒋恬嬉笑道:“谁让你们家有这么大一件喜事,大家都沾沾喜气呗。”湘云还想说什么被迎春扯着衣服,强忍着气坐下了。 蒋恬小声对黛玉道:“你该不会把自己亲手做的花茶送给她了吧。”“那能呢,那些是丫头们做的。”虽然和三春是表姐妹,可是黛玉和她们往来也不多,感情自然很疏远。 黛玉并不想多说问道:“我今天打发丫头开了库房,拿出了风筝来,你要不要去放?”蒋恬闻言心里痒痒道:“我早就坐不住了,只是我母亲在呢,她不许我疯玩。”黛玉一想今日来了宾客,自然不好随意离席遗憾道:“等哪天没事,我请你和薇薇过来 ,专门放风筝。” 蒋恬拍手道:“现在桃花花期正好,我家有个在城外的庄子四周种满了桃花,不如我们一同去庄子上住些日子,赏花写诗放风筝。”黛玉也觉得这主意好,两人低语商量起来。 到了下午,女眷们都先行告辞了,贾家的一干人却留下来了。黛玉乖巧的坐在贾敏身边,给她捶腰肩。 贾母拉着贾敏的手欣慰的道:“你是个有福气的,旸哥儿中了状元,日后再娶了媳妇,你就等着享福就行了。”贾敏抿嘴笑了。贾母看了一眼黛玉又道:“玉儿也是个孝顺的,知道体贴你。”黛玉笑道:“外祖母要是不嫌弃我,我也给你捶一捶。” 贾母笑的见牙不见眼道:“还是我的乖玉儿想着我,着实是个贴心孝顺的孩子。”王熙凤上前笑道:“妹妹还是歇会子吧,本来老祖宗一见到妹妹眼里在也见不到别人了,若是妹妹这么捶下去,怕是把我们都丢的远远的啦。” 贾母指着王熙凤笑道:“你这个猴,我那日不记挂着你,不过是难得见到你妹妹,才多疼她些。”王熙凤笑着接了话:“既然这么着,老祖宗不如把林妹妹接到咱们家去住着,我们也学学妹妹的灵气。” 贾敏听了凑到贾母身边撒娇道:“我就这么一个闺女孝顺我,母亲确有一大群孙子孙女媳妇孝顺着,母亲好歹疼疼我,别把玉儿从我身边夺走了。”贾母拍了拍贾敏的手埋怨道:“知道玉儿是你的心尖子,我可是不敢夺的。”贾敏接了句:“是母亲心疼我,才不愿呢。” 贾母握住黛玉的手笑道:“你也累了吧,和姐妹们下去说说话歇歇吧。”黛玉看了眼贾敏,见贾敏颔首,这才和三春湘云退了出去。 黛玉刚出了门便见林昀的乳母赶来着急道:“姑娘,二爷喝了些酒睡了好长时间,您过去看看吧。”黛玉急道:“怎么回事?睡了多长时间了?怎么会喝酒呢?请了大夫没有?”乳母道:“在宴席上尝了一小口,回来还没事,到了房间就倒头睡了,睡了一个时辰呢,还没醒来。” 黛玉想回屋告诉贾敏一声,再请了大夫来,被丁嬷嬷拦住了道:“姑娘,二爷不过是喝了一抿子,只不过因为以前没沾过酒,才醉了睡一觉就好了,夫人在里面说话呢,不如姑娘先请了大夫给二爷看看,回头在告诉夫人。” 黛玉和三春告了罪,吩咐姚黄好生伺候着,自己带着丁嬷嬷去林昀的院子里,湘云忍不住刺一句:“想不到昀弟弟小小年纪就会酗酒了。”听道湘云编排林昀,黛玉怒道: “云妹妹这说的什么话,我弟弟不过是好奇尝了一口,怎么在妹妹嘴里倒成了酗酒了,摆弄口舌可不是我们这些闺阁女儿该有的。” 说完也不看湘云的神色,便领着丁嬷嬷急匆匆的走了,剩下湘云涨红了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好歹记着不是自己家才没有哭出来。可是还是忍不下这口气,转身回到屋里,扑倒贾母的怀里,嘤嘤哭起来。 贾母着急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不是在一起好生的玩着吗,怎么哭起来了。”湘云不说话,探春含糊的解释一句:“云妹妹只不过和林姐姐说了几句话。”贾敏听了神色未变起身拉起湘云,给她擦了眼泪道:“你林姐姐被我娇惯着,她要是有不对的地方,我替她赔罪,你是好孩子别和她一般见识,回头我让她给你赔罪。快别哭了,老太太见你哭心里也跟着难受呢。” 湘云这才止住了泪,因着湘云这一出,贾家人也不好再待下去,只好告辞,贾母本来想问贾敏关于林旸婚事及房里人的事情也因此没问出来。 第56章 修撰之职 “怎么还睡着,大夫来了没有。”黛玉摸了摸林昀红扑扑的小脸,着急的说道。她拿了帕子擦了擦林昀额头上的汗,“脸这么红,怎么办呀?”一边催促魏紫去二门看看大夫有没有来。 送了贾母出门的贾敏知道消息后也急匆匆的赶过来,探身摸了摸林昀的额头,微微有些热,问黛玉道:“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让他喝了酒呢?”黛玉把床头的位子让给贾敏低语道:“说是父亲让他尝尝酒,他抿了一小口,回来就醉了。” 贾敏闻言埋怨林海太过胡来了,这么小孩子怎么能让他沾酒呢。 不多时便有大夫上门,诊脉之后自然是无碍的,不外乎是林昀年纪小,酒量不好,才沾一点酒就醉了,等醒来之后自然是无碍的,见贾敏神色焦急,开了一道方子,说若是醒来时头疼喝一剂就行。 贾敏这才安心让徐华家送大夫出门,被林昀一闹也忘了黛玉和湘云口角的事情,等她想起来,打发人往贾府里送东西给湘云的时候,却被告知湘云已经被贾母送回家了。贾敏叹口气,打算等湘云生日的时候以黛玉的名义送份礼。 前院宴席结束时,林昀已经醒过来了,一边舒舒服服的让姐姐给他擦脸一边抱怨道:“哥哥说那酒清冽芬芳,我尝了一口,又苦又辣,也不知道外面的人怎么喝下去这么难喝的东西。”黛玉抿嘴笑了:“你也别抱怨了,反正日后你也喝不上了。”一杯就倒,家里是不会再敢拿酒给林昀喝的。 林昀真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小肚子突然咕噜噜的叫了,黛玉戳了戳他的肚子好笑道:“就知道你会饿,厨房已经备下东西了。”说完便弯腰给林昀穿上鞋子,牵着他的手去吃东西。正高高兴兴去吃东西的林昀不知道,等他都做祖父了,家里的人还拿他一口就倒的事情打趣他。 林旸却没工夫去嘲笑弟弟了,他正忙着去拜访自己的座师,和同年打好关系。因为一场考试,考生之间,考生和考官之间构成了,利益共同体。座师要对门生尽爱护、指导、扶助乃至提拔之责,对门生来说,则要对座师尽报恩之义务。许多座师、门生在长期的交往中,建立起了深厚真挚的情谊,门生和座师的关系就不仅保持在座师在任时,而且还保持在座主致仕后甚至去世后。同年之间的交情也十分深厚稳固,相互提携是很正常的事情。可以说,文官们凭借同乡同学同年、座师房师等由科举形成的关系,结成盘根错节的关系网,同气连枝、互通声气。 林旸先去拜访了座师程世维,程世维喜好制墨之事, 林旸特意拿了自己制的墨去拜访他。程世维原本对林旸有心结,但见林旸投其所好,又见林旸博学多才,语词诚恳,踏实稳重而不乏锐气,心中便起了爱惜一意。等林旸离开的时候,破天荒的叮嘱林旸:“多来我这里坐坐。” 林旸再三作揖道谢,之后便是宴请同年了。 读书人之间联络感情,自然会选择一些风雅之地,比如茶室品茶,可是也少不了红袖添香,找些教坊司的歌姬舞姬助兴。林旸在这样的场所游刃有余,即不尴尬拘束也不放浪形骸,不越雷池一步。林海自然很满意自己家儿子的表现,他虽然和贾敏是一双一世人,但并不排斥这些逢场作戏,同僚之间的应酬,他虽然希望儿子洁身自好,却不希望成了一本正经的书呆子,林旸的表现刚刚好。 几日的功夫,林旸便和今年的新科进士们混个脸熟,他这边和同僚上司套关系的时候,却惹恼了一个人,就是这科的榜眼陈远,若是没有皇帝□□裸的偏袒,这可的状元便是他的了,他自然不忿林旸,又见林旸在同科之间打的火热,又是嫉恨几分。 好歹都是新上任,也使不出什么大绊子,无非是在翰林院中拉拢自己的同乡同年同学来排斥林旸。林旸却不想理会他,陈远明目张胆的孤立自己,无非是仗着自己不仅是程世维的老乡而且还是亲戚关系,却没有想过自己的背景为了一时之气贸然得罪自己。要是林旸面临这种事情,就忍一时之气,续存实力,一击必中,陈远的做法实在是鼠目寸光。林旸依旧低眉顺眼的跟在老翰林身后做事,不多日就得到了谦虚谨慎、踏实稳重的评价。 翰林院也没有什么大事情无非是修书撰史、考议制度之类的事情,林旸帮着做翻阅典籍、校对格式之类的事情,这种事情做得了便觉得无聊起来,他不好对着林海贾敏吐糟,只能找到黛玉了。 “你不知道,翰林院里面都是些老房子,外面是那种参天大树,一点阳光都照不到,我在里面都觉得自己发霉了。”林旸皱着眉毛道,黛玉凑过去闻了闻林旸的衣袖打趣道:“我怎么没闻到霉味啊?” 林旸笑着拍了拍她道:“日日都是整理文献,真是无趣的很。”“哥哥忍忍就是了,不过是在翰林院待三年。”黛玉说完见林旸依旧苦着一张脸道:“不如哥哥,找个事情来做嘛,前段时间哥哥不是找我要指墨的方子么,我又找了几张待会给哥哥送来。” 林旸忙摆手:“别,先前我做不过是投程阁老的喜好的,现下他算是赏识我倒是用不到了。”“哥哥,如 今程阁老既然赏识你,你就应该以诚相待才是。”黛玉不满道,林旸见妹妹不满他的做法无奈道:“我知道了,你把方子拿来,日后程阁老的墨都由我这个门生做。”黛玉闻言气急了:“哥哥又哄我不懂事了,若是这么殷勤成什么人了?”林旸忙哄她道:“我知道了,君子之交是吧?” 林旸柔声道:“现任的掌院是有名的制琴大师,我请他给你做一张琴。”黛玉嗔道:“家里那么多琴,我才不稀罕别人做的呢。”她看了一眼林旸转了转眼珠道:“若是能得到哥哥亲手做的,我必定爱若珍宝。”林旸笑道:“这有何难,明日我便跟掌院学做琴。”黛玉这才展颜。 林旸见黛玉高兴起来才继续吐槽道:“在翰林院待满三年,之后要到六部或外放做事情,外放还好至少还能做主,若是在六部做事,还得继续看上官的脸色,最最要命的是,上朝还得早起,父亲每天要寅时起床上朝,想想都觉得辛苦。” “那等哥哥做到了可以上朝的品级致仕不就得了。” 林旸听后摇头道:“不妥,京官四品以上就得上朝了,若我那时候致仕,品级太小了,会被别人欺负的。” 黛玉安慰林旸道:“哥哥就只能外放了做到总督这样的封疆大吏,不仅品级高还不需要每日早起上朝。”,说完突然笑起来道:“哥哥才刚开始做官,就想着日后的事情,不是杞人忧天么。”林旸也觉得自己想多了,现下他要干好翰林院差事的同时还要找点有趣的事情做。 黛玉看了眼自鸣钟道:“我要回去了,还要收拾东西去庄子上住几日呢。”林旸听了心生羡慕:“我现在每日都要去当差,十日才有一日休息,早知道我就不那么早参加科考了。”黛玉安慰道:“你致仕后的悠闲日子比别人要多些。” 林旸这边找黛玉吐槽完,那边就有人来找他吐槽了。 林旸奇怪的问道:“你怎么来了?”穆峥大大咧咧的在椅子上坐下来叹道:“祖母要让我相看人家,我借你的地躲躲。” 林旸闻言古怪的笑起来:“我可不敢收留你的。”穆峥被调到了锦衣卫,在沈律手下当差,沈律是京里有名的美男子,都二十多岁了依旧不肯成亲,早就有人说他有龙阳之好,如今他手下又多了一个美姿仪的穆峥,传言更盛了。 穆峥看了一眼林旸不怀好意的眼神,随手将桌上的茶杯扔出去,薄怒道:“你在翰林院都干了些什么,都快成长舌妇了。”林旸灵活的躲过去了道:“你也知道我们这群翰林平日 里除了编书之类的,也没别的乐趣了。”无论男女都对这些微带桃色的八卦感兴趣。 林旸道:“我也是为你好,本来你的上峰都有那么一个名声,你要是一直躲在这里不肯成亲的话,怕是连你都编排上了,搞不好还捎带上我。” 穆峥鄙视的看了他一眼:“哼,沈律他是不成亲,可他的红颜知己都能排到城门外了。”林旸在他身边坐下踢了踢他道:“那你呢,你该不会也有什么红颜知己吧。”“胡沁什么,我不是调到锦衣卫,整天就查些暗地里东西,祖母说的人家倒是高门大户,可是暗地里里面藏污纳垢的事情多了去了,我才不想和这些人家联姻呢。”穆峥无奈的解释道。 林旸笑道:“这不简单,找个人口少、根基好、门风正、家世清白的人家联姻就是了。”穆峥摊手:“一时之间哪能找到想你说的那样知根知底的人家。” 林旸闻言也叹气:“确实是不好找呢。不过你祖母怎么急着给你说亲呢,你还不大吧?”穆峥也觉得疑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从新帝登基后,祖母就开始忙活起来了。”林旸拍了拍穆峥的肩膀安慰道:“实在不行,你就传出个什么龙阳之好的名声来,或者你不是在锦衣卫吗,肯定能有那些家族的见不得光的把柄,你透露一二,那些家族就不敢和你结亲了。” 穆峥犹犹豫豫道:“我要是真这么做,怕是要上了我祖母的心。”林旸知道他和濮阳公主感情很深,这些年算是相依为命了,只能无奈道:“那你就只好和你祖母好好说说了。” 第57章 取名好难 黛玉欢欢喜喜的跟着章氏和蒋恬去京郊的庄子,留下了可怜巴巴一脸羡慕的林昀。送走了黛玉,林昀不高兴的撅着嘴拖拉着脚步跟在贾敏身后回了内院。 晚上吃饭的时候提起了蒋家在京郊的庄子,林旸道:“母亲,不如我们也买了温泉庄子,这样冬日也能去住泡泡温泉。”林旸越想越兴奋道:“屋里屋外都要修上温泉池子,外面种上柳树和梅花,夏日里看杨柳依依,冬日看寒梅傲雪。” 贾敏在一边含笑着听了,听着林旸的描述,也起了心思,林旸继续道:“不如修成姑苏园林的模样,京里的宅子一本一眼无趣的很。”林昀的话却泼了林旸一头冷水,他瞪大眼睛道:“可是哥哥你许久才沐休呢,哪有时间去庄子上住着?” 林旸泄了气的一般倚在靠背上,暗道人艰不拆,叹口气:“唉。”贾敏笑着道:“你快马加鞭还是能在庄子上住一夜的。” 贾敏雷厉风行,马上安排人去小汤山寻温泉庄子。 黛玉却不知道家里人的心思,她正快活的和蒋恬看着仆妇在小河中最狭窄的地方设渔网拦截河鱼。 蒋恬兴奋的看着仆妇往河网那边赶着小鱼,指着河里的小鱼惊讶道:“哎呀,那条鱼钻出去了。”她看了一会,心里痒痒,也想亲手赶鱼。黛玉也来了兴致,让丫头们拿了柳条过来。 黛玉看着姚黄一脸不赞同欲言又止的样子忙道:“好姐姐,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丁嬷嬷又没跟着,就让我好好玩一下子吧。”姚黄闻言只能把想说的话咽下去,黛玉见她同意,和蒋恬站在河边的石头上,拿着柳条往水里抽打。 两人力气小,没赶成小鱼,倒是溅了一身的水,蒋恬和黛玉相视哈哈笑起来,蒋恬学着下人的模样用袖子擦了自己脸上的水,黛玉也学着她的动作。 姚黄自觉不妥,想要拿出帕子来,可是看到黛玉灿若桃花的脸庞,想着黛玉难得有兴致那么高的时候,就不扰她了。 蒋恬和黛玉玩了一会子就累了,姚黄忙铺了垫子,让两人坐下休息,河流的两岸是山崖,悬崖上长着遒劲的树木,间杂着成片成片的野花,在微风里摇曳生姿。 黛玉喃喃道:“也不知道那悬崖顶上是什么风景?”蒋恬随口接道:“明日我们早起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两人便相约着明日一早去爬山。 她们忙活了一上午,捉了一篓的河鱼,才心满意足的回了家。章氏一看见她们俩沾满泥土的裙角忍不住扶额道:“好好的姑娘 家都成野孩子了。”黛玉和蒋恬对视一眼,忙跑到章氏的身边,一人挽着一只胳膊,一人道:“母亲,我们亲手捉了鱼给您加菜。”,另一人接道:“表嫂,听庄上的婆子上,这些小鱼用盐腌了过油炸了就鲜美的很。” 章氏笑着道:“知道了,快别摇了,我不说你们了。”章氏和贾敏都是一样的心思,趁着孩子还小还没到相看人家的年龄时让她们过几年松快的日子,何况黛玉和蒋恬平日里乖巧听话,难得出来一趟,也不想拘着她们。 有了章氏的默许,黛玉和蒋恬在田庄带的不亦乐乎。蒋家的田庄依山傍水,青砖黛瓦、白纸窗棂、绿油麦田,黛玉和蒋恬甚至还跑到了马厩牛棚里看吃着草的马驹牛犊,还跟着村里的丫头在温泉池子里学了凫水。 上山打鸟,下河摸鱼。虽然夸大了些,不过也算是蒋恬和黛玉在庄子上的生活了,不过两人究竟是闺阁的姑娘们,没过两三天就全身酸痛。 姚黄一边给黛玉按摩,一边道:“姑娘这是平日里动的少的缘故。”又笑着道:“不是说今日要去田间摘菜么,还去么?”黛玉听出姚黄话里大打趣,性子上来了,忙坐起来:“去,怎么不去呢。”姚黄一愣,想着自己姑娘有些倔强的性子,捂住嘴笑了。 住了五六日,林家便打发人来送信,说是想黛玉了要接黛玉回去。章氏觉得住的不短了,收拾了东西回城里去了。 贾敏见黛玉脸色红润、满是笑意,心里松了一口气。林昀见了黛玉却哼了一声,板着小脸,黛玉捏了捏他的脸道:“怎么不理我,生气啦。”林昀扭过身子依旧不和黛玉说话,黛玉笑起来:“这正好,我从庄子上捎带了亲手摘的蔬菜瓜果,我怕不够家里吃的,你既然生了我的气,那么也定不肯要的我东西吧。” 林昀这才转过身子,眼里含着一包泪控诉道:“姐姐不肯带我去,捎回的东西还不让我吃。”黛玉柔声道:“因着是恬恬邀请我一人,若是带上你就失礼了。”又想起林昀的囧事来,凑到他耳边说:“万一你在人家庄子上尿床了,那就丢人了。”林昀听到姐姐提到自己的丑事,脸涨得通红,忙伸出手去捂黛玉的嘴,黛玉一扭身笑着跑走了,林昀气的跺脚。 贾敏在屋子里看林旸小定的单子,听到外面黛玉姐弟俩的笑声,嘴角也不禁弯起来,将单子递给徐华家的道:“就这样准备吧。”又半是抱怨道:“玉儿回来,性子又活泼了几分。”徐华家的接了句:“性子活泼总比闷在屋里伤春悲秋要好吧。” 贾敏听了抿嘴一笑,黛玉刚开始读诗书的时候,喜欢一些沉郁悲慨的诗词,她心思又细腻,读了之后,触景生情,睹物伤怀。后来还是因着她给林昀读些浑厚磅礴、豪迈奔放的诗词,性子才渐渐疏阔起来。 不过黛玉的心肠依旧很柔软,再知道了湘云的身世之后,也不和她计较,乖乖的照着贾敏的吩咐给湘云写信致歉。她虽然觉得自己没有做错,可是湘云终归是客人,她那么说算是往湘云心窝戳了,太过了一些,她又觉得自己比湘云大些,该让着她才是,因此弯下腰给湘云赔罪。至于湘云会不会接受她的好,黛玉并不在乎,她就是这样的性子,只凭着本心真心对人好,却不计较对方会不会回报。 转眼间便是文定之日了,林海亲手在扉页上绘有双龙的绿色龙贴上写明了林旸的生辰八字,用雕着百年好合的红色漆盒装了,并四套金头面及衣裳衣料等文定之物送到了顾家,小贴文定时可请亲族中父母公婆丈夫儿子俱全的长辈女眷,可贾敏想了一圈也没有符合的全福人,只能自己去了顾家。 贾敏细细的看了顾净,大红底织牡丹纹小袄,杏黄色绣百合的月华裙,面带羞涩,眉眼含笑,举止彬彬有礼,不同之前见到的疏离,多了几分亲近,贾敏见状心中多了几分满意,接过了顾净亲手做的衣裳鞋袜等物。 文定之日跟林旸关系不大,他也就在贾敏回来的时候,命辛夷收好顾净做的衣物,又好气的打开了红漆盒,里面放着顾家的回帖,是大红色的凤贴。林旸看了一会“谨遵玉言,愿结秦片”等字,才感觉到自己婚事已经定了,顾林两家已成姻眷,可以互通庆吊,互送节礼,且无特殊原因,不得随意悔亲。 之前贾敏说要买的温泉庄子已经有了消息了,管家婆子低眉顺眼的回话道:“位置好,周围都是权贵家的庄子,有夯实的大路直接通到庄子里面,修缮的极好,仿着南边的院子建的,屋里屋外都有温泉。夫人若是买下,只需要添些精致摆设就可以了。” 贾敏闻言有些意动,可是想起这院子的卖家,就有几分犹豫了,她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想着得等林海回来和他商量一番在决定买不买。 林海知道原有也皱眉道:“我记得不光咱们家还有王首辅的门生们都在补贴王家,怎么还要卖温泉庄子。” 贾敏服侍他更衣道:“许是负担不了那庄子的日常修缮,再者,王首辅病着要吃药,王家的孙子要读书,家里的太太奶奶们要穿衣打扮,样样都要花钱,且王家也没有人出仕, 只能靠着地里的租子过活,日子自然过的紧巴巴的。”由奢入简难,王家人富贵日子过惯了,哪能受得了苦日子,门生能补贴多少,自然要变卖家产了。 林海道:“我抽空再去看看老师,你备些银两礼品之物。”心里却对上皇更加不满起来,王首辅兢兢业业一辈子,因着儿子走差了一步,上皇便不顾往日的恩情,一点恩赐都不肯给王首辅,反而命他带着家眷在京城里居住,京城大居不易,若是允许王首辅回了老家,日子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捉襟见肘了。 贾敏道:“你说这庄子我们要是不要,若是要的话,妨碍了老爷的名声,若是不要的话,也怪可惜的难得碰到那么合适的庄子。” 林海摇头:“还是算了吧,日后再寻便是。” 林旸知道了也觉得可惜,王首辅家变卖家产,作为门生的林海却不能买,否则便成了趁火打劫、刻薄寡恩之人了,按照世人的标准,林海买了也得还回去。 他正可惜着,心不在焉的翻阅着典籍,想着也不知道要多长时间在找到一个合适的温泉庄子,忽闻皇上派身边的大太监戴权传了一道口谕,保留林旸的原品级,调去行人司当差。 第58章 井底之蛙 行人司是皇帝的特派机构,有诏命则外出,无则留署中。林旸以为会下达地方传达诏令或出使他国,借机来个国内游和出国游,事实证明他想多了,行人司内部公务并不繁忙,这些由进士组成的行人司的官员为了打发闲暇的时间,聚在一起探讨知识,交流学术,举办诗会,讲学会,读律会等等。也正因为如此,行人们大多知识渊博,升迁较别人快些。 林旸初来乍到,就要准备不日召开的读律会,行人司最为重视读律会,其目的是为了“欲熟典故,而通国体”,以备他日之升迁。因此行人司内部多有当朝的典章制度、会典律令等私家藏书中没有的。林旸以为读律会只是畅谈一些律法,因此也没有细心准备。 可是等到读律会那天,他便目瞪口呆了,原来读律会学习的内容十分多,取会典、各衙门职掌、国朝诸史、名臣奏议、郡县边镇图志,大家一同读过一遍之后,相互洞究、披阅通其务贯,掣其要领。 林旸这些年一直在为科考读书,钻研八股文章,从未接触过这些东西,自然被虐的体无完肤。等集会结束的时候,林旸只觉得自己脸皮涨红,他才意识的自己的那点知识储备根本就不足以待在行人司,根本就担不起这状元之名,顺风顺水这么多年,知道今天他才遇到了第一个挫折。 他有些失望和沮丧,觉得别人看他的目光中都带着些嘲讽,林旸垂头丧气准备回家的时候,忽听见有人唤道:“纯熙,暂请留步。”林旸回头一看来人,名唤徐繁的,亦是姑苏人士,着一身竹叶青的素面直缀,乌黑的头发用竹簪绾住,文质彬彬,正眯着眼睛看着林旸。 徐繁快走几步对林旸道:“你我是同乡,不知道纯熙可否赏光陪我小酌几杯?”林旸忙拱手道:“从简兄太过客气了,能和从简兄一同品酒是林某的荣幸。”林旸说这话并不为过,徐繁是前科的状元,但是比林旸这个要有分量的多,因为他是连中大小三元之人,能够从江南一众才子当中脱颖而出,其才华自不必多说,而且他有过目不忘之才,琴棋书画、天文地理、典章律令、风土人情皆能侃侃而谈。而这样的一个人才却拒绝了在翰林院当差,自请来到行人司。 徐繁选的地方也极为清净,与别家不同,这家小酒馆皆以竹为桌椅为窗棂,一片竹青之色,在炎炎夏日,让人感到通体凉爽。两人喝了几杯之后,徐繁就开口道:“我见纯熙你面带气馁之色,敢问是因何事?” 林旸在学霸面前也不见外道:“我自持高才,到今日才知道不过是井底之 蛙。”徐繁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道:“行人司有例,其以事奉差复命者,纳书数部于库,据此,则当为官署藏书之最富者。在这浩瀚的书籍面前,谁不是井底之蛙呢?纯熙你不必纠结于此,须知九层高台起于累土。” 林旸心里好受些,为他如沐春风的话语、平易近人的态度,且没有读书人的高傲与清高,他好奇的问道:“从简兄当年为什么要来行人司当差呢?”徐简没有犹豫道:“外出之时可‘采风问俗,登山临川,探幽吊古’,从事些‘问学之助’的雅事。回朝之后,就更为悠闲无职掌,没有其他衙门那种日不暇给的案牍之劳、刑名钱谷的纷挐鞅掌,可以从容地读书。”说完他朝着林旸笑起来:“我喜欢这种生活。” 徐繁的这个笑容,林旸一直记在心里,因为在一个成人的脸上见到过这么纯真的笑容,徐繁,他是真正拥有赤子之心的人。林旸自知不能成为他那样的人,也不向往他那样的生活,可当林旸过上了与他迥然不同的日不暇给的案牍之劳、刑名钱谷的纷挐鞅掌的生活时,却怀念起在行人司的读书学习的机缘。 黛玉听说林旸在行人司每日苦读却是羡慕的很,毕竟行人司内的藏书最为丰富。里面的官员外出出使的时候不仅要搜罗各地的图书,而且还会将自己的经历见闻写成游记。 黛玉一脸的向往对林旸说道:“听说里面文部的古文集和古诗集约有几百种。”她不仅对文部感兴趣,对史部的地理类杂部的书籍也感兴趣,可是她身为女子却没有机会踏入那行人司署了。 林旸不忍心她失望道:“虽说只能在公署内观书,不过却不禁止我们偶尔借出来,徐司正是个很好的人,你想看什么书,我帮你借过来就是了。” 黛玉闻言眼睛满上亮起来,熠熠生辉如同宝石一般,道:“真的可以借出来么?”林旸点头:“只需登记即可,且不得破损外传。”他看着黛玉的笑脸,忍不住为她是个女孩子而惋惜,叹道:“你要是个男孩子就好了。” 黛玉愕然,旋即笑出来:“哥哥为什么这么说呢?我可不觉得自己是女孩子就有什么不好的。男女阴阳,一为火,火炎上,要光宗耀祖,读书进取。一为水,水润下,要端持稳重,进退从容。《易》言‘水火不相射’。”她又道:“我比别人要幸运的多,父亲母亲让我读书识字写诗作画。” 听到黛玉这般通透的话语,林旸更加为黛玉的才华拘束在闺阁之中而感到可惜,他低下声音急促的说道:“你想不想写诗出本诗集,取个字号,如 同易安那样将自己的诗词流传下去?”黛玉却摇头道:“我写诗不过是抒发自己的胸中之意,自娱即可,没必要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不过,”黛玉的眼睛弯起来,“我喜欢哥哥说些外面的事情。” 林旸笑着拍拍她的头道:“好,以后我跟你说些外面的事情。” 林旸帮黛玉找书的事情他没瞒着穆峥,而且穆峥的姑母是皇后,且祖母是公主,宫中馆藏的一些书籍也得他帮忙借出来。 “这是什么呀?”黛玉指着林旸身后的香樟木箱子惊讶的问道。 “给你找的书啊。”林旸随口道。 “怎么借了那么多,我一时看不完的。”虽然话这么说,不过黛玉的眼睛一闪一闪的,忍不住跑到箱子面前,打开箱子,看着里面整整齐齐码着的一摞摞书籍,黛玉眼眶微润,她听过丁嬷嬷讲过这个世道下的女子如何,见到贾家表姐妹的生活,因此才觉得自己无比幸运被家人娇宠着。哥哥自己在行人司待得不顺心,却还记挂着她一个小小心愿劳心劳力。 林旸弹了弹黛玉的额头:“不过你要看书,我也得过上卷不释手的日子了。”他朝黛玉做了个鬼脸,见黛玉噗嗤笑出来,才道:“我可不想认输,让别人说我是个绣花枕头。”黛玉笑着打趣道:“即使是绣花枕头,哥哥也比别的精致些。” 林旸笑道:“你别光顾着打趣我,你还得给我谢礼呢。”黛玉嗔道:“就知道哥哥不会白帮我呢。”说着便让姚黄捧出一个荷包来。黛玉递给林旸道:“喏,给你的。里面装了香茶,你看书时觉得倦了拿出一丸,嚼了提神。” 林旸细细翻看竹青底兽头纹的如意荷包,针脚细密了许多,忍不住心疼道:“你做那么多针线做什么,家里又不是没有专做针线的丫头婆子。”黛玉笑眯眯道:“父亲母亲还有哥哥你们对我那么好,我也就只能做些针线点心来报答一二了,我又不是整日做。” 林旸小心翼翼的收起来,黛玉见状从箱子里挑出基本书来,其余的收到书房里。她刚掀开一页,见里面盖着文渊阁的章,惊道:“哥哥怎么借到了文渊阁的书呢?”林旸随意的坐下,捏了块点心含糊道:“我找人帮忙借的。”黛玉一想能和宫里攀上关系的也只有穆峥一人了。 她小声的对林旸道:“今听说,穆哥哥将他家闲置的一个温泉庄子卖给咱家了,哥哥又麻烦他借书,哥哥得找机会好好谢谢他才是。”林旸不以为意:“不用谢的,都是些小事,他也不在乎这些虚礼的。对了,往 日,昀哥儿都会来你这儿玩会,今怎么没来呢?” 听到林旸提起林昀,黛玉忍不住扶额道:“他学司马光砸缸呢,可是他那么个小人哪能砸到动大水缸呢,自己溜达了一圈,把母亲房里的鱼缸给砸了。”林旸闻言噗嗤一声,喷出了些点心渣子,他一边手忙脚乱的去擦,一边乐道:“他真够调皮的,没伤到吧?” 黛玉摇头:“我和母亲都吓坏了,万幸没伤到。”她想起林昀的模样忍不住嘴角弯起来:“浑身是水,还沾了些水草,天气热也无妨,父亲知道可是气坏了,那是他最喜欢的鱼缸,里面那对墨龙睛不知道精心养了多长时间,接过被昀哥儿这么一砸,一命呜呼了。父亲惩罚昀哥儿,把他禁足了。” 第59章 花开两朵 贾母拍了拍贾敏的手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来呢,玉儿和昀哥儿怎么没跟你来呢?”“昀儿小,今日东府里乱糟糟的怕惊着他,兵部尚书家的小孙女给玉儿下了帖子,一早就说好要去。”贾敏解释道。 贾母闻言有些失望:“我还以为能见到玉儿呢,你也是个小气的,不舍得她在我跟前住着。”贾敏心中叹口气,面上却笑了笑,没有接话。 贾母见四下无人,想了心中的念头,低语道:“我想把玉儿留在我膝下,你看如何?”在她看了,自家的宝玉容貌好,性子更是好,最是个怜香惜玉肯伏低做小的,黛玉是个心高气傲的,得让人哄着才行,而且黛玉若是嫁过来,有她看着,别人也不敢给黛玉气受。因此,她私心里觉得这是一桩不错的亲事,当然她也知道宝玉的身世比黛玉低了些,不过想着贾敏是宝玉的姑母怎么也得偏向自家的侄子几分,因此先私下里和贾敏说定了。 贾敏眼睫毛微不可查的动了动,心里对贾母失望极了,明眼人都看出来,这是一门极不般配的亲事,与宝玉倒是百利而无一害。贾母想借着母女情分迫使自己应了这门亲事,一心一意为宝玉打算,却没想过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女。别的一概不论,但看宝玉这个人也不是个有出息有担当的人,贾母心疼孙子,可是自己还心疼自己的女儿。 贾敏本想着只要是贾母不明着来,她就装聋作哑省的坏了母女情分,可今日贾母却明晃晃的提出来,由不得她在逃避了。贾敏收敛了脸上的神色道:“两家结亲虽不至于高门嫁女,可也得门当户对吧,这根基、门第、出身、样貌、家私、人品、才华俱得般配才是。” 贾敏只说了这一句,贾母的脸色就难看起来。贾敏站起身来,跪在贾母面前道:“咱家是国公府,林家也是四代列侯,根基倒是配的上,可是玉儿是我们的嫡长女,玉儿的父亲已经是三品,玉儿的哥哥又争气,小小年纪就是编撰,日后的前途也不会低了。”说到最后,贾敏已经低声哭起来了,宝玉不过是个员外郎的嫡次子,有贾兰这个嫡长孙继承二房,且宝玉又是个顽劣淘气不肯读书的,如何能配的上自家的玉儿。 后面的话贾敏虽然没说出来,可是贾母也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了。诸多晚辈中,唯有宝玉是贾母的心尖子,是不许别人说他不好的瞧不上他的,并且贾敏的话里隐隐透漏着贾家不如林家的意思,顿时气得手哆嗦,随手将小桌子上的茶杯甩了出去,溅了贾敏一身的茶水。 贾敏也不去擦,只掏出帕子来擦眼泪道:“ 我唯有这么一个女儿,自小是捧在手心怕摔了,比两个哥儿还要精心养着,她的亲事自是样样俱全才好。宝玉已经是我的侄子了,他日后有什么,我这个做姑母难道还不帮衬他吗?”贾母也知道贾宝玉或成富贵闲人,因此想给他结门有力的妻族,以便日后能帮衬他,这才相中了黛玉。贾敏明明白白告诉贾母,即便宝玉不是她的女婿,她做姑母的也会帮衬自己的侄子。 贾母坐在榻上,死死的盯着贾敏,也不说话,屋内只闻的贾敏的啜泣声,一盏茶后,贾母才颓然道:“你起来吧。”贾敏这才起来,她跪了这么长时间且现下的衣裳还不算厚,膝盖淤青了,趔趄了一下。 贾母见到,毕竟是自己的女儿,也心疼的很,立时老泪纵横:“我一把年纪若不是为了你们,早就去见你父亲了,何必留在这世上劳心劳力?”贾敏只立于一边拿出帕子来不肯言语,贾母哭道:“手心手背都是肉,我虽偏疼宝玉,可是也一样疼爱你,你一落胎就被抱到了你祖母的院子里,我也只有在晨昏定省的时候能看上你几眼,后来你在我膝下待了没两年,就嫁出去了去了南边,一走十几年。我日日夜夜惦记着你,生怕你离了娘家受委屈了。” 贾敏闻言心里也酸涩无比,哭泣不止,跪在地上道:“是女儿不孝。” 碧纱橱内的鸳鸯早就听见母女俩起了争执,可是她一个下人也不好出去,听到贾母和贾母都哭起来的时候,也坐不住了,立时跑出去,一边给贾母擦泪一边道:“老太太,你别伤心了。”贾母慢慢止住泪,对鸳鸯道:“我没事,不过是想起敏儿的父亲,及敏儿小时候了,一时间□□。”鸳鸯低声应了不再多言,她是清楚前因后果的,若是传出去别人只会说贾敏不孝,贾母这么说就是维护贾敏了。 贾敏听出了贾母话里的维护,心里刀割,泪珠扑踏扑踏往下落,很快浸湿了面前的地毯。 黛玉却不知道自己母亲为了她的亲事和贾母倔起来,她头一次单独出门去别人家做客,兴奋的一夜没睡着,一早起来梳妆打扮,生怕那里不妥帖了。 她一见到项薇和蒋恬就乐了,原来三人不约而同的穿了红色衣裳,不过项薇是大红,她是银红,蒋恬是海棠红。项薇拉着她往屋里走去:“你可是来了,今天都是我自己安排的,心里没底,好歹你来了,帮我看看那里有什么差错没有。” 黛玉笑道:“不过是小姐妹间的聚一聚,谁还能挑你的错不成?”项薇闻言苦了脸道:“还真有人要挑我的错呢。我伯母的娘家侄 女也来了。” 蒋恬闻言急道:“你怎么把她们也请来了,早知道她们来,我就不来了。”又见黛玉一副笑话她的模样,快语道:“你是不知道,我上次见到那方姑娘,从发丝到脚跟都被她鄙视了。” 三人进了屋没多久,便听见丫头们说表姑娘来了,与黛玉三人明艳娇俏的打扮不同,来的这两位姑娘衣裳是藕荷色、水绿色,首饰也是素雅的很,容貌妆容精致,浑身萦绕着书香气。大的那个名唤方萱,面如满月,肌肤晶莹,端庄大气,小的那个和黛玉差不多年纪名唤方芷,桃眼杏腮、皮肤白皙,看起来楚楚动人。 除此之外,还有几位武官家的姑娘,其中一名唤刘妙,一见到黛玉等人便惊呼道:“这位姑娘长得真好看,比我们都好看多了。”方芷闻言瞥了那刘妙一眼,刘妙却不在乎,拉起黛玉的小袄道:“这掐腰滚边的样式是京里新出吧,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呢。”又夸赞起蒋恬的耳坠道:“这是南珠的吧,这么圆润的倒是少见。”她还想继续说下去,被方芷打断了。 方芷柔声说道:“薇薇,我们都来这么长时间了,你还没说我们要到那里开诗会呢?”项薇忙领着众人去了花园里面,众人在亭子里坐好,便有丫头送上了各色干果和点心。方芷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捂着帕子笑道:“我听姑母说薇薇你要开诗会,可是吃惊的很,要知道你素来是不擅长诗词的,要我说不如开个茶会就好了。” 黛玉闻言却瞪大了眼睛,她遇到的姑娘素来都是温柔和善的,没想到这位方姑娘看起来柔柔弱弱说起来话来却带刺。 项薇拉下脸道:“诗会,茶会不过是个名头吧了,你要是喜欢喝茶,自有丫头给你奉上一壶茶,你自斟自酌就是了。我不过是借个诗会的名头让大家聚一聚吧了,又不拘着写诗这一样。” 方萱温柔笑道:“阿芷这个人向来是心直口快,薇薇也是知道她的性子的,不会和她一般见识的吧。”方芷闻言也娇语道:“哎呀薇薇,我不过是怕你做不出诗来,为你担心而已,我可不是有心了,这样的小事,你该不会恼我吧。” 项薇哼了一声甩开她的手,方芷却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刘妙凑到她身边的姑娘的耳边低语道:“这方姑娘也真是的,若是体贴项姑娘也该私下里和她说,怎么能等项姑娘都准备好了再说出来呢。”虽然刘妙是和身边的姑娘私语,可是声音一点也不小,众人都听到了,方芷顿时涨红了脸,狠狠的剜了刘妙一眼。 黛玉忙端起茶杯掩盖住自 己的表情,生怕自己笑出来,这位刘姑娘还真是个妙人。她轻咳一声问道:“不知道薇薇定了什么题?”项薇答道:“正值秋日,自然是以菊为题了。”方芷又想说些什么,黛玉忙道:“这题目好,虽然古往今来写菊的诗不计其数,可是能写出新意来倒是难了。”方芷本想说这题目俗的很,可听了黛玉的话只能不甘心的把话咽回去。 项薇忙吩咐丫头们拿来了笔墨,不限格律,需一炷香内完成。刘妙去抚掌笑道:“我自来是不喜欢这些干的,湿的,若是有投壶射箭,我倒是可以。”项薇也想起来来了几位武官家的姑娘,怕是不擅长作诗的,忙让丫头们拿来了铜质的大酒壶,以及去了箭矢的箭来。 刘妙也不见外领着几个姑娘和一群丫头们在园子里玩起投壶来,她又拔了自己的头上戴的珠花作为彩头,一时间倒是热热闹闹,方芷笔下一顿,不满道:“薇薇怎么不让她去别的地方玩,这么吵吵闹闹,什么典故都想不起来了。”项薇歪歪头道:“阿芷自能闹中取静。” 那边黛玉提笔刷刷几下,写完了诗,凑到了蒋恬身边一边给她指点一边道:“这刘姑娘是什么什么呀?”蒋恬道:“她祖父好像是刚入京的山东都指挥使。”黛玉有些惊讶:“这个时候不是还没到武官进京述职吗?”蒋恬皱着眉头道:“谁知道呢,哎呀,你快帮我想想下一联写什么吧。” 第60章 方萱自然是看到了两人的小动作开口道:“其实咱们闺阁中作诗填词,不过是玩乐罢了。且文无第一,因着一时有景无情而做不出好诗也是有的,阿芷你主管放宽了心,写不出好诗来也没什么,大家不过是在一起赏玩,不必在意名次的高低。” 蒋恬的下笔一滞,黛玉在一边笑道:“方大姑娘不愧是长姐,处处护着方二姑娘,哎,我就没这么个好姐姐。” 项薇笑着接道:“你是没个好姐姐,可是你有个好哥哥啊。” 方萱笑的不大自然问道:“林姑娘已经写完了吗?”走过来道:“能让我看看吗?”黛玉颔首,方萱拿过桌上的花笺,赞道:“今日定是林姑娘夺魁了。” 方芷也凑过来瞥了一眼道:“立意倒是新颖,只是太过风流别致失了稳重了。”黛玉忙夺过自己的诗稿,嗔道:“既然这么着,不如烧了吧。” 刘妙已经比完了一局过来看众人的诗,听到这一句忙道:“让我看看。”她身手灵活一把抢过黛玉的诗稿,只看了一眼啧啧赞道:“林姑娘真是写的一手好字,纤细风流、自有风骨,不失大家风范。”待她细细的看完了忍不住感慨道:“林姑娘真是水晶玻璃人,这样的构思也只有林姑娘这样的人能想出来了。” 黛玉福了一礼谢过刘妙的夸赞。刘妙又拿过方萱的诗道:“方姑娘的也好,温柔敦厚。”话虽这么说,可是表情却称不上夸赞。 方芷忍不住驳斥道:“你不是不会写诗吗?”刘妙眨了眨眼睛,无辜的说道:“我是不会写诗,可是我会评诗啊,就像方姑娘你不会做饭,可总会吃饭的吧。”方芷闻言气急:“你...”话还没说完被方萱一把拉住了。 刘妙哂笑一下,拉着黛玉的手撒娇道:“你们也写了这么长时间的诗了,闷不闷呀,不如跟我去外面玩投壶吧,有趣的很。”黛玉不明白刘妙为什么这么对她感兴趣,且她也看出来刘妙和方家的两位姑娘针锋相对,她无意去趟这个浑水,婉言拒绝道:“我和薇薇约好了要手谈一局。” 刘妙也不在意,随意的问了一声方萱:“方姑娘去不去?”方萱微笑道:“我就不去了,我想看看林姑娘和薇薇谁能棋高一筹呢。” 坐上林家马车之后,黛玉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今天她本以为是姑娘家的聚会,可是这么一天下来,她想到过于简单了。一般而言文武官员之间泾渭分明,可是项薇今天不仅邀请了她们这些文官家的姑娘,而且还邀请了武官家的姑娘,更重要的是这姑 娘还是突然入京的都指挥使家的姑娘。按照刘妙的说话,她是头一次进京了,想来和方姑娘也是头一次见面了,她是真的看不惯方姑娘的矫揉造作呢,还是别有目的呢。 黛玉还没有想明白其中的关节,就到家了,她刚下马车,便见到姚黄一脸着急的在垂花门等着了,一见到黛玉就迎上去:“姑娘可回来了,夫人也是刚回的家,回来的时候眼睛红肿着,走路也让人搀着,姑娘快去看看吧。” 黛玉知道姚黄和徐华家的是亲戚,定是徐华家的让她等自己的,一边疾步往贾敏的院子,一边问道:“徐妈妈也不知道缘故么?”姚黄摇头:“徐妈妈今天没跟着夫人回贾家,跟着夫人回去的几个姐姐们也没说出什么来。” 一挑开屋里的帘子,便问道一股药酒味,黛玉快步走过去问道:“母亲,您怎么了,那里伤到了?”贾敏正斜躺在临窗大炕上,见她来了,想要坐起身来,黛玉忙扶住她:“快让我看看。” 贾敏按住她的手,问道:“你今天怎么样,姑娘们和不和气?玩的怎么样?”“母亲。”黛玉挣开贾敏的手急道:“母亲光问我,还没告诉我怎么了?” 贾敏笑了笑:“不过是跌了一脚而已。”黛玉鼓起脸颊:“母亲骗人,母亲眼眶还红着,再说了母亲出门哪能不围着几个丫鬟,怎么会让母亲轻易跌着呢。” 贾敏不欲让黛玉知道在贾家发生事情安慰她道:“母亲那里骗你了,一时间丫头没扶住。”黛玉依旧不信,伸手去扯贾敏的衣服道:“跌到哪里了,我要看看。” 贾敏见黛玉一脸焦急柔声道:“伤到膝盖了,也没什么事情,不过是徐华家的小题大做非要给我上药。”黛玉依旧不依不饶问道:“那母亲眼眶怎么红了。”贾敏敷衍着:“眼里进沙子了。” 黛玉气极,跺了一下脚道:“母亲还是把我当成小孩子,什么都瞒着我。”贾敏摊手道:“我都告诉你了呀,是你自己不相信的。”“可是,可是这分明就是哄我的话。”黛玉驳道。 黛玉的眼眶红了:“母亲不告诉我遇到什么事情,我更为母亲忧心了,又难过自己不能为母亲排忧解难。” 贾敏无奈的叹口气道:“真是个倔丫头,我和你外祖母说话间提到了你外祖父,一时伤心而已,下台阶时因此恍惚了一下,才跌着了。”黛玉眼中仍有疑惑,贾敏笑着用食指堵住她的嘴道:“我是怕了你了,这次可是真的,我不想说不过是怕再提起来伤心而已。” 贾敏瞒 着黛玉却没有瞒过林海和林旸,林海心疼道:“你何必说的那么直白,只说玉儿的亲事你做不得主,只管往我身上推就是了。”贾敏好笑的看了一眼林海道:“瞧老爷说的,万一再去烦你怎么办?都是我娘家人,我什么话不能说。” 林旸也气愤不已道:“这也太妄想天开了,那贾宝玉是什么身份、什么人品竟然敢肖想妹妹。”贾敏闻言神色黯然,林海瞪了林旸一眼,林旸这才反应过来说错话了,那毕竟是贾敏的母亲,自己的外祖母,他嬉皮笑脸凑上去道:“母亲,甭说是宝玉,就是皇子,我还觉得配不上妹妹呢。” 贾敏拍了他一下嗔道:“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什么配不配的,合着天下就找不到人能配上你妹妹啦。”林旸随意的坐在椅子上道:“日后做我的妹夫,出了家世出身门第要般配之外,头一条得模样好,我妹妹仙姿玉貌,可不能配什么歪瓜裂枣,第二得才华好,否则日后妹妹嫁过去就对牛弹琴了,三么得端正稳重且有手段有能力知道上进,能护住妹妹不让她受气,四家里不能有事什么乱七八糟的烦心事,比如什么恶婆婆啦,什么通房之类,没得恶心人,最最重要的是人要开明通透容得下黛玉的才情。”林旸罗列的一大堆。 这一番话说下来,贾敏早就笑弯了腰:“挑驸马也没这么多讲究,世上那里去寻这样的四角俱全的人呢,即便有呢这样好的条件也不定能看上咱们家啊。”林旸却正色道:“反正在我心里,没有人能及得上妹妹的。” 贾敏笑言:“知道你妹妹是最好的了,你快点回去休息吧,明日还要当差呢。”林旸点头,又问道:“昀儿还在禁足呢?这前前后厚加起来,也好几个月了吧。”提起林昀,贾敏叹口气道:“说起这个,我就犯愁,也不知道昀哥儿像谁,胆子那么大,一个人偷溜到池塘边去网鱼。”贾敏想起林昀的大胆就心有余悸。 林旸也觉得头疼,林昀聪明伶俐,小小年纪就哄着他屋里的人团团转,三番两次的抛下屋里跟着他的人,一个人偷偷溜到院子里玩,“说到底还是看他的人不上心,那么多人怎么就看不住他这么小的孩子,母亲还是好好敲打他屋里的人吧,以后无论昀哥儿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许离开昀哥儿半步。” 贾敏叹口气:“已经敲打过了,我也派了我身边的大丫头过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看住他。”贾敏本来想给林昀也派个管事妈妈的,可是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原来林昀跟着她住,也没什么不方便的,等林昀有了单独的院子,才觉得林昀那边的人少了些。 “昀儿也该启蒙了,平日里母亲不得空,不如让晏晏给昀儿启蒙。”林旸提议道,“也就晏晏能看住他了。” 林旸从贾敏的院子里出来,心中虽然心疼母亲,可是还是忍不住因贾家死心而感到雀跃,毕竟贾母的辈分在那里搁着,非要接黛玉过去小住,贾敏也不好一次次拦下来。他还绕道了林昀的院子。 林旸刚踏进院子里便看见西此间的窗边印着一个小身影,他闷笑一声,快步进屋里轻轻推开门。林昀正跟个小松鼠似的蜷缩在临窗的大炕上,捧着一碟子点心,吃得不亦乐乎,听到脚步声,扭头看过去,脸颊因塞满东西鼓鼓的。 林旸见状眉毛拧在一起:“这么晚了还吃什么点心,是不是没有好好吃晚饭,你身边伺候的人呢,怎么没守夜?”林昀伸长脖子费力的把点心咽下去乖乖道:“我肚子饿了,青团去打水了。” 林旸倒了一杯水,用手背试了温度后才递给林昀:“喝点水,顺一顺别噎着了。”林昀朝哥哥甜甜的笑了,捧着茶杯喝起来了。 林旸见他喝完才道:“我听母亲说你自己一个人去池塘边了?”不等林昀回答,继续说道:“不是不让你做这样的事情,而是你一个人太过危险了,日后身边必须有人跟着你,否则的话你一个人遇到危险怎么办?” 林昀垂头丧气的应了一声辩解道:“他们无趣的很,这也不许我做,那也不许我做。”林旸冷笑着:“是不是哄着你上树下河,捉鸟抓鱼就有趣了?”林旸把手放到林昀的脑门上,揉了揉道:“你还年纪小,等你大了就可以做这些事情了。” 林昀眼睛闪闪的问道:“什么时候算我长大了?”林旸一噎蛮横的说道:“等你长大了就是长大了。”林旸看着林昀可怜兮兮的模样放软声音道:“你要是乖乖听话,好好跟着姐姐读书,明年元宵节,我带你出去看灯好不好。”林昀这才高兴起来。 青团打水回来,见林旸坐在一边,忙把水盆放下,跪下请罪,林旸道:“你自己去管家那里领罚吧,大晚上的怎么能让昀哥儿一个人待着。” 林旸还是不放心林昀,第二日就告诉贾敏把吴宏家的调到林昀的院子里去做管事妈妈。 第61章 元宵灯会 □□皇帝定下的规矩,每年正月十二至正月十八位灯节,正月十五为正灯,这一天不仅文武百官要放假,而且皇宫之内还会举行宴会,且会在宫门城楼边燃放烟花,京城上下的市肆全都张灯结彩,包括各部衙门也会张灯,不过最有名的还是正对着东安门的灯市胡同。 林旸和黛玉、林昀乘坐一辆马车,他特意马车往南行至长安大街六部衙门口,林旸抱着林昀挨着黛玉坐了,挑开窗帘,对黛玉解说沿街的胡同街道,“喏,那边是都督府,挂的灯都是些兽灯,有獬豸灯、狮子灯、青熊灯等,再往前就是六部了,挂的多是各色鸟灯。” 还没说完,林昀就惊讶的喊道:“有仙鹤、锦鸡、鹦鹉.....”他还没说完头上便挨了林旸一下,“我们都有眼睛呢。”林昀撇撇嘴。 林旸叹息道:“可惜正阳门鱼龙混杂人太多,否则的话就让晏晏去走百病、摸门钉。”林昀吵着说也要去走百病,黛玉噗嗤笑出来:“这可不行,你要是想摸的话,得等下辈子了。”黛玉见林昀不解解释道:“都是妇人姑娘家结群去,三五结队过桥,取度厄之意,以求终年无百病,所以叫做走百病。走完百病,在暗中举手摸门钉,若是摸中了则是吉兆。” 说话间车便往东安门行去,才刚一拐进灯市胡同,黛玉就被十里逶迤的灯火吸引住了,从胡同口到伸出,不知道悬挂了多少各式各样的彩灯,花灯、动物灯、还有以人物为造型的灯,如月明和尚度柳翠、刘海戏金蟾等。而且在胡同口还有社火,如百戏和杂耍。 林旸道:“胡同里人多,咱们的马车得停在外面,先去里面看花灯,然后在去宫门口看灯火。”林旸对林昀严厉说道:“这天人多,拐子也不少,待会我抱着你,你可不能乱动乱跑。”又吩咐黛玉的丫头围住黛玉,外面在围一圈婆子小厮,看着黛玉戴好面纱,才牵着黛玉下了马车。 林海和贾敏也是跟着的,不过林海先带了贾敏去了走百病了,先行让林旸等人过来,待会再在酒楼会和,独自领着弟妹出门的林旸倍感压力,心中吐槽林海和贾敏倒是享受二人世界,把弟妹交给他。 一进去胡同,林旸便觉得有些不对了,虽然有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的人盯着小偷和拐子,可是没走多远便有衣着普通的大汉,平民打扮,却穿了薄地官靴, 林昀对些社火倒是感兴趣,如踏高竿、舞翠盘、斗龙灯、走马撮戏,可惜他被林旸抱在怀里丝毫所不得主,而做的住的黛玉对些灯谜更感兴趣,林昀在林旸怀里扑 腾几下,以示自己的不满,被林旸狠狠的镇压了:“你要是在乱动,我就把你送回家。”林昀嘟嘟嘴,妥协的靠在林旸的怀里。 灯市上铺子多是将店里精致的灯挂住来,只猜不买作为噱头来引人注目,林昀年纪小,林旸不擅长此道,两人看上的灯笼都是黛玉猜出来的。 黛玉兴致勃勃来到一家只挂着走马灯的铺子,这家铺子也新奇,不能直接说谜底是什么而要另作一条谜面。林昀瞧中了一盏紫檀为骨绘着各色百戏的灯,谜面是“画时圆,写时方,冬时短,夏时长。”黛玉略一思索笑道:“东海有条鱼,无头亦无尾,去掉脊梁骨,便是你的谜!” 林昀心满意足的拿到了灯笼,林旸笑呵呵道:“你们看中了什么灯笼,就说出来,让你们姑娘给你们猜去。” 辛夷和姚黄等人闻言眉开眼笑,你说这个好看,我相中了那个,围在黛玉身边,奉承黛玉帮她们猜谜,黛玉自然是不推辞的,连连猜中,猜的多了,到后头便没了兴致。 林旸正准备安慰黛玉时,忽听见有人喊他,林旸等人回头,见穆峥立于花树之下,眉目如画,身披黑色鹤氅,在灯火的映照下勾勒出修长而挺拔的身姿。穆峥快走几步,林旸这才看清楚他里面还穿着绯色的官服。 林昀一见到他就眉开眼笑,伸手要抱,林旸心里酸溜溜的,林昀也没见过穆峥几次,怎么就这么喜欢他。穆峥清湛的眸子里染上了笑意,敛去一身肃杀清冷之意,伸手接过了林昀,笑着和林旸打了招呼,又看见林旸身边的黛玉。 黛玉穿了件鹅黄色的小袄,大红色羽缎披风,领口和帽子上带着一圈白狐毛,正在好奇的看着他,穆峥嘴角勾起来,笑意更浓:“晏妹妹。”他已经过了变声期,声音清朗若环佩之声,穆峥的手握了一下拳,强忍着自己不去摸黛玉领口的软软的白毛。他只觉得心里也如同那毛软软的,不由自主的放软声音问道:“前面有哑谜的摊子,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黛玉听后双眼立即弯起来,穆峥只觉得她的眸子比灯火还要璀璨。被无视的林旸忍不住道:“你怎么还穿着官服,不去当差吗?”穆峥解释道:“不过耽搁一会子功夫,不碍事的。”林旸倒是吓一跳低语问道:“你还真当差啊,我刚才就发现街上满是你们的人,难道有什么大人物要来不成?”穆峥无奈道:“宫宴之后,皇上会登城楼看鳌山灯。” 林旸还要问,却被林昀的撒娇声打断:“穆哥哥,我们去看看那哑谜摊吧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穆峥 便抱着林昀边走边道:“去年皇帝推辞没有改元,今年是元年,才费心制作这鳌山灯。”黛玉的心思被穆峥口里的鳌山灯吸引过去了,她在书中见到过着这灯,早就心生向往之意。 不过还得先陪着林昀去那哑谜的摊子才行,摊主在谜架上挂着一只鸟笼,笼中关着一只小鸟,笼旁悬挂一串铜钱,注明猜谜者须做一动作猜句衙门用俗语。林旸一见到就乐了,这摊主还真是胆大之人,敢这么调侃衙门。 黛玉是不懂这些的,看着那鸟那笼,难得的呆愣起来了,歪着头想起来。林旸弯腰把谜底告诉黛玉,对林昀说道:“今天都是你姐姐帮你猜谜,你也得才一个吧,喏,你不是喜欢着哑谜么,你猜就是了。”林昀更不明白这些了,他气鼓了脸,哼了一声,扭头不理林旸,自己一个劲的盯着那谜架。 黛玉见到他的模样忍不住扑哧笑出来,拉了一下林旸的衣袖道:“哥哥还是帮帮他吧,否则怕是今晚跟我们回家就不是昀哥儿反而是个呆头鹅了。”林旸这才好心肠的帮了林昀一把, 取过铜钱,打开鸟笼放走了小鸟。围观的人见了发出惊讶声,有机灵的已经猜出来了,谜底是“得钱卖放”。 林昀心满意足,一行人便去了酒楼和林海贾敏会和。灯市胡同口有家酒楼名□□熙楼,不仅能看到灯市胡同内的花灯,还能看到宫门外的鳌山灯及灯火,因此勋贵之家在过年之前早早的订好位子。 林昀就好奇的趴在窗户口看下面人头攒动,而贾敏许久未见到穆峥,在一边嘘寒问暖。黛玉窝在林海的怀里跟父亲说自己猜了那些谜,末了还说:“这谜语也忒简单了。”林旸听了好笑的拍了拍女儿的头道:“是我家玉儿太聪明了。” 不多时便听见外面有人惊呼,鳌山灯来了。林旸朝外面看去,那鳌山灯高一十六丈,阔三百六十五步,中间有两条鳌柱,长二十四丈,两下用金龙缠柱,每一个龙口里点一盏灯,谓之双龙衔照。灯山上有苍松翠柏、飞桥亭榭、神话人物、山妖水怪、飞禽走兽、花卉瓜果。 鳌山灯奇特之处是将烟火和华灯结合在一起,林旸就瞧见一个事事如意灯,外面是柿子模样,烟火炸开之后,露出里面那一层是个狮子。林昀更是眼睛都不敢眨,不知道是该看天空中灯火璀璨,还是该看下面变幻的花灯。 穆峥也饶有兴致的立在一边,却听见敲门声随即一个灰影溜进来,在穆峥耳边低语几句,穆峥闻言,神色冷峻下来。见到林家人疑惑的模样,穆峥解释道:“太上皇 突然登城楼了,我得过去看看。” 临走时却对林旸说道:“我留下几个人护送你们回去。”林旸神色也严肃起来:“出了什么事情?”穆峥道:“锦衣卫抓住几个表演的匠人,说是义忠王的人。”林旸只觉得荒唐:“这义忠王都死了多少年了,他的人早不出来晚不出来这时候倒出来了。” 穆峥皱眉道:“还被太上皇知道了,太上皇要过问这件事情,已经把沈指挥使叫过去了。”穆峥视线一转,见黛玉正目带担忧的看着他,他心里暖暖的回过头对林旸道:“你们不必忧心,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第62章 沈指挥使 林旸目送穆峥急匆匆的离去,他不想破坏家人观灯的兴致,深呼一口气调整了脸上的表情,轻松愉悦的说道:“他怕回去的路上人多,特意留下几个人护送我们回去。”林海和贾敏对视一眼,这才把目光移外面去。 林旸也走到窗边,目光依旧放在外面的花灯上,耳边是林昀叽叽喳喳的咋呼声,神思却开始飘忽起来,按照穆峥的说法,几个义忠亲王的人混在了匠人中间意图破坏花灯,却被锦衣卫的人发现,抱到皇上那里却被突然出现在城楼顶的太上皇知晓,太上皇要审问这几个人。虽然看起来简简单单,但是林旸却觉得诡异,这也太巧了吧,而且这义忠王早就化成黄土了,还有忠心耿耿的人跳出来,破坏花灯,就为了给新帝添晦气么? 林旸想到入神,耳边却传来了林昀的尖叫声:“哥哥,快看,鱼在天上飞。”林旸默默的捂住耳朵克制住自己不去揍他,深呼一口气说道:“那就做鲤鱼跃龙门。”扭头看过去,却看见黛玉和林昀一脸促狭。林旸心中突然涌出一道暖流,弟妹是故意逗他展颜的。 一家五口用了元宵才高高兴兴的回去了,林旸靠着车壁眼睛微眯,黛玉撑不住靠在他身上睡熟了,却突然感到车身一震,马车便停下来了。林旸眉头一震问道:“怎么回事?”三七答道:“前面好像有人在拦截马车,大爷稍等片刻,我去看看。” “大爷”听到三七回来,林旸挑帘躬身出去,三七在他身边低语道“锦衣卫的沈指挥使领人在逐一检查马车。”林旸皱眉:“逐一检查,女眷的车也要查吗?”“是,我还见了南安郡王和镇国公家的马车。”林旸点头:“你去告诉老爷和夫人一声,别让他们焦急。艾草,你去后面说一声,告诉他们不要乱,安心在马车里等着就是。”三七、艾草应诺。林旸这才回了马车,却见黛玉已经醒了,略带惺忪。 “哥哥,马车怎么不走了?是到家了吗?”黛玉好奇的问道。林旸摇头解释:“锦衣卫的人要检查马车,所以才停下来了。”黛玉嗯了一声,林旸摸了摸她的手炉热着,又给她系好披风,柔声道:“待会,我们得下马车,你不要怕,跟着我就行了。” 黛玉关切地问道:“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吗?刚在酒楼里就见哥哥心事重重的。”林旸没有瞒她:“义忠王的人出来作乱被锦衣卫的人抓到了,锦衣卫盘查马车也是防止有漏网之鱼。”黛玉点头顺着窗帘缝隙朝外面看去,前面是一溜的马车,路两边高高挂着灯笼,灯火通明。 黛玉压好窗帘,捂着手炉在马 车里静待,林旸见她如临大敌的模样,笑出声来:“晏晏,你不必如此紧张,不过是例行检查而已。”黛玉轻叹一口气回道:“我不是担心咱们家,只是觉得义忠亲王的人突然出现必有蹊跷,也不知道会牵连到谁,这才刚过了年,就闹出这样的事情来,还不知以后多少事情呢。” 黛玉见车里气氛凝重,故作轻松的问道:“我刚听见三七说是沈指挥使领着人的?”林旸点头,黛玉听了眼睛一脸面带八卦之色小声问道:“我听说沈指挥使被称为玉面阎罗,可止小儿夜啼,不知道该多吓人呢。” 林旸哑然:“你从哪里听来这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可别在母亲和丁嬷嬷面前说起,否则又得絮叨你了。”黛玉撅撅嘴:“不过是闲聊天,提上一句,我才不敢在母亲和丁嬷嬷面前说呢。” 林旸失笑,闺阁中的小姑娘也喜欢偷偷八卦,他来了兴致道:“他管着锦衣卫,整天感谢抄家下狱的事情,自然让人闻声色变,玉面形容他的长相倒是十分妥帖,他也是名门嫡子,本来是参加文举,顺风顺水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和家里闹翻了,投到了锦衣卫里,从小旗做起,他心思缜密做事狠辣,升迁的很快,不到十年的时间就坐到了锦衣卫的头把交椅。”后面自然是关于沈律这么多年不成亲以及红颜知己的传言了,这些不好对黛玉这个小姑娘说,林旸只能默默咽下去了。 黛玉突然问道:“锦衣卫的人都这样让人害怕吗?穆哥哥也会成这样的人吗?”林旸心中警铃大作,声音不由自主拔高些道:“你问他做什么?”黛玉狐疑的看了一眼林旸不解道:“他不是哥哥的好友么,又算是我的哥哥,昀哥又喜欢他,所以才问一句。” 林旸松了一口气说道:“虽然你把他当做哥哥看待,不过在别人看来他也算是外男了,以后可不能说漏嘴了。”黛玉怏怏不乐的点点头,林旸道:“他没事的,皇上算是他的姑父不过是想让他在各个亲卫里历练一番,不可能一直待在锦衣卫的,而且锦衣卫里还没人能盖过沈指挥使的风采。”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轻笑声,“原来,在小林大人心目中,沈某的评价竟然这么高。”虽是慵懒的声调却有几分凌厉。黛玉猛的抓住林旸的衣袖,林旸拍了怕她的手,以眼神安抚她。 帘子却突然被挑开,林旸迅速的把黛玉护着怀里,沈律看到林旸的动作,波光潋滟的桃花眼中露出玩味之意,笑道:“小林大人,我们又见面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请小林大人再去喝一杯茶。”林旸感到怀里的黛玉死死抓住了自己 的衣襟,轻轻拍了几下她的背,才冷声说道:“下官还想多活几年呢,可是不敢喝沈指挥使请的茶。” 沈律目光落到了黛玉身上,说道:“上一次,不是挺愉快吗?这是小林大人的妹妹吗?真是千娇百宠呢。”最后几个字虽轻描淡写,却透出一股子恶意来,林旸咬牙道:“沈指挥使是来检查林家的车马吗?不知道检查完了没有,可否让林家过去了?” “一口一个林家。”沈律轻笑一声,“你还真把自己.....”“沈大人,我林旸是林家的人,说林家有何不可。”林旸的声音冷如冰雪。 沈律放下了帘子,挥了挥手,吩咐道:“让他们走吧。”“沈指挥使。”林旸听到了林海的声音,“竟然劳动沈指挥使亲自盘查犬子的马车,不知道可有什么不妥之处。”林海的声音越来越大。 沈律朝林海拱拱手:“林侍郎,沈某职权所在,请林侍郎见谅。”态度可谈不上友好,且不等林海回应,说完便领着一干人扬长而去,林海目送他离开掀车帘,见林旸面沉如水安抚黛玉,焦急问道:“可还好?他和你说些什么了?玉儿怎么了?” 林旸忙道:“没事的父亲,晏晏不过是头一次见到这仗势而已,一会就好了。他不过说身奉皇命。外面天冷,父亲还是赶快回马车吧,小心着凉,三七。”林旸高声喊了一句“小心护着老爷过去。”林海也知道林旸有事瞒着他,不过这里也不是能说话的地方,他说道:“不过几步路而已,回家在细说吧。” 马车终于动起来了,沈律站在暗处看着林家的马车走远,自言自语:“还是是父慈子孝呢。”话里却是浓浓的嘲讽。 “晏晏。”林旸低声唤道,心里却觉得不好,黛玉心思细腻,刚才沈律的话里又透露出很多信息,黛玉这才直起身子,手却依旧抓着林旸的衣服,声音有丝颤抖:“锦衣卫请哥哥喝茶了么?我听说喝茶是.....”林旸柔声安慰道:“我都是本本分分踏踏实实当差,又没出什么岔子,能请我喝什么茶。” “可是,可是,那个人不是说已经请过哥哥一次么?”黛玉声音有丝惊恐,“哥哥,可是出了什么事情,瞒着我们。”林旸轻笑:“不是说了吗,我没出什么岔子,不过是偶遇到沈指挥使,你刚才也见到了他这个人做事诡谲,让别人猜不到用意,他可是三品比我高好几个等级了,突然要请我去茶楼,我也不好拒绝他,我瞒着你们,不过是你们东想西想,你看,你知道不久开始胡思乱想了吗。” 黛玉依旧不 信,项薇跟她说起锦衣卫请人喝茶,就是把人请到北镇抚司,她还记得项薇说起时打了个寒颤,说一进去就代表大事不好了。沈律怎么会好心起了结交的心思请哥哥去茶馆呢,分明是..... 林旸觉得好笑,沈律还真是请他去正儿八经的喝茶,当然不止他一个人在。见到黛玉的模样,可见锦衣卫有多吓人了。他举手道:“晏晏要是不相信我,我就发誓如何。如果沈律不是正儿八经的请我喝茶,那我就.......”黛玉忙拉下他的手,道:“我相信哥哥,这誓也是胡乱发的么。” 林旸收回了手道:“晏晏,刚刚的事情你老老实实记住心里,谁也不能说,对父亲和母亲也不要说,好吗?”黛玉不解,林旸摊手解释道:“刚才你知道吓了一跳,如果母亲知道了肯定也担心,何必让她白白担心呢,还得费力解释。至于父亲,我会亲自和父亲说的。” 黛玉点点头,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她刚才精神紧张,一放松便觉得倦了,林旸神色温柔下来:“你先靠着我睡一会吧。”林旸看着黛玉闭上眼睛,呼吸平稳下来,才移开目光,神色却冷凝起来,好一个沈律,他自认没惹过他,为何想要大大咧咧说出他的身份来,还对他的家人抱有敌意。 第63章 林家人这天早上起的便晚些,林旸昨晚先是送黛玉回去,后和林海谈了会话,第二天早上怎么也起不来,睡得正熟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在他耳边发出嗡嗡的声音,他朝空气中挥挥手,翻了身裹紧棉被。 辛夷无奈的朝穆峥看去,表示自己是叫不起来林旸,穆峥俯身居高临下的看了微微发出鼾声的林旸,轻哼一声,拿起床头桌子上的冷茶,朝林旸脸上泼去。辛夷一把捂住自己的嘴,防止自己发出惊讶声,她悄悄推出去吩咐小丫头打热水过来。 “啊,下雨啦。”林旸惊呼着坐直了身子,用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脸,狠狠的呸一声把嘴里的茶叶吐出来,穆峥轻笑一下不容拒绝:“我去明间等你,给你一盏茶的时间收拾,有消息要告诉你。” 说完转身就走,背后却似长眼睛手一伸接住了林旸砸过来的枕头,又轻轻往后一丢,头也不回的挑帘出去了。林旸低骂了一声,被迫无奈的收拾起来。 他边打哈欠边说道:“什么消息,不能等等再说。”还很没形象的用衣袖擦了下眼泪。穆峥嫌弃的看了他一眼道:“我待会还有事情。”林旸看他神采奕奕的模样惊讶的说道:“你怎么精神这么好,出什么事了这么着急上火的找我。” “昨晚太上皇当着宗室的面训斥了皇上一顿,说皇上无能竟然在大节下闹出乱子来,任王子腾为京营总督,冯唐为府军前卫指挥使。” 林旸一下子清醒过来了:“这,这不是把皇帝的安危置于太上皇的手里吗?”京营下有三大营,拱卫京城,府军前卫是皇帝的近身带刀侍卫,原本是由兵部尚书兼任京营总督的,且指挥使亦是皇上的人,这下子全部成为太上皇的人了,太上皇定是不满皇上插手军政,才借机发难。 林旸忍不住感概道:“皇上太过着急了。”穆峥摇头道:“皇上也是没法子,如今四海难平,茜香、倭寇等国虎视眈眈,而朝内军备涣散,皇帝也想整饬军备以备不测。”林旸吐槽道:“攘外必先安内,如今国库空虚,增加国库收入才是当务之急。”没钱没粮草,那什么打仗。 一时间陷入沉默当中,林旸双手拍拍自己的脸道:“好了,这些和咱们也没什么关系,你吃早饭了没有。”穆峥起身道:“你自己用吧,我先走了。” 皇帝是个能忍的,不仅能当着宗室的面请罪,还能和颜悦色的提拔施恩于自己的弟弟们,每日亲自去上阳宫侍疾,大大小小的折子都要太上皇过目,一敛锋芒。 而林家也和顾家 商量好了婚期四月二十八日,婚期前一两个月男方母亲、全福人和媒人到女方家里下聘。林旸是嫡长子,贾敏自然不敢懈怠,各色都要上好之物。 杨希是媒人,陪着林旸站在大厅里,扫了一眼院子里一抬一抬的红漆描金边的锦盒,看了玉树临风的林旸,忍不住摸了摸胡须语重心长说道:“你就要成家了,日后做事要更加稳重才是,不要再让你父母操心才是。于你妻子更要真心爱重才行,虽说相敬如宾,可是人哪能对着宾客过一辈子。” 林旸笑嘻嘻的应了:“多谢先生关心。”杨希又道:“虽然行人司没什么事情做,不过里面的一些书籍文书是外人接触不到了,你要细细的琢磨才是,见微知著,别老是觉得待在那里无聊。”“知道了。”林旸无奈的答道,他在行人司很刻苦好吗,都拿出了当年参加科考的精神来学习了。 杨希还想在说几句,林旸忙道:“先生,这时辰也不早了,再不走,母亲该打发人来催了。”那边贾敏和全福人也就是项薇的母亲项章氏已经出了内远门,登了轿子。聘礼先行,轿子押后。聘礼的盒子都是专门在喜铺加工的,共六十四抬,一字铺开,打头的是宫里赐下的聘礼,红珊瑚盆景及玉如意等物,不过最引人注目的还是笼子里那对生龙活虎的大雁。 贾敏和项章氏进了正堂喝茶,而顾家的宾客随着主家把院子里的聘礼看一遍,虽然是六十四抬,可是里面的东西可不止这个数,聘金六千六百两黄金,各色绫罗绸缎四季衣裳妆蟒皮子金银首饰应有尽有。宁氏算了一下,这聘礼要八万两银子,而且林家面子上顾忌自己的女儿故是六十四抬,里子上在京里可算是少有的丰厚。 贾敏将一只衔珠点翠的凤钗插到了顾净乌鸦鸦的头发里,算是结束了下聘,她早早的就告辞了,其余宾客有相熟的多盘旋一会,不熟的领宴之后就走了。 宁氏自然留到了最后,拉着陈氏说道:“这下子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且不说御赐的聘礼,那林家的诚意可是十成十的,那大雁一早就在庄子上精心养着,那些绸缎尺头都是江南刚兴起的料子,头面中既有林家祖传的又有新制的,聘金也丰厚。” 陈氏道:“我自是知道之前想迂了,不过我也没亏待净儿,给她备一百二十八抬的嫁妆,这些聘礼一概不留全部添进嫁妆里。林家也不亏什么.......”宁氏好笑道:“合着你还想着克扣聘礼不成,什么不亏,这一出一进的,可是成了净儿的私产,婆家人是无权动用的,林家这是给咱们顾家做脸面,你 得知道好歹才是。”陈氏垂下眼眸听着。 宁氏知道这个弟媳是个左性的,也不在劝她,幸好侄女不是个糊涂的,在自己家中住了些日子,把道理掰碎给她说明白给扳回来了,若是侄女跟陈氏一般,她拼上脸面也得解了这门亲事。她撂下狠话:“这是顾家和林家结亲,合两姓之好,内里又有宫里的意思,你也是做主母这么多年了,自然知道孰轻孰重,若是有什么差池,甭说你家老爷就是族里也不会轻易放过的。” 陈氏终究是听进去了,家里的庶务已经交给了长媳,若是女儿婚事有什么差池,她可就在家里立不住了。宁氏又道:“净儿快出嫁了,姑娘家定然忐忑不安,咱们都是过来人,你平日里多劝劝她,想来你这做母亲的也该知道什么对她好,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话你也心里有数。”宁氏见她神色比之前恭谨,这才满意和陈氏絮叨了几句就离开了。 贾敏回到家后,打趣了林旸几句,就早早歇了。 第二日一早还没梳妆时,见到徐华家的捧着一封信急匆匆进来,忙问道:“可是江南那边的来信。”徐华家的点点头,贾敏顾不得别的拆了信看起来,徐华家的见她眉头皱起来,问道:“那边说了什么。”贾敏轻叹一口气:“也是个狠心的,只说恭贺我儿子大喜,奉上贺礼等等。” 徐华家的劝道:“郡主也是怕大爷身份暴露罢了。”贾敏摇头:“她是冷心冷意而已,再不济做件东西或是捎几句话。” 徐华家的道:“我倒是觉得这事情是夫人做错了,在郡主心里,大爷就是咱家的孩子,她和大爷的缘分以了,何必再有什么纠葛牵扯。”贾敏辩解道:“这是旸哥儿的终身大事,我告诉她这个生母有什么错了。”徐华家的轻笑上前帮她梳妆道:“是我说错了,夫人也是想全了他们的缘分。” 贾敏泄了气:“我何尝不知道就这样平平静静下去不打扰她才是好的,可是我一想起旸哥儿,若是....没有那些事情,他就是......再说了我也是心疼她这么多年孤零零的一个人,虽不能让旸哥儿光明正大的叫她一声母亲,可是旸儿回去祭祖的时候能够领着新妇去拜见她,日后,旸哥儿知道了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遗憾。” 贾敏捂住了胸口道:“我总觉得瞒不了旸哥儿一辈子,他的身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暴露出来,到时候于他而言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徐华家的道:“夫人是杞人忧天了,这世上知道大爷身份的人也没几个,这么多年都瞒下去了,之后难道瞒不下去不成。” 贾敏面带忧愁:“你也见了宫里赏的东西,面上说是犒劳老爷在江南任上的功绩,可是有的却不是我们这等人家能用的东西,分明是王府才能用的。”贾敏的声音越来越轻,她能感觉到皇帝对林旸的宠爱,虽然不打眼可是却让她心惊。 徐华家的眼皮一跳劝道:“您方才还说不知道是福还是祸呢,可是照宫里的意思多半是福呢。”贾敏神色好起来,故作轻松的说道:“你说的是,皇上和先皇后先太子感情深厚。日后,若真有那一天,我只望旸哥儿好好就行,不要因由天潢贵胄落到官宦之家而心生怨怼。” “大爷是什么人,夫人还不清楚么,大爷可是打心眼里孝顺老爷和您,疼爱姑娘二爷,满京里哪能找到像大爷这样的好的孩子。”“真是如此,我才希望他平平安安的,毕竟这事情揭发出来对他伤害最大。”贾敏看向窗外,神色晦暗不明,“他选什么我都不会怪他。”徐华家的默默的将玉簪□□贾敏的头发里。 贾敏刚收拾好,正准备让人去喊黛玉和林昀吃饭,有贾家的人上门送信,说是宁国府的媳妇秦氏没了。徐华家的听了暗道真是万幸,若是早一天撞上了大爷下聘之日那才是晦气呢,不过这秦氏年纪轻轻怎么突然就没了。 第64章 可卿之死 贾敏过年回娘家的时候听过别人说了秦氏一直卧病在床,心里也有准备,可是还是有些惋惜她年纪轻轻的就去了,打发人去贾家询问具体的情况,何时治丧何时发葬停灵多久。林旸知道了也没在意,反正按照原著里秦可卿也是早早的死了,他不过是想到了原著里林海这个时候会病重,心生担忧,日日都要亲眼见上林海一眼才好。 秦可卿去世的消息不仅传到了贾家亲眷旧友之间,而且还传到了皇帝的案头。 穆皇后看侄儿的来信正看得高兴,忽见皇上一脸阴沉的走进来了,她示意宫女们出去,亲自服侍皇上退了大衣赏。嘉宁帝闭目靠坐在椅子上,握住穆皇后的手问道:“刚说什么呢,才一进来就听到你的笑声了。”穆皇后想起书信里的内容笑起来,声音若黄莺出谷一样悦耳:“峥哥儿向我抱怨呢,说是他每天忙得不行还要帮旸哥儿寻东西。” 嘉宁帝心情好一些,好奇问道:“寻什么东西。”“旸哥儿的弟弟要学骑马了,旸哥儿想寻一匹温顺的小马驹,托了峥哥儿。”皇帝颔首,穆皇后抽出自己的手来,帮皇帝按摩穴位。良久皇帝才道:“他倒是时时想着他弟弟妹妹,朕还记得他托了峥哥儿借宫藏的书给他妹妹看。” “旸哥儿心善被教导的也好,爱护手足、兄友弟恭。”穆皇后柔声回答道。皇帝一伸手揽过穆皇后的腰,将头埋在她怀里闷声说道:“我又梦见皇兄和母后了。”穆皇后轻柔的抚摸着皇帝的后背,“朕好恨自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去死,好狠自己无能为力。”穆皇后后退一步伸手捂住皇帝的嘴道:“皇上何必自怨自艾,那时候您还是少年能够自保亦是不易,而且若是母后和皇兄选择一定也会保全您的。” 皇帝摇摇头叹息道:“已经晚了,即使朕能为他们报仇又能如何,报仇不过是宽慰活着的人。”穆皇后眼中一酸,几乎要流下泪来,皇帝见她模样倒是一笑,穆皇后别过脸去不忍心去看。 穆皇后平复下情绪才问道:“臣妾刚见皇上您心绪不佳,可是遇到什么心烦之事。”皇帝听穆皇后提起,冷笑一下道:“你可是记得义忠曾宠爱过一个外室歌妓,剩下一个私生女。” 穆皇后也想起来道:“是后来被人收养的那个,臣妾记得嫁给了宁国府了。”“她死了。”穆皇后心中一惊:“年纪轻轻的就死了么。” 皇帝站起身来在大殿里踱步道:“是呀,这么年轻。”穆皇后心中升起一个想法问道:“难道不是病死的。”皇帝没有瞒着穆皇后,把锦衣卫调查 的东西告诉了穆皇后,穆皇后怒道:“这宁国府也太大胆了些,怎么也是皇室血脉怎容的这么糟蹋。” 皇帝见皇后生气的模样自己却不气了好笑道:“生那么大气做什么不过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皇帝把皇后拉倒自己身边道:“父皇他一直看重这些老臣,朕得给宁国府一个脸面,就让戴权去一趟。” 皇上踌躇一会,把太上皇的意思缓缓说给皇后听,穆皇后嗔道:“充实后宫本来就是祖宗规矩,臣妾还会拦着不成。”她握住皇帝的手柔声说道:“只要皇上您心里有我,我就很满足了。”皇帝心中似有暖流经过,还好有她陪在自己身边陪自己熬过那些日子,他不会让她重蹈母后覆辙。 贾敏听着底下的婆子一五一十说着宁国府的安排“三日后开丧,停灵四十九日,请了一百零八僧人超度,另有五十众高僧、五十位高道做法事。” 贾敏的眉头忍不住皱起来:“虽然是宗妇,可是上面还有长辈在呢,这丧礼也太破费了。” 可是陆陆续续传来的消息却让她更不满宁府的做法,她忍不住向林旸抱怨道:“竟然用了义忠亲王原来看重的板子,这胆子也太大了些。” 林旸拈了一颗樱桃丢到嘴里道:“也不能让那店家一直放着那板子不用,不过宁府还是有本事能弄来义忠王的板子。”“哪里是宁府有本事,分明是薛家有本事才是。” 林旸闻言差点被樱桃核卡住,咳嗽几声问道:“怎么还有薛家,薛远不是还在江南吗?薛家下人怎么敢自作主张呢?”贾敏道:“薛远是在南边,可是薛家太太带着儿女又上京了,薛家那个儿子做主把那板子给了宁府用。”林旸哑然,这猪一般的队友啊,想必薛远已经哭晕在任上了。 贾敏絮叨着:“薛家姑娘不是生的花容月貌吗,年岁也到了,京里适配的皇子王爷不少,薛家就动了心思回来。” 林旸不禁感慨原著的威力还是存在的,好奇的问道:“不会是住在贾家吧。”贾敏看了他一眼:“薛家在京城又不是没房子怎么会住在亲戚家呢。” 贾敏叹口气道:“我总觉这事情有古怪。”林旸不以为然:“有什么古怪,这宁府的人好脸面讲排场也没什么呀。”“可是宫里的戴内相可是出来走一趟上了炷香。”林旸轻描淡写:“戴内相怕是私下赚银子呢,不是没了贾蓉一个官吗。” 林旸怕贾敏再多想转移了话题:“这个时节,怎么有樱桃呢?”说着又拈了一枚,贾敏道:“是宫里赏给 峥哥儿的,他送给咱们家一半。”贾敏感慨道:“峥哥儿在咱们家住了也没多长时间,倒是知道感恩的,不怕你吃醋,若不是他是东平郡王的儿子,我还真想认他做干儿子。” 难得林旸能沐休陪着贾敏说话,而且林旸不久就要娶亲了,这样的机会怕是更少了,贾敏今日显得格外絮叨,拉着林旸说个不停:“东平郡王也是个狠心的,这么一个儿子当做没有一样,跟着祖母孤单单的住在京城里,不管不问的。” “儿子没觉得他孤零零啊,他有祖母有姑母,而且不还有您和父亲的照顾吗。” “这怎么一样,别的不说,就说这亲事吧,他也到了相看的年纪,可是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公主看好了人怎么也得东平郡王过目同意吧,而且公主也不是他亲祖母,也不好直接插手峥哥儿亲事,你看他的亲事不耽搁下来吗。” 林旸笑悠悠道:“您怎么知道不是穆峥不想成亲呢。”贾敏一听有内情柳眉一竖问道:“怎么回事?他和你说什么了?”林旸忙解释道:“他现在在锦衣卫,您也知道锦衣卫的人大多是退出之后才成亲的,二来么他老是查人家背后阴私的事情,觉得大户人家藏污纳垢的,找不到清清白白的人家。” “真是胡闹,京里高门这么多还找不合适的人家不成。”贾敏不满道,林旸凑上前嬉皮笑脸道:“京里像咱们这样清贵的人家可不多,谁能像那顾氏一样有福气嫁进咱们家来,摊上您这样深明大义的婆婆呢。” 贾敏被他逗得眉开眼笑,低声说道:“你可是知道她的闺名?”林旸本来是替穆峥解围的,没想到烧到自己身上了,无奈道:“知道的。”贾敏还想在打趣他,林旸急忙道:“这个时候黛玉教昀哥儿也该结束了吧,怎么还没过来呢?” 贾敏道:“峥儿不是送来一匹小马驹吗,他说下学时候要和玉儿一同去看看。不过这个时候也该回来了。”说着便吩咐丫头准备茶点。 林旸道:“昀哥儿也不能一直让晏晏给他启蒙,得给他找个正经的老师才是,可惜杨先生去翰林院了,否则让他启蒙是最好不过的了。”贾敏道:“这不着急,怎么也得等你成亲之后再说。” 贾敏于出殡那日去了宁国府,见京里勋贵之家俱都来了,大小轿子不下百十余乘,各色执事陈设,接连摆了有三四里远,真是热闹非常,心中怪异之感更加强烈,不过她也没想多长时间,心神俱放在林旸亲事上了。 第65章 林旸成亲 虽然是林旸的亲事,不过他是家里最闲的一个人了,顶多是试一试喜服如何,其余的事情都由贾敏操办了。到了娶亲这一步,林旸却毫无期望之意,娶妻更像是他人生的必经之路,而不是琴瑟和鸣的期待。 林旸只觉得那顾氏也是规矩教导出来的,如果合得来能够像自己的父母那样亲密无间自然是意外之喜,如果合不来大不了相敬如宾,而且这个时代敬着妻子再去纳妾是寻常,不过林旸还是希望自己的妻子是个懂事知礼的,他也不希望后宅不宁。 不过这之前他得去衙门里请婚假,虽然是在行人司当差,可是依旧算是翰林院的人,好在翰林院掌院学士是杨希,他很痛快的准假了,忍不住唠叨林旸一遍,大意是虽然是人生小登科,可是他还年轻,不要把时间都浪费在床帏之间,假后要继续努力才是,当然也不能不顾子嗣。剩下的就是男人间的话题了,说得林旸面红耳赤。 临走时还神秘兮兮的拍着林旸的肩膀道:“你在行人司待的时间也不短了,也该换换地方了,可惜你还是不回翰林院,否则我也能罩着你,已经给你安排好了,算是你婚后的大礼。”林旸心里痒痒的,再三询问杨希,杨希只是笑而不语,“你急什么呀,是你的又跑不了,你只管安心等着成亲就是了。”林旸只能默默的压下好奇心。 四月二十七日是女方送嫁妆铺床的日子。 顾净的哥哥和弟弟一同来送嫁妆,一共是一百二十八抬,路上自然引无数人瞩目。林家自然是备酒款待,递了厚厚的红包方从顾浩手里拿到了嫁妆的钥匙,将嫁妆摆在新房里供亲友观看。 顾家请了两位全福人来铺床,引着她们来的是林家特意请的媒人,蒋安的夫人楚氏,楚氏一大早就来了,陪着贾敏看了嫁妆,叹道:“嫁妆倒是丰厚的。”贾敏笑而不语,虽然婆家不能动用媳妇的嫁妆,不过日后是要留给自己的孙子孙女的,自然是多多益善。 楚氏也没有和贾敏说几句话,就听闻顾家的全福太太来铺床了。铺床这种事情是女方的,楚氏也只在一边陪着,在动手铺床之前,先要焚香祭拜“床神”,祭拜结束,按照既定方位将其安放到喜床上。两人也是做熟练的,一边说着吉祥话,一边铺床搭帐。之后便指挥丫头们把陪嫁物品摆放整齐,房中的什物和装饰的摆设一定要显示出吉祥、美满、幸福。 丫头们捧来了枣子、桂圆、荔枝、核桃、莲子等物由两名全福人撒在床上,撒完之后笑着喊道:“压床的人在哪里?” 林昀听见了蹬蹬的跑来了,笑呵呵道:“我来了。”楚氏笑着他抱到床上,林昀喜滋滋的在床上滚了又滚,楚氏忍着笑意道:“好了,昀哥儿,还有红包要拿呢。”林昀这才从床上爬起来,全福人笑眯眯的给了他红包,摸了摸他圆嘟嘟的小脸蛋道:“你今晚要和你哥哥住在这里,可不能空着喜床啊。” 林昀点点头,拍了拍胸脯道:“放心吧。” 因着家具早是摆放好的,只剩下“挂门帘顾净的弟弟顾江亲自将绣着龙凤吉祥的大红门帘挂到门上,楚氏待他挂好之后将红包递给了顾江。这才算是结束了,贾敏和楚氏忙领着全福人去吃酒席。 晚间按照规矩,林旸是和林昀一同睡在喜床上,林旸洗漱好之后,便见到林昀抱着枕头在床上滚来滚去道:“哥哥,这床好软啊。”林旸把他往里面推了推:“往里一点,给我留点空。”林昀蠕动一下小身子,撒娇道:“哥哥把我抱过去吧。” 林旸无奈的把他往床里面一抛,等到林旸躺下时,林昀才道:“我好久没和哥哥一起睡觉了,哥哥也好久没抱过我了。”林旸想着从自己准备会试、入仕以来确实是没和林昀那么亲昵了,一是没时间二是他觉得林昀大了。 林旸歉意的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道:“哥哥这半个月都不去当差,陪你去骑马好吗?”林昀嘟嘟嘴道:“哥哥还要陪嫂子呢,还要给我生小侄子呢。”林旸被噎一下,咬牙问道:“谁告诉你的这些话啊。”林昀歪头看着他道:“好多人啊,难道不是吗?他们还说我要是想早点做叔叔,得哥哥努力才是,哥哥怎么努力啊?”林昀忽闪的大眼睛里满是好奇。 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林旸推开他的脑袋敷衍说道:“你长大就知道了。”林昀哼一声,不满哥哥的回答,不过他也没纠结这个问题问道:“这压床需要是童子,而且还得是亲眷,哥哥自然是由我来压床,可是等我成亲的时候,该由谁呢。”林昀大人模样的叹口气自言自语:“我想了一圈,都没找到合适的人。” 林旸嗯了一声,没回答他,闭上眼睛入睡的时候,耳边传来了小孩子刺耳的尖叫声,林昀兴奋道:“我想起来了,日后可以请我的小侄子呀,我真是太聪明啦。”林旸深呼吸几下,伸手拉起被子盖住林昀的脸,林昀哼哼几声,挣扎着逃出哥哥的魔掌,不满道:“哥哥会闷坏我的。” 林旸翻了身侧躺着威胁他道:“你要是在说话,我就不带你去骑马了。”果真身后安静下来,可还没一会,耳边便感到温热的呼吸,林 旸没理他,忽然觉得背后靠过来一个软软的小小的身体,林旸心中一软,翻了回去,把林昀抱在怀里。 第二日,林旸早早的醒来了,没好气的把林昀搭在他脸上的脚拿开,却止住了丫头叫醒林昀,低声吩咐道:“把二爷抱回去,让他多睡会。” 这一日,林家张灯结彩鼓乐喧嚣,黛玉穿了银红色如意纹对襟长袄,下着月白色洒金十二幅月华裙,梳着百花分肖髻,戴着赤金镶红宝石的小凤钗,跟在贾敏身后,应酬前来吃喜酒的诰命亲友故交,贾家自然是阖府光临。 黛玉还要招待各家的小姑娘们,请到了花厅里面喝茶说话,三春自然是来的,湘云也跟来了,可是令黛玉奇怪的是宝钗也随着贾府的人一同来了。宝钗歉意的看了一眼黛玉,开口解释道:“我们昨日去拜访老太太,老太太说今日是林家的大喜之日,让我们留下来,过来沾喜气,恭贺你哥哥大婚之喜。” 黛玉客套了一番就去招待其他的人了,这样的日子来的也有不熟悉的人,不是所有人都能谈些诗书的,黛玉只好说些京里时兴什么衣裳首饰,什么水粉胭脂之类的,气氛热络起来。 黛玉有些心不在焉,哥哥一早就领着同科好友去顾家迎亲,听说要写催妆诗,这个无妨黛玉给他捉刀了几首,怕是还有其他的刁难,也不知道哥哥能不能应付的了。 恍惚间,便听到说新娘子来了,蒋恬是个坐不住的,要去看拜堂,其余的小姑娘也有好奇的也有矜持的,黛玉笑着让姚黄领着蒋恬等人去了正厅,自己却留下来陪客,又安排魏紫去小厨房安排好给林旸和顾净准备的吃食。 拜完了堂入了洞房,就是喜宴了,新郎官要来敬酒,几个小姑娘们偷笑着凑到镂空隔扇前看林旸,林旸今日一袭红衣,比往日更加风流倜傥,且因着今日饮了酒,脸上微红面若桃花。 贾母很是高兴,拉着林旸叮咛要早日开枝散叶,夫妻要恩爱和睦。蒋恬忍不住道:“表叔长得真好看。”黛玉笑着拿手戳了戳她的脸,迎春和惜春还好,唯有探春心中酸涩自己没有这样的一个争气的哥哥,自己奉承着宝玉,也不知道他日后有没有大造化。宝钗见了黛玉笑靥如花的模样亦是五味陈杂,上一世是空对着山中高士晶莹雪,终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而这一世她的命运改变了,可是黛玉的命运也改变了,而且更加高不可攀。 不多时魏紫就回来了,在黛玉耳边轻声回话说是已经给顾净送去了吃食及热水,顾净打赏了她个荷包,黛玉点头,倒是没注 意到她脸上欲言又止的表情。 魏紫服侍这疲惫的黛玉洗漱完睡下,才和姚黄嘀咕:“大爷院子里的辛夷和木莲也大了,也是嫁人的年纪,可是上次夫人放人的时候竟是忘了她们的。”姚黄和魏紫具已经定亲了,姚黄依旧回黛玉院子里当差,而魏紫出去嫁给贾敏陪嫁铺子的管家儿子。 姚黄闻言眼皮一跳,她们也是常和辛夷和木莲往来的,轻描淡写道:“许是夫人一时忙着给忘了吧。”魏紫却摇头道:“我瞧着倒是想给大爷做房里人。”姚黄一惊忙捂住魏紫的嘴:“胡说什么,大户人家放通房多是在婚前,夫人若是想让她们想做通房,早就挑明了,何必等到大奶奶嫁过来之后呢,你别坏了她们俩的名声。”姚黄声音低下去道:“我瞧着夫人多半是看看大奶奶如何行事罢了。” 第二日一早,黛玉就起来了来到正院,林海和贾敏已经收拾妥当,贾敏忙让人端了热热的牛乳让黛玉和林昀喝了,还在没多长时间,林旸就领着顾净来敬茶了。 顾净穿着大红绣百子的对襟袄,真红色马面裙,乌黑的青丝挽成了盘桓髻,戴了支赤金嵌红宝石的凤钗,口中衔着三串米粒大小的红宝石,耳朵上赤金镶红宝石的坠子颤悠悠地晃颊边,映得她肤光似雪。 顾净脸上淡淡布满红晕带着新嫁娘特有的娇羞,林旸亦是面带笑容。两人给林海和贾敏磕了头,敬了茶,奉上了顾净亲手做的鞋袜,林海给了两个红封,贾敏却是给了一个镶嵌各色宝石的步摇及玉如意。顾净给黛玉的是亲手绣的荷包,里面是一对嵌祖母绿的耳坠子,给林昀的是一套文房四宝。 敬完茶之后就该摆饭了,贾敏只让顾净象征的布了一筷子菜就让她坐下了,顾净还要推辞,贾敏道:“你坐下就是,先不急着立规矩。”顾净应是,低眉顺眼的坐下了。 吃了早饭,林海便领着一家人去了祠堂,把顾净的姓氏写到族谱上,顾净才算是进了林家的门。出了祠堂,林旸惯性的要跟着林海贾敏回正院,被贾敏瞪了一眼,道:“你们昨日忙了一天,今又起个大早,回去歇息去吧。”林旸这才反应过来,目送林海等人回去,自己和顾净回了院子里。 贾敏见到林旸的样子,心中着急叫了吴宏家的过去拜见顾净,给顾净说说林家的规矩。 第66章 财政会议 回门之后,贾敏便开始让顾净立规矩了,说是立规矩不过是吃饭的时候布一筷子菜,陪贾敏说会话,看着贾敏料理家务。贾敏不知道别的婆婆如何,她自己却觉得有些不适应,早上还好,因着林海和林旸要去当差,平日里都是她和黛玉、林昀一起吃饭,多出一个顾净也没什么,可是晚上的时候便有些空落落了,平日里晚上都是一家子一起吃饭,饭后说笑一会子,现在嫁进来顾净,虽说依旧在一起,可是毕竟要避嫌分桌吃饭,而且林旸毕竟成亲了,和妻子一同来请安,很多话当着顾净的面不好说,而且他要分出大部分时间陪妻子才是,那么陪伴家人的时间就缩减很多。 贾敏这才明白了为什么有那么多恶婆婆了,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被其他女子光明正大的夺走,在心宽的人都觉得不舒服。幸好顾净是个乖觉的,私底下向吴宏家的打听了贾敏等人的喜好作息,到没有让贾敏感到别扭。贾敏冷眼旁观,管理林旸院子里的事情也算是井井有条了,以后这个家是要交给顾净的,得先看看合不合心意,需不要需要自己在教导。 在对待吴宏家的,顾净做得还是不错的,不争权不□□,对着吴宏家的客客气气的,吴宏家的投桃报李而且她得了贾敏的意思,事无巨细的向顾净说了,指点顾净身边的陪嫁丫鬟。等吴宏家的离开林旸的院子正式去林昀院子里当差的时候,顾净送上了一份厚礼,还让身边的大丫头给吴宏家的摆酒饯行。 不过贾敏还得多观察顾净一段时间,一则是黛玉和林昀年纪还小,嫂子管家和母亲管家终究是不一样的,二则林旸成亲不算早,子嗣为重。 贾敏的心思,林海自然察觉到一二,打趣道:“你这是千年的媳妇熬成婆婆,要摆婆婆的威风呢。”贾敏嗔道:“这新媳妇给婆婆立规矩是天经地义的,我是心疼她才会这样子,若是不给她立规矩,你看看外面的人会怎么说。”说完,还是轻叹一声。 林海握住她的手道:“怎么了,失落了。”贾敏点头叹道:“总觉得儿子不是自个的了。”林海轻笑道:“孩子大了总要成家立业的,你现在就患得患失的,等日后玉儿出嫁、林昀成亲你该怎么办呢。”贾敏轻拍他一些:“老爷就知道戳我的心窝子,难道日后玉儿出嫁你不心疼。” “我当然心疼,谁要敢在我面前提娶玉儿,我恨不得立时赶出去,可是,总不能护着他们一辈子,我倒是想让玉儿承欢膝下一辈子,可是真要是那样倒是害了玉儿一辈子。”林海感慨道,“玉儿一落地就在我们手心里捧着,小小的 一团长到现在亭亭玉立,她从小就贴心,每天晨昏定省逗我们开心,教导幼弟有长姐风范,平日里咱们有个不舒服,她都记挂在心里,吃食俱都安排妥帖,还帮你料理家务以免你操劳。”林海说着说着也心疼起来。 贾敏眼眶也红了:“老爷是劝我呢,还是故意让我哭呢。”林海忙赔不是孩子气说道:“反正咱们得多留玉儿几年,管别人说什么。”贾敏和林海对视一眼,这话题不知道怎么扯到黛玉身上了,黛玉离出嫁还有七八年的时间呢,现在就说这些有些杞人忧天了。 林海握紧贾敏的手道:“少年夫妻老来伴,这一生只有咱俩才能携手到老相互扶持互为依靠。” 半个月的婚嫁于林旸而言是难得的一个长假,他想着得陪着家人去庄子上住些日子,还得领着林昀去骑马,又想起黛玉对蒋恬养的小兔子爱不释手,也得给她寻些小动物来养,听说芳华阁出了新首饰也得去挑些才是。 林旸和三七念叨着,三七面带难色,支支吾吾道:“大爷,这婚嫁您不该陪着大奶奶才是么。”林旸哑然,顾净性子安静沉稳,料理他身边的事情也是有条不紊,事事顺着他的心思,自己平日里说什么她也能听得懂接的上,只是这种感觉像是过了半百的夫妻一样平平淡淡,反而不像新婚夫妇那样甜蜜,林旸自然就忽视了她,想到这点林旸便有点愧疚了。 顾净看着林旸特意给她寻的兰花的时候,满心惊讶,她自是没有提过自己喜欢兰花,林旸能猜中她的心思,她自然是惊喜万分,等林旸出去了,她小心翼翼的让丫头把兰花收好,身边的大丫头打趣道:“大爷真是疼大奶奶,大奶奶不过日常的用具中多用兰花,大爷就看出来了猜到大奶奶喜欢兰花,特意送了兰花让大奶奶养着怕大奶奶闷呢。” 顾净面带笑容道:“怎么那么多话,快把我给大爷做的衣裳拿来,还有几针,正好大爷销假时候穿。”那丫头脆生生的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顾净身边的管事妈妈董妈妈看着屋里没有其他人低语道:“奶奶,爷身边的那两个丫头您打算怎么办?要不要打发出去?”顾净敛去表情正色道:“她们服侍大爷多年,大爷用起来得心应手,一时间贸然打发出去,大爷也会不习惯的,慢慢来便是,你多让青芽她们多学着点,以便早日接手。” 而林旸则跑到黛玉和林昀面前去巴巴炫耀他给黛玉寻到的大绯胸鹦鹉,林昀满脸羡慕的看着哥哥送给姐姐的鹦鹉,不满说道:“哥哥,怎么没给我送东西啊,家里人都有就我没有 。” 林旸一边指示丫头去拿些水一边回答道:“我有送你东西啊,一方端砚,已经送到你屋里去了,等你回去写字就能用了。” 林昀撅着嘴他也想要鹦鹉,围着黛玉打圈道:“姐姐,这鹦鹉真漂亮,全身好几种颜色啊,比我见到的鸟都好看啊。” 边说边眨眼卖萌:“听说这鹦鹉还会说话呢。”见黛玉只是瞅着他笑不说话,只好扯着黛玉的衣袖说道:“姐姐,姐姐,你平日有时间教它说话吗,不如让小弟我代劳,等它会说话了再还给姐姐,这样姐姐不用费心就能听到它说话声了。” 黛玉装作思索的模样犹豫道:“这不大好吧,虽然我不用费心劳力,可是不得耽误你的功夫吗,你这么体贴我,我也得体贴你才是,昀哥儿,你的心意我领了,还是我养着吧。”还没说完便忍不住笑起来,林昀脸耷拉下来扑倒在黛玉怀里缠着她。 林旸把揪着林昀的后衣领子把他拎出来训道:“你都多大了,怎么还向姐姐撒娇呢。”林昀哼一声别过脸小声嘀咕着:“哥哥就是嫉妒我年纪小可以撒娇。” 林旸掏了掏耳朵说道:“你嘀咕什么呀,皮痒痒啦,还想不想去骑马呀?”林昀只能狗腿的跑到林旸身边给他捶背端茶。 半月的时间一晃而过,林旸又开始苦哈哈的当差日子,不过他也知道杨希口中的大礼是什么了,林海升任为户部尚书,而他则成为可科道官户部都给事中,侍从皇帝﹐推举人才﹐纠劾官吏﹐督察六部﹐封驳制敕和章奏﹐评议政事﹐随时谏言。 林旸心中忍不住吐槽皇帝还真信任他们家,几乎是把户部交给他们家了,这一调令出来,让人侧目,皇帝太过于厚爱林家了,为这避嫌也不能父子都在一个部门里当差,而且都是至关重要的位子。 林旸就顶着别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上任去了,刚当差没多长时间,便遇到了廷议,内阁首辅顾经、分掌阁老张谨,户部尚书林海及侍郎,以及林旸这个新上任的都给事中。 皇帝话不多一上来就直奔主题:“林海,你把去年一年国库的总收支报出来。”林海虽是刚上任户部尚书,不过他任户部侍郎的时候已经接手户部大半工作,因此并不陌生。 林海欠身呈上了账册答道:“国库的收入主要是田税、人丁税、商税。田税和丁税收入总计是二千三百五十一万八千六百二十两,商税新收入包括盐税三百万两及其他税总计三百九十万两。至于亏空是四百八十五万二千三百五十两。” 皇帝看着册子上用红字标注的亏空额,眉头也紧紧皱起来,亏空额占了收入的两成。皇帝啪的合上册子问道:“朕记得高宗在位的时候每年的盐税在千万以上,如今怎么这么少?”盐税是国家财政的一大支柱,因此历朝历代都是盐铁官营,关于盐税恐怕没人比林海更清楚了。 林海答道:“每年的税银是九百万两,只是其中三分之一是“开中法”为九边换取粮米,是无法征税的,另一部分是.....”他犹豫一下才道:“直接缴入内库,并不缴入国库。”这个内库是供给皇室宗室的。 皇帝沉默不语,林海也上过奏折,除此之外还有江南私盐商增多。张谨补充道:“如海在扬州任上及在户部的时候,缴入的盐税已比往年多两成。” 皇帝道:“林卿辛苦了。”林海恭声答道:“为圣上排忧解难不敢言辛苦。”皇帝嗯一声道:“商税已经是十税一,盐铁铜茶锡是官营,剩下都是些小本买卖和民生有关,自然是不能在提高税率了。” 众人忙道:“圣上盛名。”皇帝摇头道:“田税和人丁税一样不能动,众卿有什么法子?”还没等人回答,便听见皇帝道:“林旸,你来说说吧。” 第67章 设市舶司 林旸只觉得刷的一下大殿中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在他身上,他心里直冒冷汗,他只是来做布景板的,剧情不该这样发展啊,有内阁、有尚书怎么能问到他头上呢,虽然心里吐槽着,但是大脑却飞速运转。 林旸沉声说道:“臣认为无非是开源节流,这节流自然是六部各个衙门节省开支,但是其中关乎国家社稷长治久安的百年大计如修筑黄河堤坝是不能节省。”林旸顿了顿,节流容易,开源却不容易了,如皇上所说三税的税率不能在提高了,林旸前世也了解过,王朝总要面临土地兼并问题,可是依林旸目前的身份,他根本就不能提,否则就成众矢之的了。 只是还有什么能开源的呢?林旸脑中闪过一个念头,继续说道:“至于这开源,税率是不能在提高了,臣请重开市舶司。”林旸话音刚落,便听见大殿中不知道谁发出一声嘶的一声抽气声。 好在其余人等都是久经官场听到林旸的建议,虽然心中惊讶万分,可是面上却不显。皇上轻笑一声:“你倒是个大胆的。”之所以说林旸大胆,是因为这市舶司不是别人关闭的而是太上皇下令撤除的。 海上贸易可以赚取高额的利润,自前朝开始,朝廷便在沿海的口岸设立市舶司,一是管理海外贸易,二是推行官本贸易。本朝建立之时就在杭州、泉州等地设立市舶司,其职掌检查进出船舶蕃货、征榷、抽解、贸易诸事。抽成和市舶税便成为财政收入的一大来源。 皇上刚说完,便听见户部左侍郎高邦说道:“臣认为设立市舶司不妥。”皇帝嗯一声,高邦继续说道:“回皇上,近年来东南沿海,倭患甚重,海上商路被倭寇所阻挠,而且市舶司是由内臣掌管,市舶税也归内库所有,虽增加国库收入并无缓解之功,因此臣认为复设市舶司不妥。 那就把市舶司交给布政司或是户部管理不就行了,林旸差点没脱口而出,见前面的林海在背后朝他摆手,才不甘心的咽下去,回过神来却惊起一身冷汗,他一时疏忽,若是这么做就是从皇帝口袋里掏钱了。 高邦说的只是其中的两条原因,还有一个不易设立市舶司的原因是,东平王府把持着东南一带,穆家也从海上走私中获利颇多,设立市舶司要么被东平王府架空,要么是引起东平王府的不满和反击。 林旸想了想也觉得陷入死循环中,要想发挥市舶司的作用,首先得保证海上商路的安全及对抗的了穆家,那么就要训练海军,可是整饬军备加强海防需要花银子,而国库空虚。 皇帝自然也想到了开设市舶司的难处,道:“此事容后再议,先行清查全国田亩吧。”为今之计,也只有先摸清家底了。 廷议结束之后,林旸乖乖的跟着林海身后,他知道自己今天莽撞了,还没走远,便见到戴权出来和其余人说了几句话,之后顾经踱步到林旸身边道:“你今日太过莽撞了。”林海面露苦笑:“是我没教导好他。”顾经道:“如海兄太过苛责了,旸哥儿只是少些历练而已,你也不必忧心,今日在场之人都不是多舌之人。”林海忙道:“多谢顾首辅提点。” 目送顾经走远之后,林旸才小声问道:“父亲,我并不觉得复设市舶司有什么不好的。”林海皱眉道:“你可知道太上皇为何关闭市舶司吗?”“知道。”林海气急了“你知道原因,还敢提这个,真是大胆。”林旸张张嘴正想说话,可周围也不是能说话的地方,只好垂头丧气的跟着林海回了户部。 林旸回到家的时候自然带了点情绪,顾净一边给他换家常衣服一边问道:“大爷是遇到什么烦心事吗?”林旸点头却没说什么事情,对顾净道:“我去看看弟弟妹妹们,待会直接去母亲院子里。”说完也不待顾净回答便扬长而去了,顾净张了张嘴默然无语的把林旸的官服收起来。 董嬷嬷忍不住抱怨道:“大爷也真是的,和奶奶还是新婚燕尔呢,也不说陪陪奶奶,反而去陪着别人。”顾净厉声说道:“嬷嬷慎言,那是大爷的弟弟妹妹,大爷关心他们有何不妥。”董嬷嬷委屈说道:“我也是为奶奶不平而已,奶奶才是与大爷白头偕老的人。” 顾净脸色和缓起来道:“我知道嬷嬷是为我好,可是有些话不该说,传到大爷的耳朵里就是我们的罪过了。”顾净也算是初步了解林旸了,目前在林旸心里,他的家人是最重要的,是他的逆鳞,而自己刚嫁过来,在林旸心中根本比不过他的家人,自己只能尽到自己的本分,让林旸一点一滴容纳自己,而不是和他的家人争风吃醋。 林旸到黛玉院子的时候,正听见林昀在背千字文:“景行维贤,克念作圣,德建名立,形端表正。”林旸默默的站在院子里听林昀背诵,可到最后几句去卡壳了,“矩步引领,俯仰廊庙,俯仰廊庙,俯仰呃......呃.......呃........” 林旸忍不住挑了帘子进去:“你是鹅么,就会这一个词吗?”林昀扁扁嘴,黛玉见状忙解释道:“昀哥儿才刚学没多久,好了今天就背到这里吧,快去写字吧。”说着便让晚秋领着林昀去写字了。 黛玉亲手给林旸端了茶问道:“哥哥,今天火气这么大?”林旸上了炕靠着迎枕沮丧道:“今不是廷议吗,我提了个意见接过被驳斥了,父亲还责骂我莽撞。”黛玉眨了眨眼睛柔声说道:“哥哥才刚接触户部的事情,能够想出一条自己的主意来已经比别的人强了。” 她把装着点心的青瓷碟子往林旸那边推了推:“哥哥忙了一天了,离晚饭的时候还有段时间,先吃些点心垫垫吧。”因着林昀在黛玉这里读书,黛玉院子里便比别处的点心不仅多而且更精致,林旸一样捏了一两块,吃饱了东西,心情也好起来。 林旸向黛玉说道:“我想提请皇上设立市舶司。”黛玉讶然:“太上皇不是下旨关闭市舶司吗?哥哥贸然提出来怕是不妥。” 太上皇当年关闭市舶司也是无奈的很,因着先帝想要对东平王府出手,结果遇到了北边战乱,这下子可是内忧外患,先帝爷把自己的女儿许给了东平王,安抚穆家,自己却没挺过去,太上皇仓促登基,可是才刚登基,东南就传来不好的消息。 倭国两名大名派使者来到泉州,因着掌管市舶司的太监收受贿赂,在验收货物的先后次序及接待宴会的座位安排上偏袒一方,另一方大怒不仅杀死了对方的使者,而且捣毁了市舶司大堂,抢劫了当地的仓库,在沿海地带烧杀抢夺,追缴的都指挥使因此而战死。 这不过是因为朝廷将财政多划拨给九边而忽略海防,造成海防松散,可是太上皇刚登基一时间也没办法整饬海防,只能无奈的撤除市舶司平息众怒,可是关闭之后不仅使财政收入减少,而且使东南沿海的走私贸易完全由穆家掌控,穆家因此实力大增,太上皇想继承先皇的遗志收服穆家也不行,幸好东平王只有一女穆珝,过继的儿子不堪大用,太上皇将母族杨家的姑娘嫁给了东平王的嗣子,将穆珝嫁给了当时的七皇子,通过这种联姻的方式,再加上穆衍在康庆十八年就早早死了,太上皇才有机会逐渐分化穆家。 林旸把其中的来龙去脉和黛玉说了,黛玉眉头蹙起来:“怪不得,濮阳公主要带着穆哥哥来京城住在呢,太上皇和皇上对穆家不满,岂不是会牵扯到穆哥哥身上?”林旸心里不满吐槽道不是安慰我吗,怎么又提到别人了。 林旸回答道:“他倒是无妨,他进京就是对皇室的投诚,而且穆皇后和他对穆家本家都没有什么好感也没什么联系,皇上不会动他的。”黛玉的这才展眉。 林旸继续说道:“最令人气愤的是,倭国商人在海上和 海盗奸商勾结在一起,侵扰杀掠,沿海的倭乱更加严重,而掌控了东南大半兵力的穆家本家却为了一己私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黛玉不禁握紧拳头:“真是尸位素餐的无耻小人。” 林旸的声音低沉下去:“市舶司复立却利国利民,却触动了穆家的利益,易让东南局势不稳。”声音里是掩盖不住的失望。 “哥哥,水土之滨莫非王土,太上皇已然在分化穆家本家,皇上也不会坐视穆家继续独大。那穆家绝不会一直是铁板一块,家大业大难免心思不齐,因着利益结合在一起,必然会因着更大的利益而分化。”黛玉虽然不知道穆家的情形,不过她往日见过贾府的人,因着一点子东西就争风吃醋,穆家也是一样,别的不说只说现任的东平郡王是过继来了,就会有人因此而不满他的地位。 林旸这才觉得茅塞顿开。 第68章 林昀失踪 今上并胸怀大略,之前因着太过心急了被太上皇削了一顿,被迫放弃了手中的军权,之后便缩回去继续隐忍,行事更加隐蔽,而且他最大的优势就是年富力强,而太上皇已经老了,入夏以来已经病了三四次了,心有余而力不足,对皇上一些不太触及他权威的小动作也视而不见。 甄应嘉是在林海卸任之后担任都转运使,盐税一年比一年低,不知道中饱私囊了多少,皇上自然看他不顺眼,可是太上皇宠爱甄太妃,且奉圣夫人还在,最主要的是太上皇需要这些以甄家为代表的老臣来维护自己的权威,因此对甄家多有优容。皇上视甄家为眼中钉却只能徐徐图之。 今上的理由也光明正大,甄太妃入宫多年未见过母族的亲眷,调甄应嘉入京城,也宽慰甄太妃思乡之情,甚至还许给了甄应嘉东阁大学士之位,虽然在内阁中地位最低,可却是是入了内阁,在外人眼里是一步登天,深受皇上宠信。 而接到圣旨的甄应嘉却苦了脸,他知道甄家的大本营是在金陵,离开了金陵去了京城,无疑是把安身立命的东西抛弃,最重要的是内阁的阁老无不是正二品之上的人担任,而他只有从三品,且无资历,即便是入了内阁也没有他说话的地方。 甄应嘉把他在江南的势力托付给自己的弟弟,自己拖家带口的去了京城,他刚一入京城,皇上在江南的布下的棋子便开始动作起来,甄应嘉怎么也没想自己的一些族人在堂侄甄琳的带领下暗中向皇帝投诚了。 不过在甄应嘉到达京城,皇帝又下了旨意册封一批老臣家的女儿为妃为嫔,其中便有贾家。 旨意下达的那天,正逢贾政的生辰,贾敏领了顾净、黛玉、林昀去了贾家。贾敏现在已经很平静的应对在内院见到贾宝玉,她只是使了个眼色给丁嬷嬷,让她拦着贾宝玉不让他靠近黛玉。贾敏有些疑惑,贾政的生日,上下都喜气洋洋的,唯有宝玉这个为人子的却闷闷不乐。 贾母也看出来贾宝玉不高兴搂在怀里好一阵子揉搓,笑道:“可是在这里待闷了,宝玉你先领着你昀表弟去外面玩吧,等到开宴的时候在过来。”贾敏想着反正是在内院,也不会出什么事情,嘱咐了林昀几句就让宝玉带着他出去了。 众人都在热闹说着话呢,忽听见有人来报宫里的夏太监传旨,宣贾政入朝在临敬殿陛见,贾母也不知道因何事昭贾政入宫,心神不宁,其余人等俱惶惶不定。 贾敏见着大厅安静下来,心里也是担忧便让大丫头去把林昀找回来,刚出 了门便见到林昀身边的丫头青团满脸泪水跑多来,跪倒在贾敏面前哭道:“夫人,二爷不见了。”贾敏只觉得眼前一黑,欲晕倒,幸亏顾净在她身边一把扶住,黛玉在次间也听到消息,厉声问道:“怎么回事?昀哥儿好生生的怎么不见了呢,不是跟着人吗?你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原来,宝玉领着林昀出去了在内院里逛逛,宝玉心中因着秦钟生病的事情闷闷不乐,干什么事情都无精打采,忽然想到小厮提过外院的戏班子里有个扮旦角的小戏子生的雌雄莫辨妩媚动人,心生向往之意,想要偷偷溜去那戏班子去看看那小旦。 因着林昀身边只跟了青团一个人,青团是个姑娘家不好出内院,因此苦劝着林昀留在内院里,宝玉因着林旸是个只知道仕途经济的俗人,而黛玉对他十分冷淡亲近不得,故十分喜欢林昀这个玉雪可爱的表弟,笑道:“好姐姐,你就让昀表弟跟着我去就是了,你若是不放心一并跟着来就是了。” 宝玉身边的小厮也帮腔,青团依旧不许拉着林昀的手准备带着林昀回去,宝玉却一把夺过林昀交给小厮笑道:“好姐姐,我去去就回。”没等青团反应过来就和小厮跑了,青团跺了跺脚想着昀哥儿安危最重要,跺了跺脚也追出去了,可是她头一次来贾家那里知道什么路,更不知道戏班子在那里。 等着青团气喘吁吁找到戏班子的时候,见着宝玉正和一个小戏子说话,只是不见林昀身影,焦急的问道:“宝二爷,我们爷呢?”宝玉这才一拍脑袋:“我真是糊涂,光顾着和锦官说话了,倒是忘了昀表弟了,姐姐你别急,我打发人去找昀弟弟。” 可是打发了人却没找到林昀,青团急得哭了,好在她想来是个稳重的,使了银子传话给林家的跟车的小厮,让他们快马去告诉林旸和林海,自己跑到内院告诉贾敏。 听着青团把前因后果都讲明白,贾敏对贾宝玉恨得咬牙切齿若不是顾忌这他是自己的侄子杀了他的心都有了,王熙凤还想着替宝玉辩解几句,才刚张嘴便见到贾敏的目光如刀子一般,她立时不敢说话。 贾母道:“宝玉他一向听话,一定是......”话还没说完,便听见贾敏厉声打断她的话吩咐道:“姚黄,你马上让你那家的去顺天府、五城兵马司报案,再让人回去通知管家,让他领着家里所有的下人或沿着各个大街寻找或守在城门口或张贴昀哥儿的画像。”顾净也忙吩咐自己身边的人去告诉自己父亲一声。 贾敏刚吩咐完,贾宝玉便哭着一步一步挪过来:“ 姑母是我不好弄丢了昀弟弟。”贾敏没理他,吩咐王熙凤道:“琏二家的,你马上让人把看门的小厮及戏班子的人看管起来。”王熙凤看了眼贾敏冷硬的表情,见贾母颔首便匆匆去了。 王夫人看着贾宝玉哭的跟泪人似的忙把他抱到怀里:“好孩子,不关你的事,是昀哥儿自己不听话。”黛玉怒道:“二舅母。”还没说话,贾敏便拦住她开口道:“二嫂子说话可得问问自己的良心,宝玉先是不顾别人阻拦且不禀告长辈便带着昀哥儿出去,他已经十多岁了和他小厮难道看不住昀哥儿这个四五岁的孩子吗?” 贾母神色大变想要替孙子辩驳几句,贾敏却转了话题:“我倒是不知道谁在管家,二门大门上的小厮都是干什么吃的,众目睽睽之下让一个孩子走失。”王熙凤刚踏进屋里就听见贾敏的斥责声,可是林家权势正高,若是林昀真的丢失了,林家定然不会放过贾家,而她这个管家的定是首当其冲,想至此,她脸上煞白,伏低做小道:“姑母,我已经安排下人去外面找昀哥儿了,昀表弟吉人自有天相自是能逢凶化吉。” 贾母也安慰贾敏道:“敏儿,你别着急。”一时间屋里静悄悄的,只有宝玉的哭泣声,贾敏听见他的声音更加心烦意乱,眉头皱起,王熙凤见状忙领着贾宝玉去了东次间。 忽然赖大家的满脸喜色跑过来:“老太太大喜。”贾敏忙站起来,却在听完赖大家的话后浑身无力的跌回椅子上。 赖大家的笑道:“宫里传了消息,说咱们家的大姑奶奶封为贤德妃啦。”贾母等人心生喜悦,只是碍着贾敏不敢表露出来,倒是显得表情怪异。 赖大家的还不知道林昀失踪的事情,心中十分不解,倒是王夫人笑道:“这可是大喜事,下人们都多赏一个月月钱。”赖大家的这才接着道:“老爷还在宫里呢,让太太们赶快进宫谢恩呢。”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肯说话,贾母叹口气道:“老二家的你们去便是了,我在家里等着消息,也不知道我的外孙子昀哥儿去哪里了。”说着便流出泪来,贾敏先前见了贾府的做派早就齿冷,也没心思去安慰贾母,黛玉也只装作看不见,站在贾敏身后,顾净觉得不妥,只是自己是新妇,只好戳了戳黛玉,黛玉却只装作不知道。 其余人等皆围到贾母身边安慰她,忽然外面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外祖母去宫里就是了,我们林家倒是不敢耽误贾家的大喜事。”来的人是林旸。 “老太太,”一个管家婆子脸色惨白的从林旸身 边溜进来说道:“林大爷带着锦衣卫的人来了。”贾家人等皆变了脸色,这锦衣卫上门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贾母心中气愤异常,她自觉贾家已经仁义尽致了,可这林旸竟然这么不给贾家面子,在元春封妃的好日子,带着锦衣卫上门触霉头。她板着脸道:“旸哥儿,怎么惊动锦衣卫了?” 林旸没理他,蹲在贾敏前面握住贾敏的手道:“母亲。”刚开口,贾敏的眼泪边想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滚落下来落到林旸的手上:“旸哥儿,你弟弟他.....”林旸柔声安慰道:“母亲,我已经告诉穆峥了,他已经领着锦衣卫的人去找昀哥儿了,你也知道锦衣卫的人最擅长这些了,三教九流都逃不开他们的手心,而且父亲还找了顺天府及五城兵马司的人,绘了画像,天涯海角也能把弟弟寻回来。”林旸安抚的看了一眼黛玉,黛玉忙拿出帕子给贾敏擦泪。 林旸这才站起来解释道:“外祖母不必担心,锦衣卫的人只不过是调查那些戏班子和玩忽职守的小厮的,与你们不相干的。”贾母眉头紧皱怎么不相干,今天锦衣卫从贾府带了人出去,明天就会传出贾家坏事的消息了。 贾母试探道:“旸哥儿,今儿是娘娘的好日子,不如先把人锁在府里,等明日在提。” 林旸冷笑一声:“老祖宗等得了,我弟弟却等不了,我们林家人也等不了,至于娘娘,她既然能加封贤德妃,自然是贤良淑德的,知道了也会体谅我们担忧幼弟之心。”说完便看了一眼顾净:“你先扶着母亲带着妹妹回去。”顾净搀扶起贾敏,王熙凤见状忙让婆子抬了软轿过来,将贾敏抬到垂花门外。 林旸朝贾母拱了拱手道:“不耽搁外祖母去宫里谢恩了。”说着看也不看屋里人的神色,扬长而去。 第69章 背后之人 林旸刚出内院,三七就来报锦衣卫已经把人带走了。林旸快马赶到北镇抚司的时候,锦衣卫已经开始挨个审问那些人。林旸正纳罕锦衣卫的动作怎么那么快了,刚踏进去便看见沈律以手支颌坐在当中的太师椅中,两边是正在审讯的人。 他见到林旸挑眉一笑道:“你来啦,放心还没有人能在锦衣卫手中瞒住话呢。”林旸扫视一周心中不忍道:“不过是询问这些人是否知情,何必动用那些刑讯。”沈律嘲讽一笑:“妇人之仁。”林旸皱眉,□□之声不绝于耳,他虽然急于知道消息,可是这样的手段太过于残忍了。 沈律站起身道:“这些人撑不过第一轮的,也吃不多什么苦头。”说话间,那些人乱作一团嚎叫着把各种消息都说出来。 林旸算是理清了来龙去脉,林昀先是和宝玉一同来了戏班子,叫走了锦官,之后又一个人过来了。他是第一次见到戏班子的后台,东看看西逛逛,几个戏子都看见他了,见他衣着不俗,知道是高门家的小公子告诉了班主要把他送回内院。 有个叫顺官的自告奋勇要送林昀回垂花门,班主见这个顺官平日里老老实实的,就答应了嘱咐他把林昀送到垂花门找到内院当差的人再回来,可是一直等到他们被关起来也没见顺官回来。 林旸问了一句什么时候让顺官把林昀送回去的,班主说大概是夏公公到来之前一刻钟前。“夏公公来之前可曾有人到你们这里找我小弟?”班主摇头道:“没有人来问。”“你们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小弟不见的了?”“是里面传话说小公子不见了,要把我们关起来的时候。” 林旸转问锦官:“你和宝玉怎么见得面在什么地方说话呢?”“宝玉先领着小公子见了我,然后把我叫到很偏的花园子里头说话。”结合之前青团说的,宝玉是派了人去找,可是找的人不上心胡乱找一找就回来了,因着戏班子离的远便没去,若是能多走几步路,林昀未必会失踪。锦官补充一句道:“那些找人的下人回来说找了一遍没找到,又说夏公公来了,外院乱哄哄的,小公子身边的姐姐一听便跑回内院了。” 看门的小厮说顺官把林昀送至垂花门,前脚刚走后脚便来了一个人说夏公公来了让他们去外院洒扫恭迎夏公公,就留下一个人看着林昀,而等他们回来时那个人却不见了,因为下人们经常偷奸耍滑,这几个也没当回事,以为是已经把林昀送回内院,等到他们被拘起来的时候,才知道林昀不见了。 林旸又问道:“你们在什么地方洒扫的? ”小厮们争先恐后说道:“本以为能见到宫里的人,可是那小厮却把我们领到一个偏僻的院子里,我们恼怒的很,他说他新来,怕是没听清楚上头的吩咐,又给了我们钱让我们去打酒喝,我们也没洒扫就回来了。” “那人找你们的时候,可是在夏公公来的时候?”小厮们道:“正是,我们走的路上便听见有人吵嚷着说夏公公到了宁荣街了。” 夏公公来之前到小厮们被拘起来的这个时间段里,只有夏公公和贾政等人出入,夏公公的人要么穿小太监的衣服要么是侍卫衣服,而且也没有能藏纳携带林昀出去的东西,而贾政却是乘坐马车出去的,说来也可笑,贾政不知道入宫是凶还是吉,而且因着是头一次面圣,心情激动之下骑不了马,就只好坐车而去。 林旸还没说话,沈律便吩咐道:“把今天跟着贾政的所有人及坐的马车带过来。”林旸却补充道:“还有大门上之后接替这些人当差的,也一并带过来。”沈律挑眉看着他,林旸解释道:“小弟是在夏公公来的时候走丢的,可是未必是那个时候出府的。” 沈律来了兴致,林旸继续解释道:“青团跑回内院的时候,恰逢夏公公到来,垂花门空无一人,这时候小弟才失踪。” 沈律眼睛一亮道:“夏公公来的一刻钟前,班主就已经让顺官把你弟弟送到垂花门,而据小厮说的,夏公公快到的时候,顺官才把你弟弟送到垂花门,那么这中间必定是顺官把你弟弟哄到哪里藏起来了。”他嘲讽说道:“也是你外祖家下人不经心,若是一开始派人细细的找,未必不能找的你弟弟。” 沈律坐回了椅子上,手指轻敲扶手笑道:“不过也未必能找的到。”林旸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一开始也以为是普普通通的失踪的案子,可是审问下来,却觉得有人在背后操控着这一切,即便是宝玉派出的人去戏班子问知道了林昀的去处,再去垂花门找林昀也是找不到的。背后之人肯定另有安排,要么依旧被顺官藏起来要么已经被庆儿带走。 背后那人怕是早早的开始布局,往贾家安插钉子了,引着宝玉带着林昀去戏班子,而且青团到戏班子的时候,林昀还没有过去,等青团找到宝玉的时候,林昀已经在顺官手里了,其中必定有人在拖延青团,之后是顺官把林昀藏起来,垂花门的人被调走,庆儿带走林昀.......贾家早就被那人插成筛子了,甚至那人早就知道了皇上会在这一天封妃,一想至此,林旸背后冒出冷汗。 沈律看他一眼道:“那人大张旗鼓的 捉了你弟弟去,怕是另有目的,不会轻易杀了你弟弟,或是把他卖了的。”林旸没有说话,沈律哂笑一下,让人把顺官、庆儿等人的画像画出来,调查清楚他们的来历。 审问的人又提供一个线索说是大门小厮被拘起来后,两个戏班子上的人扛着一个箱子从角门出去了,说是因着庆贺贾元春封妃,要唱新戏因此去取些行头,而且因着贾家上下都沉浸在宫里出个娘娘的喜悦当中,且俱以为林昀已经失踪了,就放他们走了。 林旸站起身来,立时要去找小厮描述的接走那两人的马车,沈律道:“你不如等一等,背后之人既然出手,便是有利可图的,总会跳出来找你们的。”林旸的目光如寒冰一般:“我却没有沈大人这般沉稳,不过也是,沈大人无牵无挂六亲不认的一个人,自然不知道血脉相连的亲人出事时,家人们是如何担心的。” 沈律像是没听出林旸的挖苦讽刺轻笑道:“我确实是不知道这血脉相连是什么感觉,只希望小林大人这血脉能长长久久的连下去。” 林旸心中暗骂疯子,朝他拱了拱手就出去了。锦衣卫已经派人去调查那可疑之人的身份,他得先派人告诉父亲和母亲一声,在把画像交给五城兵马司和顺天府的人。 而此时的林昀还不知道城里为了找他而闹翻了天,他先是和宝玉去了戏班子还没看几眼就被宝玉拽走跑到花园子里头说话,而后他等得不耐烦,自己跑出去了,顺着来时的路又找到了戏班子,可是这一次又没等他看几眼那些行头,戏班子的人就要把他送回去。 林昀垂头丧气的在前面走着,送他的小戏子却开了口声音如黄鹂鸟声一般悦耳:“小公子可是第一次见到那些行头?”林昀点点头,那顺官又说像林昀这样的大家公子自矜身份是不会踏足戏班子后台的。林昀心里更加痒痒了,一想着日后也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就命令那顺官领他回去。 顺官自然是不肯的,说是若是回去的话,班主饶不了他还会打他,林昀心里一软便没坚持回去,顺官觑着他的眼色道:“小公子若是相信我,我领着小公子去我们家里看看。”林昀意动,可是想着家里人告诉他外面都是拐子便摇头。 顺官劝道:“我得在唱戏结束前回来,不会耽搁太久的,咱们偷偷溜出去一会子就回来,不会有人知道的。”林昀本就好奇,而且他想着这顺官是戏班子的人总不会把他拐了吧,因此就答应了,乖乖听从了顺官的安排。 先是藏到了箱子里,然后上了马车到了顺官 住的地方,他饶有兴致的把那些行头看了一遍,才意犹未尽的说道:“顺官,咱们回去吧。”可是回头一看,顺官却不见了,只站着一个彪形大汉,面露凶色。 林昀这才觉得害怕问道:“你是谁,我要见顺官,他要把我送回去。”那大汉并不理他伸手去抓他,林昀侧身一躲道:“我出来的时候家里人都知道的,若是我不回去家里人都要着急的,既然顺官不在,你送我回去如何,我父亲是户部尚书,定会给你谢礼的。” 那大汉不理他,林昀扯着身后的东西往大汉那边一扔,扯着嗓子喊道:“着火啦,快来人啊。”可是还没走几步,就觉得后颈一痛,没了知觉。 第70章 横生波澜 等林昀醒过来的时候,手脚都被绑着了,眼睛被蒙着,嘴巴被堵着,唯有身下坐着的地方摇摇晃晃,再加上能听见赶着声,想着自己在马车上了,他眼中涌上了泪水,心中万分害怕,他哭了一会子,蒙眼的布被浸湿贴在脸上而感到有些不舒服,才止住了泪水。 林昀原本就是乐观向上的孩子,凡事只往好的方面想,他想着自己的父亲是户部尚书,比他父亲大官没几个,怎么也能找到他吧,再说了他也听说过什么传奇故事,总会有大侠出手相救的,他这么可爱,老天一定会派大侠来救他的。这样想着,他就镇定下来了,耳朵贴在车壁上,嗯,听到叫卖声,想来还是在城里。 他想着要不要撞击马车发出声音让外面的人注意到异常,可是转念一想那彪形大汉听见了肯定不会轻饶自己,自己脖子还隐隐作痛呢,为了不挨打,还是乖乖等着别人来救吧。没走多远,他便被提溜下去了,锁在了屋子里,听见有人恶狠狠的说:“我待会给你东西吃会把你嘴里的东西拿出来,你不许叫,你叫一声,我就揍你一下,你听到了没有?”林昀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那人才取了堵嘴巴的布,舀了一勺粥送进林昀嘴里,林昀吃了一口便扁扁嘴,皱了眉头口中说道:“这粥太糙了,喉咙疼。”那人没好气说道:“只有这粥了,你不吃就饿着。”林昀无奈,只好张开了嘴。他这么一待就是三四天,不过好在后来,看管他的人看他乖乖的,就没蒙着他的眼睛。 而京中已经为这他闹得天翻地覆,京里的人只知道丢了一个要紧的孩子出动了锦衣卫、五城兵马司和顺天府。五城兵马司的总指挥使一开始看着林海的面子也算是尽心尽力,可是后来没日没夜的找,把京中搅得不宁,且中间也受了不少锦衣卫的气,便有些烦了。 他进宫一趟,把事情跟皇帝说了,暗示林旸小题大做,又说林旸既然找了五城兵马司的人和顺天府的人就已经够了,怎么能为了一己私利动用锦衣卫呢,这锦衣卫可是皇帝的暗卫,在皇上面前上眼药。 皇上倒是冷笑一声,把边的杯子摔倒他前面,他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地上,头顶便传来皇帝的呵斥声:“你们能干什么用,京里每年都丢失几十个孩子也没见过你们能寻到的,指望你们,怕是林家的那个孩子一辈子都找不到,朕还没追究你们失职,你们倒是开始抱怨起来,用锦衣卫怎么了,这是朕的旨意。你不是不想看嘛,就回去歇着吧。” “戴权。”皇帝拔高了声音,“你去告诉五城兵马司和顺 天府的那些人有哪些不想干的,就趁早滚蛋,让给有能之人。”戴权看了一眼抖得跟筛子似的总指挥使,示意小太监把他拉出去,自己低眉顺眼的出去了。 皇帝去起身去了太上皇那里,林旸闹那么大的动静,有人在他跟前上眼药,怕也有人在太上皇那里说闲话,还是早点解释为好,要不然遭太上皇厌弃就麻烦了。 太上皇正在晒太阳,懒懒的止住了皇上行礼,皇上在太上皇下手坐了,把来龙去脉说清楚了,笑着解释道:“....如海不惑之年才得了个小儿子,一直都是捧在手里的,这一走失怕是要了他半条命了,他原本因着刺杀之事伤了身体,那天拖着病体在我跟前哭的跟什么似的,您也知道五城兵马司那些人管管小偷小摸还行,摊上这样的案子怕是难为他们了,我就让锦衣卫帮他去找。” 太上皇沉默一下道:“这也太过了,不过是一个孩子值当出动锦衣卫的人。”皇帝知道有人已经在太上皇跟前说了林家的坏话,他面上不显解释着:“若说只是为着林海,倒也不是。听说那孩子是在贾家家里失踪的,什么时候这拐子这么厉害,入了勋贵文武之家如入无人之境悄无声息的把人拐走,传出去怕惹得京里人心不稳,因此我想着,无论如何得把这拐子找到,以宽慰百姓。” 太上皇这才点头:“正是这样,这些人也大胆了,肆意出入勋贵之家,若是不杀鸡儆猴,怕是下次就该毫无忌惮出入皇宫了,朕准了,这件事情好好的查,看看谁这么大胆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胡作非为。” 皇上又和太上皇说几句闲话,这才离开,刚出宫门就让身边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去查谁进宫见过太上皇。心里却有些难过,林旸这孩子不仅模样上有几分像他的皇兄,性子也像,心思纯善爱护手足。 五城兵马司的人原本还有些抱怨,一听见自家的长官被革职了,立即噤声跟着锦衣卫后面乖乖的做事情。 消息传到背后之人那里,他拈着一些鱼食丢到池塘里,听着下属一五一十的回报林昀的情况,道:“这林昀还真是娇生惯养,东西糙点没关系,至少得干净,否则病了就麻烦了。”他静静的看着水里的鱼争先恐后的抢夺鱼食才感慨道:“没想到皇兄这么宠爱林旸,由着他的性子搅合京里。” 下属道:“主子,那咱们还要不要进行下一步?”那人点点头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把鱼食递给一边的人,背手而立:“不过要早点把林昀送出京城才是,否则照林旸混不吝的,怕连挨家挨户的搜这种事 情都能干出来。”下属面带难色:“可是城门早就戒严了。” 那人想了一会才笑道:“听说那林昀长得很漂亮。”下属眼中一亮,刚欲离开,就听见冷酷的声音传来:“若是真的实施不了计划,就处理干净。”下属心中一颤,万一真不行就要了林昀的命了。 而林旸快急死了,母亲已经病倒了,家里的事情都是顾净在主持,黛玉也强撑着服侍贾敏,若不是自己派人压着她休息,怕也是要病倒,父亲也是强撑着身体。林旸想着要不是怕万一真是拐子做的,自己早就大张旗鼓的张贴悬赏了,而现在因着这一点子可能,只能依靠官兵一点一点去寻找,林旸还担心万一背后之人不肯露头了,把林昀卖了或杀了该如何,即想要发动一切力量寻找林昀又怕太大张旗鼓让背后之人缩回去威胁到林昀的生命,真是左右为难。 穆峥见了他吓了一跳“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那里还能看出来翩翩佳公子的模样,衣服脏兮兮的穿在他身上空荡荡的,头发凌乱,眼睛里满是红血丝,唯有精神亢奋,穆峥严肃道:“你是不是几天都没合眼?”林旸苦笑道:“没找到昀哥儿之前,我哪敢睡觉。” 穆峥吩咐道:“三七、艾草,马上扶你们家大爷回去休息。”林旸摆手道:“我还能支撑下去了。”穆峥厉声说道:“昀哥儿不见了,你还要把自己搞垮吗,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情,你家人怎么办,你父母你妹妹依靠谁去。”见林旸听进去几分,声音才和缓下来:“皇上暗中下旨,各地锦衣卫的人都出动了,我也马上出京找他,我一定会带他回来的,你马上回去休息,记住,你还是林家的顶梁柱。”说完,便让下属把林旸半挟持送回去了。 穆峥真准备上马,下属来报说是在河里找的了林昀的衣物,穆峥心中一沉,难道林昀真的被.....他深呼吸几下,道:“这件事情先不要外传,你先让人去河边悄悄打捞。我先过去看看。”穆峥赶过去了,立即有人奉上了衣服,穆峥翻看了一下,衣服是被裹在一个包袱里了,里面一件都不少衣服除了被浸湿没有丝毫的痕迹,穆峥这才松一口气,多半是那背后之人的警告,或者是吓唬林家人。他犹豫了再三才吩咐下属把这消息告诉林海一声,林海老谋深算定能看出其中的蹊跷来,不致于太过忧心。 背后之人见到林昀的衣服丢弃之后,明面上松懈了许多,吩咐下属早日把林昀送出去。林昀被迷晕了,自然什么都不知道被打扮成身染重病满脸是痘的小地主家的女孩子。守门的人一见到林昀病重的模样,在加上孩 子的母亲哭诉,上前检查却问道恶臭之位,怕着恶疾会传染,便没上前细搜,虽然觉得林昀细皮嫩肉的,可是想着这家人也算是有田地,这样人家的姑娘多半会娇养着日后攀高枝,所以就放行了。 林昀醒过来的时候依旧被蒙着眼睛躺在马车里,只听见帘子被掀开,有人把他提起来,林昀觉得四肢都在半空中,尖叫着:“你要干什么呀。”那人也不回答他只拎着他往前走,林昀便听见了哗啦啦的水声,他开始害怕起来:“你是要去喝水吗?我不渴。”那人不理他。 林昀听见传来了马蹄之声,忍不住挣扎着大喊起来:“救命啊,救命啊。”还没说几句,嘴就被捂住了,之后林昀便听见呵斥声:“你们在干什么,放开那个孩子。”及一阵打斗之声,还没等林昀高兴,他便被丢进水里了。 第71章 林昀获救 林昀扑腾了几下,便没了知觉,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青砖屋子里,身边站了一个面目平凡的武夫打扮青年男子,那人一见到林昀醒来就笑道:“你可算是醒来了。”林昀呆呆的,这是获救了。 那人继续道:“你还记得有人把你扔河里吗?”林昀点点头,那人道:“你是个命大,正好碰见我们几个去河边喝水又听见你的喊声,才把你救下来。你是哪家的孩子,怎么回事呀?”林昀这才啜泣着把事情告诉他,那人惊讶道:“原来你是林尚书家的孩子,你放心便是,我家大人也在朝为官,你有什么东西么,我能拿着给你父亲证明你的身份。” 林昀揉着眼睛道:“不能直接送我回去吗?”那人道:“你还病着呢,怎么也得等病好才行吧,我先去通知你家人,让他们来接你好不好。”林昀点头道:“我饿了,还有能不能帮我换身衣服,这衣服弄得身上疼。”林昀吃的东西换了衣服,准备睡觉。 可是他一闭眼就想起自己好几天没见到父母哥哥姐姐了,立时哇哇大哭起来。那人哄了半天也不见他止住泪水,无奈的请示了上头,上面说先带着他出庄子,在周围绕几圈拖时间,等把林昀的贴身东西递给林家了,再露面。 那青年武人便带着林昀出了庄子,中午来到路边的小酒肆吃饭,山野之间的饭食自然难吃,林昀是一口也咽不下去,红了眼眶问道:“我就只能吃这些吗?不是说出门会带干粮吗?”青年武人解释道:“我们出来的急没带这些,你先将就着用些吧。”林昀放下筷子用手托着腮道:“我还是回家再吃吧,你说我什么时候能见到我父母呀?”那人压低了声音道:“这里离京城还远着呢要好几天才到,你不吃点东西会饿呢。”林昀啊了一声道:“这里离京城很远吗,难道今天到不了吗?”那人点头,林昀只好无奈的拿筷子戳了戳道:“我好想回家啊,你能出点钱给我买些好吃的吗?我父亲是京里的大官,一定不会少给你银子的....”那人听见林昀的话,想要捂住他的嘴。 旁边那桌的一个面如冠玉的男子听了这番对话,起了疑心,那一桌着实令人奇怪,那孩子细皮嫩肉的话里话外透露出大户人家的出身,他身边的那两个人面目平凡而且衣服普通随身带着剑会拳脚,可是小男孩却不认识他们,难道是绑架了小男孩借此向着男孩的父亲索要钱财。 他朗声笑道:“小弟弟你是京里的人吗,是要去京里吗,我也要去京里。”林昀眼睛一亮,跳下凳子,窜过去了,青年武人示意他的同伴一眼, 自己起身要把林昀领回来。 那美男子却站在林昀面前拦住了青年武人询问道:“冒昧问一下,阁下是这孩子的什么人?”青年武人回答道:“这孩子被人绑了,我救了他。”林昀在后面补充道:“他还拿了我的东西找我的父亲呢,说让我父亲来接我回去,我待不住,才让他领我回京里呢。” 美男子面露凝重起来冷笑道:“救了这孩子,我看是你绑了这孩子吧。”这美男子名叫柳湘莲是个好打抱不平的性子,他喜欢四处游荡,遇到了林昀等人,本就心存怀疑,听了林昀的话更坚信青年武人绑架了林昀。 柳湘莲见那两人围过来,立马持剑相向,青年武人和同伴对视一眼,见柳湘莲孤身一人,想要先解决了柳湘莲在哄林昀。他对林昀说道:“你快点回来,这个人是骗子,你忘了我可在河边救了你。”林昀狐疑的看了三人,正准备过去。 柳湘莲道:“这里离京城不过是一个时辰的路程,你为何骗这孩子说还有好几天?”青年武人辩解:“我只是想让他吃些东西。”柳湘莲冷笑:“你不是说要去京城吗,可是你们分明是从京城那边来的,背着京城而行,我看你就是故意拖延时间,好等这孩子的父亲拿钱来赎。” 青年武人面露冷色,示意同伴一下,便举剑上前,林昀这才觉得自己又被骗了,他麻溜的钻进柳湘莲背后的桌子底下,耳边传来了刀剑铿锵的碰撞声和桌椅翻到声。柳湘莲虽有些武艺可是不敌两人联手,渐渐地落了下风,那两人见状出手更加狠戾,柳湘莲自觉无望的时候忽听见远处传来马蹄之声,他心中一喜。 林昀也听见马蹄之声,小心翼翼的从桌子底下,朝门口窜去。那两人也听见了马蹄之声,青年武人见到林昀从桌子底下钻出去了,若是他被外面的人救了,那主子的计划就落空了,他目光中杀意毕现,用剑锋一转,朝着林昀而去。 柳湘莲暗道不好,可是他被另一人死死纠缠着,分不出身来,看见青年武人的剑快要逼近林昀的时候,他正欲大喊不好的时候,忽听见嗖的一声,一支长箭穿青年武人脑门而过,顿时脑浆混着鲜血从额头上流出来。 另一人见同伴已死,收回了剑自刎而死,柳湘莲这才脱身,这才看见几名着锦衣卫官服的人骑马而来,为首的那人十五六岁的年纪,手持弯弓,身姿笔挺如青松一般,着大红色飞鱼补子缎绣官服,衬得肤如白玉,眉目如画。 林昀也看见那个人高兴的喊道:“穆哥哥。”那人将弓箭扔给下属一跃而下 ,一把将林昀抱在怀里。柳湘莲只觉得那人在抱起林昀的时候浑身的清冷之意才消减一些,那人忽的抬起头,目如点漆若寒潭一般,不过只有一瞬,便低下头安慰怀里的孩子了。 林昀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就像是连着几天被罚不能吃点心后,姐姐突然拿给他一盘点心,那种喜悦,也像是夜里被噩梦惊醒睁眼看见母亲一样踏实,他双手紧紧的拦着穆峥的脖子,将小脑袋埋在他的脖颈,大声哭起来。 穆峥还是第一次见到孩子大哭,立时手忙脚乱的安慰他,拍拍他的后背哄道:“没事了,没事了。”林昀边哭边道:“那个人好坏,要杀我。”他打了个嗝:“我好怕,我怕见不到父亲、母亲、哥哥和姐姐了。”穆峥安慰他道:“没事了,那人已经死了,不会在杀你了。” 林昀抬起头想回去看那人是否已经死了,穆峥却伸手把他的脑袋按到自己的肩膀上,轻声说道:“别看,很吓人的,你看了会做噩梦的。”林昀这才乖乖的将头靠着穆峥的肩膀上,嘟着小嘴说道:“我想回家。”“好,我马上带你回家。”“我好饿,想吃好吃的。”“都行,你想吃什么。”对着林昀,穆峥难得有幅好脾气和好性子。林昀这才松了心神,没过多久,就在穆峥的怀里呼呼的睡起来了,穆峥觉得好笑,这林昀的性子也不知道像谁,这么心宽。 穆峥听完下属的报告,眉头紧皱:“死了?那就把尸体带回去,看有没有什么线索。”说完便朝柳湘莲走去,柳湘莲只觉得朝他走来的那个人像换了个人似的脸上看不出一丁点哄孩子时的温柔,浑身透漏出清冷矜贵之气。 穆峥也看到了柳湘莲,心中也疑惑他的身份,说是平民百姓却拿着一对上好的宝剑,说是贵族子弟却衣着普通,大概是那个没落的世家子弟。他上前问道:“在下穆峥,多谢这位公子出手相救,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柳湘莲听到这名字心中一震,他就是那个年纪轻轻便成了武状元的那个人了,他忙拱手道:“在下柳湘莲。”穆峥听到名字便想起京里还真有这个人,原系世家子弟,父母早丧,读书不成,性情豪爽,酷好耍枪舞剑,喜好云游如江湖侠客,穆峥看了一眼怀里的林昀,暗想林昀还是有福气的恰好遇见他这个好打抱不平的人。 他语气中也带了点和气:“这孩子是我至交之弟,爱如珍宝,若不是遇到了柳兄,怕是遭遇不测,救命之恩不敢忘,柳兄日后有事,定不敢推辞。”承诺日后定会还柳湘莲这份恩情。 穆峥没和柳湘莲说几句 话,就匆匆骑马而走,他已经传了消息给林家,想必林家的人也急着见林昀。他抱着林昀行至城门的时候便看见林旸立于马车之前等候他们了。 林旸顾得和他说话,便一把抱过林昀,眼圈微红,林昀也哭起来,死死的搂着林旸的胳膊:“我好想哥哥,我好害怕。”林旸低声哄着他,穆峥耳力过人听到马车里发出几声轻微的哭泣声,心中一动。 林旸哄了几句,便林昀放到了马车上,低声道:“你姐姐也来了,快进去让她看看你。”穆峥顺着看过去,惊鸿一瞥,又把目光移开。 第72章 林旸在贾敏院子里站了一会,听见里面如同往常一样欢声笑语,嘴角不由得勾起来,大跨步的走进去了,林昀和黛玉见他回来了,叫着哥哥欢快的围上去了,林旸笑着摸摸林昀的小脑袋,笑着对贾敏说:“我看着弟弟和以前一样白白胖胖的。” 贾敏笑了笑让丫头们奉茶道:“吃得好睡得好能养不回来。”林旸在炕上坐了疑惑的问道:“顾氏怎么没过来?”贾敏道:“她母亲有些不舒服,我让她回娘家看看了。”林旸嗯了一声,不多时顾净就回来了,一家人用过了晚饭。 黛玉和林昀先行回去了,林旸对顾净道:“你先回去吧,我和父亲母亲说会子话。”他只顾着考虑该如何和林海贾敏说,倒是没有注意顾净欲言又止的表情。 顾净一回到静悄悄的屋里,就想起母亲对她说的话来,什么姑爷为了他弟弟闹得京里不宁,甚至出动了锦衣卫,日后少不了要偏心呢,你得早做打算才是。顾净有些烦躁,她能感受到林旸对她温和体贴下的疏远,以及林旸对他的家人的看重。以前顾净不担心这些,可是经过林昀失踪一事,她才感受这份看重有多重,为了弟弟宁可放弃自己的前途,若是日后她和林旸有了孩子,林旸依旧偏爱自己的弟妹该如何。 母亲说让她早做打算,这些打算无非是掌管中馈,在要紧的位置上安插自己的人,可是她嫁过来已经半年多了,婆婆依旧没有放权给她的意思,难道真的要等小姑子出嫁小叔子娶亲才肯把管家之权交给自己么。 她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听见贾敏院子里的丫头传话过来说大爷去二爷那里休息,让大奶奶早点休息。听了丫头的传话,她心中更烦躁,照着婆婆和林旸宠爱林昀的态度,日后肯定不会薄待林昀的,她虽然只代管几天,可是也能从账册子里面看出林家的豪富,就如黛玉的院子里,专门拨一笔钱从玉泉山运来泉水供她喝茶。 顾净忍不住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走几圈强迫自己放下那些念头,林旸心细,若是让他察觉了自己的小心思怕是要夫妻陌路相敬如冰了,现下得像对着自己的亲弟弟一般对待林昀和黛玉才行,不过最最重要的还是要有子嗣才行。 林旸也能感受到顾净对林昀和黛玉那种客气有余、亲切不足。他也能理解顾净,毕竟她刚开始融入到一个彻彻底底的陌生的环境,他不苛求顾净立时对林昀和黛玉有多亲切,只希望她能随着时间推移感情变深而改变自己的态度,真真正正成为林家的人。 不过此时他正准备和林海贾敏商谈林 昀的事情,依他的想法,林昀聪明机灵却太天真烂漫,得让林昀吃些苦头才是,否则的话日后还会仗着自己的小聪明做出这么大胆的事情,只不过林海和贾敏未必会同意他的做法,舍得林昀去吃苦。 听完林旸的话,林海和贾敏沉默无语,林旸有些无措解释道:“也不是真的让他吃苦,不过是让他试一试没有父母下人在的日子,不会真让他和那些平民百姓一样的......” “旸哥儿”林海打断他的话道:“你的主意很好,就得让他吃些苦头,你不用顾忌着我们。” 贾敏接过林海的话说道:“我也和你父亲谈过,我们只想着昀哥儿是家里最小的,不像你一样是长子日后要支撑门户,只要他不走歪路不成为纨绔子弟能堂堂正正做人就行,因此无意中放纵了他的性子,我们本意是希望他能快快乐乐的长大,可却害了他,若是不纠正过来,日后怕重蹈覆辙。” “教导昀哥儿本是我和你父亲的责任,只是,”贾敏苦笑道:“别人家到了我这个年纪都是祖母辈的,很少会有昀哥儿这么小的儿子,说句不吉利的话,还不知道我能陪昀哥儿几年呢,都说长兄如父,日后我和你父亲不在了,昀哥儿还得托你来教导。你一直以来都做的很好,我们有疏忽的地方,你都能帮我们添补。你父亲和我虽然不说,但是一直觉得能有你这么好的孩子是我们最大福气。” 林旸笑眯眯的凑过去道:“我也觉得自己有福气呢,能成为您和父亲的孩子。” 贾敏轻笑一下道:“好了,咱们都有福气,旸哥儿,我就把昀哥儿交给你了,你想怎么教训都可以,务必要板正他的性子。”林旸笑道:“那我就如得了尚方宝剑一般,不过,母亲,若是昀哥儿回来瘦了,你可不许责怪我。” 贾敏点了点头:“不仅不怪你还会奖励你呢。” 送走了林旸,贾敏才面带愁色问道:“皇上真的要打算认回旸哥儿吗?”林海道:“皇上对着旸哥儿从来都不是对着臣子该有的态度,而是像对待子侄一般对待他,皇上是孝悯太子一手教导长大的,感情深厚,不会忍心孝悯太子的血脉流落民间的。现在不过是碍着太上皇,一旦太上皇......” 贾敏别过脸去道:“我是个自私的。” 林昀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发现林旸已经起来了,笑眯眯告诉他:“你快点起床,我领着你出去住段日子。”林昀的眼睛亮起来了:“真的吗?我能出去玩啦,父亲母亲和姐姐去不去呀?”林旸摇摇头 :“只有我和你。”林昀心中挣扎了一番,还是选择了出去玩。他高兴的蹦下床道:“我让吴妈妈给我收拾东西。” 林旸拉住他道:“都给你准备好了。” 林昀站在一个小小的四合院的门口时,才觉得自己好像被骗了,他往下拉了拉林旸的手道:“哥哥,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呀?”林旸侧头看他:“来这里住着呀。”林昀嫌弃的看了一眼:“这里又小又破的,我不住这里。”林旸道:“晚啦,马车已经走了,你要么跟着我住这里,要么你自己一个人走回家,当然你要是选择后者,难保不被别人再绑架一次,你选择什么?” 林昀看着自己的脚,不肯说话,林旸没理他甩开他的手,自己推开了四合院的门,回头问道:“你进不进来?”林昀依旧不肯动,林旸见他这副态度,往里面走去,林昀扁扁嘴想哭。 这时候三七跑出来了,满脸都是黑灰,林昀噗嗤一声笑出来:“三七哥哥,你怎么弄得呀?”三七发现了自家大爷和二爷僵持,说道:“我在厨房生火呢,就是那种把柴火塞到炉膛里面点着,可是是第一次干这些不熟练,二爷要不要过去看看呢?”林昀来了兴致,一蹦一跳的跟着三七去了厨房。林昀还不知道从他踏进这四合院开始,他的苦日子就到来了。 穆峥到来的时候,林旸若无其事的就着两碟小咸菜喝着碗里有点焦黄的白粥,而他身边的林昀正佐着眼中的热泪扒拉白粥。一见到穆峥的时候,林昀一下子扑过去委屈的喊道:“穆哥哥。”林旸淡淡说道:“昀哥儿,回来。” 穆峥疑惑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跑到这里来了?”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你们就吃这些?”林旸点点头,回答道:“为了让昀哥儿体验一下外面自由的生活。”穆峥安抚的拍了一下林昀,才对着林旸小声说道:“你还来真的呀,做做样子就好了,昀哥儿可没吃过这样的苦,万一受不了怎么办?” 林旸看了一眼正支着耳朵听他们说话的林昀道:“这还叫吃苦,外面多少人连这碗白粥都吃不上,又不是故意饿着他冷着他,怎么受不了。”穆峥心疼的看了一眼林昀,还想劝说,林旸止住了他的话道:“我得让他知道他任性的行为会有什么后果。” 林昀听到哥哥这么说,知道是讨不了好的,耷拉着脑袋坐回方桌前。 林旸这才问道:“你这大中午的跑来有什么事情吗?”穆峥点头,林旸迅速的吃完自己的饭,准备去院子里和穆峥说话,刚踏出房门便回头警告林昀:“中 午只有这么一碗饭,你可以选择乖乖吃完,也可以选择饿肚子,以及把碗刷了。”又警告穆峥道:“你可不许插手。”穆峥看了一眼林昀无奈的点头。 穆峥说起了正事:“又查了几个人都隐隐指向甄家。”林旸目光锋利起来:“甄家,真是个蠢得,在甄应嘉入京的时候干出这种事情来,是嫌弃自己活得太长了吗。”林旸继续道:“里面有慎亲王的影子吗?”穆峥皱了眉头:“慎亲王从过了年就频繁出入太上皇的宫殿,太上皇原本就喜欢他,此时更加倚重他。” 林旸道:“甄家要出手我还能理解,不过只依着甄家怕是难成事的,所以里面定会有慎亲王的影子,可是慎亲王不会那么蠢吧,捉走了昀哥儿这是要和我们家撕破脸,万一真出什么事情,我们林家定会不依不饶的。我们一时为着昀哥儿和他交换条件,可是只有甄家在一天,我们就会和他翻脸的。” “当年甄家刺杀姨父的时候,就是因着他们猜到了姨父投靠了七皇子,如今来这么一出也算是异曲同工,大概是又捕风捉影到什么,会使太上皇偏心他们不怕你们的报复。”穆峥猜测道。 林旸思索了案子的经过,怀疑道:“最后那两个死的人是谁的人?”穆峥摇头,穆峥瞬间明白过来:“如果是甄家的人,他们就不用在中间折腾一下,一直关着昀哥儿找时机和你们谈判就好,所以这个假设不成立,那么只能是另有其人做黄雀,或者本身就是那背后之人在布局。” 第73章 教导林昀 林旸想来想去,这背后之人无非是太上皇的几个儿子,不管是哪个,林旸都觉得他挺蠢的,林家早就站在了当今的身后,怎么可能会首鼠两端,而且太上皇已经禅位了并逐渐老去,今上在慢慢握紧手中的权力。太上皇的儿子们之前没有夺过皇帝的位子,在今上登基后再夺取皇位更是不可能的了,历来废太子不少,废皇上倒是罕见的很。 既然技不如人没有挣过今上,那就该老老实实窝着,今上看着太上皇的面子也会留一条性命。仗着太上皇,在今上眼皮子底下小动作不断,不停的蹦跶。今上现在是不能把他们怎么着,可是等太上皇不在了,今上一定会和他们算账了。甄应嘉不是活生生的例子么,林旸敢拿林昀的饭来做赌注,甄应嘉这辈子绝对不会活着再回江南。 当然不只是林旸这么想,甄应嘉的族侄也这么想,说起来林旸和甄琳还有过一面之缘呢。林旸抖了抖手中的信,冷笑一声,这边甄应嘉刚到京城,那边甄琳就紧跟着向今上投诚,还真是识时务的一个人,看情势不对,立马想办法从甄应嘉这条大船上下来。不仅有眼光更有勇气,孤注一掷把手里关于甄应嘉的把柄全部交给今上,只为在清算甄家的时候不牵扯到他们。 这样的一个人,林旸觉得有些齿冷,不能说他做法错了,只是依靠着甄应嘉发家,却在甄应嘉形势不好的时候,从背后捅他一刀......这样的人还是敬而远之为好。林旸动作很快,一收到甄琳的信,便马不停蹄的原封不动的承到了今上的案头。之后就跟林旸没关系了,可是日后林旸却无数次为他没有把信拆开而后悔。 林旸送走信一身轻松,自然有功夫盯着林昀。林昀早早的就识字了,平日里也不拘他看什么书,他竟然翻到了一些七侠五义之类的书籍,那些书大多是白话文写成通俗易懂,林昀囫囵吞枣竟然看懂了七七八八,自然向往着那些武功高强的游侠们的生活,因此想方设法的溜出家门,上山学艺。林旸平复了怒气之后便开始想着法子扭过来他的念头。 林昀不是羡慕武艺高强吗,那就从今天开始学习武艺吧。林旸找了个本分认真带点执拗的师傅,每天早上坚持不懈的把林昀从被窝里拉出来,天天打拳扎马步,林昀哭闹过,林旸和师傅都不为所动。 林昀不是向往游侠生活吗,头一条是见不到家人,林旸领着林昀在外面住了大半个月。第二条身边是没伺候的人,衣裳得自己换,东西得自己收拾,碗得自己刷......诸如此类的事情都由林昀做,当然他们碗要一天买一 次。第三条游侠得餐风饮露,漱流枕石,增城丝苗之类的贡米想都不要想,一开始是普通的白米,后来因着林昀打碎的东西太多,林旸表示带的银子不够了,给换成糙米了。 林旸正坐在树下看着林昀蹲马步,三七苦着一张脸过来了:“大爷,大姑娘隔三差五打发她身边的竹喧,您既不让她进来看看,又不告诉他二爷的情况,这样下去,我可是招架不了竹喧姑娘。” 林旸笑道:“还有你招架不了的人?”三七点头:“您不知道那竹喧姑娘看着柔柔弱弱的,说起话来可不弱,她可是说了,下次再不让她进来,她就奉大姑娘的命闯进来了。” “好了。”林旸踢了他一脚,“去收拾东西吧,咱们这两天就回去。” 林旸又笑着对林昀说:“进屋吧,我有话对你说。”林昀拖着灌了铅的腿跟在林旸后面。 “你可知道错了?” 林昀点头:“我不该轻信他人,偷偷跑出去,让家人担心。”林旸点头:“看了是反思了,知道不该轻易相信别人。”林旸让他坐了。 “如果你身边跟着五六个小厮,那顺官还会骗你出去吗,还会让人绑了你吗?”林昀摇头。 “所以你日后在做事情的时候得掂量着自己是否有足够的实力,能够自保。否则,这样冒冒失失只能会害到自己。” “这世上只有父母才会全心全意爱护你。” 林昀听了有些疑惑,“哥哥姐姐不会吗?”“我日后会有孩子,你姐姐日后会嫁出去生儿育女,你也一样,那时候你就不在是弟弟,而是父亲,在你心中最重要的当然是孩子了。哥哥姐姐虽然一样疼爱你,可是却不会像父母那样。” “哥哥,这样说,是让我不要相信家人以外的人吗?” 林旸摇头,“如果真的那样的话,人生还有什么乐趣,都成孤家寡人了,你要去判断哪些人真心对你好,如果判断不出来,那就看如果按照那人的提议做了是对自己好还是不好,比如顺官领你出去,谁来保护你的安全,出了事怎么办?” “我这样说,不过是让你做事之前体谅一下父母的心情和感受,就如你看那些书,想着要做游侠,做游侠可是要抛家弃子,你可想过父母如何接受辛苦养大的孩子只为了自己的*舍弃了家人,你可想过父母是如何担心你在外面过的好不好,你失踪这几日,母亲一直卧病在床,万一你真的出事了,母亲定会伤心欲绝,父母的养育之恩,你该如何报答? ” 林昀听了林旸话,忍不住哭起来。 林旸却没打算住手又道:“再则,你不是一个人,你可想过你身边的人怎么办?先说说青团,她本来可以好好的待在你身边,日后做个管事妈妈,像你身边的吴妈妈一样,或者是嫁个富足之家像你姐姐身边的魏紫一样,可是因为你,她只能放到庄子上去了,日子可是天差地别。你身边的其他人,因为没发现你看杂书,俱被处罚,连吴妈妈都挨了打。昀哥儿,你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牵一发而动全身,你干系着许多人的身家性命。如果你真的出事了,青团是活不下去的。” “而且你是林家的孩子,父亲和我都有许多政敌,他们攻讦不了父亲和我,只会利用你。林昀,你和林家休戚相关,荣辱与共,你虽然是幼子不需要支撑门户,可是如果你出事,林家同样会出事,你想过别人利用你对付林家的后果吗,家破人亡,到时候你姐姐怎么办?你是男孩子只要不要了你的命,你怎么也能活下去,可是你姐姐没有自保能力,如果离开了林家的庇护,你姐姐只能零落成泥。再则,日后父母不在了,你和我就是你姐姐的依仗,如果你不争气,你姐姐受到婆家欺负了,她去找谁给她撑腰?你告诉我,你真成游侠了,你拿什么来护着你姐姐?” 林昀摇头嚎啕大哭。林旸拿出帕子给他擦泪:“幸好,你还不是太晚才明白,从现在开始选择一条路走下去,能够保护你自己的路,保护家人的路。” 林昀哭了好大一阵子,才止住泪,林旸这才笑着道:“跟小花猫似的,咱们明天就回去。”林昀点头:“明天我就向父亲母亲还有姐姐认错,把那些书烧了。” 林旸拍拍他的头道:“认错是一定要做的,至于那些书,你觉得是谁把书放到书里的呀?”林昀啊一声瞪大了眼睛。 “无非是父亲和我,我和父亲也看过这些书,只是我们都明白自己的责任没有被这些书移了性情而已,再则,书其实并没与错,它只是摆在那里让你去看,你该如何理解如何抉择都是你的事情,与它无关。我从中看出要心怀仁义,在他人遇难之时伸出援手,而你看了是向往其中的生活。” 林昀点点头,林旸放下心来,准备走时又回过头对他说道:“给你找的拳脚师傅也一并回去,学些拳脚也能强身健体。还有,回去之后不许把这里的情况告诉你姐姐,不许向你姐姐诉苦。” 林昀嘟嘟嘴,林旸道:“刚不是说了要学本事保护姐姐吗?你连这点苦都吃不了怎么保护你 姐姐,而且你向你姐姐诉苦,你姐姐不担心你吗,你怎么能惹她忧虑呢。” 林昀哼一声:“分明是怕姐姐知道了生你的气,我不告诉姐姐,她东想西想的更担心。” 林旸弯下腰笑着捏了捏林昀的脸颊:“那就看你了,你嘴那么甜,一定能哄好你姐姐的。” “那我今天不要再吃那些东西了。”林昀提条件,“好。我让三七去春熙楼给你订好吃的。”林旸答应的很爽快。 回到家后,黛玉拉着林昀左看右看不肯撒手,心疼的道:“怎么这么瘦呀,难道是没吃好?”林昀怯生生的看了一眼林旸没有说话,虽然约定不告状,但是姐姐自己猜出来可不算违反约定。 林旸暗骂小滑头,这样一来,黛玉就觉得林昀是在自己的威逼下不敢诉苦,林旸弯下腰指着林昀衣服上沾的酱对黛玉道:“你看,这可是我特意从春熙楼买的酱牛肉,他身上还有牛肉味呢。” 黛玉依旧狐疑:“那他怎么瘦这么多?”“练武呀。”林旸解释了。 黛玉爱怜的摸了摸林昀的脑袋:“回了家,得好好补补才是,昀哥儿,你想吃什么呀?”林昀依偎过去:“我想吃姐姐煲的汤。”“好,我给你做。” 林旸不满道:“我也瘦了,晏晏也不关心我。”黛玉笑着道:“有嫂子关心哥哥呢,嫂子的手艺可好了。” “就是,就是。”林昀抱住黛玉道:“姐姐给我一个人煮东西就很辛苦了,哥哥怎么舍得在累着姐姐呢。”林旸面上笑着,背地里却握紧了拳头,小鬼头,等下次落到我手里,看怎么收拾你。 黛玉很感动:“昀哥儿出去一趟,倒是懂事了许多。”“那是。我日后要保护姐姐、照顾父母。”林昀板着小脸道。“真乖。”黛玉感动之下许给了林昀许多好东西。 一边的林旸内心泪流满面,分明是我教育的好,怎么没有给我的奖励。 不过林海和贾敏没有忘了他,给了他一份大礼。 第74章 修大观园 林旸打开盒盖,看着里面一打银票和地契,瞪大了眼睛问道:“这是什么呀?” 贾敏被他难得的蠢样子逗笑了:“银子呀。” “不是。”林旸找回了自己的理智,“突然间怎么给我这么多银子呢,还有地契什么的。” 贾敏解释道:“给你做私房钱,你总得需要花钱吧,有些不好走账房的支出总不能管你媳妇要,手里有银子在,好办事。” 林旸想把盒子往贾敏那边推了推:“我不要,我吃家里的用家里的,没往家里拿回过银子,怎么还好意思在要银子呢。” 贾敏笑道:“反正日后这个家是你继承,提前用些也没什么,而且你为这个家费心费力,这也是你应得的。” 林旸依旧不肯接受,贾敏佯装生气:“父母给孩子东西有什么不该的,你收下便是。” 林旸这才接了,贾敏嘱咐道:“你找个信任的人帮你打理这些。” 回到书房,林旸把绝大部分收到暗格里,剩余一小部分交给了顾净,顾净接过的时候同样的惊讶,林旸很是坦然:“父亲母亲觉得我当差要花银子,私底下给了我一些补贴,你先帮我收着吧。” 顾净慌忙的把盒子递给林旸道:“这是父亲母亲给你的,我不能收,再说我收着了,大爷同样用起来不方便。”林旸摇头道:“夫妻一体,我没有功夫打理这些庶务,管理内院的账册子,我很放心你帮我管着。”顾净见林旸态度坚决,这才收下了东西。 林旸心中暗叹,顾净先迈出一步,在过去的一个月里和贾敏黛玉的关系亲密了不少,他自然投桃报李,用这些东西来安顾净的心。 甄家到了长安,便四处拜访走亲访友,贾家和甄家是老亲,关系一直很亲密,而且因着贾家出了位娘娘,正是鲜花着锦之时,自然少不了往贾家走动,贾母也曾向贾敏下了帖子说要宴请甄应嘉一家,希望贾敏能前来做客。 贾敏看都没看便让人把帖子扔到一边,以贾母的精明怎么会猜不出他们林家和甄家之间不对付,远的不说就他们进京后林海遇刺这件事情就是甄家的手笔,贾母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情,这时候置若罔闻让贾敏过去做客,无非是为着甄家的请托,让甄家承情能为贾家所用。 而那边甄应嘉也知道所有的鸡蛋不能放到一个篮子里要广撒网,因此进了京城之后,四处结交旧友,尤其是四王八公这样的勋贵之家。甄应嘉知道当年没能够一击必中,致林家于死 地,现在林家蒸蒸日上,再动手更是不可能,所以想借着贾家的手和林家能够在明面上和好,因此对贾家很是殷勤。 除此之外,贾家出了一个圣上亲封的娘娘,和贾家来往也能向圣上表明一定程度的诚意,而且贾家在京城扎根多年,跟京城这边的权贵多有来往。贾家见了甄应嘉进了内阁也想着攀附,贾母甚至动了要让甄应嘉的小女儿许给宝玉的念头。 不多日皇帝又下了旨意,让两家的关系更加亲密起来。特降谕诸椒房贵戚,凡有重宇别院之家,可以驻跸关防之外,不妨启请内廷鸾舆入其私第,庶可略尽骨肉私情。 消息一经传出,满城哗然,众外戚之家纷纷商量该如何操办。 最先有动作的是周贵人家,她父亲已经在家里动了工,准备修建省亲别墅;另有吴贵妃的父亲吴天佑领了十来个小厮去城外寻地方,被贾家的下人瞧个正着。 贾母召集了众儿孙,一起商讨修建省亲别墅的大事,为了给娘娘争口气,荣国府是下足了血本,从东边一带,借着东府里花园起,转至北边,一共丈量准了,三里半大,盖造省亲别院。 贾珍身为族长,这种事情更是责无旁贷,领着贾琏、贾蔷、贾蓉等人,按着山子野的图,或是堆山凿池,或是起楼竖阁,或是种竹栽花,如火如荼的修建起来。 一时间,贾府又热闹起来,人人脸色红润,走路虎虎生风,说起话来也是掷地有声,向别人说起自家大姑奶奶来,那可别提有多得意了。 院子修下来至少要二十万两左右,这还是小头,大头是里面的装潢摆设,什么家具古董之类的,总不能娘娘来了看一个空荡荡的院子吧。因此,这钱自然如同流水一般,账面上很快没钱了。 贾母狠狠心,自拿出了十万两的体积银,余下的几家凑一凑。贾赦忍着心痛抠出了三万两的银,就想着将来从哪个地方找回补来,贾珍乖觉的奉上了五万两银子。 贾政和王夫人一商量,到底是为了自己的女儿才这样的大张旗鼓,若是拿的少了,怕是面上不好看,不如拿五万两。贾政从来不管家当,只懂得花钱,他那点的饷银还不够养清客们,钱自然是王夫人掏。 王夫人听了贾政话,心里满是不乐意,在她看来自己的女儿封妃是给整个贾府的人长脸,又不单单为着二房,合该全族的人一起想办法,怎么能让她出这么多。她自己攒下的银子是留给宝玉的,怎么能随意花出去呢。 王夫人便想着向 亲戚家借钱,贾家的亲戚里,林家和薛家都有钱,只不过她和贾敏一向不对付,也拉不下脸,只好叫来了王熙凤让她去林家借钱。王熙凤心中满是不愿,自从林昀在贾家走失之后,贾敏就不来贾家了,两家都是个面子情分,年礼连往日的一半都不到,简薄的很。虽然王夫人口口声声说是借,可是不说怎么打借条,分明是想着让林家白送钱,林家怎么可能会同意。只是,她一向听从这个姑母的话,少不得厚着脸皮去林家走一趟。 而王夫人自己提笔给自己的妹妹写了一封信,先是夸赞薛宝钗一番,叹道自己也想有个如宝钗一样大方懂事的女儿承欢膝下,隐隐提提薛宝钗和贾宝玉的亲事。再向薛姨妈炫耀一番,自己的女儿虽然入宫多年,不过一朝得皇上恩宠,封为妃子。最后是表明自己家为了蒙受皇上和娘娘恩泽,特意修建别院,不过一时周转不开,希望能借些薛家的银子,日后娘娘知道了,也会记挂着薛家的好处。 薛王氏自然是瞧不上和贾家的亲事,她一门心思要把女儿送进后宫,不过想着贾元春封为妃子,日后自己的女儿入了宫也得和贾元春打交道,不可贸然得罪贾家,因此送了两万两银子过去,说是薛家的生意已经交给了二房来做,寅吃卯粮剩下了这么一点子银子,先给王夫人用,都是自家亲戚也不必提什么借不借的,算是给娘娘的孝敬。 且不说王夫人接到信如何生气失望,王熙凤在林家的花厅里面坐立难安。她一来林家便被丫头们迎进了花厅里,只管上茶,不提去请贾敏,王熙凤问起来只说已经通报了,不过自家夫人忙的很,得请贾二奶奶多等一会子了。王熙凤又问起黛玉和顾净,丫头们说大奶奶领着大姑娘出去了。 若是在自己家里,下人们这种左言右顾,她早就发脾气了,不过在林家她只能乖乖的等着,甚至在喝完一肚子茶等了快半个时辰才见到的贾敏面前毕恭毕敬,不敢露出一丝不悦。 贾敏心中自然知道王熙凤的来意是什么,贾家热热闹闹的修建园子,她早有耳闻,粗算了一下,即便是她当年未出阁的时候贾家修建这样的园子都有些吃力,何况这几年贾家衰落下去。最主要的是贾元春年纪不小了,在宫里熬了这么多年都没出头,一朝之间由女史封为妃位。当年太上皇在宠甄太妃,甄太妃也是在怀孕后升为妃位了,贾元春何德何能一朝得宠幸封妃呢。而且自古可没有妃子是双字封号的,凤藻宫也不是什么吉利的名,凤凰落尽泥藻之中。若是没有林昀那档子事,贾敏或许会和贾母提一下不妥之处,可是因着这事,贾 府的态度伤透了贾敏的心,贾敏对贾家心灰意冷。 因此,见着了王熙凤之后,贾敏也不想听些虚言虚语的,直接让丫头把账册子拿出来,摆在王熙凤面前,道:“家里账面上只有这一万两银子了,其余的都不不能动的死物,要留五千两做为家用,剩下的五千两你拿走便是。” 王熙凤脸涨得通红,贾敏喝了一口茶,道:“怎么说娘娘也是我的侄女儿,我这做姑母的怎么也得尽一份心,因此从我的嫁妆里挪出来五千两,总计一万两。多的话,只能让我们家去变卖家产了,你也知道你姑父可是户部尚书,我总得给他留些脸面,变卖家产这件事情是万不能做的,因此我也是有心无力。” 王熙凤知道在多借银子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和贾敏闲话几句:“老祖宗想着娘娘入宫多年见不得亲人,想着借圣上恩典,修建别院,以便能让娘娘省亲。”......“从甄家那里取回了我们家的银子后依旧不够,是在是没法子,才想着向亲戚家借些银子,不光是姑母家,薛家也借了银子,甄家知道了也送来了一万两银子。” 贾敏原听得有些不耐烦,可是听到王熙凤最后一句话,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第75章 国库欠银 贾敏特意找了个时间告诉了林旸一声王熙凤前来要钱,而且特意指出了甄家还给了贾家一笔钱,点明了以前的勋贵之家为了以防不测都会往亲密之家放些银子,等到没落或者被抄家后在另行取回来,而且当年□□特意准许这些跟着他打天下的勋贵之家从国库里借银子。 贾敏道:“你外祖当年在世的时候,曾率兵驻守西北,也曾从国库里借过银子,部分用作了军饷。其余的人家如王家和南安王府亦是如此。不过是因为年代久远,都记不住了。”贾敏压低声音道:“我日常也管着家,若是你祖父施了恩惠,让下人借咱家的银子,一直拖着不还,你父亲和你会不会在意?” 当今一定会介意的,林旸问道:“咱家有欠银子吗?”贾敏摇头:“你祖父当年已经还清了。”林旸又问道:“外祖家欠了多少?”“大概三十万两。” 林旸算了算,京里的勋贵之家总共欠了百万辆银子,林旸自言自语道:“若是都能还上,也能弥补国库亏空了,不过谁能出头还呢。”贾敏笑着拍下他:“你别和我说这些政事,你和你父亲商量去。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说是用楠木大箱子装着银子,送了过去。”贾敏简要的说了王熙凤的话,“咱们这样的人家,为着便利大额的较易多用惠通号的银票,可是甄家给的可是现银,你不觉得奇怪吗?” “或许是为着显摆呢。”林旸猜测到,心里却思索着,甄家千里迢迢,为着安全也不可能带那么现银,那么究竟是为什么费力气把现银从江南带回京城呢,难道不能换成银票吗? 林旸脑海内灵光一闪,除非这是甄家贪污下来的官银,不能存进去惠通号里。一般官员贪污了这些官银之后,都会偷偷把官银溶了,炼出新的银锭或者银块,中间所产生的折耗称为火耗。想来是因着皇帝下圣旨下的突然,甄家来不及处理,才冒着风险把官银运到京城。林旸不知道该不该吐槽甄家傻大胆了,这不是明摆着把把柄往皇帝手里送吗。 不过,林旸心里有丝愧疚:“让母亲操心这些事情了。”若不是为着他和父亲,贾敏怎么会注意这些事情,还特意让人去贾家打听。贾敏笑着拍了他一下道:“咱们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和你父亲当好差,我们脸上也有光。再说了,咱们家和甄家有仇呢。” 贾敏踌躇了一下才道:“若是为着还国库欠银的话,不如让你大舅舅出头。”林旸有些愕然,贾敏有些难以启齿:“怎么着都是我的娘家,我 也不想看着他们走进死路。”林旸道:“可是这样一来,大舅舅就成众矢之的了。” 贾敏道:“成众矢之的又如何,只要当今记着他的功劳就行,定会为给天下人看而厚待他的,说不定是条生路呢。”林旸默然。 贾敏见状道:“你要是觉得为难,就算了,大不了日后我出嫁妆养着他们就是了。”林旸笑道:“我没有觉得为难,倒是惊讶母亲眼光长远。” 贾敏笑出来:“那里是眼光长远,不过是因着我管家罢了,治大国如烹小鲜,这皇帝管理国家其实跟着我管家差不多。你外祖家和一个王爷的外家来往太密切了,谁也不会容忍自己手下的人与曾经和自己抢过东西的人眉来眼去的。”林旸赞道:“母亲真是女中诸葛。”贾敏嗔道:“你倒是会拍马屁了。”林旸喊冤:“我可是真心夸赞母亲的。” 林旸确实是觉得贾敏让贾赦出头还银子这个主意太好了,一来如贾敏所言为贾赦一家挣条生路,二来或许会激化贾家内部的矛盾,分裂两房,三来为其余人等做表率,还了还好说,若是不还,皇上可以光明正大的出手,处理这些勋贵之家,四来充实国库,皇帝也不必缩手缩脚了。 林旸觉得有些可惜,若是能够在贾元春封妃之前,还能借着此事诱导贾家还钱,如今之计该如何说服贾赦还钱呢,要知道贾赦可是个吝啬的。 林旸见了皇帝,先是把他怀疑甄家藏有官银的猜测告诉了皇帝,皇帝轻笑出来:“等你想起来,怕是什么都晚了,朕已经让锦衣卫盯着甄家了。” 林旸道:“圣上英明。”皇帝摆摆手道:“你什么时候也会说这些虚话了,你单单来找朕只是为了说甄家的事情么?” 林旸道:“国库空虚,若是有天灾*,怕是难以为继,而一些官员想着朝廷借了银子以渡过难关,可如今国家有难,却不肯还银子。臣觉得应催缴欠,以雷霆之势催缴欠银,丰盈国库,整顿吏治,安稳社稷,图万世之基业。” 皇帝笑道:“欠银的人都是些皇亲国戚,功勋显贵,怎么追缴?”林旸道:“不若选一家率先还了欠银,皇上对其进行嘉奖,其余人揣度了圣意还了国库银子。” “若是依旧不肯还呢?”皇帝问道。 “抄家。”林旸正色道,“欠债还银乃天经地义,既然拿不出银子,那只能用家产来抵押。” “看了你已经想的差不多了,你觉得该让谁去做这表率之人呢?” “微臣举荐 微臣的大舅舅坐着表率之人为圣上分忧解难。”林旸拱手道,“只是,微臣想先求圣上一个恩典。” “你说。”“臣的大舅有一独子,臣想为表兄求一恩典。”“好,朕准了。” 林旸便着手让人安排,无非是在贾赦面前提起有家珍玩店出了几把好扇子,贾赦听了心里痒痒,片刻没等就去了那家店,贾赦对那几把湘妃竹的扇子爱不释手,贾赦对着一把扇骨底色为蜡黄色,伴有红色棕点的扇子翻来覆去的看,问道:“这把扇子多少钱。” 店主举了一根手指头,贾赦问道:“一百两?”店主摇头“一千两。”贾赦忍不住道:“这么贵。”店家解释道:“这扇骨是湘妃竹所制,而且这底色上面覆盖着红棕色的斑纹,犹如盛开的腊梅花一样,十分漂亮,再则,这扇骨上所雕刻的花纹可是秀之老人亲手所刻,您也是见多识广之人,可知道这秀之老人的扇子有多难的。” 贾赦犹豫起来,若是照着往日,他定会毫不犹豫的买了,可是现在家里要修园子,贾母发话不许私自从账上划银子,除非是为了修园子,其余的凡是花了一千两银子以上,就要经她的允许。贾赦不愿意让贾母知道,可是让他割爱又舍不得。 忽然听到了一个愉快的声音“大舅舅。”贾赦回头一看,惊讶道:“旸哥儿。” 林旸笑道:“我来为家人买些精致的东西,没想到竟然遇到舅舅了,舅舅是来买扇子的吗?”林旸走到贾赦身边赞道:“舅舅眼光真好,这扇子是秀之老人所制的吧,可真是难得。我年纪小,也不知道那些东西好,舅舅不如帮我掌掌眼。” 贾赦自然乐意亲近林旸,将扇子小心翼翼的放回了店主手里的盒子里,林旸惊讶道:“舅舅不买这扇子吗?”贾赦正想着如何搪塞过去,却又听见林旸道:“这正好,我买了送给舅舅。”贾赦一听心里乐开了话,面上却推辞道:“这不太好吧,怎么能让外甥你破费呢。” 林旸笑道:“哪里是破费呢,都说娘舅亲,做外甥的孝敬舅舅点东西有何不可?” 贾赦这才笑着收了,又帮林旸掌眼,买了副《春日桃花图》,一套霁红瓷茶具等物。林旸又邀请贾赦道:“多亏了舅舅帮我掌眼,这也到了用饭的时间,不如我请舅舅去春熙楼用饭,以答谢舅舅帮我之情。” 贾赦欣然答应。 酒席之上,林旸口若悬河,连连给贾赦敬酒,贾赦几杯酒下肚,就把林旸当做了贴心之人,忍不住吐槽道:“家里为着修园子 ,一丁点的银子都不肯让我们用。”贾赦拍了拍林旸的肩膀:“还是外甥你出手大方。” 林旸笑道:“舅舅家乃国公门第,不过是一时周转不开罢了。”贾赦摇头:“都是依着家里的那些产业过活,能有多少出息,还是你家厉害,你父亲掌着户部,你也一样进了户部。” 他凑近贾赦耳边道:“父亲虽然掌着户部,可是多少人盯着,是不敢多手的。舅舅也知道,我们原也是单薄之家,后来父亲在江南任上才有些钱呢。” 贾赦听了这几句话,眼睛一亮,忙凑过去道:“旸哥儿,你细细说来给我听。”林旸道:“父亲做官一向清廉,可是官场之上,冰敬炭敬三节两寿的礼可是少不了。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可不是随便说说的,远的不说,我可是知道甄家可是往贾家送了不少银子的。” 贾赦本来还很高兴,后来却沮丧起来:“我年纪大了,做不成官的。”林旸笑道:“不是还有表兄吗,他年富力强吗?”贾赦又道:“虽然你表哥身上还有个虚职,可是想要得到个实缺,可并非易事。” 林旸给贾赦倒了一杯酒道:“不是还有我父亲和我呢,舅舅也知道,我媳妇的伯父是顾首辅,一个实缺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贾赦正欲谢过林旸,林旸却把玩这酒杯道:“不过,却是有个条件的。” 林旸看着贾赦缓缓道:“得需要舅舅先还了国库的银子。您也知道,顾阁老为着国库欠银的事情焦头烂额,若是舅舅能雪中送炭,表兄的事情可不难办,到时候表兄想去哪里就可以去那里,否则的话,顾阁老即便答应了,到时候送表兄去不毛之地可就得不偿失了。” 贾赦有些犹豫,他也知道家里欠了银子,不过是看别人不还,他也就装作不知道。林旸添了一把柴道:“舅舅可是国公门第,公帐上怎么也有银子吧,银子是个死物,得钱生钱才行,花钱让表兄做官后,等他主政一方,我还怕到时候舅舅可不要嫌银子多。” 贾赦这才反应过来,大家一起还银子,换了的是贾琏的官,到时候贾琏赚的银子就是他们这一房的私房了。他还可以借着还银子的名义,在库里捞上一笔。想到此处,贾赦眉开眼笑,饭也不顾着吃,就想着回家清点银子。 林旸拦着他道:“舅舅可想好了法子,毕竟府上正修园子呢,未必有着钱。”贾赦犹豫道:“那能不能等娘娘省亲之后。”贾赦突然想起来可以让贾元春办这件事情。 林旸猜出他的心思,心中冷笑,面上不显道: “后宫不得干政,而且娘娘可是二房的姑娘,倒时候她是向着自己的父母呢还是向着您这个大伯呢。”经林旸一提醒,贾赦才明白过来,他原本想着能够沾沾贾元春的光,可是贾元春有什么好处只会想着自己的父母,未必肯让他这个大伯沾光。 贾赦忙问道:“外甥有什么好主意?”林旸在贾赦耳边说了,贾赦听了,不停的点头。 贾家的掌权人是贾母,只要贾母同意了,就无人能阻拦,而打动贾母很容易,先是要有利于贾家和她,再则是有利于贾元春和贾宝玉等人。 贾赦就照着这两点去说服贾母,大体是还了国库的银子,皇帝能记着贾家的功劳,否则等着皇帝来追缴,到时候还银子不在是功劳反而是罪过了。而且皇帝奖赏了贾家,怎么可能不会奖赏宫里的贾元春,元春得了皇帝的青睐之后,在生下个皇子,日后依着贾家的富贵可是少不了的。 贾母听了自然是很心动,可是她也知道这只不过是一张大饼而已,等他们真捐了银子成了出头鸟之后,皇帝不肯护着他们家怎么办呢?贾赦劝道:“若是皇帝真的狠心至此,谁还敢在还银子呢,圣上可不想看到这样的情形,只有奖赏了我们才能激着其他人。再说呢,咱们还有林家呢,妹妹可是他们家的主母,打着骨头连着筋,妹妹不肯能放任我们不管的。” 贾母想了想道:“我同意便是,不过你也知道为着修园子已经破费不少,如何再拿出一笔钱来还国库的银子呢?”贾赦笑道:“儿子自有办法。” 得了贾母的允许,贾赦便行动起来了,先是找到了贾政,贾政好说服的很,贾赦说了几句忠君爱国,贾政就派人到王夫人那里取来了库房钥匙,王夫人恨的牙痒痒,她管家这么多年早就把库房里的东西当成他们的了,哪里肯让贾赦沾手,可惜贾政派了人来,王夫人不敢忤逆贾政,只能忿忿不平的把钥匙交出,扭脸就叫来了王熙凤,把王熙凤说了一顿。 王熙凤受不了这个委屈在贾琏面前抱怨道:“婶子管家管的好好的,父亲突然把钥匙要过去,你也知道父亲也是个花钱没节制的,万一到时候库里的东西少了没了的,该如何是好呢,要知道咱家还得修省亲别墅呢。” 贾琏早就知道了贾赦的打算,他本不欲出去,可是贾赦像他保证找到门路把他弄到江南去,江南富裕且美人多,贾琏听了心里也痒痒,到时候他在想个法子不让王熙凤跟着。贾琏一想起来心里就美滋滋的,十分赞同贾赦的做法,因此听了王熙凤的抱怨,不耐烦的道:“ 不过是库房里一点子东西,日后这一家子东西都是父亲的,他用一点怎么了。” 王熙凤更生气想着和贾琏理论,贾琏却不理她,抬脚就走,气的王熙凤直跳脚。 贾赦的做法很简单粗暴,先是跳出来自己喜欢的放到自己的私库里,然后在取出一些金银之物,全部溶了,再不够就变卖东西,一时间在京里闹得沸沸扬扬的。 第76章 这日,世袭一等将军贾赦骑着高头大马,后面是一留的贴着封条的红漆箱子,另有五城兵马司的人在前面开道及在两边保护,敲锣打鼓的从荣国府的正门往户部而去,路上引得无数老百姓为官。跟着的下人也不隐瞒,见有人询问,就自得的说要往户部还欠国库的银子。 贾赦在户部大堂上摆阔了,一溜的箱子齐刷刷的打开,白花花的银子晃人眼睛。不仅户部的人,其余几部的人俱都围过来看,林海一边让围观的人散开,一边让人核对数额收入国库。贾赦神秘兮兮的凑到林海身边小声问道:“我够张扬的吧。” 林海无奈的点点头,估计现在京里都传遍了。贾赦拍了拍胸口,林海看着贾赦这个和他一点也不符的动作不忍的别过脸去,贾赦却继续道:“我好久没干过这么张扬的事情了,上一次还是我娶亲的时候呢。”林海不想在听他嘀咕道:“内兄还是先行回家等消息吧。” 贾赦听了笑的眼睛眯起来,搓搓手道:“也不知道皇帝会给我什么恩典。” 贾赦还银子的消息很快传到了皇帝的耳中,皇帝听到了贾赦的言行,挑了下眉淡淡吩咐道:“朕再给他一个恩典吧。”很快宫里传来了圣旨,第一道是给贾赦的。 “奉天承命,皇帝诏曰。今有一等将军贾赦,敬忠国体.......堪为百官勋贵之楷模,特奉为三等男。”贾赦从太监手中接过圣旨的时候晕乎乎的,他没想到自己也能被馅饼砸到,皇上竟然升了他的爵位,第二道旨意是封贾琏为官的。 贾府的人听了这两道旨意俱都喜气洋洋的,贾母亦是高兴连忙叫了东府的人过来,商量着把宴席请宾客过来庆贺。倒是贾琏凑到了贾赦的身边道:“父亲,可是要去姑母家一趟。”贾赦啊一声,才清醒过来一拍闹到道:“可不是吗,多亏了你姑父和你林表弟了。”贾赦喜滋滋的看着手中的圣旨道:“你马上让你媳妇备上厚礼,多选些文雅之物。” 贾琏称是,贾赦却拦住他道:“算了,还是我准备吧,你媳妇那样一个人能选什么雅致的东西。”贾赦想着得自己选东西,一来上一次林旸很是看好他的眼光,二来也能表表诚意,不过在这之前,他得先领着贾琏去祠堂把圣旨供奉上,拿给列祖列宗看。 林旸又一次挪窝了,成为有“天下言官之首”之称的吏部都给事中,他正忙着把手头的工作交接给他人,他有些可惜自己正在查江南的盐税,在给他一些时间,就能查清楚了,现下只能不甘心的交给别人了。 林旸刚去了吏部,就被皇帝叫到了跟前。“朕还记得你的殿试文章,国家兴亡,首重吏治。吏治不清,必制朝纲被坏,累及民生。你写的监察之法甚好,你回去写个折子给朕,细细把这监察之法写出来。”皇帝吩咐道。林旸心里已经有了大体的框架,也不算难写。 他斟酌了几天,把折子递上去了。因为考满制度已经臻于完善,林旸主要放到了考察之上。京察由六年一期变为三年一期,由内阁、吏部和都察院共同主持京察,以四恪八法衡量。京城的官员需自述三年来的情状,是否秉职奉公,行谋言事是否利于社稷,有什么功绩,有什么过失。四品以上的官员承到内阁,三品以上的承到御前,四品一下的由吏部和都察院共同考察。合格者留用,不合格者淘汰罢黜。如果其中出现隐瞒未报者,由给事中督查,从重处置,以儆效尤。 林旸想了一下,还是添上了凡是京察中被罢官的人,永不叙用。 这是其中一项,另一项就是建立完备的公文办理制度。各个衙门的账本公文要一式三份,一本为底本自留,一本送到六科,一本送到内阁,内阁考察六科,六科监察六部。其余地方的州县也要建立完备的登记制度,公文之类的必须登记备案,朝廷法令的执行亦要步步记录,以便上级对其月考年稽。 皇帝看了之后,很快批复,让林旸负责筹建,拟出大致的章程来。林旸不由得想吐槽,这得多大的工作量啊,不仅要熟悉京里个衙门的运作,还要知晓地方上上下级如何配合,另外还要看以往朝廷法令是如何执行的,其中有何弊端。 林旸一心只扑倒这件事情上,都是没工夫关心京里的勋贵人家的动态,还是听林海说起才知道,有机灵的人家见了贾赦还银子升了爵位,也跟着活动起来,皇帝赐给这些人家一些摆设金银之物的,口头嘉奖一番。不过依旧有仗着祖上的权威,想着太上皇依旧在,不肯还银子的。皇帝面上也没有斥责,扭头就让沈律带着锦衣卫私下里上门,拿出那些人家的把柄出来威胁一番。恩威并施之下,国库欠银还了□□成,剩下的那一两成都是宗室了。其中欠的最多的是忠顺王。 林旸顾不得什么礼仪教养,捏起点心就吃,边吃边问道:“那忠顺王还真在大街上变卖家产啊?”一边的贾敏嗔道:“吃慢点别噎着了。”又给他倒茶。 林海回答道:“可不是吗,就在鼓楼大街上变卖。”林旸心中吐槽,这忠顺王还真是...任性,明摆着跟皇帝作对啊。 不过他来了这么一 出,宗室的人都纷纷跑到太上皇面前哭穷。太上皇把皇帝叫过去又是好一顿骂。皇帝很委屈道:“儿臣并没有下旨让他们还银子,只不过是他们一心为国为民,见国库空虚主动补亏空的,朕想着不能寒了他们的心,就多加赏赐。” 太上皇哑然,确实皇帝并没有下明旨,他不耐烦的道:“你把这事摆平,朕不想再听到宗室来到朕面前诉苦。” 皇帝回去之后就发了道口谕,说是自己拿出私库的银子替宗室来弥补亏空。 林旸听到了第一反应就是皇帝私库终于不是一穷二白了,想来是借着京里修建园林别院赚了不少钱,可惜还没摸热乎呢就要放到国库里了,第二反应就是皇帝真是会收买人心,这样一来,无论是上到宗室下到百姓,谁不夸赞皇帝心怀天下。第三个想法就是宗室要倒霉了,用了国库的钱,还让皇帝帮着还钱,真是虎口夺食啊。 林旸还听到了后续的消息,就是皇帝的几个弟弟俱帮着还钱,为首的是十二弟,恪王爷。这位恪王爷,林旸是没和他打过什么交道,只是远远的见过几面,林旸第一次见到恪王爷的时候,还以为是女扮男装呢,因此对他的容貌的印象比较深刻,其余的倒没什么印象,很是低调的一个人,皇帝交给他的差事也都老老实实的办好,不越雷池一步。皇帝见状,想着十二也算是跟在他身后长大而且在夺嫡的时候依然是老老实实的,因此慢慢的多交给他一些事情。 林旸觉得奇怪了,按照这位恪王爷的行事不该是出风头啊,正常情况下不该是跟着其他人行事吗,难道他真是忠君爱国体谅皇帝?一心为皇帝排忧解难?还真是位“恪”王爷。 不过从此举中,恪王爷得了实惠,皇帝大手一挥加了他的俸禄,让他协助恒王管理宗人府,一时间这位想来低调的王爷倒是出了风头,太上皇也对其多加赞誉,频频昭其入宫。 皇帝倒是没心思去理自己的父皇今天见了谁明天见了谁,他细细的看了林旸呈上来的奏章,良久才问道:“朕记得你文章里曾说过要提高官员的俸禄,这里面怎么没有细说?” 林旸道:“若是要提高俸禄的话,国库的开支就会加大,国库本来就空虚,各地都要用钱。而且,”林旸顿了一下道:“京官会收到各地奉上来的冰敬炭敬,年敬节敬,各地省州府县也有火耗贴补。臣想着等国库收入增多之时,再提高官员的俸禄。” 皇帝想了想道:“把火耗加进去吧,拟定上限,尤各省巡抚布政使掌管,参看治下的富庶情况, 肥缺闲缺少补,瘦缺多补。与其让他们私底下贪墨,搜刮百姓,倒不如拿到明面上来。”林旸默默的记下,在心里思索着如何拟制章程。 皇帝手指轻敲桌子对林旸道:“还有驿站,驿站本是为了军情传递,官员进京、上任和公干有歇脚的地方,现如今无论是官员及其亲眷还是下人仆妇都由驿站接待,且多半不是为着公干。你回去想想如何处理。”林旸内心抱怨着,入住驿站需要兵部发凭证,核销的费用是户部审核,管吏部什么事情,不过还得老老实实的去干。 林旸正欲告辞,皇帝却道:“这事交给别人吧,你也忙了好一阵子了,也该歇歇了。你的折子朕会给内阁看。”林旸赶忙谢恩,皇帝却笑道:“听说你要做父亲了?”林旸闻言脸上露出笑容来,语气里也满是兴奋:“是。” 林旸昨天才刚知晓自己要做父亲了,这世上终于有一个要延续他血脉的人了,每每想至此,林旸就忍不住想笑。 皇帝见他没了往日的沉稳,忍不住感慨道:“你本就成亲的晚,又大婚一年才做了父亲,怪不得那么高兴,不过可别当着别人的面笑的这样傻乎乎的。做父亲了就要有父亲的模样,你一直都很踏实,朕倒是不担心,就是怕你日后溺爱孩子,要知道子不教父之过。” 皇帝絮絮叨叨的,林旸知晓皇帝是真把他当做子侄看了,才会这么事无巨细的嘱咐。不过其余人等皆侧目,这林旸也太的盛宠了吧,皇帝竟然还指导林旸如何做父亲,甚至讨论其几个皇子小时候,拉起家常来了。 第77章 顾净有孕 贾敏终于放下心来,和林旸差不多年纪的多半已经是父亲了。自林旸成亲后,贾敏就盼着什么时候能够抱上孙子孙女,可是眼看着林旸都大婚一年多了,还是没有动静,贾敏心里就着急了,可是面上不显,私下里没少拜佛烧香,希望顾净不要像她一样子嗣艰难。因此听到顾净怀了孩子后,贾敏松了一口气,若不是因为还不到三个月,贾敏就大肆打赏下人了。她还是把顾净院子里的人叫来,说只要大奶奶平安度过三个月,俱有赏赐。贾敏又拉着顾净好好的叮嘱一番,不让她再立规矩,又给她设了小厨房,让医婆住到顾净的院子里照料顾净。 贾敏喜气洋洋的回了自己的院子,先是去佛堂上了香拜谢菩萨保佑,后来就拿出库房册子,把些补药,如人参、天麻、灵芝等物流水似的送到顾净的院子里,等到事事都安排妥当的时候,就开始盘算着什么时候请稳婆和乳母。因着当年给林昀选乳母出了差池,贾敏决定还是从家生子里挑选乳母。 顾净送走了贾敏,却有些忧心忡忡的,她身边的大丫头名唤芸香的已经许了人家,等成亲后依旧回到顾净身边当差,因此在顾净面前比别的丫头多些体面,见顾净坐在临窗大炕上,娥眉微蹙,关切问道:“奶奶您怎么了,可是心情不好?” 顾净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道:“母亲和大爷盼了好长时间才盼到这个孩子,如果是个哥儿子还好,若是个姐儿,母亲和大爷不知道该多失望呢。”当年她母亲先有了她,后有的弟弟,弟弟出生之后,母亲才在家里站稳了脚,说得上话。贾敏对她太好了,事事都替她想到前头,如果生个姐儿,贾敏和林旸会不会失望什么厌恶呢。 芸香是在顾家长大的,也知道顾母的情形,笑着道:“我看着大爷和夫人未必会失望呢,您只瞧着夫人和大爷对大姑娘有疼爱就知道了,比对着二爷还要好几分呢,可见夫人和大爷也是喜爱姑娘的。”顾净依旧忧心,这怎么能一样,黛玉是贾敏生的,自然爱若珍宝,可是她生的姑娘未必会得贾敏的喜爱。 芸香看了顾净的表情就知道她钻进牛角尖了,芸香想起顾净从小长大的环境,心里不免多了几分怜悯,道:“夫人不也是先开花后结果么。”这个夫人指的是顾母,头胎是个哥儿固然高兴,可是是个姐儿也没什么,只要能生就行。芸香想着还是找时间在大爷面前提一提。 董嬷嬷从贾敏那里领了补品回来,刚进屋就看见顾净坐着大炕上,忙道:“奶奶,今儿都累了一天了,怎么还坐着,快去歇息吧。”顾净摇头道: “无碍的,我都躺了一上午了。”董嬷嬷不放心,仔细的问了顾净的起居,这才笑眯眯的道:“奶奶肚子里的哥真是个听话的,别的妇人到了奶奶这个月份少不得要孕吐吃不得东西的,我看奶奶胃口还好,可要好好补补。” 顾净听她提到肚子里的孩子,忍不住微笑道:“我就希望他能一直这样乖巧听话,可不要折腾我。” 董嬷嬷笑着看着顾净吃完补品,才示意丫头们出去。在顾净身边道:“奶奶这几个月身子可不方便,按着规矩要分房睡的,奶奶可是安排好了伺候的丫头。” 顾净听了脸色难看起来,林旸模样好对她又体贴的很,不知不觉间她就想着要霸着他,不想让别的女人靠近他,因此从新婚以来,贾敏不提通房丫头,她就装聋作哑也当做不知道,让她高兴的是林旸也从不提,所以这么久以来他们夫妻之间从来没有别人插足。可是如今这个问题却回避不了了。 董嬷嬷劝道:“奶奶,都是规矩。木莲虽然嫁出去了,可是还有个和大爷情分更深的辛夷在,奶奶若是不先安排好自己人,等夫人安排,无论是提了辛夷还是在另行赐下人,都棘手的很。” 顾净也明白这些,可是让她安排这些人,她做不到,疲惫的说道:“且在看看吧。” 不只董嬷嬷想到了通房问题,吴宏家的也想到了,在别人眼里,她外甥女辛夷是最有可能成为林旸通房的,日后借着情分成为姨娘也是有可能的,已经有人在话里话外在她面前含酸了。她有些着急,怕自己的外甥女糊涂。 她曾是贾敏身边的大丫头,也是了解贾敏的心思的,庶孙在好也不如嫡孙,而且林海也没有什么通房妾室,顶着闲言蜚语成亲好几年才有了林旸,因此也有耐心等嫡孙出世,只要顾净能生,贾敏就不会安排什么姨娘通房来给顾净添堵。再则,她也算是看着林旸长大的,林旸这个人自制力惊人,很小的时候,就能不让人喊,早上按时起来读书打拳。家里的丫头没少在他身上动心思,他都能克制的住从不放任自己的*。最最重要的是,如果林旸想要收了辛夷,早就收了不会等到现在,林旸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把身边的丫头放出去,木莲出嫁的时候,贾敏和林旸可没少给陪嫁。 吴宏家的找了个时间见了辛夷的父母,她的父母是老实巴交的什么事情都听吴宏家的,吴宏家的听了她父母的话心惊肉跳,说是很多人要求取辛夷,出了有头有脸的家生子,还有外面的商户,可是辛夷一个都没看上,问她想要个什么的,她也不说。 吴宏家的听了哪能不知道辛夷的心思,想要守着林旸呢。她从辛夷家回了府就去见了贾敏,贾敏午睡刚起来,头发还没梳呢,吴宏家的笑着走过去接了丫头手里的梳子熟练的给贾敏梳起头来,贾敏从镜子里看着她的动作笑道:“这么多年了,你竟是一点都没生疏,这么多人,还是你梳的好。” 徐华家的笑道:“夫人既夸了她,怎么不给她赏赐呢。”贾敏笑道:“你们一个个就知道眼馋我的东西,一逮到机会就哄着我赏东西,罢了罢了,我今儿就再做回善财童子吧,吴宏家的,你看中什么了就挑了去。” 吴宏家的垂手道:“我可是不敢要夫人的东西,夫人要是赏我不如赏给我个恩典吧。” 贾敏道:“你说说看。” 吴宏家的道:“我外甥女名唤辛夷的在大爷院子里当差,这年纪也大了,一直没说人家,她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托了我让我给辛夷说门亲事,可是我那是这块料啊。”她笑着道:“可巧碰到木莲的父母说木莲有了身子了,我这才反应过来,府里还有夫人这尊大佛呢,我就厚着脸皮请夫人给辛夷说门亲事了。” 徐华家的凑趣道:“我记得木莲嫁出去才三四个月吧,这么快就有身子了?”吴宏家的答道:“可不是吗,她婆家疼她跟什么似的,她还说着多亏了夫人才能嫁了那么好的人家,想着等稳当了给夫人磕头。” 一席话下来,贾敏眉开眼笑道:“等她生完孩子再磕头也不迟的,徐华家的待会你送些东西给那丫头,让她惜福。”徐华家的应了,贾敏这才对吴宏家的道:“你放心就是了,我留意着保管给辛夷挑个四角俱全的亲事。” 吴宏家的再三谢过了贾敏,又陪着贾敏打叶子牌。才玩了几局,黛玉就来了,先是给贾敏请了安,后疑惑的问道:“吴妈妈来了,可是弟弟那里有什么事情?” 吴宏家的忙站起来道没有,林昀自打失踪被找回来后,就稳重了很多,让她少操了很多心,下午跟着先生读书,因此吴宏家的才有功夫在贾敏屋子里盘旋,她笑了林昀几件趣事,逗得贾敏和黛玉笑弯了腰。 贾敏又问黛玉道:“你可是一个人闷了。”本来说好要等沐休之日,一家人去赏菊,可是因着顾净的身孕,也去不了了。以前黛玉还有林昀跟在她身边读书,现在林昀跟着先生读书,黛玉就闲下来了。 黛玉摇头,在贾敏身边坐下来,笑道:“我想给小侄子绣个肚兜,选不好花样子,来请母亲帮着选一个 。”贾敏打趣道:“你记得把那肚兜做大一些。”黛玉不解,贾敏才笑道:“等你做好了,估计小侄儿都会跑了,所以得做的大些。” 徐华家的等人闻言都笑出来,黛玉不以为意嗔道:“我要慢慢做嘛。”黛玉女工很好,可是平日里只把做绣活当做磨性子打发时间的东西,不紧不慢,绣条帕子都要话一个月的功夫,这还是林昀天天去她屋里催,若是不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做好呢,故此贾敏才打趣她的,贾敏忍着笑道:“是呀,慢慢做。” 黛玉脸颊微红,用手碰了脸转移话题道:“母亲打叶子牌,怎么不叫上我。”贾敏笑道:“让你来,估计我匣子里的钱都要空了,我可不敢的。”其余人也笑道:“夫人一个人就赢我们许多,若是姑娘再来,怕我们都要喝西北风了。” 说笑了一阵子,贾敏又提起老话题心疼的道:“你要是在家待烦了,不如请恬恬和薇薇来咱们家,对了,你不是和那个叫刘妙的合得来吗,不如一并把往日和你交好的姑娘都请过来。” 黛玉婉拒道:“嫂子才怀上小侄子,请人来家里乱哄哄的,扰了嫂子休息。” 贾敏道:“那就去庄子上住着,不行,你们几个小姑娘我也不放心,要不然过几天去西山看枫叶,顺便去上香拜佛,在寺院里住一天再回来。”黛玉还想着推辞,贾敏却不容拒绝要吩咐丫头准备东西,黛玉笑着道:“还得等好些日子枫叶才红呢。” 贾敏道:“等那时候在准备就晚了,京里的人家大多都去看枫叶,留宿在寺院里,若不早早去寺院里打点,到时候连间厢房都没有就糟了。你也是早早的去下帖子,若是得空自然欢喜,若是不得空也好另作安排。” 贾敏说着就催黛玉回去下帖子,黛玉坳不过她,回了屋拿出自己制的花笺给蒋恬几人下帖子,唯有刘妙回帖说自己被家里拘着出不去了,让黛玉回来后给她画幅画,以慰藉她不能去的遗憾。 第78章 英雄救美 晚上,黛玉给贾敏说了,语气里颇为惋惜刘妙不能去,贾敏知道黛玉性子有些清高,虽然结交不少贵女,可是真正让她放到心里的人可不多,这刘妙不过是后来认识的,黛玉和她写了几封信,就认作知己了。贾敏疑惑道:“你倒是和她好。” 黛玉笑着解释道:“她性子爽朗可是心思细腻,为人体贴,说话有趣,见解不俗,而且不像其他人一样矫揉造作的。以真心和我相交,我自然真心待她。”说完还颇为惋惜道:“她老早就说着要去看枫叶了,谁知道又不能去。”贾敏问原因,“说是被拘在家里学规矩,可是她也是自小有教养嬷嬷在身边的,还学什么规矩呀。”黛玉有些疑惑。 贾敏心中一动,这学规矩怕是学的是宫里的规矩,以刘妙的家世是不可能为皇上妃子的,那就是要为皇子妃的。贾敏算了一下宫里的皇子也大了,而且几个小王爷和世子也到了娶妻的时候,京里敏感的人家也都纷纷准备起来了。贾敏心里咯噔一下,论起来,黛玉的年龄也算合适的,过年也也到了该说亲的年龄了。 贾敏存了心事,当晚就把自己的担忧说给了林海,林海笑话她:“你倒是杞人忧天,我在这个位子上,皇上怎么可能会让咱家和其余的王爷去联姻呢。”贾敏道:“那还有一个皇长子呢。皇次子和黛玉也同岁的。” 林海摇头道:“皇上一直把大皇子当做储君来培养的,急于让他成家立业,他比玉儿大的多是不肯能的,至于二皇子,皇上想必会给他选门不显的清贵人家。”贾敏这才放下心来。 宫里人也说起了大皇子的亲事,皇后赶走了几个小皇子拉着司徒渊的手道:“你和阿峥又去跑马啦,这么大的人怎么还这么任性,若是摔着怎么办?”司徒渊无奈的看了一眼自己看笑话的父皇,见父皇不肯给他解围道:“母后,我是不小了,所以也不会摔着自己的,不信你问问阿峥,我的骑术可好了。” 皇后扭头看了穆峥道:“阿峥你可别替他说好话,是不是他胁迫你去了,他要是欺负你,你告诉我,我给你出气。”司徒渊忙看向穆峥,穆峥道:“姑母,阿渊的骑射不下于我的。”皇后依旧不肯放过司徒渊,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即便骑射好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 皇上忍不住打岔道:“你母后说的是,对了,世宁,你不是说要问问阿渊喜欢什么样姑娘么,要为他选妻么?”司徒渊暗道父皇让他从一个坑里跳出来又掉进另一个坑里了。 司徒渊面对皇后的询问,打哈哈道:“ 什么样的,都行,温婉贤淑不给儿臣惹事情能成为儿臣的贤内助就行了。”皇后不满他的回答追问道:“总体有个大体的要求吧,模样要如何,性情要如何,总得说些一二吧。” 司徒渊无奈的道:“儿臣相信母后的眼光。”皇后闻言生气儿子不伤心,皇上忙劝道:“到时候让阿渊偷偷瞧上一下就成了,当年朕也不知道喜欢样的姑娘,还不是一见到你才觉得你就是朕想娶妻的。” 皇后闻言脸颊微红嗔道:“当着孩子胡说什么呀。”皇上笑了笑站起来道:“缘分天定么,你也别太着急了,朕先去批折子了,晚上在过来。”皇后送皇上出门道:“我见你中午喜欢那道茶樟鸭,晚上再做如何?”皇上道:“还是做到汤吧。”说着便凑到皇后耳边道:“珝珝,你都好久没给我做东西吃了。”皇后嗔道:“皇上怎么跟几个孩子似的讨要吃的。”皇上笑了笑,捏捏了皇后的手,偷了个香,才去了养心殿。 宫里的人对皇上和皇后私底下如平常夫妻般的相处都见多不怪了,非常统一的低下头,皇后送走了皇上看到了司徒渊老老实实和穆峥站着,忍不住道:“你们两个一个个都让我操心。还不如小六呢,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司徒渊忍不住扑哧笑出来,小六是他最小的弟弟,才五岁左右。 皇后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气也消了,道:“都快快走吧,别在本宫面前让本宫操心了。” 司徒渊和穆峥刚离走出宫门,就遇到一个人送给穆峥一个纸条,穆峥打开一看,里面只写着十月十七,西山枫叶。司徒渊凑过去问道:“这什么意思,谁给你的?”穆峥答道:“是沈指挥使的人。”司徒渊笑道:“难道你这个上司要邀请你去看枫叶?”两人猜测无果,只能放在心里。 那边沈律听下属说了已经将信送到了,下属犹豫一下道:“大人写的这么含糊,穆同知会明白过来吗?”沈律笑道:“那就看天意了,我把机会给了穆叔峣了,就看他能不能把握住他好那个小姑娘的姻缘了。”他笑意消退掉道:“即便穆叔峣没去也没什么,我还能看看他怎么为他妹妹出头,是乖乖认命呢,还是报复回去呢。” 穆峥想了一下,沈律不可能平白无故递纸条的,想来是知道了那天西山会出什么事情,大概是和自己关系亲密的人有关,可是和自己关系好的人也没有听说要去西山呢,他先去了吏部,林旸正忙着和同僚探讨京察之法,听了穆峥的话,忍不住倒苦水道:“我都忙得好几天都没睡过安稳觉了,连沐休之日都被拉到吏部 干活,哪有什么时间去什么西山呢。”林旸和他刚说了几句话,就匆匆回去继续干活了。 穆峥又去了杨希的家里,杨希倒是打算去西山看枫叶,可是却没定下什么时候去,听着穆峥问话,有些奇怪,穆峥把自己收到沈律传信的消息告诉他,杨希笑道:“沈律倒是肯管闲事。”又笑话穆峥:“你也少有这么挂心的时候。”穆峥道:“我总觉得要出什么事情,弄不清楚总觉得不踏实。” 穆峥没待多久就去了一趟林家,林海不在家,他也不好去内院见贾敏,只好见了林昀,还没开口,林昀就对他诉苦说自己读书多辛苦,家人都不关心他,姐姐明知道他读书还自己一个人出去玩,不带着他去。 穆峥耳朵一动捕捉到林昀说黛玉要出门,问道:“你姐姐要出去吗?去哪里呀?”也只有在林昀面前,穆峥敢这么大大咧咧的问黛玉的情况了,林昀答道:“要去西山看枫叶啊,姐姐真是的,我还没看过枫叶呢,听说倒时候漫山遍野都是枫叶,再趁着夕阳看,别提多好看了。” 穆峥心狂跳又问道:“你姐姐什么时候去呀?”林昀歪头想一下道:“十月中旬吧,具体什么时候,我倒是不知道了,穆哥哥问这个做什么呀?”穆峥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了,回去便开始安排起来,他本来想告诉林旸一声,但想着自己的消息也不准确,而且林旸又忙的很,而且他觉得他自己就足够了。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去了到了黛玉和蒋恬等人约着去西山的日子,穆峥时候想起来还觉得有些后怕,怪自己太过于自负了。 黛玉本来约好了要和蒋恬等人在城门汇合,不过才刚出了门没走多远,马车就坏了,黛玉也没多想,折腾着回家换了马车,因着要布置检查马车,黛玉便传信让蒋恬等人先行过去,自己待会赶过去。 黛玉正和空山竹喧说着话,忽然觉得眼前一黑,再就是天翻地覆,撞到了车壁上,痛的耳朵里嗡嗡作响,空山惊恐的扶着黛玉问道:“姑娘,姑娘?”黛玉□□一声,睁开眼睛感到一阵眩晕,她用手扶着额头,还没问出什么情况,便听到护院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敢拦我们的马车,我家老爷可是户部尚书。” 有个声音冷冷的传来:“拦的就是林尚书家的马车。”马车外响起一阵打抖声。 空山焦急的说道:“姑娘,咱们的车翻了。”一面听着外面的打斗声,一面看着还有些眩晕的黛玉,声音里是止不住的惊恐道:“姑娘,您没事吧。”缩在角落里的竹喧也清醒过来,隔着车 窗往外看了一眼,却让她颤抖起来:“姑娘,外面打起来了,都是血。” 黛玉慢慢才看清楚眼前,声音有些嘶哑道:“我没事的。”虽然感到疼痛,可是黛玉的脑子却飞快的转起来了,这些人没说一句话就开始打杀,而且指明了是林尚书家,估计是早有准备的,怪不得昨天检查还好好的马车今天却坏了。那么他们的目标是自己和林家了,八成是要挟持了自己胁迫林家,或者是....黛玉脸色煞白起来,她听丁嬷嬷说过,一些土匪打劫大户人家的女眷。 黛玉正想着,外面的打斗声却越来越大,夹杂着□□声,黛玉咬紧下唇,她家的护院也是有真本事的,却制服不了这些贼人们,想来自己今天是在劫难逃了,黛玉心中涌起一股绝望,想着万一真的,那自己也只有自尽以护清白了。 身边的空山怯生生的看着黛玉,带着哭腔道:“姑娘,咱们该怎么办呀?我们会不会死呀。”说着忍不住哭起来,黛玉这才心中一震,想着不但是自己一个人,还有两个丫头,后面还跟着丁嬷嬷,难道都要跟着她送死不成,而且她死了,她的家人该多伤心呢。 正胡思乱想这,护院的头退到黛玉的马车前,喘着粗气道:“姑娘,怕是要凶多吉少了,这群人太利害了。”黛玉听了反而镇定下来,问道:“所有马车都翻了吗?”护院道:“后一辆没有,不过车轴坏了。”黛玉道:“你找个机会骑马回去报信。”那护院大惊道:“姑娘怎么办?”黛玉道:“这群贼人不一定是要我的命,你回去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否则的话,就都折进去了。” 那护院一咬牙,朝后面的马车奔去,砍断了绳子翻身上马,黛玉只听见外面杂七杂八的声音道:“头,那人要骑马跑了。”为首的人答道:“不用管他,只要林家姑娘在就行了。”黛玉扬声问道:“你们是谁,劫持我做什么?” 为首的人答道:“我们也是收钱做买卖的,有人要我们绑了林姑娘去,林姑娘有什么话,还是等着见了那人再问吧。我劝林姑娘一句,还是让你们的人住手吧,他们不是我们的对手,我们也不想过多杀戮。”他们并不想要自己的命,只想要挟持了自己。 黛玉掐了掐自己的手心扬声答道:“好,我答应你,不过你不能在伤害我的人。”空山和竹喧拉住黛玉,哭道:“姑娘,您不能出去呀。”黛玉叹口气道:“他们不过是为了绑走我,并不像要我的命,即便我不住主动出去,他们也要杀光所有的人绑了我去,何必白白赔上那么多性命呢。好了,你快把帷帽 给我找出来吧。” 空山依旧小声啜泣着,竹喧手忙脚乱的翻出来黛玉的帷帽,说道:“我和姑娘一起出去。”黛玉有些愕然,看着面前的竹喧虽然身子在抖,可是表情却坚定,竹喧说道:“姑娘也说了,他们并不想要我们的性命,我跟着也能帮着照顾姑娘。” 黛玉轻笑道声好,正伸手去开车门,忽然听见马蹄之声,黛玉马上反应过来,厉声说道:“快把车门栓上。”他们仨反应极快,啪的把车门扣死,外面的人也反应过来,一刀砍过卡,刀穿车门而过,离着黛玉不过有几寸的距离,黛玉只听见自己的心扑腾扑腾乱跳,好在外面的人已经没有机会再砍第二刀了。 黛玉靠在车壁上,听着外面的打杀声,不过时便听到一个冰冷的声音道:“别都杀了,留几个活口。”声音里是抑制不住的杀意和怒气。 黛玉知道了外面来人是谁,眼眶微热。穆峥手还有点颤,他从来都没有这么害怕过,若是在来晚一会的话,那么黛玉会,他不敢想下去,快步走到黛玉的马车前,脱口而出:“晏晏你怎么样?”黛玉心中是劫后重生的喜悦并没有留心他的称呼,只单听到他的声音,眼泪就止不住流下来,哽咽道:“我没事的。” 第79章 没事怎么还哭呢,穆峥心中焦急放软了声音问道:“真的没事么,你是不是哭了。”黛玉有些窘迫,可还是回答他:“我一时激动,让穆哥哥见笑了。”穆峥在外面站了一会,估摸着黛玉已经收拾好了,才说:“你要不要先出来,我让人把马车翻过来。” 黛玉嗯了一声,看了一下自己并没有什么失礼的地方,才带上了帷帽要小心翼翼的钻出马车,刚一出马车,就闻道一片浓郁的血腥味,黛玉有些难受,再加上刚刚撞到的地方还有些疼痛,腿一软。 黛玉只觉得胳膊上一热,一股力道传来。她看过去,穆峥正垂着眼伸出白皙的手握住了她的胳膊,防止她摔倒,不知道怎么的,胳膊上的热气仿佛传到了脸上一般,黛玉忍不住小声道:“穆哥哥。”穆峥这才低语道:“抱歉,你那里还不舒服,是不是撞伤了?”黛玉只觉得那声音如同自己往日的琴声一般挑拨心弦。 黛玉贝齿轻咬下唇轻语道:“无事的。”她想要驱散心中的不自然,便转过身子,想要看看情况,穆峥却先她一步挡住了她的目光,道:“你别看,都是血,会吓着你的。”黛玉低下头关切问道:“丁嬷嬷怎么样?”“无事,刚才马车停下来的时候撞了一些,因着年纪大晕过去了,这会子大概醒了,你要不要带着你的丫头去丁嬷嬷的马车?” 黛玉点点头又想到自己还带着帷帽呢,忙开口道:“好,我派了人往家里传口信了,我怕父母担心,还有我约了人去西山看枫叶。”穆峥放缓了声音哄道:“你放心就好,先去歇着,今天你也吓坏了,剩余的事情交给我处理就是了。”他低沉的声音能让人信服,黛玉听了也觉得找了依靠一般。 黛玉带着竹喧、空山来到了丁嬷嬷的马车,她的马车只是被拦下来,丁嬷嬷撞到了头。黛玉上了马车时,丁嬷嬷刚醒过来,捂着额头靠在车壁上,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旁边伺候丁嬷嬷的才刚刚留头的小丫头正瑟瑟发抖从水囊里倒出茶水来。 黛玉看着那丫头手一直颤抖,忍不住道:“我来吧。”丁嬷嬷这才像是清醒过来,忙抓住黛玉的手,慌乱的说道:“姑娘没事吧。”待看到黛玉额头青了一块,忍不住心疼道:“怎么撞到头了,头晕不晕,怎么能乱跑呢,不说在马车里呆着。”丁嬷嬷是不知道黛玉的马车翻了。 丁嬷嬷扶着黛玉让她躺下来,黛玉坳不过她,丁嬷嬷看了黛玉额头上的伤,忍不住气道:“姑娘长那么大,油皮都没破过,夫人知道了不知道该多心疼呢。那天杀的真不长眼睛竟然 敢撞咱们的马车。”丁嬷嬷又问道:“姑娘身上还有哪里被撞到了?”黛玉摇头:“就撞到头了。” 丁嬷嬷道:“我出去看一下,咱们回家找大夫看看去。”黛玉忙拉住她道:“嬷嬷,外面乱糟糟的,一会收拾了,自然能回去的。”“那我更要出去了看着了,否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收拾好呢。”黛玉这才告诉她穆峥来了。丁嬷嬷的心一下子提起来,狐疑的看了一眼黛玉,见她依旧是很坦然的模样,说起穆峥就跟说起林旸一样,她才放下心来暗道自己太过于疑神疑鬼了。 不多时,穆峥就走过来了,因着丁嬷嬷在,黛玉也不好和他说什么。丁嬷嬷让黛玉待在车里,自己下车去见了穆峥,“穆大人。”丁嬷嬷快速看了一眼穆峥,让她感到奇怪的是穆峥的鬓角竟然是湿的,似乎是被汗水打湿的,难道是因着急才出的汗?丁嬷嬷揣测着。 穆峥把安排简略的告诉她了,他已经派人告诉了蒋恬一行人说黛玉突然身体不适只能爽约了,已经通知了林家人说是路上马车撞上了石壁,颠了黛玉一下,怕黛玉那里不舒服就不去西山回家了,另外他已经请了大夫往林家去了。 丁嬷嬷听了觉得他事事都安排妥当了,不过若是让穆峥就这么送他们回去的话还是有些不妥当,因为颇为为难的说道:“穆大人是要送我们回到林家吗?”穆峥依旧冷着一张脸道:“城内人多口杂,我只把你们送到城门口,到时候你们家的人会在城门口等着接你们。若是让你们单独回去,我....不放心。” 丁嬷嬷本以为只是有人撞上了林家的马车,可是听着穆峥的口气倒没那么简单,丁嬷嬷这才后怕起来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穆峥道:“嬷嬷只需要记着今天不过是你们的马车走山路的时候撞上了石壁而已。”丁嬷嬷环顾四周说道:“我们家的护院呢,消失这么多人回头怎么解释。”穆峥耐着性子说道:“嬷嬷不必担心,我自会和阿旸商量着处置的。”丁嬷嬷这才放下心来。 贾敏也以为是黛玉那辆车的马受惊了,几个护院去拦可还是没拦住,让马车撞上了石壁,黛玉也因此受伤了。她心疼的说道:“好不容易出一趟门让你散散心,倒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情,撞到哪里了?快让我看看。”说着便让人请了白医婆过来,穆峥请的大夫已给黛玉把了脉,没什么大碍,开了一副安神的方子。贾敏担心黛玉有外伤,故让白医婆看了黛玉身上。 除了额头上那一块淤青,肩膀上和腿上也各有一处,贾敏看了心疼的眼眶都红了,忙让人 拿了活血化瘀的药来,亲自给黛玉涂了,又看着黛玉喝了汤药睡下才离开。 黛玉醒来的时候屋里已经有些暗了,她眨了眨眼睛,耳边穿了一道黯哑的声音:“晏晏,还痛不痛,头还晕不晕。”黛玉扭头这才看见了在她床头坐着的林旸,她摇摇头:“不痛了,不过是有几处淤青而已,过几天就消下去了。” 林旸伸出手覆上她的额头道:“让你受苦了。”黛玉打了个哈欠道:“谁也没想到那马儿受惊了呀。”林旸更觉得愧疚,黛玉越懂事,他就越难过,他还是希望黛玉能够哭着向他诉苦,让他帮她教训处置那些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掩盖过去。 黛玉眯着眼睛拿额头蹭了蹭林旸的手心道:“正好撞到了额头,多难看的一块,头发也盖不住,我得好几天都不出了门了。” 林旸觉得心里酸酸的,喃喃道:“我对不起,晏晏。”他听到消息的时候腿软的连马都上不去,他不敢想象如果出了事,黛玉该怎么活下去,即便把背后之人千刀万剐也难弥补。直到见着黛玉安然的睡着了,他的心才落下来,可是他依旧觉得是自己的错,如果不自己在强大一些,对方或许就不敢用这么龌蹉的手段了。 黛玉睁开眼睛嗔道:“哪里是哥哥的错呢,哥哥姓林,我也姓林,咱们是一家人。总不能只享有你们带来的富贵却不承担风雨吧。”黛玉有些惋惜道:“今年是看不上枫叶了,等明年嫂子生下小侄子,我们一家人再一起去吧。” 林旸嗯了一声起身道:“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又帮黛玉掖好被子,听着黛玉呼吸平稳下来,才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林旸出门便直奔公主府去找穆峥,穆峥见到他也不诧异道:“行刺令妹的人是走江湖的干收钱的买卖,名为双煞帮。为首的已经招了说是一个多月前,就有人拿了一万两银子找到他们,说是要绑架了令妹。为首的人也想着又不会把令妹怎么着只需要把她绑到庄子上就行了,就接下来了。” 林旸沉声问道:“那背后之人可找到了。”“已经画了画像,不过因着那人是蒙面,只能知晓大概的身形。”“还需要查一下宗室之中由其是几个适婚的且不在京城的这几天,以及那几个贼人所说的庄子也要细细查一下。” “至于那些贼人。”林旸眼中闪过一丝狠戾,“想要银子也得有命花才行。他们这些人往日打家劫舍的事情也没少干,都处置了就当为民除害了。”穆峥道:“他们这些人消息灵通,听说有人被抓了, 其余人等都跑了。如果大张旗鼓的话,恐怕会有损令妹的闺誉。” 林旸忍不住砸了一下桌子,咬牙道:“江湖上可有和他们不对头的人?”穆峥点头,林旸道:“那告诉他们,只要能杀了这个帮派的一人,就赏银一千两,上不封顶,不过明面上不能露出一丝一毫有关于林家的消息。如果把这个帮派的人杀尽了,且没有露出我们家的消息,再加一万两。” 穆峥有些愕然,这是要是传出去,江湖上的人为了银子还不杀红了眼。穆峥抬眼看了林旸,他脸上早已经没有了笑容,冷漠中透出一股戾气。 第80章 作者任性 皇帝看了林旸的折子,怒极反笑道:“你疯啦,你一个吏部的人插手户部什么事情?”林旸沉声答道:“臣只是一心报效国家。”“报效国家,你可知道只要你的折子漏出去,你得得罪多少人?” 林旸表情坚定道:“臣不怕。”“你....”“臣乃身穿官袍就禄食禄之人,自当为朝政直言建言。微臣自知子粒田之危害,不敢不报,臣只愿做端直之臣,不敢罔顾君恩。” 从□□开始,往宗室及功臣增田赏地,这些田地的主人要么是勋戚世袭,要么是权贵泽亲。这些庄子的子粒银易经核定就得如数缴纳,遇到天灾*的时候,通情达理的人家或许会酌情减免,若是碰上蛮横骄纵的怕是一分一厘都不肯少,当地的官员还要帮着勋贵催租,农户是苦不堪言。 林旸呈上的折子上列明了,开国至今,皇室宗亲的人数,每人名下各有多少田地。再加上外戚、勋贵、功臣、寺院等赐的子粒田,数目十分庞大。天下田亩,额有定数,勋贵手中多一亩子粒田,朝廷就少一亩田赋。这些田地的主人不仅不纳税反而还要从国库里领朝廷俸禄,如果从这些田地中抽出几分来上交朝廷,又是一笔很大的入账,要多几百万两银子。 林旸折子上列的很清楚,只看皇上是否有这个魄力了,皇帝无奈的靠着椅子上,对林旸说道:“你的折子拿回去吧,朕已经有了主意了。”他用手揉了揉眉间道:“也只能如此了。”林旸的主意是为了天下计,而且这天下在自己的手中,自己带头做个表率没有什么不可的,至于宗室和那些勋贵们,皇帝嘴角露出一个冷笑来,于国家无功还想要国家养着他们,哪有这么好的买卖。 皇帝回了后宫,对皇后说了起来,皇后哑然立马表明要把自己名下的子粒田按照民田税率缴纳赋税。皇帝握住她的手感慨道:“幸好还有你。”皇后笑了笑:“夫妻一体。”她忍不住叹道:“纯熙这孩子也太莽撞了,这要是传出去,那些宗室勋贵们怎么可能放过他呢,这事没别的人知道吧。” 皇上道:“他直接呈到朕面前的,朕让他回头把折子烧了。那孩子哪里是莽撞,不过是想着为他妹妹出口气罢了,他的折子样样都罗列清楚,想来是早就写好了,一直没呈上来。前几日他妹妹差点出事,多半是那个王爷世子要算计他妹妹的亲事,他一时找不出来是谁干的,索性断了所有宗室的财路。” 皇后瞠目结舌:“这也太......”皇后想的更多些,皇帝是一定要找机会认回林旸了,可是就看林旸护着家人 的那股劲未必肯,而且皇帝又想着让林海暗中处理一些户部的事情,日后掀出来,林旸那里肯善罢甘休。 皇后忍不住低语道:“户部那里?”皇帝瞬间明白过来她的意思道:“又不是要林海的命,再说了林海不是还有个女儿吗?加恩于他女儿便是了。” 第二日皇上一上朝就将子粒田的情况说了,接下来他的话更让朝臣们瞠目结舌:“朕为给宗室勋贵做表率,决意将朕原在藩邸的皇庄尽数给予庄户,由庄户按着国法缴纳税款,后宫嫔妃之家所赐之田依律起课纳税。其余皆抽出四成上缴国库。” 皇上俯身下面的朝臣问道:“众卿可有什么意见?”还没等人回话,又说道:“朕承继大统身兼创业守成之事,欲纳谏求治安邦定国,皇亲宗室更应与国同体。”皇帝语气顿了一下,语气凌厉起来:“今日朝廷不过是抽取其中的四成,剩余的六成仍为奉养,任事不干,安享钱粮,若还是不知足,朕断不能容,若有不愿者,削其爵位,追夺其受赐之田。”时至今日以不能再春风化雨,只能雷霆万钧。 朝臣们听了皇帝的这一番话,俱都称赞皇帝有尧舜之德。能站在朝廷之上议事的人多半是科举出身,而且这些人也多半看不惯那些宗室勋贵吃白食,自然是顺着皇帝的心思的,剩余的那些家有子粒田的人也不是什么蠢人,自然不会冒着削爵的风险去忤逆皇帝的意思,至于那些不能上朝的家有子粒田的宗室勋贵们,谁还管他们的意见呢。 林旸算是间接的出了一口气,可是依旧没有找的那背后之人,他很是不甘心,可是也没有办法。 黛玉的事情没瞒着林海,林海心中比林旸更为愧疚,他知道那背后之人多半是为着他而来的,或许是警告他手不能伸太长或许是拉拢他,无论是那种都是他让黛玉受牵连了。自他下定决心之后,唯一担心的就是黛玉,林旸和林昀是男孩子,正经的走科举没人能把他们怎么样,而黛玉却经不起风雨。现下只能为黛玉找个可以继续庇护她的人了。 想来想去合适的也只有一人了,林海打定了主意就去问了贾敏穆峥是否定亲了,贾敏闻言有些愕然道:“峥哥儿?还没有呢,本来他祖母是要给他说亲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没在提过这事情了,而且他还在锦衣卫当差呢,若是定亲成亲的,得等他调离锦衣卫才行。怎么,老爷想当媒人不成?” 林海又问道:“你觉得他怎么样?”贾敏有些奇怪依旧笑道:“什么怎么样,自然是百里挑一的好孩子了,一表人才、能力 出众.....”贾敏说着说着想起一个可能,惊讶的说道:“老爷是看上他了,要他做女婿?”林海点点头道:“咱们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知根知底的,若是将玉儿许配给他,我也放心。” 贾敏有些犹豫道:“他可比玉儿大了七岁,等玉儿及笄的时候都多大了,即使他肯拖着不成亲,他祖母可不一定愿意,到时候若是因此埋怨玉儿就糟了。”贾敏思虑更多些,若是真拖到穆峥二十多岁成亲的话,那么定会有房里人,玉儿嫁过去岂不受气。不过贾敏想了一圈,还真没有比穆峥更好的人了,心里也有些意动。 林海叹了口气,若是穆峥在小一些,他就厚着脸皮就去提亲了。贾敏安慰他道:“玉儿过了年才十二岁,慢慢相看也不迟的。”林海哪敢把自己的顾虑跟贾敏说让她担心呢,只能无奈的道:“早日相看,我们也有功夫妥帖细致的了解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家,否则急匆匆的那里能挑到好人家。” 贾敏闻言笑道:“老爷之前还不舍得玉儿出嫁呢,现在怎么急着给她找人家呢?”林海道:“早日定亲又不一定要早日出嫁,订了亲也好备嫁妆。”贾敏啊一声道:“老爷可是提醒我了,我给玉儿做的拔步床已经做好了,正想着日后何时运进京里来呢。”林海笑了一番贾敏听风就是雨的性子道:“等到其余的家具都做好了在一同运过来也不迟。” 林海这个做父亲的为女儿发愁,而另外一个天下最尊贵的父亲正为儿子发怒。 皇帝接到了沈律传的消息,就气冲冲的往坤宁宫而去了,一进内殿便挥手让宫女们出去,皇后看着他阴沉的表情,默默的给他倒了一杯茶,皇帝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还是忍不住将手中杯子摔到地上,皇后吓了一跳,皇帝少有这么生气克制不了自己情绪的时候。 皇帝怒道:“老二这个蠢货。”他站起身在内殿焦躁的走了几步路,“竟然是他算计了林海家的女儿,算计不成,还露了马脚,若不是沈律拦着,林旸早就发现他了。”二皇子并非是皇后的儿子,皇后缓缓说道:“是不是弄错了,沛儿还小呢,那里有什么人手让他去布置算计。” 皇帝坐在皇后身边道:“还不是有个好外家帮着他。”皇后不是傻子,自然明白过来二皇子一派的人知晓了她要为大皇子选妻,想着也能趁机为二皇子选个得力的亲事,日后也能争一争。皇后叹道:“都是臣妾的不是,臣妾原想着沛儿还小呢,想过几年在给他说亲,早知道就该为他相看,瞧中了哪家就光明正大的去赐婚。使了这样的手段传 出去,丢的是皇室的脸面。” 皇帝握住她的手道:“那里是你的错了,分明就是他们痴心妄想,想来他们也是知道朕和林海是不愿意的,才使出这么龌蹉的手段来。”皇帝一则生气二皇子意图拉拢林海,二则生气他使出这么龌蹉的手段来,做皇帝的可以使出任何手段,可是未必希望自己的儿子亦如此。 皇帝有些疲惫道:“朕已经让沈律把尾巴打扫干净了,否则让旸哥儿知道了不知会怎么闹腾。”皇后明白过来,皇帝不是不想处罚二皇子,而是怕林旸知道了是二皇子做的和二皇子撕破脸,日后有麻烦。 皇帝似是自言自语“过几日就是母后的冥诞了,就让他去庙里跪经祈福去吧。”提起昭惠皇后的冥诞,皇后的脸上染上一层愁色,皇帝见状忙问怎么了,皇后忧心忡忡说道:“我母亲这时都要去庙里为母后念经,她这两年身体愈加不好,我有些担心她。” 第81章 联姻林家 如皇后担心的那样,濮阳公主从庙里回来后,就感染了风寒,卧床不起了。穆峥退了差事,一心只在家里服侍濮阳公主。 这些年濮阳公主经常想起往事来,每每想起就觉得对不起穆峥和他母亲,因此看着穆峥的目光不由得带上积几分愧疚,穆峥自然感受到了,不过他以为祖母觉得是因为她生病才耽搁他当差,因此才觉得愧疚的。 穆峥伺候濮阳公主喝了药笑道:“在家里服侍祖母可比当差容易多了。”濮阳公主含笑着拍拍他的手突然问道:“你是不是喜欢林家那个小姑娘了?”穆峥不防自己的心事被祖母突然挑明,白皙如玉的脸庞立即变得通红吱唔着:“祖母…怎么知道...” 濮阳公主笑起来眼睛里满是慈爱:“我若是看不出来,就白活那么多年了。我记得她才十二岁吧,还有点小啊。”穆峥听了有些狼狈和尴尬,轻咳道:“是有点小。”少年时淡淡的爱恋最让人感到纯洁与美好。 濮阳公主目光中透出一丝羡慕,问道:“那你怎么看上这么个小姑娘呢?”她也是看着穆峥长大的,穆峥性子清冷,尤其不在意男女之事,眼光又高又挑剔,之前给他说亲还排斥的很,她一直担心怕给他订了门他瞧不上的亲事误了他,因此一直等着他开窍,推了许多人家。 穆峥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他向来爱憎分明,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动心的可是喜欢就是喜欢了,他一点也不怀疑自己的心思,语气里透出些坚定:“我见到她时,她还小的很呢,不过是把她当成亲妹妹来疼爱,什么吃的玩的用的总想着给她留一份,不知不觉间心里就记挂着她了,留心着她的一点一滴,总想知道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想知道她擅长什么不擅长什么。” 穆峥的目光逐渐温煦柔和起来道:“我还以为依旧是把她当做妹妹,可是那天我送昀哥儿回来,无意间看到她为着昀哥儿哭红的眼睛,我心里很疼,我想让她展颜,我想把她放到心尖上对她好,护着她。” 濮阳公主并不想他人的长辈那么古板,她思想开通从不拘束穆峥,穆峥往日又什么烦难的问题也多和濮阳公主说。穆峥说完一大通话之后,有些窘迫的看着濮阳公主不好意思的说道:“祖母不会笑话我吧?” 濮阳公主摇摇头,拍了拍他的手感慨道:“你是个有福气的孩子。”比他的母亲和她都有福气,能够找到一个心爱之人,她无论如何也得让孙儿和林姑娘喜结良缘,也算是弥补了她的遗憾。濮阳公主边想边说道:“虽然年纪小点,可是早 日定亲也没什么。” 穆峥有些踌躇:“姨夫未必愿意把林姑娘许给我。”濮阳公主嗔道:“我孙儿模样好、出身好、才华好,哪里还能再找到一个和你一样样样出色的人来,你放心就好了,林家一定愿意的。”穆峥有些愧色:“是我不孝让祖母病中还为我操心。”“我不过是小病而已,看着你能够成家立业,我心里舒坦病好的更快些。再说了你是我孙子,我不为谁还能为你操心呢。” 濮阳公主的行动很快,写了两份信一封是给皇后,无外乎穆峥的亲事要宫里同意。另一封是给她的姐姐浔阳公主,浔阳公主的女儿和贾敏是手帕之交,浔阳公主也算是看着贾敏长大,由她说合再合适不过了 皇后接到自己母亲的信有些犹豫,之前听皇帝的意思是要给林家姑娘一个恩典,不外乎是许给皇子或是几个王爷宗室,如今二皇子是出局了,不知道皇帝是否还有别的打算。皇后真犯难的时候,司徒渊来给她请安。 “母后怎么了?面带愁色,不如和儿子说说,儿臣帮您排忧解难。” 皇后把信递给了他,司徒渊一目十行的迅速看完,忍不住惊讶道:“阿峥那块石头竟然开窍了,这世上还有能让他瞧上眼的姑娘。”皇后瞪了他一眼道:“我倒是希望您也能开窍。”司徒渊笑笑不语,他日后的妻子不一定是他喜欢的,但是是一定要适合他的。 司徒渊放下信纸对皇后说道:“母后和父皇明说便是了,父皇八成会答应的。”父皇的打算他也能猜出几分来,无非是拿林家姑娘的亲事做交换让林海鞠躬尽瘁,再父皇的眼里最大的体面就是许给自己的儿子,他和林姑娘年岁差太多,选择他的妻子要考量许多方面,那么就只有二皇子了,可惜他是个蠢的作没了一桩亲事。父皇肯定在犹豫林姑娘夫婿的人选,既要体面尊贵又得是忠于他的人,那么王爷世子就不可以了。而穆峥是最好的人选,最重要的是穆峥很早就为父皇做事了。 如果林海没有担起户部的事情,父皇或许还顾忌着两家文武联姻,可巧在林海日后的处境指不定多糟呢,父皇打算认回林旸,林家另一个哥儿还小呢,到时候林家势必风雨飘摇,给林海选了穆峥这个得力的女婿,也能在林家青黄不接的时候拉林家一把不至于让林家因此衰落下去。 皇后听了儿子的话,晚上和皇帝说了,皇帝把玩了一会手中的茶杯才道:“到是门好亲事。”皇后亦笑道:“我倒是好奇的很,也不知道那林姑娘是个什么模样。不过当年嫂子说过林海的夫人是个一 等一的美人,想来她的女儿也差不了。”皇帝笑道:“等穆峥成亲后,领到宫里让你见见你就是了。” 皇后失望道:“还得三四年呢,不过浔阳姑母说她要做媒,到时候问问浔阳公主就是了。”皇帝惊讶道:“浔阳姑母?竟然劳动她了。”皇后说道:“林海的夫人和宛城表姐是手帕交,当年没少出入公主府。”皇帝听了沉默不语,许久才道:“这么多年可是苦了浔阳姑母和宛城表姐了。”又笑道:“若不是浔阳姑母做媒人,朕就要做这个媒人了。” 皇帝是不打算赐婚了,若是别的人家定然失落无比,可是林家就不一定了,真正有底蕴的家族认为婚姻是合两姓之好,是两个家族的事情,按着六礼走下去才是体面,哪里需要皇家去赐呢。 皇后第二日一早就传信给了自己的母亲,她写完信觉得又些可惜,若不是林家姑娘年纪太小,许给自己的长子是在合适不过了,皇帝现在是把司徒渊往储君位置培养,所以想给司徒渊找一门有力的妻族,可是人心易变,谁也不能保证皇帝日后会不会嫌弃自己的儿子势力过大。若是娶了林家姑娘就无后顾之忧了。虽然面上吃亏了,可是一来林海的同科好友并不少,其次,皇帝会因为长子妻族不显而生愧疚,而且会对林海的愧疚也会转移到自己儿子和林家姑娘身上,不免会更偏爱长子几分。可惜啊,阿峥能等那姑娘三四年,阿渊缺等不起。 贾敏接到浔阳公主府的赏花帖子有些感概,当年浔阳公主也是个喜欢热闹的,每年都要在春天办花会,名为赏花,实则是邀请勋贵权臣人家的孩子,更有皇子世子王爷出席,因此一帖难求,多少人挤破头想求得一张帖子。不过浔阳公主已经有二十年没再开过赏花会了。 贾敏略一打听就知道浔阳公主请的人家无一不是京里数的上号的,立时明白过来这才的花会大约和以前一样是相亲会了,大家主母都会借着机会相看。贾敏上了心,开始盘算着如何给黛玉梳妆打扮,既不引人注目又不平凡普通,忙着给她做衣裳打首饰。 贾敏因想着春天去赏桃花,特意让黛玉打扮的清新雅致些,粉白色立领中衣外罩藕荷色的褙子,娇柔中透出文雅。 “浔阳公主虽然是太上皇的胞姐,可是她为人平和,最喜欢漂亮的小姑娘了,你在她面前只管落落大方就是了,千万不要露怯。”贾敏一便便嘱咐着黛玉,这可算是黛玉正式出现在各家主母面前,一丁点错都不能出的。 黛玉却好奇的问道:“浔阳公主怎么突然想起开赏花会了 ?往日也没听说过。”丁嬷嬷也给她说过宗室公主,提过浔阳公主说她深居简出。贾敏笑道:“许是看花开的热闹一时兴起吧。” 不多时便来到了公主府门口的大街上,已经是车水马龙可是井然有序,贾敏让人递了帖子,林家的马车才驶入公主府,到了二门换了轿子,走了一刻钟才停下来,马上就有浔阳公主身边的侍女领着她们进去。 进了正屋,上头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慈眉善目如寻常人家的老人一样,一见到贾敏进来立时露出笑容来,招手让贾敏领着黛玉过去。贾敏想要行礼,却被她一把拉住了,黛玉恭恭敬敬的叩拜了浔阳公主。 浔阳公主拉着贾敏的手不放,语气甚是亲昵:“这么多年,可算是回京城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黛玉离的近些,有些惊讶浔阳公主的眼眶竟然微红。浔阳公主和贾敏说完话,这才看向黛玉对贾敏感慨道:“当年你也是这么大,一晃这么多年你女儿都这么大了。”说完便拉着黛玉的手,细细打量一番道:“比你标志。” 浔阳公主见过的女子不少,比黛玉五官更为精致和漂亮的人也不是没有,但是黛玉身上从内到外散发出一股气韵,透彻从容淡定,这种出尘的气质硬生生的盖过了在场的其余的小姑娘,让人忍不住把目光放到她身上。 浔阳公主问了黛玉读过那些书平日都有那些消遣之类的,说了几句话,就有侍女来报说是大皇子来了,浔阳公主只能让侍女领着贾敏和黛玉去了花园子里面。 第82章 桃林一头有两座八角阁楼,一处招待诰命夫人,一处招待未出阁的姑娘。 黛玉上了八角阁楼,项薇和刘妙已经来了,两人正百无聊赖的坐在窗口解九连环,在场的姑娘有黛玉认识的也有黛玉不认识的,互相寒暄过后就四下散开各玩各的的了。项薇把黛玉拉到窗边道:“你可是来了,我们可是无聊的很。” 刘妙拉着黛玉的手问道:“我一直被家里拘着不能出门,听说你出门的时候受伤了,现在可好了?”黛玉笑道:“妙姐姐都写信问了好几次了,我早就好了。”刘妙细细的看了黛玉才道:“亲眼见到亲耳听到你无事,才能放下心来。” 黛玉抿嘴笑了和她们俩坐在窗口,拿起九连环解起来,项薇在一边小声说道:“这种花会最是无聊的很。”贵女们都想在大家主母面前留个好名声,因此都谨言慎行小心翼翼的很,甚至连大声说话的都没有。而且同时宴请了世家子在桃花林的另一端,她们这些闺秀们也不能随意的下阁楼去桃花林中赏花,只能在阁楼上远远看着。 黛玉环顾四周有些奇怪低语问道:“怎么没有主家的人呢?”项薇解释道:“刚才俞二姑娘还在呢,去迎接合浦县主了。”三人正说着话,忽然听见一阵笑声传来,屋里的姑娘们纷纷把目光移到门口处。 几个丫头簇拥着两个姑娘过来,一个着大红色的褙子,娇花一般的颜色,可是神情倨傲,另一个着雨过天青色的小袄,鹅蛋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 刘妙在黛玉耳边低语,说大红色衣服的就是恒王的孙女合浦县主,另一个就是浔阳公主的孙女排行第二的俞兰亭。俞兰亭看到黛玉眼中一亮笑着说道:“你就是林家妹妹吧。未能及时迎接林姑娘还请见谅。”说完要施礼赔罪,黛玉忙避开笑道:“姐姐就是俞家二姑娘了。”正和其他姑娘说话的合浦县主听到了林家二字倒是打量了一眼黛玉。 俞兰亭来了之后阁子里的气氛活跃起来,她为人八面玲珑,说话举止让人如沐春风,没让一个姑娘感到冷落,三三两两的或是下棋、打双陆,或是画画吟诗说笑,不知道谁说到了新学的曲子正好应景,俞兰亭又让人取来了个人擅长的乐器,在场的姑娘也想着博一个才名有说要萧笛,也有要筝瑟的,黛玉也来了兴致选了琴。 不多时八角阁楼就传出了悠扬的曲声,让桃林另一头的世家子弟们驻足倾听。 齐国公家的姑娘名为陈如意的,笑着对合浦县主道:“听说县主最擅长弹琴了,又经过名师的指点,可 否让我们开一开眼界?”合浦县主不推辞,焚香净手,莲步轻移到琴台之前,微调一下气息之后,琴音从纤细白皙的手指尖流淌而出,配着她出众的容貌,让人赏心悦目。 黛玉侧耳听了,曲子弹奏的很是流畅,技艺十分娴熟,也算是天赋过人,可是曲由心生,合浦县主太过于拘泥以技艺了,过于匠气。一曲终了之后,陈如意笑道:“今日才算是知道什么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刘妙忍不住在黛玉耳边道:“也太上赶着了。” 俞兰亭亦是夸赞了一番,她目光转到了黛玉身上笑道:“可巧林姑娘也选了琴,也请林姑娘弹奏一曲吧,正好和县主切磋一下。”合浦县主闻言看了一眼黛玉,目光流露出不屑。 黛玉自觉技艺或许不如合浦县主,但是意境绝不下与她。两人相较而言,她会更胜一筹,她怕到时候会落了合浦县主的面子正想法子推辞呢,可是待看到合浦县主的目光时,黛玉暗道若真的自己推辞怕是在其他人眼中成了怯懦了。 黛玉选了《春晓吟》,这首曲子技法并不高难却更考验弹奏者能否弹出其中的意境。铮铮的琴音流淌出来,透露出一股欢快明亮,映衬着窗外灼灼的桃花,让人觉得置身于一派春意盎然的□□之中。 众人都沉浸于其中之时,黛玉的琴声却戛然而止,一个苍老的声音问道:“怎么不弹了?”黛玉忙起身,这才看到浔阳公主被人扶着站在阁楼门口,俞兰亭忙过去扶着浔阳公主坐下,心中倒是奇怪自己的祖母平日里深居简出的,今日倒是有兴致不仅宴请宾客还亲自过来了。 黛玉恭声答道:“小女认为停到这里刚刚好。”《春晓曲》的最后是□□逝去,惋惜人生短暂,暗含淡淡哀愁之意,倒不如停在散花似锦之时。 浔阳公主露出笑意来:“你们都是小姑娘呢,花一般的年纪。”忍不住夸赞道:“弹的很好,我很久都没有听到让人感到春光明媚心情舒畅的曲子了。”黛玉谢过了浔阳公主的夸赞,一边的合浦县主脸色却变了,忍不住道:“姑祖母您往日也是最擅长琴了,林姑娘可是错了好几个音呢,您不如帮她指出来。” 浔阳公主摇头道:“无妨,只不过是错了几个音,瑕不掩瑜,日后改过来就是了。心中有情,弹出的曲子才能让别人产生共鸣,曲声就有了灵性了,林姑娘的琴音能表达出心中之情,聆听者能够让沉浸其中,这就已经够了,不必过多强求技艺如何。” 浔阳公主忍不住感慨道:“这样技法 不高难的曲子才更见功力,林姑娘的天赋很好。”她看着黛玉的目光慈爱起来犹如看着自家的儿孙道:“不过可不能浪费这天赋,若是技艺在完善些,就更好些了。” 黛玉面上有些微热,她平日弹琴不过是为了娱人娱己,高兴或是不高兴随手弹奏一曲,并不过多练习技艺,在别人看来还是惫懒些了。 俞兰亭见浔阳公主来了兴致,道“听祖母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祖母再指点指点我们吧。”浔阳公主道:“我哪里能指点你们什么,不过是随性而弹,以琴抒意而已。不过,”浔阳公主话音一转道:“听了琴观了景生了情,正好可以赋诗,依我看不必管什么格律,随心而写就是了。” 俞兰亭笑着道:“我们写诗,祖母出些彩头吧。”浔阳公主眉开眼笑:“好,就依你,评出什么状元、榜眼来,未眠,你去那边问问去可有谁愿意出彩头。”这是要让这群姑娘在那些夫人面前展露才华了。 名唤未眠的侍女去了另一处的八角阁楼,不多时回来道:“众位夫人都愿随着公主出个彩头凑个热闹。”俞兰亭忙让人准备笔墨纸砚等物,限时一炷香之内。 在场的姑娘明白过来了浔阳公主的意思心中亦是激动,毕竟这赏花会算是相亲会,众位诰命夫人都在暗中打量她们,能有个正大光明的机会在那群夫人面前展露才华,如何不高兴,俱来了兴致。 刘妙却对浔阳公主道:“回公主,小女最不擅长写诗文了,不如让小女誊抄众位姐妹的诗词,编成册子如何?”浔阳公主没有生气道:“能够知道自己擅长什么不擅长什么,很好,不过你还得帮她们磨墨才是。”刘妙笑着应了。 黛玉才思敏捷,香还不到一半的时候,便写出了一首七言律诗,浔阳公主让黛玉把诗词拿给她看了,先不论诗词如何,一手簪花小楷就能看出其中的下的功夫了,再看诗词,风流别致、灵气逼人。浔阳公主看了一眼黛玉,见她的一双眼睛生的极美,大大的杏眼眼尾微挑,黑白分明,如婴儿的眼睛一般澄澈,笑如弯月顾盼生辉。 浔阳公主心里更喜欢她了,更加细致的问起了黛玉往日在家里都做些什么,黛玉虽然纳罕但是见浔阳公主如同自家老人一般和蔼可亲,便挑了往日有趣的事情说了。浔阳公主听到她往日会在家中会制花茶,饶有兴致的道:“我往日年轻的时候也会弄些花茶来喝,可是年纪大了就懒散起来。” “小女亲手做的海棠花茶奉于公主,还望公主不要嫌弃。”黛玉答道。俞兰亭也已经做 好诗了,见祖母和黛玉相谈甚欢,走过来半含酸道:“林姑娘在说什么呀,都好久没看到祖母这么高兴了。” 浔阳公主拍了拍俞兰亭的手道:“说林姑娘做了海棠花茶呢。”俞兰亭好奇的问道:“林姑娘如何做的?我也学学日后孝敬祖母。” 黛玉细声细语说道:“也没什么难的,不过是要选花选茶的时候的用些心,这海棠花要选大足县香霏亭的,取培江的青麻石做成茶磨,将武隆产的雪锦茶碾碎混合了海棠花同焙。”俞兰亭听了心里隐隐有些羡慕,她家里虽然是公主府可是不过是靠着祖上荫辉,且家里人口众多花费高,断不会费工夫让姑娘家弄这些东西。 浔阳公主听了忍不住夸道:“真真是兰心蕙质。”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到了,浔阳公主仔细翻阅了一番,又让未眠把这些姑娘的诗词拿给另一边的诰命去看,又打趣刘妙道:“你可别忘了把这些诗词誊抄制成册子。”刘妙笑言:“定不敢推辞。” 众人正等着评选的结果,忽然浔阳公主身边的侍女名唤绵雨的急匆匆走来,面带着急之色在浔阳公主身边耳语几句。 浔阳公主却道:“无碍的,当年我父皇也喜欢这些的,他们既然有了兴致随他们去就是了。”绵雨小声说道:“大皇子、二皇子可要参加的,且还有一干世家子弟,若是出了事情....” 浔阳公主打断她的话:“出了事情当然是他们的事情,难道还能赖着我不成,人都有自知之明,明知自己技不如人还偏偏要上场,出了事情只能怪自己无能,难道还要怨别人没有拦着他不成。” 浔阳公主的一席话让众女好奇起来,浔阳公主没瞒着她们笑着说道:“大皇子领着人要打马球呢,我领着你们去看看。”众女听了心中意动,可是碍着男女大防的规矩又有些踌躇。俞兰亭犹豫道:“祖母会不会坏了规矩。” 浔阳公主道:“不妨事的,到时候你们坐在高台之上,隔着窗纱,看不到你们的。”浔阳公主身份尊贵,连太上皇都不敢说她什么,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即便是真的不和规矩也没人敢说什么。浔阳公主又让侍女去请了众位夫人一同过去。 浔阳公主的父皇当年很喜欢打马球,经常组织贵族子弟比赛,可惜后来即位的太上皇不擅长骑射,打马球这才衰落下来,世家子聚在一起多半是蹴鞠。今上却是喜欢打马球,而且以此来训练军队,打马球这才又兴盛起来,世家子们也会私底下切磋一番。 打马球 刺激且惊险,参与者不仅要全心全意的关注球,还有有很好的控马能力让马随着自己的心意而行,同时要耳聪目明注意同伴和对手的动态。上场的人不仅要有过人的球技和马术,还有有过人的胆量,更要会协作。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便往马场而去,这马场还是当年浔阳公主出阁建府时候修的,一直让人修缮维护。等众人坐到高台之上的时候,上场的人已经换好了衣服,皆是窄袖长袍并长裤长靴,勾勒出宽肩窄腰,坐在高头大马上更显得英姿飒爽。 为首的人骑着枣红色大马,长眉入鬓,凤眼含威,身材修长挺拔如同劲松一样,带着上位者的疏离和骄傲,高台上的小姑娘的目光大都盯着他。项薇小声说道:“那就是大皇子了。”黛玉的目光却移到了大皇子身边的人,面色如玉、五官精致,神情沉静如水,脊背挺直蕴含了坚韧的力量。 项薇顺着黛玉的目光看过去有些疑惑那人谁是问道:“你认识?”黛玉有些慌乱说道:“他和我哥哥是好友,是濮阳公主的孙子。”项薇笑着道:“哎呀原来是他呀,大皇子那样光彩照人,他站在大皇子身边竟然毫不逊色。” 因着和诰命夫人们不在同一个高台之上,小姑娘们也放开了些,三三两两叽叽喳喳的讨论上场的人,议论谁能赢,项薇看了一眼二皇子那队,虽然二皇子模样也不差可是气势就差太多了。 实行的是单球门赛,即在木板墙下开一个一尺大小的小洞,后结有网囊,以击球入网囊的多寡决定胜负,不像双球门赛那样激烈,可是更考验团队的配合。铜锣声响,球赛开始了,球场上的人便纵马持仗疾驰起来,争夺起那颗小球来了。 大皇子率先夺了球,运杖往前而行,穆峥在他身后为他善后,另一对的人马绕过了穆峥去围攻大皇子,大皇子运杖把球往穆峥那边打去,穆峥调转马头,弯腰把球带到自己身边,那边大皇子已经突出重围,穆峥便举杖凶猛的把球打了过去,大皇子半边身子离了马手一转把球击倒了球门之中,拔得了头筹。 气氛一下子沸腾一来,就连高台之上的姑娘们也兴奋起来,若不是顾忌着仪态教养怕是都要叫出来喝彩了。项薇由为兴奋,握紧拳头眼睛也不眨的看着马场上的人争球、运球、击球。 大皇子这队气势大增,另一队也不弱奋起直追。白热化的时候,忽然二皇子的表哥也就是吴贵妃的亲侄子吴勇的马受到了惊吓,在马场上横冲直撞的,竟然撞到了穆峥的马,这本没什么,可是吴勇手中的球杖却砸到了穆峥 的马上,穆峥的马立时也受到惊吓。 高台上的姑娘都慌乱起来,纷纷站起身来,朝马场看去,吴勇试图控制自己的身下的马却是无果反而惊道了二皇子的马,而穆峥却拉起了缰绳安抚住了自己的马,但他没有提缰避过吴勇,反而是双腿夹着马腹,站起身来,一只手拉着自己的缰绳,一只手试图帮吴勇控制住他的马防止他的马继续发疯,可是还是迟了一步,等穆峥拉住了吴勇的马的时候,吴勇已经跌下去了,且下一刻就是吴勇的马一蹄子落到了吴勇的身上。 吴勇发出一声惨叫声,让高台上的小姑娘们吓得心惊肉跳,大皇子怒道:“护卫呢?”事情发生的太快,护卫一时也没有反应过来,还是听到大皇子的怒吼才下到马场帮着穆峥制服了吴勇那匹受惊的马,但同时二皇子跌下了马,万幸的是他跌下去的时候马就被制服住了故没像吴勇那样被踩。 众人惊恐的看着这一场变故,由其是公主府的人更是吓坏了,吴勇倒是无妨,若是二皇子受了伤的话,皇上定会责怪公主府,浔阳公主淡定的很,立时请了府上供奉的太医,给吴勇和二皇子诊治,大皇子亦派人寻了擅长正骨的太医。 二皇子只是蹭破了皮,脚腕扭伤了,骨头却没事,养个十天半月就好了,而吴勇就惨的很,浑身多出骨折,得在床上躺个一年半载,而且太医语气里还暗示若是养不好的话多半会残疾了。 大皇子道:“无论如何先帮他们先行包扎。”嘲讽的看了一眼正在哀嚎的吴勇,对太医道:“你先给他开服安神的方子,否则的话我怕他会疼晕过去。”又小声对穆峥说道:“你当年被刺中硬生生的剜出来箭头的时候也没像他这样聒噪过,吵得耳朵疼。”虽是小声说话的,可是在场的人都听见了。 大皇子让人领着那二人下去包扎,才对穆峥低语道:“你可是为你家的小姑娘狠狠的出了一口气,这吴家最为受宠的儿子可要瘫在床上了,我那好二弟也受了惊吓,你倒是干干净净的,还让他们承了你的救命之恩,不过你也是个大胆的,竟然去迎难而上,万一你的马被你制不住就糟了。” 穆峥的目光忍不住投向高台语气也放软了几分道:“能为她出气,我做什么都可以的。”大皇子啧啧几声,顺着他的目光朝高台看去有些好奇:“我倒是好奇了,什么样的小姑娘竟然让你铁树开花。” 而高台之上的黛玉看到穆峥安然无恙的时候,才放开了紧紧攥着的手,手心里已经出现了四个月牙的印子,她也没有觉得疼,只觉得有种 劫后重生的喜悦,她知道一直盯着穆峥看不和规矩,可是她还是忍不住时时观察穆峥,见他和大皇子说了几句话就朝这边看过来了,黛玉一惊,明知道他看不见自己的模样,可是脸却忍不住红了。 出了这样的事情,赏花宴也开不下去了,众人纷纷告辞。坐在马车上的贾敏心情有些激荡,今日浔阳公主私下和她说了几句话,话里话外要撮合黛玉和穆峥,贾敏听了又惊又喜又有些不安,恨不得立时回了家中和林海商量一下。不过她心中对穆峥很是满意,又见了马场之上穆峥临危不惧,好感更是大增。 贾敏回到家的时候,林海还没有下衙,贾敏只好耐着性子询问了顾净的情况,又问了林昀的课业,才坐立不安的等着林海回来。她正难安的时候,忽听见婆子来报说是琏二奶奶过来了,贾敏一时有些恍惚,她已经有很长时间没见过贾家人了。 贾敏还是让人把王熙凤请来,贾敏一见到王熙凤倒是大吃一惊,她神色憔悴的很,看不出一丁点过去的神采照人,王熙凤一见到贾敏就哭起来,说让贾敏给她做主。 王熙凤哭归哭,可是也没耽搁她把事情说出来,原来贾琏上任的时候,王熙凤不舍得放下手中的权柄借口大观园还没有修完就留在了家里,让平儿跟着贾琏去了。等到贾元春省亲过后,王熙凤才分出了精力去管贾琏那边的事情。 她这才知道贾琏刚到任上就纳了一个秀才家的闺女为妾,那妾温柔小意哄着贾琏把内宅的事情都交给她,撺掇着贾琏冷落了平儿不要接王熙凤,贾琏正和那妾蜜里调油竟然顺着那妾的心思让王熙凤在家里服侍好父母。 王熙凤接到消息后,恨不得立时去了贾琏身边撕了那个狐媚子,可是贾琏不肯接他,贾母和王夫人明里安慰她话里却透出贾府也离不开她让她继续管家,王熙凤又找了贾赦和邢夫人,贾赦是浑不在意,邢夫人是乐的看王熙凤笑话,贾府竟然无一人为王熙凤做主,王熙凤没有法子,想起来是林家为贾琏谋的官职,贾琏或许会听贾敏的话,因此才找门来。 贾敏听完前因后果忍不住骂道:“蠢货,都是蠢货。”王熙凤拿帕子擦着眼泪不敢吭声,贾敏气急了:“一个个都这么拎不清。” 第83章 林旸知晓 事情闹到了贾敏面前,贾敏也不能撒手不管,更何况贾琏的官职是林家推荐的,出了什么差池,林家面上也不好看。 贾敏对王熙凤道:“你也别哭了,我给琏儿写一封信,让他来接你过去,你显得想好如何说服你家里的人让你过去,另外你打算如何处置贾琏身边的人?” 王熙凤呆愣一下听到贾敏提到贾琏身边人,眼中闪过凶光,牙咬切齿道:“我定不会让她讨得好去。”贾敏忍不住皱眉头道:“你上来就打打杀杀是怕琏儿和你还不够离心吗?” 贾敏也不想管王熙凤的事情,可是国有国法无嫡除国,除非是王熙凤死了贾琏续弦,否则的话,贾琏无论如何都得和王熙凤生下一个嫡子出来,贾敏对王熙凤道:“你回去好好想想为何琏儿宠爱那个女人吧,再想想你自己的所作所为。” 王熙凤赶忙道:“我听到消息心里都慌乱,什么主意都没有了,姑母见多识广,二爷把您当做半个母亲看待,还请姑母多多教导我。”贾敏道:“琏儿我也知道,他是个耳根子软的,喜欢听软和话,只要你肯伏低做小还怕挽回不了他的心吗?” 王熙凤听了却不说话,她这样做了,怕是贾琏都要反了天了更肆无忌惮了,贾敏看着她的表情也猜到她想什么怒极而笑:“什么叫以柔克刚?你哄着他顺着他,不要过多插手他自己的决定,他心里有了你自然会听你的话,非得要你压我头上我压你头上争争吵吵,吵赢了又如何,人都没了。” 贾敏喝一口茶见王熙凤若有所思才道:“还有你那个平儿也得好好想想如何处置?”王熙凤瞪大眼睛道:“平儿一向是我的左臂右膀。” 贾敏都不知道该如何说王熙凤才好:“既然是左臂右膀就该让她做管家娘子才是,让她做通房丫头,等她日后生了孩子,你说她是和你近还是和她孩子近?她跟着你长大对你知根知底,怕是你抬抬手她都知道你要做什么,这么一个人你竟然敢放到你和琏儿之间?” 王熙凤的脸色苍白起来,贾敏道:“那个妾恐怕很早就纳了,她早不通知你偏等那妾得了宠才告诉你,可不是架桥拨火等着你和那妾斗起来,渔翁得利。” 王熙凤闷声道:“多谢姑母,往日都是我看错了。”贾敏点头道:“你且记着给琏儿生个嫡子才是首要的,否则的话琏儿的爵位还不知道落到谁头上,另外。” 贾敏的目光变得严厉起来:“我知道你和琏儿都是见钱眼开的,你和琏儿都给我记住手别伸得太长了,什 么才拿什么不该拿都给我分得清楚些,当今最是厌恶贪污之人了,别仗着国公府的门第及宫里的娘娘在外面肆无忌惮,真出了什么事情,后宫不可干政的,我们家也不会救你的。你和琏儿都给我安分一些,只要他肯好好干,我也不会不拉他的。” 贾敏送走了王熙凤,就提笔写了两封信,一封给贾赦告诉他只要贾琏没嫡子,爵位就得落到别人头上了,一封写给了贾琏,告诉他宠妾灭妻是什么后果,告诉他即便是记名到嫡母名下的庶子也没有继承爵位的资格,如果还想要爵位的话,就早日和王熙凤生下嫡子。 贾敏才刚写完信,林旸就回来了,他先看了顾净,知道顾净今日平安无恙后才来到了贾敏的院子,见贾敏正在让人收拾笔墨,好奇的问了一句,得知是贾敏写给贾琏的,林旸笑道:“不如我在添些内容,例如这一年来因着贪污受贿落马的官员名单以及处罚结果。”贾敏没想就同意了。 林旸便写让人取了一份名册过来,誊抄起来,又问道:“父亲还没有回来吗?”贾敏皱眉道:“可不是吗,也不知道在忙什么,你忙他比你更忙,我连个商量事情的人都没有。” 林旸笑道:“母亲有什么事情不如先和我说说。” 贾敏一想林旸和穆峥关系很好,穆峥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也瞒不过林旸的,就问道:“你觉得穆峥怎么样呀?可是能挑出什么错来?” 林旸笔不停回答道:“很好啊,我还真挑不出他的什么不是来。”林旸心中疑惑,贾敏也算是看着穆峥长大的好端端的怎么问起他来了。 贾敏没让他疑惑太久,她听了林旸回话眉开眼笑道:“我就知道,阿峥这个孩子最是稳妥不过了,把玉儿许给他,我也放心了。” 林旸听了贾敏的回话呆愣住了笔一顿,大块的墨迹滴落到纸上,他刚才听到了什么,要把黛玉许给穆峥!贾敏看了他的样子嗔道:“你看看你,怎么傻了,好不容易誊抄了这一张被你污了,白费功夫了。” 林旸那有什么心思管什么纸呀,他烦躁的把信中团成一团问道:“母亲说什么要把晏晏许给穆峥?”贾敏点头,林旸马上反驳道:“晏晏还小呢。”贾敏解释道:“小点没关系的,不过是先定亲,及笄后在成亲。再说了,你不是说穆峥这孩子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吗,京里不知道多少人家都盯着他呢,不早早下手被别人订了去,那里还能在找到一个知根知底的人来。” 林旸有些暴躁道:“那里挑出毛病来,他整天呆在锦衣卫 ,打打杀杀的,浑身都冷冰冰的,跟个石头似的又沉默寡言的,日后都不会哄人的,而且他都多大了,大晏晏那么多岁,能说到一块吗,他能等到晏晏及笄吗?万一日后闹出什么妾室庶子来该多糟心呢。” 贾敏笑道:“你刚才不还夸他吗,话少才稳重呢,若是像昀哥儿那样聒噪才糟了呢,年纪大才体贴照顾人,至于他肯等不等?”贾敏神秘兮兮的笑道:“这你放心吧,他可是洁身自好的很,而且浔阳公主说了他可是主动想结亲的,不会辜负你妹妹的。” 林旸抓住最后一句道:“他主动提出来的?”声音拔高了几分,咬牙切齿更觉得穆峥更可恶了,他可是记得穆峥说过找个家世简单清白了,合着是看上林家的家世了。 林旸把穆峥的话给贾敏说了,贾敏犹豫道:“阿峥不至于这样吧,再说了门当户对,相中家世也没什么。我只觉得他既然主动求娶就有了诚意。他记挂着当年的情分有什么都想着咱们家,而且他从来都没往过玉儿的生辰,年年都用心备了贺礼过来的,他有这份心,日后也能好好待玉儿的。” 林旸道:“他对晏晏好,是把晏晏当成妹妹了,可是对着妻子和对着妹妹是不一样的,他可是容忍妹妹的一些作为,可是同样的作为放到妻子身上未必肯容忍。”贾敏踌躇起来,林旸趁热打铁道:“您想啊,他把晏晏当成妹妹忽然间这妹妹成了妻子多别扭啊。” 贾敏却问道:“你是不愿意把晏晏许给穆峥了?”林旸点点头,贾敏又问道:“你是不愿你妹妹这么早定亲呢,还是不愿意她和阿峥定亲呢?”林旸听了贾敏的问话哑然无语。 贾敏看了他一眼明白过来林旸是排斥黛玉定亲,贾敏不想再纠缠这个问题对林旸道:“你父亲的意思是早日给你妹妹定亲,我也同意你父亲,定亲后,那方人家有什么不妥之处也能早日察觉出来好应对。可也不是急匆匆的非要这么早定亲,不过是看着阿峥最为合适而已,你与其在这里和我磨牙不让你妹妹这么早定亲,不如出去看看有适合你妹妹的人。都说日久见人心,早点找到这个人,也好早点观察人品如何。” “好了,你把信先写完,再去问问阿峥是如何想到。”林旸只能闷声答应了,贾敏看了一眼他嗔道:“好好写字,这样的字拿出去让你看了不笑话你。”林旸只能耐着性子重写了一张。 林旸按着贾敏的吩咐好好的写完信就坐不住了,顾不得快宵禁了,就往公主府而去,贾敏正服侍刚回来的林海,便没顾得上拦住他。 贾敏笑着给林海倒茶道:“想不到旸哥儿也是这风风火火的性子。”林海笑言:“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要嫁给和他交好的人了,他却才知道,能不着急吗?”贾敏听出林海话里的意思道:“老爷这是同意了这门亲事了?”林海点头有些疲惫道:“皇上把我叫过去了。” 贾敏见林海的皱眉的样子,忙帮他按摩穴位,关切问道:“老爷这些日子忙的很。”林海笑着说:“你也知道户部的事情都要斤斤计较的,马虎不得,所以多费心些。”贾敏担忧道:“可是也不能这么熬身子呀。”“过些日子就好了。” 贾敏又低语道:“东平王府那边.....”“你不用担心,皇上自有安排。” 第84章 众人心思 林旸一脚踹开了穆峥的屋门,朝着穆峥就是一拳,他楞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林旸的怒气,被打了一下,却突然想起来今日是浔阳公主的花宴,那么林家就知道他想娶黛玉的事情了,看来林旸怒气多半是因为林海和贾敏同意了。 穆峥想到此处忍不住笑起来了,林旸看到他这幅傻兮兮的模样,更加生气,忍不住又上前一拳,穆峥本来想躲,但是觉得林旸日后就是他的大舅哥了,躲了只会让他更生气,不如让他先出气,并硬生生的挨了这一拳。 林旸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把穆峥踹到在地,看他仍不还手也打不下去了,没好气的说道:“你笑什么笑?” 穆峥一边捂着痛处一边咧开了嘴笑言:“知道你父母能同意我和晏晏的亲事,当然高兴。”林旸瞪了他一眼:“什么同意了,还有不许叫我妹妹的名字。”穆峥笑了笑没有回答他,林旸这么气急败坏的否认,更说明林海和贾敏答应这么亲事了。 林旸怒道:“你什么时候想着要娶我妹妹了,是不是因为我们家世简单,才相中我妹妹了。” 穆峥赶忙否认道:“我是真心心悦你妹妹的。” 林旸听了他这句话咬牙切齿:“你逗我呢,你又没见过我妹妹,平白无故的怎会喜欢上她?” 穆峥解释道:“我是没见过你妹妹,可是不代表我不了解你妹妹呀,我越知晓你妹妹的一点一滴就越喜欢她。再说了若是我真的因着你妹妹的容颜喜欢她,那你不放心才是应该的,可是我是因为喜欢你妹妹这个人,才想娶她的,你该放心才是。” 都是狡辩,林旸怒道:“我妹妹才十二岁,你就对她有男女之情,你真是....”变态,放到后世黛玉还是个萝莉呢,穆峥这样做分明就是恋童癖。 穆峥有些不好意思可是还是坚定的说道:“之前我也不曾想过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会娶什么人为妻,更不会想到会喜欢一个比我小很多的小姑娘,可是,有天我发现,我一听到你妹妹的事情就很高兴,就觉得心里不再是空落落的了。” 穆峥想起黛玉来,目光柔的能滴出水来:“我忽然想到若是有天,能和你妹妹相对而坐、品尝下棋、岁月静好,觉得世上最好的事情莫过于此了,我便知道了我想娶你妹妹为妻。” 若不是穆峥觊觎的是自己的妹妹,林旸说不定就被他这些话感动了,现在听了反而觉得生气还有些失落,觉得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宝贝被他人注意到,甚至要从他手里夺走,不是 ,是他要把他的宝贝拱手让人。 林旸一想到此,有些无力的说道:“如果我父亲真把我妹妹许给其他人,你怎么办?” “那我就把她抢回来。”穆峥的语气极为坚定,“我自觉不会有人比我会更让你妹妹日后感到一世欢悦,所以我不会看着她嫁给别的人的。我一想到她日后嫁给别人,我就不甘心的很,我先认识你妹妹的,了解她的一点一滴,不会有人比我更喜欢她,凭什么要让给别人。” “若是你穷尽一切办法仍娶不到我妹妹呢?”林旸追问道。 穆峥一愣随后却云淡风轻的笑起来:“那我就不娶亲了。”虽然听起来像开玩笑,可是那表情那眼神分明说明了他的认真,真的会干出不娶亲的事情来。 林旸有些焦躁的说道:“那你以后娶了我妹妹,不能纳妾纳通房,今生只能有我妹妹一个人,而且若是我妹妹比你先走一步,只要她留有子嗣,你就不能再续娶。” 穆峥坦然道:“我答应,我心中只有晏晏,自然不会在看别的女子一眼。” 林旸算是放过了穆峥一马,可是他和穆峥都清楚,若是穆峥真一丁点对不起黛玉的地方,林旸一定会废了他的。 解决了穆峥,回到家休息后,林旸开始思索起来穆峥怎么就知道黛玉的事情呢,林旸突然想起一个人,猛然坐起来了,惊醒了身边的顾净。 顾净迷迷糊糊的说道:“大爷怎么了。”林旸回身拍了拍她道:“突然想起些事情,到扰到你了,快睡吧。”顾净嗯了一声,呼吸很快均匀起来。 第二日,林昀刚下了学就被林旸堵住了。 林旸笑眯眯的问道:“你经常见到穆峥吗?”林昀道:“隔三差五吧,穆哥哥总会给我捎些东西过来,还会指点我武艺。” 林旸继续问道:“他会问你些什么问题呀?”林昀长长的嗯一声歪头想了会子道:“他就问我平日做什么呀,干了什么呀?然后我就回答他啊。” “你会跟他说家里人吗?” 林昀一下子紧张起来道:“哥哥,虽然你平日里对我很严苛的,但是我真的没有向穆哥哥抱怨过你的。” 这哪跟哪呀,林旸耐着性子问道:“你和他说过其他人吗?”林昀明白过来林旸不是找他算账的,虽然他真的在穆峥面前说过林旸的坏话。林昀松了一口答道:“说呀,会说父亲检查我功课啦,母亲不让我出门啦,姐姐给我绣荷包啦,吴妈妈做了什么好吃 的呀,花糕会说几句话啦.....” 果真如此都是这个小子透露出黛玉的事情的。 林昀看见林旸的目光不善起来疑惑的问道:“说这些不行吗?穆哥哥不是外人呀。”林旸听了这句话想要吐血,可真的就不是外人了。 林旸嗯一声说道:“确实不是,他快要成为你姐夫了。”林昀眼睛亮起来,除了父亲母亲姐姐哥哥,他喜欢的就是穆峥了。 看来,林昀还不明白出嫁意味着什么,林旸凉凉的说道:“之后呢他会把你姐姐拐走,你以后就见不到你姐姐喽,你姐姐不会再给你绣东西,不会再教你读书,不会再给你做好吃的点心,不会再父亲面前给你遮掩,而且她也不会再喜欢你了。” 林昀傻眼了,他一直觉得姐姐出嫁和哥哥娶妻是一样的,日后还会在一起生活的,可是他现在才明白过来,出嫁就意味着姐姐要离开这个家,不会在守在他身边了,他想起来林旸说过的等他和姐姐分别有了孩子后,就会更喜欢孩子而不是自己了。 林昀这才觉得难受起立,哇一声哭起来了,没等林旸反应过来,就往贾敏的院子跑去了。 林旸见他没找黛玉,就慢悠悠的跟着后面,等他到的时候,林昀正坐在贾敏面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贾敏见到林旸仿佛见到了救星一般对他道:“你快劝劝昀哥儿,白眉赤眼的跑到我面前也不知道哭什么。” 林旸接了丫头递来的帕子给林昀擦了眼泪,道:“你别光哭呀,到底出什么事情了跟母亲说说。”林昀抽泣着道:“我不要姐姐嫁出去,我要姐姐留下家里。”听了林昀的话,贾敏忍不住扶额,“谁告诉你我要把你姐姐嫁出去的?” 林昀立马看向林旸,林旸忙表示自己的无辜对贾敏道:“我就说晏晏快要定亲了,日后会嫁出去的,他就哭了。” 贾敏看着林昀含泪的眼睛,觉得有些棘手,决定强硬一会对林昀道:“你姐姐才订婚呢,离着出嫁还早呢。”林昀张张嘴想要劝贾敏以后也不要把姐姐嫁出去,却“fu”一声,捂住了嘴。 贾敏忙问道怎么了,林昀摊开了小手,见掌心里躺着一枚带着血迹的小白牙,在看林昀的,门牙缺了一颗,贾敏和林旸忍不住笑起来,这一打岔倒是让林昀没有继续问下去。 不过想着林昀的反应这么大,作为当事人的黛玉也不可能平静,贾敏便坐不住了,打发走了林昀和林旸,自己往黛玉的屋子里去了。 贾敏一进 屋便见黛玉在临窗大炕上描着花样子,窗台上的雨过天青色美人耸肩瓶里插着几支蔷薇,散发出阵阵幽香,贾敏看着黛玉一脸的认真,不由感慨自家有女初长成,即骄傲又心酸。 黛玉见贾敏来了,忙起身,贾敏快走几步把黛玉按住,自己在另一边做了看了黛玉正在描的花样子,是五毒的模样问道:“这是给你侄儿绣的吧。”顾净的孩子在端午节左右出生,黛玉笑着把花样子卷起来:“正是呢。” 贾敏示意丫头们下去,这才对黛玉道:“玉儿,你觉得阿峥怎么样啊?”黛玉有些疑惑道:“穆哥哥对我很好啊。” 贾敏这才松了一口气道:“我和你父亲想着把你许给他,我冷眼看着那孩子心里是有你的,对你也用心,我想问问你的意思。” 黛玉有些慌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听娘亲的。” 贾敏拉着女儿的手:“也得你愿意才行。你是我女儿,不必一提到婚事就藏头缩脸的,大大方方的说出来,我是你娘亲,自然不会笑话你。”又对女儿道:“我和你父亲当年两情相悦,也希望你和你的夫婿能两情相悦。” 黛玉的脸色通红,慢吞吞的道:“可我想留在娘亲身边,我不明白什么是两情相悦。” 贾敏有些错愕,细细的看了黛玉,见她不是女儿家的推脱之语,而是黛玉被拘束的很了,根本不了解男女之情。对于穆峥明里暗里的殷勤,多半是因为把他当做了哥哥才坦然接受的,现在贾敏挑明了穆峥的心思,黛玉便觉得受宠若惊和不知所措,并没有少女怀春的羞涩。 贾敏有些头疼,她知道女孩家的闺誉尤为重要,自己娘家风气不好,娘家侄儿又是个糊涂蛋,因此对黛玉的教导更为严苛,生怕沾染上不好的名声,反而让黛玉对男女之情懵懂无知了。 贾敏看着黛玉一脸迷糊的表情,摸摸了她的头:“我也算是看着穆峥长大的,是个知根知底的人,他又亲近你,也有担当。日后你嫁过去,我也放心。” 黛玉点了点头,一脸信赖的对贾敏道:“我听娘亲的。”贾敏心中暗叹口气,还得让黛玉明白这些才行,不然日后真成亲了,黛玉依旧这么懵懂,穆峥一头热也是不行的。 第85章 晚些时候,林旸也知道了黛玉的反应,忍不住笑的捶炕道:“可怜哦,阿峥他一腔情思,平日里想法设法打探晏晏的消息,找了多少借口送东西,结果我妹妹还没有开窍。” 贾敏瞪了林旸一眼道:“我都快愁死了,你还笑。”林旸道:“母亲愁什么,该阿峥犯愁才是。” 贾敏道:“你懂什么呀,若是黛玉不懂得这些,日后成了亲如何和阿峥相处?阿峥对着玉儿满是情谊,可是若是玉儿不懂得回报,天长地久的,阿峥也会冷了心的,那时候即便是阿峥不纳妾,可是日子还有什么滋味呢。” 林旸听了贾敏的话也犯了愁,他自己是和顾净相敬如宾,却不希望黛玉和穆峥也这样,总希望他们能两情相悦白头偕老,可是黛玉现在就根本不懂得男女之间的喜欢是什么。 贾敏和林旸还在为如何让黛玉开窍而犯愁的时候,穆峥那边就请了媒人上门提亲了,因着穆峥的父亲不在京城,就请了曾教导过先太子和七皇子的大儒徐铭保媒,徐铭当年亦是惊才艳艳的人,辅佐了太上皇登基官至至了内阁首辅,教导了先太子,后来因着先太子的事情才致仕,在京郊建了个书院,门生遍布朝堂。 林海知道的时候整个人都惊呆了,亲自领着林旸林昀到街口恭迎,林旸本以为徐铭这样不出世的大儒应该是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可是现在看了却普通的很,一点架子也没有平易近人的很,甚至还给了他和林昀见面礼。 徐铭笑着道:“你和子期都是曾是我的学生,峥哥儿也曾在书院读过书,如同我自家的孙儿一样。”徐铭问了林旸的功课,林旸有些羞赧,他只顾着朝堂的事情,关于那些儒家的典籍就没钻研那么透彻了,徐铭扶须笑道:“不妨事的,你又不需要做学问,已经够了。” 他又问了林昀,见林昀对答流畅,能举一反三,便起了惜才之意,赞道:“这孩子真是通透,不如让他跟着我读书吧。”林海愕然随后便是激动,不是让林昀去书院读书,而是跟着徐铭读书,多少世家子求都求不来的,竟然能落到林昀身上了。 林海忙迭声答应起来,徐铭扶须笑道:“今日是你家闺女的好日子,改日在行拜师礼吧。”又摸了摸林昀的头道:“你乐不乐意跟着我读书呢?”林昀抬头看着他道:“我喜欢读书,可是我舍不得家人,而且读书不就是读书吗?还用跟着人读吗?” 林海听了这句话忍不住瞪了林昀一眼,徐铭却乐呵呵的没想到林海这个人竟然养出了这么一个有赤子之心的 孩子,他笑道:“不会让你离开家人的,你每十天就可以回家的,而且我不仅仅教你读书,还会教你很多东西的。”林昀好奇的问道:“会教我什么呀?”徐铭忍不住逗他道:“你想学什么我就教你什么?”林昀答道:“我想学制琴。” “为什么呀?”林昀见着徐铭笑眯眯的样子心生亲切,便把什么都告诉徐铭了“我姐姐喜欢弹琴的,然后哥哥给她做了一把,而是弹了才几下琴弦就断了,姐姐只好瞒着哥哥偷偷收起来了,我也想给姐姐做一把琴而且能让姐姐弹的琴。”林昀毫不犹豫的揭了林旸的短,徐铭听了哈哈大笑起来,他这辈子见过许多人经过许多事,年纪越大越喜欢这样干净的孩子了。 徐铭想至此忍不住叹口气对林海道:“你真舍得让他跟着我读书。”林海看了一眼林昀道:“昀哥儿并非是懵懂无知,他心中自有他的评断。”林昀并非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人,他心中很有主见。 换了庚帖,两家的亲事就算是说定了,林家上下就只等着盼着顾净肚子里的孩子出生了。贾敏刚让人把顾家送的催生礼收起来,就听见顾净院子里的人来报说是顾净发动了。 贾敏忙站起来吩咐下人去顾家、林旸送信,自己赶去了林旸的院子。林旸院子的人见了贾敏仿佛有了主心骨一样,贾敏示意徐华家的安排外面的事情,自己去了顾净的产生。 顾净满脸汗水一脸担忧害怕见到贾敏忍不住唤道:“母亲。”贾敏握住她的手道:“好孩子没事了,白医婆不是给你把脉说是无忧呢,提前发作也是有的,说不定这孩子是个急脾气呢生怕错过了端午节。” 听了贾敏的话,顾净宽心不少,贾敏又劝了她几句,然后将屋里的事情安排妥当后,才去了正厅等着,她出来的时候,黛玉已经来了,正焦急的看着产房,见到贾敏忙迎上去问道:“嫂子怎么样?” 贾敏挽着她的手一同来到了正厅道:“无事的,我见她精神好的很,而且白医婆也说了她身子也很好。”黛玉这才放心坐下。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林旸就匆匆赶来了,满脸汗水问道:“怎么样了?”贾敏指了指产房“刚开始发作呢,又是头一胎估计得等几个时辰了。”林旸嗯一声往产房走去,伴着婆子丫头的惊讶声脚也不停的走进去了。 顾净见到他忍不住眼眶红了,林旸俯身握住她的手道:“我就在外面守着你,你别害怕,我一直在的。”顾净含着泪点点头,便催促了林旸出去。 三个时辰后,顾净 剩下了林旸的嫡长女。 林旸手微颤抱着怀里的孩子一动不敢动,虽然孩子皱着一张小脸双目紧闭,可是他还是觉得这个孩子模样像他。 顾净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情绪有些低落问道:“大爷去哪儿了?”童嬷嬷看着她的神色道:“大爷来了好几趟了,奶奶都睡着呢,现在在厢房里看着姐儿呢,大爷对姐儿喜欢的紧呢,抱着不肯撒手。”顾净嗯了一声,童嬷嬷还想说话,便听见林旸抱着孩子进来了。 林旸兴致勃勃的抱着孩子凑到顾净脸前道:“孩子可听话了,奶娘喂了奶之后就一直呼呼睡着。她生下来浑身红通通的皱巴巴的,头跟我的拳头一般大,身体还软软的,刚开始我都不敢抱她。”见着林旸一脸喜悦,顾净却忍不住想生了个女儿林旸就这么高兴,如果生的是儿子,林旸会不会更开心一些。 林旸没有注意到顾净的情绪道:“母亲也看了说她长得好看,日后肯定也是一等一的美人。”林旸有些遗憾道:“可惜她的大名由父亲来取了,我只能取个小名,你看掌珠如何?她就是咱们的掌上明珠。我给母亲说了,母亲也觉得这个小名好。” 顾净道:“大爷觉得好就好了。” 贾敏知道了顾净生下了个女儿,说不失望那是不可能的,不过待看到那孩子的模样心就软了几分,对林旸感慨道:“这孩子真像你。”她还记得林海把刚出生的林旸抱到她面前的情形,也是这样闭着眼睛乖巧的睡着,她忍不住去摸他,他却一把抓住了她的一根指头。贾敏看着那花生米大小的的指头,就觉得那就是她的孩子。 洗三礼办得很大,林家完全没有想着要低调的意思,贾敏亦是满面春风的接待前来祝贺的客人。顾经的夫人见着贾敏一脸喜气的模样,并没有半点勉强,这才放下心来,心中暗想林家还是真心喜欢这个姑娘,自家的侄女真是有福气。她和贾敏说了几句话,就和顾净的母亲一同去了顾净的屋子。 蒋恬也过来了,一见面就把黛玉拉到一边说悄悄话,她打趣黛玉道:“还没恭喜你,得一良婿。”黛玉嗔道:“你光顾着恭喜我,还没说你自己呢。”蒋恬也说了一门亲事,是她姑母家的表哥。” 蒋恬不觉得不好意思笑言:“我们两家早就说定了,常来常往的。”黛玉小声问道:“你家里怎么想着把你许给你姑母家里呢?” 蒋恬道:“我母亲是觉得我姑母家里门第好家里也清净,表哥是个知道上进的人,姑母的脾气也好,至于我,我从小 就喜欢我表哥呀,知道我以后就要嫁给他。”蒋恬很是干净利落并没与觉得有半点不好意思。 黛玉面露疑惑:“你怎么知道你喜欢他呢?”蒋恬惊讶看了黛玉一眼,见她并不是开玩笑,可是真让她对黛玉解释什么是喜欢她也说不出来,她想了一会有些兴奋的对黛玉道:“我过几天送你些东西,你就知道了。” 没过几天蒋恬就让人送来了一个小包裹,黛玉拆开了一看,是几本书,蒋恬还特意嘱咐黛玉不能把这些书告诉其他人也不能说书中的内容。黛玉好奇的打开了一本,觉得警句醒人,余香满口。黛玉平日里那里读过这些书,一读便入了神,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差点没误了给贾敏请安的时辰。 贾敏见到黛玉随口问了句:“恬恬给你送了什么东西呀?”“几本书。”待贾敏问是什么书时,黛玉想起了蒋恬的嘱咐来,支支吾吾的不肯说,贾敏哪能不明白那是什么书呀,她当年也是看过的。 她又好笑又好气的说:“真是个胆大的,那些书你略看几本就是了,看多了会移性情的。” 第86章 林旸的女儿洗三礼之后就慢慢长开了,一天比一天玉雪可爱,贾敏爱的跟什么似的,每日都要打发人去问,可是吃好了、睡好了,一天哭了几次,东西吃食更是流水似的往林旸院子里送,黛玉知道了还佯装嫉妒说自己失宠了,母亲心里只有小侄女,若是林昀在,还能做对难姐难弟。 说起了林昀黛玉便有些担忧道:“昀哥儿才走了没几天,我就担心的不得了,他身边只有一个人服侍也不知道做不做得来那些事情。”林昀在洗三礼之后就正式拜师了,跟着徐铭去了丽泽书院,书院里只许跟着一个小厮伺候,等到十岁之后连小厮都不许跟着了。 贾敏提起来亦是担心的很,林昀生下来就在她眼皮子底下长大,自那次林昀失踪时候,她更不敢随便放任林昀,连家门都很少让林昀出去了,才分别几日,贾敏就觉得像分别好几年似的,每每空闲的时间想起林昀来,就恨不得立时接了他回来。 贾敏算了算日子道:“后天,昀哥儿就能回来了。” 母女俩正盘算给林昀收拾屋子,要给林昀准备什么吃的,又要列单子罗列出让林昀带去书院的东西,忽然听到下人来报,说是薛家的婆子来了,贾敏心中纳罕,他们家和薛家素来没没什么来往,平白无故的薛家怎么打发人来了。 薛家来了两个婆子,为首的那人收拾的干干净净的,梳得整整齐齐的圆髻上插着两根银簪子,面上挂着笑说道:“我家大姑娘得了皇后娘娘的青眼,蒙受皇后娘娘恩泽,被皇后娘娘指给了恂王爷为侧妃了。”说完便恭敬的递上了帖子,上面写明了薛宝钗的好日子就在半个月后,六礼唯保留了下聘添妆,薛家就是请林家在添妆这日过去做客。 贾敏笑着道:“恭喜你家姑娘得此良婿,那日定会奉上厚礼以恭贺你家姑娘的。”恂王爷是皇上的十弟,性情温和是个不管事的闲王在朝中也是如同透明人一般,皇上也乐意给他恩典,已经升为亲王了,后院也清净只有一正妃外有几个侍妾,正妃有了两个嫡子可是容貌不显,以薛宝钗的容貌手段很快就能在那府里站住脚,那日后她的荣华富贵是少不了了。 对薛家而言,嫡枝的姑娘攀附上皇家了,薛家其余几房的生意也好做了,而另一方面恂王爷也不亏,纳个侧妃就是纳了个钱袋子,这门亲事还真是双赢啊。 不过是一个薛家一个侧妃而已,贾敏还瞧不上,按照惯例准备好了礼。晚上贾敏随口向林海说了,林海却皱眉让她把礼备的厚一些,贾敏有些疑惑,林海解释道:“ 薛远要上京了,这是皇上给他的恩典。” 贾敏却一下子握住林海的手道:“老爷,薛远一直在盐政上,这突然上京是不是盐政有什么问题,会不会牵连到老爷。”林海反握住她的手道:“不妨事的,这次是薛远出头。再说了,甄家干的那些事情是板上钉钉,一查一个准。”贾敏却担忧道:“太上皇和太妃还在呢。”林海低语道:“太上皇未必想护着甄家。” 后日,林昀便回来了,贾敏和黛玉早早的就准备好了,打扫了院子晾晒了铺盖,拟定了菜单,一直围着他,一人握住一只手上上打量着,不住的心疼地道:“瘦了。”之后便是连珠炮的问林昀的衣食住行各方面,林昀撒娇道:“母亲,我可想您和姐姐了。” 贾敏的鼻子有点酸,可又忽然听到林昀说道:“我还想念姐姐做的点心。”顿时又是好笑又是好气,黛玉笑道:“知道你惦记着呢,早就给你备好了,你先去沐浴更衣吧。”林昀欢快的去了。 贾敏又叫来了跟着林昀的小厮,又问了一遍林昀的衣食住行,还问道书院的人对林昀如何,会不会排斥他,小厮躬身把贾敏的问题回答了道:“书院里的人都很和蔼,看着徐山长的面子对二爷很是照顾。”又夸道:“二爷可聪明了,许多年纪比他大的人学问都不如他。” 丽泽书院是按照年纪分为甲乙丙丁四个班的,林昀本来应该去丁班,可是林昀的水平远超丁班,徐铭不想他浪费时间,就直接让他去了丙班。 林昀在家里住了一日,可是感受到了全家上下围着他转是什么样的,甭管他提了什么要求,家人都满足他,他决定回去之后不能再在夜里因为想家而哭了。第二日,林昀就要回到书院里继续当寄宿生了,贾敏等人俱依依不舍,不过再怎么不舍,也不能耽搁了林昀,只能狠心目送林昀离去。 按着日子掌珠满月那天,林昀可以回来的,林海的意思却不让他回来,贾敏有些疑惑,林海解释道:“那天回来,家里乱糟糟,不如等满月后你带着玉儿去那边的温泉庄子上住几日,顺便把他接过去。”满月之后,按着规矩,顾净要带着女儿回娘家住几日,名为“出窝”,贾敏和黛玉去庄子也便宜。 贾敏却想起了盐政之事,询问了林海,林海无奈道:“正是那几日,薛远打算弹劾甄家,我怕到时候有人扰了你们的清静,正好可以避出去。”贾敏也不愿意和那些人掰扯,而且还能见着儿子,让林昀在庄子上松快两日,因此就欣然答应了。 掌珠满月那天,贾母 也领着人来了,贾敏亲自招待了贾母等人,贾母只是在顾净的院子里做了一小会,看了一眼掌珠,给她一个金锁。贾敏心中有些不高兴,贾母分明是不喜欢自己的孙女,那金锁一看就普普通通的,连个镶嵌的宝石都没有。 因此,在贾母跟她说起宝玉的亲事的时候,贾敏也提不起兴致来,贾母的意思是看上了甄应嘉的小女儿了,贾敏心中暗恼,她本来就怕娘家和甄家牵扯上关系,谁知道贾家竟然上赶着去攀关系。 可是贾敏看着贾母主意已定,而且又挑不出甄家姑娘什么不好的地方,也就不想触霉头,反正过了几日,贾母就会主动消了这个心思,因此就笑言:“还是母亲的眼光好,可不是四角俱全的亲事么。” 贾母听了心里舒坦的很,又拉着贾敏的手把家里的大大小小的事情说与贾敏听,忍不住抱怨自从王熙凤走了之后,王夫人管家,她年纪大了精力不济经常丢三落四的,家里乱糟糟的。贾敏道:“不是还有珠儿媳妇吗?在这迎春和探春的年纪也大了,也到了相看人家的时候了,可以搭把手学着管家了。”贾母感慨道:“还是你贴心又有主意。 贾敏听了这话又见到贾母满头白发还要操心孙辈的事情,心里也是一软,往日的不满也去了几分,贾母又起了黛玉来“黛玉的嫁妆可准备好了,这嫁妆关乎着女子的一辈子,可不能马虎了。”又絮絮叨叨的说了京里那家首饰铺子好,那家绣庄的绣活好。 贾敏心中五味陈杂的送走了贾母等人,就去了顾净的院子,顾净正让人收拾回娘家的东西。贾敏笑着抱过了掌珠,边逗着掌珠边对顾净说道:“可要收拾的齐备些,别落下东西,到时候不方便的。” 顾净原本有些不安,她原本打算就住两三日,可是贾敏的意思却是让她多住些日子,还是黛玉笑着宽慰了她说道:“嫂子只管住着就是了,母亲一来想让嫂子松快下,二来.....”黛玉目光里露出狡黠来:“母亲每日服侍父亲上早朝,在加上这些日子忙着掌珠的事情了,也是倦了,想着出去散散心。” 顾净心中干感念婆婆和小姑的贴心,忙道:“那我该服侍在侧的。”黛玉摇摇头开玩笑道:“那可不成,母亲还想着能睡着懒觉呢,你要是去了,母亲若是早上起不来日后该如何在你面前摆婆婆威风?”说完后,黛玉又佯装失言,凑到顾净身边笑道:“好嫂子,你可别给母亲说,她知道了又要说我了。” 顾净笑着拍了拍怀里的掌珠笑道:“今日就暂且看着你这个做姑姑的给掌珠 做了肚兜的面子上,饶了你一遭。”姑嫂又笑着说笑一番。 因此,见贾敏亲自过来了,顾净便温言把自己带的东西和贾敏一五一十的说了,贾敏笑道:“很是妥帖,你呢就在娘家多住些日子,让我们的掌珠见见外祖家的人,到时候我让阿旸去接你们母女回来。”顾净笑着答应了。 第二日一早,顾净领着掌珠去了娘家后,贾敏就带着黛玉去了温泉庄子。那庄子才刚修缮好,依山而建,占了几亩地,仿着江南园林而建,一进门就是假山,绕过去便是个一个小小的莲花池子,过了九曲桥才到了庄子的正屋。 贾敏和黛玉来了兴致,逛了一圈,到处是绿树成荫、流水潺潺。黛玉当即就相中了一处坐落在翠绿环绕的湘妃竹中间的小轩,贾敏却不同意她住在哪里说那小轩在太过于阴凉了,于黛玉身体有碍,选了一处宽敞明亮的地方给黛玉住。 母女俩逛累了泡了温泉才歇下,而此时京里已经闹翻了天了。 第87章 弹劾甄家 薛远递交了弹劾甄家的折子,他是没资格上朝的,不过他的折子直接经手了内阁递到了皇帝的面前。里面罗列了甄家的种种罪状,任上亏空,私吞盐税,私放高利,贪污受贿,抢占良田,草菅人命等等,加起来足够甄家被抄几十次。 皇帝留中不发捧了折子去了太上皇那里,他本以为会在太上皇那里碰钉子,做好了被太上皇训斥的准备,谁知道太上皇却摆摆手道:“按照律例查就是了,甄家倒是无所谓,不过你可要记着十一是你弟弟。” 太上皇原本留着甄家是为了自己的十一子,让十一子能够在新帝即位后有能力保护自己,可是如今甄家不仅帮不到十一,反而成了尾大不掉之势,而且最主要的是甄家在江南只手摭天,卖官售爵,甚至暗害朝廷官员,已经威胁到了皇帝的威严,这也是太上皇不能容忍的地方。 在太上皇的心里,皇帝是他选定的继承人,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废除皇帝,他希望皇帝对他毕恭毕敬,希望臣子能依旧听他的,可是他同样也希望臣子能够听皇帝的。他是怜惜老臣,可是他做了将近四十年的皇帝,自然知道什么对朝堂有利,绝不会放任自己私欲威胁朝堂的安危。 皇帝得了太上皇的准许,雷厉风行,立马把甄应嘉下了大狱,命三司会审,令皇帝有些惊讶的是,慎王就是皇帝的十一弟,甄应嘉的外甥,竟然主动要求一同去调查甄家,皇帝哂笑一下,也想看看这个弟弟想做些什么,是包庇甄家还是大义灭亲,就爽快的答应了。 百官知晓了太上皇和皇帝的态度,纷纷弹劾甄家,皇帝不仅把甄家出仕的和甄应嘉有关系的官员下了大狱,更传召了甄家的族人其中就有甄琳,提审了扬州盐课上下的官员,竟然有人把林海还牵扯进去了。 皇帝大怒把林海在扬州几年的缴纳盐税的账册子丢到了那些人的面前,不过林海还是为着避嫌,主动要求歇会子。 散朝之后,林旸一脸担心,林海倒是好笑的拍拍他的手道:“咱们问心无愧,你担什么心呀。”林海深呼吸一笑道:“正好我可以歇会子了,我还没去那庄子,听说你妹妹说那庄子精致的很,有几分江南园林的味道。” 林旸忍不住泼冷水道:“您现在不能出京城的,只能在家里待着。”林海听了表情呆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他只能呆在林府,而且整个林府只有他和林旸两个主子,等林旸去衙门后,他就得孤零零的,林海不由有些后悔自己要歇会子了,他轻咳一声道:“正好趁着家里清净,我能够自省吾 身。” 林旸嬉皮笑脸:“父亲一个人在府里是不是寂寞呀,要不要我请了假陪着父亲。”林海忍不住捶了他一下,林旸也不躲笑着扶了林海上了马车。林旸的眼睛转了转道:“甄家出事了,贾家少不得要上门求情的,父亲打算怎么办?” 林海眯着眼睛道:“内宅无人,只能使贾家男人来,贾政自诩君子端方干不出这样的事情来的,至于贾赦,你觉得他是向着咱家还是向着甄家呢?”林旸一想也是贾赦和贾母、二房从来不是一条心,贾母的意思,贾赦多半会阴奉阳违的。 果真贾赦来了林家与林海喝了一顿小酒鉴赏了古董,才心满意足的带着林海给他的宝贝回了贾家,贾母闻起来,贾赦便道:“圣上盯着这个案子呢,而且有慎王爷盯着,不会冤枉甄家的。”贾母听了忍不住想用手中的拐杖打了贾赦,当然不会冤枉甄家,她可是希望能保全甄家。 贾赦有点奇怪贾母为何这么想要保全甄家,以贾母的性子多半是撇的干净的,不过他一向懒得动脑子,没问贾母也没多想,就屁颠屁颠回到自己的院子去把玩从林家带回的古董了。 贾母没了法子,她不好直接去见林海,贾敏带着黛玉去了京郊,顾净回了娘家,林家后宅根本就没人,她只能在心中暗暗祈祷甄家能躲过这一劫。 而此时林家的庄子上,却其乐融融,穆峥去书院接了林昀亲自送回了林家来,按理说该林昀接待穆峥,再不济也该贾敏,可是贾敏没想着穆峥突然回来,去附近的寺院上香了,家里只有黛玉一个人在家。 林昀心中不满穆峥,虽然在穆峥的利诱下回了家中,可是他不打算和穆峥说话,一到了林家的庄子就跑到后面去找黛玉,把穆峥孤零零的丢到了正厅,连个上茶的人都没有。 黛玉知道了穆峥来的消息,又是窘迫又是不安,在后面徘徊了好久,后来还是穆峥让人传话说有话要和黛玉说,黛玉这才下定决心带着不高兴的林昀去了前院。 黛玉身边跟着丫鬟婆子而且还有林昀,丁嬷嬷想着黛玉和穆峥日后是夫妻,见上一面也好先熟悉一下,因此睁只眼闭只眼让黛玉见了穆峥。 穆峥一见到黛玉身姿婀娜,分花拂柳而来,眼睛立马放出放出光芒来,表情也柔和了几分,让跟着黛玉的丫头们都红了脸,黛玉看到了他灼灼的目光立马移开眼睛,转移的话题道:“怎么连个上茶的人都没有。” 竹喧忙吩咐人上了茶,黛玉觉得怠慢了穆峥,让他厅里等了那么 大会子,就亲自端了茶壶给穆峥倒茶,可是穆峥的眼光一直放着她身上,看的黛玉不自在,心中有些慌乱,竟然不查手中的茶壶,洒出了几滴热茶溅到了桌子上。 穆峥见没有烫到黛玉,才拿出帕子擦了桌子,若无其事的接过了黛玉手中的茶壶,轻笑一声道:“未曾赌书呢,晏晏就想着泼茶吗?”他压低了声音,原本就有磁性的声音中多了一丝魅惑,撩动这黛玉的心弦。 黛玉脸刷一下子红透了,这是李清照和赵明诚之间的典故,穆峥说起来虽然是应了景可是听起来却又丝挑逗的意味,而且他还叫的那么亲切,黛玉不安的揉搓着手中的帕子,又羞又恼的看了穆峥一眼。 穆峥见着她精致的下颚白皙修长的颈部,心中本就着了一团火,又见黛玉害羞带怯的看他一眼,眼波流转,有股不同于平日端庄大方的妩媚,更觉得全身上下都着火了一般,嗓子有些干涩发紧声音有些沙哑开口道:“晏晏。” 可是还没等他说什么,林昀便反应过来拦到了黛玉面前一脸皆备道:“我姐姐都给你倒茶了,你有什么话也该直说了。” 穆峥这才想起来还有个虎视眈眈对他敌意颇深的小舅子心中暗悔自己早知道贾敏不在的话,就会不借着送林昀回来上门了,那时候那里还会有这个碍事的人呢。 穆峥没有说话,环顾了一下四周,黛玉明白他的意思是不想让丫头们听见,可是若真的屏退了丫头就太不合规矩了,穆峥看出了黛玉的犹豫笑道:“我见外面的睡莲开的正好,晏妹妹不如带我去看一看。” 黛玉微微点头,牵着林昀的手往池子走去,丫头们远远的坠在后头,穆峥看了一眼一直盯着他的林昀不可察的皱了眉头对黛玉说道:“朝堂有人弹劾了甄家,姨父为了避嫌已经卸任在家了。” 黛玉听了有些慌乱,可是在看到穆峥云淡风情的神态又觉得心里踏实了很多,她问道:“父亲他......” 穆峥伸出手摸了摸林昀的脑袋,在林昀没好气的躲过去的时候轻笑一下才道:“无事了,我来告诉你们,就是不想让你们冷不丁的知道消息,心里担心。皇上夸姨父清正廉洁一心为公,自然不会让人牵扯到姨父的,姨父定会平安无事的,姨父此举不过是为了避嫌而已。” 穆峥见黛玉和林昀神情好转心里有些失望,说完了事情,就没有借口留下来和黛玉多说几句话了,谁知道黛玉客气了一下道:“快了午饭的时间,穆...哥哥不如留下来用过饭在回去。”穆峥 看了一脸不赞同的林昀和客气的黛玉忍不住想逗一下,厚着脸皮说道:“好啊。” 黛玉听了忍不住瞪大了眼睛,这个人怎么这么厚脸皮,她不过是客气一下,怎么能顺势留下来呢,穆峥看了黛玉惊讶的表情,忍不住笑起来了,道:“我开玩笑的,我还得回去呢,得回去陪伴祖母。” 黛玉本因着他的笑声而感到有些羞涩可听到穆峥提起了他祖母还是忍不住问道:“公主的身子如何,可是好转了?”穆峥收敛了笑容,表情也有些担忧道:“时好时坏,开春一来也没能起得来床。” 黛玉想起了偌大的府邸里只有穆峥和公主两人相依为命,公主一病,穆峥不知道有多担心焦虑呢,他还要办差事还要照顾祖母,黛玉心里有些酸涩,开口道:“穆哥哥不要忧心太过了,公主见了你担心更会添了心事,病会好的更慢些。”黛玉压低了声音道:“穆哥哥也要保重自己的身子才是。” 穆峥心里暖暖的,柔声道:“我知道了,你快回去吧。” 第88章 银子去处 送走了穆峥,黛玉喝了一口茶水才觉得自己脸皮没那么烫了,回头一看见林昀一脸哀怨的看着她,黛玉忙问怎么了。 林昀不满道:“姐姐光顾着和他说话了。”黛玉却道:“我还没说你今天怎么这么无礼呢,穆哥哥救了你,你应该感谢他才是,怎么一口一口他,还拿眼睛去瞪他。” 林昀嘟嘟嘴道:“谁让他要抢了姐姐去。”黛玉听了林昀的话又忍不住想起了穆峥的一举一动,心里又狂跳起来,脸皮又开始红了,又羞又恼的对林昀说道:“你就一个人吃饭吧。”说完甩袖走了。 林昀愕然不解,竹喧见状小声说道:“穆大人是姑娘的未婚夫婿,二爷大大咧咧的说出来他要抢了姑娘去,姑娘听了害羞,才会离开的,不是生二爷的气,姑娘脸皮薄,二爷去哄哄姑娘便是了,不过可不能在提穆大人了。” 林昀并不在意黛玉的态度只不过是纳闷怎么突然惹到姐姐了,听了竹喧的话才明白过来,哼一声“我才不提他呢。”说完便喊着姐姐撒丫子跑去追黛玉。 贾敏回来后也是好一阵子揉搓林昀,又听了黛玉转述穆峥的话,心里虽有几分担心面上却不显道:“你父亲想来是兢兢业业的,不会牵扯到他的。”贾敏上香回来身子有些疲惫,吃过了饭,就早早的赶林昀和黛玉回去休息了。 黛玉却睡不着觉了,忍不住翻开自己的首饰盒,姚黄也就是张来家的,依旧是黛玉屋里的总管,管着黛玉的首饰等物,笑着问道:“姑娘要找什么,我帮姑娘找。”黛玉合上首饰盒道:“没什么也就突然想看看我都捎了那些首饰过来。” 张来家的知道白天穆峥来过,黛玉这么反常也只有和穆峥有关系了,她略微一想,就知道黛玉在找什么了,今年是黛玉的本命年,因此黛玉过生日的时候,出了明面上的礼物,穆峥还送了一个红玛瑙的手串,本没什么,可中间却坠了一个羊脂白玉刻的小羊,正合了黛玉的属相。 这摆明了就是穆峥亲手刻出来的,那时候穆峥和黛玉还没有说亲呢,黛玉只看了一眼就让人收起来了,先如今,黛玉又想瞒着人找出来,张来家的不由暗笑黛玉的小女儿家的心思,想着等回去后就找出来偷偷放到黛玉的首饰盒里。 京里负责审讯甄家一干人等的是沈律,鲜少有人能逃过他的手段,不出两三人,便得了厚厚一打的口供,被弹劾的和没有被弹劾的都吐口了。沈律也没看一眼就递交给了皇帝 皇帝翻了几页,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给了贾家白银五十万两,修院子。”皇帝冷笑一声:“甄家还真有钱呢。”沈律皱了皱眉头道:“是否要提神贾家。”皇帝摇摇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没必要为着老鼠打伤玉瓶,给了就给了吧。” 皇帝和沈律都不相信甄家真的会给贾家那么多钱,可是皇帝不愿意牵扯到贾家进而牵扯到林家来,就不打算追究这会事情了,而且皇帝自有信心认为即使背后之人得了这些银子也干不了什么事情的。 不过皇帝还是有些好奇,能够让甄家瞒天过海送银子的是那个人,便吩咐沈律道:“你也不必出手,让林旸回去探探贾赦就是了,看贾赦知不知道。另外贾家原来的媳妇是义忠家的吧,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看还有没有什么余孽。” 林旸得知消息之后,就赶忙叫了贾赦出来,贾赦一脸喜气,以为林旸又找他喝酒呢,可是见着林旸板着一张脸,心里慌乱起来,忙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林旸没绕弯子道:“甄应嘉吐口说他送了五十万两银子给你们家,那可是官银,舅舅可知道昧下官银是什么罪责?若不是我先得了消息,怕是这会子都该去牢里探望舅舅了。” 贾赦惊出一身冷汗道:“五十万两,不不不可能吧。”林旸问道:“那你家的园子是怎么修起来的,你们家还了国库欠银后,难道还有银子能够支撑起来修这园子不成。”贾赦忙站起来道:“好外甥,待我回去问一问。”林旸点头道:“舅舅还是早些给我个准信为好,否则的话,指不定什么时候锦衣卫会上门。” 贾赦忙慌乱的回了家里直奔贾母的院子,一进屋就没好气的赶走了屋子里的人,贾母有些不悦道:“你来我屋里耍威风的吗?”贾赦没好气的说:“刀都放在了脖子上了,母亲还计较这些。” 一句话说的贾母脸色白起来,让屋里人出去,声音有些颤抖道:“你知道些什么?”贾赦举起自己的手道:“五十万两,甄家说给了咱家五十万两。” 贾母厉声道:“没有这回事的,你从何处听来的。”贾赦亦高声说道:“母亲何苦还在骗我。”又咬牙压低声音道:“旸哥儿偷偷告诉我的,锦衣卫已经得了甄应嘉的口供,念着妹夫和外甥的情面才透漏一二,让我们做好准备。” 贾母心思一动,心里七上八下的,锦衣卫是什么地方那是皇帝的犬牙,怎么可能会瞒着皇帝,想必皇帝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但是却让林旸来告诉一声,想必是念着情分,打算放过贾家了,想至此她心里坦然了许多,她沉着道:“ 是给了一笔银子,不过只有二十万两。” 贾赦听了从座位上跳起来:“母亲竟敢收下这么一笔银子,可知道这些银子都是贪污受贿来的。”贾母说道:“家里的人不争气,又要修园子,急着用钱,我一个老婆子懂什么,见甄家送来钱了,想着他们家家大业大,儿孙出息,只顾着感念他们念着往日的情分帮我一把,那里想着去计较这钱的来路。” 贾赦被堵的说不出话来了,他焦躁的在厅里走来走去道:“这可怎么办,母亲,得把银子还回去才是。”贾母道:“家里已经拿不出银子来了,你若是想着还就把这家业当了就是了,反正你是袭爵之人,我不拦着你。” 贾赦听了贾母这般无赖的话,忍不住怒极而笑“既然得了母亲的允许,那儿子就去当街卖马了。” 贾母对贾赦之前的所作所为早已经不满起来,才说出这般无赖的话,可是却捏住了贾赦的死穴,贾赦是贾家的当家人,若是不还银子的话,那么罪责就该有贾赦承担,贾赦不得不还,而且贾母也说了随贾赦去折腾,只要不动她的私房,她是不管的。 贾赦想明白这一层道:“母亲就不肯为儿孙着想吗?”贾母冷笑一声道:“我出五万两,下剩的从公中出,贾大老爷可满意了。”贾母还不想和儿子撕破脸,便出了五万两,贾赦一听贾母会出银子,而且他在贾母面前素来是没有底气的,又听见贾母冷声冷语,便泄了气,也顾不得纠缠了,就匆匆离去。 探春等人本来是在贾母跟前彩衣娱亲的,可是见着贾赦急匆匆而来没好气的把他们赶出去,便知道出了事情,探春留了个心眼,回避到次间的时候站到了雕花门后面,隐隐约约听了贾母和贾赦之间的对话。 待贾赦走后,他们几人才出来,贾母满脸疲惫也没心情和他们说笑了,便让他们回去,探春本来随着宝玉等人出去,可是回首看到贾母神色晦暗不明,想起家里能压过王夫人做主自己的婚姻大事的只有贾政和贾母,贾政向来孝顺,只要贾母跟为她做主,自己就不怕王夫人随随便便把自己嫁了。 探春一咬牙跪到了贾母面前:“孙女有几句话想和老祖宗说。”贾母哦了一声示意她说下去,探春道:“孙女跟着打理了几天家事,府中账上已经拿不出那么多钱了,大伯父为了筹集银子只能去变卖家产,孙女只怕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林家的表哥提醒了大伯父,多半是让大伯父悄悄的还钱,若是大伯父大张旗鼓的,岂不辜负了林家表哥的美意。” 贾母这才 正眼瞧了自己孙女,见她低着头可是脊背挺直,顿时来了兴致道:“那你可有什么法子。”探春道:“孙女愚钝,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只不过大伯父想来孝顺,还需要老祖宗您出面劝说大伯父,这样才能顾全林家的美意,还能维护宫里娘娘的体面。” 探春给贾母提了个醒,若是传出去贤德妃家的园子是借钱修起来了,那贤德妃也就成了宫里的笑话了,更有甚者,会那贤德妃奢靡不知节俭来攻讦她。 探春说完话后,久久听不到贾母的回话,正觉得腿发麻的时候,头顶传来了贾母慈善的话语:“好孩子,难为你小小年纪想的这么周到。”贾母伸手把探春扶起来道:“鸳鸯,快把我的那套赤金嵌红宝石的凤钗拿出来。” 探春忙推辞道:“我是贾家的姑娘,为这家里排忧解难也是我该做的,怎么能贪图老祖宗的东西呢。”贾母听了心中更满意道:“你也是大姑娘了,也该打扮起来了,我给你,你收下便是了。”探春听了贾母的话知道贾母心中开始考量她的亲事,这才放下心来。 第89章 甄家倒台 不知道贾母如说说服贾赦的,贾赦在三天之后就把二十万两的银票悄悄的送到了林旸的手上。林旸冷眼瞧了盒子里的银票道:“甄家可是说五十万两呢。” 贾赦忙对天发誓道:“断没有那么多,我看了账册子的,而且我问了母亲,母亲说是二十万两,在问下亲母亲就哭天抢地的,我.....” 林旸追问道:“外祖母可说了甄家是如何给银子的,是现银还是银票,可签了欠条?”贾赦答道:“是给的银票,全部都是惠通号的银票,因此母亲说她才没怀疑那些是官银就收下了,甄家念着和我们家是老亲就没写欠条。” 贾赦继续说道:“当日甄家送银票,有几人都见着了,包括你外祖母身边的大丫鬟鸳鸯及你二舅母还有你琏二嫂子。” 林旸嗯了一声,觉得有些奇怪,甄应嘉何必要吐口说是给了贾家五十万两呢,明面上给的可是二十万两,这一吐口,不是暴露出那三十万两另有主人吗?既然非心思把银子给那人,又怎么会轻而易举的把那人说出来呢,甄应嘉的此举可是矛盾的很,难道是借此把贾家拉下水故弄玄虚?实则根本没有背后之人?还是说甄应嘉是被胁迫给银子的,才吐出这么一个漏洞,让皇帝去查被后之人? 林旸正想着,贾赦在一边怯怯的喊道:“大外甥。”林旸回过神看向贾赦,贾赦一脸担心的说道:“既然把钱还过去了,那么是不是就牵扯不到我们家了?”林旸点点头,贾赦这才觉得卸了身上的包袱,瘫坐到椅子上,摸了一把冷汗“我看着大外甥的神情,还以为我们家不好了呢。” 林旸笑道:“难为舅舅在这么短的时间筹集到银子了。”贾赦笑道:“没什么的。”他还是忍不住向林旸炫耀道:“母亲说不能把东西拿到外面去当银子闹得人尽皆知的,可是当给自己人总没什么,我出了十万两,东府出了五万两把府里库房的东西皆买下来了。” 林旸哑然,这府里的东西日后都是贾赦继承的,这不是从自己的口袋里掏钱吗,贾赦却没有觉得什么不妥乐呵呵的说道:“那库房里可都是好东西的,平日里难得一见的,我可是选了好多东西远超了十万两银子。” 林旸看着贾赦高兴的模样还是想着不要提醒他了,贾赦见林旸一脸赞叹,忍不住道:“这次多亏了大外甥提醒,回头我给你些好东西,古书字画什么的。”林旸听了也没推辞。 贾赦走后,林旸便入宫见了皇帝,把贾赦对他说的话,及自己的猜测对皇帝说了。 皇帝道:“这甄应嘉还真是个老狐狸,事事都留一手的。”沈律在一边道:“要不要臣继续审问,让甄应嘉吐口到底是谁?”皇帝摇头道:“怕是晚了,甄应嘉多半是受人胁迫才会送银子的,能让他暗示出来其中有诈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在问下去怕是......” 皇帝没有说完话,便听见小太监急匆匆来报说是甄应嘉自尽于大狱之中。皇帝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出来,沈律听了却勃然大怒,竟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自尽。 皇帝道:“你也不必过于生气,他们想必早有准备了,你梳理一下口供递交到三司那里,让他们判了吧。”沈律神色略微好看一些,可依旧冷着一张脸问道:“那本账册子怎么办?” 皇帝没瞒着林旸,那账册子是甄琳偷出来的,由薛远呈到京城的,里面记录了甄应嘉和权贵百官之间的往来,若是这本账册子曝光了,朝堂都要动荡几分了,皇帝有些疲惫道:“封存起来吧,挑几个人处置就是了。” 即便是皇帝也不能把账册子上的人都处置了,也得妥协。 之后宫里便传出了旨意出来,甄家被抄,家产充公,只留下一个小庄子给甄应嘉的母亲奉恩夫人居住,其余人等皆关押看管起来,其余被牵扯的人家一并下了大狱,一时间几乎是人人自危,最重的罪名是秋后问斩,轻一点的是流放,主子仆妇充为官奴发卖。 甄家及其余几家的家产极多,以往户部变卖家产所得银子不过是的其价值的二三成,今日皇帝留了个心眼要求给户部划了了条线至少要得其八成以上,户部的人忙不过来,而且群龙无首,求皇帝让林海官复原职,皇帝就趁机把林海提溜出来了。 朝堂上下皆盯着甄家的案子,不仅是盯着甄家牵连到谁家,更盯着甄家要变卖的家产,贾敏也得了消息,可是她在京郊,不仅扼腕叹息,黛玉却笑道:“母亲怎么想迂了,父亲和哥哥都是喜欢古书典籍的,不会放过的。” 贾敏却道:“他们男人家也就会买些这些东西,可是那些庄子良田才是大头呢,那些上好的田地可是有钱也买不回来的。”贾敏见黛玉只顾着笑,忍不住拿手指点点她的额头道:“我都是为了你,给你攒嫁妆才做着俗人的。” 黛玉听到母亲提到自己的嫁妆不依不饶的躲到贾敏的怀里撒娇。 好在林旸是知道贾敏心思的,从户部拿到了一份内部的清单,让贾敏选出了可心的东西,他标记下来,利用一下父亲的权力,假公济私一会,先把那些 东西留下来。 贾敏想着在庄子上也住了有小半个月了,也该回家去了,而且京里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了。贾敏不由感慨京里的做事的效率比往日都高些,先查抄家产变卖换成银子入库,再慢慢审讯被羁押的人。 顾净得了贾敏回来的消息,也迫不及待的让人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去好迎接贾敏。她本来还觉得回娘家能松快几天呢,可是自己的母亲每天话里话外要么说林家的家产底子如何丰厚,让她快些掌家才是,要么是嫌弃她生了姑娘,否则的话贾敏怎么可能会只领着自己的闺女去京郊小住,要么是让她说服林旸给她弟弟谋个官职。 顾净一开始听了还会和母亲说道几句,可是听到后面却烦不胜烦,幸好顾经的夫人把她接过去住了几天,才落个清净躲了麻烦。不过顾经的夫人也在她面前可惜自己生的不是个哥儿,顾净心里就存了事了。其实是顾经的夫人是感慨自家的侄女福气好,即便是个姐儿,婆家也没有不喜,一样疼爱的很,若是生了是个哥儿,还不知道该如何疼爱呢。可是听到了顾净的耳朵里却变了味道。 顾净很妥帖,回到家后就让人洒扫房间晾晒铺盖,准备好吃食,贾敏和黛玉回来见到她细致的安排心中也是熨帖的很,舒舒服服的沐浴之后又一同了午饭。 顾净正准备回去的时候,贾敏却叫住了她笑呵呵的说道:“我年纪大了,精力也有些不济,日后还要你和玉儿帮我一同打理家事才是,我就把采买的事情交给你了。”采买是个大头,里面水深的很,贾敏一上来就把采买交给顾净,就是想看看顾净是如何行事的。 顾净自然知道贾敏的深意,恭声答应了,贾敏立时就让人把账册子搬到她的院子里。顾净想要在贾敏面前表露自己的能力,回到院子里就开始看账册子,了解林家的惯例。知道林旸回来的时候,她才意识到在看了一下午。 她忙让丫头把东西收拾了,自己服侍林旸更衣,林旸问道:“你在看什么呀,那么入神?”顾净笑着答道了,林旸又问道:“掌珠呢,怎么没把她抱过了,她今天可听话?”顾净答道:“我马上让乳母把她抱来。”却没有告诉林旸掌珠今日的情形。 林旸想起了顾净大概是忙着查看惯例,没有顾得上掌珠,心中有些不喜面上却不显道:“掌珠还小呢,若是看不到她,我心里可是挂念的很,她这么小的孩子不会说话,若我们做大人的不细致些的话,她要是糟了罪,我们也不知道的。” 顾净面上虽应了,可是心里却不 以为然,谁家的孩子不是跟着乳母好端端长大的,而且掌珠身边不仅有乳母、教养嬷嬷还有贾敏给的大丫鬟、白医婆,十几只眼睛一同盯着,掌珠能出什么事情来,林旸就是太小题大做了。 林旸旁敲侧击了一下,就没在多说,他初入婚姻,模仿着贾敏和林海的相处模式,林海对这黛玉的教育也是很少插手的,更没插手过内院的事情,一切都由贾敏料理。林旸也就不想插手内院的事情,顾净也是大家闺秀规矩养大的,处理内宅的事情也有一套,自然不许要他多操心。至于掌珠的问题,林旸觉得顾净是母亲,虽然不会像贾敏对黛玉那般宠溺,可是也不会忽视她的,顾净也就今天一天没顾得上掌珠,因此点到为止就可以了。 过了几天,传了两个让林家人震惊的消息,一个是薛远死了,一个是东平王进京了。 第90章 文定之礼 头一个消息,林旸心中早已经隐隐约约猜测出来,薛远知道了太多人的把柄,触犯了太多人的利益,给太多人造成了威胁,向来他进京就没想过活着回去,皇帝和他本人都知道,因此,在皇帝加恩于薛宝钗之后,薛远安排妥当身后事情毅然赴死。 林旸觉得有丝害怕,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帝用到了薛远让他死,他死了,如果有一天皇帝要把他、林海或者林家当成棋子的时候,到时候又该如何呢?林旸苦笑一声:“权力还真是个好东西。”薛远位卑权轻,所以皇帝毫不犹豫的把他当作棋子,但是另一方面如果他有了较大的权力,有了更大的作用的话,也不会这么轻易死了。 听说薛远死后极为哀荣,皇帝让戴权前去祭奠,而且亲自题写了皇商的匾额给薛家,薛远做官之后,并没有让大房和二房分家,而是把他手里的产业交给了二房和薛家族人共同管理,四成的利息作为报酬,日后薛蟠的儿子长大后,再还给薛家大房。薛家人在恂王的见证下定立了契约,只要恂王和薛宝钗稳稳当当的,薛家人就不敢贪了薛远的产业。 林旸并没有亲自去祭奠,他对薛家的感觉很是微妙,他其实从心底其实看不起薛家的,将家族荣华寄托于闺阁女儿身上,有那种不切实际的期望不如教导好自家的儿孙。可是他现在才知道薛远的无奈,商户人家无权无势,只能倚仗将女儿送入高门才能让自己的富贵不被别人觊觎。无论是书中和现在,薛蟠都走不了读书的路子,只能继承家业经商,那薛远就不得不为他找个靠山,将薛宝钗送到青云之上,书中他失败了,可现在他成功了。 林旸根本没心思去关注薛家到底如何,只知道薛蟠早已经娶了妻子生下儿子而已,薛远和薛家不过是他生命中的一个匆匆过客而已。林旸的心思全被东平王进京而吸引住了。 东平王府和皇室的关系可说不上好,东平王府为首的穆家把持着福建等地,从走私和通商口岸中攫取了许多利益,皇室一直想着要收服穆家,可是从太上皇的父皇开始,到如今已经是第三朝,穆家还是安安稳稳的立在了福建。 如果不是因为东平王府关乎着朝堂稳定的话,林旸真想当面去问问东平王他为什么会这么蠢!竟然进京城了,这不是把命往皇帝手里送吗?林旸已经开始盘算起来,穆峥守完父孝后,黛玉也正好及笈了。 没让林旸好奇太久,东平王穆玢就登了林家的门。酒色之徒,这是林旸对他的第一印象。穆玢已经开始发福了,绛红的衣衫将他浑圆的肚 子裹的紧紧的,配合着呼吸一张一合的,林旸瞬时想到了河边的青蛙,如果不是因为场合不对,林旸怕就要笑出来了,他忍不住在心中吐槽真是歹竹出好笋,从东平王身上可是看不出穆峥一丁点影子。 东平王登门主要说了两件事情一件是表达对这门亲事的满意,第二件事情是想要定下来小定的日子。林海表示要翻阅一下日历,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日子,实则是不想这么仓促。而东平王却好似没有听出林海的婉拒,立时提出了几个好日子出来。 林海沉默了一下,知道东平王是有备而来,定然是东平王府或者是公主府出了什么事情,估计是因为濮阳公主生病的原因,想要看着孙儿订下媳妇。林海想至此不顾林旸朝他使眼色欣然答应了。 林海送走了心满意足的东平王后,林旸就忍不住道:“父亲不应该这么轻易答应的。”宫里已经传出了消息了,东平王请立穆峥为世子,皇帝已经批了,就等着下明旨了。林旸知道后顿时不想着让黛玉和穆峥结亲了。 原先他赞同这门亲事,是因为他觉得穆峥在京城待了这么多年,东平王并不愿意或是把爵位传给穆峥,到时候皇帝对东平王府出手的话也不会关着穆峥什么事情,穆峥只管在留在京城过小日子就行了,即便是穆峥被牵连身上没有了实职,林旸也只有高兴的,虚职才能更加安稳。 可是现在一切都不在林旸的计划之中,穆峥要继承东平王府,无论皇帝怎么对待东平王府,穆峥都躲不开逃不开,陷入那摊浑水之中,林旸自然不愿意把黛玉嫁给他了。按着林旸的想法,只要能拖到濮阳公主病逝之前不小定就好了,东平王和穆峥都要守孝,黛玉的亲事也能在缓缓,而且万一穆峥真不好了,也不会影响黛玉再订亲嫁人。 可是林海答应你了穆峥和黛玉小定了,日后真出了什么事情,黛玉肯定会受到很大影响的。林旸有些着急,想要劝说林海改变心意,可是林海只对他说道:”人无信不立,咱们家早已经认定了穆峥怎么能随意失信呢?”林旸却道:”为了晏晏日后的安乐,我情愿做个违背诺言的小人。” 林海叹口气道:”你怎么知道玉儿嫁给穆峥就不能平安喜乐吗?穆峥若是没有这个本事能够在日后护着玉儿,当初我就不会答应这门亲事的。”从盐政案之后,皇帝的步伐越发大起来了,留给林海的时间也不多了,林海必须得在那之间将黛玉安排妥当,穆峥虽是最无奈的人选可是也是最好的人选。 林旸知道林海的心思一定,是没办法再更 改的,只能闷闷不乐,林海忍不住道:”你与其把希望寄托给穆峥,不如寄托于你自己,若是你能帮着穆峥度过这道坎,那么他就多了一份成功的可能,你妹妹自然也是无忧的。若是他真的陷进去了,但是你自己有了权势和地位,日后即便是你妹妹退了这门亲事,也会有人来求娶的。” 这是林海第一次明确表示要林旸往上爬,让林旸汲汲营营,以往林海的行事都是求无愧于心,并不在乎自身的名利和地位的,林旸感到有些不安喊了声父亲,林海安抚的朝他笑了一下道:”你和我不一样的,我的做法未必会适合你。”林海之所以能够不计较成败,不论成败,不论一世,只求无愧于心,除了因为林海自身受到的传统儒家教育之外,还因为林旸。林旸能够立的起来,林海自然无忧,可是相比之下,林旸的顾忌和担子太多了,才不可能随心而欲。 林海一想起来就觉得对不起林旸,是他太过于自私,把家里的责任交给了林旸,林旸重情义,无论林旸在名义上是不是林家的嫡长子,他心中都会把自己当成林家人都不会弃林家于不顾,自己就是因为着一点才放心去追求心中的仁义。他想想小时候那样拍拍林旸的肩膀,却发现林旸已经比他高很多了。 黛玉的文定之日很是热闹,跟林家沾亲带故的人家也都过来了。出人意料是不仅浔阳公主来了,濮阳公主也托着病体来了,贾敏一见到濮阳公主亲自来了,下了一跳忙安排丫头们服侍濮阳公主,濮阳公主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也就没有推辞。浔阳公主却没有随着濮阳公主一同去休息,贾敏闻弦歌而只雅意,让顾净带着掌珠来陪着浔阳公主。顾净有些奇怪为什么婆母特意嘱咐一句要带掌珠过去。不过她也没有疑惑太久,因为从浔阳公主的反应来看,她这次来林家多半是为了看掌珠的,准备了丰厚的见面礼,而且补全了洗三礼,满月礼甚至还提前给了周岁礼,且一直抱着掌珠不撒手。贾敏见状就让顾净去招待客人,自己陪着浔阳公主。 浔阳公主见没有了外人,眼眶立马红了,止不住的说道:”这孩子的眼睛真像她外祖母。”林旸其实并不像他的生母,可是掌珠却隔代遗传了她外祖母的一双漂亮的眼睛。 黛玉这天打扮的极其漂亮,鲜艳的石榴红绣折枝牡丹褙子,藕荷色缠枝纹二十四幅的月华裙,身材纤细婀娜,明艳端庄中透出一股风流灵巧。濮阳公主很喜欢她,拉着她的手越看越满意。黛玉虽然羞红了脸,可是落落大方的道谢。 濮阳公主亲自把皇后赏赐的点翠嵌珠的凤凰步摇 插入黛玉乌鸦鸦的青丝当中,黛玉愈发的雍容华贵,光彩照人了。贾敏一看道到那步摇就松了一口气,那步摇用了翠鸟羽毛,红宝石,米珠,红珊瑚,翡翠装饰而成,轻巧而别致。皇后赏了这么件罕见的步摇,就说明她心中也是很看重这门亲事,看重黛玉的。 黛玉收下了文定之礼,要回针线。因着时间紧迫,黛玉根本来不及做些大东西,这些荷包香囊扇套还有一些是原先做好的,打算给林昀用的。下剩的一些是黛玉和丫头们一同赶制出来的,但是东西极为精致,用的是原本就精致的苏绣,黛玉心思又灵巧,很会配色,做出来的东西很是出彩。不过黛玉心中还是觉得有些遗憾,给穆峥准备的东西不够郑重。 小定之礼算是圆满结束,可是朝堂之上的风波刚刚开始。 第91章 濮阳公主 小定之礼后没几天,濮阳公主病情就愈发加重起来,到后来陷入昏迷之中,穆峥根本不敢离开濮阳公主的床前,衣不解带的照顾自己的祖母。 让穆峥感到生气的是即便是在这种时候,东平王依旧忘不了寻欢作乐,每日只肯在濮阳公主的房里待一下点过卯就走。虽然早已经不把他当做父亲,可是他的那种行为依旧让穆峥感到愤怒,甚至觉得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父亲。 即便是有着太医院和穆峥的无微不至的照顾,濮阳公主的生命力还是在一点点流逝,在昏迷了三天之后的一个黄昏,濮阳公主醒了过来。穆峥到的时候,濮阳公主已经让人给她梳洗好了,倚靠在床头,面带笑容看着窗外的红霞满天。 穆峥心里咯噔一下,见濮阳公主有着不同于往日的精神,面上带着不自然的红润,知道濮阳公主是回光返照了,他强忍着心中的悲痛,神情自若的对濮阳公主道:“祖母,您醒了。”濮阳公主含笑点了点头,对穆峥招了招手。穆峥依着她的意思坐到了床头。 濮阳公主吩咐道:“我已经让杜嬷嬷把家里的账务库房清理的一遍,等我死后她会交给你,我房里的人俱都安排妥当了,日后放出去便是,其余的府里的人,要是有和你心意的,你留下,不和心意,也不必顾忌着他们伺候过我,放出去便是了。” 穆峥眼中含泪道:“祖母,我不想听你说这些。”将脸埋在了濮阳公主的手里。 濮阳公主亦含泪可是依旧微笑着说:“傻孩子,我怕我交待不好这些事情,就是去了也难安。”用另一只手抚摸着穆峥的头道:“我也好想看着你娶妻生子啊,以前我老是担心若是我先去了,谁会陪着你呢,怕你孤单单的一个人在着世上,现在好了,你有你喜欢的女孩子了,我就放心了,日后有她陪着你,你们生儿育女.......” 穆峥发出了哽咽的声音,濮阳公主却仿佛没听见道:“你那么好的一个孩子,可是却早早失恃,那么一个父亲有还不如没有,可惜了你,可惜了你母亲.....”濮阳公主的声音越来越低若不是穆峥耳力好,怕是听不见了,“我对不起你母亲,为着你祖父的意思,得娶一个杨家的姑娘。可是你父亲那样的人,谁嫁给他都是造孽。” 濮阳公主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她转了话题道:“你比我们都幸运,都有福气,你喜欢那个林家的小姑娘,祖母替你求得她来,日后你要好好待她,夫妻白首相携一生才是,这样你母亲和我在地下有知也会高兴的很。” 穆峥的声音沙哑:“祖母该看着我娶亲才是,日后她还要祖母教导呢,我和她的孩子还要承欢祖母膝下呢。”濮阳公主道:“天命不可违,生死这种事情你该看开了才是。”穆峥倔强的不肯说话。 濮阳公主声音有着一丝不舍道:“好孩子,乖乖听我说话,这样我也能放心了。”穆峥点点头,濮阳公主俱把身后事一条一条罗列清楚,似乎是觉得安排的差不多了,濮阳公主的呼吸急促起来,脸上泛起潮红,穆峥慌了神递了药给濮阳公主,濮阳公主摇摇头。 这是便听见了林嬷嬷急匆匆的跑来,对两人道:“皇上和皇后娘娘来了。”濮阳公主原本有些浑浊的眼睛也亮了起来,待皇上和皇后进屋后,才长舒一口气:“你来啦。”皇上没有说话,立于门口,皇后却哭着跑过来,伏在濮阳公主的身上,低声哭泣。 濮阳公主抚摸着皇后的后背道:“都做母亲了,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哭的那么伤心呢?”濮阳公主问道:“孩子们可还好?” 皇后这才起身点点头道:“都好的很,阿渊他的亲事也快订下来了,是刘都督的嫡长孙女,剩下的几个孩子都还小呢,一点都不像他们的大哥那么稳重,整日里调皮捣蛋,是宫里的小魔星.....” 皇后把膝下的几个孩子和濮阳公主说了,语气里有丝愧疚:“可惜他们不能来看看他们的外祖母。”濮阳公主含笑道:“他们不过来正好,万一过了病气就糟了。好了,你和峥哥儿先出去吧,我有话和皇上说。” 皇后站起身来,目光里带了担忧,皇上安抚的看了妻子一眼,这才走进了濮阳公主,待到屋里的人都走完了,濮阳公主才道:“你一定想问我当年的事情?” 皇上点点头,道:“我不想珝珝伤心,可是身为母后的儿子,我也不能不知道当年的真相。”濮阳公主道:“我这辈子做的错事不少,幸好老天没有报应到我的女儿孙子身上。” 濮阳公主对着皇上道:“我会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你,不过这个故事有点长。”她的眼光迷离起来,似乎在回想往事,缓缓而道:“那也是一个黄昏,我在宫里见到了我未来的夫婿,穆衍,他虽然大了我将一轮,可是我还是不可抑制的喜欢上他,可是等我满心欣喜的嫁给他后,随着他到了离京城有千里之远的福建之后,我才发现一切和我想象的不一样。” 濮阳公主脸上露出一个凄婉的笑容:“他不肯亲近我,不,他不肯亲近任何一个人,孤零零的住在梧桐院里,我就这样 在希望和失望中渡过了六七年,后来我没有法子,写信告诉了一向待我很好的皇嫂。” “是母后帮你缓和了你和穆衍之间的关系?”皇上问道。 “嗯她写了一封信,后来我便生下了珝珝。”濮阳公主泪水止不住流下来道:“那是在十七年的时候,我无意间发现了我丈夫的秘密,一个香囊,一幅画。”“我知道的时候觉得我的一生就是个笑话,我憎恨那个人。” “那人是母后。”皇上的声音有丝黯哑。 濮阳公主点点头道:“我恨她可是又不可避免的去尊敬喜爱她。” 皇上的声音含着一丝怒气道:“即便是这样,你还是向父皇透漏了穆衍心悦母后的事情。” “我没有。”濮阳公主厉声打断他,“我是想着这样做,甚至随身携带着那些东西,可是后来那些东西不见了。”濮阳公主是打算把东西拿给她皇兄去看,可是她本是怯懦之人和皇兄并不亲近,贸然拿出来,她皇兄未必可相信她,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那东西便不翼而飞了。 可是那东西还是不知道怎么落到了康庆帝手里,濮阳公主喃喃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她朝着皇上坦然一笑道:“你怨恨我也是应该的,皇嫂怨恨我也是应该的。” 皇上却摇头道:“母后不会去怨恨一个人。”当年他并没有随着父皇和母后去围场,只是知道母后在围场病重,回到皇宫后不许人探望,没几天就去了。当年随侍的人,无论是主子还是奴才在日后的几年里慢慢的消失了,算起来,濮阳公主是唯一一个可能之情的人了。 濮阳公主道:“她很好,所有人在她目前都会自惭形愧,包括你的父皇。说起来有些可笑,都说女子容易沉溺于情爱之中,可是在你父皇和你母后的夫妻关系中,你母后永远是那个最清醒的人,你父皇是那个苦苦追寻情爱之人。正因为如此,皇兄才在见到了香囊和画的时候勃然大怒,失去了理智,甚至都没有去和你母后对峙,就把你母后软禁起来了。” 濮阳公主还记得她远远的看到她皇兄那副要杀人的目光,回想起来,还是忍不住打了寒颤,道:“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你母后已经病重的说不出话来了。” 皇上咬牙切齿的问道:“是谁?”趁着帝后失和的时机出手的。 濮阳公主摇头道:“我不知道,皇兄也不知道,他不让人见皇嫂,就是想着保护她,可是皇嫂只是念着你和太子的乳母,没留给皇兄 一句话便去了。”当年,康庆帝让人去查了,谁都有嫌疑,可是谁都又没有嫌疑,康庆帝揪不出真凶来,只能暗地里让那些人都消失。 皇上满脸哀痛道:“母后那样聪慧的一个人,竟然不明不白的遭人暗算。”濮阳公主听了这话脸上却露出一个笑容来。皇上有丝疑惑,可是看着濮阳公主的笑容,脸上慢慢露出不可置信出来,吐出几个字来:“不可能的,母后不会的。” 濮阳公主轻声道:“你也有这样的猜测不是吗?或许有人要暗害皇嫂,可是皇嫂在宫中晶莹多年,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的着了别人的道,其中必有她的纵容。”昭惠皇后聪慧过人,且有康庆帝的宠爱,太后的倚重,把持着后宫多年,谁都没在她的手里掀起过水花来。 “母后不会不要皇兄和我的。” “可是让你母亲来选,她一定会舍弃自己的生命去保护自己的孩子的。你也是知道你父皇的性子的,那件事在他心里扎进去一根刺,日后定会影响你皇兄和你母后的,因为他已经不相信你母后了。”与其日后因此被皇帝舍弃影响到自己的孩子,倒不如先舍弃了自己的生命搏的皇帝的愧疚,庇护自己的孩子。 第92章 送别穆峥 皇上想起穆衍来,沉默无语,他是听说过这个人惊才艳艳,把持了福建多年,让父皇毫无办法,等穆衍死后,皇室的人不知道有多高兴他竟然选了那个嗣子,真是一是的英明都被毁了,可是如今才知道这不过是穆衍有意为之而已。 濮阳公主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对皇上说道:“虽然他想着是你皇兄登基,才做了这些安排,可是世事无常,幸好还有你,否则我就该带着这些东西去地下了。” 皇上收起了东西,对濮阳公主道:“姑母还有什么话要交代的吗?”濮阳公主道:“让阿峥送我回福建吧,我要和他埋葬在一起。” 皇上有丝犹豫:“这,会不会太.....”让穆峥冒险。 濮阳公主却道:“他和他祖父一样,性情坚毅、才华过人,可是却没有经过他祖父那样的磨练,他已经是世子了,总不能一辈子躲在京城,不去福建见见风雨。” 血缘真的很奇怪,论起来,穆衍只是穆峥的伯祖父,可是无论在容貌上还是在性情上,穆峥都像穆衍,这也是濮阳公主疼爱穆峥的一个原因之一。 皇上点点头,让皇后和穆峥进来了,濮阳公主恋恋不舍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和孙子,才含笑道:“虽然舍不得你们,可是我真的很高兴,能够再次见到他。”说完之后便溘然长逝。 濮阳公主的仪制是按照亲王的规格来的,皇帝辍朝一日,文武百官齐衰服三日,哭临五天,平民百姓要素服五天。 虽有礼部和内务府操持濮阳公主的丧仪,可是穆峥还是想着事事亲为,林旸也顾不得避嫌了,反正他算是自己的妹夫了,帮着他主持打理濮阳公主的丧仪。 黛玉随着贾敏和顾净去了公主府祭奠一番,因着男女有别,也没有见到穆峥,直到穆峥送濮阳公主的灵柩回福建,才见上一面。 黛玉已经从林旸口中知道,穆峥此去福建不仅要在那边守孝,而且还要从东平王手里接过那边的事宜,穆峥多年不在福建,和福建那边的族人也没有什么感情,虽然他是世子,可是更是皇帝的人,此去还不知道危险几何呢。 黛玉心中担心穆峥,也不得礼节,让林旸领着她坐着马车去送穆峥一程,林旸坳不过她,心中吐槽着女生外向,瞒着林海贾敏等人在天刚刚亮的时候就出门了。 黛玉只带了竹喧一个人,林旸的目光落到了竹喧手里的素色包袱问道:“你还捎带东西啦?”黛玉点点头含糊说道:“路途遥远,我怕他身子吃不消 ,所以准备了一些补品和药材。”黛玉在林旸的目光中说不下去,泄气一般的说道:“还有些我亲手做的东西,之前小定没来的及做,这次补上的。” 林旸目光有些哀怨道:“你都没给我做过东西啦。”“你不是有嫂子吗?而且我还要做给父亲母亲弟弟还有掌珠,那里有你的份呢。”黛玉反驳道。 林旸捧着心中故作哀怨道:“有了掌珠之后,我在这个家里越发没了地位了。”黛玉看着他的模样,噗嗤笑出来:“哥哥好不知羞,还和掌珠争宠。” 林旸这才收敛了表情,对黛玉道:“这样才对嘛,别老是绷着一张脸,你该相信他才是的,阿峥有那个能力平安回来的。” 黛玉一愣才道:“我自是相信他能回来,我不过是想着他的亲人又少了一个,觉得为他难过而已。” 林旸默然无语,拍了拍黛玉的头。 穆峥见着林旸的时候有丝惊讶,他不想大张旗鼓这才天微凉的时候出城而去,没想到林旸竟然特意在等他。 林旸没等他说话只是侧过身子露出了停在胡同里的马车,含糊道:“你过去,她来送你离开。” 穆峥心中一惊,忍不住低语一声“胡闹”,也不知道是说林旸还是在说黛玉,叫却不停的往马车走去。 林旸回转了身子,站在胡同口,防止有人闯进去,一边跟着的三七看着长身玉立负手而立的林旸欲言又止,林旸轻笑一声:“你想问我为何要让他见到大姑娘么?” 三七点点头,林旸之前还是挺排斥黛玉和穆峥接触的,今日怎么做出这么大胆的事情来呢,林旸轻叹一口气道:“妹妹她心肠柔软,只要穆峥是她的未婚夫婿,她就会忍不住挂念关心他。今日若是妹妹听了我的话待在家中而不来送穆峥一程,来日穆峥真要出什么事情了,她心底肯定觉得愧疚遗憾的。我不想她有遗憾,今日让她全了情分,日后出了什么事情也不欠穆峥了。” 穆峥来到了马车之前,目光不由得温柔起来,低声换道:“晏晏。”马车里的黛玉嗯一声,让竹喧把包袱递出来道:“这是我给你准备的补品药材,公主殿下泉下有知也不会愿意看到你哀毁过度的,你要好好保重身子。” 穆峥示意下了马车的竹喧立到一边,竹喧迟疑下还是微微退后了几步,可是目光却没离开马车,穆峥踱步到窗户后,低语道:“晏晏,我想看看你。” 黛玉愣了一下,可是还没等她拒绝的话说出口,穆峥的声音 又传来了“晏晏,我就只有你了,让我看看你一眼。”声音里带了丝软弱和哀求。 黛玉听到耳中,心中酸涩无比,纤纤素手挑开了窗帘,她一见到穆峥的模样就忍不住惊呼道:“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他着了一袭素衣,原本精致无暇的五官因着瘦削的厉害更显得冷峻肃穆。穆峥笑了笑,目光温和看着黛玉道:“我走了,你也好好保重自己,不能在任性了,那些采露水雪水之类的事情让丫头们做就是了。你身子弱,早上湿气寒气重,你受不得的。”黛玉有些窘迫可是还是忍着羞意听着穆峥在他耳边絮叨。 穆峥没说了几句,林旸那边就传来了几声咳嗽声,这是让穆峥离开的意思,穆峥目光里露出一丝遗憾和不舍道:“我走了。”深深的看着黛玉一眼,想要把她的模样刻在心间。 黛玉回想起刚刚他含笑着对自己说要不要尝尝上杭的笋干时的模样,轻咬一下下唇,倾身挑开了轿帘,语气坚定的唤道:“穆哥哥。”穆峥回首,见到黛玉一脸坚毅道:“我等你,回来。” 穆峥有片刻晃神,五脏内服俱有暖流流过,内心的寒冷被驱逐了,空荡荡的一直在飘忽的心仿佛也找到了依靠,穆峥想开口说什么,可是一张口眼泪就想流淌出来,这一生他都没听到过这么动人心魄这么美的话,让他觉得母亲和祖母离开他,也没什么好抱怨上天不公的,他受的累吃的苦在这一刻俱被这句话抚平,即便前面是骇浪滔天,他也勇气去渡过。 黛玉说完这句话脸颊微红,可是头一次没有在穆峥灼热的目光中落荒而逃,直视着穆峥。虽然现在她不知道自己对待穆峥是什么感情,可是她知道穆峥对她好,把她放到心尖,他早已经是她认定的良人,她亦想对他好。黛玉早已经从林旸口中知道穆峥此去危险重重,她想告诉他她会在这里等着他,娶她,无论她要等多久,无论他变成什么模样,她都不会离开他。 林旸回到马车的时候,黛玉有些怔忪,见着林旸她才仿佛回了魂,低语一声“他会平安的吧。”似是在询问林旸,可更多的是安抚自己忐忑不安的心。 林旸嗯一声道:“他会无事的。”林旸故作轻松的安慰她道:“穆峥守孝一年,算算不会太久他就会回来了。” 可是林旸没想到,穆峥这一走就是四年,因为没过了多久,就有消息秘密传到了林旸的耳中东平王病逝了,穆峥第一时间控制了东平王身边的人,密不发丧。 林旸顾不得担忧,消息传到福建那里会 有什么动荡,他正死死的按着书案上的折子,和林海对峙。 宫里已经下旨了,昭林海入内阁。林旸心中不安,想要去寻林海说话,可是到了林海的书房却被告知林海出去访友了,林旸只能在书房翻阅书籍的,除了林海允许,否则他不会看林海的公文折子,可是却不小心打翻可书案上的茶杯,他忙着擦拭书案,这才发现了林海的折子。 林旸看了一眼,手便忍不住紧紧攥着折子边沿,手背上爆起了青筋。那是一封关于盐税改革的折子,上面罗列了盐政的弊端和改革措施。 林旸心里忍不住升起一股怒意,父亲难道不知道这折子递上去要得罪多少人吗?盐商,盐政官员甚至和江南有联系的官员俱被他得罪了,他只想着做孤臣做忠臣,只想着他的大道大义,可是有没有想过家人! 林旸浑身上下散发出怒气,自然没有注意到林海已经走到他身边握住了他手里的折子,林旸暴怒,想要发脾气却在看到林海的时候生生咽下去,不甘心道一声父亲。 林海坦然自若拿回了自己的折子,抚平上面的褶皱。林旸看着林海的动作忍不住大声道:“为什么父亲?为什么要写这么一封折子?”林海的动作不见有一丝停顿,语气淡淡的说道:“不为什么,在其位谋其政而已。” 第93章 盐政变革 林旸见着林海竟然是这种态度心中的怒火蹭蹭的往上暴涨,怒目而视道:“父亲写折子的时候可曾想过后果,可曾想过我们。” 林海没有去看林旸,坐在书案后面的太师椅上道:“为父有你,就是最大的后盾。”林旸像是被戳破的气球,怒意也随之而去,他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林海,说自己不足以承担这个担子,还是说自己不想承担这个担子,想要依靠着林海一辈子。 他喉咙有些干涩挤出声音道:“父亲是父亲,我是我,我是永远不能替代父亲的。”即便是自己能够在林海出事后承担起这个家,可是感情是无法替代的。 林海欣慰的看了一眼道:“我不会到那个地步的。人生苦短,我虽然想着要建功立业,行利国利民之事,可是也想着享受天伦之乐。” 林旸听出了林海话里的意思,可是他心里依旧难过的很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即便是父亲早有布置,可是那些人暗地里的攻讦,该如何防住?父亲,您想想母亲,想想弟弟和妹妹。” 林海默然无语良久才道:“你也知道盐政弊端根深蒂固,不得不变革,否则数以千计的百姓将家破人亡,为父是丈夫,是父亲,可是这世上还有许多丈夫和父亲为了小家苦苦挣扎着。在其位谋其政,为父既然是户部尚书,就不能对着盐政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林旸发现自己根本说服不了林海,心里五味具杂,林海心思已定,集义,见之真,守之笃,义之所在,无论前途有多艰难,自然会奋不顾身的去做。吾申吾义,焉知存亡。 林海看着林旸难受的模样,开口安慰他道:“你与其在这里劝说我改变心思,不如帮我看看这折子还有什么疏漏的地方,想想如何帮为父收拾烂摊子。” 林旸扭头不语,林海见他像小孩子赌气一般忍不住轻笑起来,林旸也憋不住喊了声“父亲”。他看着林海淡然自若的神色低语问道:“母亲,知道吗?”林海点了点头,“她知道的。”提起贾敏,林海的嘴角不由得上扬起来,眼睛里也露出风彩来道:“我这辈子娶了你母亲已经别无憾事了。” 林旸默然,他以前以为贾敏柔弱,心思细腻纯善,只是能在内宅里照顾好一大家子,可是越长大越明白,贾敏是柔中带刚,不仅仅是贾敏还有黛玉亦是这样的女子,表面贞静柔和,可是内里自有风骨。 林旸拿过了林海的折子,上面罗列出了盐政的弊端,开中法虽然很好,但是适用于开国之初百废待兴之时,而现在在权 贵势要及各色人等奏讨占窝、垄断开中、多支夹带、贩卖私盐的破坏下,基本上实行不下去了。 而且因着划区域销售食盐,偏远地方运盐道远,成本提高,且中间有官员盘剥造成了官盐成本高,百姓大多去买私盐,私盐因此而泛滥,被官府指定的灶丁因着官府指定的官盐价格低且成本高,只能走私盐影响国库收入。 林海的对策第一是裁汰浮费,规定了食盐每引应该缴纳多少,且杂费有多少,禁止盐政官员借机盘剥。第二是整饬盐政中的运道,减少运输的手续。第三是对积欠时间不太长的盐引,给以加额的优惠,动员商人转场支盐,,或兼场支盐。第四是缉拿走私盐贩。 林旸的手指点中了开中之法,今上并不像太上皇那样重文轻武,他早有雄心要整饬军政,想要边关稳固,那么开中之法就不能被废。 林旸道:“灶户留有余盐会贩卖给私盐贩子,不如由官府买下来以充正引,供开中。”林海摇头道:“我也想过,你也知道国库空虚,如果价高的话国库承担不了,价低的话就没有什么作用了。”很难去核算出一个合适的价格。 林旸回想一遍开国初的种种关于盐政的政策,对林海道:“灶户不是要种地缴纳税粮吗?”林海瞬时明白他的意思了道:“虽然免除了徭役,可是还有税粮,可以用余盐代为缴纳,这部分的盐充正引供开中。”之后在派人去核算合适的价格。 林旸没有说话,他知道这不过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只要私盐贩还在,那么官收余盐就不会那么顺利,其实说起来,之所以出现守支之难,在于课盐之数有定,而盐引之发行无节。盐政握在国家手里,只要边关需要粮食,就要求商人筹集粮食,为了刺激商人,就随时下调中纳额,这样就使得盐引膨胀,官盐积压。 可是为了边关筹集粮草,以待战事,只能实行纳栗中盐。 林旸看了一眼正兴致勃勃修改折子的父亲,神色晦暗不明道:“父亲,时辰已晚,我先回去休息了,父亲也早点休息吧,等明日精神好了再行修改也不迟。” 林海摇头道:“你先回去,这折子我已经筹备了好长时间,很快就能修改的好。”林旸垂下眼眸回了自己的院子。 林海一晚上没有休息,第二日一早眼睛通红的坐上了马车,林旸捏了捏袖子里的东西,暗自下了决心。倒是林海看了一眼林旸道:“你怎么也这幅没休息好的样子。”林旸打哈哈道:“掌珠最近磨人的很,夜里都要啼哭的,除了我 谁哄她都没用。” 林海忍不住笑道:“宠孩子也得有个度,你夜里休息不好,身体怎么吃得消呢。”林旸调侃道:“有其父必有其子,我还不是跟父亲学的。” 如林旸所料,早朝的时候,林海便当朝递交了折子,顿时掀起了轩然大波,不过好在林海的政策很是温和,且他主持了盐政有主持户部工作多年,各项事宜皆胸有成竹,即便是有反驳之人,也能侃侃而谈,逐条反驳回去。 林旸去上前一步道:“微臣不同意林尚书的折子。”朝廷之上的人有耐不住的倒吸一口气,谁不知道林海和林旸是父子,有的看着林海有的看看林旸,即便是如顾经这样的人也面露诧异之色,不由得看向林海。 皇帝开口道:“你有什么见解,要知道林卿可是任盐政多年,难道你还有更好的见解不成。”皇帝心中暗恼林旸胆子大,有林海在,林旸何必在趟这趟浑水,便出言暗示林旸不要出头。林旸却沉声答道:“微臣虽不才,可是也耳濡目染多年。” 林旸朝林海拱了拱手道:“林尚书的法子虽好,不过却治标不治本。林尚书的法子虽然能够解决正盐盐课不足的问题,可是边关的粮草却等不了那么多年。正课办纳不足,而开中数额不变,商人到场支盐之时定会出现无盐可支的局面。商人趋利,便不愿意报中了,最后会导致官盐阻滞,私盐盛行。” 林旸停顿一下道:“微臣恳请让商人收买部分灶户生产的余盐补足无法支取的官盐。”当即有人反驳道:“这不就成了让商人光明正大的走私么?” 林旸沉声说道:“自然是有限制的,首先商人必须是开中了政府的正额盐引,到场无法支取食盐的,且守支一定年限的商人才可。” 皇帝问了林海:“林卿觉得这法子如何?” 众人的目光移到了林海身上,林海头微垂,神色莫辨,良久才干巴巴的道:“甚好。”林旸的法子不仅可以为一时支守不到正盐的商人提供便利,还可以解决贫灶的生活问题,灶户可以自行选择要将余盐卖给谁,自然比交给官府获利更多。 林海话锋一转道:“私盐本就盛行,若是允许商人购买私盐,那么私盐问题该如何结局呢,林大人?” 林旸听到林海一声“林大人”忍不住哆嗦一下,可是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心中自有周全之法道:“自然是严厉处置私盐贩子了,微臣肯请圣上制定律令以抑制私盐贩卖。” 有人立马反驳道:“我朝想来以仁 治国.......”话还没说完便被林旸打断了“治国,用仁义感化,犹如治水者疏通河道,使河水向下流去,可是另一方面用律法治国,等于治水者修筑堤坝,是河水不至于横流。疏沦和筑堤并行不悖,治国者仁义法律也并行不悖。” 朝堂之上立马因着依法治国还是以仁治国争吵起来,林旸默默的退到一边不肯在说话了,皇上忍不住拍了书案,拎走了林海和林旸的折子退朝。 看着林海面沉如水,林旸赶忙凑过去讨好的笑道:“父亲。”林海想要怒斥他可是又觉得他做了官,在同僚面前呵斥他会落了他的面子,只能*的说道:“回去再说。”林旸却收起来脸上的笑意,正色说道:“我是父亲的儿子,有其父必有其子。”林海叹口气道:“回去吧。” 第94章 父子之间 皇帝刚回到养心殿,就有小太监来报说太上皇让他过去一趟,谈谈早朝上的事情。皇帝嗯了一声,换了身常服便坐着御辇去了太上皇那里。 戴权看着皇帝的神色道:“奴才才让人清扫一遍养心殿。”皇帝道:“不妨事的,留着一两个。”父皇才能安心,皇帝并不在意太上皇安插钉子,他只是有些疑惑,太上皇自从甄家的事情之后,就不在插手前朝的事情了,怎么这个时候突然又管起来,难道是因为盐政牵扯多方利益? 皇帝到的时候,太上皇正在太监的服侍下喂鸟,皇帝赶忙上前接过了太监手里的鸟食碟子,虽然隔三差五都要见到太上皇,可是皇帝心里还是有些惊讶太上皇老去的速度。 太上皇净了手才道:“折子呢,让朕瞧瞧。”皇帝赶忙奉上了两封奏折。 太上皇先翻开了林旸的折子,林旸的字刚劲有力,力透纸背,一股气势扑面而来。太上皇忍不住赞道:“好字。”又细细的看着,周围的人都一动不动不敢发出声响来,太上皇的之间摩挲了一下林旸名字长叹一声道:“少年出英才。” 太上皇又接着翻开了林海的折子,林海的字倒是灵秀清丽,风度超逸,墨采飞动。太上皇随口道:“看着一笔字,还真想不出林海这么一个温润内敛的人养出这么一个锋芒毕露的儿子出来。”林旸虽然看起来温文尔雅可是一笔字却透露出了内里的锋芒,林海虽然严苛谨慎,可是一笔字却透出内心的洒脱。 皇帝在一边却听得心惊肉跳,太上皇不会无的放矢说一句林旸不像是林海的儿子的,可是看着太上皇的神色又像是真的在调侃,太上皇目光依旧停留在林海的折子上道:“林海是能臣又是忠臣,心怀天下。”若不是心怀百姓,按着林海的性子早就会致仕醉心于山野之间了。既然是能臣,那么又何必在乎他到底忠诚于谁呢,只要忠诚于朝廷百姓就行了。 太上皇合上折子问道:“你觉得谁的法子更好些?”皇帝恭声答道:“儿臣觉得各有千秋。”将两人的利弊俱都说出来。 太上皇轻笑道:“你还是咱赞同林旸的法子?”皇帝称是并没有反驳太上皇,林旸的法子主要解决了开中之法的弊端,有利于为九边筹集粮草,这些年鞑子一直骚扰着边关,皇帝早就准备着和鞑子大打一仗,因此才大力提拔有将才的姜璟。太上皇早年也曾御驾亲征过,可是年纪越大就越想着安逸了,并不曾整治过边防,皇帝不想这样窝囊,他也不怕太上皇知道他的心思。 太上皇并没 有纠结这个问题,又问道:“福建那边怎么样了?”皇帝答道:“锦衣卫传来消息,穆玢已经死了,穆峥已经接手了他的势力。”太上皇哦了一声道:“竟然那么顺利?”皇上道:“穆玢的身边的谋士早已经投靠了穆峥,因此才会那么顺利。” “谋士,是谁?” 皇帝有些惊讶太上皇追根寻底,不过还是老实说了:“是为老者,花甲之年。”太上皇接了一句:“举人出身,面上有疤。”皇帝愕然,太上皇冷笑一声:“果真是他。”忽然将桌上杯盏狠狠的扫到地上。 皇上吓了一跳,太上皇很少有这么暴怒的时候。皇上突然想起来濮阳公主的话来,难道这个谋士是穆衍留下来的,就为了辅佐穆峥这一代的人归顺朝廷。皇帝瞬时明白过来太上皇的怒气了。 太上皇和穆衍两个人斗了一辈子,生前没有分出胜负来,可是在穆衍死后,太上皇也没有斗过穆衍,反而一切都照着穆衍的安排,唯一有例外的就是皇兄之死了。可是依着穆衍的才华,不会想不到太上皇会猜忌皇兄的,为什么没有安排呢,皇帝想起来自己登基之前,投靠自己的人,想起来了林旸、林家和杨家,忍不住出了一身冷汗。 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可能,穆衍已经算到了,而且放任了皇兄之死,只不过又留下来皇兄的血脉,扶持和皇兄交好的自己登基。 太上皇平息自己的怒气道:“既然如此,东南也就无忧了。”还是不得不承认穆衍的计谋和安排。可是还是意难平,只能将气撒到了穆峥身上:“想不到他是个狠心的,竟然能够弑父。”皇帝冷眼看了一眼四周,幸好都是心腹之人,否则的话还得想法子处理干净,他替穆峥辩驳了一句:“穆玢耽于美色,内里早就被掏空,所以就撑不住了,阿峥他延请了名医贴心照料也没能救回穆玢的命。” 太上皇没有说话,穆峥多半是按着皇上的意思弑父了,或者是推波助澜了,可是皇上护着他,就不能有一丝一毫不利于穆峥名声的流言蜚语传出去,太上皇并不想因着这一点和皇帝有分歧,就让皇帝走了。 皇帝正转身离开的时候,却听见太上皇道:“有时间,让朕见见那个林旸。”皇帝抬头看了太上皇的脸色,却见他云淡风气仿佛是真的好奇林旸一般,皇帝心中一沉却恭敬的答应了。 林海回到了家里,就领着林旸直奔了祠堂,二话没说就让林旸跪下,林旸乖乖听从了林海的命令,可是还是一脸的倔强,林海见状心中的怒气不翼而飞,心中酸涩道:“你何必 要搀和进来,有为父一人足矣了。” 林旸梗着脖子不肯说话,有些话大家心知肚明,不需要挑破,林海是因着有他才会涉于盐政之中,他是仗着自己真实的身份才会涉于其中的。 林海颓然的坐在林旸身边的垫子上道:“你这样,为父该如何护着你,如何护着这个家呢?”林旸答道:“我自会无事的。”林海忍不住拔高声音道:“你在朝中毫无根基,怎么可能会无事!”林旸避开林海的目光。 林海想到什么低语道:“你是不是知道了?”林旸心中一颤,可是面上不显道:“知道什么?我不过是觉得我只是个小卒子,皇帝也算是看重我,而且我思来想去我的法子并没有得罪大多人,相较之下,还是父亲得罪的人多,到时候还得是父亲护着我。” 林海却没有听林旸的话重复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了?”林旸扭头迎着林海的目光,一脸疑惑语气却咄咄逼人问道:“父亲想说什么?”林海泄了气,他不敢挑破事实,他舍不得林旸,舍不得这个一手养大的孩子,虽然曾经设想过甚至都已经为林旸身世曝光做好了准备,可是他还是逃避了,他不想让林旸是从他的口中知道真相。 林海狼狈的避开林旸的目光道:“没什么,你好好跪在这里反省吧。”说完便落荒而逃。 顾净见着林旸没有回到院子里,叫来了林旸的身边人一问才知道被林海提溜到了祠堂,而且被罚跪,她心中焦急,林旸性子一向沉稳孝顺,怎么会做出让林海生气的事情呢。她看了时辰便抱着掌珠去了贾敏的院子里。 贾敏已经从林海的口中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见着顾净来了,也知道顾净的来意,不过因着顾净年纪还小,怕她遇事惊慌,就不想告诉她。 贾敏只是抱过了掌珠边都她边道:“掌珠是个听话的孩子,别人一抱她一逗她就高兴的不得了,那里像她父亲一样是个讨债鬼。”顾净凑趣的做到了贾敏身边道:“儿媳自从嫁了过来,就见到大爷恭敬孝顺,倒是真没想过他磨人的样子。” 贾敏嗔道:“那是他年纪大了,下面又有弟妹,才收敛了许多,可是这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看着虽然稳重,可是小时候还是被我和他父亲惯坏了,有时候任性的很。”贾敏看了一眼顾净又道:“不过年纪大了,也不会像小时候那么倔强了,嘴也甜了几分,说几句好话,我们也就不生他的气了。” 顾净明白了贾敏的意思,林旸是惹了林海生气,可是也不是什么大事情,服个软说几句 好话,林海就不生气了,也就不会继续处罚林旸了。 贾敏怀里掌珠嗷嗷了几声,贾敏忙握住她的手道:“掌珠乖,祖母光顾着说你父亲了,倒是忘了祖母的小宝贝了。”又扬声吩咐道:“去把掌珠的父亲叫来,掌珠找他呢。”这是要为林旸说情了,顾净心中松一口气。 可是让贾敏和顾净惊讶的是,林旸并没有过来,小丫头在贾敏耳边说了几句,贾敏的神色立时凝重起来道:“这孩子犯倔了,随他去吧,你好生带着掌珠就是了。”又怕顾净因此胡思乱想,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朝堂的事情出现分歧而已,这是常有的事情。你也知道我们内宅妇人是管不到外面爷们的事情,我也不敢多问。” 顾净只能收起自己的心事,却打定了主意要问一问自己的父亲。 第95章 初现端倪 顾净打探回来的消息自然是不好的,连她的父亲都暗示林旸太过于莽撞了,盐政本就触及很多人的利益,更何况要做一个变革者,自古以来变革者有那个有好下场了。 顾净旁敲侧击了一句,林旸只是一味逗着掌珠,随口回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顾净也就不敢多劝,林旸却在心里暗叹一口气,他不指望顾净那样能够像母亲那样是父亲的贤内助,顾净若是没有贾敏那样的心性和见识那就不要插手他的事情了,只要照顾好内宅的事情,林旸就很满意了,可是现在随着他们成为夫妻的时间变长,彼此之间也熟悉了解了,最主要的是顾净生下了掌珠也算是在林家站住了脚,顾净就想着知道林旸的事情,虽然是一片好意,可是林旸并不喜欢。 林旸总觉得自己能够为家人遮挡风雨,让黛玉接触政事是因为黛玉聪慧通透想要她开阔眼界,可是不希望自己的妻子插手政事,他觉得顾净只要料理好家事照顾好掌珠就可以了,朝堂之上本就浑浊不堪,林旸并非是圣人君子,自然会使出一些手段,他想要在顾净和掌珠面前表现的正派一些,自然不希望顾净沾手。 他并不擅长对顾净说这些,便想着找个时间和贾敏说一声,让贾敏和顾净谈一谈,贾敏知道了林旸的意思,犯了愁,说的轻了吧,敲打不了顾净,说的重了吧又成了责骂顾净了。 黛玉在一边看着贾敏发愁的模样忍不住笑起来,贾敏轻拍她一下嗔道:“我在这里发愁的很,你倒是自顾自乐,你别光顾着高兴,我可是知道的你哥哥往日跟你说些政事,可现在他又嫌弃自己的媳妇管着他了,这就是做妹妹和做媳妇的差别,日后你嫁了人,在阿峥面前可别这么聪明,得会装傻才是。不仅在外人面前还是在他面前都要全了他的面子才是。” 黛玉听到贾敏提到穆峥,忍不住红了脸,在贾敏身边撒娇道:“不是说哥哥和嫂子的事情么,怎么又攀扯到我身上了。而且我自来是不会装傻的,与其装做不知道还不如就不知道呢。” 贾敏知道黛玉虽然对男女之事还是有些懵懂,不过好歹知道夫妻之间该如何相处了,心里松了一口气,便不再说教黛玉,盘算如何和顾净说。可是一扭头见黛玉一脸若有所思,随口问了一句,黛玉答道:“至亲至疏夫妻。”说完之后才觉得自己失言了,忙掩了口。 贾敏明白了黛玉的意思,林旸和顾净是夫妻本该是最为亲密的人,可是林旸对顾净有什么不满却不直接告诉她,反而让自己这个做婆母的旁敲侧击,太过于疏离了。 如果是自己的女儿遇到这样的一个夫婿,贾敏肯定是心疼自己的女儿的,可是现在贾敏却心疼自己的儿子,林旸在外面已经焦头烂额了,她不想林旸在操心家里的事情,而且相对于别的人,林旸已经做的够好了,洁身自好,尊重发妻。 既然舍不得让林旸改变,那就只能让顾净去改变适应林旸,贾敏下定了心思让人唤了顾净过来。顾净是带着掌珠一起来的,她也察觉到林旸的不悦,却不知道如何惹得林旸不悦,说起来也可笑,相较于去询问林旸这个丈夫,顾净更倾向于向贾敏求助,因此听到贾敏让人去叫她,心里很是松了一口气。 黛玉抱着掌珠出去了,留下了贾敏和顾净,顾净一咬牙把她惹得林旸不悦的事情说给贾敏听了,贾敏拉着顾净的手道:“外面的事情不干净,他们爷们不想我们知道也是情有可原的。” “再说了,男主外女主内,你现在知道了他不喜欢说些政事,不喜欢你插手政事,日后你记着不做就是了,这政事本就是他们男人家的事情,让他们操心就是了。这样他们才觉得你信任他,依靠他。” 顾净道:“可是外面的事情也会影响内宅的,如果不知道,心里总是忐忑的很。” 贾敏问道:“你知道了,又能做什么呢?”顾净愕然无语,贾敏继续说道:“不过是在一边干着急罢了,又不能真的替他们上阵杀敌,引经据典。 贾敏叹口气道:“即便是林家真有灭顶之灾,可是我们什么也做不了,不过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罢了,与其那样倒不如什么都不知道,顺着他们外头的意思来,不过这可不是让你真的什么都不管都不问了,平日里不闻不问,可是真遇到了事情还得你雷厉风行做出决定才是。” 夫妻相处之道本就因人而异,林海愿意和贾敏说,贾敏就帮着端详为他排忧解难,顺着林海的心思劝说他或是支持他,林海要是不告诉她,她即便从别的途径知道了,也装作不知道。她只需要告诉顾净林旸不喜欢她这种行为就可以了,之后顾净该如何和林旸相处,就得顾净自己去体会了。 贾敏帮着林旸解决了内院的事情,可是外面的事情只能靠着林海和林旸解决了。 如林海和林旸之前做的打算,有人立马跳出来弹劾林海和林旸了,说林海在户部任上不善为国理财,导致国库供需,又与其子意图变祖宗之法,尤其是其子林旸竟然放纵商人重利,是在有违圣人之道。恳请圣上将其追伐罪责,以正本清源。 林海扫了一眼属名 的人,不过是个无名之卒,想必是那个朝臣看不惯他,才先行让品级低的言官弹劾,以试探风向,如果皇上反对,不过是个马前卒而已,如果皇上置之不理,那么再让更多人弹劾。 林海根本就不在乎这样的弹劾,他按着圣心所做,弹劾他就是要违背逆圣意思=而行,即便是反对声音太过强大,皇帝为了平复众怒,最多是让他致仕,根本不会牵连甚至还会加恩于自己的家人。可是出乎林海意料的是林旸竟然硬生生的□□来了,众人的目光不在放在他身上,不会去注意他要求彻查私盐贩子和改革盐政体系,反而会注意到林旸让商人购买余盐。这些个儒生们都看不起商人,认为他们投机取巧,本就倾向于抑商,如今林旸来了这一下子,就是让商人明晃晃的去赚国家的钱财,那些个人肯定要把矛头对准林旸。 林旸知道了弹劾他的折子,只是冷笑一声道:“这些个书生们只想着什么国家大义,嘴上说的别谁都高尚,可是也没见着有谁为百姓为朝堂做过一件有利的事情,真是一群国贼禄蠹,沽名钓誉之徒。”林旸的话没想着瞒着人,很快传出去了,立刻就有一些老翰林被气得捶胸顿足,纷纷上书要求圣上惩治林旸这个狂妄之徒。 林旸的话依旧很是强硬:“文武百官各司其职才是正道,那些个人整日本就该修书编史,与其在这里对着不曾接触过的盐政指手画脚,倒不如老老实实看自己的书吧,好歹还能给后世留下一些典籍。今日他们看不惯盐政改革,便按着他们的法子来,若是明日他们看着一些边防之事不顺眼了,难道还能去上阵杀敌不成。” 后来闹得不可开交,一些老翰林甚至跑到孔庙里哭诉儒生里出了林旸这么一个败类,要求皇上革除林旸的功名,甚至还有人写诗暗讽林旸,顾经和顾缙只能登门劝说林旸低头,林旸的态度依旧很坚决道:“如果一味的春风化雨,那还能有什么变革,历来变革之事无不是雷厉风行的,容不得变革者有一丝一毫的妥协的。” 后史书评价林旸说他通识时变勇于任事,但其性偏激刚鸷,初步入仕途就不顾众人的反对主持了盐政改革。不过也有人指出来,林纯熙之所以这么强硬,不惧风险不怕威胁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两代帝王对其的宠爱,这也是让后世之人啧啧称赞的地方,林纯熙为相的时候几乎是独掌大权,竟然还能够君臣相得。 尤其是嘉宁帝宠爱林纯熙犹如自己的孩子一样,后世之人就开始杜撰起来,说林旸是嘉宁帝的私生子。严格说起来,这并不是空穴来风,因为史书上明确记 载了林旸的身世闹到了康庆帝和嘉宁帝面前,虽然圣口独断,可是还是留下了给后人杜撰的余地。 一开始不过是因为皇帝迟迟不肯处罚林旸,有人心生嫉妒愤恨,喝醉酒之后调侃一句,说皇帝宠爱林旸比宠爱皇子还要过些,后来传开了去,说是林旸是皇帝的私生子,说的一板一眼。 林家为着朝堂上的事情忙的不可开交,根本没去注意这些市井闲话,还是贾赦在外面喝花酒的时候听到了一耳朵,得知自己的大外甥可能是皇子后,贾赦立马花酒也不喝了,压抑着心中的兴奋,去林家。 林海喝林旸去上朝了,贾敏接待他,贾敏看着贾赦一脸眼角眉梢都透露出喜气可是又一副怕别人知道强忍着笑意,而是的面孔有些扭曲的表情问到:“大哥,怎么有功夫来我们家了?” 贾赦挥挥手想让丫头们下去,贾敏见着贾赦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无奈的让丫头退下去,贾赦这才挫折手,兴奋道:“听说大外甥是皇子?” 贾敏猛的坐起来,厉声呵斥道:“大哥从哪里听来的这胆大妄为的话?” 贾赦讷讷道:”外面都传开了,说大外甥是皇上的私生子。” 贾敏掐了一下不住颤抖的手,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道:“旸哥儿是我十月怀胎生下了的,哥哥竟然说他是皇帝的私生子,哥哥是什么意思,是说妹妹我不守妇道吗?” 贾赦忙摆手道:“我不过是听上这么一耳朵而已,你生那么大气做什么。” 贾敏怒极而笑道:“哥哥要毁我闺誉了,我还不能生气吗?” 论伶牙俐齿,贾赦是比不上贾敏的,他无意和贾敏纠缠下去,丢下一句:“是我错了,道听途说,妹妹别生气了。”就落荒而逃了。 贾敏打法走了贾赦,这才觉得颓然无力,冬雪进屋见着贾敏一呆楞的模样,忙跑过去问道:“夫人,出什么事情了。” 贾敏捂住胸口,惊慌,难过,忐忑,还有一丝终于到来的轻松。她在冬雪焦急的声音中找回了自己的理智,说了一句:“让老爷回来。”冬雪答应着要去了,贾敏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吩咐道:“不要让大爷知道。” 第96章 流言蜚语 屋内鸦雀无声,贾敏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如擂鼓,她原先也想过一旦林旸的身世被揭开来,该如何应对,该如何面对林旸,该如何向他解释,该如何接受林旸的选择........可是事到临头的时候,贾敏发现千言万语都说不出口,她脑海一片空白,只想缩到一个壳里。 林海来的很快,见着贾敏一脸苍白呆坐在椅子上的模样,林海一愣,加快脚步,握住贾敏的手,只觉得贾敏的手冷如冰块一样,林海搓着贾敏的手低声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林海手上的热量源源不断的通过贾敏的手传到贾敏的全身,贾敏这才觉得四肢不在僵硬,她死死的握住林海的手,汲取他手上的力量,低声说道:“旸哥儿身世。” 林海在贾敏身边坐下,急促问道:“身世怎么了?”贾敏没有回答林海的问题,抽出自己的手,抬头看着林海的脸庞,眼中含泪道:“旸哥儿要离开我们了。”只挤出这一句话,贾敏就捂脸低声哭泣起来了。 心中无数的话无数的念头都抵不过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要离开自己了这一个念头,死死占据了贾敏的心神和理智。 林海忍着心中的焦急,俯身拉开贾敏的手,柔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旸哥儿的身世曝光了么?” 贾敏点点头,林海下意识的反驳:“怎么会,当年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除非是皇帝想要出手认回旸哥儿,否则就不会被曝光的,可是现在并不是认回旸哥儿的最好时机。” 贾敏止住泪,将贾赦的话转述给林海听,林海听了倒是松了一口气,安慰贾敏道:“这流言蜚语不过是嫉妒旸哥儿受皇帝宠爱而已,故意攻讦他的,目的不过是让皇帝处罚他而已。” 贾敏抬头眼含期望的看着林海,林海放缓声音哄到:“这流言蜚语一听就荒谬无比,可是在这流言之下,皇帝若是继续护着旸哥儿,定会有损他的威严,这是想借着流言攻讦旸哥儿的。”“再说了,若是没有这层目的,那更好不过了,最多是小人看着旸哥儿不顺眼故意编造出来的,古往今来,那个臣子的羽毛是完全干净的?” 贾敏全然没有了往日的镇定,毫无主意的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应对呀?” 林海轻笑道:“旸哥儿又不是皇帝的孩子,自然是诬蔑,不过是诬蔑我们林家,更是诽谤圣上,自然是要报给顺天府知道,让他们把这些嚼舌根蔑视龙威的人抓起来几个,以儆效尤才是。” 贾敏点点头,林海继续说道 :“你交给我就是了,记住这不过是传言而已,你一定要镇定自若,据理力争才是,若是有谁在你面前说这样的混账话,一个大耳瓜子扇过去就是了。” 贾敏被逗的破涕而笑:“原来我在你心中就是这样的悍妇啊。我可是知道老爷的心声了可是嫌弃我不温柔了。”林海知道贾敏已经暂时放下这块手头,找回了往日的聪慧,也有心情和她开玩笑道:“我甘之如饴,乐意听你的话。” 贾敏轻怕他一下,才说道:“那如果传到旸哥儿耳朵里,该怎么办呀?”林海佯装生气道:“还能怎么说,他根本就不是皇帝的儿子,这还要解释吗?” 贾敏这才点点头。 林海行动很快,安抚好贾敏之后,就去了顺天府衙门,顺天府尹刘讷知道了林海来了,心里还狐疑着,林海这个户部尚书,内阁大学生怎么会突然来了顺天府,虽然自己是正三品,可是也不能怠慢了他。 身边的通判觑着刘讷的神色,小声的把京里有关于林旸的传闻说给刘讷听,刘讷心里有了准备,不过也没放在心上,京里经常传些流言,不管它慢慢就没了。 “林阁老。”刘讷拱手笑道,“林阁老竟然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林海回了礼笑道:“刘大人太过客气了,我不过是如同平常百姓一样前来告状的。” 刘讷一听林海对他的称呼,就知道林海是想着公事公办了,询问道:“林阁老因何事前来告状?”林海答道:“京里传出了一些关于犬子的蜚语,还请刘大人捉拿这些妄自散播蜚语之人。” 刘讷听了心中不悦,在他看来,林海不过是小题大做了,京里更荒唐的传言都有过,也没见着别人怎么样,怎么轮到他儿子就不行了,刘讷面上淡淡道:“林阁老为官多年,也知道这捕风捉影之事,你若是和它计较,别人就越当真,你不在乎,也就慢慢没有了。” 林海坐到一边接过茶,用茶盖撇了一下茶叶道:“我自然是不在乎犬子说成是谁的儿子,说成我捡来的抱来的或是妾生的都无所谓,只不过说成是皇帝的儿子。” 林海顿了一下道:“我可是没这个胆子去听这么胆大妄为的话。” 刘讷这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在攻讦林旸和林海,还是给皇上抹黑啊,谁不知道皇帝一向爱惜羽毛呀。刘讷明白过来事情的缓重,额头上冒出冷汗来,万一皇帝真的计较,大不敬的罪名是逃脱不了了,连自己都要因为失察受到牵连。 刘讷 这才弯腰拱手道:“还请林阁老指点我该如何做?”林海放下茶杯轻笑道:“指点谈不上,刘大人只管恪尽职守就是了。” 刘讷还想说话,林海站起身没给他说话的机会道:“我还得递请罪折子呢,就不和刘大人多言了。等事情了解了,我在请刘大人喝酒。” 刘讷反应过来一边让人去察一边写请罪的折子。 林海想了一下还是亲自递交折子,他心里有个可能,虽然这想法比较荒谬,可是林海是知道皇帝对孝悯太子的感情之深且皇帝这些日子逐渐握紧了权柄,,说不准情绪一上来就借着这个机会顺水推舟认下林旸,皇帝的儿子和先太子的儿子是不一样的,那时候林旸的处境会更糟。 林海被太监带到了御书房,二话没说,便捧着手里的折子跪下请罪,皇帝有些疑惑,让太监呈上折子,林海这才开口道:“臣有罪,竟然让人毁损陛下的威严和声誉,实属大不敬。请圣上恕罪。” 嘉宁帝一目十行的看完了折子,却没有开口,而是沉思无语,林海心中一沉,如果皇帝这是思索起认回林旸的可能性了,一时间御书房里静悄悄的。 还是司徒渊打破了僵持,他虽然没有太子之名,可是已经有了太子之实,皇帝已经让他从旁观政,协理政事了,他轻笑一声道:“父皇是什么时候给儿臣添的哥哥呀。” 嘉宁帝听了司徒渊这句话暗道自己糊涂了,竟然真想着把林旸当成自己的儿子认回来了,林旸年纪比司徒渊大,即便是顶着私生子的名头,可还是一样可以争权夺位,那时候即便是林旸没有什么心思,司徒渊也会猜忌他的。自己当了父亲总想着自己孩子能够和睦相处却忘了自己和自己的兄弟们为了皇位争得你死我活的。 嘉宁帝轻笑一声道:“胡沁什么,林旸出生的时候,朕才十五六岁还没出宫建府呢。”司徒渊亦笑了一下,不再说话,他当然知道这不可能,因为他早已经知道了林旸是自己皇伯父的儿子了,可是照着父皇对林旸的宠爱劲儿说不准一冲动认作自己的孩子,司徒渊虽然不怕林旸跟他争皇位,可是人心易变,父皇现在属意他当太子,可是未必那天糊涂了属意林旸了,还是早早的砍了这种可能才是。 嘉宁帝安抚起林海来:“干卿何事,你一样被拿起子叵测之人诬蔑了,同朕一般,朕怎么会怪罪你。”又传了口谕斥责刘讷玩忽职守,让其戴罪立功彻查此事。 林海这才放心的出了宫,出宫的时候已经快到了落钥的时辰了,林旸还不知 道短短的一天里他的命运拐了个弯又拐回来了。 林海回到家的时候,家人都聚到贾敏的房间里,这日亦是林昀的回家之人,他正依偎在贾敏怀里笑着说道:“今天我回来的时候,我的同窗拉住我神秘兮兮的和我说.....”话还没说完,就嘿嘿笑起来。 黛玉推了他一下:“说什么呀?”林昀这才开口道:“说哥哥是皇帝的儿子。”屋里一下子静下来了,林海的脚步也一顿。 黛玉听了咯咯笑起来:“这样的胡话也有人信。”林昀亦笑眯眯的说道:“可不是吗,还说的有板有眼的,我当即和他说,如果哥哥是皇子的话,早就去宫里了,那里还会一直在宫外苦哈哈的读书做官。”说完便看向林旸。 林旸听到林昀的话心里早就掀起了惊涛骇浪,这是什么意思!是自己的身世要曝光了吗?父亲和母亲知道吗?他们会如何做?可是看着林昀的清澈目光,林旸只能安耐住自己的心思,笑道:“可不是嘛,我要是皇子也会拉扯你一下的,定不会让你苦哈哈的读书的。” 林昀想要反驳林旸的话,还没等他开口,林海便进来了,他本想着瞒着林旸的,可是没想到让林昀捅破了,他解释道:“皇帝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了,已经让人捉拿那些传出这些话的人了,这可是大不敬。” 林海不想着家人在这个话题上纠结,将矛头对准了林昀道:“昀哥儿,你说读书是件苦哈哈的事情,是怎么回事呀?” 林昀啊一声,瞪大了眼睛,黛玉噗嗤笑起来替弟弟解围道:“他想来是个爱睡懒觉的,现在要他没天天不亮就起床读书,可不是苦哈哈的事情,不是说读书苦。” 林海听了这话非但没有放过林昀反而抓住林昀懒起的毛病开始训斥他了,说什么一日之计在于晨,一岁之计在于春,一生之计在于勤。林昀不敢反驳林海,只能怨念的看了黛玉一眼。 如果林旸真的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那么就会如同林昀一样当成一个滑稽的笑话,可是他是知道自己的身世,自然做不到毫无痕迹,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林海和贾敏,幸好林海并没有过多的纠缠在这件事情上面。 他正担心平日里泄露的痕迹的时候,宫里传出了圣谕,说因着天气寒冷,太上皇和皇上要移居别宫,林旸随侍。 第97章 恪王叛乱 林旸自然是高兴能够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林家的,否则的话他怕自己绷不住,可是另一方面又觉得不安,皇帝竟然还能够一如既往的宠信他,毫不避讳外面的流言,这也没什么,最让林旸感到不安的是太上皇竟然一同前往。 皇家出行可不是件容易事,至少要十天半个月甚至更久的时间来准备,可是这次却莫名的迅速,从下明旨到出发不过是几日的功夫。 林旸是没有资格乘坐轿子的,只能在大冷天里去骑马,幸好家里给他准备了捂手的皮褥子,否则连马缰都握不住了。林旸夹杂在人群里随着大批人马缓缓而行,虽然有熟识的人,可是这种情况下也不好随意聊天,林旸百无聊赖,可是观察其周围的情况了。 前面是太上皇和皇上的御辇,随后是嫔妃的,两边是护卫的,最前面是旗手卫,随后是金吾卫和羽林卫,布防没有任何问题,可是林旸还是敏锐的发现其中的怪异之处,一则京城十二卫只出动了五卫,二则旗手卫有有些奇怪,这些人执掌大架金鼓、旗纛,相当于后世的礼仪团队,配的应该是仪刀,可是林旸仔细瞧了,这些人配的是陌刀,如果不是之前穆峥跟他说过十二卫的佩刀,他或许还注意不到。 温泉别宫是依山而建的,太上皇因为早年御驾亲征腿脚膝盖不好,一到冬日便刺痛,因此及其喜欢冬日来这里过冬,不过自他退位后还是头一次来。 林旸休息一番后,见着太上皇和皇上带着一干宗室勋贵子弟去东面的围场打猎去了,林旸兴致缺缺,一则他不喜欢骑射,二来这大冷的天猎物也不会出来,还冻得浑身哆嗦。林旸懒懒的骑着马坠在人群的后面,他虽然没打着猎物,不过却让他把周围的地势摸清楚了。 别宫东、西、北三面环山,围场是修在东边的小山坡上,山坡的尽头是悬崖,南边是他们来的地方,山脚下有片湖泊,因着有温泉汇入,常年不封冻。林旸溜达一圈,心里想着若是有人围住了南边,这别宫就跟包饺子一样被包起来了。 林旸没想到自己竟然长了一张乌鸦嘴,前几日还安乐的很,白日里帮助皇帝处理一些政事,晚上泡了温泉就舒舒服服的睡下,最主要的是太上皇一直窝在后面根本就没召见过包括林旸在内的大臣。 这日林旸如同往日一般早早睡下,却在半梦半醒间听到一阵厮杀声,林旸迷迷糊糊的,以为自己是做梦,用被子捂住了头,可是那声音一直连绵不断,甚至越来越大。砰砰的敲门声,林旸坐起身来还有些呆愣,门口又传来了三七 焦急的声音:“大爷,开门,出事啦。” 林旸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了,披着衣服去看门,见着三七着急的在他门口打转道:“恪王爷反了。”林旸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呆呆问了一句:“谁反了?”三七顾不得礼节把林旸推回屋里,拿起床头的衣服服侍林穿上。 林旸见着他因为慌乱而把衣服扭成一团,忙止住他,问道:“到底出什么事情了?”三七回答道:“恪王爷反了,皇上让文武百官都要去前殿呢。门口还等着传旨的公公呢。”林旸加快手中的动作,脑中依旧是惊讶无比,恪王爷反了,他竟然反了。 林旸随着三七出了房门,就看见一个小太监提着灯笼,立在门口,周围是几个带刀的护卫,这个院子里住了好几个官员,小太监见着人来齐了,才走在前头带路,侍卫在后殿后,林旸和几个同僚之间都没有寒暄的心情,估计大家都懵了。 恪王爷一直很本分的,皇上也算看重他,这个念头一直在林旸的脑海里打转。 林旸赶到前殿的时候,皇上正端坐在正中央的龙椅之上,因为灯光晦暗,林旸也看不清皇帝的表情,大殿皇帝的下手站着百官和宗室,四周都是背着弓箭佩戴大刀的护卫,林旸仔细的看了,下盘极稳,走起路来虎虎生威,眸子里却透出了森森的杀气,应该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绝非是京里的护卫。 林旸心里安定下来了,皇上身边出现这群人,是不是代表着皇帝早已经做好了准备。 一个小太监匆匆从侧门溜进来在皇帝身边低声回报外面的情况,皇帝嗯了一声,依旧没有说话。 有大臣犹犹豫豫的劝道:“皇上,这里危险重重,天子不坐危堂,臣恳请皇上避退后山。”他的话得到的许多人的相应,众人纷纷跪下来恳请皇上回到后殿。 皇帝起身一步一步往前走去,在众人的惊讶之声,一把推开了大殿的门,喊杀声打斗声裹挟着寒气而来,皇帝迎风而立,披风猎猎作响,他身姿笔挺,不动如山,让看着他的人莫名的安定了一些。 他冷冷说道:“朕只愿效仿成祖皇帝。”成祖皇帝随着□□皇帝四处征战打下了司徒家的江山,他在位的时候,不仅率兵外抵贼寇,还内平叛乱,可谓是戎马一生。成祖皇帝面临的最大的一场危机就是被他的亲弟弟围困在西山,成祖皇帝亲自率兵抵抗,将其斩杀于殿前。 大臣们立时要劝皇帝改变心意,皇帝依旧沉默不语凝视远处的黑暗中。林旸看着皇帝的模样,却觉得皇帝 未必是要效仿成祖皇帝上阵厮杀,而是效仿成祖皇帝斩杀亲弟。 气氛正僵持的时候,远处传来了整齐划一的铠甲碰撞之声,众人的目光都望着外面瞪大眼睛,想要看着为首的人是谁,林旸亦然。 大殿里的太监们也赶忙提了灯去迎接那一行人,随着声音越来越大,林旸这才看清楚了为首的人,一袭银白色的盔甲,上面沾满了鲜血,提着亦滴着血的佩剑仿佛轻裘缓带一般矜贵的走过来。 他单膝跪下道:“臣已经将叛贼逆子斩杀于马下。”说完便捧起手中的兵符道:“臣特来缴还兵符。”林旸看着他神情温和,在他口中上阵杀敌之事犹如闲庭散步一般闲适自得,可是浑身却散发出杀意,让人心中生寒。 “好,好。”皇帝扶起他连连赞叹道:“朕果真没有看错你,姜怀光你真的没让朕失望。”林旸这才反应过来,这个人就是姜璟姜怀光,虽然没见过他,可是他的名字和事迹却如雷贯耳。林旸记得浔阳公主花宴的时候,他就启程回了山西,什么时候潜回京城的。 那边皇帝沉声吩咐道:“朕领你统领京卫,全力搜捕叛军。”姜璟应是,领着亲卫退了出去。林旸只顾着沉浸在初见到姜璟的震撼之中了,只到姜璟退出去,林旸这才反应过来姜璟所要回报的事情,姜璟他把恪王爷杀了。 林旸只觉得有些荒唐,恪王爷的叛乱犹如一个笑话一样,匆匆起兵匆匆被斩杀,甚至连个脸都没露出来一下,一切都在皇帝的掌握之中,林旸本以为会怎样的惊心动魄,可是他老了之后回想起来,只记得那个晚上天很冷。随后的一系列的事情接踵而来,恪王爷叛乱的事情犹如一个石子投到湖水之中一样虽然生起了波澜,可是了无痕迹。 叛乱的事情并没有瞒过太上皇,可是令太上皇没有想到的是他那个叛乱的儿子竟然死了他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他厉声呵斥皇帝道:“那是你的弟弟,你还没有查清是非曲直就迫不及待要了他命。今日你要了他的命,明日是不是还要要朕的命。” 皇帝跪在下面看着太上皇脸上浮现出悲痛之色的时候,心中升起了一阵快意,一字一句的说道:“谋逆,十恶之首,常赦所不原。谋反及谋大逆者,不分首从皆斩,其父子年十六以上一律处绞,十五以下及母、女、妻、妾、祖、孙、兄、弟、姊、妹,以及家仆、资财、田宅,一律没官,伯叔父及兄弟之子,也流三千里,不限户籍之异同。” 太上皇心中一痛,捂住胸口,道:“你竟然还记得?” 皇帝抬头看着垂暮的太上皇答道:“是。”这是太上皇知道孝悯太子叛乱时候说的话,太上皇本来是要令人恪杀孝悯太子的,幸好先太后拦着,这才暂且将孝悯太子软禁起来,但是东宫里的其余人等皆殒命。 太上皇的力气瞬间被抽干一般,喃喃道:“二十多年了,你竟然还记得他。” “儿臣当然记得自己的皇长兄。”皇帝朗声答道。 太上皇闭上眼睛,皇帝记得,他也记得,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幕犹如昨日发生一般,记忆犹新。 太上皇猛地睁开眼睛,浑身的气势的迸发出来,居高临下的说道:“朕要姜璟给老十二偿命。” 皇帝轻哼一下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道:“朕已经任命姜璟统领京卫,他是不可多得的将才,让他给老十二偿命,也得看看老十二配不配。” “你。”太上皇怒火攻心,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这个一向恭顺的儿子在他面前露出了锋利的爪牙来,让他防不胜防。 皇帝挥挥手,立时大殿里静悄悄的涌进来许多侍卫,皇帝怜悯的看着太上皇道:“父皇身子不好,还是好好抱养身体才是,就不要在操心这些闲杂的事情了。” “逆子,你才是那个以下犯上的人,朕要废了你。”太上皇咬牙切齿。皇帝没有说话转身退出去了,他忍了这么长时间终于将太上皇的爪牙砍干净了,自然不会将太上皇的威胁放在眼中。 “哦,对了,父皇难道不好奇,朕为什么知道老十二叛乱的事情么?”皇帝回首轻笑道:“这还多亏了父皇亲自提拔起来的王子腾王大人呢。” 第98章 追忆潸然 太上皇听了这个名字戟指怒目,皇帝看着太上皇颤抖的手指一张一合的嘴唇,突然笑起来,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眼角溢出泪水来:“被自己信任的人背叛是何种感觉?想不到父皇也有这么一天。” 而太上皇却冷静下来道:“王子腾不过是个小卒子而已,朕虽然让他坐上了京营总督,可是他还没有那个本事统领三大营。”三大营的统领是太上皇一手提拔起来的,坚定不移的站在太上皇的身后。 “儿臣知道父皇宝刀不老,手里紧紧捏着三大营。”皇上的语气里露出淡淡的嘲讽之意,“可是,父皇,您觉得您还能往外传递消息吗?您觉得那三大营的统领放着安生日子不过,去反朕?父皇,已经太晚了,如果是儿臣刚登基那会子,您自然可以废了朕,可是现在废了朕,您还能找谁来继承这天下?” 他的哥哥弟弟们没本事的都老老实实的窝着,有本事的都被折了翅膀蹦达不起来了,他了解自己的父皇虽然看重自己的权利,可是同样看重这个天下,所以自己原来的那些变革尤其是子粒田之事,他的父皇是旗帜鲜明的站在他的身后,不是为了个人利益,而是为了这个天下长治久安。 可惜啊,如果他的父皇一直这样的贤明该多好啊。 皇帝觉得有些疲惫,即便是掌了权柄如何,即便是报复到自己父皇又如何,那些死去的人一样回不来了。他开口道:“父皇,儿臣保证您的待遇和以前一样,儿臣只希望您待在上阳宫里颐养天年,看儿臣治下的盛世江山。” 太上皇冷冷的看着台阶之下的皇帝:“朕当年选你是阴差阳错,可是现在看来,朕还真没有选错,你和朕一样,一样的冷情冷心。” 皇上不想在说什么了,他提出了自己的条件:“跟着父皇的老臣和儿臣的兄弟们,只要他们老老实实的,朕不会少了他们的荣华富贵的。至于老十二的事情,朕会让沈律跟父皇解释他的母亲和他到底做了什么好事。” 太上皇嘴角露出一个恶意的笑容来道:“那个孩子,是叫林旸吧,旸,日出也,明也。” 皇帝瞳孔骤然缩紧道:“父皇什么意思。” “你不是说朕的皇位没有人继承吗?朕瞧着那个孩子就很好,嫡子嫡孙,名正言顺。”太上皇一步步走近被定住的皇帝。“你打算如何做呢,是杀了那个孩子,还是把皇位让给他。” 而林旸此时正可怜兮兮的裹着被子吞咽苦的要命的药汁子,虽然他想着早日回家里,可是一来皇 帝没有回宫的意思,二来他的身体也不允许他在寒风里奔波,只能被拘在屋子里养病。幸好他带来了三七这个耳报神,在他耳边聒噪,汇报外面发生的大小事情,他也慢慢理清了恪王爷叛乱这件事情,他本以为恪王爷不过是不自量力,可是和恪王爷有关系牵连的人可不少,而且若不是王子腾告密,怕他已经架空了三千营的统领,自己掌控三千营了。 林旸还有些纳闷恪王爷拿来的银子拉拢这么多人,可是他突然想起甄家那神秘失踪的一笔银子,心中升起一个猜测来,甄家不会把银子给恪王爷了吧,虽然贾赦信誓旦旦说只收了甄家二十万两,可是林旸却难保贾赦没被贾母忽悠,不过也不该啊贾母这样精明的人不可能犯糊涂吧,孙女已经是宫里的娘娘了,抱紧今上的大腿才是正途啊。 而且甄家好端端的不去支持自己家的外甥慎王爷怎么会脑抽一样去支持恪王爷,林旸想到甄应嘉的临死前的态度,□□裸的暗示了他给过别人一大笔钱,让皇帝去查,这么做的原因大概是甄应嘉被恪王爷握住了把柄,不过那个时候甄应嘉已经快死了,还有什么把柄不能吐露出来。除非那个把柄会让他陷入比死亡更恐怖的境地,不仅他活不了,他的家人也活不了,甚至会牵连了甄太妃和慎王爷。甄应嘉大概是为了保全这些人,才瞒下来的吧,毕竟只要慎王爷好好的活着,总能照拂到甄家。 那个把柄定然涉及到皇帝的逆鳞,林旸不敢在想下去了,反正甄应嘉和恪王爷都带着那些个秘密埋藏于黄土之下了,现在在追究也没什么意义了,人总要往前看,好好的过好现在的日子才是。 三七看着林旸呆楞的摩娑手中的药碗,心中暗道大爷该不是冻坏脑子了吧,随口喊声大爷问他再想些什么么,那么出神。林旸哦了一句随口说道想贾家,他却是是担心贾母的行为会不会危害到林家,恪王爷能握住甄家那么大的一个把柄,那么他或者甄家或许也握着贾家的把柄,没被翻出来还好,若是被翻出来的话…… 三七却神秘兮兮的凑过去对林旸说道:“大爷,我可是听了不少贾家二爷的笑话。”林旸懒懒的回了一句:“不是那些鱼目珠子说了他的母亲和祖母,要不然就是说什么国贼禄蠹,把他父亲也说进去了,惹人笑话。”在林旸眼里,贾宝玉跟后世的愤青差不多,整日里看不惯这个看不惯那个,反叛世俗和社会,可就没见过他有一丁点的改变。论起来,自己这个穿越者才应该是最看不惯这个社会的人了,可是自己也没见的像贾宝玉那样说些“惊天骇人”之语,与其嘴上说说 倒不如上手做做。 更让林旸感到鄙视和气氛的是他说什么文死谏,武战死之徒是须眉浊物,死的都是沽名,并不是大义。如果是自己的弟弟,林旸肯定一个大耳刮子扇过去了,武将保家卫国,失去了性命,反倒被他说成疏谋少略,成了无能之辈,殊不知那些无能之辈才舍不得丢性命早早的逃跑了,只有胸怀大义之人才敢为不能为之事。 三七压抑着兴奋道:“那都是八百年前的事了,最近出了新的。”见着林旸来了兴致,三七这才开口说道:“贾家二爷竟然有那龙阳之好。”林旸听了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噎着,他道:“这不正常的很吗,大家公子总有点小癖好,你以为谁都跟我似得洁身自好。”这个时代,男宠真不是什么让人惊讶的事情,林旸还被人暗示过了呢。 三七道:“这本没什么,可是他却勾搭了忠顺王府的小戏子,让王府的人追到了家里向他讨要,他还差点被贾二老爷打死了呢。”谁家这事不是遮遮掩掩的,唯有贾宝玉闹的人尽皆知,林旸这才隐隐约约想起来大约在几个月前好像有这么档子事情,贾母因此气病了,贾敏过去探望。 不过一个小戏子还真是能耐啊,竟然能从王府里跑出来,若不是贾宝玉告密,王府还得废好大的功夫才能找到他。 这个小戏子琪官却领着沈律等人来到了忠顺王府的书房里,打开了密室,沈律满意的看了里面的东西,让人递给琪官一个匣子道:“这里是你的身契,一个平民身份的户籍,还有些银票房契地契。” 琪官垂首接过了匣子讷讷的问道:“王爷,他会如何?”沈律饶有兴致的看了他一眼道:“想不到你还念着他。”声音里满是嘲讽,琪官的头低的更很了道:“他……虽然……可毕竟救了我一命。” 沈律没有理会他抬脚往忠顺王被羁押的地方过去,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见着他,看他如丧家犬一样俯首求饶的样子了。 忠顺王自然是不认的,可是“铁证”如山,容不得他反驳。沈律弹了弹衣袖,在脚步轻快的在忠顺王的咒骂声中离开。即便是他叛了太上皇投奔皇上成了皇上的一把刀又如何,只要能一直锋利下去就好了,生前活的肆意洒脱就好了,哪管了死后世人的评说。 沈律处置完忠顺王,就快马加鞭的赶去别宫,向皇帝汇报,至于其余的小喽啰自然有他的属下去处理,他有些怀念起穆峥的能干来了,也不知道福建的局势如何了。如果沈律有千里眼顺风耳的话就会知道穆峥的情况很不好,可惜他 现在只能感慨一下穆峥的才干就将其抛在脑后了。 沈律见到皇帝的时大吃一惊,皇帝双眼通红,发丝还有些凌乱,浑身散发出生人勿近的冷意,让沈律心里打了个寒战,。 京里的事情都办妥了。”听着皇帝这压抑着戾气的话,沈律的头垂的更低了,小心翼翼的将事情经过汇报给皇帝听。皇帝听完后摆摆手就让他退下了。 沈律出了殿门才向戴权打听,戴权摇摇手低语道:“和那位争执了。”戴权想起那一幕还心有余悸。 太上皇的话说完后,大殿里是一片寂静,砰一声,戴权被吓一跳才发现皇上恶狠狠的把头上的乌纱益善冠丢到地上,真个人像出鞘的剑一般散发出冷冷的寒意,双目被怒气冲的通红,戴权觉得要不是因为皇帝面前之人是太上皇,皇帝早就杀了那人了。 “我从来都没想过要做皇帝!”皇帝怒吼道,“是你逼我的。” 他拳头攥的紧紧道:“我不过是想着能成为长兄的左臂右膀而已,若不是想着长兄,若不是想着要为他报仇,我绝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皇帝目含可怜的看了太上皇一眼道:“我和你不一样,我这里是暖的,我不会怀疑自己的发妻,残杀自己的孩子的。”皇帝没有看一眼地上的御冠,转身走出去:“只要我为母后和长兄报了仇,这皇位你拿去便是了。” 第99章 心思叵测 穆峥秘密赶到了福建,雷霆不及掩耳之势擒拿了福建海军里和穆家有联系的人,可是等他接手了海军的时候,才发现军纪涣散,装备落后,一些兵器都已经生锈放着库房里落满灰尘,根本就不能用。穆峥是头一次接触海军,根本就不知道如何海战,而且军队里的统领个个年纪比他大,经验比他足,虽然有着穆衍的遗命,可是谁都瞧不起穆峥这个靠着裙带关系上来的公子哥儿。 穆峥不敢在这些人面前露怯,只能埋头于兵法典籍之间,询问故吏,研究地理志。另一方面写密折子递给京城,请京城运来兵器。不过最主要的还是放到了如何训练他手下的军队。幸好有丁汝指点,再加上穆峥自己跟着士兵们一起训练,凡事身先士卒,不叫苦不喊累,让对他有偏见的人逐渐的认同他。 一切都上了正轨的时候,却接了斥候送来的消息,倭寇大举进攻,已经登陆了福宁州的秦屿堡,福宁州的知府请求调兵过去支援。穆峥当机立断要调兵去福安、宁德县,却被丁汝拦下来了。 依着丁汝的意思,来的虽然是一小支倭寇,可是极为强悍,相比之下福建的我海军就有些疲软,需几倍之力才能抵抗的了倭寇,因此,派去的人少的话,不起作用,可是派去的人多的话,就会削弱福州府的兵力,万一倭寇借机攻占福州府就糟了,而且即便没有倭寇,穆家的其余人也虎视眈眈,要知道穆家掌握的兵马可不算少。 穆峥怒道:“那就任由倭寇在福宁烧杀抢夺吗?万一他们攻占了福宁在借机向福州而来,又该如何?唇亡齿寒。” 丁汝眼皮也没抬道:“那些倭寇不过是趁着冬日抢些东西就回去,即便是来了福州也不怕的,一来我们有准备的时间,二来兵马粮草集中。” 穆峥道:“先生说的容易,抢些东西,先生也曾旧居福建,自然知道倭寇的罪行罄竹难书,所到之处犹如蚂蝗过境一般,人、东西都没了。”穆峥的眼光露出坚毅:“即便是置我自己于陷阱,我也不能无视百姓们受苦。” 丁汝这才抬头看着穆峥道:“小国公是不是觉得自己胸怀天下,豪情万丈,可惜在老朽的眼里是个不知道变通不知取舍不懂得审时度势的朽木、蠢货。” 穆峥还没有被这样责骂过,他绷紧了脸皮,丁汝看着他倔强的模样道:“老朽活到这把年纪,只明白有取才有得,尤其是小国公你身为一军统帅更要知道这点,你要学的不是计较一毫一厘的得失,而是统领顾全大局才行。” 穆峥有丝松动 ,丁汝劝道:“你是统帅是军队的核心,如果你出了事情,军队犹如散沙一样,谁来指挥这支军队,这支军队上上下下这么对人的性命?” 穆峥道:“可是这也只是先生的猜测而已……” “小国公是想说万一倭寇不来呢,万一穆家不反呢?可是如果是您,您会不会选择趁虚而入,不要把机会和性命放到对方的善心之上。” 穆峥颓然坐在椅子上,目光紧紧的盯着舆图,丁汝叹口气,自己年纪越来越大就越容易心软了,他道:“国公爷若是真的过不去心里的这道坎,不如派出一小支兵力过去,剩下的就听天命吧。” …… 穆峥枯坐了一晚上,第二日还是忍痛选择了不抵抗,命令做出去之后,他就越发的沉默,训练更加严苛了,丁汝知道他心里憋着一口气,也就不去阻止他,可是穆家的人却做不住了,二房的人也算是穆峥的二叔竟然上书弹劾穆峥,弹劾中列明了近些年来倭寇的种种罪行,百姓的惨状,而穆峥掌了兵权却缩头不出,拥兵自重,坐视倭乱。 穆峥自然是不担心着弹劾的折子的,这折子虽然用心险恶,因为按着穆峥的心思,想要积蓄力量,可是必定要等待蛰伏一段时间的,那么就做实了罪名,即便最后穆峥胜了,也会让人污蔑为了保命和倭寇勾结。可惜这折子对着今上却不起作用。 今上虽然放心穆峥,可是同时也让锦衣卫监视和保护穆峥。 穆峥在福建蛰伏,而林旸却被放到了风头浪尖之上。 因为他还在别宫养病的时候,关于林旸是孝悯太子的血脉在京城里喧嚣起来,甚至传到了别宫这边,不同上一次流言是嫉妒污蔑林旸,这次是要实打实的做实林旸的身份,掌管着宗令的恒王还特意因此事特意来了别宫面见今上。 今上知道了勃然大怒,上一次也是针对林旸的流言,已经查出来是恪王指使,那时候他放出风声大概是试探或者是证实林旸的身份,恪王早年跟在今上身后,或多或少的察觉出来林旸的身份有蹊跷,因此才用一个荒谬的流言试探,如果皇帝依旧护着林旸,那么林旸的身份十之*就差不多可以证实了。 这十之*的可能足以让太上皇起杀意,即便是太上皇不杀林旸,依着皇帝的态度把林旸认回去,皇上是怀念他和先太子的情分,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情分总会淡的,即便是皇上在位的时候不猜忌林旸这个嫡子嫡孙,今上的继承人也会忌惮林旸的。 所以恪王留 下的人手放出了林旸的身世,皇帝此时根本没想到恪王的九曲的心思,他只是恼怒锦衣卫做事不严谨,竟然留下漏网之鱼,让他们钻了空子。先前皇帝已经斥责了沈律,现在因着和太上皇争执,皇帝心中本就憋着一口气,正好拿沈律出气,没有在轻饶沈律,让人杖责了他。 沈律挨完打之后,惨白着一张脸一瘸一拐的前来请罪,皇帝怒气消下去一些道:“你掌管着锦衣卫,本该是消息最为灵通的地方,可是你竟然无能至此,落入如此被动之地。” 沈律低头认错,低语道:“恕臣直言,臣并不觉得这事情有什么不利之处,林旸乃皇室血脉不容置疑,可惜小人当道,一直流落在外,如今此事正好是契机,可以恢复林旸的血脉和身世。” 皇帝沉默不语,想想现在确实是最适合提出林旸身世的时机,太上皇失势,恪王被斩杀,恒王那边也不会反对。沈律低着头等待皇帝的吩咐,只听见皇帝道:“朕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沈律低头称是,嘴角勾出一个微笑来。 等沈律走之后,皇帝这才吩咐戴权过去林旸那边一趟,让林旸做好心里准备。 林旸笑着送走了戴权,可是心里却乱成一团乱麻,他不想面对的事实终于出现在他面前了。从戴权的言语里,不难察觉出皇帝的心意之坚决,势必要借着这次机会认回林旸,只等着回宫之后就发明旨。 留给林旸的时间不多了,林旸像无头的苍蝇一样在屋里走来走去,谁能劝的了皇帝改变心思呢,皇后,远在京城,其余人等分量不足,还有一个太上皇,可是太上皇已经老了而且未必肯护着自己,到时候太上皇因此而杀了自己就得不偿失了。 正当林旸抓耳挠腮的时候,三七却匆匆送来了一封信,说是林海让人送来的,林旸看了属名,竟然是宛城郡主。 宛城郡主的信很简单,讲述了那个故事,太子监国。义忠策反了皇帝的亲信,假传信说义忠叛变挟持了皇帝,太子帅兵去救,反被构陷,后被软禁。那时候太子妃早在的去了,宛城郡主是未婚妻,先太后为了保全太子血脉,让宛城郡主深夜去了太子软禁之处,怀了林旸。后来太子死了,他选择走一条最不利于自己的路只为了父子之情,但皇帝不相信他,自尽以证清白。 林旸看了惊愕不比,不仅是他还有其他人都以为先太子是被太上皇杀死了,可是没想到竟然是选择了自尽而死。还让林旸觉得坐立难安的是林海此举就是挑明了林旸的身世了,将选择权 放到了林旸手中。 林旸突然想到那年贾敏毫无缘由的给了他私房银子,那时候恐怕他们就做好了恢复林旸身份的准备了,毕竟身为林家嫡长子并不需要私房银子,而被认回去的先太子的遗腹子才需要私房。 林旸打定了主意,要冒险去见一见太上皇,就凭着太上皇当年没有杀死太子也要见一见他,与其坐等命运的处决,不如冒一次险。 林旸没有瞒着皇上求见了太上皇,令林旸意料不到的时候太上皇很快见了他,仿佛已经做了很久的准备等待林旸的到来。林旸乖乖的跪下请安,太上皇见到他那一刻眼中迸发出惊讶还有怀念。 太上皇忍不住叹口气道:“你长得真像一个人。”到这个地步了,林旸直言道:“像昭惠皇后么?”太上皇轻笑一声:“不是昭惠皇后,是你的祖母。” 林旸的心沉了下去,他只猜到太上皇不会杀了他,倒是没想到太上皇竟然也想要认回他。 太上皇饶有兴致的问了句:“怎么,你不愿意么?” 第100章 尘埃落定 林旸听了太上皇的这句话,手紧紧的攥着,头垂的更低道:“佛说,母有十德,大地、能生、能正、养育、智者、庄严、安隐、教授、教诫、与业。不敢忘母,不敢不愿。”在林旸心里自然是养恩大于生恩的,但他只能告诉太上皇生恩养恩一样重要,一样被他记在心里,可是十恩中养恩的份量更重一些。 太上皇并不信佛,但是昭惠皇后和先太子都信佛。太上皇听了林旸的话,不知道想起了谁,脸上悲喜莫辨,良久他才问到:“若朕让你选一个呢?” 林旸摊平手掌,柔软的地衣擦去了他手心里的汗,也擦去了他内心的彷徨和不安、犹疑。他想起小时候贾敏牵着他走路,想起林海握着他的手教他写字,想起大雨之中贾敏为他执伞,想起大雪之时林海和他畅谈,想起贾敏为他制的衣衫,想起林海为他批阅文章……林旸的眼眶逐渐变红,挺直了脊背,坚定不移的声音在大殿里回想:“臣是林旸。” “长养只恩弥于普天,怀愍之德广大无比。臣的父母长养教诲,艰忧备尽,冀臣成立,才艺过人。臣不愿不报。” 林旸的面孔映在太上皇眼里,慢慢和一个人的模样重合,那个人说过:“纵能一日三时,割自身肉,以养父母,尚未能报一日之恩也。”是他看低了自己的孩子,是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那个孩子一心想着他的父亲不顾安危护着他的父亲,可是却被父亲所猜忌,亲手推到了地狱之中。那个孩子不是接受不了自己和皇位无缘,而是接受不了一向对其疼爱有加的父亲竟然如此对他。 太上皇忽然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颊,如同小孩子一样哭起来,这二十年来,他一直不肯直视那个孩子,怕那个孩子入梦,怕那个孩子用责备痛恨他,却忘了那个孩子心性宽厚,不可能不原谅他的。 太上皇抬起头对林旸招招手道:“好孩子,让我看看你。”林旸看着他带着小心翼翼的面庞心中一软,太上皇满是风霜的脸上看不出往日的杀伐果断,只能看出悔恨还有……期盼。 林旸走了过去,猛的被太上皇起身拉住了手,太上皇的力气很大,几乎要嵌进他的手里。林旸眼睛微垂,还没等来太上皇的话,手背上就感受到了一滴灼热的眼泪,太上皇死死的盯着林旸,却突然笑起来道:“像,你们真像。” 林旸心里却觉得更难过了,太上皇的那种悲伤即便是眼泪也冲刷不干净的,那种难忘的痛苦是想哭却哭不出来的。 太上皇没有说别的话,只是翻来覆去的说“ 好孩子”。林旸却觉得有些可悲,皇家父子相疑,到生死不想见的地步,即便在悔恨在难过又能挽回什么呢。 忽然有小太监来报皇帝来了,林旸有丝不安,太上皇似乎察觉到他的情绪道:“你放心吧,那孩子若是知道了,也会高兴我能顺着你的心思的。”太上皇说了这句话后就让小太监领他从后门出去,林旸不由得扭头去看他,只见他脸上带着释然的笑容笑眯眯的看着他,见林旸停下脚步,还朝他摆摆手让他快些离开。 这是林旸第一次见到他生父的父亲,也是最后一次见到。 皇上步履匆匆来到大殿之上环顾四周道:“父皇,旸哥儿呢?”太上皇道:“你以为朕会杀了他。”随即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不知道是嘲笑皇帝,还是在嘲笑自己。 皇上皱了下眉头道:“儿臣已经决定认回旸哥儿了,他是皇兄的血脉,这么多年流落在外,受了委屈……” “受了委屈?”太上皇打断的皇帝的话道,“你以为他没有生活在勾心斗角的宫廷之中是委屈,生活在一个和睦慈善之家是委屈?” 皇帝答道:“儿臣并无此意,只是他是皇室中人,顶着平民身份,犹如明珠覆尘。” 太上皇幽幽的说道:“你是不是觉得这么多年在朕的眼皮子底下,保住了你皇兄的血脉很是厉害,可是你忘了朕是天下之主,没有什么能瞒住朕的眼睛,若是没有朕的允许,即便是有你皇祖母在,旸哥儿也不能顺利生下来被送到林家。” 皇帝没有说话,握紧了拳头,问道:“父皇要保全皇兄的血脉,为何不能保全了皇兄?皇兄他一心仰慕你这个父亲,可是到头来呢,却被自己的父亲用剑指着,问他怎么不去死。”皇帝的声音很高,想要把这么多年的委屈不解痛恨全部发泄出去。 太上皇良久才道:“是我的错,当年是我做错了,我对不起你的长兄,我不是个好父亲,老二、老四,你,十一,十二,我都辜负了。” 皇帝深吸一口气,他不会也不想原谅自己的父亲,生硬的说道:“父皇既然知道您对不住皇兄,就该善待皇兄留下的血脉才是。” 太上皇反问道:“你觉得让把他认回来就是对他好吗?” 皇帝闻言看向太上皇,太上皇道:“你想想忠顺,你千方百计的除了忠顺,是为什么?是因为他和老十二勾结叛乱心怀不轨,不,他什么都没做,他唯一做错的事情就是他是你曾祖父的嫡子嫡孙。” 皇 帝闻言一震,太上皇继续说下去道:“你现在护着他,你的儿子呢?你的孙子呢?你能保证他们不像你猜忌忠顺一样猜忌林旸吗?” 太上皇低头冷冷的俯视皇帝,皇帝的脸庞满满变得惨白起来,他一直以为恢复了林旸的身份是对他好,他的渊儿是他教导出来的,继位后也不会猜忌林旸,可是却忘了人心易变,就如当年谁也想不到父皇要了皇兄的命一样,他根本就不能就不能保证渊儿,不,他连自己都保证不了将来会不会要林旸的命。 太上皇声音里有丝疲惫:“与其日后被人猜忌,还不如依旧让他继续呆在林家,林家把他教养的很好,他有了林家嫡长子的身份就代表于皇位无缘,且又有皇室的血脉,反而更的重用。而且,他那么一个有才华的孩子,恢复了身份为着避嫌只能被闲置,成为富贵闲人,你舍得他被埋没吗?舍得他过着和忠顺一样浑浑噩噩的日子吗?“ “你若是真念着你皇兄当年对他的恩情,就该想想如何对旸哥儿好,就该让他安安静静地呆在林家。” 皇帝眼中有丝迷茫,他自从皇兄死后,就想着有一天登上皇位,为皇兄报仇,认回林旸,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对的,而且这么多年都下去了,可是现在突然有人告诉他,他自以为对林旸好的方式其实是害了他。 太上皇没有再多说什么,他言尽如此,剩下的话只等着去地下和他的妻子和他的孩子去说了。 皇帝回了自己居住的宫殿,戴权是从小跟在皇上身边自然是了解他的心思的,无非觉得认回了林旸有可能会害了林旸,如果不认回去就觉得对不住先太子,让先太子的血脉就此埋没在民间了。 皇帝冷不丁的问他道:“你觉得朕该如何是好?”戴权躬身答道:“奴婢不敢妄言,只是圣上您和先太子亲如一体,待先太子的孩子自然是如同亲生父亲一样,这做父亲的无论如何都不会害了自己的孩子的。”如果皇兄还在,如果林旸是自己的孩子…… 皇帝闭上眼睛,良久才吐出一口气道:“吩咐沈律,让他把这次的事情处理干净些,如同上一次一样,有胆敢妄言者,杀无赦。”皇兄他,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血脉能不能享受到皇室的惠泽,能不能荣华富贵,他只在乎自己的孩子,自己的亲人能否过的一世平安喜乐,正因为如此,皇兄才会诚心诚意的教导他爱护他。 戴权把皇帝的意思告诉了林旸,林旸心底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见戴权目不转睛的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忍不住露出了狐疑之色,戴权似是 猜出了他的心思道:您真是位聪明人。“不被一时的繁华遮住眼睛,知道取舍,知道如何才能长长久久的好。林旸哂笑一下道:“内相过誉了,我不过是念着家人而已。”自始自终,林旸念着的只有亲人而已,从没想过自己的前程如何。 林旸回到家的时候,一大家子人在垂花门前等着他,林旸上前跟林海和贾敏行了礼,又来到了黛玉和林昀面前,伸出手揉了揉林昀的发髻道:“往日见了我,都会叽叽喳喳的扑过来,今怎么这么安静呀?莫非不是我的昀哥儿了?” 林昀抬头看他一脸认真的道:“他们说你不是我哥哥。”林旸轻笑一下道:“胡说,我不是你哥哥是谁啊?难道你不肯认我这个哥哥了。”“““林昀笑起来一下子扑倒林旸身上笑道:“我就说嘛,你就是我哥哥,他们还不信。”林旸低头拍着幼弟的背,抬头朝着身边的家人一笑,真好,还能一家人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