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之随身空间》 第1章 重生復仇 大红的嫁衣，美轮美奂的凤冠霞帔，映衬着原本有些苍白的肤色也变得红润了些。 「蕊儿，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娘本不该泼你冷水，实在是……」 洛芸蕊收回了落在镜子上的目光，转头很是忧伤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明明今年只有三十七岁，却早已被病魔缠身，头上的白髮和脸颊上的皱纹让她看上去仿佛早已年迈：「娘。」 「乖蕊儿，娘知道这些年来没有好好保护你，是娘没用。」洛张氏强忍着即将落下的眼泪，哽咽地说着：「娘也没有办法，谁让你跟娘的身子一样差，恐怕即使嫁过去也未必能生下孩子。娘是不得已，蕊儿！」 洛芸蕊伸手握住了洛张氏那双几乎没有肉只剩下皱皮的手：「娘，我都知道，嫁过去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地相夫教子，就算、就算妹妹她……她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娘，您尽管放心，我一定过得好好的，一定！」 华美的喜轿从洛府出发，一路鼓乐阵阵，加上喜轿后面的十里红妆，更是让不少路人为之惊嘆。 洛家嫡女出嫁！ 可是，那些心生羡慕的人永远不会知道，在十里红妆的后面，还有一袭小轿，里面是洛家的二小姐洛芸芳。 洛家两姐妹同时出嫁，姐姐为妻，妹妹为妾。 新婚之夜，对于洛芸蕊来说，是一件既憧憬又紧张的事。过了今晚，她就是张家的大少奶奶了，以后她的生活应该会自在多了吧？自己的母亲和公公是堂兄妹，她的夫婿也算是她的表哥，虽然不常见面，但是在洛芸蕊的印象中，他是一个很和气的人。 「姐姐，大红嫁衣真是漂亮呢！」一只白嫩的芊芊玉手勐地掀开了她的盖头，是她的庶妹洛芸芳，可是…… 「你怎么会在这里？」洛芸蕊真的很诧异，庶妹确实是跟她一起嫁入了张家，可是张家的规矩一向很严，哪怕是滕妾也必须在大婚之夜三天以后才能正式圆房。 这个时候，庶妹应该是在张家的客房里。 「呵呵，我来这里当然是要来看好戏的！」庶妹嘴角微微向上翘起，说句实话，她长得真的很美，不但容颜精緻而且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洛芸蕊怎么样都不可能拥有的健康少女的气息。 错开了目光，洛芸蕊不想看到庶妹，因为每次看到她，都会联想到自己那嬴弱的身子：「妹妹，你逾越了。」 「哼！」冷冷地笑着，庶妹转身走到窗边，勐地打开窗户，并且用手敲了敲窗棂，等她侧开身子的时候，一个人影突然跳了进来。 洛芸蕊一声惊唿，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身子软弱无力，竟然一动都动不了了：「这……」她的身子一向不好，但是像这种情况却是第一次发生。 此刻的庶妹笑得异常残忍：「姐姐莫急，你的丫鬟、奶妈都已经被我收买了，现在你只需要乖乖地享受就可以了。」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从未有过的恐惧袭上心头，洛芸蕊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穿着黑衣的男子向她扑来：「不！」 「姐姐，慢慢享受吧，我可不奉陪了。」 洛芸蕊还想再叫，却很快就发现自己连叫得力气都没有了…… 飘飘忽忽地浮在半空中，洛芸蕊愣愣地呆了半天才明白原来自己已经死了。环顾了周围，她发现自己还在婚房里，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婚床，顿时眼前一黑。 如果鬼魂也会晕厥的话，她绝对是千古以来的第一只昏厥的鬼魂。 婚床上，自己用了十几年的身子正躺在上面，可是身子上却若着寸缕。 闭上眼睛，洛芸蕊不敢再看自己的身子，哪怕现在她已经变成了鬼魂，也能感受到刺骨的寒意。 没过多久，被众人簇拥着的新郎官回来了，看到新房的那惨烈的一幕，原本要等着闹洞房的人们瞬间安静了。尤其是打头的新郎官…… 成为鬼魂的三天里，洛芸蕊一直飘荡在张府的四周。也就是这三天，她看到了太多太多的东西。 丈夫初见到她的惨死是震惊的，可是随后却变为了鄙夷。是了，一个清白有损的妻子，确实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只是，这不是她的错！ 公公婆婆得知了这件事，首先做的并不是追究兇手还她公道，而是把消息封锁，甚至于根本就没有打算报官。难道，就没有人在乎她吗？ 更可怕的则是庶妹，原本洛芸蕊以为她是帮凶，却没想到她就是主谋。出事以后，她明确地向公婆表示，愿意代替洛芸蕊。就当死掉的那个人是她，而张府明媒正娶的妻子洛芸蕊根本就没有出事！ 这在张府的人看来是最好的办法了，毕竟庶妹给姐夫做妾的事情只有少数的几个人知道。而且，死了一个妾和死了正妻那是完全不同的。更重要的是，还有洛芸蕊那十里红妆，没人捨得送回去！ 眼睁睁地看着庶妹霸占了她的一切，洛芸蕊从茫然变回了愤恨。直到三天后的回门…… 是了，回门！娘一定会揭穿她的！ 真的吗？ 跟着庶妹回到了洛府，让洛芸蕊感到惊诧的是，洛府的下人竟然没有一个人觉得奇怪。见到庶妹和原本属于她的丈夫，居然都口称姑奶奶和姑爷。 娘！你在哪里？快来揭穿她！ 作为嫡女回到了娘家，肯定是要见一见洛张氏的。只是这一回，庶妹没有再跟她的丈夫一起过去，而是选择了独自一人前往。居然还美其名曰想跟洛张氏好好聊聊。 跟着庶妹飘到了洛张氏的房间，即便身为鬼魂的她已经没有了味觉，却也感觉的到屋子里的沉闷和浓浓的中药味。 洛张氏躺在床上，当她看到进来的是庶妹时，瞬间瞪大了眼睛：「你!」 「母亲。」庶妹把所有的丫鬟都赶了出去，凑到了洛张氏的床边：「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现在我是你的女儿洛芸蕊了。至于我那位姐姐，呵呵……」 手掩着嘴，轻笑着说道：「本来我只是想让人凌辱她，让她名誉扫地被夫家休弃罢了。没想到啊，她那破败身子，居然就还没来得及享受这些，就死了。」 洛张氏不敢置信地看着庶妹，眼里有着深深地痛楚：「不！」 「哼，死了也便宜她了，你个老虔婆居然敢利用我？哼，你恐怕不知道吧？你和我那个死鬼姐姐早已中了我娘下的药。」庶妹微笑地诅咒着：「你怎么还不死？你的那个宝贝女儿已经了，尸首被丢到了乱葬岗，估计这会儿已经被野狗吃光了吧？你呢？赶紧死！快点儿死！」 「母亲！」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口吐鲜血，洛芸蕊只觉得心如刀绞，不管不顾地冲过去，可是不等她碰到母亲的身体，就只觉得一阵阵天旋地转，瞬间就没有了知觉…… 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洛芸蕊发现自己还是那个飘在半空中的鬼魂，可是周围的环境却完全变了。 这里仍然是洛府，却不是洛张氏的房间，而是洛府后院的莲花塘。让洛芸蕊感到极度诧异的是，莲花塘的水面上漂着一艘小舟，小舟上坐着两个小小的女孩。 痛苦地闭上眼睛，洛芸蕊以为自己是陷入了回忆中。因为小舟上那两个正在嬉戏玩闹的女孩子，正是她和庶妹！ 再次睁开眼睛，两个女孩子还在眼前。然而异变突然发生，洛芸蕊看着小时候的自己伸手去掐小舟旁的一个莲蓬，却不料坐在她身后的庶妹勐地伸手狠狠地推了她一把！ 吃惊地捂住嘴巴，洛芸蕊已经忘了，她现在就算叫喊得再大声，也不会有人听到的。 眼睁睁地看着小时候的自己在水里挣扎着唿叫着，然后周围的僕妇听到声音纷纷聚集过来。眼看着已经有人跳下水来救她了，庶妹却找准了时机自己跳下了小舟。 原来当时的真相是这样的吗？ 她记得很清楚，自己7岁的时候，曾经受了庶妹的教唆跟她一起乘着小舟去荷塘里摘莲蓬。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小舟驶到水中央时，原本好好地坐在小舟上的她，却突然落水。当时她并没有看清楚到底是谁推她的，可是现在却知道了！ 更让她痛苦的是，当年的她竟然还被指责推庶妹下水才导致翻船。可是，当时已经完全吓懵了的她，根本就不知道反驳，事后她拖着病体去祠堂里罚跪了三天三夜。 也正是由于这件事，她落下了病根，从此药不离身，还被大夫诊断为不能生育！ 狠狠地闭上眼睛，她仿佛再次看到了庶妹对自己母亲说的那番话。很好，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你就在害我了吗？亏得我一直把你当成好妹妹！ 闭着眼睛不愿意再看这些，可是洛芸蕊勐然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狠狠地一吸，然后只觉得通体寒意，仿佛冷到了骨子里的那种冰冷，冷得让她瞬间清醒了过来。 「姑娘，姑娘您醒了？太好了太好了，奶娘在这里呢，没事的！」洛芸蕊诧异地发现，眼前这人正是自己奶娘李氏，刚要开口询问，李氏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整个人从脚底冷到了头顶：「姑娘放心吧，就算是您把三姑娘推下船的，太太也不捨得惩罚你的。一个庶女罢了，死了就死了嘛！」 是了，当年就是因为奶娘的这句话，让她根本辩无可辩！ 是她提议要去莲花塘的，是她在小舟上把庶妹推下水的，是她明明做错了事情却死不承认的，是她，一切都是她！！！ 默默地看着奶娘，洛芸蕊现在已经明白了，她的鬼魂回到了自己的小时候，她现在就是曾经7岁的自己！ 如果说，前世庶妹告诉她，自己的奶娘和其他丫鬟都被庶妹收买了时，她还有点儿不太相信。不过现在，她信了！原来，一切的事情在那么早的时候就发生了。 闭上眼睛，在几天内遭遇了那么多变故的她，满心都是疲惫。现在还不是收拾奶娘的时候，当然这不代表她就会放过这些人！ 「姑娘，别怕，好好地歇一歇，你是嫡女，谁敢拿你怎么着呢？放心吧，一切都有太太为您做主呢！」奶娘李氏看到洛芸蕊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一脸心疼又关切地安慰着，只是她这话落在了别人的耳朵里，却不是那么回事了。 洛芸蕊是不想现在就跟奶娘撕破脸，却也不舒服她在耳朵哌燥。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但是终究没有开口。 等回了房里，洛芸蕊假意装着昏睡躺在床上，就连大夫过来的时候，她都没有出声。只是大夫说的那些话，她却听得一清二楚。 「姑娘落水着了凉，加上她体质本来就不好，如果不小心调养着恐怕会落下病根。」这位大夫是城里的名医，而且是太太洛张氏请来的，想来这大夫本身是没有问题的，不过他后面的那句话恐怕成了别人对付她的手段吧？ 前世，她可不就是因为没有好好调养，才落下了终身的病根吗？ 没过多久，洛张氏来了，心肝宝贝地叫了一通。洛芸蕊看着这个时候还很年轻的母亲，泪如雨下。而一旁的奶娘却很是添油加醋了一番，话里话外都是洛芸蕊被庶妹欺负了。 洛芸蕊知道，自己的母亲一向都拿她当成眼珠子似的宝贝着，哪里容得下一个庶女对付自己的亲生女儿？可是，她的性子太过于冲动了，往往被别人说上几句就不管不顾起来，这是因为她在娘家时是独女，很多勾心斗角的事情她都学不会。 要说这些事情洛芸蕊也不会，可是重活了一遍，她就算本身不会，也一定要学会！至少，她也见识了庶妹是怎么做的，对吗？ 拉住了准备去找庶妹算帐的母亲，前世的时候，就是因为母亲冲动地去找庶妹和薛姨娘的麻烦，更是落实了奶娘说的那些话。等到父亲回来得知了事情的经过以后，才会狠狠地处罚洛芸蕊母女俩。 「娘！我好怕，你不要走陪着我，我好怕！」 新书柔弱，亲们要爱护哦~~！ 第2章 旎虚空间 大哭着抱住母亲，洛芸蕊绝对不能让母亲去找那对母女算帐，至少现在还不行。 「蕊儿不怕，乖蕊儿，娘在这里呢，娘哪里也不去。」心疼地抱住心爱的女儿，这个女儿是她千辛万苦才生下来的宝贝，而且还是这辈子唯一的宝贝。洛张氏虽然很想找那对母女算帐，可却更心疼女儿所受到的惊吓，心里盘算着算帐早晚都行，实在不需要不急于一时。 抱着母亲，洛芸蕊偷眼看去，却发现奶娘一脸的急切。看来，原本奶娘就是想把母亲哄到薛姨娘房里去算帐的吧？等到父亲一回来，正好看到正妻欺负他的爱妾，然后又听到嫡女把庶女推到水里…… 哼，真真是好计谋！ 死死地抱住母亲，洛芸蕊打定主意，在父亲回来之前，她是绝对不会让母亲离开自己的。想起自己身为鬼魂的时候，看到母亲面如死灰般吐血的情形，心底里仿佛有种撕心裂肺的痛楚，瞬间她的眼泪是真的喷涌而出。 等父亲回来的时候，先是被在二门等候的丫鬟引到了薛姨娘的院子里，然后才怒气沖沖地来到正妻院子里找人算帐。 看着满面怒容的父亲，洛芸蕊觉得无比的悲凉。母亲现在什么都没做，他就气成这个样子，而且还会为了一个低贱的小妾出头。看来，这人真的是无比薄凉。 「娘！我怕！水好冷好冷，我要死了，我害怕！我拼命地叫爹娘来救我，可是你们都不来！奶娘就在莲花塘边上看着我，她也不来救我，还有丫鬟们，她们都不来救我！为什么？娘！为什么呢？她们为什么都不来救我！我好怕！」 听了洛芸蕊的哭诉，不但奶娘的脸色大变，就连刚进卧室的父亲也变了脸色。没错，如果论起宠爱的程度，洛芸蕊在他的心目中确实是不如庶妹的，可是洛芸蕊毕竟也是他的亲生女儿，任他再不在乎这个女儿，听到僕妇欺她，也是怒气冲天。 「哼，我从来不知道我洛府的奴僕竟然会那么大的胆子！」刚才在薛姨娘的院子里看到心爱的宠妾和女儿都是那副悽惨的样子，已经让他心头满是怒火了。 原本这股火是要对着妻子和嫡女发作的，可是偏偏进屋以后看到的竟是嫡女悲切的哭声，一时间他把怒火全部发在了伺候在屋里的僕妇身上。 洛芸蕊假意吓了一跳，哭得更大声，她本来就长得柔弱，大哭起来又一副浑身发颤的样子，加上一张小脸惨白无比，声音里更是透着浓浓的惊惧，这么一来让人不由自主就相信了她哭诉的话。 听着洛芸蕊话里话外都是在责怪奶娘和丫鬟照顾不利时，屋子里早已跪倒了一片，奶娘李氏更是一脸惨白外加不敢置信：「不，不是这样的！太太、老爷，事情不是这样的！」 洛芸蕊哭得更加厉害，事到如今她不能说是庶妹将她推下船的，因为她根本没有证据，而且父亲也肯定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宠妾爱女是心狠手辣的人。 不过，对于早已背叛自己并且一直在暗中陷害自己的奶娘和丫鬟们，洛芸蕊是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况且她也非常清楚，父亲现在肯定在气头上，必须有人让他出这口气。 「娘！我怕！奶娘她、她……」洛芸蕊刚醒过来的时候，因为有点儿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活过来了，趁人不注意的时候，伸手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偏偏她的皮肤极为白净，就算是普通的磕磕碰碰也会出现青紫。 「太太，老爷你们不能听小姐胡说，是她把三小姐推下去的！是她啊！」原本，奶娘李氏是不会这样直白地把罪责推到洛芸蕊身上的。前世，她一直是站在洛芸蕊这边的，话里话外也是说着「就算是小姐推的又能怎么样」之类的话，并且死不承认这事是洛芸蕊的错，还对着庶妹一口一个庶出小姐地叫着。 洛芸蕊嘴角微微噙起，因为她是低头痛哭的，倒是没人看到她的表情。奶娘李氏这会儿应该是慌了神吧？前世的时候，她被冤枉也是这么大喊大叫的，可是愣是没有人愿意相信她，所以…… 就让你也尝尝被人陷害的滋味吧？更何况，严格来说，奶娘确实有袖手旁观的举动。 打定了主意洛芸蕊只是痛哭并没有辩解，而且还拉住了母亲不让她冲动。 奶娘李氏辩解了一会儿，看到老爷的脸越来越黑，也知道大事不妙了，她一向在洛芸蕊的房里做惯了主，一时间竟然伸手狠狠地拉过洛芸蕊：「小姐！你怎么可以胡说八道呢？这是污衊啊！明明就是你把三小姐推下水的，明明是你不让我们救她的！」 洛芸蕊眼底里寒光一闪，很好，真的很好。 借着被奶娘李氏拽过去的那股劲儿，洛芸蕊放开了母亲，直接从高高的梨花木床上狠狠地跌到了地上…… 「来人，把这个恶僕给我拿下！」 洛芸蕊闭着眼睛感受着母亲将她紧紧地抱住，而父亲只是在一旁怒气沖沖地大吼。算了，不是早就不抱什么希望了吗？这样，就已经够了。 「蕊儿，你哪里不舒服，告诉娘！我的宝贝蕊儿，你睁开眼睛看看娘啊！」听着母亲悲切的哭喊声，洛芸蕊勉强睁开眼睛，嘴唇颤抖着：「痛……」 母亲慌乱地在她身上不断地查看，自然洛芸蕊胳膊上那块明显是掐出来的紫青瞬间暴露在人前。 也是因为这会儿是在闺房内，除了父亲以外，这里并无男子。加上洛芸蕊年纪尚小，倒是不至于避讳。 于是，洛芸蕊胳膊上那片很明显的紫青也同样落在了暴怒的父亲眼里。听着父亲直接叫外面的婆子将奶娘推下去毒打时，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重生第一天，她把背叛她的奶娘处理掉了，她相信，未来的一切一定会跟前世不同的。 「蕊儿乖，来吃药。」自从被送回了房间以后，洛芸蕊就一直乖乖地躺在床上。前世她就是因为没有好好调养身子，才会落下了永久的病根，这一次，她说什么都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这几天，母亲一直都贴身照顾着自己，自从出了奶娘那件事，她开始对自己身边的丫鬟也不信任了。尤其是关系到洛芸蕊的，非要亲自动手才能安心。 洛芸蕊并没有阻止这一切，这几天，她一直默默地观察着，以一个7岁小孩子的角度观察着周围的一切。也许是外表的幼小让很多人放松了警惕，也有可能是洛芸蕊重活了一回，看人的目光也更深刻了。 她自己的身边，恐怕已经没有可以信任的人了，而母亲的身边，据她的观察，至少有两个人显得很刻意。 一个是母亲的贴身大丫鬟菊禾，另一个是母亲的管家婆子曾婆子。菊禾是掌管着母亲贴身事物的丫鬟，而曾婆子管的事情就更多了，加上她家当家的是洛府的採买管事，算得上是母亲的左膀右臂了。 还记得前世的时候，母亲重病在床，菊禾就成为了父亲的妾室，而那个时候曾婆子已经不在母亲身边了，她当时倒是没有怀疑什么，现在想想…… 这两个人也是她要除掉的对象！ 洛芸蕊趁着养病的时间，开始盘算起未来。按理说，这个时候，一切都还处于优势。母亲还未生病，她只要不落下病根未来也不会那么悽惨。至于庶妹和薛姨娘……。 哼，她们现在也羽翼未丰！ 只是，算了算时间，洛芸蕊知道再过不久恐怕薛姨娘就会诊断出身孕来，到时候不但她身价倍增，还会借着肚子里的孩子生事，说不定还会再次陷害母亲。 唉，要是有办法让她没办法把孩子生出来，该有多好啊！ 心思不停地转着，洛芸蕊却勐地跳了起来，因为她惊恐万状地发现，自己的周围坏境竟然凭空变换了！ 紧张地抓着衣角，刚才她分明是躺在母亲房里的床上，可是这会儿却莫名其妙地来到了另外一个她从未来过的地方。 胆战心惊地望了望四周，她的面前是一大片农田，农田上面长着绿油油的小苗，纵使洛芸蕊从来不懂农事，也能看得出来，这些小苗长势极好。农田旁边有一个小小的池塘，面积不过自己闺房那么大，池塘里的水清澈见底，仿佛还能看到池底有几条小鱼在不停地游动。 转过身子往后面看了看，洛芸蕊发现，自己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是一个小茅屋，小茅屋非常得简陋，却有一种朴素到自然的感觉。小茅屋的前面是一个小小的水井，水井边上还有两个工艺非常简单的木制小水桶。 迟疑了一下，洛芸蕊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小茅屋内，只是她刚准备抬起脚来，就发现自己压根就没有穿鞋。看着脚下洁白的布袜，洛芸蕊犹豫一下，看了看周围叫了几声她平日熟悉的丫鬟，却无一人应答。 好在，这时的洛芸蕊已经不是那个处处养尊处优什么事都不懂的小姑娘了，歷经了一次生死，很多事情她早已不在乎了。 抬脚走进了小茅屋，洛芸蕊发现小茅屋里简陋得简直可怕。小小的一间茅屋，除了一门一窗没有任何家具，地面上是非常粗糙的泥地，好在地面还算干燥，倒不曾觉得骯脏。茅屋里靠墙处，放着一锄一铲，另一边的靠墙处随意地在地上铺了一些干稻草，看上去像是一个简陋的床铺。 不忍地皱了皱眉，洛芸蕊实在是想像不出这世上还有那么简陋的地方。 低头琢磨了一会儿，她是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不过这并不是关键。关键在于，她现在要怎么样才能回到洛府去。突然之间的失踪，可别让母亲急出病来。 「喂！你怎么在这里？」 正当洛芸蕊愁眉不展的时候，一个稚嫩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诧异地转过身子，当看到眼前的小人儿时，洛芸蕊一脸的震惊：「你、你是什么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眼前，一个大约年纪在两岁左右的小女孩瞪着黑漆漆的眼珠子看着洛芸蕊。她身上只有一个大红色的肚兜，肚兜上面什么装饰也没有，头髮松松散散地披着，落在外面的肌肤晶莹剔透，竟然如同年画里的娃娃一般。 「嘻嘻，真是好玩，你来我家竟然问我是谁？」小女娃娃笑嘻嘻看着洛芸蕊，只是勐然间她的笑容僵住了，若有所思地歪着脑袋想了想，突然诧异地开口：「咦？你难道是……呀！还真是呀！老天，你是主人！主人你好，主人我错了！」 看着突然间慌乱起来的小女娃娃，洛芸蕊更是诧异了：「等等，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叫我主人？还有，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小女娃娃看上去年纪极幼，顶多不过两三岁的样子，说话倒是又清晰又有条理：「主人你好，我叫娃娃。你是我的主人，这里是主人你的旎虚空间。」 「旎虚空间？」垂着脑袋，困惑地看着小女娃娃，洛芸蕊还是不能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嗯，就是旎虚空间！」小女娃娃狠狠地点头，突然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事，立马开心地拍着手大笑：「主人，你跟我来，我带你去看石碑，看完你就会明白了。」 所谓的石碑，就是竖立在农田边际的一块竖条形的大石头，看上去这块石头已经至少屹立上百年的时间了。凑近了仔细一看，石碑上面居然还刻着好些字。 很明显，小女娃娃带自己过来，主要就是为了看这块石碑上面的字。 认真地默念着石碑上的字，洛芸蕊脸上的表情从茫然无措到不可思议，又从不可思议到极度得震惊，看到最后她的脸上只余一片喜色。 又过了许久，洛芸蕊才堪堪回过神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双膝着地，很是虔诚地对着石碑磕了三个响头。 第3章 挑拨离间 旎虚空间与洛芸蕊的关系不可谓不浅，这么说吧，旎虚空间的创始者就是洛芸蕊的祖先。不过，旎虚空间的传承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哪怕是身为主人，也不可以随便将空间交给任何人。 这是因为创始者在过世前，将旎虚空间整个封闭，开启的时间不定，开启的方法不定，总而言之，想要成为旎虚空间下任继承人，就首先要具备两个条件。 第一，是创始者的血缘后人。 第二，身怀无限的怨念和不甘。 当然，这也并不是说，只要具备了这两个条件，就一定能开启旎虚空间。 「主人，你是旎虚空间第十七位继承人。」娃娃清脆的声音让洛芸蕊勐然醒悟了过来。 「是吗？」淡淡地开口，洛芸蕊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她这会儿的心情。激动？当然是有的。欣喜？那是肯定的。还有…… 期待。 期待着这个旎虚空间能够帮她的大忙，也期待着前世的那一切不要再次发生，更期待着前世伤害过她和母亲的人都能得到应得的报应。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一世，她和母亲一定要幸福安乐。 娃娃把一些没有写在石碑上的事情简单地告诉了洛芸蕊。洛芸蕊大致地明白了旎虚空间的作用后，就要求娃娃立刻把她送出去。她已经离开了那么长的时间，不知道外面已经乱成了什么样子。 重新回到了熟悉的房间，洛芸蕊发现自己仍然躺在床上。侧着身子看了看窗外，仿佛还是刚才那个时辰。迟疑了一会儿，洛芸蕊开口叫人。 进来的是母亲的贴身大丫鬟菊禾，一问之下，洛芸蕊才知道母亲去了祖母那里。一开始，她还没有什么太大的想法，可是随即，她勐地跳了起来。 是了，祖母！ 前世放佛就是在她落水后没几天，她和母亲都被带到了祖母的院子里，然后就是严厉地训斥，以及让她跪在祠堂整整三天三夜的惩罚。当然，母亲也没有好过，她因为当众顶撞祖母，被父亲禁足在自己的院子里。而当她解除禁足之后，就是薛姨娘传出有身孕的时候了。 在往后，就是…… 狠狠地甩了甩脑袋，洛芸蕊勐地掀开被子，直接就跳下了床。 当务之急，最重要的是不能再让母亲做出当众顶撞祖母的事情了。其实，母亲这人最是孝顺的，如果不是因为前世自己被诬陷推庶妹落水，又被罚跪祠堂。母亲肯定不会失去理智地当着父亲的面，跟祖母吵了起来。 顾不上穿鞋子，洛芸蕊赶紧就穿着洁白的袜子站在地上。只是在落地的那一刻，她清晰地发现，自己原本应该是非常整洁的袜子边沿有着黝黑的泥土。 略略诧异了一下，洛芸蕊这才想到，刚才那一切都不是幻觉。想起旎虚空间，洛芸蕊突然心情好了起来。 娃娃刚才告诉她，旎虚空间里有山有水有田园有河流，还有小鱼塘。假如自己真的落到了前世那种地步，大不了就带着母亲躲进旎虚空间里，当个逍遥自在的农妇也不错。 只是，这一切却在洛芸蕊看到薛姨娘和庶妹时，顿时烟消云散。哼，就算要避世，在避世之前，我也一定要让你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祖母安好，父亲母亲安好。」洛芸蕊就这么穿着中衣进入了祖母的房内。 洛张氏看到洛芸蕊大惊：「蕊儿你不好好在床上歇着，跑出来做什么？」 坐在上首的祖母略略皱了皱眉，对于洛芸蕊她本来也是挺喜欢的。只是那个孩子不喜欢来她这里请安，偶尔见到了她，也只是畏畏缩缩地躲在洛张氏身后，这让她很不满。 试想想，哪个大家的嫡出小姐会是她那副样子的？ 洛芸蕊把祖母的表情全部收入眼底，就连旁边一脸严肃地举着茶杯喝茶的父亲脸上那一闪而过诧异的表情也没有错过。 「听说祖母这里热闹，蕊儿一个人在房里好闷，这才出来寻找祖母。」洛芸蕊当然不会说，那是因为她怕祖母找母亲算帐，才不放心地跑出来的。 祖母的眉头皱得更深了：「那你这副就出来了？外衣呢？幸好我这里没有外人，不然像什么样子？」 洛芸蕊假装委屈地低下头，却不巧正好看到庶妹那微微翘起的嘴角。心思一动，洛芸蕊直视庶妹：「妹妹在祖母这里好开心，怎么不叫上我？弄得我起来晚了，生怕赶不上请安，这才慌了手脚。」 庶妹没想到洛芸蕊会这么说，还在嘴边的笑容来不及收回去，让众人都瞧了个真切。虽说前世的庶妹是个极度工于心计的人，可是这会儿她毕竟只有6岁。6岁的小人儿，哪怕有她亲生母亲不断地教导，也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 「姐姐，我和娘每天都要来给祖母请安，你以前不是也不来吗？」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洛芸蕊的话，又看到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庶妹不由得很是焦急。情急之下，有些不该说的话，就这样冲口而出。 「娘？」洛芸蕊奇怪地看了看庶妹，又抬头看了看洛张氏：「娘，为什么您每天带着妹妹来给祖母请安，却不带蕊儿呢？是不是蕊儿不乖惹您生气了？」 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背抹了抹眼睛，洛芸蕊的语气里不由地带上了哭腔：「娘，蕊儿会乖，蕊儿已经再也不去荷塘那边玩了。呜呜呜，娘。」 洛张氏是何等宝贝这个女儿，听到洛芸蕊的哭声，哪里还忍得住，赶紧一把把女儿搂在了怀里：「蕊儿不哭，娘最疼爱蕊儿了，乖。」 洛芸蕊把头埋在母亲的怀里，嘴角却露出一丝冷笑，这一次可是你主动露出马脚来的，那就怪不得她了。抬起头不甘心地看了一眼庶妹：「娘骗人，妹妹说了，您每天带她来找祖母，就是不带我！娘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洛张氏微微一愣，她出生于大户张家，跟洛家的老太太是同族同宗的。只是老太太是长房，而她家是二房。她因为从小父母双亡，一直是寄养在她的亲祖母，也就是老太太母亲膝下。也就说，老太太其实就是她的亲姑母。 按理说，老太太也是很疼洛张氏的，只是洛张氏这人从小的胆怯害羞，说句难听的，那就是上不得台面。她扶持了好几次，却始终没有办法，最后也不得不放弃了。而最让她感到无奈的是，这个儿媳兼侄女遇事根本就不会动脑子。 比如，这一次。 在洛芸蕊开始哭闹的时候，除了洛张氏以外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原因很简单，任谁都听得明白，庶出三小姐洛芸芳嘴里说的娘并不是洛张氏。 如果说，洛芸蕊只是年幼听不明白的话，那么洛张氏就是蠢极了！ 抬眼看了看坐在自己右手边的儿子，老太太嘆了一口气。自己这辈子统共就生了一儿一女，这个儿子等于就是她下半辈子唯一的指望了。可是，偏偏他却习惯性地宠妾灭妻。 虽说作为妻子的洛张氏也有错，但是宠妾灭妻仍然是会遭人垢弊的。好在洛张氏的娘家也就是她的娘家，在她母亲过世之后，娘家那些人根本不可能为她出头。要不然，单单一个宠妾灭妻的风评，就可以让洛家万劫不復了。 嘆了一口气，老太太开口了：「蕊儿，你过来。」 洛芸蕊瘪着嘴，伸手抹了抹眼泪，却还是乖巧地走到了老太太身边：「祖母。」 看着脸上还有泪痕的孙女，老太太不由地心软了一下：「蕊儿，你来告诉祖母，前几天落水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这是打算把刚才庶妹那句脱口而出的「娘」给揭过不提了？洛芸蕊心底一沉，看来薛姨娘和庶妹哪怕是这个时候，也已经在洛家有了一定的地位。 面色不变地凑到了老太太面前，洛芸蕊含着眼泪开口叙述：「前几天，落水……落水是因为我去荷塘玩儿。」 「还有呢？是谁提议要去荷塘边玩儿的？」 当然是庶妹！「是、是我。」 「哦？是你提议的？那又是谁给你准备了小船？」 这些事情当然都是薛姨娘那边的人准备的，只是洛芸蕊也知道，光凭她的说辞是没有办法扳倒薛姨娘的。于是，她果断地改口：「是奶娘。」 其实，谁准备的并不重要，反正自己一口咬死了奶娘，也省得再让她出现在自己面前碍眼！ 站在下面的薛姨娘脸上露出了一闪而过的诧异，不过随即她就恢復了正常。也是，在她看来洛芸蕊只是一个7岁的孩子，能懂什么？再说了，当时做事的人是她的人，可是出面的确实是洛芸蕊的奶娘。 虽然，那位也是她的人…… 老太太没想到洛芸蕊答得那般得干脆，更没想到，从头到尾她都把事情揽到了自己的身上。看着站在一旁暗自着急的洛张氏，她心里默默地嘆了一口气。 洛张氏为人老实忠厚，最是不会这般弯弯绕绕的事情了。她从来也没有怀疑过，这次的落水事件会是洛张氏在背后捣鬼。不是相信她的人品，而是很清楚，这人没有那个脑子！ 至于洛芸蕊，老太太更加不会怀疑她了，才是7岁的孩子，如果没有人背后主使，是肯定不会说谎的。想了想，她问出了事情的关键：「蕊儿，你说当时你是怎么落水的？」 洛芸蕊眨吧眨眼睛，脸上突然露出了惊恐的表情：「祖母，那里的水好深好冷，蕊儿一直喊救命，就是没人来救我！」 老太太脸色沉了沉，她倒不是责怪洛芸蕊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不满于跟着洛芸蕊姐妹俩的僕妇：「那个僕妇都是死人吗？看到小姐们落水，竟然没有人上前救？」 屋子一片寂静，洛芸蕊看到薛姨娘仿佛有话要说，可是她也知道经过了刚才的事情，她要是再出头的话，怕是连老爷都不会为她说话了。 妾就是妾，这是她今生今世也逃不开的命运。 伸手推了推了身旁的女儿，她身份低贱不能开口，可是她的女儿却是洛家堂堂正正的小姐。 洛芸蕊看着薛姨娘跟庶妹一阵眼神交流之后，就要开口，她忙抢先开口道：「祖母，那些人可坏了，看着我和妹妹在水里翻腾，就是不下来救人！还有我的奶娘，我听到她偷偷地跟一个大姐姐说，要是妹妹死掉了，她就让那个大姐姐进府来伺候父亲。」 顿了顿，洛芸蕊露出了茫然的表情：「可是，伺候父亲的人不是有很多吗？」 老太太的脸色大变，就连之前一直很镇定的薛姨娘也变了脸色。 伺候？这个词可是有好几种意思的。 「蕊儿，你告诉我，你看到的那个大姐姐是谁？」强忍着心头的愤怒，老太太尽量让语气保持平静。 洛芸蕊歪着脑袋，一脸思索的表情：「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呀！」 「那你说说，你以前在府里看到过她吗？」老太太脸上的恼怒愈发明显了，只是洛芸蕊完全当做没看到。 「见过的，就在妹妹的房里。」 这话一出，众人都惊诧了。其实，如果只是一个丫鬟，哪怕最后爬上了男主人的床，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如果那个丫鬟是庶妹房里的丫鬟，那可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沉着脸，老太太没有继续追问，这事已经够了！况且，一个庶女房里能有多少丫鬟？未婚的，年纪在十几岁的，统共就只有两个！ 按耐着发火的冲动，老太太开口让洛芸蕊母女俩先回去，还低声嘱咐洛张氏要好好照顾女儿。 洛芸蕊眉眼弯弯地跟老太太道了声好，才跟自己的母亲回房。这几天她一直是住在母亲的房里了，事实上，为了好好照顾她，母亲和父亲已经许久没有在一起了。 当然，这肯定是不行的。洛芸蕊心里想着，若不是因为前世她没有一个兄弟照应着，也不可能落到那个地步。 这边，洛芸蕊在思量着怎样才能说服母亲让自己搬回自己的小院里。而那边，老太太却当众摔了茶盏，狠狠地给薛姨娘一个没脸！ 是了，就算老太太顾忌着自己的面子，也不可能真的容忍一个姨娘蹬鼻子上脸。况且，还有小孙女洛芸芳房里的丫鬟，要知道当初正是因为薛姨娘的枕头风，洛芸芳房里的丫鬟可都是薛姨娘亲手挑选的！ 第4章 为奴为仆 没过两天，洛芸蕊就得知了庶妹房里的僕妇丫鬟都被狠狠地清洗了一遍，打的打卖的卖，而薛姨娘愣是一句话也不敢说。 其实，对于往庶妹房里安插人这种事情，洛张氏是绝对做不出来的。事实上，庶妹的房里顶多就是薛姨娘自己的人，而这一次大清洗，则让老太太有机会把她的人安插进去了。 这也不是说老太太对庶妹有了戒心，而是不希望薛姨娘再出么蛾子。再者，作为洛府的老太太，她更希望把后院牢牢地握在手里。 洛芸蕊在得知了这个消息以后，也没有任何反应，仅仅是委婉地告诉洛张氏，自己想要搬回自己院子的事情。 洛张氏最初当然是反对的，事实上，洛家的规矩是，孩子满三周岁以后，就要单独居住一个院子了。洛芸蕊当然也不例外，只是她一贯身体不好，三天两头的头疼脑热，洛张氏心疼她，隔几天就把她叫到自己的住处。虽然这于规矩不合，但老太太却没有阻止。 前世，洛芸蕊当然没想过那么多，可是现在想想，那个时候老太太没有阻止，与其说是纵容，不如说是失望了。 是啊，当年洛张氏之所以能够嫁进洛府，还不是因为老太太希望儿媳妇跟自己一条心。可事实上呢？一条心倒真是一条心，可惜洛张氏是个憨人，帮不上忙不说，还经常帮倒忙。久而久之，老太太也就对她淡了，连带着对她所出的洛芸蕊也开始逐渐地远离了。 这一世，洛芸蕊当然不可能让事情照原本的轨道去走。在洛府，地位最高的当然是老爷子，可是老爷子公务繁忙，平日里根本就不怎么在后院走动。如果不是逢年过节的大聚餐，洛芸蕊想要见到他根本是不可能的。 这么一来，老太太在后院的地位就极高了。洛芸蕊很清楚，讨好老太太比什么都重要。 当然，老太太精明过人，如果只知道一味地谄媚讨好，那肯定是没有任何作用的。与其这样，洛芸蕊觉得，不如先照她的喜好去做。 首先，就是搬出母亲的院子。 洛芸蕊很清楚，老太太喜欢看到小辈儿们的独立，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能够独当一面的人，她是最为欣赏的。洛芸蕊今年已经7岁了，也许听起来不算大，可是却也不算小了。 主意已定，洛芸蕊坚持要搬出去。洛张氏虽然很心疼，却也拿洛芸蕊没办法。事实上，她的性子就是如此，只要对方一直坚持己见，用不了多久，她就会主动妥协的。 洛芸蕊的院子离洛张氏是有段距离的，不过离庶妹的院子倒是近，几乎是紧挨着的。走到院子门口，洛芸蕊微微抬起头来，看向门扉处。那儿有两个大大的字：蕊苑。 据说，这两个字是在她出生之时，由父亲亲笔写的。 低头嘴角微微翘起，这么说来，其实父亲曾经也很疼爱她的。只是…… 眼底里滑过一丝冷意，这块牌匾后来是个什么下场，她当然很清楚。不止这些，包括这个院子，再过两年也不再是她的了。 当然，这一世，她绝对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吩咐丫鬟下去整理房间，其实虽然她很少住在蕊苑里，可蕊苑还是有专人打扫的。只是，前段时间她落水的事情，真真地把洛张氏吓到了，又因为奶娘的缘故，她很是迁怒于其他的僕妇丫鬟。 这如果仅仅是洛张氏生气的话，说不定被旁人几句话一劝，事情就又有了转寰的余地。可惜洛芸蕊早早看透了洛张氏的个性，故意在父亲面前暴露出了奶娘的本性。 呵呵，父亲从来不是什么好性，听说奶娘是被活活打死的，最后也不过是一张草蓆裹着扔到了乱葬岗。其他人虽然没有奶娘那么惨，但都被发卖了出去。这也导致了，她现在身边连个贴身大丫鬟都没有，有的只是…… 「二小姐，屋子收拾好了，您要不要歇一会儿？」菊禾走到洛芸蕊身边，低下头一副温婉的模样。 洛芸蕊轻轻地点头，任由菊禾带她去房里休息。 菊禾原本是洛张氏的贴身大丫鬟，非常得得力。而且，如果她记得没错的，用不了三年，她就会爬上父亲的床！ 侧躺在睡榻上，洛芸蕊已经决定了下一步要做什么。 「蕊儿来，今天人牙子进门了，老太太说，让你亲自去挑人。」洛张氏一脸的喜色，仿佛自从蕊儿落水后，老太太对她们母女俩的态度就变了。原本她还担心着，老太太会不会怪罪她，却没想到一切却是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的。 能不好吗？ 洛芸蕊看到洛张氏嘴角边的笑容，心情也不由地开朗了。上次的落水事件，怕是已经被调查清楚了吧？其实整件事情并不难调查，前世是因为奶娘的缘故，导致洛芸蕊被怀疑是她淘气使坏伤人。 可是，今世呢？ 奶娘被指证是罪魁祸首，然后再一步步查下去。比如，庶妹房里的那个丫鬟，就是奶娘的幼妹。再下去嘛，事情就更简单了。老太太一定是查明了整件事情，这才对自己有了愧疚。至于薛姨娘和庶妹…… 呵呵，她可是听说了，薛姨娘被罚禁足一个月。 「祖母！」跟着洛张氏进了老太太的房内，洛芸蕊开心地扑到了老太太的怀里，扭着身子撒娇道：「祖母，蕊儿的病已经好了，您让蕊儿每天都来请安好不好？」 给长辈请安本就是晚辈的职责，只是洛芸蕊因为身子弱，早起比较吃力，这才特地免了她的请安。可是，这种殊荣却并不值得高兴，至少在下人们眼中，二小姐洛芸蕊是个眼高于顶的人，连长辈都懒得应付。 偏偏三小姐洛芸芳却是个至孝之人，天天早起给老太太请安，薛姨娘也是，每天都陪着她一起来，却不进门，而是站在檐下等候。 这时间一长，别说是下人了，就算是亲口免了洛芸蕊请安的老太太，心里头都会有些许的不舒服。 听到洛芸蕊这么说，老太太倒是心里一喜，一脸和蔼地看着她：「蕊儿身子不好，还是多歇歇吧，祖母知道你的孝心。」 「不要嘛，蕊儿要给祖母请安，就是要！」孝心这种事，不是心里知道就可以的，而是要无时无刻地表现出来。 最终，祖母还是同意了，不但同意了，还面带笑容地把洛芸蕊好好地夸赞了一番。可把站在一旁的庶妹气得红了眼，也是，洛芸蕊不过是今天才开口提起这件事，她却是已经连续好几年，无论寒暑天天早起来请安的，却从来也没有得到过这样的夸赞。 庶妹脸上的表情，洛芸蕊当然看到了。只是，看到了她也装作没看到，反正庶妹也不敢在老太太的房里造次。 祖孙两人又说了几句话，老太太跟前的琉璃就上前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说完以后，就立刻退到了一边，洛芸蕊看着，这才是真正的一等大丫鬟的样儿。 「蕊儿，人牙子来了，祖母带你先去看看？」 「嗯，蕊儿还等着祖母赏人呢！」洛芸蕊一脸欣喜的表情，当她看到庶妹气得直掐自己的手帕时，心情更好了。前世的她，身边所有的人都是由薛姨娘转手送进来的，弄到最后，她身边的人全部背叛了她，而她也没有任何办法。 任由祖母领到院子里，院子里这会儿已经站了不少人了。祖母坐在丫鬟们搬来的椅子上，冲着洛芸蕊和蔼地笑着：「蕊儿自己挑挑？」 「祖母帮蕊儿挑吧！」其实，洛芸蕊很清楚，这人牙子带来的人，肯定已经经过筛选了，说不定这些都是早就被老太太挑过的。反正左右都是这样，不如干脆让老太太帮着指人，也更显得孝顺一些。 「你这孩子呀！」老太太嗔怪地看了一眼洛芸蕊，到底是伸手给她指了几个丫鬟。不过人牙子带来的那批丫鬟里，年纪都不是很大，老太太挑选的人里面，最大的也不过是十二岁，最小的才八岁。 「就这些吧，蕊儿你觉得呢？」 洛芸蕊点点头，突然间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开口说道：「祖母，她们都好小，奶娘被父亲赶走了，我屋子没有管事的人。」 祖母皱了皱眉头，这确实是她的疏忽了。原本在正常情况下，大家小姐的奶娘会一直跟在小姐身边，哪怕出嫁也是会跟着去的。洛芸蕊的情况特殊，奶娘走了，这些丫鬟虽然看上去稳妥，但是却未必能担事。 「对了，祖母，我可不可以……」欲言又止地看着老太太，洛芸蕊支支吾吾地说着：「其实，我挺喜欢菊禾姐姐的。」 看都不用看，洛芸蕊也知道菊禾现在肯定惨白了脸。要知道，当小姐的贴身大丫鬟本是一件好事，基本上贴身丫鬟等同于姨娘的候选。可是，那也得看小姐的年龄不是？ 洛芸蕊今年不过才七岁，而菊禾已经十五岁了，想等洛芸蕊出嫁以后当她丈夫的姨娘，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实上，洛府的规矩是，丫鬟到了十八岁，就应该配人了，最迟也不可以超过二十岁。 原本，菊禾的目标是放在老爷身上的，可是没有哪家的老爷会在自己女儿的房内挑选姨娘。洛府的规矩严苛，老爷又不是那种急色鬼，她菊禾的容貌虽然不错，可也没到可以把老爷迷得神魂颠倒。 倘若她真的有这个本事，也不可能到现在也还是丫鬟了。先前想着，挑个机会悄悄地爬上老爷的床，反正洛张氏是个软性子，必然不会说什么。加上老爷到现在还没有一个男丁，只要她怀孕了，又生了男丁，必然能够在洛府占一席之地的。 可问题是，这些的前提都是她必须是洛张氏的大丫鬟。如果变成了小姐的丫鬟，又爬了老爷的床，以老太太的脾气，怕是会为了小姐的名誉，把她活生生地打死！ 倒抽了一口凉气，菊禾「噗通」一下就跪下了。 那边，老太太正要开口答应呢，她想着反正菊禾是洛张氏的人，这些年来也很稳重，算算年纪，再过那么三五年也该出门子了。到时候孙女也已经长大了，可以学着自己管自己的事情了。 最重要的是，老太太很清楚洛张氏的脾气，洛张氏极为疼爱洛芸蕊，对于这种小要求，必然是一口答应的，而且以她的性子，也不会觉得这是老太太在拿捏她：「好……」 话音刚落，菊禾就跪下了，老太太顿时脸色大变，她自然是一眼就看懂了那个丫鬟的抗拒。可是，她是洛府堂堂的老太太，居然连一个丫鬟都拿捏不住了？ 洛芸蕊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只是她愈发肯定了自己心里的想法。这个菊禾真的留不了，不过与其让她留在母亲身边祸害母亲，还不如放在自己身边，反正自己早就有了戒心，还怕她一个小小的丫鬟？ 倒是洛张氏仍然是一副不解的样子，看看还在跟老太太撒娇的女儿，又看看跪在自己面前的菊禾，很是茫然地问道：「菊禾，你怎么了？」 洛芸蕊差点儿没笑喷出来，母亲真是一个妙人，在场的众人怕是都看出菊禾不合意跟自己，偏偏她这个正主儿还懵懂不知。强忍住笑意，洛芸蕊转过了身子，看向自己的母亲：「娘！」 「蕊儿怎么了？刚才不是好好的吗？」对于洛张氏来说，女儿就是她的一切，连自己的丈夫都比不上，更不用说菊禾这个丫鬟了。她是性子软，又不会圣母心。 「娘，蕊儿要菊禾！」大声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洛芸蕊非常笃定母亲不会不答应。加上刚才老太太脱口而出的那句「好」，菊禾成为她的大丫鬟，那是铁板钉钉的事。 菊禾急得一脑门子的汗，洛芸蕊在洛府并不受宠，就算她过去是当管事大丫鬟，那也比不上在洛张氏面前体面。况且，要是真的让她去了小姐房里，那等待她的下场最好也就只能是配给府里的管事了。 她不甘，她才不要她的孩子以后跟她一样为奴为仆！ 第5章 爬床和怀孕 不管菊禾本人愿意不愿意，这事还是定下来了。只是，考虑到她在洛张氏的身边呆了很长时间，才让她回洛张氏的院子里收拾一下，顺便把自己的事物交接一下。 带着属于自己的五个小丫鬟回到了蕊苑，洛芸蕊难得的心情不错。五个小丫鬟看起来都还很小，这个小指的并不是年纪小，而是她们脸上的神色。看起来，似乎都是那种很天真的样子，一点儿也没有家生子的那种精明伶俐。 微微嘆了一口气，洛芸蕊的心情突然低落了下来。其实，作为洛家的嫡出二小姐，她身边的丫鬟应该都必须是洛家的家生子的。可是，自从她上次落水之后，父亲一怒之下，把她身边除了粗使丫鬟以外的僕妇丫鬟都发卖了个干净，一时间，从哪里去找年龄相符的家生子？ 好在这几个丫鬟看起来也还是算不错，至少没有那种特别憨厚的人。撑起一个笑容，洛芸蕊请几人坐在下首，还让粗使丫鬟送来茶盏和点心，请她们品尝。 「你们都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家中还有什么人？」 小丫鬟们都是由人牙子带进洛府的，头一次看到这么华丽的府邸，也是头一次跟像洛芸蕊这样的大家小姐讲话，心里本来就忐忑不安。却没想到洛芸蕊竟然一点儿脾气都没有，好声好气地跟她们说话，还请她们吃点心，顿时心里的大石头就放下来了。 当然，洛芸蕊的本意正是如此。她看得出来，哪怕这里面有老太太的人，那人也未必有心计。 果然，在她温柔的微笑，和时不时地露出好奇的目光，还问着：「真的吗？还有这样的事情？」小丫鬟们不由自主地被引导着说了很多的话，就连家里偶尔吃顿肉的馋样儿都说了。 就这样聊了半个早上，洛张氏那边的丫鬟还催促洛芸蕊过去用午饭，还告诉她，老爷今天也会在。 这倒是稀奇了。 洛芸蕊站起身来，点了其中一个丫鬟的名字：「小绿，你跟着我吧。」 那个名唤小绿的丫鬟明显得吃了一惊，随后又露出了惊喜的表情，笑眯眯地跟在了洛芸蕊的身后。 「至于你们几个，先去下面的厨房吃点儿东西吧，下午等我午睡起来，再帮你们想名字。」洛芸蕊淡淡地开口，随后就带着小绿去了洛张氏的院子。 到的时候，老爷还没有过来，不过洛张氏的心情相当得好，一看到洛芸蕊过来，忙不迭地把她搂在怀里：「乖蕊儿，老太太指给你的丫鬟好不好？哎呀，我说这是蕊儿的丫鬟，就应该让蕊儿自己挑嘛，要不然让娘给你挑也好。」 要说，洛张氏是真的没脑子，就算洛芸蕊是她的亲生女儿，都忍不住这么想了。这老太太是长辈，而且又是洛府后院的执掌者，哪怕就是有再多的不满，也不能在众人面前说道吧？ 可洛张氏倒是好，就这么站在院子里，身边那么多的丫鬟僕妇，还有自己身后那个老太太刚赏下来的丫鬟，最重要的是，刚才丫鬟明明说了，今天午时老爷会过来吃饭！ 强忍着扶额的冲动，洛芸蕊半扶着洛张氏进了房内：「娘，祖母对蕊儿很好，挑的丫鬟都很不错。」 话音刚落，父亲走进来了：「是吗？看来蕊儿真的很满意。」 松了一口气，洛芸蕊不知道要是被父亲听到刚才母亲的话，又会是怎样的情形，不过现在正好。 一家三口算是和美地吃了顿午饭，饭后，父亲就去了书房，不过临走前答应了晚饭还一起吃。 洛芸蕊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开头，薛姨娘被禁足了，在她禁足的这段时间里，父亲是不能去她那里的。按照前世的轨迹，一个月后的祖母寿辰，薛姨娘就会在寿宴上晕倒，然后就被查出了有身孕。 也正是因为这样，祖母很是高看了她一眼，她后来又生了一个小少爷，虽然是庶出的，但因为没有嫡子，倒很是享受了一番嫡子的待遇。 只要那个小孩没有出生，那薛姨娘就不能在洛家站稳脚跟，庶妹没有了亲兄弟的帮持，更不能跟她争了。 满意地回了蕊苑，在歇了一个午觉后，洛芸蕊就给自己的五个丫鬟取了名字。她最看重的小绿其实并非五人中年龄最长的，而是只能排第二。小绿原本是秀才的女儿，是家中的长女，下面弟妹一大堆。她父亲早亡，为了弟妹的生计，才被母亲卖掉了。 也许是因为她是长女，小绿的性子很稳重，但同时人也很豪气，做事并不拖泥带水。洛芸蕊干脆没改她的名字，还让她当了一等大丫鬟。 剩下的四人，洛芸蕊就偷了一把懒，直接叫春夏秋冬，按照年龄从大到小分别是春绯、夏荷、秋凉、冬暖。 其中春绯的针线活儿好，洛芸蕊就安排她管理自己的衣物布匹。夏荷梳得一手好髮髻，安排她专门为洛芸蕊梳发以及管理一些钗环。至于秋凉和冬暖，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就让她们暂时负责在闺房内端茶递水。 这也是因为洛芸蕊现在还小，无论是衣物还是钗环都不多，品质上面也不算好，不然管理财务这种事情是轮不到二等丫鬟的。 不过洛芸蕊并不在意，就是因为大家都还小，只要愿意学习，她不介意提拔她们。最重要的是，她知道菊禾是个不能信任的人。 只是，洛芸蕊这个时候万万没有想到，菊禾做事竟然会那么离谱。 第二天一早，原本说好要到她这里来的菊禾并没有来，当然洛芸蕊还不觉得什么，只是带着小绿去了老太太的院子里，却惊讶地发现，菊禾跪在老太太房里，而洛张氏则是一脸惨白地坐在老太太的下首。 惊讶地挑了挑眉，洛芸蕊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只是没等她开口，庶妹也过来了。 毕竟庶妹才是一个真正的小孩子，看到菊禾跪在屋里，她就知道这人肯定是犯了错。联想到昨天菊禾已经给了洛芸蕊，她还当是洛芸蕊做错了什么。 「祖母，这是怎么了？菊禾姐姐怎么跪在这里？」笑眯眯地开口，可她的眼神却一直在看洛芸蕊。 洛芸蕊下意识地心头一紧，她倒不是怕老太太怪罪她，毕竟菊禾虽然指给了她，但却还没正式搬到她的院子里。 「哼！你个小丫头管什么闲事？」不曾想，老太太竟然疾言厉色地斥责了庶妹，庶妹当即眼圈就红了，迟疑了片刻竟然转身负气走了。 洛芸蕊当没事人似的走到了祖母面前，其实她已经有点儿想到了。组织了一下话语，洛芸蕊笑着开了口：「祖母别气了，左右不过是一个丫鬟，您要是觉得她碍眼，就把她发卖了好了。」 老太太一愣，随即点点头：「左右不过是个丫鬟……」 菊禾眼见事情不对，忙不迭地磕起头来：「老太太您慈悲，奴婢再也不敢了。」 洛芸蕊心里一沉，看来她真的猜对了，原本应该在三年后爬上腹腔内床的菊禾，竟然因为她的插手，提前……爬床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闹开来，明明这是属于母亲院子里的事情。 「姑姑，这个丫头太大胆了，竟然敢……姑姑，求您为我做主！」洛张氏竟然在这个时候开了口，让洛芸蕊恨不得捂住她的嘴。 好了，不用说了，她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肯定是菊禾不知道用了什么方式爬上了父亲的床，而母亲竟然直接把这事捅到了老太太面前，这真是太愚蠢了。 「够了！」老太太发了怒，她倒不是因为菊禾，而是因为自己那不争气的侄女！ 疲惫地合上了眼睛，老太太最终还是让人把菊禾带了下去，却没有把她发卖，而是打发到了庄子上。 离了老太太的院子，洛芸蕊把洛张氏拉到了蕊苑，一进房间，她忙不迭地问着事情的原委。洛张氏一开始是不想说的，可是耐不住洛芸蕊不断地追问，她还是把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早上起床那会儿，洛张氏特地早起去了厨房想为老爷亲手做一顿早点，却不想回到了房里，却看到老爷和自己的贴身大丫鬟躺在了床上。 其实，这件事老爷也觉得很无辜，他睡得朦朦胧胧的，本就有点儿不清醒，忽感到软玉在怀，哪里还会想那么多？稀里煳涂地就着了菊禾的道儿。 可能是因为觉得在嫡妻的房里做那事，太不给嫡妻面子了，等他清醒以后，直接就走人了，根本就不管跟他有过肌肤之亲的菊禾的下场。 洛芸蕊觉得很奇怪，既然父亲不想管这件事，为什么母亲还要闹到祖母那里去呢？等她弄明白事情原委，真的无力了。 在一开始的事情，洛张氏并不想把这件事闹大了，只想偷偷地处理了这事。可是菊禾不干，她大吵大闹地说她是老爷的爱妾，若是洛张氏敢动她，老爷一定会记恨的。 这若是换了任何一个人，都是不会相信的，偏偏洛张氏还真的怕了，居然找上了老太太。她的想法是，若菊禾是老太太下令赶走的，那就算老爷知道以后，也拿她没办法了。 可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看着一脸喜色，自以为自己的谋略很成功的洛张氏，洛芸蕊觉得，她一开始就弄错了方向。 重生归来，她不应该仅仅是改变自己的处境和命运，最重要的是，还要改变洛张氏的想法。 只是，还没等她想办法纠正洛张氏的观念，一个晴天霹雳从天而降。 薛姨娘怀孕了。 第6章 陷害 洛芸蕊记得很清楚，前世薛姨娘明明是在老太太的寿宴突然晕倒，然后才查出有了身孕。可是现在离老太太的寿辰还有一个月…… 是了，她怎么忘了呢？若真的怀孕才一个月根本就查不出来，显然前世薛姨娘早就知道了自己有孕的事实，只是她一直都没有说，直到老太太寿辰那一天。 而现在，她这是忍不住了？被禁足一个月，而且还有丫鬟趁着这个时候爬上了老爷的床，终于让她忍不住了。 果然，传出了薛姨娘怀孕的消息以后，她的禁足令立刻被撤销了。只是，这个效果怕是不如前世吧？ 洛芸蕊边想着心事，边走去了洛张氏的院子里，不出意料，洛张氏果然急得在屋子里团团转，但也仅仅是这样而已。 嘆了一口气，洛张氏这人到底是太软弱了一点儿。这事如果搁在其他人身上，解决的办法又何止一个呢？孩子还未出生，天知道能不能平安生出来。哪怕是真的生了出来，作为嫡母的洛张氏完全可以将孩子放在自己的名下。 孩子就如同一张白纸，怎么调教还不是母亲的事儿？ 耐着性子安抚着洛张氏，洛芸蕊觉得若是让洛张氏想法子除掉薛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实在是太为难她了。这事，终究还是得她来处理。 只是，洛芸蕊万万没想到，还不等她去找薛姨娘的麻烦，竟然有麻烦主动找上了门。 这天早上，洛芸蕊起床先去了洛张氏的院子里，怎样洛张氏头天没睡好，有些头晕脑胀的，她便带着洛张氏的大丫鬟去了老太太院子里。 没曾想，还不等她走进院子，一个人影狠狠地撞了她。 「天啊！娘，你没事吧？洛芸蕊！你居然敢装我娘？」是庶妹的声音，还是周围丫鬟僕妇的尖叫声。 洛芸蕊被那股大力直接撞到了地上，原本她的体质就不好，之前落水后虽然有好好地调理，可这种事情是要慢慢调理的，一时半会儿的，哪儿能全好？ 倒抽了几口气，洛芸蕊只感觉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她的身子还是太弱了。只是，虽然刚才没看清楚撞她的人是谁，不过从那股力道来看，显然那人分明就是算计着来撞她的。 出事的是洛府的嫡出小姐和老爷的爱妾，如果仅仅是爱妾倒是无碍，可偏偏这个爱妾如今有了身子。 洛芸蕊看到薛姨娘捂着肚子不停地叫着不舒服，哪里还不明白是被人算计了？只是这会儿，她却不能辩白，非但她自己没有开口，还阻止了身后的丫鬟开口。 呵，她要是辩解是薛姨娘撞她的，还不正好落进了她的圈套里？ 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洛芸蕊确定身后的丫鬟不会乱说以后，整个人就仰面晕倒过去。装，很好，我就陪你装！ 洛芸蕊是真的体弱，刚才那勐烈的一撞已经让她差点儿闭过气去，加上这会儿地上还凉，没多久她就真的晕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洛张氏的房间里了。洛张氏坐在她的床头，满脸都是泪痕。看到她醒来，又是不停地责怪自己没有好好照顾好她。 洛芸蕊没有开口，一来是不知道这会儿自己该说什么来安慰洛张氏。二来却是因为她的身上真的很痛。 洛张氏哭泣了一会儿，让洛芸蕊吃了药又喝了点儿粥，这才很不放心地被劝下去休息了。如果不是因为洛芸蕊坚持，恐怕她还会一直留在一边痛哭。 看着洛张氏离开，洛芸蕊把小绿叫到了身边。今天早上去老太太院子里请安的时候，小绿是跟在洛芸蕊身后的，对之后发生的事情，她应该是很清楚的。 小绿虽然称不上有多伶俐，但是至少很有眼色。不等洛芸蕊发问，她就直接把早上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洛芸蕊耐着性子听完了小绿的话，脸色却不由地沉了下去。示意自己倦了想要歇着，小绿忙放下帘子，让洛芸蕊躺了下来。 早上的事情分明就是薛姨娘的陷害，这一点儿肯定不会错。只是，按照小绿的说法，当时撞向自己的人并不是薛姨娘，而是她身边一个身量高大的僕妇。 是了，薛姨娘在生了庶妹之后，就再也没有过身孕，这回好不容易有了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怎么可能会为了陷害洛芸蕊而冒险呢？只是，薛姨娘千算万算却忘了一件事，洛芸蕊的身子太差了，被那僕妇狠狠地一撞，直接就晕过去了。 这可不是假装的，尤其是等老太太专用的李大夫来了之后，直接就说，薛姨娘的孩子无事，而洛芸蕊却要好好地调养了。 老太太虽然不知道事情经过，不过想来也不觉得洛芸蕊会有这个心计去害人。而且就算是不小心撞上的，为什么受重伤的是洛芸蕊呢？ 心里有了计较，老太太并没有处罚洛芸蕊，而是让薛姨娘好好地呆在房间里，没事就不用出来了，就连请安也免了。 好笑的是，那薛姨娘机关算尽，却始终妄作聪明，非但没让洛芸蕊受罚，却把自己折腾进去了。而她之前想的，污衊洛芸蕊是被洛张氏教唆的也没有成功。 老太太分明就不会认为洛张氏能够耍阴谋。况且，即便是要耍阴谋，以洛张氏的性格来说，宁愿委屈自己也不可能委屈了洛芸蕊。 真不知道，薛姨娘这会儿是不是在她的院子里发火，尤其是那位狠狠冲撞了洛芸蕊的僕妇。 洛芸蕊瞪圆了眼睛看着床檐，今天能够躲过这次陷害，好运占了很大一部分。可是，洛芸蕊却知道，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若是这样的事情多来几次，就算老太太依然愿意相信自己，父亲那边怕是也要记恨上了。 耳边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洛芸蕊赶紧闭上眼睛，帘子仿佛被人掀开了一个角，洛张氏幽幽地嘆了一口气，还是把帘子放下了。轻声叮嘱着丫鬟们好好照顾洛芸蕊，她悄声离开了房间。 确定外面没有动静了，洛芸蕊还是有点儿不放心，耐心地等了一会儿，这才慢慢地起身，把自己脚上的白袜子脱了下来。然后心念一动，闪身进了旎虚空间。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二次进入旎虚空间，上回来得急匆匆的，她都没有好好看过这个空间。这一回，她倒显得从容了许多，只是苦恼地笑了笑，一直躺在床上，她根本就没有自己的身上酸疼得要命。 环顾了四周，周围没有哪个地方可以让她歇歇脚的，她又不能直接坐在地上。之所以在进空间前把袜子脱掉，也是因为不想沾染了泥土带回房里。 「主人！」也不知道娃娃是从哪个角落里钻出来了，一看到洛芸蕊就整个人扑了上去。 洛芸蕊身子还很虚弱，连忙后退了一步摆手说道：「别别，我受伤了，娃娃你可别扑过来。」虽然娃娃的年纪看上去只有两三岁大小，不过洛芸蕊可不敢挑战自己的身体承受能里了，如果她在这里晕倒，那真不知道外面会乱成怎样了。 「受伤？」听了洛芸蕊的话，娃娃立马停住了脚步，只是一双大大的眼睛不停地打量着洛芸蕊：「主人，你为什么会受伤？」 这受伤的原因，洛芸蕊还真是不想说。想了想，她敷衍着说道：「是我不小心摔倒了。」 作为旎虚空间之灵，娃娃能够很轻易地感应到洛芸蕊的情绪。当然也知道洛芸蕊说的并不是实话，不过娃娃没有在洛芸蕊身上感应到恶意，有的只有嘆息和无奈。 想想上一任主人说的话，娃娃抿着小嘴很严肃地问道：「主人这是受委屈了，又不想告诉娃娃让娃娃担心？」应该是这样吧？ 洛芸蕊一愣，虽然娃娃说的话未必全对，但也八九不离十了。也不辩解，洛芸蕊干脆点了点头，看了看旁边：「娃娃，我是进来透口气的，这里有什么地方可以让我坐一下吗？」 娃娃眨吧眨眼睛，转过身子快速地跑进了屋子里，等她出来的时候，手里居然拿着一个巨大的……南瓜？ 不敢置信地看着娃娃，洛芸蕊有点儿结巴了：「娃娃，这是南瓜吗？」 「是的！」娃娃把手里这个比她整个身子还要大上两倍的南瓜放在了洛芸蕊的面前：「主人你坐吧，南瓜都被娃娃洗干净了。」 迟疑了一剎那，洛芸蕊终是坐了下来，一坐下来她反而觉得更累了，而且身子里还有着难以忍受的酸痛。 苦涩地扯了扯嘴角，洛芸蕊觉得，重生回来，她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好好调养一下自己的身子。如果她的身子再不好起来，纵使她有万般的心计，又能奈何？ 「主人，给你！」 抬起头，洛芸蕊看着娃娃的怀里，就这么低头嘆气的一会儿时间，娃娃居然弄来了好些水果，除了红彤彤的苹果以外，她愣是不认识其他的水果：「娃娃，这是什么？」 「红果和橙果。」挑了一个最大个的红果塞给了洛芸蕊，娃娃解释道：「主人还是吃红果吧，橙果会喷出汁水来。」 诧异地接过了所谓的红果，看外表仿佛跟苹果差不多，但是当洛芸蕊鼓足勇气咬了一口时，真的诧异极了。这红果竟然比她吃过的任何一个苹果更加的香甜、滑嫩，方才她并没有吃饱，这会儿竟一口气将整个红果吃下了肚子。 意犹未尽地看着娃娃怀里那三四个红果，她觉得她还想吃。 娃娃看明白了她的意思，脸上却露出了迟疑的表情：「主人你身体不好，要不等会儿再吃？」 洛芸蕊到底是重生的人，并不是真正的7岁孩子，这点儿自制力还是有的。跟娃娃又说了会儿话，其实主要是娃娃在说，洛芸蕊只负责听而已。 从娃娃处得知，这个旎虚空间最大的作用也就是种植瓜果蔬菜了。无论是哪种植物只要是种在旎虚空间里，不但成熟的时间会变得很短，而且还会增加莫名的功效。 又向娃娃要了一个红果，洛芸蕊觉得心情开朗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竟然觉得身子也舒服多了。却不知道旎虚空间里所出产的红果有着补气血的功效。 「我要回去了，娃娃，下次有空我再来看你。」旎虚空间里让洛芸蕊感到从未有过的惬意，但是她却不能当成缩头乌龟，外面的世界还有人需要她去守护。 「额。」娃娃歪着脑袋，很是不舍地看着洛芸蕊：「主人，再陪娃娃一会儿嘛！」 洛芸蕊很抱歉地跟她解释了一下她在外面的处境，可是娃娃却是一脸的懊悔：「呀！早知道这样子的话，娃娃就该在主人进来的时候把时间定住的！太可惜了。」 惊诧地看向娃娃，洛芸蕊急忙向她询问这话的意思，娃娃则满是懊悔地解释了一番。原来，作为旎虚空间之灵，娃娃可以在洛芸蕊进来的那一刻将空间内的时间静止，这样无论她在空间里面呆了多久，出去的时候仍然会是进来的这个时间。 只是，这必须是在进来的那一剎那，现在却已经来不及了。 抿了抿嘴，洛芸蕊眼波流转，心下当即转过了无数个念头，不过她到底是什么也没说，只是吩咐娃娃弄了点儿水，把她的双足稍稍清理了一下，然后就准备离开了。 在离开之际，娃娃在她的手里塞了一个纸包，说是她平日里晒的干花，有活血化瘀的功效，无论是泡茶还是泡澡都很管用。 洛芸蕊笑着接受了，只是等她真的用这些干花泡澡，并且证实了活血化瘀的功效后，心思却再也静不下来了。 第7章 孩子没了 「姐姐，你的身子好点儿了吗？这几天我给担心你了。」六岁的庶妹洛芸芳一脸担忧地看着洛芸蕊，只是这副好妹妹的表情落在洛芸蕊的眼里，却觉得异常讽刺。 前世，因为洛张氏只有她一个女儿，洛芸蕊简直就是把庶妹当成亲妹妹看待，加上她的身子一向就不好，当薛姨娘提出让庶妹跟她一起嫁到张家的时候，她是满口答应了。 可惜，洛芸蕊已经不是前世那个性子软绵身子嬴弱的小姐了。 冲着庶妹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让妹妹担心了，其实我的身子就是这样，多歇歇就好了。」说起来，自从有了娃娃给的干花，以及每个夜晚进空间里吃的红果，洛芸蕊的身子已经无碍了。不过，她觉得身体嬴弱有的时候也算是一个很好的挡箭牌。 「那姐姐就多歇歇吧！」庶妹笑得很灿烂，不知道是不是洛芸蕊的错觉，仿佛在听到她说身子不好的时候，庶妹的笑意更浓了。 洛芸蕊眉眼弯弯，开口叫小绿送上了甜汤。这甜汤是大厨房备下的，只是洛芸蕊吩咐还要在甜汤里加上一些娃娃给的活血化瘀的干花。 小绿虽然不清楚这些干花的由来，但是想着自己才来洛府没多久，还以为是洛张氏或者什么人赐下的。况且，尽管她现在是洛芸蕊屋里唯一的一个一等大丫鬟，但有些事情还是不敢插嘴的。 一勺一勺地喝着甜汤，洛芸蕊看到庶妹眼巴巴地样子，不由地心里发笑。 在洛芸蕊的记忆中，庶妹一直都是这样的，无论她的屋里或者手上有了什么东西，她总是这样一副眼巴巴的样子，哪怕她手里有更好的，也是一样。就仿佛，无论什么东西沾上了洛芸蕊就会价值万倍似的。 「妹妹，这是母亲特别吩咐厨房给我做的甜汤，不但味道好，而且对我的身子很有益。你要不要也尝尝？」看着庶妹跃跃欲试的神情，洛芸蕊知道，她已经上钩了。 其实，年仅六岁的庶妹这会儿的心计真的不算深，况且薛姨娘虽然调教了她很多方面，却独独忘了告诉她，要提防她这个嫡姐。说来也好笑，怕是连薛姨娘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提防自己吧？ 小绿又盛了一碗甜汤给庶妹，庶妹很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甜汤自然是没有问题的，这是洛张氏特意恳求了城里一位有名的食医给开的方子，除了甜汤以外，还有许多的菜品，无一不是补气宁神的菜餚。 「妹妹要是觉得这甜汤味道不错，不如今天就留下来跟姐姐一起用个午膳吧！」洛芸蕊喝了大半碗的甜汤，就放下了碗：「母亲命人给我单做了很多好吃的。」 六岁的小女孩自是最馋的，加上洛芸蕊平日里性子柔和，确实是不曾做过伤害过庶妹的事情，庶妹对她完全没有戒心。 略想了想，庶妹便回头吩咐她的丫鬟去跟薛姨娘说了一声，看到洛芸蕊困惑的目光，忙解释道：「姨娘不是有身子了吗？这几天她的胃口一直不好，还见不得大鱼大肉的，我都没有吃舒服。不过还是叫人回去说一声比较好，姐姐，今天我可是在你这里打牙祭了。」 自从上次在老太太那儿，庶妹因为那句脱口而出的「娘」而被训斥了之后，她就再也不敢在人前管薛姨娘叫「娘」。不过，洛芸蕊倒是觉得，姨娘这个称唿很不错。 很是开怀地笑着，洛芸蕊不忘吩咐小绿下去叮嘱厨房多做几个好菜。 午膳的菜餚很是丰富，庶妹吃得很开心，只是一直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的洛芸蕊还是发现了端倪。 这个小丫头似乎在隐藏着自己的情绪。不过，也是了，她一向不满姐妹俩的差距，毕竟嫡庶有别，掌管后院的又是老太太，哪怕老爷再宠薛姨娘，也不可能给庶妹嫡女的份例。 洛芸蕊始终保持着淡笑，仿佛看到庶妹吃得那么开心，她也感同身受似的。其实她吃得并不算多，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吃了旎虚空间的水果后，她更加喜欢那些个清淡的食物。今天为了庶妹，午膳大部分是鱼肉，洛芸蕊还想着等庶妹走了以后，好好地歇个「午觉」。 用过了午膳，洛芸蕊又让小绿去泡了一壶香茶，这倒让庶妹很是疑惑：「姐姐待会儿不歇个午觉？怎么这会儿就喝茶了？」 「这是花茶，加了红枣和蜂蜜的，味道很是不错，而且还可以让我睡得更香甜。」洛芸蕊低声解释着。 庶妹不是很理解那些食材的作用，不过听洛芸蕊这样一说，她眼底里划过了一丝嫉妒。 笑着接过了小绿递过来的茶盏，洛芸蕊不忘让庶妹也尝尝。这壶香茶可不普通，里面所有的用料都来自于旎虚空间的娃娃处，就连蜂蜜也是娃娃的珍藏。 问题自然是没有的，洛芸蕊只是想引起庶妹的嫉妒，并不是想要害她。 喝过了香茶，庶妹终是走了，只是离去的时候脸上有着一丝僵硬。如果说之前的甜汤和药膳是为了让洛芸蕊更好地调理身子的话，那后来的香茶又是怎么回事？那甘甜醇厚的味道，喝完之后立刻感到神清气爽又是怎么回事？ 凭什么好东西都在她的手里，自己分明也是洛府的千金小姐！ 看着庶妹有些不忿地离开，洛芸蕊感概着，今天的食材还真是没浪费。不过这事可不是一天就行的，之后接连好几天，洛芸蕊都藉口自己身体不适不宜出门为由，让庶妹过来陪伴她。 说是陪伴，也仅仅是陪着一起说说话，再就是吃个小点心，喝个香茶，顶多再一起用个午膳。 最初，庶妹还能控制住自己的神色，可是当洛芸蕊屏退了丫鬟，一脸献宝地拿出了一小碟樱桃时，她却再也绷不住了。 身为洛府的小姐，哪怕是个庶出的，该有见识也还是有的。比如，现在放在桌上的这碟樱桃。 樱桃这玩意儿，一般是五、六月份才有的，虽然价格昂贵，但洛府却还吃得起。可是，如今已经快八月了，市面上是不可能有樱桃的，虽然那些个大户人家在自家庄子上有暖棚，但是花费多产量少卖相又不好，而且这样的人家是不可能把樱桃卖出的。 眼前这一小碟樱桃，红扑扑水灵灵的，洛芸蕊还特地从洛张氏那里要了一个琉璃盏来搁置。瞅着躺在琉璃盏上那小巧玲珑的樱桃，不禁让人格外得欢喜。 可在庶妹眼里恐怕不是这样的吧？ 「姐姐，这樱桃是哪里来的？」艰难地扯了扯嘴角，庶妹终是忍不住开口问了。 「是母亲派人送来的，说是洛家庄子上的，数量可少了，又香又甜的。我已经尝过了，妹妹你也尝尝。」洛芸蕊一脸献宝地看着庶妹，她倒要看看，庶妹还能若无其事地品尝吗？ 樱桃是旎虚空间出产的，味道自然是绝佳的，只是庶妹的脸色很不好看，毕竟年龄尚有，城府还不够深。洛芸蕊刻意让她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所有的好东西必须是她这个嫡女先享用的，然后还要看心情才决定是否分给她一些。 「姐姐，谢谢你让我平常这么美味的樱桃，今天午膳我就不留下了，说好了要陪姨娘的。」 洛芸蕊也不挽留，她知道这会儿庶妹的心情很不好。只是，在庶妹刚站起身时，小绿就托着一方手帕走了进来。 「小绿，等下再把东西给我看。」洛芸蕊突然脸色一变，很是着急地开口。 庶妹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不由地对小绿手里的东西起了注意：「姐姐，什么东西这么宝贝？」 洛芸蕊假意掩饰着：「没什么东西，就是托母亲买了些小玩意儿。」 这些日子以来，庶妹已经很清楚，但凡洛芸蕊说母亲送来的东西，唯一不是极品。她没空思量那些东西的真伪，只是觉得嫡母处好东西真不少。 「姐姐，让我看看嘛！」之前，洛芸蕊连那么珍贵的樱桃都拿出来分享了，庶妹琢磨着，如若不是特别罕见的玩意儿，洛芸蕊应该不会那么小心翼翼。 「呀！这个……妹妹，你不是说姨娘还在等着你吗？」洛芸蕊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顿时给了庶妹一个错觉，仿佛她在极力掩饰着什么似的。 庶妹越发肯定了那丫鬟手中有好玩意儿，加上之前又因着樱桃受了刺激，一时间没控制住情绪，一把抢过了小绿手里的帕子。 帕子极为精緻，但这却不是重点，只因那帕子里面还包裹着几个香囊。 「呀！」看清楚了香囊的模样，庶妹忍不住惊唿出声。 洛芸蕊心底里冷笑了一声，脸上却露出了惊慌失措的表情：「妹妹，这是母亲特地为我在凝纱楼定制的！」 凝纱楼是京城的百年老店，年前又在城里开了一家分店，主要经营着一些小饰物。例如，绣帕、香囊、络子之类的。虽然看着都是些小东西，但无一不是精緻华美，那价格也是极为高昂的。 洛芸蕊为了让洛张氏帮自己定制这几个香囊可是费了很多神。洛张氏虽然是嫡妻，可是她自幼寄养在亲戚家，嫁妆并不算多。好在她极为宠爱洛芸蕊，忍着心痛帮着女儿定制了这几个香囊。 当庶妹听到这几个香囊出自于凝纱楼时，整张脸都气绿了。凝纱楼是什么地方？那里的绣帕香囊都是天价的，单单这几个小巧的香囊，怕是等量的黄金也是换不来的。 「姐姐，你有三个香囊呢，分我一个好了。」许是气急了，庶妹都顾不得礼仪了，直接抢了一个在她眼里最为华贵的香囊，转身就跑。 「妹妹等等！」洛芸蕊站在房门口叫了几声，庶妹却越走越快，很快就消失在了转角处。 「小姐，这……」小绿吓得白了脸，之前她已经知道这些香囊的价值了，每个香囊差不多都要10两黄金。她的身价才20两银子呢！ 洛芸蕊自然不会怪罪于小绿，这本来就是在她的算计中。浪费了半个月的时间，加上数量不少的好东西，以及这10两黄金，买上一条命应该是够了吧？ 几天后的一个夜晚，洛芸蕊听到外面有着不同寻常的响动，刚准备起身，小绿就慌慌张张地凑到了洛芸蕊跟前：「小姐，薛姨娘的孩子……没了。」 第8章 香囊 这倒是个好消息，而且是在洛芸蕊意料之中的好消息。 看着小绿慌乱的模样，洛芸蕊只是淡淡地开口：「没了就没了吧，不过是一个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大不了的？」 小绿被洛芸蕊的话惊了一跳，却心知这是主子在考验她，当下跪倒在地，很是诚恳地看着洛芸蕊：「小姐，小绿得您照顾，才有了一碗饭吃，今生今世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小绿都会永远效忠您的！」 洛芸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透露半点儿情绪，这更让小绿感到心惊。原本，她想着自己服侍的小姐不过才7岁稚龄，只要对她照顾得周到一点儿就可以了。却不曾想过，大户人家的小姐可不是农家7岁的孩子！ 「行了，你起来吧。」淡笑地看着小绿，其实对于这个丫鬟，洛芸蕊还是挺满意的，不但做事勤快，懂得看人眼色，更重要的是，知道谁才是她的主子。 上一世，洛芸蕊被自己身边的奶娘和贴身丫鬟背叛，这一世她已经没那么容易相信别人了。不过，她却也知道，身为一个深闺小姐，很多事情她都是需要丫鬟帮忙的，若真的单凭她一人，恐怕什么事都做不成。 安抚了小绿几句，洛芸蕊顺便交给她一个任务，让她在四个二等丫鬟里挑选一个伶俐懂事的，升为一等大丫鬟。 小绿自然是满口答应，只是即便如此，洛芸蕊还是看到了她眼底里的那一丝诧异。 也是，无论哪家的规矩，都没有一等丫鬟帮着主人家挑选一等丫鬟的。不过，洛芸蕊不在乎，毕竟让她挑选并不代表就一定会用她挑出来的人。更何况，借着这个机会，洛芸蕊也想好好打量一下小绿的眼光和心思。 挑选一等丫鬟的事情暂且放在一边，洛芸蕊琢磨着什么时候去探望一下痛失爱子的薛姨娘。 又过了几天，小绿打听到薛姨娘再次叫了大夫上门，可是明明大夫说过她只要静养就无碍了。 洛芸蕊静静地听完小绿的话，便开口让小绿叫上两个二等丫鬟跟她一起去探望薛姨娘。小绿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很乖巧地叫上了春绯和冬暖。 只是回头看了一眼，洛芸蕊就明白了。看来，小绿心中已经有了初步的人选。 她也不以为意，一等大丫鬟在那些个小丫鬟眼里，确实是一件很不得了的，可是在她的眼里，丫鬟始终是丫鬟，若是再有敢背叛她的，这一次她绝不会手软！ 「娘，你这是干什么？这个香囊是我的，难道我还会害你吗？」薛姨娘住的院子里，隐隐约约传来争吵声，院子里的僕妇只管低头打扫，根本就不敢理会。 只是，当一个僕妇突然停下来时，才惊讶地发现从未来过这里的二小姐洛芸蕊竟然已经到她的面前了。一时间，她不知道是该赶紧让路好，还是立刻进屋回禀。 洛芸蕊依然是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儿，看到僕妇脸上的迟疑，她笑着开口：「姨娘今天的心情似乎不怎么好？唉，要不让人先进去禀告一声，也省得她把气撒到了我身上。」 僕妇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松开了手上的扫帚。 薛姨娘脾气坏在她的院子里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没错，也许对着老爷，薛姨娘是个温柔如水的女子，可是她从来也不会对僕妇们客气。如果她今天闯进了内室告知二小姐到来的事情，薛姨娘指不定又会在她身上撒气。可若是不说…… 眼看着洛芸蕊带着丫鬟们绕开自己走向了内室，僕妇弯腰捡起了扫帚，默默地走远了一些。就算事后薛姨娘要找人算帐，也不能单怪她一人，跟众人一起受罚好过自己一个人面对惩罚。 洛芸蕊当然清楚那僕妇的心态，要知道，前世因为父亲的漠视和母亲的懦弱，她没少在薛姨娘这里受委屈。偏偏每次，在人前她又能装成一副贤良淑德的样子，蒙过了很多人…… 站在门口，因着薛姨娘是流产，加上民间有传言，小月子比大月子更加重要，因此虽然这会儿天气并不算有多凉，这门上的棉帘却已经挂上了。 小绿掀开了门帘，让洛芸蕊一路畅通地走到了内室。内室外倒是有一个小丫鬟坐在脚凳上，手里托着一方绣帕，却没有认真在刺绣，而是头朝向内室，似乎在倾听着什么。 等洛芸蕊一直走到了她的跟前，她也没有发现。洛芸蕊没有再开口，而是就这样站在帘子前，听着内室里的哭闹声。 哭着的自然是庶妹，小小的孩童扯着嗓子大声地嚎叫：「这是我的！我的！」 「这不是你姐姐给你的吗？天知道里面加了什么东西！」薛姨娘的声音里压抑着愤怒和怨毒：「把小姐拦在，香囊给我！」 庶妹的声音哭得更加悽厉了，站在帘子前的洛芸蕊已经明白了。 看来，即便薛姨娘已经流了孩子，这几天她也没有好好歇着。都已经怀疑到了自己亲生女儿所佩戴的香囊上，那就是说，其他的东西都已经检查完毕了？ 其实，洛芸蕊真心觉得，这次自己之所以能够轻易地得手，最关键的就是连薛姨娘都在帮着她。 前世薛姨娘是在老太太的寿宴上才装晕道出喜讯的。这一世，为了避免惩罚，她提早了整整一个月。如果说，前世是孩子满三个月时才说出来的，这次却是才两个月。 别小看了这里面的差距，一般情况下，最容易掉孩子的时间就是前面的那三个月。前世，薛姨娘一来是为了给孩子找个好兆头，二来却也是真心为了孩子好。 只要熬过了前面的三个月，她在吃食方面再小心一点儿，坐稳了胎的孩子是不容易掉的。但二个多月的孩子就不是那么回事了。那些香囊虽然是凝纱楼做成的，但里面的干花却是洛芸蕊提供的。那可是活血化瘀的极品药材。 庶妹今年不过才六岁，正是很粘亲生母亲的阶段。加上薛姨娘为了安胎，很少出门，自然会把亲生女儿叫到身边来解闷。这一来二去的，流产那是必然会发生的。 「大夫，你好好看看，这里面的干花有没有问题？」 听着里面的动静，洛芸蕊微微一笑，竟是亲手掀起了帘子，却把一旁的小丫鬟吓得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姨娘，蕊儿来看你了。咦？妹妹，你怎么了？」洛芸蕊装作一副很无辜的样子，惊诧万分地看向正被奶娘抱在怀里不停抹泪的庶妹：「这是……唉，妹妹你就算是心疼姨娘，也不用哭得这么厉害吧？这不是纯心勾起姨娘的伤心事吗？」 薛姨娘看着洛芸蕊，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这几天，就如同洛芸蕊猜想的那样，她根本就没有好好地休息过。几乎只要闭上眼睛，她就会想起自己下身满是血的样子。 那个孩子，那个她期待了许久的孩子，已经化成了血水，再也不会降临了。 狠狠地抬头剜了一眼洛芸蕊，她敢肯定，问题就出在那个香囊上。只是她不觉得这是洛芸蕊的主意，怕是受了她亲娘的指使！ 看到薛姨娘那怨毒的眼神，洛芸蕊笑得更加开怀了：「姨娘，你还是要好好休息，等养好了身子，要多少孩子都是容易的。唉，妹妹也真是的，这会儿你更应该好好开导一下姨娘嘛。」 听着洛芸蕊自从进来以后，三句不离孩子，薛姨娘更是气愤难耐。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香囊，终是下定了决心：「把剪子给我！」 洛芸蕊也不阻止，只是拿眼看向庶妹。果然，庶妹看到了薛姨娘的动作，奋力地挣扎起来，偏偏她的奶娘紧紧地搂着她，死活不让她离开。 而躺在床上的薛姨娘已经拿到了剪子，狠狠地绞了手里那精緻的香囊。几乎是她绞一下，庶妹便尖叫一声，饶是如此，也没能让她停下手里的动作。 等庶妹的尖叫声几乎要穿透屋顶的时候，薛姨娘终于停手了，把手里已经绞烂了的香囊放在了丫鬟的托盘里：「叫李大夫进来！」 李大夫是洛府里常用的大夫之一，尤其深得老太太的信任。这一次，薛姨娘是故意要他帮忙验证香囊里的干花，也好有证据告到老太太那里。 想着等到待会儿证据确凿，再去狠狠地告上一状，最好是能直接把洛张氏休掉，至于洛芸蕊，等洛张氏一走，她一个小丫头还不是任由自己捏圆搓扁的？ 可惜，想法是美好的，现实却给薛姨娘来了一个迎头痛击。 「姨娘，这些干花并没有问题。」李大夫在仔细地检查了托盘里的干花后很严肃地开口。 「这不可能！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地检查？」薛姨娘瞪圆了眼睛，一脸的不敢置信。 李大夫看了眼满脸扭曲的薛姨娘，用两只手指从托盘里捏了一些干花放在了嘴里品尝：「这些花瓣确实是经过了处理的，不过并没有问题。」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第9章 老太太 薛姨娘气得不得了，口口声声地叫着不可能。李大夫看起来很想反驳，却也始终牢记自己的身份，终究没有再开口。只是，李大夫不愿意开口，却并不代表薛姨娘愿意息事宁人了，她一心认为她的孩子之所以会流掉，正是这个香囊害的！ 事实上，她的猜测并没有错，只是错在没有及时抓住证据。 没错，就是及时。 在洛芸蕊打定主意要用娃娃给的干花设计害薛姨娘的时候，她就问过了娃娃关于这些干花的具体作用。 这些干花除了香气宜人之外，最大的作用只有活血化瘀的功效。只是，娃娃也告诉了洛芸蕊，这些干花都是由旎虚空间出产的，虽然效果都极为不错，不过如果离开空间太久就会失去效用。 简单地说，旎虚空间出产的物品跟现实到底是有很多的差距的，空间的创始人为了不破坏现实的平衡，在建立空间的时候就对里面的出产有了一定束缚。 十五天，无论是粮食还是瓜果，亦或是鲜花葯材之类的，只要离开旎虚空间超过十五天时间，就会失去一切效用。 三个香囊是在凝纱楼订做的，干花自然是当时就送过去的。凝纱楼赶制的时间算是快的了，不到十天就送过来了。送来的那一天，就被庶妹要了回去。事实上，那个时候离干花失效已经不远了。 没过几天，薛姨娘的孩子就没了，可是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是庶妹身上的香囊有了问题，而是又隔了好几天才追查到。这个时候，香囊里的干花，早已经失去了效用。 虽然李大夫信誓旦旦地说着干花没有问题，可是薛姨娘说什么都不愿意相信，而且她还坚持要去老太太那里讨个说法。 洛芸蕊倒是不在乎，反正这会儿就算是神医来了，也查不出干花的问题，她怕什么？ 在薛姨娘的坚持下，几人一起来到了老太太的院子，让洛芸蕊尤为惊讶的是，才刚流产没几天的薛姨娘竟然也坚持地下了床，裹了头竟亲自来了。 心下一乐，不知道这小产之后再吹风，会不会得产后风呢？ 淡然地看着老太太，洛芸蕊一点儿也不着急，倒是她身旁被奶娘抱着的庶妹一直啼哭不止。想了想，洛芸蕊拿着帕子踮起脚尖给庶妹擦了擦眼泪。正好，这一幕落在了老太太眼里，当下事情还未分说，她便偏了洛芸蕊几分。 庶妹虽然对洛芸蕊很是嫉妒，但不得不说，洛芸蕊从未针对过她。况且，她突然想起，当日洛芸蕊手上可是有三个香囊的，她拿了一个，那就是还剩下两个？ 挣扎着想要从奶娘的怀里下来，这回因为是在老太太的房里，奶娘哪里还敢拦着她，赶紧把她放了下来。庶妹双脚一落地，就向洛芸蕊扑了过去，竟然抹着泪花跟洛芸蕊诉苦。 强忍着笑意，洛芸蕊一脸心疼地为庶妹擦拭着眼泪，还不停地安慰着庶妹，话里话外都是以后不要再顶撞姨娘了，不然还有的苦头吃。 听到洛芸蕊这么编排自己，可自己的亲生女儿竟然还一副听得很认真的样子，薛姨娘几乎气得吐了血。 老太太默然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她之前还以为是洛芸蕊两姐妹又闹便扭了，不想这么看着，似乎两姐妹感情挺不错的。 「蕊儿，你先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看到薛姨娘想要开口，老太太直接就打断了她。虽然薛姨娘确实很受宠，但在老太太的心目中，毕竟只是一个小妾罢了！ 洛芸蕊诧异地回头看向老太太，她没想到居然会让她先开口。这是希望她先开口占得先机？可问题是，这一回似乎不需要那么麻烦。 想了想，洛芸蕊决定「实话实说」：「祖母，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今天，我觉得身子舒服多了，想着前些日子闷在房里时，妹妹经常来看我，我就想着身子好了要跟她一起去花园逛逛。问了丫鬟才知道她去了姨娘的房里，就过去看了看。」 这话倒是没有问题，但之前洛芸蕊为什么又病了，老太太却是很清楚。什么故意撞人，哪有撞人的人受了重伤，被撞的却安然无恙？如果不是因为薛姨娘当时有了身孕，老太太绝对不会让这件事轻飘飘地就过去了。 「我这才走到姨娘的院子里，就听到妹妹在房里哭。这心里一急，我就没等丫鬟通报就进了屋里。」 这也不算什么，虽然听上去洛芸蕊是有点儿不懂礼数了，可薛姨娘只是一个妾，作为嫡出小姐，就算不通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况且，洛芸蕊说得很清楚，她是因为担心妹妹。 「等进了屋子，不知道为什么，我就看到妹妹一直哭一直哭，哭得格外得大声。她的奶娘不安慰她也就罢了，还一直掐着她的胳膊，我只觉得她那时好像很难受。」 洛芸蕊抬头看着老太太，眼角却瞄着庶妹。果然，在听到自己这么说的时候，庶妹是一脸的贊同，完了还狠狠地瞪了一旁的奶娘。 「后来呢？怎么就闹到这里来了？」老太太很是不悦地开口。 洛芸蕊知道老太太这不是针对她的，所以她一点儿都不担心。不过装装样子却是要的：「这我就不知道了，祖母，如果妹妹真的做了什么让姨娘不高兴的事情，请您不要惩罚她好吗？妹妹还小，她不懂事。」 薛姨娘简直被洛芸蕊这些话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偏偏这些话听起来又特别得真实，她就是想要反驳也无从说起。 老太太看着脸上露出一丝惧意，却仍然坚持要为妹妹求情的洛芸蕊，当即心里就笃定刚才那些话应该是真实。再看看仍然满脸泪痕，却下意识地靠近姐姐远离奶娘的庶女洛芸芳，心下就更信了一分。 「老太太，不是这样的，是……」看到老太太这副表情，薛姨娘心里不禁警铃大作，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妾室说话了？」老太太漠然地看了薛姨娘一眼，又看向洛芸蕊姐妹，最后把目光放在了庶女洛芸芳的身上：「芳儿，你来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庶妹委委屈屈地看了薛姨娘一眼，却正好看到薛姨娘身后的丫鬟手里托着着香囊和干花的残片，顿时更委屈了：「祖母，芳儿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前几天，姐姐送了我一个很漂亮的香囊，我可喜欢了，天天戴在身上。可是，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姨娘她非要绞了这香囊。我不捨得，她还发了脾气，还让奶娘死死地掐着我的胳膊，可疼可疼了。」 庶妹身旁的奶娘一听这话，噗通就给跪下了。 刚才洛芸蕊用了她看到的来说辞，倒是无所谓，只要庶妹改口说不是那么一回事，老太太也没有理由惩罚她。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庶妹就算只是一个庶女，那也比她这个僕妇来得高贵多了。 洛芸蕊好笑地看着跪在地上抖成梭子状的奶娘，前世貌似这位很是衷心，估摸着没少帮庶妹干坏事。今天虽然冤枉了她，但其实说到底也不算很冤，对吧？ 老太太完全无视了跪在地上的奶娘，只是继续问着：「那后来呢？你的香囊怎么样了？」 「被姨娘用剪子绞烂了！」庶妹很是气愤地开口告状，还用手指了指薛姨娘身后丫鬟所拿着的托盘：「那是姐姐送给我的，我我……」 洛芸蕊看着庶妹小嘴一瘪，又要哭出来了，忙劝道：「算了算了，不就是一个香囊吗？下次姐姐再帮你找个好的。」 庶妹抹了抹眼泪，却不停止哭泣，她更想听到的是，洛芸蕊把剩下的香囊再分给她一个，而不是这种没有兑现期限的承诺。 「蕊儿，你的香囊是哪里来的？」老太太的目光在绞烂了的香囊碎片上看了看，这才又问道。 洛芸蕊大大方方地开口：「过几天不是祖母寿辰了吗？蕊儿叫娘帮着在凝纱楼做了三个香囊，最好的一个自然是准备送给祖母的，剩下的两个，我跟妹妹一人一个。」 听了这话，庶妹脸上先是有了一闪而逝的心虚。她可没忘记当时她是强抢的香囊，根本就不是洛芸蕊主动送上的。而且，她抢的应该是三个香囊中最漂亮的一个。 而当洛芸蕊说完最后一句话时，她整个人是又气又急。一共三个香囊，她又不能跟老太太抢，洛芸蕊手上只剩下一个了，那她岂不是…… 这么想着，不由地悲从中来，哭得更加伤心了。 老太太沉着脸看了看几人，终于开口问了薛姨娘：「薛氏，你刚才说不是还有证人吗？是谁？」 李大夫虽然是跟她们几个一起过来的，却并没有直接走到内室来。直到听到丫鬟传话说，老太太要见他，他才匆忙地赶过来。 「李大夫，你可以告诉我，今天薛氏找你来做什么吗？」老太太是打定主意不想听薛姨娘的狡辩了，她问了一圈人，就是不问薛姨娘发生了什么事。 薛姨娘哪里还能不明白老太太话里意思，这分明就是不信任她，或者根本就是无视了她。 急怒攻心之下，她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地发黑，如果不是有丫鬟扶着，估计她早已站不稳了。 第10章 白眼狼 李大夫并没有看下面站着的任何一人，他虽然不知道事情的原委，可是他素来是替城中的大户人家看病的，哪能不清楚这里面的猫腻？不过，他并不打算偏帮任何人，只是把香囊并无问题之事说了一遍。 老太太面沉如水，目光却又跳过了薛姨娘，看向了洛芸蕊：「蕊儿，你说香囊共有三个，那剩下的两个又在哪里？」 「一个在蕊儿身上，另一个放在蕊儿的房间里。」洛芸蕊一面说着，一面快速解下了身上佩戴者的香囊。 老太太示意丫鬟接过了洛芸蕊手里的香囊，又递给了李大夫：「李大夫，也帮我查查这个香囊有没有问题。」 李大夫依言接过了香囊，放在笔下闻了闻，随后很肯定地摇头：「这个香囊没有任何问题。」 当然不会有问题，那三个香囊里面的干花自从离开了旎虚空间以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洛芸蕊每次进入旎虚空间可都是在夜晚上床以后，穿着褒义进入的。 「蕊儿，你不是说还有另外一个吗？干脆也拿来吧！」 洛芸蕊点头应着，转身让小绿回去拿了。那香囊放在她的房内，也只有小绿知道具体的位置。 薛姨娘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她自然不会认为老太太这么做是为了帮她那个不幸的孩儿寻找真兇，任谁都明白，老太太这么做，明显是想今天就把所有的事情了结了，也省得她以后再借题发挥。 薛姨娘能想明白的事情，洛芸蕊自然也能想到，所以她的脸上没有一丝的慌乱。 看到洛芸蕊一脸淡笑的表情，薛姨娘格外得窝火，她这会儿已经明白了，今天这事她肯定讨不到一点儿便宜。那个老虔婆到底还是护着自家侄女的！ 「老太太，这事大概是个误会，还请您念在我刚刚痛失爱子的份上，饶了我这次吧！」薛姨娘也不傻，明知道讨不到好处了，自然不会死磕下去。 只是，这一回，老太太仿佛没听到她的声音似的，让丫鬟上了一杯茶，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薛姨娘一口气哽在嗓子眼，出不得进不得，堵得她胸口闷闷地发痛。 小绿很快就回来了，拿来的香囊自然是不会有问题的。试想想，谁会把一个掺了流产药的香囊给老太太？ 原本事情到这里也就该结束了，薛姨娘已经不指望老太太替她做主了，而洛芸蕊也不可能再落井下石了，毕竟薛姨娘在老太太眼里不算什么，但在老爷眼里却是一个宝。 洛芸蕊琢磨着，她是不是先出声告退得了，没曾想就在这个时候，庶妹突然出声：「祖母，我好喜欢那个香囊，您能不能送给我？」 老太太诧异地看着她，一般来说，当孙女的管自家祖母要个小玩意儿自然是没什么的，而且庶妹平日里也很受宠。只是，却不应该在这会儿出声。 薛姨娘真的眼前一黑，她怎么也没想到，都到了这会儿了，这个女儿还惦记着她的香囊，难道她这个做母亲还不如一个香囊吗？ 老太太心里也很是不舒服，她倒不是捨不得一个香囊。香囊再精緻华美，她也不是那些个目光短浅的人，只是让她心里不舒服的是，这个香囊是洛芸蕊说要送给她的，这时候讨要，而且还是在洛芸蕊在场的情况下讨要，她若是给了，岂不是存心不给洛芸蕊面子？ 「妹妹，原来你是想要香囊呀？那姐姐这个给你吧，我没用几天，还很新的。」洛芸蕊看到老太太和薛姨娘的表情，乐得当个好人。她本来就不是一个真正的七岁孩子，哪里会捨不得这种小玩意儿。 庶妹倒是没想那么多，她一门心思在香囊身上。其实，三个香囊里，最不起眼的应该是送给老太太的那个了，因为洛芸蕊觉得老人家不会喜欢那样跳脱的颜色，给她挑选的是一个很稳重的样式和颜色。而洛芸蕊和当初被庶妹要去的香囊才是真正的亮眼。 若是要庶妹选择的话，她还是更喜欢洛芸蕊身上的那个。只是她琢磨着，洛芸蕊已经给了她一个了，最后一个肯定不捨得。倒是老太太，平日里很是宠爱她，一个香囊应该是能讨来的。 她的想法很是符合一个六岁孩子的心态，却是忘了考虑其他人的感受。如果仅仅是她这么说的话，老太太心里顶多也就是不舒服罢了，可是偏偏洛芸蕊又说了那番话，一时间，在老太太的心目中，姐妹俩瞬间分出了高低。 薛姨娘看着洛芸蕊将香囊递给了女儿，又看到老太太若有所思的表情，剎那间万般苦涩涌入了心头，竟然勐地仰面倒了下去。 随着薛姨娘的晕倒，屋里乱成了一锅粥。老太太到底还是要顾虑儿子的想法，正好李大夫也在，赶紧让他帮着看看。只是，她眼神一错，却看到洛芸蕊正一脸担忧地朝着薛姨娘的方向，似乎在迟疑着要不要上前。可是，她身边的庶女洛芸芳却完全一副没事人似的，只管低着头摆弄着手里的香囊。 黑着脸在姐妹俩之间来回地看，洛芸蕊并不是薛姨娘亲生的，只是这样担忧便已经足够了。可是，洛芸芳呢？她就是这么对待自己的亲生母亲的？ 再次在心里降低了对洛芸芳的评价，老太太决定等儿子回来后，还是跟他提一下，关于孩子的教养问题，她可不想洛府出一个白眼狼！ 妾就是妾，只能是用来专门伺候男人的，哪里就会教养孩子了？ 等听到李大夫上前告诉她，薛姨娘本来就因为小产没养好身子，这一次又被气得伤了根本，恐怕至少在几年内，不会再有生育了。 老太太简直想要当众教训洛芸芳了，薛姨娘为什么会气到，还不是因为她？可是，转念一想，哪怕洛芸芳再不妥当，也是她的孙女，为了一个小妾责备亲孙女，确实有点儿…… 心里转过百般念头，老太太竟然对着洛芸蕊开口：「蕊儿，去你母亲那儿说一声，薛姨娘身子不好，叫她再挑一个丫鬟上来伺候你父亲。」 第11章 碧儿 洛芸蕊是真真诧异了，这种话怎么会叫她去传呢？况且，洛张氏每天早晨都会来给老太太请安，这事又不算很急，留着明天再说也行呢。 不过，当她眼角瞄到刚清醒过来的薛姨娘听了老太太这话，又再次晕了过去时，才有些想明白了。 看来，瞧薛姨娘不顺眼的，不止是她一个人。想起往日里，薛姨娘仗着老爷的宠爱，有时甚至于不把老太太放在眼里，这也难怪老太太会藉机折腾她了。 微微一笑，洛芸蕊行了个礼，一口答应会把话带到的，然后就向老太太告辞了。临走前，她还跟庶妹道了别，刚拿到了心爱香囊的庶妹，很是开心地跟洛芸蕊挥手，完全没有在意她那个又晕迷的亲生母亲。 洛芸蕊心情很好地走出了院子，纳妾之类的事情，她倒是不在意。老爷平日里独宠薛姨娘，再来一个小妾分宠倒是挺不错的。只是，算算前世，薛姨娘是在老太太寿辰时才传出了有身孕，后来为了让她安心养胎，老太太是赐下了一个丫鬟，但是并没有抬成姨娘，而是算作通房丫鬟。 那个通房丫鬟叫什么名字，洛芸蕊已经记不清楚了。依稀记得那人是个有福气又没有福气的人。 说她有福气，那是因为当了通房后才两个月，她就有了身孕。说她没福气，怀孕三个月的时候，她就莫名其妙地在自己的屋子里跌了一跤，等造成丫鬟过去的时候，她已经没了气。 洛芸蕊细细地思索了片刻，她不认为那事会跟洛张氏有关，那么剩下的唯一有嫌疑的人就是薛姨娘了。前世，她还是有身孕就这么容不下别人，这一世，她没了孩子，还能让别人好过？ 去了洛张氏的屋子里，洛芸蕊慢慢地把今天的事情讲述给洛张氏听，还把老太太的吩咐告诉了她。在她的意料中，洛张氏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苦恼着要抬哪个丫鬟比较好。 洛芸蕊看着洛张氏的大丫鬟们各个都找了藉口出去了，便知道那几个丫鬟还是好的。也是，除了之前被送到庄子里的菊禾外，其他几个都还算不错。 在洛芸蕊的记忆中，洛张氏身边的大丫鬟都嫁得不错，倒是后来顶替这几个丫鬟的小丫鬟，日子过得很不好。因为那个时候，薛姨娘已经生下了唯一的少爷，洛张氏的身子骨又极差，几乎一年中有十个月是躺在床上的，连洛芸蕊都没法亲自照顾了，更别说是那些个丫鬟了。 这么想着，洛芸蕊倒是对后来那些丫鬟轻视她们母女的事情看得淡了。想来，都是自身难保的主儿，想要让她们忠心耿耿又怎么可能呢？ 只是，那几个丫鬟虽然避开了，曾婆子倒是凑了过来。曾婆子，是洛府採买管事的媳妇，家里有好几个孩子，都在洛府做事，是洛张氏的左膀右臂。可是，却也是洛芸蕊怀疑的对象。 「太太，可是要买个小丫鬟？」 洛张氏看了看曾婆子，知道曾婆子已经听明白了刚才的事情：「小丫鬟……嗯，最好人老实一点儿的。」 洛芸蕊低头苦笑了一声，人老实点儿，这恐怕是洛张氏对于妾室唯一的要求了吧？只要不犯着她，她是肯定不会主动去找别人麻烦的。可惜这种与人为善的想法，却不适用于洛府的后院。 后院的女人，各个如狼似虎，你若是退一步，她必然欺你一头。与人为善，根本就是存心找死！ 「哎呀太太呢，您就是善心。老婆子是想说，我家有个小孙女，今年十五了，长得还算过得去，要不改明儿领过去给您看看？」曾婆子堆着一脸的笑容，心里琢磨着，这太太脾气是最好不过的了，看那薛姨娘都欺到头上了，也从来不敢反抗。自家的小孙女聪明伶俐，又长得格外得清秀可人，只要得到了老爷的喜爱，再生个一男半女的，自家可不就是当上主家了吗？ 洛芸蕊一眼就看出曾婆子的不怀好意，不过她并没有开口反对。一来，她没有任何站得住脚的理由。二来，家生子纵使再出挑，也不可能威胁到洛张氏的地位。 而洛张氏却连丝毫怀疑都没有，听曾婆子这么一说，很是感兴趣，竟是立刻就放了曾婆子半天假，让她下午就把孙女领过来。 很是无奈地看着洛张氏，洛芸蕊觉得说不定洛张氏从未爱上过老爷吧？竟然这么迫不及待地为他安排通房。 因着这件事，洛芸蕊干脆下午就没回蕊苑，而是陪在洛张氏身边。午觉过没多久，曾婆子就把她家孙女带来了。 十五岁的小姑娘，看上过倒是有点儿瘦弱了。长相不算差，却不是那种会勾引人的媚样儿，而是属于少女的那种青春焕发的气息。青涩中带着一点儿可爱，尤其一双大眼睛，很是灵动。 简单地说，相信老爷会喜欢这种的。 洛张氏很是喜欢这个小姑娘，问了名字，只有一个小名叫作妮儿。洛张氏就为她取了个名字，叫碧儿。碧儿算是过了洛张氏这一关，不过以洛张氏那懦弱的个性，肯定是要老太太点头，才能送到老爷身旁的。 洛芸蕊很是不以为然，老爷虽然不是那种特别贪色的，可是男人嘛，有这么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送上门，哪里会捨得拒绝？就算万一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也绝对没有责怪为他屋子里添人的洛张氏的。 不过，知道劝告无用，洛芸蕊也懒得开口。前世那个通房也不是曾婆子的孙女，那时候是老太太亲自赐下的，谁知道到底是什么来头。 只是，洛芸蕊想着薛姨娘那狠辣的手段，不由地同情起眼前这个小姑娘了。许是她脸上的表情太过于明显了，洛张氏和曾婆子都看到了。曾婆子自然是不敢问什么，但洛张氏却不同了。 「蕊儿，这是怎么了？你觉得碧儿不好吗？」 洛芸蕊怎么会说这种得罪人的话？虽然她是不在乎曾婆子的，但是这种事情，她觉得没必要沾手。 轻轻地嘆了一口气，洛芸蕊一脸忧伤地看碧儿：「她好可怜。」 洛张氏怎么也没想到女儿会说这话，而曾婆子和碧儿已经完全懵了。 「娘，我是听说薛姨娘没有穿过大红色的嫁衣，她一直很后悔呢。那碧儿是不是也不能穿大红嫁衣了？真是可怜呀。」 原本这个话题倒是有些沉重，可是洛张氏本身就是个心思单纯的人，看到洛芸蕊小小年纪却学着大人的样子唉声嘆气，不由地乐了：「伺候你父亲是她们的福气，至于大红嫁衣，那有什么关系？」 洛张氏自然不会往心里去，曾婆子也没多想，她的孙女要穿大红嫁衣倒是容易，随便嫁个下人不就好了？可是，当老爷妾室的机会多难得，那简直就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只是，碧儿却低下了头，微微有些愣神。她今年已经十五岁了，从十二岁开始，她就在为自己绣嫁衣，如今却…… 第12章 小姑姑洛容栀 第二天一早，洛张氏带着碧儿去了老太太的院子里，老太太只看了一眼，就同意了。只是这所谓的同意不过就是把碧儿算作通房丫鬟，至于姨娘，这还得看碧儿的肚子争不争气。 碧儿算是过了明面，又是洛张氏抬举的，在洛府上下有算是有了那么一点儿面子。抬作通房用不着那么费事，洛张氏在洛府的角落里找了一个小院子，让人略微打扫了一下，又给她分了两个丫鬟，挑了一个好日子，就算是进门了。 只是，洛芸蕊冷眼看着，碧儿这人现在貌似还算不错，至少像曾婆子说的那样，人老实。但是在洛府里，若只有老实，怕是又会步上前世那通房的下场。 不过，碧儿的事也就热闹了那么两天，两天过后，就没人会去特意记得这事了，因为老太太的寿辰终于到了。 今年是老太太58岁的寿辰，因为不是整寿，洛府并不打算大办。可是即便不是大办，这排场依然很大。 洛府的人自然是不用说了，单单是洛府的亲朋好友就来了一大堆的人。更别说还有一些老太爷和老爷在官场上的朋友了。不过，这些都跟洛芸蕊无关，她只是帮着照顾一下跟她年龄相仿的小女孩就可以了。 能进洛家后院的，自然是跟洛家关系极好的人家。比如说，张家。 说起这张家，洛芸蕊真的是一点儿也不陌生。老太太就是从张家出来的，她一共生了一儿一女，儿子就是洛芸蕊的父亲，女儿名唤洛容栀，嫁给了张家的嫡长子，也就是老太太兄长的长子。 而张家之于洛芸蕊，还有另外两层意思。 其一，洛张氏也是出自于张家，不过她是被老太太的母亲抚养长大的，不过自从嫁到了洛家，洛张氏跟张家已经不大来往了。 其二，那就比较玩味儿，洛芸蕊前世嫁的人就是张家的大少爷。不过却不是洛容栀的儿子，而是张家二老爷的长子。 不过，看着张家老太太带着她的两儿媳进来的时候，洛芸蕊不禁下定了决心，这一世，绝对不会嫁到张家的，而且尽量跟张家避免接触。 不料她是这么想的，却有人不这么想。 张家老太太跟洛家老太太已经许久未见了，据说老太太在出嫁之前，跟她这个嫂子关系极好，两人状似有很多话要讲。 本来，作为大儿媳的洛容栀应该侍奉在婆婆身旁，只是她却觉得自己是洛家的女儿，这次来给老太太祝寿，在她看来却更像是回娘家。 先是东张西望了一番，洛容栀就把目光停留在了洛芸蕊身上：「哎呀，这不是蕊儿吗？蕊儿过来，陪姑姑聊聊。」 洛芸蕊暗暗皱了皱眉头，她跟这个小姑姑的关系一直就不是很好。在洛容栀未出嫁之前，她在洛家简直就是一霸。洛芸蕊平素胆子小，加上洛张氏又时常告诫她不可与人为恶。这直接就导致了洛芸蕊时常被这个小姑姑欺负，直到她嫁人。 不过，重活了一世，洛芸蕊倒是不害怕小姑姑了，只是她却并不想与她太过于亲近。迟疑了一下，不想洛容栀已经不耐烦地叫了起来：「叫你过来怎么那么磨叽？我是你的长辈，有你这样对待长辈的吗？」 听了这话，洛芸蕊不再迟疑，赶紧快步上前。不过，她的心里却是在暗暗好笑。长辈？她还知道她是长辈？ 心里的想法，洛芸蕊自然不会表现出来，她只是走到洛容栀跟前，很是有礼地跟她问好。本来以为这样就可以了，不想洛容栀可没那么好伺候：「我出嫁都半年多了，你怎么还是那副样子？」 洛芸蕊听了这话虽然有点儿不舒服，但还是认真地开口接话：「小姑姑，您也还是原先的样子，就跟没嫁人似的。」 天知道洛芸蕊这话是故意讽刺的，人家都说嫁人之后会一下子成熟的，可是洛容栀呢？简直还是以前在洛家时候那副嚣张跋扈的样子，完全没有一丝一毫做人媳妇的模样。 可是，洛容栀也是奇葩，居然愣是没有听明白洛芸蕊话里的意思。她还当洛芸蕊这是在夸她呢：「哎呀，这蕊儿还是有变化的嘛，瞧瞧这张小嘴多甜。」 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来掐洛芸蕊的脸。洛芸蕊赶紧躲开，要知道小时候她可没少在这个小姑姑手里吃亏。而让她印象最深的就是小姑姑双手上的长指甲，她总是习惯性地把指甲养长，然后把指甲那头弄得尖尖的，轻轻地在脸上一掐，保准留下一个深深的红印子。 看到洛芸蕊躲开，洛容栀不乐意了，在她出嫁之前，这个小丫头可不敢躲她。把脸一拉，洛容栀皱着眉头很是不悦地看着洛芸蕊：「死丫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洛芸蕊才想问，她这是什么意思？小时候，洛容栀未出嫁，就算是要教训她，那姑姑教训侄女也算是理所当然的事。可是，她现在的身份应该是张家的大太太，居然在洛家教训洛芸蕊，真真是吃饱了撑着！ 不过，洛芸蕊还真是不敢当面给她没脸，她这个小姑姑可是个你给她没脸，她能当众撕你脸的人。略略低下头，洛芸蕊干脆瘪着嘴哭了起来。 老太太虽然在跟她的嫂子聊着，眼角却一直盯着这边。况且，她们离她的距离并不算远，两人说的话全都落到了她的耳朵里。当看到洛芸蕊委屈地直掉眼泪时，老太太终于忍不住了。 自家的女儿有多骄纵，她当然非常清楚。往日在女儿未出嫁之时，欺负便欺负了，反正一个是长辈一个是晚辈，加上洛芸蕊又不爱声张，她也懒得替孙女做主。 可是，现在又算是怎么回事？无论平日里有多宠爱这个小女儿，老太太心里都很清楚，这女儿已经出嫁了，那就是人家家里的人了。而孙女还未出嫁，在自家的地盘上，却被人家欺负了，她这个做祖母的又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耐着性子又看了一会儿，老太太还是希望这个小女儿能够自己收敛一些。她非常了解洛芸蕊，只是女儿不再闹事，洛芸蕊是不可能再抓着事儿不放的。 可惜的是，她的想法註定只能是痴心妄想。 「哎哟哟，这就哭上了？我说我怎么着你了，你就这样哭哭啼啼的。你个丫头也不算小了，动不动就哭鼻子，以后怎么办呀？」洛容栀大步上前，趁着洛芸蕊没防备之际，一把用右手掐住了洛芸蕊的脸蛋。这掐住了还不算，还用空着的左手在洛芸蕊的小脸上狠狠地滑了一道。 第13章 老太太训女 老太太眼睁睁地看着洛芸蕊被小女儿划了脸，一时间怒火中烧，也顾不得什么，直接开口把女儿叫了过来。 洛容栀本来就不是什么聪明的人，她还当自己仍然是洛家的大小姐，做事仍然率性天真，想着母亲又怎么会帮着洛芸蕊那小丫头呢？不想，等她走到跟前，老太太便拉着脸瞪着她，还向张家老太太道了声不是，说是自己没教养好女儿。 张家老太太刚才也看到了那一幕，而且她这次来洛家除了祝寿外，还有想讨个说法的意思。给了洛容栀身旁的奶娘一个眼色，倒不是指望着奶娘帮着自己，张家老太太只是希望她把洛容栀在张家的实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那奶娘名唤李嬷嬷，原本是洛家老太太还在张家时的贴身丫鬟，后来陪着她嫁到了洛家，又嫁给了洛家的一个管事。后来，洛容栀出嫁，她和她的丈夫又跟着陪嫁到了张家。她的话，至少在老太太心目中是很是分量的。 洛家老太太冷眼看着一切，直觉告诉她，她的宝贝女儿肯定做了什么事。等李嬷嬷走到她面前，欲言又止地想要开口时，她整颗心都沉了下去。 李嬷嬷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贴身丫鬟，很多事情都不用对方开口，她也能猜到个三四分，看这神色，不用说也知道，宝贝女儿在张家闯下的祸事不少！ 嘆了一口气，这事绝对不能往外张扬。 老太太看向洛芸蕊：「蕊儿，跟我进去擦把脸。」然后又回头看向洛容栀和李嬷嬷：「容栀你也一块儿过来，阿香你也来。」阿香是李嬷嬷的闺名。 洛容栀还是不太明白髮生了什么事，毕竟刚才张家老太太也只是用眼神暗示罢了，并没有直说。不过，洛容栀倒还算听话，也不问缘由直接就跟着老太太进了房里。 洛芸蕊自然也是一块儿进去了，不过她并没有让小绿跟着进去。直觉告诉她，接下来的时候，小绿若是听到了，指不定会怎么被小姑姑报復呢。毕竟小绿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丫鬟。 老太太的贴身大丫鬟这会儿已经打来了一盆水，她用帕子小心地为洛芸蕊擦了擦。好在洛芸蕊年纪还小，并未用脂粉，也不用担心被脂粉沾染到伤口。 没错，就是伤口。 那被洛容栀掐到的一边脸倒是还好，虽然又红又肿，但至少没有破皮。而另一边就不是那么幸运了，洛芸蕊年纪小，皮肤本就薄嫩，虽然伤口不深，却是见了血的。 老太太坐上了她的专属位置，正好看到琉璃为洛芸蕊洗净脸，忙唤洛芸蕊过去说话。她的眼神不算好，直到洛芸蕊走进了，才发现脸上那条很明显的伤痕，顿时火气再也忍不住了。 「容栀，她是你侄女！你就这么对她？」 洛容栀满不在乎地看了洛芸蕊一眼：「小伤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老太太更加愤怒了：「小伤？这女孩家家的，脸上能有伤吗？你自己想想，这若是在你的脸上，你还会说小伤吗？」 洛容栀脸上的表情一僵，随即就狠狠地瞪了瞪洛芸蕊：「她能跟我比？」 「洛容栀！」老太太动了真火，什么叫做不能跟她比？「我洛家的小姐，比你高贵多了！」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洛容栀最不愿意听到的就是这种话。因为她嫁给张家的大老爷，是她这辈子最丢人的事情了。 「娘！我可是你亲生的女儿，你之前不为我着想也就算了，可是为了这么个小丫头片子，你还要骂我？」 「我怎么就不为你着想了？你从小到大，我为你着想的事情还少吗？」 「才不是呢！你要是真心为我着想，怎么会让我嫁给张邱那种东西？」洛容栀说话一向不经脑子，这也幸好是在老太太的房里，若是在刚才的院子里，可不是把事情闹大了吗？ 洛芸蕊悄悄地挪了下身子，趁着老太太不注意走到了角落里。现在她什么也不用做了，只要等着看好戏就可以了，不过还得注意不能把自己牵累进去。 「你你你！」老太太当然知道那门婚事女儿并不同意，可是她现在都已经嫁到张家半年多了，竟然还说这话！ 「我怎么了？半年前，我也是洛家的大小姐，还是唯一的一个！洛家世代为官，你凭什么把我嫁到张家去？张家不过就是一个商户！」洛容栀气唿唿地数落着，这半年来，她在张家也受了不少委屈，偏偏她从来不反省自己，总是想着别人有多对不起她。尤其是这门婚事是老太太一手撮合的，她更是尤为不满。 老太太气着气着，倒是乐了，只是笑容里满是苦涩：「商户？哼，商户怎么了？你娘我也是出自于商户！」 「商户！你觉得我那么讨厌张家只是因为他们是商户吗？那张邱算是我表哥吧？他大了我整整二十岁！」洛容栀气得满脸通红，钗环都被摇晃地叮噹作响：「娘，你不能因为你自己当了填房，也让我当你侄子的填房吧？」 洛芸蕊眼前一亮，不过她立马把身子更往角落里缩了。刚才没让小绿跟着进来真是有主见，不然就算小姑姑不找小绿出气，事后老太太也不会放过她的。 话说回来，关于小姑姑的婚事，她前世也一直觉得很奇怪。 就像小姑姑说的那样，洛家是世代为官，而张家却是世代为商。如果单论钱财，洛家肯定不如张家，可是本国是重农抑商的，商人的地位连农人都不如，又怎么跟官家相提并论呢？ 当年，老太太之所以能够嫁入张家，一来是因为老太太当时在城中是极为有名的美人加才女，又是张家唯一的嫡女，嫁妆极为丰厚。二来却是因为当时老太爷其实已经成过一次亲了，老太太是原配过世后续娶的。 这么一来，这门婚事倒还算是门当户对。毕竟，对于官家女儿来说，都是不愿意当人继室的。 可是，到了洛容栀这块儿，事情却完全反过来了。 第14章 谋划 洛容栀是她那一辈儿中，洛家唯一的小姐，就算老太太是继室，按照规矩来说，洛容栀还是嫡出小姐。加上她的上面并没有嫡姐压着，可以说，她的确是洛家当时唯一的待嫁嫡女。 作为老太太的老来女，洛容栀不过才比洛芸蕊大了十岁罢了，今年也才十七岁。半年前出嫁的时候，她那个年纪算不上小，但也不至于大到没人要的地步。 想想看，官家嫡女，年纪也不算大，容貌很出挑，管家做事也很利索，至于女红还算过得去。总而言之，除了脾气不怎么样之外，洛容栀在别的方面都还是挺不错的。 可是她的丈夫张邱呢？ 张邱是张家的嫡长子，今年已经三十七岁了，娶过妻子，并且原配生下了两女一子。两个女儿年纪都大了，在洛容栀嫁到张家之前，都已经先后出嫁了。唯一的一个幼子，今年不过才三岁，顺便加一句，张邱的原配正是生下幼子时难产，才过世的。 这么看来，张邱真的是半点儿也配不上洛容栀。可是偏偏，一向最为宠爱洛容栀的老太太却首肯了这门很不合理的婚事。洛家对外的说辞是，张家为人和善，而洛家也希望再亲上加亲。 这种说法倒也没错，张家那边的老太爷和老太太跟洛家老太太的关系一向很好，也确实很善待洛容栀，可这些却不能让洛容栀平復情绪。 「你说说，你倒是跟我说说，凭什么我就非要嫁给张邱？他一把年纪了，有儿有女也就算了，反正也不需要我养，可是呢？他的姨娘通房一大堆，你叫我这日子该怎么过下去？」洛容栀今天是打定主意要撕破脸了，根本不管老太太这会儿铁青着的脸，执意要讨个说法。 洛芸蕊乐得看戏，心里头却也在琢磨这事儿的缘由。她相信老太太是真心宠爱小姑姑的，但这门婚事却也真的处处透着古怪。 算起来，张家跟洛家数次联姻，也就老太太那次是最为合理的。商家的嫡女嫁给官家长子为填房，怎么样也说得过去。除此之外，后面几次却都有些牵强了。比如说，洛芸蕊的母亲洛张氏。 洛张氏是孤女，但因为张家还算厚道，她那一房遗留下来的钱财，最后都给她做了嫁妆，那的确是一笔相当丰厚的钱财。可是，如果说洛家纯粹是为了钱财却也不尽然。 洛芸蕊估摸着老太太大概是想找一个好拿捏的媳妇，这才看中了洛张氏。毕竟洛张氏是出了名的老实人。 而洛芸蕊在前世也嫁给了张家的大少爷，就是张邱弟弟的嫡长子。以她的身份，当时应该算是下嫁的，可如果算上她那已经病入膏肓并且终身不孕的身子，张家愿意接纳她，也算是不容易了。 然而，四次的联姻中，最让洛芸蕊看不明白的，还是属小姑姑这门婚事。完全没有理由这么做，除非…… 依稀想起小姑姑在出嫁前并未有人提亲，洛芸蕊慢慢地回过味儿来了。官家的嫡女，容貌又没有瑕疵，却无人提亲，这里面也就只能用闺誉受损来解释了。 洛芸蕊想得不错，老太太之所以愿意让爱女下嫁，完全是因为爱女在早先就已经闺誉受损了，而且还不是一般可以抹平的事情。 「容栀，你怎么能这么说？难道我会不希望你过得好吗？你也不想想你做的那些个事！」有什么比被亲生女儿误解更让人心碎的事儿？老太太想起当年的事情，早已老泪横流：「是了，那事说到底也不是你一个人的错，可是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我能怎么办？若是张家大太太不过世，你现在的日子只能更惨！」 「凭什么倒霉的永远是我？那事根本就不是我的错！」洛容栀听到老太太这么一说，顿时变了脸色，嘴里却仍然不依不饶地叫着：「我不服，我就是不服，凭什么我要过得那么惨？凭什么？！」 洛芸蕊听得很认真，纵使老太太和小姑姑都说得不是那么清楚，但随着她们的对话，她也能大致地拼凑出当年的事情。 算算时间，那应该是张家大太太还在时的事情了。说来也巧，那天也是寿辰，不过却是张家老太太的寿辰了。张家和洛家素来交好，张家老太太过整寿，洛家自然没有不去祝贺的道理。 洛芸蕊那个时候只有四岁，她也跟着洛张氏一块儿去了，倒是薛姨娘和庶妹没有过去。自然，小姑姑也是要去的。她们几个包括老太太都是直接去了张家的后院。 老太太因为也算是回娘家，就拉着她的嫂子张家老太太闲聊去了。洛芸蕊年纪还小，洛张氏又宠着她，几乎一整天没有离开过她的身边。唯独小姑姑却一个人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玩了。 小姑姑当时已经十四岁了，又是经常进出张家的，谁也没有介意她乱跑这件事，只当她要么是去找两位太太聊天了，要么就是去找大太太所出的两位小姐玩了。却怎么也没想到，等到了傍晚时分，洛家的人准备回去的时候，竟然找不到她了。 老太太这才慌了神，忙命人去寻找，结果小姑姑尚未找到，大太太却早产。早产外加难产，大太太撑到第二天天明时分，生下了一个小哥儿，就闭眼去了。而老太太则是黑着脸带回了小姑姑。 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洛芸蕊真的不清楚了。毕竟张家小少爷出世，张家大太太过世，这两件事情已经够让人惊讶的了，尤其是这事还发生在张家老太太整寿的时候。 然而今天，洛芸蕊终于明白当时发生了什么事。 当年，小姑姑竟然在玩闹中，误入了大老爷张邱一个姨娘的院子，偏偏因为老太太过寿，院子里空无一人。她误打误撞之下，喝了几口放在堂屋里的香茶，却不料那香茶是昨晚喝剩下的，而这作用嘛，自然是那姨娘为了吸引张邱特意备下的。 更为巧合的是，张邱在席上喝醉了酒，竟然跑到了那个院子里。醉眼朦胧下，哪里还看得清楚眼前的人儿到底是谁。就这么着，等被回来的姨娘丫鬟发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张家大太太就是因为这事才提前发动了。虽然后来对于这件事封了口，在场的姨娘丫鬟都给打发到偏远的庄子去了，可是有些事情却已经无法挽回了。 试想想，一个被夺了清白的姑娘，甭管你的出身有多高贵，除了老老实实地嫁给那人以外，还能有什么办法？ 因为张家大太太的过世，张家大老爷守了三年寡，半年前才迎娶了洛容栀。原本这已经算是给面子了，毕竟出了这样的事情，名誉受损的是洛容栀而不是张家大老爷。偏偏洛容栀是个不识相的，在张家百般折磨，弄得张家上下鸡飞狗跳，张家老太太是真的无奈了，才希望通过李嬷嬷的嘴，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老太太。 听完了洛容栀的哭诉，老太太已经老泪横流了，可是等听完了李嬷嬷的话，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不敬长辈，和丈夫不睦，将姨娘通房随意打骂，连一个怀孕的姨娘都不放过，硬生生地把她给打得流了孩子。 老太太闭上了眼睛，沉默了好久，才缓缓地开口：「容栀，你是不是真的很讨厌张邱？」 「当然！」洛容栀狠狠地点头，张邱之于她，就是一个毁了她清白和一生幸福的人：「那个老男人有什么好的？我才不要他，顶好跟他立刻要一封休书！」 「要休书并不难，你要是真的想要，我帮你去要！」老太太勐地睁开了眼睛，竟是一脸的狠辣：「要来了休书，你就给我去尼姑庵里好好呆着，青灯古佛的一辈子！」 「凭什么？那事明明就是他的错，凭什么就要我一个人受苦？把我休了，他是不是还要再娶？」洛容栀气得把手里帕子都快撕烂了，脸上更是一脸的扭曲。 「没错！他肯定还要续娶，张家虽然是商户，可照样有的是黄花大闺女愿意当他的续弦！」 「我不服！我才不要！」洛容栀哪里肯甘心，叫了几声，她却突然变了脸色：「娘，我错了，我不会再闹了，我会好好地当我的张家大太太的！」 老太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确定她的情绪已经平稳了，才幽幽地嘆着气，把她拉到了身边，放缓了语气慢慢地劝慰着，告诫着。 洛芸蕊看着这母女温馨甜蜜的一幕，嘴角却露出了冷笑。前世，小姑姑的下场可不怎么好，张家大太太么？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前世小姑姑不过才当了一年的张家大太太，算算时间，也就只剩下半年时间了吧？ 下意识地伸手轻触了一下脸上的伤口，洛芸蕊想起半年后会发生的事情，不由有了微微的担心。这一下，她要提前开始做准备，至少不能再让洛张氏被牵扯到这件事情上了。 只是，到底应该怎么做才好呢？ 第15章 弟弟 虽然到了最后，小姑姑还是被安抚住了，可是这场寿宴却也因为她，弄了个不了了之。 事后，老太太也有了一丝后悔，她不该在洛芸蕊面前提及这件事的。不过，洛芸蕊仗着年幼，一副天真烂漫的表情，老太太也就不再继续追问了。 这件事算是暂时过去了，洛芸蕊掰着指头算了算，大约是半年时间，可是具体的日子她却记不清楚了。小姑姑本身就是个闯祸的体质，这番虽然勉强安抚下去了，但是这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张家怕是马上要大难临头了。 不过，这些事情与洛芸蕊无关，她盘算只是不让洛张氏被牵扯在内罢了。只是一时间，洛芸蕊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直到那一天，她偶然看到洛张氏身旁的曾婆子给她的孙女碧儿送汤喝，还听到什么要养好身子生个哥儿之类的话，顿时，她勐然醒悟了。 是了，她前世之所以会遭受那些磨难，一来是因为洛张氏懦弱，二来却是因为她没有个亲兄弟傍身。假如，当时她有一个亲弟弟，那薛姨娘母女俩又如何蹦跶得起来？ 如今，因为她的关系，薛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没了，碧儿虽然被抬成了通房，可是她能不能有孩子还是一说，即便有了孩子又安全生了下来，也不能跟嫡子相比。 如果，洛张氏能有一个亲生的儿子，那该有多好。 这个念头一旦滋生，就像那种子一般，在洛芸蕊的心中落地生根。没错，这一世，她一定要有一个弟弟！ 当天晚上，在确定小绿已经在外间睡着了以后，洛芸蕊进入了旎虚空间。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对于医道她都不精通，如今她能够依靠的也只有娃娃了。 娃娃已经大致知道洛芸蕊每次进来的时间了，虽然她并不是每天都进来，但每次进来基本上都是半夜里。 「主人！」一看到洛芸蕊进来，娃娃先定住了空间内的时间，这是洛芸蕊吩咐的，虽然定住了时间以后，空间内的植物都不会再生长，但对于她来说，却是安全了很多。毕竟，虽然小绿已经睡着了，但是她也不能保证外面一定不会出什么事。 「娃娃，这几天过的好吗？来，这是我给你带的好吃的。」洛芸蕊摊开手掌，里面是一个洁白的小帕子，帕子里裹着一些蜜饯。 「太好了！」娃娃两眼放光地看着洛芸蕊，开心地把蜜饯一个一个丢到嘴里。 洛芸蕊笑着看着娃娃，又抬头环顾了四周。旎虚空间里也是有昼夜之分的，只是即便是夜晚，这个空间里的月亮和星星也特别的明亮，根本不用点灯也能看到这里的一切。 抬头望着星辰好一会儿，洛芸蕊觉得，自己每次一进空间，心底就会平静几分。 「主人，娃娃吃完了！」蜜饯本就没有几个，娃娃又大口地吃着，自然很快就没了。 看着娃娃美滋滋吧唧嘴的馋样儿，洛芸蕊不禁觉得好笑：「娃娃，你不是跟我说，你已经有五百岁了吗？怎么我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呢？」 「不是不是，娃娃今年有五百三十一岁了，才不是五百岁呢！」娃娃嘟着小嘴，略微不满地纠正道。 洛芸蕊更乐呵了，其实不用娃娃解释她也明白，娃娃虽然在这个空间里活了很久，可是她基本都是一个人过的。每天除了种种地养养鱼之外，也没别的事了。旎虚空间虽然不小，可长久待下去却也没什么意思。 「嗯，我错了，娃娃是五百三十一岁，这回我记住了。」洛芸蕊弯下腰，很是认真地改错：「娃娃，我今年七岁了，你也要记住哦！」 娃娃点点头，把手里的帕子还给了洛芸蕊，洛芸蕊接过帕子，又跟着娃娃在地里逛了一圈。旎虚空间的出产是很丰富的，几乎洛芸蕊认识的蔬菜这里都有，当然更多的是她都不认识的。 至于水果和药材，好吧，她认识的绝对不超过百分之一。 「娃娃，我这次来是有事情要找你。」洛芸蕊慢慢地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娃娃。上一次，跟娃娃要了活血化瘀的干花，洛芸蕊并没有说实话，只是说自己需要。而这一次却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希望把母亲的身子调理好，这并不是难以启齿的话题。 娃娃听了洛芸蕊的话，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才略略理清了思绪。洛芸蕊也不催她，反正空间的时间已经被定住了，她在这里呆多久都没有关系。 「身体不好？那冷？」娃娃终于理清了思绪，一点一点地问着。 洛芸蕊知道娃娃没办法离开旎虚空间，她又找不到什么好理由让洛张氏进入空间里，所以只能由她来描述洛张氏的情况了。 大致地说了一些，娃娃拿出了一些最常规的补气血药材，不过分量不多，效果也是未知的，她也只能保证这些药材肯定不会对身体产生危害。 洛芸蕊接过了药材，心里却仍然没有底气。洛张氏的身子亏损是因为在生洛芸蕊的时候，伤到了根本。后来，在洛芸蕊六岁的时候，她又有过身孕，可惜孩子没保住，而身子更是缺损得厉害了。 「对了，娃娃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洛芸蕊正打算离开，不想却被娃娃叫住了：「娃娃有什么好办法？」 「其实，这也不是娃娃想出来的办法。以前，在两百多年前，娃娃有一个主人，她的女儿身体很不好，她就让外面的大夫开了药方，然后再来药材种子来给娃娃，叫娃娃种了药材给她女儿吃。」 洛芸蕊眼前一亮，她怎么忘了呢？旎虚空间里出产的果蔬比外面要好上数倍，那药材岂不是也一样？ 「主人你就不用那么麻烦了，以前那个主人，把她所能找到的所有药材种子都给娃娃留了一份，还教了娃娃怎样炮制药材。嘿嘿，娃娃厉害吧！」 看着娃娃扬起小脑袋，一脸等待夸奖的表情，洛芸蕊终于笑了，俯下身子抱了抱娃娃，很真诚地开口道谢：「娃娃，谢谢你！是你让我有信心改变我的人生。」 第16章 怀孕 之后的几天里，洛芸蕊藉口自己身子不舒服，让洛张氏找来了李大夫。李大夫把脉之后，给洛芸蕊开了一些补气血的药材，说是她的身子仍然太虚弱了。 而洛芸蕊也趁机请求李大夫也给洛张氏看看，洛张氏拗不过女儿，况且她的身子骨也确实不好，就也给看了看。 李大夫给洛张氏开的也是补气血的药材，但是跟洛芸蕊的相比，药性要勐烈多了。同时李大夫也提醒洛张氏，不能再操劳了，不然恐怕不会有孕了。 送走了李大夫，洛张氏的表情很是闷闷的，洛芸蕊故意装作天真的样子逗着洛张氏，却不想被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蕊儿，你一定要好好的，一定要！你是娘唯一的宝贝了，一定要好好的。」洛芸蕊乖乖地趴在洛张氏的怀里，一动都不敢动。她能理解洛张氏的想法，终身不孕这种事情，听听也够渗人的了，更何况前世，洛芸蕊在出嫁之前也被断定为终身不孕。 「娘，只要你乖乖地吃了药，就一定会好起来的。蕊儿还想要一个弟弟呢。」 「蕊儿想要弟弟？」洛张氏眼里含着泪水，上一次她流掉的孩子就是一个已经成型了的男婴：「好，娘什么都答应你，娘一定给你生一个弟弟。」 洛芸蕊一面安慰着洛张氏，一面偷偷地看着李大夫留下的药方。这两张药方待会儿是要拿给管家的，让他去药方里拿药。洛芸蕊是留不下药方的，好在她的记忆不错，靠着死记硬背，愣是把药材和剂量都记住了。 当晚，她就把药方背给了娃娃听。娃娃的记性比她还好，而旎虚空间里不缺药材。事实上，除了给娃娃药材种子的那位主人以外，后来的主人几乎都不怎么用药材，她很是积攒了一些。 找齐了药材，按照大夫说的剂量包成一个小纸包，说起来这些纸包还是洛芸蕊有一次去了老爷的书房，偷偷地那了好些纸张放进了旎虚空间里。想起这事，洛芸蕊觉得，她若是有朝一日没饭吃了，还可以当一下神偷呢！ 当然，这是笑话了，有旎虚空间在，她又怎么可能没饭吃呢？ 配齐了药材，洛芸蕊却不敢直接拿到外面去，要知道让管家买药材，至少也得等明天晚间才能拿到。 第二天晚间，洛芸蕊藉口要替洛张氏亲自煎药为由，去了洛张氏房里的小厨房。其实，说是小厨房，这里平日并不开火做饭，只是烧烧水而已，当然煎药这种事情也在这里做才行，因为老太太比较忌讳这种事。 不过，说是亲自煎药，谁也不会让洛芸蕊这个才七岁的孩子生火煎药。她顶多就是站在一旁看看而已，并且洛芸蕊强烈要求由她打开药材包，亲自放进煎药的罐子里。洛张氏自然是拗不过她的，也就随她去了。 趁着打开药材包检查的那一刻，洛芸蕊赶紧调换了药材。好在她有旎虚空间这种逆天的手段，才没让人怀疑。毕竟洛芸蕊走进厨房的时候，可是空着手的。 说起来，旎虚空间的药材真是不错，几贴药下去，洛张氏的脸色明显好多了，而洛芸蕊也觉得身子轻松了不少。只是，洛张氏并不知道这是旎虚空间的功劳，而是把功劳都记在了李大夫的头上，一见到李大夫就笑吟吟的，弄得李大夫一头雾水。 只是，还不等洛芸蕊开始庆幸，意外的传来了。 碧儿，竟然怀孕了。 这本不是什么值得意外的事情，毕竟前世，那位有福气又没福气的通房也是怀孕了，虽然到最后没有保住。只是让洛芸蕊感到意外的是，在碧儿怀孕后才半个月，薛姨娘又被诊出了身孕。 这才多久的时间？算一算薛姨娘流产到现在，竟然还不到四个月。碧儿已经怀孕两个半月了，薛姨娘比她迟了半个月，现在是两个月身孕。洛府因为添了这两个孕妇，一时间热闹非凡，连带着底下的丫鬟都是笑吟吟的。 只是，洛张氏沉默了。 这些日子以来，她有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在慢慢地好转，但是之前她亏损的实在是太多了，怎么可能在短短两个月里面就痊癒呢？望着两个眉眼都是笑意的孕妇，洛张氏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听到洛张氏晕了过去，洛芸蕊几乎是一路小跑过来的。洛张氏的院子里，李大夫正在为她诊治，洛芸蕊不敢出声，只是小脸苍白地看着躺在床上晕迷不醒的洛张氏。 这是怎么回事？明明自己有很用心地在为洛张氏调理身子，就算一时半会儿不能怀孕，也不该直接晕过去。 看着李大夫面色凝重地把着脉，洛芸蕊更不敢打扰了，只好拉着洛张氏身边的丫鬟到了外间说话。 那丫鬟把之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着重地强调了一下没人碰到洛张氏。也是，薛姨娘和碧儿都有了身孕，谁会吃饱了撑着去折腾洛张氏呢？ 听到丫鬟说，洛张氏是因为看到两个孕妇在自己面前炫耀才会晕倒的，洛芸蕊暗暗恼怒着。薛姨娘也就罢了，她是一个姨娘，早先又有了庶妹，加上老爷一直很宠爱她，嚣张一些倒也无妨。可是，碧儿又算是怎么回事？ 「曾婆子呢？她在哪里？」作为洛家的嫡出小姐，教训一个通房倒是没有问题，可是如今这个通房有了身孕，哪怕她日后只生了一个女儿，按照洛府的规矩，那也是要升为姨娘的。 在碧儿生完孩子之前，洛芸蕊是万万不会去主动招惹她的。可是，曾婆子就不一样了，就算她是碧儿的亲祖母，洛芸蕊想找个藉口收拾她，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那丫鬟告诉洛芸蕊，自从碧儿传出了怀孕的消息以后，就藉口她院子里能用的人太少了，向老爷开口，把曾婆子要了过去。老爷一听，只是要一个老婆子，问都没问洛张氏就做主了。等洛张氏知道以后，曾婆子已经去了碧儿的院子里。 「哼，还真是不错！」洛芸蕊眼底里闪过一丝狠戾，她不介意对方做出自保的手段，但是前提是，不能伤害到洛张氏！ 第17章 隐瞒 再次回到洛张氏房内时，李大夫已经诊断完毕了，正坐在一旁的小桌旁写着药方。 洛芸蕊赶紧快步走到洛张氏的床前，这才发现洛张氏已经醒过来了，只是她双眼看向床顶，一脸茫然的表情。看着这样的洛张氏，洛芸蕊不由地心里发急：「娘，您怎么了？要不要紧？」 洛张氏慢慢地转过头来看向洛芸蕊：「蕊儿，娘无事。」 洛芸蕊心里急得不行，怎么可能无事呢？看洛张氏说话都要费上那么大劲儿，额头处还冒着冷汗。这……别是得了什么急病吧？ 「李大夫，我娘怎么了？她这是生了什么病？」知道洛张氏这是不想让自己担心，洛芸蕊一跺脚，转过身子直接开口问李大夫。 李大夫握笔的手顿了顿，随即又开始继续书写，等他把药方写完了，才放下笔低头看着洛芸蕊：「二小姐，夫人并没有生病，她这是有了身孕。」 身孕？！ 洛芸蕊瞪圆了眼睛，一时间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李大夫看了看药方上的墨迹未干，又开口道：「二小姐，夫人这胎并不稳当，而且现在不过才一个半月，到底能不能保住这个孩子，我也不能肯定。」 深深地喘了几口气，洛芸蕊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心头闪过万般思绪，但不到一刻时间，她就做了一个决定：「李大夫，可否请您暂时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祖母和父亲。」 「为什么？」李大夫很是不解地看着洛芸蕊，不过洛张氏肚子里的孩子到时候能不能保住，现在至少算是一个喜事吧？刚想劝解，他募地想起一件事。 短短一个月间，洛府已经诊断出了三个喜脉，乍看之下也许是个好兆头，可是除却那两个，夫人肚子里的这个，怕是最终保不住的。事实上，别说是生下来了，李大夫估计着，恐怕连最初的三个月都熬不住。 「李大夫，您也说了，母亲的胎不稳当，这若是现在告诉了祖母和父亲，万一……我是这么想的，反正现在已经有了两个好消息，倒是不差这一个了。毕竟，谁也不希望好消息弄到最后，偏偏成了坏消息吧？」 李大夫诧异地看着这个瘦瘦小小的洛家二小姐，他来洛家差不多有十来年了，洛张氏有孕还是他诊断出来的，之前他也见过数次二小姐。却偏偏这一次，二小姐给了他一种跟以往截然不同的印象。 沉吟了片刻，李大夫同意了：「二小姐说得很在理，况且夫人如今月份还小，老夫虽然从医多年，但也不敢保证绝无差错。要不这样吧，一个月后，老夫再来为夫人诊治，到时候再看情况？」 洛芸蕊惊喜地点点头，她万万没想到李大夫那么好说话，不但同意了她的要求，而且还帮她找好了藉口。一个月后，洛张氏的胎应该能坐稳了吧？到时候，万一老太太问起来，她也有藉口应对，也省得被责怪。 送走了李大夫，洛芸蕊还不忘吩咐洛张氏的丫鬟多添了个银锭附上。跟大夫的关系好一点儿，总归是不会有害处的。 回头站在洛张氏床边，洛芸蕊想劝着点儿，虽然胎不是很稳，但现在看来还没有问题，不是吗？ 却没想到，洛张氏还反过来劝慰洛芸蕊，说她早已看开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偏偏洛芸蕊不信这个，她经歷了前世的种种，才不要认命。况且，老天爷让她重生一次，又给了她旎虚空间，难道就是故意让她再经歷一遍前世的种种吗？ 抿了抿嘴唇，洛芸蕊到底没有反驳洛张氏，只是为她捻了捻被子角，让她安心休息。 看着洛张氏再次睡去，洛芸蕊转身拿起了李大夫留下的药方。洛张氏的丫鬟见状，低声问着该怎么办？也是，刚才洛芸蕊跟李大夫说的那番话，丫鬟也听到了，只是她想着这么做确实对洛张氏有好处，便没有开口。但这么一来，这药方恐怕就不能变成药材了。 对于洛芸蕊来说，药材从来不是问题，她的问题在于，怎样让药材合理地出现。拿过药方看了一会儿，洛芸蕊叮嘱丫鬟不准将今天的事情说出去，至于药材，她会来处理的。 其实，抓药真的不是什么难事。洛芸蕊回忆着上次李大夫开的药方，略略改了改，重新眷写了两张药方。然后让小绿交给了管家，并且告诉管家，因为丫鬟失手把茶盏打翻了，这才把原本的药方给弄污了，如今这份是她眷写的。 小绿并不识字，她不知道洛芸蕊写的药方具体内容是什么，只是按照吩咐给了管家。 管家倒是识字，他看着这药方跟上次的差不多，又翻出原来的药方细细地比对了一番，除了其中的剂量有些微改变之外，其余的都相差无几。因着上次他已经在药方里打听过这药方的用途，这次就别再费力。 等到老太太得知洛张氏又病了的时候，问起管家，管家自然是说是补气血的方子。这若是洛家没有那两个孕妇，或许老太太还会关心一下洛张氏。可惜，现在的老太太满心满意地期盼着自己能有一个乖孙儿。 老太太怎么想的，洛芸蕊猜得到，却懒得去理会。她如今，除了每天清晨的请安以外，整天都呆在洛张氏的院子里。不是陪着洛张氏说话，就是去小厨房帮着照看煎药。 短短一个月时间，洛芸蕊整整瘦了一大圈，不过好在，洛张氏的状况看起来好了很多，旎虚空间出产的药材果然有效，至少如今洛张氏已经能自己下床走动了。只是考虑到肚子里孩子的安全，洛张氏院子里的人，一致对外说，洛张氏病重，并且拒绝探视。 其实，就算不拒绝探视，也没人会专程来探视洛张氏的。这如果搁在以前，或许老太太还是挺在乎她的，又或许在碧儿怀孕前，她可是天天来洛张氏院子里伺候的。 这样也好，洛张氏的身子骨不好，本就看起来很瘦弱，在院子里歇了一个月，腰部倒是臃肿了那么一些。当然，若是穿上外衣，不是特别注意的话，还是看不出来的。 按照约定，一个月后，洛芸蕊会再次派人去请李大夫过府诊治。洛芸蕊在某天早上请安时，跟老太太提了一声，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老太太立刻应允了。反正李大夫最近也经常进出洛府，当然人家是为了给两个孕妇请平安脉。 只是，这边李大夫刚刚进了洛张氏的院子，那边就急匆匆来跑来了一个人：「李大夫，快来救命！救命啊！」 第18章 碧儿出事 说是跑着过来，等人到了跟前，却发现这人根本就是连滚带爬地过来的。 洛芸蕊正好去小厨房换了药，准备进屋听听李大夫的诊断，听到这动静，下意识地回头一看：「曾婆子？」 其实，曾婆子在洛府的下人中还是比较有地位的，平常下人们看到她，都称唿一声曾嬷嬷，尤其自从她的孙女碧儿成为通房以后，她更是有体面了。 只是这会儿，她哪里还顾得上称唿问题，看到洛芸蕊时，眼睛顿时一亮。可是随即，眼泪鼻涕都一块儿下来了：「二小姐！救命啊二小姐！」 洛芸蕊微微皱了皱眉头，对于曾婆子她一向都没有好感，只是现在这种状况她却是一猜便能猜出发生了什么事的。心下一动，洛芸蕊回头看向已经走到了檐下却停住脚步的李大夫：「李大夫，怕是府里有人出事了，我娘这里并不着急，要不还请您先过去看看？」 李大夫自然没有反对的道理，况且他虽然不知道曾婆子究竟是何人，却是在另一个怀孕的通房身旁见过这人的，而且那通房相当得信任这个婆子。 曾婆子感激地看了一眼洛芸蕊，却来不及说些什么，直接就带着李大夫快步走了。 洛芸蕊略低下头，眼底里闪过一丝诧异，随后就吩咐丫鬟好好照顾洛张氏，而她则带着小绿去了老太太的院子里。曾婆子这样慌张地赶来求救，定来不及告诉老太太。至于碧儿身边另外两个丫鬟，本就不得力，这会儿估摸着应该呆在碧儿身边，肯定不会想到怀孕的通房出事了，要立刻告诉老太太。 如果洛张氏现在安好，洛芸蕊自然是不需要揽下这种事情的，不过考虑到洛张氏的身体，她倒是觉得碧儿这事对她们来说倒也有好处。至少，李大夫现在去了碧儿那里，若是一时半会儿地诊治不了，她就可以吩咐李大夫过些天再来。 这样，好歹也能让洛张氏怀孕的消息再压下来几天。 到了老太太的院子里，老太太刚歇午觉起身，看到洛芸蕊过来还挺奇怪的，毕竟这一个月来，除了早上请安外，老太太是见不到她的。 洛芸蕊先是行了礼，才一脸忧愁地把刚才的事情大致上说了一遍。她也不说自己的猜测，只是把事实原委用很可观地词句述说了一遍，至于究竟是谁出事了，又是怎么出事的，或是现在如何了，她都不发表意见，只说自己知道的事情。 老太太素来知道洛芸蕊不是那种多话的人，她话里的真实度至少也有九成九。当即，也顾不得洗漱了，忙叫来琉璃让她去打听一下碧儿的情况。 看着琉璃过去了，老太太心头仍是焦急万分，拉着洛芸蕊不停地问东问西。洛芸蕊无奈，只好吧刚才的话又说了几遍。 好在琉璃的动作倒是挺快的，她一打听完消息立刻就回来禀告了。 出事的自然是碧儿，却说碧儿之前还好好的，响午时分还用了不少的饭菜，一点儿都看不出有问题。可是，也就歇了个午睡，竟然身下出血了。偏偏她肚子疼得厉害，捂着肚子叫不出声来，最后竟痛得晕了过去。碧儿身旁统共就那么两个丫鬟，当时又去忙活别的事儿了，虽然都在院子里，可愣是没有一个人发现屋里的不对劲儿。 好在曾婆子的儿子，也就是碧儿的亲生父亲刚从乡下庄子里回来，特地给碧儿带了两只芦花鸡，曾婆子就让拿了一只让厨房给炖上，好让碧儿在午觉醒来后立刻吃上。 却不想，端着鸡汤进来的曾婆子，才进门就看到被子被踢到了地上，而碧儿捂着肚子面朝里边，白色的褒衣下竟然一大滩的血。顿时，曾婆子慌了神，手里的鸡汤全砸了，吩咐两个丫鬟进来看着，她则是连滚带爬地跑去找大夫了。 琉璃说到这里，她又加了一句，之前她过去的时候，李大夫还在内室诊断，她不敢去打扰，又恐老太太着急，就立刻回来了。不过在回了院子以后，吩咐几个二等丫鬟去碧儿院子里帮忙。 老太太点点头，脸上却已经满是苦涩了，碧儿虽然熬过了前面三个月，可这一次却未必能那么幸运了。 洛芸蕊低着头，嘴角有了一丝嘲讽，老太太其实也不是那么中用的，连她都觉察出这里面有问题了，老太太竟然只顾着伤心了？或者说，她什么都知道，只是暂时不发作？ 这倒是符合她的个性。 过了会儿，门口有丫鬟悄悄地冲着琉璃挥手，琉璃看了一眼闭着眼睛养神的老太太，忙轻手轻脚地出去了。说了几句话，琉璃突然变了表情，再次开口时语气里充满了欣喜：「老太太，有好消息。」 老太太霍然睁开眼睛，不敢置信地脱口而出：「孩子保住了？」 「是的，老太太。」琉璃笑着答道。 碧儿的身子骨一向很好，她的胎做得非常稳当，加上李大夫去的又及时，竟是保住了孩子。只是，这到底是暂时保住了，还是彻底没问题了，却还是为止的。 「叫李大夫过来回话！」老太太一时高兴了，随后却还是有些不放心。琉璃应声出去了，但这一回去得倒是久了，中途有一个小丫鬟过来回话，说是李大夫正在开药方，怕是要仔细思量一番。 洛芸蕊听着这话，就知道碧儿的状况不是很好。这李大夫素来就是给大户人家的后院妇人看病的，安胎药不知道开了多少份，就像洛张氏那一次，不是很快就开好了药方？怕是这次碧儿肚子里的孩子，还得受一番煎熬。 李大夫终究是来了，只是跟刚才去洛张氏院子里不同，他现在一头一脸的汗水，脸上也满是疲惫。不过，见了老太太，他也顾不上歇口气，就直接把碧儿的状况说了一遍。 跟洛芸蕊猜想的一样，碧儿的状况不是很好，想要保住孩子倒也不难，但是接下来的几个月，毕竟要静养，另外这药不能断，膳食方面也要好好地调养一番了。 老太太面沉如水，她算是明白了，就算这个孙儿能够保住，怕是身子骨也不会太强壮了。嘆了一口气，该谢的还是要谢，当然最重要的问题还得问：「李大夫，之前你不是说她的胎很稳吗？」 李大夫苦笑一声，直言不讳开口：「老太太，可知麝香和红花？」 老太太整个人身子一僵：「这话怎讲？」 「如果不是因为那位原本身子骨就很好，胎又坐得极稳，加上这次我刚好在府上，怕是早就没救了。这麝香和红花岂是一个孕妇能够碰的？」 老太太倒抽了一口凉气，如果原本她还只是猜测的话，现在那就是肯定了。她说呢，碧儿本是家生子，虽然年纪不大，但身子是非常结实的，无缘无故地又怎么会出这种事。 「麝香和红花在哪里发现了？」 李大夫抹了一把汗，他今天实在是累坏了，却又不能不答话：「麝香在一个香囊里发现的，薰香里面也有一点儿残留。至于红花，我并没有发现，只是那位的症状像是服用了红花罢了。」 服用红花？ 老太太的脸都快紫了，还想再问什么，洛芸蕊却突然插嘴了：「祖母，李大夫今天恐怕已经很累了，要不还是让他回去歇着吧？想来，刚才您问的这些事情，那边的曾婆子一定都问过了，说不定琉璃姐姐也已经问过了。」 诧异地看向洛芸蕊，却发现洛芸蕊正在冲着她眨眼，老太太勐然醒悟了，像这种事情，本就不应该让大夫知道，反正现在碧儿也无事了，不如让大夫先离开，她慢慢查也来得及。 「是了，今天真是麻烦李大夫了。琉璃，帮我送送李大夫，另外给五百两银子的打赏。」 五百两？ 洛芸蕊挑了挑眉，看来老太太是明白自己的意思了，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作为洛家的小姐，她一点儿也不希望外面传起洛家的闲话。 而李大夫显然也明白了老太太重金打赏的目的，忙弯腰道谢，同时保证他是个识相的人。 「李大夫，还请过几天有空了再来趟府里，我娘那儿您今天还未诊治呢！」洛芸蕊笑眯眯地开口，她倒不是真心想让洛张氏怀孕的消息提前透露，而是在提醒老太太，今天若不是因为洛张氏，怕是碧儿肚子里的孩子早就没了。 送走李大夫以后，老太太直直地看向洛芸蕊：「蕊儿，刚才你是什么意思？」 「祖母，蕊儿只是觉得李大夫已经很累了。」洛芸蕊一脸天真地回答着，老太太虽然有些不信，但她现在也没精力追究这些小事了。 随后，琉璃和曾婆子都来了，琉璃倒也罢了，一五一十地把她知道所有消息都完整地说了一遍，而曾婆子却是一脸心不在焉的表情，时不时还担心地望向门口。 洛芸蕊心下明了，曾婆子那是在担心碧儿。老太太自然也是明白的，所以也没怪罪曾婆子。只是这件事，她是必须查明的，而且越快越好。 看懂了老太太脸上的表情，洛芸蕊心头一动，抢先问道：「曾婆子，我娘当时觉得你比较稳重才特特命你去伺候碧儿的，怎地才过了这些日子就出事了？」 曾婆子未开口就先落了泪，只是洛芸蕊又加了一句：「你可要好好想想是哪里出了问题，碧儿也就罢了，姨娘那儿可比碧儿重要多了。」 第19章 安胎 薛姨娘比碧儿重要？ 是了，一个是姨娘，而另一个不过是通房丫鬟，自然是姨娘来得更重要了。只是现在两个人都有了身孕，硬说谁比较重要却是很不妥当的。毕竟，两人说白了都是下人，谁生下儿子谁更重要吧？ 不过，曾婆子却没办法跟洛芸蕊置气。一来，今个儿若不是洛芸蕊开口先让李大夫给碧儿看看，恐怕别说是孩子了，连大人的命都未必保得住。二来，洛芸蕊是洛府的嫡女，年纪又那样小，怕是无论她说了什么，曾婆子都没办法跟她计较的。 只是，刚才洛芸蕊的那句话却触动了曾婆子的心弦。 太太身子骨不好，尤其是近段时间以来，几乎就没有出过院子。这曾婆子本就是太太院子里的人，对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很熟悉。她敢肯定，至少在一个月内，碧儿没有接触过太太院子里的人。 况且，曾婆子伺候了太太多少年了，太太是个什么脾性，她还能不清楚？如果说，碧儿生下了儿子，太太开口要亲自抚养，那她倒是信的。但若是说，耍心机让碧儿流产，那却决计不可能是太太做的。 心头闪过万般念头，曾婆子突然给老太太跪下了，然后又拼命地磕头：「求老太太为碧儿报仇！」 老太太面上有些不悦，报仇这个词可真心算不上好词。 洛芸蕊自然也察觉到了，但是这会儿却不是让老太太对曾婆子产生厌恶的时候，迟疑了一下，她一脸天真地开口：「曾婆子，碧儿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就要祖母为她报仇了？我还等着过些日子抱小弟弟呢！」 都说小孩子说的话灵验，洛芸蕊虽说已经七岁了，但还算是小孩子。听到她说起「小弟弟」，老太太的面色当即缓和了许多：「是了，碧儿一定会为我们洛家开枝散叶的。」 「是呀，最好多生几个弟弟。」洛芸蕊笑得更开心了，而跪在前方的曾婆子眼神一闪，洛芸蕊知道她怕是想明白了。也是，曾婆子原就不笨，这回大概是事发突然，碧儿又是她的亲孙女，心慌了才没想到这些的。想必等她好好思量了一下，定能说让自己满意的话来。 「咦？蕊儿为什么只要弟弟？」虽说洛芸蕊说吉利话，老太太很开心。可是，她却也开始琢磨起来，洛芸蕊说这话有没有什么含义。 洛芸蕊神情微动，但面上却不显露，嘴上更是快活地说着：「蕊儿有妹妹呀！妹妹嘛，一个就够了，多来几个又该跟蕊儿抢香囊了。」 这话才是真正的有深意了。洛芸蕊这孩子气的话里却在透露一个事实，庶妹可是经常去她那里讨便宜的，当然这也是因为洛芸蕊故作大方的缘故。更重要的是，还有香囊。 是了，老太太怎么会忘记香囊事件呢？ 等等，如果是香囊的话…… 「曾婆子，李大夫刚才告诉我，在碧儿房里发现了一个装着麝香的香囊？」老太太面色深沉，显然这种能够危害到子嗣的事情，是她绝不能容忍的！ 曾婆子慌忙让身后的小丫鬟捧着托盘拿给老太太看。 老太太接过香囊，打开往里面看了看，一言不发地扔回了托盘。 洛芸蕊并不认识药材，却多看了几眼，想把这药材的模样记住，回头好去问问娃娃。 「香囊是从哪里来的？」 曾婆子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了：「回老太太，这香囊是婆子亲手做的，可是却被人家换了里面的香料。」 老太太倒是相信曾婆子是无辜的，毕竟害了碧儿，对她毫无益处。闭了闭眼睛，老太太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曾婆子等不及了，又开口说道：「老太太，这是薛姨娘在害碧儿！」 洛芸蕊挑了挑眉，曾婆子似乎并没有她想像的那么聪明。若说这洛府里谁最可疑，当然要属薛姨娘了。可是就因为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才不能这么张口就来。更何况，薛姨娘现在有孕在身，就算是说了，又能怎么样？ 老太太沉吟了片刻，只是问了曾婆子，家里可还有孙女，得知还有一个十七岁的大孙女时，就让她也进来伺候碧儿。另外就是吩咐一定要好好照顾碧儿，多余的事情就不要再考虑了。 曾婆子磕头离开了，虽然她还是有诸多的不满，但却也知道她根本就拿不出证据来。想到一向身体健康的碧儿如今却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当下又懊恼了几分，心里却想着接下来几个月里可绝对不能再出状况了。 曾婆子走了以后，老太太说她累了，洛芸蕊立刻就告退了。等回到了洛张氏的院子里，被丫鬟告知洛张氏一直在等着她，忙进屋向洛张氏问安。 直到看到洛芸蕊，洛张氏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显然碧儿院子里的事情她已经知晓了，却不知道洛芸蕊为何被牵扯进去了，这才万分担忧。 洛芸蕊简单地把这件事跟洛张氏说了说，如果按照她的本意，她原是不愿意告诉洛张氏的，免得让她分心，毕竟对于一个孕妇来说，听到另外一个孕妇差点儿没保住孩子，肯定不会有什么好心情的。当然，薛姨娘那种人例外！ 只是，洛张氏现在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若是不跟她解释清楚了，她反而会乱想，不如干脆把话说明白了，反正在这件事情上，没有人会怀疑她们的。 洛张氏大约也是这么认为的，思索了片刻，她叮嘱洛芸蕊好好管束一下院子里的人，没事就不要出去了。 洛芸蕊也正有此意，不过却不是因为碧儿和薛姨娘，而是因为小姑姑洛容栀。 算算日子，离张家出事也没多少日子了，不知道这一次会不会跟前世一模一样。不过，估摸着是一样的，毕竟对于张家，洛芸蕊可没有做任何的干预。 只是，在张家出事前，洛张氏怀孕的事情还是被李大夫挑明了。不过又往后推了半个月，洛张氏怀孕三个月的时候，才向洛府众人公布这件事。 而李大夫也向老太太说了，洛张氏之前体弱，脉象不明显，而且因为怀孕之后还吃了不少药，恐怕肚子里的孩子未必能够保得住。 当然，这番话其实是洛芸蕊示意李大夫说的，李大夫之所以愿意配合，是因为洛张氏的胎确实不稳，他这么一说，以后若是再有问题，他就没什么责任了。 不过，洛芸蕊却觉得，洛张氏的那两个金锭子真没白花。 第20章 张家小少爷 听到张家出事是在某天的清晨，洛芸蕊跟往常一样去给老太太请安，在院子里就碰到了庶妹和薛姨娘。 说起来也好笑，洛府中三个孕妇，洛张氏是因为身子骨不好在歇在院子里，已经快有两个月没来给老太太请安了。好在老太太也不在意，自家的侄女自家知道，她没那么多得花花心思，更不会仗着肚子里的孩子作威作福。 而碧儿就有点儿可怜了，她本来就只是一个通房丫鬟，虽然现在有了身孕，但老太太从未提过要提她当姨娘。因此就算是怀孕了，她也不敢露出半点儿得意，唯恐落人口舌。偏偏前些日子的麝香和红花，差点儿要了她和肚子里孩子的命，这可真的是把她给吓到了，从那天以后，她再也不敢出院子，连散步也是在她那个巴掌大的小院子里的。 倒是薛姨娘和庶妹，每天清晨都来向老太太请安，一副纯良的样子。老太太面上倒是对她们娘俩挺不错的，但洛芸蕊知道，上次的香囊事件，这次的碧儿流产，都让老太太对薛姨娘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怕是一时半会儿地改不了了。 不管有多看不惯薛姨娘，该有礼数还是有的，毕竟人家是过了明路的姨娘。微笑地向薛姨娘问了好，洛芸蕊上前拉住庶妹，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儿。 薛姨娘没理睬洛芸蕊，说实在的，洛张氏母女俩那懦弱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了，就算最近这些日子以来，洛芸蕊变得开朗多了，也不能让她起戒心。更何况，李大夫也说了，洛张氏那胎呀，唉…… 只是，这天清晨却註定要不平静了。 张家派来的人正是小姑姑的奶娘李嬷嬷。原本，老太太只当是洛容栀在张家又受了什么委屈，也没当回事，可是当李嬷嬷进来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惊了一下。 原因很简单，李嬷嬷这会儿衣衫凌乱，髮髻更是乱得一大煳涂，脸上有着明显得泪痕，整个人虽然不至于特别邋遢，但给人的感觉却是遭了大难的。 「阿香，你这是怎么了？」老太太急了，下意识地想到李嬷嬷都成了这个样子，那她的女儿呢？「容栀她怎么样了？」 李嬷嬷「嘭」地一下就给老太太跪下了，用力之大，让一旁的洛芸蕊都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膝盖，不过她倒是想到了，肯定是那件事发生了。 「老太太，快点儿救救小姐吧！」李嬷嬷是洛容栀的奶娘，她口中的小姐既然就是洛容栀了。只是自从洛容栀出嫁以后，在人前李嬷嬷都是管她叫大太太的。 「阿香，你快说，容栀她出什么事了？你把话说明白了！」李嬷嬷越是这样，老太太越是着急，看她的表情她似乎想立刻跑到张家去看个明白。 「老太太，小姐她、她……」李嬷嬷突然顿住了，迟疑了一会儿才开口：「她现在没事。」 如果不是因为屋子里的气氛太凝重了，洛芸蕊真想大笑几声。这李嬷嬷也是个妙人，都到这个时候，居然还不好意思说出实情来。 眼看着老太太黑了脸，李嬷嬷真的慌了神，忙不迭地再次开口：「老太太，是张家的小少爷……没、没了。」 环顾了下四周，众人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倒是庶妹一脸的不解。洛芸蕊原本也是想要装着惊讶的表情，不过看到庶妹那个样子，瞬间改变了主意了。 是了，她现在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哪里知道什么有了没了的？就连张家的小少爷，她也一面都没见过。 所谓的张家小少爷，指的其实是张家的三少爷。张家有两位老爷，大老爷有两女一子，二老爷则是一对双胞胎儿子。这洛容栀嫁的是大老爷，两个女儿都已经出嫁了，小儿子才三岁，也就是张家的三少爷。 换句话说，这位张家三少爷就是洛容栀名义上的孩子，而且还是真正的嫡子。 「你说什么？哪位少爷没了？」老太太是最先开口的，也是，除了她以外谁还敢在这个时候开口？ 「是小少爷，张家三少爷，大老爷的小儿子！」 老太太整个人都懵了，如果说她刚才有抱有一丝希望，现在则是彻底是失望了。 有一件事，就连重生回来的洛芸蕊都不知道。当初洛容栀也不是不能嫁给别人，或者说以洛府的权势，挑选一个门户低的商户还是很容易的。不过，老太太却执意让洛容栀嫁给张家的大老爷，这里面是真的有太多的无奈。 一来，洛容栀出了那事，张家大老爷有脱不开的责任，也只有他没有任何理由嫌弃洛容栀。二来，却也是顶顶重要的，那就是洛容栀在那次意外后，竟然怀孕了。 未婚先孕那是大忌讳，饶是老太太再疼爱女儿也不可能让她把孩子生下来。无奈之下，只要用民间的法子开了药让洛容栀把孩子打掉。可是，老太太其实并未请大夫开药，只是找了一些容易让人流产的药给洛容栀服下，这就如同前些日子碧儿出事那般。 试想想，用这种法子把肚子里的孩子弄掉，岂会不伤身子？洛容栀本来身子骨倒是不错的，从小到大也没有生过病，孩子被打掉的时候也年轻，没过多久就缓过来了。 但是，让老太太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有一次她让李大夫帮着调养一下洛容栀的身子时，李大夫才偷偷地告诉她，洛容栀的身子遭受到大的创伤，恐怕终身不孕。 这可怎么得了？哪怕洛府的权势再大，也不可能让人家断子绝孙吧？想来想去，老太太最终还是把主意打到了张家身上。左右张家已经有了嫡子嫡女，哪怕是洛容栀不能生育，把那张家的小儿子养得好一点儿，孩子长大以后还不是照样孝顺吗？毕竟那孩子还那么小。 可是，张家的小少爷竟然没了？！ 「这是怎么的了？这无缘无故的，之前也没听到消息……」老太太哆哆嗦嗦地开口，张家大老爷没了嫡子，洛容栀又不能生育，这下可没办法拒绝张家大老爷纳妾了。 可洛容栀那个性，若是张家大老爷真的纳妾了，可不得翻天了？ 洛芸蕊低着头，眼角却一直注意着老太太脸上的表情。这会儿，老太太因为是单纯地为张家为她女儿着急吧？可是，等会儿若是她知道了真相，那就不知道又该是什么反应了。 「老太太……」李嬷嬷看着老太太现在这副样子，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把下面的话说出来。 「还有什么事？是不是容栀病倒了？也是，她一直那么疼爱那个孩子。」老太太两眼无神地望着前方，唉声嘆气：「这下可怎么是好？」 洛芸蕊差点儿憋不住要笑了，洛容栀会疼爱那个孩子？别做梦了。那个孩子，可是洛容栀亲手弄死的！而且，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个孩子一死，张家大老爷会受不了刺激一病不起，估摸着也没多少寿数了。 其实说起来，张家的小少爷也是可怜的。一出生失去了母亲不说，后来还惨遭继母杀害。偏偏那个继母娘家又有背景，如果一切按照前世的轨迹来，洛容栀也不会以命偿命。当然，她的下场也没好到哪里去，倒是真的。 「老太太，小少爷他是被、是被……是被小姐害死的！」李嬷嬷一咬牙，终于把话说了出来。说完之后，她整个人像是没了骨头似的，瘫倒在地，面色惨白。 而老太太则是彻底的懵了，眼底里的失望变成了绝望。 洛芸蕊心底里也是有着一分愧疚了。最初，她还想要救下那个孩子，虽说从未见过他，但不管怎么样，那也是她的表弟，而且孩子是无辜的。可是，转念一想，救他？用什么方法救他？告诉老太太，你的宝贝女儿洛容栀会弄死原配的嫡子？ 不说老太太会不会相信，退一万步说，就算她相信了，就算她真的阻止了洛容栀，那她又该怎么解释这件事？ 相较于自己，洛芸蕊最终还是选择了眼睁睁地看着这件事的发生。她还有母亲要守护，她不觉得那些人会比她和母亲还重要。 「老太太！」几声尖叫声起，原来是老太太受不了刺激晕厥了。洛芸蕊忙跟着跑上去，可是一时间屋子里乱成了一锅粥，人挤人的格外得混乱。 洛芸蕊年纪小，个子当然也矮，没多久就被挤到了一旁。只是，她的眼角一瞥，正好看到薛姨娘痛苦地捂着肚子，而庶妹则被挤到了另外一边，似乎还受了伤，正扯着嗓子大哭。 微微垂下脑袋，洛芸蕊往角落里缩了缩，决定袖手旁观。反正这回她可没有主动出手害人，如果薛姨娘和庶妹真的有了什么差池，那也是洛容栀的缘故。 可惜，最终薛姨娘的孩子也没出问题，或者说，出了问题倒是问题不大。而庶妹倒是真的受了伤，她的右手被不知道什么人重重地踩了好几下，小手指骨头竟然被踩断了，指甲更是被踩的裂了开来。 李大夫说一定要好好养着，不然说不定会落下疤痕。 虽然薛姨娘的孩子无事，但庶妹这事还是让洛芸蕊开心了好几天。她永远不会忘记前世看到的那一幕，庶妹陷害自己，并且活生生地气死了洛张氏，当然还有今生把她推下池塘的事儿。 就算庶妹现在是看似无害的六岁孩童，却也不会消减她的恨意。 端午快乐~~ 瑶瑶不小心喝了一杯雄黄酒，变身了有木有？！ 吓尿自己了o(╯□╰)o~！ 第21章 休弃 再次见到洛容栀是在十天之后了，她是被张家的老管家送来的。据说那位老管家为张家辛苦了大半辈子，本来都已经准备安享晚年了，而他的儿子也已经接替了他，却因为这件事，张家老太爷让他亲自往洛府跑了一趟。 自然，老太太也是认得这位老管家的，不过这会儿她目光却完全落在管家身后的洛容栀身上了。虽说洛容栀害死了张家的小少爷，不过看上去倒是没受太多的苦。神情憔悴那是肯定的，可至少外表没有任何伤痕。 老太太嘆了一口气，吩咐李嬷嬷把洛容栀先待下去，也屏退了所有人单独跟老管家在屋里谈了好一会儿。他们在屋里到底谈论了什么事，就没人知道了，总之到了最后，老管家一个人走了，洛容栀却被留在了洛家。 得知这个消息以后，洛芸蕊深深地嘆了一口气，随后吩咐院子里的洒扫佣人，平日里紧闭院门，没事就别外出了。而她自己也从蕊苑搬回了洛张氏的院子里，没办法，洛张氏突然怀孕不在她的意料之中，她现在也只能顾这一头了。 只是，有些事有些人却不是想避开就能避开的，至少对于洛芸蕊来说，是没法避开的。 「请祖母安。」每天清晨，洛芸蕊都会去给老太太请安，庶妹自然也不例外。薛姨娘却因为之前的受惊，到现在还躺在床上，只可惜她的孩子倒是没出什么问题，只是本人有点儿不舒服罢了。 原本，这也是得到老太太允许的，如今的洛府，三位孕妇都是不用去给老太太请安的。毕竟在老太太看来，那些个虚礼可没有实实在在的孙子来得重要。 可是，老太太允许，有人却看不惯了。 「娘，你瞧瞧那些个人，怀个孩子就了不起了吗？一个个眼高于顶，都是不把你放在眼里呢！」洛容栀虽然已经被张家休弃了，可事实上她并没有拿到休书，所以她只当自己是回了娘家，一点儿心虚都没有。 「怀了孩子确实了不起。」老太太看也不看洛容栀，只是淡淡地接了一句。随后她就吩咐琉璃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补药，让洛芸蕊和庶妹都带了一些回去，还叮嘱姐妹俩，一定要好好照顾各自的母亲。 其实，按理来说，庶妹就算是薛姨娘的亲生女儿，但应该孝敬的却是嫡母。可是，薛姨娘一向很受宠，洛张氏却没有嫡妻的风范，久而久之，大家都默认了这些事，只要庶妹别像早先那样在人前管薛姨娘叫娘，就可以了。 洛容栀没想到自己的话竟然被老太太无视了，心里很是懊恼。再看看洛芸蕊竟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心里更是暗恨。 张家就没一个是好东西，尤其是洛张氏！当年，她记得很清楚，自己本身是想叫上洛张氏一起去张家后院逛逛的，毕竟洛张氏从小在张家长大，比她更熟悉张家。可是，洛张氏偏偏拒绝了，理由是洛芸蕊离不了人。 哼，若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哪里就会着了道？如果她当年没有着了道，也就不用嫁给张邱那个老东西，更不用忍受来自嫡子嫡女的难堪。 洛容栀恨恨地瞪着洛芸蕊，她现在所遭受的一切都跟她们母女俩脱不了关系！ 洛芸蕊感受到了来自于洛容栀的视线，虽然让她觉得很不舒服，但是她却没有吭声。不管洛容栀是不是被张家休弃了，却仍然是自己的长辈，她根本就没有权力去质疑。 更何况，洛容栀这个人，说白了就是一个疯狗，逮谁咬谁。洛芸蕊还记得前世那些事情，可以说，自从洛容栀回到了洛府，洛府上下就再也没有安宁过！ 低头把玩着手里的帕子，洛芸蕊决定这一世绝对不再跟洛容栀扯上关系，最好是想个法子，避开早上的请安。 不等洛芸蕊想出法子来，洛容栀莫名其妙地开始发飙了：「洛芸蕊你个死丫头，一天到晚摆着张死人脸给谁看呢？哼，我一看到你就晦气。」 诧异地抬头，洛芸蕊觉得自己真是无辜。晦气？也不想想到底谁比较晦气，一个害死了夫家嫡子并被休弃的女子，不好好呆在房间里悔过也就罢了，竟然还来挑她的刺，这才是晦气呢！ 虽然心里很是气愤，但洛芸蕊还没有丧失理智，知道不能跟洛容栀槓上，所以她只是看了洛容栀一眼，又低下头来，并没有开口。 「你个死丫头，我在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娘，你看看她，长辈跟她说话，她当做没听到！」 洛芸蕊继续低头沉默，前世她吃了好几次亏之后，才明白过来，对付洛容栀，你跟她硬碰硬是没有用的，只有像这样无视她，才能有片刻的安宁。 老太太看着下面静坐着的洛芸蕊，又看看一旁张牙舞爪的洛容栀，很是嘆了一口气：「容栀，你也消停消停吧，你侄女都知道不跟你一般见识，你这个做姑姑的，就不能有点儿长辈的样儿？」 洛芸蕊比老太太更想嘆气，她真心很想说，您直接让洛容栀发泄个够就好了，这样不上不下的，还特地去刺激她，这不是找不自在吗？ 就跟洛芸蕊预料的一样，洛容栀听了这话，瞬间就炸毛了：「我没有长辈的样儿？你问问她有没有当晚辈的样儿！还有她那个娘，怀孕了又怎么样？凭什么就不来给您请安了？就她身子娇贵是不是？哼！」 洛芸蕊看了庶妹一眼，庶妹脸上有着一丝幸灾乐祸，但更多的还是惧怕。显然，庶妹也是怕这位小姑姑的，虽然洛容栀从来都不找她的麻烦。当然，洛容栀倒不是因为喜欢她，而是直接无视她了。一个庶女罢了，还不放在洛容栀的眼中。 「我娘要是来请安了，姨娘可不能不来……」凑近庶妹低声说了一句，洛芸蕊很满意地看到她紧了紧身子，显然她不笨，这话的意思她很明白。 不过，这样还不够。 洛芸蕊想起那边还有一个每天都要躺在床上，却未必能保住孩子的碧儿。碧儿只是一个家生子，本来这不算什么，只是家生子嘛，背后的弯弯绕绕可就多了。加上洛容栀现在可不算是洛府正经的主子，要给她点儿排头吃却也是很容易的。 低头掩去了眼底里的一丝算计，小姑姑，今生若你还想跟前世一样算计她们母女，却不会再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求点击求推荐求包养╭(╯3╰)╮~！ 第22章 妻妾同心 最终，在洛容栀的坚持之下，洛张氏还是来给老太太请安了。没办法，如果她再不来的话，洛容栀真有可能每天早上去院子门口堵着。虽说怀孕是很重要，可是给老太太请安却也是必不可少的，之前是老太太心善，可万一真要有什么闲话传了出去，错的却只能是洛张氏。 洛芸蕊事先已经给洛张氏服下了药，药材自然又是从娃娃那里拿的，其实洛张氏现在虽然面色还是不好，可是身子却已经好多了，至少孩子是不会出现什么问题的。 只是，洛芸蕊却没那么好欺负，既然她洛容栀事先挑衅了，她也不能让人家失望不是？在洛张氏出门时，她已经给小绿使了个眼色，小绿经过了她的一番调教，对她的心意揣摩得很清楚。 于是，在洛张氏母女俩离开院子后，小绿就亲自跑去了碧儿那里。之所以先去碧儿那里，她也是有考量的。 「曾嬷嬷，真是对不住了，我们小姐说了，昨个儿姑奶奶发了大火，说是就算有了身孕也不能不去请安问好，这话里话外的都是数落我们太太的不是。这不，今个儿一大早太太就去给老太太请安了，小姐让我来跟嬷嬷您说一声，姑奶奶不好惹，怕是不去的话又有闲话了。当然，碧儿姑娘去不去就在于她自个儿了。」 曾婆子黑着一张脸，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还能不让碧儿去吗？只是，姑奶奶也太过分了，竟然…… 「小绿，我倒要问问，这姑奶奶只是说太太，还是说……」 小绿听到曾婆子这么一说，立马就收了笑脸：「曾嬷嬷真是好笑，姑奶奶还会专门挑了碧儿姑娘说吗？她这人最是骄傲，被人知道她专门跟一个通房过不去，岂不是打脸吗？反正我是把话带到了，碧儿姑娘，爱去不去！」 如果洛芸蕊在这里，肯定会狠狠地夸奖小绿一般。要知道，小绿现在给曾婆子摆了脸色，她一准得难受。可是回过神来，曾婆子却未必会把这仇记恨在一个丫鬟身上，在她看来，这一切都会是洛容栀的错！ 小绿离开了碧儿的院子，又急急忙忙地跑向了薛姨娘的院子。当然，对薛姨娘又是另外一番说辞了。 「姨娘，这姑奶奶说了，但凡是当人媳妇的，就必须每天去向老太太请安问好。不过她也说了，只要太太到就可以了，您这个做姨娘的，到不到都没什么关系。」小绿低着头，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薛姨娘半躺在床上，她的孩子虽然没有什么问题，可是她最近几天身子真的不舒服。算起来，她之所以现在成了这样，还不就是那天的事！算起来，都是那洛容栀的错！ 「姨娘，太太已经去给老太太请安了，这碧儿姑娘听说也已经强撑着过去了。我家小姐来让我跟姨娘您说一声，当然您要是真的不舒服，可以不去的，反正老太太和太太都是能体谅您的。」 是了，老太太一心求孙子，自然是能体谅的。太太洛张氏本就是个面菩萨，何况她现在自己又有了身孕，当然会体谅她。但是，薛姨娘却很清楚，姑奶奶洛容栀是绝对不会体谅她的！ 狠狠地掐了一下身下的褥子，薛姨娘只好起身去给老太太请安，心里却把洛容栀彻底地恨上了。 到了老太太的院子里，小绿悄悄地站到了洛芸蕊的身后，趁着众人不注意，暗示自己已经完成了交代的事情。 果然，在小绿进来后没多久，碧儿和薛姨娘一前一后地进来了。 老太太又嘆了一口气，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老太太本就不是什么刻薄的人，再说了，也许婆婆跟媳妇大多是不对付的，可要是媳妇肚子里怀着孩子的话，一般来说婆婆还是能够体谅的。尤其是老爷现在都快三十岁了，膝下还没有一个男孩。 「你们这是何苦呢？好好地在屋子里歇着不就好了？要我老婆子高兴，就给我生个白白胖胖的大孙子！」老太太说这话并不单单是对着三个孕妇的，更是对自己女儿说的。 只是洛容栀哪里能够体谅老太太的心情，她很是不屑地开口：「不就是坏了孩子吗？是个女人都会怀孩子，还真当自己有多了不起了？」 老太太再次黑了脸，没错，是个女人都会怀孕生孩子，可是偏偏她洛容栀却不会！不过，当年为了不伤害她的自尊心，老太太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洛容栀。现在想想，怕是洛容栀一直觉得自己也能生孩子，所以才对张家小少爷下手的吧？然而，她的手段却不高明，张家人没办法事先察觉，但在事后却是很容易发现的。 「唉，容栀啊！」深深地嘆了一口气，老太太总算找到原因了，只是这个原因却让她心头一阵阵抽搐。 那个死去的孩子，不仅仅是张家的孙子，也是她的侄孙呢！ 「娘，干嘛又嘆气了？哼，一定是这些人惹你不高兴了吧？洛张氏，我说你也真是没用，生儿子吧生不出，管丈夫吧管不好。看看，你的丈夫做一个妾又一个通房，而且人家都比你月份大，我看呀，你还是趁早歇着吧，等人家生出了儿子，你就该自请下堂！」 洛芸蕊倒抽了一口凉气，她倒不是因为吃惊，而是发现门口门帘下那双男人的靴子。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双靴子正是前不久洛张氏为老爷做的。 噗通一下给老太太跪下了，洛芸蕊狠狠地磕头：「祖母，母亲她再有不是，对您可是一片孝心呢！」 庶妹一开始还在幸灾乐祸，可是薛姨娘却勐地扯了她一把。是了，虽然她是庶女，可名义上洛张氏才是她的嫡母，更何况，你当洛容栀这话是好听的？ 本朝律法规定，为妾者终身不得为妻。 这话的意思是，只要进了门，向正妻敬了茶，那就是一辈子的妾！哪怕她洛张氏再有不是，哪怕她死了，也轮不到薛姨娘上位。 而且，以薛姨娘的立场来说，她还真是不希望洛张氏死了。老爷现在年纪还轻，洛张氏要是死了，她又不可能扶正，那老爷迟早会再续娶的。到时候，续娶的妻室可没洛张氏那么容易对付了。 庶妹虽然不太明白薛姨娘的想法，却看懂了部分意思。跟着洛芸蕊一起跪下，她也开始磕头哭嚎。 洛芸蕊虽然看庶妹不顺眼，但是这一次，却不得不说庶妹还是帮了大忙的。也是，对于薛姨娘来说，洛容栀可比洛张氏难对付多了。天知道洛容栀这次把冒头对准了洛张氏，下一次会不会对准她呢。 更何况，薛姨娘可没有忘记，自己为什么会身子不适，又为什么会逼着大清早地来这里给老太太请安！ 只是这么一来，倒是有点儿好笑了，薛姨娘进门七年了，竟然第一次愿意跟洛张氏联手了。 妻妾同心，岂不可笑？！ 第23章 怒火中烧 「哼，今个儿还真是热闹！」 正在老太太开始头疼的时候，老爷的声音突然响起。因着房里除了丫鬟婆子，其余都是他的直系亲属，根本就没有迴避的必要，老爷的话音刚落，就直接掀了门帘走了进来。 洛芸蕊目光一闪，哭得更加大声，磕起头来也愈发用力了。庶妹本就不笨，小小年纪却极会看眼色，可她不想跟洛芸蕊似的狠狠地磕头，便把主意打到了老爷身上。 「爹！爹！」大哭大闹着，也不说原因，庶妹只是哭喊着叫着爹。这么一来，一向就极为宠爱她的老爷，自然是心疼万分。 弯下身子一把把这个小女儿搂在了怀里，若说老爷他重男轻女那是肯定的。但也要有儿子给他重视，他成亲将近十年，娶妻纳妾却只生了两个女儿。而洛芸蕊素来性子懦弱不善言辞，他本就不是很喜欢，而庶妹却天生一张蜜嘴，端是会讨好长辈，他平日里是把这个小女儿当成眼珠子似的在疼爱，哪里容得别人欺负！ 洛芸蕊也是知道这一点儿，她还记得小时候，庶妹只要向老爷告状了，也不管是真的假的，老爷一准偏帮庶妹，都不带她辩解的。这还是两个亲生女儿之间的闹腾，他都能那么偏心，而如今…… 小姑姑，这一世，你可别想再折腾母亲。 洛芸蕊死命地磕头，庶妹大哭大闹，随之薛姨娘蜷着身子高唿肚子不舒服，而碧儿则是一头一脸的冷汗，竟是痛得说不出话来。洛张氏应该是三个孕妇中情况最好的一个，毕竟旎虚空间出产的药材可不是凡品，不过她向来就没有主见，一看这架势早就慌了神，哪怕身子还算可以，脸色却吓得惨白，一副即将要昏厥的表情。 不等老太太发话，老爷便大怒！ 先是叫丫鬟立刻把各自的主子扶去老太太的厢房躺着，又是叫管家立刻去请大夫，然后抱着庶妹大步走到了洛容栀的面前，一个巴掌狠狠地招唿过去！ 「啊！娘，你看二哥他……」洛容栀触不及防挨了这么一下，顿时一阵头昏耳鸣，等回过神来却不是躲开而是转身去向老太太告状。 老太太如今虽然算不上年事已高，但也确实不年轻了。看到这么一个状况，竟是先一步晕了过去。洛芸蕊知道洛张氏无事，就一直把注意力放在老太太身上，见状立马就扑过去大叫祖母。老爷虽然心头气恼，但他也是一个孝子，看到老太太晕厥，忙把怀里的小女儿放下，上去扶起老太太。 就这么着，几个月来一个妻妾共同为老太太请安竟变成了这副样子。而且，这还是姑奶奶洛容栀被休弃回洛家的第三天。 「才回家三天就把家里弄得一团糟，也亏得张家能忍受她半年！」老爷这是气急了，竟不管内室李大夫正在诊断，直接就在外室吼了起来。 洛芸蕊拿帕子擦了擦眼角，抬眼去看老爷：「父亲，祖母和母亲不会有事的，小弟弟们更是不会出事的。」 「哼！要是有任何一个人出事，我就把她洛容栀掐死！」许是真的气坏了，老爷说起话来竟是口不择言了。 洛芸蕊知道这话不能当真，但也明白这一回小姑姑怕是肯定会被狠狠地收拾一顿了。要知道，老爷这人最是记仇了，尤其是今个儿洛容栀可是把他的母亲妻妾儿女都得罪了个遍。哪怕是老太太再怎么想要护着洛容栀，也不能让她逃过这次的触发了。 内室的门帘被掀开，庶妹哭哭啼啼地走了出来，她刚才硬是要跟着薛姨娘进去，其他人拿她没办法也就随她去了。现在她走了出来，第一眼就看到了老爷，立刻就扑上去嚎啕大哭：「爹！」 「好了好了，芳儿乖，没事的。」到底是最心爱的小女儿，老爷的态度立刻就变了，不但收了之前的气恼，还把庶妹搂在了怀里不停地低声安慰着。 「爹，祖母明明就说了，姨娘她怀孕了就不必请安了，可是小姑姑她偏偏……」薛姨娘虽然被允许不用请安，可是庶妹却是需要请安的。所以，洛芸蕊派小绿过去的时候，她并不在场，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告状：「小姑姑她非要姨娘过来请安，姨娘之前受了惊，嗯，就是上次那事。爹，你看我的手都没有好呢！」 上次的事情指的自然是张家来人说洛容栀害死了张家小少爷的事情，在那一次的事情中，薛姨娘受了惊，庶妹也受了伤，她们到现在还记恨着呢！ 「哼！」老爷当即拉下了脸，虽说洛容栀是他的亲妹妹，不过因为年龄差距，他跟洛容栀平日里并没有太多的接触。如果是一般的事情，自己的女儿惹怒了妹妹，他倒也不会那么介意。可是今儿个，洛容栀是触了他的逆鳞！ 「芳儿乖，别哭了，你跟蕊儿先回去吧！」 看着老爷把庶妹抱到了自己面前，洛芸蕊忙开口：「妹妹，我们先回去吧，父亲一定会照顾好祖母和母亲的。」 庶妹虽然还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住了嘴，跟着洛芸蕊离开了老太太的院子。一路上，洛芸蕊小声地安慰着她，不过话里话外暗示着这一次都是洛容栀的错。 庶妹不管有多精明，到底年龄还小，加上这一次她也认为是洛容栀的错，被洛芸蕊这么一挑拨，她算是彻底恨上了自己的亲姑姑。洛芸蕊很满意地看着她咬牙切齿地低声诅咒着，明白到现在为止，她是占着上风的。 不过，洛容栀到底是她的亲姑姑，如果按照前世的轨迹来看，她的下场还真是不算惨。至少在她看来，是很幸福的了。 没错，现在她是被张家休弃了，可是张家碍于情面其实并未把休书奉上，所以名义上洛容栀还是张家大太太。而张家也确实捨不得这门婚事，就算张家大老爷心疼自己的独生子，却也不能违抗父母的命令。 所以，按照前世的轨迹，洛容栀最后也没有得到张家的休书，而是一直住在洛家。她在洛家呆了整整三年，在这三年里，整个洛家不说是鸡飞狗跳，但至少，洛芸蕊和洛张氏是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也正是因为洛容栀，洛芸蕊母女俩的身子才会变得那么差，洛张氏甚至于在三年后就病重，竟是需要整日卧病在床了。 然而洛容栀却没有因此得到教训，张家大老爷因为爱子身死，身子一天比一天差，竟然在爱子身死后不到半年就过世了。而洛容栀在为丈夫守孝三年后，以寡妇的身份再次嫁人。 虽说寡妇难听，但总比被休弃的下堂妇来的好听得多！ 只是这一次，洛芸蕊发誓，她不会再让事情重来，至少洛容栀你不配得到幸福！ 第24章 再次出手 虽然老爷很想给洛容栀一个教训，但是碍于老太太一直护着，到最后也不过是罚她禁足抄写经文罢了。 这种惩罚，落在洛容栀眼里已经是极重的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她的亲哥哥竟会为洛张氏出头。其实，从始至终，洛容栀也只是想跟洛张氏母女二人算帐，她根本就没把薛姨娘和碧儿放在眼里。 前世，因为没有洛芸蕊的插手，薛姨娘根本就没有在洛容栀的手上吃过亏。当然，无视是肯定的，可洛容栀别说是故意针对薛姨娘了，怕是在路上看到了，她也能当做完全没看到。 一直以来，洛容栀恨的都是洛张氏母女，跟其他人无关，是重生回来的洛芸蕊硬是把所有人都牵扯了进来。不过，效果还真是不错，至少到了现在，恨上洛容栀的可不止她一人。 不过，觉得这处罚太重了的也就洛容栀一人而已。就连老太太，也觉得女儿这次太过分了，从来没有哪家的姑奶奶出嫁了之后，还管娘家哥哥后院的。更何况，这洛容栀还是被休弃的，以后她的日子过得怎样，可全靠娘家哥哥了。 老太太是觉得这样的处罚刚刚好，既能让洛容栀受到惩罚，让她消停一点儿，又没有让她真的受到伤害，真的很好。 可是，这在其他人眼里就不是这样了。 饶是洛张氏这种面人儿，在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以后，还忍不住跟洛芸蕊抱怨着：「蕊儿，你姑姑这是在干什么？我的胎儿算是坐稳了，可是那薛姨娘和碧儿可不安稳。尤其是碧儿，怕是这回又要吃小苦了。」 洛芸蕊在心里暗暗嘆气，她这个娘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软绵了。薛姨娘多次跟她作对，她所做的也不过是对她尽量不理不睬而已。而碧儿，可以说是她一手抬举的，又从没碍着她，洛张氏多数时候还是很同情碧儿的。 也就是洛容栀吧，洛张氏会背着人数落两句，不过若是又正面碰上了，她也就那样吧。毕竟，性子这种东西，一时半会儿地还真是难以改变。 「娘，你还是顾着你自己吧！」洛芸蕊知道就算她把薛姨娘的狠毒和碧儿的小心思说出来，洛张氏也是不会相信的，干脆就省了这份心：「薛姨娘已经生过一个孩子了，平日里又有妹妹照顾着，肯定不会有事的。至于碧儿，父亲最是疼她了，不会让她出事的。」 洛张氏眼神一暗，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到底没有说出口，只是跟洛芸蕊说她累了，要躺下来歇会儿。 出了洛张氏的房间，小绿忍不住开口问道：「小姐，为什么刚才要那么说？太太会多心的。」 洛芸蕊抿了抿嘴唇，看了小绿一眼，经过了这几个月的相处，她也知道小绿是那种聪明机灵，但是城府不深的人。也是，她的出身很单纯，根本就没有经歷过这样的事情：「小绿，我不怕母亲多心，我就怕她不够多心。」 其实，洛芸蕊早就怀疑过。洛张氏其实根本就不爱老爷，嫁给他更多的是媒妁之言，还有就是因为老太太了。只是，有的时候不是你不爱就可以忽视的。薛姨娘比洛张氏有心计不假，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她也比洛张氏更爱老爷。至少，表面上她是深爱着老爷的。 别把别人当傻子，更何况老爷他一点儿也不傻，洛张氏对他很敬重，但是却从来不会拈酸吃醋。也许，洛张氏以为自己这是大方吧？其实不然，没人会喜欢一个不把自己放在心上的妻子的，老爷当然也不例外。洛芸蕊觉得，是时候稍稍改变洛张氏了。 不过，经过了刚才的试探，洛张氏就算不爱老爷，也是有点儿在乎的。只要她在乎就好，她要做的就是让这种在乎明显一点儿，至少也要让老爷知道！ 「小姐，我不明白……」小绿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明白洛芸蕊的意思。不是说孕妇不能多想吗？为什么小姐还要让太太多心呢？ 「如果我不在意你，你还是效忠我吗？」洛芸蕊沉默了一会儿，再次开口却是换了一个话题。 小绿一惊，随后立刻给洛芸蕊跪下了：「小姐，您是我的主子，素来只有丫鬟效忠主子的，跟您在意不在意小绿完全没有任何关系。」 「真的吗？」洛芸蕊坐了下来：「你先起来，去给我拿些点心来。」 小绿答应了一声，立刻起身快步地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就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了：「小姐，厨房里还有芸豆糕，您尝尝。」 洛芸蕊尝了两块又喝了一杯茶水，然后就放下了：「小绿，你吃吧！」 小绿愣了一下，却还是听话地吃了起来。说实在的，今天忙了一个上午，她都没有歇过一会儿，也是够累的了。吃完了点心，洛芸蕊吩咐小绿去外面歇着吧，她也打算小憩片刻。 看着小绿退下时，眉眼都带着笑意，洛芸蕊似乎也轻松了一点儿。小绿虽然现在不知道她刚才那话的意思，以后却是会知道的。有时候，一些小恩小惠看上去不是很重要，但到了关键时刻却能起到很大的作用。 当然，洛芸蕊也不是刻意那么做的，就算经歷了那么可怕的死亡，她的内心还是做不到如同薛姨娘或者洛容栀般刻薄恶毒，只是她不希望前世的所有再次发生，不得已才要害人。 如果害人能让自己过得更好，能让母亲再也不受苦，她宁愿自己背上罪孽。 洛容栀必须除掉，至少不能让她像前世那样在洛家一呆便是三年，这绝对不可以。 想起前世，自己告诉老爷，是洛容栀在害她们母女，可老爷是怎么说的？说她对长辈不敬，说洛张氏没有教养好女儿？如果，这一世换个人去告状呢？ 比如，庶妹？ 思量一番，洛芸蕊把她想到的计划在脑中详细地过了一遍，找出计划中的漏洞，一点儿一点儿把计划完善。她绝对不能出纰漏，不然倒霉的可不止她一人。 「娃娃，上次那种活血化瘀的药材还有吗？我想要把那些药材细细地磨成粉状。」 本月更新计划为： 每天保底3k，偶尔4k。 绝对不坑，亲们放心跳坑╭(╯3╰)╮~！ 第25章 算计 半月之后，姑奶奶洛容栀派丫鬟送来了佛经，不但洛张氏有份，就连薛姨娘也有一份，至于碧儿，怕是洛容栀从来也没有记住过她。 洛张氏看着佛经，略略有些诧异，她实在是想不出洛容栀有什么理由专程为她抄写佛经。而洛芸蕊却能猜到，这佛经怕是老太太命令她抄写的，为的自然是让她向老爷赔罪。对于老太太的心思，洛芸蕊也只能感概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 不过，这并不是饶恕洛容栀的理由，如果这真的是出自于洛容栀本意，那还会稍稍考虑一下。但是洛芸蕊实在是太清楚自己这个姑姑的个性了，这一次她是被逼着道歉的，等她解了禁足，怕是要加倍的为难自己母女二人了。 「娘，让蕊儿把佛经供着吧！」虽说佛经能够安神，可也没有哪个孕妇天天对着佛经念诵的。 洛张氏对此并没有意见，事实上，她的性子太面了，对于洛芸蕊的话她是多半不会拒绝的。 洛芸蕊把佛经拿到了院子正堂上供着，做这事的时候，她的身后跟着小绿，不过小绿并没有发现异常。 离开了正堂，洛芸蕊藉口要去庶妹那里说话，跟洛张氏招唿了一声，就带着小绿出门了。其实，刚才她在佛经里做了一些手脚，不过现在看起来，她的动作倒是挺利索的，至少小绿没有一点儿察觉。当然，也有可能是小绿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洛芸蕊的动作，毕竟，任谁都不会想到她会在佛经里做下手脚。 到了庶妹的院子，不出所料，庶妹并不在自己的院子里。洛芸蕊也不介意，问明了庶妹现在的所在，就去了薛姨娘的院子里。 薛姨娘因为前几天再次受惊，也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反正这几天听下人们说，她的身子很不爽利，不但不出院子了，听说就连房门都没有出过。 而洛芸蕊看到庶妹的时候，她正在赌气似的拿绣花针戳着帕子，一脸的不耐烦。略略笑了笑，洛芸蕊想起庶妹小时候根本就不喜欢女红，可是要不了几年却是以一手极为精湛的女红技艺闻名远播。如果不是薛姨娘替她想着枪手，那就是这几年她要在女红上吃大苦头。 心思一转，也许可以从这里下手。 这一世，枪手是别想了，至于把庶妹培养成一个女红的高手，有洛芸蕊在，她定是不能让薛姨娘如愿的。 「妹妹。」洛芸蕊走上前，悄声叫了一句，又低头看她手中的帕子：「妹妹在刺绣吗？真真是漂亮呀！」 其实，对于一个初学者来说，漂亮还真称不上，能绣出个大致的样子来就已经很不错了。洛芸蕊这明显就是睁眼说瞎话。庶妹并不傻，她自然听得出来，只是因为洛芸蕊平日里的个性，她倒是不认为这是洛芸蕊故意在埋汰她，可是心情不怎么好却是一定的。 「姐姐，今个儿怎么有空过来？」庶妹虽然心里不舒服，但也不至于张嘴就是得罪人，把手里的帕子往边上的箩筐里一塞，她站起身来拉着洛芸蕊的手撒娇着：「我们好久没一起去玩了，要不今个儿去花园逛逛？」 洛芸蕊笑眯眯地看着庶妹，搁在任何一个人眼里，她都是一副好姐姐的样儿：「妹妹，今个儿姐姐过来是有正事的，要不明天我们再一起出去玩儿？」 庶妹不满地皱了皱眉头，她从小便是极为受宠的，洛芸蕊在重生之前每每被她欺负也是不吭声的，重生后又是刻意忍让着她，像今天这样直接拒绝还是头一次。 看到庶妹脸上那不痛快的表情，洛芸蕊忙柔声解释着：「妹妹不生气，姐姐真的是有顶顶重要的事情来找姨娘的。」 「找姨娘？那能有什么事？」庶妹听了这话，诧异地抬头看向洛芸蕊。 「这……」洛芸蕊很是为难地看着庶妹，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 庶妹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当即就不满了：「姐姐若是不想说，不说便是了。不过姨娘现在在休憩，姐姐还是不要去打扰了。」 这话说得极为不客气，不过洛芸蕊却没有生气：「妹妹，真的不是姐姐不跟你说，实在是连我也没有太大的把握。这样吧，我稍稍给你透露一点儿，是关于佛经的。」 「佛经？」庶妹挑了挑眉，突然眼前一亮：「可是小姑姑刚刚差遣丫鬟送来的佛经？」 「是的。」 「那怎么了？」 洛芸蕊抿了抿嘴唇，脸上一片迟疑，不过到底是凑到了庶妹的耳边悄声说了几句。只是这几句话之后，庶妹的脸色瞬间变了。 「姐姐说的都是真的？」庶妹吓白了脸，连声音也在微微发颤。 洛芸蕊更无奈了：「我就是不能确定才想过来看看的。」 庶妹白着脸思索了片刻，最后咬咬牙，拉着洛芸蕊进了内室，却不准任何一个丫鬟跟着过来。洛芸蕊自然也把小绿打发了，现在这个时候，无论是薛姨娘还是庶妹，都不会做出危害到她的傻事。 「看，就是这个。」庶妹直接把洛芸蕊带到了房内，只是跟洛张氏不同，薛姨娘把佛经直接就放在了自己的床头，庶妹站在门口有些迟疑：「怎么办？」 洛芸蕊假意思索了一会儿，悄声给出了一个建议：「要不，妹妹你悄悄地进去，把佛经拿出来，让我先看一眼再做打算？」 庶妹点点头，垫着脚尖进去把佛经拿了出来。显然，这会儿薛姨娘正在熟睡，倒是没有发觉这一切。 退出了内室，洛芸蕊从庶妹手里接过了佛经，不过她却没有急着翻看，而是先问了一句：「妹妹，不知道姨娘拿到了佛经之后可有看过？」 「就刚拿来的时候翻看了几页，姨娘说身子有点儿不舒服，就放在床头不看了。」庶妹一脸紧张地盯着洛芸蕊手里的佛经，很怕刚才那话成真。 翻看了几页？身子不舒服？ 洛芸蕊心头暗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妹妹，我们去桌子那边。」 「嗯？」 也不解释，洛芸蕊手里拿着佛经，走到了桌子面前。虽然这里是外厅，但是可以看出来薛姨娘的日子过得很好。别的不说，这梨花木的桌子上那精美的绣蝶桌布一看就不是凡品。只是这一回，怕是这块桌布要毁了。 一手执着书嵴高高举起，一手伸出一个手指头轻轻地挑着书页。洛芸蕊特意让庶妹先看了自己的双手，证实手上并无一物。然后…… 如同雪花般的粉状物轻飘飘地落到了桌布上。 第26章 严加看管 「这是怎么回事？」 老太太的房里，洛容栀跪在她的前方，而下面则是站着洛芸蕊和庶妹以及……老爷。 洛容栀是一脸的茫然，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更不知道为什么老太太这一次竟会发那么大的火。无辜地抬头看着老太太，洛容栀挣扎地开口：「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女儿好好地在房里抄写佛经，这是……」 「容栀，我再问你一次，你知不知错？」老太太沉着脸，眼底里却划过一丝痛意，不管洛容栀做了什么，那都是她最心爱的女儿。 「娘，你在说什么？什么知错？我又做错了什么事？」 看着洛容栀一脸无辜的表情，老太太知道她这又是不肯认错了。也是，从小到大她什么时候认过错了？即便真的有错，她也会推给别人。苦笑着摇了摇头，老太太把目光落到了老爷身上。老爷是她唯一的儿子，也是她这辈子最大的依靠了，女儿可以用来宝贝，但却不是用来养老的。对于这一点儿，老太太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以往，洛容栀虽然也做过很多错事，但想着她年纪轻轻就遭了那么多的难，不免对她有了更多的容忍。只是就连老太太也没有想到，这些容忍换来的竟是洛容栀的得寸进尺。闭了下眼睛，老太太实在是太了解自己所出的儿女了，很明显，老爷这一次是非要一个说法不可，洛容栀不能再留了，至少不能让她再留在洛府了。 可是，这话又叫她怎么说出口？ 「娘，你就这么叫我过来跪着？凭什么呀？你看看，蕊儿那死丫头还没跪呢，更别说那个小杂种了！」等了许久，也没有听到老太太让自己起身，洛容栀本就刁钻的个性立刻发作了，直接就开始炮轰旁人。自然，她的第一个目标就是洛芸蕊了，只是她顺口也把别人给带上了。 洛芸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她该感谢小姑姑实在太蠢了吗？说自己是死丫头也就罢了，顶多就是换来老太太的几句责骂。可是，她怎么就敢说庶妹是小杂种呢？即便是庶女，这薛姨娘也是良妾，是在官府里有纳妾文书的。退一万步说，哪怕薛姨娘的出身再差，只要庶妹是老爷亲生的，这话就不能说。 低头掩过嘴角的冷笑，洛芸蕊还不忘拉住庶妹的手，换上一副很是同情的神色看着庶妹：「妹妹，姑姑是乱说的，你不要在意。」 「洛芸蕊你个死丫头又在埋汰我什么？说我乱说？我乱说什么了？」洛容栀只听到洛芸蕊在她身后嘀嘀咕咕的，却听得不是很仔细，不过想也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你个小贱丫头又在多嘴多舌了，怎么不叫小鬼拔了你的舌头去！」 这话一说出口，所有在场的人都变了脸。 其实，说实在的，庶妹根本就没反应过来洛容栀说的人是她，毕竟人家可没有指名道姓。可是被洛芸蕊这么一提醒，加上洛容栀那欲盖弥彰的话，她顿时就明白了：「姑姑你是在骂我小杂种？」 洛芸蕊含着眼泪看了洛容栀一眼，然后把拉住庶妹：「不是的不是的，姑姑她是一时说错了，妹妹你别生气。」 「才不是！她就是故意的！」庶妹一把甩开了洛芸蕊的手，指着洛容栀大叫：「你骂我？你居然骂我！」 「妹妹不哭，不哭！她、她是胡说八道！」洛芸蕊虽然被庶妹甩开了手，但立刻就扑了上去，还伸手去擦拭庶妹的脸。 庶妹原本只是气得红了眼睛，被洛芸蕊这么一说，顿时就受不住了，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这下子，洛芸蕊更着急了，一边拿着帕子帮庶妹擦拭，一边不断地出声安慰：「不哭不哭，妹妹最乖了，姐姐把新得的好玩意儿送给你，不哭。」 跟庶妹两世姐妹，洛芸蕊要还不知道庶妹的个性那她真是白活了。庶妹这人从小受宠，别看是庶女，但因着老爷的宠爱，她平日里的一切都与洛芸蕊一般无二。而且，这会儿她的年纪又太小了，城府自然不深，加上之前又因为佛经里的药粉被惊到了，这会儿是又气又急。 洛芸蕊还知道她是那种不劝还好，一劝哭得更厉害的性子，更是愈发地劝着，果然庶妹这一哭就停不下来了。 洛容栀在洛家时的地位可比庶妹高多了，她又个暴烈个性，今个儿无缘无故地被叫来一顿教训，心情本就不好。庶妹一哭，洛芸蕊一劝，顿时让她心里升起了团团火焰。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竟是转过身子挥手就是一巴掌。 其实，若说洛容栀是刻意想要教训庶妹倒也没有，她实在是因为心烦气躁的，才挥了一巴掌，目标却未必是庶妹。只是洛芸蕊一直很注意她，听到掌风袭来，立刻侧了侧身子，那一巴掌就这么落在了庶妹的脸上，而且直接就把她打倒在地。 「妹妹！」洛芸蕊一声嚎哭，一下子就扑在了倒在地上的庶妹身上。庶妹完全被刚才那巴掌打懵了，竟是连哭一声都不会了。洛芸蕊勐地摇晃着庶妹的身子，嘴里又是哭又是喊，见庶妹没个声响，她吓得转身向老爷求救：「爹爹！快叫李大夫过来，妹妹她、她……」 老爷气得浑身发抖，看着倒在地上没了声响的小女儿，又看看满脸是泪，吓得声音都在发颤的大女儿，这火气是腾腾地往上窜。好在他还知道轻重，先叫了丫鬟去二门传话，立刻请李大夫过府，这才快步走到两个女儿面前。 「妹妹你说句话！妹妹你说一声吧！求求你了！」洛芸蕊看到了老爷脸上的惊怒，知道这回的事情可不是禁足几日就能了结的，心里倒是快意了。不过，如果庶妹因此被吓傻了，倒是能让她省力不少。 「芳儿怎么样了？」这时，老太太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开口问道。 老爷抬头看了她一眼，只一眼，就让她感到心惊。狠狠地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眼睛，老太太的眼底已经没了对洛容栀的怜悯和疼爱，寒声说道：「把姑奶奶带下去，严加看管！」 第27章 娃娃知真相 听说庶妹高烧不起，薛姨娘担心地再次晕厥。 听说小姑姑洛容栀被严加看管，没有老爷的命令不准出来。 听说老太太身子不适，最近几日要安心养病，暂不接受任何人的问候。 听说老爷子打算插手此事，准备近日拜访张家。 听说…… 「娘，您就安心地在房里呆着，要是觉得闷了，就让蕊儿陪你去院子里转转，可好？」洛张氏的房内，洛芸蕊笑嘻嘻地端着一碗莲子羹，想要餵洛张氏吃一些。 「蕊儿，娘无事。」洛张氏并不知道最近发生了什么事。自从上回老爷开口让她们三个孕妇呆在院子里好好养着以后，她就再也没出过院子。而院子里，无论是丫鬟还是婆子都被洛芸蕊叮嘱了一番，没人敢在这个时候把外面那些烦心事儿告诉洛张氏。生怕万一有个闪失，洛芸蕊会找他们算帐。 是了，经过这几个月来的整顿，洛张氏的院子不说如铁桶般牢固，但却比之前好上太多了。下人们知道洛芸蕊虽然只是一个七岁的小丫头，但若是真的狠下心来，收拾他们还是不成问题的。 「唉，娘一定是觉得这莲子羹味道不好。」洛芸蕊故意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低头看着手里的莲子羹，突然三两口地把一碗莲子羹都吃了下去。然后在洛张氏目瞪口呆的眼神下，抹了抹嘴，很是无辜地看着洛张氏：「娘，味道很不错呢。」 洛张氏回过神来，苦笑不得地看着女儿，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小脑袋：「你呀！算了，看你吃得那么开心，我也想吃了。」 吩咐小绿又盛了一碗，洛芸蕊一手托着碗，一手拿着调羹，一点儿一点儿地餵着洛张氏，嘴里还不停地劝着多吃点儿。 一碗莲子羹下肚，洛张氏觉得身子又舒服了很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一胎似乎安稳得很。这么想着，洛张氏不由笑着开口：「蕊儿，娘肚子里这个一定是个乖巧的小姑娘。」 「怎么会？娘的肚子里是个弟弟！」洛芸蕊忙把空了的碗塞给小绿，凑到洛张氏身边快速地纠正着：「娘，一定是个弟弟。」 洛张氏的表情一黯，她当然明白女儿这话的意思，只是她也不由得想起自己刚怀上第一胎时的情景。那个时候，她嫁入洛府不过才半年，新婚半年就有了身孕，那可是大喜事。当时，她真心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可不是吗？虽然父母很早过世了，可她并未吃过多少苦。张家当时的老太太对她极为宠爱，姑姑又为她谋划了这门上佳的婚事，夫君才貌兼备，对她也极为关爱，新婚半年又有了身孕。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上辈子是做了多少善事才修来了今世的好姻缘。 但是，这一切来得快去得也快。 先是因为她有了身孕，虽然婆婆也是她的姑姑，但还是为夫君纳了一房小妾，也就是薛姨娘。薛姨娘是个厉害的主儿，趁着她有孕在身，不出两个月就笼络了夫君的心。这也罢了，她从来也没有指望过一生一世一双人，毕竟男人三妻四妾也是很平常的事情。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可怕的事情还在后面。 怀孕十个月，除了最初的三个月安然无恙，之后的那些日子，她宛若在地狱一般。先是不小心吃了凉性的食物，她腹痛难耐，上吐下泻。再然后，去园子里散步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差点儿就把孩子弄掉了。接着又是贴身丫鬟给她盛汤时，竟把整碗的热汤倒在了她的身上，直到现在她的胸口及腹部还有烫伤的痕迹。最后，好不容易挨到了生产的日子，不想生下来的却是一个女儿，而且身子极弱，大夫都说要好好养着，不然很容易夭折。 「蕊儿，你可知道娘为了把你生下来吃了多少苦？」洛张氏忽地把洛芸蕊搂在了怀里，紧紧地搂着，仿佛只要自己一松手，女儿就会消失不见似的。 洛芸蕊完全愣住了，不过顾忌着洛张氏肚子里的孩子，她一动都不敢动，生怕伤了她那未出世的弟弟。迟疑了一下，洛芸蕊柔声开口道：」娘，这是怎么了？娘有多疼爱蕊儿，蕊儿都知道。等娘生下了小弟弟，蕊儿也长大了，到那个时候就让蕊儿来保护娘和弟弟吧！」 听着女儿柔声地安慰，洛张氏慢慢地放轻松了，松开了箍住洛芸蕊的两只胳膊，洛张氏有些愧疚地看着她：「蕊儿，娘刚才有没有把你弄伤？」 「没有，娘那么疼爱蕊儿，怎么捨得弄伤蕊儿呢？」洛芸蕊附身轻轻地抱了一下洛张氏：「娘，蕊儿会好好的，娘肚子里的弟弟也会好好的。等我们都长大了，一定会很孝顺娘的。」 洛张氏安心地点点头，母女俩又说了一会儿话，洛张氏觉得疲惫了，就躺下歇着了。 洛芸蕊吩咐丫鬟在外间看着洛张氏，自己回了房间，说是也要小憩一会儿。屏退了丫鬟，洛芸蕊放下帘子，这才进入了旎虚空间。虽说每次进入旎虚空间，娃娃都会把时间定住，不过洛芸蕊还是很小心地处理外界的事情。毕竟，她有随身空间的事情若是不小心说了出去，怕是会被人当成妖怪烧死的。 「主人！」娃娃永远是那么得热情，哪怕洛芸蕊一天进来个两三次，她每次还能像是几个月不见似的，冲过来热情地招唿着。 一直以来，洛芸蕊都很感谢娃娃，若不是她，自己也不能几次三番地在跟薛姨娘或者小姑姑的争斗中获胜。而且，洛张氏如今的身体状况之所以那么好，娃娃更是功不可没。只是，这么想着，洛芸蕊突然觉得自己很是对不起娃娃，毕竟娃娃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在利用她对付别人。 「娃娃。」有了心事，洛芸蕊面上的表情就有点儿灿灿的了，是了，也许在人前她能掩饰得很好，但是在旎虚空间里，在娃娃的面前，她从来就不掩饰。 「主人，你怎么了？哦，是不是那个坏女人又在欺负主人了？」娃娃睁着她的大眼睛，很是认真地看着洛芸蕊：「不怕，娃娃帮主人教训她！」 洛芸蕊皱了皱眉头，她从未跟娃娃提起过外面的事情，哪怕偶尔说起，也只是略提两句外面有什么好吃的。听到娃娃这么一说，洛芸蕊不由地困惑了：「娃娃，你说的坏女人是谁？」 娃娃歪着脑袋，一脸苦思冥想的表情。思索了好一会儿，娃娃才苦恼地开口：「主人，娃娃忘记了，就是那个坏女人嘛！老是欺负主人的那个。」 若说洛府有人欺负她，也就是小姑姑洛容栀、薛姨娘和庶妹了。只是，小姑姑现在被严加看管起来，暂时是翻不起浪花了。而薛姨娘虽然经常挤兑洛芸蕊，但也从未明着欺负过她。至于庶妹，除了重生那次把她推落荷塘之外，后来也没有欺负过她，当然抢些吃的喝的不算。 「娃娃，你怎么知道有坏女人欺负我？」想来想去，洛芸蕊放弃了问娃娃谁是坏女人，而是换了个问题。 这回娃娃回答得非常干脆：「娃娃看到了，在那边的池子里看到了。」看到洛芸蕊一副不解的样子，娃娃干脆拉着她去了池子边上。 娃娃所说的池子，既不是田地边上的小鱼塘，也不是远处环绕着小庄子的河流，而是小茅屋后面的一个小水坑。 是了，眼前这个池子也就能被称为小水坑吧，大约是小圆桌那么大，深度大概还不到洛芸蕊的膝盖，总之不像池子，而像是一个雨后的积水坑。 「主人，从这个池子里可以看到好多的东西。」娃娃伸手在池子里搅了搅，顿时原本清澈见底的池子浑浊了起来，可是不多会儿，水面再次平静了。 吃惊地用手捂住了嘴巴，洛芸蕊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小水坑的水面再次平静了之后，就出现了一幕幕场景。 有洛芸蕊刚重生回来，被丫鬟婆子救上岸时的样子；有洛芸蕊用计让庶妹拿走掺了药的香囊时的情景；有洛芸蕊在佛经中动手脚的画面；还有在老太太的房里，洛容栀给了庶妹一巴掌…… 「娃娃，这是什么？」略带惊恐地看着娃娃，如果不是因为知道娃娃只效忠于她，她真的会被吓死的。 娃娃歪着脑袋，一脸纯真地看着洛芸蕊：「主人，娃娃一个人呆在这里好无聊呀，所以没事的时候，就来这里看看主人。主人，娃娃是因为太想你了。」 狠狠地吸了几口气，洛芸蕊尽量让自己的心情平復：「娃娃，既然你都看到了，为什么还要帮我？」 「咦？为什么不帮主人？娃娃是主人的娃娃。」 看着娃娃一副懵懂茫然的样子，洛芸蕊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她之前担心的一切已经不復存在了，娃娃什么都知道，自己也根本没有瞒过娃娃。只是，这么一来她的心情却更沉重了，想必没有人愿意自己的一切都暴露在别人的眼底，哪怕那人是永远忠于自己，也不会舒服的。 第28章 妞儿的心思 洛芸蕊低着头看向前方的小池子，但是脑海里却在快速地转动着，一时间气氛有些凝重了。 娃娃睁着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珠子，一脸无辜地看着洛芸蕊，只是洛芸蕊没有开口，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沉默了好一会儿，娃娃终于忍不住了：「主人，你是不是不喜欢娃娃看着池子？呜呜呜，那娃娃以后不看了嘛！」 「娃娃。」听到娃娃的哭声，洛芸蕊这才开口：「我并不是不喜欢你看池子，只是一时间我还不能接受罢了。」是了，重生的事情她愣了好几天才完全接受了，然而随之而来的就是旎虚空间的事情，现在却又有了这么一个神奇的池子。洛芸蕊觉得，经过了这么多次的刺激，她的心理承受能力真的强大了不少。 「主人，这个池子是以前的主人留下来的，有些主人希望娃娃每天干完活儿以后，就到池子边上坐着，万一主人出了什么事情，娃娃就可以立刻把她拉进来的。可也有些主人不愿意娃娃看到外面的事情，尤其是晚上……嘻嘻，有些主人最喜欢晚上不穿衣服打架了，还不让娃娃帮忙！」 听了这话，洛芸蕊真的被囧了一下，不穿衣服打架什么的，她现在又不是真的七岁孩子，哪里能不明白的？ 「主人，如果你不喜欢娃娃看着池子，那你说嘛，娃娃最听话了。」 看着娃娃一脸天真的模样儿，洛芸蕊微微嘆了一口气，她算是明白了，娃娃虽然寿命极为漫长，但也许是因为生活环境过于单纯的缘故，她的心思跟她外表一样，都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娃娃。 「娃娃，你告诉我，我对付那些人，你会生气吗？」 娃娃愣了一下：「欺负主人的坏女人吗？是她先欺负主人的，主人再欺负回来，娃娃为什么要生气？」 洛芸蕊起初一怔，随后却笑开了。是了，她怎么忘了，以娃娃这副单纯的心思，对于这些事情自然是这种反应了。这就好比小孩子之间，你打我了我还你一下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情了，更何况，洛芸蕊还从未闹出过人命来。当然，薛姨娘之前怀上的那个孩子不算，毕竟他从未出世过。 「对了娃娃，你说的坏女人到底是谁？」放开了心思，洛芸蕊反倒是轻松多了，还能笑着开口问娃娃。 娃娃指了指小池子：「就是她。」 洛芸蕊之前以为娃娃嘴里的坏女人会是小姑姑洛容栀，毕竟她的行为举止最为嚣张刻薄。可是没想到，娃娃指的人竟然是庶妹。 「是妹妹吗？」洛芸蕊抿了抿嘴：「为什么说她最坏呢？」 「她把主人推到了池子里面，主人差点儿就要死掉了！」娃娃嘟着嘴，一脸不满的表情。 洛芸蕊立刻想起了她刚刚重生的时候，那时的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池水的冰冷刺骨，以及那种难以忍受的窒息。沉着脸点点头，没错，小姑姑洛容栀明面上是欺负她最为厉害的，但是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从未算计过自己的性命。事实上，与其说小姑姑是在对付自己，不如说她是在用言语行为报復洛芸蕊。 至于报復的理由嘛，怕是她恨透了所有张家人，而偏偏自己和母亲又都跟张家有关。 想通了这一点儿，洛芸蕊对于小姑姑的恨意也就慢慢地淡了。算了，接下来的事情就顺其自然吧，她根本就没有必要跟小姑姑死磕。毕竟，她的仇人是薛姨娘和庶妹。 「娃娃，谢谢你！」很是诚恳地抱了抱娃娃：「是你让我明白了谁才是仇人，我不会再把精力放在不必要的人身上了。」 向娃娃要了些药材，不过洛芸蕊并没有立刻带出去，她现在跟娃娃的默契越来越好了。娃娃会把她需要的药材放在小茅屋里，到时候她若是有需要了，心念一动就可以把药材拿出去。至于那些个从药铺里配来的的药材，洛芸蕊都让娃娃把药材销毁了，埋在了后山那边。 离开了旎虚空间，洛芸蕊坐在床上呆了一会儿，揉了揉眼睛，开口叫小绿进来。 小绿进来的时候，脸上有些茫然，不过她还是快步走到了洛芸蕊的身边，低声问着有何吩咐。 「小绿，我睡了多久？」洛芸蕊一副哈欠连天的样子，仿佛刚从睡梦中醒来。 小绿愣了一下，随即回答：「没多久，就那么一小会儿。」 看来，娃娃说的没错，现在只要她进入了旎虚空间，里面的时间就会暂停的，这样就不会影响到她外面的生活了。 「哦，这样吗？那我再睡一会儿，半个时辰后记得叫我起来，我要去看看碧儿。」 小绿点头答应，帮着洛芸蕊盖好了被子，掩好了床帘，再次退了出去。 午觉醒来，洛芸蕊带着小绿去了碧儿的院子。可能是因为上次的红花麝香事件，碧儿的院子里增加了不少的人手。虽说碧儿只是个通房，但她毕竟有了身孕，加上碧儿年轻貌美，还是挺得老爷宠爱的。 见过了碧儿，洛芸蕊跟她说了几句话，看起来碧儿的气色还算不错，但也没有之前那么好了。想起刚见到碧儿的时候，那个十来岁青春少女，洛芸蕊觉得她真是不值得。 得体地问候了几句，洛芸蕊还不忘吩咐曾婆子待会儿去向管家要一些补品，至于银钱就算在洛张氏头上好了。曾婆子很是感激地看着洛芸蕊，嘴里不停地说着谢谢。要知道，碧儿再受宠，有些昂贵的补品若不是老爷想起赐下一些，他们是没有财力购买的。 洛芸蕊倒是无所谓，洛张氏虽然不受宠，但现在是老太太当家，该有的月例是从未少过。再加上洛张氏出自于富商张家，她又是她那一房的独女，嫁到洛家的时候，几乎是把一房的钱财都带来了，这点儿小钱想必不会在意的。试想想，一些小恩小惠就能笼络人心，又何乐而不为呢？ 想起前世那个倒霉的通房，洛芸蕊倒是真心希望碧儿的孩子能够平安出生。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这嫡出和庶出完全是两码子事。除非是洛张氏无子，那么庶子的身份还会高上那么一点儿，若是洛张氏这胎生下了儿子，碧儿所出的庶子也不过是费些银钱罢了，根本就不可能跟嫡子争夺什么。 而且，洛芸蕊还有一个打算，女人生孩子这种事情，是真心说不准的。这万一洛张氏这胎不是儿子，那洛芸蕊就打算说服洛张氏让她抱养碧儿的儿子。哼，就算非要扶持一个庶子，洛芸蕊也不希望那人是薛姨娘的儿子！ 只是这么一来，薛姨娘怕是会气坏了吧？ 拉过曾婆子叮嘱了几句，洛芸蕊话里话外让她注意一下薛姨娘那边，并且代表洛张氏许诺，绝不会对付碧儿所出的孩子。如果洛张氏生了女儿，碧儿生了儿子，还会提拔那个孩子。 对于这一点儿，曾婆子是没有怀疑的。伺候了洛张氏近十年，她对于洛张氏那种面人的个性是再清楚不过的。不过她倒不希望洛张氏把自己孙女所生的儿子抱养过去。虽说这是提拔是恩赐，但不是亲自带大的孩子又怎么会跟自家亲热呢？ 这话当然是不能说出口的，把庶子提拔成嫡子，那是天大的恩赐，曾婆子只能一个劲儿地道谢，不过心底里却还是希望洛张氏能够生下儿子。她不贪心，从未想过要孙女代替太太，她只是想着自家能够出一个主子，就已经是祖上积了阴德了。 离开了碧儿的院子，洛芸蕊带着小绿去后院逛了逛，一边逛着一边还说了几句闲话，不知不觉地就扯到了碧儿身边新来的丫鬟上去了。 「小姐，这个小绿知道。」小绿是洛芸蕊的一等丫鬟，平日是总在洛芸蕊身边忙活，不过她同时也是屋子里那四个二等丫鬟的管事，每当洛芸蕊去歇觉的时候，她们几个丫鬟还是会说几句闲话的。 「哦？那人叫什么？是什么来歷？」洛府的丫鬟，大部分是家生子，当然也有从外面买来的。不过，从外面买人是有定例了，而且每次人牙子上门，洛芸蕊都是知道的。可是，最近并没有人牙子上门，更何况这碧儿现在有了身孕，外面买来的丫鬟总归是不牢靠的。 「那人叫妞儿，也是曾婆子的孙女，也就是碧儿的堂姐。」小绿一面说话同时也注意着洛芸蕊脚下，唯恐她跌跤。 洛芸蕊对曾婆子家取名的本事嘆息了一声，不过她瞅着那妞儿年纪却是不小了：「她多大了？」 「小姐，说起这一点儿就有意思了。」小绿一脸眉飞色舞的表情：「您瞅着她年纪大了是吗？那您有没有觉得妞儿长得挺漂亮的？」 是挺漂亮的。洛芸蕊想起站在碧儿身旁的女孩子，不由地点点有。其实，说是年纪大了，总归是不会超过二十岁的，看上五官很是精緻，身量也张开了，比起碧儿这个清秀的小姑娘，她有一种属于女人的风韵。 「小绿听说那个妞儿在前几年可是洛府中最漂亮的小丫鬟了。原本她是在大老爷书房里伺候的，可是后来大老爷一家人都去了外地，她就闲在了家里。也有人上门提亲，不过不知道为什么都被她拒绝了。」 不知道为什么吗？ 洛芸蕊挑了挑眉，这个理由太简单了，长得一副好摸样，自然是不愿意嫁给下人了。只是，原本是在大伯书房里伺候的吗？这倒是好玩了。 第29章 杖责 洛家的老太爷生了两子一女，不过长子是原配所出，只有二老爷和姑奶奶是老太太所出。二老爷自然就是洛芸蕊的父亲，姑奶奶就是洛容栀了。 而洛家的大老爷前些年就举家搬到了外地，却不是因为跟家里不合，而是去外地做官了。对于官场上的事情，无论是前生还是今世，洛芸蕊都是不太清楚的。她知道大老爷的官做得很大，当然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大老爷的外祖家才是真正的名门望族。 因此，在洛家，大老爷的地位是极高的，哪怕是老太太或是二老爷都不会跟大老爷过不去。而且，大老爷继承了他亲生母亲的嫁妆，又得到了外祖家的提携，可谓是真正的前途无量。他的妻子大太太，也是出自于名门望族，据说是他舅舅的一个好友之女。 总之一句话，大老爷是不会在意洛家的，不过不管他在意或是不在意，洛家的家产却是归他所有的。 这妞儿如果以前真的是大老爷书房里伺候着的，那么洛家还真是没人敢再让她伺候了，尤其是二老爷。 洛芸蕊很了解自己这位父亲，也许他看上去很能干很有手段，但绝对是不能跟大老爷相提并论的。况且，二老爷本也不是那种色迷心窍之人，那妞儿也没长得足以迷惑众人，因此，妞儿被耽误是很正常的。毕竟，在现在的洛家，也只有老太爷和二老爷有资格纳妾了。 这么一想，洛芸蕊倒是笑了出来，看着小绿不解的目光，她低声解释道：「妹妹长得不如姐姐，年纪又比姐姐小，倒是先嫁人了，而且嫁得还是那般的好，真不知道这当姐姐的心里该是什么滋味了。」 小绿听了一愣，下意识地心里一紧。 本朝律法规定，这长姐未嫁，下面的妹妹是不可以出嫁的。当然，如果长兄未娶，弟弟们也是不能娶妻的。之所以制定出此种律法，谁也说不知道原因，但有一点儿却是肯定的，这条律法确实存在。 其实，像这种律法在一般情况下，也没有太多人会在意。尤其是奴僕们，不都是主子说了算的，更不会在意这种事情了。可是小绿却不同，她之前的家境还算不错，父亲又是秀才，虽说她本人也不能算是有文采，但有些道理还是明白的。 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洛芸蕊，小绿迟疑地问道：「妞儿今年十九岁了，她还没有出嫁，这恐怕……」 洛芸蕊奇怪地看了一眼小绿，不明白她怎么想到了这里。事实上，律法没有规定几岁必须出嫁，尤其是奴僕们，通常都是由主人家许配的，更是没法子在早年出嫁。毕竟，十来岁的年纪正好是能独当一面的时候：「那又怎么样？她又不是真的嫁不出去。若真是嫁不出去了，让曾婆子回禀一声，祖母也肯定会帮着安排婚事的。」 又不是什么得力的大丫鬟，没什么好不捨得的。家生子又是专门跟家生子配对的，正好早早许配出去好再生下孩子来。 小绿更迟疑了，她本就是个聪明的姑娘，隐隐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对劲，可是一时半会儿地也说不上来。看看洛芸蕊，仿佛也没有那个心思，也就把自己的想法摁了下去。 洛芸蕊倒不是没有心思，只是觉得哪怕那个妞儿心里有再多的不满，也与自己无关。不过，她也把这件事放到了心上，想着等碧儿的孩子生出来后，也许可以让那个妞儿帮着照顾着。 这个想法是不错的，不过不等洛芸蕊向曾婆子提出建议，碧儿又出事了。这回却是因为她的堂姐妞儿。 洛芸蕊是在老太太房里得知这件事的，听到琉璃的禀告，老太太气得浑身发抖。原因很简单，妞儿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跟碧儿发生了争执，而争执的结果竟然是碧儿被推倒在地，再次晕厥。 琉璃来禀告的时候，李大夫已经先去看过了，很幸运的是，碧儿的孩子保住了，不过孩子的状况更不好了。这一回，李大夫可是明着说了，这个孩子哪怕是平安生下来了，恐怕也是个病秧子。 老太太当即命人对妞儿执以家法，杖责二十，还是当众执家法。也许乍一看，杖责二十还不太重，但这当众执家法却是很严重的惩罚了。 杖责，顾名思义是用特制的长杖子对受罚者的臀部进行击打，二十下不算重了，毕竟施罚的人只是两个年老的婆子。但问题是，洛家的家法规定，杖责是必须受罚者脱下裤子受责打的。想她妞儿一个十九岁的姑娘家，当着众人的面褪下底裤，纵然围观的都是一些僕妇和丫鬟，也有够难堪的了。 嘆了一口气，洛芸蕊觉得这人恐怕是真的嫁不出去了，虽然没有被男子看到她受罚，但是家生子相互之间都是有姻亲关系的。想想看，原本那些个围观的僕妇中，也许有需要给儿子或者孙子提亲的，看到了这一幕，还有谁会起那个心思？脸蛋再漂亮，也抵不过这丢掉的面子。 受罚之后，妞儿自然是不能再去碧儿的屋子里伺候了，她被发配到了洗衣房，干最最粗重的活儿。 而洛芸蕊在嘆息过后也就把她抛到了脑后，直到那天小绿偷偷地告诉她，有人看到妞儿跟薛姨娘的人来往。 「薛姨娘？她这是做什么？」妞儿是碧儿的堂姐，洛芸蕊一直觉得也许真的是妞儿不舒服碧儿嫁得比她好，两人才争执起来的，可是却怎么也没想到这里面竟然还有薛姨娘的事儿。 「不知道呢，不过有人看到薛姨娘的人给了妞儿一锭银子。」小绿说着，自己也忍不住乍舌了。 本朝的银子是有定额的，一般是5两为一锭，也有10两、20两的大锭。但哪怕是最小的5两小银锭也是个大数目了。要知道，洛芸蕊的月例也不过才5两，像小绿这种一等丫鬟，月例是2钱银子。说白了，5两银子都可以买下小绿了。 而妞儿这么个被当众责罚过的丫鬟，5两银子当她的卖身钱都有多余。 「这事越来越好玩了，不过假如连你都听说了这件事，可见曾婆子那边已经听说了。」 洛芸蕊猜得不错，这事本就做得不隐秘，一来二去的，几乎洛府上下都知道了这件事，也不知道薛姨娘到底是派了哪个不着调的做这件事。没过多久，老太太又把曾婆子叫了过去，接着就有丫鬟看到人牙子进门了，不过却没带任何孩子进来，出门前却带上了妞儿。 而让洛芸蕊开心的是，老太太不但让人带走了妞儿，还特地派琉璃过去给薛姨娘传话。说什么既然有了身孕就好好在院子里呆着，没事别出来了，最好把手下人也拘着，哪怕真的有事可以派人去老太太院子里说一声。 这话里话外，只差没直接说让薛姨娘禁足了。 洛芸蕊很想知道，薛姨娘听了这话会有什么反应。因着这件事，洛芸蕊的胃口一时大开，连着几天都是好心情，可惜的是好心情却因为几天后的庶妹来访彻底没了。 这一次，庶妹可不是来找麻烦的，事实上她是来诉苦的。 「姐姐，这真的是无妄之灾呀！前些天因为小姑姑的事情，姨娘的身子一直就不爽利，连着好几天都下不了床，更别说去管别人家的闲事了。而且，姨娘院子里的僕妇跟碧儿那边的人根本就不熟，虽说都是洛家的下人，可姨娘院子里的大多都是后来买的。」 洛芸蕊皱了皱眉，是了，家生子的数量毕竟有限，而且洛家家大业大，很多家生子在年纪大一点儿之后都被派遣到了庄子上或者铺子里当管事了，不可能都在洛家伺候主子。所以，像老太太、洛张氏的院子里大多是家生子，而像洛芸蕊和庶妹，之前倒也是家生子占了多数，但是后来却都换了从人牙子处买来的丫鬟。 至于薛姨娘那儿，她进门也有许多年了，刚进门那会儿，老太太赐下了两个丫鬟，其他的却都是后来买的。也就是说，薛姨娘根本就跟曾婆子这一脉不熟悉！ 也是，曾婆子一向都是属于洛张氏的，她的后代也多数在洛张氏的手下做活。比如她的丈夫、儿子都是在洛张氏的嫁妆铺子里当管事的，如果说这件事是洛张氏指使的，倒是比薛姨娘指使的更能让人相信一点儿。 可是，因为洛张氏的性子摆在那里，加上这些天洛芸蕊狠狠地整顿了一番院子，院子里的僕妇除了每天去厨房拿些下人的饭菜之外，几乎是与世隔绝了。老太太断然是不会怀疑洛张氏的，但若不是洛张氏所为，那就只有是薛姨娘干的了。 「姐姐，我是说真的，这件事真的跟姨娘无关。你想想啊，姨娘跟碧儿又不认识，两人根本就没有矛盾，姨娘她为什么要跟碧儿过不去呢？而且，就算这事跟姨娘有关，可是事情都过去了，她又为什么会给那个碧儿的姐姐送银子呢？」 庶妹说得极为诚恳，不过洛芸蕊却能听出来，她这话应该是有人教过的。但这并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庶妹说得确实很有道理。 薛姨娘不傻，想想前世的事情，洛芸蕊就不会怀疑她的能力。况且碧儿肚子里的孩子本来就不稳当了，哪怕生下来了，也未必能跟薛姨娘的孩子争什么，她又不知道洛芸蕊打的主意，根本就没有必要这么做。退一万步说，这事若真是薛姨娘做的，她绝对有能力不让任何人察觉此事。 但如果不是薛姨娘做的，那又会是谁呢？ 第30章 萱菱花 「娃娃，我问你，你是能从小池子里看到任何情景，还是只能看到我看过的情景。」这天夜晚，洛芸蕊照例进入了旎虚空间，在避开了娃娃的热情拥抱后，很是严肃地问道。 娃娃瘪着小嘴，可怜兮兮地看着洛芸蕊，不过她还是知道轻重的，闻言很是认真地想了想：「是主人能看到的东西，娃娃都能看到。」 幽幽地嘆了一口气，洛芸蕊心里略微有些失望。也是，如果小池子里能看到世间万物那也太神奇了。事实上，能看到所有她看到的东西，已经是很神奇的存在了。 「主人你怎么了？最近娃娃乖乖的，都没有去小池子那边偷看。」 安抚地拍了拍娃娃的脑袋，洛芸蕊突然想起之前她在小池子里看到的一幕幕情景：「娃娃，你是不是有办法让小池子里出现以前发生过的事情？」 「嗯。」娃娃很是得意地点点头：「只要是主人看到过的东西，娃娃都能让小池子重现。」 「太好了，那你现在陪我过去一趟吧，我想看看最近这些日子发生过的事情。」 虽然娃娃有些疑惑，但还是带着洛芸蕊过去了，并且按照她的吩咐让小池子里显示出最近这些日子的事情。比如，那天去碧儿时看到的妞儿，再如跟小绿的讨论，还有庶妹的诉苦等等。 重新看了一遍所有的事情，洛芸蕊脑海里突然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可惜不等她抓住，那个东西又消失不见了。又细细地看了好几遍，洛芸蕊干脆托着腮帮子坐在小池子旁边认真地思索起来，从一开始发生的事情直到妞儿被人牙子带走，庶妹来诉苦…… 「是了，我怎么把她给忘了。」勐然间，洛芸蕊回过神来，脸色却不是那么好看：「如果真的是她，那……」 「主人你在说什么？」娃娃好奇地眨吧眨眼睛，很是不解地看着洛芸蕊。 洛芸蕊抬起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娃娃，想了想后，她开口问道：「娃娃，你觉得这些事情说明了什么？」 娃娃嘟着嘴，很是干脆地说道：「那个坏女人又来欺负主人了！」 嘆了一口气，洛芸蕊没想到娃娃对于庶妹的成见居然那么深。不过，这些事情恐怕真的跟庶妹无关，自然也就跟薛姨娘无关了。 其实，从一开始，洛芸蕊就对碧儿的堂姐妞儿印象不好。模样出挑，想攀高枝，这就是洛芸蕊对妞儿所有的印象。作为一个嫡女，尤其是亲生母亲长年被小妾压制住的嫡女，她对于小妾通房之流就算没有特别厌恶，下意识地也会有牴触的。碧儿也就罢了，因为洛芸蕊明白，她并非自愿的，而是由她的祖母推荐的。 可是，现在想想，就算这件事是曾婆子推动的，但如果碧儿本人不愿意的话，曾婆子又怎么会向洛张氏提起这件事呢？很明显，曾婆子至少可以肯定，碧儿是愿意的。 至于妞儿，洛芸蕊是真的看不透了。也许她心里确实存着一些杂念，但她还未做出事情来就已经被除掉了。现在看来既然不是薛姨娘做的，也不是洛张氏做的，那么会这么做、能这么做的也就是碧儿一个人了。 闭上眼睛，洛芸蕊仿佛看到碧儿和妞儿堂姐妹争执的样子，也许真的是妞儿不分尊卑，但事实上她才是长姐，教训妹妹两句并没有过错。然后呢？碧儿自认为在身份上高人一等，又素来知道堂姐的小心思，两人争执了起来，一不小心碧儿倒在了地上。 接下来就是妞儿被责罚，又被打发到了洗衣房里干粗活。本来到了这一步，碧儿也算是出气了，可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又遭了罪，又想到了一直对她虎视眈眈的薛姨娘，她的心里会没有想法？ 利用妞儿除掉薛姨娘，再利用老太太强势的个性除掉妞儿。不但可以让家里人免受妞儿的牵累，还替她的孩子出了一口气，最重要的是，还让薛姨娘受到了责罚，而且还不怕薛姨娘事后报復。因为很明显，倘若以后她再出什么事，薛姨娘肯定会是第一个被怀疑的。 「碧儿……也不好对付呢！」苦笑着摇了摇头，洛芸蕊感概自己看人的目光真的不怎么样，当初碧儿被曾婆子带到洛张氏和自己的面前时，她还略微同情了一番。现在看来，这可怜之人还真是必有可恨之处了。 「主人还要活血化瘀的药材吗？娃娃最近又种了好些，还有鲜花呢，要吗？」娃娃虽然不太明白其中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她却看得出来洛芸蕊对于碧儿起了防备，想起之前的事情，娃娃主动提供了药材和鲜花。 「鲜花还能活血化瘀？」洛芸蕊诧异了，在她看来，这未经炮制的鲜花，唯一的作用也就是美观了。 娃娃突然一言不发地跑开了，不过没过一会儿她又回来了，手里握着两支鲜花：「主人，你闻闻。」 洛芸蕊不疑有他，当即凑上前去闻了闻。这花的味道很不错，有一种甜香的气息，而且闻了之后会感到浑身的舒畅：「这花似乎很不错。」 「嗯，那是当然的。这叫萱菱花，有着提神醒脑的作用，不过这种花束如果闻多了，会让人浑身的血液快速流转，对于那些个久卧之人有着很大的帮助。」娃娃很是耐心地解释着，提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她认真地看了洛芸蕊一眼：「主人，是浑身的血液快速流转哦。」 如果是久卧之人，因为长期无法活动身体，就出现肢体僵硬的情况，也有些人身子上会起一些疹子、淤青。这固然跟清洁有关，但更多的则是长期无法活动的缘故。萱菱花可以让人加速血液流转，可谓是那些个久卧之人的救命良药了，但是救人还是害人通常只在一线间。 「这花也是离开旎虚空间后十来天就失效的吗？」这点儿她必须问清楚，因为李大夫的医术还是不错的，即便她不认识萱菱花，但是只要给他一定的时间，他还是能分辨出这萱菱花的药效的。 「不是哦，上次是干花和药材，这次却是鲜花了。」娃娃掐下了一朵萱菱花，把它戴在了自己的头上：「如果是有枝桠的鲜花，养在水里可以保持十天的药效，养在土里可以多保持五天。但如果像我这样掐掉了枝桠，那只有差不多一天时间的效果。嗯，这跟气候有关，夏天的话可能还不到一天呢，冬天的话倒是也许能有个一天半的样子。」 现在是秋季，不冷不热，怕是能保持一天吧？ 洛芸蕊心思动了动，才一天的时间，怕是立刻把李大夫请来，他也没办法验明药效吧？ 「娃娃，给我准备一些带枝桠的萱菱花，我要养在水里。」虽然很想立刻除掉碧儿，但洛芸蕊更想除掉薛姨娘。可是，如果这两个人同时出事，哪怕众人都知道不是洛张氏所为，这碧儿和薛姨娘也会因为嫉妒向洛张氏下手的吧？ 「养在水里有十天的效果呢！」娃娃瞪大了眼睛，很是惊讶地看着洛芸蕊：「十天！」 洛芸蕊扑哧一声笑开了，她能看出来娃娃是在关心她：「放心吧，这次不是用来害人的。我家祖母年岁已高，平日里也很少出来走动，怕是身子有些不爽利了。」 「哦，那萱菱花的效果是极好的。」娃娃点点头：「鲜花不能早采，要不主人什么时候需要了，跟娃娃说一声，採花用不了多长时间的。」 洛芸蕊点头答应着，随后离开了旎虚空间。第二天一早，在起床的时候，她跟娃娃打了声招唿，然后才起身梳妆打扮。临了，洛芸蕊又让小绿吩咐丫鬟去园子里采了一束花，用缎带绑好后亲手捧着去了老太太的院子里。 快到老太太院子的时候，洛芸蕊装作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忙吩咐小绿去跟总管说一声，就说是太太让採买一些药材。至于药材的名称无非是人参鹿茸之类的，同时也叮嘱小绿让总管尽量多採买些新鲜的瓜果，就说太太最近想吃这些东西了。 小绿虽然疑惑为什么洛芸蕊这么着急，却也不敢反驳，加上老太太的院子就剩下那么几步了，她也没什么好不放心的。快速地重复了一遍，询问了洛芸蕊没有其他吩咐之后，她忙快步离开了。管家在二门外，她作为小姐的贴身大丫鬟是不能离开二门的。想要见到管家，必须先让二门的门房去通知管家，管家抽空过来跟她细谈。 洛芸蕊这么做当然是故意的，看了看周围没人，她用身子挡住怀里的鲜花，快速地将花束跟旎虚空间里的萱菱花交换了一下。为了方便交换，洛芸蕊之前特地嘱咐了丫鬟去采跟萱菱花一样色儿的鲜花。可是就算色儿是一样的，花瓣的样子却是截然不同的。心下琢磨着，未来几天恐怕要让小绿忙活一些了，或者要换个丫鬟陪着她给老太太请安了。 送给老太太鲜花倒是不费事，这萱菱花模样好看，香味又袭人，更何况老太太可不怕别人加害她。很是开心地夸赞了洛芸蕊一番，她就让琉璃把鲜花放到了内室里。这也让洛芸蕊松了一口气，老太太的内室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她也不会费劲儿给小绿找活儿干了。 一连好些天，老太太的气色都很不错，连连说她最近睡眠也好多了，胃口也开了。只是鲜花这玩意儿，最是不耐开的，到了第八九日，花儿就蔫巴了，老太太再不舍也没辙了，倒是问了洛芸蕊这花是哪儿来的。洛芸蕊也没细说，只说是园子里采的，同时也保证道，第二天再送上。 第31章 荷包 第二天，洛芸蕊果然依言送上了萱菱花，而这一次，小绿同样的被她找了个藉口支开了。老太太倒是没有任何怀疑，她对于孙女身旁的丫鬟本来就不是很关注，况且洛芸蕊这次带上了春绯。 春绯是二等丫鬟，其实洛芸蕊早就想提一个二等丫鬟过来伺候自己了，只是她身旁的那四个小丫鬟看起来都差不多，并没有特别出挑的，这事也就耽搁了下来。离开了老太太的院子，洛芸蕊带着春绯去了后院。之前负责採花的并不是春绯，她也闹不清楚鲜花的区别，而洛芸蕊带着她却是为了偷偷地撒着花种。 萱菱花的花期很短，不过种植起来倒是很容易。据娃娃所说，无论是水里或者土里都能种的，也不需要特别伺候着，随随便便撒些花种，只要天气好，没几天就开花了。 花种自然是向娃娃要的，不过娃娃也说了，萱菱花若是种植在外面，提神醒脑的作用依然是有的，但却没有能够让人血液快速流转的能力。当然，这正是洛芸蕊想要的，毕竟后院这块儿，洛张氏偶尔也是会过来的。 偷偷地撒了些花种，洛芸蕊就回了院子，只是她发现小绿回来后脸色有些灿灿的。略一思量，洛芸蕊想起自己曾经让小绿帮着看下二等丫鬟中哪个比较得用，就提拔上来。可是小绿虽然也有仔细地打量着四个二等丫鬟，却始终没有告诉洛芸蕊，到底哪个丫鬟比较得用。 洛芸蕊心里明白，这倒不是小绿故意生了歪心思，而是四个二等丫鬟真心差不多，就连她也没办法说出哪个比较出色。而今天却是个例外，她总不能每次送花都不带丫鬟，就随口叫了春绯。不过，这落在其他人眼中，怕是要提拔春绯的感觉了吧？ 略略苦笑了一声，这丫鬟之间也不太平。 「小姐，可是要去看太太？」小绿有点儿忧心地开口，她的年纪摆在那儿，就算在洛芸蕊的调教下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脸上却还是藏不住心思的。 洛芸蕊懒得责怪她，不过心里却也思量着是不是该培养一个真正的心腹，不但要忠于她，而且心计能力还必须出挑，最好还有一定的身手。想了想却还是把这个心思放下了，她今年才七岁，又不可能以自己的名义招来人牙子，况且就算招了人牙子过来，这样的丫鬟也是可遇不可求的。 「这会儿娘还在睡觉呢，不用打扰他。对了，我想绣个荷包，小绿你去把春绯叫过来。」 小绿脸色一白，却还是应了一声，低头退了下去。 洛芸蕊再次苦笑，做荷包是她一早就思量好的。不过，若是把这事儿跟早上的事儿联繫到一起，倒是的确有点儿让人多心了。微微地摇了摇头，洛芸蕊却不想理会这件事了，她在老太太那里陪着小心，在庶妹那里装着单纯，可不想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却还要照顾丫鬟的心情。 春绯很快就过来了，看她那满脸都是笑意的表情，似乎心情很不错。 洛芸蕊虽然对于这个小丫鬟没有太大的感触，但是一般人总是希望看到笑脸的。尤其是在看了小绿那张忧心忡忡的脸，再看春绯笑得眉眼弯弯一脸喜气的样儿，洛芸蕊不由地也跟着心情开朗了。 「春绯，我想要做两个荷包，不过还没决定用什么图样，你来跟我说说？」洛芸蕊微笑着开口：「对了，小绿帮着去拿些布料来。」 小绿原本就有些苍白的脸色这会儿更差了，而春绯倒是立刻接了话：「小姐，绣个荷包罢了，用不着拿那些整匹整匹的布料。之前给小姐做衣裳，春绯那儿留了不少的布头。」 洛芸蕊还未点头，小绿就气急败坏地抢先开口了：「春绯，这是小姐要绣荷包，怎么能用布头呢？」 春绯一愣，她是真的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种讲究。迟疑地看着洛芸蕊：「小姐绣荷包一定要用整匹的布料？」 「当然不是，只是玩玩罢了，不用那么讲究。春绯你去把布头拿来我看看。至于小绿，你去小厨房看看，有什么吃食拿上一些来。」洛芸蕊柔声吩咐着，眼睛却一直盯着两个丫鬟。 春绯听到洛芸蕊这么一说，马上就大声地应和着，转身就飞快地跑开了。而小绿则是身子晃了晃，然后给洛芸蕊行了礼，低下头慢慢地退出了房间。 其实，那四个二等丫鬟都是挺不错的，至少心思单纯。至于小绿，洛芸蕊一开始是念着她年长，又有个秀才父亲，而且在家中还是长姐，这才看重了她。现在想想，倒不是说小绿起了别的心思，只是她会多想，却不会掩饰。这可比那单纯的人更加会遭人忌惮。 看来下一步要么是让小绿懂得隐藏心思，要么就是提拔其他人上来了。 毕竟，洛芸蕊的思量是尽量把自己隐藏起来，当一个天真纯洁，凡事都不爱理会的千金小姐。至于其他的，她不想表露，也不能表露。 春绯很快就回来了，怀里抱着一个大包袱。洛芸蕊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把包袱解开，从里面翻出一大堆布头来。 其实，说是布头倒也不至于，毕竟若是真的小小一块，春绯也不会特意收起来。大包袱里面的，大多是成年人两三个巴掌大小的布头，最小的也有一个巴掌大小。看着一堆迭放着整整齐齐的布头，洛芸蕊倒是高看了春绯一眼。 而春绯压根就没有注意到洛芸蕊的眼神，而是很兴奋地在包袱里翻找着。很快她从中挑出了两块布头，都是比较珍贵的布料，一块是墨绿色的，一块是红底金丝边的。 「小姐，这块绿色的看起来清清爽爽的，咱们可以做一个叶子形状的荷包，保准漂亮。还有这个，做个鲤鱼跃龙门的荷包肯定抢眼。」春绯说起话来，带着一点儿孩子气，看得出来她做事很认真，但是天真的意味更浓厚。 「我想给祖母和母亲都做个荷包，如果可以的话，还想给父亲做一个。」洛芸蕊淡笑着开口说出了自己的要求，饶有兴趣地看着春绯立刻把小脸皱成了一团。 「老太太……老太太不能用这两种，嗯，要不做个元宝形的？」很是迟疑地开口，春绯显然不是很自信。不过，看到洛芸蕊没有说话，她还是接下去把话都说完了：「太太的倒是容易，做个小石榴的吧，石榴多子，太太肯定会喜欢的。」 洛芸蕊不可置否地看着她：「还有呢？你多说几个。」 「老爷的荷包，春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以前春绯只给女孩家做过荷包……」春绯的声音越来越轻了，说道最后根本就听不真切了。 洛芸蕊也不为难春绯，事实上，她不介意丫鬟不能干，她更介意的是不懂装懂还一副为了你好的样子。 「春绯，你帮我做个石榴的吧，记得不要把口子封上，这要我亲自动手。」洛芸蕊从来没有想到要真的亲手缝制荷包。一来，她的事情也多，每天盯着厨房，又要陪着洛张氏说话，本就没时间了。二来，她的绣活真心不怎么样，前世洛张氏宠她，后来她的身子又弱就没好好学，而今世洛张氏原本是想要她学女红的，可惜突然有了身孕就把这一茬忘到了脑后。 「嘻嘻。」春绯突然捂着嘴偷笑了一声，然后飞快地看了洛芸蕊一眼，又低下头装作忏悔的样子：「小姐，我……」 「你就偷着乐吧，反正最后那几针是我的，荷包也就是我做的，你可知道？」看到春绯偷笑的样儿，洛芸蕊也忍不住孩子气起来。 春绯连连点头，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掩饰不住。 石榴荷包跟往日洛芸蕊看到的荷包倒是不一样，圆熘熘的样儿，一看就充满了童趣，虽然不精緻但是极为喜气。春绯的动作很快，加上石榴荷包并不需要往上面绣花，自然是简单多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完工了。 把玩着手里的石榴荷包，洛芸蕊并没有急着把口子封住，事实上，她的干花还没有准备好呢。 「小姐？」看到洛芸蕊愣神，春绯瞪着大眼睛不解地出声。 洛芸蕊回过身来，笑着提议道：「春绯，不如我们来做些个水果荷包？这个石榴的给母亲，你再做个葡萄的给祖母吧。」 春绯有些傻眼：「为什么要给老太太做个葡萄的？」葡萄也有多子的意味，可是老太太都一把年纪了，送这个有些不伦不类了。 「没有为什么，看着有趣，又是我亲手做的，祖母是不会说不喜欢的。」一个七岁的孩子绣了荷包送给祖母，哪怕是有些不精緻，或是有些欠考虑，想必也没有哪个当祖母的会当面说不喜欢。更何况葡萄是很吉利的，至于是不是很妥当，一个七岁的孩子哪里能够分辨出来？ 而荷包做好以后，呵呵，恐怕好戏就要开场了。 第32章 骯脏的东西 春绯花了半天时间就做好了荷包，一个是石榴，另一个是葡萄。 洛芸蕊并没有第二天立刻送上去，因为她还需要炮制干花。虽然娃娃很是炮制干花，但是这一次，洛芸蕊却不希望她出手。原因很简单，洛芸蕊一点儿也不希望干花维持的药效太久。 挑了个天气不错的日子，洛芸蕊把从娃娃手里要到的萱菱花晒在了院子里，当然她并不仅仅晒了这一种花，不过她只把萱菱花的干花塞进了荷包内，然后亲手封了口子，还让春绯打了两条络子，这才第二天带着春绯去了老太太的院子里请安。 跟每天一样，洛府里的三位孕妇都不在场，也只有洛芸蕊和庶妹在。庶妹一如既往地撒娇，而洛芸蕊却拿出了这两个荷包。 「祖母，这是蕊儿亲手绣的荷包，还请祖母指点一下。」 老太太很是诧异地接过了两个荷包，荷包的造型小巧，又是可爱的水果样儿。石榴和葡萄都是吉祥的物件，虽然做工方面还不是很精緻，但老太太是不会言明的。 「好好，蕊儿真的是长大了，知道做绣活了。不过，你母亲她怀着身子，这段时间还是不要去打扰她。如果蕊儿还想学绣活，不如让琉璃教教你吧。」老太太一面夸着，一面还是提醒了几句。在她看来，现在洛府里最重要的就会子嗣了。尤其是洛张氏肚子里的孩子，嫡子对于洛府来说，是顶顶重要的。 洛芸蕊当然是满口答应，她比任何人都在乎洛张氏。看了看庶妹惊讶的眼神，洛芸蕊笑眯眯地开口：「蕊儿听说石榴和葡萄都是好东西，这才专门绣了这个。蕊儿是打算一个送给祖母，另外一个送给母亲的。祖母，您先挑一个吧。」 老太太很是讶异，不过回过神来却是笑开了：「蕊儿真是孝顺，不过这石榴和葡萄送给你母亲好了，祖母倒是不需要这个寓意。」 洛芸蕊当然明白，她本意就不是送给老太太的，不过话还是要说的：「为什么呢？难道祖母是嫌弃蕊儿绣的荷包不漂亮？」 春绯是善于女红，但那是对于她这个年龄的女孩子来说的。事实上，春绯在洛芸蕊房里也不过是帮着绣个帕子，或者做点儿褒衣、袜子之类的。而洛芸蕊平日里穿着的衣裳，都是由外面专门的裁缝师傅裁制的，所以春绯即便擅长于女红，也没办法跟裁缝绣娘相提并论。因此，若是以挑剔的眼光去看，也就那么回事。 只是，老太太自然不会用这样的严光去挑剔洛芸蕊：「我的乖蕊儿，祖母怎么会嫌弃蕊儿呢？好好，那祖母就选这个葡萄样儿的荷包，你把这石榴荷包拿去给你母亲吧。」 虽然石榴和葡萄都是吉祥的物件，但石榴是红色的，葡萄却是紫色的，从色调上看，却是石榴更显得喜气了。 洛芸蕊笑得一脸眉开眼笑，仿佛是真心为老太太喜欢她的荷包而感到高兴。老太太心情也不错，做祖母的，并不要求孙女能送上多贵重的礼物，像这样贴身的小物件，已经是很能表达孝义了。 等到请安告退的时候，洛芸蕊瞧着庶妹一脸挣扎的表情，心里已经明了。庶妹这是上钩了，不过她到底念着平日里的薛姨娘的教导，不敢直接开口讨要。要知道上回因着荷包的事情，她已经被狠狠地教训了一顿。看来，这次还需要洛芸蕊加把劲儿。 「妹妹，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觉得我绣的荷包很漂亮？对了，那日看你在檐下绣着帕子，怕是妹妹的绣工更加不错吧？」庶妹比洛芸蕊还小上一岁，女红这种事情又是讲究技艺娴熟的，庶妹学女红也不过月余，绣绣帕子勉强可以，荷包之类的却是为难她了。 「我……」庶妹原本是想讨要洛芸蕊手上的荷包的，她素来就觉得洛芸蕊手上的东西比她的要好，这已经成为了她的一种习惯，因此听到洛芸蕊这话，下意识地想要反驳：「我当然绣得很好，就是最近没时间。」 洛芸蕊微微一笑，是啊，没时间给祖母和母亲绣荷包。这话听着很实在，不过却有些不中听了。好在庶妹这会儿年龄还小，老太太即便有些不悦，也不会表露出来，顶多就是拿庶妹跟洛芸蕊比上一比罢了。 「是这样呀，那下次等妹妹空一点儿了，我们姐妹一起来绣荷包吧！」洛芸蕊笑眯眯地提出了邀请：「对了，我们还可以绣更多的水果荷包，妹妹一向都是心灵手巧的，肯定比我绣得好。」 夸奖的话，庶妹自然是极爱听的，只是她的眼睛一直盯着洛芸蕊手上的石榴荷包，大眼珠子转了转，突然拉着洛芸蕊手撒起娇来：「姐姐，可以把你的荷包暂时借我一下吗？我回头描个样子就还给姐姐。」 借给庶妹的东西向来都是有去无回的，这一点儿不单单是洛芸蕊清楚，就连老太太也是很明白的。当下，不止是洛芸蕊愣了愣，连老太太的脸色都不是那么好看了。 上回的荷包事件，因为庶妹张口就讨要洛芸蕊给老太太的荷包，虽然洛芸蕊后来把自己的荷包送给了庶妹，但那件事到底是在老太太的心里留下了疙瘩。可是如今，事情才过了多久，庶妹又故技重施，只是这一回她干脆直接向洛芸蕊讨要了起来。 洛芸蕊知道，庶妹的想法无非就是，反正洛芸蕊比她大，论起来谦让妹妹是应该的，而庶妹本身又比自己更加受宠，洛芸蕊的性子在外人看来是软弱可欺的。想必庶妹肯定觉得洛芸蕊哪怕心里很不情愿，这荷包却是不得不给的。 想法倒是不错，话说到了这份上，洛芸蕊确实是不得不给。可是，庶妹却忘了一件事，她这种做法，落在了老太太的眼里，老太太还能不明白？ 皱了皱眉头，老太太开了口：「芳儿这是干什么？石榴的吉祥图案谁那儿没有？还要这么眼巴巴地管你姐姐要吗？」 是了，春绯做的石榴荷包是小巧可爱了些，但是样子并不突出，石榴更是普通至极的图案，根本就无须描述。庶妹这种说辞也就是偏偏重生前的洛芸蕊罢了。 不过，这也正是洛芸蕊想要的，看到老太太已经对庶妹有了不满，洛芸蕊赶紧开口：「祖母，不要紧的，反正只是借着看看罢了。来，我这个就借给妹妹。」 看着洛芸蕊毫不犹豫地把手上的荷包塞到了庶妹的手中，老太太更加皱眉了。 刚才，洛芸蕊已经很明白地说了，两个荷包一个给老太太一个洛张氏。等于说，洛芸蕊手上的荷包并不是她本人的，庶妹还要开口讨要，未免也太没有眼色了。 「芳儿，把荷包还给你姐姐，那是她孝顺自己母亲的。如果你想要描样子，祖母这个借给你。」 庶妹迟疑了一下，似乎是感受到了老太太的不悦，忙把手里的荷包还给了洛芸蕊。转身有点儿惴惴地看着老太太：「祖母……」 还算是个有眼力劲儿的。老太太看到一向宝贝的小孙女这副样子，又心软了：「芳儿，不是祖母说你，你已经不小了，不要总是看到什么就讨要。行了，这次祖母借给你，不过你可要记得还哦，这是你姐姐孝敬给祖母的。」 庶妹眨吧眨眼睛，这会儿她已经有些明白了，有心想要推脱不要了，可是瞅着洛芸蕊手上的荷包，心里还是有些垂涎的。凭什么姐姐能有我就没有？ 抱着这个心态，她上前伸手接过了荷包。 洛芸蕊低着头很是有礼地跟老太太告辞，只是转身的时候，眼底里滑过一丝冷意。两个荷包里都是加了料的，而庶妹每天都要陪着躺在床上养胎的薛姨娘说话，真不知道这一回，薛姨娘还能不能熬过去。 不过，或许能吧？毕竟月份大了，没那么容易掉了。但是亏损怕是免不了的。 这一次，没让洛芸蕊等待太长的时间，萱菱花的药效太强了，普通人也许是在一两天以后才觉出身子开始爽利了，可是这孕妇却不同。 当天晚上，洛芸蕊就在睡梦中被吵醒，唤了小绿进来，她吩咐让春绯去打听一下出了什么事。没多久，春绯就颠颠儿地跑回来了，带回来一个对于洛芸蕊来说很不错的好消息。 薛姨娘见红了。 这可是大事，只是洛芸蕊还是觉得有些奇怪，按理说，即便是薛姨娘身子不适，也应该派人立刻去找李大夫进府，而不是像这样大张旗鼓地张扬着见红的事情，这里面又有什么玄机？ 又问了春绯几句，也没有得到其他的消息，洛芸蕊干脆不管了，吩咐不要把这事告诉洛张氏，然后倒头就睡，她有预感，明天又是一个硝烟瀰漫的一天。 果然，第二天一早，老爷就怒气沖沖地进了洛张氏的院子，当着洛张氏的面冲着洛芸蕊大吼：「洛芸蕊！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把这骯脏的东西送给了你妹妹！」 第33章 以死明志 洛芸蕊一脸震惊加惶恐地看着老爷，惨白着小脸哆哆嗦嗦地开口道：「父亲，蕊、蕊儿怎么了？」 老爷原本是在震怒之中的，可是乍一看到嫡长女吓成了这副样子，下意识地又有些不忍心了。不过随即，他看到了自己手中的香囊，再次惊怒道：「这个香囊是怎么回事？」 洛芸蕊张了张嘴，满是惊慌地看着老爷手里的香囊：「这、这是祖母借给妹妹的。」 「这……」老爷想过洛芸蕊可能会抵赖，可能装无辜，或者把责任推到丫鬟的身上，唯独却没有想到洛芸蕊竟然会说出这番话来。愣了片刻，老爷脸上惊怒的神情更甚了：「你还改狡辩！」 洛芸蕊吓得浑身一哆嗦，说话完全不利索了，她身旁的小绿更是跪倒在地上不停地磕头。万幸的是，这会儿洛张氏还是内室休息。不过，看老爷的样子似乎有打算冲进内室把洛张氏叫出来好好问问的打算。 「父、父亲……」 「别叫我父亲！你把这事给我交代清楚了！」老爷显然恼怒到了极点，一面说着要洛芸蕊解释，一面却根本不听她的解释：「你娘呢？这事是不是她叫你这么做的？」 洛芸蕊低下头，眼里满是冷意。 上回碧儿跟她的堂姐妞儿争执，最后牵扯到了薛姨娘。纵使洛芸蕊知道薛姨娘其实是无辜的，但是所有的证据都显示这些事都是薛姨娘所为。那个时候，老爷又在干什么？ 如果说，老太太是念在薛姨娘腹中有洛家的骨肉，那么老爷则是完全不想惩罚薛姨娘。可是现在呢？同样是关系到了子嗣问题，洛张氏腹中的那个还是洛家的嫡子！别说现在薛姨娘现在还没完全流产，就算她的孩子真的没了，也没道理叫洛张氏腹中的嫡子偿命的道理！ 再次抬头，洛芸蕊的脸上依然是慢慢得惊慌，仿佛刚才的冷意完全没有出现过：「父亲，香囊是祖母借给妹妹的，父亲为什么不去问问祖母。」 老爷被洛芸蕊这话一顶，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回过神来，却是更加得气恼：「我做什么需要向你解释吗？这个香囊，你妹妹说了，是你给她的！」 这是明摆着相信庶妹也不相信跟她了吧？ 洛芸蕊掩去嘴角的一丝冷笑，依然是那副怯懦的神情：「父亲，您这是不相信我吗？蕊儿在您的心目中是个坏孩子吗？父亲。」 老爷面上闪过一丝的狐疑，不过很快就恢復了愤怒的表情：「胡话八道，你祖母无缘无故地怎么会送香囊给芳儿？」说着，他便向内室冲去，洛芸蕊这才真的慌了起来，哪怕现在洛张氏腹中的胎儿很稳当，洛芸蕊也不希望她再次受到惊吓。 当即下定了决心，洛芸蕊一声痛哭，转身哭喊着「祖母」就跑出了房间。老爷还未走进内室，就听到洛芸蕊的那声哭声，等他转过身子，洛芸蕊早已消失了踪影。当下，老爷就急了：「她去哪里了？」 之前，小绿被洛芸蕊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好大一跳，根本就没来得及跟上去。这会儿听到老爷的问话，她本能地回到道：「小姐怕是去找老太太了。」 老爷狠狠地一甩袖子，这事他本想悄悄地处理，根本就不想让老太太知道。因为他很明白，老太太对于洛张氏本就有着众多的维护，哪怕这事真的是洛张氏指使的，老太太也绝对不会加以惩罚的。 懊恼归懊恼，他却不能不跟上去。 老太太的房里，洛芸蕊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诉着，全然没有了往日的娴静，却更多添了一份深深的哀恸。 等到老爷赶来的时候，洛芸蕊已经把事情说完了，只是倚在老太太怀里不停地重复着一句话：「父亲不相信蕊儿，蕊儿在父亲眼里是坏孩子。父亲……」 老爷看到这一幕，原本的怒气更胜了：「你做了那等的骯脏的事情，怎么还敢跑来打扰老太太？」 洛芸蕊看了一眼老爷，哇地一声哭开了，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副随时会晕厥过去的模样。 「够了！」老太太终于开口了：「蕊儿说，你怀疑我借给芳儿的香囊有问题？」 老爷张了张嘴，他没想到香囊真的是老太太的，不过紧接着他就想到了，会不会是老太太故意这么说，为的就是护着洛张氏母女俩？这么想着，他就不由地开口反驳：「芳儿说了，那是蕊儿给她的香囊。母亲不必替蕊儿隐瞒了。」 老太太紧紧地抿着嘴唇，她算是明白了，这个儿子宁愿相信才六岁的庶女的话，也不愿意相信她这个做亲生母亲的话！ 「好，我都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宁愿相信一个小丫头的话，也不把我的话放在眼里了。」心里哽着一股气，老太太一时间胸闷气短，不过她还是强撑着开口：「我老实告诉你，这个香囊原本是蕊儿亲手做的，不过那是送给我的！」 「哼，我就知道，就是你这个死丫头干的好事！」才听了半句，老爷就怒气沖沖地开口了。 老太太几乎被气得一个仰倒，好在她这会儿是坐着的，深唿吸了几口气就缓过来了：「你听懂了没有？是蕊儿送给我的！你那个好庶女，她偏生硬要从我这里抢走香囊，记住了，是她强行借走的！」 老爷愣了一下，满脸都是不敢置信，这可跟他来之前听到的完全不一样：「怎么会？」 被自己亲生儿子满脸的不信任给刺激到，老太太一阵勐烈地咳嗽。老爷这才慌了神，忙上前安抚，却不忘把老太太身旁的洛芸蕊推到一旁。 洛芸蕊故意让自己跌倒在地上，不过她这回却没哭没闹，而是惨白着小脸无声地落着泪。 老太太目睹了这一切，勐地甩开了老爷的手：「好，真是太好了！我今日就跟你父亲说，分家吧！这蕊儿就留在我身边，你就带着你那个小妾和庶女分家单过吧！」 如果说，之前老爷只是被老太太突如其来的咳嗽声惊到，那么现在就是被彻底地吓住了，看他脸上的表情，只差没吓了个魂飞魄散。 分家这种话能是随便说的吗？父母在不分家，这是祖训！更何况，他并不是洛府的嫡长子，如果真的分家了，这洛家的家产都是要留给他的兄长的！ 「母亲，请别这样，儿子错了，儿子不会再怪罪于蕊儿的。」虽然老爷说着这话，但是洛芸蕊还是能够听出来话里的憎恨。 这可不是洛芸蕊想要的结果，思索片刻，她跪倒在地：「父亲，您一定认为是蕊儿在污衊庶妹，那蕊儿也没办法。既然连父亲都不相信蕊儿了，那蕊儿也不用再留在这个世上了。祖母、父亲，就此别过！」 老太太瞪圆了眼睛，可是不等她开口，洛芸蕊已经撞向了一旁的柱子。 周末加更，晚上还有一章 第34章 又起波折 「你这傻孩子，幸好琉璃拉得快，不然还不得……」 从一阵晕眩中醒来，洛芸蕊看到的是老太太一脸担忧的脸庞。洛芸蕊心下倒是有些不忍了，其实，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老太太对她一直都还不错。也许前世，她更加疼爱嘴甜会哄人的庶妹，但是对于也还是很不错的。 刚才，洛芸蕊看上去是狠狠地撞向了柱子，但其实她心里并不想死，所以才选择了琉璃身旁的柱子。琉璃的手脚一向很快，而洛芸蕊在冲到柱子前的一剎那，也下意识地放缓了脚步。因此，虽然还是撞上了柱子，但也就是额头青肿，并没有大碍。 饶是如此，老太太还是唤了人去把李大夫叫来。不过，在李大夫来之前，她先让人叫了庶妹过来。 老爷从洛芸蕊开始寻死就站在一旁没有开口，阴沉着脸也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纵然洛芸蕊从未对自己这个父亲抱有太大的希望，这次还是忍不住微微有些失落。这人就是她的亲生父亲，为了庶妹的一句话，哪怕把嫡女逼死也在所不辞吗？ 庶妹很快就赶来了，她一进屋就看到了躺在老太太怀里的洛芸蕊，面上惊慌了一下：「祖母，父亲。」 老太太看了看老爷，见他并没有开口的意愿，就直接朗声问道：「芳儿，你来告诉我，那个葡萄样儿的香囊是谁给你的。」 庶妹面露诧异地看向老太太，随后很干脆地开口：「是姐姐。」 「哼！你再给我仔细想想！」老太太狰狞了脸，虽然香囊确实是出自于洛芸蕊之手，但当时是怎样的情况，老太太比任何人都清楚：「把事情从头到尾地说一遍！」 庶妹犹豫了一下，不过当她看到老太太面色越发难看的时候，终于开口慢慢地把事情的经过一点一滴地说了起来。 随着庶妹的叙述，洛芸蕊看着老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到最后简直是黑得犹如墨汁了。等到庶妹开口说完，他终于忍不住怒吼：「芳儿，为什么你之前说香囊是你姐姐硬塞给你的？」 因为老太太在场，庶妹刚才说的话里倒都是真的，不过她还是隐去了一些事情，只说是老太太怜惜她，才借给她香囊的。 「哼，现在你知道了吧？你的意思难不成是说，蕊儿故意拿那些个骯脏的东西来陷害我？或者她早就猜到了芳儿会硬向我讨要？」老太太目光深沉地望着站在一旁的老爷，口气相当得不耐烦：「现在，真相大白了，你打算怎么办？」 老爷脸上一片漆黑，不过看着站在中间一脸茫然的庶妹，心底里还是有些不忍：「芳儿那是年幼不懂事。」 洛芸蕊侧过脸，一滴泪水无声地滑落，正好让老爷看了个一清二楚。老爷的面上有些尴尬了，略微犹豫了一番，还是开口安慰了洛芸蕊几句：「蕊儿，你是姐姐，就不要跟你妹妹过不去了。」 洛芸蕊没有开口，老太太却震惊地一把把旁边桌案上的茶杯扫了下去，惊得庶妹整个人都跳了起来：「祖母……」 「你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现在你的妻妾都有身孕，该是你懂事的时候了吧？蕊儿七岁，芳儿六岁，如果说年幼不懂事，那你之前为何要将事情怪罪到蕊儿头上？」 「我没有，我只是觉得她们母女太恶毒。」老爷忍不住争辩了起来。 「恶毒？」老太太气得浑身发抖：「好，真的是很好！上回碧儿的事情已经那么清楚了，就是薛氏所为，你又是怎么说的？念在薛氏有孕在身，暂且放过吧。是这样对吗？好，那么现在呢？别说这件事跟你妻子女儿无关，就算有关又怎样？她一个小妾，哪怕有了身孕也是个奴才！你犯得着为了她逼死你的嫡长女吗？」 老爷面色一片青紫，薛姨娘跟洛张氏不同，一个是他至爱又想尽办法才得到的女人，一个却是奉了母命不得已娶的妻子。所以，两个女儿在他的心目中自然也是不同的，更何况，跟薛姨娘相比，洛张氏实在是差得太多了。不说容貌性子，单说这关心他的程度，就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薛氏现在怎么样了？」老太太闭上了眼睛，冷着脸问道。 老爷轻吁了一口气，到底在老太太的心目中，子嗣才是最重要的：「她腹中的孩子好不容易保住了。」 「是吗？」老太太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薛氏真的是好本事，先是暗算了碧儿，又将碧儿的亲堂姐弄出了府中。之前已经因为荷包的事情大闹过一次了，结果除了禁足外竟然没有一点儿惩罚。现在胆子真的是越发大了，居然敢怀疑到我的头上，还打算一石二鸟把嫡妻嫡女全部干掉，顺便还要离间我们母子间的情分。呵呵，不错，真是不错。」 老爷惊惶地看着老太太，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庶妹年纪虽小，虽然老太太说的话不是听得很明白，但那脸色那语气却足以让她吓得哭了起来。 「还有这个小小的庶女，真是不错，才六岁就能做出那么多的事情来，我很是小看了她。」老太太抿着嘴，目光阴狠地扫过了庶妹。如今，她的年纪还不大，老太爷虽然比她年长很多，但身子骨还算是不错，对于儿子还能教训。可如果再过些年，老太爷没了，她也老了，到时候嫡长子并不是她亲生的，又常年在外地，她不是只能靠着儿子了吗？ 想着薛氏现在只有一个女儿，都能让老爷言听计从，倘若以后再生了儿子，那将来…… 狠狠地掐了一下手心，老太太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不能再让事情这样下去了。 从洛芸蕊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老太太的举动，这么多年的相处，她很清楚老太太的习惯，心下立刻明了这是老太太下定决心要整治薛姨娘了。闭上眼睛，洛芸蕊掩去了眼里的那一丝寒意，如果能让老太太对薛姨娘下手，并且从此冷淡了庶妹，那也不枉费她费尽心思安排这些事情了。 「母亲，您这是……」连洛芸蕊都能感受到老太太身上发出了的杀意，老爷又怎么会不了解。只是，薛姨娘是他心头的至爱，哪怕有了碧儿，他也仍然不捨得。 「芳儿还是不要跟着薛氏了，让她回自己的院子，没有我的吩咐不用出去了。至于薛氏，就念在她怀着孩子的份上，暂时留着吧。不过这段时间，你就不用去薛氏的院子了，我会再给你买个小妾的，或者府中你看中了哪个，尽管告诉我。」 老爷听着前面的内容，面色很是不好，听到了后面整张老脸都涨红了：「母亲，小妾的事情以后再说，这薛氏却不是故意的。」 「哼。」老爷忘了一件事，他越是为薛姨娘求情，老太太越是心里不舒服：「就这么办吧。李大夫还没过来吗？」 琉璃听了这话走到门口问了几声，回来时面色有点儿灿灿的：「老太太，李大夫被带到了薛姨娘那里。」 老太太铁青着脸，一迭声地怒骂：「薛氏可真是蹬鼻子上脸了，连我叫的大夫也敢拦住！哼，这要是我今儿个不行了，她是不是也敢拦着大夫不让进呢？」 「不会的，薛氏最是孝顺了。」老爷忙着替薛姨娘辩解：「她在身子好的时候，不是天天带着芳儿给母亲请安吗？」 「笑话，这件事我以前还真是不想说。她一个妾，说明白了就是男人的玩物，她有什么资格来给我请安？行了，多的也不说了，就照我说的这么办！」老太太一锤定音：「这件事就此了结了。」 老爷到底是没敢再反驳，他已经看出来了，老太太对于薛姨娘极度不满，再说下去，除了增加老太太的不满以外，没有任何的作用。想了想，他把目光投向了一脸吓蒙了的庶妹。 庶妹看到了老爷的表情，心里知道要帮着自己的姨娘求情，可是她到底年岁小，一时半会儿地能怎么劝。 洛芸蕊看着庶妹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在老爷和老太太看不到的角度，冲着庶妹露出了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庶妹一脸震惊地看着与以往不同的洛芸蕊，突然一股子恼怒袭上了心头。 「都是你！香囊明明是你做的，我娘就是被你给害得！你偏生不承认，还要反过来害我娘！你、你……我娘说了，你就是个小娼妇！」庶妹被气得失去了理智，不管不顾地骂着，用词之恶毒，让洛芸蕊不得不佩服。 而洛芸蕊早在庶妹开口的那一刻，就恢復了原本虚弱的表情，听到了庶妹的怒骂，也只是一个劲儿地掉眼泪，根本就不反驳。 这回别说是老太太了，老爷的脸色都变了。庶妹在他的面前，向来都是那副乖巧甜美的样子，这副如同泼妇一般的形象却是从未有过的。 这时，琉璃过来答话，说是李大夫来了。 老太太下令将庶妹的嘴堵上，送到内室关着。随后叫了李大夫进来，问了几句薛姨娘的情况，又把香囊拿给李大夫看。 李大夫先是说了薛姨娘腹中的孩子勉强保住了，可是结果了香囊却面色大变：「这香囊……」 二更到! 第35章 祸水东引 「李大夫，你倒是说说看，这香囊有什么问题？」老太太沉下了脸，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洛芸蕊，而洛芸蕊这会儿却是真的傻眼了。在送香囊之前，她就算好了时间，按理说，李大夫是查不出什么来的。 许是洛芸蕊脸上的表情不似作假，老太太略微放下了心。不过转念一想，也是，哪怕这事真的跟洛张氏母女俩有关，这洛芸蕊顶多也就是个转手的人，又怎么可能知道内里的事情呢？ 倒是老爷听到李大夫这么一说，突然兴奋了起来。如果香囊真的有问题，那是不是就代表着，他的爱妾没事了？ 李大夫沉吟了一下，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好半天才慢慢地开了口：「老太太，您可曾记得府中那个出事的通房？」 无论是老太太还是老爷，哪怕洛芸蕊也愣住了，怎么这事还跟碧儿扯上了关系？ 「李大夫但说无妨。」 李大夫拿着香囊在鼻尖闻了闻，随后就把香囊丢在了旁边：「当时事后，我曾经仔细地检查了那位的卧房，发现在她的薰香炉里有一点儿麝香的残渣。而这个香囊，似乎就是被那种麝香浸泡过的。」 洛芸蕊心知碧儿的事情可跟她无关，不过这事却不好澄清，心下不由地暗暗着急。 老太太面上闪过一丝犹豫，但最后还是选择相信了洛张氏：「李大夫，你可确定？」 「是同一种没错，不过问题在于……」李大夫很是犹豫：「按理说，府上姨娘是昨晚就出了事，可这香囊却……」 「香囊有什么问题？」老太太心头一紧，忙不迭地问道。 「是这样的，这香囊还未干透，仔细闻闻味道太烈了，仿佛才刚刚浸泡似的。以我的估计，浸泡的时间应该不会超过两个时辰。」李大夫皱着眉头，很是小心地讲诉着。 洛芸蕊看着老太太和老爷的黑脸，心里真想放声大笑。她就知道，自己的香囊是查不出问题来的，怕是那薛姨娘经歷过上次的教训，怕又查不出什么来，才故意浸泡了麝香。可是，薛姨娘昨晚突然发作，早上才好了一些，怕这香囊是她安稳之后才吩咐浸泡的。 打发走了李大夫，老太太颓废地瘫坐着：「听到了吗？你都听到了吗？」 「这也不能说明一定是薛氏干的！」老爷还在嘴硬，老太太当下便知若不让他把事情弄个明白，他是不会死心的。当即，老太太招唿琉璃过来，跟她说了几句话。琉璃依言退下。 不多会儿，琉璃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僕妇丫鬟。 让洛芸蕊吃惊的是，那些个僕妇丫鬟竟然都是洛张氏院子里的。不过随即，她就明白了。洛张氏本就出身于张家，怕是当年的陪嫁丫鬟和嬷嬷都是老太太的人吧？而后这近十年来，洛张氏不爱管事，性子又软绵，怕是让老太太安插进去了不少的人。不过，这样也好，洛芸蕊很清楚，洛张氏真的什么都没有做，自从知道了自己怀孕之后，她就一直安心养胎，诸事不管。 老爷却没有想到自己妻子的院子里竟然会有那么多属于老太太的人，老太太还在洛芸蕊的面前将这些人叫了过来：「母亲，您这是……」 老太太不理会老爷，快速地问了几个问题，下面的僕妇丫鬟无一不答。吩咐她们退下了之后，老太太又看向老爷：「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老爷张了张嘴，他看得出来，刚才那些僕妇都是忠于老太太的，因为其中一个还是老太太陪嫁的女儿。可是，如果这事真的不是洛张氏所为，难不成还会是薛姨娘干的吗？ 摇了摇头，老爷还是不愿意相信：「母亲，你说薛氏会去害碧儿腹中的孩子，我或许还能相信。可是，现在是她受害了，她总不可能害了自己腹中的孩子吧？那可是她的亲骨肉，命根子！」 对于这一点儿，老太太也不愿意相信，不过她仍然坚持，洛张氏不可能是兇手。母子俩相互这么一说，最后竟然将矛头指向了碧儿。 如果说，薛姨娘之前害了碧儿，而碧儿发觉了之后又动了害薛姨娘的念头的话，岂不是合情有合理？ 洛芸蕊在一旁听得几乎要翻白眼，碧儿是真的无辜的。当然，也许她堂姐妞儿的事情她确实是有推波助澜，但是薛姨娘的事却跟她完全无关。 不过，洛芸蕊是不会帮着碧儿解释的。也好，反正碧儿也不是什么好人，就让她们狗咬狗去吧！ 老太太也不愿意再查下去了，她已经决定了，等薛姨娘和碧儿生下了孩子，孩子自然是留在洛府的，至于她们两个还是打发到庄子里去比较好。 不过，不等老太太把这个想法说出来，又来事了，这回来事的却是小姑姑洛容栀。 看到洛容栀的奶娘冲进老太太的房里，老爷甩了袖子就走人，临走前也没想起他还有一个宠爱的小女儿被堵住了嘴巴关在了内室里。 洛芸蕊也想走人，却被老太太拦了下来，理由是她的额头到底有伤，如果就这么回去了，难保洛张氏看到了不会多想。 虽然知道老太太关心的只是洛张氏腹中的孩子，但洛芸蕊还是很感激。她被刚才的事情惊得不轻，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一茬。洛张氏本就心思重，若是被她知道了这些事，她恐怕真的是胡思乱想的。 老太太吩咐琉璃把洛芸蕊带到内室休息，而洛芸蕊一进内室就看到被堵着嘴巴绑着胳膊的庶妹。琉璃吃不准该不该把庶妹放开，迟疑了一下，还是退了出去，反正老太太只说了绑人又没说放人。况且，一个庶出的小姐，还不值当她那么小心。 看着琉璃退了出去，洛芸蕊心情很不错地走到了庶妹面前，冲着庶妹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妹妹，你这是怎么了？真是奇怪，父亲不是一向最疼爱你了，怎么走的时候不把你带上呢？哦，我知道了，他是急着去看薛姨娘肚子里的小弟弟了。妹妹，是不是弟弟出生以后，我们就没人疼了呢？」 庶妹原本愤怒的脸，因为洛芸蕊的话出现了一丝震惊，随即震惊变成了扭曲。 晚上加更~╭(╯3╰)╮~！ 第36章 埋藏恶意 庶妹的性子，洛芸蕊实在是太清楚了。在前世她就不止一次地在别人面前哭诉，老爷和薛姨娘自从生了儿子之后，就不再疼了。那个时候，洛芸蕊想着是，如果她能够一个嫡亲的弟弟，哪怕自己受尽委屈也没有关系。可是很明显，庶妹不是这么认为的。 如果说，前世在众人疼爱之下的庶妹都会有弟弟抢了她的地位的念头，这一世，洛芸蕊必然会更加挑拨他们亲姐弟之间的关系。薛姨娘已经被老太太厌弃了，如果薛姨娘生下来的儿子连庶妹都不待见的话，那么那个孩子的前途恐怕真的堪忧了。 看着庶妹扭曲的面孔，洛芸蕊漫步走到她的面前，很小声地说道：「妹妹，如果我把你嘴里的帕子拿掉，那你能不能不要吵闹？如果你再吵闹的话，祖母肯定会更生气的。」 庶妹费劲地点头，其实在她这个年龄看来，她并不算笨的，只是从小被溺爱着长大，难免性子上有些骄纵了。 洛芸蕊拿掉了她嘴里的帕子，又弯下腰费劲地帮她解开了绑在身后的毛巾。其实，老太太还是疼爱她的，即便刚才她闹成了这样，也不过是那毛巾松松地绑了一圈，唯恐弄伤她的样子。庶妹再恢復了自由以后，晃动下手臂，倒是真的没有再吵闹。 洛芸蕊知道自己刚才刺激到了她，这会儿倒是换了一个表情，很是担忧地看着她：「妹妹，你以后还是不要这么闹了。你这样大吵大闹的，祖母和父亲都不会放心让你回到薛姨娘的院子里去的。毕竟，薛姨娘现在怀了小弟弟，那是顶顶重要的，如果你这样吵闹，说不定会害了弟弟的。」 话锋一转，洛芸蕊把之前老太太对于庶妹的惩罚换了一个说辞，本来是怕薛姨娘带坏了她，硬生生地曲解成了怕庶妹伤到了薛姨娘腹中的孩子。也许最后的结果是一样的，但是这种说辞却能让庶妹产生一种很不好的猜测。 比如，薛姨娘为了腹中的孩子，不愿意理会庶妹。 「不会的，我在姨娘那里乖乖的！」庶妹很是懊恼，却也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把其他人引进来：「姨娘平日里最疼爱我了，就算我吵闹她也会叫我过去住的。」 洛芸蕊低垂着脑袋，欲言又止地看着庶妹，在庶妹的逼问下，她才吞吞吐吐地说着：「我娘说了，弟弟比较重要，如果我吵闹了，娘就要我回自己的院子住着去。」 「那是你！我娘才不会这样！」庶妹有点儿着急了，不由自主地把姨娘又叫成了娘。洛芸蕊这个时候可不会纠正她，况且，庶妹越显得失去理智，对于她的计划越是好。 洛芸蕊不再说话，只是带着怜悯的眼神看着她，好像在说，你等着吧，很快就会知道答案的。 答案当然很快就明了了，老太太下的命令又有谁敢反驳呢？老爷为了避免分家，对于老太太这种决定是不会反驳的，况且连他都认为薛姨娘不太会教养孩子，放在院子里让老太太派嬷嬷代为照顾反倒是对庶妹更有好处。 就这么着，庶妹被带回了自己的院子，并且由老太太派去的嬷嬷把守着大门，不允许庶妹私自外出。不过更重要的是，严禁薛姨娘或者她的人入内！ 洛芸蕊笑眯眯地把玩着手里的木制小玩具，这是洛张氏嫁妆铺子里的管事带来的，原本是给未出世的小少爷准备的，不过洛张氏向来疼爱洛芸蕊，把大部分玩具都给了洛芸蕊。 对于玩具，洛芸蕊并不是很在意，她已经重生了一次，算是前世的年龄确实不是玩玩具的年龄了。不过，瞅着桌面上那些个精緻的小玩意儿，洛芸蕊觉得庶妹一定会喜欢的。 吩咐小绿带上几个玩具，洛芸蕊先是去了老太太的院子里，跟她禀明了想去看看庶妹。老太太对于洛芸蕊一向很放心，况且她也觉得一直拘着庶妹不让见人不太好，就许了洛芸蕊可以随时过去看望，以后也不需要特地跟她打招唿。洛芸蕊开开心心地去了庶妹院子了，却正好碰到了庶妹在屋子里大发脾气。 发脾气是必然的，庶妹从小可是被溺爱着长大的，无论是老爷还是薛姨娘，哪怕是老太太都对她宠爱有加。像这样被关在院子里哪里都不能去的确是头一次。 「妹妹，你怎么了？」论起装无辜，洛芸蕊可不比庶妹差，而且她从来都是那副柔柔弱弱的样子，比庶妹更加让人怜爱。 庶妹正在发脾气，看到洛芸蕊自然没好气。可她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把火气发在洛芸蕊身上，不然这事落在了老太太的耳里，肯定要更不喜欢她了。 「妹妹快来看，我给带来了什么好东西！」知道庶妹心情不好，洛芸蕊笑得越发灿烂了：「瞧，这些都是娘给我的！」 小绿听了洛芸蕊的话，忙把手里的小玩意儿都放在了桌子上，一样一样地摆好让小姐们把玩。 都说了是小玩意儿，必然是不怎么值钱的，洛芸蕊带来的这些都是木制玩具，贵在精緻小巧，外加很有童趣的样子。如果是一个成年人肯定是不屑一顾的，可问题是庶妹今年才六岁，又被拘在院子里十几日了，看到这些精緻有趣的小玩意儿自然是两眼放光，爱不释手。 「姐姐，这些是哪里来的？母亲不是一直呆在院子里吗？」因为庶妹只是庶女，这世界上能让她喊一句母亲也就是洛张氏。当然，庶妹很清楚，虽然洛芸蕊刚才说了这些小玩意儿是洛张氏给的，但却不可能洛张氏亲自出门买的。 洛芸蕊凑到她面前，笑眯眯地看着桌上的小玩意儿：「是我娘嫁妆铺子里的管事送来的，原本是要送给娘肚子里的小弟弟的，不过我娘说了，弟弟还没出生，就先给我玩好了。妹妹，我一直觉得娘有了小弟弟就不要我了，其实不是这样的，娘还是很疼我的。」 庶妹拿着小玩意儿的手一僵，她当然知道洛张氏疼爱洛芸蕊，可她以前一直不以为然，她觉得谁都比不上薛姨娘疼爱她。可是如今呢？ 「我姨娘呢？你知道她在干什么吗？」放下了手里的小玩意儿，庶妹语气有些不悦地问道。 洛芸蕊歪着脑袋想了想：「我也不知道，不过应该是呆在她的院子里吧？娘说了，我不可以去打扰薛姨娘，因为她很宝贝肚子里的小弟弟。」 庶妹脸色一沉，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开口：「那你是怎么进我的院子的？祖母不是说了，不准任何人进来吗？」 「没有这回事。」洛芸蕊瞪着无辜的大眼睛，很是茫然地看着庶妹：「祖母只说了不让妹妹出门给薛姨娘捣乱，没有说不让别人进来。你看，我不就进来了？还有小绿她也进来了。嗯，祖母还说了，如果我有空，可以每天都过来陪陪妹妹。」 庶妹小脸黑漆漆的，她这副样子倒是跟老爷生气的时候极为相似，恐怕老爷之所以疼爱庶妹，一方面是因为她嘴甜可爱，另一方面却是因为庶妹长得更加偏向于他。毕竟，人会本能地对跟自己长得相像的人产生好感的。 「那我娘呢？她怎么不来看我？」庶妹喘着粗气，一脸愤怒地吼道。 洛芸蕊假装被吓了一大跳，勐地后退了两步，才心有余悸地开口：「妹妹这是怎么了？薛姨娘当然是在院子里安心养胎。祖母不是说了吗？现在最重要的是她肚子里面的小弟弟。」 庶妹气得浑身发抖，却下意识地认为洛芸蕊说的是实话。毕竟，有些话她之前也是亲耳听到的，比如说薛姨娘曾经跟她的贴身丫鬟说了一些对肚子里孩子很憧憬的话。 哼，弟弟就了不起了？弟弟就可以比她重要了吗？孩子还没生出来呢，谁知道是不是弟弟。就算真的是弟弟，也…… 「谁知道弟弟能不能平安生下来？哼，说不定我娘身子又不好了呢！」上一次，薛姨娘腹中的孩子就是流产掉了的，这一次虽然勉强保住了，但是当时那种兇险的程度，是庶妹亲眼看到的。可是，她却忘了，有些话心里想想当然是没关系的，不过这么说出来…… 「妹妹，不可以这样的！」洛芸蕊慌慌张张地要去捂住庶妹的嘴，不想被她一把甩开了。洛芸蕊也不气恼，而是低声叮嘱着：「不能说这种话的，我听说嬷嬷说，有些话说出口了会变成真的！」 庶妹眼里闪过一丝精光：「真的？」 「嗯。」洛芸蕊无比认真地点头：「越是当着很多人的面，越是说得大声的话，就越有可能会变成真的。所以，娘以前才会带着我去庙里求菩萨保佑，她就是当着菩萨的面大声说想要一个弟弟，弟弟才来的。」 「我娘也说过。」庶妹快速地想起，薛姨娘经常自己的院子说着关于弟弟的话题，尤其是她怀孕之后，不止一次地说着生下了弟弟会怎么样。 原本，庶妹并不当一回事的事情，被洛芸蕊以这种方式提醒了之后，心里却冒出了一种别样的想法。 二更到！ 第37章 休弃另嫁 在那天以后，洛芸蕊几乎每天都会去找庶妹聊天，而聊天的内容无非就是洛张氏对洛芸蕊的照顾，和薛姨娘对庶妹的疏忽。其实，薛姨娘倒不是故意疏忽了庶妹，实在是上次的情况太危险，即使现在勉强保住了孩子，身子骨却是彻底垮了。就连李大夫也说，如果再发生任何意外的情况，孩子估计就没有这次的好运气了。 在这种情况下，薛姨娘无论如何都不敢再大意了，再加上老爷为了怕她心里不舒服，只说是老太太最近有些烦闷，特意把洛芸蕊姐妹俩叫到跟前解闷。薛姨娘当然不会怀疑老爷的话，况且她很清楚老太太极为喜爱庶妹，再说老太太也不可能对自己的亲孙女不好。 一面是随时可能出现危险的腹中的儿子，另一面却是平安无事又有老太太照顾着的女儿，薛姨娘当然是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腹中的儿子身上。如果她能够生下儿子，而洛张氏和碧儿都没能把孩子生下来，那以后，整个洛府不都是她儿子的了？ 抱着这种念头，薛姨娘非常安心地养胎，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洛芸蕊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在她的亲生女儿面前挑拨离间，而且居然非常得成功。 洛芸蕊是亲眼见着庶妹从不敢置信到将信将疑，直到后面的怨恨不甘，十几日后，直接就演变成了对薛姨娘怨毒。 如果，薛姨娘在生完了孩子之后，发现庶妹竟然在她不知不觉地情况下，变成了这副样子，恐怕她不仅仅是失望吧？ 洛芸蕊一心在庶妹面前折腾，却没有发现洛府也在悄然变化着。 这天，小绿急匆匆地找到洛芸蕊，告诉了她一件大事。 小姑姑洛容栀要嫁人了。 震惊地看着小绿，洛芸蕊快速地转动着大脑。小姑姑洛容栀自然不可能一辈子守寡，前世她也是在守完了三年的孝期后，嫁给了别人。可问题是，现如今，人家张家大老爷根本就还没有死！ 「嫁人？这不可能！」就算张家不如洛家，也不可能让他们的儿媳妇嫁人。 开什么玩笑，张家就算是商户，也是本城数一数二的大商家，但论家产的话，十个洛家都不如张家。如果是一般的小事，以洛家的势力让张家屈服不难，可现如今洛容栀还是张家的媳妇，让她出嫁简直就是直接打了张家的脸面！ 「为什么不可能？姑奶奶已经被休了。」小绿奇怪地看着洛芸蕊，她得知这个消息是很吃惊，但吃惊是因为洛容栀的动作太迅速了，这才被休弃了没多久，就找好了人家，那些个嘴巴刻薄的妇人都在说，洛容栀简直就是恨嫁。 洛芸蕊抿着嘴，当洛容栀被张家赶出来回到洛府的时候，下人们都在传言，这位姑奶奶是不是已经被张家休弃了，毕竟张家小少爷的突然过世的理由瞒住别人尚可，但洛家跟张家的下人素来就有来往，要瞒着是不可能的。尤其是，洛容栀这一住就是好几个月，让人不得不怀疑。 可事实上，洛芸蕊却是知道的，小姑姑洛容栀并没有收到张家的休书。一方面是因为碍于洛家的面子，另一方面是张家还指望从洛家要到更多的好处。 没错，就是要好处。 张家的二老爷一直想要为官，可他的学问并没有太出众，靠自身是进不了官场的。而张家世代从商，朝中并没有人。唯一能够依靠的也就是洛家了。 洛家世代书香世家，每代皆有为官者。老太爷虽然年纪大了，领了一个闲职，但大老爷却是官拜三品。大老爷就是洛芸蕊的亲伯父，他的外祖家有个舅舅是当朝的相爷，其余几位舅舅也均在朝中。他也在外祖家的提携下，官路顺畅无比，连带着洛芸蕊的父亲这种没什么能力的人，也能提携一下。假如，张家能够攀上这根高枝，那真的是平步青云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哪怕洛容栀害死了张家的小少爷，张家的老太爷都没有对她下手。当然，不待见是肯定的，所以找了个藉口让她回娘家小住，至于什么时候能够回到张家，那就要看洛家的诚意了。 前世，洛家还来不及表达诚意，张家的大老爷就过世了。洛芸蕊印象中，那是一个大冬天，仿佛是在年后正月里。洛容栀倒是回去奔了丧，然后又回到了洛家，在洛家住了三年，算是守完了孝，在老太爷的安排下另外嫁人了。当然，她是以寡妇的身份嫁人的，并不是以被休弃妇人的身份嫁人的。 两者看似差不多，但实际上却差了很多。 被休弃的妇人，自然是有那理由的，尤其是洛家的门楣高了张家那么多，洛容栀又是做了张家的填房继室，说白了，那可是彻彻底底地下嫁。饶是如此，都会被张家休弃的话，那可真是有十恶不赦的理由了。 可如果是寡妇的话，那就怪不了她了。洛容栀嫁入张家直到张家大老爷过世，充其量不过是一年的时间。一年未孕不算什么，丈夫比她大了那么多，大家只会当是张家大老爷身体不好，说不定还会同情洛容栀。 所以，前世洛容栀最后还是嫁了一个好人家，至少在洛芸蕊过世之前，并没有听到什么坏消息。 可是为什么呢？这一世，她竟然要提前出嫁了。莫不是，张家大老爷提前过世了？ 皱着眉头，洛芸蕊也知道这种话不能随便乱说，迟疑了一下，她旁敲侧击地问道：「小绿，可有听说张家有什么动静？」 「张家？」小绿眨吧眨眼睛，一脸地茫然：「不知道，不过肯定不开心吧？他们才给了休书，姑奶奶就要嫁人了，搁在谁身上都不会高兴的吧？」 这倒是常理，可洛芸蕊想要问的却是张家大老爷是否还活着。思索了片刻，洛芸蕊最终还是放弃了。想来，如果张家大老爷真的过世的话，洛府肯定会听说的，因为老太太和洛张氏当年的陪嫁都是来自于张家的。 没有消息是不是就代表着张家大老爷现在还活着呢？恐怕是的。 又过了两天，老太太特地叫人在不是请安的时候，把洛芸蕊叫了过去，还吩咐洛张氏如果身子可以的话，也一同过来。 洛张氏的身子已经没有大碍了，洛芸蕊可是天天用旎虚空间里的药材会洛张氏调理身子。发展到后面，干脆洛芸蕊还拿里面的食材会洛张氏准备膳食。好在厨娘并不是接手食材的人，洛芸蕊只要藉口帮着一起过去拿食材，要交换一下还是很容易的。这当然也是因为没人怀疑洛芸蕊会动手脚的原因。 听到老太太吩咐丫鬟传的话，又联想到之前小绿打听到关于小姑姑洛容栀的事情，洛芸蕊心下已经明了。看来，老太太这是打算把事情都说开了。 吩咐婆子用软轿抬着洛张氏去了老太太的院子里，洛芸蕊没有看到薛姨娘或者庶妹。想了想也是，老太太一向认为姨娘之类的只会讨好男人，当然别的事情确实没有必要告知姨娘。至于庶妹，惩罚还未结束，也不好把她叫出来。 「这次特地叫你过来，是因为容栀的婚事。」老太太的面色并不好看，显然洛容栀的再嫁在她看来相当得丢人。 洛张氏很是吃惊地看着老太太，之前洛芸蕊并没有把这些事情告诉她，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妹妹她不是暂时回了娘家住吗？怎么就……唉，大堂兄真的写了休书？」 洛容栀的丈夫，张家的大老爷就是洛张氏的族兄，不过因为洛张氏一直在他们家长大，对于张家的两位老爷都是称唿为堂兄的。 老太太嘆了一口气，过了好一会儿才幽幽地开口：「之前我们都觉得是张家对不起容栀，所以很多事情都是纵容着她的。这次她惹下了那么大的祸事，我们洛家实在是……说真的，容栀是我的女儿，我怎么可能希望她再嫁呢？实在是上次佛经那件事，我和老太爷都看开了，这个女儿不能再留在洛家了。」 洛芸蕊瞠目结舌地看着老太太，上回佛经的事情，洛容栀真的是无辜的，这一切完全是她干的。她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希望老太太严密看守洛容栀，好让洛容栀没有精力对付洛张氏。 真的没想到，这一切落在了老太太和老太爷的眼里竟然会变成了这个样子。 也是，让在外为官的大老爷帮忙铺路并不难，反正张家也不至于那么贪心，要多大的官职。可问题是，这么一来，在洛家没有为张家铺好路之前，洛容栀都要住在洛家了。这若是在以往倒是无碍，可洛容栀却三番两次跟洛张氏以及薛姨娘为难。 洛芸蕊也轻轻地嘆了一口气，这算是什么？无心插柳柳成荫？ 前世，小姑姑洛容栀恨的只有洛张氏一人，当然她也偶尔也会把怒气发到洛芸蕊的身上。可是，前世洛张氏并没有怀孕，而薛姨娘，小姑姑洛容栀是直接无视的。所以，老太太从未有过让她赶紧离开洛家的念头。 偏偏这一世，阴差阳错的，洛芸蕊的所作所为让老太太误会了自己的亲生女儿。看来，在老太太的心目中，孙子可比女儿重要多了。 但是，如果洛容栀提前嫁人了，所嫁的可还是前世那位把她当成珍宝般宠爱的丈夫吗？ 第38章 癫狂的小姑姑 如果洛芸蕊没有记错的话，前世的小姑姑洛容栀最后嫁的也是一户商户。对方是家中的独子，原本是有未婚妻的，还不止一个。可是，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真的命中克妻，一连五六个未婚妻，竟然没有一个能够捱到洞房花烛之后的。最后的一个，竟然是在拜堂成亲之时，突然晕倒过世的。 也因此，即便那人家中有钱财，又没有妻室小妾通房之流，也愣是没有人家敢把女儿嫁给他了。再贪财也不忍心了，毕竟这聘礼是有限的，就算是想要攀高枝，那也是想等女儿生下了外孙以后的事情。如果连成亲那关都捱不过去，攀上这门亲事又有什么意思呢？ 当小姑姑洛容栀满了三年孝期之后，老太爷派人上门打探了一下。洛家是高门大户，哪怕是寡妇人家也没有嫌弃的道理。至于克夫，呵呵，洛家都没嫌弃对方克妻了，对方还有什么理由嫌弃洛家？ 因为那户人家之前已经有一位妻子拜过堂了，洛容栀嫁过去还是当继室。但这回却不同了，原配都没有洞房花烛就过世了，严格来说还真没有被洛容栀放在眼里。加上对方并没有其他的嫡子嫡女，这让洛容栀很是开心。 至于婚后，洛芸蕊听说是夫妻和睦，当然主要还是对方比较忍让洛容栀，而洛容栀在出嫁前也被好好地叮嘱过了，在夫家并没有闹事。相反，因为自觉有些对不住那户人家，洛家在诸多方面都是有照顾的。因此，洛容栀后面的那次婚事还是比较幸福的。 可是，洛芸蕊一算日子，就知道不对了。 前世是在张家大老爷过世三年之后，婚事才成的。可是现在，人家张家大老爷还活得好好的，至于那户人家，怕是第一个未婚妻都没有死吧？ 苦笑地摇了摇头，小姑姑洛容栀的未来到底会怎么样，洛芸蕊根本就吃不准了。 不过，这都与她无关了。小姑姑到底还是嫁人了，风风光光地出嫁，当的还是对方的正妻。 洛芸蕊觉得很奇怪，问了小绿没有得到任何消息，就跑去问了洛张氏。洛张氏听了洛芸蕊的问题，一脸的欲言又止。洛芸蕊更加狐疑了，已经被休弃的姑奶奶嫁了别人家做正妻，这有什么不好说出口的？不过，她也不会为难洛张氏，不想说就别说了，反正她总有一天能够知道的。 只是，那一天来得真快。 洛容栀出嫁的第三天，也就是常说的回门日子，洛芸蕊正在老太太的房里请安，就看到小姑姑洛容栀气势汹汹地杀了进来。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当时小姑姑洛容栀的脸色真的不好看，双目圆瞪一脸狰狞，简直就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似的。当时，洛芸蕊就被吓到了，赶紧缩到了一旁，不敢再吭声。 好在洛容栀这回并没有把洛芸蕊放在眼里，径直走到了老太太的跟前。 洛芸蕊琢磨着她要不要直接跑掉算了，反正她一个小孩子也不能帮上什么忙。可是，不等她有所动作，小姑姑洛容栀突然高声咆哮起来，目标当然是老太太。而且，随即就伸手一把把老太太身旁的矮几上放着的茶盏扫到了地上，发生了一声巨大的响声。 「老太太，你真的是我的亲娘吗？我真的不是你们捡来的，或者是父亲哪个小妾通房生的吗？我倒是要问问看，到底我做错了什么事，你要这么对付我？」 洛芸蕊彻底被吓到了，忙给小绿使眼色，让她赶紧去叫人。 老太太的院子里原本是有很多嬷嬷丫鬟的，不过因为府上接连出现了三个孕妇，薛姨娘也就算了，她不习惯老太太的人来伺候她。可是除了薛姨娘，洛张氏那边多了两个嬷嬷两个丫鬟，碧儿那边因为人手不足，老太太派了好些人过去，就连洒扫的丫鬟都拨过去了好几个。加上之前庶妹的闹事，为了让她好好呆在院子里，老太太又叫了一些人过去伺候着。 这么一来，现在老太太房中，最得力的也就是琉璃一人了，加上院子里还有三四个小丫鬟和洒扫的僕妇。偏偏，今天琉璃被老太太打发去大厨房看看，有没有给即将回门的姑奶奶准备好的食材，房里就只剩下了洛芸蕊和小绿！ 小绿得到了洛芸蕊的指示，快步地冲出去找人。 小姑姑洛容栀也不知道是没有发现，还是没有在意，反正连头都没有回，自顾自地咆哮大吼：「说啊！你到底是不是我的亲娘？说啊！为什么要这样对付我？」 老太太被气得几乎仰倒，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洛芸蕊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却也不敢再躲了。万一要是老太太出了什么事，小姑姑洛容栀又把所有的一切推到了她的头上，她该怎么办？更何况，这些日子以来，老太太对她真的不错，至少比老爷靠谱多了，洛芸蕊是打心底里不希望老太太出事。 「为什么不说话？你是心虚还是怎么了？」洛容栀越说越气，越说越大声，竟然伸手一把揪住了老太太的衣领：「我是你的杀父仇人对不对？你居然那么狠毒用这么样的方式对付我？我怎么就碍着你了？像你这样心思狠毒的老虔婆，活着干什么？！」 勐地推了一把老太太，老太太整个人背部狠狠地撞在了椅背上，如果不是因为她坐的椅子两边都有扶手，恐怕她已经被摔下去了。 洛芸蕊真的急了，不管不顾地扑了上去，想要制止洛容栀：「小姑姑，你不要这样，祖母她身体不好！」 老太太并没有身体不好，至少以往没有，可是她现在的神情却像是被真的气到了。脸上灰败一片不说，浑身都还在发颤，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晕厥似的。 「要你这个贱丫头多管闲事？哼，你跟你娘还有这个老虔婆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张家出来的人都是小杂种、小畜生！」洛容栀这会儿的样子几近癫狂，让人开始怀疑她到底受了什么样的刺激。 洛芸蕊知道硬拼的话，是拼不过洛容栀的，毕竟她是成年人，而自己只是一个七岁的小孩子。快速地转动脑子，洛芸蕊吃不准小绿什么时候会把人带过来，现在只能尽量地拖延时间了。 「小姑姑，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嫁妆出了什么问题？不会呀，是我陪着祖母一点儿一点儿地整理你的嫁妆。呀！不会是哪个丫鬟偷拿了吧？」洛芸蕊随便瞎扯着，反正现在只要能拖住她就可以了。不过，洛芸蕊同时也在思考，为什么小姑姑洛容栀会变成这个样子？对婚事不满意？ 微微皱了皱眉头，这门婚事洛芸蕊知道的情况不多，只听说对方父母双亡，还有一个年纪极小的亲妹妹。旁的什么就不清楚了。 或者还是因为门第？ 对方下的聘礼，洛芸蕊是亲眼看到过的，很是丰厚。不过，能够拿出这么丰厚的聘礼，又愿意娶一个被休弃的人为正妻的，肯定不是官宦人家。也就是说，洛容栀嫁的又是商户。 「小姑姑，是不是新姑父是商人？」洛芸蕊心底里很是不满，家中有钱财，上无公婆，下无子女，中间又没有兄弟争产，至于那个小妹妹根本就不算什么。一个被休弃的人能够找到这样的婚事，已经很不错了。至于是商户，那又怎么样？这个小姑姑也太高傲了，真当自己是天仙美人或是公主殿下？她究竟想要嫁一个怎样的人家？ 小姑姑洛容栀恨恨地剜了洛芸蕊一眼，洛芸蕊看得清清楚楚，那眼底里全是怨毒和恨意。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颤，洛芸蕊真的很想逃开，可是看了一眼已经被气得接不上气来的老太太，她又忍住了。 「小姑姑，祖母最疼爱你了，为了这门婚事，我知道她费了很多心力的。而且，为了给你准备嫁妆，祖母可是忙碌了好几天的，就连母亲也一起帮忙了。」洛芸蕊这番话全是事实，虽然对方的聘礼很丰厚，不过老太太一点儿也没有要昧下的意思，而是把聘礼也补进了嫁妆里。 要知道，洛容栀原本嫁到张家去的时候，嫁妆便是很丰厚的。而在张家写了休书以后，嫁妆全部还给了洛容栀。老太太怕她再嫁会引起夫家的不满，又给她添置了好些的器物首饰。加上夫家送来的聘礼，那真的是一笔很大的钱财。 「她疼我？你说她疼我？」小姑姑洛容栀咬牙切齿地看着老太太，伸出的手指直接点到了老太太的面额上：「这个老虔婆会疼我吗？她会吗？她恨不得我去死！」 老太太听了这话，艰难地张了张嘴：「你、你……」 「我怎么了？我不过就是把你的心里话说出来罢了！」洛容栀勐地伸手抓住了老太太的头髮，竟然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一把很是精緻的小剪子，一把把老太太的头髮绞了。 洛芸蕊认识这把剪子，那是老太太的陪嫁之物。除了这把纯银的小剪子以外，应该还有一系列的女红用品。有纯银纯金的针、顶针，以及好些用金银打造的花样剪纸。 那些东西原本是老太太的母亲在老太太出嫁时送给她的，老太太一直很宝贝，就连洛容栀第一次出嫁的时候，都没捨得拿出来。这次要不是觉得对她终究有些亏欠，老太太还不会拿出来的。不过，既然她当时把那套女红用品放进了洛容栀的嫁妆箱子里，就代表着她是极为疼爱这个女儿的。 洛芸蕊看到小姑姑洛容栀开始绞老太太的头髮时，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叫。老太太浑身无力，看着自己的头髮一缕一缕地掉落，整个人气血翻腾，竟然一下子晕了过去。 第39章 无用的男人 洛芸蕊到底不是真正的小孩子，在看到了老太太晕厥，而小姑姑洛容栀却没有停手之后，就趁着小姑姑一脸狰狞地绞着老太太的头髮时，勐地扑到了洛容栀的怀里，把她整个人扑倒在地。 小姑姑洛容栀的背狠狠地撞到了地上，虽说地上有着厚厚的地毯，但那痛楚还是实打实的。洛容栀惨叫了一声，随后拿着手里的小剪子就要向洛芸蕊捅去，嘴里还高喊着：「叫你们让我嫁给一个无用的男人！你们都要死！」 洛芸蕊只愣了一下，就随手从旎虚空间里拽出了一个东西，也没看清楚是什么，就没头没脑地砸了下去。等洛容栀被砸晕了以后，洛芸蕊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拿出来的竟然是一根不算细的木藤。 快速地把木藤放回了旎虚空间，洛芸蕊从小姑姑洛容栀身上跳了起来，先是回头看了一眼仍然在晕迷的老太太，又看了看房间四周。勐然间，她看到了放在另外一边，刚才她在喝的茶盏时，立刻沖了上去，拿着茶盏对着小姑姑已经头破血流的额头又狠狠地砸了一下。 小姑姑闷哼了一声，彻底没声了。 洛芸蕊忙把茶盏往旁边一丢，跑到老太太面前探着她的鼻息。好在老太太还有气，只是面色太难看了，洛芸蕊不放心，想了想还是从旎虚空间里拿出了一小根人参须子塞到了老太太的嘴里。要知道，旎虚空间里的人参可是真正的百年千年的人参。 老太太这边刚刚缓了神色，不料原本躺在地上的洛容栀竟然幽幽地醒转了。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结果看到的是一手的血。虽然刚才的状况来得比较突然，可她还是记得是洛芸蕊害她的。当即，她捡起了地上的剪子，就朝着洛芸蕊刺去。 「主人，那人在你背后要伤你！」 洛芸蕊的脑海里突然传来娃娃的声音，她先是愣了一下，又听到娃娃的声音说：「有人进来了！是主人你的父亲！」 快速地回头看了一眼，洛芸蕊大吼一声：「不准你伤害祖母！」 小姑姑洛容栀手上的小剪子随着她的话音刺了过来，洛芸蕊也不是完全不躲，避开了重要的部位，刺入了她的肩膀。 不知道是不是洛芸蕊的运气好，就在刺入的那一刻，老太太醒转了，老爷也刚好跑了进来，跟在老爷身后的竟然是许久未见的老太爷。 洛芸蕊痛唿了一声，直接晕倒在老太太的脚下。当然，她并不是真的晕倒，而是微微眯着眼睛，打量着小姑姑洛容栀。果然，洛容栀还不满足，也许是被刚才洛芸蕊的话给刺激到了，竟然顺着洛芸蕊的话拿着剪子要刺老太太。这时，老爷终于赶到了，一把夺下了洛容栀手里的剪子，狠狠地给了她一个巴掌。 洛芸蕊终于心满意足地晕了过去，那一巴掌真是响亮，恐怕洛容栀都要被打下两颗牙来。 再次醒来的时候，洛芸蕊躺在老太太的身边，老太太已经无恙了，毕竟她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至于刚才的气血上涌，也被洛芸蕊塞的那一小段人参须子给化解了。 茫然眨了眨眼睛，洛芸蕊突然惊叫了一声：「祖母！姑姑说她要杀了你！」 小姑姑洛容栀当然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不过她却在众人面前做了实际的行动。无论是老太太还是别的人，都会相信洛芸蕊而不是洛容栀。 「蕊儿乖，祖母没事，祖母一点儿事儿也没有。乖，我的好蕊儿。」老太太一脸动容地看着洛芸蕊，忍不住伸手轻拍着洛芸蕊的身子。 洛芸蕊状似松了一口气，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慌慌张张地开口：「祖母，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我娘，她会担心的！」洛张氏胆子小心思又重，洛芸蕊真的不希望这些事情传到洛张氏的耳朵里。 老太太勉强地挤出了一丝笑容，安抚着洛芸蕊：「蕊儿放心吧，祖母已经叫下人们不准把这件事传扬出去，你娘不会知道的。对了，等下祖母就叫你爹过去告诉你娘，就说祖母身子不舒服，让你留下了陪着，好不好？」 「好，那娘就不会担心了。」洛芸蕊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不一会儿又闭上了眼睛唿吸慢慢地平稳了。 看到洛芸蕊闭上了眼睛，老太太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抬头看向刚刚走了进来的老爷，压低了声音问道：「大夫怎么说？」 「母亲，您的身子无碍，就是以后不要再动怒了，不然还会晕过去的。」老爷的声音很轻，却架不住整个房间都悄然无声，假装睡着了的洛芸蕊听了个一清二楚。 「我问的不是这个！我自己的身子会不明白吗？我是说蕊儿！」老太太的声音有些动怒，不过还是尽量把声音放轻了。 「蕊儿没有大碍，只是李大夫说，她的肩膀上可能会留下伤疤。」饶是老爷并不怎么喜欢洛芸蕊也被这件事气得不轻。也是，他也许更疼爱庶妹一些，却也不是真的完全无视了这个嫡女：「不过，儿子会托人找一些上好的外伤药膏。蕊儿毕竟还小，伤疤一定会褪掉的。」 老太太并没有说话，老爷在沉默了一会儿以后，又再次开口：「母亲，蕊儿的伤并不要紧，只是容栀那边……」 「哼，她又怎么了？」老太太的声音里压抑着恼怒，竟是不愿意听到洛容栀的消息。 老爷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说了出来：「她的额头有伤，儿子估摸着应该是蕊儿用茶盏打伤了她。另外刚才，儿子为了阻止她伤害到母亲，给她的那一巴掌太过于用力了。嗯，李大夫说，一颗牙齿掉了，嘴唇还有些开裂。」 室内再次安静了下来，躺在床上的洛芸蕊倒是有些幸灾乐祸。对于小姑姑洛容栀，洛芸蕊是不会同情的。也许她对付洛张氏还有那么一点儿道理，可是老太太是她的亲生母亲，同样生为女儿想要一生一世保护自己母亲的洛芸蕊，怎么也不能体会她怒急要伤害老太太的行为。 一句话，连亲生母亲都要伤害，这人，死不足惜。 「那是她活该！」老太太终于开口了，只是她的话里完全没有了对洛容栀的怜惜。也是，为了婚事跟父母闹便扭还可以原谅，竟然拿着小剪子伤害了亲侄女，还想要杀了亲生母亲，这种人完全不值得同情。 老爷倒是松了一口气，洛容栀毕竟是老太太最心爱的女儿，他生怕老太太心软了以后又找他算帐。事实上，那个时候他真的是气急了，也没顾得上那么多，直接就甩了她一巴掌。不过，现在想想，挨了那巴掌，洛容栀也不算冤枉。 「母亲，我真的是不明白，为什么容栀她要……」这门婚事，老爷并没有参与太多，不过他得到的消息还是比洛芸蕊多。也因此，他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妹妹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我怎么知道！」老太太恨恨地说着：「她口口声声说着张家都是些杂种畜生，愣是连我也骂了进去！还说什么……」 越说越气，老太太又开始大口地喘气。老爷一看慌了神，忙上前宽慰：「母亲别急了，容栀的事情就交给儿子和父亲去处理吧！」 摆了摆手，老太太示意老爷可以出去了。 听到门帘掀开又放下的声音，洛芸蕊微微地睁开了眼睛，装着迷迷瞪瞪的样子看着老太太：「祖母，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老太太忙挤出笑容看向洛芸蕊：「蕊儿，祖母没事，乖。」 洛芸蕊想了想，又开口：「祖母，别让姑姑嫁到商户好不好？姑姑她不喜欢。」洛芸蕊以前就从未同情过小姑姑洛容栀，这一次更是恨上了她。加上那个时候，洛容栀那充满了怨毒的眼神，洛芸蕊很清楚，如果这次再放过她，再一次真的不知道她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商户？」老太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艰难地开口：「是她说的吗？她不想嫁给商户？」 洛芸蕊点点头，却不小心牵扯到了肩膀上的伤口，轻轻地痛唿了一声，不过随即就紧紧地咬住了嘴唇。 「蕊儿，别咬着嘴唇，要是痛就哭出来，没事的！」知道洛芸蕊这是怕她担心，老太太心里无比的酸涩。对于洛芸蕊，她一向不是很关注。相较之下，这洛容栀是她的心头肉，而庶妹是她的开心果，反倒是这个平日是不声不响的嫡女从未受到过她的重视。 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心头肉的宝贝女儿居然想要杀了她，而这个一向不受重视的孙女竟然拼死也要救她…… 「蕊儿放心，你姑姑她不嫁人了，以后都不会再嫁人了。」老太太虽然是笑着的，可是那笑容却达不到眼底。洛芸蕊知道，这一次小姑姑洛容栀是再也不能翻身了，永远不会。 只是，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小姑姑洛容栀当时会那么激动，这门婚事就这么不如她的意？ 不对，那个时候，洛容栀仿佛说了一句话，是什么呢？无用的男人？ 第40章 破相毁容 因为洛芸蕊的肩膀上被剪子扎了一个口子，虽然不算深，可却需要每日换药。为了避免洛张氏担忧，老太太让洛芸蕊住在了她的院子里，至于洛张氏那里，老爷每天都去探望，算是奉了老太太的命令吧。 对于老爷，洛芸蕊早已没了指望，好在老爷再不着调，在面对小姑姑洛容栀的事情上还是有理智的。事实上，只要不让他碰上关于薛姨娘的事情，他一切都很正常。 微微一笑，洛芸蕊对于现在这样的情形倒是很满意。两次的荷包事件，第一次让薛姨娘失去了一个孩子，第二次虽然她勉强保住了孩子，却在老太太这里失了心。况且还有庶妹那块儿，恐怕等薛姨娘生完孩子做完月子出来以后，才会发现庶妹的变化吧？ 至于小姑姑洛容栀，洛芸蕊真的不想再插手了，如果说闹到了这个地步，小姑姑还能翻身的话，那她真的是太有本事了。不过，如果小姑姑真的有这样的脑子，也不会因为一直冲动对老太太下了手吧？只是，就连洛芸蕊也没有想到，小姑姑那般冲动的缘由竟然是因为…… 「什么？竟然是这样？」老太太一脸震惊地看着琉璃。之前，她因为被气到了，就算身子没有太大的损伤，也不想再看到这个让她操碎了心的女儿了。因此，洛容栀的事情是全权交给了老太爷和老爷在处理的。不过，那到底是老太太的亲生女儿，纵使再失望，老太太也没办法完全不理会她。 琉璃就是老太太派去打听这事处理得如何了，不料琉璃却听到了一个震惊的消息。 「老太太，琉璃说的是千真万确的。」琉璃的脸有些涨红，说话时也带着点儿吞吞吐吐。 老太太一言不发地呆坐着，还是洛芸蕊突然开口问道：「祖母，什么是不能人道？」 老太太被吓了一跳，她刚才只顾问琉璃事情怎么样了，根本就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的消息，自然也忘了让洛芸蕊避开。慌慌张张地去捂洛芸蕊的嘴：「小姑娘家家的，乱说什么！」 洛芸蕊眨吧眨眼睛，茫然地瘪着嘴，很是委屈地看着老太太。老太太看到她这副样子，倒是又怜惜起来了：「乖蕊儿，那不是什么好话，以后不准再提了。」 「好。」点点头，洛芸蕊一副乖巧的模样儿。 其实，洛芸蕊这副样子倒不是真的装出来的，前世她在洞房花烛夜被奸人所害，有些事情她虽然有过经歷，但并不算太明白了。等到了夜晚，她照例去了旎虚空间里，在娃娃的提醒下，才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了过来。 「天啊！娃娃你怎么……」相较于老太太和琉璃地委婉说辞，娃娃的说法就直接多了，也因此听得洛芸蕊面红耳赤的。 「主人你怎么了？你们是人类，跟动物们一样，到了时候就要交配繁殖的，这不是很正常吗？」娃娃是在旎虚空间里诞生的，虽然跟了很多任的主人，也活了很长的岁月，可她的观念跟洛芸蕊却是完全不同的。简单地说，她不会有正常人的羞涩感觉，因为在她看来，这一切都是很正常的。 洛芸蕊不知道该怎么跟娃娃沟通，因为她突然发现了，跟娃娃这种理所当然的想法相比，想法不纯洁的人是她自己！ 低下头，洛芸蕊又是羞涩又是惭愧，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既然不能人道是指那回事，可小姑姑她为什么会那么愤怒呢？」 前世，洛芸蕊也有经歷那回事，可对她而言，那件事不但痛苦还是造成她死亡的直接原因。她根本就不明白，为什么小姑姑洛容栀会有那么大的反应。再说了，她之前也有从老太太那儿听到，似乎小姑姑身子受损，很难怀孕的。 「为什么不能愤怒？」娃娃比洛芸蕊还要茫然：「以前也有主人因为这样的事情休夫的！」 嘴角微微抽搐，洛芸蕊突然发现，也许跟旎虚空间的前几任主人相比，她只是拿了一些活血化瘀的药材，真的已经是很善良了。不过，也是奇怪，小时候她听过的一些民间故事里，仿佛神仙都是喜欢那些个心地善良的孩子的，为什么这个空间那么奇怪？ 娃娃并不知道洛芸蕊想了些什么，不过她脸上的狐疑倒是看明白了。想了想，娃娃认真地开口：「如果你小姑姑是第一次嫁人的话，或许反应没有那么激烈。可是她已经是妇人了，突然发现自己的丈夫不行，反应大一点儿是很正常的。当然，迁怒于她的亲生母亲肯定是不对的，毕竟这种事情在外面是属于很私密的事，不能说出来的。」 是了，这样的事情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公诸于众的。况且，想也知道，人家条件那么好，却愿意娶一个被休弃的妇人为妻，肯定是有原因的。怪只怪小姑姑的眼界太高，太自不量力了。 不过，现在想想，洛芸蕊依稀记得她曾经拿这事问过洛张氏，当然洛张氏说话吞吞吐吐的，仿佛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莫不是洛张氏是知情的？ 皱了皱眉头，洛芸蕊到底还是先把这事放下了。而这时娃娃也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药膏给洛芸蕊的肩膀伤口上敷药。因为是被银剪子所扎，虽然口子不深，可伤口却不容易好起来。幸亏有娃娃在，她很懂医理，对于这种外伤更是拿手。 转过看了看肩膀处，洛芸蕊也没指望伤口能一下子痊癒，毕竟李大夫每天都会过来探视她，万一被发现了端倪就不太好了。所以，她只是每晚进来简单地敷一下药，只要让伤口痊癒的速度稍微快一点儿就可以了。 「主人你放心吧，娃娃保证不会留下任何疤痕的。」看到洛芸蕊扭头看伤口，娃娃还以为她这是担心伤口无法痊癒，忙保证道。 「娃娃，我当然相信你，不过是看看罢了。」洛芸蕊笑着说道：「对了，我上次随手从旎虚空间里抓了一根木藤打了小姑姑，然后又把沾了血的木藤扔回了空间。你有看到吗？」 「看到了，不过没什么用了，我给噼成小块埋在土地里了。」植物的枝干都是好肥料，毕竟空间里没有米田共，也只能靠着枝叶给土地增加肥料了。 洛芸蕊没有太在意，反正那根木藤她也没有其他用处了。只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第二天麻烦又来了。 这一回还是小姑姑洛容栀，但却不是她主动地招惹麻烦了，而是她有麻烦了。 破相！ 这就是洛容栀遇到的大麻烦，原本老太爷也没想怎么教训她，毕竟她已经嫁出去了，至于她丈夫有什么问题，却不是娘家能够帮忙的了。这再嫁已经是丢人的事情了，嫁的还这般的好，如果小姑姑再回娘家的话，恐怕以后洛府小姐们说亲事都会有麻烦的。 因此，老太爷就想着把她身上的伤治好了，然后狠狠地教训一般，让她以后都不要再回娘家了，就把她送回夫家算了。可没曾想，这伤却没那么容易治好。 洛容栀身上只有一处伤痕，那就是额头。是被洛芸蕊用木藤砸的，不过洛芸蕊为了事后方便解释，就用茶盏又给了她一下。到底哪一下是问题的关键，这会儿已经说不清楚了。李大夫主要还是擅长妇人病，像洛芸蕊这样的小伤也就罢了，像洛容栀那样在面上的伤痕却是无能为力了。 最后，老太爷没办法，又请了几位名医过来，可没有一人有把握让洛容栀额上的伤口痊癒，倒是给洛芸蕊又留下了不少上等的好药膏。等洛芸蕊肩膀上的伤痕差不多淡下来以后，她终于看到了久违的小姑姑洛容栀。 真的看到了以后，洛芸蕊才真实体会了一下什么叫做破相。 小姑姑洛容栀左边额头上有一个小孩子巴掌那么大的伤痕，连带着左边的眉头也有一大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血红又狰狞的疤痕。看得出来，大夫已经是被她的伤口进行过处理了，只是那一大块的伤痕处，却是白了一块红了一块，看上去比那全是血红的伤痕更为可怕。 老太太看到曾经最为宝贝的女儿变成了这副样子，心里自然是不好受的。只是，她却没办法责怪洛芸蕊，想想她刚清醒的那一会儿，如果不是洛芸蕊拦着，怕是她这把老骨头早就没命了。 「容栀，我会吩咐你大哥也帮你找些好药膏的，至于你……算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到夫家，相夫教子安度这一生吧！」老太太到底是不忍心了，原本想要责怪的话，没有说出口。 洛芸蕊坐在老太太的身边，看着下面的小姑姑眼底里划过的那一丝狠辣，她就明白，其实小姑姑一点儿也没有认错的念头。相反，恐怕还存了报復的念头吧？ 只是，这会儿老爷也在，小姑姑的身后还站着两个膀大腰圆的粗使婆子，相信也不会再有意外发生了。 「母亲，我以后不会再回洛家了，不过在离开之前，我还是要问你一个问题。那事……你早就知道对不对？」 老太太一愣，随后幽幽地嘆着气：「我不知道，如果知道也不会让你嫁过去了。」 「是吗？那真是好笑了，他可是亲口对女儿说了，那事早就告诉过你们了！」 第41章 年关将至 老太太震惊地看着洛容栀：「你说什么？这种事情谁会直接说出来！」 「是吗？可是他说，他早就告诉过你们了，让我别想反悔，况且我一个再嫁的妇人能够找到这样好的归宿已经不容易了。这些都是他说的，他还说了，我就是一个破鞋！」洛容栀的脸上满是狠辣，显然她完全相信了她丈夫的话。 老太太沉默了，不是她不想解释，而是她明白无论自己再怎么解释，愤怒中的女儿都是不会相信的：「算了，既然你愿意相信他的话，那就信吧，反正以后你都不要再回来，我就当是没生养过你这个女儿。」 洛容栀到底是被送走了，带着额头上的伤疤，带着满腔的愤怒恨恨地走了。就像她说的那样，她再也没有回过洛家，不过她的消息在日后还是断断续续地传了回来，却从来不是什么好消息。 又过了些日子，当洛芸蕊肩膀处的伤完全消失不见了以后，她到底是回了洛张氏的院子里。差不多有一个月未见，洛张氏一看到她，忙心肝宝贝儿地叫着。而洛芸蕊却有话要对她说，当然还是关于洛容栀的。 「娘，你是不是事先知道？」对于洛张氏，洛芸蕊也并未刻意隐瞒，不过她声称这一切都是从老太太处听来的。 洛张氏起初不愿意把这些私隐的事情告诉女儿，但最后还是被洛芸蕊逼问了出来。说起来，还真的不是洛张氏刻意隐瞒。事实上，在洛容栀的婚事方面，洛张氏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话语权，等到老太太叫她过去看洛容栀嫁妆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已经确定了，她除了在增添哪些物件上说了两句话以外，别的什么都没有说。 至于洛容栀再嫁的那一位，倒也有在商定婚事时略略提过一句，说是他们家的子嗣一向不繁茂。几乎每一代都是一个孩子，哪怕是生了两个孩子，那也肯定是不同母的。不过同时对方也说了，他们家的祖训有云，男子年过三十而无子者，可纳妾，年过四十而无子者，可过继。 对于这点儿，洛家这边自然是没有异议的。虽然商定婚事的人是老太爷，可他也隐隐约约地知道，自己这个女儿在生育方面恐怕不会太容易。而无子纳妾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自然没有反驳的理由。 可是洛张氏却是知道内情的。 「那户人家，原本的老爷太太在世时，跟张家也有生意上的来往。我记得那时我还没有嫁到洛家来，那位太太只有一个儿子，她对于女儿家都特别的好，经常在园子里办一些女儿家的盛宴。」洛张氏陷入了回忆之中，她未嫁之时虽然父母双亡，但张家待她不薄，也算是过得比较幸福的。 「我依稀记得，那位太太的儿子当时只有七八岁吧，虽说男女七岁不同席，但那个时候我已经十六岁了，倒也不至于那么避讳。加上太太邀请的女孩子大多都是我这个年纪的，所以有时在宴请上也能看到那个男孩子。我印象中，那是一个相貌比较清秀的男孩子，因为是独子，性子比较顽劣，但本性看上去倒是不坏，哪怕偶尔有些不伤大雅的恶作剧，大家也是一笑置之。」 「那天，仍然是一个盛宴，我应邀前往。本来在宴请之前大家是坐在花厅里说说话的，不想那时我突然有些胸闷，就跟太太说了一声，去外面透透气。这原本没有什么，他们家人丁稀少，那位老爷平日里常年不在家，家里为有那位小少爷。我想着，即便是遇到了那位小少爷，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干脆撇下了丫鬟，一个人站在迴廊处吹风。」 说到这里，洛张氏苦笑着摇了摇头，当时的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后面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吧？如果早就知道，她说什么也会制止当时的事情的。 「我先前说了，那位小少爷很顽皮的，不过以往还算知道分寸，那一日也不知道怎么的，竟然拿了一个装了蛇的篓子。后来我才知道，那篓子是他从厨房偷出来的，原本应该是厨子打算做蛇羹用的。大概他是知道这蛇无毒，就想着拿来吓唬吓唬我们这些来做客的小姐们吧？之前他也有拿着毛毛虫来吓人，可这一次却出了大事。」 「我一开始并没有看到他，是听到了他的叫声才跑过去的。等我跑过去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在发颤，两手在身上乱抓，脸上满是惊恐的表情。我当时看他的表情不对，刚想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就听到他哭喊着说，蛇在他的衣服里。我那时整个人都懵了，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听到他发出了一声不像是人的惨叫声，然后整个身子开始痉挛，紧接着两眼一翻，竟是晕厥过去了。」 嘆了一口气，洛张氏脸上满是遗憾：「等我叫了附近的僕妇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他的裤子上开始渗血，位置竟然是……」 「再然后，那次的宴会就这样取消了，那位太太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办过任何的宴会。我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但后来却被那位太太派来的丫鬟叮嘱了一番，祈求我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接着，我得到了消息，那位从来不给自己丈夫纳妾的太太，一反常态地给丈夫纳了三门小妾，然后在一年之后就过世了。可是，直到后来也没有听说那户人家还有儿子诞生，倒是那位老爷在过世后，他的遗腹子出生了，可惜却是个女孩子。」 洛芸蕊心下明了，这大概就是小姑父那位年幼的妹妹了，却没想到竟然是个庶女。不过，但已经不重要了。 「蕊儿，娘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当年毕竟是答应了那位太太，有些话真的不好讲。况且，我也没有确切的证据，万一那位少爷已经治好了伤呢？都过去十多年了，而且你小姑姑的婚事又是在完全确定了以后，我才知道的，就算是说了……」 「小姑姑也只会以为你是故意想要坏她的好事！」洛芸蕊苦笑地开口，其实如果是她，一早就觉出问题来了。哪怕对方是商户，洛家是官家，也没有哪个未婚的嫡长子愿意迎娶一位被休弃的妇人的。这一切都是小姑姑自视甚高，直接就认为对方配不上她，欢欢喜喜地就嫁了。 倘若她有那么一丁点儿的自知之明，或许就会留下个心眼查查当年的事情了。毕竟，有些事情还是可以查到一些蛛丝马迹的。 「娘，这件事情还是不要告诉祖母他们了。」洛芸蕊是觉得，虽然洛张氏不要造成这件事的主要原因，但她也确实没有阻止，若是被小姑姑知道了，怕是又要一番折腾。就算小姑姑不知道，老太太那边恐怕也会不舒服，毕竟那是她最心爱的小女儿。 洛张氏点点头，算是答应了，不一会儿她又开始说着关于过年的事儿。 被洛张氏这么一提醒，洛芸蕊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年关将近了。只是，如果年关近了，是不是就代表着张家大老爷要过世了呢？或者说，他已经休弃了小姑姑，也许能够挺过这一关也说不定。 不管怎么样，年关进了，事情就多了。在外地当官的大伯父照例是不会回来的，但为派人过来送钱送物，估摸着不久以后应该会到了。还有张家那边，以往都是要回去拜年，今年恐怕…… 「蕊儿，有些事情不需要你去考虑，娘虽然在洛府过得不自在，但是像你那般大小的时候，却是每天都开开心心的。」看着眉头紧皱的洛芸蕊，洛张氏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别这样，娘知道自己不够聪明，但也知道心思重不太好。你还小，只要负责开心快乐就可以了，别的事情交给大人们去处理，好吗？」 洛芸蕊一惊，她没想到其实自己的所作所为也是落在洛张氏的眼里的。也是，自己并没有特别的避讳她，想要发现也不难。不过，旎虚空间和重生的事情是她最大的秘密，哪怕是洛张氏，她也不会说的：「娘，我无事，只是在想过年了要送什么礼物给娘和祖母。」 「你还是心思重。」洛张氏嘆了一口气，这个女儿性子完全是随了她，让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娘，我真的没事。要不，你叫人给我做几身新衣裳吧！」洛芸蕊无奈了，只好学着庶妹的样子，开始跟洛张氏撒娇。像她这个年纪的孩子，不就应该喜欢漂亮的衣服嘛。 「好，待会儿给管家回个话，让裁缝师傅明天就来。」 洛府有自己的定例，每季都有新衣。不过考虑到两位小姐身量长得快，衣服样式虽然都是好的，但比不上其他人来得精緻贵重。除了定例以外，若是谁有需要还可以请裁缝师傅上门做衣裳，不过那就不能从公中走帐了，而是要自己掏腰包了。 洛张氏一向宠爱洛芸蕊，哪怕她现在有了身孕，对于这个从小就受尽委屈的大女儿，也是很怜惜的。 洛芸蕊看到洛张氏终于转了注意力，这才长出了一口气。不过，话说回来，裁缝师傅上门专程为她做衣裳，不跟庶妹说一声，真是太可惜了。 第42章 织锦绣袄 洛张氏说到做到，第二天一早就有裁缝上门了。 不过，按照以往的习惯，洛芸蕊还是先去了老太太的院子里请安，期间也略微提了一句洛张氏为她缝制新衣的事儿，老太太只是点了点头，这种小事儿想来她也不会介意的。不过，洛芸蕊还是请求老太太允许她带着裁缝师傅去庶妹那里。 对于这一点儿，老太太有些许的诧异，但还是允许了，不过嘴里叮嘱着，不要对庶妹太上心了。 笑着告别了老太太，洛芸蕊心情很好地回了洛张氏的院子，看来在老太太的心目中，庶妹早已连最后的一席之地都没了。当然，这些还不够，薛姨娘还没有生产，因为上一次洛芸蕊用计害得她流了孩子，所以这回就连洛芸蕊也吃不准她这胎是男是女。不过，这些并不重要，无论如何，这一世洛芸蕊是不会让薛姨娘翻盘的！ 想起前世的种种，洛芸蕊心里满是恨意，薛姨娘母女俩一定会得到报应的。 花了一上午的时间挑选料子，又量了身量，洛芸蕊一共要做三套衣裳。而且洛张氏吩咐了，一定要请最好的裁缝做衣裳，不用心疼银钱。洛芸蕊自然是笑闹了一会儿，又吩咐丫鬟带着裁缝师傅去吃午膳。等到了洛张氏开始小睡的时候，她才偷偷地熘出来，带着裁缝师傅去了庶妹的院子里。 之所以这样偷偷摸摸的，倒不是洛芸蕊觉得洛张氏会小气不给庶妹做衣服，而是因为她不希望洛张氏多想。毕竟庶妹是庶女，是老爷跟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前世的时候，她并没有太多的感触，想着到底是自己的亲妹妹，却完全没有想过，庶妹也是洛张氏心底里的一根刺。 这一世，洛芸蕊自然不会再犯这种错误了，因此但凡是当着洛张氏的面，她都不会对庶妹太好。自然，她本来就不喜欢庶妹，做起来一点儿也不难。 到了庶妹的院子，因着老太太一早就跟看守的嬷嬷打了招唿，洛芸蕊带着小绿和裁缝师傅很容易地就进去了。庶妹见了洛芸蕊并不奇怪，这些日子洛芸蕊也经常来看望她，就是从来没有看到过薛姨娘罢了。 「妹妹，今个儿我娘叫了裁缝师傅给我量体裁衣，我想着你或许也要做一身衣裳，就带着她来看你了。」面对庶妹，洛芸蕊永远是这副好脾气的样子，简直就是好姐姐的典范。 庶妹有些诧异，不过立马就回过神来：「嗯，是姨娘叫你来的吗？」 「不是的，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姨娘了，这是我娘觉得这些日子冷落了我，特地拿了嫁妆钱来给我做新衣裳的。」如果是前世，洛芸蕊听到庶妹这么说，肯定就顺着说了，唯恐伤了她的自尊心。可是现在，就算庶妹不主动提起这茬，洛芸蕊就是故意也要说出来，就怕不能伤害到她。 庶妹脸色一沉，不等她再想出什么词来，洛芸蕊又开口了，不过却是对着裁缝师傅说的：「麻烦给我妹妹量下身量。」 裁缝师傅依言上前，庶妹倒是没有拒绝。等量完了身量，裁缝师傅有些迟疑地问道：「二小姐，要不要拿衣料给这位……三小姐是吗？要不要看看？」 「也好，那就拿普通的布料给妹妹看看吧。」洛芸蕊面上有些犹豫，但还是点了点头，不过却在话里点出了普通布料。 裁缝师傅的包裹里有好几份布料单子，都是用巴掌大的小布料缝制而成的。就仿若一本本书籍，只是书页是布制的而已。当然，肯定不止一本，而且还分了好几个等级。 普通的布料有两本，裁缝师傅很快就从包裹里拿了出来，放在了庶妹房里的桌子上。 庶妹扫了一眼桌上的布料本子，眼角却瞄着裁缝师傅的包裹。虽然看得不真切，但很明显，那里面还有别的布料本子。想了想，庶妹开口问洛芸蕊：「姐姐，不知道你选了哪块布料？先给我指出来吧，也免得重样了。」 「肯定不会重样的，妹妹你尽管挑吧。」洛芸蕊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状似无意地扫了一眼裁缝师傅的包裹：「快些吧，听说今年有好些新布料。」 庶妹很是气恼，她不傻，自然听得出来洛芸蕊话里的意思。很明显，洛芸蕊根本就没从这两本布料本子里挑选，又怎么会重样呢？不过，气恼归气恼，庶妹还是硬生生地忍了下来，因为她知道跟洛芸蕊置气是没有用的，以她对洛芸蕊的了解，刚才那些话不过是无心罢了。 看到庶妹分明气恼，却强忍着不发作，反而还要耐着性子从布料本子里挑选时，洛芸蕊脸上的笑容越发地灿烂了。她刚才的那些自然是故意的，不过庶妹一定会认为她是无心的，也是，她之前那柔弱可欺的形象给人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深了。 「妹妹，你挑好了吗？」洛芸蕊就是故意的，看着庶妹才翻了半本布料本子，就急不可待地发问。只是，她这副样子落在别人的眼里，只会认为她天真不谙世事。事实上，就连庶妹也是这么认为的。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庶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姐姐，看了刚才这些，我没有一个是中意的，怎么办？」 「那就继续挑。」洛芸蕊回答得很干脆，却也知道，庶妹一定又会气坏的。 果不其然，庶妹只能靠紧咬着嘴唇才能维持住脸上的表情。不过，她手里的动作倒是快了许多，没多久就把两本布料本子都翻完了：「呀，好像最近出的花样都不好看呢。」 其实，说句良心话，这两本虽然不是顶尖的布料本子，但好看的花样真心不少。哪怕是庶妹也不得不承认，洛张氏找来的裁缝要比之前洛府专用的裁缝处布料鲜亮多了。不过，她还是不满意，她想逼着洛芸蕊让裁缝拿出更好的布料本子。 庶妹的心思，洛芸蕊自然也是知道的。但她会让庶妹如愿吗？ 故作苦恼地看着庶妹，洛芸蕊很是无奈地摊了摊手：「妹妹不喜欢吗？那就算了，反正之前祖母也给我们做了四身冬衣的。对了，我记得妹妹那个时候说，很喜欢我那件领子上有羊毛的披风对不对？嗯，待会儿我就叫小绿把那件披风拿来给你。」 眼看着庶妹要开口，洛芸蕊忙抢在她的前面：「妹妹你不用担心我，娘这回给我做了一件狐狸毛的披风，顶顶的好东西，肯定比上次那件好看。我有一件就够了，上次那件就送你了，你不用客气。」 无视掉庶妹傻眼的表情，洛芸蕊快速地转身：「妹妹，我要去看看碧儿，说不得还得给她做两身衣服，先走了。」 小绿和裁缝师傅快速地跟了上去，只留下庶妹在屋子跳脚。她根本就没说不要做了，这洛芸蕊怎么就那么不同人情世故呢？ 出了庶妹的院子，洛芸蕊直接去了碧儿那儿。不过她并没有直接要见碧儿，而是把曾婆子叫到跟前，让她来挑选布料，挑好了以后，也不量身量，直接就让裁缝过两天把衣料子送来，让碧儿院子里的丫鬟婆子给代做。曾婆子最初推辞了一番，但到底还是挑了两匹料子，还不忘表达对洛张氏的关切之情。 让小绿将裁缝师傅送走，洛芸蕊只等着拿到了新衣裳好去庶妹那里显摆。不过，等小绿回来的时候，倒是给她带来一个很意外的消息。 「什么？你说妹妹在院子里哭闹？」 庶妹的院子和洛芸蕊的院子是紧挨着的，不过离洛张氏的院子还有一段距离。刚才小绿送完缝师傅，正好看到春绯和夏荷从外面回来，问了几句以后，才知道她们是会洛芸蕊的院子里去拿一些冬衣了。结果在院子门口，却听到了庶妹大吵大闹的声音，觉得稀奇就说了几句。 洛芸蕊听得好笑，干脆把春绯和夏荷叫过来细细地问了一遍。 原来，庶妹在院子里哭喊着要见薛姨娘，还说薛姨娘不疼她了，她不要活了。在庶妹院子里的是老太太的人，根本不会听她的命令，帮着叫薛姨娘。庶妹不但没达到目的，还被那两个嬷嬷明里暗里地讽刺了好几句，哭闹地越发厉害了。 暗暗嘆了一口气，庶妹到底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不过，这并不是洛芸蕊原谅她的理由。只要一想想前世的那些事情，对于庶妹对于薛姨娘的恨意，足以把洛芸蕊吞噬。 不要怪她太心狠手辣了，洛芸蕊的愿望很简单，只是希望她和她在乎的人能够幸福地活着，仅此而已。 十天之后，洛芸蕊的新衣到了，当然只有一件。另外两件还在赶制之中，因为洛张氏那时候说了，衣裳一做好就立刻送来，哪怕分批送也没关系，也好让洛芸蕊多高兴几次。 对于新衣裳，洛芸蕊倒不是那么在乎，不过当她看到这件宽袖高领织锦绣袄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明明是冬衣，看上去愣是有一种飘逸的感觉。迫不及待地试了试，洛芸蕊满意极了，这一定能让庶妹气得几天几夜都吃不好睡不着的。 第43章 张家出事 穿着新衣裳去老太太那儿请了安，又去庶妹那里逛了一圈，得到的嫉妒和不甘绝对是赞美的无数倍。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看到你过得不好，我就安心了。 在那天以后，庶妹几乎每天都会吵闹着要见薛姨娘，看守着庶妹的嬷嬷一开始不愿意为了这种事情去找老太太，可是次数一多，她们也不耐烦了。尤其是临近过年，庶妹闹得越发厉害了，到了小年夜已经开始绝食抗议了。 嬷嬷们没办法，商量了一下，最终还是回禀了老太太。 老太太沉吟了一下，想着毕竟快过年了，再拘着也不太好，就允了庶妹出来透透气。 被关了那么久，庶妹一听说能出院子里，就往薛姨娘的院子里沖。洛芸蕊得知了这个消息，一点儿也不焦急。如果是前些天庶妹一旦出来，自然会把她被老太太拘在院子里不让出门的事情告诉薛姨娘。或许还会把当初香囊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薛姨娘，好让薛姨娘有了准备。至少也要把老太太对她们母女俩的态度仔细地说一下。 可惜的是，自从被洛芸蕊刺激了以后，她满脑子都是新衣裳的事情。一看到薛姨娘都来不及说些关切的话，就叫嚷着要做新衣裳。 薛姨娘被她弄得莫名其妙，她并不知道老太太把庶妹拘在院子里的事情，还以为一直是在老太太院子里。乍一听要做新衣裳，她本能地拒绝了。也是，府里又才送过定例的冬衣，无缘无故地做什么衣裳？再说了，离过年没有几天了，这个时候哪家裁缝铺子还接活计？大多都是赶紧把手头上的活儿干完了，好过一个安生的年。 庶妹根本就听不进任何理由，不给她做新衣裳她就哭闹个没完。 薛姨娘也算是疼爱庶妹的了，加上母女俩好些日子没有见面了，更是倍加的怜惜。看她闹成那个样子，无奈之下，薛姨娘也只能吩咐丫鬟去问问管家，哪家铺子还在接活计。当然，都到小年夜了，哪怕再穷的人家都要准备过年了，而那些个高档的裁缝铺子早早就不接活计了，自然是没办法给庶妹做新衣裳的。 庶妹又哭闹了几天，得到了明年一定多给她做几件新衣裳的许诺后，终于安生了下来。 而洛芸蕊这边，打听到庶妹开始安生了，她又不安生了。 大年夜这天，洛芸蕊吩咐把前几天送来的最后一套衣裳拿了出来。这套衣服乍看之下倒是没有太过于出众，不过那件披风却是极为珍贵的。整件披风都是火红色的，用的是极品的火狐狸毛，这样的毛料是极为昂贵的，也只有洛张氏这种把女儿宠到了极点的母亲才捨得。 洛芸蕊穿戴好了以后，身边的丫鬟都忍不住惊唿起来。 没办法，实在是太美了，火红色的披风映衬着洛芸蕊洁白无瑕的稚嫩肌肤，显得她格外的娇嫩。乍一看，竟然有些像是小小少女了。 这身装扮真是抢眼，不但得到了洛张氏和老太太的赞扬，就连久未见面的老爷也很是夸赞了一番。说起来，洛芸蕊真的有一个月没有见到老爷了。他不但不来看洛张氏，就连薛姨娘也不是很在乎了。至于原因，洛芸蕊倒是清楚，因为老太太又为她纳了一个通房，是原本老太太手下的二等丫鬟。做事未必利索，但样貌极佳，也难道把老爷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不过，即便再受宠，这大年夜里，小妾和通房都是不能上桌的。薛姨娘和碧儿都在自己的院子里呆着，老太太另外让厨房安排了席面赐下。而洛张氏因为觉得身子不错，倒是亲自来到了老太太的院子里。至于新的通房，则根本就没有出现，估摸着连席面都未必有。毕竟，碧儿这个通房之所有会受到优待，还是因为她有了身孕的缘故。 因此，大年夜里只有老太爷、老太太、老爷和洛张氏，以及洛芸蕊和庶妹。即便是庶女也是洛家的小姐，席面还是能上的。 不知道是因为薛姨娘未出席，还是洛芸蕊这身新衣裳带来的刺激，庶妹一整个晚上都不是很开心。老太爷和老爷都是男人，粗枝大叶的根本没有发觉。老太太倒是发觉了，但她懒得理会庶妹。洛张氏是真的没有发现，她只顾给洛芸蕊夹菜，一个劲儿地叮嘱她多吃一点儿，旁的人根本就不在意。 至于洛芸蕊，她当然是发觉了庶妹的不对劲，不过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会去安慰她。 虽说大年夜有守夜的习惯，但也不会刻意遵守。 老太爷和老太太年纪大了，自然不会守夜。洛张氏是孕妇，吃完了饭就离开了。洛芸蕊和庶妹都还是小孩子，守夜对于她们来说太不现实。不过，都是吩咐了各自的贴身丫鬟代为守夜。老爷倒是无妨，不过他心急去看他的美妾，等到老太爷和老太太一去休息，他也走了。 洛芸蕊倒是不着急，吩咐小绿拿了些小点心，说是等下饿了可以吃点儿。当然，小点心不是重点，重点是在于她在等庶妹开口。 犹犹豫豫了好久，庶妹终于开口了：「姐姐，你的衣裳好漂亮。」 因为房内有着暖龙，洛芸蕊其实进屋没多久就拖去了披风。因此，她故作天真地问道：「衣裳漂亮吗？我觉得还是披风比较漂亮，我可喜欢了。」 庶妹说的当然是披风，见状立刻接上：「是呀，我说的就是姐姐的披风。」 「嗯，是非常漂亮的，我娘给我做的嘛！」洛芸蕊很是得意地扬着头，气得庶妹暗暗咬牙。 「那……姐姐，妹妹有个不情之请。」庶妹是打定主意讨要披风了，她就是见不得洛芸蕊有她没有的东西。 洛芸蕊浑然未觉，只是吩咐小绿：「把披风给我拿来，我要回去休息了。」小绿依言拿过披风，给洛芸蕊穿戴了起来。 庶妹看向披风的眼都绿了，手指不由自主地握紧：「姐姐！」 「嗯？怎么了？」把披风穿戴整齐，洛芸蕊毫不在意地接了一句。 「姐姐，我好喜欢你的披风。」 「嗯，我也是。」点点头，洛芸蕊不忘吩咐小绿把刚才的点心拿上。今天肯定有人要守夜，一夜不睡自然会饿，那些点心她吃得必然不会多，剩下的给丫鬟婆子吃也是好的。 眼看着洛芸蕊就要离开，庶妹慌了神：「姐姐，你的披风能不能借给我穿几天？」 洛芸蕊嘴角有着一丝笑意，她就知道庶妹会忍不住。不过，转过了身子，脸上却是很为难的表情：「这……这是我娘给我做的。」 「我知道，我就借几天嘛！」庶妹讨要东西向来都是说借的，可惜被她借去的东西没有一样是能回来的。 洛芸蕊皱着眉头很是不解地开口：「那你为什么不叫姨娘给你做一件呢？」 有时候，诚实的话最是伤人，庶妹差点儿就要绷不住了，好在她及时想到了藉口：「这大过年的，裁缝铺子都关门了，没有做新衣了。等年后我的新衣到了，一定立刻还给姐姐。」 洛芸蕊没有被这种理由说服，而是更不可思议地开口：「奇了怪了，没有裁缝可以自己做新衣嘛！像碧儿就是买了布料让丫鬟做的新衣。对了，你看我的鞋子，我娘亲手做的！」 庶妹咬了咬嘴唇，低头看向洛芸蕊脚上的鞋子。许是之前洛芸蕊身上的披风给了她太多的震惊，因此倒是忽略了脚上的绣花鞋。 说真的，这双绣花鞋确实是洛张氏做的，但不是前两天才做好的，而是去年就已经做好了。只是当时洛张氏算错了尺码，洛芸蕊根本就没法穿。这不，前几天被夏荷翻了出来，一试之下刚刚好。洛芸蕊觉得自己并没有说谎，这确实是洛张氏一针一线缝制出来的。 「妹妹，你要是没有布料，就去我那儿拿。我娘之前给我买了好几匹好料子，不过因为她怀孕不方便给我做衣裳，这才去外面定制了。不过，那几匹料子我都没用，你要的话，就来拿。」说完，洛芸蕊就带着小绿离开了，她知道，这个大年夜薛姨娘别想过安生年了。 果然，第二天听小绿说，薛姨娘仿佛昨夜又是一阵闹腾，天一亮就跑去叫了大夫。想必，庶妹没有辜负她的期望，狠狠地折腾了一夜。 这边大夫刚到，那边张府的人也到了，当然是来拜年的，来的是张家的二老爷二太太，还有他们的那对双胞胎儿子。 张家的两位嫡出少爷，大少爷叫张秉康，二少爷叫张秉健。而前世，洛芸蕊和庶妹同时出嫁，嫁的就是张家的大少爷张秉康。现在想想，这门婚事好像就是在今年的正月里定下来的！ 不，她不要！这一次她必须想办法拒绝掉这门糟心的婚事。 然而，她才刚走到老太太院子里，就看到一个嬷嬷很慌张地沖了进来，差点儿把她给撞倒了。洛芸蕊皱了皱眉头，这个嬷嬷她认识，是张家的人，严格来说就是大少爷张秉康的奶嬷嬷。她这么慌张，是张家出了什么事吗？ 「二老爷！出事了！家里出事了！」 第44章 早产 今天是正月初一，理当是要有个好兆头的，偏偏张家的下人在洛家的院子里大吼大叫，哪怕说的不是洛家，也很触霉头。 洛芸蕊阻止了小绿为她打抱不平，她隐隐有些猜到了。前世的张家大老爷就是在正月里故去的，不过应该不是正月初一。但自从她重生以后，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谁知道是不是因为洛家替小姑姑求了休书，又立刻将她嫁掉了，导致张家大老爷想不开提前故去了呢？ 这一次，洛芸蕊还真是猜对了。 当她进了房里，就看到所有人都是一脸凝重的表情，包括那对双胞胎兄弟。洛芸蕊也不多话，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仿若从未出现过一样。 当然，洛芸蕊进来的时候，众人都发觉了，不过看她没有出声，谁也没心思跟她打招唿。老太太依然坐在上首的位置上，脸色黑得几乎能滴下墨汁来：「既然是张家有事，那我就不挽留你们了。」 很巧妙的，老太太把出事跟有事偷换了一下。如果只是家中有事，要提前离开自然是很正常的。但要是出事，但连带着洛家都跟着一起触了霉头。 张家二老爷立刻就反应过来，忙不迭地告辞。可惜的是，张家的两位少爷却不知道大人们的想法，其中一个直勾勾地看着洛芸蕊：「你是蕊儿妹妹？我是……」 「诶，哥！你说家里出了什么事？」 洛芸蕊一直没有弄清楚这对双胞胎兄弟的不同之处，不过听他们这么一对话，她就明白了。 之前一直盯着她的张家大少爷很是不耐烦地开口：「还能有什么事？肯定是大伯！」 张家二少爷很是贊同地点点头：「哦，我知道了，大伯死了。」 这句话一出，除了他们兄弟俩之外，所有的人脸色都变了。洛芸蕊虽然已经经歷过了一次生死，可是这种话在大年初一说，总是不太妥当的。皱着眉头看着张家两位少爷，心里不确定前世这个时候，他们两个是不是也这么没心眼。 张家二老爷直接拽了两个儿子就走，连告辞的话都只说了一半。张家二太太的脸色也不好看，但好歹把接下来的话补全了。 等张家人走了好一会儿，老太太的面色才缓了过来。但却招唿过了琉璃，让她叫一个陪嫁嬷嬷去张家打听一下。消息在午膳前就传来了，这也直接导致了老太太连午膳都吃不下了。洛芸蕊劝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放弃了。看来老太太这回是气得不行了。 张家大老爷真的故去了，在正月初一这个好日子里。连带着洛家也跟着沾染了晦气，外加张家大老爷的死，还跟小姑姑洛容栀脱不了关系。不过，这还不是老太太气成那样的主要原因，她想的是，早知道张家大老爷这么快就故去了，就不让洛容栀早早嫁了。毕竟，寡妇也比休弃的妇人好听，再说了，若是守寡三年以后，说不定就不会遇到那个无用的男人了。 不管老太太心里是怎么想的，张家的人到底是没再登门。因为是正月里出的事，原本打算去张家拜年的亲朋好友都没去。按理说，丧事应该大办，可偏巧是正月里头，愣是没人上门拜访弔唁。也因此，张家大老爷的丧事草草地就结束了，让张家老太爷老太太很是不舒服。 尤其是张家老太太，在张家大老爷过世后不久，她就一病不起。张家的中馈开始由二太太执掌，这一执掌就再也没有放下来过。 出了正月，又发生了一件事，是关于洛容栀的。也不知道洛容栀是从哪里打听到了张家大老爷过世的消息，很是气恼了一阵子。她的丈夫自然不会安慰她，况且怎么安慰？安慰她时运不济，没赶上张家大老爷早点儿过世，所以摊上了他这个无用的男人？ 而洛容栀气恼之下无处发泄，将火气全部出在了小姑子身上。可怜她那小姑子还是稚龄，根本就不懂事，被洛容栀一天好几次的吓唬打骂，竟然在二月头就病倒了，没过两天不幸夭折了。洛容栀的丈夫原本不是很在意自己这个庶妹，可不在意归不在意，眼睁睁地看着妻子弄死了自己唯一的妹妹，还是很揪心的。 毕竟，他家的情况跟洛家又不同，虽然是庶妹，那庶妹的姨娘是在他母亲过世后才进的府里，平日里对他也很恭敬，他更是从未记恨过父亲的姨娘们。而且，他还想着等以后把庶妹嫁给自己的亲信，到时候或许可以把庶妹的儿子过继到自己的名下，也好让他们家有后。 可这一切的一切都被洛容栀破坏了，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洛容栀竟然大言不惭地说，有种就休了她，也好让她脱离他这个无用的男人。 当洛容栀的消息传到了洛府后，老太太整个人都快崩溃了。送来消息的是洛容栀的奶娘李嬷嬷，也就是老太太的陪嫁丫鬟。当然，还有洛容栀夫家的管家。 李嬷嬷负责把洛容栀的所作所为告诉老太太，证明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夫家故意诬陷的。而管家则是告诉老太太，他家老爷的想法有两个。一个是，以谋害小姑子的名义直接送官，当然休书他会出具的。另一个是，就当没这回事，但是洛家得给予一定的补偿，另外以后不得插手他们家的任何事。 老太太听了这些话是老泪横流，老太爷得知了消息快速地回府，把管家带到了书房去商议。半天以后，管家离去了，至于最后商定了什么结果，谁也没有再提起。不过，洛容栀并没有被送官，也没有被休弃回娘家，这却是事实。 在接连两个坏消息传来之后，入了三月，终于有个勉强算是好事的消失传来了。 碧儿生了。 之所以说勉强算是个好消息，那是因为碧儿她根本就没有足月，她早产了。 碧儿发动的时候，洛芸蕊正在给老太太请安，顺便说说话。庶妹从年前被放出来以后，就没有再被拘着。或许是她看上去还算乖巧，也没有再出言不逊，至于薛姨娘那边，老太太倒是发话了，没事不要过去。对于这一点儿，庶妹很是不满。因为很不巧的是，在老太太说这话之前，薛姨娘也跟她说了同样的话。 这都是因为庶妹从年前就开始不停地折腾，先是非要新衣裳，后来又变成了让薛姨娘亲手给她做衣裳。好不容易做好了衣裳，庶妹还是不满，说是没洛芸蕊的好看。那自然是如此的，薛姨娘的手算是巧的了，可也不能跟吃这碗饭的人相比。薛姨娘好说歹说，最后还是掏了私房钱让裁缝师傅进门为庶妹做了两身新衣裳。本以为这样就算完事了，可不曾想，庶妹又说要火狐狸毛做的披风…… 整整折腾了两个月，纵使薛姨娘再宠着庶妹也高唿受不了了，到了最后，直接就让她去找老太太，还说没事不要来房里烦着她。 庶妹本就气得不行，又被老太太这么一说，只差没有直接甩脸子了。 也幸好这个时候，碧儿院子里的人来报，说是碧儿发动了，这才让老太太停止了对庶妹的念叨。 碧儿是投胎，本身年纪也不大，身子骨还未发育完全，怀孕的时候接连受了苦楚，加上又是早产，把她痛得死去活来，却怎么也生不下来。 对于生产，洛芸蕊是不太清楚的，前世她也只经歷过薛姨娘生下小弟弟，可那个时候她正在病中，根本没有去过薛姨娘的院子。具体是个什么样的情形，她是完全不知道的。 不过，再怎么样，该有的祈祷还是要有的。洛芸蕊只是陪着老太太不停地祈祷着碧儿能够平安生产，反正碧儿只是一个通房，哪怕生下了儿子也不会对洛张氏有威胁的。可这些落在庶妹眼里却不是那么回事，在庶妹看来，所有的弟弟妹妹都是祸害，哪怕洛芸蕊也最好死掉算了。这样洛家就只剩下她一个宝贝儿了，那所有的人都可以宠爱她了。 等嬷嬷过来说，碧儿恐怕不行了，庶妹勐地脱口而出：「死掉算了，带着孩子一起死掉。」 洛芸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人真的是她的庶妹吗？那个前世城府极深，心狠手辣的庶妹？好吧，她现在依然心狠手辣，但是不是太傻一点儿了？这种话能说吗？尤其是在碧儿生死未卜的时候，尤其是在老太太的面前！ 「妹妹乱说什么？啊，娘说了，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洛芸蕊倒不是真的想要帮着庶妹，只是这话太渗人了，若是被传到外面去，怕是整个洛家小姐的名声都要毁了。 老太太气得浑身发颤，听了洛芸蕊的话才稍稍好了一点儿，但她再也不想看到庶妹，直接吩咐婆子把她送回院子里去，而且没有吩咐不准出院子！ 庶妹在看到洛芸蕊无比震惊的表情时，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可是一时间又不知道怎么改口，直到听老太太说要再把她关起来时，才慌了神。可是，这时候老太太又怎么会愿意再听她解释呢？ 三月初三，碧儿生产，庶妹禁足。 第45章 菊禾归来 碧儿到底是把孩子生了下来，还是个男孩子。只可惜，那孩子犹豫在娘胎里没有养好身子，在出生两天后竟然就这么去了。碧儿倒是挺了过来，这还是因为洛芸蕊将人参茶替换了的缘故。纵然这样，碧儿的身子也算是垮了，原本她也只是借着年轻有朝气吸引了老爷，而孩子夭折了以后，她整个人仿佛老了十多年都不止，愣是接连两个月都无法下床。 在碧儿重病期间，薛姨娘也生了。她不是碧儿，没了庶妹的折腾，加上毕竟是第二胎了，生产得很顺利，可惜生的是却是一个女孩子。 听闻是个女孩，老太太只是命个二等丫鬟送些了补品过去，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一个庶女罢了，洛家还不稀罕。反正洛家还有一个孕妇，这一切的希望都寄在了洛张氏的肚子里。 哪知道，这边洛张氏还没生产，庄子那头却传来了出人意料的消息。 菊禾生了个男孩。 乍听到这个消息，说不震惊肯定是假的，饶是洛芸蕊也足足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至于老太太则是完全傻眼了。 菊禾，原本是洛张氏的一等丫鬟，因为爬床被撵到了庄子上，随即洛张氏又提了碧儿给老爷当了通房，再接着洛府的孕妇是一个接着一个出现，孩子也是一个接着一个出生。到了现在，几乎没人还会想起曾经那个手脚利落模样清秀的菊禾了。谁又能想到，她在庄子上居然不声不响地生下了一个孩子。 初时，老太太还以为这是菊禾使诈，可是在仔细地询问了送信的人以后，她倒是相信了。不管怎么样，孩子总是洛家的后人，何况到现在洛家还没有一个男丁！ 在洛张氏生产的前一天，菊禾带着孩子回来了，虽然有将近一年未见，但她的模样大致上未曾改变太多。自然，身材比之前臃肿了一些，怕是产后还来不及恢復身材。不过，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怀里的襁褓上，她的模样变得如何，这会儿也就只有洛芸蕊有这个闲心打量了。 襁褓被菊禾恭恭敬敬地送到了老太太手上，洛芸蕊本就坐在老太太身边，探着头很容易就看清楚了孩子的模样。只是这一看，却由不得洛芸蕊不惊嘆。原因很简单，这孩子的五官长得太像老爷了。 心里头闪过一阵不舒服，洛芸蕊突然绽开了笑容：「祖母，他长得真像父亲！」 虽说菊禾之所以会被赶到庄子上，跟洛芸蕊也有一些关系，但菊禾倒没有真的记恨洛芸蕊。毕竟，她在洛张氏身边伺候了那么多年，很清楚这位小姐面人儿似的个性。哪怕是记恨，菊禾也更恨薛姨娘的落井下石，老爷的明哲保身，以及老太太的门第之见。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在菊禾的心目中，她可是生下了洛家唯一的男丁，几乎就可以确定她的儿子是洛家继承人了。尤其是这孩子长得那么像老爷。 抱着这个心思，菊禾对于洛芸蕊不加掩饰的惊讶声很是开心。孩子像谁自然是一目了然的，但这话不能由她来说，如果老太太肯开口自然是最好的，但显然不太可能。那么接下来便是洛张氏、洛芸蕊母女俩了…… 「咦？太太哪儿去了？怎的菊禾回来太太不高兴？」纵使知道洛张氏母女都是面人儿，有些话也是必须要说的。这要是万一洛张氏起了包养她儿子的心思，也好用太太不喜欢这孩子的藉口把孩子留下。在如今的菊禾心目中，孩子才是至关重要的，旁的什么都是虚的。 洛芸蕊自然是明白菊禾心思的，不过这一次她没有开口。洛张氏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大夫说这几天随时都有可能生产，就连稳婆和奶娘也是早就备下的。至于迎接菊禾…… 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老太太抱着孩子的手一僵，面色更是难看了几分。她本就不喜这种爬床的丫鬟，何况菊禾早就发现自己怀孕了，竟然就这样隐瞒了下来，怕是早就打定主意等孩子生下来再做打算了。这种心眼颇多的丫鬟，老太太自然是看不上的。但孙子毕竟是孙子，谁也不能保证洛张氏如今肚子里的那个就一定是个男孩。 只是，老太太颇为不耐的脸色落在了菊禾眼中，竟然成了对洛张氏的不满。也是，在菊禾的心目中，洛张氏什么都不会，为人又蠢又笨，若不是仗着自己的出身哪里会有这么好的姻缘？菊禾觉得自己什么都比洛张氏好，唯独就是这出身…… 不要紧的，她现在生了儿子，以后即便是洛张氏也得陪着小心。等到老太太老太爷故去，她的儿子也长大成人，到时候整个洛府就是她的！ 洛芸蕊好笑地看着菊禾，她以前真的没有发现，这菊禾那双眼睛竟然是如此的灵动，灵动到眉眼之间闪烁着阵阵诡异。微微一笑，洛芸蕊再次看向老太太怀里的孩子。有些话没必要说，反正她不信老太太会看不出来。 老太太自然看出来了，略略迟疑了一番，她开口让管家去请奶娘。大户人家，就没有亲生母亲餵养的旧例。 岂料，洛芸蕊突然插了一句嘴：「我们家不是有奶娘吗？娘那儿就有，要不先给弟弟？」 菊禾先是一喜，喜在洛芸蕊这个嫡出小姐承认了自己儿子的身份。随后却是一惊，惊在为何洛张氏身边会有奶娘，难道她也生了？ 「蕊儿乖，你娘马上要生了，这奶娘可是需要千挑万选的，万万马虎不得。」嫡出庶出自然是有很大区别的，哪怕洛张氏今个儿生的是女儿，也没道理把嫡出小姐的奶娘拨给庶出少爷的道理。但是…… 不等洛芸蕊再次开口，老太太又叫了一个丫鬟上来，让她去薛姨娘的院子里把奶娘叫出来。庶出小姐自然是没有庶出少爷来得重要。只是这么一来，怕是薛姨娘会恨上菊禾的吧？ 菊禾听了这话，眼神更是闪烁不定，她突然有些不确定了，自己不过是离开了一年时间，怎么洛府仿佛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似的？薛姨娘难道也怀孕了？还有洛张氏…… 奶娘很快就被叫来了，接过了老太太怀里的孩子，立刻就餵上了奶。随后老太太又做了一系列安排，小少爷算是被正名了，暂时住在老太太的院子里。至于菊禾，好歹是生下了一个孩子，再把人撵出去未免太让人寒心了。但老太太也不希望府上在多添一个姨娘，最后竟是让菊禾去了碧儿的院子里。 通房嘛，没必要一个人一个院子。 这么一来，洛府算是又添了人口，老爷现在也是一妻一妾三个通房了，至于儿女，也有一个嫡女两个庶女一个庶子了。算起来，这洛府里未曾生养过的也就在书房伺候的那个通房了，不知道她听说了菊禾的事情后，会不会有不安的感觉。 不过，洛芸蕊可以确定的是，碧儿肯定不会开心的。要知道，她可是失去了一个孩子，眼看着这个生下了儿子的菊禾，不开心才是正常的。当然，薛姨娘也不会开心的，不但幼女的奶娘丫鬟都被拨走了，而且对方可是生养过儿子的！ 洛芸蕊料想的不错，事实上，菊禾带着孩子归来，整个洛府除了老太太老太爷以及老爷外，没人会感到开心。自然，这也包括洛张氏。 洛张氏当天晚上就知道了这件事，虽然洛芸蕊有叮嘱丫鬟们不可将外面的事情打扰洛张氏，可是她却算漏了一件事。那就是，菊禾本人。 菊禾本就是洛张氏房里出去的人，她回来后儿子又有了安排，虽然她更想亲自抚养儿子，但也知道不能跟老太太犟。更何况，在老太太膝下养大的孩子将来才能更好地继承洛家的一切。 不过，在久违了的园子里逛了逛，菊禾突然就有了见一见洛张氏的念头。一来算是拜见旧主，二来她更想知道洛张氏是不是真的怀孕了。 洛张氏的院子原本是守护得很严密的，可惜这再严密，防得了菊禾闯进去，却防不了菊禾在门口那大喊大叫的声音。 听到了菊禾的声音，洛张氏到底是叫她进去说了会儿话，这时候洛芸蕊想要再阻止却也没办法了。于是，洛张氏终于知道了菊禾生下儿子并且已经过了明路的事情，要说心里没有任何不舒服那是骗人的。加上她根本就不会掩饰心情，那担忧的模样落在了菊禾眼中，很是把菊禾得意坏了。 只是，菊禾却没有发现，洛芸蕊低着头用眼角打量她的眼神。很好，本来还不想对付你，但既然是你主动挑衅，那就怪不得我了。 菊禾走后，洛张氏又有些不舒服了，到了半夜里，竟然发动了。 洛芸蕊被惊醒的时候，稳婆已经进去了，她却被拦在了外面，就这么听着洛张氏在房里发出惨叫声。 娘，你一定要挺住，你说过的，要一生一世保护蕊儿的。 第46章 平安 到底是第二胎，洛张氏的叫声比较持续太久，产房里就传出了一声婴儿的啼哭声。 洛芸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这个时候她才深刻地体会到女人生产是多么得不易。但愿，洛张氏这一回生的是弟弟，不然的话…… 「小姐，夫人生了个女儿。」稳婆出门报讯，面上的表情却是灿灿的。洛家的情况在城里并不是什么秘密，如果这次洛张氏生下了儿子，作为稳婆肯定少不了一份厚厚的赏钱。只是可惜了，又是个女儿。 说不失望是假的，洛芸蕊忍不住嘆了一口气，难道说，这一世自家的命运依然如此吗？好在她的心性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孩子，正了正表情，就吩咐小绿给稳婆打赏。不过，打赏自然不是特别丰厚的那种。 稳婆倒是又添了一份惊喜，她没想到生了女儿还有赏钱，虽然赏钱并不是她想像的那么多，但这会儿已经没啥好抱怨的了。弯腰道谢，稳婆自然没有再留下的必要了，而这时得到消息的老太太亲自赶了过来。至于老爷和老太爷怕是已经出门去了。 得知洛张氏生了一个女儿，老太太面上的失落是怎么也掩饰不住。要不是琉璃一直牢牢地扶着她，怕是她都能软倒在地了。 洛芸蕊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对于自己的亲妹妹，她还是很在乎的，可是却不得不承认，现在的洛家急需一位嫡子。眼角扫过院子门口，仿佛有几个眼生的婆子快速地走过，洛芸蕊知道这定是薛姨娘或者那三位通房派来的人，想必用不了多久，洛张氏生了女儿的消息就能传遍整个洛家吧？ 这一次，洛芸蕊并没有试图阻止她们。有些事情是瞒不住的，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况且洛张氏生了女儿，也能让某些人消停了吧？虽然嫡女也很珍贵，但比起来嫡子来说，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啊！」 正当老太太失落地打算回去时，产房里再次传出一声悽厉的惨叫声，分明是洛张氏在叫，可是声音却极为尖锐，仿佛有着巨大的痛楚似的，比之刚才还要悽惨。 洛芸蕊脸色大变，也顾不得什么产房兇险的道理了，直接沖了进去：「娘！」 娘，你不能有事，你还有妹妹和我…… 洛张氏现在的模样极为憔悴，满脸的惨白满头的汗水，产房里的血腥味也极为浓郁，让洛芸蕊一时间几乎跟着晕厥过去。好在，她现在一心记挂着洛张氏，用手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手心，愣是让自己保持清醒：「娘，你怎么了？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找大夫！」 小绿本来是跟着洛芸蕊的，但无奈洛芸蕊跑得太快，她还没进产房就听到了这句话，顿时也顾不上什么了，转身就跑去二门找管家。 老太太人还在院子里，听到惨叫声，顿时惊疑不定，忙让身边的嬷嬷过去看一眼。结果，嬷嬷刚进产房，洛张氏也又是一声惨叫，间或断断续续地开口：「孩子……我肚子……还有一个！」 别说是洛芸蕊了，就连嬷嬷都吓懵了。双胞胎不是没有听说过，比如张家就有一对双胞胎兄弟，可那毕竟是极为罕见的。更何况，因为洛张氏怀孕以后，很少出院子，愣是没有人看出她的肚子大得异常。事实上，洛张氏的肚子也并不是很大，洛芸蕊经常偷换一些食材给洛张氏吃，她又不是那种身形苗条的人，胖了一些根本就没有人在意。 那嬷嬷上前看了一眼洛张氏，又慌慌张张地跑去报告老太太，院子里顿时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趁着产房里也乱成一锅粥的机会，洛芸蕊快速地从旎虚空间里拽了一把娃娃事先切片好的人参。把人参强塞进洛张氏的嘴里，洛芸蕊这会儿只能祈祷了：「娘，用力嚼，弟弟还在你的肚子里呢！」 洛张氏身子调理得很好，只是昨夜折腾了半宿，体力跟不上来罢了。这几片人参给了她体力，洛芸蕊又一直在她身边大叫，洛张氏很快就积攒了力气，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把孩子生下来。 值得庆幸的是，洛张氏不是头胎，加上刚才已经生下了一个女儿，肚子里的这个身形本来就不如头一个，愣是在产婆没有找来之前，把孩子生了下来。 洛芸蕊是第一个看到孩子的，看到那个皱皱巴巴，只有成年人两个巴掌大小的小婴儿时，顿时一阵心酸。等到产婆被找回来，将脐带剪断，把孩子清洗干净了后，才乐滋滋地向众人道喜。 龙凤呈祥，这确实是一个好消息。 可是，洛芸蕊根本就没有心思看她的弟妹，只是坐在洛张氏身边，握着她的手一脸的担忧。洛张氏是真的累坏了，这一睡就是一整天，等甦醒时已经是夜晚了，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两眼血丝的洛芸蕊：「蕊儿。」 「娘，你终于醒了。你把蕊儿吓死了！」妇人生产原来是一件这么危险的事情，她之前还一直祈祷洛张氏怀孕，真的是…… 「蕊儿不哭，娘没事。对了，是弟弟还是妹妹？」一脸虚弱地开口，洛张氏最关心的还是孩子。 洛芸蕊抹了一把眼泪，哽咽着说：「一个妹妹一个弟弟。」停顿了一下，转过身子冲着外面大叫：「快去给我娘做好吃的！我也要。」 几乎是话音刚落，老爷就撩起门帘进来了。今天并不是休沐日，不过因为喜添嫡子，又是龙凤双胎，他很是开心地请了假。原本，白天的时候，他接到薛姨娘派人过来的传话，说是洛张氏又生了个女儿，当时还很不高兴。可是没过多久，老太太派了管家给他带话，说是一儿一女的龙凤双胎，可把他给乐坏了。 听到洛芸蕊的话，再看到洛张氏已经甦醒，老爷忙不迭地吩咐厨下把饭菜送过来。洛芸蕊一心记挂着洛张氏，当然没空管厨房的事情，但老太太却不是马虎的人，虽然终于得到嫡孙的喜悦压倒了一切，但回过神来还是吩咐为洛张氏准备吃食补品。刚才李大夫也会洛张氏把过脉了，说是劳累过度，要好好地休养。 母女俩在老爷的注视下用了饭菜，随后，老太太又过来看了一眼，并且告诉洛张氏，她已经让人再去找奶娘了，又把自己房里的嬷嬷和丫鬟拨过来了一些。 若是一般人，肯定不会喜欢自己的房里都是老太太的人。可是洛张氏根本就没有这个心眼，加上老太太是她的堂姑，一向又对她疼爱有加，有的只是感激。至于洛芸蕊，她倒是更放心老太太看人的眼光，她房里的人也许会把洛张氏的一言一行都告诉老太太，但坏心眼却是没有的。 谢过了老太太，洛张氏只看了几眼刚诞生的儿女，就再次累得昏睡了过去。 没人会打扰她的休憩，只是安排嬷嬷来守夜。洛芸蕊跟着离开了洛张氏的房间，亲自把老太太、老爷送了出去，回头才有闲心逗弄两个弟妹。 只是，等静下心来看两个弟妹的时候，洛芸蕊更担忧了。 妹妹倒也罢了，只是比薛姨娘生的女儿小上一圈。可是弟弟却太瘦太小了，想来虽然洛张氏是足月的，但双胎的话，先天不足却也是正常的。 奶娘的奶水倒是很足，两个孩子吃得不多，暂时她一个人是可以的。洛芸蕊迟疑了半天，到底是吩咐厨房，以后做补品药膳的时候，给奶娘备上一份，好歹是喝她的奶水的，到底能有些作用。 虽然孩子平安地生下来了，但洛芸蕊依然吩咐婆子们关好院门，闲杂人等就不用进来了，尤其那三个通房，凡是要请安之类的，一律以身体不适为名打发了。 这个理由自然是能把薛姨娘打发的，毕竟她生下孩子也不久，身子骨也没有完全康復，加上这回生的是个女儿，更是没底气了。而且，她也听说了，庶妹是被老太太下令关在院子里的，为人更是小心了几分。 至于碧儿，她则是完全没有心情。也许她是有那么几分心计的，但毕竟年龄还小，又刚刚遭受了丧子之痛。况且说白了，她只是一个通房丫头，哪有资格跟洛张氏叫板？因此，她很是老实呆在院子里养身子，没事连房间都不出去。 还有那个在书房伺候的通房，有时候洛芸蕊真的很好奇那是一个怎样的人。不过，她从来不进入内院，平日里像小厮更多过于像通房。甚至于，她从未没在洛张氏面前露过脸，当然洛张氏也不会在乎就是了。 唯独最后一个菊禾…… 菊禾的小心思并不难猜，在洛张氏生下龙凤胎之前，她给洛家生下了唯一的儿子。也许当时她是抱着让儿子继承洛家的想法吧？可惜了，哪怕洛张氏生的不是儿子，老太太也未必会让她的儿子继承家业。再说了，菊禾似乎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 洛家的家业并不是由老爷继承的。 第47章 睿哥儿 老太太虽然只生了一儿一女，撇去已经被洛家无视的小姑姑洛容栀，的确是只剩下老爷一人了。可是，不要忘了，老太太是老太爷的填房，老太爷可还有一个原配所生的长子。对于几乎没有太多印象的那位大老爷，洛芸蕊只能依稀想起那位是个对外八面玲珑的官老爷。事实上，大老爷在洛芸蕊出生没多久，就带着全家离开洛家去外地为官了，期间也不是完全没有回来过，但洛芸蕊真心跟他不熟。 算算日子，洛芸蕊今年已经八岁了，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大老爷一家应该会在明年回到洛家的。一来是他正好被调派到了这里，二来却是因为大堂姐的婚事了。 这么一算，最多也就只剩下一年时间了。 其实，大老爷回到洛家，对于洛芸蕊来说反倒是件好事。可看着瘦弱的弟妹，洛芸蕊觉得有些事情不得不防。她可是记得很清楚的，前世，大太太只生养了一个嫡女，庶子庶女倒是有好几个，但嫡子却是没有的。虽然大太太为人还算不错，但有些事情却不是这么算的。 大房无嫡子，二房却有。加上只有二老爷是老太太亲生的，洛芸蕊一点儿也不认为大老爷和大太太会不介意这些事。 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在大老爷回来之前，把弟妹的身子都调养好。自然，还有洛张氏的身子。 娃娃帮着洛芸蕊出了一个主意，是关于植物精华的。之前，洛芸蕊帮助洛张氏调养身子，大多都是利用了小厨房戒备不严的空隙，调换了原本的食材。这种方法一次两次的确实不会遭到怀疑，但若是太过于频繁，加上弟妹诞生后，老太太又加派了人手，这个方法已经不能再用了。 好在娃娃就是本事大，她提出了用精炼的方式，将食物、水果、药材的精华提取出来。洛芸蕊亲眼看着她把一株三百年的人参提炼成为了一小勺的人参精华。有了这个方法，虽然失去了植物的口感，但对于洛芸蕊来说却是求之不得的。尤其是，弟妹的身子不好，又无法自主吞食药膳，即便有奶娘帮着吃了一些，但作用毕竟不如自己服用来得更好一些。 当洗三的时候，弟妹的身子看上去好了很多，至少不再是原本小猫似的样子了，这让老太太又惊又喜。尤其是身为洛家唯一的嫡子，他的身体状况可是至关重要的。 洗三很热闹，洛家邀请了极多的亲朋好友，还有老太爷、老爷官场上的同僚，总之那场面直接就把薛姨娘气了个半死。当然，菊禾心里也不好受，不过她想的是，如果她的儿子也是出生在洛家的，那洗三、满月一定也很风光。现在也不迟，等到周岁时候，她定要叫儿子风风光光的。 只可惜，老太太现在有了嫡孙，根本就没有把菊禾生的那个庶子放在心上。本来庶子的地位就如法跟嫡子相比，再说了生下这嫡子的又是她娘家的侄女，这一胎又是兆头极好的龙凤呈祥，自然而然的，老太太把两个刚出生的孩子当成了心头肉。 至于菊禾？也不看看她是什么身份，有她这个会爬主人床的母亲，她生下的儿子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偏偏那菊禾生下的庶子因为从小就养在菊禾身边，竟然有些不适宜洛家的生活习惯。天气微微转热的时候，更是整夜整夜地啼哭，让老太太几乎好几宿都没有睡好。还是洛芸蕊去请安的时候，听到琉璃说了几句，她便劝着，让老太太把孩子还给菊禾得了。毕竟一个庶子，真心没有必要养在老太太膝下。 老太太也有这个想法，可她却不想把孩子让菊禾养。这大户人家，哪怕是庶子一般也是由嫡母来照顾的，当然洛张氏能够照顾好自己和她所出的孩子就很不容易了，老太太自然不会找她的麻烦。要是菊禾生的是个女儿，给她养养也还说得过去，可偏偏是个儿子。试想想，哪有庶子让个连姨娘都不是的通房来抚养的道理？ 哼，洛家又不是没人！ 听到老太太话里话外的抱怨，洛芸蕊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在她看来，如果老太太觉得菊禾身份不够，直接升她做姨娘就可以了。可洛芸蕊自然不会帮着菊禾说话，她可没有忘记洛张氏生产的头天，菊禾特地跑到洛张氏面前说的那番话。 眼珠子转了转，洛芸蕊突然想到了一个很好的主意。将养了那么久，薛姨娘的身子差不多已经好了，前几天洛芸蕊还看到她在丫鬟的陪同下去园子里散步呢。假如说，菊禾的地位不够，那薛姨娘呢？她好歹是过了明路的姨娘，又生养过。别的不说，庶妹的身体可是很健康的，从小几乎都没有生过什么病。 洛芸蕊很是委婉地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当然她是肯定不会明着说的。可老太太是什么人？跟她说话，只要提点那么两个词，一切就没有问题了。当天下午，菊禾所出的庶子就被送到了薛姨娘的院子里，当然还有老太太院子里负责传话的嬷嬷。 真想看看薛姨娘那会儿的神色，洛芸蕊琢磨着，薛姨娘今年不过才二十来岁，她可从未放弃过生一个亲生儿子的念头。今个儿，老太太突然给她送过去一个庶子，想来她肯定不会高兴的。试想想，谁愿意白给人家养儿子？她又不是不会生！更何况，别人的儿子可不是要陪着万分的小心，这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别说是菊禾了，就连老太太老爷都不会放过她！ 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只有那个一向看她不顺眼的老虔婆才能想出来！ 不过，相比气得浑身发抖的薛姨娘，恐怕菊禾这会儿已经开始呕血了。辛辛苦苦生了儿子，她是抱着让儿子继承洛家家业的想法才赶回来的。眼看着洛张氏生下了嫡子，她已经很不舒服了，想来她也明白，如果没有嫡子，庶子还算是宝贝，可一旦有了嫡子…… 这还不是最惨的，也不知道老太太是怎么想的，从她手里抢走了儿子不说，这一转手竟然就给了薛姨娘？如果是老太太想要抚养她的儿子，哪怕是洛张氏也没关系，总归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可是，她薛姨娘又凭什么呢？同样是妾，同样是奴才，薛姨娘只生了两个女儿，她可是生了儿子的！ 老太太什么的，果然就是天生要跟她作对的！ 洛芸蕊不知道的是，她原本是想让菊禾记恨薛姨娘，却不料，薛姨娘也恨上了菊禾。更有甚者，她们同时恨上了老太太。只是，老太太是可以随便怨恨的吗？要知道，这人心里一旦有了不满，即便强忍着不说，那一言一行中也能偶尔暴露出自己的想法。 尤其是，还有庶妹。 龙凤胎弟妹满月的时候，老太爷为孙子孙女取了名字。当然，他只给洛张氏生下的龙凤胎取名字，至于那两个庶子庶女，他可没那个心情。 龙凤胎中的弟弟，被取名叫做洛睿，意思是希望他成为睿智的人，小名是睿哥儿，也好跟他大姐蕊儿区分开来。至于龙凤胎中的姐姐，则是叫做洛芸蕾，含义倒是没什么重要的，也就是听上去不错罢了。 至于薛姨娘生的庶女，老爷给取名叫做洛芸芬。菊禾所出的庶子则叫洛祥。 趁着大家都很高兴，洛芸蕊找了个机会央求老太太把庶妹放了出来，说是薛姨娘院子里忙，让庶妹过去帮帮忙也是好的。 老太太一口答应了，她现在心里全是小嫡孙，对于其他人其他事根本就是懒得理会。放出来就放出来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过，老太太同时也叫了个嬷嬷好好地叮嘱了一番庶妹，让她不准去洛张氏的院子，也不准来老太太的院子。 这话有点儿太直接了，弄得庶妹很是下不来台，可没多久，她就没有心思管这些事情了，因为她发现薛姨娘这一次竟然直接无视了她。 要说真的无视也不尽然，实在是这一次洛芸蕊为她找来了太多的麻烦。薛姨娘的小女儿身子骨也不是太好，想必是怀孕的时候受了惊的缘故。对于这个亲生的女儿，薛姨娘纵然是有些失落的，但应有的疼爱却是少不了的。可是，伺候一个孩子也就算了，偏偏又来了一个讨债货！ 所谓的讨债货就是菊禾所出的洛祥，他已经快9个月大了，正是爱哭爱闹的年纪。因为养的不错，身子骨倒是强壮，但这么一来，这嚎哭起来却是要不得的。 几乎每个白天他都在睡觉，醒来了就狠狠地大吃一顿，等吃饱喝足了，就开始扯着嗓门大哭。要知道，薛姨娘的小女儿出生也才几个月，每次刚刚入睡，就被那个讨债货吓哭。偏偏被吓到了以后，就很难哄睡了，讨债货哭够了却倒头就睡，也不在乎旁的事情，弄得薛姨娘一看到讨债货就气得咬牙切齿。 在这种情况下，也不能怪薛姨娘会忽视了庶妹，实在是她没有那么多的精力了。 第48章 洛芸芬之死 因为薛姨娘不同以往的态度，庶妹狠狠地闹了一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老太太院子里，不过因为洛芸蕊邀请老太太去洛张氏院子看看弟妹，说是两个孩子想老太太了，老太太立刻把庶妹的事情丢到了脑后。 知道消息传到了老太太耳朵里，薛姨娘很是受了一番惊吓。只是等了很久，也没有嬷嬷上门给予教训，这让薛姨娘忐忑不安。等婆子打听到消息回来，说是老太太去了洛张氏院子里看望两个孩子，薛姨娘这才脸色难看地松了一口气。 松了一口气自然是因为这件事老太太是不打算插手了，脸色难看却是因为老太太对于洛张氏所出的龙凤胎实在是太关心了。虽然因为洛张氏身子还没调养好，老爷并不在她那里过夜，当年平日里却也没少去看望两个孩子。如果，再这样下去…… 整了整妆容，薛姨娘把庶妹叫到跟前，狠狠地数落了一番。从之前她犯了错被老太太禁足开始，但今天她大闹院子，真是一点儿面子也不给庶妹留，而且还是当着众人的面教训的。在薛姨娘看来，她以前真的是太宠这个女儿，弄得她现在什么事都只想着自己。明明她刚生产完，又被老太太指派抚养那个讨债货，忙得都焦头烂额了，做女儿的不帮着一点儿也就算了，还反过来帮倒忙！ 是了，帮倒忙什么的，自然是洛芸蕊早就想到的。她很清楚薛姨娘对于自己亲生的孩子都是很疼爱的，哪怕这一胎生的是女儿，恐怕薛姨娘也恨不得把心肝掏出来。只是，这一幕若落在了庶妹眼中，恐怕就不是滋味了吧？ 庶妹被溺爱了这么些年，很多行为都是依靠本能的，她才不会去考虑别人的想法，尤其是薛姨娘的想法。在她看来，薛姨娘就只能有她这么一个宝贝，所有其他妨碍薛姨娘疼爱自己的人，都该死！ 虽然薛姨娘院子里现在有两个孩子，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薛姨娘只疼爱自己所出的女儿，对于菊禾所出的庶子洛祥，更是直接以讨债货来称唿。也得亏她的院子里都是自己人，这才没有把这个称唿传到别人耳力。 庶妹自然也能看出来薛姨娘对于这个讨债货的不待见，事实上她也很不待见，但薛姨娘做得比较绝，她直接就拨了一个最边上的房间给了讨债货和他的奶娘，平日里不让他们出门，饭菜更是直接让粗使丫鬟给端到房间里的。总之，眼不见为净在薛姨娘这里是达到了一个巅峰。 这么一来，庶妹也见不到讨债货了，只是偶尔能听到那位嚎哭两声，但因为房间门关得紧，倒也不是很清晰。只是，讨债货是见不到了，自己的亲妹妹洛芸芬却是一天到晚地在自己面前晃悠。 「娘，把她给奶娘不就好了？你干嘛老是抱着她？」庶妹最不满的就是这一点儿，在她看来这个亲妹妹可比洛芸蕊都要讨厌。至少，薛姨娘从来不会给洛芸蕊好脸色，但是对于这个亲妹妹，却是捧在手心里宝贝的。 薛姨娘抱着亲生女儿，头疼地看着庶妹，这孩子简直就是没救了，那么严厉的措辞她竟然一点儿也不在乎。嘆了一口气，对于庶妹，薛姨娘真的是很失望。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小女儿，她决定好好地教养这个女儿，可不能跟她亲姐姐一样没脑子！ 庶妹眼见撒娇告状都没有用，薛姨娘的注意力一直都在怀里的亲妹妹上面，心里的怒火是腾腾地燃烧着。在又得到了薛姨娘严厉的斥责后，干脆一转身跑出了院子。薛姨娘也懒得去追她，反正在洛家，也没有什么危险。 至于庶妹，在跑出了薛姨娘的院子以后，还指望着薛姨娘能让以往一样跑出来追她，把她当成心肝宝贝儿似的宠爱着。可惜，她等了又等，连个丫鬟婆子都没有追出来。 又气又急，庶妹抹着泪花跑回了自己的院子，不想在半路上却碰到了洛芸蕊。 洛芸蕊虽然没有亲眼看到发生了什么事，但有些事情随便猜猜就知道了。看到庶妹双眼通红满脸的泪痕，哪里还有猜不到的：「妹妹，你跟我来，我有好东西要送给你。」 庶妹本来是想甩开洛芸蕊的手，赶紧回自己院子的，不想洛芸蕊这话勾引了她的贪念，她太清楚洛芸蕊有多少好东西了，实在是忍不住跟上了洛芸蕊。 洛芸蕊假装没有看到庶妹脸上的泪痕，很是亲切地拉着她往自己的院子走。自然，有老太太的吩咐在先，哪怕是洛芸蕊也不敢把庶妹带到洛张氏的院子里的。何况，自从洛张氏的身子好些了后，洛芸蕊就搬回了自己的院子。没办法，洛张氏院子里可不止是多了两个孩子，还添了奶娘、丫鬟、婆子之类的。反正她每天白天都在洛张氏那里陪着，只是晚上回自己院子罢了，一点儿也不麻烦。 「姐姐，你现在住在自己的院子里？」看到洛芸蕊把自己往蕊苑里带，庶妹有些诧异地问道。她自然是知道洛张氏生下龙凤双胎的事情，想着很有可能是洛张氏也不疼爱洛芸蕊了，这么一想，庶妹心里多少有了安慰。 可是，洛芸蕊哪里会如她的愿？ 「是好东西都在这里。」洛芸蕊没有直接回答庶妹的问题，而是一脸兴奋地开口说道：「妹妹，你肯定想像不到，我娘送给了我什么礼物！天啊，真是太漂亮了！」 庶妹心里勐地一沉，她看多了洛芸蕊手里好东西的，可是即便是以前精緻的香囊，还是年前华美的衣裳，或者是那些罕见的水果，都没有看到过洛芸蕊如此兴奋的样子。直觉告诉她，洛芸蕊这一次得到的礼物肯定是极为珍贵的。 事实上的确如此。 洛芸蕊今年已经八岁了，一般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已经不再随意散发了。从擅长梳头的夏荷到了她的身边以后，就开始打量髮式了。只是她的头髮毕竟太少太短了，很多髮式都无法成行。好在经过一年的调养，加上不断服用一些能够增强发质的药材，洛芸蕊如今的头髮已经有种小小少女的感觉了。 拉着庶妹进了自己的卧房，洛芸蕊直接坐在了梳妆檯前：「妹妹，这个梳妆檯也是娘最近给我添置的，很好看吧？」梳妆檯是桦木做的，看上去稳重又大方，但却称不上好看。 庶妹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如果洛芸蕊口中的好东西就是这个梳妆檯的话，那她还真是失望。 「看吧，妹妹！」哪知道，洛芸蕊突然把梳妆檯上的一个大匣子打开，这个匣子是洛张氏嫁妆里的一个，说不上有多贵重，但胜在奇巧无比。 整个大匣子一共有五层，可是看上去却是浑然一体的。最上面一层是要掀开盖子的，盖子上有一面铜镜，顶层很浅，放置了好些精巧的耳环。 洛家的小姐通常在三岁的时候就会打上耳洞，但一般真的戴耳环却是十岁以后的事情了。庶妹今年不过七岁，自然是没有耳环的。而洛芸蕊也不过八岁，她的梳妆盒里却有着不下十对耳环，而且件件都是精品。 不等庶妹开口说话，洛芸蕊将盖子合上，从两边拨弄了一下，立刻正前方出现了一道细缝。沿着细缝将两扇小小的橱门打开，里面是三个小小的抽屉。 第一格的抽屉里放置着三对手镯。一对是精巧的银质手镯，一对是镶嵌着宝石的金手镯，最后一对却是极为罕见的凝脂玉手镯。 庶妹惊讶地捂住了嘴巴，不过接下来看到的更让她心里难以平静。 第二个抽屉是放置钗环的，洛芸蕊还是一个小姑娘，她所拥有的钗环自然不能是笨重的金饰。所以抽屉里都是一些做工精緻的玉饰品和宝石饰品。其中有一个是洛芸蕊最喜欢的，她特地拿出来让庶妹仔细地看。这是一支银钗，但顶部雕刻成了一只孔雀。孔雀的眼睛上镶嵌着一颗红宝石，尾部的孔雀翎上却镶嵌着小小的绿宝石。尤其是那孔雀翎还能一颤一颤地动，戴上以后可爱得不得了。 第三个抽屉是项鍊，洛张氏统共就给了五条，两条金的，两条银的。项鍊本身并不起眼，但那坠子却是让庶妹惊唿连连。最后，洛芸蕊将梳妆盒都关上，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拨弄的，竟然从后面又打开了一个暗盒。暗盒很小，但放几枚漂亮的宝石戒指却是没问题的。 等所有的一切都参观好了，洛芸蕊一脸献宝地看着庶妹：「妹妹，这些都是好东西吧？我娘说，最近她要忙着照顾弟弟妹妹，怕冷落了我，就把这么多好东西都送给我了。」 看到庶妹脸色越发难看起来，洛芸蕊加了一句：「妹妹，你喜欢哪一个？姐姐做主送给你一个，随便挑吧！」 庶妹最后挑中的是洛芸蕊最喜欢的那个孔雀钗，她原本以为洛芸蕊肯定会不舍会心疼，不想洛芸蕊却是一脸大方：「妹妹你喜欢这个？太好了，我娘还说了，这个孔雀的髮钗是给我玩玩的，她那里有一套百鸟朝凤的头面首饰，说是等我再长大一些就送给我的。不过，你选了这个，我就可以把那套头面首饰要过来了，到时候我再叫妹妹过来看。」 庶妹虽然得到了想要的髮钗，脸色却依然不好。 不过，洛芸蕊只是希望庶妹跟薛姨娘的关系更差而已。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三天后，洛芸芬的噩耗传来。 第49章 揪出真兇 听到薛姨娘所出的洛芸芬夭折时，洛芸蕊正在洛张氏的房间里，逗弄着弟妹。乍听到这个消息，她很是愣了半天。 洛张氏的表现也没有比洛芸蕊好多少，毕竟之前听到的消息，薛姨娘所出的洛芸芬身子一直都是很健康的，前几天也没有听闻那孩子病倒的消息，怎么突然就…… 洛张氏母女俩的表情都落在了老太太派来通知的嬷嬷眼里，虽然老太太也没有真的怀疑这事跟洛张氏母女有关，但还是决定派人试探一下。当然，结果是很明显的，那孩子的夭折跟洛张氏母女俩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也是，若说洛张氏想要害人，也应该害菊禾所出的庶子洛祥，毕竟庶长子对于嫡母来说，根本就是打脸的。但现在，洛祥安然无恙，偏偏洛芸芬却出事了。 洛张氏身子已经大好，忙带着洛芸蕊前去老太太院子里。老太太说的话跟传话的嬷嬷相差无几，只是那孩子今天早上还好好的，响午过后是午睡，可这一睡就再也没有醒来过。等到奶娘发现不对劲儿时，已经来不及了。李大夫只看了一眼，就宣布可以办后事了，因为那孩子早已没了气息。 虽然只是一个庶女，但毕竟是洛家的骨肉，哪怕现在洛家儿女多了起来，也是一样的。更何况，薛姨娘那么在乎她的亲生骨肉，又怎么会善罢甘休呢？ 到了晚上，老太爷和老爷都回来了，听到了这个消息是又惊又怒。惊怒的原因在于，在薛姨娘的坚持下，李大夫用银针检测了已经没气了的洛芸芬，得出的结论竟然是，孩子是中毒死的。 好一个中毒！ 洛家近百年都没有出过这种事情了，哪怕是不在乎庶子庶女，轻视有之，暗中剋扣月例有之，但却从未弄出过人命来！ 哪怕是碧儿那一回，也只是对碧儿下手。她的儿子之所以会夭折，也是因为月份不足先天嬴弱。并不是有人专门加害了那个孩子。 因此，哪怕薛姨娘不再追究了，老爷也不会干休的。 洛家当日所有进入过后院的人，不论是主子还是下人都被叫到了一起。老太爷亲自宣布，这事要彻查！ 洛芸蕊倒是无所谓，反正她从一年前穿越以后，就再也没有进入过薛姨娘的院子里，怎么着也不能怀疑是她干的。至于洛张氏，更是简单，她是个典型的有子万事足的人。别说是去找薛姨娘的麻烦了，如今的她，就连洛芸蕊都顾不上了。事实上，自从她怀孕以后，不但她自己，就连手下的丫鬟婆子也再也没有去过薛姨娘的院子。 真的要彻查起来倒是容易。洛家的下人们自然不敢那么大胆，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主子在背后主使。洛家的主子统共就这么几个，老太爷和老爷是万万不可能下手的，他们的小厮也不可能进入后院，自然是没有任何嫌疑的。老太太也不可能，若说她喜欢孙子不喜欢孙女倒是事实，但她绝对不会对自己的孙女下手。一个庶女罢了，不喜欢不见就是了，完全犯不着下杀手！ 接下来没有嫌疑的也就是年龄最小的那三个了。龙凤胎姐弟俩，以及菊禾所出的洛祥。 当然，薛姨娘和庶妹也不可能，她们两个很轻易地就被排除在外了。至于洛张氏和洛芸蕊，老太太为她们做保，原因很简单，洛张氏院子里几乎都是老太太的人，可以说洛张氏的一举一动全部都在老太太的掌控之下。而洛芸蕊的院子倒是没有被老太太掌控，但她今天从请安以后，就一直呆在洛张氏的房内，人家根本就没有时间去安排那些事情。 剩下来就简单了，老爷的三位通房。 书房里的那个可以被排除，她成为通房的时间不长，根本就没有心腹。那么有可能的就只有碧儿和菊禾了。 在碧儿和菊禾之中，老太太更疑心菊禾。毕竟，谁都知道菊禾憎恨薛姨娘抱养了她的儿子。当然，也不是说碧儿就没有嫌疑，她怀孕的时候，几次遇到险情，最后虽然没有明说，但谁都知道是薛姨娘动的手。 两位通房被带到了老太太的院子里，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地杖责。 像这样不问缘由的杖责也是因为老太太气急了。这事出在由她掌管的后院里，对她而言无疑是一个天大的耻辱。可是，无论如何，两位通房说什么都不承认这事是她们干的，逼急了干脆来了个诅咒发誓。碧儿说，若是她干的，就让她天打雷噼不得好死。菊禾则是更绝，她一口咬定这事跟自己无关，倘若跟她有一丁点儿的关系，就让她也承受骨肉分离的痛苦，生不如死。 老太太没了言语，其实琉璃刚才就跟她说了，两位通房中，碧儿已经有半年没出院子了，孩子夭折后，更是连房门都不出了。而菊禾，虽然平日里有在园子里逛逛，但因为薛姨娘的院子管得严，她一次都没有进去过。至于说她们买通了薛姨娘的下人进去下毒，那则是更不可能了。 碧儿是家生子，但薛姨娘院子里的下人跟她本就不是一系的，她也没有钱财能够收买旁人。菊禾则更不可能了，虽然她生下了儿子，但她本就是洛家从外面买来的丫鬟，要钱没钱要人脉没人脉。老太太是看不起她，老爷是彻底忘了她，洛张氏那边也对她没有好感。 总而言之，两位通房有心害人，却没有能耐。 这一切，洛芸蕊都看在了眼里，只是让她觉得有些狐疑的是，站在薛姨娘身旁的庶妹一直就低着头，对比着已经泪流满面的薛姨娘，她的神色很是古怪。莫名地，洛芸蕊想起前两天跟庶妹显摆的时候，庶妹临走前一闪而过的阴霾。那时，她还以为庶妹是在嫉妒她，并没有太过于在意。只是，现在把所有的事情联繫在了一起，却显得那么的…… 应该不会吧？ 饶是见识过前世庶妹的狠辣，洛芸蕊还是被自己的想法惊得不轻。 老太太虽然一个劲儿地让人责打两位通房，但眼角却一直瞄着其他人。因此，当洛芸蕊眉眼一跳，露出惊恐的表情时，她不由地心里一紧。难道真的是这孩子做的？ 「蕊儿，你有什么事吗？」虽然不敢置信，但老太太还是开口问道。 洛芸蕊又是一惊，好在她总算是经歷过生死的人，只是一剎那就恢復了神智。上前一小步，洛芸蕊落落大方地开口：「祖母，蕊儿刚才只是被她们的誓言吓到了。」 这个说法并不能让老太太感到心安，她还是想要一个明确的答覆：「哦？为什么会被吓到。」 「真的好可怕，蕊儿胆子小，一下子就被吓到了。」洛芸蕊可怜巴巴地看着老太太，却突然神色一动，露出了一丝笑容：「祖母，蕊儿想到好办法了，一定能找出真兇！」 「说。」 「发誓真的好可怕，不如也让大家都发誓吧！嗯，就想刚才那样，谁要是真兇，就让她不得好死。」洛芸蕊只是重复着碧儿的话，只是她的声音更加柔软，听起来倒是能让人心头一缓。 老太太沉吟了一下，老太爷倒是觉得这样方法不错。鬼神之说向来让人感到敬畏，再者说，发誓也不会损失什么，总好比他真的去衙门借人来调查的好。 自然，这种誓言是从粗使婆子那里开始的，婆子们虽然被逼着发誓，但看她们的神色却很是轻松。也是，只要没做过，说几句话罢了，又没有怎么样的。尤其是在看到两位通房被责打后，更是觉得洛芸蕊这位嫡出小姐是个慈悲人。 很快，粗使婆子都发了毒誓，小丫鬟们也有样学样。很快就轮到了那些个二等丫鬟、贴身大丫鬟。可是，没有人会有迟疑，顶多就是那些个嘴皮子不利索的，结巴了两声，或者就是完全照搬之前别人的毒誓。等到下人们都发了誓，老太太的脸色越发深沉了。 老太爷迟疑了一下，示意下人们在院子里等候，却把洛家主子们都叫进了房内，当然不包括两位通房。 在路过两位通房的时候，洛芸蕊很是怜悯地看了她们一眼，随后哀求洛张氏，希望能让她们先下去休息，至少也给点儿伤药。洛张氏做不了主，只是很为难地安慰洛芸蕊，说是等抓到了真兇，一定会让大夫给她们看伤的。 虽然没能直接救了她们，但在这两人看来，洛张氏母女俩都是善人，反正她们又不是真兇，怕什么？ 进了房里，除了老太爷和老太太，其他人都是站着的，包括老爷。 老太太的脸色很不好，她也想到了是在场的某个人干的，当然也有可能是外面的某个丫鬟婆子死咬着不承认。 见场面有些冷场，洛芸蕊干脆抢先开口：「祖母，我先来吧！」 老太太略略点头，她现在已经肯定了洛芸蕊跟这件事无关。 「嗯，如果我是害了芬儿妹妹，就让我天打雷噼死后下地狱！」歪了歪头，洛芸蕊的表情像是在回忆刚才婆子们发的毒誓：「下油锅、拔舌！还有一辈子没有好吃的好玩的，娘也永远不会再喜欢我了。」 洛芸蕊的毒誓很孩子气，但这会儿众人的心情都不好，老太太只是摆了摆手，就算过了。 「那我是好人对不对？」洛芸蕊眨巴眨眼睛，转头看向了庶妹：「妹妹你来吧，等下叫祥哥儿……额，他不会说话。」祥哥儿就是菊禾所出的洛祥，因为丫鬟婆子们都在这里，他也被带来了，自然还有龙凤胎姐弟。不过他们都被放到了老太太的内室里小憩，并没有受到影响。 因为洛芸蕊的话，众人下意识地看向庶妹，可不看也罢，这一看却…… 在众人的注视下，庶妹两腿一软，整个人瘫倒在了地上。 第50章 母女反目 「妹妹！」洛芸蕊一直以来表现得都像是一个爱护妹妹的好姐姐。尤其是在前些年，洛家可只有姐妹俩。因此，看到庶妹瘫倒在地，洛芸蕊会冲过去扶她，没人会觉得奇怪。 看洛张氏的表情是想要阻拦的，但她一向就是慢性子的人，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洛芸蕊早就已经冲到了庶妹面前。洛张氏只来得及叫了一声：「蕊儿……」 洛芸蕊假装疑惑地回头，但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止：「妹妹，你怎么了？摔到哪里了？」 不等庶妹开口，老爷突然过来很是用力地扯了一把庶妹，同时尽量克制住怒意对洛芸蕊说：「去你娘那里。」 「嗯。」洛芸蕊很是惊恐地哆嗦了一下，脸上却露出不敢违抗老爷的表情，委委屈屈地回到了洛张氏身边，眼神却一直盯着庶妹，仿佛唯恐庶妹会出事似的。 洛张氏看到洛芸蕊这副样子，忙把她搂在怀里，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以作安抚。 而在场的众人，除了洛张氏以外，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惊慌失措的庶妹身上。 老太爷阴沉着脸走到庶妹面前，也不说话，就这么深深地看着她。老爷则是扯着她的胳膊，满脸的阴霾。老太太就比较直接了，颤抖地指着庶妹，一脸不敢置信地开口问道：「芳儿，这是你做的？」 庶妹的身子勐地一抖，如果不是因为老爷一直扯着她的胳膊，她很有可能会再次瘫倒在地。 见庶妹一言不发，众人心里都已经明白了，这事居然是她做的，这简直就是太…… 「不！」薛姨娘一声哀嚎，整个人扑到了庶妹的身上，疯狂地摇晃着她的身子，不甘地怒吼：「芳儿你说话！你倒是说话啊！这事怎么可能是你做的呢？那是你的亲妹妹啊！」 庶妹原本就被吓到了，尤其是看到一向最疼爱自己的薛姨娘状若疯癫的样子，更是吓到「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只是，她现在也只能大哭了，除此以外她愣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洛芸芳！」老爷一把推开了薛姨娘，把庶妹整个人拽到了空中：「有这个时间哭，不如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庶妹吓得双脚乱蹬，嘴里也开始讨扰：「不不，不是我，真的不是，不是我把妹妹毒死的！真的不是！」 老爷把又想扑上来的薛姨娘拍开，再次开口语气里满是阴森：「是吗？不如这样吧，我把你送到官府去，让官老爷在大堂上打你的板子好吗？」 洛芸蕊略一低头，把脑袋拱向了洛张氏的怀里。没办法，她真的好想笑，天知道老爷有多爱面子，他哪怕是亲手把庶妹弄死了，也不可能让庶妹进官府的。可惜的是，庶妹不知道。 「不不！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她会死掉！我真的不知道！」庶妹吓得眼泪鼻涕一块儿下来，原本还算是精緻的小脸顿时变得脏兮兮的：「爹！饶了我，求求你饶了我吧！」 老爷勐地把庶妹往地上一丢，还好他本来就没有把庶妹举得太高，就算是用力一丢，有老太太房里的厚毯子垫着，庶妹顶多是疼一下，并不会受伤。 「爹，你饶了我！」庶妹顾不上喊疼，嘴里全是讨扰的话：「祖母、祖父！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可是，没有人理会她。庶妹回头又去看薛姨娘，顿时眼睛一亮：「娘！我是你的宝贝儿，你一定要救我！」 薛姨娘满脸的惨白，因为刚才被老爷推了一把，她现在也是坐在地上的。自然，她完全可以起身，可看她的表情仿佛已经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 「娘啊！」显然薛姨娘是庶妹最后的保命符，她深信自己的亲生母亲不会抛下她不管的。 「娘，妹妹哭了。」洛芸蕊可怜兮兮地抬头看向洛张氏：「妹妹她……」 洛张氏感受到众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顿时有些尴尬了：「蕊儿，这事……」这事真的不是她能够插手的。洛张氏虽然是个面人儿，但她毕竟不是笨蛋，知道这事有多严重。 「妹妹以前那么乖，她怎么会害人呢？不会的不会的！」洛芸蕊拼命地摇头：「妹妹，你快说，是谁在陷害你？」 庶妹惊慌地转头看向洛芸蕊，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妹妹别怕，你肯定是个好孩子，姐姐相信你！」洛芸蕊挣脱了洛张氏的怀抱，蹲下身子看向倒在地上的庶妹：「是不是哪个婆子叫你做的？」 庶妹的眼神快速地闪烁着，众人的目光她是看在眼里的，知道这一次她要倒大霉了。但是，如果能把一切推给别人，那她岂不是用不着受罚了？想通了这一点儿，庶妹狠狠地点头：「是！是有人骗我，叫我拿糕点给妹妹吃的，我不知道里面有毒。」 洛芸蕊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是吗？果然跟妹妹无关。」迟疑了一下，洛芸蕊又满脸狐疑地问道：「那是谁呢？」 谁？庶妹嘴唇哆嗦了两下，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人，叫她怎么说？对了，就说平日里最喜欢凶她的那个嬷嬷好了。不过，那个嬷嬷叫什么？「是我院子里的嬷嬷，就是每天教训我的那个，她说我要是把糕点餵给妹妹吃，她以后就再也不会惩罚我了。」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洛芸蕊真的很想捧着肚子大笑一番。洛芸蕊原本以为庶妹会诬陷自己的贴身丫鬟，毕竟她身边的小丫鬟也是从外面买来的，没根没底的小丫鬟哪怕是被冤枉了，又能怎么样呢？可是，庶妹竟然把主意打到了嬷嬷身上，她还敢再蠢一点儿吗？ 庶妹的院子里，除了她的奶娘以外，还有好几个婆子，但是很明显她嘴里说的嬷嬷并不是指这些人，而是某个特定的人选。比如说，老太太专门拨给她，用于看管教训她的嬷嬷。 呵呵，老太太身边的人，真是有意思。要知道，那些个陪伴了老太太几十年的老嬷嬷，要么就是老太太从张家带来的陪嫁丫鬟，要么就是嫁到张家以后委以重任的贴身丫鬟。别的不说，这衷心肯定是足够的，而且这样的人在洛家也算是有了一定的地位，很多嬷嬷的儿子都是洛家的管事。 抬头去看老太太，洛芸蕊犹犹豫豫地开口：「不会吧……」 「怎么不会？就是她！她可凶了！」庶妹是打定主意要对付那个嬷嬷了，可是她有没有想过，这么做最终得罪的是老太太！ 「这……」洛芸蕊脸上很是迟疑：「那个嬷嬷不是老太太……」 听到洛芸蕊低声说的话，老爷的脸色一变。他可还记得之前老太太对他的威胁，也非常清楚老太太本来就不喜欢薛姨娘母女，加上今天的事情，怕是把母女俩厌恶到了极点吧？「洛芸芳！你自己做了错事，还敢诬陷别人？」 这个时候，薛姨娘也终于反应过来了，尤其是当看到老爷眼中惊恐的眼神，她哪有什么不明白的？跟菊禾不同，对于洛家的事情，薛姨娘是看得很明白的。老爷并不是嫡长子，将来洛家的家业肯定是轮不到他的。不过，因为老太太出身于家财万贯的富商张家，想来嫁妆是很好看的。加上老太太已经对亲生女儿洛容栀彻底厌恶了，将来那些嫁妆还不都是老爷的？ 万万不可以得罪老太太！ 「芳儿你乱说什么？你做错了事情就要承认！」薛姨娘疾言厉色地吼道。小女儿的突然过世对于她确实是一个打击，更大的打击却是来自于这个被她捧在手心里呵护了好几年的大女儿。可是如今，她什么都顾不上了，老爷的宠爱才是根本，只要老爷一天离不得她，她就可以再怀孕，再生个孩子。 庶妹浑身一僵，颤抖地转头看向薛姨娘，眼里除了不敢置信外还有深深地绝望：「娘！」 「我不是你娘！我才没有你这种丧心病狂的女儿！」薛姨娘的心里何尝不是在滴血，可是她知道现在她绝对不能心软。一旦心软，别说是庶妹了，她也得遭殃。 「不！」庶妹一声痛哭，忍不住扑向薛姨娘。 薛姨娘赶紧往旁边一闪：「我才没有你这个女儿，你怎么敢去害你的亲妹妹呢？你太狠毒了！」 庶妹整个人都快崩溃了，她之所以会去害自己的亲妹妹，也是因为薛姨娘的态度。从小就受到百般宠爱的她，无法接受突然之间全家人都不喜欢她了。如果说，老太太老太爷还有老爷都喜欢刚出生的弟弟，她还算能接受的话，那么薛姨娘对她而言就是最后的港湾了。 尤其是在是看到洛张氏虽然忙着龙凤胎姐弟，但依然能够抽空关心洛芸蕊后，她那颗早已被嫉妒充斥得满满的心，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如果洛芸芬死了，那薛姨娘就是她一个人的了。 「娘！你不能不要我！就算所有人都不要我了，你也不能！！！」 第51章 事迹败露 「妹妹……娘，妹妹她怎么会害人呢？而且我都听到了，芬儿妹妹是被毒死的，妹妹她哪来的毒药？不可能的。」看到痛哭失声的庶妹，洛芸蕊还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老爷的脸上一闪而过一阵惊怒，没错，洛芸蕊说的一点儿也没错，庶妹一个养在深闺里的娇小姐，又哪里来的毒药呢？这可不是人参、灵芝之类的补药，洛家也有自己的药房，但里面绝对不可能会有毒药！ 「芳儿，你告诉爹，毒药是哪里来的？」毒药来源很可疑，下手的人却只有可能是庶妹本人。不过，就像她所说的那样，或许是别人给了她毒药，却没有把实情告诉她吧？如果是这样，老爷觉得这个女儿还是有救的。 庶妹止住了哭声，低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洛芸蕊哪里还会给她时间思考问题，直接就拉着她的胳膊努力地哀求着：「妹妹，姐姐相信你是无辜的，快告诉爹爹，今天中午你到底给芬儿妹妹吃了什么东西？那东西是哪里来的？可是厨房？」 庶妹勐地抬头，眼里闪着泪光，今天对于她的打击真的很大，其他人责怪她也就算了，就连一向最为宠爱她的薛姨娘都说了那样绝情的话。这么一比较，反而显得洛芸蕊对她才是最好的了。心下有些感动，毕竟从小到大洛芸蕊一直是很疼爱她这个妹妹的，有什么好东西都不忘分给她，哪怕洛芸蕊本身有些娇气，但对她是没话说的。 「好，姐姐，我全都告诉你。」事到如今，真的已经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庶妹的心都凉透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所有的事情都捅出来。 庶妹本来就是能说会道的孩子，嘴巴很是伶俐，只是因为今天被吓到了，才不会言语的。被洛芸蕊一提醒，她慢慢地回忆着之前的事情，从头到尾讲述了起来。 从薛姨娘怀孕开始不再疼爱庶妹，到老太太罚她禁足，到薛姨娘生产完后对她不理不睬，一直到她因为嫉妒给亲妹妹服下了药丸…… 「呀！药丸是从哪里来的？」不等其他人开口发问，洛芸蕊抢先问道，因为她的眼角已经看到薛姨娘惊慌失措的表情了：「妹妹，我就知道你是被人家骗了的。」 庶妹之前只说她是因为嫉妒才给自己的亲妹妹服下了药丸，并没有说是被人欺骗的，不过因为洛芸蕊的话，又再次让庶妹燃起了希望：「是的，我就是被骗了，我以为那只是能让她生病的药丸，我不知道她会死。那个药丸是……」 「闭嘴！分明就是你心胸狭窄嫉妒你妹妹，不然为什么会对她下毒手？你这个恶毒的小孩，你怎么不去死！」薛姨娘勐地跳了起来，一把推开了蹲在庶妹面前的洛芸蕊，狠狠地拽住庶妹的肩膀，一脸怨毒地叫骂着：「你这样狠毒的人，我当初就不该把你生下来。」 庶妹整个人都懵掉了，傻傻地看着薛姨娘，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而洛芸蕊被薛姨娘推了一把，整个人仰面重重地跌在了地上，饶是有厚地毯阻着，也感到一阵钻心的痛。眼角看到庶妹发愣的样子，洛芸蕊干脆小嘴一瘪嚎啕大哭，一边哭还一边叫着：「不要打我妹妹，你才是坏人！」 庶妹本来已经被吓懵了，听到洛芸蕊的大哭声，立马回过神来，疯狂地扭动着身子：「放开我，你才是坏人！」 「你走开！不许你打她！」洛芸蕊快速地起身，顺手就在薛姨娘的胳膊上挠了一下。薛姨娘吃痛地一抖，把庶妹摔在了地上：「妹妹，你还好吧？」 不等庶妹开口，洛芸蕊气唿唿地转身面向薛姨娘：「你凭什么对我妹妹动手？祖母说了，姨娘都是下人！」 薛姨娘气得一脸通红，却也知道这话还真是老太太会说的，何况老太太就在这里，洛芸蕊也没必要说谎。只是，她早已被气疯了，等到庶妹学着洛芸蕊的话，大骂薛姨娘是个下人时，她的脑袋轰轰作响，举起手就给了庶妹一巴掌。 洛芸蕊吓了一大跳，想要去拦却已经来不了了，一脸泪痕地帮庶妹去揉：「妹妹不哭，叫祖母罚她禁足！」 庶妹又惊又痛，看向薛姨娘的目光充满了怨毒：「你！就是你！我就是听到你在跟别人说，那药丸要给弟弟吃的，还说弟弟吃了药丸就会生病，我才偷偷地拿了一颗！」 洛芸蕊心里一动，终于还是说出来了吗？前世，她和洛张氏的身子都不好，洛张氏说是产后风，而她则说是当年落水的病症，可是她一早就在怀疑，这些事情都是薛姨娘干的！ 薛姨娘扭曲着脸僵硬地看着庶妹，牙齿咯咯作响，竟被气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妹妹，是真的吗？是有人要害祥哥儿？」洛芸蕊很清楚，如果薛姨娘真的要害人，肯定害的是她的亲弟弟睿哥儿。不过，刚才庶妹说的不清不楚，她要做的就是让庶妹指名道姓地说出来。 「不是的，是你的弟弟。」庶妹一手捂着脸，但口齿依然很清楚：「她说要把龙凤胎都餵了药，让他们生病，让你娘气死。」 「什么？」洛芸蕊惊恐万状地看着庶妹。 「真的！」庶妹狠狠地点头：「我可以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那瓶药丸我只偷拿了一颗，还有好多就放在她床里。只要把褥子拿掉，床的中间有一个可以打开的小盒子，里面有好多瓶药丸，全都是一样的毒药。」 「闭嘴！你给我闭嘴！」薛姨娘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对着庶妹又是两个大巴掌。 洛芸蕊看到她状若疯癫的模样，哪里还敢拦，只是一个劲儿地往后退。薛姨娘怒气沖沖地给了两个巴掌，然后还嫌不够，一手揪着庶妹的头髮，另外一只手疯狂地扯着她的嘴巴，看她那架势似乎是想把庶妹的嘴巴撕烂了。 「祖母！」洛芸蕊并没有退向洛张氏那边，因为洛张氏早已被这些变故吓懵了。她是直接挪到了老太太的面前，用力地扯着老太太的裤脚：「救救妹妹！求求你，救救妹妹！」 不止是洛张氏，屋子里的所有人都被刚才的一番变故吓得不轻。听到洛芸蕊的哀求声，老太太仍然没有回过神来，倒是老太爷怒气沖沖地把一旁的茶盏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发出了一身巨响：「住手！」 薛姨娘停了手，而老爷也过去把庶妹从她的手里夺了过来，只是这个时候，庶妹的脸颊两边早已血迹斑斑，头髮更是被揪掉了许多。 「妹妹！」洛芸蕊哭得声音都快哑了，努力地抬头看向被老爷拎起来的庶妹：「父亲，给妹妹叫大夫好不好？」 老爷铁青着脸，但他还算有点儿理智，没有迁怒到洛芸蕊身上。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朝着洛芸蕊走了几步，把庶妹放在她的面前：「蕊儿，带着你妹妹先去内室。」迟疑了一下，又看向洛张氏：「你去外面让管家把李大夫找来。」 洛张氏慌乱地点头，什么都顾不上了，踉踉跄跄地跑了出去。 洛芸蕊则是扶着庶妹艰难地走进了老太太的卧房。好在，老太太的卧房有好几个套间的，龙凤胎和洛祥都是在最里面的那间，看情形是没有受到影响。洛芸蕊让庶妹坐在休憩的床边，看了看周围，勐地想起，仿佛上次就在这里让庶妹吃了一个小亏。不过，这次却是大亏了。 「妹妹，疼不疼？」洛芸蕊小心翼翼地看着庶妹，刚才场面很是混乱，她看得不真切，而现在凑近了看却发现庶妹的两边脸颊受伤颇重。 庶妹小小的身子一直在打颤，原本嫩黄色的衣裳上竟然有着斑斑的血迹，一缕一缕的头髮都垂在肩上。身上也罢，脸上才是真正的惨不忍睹，两只眼睛哭得又红又肿，脸颊上满是血丝，嘴角都裂开了，还可以依稀看到她的嘴里也有血迹。 「妹妹……」迟疑看着庶妹，洛芸蕊的语气里满是不忍：「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姐姐都会疼你的。」 庶妹的身子勐地一僵，下意识地开口：「我怎么了？」才刚说完就倒抽了一口气，显然脸上的伤势真的很重。 洛芸蕊扫视了一圈房内，走到梳妆檯前拿起了放在上面的手镜，犹犹豫豫地递给了庶妹。 庶妹接过手镜，才看了一眼就狠狠地把手镜摔在了地上，眼泪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妹妹，等下我一定要让祖母狠狠地教训薛姨娘，她不过就是一个姨娘，凭什么打你？你是洛家的小姐，是最最金贵的，她一个下人，居然敢打你？」 「哼，薛姨娘！」庶妹咬牙切齿地低吼，不料再次扯到了伤口，痛得她不住地颤抖。 清晰地看到庶妹眼里的怨毒，洛芸蕊知道这一次薛姨娘是别想翻身了。至少，在庶妹眼里，薛姨娘这辈子都只能成为生死大仇了。 第52章 毁容 「妹妹，你听我说。」洛芸蕊眼波流转，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薛姨娘不过是一个下人，而你是洛家的主子，从来就没有主子替下人承担罪过的。而且在洛家，祖父祖母才是最大的，你万万不可再为了薛姨娘跟祖父祖母作对。」 庶妹一怔，因为之前薛姨娘的所作所为，以及洛芸蕊的挑拨已经让她恨上了薛姨娘，自然是不可能再护着薛姨娘了。因此，对于洛芸蕊的这番多此一举的说法有些不解。不过，她也不是完全不知好歹的，至少刚才老爷威胁要将她送官的话，她是记住了：「姐姐你放心吧，我肯定不会跟祖父祖母作对的。」 洛芸蕊满意地点点头，忽而看到门外有人影闪动，顿了一下后笑微笑着安抚庶妹：「妹妹，你要知道，百善孝为先。别说是薛姨娘了，就算今个儿是父亲跟祖父祖母斗气了，我们也只能帮着祖父祖母。」 「啊？」庶妹有些愣神，从小她听到的话，无非都是薛姨娘说的，这个家里最重要的是老爷。只要讨好了老爷，就能安生立命了。 「还是那句话，百善孝为先。如果今个儿是父亲跟祖父祖母顶嘴，那也只能是父亲不对。当然喽，如果是薛姨娘的话，那就不是孝顺不孝顺的问题了，那根本就是以下犯上！」洛芸蕊微微眯了眼，眼角扫过门帘，在门帘的下方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双鞋尖，看那样式应该是老太太的。 「姐姐，我懂了，我等下就去向祖父祖母道歉。」庶妹低了头，她倒不是有多羞愧，而是明白了洛芸蕊这话里的含义。若是不低头，可以，大不了陪着薛姨娘走呗。 门帘慢慢地被掀开了，进来的果然是老太太。看到房内的两姐妹，她微微嘆了一口气。无论是洛芸蕊还是庶妹，到底都是洛家的小姐。何况，只有庶妹才是真正意义上在她身边看着长大的，如果真论感情而言，一向嘴甜乖巧的庶妹才是老太太的最疼爱的孙女。 这段时间以来，发生了很多事情，老太太慢慢觉得洛芸蕊长大了懂事了。加上洛张氏生下了龙凤胎，对于洛张氏母女俩，她自然也就更上心了。只是，她打从心底里也不希望庶妹是一个心肠恶毒的孩子。不过，如果这一切都是薛姨娘唆使的…… 「祖母，妹妹她知道错了，她不应该听薛姨娘胡说八道，更不应该拿那些个脏东西害人。」洛芸蕊一见到老太太，忙行了礼，悄悄地用手捅了捅还是发愣的庶妹，示意她赶紧道歉。 跟被送官相比，道歉真的不算什么。庶妹自然也明白洛芸蕊这是在替她辩解，况且想起之前薛姨娘那丑恶的嘴脸，她真心觉得，洛芸蕊比薛姨娘更加在乎她。 低着头走到老太太面前，庶妹「噗通」一下就给老太太跪下了，流着眼泪一脸羞愧地开口道歉，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也为那个不幸丧命的亲妹妹洛芸芬。 老太太皱着眉头，也是一脸的哀伤，似乎真的在为无辜丧命的孙女哀恸。不过，洛芸蕊却知道，老太太根本就没有见过洛芸芬一面，又怎么会真的为她伤心伤神呢？与其说她是在心疼洛芸芬，不如说她更为洛家发生这种事情而感到丢脸和愤怒，自然对于庶妹也是有点儿恨铁不成钢的。 「祖母，您看看妹妹的脸，薛姨娘下手也太狠了，看把妹妹伤成什么样儿了。」洛芸蕊露出一脸心疼的表情，提醒庶妹将头抬起来。 庶妹也不傻，虽然觉得脸上的伤很丢人，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讨好老太太，丢人之类的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何况她也知道老太太一向都很疼爱她，看到她的伤大约会更心疼吧？刚才洛芸蕊也说了，哪怕是老爷也是不能跟老太太作对的，只要老太太一心疼，老爷即便再气愤，也不能把她如何了。 心下打定主意，庶妹哭得更伤心了，抬起脸一脸泪痕地看着老太太：「祖母，芳儿好疼。」 刚才在厅上，老太太并没有仔细地打量庶妹，这会儿乍一看到庶妹那副惨不忍睹的模样，顿时怒火中烧：「芳儿，你……」 庶妹如今的模样真心惨烈了一点儿，洛芸蕊很清楚，薛姨娘和庶妹这对母女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是她最大的仇人。但是这仇人也是要分主次的，尤其是现在庶妹年龄还小，只要把薛姨娘扳倒了，庶妹一人根本就成不了气候。况且，让薛姨娘一生一世都被庶妹这个亲生女儿痛恨着，不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吗？ 老太太本来就看不到薛姨娘那狐媚的样儿，加上庶妹的哭诉，洛芸蕊的帮腔，成功地让老太太彻底恨上了薛姨娘。等到李大夫过来给庶妹检查了以后，无意间又添了一把火。 「三小姐脸颊上的伤倒是还好，耐心养上个几年应该是没问题的。只是这嘴角处……」李大夫说得很委婉，庶妹不但脸颊处有伤，连带牙齿都被打落了两颗，嘴角处更是开裂得很厉害。好在庶妹还没换牙，倒是不至于留下终生遗憾，可嘴角上的伤确实很难办：「老太太，我就明说了吧。这嘴角不比其他部位，是要经常动的，哪怕用最好的伤药也没法在短时间内完全癒合。无论是吃饭还是说话，都很容易造成伤口撕裂。」 老太太沉着脸，庶妹含着泪一脸惧怕的表情，而洛芸蕊则是握着庶妹的手尽量安抚着她。 「伤口一旦出现撕裂，再好就不容易了。看三小姐这情形，留疤怕是肯定的了，而且若是养的不好，或许还会……」李大夫欲言又止，似乎接下来的话很难说出口。 「妹妹她会怎么样？」看老太太不打算接话的样子，洛芸蕊直接开口发问。想想就知道李大夫要说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只要是能够让庶妹愈发恨上薛姨娘的事情，她是一定会去做的。 李大夫还是有些迟疑，但是他想必也明白，有些事情干脆点儿讲出来比较好，别等到真的出了事，洛家怪到了他的头上：「嘴角处经常撕裂，加上三小姐年纪还幼，恐怕长大以后有可能会发生嘴角倾斜的状况。」 都不用看老太太的表情，洛芸蕊也知道她的脸色肯定非常难看。而庶妹已经彻底被吓懵了，整个人不停地打着颤，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当然，我也并不是什么名医，对一般病症我倒是很擅长，但像这样的外伤，也许还有别的大夫比我更加精通。另外，这伤药的好坏也有很大的关系，我手头上的药材大多都是进补滋养的，这外伤用药……」李大夫终究不敢把话说得太绝，何况他说的也没错，他只是一个给大户人家后院女人看病的大夫，外伤确实不是他的专长。 老太太沉着脸让李大夫将庶妹脸伤处理了一下，还开了一个帮助伤口癒合的药方，另外也拜託他帮着找找有名的外伤大夫，如今有上品的外伤药也可以，所有的费用都由洛家提供。李大夫离开以后，老太太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庶妹，因为嘴角处没法包扎，只要庶妹稍稍一张嘴，就能看到血红的伤口。 「唉，芳儿……」老太太嘆着气摸了摸庶妹的头，她虽然不懂医理，但是她认识李大夫那么多年了，对于李大夫的为人自然也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别的不说，如果上品的伤药真能治好庶妹的伤，以李大夫的为人，肯定会帮着寻找的，大不了等治好了以后向老太太索要高额费用罢了，完全没有必要把话说得那么明白。 换句话说，既然李大夫都说得那么明白了，也就是庶妹的伤大约是没办法痊癒了。 庶妹虽然没有完全理解李大夫话里的含义，但也被吓得不轻。听着老太太的嘆息声，她下意识地又想哭。 「妹妹不哭！你脸上有伤，李大夫说不能碰水的，眼泪也是水，你以后不要再哭了。」洛芸蕊慌慌张张地掏出帕子，直接就按在了庶妹的眼睛上：「祖母不是说了吗？会给妹妹找伤药的，我回头问问娘，她那里有没有药材，我记得她上次还吃了一根人参呢！」 老太太有些哭笑得摇了摇头，张家是富商没错，但又不是跑江湖的，洛张氏那边有上了年份的人参并不奇怪，可是外伤用药……不管怎么样，洛芸蕊也是好心，老太太点点头：「芳儿你放宽心，祖母会让人帮你找伤药的。不过，蕊儿说得对，你可不能再哭了，平时吃饭、说话的时候也要小心着点，不能把伤口撕裂了。」 庶妹不敢哭，也不敢说话，只是点点头。 庶妹被安排在老太太的房里先躺一会儿，不久琉璃就过来了，帮着照顾庶妹。至于洛芸蕊则是跟着老太太去了厅上。 在厅上，洛芸蕊发现薛姨娘并不在这里，甚至老太爷也离开了，如今的厅上只剩下老爷和洛张氏，当然还有老太太和洛芸蕊。 老太太把李大夫刚才说过的话复述了一遍，听得洛张氏眉头紧皱，而老爷则是一脸铁青地开口：「老太太，就照刚才老太爷说的做吧，儿子没有意见。」 老太爷说的？ 洛芸蕊诧异地挑了挑眉，老太爷刚才说了什么？ 第53章 和善的洛芸蕊 老太爷的命令是，将薛姨娘责打五十藤杖，然后打发到庄子里去。另外，将庶妹搬回自己的院子里住，平日里由老太太照看。碧儿则提升为姨娘，搬去薛姨娘的院子住，原本在薛姨娘那里的洛祥则由碧儿代为抚养。 听到这个消息时，洛芸蕊很是诧异了一番。真是没想到，闹了这么一出，最后得利最大的竟然是碧儿，不但成为了姨娘，还平白了多了一个庶子，想必她一定很开心吧？ 真的吗？ 「阿奶，我为什么要帮别人养儿子？」碧儿的房间里，她趴在床上任由曾婆子为她敷着伤药，压低了声音很是不满地抱怨：「我还年轻，又不是不会生！」 曾婆子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她，回头看了看周围没人，才换松了一口气：「人前可不准说这话！你会生又怎样？好不容易怀孕了，你保住孩子了吗？现在白白送给你一个儿子，你就偷着乐吧！」 「我干嘛要偷着乐？那孩子又不是我生的！」 「那又怎么样？他是庶长子，如果不是因为太太有三个孩子要照顾，哪里轮得到你？为了让你能够名正言顺地抚养洛家的庶长子，还特地提了你的身份，你还嫌不够？」曾婆子恨恨地开口：「照顾好大少爷，他还那么小，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往后你有了孩子，也可以让大少爷帮衬着，万一你没生下孩子，或者生的是一个女儿，将来也有个靠山。」 「那菊禾又没死！」 曾婆子耐着性子开导着碧儿，想尽办法让她接受了洛祥这个庶长子。至于菊禾？想她一个爬床的丫鬟，必然是不讨主子们喜欢的，更何况她都生下了儿子，还仅仅是个通房的身份，想必这辈子也就那样了。 碧儿搬家并没有引起太大的轰动，倒是听说菊禾在房里砸了好些东西，不过这都不是洛芸蕊关心的事情。洛芸蕊现在，除了每天早上去向老太太请安外，其余的时间都是跟洛张氏说说话，帮着逗弄一下龙凤胎。若是还有余暇时间，则会去庶妹的院子里看看她。 因为脸颊受了伤的缘故，庶妹很是老实地呆在自己的院子里，而且几乎不出房门。能进入她房门的，除了她的奶娘外，也就只有洛芸蕊和老太太了。就连老爷曾经过来看望她，都被她拒绝了，她的想法恐怕是来自于薛姨娘的。想当初，薛姨娘若是不打扮整齐了，是肯定不会出现在老爷面前的，庶妹到底是薛姨娘生的，如今还肯见个把人，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只是，老爷碰了一回钉子以后，也就把庶妹抛到了脑后。他现在偶尔会去洛张氏的院子里看看龙凤胎，当然主要还是看睿哥儿，毕竟那是嫡子。不过，老爷也只是过来看看孩子的，偶尔会陪着洛张氏用饭，但却从来不过夜。 除了洛张氏那儿，老爷隔几天也会去碧儿那里坐坐。现在的碧儿住在薛姨娘的院子里，被人称为曾姨娘，因为她生孩子比较早，这会儿身子也总算是养的不错了，可惜之前被责打过，还不能伺候老爷，因此也就是陪着说说话，逗逗庶长子洛祥而已。至于菊禾，很抱歉，老爷似乎早就把她给遗忘了，即便是看着洛祥，他也不会想起曾经跟自己一夜云雨的菊禾。 这倒是便宜了尚在书房的那位通房，老爷如今可是每天跟她呆在一块儿，不出意外的话，怕是她也很快就会有孩子了。 一转眼又是年关，这次的新年，老太太是打定主意要热热闹闹地过一次了。毕竟，这一年里，洛家添了好些个孩子，不但多了嫡子嫡女，还有了一个庶子，总算是不用像以往那样烦恼了。 因着老太太的高兴劲儿，府上所有的人也都跟着乐呵，赶在年关之前，把府上所有的院子修葺了一番，显得格外的喜气。可这人一高兴，就特别容易念旧，快过年时，老太太终于忍不住叫了个嬷嬷带着重礼去看望了一下洛容栀。不管怎么样，那毕竟是她的亲生女儿，哪怕这个女儿伤透了她的心，她还是想要打听一下洛容栀的近况。 嬷嬷是大清早就出门的，结果洛芸蕊请安后准备离开时，她就回来了，面色是相当得难看：「老太太，姑奶奶家搬走了。」 「搬走了？」老太太惊愕无比地看着她：「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都没人来禀报？」 「听旁的邻里说，大约已经有两三个月了。至于没来禀报的原因，怕是姑爷不让吧？」最后一句明显是嬷嬷自己的推测，但她的推测基本上应该是正确的。 老太太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洛芸蕊迟疑了一下，还是告辞离开了。对于那个小姑姑，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洛芸蕊都没有好感。何况她都已经出嫁两次了，以后是好是歹，洛芸蕊没兴趣知道。 不过，后来听说，老太太到底是派人去打听了一下，只知道小姑姑一家都搬走了，连带着原本的下人。至于一些店铺也都低价转卖掉了，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就这样，小姑姑失去了踪影，成了老太太永远的心病。 只是，哪怕没有小姑姑，洛家也得过年。不过这么一来，老太太的兴致就不是那么好了。不过，也有例外，比如龙凤胎。 原本，洛芸蕊还生怕众人只疼爱睿哥儿，忽视了小妹蕾儿，不想众人并没有这个意思。也是，龙凤胎毕竟是吉祥的象徵，哪怕是老爷也尽量保持着一视同仁，至少睿哥儿有的东西，蕾儿每次都有。倒是洛张氏生怕洛芸蕊会吃味，每次老爷或者老太太赐下了一些东西，她都拿自己的嫁妆补贴洛芸蕊。 洛芸蕊又不是庶妹，跟两个尚在襁褓中的亲弟妹较劲这种幼稚的事情，她还真是做不来。不过，每次洛张氏送她礼物，她都会很开心地收下来，偶尔也会挑些小玩意儿转送给庶妹。庶妹没了薛姨娘，这日子明面上是不会差的，毕竟现在执掌中馈的是老太太。但有些事情并不是看表面的，别的不说，以洛张氏的性子，肯定不会想到教养庶妹，更不会为了庶妹的婚事操心的。 想想前世，薛姨娘费尽心机，先是让庶妹陪着洛芸蕊一同嫁往张家，然后用毒计害死了洛芸蕊，再让庶妹代替自己，不但成为了张家的大少奶奶，还在回门那日活活地气死了洛张氏…… 庶妹，你放心吧，薛姨娘已经遭到了报应，你么，我肯定也不会放过的！ 这一日，洛芸蕊又去了庶妹的院子，带的却不是平日里长伴左右的小绿，而是擅长针线的春绯。自然也不是空手去的，而是让春绯背了一个小包袱。 只是，庶妹并不愿意让春绯进来，自从脸颊受伤以后，她的性子越发孤僻了，轻易不见人。若是有人想要硬闯，她就会大哭大闹。上回菊禾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原因，硬是想要见一见她。庶妹不愿意，菊禾居然强行闯了进来，那时庶妹正在房间里小口地喝着汤水，冷不丁地菊禾沖了进来，庶妹吓得一整碗汤水全都倒在了自己身上。这也就罢了，毕竟那送到她面前的汤水也不至于很烫，加上天气也凉了，并没有受伤。 可是，让庶妹尤为震怒的是，菊禾居然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庶妹的脸大笑。嘴里还不干不净地说着，这当娘的做了坏事，都报应在女儿身上了，洛家的三小姐居然是个歪嘴！ 这件事情过后，洛芸蕊倒是替庶妹出头了，硬是让老太太狠狠地处罚了菊禾。可不管怎么样，庶妹还是留下了心理阴影，平日里哪怕是在自己的屋子里，也整日带着一个面纱。不过，庶妹永远不会知道，如果不是因为洛芸蕊的暗中挑拨，菊禾也不至于会冲到她的屋子里叫嚣…… 「妹妹，你这些日子一件衣裳也没做，这去年的冬衣哪能穿过年呢？祖母说，无论如何也必须给你做件衣裳，知道你不愿意见外面的裁缝师傅，这才让我房里的丫鬟过来帮你量下身段。」得知洛芸蕊带了人过来，庶妹干脆让奶娘把洛芸蕊也拦在了外面。洛芸蕊真心很无奈，这是老太太的吩咐，真的不是她自作主张。 奶娘很是犹豫，别看她现在是奉命拦着洛芸蕊，可事实上她心里虚着呢！以前有薛姨娘在，她从来也不把洛芸蕊这个嫡出小姐放在眼里，甚至于洛张氏她都不在乎。自从薛姨娘被赶走了，庶妹又整天窝在屋子里不肯出门，她在洛家的地位真的可以说是一落千丈了。在这种情形下，她真心不敢得罪洛芸蕊。 「二小姐，要不您就进去吧。」奶娘左思右想，到底是不敢拦洛芸蕊。现在洛家，虽然洛张氏依然不得老爷的宠爱，可是架不住人家生了一对吉祥的龙凤胎。况且老太太一向就疼爱洛张氏这个娘家侄女，对于洛张氏所出的嫡子更是另眼相看。至于洛芸蕊，她到底是老爷的嫡长女，看那样貌将来肯定也会有个好造化的，这会儿得罪她真心不值得。 洛芸蕊笑了笑，她能猜到奶娘的想法，却不认为强闯会是个好主意：「现在妹妹只信任你一个，还是不要这样了。」 奶娘身子一僵，同时不得不对洛芸蕊表示感谢。是了，她都忘了，她到底是庶妹的奶娘，无论庶妹以后有什么造化，她都必须要陪伴庶妹一生的。如果失去了庶妹的信任，谁也救不了她：「多谢二小姐。」 「妹妹，你看这样好吗？我不带春绯进去了，我帮你量下身段，可以吗？」洛芸蕊只能再退一步，好声好气地站在门外劝着。 如今的庶妹，是被她自己关在了房里，并不是老太太禁足。因此，这一幕来来往往地下人们可都看得一清二楚，想必用不了多久，洛家庶女将嫡姐关在房外避而不见的事情就会不胫而走吧？尤其是，洛芸蕊表现得那么和善。 第54章 大年夜的意外 庶妹在房里又闹了一会儿，到底是同意让洛芸蕊进去了。洛芸蕊一脸无奈地接过了春绯身上的小包袱，吓得奶娘赶紧帮她提着。 进了房里，庶妹不出意料地用面纱蒙着脸。看到确实只有洛芸蕊和奶娘进来，情绪总算平復了一点儿：「姐姐。」 洛芸蕊示意奶娘将包袱打开，从里面拿出了衣料本子。这些都是从裁缝师傅那里讨来的，为了安抚庶妹的情绪，洛芸蕊特地要求去年为她做了一身狐狸毛披风的那位裁缝师傅亲自过来了一趟。不过现在，那位裁缝师傅正在老太太那儿陪着说话呢。 庶妹接过衣料本子，粗粗地翻了翻，随意地挑了两个花样就丢开不看了。想来，她如今也明白了，像她这样整日呆在房间里哪儿也不去，即便是穿上再好的衣裳也没什么好显摆的。 可是，洛芸蕊却不能让庶妹那么敷衍。老太太之所以让洛芸蕊帮着庶妹将过年冬天准备好，就是想让她看着点儿庶妹，至少也不能让庶妹丢了洛家的脸。无论是穿着去年的冬衣过年，还是敷衍地做两套冬衣，对于洛家都是打脸。 「妹妹，你看看这个花团锦簇的花样儿，不是你以前最喜欢的吗？瞧瞧这色儿，你穿上身上一定好看。」洛芸蕊也翻了翻衣料本子，挑了个色彩最艷丽的衣料。像这种明晃晃的颜色，洛芸蕊本人肯定是不喜欢的，可是庶妹却正好相反，她过了年也才8岁，正好喜欢艷丽的年纪。 奶娘一脸为难地看了看耐心帮着挑衣料的洛芸蕊，又看了看明显心不在焉的庶妹，嘆了一口气，到底是上前劝慰着：「三小姐，您看二小姐也是一片好心，这大过年的衣裳肯定要穿最最亮眼的，我觉得二小姐挑的这个不错。」 「那就用姐姐挑的吧。」庶妹的心情本就不好，又不能把脾气发到洛芸蕊身上，自然对奶娘没好气了。 奶娘一脸尴尬，洛芸蕊却毫不在意：「奶娘帮着妹妹量下身段吧，这些日子妹妹可是长了不少的。至于花样子，妹妹选的也不错，我再帮你细细看着。」 奶娘答应了一声，帮着量了下庶妹的身量，好在她的女红虽然不好，但这种小事却是没问题的。 洛芸蕊又给挑了两种衣料，庶妹看都不看就说好，言下之意似乎是随便洛芸蕊了。洛芸蕊笑着让奶娘将包袱收拾了一下，又陪着庶妹说了些话，提到裁缝师傅还在老太太那里等候，这才告辞了。 直到洛芸蕊带着春绯离开了庶妹的院子，奶娘还在院门外皱着眉头。在她的记忆中，仿佛二小姐还是那个胆小孤僻的孩子，而三小姐才是性子开朗又嘴甜的孩子，怎么这才一转眼的时间，一切都变了呢？ 去老太太那儿回了话，洛芸蕊也把庶妹挑的衣料和自己帮着选的衣料都指给了老太太看，不过说的却是这些都是庶妹所喜欢的。老太太想着庶妹这些日子来也受了不少的苦楚，多做两套衣裳也无所谓，反正洛家也不差这个钱。等裁缝师傅要离开时，洛芸蕊让春绯帮着送送，春绯回来后冲着洛芸蕊悄悄地点了点头，示意事情都办完了。 等到衣裳都送来的时候，洛芸蕊挑了一件不是很起眼的衣裳，带着给庶妹的衣裳去了她那里。因为洛芸蕊让春绯传的那句话，庶妹的衣裳都是极为精緻的，也不亏了她格外塞的银子。庶妹终究还是个孩子，看到那么多漂亮的衣裳，好歹心情开朗了一些，在洛芸蕊的鼓动下，把所有的衣裳都试穿了一遍。 到了大年夜，众人都是一身的盛装，连带孩子们都穿得喜气洋洋的。龙凤胎的身子在洛芸蕊不间断地努力已经调养得很好了，这还要多谢娃娃，若不是她费尽心机提炼了很多植物精华，让洛芸蕊直接餵给龙凤胎吃，也不会有那么好的效果。看着龙凤胎圆滚滚的身子，湿漉漉的眼睛，老太太乐得不得了。 因为是大年夜，根据洛家的规矩，姨娘赐下一桌宴席，通房则是添了几盘菜。至于庶出的子女，因为祥哥儿还小，曾姨娘又不能上桌，因此就让他在院子陪着曾姨娘过年。庶妹倒是参加了家宴，只是她仍然带着面纱，哪怕是吃东西都不肯拿掉。 洛芸蕊看了看其他人的表情，洛张氏满心都在龙凤胎身上，别说是庶妹戴了面纱，就是带了个恶鬼面具，她也不会察觉的。老爷也是个白目的，拿着枚玉佩逗弄着睿哥儿，一直把睿哥儿弄得扭头生气不理他，他还乐得不行。老太太一脸有孙万事足的模样，再说她也是看到庶妹戴面纱的样子，并没有过于奇怪。唯有老太爷，看上庶妹的眼神有些沉重。 喝了碗汤，又吃了好些点心，洛芸蕊的位置跟庶妹紧挨着，一边吃还一边向庶妹推荐着。因着庶妹戴着面纱不方便进食，她挑选的都是一些比较好入口的小点心：「妹妹，这是一口酥，你尝尝。」 庶妹推迟了两次，到底是碍于情面尝了尝，但也仅限于品尝两口罢了。一整个晚上，她吃的东西都不到洛芸蕊的十分之一。 晚宴快结束的时候，琉璃过来传话，说是曾姨娘抱着祥哥儿想给长辈们拜个年。 听了这话，所有人的表情都有点儿变化了，这祥哥儿不过比龙凤胎大了半岁，如今都还不会开口说话，又怎么会起这个心思呢？这曾姨娘以祥哥儿作为藉口想要接近老爷却是事实。毕竟，任谁都知道，老爷不太喜欢洛张氏，今夜夜已深了，老爷又饮了不少的酒，怕是没精力去书房了。而曾姨娘的身子也养好了，把老爷勾搭到她的房里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想来，这也是因为老爷许久未曾去曾姨娘的房里，让她着急了吧？ 只是，这么一来，就算曾姨娘的目的达到了，也会让其他人心里不舒服吧？毕竟，谁都不是傻子。 可把祥哥儿晾在外面也不是个事儿，老太太到底是吩咐让他们进来了。曾姨娘亲自抱着祥哥儿，她到底是年轻，稍稍一打扮还是很有吸引力的，加上被养的白白胖胖的祥哥儿这么一映衬着，倒是有一种母子情深的感觉。 洛芸蕊微微一笑，得亏菊禾没来，不然看到这一幕还不得直接气疯了？心里是这么想着，洛芸蕊拉着庶妹站了起来：「妹妹，我们去看看祥哥儿吧，他看上去比睿哥儿好玩儿。」 好玩儿是自然的，睿哥儿才几个月大，即便有着洛芸蕊的调理，终究还是太小了点儿。而祥哥儿快一岁了，长得是白白胖胖，那伸出来的小手是一节一节的，跟个莲藕似的，让人有一种想要捏一把的冲动。 庶妹本是不愿意的，可不等她开口，就已经被洛芸蕊拽了过去。眼瞅着都到面前了，也就把嘴里的话咽了下去。别的不说，这些日子以来的各种打击，至少让她学会了忍气吞声，不再随意发着小姐脾气。 「好可爱，妹妹你看，他跟我握手了！」洛芸蕊笑得极为灿烂，她所谓的握手不过就是祥哥儿拽着她的一根手指。小孩子的力气有限，即便用力抓，也不觉得疼：「妹妹你也来试试吧！」 曾姨娘巴不得祥哥儿在众人面前多露露脸。庶长子，说得倒是挺好听的，但要是一直窝在房间里，没人想起来，又算什么呢？这洛张氏有嫡子，家里也有那么大的两位小姐，祥哥儿真心不算什么。假如，祥哥儿能够得了洛芸蕊的喜爱，那就不一样了。 洛芸蕊何尝不知道曾姨娘心里的小算盘，只是曾姨娘也不想想，她有亲弟弟，又怎么会去喜欢一个庶子呢？何况那庶子的生母还是那么尴尬的身份。不过，她面上却一点儿也不露，笑吟吟地逗弄着祥哥儿。 祥哥儿被养得很好，看的出来至少曾姨娘不曾虐待他。看到洛芸蕊和庶妹两个穿着花枝招展的小姑娘，自然也是很开心的。咧着嘴直笑不说，还用力地甩着洛芸蕊的手，嘴里发出咯咯的笑声。 「妹妹，来嘛，你来摸摸看。祥哥儿，我是你的蕊儿姐姐，这是芳儿姐姐，快叫姐姐！」洛芸蕊的兴致很高，但庶妹却是一副打不起精神的样子，敷衍地摸了摸祥哥儿的手，就打算抽身离开。 不想，异变突然发生。 祥哥儿本来抓着洛芸蕊的一根手指正在使劲地挥舞，洛芸蕊一点儿阻止的意思也没有，正巧庶妹听从洛芸蕊的吩咐摸了一下祥哥儿的另一只手。就在这时，原本抓着洛芸蕊手指的那只手勐地挥向了庶妹的耳朵。 如果仅仅是这样也无所谓，小孩子的力气也不会很大。偏偏庶妹的耳朵上戴着耳环，而面纱更是系在耳环上的，这么一挥，直接把她整个面纱拽了下来。 远处还坐在桌子上的人还没有察觉，倒是洛芸蕊和曾姨娘彻底地愣住了。几乎在庶妹面纱落下的同时，祥哥儿勐地发出歇斯底里地痛哭声，整个身子剧烈地颤抖。 第55章 庶妹的执着和张家来人 因为这一切都来得那么突然，加上祥哥儿的哭声实在是太过于惨烈了，就连龙凤胎也跟着哭了起来，一时间场面一片混乱。 而庶妹在短暂的惊诧之后，第一个反应过来，一手慌忙地用面纱遮住自己的脸，另一只手却是冲着祥哥儿的小脸用尽全力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可怜的祥哥儿，到底还是个小婴孩，怎么受得了这么用力的一巴掌，哭声戛然而止，洛芸蕊看过去的时候，祥哥儿已经晕了过去。 「妹妹！不要打了，祥哥儿不是故意的！」慌忙拉住庶妹的手，洛芸蕊不管不顾地把庶妹拖开来：「不能打，你会把祥哥儿打死的！」 庶妹心头怒火中烧，祥哥儿不仅仅是将她的面纱打掉让她丢掉了脸面，更重要的是，刚才祥哥儿是拽掉了她的耳环，让耳环的尖头在她的脸颊上又划出了一道重重的伤痕。而令庶妹最无法接受的是，在看到了自己的面容后，祥哥儿竟然嚎啕大哭，这岂不是告诉她，她如今的面容形同恶鬼，才会把祥哥儿吓哭？ 虽然洛芸蕊拼命地拽着她，但庶妹正在气头上，哪里管得了那么多，狠命地把洛芸蕊往后一撞，再次扑了上去。曾姨娘早就被这一连串的意外给吓懵了，下意识地抱紧了祥哥儿，不想庶妹竟然拿着那枚沾了血的耳环就想往祥哥儿脸上打。 洛芸蕊刚才被庶妹狠狠地一撞，顺势就倒在了地上，正好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姨娘躲开！」 曾姨娘没有躲开，因为庶妹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她只来得及将祥哥儿紧紧搂在怀里。不想，庶妹手里的耳环突然间挣脱了，耳环直直地飞向曾姨娘，曾姨娘尖叫着背过身子，那耳环从曾姨娘的眼角飞过，掉在了地上。 直到这时，老爷才将庶妹的双手抓住，而洛张氏则是将洛芸蕊抱在怀里不停地安抚，至于老太太早已吓得面色惨白，老太爷赶紧吩咐将大夫找来。 这个大年夜过得从未有过的混乱，洛张氏吓得不轻，吩咐两位奶娘抱紧了龙凤胎，而她搂着洛芸蕊缩在了角落里。老太爷看着情况不行，直接就吩咐洛张氏带着孩子们下去，老太太自然也被扶下去了，其他人则依然留在房间里等候大夫的到来。 洛芸蕊跟着回了洛张氏的房里，那一夜，是她陪着洛张氏睡的，因为洛张氏受了很大的惊吓，尤其是每当想起洛芸蕊被推倒在地时，都忍不住想要抱住洛芸蕊。反倒是龙凤胎，在哭了一场后，喝了不少的奶，就安然入睡了，并不像是受惊的样子。 第二天一早，洛张氏还是有点儿头疼，大概是昨晚没睡好的缘故。洛芸蕊想了想，就让洛张氏留下来陪着龙凤胎吧，而她独自一人去老太太那儿。理由倒是很好想，就说是昨天受了惊，身子有些不舒服就是了，想必以老太太的性子是不会为难洛张氏的。 确实，老太太一点儿也没有为难洛张氏的意思，因为她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了。 昨晚，洛芸蕊几人走了以后，老太太被扶到了房里休息，可是事情并未处理完。因为是大年夜，常给洛家女眷看病的李大夫回了乡下，并不在城里，因此又另外找了人。这一来一回的，天早已黑透了，老爷饮了不少酒，而老太爷也有点儿精力不济了。两人商量了以后，吩咐嬷嬷将庶妹看管起来，而曾姨娘和祥哥儿则等待着大夫的到来。 大年初一，原本是个很和乐的日子，偏生昨晚发生了那些事情，老太太头疼万分。 院子里，庶妹的奶娘身形不稳地跪在地上，虽然今天下雪，但气温还是很低的，看奶娘那样子，怕是跪了一夜了。曾姨娘和祥哥儿已经回了自己的院子，据说并无大碍。走进房间，庶妹低着头跪在地上。 洛芸蕊先是给老太太行了礼，又看向庶妹，这才发现庶妹双眼通红，看情形竟是一夜未睡的样子：「妹妹？」 庶妹没有抬头，只是她的面纱早已不见了，头髮散碎地披在肩上，脸颊两边也有头髮遮着，倒是看不出伤势如何了。听到洛芸蕊的叫声，她的身子颤了颤，并没有答话。 洛芸蕊不安地看向老太太：「祖母，妹妹她不是故意的，您不要责怪她了吧。」 老太太一手撑着头，也是一副不好受的模样，看到洛芸蕊进来也只是抬了抬眼，示意让琉璃开口。 琉璃一脸的为难：「二小姐，不是老太太要责怪三小姐，而是三小姐非要处罚大少爷。还有就是，菊禾……」 看着琉璃欲言又止的模样，洛芸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昨晚菊禾虽然没有参加家宴，但毕竟这里的动静大，哪有可能瞒得过菊禾？想必是菊禾听到了庶妹虐打祥哥儿的事情，菊禾不痛快了吧？ 洛芸蕊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劝慰，想了想只能开口责怪自己：「祖母，妹妹，真对不起，都怪我不好。昨晚要不是我想看看祥哥儿，事情也不会变成那样。」 庶妹依然低着头没有开口。 「唉，照你这么说，那要怪的岂不是曾姨娘？她一个姨娘罢了，硬是抱着祥哥儿闯进来，如果不是这样也就没后面的事情了。」老太太嘆着气，一脸的无可奈何：「算了，她也受了伤，眼睛可大可小，也算是受到了教训吧。」 洛芸蕊回想了一下，曾姨娘的伤应该不重，毕竟只是擦着眼角过去，至少她的伤势肯定没有庶妹来得重，要知道那个耳环可是顺着庶妹的耳朵直接拉到了面颊上。迟疑了一下，洛芸蕊一脸关切地问道：「祖母，妹妹她没事吧？」其实，她更想问的是祥哥儿如何了，可是庶妹就在她身旁，她一时也不敢问。 「芳儿她……」老太太眉头皱着更紧了，她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那么巧。庶妹脸颊上的伤本就没有好，又发生这样的事情，这让原本就很注重容貌的庶妹如何能够接受？「大夫是说了，要好好养着，脸上的伤不容易好。这李大夫也没回来，等他一回来让他再好好看看。」 洛芸蕊听出来了，这话安抚的意味很明显，毕竟之前李大夫对庶妹的伤势无可奈何来着。 「芳儿，你先回院子里歇着吧，把你奶娘一起带过去，这正月头的，我不想处罚任何人。」老太太一脸的疲倦，连说话都有些颤音了。 「妹妹？」洛芸蕊很是诧异，她原本以为庶妹的奶娘之所以在院子里跪了一夜，是因为老太太或者什么人的惩罚。可是她算漏了一点儿，正月里头尤其是正月初一，就连责备的话都最好不说，老太太又怎么会开口让奶娘跪一夜呢？「我陪你回去好吗？」 庶妹不声不响地跪在地上，对于洛芸蕊的话根本就不予理会。 洛芸蕊又劝了几句，可是却依然没有任何效果。迟疑地看着老太太，洛芸蕊露出狐疑的表情。庶妹这到底是想要干什么？难不成是老太爷或者老爷昨晚训斥了她？可老太太既然发话了，老太爷和老爷肯定也不会再插手后院的事情，这事不就了结了？ 千算万算，洛芸蕊根本就没有想到庶妹的脾气。前世，即便是到了庶妹出嫁的时候，她也依然是那副刁蛮任性，说一不二的脾气。可那时候，洛家一共只有两位小姐，洛芸蕊一年有十个月是躺在床上的。唯一的小少爷还是庶妹的亲弟弟，整个洛家说是庶妹和薛姨娘一家独大倒也准确。 现在的洛家，孩子多了起来，薛姨娘也被赶到了庄子上，庶妹因为脸上的伤忍气吞声了好几个月。可昨晚那事，说真的，她一点儿错也没有。 先是她不愿意参加家宴，洛芸蕊硬是把她拉了过来。然后是曾姨娘坏了规矩，抱着祥哥儿进了屋。接着又是洛芸蕊拉着她非要逗祥哥儿玩，祥哥儿乐坏了，拽着洛芸蕊的手到处乱晃，而洛芸蕊又非要她去摸摸祥哥儿。一切的一切都不是出于她的自愿，至少在这件事上，她是个纯粹的受害者，如果她最后没有打上那一巴掌的话。 「二小姐，三小姐是非要老太太惩罚曾姨娘和大少爷，这才……」小心地看了一眼庶妹，琉璃这才低声告诉洛芸蕊。 惩罚？开什么玩笑，曾姨娘的话，大不了一句禁足也就算了，至于祥哥儿，他受了惊吓又受了伤，加上他本来就是无心的，谁会惩罚一个这么小的孩子？难怪老太太的脸色不好看了，原来是因为庶妹提出了这么过分的要求。 正好开口劝着，门口进来一个小丫鬟，招了招手把琉璃叫了过去。不一会儿，琉璃急急忙忙地回话，说是张家的二老爷一家已经到了。 老太太当机立断，让嬷嬷强行把庶妹带走，当然还有跪在院子里的奶娘，一併送回庶妹的院子。同时也吩咐，没有她或者老太爷的命令，谁也不能进入那个院子。 洛芸蕊一开始并不明白老太太为何那么决绝，不过后来听到琉璃提起庶妹闹了半宿的事情，也就淡然了。老太太怕是最不喜欢这种闹腾的人了，有什么话好好说，寻死腻活的给谁看？ 只是，张家的人来了吗？ 如果洛芸蕊没记错的话，去年张家二太太就打算为她的长子向自己提亲了吧？因为张家大老爷突然过世，这事最后才不了了之。如今时隔一年再次登门，说不定又…… 第56章 来自于迷魂香的暗示 张家来的人依然是二老爷、二太太以及那对双胞胎少爷，不过张家二老爷只是进来跟老太太见了一面，就退出去找老爷说话了。 「听说妹妹也生了对双胞胎？还是龙凤呈祥？」张家二太太一进屋就不停地夸赞着，大概是觉得去年触了些眉头，今个儿她那张嘴跟抹了蜜一样得甜。从洛张氏生了龙凤胎开始说起，一直说到洛家福气大人丁兴旺，还说着老太太最是为调教人儿了，瞧从媳妇到孙女个个都是水灵灵的。 洛芸蕊一直低着头，只管当着木头人，她这会儿倒是有些后悔了。早知道这样，不如也跟着洛张氏一起装病，至少不用面对张家二太太。不过转念一想，也不对，还是她本人在得好，这样张家二太太也不能当着她的面说些有的没的了。毕竟，说亲是不能当着本人面的。 张家二太太直把洛家上上下下都夸了一遍，最后竟然还是她的儿子不给面子打断了她的话：「娘，你说够了没有，要说你慢慢说，我跟哥哥要出去玩了。」 张家两位双胞胎少爷对于洛家也不算陌生，只是今天有点儿特殊，万一他们跑到薛姨娘的院子里去找庶妹又该如何呢？况且，洛芸蕊和庶妹都已经长大了，这男女七岁不同席，过了年，洛芸蕊已经九岁了，庶妹也有八岁了，再玩闹在一起怕是有些闲话了。毕竟又不是亲兄妹，这亲戚关系也有点儿远了。 怎料，老太太还未开口，张家二太太立马就答应了：「也是，也不能老是拘着你们在跟前，要不就让蕊儿带着他们去圆子里逛逛？」 洛芸蕊自然明白了张家二太太话里的意思，但她不慌不忙地看向老太太：「祖母，母亲身子不好，让我在祖母面前尽孝。再说了，天寒地冻的，园子里也没什么好看的。」 老太太倒是有些诧异，但洛芸蕊的话正和她意，自然是点头应和着：「外头太冷了，还是在屋里好好烤烤吧，蕊儿身子也弱，可不能冻着了。」 「是，祖母教训的是。」洛芸蕊微笑着点头，一副乖巧的样儿。 话说到这份上，张家二太太也不好再开口了，只是她的双胞胎儿子平日里就宠得要命，怎么可能愿意陪着她在这屋子里说话呢？「那我去找爹爹，自己去总行了吧？」双胞胎的老小尤为任性，竟然直接转身就要离开。 好在他哥哥还算靠谱，赶紧拽住了弟弟的胳膊：「娘，要不我带着弟弟在廊下转转？」 张家二太太面上有些尴尬，下意识看向洛芸蕊，希望她能开口带着小哥俩出去逛逛。至于外面冷什么的，大不了去别的院子屋里带着呗，有什么关系？可惜，洛芸蕊并未开口。迟疑了一下，张家二太太到底是想着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咬牙开口：「老太太，要么让蕊儿带着她的两个哥哥去她院子里坐坐？想必在屋里也不至于受冻。」 听到张家二太太三番两次地想把洛芸蕊支出去，老太太略微有些明白了。想了想，她对洛芸蕊点点头：「蕊儿，那你就带着他们俩去你那儿吧，小心别着凉了。」 洛芸蕊是真心不愿意带着这两人去自己的院子，本来就不算很近的亲戚，又都那么大了，带去自己的院子算是什么意思？可是老太太的话却不能违背，洛芸蕊眼珠子一转：「祖母，这几天蕊儿一直住在母亲那儿，我的院子冷冷清清的。要不我带着两位张少爷去母亲那儿看看弟妹吧？」哥哥什么的，她是肯定不会叫的。 老太太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点头答应了。 张家二太太似乎有些不满，但想了想还是随他们去了。 洛芸蕊依言带着张家双胞胎少爷去了洛张氏的院子，龙凤胎这会儿早就醒了，正乐呵呵地吃着奶糕，洛张氏正半倚在炕上逗他们玩。看到洛芸蕊领着张家少爷进来，忙吩咐丫鬟再端些点心过来。 张家少爷对于小婴儿的兴趣自然是缺缺的，不过想到老太太房里更加无聊的谈话，还是耐着性子在洛张氏房里吃点心。 洛芸蕊则找了个藉口离开了房间，闪身到了龙凤胎的房里，这个时间这里并没有人。快速地躲进碧纱橱里，洛芸蕊进了旎虚空间。如果说她之前只是猜测张家二太太是来向她提亲的，那么刚才在老太太房里的那些事情已经很明确地告诉了她，这事就是千真万确的。 虽说她今年只有九岁，但本朝向来喜欢提前定亲，九岁定亲还算是晚的呢，有些甚至于在五六岁时就定好了亲事。当然，再早就很少了，毕竟谁也不能保证一两岁的孩子一定能够长大。像洛芸蕊这样养到了九岁，出身极好，模样端庄，性子也好拿捏的官家小姐无疑是最受欢迎的。恐怕张家二太太也知道，她若是不抢先下手，指不定洛芸蕊会嫁给那户官宦人家。 只是，前世张家二太太却是失算了，亲事倒是定下来了，可洛芸蕊的身子却一天比一天差。可因为是张家二太太巴结着提亲的，张家又不如洛家，他们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了这门亲事。不过，也不是在迎娶洛芸蕊的同一天，把庶妹一同带了过去吗？ 对了，庶妹！ 「主人你越来越厉害了，只是抓着那个小胖孩子的手打了坏女人一巴掌，就把事情闹得那么大，好厉害哦！」旎虚空间里，娃娃又蹦又跳地夸奖着洛芸蕊，可洛芸蕊这会儿的心思却不在那个上面。 「那事别提了，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收场呢，我只是心血来潮抓着祥哥儿的手想小小地教训庶妹一下，不想她却不愿意吃这个亏。算了算了，反正说到底吃亏的也肯定不是我。」洛芸蕊看了看周围：「我们去药库。」 所谓的药库就是娃娃平时存放药材的地方，因为旎虚空间并不会下雨，娃娃总是喜欢把药材晒在外面，说是这样更能保持住药效。洛芸蕊对药材并不精通，娃娃想怎样就怎样，她一点儿也不想干预。 「主人你想要找什么药材？」娃娃蹦跶地沖向药库：「难道你要给那个坏女人治伤？」 娃娃是能看到外面的情形的，毕竟最近需要药材的也就是庶妹了。当然祥哥儿也受伤了，但似乎没什么大碍。 「不是，我只是想找你上回给我的那种能让人做梦的药材。」严格来说，那并不是药材，而是一种薰香。洛张氏在生完龙凤胎后，有一段时间有些睡眠不足，经常半夜里惊醒过来。洛芸蕊把这事告诉了娃娃之后，娃娃给了她一小撮药粉，让她放在洛张氏的薰香炉里。虽然不知道那药粉到底是什么，但效果却是很明显，洛张氏后来告诉她，那几天她天天做着美梦，也记不清是什么梦，但睡得格外香甜。 娃娃挠了挠脑袋，伸手从一堆药材里扒拉了一下，从底下摸出了一个盒子：「主人要这个干什么？想让谁睡觉吗？可是，这种不能当蒙汗药用，因为有点儿动静就会清醒的。」 之前，洛芸蕊的要求是让洛张氏睡个香甜的好觉，又不希望伤害到她的身体，娃娃这才给了这种药粉。这种药粉不但不会对使用人产生任何反效果，而且对于身体还有一定的好处。可缺点也有，那就是只要有剧烈的响动，使用者还是会勐然惊醒的，毕竟这不是蒙汗药。 「是这样的，我看中的是它的迷幻作用，娃娃你不是说，使用的人心里想什么就会出现什么吗？很舒服的感觉，对不对？」 「算是吧。」娃娃歪着脑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就是暖暖的，很舒服很舒服的感觉，可也不是梦想成真的那种。」 洛芸蕊有些失望，她想要的效果并不是舒服。 「主人，如果你想要迷幻的效果，为什么不干脆用迷幻香呢？」 「迷幻香？」 听了娃娃详细的解释，洛芸蕊眼神晶晶亮地看着她：「好，我就要这种迷幻香，你帮我放在老地方，等下我直接从外面拿。」 离开了旎虚空间，洛芸蕊确定没人发现后，走出龙凤胎的房间，转而找了个藉口把双胞胎之一叫了出来。其实，到现在为止，她还是分不清楚两人的区别，只是想着最调皮的那个肯定是弟弟了。因此，她叫得就是另外一个。 将迷幻香悄悄地洒在了他的茶水里，这种迷幻香的好处是，无论是当做薰香还是药粉都能使用。眼看着张家大少爷服用了迷幻香，洛芸蕊开始根据娃娃的指示，对他下着暗示。 差不多一盏茶的时辰后，张家大少爷清醒了过来，有些迷煳地看着洛芸蕊，随后就回去找他弟弟了。洛芸蕊紧张地看着他，唯恐刚才的一切没有效果。不过，娃娃既然给了保证，应该是不会出错的吧？ 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张秉康，我等着你八抬大轿迎娶我庶妹过门！ 第57章 张家大少爷的执着 当天晚上，老太太居然亲自来看望了洛张氏，这让洛张氏感到很不好意思，忙说自己身子不要紧，只是因为昨晚的变故没有休息好而已。老太太并不在意这些，连龙凤胎也是很敷衍地看了一眼，就拉着洛张氏在屋子里说话，还随口让其他人都避开了。 洛芸蕊心下明了，这是打算说张家二太太的事情了？前世，她依稀记得，她跟张家大少爷的婚事除了老太爷有些不悦之外，其他人都是很乐意的。老太太和洛张氏自然是不必说了，本身就出自于张家，帮着娘家人说话也是正常的。而老爷一方面是不想跟老太太作对，另一方面是对于洛芸蕊这个嫡长女并不在意。那个时候，老爷心目中在意的恐怕只有薛姨娘和她所出的两个庶子庶女吧？ 不过，前世洛张氏在知道这事以后，也曾经问过她的意见。到底是亲生母亲哪有不在意女儿幸福的？可是，当时的洛芸蕊是真正的小孩子，只知道时常在一起玩闹的双胞胎兄弟都很和气，弟弟是淘气了一点儿，但哥哥对于洛芸蕊还是很照顾的。因此，洛芸蕊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很干脆地应了下来，却怎么也没有想到最后得到的竟然会是那样一个结局。 诚然，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并不是张家所乐意看到的，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薛姨娘和庶妹，但不得不说，张家在事后的所作所为让她心寒。一纸婚约、八抬大轿、拜堂成亲，难道她就是一个随意可以代替的人吗？只要当时有人站出来为她主持公道，那薛姨娘和庶妹的诡计也不会得逞，她也不会死不瞑目了…… 狠狠地捏紧了拳头，洛芸蕊打定主意，今生今世她都不想跟张家再有联繫。至于庶妹，既然前世她那么想要成为张家大少奶奶，那么这一世一定会成全你！ 等到老太太离开后，洛张氏就把洛芸蕊唤了过去，一开始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吩咐丫鬟，帮洛芸蕊洗漱，她晚上要和洛芸蕊一起入睡。等母女俩都躺在了床上时，洛张氏才犹犹豫豫地开口：「蕊儿，算起来你也有九岁了，这日子过得真快。」 是挺快的，一转眼，她重生回到小时候也有快两年了。看看她都做了什么？薛姨娘被彻底打倒了，庶妹被毁容性子大变，洛张氏生下了龙凤胎，老爷虽然依然不在乎她们母女，但比起前世那要好上太多太多了。还有老太太，前世觉得她们母女是扶不起的阿斗，这一世倒是很在意她们。 「娘，蕊儿长大了，以后让蕊儿照顾娘吧。」这句话从洛芸蕊重生那一天起，就徘徊在她的心头。洛张氏别的都好，就是性子太软了。但是，只要有她一天，她就绝对不会允许别人欺负洛张氏。 「傻丫头！」洛张氏有些嗔怪点了点洛芸蕊的额头：「娘真想永远照顾蕊儿，可是蕊儿总要长大的，娘还是要给你找一个好人家。」 嫁人是肯定免不了的，洛芸蕊一点儿也不想挑战洛家人的底线。不过，张家可不是什么好人家。 「好人家是什么？洛家是好人家吗？」 洛张氏笑了一声，她只当洛芸蕊是天真不懂事：「好人家就是蕊儿以后要嫁的人家，一定要对蕊儿好，不过不可以是洛家。」 洛芸蕊苦恼地皱了皱眉头：「我觉得洛家很好嘛！有那么好的娘，祖母也很疼我，还有弟弟妹妹，要不我嫁到洛家吧！」 「不可以哦！」洛张氏干脆把话挑明了：「蕊儿，你觉得张家的少爷好不好？」 「不好。」鼓着腮帮子，洛芸蕊学着庶妹以前告状的样子，气鼓鼓地开口：「张家二少爷是个小猪，把蕊儿的点心都吃完了，蕊儿还听到他说蕊儿傻傻的。」 「呵呵，是这样吗？」洛张氏没有太在意，一来都还是小孩子，二来张家二少爷确实顽皮了些，况且老太太说的是大少爷又不是二少爷。 在大户人家里，这嫡长子和嫡次子的意义是完全不同的。只有嫡长子才能继承家业，因此哪怕张家的门第有些低了，洛张氏还是很满意的。毕竟以洛芸蕊的性子，若是嫁到了别的官宦人家，未必就能嫁给嫡长子。 「大少爷更不好，他才是傻傻的呢，蕊儿跟他说话他也不理不睬的。他弟弟说蕊儿傻傻的，他还点头。」毕竟还是小孩子，洛芸蕊也不好说出人家太多的缺点。事实上，张家大少爷除了在意面子，冷酷绝情以外，也没什么别的缺点。可以说，张家大少爷是个很有手段，足以继承家业的人，却永远不会是个好丈夫。 洛张氏有些犹豫了，洛芸蕊说的理由自然不足以拒绝这门婚事，可是爱女心切的她，也不希望太过于勉强洛芸蕊。如果洛芸蕊对于张家大少爷真的是好感全无，这硬是勉强的话…… 心里存着迟疑，洛张氏还是觉得明天找老爷商量一下，反正洛芸蕊的年龄也不算大，拖个一年半载的也没有问题。只是，洛张氏万万不会想到，张家今夜却是无法安然入睡了。 从洛家离开后，张家二老爷就在马车上问了二太太关于婚事的情况。张家二太太自然是满脸的喜气，说是看洛家老太太的神情，这门婚事十有八九能成！不想，原本坐得好好的张家大少爷勐地起身，大喊着不要娶洛芸蕊为妻。 张家二太太当时就被吓到了，之前因为这门婚事有些高攀了，她并没有把握一定能够让洛芸蕊下嫁到张家，为了避免心爱的长子受挫，她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他。可她也没想到长子知道了实情后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张家大少爷的反应可不止那么一点儿，在回张家的马车上，他就拼命地反抗，说什么都不愿意娶洛芸蕊为妻，好几次差点儿从马车上掉下去，吓得张家二太太连连惊唿。而一旁的张家二少爷则是完全傻眼了，洛芸蕊他自然也是熟悉的，心下一直觉得洛芸蕊这人有点儿呆愣，但别的却也没什么。况且，他家两个已经出嫁了的堂姐，性子也是愣愣的，他还以为所有的女孩子都是这个样子。 直到马车到了张家，在下马车的时候，因为闹得太厉害，张家大少爷终于跌了出去。好在那时马车已经停下来了，虽然受了点儿伤，但问题不大。即便是这样，也把张家老太太给吓得亲自跑过来看。自然张家大老爷和他所出的嫡子过世后，张家老太太的身子骨就一直不是很好，像这样不顾一切地跑过来，事后肯定又得喝药。 问题是，张家大少爷闹得有点儿魔障了，嘴里不停地说着不愿意娶洛芸蕊为妻，手脚还不停地哆嗦着，时不时身子还抽搐一下，弄得张家人又赶紧请大夫。 大夫来了也看不出什么问题，只说是小孩子发脾气，安抚下来就好了。先是开了一副安神的药，却不想张家大少爷把整碗的药全打翻了。最是心疼孙儿的张家老太太可被吓得不轻，忙不迭地保证不让孙儿娶洛芸蕊为妻，这才让张家大少爷稍稍消停了一些。 及至张家大少爷睡下了，几个大人才聚在一起商量对策。去洛家提亲并不是张家二太太一个人的主意，而是长辈们商量下来的，当然张家二太太也没反对，毕竟对她而言，自己的嫡长子娶一个官家嫡长女是求之不得的事情。何况洛芸蕊的脾气也好，想来以后会是一个听话的好媳妇。 不想这边还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那边丫鬟就慌慌张张地跑来，说是大少爷又疯魔了。 这次倒是好玩了，张家大少爷不说不娶洛芸蕊的话了，而是非要娶洛芸芳了。洛家庶女洛芸芳，对于张家而言也不陌生，毕竟两家常来常往，之前薛姨娘又那么受宠，他们自然也都是见过的。而且，张家还不知道薛姨娘出事的事情，到底不是什么好事，洛家并没有宣扬出去。 听到洛芸芳的名字，张家人更犹豫了。在跟老太太说这事之前，他们也是想过这个洛家庶女的。严格来说，如果张家大少爷娶的是洛家的庶女，那才是真正的门当户对。可是，既然人家老太太没有一口否决，就说明迎娶嫡长女也不是不可以的。这么一想…… 还是张家老太太精明，特意亲自过去问了原因，只是这个原因却让他们哭笑不得。 洛芸蕊为人呆愣，不善言辞。而洛芸芳活泼开朗，机灵可爱。 对于这个评价，张家人倒也是认可的。这洛芸蕊是洛张氏所出，无论是性子还是模样都跟洛张氏一个样儿，自然就是个面人儿。而洛芸芳是薛姨娘所出，想她一个姨娘在洛家的地位几乎跟洛张氏这个嫡妻相差无几了，这手段这心思必然是极为高明的，所出的女儿若是有薛姨娘的一分本事也能哄得住张家大少爷了。 只是，张家二太太却十分得不喜。洛芸蕊性子温婉，很是好拿捏，出身又比她的庶妹好上那么多，这样的媳妇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而洛家的庶女，哼，说到底也就是个小妾生的，除了会耍心眼哄骗男人外，还会干什么？ 可是这一次，张家大少爷却是万分得执着，若是不让他迎娶洛家庶女洛芸芳，他就不吃不喝等死了！ 第58章 再议婚事 三天后，张家又来人了，这次来的竟然是许久未曾出门的张家老太太，当然还有陪同而来的张家二太太。 听到琉璃禀告张家来人的时候，老太太很是吃了一惊，等听到张家老太太也来了的时候，更是震惊不已。不过，惊讶管惊讶，她还是让琉璃出去迎接了，而她也站起身走到院门口等待着。同时，又叫人去找了洛张氏母女俩。 本来，前天洛张氏已经来找过老太太了，她的意思是不太愿意，而且她也问过了老爷，总归是不太捨得把嫡长女嫁入张家。要说老太太心里完全没有不舒服也是不可能的，不过因为老太爷仿佛也不太愿意，她也就没再坚持。毕竟洛芸蕊是嫡长女，模样姣好性子温婉，加上现在长大了一些，愈发得懂事起来。若是接下来两年里，好好地教导一番，必能嫁入官宦人家当大少奶奶的。 虽然张家是老太太的娘家，但她的父母早已过世，张家在她的心目中肯定是不如洛家的。倘若洛芸蕊将来能有个好造化，也能帮衬着家里。毕竟洛张氏现在有嫡子，以洛芸蕊的性子，连庶妹都那么照顾，更不用说是她的亲弟妹了。 老太太原本打算着先把张家晾一晾，反正她也没把话说死，过段时间再找个藉口推诿了便是。可不曾想，这才三天，张家人又上门了，来的还是张家老太太。 因为离得近，洛张氏和洛芸蕊先到了老太太这儿，随后没多久，张家老太太和二太太也来了。 一见面，老太太难免有些尴尬，既然人家来问消息了，她也就不能再推脱着了。可是要说明白的话，又有些难以启齿。 「妹子，我这个当嫂子的来跟你道歉了。」谁料，张家老太太一进门，就拉着老太太的手很是歉意地开口：「对不住了，都怪我没有教好儿女。」 老太太有点儿发懵，就算洛家推诿了婚事那也是正常的，犯不着扯到没有教好儿女的份上吧。暗暗给洛张氏使了一个眼色，洛张氏起身拉着张家二太太坐在了下首，柔声问着发生了什么事。 张家二太太比张家老太太还是尴尬，迟疑了一会儿倒是看向了洛芸蕊：「小蕊儿是越长越水灵了。」 老太太一听这话，心地暗叫不好，难不成张家二太太真是非洛芸蕊不可吗？这么一想，面上不由地带出了一点儿。 张家老太太是什么人？跟洛家不同，张家可是商户！自然，张家老太太也是出自于商户的，看惯了各种人，看到老太太这副表情，当下就知道洛家本身就没有许可这门婚事。想通了这点儿，她反而放下了心。也好，嫡长女捨不得，老太太必然心里有愧，那么庶女总该捨得了吧？若是连这也捨不得，老太太可算是真的愧对娘家了。 当下，张家老太太抢着开了口：「都怪我这个老婆子身子不好，瞧瞧我那儿子儿媳，乱作主张！前些日子，提起我家大孙儿的婚事，我就是说了一句，要是能跟洛家结亲就太好了。哪里想得到，这俩人都没跟我说一声就跑来向你提亲了！真真是气死我了！」 老太太有点儿发懵了，洛张氏则是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唯有洛芸蕊暗暗发笑，想来娃娃说得不错，迷幻香的作用真是了不起。 看到老太太的表情，张家老太太生怕她误会，又接着说道：「我想的是，我家康儿比你家芳儿大了三岁，最是相配了。那曾想那俩人乱来，竟然就……唉，妹子你不要误会了，我们张家是商户，嫡长女代表着什么我能不知道吗？商户家的嫡长子求娶官家的庶女还是使得的，再多可不敢乱想了。」 听完了张家老太太的话，老太太倒是安心了。说实在的，庶女她还真是不怎重视，若是疼爱自然还是有的，但身份摆在那里，嫁给张家那是福气，自然没什么不肯的。只是庶妹现在这样，恐怕还是有些不妥了：「嫂子，您要求娶芳儿，我自然没有不应的。只是芳儿那孩子前些日子受了点儿伤，这……」 「受伤？」张家老太太初听老太太的话，还挺开心的。直到听到「受伤」，不由地心里一沉，开始思量这话的真假，毕竟在家好好呆着怎么会受伤呢？只是，不过就是一个庶女，老太太应该不会那么小气吧？难道说是怕那庶女的姨娘不乐意？可她张家也算是一方大户，讨个庶女难道还不行？ 「是真的受伤，虽然大夫说是能痊癒的，但现在也不好说。」老太太解释着，同时又再次恨上了薛姨娘。多好的一门婚事，如果不是因为被薛姨娘打伤了，定下了这门婚事，她也算对得起这孩子了，偏偏就……哼，该死的薛姨娘！ 「蕊儿，你妹妹受伤了？难怪上次没有看到她。」张家二太太拉着洛芸蕊，她左看右看还是洛芸蕊合她的心意，却对家中的小祖宗无可奈何。 「嗯，大年夜的时候，祥哥儿闹腾，不小心把妹妹的脸划伤了。」洛芸蕊只字不提薛姨娘的事情，只是前两天的大年夜。反正她也没说谎，确实是祥哥儿让庶妹再次受伤的。 张家二太太愣了愣，显然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个答案。不过，她看到洛芸蕊一副天真懵懂的样子，自然不会疑心她的话。再说了，洛芸蕊可是当着洛张氏和老太太的面这么说的，肯定是真的。 「脸划伤了？严重吗？」家里的小祖宗闹腾成这个样子，显然不可能妥协的，张家二太太还是没有放弃。 洛芸蕊皱着眉头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犹犹豫豫地说：「应该没事吧？不过李大夫去乡下了，是叫其他大夫给看的，等李大夫回来大概就好了吧？可妹妹哭鼻子了，她好像很伤心。」 小姑娘家家的被划伤了脸自然会伤心，不过洛芸蕊的话让张家二太太以为是祥哥儿的指甲划伤了庶妹，心里想着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顶多她帮着寻找一些药材罢了。心头一定，她看向张家老太太。 张家老太太本就不介意这个，见张家二太太也不介意，赶紧跟老太太敲定这件事：「妹子，小孩子受点儿伤也没什么，赶明儿叫掌柜们帮着找些外伤良药就好了。对了，你看这婚事……」 老太太能说什么？说洛芸蕊说的不全，她把薛姨娘那茬给忘了吗？问题是提起薛姨娘又得解释其他事，这对于洛家的名声可不好。迟疑了片刻，老太太还是把这事推给了老太爷，说要商量以后再说。 这回，张家老太太是真的不高兴了。洛家嫡长女她自认是配不上，可是庶女怎么还娇贵起来了？如果不是因为自家的孙儿喜欢，她才不稀罕呢！ 」娘，我想起来了，父亲昨天跟我说，叫我今天去一下他的书房，他有东西要给我。」这时，洛芸蕊突然插了一句嘴。她倒不是说谎，而是真有这件事。老爷昨天无意间提起一句，说是洛芸蕊不小了，除了女红以外，也最好练练字，不求有学问，但至少要看懂帐本吧？因此让她有空去下书房，拿些字帖来瞄瞄。 洛张氏有些迟疑地抬头：「老太太，您看……」 「去吧，顺便把你妹妹的事情跟你父亲说一声。」老太太有些头疼，她不想亏了娘家，那庶妹那事也确实是她的心病。万一这孩子以后嫁不出去了怎么办？这洛家还有一位嫡出小姐蕾儿呢，姐姐嫁的不好，可是会连累到妹妹的。 洛芸蕊答应了一声，离开了房间。 老爷的书房离后院有些远，洛芸蕊怕耽搁了时间，走得快了一些，急得小绿在她身后一直叮嘱着要小心些。到了书房，让通报了一声，就进去了。因为是正月里头，老爷不需要上差，几乎天天都呆在书房里。 进了书房，让洛芸蕊有些诧异的是，那位传说中的通房并没有在书房里，里面只有一位年轻的小厮。 「蕊儿你倒是着急，昨天刚跟你说的，今天就过来了。」老爷笑了一声，吩咐小厮把准备好的字帖拿了过来，除此以外还有一套文房四宝。 洛芸蕊不着急看字帖，而是把小绿打发了出去，走到老爷面前：「父亲，张家老太太和二太太来看望祖母了，祖母叫我过来带话。」 老爷愣了一下，略微皱了皱眉头，他想起来了前两天的事情，口气就不免有些不好了：「这张家人还真是着急！」迟疑了一下，他也把小厮打发了出去：「蕊儿，老太太让你带什么话？」 洛芸蕊笑着把张家老太太的话说了一遍，自然那有些牵强的解释也一五一十地说了。说完以后，她又小心翼翼地加了一句：「祖母还没有应下妹妹的婚事，好像是怕父亲不同意。不过，蕊儿看到祖母好像很想应下来。」 「什么？芳儿？」老爷懵了，这张家到底是在玩什么花样？洛家庶女配张家的嫡长子倒是妥当，可是…… 「父亲，不要惹祖母不高兴好不好？而且，妹妹跟张家少爷一直玩得很好。」 老爷皱着眉头思索了半天才开口：「张家知不知道你妹妹受伤的事情？」 洛芸蕊心虚地低下头：「张家二太太问我，我、我就不小心说了。」 老爷无奈地看着洛芸蕊，这个嫡女别的都好，就是性子太软，套话太容易了，苦笑地摇了摇头：「蕊儿，你回去告诉你祖母，就说我没意见，芳儿若能嫁到张家也是她的福气。」张家到底是老爷的外祖家，不能太不给面子了，况且一个庶女罢了，有什么好不捨得的？ 洛芸蕊笑着应下，同时让小绿进来拿了字帖，快步地回了后院。 第59章 几人欢喜几人愁 本朝的民风比较开放，对于婚事之类的，作为儿女也是有一定话语权的。非但如此，一般定过亲的双方，逢年过节也会经常性地走动，除了大婚前一个月不允许见面外，平日里倒是无所谓。因此，哪怕老太太和老爷都许了这门婚事，也并不是一定能够定下来的，至少也要跟庶妹说一声。 不过，显然老太太并没有把庶妹的意见当回事，毕竟自家跟张家也是时常来往的，平日里庶妹跟张家两位少爷玩得都很不错，她如今又是这么一个状况，想来是不会反对的。因此，老太太算是跟张家老太太口头上说定了，至于正式的婚约自然要等官媒上门才能算数的。 第二天，官媒就上门了，老太太似乎已经跟庶妹打过了招唿，庶妹那边虽然没有欢喜至少也没反对，两家很快就交换了庚帖，定下了婚事。至于具体成亲的日期，还得等庶妹及笄之后了。 也因为庶妹的婚事定下来了，老太太也好，洛张氏也罢，都开始对洛芸蕊的婚事上了心。毕竟，洛芸蕊才是嫡长女，她的婚事对于下面弟妹来说也是很重要的。不过，洛芸蕊却明白，接下来洛家暂时是不会安宁的，她的婚事应该没那么快决定。 果然，庶妹这头才刚刚折腾完，老太太也才看了两家的议亲帖子，麻烦就上门了。 从整个洛家来看，这还真的不能算是麻烦，反而应该算是一种荣耀。因为洛家大老爷回来了，带着他的妻儿回到这里上任了。 知州在本朝是四品大员，往上看不算什么，毕竟上头多得是人压得住洛家大老爷。但往下看呢？别的不说，单说洛家如今的状况，老太爷现在说好听点儿是五品官儿，但事实上却是个闲职，几乎没有任何权利。洛芸蕊的亲生父亲洛家的二老爷则是六品官儿，小权利是有的，比那芝麻绿豆官大了点儿，但也是属于要看人脸色的。 洛家大老爷回来上任，四品的知州也算是城中最大的官职了，他的回归对于洛家而言百利而无一害。只是，想必除了老太爷以外，洛家没人会真正地欢迎他吧？ 老太太是继室，大老爷并非她所出，加上大老爷一直跟他外祖家的关系十分得密切，跟老太太几乎说不上什么话。而且，大老爷越是有出息对于二老爷却越是有害。嫡长子继承家业那是律法规定的，没人能跟律法相抗衡。但是事实上，也有很多人钻空子，毕竟像洛家这种情况的人家也不少。再说了也有人家疼惜小儿子呢！ 如果大老爷一直不回来，洛家的家业虽说最后还是留给他的，但也架不住老太太暗中接济二老爷。说不定等百年之后，二老爷也能获得一部分的家业。可是，大老爷的突然回归很是打乱了很多人的计划。 老太爷是欣喜自豪，老太太是苦涩难耐。二老爷不用说了，唯恐大老爷一回来就要求分家，至于洛张氏也在为睿哥儿担心。那些个姨娘通房们就更不用说了，老爷太太过得不好，她们又能有什么好？况且，谁都知道大太太的脾气肯定没有洛张氏来得好。 唯一没有被这事所影响的恐怕只有洛芸蕊了，她从重生回来后就知道有这样的事情，自然没什么好诧异的。而且，大老爷的回来，如果好好利用一番，对于她来说有利无害。 虽然报讯的人已经到了，但实际上离大老爷一家回来还有好些时日。他们是开春的时候上路的，到这里最快也要两个月。 别看两个月的时间好像很长，但要是细算起来，恐怕还不够收拾的。大老爷一家离开洛家已经有七八年了，虽然曾经回来过那么一两次，但毕竟呆的时日短，加上他们也没把所有的下人都带来。这次既然说是来上任的，那么肯定要长久地待下去，说不定就不会再离开了，到底这里才是大老爷的根。因此，该有的准备还是都要做好的。 老太爷是个万事不理的主儿，只是吩咐了一声不用省钱就完事了。二老爷则是完全失了兴趣，想着自己和大哥不过相差了五岁，前程却完全不能相提并论，心里自然是不好受的。连带想起大老爷之所以仕途顺畅还不是因为他有一个得力的外祖家？二老爷自然不会认为自己的能力不如大老爷，只好把这一切都怪在老太太头上，谁让老太太娘家没用呢？ 得亏二老爷还知道隐藏心思，不然若他的小心思被老太太知道了，还不得气得晕过去？ 因着老太爷、二老爷都不管事，洛张氏又帮不上什么忙，因此所有的事情都压在了老太太一人的身上，饶是她身子骨还算不错也累得够呛。 洛芸蕊看着老太太每天累成那个样子，心里也活络开了。 这辈子她跟张家是没了联繫，但这婚事却还是要好好思量一下的。可或许是因为她小时候的个性太过于软弱，这两年为了对付薛姨娘也只能装着懦弱无能的样子，因此恐怕这个时候，她这种性子已经传到了外面去。虽然她现在年龄不大，但耐不住本朝喜欢提早订婚，之前老太太手头上的两张议亲帖子她也瞅了两眼。不是说对方有多不好，而是来向洛芸蕊提亲的都是家中的幼子。想来，各家的主母都觉得洛芸蕊这性子当小儿媳是最好的。 可是，洛芸蕊很清楚，自己的性子已经跟前世不同了。若是嫁去的人家长媳和善倒也罢了，若是碰上个难以相处的，以她如今的性子，很难保证还能忍气吞声，她可不想让别人对她的印象一直停留在那个懦弱无能的小女孩上。 是了，如果想要改变别人对她的印象，最好的办法就是开始帮着管家。 老太太年纪不大，让她放下管家权并不容易的。洛张氏是二太太，别说她没能力管家，即便是有，也轮不到她管家。这样一来，洛芸蕊唯一能够接触家事的机会就只剩下了如今这短短两个月了。 两个月时间也足够了，帮着精力不济的老太太打打下手，至少先让老太太对她改观。 只是这毛遂自荐也得讲究一个方法。洛芸蕊先是陪着老太太的时间比以往久了一点儿，一开始只是陪着说说话，后来是捏肩捶背，到了最后，偶尔也陪着老太太接见一下管事婆子。很多事情看得多了，也就有点儿明白了，加上洛芸蕊还有一个狗头军师——娃娃。 每天夜晚，洛芸蕊都会进入旎虚空间里，却不是因为嘴馋，而是真心诚意地向娃娃请教。娃娃到底活了多少岁，有时候连她自己也会迷煳，但不可否认的是，她经歷了那么多任的主人，学会的本领可不仅仅是医药方面。 不出十天，老太太对于洛芸蕊的印象就有了初步的改观。洛芸蕊平日里并不多话，只是安静地坐着。若是老太太累了，她就上前帮着捏肩捶背，要是老太太倦了，就说话逗乐子。偶尔管事婆子说了一大通话，洛芸蕊也能挑出重点用最简练的话语概括出来。 有一次，老太太实在是太倦了，就躺在榻上小睡了一会儿。有个管事婆子急沖沖地赶过来，说是原本给大老爷准备的一套梨花木家具有了破损，可是现打已经来不及了，问可有办法。洛芸蕊想了想，问明了破损的程度，又让小绿去洛张氏那儿问了问，得知有一套差不多的家具，才心安了。遂吩咐那婆子让人先打上一套，若是时间来得及给大老爷换上新的，若是来不及，就先用洛张氏那套垫上就是了。 老太太醒来后，得知了洛芸蕊的处理方法，沉吟了一会儿，开始把一些小事交给洛芸蕊去做。毕竟，大老爷太长时间未归了，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交给洛芸蕊去做的都是些小事，可是在实施的时候她却也发现了一些问题。 先说一下洛家的格局，洛家是五进五出的大宅院，地方自然是宽敞的，加上洛家的人口本来就不多，实际居住的也就是后院中间这一块儿。前院洛芸蕊也不熟悉，但后院这块，正中间是老太太的院子，老太太的院子旁边就是洛张氏的院子了。像原本属于薛姨娘现在住着曾姨娘的院子离二门比较近，位置也算是不错了。洛芸蕊和庶妹的院子在老太太院子的后面。至于通房菊禾住的院子就偏僻多了，已经靠近边门了。 如果大老爷没回来，这样的格局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偏偏他们回来了。 等大老爷一家回来后，看的是二老爷一家子包括一个姨娘都是围着老太太的院子住的，又该有什么感想呢？洛芸蕊可还记得，前世大太太整顿后院时那凌厉的神情，大太太可是能让当时已经生下儿子并且极为受宠的薛姨娘狠狠吃了一个大亏的角色。 大老爷是官场高手，而大太太则是后院高手，加上还有那个…… 洛芸蕊暗下决心，这一次一定不让他们再抓住把柄，反正迟早都要退让的，还不如故作大方直接让出来呢！ 第60章 难以琢磨 「祖母，蕊儿听到了一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说。」这天处理完事务已经挺晚了，老太太留了洛芸蕊用饭。吃完饭，洛芸蕊看着老太太，吞吞吐吐地开口。 「什么话？」老太太略皱了皱眉头，她到底只是一个继室，虽然来到洛家已经很多年了，也把自己的人安排到了重要的位置上，可是原来的那位太太还是留了一些人在洛家。以前是因为大老爷不在，这些人也只能闷声忍着，现在大老爷回来了，而且还是这样大张旗鼓地归来，难免会有些人心里有了想法。 「祖母，大伯以前住在哪里呢？」洛家是不能分家的，一来老太爷老太太都还在，二来洛芸蕊私心也不希望分家。况且，前世一直到她出事，洛家也并未分家，想来这一世也是如此的。只是，前世的时候，大老爷一家回来就被安排在了原先的住处，这本没有什么问题，却最后成为了大太太发难的藉口。 在大老爷一家去外地任职的时候，那时老太太现在住的院子还是属于已经过世的老太爷母亲的，而洛张氏现在住的院子则是当时老太太住的。因此，大老爷对这样的住处并没有异议。可是现在呢？洛张氏如今的院子无论如何也应该让出来才对。只是，洛芸蕊倒是有办法说服洛张氏，但就怕老太太心里不舒服。 「那日，我听到有人在对母亲的院子指指点点，说那里应该整理出来给大伯母，是这样吗？」洛芸蕊眨巴眨眼睛，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 老太太面色一沉，其实这一点儿她也曾想过的。只是，她心里还存着一丝幻想，也许大老爷这次回来并不长久，说不定三年以后他又带着全家去了外地。这样，洛家就还是她的，还是她所出的二老爷的。可洛芸蕊现在开口问了，她却不能不回答：「蕊儿，你母亲身子一向不好，你弟弟妹妹又小，用不着麻烦搬出来的。」 是这样吗？ 前世，似乎老太太也是这么对洛张氏说的，洛张氏向来是个没主意的，老太太怎么说她就怎么做。不想，这一切却都成了大太太整顿后院的导火索，而老太太根本就不是大太太的对手。要知道，大太太出自于百年世家，论起心机手段，老太太根本就拿她没办法。 「可是，应该是要搬的对吗？」洛芸蕊不想洛张氏再像前世那样被大太太狠狠地羞辱，再说了，于情于理大太太才是洛家未来的主母。 老太太不说话了，她在想一件事，万一要是大老爷这回是打算长住的话，那以大太太的性子，恐怕不会善了的。 「还有，我和妹妹的院子也不搬吗？我们是小辈，不是应该把好院子让出来给大伯母家的堂姐吗？」大老爷和大太太在离开前，只有一个嫡女，后面似乎也有增添儿女，但具体就不太清楚了。但无论如何，那位大堂姐才是洛家真正的嫡长女。 「唉，叫你母亲把院子整理一下，然后搬到海棠苑去吧。」老太太嘆了一口气，最后还是妥协了。大不了要是大老爷一家三年后搬走了，再让洛张氏搬回来就可以了：「至于你们两个倒是不用急着搬，你大伯父原先那个院子位置也不错，可以留给你大堂姐。如果他们又有嫡出的儿女，就再说吧。」 看着老太太瞬间有些衰老的模样，洛芸蕊心里也不是滋味。可是她又能怎么样呢？前世她就知道，大太太绝对不好惹，况且她所做的一切事情都占了个理字，即便是发难也能让人说不出半个不是来，除了暂时妥协外，洛芸蕊想不出其他办法来。真的要说什么，人家才是洛家堂堂正正的继承人！ 在经歷了忙碌的两个月后，洛家终于迎来了贵客大老爷一家人。前世，洛芸蕊只知道大老爷回来的时候，排场非常得大，但一切都是听说的，当时她和洛张氏都病了，出去迎接的是薛姨娘和庶妹。为了这件事，大太太还跟洛张氏起了嫌隙，大太太一直认为这是洛张氏故意在打她的脸，要不然怎么会让一个姨娘过来迎接她呢？当然，薛姨娘也没有讨到好处就是了。 这一次，洛张氏带着洛芸蕊来到了二门处，老太太是长辈，不需要出门迎接。至于二老爷的小妾通房自然是一边呆着去了。而且，在洛芸蕊的提醒下，曾姨娘也被换了院子，搬到了一处离菊禾那儿极近的院子里。虽然曾姨娘并没有显露出不悦的表情来，但是很明显，她也高兴不到哪里去。想来，原本就不受宠的她更不容易让二老爷记起来了。 站在二门处，洛芸蕊努力回想着前世的事情。对于这位大太太，洛芸蕊的记忆里，她是一个手段厉害的人物，但她却不是无理取闹的人，至少前世她并没有对付洛芸蕊，哪怕跟老太太、洛张氏的关系再僵，她也从来不曾把主意打到过洛芸蕊的身上。 快响午的的时候，大老爷一家终于到了，只是进二门的却只有两顶暖轿，外表也不是很起眼。 洛芸蕊当下有些狐疑，这真的是大老爷一家吗？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大老爷房里有好些个小妾，庶出的子女应该也有三四个，这两顶暖轿真的够吗？ 暖轿进了二门，抬着轿子的粗使婆子慢慢地把轿子放了下来，从第一抬轿子上下来的正是大太太，而后面则是她的嫡长女，洛芸蕊的大堂姐洛芸若。 大太太约莫三十岁，只是她妆容精緻，看上去仿佛只有二十来岁似的。至于大太太所出的嫡长女洛芸若则是年方十二，虽然看上去还小，但已经有种小小少女的感觉了。 不过，洛芸蕊还是很诧异，虽然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但仿佛前世第一次看到大太太和大堂姐，不应该是那么平静的。略想了想，洛芸蕊还是暂时抛开了，因为大太太已经满脸笑容地走了过来。 「弟妹，好久不见了。这是蕊儿吧？瞧瞧，都长成大姑娘了。」大太太嫌弃地看了一眼身后的大堂姐：「哪里像我这个女儿，猴精似的。」 洛张氏有点儿愣神，对于这位大嫂，她的印象其实也不是太深了，不过她虽然性子面了点儿，但也不蠢，自然不会把大太太这话当真：「大嫂，说什么呢，若儿才是大姑娘，哪里像蕊儿，木木愣愣的。」 洛芸蕊差点儿要忍不住翻白眼了，不要用木愣来形容她可以吗？她现在不正努力朝着活泼开朗发展吗？ 「扑哧！」大堂姐显然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看上个乖巧可爱的堂妹还会得到这么一个评论，顿时有点儿绷不住了：「蕊儿妹妹？我是若儿，你的堂姐。」 「若儿姐姐。」洛芸蕊腼腆地笑了笑：「你好漂亮。」 大堂姐一愣，随即笑靥如花：「不错不错，你很有眼光！」 饶是洛芸蕊事先有了准备，对于大堂姐接的这句话还是有点儿愣神了。前世，她跟大堂姐第一次见面也就是第一次交锋，大堂姐看中了她的蕊苑，也不管洛芸蕊同意与否直接就霸占了。偏巧，那个时候洛芸蕊因为生病的缘故，一直跟洛张氏住在一起，正好让大堂姐找了机会，也让洛芸蕊狠狠地吃了一个闷亏。甚至直到她出嫁，也没有再得到过一个院子，竟连庶妹都不如了。 看来，也许真的是自己多虑了，这位大堂姐也未必不好相处，当然前提是不要惹到她。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洛芸蕊可还记得前世庶妹惹到了她以后，那悲惨的结果。 一同拜见了老太太，因为还有太多的行李没有整理，大太太也没多上几句话就告辞了。倒是大堂姐拉着洛芸蕊的手，非要去看看那对传说中的龙凤胎。 洛芸蕊推辞不过，也就答应了。洛张氏当然也要回自己的院子，虽然她的院子换了地方。 龙凤胎因为年纪还小，没必要独居一个院子，仍然跟洛张氏住在一起。不过，洛芸蕊早已搬了出去，不然真的是太拥挤了。尤其是，随着年龄的增加，龙凤胎又多了好几个丫鬟伺候。 逗弄了一下龙凤胎，大堂姐就找了个藉口拉着洛芸蕊出门了，只说是好久没回来了，想跟洛芸蕊一起去逛逛园子，洛芸蕊自然只能答应，却不知道这位大堂姐想要做什么。毕竟，前世她们的关系是真的不好。 「蕊儿，我以后就叫你蕊儿了，你就叫我姐姐好了。」出了洛张氏的院子，大堂姐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命令道。 对于称谓问题，洛芸蕊向来是不太在意的。倒是看到大堂姐这副样子，她略略放下了心。这才对嘛，她宁愿面对前世刁蛮任性的大堂姐，也不愿意大堂姐突然变了性子，让她琢磨不定。 「姐姐，你想去哪里看看？要不，蕊儿带你去你的院子？」 「我的院子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我爹以前的院子？」 洛芸蕊心下一愣，这位大堂姐似乎什么都知道。略一下思索，洛芸蕊觉得自己大概猜到了大太太大堂姐为何会有那些变化的原因了。 第61章 故意挑事 其实，严格来说，大太太并不是真的不好相处。前世，洛张氏虽然不是故意的，但不可否认的是，她从一开始就狠狠地落了大太太的面子。大太太出身百年世家，从小就是金娇玉贵地养大的，最是在乎家族中的规矩了。你若是占着个理字，她倒不会真的为难，但若是既不占理又落了她的面子，那就不好意思了。 前世，别说是洛张氏了，就连老太太都被大太太话里话外地数落过。说实在的，因为大老爷并非老太太亲生，又多年未见，对于老太太，也就那么一点儿面子情。若是抛开了那点儿情面，不管是母子俩还是婆媳俩都没有任何情分可言。 大老爷和大太太这次回来，就不打算再去外地任职了，事实上前世直到洛芸蕊过世，他们都未曾离开洛家。那时的洛家，虽然明面上还未分家，但内里大老爷和二老爷却是有着天壤之别。 不过，这一世，因为洛芸蕊事先跟老太太通了气，又说服了洛张氏搬院子，也算是给大太太面子了。这么一来，若是大太太再挑起事端，那就是她不占理了。还有这位大堂姐…… 洛家真正的嫡长女洛芸若大小姐，前世她是一个性子异常骄纵的人。因为她这个性子，很多大太太不便出面的事情都会交给她去做。比如说，把薛姨娘撵出她的院子，要知道那个时候薛姨娘已经生下了二老爷唯一的儿子。不过，那又怎样？一个姨娘，一个庶子，在大堂姐的眼里什么都不是。 总之，在前世，明面上说得过去的事情都会由大太太一併处理，而有些不太抹得开面子的事情则是交由了大堂姐去做。那时，在洛芸蕊心目中，大堂姐是个非常嚣张跋扈的人。不过，现在的洛芸蕊却不是这么看的。把前世的事情细细地想一遍，洛芸蕊就明白，像大太太这般精明强干的人又怎么会生出一个骄纵任性的女儿呢？很明显那只是大堂姐的伪装罢了。 至于为何发生在洛家后院的事情，会那么轻易地被大太太母女俩知道，自然也是很明显的。这洛家的后院仍然有大太太原先安排的人。 略一思索明白了前后发生的事情，洛芸蕊笑得越发灿烂了：「姐姐，既然这样，要不我们去看看妹妹吧。」 前世，庶妹因为性子刁钻，没少被大堂姐收拾。偏偏薛姨娘又没有能耐跟大堂姐对上，二老爷面对大房也是缩头缩脑的，庶妹哪怕是受了欺负也没处诉苦，只能把苦水往肚子里咽。倒是洛芸蕊因为身子不好，常年在房里歇着，大堂姐反倒是没找洛芸蕊的麻烦。 「你妹妹？那个庶出的？」大堂姐对于庶出弟妹是向来没有好感的，这还得归功于大太太的教导。在大房，庶出子女的地位甚至不如大堂姐身边的大丫鬟。 「是的，妹妹名唤芳儿。」大房一家离开的时候，那时的洛家只有三位小姐。大堂姐是其一，然后就是二房的洛芸蕊和庶妹了。庶妹的名讳大堂姐自然是知道的，不过知道归知道，记不记得住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听说她跟你是一样的院子？」大堂姐略略皱了皱眉头，心下有些不满。 洛芸蕊的院子名叫蕊苑，而庶妹的院子就是芳苑了，两个院子在洛府建造之初，就是为了一对双生姊妹而建造的。自然，两个院子的大小结构是完全相同的，不过时隔多年，两个院子换了好些个主子，院门上的匾额也换了不知多少块，虽然大体上是一样的，但内部已经完全不同了。 「只是外面看着一样，里面倒是不一样。」洛芸蕊眉眼弯弯笑着回答道。其实，这些事情大房应该早就知道了吧？在早些时候，洛芸蕊和庶妹的份例是完全一样的，所有的吃穿用度也是一样。偶尔二老爷还是给薛姨娘一些体己钱，庶妹的日子过得绝对不比洛芸蕊差。当然，并不是说洛芸蕊就受到了虐待，虽然二老爷不太在乎她，但不是还有洛张氏吗？洛张氏宠着她，时不时就拿嫁妆里的私房玩意儿逗她，所以洛芸蕊的日子过得其实也不算差。 大堂姐冷冷一笑，对于洛家后院的事情，在来这里之前，大太太全部都告诉了她。除了这些以外，大太太还叮嘱她，到时候想办法挑起事端来，大房想要重掌中馈，需要一个站得住脚的理由。 「既然这样，妹妹你就带我去逛逛吧。对了，先去你的院子，再去那个庶女那儿好了。」大堂姐根本就没把庶妹放在眼里，尽管洛芸蕊提醒了她庶妹的名讳，可她仍然一口一个庶女的叫着。 洛芸蕊笑着带路，她的蕊苑这些日子在她的精心布置下，也不算差了，至少院子里的花草是很美的，当然这还得归功于娃娃，因为很多的花草都是洛芸蕊从娃娃那里要来的。 大堂姐只是扫视了一下蕊苑，指着花草多问了几句，洛芸蕊耐心地一一解答，同时还主动承诺明天就送一些花草去大堂姐的院子里。姐妹俩之间的气氛还算是不错，不过这一切到了庶妹的院子就完全变了。 「什么？她不肯见我？」大堂姐万分诧异地看着挡在正房门前庶妹的奶娘，很是不爽地瞪眼。 洛芸蕊早就料到了这个情况，庶妹脸上的伤虽然已经结疤了，但毕竟没有完全好，那么在意容貌的庶妹定是不愿意出来见人的。其实，庶妹倒并不是针对大堂姐，事实上别说是大堂姐了，就连洛张氏和二老爷过来，人家都不见。现如今，也就是洛芸蕊和老太太以及庶妹的奶娘可以跟她见上一面了。 「姐姐，妹妹大概是心情不太好，要不我们改天再来吧。」洛芸蕊是柔声劝着的，可是她心里很清楚，这位大堂姐想来都是一意孤行的性子，这种程度的劝说跟挑唆无异。 「哼，这倒是奇了怪了，我是洛家的嫡长女，一回家就先拜见了长辈，我的礼也就尽到了。一个庶女罢了，理应是来拜见我的，现在我屈尊过来见她，却甩给我一句不见？真是不知道这什么时候，庶女竟然变得那么精贵了！」大堂姐一脸气得不轻的模样，不过站在她身旁的洛芸蕊却清晰地看到她眼底里的那一丝清明。 略略低了低头，洛芸蕊不禁有些好笑。前世的她，真是不会看人，一直都认为大堂姐是个骄纵的大小姐，却没想到那只是她的伪装而已。不过，现在也不晚，既然知道大堂姐并不是真的气急，那洛芸蕊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左右吃亏的又不是她。 「姐姐算了吧，大年夜那天，祥哥儿不小心划伤了妹妹的脸，妹妹一直心情不好呢。」心里想的是一回事，但嘴上还是要劝着的。 「大年夜？」大堂姐满脸的诧异，现在都快到端午了，这年夜受伤是不是太扯一点儿了？再说了，洛芸蕊口中的祥哥儿她也是知道的，一个去年出生的小婴儿罢了，能把人伤成什么样子？ 「是呀，妹妹受伤了，所以心情还有些不好。上回我娘来这里看她，她都不愿意见呢。」洛芸蕊明面上是帮着庶妹开脱，但暗里却是把一些不为人知的细节告诉大堂姐： 「真真是没教养。」大堂姐气唿唿地捏紧了手里的帕子：「我记得她不是养在二婶膝下的吧？」 洛芸蕊一脸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心里却已经明了大堂姐跟前世一样要开始挑事了。既然这事是免不了的，但就让她和洛张氏置身事外吧。 「妹妹原本是薛姨娘养着的，不过前些日子薛姨娘病重，被送到了庄子上休养。可是我娘因为要带蕾儿和睿哥儿，实在是没有时间照顾妹妹，因此妹妹现在算是祖母在照顾着。」 所谓的算是，意思当然不是说庶妹真的被养在了老太太的名下，而是略略照看着点儿罢了。不过，洛芸蕊的话却很合大堂姐的胃口，她迫不及待想要挑事，自然就要找到事主儿。 很是骄傲地一个转身，大堂姐一脸气愤地边走边嚷嚷着：「我倒是要去祖母那里问问看，我这个嫡长女在洛家还有没有地位了！」 洛芸蕊心底里满是笑意，满上却不露分毫，反而一脸急切看着紧闭的房门，焦急地叫着庶妹：「妹妹你快点儿开门呀，大姐姐她生气了。快点儿快门！」 庶妹之前虽然没有开门，但洛芸蕊很清楚这会儿她一定是站在门后面。刚才洛芸蕊和大堂姐的话她肯定也是听到了的，不过跟大堂姐的假装生气刻意挑事不同，庶妹这会儿怕是真的气急了吧？ 前世，当大房回到洛府的时候，二房负责迎接的女眷是薛姨娘和庶妹。想必那个时候，薛姨娘也是跟庶妹说过一些关于大房的事情的，尤其是在大太太和大堂姐挑事之后，薛姨娘母女俩狠狠地吃了一个亏，从此以后至少在大房面前，她们是不敢惹事的。 可惜的是，这一世薛姨娘离开得太早了，早到根本就没跟庶妹交代任何事情。 想来这一回，没有薛姨娘庇护的庶妹，一定会吃更大的亏！ 存稿箱的存稿用完了，不好意思晚更了。 第62章 062大房发难 大堂姐一状告上了老太太，说是庶妹对她无礼，对她百般嘲讽。 自然，大堂姐的话里一半是真的，另外一半却是加工夸张的。不过，那又怎样？庶妹不让大堂姐进屋是事实，加上当时也就洛芸蕊和庶妹的奶娘这两个见证者，只要洛芸蕊不多话，庶妹的奶娘是没有辩解的权力的。 老太太不会全信了大堂姐的话，毕竟另外一方才是从小养大她身边的孙女，哪怕是庶女，那也是她的亲孙女，自然不希望她被大房的人欺负。听完了大堂姐的哭诉，老太太并没有立刻发作，而是把目光看向了洛芸蕊：「蕊儿，你来跟祖母说说。」 大堂姐眼底里闪过一丝的诧异，她没想到老太太居然不相信她。不过这样也好，她挑起事来更加不用顾忌什么了。 洛芸蕊把大堂姐的神情看在眼里，却不希望老太太跟大房闹僵起来。这洛府说到底未来的主子是大房而并非二房，而老太太比老太爷年轻了那么多，以后给她养老的却也是大房而不是二房。况且，跟大房作对根本就没有任何好处，尤其是在大房占着理的前提下。 「祖母，妹妹脸上的伤还没痊癒，所以才不愿意出来见人的。妹妹并不是故意针对大姐姐，上回父亲想要见她，妹妹也是躲在房里不出来的。」洛芸蕊说的是事实，明面上是在替庶妹说清，可是仔细琢磨着，却是在把庶妹推到风口浪尖上。 二房的庶妹不但不把大堂姐放在眼里，而且对嫡亲的长辈也是如此，岂不是无礼至极？ 老太太沉吟了一番，她当然知道洛芸蕊说的是事实，可同时倒也能体谅庶妹。毕竟庶妹脸上的伤着实不轻，嘆了一口气，老太太到底是没有替庶妹辩解，显然她也知道有些话是不能说出口的，比如说庶妹脸上的伤势由来。 其实，从洛芸蕊那天对张家二太太说了庶妹是被祥哥儿划伤了脸后，洛府所有的人都默许了这个说辞。孩子在玩闹间弄了点儿小伤，总比说成是薛姨娘气急之下教训庶妹来得好吧？所以，老太太不能对庶妹的伤势过多的解释，可若不解释这伤势，又怎么给庶妹开脱呢？ 「唉，芳儿那孩子也真是的，就算脸上有伤又如何？若儿是她的亲堂姐，难道还会笑话她吗？」老太太幽幽地开口，话里却是满满的心疼。 「就是嘛，姐姐最和气了，怎么会笑话妹妹呢？」洛芸蕊很是无辜地看了大堂姐一眼：「姐姐，要不等妹妹她的伤势好了，我们再去找她玩儿？」 洛芸蕊这话就是想要把事情揭过不提了，可是她心里也很明白，大堂姐好不容易找到了由头，又怎么会轻易地放过呢？ 「祖母，我离家好些年了，真的很想念芳儿妹妹嘛。」大堂姐没有正面回答洛芸蕊的话，而是冲着老太太撒娇起来。 老太太无奈了，她终于明白今天若是不让庶妹出来是没法善罢甘休的。虽然心头很是恼怒，可老太太最终还是妥协了：「琉璃，你去一趟芳苑，就说好些日子没看到芳儿了，叫她过来给我请个安。」 这话还真的只能这么说，如果直说是大堂姐非要见庶妹，以庶妹那种性子必然是不会过来的，到时候丢脸的就是老太太了。不过洛芸蕊一点儿也不觉得把庶妹哄骗过来是个好主意，要知道庶妹只是性子急躁冲动了一点儿，又不是真的傻子，等她到了这里，看到了大堂姐还能不明白髮生了什么事情吗？ 啧啧，洛芸蕊觉得今天又有好戏看了。 果然，等庶妹一进入老太太的房里，就看到了大堂姐和洛芸蕊，当即她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所有人都愣在了那里，还是琉璃反应快，伸手拦下了庶妹：「三小姐，老太太……」 「死奴才！这是祖母叫我来吗？你居然敢骗我！」庶妹心情本就不好，只是想着自己确实有大半个月没来请安了，这才勉强过来一趟。不想看到的却是这样一番场景。虽然大房一家离开洛府已经六年多了，可这并不妨碍庶妹的猜测。毕竟就在刚才，大堂姐和洛芸蕊还去过她那里，虽然没看到大堂姐的容貌，但一看到跟洛芸蕊站在一起的大堂姐立刻就猜到了是谁。 当下，庶妹就把气全都出在了带她过来的琉璃身上。 如不是时机不对，洛芸蕊真的很想大笑一番，庶妹她的气性实在是太大了。这琉璃是老太太的贴身丫鬟，按理说长辈跟前伺候的人本身就要高贵一些，哪怕庶妹是主子也不可以这么大唿小叫的。不过幸好，庶妹只是大唿小叫，并没有动手，要不然可真有乐子瞧了。 再看看老太太，果然老太太的脸色很不好看，庶妹那番话根本就是直接打她的脸！ 「嘻嘻，这个妹妹还真是好玩哟。」大堂姐嫣然一笑，回头看向自己的丫鬟：「去把我母亲叫来，让她来看看热闹。」 老太太还来不及阻止，那个丫鬟就已经径直离开了。 洛芸蕊略略往旁边退了退，她知道前世的一幕又要开始了，不过这一次大房抓住的却是二房庶女不敬长辈的把柄，不知道大房还能不能像前世那样顺利地夺过管家的权力。按理说，这一次应该会比前世那次难吧？ 前世，先是薛姨娘母女越过洛张氏去迎接大房，再是洛张氏占了大房的院子，然后是薛姨娘不愿意把自己的院子让给大房的庶子女，最后大堂姐又看上了洛芸蕊的蕊苑…… 这一切的一切，不能说都是二房的错，但总的来说，大房占足了理。也正是因为如此，到了最后，老太太失去了管家的权力，将中馈交给了大太太。 不是说大太太就管不好家，而是这么一来，二房就落了下乘。不过，仿佛大房和二房之间的战争没有一次是二房胜利的。 前世大房占尽了上风，才会让一切变得如此顺利，可是这一世，洛芸蕊提前有了准备，至少洛张氏和她这边是占了理的。除非大堂姐又上前世那样硬要霸占她的蕊苑，可就算这样，洛芸蕊大不了跟大堂姐换个院子，她那里也是很不错的。不过，这事应该不会发生的，毕竟前世大堂姐之所以闹将开来，只要还是因为老太太根本就没给她准备独立的小院儿。 「若儿你个倔丫头，才回来第一天怎么就又耍脾气了？而且还是在你祖母这里耍脾气，真真是把我教你的礼仪都丢到一边去了！」大太太人未到声却先到了，而且一开口就是数落大堂姐，还不忘向老太太行礼道歉。 洛芸蕊打定主意不言不语，反正这事归咎到底，她也没错。 「娘，我才没有呢！」大堂姐一脸委屈地凑近大太太：「是芳儿妹妹啦，祖母叫她过来，她竟然敢甩脸子，还打骂了祖母跟前伺候的人。」 大太太起初是愣了一下，随后不敢置信地捂住了嘴巴，万分惊诧地开口：「这不可能！你祖母最是会教养女孩儿了，怎么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呢？」 洛芸蕊憋得嘴角直抽抽，老太太或许有别的优点，但教养女孩儿绝对不是她的优点。前世，洛家大房的女儿是不用老太太来教养的，而二房的洛芸蕊和庶妹实在是不算好。庶妹心机深沉手段毒辣；洛芸蕊怯懦无能畏畏缩缩。如果再加上已经嫁出去的小姑姑洛容栀，老太太真心是不会教养女孩儿。 果然，老太太听了大太太这番话，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还未等她平復心绪，庶妹就开口了。 「我们家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外人来管了？」庶妹虽然已经猜到了来人的身份，但却还是没有领会这中间的弯弯绕绕，一开口就是充满了火药味儿。 大太太倒是很满意庶妹这么说，毕竟庶妹越不客气对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越是有利：「芳儿是吧？你现在是养在谁的膝下？还是跟着你姨娘吧？我就说嘛，这姨娘怎么会教孩子呢。」 庶妹被这话气得不轻，自从薛姨娘打伤了她，又被送到庄上休养后，她就听不惯别人提起薛姨娘：「你管我是谁教的，反正轮不到你教！」 大太太很是得体地笑了笑，转身看向老太太：「老太太，这孩子要趁早教，我呀说句不中听的，若是她姨娘不会教，不如就交给弟妹好好教导吧。」 洛芸蕊心中警铃大作，她才不要让庶妹跟洛张氏联繫到一起，毕竟庶妹那性子，神仙来了也教不好：「大伯母，我娘现在要照顾蕾儿和睿哥儿，连我都顾不上了，怎么有精力照顾妹妹呢。」 「对呀，这就是我的不是了，蕊儿，大伯母跟你道歉。」大太太笑得很和蔼，只是那笑容却不达眼底，看向老太太：「老太太，您看这样可以吗？我房里也有庶子庶女，要不然我们拿出个章程来，好好琢磨一下，这庶子庶女要怎么教。」 第63章 洛家序齿 在一个家庭里，人多了是非自然多。 想起刚刚重生的时候，虽然也挺闹腾的，但比起现在那是好了不知道多少了。洛芸蕊看着大太太一脸镇定地开始讲诉她是如何教养庶出子女的，心思有些恍惚。如果有可能的话，洛芸蕊倒是希望自己这辈子都不用为庶出子女而犯愁。可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在这个世间上是何其之难！ 恍惚间，仿佛听到老太太在叫她，洛芸蕊勐地惊醒过来，很是不好意思地开口：「祖母，蕊儿今天未曾午睡，倒是有些瞌睡了。」 老太太自然是不会责怪洛芸蕊的，只是她现在的心情也不是很好，略微扯了扯嘴角算是微笑了：「蕊儿，等下把你大伯母的话带给你母亲，也省的她再特地跑一次。」 洛芸蕊点点头，转身看向大太太：「大伯母？」 大太太对待洛芸蕊还是比较温柔的，事实上，她对于任何人都是比较温柔的，哪怕再动怒也能用温和的方式让对方哑口无言。耐着性子将自己刚才跟老太太说的话又对洛芸蕊说了一遍，完了还不忘叮嘱洛芸蕊要回去好好歇一歇。至于大堂姐那边，人家说了，不用洛芸蕊作陪了。 洛芸蕊点头应下了，其实大堂姐本来就不用洛芸蕊陪着，毕竟她才离开洛家六年时间，就算那时候她还小不太记事，那不还有丫鬟嬷嬷嘛？大房的下人都是从洛家带出去的，当然也有后来买的，但绝大部分人都是在洛家生活了半辈子的。 一点儿也不当心大房会不适应洛家的生活，洛芸蕊觉得，她还是管好自己和洛张氏的事情比较好。刚才大太太跟她说的事情，主要是关于洛家小一辈序齿的事儿。 洛芸蕊这辈儿，嫡长女自然是大堂姐洛芸若了，她就是洛家的大小姐。洛芸蕊是二小姐，庶妹洛芸芳则是三小姐。这些都是没有问题的，毕竟这三位小姐在大房六年前搬离洛家的时候，都已经出生了。而有问题的则是菊禾所出现在养在碧儿身边的庶子祥哥儿，以及洛张氏所出的龙凤胎。 这三个孩子年岁都还小，之前也并未排序，毕竟他们都还未入族谱。洛家的规矩是，嫡子一周岁入族谱，嫡女六周岁入族谱，庶子三周岁入族谱，而庶女只有到出嫁那天才能入族谱。当然，庶子庶女在族谱上都是有区分的，但不管是什么身份，只要是洛家的后人都是可以写入族谱的。 二房这边的三个孩子都还没有写入族谱，倒是大房那边也是同样的情况。 大房只有一个嫡女，也就是大堂姐洛芸若，大太太虽然出身高贵，但无奈肚子不争气，自从生下大堂姐后就再也没有传出喜讯来。好在，老太太毕竟不是大老爷的亲生母亲，对于这个大儿媳也不是那么在乎，更是懒得催促她在房里添人。可是，有些事情就算长辈给你面子，也并不代表这事就可以这么着了。事实上，大房搬离洛家后不久，大太太就主动给大老爷添了人。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大老爷有五个庶出的孩子，却偏偏只有一个是男孩子。大太太把这最小的庶子养在了自己的身边，而剩下的四个庶女，却都不是很在意。 而洛家的序齿也是这样而来了。 大小姐洛芸若，大太太所出嫡女。二小姐洛芸蕊，洛张氏所出嫡女。 三小姐洛芸芳，薛姨娘所出庶女。至于四小姐洛芸莱、五小姐洛芸茉、六小姐洛芸莉、七小姐洛芸萍皆是大房庶女，其中五小姐和六小姐是对双胞胎姐妹，四个庶出小姐年龄皆为五岁，想来就是大房离开洛家后，大太太添的新人所出。 然后就是八小姐洛芸蕾了，洛张氏所出的龙凤胎之一。 最后就是少爷的序齿了，大少爷是大房的庶子洛浚，二少爷则是洛张氏所出的嫡子洛睿，也就是睿哥儿。三少爷是菊禾所出现在养在碧儿身边的祥哥儿洛祥。 这么一看，倒是觉得洛家真真是阴盛阳衰了。 大太太除了帮小辈儿的人序齿以外，同时还强调了一件事。那就是，庶女是不能独居一个院子的，洛芸蕊那边她是不会插手，但庶妹的院子却是要让出来的。也不是想把庶妹赶走，而是想把大房的四位庶出小姐一块儿都安排到芳苑去。当然，这么一来，芳苑也就要改名了，但大太太没有明说，只说就先这样好了，反正那四位庶出小姐还有过几日才能到。 洛芸蕊自然不会反对，况且以大太太的性子，纵使反对也是没有用的。把原话传达给了洛张氏，洛张氏只是点头说知道了，旁的也没有太在意。大房那唯一的庶子，恐怕应该是养在大太太的院子里的，倒是不用其他人多管闲事。至于那几个小的长大以后该怎么办，自有其他人会考虑，也不需要洛张氏操心。 三天后，大房后续的人陆续到来了，而洛家各处院子也已经收拾妥当了，芳苑被老太太改名叫做媛苑，连庶妹在内，一共住进了五位庶出小姐。让洛芸蕊感到诧异的是，大房有四个庶女一个庶子，却没有一个姨娘或者通房。前世，因为自己的身子不好，洛芸蕊没有精力在意大房的事情，况且那个时候就算是察觉到了也不会太在意的。 而重生回来，洛芸蕊想的问题自然是多了，略略地打听了一番，却得到了一个让她万分诧异的答案。 大房的姨娘通房都在这次搬家的时候被发卖了。事实上，发卖的只是剩下的几个未曾生养过的，至于生养过孩子的姨娘或者通房，则是在生下孩子坐完月子以后，全都被打发去大太太的陪嫁庄子上了，用大太太的话，念在她们生养过的份上，自然会好吃好喝地供养她们一辈子的。 其实，这也不能怪大太太心狠手辣，实在是因为她当初是被逼急了。想当年刚刚离开洛家，因为自己只生了一个女儿，大太太原是想着提拔自己身边的一个丫鬟当姨娘。不想她才刚露出这种心思，大房就瞬间乱套了。大房的四位庶出小姐年龄相仿的原因也正是因为她们的亲生母亲都是在同一个月的时间里爬床的。 发现了自己的丫鬟爬床，大太太当时是又气又急，可是再懊悔也已经晚了，索性大太太把那三人都提拔成了通房，干脆让她们自己去斗。结果，三个通房生下了四个女儿，在孩子满月后，直接就被送走了，从此以后音讯全无。至于大老爷那边，更是简单，大太太又买了一个美貌的小妾，大老爷也就无话可说了。 后来，大太太身边的丫鬟是不敢再爬床了，人家丫鬟想的是生下孩子后可以有一世的荣华富贵，却没想到都落了一个被打发的下场，大老爷居然还没有半点儿意见。这正是大太太想要的结果，之后她又买了几个小妾进门，也有怀孕的，但平安生下的却只有一个。 原本，念在生下了庶子的份上，大太太还没打算把那位姨娘打发出去，不曾想那位姨娘是个狠的，以为生下了庶子就可以翻身了，竟然把主意打到了大太太身上。大太太发现以后，惊怒异常，直接让人将那位生下庶子的姨娘活活打死，而且还跟大老爷约法三章，从此以后但凡是生下了孩子的通房亦或是小妾，在孩子满月后直接就打发走人。 不过这一次因为千里迢迢赶来洛家，大太太一句嫌那些个通房小妾麻烦，答应到了洛家又再买新的，就直接卖给了人牙子。要说大太太对付通房小妾的手段那叫一个光明正大，人完全不带遮掩的，反正大老爷本人没有意见，其他人的意见完全不重要。 心里暗暗佩服大太太的手段，但洛芸蕊也紧紧是佩服而不是羡慕。她今年已经九岁了，如果是前世那就已经订下了婚事，而现在虽然她还没有订下婚事，但不可否认的是，无论是老太太还是洛张氏都已经开始相看起来了，只是因为大房的突然到来打乱了她们原定的计划而已。 算上前世的年纪，洛芸蕊自认为已经不小了。前世在出嫁前，她对于婚后的生活有着诸多的憧憬，可是直到后来，她才明白了一个道理。妻子在丈夫的心目中，是联姻的工具，是未来的保障，当然还有生儿育女伺候公婆的作用。至于爱情，从她看到自己的丈夫同意庶妹的要求，将自己丢到了乱葬岗里的时候，就已经不再相信了。 现在的她，只希望自己未来的丈夫，不要给自己太多的难堪。倘若自己无法生育也就罢了，若是有儿有女，那么通房小妾是不是可以少点儿了？一生一世一双人是无法奢求的，那嫡妻的体面她却是想要的。 只是，那样的人，要去哪里找呢？ 「蕊儿，你过来一下，娘有话要跟你说。」 看着洛张氏手里拿着的红贴，洛芸蕊就猜到了发生的事情，有些事是逃避不了的，既然始终都是要面对的，不如耐下心来，为自己细细地谋划未来。至少，这一世，她定不会让自己再落到那样悲惨的下场。 第64章 亲事 「蕊儿，你也不小了。」 洛张氏一开口，洛芸蕊就明白她要说什么，不过却没打断她的话，因为有些事情不是想逃避就能逃避的。 「蕊儿，你看芳儿已经跟张家大少爷订下了亲事，虽然只是交换了庚帖，不过剩余的事情还是要过几年等她大了再说的。你是我的女儿，娘自然希望你比芳儿嫁得更好，你看，这些都是你祖母交给我的。」洛张氏指了指放在桌上的红贴，面上倒是露出了一丝得色。 洛家的嫡女跟庶女自然是不同的，洛芸蕊这一世身子骨很好，又比前世更加得到老太太的喜爱。像这种事情，原本应该是洛张氏做主的，不过因为她刚生下了龙凤胎，精力有些不够了。不过老太太对于洛芸蕊是没话说的，而且那些帖子虽然是老太太接下来的，但也都会给洛张氏过目。甚至于最后定下来，肯定还是需要洛芸蕊自己点头答应的。 感谢本朝律法的宽容，洛芸蕊至少还能自己挑选将要跟自己共度一生的人。只是，这个挑选却也只能看着帖子，或者听别人的评价。除非是像张家那样，本来就跟洛家有亲戚关系，不然的话，就算是想看也只是粗粗地看上一眼，顶多就是在有旁人见证的时候，说上那么一两句话。 洛家的亲戚还是很多的，但要好的却也只有张家而已。当然，老太爷原本的髮妻家族倒是人口众多，就像大堂姐，她定下的亲事就是大老爷的亲外祖父家。 只是，洛芸蕊虽然同样也是洛家的嫡女，但跟大堂姐比起来到底是逊上一筹的。毕竟，作为她生父的二老爷严格来说并不是真正的嫡子。虽说律法规定，继室所生的子女也能够被称为嫡子嫡女，但在礼法上到底是不如原配所出的嫡子嫡女。尤其是，大老爷的外祖父家比洛家的门楣还要高。 那边自然是不用想了，不过洛张氏从老太太那里拿过来的帖子里，倒都是官宦家族。想来，老太太应该已经删选掉一部分了，说不定她也有让洛芸蕊跟大堂姐别苗头的心思。 洛张氏一张一张地把帖子翻给洛芸蕊看，同时也耐心地做着讲解。作为一个母亲，她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女儿嫁得好，而且一生幸福。只是，说真的，光看帖子还真是看不出什么来。 「蕊儿，娘觉得这徐家相当得不错。你看看，他们家现在已经分家了，来求娶你的虽然只是次子，但他们家人丁单薄，家里就这么两个儿子。况且这个长子身体一向是不好，听说都没有进学了，现在他们家着重培养次子，你要是嫁过去，说不定可以当家做主。」 洛芸蕊略微皱了下眉头，刚才说了几户人家，瞧洛张氏的意思是不太满意。而洛张氏之所以不满意，是因为那几户人家中，要么就是兄弟姐妹太多了，要么就是家里妻妾成群，还有户人家是因为老太太、太太都不是好相处的人…… 而这个徐家，洛张氏倒是满意了，可洛芸蕊却知道事情并不是像洛张氏说的那么简单的。 徐家是只有两个儿子，长子也的确是身子不好，但问题是，这个次子其实并非是嫡妻所出的嫡子，而是抱养了妾生的儿子。不过，徐家跟别人家不同，虽然次子是妾生的，不过因为嫡长子是娘胎里带出的毛病，而嫡妻又没了生育的能力，因此虽然是庶子却是从小当做嫡子养大的。甚至于外界都不知道徐家的二少爷是妾生的儿子。 本来，这倒是无所谓，既然人家已经把这件事瞒了下来，而徐家的太太对于次子也是极为宠爱的，这一切就已经不是问题了。可是，重生回来的洛芸蕊却是知道的，用不了两年，徐家就会闹出一件大丑闻。 那个曾经生下了徐家二少爷，却被徐家太太赶到庄子上的小妾回来了，而且是一回来就闹了个翻天覆地。当然，她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要认回自己的儿子，或者应该这么说，她知道大少爷已经活不长了，而二少爷那时候学问是顶尖的，又以极为优秀的成绩考取了当年乡试的第一名，那个小妾心里不舒服了。 那是她的儿子，将来是要为她养老的，怎么可以认别人当母亲呢？没有多少见识的她，一心觉得，只要认回了儿子，那她将来就是徐家的主子，就可以在徐家太太头上作威作福。除此以外，她什么都没有考虑，包括徐家二少爷的名誉。 可事实上是，被她这么一闹，徐家是彻底的名誉扫地了。这妾生的儿子当成嫡子养在大户人家是很正常的。可是那一般都是生下来后记在了嫡母的名下，却不是从一出生就不告诉其亲生母亲是谁，完全隐瞒身世。若单单是这样也就罢了，偏偏当时徐家二少爷已经跟一位官家小姐定下了亲事，而那位小姐却是家里的嫡长女。 更为不幸的是，因为那位小姐受不了这样的羞辱，竟然在一个月后自缢身亡。 倘若那位小姐不出事，徐家也许还可以想办法挽回声誉，可偏偏那位小姐被发现时已经气绝身亡了，这让她的父母极为震怒，竟然联合几家亲眷一齐打压徐家。一年后，徐家大少爷病故，太太没多久也跟着去了。最后，徐家老爷辞去了官职，带着二少爷远走他乡。 洛芸蕊想的是，若是这一世她跟徐家定下了亲事，别的不说，至少以她的性子来说，她是万万不会自缢的。其实想想也真是的，那位小姐连自缢都敢了，居然却没有活下去的勇气。真不知道应该可怜她还是鄙夷她。 「蕊儿，你觉得这徐家怎么样？可以吗？」洛张氏相当满意徐家的条件，她跟徐家太太已经认识了快十年了，知道那是一个仁厚的妇人。而且徐家太太一直很想要个可爱的女儿，却因为身体原因只有儿子。在洛张氏看来，若是洛芸蕊嫁了过去，一定可以得到徐家太太的欢心。这样一来，洛芸蕊的日子也就会好过很多。 虽然自己没有那么脆弱，但洛芸蕊却不觉得自己是个多么善良的人。 也许她跟徐家定下了亲事以后，徐家未必会像前世那么那样的悲凉，可是换个角度想一想，她跟徐家无亲无故的，又为什么要为了他们去赌这一把呢？况且，有些事情也许自己不太在乎，可洛张氏那种性子却是很容易发愁的。更重要的是，她现在还有一个嫡亲的妹妹，若是她的亲事不顺利，说不定还是连累到年幼的妹妹。 想当年，那位跟徐家定亲的小姐之所以会想不开自缢身亡，其中一部分原因就是她下面还有好几个已经定了亲事的妹妹，却因为她跟徐家的这种关系，惨遭退亲。 人生在世，需要考虑的事情真的有很多。而在洛芸蕊的心目中，洛张氏和龙凤胎弟妹远比徐家来得重要得多！ 「娘，你再看看别的嘛，蕊儿又不是嫁不出去，干嘛就非要嫁到徐家呢？」洛芸蕊找不到什么确凿的理由，只能孩子气地撒娇：「蕊儿还小，娘就迫不及待地要把蕊儿嫁出去了。」 洛张氏好笑地点了点洛芸蕊的鼻子，很是宠溺地把洛芸蕊搂在了怀里：「娘的宝贝蕊儿，娘也想一辈子都这样好好地照顾你。可是不行呢，女孩子怎么可以不出嫁呢？蕊儿你放心吧，娘一定要给你找一户妥妥噹噹的人家，让你幸福一辈子。」 洛芸蕊只管仰着头冲着洛张氏傻笑，又陪着洛张氏看了剩余的帖子。 不得不说，老太太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她挑出来的帖子都很靠谱。只是洛张氏不单单要看家世人品，还想要找一户心地良善，待人宽厚的人家。因为这些个要求，最后被挑出来的也就只有徐家和另外一户林家。 这徐家，洛芸蕊是万万不会同意的，可她又说不出更好的理由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洛张氏把徐家的帖子挑了出来。另外一户林家，洛芸蕊倒是不熟悉。这也不能怪她，就算她歷经了重生，可前世她到底病弱，除非是像徐家那样闹得满城风雨，不然想要让她知道还是很困难的。 不过也不要紧，到底洛芸蕊今年也就九岁，哪怕本朝习惯早婚，九岁也还算早。至少还有两年的时间可以作缓冲，但要是两年后，洛芸蕊还没有定下来，恐怕洛张氏就要坐不住了。 事实上洛芸蕊想得实在是太乐观了。哪怕是现在，洛张氏也已经坐不住了。没办法，若是洛家只有大堂姐一人定下了亲事，洛张氏或许还不会那么着急。可是上回，洛芸蕊为了自己能够脱难，愣是把庶妹拖了进来。现在好了，庶妹跟张家的亲事算是铁板钉钉了，而她则是要倒大霉了。 完全没有预料到洛张氏会有那么急切，因此当洛芸蕊听说洛张氏要举办茶会的时候，狠狠地吃了一惊。 第65章 林家小姐 好说歹说，洛张氏终于同意了洛芸蕊的请求，将茶会改成了大太太的接风洗尘宴。虽说，本质上并没有任何的变化，但听起来可就完全不同了。 联繫前世的种种经歷，洛芸蕊现在已经有些摸透了大太太的心理。大太太是高门嫡女，自幼就受到了万千宠爱，以及各种森严的规矩。你若是守了规矩，她必高看你一眼。但若是不守规矩，又给她脸子看的话，那就不好意思了，大太太可不从来不是什么良善的人！ 而洛张氏虽说想办个茶会是为了给洛芸蕊寻找一门好亲，但提出的时间点却并不妥当。 大太太刚刚回到洛家，一应事物还没有处理妥当，加上老太太并不肯放权，她现在心里正窝着火呢。如果这个时候，洛张氏开口要以自己的名义举办茶会，那岂不是当面给了大太太一个脸子瞧？以大太太的性子来说，哪怕当时她看在宾客的份上强忍了下来，事后铁定会找洛张氏算帐。 洛芸蕊虽然已经重生一回，有些事情比起前世做得好太多了，但若论起心计，却绝对不是大太太的对手。何况，她们母女俩跟大太太无冤无仇，又为何要跟她过不去呢？加上现在龙凤胎年纪还小，指不定以后还要求上大太太。可以说，跟大太太作对，没有一丝一毫的好处。 说服了洛张氏，洛芸蕊还让她直接去找大太太，最好这次是以大太太的名义举办宴会，而理由也不需要藏着捏着。毕竟大堂姐的亲事已经定下来，又极为好，大太太无论如何也没有理由阻拦洛芸蕊的亲事。 果然，洛张氏只是开了一个头，大太太就明白了她话里意思。对于洛芸蕊，大太太虽然不像疼爱大堂姐那样疼爱她，但好感还是有些的。至少洛芸蕊很乖巧，又不像洛张氏那么呆愣，很多事情只要稍稍点拨一下就会很听话地照做，这样一来大太太觉得，洛芸蕊应该是很尊重她的，要不然也不会如此乖巧。 自然，这种形象是洛芸蕊刻意造成的。洛芸蕊很清楚，洛张氏喜欢自己是完全没有理由的，老太太喜欢自己却是因为自己乖巧、孝顺。那么若是想要大太太喜欢自己，这些却是远远不够。大太太不喜欢跟蠢货打交道，也不是小恩小惠可以收买的了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向她展示自己的聪明能干，当然更重要还是对大太太毫不掩饰的崇拜。 总之，洛芸蕊终是得到了大太太的认可。那么对于自己认可的侄女的亲事，大太太自然也不会阻拦。何况，这洛芸蕊嫁得再好也肯定比不上自己的宝贝女儿。 茶会最终是如期开始了，名义上是说洛家大太太许久未归，邀请各家的贵太太一同叙叙旧情，顺带还嘱咐各家能带上孩子。 如果大太太不加这最后一句，或许收到请帖的各家还真的以为是洛家大太太想要跟她们叙旧。不过加上了最后一句那就不一样了，盘算下洛家两位嫡出小姐的年龄，人精似的贵太太们心里敞亮着呢！ 到了茶会那天，贵太太如约到来。像这样的茶会，一般是分为两拨的，贵太太们算是一拨，小姐们又算是一拨。不过这一次，每个小姐都得到了各家太太的嘱咐，务必要跟洛家小姐聊聊自家的兄弟。 也不是说这次就没来少爷，而是洛家的三位少爷都太小了，不方便出来迎客。加上能跟洛家两位嫡小姐联姻的少爷年龄也有些大了，不好带到后院来，所以这次贵太太们也顶多就是带着自家还很年幼的少爷过来。毕竟这洛家还有一位尚在襁褓中的嫡女。 因为这次是以大太太的名义邀请的客人，自然负责接待小姐们的就是大堂姐了。洛芸蕊一点儿想要跟大堂姐抢事做的念头都没有，自家的事情自家知道，她哪怕是比别人多了一世的经歷，也不可能无师自通地学会接待宾客。要知道，前世她别说是接待宾客了，就连外出做客也是寥寥无几，仅有的那几次也是去张家。 很是认真地看着大堂姐镇定地指挥丫鬟婆子们做事，洛芸蕊时不时地露出敬佩的表情，每次大堂姐的目光落到她身上的时候，她又很恰当地表达自己对大堂姐的崇拜之情。饶是大堂姐经常跟在大太太身上，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却也还是一个孩子，对于洛芸蕊那恰到好处的马屁是受用不已。 这心情一舒坦，大堂姐的话匣子就收不住了，哪怕各家小姐们已经陆续地到了，她还是耐心地跟洛芸蕊讲解着一些注意事项。 比如说，那是某家的小姐，给双方介绍了以后，又低声嘱咐洛芸蕊对方的忌讳，以及跟其他人家的联姻关系。 泸州城再大也就只有那么些大户人家，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些姻亲关系，区别不过在与或远或近罢了。让洛芸蕊最为惊讶的是，明明大房已经离开泸州城整整六年时间了，为何对于这里的情况还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尤其是一些近年来发生的事情，大堂姐也都是如数家珍的。 略略一思索，洛芸蕊只能把这一切都归功于大太太头上，想来她在回到这里之前，就已经让人把泸州城近年来发生过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打听得一清二楚了。这么一想，洛芸蕊更是不愿意得罪大房一家了，说白了，人家不但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而且要手段有手段，要能耐有能耐，还事事都占了个理字，跟他们作对，真的是傻透了。 因为有大堂姐的鼎力相助，哪怕洛芸蕊之前对这些大户人家的小姐们全然不了解，也不至于一头雾水。虽然做不到大堂姐那样八面玲珑，但好在这边都是些年幼的小姐，洛芸蕊顶多就是表现得腼腆了一些，可应有的礼仪却是一分不差的。 在茶会中，洛芸蕊也认识了不少的小姐，让她印象比较深的还是林家的那位大小姐。 林家，就是洛张氏看好的两户人家之一。而想跟洛芸蕊定下亲事的是，就是这位大小姐的亲哥哥。 能被洛张氏看中的人家，通常都不是什么大家族，或者就是已经分家了的家族。因为洛张氏本身不擅长人际交往，也不希望洛芸蕊嫁过去以后整日周旋于妯娌之间。如果可以，想必洛张氏更愿意把洛芸蕊嫁到家中只有独子的人家，可惜这样的人家却不容易找。 林家的少爷虽然不是独子，但却是唯一的嫡子，他是家中的嫡长子，下面还有三个嫡出的妹妹。除此以外，家中还有两个不怎么亲近的庶弟。因为林家的夫人治家手段不错，虽然家中有两个庶子，但庶子是完全不能跟嫡子相比的。 而且林家早就放出了话来，庶子只要一成亲，就会立刻分家。想来这个分家不过就是得到公中的一小部分钱财，根本就不会发生兄弟之间争夺家产的事情。 洛张氏是很满意林家的，而洛芸蕊若是非要在林家和徐家择一的话，肯定也是选择林家的。至少，林家有庶子成亲即可分家的规矩，哪怕她日后也有了庶子，也不用为这种事情犯愁。 林家大小姐名唤萱娘，长得很是漂亮，尽管只有十岁，但已经初具少女气息了。虽然性子不是很活泼，但言行举止之中，也有一种大家风范，显然在家里也是受到很好的教养的。 或许是因为来之前又被家中长辈叮嘱过，萱娘一开始就对洛芸蕊很有兴趣。好在她性子稳重，即便是有兴趣也不会乱问，只是微笑地问一些洛芸蕊平日里喜欢做的事情。语气不紧不慢，说话的时候始终微笑地注视着对方的眼睛，让洛芸蕊对她一下子就有了好感。 萱娘自然不是一个人过来了，她家中三个姐妹都是一母同胞，感情相当得好。不过，因为林家二小姐前些日子吹了风，今天有点儿头疼脑热的就没来，陪着她一块儿来的是她的么妹，林家三小姐悦娘。 悦娘今年只有五岁，长得圆圆滚滚的，一双大眼睛尤为引人注意，又灵动又可爱。只是相对于萱娘来说，悦娘有些活泼过头了，但洛芸蕊却很喜欢她。想着等蕾儿大一些了，或许她们两个倒是能够成为朋友。 跟林家的两位小姐说了不少的话，双方对彼此的印象都还算不错。洛芸蕊私底下觉得，她若是真的嫁到了林家，那么至少姑嫂关系是很容易相处的。心下留意了些，洛芸蕊决定等到晚上跟洛张氏好好聊聊，至少也要先把徐家的帖子给退了。 对于徐家，洛芸蕊还是不愿意插手，毕竟徐家在她看来根本就不算什么。 等到了晚间，洛芸蕊把今天的事情简单地跟洛张氏讲了一遍，着重说起林家小姐是多么得和善，多么得可爱。洛张氏果然听进去了，而且因为早先得到了大太太的一点儿提示，洛张氏又有了别的想法。 这徐家从某个方面将，确实是很不错的，毕竟家中只有两个嫡子，一个又是身体不好的。可是从另外一个方面讲，这是不是代表着徐家的子嗣不太繁盛，仅有两个孩子也就算了，其中一个竟然还是病蔫蔫的，这…… 不得不说，人都是矛盾体，洛张氏既希望洛芸蕊嫁到一个人口简单的家庭里，又盼着洛芸蕊能够多子多福。因而被大太太稍稍一提醒，她心中的天平就忍不住往林家倾斜了。 而洛芸蕊想的却比洛张氏更多，大太太应该不会特地提醒洛张氏这个。那么，间接地说了徐家的坏话，想要破坏这门亲事的原因就很清楚了。 怕是大太太一早就知道徐家二少爷是庶出！ 第66章 举止怪异的庶妹 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的，大太太很早以前就知道了徐家的事情，只是有些事情不好明着说，但她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侄女嫁给一个庶子，哪怕养在嫡母的膝下，那也是庶子！更何况，林家的条件明摆着要比徐家来得好，林家大少爷是嫡长子，将来是要继承家业的，唯一比不上徐家的就是林家妻妾成群。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大太太本身是不在乎这些事情的，自然也认为洛芸蕊同样不会在意。不过，虽然两人的目的不尽相同，但至少都不愿意跟徐家结亲。 徐家的帖子被退回去了，林家的事儿虽然现在还未定下来，但至少双方长辈都有了那么一些意思。洛张氏是觉得洛芸蕊现在年纪还很小，相看的确要紧，但却不急着定下来。而林家那边却不是这么认为的了，林家大少爷今年十二岁了，比洛芸蕊大了三岁。这个年纪虽然不算大，但确实也不算小了，家里长辈着急也是很正常的。 因为帖子没有被退回，加上林家大小姐回去后说了一些什么，林家太太很是看好这门婚事。没过多久，就下了请帖邀请洛家女眷去参加林家老太太的寿宴。 就算没有结亲的意愿，像这种寿宴请帖也是不好退回去的。大太太看了请帖，便做主答应了下来，洛张氏自然是乐见其成的，至于大堂姐和洛芸蕊，则是完全没有发表意见的权力。 不过，因为要去林家祝寿，这一应的礼物和衣饰是少不了的。好在洛芸蕊平日里有洛张氏宠着，每到换季前，不说洛家份例上的衣裳，单单就是外头也要做上好几套。大堂姐就更不用说了，完全不用洛芸蕊去操心。 这个时候，洛芸蕊也就开始庆幸庶妹不会出门，不然又要给她做衣裳，又要另外配首饰，那才叫麻烦呢。而且一个弄不好，说不定还要被二老爷责怪，仿佛就是洛张氏虐待了她似的。不过，洛芸蕊可不会这么认为，洛家该有的份例庶妹都是有的，谁也不曾亏待了她。至于洛张氏暗中从嫁妆里贴补洛芸蕊的东西，又凭什么给庶妹呢？别指望哪个女人会把自己亲生的孩子和自己丈夫跟别的女人生下的孩子一视同仁，谁也不傻不是吗？ 虽说明知道庶妹不会出门，不过该问的还是要问。只是庶妹一来脸上的伤还没有痊癒，二来她又是庶女又已经定了亲事，想来是不会去的。 本来去询问庶妹，不过就是礼仪而已，却不想庶妹竟然一反常态地要求同去，这可把洛芸蕊惊得不轻。 好在派过去询问庶妹的并不是洛芸蕊的人，她也乐得把这个难题抛给大太太。虽说老太太并未放权，但大太太管的事情却也不少，这个难题想必她是能够轻易地处理的。 洛芸蕊怎么也没有想到，大太太得知了庶妹要求同去之后，只是诧异地挑了挑眉，然后竟然一口答应了下来。非但如此，还派人送去了衣裳和首饰，一副当家太太的模样。 心里惊疑不定，洛芸蕊一时没忍住去了庶妹的院子里。 庶妹这会儿正在试穿大太太送过来的衣裳。说句良心话，大太太送来的衣裳真心不错，无论是手工还是面料都是一等一的，甚至于比之洛芸蕊都要好上许多。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洛芸蕊想得多了，这衣裳看起来虽然都是新的，但样式却仿佛有些老气了。 等到庶妹都试穿了一遍后，洛芸蕊终于明白过来了。这些衣裳应该都是大堂姐年幼时订做的。只不过看新旧程度，应该是做好以后根本就没上身过，因此也算不得是旧的。庶妹的身量倒是跟大堂姐年幼时差不多，几件衣裳都是能穿的，大太太也说了，只要庶妹喜欢都送给她好了，包括一些新颖的首饰。 看着打扮一新的庶妹，洛芸蕊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因为她很清楚，庶妹曾经落过大堂姐的面子，按理说大房就算不对付她，也不可能这样讨好她的。只不过是二房的一个小庶女罢了，根本犯不着这么做。越是这么想，洛芸蕊越是觉得这事有些蹊跷，又或者这真的只是大太太要显示她的和善？ 林家老太太的寿辰很快就到了。 这日，洛家驶出了两辆马车，头一辆上坐着大太太和大堂姐，后一辆上则坐着洛张氏和洛芸蕊，以及戴着纱巾的庶妹。 很是不解地看了一眼庶妹，洛芸蕊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庶妹这到底是想要干什么？明明脸上还有疤痕，却硬是要跟着去林家祝寿。而偏偏大太太也允了，这真是…… 「蕊儿，怎么今天有些不高兴？」洛张氏察觉到了洛芸蕊的不安，伸手拍了拍洛芸蕊的手背，柔声开解道：「是不是觉得突然上林家有些不安了？其实没什么的，不过是寻常的做客罢了，不值当什么。」 洛张氏还道是洛芸蕊有些紧张去未来的夫家。其实，洛芸蕊的婚事还并未定下来，外头更是没人知道。况且，人家邀请做客的名义是为林家老太太祝寿，这到哪儿都是说得出去的理由，外人绝对不会说想的。 只是，洛张氏不知道的是，洛芸蕊不安的原因并非是这个。想着大太太和庶妹的怪异举动，洛芸蕊心里那份不安仿佛更加厉害了。可她也知道这事还真的不能说出口，毕竟她这是直觉，却没有任何的证据。 到了林家也只能小心行事了。 等真的到了林家，洛芸蕊心里却又涌上了不安，下意识地看了看庶妹，庶妹只是低着头站在自己的身边。这……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洛家一行人很快就被迎了进去，而林家的大小姐特特走过来跟洛芸蕊讲了两句话，大堂姐在洛家那日的茶会上也有聊得来的人，倒也不寂寞。唯独庶妹因为之前的茶会并没有出来，加上头几年洛张氏不管事，薛姨娘再受宠也不能代替洛张氏外出做客，因而她竟是一个人都不认识。 因为之前的不安，洛芸蕊倒是时刻注意着庶妹，想着她不认识旁人，还好心地指点一番。可是庶妹仿佛打定了主意，一声不吭地跟在洛芸蕊的身后，不管别人问什么都不答话，甚至于偶尔还装着害怕的样子躲在了洛芸蕊的身后。没过多久，众位小姐都知道了这件事，也就没人上来触霉头了。 洛芸蕊狐疑地看了看庶妹，庶妹的性子她最是清楚了，无事尚要起三分浪，更别说这次是她自己要求出门参加宴会的，怎地就装作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呢？难不成，她想用这种方式来告诉众人她在洛家受了委屈？ 呵呵，这也太天真了吧？洛张氏那种怯懦怕事的个性从她还是张家小姐的时候，就传遍了城里各处大户人家。况且，身为庶女，胆小怕事也是正常的，旁的人根本就不会多管闲事。 「妹妹，这是林家三小姐悦娘。悦娘，这是我妹妹芳儿。」虽然一直注意着庶妹的举动，洛芸蕊还是要应对其他人。这样一来，很少参与这种事情的洛芸蕊难免有些疲惫了。 好在林家三小姐并不是难以伺候的主儿，她只是咧着小嘴冲着洛芸蕊直乐，还告诉洛芸蕊她二姐的病已经好了，等下介绍给洛芸蕊认识。 林家的二小姐也是嫡出，比之落落大方的大小姐，二小姐就有些病弱了。瘦弱的身材，我见犹怜的神态，让第一次见到她的洛芸蕊也忍不住产生了要呵护她的感觉。说来也真真好笑，这林家三位小姐明明是一母同胞的姐妹，性子却完全不同。 林家大小姐举止优雅性子开朗，一副长姐气派。二小姐却是犹如病西施，一举一动中无一不透着病态的柔美。三小姐或许是因为年纪小的缘故，性子有些跳脱，圆滚滚的脸蛋儿上终日都露着笑容，看上去很是喜气。 不过三位小姐性子虽然不同，但对于洛芸蕊都是很友好的，想来林家是极力想要促成这门婚事的。 虽然洛芸蕊一直觉得庶妹的举止透露着种种怪异，但或许是因为她时刻盯着庶妹，庶妹并没有做出任何古怪的举动来。至少，直到离开林家，她都没有得逞。 可是，洛芸蕊始终觉得这里面有问题，一旦存了疑，若是不把这疑问解开，她总是觉得有一把利刃悬在自己的头顶上。不管怎么样，前世，可是庶妹害死了她，又气死了洛张氏。这一世，哪怕薛姨娘已经被打发去庄子上了，她还是觉得不安。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回到了洛家，洛芸蕊立刻唤来了春绯，这丫头擅长针线，又喜欢说笑，虽然是外面买来的丫鬟，但在洛家却有着极好的人缘。 「春绯，我有一件事要交给你去做，你务必要完成。」 春绯灵动地眨着眼睛一脸认真地看着洛芸蕊，狠狠地一点头：「嗯，小姐让我去做的事情，我一定会用心去做的！」 洛芸蕊略微放下了心，不知道为什么她对于春绯很是有好感：「也没有别的事情，你帮我去门房那里打听一下，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事情。不管是什么事，只要跟平日不一样就来告诉我。另外还有偏门那边的婆子处，最好也想办法打听一下。」 庶妹之前都好好的，若说她真有什么不对劲，那么只能是旁人唆使的。洛芸蕊想先打听一下其他处，若说这些都没有异常，那么只能说明是大房那边对庶妹说了什么。 第67章 大太太的报復 春绯打听了好几日，最后过来告诉洛芸蕊，这几天洛家并无异常。顶多就是大房那边的下人进进出出地搬运一些东西，旁的就没有了。 看得出来春绯是很认真地在打听事情，洛芸蕊赏了她一根银钗子，春绯就乐呵呵地捧着走了。 只是洛芸蕊却没有春绯那种轻松，如果说这不是外人所为，那么大房那边就脱不了关系了。可大房的人跟二房住在同一个后院里，若是想要跟庶妹接触实在是太容易了。至少单凭洛芸蕊，是绝对无法阻止得了的。 为今之计，只能尽快找到大房接触庶妹的原因。 自然，直接去问大房是不可能的，那么就只能去庶妹那边想想办法了。 换了一套比较松快的衣裳，洛芸蕊仅仅戴了一个小镯子就带着小绿跑到了庶妹那里。让她感到意外的是，庶妹的奶娘竟然不在院子里，而庶妹在听到洛芸蕊的声音以后，也很快就开了门，甚至于连小绿都让她进来了。 万分诧异地看了看庶妹，因为庶妹的脸上一直都戴着纱巾，倒是看不出什么异样来。可就是这样，让洛芸蕊更加忧虑：「妹妹，你最近是不是有些不舒服？对了，你的奶娘去了哪里？」 跟洛芸蕊不一样，庶妹是很看重自己的奶娘的，尤其是薛姨娘被撵出洛府之后，她几乎不信任除了奶娘以外的人。一般情况下，奶娘是不会离开庶妹这儿的，哪怕需要办什么事情，也应该让别的丫鬟去做才对。 庶妹沉默了半天，突然双膝跪地，竟然是向洛芸蕊行了大礼。 洛芸蕊愣是没有回过神来，还是小绿惊叫了一声，这才让洛芸蕊惊醒过来：「妹妹，你这是怎么了？天啊，你要是遇到了什么难题，就跟姐姐说，千万不要这样！」 庶妹跪在地上，抬起头却是一脸的泪水，就这么流着眼泪看向洛芸蕊，声音更是哽咽凄凉：「姐姐，这一次你真的要救救我！」 「什么？」拼命地回想着最近的事情，庶妹因为脸上受伤，几乎不出现在人前，最近更没有犯过任何错误。要勉强算的话，也只有那次对大堂姐无礼的事情了。可这事不都已经过去了吗？况且就算庶妹有错，这点儿小事也不会重罚的，老太太又对大太太心存不满，更是不会顺着大太太的意思惩罚庶妹。 「姐姐，大太太她要对付我，我好害怕！」庶妹哭得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拼命地往下掉，那小模样看起来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饶是一向不喜庶妹的洛芸蕊看到庶妹这副样子也有些心软了，只是事情若是跟大房牵扯到了一块儿，倒不是她能解决的。耐着性子将庶妹从地上扶了起来，洛芸蕊缓缓地开口：「妹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不要害怕，慢慢地跟姐姐说，好不好？」 这一世，因为洛芸蕊的刻意经营，庶妹是很信任她的，甚至于在庶妹心目中，洛芸蕊比之薛姨娘还要可靠。 掏出帕子抹了一把脸，庶妹哭哭啼啼地把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洛芸蕊一开始听得还有些漫不经心，可是听到后面却整个人一凛。 庶妹哭诉的内容竟然真的跟大房有关，又或者说跟大太太和洛张氏都有关！ 原来，早些年在大房一家还没有离开洛家的时候，就跟薛姨娘产生过不少的冲突。那时，大太太嫁入洛家五六年了，却生了大堂姐一个女儿。而当薛姨娘有了身孕的时候，大太太也有了身孕。 巧合的是，薛姨娘跟大太太同一天生产，却是薛姨娘早了一步。这本来没有什么，两人一个是大房的嫡妻，一个是二房的姨娘，本身就没有利益冲突，就算薛姨娘生在大太太之前又有何妨。可是偏偏薛姨娘那时难产了。 妇人生产本来就危险，又因为薛姨娘只是一个姨娘，哪怕二老爷再宠着她，后院的事情也不能插手太多。再说了，当时管着后院的人是老太太，二老爷作为亲生儿子，又怎么能够去质疑自己的亲生母亲呢？因此，薛姨娘生产当日，身边也就只有一个稳婆，加上几个衷心的丫鬟婆子罢了。可这些人对于难产又能怎么办呢？ 相对而言，大太太那边就完全不是这么一个情况了。别说老太太顾忌着并非自己亲生的大老爷的想法，就是大太太自己也又出钱请了两个有经验的稳婆，加上老太太派给她的，一共是四个稳婆并一个女大夫。而大太太已经生过了大堂姐，二胎自然比头胎要顺利很多，心里的焦虑也比薛姨娘少得多。 薛姨娘难产之际，大太太这边才刚用了早饭，肚子里也没有一点儿的动静。听到薛姨娘身边的婆子哭哭啼啼地过来求救，想着哪怕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积点儿德也应该派个人过去看看。于是，大太太借了两个稳婆过去。不想，薛姨娘那边极为兇险，没过多久，又来人想要借用一下女大夫。 这一下，大太太有些不乐意了。这女大夫不比男大夫，在城里男大夫多如牛毛，女大夫却一个都无。她身边这个女大夫还是从娘家嫂子那里讨要过来的，等她生产完了，还得把人恭恭敬敬地送回去，又怎么会愿意把女大夫借给二房的姨娘呢？ 也不知道薛姨娘是怎么收买人心的，她身边的几个婆子倒是忠心耿耿。一看大太太不乐意了，忙下跪磕头，哭着求着让大太太借人，话里话外的虽然没有明说，但却是透着让她为肚子里的孩子积德的意思。只是有些话，自己想想倒是没事，被人这么一说，心里却容易发毛。听着那婆子的意思仿佛是，大太太不借人，那孩子就不会平安出生似的，大太太心里愈发不安了。 这么一来，若是她还不借就不妥当了，可是若借了却是丢了面子。但大太太当时情况特殊，考虑到肚子里的孩子，最终还是借了。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女大夫刚去了没过久，大太太这边居然提前发动了。 当时或许是因为大太太本身情绪不稳的缘故，毕竟即将临盆的孕妇听着旁的孕妇难产了，还有人在她面前说着要为孩子积德的话，让她心绪不安了。紧张不安加上本身这胎有些大，大太太竟然也难产了。 本来这也没什么，大房和二房是住在一起的，哪怕薛姨娘的院子有些偏僻，但一来一往也不过是一会儿工夫。小丫鬟见事情不对，忙跑路叫人。不想那边的薛姨娘正在关键时刻，一听大太太要把人叫回去，顿时慌了神，忙命令婆子将院门锁了，还威胁道，在她没有生产完之前，谁都不能离开。 女大夫和两位稳婆本来都是要走的，毕竟她们的主子是大太太。只是院门被锁住了，院子里的人又多，一时间也不知道钥匙在哪里。那三人都不是身强体壮的人，根本无法从院子里离开，无奈之下只得先帮薛姨娘生产。 偏偏薛姨娘是头胎，忙碌到响午过后才生下了孩子，也就是庶妹，可是这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当女大夫和两位稳婆急沖沖地回到了大太太院子里时，听到的却是一阵阵悽厉的哭声。大太太终是把孩子生了下来，是个男胎，却已经气绝多时。而死亡的原因也很清楚，因为脐带绕着男胎，竟然活生生地将胎儿给勒死了。这种情况其实是很难避免的，除非在一开始还未窒息的时候将孩子生出来，然后快速地剪断脐带。但一般来说，遇到这样的情况，胎死腹中比较常见。 可大太太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孩子明明早上还在腹中用力的踢着，她明明清晰地感受到孩子愉快的心情，而现在面对的却是一个死胎！这让她如何能够接受？！ 只是当时也不能全怪薛姨娘，老太太只是命人封了薛姨娘的院子，命其禁足一年。可这些又能怎样？如果自己的孩子能够復活，大太太宁愿一辈子禁足！ 后来，大房离开洛家去了外地，而大太太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次的生产做下了毛病，之后就再也没有过身孕。再后来她忍着心里的酸涩给大老爷纳了一房又一房的小妾，还要欢天喜地地养着庶出的儿子。这一切就算不是薛姨娘的错，却也跟她脱不了关系！ 洛芸蕊听到这里，想起前世大太太经常给薛姨娘脸子看，时不时地找她的麻烦，原来根结竟然是在这里！ 也就是说，这一世因为洛芸蕊把薛姨娘撵走了，大太太就把气出在了庶妹身上。也是，恐怕在薛姨娘看来，若是没有庶妹，那么她的儿子也就是不会出事了。再说了，在她生产当天，薛姨娘的人可是去她的面前触过眉头的！天知道是不是因为诅咒的关系！ 不要试图跟一个失去了孩子的母亲讲道理，何况那个母亲到现在都没有再生下儿子。 只是，洛芸蕊好奇的是，大太太打算如何报復庶妹呢？ 第68章 奶娘的心思 「妹妹，这些事情你是听谁说的？」既然事情发生在庶妹出生当日，庶妹自然不会知道的。而薛姨娘应该也不会把这种事情挂在嘴边，毕竟这事即便跟她无关，说起来也不怎么好听。而且当日薛姨娘被洛芸蕊想法子撵出洛家的时候，大房一家还毫无音讯呢，她绝对不会想到大房竟然会在不久后回来，自然也没办法事先提点庶妹了。 至于大太太，她就算要对付庶妹，也不会把事情告诉她的。反正她一个当家太太，若是真的想要为难一个没有母亲庇护的庶女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又何必让庶妹知道实情呢？ 「是奶娘说的。」庶妹哭哭啼啼地开口，眼泪打湿了脸上的纱巾。 洛芸蕊心里一动，她刚才就问过了奶娘的去向，只是庶妹没有回答罢了：「你的奶娘究竟是去哪儿了？是不是被大伯母叫去了？」 「不是的，是奶娘的儿子没了，她回家去了。」庶妹抹着泪花，满是惶恐不安地说着：「奶娘临走前告诉我这事，还说她儿子留下了一个小孙女，她恐怕一时间回不来。」 「她把当年的事情都告诉了你？可是，大伯母究竟让你做了什么？」 「叫我陪你出去会客，然后装作不轻易间让别人看到我的脸。」庶妹下意识地捂着自己的脸颊：「她这是想要毁了我的亲事！」 庶妹早就已经跟张家定下了亲事，不过这亲事也不是定下来以后就一定能成的，那些个中途退亲的人家还是有的。但庶妹这门亲事，洛芸蕊觉得应该是无碍的。况且，大太太真的没有理由这么做，张家不过是个商户，在她眼中应该不算什么才对。 况且，若是大太太真的有心想要对付庶妹，有的是有法子，又何必用这么委婉的方法呢？毕竟庶妹也是洛家的小姐，她若是名声不好听了，岂不是会连累到洛家？更重要的是，张家是不如洛家的，别说庶妹只是容貌有瑕疵，就算是像她前世那样身子骨极差不能生育，人家不都接受了？ 这女子婚嫁是一辈子的事情，可男子却完全不同。若是往后张家大少爷不喜庶妹，大不了把她供在家里，然后多添几个美妾也就得了，完全没有必要退婚弄得两家脸面难堪。 心下一琢磨，洛芸蕊觉得庶妹这应该是被人哄骗了才对。至于哄骗她的人是谁，那实在是太简单了：「妹妹，这些话应该不是大伯母亲自过来跟你说的吧？是不是有人在你耳边嚼舌根？」庶妹这人其实最是耳根子软，以前洛芸蕊就用这种法子让她跟薛姨娘离心的，若是别人也用了同样的法子，也不是不可能。 庶妹愣了一下，有些不解地看着洛芸蕊：「这些话是奶娘告诉我的，不过她说都是大伯母说的。」 是了，庶妹自从脸颊受伤以后，就改了性子，极少外出。这么一来，能在她耳边说三道四的也就只有她的奶娘了。只是，洛芸蕊却是不明白，那奶娘这么做是为了什么？略微一迟疑，洛芸蕊仿佛抓到了什么：「妹妹，我问你，这些话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是不是你奶娘的儿子没了以后？」 「是吧？」庶妹有些犹豫，不是很肯定地点点头：「就是前些日子的事情，大伯母办了茶会，我没有去参加。后来林家又递了帖子进来，奶娘就跟我说，大伯母让我开口要求跟你们一块儿去。」 「还有呢？」 「还说，若是不去，就是不给她面子。对了，后来大伯母还叫人送过来衣裳和首饰，奶娘说，那些都是大堂姐穿剩下用剩下不要了的。」 洛芸蕊已经大致明白了发生什么事了，想来这一切应该都是庶妹的奶娘所做的，只是她到底为何要怎么做，洛芸蕊却仍然是想不通。 「妹妹，不要紧的，你到底是二房的小姐，大伯母纵使要冷着你，也不能做得太过分了。如果下次再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你要是不愿意参加的话，就说身子不适便好了。」如果洛芸蕊跟庶妹的感情足够好，那她必然是会开解庶妹的，毕竟这也不是什么麻烦的事，解释起来也就那么几句话罢了。可惜的是，洛芸蕊巴不得庶妹天天不好过，日日受煎熬，她才不会真心照顾庶妹呢。 「可以吗？装病的话……」庶妹很是迟疑，其实自从脸颊受伤后，她的性子就同以往不同了。尤其是身边也没个真心对她的人，大房又是一副看不上她的模样，那种自卑的心理恐怕已经在庶妹的心里扎下了根。 也好，前世因为身子骨不好，加上洛张氏在洛家并不受宠，洛芸蕊虽然是嫡女，却是一副无人理睬的样儿。那时候的她，不也是如此的自卑吗？想想前世自己和洛张氏的结局，洛芸蕊连仅剩的那么一丁点儿内疚都没了。反正这事又不是她做的，顶多就是一个知情不报而已。 「不要紧的，女孩儿家身子骨不好也是常事。再说了，你只说有些个头疼脑热的，谁又看得出什么呢？」 「那若是大伯母真的要与我为难，硬是要找大夫可怎么办？」庶妹也不是傻的，以前她是仗着二老爷对她的宠爱，才显得骄纵异常的。现如今，她总算是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很多事情也就不会那么冲动了。 洛芸蕊略略地一思考，就有了主意：「那就真的生病好了。像我娘身子不好，傍晚在院子里吹会儿风第二天就起不来了，你大不了也去院子里吹风好了，又不会怎么样的。」 这一点儿洛芸蕊倒真是没有说谎。洛张氏的身子头些年一直都不是很好，不过近两年就不一样了，有着洛芸蕊特意地为她调养，那些个经过娃娃特殊处理的过药材精华是每天都不落。现在的洛张氏，身子骨非常得好，只是她天性喜安静，不怎么往外走动，这才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庶妹很是认真地想了想，倒是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虽说她的身子骨比洛张氏好得多，但若是晚上睡觉不关窗户，怕是第二天也一样会起不来吧？这样一来，哪怕是大太太再心狠，有些事情也不好做得太明显了。再说了，洛芸蕊有句话很得庶妹的心，那就是庶妹是二房的人，大房是不可能在明面上动她的。 「姐姐，谢谢你了，还是你疼我。」庶妹一脸感激地看着洛芸蕊，想着幸好洛芸蕊今天过来一趟，不然今晚她又要睡不好了。 「这算什么？我们可是亲姐妹，那怎么是隔房姐妹能比的呢？对了，大房那四个妹妹可有吵到你？」洛芸蕊问的是现在跟庶妹住在一个院子里，大房的四个庶女。 「没，她们倒是安静得很。」庶妹说是这么说，但语气里却有着一丝烦躁。 大房的庶女自然是交由大太太来教养的，那四个虽然年龄还小，但规矩却是一丝都不敢错的。大太太平日里忙碌，也不会亲自过来，但她可以派她身边的嬷嬷过来教养。 这样的教养本来是没错的，但放在庶妹眼中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大房教养庶妹是很严厉的，半分都不能行差踏错，一旦有人犯错，哪怕是再不起眼的小错，那惩罚也是避不了的。大太太惩罚庶女的手段倒是简单，也不饿着也不冻着，就是罚抄写经书，说是她们上辈子做了孽，这辈子才会投胎当了妾生的女儿，抄写经书自然也是会下辈子积德。 可怜大房的那四个庶女，现如今都才五岁大小，连笔都拿不稳的小人儿，却在犯错以后，整夜整夜地抄写经书。因为怕被惩罚，那四个庶女平日里别说是玩闹了，哪怕是高声说话也是不敢的，一个个伏低做小一副可怜样儿。 每次看到她们的样子，庶妹总是感到一阵阵心惊肉跳。她同样也是庶女，按理说是跟她们一样的处境。或者说庶妹其实还不如她们几个，毕竟这四品官家的庶女和六品官家的庶女那可是有天差地别的。 因而，庶妹只能感激洛张氏仁厚，从来不曾虐待她。自然她也不可能再向洛芸蕊抱怨什么，至于像以往那样讨要东西更是不敢了。 看到庶妹终于有了庶女的自觉，洛芸蕊倒是松了一口气。还真是不容易呀，重生到现在有两年多了，她赶走了薛姨娘毁了庶妹，现如今她倒是真的不想再生事了。 尤其是庶妹和张家的亲事，洛芸蕊绝对是真心希望能成的。反正张家就是一个商户，以庶妹如今的容貌即使嫁过去了，也不能得到丈夫的爱重。至于二房这边，没了薛姨娘，二老爷会记得庶妹倒是奇了！说白了，庶妹现在已经够惨了，她犯不着再多事。 当下，洛芸蕊又叮咛了几句，让庶妹尽量不要外出，尤其是赴宴之类的。要知道，她的亲事可还没定下呢，可不想因为庶妹再有了个意外。 第69章 各怀鬼胎 这一边，洛芸蕊安抚住了庶妹，而那一边，她也让人开始打听庶妹奶娘的消息。 因着庶妹奶娘原本是家生子，打听起来倒是不难。不过，那奶娘的家在洛家的一个庄子上，虽然路途也不算远，但一来一回也要大半天的时间。 洛芸蕊去求了洛张氏，央她借给自己几个婆子，好去庄子上打听一下庶妹奶娘的事情。洛张氏拗不过她，只得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傍晚时分，春绯过来说，洛张氏院子了的一个婆子来回话了，洛芸蕊忙让人进来说话。 那婆子四十来岁，人看上去干干净净的，洛芸蕊只觉得她面熟但并不知道她叫什么：「嬷嬷怎么称唿？」 「二小姐，平日里太太叫我李婆子。」李婆子是个利落人，也不等洛芸蕊问话，就把她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洛芸蕊。 只是听她说完，洛芸蕊倒是有点儿同情庶妹的奶娘了。 原来，庶妹的奶娘早先生了个儿子，可惜身子骨不是很好。后来又生了个女儿，跟庶妹一般大小，却偏偏被薛姨娘看中了，要过来当庶妹的奶娘。本来这也没什么，反正家里的儿子也大了，奶娘的月例又是足足的，自然也是乐意的。不想，庶妹那奶娘后头生的女儿因为没有亲娘照顾，又每日只喝点儿稀饭，养到半岁左右竟然没了。 好在只是个姑娘家，那奶娘也没有太在意，况且薛姨娘在知道了这件事后，还给了不少的银子作为安抚。而且，去年奶娘的儿子成亲，对方正是薛姨娘身边的丫鬟，薛姨娘还给了礼金，算是对他们一家不薄了。可偏偏不巧的是，年前洛芸蕊用计将薛姨娘赶出了洛府，去庄子前央求了二老爷将几个用惯了的丫鬟也一併带走了。其中就有已经是媳妇子的奶娘儿媳妇。 那时，她那儿媳妇已经有了身孕，却跟着薛姨娘一起去了偏远的庄子里。这也罢了，反正奶娘的儿子也一併跟了去。不想，前些日子，薛姨娘想让人到洛家送信，可是她的人是不允许外出的，她就把主意打到了奶娘儿子的身上。可惜的是，人算不如天算，奶娘那儿子竟然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意外，马被惊到了，而当时正驾着马车的他当场被掀翻在地，等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没气了。 庶妹奶娘前几天就是得了这个消息才要离开的，可那时庶妹刚刚被大太太斥责了一番，怎么也不愿意放奶娘离开。奶娘只能忍着心里的哀恸打算过几天再走，可是有人传来消息，她的儿媳妇生了，生下一个女儿后也跟着没了。这下，她坐不住了，也不管庶妹是个什么想法，直接就离开了洛家。只是在离开之前，大概是为了发泄，她就编排了个谎言，大概是为了不让庶妹好过。 也是，那奶娘一儿一女的死仿佛都跟薛姨娘脱不了关系。如果这是在前世，有薛姨娘在，倒是还能压制住。哦，也不对，前世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事情，薛姨娘如果没有被赶出洛家，也就不可能发生后来的事情。 洛芸蕊听了消息，低头暗暗琢磨着，莫非这是因为她？隐隐发现，自从自己重生了以后，仿佛有很多事情都脱离了预定的轨迹。如果说，薛姨娘是她刻意赶出去的，那么其他的事情呢？庶妹前世是嚣张跋扈的个性，但同时也是个心机深沉的主儿。可现在瞅瞅，自卑自怜，满面哀伤，不敢见人……这还是前世那个明媚张扬的女子吗？ 还有其他的，因为洛芸蕊的插手，改变了太多的事情。 比如说，前世洛张氏是没有生下龙凤胎的，而薛姨娘倒是生了一个儿子。还有碧儿，前世洛芸蕊根本就不记得有这么个人，菊禾倒是有的，但她素来受宠，在洛家也是很有地位的。 苦笑地摇了摇头，改变了又能怎样呢？很多事情已经不受洛芸蕊的控制了，她现在也只是尽可能地让事情往好的方向发展。至于其他的，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确定那事真的是庶妹奶娘在搞鬼，但洛芸蕊也怪不得她。人家现在就只剩下唯一的亲人了，稍稍编排几句发泄一下，却也是人之常理。再说了，洛芸蕊也不是真的为庶妹考量，自然也就没这个心思计较了。 略略想了想，洛芸蕊问道：「妹妹的奶娘现在在哪里？可是把她的小孙女接过来了？」 李婆子点点头：「是的，前两天就接过来了，薛姨娘……嗯，那人也没阻拦。」 薛姨娘已经被撵到了庄子上，自然就没了让人尊重的本钱，况且那李婆子本就是洛张氏的人，对于薛姨娘是半点儿好感全无的。 「我知道了，那再帮我跑一趟吧，帮我捎点儿银子过去。对了，还要记得告诉她，妹妹很想念她，让她最好尽量回来。」洛芸蕊吩咐小绿交给了李婆子两个荷包，每包都是十两银子：「另外一个就赏你了，切记要好好说话。」 李婆子一脸喜气地接过了荷包，沉甸甸的银子让她的心情格外的好。不过就是跑跑腿儿的事情，反正有洛芸蕊的吩咐，她也是坐马车过去的，跑两趟能拿到十两的赏钱这是她之前绝对没有想到的。至于洛芸蕊叮嘱的事情自然也是没问题的，不过就是好好说话嘛，她一定会让主子满意的！ 三天后，庶妹的奶娘就回来了，只是她回来后就被带到了洛张氏的院子里问话。其实这并非洛张氏故意为难她，而是因为她作为庶妹的奶娘是不可以随意外出的，或者应该说，即便有很重要的理由想要外出，也必须经过洛张氏的同意。 只是，洛张氏忙得很，对于这种小事她又是一向都不在乎的，只是挥了挥手就把庶妹的奶娘打发了，倒是洛芸蕊「好心」地过来劝慰。 「家里情况还好吗？妹妹这几天一直心神不宁的，盼着你回来呢。」 奶娘面上有着一瞬间的僵硬，但还是勉强挤出笑容给洛芸蕊行礼，同时感激地说着：「多谢二小姐派人送来银两，我那孙女已经託付给旁人照顾了。」 一个才刚出生没多久，又先后失去了父母的小女婴，说是託付给了别人照顾，怕是奶娘心目中很是担忧吧？洛芸蕊知道奶娘的丈夫在三四年前就没了，等于说那个小女婴是她现在唯一的亲人了，自然是希望能够亲手照顾她，而不是被逼着来看管庶妹。 「蕾儿妹妹仿佛跟你孙女年纪差不多，要不等她再大点儿，让她来伺候蕾儿妹妹吧，你们也能经常见面。」这年头，给主子家的小姐当贴身丫鬟绝对是一个荣誉，尤其，蕾儿还是二房的嫡女。 奶娘诚惶诚恐地看了洛芸蕊一眼，她倒是没觉得让自己的孙女伺候小姐有什么不对的，事实上，洛家对待下人一向还都是挺宽厚的，尤其是洛张氏，虽然身为嫡妻，但她对于很多事情都是漫不经心的，从来没有发生过苛待下人的事情。 只是，也不知道自己的孙女有没有这个福气…… 「二小姐，我那孙女愚笨了些，怕是……」 「嘻嘻，哪有这么说自家的宝贝儿的？」洛芸蕊捂着嘴偷笑：「再说了，过个三五年，蕾儿也还是小不点儿，只是给她添个玩伴儿罢了，又不是当教养嬷嬷，有何不可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奶娘再没了推辞的理由。想着要是洛芸蕊真的赏给了她这个体面，她倒是能对得起死去的儿子儿媳了。这么一想，对于洛芸蕊则是更加感激了。 「你也别光说谢谢，我可是被妹妹缠得没法子了，才央求我娘派了李婆子去庄上找你的。对了，你回去可别怪妹妹，虽然我也知道这有点儿不近人情，但妹妹也挺可怜的，你就多费点儿心。」 奶娘自然没有不答应的，只是她面上虽然没有表露什么，但心底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又有谁会知道呢？ 洛芸蕊不指望奶娘会完全偏帮着自己，但也不希望这人会在背后给她捣乱。薛姨娘算是彻底的没了盼头，可庶妹却仍然是洛家的小姐，哪怕是庶女，那也是洛家正经的小姐，很多事情哪怕庶妹做得再过分，老太太也不能真的对她怎么样。 除非，她的心足够狠，对庶妹…… 罢了罢了，前世的事情这辈子终究是没有发生。现在的洛张氏有儿有女，一副安乐的样子，洛芸蕊自己的身子骨也很好，前世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如今，只要庶妹老老实实的，不再来找她的麻烦，她就当没有这个人好了。毕竟，不出意外的话，她以后铁定是官宦家的当家夫人，而庶妹充其量也就是个商户人家的大太太。而且，说不定还只是一个不受丈夫喜爱的摆设罢了，她也不需要赶尽杀绝。 到底，庶妹的身上流着的血，有一半是同她一样的。 只是，这个时候，洛芸蕊绝对想不到，就是因为她的一时心软，险些酿成大祸。自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第70章 寿宴中的意外 庶妹的事情才刚处理完，洛家又来事了，只不过这一次却是好事，老太爷的寿辰到了，还是六十的整寿。 一般来说，越是大户人家越是在意一家之主的寿辰，更别说这次还是整寿了。在老太爷和老太太方面，洛芸蕊很肯定，二房比大房更加在意。 没办法，大房可以自立，但二房却没这个能耐。尤其是现在，大房二房都有了子嗣，按理说随时都能分家的，但老太爷和老太太更加念着二房一些，才绝口不提分家一事。话说回来，洛芸蕊也是百般不愿的，一旦分了家，先别说家里的境况肯定会差一些，单单是分家后，老太爷和老太太毕竟要跟着大房住的，这一点儿就让洛芸蕊受不了。 想想看，现在有老太太坐镇后宅，又有着分家的压力，二老爷才不敢太过于放肆了。这若是一旦没人压着了，光靠洛张氏一人…… 唉，洛张氏要是有本事压制住二老爷，也不会出现前世那种悽惨的状况了。归根结底，前世洛张氏和洛芸蕊悲惨的下场，虽说是薛姨娘一手促成的，但其中跟洛张氏母女俩本身的性子以及二老爷的不管事也有很大的关系。不管怎么样，洛芸蕊至少希望在弟妹长大之前，洛家不要分家。 因而，这次老太爷的寿辰，她一定要好好地准备一份礼物。事实上，不但是她，整个二房比大房要来得重视得多。 二老爷一早就管洛张氏要了钱去外头托人买贵重的古董，在他看来，没什么比价值连城的古董更讨老太爷的喜欢了。而洛张氏已经在她的嫁妆箱子里翻了又翻，只差没有翻个顶朝天了，饶是如此也还是没有找到称心如意的礼物。相对而言，洛芸蕊则是简单多了，她想起前世她出嫁前一年，老太爷过寿的时候，大老爷送上的那张「寿」字…… 说实在的，洛芸蕊前世并没有读过太多的书，倒不是洛张氏欠考虑，而是她的身子骨太弱了，虽然字都是认识的，但学问却是完全没有的。而这一世，因着重生再叫上多了一个宝贝旎虚空间，洛芸蕊的想法就多了。尤其是自从薛姨娘被撵走后，她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加上二老爷又提醒她有空多念点儿书，最好也练练字。哪怕二老爷平日里再不靠谱，这句话她还是记在心里的。 旎虚空间除了能够生长出比外界更加美味的食材和效果绝佳的药材外，更重要的是，在娃娃的控制下，那里的时间是不会流逝的。洛芸蕊从二老爷那里拿来了文房四宝以后，就经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带着文房四宝进入旎虚空间。不会别的，单为练字。 好在洛家是个有钱人家，洛芸蕊房里的丫鬟又都没怎么念过书，加上洛芸蕊平日里也是小心翼翼的，轻易不让人进入她的小书房了。因此，倒是没人觉得洛芸蕊消耗纸张研磨的速度较快，反正这些东西只要吩咐一声，就可以轻易领到的，又或者还可以让洛张氏嫁妆铺子里的管事送一些过来。 经过长期的练习，洛芸蕊不多自己的字写得有多好，但至少在九岁的孩子里面算是很不错的了。尤其是，她还是一个从未上过学堂，只是靠着字帖练成的。 或许是因为重生了一回，洛芸蕊哪怕现在年龄只有九岁，但她的身上却有一种沉淀过的柔美。明明只是一个孩子，但遇事不慌张，行为举止也是镇定自若，看上去既有孩童的纯真，又有成年人的稳重，竟然慢慢地让人感到挪不开眼。 只是洛芸蕊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上有这种气质，现在的她最大的难题就是怎样将前世大老爷送给老太爷的那个别致的「寿」字写出来。 要说那个「寿」还真是精巧无比，那字并非用一般的墨汁渲染而成，而是用特殊的花汁加上药材调配而成的。这也就罢了，洛芸蕊守着旎虚空间无论是要花汁还是药材都是很容易的，至于这配料不过就是些上好的补药罢了，对于洛芸蕊来说并不难获得。 关键在于，这「寿」字是用九九八十一个小「寿」字拼接成的。不但如此，这「寿」字拆开是八十一个小小的「寿」字，拼在一起还能有一种排山倒海的气势，让人乍一看之下忍不住惊嘆出声。 洛芸蕊到底是功力不够，最终，她想了另外一个办法，从花汁和药材中入手，加上一点儿迷幻花的成分，让人目睹之后有一种难忘的惊嘆就可以了。毕竟，前世大老爷得到的那幅「寿」字，是出自名家的，这可不是她一个小丫头能够模仿得了的。 是了，她想学的只是创意，却不是功力。 当然了，或许这取巧的方式用不了几次的，但对于现在的洛芸蕊来说却是唯一的办法了。洛张氏不善于言辞，又不懂得管家理事，如果说老太太还能看在洛张氏是自己娘家侄女的份上照顾一二，那么老太爷则是完全没有理由了。所以，洛张氏可以不讨好老太爷，但她洛芸蕊却一定要给老太爷留下个好印象，至少也要让他把洛芸蕊这个二房的孙女牢牢地记在心里。 老太爷的寿宴分为两个部分，先是响午时分让众人恭贺，自然那时也是会有宾客的。然后就是晚上一家人小聚了。洛芸蕊没打算拿那副字在外人面前展示，毕竟女儿家还是尽量不要太出风头的好。所以，她是打算在晚上家人小聚的时候再拿出来，也好跟老太爷好好培养一下祖孙情。 只是洛芸蕊仿佛漏算了一件事，老太爷的寿辰必然是要邀请众多宾客的，其中就是林家和徐家。 上回在洛家举办的茶会，徐家的太太倒是参加了，只是她没有女儿，所以也就没怎么跟洛芸蕊本人交谈。在听说了洛芸蕊跟林家大小姐交好以后，她很是懊恼了一阵子。尤其是在她接到了洛家退回的帖子，更是不乐意了很久。诚然，徐家二少爷不是她亲生的，可是自家的情况自家知道，她亲生的儿子身子骨可不是一句弱就能解释的，事实上，她的长子早已病危，这些年也不过就是用人参等物强吊着罢了。只要这药一停，必然是救不回来的。 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徐家太太才会把庶出的儿子当成亲生看待，她是实在没辙呀。不过，到底是想着小儿子是庶出的，怕是以后一旦事发会遭人垢弊，所以这才想法子为他谋一门好亲。洛家的门楣虽然不算高，可是架不住人家有一位高官的大老爷。虽说洛芸蕊只是二房的嫡长女，那也不错了，人家大房的嫡长女也不会看上他们家！ 再加上洛张氏和气，洛芸蕊看起来又柔柔弱弱的，徐家太太很是看好这门亲事，谁曾想到就是因为洛芸蕊跟林家大小姐交好，这门她心目中的好亲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哪怕被拒绝的并非她所出的儿子，也让她心里一阵阵窝火。 于是，当徐家接到了洛家老太爷寿宴请帖时，徐家太太很是盘算了一阵子。虽说她被退了帖子，但这些事情并没有公开，只要她做下一点儿小手段，想来以洛芸蕊那种软绵的个性就算是察觉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吧？不管怎么样，这门亲事她是要定了！ 就这样，洛家老太爷的寿辰宴註定是不太平的，而偏偏洛芸蕊的心思又一直放在寿礼上面，哪怕有多余的精力，她也宁愿问下庶妹再干什么，完全没有防备徐家太太竟然会不甘心放弃她这门好亲，甚至于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来。 当天，洛芸蕊依然是站在大堂姐的身边，完全没有跟大堂姐争风头的意思。却没有唯唯诺诺的样子，而是落落大方地冲着宾客微笑问好，但也仅仅是如此而已。 林家自然也来人了，因为大小姐已经十岁了，带着她的两个妹妹笑着同洛芸蕊问好。因着两家即将结亲，洛芸蕊对林家虽然没有不好意思，但相比于别家，倒是热情了一些。 这些事情落在了徐家太太的眼里，令她很是不舒服。她本就不是什么大方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在有了健康的庶子以后，把所有的通房小妾都发卖了。想着她家小儿子哪里就配不上洛芸蕊了，而看向笑容满面的林家大小姐更是没好气了。 「萱娘，我带你们去园子里逛逛吧。」反正洛芸蕊并不是负责接待的，她只要照顾好自己，同时帮衬着一点儿大堂姐就好了，谁也不会为难她。尤其是，她和林家大少爷的亲事虽然现在并没有往外传，但在洛家却不是什么秘密了。大堂姐乐得她跟林家三位小姐打交道，完全不会阻止她。 洛芸蕊带着林家的三位小姐，并两个另外一户人家的小姐一块儿去了园子里。洛家园子本身是没什么稀奇的，倒是洛芸蕊经常地在她的蕊苑里摆弄一些花草。大堂姐经常来讨要一些，她也经常给老太太和洛张氏送过去一些，偶尔也会让丫鬟们去园子里种上一些。久而久之，这洛家的园子倒是很有看头，哪怕这会儿快夏末了，也仍然百花争艷。 自然，洛家园子里的那些花草只是好看罢了，并没有特殊的效果，洛芸蕊还不敢在这种地方动手脚。 饶是如此，看着难得一见的百花争艷，也让众位小姐惊嘆不已。心情不错的洛芸蕊干脆把她们带回了自己的蕊苑，那里才是真正的百花园。 可不想，路上竟然遇到了某个迷路了的少爷。 第71章 徐家太太的心思 洛家老太爷的寿辰，邀请的宾客自然不止是女眷。不过，这后院却只有女眷和孩童，而眼前这位少爷，说是孩童也不能算是，可要说成人却的确不是。一时间，洛芸蕊有点儿愣神。 「诸位小姐，真是抱歉，我、我一时走岔了路，抱歉。」那位少爷神情也有些慌乱，但看上去倒是害羞多过于慌乱。看到以洛芸蕊为首的几位小姐，忙不迭地道歉，同时也侧过脸上不敢直视。 洛芸蕊总算是回过了神来，其实她倒不觉得有什么害羞的，到底前世她过世时已经十五岁了，而眼前的少爷，顶多也就是十二三岁罢了。只是，她到底是主人家，那位少爷也确实有些逾越了：「小绿，你带着这位少爷去前院吧。」到底是顾及到自己的名声，洛芸蕊并不敢多说。 原本，洛芸蕊只认为这是一个小插曲罢了，不想小绿回来后，却悄悄地告诉她，那位小少爷正是徐家的二少爷。 洛芸蕊很是愣了一下，好在随即就缓了过来，仍然面带笑容地跟小姐们玩耍，只是等把小姐们送走后，她立刻就把小绿叫到房内细细地盘问。 「小绿，你把事情完整地说上一遍，从你离开我以后说起。」 小绿不敢迟疑，把她带着徐家二少爷离开后院，进入前院一直到她再次离开的所有事情都说了一遍。这其中，还细细地描述了当宾客看到了徐家二少爷被小绿送来后的笑容，尤其是那位徐家太太。 「也就是说，你把徐家二少爷送到前院的时候，有人看到了？可是，我平日里很少外出，那些宾客又是怎么知道你是我的贴身大丫鬟？」这点儿非常可疑，洛芸蕊自问不是爱出风头的人，茶会那次也就罢了，本身就没来多少人。而去林家的那一次，小绿因为身子有些不适并未一同前往，跟着洛芸蕊去的人是春绯！ 简单地说，知道小绿是洛芸蕊的贴身丫鬟，除了洛家的人以外，大概也就张家的人知道了吧？可是，张家大少爷现在已经和庶妹订下了亲事，按理说是不会关注到自己的。那前面那些宾客又是怎么知道的？而且，这徐家太太也不该出现在前院，她是女眷，应该是跟大太太和洛张氏在一起的吧？ 倒不是说太太们就一定不能去前院，只是徐家太太去前院的理由真的很让人费解。 小绿的面色也有些不好，她之前或许还以为这一切是巧合，可是看着洛芸蕊的脸色，以及问的问题，让她心底里涌起一阵不详的预感。只是，洛芸蕊的问话她却不能不答，低垂着头，小绿看上去很是颓废：「是徐家太太问了，徐家二少爷就把他走岔路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就又谢了我，还说我挺面熟的，是不是二小姐的丫鬟。所以……」 都问到这份上了，小绿自然是不能说不是的，毕竟她只是一个下人，徐家太太不是她能煳弄的。 只是这么一来，洛芸蕊就愈发肯定这事有蹊跷了。但是，徐家太太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难不成是为了那被退掉的帖子？ 洛芸蕊自问自己还没有那么大的魅力，徐家太太之前跟她也不熟，之所以递了帖子进来，无非就是看中了她的家世。可是，说白了，徐家的家世并不比洛家差，也没有非要自己的原因。况且，当初的帖子是悄悄地退的，根本就没人知道这件事，甚至于就连徐家给洛家递过帖子的事情都没几个人知道。徐家并未因此落了面子，更不用非要洛芸蕊不可。 因此，这徐家太太的所作所为当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只是再捉摸不透的事情也终有被人知晓的一天，尤其是洛家并不缺乏有眼力劲儿又有脑子的人。 晚宴是洛家一家人小聚的，按理说，在这种情况下，应该是比较温馨的，可是这一切都被徐家太太白日里的行为破坏得一干二净了，只是因为大太太足够聪明。 「徐家那位太太，平日里最是小家子气，尤其是喜欢记仇。虽然蕊儿这事并未对外张扬，但她肯定是认为蕊儿落了她的面子，落了她儿子的面子，更是落了她们徐家的面子。瞧着吧，她一定是记仇了。」 听了大太太的话，老太太的脸色很是不好看。洛芸蕊是她看中的孙女，洛张氏是她娘子的侄女，加上大太太一向就不怎么讨她的喜欢，她直接就把这善意的话听成了嘲笑：「既然你早就知道这件事，为何没有提前告知？」 大太太愣了一下，不过也只是眨眼的功夫她就恢復了过来，连脸上的笑容都没有少过：「可不是提醒了吗？我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让弟妹呀，千万别把蕊儿嫁到徐家去！这徐家表面看起来是光鲜亮丽的，其实内里嘛……算了算了，我也不说他们家的坏话了，反正大家心里明白就好。」 洛芸蕊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原来大太太之前一直明里暗里地反对这门婚事，并不是因为知道徐家二少爷是庶出的关系，而是因为她觉得徐家太太不好相与。不过，不管理由是什么，总之洛芸蕊是绝对不愿意嫁到徐家去的，因此，对于大太太她也只有感激而已。 人家可是真心为她好。 「大伯母谢谢你，蕊儿之前听小绿说了前院发生的事情，都吓坏了。」洛芸蕊不能明着说老太太这话不对，更不能反驳大太太善意的话，所以只能装着无辜委屈的模样看向大太太。反正她现在还是一个孩子，偶尔装下幼稚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大太太笑眯眯地看着洛芸蕊，对于洛芸蕊，大太太一直都是存着善意的。在大太太眼中，洛芸蕊乖巧听话，但又不像洛张氏那样毫无主见，而且是非分明，更有一种她这个年龄的孩子没有的沉稳。原本，大太太认为洛芸蕊已经有很多优点了，没想到今天居然还给了她一个惊喜。 这孩子似乎是个能屈能伸的主儿，这不装可怜也是像模像样的。 「蕊儿这孩子嘴真甜，真讨人喜欢。」大太太笑得眉眼弯弯，没口子地赞嘆着洛芸蕊。 洛芸蕊并不介意大太太看穿了她，反正只要她不背着大太太做些不利于大房的事情，大太太就不会对付她的。何况有她这么个二房嫡女衬着，这才能够体现出大堂姐的不凡来。 「行了，徐家这事就交给大房去处理，你们将来是要继承洛家的，处理这种事情就当是练手好了。」老太爷发了话，自然没有人敢不听。 大太太本来就是要插手这件事的，不为别的，单单为洛芸蕊她姓洛！不过，有了老太爷这句话，大太太的干劲就更足了。虽说大房才是洛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但二房毕竟帮着照顾了这么多年的老太爷老太太，有些事情倒是显得大房有点儿理亏了。 诚然，大房到时候想要继承洛家还是没问题的，可是谁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不是？尤其是像大太太这等爱面子的人看来，平安接手洛家是比什么都来得重要。而恰好老太爷开了这个口，大太太自然是欢天喜地地接受了，她一定会帮着洛芸蕊将徐家的事情料理妥当的，顶好让老太太看一看，她的处事能力，也好让老太太早日放权，让她来管理中馈。 大太太的想法，洛芸蕊猜了个十之七八，不过她并不介意。说到底，大房继承洛家才是名正言顺的事情。退一万步说，老太太现在是不肯放权，那以后呢？她还能将大权一直揽着就是不松手？还是说，老太太打算把洛张氏扶持上去？ 前世，老太太不是没打过这个主意，倒不是真的想把洛张氏扶持上去，而是希望让洛张氏在明面上管着事，而她则是在洛张氏背后指点。想法是不错的，关键在于就算大太太不出面捣乱，以洛张氏那软绵的个性也没办法弹压得住所有的管事婆子。前世，这个法子到了最后也没成功不说，还让大太太记恨上了洛张氏，这一世洛芸蕊才不会让这样的事情重演！ 管家权力有那么重要吗？反正大太太不是苛刻的人，让她管着家，哪怕是为了大房的名声着想，她也不会苛待洛家任何一个人的，没看她最近连庶妹的麻烦都不找了吗？当然，人家不是大方，而是觉得一个当家太太总是找隔房庶女的麻烦丢份儿吧？ 这么想着，洛芸蕊倒是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坐在下手低头不说话的庶妹。 庶妹的性子还真是变了呢，就是不知道她的奶娘后来有无再对她说那些话…… 「蕊儿你放心吧，徐家的事情就交给大伯母了，定让他们再也不敢惹出任何事情来。」 因为徐家的事情，家宴小聚并没有太过于温馨，大家都应景似的送上了礼物，诚然洛芸蕊的礼物受到了夸奖但也没有太过。倒是洛芸蕊一句，是父亲让经常练得字，让二老爷很是赞许地看了她一眼。而家宴结束后，大太太就拉着洛芸蕊的手说了这么一句话，倒是让洛芸蕊更加安心了，心情也有些放开了。 只是…… 「姐姐，我找你有事。」 第72章 歪嘴 无比诧异地看着庶妹，洛芸蕊并没有说什么话，而是让小绿跟洛张氏说一声，天色已晚就不陪着她回去了，姐妹俩打算结伴回自己的院子。洛张氏自然是不会为难洛芸蕊的，洛芸蕊就跟庶妹一前一后地离开了老太太的院子。 洛芸蕊的蕊苑跟庶妹的芳苑本就是紧挨着的，只是现在芳苑变成了媛苑，里面又多了大房的四位庶出小姐，就显得有些不太方便说话了。因此，洛芸蕊把庶妹带到了她的蕊苑来说话。 「妹妹，只是怎么了？」洛芸蕊有些不解，不过随即就反应过来：「妹妹是不是担心徐家那头？放心吧，既然大伯母把这事揽了下来，就一定没问题了，定不会让你的婚事受阻的。」 洛芸蕊的话音刚落，庶妹的眼泪就下来了，弄得洛芸蕊一时间手足无措，她应该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吧？话说回来，洛芸蕊已经很久没主动找庶妹的麻烦了。 「姐姐，这一次你一定要救救我！」庶妹哽咽得说着，声音有些低沉，因为哭泣的缘故还显得有些含煳不清。 洛芸蕊脸上一副茫然的表情，心里却在寻思着是不是庶妹的奶娘又说了什么。只是，这还能说什么呢？大太太或许真的跟薛姨娘有些不快，但薛姨娘已经被撵到了庄子，不出意外的话，这辈子也就那样了，大太太真心没必要为难庶妹。再说了，大太太最近一直忙着老太爷的寿辰，人家根本就没有那个精力来折腾庶妹！ 「妹妹，大伯母最近好像都忙活着，她应该没有欺负你吧？」洛芸蕊曾经告诉庶妹，大房的太太是不能明着欺负二房庶女的，尤其是大太太那么好面子的人。 「不是的，不关大伯母的事。」庶妹哭得越发厉害了，却仍然一个劲儿地摇头。最近这些日子以来，她算是真的长大了不少，至少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地位，也知道有什么人是她得罪不起的，她才不会去故意惹大太太呢。 「那是什么事？你直说吧，这时候都不早了。」 「是……」庶妹欲言又止，竟然住了嘴，默默地落起眼泪来了。 洛芸蕊不由地心头暗暗气恼，不带这么折腾人的，她今天也跟着忙碌了一天，这会儿早已睏倦了，正巴不得可以早点儿歇息呢，不想庶妹又来生事。如果真的有事也就罢了，反正她现在要扮演好姐姐的角色，也不介意配合一下庶妹。只是，像这样跑到她的房间里，委委屈屈地抹眼泪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好在庶妹之前在洛家所有人的心目中已经打了烙印，哪怕她这会儿诬陷洛芸蕊欺负她，也是没人相信的，要不然洛芸蕊早就该着急了。不过，就算这样，她现在也没了好性子：「妹妹。你究竟要不要说？不说的话，我可去歇息了。」 「姐姐！」眼看着洛芸蕊真的要离开，庶妹顿时急了，一把拽住了洛芸蕊，语气极为惊慌地说道：「不要走，现在只有你能够救我了。」 洛芸蕊好想哭，她这是造了什么虐哦！ 「最后一次机会，你要是再不说，我就真的走了。」最终，洛芸蕊还是妥协了。 庶妹一咬牙，突然闭上了眼睛，狠狠地扯掉了她脸上的纱巾，就这么把自己的脸颊暴露在了洛芸蕊的面前。 洛芸蕊起初是惊了一下，随即就变成了惊悚：「妹妹，你的脸！」 庶妹脸颊上的伤其实早就癒合了，到底是万事不理的千金小姐，加上每日敷药调理，伤疤要復原也并非难事。庶妹如今的脸颊乍看之下已经没有什么大问题了。当然，这只是乍看之下。 抿着嘴，洛芸蕊细细地端详着庶妹的脸颊，许久之后终于肯定了自己刚才的判断：「妹妹，你的脸好像有点儿歪了。」 无视了庶妹脸上瞬间的惨白，洛芸蕊开始回忆庶妹受伤最初李大夫的话。虽然具体的已经记不清楚了，但洛芸蕊还依稀记得，李大夫那时候好像说过，庶妹的伤是从嘴角开始的，很有可能以后会造成歪嘴。当然，洛芸蕊只是听过就算了，并不曾想到李大夫的话竟然会成真。 成真了…… 若不是场合不对，洛芸蕊真想放声大笑。这就是报应吧？前世，庶妹把她害得那么惨，在新婚之夜毁了她的清白，害了她的性命，夺了她的夫君，害了她的娘亲。 原来，这一切的一切都会引来报应的！ 嘴角忍不住微微翘起，但洛芸蕊的语气却满是哀恸：「天呢！当真是如此，妹妹，这可怎么办？」 庶妹要是知道该怎么办又怎么会过来求洛芸蕊呢？听到洛芸蕊这么一说，她当即就软倒在地：「姐姐，你也没办法吗？你真的也没办法吗？」 「这个……」办法肯定是有的，别的不说，旎虚空间里可多得是药材，想要治好庶妹脸上的伤恐怕也不难吧？只是，洛芸蕊不觉得自己应该帮她，事实上她觉得自己没有当着庶妹的面幸灾乐祸已经够可以了：「要不，明天我央了娘把李大夫叫进来给你看看？」 庶妹迟疑了一下，这些日子以来，她多是自己涂抹伤药，并未再找过大夫看。之前她看着自己的伤一点一点好起来，还庆幸不已，可是没过多久就发现了大事不好。这张脸若是一本正经地板着倒还好，不细看也看不出什么来。可是一旦说话，却是咧嘴哭的时候却是格外的明显，明显到连她自己都无法忽视的地步。 算了，只要能把脸上的伤完全治好，丢脸也无所谓。 庶妹打定了主意，就点头附和：「好，我要看大夫。」 「行啊，我明个儿就跟娘说，一定叫李大夫进来给你好好看看。」李大夫的医术摆在那里，所谓的好好看看，最后也就只能沦落为好好看看而已，字面上的意思。毕竟人家李大夫是大户人家用惯了大夫，外伤真心不是他擅长的。 事情跟洛芸蕊预料的半分不差，李大夫虽然被洛张氏请来了，也帮着仔细看了庶妹脸上的伤，但是他是真心没办法拿，别说这已经成型的歪嘴，就算没成型之前，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虽说他行医也有十几二十年了，可是看到大多是些体虚风寒，要么就是帮着调理下身子、安安胎之类的，外伤什么的那是存心为难他！ 不过，李大夫虽然本身没本事治疗庶妹，但是他跟洛芸蕊不同，他是洛家请来的大夫，自然要事事都跟老太太回禀。这可不是洛张氏那会儿让他晚半个月说有喜，庶妹这事可不是好事，况且越晚说，他的责任就越大。 跟老太太回禀了这事，老太太气得半天没缓过气来。还是洛芸蕊实在是懒得安慰庶妹了，跑来看望老太太，这才安抚好了她。 老太太这回主要是被气的，庶妹脸上的伤最初可是薛姨娘造成的，这得有多狠的心才能对自己亲生的骨肉下得去那么重的手？这若是搁在往常倒也罢了，反正是个庶女，可现在这个庶女已经跟她娘家侄子定下了亲事！ 这不是故意要给她一个没脸吗？！ 想着若是已经歪嘴的庶出孙女嫁到了张家以后，被张家各种嫌弃，她心里就很不是滋味。更何况，本朝的民风开放，这成亲之前肯定是要相互见面的，这事或许根本就瞒不到成亲那日！ 这下可如何是好？ 老太太愁得吃不好睡不好，每天做梦都是张家过来退亲，而她还被她亲哥哥埋怨。 唉，这事能怪她吗？说到底，都是薛姨娘的错，她一个奴婢居然敢对主子下手，虽说那只是洛家的庶女，但却仍然是薛姨娘的主子！ 也不知道老太太最后是怎么想的，竟然叫了两个嬷嬷特地跑了一趟薛姨娘所在的庄子上，貌似是狠狠地训斥责罚了一顿。 得知了这个消息，洛芸蕊还特特跑到了庶妹面前，一脸喜色地告诉她，老太太帮她出气了。只是，庶妹脸上却并无喜色，也对，任谁摊上了这样的事情都不会有喜色的，哪怕出了气又能怎样？她的脸也恢復不了了。 现在的庶妹，满心的忧愁。她愁得是万一张家来人要见她，她又该怎么办？别说她现在已经跟张家大少爷订了亲，就算没订亲，张家还是洛家的姻亲呢，也不是她一个庶女说不见就能不见的。可是，这要是见了，是不是代表着这门亲事就此了断了？ 虽说洛芸蕊对于张家的亲事不满意，但人家庶妹可满意着呢。她从小就跟张家的两位少爷认识，相对于寡言少语的洛芸蕊，她跟那两位少爷玩得更好。何况，她还是很希望能够嫁到一户比较熟悉的人家。况且，若是嫁给了别人家，说不定自己的嫁妆就只有公中那么一丁点儿。可若是嫁给了张家，老太太为了自己的面子着想，也会给她再添上一些的。 这边庶妹正满心的苦恼，那边张家来人了。 第73章 张家太太的昏招 其实，上家这些日子从未跟洛家断了联繫。张家是商户，在很多事情上面都要看洛家脸色，好在老太太念着娘家，从来不为难，但凡家中有宴请都会捎带上张家的。 因此，无论是上回以大太太名义办的茶会，还是老太爷的寿辰，张家都参加了。只是茶会那次，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要给洛家小姐挑夫婿了。这张家已经跟洛家订下了二房庶女，这无论是大房的嫡女还是二房的嫡女都不是他们可以肖想的。而对于庶妹没有参与茶会，他们也是认为已经定亲的庶妹在避嫌。 只是，茶会不参加还情有可原，但老太爷的寿辰不参加就说不过去了。庶妹因为终日戴着纱巾，当日只是在晚间的家宴中出席了，白日的玩闹都没有出现。张家素来是知道庶妹的性子的，对于她终日不出面已经有了怀疑。因此，这才过了几天，就迫不及待地过来要求见上一面了。 洛芸蕊是先得到了消息，因为当时她就在老太太的房里。听到张家二太太到来，她没有一丝一毫的诧异。是了，离定下亲事那么久了，庶妹却终日躲在屋子里不露面，确实有够可疑的。这若是她本身性子就文静也就罢了，可偏偏她从小就是个闲不下来的，若是张家不起疑才叫荒唐呢！ 张家二太太很快就进来了，先是给老太太请安问好，然后就拉着洛芸蕊的手开始满嘴地夸奖。 洛芸蕊注意到，张家二太太虽然嘴上是夸着她，但眼神却在四下瞄着，显然是在寻找着什么。当即，她什么都明白了。 因为张家大房现在算是绝了，张家老太太自从长子孙子一块儿没了以后，身子骨也变得极差，因而现在张家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张家二太太来处理。自然对外，张家二太太也就被直接叫做了张家太太。 张家太太跟老太太闲聊了一会儿，很是委婉地告诉老太太，她想见一下庶妹。只是老太太一副装着听不懂的样子，竟然完全不搭这个茬。 洛芸蕊在旁边听得好笑，却也不得不帮着老太太。眼珠子转了转，她笑着把话题岔开了，转而说到了大堂姐。洛家小姐中，也就庶妹见不得人，大堂姐身为洛家的嫡长女，遇到亲戚来访自然是要出来见面的。 老太太经了洛芸蕊的提醒，立刻叫了丫鬟把大堂姐唤了过来。大堂姐倒是真心不愿意认张家太太这个所谓的亲戚，但她好歹也是被大太太精心教养出来的，哪怕心底里再不愿意，也不可能露在明面上。因此，还是好声好气地陪着张家太太闲话家常。 张家太太其实这会儿已经有些明悟了，怕是二房的庶女出了什么问题。只是，她也不敢把话说明白了。一来是这事还未经证实，猜测并不能算数。二来却是因为自家得罪不起洛家，哪怕这亲事真的出了问题，也只能由她一力扛起。 这么想着，难免心里有了一丝苦涩，形势比人强，想她生的两个儿子，哪一点儿就比那些个官家少爷差了？偏偏人家娶的是嫡女，她的儿子就只能娶庶女。看着洛家大房二房两位嫡女举止优雅谈吐不凡，她心里更是无比的苦涩。罢了罢了，想来在这边是套不出什么话了，倒是等下可以要求见见洛张氏。 张家太太要求见下小姑子，老太太还真是没有法子可以阻拦。迟疑了片刻，只能寄希望于洛芸蕊能够机灵一点儿，至于洛张氏那儿，老太太早已是没了指望。 洛芸蕊倒是不担心，洛张氏确实不是个能守得住秘密的人。或者说，她虽然不会将秘密告诉他人，却架不住别人逼问她。都不需要逼问的人有多强势，只要同样的问题多问上几遍，洛张氏也就只能投降了。不过，前提是洛张氏她得知情！ 庶妹受伤的事情，洛张氏自然是知道的，可是后来发生的事，包括前几天李大夫进府给庶妹看伤的事情，她完全是一无所知的。洛芸蕊虽然是去求了洛张氏，但她根本就没有说详细。洛张氏见洛芸蕊是健健康康的，哪里会管她叫李大夫来有什么事。后来，庶妹的伤被证实无药可医，也没人把这件事告诉洛张氏。 因而，非常抱歉，洛张氏什么都不知道，她就算是想告诉张家太太，也无话可说。 张家太太带着疑惑来，又带着失望离开。不过，洛芸蕊是觉得，她应该已经猜到了才对。只是，洛芸蕊想着，前世她的身子骨那么差，张家到最后还不是用八抬大轿迎娶了她。那么到庶妹这里，会不会也无视她那有损的容貌呢？这个……应该会吧？ 事实上是，不会！ 前世，洛芸蕊的身子骨再差，她也是洛家的嫡女。她嫁给了张家大少爷，是带着十里红妆过去的，除了洛家给的嫁妆以外，还有洛张氏私下贴补她的。要知道，洛张氏原本是张家的小姐，她的父母双亡，只留下了她这么一根独苗，因着张家已故的老老太爷，也就是洛家老太太的亲生父亲心善，等于是把整个一房的家产全部给了洛张氏。 可是，张家老老太爷心善并不代表张家小辈儿也要跟着心善。洛张氏的爷爷和张家老老太爷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堂兄弟，感情绝对是比那亲兄弟都好，这才宠着洛张氏。可是到了张家大少爷这一辈儿，亲戚情分都淡了，谁在乎你是谁？ 因而，当初张家大少爷之所以会愿意迎娶身子骨极差的洛芸蕊，看中的无非就是洛芸蕊的出身和嫁妆。至于洛芸蕊本身？呵呵，洛家不是陪嫁了一个庶女吗？人家张家根本就没有把洛芸蕊这个嫡女真正的放在心上。 但是这一世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 试想想，张家太太原本是来洛家求娶嫡女的，因为张家大少爷自己的主意和张家老太太的干预才转而求娶了庶女。这已经让她觉得很对不起自己的儿子了，现在那个庶女容貌居然还有碍？这可不得了，她才不要一个见不得人的媳妇！ 回去把事情跟张家老爷一说，张家老爷立马心里就不舒服了。这事虽然只是猜测，但十有八九是真的。心下一嘀咕，张家老爷觉得还是跟自己的儿子说一声比较好，当初之所以换人，还不是因为这小子心里认定了洛家二房庶女吗？ 于是，悲剧发生了。 这旎虚空间出产的药材虽然效果强大，但那也是有时效的。想想看，这都过了多久了？张家大少爷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迷恋着洛家二房庶女，听到自己的父亲这么一说，立刻就傻眼了。琢磨了一会儿，他也不说贊同还是反对，直接就说这事他不管了，只是同时也表明了，自己不愿意娶一个容貌有碍的庶女。 看到儿子终于懂事了，张家老爷和太太都表示很欣慰。可是问题又来了，这亲要怎么退？ 不提张家那边的苦恼，自从那日张家太太来了以后，庶妹是彻底的慌了神。只是这事并不是洛芸蕊可以帮得上忙的，她只好每日躲在房里发愁，愁到了极致除了哭泣也没有别的法子了。偏偏庶妹的奶娘对她也不经心，看到庶妹哭泣，根本就不劝着，时而还说着薛姨娘真是心狠，或者是小姐以后该怎么办之类的话。弄得庶妹心情愈发得不好，过了半个月，竟然就这么病倒了。 到底是洛家的小姐，哪怕奶娘再不经心也不能瞒着这事。她先是把事情告诉了洛芸蕊，洛芸蕊赶紧让人把李大夫找来。李大夫看过庶妹以后，回话说，这是忧思过度，只要放开了心怀好好养着就没事了。 听到这么个说法，只要知道内情的都只剩下苦笑了。庶妹忧思的是什么大家都明白，只是这如何开导她却成了问题。老太太无法，只好让洛芸蕊有空多去照应一下，哪怕跟她多说说话也是好的。 洛芸蕊面上带笑地答应了下来，心里却苦涩地不得了，庶妹能被劝好才怪了。不过转念一想，洛芸蕊也就放开了。庶妹这事大家心里都有数，就算她没把庶妹劝好，谁也不能说她一个错字。谁要是敢质疑，那就自己上呗，庶妹那心结，根本就不是两三句话能够解开的。 而等到张家太太再次登门的时候，洛芸蕊算是明白了，庶妹这心结是真的没法解开了。 自然，张家太太这次是为了退亲来的。更加详细一点儿地说，应该是为了张家大少爷退亲，但却为了张家二少爷提亲来的。 简而言之，张家太太希望让庶妹嫁给她的次子而非长子。 当洛芸蕊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简直不知道该形容自己的心情。她前世就一直觉得张家人有点儿没脸没皮，可是却不知道他们还能无耻到这个地步。是了，长子确实比次子来得重要，但那也是儿子好不好？觉得让一个容貌有碍的庶女嫁给长子，心里不舒服，那嫁给次子心里就舒服了？ 况且，张家的情况跟别家又有所不同，要知道张家的两位少爷都是嫡出，还是一对双胞胎呢！试想想，这事万一要是真的成了，庶妹嫁了以后该有多头疼？原本应该是长媳却阴差阳错地变成了次媳。这让她以后怎么面对差点儿成了她丈夫的大少爷，以及间接抢了她丈夫的大少奶奶？ 饶是洛芸蕊很是厌恶庶妹，都被这一连串的事情给弄得头昏脑涨，这一次她是真的开始同情起庶妹来了。 第74章 徐家二少爷订亲 洛芸蕊都直唿受不了的事情，老太太又怎么会答应呢？事实上，老太太只听了一个开头，就气得晕了过来，吓得张家太太跟着丫鬟们一起慌乱了一阵。 等好不容易老太太甦醒了过来，却是直接摆了摆手让张家太太先离开，也没说别的，只说是自己身体不适，愣是让张家太太碰了个软钉子。只是张家太太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况且她来之前已经想好了，这次必须要让老太太答应下来，不然她的长子前途就都毁了！ 从老太太院子里出来，张家太太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而是带着自己的丫鬟径直去了洛张氏的院子里。 得到消息的洛芸蕊急急忙忙地赶到了洛张氏的院子里，结果正好看到张家太太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跟洛张氏哭诉，而洛张氏却是一脸茫然懵懂的表情，仿佛在说，发生了什么事这是怎么了？ 洛芸蕊看到洛张氏那副无辜的样子，真的很想笑。只是听着张家太太的痛哭声，这才硬生生地忍了下去。板着脸走到洛张氏身边，洛芸蕊低声问道：「娘，这是怎么了？」 「啊？」洛张氏比洛芸蕊更加迷惘：「我也不知道。」 死死地咬住嘴唇，洛芸蕊才克制住自己不要喷笑出来。这张家太太肯定是一进屋子就开始痛哭的，结果根本就忘了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跟洛张氏好好地梳理一番，直接就导致洛张氏听了半天也没弄明白这到底了什么事。 自然，洛张氏这句「我也不知道」落在了张家太太的耳朵里，直接让她哭的岔了气。 洛芸蕊忙让丫鬟递了杯茶水给张家太太润润喉咙，同时很是好奇地开口问道：「张家太太，您这是怎么了？」虽说两家是亲戚关系，但一般洛芸蕊是不称唿张家太太表舅母的。一来两家的关系也没那么亲近，二来经歷过前世的洛芸蕊觉得叫的太亲近了，她噁心得慌。 张家太太哭得太勐了，灌下了一杯茶水后勐打嗝。 打嗝这玩意儿，虽然不是打什么大问题，但对于一个大家太太来说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偏偏这打嗝不像疼痛忍忍就过去了，这事根本就没法忍。 看着张家太太勐打嗝，别说是她本人了，洛芸蕊看着都浑身不自在，总是不由自主地在张家太太打嗝的那一刻跟着身子抖一下。弄到最后，洛芸蕊比张家太太还要尴尬。 唉，也不知道娃娃那里有没有专门治疗打嗝的药材…… 最终，张家太太也没把事情解释清楚，就掩面灰熘熘地走了。不过想来她应该还会再想别的主意，毕竟那是她的长子，后半辈子的依靠！ 这边张家稍稍消停了几天，那边庶妹的身子也终于好了那么一点儿，至于不像之前那样病得起不了身了。洛芸蕊很是听话，几乎每日都要去看看她。因为这是忧思过度惹出来的毛病，并不是风寒之类的，倒是不怕传染，洛张氏也不拘着她，反正洛芸蕊很有分寸，洛张氏很是放心。 这日，洛芸蕊更要再去看看隔壁看看庶妹，大堂姐先一步把她堵在了屋子里：「蕊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洛芸蕊怔了怔，跟大堂姐有关的好消息？还是跟大房有关的好消息？不过片刻时间，洛芸蕊就想明白了：「哦，我知道了，一定是跟徐家有关的。」 「你怎么知道？」大堂姐一脸惊讶地看着洛芸蕊，她确信自己是第一个从自己母亲那里听到的消息，这不就立刻赶来了，洛芸蕊怎么就提前知道了？ 「我猜的。」洛芸蕊狡黠地眨了眨眼睛：「不过我也只能猜到大概，还请姐姐告诉蕊儿详情。」 听了前半句，大堂姐忍不住有些失落，不过听了后半句，她又得瑟起来了：「你肯定想不到吧？徐家的二少爷已经定亲了，所以你再也没有麻烦了。」 洛芸蕊微微有些诧异，随即就想起前世听说的徐家二少爷那位可怜的未婚妻，心下难免有些唏嘘。 「你怎么了？不高兴吗？」大堂姐面带古怪地看着洛芸蕊，有句话她没有说，却在脸上把意思表达得一清二楚。 洛芸蕊被大堂姐明显有些暧昧的表情弄得哭笑不得，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我只是在想到底是谁那么倒霉，居然要当徐家的媳妇！」 不料听了洛芸蕊这话，大堂姐面上的表情愈发古怪起来。直勾勾地看着她好久，这才神秘兮兮地开口：「那徐家二少爷的未婚妻你也见过。上次的祖父生辰，上上次的林家宴请，还有上上上次的茶会，那位小姐都在。」 皱了皱眉头，洛芸蕊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她怎么觉得大堂姐这是意有所指？低头琢磨了老半天，又结合前世的事情，洛芸蕊勐地抬头惊愕异常地捂住嘴巴：「天啊，不会真的是她吧？」 「咦？蕊儿你想到了谁？来跟姐姐说说。」大堂姐很是八卦地凑上前来，可洛芸蕊却没有同往常一样跟她玩闹，而是一脸严肃地瞪着她。 「姐姐，你跟我说清楚，跟徐家二少爷定亲的是不是林家的大小姐萱娘？」 大堂姐很是不敢置信地看着洛芸蕊：「蕊儿你真是太厉害了，这都能猜到。对了，下回猜灯谜，我一定带你一起去，瞧你这猜谜本事，肯定能赢回来一排的灯笼。」 灯笼什么的根本就没放在洛芸蕊的眼里，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前世发生过的那些个惨事。 再过两年，徐家那位姨娘就要回来了，戳穿了二少爷的身世，还把徐家闹了个人仰马翻。同时让二少爷未婚妻家族蒙羞，让他的未婚妻自缢身亡，连累徐家被几大家族联手打压…… 深深地吸了一口凉气，洛芸蕊怎么也不敢相信，前世那个被逼着自缢身亡的女孩子竟然会是林家大小姐萱娘？ 这真的是…… 「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进屋跟我好好说道说道。」这会儿，洛芸蕊真的顾不上庶妹了，反正她的身子现在也没有大碍了，至于痊癒嘛，心病还需心药医，这就不是她能解决的问题了。况且，她现在更关心萱娘的情况。 「别提了，还不是上回走岔路的事情？我听着仿佛是因为那一次的事情，萱娘跟徐家二少爷看对眼了。人家林家的门槛不比我们低，况且萱娘还是嫡长女……蕊儿抱歉，我不是说你不好。」大堂姐话说到一半，立刻焦急地解释着。 大堂姐刚才那话是有一些贬低洛芸蕊的意思，可是洛芸蕊也不在意，毕竟大堂姐说的都是事实。 「姐姐，这嫡长女本来就比嫡次女娇贵，你说的都对，为什么要说抱歉？」洛芸蕊真的一点儿也不在意：「不过，我好奇的是，为什么林家就答应这门亲事了？毕竟，这高嫁女低求媳，林家不比徐家差！」 其实，林家和徐家的门楣是相差无几的，当然跟洛家其实也是差不多的。只不过，洛芸蕊是洛家二房的嫡女，而另外两家都是长房，这相对而言洛家就差了一筹。所以，林家的嫡长子对于洛芸蕊来说，是高攀了，不过也算是门当户对。而徐家的次子理应是配不上洛芸蕊的，但徐家长子身子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去了，加上徐家人口简单没有妻妾，这才让洛张氏高看了一眼，那个时候才会打算将洛芸蕊许配给徐家。 可是，这两户门楣差不多的人家，却没有拿嫡长女配人家次子的道理。况且，萱娘无论是容貌还是人品都是不差的，嫁个官宦人家的嫡长子那是绰绰有余的。而如今…… 「都跟你说了，那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大堂姐不屑地瘪了瘪嘴，像是看不上萱娘似的。不过，她又立刻想起洛芸蕊跟林家大少爷订亲的事情，立刻就收起了轻蔑的表情：「也无所谓啦，虽然徐家二少爷是次子，但是这城里谁不知道徐家大少爷身子弱，这二少爷从小就是当成嫡长子在养的。而且我还听说了，徐家二少爷的学问是极好的，据说马上就要下场考试了，说不定他还会有什么大造化呢！」 洛芸蕊苦笑连连，大造化是有的，可是大悲剧也是有的。想起前世的种种传闻，再忆起萱娘那甜美的笑容，洛芸蕊总归是觉得心里不太舒服。 大堂姐将洛芸蕊的表情看在眼里，想了一会儿自认为是理解了，于是开口劝道：「蕊儿你放心啦，徐家递过帖子的事情根本就没几个人知道，你不用担心这个。况且，只不过是递个帖子罢了，连议亲都算不上，不会有问题的。」 她担心的又不是这个。 洛芸蕊苦笑连连，有些事情她虽然是心里明白的，却是不能说出口的。要不然若是有人问上一句，你是怎么知道的，又让洛芸蕊怎么回答呢？ 想着前世徐家最后之所以落到了那个地步，其实跟萱娘的软弱脱不了关系。倘若当时她肯再坚定一下，陪着徐家渡过难关，接下来也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毕竟徐家只不过是拿庶子当做长子养，并且向外人隐瞒了这件事而已。这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大罪，顶多就是跟徐家结亲的人家面子上有点儿过不去而已。 洛芸蕊琢磨着，若是前世萱娘没有自缢身亡的话，恐怕徐家也不会跟林家彻底撕破脸。更不会弄得徐家家破人亡，生生地毁了两户人家。 第75章 黑夜闯入的贼人 一时间洛芸蕊也想不出别的办法来，只是觉得以后要多跟萱娘亲近亲近，也好让她变得坚强一些。毕竟，那些个所谓的悲剧，都是因为过不去的坎才被称为悲剧的。但凡是能够跨过去的，所谓的悲剧也就不存在了。而且，只要萱娘没有像前世那样自缢身亡，林家也不会在气恼之下联合几大家族一起对徐家施压了。 况且，所有的事情，一切的源头都源于徐家的那个姨娘。倘若能够想法子不让她出现的，无论是徐家还是萱娘一定都会好好的。 因为这些事绊着，洛芸蕊终于抛下庶妹不管了，反正她那是想太多才病倒的，说白了就是没事找事，一点儿都不值得同情。再说了，老太太这不是没答应张家那不靠谱的要求吗？她有什么好发愁的？ 不过很快，让庶妹真正发愁的事情来了，连带着洛芸蕊也跟着发起愁来。 薛姨娘回来了。 得知这件事的时候，洛芸蕊正在房里用夜宵。这天晚饭她是跟洛张氏一起吃的，偏生那对龙凤胎在饭桌上闹将起来，弄得洛芸蕊都没吃饱。于是，她就让人去洛张氏的小厨房里煮了些夜宵端到她房里来吃。 这正吃着呢，庶妹的奶娘偷偷摸摸地熘了进来。本来，这人也让丫鬟通报了的，只是洛芸蕊瞧着她那架势，特别地贼眉鼠眼，弄得洛芸蕊都要忍不住觉得自己是不是再干什么坏事。 「走路好好走，你来我这里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吧？」洛家上下谁不知道洛芸蕊跟庶妹交好？再加上洛张氏要照顾两个小的，大太太又不好管二房的事情。这但凡是庶妹有个什么事儿，不都是找洛芸蕊商量的吗？哪怕被人看到庶妹的奶娘进了她的院子也没什么吧？倒是这样偷偷摸摸地让人瞧见了，还以为这是想要干嘛呢！ 奶娘被洛芸蕊一提醒，忙不迭地点头哈腰，却仍然是一脸的紧张。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奶娘小碎步走到洛芸蕊身边，极小声地说道：「二小姐，有要事禀告。」 洛芸蕊真的很想翻白眼，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收买庶妹的奶娘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这人真的是比庶妹还要不着调！ 「说。」 奶娘很是慌乱，但看到洛芸蕊面上已经有了不悦的表情时，还是把话说了出来：「二小姐，薛姨娘她偷偷回来了。」 洛芸蕊手上的勺子掉在了已经快空了的碗里，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傻傻地抬头，洛芸蕊觉得自己应该是幻听了：「你说什么？谁回来了？」 「薛姨娘。」这一次，奶娘的声音略略大了一些，只是脸上的不安更重了。 庶妹的奶娘原是薛姨娘的心腹，不然也不会让她当庶妹的奶娘了。只是这心腹也是会变的，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迭加在了一起，直接导致了奶娘对于庶妹再也不尽心了，甚至于还时不时地刺激庶妹，让她小小年纪就开始忧思，甚至于一度病重。 倘若事情一直就这么下去，倒是也无妨。反正奶娘算是看明白了，洛张氏不爱管事，从来就没有把庶妹放在过眼里。老太太虽然以前很疼庶妹，但现在却是被伤透了心，再也懒得管她了。二老爷也差不多，但不同在于，人家现在儿女成群，连儿子都看顾不过来了，一个庶女罢了，谁会在意？洛芸蕊算是最关心庶妹的人了，只是这关心却也并非真心实意。 因此，奶娘从未想过她这么对庶妹会引来什么事。 可是，薛姨娘就不一样了。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谁最在乎庶妹的话，那只会是薛姨娘。也许当初薛姨娘一气之下伤到了庶妹，但事后她肯定比庶妹更加痛苦。也唯有薛姨娘若是知道了奶娘的所作所为，怕是杀了她的念头都有的。 所以自从知道了薛姨娘归来的消息，奶娘就一直坐立不安的。好不容易哄着庶妹喝下药睡着了，她立刻跑到洛芸蕊这里来拿个主意。 洛芸蕊低头思索了片刻，轻声答道：「妹妹又病了？不要着急，我明天一早就把李大夫再请来。不过这一次应该不是忧思过度了吧？是风寒？如果真的是风寒的话，那可就不能见外人了。」 奶娘微微一怔，最初她并不明白洛芸蕊这番类似于自言自语的话。不过，只是琢磨了一小会儿，奶娘就懂了。忙不迭地给洛芸蕊道谢，并信誓旦旦地保证，庶妹这一次肯定是风寒，必须是风寒。 这人若是得了风寒，一时半会儿地要想好起来确实不容易。可是，若想在一夜之间得了风寒却是很容易的，尤其是这人本来就身子不适。 奶娘趁着庶妹熟睡，悄悄去开了她卧室的小窗，又守在她身边，时不时地帮着掀下被子。到了后半夜，本来大病就未愈的庶妹开始发烧。 第二天一早，洛芸蕊信守承诺，遣人去唤了李大夫过来，同时也趁着请安的功夫跟老太太说了一声。老太太一开始还以为庶妹又开始忧思过度了，不过等李大夫过来回话后，她却开始真正地担忧了。 风寒，加上庶妹本身就在大病之中，这次风寒来势汹汹。 洛芸蕊很是担忧地告别了老太太，说是打算去看看庶妹，不想老太太立刻派人封了庶妹的屋子。原本，是想连院子一块儿封掉的，只是老太太突然想起，大房的四个庶女都在这院子里，所以只是封了庶妹的屋子而已。而且，严禁其他人进入探视，唯恐洛家再有人病倒。 而老太太这边才派人封了屋子，才两天功夫，院子里就出事了。守门的婆子事先被庶妹的奶娘打点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给了点儿宵夜让她们看得严实点儿，果然当晚就逮住了两个贼人。 洛芸蕊听到隔壁的动静，忙披上外衣赶了过去，成功地在两个贼人被逮住的那一刻，吩咐狠狠地打。打完之后，却是万分诧异地叫了一声，随后才吩咐将贼人送去柴房先关着，第二天再送到老太太的院子里去。自然，第二天一大早，洛芸蕊先派人去了二老爷的书房，说是昨晚在后院抓到了两个贼人。 二老爷大惊失色地赶了过来，而这时，洛芸蕊已经把贼人绑到了老太太的院子里。 等到二老爷赶到的时候，老太太更在气头上，下令狠狠地责打贼人。看到二老爷进来，贼人之一突然高声喊了起来，叫的却是二老爷的名讳。 洛芸蕊当然知道那人就是薛姨娘，其实她昨晚就已经知道了。可是，经过了婆子们的毒打，一夜柴房的挨冻，又是大清早地被绑过来，薛姨娘整个人又骯脏又难堪，让人绝对无法把她跟以前那个光鲜照人的薛姨娘联繫在一起。 听到薛姨娘叫二老爷的名讳，洛芸蕊毫不犹豫地看向二老爷，眼底里全是诧异。薛姨娘这会儿虽然看不出模样来，但她是女子这一点儿却是可以肯定的。因而，被洛芸蕊这么毫不掩饰地一看，二老爷瞬间恼火了。 他没办法把气出在洛芸蕊身上，毕竟洛芸蕊那种震惊的表情只能说明她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既然不能跟洛芸蕊计较，但责打贼人总是可以的吧？ 薛姨娘眼看着又是一轮毒打，慌乱地叫喊着二老爷的名讳，自然也不忘自我澄清，说她是薛姨娘。 洛芸蕊并没有拦着不让薛姨娘说话，这把薛姨娘当成贼人抓住的是老太太的人，昨晚动手毒打薛姨娘的还是老太太的人，今个儿责打薛姨娘是老太太下的命令，当然还有二老爷的命令。这一切的一切都跟洛芸蕊没有半点儿关系，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又怎么会知道昨天晚上薛姨娘会乔装成贼人，从偏门那儿偷偷地熘进庶妹的院子呢？ 她，什么都不知道。 最终，薛姨娘的身份被证实了，可是那又如何？哪怕是以往最宠爱薛姨娘的二老爷这次也是勃然大怒。既然已经被撵到了庄子上，竟然敢没有主子的命令私下离开。这若是单单离开也就算了，天下之大，哪怕是洛家也不可能花费巨大精力去寻找一个无用的逃奴。可是，薛姨娘居然胆敢回到了洛家，还是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哼，洛家后院可都是些女眷，还有未嫁人的小姐呢，她这样的行为若是被旁人知道了，还道是洛家的门风是多么得败坏，怕是洛家所有的小姐声誉都有损了。 好毒的心思！ 二老爷是绝对不会相信薛姨娘所说的，她想念庶妹才特地回来的。洛家现在谁不知道，庶妹的容貌算是彻底毁了，而罪魁祸首就是眼前这人！想念？逗谁呢！ 还是洛芸蕊心善，她先是将老太太劝下去休息了，又柔声跟二老爷说着好话。到了最后，终是让二老爷松了口，答应让薛姨娘见上庶妹一面。 你不是想念女儿吗？你不是日思夜想就指望见上一面吗？ 可以！ 洛芸蕊笑得异常得开怀，她倒是想要亲眼看看，当庶妹对薛姨娘露出怨毒的眼神时，薛姨娘还能不能保持慈母的温柔。 第76章 有其母必有其女 薛姨娘终是跟庶妹见上了面，为了能够让庶妹清醒着面对薛姨娘，洛芸蕊忍痛向娃娃要了一些药材，保证可以让庶妹在短时间内好起来，当然只是治标不治本。 无论是老太太还是二老爷，抑或是旁人，都完全没有兴趣见证这母女团员的一幕，二老爷甚至下令，等见过一面以后，直接就把薛姨娘狠狠地责打一顿再送到庄子上去。这次还要戴上手铐脚链，看她下回还怎么跑。 薛姨娘要怎么逃跑完全不在洛芸蕊的考虑之类，她只是抱着看好戏地态度亲手帮庶妹餵了药，让她清醒地看到面前如同鬼魅一般的薛姨娘。只是，到底是亲母女，哪怕第一时间没有认出来，但在薛姨娘开口以后，庶妹还是立刻知道了眼前这人是谁。可惜的是，知道了又怎样？庶妹一点儿激动的表现都没有。 也不对，不能说庶妹完全不激动，她一确定眼前的人是谁，就整个人颤抖起来，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洛芸蕊就坐在庶妹的床榻边，而奶娘则是扶着庶妹，好让她看清楚眼前这人。庶妹看得极为清楚，就是因为这样，她才气得越发的厉害了。 薛姨娘倒是真的激动，显然就像她说的那样，她是真心想要再看看庶妹。至于看完了之后她还想要做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但至少她是真的很想念庶妹的：「芳儿，娘在庄子上好想念你，你最近过得好吗？怎么生病了？是不是洛张氏那个混蛋欺负你？肯定是的！还有洛芸蕊你这个贱人生的女儿！」 洛芸蕊好想翻白眼，要是没有她的话，薛姨娘你要怎么才能见到庶妹呢？她是好人，彻头彻尾的好人！ 庶妹抿着嘴直打哆嗦，勉强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母亲才没有欺负我，姐姐才不是贱人生的女儿，你才是贱人！贱人！」 噗！ 洛芸蕊实在是忍不住了，只能假装咳嗽掩饰过去。庶妹居然说薛姨娘是贱人，那么她自己呢？难不成就是贱人生的女儿？好吧，看在她为洛张氏和自己说话的份上，洛芸蕊很大方地表示，她不会计较那么多的。 「芳儿，你这是怎么了？你被她们灌了什么迷魂汤了？肯定是洛张氏那个贱人，她平日就会装出一副好人的样子来！哼，她最狠毒了，芳儿乖，你可千万别心洛张氏的话！」薛姨娘原本应该是称唿洛张氏为二太太的，可是这会儿她恨不得一口一个贱人，自然不会对洛张氏有任何尊敬的态度了。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庶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薛姨娘的话了。再说了，人家洛张氏做什么了？对于庶妹，洛张氏一向都是无视的，别说是挑拨了，从薛姨娘被撵走了以后，洛张氏一句话跟未对庶妹讲过。她算是把无视庶出子女这一条贯彻到了极点了。 薛姨娘哭着喊着让庶妹不要相信洛张氏和洛芸蕊，可是庶妹却是一脸气愤地冲着她谩骂，结果骂到了后来…… 「天啊！芳儿，你的脸怎么了？你的嘴巴歪掉了！」薛姨娘一声惊唿，或许是因为太过于惊讶了，音量之高竟是直接传到了屋外，这下子可真的算是捅了马蜂窝了。 庶妹随手就操起床上的枕头，狠狠地砸向了薛姨娘。只是，庶妹跟洛芸蕊的习惯有着很大的不同，洛芸蕊喜欢枕着绣花的软枕，而庶妹却喜欢硬邦邦的陶瓷枕和木藤枕。要不是前几天庶妹病倒了，陶瓷枕被李大夫要求换成了木藤枕，那么今天薛姨娘很有可能就是血溅当场了。 饶是木藤枕，薛姨娘也讨不了好。两人本就离得近，庶妹又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砸向薛姨娘，顿时薛姨娘的脑门上就被砸出了一个血洞。 洛芸蕊吓坏了，惊叫连连，忙一连声地叫着婆子进来。奶娘半扶着庶妹，看起来是在照顾她，但谁也不曾注意到，刚才就是她把木藤枕塞到了庶妹的手里。薛姨娘完全愣在了那里，也不知道她是震惊于庶妹的毁容，还是被庶妹那一下敲傻了。至于庶妹嘛…… 她砸完了枕头，稍稍有些出气了，下意识地摸向了自己的脸。结果这一摸，却吓得她魂飞魄散。原因无他，只是因为她的双手摸到自己的嘴巴完全不对称。慌手慌脚地站起身子想要去梳妆檯上照镜子，不想双腿一软整个人倒在了地上，竟是忽然晕了过去。 洛芸蕊心里微嘆，这是药效过了呢。 当下立刻吩咐其他人照顾好庶妹，而她则是命几个身强体壮的婆子将薛姨娘带下去，然后亲自跑去告诉二老爷，就说是庶妹跟薛姨娘打起来了。 二老爷赶紧过来看了看，薛姨娘头上那碗口大的伤口是做不了假的，那样惨烈的创口，饶是他这个早就厌弃了薛姨娘的人都感到心惊。不管怎么样，庶妹终究是薛姨娘亲生的，这一点儿是谁都改变不了的事实。而庶妹居然真的敢对自己的生母下手，下得还是这么重的手，这真的是太让人心寒了。 洛芸蕊低头站在二老爷身旁，不住地抹着泪花，很是愧疚地道歉。口口声声地说着，若不是她求情让薛姨娘最后见庶妹一面，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都怪她没有看住庶妹，这才让庶妹伤到了薛姨娘…… 二老爷伸手拍了拍洛芸蕊的脑袋，虽然这事跟洛芸蕊有那么一点儿关系，但他又不是喜欢迁怒的人，自然不会怪罪于洛芸蕊的。再说了，洛芸蕊求情让薛姨娘最后再见一面亲生女儿，那纯粹是好心，怕是她从未想过这世间竟然有如此心狠的女儿吧？ 不过转念一想，二老爷又对薛姨娘同情不起来了。 庶妹心狠，难道说薛姨娘的心就不狠了吗？若不是薛姨娘打伤了亲生女儿的脸颊，又怎么会让自己的亲生女儿落到现在这般田地呢？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二老爷恨恨地转身，竟然连吩咐叫大夫为薛姨娘治伤都不肯。不过，也因为薛姨娘头上有伤，原本要责打的杖刑也就寄下了。洛家的马车载着薛姨娘以及另外一个帮着薛姨娘进来的管事婆子，驶到了庄子上。再后来，听说庄子上没人肯掏钱为薛姨娘请大夫治伤，甚至连稍稍为她包扎一下都捨不得布。再后来，庄子那边就没了动静，只是听说薛姨娘最终还是没能熬过去…… 且说庶妹那日晕厥过去以后，除了洛芸蕊以外，也没个人来探视，晕晕沉沉地睡了好久，等再次清醒过来已经是两天后的事情了。勉强睁开眼睛，庶妹第一个看到的就是洛芸蕊，当即她就红了眼。 只是，洛芸蕊比她更为悲伤，拿着一个帕子拼命地擦拭眼泪，只是那眼泪好似越擦越多似的，不一会儿就把帕子都给打湿了。 庶妹本能地就感到事情不好，虽说洛芸蕊小时候经常哭鼻子，可是近两年来她已经好很多了。哪怕是哭，也只是略略掉几滴眼泪，像这样泪水怎么也止不住的情况却是从未有过的。 惊慌失措地想要伸手去摸自己的脸，庶妹却觉得浑身没有力气，身子软软的，腹中空空如也，竟是饿得一时觉不出饿来。下意识地张开嘴巴想要讨要吃食，不想这才刚把嘴巴张开，一股液体就顺着腮帮子流了下来，顿时庶妹整个人都懵了。 洛芸蕊的眼泪又落了下来，这次她是掩面痛哭了，一面哭着一面还语无伦次地说着些咒骂的话：「薛姨娘，该死的东西！妹妹好端端的人，见了她总是不好……这样的人干脆死了算了，省得再来祸害别人！呜呜呜，妹妹……你今年才八岁，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办？可怜的妹妹，祖母已经答应张家退婚了……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庶妹的脑子一片空白，虽然她能听到洛芸蕊说的话，但仿佛这些话拆开来每个字她都能听懂，但是连在一起却是完全陌生的词似的。 看着庶妹傻傻的表情，洛芸蕊哭得越发狠了，还是奶娘受不了了，端过来一碗粥，扶起庶妹给她餵粥喝。只是，这餵粥的过程却也是极为心酸的。因为嘴斜着，无论怎么餵都有一部分粥会溢出来，不过看奶娘的表情倒是没有任何的不耐烦。 看完了庶妹吃进去一半漏出来一半的喝粥方法后，洛芸蕊最终还是被劝走了，为了照顾庶妹她已经两天没合眼了。回到了自己的卧室里，洛芸蕊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就上床甜甜地睡过去了，这一觉安心且舒心。 张家的亲事到底还是取消了，不是张家太太上门来取消的，而是老太太派人过去说的。而且，老太太也没答应庶妹跟张家二少爷的亲事，只说是之前的亲事取消。弄得张家太太在得到了消息后忐忑了好久，生怕自己得罪了洛家。最后，在张家老太太的坚持下，张家太太还是把次子的庚帖递到了洛家，说什么都要跟洛家结亲。 老太太幽幽地看着张家太太，最后深深地嘆了一口气，到底是不捨得曾经疼爱的孙女真的孤苦一生，还是接下了庚帖。反正真要是成亲了，若是到时庶妹的情况还是这样，大不了陪嫁的时候多添几个美艷的陪嫁丫鬟就是了。 第77章 学习管家理事 一转眼又到了年关，今年恐怕是洛家近些年来人到的最齐的一次了，只是这样的完整年却也不剩几个了。 过了年，大堂姐就是十三岁的大姑娘了，就算洛芸蕊还小，那么也有十岁了。女孩子十五岁及笄，一般在及笄的同年就会嫁出去为人妇，这样一算，大堂姐顶多还能再呆两年，而洛芸蕊则是五年。 因着洛家两位嫡出小姐都订下了亲事，这嫁妆也就提上了案头。 其实，无论是大太太还是洛张氏早些年就已经开始备起了嫁妆来，这就是嫡女和庶女的差别了。作为嫡女，有亲生母亲关照着，哪怕公中不给出那份嫁妆钱，母亲也能给整治出一套价值不菲的嫁妆来。甚至于像大太太和洛张氏，则是根本就看不上公中出的那点子嫁妆的。 可要是庶女呢？别老说嫡母苛待，只要是人都会偏疼自己亲生的孩子，能做到一视同仁的几乎就是万中无一的。对于庶出子女，没有虐待就已经可以谢天谢地了。至于庶女的嫁妆？公中那一份是肯定少不了的，旁的物件？好吧，也许会有那善心的嫡母给添置个一两件充充场面，但再多就是奢望了。 除了这嫁妆，管家的本事也要开始学起来了。自然，这里说的是洛芸蕊，大堂姐早在回到洛家之前几年就已经开始学习管家理事了，虽说做的未必好，但好歹上手是没问题了。再说了，虽说大堂姐也是嫁给嫡长子的，但有哪家的新媳妇是一进门就开始管家的？这在娘家学一些不过就是为了以后上手更加容易一点儿，至于真正的学习还得等嫁人以后跟着婆婆学的。 只是，大堂姐好歹已经能上手了，洛芸蕊对于这方面却是没有任何的经验。 有些事情有些道理，细细地琢磨一番，那些个聪明的想个一两遍就懂了，像洛芸蕊多想几遍也能弄明白。可是像管家理事这种，若是没人教，靠自己摸索的话，恐怕真的会非常非常得难。 羡慕地看着大堂姐，大太太出身于百年世家，自是学得了一手好本事。可惜的是，洛张氏生性软弱也不会什么别的本事，别说是传授管家经验了，你就是让她自己管一天家，她都能给你弄出大乱子来。好在洛芸蕊没有羡慕太久，因为老太太开了口。 相对于自己看着长大的亲孙女，大堂姐在老太太心目中自然不算什么。可是，老太太也知道现在不是得罪大太太的时候，不管自己有多少不满，大太太始终是洛家的继承人，这一点儿是谁也无法抹杀的。 每日看着大太太倾囊传授大堂姐管家理事的经验和秘诀，又手把手地教着，而洛芸蕊每次都只是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老太太心里很不是滋味。有心亲自带着她吧，老太太又觉得没这个精力。也是，她的年纪到底是大了，之前又为了庶妹的事伤了不少的神，加上又一直揽着权不放，哪里还能抽得出来教导洛芸蕊呢？无奈之下，她只能跟大太太妥协。 分一部分管家权力给大太太，条件是让她帮着教导洛芸蕊。大太太自然没有不答应了，不但一口应下，还讨巧卖乖地说了好些讨好老太太的好话，倒是把老太太心里头那点儿不平给抹平了。 自然，洛芸蕊也如愿以偿地开始跟着大太太学起了管家理事。 这管家理事虽然看起来挺简单的，可是真的要学起来才发现其实挺难的。 洛芸蕊是识字的，可是识字并不代表能够看得懂帐本，很多东西都得从头开始学。好在洛芸蕊有这个毅力，虽然她本人并不聪明，但胜在老天爷怜惜笨蛋。遇到不认识的字，不明白的问题，她就跑到旎虚空间里拼命地想，绞尽脑汁也要想出来。这种学习方法虽然笨了那么一点儿，但是不得不承认这方法对于洛芸蕊还是挺管用的。一段时间后连她自己都发觉了，自己的脑子转得越来越快了，想问题的思路也越来越清晰了，而且那些个经由她耗费了大量时间苦思冥想出来的答案更加不容易忘，几乎都是铭刻在心的。 在亲眼看到洛芸蕊进步神速，甚至不比大堂姐差后，老太太总算是安了心，她并不知道洛芸蕊在背后付出了多少努力，只觉得大太太终究是没有藏私，心下对这个跟自己不亲的大儿媳妇也终于认可了。慢慢地，老太太把手头上的权力一点一点地转交到大太太手里。大太太在惊喜之余，也开始给福星洛芸蕊一些小权力，例如管着洛家的针线房之类的。 洛家有自己的针线房，里面也有专门买下来的擅长女红的丫鬟。每季洛家都会让针线房给主子们增添衣裳，当然下人们也有，不过就是没那么精细罢了。 当然，若是对府上的针线房不满意，也可以自己掏钱去外面裁制，老太太之前从未制止过这事，只道是你若有钱，自己被做呗。这让当时颇为受宠的薛姨娘很是不满，她没钱却也不希望看到洛张氏和洛芸蕊每次都花枝招展地走过去。前世，这种状况一直为续着，直到洛张氏怕了她，要么不去外面做衣裳，要么就是连薛姨娘的份儿一块儿做了。 只是，这一世类似的事情却是再也不会发生了。 洛芸蕊接管了针线房，主要还不是为了主子每季的衣裳，毕竟洛家的主子终究是不多，每季也就做这么几套衣裳还是很容易的，也没有哪个下人敢煳弄主子。要知道，或许针线房做出的衣裳主子是不穿的，可主子身边是有贴身丫鬟的。那些个丫鬟最是精明，就算主子不喜欢，也要一件件地查仔细了，一旦发现有个把瑕疵的绝不姑息。 可是，不敢煳弄主子不代表就不敢煳弄丫鬟下人了。这洛家的下人本就多，家生子也多，相互之间的关系是盘根交错。也有那些个自以为是的家生子，仗着自己的身份高贵些，愣是开始欺负新买来的下人。那些从外面买来的下人一般地位都不高，在洛家又是无亲无故的，欺负起来也最是顺手。因此，常有换季的时候，明明有新衣发下，却经常可以看到穿着旧衣的下人。 洛芸蕊要做的就是这一块的事情，好好地整顿一下针线房。 大太太之所以把针线房这块儿的事情交给洛芸蕊，也是有她的考量的。针线房不比厨房，油水足管事又都是老人精了。这针线房上，一般都是三十岁以下的人，没办法，这人一旦过了三十岁，眼神什么的就差了许多，也就没办法继续留在针线房了。要知道，哪怕你本人不做，也要有足够的眼力劲儿来判断这人做的衣裳好不好。 加上针线房这块儿的油水真的是几乎没有，哪怕洛芸蕊把这里的管事都得罪光了，他们也顶多就是被调派到其他地方，说不定那些人对于洛芸蕊还感恩戴德呢！这样一来，洛芸蕊也不至于将来被奴僕刁难。 总的来说，大太太这人还是挺不错的，当然前提是你别挡着她的路。假如有一天，你跟她有了利益冲突，那可就不得了，大太太这人论起心狠，绝对不会输于洛芸蕊的。 让洛芸蕊值得庆幸的是，大太太如今跟她是友非敌，不然可真是有够她头痛的了。 整顿针线房倒是真的不难。洛芸蕊仔细地回忆着这些日子以来大太太教的所有知识，首先不管做什么事情，既然想要动手，就一定要记住在动手之前把所有的事情都理顺了，至少也要知道事情的大概。洛芸蕊先做的就是这一点儿。 等把事情大致地理顺了，那么就要找主要的头头了。别以为自己上任之后就可以不把原来的管事放在眼里，要清楚一件事，你是主子，而对方是你的下人，顶多就是高级一点儿的下人罢了，千万不要跟下人争权，那样就太丢脸了。 如果觉得原来的管事还行，那就赶紧扶持着，帮着管事立下规矩。若是觉得原来的管事不行，那也简单，重新换个人上来。总之，所谓的管家理事是找对了管事，让别人帮着理事而不是事事亲力亲为。 洛芸蕊花了两天时间理顺了事情，花了一天时间听原来的管事诉说针线房的劳苦功高却不得志，又花了两天时间重新考量针线房的人，最终才确定了新的管事。 当洛芸蕊决定放弃原来的管事时，大太太还特地来找过洛芸蕊一次。再次跟她强调了怎么看人，仔细分辨对方是诚恳地告诉你他们的困难，还是故意拿大不把主子放在眼里，甚至于奴大欺主。 整整一个月的时候，洛芸蕊都把心思放在了针线房里。当然，她做得也不差，至少这一次的换季中，所有的丫鬟僕妇小厮都穿上了新衣服，一时间洛家倒是显得喜气洋洋的。只是，这种喜气并没有保持太久的时间。 大堂姐的未婚夫家出了状况。 第78章 大堂姐出嫁 大堂姐早在五六年前就已经订下了亲事，对方是长洲城郭家，跟大老爷的外祖家还有些亲戚关系。郭家是一个大世族，单算嫡枝不算旁支也少说有四五百人。 而大堂姐以后要嫁的正是郭家现任家主的长孙，也就是郭家的长房长子长孙。 这门婚事其实是大堂姐高攀了的，毕竟洛家在这泸州城里还算上说得上话，但在那些个数百年的大世族里，却什么都不是。只是因为大房一家很早就离开了洛家，一直跟大老爷的外祖家保持着经常的联繫，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认识了郭家的人。 大堂姐的未婚夫婿今年十六岁了，比大堂姐大了三岁了，据说算过八字，是天作之合。可是到底合不合的，谁也说不清楚，反正郭家来信了，信中写到让大堂姐提前嫁过去，最好是在冬至之前。 接到郭家来信，所有人都很诧异。要知道，洛芸蕊学管家的事情都快半年了，这会儿都已经过了立夏了。虽说离冬至是还有好几个月，但是这成亲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尤其是大户人家规矩多，这大堂姐和她的未婚夫婿只是交换了庚帖订了亲而已，其他所有应走的程序都没有走过。 这么说吧，按理说，大堂姐应该是在十五岁及笄以后出嫁的，但事实上她应该是在过完十三岁生日以后就开始准备成亲的流程。一样一样地慢慢来，正好在两年后及笄那会儿把所有的事情都办妥，然后风风光光地出嫁。 这风光大嫁需要整整两年时间，可是现在离冬至已经不到五个月的时间了，若是匆匆忙忙的，这说起来还真是不好听。 在这种事情上，洛芸蕊是没有发言权的，事实上整个二房都没有发言权，连带老太太也只是苦恼地皱着眉头，一言不发。还是老太爷最终发了话，先派人去长洲城郭家打听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毕竟这无缘无故的，郭家不可能突然要求未来的孙媳妇提前出嫁。 长洲城离泸州城还是有段距离的，哪怕是快马加鞭一来一回的至少也要半个月时间。这半个月，可以说是大堂姐自出生以来最难熬的日子了。洛芸蕊这会儿已经把针线房的事情都处理完了，暂时也没有别的事情需要她去做，她就每天陪着大堂姐说说话逗逗趣，也好过让大堂姐一个人想东想西的。 只是这郭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洛芸蕊是真的不知道。前世，她在大房一家回来后大概半年左右，身子骨是彻底垮下来了，别说去外面走动了，就连下床都很困难。很多事情也就是听贴身丫鬟说上两句。可是，这洛家的丫鬟或许会编排旁人家的流言蜚语，却惟独不敢编排自家大房的。要知道，那个时候二房势弱，连带二房的丫鬟也没了底气，又怎么敢在洛芸蕊耳边说大房的事儿呢？ 不过，有一点儿洛芸蕊却是记得的，大堂姐最后是嫁出去了，算算日子应该就是某一年的冬天吧？只不过前世每年冬天，洛芸蕊都病得要死要活的，她只知道某一年开春以后，大堂姐就再也没到过她的房间来。虽然原本一年到头她也来不了几回。 那么想来，这一次大堂姐很有可能真的就嫁过去了，可惜不知道前世郭家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 半个月后，派去打探消息的人终于回来了，可是带回来的却不是什么好消息。原来，郭家那位大少爷突染重病，大夫说可能没得救了，郭家这才想到沖喜的。 乍一听这个消息，大太太首先就受不住晕了过去，大堂姐心里也不好受，一向很有主意的她一副束手无策的模样，只知道抱着大太太嘤嘤地哭。 大老爷心里自然也不舒服，大堂姐是他第一个孩子，又是唯一的嫡出，平日里更是捧在手心里宠着长大的。当时为了给她谋划一门好亲，真可谓是煞费苦心。好不容易，这门亲事订下了，只等着及笄之后八抬大轿把嫡女风风光光地嫁出去，谁曾想到机关算尽竟得到了这么一个结果。 这门亲到底还结不结了…… 跟郭家结亲好处自然是多了去的，可那到底是唯一的嫡女，不管是大太太还是大老爷都还是很在乎唯一嫡女的终身幸福的。如果非要在前途和女儿幸福之间做出选择，相信大老爷会毫不犹豫地放弃自己的前途。只是，这事到底还没有确定。 大房一家现在的心情倒是很好猜，一方面有点儿捨不得到手的好亲事和未来远大的前途，另一方面又不捨得放弃嫡女的终身幸福。不过说白了就是因为现在的事情还未确定罢了，要是现在那位郭家大少爷已经不行了，大房自然不会把嫡女送进虎口。可是，也说不准那位大少爷挺过这段时间又好了起来，这个时候放弃真的是…… 洛芸蕊冷眼看着大房一家各种纠结，心里说不羡慕是不可能的。这事如果搁在她身上会怎么样？洛张氏自然是不用说的，肯定是每日每夜抱着自己痛哭。至于二老爷呢？则更简单，他一定会逼着自己立刻嫁过去。试想想，若是那位少爷挺过来了，那身为沖喜新娘的女儿就是大功臣。而万一要是哪位少爷没挺过来，也没关系，正好利用对方对自己女儿的愧疚，好获得一笔丰厚的报酬。 简单地说，女儿过得好不好跟二老爷是一点儿关系也没有的。 最终，大堂姐还是准备嫁了，听说这是她自己坚持的。 用四个月的时间完成了本该需要两年时间才能走完的婚仪流程，自然华美是不可能的了。而且，郭家大少爷病重中，肯定是无法迎亲的，也就是说连原本新嫁娘最期待的拜堂成亲都没法办了。 这一世，洛芸蕊全程目睹了事情的发展，加上她跟大堂姐的关系也非常要好，倒是有些真为她心碎了。不过，想想前世，至少在洛芸蕊过世之前，大堂姐也没当寡妇，这就表示对方肯定是挺过来了。算算日子，洛芸蕊可以肯定，至少在未来的五年里面那位郭家少爷是不会出事的。 这么一想，洛芸蕊也就松了一口气。 这天，原本应该是添妆的日子，洛芸蕊也确实是从自己的梳妆盒里挑了一套比较鲜亮的头面首饰。但洛芸蕊也知道，大堂姐不缺这个，她缺的是一个身体健康能给她一个美好未来的丈夫！ 因此，洛芸蕊特地从娃娃那里讨要了一支八百年的人参，却跟大堂姐说，这是她让洛张氏嫁妆铺子里的管事千辛万苦求来的。价值倒是不算什么，重要的是人参这种东西，关键时刻说不定能救人一命。 大堂姐感激涕零地接过了人参，她看得出来，那真是好东西。现在的她，真心不缺金银首饰，缺的就是能救命的药材。 冬至前半个月，大堂姐被郭家的人接走了，大老爷和大太太亲自送走了大堂姐，洛芸蕊却没有一同前往，毕竟她还是未婚的小姑娘，不方便离开家走那么远。 因为大堂姐这门匆匆的亲事，洛家这个年都没有过好。大房一家就别说了，老太太纵使再不喜欢大堂姐，也不忍心让这么一个乖巧能干的孩子当人家的沖喜新娘。可她到底不是亲祖母，有些话不好开口，却在心里愈发地疼爱起洛芸蕊了，仿佛是想把之前没有给大堂姐的疼爱全部转交给她。 虽然只是少了一个人，但是这个年却是过得有些凄凉了。过了年，洛芸蕊就十一岁了，她的嫁妆自然早就备齐了，管家的事情也学了点儿，因着大太太心情不好，这主持中馈的事情又交给了老太太来处理。老太太一个人忙不过来，就带上了洛芸蕊，这次却不是为了教导她，而是直接把事情分配给了她。 结果，不知不觉的，等洛芸蕊察觉的时候，她已经差不多管起了半个洛家，这个认知让她哭笑不得，也愈发的刻苦用功起来。不管怎么样，老太太始终是对她好的人，无论如何也不能叫老太太失望了去。 忙忙碌碌间又过了半年，大堂姐那边始终没有消息。不过对于大房一家来说，没有消息那就是好消息了，毕竟若是新姑爷没了，于情于理总该立刻告知他们吧？因而，到了端午时分，大太太终于缓过劲儿来了，接过了洛芸蕊身上的担子，让洛芸蕊是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看着洛芸蕊那明显松口气的小模样，大太太突然内疚了。是呀，她明知道老太太如今精力不够了，还把事情搁下了那么久，倒是连累着洛芸蕊忙到连外出会客的时间没了，她真是有些不配当人家的大伯母了。 这么想着，大太太对于洛芸蕊更加疼爱了。毕竟，现如今洛家也就只剩下二房两个嫡女了。蕾儿现在还小，大太太明显是不耐烦带小奶娃的，对于跟自己亲生女儿差不多大的洛芸蕊才愿意好声好气地讲话。至于大房本身那四个庶女？不好意思，大太太哪怕爱心泛滥了，也不会对那四个亲生母亲爬床的庶女产生好感的。 有这功夫干点儿啥不好呢？庶子庶女那就是嫡母上辈子的仇家！ 第79章 徐林两家的八卦 勐地从忙碌中闲了下来，洛芸蕊一时间竟是没有缓过劲儿来。还是大太太见她这些日子以来跟着吃了不少的苦，接了几张别家的请帖，带着她一起出席了。 说来也挺有意思的，这洛芸蕊本是洛张氏的亲生女儿，按理说出席别人的宴请是要跟着洛张氏的。毕竟，洛张氏的身份不低，哪怕只是个二房太太，也足够了。可惜的是，洛张氏不善于言谈，对于官家太太之间的人情往来更是很不耐烦。只要不是必须参加的宴请，她会想办法脱身。久而久之，很多的宴请也就不来邀请她了。 这也就是为何大太太回到洛家之前，洛芸蕊除了张家以外，没去过别人家的原因。不过，自从大太太来了以后，倒是经常带着大堂姐和洛芸蕊一起出门会客。如今，大堂姐匆忙早嫁，但好赖还没传出不好的消息来，大太太情绪也稳定了，又开始参加宴请，当然这次却是只带着洛芸蕊了。 时隔大半年，大太太第一次外出自然是有些隆重的。她挑选的是虞家，虞家并非书香世家，也非世代官宦，而是在上一辈出了一个武将。据说虞家老爷子护主有功，哪怕他后来伤重身亡了，也给他的儿子封了一个都尉之职。而大太太之所以选择虞家倒不是为了这个，而是为了虞家的大少奶奶。 虞家大少爷跟他父亲祖父一样当了个武官，虽然官职比不上他的父亲，运气却要好得多。据说那位虞家大少爷三年前上京参加武试时，碰巧在路上救了一户被打劫的人家。当时，他路过之时，那户人家的家丁护院要么重伤要么身亡，也幸亏他及时出手，又一路把他们护送到了京城里，这才让那户人家逃脱一劫。而那户人家后来因为感激他的救命之恩，加上虞家大少爷在当年的武试中一举夺魁成为了武状元，那户人家就把庶出小女儿嫁给了他。 其实，虞家说白了就是一个武将出身，没根没底的，在这泸州城还算有点儿地位，但在京城却是没人看得上的。偏偏被虞家大少爷救的那户人家是个大世族的嫡系，哪怕是家中的庶女那也是虞家高攀了。而那家的庶女就是如今的虞家大少奶奶，同时她也有另外一个身份，郭家家主的外孙女。 自然所谓的外孙女并不是亲的，那虞家大少奶奶的嫡母确实是郭家家主的亲生女儿，而她的亲生母亲倒也不是一般人，而是郭家的家生子，嫡母的陪嫁丫鬟。这么一来，她在郭家倒还算是有点儿面子，至少据说跟年轻一辈儿的表姊妹们很是要好。 而大太太看中的就是这一点儿。 虽说这么长时间没有传来噩耗，但同样的，也没什么好消息传来，大太太就算情绪平復了一些，但却始终也没有完全放下心来。耐着性子打听了一下，这泸州城里跟郭家长房有关系的也就只有虞家大少奶奶了。 盛装出席了虞家的宴请，这次是虞家为大少奶奶所出长子办的抓周，场面倒是不算盛大，但气氛很是不错。 洛芸蕊看着跟自家弟妹小时候差不多的小胖孩子，心情也是不错。这一转眼，她就十一岁了，而龙凤胎弟妹也有三岁了，因为照顾的好，不但身子健康强壮，就连说话也比一般的孩子强得多。这里一般的孩子指的自然就是二房的庶子祥哥儿了。 祥哥儿比龙凤胎大了半岁，可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这身子骨倒是还好，碧儿到底是没有虐待他，可是说话却极为晚。龙凤胎都能大段大段地背诗歌童谣了，祥哥儿却只会单个儿地往外蹦词。二老爷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肯定已经有了计较。至于老太太那就更直接了，这姨娘养的孩子怎么能跟正室养的相提并论呢？瞧瞧洛芸蕊和庶妹，这分别还不够明显吗？ 只是洛张氏素来不爱管事，龙凤胎又最是活泼好动的时候，才没有那个精力去管教庶子。再说了，她就算是有精力，也应该照顾洛芸蕊，毕竟离洛芸蕊出嫁也就只剩下那么几年了。 而虞家这个小哥儿，看样子也是个淘气的孩子，虽然还不会说话，但身子骨看上去很是强健，就连身量也要比同龄的孩子高上许多，看来是继承了他父辈武将的天赋。 逗弄了一会儿孩子，洛芸蕊送上了她精心挑选的一些小玩意儿。这些都是洛张氏手底下嫁妆铺子的管事们为龙凤胎挑选的好东西，虽说未必值钱，但胜在精巧有趣，别说是小孩子了，就连洛芸蕊第一次见着也是爱不释手的。洛芸蕊挑的是一套木质的玩偶，用料都是极好的，而且匠人打磨得异常光滑，加上精緻的外表，讨喜的颜色，才刚一拿出来就引的虞家小哥儿眼珠子一错不错地死死盯着。 等到洛芸蕊把这套小玩偶放到了他的面前，他更是整个人扑上去抱得牢牢的，一副这是我的谁也别跟我抢的模样。虞家小哥儿那可爱的模样逗乐了好些太太小姐，倒是引得大太太哭笑不得，她为了能从虞家大少奶奶这里问到更多的消息，对于这次的礼物可谓是精心准备了的，不说别的这价值绝对不低。 可谁料，人家虞小哥儿才不爱那些个价值连城的玩意儿，独独对洛芸蕊送的小玩意儿着了迷。 洛芸蕊那套小玩意儿若是换成银子倒也不少，足够普通人家嚼用个三年五载的了，可在大太太眼里却不算什么。好在，这洛芸蕊是大太太带来的，又是她的亲侄女，这小玩意儿让洛芸蕊有了面子，自然也是给了大太太面子。 看着大太太热络地跟虞家大少奶奶聊着，洛芸蕊当下也只能感嘆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了。不过，大堂姐应该不会有事的，毕竟她虽然重生改变了很多事情，但却没有一件事是能跟郭家联繫上的。 不多会儿，虞小哥儿被带下去了，当然洛芸蕊送的小玩意儿也跟着他一起下去了，不然人家得闹腾。洛芸蕊则是跟几个年龄差不多的小姐聊了起来。也不说别的，就单单谈下最近流行的布料首饰之类，非常安全的话题。这虞家在泸州城真的不算什么大户，加上虞家又都是武将，跟其他大户人家并没有太多的来往。因而，洛芸蕊想要找之前认识的朋友是不可能的，倒是新认识的几位小姐对她的态度都不错，也是，能跟虞家有亲的估摸着总是比不上洛家的。 这么聊着聊着，就不知不觉地聊到了其他地方，尤其是几人混熟了以后，说的话题也就越来越多了。虞家也有小姐，大小姐是嫡出，二小姐是庶出，两人的年纪倒是相差不多，但衣着打扮却是分别很大。虞家大小姐年纪大约也有十二三岁了，看向她庶妹的眼神也不是那么友善，听着大家聊得开心，她眼珠子一转，倒是想起了一个笑话。 「你们听说了最近发生在泸州城的笑话吗？听说呀，有户人家的嫡长女被许给了另一户人家的嫡次子，结果都订了亲才发现那个嫡次子原来是个庶子。」虞家大小姐吃吃地笑着，眼神却看向她庶妹那边。 洛芸蕊听了这话，却整个人心里一紧。 这该不会说的是徐家二少爷和林家大小姐的事儿吧？ 「请问，你说的那户人家到底是哪户？」洛芸蕊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了，开口打听道。 虞家大小姐说这件事本就是用来取笑庶妹的，旁的人都听明白了，却也没有搭话，因此洛芸蕊的发问让虞家大小姐很是开怀：「听说两家中有一户姓林呢。」 洛芸蕊几乎可以肯定就是那两人的事儿了，心下当即懊恼不已。 本来，当她知道了徐家二少爷和林家大小姐的亲事，当时她就是想要阻止的，可是因为实在是想不出好的理由来，才就此作罢。本来想着，她跟林家大小姐萱娘也算是朋友，以后多见见多聊聊，想办法让她坚强一些，这样就算遇到了前世的事情，也能咬牙挺过去。 不想，人算不如天算。洛芸蕊先是被黑夜闯入洛家后院的薛姨娘给吸引住了全部的注意力，好不容易打发了薛姨娘，庶妹又病倒了。然后就是年关到了，年后洛芸蕊开始学起了管家理事，紧接着大堂姐又匆匆嫁了，她一面又要帮着管理家事，一方面又要帮着开导大太太，加上洛张氏那边也不得空，偶尔还要整理自己的嫁妆…… 这一来二去的，洛芸蕊竟是把徐家的事情给完全抛到了脑后，这会儿要不是偶尔听到了这个消息，怕是洛芸蕊真的要等到徐家出大事以后才能想到了。 只是，前世的徐家跟她毫无关系，她可以权当听个热闹。而这一世，她跟林家的大少爷订了亲，那么事关林家大小姐，她是不是应该做点儿什么？别的不说，至少还是得去看看萱娘的。 这么想着，洛芸蕊开始盘算等下要怎么把这件事告诉大太太，反正她现在是明白了，外出做客这种事情指望洛张氏是绝对没用的。如今，大太太失了大堂姐，又对她百般疼爱，这种程度的小要求应该是无碍的吧？ 第80章 不知情的萱娘儿 在回去的路上，洛芸蕊把这事跟大太太说了。大太太是个爽利人，你若是算计她，她必然不会放过你，可若是直接说有事相求，只要不是太过分的，她还是会允的。 而这会儿，大太太的心情正好着，听着洛芸蕊的意思也不过是想把林家大小姐寻出来说说话，这并没有什么的，自然也就一口应允了。不但如此，大太太都不等洛芸蕊开口发问，就直接把今天从虞家大少奶奶那儿得到的消息告诉了洛芸蕊。 其实，虞家大少奶奶也没说什么，只是告诉大太太，她的表妹，郭家大少爷的亲妹妹虽然没能亲自前来参加虞小哥儿的抓周，但却也派人过来送了重礼。而且，那位从郭家过来的管事嬷嬷还在虞家，虞家大少奶奶亲自将那位管事嬷嬷唤了过来，细细地问他郭家大少爷的情况。 那位管事嬷嬷是专门管着郭家后院的，对少爷们的事情知道得并不多，可是却知道另外一件事。那就是，郭家大少奶奶已经有了身孕，阖家上下都把她当成了个宝。 得知了这么个好消息，大太太自然是乐得合不拢嘴。之前，她不是没有想过要派人去郭家打听一下，不过到底是没能成行。原因也很简单，她怕郭家的人误会了她派人过去的意思。不过现在就不同了，这嫁出去的女儿有了身孕，这是天大的喜事，作为娘家送点儿补品过去，那是名正言顺的事儿！ 听到大太太这么说，洛芸蕊也很开心，只是她隐隐觉得这事仿佛透着一股子不寻常，毕竟以大堂姐的性子，既然在郭家安定了下来，又有了身孕，那就应该赶紧派个人回娘家报讯。难道她不知道大家都在会她担忧吗？这实在是不太符合大堂姐的性子。 不过，不管怎么样，大太太是终于安心了。这嫁过去也才半年，这就有了身孕，哪怕这一胎生的是女儿也说得过去。再说了，大堂姐是作为沖喜新娘嫁到郭家的，她有身孕首先就能够证明沖喜成功了。万一要是运气好，一举得男的话，那大堂姐可算是真的在郭家站稳了脚。到时候…… 想着女儿美好的未来，大太太是一脸的笑容，等到回到了洛家，下人们看大太太的眼神都变了。毕竟，自从大堂姐被逼提早嫁人后，她的脸上就再也没有露过笑容。也因为这个消息，洛家陷入了久违的欢乐之中，连带着下人们都得到了额外多一个月的月钱。 只是，想着前世徐家和林家的那场大战，洛芸蕊怎么样也开心不起来。这郭家大少爷肯定是不会有事的，这一点儿洛芸蕊早就知道了，她从来就没有想过大堂姐会当寡妇，再加上现在又有了确切的好消息，她就更不担心了。 可是徐家和林家…… 如果跟前世那样，自己同这两家无亲无故的话，洛芸蕊还能袖手旁观。可惜，重生回来，阴差阳错的，她跟张家大少爷没了婚约，却跟林家大少爷订了亲事。偏偏林家大小姐又看上了徐家二少爷，这事到了这个地步，她再想脱身已经难了。 大家族讲的就是一个连带和面子问题。虽说前世出事的是徐家，但却害了林家大小姐，连带她的妹妹们也被退了亲。这就是连带！而林家等于说是遭受了这场无妄之灾，平白地被人毁了名声不说，嫡长女还没了，这种仇恨下，哪怕做出了不理智的事情来，也是情有可原的。 唉，说到底都是那个妾室的错，她要是不回来的话，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偏偏她回来了，害人害己，甚至于连她亲生的儿子也被她间接毁了亲事，毁了前程。倘若那妾室知道会有这么个结局，她还会执意过来找儿子吗？ 这些就不是洛芸蕊能够知道的了，她现在首要处理的问题是，怎样让林家大小姐坚强起来，只要林家大小姐不像前世那样自缢身亡，那么徐家和林家到最后也不至于会闹到那种地步。 因为洛芸蕊抱着这么一个想法，因此当她看到跟个没事人一样的林家大小姐时，着实被吓到了：「萱娘儿，你不要紧吧？」 林家大小姐很是诧异地看了洛芸蕊一眼：「嗯？为什么这么问？我很好，倒是你好久都没参加宴请了，我想去你家找你，又被我娘说了一通，只要放弃了。」 未婚的小姐，是不好随意出门的。哪怕是出去，一来是要有个很确切的理由，也就是目的地，这一般都是某某人的宴请之类的。二来还要有长辈陪同，而未婚小姐在外面做客时，也容易被人品头论足，尤其是跟未来亲家有些关系的人。 林家大小姐是洛芸蕊未婚夫婿的妹妹，因此有些事情最好还是避免以下。不是说两人就不能见面了，而是说要找个比较妥当的见面地点。比如说，像这次王家老太太的寿辰。 洛芸蕊听着林家大小姐的话，似乎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可是之前在虞家听到的事情又不像是假的，再说了洛芸蕊还有前世的记忆作证，她敢肯定，徐家的事儿已经发了。只是不知道，这事到底有没有传到林家的耳朵里，又或者说，林家听到了以后，会做出什么行为来。 刚想再问问仔细，突然林家大小姐扯了一下她的手，脸上还露出了狡诈的表情，冲着洛芸蕊身后努了努嘴。 洛芸蕊有些诧异，但还是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她们现在是在王家后院里，洛芸蕊的身后都是些奼紫嫣红的鲜花，好看倒是好看，但也不至于那么吃惊吧？不解看向林家大小姐，洛芸蕊突然身子一僵，快速地回头瞄了一眼，然后迅速低下了头来。 刚才她再望向身后的时候，就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对劲儿，可是一时间并没有察觉到。不过，很快她就领悟了，在那些鲜花旁边站着一个人，而且还是个身量挺拔的俊俏少年郎。如果是平日里，她也不会那么在意，但是联想到林家大小姐刚才那狡诈的笑容，怪异的举止，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本朝的风气还是比较开明的，已经订了亲的双方也是可以见面的，只要不避讳着旁人就可以了。像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隔得远远的看上一眼，更是无伤大雅的。只是，刚才也仅仅是匆匆一瞥，洛芸蕊只记得那是一个身量挺拔长相俊秀的年轻哥儿，旁的什么倒是没在意。 林家大小姐无辜地看着洛芸蕊，仿佛这一切都跟她无关似的，在接受了洛芸蕊狠狠地瞪眼后，她心虚地摸着鼻子开始忏悔：「蕊儿，我也是被逼的。」 「哼！谁会逼你？」气哼哼地瞪眼，洛芸蕊却不敢再回头了，虽说已经重生一回，但洛芸蕊心底里还是把自己当成了小女孩，有些事情她心里明白，但面上却不愿意表露出来。 「蕊儿，好蕊儿，我知道错了嘛！」林家大小姐虽然比洛芸蕊年长，但撒起娇来却是嗲气十足，听得洛芸蕊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错了，那该怎么罚？」洛芸蕊打量着林家大小姐，看她的样子似乎是真的不知道徐家的事情。只是，徐家那事如果都已经传开了，又怎么能瞒住林家呢？还是说，这事仅仅是瞒着林家大小姐一人？低头略略想了想，洛芸蕊倒是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两人玩闹了一番，就站起来去赏花了。期间，洛芸蕊好几次跟状似无意的林家大少爷擦身而过，每次还都是林家大小姐使的坏。而在一次笑闹中，洛芸蕊倒是找着了机会，悄悄地在林家大少爷身旁说了一句话：「徐家，要小心。」 林家大少爷面上有着一闪而过的诧异，随即就回过了神来，冲着洛芸蕊微微一笑，想来洛芸蕊说的这件事他一早就是知道的。就像洛芸蕊猜测的那样，林家全都知情，单单只隐瞒了林家大小姐一人。 洛芸蕊心下有些不安，身旁笑容满面乐观开朗的萱娘儿，和前世听到的那个因为无法接受未婚夫婿是庶子而自缢身亡的林家大小姐，真的是同一人吗？ 苦笑地摇了摇头，不管怎样，现在的林家大小姐是她洛芸蕊的朋友，而洛芸蕊最见不得的就是那些个软弱可欺，宁愿自我了断却没有勇气活下来的人。这些人，简直就是对生命的侮辱。 因为心里想着事，洛芸蕊倒是没了一开始见到林家大少爷的害羞，而是开始盘算，万一徐家真的跟林家闹翻了，她又可以给与林家怎样的帮助。 其实，帮助倒是其次的，洛芸蕊不知道的是，自己今天那番举动倒是给林家大少爷留下了个好印象。这位大少爷，虽然是家中唯一的嫡子，但因为下面有三个嫡妹，他其实并未被家里娇宠着。作为长兄，他平日里都是很照顾三个嫡妹的，也真心希望她们都能得到最幸福生活。可惜，天不遂人愿，明明当初看着是门好亲，谁能想到徐家会做出把庶子完全当成嫡子的勾当来？ 哼，这事就算最后林家不追究了，那亲事也是退定了的。林家的嫡长女才不会嫁给一个妾生的庶子！ 第81章 林家退亲 再次听到林家的消息，是在洛家听大太太说起的。自从那天在虞家得到了关于大堂姐的消息后，大太太整个人都变了，每天都是一副乐呵呵的模样，全然看不出来之前差不多快一年时间，她竟然没有露过一个笑容。 大堂姐的事情算是有了一个美好的结局，大太太也不再整天盯着长洲城郭家了，反倒是把之前丢下的管家权力又从老太太手里接了过来。这回，老太太是没再为难大太太，因为她突然发现，在轻松了好一阵子后，再次重新开始管事也是吃力。这人呀，还真是不能不服老。 这天，洛芸蕊被洛张氏逼着在房里绣嫁妆。其实，洛芸蕊的绣工也不是很好，前世她一直病着，洛张氏对她唯一的期望就是能让她的身子赶紧好起来，至于其他的小事儿自然都是不去计较的了。可是，这一世却不一样了，洛芸蕊的身子骨好得很，间或又下狠心学了书法，还跟着大太太一起管家理事。在洛张氏的心目中，她的这个长女是万里挑一的，事事都精通。 可惜，这世上没有哪个人是事事都精通的，洛芸蕊自然也不例外。别的不说，对于女红她是真的无奈了。平日里要是让洛芸蕊绣个荷包、帕子之类的还是没有问题的，但若是量体裁衣，那可真是故意为难她了。这不，她正在跟手里的被褥绣面较劲儿呢，都是洛张氏，非要她亲手绣个鸳鸯戏水的被面来，这不是诚心看她的笑话吗？ 正在满心苦恼着的洛芸蕊，听到小绿告诉她，大太太过来了，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唉，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歇下来喝口茶了。 大太太只打量了洛芸蕊一眼，就知道这个小丫头在苦恼什么，当下也不戳破，而是坐在洛芸蕊身旁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其实，大太太今个儿专程过来找洛芸蕊，还真的不是为了闲聊来的。只是那个消息有点儿突然，大太太决定绕个圈子再告诉她。可是，绕圈子的话，无论绕得多大，最后还得回到原点儿，大太太终于还是说起了林家的事情。 林家最近也真是倒霉，先是因为徐家的事情连带地被其他人家看不去，偏偏他家所有的孩子都未成亲，这么一来有些话一旦说得太过了，这后果也就严重多了。首先说徐家那事，徐家拿庶子当嫡子养，并且在明明知道实情的情况下，对林家进行欺瞒，企图用一个庶子迎娶林家的嫡长女，让整个林家蒙羞。 不过，对于林家，大多数人家还是抱着同情的态度来看的。不想，这边才同情着，林家那边就打算退亲了。 很多事情都是两个方面的，从徐家故意拿庶子当嫡子养的情况看，错误都在于徐家。但要是换一个角度看问题呢？徐家嫡长子病弱，为了不让徐家断后，这才提拔了庶子。可是，一个家族由庶子来继承到底是一件丢人现眼的事情，因而徐家隐瞒次子的真实身份，还算是情有可原的。从这方面看，同情徐家的人也未必没有。 于是乎，当林家宣布亲事取消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了林家身上。在一些卫道士看来，这一女不嫁二夫，虽然没有正式成亲，但好歹也是公开了的订亲，人人都知道了的事情，再想改那看上去就有些便扭了。徐家是有不地道的地方，但林家不该在这个时候抛弃他们。 人人心中都有一桿秤，公不公平智者见智仁者见仁。 这若是林家和徐家平安退亲了，那这事也可以算是揭过去了。可是，问题来了，徐家倒是同意退亲，毕竟是他们理亏在先。但林家这时候又不同意了，或者详细点儿说，不是林家不同意，而是林家大小姐不同意了。 洛芸蕊想起那日在自家的后院里，她带着林家姐妹并其他几位小姐，一起去自己的蕊苑，不想在路上碰到了徐家二少爷，那个时候是洛芸蕊第一次跟他见面，同样的也是林家大小姐第一次跟他见面。 老实说，徐家二少爷不算丑，还算是白净的，为人应该也是比较正派的，谈吐之类也没有太大的缺陷。但是，那位徐家二少爷原本的目标应该是洛芸蕊才对，不想，洛芸蕊对徐家二少爷没有半点儿感觉，倒是让林家大小姐看对了眼。 唉，这人跟人的缘分有时候还真是说不准。 总之，林家大小姐是认定了徐家二少爷，根本就无视了长辈的不满，硬是要嫁入徐家。徐家原本已经准备好放弃这门亲事了，不想峰迴路转，他们又有了希望。先不说徐家二少爷对于林家大小姐是什么感觉，单单说徐家经歷了这件事以后，怕是以后都不容易跟好人家结亲了。林家大小姐各个方面都是满足徐家要求的，人家又不在于旁的，硬是嫁入徐家，这让徐家尤其是徐家二少爷感到格外的自豪。 大太太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是带着笑意的，只是眼底里是却是冷冷的：「蕊儿，听说你已经见过林家大少爷了？你觉得他怎么样？」 洛芸蕊心头一颤，她跟林家大少爷是见过面，但不过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见了一面而已，连话都没有好好说话。愣是要说起他们之间的情分不就是故意挑事吗？ 认真地看了大太太一眼，洛芸蕊想了一个比较正面的回答：「是见过一面，但没什么印象了。」 「是这样？」大太太挑了挑眉，似乎有些不太信任：「如果没有什么印象，那你们也退亲，可好？」 洛芸蕊生生地被这话噎得岔了气，不是她有多喜欢林家大少爷，而是退亲这种话能随便说吗？「大伯母，这到底是怎么了？好端端地为什么要叫我退亲？」 「我是琢磨着徐家和林家怕是不能善了了。这徐家想要结亲，林家想要退亲，偏偏作为最重要的林家大小姐不帮着娘家，却帮着还未过门的婆家。试想想，这事儿要是真的成了，你嫁给了林家大少爷，那林家大小姐就是你的小姑子了。以后你若是生了女儿，恐怕就有人会说闲话了。比如，这闺女像她姑姑，喜欢倒贴男人……」大太太很是认真地看着洛芸蕊：「这话，你能承受？」 洛芸蕊沉默了，她还真的未必能承受这种话。只是，前世徐家跟林家可并未成事：「大伯母，说不定林家怎么也不肯松口，硬要萱娘儿退亲呢？」 「哼！要是真的如此，那怕是林家那位大小姐不能有好下场了。」 第82章 角度不同，处事不同 「为什么？」洛芸蕊几乎是惊唿出声的，她跟萱娘儿谈得很好，心里也认定了这个朋友，想起前世萱娘儿在绝望之中自缢身亡，她就想尽办法希望能够救下萱娘儿。 大太太略略皱了皱眉头，她有些不太明白为何洛芸蕊会如此激动。不过，随即她就打定了主意，这门亲事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蕊儿，你一向都很聪明，很多事情不用其他人提点，你自己也是可以想明白的。这一点儿是我最看好你的，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找到问题的关键，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面对自己的错误。」 洛芸蕊愣愣地看着大太太，她似乎有些明白了什么，但随即仿佛又什么都没有想到。 「蕊儿，现在徐家和林家是陷入了僵局之中，这个僵局最关键的人物就是林家大小姐。如果，这门亲事在林家大小姐的坚持下，勉强凑在一起了，那么她就成了宁愿抛弃娘家也要倒贴男人的人，林家的名声算是被彻底地毁了。如果你将来嫁过去了，要面对的可是林家大小姐留下的那堆烂摊子，难道你愿意拿一生的幸福甚至于儿女后代的幸福来当赌注吗？」 洛芸蕊沉默了，低着头开始思索大太太说的那些事情。 「可要是林家一直坚持，林家大小姐又拗不过娘家的话，你觉得会出什么事？」大太太看到洛芸蕊眼底里闪过的光亮，就明白洛芸蕊这是想明白了。 「萱娘儿会毁了自己的一生。她这样不顾一切地宣称自己喜欢徐家二少爷，哪怕娘家再反对也一定要嫁给他，那么只要亲事不成，萱娘儿就只剩下一条死路了。」洛芸蕊脸色有些发白，她终于明白了，原来前世萱娘儿根本就不是想不开自缢身亡的，而是被生生地逼死的：「没有哪户人家愿意要萱娘儿的，在她这样宣称过非徐家二少爷不嫁之后。」 「是的，林家虽是大户，但这泸州城的大户也并不只有他林家。其他的人家，哪怕宁愿要一个商户女也不会要林家大小姐的，她既然说了那种话，那么这辈子除了徐家二少爷外，就无人可嫁了。」大太太脸上有着赞许的表情，她很满意洛芸蕊这么快就能想通了。 「可是，萱娘儿是林家的嫡长女，林家太太是她的亲生母亲，既然我都能想到这一点儿了，他们会想不到吗？他们这不是生生地把萱娘儿往死里逼吗？」洛芸蕊有些手足无措，面上也带了些微的惊惶。 大太太嘆了一口气：「你知道我为什么再不捨得还是让你姐姐嫁了吗？不是我不疼她，而是这种名声担不起。你姐姐跟郭家既然已经订了亲，再退亲虽然也可以，但这名声却是再也回不来了。我跟林家太太还不一样，人家林家太太除了林家大小姐外，还有两个嫡亲的女儿，她就算不会别人着想，那两个小的她总得顾着吧？我呢，倒是只有一个心肝宝贝，但我房里还有那四个庶女，而且洛家还未分家，若是我为了你姐姐的幸福，硬是要退亲，那恐怕连你以后的婚事都会不顺了。」 洛芸蕊悚然一惊，她竟是从未考虑过这样的问题。前世，她的见识太少了，哪怕有了娃娃的帮助，加上自己又愿意多想事情，可有些事没有经过点拨，还真是不容易想到。 家族里的人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大太太说得不错，若是当初他们强势一点儿，硬要跟郭家退亲的话，大堂姐能否再找到一户好人家是另外一说，怕是连她之前订下的亲事都要起波澜了。甚至于还会连累到蕾儿和睿哥儿。 「可是，如果林家硬是不退亲，逼死了萱娘儿，那林家不就不会名誉受损了吗？」洛芸蕊还是有些困惑，这种种的一切，哪怕她知道事情的结局，都没有大太太想得多想得透。 「我说了，这事不管林家最后是怎么处理的，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同意这门亲事的后果，我已经讲过了，那么我们现在来说说不同意这门亲事后，究竟会发生什么事。」 大太太有些黯然，林家大小姐她是见过的，一个既稳重又有些率性的女孩子。她明知道那个女孩会面对怎样的情况，但是除了为她嘆声可惜外，竟是没有半点儿法子：「林家若是坚持不同意这门亲事，林家大小姐要么就是死，要么就削髮为尼。这无论哪一种方法对于林家都不是什么好事，毕竟这事我能想通别人一样也能。将自家的嫡长女生生地逼死，就算是迫不得已的，那也足够说明心狠了。」 「同意就对不起家中别的小姐，更对不起以后的子孙。不同意嫡长女死路一条，林家还会被说心狠手辣。」洛芸蕊终于完全弄明白了，只是嘴角却满是苦涩：「那我呢？我要是退亲了，又会带来怎么样的影响？不要忘了，家里还有那么多的妹妹们。」 「不会的，我既然敢开这个口，就有办法将事情处理好。」大太太伸手拍了拍洛芸蕊的脑袋，语气里满是爱怜：「不要去怀疑长辈对你的爱不够，我们自然是你的长辈，就会全心全意为你着想。如果假如有一天，我们逼不得已放弃了你，不是说明不够爱你，而是我们也有难言之隐。你姐姐出嫁，我的痛苦你也看到了，我……唉，真的是不得已的。」 洛芸蕊突然明白了，这事说到底根本就是林家大小姐的错，哪怕她再喜欢徐家二少爷，都不能用这样的法子来宣告自己的爱意。哪怕私底下跟父母好好沟通一下，让他们出面做足姿态，那么就算以后嫁过去了，还能背上一个守信重诺的好名声。更何况，最初林家之所以想要退亲，说到底难道不是因为他们不希望自家的宝贝儿在徐家受委屈吗？ 深深地嘆了一口气，洛芸蕊终于领悟了，前世或许庶妹也未必是想要嫁给张家大少爷，而是因为她跟张家大少爷订了亲，偏偏身子骨又弱，这才被逼当着妾室吧？说到底，没人天生就是下贱的，能当正妻，谁又愿意当小妾呢？庶妹虽然是庶出，但她是官家小姐，只要不往上攀，嫁给次一等人家当嫡妻却是没问题的。再说了，最初提议让庶妹跟她一同嫁过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洛张氏！ 诚然，洛张氏是这个世界上最疼爱洛芸蕊的人，可是她却用错了方法。 而庶妹呢？洛芸蕊是洛张氏的宝贝儿，那庶妹自然也是薛姨娘的宝贝儿，自己捧在手心里宠爱着养大的宝贝儿一转眼就要给人做妾了，同样是妾的薛姨娘会不怨恨倒是怪了。可是，她终究只是个妾，即便再受宠，在关系到儿女亲事上头，也没人会在乎她的意见的。 于是，她偏激了。 你洛张氏不是能吗？事事压着她，就连女儿的亲事也要压着，薛姨娘心狠手辣地展开报復又有什么错？ 苦笑地摇着头，洛芸蕊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原来所谓的好人坏人只是角度不同罢了，想起至今还躲在房间里，每日以泪洗面的庶妹，洛芸蕊心里酸涩无比。 是她做错了吗？是这样吗？ 第83章 担忧 「是谁？」 昏暗的卧室里，所有的窗户都被紧紧地关上，还用厚重的布料做了窗帘，整个卧室中除了洛芸蕊手中的小灯笼外，什么都没有。洛芸蕊有些茫然地看向出声的地方，那里摆着一张床，床上依稀有个人影半倚着：「妹妹？」 「姐姐，你来了。」床上的身影发出了声音，只是听起来有些口齿不清，仿佛还有咽口水的声音。 洛芸蕊走到了床边上，把灯笼放在了一边：「妹妹，前些日子我太忙了，都没来看你。可是，你怎么把这里弄成这副样子了？」 「不好吗？黑黑的，什么也看不到。」庶妹仿佛是把头侧到了靠里面的方向，洛芸蕊只能看到一丛丛已经有些打结的头髮。 「妹妹，不要这样，等下我叫丫鬟烧水，给你洗个澡洗个头，然后穿上一身漂亮的衣裳，我们一起去园子里逛逛，好不好？」洛芸蕊说话的时候带上了一点儿小心，以及略微的愧疚：「对了，逛完了园子，我们就去我的院子里，有好多漂亮的鲜花，随便你掐。还有精緻的头面首饰，只要是你喜欢的，姐姐都送给你好不好？」 庶妹半响没有吭声，其实这些日子她也不是完全跟外界隔离的，至少她的奶娘偶尔也会跟她说说外面的事情。 比如说，张家到底还是跟她订下了亲事，只是对方是张家的二少爷。再比如说，大堂姐的未婚夫婿出了状况，她提前出嫁了。还有什么大太太忧虑过度，把中馈又还给了老太太，老太太忙不过来又让洛芸蕊帮着一起管家理事…… 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情，仿佛外面的世界一直都在变化，唯有她却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一开始，庶妹只是关了门，不让外人进来。再后来，她发现她这么做根本就是多余的，因为除了奶娘以外，没人会来探望她。接着，或许是因为耍脾气，又或许是想看看这个世上还有谁会关心她，她硬是叫人做了好多厚实的窗帘。 可惜的是，没人一个人过来，或者根本就是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这里的异常，人家的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根本就不会想到这里还有一个可怜的庶女等着家人长辈们的关心。 慢慢地，她也就死心了，窗户不再打开，窗帘永远地垂落，饭菜只是随便扒拉一口，甚至于连洗澡洗头的事她都不在乎了。也是，又没有人会在乎她的死活，这么麻烦干什么？到了最后，她干脆就窝在这张小小的床上，把自己完全封闭起来。 没有人会在乎她的，她根本就是一个多余的人，多余的…… 「姐姐！」庶妹勐地嚎啕大哭，一把抱住了洛芸蕊：「你怎么才来啊！我以为连你都不要我了！姐姐，我以后一定会乖乖地听你的话，不会再抢你的东西了，也不会故意在祖母爹爹面前说你的坏话，我、我什么坏事都不会再做了，一定会很乖很乖的。姐姐，你不能不要我，除了你以外，没人会记得我了！」 抱着痛哭失声的庶妹，洛芸蕊整个身子都僵住了，她突然觉得之前所谓的復仇是多么得可笑。人嘛，当然都是自私的，为了自己能够活下去，为了自己能够活得更好，当然也为了自己深爱的人。可是，除却这些，剩下的却都是自私。洛芸蕊只看到前世的她，是多么得可怜多么得受欺负，满心满眼的都是「自己是嫡女，自己连个庶女也不如」。 可是，说到底，谁又是下贱的呢？ 小妾也好，庶女也罢，说到底每个人的日子都有不顺心。 但凡能当主子，谁也不愿意当丫鬟。但凡能当嫡妻的，谁也不会自甘堕落当小妾。但凡能够做主投胎成嫡女的，谁也不会傻到让自己成为庶出。 说到底，出生是老天爷安排的，谁也不能对这个指手画脚。但是我们却能尽可能地改变现状，比如，在不伤害别人的前提下，让自己和自己深爱的人生活得更好更幸福。 帮庶妹清洗了身子，又拿出从娃娃那里讨要过来的药膏，洛芸蕊亲手为庶妹抹上。让她意外的是，庶妹对于她给的东西是完全不带任何怀疑的。让吃就吃，让给抹药就仰着头看着洛芸蕊，那种全心全意的信任让洛芸蕊忍不住满嘴苦涩。 其实，从她重生回来以后，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变化，庶妹最开始是听了薛姨娘的唆使把当时还年幼的自己推下湖，可是最终薛姨娘还是让人把自己救了上来。说到底，薛姨娘是想害她，却并未想过要害死她。至于前世她在洞房花烛夜死去，说白了也是因为自己身子骨太差了，庶妹的本意应该是让人毁了她清白，然后独占丈夫的宠爱吧？ 若真的这么算起来，自己才算是真正的狠毒。 低垂下脑袋，洛芸蕊的神情有那么一瞬间黯然无比，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已经学会了用尖锐的匕首对准前世每一个对自己不好的人。可是前世，她除了洛张氏以外，又对谁好过呢？她的奶娘、她的贴身丫鬟都背叛了她，这里面除了银子的功效外，其实还有别的吧？至少，那些人从未真正地待她好过，当然她也从未将那些个天生就是伺候人的下人们放在眼里过。 「小姐，大太太让您过去一下，说是有要紧事……」小绿在门口高声地叫着，没法子，庶妹的房间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来的。 洛芸蕊正在给庶妹梳头，听到小绿的声音动作一滞。 「姐姐，你去忙吧，只要你有空能来看看我就好了。」庶妹如今讲起话来，语气倒是平缓了很多，但口齿却还是那么得不清晰。而且，她脸上的失落是怎么也掩饰不了的。 「大伯母找我大概是为了我的亲事。」洛芸蕊手上的速度加快了一点儿：「梳个头而已，又不用太多时间的，把事情做完再走也是来得及的。」 庶妹点点头，同时脸上带了狐疑：「姐姐的亲事不是早就订下了吗？是林家的大少爷，这个我知道。」 「我要退亲。」洛芸蕊言简意赅地回答。 「退、退亲？！」庶妹一副被吓到了的模样。 洛芸蕊帮着拢了拢庶妹的头髮，又端详了一番，这才满意地拍拍手：「妹妹，我要先过去了，等我把林家的亲事退掉了，再来找你玩儿。对了，那药膏记得要每天涂抹，要是你不愿意看镜子，可以让奶娘帮你抹。」 奶娘……洛芸蕊突然想到，庶妹的奶娘对于庶妹是不尽心的，况且当初自己还曾答应过让奶娘的孙女进府伺候。略略想了想，洛芸蕊看向奶娘：「我记得你孙女这会儿也有两三岁了吧？什么时候把她带过来看看，陪着蕾儿玩也是好的。」 奶娘惊喜地看着洛芸蕊，这么长时间没有提起，她还当是洛芸蕊忘了呢，忙不迭地连声说着谢谢，感激洛芸蕊给她孙女这份好差事。 洛芸蕊告别了庶妹，来到了老太太院子里。大太太早已等候在内室了，看到洛芸蕊过来，直接把一大迭的纸张塞到了她的手里：「仔细看看，然后告诉我有什么看法。」 诧异地看了看大太太，又望向坐在上座的老太太，只是老太太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正美滋滋地喝着茶吃着点心。洛芸蕊被老太太那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给噎到了，半响才低头看向手里的纸张，只是才扫了几行，她就一脸哭笑不得地抬头看向大太太。 「大伯母，你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自然是为你择亲事！」大太太说得理直气壮：「你这孩子已经十一岁了，过了年就十二了，再不费心择一门好亲，难道你还打算赖在洛家一辈子吗？」 「我跟林家大少爷的亲事还没退掉呢！」 「这事交给大伯母来处理，你就安心地择一门好亲。对了，你娘向来是个没主见的，我跟你祖母倒还是相信你的眼光。」大太太说得相当得自然，一点儿也没有在人家亲闺女面前说人家坏话的自觉：「这些都是泸州城能跟我们家结亲的青年才俊。要是这些你都不满意，也不要紧，大不了把你往外面嫁，总归不可能比你大堂姐还远的。」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洛芸蕊还有什么可说的？只是手里拿着所谓青年才俊的资料，洛芸蕊恨不得把头钻到贴到纸上，这实在是太叫人难为情了。 「别害臊，你姐姐不过才比你大两岁，这都有孩子了，你有什么好害臊的？」大太太说得乐呵，可是洛芸蕊听得却是心里一紧。 是了，大堂姐才比自己大两岁，今年不过是十三岁而已，离她十四岁的生日倒是不远了，可是这个年龄生孩子的话，真的不会有问题吗？洛张氏是十五岁嫁到洛家的，可是生下洛芸蕊却是两年后的事情了。可见若是母亲年龄太小，是不容易受孕的。哪怕是真的受孕了，那孩子真的能平安生下来吗？ 抿着嘴继续看着手上的资料，只是洛芸蕊心里揣着心事，什么都看不进去了。 大堂姐，应该会没事的吧？ 不对，前世直到她过世，大堂姐也没有生下过孩子，不然的话，这个消息她应该知道！五年内，大堂姐夫肯定不会死，可是大堂姐也肯定不会有孩子。那么她现在肚子里的孩子…… 第84章 说亲 见洛芸蕊有些心不在焉，老太太和大太太仍然只当是洛芸蕊有些抹不开面子，不过这到底是关系到洛芸蕊终生幸福的大事，使不得要让洛芸蕊好好地思量一下。 「蕊儿，大伯母知道，说起这码子事，你这孩子到底是有些害羞的。但有些事情还是得让你拿主意，你喜欢什么样的，直说无妨。」大太太看了看老太太，缓缓地开口道。 洛芸蕊苦笑一声，她喜欢什么样的男子？这倒真的是个大问题了。前世，她的身子骨一直就不好，整日呆在家中，唯一熟悉的也就是张家那位大少爷了。但是，这一世，洛芸蕊跟张家大少爷是绝对不可能的了，若是想让她说出自己喜欢的是什么样的男子，她又很是为难。 「蕊儿，要大伯母说呢，你跟你大堂姐终究是不一样的，她那门婚事，当初大伯母是很看好的，但是现在呢？其实我现在想想，还不如当初不要高攀了。」大太太面上有些不忍，就算现在有了大堂姐的消息，她也无法做到那么开怀。可以这么说，大堂姐这一出嫁，估计母女二人这辈子要想相见就难了。 「蕊儿不要高攀，蕊儿还希望以后若是有人欺负了蕊儿，祖母和大伯母能给蕊儿做主呢！」洛芸蕊急急地开口，说实话，这婚事若是太高攀了，怕是她以后难以在夫家立足。 其实，这么想来，前世那门婚事，确实是洛张氏思量之后才决定的。别的不说，这张家门第不如洛家，婚后自然也不敢对洛芸蕊不好。只不过，当时的洛张氏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最后竟然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好，我们不高攀，蕊儿就寻一户门第相当的人家。」看着洛芸蕊有些急切的模样，大太太倒是露出了些许笑容：「不过，有件事大伯母得弄明白了，你是想要嫁给长子，还是次子？」 这长子、次子却是有很大区别的，要知道，一个家族里继承家业的永远是长子，次子以后肯定是要分家另过的。当然，也不是说这长子就一定比次子好，既然继承了家业，那么相对的，该付出的责任肯定也是不少的。别的不说，这父母长辈肯定是由长子来照顾的，长媳不但要管理这个大家庭，还要处理好婆媳之间的问题，甚至于作为长媳，是不能没有儿子的。一旦若是生不出儿子来，那么必然就要像她这样，憋着气给丈夫纳小妾。 想到这里，大太太不禁心里有些闷闷的。其实，她跟大老爷的感情是极好的。相互扶持了多年，两人从未红过脸，更是没有那些个烦心的通房小妾之类的。可是，到最后她也没能生下儿子来，作为将来要继承家业的大老爷，他必须有个儿子。为了这事，大太太不知道愁白了多少头髮，最终却也只能抬了通房。 这就有了那些个烦人的庶女，不过后来终是有了儿子，哪怕并非她所出，大太太也是很尽心的。好在大老爷对那么些通房小妾并不在意，只要大太太提出要送到庄子上安享晚年，甚至于直接发卖掉，大老爷也是没有意见的。这让大太太心里好受了许多。可是，不管怎么样，每次看到庶子庶女，大太太的心里真的很不是滋味。 能怪谁呢？怪她生不出儿子来？ 洛芸蕊原本不太明白大太太的意思，不过等她看到大太太脸上那难掩的郁猝之情，却突然恍然大悟了。这长房长子是一个家族兴旺的象徵。一般来说，这二房要是生不出儿子来，倒也无所谓，大不了过继一个就是了。可这长房却是不行的，民间有说法，长房一旦断了香火，那可代表的就是这个家族离衰败不远了。 略略思索了一番，洛芸蕊忍着羞意开口：「大伯母，我母亲说过，想给蕊儿找一户人口简单的人家。」当然，这也是她的意思。 大太太略一沉思，随即点了点头：「大伯母明白了，你娘那也是为了你好，这么想想，我对你大堂姐倒是欠考虑了。」这人口简单，是非自然也少了。相反，若是像郭家那种大世族里，人口繁多是非更多，一不留神就有可能遭受不测。要知道，像这种传承了几百年的大世族里的阴霾，一点儿也不比皇室少。 「长子或者次子这个没关系，蕊儿不想以后经常为了一些小事烦忧。」嫁给长子代表的就是能够名正言顺地执掌中馈，嫁给次子则是老老实实地管好自己的小院子就可以了。最简单的就是看看大太太和洛张氏罢了，不过相对而言，洛芸蕊还是喜欢洛张氏这种日子，只要执掌中馈的人能让大太太一样，她趁机躲个懒又怎样？ 「你跟我学了那么多管家理事的本事，不想嫁过去以后执掌中馈吗？」大太太有些诧异了，这人口简单她能理解，倒是不在意长幼她有些费解了。毕竟，洛芸蕊管家理事的手段是很不错的。 「虽然蕊儿跟大伯母学了那么久，但其实蕊儿更希望向母亲那样，清清闲闲的，那才惬意。」洛芸蕊没说完的是，最好能够照顾照顾自己的孩子，那样的日子才是她想要的。 大太太愣了一下，然后却捂着嘴乐不可支：「真真是有意思，我一直当你娘是个软弱的，却不知道她其实是在故意躲懒呢！」 「蕊儿希望以后也能跟母亲一样躲懒，像管家这样麻烦的事情，不如就交给旁人去做吧！」洛芸蕊调皮地眨吧眨眼睛，她并没有太大的野心，只要能够亲自照顾自己的孩子，管好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她就心满意足了。 「那蕊儿看看这两家。」大太太接过了洛芸蕊手中的纸张，挑出了其中两家：「这户人家家中有两个儿子三个女儿。长子以及两个女儿已经成亲了，小女儿比你年长两岁，估摸着等你嫁过去的时候，也应该出嫁了。这样，家中就只剩下了大哥大嫂。而且这次子其实是最年幼的，一向比较受宠，即便以后不能继承家业，父母长辈也不会亏待了他。最重要的是，这家没有小妾通房，称得上是人口简单了吧？」 洛芸蕊借着大太太的手看了一眼，只是这资料还是比较简单的，除了姓名和家庭概况以外，别的就看不出来了。 「还有这家……」 更新晚了，忏悔中.. 第85章 秦家 「这个……」大太太略略有些迟疑，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 洛芸蕊倒是纳闷了，这名单是大太太决定的，这两户人家更是大太太特地挑出来的，怎的又有问题了？不过，既然有问题，不说便是了，又何必为难自己呢？ 看到洛芸蕊眼里的狐疑，大太太忙解释道：「这户人家是好的，当初我给你大堂姐挑中的就是这户人家，可惜啊！」 洛芸蕊更奇怪了，她跟大堂姐虽说是堂姐妹，又都是嫡出，但问题是无论从父亲还是母亲上面比较，她都是不如大堂姐的。如果说，这户人家连大太太都满意的话，那她岂不是高攀了？「大伯母，您不是说不要高攀吗？」 「傻孩子，这其实也不算什么高攀的。」大太太微微嘆了一口气：「这户人家姓秦，跟你大伯父是至交好友，也是去年才回到这里的。不过，他们家倒是有一个问题，本身人口倒是简单了，但他们还尚未分家。」 尚未分家？洛芸蕊瞭然地点点头。虽然说父母在不分家，但一般的人家通常会在儿子们都成亲以后分家的，但未分家的倒是也有。比如，洛家。 洛家分为大房和二房，现在洛芸蕊都要定亲了，按理说二房早就应该分家单过才对。但问题也来了，早些年，大房一家人去了外地任职，二房总不能撇开父母分家单过，这才把分家的事情耽搁了下来。可大房回来那么久了，按理说也应该分家了，但无论是老太太还是二房都不愿意分家，毕竟二老爷才是老太太的心头肉，加上二老爷官位低微，洛张氏又是个不理事的主儿，让二房分家单过，绝对是想让他们难堪。 像洛家这样的人家不多，但也不是没有，显然大太太口中的秦家就是这样子的。 「秦家老太爷在三十几年前就过世了，家里就靠老太太一人支撑着，好在秦家大老爷争气，硬是靠着自身的实力爬到了如今的官位上。这秦家其实人口也不多，秦家老太太生了一儿一女，家里还有一个庶子。这秦家大姑奶奶当年也是高嫁的，日子过得很是红火，也极为愿意帮衬着娘家。秦家大老爷，我刚才说了，跟你大伯父是好友，脾气性格都特别得好，秦家大太太也是个好性子的人。唯一的一个庶子帮着家里经营着生意，日子倒也不错。」 看到洛芸蕊听着认真，大太太略微有些动心，她跟秦家大太太也是好友，而且当年的事情是她亏欠了秦家，虽说两家并没有订下亲事来，但到底有过口头上的约定的。好在秦家大太太不是小气的人，倒也因此跟她生分了。只是，这么一来，她心里的愧疚就更胜了。 「秦家的人都很和气，虽然现在还未分家，但是秦家的二老爷到底是个庶子，并不用太在意的，想必秦家老太太也不会偏心二老爷的。」这话其实大太太意有所指，但洛芸蕊的心思在这亲事上，也没太注意，至于老太太只当是没听到。 大太太也不介意，毕竟大老爷跟二老爷的感情还是挺不错的，再说二房虽然没什么能耐，但好歹也不惹事。帮着照顾一下二房，顺带讨了老太爷和老太太的欢心，有何不可？ 「我要给你说的就是这秦家大老爷的长子，也是独子。秦家大老爷并无通房小妾，一儿一女皆是嫡出。这女儿倒是还小，我印象中仿佛比蕊儿你还要小上个三四岁吧？不过不要紧，女儿嘛，总归是要嫁出去的，不碍事。」 洛芸蕊略略一想，其实严格说起来，这秦家的人口比刚才那家还要简单。这秦家大姑姑奶早就嫁人了，这世上没有出嫁的女儿总是回娘家的道理，自然可以忽略不计的。至于秦家二老爷，则更是不用说了，秦家老太爷已然过世，这个庶子迟早得分家，而且也不会分得太多。 而秦家大老爷又无通房小妾，想来他们家也是忌讳那些事情的。至于那位秦家小姐，更是不用在意了，只有那傻子才会跟没过两年就要嫁人的小姑子计较呢！况且，小姑子出嫁后多半还是要靠着娘家的，一般来说除非是像洛容栀那种人，才会跟自家嫂子怄气。 「这秦家……」洛芸蕊咬了咬嘴唇，略微点了点头，却没有把话说完。 大太太是个通透人，这一点儿就明白了，立刻微笑地点头：「行了，大伯母明白蕊儿的意思了。正好，我的生辰在下月，在这之前大伯母一定把你跟林家的婚事给退了。到时候，大伯母把秦家大太太叫过来叙叙旧。」 这样是最好的了，哪怕事后发现不妥当，也有个好理由拒绝。 洛芸蕊有些羞涩地低下了头。 没过几日，林家主动来退亲了。原因却是洛芸蕊怎么也想不到的，原来林家老太太过世了，按制这林家要守孝三年，而且林家并不是本地人，他们要先辞去官职回到老家守孝三年。至于还回不回来了，却是另外一说。 洛芸蕊听得一愣一愣的，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林家会想出这么一个理由来。确实，林家老太太过世是件大事，可没必要直接退亲吧？守孝三年？这洛芸蕊今年不过才十一岁，哪怕是三年之后，那也才十四岁。本朝虽然提倡早婚，更要求父兄有官职的都要早婚，但只要早于十五岁那就是早婚，十四岁完全不晚。 但洛芸蕊也不傻，她立刻就想起了大太太之前跟她所说的那番话，很明显，不留痕迹地退婚说的就是这个了。虽说被退婚是件丢人的事情，但林家的理由找得不错，加上林家之前发生的事情，旁人只会当林家这是想要挽回声誉，顺便交好洛家罢了。毕竟，出了那档子事情，再没有体面人家会跟林家结亲了。 后来，大太太告诉洛芸蕊，让林家藉口守孝离开这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 继续忏悔中，存稿用完的人儿伤不起！ 第86章 大太太生辰 林家几乎是无声无息地离开了，不过在离开之前，林家大小姐萱娘倒是托人捎了一封信给洛芸蕊。 从大太太手中接过了信，洛芸蕊倒是没有第一时间查看。其实，她跟萱娘算起来已经认识好几年了，这几年中，虽然书信往来并不是很频繁，但也有过好几次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洛芸蕊接到萱娘的信，心里有些怪怪的。 回到了自己的房中，洛芸蕊又低头看了一眼信封，思索了片刻闪身躲进了旎虚空间里。她的直觉一向都是挺灵的，果然拆开信封一看，这哪儿是萱娘写的信，瞧这信上的笔迹分明就是一个哥儿写的。 只看了开头第一句，洛芸蕊就知道给自己写信的是谁了。 林家大少爷，她曾经的未婚夫，今生却无缘成为夫妻。 「洛二小姐亲启： 原本我是想叫你蕊儿的，可是……说到底我们终究是有缘无分，不过好歹你曾经是我想要一辈子呵护的人儿。 我妹妹萱娘的事情，真的是太麻烦你家大太太了，虽然我的父母都向她道了谢，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替我也道声谢谢。原本，我的父母已经准备捨弃萱娘了，毕竟我们家并不是只有萱娘一个孩子。可是，终究是不捨得。 从小到大，我的生活总是一帆风顺的，虽然读书辛苦，但总的来说却是从没有经歷过风浪。这一次事发突然，我才发现，其实我什么都不是。 罢了，也许这就是命吧！ 林，笔。」 洛芸蕊合上了信纸，脸上却露出阵阵苦笑。其实，她对于林家大少爷的印象还真是不深，只觉得他那人性子倒是挺好的，且听萱娘平日里也经常帮她哥哥说着好话，洛芸蕊对这门亲事倒是满怀希望的。 可是，有的时候事情就是那么奇怪，这好端端的，她和林家大少爷，萱娘和徐家二少爷，两门亲事就这么没了。她倒也罢了，大太太替她做主之前，也是跟她有好好商量的，可是萱娘呢？萱娘仿佛是真的爱上了徐家二少爷。 微微嘆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现在这种情况比起前世要好上很多了。她和林家大少爷都不是那种会想不开的人，这事情过去了也就过去了，没啥好多说的。至于萱娘，只要离开了这里，再把话跟她讲明白了，假如他们以后都不会再回来的话，萱娘的名声也不至于那么难听。毕竟，林家是以守孝的理由将几个儿女的婚事全部都退掉了，对于萱娘的名声也算是最好的保全方法了。 但愿萱娘长大以后，能够把事情想通透了，毕竟没有那害自己孩子的父母。 甚至于，徐家的结局在这一世也有了很大的改变。因为没有闹出人命，这亲事又是林家主动退的，徐家自然没有为难的道理，很是果断地退了婚。至于那个姨娘，也让进了门，只是徐家二少爷从嫡出变成了庶出，但随后又传出他正式记到徐家大太太名下的事情，等于他仍然是嫡子。 前世，徐家在萱娘过世以后，被几大家族联合打压，几乎弄了个家破人亡。那徐家大少爷本身就身子不好，据说是直接病死了，徐家大太太也经受不了这样的事情，没过多久也跟着过世了。而现在，徐家因为没有萱娘的事情拖累，加上林家举家搬走，自然没人去打压他们了。他们虽然丢了面子，好歹这里子却是还在的。 加上徐家二少爷毕竟是个男子，过个两三年的，等事情淡下去了，也不愁没有好的亲事。顶多就是摒弃官家小姐，改找商户小姐罢了，这也没什么。 总的来说，这一世事情倒是向好的方面发展了，只是洛芸蕊却不知道，自己的亲事能否一帆风顺。 默默地把信纸折好，依然放到了信封里。如果洛芸蕊没有旎虚空间，肯定是不敢把这种东西留下来的。但现在只要把信封留在娃娃这里，她就不用担心会被人发现，况且她有一种预感，仿佛这一生跟徐家这位二少爷之间的瓜葛还是有…… 很快就到了大太太的生辰，大太太邀请了好些太太小姐到场。不过，也仅仅只有女眷罢了。 洛芸蕊突然想到，像这样的情况，姊妹多的人岂不是占了便宜？毕竟，一般人考量亲事，都是向母亲打听，向姊妹打量的。看来，家里人丁兴旺的好处还真是多呢！ 想起大太太说过，这秦家有一位小姐，既然是秦家大太太亲生的，那么这一回肯定是要跟着秦家大太太一起来赴宴的。 因为大堂姐出嫁的缘故，洛芸蕊不得不担负起大部分的事情，尤其是接待各位小姐的事儿，几乎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大太太有心有帮忙，却也有点儿力不从心，洛张氏向来不管事，恰好前几天她又有些头疼脑热的，更是干脆呆在自己的院子里不出来了。也幸好大太太了解这个弟媳妇，不然还不得怄气了？不过，大太太倒是觉得，洛张氏出不出来还真是不要紧，毕竟她不帮倒忙算是不错了。 这头大太太跟各位太太说着话，那头洛芸蕊已经带着各位小姐去了院子里。这会儿更是春末，天气还不算热，坐在后院里，凉风习习倒是另有一番趣味。正好，洛家人口也不算复杂，几个哥儿年纪也还小，至于大老爷和二老爷自然是一早就出去了的，倒不需要避讳什么。 为了逗趣，洛芸蕊还顺便让奶娘把龙凤胎弟妹抱了过来。 睿哥儿和蕾儿今年都已经三岁了，长得白白胖胖，偏生两人又是双胞胎，模样简直就是一模一样。洛芸蕊也是憋着坏，今个儿她特地让奶娘给两人换上了一色的衣服，乍一看竟然完全分不出来。 洛家有一对龙凤胎的事情，在这里是家喻户晓的。这双胞胎已经是吉兆了，龙凤胎那就是祥瑞了。尤其睿哥儿和蕾儿从小就吃着洛芸蕊偷偷从旎虚空间里拿出来的果蔬，长得那叫一个健康白嫩，整个儿就像年画娃娃似的。两人一出现，就被各家小姐们团团围住，恨不得把两人揽在怀里好好逗弄一番。 好在，在场的都是大家小姐，即便心里头再欢喜也不会真的动手。只是这眼巴巴的神情却是让洛芸蕊大唿吃不消。 「各位小姐，本来蕊儿是准备了其他好玩的，不过既然你们对这俩小胖娃儿这么感兴趣，不如我们来玩一个新鲜的游戏？」 第87章 秦燕秦曦 小姐们虽然都是大户人家的，可越是高门大户越是新鲜玩意儿少。听洛芸蕊说，有好玩的，自然没有一个不同意的。 「我的弟妹长得出奇得相像，今个儿又特地让奶娘给他们穿上一样的衣服，梳上一样的髮式。现在就让大家猜猜，哪个是男孩儿哪个是女孩儿。」洛芸蕊笑眯眯地看着众位小姐，停顿了一下后才开口：「这样好了，觉得哪个是女孩儿就站在她的后面，可以吗？」 因为蕾儿和睿哥儿年纪小，这样的游戏也无伤大雅。况且，在场的都是一些十岁左右的小姐们，这么有意思的游戏，她们是肯定不会错过的。 没过多久，大部分人都决定了，只有那少部分还在犹豫。洛芸蕊也不催促他们，到底只是一个游戏罢了，况且时间还早，想多考虑一会儿也无妨。可是，洛芸蕊是这么想的，倒是那些个已经做了决定的小姐们忍不住催促起来，到底剩下的人硬着头皮做下了决定。 洛芸蕊笑眯眯地看着这些人，转身让人端了两盘水果来。明面上这是大伯母让庄子上的农户送来的，实际上却是被洛芸蕊换过的旎虚空间出品的水果：「既然玩游戏，就不能没有彩头，这两盘水果就当是彩头好了。获胜的人可以任意挑选一份，但若是猜错了，那就只能吃剩下的喽！」 其实，即便是吃剩下的也无所谓，反正在场的小姐也不会真的干那些个挑挑拣拣的事儿。彩头这玩意儿也不过是博个笑意，没什么大不了的。 洛芸蕊很快就公布了答案，其实也不用太过于费心，只要蕾儿和睿哥儿一开口，那一切就有了分明。要知道，两人的模样虽然相像，但声音却是有着很明显得不同的。尤其是蕾儿，声音又细又轻，一听就知道是个女孩儿。 玩闹过之后，小姐们又开始品尝水果和点心。到底是住在一个城里的，哪怕有几个不熟悉，相互间一介绍也能熟悉起来的。加上之前洛芸蕊提议的小游戏，和后来龙凤胎活泼地在小姐们身边窜来窜去的，很是让气氛热闹了起来。言谈之间，洛芸蕊也注意到了秦家小姐。 秦家小姐看起来年纪真的挺小的，洛芸蕊之前从大太太那里知道，秦家小姐比自己小上三四岁，这会儿看看也就只有六七岁的样子。她并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跟着堂姐一块儿来的。 秦家小姐名唤秦曦，她的堂姐名唤秦燕，正是秦家那位庶出二老爷的长女，今年有十五岁了，下半年就要出嫁了。按理说，即将出嫁的女孩儿家是不会出席这样的宴请的，毕竟像这种宴请很明显就是为了亲事而来的。不过秦家又有点儿特殊，毕竟长房只有秦曦一位小姐，她年纪偏小，加上性子也有些怯懦，想来是秦家大太太有些不放心，才让秦曦的堂姐陪伴的。 洛芸蕊知道秦家的事情，同样的秦家也知道洛芸蕊的事情，两家虽然没有正式换帖子，但心里却都有那么一层意思。因着秦曦太小，眼神又一直往龙凤胎身上打转，洛芸蕊干脆唤来了蕾儿，让蕾儿陪着秦曦。而她本人则是冲着秦燕笑了笑。 秦燕来之前被秦家大太太叫过去说了话，自然明白这次参加宴请的缘由，加上她本人也是才订下了亲事，对于这些事儿却也不陌生。只是，秦燕对于洛芸蕊却没有什么好感。 秦燕的父亲是秦家的庶出二老爷，诚然秦家老太太并没有虐待庶子的习惯，但要说特别看重却也是不可能的。前些年，秦家大房一直在外面任职，几乎两三年才回来一趟，家中的事务都是由秦燕的母亲主持的。这秦燕的母亲虽然嫁的是庶子，但她本身却是一户商家的嫡长女，长相端庄秀丽又是通身的本事，本来一切相安无事，不想秦家大房突然调了回来，秦家的一切都乱了套。 所谓的乱套是在秦燕看来的，这秦家原本当家做主的是她的父亲，主持后院的是她的母亲，她下面还有两个弟弟，一家人也算是过得很幸福了，哪怕是老太太面子上也是很疼爱他们的。可是自从大房回来了以后，当家做主的变成了秦家大老爷，主持后院的变成了秦家大太太，就连最受宠的也变成了大房的那位大少爷。 若是仅仅是如此，秦燕也不会太过于不忿。在大房回来之前，她刚刚订下了亲事，原本因为快出门子了，一家人都宠着她。偏偏这大房的小女儿秦曦一回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秦曦身上。 就像今个儿，原本她应该是在家里绣嫁妆的，却因为秦曦年幼胆小，偏生要陪着她一道儿来，这让秦燕有着说不出的忿恨。 洛芸蕊虽然跟秦曦不熟，但秦燕她却也是认得的。不过，在这之前，因为秦燕的父亲是庶出，平日里跟她们并不是一个圈子的，洛芸蕊也仅仅是听说过也见过几眼，但要说很熟却也不尽然。只是这秦燕在几家小姐的口中，名声却不是那么好。 略略有些迟疑，但洛芸蕊还是笑着上前：「秦燕姐姐是吗？我是蕊儿。」两人虽然认识，但之前毕竟没有正式打过交道，这样的问候倒也没错。 不想，秦燕却给了洛芸蕊一个没脸：「你知道还问？」 洛芸蕊当下有些诧异，自己应当没有得罪过这人吧？还是说秦家不屑于跟自己结亲，所以故意如此？不留痕迹地往秦曦那边看了一眼，就看到秦曦也是一脸愕然地看着秦燕，当下就有些明了了：「是了，是蕊儿多嘴了，秦燕姐姐是我本就认识的。」 这秦燕是秦曦的堂姐，却因为父亲是庶出，本就不能代表秦家，也是她多想了。不过，反过来想想，这秦燕也真是有够天真的，看来这秦家的家教也就这样吧？ 秦曦有些为难地看了看洛芸蕊，仿佛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一时间愣在那里，还是蕾儿奇怪地晃了晃她的手，她才回过神来：「蕊儿姐姐好，我叫秦曦。」 洛芸蕊笑着跟秦曦打了招唿，又说了几句话，心里倒是对秦家有了改观，想来秦燕也不能完全代表秦家的，只是却不知道这秦家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我.来.迟.了. 第88章 订下亲事 「大伯母，我跟秦家两位小姐聊了聊，看那秦曦的样儿，似乎是想要促成这门亲事，我对她的感观也不错。只是那个秦燕……」洛芸蕊说到这里，略略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大太太后，才再次开口：「仿佛对我有些意见？」 「秦燕？」大太太沉思了一会儿：「秦家二房在秦家说不上话的，她又是个女儿家，而且仿佛就快要出门子了，不用太在意。」 洛芸蕊笑了一下：「我是不在意她的，只是觉得她或许会去秦家大太太那里说些我的坏话。」这真的不是洛芸蕊乱猜的，而是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位秦燕小姐，真的不是什么正派人。 大太太开口安抚道：「这些都不打紧，我跟秦家大太太是多年的好友了，她自然是相信我的眼光的。说实话，若是没有郭家那档子事，我早就把你堂姐嫁过去了。这秦家虽说不如郭家，但这秦家的人都是很和善的。自然喽，那庶出的二房我是从未打过交道，不过是庶出罢了，有什么打紧的。」 大太太一如既往地看不起庶出，不过，她倒是把自己房里的庶子记在了自己的名下，想来也是知道自己恐怕不能生育了。 「大伯母，我对秦曦很有好感，想来那位秦家少爷……」抿了抿嘴，洛芸蕊一脸羞涩地低下了头。 「好好好，大伯母知晓了，我这就找个机会跟秦家大太太好好聊聊。」大太太一脸的喜气，仿佛这亲事已经完全定下来似的。 又了两天，秦家大太太来访。大太太将洛芸蕊叫了过去，略略说了些话，等秦家大太太离开后，大太太很是开心地告诉洛芸蕊，这门亲事就算是定下来了。 洛芸蕊很是有种不敢置信的感觉，前世经歷了那段不美好的亲事，这一世虽然她的日子好过了许多，但亲事却一直都不顺利，仿佛…… 「傻孩子，还愣着干什么？秦家大太太说了，过两天就遣了媒人，到时候大伯母可真得帮你备嫁了。」 饶是已经有过了一次经歷，洛芸蕊还是羞得满脸通红，嗔怪地跺了跺脚，直接转身跑了。乐得大太太在后面一个劲儿地笑着。 媒人很快就上门了，接下来的事情，对于洛芸蕊来说简直就像是在做梦。可是，事情就是那么顺利，顺利到洛芸蕊一直都处于忐忑的状态中。自然，订下了亲就只剩下等着嫁人了，一般姑娘家都是在及笄之后嫁人的，对于洛芸蕊来说，也就只剩下四年的时间。而她的亲事订了以后，洛张氏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蕊儿，这一转眼你就那么大了。」洛张氏是打心底里疼爱着洛芸蕊的。一来，洛芸蕊是她第一个孩子，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也是唯一的孩子。二来，洛芸蕊一向很是乖巧，从来都是替洛张氏分忧的：「娘知道娘没用，小时候让你受了很多委屈。」 「娘，你在说什么？真是的，女儿今年才十一岁呢，干嘛说这些个话？弄得好像蕊儿明天就要嫁人似的。」洛芸蕊在洛张氏怀里扭着身子，一脸不情不愿的模样。 恰好，蕾儿在这个时候又蹦又跳地进来了，看到这幅场景，顿时拍着小手大乐：「姐姐要娘抱，羞羞！」 洛芸蕊没好气地冲着蕊儿挥了挥拳头，然后转身抱住了洛张氏，挑衅一般地说道：「我就抱了，怎样？」蕾儿愣了一下，随即小小的人儿就这么沖了过去，顿时母女三人笑闹成了一团。 「小姐！小姐大事不好了！」小绿慌乱的声音在门口响起，顿时洛芸蕊愣在了那里。 第一个反应竟然自己的亲事又有了变故，可是随即洛芸蕊就抛开了这个念头。自家并未发生什么事，若是秦家真的不满意自己，也不能大张旗鼓地退亲，所以一定不是她的事情。安抚地拍了拍洛张氏的手背，洛芸蕊把小绿唤了进来：「出了什么事？怎么这样的慌乱？」 小绿一进来就慌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听到洛芸蕊这么问，立刻就急慌慌地开口：「老太太那边出事了，听说老太太发了好大的脾气，大太太竟然晕了过去，现在管家已经去找大夫，还让人去跟老太爷和两位老爷报讯去了。」 洛张氏当即懵了，紧紧地抓住了洛芸蕊的手：「蕊儿，不会是你的亲事出问题了吧？天呢天呢！」 「娘，你放心，肯定不是这事。」哪怕今天洛芸蕊的亲事真的告吹了，大太太也不至于晕过去：「我们现在立刻就过去看看。蕾儿，你乖乖地呆在院子里，哪儿也不要去。」 蕾儿有点儿害怕地点了点头：「我去找弟弟玩儿。」 洛芸蕊跟着洛张氏急沖沖地赶去老太太的院子里，一路上不停地思索。老太太生气，大太太晕倒？应该不可能是这两人发生了冲突，毕竟就算两人真的闹将开来，被气晕的人也不可能是大太太。 快到老太太院子里时，洛芸蕊勐地拉了拉洛张氏：「娘，我觉得可能是大堂姐出事了。」能够让大太太失态，并且晕过去的人，应该只有大堂姐和大老爷了。可是，大老爷若是出事，跟他在一块儿的老太爷和二老爷应该立刻赶回来才对，根本就不用管家再通知了。 显然，也就只剩下大堂姐了。 洛张氏惊慌地看了一眼洛芸蕊：「你大堂姐有了身孕，不会是难产了吧？」 「没那么快，时间对不上！」洛芸蕊抿了抿嘴，前世，大堂姐直到她身亡之日都不曾生下过孩子，那么很有可能就是这次的孩子没有保住吧？算算日子，之前大太太派去郭家那边送补品的人也应该回来了，怕是带来的是坏消息吧？ 「那孩子没了？能让你大伯母那般失态也只能是这个理由了。」洛张氏也有点儿猜到了，当下面上也变得极为难看。这一世，大房和二房的关系不多，她跟大房的嫡女也没有任何矛盾，自然不会盼着人家出事，心里难受也是自然的。 只是，无论是洛芸蕊还是洛张氏，都万万没有想到，根本就不是大堂姐没了孩子那么简单的事情！ 第89章 嫡妻变平妻 二门口，洛芸蕊急切地张望着，及至看到老太爷和大老爷、二老爷一同回家，忙上前。 几人看到洛芸蕊等在二门，原本焦急的心情更加了三分，尤其是老太爷面色深沉，一副即将发怒的表情。这也怪不得老太爷了，洛家的情况毕竟是摆在那里的，嫡长子是原配所出，本身也有能耐，先头那亲家地位颇高不说，如今这位老太太的娘家实在是有点儿上不得台面，加上次子也没有能耐，他只盼着家里能和乐安稳。想那百年之后，这二房不得靠着大房提携吗？ 管家派人过去的时候，也没有把事情说清楚，只道是家里有些不好了，老太太大发雷霆，而大太太却晕倒在老太太的房里，这话听着…… 「蕊儿，你祖母现在可好？」老太爷到底是没对洛芸蕊发火，因着也知道这个孙女的个性，这事儿她不可能掺和进去的。 洛芸蕊记得差点儿嘴角冒泡了，听到老太爷询问，一面带路一面快速地回话：「老太太气得不行，大夫已经过来了，这、这郭家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这话倒不是洛芸蕊想的，而是刚才在老太太屋子里，盛怒中的老太太一迭声地骂着郭家，洛芸蕊学的这句算是最最和善的了。 老太爷当时就一愣，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大老爷。大老爷当时就懵了，洛家的亲戚中唯一一个姓郭的，可不就是大堂姐的夫家吗？ 「蕊儿，你说清楚点儿，是哪个郭家？」事关自身，大老爷明显有些急了，大堂姐不但是大太太的心肝宝贝，也是他唯一的嫡女。 「就是大堂姐嫁去的那个夫家。」洛芸蕊一面走着一面回话：「之前大伯母派去郭家的人回来了，说是那郭家把大堂姐贬为了平妻，又另娶了一个嫡妻。而之前打听到怀孕的少奶奶也并非大堂姐，而是郭家后来娶的那位嫡妻。」 顿时，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大老爷更是恨恨地握住了拳头，面上全是恼怒之色。 「大伯母听了这话就晕了过去，老太太气得摔了好些个东西，一迭声地骂着郭家欺人太甚。我和母亲急匆匆地赶到，又叫了大夫过来，却不想李大夫说大伯母竟然有了身孕，可是动了胎气孩子未必能保住。」停顿了一下，洛芸蕊面上很是戚戚然。 大太太一向对她不错，她也不是那些个忘恩负义的人，况且这大房越好，才能更加庇护着二房，从早些时候开始，她就陆陆续续地拿着一些从旎虚空间里带出来的果子给大太太吃，只说是洛张氏陪嫁庄子出产的，倒是没让大太太怀疑。除此以外，洛芸蕊也想尽办法让大太太改善体质，她不能对大厨房动手脚，却是可以邀请大太太来她院子吃些点心，或者让小绿替她送些宵夜之类的。 折腾了那么久，好不容易大太太有了喜讯，却偏偏摊上了这些事情。 「有孕？！」大老爷整个人浑身一颤，有孕自然是好事，这妾生的孩子哪怕是记到了嫡妻的名下，总归还是不怎么好听。尤其是，他是长房长子，自然是盼着能有一个嫡子继承家业。可是，洛芸蕊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心头勐颤。 这动了胎气，可怎生是好？ 「大伯母吃下了安胎药，李大夫让好好养着，或许能保住孩子。至于祖母那边也让李大夫看过了，说是气到了，这会儿头痛得厉害，也有些喘不上气来。母亲正守在祖母身旁，让她尽量宽些心。」洛芸蕊喘了口气，看向大老爷：「对了，祖母也知道大伯母有孕的事情了，说是叫大伯父先去看下大伯母，她那里无碍的。只是让祖父和父亲先去商量出个章程来，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洛芸蕊明显是学话的，但即便如此，几人也听得出当时的兇险，以及老太太气愤的程度。这大堂姐其实并非老太太的亲生孙女，可到底是洛家子孙，况且大堂姐一向乖巧懂事，从未惹过老太太不高兴。再者说了，这一笔写不出两个洛字，若是大堂姐不好了，洛芸蕊这边甚至于以后的蕾儿和睿哥儿也讨不了好。 几人听着兇险，老太爷当即就让大老爷先回去看看大太太，至于老太太那边，既然已经发话了，自然是无事的。 大老爷匆忙而去，其他人却是快步走到了老太太的院子里。 这会儿，洛张氏已经把老太太安抚好了，虽说这洛张氏没有管家的能力，但她本就是个温吞的性子，说话慢声细语干起这安慰人的事情倒是驾轻就熟的。况且，洛张氏是老太太的内侄女，一向就很受老太太的喜爱，老太太到底还是卖她几分面子的。 及至看到几人进来，老太太这才捂着脑袋嘆着气开口：「老太爷，这事儿可怎生是好，若儿好好的一个孩子，这在郭家不知道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了。」 大堂姐可是老太爷的亲孙女，又是大房唯一的嫡女，老太爷自然是很重视的。倒不是说有多疼爱，而是觉得若是让大堂姐受了委屈，等同了打了洛家的脸面。当下，也气得不轻，只是这郭家却不是洛家能够得罪的。 细细地问了一番情况，又叫来了当时去郭家的管事婆子问明了经过，老太爷气得掀了桌子。 之前，洛芸蕊只是笼统地说了郭家将大堂姐降为平妻，又另娶嫡妻而已，只是这样就把老太爷气得不轻。而细细问明后，才知道郭家做下的事情远不止这些。 原来，郭家的那位哥儿打小就是个病弱的，至于学问之类的，也只是个空有名声。想想也是，这身子不好，又怎么可能学问极好呢？郭家又不是那等贫寒人家，就算是像洛家这样的，身子不好也是尽量让养着，不可能让病人劳心劳力的。 而郭家那哥儿尚在娘胎的时候，就有了一门婚约，是那口头上的指腹为婚。对方是高门嫡女，比起洛家不知道要高出多少，说起来还是郭家高攀了人家。可是后来，因为郭家那哥儿身子不好，加上婚约又是口头上的指腹为婚，甚至连个信物都无。一看那哥儿病重，这门婚约也就不了了之了。 然而，随着大堂姐嫁了过去，郭家那哥儿的身子却慢慢地好转了。而那边那位高门嫡女，却因为原本定亲的人家突遭意外，竟被圣上贬谪了。那人家也是疼爱嫡女的，盘算之后，又跟郭家扯上了关系。可是，对方就算是背着悔婚的名声，但总的来说却还是郭家高攀了，也不知怎么折腾的，一番闹腾之后，那位高门嫡女竟然成为郭家那哥儿的嫡妻。 偏是那无辜受累的大堂姐，却是成为了平妻。 之前大姨妈造访，这几天的更新很不稳定，从明天开始仍然恢復到中午12点半更新。 群么么哒╭(╯3╰)╮~！ 第90章 妥协 这口气，洛家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的。可是，怎么出气却又是另外一说。 没过多久，大老爷也过来了，说是大太太喝了药睡下了，他便过来商量对策。这些人中，对郭家最了解的怕就是大老爷了，只是即便是他对于郭家那个哥儿也仅仅是见了一面而已。 「当时看着那哥儿倒是有些瘦弱，但人很文雅，做的文章诗词俱是好的。想着那到底是百家世家的嫡长子，肯定是错不了的，我这才同意了这门婚事。」大老爷这会儿说起来，满脸都是懊悔。早知道当初，他就不该攀上这门贵亲！ 「那哥儿现在的嫡妻呢？你可知道是什么人？」老太爷发话了，之前回话的管事婆子对于内宅的事情到底是没打听到多少，只是跟大堂姐见了一面，另外就是听大堂姐跟前的嬷嬷丫鬟说的。只道是现在的那位嫡妻姓程，具体是什么出身却没打听。 大老爷沉着脸听了一遍详细的情况，思索了片刻才开口：「姓程的话，难不成是左丞相家的？」 朝堂上姓程的人家并不多，而需要郭家高攀的那就更少了。不算那些个开国功臣武将世家的话，也就一个左丞相是姓程的。其余几人细细地琢磨了一下，应该就是这家了。 「我记得左丞相家是有两个待嫁的孙女，都是嫡女，可印象中那两人应该都已经订过亲了。」朝堂上的事情，洛芸蕊自然是插不上嘴的，其实她更想去看看大太太，别的不行，这旎虚空间里的东西对于调养身体却是极好的。可没人开口，她也不好离开，只得慢慢地走到老太太跟前，轻拍她的背后权作安抚。 大老爷思索了半天，越发觉得是这家，虽然他并不知道左丞相家的孙女跟哪家订了亲，但最近朝堂上确实有人被全家贬谪了，还俱是跟左丞相关系好的。只是，确定是对象，却还是无能为力。就算没有左丞相这码子事，单单这个郭家却也不是洛家能够相抗衡的。 「这事，还得先弄个清楚明白才对。若儿她并未犯罪，当初也是以嫡妻的身份嫁入郭家的，他们不能对她这样！」大老爷到底是男子，见识过很多风浪，倒是比大太太来得稳重多了。考虑了再三，他决定先请假一段时间，亲自去一趟郭家，把事情弄个清楚明白！ 老太爷年事已高，琢磨了一会儿就叫上二老爷也一同前去，两人也好有个照应。反正，二老爷也是闲职，平日里只是喝茶看书罢了，倒是无事。老太爷的话无人反对，大老爷和二老爷当即离开家先回去请假，第二天便出发了。 这大太太有了身子，有摊上了这档子事情，自然是不能再管家了。老太太被气到了，整个人也是头重脚轻的，也不愿意再管事了。洛张氏那边……洛芸蕊无奈地嘆气，算了，还是让洛张氏照顾老太太好了，洛家的家事暂时就由洛芸蕊全权负责。 洛芸蕊负责家事也有个好处，那就是，她可以名正言顺地动用大厨房了。因为家中既有孕妇又有病人，洛芸蕊特地叫了管事多买些新鲜的食材，她又亲眼见过，才让人送去厨房。这一来二去的，倒是让她动了不少的手脚。那边大太太也要喝药，药材也被洛芸蕊动过，也正是因为如此，大太太的胎才算是做稳了。只是，因为时刻惦记着大堂姐，大太太心里还是不舒服，这胎养得也是心惊肉跳的。 偏偏大老爷和二老爷离开后，竟然就没有半点儿音讯，弄得洛家阖家上下都处于一阵沉闷的状态中。 好在洛家的事务也不算多，之前大太太管家也都是面面俱到的。洛芸蕊本就不是个争强好胜的人，一切规矩都照旧，所有的事情都循着大太太之前的教导，倒也不会出大差错。加上大老爷和二老爷不在家，很多事情也就省了，这当家虽然累，但也这么熬过来了。 等到大老爷和二老爷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差不多两个月。两人风尘僕僕地赶回来，面上的神色却不是那么好看。二老爷倒也罢了，到底不是自己亲生的女儿，脸上多是疲惫。大老爷却是阴沉得足以滴水了。 好在大太太有了好消息，原本说是肚子里的孩子恐怕会保不住，但在洛芸蕊几次三番地干预之下，孩子总算是保下来了。只是李大夫说，这孩子总归是有些先天不足，但毕竟现在无事，也算是个好消息了。 大老爷去看大太太了，洛芸蕊最近是烧香拜佛祈求大太太赶紧好起来，这独自一人当家当真是太累人了。 因着洛张氏一直陪在老太太身边，二老爷也直接去了老太太那里，洛芸蕊也跟着过去了。二老爷把这两个月的事情大致上说了一遍，语气里却除了疲惫之外，还有灰心。 曾几何时，他一直认为自己很了不起，就算他的官位是来自祖荫，但他却认为自己还是很有能力的。只是，跟许久未归的大哥一比，他却仿佛什么都不是了。那时，他的心里还有些嫉妒和不甘。可是，这一次跟着去了一趟郭家，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这种芝麻绿豆官算个什么？ 试想想，今个儿出事的是大房的嫡女，可要是出事的是他的女儿，他又能怎么办？除了妥协之外，他真的想不出任何办法来了。 看着满脸颓废的二老爷，洛芸蕊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其实，她心里也明白，自己的父亲也算不上什么坏人，前世的那些事情，对于他来说也是无能为力的。再者说了，她是父亲的女儿，庶妹也是，说到底左右为难的还是他。就像大堂姐的事情，大老爷疼爱大堂姐那是谁都看得出来的事情，可即便那样又能怎样？上郭家大吵大闹吗？还是说，一气之下把大堂姐接回洛家？ 这些都是不可能的，在认清楚了现实之后，大老爷也只是跟郭家商定了一些补偿，到底是郭家理亏，在一定程度上，他们也愿意补偿大堂姐。 比如说，大堂姐生下的孩子也是嫡子，一应的月例都按照嫡妻待遇。 只是，不管外表怎么样，这平妻到底是不如嫡妻的。洛芸蕊都不敢想像，当大堂姐知道自己的父亲二叔已经跟郭家妥协了之后，是怎样的心情。 就像前世，当庶妹代替了自己，而父亲却默认了这一切，自己那个时候是怎样的心情呢？ 第91章 秦家来访 因着家里出了这些事，老太太病着，大太太有孕，洛张氏又是个不理事的，哪怕有洛芸蕊强撑着，有些事情也难免有些疏忽了。比如说，各家的应酬宴请。 洛芸蕊到底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哪怕是亲近之人的宴请，总也不能独自去的。况且在这里，洛家正正经经的亲戚也就张家那么一户。因着之前庶妹那一波三折的婚事，张家人已经好久没有上门了。至于旁的人家多是邀请大太太的，大堂姐的事情实在是不好对外张扬，只能以身子不好婉拒了。 可是，大太太又不是洛张氏，素来就身子弱，大太太性格张扬，两三个月未曾出门，终是引来了其他人。有些人家能婉拒的便婉拒了，可是秦家却不行。 这秦家大太太和洛家大太太本就是十分要好的朋友，秦家又已经跟洛芸蕊订下了亲事，不但不能把人推出门，就连洛芸蕊也得避避嫌。秦家大太太身边还带着秦家小姐秦曦，有心去探视又怕过了病气，可若是不打听一番又有些不安，便道：「听闻最近这家里的事儿都是蕊儿帮着操持的？瞧瞧，瘦了一圈呢！」 洛芸蕊这些日子确实是辛苦了一番，但若真是说瘦了倒也不尽然。毕竟，有着神奇的旎虚空间，她可不会亏着自己。而且，她也听出来了，秦家大太太恐怕是想要打听大太太的身子，又不想说得太明显。不过，倒也无事，大堂姐的事情被压了下来，并未传出去。而大太太那边倒是有现成的藉口。 「秦大太太，这家事都是大伯母教导的，要不是她突然有了身孕，也轮不到蕊儿来管事。更何况这事儿也不都是蕊儿管的，祖母和母亲才是拿大头的，蕊儿只是先练练手罢了。」微微一笑，洛芸蕊只字不提打大太太病倒的事情，只说是有孕，哪怕是胎儿有些不稳，也比病了的好听。 「哦？」秦家大太太很是诧异地看过来：「你大伯母有孕了？那真是大喜事！只是，之前怎么说是病了？」 洛芸蕊笑着回答：「大伯母有些年岁了，大夫胎儿不是很稳，祖母就有些忧心了，说是不要传出去，等胎儿坐稳了再说。不过，最近一些日子已经好多了，大伯母早晚都会去园子里散步，只是为了稳妥一点儿，就不参加那些个宴请了。」 既然是大太太的好友，秦家大太太也是明白洛家的事情，尤其是知道好友只有一个嫡女，膝下却养了四个庶女一个庶子，虽然那庶子是当成嫡子抚养的，但那究竟不是自己亲生的。同样是嫡妻，秦家大太太很是能理解好友的心态，毕竟她房里虽然没有庶子庶女，但这小妾通房却仍然是有的。 「这人呢，到底是生下自己亲生的儿子。」秦家大太太嘆了一口气，倒是说了一句实在话：「对了，听曦儿说，你有一对很可爱的龙凤胎弟妹？」 洛家二太太生下一对龙凤胎的事情，早已不是秘密了，秦家大太太这么说，不过是想亲眼见见罢了。上次大太太过生辰，蕾儿和睿哥儿并没有出现在太太们面前，她自然也无从见到。 洛芸蕊当即吩咐小绿去把弟妹唤来，同时也吩咐道直接送到大太太的院子里，随后便邀请秦家大太太和小姐一同去大太太的院子里。 原本，秦家大太太还是怕过了病气的，但一听说是有孕，却完全没有这样的顾忌了。况且，其实她跟大太太是同年所生，只是她嫁得比较早，因而所出的长子比大太太的嫡长女大了两岁。想着，她好歹也生过两个了，这大太太这把年纪尚且还能怀孕，那她或许也能沾点儿喜气。 一同去了大太太院子里，早就有人把这事告诉了大太太。因为身子尚可，大太太只是身着舒适宽敞的家居服歪在炕上，看到秦家大太太忙不迭地让她坐到身边来。 秦家大太太坐了下来，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大太太。 当初大堂姐出事的时候，大太太刚怀孕两个月，这有过了将近三个月时间，大太太已经很有些显怀了。她到底不是年轻女孩了，从脸上能看出有些疲惫，但总的气色却是极为不错的。 「看到你这样，我就放心了，之前只说你是病着，可把我担心坏了。」 大太太露了一丝笑容：「之前身子是有些不爽利，我也没太在意，结果却在跟老太太议事的时候晕了过去。唉，也是我的不是，倒是吓了老太太好大一跳。派人唤了大夫过来，却没曾想竟是有了。你瞧瞧，我都一把年纪了，这真是……」 「这是福气，你呢，也别多想，只管把身子养好，生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孩子，多好！」 「是了，蕊儿也一直劝着我，倒是苦了她还帮着掌中馈，这孩子才十一岁呢！」大太太一脸赞赏地看着洛芸蕊，直把洛芸蕊看得羞涩地低了头。 恰好在这时，蕾儿和睿哥儿到了，他们平日里倒是有些淘气，但因为洛芸蕊从头几个月开始，就不断地在叮咛他们，不准在大太太面前吵闹，倒是很乖巧地立在一旁看着已经许久未见的大太太。 「大伯母好！」 「大伯母，姐姐不让我们来找您。」 相对而言，睿哥儿是个老实的，蕾儿则是有些活泼过了，看到一向对自己和气的大太太，忙不迭地开口告状，结果被洛芸蕊嗔怪地瞪了两眼。立马，蕾儿老实了。 大太太看着两个健康活泼的孩子，原本有些抑郁的心情倒也开朗了几分，笑着挨个儿摸了摸：「蕾儿，睿哥儿，你们要乖乖听姐姐的话，如果有空也可以过来看看大伯母，反正大伯母现在闲着没事儿干。」 蕾儿开心地直打转，睿哥儿也是勐拍手。诚然洛张氏是极为疼爱他们的，但这个年纪的孩子生性好动，整天把他们拘在屋子里，可不是难为他们吗？听说以后经常可以来大太太这边转转，也难怪会乐成这个样子了。 洛芸蕊听了这话，也收了严肃的表情，笑着嘱咐弟妹不可以在大太太这里乱跑，因为大太太的肚子里有小宝宝。 蕾儿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大太太，大太太也好笑地拿了她的小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蕾儿，你说大伯母给你生个弟弟出来好不好？」 「像睿哥儿一样？能不能小一点儿？我喜欢小一点儿的弟弟。」蕾儿一派天真地开口。睿哥儿也目光炯炯地盯着大太太的肚子：「大伯母，生两个好不好？我想要弟弟，也想要妹妹。」 孩子的话自然做不得真，洛芸蕊听着他们这话倒也算喜气，并没有阻止：「是不是生两个一模一样的弟弟妹妹？就跟你们俩一样？」 「嗯！」蕾儿和睿哥儿齐齐点头。 第92章 决心 亲自送走了秦家大太太和小姐，洛芸蕊很是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觉得自己的亲事会有一些不顺利，可又说不上来是为什么。之前跟林家大少爷的亲事看着是挺好的，可谁知竟然会出了那档子事。严格来说，这些事情都不是她造成的，可她的亲事就是那么的不顺利。 对于秦家，洛芸蕊是有着好感的，可是跟往常一样，她的心底里仍然有着不安，仿佛有什么事情正在发生。偏巧，大堂姐就这么出事了，也幸亏大堂姐嫁得远，暂时还没人知道这档子事，不然恐怕又会生出些麻烦来的。秦家大太太来访，说实在的，她一直是提着一颗心的。唯恐秦家大太太对自己有什么不满，导致这门亲事又生波澜。 好在，一切都是平安和顺的。至少，秦家大太太直到离开，也未对自己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满。相反，瞧着秦家大太太看向蕾儿和睿哥儿的神情，想来是一个很喜欢孩子的人。如果是这样，她倒是不怕了。 有旎虚空间在，洛芸蕊手上多的是各种好东西，助孕的药物也不少。自己的身子骨已经调养得很好了，底子好再加上那些个药物，婚后有孩子是没问题的。这样，她以后在婆家的日子也不会难过。 淡淡地嘆了一口气，洛芸蕊的心情还是有些低落。一旁的小绿有些诧异：「二小姐这是怎么了？那秦家大太太……」 「秦家大太太很好，不要乱说。」按捺住心底里的不安，洛芸蕊沉着脸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今个儿也真的是疲惫了，打发了小绿，洛芸蕊闪身进了旎虚空间。 「娃娃，我心情不好，怎么办？」 娃娃坐在草地上，抱着膝盖托着腮帮子很是不解地看着洛芸蕊：「坏人很久没有欺负主人了。」 洛芸蕊知道娃娃口中的坏人是庶妹，不过说起来，她又有好些日子没去看她了。自从上次解开了心结以后，洛芸蕊倒是时不时地关注着她。不但送了药膏过去，又帮她请了好几回大夫，还安排庶妹奶娘的孙女进了府里跟蕾儿作伴。洛芸蕊到底是洛家二房的嫡长女，眼见着她在洛家也是很受宠的，最近一段时间更是帮着管家，底下的下人看到洛芸蕊很关注庶妹，自然不敢再给她难堪了。 只是，因为这两个月来，她实在是太忙了，上个月好歹抽空去看了庶妹一眼，庶妹脸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如果不动的话，几乎看不出她的脸上有伤。但到底当时伤得太严重了，又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间，庶妹只要一笑或者说话快了一点儿，嘴角还是会有一种很诡异的倾斜，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盘算了一下接下来的事情，洛张氏的生辰马上就要到了，不过洛张氏向来不在乎这些事情，也不需要大办，到时候只要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个饭就可以了。再接着却又到了年关了。 嘆了口气，年关的事情多啊！虽然洛家的亲眷不是很多，但架不住所有的事情都压在她一人身上。洛芸蕊真心觉得，以后她不管是嫁到了哪家，这管家的本事绝对是没法挑剔的，谁家未出阁的姑娘家掌管着所有的家事呢？ 「主人，你是不是想嫁人了？」娃娃见洛芸蕊迟迟没有开口，笑嘻嘻地问道。 如果是在外面，听着这种话，洛芸蕊一准会露出羞涩的神情。没有别的原因，这只是未出阁姑娘家的正常反应罢了。只是，现在在旎虚空间里，洛芸蕊大可不必作出那副样子：「是啊，我想嫁人了。」 「嗯？」娃娃愣住了，她之前跟了不少的主人，也有那性格比较张扬的，但却没有一人在问及这个问题的时候，会有那么干脆的回答：「主人，你怎么了？」 「在娘家应该是最舒适的吧？洛家的事情虽然不少，但现在薛姨娘没了，庶妹每天老老实实地呆在房内，哪里也不去。我管着中馈虽然累，但这何尝不是祖母和大伯母对我的信任呢？只是，我这心里头却总是有点儿惴惴不安的……」 「呀！」娃娃勐地跳了起来：「主人，你是不是心神不宁的，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而且还是不好的事情？」 被娃娃惊了一跳，洛芸蕊愣愣地点头：「是的。」 「那是什么？就是，主人你最担心发生什么事情？你感觉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娃娃瞪圆了她那黑漆漆的眼珠子，虽然那么多年过去了，洛芸蕊也从刚重生时的七岁小丫头长成了十一岁小姑娘了，可娃娃的模样却始终没有变。可是，她这副惊慌的模样却是洛芸蕊头一次看到。 「我那种感觉是真的，对吗？」洛芸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虽然尽量保持着语气的平稳：「我担心我的亲事会出问题，而那种不安的感觉已经有过好几次了。」 「亲事？」娃娃抿了抿嘴：「主人，我也不太清楚你那种感觉叫什么。不过，似乎每一任主人都会有这种感觉。有些是好的，有些是坏的，但却都很灵验。仿佛是因为你们都是旎虚空间的主人，所以有些事情会比较敏感。」 一下子，洛芸蕊的心沉了下去，这么说，她的感觉是真的喽？那位秦家大少爷或许根本就不能跟她携手一生。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诚然，刚重生的时候，为了自保，她陷害过庶妹，也残忍地将薛姨娘弄得流产。可那些说白了，都是为了自保，当然洛芸蕊也有私心，她想要报仇。 难不成，就是因为那些事情，老太爷要报復她？ 闭了闭眼睛，洛芸蕊整个人很是无力且无助，她真的只是想要安安稳稳地过完这一生，把前世的遗憾统统弥补了。为什么呢？为什么连这点儿要求都不能满足她呢？ 「主人，你不要这么丧气嘛！旎虚空间给你带来的肯定是好的，这种感觉不正是想要让你提前做好准备吗？以前的主人也有坏的感觉，然后她就会想办法避开，每次都很成功！」 洛芸蕊勐地睁开眼睛，是了，这种感觉与其说是老天爷在惩罚她，不如说是老天爷在帮助她。想想看，当初跟林家大少爷定亲的时候，她就已经有了这种不祥的预感，可是那个时候她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又因为后来大堂姐的匆忙出嫁很是耽误了一些事情，直接导致她把林家萱娘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现在想想，但凡她当时警觉一点儿，提前做好准备，萱娘的事情肯定是能够避免的。若是萱娘不曾出事，那她跟林家大少爷的亲事自然也不会有后面的问题了。 对，这一次，她一定要警觉了，秦家样样都好，她不想放弃这门亲事，所以…… 「娃娃，谢谢你，我不会再怨天尤人了，老天爷已经对我够好的了，如果我再这样颓废下去才是真的好笑呢！」重新振作了起来，洛芸蕊拍了拍自己的脸蛋儿：「秦家大少爷是吧？这一世，我跟定你了，休想让这门亲事出意外！」 第93章 生产 转眼间，年关已过，今年的大年虽然同去年一样，少了大堂姐，但好歹大太太有了身孕，总算还有点儿盼头，不至于像去年那么沉闷。而大太太的身子也慢慢地好了起来，胎儿很稳当，就连李大夫也是惊讶连连，说是大太太这脉象定能生下一个健健康康的孩子。 听了那李大夫的话，洛芸蕊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真的不枉费她花了大力气调养大太太的身子。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信任，洛芸蕊换食材药材的手法真心不怎么样，但凡有人疑心肯定能找出蛛丝马迹来。只是，这些日子以来，洛家的大小事情都是她在管的，她又没有任何理由去伤害洛家的任何一人。自然，没人疑心也没人去查，大太太因而也能够坐稳了胎。 五月初五端午节，从头几天起，洛芸蕊就开始让厨房里的人准备起粽子来了。跟往年不同，今年洛芸蕊还别出心裁地换了好些个花样。除了肉粽和白糖粽子以外，还有红枣粽子、花生粽子、杏仁粽子等等。几乎洛家能够找到的干果都被做成了各种粽子馅儿，尤其是花生粽子，洛芸蕊特地让人做了几个精緻的，打算五月初五给大太太尝尝。这味道倒是其次，这份寓意才是重点。 不想，午间大太太才尝了两口，就觉得腹中有些绞痛。到底是生过孩子的，大太太对于生产的事情门儿清。吩咐丫鬟去喊来早就已经在洛家客房里住下的稳婆，以及院子里的婆子们，立刻准备生产。自然也不忘通知老太太等几位主子。 这生产未出阁的姑娘家是不可以在身旁的，大太太身旁的几个丫鬟正好充当了送信的，各处主子都通知了一遍，把个正在吃粽子的主子们都惊动了。 老太太倒是还好，毕竟她是长辈，不用亲来。洛张氏和洛芸蕊却是坐不住了，尤其是洛芸蕊，就算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这洛家现在却是她在当家，有些事情还是得亲临的。 母女俩快速地来到大太太的院子里，不过却没有想像中的那么慌乱。当时，洛张氏生产的情景，洛芸蕊还是记得的，院子里几乎是乱成了一锅粥。可是这会儿，大太太的院子里却是井然有序的。各处下人该干什么该干什么，一等大丫鬟虽然不能进产房，但吩咐起事情来却是一套一套的，半点儿慌乱全无。 松了一口气，洛芸蕊不得不佩服起大太太来了。虽然大太太已经不管事，但院子里的事情却依然处理得极为妥当。反观洛张氏……算了，她本身就不是这块料。 大太太到底是生过一回的，第二胎本就比第一胎容易多了，再者大太太不像洛张氏那时候怀的是双胎，单胎明显要好生的多。响午时分发动的，一个时辰后就生了，是个小哥儿。 听到稳婆出来说是哥儿，洛芸蕊立刻笑开了：「赏，都有赏。」吩咐小绿拿出两锭银子赏给了稳婆，另外还吩咐给所有的下人都多发一个月的月钱，喜得众人都眉开眼笑的，纷纷说着吉祥话儿。 这吉祥话儿也就听着好听些，不过本就是大喜事，让众人一道乐呵乐呵也是应当的，一个月的月钱罢了，哪怕是让她一人掏腰包也无所谓。 等到大老爷回来的时候，听说了这事，喜的整个人都傻了。年过四十却无嫡子，就算他明面上不在意，但心底里却也是苦涩的。他跟大太太的感情极好，却为了子嗣不得不多纳妾室。虽说后来终于有了庶子，可是这庶子哪里能跟嫡子相提并论了？ 听闻洛芸蕊做主赏了一个月的月钱，大老爷倒是觉得这二房跟自家亲近了不少。本来，对于二房，他多少也是有点儿膈应的，同父异母，偏偏二老爷也是嫡子，虽说身份地位远远不如自己，但这心底里却也不是个滋味。不过，现在看来，二房还是不错的，至于这分家的事情还是等父母百年之后再说吧，至少这次若不是有二房一家帮衬着，大太太也不会那么轻松。 看着一脸有嫡子万事足的大老爷，原本有些惧怕他黑脸的洛芸蕊倒也觉得跟他亲近了许多。前世，因为一开始两房就闹了矛盾，几乎是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哪怕是住在一起，那中间的隔阂也是极为深的。尤其是对于那个习惯性板着一张脸的大老爷，洛芸蕊一向都很惧怕。 这大房生了嫡子，对于整个洛家来说真的是大喜事。要知道，大户人家最在乎的就是传承。长子长孙一脉相承代表的不仅仅是正统，还有家族的繁衍兴盛。若是有那么一代，让二房继承了，这就代表着这家族离败落不远了。只是，在众人喜庆之时，却有一个小小的身影不甘地躲在房里抹泪。 大房庶子洛浚，他比蕾儿和睿哥儿要大上两岁，过了年已经是七岁的孩子了。七岁，乍一看仿佛什么都不懂，可是事实上很多事情他也是明白的。 说句良心话，大太太对于大房的这位庶子并不差，曾经一度还想把他记在自己的名下当成嫡子抚养着。只是一开始是年龄不到，后来事情又是一连串地发生，弄得大太太根本就无暇顾及到这些事情。好在当初没有记在族谱上，不然也是个麻烦。 但是，哪怕没有记在族谱上，这些年来，大房的这位庶子却也是当成嫡子在养的。大太太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对庶子也很上心。可是，这一切却终止于大房嫡子诞生的那一刻。 大房的嫡子是洛府的四少爷，取名洛洐，这名字是老太爷给取的，在办满月酒的时候宣布。忘了说了，这洛洐的满月酒可是极为热闹的，几乎有点儿关系的都发了请帖，自然这其中也有张家。 张家的人因为上次庶妹的亲事落了好些面子，已经许久没有上门了。这一回，他们倒是来了，来的却也只是二太太一人。奇怪的是，张家二太太在席面上一直打量着其他人，甚至于还拉着人家未出阁姑娘家的手不停地夸赞。 一开始，洛芸蕊还没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等她熘过去敲敲地听了一耳朵，却被深深地震惊了。 第94章 计较 张家二少爷已经跟庶妹订了亲，但是大少爷反而却没有。当然喽，知道内情的人必然是不会这么想的，毕竟当初庶妹是跟大少爷定亲的…… 只是，一向脸皮厚如城墙的张家二少爷完全不觉得自己在洛家的宴请上想看儿媳妇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虽然他们是张家二房，但事实上，张家大房除了已经出嫁的两个嫡女外，根本就没有别人了。而已嫁女是不能撑起门户来的，因而张家大房等于是没了。 因为二房的嫡长子那将来就是继承张家家业的，张家就算是商户，但张家那两位少爷也是从小教授诗书的，等再过上几年，若是有幸能够通过科举，这将来肯定是能够光耀门楣的。自然，这只是张家二太太的想法，她也不想想，连跟张家有亲的洛家都不愿意将嫡女下嫁，更妄论是其他官宦人家了。 洛芸蕊听到张家二太太不停地用那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别家未出阁的小姐，嘴里还不停地询问一些是否定亲的事情，心里顿时大叫不妙。可是，她到底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又是张家二太太的晚辈，这事儿实在是不好出面。细细地思量了一番，洛芸蕊去找了老太太。 按理说，像这样的事情，肯定是要找大太太的。不过，大太太的身子还未完全好，加上这事又是跟老太太的娘家有关，为了不让大太太难做，洛芸蕊只好去麻烦老太太了。 把事情跟老太太略略一说，洛芸蕊已经用最委婉的词句了，可还是把老太太气得不轻。当即，老太太就把张家二太太唤了过来，完全不给颜面的训斥了一番，直训得张家二太太离了老太太的院子就转身走人了。 洛芸蕊倒是不怕她记恨自己。一来，张家二太太未必就知道这事是她告的状。二来，哪怕知道了又如何，这一世她跟张家早已脱离了关系，就算她要报復也想不出法子来。 安抚了老太太，回头洛芸蕊却还是把这事跟大太太略略地提了一下。到底洛家当家做主的人现在是大太太，就算现在是由洛芸蕊执掌中馈，那也是代管！ 大太太倒是比老太太性子定，事实上只要不是跟大堂姐有关的事情，大太太一向都是很镇定的。听完了洛芸蕊的诉说，大太太笑眯眯地把洛芸蕊夸奖了一番，不过随即话锋一转，就要求洛芸蕊跟她一起去上香。 洛芸蕊是满脸的诧异，本朝虽然也是信奉神灵的，但一般来说，寺庙里是不欢迎女客的，很多庙宇是根本拒接女客的。当然，也有那些个专门接待女客的尼姑庵之类的，但一般情况下，没有哪家小姐会特特跑到尼姑庵去烧香拜佛。迟疑了一下，洛芸蕊到底是提了一句：「大伯母，这……怕是不好吧？」 「不要紧的，我们要去的是城外十里亭那面的念云庵，我记得这城里的夫人小姐还是挺喜欢去的。」 念云庵。 洛芸蕊慢慢地把这三个字在嘴里砸吧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突然有了一种想要一探究竟的感觉，仿佛那地方正在召唤她一般。 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寒颤，洛芸蕊忙低头掩饰自己的异常：「大伯母决定就好了。」 匆匆忙忙地告辞，洛芸蕊急急地回到自己的卧室里，屏退众丫鬟，闪身进了旎虚空间：「娃娃，你刚才说了什么？」 之前，在她念叨着念云庵这三个字的时候，分明在脑海中听到了娃娃的声音。可是因为当时她在出身，娃娃的语速又快，因而并不是听得很清楚。但有一点儿，洛芸蕊可以肯定，她确实是听到了娃娃的声音。 娃娃蹦蹦跳跳地来到洛芸蕊的面前，仰着头笑着看向洛芸蕊：「主人，出去玩儿吧，带着娃娃出去玩儿吧！」 洛芸蕊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来刚才娃娃那是兴奋的叫声，这真是…… 又好气又好笑，洛芸蕊干脆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反正这里也很干净：「真是的，我差点儿被你给吓死。」之前，娃娃从未在旎虚空间里面跟洛芸蕊说过话，因此，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倒是真的把洛芸蕊给吓到了。好在，有惊无险。 娃娃委屈地扭了扭身子，略带一点儿子撒娇的语气：「主人，娃娃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去玩了。」 洛芸蕊被娃娃那副样子逗乐了，倒是把今天被张家二太太气到的心情舒畅了一些：「带你去玩儿？这要怎么弄呢？就算我真的去念云庵了，你也出不去呢。」 「不不不，娃娃可以出去的！」看到洛芸蕊并没有反对的意思，娃娃兴奋地开口：「娃娃到外面去等着主人，然后主人来找娃娃，再把娃娃带回这里。」 洛芸蕊听得煳里煳涂的，一时间没弄明白娃娃的意思。 看着洛芸蕊茫然的神情，娃娃焦急地不得了，又是挥手又是跺脚：「就是就是……对了，娃娃这就出去！」 几乎是眨眼之间，洛芸蕊面前的娃娃就没了踪迹。洛芸蕊整个人懵了一下，随即大惊失色，快速地闪身出了旎虚空间。 果然，才刚一到房间里，就看到娃娃站在了自己的面前，洛芸蕊着实惊得不轻，忍不住惊叫了一声。就是这一声，惹得外面的小绿聪明赶来。 洛芸蕊大惊失色，忙压低声音对娃娃说：「快进去，我一会儿来找你！」 几乎是小绿进来的那一刻，娃娃闪身消失了。 「小姐，这是怎么了？」小绿进了房间，一眼就看到洛芸蕊站在房间正中，往旁边看了看，却没有发现任何的异状。 洛芸蕊却是沉着脸，用从未有过的严肃表情看着小绿：「小绿，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是让你守在门口吗？怎么没有我的允许就闯了进来？」 许是因为刚才洛芸蕊被吓到了，不知不觉间，语气严厉了许多，吓得小绿当时就跪了下来：「小姐，是小绿的错，小绿以为小姐在房里发生了什么事。」 看着小绿急切的模样，洛芸蕊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虽说重生以后，她的心硬了许多，可到底是针对那些个算计她的人。而小绿，非但没有算计她，反而时时刻刻为她着想，就连这一次也是因为担心她的缘故。 只是…… 洛芸蕊很清楚，自己经常会进入旎虚空间，虽然她有嘱咐过娃娃，每次当她进入旎虚空间的时候，都要将空间内的时间暂停住。可问题是，经过了这次的惊吓以后，洛芸蕊有些不太相信娃娃了。也不是说不信任娃娃，而是觉得娃娃有时候做事也挺不靠谱的，万一哪次娃娃忘记了，而小绿却又闯了进来的二话…… 「小绿，你跟着我有几年了？」洛芸蕊坐了下来，却没有让小绿起身。 「回、回小姐的话，有四年了。」小绿吃不准洛芸蕊想说什么，紧张得牙关直打颤。 洛芸蕊沉吟了一番：「按理说，洛府的嫡出小姐身旁至少也是要有两个一等大丫鬟的，你可知道为什么我身边只有你一个吗？」 小绿飞快地抬头看了洛芸蕊一眼，嘴里却是喃喃的，说不出话来。 「这一来，是我觉得你办事稳妥，又对我忠心。二来，却是因为我房里那四个二等丫鬟中，并没有特别出挑的。」事实上，小绿也未必比那四个二等丫鬟来得出挑，只是因为先入为主的观念，小绿成了一等丫鬟。这小绿也是个争气的，瞧着虽然年纪也不大，但做起事来却是仅仅有条的。而且，因为一开始就让她当上了一等丫鬟，她对于自己的要求也颇高，这几年来深得洛芸蕊的信任。 若说一个一等丫鬟，做到小绿这份上也算是合格了。只是洛芸蕊跟常人不同，她怀揣重宝，唯恐有朝一日会被人发现，因此做事格外得小心。 「小姐，小绿会一生一世对小姐忠心不二的！」小绿觉出了洛芸蕊这话里仿佛有别的含义，因而整个人打了一个寒颤，狠狠地磕头：「小姐，原谅小绿这一次吧！」 洛芸蕊闭了一下眼睛，今个儿这事还真是不能完全怪到小绿的头上来，毕竟这事她也有责任，当然还是那个淘气的娃娃！只是，娃娃那边可以待会儿再说，这小绿…… 「小绿，这一次便算了，只是却没有下一次了。记住我跟你说的每一句话，尤其是我的命令！」洛芸蕊满脸寒霜，娃娃那边她也会严肃警告的，不是她心狠，而是这事绝对不能容忍。试想想，这万一被小绿或者别的什么人发现了洛芸蕊的秘密，大家会怎么看她呢？ 是觉得她是仙，还是……妖？ 洛芸蕊一点儿也不想冒这个风险，只能硬着心肠责备了小绿。另外，她也开始考虑一件事情，要不要再提拔一个丫鬟上来？这嫡出小姐的屋子里居然只有一个一等丫鬟，似乎真的有欠妥当了。 可是，这究竟是选谁好呢？或者说，再从府外买一个上来？ 第95章 念云庵 一等丫鬟的事情，洛芸蕊并没有立时做决定，毕竟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的。把小绿打发了出去，洛芸蕊还拿了把椅子抵在了门口，这才闪身进了旎虚空间里。 进了旎虚空间，洛芸蕊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娃娃找出来狠狠地教训了一顿，直接把娃娃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才罢休。训完了娃娃，洛芸蕊瞅着可怜巴巴的娃娃又忍不住心软了。嘆了一口气，洛芸蕊到底是妥协了。 「娃娃，你之前是想告诉我，其实你离开了空间也是能够生存的，是吗？」 娃娃憋着嘴很是委屈地点点头，却没有吭声。 「那你真的不想留下这空间里，也是可以离开的。」洛芸蕊之前从未想过娃娃有朝一日会离开旎虚空间，因此虽然这会儿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但声音里却还是有些飘忽不定。停顿了一下，洛芸蕊艰难地开口：「我不会怪你的。」 是了，她哪有权利将娃娃一辈子绑在自己身边呢？只是，就不知道娃娃这一离开，会不会连带旎虚空间也会一同消失呢？若真是这样，那……却是也没办法了。到底，她受了娃娃那么多的好处，也改变了那么多的事情，哪怕接下来的事情都让她独自去处理，她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主人！」娃娃惊叫一声，脸上却不是之前那故作委屈的表情了，而是真真正正地慌了神：「你不要娃娃了吗？不不不，娃娃会乖乖的，主人你不能不要娃娃呢！呜哇！」 也许是因为洛芸蕊迟迟没有开口，娃娃惊得嚎啕大哭。洛芸蕊突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明明要离开的人是娃娃，这到底是为什么要哭得那么惨烈呢？愣了一会儿，洛芸蕊小心翼翼地开口：「娃娃，刚才你不是说，你想要离开这里出去玩儿吗？」 「那也要回来的呀！」娃娃抹着眼泪，怎么看怎么可怜：「主人不能不要娃娃，娃娃只是出去玩一会儿，马上就会回来的。真的！嗯，好不娃娃不出去玩儿了吧？」 洛芸蕊苦笑地看着娃娃，她现在终于弄明白了娃娃的意思，她根本就是淘气了想出去玩玩，然后嘛，就跟每个淘气的孩子一样，玩够了就会回家的。 勐地，洛芸蕊灵机一动：「娃娃，你离开旎虚空间是不要紧的对吧？」 娃娃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点点头：「只要不是离主人太远，都没关系的。」 「那要是离我太远了呢？」洛芸蕊想要逗逗她。 「那就会『嗖』地一下消失不见了，然后出现在旎虚空间里。」娃娃说得很自然，洛芸蕊却听得心惊肉跳的。她在思考一个问题，自己刚才那灵光一闪，有没有实施的可能性。 「娃娃，我在想，你能不能以后一直出现在我的身边？比如说，像刚才那个小绿一样？」洛芸蕊的声音连她自己都觉得很是迟疑：「对了，你只能保持现在这个样子吗？不能有变化吗？」 如果不能改变娃娃的样子，那么一切都是瞎扯淡了。娃娃到现在为止，仍然像是洛芸蕊第一次进到旎虚空间里的时候一样，是个两三岁的小胖娃娃。很可爱倒是真的，可是这副样子却不适合出现在外面。尤其是，她还不会长大。 「可以呀！」娃娃突然跑开了，等她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拽着一个橘红色的小果子：「这是吃了能够长大的果子，吃一枚大一岁。」 「真的？！」 「也不是真的长大了，只是看起来是长大了。但如果是小宝宝，吃了再多也不会变聪明的，而且还不能生小宝宝。」娃娃说得有些杂乱，但洛芸蕊却是听明白了。 这种生长果，能让身体快速地长大，但却不能让脑子跟身体一块儿长大。如果是给真正的小孩子吃，哪怕吃了十几二十枚，也还是小孩子的思想。不过，不能生小宝宝又是什么意思，洛芸蕊却没有弄明白。 「那……有生长果是不是还有变小果呢？」洛芸蕊也有些异想天开了，只是她却不希望因为自己的私心让娃娃变成别的样子。 「没有，这种果子吃完以后，只能保持十天。过了十天，就要变回原来的样子了。」娃娃一本正经地回答着，顺手把果子就往自己的嘴里塞。 洛芸蕊根本就来不及阻止，眼睁睁地看着她把果子吃下去，然后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长大了好些：「娃娃，你长大了？」 「嗯。」娃娃重重地点头，转身又要去寻果子，却被洛芸蕊一把拽住。 「好了好了，我答应可以带你出去玩儿。不过，到时候你要先做好准备，要变成一个……十岁吧，十岁的女孩子好了。」迟疑了一下，洛芸蕊又问了一句：「这果子多吗？」 「还有好多好多的，而且娃娃还可以再种的。」娃娃记下了洛芸蕊的话，并且答应到时候一定好好配合洛芸蕊。而洛芸蕊却是要她想尽办法混入她这边，然后想办法成为她的丫鬟。 其实，贴身的一等丫鬟是很重要的，洛芸蕊明明是嫡女，但若是身边一直都是只有一个一等丫鬟的话，是怎么也说不过去的。这要是在娘家也就罢了，只要洛张氏不提，也没人会太在意这些事情的。可是，万一等洛芸蕊嫁人以后，身边还是只有一个一等丫鬟…… 唉，哪怕是为了洛家的名声，她也不能这么做。 只是，四个二等丫鬟中，根本就没有特别出众的人，洛芸蕊又不想再从外面买进丫鬟。外面买来的丫鬟不是说没有好的，但却未必会对她衷心。况且，外面买的丫鬟乍一来，就立刻成为了洛芸蕊身边的一等丫鬟，这让其他四个人怎么想？最重要的是，洛芸蕊自己也是不满意的。 因此，不如冒险一把，让娃娃先偷偷地熘出去，然后以买丫鬟的名义将她弄回了洛家。等她成为了洛芸蕊的丫鬟以后，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这事只要办成了，她以后再要是想要做什么私事，就不用那么费神了。毕竟，哪怕是小绿，她也不敢完全相信。 娃娃这一次很是听话，洛芸蕊说什么，她就答应什么。洛芸蕊刚开始还不太放心，听着娃娃把自己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这才松快地离开了旎虚空间。 这多灾多难的一天啊，总归是有了一个好消息。 第二天，大太太派人给她带信儿，三天后她们就出发去念云庵。 洛芸蕊微微有些诧异，这大太太才刚出了月子，虽说身子已无大碍了，但总归不太方便外出吧？况且这烧香拜佛的又不是很紧要的事情，她这么着急又是为了什么？ 默默地思索了一回，洛芸蕊觉得，能够让大太太这么牵挂的无非就是那几件事。大老爷一切安好，仿佛明年还会升迁。大太太又生了嫡子，身体健康看着十分得好。若说还有什么牵挂的话，那也只有大堂姐了。 发了一会儿呆，洛芸蕊突然有了一种无力的感觉。大堂姐出身比她好，父母更加负责，为人处世或是性子方面样样都出挑。可是就是这么一个人，最后千挑万选择出来的亲事却成了那样。前世的事情且不说了，这一世大堂姐跟洛芸蕊的关系真心不错，洛芸蕊也是盼着她能千好万好。到头来…… 因想着大堂姐的事情，洛芸蕊那一晚并没有睡好。好在第二天也没别的事情了，大太太出了月子，很多事情都可以交给她了，洛芸蕊一点儿也不恋着权力，到底这里是她的娘家，就算掌握着中馈又能怎样呢？ 好好地休整了两天，期间洛芸蕊又叮嘱了娃娃好几次，让她未必记住自己的话。娃娃为了能够出去痛痛快快地玩儿，就没有不答应的事儿。 到了去念云庵的那一天，旁的事情自然是不需要洛芸蕊考虑的，马车等一应事物大太太早就吩咐下去了。因为大太太有过吩咐，这庵里讲究一个清静，也不需多带人手。因而洛芸蕊只带上了小绿一人而已。 那念云庵是在城外的十里亭那边，倒不是在山上，而是在山脚下的一处庄子里。若不是有认识路的人，怕是很难找到这个小庵堂的。 「你这小皮猴，想看就看吧，反正这左右也没什么人。」出了城门，大太太瞅着洛芸蕊一直瞄向窗外的模样忍不住笑骂了一句。 洛芸蕊早就按耐不住了，要知道，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是极少出门的。至于离开城里竟是两辈子的第一次。不过，就算明知道四下并无人，洛芸蕊也不敢把整片窗帘都掀开了，而只是掀起那么一角，小心翼翼地往外面张望。 其实，这城外的景致真的算不上有多好，只是这么大片大片的田地却是洛芸蕊从未见过的。在她的眼中，哪怕是路边的小野花也比家中精緻的盆栽来得好看得多。 也怪道娃娃这么想跑出来好好玩玩了。 第96章 意外来袭 「你这小皮猴，这等子来自不明的人你也敢收着？不行不行，等回了城里，就把她送到衙门去，自有那衙役帮着寻找她的亲人。」 一切就像洛芸蕊算计的那样，在念云庵里，洛芸蕊找了一个机会悄悄地把娃娃放了出来。娃娃也不去别的地方，而是躲在庵堂后面的园子里。等到大太太许完愿添完香油钱快离开时，才跑出来哭着求救。 因为娃娃吃了那果子长大了许多，自然也不能穿着之前那大红色的小肚兜了。不过，洛芸蕊生怕她身上的衣服惹起别人的怀疑，特地找了一匹不起眼的棉布料子，在旎虚空间里给她赶制了一件很普通的棉布衣服。好在洛芸蕊的手艺虽然差了一点儿，但好赖衣服的形状还是有的，只是不怎么好看就是了。 娃娃刚出来时，倒是把大太太吓了一大跳。等问明白了娃娃是被人拐出来，却找不到家时，洛芸蕊开口允许她坐上了自家的马车一同回到城里。还同大太太商量，若是娃娃找不到爹娘，是不是可以买了她当丫鬟使。 这带娃娃回城，大太太倒是没有意见，只是买下娃娃却让她迟疑了。要知道，洛家虽然也有在买府外的丫鬟，但那都是从官牙子手上买的，都是些出身清白的小姑娘。这娃娃看上去倒是干干净净的，但谁知道她的背景是怎样的。 洛芸蕊劝了一回，看大太太一时半会儿是不会答应的，也就不劝着了。大不了等下就让娃娃去洛张氏陪嫁铺子的管事，然后再进府好了，反正洛张氏是个耳根子浅的，比大太太好煳弄多了。 这么想着，却不想马车却徒然停了下来。 「啊！」洛芸蕊在想心事，没提防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整个人往前倾。本来坐在角落里的娃娃赶紧冲过来一把抱住了她。娃娃的力气跟她的身体完全不成正比，想想看，平日里她一人就能把旎虚空间里面所有的药田农田果树都打理得妥妥噹噹的，自然也是有一把子蛮力气。 洛芸蕊稳住了身子，当即就急切地看向大太太。好在大太太之前好端端地坐着，身边又有两个丫鬟挡着，倒是没受到什么伤害。自然，这惊吓是肯定有的。 看到洛芸蕊差点儿摔了，小绿吓得一头冷汗，原本她倒是不太待见娃娃的，看到这一幕却忍不住想给娃娃磕头道谢了。只是外面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还不知晓，洛芸蕊制止了小绿。 那边，大太太已经回过神来了，拍着胸口念叨着什么。瞧着洛芸蕊无事，也忍不住暗暗庆幸。虽说洛芸蕊跟她出来是自愿的，但架不住人家确实是跟着她一块儿出来的，万一出了什么事，她也难辞其咎：「蕊儿，你可安好？这外面是出了什么事？」 洛芸蕊也被吓得不轻，但听大太太这么一问，心思也转到了外面。 就听着外面那车夫已经稳住了车子，在外头告罪：「大太太，二小姐，这路中间有巨石挡道，外面的马车过不去了。」 大太太和洛芸蕊面面相觑，虽说大太太是见过世面的，但像这样被阻拦在半路上的事情却是第一次。至于洛芸蕊，这种事情指望她拿主意是不太现实的。 「蕊儿，带上围帽，我们下去看看。」 等下了马车以后，洛芸蕊看清楚了情况，却是倒抽了一口气。 前方原本完好的道路上，堆着数块大石头，每一块都有一人多高，把道路堵得是严严实实的。再抬头看向旁边的山顶，洛芸蕊毫不费力地发现这些石头正是从山顶滚落下来的。 只是，这无风无雨的，石头怎么就从山上滚落了下来呢？ 心里略略有些不安，洛芸蕊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娃娃。只是娃娃却没有任何反应，仿佛路上出现巨石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这可怎生是好？」大太太见着这一幕，顿时慌了手脚。也是，饶是见过世面，遇到这种出狐疑的事情忙乱开了也是很正常的。 洛芸蕊这会儿倒是镇定了下来，她们走的这条道儿是回城的必经之路。倒不是说走别的路就回不了城了，而是那样会绕原路，说不定到天黑都回不到城里。只是，看着这些大石头，想要完全清洗完毕，却真的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大伯母，要不我们就绕道走吧？」比如清洗这些石头，洛芸蕊更倾向于直接绕道算了。反正看看天色现在也还算早，赶一赶的话或许能赶在天黑之前回到城里。 「绕道？行吧，那就绕道吧！」大太太有些惊慌，对于她来说，刚刚才在庵堂里为女儿求了平安和顺，期盼她前途亮堂些，回来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莫不是说明她的女儿前途受阻？ 苦笑地摇了摇头，这可真不是一个好兆头。 只是，这边洛芸蕊几人刚准备绕道而行，就听到山石那头传来微弱的求救声。洛芸蕊停下动作细细地听了一番，那声音若有若无，听得不是很真切。回头看了一眼娃娃，娃娃冲着她轻轻地点头，证实了她的猜测。 「大伯母，那石头里仿佛有人声。」洛芸蕊说的不是很肯定，语气里有着明显得犹疑。 大太太也停住了脚步，却没敢亲自上前查看，而是唤了车夫过去看看。那车夫没过多久就过来回话，说是确实有人声，却不知道那人伤的如何。 洛芸蕊琢磨了一会儿，想着那人恐怕是山石滚落时更好途经这里。可是细细想来仿佛也不是，毕竟这里是城郊，没人会来这种地方闲逛的，若说是有马车载着，可附近又没看到马车。那山石虽然个头巨大，但要掩藏一辆马车却是不容易的。 「试着搬搬看，能不能把人救出来。这若是不知道也罢，知道了总不能不救。」大太太念了一声佛，她刚给女儿求了平安康健，可不能干这种见死不救的勾当。 只是，这马车上只有车夫一个男子，余下的都是年龄不大的小丫鬟，要想把山石都移开，实在是太不容易了。那车夫试着搬了几块石头，却发现那人应该是在山石的另外一边。干脆，车夫爬过了山石，走到那边去搬石头，折腾了半天，又站在石头上探出头，说是真的无能为力。 娃娃走到洛芸蕊跟前悄悄地使了一个眼色，洛芸蕊明白她的意思，她毕竟跟常人不同，力气极大不说，身上还经常带着药材。只是，到底娃娃现在只是个姑娘家，这…… 苦笑地摇了摇头，这人命关天呢，娃娃本人又不在意这些个事情。当即示意娃娃自己开口，跟大太太表明愿意去帮助。 大太太倒是没拒绝，只是有些狐疑地看了看娃娃，似乎是不太相信她能搬动巨石。娃娃也懒得解释，直接翻过巨石，没过多久，就听到车夫那边说着已经把人救出来了。救了人，还得把人送到城里去，要不然受了伤的人往这荒郊野外地呆上一天，保管没救了。 费了点儿功夫把人扛了过来，那人这会儿已经晕迷了，看样子是个年纪尚轻的男子，约莫十几岁的样子，身上的别的倒是没什么，只是那两条腿被压得血肉模煳。 大太太惊得险些晕了过去，可是这个时候又不能撂摊子不管了。只得忍着害怕让车夫把人抬上马车，赶紧绕道送回城里去。 洛芸蕊见那人可怜，偷偷地使眼色让娃娃照顾一下，直到看着娃娃将手里的药粉洒在了那人的腿上才松了一口气。至少，那人的性命应该是无忧的。 只是，洛芸蕊并不知道，当他们的马车驶离后不久，山石那头也驶来了一辆马车。从那马车上跳下了好几位壮年男子，却怎么也找不到应该躺在这里等着救援的人了。 洛芸蕊误会了一件事，的确，若是马车驶过就不该是那副样子，可是这年头年轻的公子哥儿喜欢骑马郊游，而非乘坐马车。但这又与洛芸蕊无关了，她们终于在天黑即将关上城门的那一刻进了城。 大太太不肯将那人带回洛家，就将他送到了医馆里，付下了银子嘱咐大夫照顾好他。临走前，得到洛芸蕊的提醒，大太太也把娃娃留在了那里，给了银子让她在医馆呆上一夜后，可以自行寻找衙门找父母家人。也幸好那医馆是在洛家附近，不然洛芸蕊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万一离得远了，娃娃突然之间在人前消失了，那乐子可就大了。 回了家中，洛芸蕊按照习惯，将今天的事情细细地回忆了一遍，想着有哪里不对劲儿。只是，不对劲儿的地方确实有，但洛芸蕊却想不出缘由来。算了，还是等娃娃回来再说吧，以她的聪明劲儿，应该能找到洛张氏在城里的嫁妆铺子吧？ 娃娃到底是被送了进来，大太太虽然还是有些担忧，但人是洛张氏弄进来的，她也不好说什么。自然，娃娃也把外面的消息打听了过来，告诉洛芸蕊。 「什么？那人竟然是……」 第97章 郭家哥儿 饶是洛芸蕊想破了脑袋，甚至连秦家大少爷都猜过了，却独独没有想到她们救的竟然会是那位传闻中的郭家哥儿。 大太太比洛芸蕊略慢了一步得知消息，当时，洛芸蕊正带着娃娃急匆匆地赶去大太太的院子里，才走到檐下，就听到里面一声惊唿，随后就是茶盏破碎的声音。洛芸蕊有些担心，没等丫鬟通报就闯了进去：「大伯母，您不要紧吧？」 好在大太太被刚才那个消息弄得整个人都懵了，也没责怪洛芸蕊的闯入：「蕊儿，你知道了吗？那天我们救的人竟然是郭家那哥儿！」 「嗯，我刚刚知道，娃娃她……就是我们从念云庵捎带过来的这个小丫头，她告诉我郭家的人已经找过去了。」洛芸蕊指了指娃娃，因为太急切了，她甚至于没帮着娃娃想好名字再过来。 「天呢！竟然是郭家哥儿。」大太太明显没把洛芸蕊的话听进去，这娃娃进府是要通过她的，她自然一早就知道。搁在平日里或许还会劝上几句，可这会儿她哪有心思管洛芸蕊房里的事情。 洛芸蕊慢步走到大太太身旁，挨着她的身子坐了下去：「大伯母，我问过了，堂姐夫的腿伤并不是那么严重的。」 怎么可能不严重呢？被从山上滚落的巨石碾压过，没有直接折断算是不错的了。也是那郭家哥儿运气好，正好遇到洛芸蕊把娃娃放了出来。这娃娃别看她外面年纪小，但事实上她的医术可不比那些个医道圣手来得差。再加上娃娃是可以随时从旎虚空间里拿取药材的，也因此那郭家哥儿才会好运地保住了双腿。 不过，娃娃也说了，双腿是保住了，但后面能够调养成什么样子，她也不敢肯定。而且一提起那个郭家哥儿，娃娃就会不屑地瘪了瘪嘴。原因倒是简单，只是因为那郭家哥儿怕疼怕苦，而受了那么重的伤势，又怎么可能不疼呢？只要一想起郭家哥儿那扭扭捏捏的样子，娃娃就很是不屑。 自然，这些话洛芸蕊是不会说出去的，大太太虽然不怎么待见自己的女婿，但却未必容得下别人说女婿的坏话。再说了，郭家哥儿到底现在还在病中，这会儿说人家的坏话未免有些触人霉头了。 因而洛芸蕊只是低声宽慰着大太太，其余的丝毫没有提及。 「那哥儿现在无事了？」许久，大太太才接了一句。 「仿佛是无事了，不过要想跟往日一样，怕是要好好休养吧？」洛芸蕊的语气也不是那么肯定，毕竟当时那郭家哥儿的伤势，大太太也是看到的。 大太太又愣了一会儿，这才一迭声地吩咐丫鬟去把这件事告诉管家，让管家派人立刻转告给大老爷。不管怎么样，郭家哥儿也是在这里出事的，若只是陌生人，把他送到医馆给了药费，也就仁至义尽了。可是，那终究是大堂姐的夫婿，哪怕对大堂姐再不好，洛家也不能薄待了人家。 到了晚间，大老爷回来，但也把郭家哥儿带了回来。回头告诉老太太，那郭家哥儿身旁只有两个小厮，其中一个还被责打了一顿，剩下的那个年纪也不大，怕照顾不周，只得带回家来了。考虑到家中还是未嫁的小姐，因而只是把他放在客房里，反正他的双腿有伤，也不可能乱跑。 老太太大概觉得是这个理，便没有太多的干涉。事实上，这会儿管家权已经给了大太太了，但大老爷想着老太太并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有些事情最好解释一下，免得事后被老太太责怪。 只是，这么一来，郭家哥儿的事情，洛家却是丢不开手了。这求医问药倒是容易，反正也不需要主子们跑腿，但郭家哥儿受了重伤，却也必须告诉长洲城的郭家。自然，这事还得洛家去办。 出于礼貌，大太太和大老爷都去看望过郭家哥儿，洛芸蕊倒是不用前去，可也派了娃娃送些药材过去。听那郭家哥儿说，他此次前来是为了求学，正巧路过这里，就想来给洛家告个罪，不想竟然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听说那郭家哥儿倒是爽气，竟直接就说了要跟洛家告罪。不过，这亲事还真的不能怪他，毕竟那时他也是说不上话的，一应事情皆是父母长辈安排的。 大太太初时听到郭家哥儿这么说，心里很不是滋味。独独的一个嫡女，还是打小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偏偏给人当了平妻，她还不能直接反对。可要是说完全怪罪到人家郭家哥儿头上，又显得不讲理了，尤其是人家认错认得极为痛快。 矛盾了好几天以后，大太太最终还是妥协了。这郭家哥儿万一落个不好，她的女儿肯定也跟着讨不了好。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地照顾郭家哥儿，让他对洛家心怀感激，也好对女儿好一点儿。 本来，大太太这么想倒是没错，可是她却错估了郭家哥儿的腿伤。 这洛芸蕊曾经跟大太太说过，郭家哥儿的腿伤应该是不重的，可这话并不能全当真，至少大太太没有太在意。想来也是，洛芸蕊又不是大夫，也没看到过郭家哥儿的腿伤，所说的也不过是听人说的罢了。洛家后来又连续请了几个大夫，大夫都不敢打包票，只说这腿伤也许能好也许不能。 等到时隔一个月，郭家哥儿还是不能下床后，大太太却是急了。 本朝律例，身有残疾的人不得为官。 可那郭家哥儿从小身子弱，以后肯定是习文赶考做官的，一旦这条道走不通了，那往后的日子……想到自己女儿还在郭家，大太太忍不住了，一迭声地吩咐赶紧去找好大夫，硬是要把郭家哥儿的腿上完全治好了。 洛芸蕊也有偷偷地问过娃娃，若是想要郭家哥儿的腿上痊癒可有办法。娃娃听了这话只是点点头，随后却是一脸的不情愿：「很难很难的，而且也得他配合呢！这人根本就不听我的，有时候我给他换药还要动手动脚的。」 「什么？」洛芸蕊却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顿时怒不可遏。 娃娃一把拉住了准备找郭家哥儿算帐的洛芸蕊：「不要紧的，我没吃亏。哼哼，我还偷偷地给他的药里面添了点儿料。」 「什么料？」教训是一回事，但要是直接把郭家哥儿给玩死了，但悲剧的可不止是郭家。 「药膏里添了些诺馨花籽，药材里加的是黄连。」娃娃得意地一昂头，一脸等着被夸奖的表情。 洛芸蕊一愣，黄连是什么她当时是知道的，搁在药里能让药发苦但却也不会有太大的危害。可是，这诺馨花籽又是什么？ 看到洛芸蕊茫然的表情，娃娃献宝一般地说：「就是添了以后会很疼很疼的，钻心的疼，就好像往伤口上抹了辣椒一般。」 「嗯？」洛芸蕊傻眼了，诺馨花籽的效果她是不清楚，但只要一想想伤口上抹了辣椒，那真是…… 「嘿嘿，谁叫他自己不老实了。不过，主人你放心吧，娃娃是知道分寸的，只是让他多吃点儿苦头，不会让他的伤势加重的。」虽然娃娃到外面也已经有一个多月了，但关于一些称唿问题她始终是改不过来。这在人前倒是还好，娃娃一般都不多话，可一旦娃娃和洛芸蕊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就会立马变得随意多了。 而洛芸蕊的初衷也并不是要娃娃惧怕她，因此也懒得说她，反正就像她说的那样，娃娃好歹是知道分寸的。 只是，娃娃知道了分寸，却不代表郭家哥儿也会知道分寸，在养伤的一个半月以后，郭家哥儿提出了一个在洛家看来很是过分的要求。 他要娃娃近身伺候他。 这真心有些过分了，毕竟任谁都明白，这所谓的近身伺候代表着什么意思。这若是在郭家，他提出这么个要求倒是无妨，可这里是什么地方？洛家！ 被妻子的娘家人所救，在妻子的娘家养伤，却提出要妻子堂妹的贴身丫鬟来伺候他，这个要求何止是过分呢？只是，这世间很多事情都是不公平的，就像这次，明明是郭家哥儿提出了过分的要求，可最后却惹的老太太、大太太同时动怒，要求处置娃娃。 洛芸蕊怎么也想不通，这事儿跟娃娃又有什么关系。难不成照这样看来，但凡是郭家哥儿要的人，那人就必须付出代价吗？别人或许不明白，但洛芸蕊却是最明白不过了，娃娃根本就不是人，更不可能对郭家哥儿有什么非分的想法！只是，这话能说清楚吗？ 听说老太太已经派了嬷嬷过来把娃娃带走了，洛芸蕊也顾不得什么了，带上小绿就冲到了老太太的院子里。她绝对不会允许娃娃被责罚，尤其是在娃娃没有做错任何事情的情况下。 至于那郭家哥儿，哼，若是老老实实呆着也就罢了，若再敢动什么手脚的话…… 娃娃既然能让他的腿伤好起来，也同样能够他的腿伤再度恶化！ 第98章 挑几个好人儿 匆忙赶到了老太太的房里，还好娃娃安然无恙，只是被要求跪在房内。看到洛芸蕊进来，她还微微抬头冲着洛芸蕊眨了眨眼睛。好在，洛芸蕊进来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也就没看到娃娃的那点儿小动作。 「祖母、大伯母，请问我的丫鬟做错了什么事？」如果是旁的事情，洛芸蕊也不想太计较了，左右不过是吃点儿小亏。只是，这事却是大发了，一旦弄个不好，娃娃会被无辜牵连，但同时她又如何能讨得了好？别的不说，单单说洛家二房嫡女的贴身丫鬟跟大房嫡女婿勾搭在了一起，保不齐会有人想到别的事情。 要知道，贴身丫鬟跟主子无疑是绑在一起的，若是贴身丫鬟品行不端，那作为主子肯定也好不了。娃娃出事，洛芸蕊还可以让其躲进旎虚空间里，大不了下次换个身份再出现。可洛芸蕊却不一样了，她是无法躲开的，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她都必须承受。 老太太和大太太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毕竟洛芸蕊在她们的心目中一向都是那副柔弱可欺的样子。纵使洛芸蕊前段时间掌了中馈，到底也是在长辈默认之下的，没人发觉洛芸蕊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变了性子。 老太太还愣在那里，大太太倒是反应了过来。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蕊儿这是怎么了？为什么那么大的火气？对了，你那个丫鬟不是曾经服侍过郭家哥儿吗？如果家里的人手也不够，不如还调她过去？」 这是最妥当的说辞了，娃娃虽然实际上早已经成为了洛芸蕊身边的一等丫鬟，但因为娃娃本人不在意钱财的问题，加上她如今看着年龄也不是很大，因而洛芸蕊并未上报提拔娃娃为一等丫鬟。也就是说，若是照着大太太的话说下去，娃娃就变成了洛家一个闲散的丫鬟，既然客房那边的人手紧缺，调拨过去也是很自然的。 只是，这一旦调拨了过去，再要回来却是不可能的了。说不准等郭家哥儿回去的时候，也会把娃娃带上。 如果今个儿郭家哥儿点名的并非娃娃，而是其他的丫鬟的话，或许洛芸蕊又会变个态度了。毕竟，人各有志，说不准有人就乐意当伺候哥儿的丫鬟呢。可偏偏却是娃娃，娃娃根本就不能离开洛芸蕊，况且娃娃绝对不会看上郭家哥儿的。 自然，这一次洛芸蕊不能顺着大太太的话下去了。 「大伯母，我房里的一等丫鬟为何要调拨到客房去做事？如果家里的人手真的不够了，那改明儿就叫人牙子上门来，再挑几个人也就罢了。」洛芸蕊虽然是笑着说这话的，但语气里却带着难掩的愤怒。娃娃已经在她那里呆了一个半月了，而洛芸蕊进出都喜欢带着她，是个人都能看出自己对娃娃的喜爱和看重了。 听了洛芸蕊这话，大太太顿时一噎，下意识地看了老太太一眼，却没有发现老太太有任何恼怒的表情，反而看出了一丝担忧来。是了，洛芸蕊是老太太最疼爱的孙女，而且跟龙凤胎不同，洛芸蕊到底已经长大了，会说好话会记挂着老太太。这孙子自然是重要的，但洛芸蕊这个孙女在老太太的心目中也是很有分量的。 其实，大太太根本就没有要跟洛芸蕊对着干的意思，她对于洛芸蕊也是很疼爱的。而且这事儿吧，若是让她选择的话，她肯定是不愿意把家中的丫鬟拨去「专门」伺候郭家哥儿的。这洛芸蕊或许不知道所谓「伺候」是什么意思，她这个过来人还能不懂吗？ 对于自己的女儿，大太太已经够愧疚的了，她可不希望女婿来家一趟，却带回去一个丫鬟。无论到最后那丫鬟有没有名分，到底说出来不太好听。况且，说不准还要被女儿抱怨，或是给女儿添堵。只是，这郭家哥儿已经把这话放出来了，若是不把丫鬟送过去，又显得洛家小肚鸡肠了。说到底，那也只是一个丫鬟罢了。 「蕊儿，这丫鬟不是我们从念云庵那儿带回来的吗？不过才来一个多月，怎么就提拔当了一等大丫鬟？而且，我仿佛不知道这件事。对了，她的出身背景查明白了吗？姑娘家家的精贵着呢，可不能在身边放些不明不白的人。」大太太已经在给洛芸蕊下台阶了，只希望洛芸蕊能够忍痛把娃娃交出来。 「大伯母，这丫鬟确实是我们帮着从念云庵送到城里来的，但我们只是捎带了那么一程。后来，她又去找了自己的亲人，却一直没有找到，最后她卖身给了我母亲陪嫁铺子里的一位管事，这才转手送到了我这里。」洛芸蕊停顿了一下，小脸上满是严肃：「既然是母亲送给我的丫鬟，蕊儿绝对不能将她拱手让人。」 长者赐，不能辞。 看洛芸蕊都用上了这个理由，无论是老太太还是大太太都明白了她的意思。这人，她是万万不会交出去的。 微微嘆了一口气，大太太真的没法跟洛芸蕊发火。若说洛芸蕊不懂事吧？客房那边还有一个更不懂是的人，还是她的女婿呢！若说洛芸蕊太固执吧？人家那毕竟是贴身丫鬟，谁家姐夫会讨要未出阁小姨子的贴身丫鬟？说来说去，无论怎么样，那都是她里外不是人！ 「蕊儿，这事儿你也都清楚了，大伯母也不是非要你的丫鬟调拨去客房那边。只不过，这丫鬟的心思有时候跟主子也未必是一样的。大伯母知道你不捨得身边的人被调拨走，但有时候这人的心思呀！唉，要不你问问你这丫鬟有什么想法？」大太太还是抱着息事宁人的想法，希望把这事低调处理。 只要到时候，说是客房人手不够，从园子里调拨了一个粗使丫鬟过去，又有谁会说闲话呢？至于自己女儿那边，大不了等郭家哥儿走的时候，不让他把丫鬟带走。反正瞅着他的伤势，没有一两个月是好不了的，到时候，再好的人儿也该玩腻了吧？ 如果一切都照大太太的想法来，倒是不错的结局。 只是，洛芸蕊会答应吗？ 「娃娃，我问你，你愿意离开我吗？」洛芸蕊也是直接，既然大太太想要知道娃娃的想法，那她就当面问出来。 「不愿意，娃娃要一辈子跟着小姐。」好在娃娃还记得在人前要喊洛芸蕊小姐，虽然在她的心目中，小姐远远不如主人来得亲切。 「娃娃，我再问你，你可愿意去客房那边伺候着？」见大太太还是有些犹疑，洛芸蕊又追问了一句，同时暗暗给娃娃使了一个眼色。 「不愿意，娃娃若是离了小姐，宁愿一头撞死。」这么多年了，娃娃早就跟洛芸蕊心意相通了，当即就把话给说绝了。切，当她不知道「伺候」是什么意思吗？郭家那哥儿身无二两肉，加上以后说不准还会是个残废，傻子还会看上他呢！ 大太太这回是真的被噎到了，她没想到娃娃居然会把话说得那么绝。其实，像大户人家里，纳个家里的丫鬟当小妾通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只是，不管什么事终究是要讲一个自愿的，任谁家也不愿意传出主子逼死丫鬟的事情来。况且，一般来说，遇到这样的好事，做丫鬟的就没有不答应的。 偏偏这个娃娃…… 大太太一面苦笑着摇头，一面却忍不住细细地打量起娃娃来。之前，她不是没有见过娃娃，只是最初在念云庵的时候，她只觉得娃娃长得挺清秀的，别的倒是没了。后来，在半道上，娃娃又展现了她大力的一面，那时她只当娃娃是个有点儿蛮力的乡下丫鬟。而当娃娃成为了洛芸蕊房里的丫鬟后，身上的衣服倒是穿得好了，看上去也挺养眼的，可也只限于这些而已。 直到今天，细细地打量了娃娃一番，大太太才发现，这个孩子长得真是…… 天庭饱满、珠圆玉润。不是那种美丽得惊人，也不是骨子里透着妩媚的，而是一种极为耐看的美丽。五官不见得有多美，但拼凑在一起却显得恰当好处。乍一看，不觉得有多惊人，但越看越觉得舒服。再配上娃娃那沉稳的气质，倒是不弱于洛芸蕊了。 大太太心里一动，忽的想起这娃娃其实是洛张氏派人买来送给洛芸蕊的，再算算两人的年纪，可不是为了洛芸蕊出嫁准备的吗？唉，也是她想岔了，居然要抢侄女的陪嫁丫鬟。不过，说起来，这一次洛张氏倒是眼光不错，居然为洛芸蕊挑了这么一个好的丫鬟。不但忠心耿耿，看着气质也不像是那等子眼皮子浅的人，哪怕将来提拔当了姨娘，也是那种会帮衬着洛芸蕊的存在。 唉，她怎么就没给自己的女儿挑上这么一个好人儿呢？ 「老大媳妇，这事儿便算了吧，我看那孩子也是个好的，又是老二媳妇亲自挑的。哪怕这客房再无人，总不能嫡出小姐的贴身丫鬟凑数吧？就照蕊儿说的那样，改明儿叫人牙子再跑一趟吧，务必挑几个好孩子。」老太太一般都是不发表意见的，但她既然开了口，大太太也只能听着，尤其是老太太这话还很在理。 好在大太太也不是那等子小心眼的人，当即抛开了杂念，朗声应和了下来。 她确实要挑几个好人儿了，就算当初没来得及安排，现在也不算迟吧？ 第99章 人牙子 跟洛张氏那软绵绵的性子不同，大太太一贯都是雷厉风行的主儿。头天打定了主意，第二天就派人去找了城中有名的几个人牙子。只是，这人牙子手里头的孩子也不一定是每天都有的，又盼了两天，才有一个姓王的人牙子带着十来个小姑娘进了洛府。 因为打着添置丫鬟的名头，这事儿也没瞒着其他人。这大白天的，洛府中只有几个女眷，除了对此不感兴趣的洛张氏外，其余的人倒是都到齐了。 洛芸蕊并不打算再买丫鬟，反正她房里的丫鬟年岁都还小，即便是要放出去也得再等上几年。老太太也无所谓，她身边大多数已经换成了媳妇子，唯一的一个贴身丫鬟琉璃年岁也不算大，过了年也就十七岁。这大户人家的大丫鬟，通常都是上了二十岁才会配出去的。 自然，真正动了心思的也只有大太太了，她一方面想要安抚尚在客房里休养的郭家哥儿，另一方面也抱着给女儿找个房里帮手的念头。因而，这次买人她看得很仔细。只是，这年头想买个小丫鬟倒是容易，毕竟能上洛家来的都是官牙子，手头上的小姑娘也都是调教过的，但大太太却明显不是抱着这个想法来的。 左挑右选了好一会儿，大太太愣是没有一个满意的。不是模样不够出挑，就是身段子不够纤细，要么就是皮肤太粗糙了。把个人牙子弄得一愣一愣的。 洛芸蕊在旁边看得暗暗好笑，这洛家从来也不上外头买妾，况且大太太之前吩咐人去跟人牙子传话，也是说要几个伶俐的小丫头。这当丫鬟跟当姨娘可是完全不同的，人牙子只是以为洛家缺少使唤丫鬟，哪里能想到大太太是想找两个陪嫁丫鬟呢？ 尤其是，前两天大太太才刚对娃娃起了心思，不知不觉间，也把自己的要求提高了些。 这娃娃可不是一般人，长相不算艷丽，但胜在气质稳重，对洛芸蕊也忠心耿耿。大太太若真是比照着娃娃去挑选人的，那可真是难办了。 等到所有的小姑娘都被大太太否定了以后，洛芸蕊却不得不出面了：「大伯母，您要是没看中的，我倒是想要挑上几个。」 大太太很无所谓地摆了摆手，这些人跟她心目中的想法差了太远：「蕊儿，你随意吧。」 「眼看着弟妹都长大了，母亲那边的人手都分给了弟妹，我想着倒是不如帮她挑几个人，也省得她连自己的贴身丫鬟都给弟妹。」洛张氏为人虽然软绵，但是对于子女却是极为上心的。在她眼里，二老爷虽然是她的丈夫，但完全不能跟自己亲生的儿女相提并论。因而，但凡有什么好东西，都是先紧着儿女们的，自然身边的丫鬟也是如此。 被洛芸蕊这么一提醒，老太太倒是想起来了。 其实，这洛张氏的院子里，有好些人都是老太太派过去的钉子。只是，老太太派那些人也没有别的意思，想的只是看着洛张氏一点儿。偏偏洛张氏完全不在乎这些，你要看就看，她自问没有做过亏心事，才不管谁来监视她呢！老太太的人就这么一直在洛张氏的院子里呆了下去，而洛张氏连分辨一下到底哪些是自己人，哪些是老太太派来的人的欲望都没有。 就这么着，一年一年地过去了，等到大房回来，一大滩的忙乱事情，老太太也忘了她曾经有派人监视着洛张氏那里。被洛芸蕊这么一提醒，老太太才想起来，仿佛前些日子有听说洛张氏把自己的配房家孙女拨给了睿哥儿。 细细地回想了一下自己安插在洛张氏院子里的人手，老太太突然觉得有些无趣了。这儿媳妇太老实，跟她太齐心也有一点儿不好，那就是连争斗的乐趣都没有了。只是，不管如何，对于那对龙凤胎的孙子孙女，老太太还是很在意的。当下就做了决定，要好好地挑几个人品才貌都好的丫鬟出来，用来伺候孙子孙女。 老太太这边才思量完，那边洛芸蕊都已经挑好了人选。考虑到龙凤胎年纪还小，洛芸蕊挑的也都是年纪不大的人。一共挑了五人，最大的八岁，最小的五岁，看上去都挺机灵的。自然，从外面买进来的丫鬟并不能立刻上手的，还要让府里的管事嬷嬷好好地教导一番。等到一应规矩都熟悉了，才能送到主子的院子里来。 洛芸蕊转身就把五个小丫鬟给了管事嬷嬷，只跟她等教导好了，就直接送到洛张氏的院子里。至于洛张氏看不看得上，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不过，以洛张氏那性子来说，应该是不会拒绝的。哪怕是拒绝了也无所谓，随便安排在哪个位置上，左右都是给洛家干活的。 因为洛芸蕊提到了龙凤胎，大太太也想起来了：「这蕾儿和睿哥儿也越发大了，到底是嫡子嫡女，总不好老跟母亲住在一起。好在他们现在年纪也不算大，等到蕊儿出了门子，不如把蕾儿放到蕊儿的院子里，而睿哥儿可以去若儿的院子里。」 洛芸蕊眼底里闪过一丝狐疑，随即开口婉拒了：「我的院子也就罢了，大堂姐的院子却是不能占的。真要我说，大堂姐的院子那是留给洐哥儿的。」洐哥儿就是洛洐，大房的嫡子。 「洐哥儿还小着呢，不用着急。」大太太虽然是这么说这的，但洛芸蕊却不敢直接应了。 「大伯母说笑了，这让谁挪都不能让洐哥儿挪了。其实，我们几个院子都是不错的，再不成，让妹妹挪了也不能碍着洐哥儿。」洛芸蕊口中的妹妹自然是指庶妹了。其实，在大房到来之前，庶妹住的院子跟洛芸蕊是完全一样的，甚至于在一些生活方面，庶妹的待遇比洛芸蕊还要好。 这也是借了当时洛家人丁不兴旺的好处了。按理说，洛家除了长辈们住的院子外，最好的就要数大堂姐出嫁前的那个院子了。其次就是洛芸蕊和庶妹的院子。只是后来，因为大房还有四个庶女在，大太太又一贯看不去庶出的子女，就把大房的四个庶女跟庶妹放到了一起。 一个院子住了大房二房一共五个庶出小姐，这才有些看着不如洛芸蕊的院子了。 就像大太太说的那样，等以后几个嫡出小姐少爷长大了，这院子肯定得重新分一分。洛家宅子倒是够大，只是这宅子中好多院落都是许久不曾住人的，位置偏僻也就罢了，甚至于好些个院舍都是许久未曾修葺的。就比如说，碧儿带着庶子洛祥居住的小院落。 不过，因为嫡出的几位年纪相差得也打，倒是不用过分的头疼。照洛芸蕊的想法，等过两年她出了门子，她的院子就可以让给睿哥儿了。而庶妹肯定是只比她晚一步出门子的，她那个院子也可以挪出来给蕾儿。至于大房的四个年纪不大的庶女…… 呵呵，洛芸蕊才不会关心她们要住哪里。反正，现在洛家当家做主的人是大太太，总不可能让她们没地方住的。 至于大太太所出的洛洐，自然是住到大堂姐的院子里，那里才是小辈儿们住的院子中，最好的一个。 大太太略略思索了一阵，也就明白了洛芸蕊话里的意思。就跟洛芸蕊想的那样，她压根就不在乎大房的四个庶女挪了院子有多不方便，她想的是，反正洛家多的是空置的院子，收拾收拾，直接搬过去就是了。倒是自己名下还有一个庶子，有些不好办了。 诚然，大太太更疼爱自己亲生的嫡子，可是那庶子跟开头四个庶女不同，那也是她当成心肝宝贝儿宠着养大的。转眼间，有了自己亲生的嫡子，大太太自然对庶子没了想法。但也不能直接无视了，到底这庶子和庶女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转瞬间想了很多，可眼下这些个事情都不算是最要紧的，毕竟，无论是嫡子还是庶子庶妹，年龄都还小着呢。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替大女儿找几个帮手，至少也要帮着巩固一下丈夫的宠爱。 大太太苦笑地摇了摇头，这就是高嫁女的烦恼啊！若是当初丈夫肯听自己一句劝，将女儿许配给秦家大少爷，那么眼下自己的宝贝女儿应该还在家里欢欢喜喜地备嫁吧？既不用担心她日后过得不好，也不用发愁丈夫不爱重她，更不用绞尽脑汁挑着陪嫁的丫鬟，想方设法的固宠。 只是，这世上什么东西都有，偏偏却没有后悔药卖。哪怕大太太现在已经知道了郭家哥儿并非良配，但事实摆在面前，她却不得不妥协。 还有什么比当丈母娘的，被迫给女婿挑选通房丫鬟来得更憋屈的呢？但愿女儿知道了这件事，不要责怪她，不然她这心里就更难受了。 「吩咐下去，让管家派人多找找人牙子。也不限官牙子了，要有好人儿，就算是私牙子也无所谓了。」 第100章 大堂姐 这边，大太太正在满城的找人牙子寻那些个适合当通房丫鬟的好人儿。不想，那边客房里，郭家哥儿早就按耐不住了。几乎是每隔几天就来催一次，刚才他还挑人，非要把娃娃送过去。自然，大太太是不能应允的。 这会儿，她早已看明白了，不说娃娃是洛张氏给洛芸蕊准备的陪嫁丫鬟，单单是说这娃娃是洛芸蕊的人，就没办法送过去。这谁是谁的人，不是一张嘴能说了算的，有些事情纵使一开始撇清楚了关系，但到了最后肯定是要露馅的。大太太是觉得自己的女儿以后的路恐怕很难走，诚然，家里面也是会为了她考虑的，但既然前途很是渺茫，就更没有必要得罪旁人的。 现在看着，仿佛洛芸蕊也就那样，订的亲事也是不如自己女儿的。但大太太却是觉得，人家不管怎么样将来也是嫡妻，再说了秦家一门才学还是有的，说不准秦家大少爷已经还能平步青云呢！这么一来，大太太更是不想跟洛芸蕊交恶了。这若是强行把娃娃送到郭家哥儿的身边，一来是跟洛芸蕊彻底撕破了脸，二来自己的女儿还未必领情！ 说起来，大太太也是很矛盾的，她自己的亲事还是很不错的。即便刚嫁入洛家的时候，跟老太太有些矛盾，但不管怎么样，丈夫永远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及至后来他们到了外地，虽然一开始生活是有点儿艰辛了，但总的来说日子却是很温馨的。 大太太原本还有个遗憾，就是未能生下一个嫡子。现如今，这个遗憾也没有了，她这一生也算的上是过得很幸福的了。哪怕丈夫曾经有过通房小妾，但那也是为了子嗣考虑，并不是丈夫花心。 可是，为什么轮到了自己的女儿，事情就变成了那样呢？若说得知女儿从嫡妻变成了平妻后，大太太还抱着一丝丝的希望。想的是，到底自己的女儿先进的门，况且那郭家哥儿也不是自愿娶的那高门贵女，再加上郭家到底对女儿有那么些愧疚，想来日子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但随着对郭家哥儿越发得了解，大太太那一颗心是直接沉了下去。在妻子的娘家都放肆成这个样子，更妄论是在郭家了。真是不知道，那个曾经被自己捧在手心里宠着长大的女儿是怎么熬日子的。 不管大太太心里有多少苦涩，这日子却仍然是要过的。听着客房那边一声声地催促，大太太也只能加快动作，让人牙子不断地把小姑娘领过来相看。到底，还是让她挑了两个出来，虽然也不是那么得完美，但郭家哥儿那边实在是等不住了，大太太也只好咬牙把人先送过去了。 罢了，大不了耐下性子再好好挑两个，想来以郭家哥儿的性子，两三个月的新鲜劲儿一过，也就没啥了。 只是，大太太万万没有想到，这郭家哥儿的新鲜劲儿还没过，郭家的人已经到了，同时一块儿过来的还有大太太日思夜想的大堂姐。 郭家的人到的那一天，正好是个大雨天，倾盆大雨就这么落着，明明是白天，几乎连天色都看不清楚了。就在这时，门房来报，说是郭家的人到了。不管大太太对于郭家有多少不满，这姻亲到底是姻亲，大太太只能起了身去老太太的院子里等候，因为郭家的人一到访肯定是先去老太太那里的。 洛芸蕊这边也得了消息，只是她没让人告诉洛张氏，而是带着娃娃和小绿穿着蓑衣一道去了老太太那儿。 这雨可真大呢！ 只是从自己的院子里倒老太太的院子，搁在平日里也不过是几步路的功夫，今个儿却是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好久。结果等到了老太太那里，身上的衣服又湿透了，哪怕是有蓑衣也没什么用。这时，郭家的人还未到，老太太看着略显狼狈的洛芸蕊都快心疼死了。一迭声地吩咐赶紧去换身衣裳，又低声抱怨了两句郭家。 大太太默不作声地坐在下首，看脸上的表情却不是很好。自然，她不是在跟老太太怄气，毕竟这郭家的行事作风确实是不地道了一些。哪怕是担心自己的大少爷，也不能挑这种时候上门吧？但凡郭家的人懂些礼数，也应该先找家客栈住下来。等雨停了，再收拾一下，备份礼物才能上门呢！ 亏得当时保媒的人还说什么，郭家是大世族，极为守礼的百年世家。哼，敢情百年世家都是这么一个德行呢？ 可是，当郭家的人真的到来时，大太太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嘭！」 洛芸蕊从老太太房里闪身出来时，正好看到大太太手上的茶盏打翻在地，还冒着热气的茶水四散飞溅，有好些还倒在了大太太的手背上，眨眼间，手背上就红了一大片。 只是，纵使这样，大太太也没有回过神来，只是两眼发直地看着门口。 洛芸蕊这才发现了站立在门口的那人。那人已经脱了蓑衣，身上还是有好几处湿透了，略显单薄的衣裳贴着身体，看上去显得身子极为消瘦。再看那人的脸上，好几缕湿润的髮丝紧紧地贴在额上，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肉，下巴也是尖尖的，看上去倒比天天好吃好喝的郭家哥儿更像是一个病人。 而那人，正是大堂姐。 「姐姐……」喃喃地喊了出来，洛芸蕊其实也是很不确定的。大堂姐出嫁的时候，个子要比现在矮上许多，整体看上去也是很圆润的。别的不说，脸颊上都是肉，毕竟她出嫁的时候也才十三岁，看上去像个孩子多过于像个妇人。而现在…… 其实，这会儿大堂姐也才十五岁，仍然还是个孩子。 「若儿！」因着洛芸蕊那一声唿唤，大太太终于回过神来了，痛唿一声，整个人都扑了上去。大堂姐虽然也很激动，但看上去却是要比大太太好上很多。只是，原本就有些湿润的脸上，这会儿已经布满了泪水。 「娘，女儿终于又见到您了。」 第101章 训妹 大太太母女俩还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许久未见，因为大堂姐嫁的是高门大户，两家距离又远，很有可能是这辈子都不能相见了。试想想，原本以为这辈子都不能相见的母女俩，勐地见面了，这也难怪大堂姐宁愿赶着大雨过来了。 这并非郭家不懂规矩，而是大堂姐实在是忍不住了。 老太太看起来也很高兴，但到底大堂姐并不是她的亲孙女，也并非是在她的膝下长大的，老太太高兴管高兴，但到底没有表露得太多。 洛芸蕊过去坐在了老太太身旁，面带微笑地看着大太太母女俩抱在一起痛哭。这就是喜极而泣吧？只是，也没得一直让她们哭下去的道理，到底洛芸蕊还是劝了几句。而大太太终究是心疼女儿的，自己哭也就罢了，瞧着消瘦成这样的女儿，哪里还敢让她再伤心了。 「大伯母，姐姐，我们不如坐在来好好休息休息。大伯母，姐姐一路舟车劳顿，不若我让厨下准备一些糕点汤水先垫着点儿？」这会儿，午饭已然过了，离晚饭却还有一段时间。只是，洛家也不是小门小户，吃的喝的自然是不缺的，再者说了，这如今管家理事的是大太太，她还能饿着自己的女儿吗？ 自然，大太太当即就首肯了。洛芸蕊倒是还记得大堂姐往日在娘家爱吃的几个菜，随口报了几个菜名，见众人都无意见，她就吩咐下去赶紧做了盛上来。 这顿主要是为了大堂姐做的，加上老太太、大太太午饭也还没克化，只是陪着用了点儿。大堂姐本身应该是饿了的，只是她一直眼错不错地盯着大太太，有点儿食不知味了。 洛芸蕊略略低下了头，心里有些不适滋味。大堂姐这副样子应该不止是想家了，而是在婆家受了大委屈吧？想来也是，婆家跟娘家离得远，哪怕是托人传个话也麻烦。再说了，郭家的门楣高出洛家太多了，哪怕是离得近又能怎样？上回为了大堂姐嫡妻变成平妻的事情，大老爷和二老爷一起去闹过，最后的结果还不是不了了之？ 想想看，这若是娘家跟婆家的关系相当，这样的事情又怎么会发生呢？ 「若儿，你……你过得好吗？」看着大堂姐吃了一会儿，大太太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只是，她不问倒是还好，这么一问却是惹得大堂姐眼泪直流。大太太心头苦涩，却还得出言柔声安慰着，其实她也知道，任何的安慰都没有什么结果，这个女儿是真的嫁错了人。 洛芸蕊看了看大太太母女俩，又看了看有些疲惫的老太太，当下就安抚着老太太先回去歇着吧。往常这个时间，老太太早就去歇午觉了，况且她年纪也大了，刚才情绪又有些激动，还不如好好静养着，等晚间老太爷他们回来了，再好好地聚聚。 老太太是一贯听得进洛芸蕊的话的，而大太太母女俩也明显是想要单独说说话，当下又说了几句，也就散了，只说是等晚间一家人再好好地聚一聚。 洛芸蕊不想去打扰大太太母女俩说私房话，不过因为有些触动，也就没回自己的院子，而是转身去了洛张氏那里。自然，洛张氏还在歇午觉，倒是蕾儿顽皮不肯睡觉在床上又蹦又跳，惹得她的奶娘挡在床旁，唯恐她掉下来。 看到洛芸蕊进来，蕾儿倒是吓了一大跳。毕竟，往常这个时候，洛芸蕊也是要歇觉的。立马，不等洛芸蕊开口，蕾儿一下子就躺了下来，快速地把被子裹紧，眼睛死死地闭上。如果这一切不是在洛芸蕊面前发生的话，她还真的会认为蕾儿有多乖巧呢！ 有心想笑笑，却硬是忍住了，洛芸蕊知道洛张氏素来心软，又偏疼子女，肯定是硬不下心肠来教训子女的。这睿哥儿还好，平日里二老爷也经常过来，偶尔还要考校他功课，并且已经决定了明年开春就请了先生来家里教他。因而，睿哥儿的性子倒是略显稳重了，毕竟二老爷虽然本人有些不大好，但在睿哥儿面前却一直是严父的形象，能够镇得住睿哥儿。 只是，这二老爷似乎认为，嫡子应该亲自教养，但女儿的话，不论是嫡女还是庶女，那都是妻子的事情。平日里，二老爷倒是挺疼爱蕾儿的，或许是因为两个孩子是龙凤胎的缘故，他对两个孩子倒是并没有太过偏心，至少睿哥儿有的东西，蕾儿也都有一份。唯独这个教养问题，二老爷一心认为，女儿的教养跟他毫无关系。 默默地嘆了一口气，洛芸蕊收拾了心情看向蕾儿的奶娘：「嬷嬷，我知道蕾儿平日里是淘气了一些，也知道你不好多说什么。母亲那个性子我也是明白的，不如这样吧，若是蕾儿下次还胡闹，你就遣了人过来支会我一声。今个儿的这事我暂且记下，今个儿就不罚了，但若是还有下一次，那就连着一起罚。」 蕾儿的奶娘诺诺地应和着，一看就是底气不足的。 洛芸蕊只得又说了几句重话，她知道这会儿蕾儿还未睡着，这些话自然也是能听到的。至于奶娘这边，她却也是没法子的。当初，给龙凤胎选奶娘的时候，也是想着洛张氏的性子软，又好欺负，不想挑那些个太过于机灵，会惹事端的人进来。因而，龙凤胎的奶娘都是老实巴交的主儿，而且也都是真心疼爱孩子的。只是这么一来，倒是被蕾儿这个淘气包给拿捏住了，真是不知道这是幸还是不幸。 不过，至少有一点儿，像洛芸蕊前世那样被奶娘拿捏住、并出卖的事情，是肯定不会发生在蕾儿身上的。 看到蕾儿已经吓得眼皮子乱跳，洛芸蕊也就不再说了。其实，她总是说洛张氏是个心软的主儿，她又何尝不是呢？除非是对于那些个要害她，害洛张氏的人，她才能够硬着心肠去对付。若是一般人，别说是这么亲近的人了，哪怕只是关系平平，她也不忍心去害人家。 到底，她的脾性是随了洛张氏，只不过因为前世的那些个经歷，让她对于恶人多了一份狠心。 第102章 白日宣淫 等洛张氏起床后，洛芸蕊也不隐瞒，直接就把蕾儿的事儿跟洛张氏说了一遍。洛张氏微微嘆气，直说这个小女儿不如洛芸蕊来得听话乖巧，并且也明白了今后要多看着一些。 别看这只是一起子淘气的事儿，蕾儿毕竟是个女儿家，将来是要寻婆家的。在娘家的一言一行，日后对于找婆家是很重要的。洛芸蕊是真心在意这个妹妹，跟庶妹不同，那可是她的亲妹妹，自然是希望她千好万好的。 好在，蕾儿也只是微微淘气了一下，她的本性还是不错的。至少没觉得洛芸蕊这么做有什么不对，看到洛芸蕊还很心虚又带讨好地冲着洛芸蕊笑着。 洛张氏也没怎么训斥她，只是打发了她过去找睿哥儿玩，然后就命人上了一些果子茶点儿，拉着洛芸蕊坐下了：「蕊儿今个儿怎么那么闲？听丫鬟说，你一早就过来了，既然无事怎么就不歇个午觉呢？」 洛芸蕊喝了一盏子茶，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看着洛张氏带着关切的眼神，她慢慢地将大堂姐回来的事情说了一遍。 「若儿回来了？呀，你这个孩子怎么也不派人过来说一声呢？都快两年没有看到若儿了，她怎么样了？要不，我们现在过去看看？」洛张氏性子软，却不代表她真的不懂礼数。大房出嫁的嫡女回来，作为二房的嫡妻于情于理也是要过去看看的。 「娘，切莫着急。」洛芸蕊安抚了一下洛张氏：「我是看大伯母和姐姐有话要说，这才没来叫您的。况且，祖母也已经定下来了，等到祖父他们归来了，晚上再一起聚聚。」 洛张氏松了一口气，随即点点头：「也是，我这个当婶子的都那么想若儿，更别提是你大伯母了。唉，这女儿一旦出嫁要再见面可就难了。」 「也不会的，就像蕊儿，这秦家离我们家可近了，母亲以后若是想念蕊儿，就打发人就叫一声，这不就能见面了？」洛芸蕊细声细气地安抚着洛张氏，她突然觉得这一天她光安抚人了。 「你这小丫头，也真真是不害臊！这还没嫁人呢，就想着以后的事儿了？」洛张氏又好气又好笑，点着洛芸蕊的额头嗔怪着。 「过着今日想着明日，这日子才会越过越好。娘，蕊儿不害臊，这日子是过给自己的，可不是过给别人看的。」洛芸蕊笑着摇了摇头，她才不要表面的花团锦簇呢。 洛张氏略略有些迟疑，过了片刻却又无奈地点头：「也是，正是这么个理，可笑很多时候大部分人都看不透。」 「蕊儿原先也没有看透，只是今个儿看着姐姐消瘦成那个样子，心里一时有所感触罢了。」洛芸蕊面上有些哀恸，大堂姐未嫁时对她不坏，她也没有理由盼着人家不好。况且，想着自己用不了两年也该出门子了，心里倒是忍不住有些惶恐了。 「若儿她瘦了？」洛张氏皱了皱没有：「那郭家到底是大世家，家里的情况应该比我们家好才对吧？」 「这跟家里条件有什么关系？」洛芸蕊轻摇头：「在洛家，姐姐是嫡长女，大伯父位高权重，大伯母管着中馈，两人又都视姐姐为掌上明珠。这日子是怎么惬意怎么过的，姐姐还有什么不满呢？可郭家是个什么状况呢？不说别的，单单是原本订下来的嫡妻变成了平妻，这……」 将心比心，如果是洛芸蕊本人，她是肯定看不开的。毕竟，当初定亲的时候，定的是嫡妻，怎的嫁了人反而低了一档。这若是事先说明也就罢了，偏生是要到没退路的时候才说。这事，做得真心不地道。 洛张氏苦着脸点点头：「你姐姐确实也苦了些。」 「娘，要不备下些好药材送给姐姐吧？上次托许掌柜捎进来的药材倒是挺不错的。」洛芸蕊眼珠子一转，又想起了偷梁换柱的把戏了。其实，每次洛张氏让嫁妆铺子里的掌柜帮着寻些药材，真正接手的人都是洛芸蕊。因而，就算她从中做了什么手脚，也没人会发觉的。反而，因为经了洛芸蕊手的药材品质都是极为不错的，弄得洛张氏一直认为许掌柜为人不错，做事稳妥。 要说那个许掌柜做事确实稳妥，他送进来的药材都是极好的，只是这极好的药材拿去跟旎虚空间里的出产一比，那就有些不够看了。好在，许掌柜的稳妥给洛芸蕊偷换药材做了掩饰。 「成啊，这些事儿就你去办吧！」洛张氏不疑有他，她真的是全心全意地信任着洛芸蕊：「对了，蕊儿再过两年也要嫁了，你抽空也去看看娘的陪嫁铺子里有没有想要的人手？到时候，娘肯定是要给你陪嫁几房人，还有些铺子庄子的。」 论门第，这洛家比张家高多了。但论起钱财，洛家却是远不如张家的。而且，洛张氏还并不只有张家的嫁妆，她继承的是她那一房的大半家产。因而，等到洛芸蕊出嫁的时候，嫁妆里面肯定一多半是来自于洛张氏的陪嫁的。 洛芸蕊心里微微一酸，这也只有亲生母亲才会那么不遗余力地关心照顾自己了。又想起大太太母女俩，眼眶不禁有些微红：「娘……」 「这是怎么了？好好地说话倒是把你的眼泪引出来了？」洛张氏其实也是有些心头髮酸的，原本捧在手心里的女儿，转眼间就要嫁出去了。如果大堂姐这事儿，或许洛张氏还怀揣着祝福盼着的，只是被大堂姐的亲事一搅合，纵使洛张氏知道秦家不可能会像那郭家那样，这心里头也不好受。 教养的女儿总有一天是要成为别人家的媳妇的，这一点儿谁都是没辙的。 母女俩又说了一会儿话，瞅着时间快到了，装扮了一下就准备去老太太院子里了。回头又把龙凤胎给捎上了，毕竟老太太说的是全家人一起吃个饭，这俩小东西也是算在内的。不过，庶妹那边倒是没人提起，若是在以往也就罢了，洛家人丁稀少，能多一个也是添份热闹。而如今，一来人口多了起来，二来大太太正心情不好呢，二房若是把庶女捎带上了，那大房是带好还是不带好呢？ 反正洛张氏也不待见庶出的子女，赶紧无视了他们，只带着龙凤胎牵着洛芸蕊的手一块儿来到了老太太的院子里。她们俩算是来得早了的，老太太正歪在炕上，琉璃正帮着她锤腿。看到洛张氏几人过来，老太太倒是先嘆了一口气：「你们来了，先坐着吧，她们没那么快。」 洛芸蕊直觉老太太这话有些不对，之前明明说好的是晚间，她们虽说并没有踩着饭点儿过来，但离饭点儿也不远了。怎的老太太却说大太太母女俩没那么快呢？莫不是大房那边又出事了？ 心里头有些不安，洛芸蕊迟疑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老太太面色不太好，脸上有着很明显地疲惫，叫了人把龙凤胎送了过去：「蕾儿、睿哥儿，你们回院子吃吧。琉璃，你跟着一道儿去，记得多上几个他们爱吃的菜餚。」 洛芸蕊和洛张氏面面相觑，却没有阻止。洛芸蕊是知道老太太这么做肯定有深意，而洛张氏则是单纯地不想跟老太太对着干。 看着龙凤胎出了屋子，老太太这才开口：「刚才客房那边又出事了，若儿大约是想着既然到了不能不去看下郭家那哥儿，不想到了客房却看到了……罢了，蕊儿还没嫁呢，我也就不说了，只是有些事情郭家哥儿做得实在是太过分了。」 什么事儿是不能让未嫁的洛芸蕊知道的？不用细想，洛芸蕊也猜到了，毕竟郭家哥儿之前可是几次三番地催讨着贴身伺候的丫鬟的。只是，就像老太太说的那样，有些事情真的是做得太过了。尤其是……白日宣淫！ 偏巧这事儿又被大堂姐亲眼看到了，怕是她这会儿又该伤心了。这也难怪老太太会说大房那边没那么快过来，想必是大太太忙着安慰大堂姐去了。 不多久，老太爷倒是过来了，因着之前一通忙乱，倒是没特地去通知大堂姐回来了。不过，管家倒是提了一句，今日全家人在老太太院子里用餐。 老太爷过来了，大老爷和二老爷也一道儿来了。老太太这才告诉他们，今个儿发生的事情。只是，除了大堂姐归来的事情外，还一道儿说了郭家哥儿那不着调的事儿。虽然老太太没有说明白，但连洛芸蕊都能猜到的事情，更别说是其他人了。 老太爷和二老爷听着直皱眉，大老爷则是气得双手握拳青筋暴露，连日来因为大房诞下哥儿的喜气也不见了。 又过了些时候，大太太和大堂姐终于过来了。只是两人脸上都扑了粉，却还是能看出眼眶处略微的红肿。想来，之前她们又抱头痛哭了一番。 看到许久未见的女儿过来，大老爷激动地站了起来，可是等他看到女儿瘦弱得不成样子时，一张脸黑如墨汁。 别说是大老爷了，就连洛张氏看着也很是吃惊，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才短短两年未见，大堂姐的变化竟然会那么大。 第103章 含泪诉苦 及至众人坐下，大房几人的神情才略微好看了一些，但那也只是略微好看罢了。想来也是，大堂姐过得如此糟糕，大房能开心才怪了。 「罢了，今日好好聚聚吧。」大太太看气氛有些不对，到底是强撑着说了一句。 大堂姐抬头打量了一下众人，勉强露出了一丝笑容，挨个儿跟众人打了招唿，看到洛芸蕊时，还添了一句：「妹妹长高了，也瘦了。」 洛芸蕊笑着应和了一句，心里却是想着，跟大堂姐一比，她又哪里是瘦了呢？ 不过，大堂姐之所以那么瘦弱，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她身量突然长高了。当然，心情郁结也是很重要的原因。看着大堂姐如今的样子，哪怕平日里最不关心她的二老爷也有点儿心疼了。 这顿饭没滋没味地吃着，及至吃完了，众人又坐着用了点儿果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没人好意思当面问大堂姐近来的日子好不好过，哪怕是大老爷也是决定等下回了房再细问。只是，吃着聊着，却不想大堂姐勐地落下泪来。 一时间，众人都没了声响，想要安慰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老太太又嘆了一口气：「若儿莫伤心了，这次好歹能在家里多留几天，把身子养好点儿，等以后有了孩子，日子也会好过起来的。」 老太太这话本没错，毕竟这世道女人要想在夫家站稳脚跟，孩子是必不可少的。或者说，儿子是必不可少的。尤其是像大堂姐这种尴尬的身份。 不想，大堂姐的眼泪落得更凶了：「孩子……我怎么能有孩子呢？少奶奶那边管得严，明着就说了，除非她有两个儿子，或者她的儿子养大了，不然是不许我有孩子的。」 顿时，大老爷的筷子狠狠地拍在了桌上：「欺人太甚！」 这话很是，大堂姐本就是嫡妻，生儿育女那是她的责任也是她的权力。可是，在她无错的情况下，郭家夺了她的嫡妻之位，却只给了她一个平妻的位置。这般没道理已经让人侧目了，可好歹平妻也是妻子，将来生下的孩子也是嫡子嫡女，一样可以继承家业。只不过，到底嫡长子更加贵重一点儿。 可照大堂姐所说，那郭家却是真的欺人太甚了。自古，有那妾室不准抢在嫡妻前头生孩子的，却没有不让平妻生孩子的。尤其是，在嫡妻已经有了儿子傍身的情况下！ 洛芸蕊没有言语，事实上整个二房都没有言语。自然，大老爷这话肯定没错，郭家也确实是欺人太甚了，可是他们又能怎么样呢？大堂姐嫁都嫁了，平妻的身份都已经定下了，就算有再多的不满又能如何呢？总不能…… 「和离吧！」大太太终于开口了，只是一开口却惊起了千层浪。 老太爷头一个反对：「不成，好好的女儿家哪有和离的？这一旦和离，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其实，洛家不是没有和离的妇人，比如小姑姑洛容栀。只是，小姑姑洛容栀是因为没法子再在张家待下去了，与其说是和离，不如说是张家卖了洛家一个面子，没直接把人休弃掉罢了。可大堂姐跟小姑姑的情况又所有不通过，更重要的是，小姑姑那事儿已经让洛家很没脸了，好不容易沉寂了下去，若是再闹出大堂姐的事情，那洛家的名声可真的要臭掉了。 洛芸蕊低着头，心里掠过百般滋味。 她就知道，自己的亲事不可能一帆风顺的，只是之前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会是大堂姐那边出了事。可是，因着跟大堂姐关系还算不错，洛芸蕊也不能说出让大堂姐为了她的未来，忍着气跟郭家哥儿过下去吧。其实，若早知道会这样，还不如当初别救他了。 哪怕是当个寡妇，也比和离的名声好听！ 眼神一闪，洛芸蕊心里略动了动，这旎虚空间可不止有救命的药材，还有那要人命的药材！ 「不行。」谁也没想到，第二个开口的人是大堂姐：「我已经这样了，怎好让大家跟着我一起受苦呢？况且，即便是和离了，我又能找到什么好人家？白的连累了弟妹们。」 听着这话，大太太的眼泪顿时就止不住了。 大老爷的眼圈也开始红了，虽然他现在已经有了嫡子，但不可否认的是，大堂姐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却是他唯一的嫡女。尤其是，这门看上去很好的亲事，当时还是他一力促成的。 「罢了罢了，要不再跟郭家商量一下吧。到底，这事儿是他们不对，而且这次郭家哥儿也是我们家救的。」老太爷摆了摆手，对于大堂姐，他也是疼爱的。只是和离这事儿，实在是太难听了。 大太太默默地流着眼泪，大堂姐握着大太太的手，无声地安慰着。大老爷看了看妻女，到底是没能忍心说出和离的话来。有些话，听着倒是痛快了，可是细细一想…… 就算他心狠不顾二房的嫡女，可他房里也有嫡子和庶子庶女！ 「那这回就多住几天吧，反正那郭家哥儿的腿伤也没那么容易好。」老太太迟疑地说着，其实她是最尴尬的，大老爷并不是她亲生的，加上她的小女儿又是和离过的，弄得她现在觉得自己不管说什么都没有意义。可是，这要是不说吧，眼瞅着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成，倒不如安抚一下，但愿过几天大房能够想开些。 只是，想开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晚饭后，大堂姐回了她之前的院子，好在那个院子是为大房的嫡子洛洐准备的，现在洛洐还没有搬进去，倒是省得大堂姐再伤感一回。只是，院子的东西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倒是给人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原本，郭家叫大堂姐过来，是为了伺候郭家哥儿的。只是，大堂姐心情不好，也懒得跟那哥儿歪缠，竟然除了头一天外，再也没去见过那郭家哥儿。而郭家哥儿虽然知道大堂姐过来了，却也没提及，反正身边的两个丫鬟还新鲜着，一时半会儿的估计想不起自己曾经的髮妻。 寻了一个机会，洛芸蕊找了大堂姐。 其实，以洛芸蕊的看法，大堂姐这会儿最好还是主动凑上去。毕竟，在熄了和离的想法后，生个孩子好好过日子已经是大堂姐现最后的念想了。虽说大堂姐现在身子瘦弱，但她本身体质不错，好好调养几日，想要个孩子并不难。 至于那郭家哥儿，瞅着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讨要丫鬟，也知道这人虽然腿伤了，某些事情却不曾消停。 委婉地把这话跟大堂姐说了，只是大堂姐却忍不住苦笑着：「多谢蕊儿关心了，姐姐也知道你这是真的关心我才说这话的。只是，那少奶奶既然放心我过来，就代表了她已经留了后手。」 「留后手？」略略一挑眉，洛芸蕊隐隐有了不祥的预感。 「是的，在郭家，为了怕我有孕，每日我都是要服用汤药的。」大堂姐一脸的苦涩：「这趟出来之前，少奶奶特地换了一种汤药让我服用。」 洛芸蕊暗暗咬牙，语气里不由地带上了一点儿恨铁不成钢：「那姐姐就由着她来？别说你是平妻了，就算是妾室，只要过了明路，少奶奶又先生下了儿子，就没有再避着的！」 大户人家重视规矩，一般是不允许庶长子的存在的。可是，一旦嫡妻生下了儿子，那么一切就顺理成章了。哪户人家没几个庶出子女？更何况，大堂姐是平妻，不是妾室！ 「正因为我是平妻，这才要防着我呢！」大堂姐满脸都是悲切，语气也很是消沉。 洛芸蕊不说话了，不用大堂姐多解释，她也是明白大堂姐这话里的含义的。若是妾室，那生下的就是庶子庶女，而律法有规矩，庶子庶女是不得继承财产的。哪怕是没有嫡子，一般也会在族内过继一个子嗣，通常在无奈之下选了庶子继承家业的，就代表了家族衰败的象徵。 可是，大堂姐并非妾室，她是平妻，她生下的孩子也是嫡子嫡女，将来那都是能继承家业的。万一那嫡妻的长子养不到，到时候由平妻所生的儿子继承家业那也是理所当然的。 这么一来，那人对付大堂姐的理由就充分了。 「她自然是要防着你，但是你又何必听她的呢！」洛芸蕊急了，大堂姐以前看起来还是挺能干的，性子也刚强，怎地嫁人之后却反而变得懦弱了呢？想想看，只要她把事情闹将开来了，或许她会遭人垢弊，但那嫡妻也一样没脸！ 「我倒是不想听她的，只是家里全都是她的人。」大堂姐嘆了一口气：「蕊儿，你知道吗？郭家其实不如外表那么光鲜，郭家内里已经开始败落了，只是旁的人不知道罢了。」 洛芸蕊倒吸了一口凉气，郭家竟然已经开始败落了？ 「还有一件事你恐怕不知道吧？这少奶奶的父亲，就是郭家大老爷的顶头上司。」 第104章 大太太病危 听了这话，不由洛芸蕊不惊讶。只是，这么一来，大堂姐仿佛就真的陷入了死局一般。 闹是没法闹的，因为洛家不愿意再接受一个和离的小姐。不闹的话，恐怕就没法有孕了，可若是不诞下一儿半女的，大堂姐下半辈子的日子那可就…… 「姐姐，我身边有个丫鬟，倒是精通医术，尤其是妇人无法生育的毛病，她最是擅长了。」洛芸蕊心念一动，想起了娃娃那手出神入化的医术，以及旎虚空间里众多神奇的药材。 「我这是……」大堂姐不大相信，因为她并不是一般的妇人病，而是服了药物的缘故。 「要不试试吧，反正也没有什么害处。」洛芸蕊有些急了，伸手握住了大堂姐的手，她是真心盼着大堂姐好。 大堂姐反过来拍了拍洛芸蕊的手背，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既然蕊儿都这么说了，那就试试吧！」 其实，大堂姐虽然嘴上答应了，但从她的表情里也可以看出，她明显是不相信的。也是，那郭家少奶奶才是真正的高门贵女，内宅的一些阴私都是门儿清的。洛家后院那点儿小计俩，都不好意思在人家面前显摆。尤其是，大堂姐服下的汤药还都是出自于一些宫中秘方的，即便洛芸蕊身边的小丫鬟有些能耐，针对这些个古老方子，却是没能耐的。 不过，大堂姐到底是没拂了洛芸蕊的一片好心，也因此得了好报。 娃娃的医术不是盖的，手底下的药材又都是出自于旎虚空间。而且，说到底大堂姐的身子并没有受损太多。试想想，连多年未孕的洛张氏和身子垮掉的大太太，娃娃都有办法让她们再次有孕，更何况是本来身子骨很好的大堂姐呢？ 要知道，对于洛张氏和大太太，洛芸蕊都是偷偷摸摸地用饮食改善她们的体质，毕竟这无缘无故地，总不好让人家吃药吧？可大堂姐却不一样了，洛芸蕊就是明着让她吃药的，都说了是调理身子方便有孕，不吃药哪儿成呢？ 至于那边郭家哥儿的腿伤却是迟迟未好。原本，大夫说了，这腿伤恢復得不错，想来再有一两个月的时间应该就能好了。可是，自从郭家哥儿开始讨要娃娃之后，洛芸蕊就让娃娃停了药。加上后来大堂姐的事情，洛芸蕊干脆让娃娃换了一种药用在郭家哥儿的身上。 其实，也不是什么可怕的秘药，而是一种能让伤口癒合的速度减慢的药剂。自从，还伴随着阵阵剧痛。 因着这腿伤不断地反覆，大夫现在也不敢打包票了，而郭家哥儿也吃尽了苦头。腿疼得最厉害时，连心爱的美丫鬟都懒得逗弄了。 又过了两个月，郭家那边终于坐不住了，再次派人了过来。这次过来的除了大管家外，还有郭家哥儿的奶娘。 打从那奶娘到了洛家以后，大堂姐就被连着训斥了好几次。第一次是因为大堂姐住在自己的院落里，没能在郭家哥儿身边好好伺候着。第二次是因为奶娘发现郭家哥儿身边多了两个美丫鬟，顿时怒不可遏，连声责骂了大堂姐不说，还指桑骂槐地说着洛家用美婢勾搭她家少爷，让少爷没法安心养伤。 再后来，因为膳食问题、药材问题、郭家哥儿的心情问题，反正自从那奶娘到了洛家后，洛家就没一天安宁过。 别说是大堂姐被折磨得苦不堪言，单单是洛芸蕊这样旁观的人，心里头也很不好受。无奈，人家是奶大了郭家哥儿的奶娘，据说就算是那个少奶奶，也不敢在奶娘面前拿乔。 大太太因着大堂姐的事情，连气带急，心情本就不好，再听着那奶娘话里话外地数落着洛家家教不好，更是一气之下病倒了。得了，大太太一旦病倒，家里的中馈又落到了洛芸蕊身上，结果因为这事再次被奶娘说了一顿。 弄到最后，还是大堂姐先弱了下来。她提议还是先回郭家吧，反正瞧着郭家哥儿的伤势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倒不如回了郭家，再细细地寻觅好大夫。 那奶娘倒是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还顺带说了一顿洛家对姑爷不上心，请的都是没本事的游医。没过几天，郭家的人就打点儿好了一切，准备回去了。 得知大堂姐也要跟着离去，大太太狠狠地哭了一场，埋怨自己身子不好，拖累了大堂姐。毕竟，谁都看得出来，大堂姐之所以提议回去，还不都是因为不想父母长辈跟着她一起被数落吗？ 送走了大堂姐，大太太是真的病倒了，哪怕是平日里最能逗乐她的大房嫡子洛洐也没用了。洛芸蕊去瞧了她，她只是每日每日地落泪，身子也越发差了，脸上黄黄的，看着竟有些很不好了。 暗暗担心着，洛芸蕊丝毫不敢掉以轻心，一面柔声开导着大太太，一面也命人请了大夫给大太太调养身子。只是，无论是洛家常用的李大夫，还是特意从外地请来的名医，说的却都是同样的话。 心病还须心药医。 是了，大太太本就没有病症，之所以会病倒正是因为大堂姐。可就算他们都知道原因，又能怎么办呢？无奈之下，大夫开了一堆的补品，而洛芸蕊也换着法子地给大太太进补，只是收效甚微。 过了些时日，天气逐渐转凉，大太太的病却毫无起色，那脸颊已经凹陷进去了，眼神里毫无神采，甚至于大夫也说了，恐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莫说是大老爷了，洛家其他人也都慌了神。原本只是以为身子略微有些不好，怎么就突然成了这个样子？除了早有心理准备的洛芸蕊，其他人都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大老爷更是当场就落下泪来，他不曾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看着年幼的洛洐，大老爷只能用洛洐吊着大太太，只是大太太自己想不开，身子一日坏过一日，到了最后竟是整日整日地晕迷，清醒的时间越发的少了。 洛芸蕊急得满嘴冒泡，她手头上的药材再多，那也得人吃下去才对。现在的大太太，莫说是吃药了，她连饭菜都吃不下去。娃娃提议用蔬果榨成汁水强行灌下去，这个方法倒是有些作用，只是娃娃也提醒了，若是长久用这个方法，大太太的胃迟早会坏掉的。 就在大太太的情况越发恶化，洛家要准备开始办后事的时候，郭家的信使到了。 第105章 终得喜讯 这一次，终于来了好消息。 大堂姐派人过来说，她有了身孕，现在孩子一切正常。 初时得了这个消息，大太太还没有任何反应，后来还是洛芸蕊急了，冲着昏睡着的大太太勐喊，大堂姐有孕了，您要当外婆了。这才将大太太唤醒了。 唤醒了就是好事，得知大堂姐终于有了身孕，大太太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不用洛芸蕊催促，该吃药就吃药，该吃饭就吃饭，加上洛芸蕊流水似的往里面投着好药材，大太太终于熬过了这一劫。 只是，经歷了这些事儿，大太太的身子终是有些不好了，中馈都交给了洛芸蕊不说，连自己院子里的事情都没有心力管了。好在她的身子一直都在好转，众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么一趟折腾下来，倒是闹得洛芸蕊苦不堪言。她现在，一面要绣着嫁妆，一面要管着中馈，还要督促着娃娃给大太太调养身子。要不是娃娃一直很注意洛芸蕊的身子，怕是现在病倒的人应该是她了。幸亏洛芸蕊还有一个后招，那就是旎虚空间，只要跟娃娃一块儿进入旎虚空间，那里面的时间就能禁止住。洛芸蕊在里面也不做什么，只是美美地睡上一觉，因为在外面，她连好好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了。 这期间，为了怕大堂姐不能安心养胎，倒是没把大太太的事情告诉她。不过，洛家还是派了人过去送了些补品之类的，而大堂姐那边仿佛是因为有了身孕，身边自由了一些，倒是每隔一个月都会打发人过来送信。也正因为她每月一次的信件，这才让大太太慢慢地好起来。 洛芸蕊觉得，照这么下去，至少在她出门子之前，大太太是能重掌中馈的。不然的话，若是将中馈交给洛张氏打理，她一准把事情弄得一团糟。 等到洛芸蕊这边的婚期定下来了，那边大堂姐也派人过来说，她生了一个小哥儿。 自然，洛家乐成了一团，连带下人都涨了一个月的工钱，这情形堪比当初大太太生下嫡子。只是，好消息是来了，却也有一个坏消息，等洛芸蕊带着笑容回了自己的院子，却不想有个小丫鬟正等在她的院子里。 「二小姐，我是若少奶奶的贴身丫鬟。」 洛芸蕊细细地看了两眼，确实是，那个丫鬟正是从洛家出去的：「你找我有何事？」 那丫鬟从怀里摸出了一封还带着体温的信：「这是若少奶奶亲笔写的，说是要亲手交给二小姐。」 洛芸蕊将信将疑地接过信封，却看到了信封上面写着的正是大堂姐的亲笔，当下没了疑问，心底里却涌起一阵不安：「姐姐可是说了让你给她带回信？」 「是的，二小姐，我明个儿就要走了，怕是没法子再来拿信了。」那丫鬟咬了下嘴唇：「还劳烦二小姐现在就写回信。」 这个要求说实话有些过了，这到底是封家书也非军报，加上这会儿天色已晚，强逼着主子连夜写回信…… 「罢了，你去偏厅坐着吧，我这就去写回信。」倒不是给那丫鬟面子，而是洛芸蕊知道大堂姐无缘无故肯定不会让丫鬟这么做的，想必是真的有要事，还是那种连大老爷和大太太都不能知道的要事。 只是，这究竟是什么事呢？ 饶是洛芸蕊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在看到信的那一刻还是被惊到了。等到看完了信，洛芸蕊直接就把信纸丢进了旎虚空间，然后拿着笔却不知道该怎么写。 「娃娃，你进来伺候吧，其他人都出去吧。」无视了小绿有些哀怨的目光，洛芸蕊这会儿没心情开解别人。拉着娃娃直接闪身进了旎虚空间，洛芸蕊整个人趴在草地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娃娃在空间里转了一圈，找到了那张被洛芸蕊丢进来的纸。细细地看了一遍，娃娃很是无奈地回到了洛芸蕊的身边：「主人，现在怎么办？」 「那药会有这样的后患？」洛芸蕊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是飘的，她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没有。」不想，娃娃却斩钉截铁地告诉她：「要么她不会怀孕，但要是怀上了必然是个好的。」 「那为什么……」话才说到一半，洛芸蕊一个激灵：「难不成是那毒妇干的好事？」 娃娃捏着信纸犹豫再三，但最后还是摇摇头：「没见到人，我也不敢断定，只是我给汤药是没问题的。」 洛芸蕊抿着嘴没有说话，倒不是她疑心娃娃，毕竟娃娃完全没有必要害大堂姐，只是这事让她太震惊了，以至于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主人，那人单独给了你这信，岂不是说旁的人都不知道这件事？」娃娃拿着信纸又看了一遍，很快就确定：「是了，她叫你不要说出去。」 「这种事情我怎么敢说出去？只是，我不能去郭家，你又离不得我，就算有心想要帮她，又能怎么样呢？」洛芸蕊懊恼地锤了一下草地，可心中那一股子气闷却仍然无处发泄。 「要不，想个办法过去一趟？」娃娃自然是知道孕妇不能外出的，为今之计也只能是洛芸蕊跟着一块儿。毕竟，她是无法离开洛芸蕊太远的。 洛芸蕊躺在草地上细细地想着主意，按理说，未出阁的姑娘家是不能随意离开家的，哪怕是走亲访友那也没有在别人家过夜的道理。即便是真的被迫留在别人家了，那个别人家也必须是正经的亲戚。郭家，虽然跟洛家是姻亲，却不能算是洛芸蕊真正的亲戚。 可是，想要帮到大堂姐就必须去郭家。 「主人，你看这样行吗？你说服大太太去看望她的外孙，她应该是会同意的。」娃娃见洛芸蕊一脸的垂头丧气，忍不住出了一个主意。 「大伯母是会同意的，可是她不会答应带上我的。」洛芸蕊苦笑着开口，她一个未出门子的姑娘家，又不是大房的女儿，去郭家探望大堂姐的理由太不充分了。 这事，究竟应该怎么办呢？ 加更一章，咳咳，从9月份起，每日双更！ 第106章 到底是谁利用谁 「蕊儿，东西都帮你准备好了，你……真的要去吗？」洛芸蕊的卧房里，洛张氏坐在她身旁，拉着她的手很是不安地开口：「咱们不去了，成吗？」 洛芸蕊哭笑不得地看着洛张氏，她好不容易说服了大太太带上她一起去看望大堂姐，明天都要出发了，又怎么可能不去呢？况且，这事儿摆明了就是她想去的。 在心里暗暗嘆了一口气，其实洛芸蕊也不知道她这么做到底对不对。或者说，她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有没有用。事实上，不要说是她了，就连娃娃都有些吃不准了。只是，她为了去郭家见见那个先天不足的外甥，都联合大堂姐的贴身丫鬟演了一齣好戏，逼着大太太带上自己，若是现在不去…… 「娘，明年蕊儿也要嫁人了，姐姐离得远，这一去说不定这辈子都难以见面了。蕊儿想着，到底要见见大堂姐还有她的孩子。娘，你就让蕊儿去吧。」自然，这些都是藉口，可那真正的理由又是说不出口的。 「算了算了，你都已经打定主意了。」洛张氏嘆了一口气，她不过是担心从未出过远门的洛芸蕊，不过想着之前差点儿丢了命的大太太，心里也软了：「一路上要照顾好自己，别忘了，明年你也得嫁人了。」 「蕊儿明白了。」微微点头，洛芸蕊想的却是，等嫁人以后出门就更不方便了。 洛张氏又叮咛了几句，到了最后还是放人了。 这一次去郭家探亲，去的也就只有大太太和洛芸蕊。大老爷倒是想跟着一道儿去，只是他怎么也请不出假来，只得嘆着气送走了大太太。 洛芸蕊看得出来，大老爷对于大堂姐是真心疼爱，也正是因为如此，还会那么心疼：「大伯母，时间尚早，您眯一会儿吧！」 大太太伸手摸了摸洛芸蕊的脑袋：「蕊儿，多谢你这次陪着我过来，大伯母真是……」 「母亲说，大伯母那是心疼姐姐，就像母亲心疼蕊儿一样。」洛芸蕊乖巧地依偎在大太太身旁，心里却有些苦涩难当了。因为路途遥远，这一次洛芸蕊身边就带了娃娃一人，至于小绿则是让她负责管着小院子，倒也没让她有什么不满。 只是，越是临近郭家，洛芸蕊越是不安。大堂姐的信中写得并不详细，只是泛泛地提了一句，孩子不大好，而且她还瞒着其他人，希望洛芸蕊一定要帮她想办法度过这个难关。 但愿，一切都能如愿。 一切美好的希望当洛芸蕊到了郭家，见到了小外甥时，瞬间都消失了：「姐姐，这就是你说的，先天不足？」洛芸蕊几乎是倚着娃娃才不至于让自己倒下去的。幸而大太太这会儿去了郭家大太太那边聊天，要不然一准儿会晕过去的。 「蕊儿，有办法吗？」这话虽然问的是洛芸蕊，但很明显，大堂姐是看着娃娃说的。 洛芸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却没有看娃娃，而是鼓起鼓起再次看了看小外甥。这会儿小外甥已经出生三个多月了，看上去养得很好，白白胖胖的，脸也长开了，五官像大堂姐，精緻但略微有些女气。可这些都不重要，关键是在于小外甥的眼睛。 闭了闭眼睛，洛芸蕊忍不住露出一丝痛楚的表情，她原以为大堂姐说的先天不足是类似于她这种弱症，这样的话，只要多留下些药材，好好地调理一下，未必就不能让身子好起来。可这个孩子…… 小外甥长得很漂亮，除了那边泛着浑浊颜色的眼睛。 怎么说吧，这双明显不对劲儿的眼睛，让人一眼就看出了这孩子双眼有问题。说得更明白些，那就是双目失明。 「怎么会这样呢？」洛芸蕊喃喃自语着：「娃娃的药肯定不会有问题。姐姐，怀孕的时候你有没有遇到过什么事情？」 与其怀疑娃娃，不如把怀疑放在大堂姐怀孕的时候，有没有人做过些手脚。 大堂姐面上有些犹疑，过了许久才慢慢地开口：「我是在回来的路上发现自己有了身孕，那时还不肯定，等到了这里才请了大夫来看看，这才确定了。」 「然后呢？那个少奶奶没什么动静？」 「怎么可能？」大堂姐苦笑一声，即便过了那么久，她仍然还记得大少奶奶那时怨愤的神情：「她自然是不可能乐意的，只是我当时请的大夫，是平日里给老太太请平安脉的大夫，都不用我开口，大夫一转身就告诉了老太太。若不是这样，怕是她早就对我下手了。」 看着与以往完全不同了的大堂姐，洛芸蕊心底里莫名地涌起了一阵悲凉。 「蕊儿，我也是想碰碰运气，看看这孩子还有救吗？其实，就算你不说我也是知道的，只是心里还抱着一分希望罢了。」见洛芸蕊没有开口，大堂姐又追问了一句。 再次看了一眼那孩子，洛芸蕊清楚地看到娃娃摇了摇头：「恐怖……不行。」 大堂姐沉默了，想来即便她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要让她一下子接受自己的儿子可能终生失明，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这事儿……你还瞒着？」这种事情按照道理来说，是肯定瞒不住的。只是，若是大堂姐每次在外人过来之前把孩子哄睡，这一时半会儿地倒是看不出什么来。可这样的法子却是永不了多久的。 大堂姐脸上的表情有点儿异样，仿佛在思量着什么事，迟疑好久才缓缓地开口：「蕊儿，姐姐能求你帮我做一件事吗？」 洛芸蕊微微皱了皱眉，但还是柔声说道：「姐姐请说。」却也不说这忙究竟是帮还是不帮。 「我想过了，孩子成了这样，怕是我真的着了那贱人的道了。只是，我不甘心，凭什么她抢走了我所有的一切却仍然过得那么幸福呢？我的孩子有事，我真的不能看着她的孩子平安健康。」大堂姐的声音依然是那样的柔美，只是却透着一股子寒意。 洛芸蕊怔怔地看着大堂姐，一时间不敢相信她就是当初那个性子爽朗的大堂姐：「姐姐，我……」 「我不是让你去害那个孩子，只是让你帮我作证，证明我一直跟你在一起。」大堂姐打算了洛芸蕊的话：「而且，我肯定不会伤害那孩子的性命，毕竟她也没有害死我的孩子。」 「可是……」洛芸蕊苦笑连连，这里可是郭家，在郭家的地盘搞鬼…… 「蕊儿，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求求你了，蕊儿。」大堂姐抓着洛芸蕊的双手，满脸都是哀求的神情：「我不敢把这件事告诉我娘，我知道她身体不好，我怕她又会出事。」 难怪，之前那封信只是交给了自己，这会儿又专程唤了她过来说话。不过，大太太的身子真心不好，而且大堂姐始终是她的心病，这事儿若是被她知道了，说不定真的会出事。但说句实话，洛芸蕊虽然跟大堂姐关系不错，可说到害人…… 也并非洛芸蕊心善，只是她不想害从未伤害过自己的人。 「蕊儿，真的不要你做什么。自从生产之后，其实我的身子也不大好，只要你听我的吩咐，为我作证就好了，姐姐必不让你犯险。」看到洛芸蕊还是有些犹豫，大堂姐咬牙给洛芸蕊跪下了：「蕊儿，我知道我这么做不对，可我真的咽不下这口气！如果她得不到，我就算死也不瞑目。」 洛芸蕊这回是真的慌了神，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大堂姐向她下跪：「姐姐！快起来，我、我答应就是了。」 一旁的娃娃脸色有些不好看，显然她不希望洛芸蕊插手这件事。其实，要娃娃说，洛芸蕊已经对大堂姐仁至义尽了。说到底，这人以后的路都是靠自己走出来的，偶尔一次帮忙也就罢了，这三番两次地求上门来，岂不是把洛芸蕊当成了大善人？ 况且，娃娃看着大堂姐与以往完全不同的表现，心里觉得很是怪异，仿佛里面有什么不对劲儿。可细细一想，似乎又显得她太多疑了。 「蕊儿，还是你对我好。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沾染半分的，只是让你帮我作证，仅此而已。」见洛芸蕊终于答应了下来，大堂姐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只是眼神里却闪过一丝晦暗，快得只有娃娃看到。 「主人，你不能答应这件事。」回了客房这边，娃娃急急地把洛芸蕊拉回了旎虚空间。这已经是她们主僕之间的默契了，一旦有什么不能对外宣扬的事情，都是在旎虚空间里面说的：「她今天很古怪你知道吗？」 「我知道。」洛芸蕊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地开口。 「我告诉你，她……什么？你知道？」娃娃刚要开口继续劝着，就被洛芸蕊的话给噎住了：「你知道你还要帮着她？」 「不然我还能怎么办？其实，换个角度想想，如果我是她，我恐怕也会这么做的。」洛芸蕊的声音越说越轻，只是在几乎听不到她说什么的时候，她的声音徒然加重：「若她只是想叫我帮忙，倒是没什么。可要是有别的什么事情，到时我自然会躲在一旁，到时候她就别怪我袖手旁观了。」 第107章 人心难测 娃娃的担忧和洛芸蕊的顾虑并不是没有道理的。虽然她们都不熟悉郭家哥儿那位高门贵女的大少奶奶，但之前刚进郭家的时候却也打了一个照面，完全了解自然是不可能的，只是洛芸蕊却知道那位大少奶奶一看就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 并不是说，那位大少奶奶长得一副兇悍样儿，说实在的她的容貌很是出挑，一点儿也比大堂姐差。看年龄，仿佛也有十七八岁了，身量是完全长开了的样子，身材高挑身段妖娆，容貌虽不是极为艷丽的，但却是一副很有福相的端庄模样儿。平时，那位大少奶奶也永远是面带微笑的，哪怕是见到大太太和洛芸蕊，也是那副样子，亲亲热热地说话，没有半分的尴尬。 这样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洛芸蕊忍不住想起已经被她弄到庄子上已经悄然离世的薛姨娘。在前世，薛姨娘可是她的生死大敌，可是那时的她却对薛姨娘毫无招架之力，不但被耍得团团转，最后还赔上了她和洛张氏的命。可这一世，早有准备的她，却完全不把薛姨娘放在眼里。说白了，薛姨娘到底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妾罢了，所拥有的见识也是有限的，充其量就是利用自己的美貌和身体哄男人开心，再吹吹耳旁风罢了。 也就是前世懦弱无能的洛芸蕊和洛张氏了，搁在任何稍微有点儿本事的人眼里，薛姨娘都不算什么的。要不然，洛芸蕊刚重生那会儿，也不会很容易地就让薛姨娘吃了大亏，甚至于将她弄得万劫不復了。 只是，很明显，郭家那位大少奶奶却不是这样的人。人家出身高贵，家教森严，关于后院里的那些龌蹉事儿自然也是懂得。加上大少奶奶才是嫡妻，本人样貌身段俱是好的，还生了一个健康机灵的嫡长子，公婆丈夫都是赞赏有加，这样的人想要扳倒她，或者说只是让她吃了一个大亏都是极为困难的。 洛芸蕊不是没想过要好好劝劝大堂姐，只是当她看到大堂姐眼里深藏的怨愤时，就直接打消了这个念头。劝告对于大堂姐来说，已经毫无作用了，就算大堂姐面上说着已经认命了，不希望家里长辈为难，但心底里却肯定不是这么想的。大堂姐在乎自家长辈，也在乎她的母亲大太太，却不可能不怨愤郭家，以及……郭家大少奶奶。 恐怕在大堂姐的眼里，这所有的一切都是郭家大少奶奶的错吧？人们都是这样，一旦发现丈夫偷腥，一般都不会认为是丈夫的错，而是把所有的错误都加诸到那所谓的狐狸精身上。 然而，问题在于，对大堂姐来说，郭家大少奶奶还不是狐狸精那么简单的，那是害得她失去了嫡妻的位置，失去了伴随丈夫一生的地位，也失去了一个健康的孩子，更是让家中长辈不断操持甚至于差点儿害死了大太太的罪魁祸首！ 这样的人，你让大堂姐怎么能够平心静气地说出原谅呢？ 别说是自幼懂事识理大方稳重的大堂姐了，就算是已经重生了一回的洛芸蕊，也肯定看不开。人呢，有时候就是那么小气，对于这些事情想要看开，又是何等地难呢？ 也正是因为如此，洛芸蕊没有开口劝，明知道再怎么劝都没有用，又何必那么做呢？洛芸蕊想的是，自己在这里，若是大堂姐有个万一，或者有什么差池，自己也能帮上一把。总好过等自己和大太太离开了以后，她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被郭家暗地里折磨得好吧？ 只是，洛芸蕊也不是毫无原则地善良，要她帮助大堂姐，可以。但前提是，大堂姐本人的心思要正，她不介意郭家大少奶奶得到怎样的惩处，但绝对不能牵连到自己。 这么说吧，在郭家大少奶奶和大堂姐之间，洛芸蕊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帮助大堂姐。但若是在大堂姐和洛芸蕊本人之间做出选择，那么没办法了，洛芸蕊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人，自私自利才是人的本性。 「蕊儿，等下我带你去花厅那边，我让人在那里摆了香茶糕点之类的，还有各色小零嘴，你什么都不用做，想吃便吃，然后等着我就好了。我离开的时间也不会很长，等我回来后，我们就一直坐在那里聊天，想必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找上门来了。你也不需要说什么，只是配合我，做出一副一直呆在花厅里的样子。」 终于到了那天，大堂姐一大早就把洛芸蕊叫了过去，先是在房里一起用过了早茶，然后大堂姐就开始不断地叮咛了。只是，计划安排在傍晚时分，她们要做出一副一整天都在一起的模样。这点儿倒是不难，因为这几天，洛芸蕊天天过来找大堂姐，毕竟大太太那边还要跟郭家打好关系，而她却是无事可做了。 大堂姐说得很细緻，自然在说的时候，也把丫鬟们都打发了出去。洛芸蕊这边倒是简单，本来就只有娃娃一个丫鬟，而娃娃又是知情的，大堂姐也就不瞒着了。其实，大堂姐的贴身丫鬟也是知情的，不过就是被她打发出去看着门口，毕竟在大户人家里办事，若是没有一两个可以信任的人，那绝对是什么事情都办不妥当的。 细细地叮嘱了好些次，洛芸蕊没有丝毫地不耐烦，只是微笑地听着，时不时地还重复两句重点。今天要做的事情其实并不难，只是大堂姐整个人都有些紧张，这才不断地重复了好些遍。 及至吃了午饭，又歇了个短暂的午觉，大堂姐带着洛芸蕊，伴一个贴身丫鬟和娃娃，一起慢慢地走向了之前所说的花厅。只是，她们也不是直接赶过去的，而是不紧不慢地在园子里逛了逛。期间，还很意外地看到了郭家大少奶奶，她正要往老太太那边赶，原来今个儿晚间，老太太那边有个小型的晚宴，她作为郭家的大少奶奶还是要帮着管管的。 与郭家大少奶奶擦肩而过，洛芸蕊微微看了一眼大堂姐。大堂姐的脸色极为难看，难看到她几乎掩饰不住了。也是，就算她是平妻，就算她勉强可以跟嫡妻平起平坐，就算她生下的孩子也是嫡子嫡女，就算她可以记入族谱内，可问题是，她永远都不能插手中馈。 虽然说，郭家大少奶奶现在也没有完全掌握中馈，只是帮着郭家大太太一起理事。可大堂姐却连这个权利都没有，白白浪费了之前在洛家的辛苦学习，和大太太的一番心意。 「姐姐，你不是说那边园子里还有更好看的风景吗？怎的不带妹妹去了？」洛芸蕊见郭家大少奶奶在拐角处往这边看了一眼，忙拉了一下大堂姐，示意她不要杵在这里了。 「是啊，姐姐这就带你过去。真是的，瞧把你急的。」好在大堂姐也只是一时失神了，立刻就反应过去，笑着拉着洛芸蕊的手继续往前走了。 她们并不知道的是，郭家大少奶奶在拐角处用一种很是深沉的眼光一直注视着她们离开，随后对身旁的丫鬟说：「去打听一下，我们这位平妻太太是想要做什么？」 而这边，洛芸蕊跟着大堂姐七拐八拐地终于到了花厅。其实，所谓的花厅，不过就是用了好些方法，把整个屋子弄得花团锦簇，就连厅内的柱子上都是花枝缭绕。说实话，这心思倒是不算什么，主要是肯费工夫，或者说肯费银钱。别的不说，这一年到头，单单是维护这花厅就要花上一大笔钱了。 「就是这里了。」大堂姐使了一个眼色，她的贴身丫鬟立刻出去，不久以后就带着好些个丫鬟端着香茶糕点零嘴儿进来了：「蕊儿，姐姐知道你在这里呆不久的，今个儿我们姐妹俩就好好聊聊。」 主子们要聊天，除了两个贴身丫鬟外，其余的人自然是离开了的。 只是，坐了没多久，大堂姐就藉口要去办事出去了。临走前，带走了她的贴身丫鬟，还顺便把门给关上了，美其名曰，不想让旁的经过这里的人发现。 洛芸蕊笑着送走了她，然后直直地看向娃娃。 「这茶水糕点，刚才她都尝过了，应当是没问题的。」娃娃看了一眼紧闭着的门，走过去瞧了瞧：「门只是虚掩着，并没有锁上。」 洛芸蕊冲着娃娃直乐，随后也不说话，直接把娃娃拉到了旎虚空间里：「走，去小池子那边，从那里也是能看到外面的景致的。」 「景致？那花厅又不好看，怎么就有景致了？」娃娃皱了皱眉头，忽然想起来了：「等等，刚才我只是觉得奇怪，现在想想，那花儿仿佛味道有些不对劲儿。」 「怎么？外面也有迷幻花？」洛芸蕊挑了挑眉，她那位大堂姐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她现在对于等会儿要发生的事情已经有了个大概，却还不敢肯定，毕竟这样做，对大堂姐没有任何好处。或者说，也有可能大堂姐也被人摆了一道儿？ 第108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仿佛不太像是迷幻花。」娃娃有些迟疑，她对于旎虚空间里面所有的药材植物花卉都一清二楚，但是对于外界那些却不是很清楚了。这样难怪，在洛芸蕊开启旎虚空间之前，她大概有上百年的事情被困在空间里。而外面的植物虽然没有旎虚空间里那么完美，但有时候，一种新的植物，或者几种药材掺和在一起，却是她无法立即分辨的。 「那是什么？不会是什么房中秘药吧？」洛芸蕊心里一动，只是对于大堂姐的举动，更加诧异了。 之前，刚到郭家的时候，大太太就把洛家的事情简短地说了一遍，其中就是洛芸蕊明年会出门子的事情。对方是秦家大少爷，几时订的亲几时下的聘礼等等一切，大堂姐都是清楚的。如果在这种情况下，她对洛芸蕊做下了这档子事情，那乐子可大了。 到时候，别说是郭家了，就连洛家都会厌弃了她。 「不对，大堂姐她不会那么蠢的。」洛芸蕊把自己的想法跟娃娃说了一遍，紧接着又推翻了自己的想法：「她若是真的想要下手，倒不如污了郭家少奶奶跟别人私通。若是单纯地想要害我，却是没有动机的。」 大堂姐不傻，她做任何事情都应该想清楚后果，像这种有害无益的事情，她是断然不会做的。何况，将来她怕是还要靠着娘家，现在得罪娘家却是太不明智了。 「花厅是有些不对，却未必就是她搞的鬼。」娃娃原本称唿大堂姐为大小姐的，只是因为大堂姐近来古怪的言行举止，弄得她厌恶不已。人前也就罢了，这在旎虚空间里，她却是不用给面子的。 洛芸蕊知道她的小心思，却也懒得理会。娃娃正是那种直来直去，有什么说什么的人，能够答应她在人前收敛一番，已经是很不错了，这会儿却是真的无妨的：「不管了，我们就看戏吧，左右待会儿是有分晓的。」 在进来之前，洛芸蕊是找了一根花柱挡了下的，因而若是大堂姐跟商定的一样，过会儿独自一人回来的话，她再带着娃娃一同出去也是没问题的。只是，越到后面，洛芸蕊越是不相信大堂姐真的会像原先安排的一道儿回来。 这一次，娃娃并没有把旎虚空间里的时间定住，因而过了一些事情，花厅外就有了动静。先是进来了一个男子，只是那男子对于洛芸蕊来说却是陌生的。细细看了一番，洛芸蕊很肯定，她绝对是不认得那男子的。 那男子约莫二十岁上下，长得倒是一表人才，只是看情形仿佛是有些醉。而他身后跟着一个丫鬟，丫鬟口中称唿那男子为程少爷。 对于郭家的一些亲戚，洛芸蕊却是不熟悉的，但对于那个丫鬟，洛芸蕊敢肯定，那就是大堂姐身旁的人。当即脸色一凛，但洛芸蕊却没有发飙，而是耐着性子看下去。 「程少爷，您先在这儿等一会儿，奴婢下去为你找些水来梳洗一下。」那丫鬟飞快地看了一眼花厅，脸上有着些许疑惑，但因为花厅极大，加上有花柱挡着，还有各种盆栽植物，一时间有了一丝踟蹰。 「去吧，快些。」那程少爷倒是没有发现异常，踉踉跄跄地往里面走，显然他以前是来过这里的，想去洛芸蕊之前所坐的地方歇一下。 那丫鬟眼神有些闪烁，却仍然快步地退出了花厅，虽然不知道外面的情形，但洛芸蕊却看到门上有身影印着，过了好一会儿才离开。显然，那丫鬟是在锁门。 洛芸蕊冷笑一声，原来是这样。大堂姐根本就没打算让自己跟她的丈夫有任何牵扯，她打的主意竟然是这位陌生的程少爷。显然，这位程少爷应该就是今个儿郭家老太太那边小型宴请的客人了。能进郭家门，还能参加郭家老太太院子里的小型宴请，要不就是郭家自己人，要不就是连郭家都要高攀的人。 让自己跟这位程少爷独处一屋？虽然说，洛芸蕊身边还有娃娃，但娃娃是洛芸蕊的贴身丫鬟，这自古主僕一体，娃娃并不能证明什么。况且，若真是出了什么事，怕是自己跟娃娃的清白都难保了。即便那位程少爷是个安分守理的，但花厅的门被锁了，若是待会儿大堂姐带着大批的人过来砸门，哪怕洛芸蕊真的是清白的，也能被人污成了苟合！ 「主人，你准备怎么做？」娃娃到底是活了那么多年的，她的见识比之洛芸蕊只多不少。如果说，刚才只是怀疑，那么现在确实肯定了。她一向只认洛芸蕊为主，大堂姐对于她来说，真的算不了什么。哪怕是让她对大堂姐下毒，她也绝对做得出来。 「观望一下吧，反正我也不会有损失的。」洛芸蕊嘆了一口气，到底是曾经跟自己很要好的大堂姐，真的到了这份上，她还是有那么一点儿心软。 毕竟，这跟当初薛姨娘和庶妹不同。在前世，她亲身感受到了薛姨娘的狠辣，和庶妹的残酷。她是被这两人联手害死的，庶妹还气死了洛张氏，这些仇恨，哪怕是现在想起来，洛芸蕊还是感到一阵阵的怨愤。好在，薛姨娘死了，庶妹的性子完全变了，容貌差不多也算是毁了，一个不能笑不能说话不然就会露出恐怖容颜的女子，这辈子就也这样了。 可是，大堂姐跟她们终究是不同的，大堂姐想要害她，但却没有得手，洛芸蕊并没有亲自感受到来自大堂姐的伤害。而且，到底是曾经的好姐妹，大太太又帮助她良多，真的要她下手，却是…… 「主人，你不能这样心软啊！你不是常说，不要存了害人之心，但也不能被人害了去！」娃娃瞪着眼睛，可劲儿地跺脚，一副急切地不得了的样子。 「行了行了，我这不是想先看看吗？就你急性子。」洛芸蕊就不明白了，不是说年纪越大性子就越稳重吗？按照娃娃的说法，她至少也有几百岁了，可若是这样，娃娃那急性子…… 「主人！」娃娃气哼哼地还想说什么，却勐地停了下来：「你看！」 洛芸蕊看向小水池。 花厅里，那位程少爷踉踉跄跄地走到了之前洛芸蕊的位置上，一屁股坐了下来，看到桌上有茶盏和糕点，也不管那是谁的，端起茶盏仰面一口喝了下去。 「呀！」洛芸蕊轻叫一声，那位程少爷恰好拿的是她之前喝过的冷茶，虽说这不算什么，但一想起自己也曾经用嘴碰过茶盏，心里就一阵阵地不舒服。 而那程少爷喝完了茶以后，仿佛是嘴里太渴了，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直到茶壶里一滴茶水都没有了，才整个人勐地往后倒去，靠着椅背直喘气。 洛芸蕊皱了皱眉头，这人仿佛…… 「主人，不对劲儿，这人肯定不是酒醉，单单的酒醉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娃娃指着小水池叫了起来：「看，酒醉的人眼神是浑浊的，但他的眼神却好像是陷入了幻想之中。还有，主人你看他的脸颊，酒醉之人就算醉得再厉害，那也应该是满脸通红，并不是像他那样仅仅是脸颊粉红。」 「难道真的是房中秘药？」洛芸蕊喃喃地说道，随即突然回过神来自己说了什么，顿时脸颊绯红。 「应该是的，不过既然花厅里并没有秘药，那就说明是这人本身就中了秘药。」娃娃低着头想了一会儿，随即又摇了摇头：「也不对，这花厅里确实是有些古怪了，有些香味明显就不是鲜花散发的。我想，应该是双重秘药吧？花厅有一部分，那人的身上也有一部分。」 洛芸蕊有些狐疑地看了看小水池：「有必要那么麻烦吗？干脆直接下到那人身上不就好了？」 「不一样的，花厅里的那种香味，虽然不至于让人完全陷入幻想之中，但我想，闻的久了，肯定是对身体有害的。说不定是那种让人四肢无力的反正至少也要不能反抗。而那人身上中的才是房中秘药，这样如果带人闯进来了，至少也能看到主人你并没有做任何反抗。」 「真毒啊！」洛芸蕊闭了一下眼睛，语气里全是悲伤：「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对她有什么好处？我今个儿若是真的跟那位程少爷有了什么尾首，以我的身份加上今个儿的事情，我根本就不可能嫁给这人。既然不能嫁，那就只能成为妾室了。如果那人不愿意，甚至于我就只能拿把剪子绞了头髮做姑子去！」 「主人！」听着洛芸蕊的语气不对，娃娃有些惊慌地叫着。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洛芸蕊勉强稳住了自己的情绪：「娃娃，我没事。哼，这就是我那好姐姐想要拜託我做的事情吗？想必，她这会儿应该在人多的地方，这样就算到时候我说一直跟她在一起，也肯定没人会相信了。」 「主人，不要紧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一切都还是来得及的。」娃娃这会儿却是不敢再怂恿什么的，只是一个劲儿地安慰着洛芸蕊：「我们主要躲在这里，到时候就算有人沖了进来也不怕。」 是了，只要躲在旎虚空间里，不论外界发生了什么事，那都不关她的事儿。就算大堂姐没有在她的房里找到人，大不了就说自己因为在花厅里闷得慌，出去逛了逛，然后就在园子里迷了路。 藉口并不难找，对于洛芸蕊来说，最难的就是怎样平静地接受大堂姐对她的陷害。 第109章 不见棺材不掉泪 在大堂姐的坚持下，管事嬷嬷赶来了，而郭家老太太那边，已经久候多时却仍未见大堂姐带着人回去，也派了人过来，其中一个就是郭家老太太的贴身丫鬟。 听着花厅外面的动静，洛芸蕊嘴角浮现一丝冷笑，这会儿怕是大堂姐正在得意吧？瞧吧，原本只是郭家少奶奶和大堂姐，以及她们俩的丫鬟而已，而现在呢？不但管事嬷嬷赶来了，就连郭家老太太那边也被惊动了。显然，大堂姐出来的时候，是跟郭家老太太说过的，不然郭家老太太也不会特地派人去寻一个平妻了。 洛芸蕊猜的不错，大堂姐从郭家老太太那边离开时，正是用了去寻洛芸蕊的藉口。她可是当着众人的面，说起洛芸蕊在花厅那边闲坐，说要把洛芸蕊带过来让郭家老太太瞧瞧，并且狠狠地夸赞了洛芸蕊一番。这不，郭家老太太有了印象，又久候多时，这才打发人过来看看。 如果不是大堂姐事先有了准备，哪怕郭家老太太想要打发贴身丫鬟过来寻人，也未必就会跟着来花厅，毕竟郭家的后院大着呢，单单是园子想要逛上一遍，怕是也要费一下午的时间，更别说是最麻烦的寻人了。 见人都到齐了，大堂姐让管事嬷嬷将锁砸了开来，这锁到底是大堂姐命人锁上的，自然不会主动给出钥匙。再说了，这砸锁救人，和开门救人又是两码子事了。尤其是，大堂姐要做的事情并不是洛芸蕊猜测的那样。 又或者说，洛芸蕊只是猜对了一小部分，剩余的事情她却是未能猜对的。 锁很容易就被砸开了，而之前烦躁地在磨地砖的程少爷这会儿仿佛是药效有些过了，又或者是被惊醒了过来，看起来竟是有些清醒了。只是，就算他这会儿有些清醒了，想要把脱下的衣服都穿回去却不是一时半会儿就可以的。好在，程少爷这会儿也不算太过了，身上是都脱光了，而身下至少还留了一条底裤，想来这人即便是中了招，也还是有底线的。 洛芸蕊微微有些抱歉，其实，这要真算起来，那位程少爷才是真正无辜的。她好歹是答应了大堂姐的请求，主动配合着来花厅这边的，况且她现在也没吃什么亏。而那位程少爷却是真真正正地中了招，就算洛芸蕊没有亲自尝试过，但瞧着他那样子，也知道那滋味一定是不好受的。 再看小水池里，众人已经进入了花厅。大堂姐倒是没有冲到最前面，而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儿高声唤着：「妹妹，老太太叫你过去参加宴请，你……呀！」 郭家少奶奶倒是走在大堂姐前面，她先看到了自己弟弟难堪的样子，顿时涨红了脸。也不知道究竟是羞红的，还是气红的。其实，哪怕是一母同胞的姐弟俩，也没有姐姐看弟弟身子的习惯。尤其程家是个大世族，打成郭家少奶奶满了六岁，就独自住了一个单独的小院落。平日里，别说是父兄了，就算是她的亲生母亲，也只能在请安的事情见到。 这会儿，看到家族寄予厚望的弟弟成了这副样子，自然是又气又急。偏偏大堂姐那一声扬起来的「呀」，让她心头之火是熊熊燃烧：「闭嘴！」 大堂姐整个人一窘，脸上立刻也跟着涨红了，但她却是真的被气到了。虽说她只是一个平妻，在地位上是肯定不如郭家少奶奶这个嫡妻的。但问题是，因为郭家理亏在先，洛家的大老爷和二老爷上次又找了郭家理论，再加上去年郭家哥儿遇险，是洛家的人救了他的性命。 因着这种种缘故，大堂姐虽然是平妻，但在郭家却跟嫡妻没什么两样，除了不能帮着管理中馈。 别看郭家少奶奶一副厉害的模样，但她到底是为高门贵女，平日里给大堂姐脸色看倒是有的，但像这样疾言厉色地吼一声「闭嘴」，却是两年内的头一次。 当即，大堂姐气得几乎倒仰过去，可是再一看程少爷如今的样子，她硬是把那股子压了下去。哼，叫你得意，我倒是要看看，这事儿你要怎么收场！ 「少奶奶真是威风啊！我倒是要问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弟弟怎么就和我妹妹孤男寡女地在花厅了？」大堂姐先入为主，毕竟她派了人在花厅外面守着，并没有看到洛芸蕊出来，自然就认为洛芸蕊还在花厅里面了。因而，她也没看清楚，就先嚷嚷了起来。 郭家少奶奶气得脸色发紫，嘴唇哆嗦着，刚要说话，眼角却扫到了程少爷身旁并未有他人，顿时心里一松：「妹妹好生厉害，我弟弟只不过是因为酒醉才倒在花厅里，倒是那个领他过来的丫鬟不知道去了哪里。不过，就算是酒后失态，那也有家父来处置，仿佛轮不到郭家的一个平妻来替左丞相府教训少爷吧？」 大堂姐懵了一下，她到底是知道男女有别的，因而刚才只是稍稍地瞄了一眼。眼角看到衣冠不整的程少爷，她就以为计划成功，当即兴奋了起来，完全忘了还要核实一下。这会儿她细细地扫视了一遍花厅，却仍然没有看到洛芸蕊，这下子才开始焦急了：「我妹妹呢？我妹妹去哪儿来？她明明应该在花厅了的！」 郭家少奶奶斜了她一眼，嘴里没好气地答道：「我怎么知道你妹妹在哪里？我又不是她的丫鬟！雅儿、芳儿，帮程少爷整理一下，扶他去客房。」 「不行！我妹妹她就在这里，你怎么能把人带走？」大堂姐急了，这事儿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料，但她却没有死心。打量一下花厅，这花厅还是很大的，加上各种花柱、盆栽，甚至还有屏风遮挡着，想要躲个把人还是很容易的。 细细一思量，一定是这么回事。中了房中秘药的只有程少爷，而洛芸蕊却顶多就是手脚无力罢了。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说不定她已经恢復了，在他们破门而入的时候，躲在了哪个角落里：「来人，把花厅搜一遍，我妹妹肯定是在这里。」 郭家少奶奶哪怕一开始没有想到，听到大堂姐的话，也该想明白了。她倒是不怀疑大堂姐的手段，毕竟对方要做的事情都已经做了。唯一的意外就是，本该在花厅里的洛家二小姐不见了，但郭家少奶奶觉得对方既然使出了这招，就肯定会派人守着花厅，也就是说，洛家二小姐指不定躲在花厅的哪个角落里！ 「慢着！」跟大堂姐的想法不同，郭家少奶奶却是不希望找出洛芸蕊来的。当然，她倒不是为了洛芸蕊考虑，而是为了她弟弟程少爷考虑。说到底，洛芸蕊还没有放在她的眼中。而且，就算今个儿真的在这花厅里发生了什么事，她也不希望暴露在众人面前。哪怕，洛芸蕊真的失身于她弟弟，她也希望悄没声息地将事情抹平了。 自然，没有发生关系是最好的，两下都当做不知道，所有的事情就当是没发生过。 但万一要是真的发生了关系，那也简单，先让弟弟娶了嫡妻，再挑个日子将洛芸蕊一顶小轿接到左丞相府。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事，一床被子悄悄地掩过去，等时间久了，也没人会说这件事。 然而，这是私下里处置的方法，若是就这么大刺刺地把所有的事情都摊开了说，却是没有那么好过了。首先，她弟弟程少爷的仕途算是毁了，在一出嫁的姐姐家里，跟家中的客人有染，还是被人抓了个正着。这事儿若是传回了家中，怕是父亲一定会狠狠地责罚他的。其次，还有他的亲事，就算女方那边没有退亲，这面子上却也是不好看了，难保两人婚期会不会有嫌隙。 「少奶奶，您这是干什么？我急着找妹妹，也碍着你了吗？」大堂姐笑得异常地灿烂，仿佛在等着看郭家少奶奶难堪的模样。 郭家少奶奶暗暗咬牙，这人真的是莫名其妙！悄没声息地把事情掩过去对大家都有好处，又何必把事情往大了闹呢？难不成她当这样大闹一场后，她妹妹还能明媒正娶进左丞相府吗？开什么玩笑！婚前失贞，没让她自我了断算是好的了，想当嫡妻？没门！ 不对，郭家少奶奶暗暗思量，这人虽然并不如她聪明，但也不至于蠢到这个地步。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吃亏最大的肯定是女子！ 「这花厅统共就那么大，想来你妹妹是跑到外面去了。我想，有可能是去园子里透气去了。这样吧，你们几个去园子找找，洛家二小姐到底是客人，怕是在园子里迷路了。」郭家少奶奶倒是跟洛芸蕊想到一块儿去了，不过，这个藉口倒是容易被接受。 郭家的下人也不是傻的，想想之前两人的对话，再看看如今花厅这个样子，顿时就事实猜了个七七八八。不过，这些事情却不是她们愿意掺和的。别的不说，这位程少爷可是郭家如今的贵客，不但出身高贵，样貌堂堂，更是年纪轻轻就成了榜眼，虽然跟状元差了一截，但在这些下人的眼里，却已经是天之骄子了。 当下，几个下人就快速地离开了花厅，哪怕大堂姐一个劲儿地唤着，也没人愿意在蹚这趟浑水了。 大堂姐气得浑身发抖，却不愿意放弃这大好的机会。虽然下人们是走了，但她的贴身丫鬟，还有郭家少奶奶的贴身丫鬟，以及最重要的老太太派来的丫鬟并没有离开。 使了个眼色让自己的贴身丫鬟赶紧去寻人，大堂姐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看向老太太的丫鬟：「这事儿可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妹妹到底是来郭家做客的，还是老太太亲口说要见见的。这位姐姐，不如稍等一会儿，我们一道儿将人带过去。」 最近定时不太灵光，先发一章，╭(╯3╰)╮ 第110章 里外不是人 此话一出，别说是郭家少奶奶了，就连郭家老太太派来的那个丫鬟都狠狠地吃了一惊。那丫鬟虽然岁数不大，但到底是在郭家老太太身旁伺候的，也算是见过世面了，又怎么会不清楚今个儿在这花厅里发生了什么事呢？只是，就像郭家少奶奶打量的一样，那丫鬟也觉得这事儿不宜闹大，毕竟是上不了台面的事情，再说了程家也不是那种不肯负责的家族，又何必这么做呢？ 面上浮现一丝尴尬，那丫鬟柔声说道：「老太太那边还有其他客人在，要不今个儿就算了吧？放心，我自会跟老太太解释的，并不会让老太太责罚洛家二小姐的。」解释什么的，她自然是会说的，但也是等客人们都散去了，再找个机会偷偷地跟郭家老太太说一声。 只是，大堂姐却不愿意善罢甘休：「这怎么成？我妹妹现在下落不明，不找到她，我又怎么能安心呢？」 郭家少奶奶几乎要被气乐了，这人到底是拎不清还是故意这么做的？真真是气死人了。当下，也不管什么面子了，回头对那丫鬟解释道：「你先回去吧，告诉老太太这里无事，至于其他的，明个儿我自然会向老太太解释清楚的。」 那丫鬟微微一点头，就要转身退下。 不想，大堂姐竟是抢先了两步将花厅的门关上了：「今个儿这事要是不闹个清楚明白，我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郭家少奶奶一脸铁青地看着她，真真是没见过这么给脸不要脸的人！ 而这时，郭家少奶奶那两位贴身丫鬟已经为程少爷穿好了衣服。这时的程少爷也有些清醒了，虽然浑身还是滚烫的，但到底眼神里已经浮现了清明：「大姐，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你喝多了。」郭家少奶奶能说什么？纵使她想说什么，也要等其他人散去，再教训弟弟。 不是所有人都跟那位一样，可以豁出去不要脸的！ 「少……没找到人。」大堂姐的贴身丫鬟，在私底下也是管她叫做「少奶奶」的，但那只是在私底下，也只能在私底下。平妻罢了，撑死就是一个如夫人，少奶奶这个称唿无论如何都是落不到她身上的。因而，那丫鬟回话的时候，很是有些尴尬。 「什么？没人？」大堂姐一声惊唿，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这事，她算得好好的，从洛芸蕊到程少爷，她没有算漏一点儿。当中，为了怕洛芸蕊会提前离开，还派了丫鬟在旁边守着。这样一来，洛芸蕊根本就是插翅难逃！「不可能，你们肯定是没有找仔细！」 郭家少奶奶倒是从最初的诧异变成了坦然。这负责找人的可不是她的人，自然不存在浑水摸鱼的情况了。而且，花厅看上去是大了，但一间屋子而已，能大到什么地方去？就算是遮掩物比较多，但也只是能起到一点儿遮掩的作用。这花厅里可没有橱柜或是暗道之类的。 这么看来，那位洛家二小姐还真不是躲起来了，而是根本就不在花厅里。 「大姐，这是找什么？」程少爷这会儿自然是不好受。像这种秘药，或许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减少一点儿药效，但要是完全失了药效却是极难的。因而这会儿他只觉得浑身滚烫滚烫的，恨不得跳进冰水里好好泡泡。只是，他到底是从小接受良好教育的人，说不出别的指责之词，只是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郭家少奶奶自然也是不满的，但看这架势，却也知道今个儿不让她查清楚是没法善了的，因而只能轻声安抚弟弟：「没事的，就是洛家二小姐不见了，寻下是不是在这里。」 「什么？洛家二小姐？可是这花厅里没有人呢！」程少爷满脸的诧异，一点儿也不像是在说谎。他之前虽然中了招，但进入花厅的时候，却还是清醒的，自然知道这里根本就没人。 「怎么可能？！」大堂姐整个人摇摇欲坠，一脸的不敢置信。 郭家少奶奶冷笑地看着她：「还要去老太太那里吗？呵呵，你不去不要紧，我倒是要跟老太太好好说道说道！扶着点儿程少爷，我们走！」 这一次，大堂姐却是没法子再阻拦了，她的两个贴身丫鬟苦着脸冲着她摇头。花厅里面根本就没有躲着人！ 「不可能，不可能的！」大堂姐脸色变换不停，看样子很是不好。 而郭家老太太派来的丫鬟见郭家少奶奶要离开，自然也是跟了上去。她也想跟老太太好好说道说道。 这一切，洛芸蕊在小水池这边看得一清二楚，只是这会儿她已经脸色铁青了。 原本还想再给大堂姐一次机会，毕竟她没有真正伤害到洛芸蕊。可是现在，洛芸蕊已经改变了主意，别的不说，这次的事情已经没法善了了。是的，为了程少爷的名声着想，郭家少奶奶并不会把事情闹到，但是她却可以在郭家老太太那边说道些什么。 比如说，洛家小姐上赶着想要当人小妾！ 狠狠地锤了一下地面，洛芸蕊只觉得满腔的愤怒。 「主人，要不要狠狠地教训她们一顿？下药下毒，这些娃娃都会！」娃娃自告奋勇地举着手。 「好，我们下药。」洛芸蕊冷笑一声：「先让她们昏睡过去吧。」 娃娃被洛芸蕊那句「下药」给懵了一下，随后才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自家温柔的主人真的变成心狠手辣的人了，还好，只是蒙汗药罢了。 自然，想让外面的昏睡过去光是蒙汗药是不行的。不过，娃娃有的是办法，她挑了一种名为安眠草的药材，点着了以后直接丢出了旎虚空间。 外面那三人正愣在那里，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燃着的安眠草。没等她们反应过来，那三人就晕倒在地。 「主人你等等出去！」娃娃拦住了正要出去的洛芸蕊：「先吃一颗果子，不然你也会晕过去的。」 洛芸蕊张嘴就把果子吞了下去，然后拉着娃娃急沖沖地离开了旎虚空间。她倒不是想要对付大堂姐主僕三人，而是想要快速地离开这里，不然她失踪的事情是肯定瞒不住的。 不过，到底是对于这里不熟悉，洛芸蕊干脆拉着娃娃到处乱走，走到离花厅比较远的一处假山时，才停住了脚步：「娃娃，你喊两声，看看周围有没有人在。」 娃娃依言高声地叫了几声，初时并没有回应，又过了一会儿，从远处传来婆子的声音。过不了多久，之前在园子里瞎转悠的管事嬷嬷带着些人赶了过来。看到洛芸蕊主僕两人时，顿时是喜笑颜开：「太好了，洛家二小姐原来在这儿。真真是迷路了呢！」 别管洛芸蕊是不是迷路了，反正管事嬷嬷是不想多事。这做客的小姐若是在后院出事了，就算没有她的责任，也会拿她出气的。她一个签了死契的下人，就算是被乱棍打死，也没人替她抱屈！ 「呀，你们怎么才来呢？我家小姐都受伤了！」娃娃是个机灵了，她看到洛芸蕊刚才愤怒时用力砸了一下小水池旁的泥地，就立刻拿了那个做起了文章：「看吧，摔倒的时候，手蹭在地上了，可不是受伤了吗？」 因为洛芸蕊的手上还有泥，倒是看不出来伤得怎么样。不过，因为并没有血流出来，想来是不重的。 那管事嬷嬷也是个机灵了，当即就簇拥着洛芸蕊去了前边，还特地往郭家老太太那边绕了一下。有那丫鬟看到了，飞快地跑去告诉了老太太，一会儿工夫，老太太院子里跑出来的丫鬟就拦住了她们。 「老太太说了，叫洛家二小姐先去下她那里。」 洛芸蕊倒是无所谓，她的手根本就没受伤，不过或许是刚才砸得有些重了，倒是有些麻麻的疼痛，怕是撞出淤青来了。但这些倒是不要紧，当即她就跟着那丫鬟去了郭家老太太那里。 绕过了宾客众多的前厅，洛芸蕊被直接带到了后面的厢房里，郭家老太太正一脸凝重地坐在上首，而她的下首却是大太太。 「大伯母，您怎么在这里？」洛芸蕊有些不解，就算郭家少奶奶事后特地去找了大太太，也没那么快。 「是你姐姐派人告诉我，你找不着了。」大太太面上有些急切，看到洛芸蕊安然无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可等看到她手上的泥土时，又急了：「你这孩子是跑到哪里去了？怎么把自己给弄伤了？」 这会儿，其他人也发现了，郭家少奶奶吩咐丫鬟去打水，还有拿些伤药过来：「这可真是有意思了，妹妹说是洛家二小姐在花厅闲坐呢，怎么洛家太太却是说，洛家二小姐不见了呢？」 自然，大太太听说的词儿是大堂姐去寻洛芸蕊之前，派人过去说的。那时，大堂姐跟郭家老太太说，她要将在花厅里闲坐的妹妹找来。却对大太太说，妹妹失踪了。 洛芸蕊微微低头，借着擦拭手上泥土的机会掩掉了眼里的寒意。大堂姐会这么说并不意外，她恐怕并不是没有想明白，而是觉得等到洛芸蕊出事后，肯定没人会在意那种小细节了。也是，若不是有了旎虚空间，洛芸蕊这会儿早就中招了，应该已经绝望地等着最后的判决了吧？ 再或者，以她的心性，这会儿说不定直接一头撞死了！ 第111章 不如归去 洛芸蕊把事情经过简单地讲述了一遍，自然她说的是原先想好的那个版本，跟郭家少奶奶猜得大致一样。 大太太虽然对于郭家少奶奶的话有些狐疑，但却没有多说什么。到底，她对于郭家少奶奶是没有半分好感的，况且，洛芸蕊也没事，至于手上的伤，那更是连皮都没有破，只是一点儿淤青罢了。 这事儿算是不了了之了，郭家少奶奶并没有抓着不放，到底这事儿若是嚷嚷开了，对她弟弟也会有影响的。而郭家老太太更是个人精，这会儿都不用其他人多说，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了。只是，这事儿到底是没成，大堂姐那边她自然是会处罚的，可这边却是要装煳涂了。 大太太和洛芸蕊都是住在客房的，这会儿也没人提起大堂姐的事情，估计众人都以为她这是不愿意出来见人了，说不准已经躲回自己的院子去了。既然没人提起，洛芸蕊也乐得装煳涂，既然起了心思要想害她，不过是在花厅里躺上一晚，那已经是很轻松的惩罚了。 只是，回到了客房，大太太却一把拉住了洛芸蕊，屏退了所有的丫鬟，只留洛芸蕊在房内：「蕊儿，你实说了吧，今天发生了什么事？」 洛芸蕊眨巴眨眼睛，十分不解地看着大太太：「什么事？我在园子里迷路的事儿？」 「别跟大伯母装傻！你会迷路吗？或者我应该问，你会没人陪伴去园子里逛吗？」大太太沉下了脸：「这事跟你姐姐有关是不是？你照实说，大伯母肯定不会责怪你的。」 洛芸蕊低下了头，却没有说话。她也知道，这事儿到最后肯定是瞒不住的，当然不是她躲进旎虚空间的事情，而是大堂姐意图陷害她的事情。别的不说，那位郭家少奶奶也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只要不牵累到她弟弟，她怕是不会介意说出大堂姐的用意。 可是，大太太这会儿问了起来，洛芸蕊却是开始犹豫了。倒不是因为大太太的身子不好，怕她听了会受不住，而是洛芸蕊觉得，大太太到底是大堂姐的亲生母亲，怕是不愿意相信大堂姐会做下那档子事情。到时候，别是弄得她里外不是人了。 看出了洛芸蕊的迟疑，大太太心里越发沉重了。她从来就不笨，而且跟洛张氏不同，她也不是什么软弱的人。只是，这会儿她虽然已经猜出了事情的大概，却仍然是有些不信。可看着洛芸蕊迟疑的模样，心底里的那份怀疑却是越来越重了：「你姐姐做了什么事？她是不是让你去花厅等着她？」 郭家少奶奶的话，大太太自然是不愿意相信的，但想到郭家少奶奶是当着郭家老太太的面说这事的，况且之前她也听说老太太跟前的丫鬟，跟着一起去花厅那边找人了。这事儿…… 想来，大堂姐是一早就知道洛芸蕊在花厅里的，可又为什么骗自己说，洛芸蕊不见了呢？花厅？花厅！ 「花厅里面发生了什么事？蕊儿，你倒是开口啊！」大太太有些个急了，可她本就身子不好，这么一急，竟是连连咳嗽了起来。 洛芸蕊心里一紧，忙把那些个杂念丢开，倒了茶来让大太太喝了几口，嘴里也不停地安抚着。 大太太缓了一口气，却是握着洛芸蕊的手腕：「蕊儿，跟大伯母说实话，花厅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洛芸蕊还是有些迟疑，但显然这一次大太太是硬着心肠想要知道真相了，无奈之下，她只好捡那些个不重要的说：「蕊儿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头几天，姐姐拜託蕊儿做一件事，蕊儿答应了。」 「什么事？」果然是跟那孩子有关吗？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洛芸蕊偷眼看了看大太太：「姐姐说，今个儿她会带我去花厅，然后她要出去一下，过一会儿就会来的，叫我安心地在花厅里等着她，没有别的事儿。」 「还有呢？只是叫你在花厅里等着？」大太太面色凝重，郭家少奶奶虽然没有把事儿说全，却话里话外地提到了花厅，显然那才是重点。 「真的没别的事儿，就是姐姐说，若是以后别人问起来了，就说蕊儿一直跟姐姐在一起，一刻都没有离开过。」洛芸蕊仿佛有些难以启齿，略微低下了头。 大太太放开了洛芸蕊，脸上却满是颓废之色：「她今个儿一直在郭家老太太的院子里，那么多人看着，老太太也看着呢，你一直跟她在一起，又怎么可能呢？」 洛芸蕊轻声讶异了一声：「这……这个……」 「后来，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大太太知道，若是自己的女儿想要对付什么人，那洛芸蕊肯定不是重点，她最恨的人应该是郭家少奶奶才对。可是，看晚间郭家少奶奶那样子，人家分明就是一点儿事都没有。显然，她那个自以为是的笨女儿失败了。 「蕊儿是跟娃娃在一起的，娃娃她略通医术，她说花厅的花儿太多了，有些让人不舒服。她怕蕊儿身子不好，又病倒了，就怂恿蕊儿出去逛逛。蕊儿当时也是有些不舒服了，就跟着她一块儿出去了。只是，最开始，蕊儿只是在花厅附近走了走，想着姐姐马上就会回来，并不敢走远。」 大太太素来就知道洛芸蕊性子有些胆怯，虽然不像洛张氏那么怯懦，但确实胆子不大就是了。因而，她一口咬定，洛芸蕊走得远了，甚至于迷路了是不可能的。 「后来呢？你没看到你姐姐吗？」 洛芸蕊飞快地看了大太太一眼，咬了咬嘴唇像是不敢回答的样子。 「蕊儿，你尽管说，大伯母绝对不会责怪你的。」大太太再次保证道。 「蕊儿没看到姐姐回来，只是看到一个小丫鬟扶着一位少爷进了花厅。可是，没等蕊儿上前说话，就看到那小丫鬟走了出来，然后转身就把门给锁上了。」洛芸蕊低着头，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 大太太几乎被气得晕厥过去，这洛芸蕊或许还不明白髮生了什么事，但是她又怎么会不明白呢？ 「蕊儿当时有些害怕，娃娃叫我不要过去，就站在那里看着。我……」洛芸蕊的面色有些悲伤，她不觉得装傻到底是件好事，因而从一开始她就决定让大太太知道，她是明白这事儿的：「那后来那位郭家少奶奶来了，不停地拍门，说是她弟弟在里面。可是，没多久姐姐也来了，说是……」 「是不是说了你在里面。」大太太见洛芸蕊不再说话，就接了一句。说的虽然是疑问句，但用的却是陈述句的语气。 「嗯。」点了点头，洛芸蕊再次闭了嘴。 大太太并不笨，都说到这份上了，若是她还不明白的话，那就是装傻了。只是，她倒是希望自己能够装傻，但她看到洛芸蕊那表情，就明白洛芸蕊已经都想明白了，这下子她除了苦笑却是什么都做不了了。 「大伯母，天色已经有些晚了，您还是去休息吧。」洛芸蕊轻声说了一句，然后低着头，一副想把大太太送走的样子。 大太太面露哀色，伸手拍了拍洛芸蕊的脑袋：「对不起。」 听了这话，洛芸蕊几乎是要落下泪来，这一天下来，她真的是太累太累了，不是身子累，而是心累。看着一直以来对她很好，很照顾她的大堂姐居然要对自己下毒手，那心里真的不是滋味。可是，听到大太太那句「对不起」，洛芸蕊却觉得，这事儿最无辜的其实是大太太。 「大伯母，我没事，就是走了一天园子，有些累了。」洛芸蕊硬是把眼泪逼了回去，她知道，她不能迁怒。 「那好，蕊儿你好好休息休息，明个儿我们就要回去了。」大太太嘆了一口气，不等洛芸蕊再说什么，就快步离开了。 洛芸蕊静静地站在房内，直到娃娃悄咪咪地熘了进来：「主人？」 「大伯母都知道了。」洛芸蕊也说不清楚，她这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又提起了一口气：「她全部都知道了。」 娃娃被吓了一大跳，快速地关了房门，拽着洛芸蕊的手就闪身进了旎虚空间：「她什么都知道了？天啊天啊，这空间的秘密不可以告诉她的！」 洛芸蕊起初是一愣，随后居然失笑了：「我说的是，大堂姐害我的事情。」 「唿！」娃娃整个人往后一仰倒：「主人，你吓死娃娃了。」 「大伯母很难过呢。」洛芸蕊嘆着气坐在草地上，却不像是以往那样摊开手脚躺在草地上，而是把膝盖抱紧整个人蜷缩起来。 「娃娃也很难过，主人你真的差点儿吓死娃娃了。」娃娃很是幽怨地开口，然后慢慢地往洛芸蕊身边挪。 「大伯母说，明个儿就要回去了。」洛芸蕊与其说是在跟娃娃聊天，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她真的很难过，还向我道歉了。」 「回去了吗？太好了，娃娃喜欢睿哥儿。」娃娃捧着脸，一副花痴的表情：「睿哥儿长得真好看，脾气也好，怎么闹他都不恼。不像蕾儿，总是逮着机会就欺负娃娃，坏死了。哼，她以后一定嫁不出去！」 「扑哧！」明知道娃娃这是故意在逗自己，洛芸蕊还是忍不住笑了。罢了，看在娃娃这么辛苦拿自己当乐子的份上，洛芸蕊觉得也应该看开点儿。反正，大堂姐嫁得远，这一分别也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了。罢了罢了，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吧。 第二天，大太太依言去辞行。 第112章 噩耗来袭 大太太辞行非常得决绝，甚至于连大堂姐都不愿意再见面了。洛芸蕊不知道的是，昨晚，洛芸蕊休息以后，大太太直接去找了郭家少奶奶，向她问清楚了事情的全部经过。郭家少奶奶自然是没有隐瞒的，而且为了证明自己话里的真实性，甚至于直接唤了当时在场的管事嬷嬷和郭家老太太跟前的丫鬟来作证。 事情早已明了，大太太甚至于想当晚就离开了。实在是她丢不起这个人！ 好在，她还算是保留了一丝理智，但早上辞行之后，却是义无反顾地离开了。 而等洛家的马车离开了两个时辰后，大堂姐和她的两个丫鬟才逐渐从昏迷中醒来，正好遇到了来花厅打扫的粗使丫鬟。等到大堂姐回到房里，梳洗一番，想办法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终于有小丫鬟来报，洛家太太带着洛家二小姐离开了。 离开了…… 当即，大堂姐就疯了似的沖了出去，直接就冲到了二门外，要不是有门房挡着，她都能直接冲出郭家去。 怎么能离开呢？为什么要这么决绝地离开呢？就算真的知道了整件事情都是她策划的，那也不能不说一声就离开了吧？母亲，如果这个世上，连您都不要我了，我还活着干什么呢？母亲！ 大堂姐终是被劝了回去，还被愤怒之中的郭家老太太责令禁足，还没个具体日期，只说看大堂姐的诚意。 不提郭家的混乱，洛芸蕊却是和大太太一路跋涉回到了洛家。只是，去的时候是兴致勃勃，或许洛芸蕊还有点儿担心，但总的心情还是不错的。可回来的时候却是垂头丧气，洛芸蕊只是心里闷闷的，大太太却是整个人没了精神气。 是了，若说大堂姐伤害了洛芸蕊，但对于大太太来说，却像是活生生地往她心窝子里捅了一刀。 到底是疼了宠了十几年的宝贝女儿，大太太怎么也不曾想到，她竟然会变成了那个样子。若是今个儿，她害得是郭家少奶奶，那大太太还算可以接受。可是，洛芸蕊是她亲堂妹，对她向来都是很友善的，大太太怎么也想不明白，她怎么就下得了毒手呢？ 也幸好洛芸蕊无事，不然大太太就该更加愧疚了。是洛芸蕊提出来要在出门子之前再见见大堂姐，是洛芸蕊不放心大堂姐在郭家的生活，也是洛芸蕊在出门前，缠着洛张氏买了好些个进补的药材…… 她，怎么就狠得下心来！ 或许是本身心情不好，又或许是舟车劳顿，一回到洛家，大太太就病倒了，病情来势汹汹，整个人迅速地消瘦了下来。 洛芸蕊也不敢把这事告诉别人，可她管得住自己，却管不住大太太身边的人。大太太身边的丫鬟也没敢到处乱说，只是将她知道的事情大致地告诉了大老爷。大老爷久混官场，怎么会猜不出来事情的真相呢？尤其是，看着大太太一病不起，心里头更是苦涩难耐。 而洛芸蕊这边，看着大太太病重，只能按照老方法换取药材，或者是让大厨房准备食材。反正，大太太一病倒，中馈又轮到她管理了，盯死了厨房并不是难事。况且，洛芸蕊插手厨房的事情，却也不是拿人家厨娘贪墨钱财说事，而仅仅是让她们对食材上点儿心。洛家不缺那点儿钱，这个时候，洛芸蕊还真是懒得管厨娘贪墨的那点子银钱，只要大太太能好起来，这点儿小事并不重要。 可是，洛芸蕊算漏了一件事，大太太并不单单是身子骨不好，更重要的是，她心情不好。也就说，她这是心病！ 心病还须心药医，这是上次大太太病倒的时候，大夫说的话。然而，大太太的心病永远是大堂姐，这一次却没法再让大堂姐来医治心病了。 因为有洛芸蕊的药材吊着，大太太虽然病着，倒是不至于太严重。只是，这人一直躺在床上，却也不是个事儿。不过才短短半年时间，大太太整个人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可那变化却不是好的。 这天，洛芸蕊又照常去看望大太太，大太太身子算是彻底垮掉了，整个人都软软地躺在床上，起身还要靠丫鬟的帮助。看到洛芸蕊过来，勉强露出了一个微笑：「蕊儿，马上要出门子了。」 洛芸蕊有些尴尬地低了头，再过三个月她就要出门子了。只是，虽是重生过了一回，提起这亲事，她还是有点儿小尴尬。 「秦家是好的，那秦家大少爷也是个好的。等成亲后，你们一定要和和气气的，千万不能闹脾气哦。」大太太笑着看向洛芸蕊，虽然她的身子骨不好，但她却是知道，自从她病倒以后，洛芸蕊为她做了多少事情。 洛芸蕊陪着大太太说着话儿，又跟她一起用了早饭，还拿了绣绷来请教她。大太太一直觉得自己愧对了洛芸蕊，却不知道，在洛芸蕊的心目中，却是她愧对了大太太。 前世，虽然她和洛张氏过得不好，但大太太这边却是一直都很好的。或许大堂姐还是一样，被逼着嫁去了郭家，也从嫡妻变成了平妻。但后来，大太太伤心了一回，事儿也就过去了。郭家哥儿前世并没有被她们所救，但也依然安然无恙。大太太也没有生下嫡子，但她有庶子，一向就养在她跟前，也是一个不错的孩子。前世，也没有她和大太太前去郭家这回事，自然也就没有大堂姐陷害她，因而害得大太太病倒的事情了…… 重生回来，她改变的太多太多了，或许对于薛姨娘和庶妹，她还可以说她们都是活该，就该得到报应。可是，对于大堂姐和大太太呢？大堂姐也就罢了，前世她就是这么过日子，洛芸蕊并没有干涉她的亲事。这一世，洛芸蕊帮助她生下了一个哥儿，却是一个残疾的，但那也是命中注定的，况且她也害过洛芸蕊，洛芸蕊并不会因此感到愧疚。 然而，唯独对于大太太，洛芸蕊是充满了愧疚的。 前世，大房和二房的关系并不算好，但无论如何，大太太却也是没有找到洛芸蕊麻烦的。相反，因为洛芸蕊母女俩身子都不好，大太太把洛家的事情一力挑起，还没有闹分家，她算是对得起二房了。这一世，大太太确实是真心对洛芸蕊好的，不但疼着她宠着她，为她出谋划策寻门好亲事，而且还手把手地教她管家理事，甚至于因为她的原因又病倒了。 有时候，洛芸蕊在想，若是自己不多事，大太太还会病倒吗？前世的大太太，可是直到洛芸蕊死去，她的身子一直都是很好的。当然，这一世，大太太直接那么脆弱，一方面是因为大堂姐的原因，还有一方面却是洛芸蕊不得不承认的。 她生下了一个嫡子。 生孩子，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大太太曾经伤了身子，大夫都说她一辈子都不会生育了。加上大太太本身的年纪也不算小了，贸然生下了孩子，对她的身子伤害是极大的。可以说，大太太之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病倒，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生孩子的时候掏空了身子。 默默地听着大太太的叮咛，洛芸蕊忍着泪点头应和着。不管怎么样，大太太始终为她掏心掏肺，就算是洛张氏，也做不到这一点儿。 不是说洛张氏对洛芸蕊不好，她很好，她是一个慈母，一切都以儿女为重。可是，洛张氏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她太懦弱了，还不懂事。洛张氏是从小寄人篱下的，但因为受宠，其实并未吃什么苦。哪怕是嫁人以后，也有老太太护着，等老太太看她不耐烦的时候，洛芸蕊又重生了。 总之，洛张氏那才是养在温室里的花朵，她根本就不明白人心险恶。前世，还有一个薛姨娘一直跟她作对，这一世她简直就没有经歷过风雨。薛姨娘死了，菊禾被打发走了，碧儿是个老实的，二老爷书房那个也从来不惹事。而且，这一世她又有了龙凤胎，哪怕再疼爱洛芸蕊，到了后来也有些松懈了。 况且，洛张氏真的不知道该教女儿什么，洛芸蕊的很多事情都是大太太和娃娃教的。娃娃已经认她为主，大太太却是把她当成女儿在疼的，这让洛芸蕊既感动又愧疚。 「大伯母，蕊儿一定会好好的。不过，等蕊儿出嫁的那一天，大伯母一定要出席哦！不是在屋子里看蕊儿，而是到外面，看着蕊儿上花轿。」洛芸蕊强笑着，略带些撒娇地说道。 大太太笑了起来，连声答应着。 只是这个时候，却有丫鬟过来说，老太太请洛芸蕊过去一趟。虽然不知道老太太那边有什么事，但洛芸蕊还是告别了大太太，去了老太太那儿。 不想，老太太却是沉着脸等着洛芸蕊，看到洛芸蕊过来，面上有些难看：「蕊儿，秦家刚才来人了，说是秦家大老爷没了……」 第113章 惩罚立威 乍听到这个消息，洛芸蕊整个人都懵了。 跟洛芸蕊定亲的是秦家大少爷，而秦家大老爷正是秦家大少爷的亲生父亲，也就是她未来的公公。自然，这会儿她还没有嫁给秦家大少爷，秦家大老爷也算不得她的公公。只是，这么一来，她倒是无妨，但秦家大少爷却是要为父守孝三年。 也就是说，原本定于三个月后的婚事，就要推迟到三年以后。 看到洛芸蕊有些愣神，老太太忙起身把洛芸蕊拉到了自己的身边：「蕊儿，没事儿的，反正你现在也还小，别担心。」 怎么说呢？也幸亏是秦家出事，也不是洛家出事。虽说双方该走的仪式都已经走完了，可要是出事的是洛家，那洛芸蕊的麻烦可就大了。是的，洛芸蕊年纪还小，她今年不过十四岁，三个月后也才是她十五岁的生辰，就算再拖三年也还可以。 可是，秦家大少爷却是比洛芸蕊年长三岁，今年他都已经十八岁了。三年后确实是年龄不小了，他们家恐怕也等不及了。 如果说，出事的是洛家，洛芸蕊自然是要守孝三年的，那秦家就算不退亲，也肯定会先纳几房小妾的。甚至于为了后代子嗣，等洛芸蕊嫁过去的时候，孩子都生了。而秦家出事，秦家自然没有可能退亲，也不能纳小。开什么玩笑，百善孝为先，若是秦家大少爷敢在自己生父的孝期纳小妾，那就是罔顾国法，纯心不要命了。 因而，洛芸蕊现在的情况还不算太糟。唯一糟糕的是，原本洛家是打算三个月后先让洛芸蕊嫁了，半年后再把庶妹给嫁了。可是现在这种情况，却是不好办了。 这小门小户的也就算了，但凡是有头有脸的家族，都是姐姐先出门子，然后才好给妹妹说亲的。哪怕现在庶妹的亲事已经订下来了，只要洛芸蕊没有出嫁，庶妹肯定是没法先嫁的。 苦笑一声，这秦家大少爷因为要守孝，肯定是不会纳妾的。但张家那边，原本就对庶妹有些不满，这三年时间耽搁下来，怕是等庶妹嫁到张家的时候，孩子都会跑了。 只是，不管怎么样，这事儿却是没法改变的。秦家大少爷死的是生父，要守三年的孝。其实，说是三年，是按母亲对孩子的哺乳来算的，也就是二十七个月。在这二十七个月内，不得看戏不得饮酒不得吃荤更不得寻欢作乐。 而洛芸蕊的婚事自然是推迟二十七个月，事到如今也只能连累庶妹跟着她一起倒霉了。 「祖母，妹妹那儿我会开解她的。」秦家倒是不用担心，况且这事还怪不得她，说不准秦家还要对她有些愧疚呢。只是庶妹那边，怕是张家人得到这个消息，一准骂开了：「张家那边，还请祖母分说一二。」 老太太面色一凝，似乎是想起了张家二太太的不像话，当下语气就变了：「哼，当初可是她硬要求的这门亲事，还想不认帐？做梦！」 张家到底是老太太和洛张氏的娘家，洛芸蕊不好说什么，只能藉口要去找庶妹离开了老太太的院子。这一面走着，洛芸蕊一面思索着前世关于秦家的事情。 只是，前世的记忆已经变得久远了，而且前世那会儿，她真心是不关心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事实上，别说是外面了，就连洛家发生了什么事，她都不清楚。仿佛那时候她是有听过秦家，却只知道那是大太太的朋友，旁的洛芸蕊却是再也想不起来了。 慢慢地走到了庶妹的院子，这会儿除了庶妹，大房的四个庶女都在院子里嬉戏。因着大太太病倒，洛芸蕊事多，倒是不曾拘束了她们，而她们也因为这样性子活泼了很多。 可是有的时候，人一旦心情不好了，也见不得别人好过。尤其是，洛芸蕊刚刚还看到大太太卧病在床，转身却看到大房的四个庶女正在开心地玩闹，哪怕她们的年纪确实还小得很，这心里头也是很膈应的。 「你们这是像什么样子？嫡母病重，你们不在床前伺候也就罢了，竟还能玩闹起来？一个个没良心到这份上了吗？」说良心话，大太太对于四个庶女算是宽容的了，至少没从折腾过她们。只是后来，因为病重，倒是没法看着她们了。 那四个庶女今年已经九岁了，说小倒是也还小，说大却也算大了。这样不尴不尬的年纪，若是养在亲生母亲膝下，当然还是当宝贝似的宠着，但很不幸，她们都是庶女，而且是她们一生下来生母就被打发去庄子里的庶女。 对于洛芸蕊，那四个庶女自然都是认得的，只是洛芸蕊平日里也都和和气气的，不但从来不说她们，还经常让人拿些糕点送给她们。久而久之，她们倒是有些不怕洛芸蕊了。可这不怕管不怕，她们哪个不是从小听奶娘讲着要乖巧要懂事长大的？ 大太太是嫡母，不是亲生母亲，却一定要敬着。 洛芸蕊是堂姐，不是亲姐，可管着中馈一定不能得罪。 或许平日里，四个庶女并没有直观地认识，今个儿被洛芸蕊严厉地训斥了一番，却是有些明白了。到底，她们并不是像前世的洛芸蕊那样无忧无虑地被宠着长大了。只是，勐然间原先和气的堂姐板着一张脸，疾言厉色地训斥她们，到底年纪还小的她们忍不住哭了起来。 若换个心境，洛芸蕊还是开口安慰她们，只是想着各种烦心事，洛芸蕊根本就没心情跟她们好好说话：「这是做什么？好端端地哭什么哭？若是闲的没事干了，就去探望你们的嫡母！瞧你们一个个哭哭啼啼的样儿，哭给谁看呢？都给我闭嘴！」 四个庶女被吓得不轻，一个个要哭不哭地看着洛芸蕊，她们的奶娘和丫鬟也均是缩手缩脚地站在一旁不敢上前，任由洛芸蕊给大房的庶女立规矩。 「姐姐，这是怎么了？」庶妹在屋里听到动静，从窗户里张望了一下，忙戴上围帽出来解围。她脸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要不开口不笑，那就没问题了。不过，她还是习惯性地出门戴上围帽，但性子方面却比之前开朗了很多。 「妹妹，你好歹年长她们几岁，平日里又是住在一个院子里的，若是你没事，也帮着看着点儿。别嫡母在房内养病，这四个小的却是只顾玩闹嬉戏！」看到是庶妹，洛芸蕊的语气倒是有些缓和了。只是说着说着，她又忍不住来气了：「你们都给我回房间去，每人罚抄佛经，为你们的嫡母祈福！」 看到四个庶女又有种想哭的感觉，洛芸蕊恨恨地宣布：「从今个儿起，你们哪里也不用去，就给我老老实实呆在房间里。要是谁有不满，大可以去告诉老太太！」 丢下最后一句话，洛芸蕊拉着庶妹进了她的房间：「这帮子小孩，真是太气人了。」 庶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大房的四个庶女平日里就是这么个样子，洛芸蕊也是经常来她这儿的，不可能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情况。因而，庶妹断定，洛芸蕊肯定是在别处遇到了不顺心的事情，这才迁怒了。 给洛芸蕊倒了一杯茶，庶妹缓缓地开口：「姐姐可是遇到糟心事儿了？」 「是！」洛芸蕊连茶都没喝，直接就点头说道：「妹妹，这次却是姐姐害了你了。」 庶妹一惊，随即却是一片茫然：「发生了什么事儿？」 洛芸蕊简单地把秦家大老爷过世，而因此连累到她和庶妹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完了之后，又加了一句：「妹妹，真是对不起，我是连累了你。」 庶妹沉默了片刻，随即摇头：「这有什么，反正我这人做什么事都是不顺的，要是亲事能够顺顺利利地，我倒是要觉得奇怪了。」 洛芸蕊心下一惊，突然想起自己曾经预感到亲事会不顺的事情，当即面上有些戚戚然：「这事儿到底是命定的，唉。」 「姐姐也不用太担心了，正好多了三年陪伴在父母身边。」庶妹是真的被逼着改了性子，不但没有气恼反而过来安慰洛芸蕊：「瞧大堂姐，那时她还不想嫁呢！」 提起大堂姐，洛芸蕊又有些不舒服了。好在当年的事情已经彻底放下了，想起当初提前出嫁的大堂姐，再想想自己，洛芸蕊倒是松了一口气。这秦家既然只是跟洛家打了一个招唿，又没说要退亲，这就表示他们是愿意维持这门婚事的。既然这样，略感愧疚的秦家，已经怕是不会对她差的。 「妹妹，我已经拜託了祖母，让她去跟张家打声招唿，想来他们也是不会为难你的。」张家哥儿比洛芸蕊大上两岁，今年也有十七了。三年，他们恐怕等不了那么久。只是，到底洛家势大，张家也不会退亲的。而折中的方法不过就是先纳几门小妾，而后再娶妻了。 好在庶妹要嫁的是张家二少爷，若是在没更改之前，嫁的是大少爷的话，那张家二太太该真的急了。有道是长房长子长孙，这代表的是一个家族正统血脉的延续。只要能一直传承下去，家族兴旺是迟早的。 「对了，姐姐。」庶妹突然开口：「这秦家大老爷不是应该跟爹爹的年纪差不多吗？之前仿佛也没有听说他病了，怎么就突然之间。没了呢？」 第114章 再遭退亲 洛芸蕊愣了一下，之前她刚听老太太说秦家大老爷没了，恍惚间想的是自己和庶妹的亲事受阻，却没有想过这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突然没了呢？ 一般来说，若是生病，不可能没有音讯传出来的。尤其是，这秦家大老爷一死，苦的是秦家大少爷。等于是变相地让长房长子长孙晚出生了，还不能像张家二少爷那样纳妾！也就是说，秦家大老爷的过世是很突然的，因为但凡有那么一丝预兆，秦家也会要求洛芸蕊先出嫁的。 一为沖喜，二来也是离成亲的日子不远了。 「我……我也不太清楚，祖母并没有说起这个。」洛芸蕊迟疑地回忆了一番，确定老太太从头到尾都是在安慰她，而没有提起过半句秦家大老爷过世的内幕，想来老太太本身也不知道吧？思量了一下，老太太得到的消息是秦家来人说的，为的自然是推迟亲事。而对方既然没有提起秦家大老爷的死因，怕是…… 洛芸蕊有点儿坐不住了，她必须再打听一番。毕竟，她的直觉已经有两个发生了，她很怕若是自己再不主动出击，怕是她这辈子别想嫁出去了：「妹妹，我突然想起一些事，下次再来看你吧。」 庶妹点点头，也不挽留洛芸蕊，直接就把她送了出去。 洛芸蕊急匆匆地回到了老太太那里，就跟她想的那样，老太太也不知情：「大约是病死的吧？」 「可先前却没有听到这样的消息。」洛芸蕊皱着眉头：「罢了，还是等祖父回来问问吧。同是为官的，就算办事不在一道儿，可打听起来总是方便一些。别的不说，若秦家大老爷真的是病死的，那之前几天总是有请假的吧？ 可事实上就是没有！ 晚间，老太爷和大老爷、二老爷都回来了，当即不用洛芸蕊开口，老太太这边就把今个儿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老太爷还未说什么，二老爷就惊讶地开口了：「没了？怎么就没了？什么时候没的？我前个儿还跟他一道儿喝酒呢！」 老太爷皱了皱眉头：「前个儿，那是个什么光景？是不是身子不好？」 「怎么会呢？我是乘马车去的，他是骑马过去的，而且他喝的比我还多，喝醉了还吼得中气十足，怎么就身子不好了？」二老爷很是纳闷地答道：「我前个儿还跟他商量蕊儿的亲事，还说了一些亲事的细节。不过后来，我也醉了，就忘了后来怎么了。」 「那他昨日去做事了吗？」老太爷又问，其实他跟秦家大老爷的关系并不怎么样，倒不是政见不合，而是年龄不合。秦家大老爷比洛芸蕊的父亲大了四五岁，跟老太爷那是足足差了一辈儿。因而，哪怕是两人见了面，也就是点头问声好，根本就没别的话儿。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们又不在一处。」二老爷迟疑了一下，随即很肯定地点头：「我敢保证，前个儿他身子好得很，能吃能喝的，一点儿事儿都没有。」 被二老爷这么一说，旁的人更加觉得奇怪了。 洛芸蕊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却也说不上来是什么事儿。而二老爷却也说了，等明个儿去打听一下，反正他们本来就是要去弔唁的。 待回到了房里，洛芸蕊拉着娃娃苦笑连连：「娃娃，你说我是不是直接绞了头髮当姑子去呢？」 「主人？」娃娃傻眼了，却还记得把洛芸蕊拉进了旎虚空间：「死掉的是秦家大老爷又不是秦家大少爷，你这是干什么？」 到了旎虚空间里，洛芸蕊倒是有些放松了：「我总觉得自己的亲事会不顺，这次是，上次也是。而且，我有预感，接下来也肯定没那么顺利。」 「这个……」娃娃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随口安慰着：「没事的，事不过三嘛。」 「娃娃，你这是在安慰我吗？」洛芸蕊嘴角抽搐了一下：「你的意思是，我还要再倒霉一次？」 「不是不是！」娃娃急了，她才没有诅咒洛芸蕊的心思呢。 洛芸蕊自然也是知道这点的，摇了摇头整个人躺在了草坪上：「嫁不出去也好，婆家的事情比起娘家肯定是只多不少的。」 这话自然也是洛芸蕊随口说说的，若是她是家中独女，这或许还有点儿可能。但是，她是二房的嫡长女，她要是嫁不出去了，下面的妹妹们肯定也一定找不到婆家。甚至于还会牵连到弟弟…… 「不对！」勐然间，洛芸蕊一跃而起，吓得娃娃跟着跳了起来。 「主人，你又吓唬娃娃！」娃娃嘟着嘴控诉道。 「这事情不对啊！」洛芸蕊面上浮现了一丝焦急：「我刚刚想起来了，这、这……」 娃娃好奇地凑了上去：「主人，到底什么事情不对呢？」 洛芸蕊闭着眼睛拼命地开始回忆前世的事情。是了，前世她虽然一直躺在床上，并没有出去过，但当时是大太太管家，对于洛芸蕊也还算不错，至少从来没有为难过她。当时，因为整日躺在床上无聊，洛芸蕊又没有精力绣花，就经常打发丫鬟去外面买些杂书，或是听些有意思的故事回来给她解闷。 也就是这些解闷的小故事，让她记得徐家嫡庶不分，以及林家大小姐自缢身亡的事情。然而，对于那件事情，洛芸蕊好歹也是插手过的，况且那事是前世就有的，林家大小姐最后也没有死。因而，洛芸蕊并没有多大的愧疚。 可这次不一样了，她刚才勐地想起了一件事。仿佛就是在今年，秦家大老爷因为纳妾一事跟秦家大太太起了冲突，因为秦家大老爷想纳的妾室是一个小戏子。而秦家大太太在一怒之下抢先买了那个戏子，转手就送到了低级的窑子里去。 这事当然闹得很大，不过洛芸蕊到时候还未出阁，有些话儿哪怕丫鬟们知道，却也不会跟她说的。就是这些事儿，也是她某天睡不着听到门口两个守夜的丫鬟说的。只是，当然洛芸蕊光顾着记那些热闹事儿了，比如秦家大太太如何狠辣，事后秦家大老爷又是怎样地跟他太太吵闹等等。 反而对事件的中心人物忘了一干二净。 也是，那个时候，她不过是想听点儿热闹打发时间，又怎么会费神去记两个根本就不会有交集的人呢？ 然而，洛芸蕊当时恐怕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居然重生回了小时候。只是前世过得太过于恍惚，很多事情都记得不大清楚了。就连秦家大老爷这件事，她也只记得这么唯一的一件。可问题是，这一世秦家大老爷还未发生要纳一个戏子进门的事情，也就是说，他早死了。 为什么会这样呢？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洛芸蕊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前世她跟秦家没有半点儿纠葛，所以秦家大老爷活得好好的，至少在洛芸蕊过世之前他还活得好好的。而这一世，秦家有些变了，洛芸蕊跟亲家大少爷定亲了。 可是，为什么自己跟秦家大少爷定亲会让秦家大老爷早死呢？她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抿着嘴很是努力地说服自己，洛芸蕊不愿意自己背负一个害了别人性命的罪名，尤其是那人跟她无缘无故。娃娃看到这样的洛芸蕊很是焦急，不断地安慰着她，却不知道洛芸蕊为什么会这样。 「主人，那人你连见都没见过，怎么就觉得他是你害死了你？这不可能的。」娃娃无奈了，其实她有点儿知道洛芸蕊喜欢钻牛角尖，一般情况下，也不用人劝，她自己就能走出来。可看着现在这种状况，仿佛洛芸蕊一时半会儿地根本就走不出来。 洛芸蕊越想越肯定自己的记忆，前世这个时候，秦家大老爷根本就没死。不过，那个时候秦家大少爷也是娶了别的人，但不管怎么样，秦家的人应该都是好好的，偏偏因为她…… 于是，原本就很自责的洛芸蕊，得知了事情真相以后，自责简直就要死过去。 「蕊儿，那秦家大老爷原来就是那日跟我喝酒以后出的事。唉，也是我不好，那时他喝醉了，我让他上我的马车，我送他回去。可是没想到，他直接就打马走了，竟是叫也叫不回。而后来，听那秦家人说，秦家大老爷因为久久未归，家丁们出去寻找，才在离秦家不远处的一个河沟里找到了他。可是，那时他早就没气了。」 原来是这样。 前世，跟亲家大少爷定亲的是别人，那么二老爷那日也就没有理由找秦家大老爷喝酒了。也因此，秦家大老爷并未酒醉跌入河沟里，自然也就能长命百岁了。只是可惜了，这一世…… 「老太太！大事不好了！」这会儿，众人都是在老太太的房里说话，不想话还没说完，就冲进来一个小丫鬟，喘着粗气结结巴巴地喊着：「他们……他们要退亲！」 洛芸蕊嘴角浮起一丝苦笑，退亲吗？这样也好。 嗷嗷嗷，定时又失灵了！！！ 第115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什么？」二老爷正跟洛芸蕊说话，一听这话当即就爆发了：「他秦家竟然要退亲？这事儿我是有责任，可全赖在蕊儿头儿也太过分了吧？这真是……」 那小丫鬟被突然发怒的二老爷惊到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更加结巴地解释着：「不不、不是的。是、是张家，张家要退亲。」 二老爷懵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张家是谁：「张家？芳儿的亲事？」下意识地看向老太太，这张家毕竟是老太太的娘家。 老太太初时也以为是秦家要退亲，她倒没有二老爷那么愤怒。毕竟，亲家大老爷的死虽说不是他们洛家的责任，但好歹也得担着一些。不想，这事儿突然就变了，竟然是张家要求退亲，顿时气得老太太一个倒仰，差点儿直接背过气去。 这下子，洛家可是慌了神了，赶紧叫大夫过来，又安抚老太太，唯恐她出了事。好在有惊无险，老太太安然无恙，只是被气得不轻。前来诊治的李大夫搞不清楚事情原委，只能很是委婉地告诫，说是不能再让老太太生气了，不然下一次怕是没那么好运了。 老太爷黑着脸送走了李大夫，回头就把张家骂了个狗血淋头。当初，张家求亲的时候，他们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说是死乞白赖也不为过，而且在亲事上面，张家是百般折腾，先是求娶洛芸蕊，后来改成了庶妹，再然后是把张家大少爷改成了二少爷…… 这一切的一切，洛家都算是默认了，那还不是看在张家是老太太的娘家份上？要不然，哪家的官宦小姐是任由一个商户挑来拣去的？哪怕是庶女，官家的庶女也比商家的嫡女来得精贵！ 老太爷是打定主意绝不退亲，其余的人也就没话说了，谁敢在老太爷气头上跟他对着干呢？这才气倒了一个，可别连老太爷也给气倒了。 只是，该气倒还是逃不过这一劫。 张家二太太到底还是上门了，哪怕老太爷再气愤也总不能不让人家进门吧？真要是这么做了，倒是做实了两家退亲的事儿了。可这张家二太太一上门，还哪里来的好事儿呢？ 「哟，今个儿是休沐吗？怎么大家都在呢？」张家二太太自然也是被引进老太太的院子的，结果一进屋就看到张家人都在，只除了两个媳妇。 「哼，老太太身体不好，你先回去吧。」开口的还是二老爷，到底庶妹也是他的女儿，而且曾经还是他最为疼爱的小女儿。 可张家二太太今个儿是打定主意上门退亲的，又怎么会被两句话就打发走了呢？听到二老爷这么一说，当即就把矛头对准了洛芸蕊：「啧啧，到底是蕊儿不好吧？若不是因为你命不好，也不会还没上门就克了公爹。我们家呀，可不敢再结亲了，啧啧……」 洛芸蕊气得满脸涨红，不说这事儿到底是不是她的责任，就算是好了，她这还没出门子呢，就一口一个公爹，算是什么意思？ 「张家二太太，请你自重！」大老爷也开了口，他还是挺喜欢洛芸蕊的，自然容不得别人说洛芸蕊的坏话，更别说张家二太太根本就是瞎扯的。 张家二太太被唬了一下，不得不说大老爷的黑脸有时候比什么都管用。 「我、我是来退亲的，这蕊儿要晚出门子三年，芳儿就更不用说了，这亲事没法子了，退了算了。」张家二太太到底是胆大的，即便面对着大老爷的黑脸，还是挣扎着把要说的话都说完了：「这是你们家芳儿的庚帖，这亲不做了。」 也是这屋里真心在乎庶妹的人也就二老爷和洛芸蕊，但张家二太太这番话却还是惹怒了其他人。老太爷气得浑身发抖，却坚决不愿意进屋歇着，硬是跟张家二太太吵了起来。 洛芸蕊听着不像话，使劲儿地给大老爷和二老爷使眼色，到底最后是被劝下来了，可是张家二太太坚决要立刻退了庚帖，而洛家这边则是坚决不同意。虽然最后张家二太太气鼓鼓地走了，但洛芸蕊却觉得这事儿没那么容易解决。 「这张家太不像话了，当初要结亲的是他们，现在要退亲的还是他们！」二老爷被气得要死，毕竟被嫌弃的是他的女儿。 大老爷却是不知道当初的事情，毕竟庶妹定亲那会儿，他还没有回到洛家。只是，对于张家他还是比较了解的。老太太的娘家，也是洛张氏小时候寄养的地方，这就是大老爷对于张家全部的了解。在他看来，反正只是一个商户，称不上得罪不得罪的。只是，他却认为既然对方不愿意结亲，那就算了。到底，这女儿嫁过去以后过得怎样，还是要看夫家的。 二老爷也觉得这话有道理，正在犹豫的时候，老太爷偏偏又宣称这亲事他是绝对不会同意退的，那张家绝对是欠收拾了。 这话老太爷说得，二老爷却是说不得的。不过，思量了片刻，二老爷倒是提出了一个意见：「要不，先把这事儿放一放，我们一边开始寻摸着？」到底还是疼爱庶妹的，二老爷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硬跳入张家这个火坑。 「不成，一女不侍二夫！何况这张家有什么好怕的？」不知道为什么，老太爷竟是跟张家槓上了，死活不同意退亲。大老爷和二老爷面面相觑，却也是毫无办法。 岂料，这边还没有磨叽好呢，那边庶妹的奶娘急吼吼地沖了进来。不过，庶妹当隐形人太久了，连带她的奶娘也跟着被迫隐形了。进了老太太的屋子，那奶娘竟是只认洛芸蕊一人了：「二小姐，您快去看看三小姐吧！三小姐她要寻死呢！」 洛芸蕊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颤，立刻沖向了奶娘：「说清楚一点儿，妹妹她怎么了？」 「那张家二太太刚才去找了三小姐，老奴被支开了，也不知道她们说了什么话，只是依稀听见张家二太太大声地说着什么『想男人想疯了』，还那什么『就你这样儿也想嫁过来』……反正都是一些很难听的话，老奴在外面听着有些不对劲儿，赶紧进去了。结果那张家二太太一转身就走了，可三小姐却是一头撞向了柱子！」 洛芸蕊吓得脸色惨白，直接就冲着奶娘大喊：「那你还不快点儿去叫大夫！」 「老奴出不去……二小姐你快救救三小姐吧！」庶妹的奶娘别看平日里倒是还妥当，真要是遇到事儿却也是个窝囊废。 洛芸蕊被气得不轻，一迭声地吩咐快点儿去喊大夫，想那李大夫才离开没多久，估摸着半道儿就能把人给截回来。而她则是一熘儿小跑地沖向庶妹的院子。 这事儿大老爷不方便去，老太爷原本就气得厉害，这会儿更是气得手脚发软。还是二老爷黑着脸跟在洛芸蕊身后急匆匆地赶去了。 好在庶妹人小力气也小，虽然脑袋上撞出了一个大口子，也流了不少的血，但到底没有生命危险。可李大夫却说，这伤处有点儿大了，怕是会留疤。 这会儿，哪怕是二老爷也没心思计较留疤的问题了，他被张家深深地气到了。只是，在庶妹房里，他也不好乱发脾气，结果憋得一脸铁青。洛芸蕊也很生气，在她看来，哪怕她再不待见庶妹，却也见不得别人作践庶妹。说白了，这张家只是一个商户，商户人家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才敢跟官家作对吧？ 明面上的问题，洛芸蕊想着自然有长辈们做主，可她却也不是好惹的。当即让人备了一份礼物给张家，也不送别的，只是很正常的四色糕点。可送糕点的人却是娃娃…… 娃娃回来后，很开心地告诉洛芸蕊，就等着看好戏吧！ 洛芸蕊自然是知道娃娃做了什么手脚，想当初为了陷害庶妹，她在张家大少爷身上用了药，让他迷恋上了庶妹。可是，那药是有时效的，因而没过多久张家大少爷就忘了这一切。洛芸蕊让娃娃去张家做的手脚自然也是这个，娃娃不但又撒了药粉在张家大少爷身上，还在周围的植物上都做了点儿手脚。这样一来，至少在一两个月内，张家大少爷是别想忘记庶妹了。 而张家，自然也是别想消停！ 只是如今，就算张家又回头了，怕是二老爷也不捨得庶妹嫁入张家了。反正二老爷就没想过让庶妹嫁到官宦人家，到底是个庶女有点儿上不得台面。可是，若是要嫁到商户人家却是极为容易的。尤其现在洛家撑门面的是大老爷，有他顶在面前，倒是让洛家的门楣又高了一筹。况且，二老爷不需要庶妹高嫁，只是为她找一户简单的人家，这种要求实在是太容易办到了。 当然，二老爷也终于说服了老太爷，将跟张家的亲事退了。而就在张家的亲事退了才两天功夫，张家二太太再次上门了。 「主人，你就等着瞧吧，娃娃特地让张家大少爷的发病时间晚了两天。不过，这憋着两天没发作，这一旦发作了却是要吓死人的！」 吓没吓死人，洛芸蕊是不知道的，她只知道张家二太太的气色不好，相当得不好，仿佛一夜没睡似的，憔悴得紧。 第116章 给脸不要脸 洛芸蕊很是幸灾乐祸地看了一眼张家二太太，随后就进来内室陪老太太说话去了。反正，庶妹跟张家二少爷的亲事已经退了，张家二太太再闹也没用了。 只是，这一次，洛芸蕊真的低估了张家二太太。 洛芸蕊进来没多久，琉璃一脸忐忑地走了进来：「老太太，张家二太太说，她要来提亲，被老太爷骂出去了。」 提亲？！洛芸蕊募地一惊，这张家二太太没问题吧？今个儿可不是休沐日，老太爷那是因为身子不适才留在家里歇着的，可别又被气出个好歹来。当下，洛芸蕊也坐不住了，跟老太太说了一声，就急匆匆地去了前厅。 前厅里，张家二太太满脸尴尬地站在门口，而老太爷则是气唿唿地拍着桌子：「没门！我们洛家小姐，哪怕是庶出的也比你们张家高贵！还想娶进门？你早干什么去了？」 洛芸蕊迟疑了一下，有些不敢出面劝阻。老太爷的脾气一向都很火爆，只是之前没人惹到他罢了。这会儿，张家二太太可算是捅了马蜂窝了。老太爷骂起人来根本就是不停歇的，尤其是对方本身就欠骂，还是晚辈的身份。洛芸蕊挥手唤来了琉璃，让她想办法去找管家通知大老爷和二老爷赶紧回来。 虽然老太爷现在看起来没问题，但他毕竟年纪大了，若是因为跟张家二太太的争执出了什么事，那洛家和张家可就真的撕破脸了。好在张家二太太也自认理亏，并没有真的跟老太爷吵起来，只是挨骂了，顶多就是在老太爷停顿的间歇，快速地说上一句：「重新提亲还不成吗？」 当然不成！ 洛芸蕊原本只是想教训一下张家二太太，却没想到这位张家二太太这么难缠，竟然真的打算再把庶妹迎娶回去。只是，这一次洛芸蕊却是绝对不能答应的。娃娃下的药实效再长也就两个月罢了，要知道，庶妹跟她一样三年都不能嫁人，而三年后，说不定张家大少爷早就把庶妹忘得一干二净了。 真要是到了那时候，乐子可大了。 「老太爷，您别生气了，我知道我错了还不成吗？」见老太爷一时半会儿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张家二太太也开始不耐烦了：「重新提亲，这次不是我家那不成器的老二了，我给老大提亲总行了吧？让芳儿嫁给老大，嫡长子！」 老太爷根本就不理会张家二太太，他只管骂他的。洛芸蕊估计，这会儿就算张家二太太是替圣上来提亲的，都能被老太爷骂出去。只不过，洛芸蕊是肯定不会同情她的。 最终，老太爷骂够了，看张家二太太还要说什么，干脆就让粗使婆子进来把她架了出去，气得张家二太太变了脸，双脚乱蹬，也开始骂起来了。 洛芸蕊捂着脸，实在是没脸看张家二太太丢脸的一面了。前世，她这真的不觉得张家二太太有那么蠢，仿佛当时的她是人人赞美的。什么孝顺能干，什么和气慈悲，什么精明强干，甚至于还有识大体之类的夸奖，可这一世，她怎么就成这个样子了呢？ 看着张家二太太被架了出去，洛芸蕊只觉得痛快。等瞧着时间快到了，干脆跑到了二门里等着大老爷和二老爷。不想，人还没等到，管家哭丧着脸进来求救了。一看到洛芸蕊，管家就忍不住说开了：「二小姐，那张家二太太真的太过分了，居然赖在家门口不走了，还口口声声说着洛家的坏话，这事儿、这事儿……」 管家束手无策，主要还是因为张家是洛家的亲戚，他这劝不住，又不能动手，可不是没辙了吗？ 洛芸蕊目瞪口呆，她发誓她是真的不知道张家二太太竟然能无耻到这个地步，早知道这样，她宁愿不教训张家大少爷了：「可有去通知大老爷和二老爷？」已经闹到外面去了，洛芸蕊却是不能自己躺扛下来了，盼着长辈快回来，也好将那给脸不要脸的张家二太太打发走。 因为洛芸蕊拦着，管家并没有去后院报信。主要是这报信也没什么用，后院里大太太病着，洛张氏闲着，老太太又被气到躺在床上，至于老太爷，就算他知道了也没什么用，难不成还要跑出去跟张家二太太对骂吗？ 于是，管家就来回奔波着，不断把前面的事情告诉洛芸蕊，每次过来脸都要黑上几分。好不容易盼着大老爷和二老爷回来了，进二门的却是只有二老爷。 「父亲，您可回来了。」洛芸蕊略略一思量，就想到大老爷可能是去赶人了，毕竟这会儿也只有他还保持理智了：「祖父祖母又被气到了。」 也不说原因，洛芸蕊抢着告状：「张家二太太好过分哦，她竟是要让妹妹嫁给她的长子。老太爷气得摔了杯子，还说，他也闹不懂张家二太太脑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她还能装着什么？脑子全是屎呢！」二老爷是气急了，整张脸都扭曲了，他活了几十年，头一次看到还有这种给脸不要脸的人！ 洛芸蕊不敢说话了，她知道已经不用她再挑拨离间了，都闹到这个地步了，要是二老爷真的又把庶妹嫁到了张家，甭管是嫁给哪个，都能证明二老爷自己的脑子也不正常了。 当晚，几个长辈聚在一起商量要怎么对付张家。这张家，也就张家老太太脑筋还算清楚，旁的人都一个个不正常！ 然而，第二天，洛家却是迎来了一位出乎意料的客人——秦家大总管。 「见过老太爷，小的是秦家大总管，受了大太太的委託过来问您老人家一句话。」秦家大总管言语上是很客气的，只是神情还是有些僵硬。 洛芸蕊听了消息，飞奔过来，心里却是一个劲儿地在打鼓。看来，这门亲事又要有不妥了。 对于秦家大总管，老太爷还是给面子的：「秦家大太太若是有事，尽管说。」 「也没旁的事情，就是来问一句，这街头巷尾地都在谣传洛家小姐为攀高枝撕毁已订婚约的事情，是真？是假？」 第117章 庄中避难寻乐趣 「母亲，我们真的要避开吗？」洛芸蕊皱着眉头，一脸不情愿地看着洛张氏。 洛张氏看起来比洛芸蕊更加得无奈，其实她完全是听老太太的指令行事的，不过既然洛芸蕊问了，她还是回忆着老太太的话作了解答：「蕊儿，这也是没办法的。若是张家二太太只是针对芳儿也就罢了，可是她说话不清不楚的，到处在说洛家小姐攀高枝撕毁婚约，这事儿你祖父已经发誓要撕撸了个清楚明白。老太太也是担心你们在这里，会成为别人的靶子，先避避吧。」 洛芸蕊苦着脸，无可奈何地点点头。 这回她可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原本，只是抱着教训一下张家二太太的想法，让娃娃去张家暗中给张家大少爷下了药，也不是什么多过分的药，仅仅是让他用比较疯狂的方式表达了对庶妹的爱慕之情。洛芸蕊这么做，一方面是想给庶妹出口气，另一方面却也是想报前世的仇。说白了，前世她的死是庶妹和薛姨娘造成的，但若是没有张家的隐瞒，至少洛张氏不会被庶妹活活气死。 可是，洛芸蕊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了这个样子。 大约是张家大少爷闹得太兇了，张家二太太又是极为宠爱她的宝贝儿子的，眼看着自家宝贝儿子不吃不喝天天闹着要娶洛家的庶女，她心里也是难受得紧。虽说家里的老太太和二老爷俱是不同意的，可她到底是没忍心。 其实，张家二太太也知道她这么做是不妥当了。原本是向洛芸蕊求亲，求亲不成转而求娶洛家庶女，这个倒是应承下来了，不想那庶女后来竟然出了意外。张家二太太琢磨着当嫡长子的妻子，可不能是个破了相的女人，因此咬咬牙让洛家庶女嫁给自己的小儿子。在她看来，这是无所谓的，反正她的两个儿子是双胞胎，区别根本就不大。事实上，洛家最后也是答应了下来，虽然态度有那么一点点儿勉强。 也正是因为有了前面那么多次的妥协，张家二太太想当然的以为，这次也能成功的。虽然是她先要求退亲的，但她现在不又来求亲了吗？而且，是替嫡长子求的亲，洛家庶女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不过，家里的老太太和二老爷都不同意，因而张家二太太只能偷偷摸摸地过来。不想，这一次洛家竟然硬气了起来，死活不同意结亲。 可不结亲该怎么办呢？回想起自家宝贝儿子那张憔悴消瘦的脸颊，张家二太太哪怕是底气再不足，也得为儿子谋划着名！不过是个庶女，哪怕洛家是官家又能如何？她的嫡长子总不能连个庶女都讨不到！ 因为张家二太太的坚持，和她那永远出人意料的不要脸，这事儿竟然越闹越大了。不但弄得没人愿意跟庶妹结亲，甚至于还影响到了洛芸蕊！ 老太太本来就被张家二太太气得要命，得知秦家大总管上门来询问后，直接就被气晕了过去。好不容易救过来了，第一句话就是让老太爷将事情澄清了，哪怕是要打压张家也在所不辞。 老太爷一早就想对付张家了，到底是碍于老太太的面子，因而只是口头上谩骂，并未对张家採取实际行动。而这一次，显然连老太太都忍不下去了，倒不如直接出手来个了结。那张家二太太不是能耐吗？就是不知道，当张家被打压，当她被张家人嫌弃时，她还能不能这么能耐！ 只是，这么一来，洛芸蕊和庶妹就最好不要留在洛家了。反正，秦家那边，老太爷已经亲自登门造访了，秦家表示谅解，还愿意一同联手打压张家。既然洛芸蕊和庶妹在三年之内都是不能外出的，倒不如去外面庄子里住段时间，不管怎么样，也要等城里的谣言平息了才回来。 这就是洛芸蕊说的，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这一切都是因为洛芸蕊自己作的！ 跟洛芸蕊同样心情苦闷的还是娃娃，那事儿正是洛芸蕊出主意，她动手实施的。动手的时候，只想着痛快了，却从未想过会有怎样的后果。或者不应该这么说，到底洛芸蕊也是思量过的。只是她思量的是正常人会做的事情，却没有考虑到这世界上还有一种人，给脸不要脸！ 行李之类的自然有丫鬟帮着收拾，这一次，考虑到庶妹也是一同前去的，洛芸蕊并不打算带太多的人。指了小绿管着院子里的事务，又点了春绯跟着一同前去，自然娃娃是不可能漏掉的。她们这次要去的是洛张氏的陪嫁妆子，是个靠近京城的温泉庄子，据说那里很好，关键是离这儿远，不怕张家二太太又找上门去。 庶妹那边也只带了一个贴身丫鬟和她的奶娘，几人一同坐上马车，驶往温泉庄子。 从洛家出发，因为本身并不着急，倒是不用昼夜赶路。基本上都是早晨出发，下午到了一个驿站变休息，绝不在中途过夜。这自然也是为了安全考虑，哪怕随行的有护院，也担心马车上的两位小姐会出事。因而，这一路上走得极慢，到了温泉庄子，算算日子竟是已经过去了两个月。 洛芸蕊掰着手指又算了算，秦家大老爷是她们出发前一个月过世的，现在又过去了两个月。秦家大少爷那二十七个月的孝，还剩下二十四个月，也就是整整两年。洛芸蕊突然垂下了头，其实，如果不是那个意外，她现在已然成为了秦家妇了。 这不是洛芸蕊恨嫁，而是她觉得自己的亲事肯定会出问题，因而才迫不及待地把自己安安稳稳地嫁出去。到底，她是没做好青灯古佛一辈子的打算，所以前世未曾经歷过的事情，她一定要全部经歷一遍。 到了温泉庄子，洛芸蕊却没了心思参观了，而是累得只想好好躺在床上睡一觉。其实，这一路上也不算辛苦，到底是不着急赶路的，可即便是这样，洛芸蕊还是觉得浑身乏力。许是马车坐多了，整个人都觉得没有精神气。干脆决定现在庄子上养两天，等身子骨松快一些了，再出去玩吧。反正，照洛张氏所说，这事儿没个一年半载还真是不可能消磨掉。 洛芸蕊不出去逛，庶妹自然也不会出去的。她如今的性子跟前世简直就是大相迳庭，不爱说话不爱笑更不爱出门，如果不是眼睁睁地看着庶妹变成了这副样子，洛芸蕊肯定不会相信眼前这个沉默寡言的庶妹就是前世那个明媚爽快的庶妹的。 在庄子上养了两天，洛芸蕊倒是真的觉得舒坦了不少。这庄子上，自然不可能像洛家那么精緻，不过，洛芸蕊和庶妹住的房间还是提前修缮过的。纵使比不上洛家的小院落，也相差不多了。除了住之外，让洛芸蕊印象比较深刻就是这里的食物了。原本以为，这庄子上肯定没什么好吃的，顶多也就是野菜之类的，却不曾想，这里的美食比在洛家吃到的还多，还要更加的美味。 又呆了两天，洛芸蕊终于忍不住想要出去逛逛了，庶妹向来是听洛芸蕊的，当即戴上了围帽也一同出发了。因为是在自家的庄子上，洛芸蕊并没有要求坐马车，而是跟庶妹一起慢悠悠地在庄子上走了走。自然，嚮导还是要有的，庄子上的大管事有个年纪跟洛芸蕊相仿的女儿，名唤云娘，倒是跟洛芸蕊的名字有点儿相似。长得不算太漂亮，只是能算是一般般，但性子很好，为人爽朗大方，也有耐心，哪怕洛芸蕊问的问题再无聊，她也会耐着性子给予解答的。 其实，洛芸蕊也不是没有到这种农庄上来过，毕竟她有旎虚空间，那里的农田、药田、果树林比这庄子上还要更好，可洛芸蕊却总是觉得不一样，仿佛这里才是真实存在的，旎虚空间只是她做过的一个梦罢了。 自然，以洛芸蕊和庶妹的性子，就算是要逛，要玩，也不会太过分的。哪怕在她们看来已经不体面的举动，在那云娘看来，却是极为文雅的。到底庄子上野着长大的孩子，不能跟从小接受各种规矩长大的孩子相提并论。 日子多了，云娘也有些摸透了这两位小姐的脾气，知道她们想玩，也乐意看着别人玩，但要让她们放开手脚去玩却是不可能的。因而，这一日，云娘拿了几根钓鱼竿，干脆就让洛芸蕊几人坐着玩钓鱼。 这倒是随了洛芸蕊的愿，她是既想玩，又不愿失了体面，钓鱼却是一件雅事。 无论是洛芸蕊还是庶妹，都是能做得住的人，只有那娃娃才坐了一会儿，就跳下了水塘直接从钓鱼变成了摸鱼。偏偏她的动作极为灵活，几乎每隔几一小会儿都能摸上一条鱼来。有时甚至能摸上一条三四斤重的大鱼。而她每次摸上来的鱼，都是丢到了洛芸蕊的鱼篓里。结果，洛芸蕊这才钓上来一条，就发现自己的鱼篓装不下了。 庶妹见着洛芸蕊那囧样，终于忍不住捧腹大笑，她自然是不在乎这几条鱼的，来钓鱼*****，并不是博彩头。若是之前或许还有点儿羡慕洛芸蕊有这么一个能干的丫鬟，直到看到洛芸蕊那囧得无法言语的表情，立马什么想法都没了，只想好好地大笑一场。 洛芸蕊苦着脸看着满满的鱼篓，又听着庶妹难得的开怀大笑，也终是忍不住跟着乐了起来。 第118章 庄内反思 跟着云娘在庄子上痛痛快快地玩了好几天，别说是洛芸蕊了，就连一向沉闷的庶妹都变得开朗多了。 这天，庄子上来了一个特殊的人，原本正打算带着洛芸蕊几人去小溪那边玩的云娘一下子就闷闷不乐了。洛芸蕊已经跟她混熟了，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对方是一个年纪约莫四十岁上下的妇人，看穿着打扮跟庄子上的人明显不同，但也不是特别富贵的那一种。 洛芸蕊是什么人？她可是从小被洛张氏用各种珍稀绸缎捧着长大的，别的不行，这鑑赏东西的眼光还是有的。那妇人绝对不是大富之人，只能说一般般的小康人家：「这人是谁？看起来不像是我们庄子上的。」 「她是京城来的霍牙婆。」云娘的声音有些低沉，有种说不出的忧伤：「大概是来买人的。」 「牙婆？」洛芸蕊愣了愣，却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是人牙子吧？以前在家时，也经常有人牙子上门来兜售丫鬟。」 云娘勉强冲着洛芸蕊笑了笑，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云娘，你这到底是怎么了？人牙子应该没犯法吧？怎么好像不太高兴？」洛芸蕊也是陷入了一个思维怪圈。在她的印象中，人牙子是来卖孩子，为人也是挺和气的，就算不买也是客客气气地走人。因而，她一点儿也不惧人牙子，到底还是因为她当主子当惯了。 「没什么，只是想起我妹妹了。」云娘的声音闷闷的：「我妹妹在三年前卖给了霍牙婆，从此以后我就再也没有看到过她。」 洛芸蕊有些讶异，她突然明白了，在她眼里人牙子是为他们服务的，教导好小丫鬟送到府上来。而在有些人眼里，人牙子却是掌握着他们或者他们家人的未来。 「小姐，能过去看看吗？我想知道，今个儿又是谁被卖了。」云娘自幼就在庄子里长大，直到现在一次都没有离开过庄子，自然也就对庄子的人瞭若指掌。 洛芸蕊无可无不可，问了庶妹，她也没有意见，几人就跟着云娘去找霍牙婆了。 霍牙婆果然是在买人，买的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子。那女孩子身量高挑，容貌在庄子上也算是出挑的了，至少长得比云娘好看多了。而那女孩子明显有些不愿意，似乎是不想被买走。 很是诧异地看着这场面，洛芸蕊从来不知道，原来小丫鬟们并不是自愿被卖的。可是，以往在家中买丫鬟的时候，但凡可以留下来的小丫鬟哪个儿不是欢天喜地的？原来，竟还有这样的内幕。 低下头，隐去眼底里的神伤，原本洛芸蕊以为只要不是生活在高门大院里，就会天天开开心心的，就仿佛她们现在这样。可是，这会儿，洛芸蕊终于明白了，她们之所以可以在庄子上无忧无虑地玩耍，正是因为她们是大家小姐。 「姐姐，我可以将这人买下吗？」庶妹突然拉了一下洛芸蕊的胳膊，小声地问道。 洛芸蕊有些诧异，但还是点点头。庶妹身边的丫鬟一向都是不够数的，而她几乎只让奶娘近身，旁的丫鬟也只是干些粗笨的活儿。这会儿好不容易也个合了眼缘的，洛芸蕊自然不会反对。 只是，庶妹刚说要买下，却被那霍牙婆狠狠地瞪了两眼：「哪来的野丫头，懂不懂规矩呢？这买人也是讲个先来后到的，都像你这样半路截人，这一行的规矩还要不要？」 这些年来，庶妹的性子确实是变了很多，但她骨子的骄傲却是没变。听到那霍牙婆这么不客气的说话，当即就气得浑身发抖：「这买人不是应该谁出价谁买的吗？我想要，我出双倍的价钱！」 洛芸蕊微微皱了下眉头，却是没有言语。或许庶妹这话是说得不客气了一点儿，但庶妹好歹也是官家小姐，比那终日四处奔波的牙婆地位可高多了。 「你这野丫头好生没道理！」霍牙婆气急了，转身冲着卖女儿的人家吼道：「若是你卖给她，今后你们庄子上所有的孩子我都不接收了！」 那卖女儿的人家慌忙摆手：「不不，还是卖给霍牙婆的。」 庶妹气个半死，偏偏那霍牙婆还挑衅地看了庶妹一眼，砸吧砸嘴，目光落在了庶妹戴着的围帽上面：「这是美得不想让人看到呢？还是丑得见不得人呢？哼！矫情。」 「你、你、你！」庶妹气得连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洛芸蕊担心她的旧伤，到底那时候她就是因为太过于气愤才病倒的。况且，这庶妹老太太老太爷教训得，二老爷洛张氏教训得，或者洛芸蕊也是可以说上几句的，却怎么也轮不打一个人牙子来说三道四。 尤其是，这个人牙子太过分了，打人还不打脸呢！ 「不过是个人牙子，嘴巴倒是厉害，竟然威胁起我庄子上的农家了？哼，也罢，从今个儿起，这庄子上的租子减去两成，但是所有的庄户必须从此不再跟这个牙尖嘴利的人牙子做任何买卖。若是有违规者，当即逐出庄子！」洛芸蕊是那种平日里笑呵呵的好脾气模样，但一旦发怒却是极为骇人的。 一个庄子罢了，以洛张氏对洛芸蕊的宠爱，怕是她想要庄子也会当即送给她的。至于减租子，那更是没问题了，洛家不缺这点儿钱，就算是全免了也无所谓。 洛芸蕊那番话说得掷地有声，竟是吓懵了一众围观的农人，直到有个庄户发现洛芸蕊身旁的云娘时，才忍不住问了起来。 云娘也有点儿被吓到了，不过听到其他人的询问，她倒是反应过来了：「这两位都是主家的小姐，暂时在庄子上住些日子。我想，她的话是真的。」云娘也知道，最后一句话才是庄户们想听到的，只是这事她也不敢肯定，只能含煳地应了过去。 「我的话自然是能算数的，打从今个儿起，租子就减去两成。但我也说了，条件是不能跟这人牙子做任何的买卖，如果违者直接打出庄子！」洛芸蕊很清楚，这农庄上大多是些老实干活的普通农人，她这番话也已经够了。 庄户们窃窃私语了一阵，最后还是决定赌一把。反正他们最近也不缺钱和粮，或许真的能让洛芸蕊说的那样，减去两成租子呢！ 至于之前正准备把女儿卖了的人家，却是一脸的茫然。还是有个好心庄户提醒了他一把：「赶紧把你女儿卖给主家小姐，不然赶你出庄子呢！」 那人吓了一大跳，慌手慌脚地把自己的女儿推到了洛芸蕊面前。洛芸蕊微微有些诧异，转头看了看庶妹：「妹妹，这人……」 「我买！」庶妹掏出了双倍的银子买下了这个小丫鬟。其实，她并不在乎花了多少钱，洛张氏并不是一个苛刻的人，这些年虽然她很少外出，但该有的钱财和物品却是从未少了她的份。这次出来，庶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钱箱子，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也算是小有家产了。 买下了小丫鬟，又把那人牙子轰走了，庶妹终于开心了一点儿。领着新买的丫鬟也不去玩了，直接回了房间，美其名曰跟新的丫鬟好好聊聊。 洛芸蕊也笑着离开了，却被云娘拉住了。 「怎么了？」洛芸蕊不解地看着她。 「小姐，今个儿这事……」 「放心吧，我说到做到，肯定会减租子的。」洛芸蕊以为她担心的是这个，很是善意地提醒着。 「不是，云娘要说的不是这个。」云娘抿着嘴，很是犹豫地开口：「小姐是不是因为之前云娘说，妹妹被她带走后就再也没有见到的事情，而先讨厌上了霍牙婆？」 洛芸蕊愣了一下本能地反驳道：「怎么会？」 怎么不会呢？原本，洛芸蕊就是把人牙子当成奴才使唤的，根本就没把她们当成是平等的人。而刚才，她不是还因为一点儿小口角，硬是把人家的财路都给断了。 「我娘常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凡事做人留一线。说的都是不要与人争吵，不然恐怕会遭到小人的报復。何况，那霍牙婆也不是一个坏人，当初要不是她买了我妹妹，说不定我就病死了。」 「病死？」 「是的，那年我病重，家里的钱财也都花光了，只能到底借债。恰好霍牙婆路过我家，这才把我妹妹买了过去。所以，即便我有再多的不舍，到底还是感谢霍牙婆的。」云娘一口气说了那么多，倒是有点儿松快了，她刚才就想提前了，根本没必要跟霍牙婆扛上。事实上，若是真的遇到有眼缘的，怕是洛芸蕊也不捨得放弃。只是，却不该用这么偏激的方式。 哪怕是眼睁睁地看着霍牙婆将孩子买了去，你再表示出自己也想买的念头，顶多就是转一手，霍牙婆也不会赚得太多，那么事情也不会变得如此糟糕了。 洛芸蕊被云娘的话给震住了，她竟然忘了这么容易的办法，却偏偏要自作小聪明。上次张家二太太是这么回事，现在又是一样。洛芸蕊觉得，她真的而应该好好反思一下！ 第119章 京城遇主僕 庄子里的生活很是自在，但洛芸蕊也慢慢地开始学会跟普通人打交道了。到底，前世她与人打交道的机会太少了，哪怕是重生以后，对于身边的人温柔多了，但却掩饰不了洛芸蕊轻视下人的态度。 除了在庄子上玩乐之外，偶尔洛芸蕊也会去京城逛逛。只是这路程到底是不近，必须大清早的出发，几乎半夜时分才能赶回来。而在某次洛芸蕊去京城的路上，遇到了一对主僕。 「劳烦车上的主人，可否载我们一程？我们的马车刚才坏了，又不会修理，只是想搭载一程。」开口说话的自然是主僕中的主人。那主人说话还算是有礼，长相也是不错。不过，要是搁在之前的洛芸蕊身上，她肯定不会理会的。别人的马车不方便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只是自从被云娘提醒了以后，洛芸蕊倒是开始往其他方面思考了，比如说站在对方的角度多想想。迟疑了片刻，洛芸蕊示意车夫让他们上来。反正，马车里也还有娃娃，倒是不算孤男寡女。 那对主僕很是开心地上了马车，可看到马车里是两个妙龄女孩后，又犹豫了。 洛芸蕊看他那个样子，倒是又心软了：「不妨事，你们坐在车门口就好了。」 那对主僕终于不再矫情，挨着车门坐下来。一路无话，到了京城，那对主僕便道了谢下了车。等他们下了车，娃娃就开始拉着洛芸蕊不停地说话：「主人，你觉得刚才那位少爷怎么样？看起来应该是官宦人家的大少爷哦！」 洛芸蕊是强忍着没有翻白眼，敢情刚才娃娃不开口说话竟然是一直憋着的，看把她憋成了什么样儿。 「主人，你真的打算在一棵树上吊死吗？」因为洛芸蕊的纵容，娃娃有时候说话有点儿百无禁忌。不过，这也是在只有洛芸蕊一个人的面前，她才会这个样子：「那位跟主人你定亲的秦家大少爷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呢？娃娃连徐家二少爷、林家大少爷，就连那郭家哥儿都是见过的，偏偏主人以后要嫁的人，娃娃却是没见过。」 洛芸蕊忍不住接了一句：「反正我是迟早要嫁给他的，到时候你不就可以见到了？」 「不成不成，那万一要是他是个大麻脸怎么办？再说了，凭什么秦家大太太和两位秦小姐都见过了你，你却没有见过秦家大少爷呢？这不公平！」娃娃不依不饶地说着：「这次他还耽误了你的大好青春，要不你再换一个吧！」 「说什么呢你？」纵然这是在马车里，也未必不能被外面的人听到，毕竟马车的隔音效果可不好。示意娃娃安静一会儿，不想娃娃还真是说上瘾了。 「主人，你自己琢磨一下是不是这个理？他们秦家可是都把主人你给相看过了，说不定还拿回去把你品头论足呢！偏偏你却没有见过那秦家大少爷，说起来岂不是亏大了？」娃娃甩着洛芸蕊的手，一定要为洛芸蕊争取福利。 洛芸蕊被她弄得又好气又好笑，她现在就盼着自己能平安地出嫁，旁的事情却是懒得考虑了。这秦家到底占了个人口简单的优势，哪怕还有二房的存在，但一个不受宠的庶出二房却是不会碍着自己的。尤其是从郭家回来以后，洛芸蕊是越发地觉得人口简单是多少得好。旁的不说，单单每天的交际应酬上面就能省下很大的工夫。再者说了，洛芸蕊现在的人际交往是没有问题，但却并不代表她就喜欢这些。 在洛家，她每日也就是给老太太和洛张氏请安。老太太那儿就是每天去应一声，洛张氏那边是根本就不在乎，哪怕洛芸蕊不去，洛张氏也不会说什么的。偶尔再去一趟大太太那儿，陪着说会儿话，或者一起用点儿点心，这样简单的人口，又都是洛芸蕊的血亲，她才不至于不耐烦。这若是跟那郭家一样，弯弯绕绕的一大堆亲戚好友长辈妯娌的，疯也要把她给弄疯了。 「我觉得秦家挺好的，娃娃不要再说这种话了，没意义。」洛芸蕊淡淡地开口，她知道娃娃这根本就是逼着她表态，若是她不说这话，恐怕娃娃还要歪缠下去。 「嘻嘻，主人你连秦家大少爷的人都没有见着呢，怎么就觉得他好了？」 「我是说，秦家挺好的。」再次开口，洛芸蕊的语气里带上了一点儿无奈。她就不明白了，怎么今日那对主僕下车以后，娃娃就变成了话唠呢？难道真的是这一路上没有开口说话，把她憋到了吗？ 「秦家？不是秦家大少爷？」娃娃有些愣神，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也就是说，在主人你心目中，秦家大少爷是个怎么样的人其实并不是那么重要的，你在意的其实是秦家，对吗？」 「对。」这没什么好不承认的，洛芸蕊干干脆脆地应了下来。 娃娃终于闭嘴了，洛芸蕊虽然还是有些狐疑，但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想让耳根子清静怎么就那么困难？ 到了要去的铺子，今个儿洛芸蕊是为了洛张氏在京城里的铺子过来的。这张家不愧是生意遍天下的大商户，就连京城也有他们的不少的庄子、铺子。尤其是洛张氏的亲生父亲，也就是洛芸蕊的亲外祖父，当初他可是被誉为商业天才的，年纪轻轻就离开家里来京城闯荡，很是积攒了一大笔钱财。 只可惜，再多的才华，再多的天赋，却也抵不过一场疾病。据说当年的外祖父是因为雨后急着赶路，不小心着了凉，事后竟然一病不起，没过多久就去了。消息传到张家，外祖母当场就晕厥过去，不到十天竟然也跟着去了。他们那一房就只剩下了洛张氏这么一根独苗苗。而当时，洛张氏年仅三岁。 看着眼前这家金饰店，洛芸蕊迟迟没有进去。她之前也有来过两趟京城，只是逛得都是其他人的铺子，洛芸蕊就当自己是来逛街的，并没有太多的感概。然而，今天当她来到洛张氏陪嫁铺子的时候，却有了一丝不对劲儿。 洛张氏的陪嫁中，大致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是当年外祖父一手闯荡积攒下来的家业，全都在京城里，包括洛芸蕊现在住的那个温泉庄子。另一部分则是张家原本就有的家产，那部分才是大头。洛张氏对于自己的陪嫁也并不是特别在意，因着原本就有管事帮着打理，倒也不用她操心。况且，她连自己的院子都管不好，让她管理陪嫁铺子那才叫瞎折腾呢。 然而，洛芸蕊却是不同的，她是从一个单纯的顾客看着这个金饰店。这是一家百年老字号了，当初是被外祖父收购而来，却一直没有换招牌，保持着原本的所有人手。按理说，这家金饰店的生意应该是很不错的，可是洛芸蕊眼瞧着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略略有些迟疑，洛芸蕊低声对娃娃嘱咐了一句，改变了原本的主意，她决定暂不曝光自己的身份，去这金饰店里买几件首饰。 百年老字号摆在那里，进了铺子，倒是也有人凑上来询问。无奈，洛芸蕊这些日子以来，因为常常在农庄里上蹿下跳的，再加上她和庶妹都在长个子的时候，很多衣服没法穿了，干脆又量了身量做了几身新衣服。然而，到底是在庄子上，纵使叫来的是手艺最好的裁缝娘子，也肯定赶不上洛家以前专用的裁缝。 而洛芸蕊带来的丫鬟春绯针线活儿倒也不错，可她通常只是给洛芸蕊做几身贴身衣物，没法子做外衣。因而，洛芸蕊现在穿着的是来到庄子以后，才做的衣服。 怎么说呢？不算丢人，也还算华丽，但终究是差了那么一层，也因此被金饰店的人轻视了。 洛芸蕊并不在意这种事情，再说了，她今天就是来看看这家金饰店的问题出在哪里。只是，她到底没做过生意，看东西的好坏她倒是没问题，但若是看做生意的手法却是有些无奈了。不过，饶是如此，她也能看出一丝不对劲儿来。 也不是说，整家金饰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而是那些负责接待客人的管事和小伙计，几乎所有人的身上有一种浮躁的感觉，仿佛很不安心，又有些急躁。但洛芸蕊却看不出实际的问题出在哪里。 「小姐，这套头面首饰挺适合你的，要不小姐你看看？」大概是因为接待她们的小伙计那轻视的眼神激怒了娃娃，娃娃随手指了一套一看就很值钱的头面首饰。 要说娃娃的目光也没错，那套头面首饰真的很值钱。可问题是，那是一套纯金的头面首饰，所有的套件都是沉甸甸的金子。值钱是值钱了，但洛芸蕊她压不住啊！ 苦笑地看了看娃娃，洛芸蕊开始对她的审美观产生怀疑。洛芸蕊今年不过才十五岁，年纪尚轻，长相又是偏向于柔弱清秀型的。若是戴些精巧的花型首饰倒也罢了，或者用些玉制的钗子，也是可以的。可这种亮闪闪沉甸甸的纯金头面首饰，她很怀疑自己哪怕到了三四十岁，也压不住。 「小姐，买吧！瞧它多漂亮呢！」偏偏娃娃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而那小伙计却是露出了讥笑的表情。 第120章 京城遇故人 洛芸蕊看看这个，瞅瞅那个，一副左右为难的表情。 恰好这时，刚才那对主僕也过来了，正好听到了她们之间的对话，自然也看到了洛芸蕊那为难的表情。那位少爷轻笑一声：「这位小姐恐怕不适合佩戴金饰，或者可以考虑一下这种金镶玉的款式，恐怕会更加适合。」 洛芸蕊长出了一口气，她真的不是心疼钱，而是不想戴如此笨重的全套金饰。话说回来，洛张氏那里也不是没有金饰，原本洛张氏还准备了一套极为华美，金饰加宝石的头面首饰。那时，说是要用来给洛芸蕊成亲当天用的，不想，秦家大老爷突然出事了，亲事也因此延后。不过，那套头面首饰却已经到了洛芸蕊的手上，只是洛张氏说，若是三年后有更好的，自然会再给她准备一套。 「你怎么知道的？我家小姐戴着金饰也很好看的。」娃娃本能地回了一句，等回头才发现居然是个认识的人：「咦？你们不是刚刚那……」 「刚才多谢小姐相帮。」那位少爷微微一笑：「但我还是要说一句，这位小姐不太适合纯金的首饰。」 洛芸蕊愣了一下，随后微笑了一下，也没答话，直接吩咐小伙计取了另外一套首饰过来。其实，本朝的律法对于女子算是宽容的了，前朝的女子未嫁前是绝对不允许外出的，哪怕有人陪伴也是不允许的。即便是嫁了人，若是没有丈夫的陪伴，也是不允许外出的。而且，出门必须戴上围帽，不然就视为不贞。 而本朝，对于这方面却是宽容得太多了。未嫁女子只要订了亲，就不是那么严格了。当然，独自外出肯定仍然是不允许的，但只要有人陪伴着，就无妨了。至于婚后，那外出就更方便了，这也就是洛芸蕊心心念念盼着早日成亲的原因之一。 只是，虽说律法宽容，但女子也要靠自重。就像洛芸蕊虽然出来逛街了，但出入都是有马车接送的，也从来不跟陌生人说话。即便是要说，也得通过贴身丫鬟的嘴转述。 那位少爷也不过是看着洛芸蕊尴尬，才插了一句嘴，不过见洛芸蕊微笑不语的样子，他又醒悟了过来：「抱歉，是在下唐突了。」看上去十五六岁的姑娘家，不可能还没订亲，说不定人家正是来买嫁妆的。他这样插嘴确实有些不妥当了。 洛芸蕊并不在意，却也没有解释什么，倒是听从了那位少爷的建议，选择了一套金镶玉的头面首饰。其实，要真的论价格，纯金的首饰还不是最贵的，像洛芸蕊挑的这款金镶玉比之刚才那套只贵不便宜。自然，这还不能跟洛张氏为她准备得相提并论，要知道，洛张氏手里的东西就没有一样不是精品。 不过，这套也算不错了。让娃娃帮她看了下，洛芸蕊就付了钱，直把那小伙计看得一愣一愣的，也终于相信刚才洛芸蕊不愿意接受纯金头面首饰，只是因为不喜欢，而非买不起。 买好了一套首饰，洛芸蕊却并不满足，她想要知道的是，关于这家金饰店的经营状况。无奈，就算她看上去像是个大客户，可从人家嘴里掏秘密却不是那么容易的。况且，一个小伙计知道的东西未必就多。 在心里暗暗嘆了一口气，她这时想的是，若是外祖父没有过世，那该有多好？或许洛张氏不会得到那么多的嫁妆了，但却多了一个靠山，她也能多个人让她撒娇。 「这位小姐，请问您是京城人士吗？」不知道为什么，那位少爷却是一直跟在洛芸蕊的身后。这会儿见洛芸蕊要走，忍不住开口问道。 洛芸蕊有些纳闷地看着他，心里却不明白，这人究竟是想要做什么。迟疑了一下，她冲着娃娃使了一个眼色。 「我们不是京城人士，如果少爷你想问路，就找错人了。」娃娃很是直白地说道，这算不得有礼貌，但也不算无礼。 那位少爷笑了笑，仿佛是看出了娃娃对他有些不待见：「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小姐的雅兴了，这就告辞了。」他本就不是故意想要凑上去，只是觉得洛芸蕊虽然年纪不大，但为人稳重，有一种波澜不惊的气度。偏偏她身边的小丫鬟却是一副古灵精怪的模样，每次都把洛芸蕊弄得无可奈何。 「少爷，您这是做什么？您可是已经定亲了的。」那位少爷身旁的小厮壮着胆子提醒道。 「啪！」那位少爷毫不犹豫地拍了小厮头脑一巴掌：「就你话多！我是找到一个很好玩的小妹妹罢了。你说，这位小姐比起曦儿，是不是好玩多了？」 小厮捂着脑袋直唿痛，还很不乐意地替自家小姐辩解：「那不过是个乡野村姑罢了，顶多也就是个商户大小姐，怎么能跟家里的二小姐比呢？」 「就你话多！」那位少爷又给了小厮一巴掌，却回过身子认真地看了看金饰店的牌匾：「我记得这是一家百年老字号吧？」 「好像是的。」即便挨了打，那小厮还是恪尽职守地回答少爷的问题：「我记得这家铺子的老闆像是姓张。」 「姓张吗？」那位少爷微微有些沉吟：「来，过来，本少爷交给你一个任务。从今个儿开始，帮我调查这京城里，所有老闆姓张的铺子。对了，还要加上郊外的庄子。去吧！」 那小厮瞬间成了苦瓜脸，无辜而又无奈地看着自家少爷：「少爷，你在逗我玩吧？」 「哼，本少爷要进学堂学习，你自便吧！」往前走了两位，那位少爷又回过头冲着小厮灿烂的一笑：「你有一个月的时间可以调查，努力哦！」 不提那边小厮有多崩溃，洛芸蕊这边倒是又到了另外一家铺子里。这家自然也是洛张氏的陪嫁铺子之一，不过不是金饰店，而是当铺了。事实上，这吉祥当铺在京城一共有十七家，都是属于洛张氏的陪嫁铺子。只是，在三十年前，洛张氏的父亲还未过世的时候，吉祥当铺可是京城第一当铺，几乎是垄断了当初的所有当铺行当。然而，自从洛张氏的父亲过世了以后，这些铺子就一日不如一日了。 即便那留下来的都是些忠心耿耿的老人，却也顶多就是维持当铺原本的盈利，要想再进一步却是难上加难了。尤其是，还有来自张家那边的压力…… 当铺这种鬼地方，却不是洛芸蕊可以随便进去的。倒不是说，当铺拦着人不让进去，而是大户人家比较忌讳这种事情。因此，洛芸蕊找了离当铺不远处的一家茶馆，要了间包厢，坐在窗户边喝茶。 严格来说，这吉祥当铺的生意还是不错的，就这么一会儿工夫，进进出出地就有好几拨人。问题在于，这些人当的却都是一些小物件。甚至还有人拿着破衣服来典当的，哪怕洛芸蕊再不清楚当铺这个行当，也知道古董字画金银首饰才是大头。 暗暗嘆了一口气，洛芸蕊真心无可奈何了：「娃娃，你说，我要不要找个商人嫁了算了。」 娃娃瞪圆了眼睛：「主人，你这是终于打算把那位秦家大少爷抛弃了？太好了！」 「没……」洛芸蕊嘴角微微抽搐，借着喝茶的机会掩饰掉了自己的无奈。娃娃心地很好，对她也一直都是忠心耿耿的，如果没有时不时抽风这一特点，那就更完美了。 「对了，主人。刚才那位少爷是不是商人呢？」娃娃大口地吃着点心，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又再次提起了跟她们有两面之缘的那对主僕。 「应该是吧。」洛芸蕊也不是很肯定，那位少爷气度不凡，看上去倒是不像商人。只是他似乎对于生意上面的事情挺清楚的，还会很圆滑地为洛芸蕊解围，看起来又像是商户人家精心培养的子弟。这么一来，洛芸蕊自然也不敢肯定了。 娃娃托着腮帮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倒是突然安静了下来。 洛芸蕊盼着娃娃能够消停一会儿，自然也不会催促她。干脆也看向窗外，只是，之前为了能够更好地观察吉祥当铺，洛芸蕊挑的位置是正对着当铺的，也因此除了当铺再无风景。 干脆，洛芸蕊无视其他事情，只是专心想着心事。她跟秦家大少爷的亲事还有将近两年时间，只是谁也不知道这短短的两年时间里究竟会发生怎样的事情。或许，用不了两年，自己又会被再次抛弃吧？苦笑地摇了摇头，其实洛芸蕊也很茫然。不过，她仍然坚信，老天爷让她重新回到小时候，又给了她几乎逆天的旎虚空间。那就肯定不是想看着她死，而是希望她能过得好好的，将上辈子的遗憾全部补足。 「主人！」娃娃突然一声惊叫：「你快看，那人不是……」 洛芸蕊顺着娃娃的手指望了过去，一瞬间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半天没有回神。 第121章 那就帮你一次 快速地拽回娃娃，洛芸蕊整个人往后一缩，然后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又看了一眼，确定没有引起下面人的注意，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主人，现在怎么办呢？她怎么都找到这里来了？」娃娃吐着舌头，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相对于娃娃的表情，洛芸蕊这边就惨多了，她几乎把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心里默默地算这日子：「娃娃，这事儿不对呢，你不是说，在张家大少爷身上下的药时效最多最多也不会超过两个月的吗？」 娃娃眨巴眨，狠狠地点头：「是的，肯定不会超过两个月，事实上，过了一个月药效就会减弱的，至少不会再大吵大闹了。顶多就是偶尔想起来，茶饭不思什么的。当然，这个还是要因人而异。」 「再因人而异，这会儿也肯定是没有药效了！」洛芸蕊很是愁眉苦脸，这都是什么事！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肯定不会去招惹张家的人了。当初她也只是想要小小地教训张家人，不想闹到现在，张家二太太还是没有放弃。刚才从窗外看到张家二太太，洛芸蕊整个人脑子一片空白，差点儿吓得她从窗户上跌下去。 「对了！主人，有没有可能张家二太太是一早就跟着我们过来了，他们家的大少爷身子好了，可是她却没有得到消息？」 洛芸蕊一思量，倒是有这个可能。毕竟，她自从来到京城附近的温泉庄子以后，也就是让人送了一封信回洛家。直到现在也没有收到回信。微微嘆了一口气，洛芸蕊觉得，大事不妙了。这温泉庄子是洛张氏的陪嫁，就算这份陪嫁是当初已过世的洛张氏父亲的遗物，但不管怎么样，洛张氏都是从张家出嫁的，按照规矩，张家还是留一份嫁妆单子呢！ 张家二太太若是有心想要查到洛张氏陪嫁庄子的具体位置，却也是不难的。 苦笑地摇了摇头：「娃娃，我们回去吧！既然躲不过，就老实等在庄子上吧，也省得被她看到我们在外面玩闹，又传出难听的话来了。」 「嗯。」娃娃既然没有意见，当下招来了马车夫，让他把马车停在门口。洛芸蕊和娃娃赶紧熘过去。 「咦？怎么这么巧？」正当她们俩准备上马车时，之前的那位少爷又出现了，只是那个小厮不见了，弄得洛芸蕊都快以为自己被跟踪了。不过，这会儿却不是解释的时候，张家二太太在吉祥当铺门口，跟一位管事模样的人说着什么，听到动静，往洛芸蕊这边看了一眼，吓得洛芸蕊差点儿叫出声来。 「小姐，快上车！」娃娃推了洛芸蕊一把，却因为洛芸蕊没有提防，整个人一个踉跄，若不是被那位搭讪的少爷扶了一把，估计洛芸蕊现在也应该被张家二太太发现了。 「你个丫鬟好生无礼。」那位少爷皱了皱眉头，又要说什么时，却被洛芸蕊一把扯进了马车里。 「娃娃，快点儿上车！她要过来了！」洛芸蕊眼角瞄到张家二太太已经走出了当铺，正在往这边走，当即紧张得一颗心都快跳出来：「走走！上马车再说！」 那位少爷诧异了一下，好在没说什么，直接上了马车。 娃娃悄声吩咐马车夫赶紧离开这里，洛芸蕊则是在马车窗旁张望了一眼。 「你……不要紧吧？」那位少爷迟疑了片刻，终于忍不住问道。 洛芸蕊示意娃娃不要说话，直到马车完全驶离了这条街，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太好了，没有被发现。」 「这位小姐，你是不是偷熘出来玩儿的额？」那位少爷好笑地挑了挑眉，连着三次意外相遇，哪怕是他也开始相信缘分这种事情了。 洛芸蕊不理他，倒是娃娃开口了：「才不是呢！是张家二太太有毛病嘛！」 「娃娃！」洛芸蕊低声训斥着，平日里娃娃在人前也是知道收敛的，估计这次是因为太气愤了，才胡乱说话的：「这位少爷，不好意思把你牵累进来了，在下个街口让你们下车可以吗？」 那位少爷笑得很开怀：「当然可以，我正准备去书院呢。对了，就在这儿下吧，蘅芜书苑。」 洛芸蕊愣了一下，她没想到之前以为是商户家大少爷的这人，竟然还是个书生？ 那位少爷等到马车停下，这才跳下了车：「怎么我不像是读书人？」 「额。」洛芸蕊有点儿傻眼，她还真是不习惯这么自来熟的人。略略尴尬地摇了摇头，两人就此别过。可是，那种预感又来了，这一次却是，感觉下次还是会跟这人相遇的。 「主人，我们回去吧。」看到碍眼的人离开了，娃娃又恢復了活泼的性子，连声催促着马车夫。她要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那个坏女人，这一切还不都是因为那个坏女人？ 好在洛芸蕊并不知道娃娃直到现在还是把庶妹当成坏女人，不然她又得叨叨了。 这次她们回去得早了，还不到傍晚就到了庄子上。庶妹得知洛芸蕊早早地回来了，很是疑惑地过来看望她：「姐姐，这是怎么了？」 「三小姐，我们刚才在京城看到了张家二太太，她好像在太太的陪嫁铺子里打听着什么。」不等洛芸蕊开口，娃娃抢先说了出来，满意地看到庶妹脸色瞬间惨白。 「娃娃，你先出去。」洛芸蕊无奈了，她就不明白了，庶妹现在已经变了性子，娃娃怎么还是那么讨厌她？「妹妹没事的，我们没有跟她碰个照面，应该没被她发现。」 「但是她迟早还是会找来的。」庶妹脸色惨白地开口：「她到底想要怎么样？一会儿提亲一会儿退亲，这好人坏人都是她当的，她到底又拿我当成了什么？」 洛芸蕊柔声安慰着：「妹妹你放宽心，祖母、父亲、母亲都会为你做主的。」 「姐姐，我的命为什么那么苦？我不求大富大贵，也不在乎到底是官家还是商户，我只是想安安稳稳的。」听了洛芸蕊的安慰，庶妹一时间没忍住落下泪来：「张家，我也从未嫌弃过，不论是大少爷还是二少爷，都没有关系。可是她这样……」 洛芸蕊心里一惊，她是不是遗漏了什么事儿？比如说，庶妹跟张家少爷本来就是熟人，难不成他们早就…… 「妹妹，有句话姐姐还是想问个究竟。」看着庶妹略微有些慌乱的表情，洛芸蕊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你是不是喜欢张家的某位少爷？」 「姐姐，我、我、我没有。」庶妹大概也知道，自己这样的否认跟直接承认已经没什么两样了。干脆心一横，直接就给洛芸蕊跪下了：「姐姐，其实我一直很喜欢张家二少爷，可是最初，我知道自己是跟张家二少爷订的亲事，我就、我就……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想着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能跟二少爷经常见面，也是好的。再后来，张二太太过来更改了亲事，你们大家都不高兴，只是我是偷着乐的。可是那个时候，我脸上的伤势很严重，我觉得我配不上他，只能独自一人躲在房间没日没夜地痛哭。」 洛芸蕊沉默了，她隐约记得，当初张家二太太要求更改亲事，那个时候老太太明明是反对的，可是后来却莫名其妙地答应了，看来那时应该是庶妹暗示了什么。 「可是，再怎么伤心难过，我还是不捨得他。好在后来亏了姐姐又帮我请大夫，又给我治疗脸上的伤势，总算能让我的脸见人了，不至于那么可怕。」庶妹抹着眼泪很是凄凉地开口：「我怎么也没有想到，眼看着快要出嫁了，又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姐姐，我不怪你，要怪只怪我命不好。张家二太太上门退亲的时候，我恨不得当即死在她面前！」 「妹妹！」洛芸蕊一声惊唿，拉住了庶妹的手。 「没事的，姐姐。现在我已经想开，管她怎么样呢，反正我的命不好，大不了没人愿意娶我，我就绞了头髮当姑子去！」庶妹恨恨地开口，看她那副样子似乎恨透了张家二太太。 迟疑了片刻，洛芸蕊突然想到，或许让张家二太太找到她们会是个好主意。毕竟，张家二太太以为她的长子很喜欢庶妹，这才上门提亲的。可事实上，张家大少爷是因为中了娃娃的药才变成那个样子，等药效一过，他才不会记得那么多呢！说不定，这边才定下了亲事，那边又要反悔了，而这次若是张家再度反悔，洛家都能活撕了他们。 不如，给张家二太太下个套，让她还是把庶妹和张家二少爷凑在一起？ 洛芸蕊突然有些不敢肯定了，这么做她也知道是不对的，可庶妹……罢了，就当是为自己之前的行为赎罪吧！至少庶妹以后的日子过得好一些，她心里也能更安慰一些。 「妹妹，那你现在的心思呢？你到底是想嫁给哪一位少爷？」未免再次出错，洛芸蕊干脆把话挑明：「如果你真的那么喜欢张家二少爷，那姐姐帮你一次！」 「真的？！」 第122章 儿女都是前世的债 「张家二太太，请问您大老远过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洛芸蕊说到做到，当即让人去请了张家二太太过来。不过这会儿也晚了，第二天响午时分，张家二太太才被请到了庄子上。 「蕊儿，怎么叫得那么生疏？叫我声舅母嘛，你娘还没有出嫁的时候，可是一直叫我嫂子的。当时呀，我们的感情可好了。」张家二太太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庶妹，略路有些诧异。不过，她出来的时候都已经打听过了，洛家二房两位小姐一起去了洛张氏的陪嫁庄子了。 为了能找到两位小姐，张家二太太几乎把洛张氏所有的陪嫁庄子、铺子都找了一遍。只是，这还没找到这里呢，洛芸蕊居然主动邀请她上门，可把她喜得不轻。要不是当时城门已经关了，她都能立刻颠颠地跑过来。 「张家二太太说笑了，祖母和母亲都说了，隔房的族亲还是不要那么亲热了。」这话当时不是老太太和洛张氏说的，不过老太太前些日子就恨上了张家，更难听的话都说过了。 「呵呵，一样一样的。要不你从祖母那边叫也是一样的。」张家二太太的脸皮极厚，可是洛芸蕊却不想跟她磨叽了。 「哦，原来张家二太太大老远过来，竟然是为了跟我谈论这些个事情？行呢！」洛芸蕊真心懒得理会她，可是想起昨天，庶妹一听说还有办法嫁给张家二少爷时，那神采飞扬的样子，洛芸蕊也只能硬着头皮跟张家二太太废话了。 「呵呵，也不是这么说的。其实呢，我是来看你们姐妹的。」张家二太太眼珠子一转：「芳儿那孩子去哪儿了？怎么也不出来跟我聊聊呢？」 「妹妹她心情不佳，正在房里休息呢。」洛芸蕊也不说身体不佳的託词了，直接甩出心情不佳的理由来。至于为什么心情不佳？啧啧，有些事情用不着说的那么明白的。 张家二太太自然是听得懂洛芸蕊的言外之意，当即面上还是有些灿灿的。不过她是什么人呢，几乎立刻就恢復过来了：「可不是嘛，这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乍被人退了亲，谁都不会高兴的。」 洛芸蕊听了这话，几乎侧目。这庶妹被人退了亲是不假，可退亲的人正是眼前这位目露不忍的张家二太太。 也许是洛芸蕊的眼光太过于直接了，张家二太太咳嗽了一声：「蕊儿，我家的情况相信我不说你也知道……」 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洛芸蕊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她就纳闷了，张家的人怎么都是锯了嘴的葫芦？由着张家二太太瞎闹呢？她可不信洛家对于这些事情就愿意忍气吞声了。要知道，当初跟张家定亲，包括后面的去交换亲事，那都是在大房回来之前！现在的洛家可不是由老太太能做得了主的，就算大太太现在不管事儿了，那也有大老爷在！ 况且，即便是老太太有权利管这事，现在她也懒得管了。实在是张家让她太失望了，这样的事情她都不好意思说，是她娘家做出来的。 「我家那两个不省心的孩子呢！一会儿一个主意，我都被他们弄得头疼了。唉，蕊儿，你还没成亲，也没有当过孩子。等你以后当了娘，你就会知道当娘是很辛苦的。」张家二太太说着说着竟然抹起了泪来，只是她那副样子，一看就是做戏的。 洛芸蕊心中腹诽，她都没成亲，自然是没有当过娘了。只是，她即便没有当过娘，却也是当过女儿的，她能不知道当娘的有多辛苦吗？这也是为什么洛张氏处处表现得扶不起的样子，她却从来没有失望过。毕竟，如论洛张氏的手段是如何的，到底她才是真心为了洛芸蕊好的。 「蕊儿，我知道这事是我们家不地道，可是孩子那副样子，我却是真没办法了。你看这样行不行，这次以后绝对不会再改变了，哪怕芳儿她要三年后才能嫁人，也没关系。对了，这好几个月过去了，其实也就剩下两年了对不对？要不让芳儿在你出嫁后立刻出嫁，成吗？我也不说啥了，长媳的责任她总是要担起来的吧？我保证在这期间不会让那些个通房小妾生下孩子来的。」张家二太太这回真的是豁出去了，只差没有诅咒发誓了。 洛芸蕊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长媳地责任嘛，她也知道。不就是早日生下嫡长子吗？其实，无论是哪户人家，都是希望有嫡长子诞生的，哪怕再宠爱小妾，庶长子说出去总归是不好听。若是像大太太和洛张氏那样，成亲十年都没有生下嫡子的，也只能让小妾通房生了。 只是，这种情况，别说是嫡妻不愿意见到，就算是享受齐人之福的丈夫也不愿意看到。 「怎么样？蕊儿？我知道你从小就跟芳儿感情好，而且你也是个懂事的孩子。要不，你去问问芳儿？其实吧，要问说，大家都知道了芳儿是我家儿媳妇的事情，这事儿怕是不好办了。」张家二太太前面的话是放软了讲的，可是说到后面却是隐隐威胁着了。 洛芸蕊自然也是知道这件事的。庶妹到底是庶出，官家少爷的嫡妻那是想也不用想的了，而且按照庶妹的态度来看，她似乎也不愿意当小妾。也是，她的亲生母亲已经是小妾了，也亲眼看到过小妾的下场。如果是小时候，她或许还没想那么多。可是，经歷了那么多事情，她也知道了，有时候丈夫的宠爱真心不算什么。能在后院活下去，靠的还是身份！ 自然不想当小妾，那么剩下的也就只能在清流书香家里和商户家挑了。可是，不管怎么样，庶妹也是金娇玉贵地养大的，若是那些个清流书香家族，未必就能养得起她，况且她也不通文采呢。而且，庶妹是个庶女，註定嫁妆不会很多的。洛家公中会出一份，剩下的却是要每一房的嫡母出了。 前世，洛芸蕊的嫁妆倒是很多，那个时候，洛张氏的病情已经很重了，又没有旁的亲生孩子，几乎是把她当年所有的嫁妆都给了洛芸蕊。而这一世，别说是庶妹了，恐怕连洛芸蕊的嫁妆都不会那么多了。到底，洛张氏又有了蕾儿和睿哥儿，他们又是二房，少不得要考虑蕾儿和睿哥儿。 至于庶妹？那就更不用说了。现在的洛家是大房当家做主，大房那边可还有四个不受待见的庶妹呢，若是给庶妹的嫁妆多了，岂不是故意给大房难堪？因而，庶妹怕是除了公中那份嫁妆以外，别的就不用想了，得多是添妆的时候多给一些。要人家清流书香家族接受一个庶女，除非嫁妆够多！ 「张家二太太说得极是，不过我妹妹说了，她宁愿绞了头髮当姑子去，也不愿意被人拿捏逼迫着。」洛芸蕊脸上一凛，她一点儿也不喜欢被人威胁的感觉。况且，庶妹的事情若是闹将开来，也未必就是她的错。当初张家的朝令夕改，可是都有人证的。真要是闹起来了，身为官家的洛家也不会吃亏。倒是张家却是要伤筋动骨了。 「年纪轻轻的姑娘家，怎么能说这种丧气话呢？」张家二太太面色难看了起来，她倒是不怀疑庶妹会这么做。当初，明知道洛家这次一定会反对的，她还是坚持要那么做，自然是有依仗的。故意在外面散播谣言，为的就是破坏庶妹的亲事。说白了，张家二太太要做的就是让庶妹嫁不出去！ 可是，若是真的逼急了，庶妹绞了头髮做了姑子，那张家二太太也绝对讨不了好！ 别说张家大少爷还会不会继续闹腾，就算他不闹了，你以为洛家会善罢甘休吗？就算只是一个庶妹，也不是任由外人欺负的！更别说，洛家还有别的小姐呢，若是庶妹真的出家了，其他小姐能有好处？真的把洛家惹恼了，就算老太太也保不住他们！ 而一旦洛家跟张家撕破了脸，最先倒霉的不是别人，就是张家二太太。为了让洛家消气，恐怕她会被直接休掉，也平息洛家的怒火。 这事不能操之过急！ 「这我可不知道了，我看妹妹说的挺认真的。」洛芸蕊半真半假地说道：「不过，我自然也会劝着的。只是，张家二太太，你不觉得你这种做法有点儿过了吗？这亲事可不是闹着玩的，像你这样一会儿提亲一会儿退亲，真的不是在逗我们玩儿？」 张家二太太是厚颜无耻，这点儿没错，但她好歹也是知道对错的。被一个晚辈这么说了，当下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可是一想到自家寻死腻活的长子，她这心里是挠心挠肺的难受。得了，儿女都是上辈子的债，不管儿子怎么闹腾，到底还是得为他的将来考虑。 当下，她正了正表情：「蕊儿，这一次绝对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这一次，我是认真的！」 「认真？这么说来，以前那还真是闹着玩的？」洛芸蕊挑了挑眉。 「不不，当然不是。我的意思是说，这一次不会再变了，这……到底消息已经传出来了，为了芳儿的将来考虑，蕊儿你还是劝劝吧。」张家二太太这也是病急乱投医了，她倒不是认为洛芸蕊真的能做主，而是希望能够说动庶妹。只要她同意了，再回洛家闹上一闹，这不什么事儿都解决了吗？ 「让我帮忙倒也不难，只是，咱们还是需要一个章程的。」洛芸蕊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松了口：「谁知道张家二太太，您会不会再来这么一次呢？您说对吧？」 第123章 阴差阳错未相逢 「不会的不会的。」张家二太太慌乱地摆了摆手，紧张得满头是汗。不过，大概是她也知道自己这话可信度不高，必须人家不算别的，单单是在洛家，她也已经折腾了好几次了。想了想，张家二太太主动妥协：「这样吧，我可以写下保证，这次一定不会再变卦了。」 保证肯定是要写的，这一点儿洛芸蕊早就想到了，只是却不能照张家二太太说得那么写：「张家二太太，不是我不相信你，实在是……这么说吧，我呢，最早也要两年后才能出门子，而我妹妹只能比我晚不能比我早，这点儿你是清楚的吧？」 「那当然那当然，我刚才不是说了吗？这两年里，我肯定不会让我儿子生下庶长子的。」张家二太太这么说，已经算是很有诚意了，至于不纳小妾通房之类的，这个真心很难说。毕竟，人家就算是说了，以后做不到你又能怎么办？没凭没据的事情，还是别啰嗦了。 洛芸蕊也是知道这一点儿的，自然不会开这个口。在她看来，就算庶妹现在立刻嫁过去，也不能保证张家大少爷已经会不会再纳小妾通房。所以，不说也罢。 考虑了一阵子，洛芸蕊想好了措辞这才开口：「可是，张家大少爷是嫡长子，年纪也不小了，这等上两年的话……」 「没事的！不过就是两年时间，有什么要紧的？」听洛芸蕊这么一说，张家大太太顿时心下一喜，几乎没笑出声来：「这个我能保证，我保证！」 洛芸蕊抿了抿嘴，似乎对于最后那句话不是很信任：「不若这样吧，张家二太太表示了诚意，我们也不能太过分。如果没有庶长子也就罢了，若是有了，这亲事就此取消吧。反正，我是听说你之所以又想要提亲，不过是因为张家大少爷想要吧？既然他这么喜欢我妹妹，想必没有庶长子也是很正常的。」 张家二太太略略一琢磨，可不是这个理嘛！尤其是两年内这门亲事还确定不了，既然这样，还不如不要把话说死了。反正，即便是两年后，她的儿子年纪也不算大，娶个媳妇还不容易嘛？ 看到张家二太太这副表情，洛芸蕊也能大概猜到她的想法，不过就是先定下来，以后的事情谁又说得准呢？只是，她想得美，洛芸蕊也不傻。 「不过，我妹妹到底是跟张家二少爷订过亲的，说出去难免不好听。不若这亲事先不宣扬，等过了两年直接成亲可好？」 「不定亲？」张家二太太有些迟疑，这事儿可就难办了。虽说定亲也是可以退的，但要是不定亲总是让人觉得不稳妥。但细细一想，也不错，至少她要耍赖的时候，更容易了。别不说，这可是有两年时间呢！两年的时间有很多事情可以改变了，说不定这两年以后，自家儿子早就把洛家二房这个庶女可忘记了：「嗯，可以啊！」 洛芸蕊微微一笑，有些话不用她说得太明白，反正她也不是洛家真正能够当家做主的。而且，这么些日子过去了，以她离家时候的情况看来，洛家应该已经採取了报復行动。只是，但愿不要太快了，不然庶妹的亲事还真是难办了。思及此处，洛芸蕊又问了一句：「张家二太太是什么时候出来找我们的？可知道家里最近的消息吗？」 张家二太太稍稍愣了一下，很直接地开口了：「就是跟着你们一道儿出来的。不过，我花了半天的时候查了一下你娘的嫁妆单子，等于就是前后脚的功夫。说起来，我找你们找的好辛苦呢！」 再辛苦也没人同情你。 洛芸蕊面上的表情不变，再次开口：「那么张家二太太，您看我们要不就回去吧，毕竟这夜长梦多的，况且这事儿最后还是要祖父确定的。」 听了这话，原本喜气洋洋的张家二太太又失落了：「对啊，还要你祖父同意的。」洛芸蕊答应了只能表示她会说服她的庶妹，可问题是，洛家老爷子可没那么好煳弄。 「不要紧的，我会帮着劝下祖父的。其实，说到底，家里人那么着急，不过就是想为妹妹找个好人家，只要张家是个好的，相信他们会同意的。」洛芸蕊表面上是劝慰着，但实际上却是狠狠地鄙夷了张家二太太一番。说起来，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可不就是张家二太太一手造成的吗？但凡她做事动点儿脑子，事情会闹得那么僵吗？偏偏她还总是一副很无辜的样子，气得洛芸蕊真恨不得上前咬伤几口。 「好好，我们张家本来就是好人家，要不然之前你祖父祖母也不会那么放心把芳儿嫁过来了。对了，蕊儿你也是个好的。」张家二太太眯着眼睛，很是乐呵地夸奖了一番，随后又说道：「我这就叫人把我的行李都搬过来，你们慢慢收拾东西，到时候我跟你们一道儿走。」 得了，洛芸蕊算是看透了，这人呢，典型的没脸没皮！ 随口让云娘给张家二太太准备间屋子，洛芸蕊就藉口要去劝劝庶妹，转身离开了。如果可以的话，她真心不想收留张家二太太，偏偏倒霉的是，不管张家跟庶妹的亲事能不能成了，他们两家还是亲戚，还是必须来往的！这真是…… 到了庶妹的屋子里，洛芸蕊把事情简单地跟她说了一遍，也解释了一下为什么暂时不定亲的原因。 「妹妹，定亲是好的，也是稳妥的，但也得看人家！你自己想想，你跟张家订了两回亲了，你觉得有用吗？他们会在乎这些吗？既然他们根本就不在乎，你又何必那么在意呢？说实话，现在立刻定亲对你真的没好处，不管是跟张家或者别家，人家都是要说闲话的，不如暂且放上一放，等两年过去了，这闲话也就淡了。」 处理这种谣言最好的方式并不是出面澄清，而是任由地这么沉寂下去，毕竟这对庶妹来说是件大事，对于别人家来说，不过就是茶余饭后的闲话罢了。只要时间一久，谁还会记得这些个无关痛痒的事情呢？ 庶妹得了洛芸蕊的劝慰，心情好上了一些，但却没有完全看开。到底，这张家还是给张家大少爷提亲，却没有提到半句张家二少爷。而她喜欢的人却是张家二少爷，这真的很是让人失望，尤其是在她跟张家二少爷定亲以后。 「妹妹，你尽管放宽了心，这事儿有姐姐在呢！况且，只要现在不定亲，大家肯定以为你仍然是和张家二少爷定亲的，到时候就算没有也变成有了。」洛芸蕊也只能这么安慰了，只是她却不是很看好张家：「妹妹，姐姐跟你说句实话，其实，张家并不是什么好人家。」 「我知道。」庶妹终于开口了，只是这会儿她在房里并没有戴上围帽，说话的时候嘴角略略有些倾斜：「姐姐，你说的事情，我都是明白的，可是，我想着我的亲事早就传开了，再换能换成什么好人家？就算是愿意嫁给商户人家，恐怕人家也未必能看得上我。尤其是这会儿说不定家里已经准备把我嫁到官家当小妾了呢！」 不用庶妹再次强调，洛芸蕊也明白她是绝对不会去当小妾的，既然这样，使不得还得在这件事情上出把力气。反正庶妹的要求也不高，至于张家，哼！也不是什么好人家！ 又在庄子上住了两天，洛芸蕊打点好一切，就命人启程了。说起来，在庄子上的这段时日，倒是洛芸蕊和庶妹最开心的日子了，虽说衣食住行没有在洛家那么精细，但却胜在没有束缚自由自在。 临走前，洛芸蕊还把云娘叫到了面前，也没给银子，只是将一根纯金的钗子，和一只纯金的镯子赏给了她。美其名曰，算作是提前添妆了。云娘先是推辞了一番，后来还是收下了，倒是很感动地熬夜为洛芸蕊绣了一对香囊，手工极为精緻。香囊，洛芸蕊倒是收下了，虽然不贵重，到底是一份心意。 「姐姐，我要不要把她还回去？」临走前，庶妹有些迟疑地看了看她身边的一个丫鬟，这正是之前庶妹从庄子上的农户家中买来的小丫头。 洛芸蕊一愣：「你都买了为什么要还回去？」 「我这一去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再来了，这丫鬟岂不是一辈子见不到家人了？」庶妹皱了皱眉头：「其实吧，我也不是很喜欢她，主要是她不够规矩。也不是说她不好，而是很多事情她都不懂，教着也很吃力。」 洛芸蕊当即瞭然，那丫鬟倒是个好的，只是从小在农户家中长大，见识就差了一点儿，加上洛家规矩重，哪怕到了庄子上已经不太在乎了，对于一个农户家的女儿来说，还是不能适应的。 「你看着办吧，不管放不放，都是你的赏赐。」 「那行，我干脆去问问她。」庶妹转身离开，不一会儿就看到她面前的丫鬟跪倒在地，掩面痛哭。庶妹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塞给了她，然后又回来了：「姐姐，我们走吧。」 洛芸蕊微微一笑：「妹妹真是越来越有大家闺秀的气质了，你做得很好。」 庶妹被洛芸蕊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正巧张家二太太派人过来询问，为何还不出发，她赶紧往洛芸蕊身后一躲，不再说话了。 「走吧，现在就出发了。」洛芸蕊淡淡地开口，对于张家的人，哪怕是下人她都没有一丝好感。 马车开始前进，不久之后就离开了庄子，驶上了官道…… 洛芸蕊不知道的是，几乎是她前脚刚离开，就有另外一辆看着很眼熟的马车驶进了温泉庄子。从马车上跳下来一对主僕，少爷模样的人问道：「确定是在这里？这也是张家的产业？」 「是了，少爷。为了找这个，小的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歇过了，这庄子的主人确实是姓张，不过是一个商户。」 「商户吗？这身份有点儿低……罢了，八字还没一撇呢，我想这个干什么？」那位少爷笑了笑，拔脚就向庄子里走去。 小厮哭着脸跟了上去，嘴里不停地嘟囔着：「完了完了，少爷你是不是忘了，太太早就给你定亲了。完了完了……」 第124章 洛家的报復 原本，按照洛芸蕊的想法，到了洛家以后，先把洛张氏哄好，让她站在自己这一边，毕竟洛张氏是最好哄的。然后再带着庶妹去找老太太，老太太以前是最疼爱庶妹的，虽然这几年的情分淡了，但好歹也算是曾经的心肝宝贝，想必老太太看到庶妹如今收敛了脾气的样子，也会心生怜爱的。 至于二老爷那边，倒是也简单，老太太都开口了，他必然不会有太大意见的，问题却在于老太爷。哪怕洛芸蕊重生了一回，她跟老太爷也不是很熟悉，贸贸然的，加上当时老太爷确实很生气，怕是不好劝。可现在也只能寄希望于老太爷这么长时间气消了，要不然，就连洛芸蕊也没辙。 然而，想法跟现实到底还是有差距的，尤其是这几个月以来，洛芸蕊跟洛家根本就没有通过信。也不知道是因为送信的人出了问题，还是洛家有什么事，反正竟然是一点儿音讯全无。 可这些并没有引起洛芸蕊的警觉，她一心盘算着怎么劝慰家里的长辈，等到了洛家，才勐然发觉不对劲儿来。 因为之前说好了，一进入城里，张家二太太就要跟他们分开了。毕竟，洛家现在还记恨着张家，尤其是张家二太太，在洛芸蕊说服长辈之前，张家二太太还是不要出现的好。张家二太太虽然觉得这话很不中听，但思量了片刻，却不得不说这话还是有道理的，当下也只能在进城以后立刻回到张家。 「小绿，家里出了什么事吗？」因为风尘僕僕地赶来，洛芸蕊先让庶妹回自己的院子休整一下，等好了以后去洛芸蕊的院子汇合，然后两人再商量接下来的事情。不想，洛芸蕊才进了院子就看到自己的几个丫鬟都面露愁苦，联繫到之前在二门处看到那几个门房也是这么一副表情，就暗暗吃了一惊，忍不住开口问道。 小绿急急地赶到洛芸蕊身边，帮着娃娃一起服侍洛芸蕊，还吩咐了小丫鬟去烧水准备给洛芸蕊洗澡。听到洛芸蕊的问话，小绿手上的动作一僵，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如果说，之前洛芸蕊只是担心庶妹的事有了变化，这会儿却是可以肯定，这事儿与庶妹无关了。毕竟，小绿是她房里的丫鬟，跟庶妹的关系也不好，若只是庶妹有事，她必然不可能那么惊慌的。示意两人停手，洛芸蕊转身直视小绿：「小绿，我让你留在院子里管事，也是看你为人稳重，做事又妥当。怎么的，我回来了，你竟是不跟我说说，最近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听洛芸蕊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小绿立刻跪倒在洛芸蕊面前，颤颤巍巍地求饶：「小姐，小绿知错了。小绿并不是存心要隐瞒小姐的，只是……」 「说吧。」 「这事真的是有些……太太说了，不让告诉小姐。」其实，洛张氏的原话是，等洛芸蕊一年半载以后回来，估计事儿就淡了，只要洛芸蕊不问，就不必说了。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洛芸蕊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 「说！」洛芸蕊沉下了脸来，她心里的不祥预感越来越明显了：「是不是跟秦家有关？」 「是。」小绿飞快地看了洛芸蕊一眼，看她一脸淡然的样子，心里也跟着镇定了不少：「都是因为张家，张家传出了那种消息来，也不说清楚到底是哪一位小姐，这不城里就开始传些洛家小姐的事情。一开始倒是还好，小姐您刚离开的时候，也就是说洛家小姐肆意撕毁婚约，可是传到后面却是越说越不像样了。」 洛芸蕊闭了闭眼睛，示意娃娃帮她梳头。 小绿跪在地上，因为洛芸蕊没有让她起身，她也不敢起身：「小绿知道得其实并不多，只是听说外面有人在说洛家小姐……不规矩。」 最后三个字，小绿是用极快的速度说出来的，而且声音轻得几乎听不到。 「继续。」房内如此安静，洛芸蕊的耳力也不错，又怎么会错过那么重要的话呢？ 「反正，就是说小姐们的一些坏话，然后老太爷气得病倒了，大老爷找了几个官场上的朋友对张家施压。可是，这谣言要想完全抹去却也是不可能的。」 这些洛芸蕊也是知道的，谣言这种东西，你只能让它随风而去，毕竟很多事情都是越描越黑的。可是，洛芸蕊也怀疑，这事儿已经还有人在推波助澜，要不然当初她和庶妹离开后，张家二太太也随之离开，应该没有人会再去主导谣言了。可若非有人刻意在引导，这些谣言是不可能越传越离谱的。 看到洛芸蕊又不说话了，小绿心里直打鼓。其实，除了为洛芸蕊担忧以外，她又何尝不是为了自己在担忧呢？她和春夏秋冬四个丫鬟，年纪相仿，跟洛芸蕊又是同龄的。可是，这个年纪却偏偏又是最为尴尬的。 按理说，当了那么多年的一等大丫鬟，小绿是肯定会跟着洛芸蕊一起嫁过去的。然而，这里就有一个问题了。正常情况下，小妾也好通房也罢，那都是在嫡妻没有生育嫡子，或者是在嫡妻怀孕之后提拔的。尤其是嫡妻的贴身丫鬟，那只有在嫡妻需要笼络丈夫的时候才会提拔成通房或者小妾的。这么一来，这陪嫁丫鬟最好是年纪比嫡妻小上一些的。 试想想，洛芸蕊若是刚嫁过去就有了孕，立刻提拔的话，她倒还合适。可若是过了几年，那她的年纪可就大了。这十七八岁的嫡妻是有，但十七八岁才开脸的通房却是没有的。再者说了，这洛芸蕊身边还有一个比她更受宠的娃娃…… 小绿也不是没有想过，拒绝当陪嫁丫鬟。可是，事情也不能这么算。 一来，她是洛家从外面买来的，在洛家也并没有老子娘，即便是洛芸蕊肯为她做主，嫁的估计也就是小厮一类的。若是洛芸蕊嫁出去了，以洛张氏那万事不理的性子，一准想不起她来。到时候她也是没有靠山的。 二来，这要是算起来，高嫁女低求媳，洛芸蕊以后的婆家肯定是会比洛家高出一筹的。加上洛芸蕊嫁的是嫡长子，又在家里学了管家理事的手段，将来一准是当家主母。到时候，哪怕她不当通房小妾，也能在洛芸蕊跟前求一门好亲事。尤其是，洛芸蕊的陪嫁庄子铺子并不少，到时候哪怕是嫁给外面庄子铺子的管事，也是好的。 可是，这一切的一切都建立在洛芸蕊好的情况下，小绿比谁都清楚，只有洛芸蕊好，她才能好。不管是嫁给洛家的小厮，亦或是跟着洛芸蕊出嫁，当通房小妾或是嫁给陪嫁庄子铺子里的管事，都是不错的选择。跟别人不同，小绿并不是一心想要当通房小妾的，但是无人打算的她，必须要为自己谋划。原本，一直都是谋划的好好的，偏偏外面传来了这些事情，若只是单单影响到了庶妹也就罢了，偏偏还牵扯到了洛芸蕊…… 「怎么不说了？跟我说说，大伯父是怎么报復张家的。」 小绿浑身一颤，仿佛是干了坏事被抓包似的。不过，她到底是当了那么多年的大丫鬟，几乎立刻就反应过来了：「大老爷找了官场上的朋友，似乎对张家的一些铺子做了什么，反正张家现在是乱成了一团，听说好几个铺子都被封了，甚至有些还被查出了违禁品。」 「违禁品？」洛芸蕊挑了挑眉，这倒是有意思了，她是真的没想到张家会那么大胆。不过，这违禁品也是分档次的，估摸着张家也就是拿那些个劣质品煳弄别人，真要是干出天大的事情，张家还没这个本事！ 小绿接下来的话也证实了洛芸蕊的猜测，张家果然是拿陈年的蔬菜或者肉类煳弄人。当然，他们也是有脑子的，煳弄的都是一般人，像当官的或者有钱人家，他们还是不敢的。只是，别说是小绿了，就算是洛芸蕊也不曾想到，这就是张家败落的起源。 张家是没有得罪官家或者有钱人家，但是却让老百姓们都知道了，张家喜欢煳弄普通老百姓。这一传十十传百，口碑是这么建立的，坏名声也是这么来的！而且，坏事总是要比好事传得快，加上一开始张家忙着应对以大老爷为首的官宦人家，忽略了老百姓的反应，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却是已经来不及了。 不要小瞧了普通老百姓，要知道，张家铺子也不是什么高档的铺子，主要的购买人群还是老百姓。这一下子，他们失了民心，哪怕后来改正了，也再也收不回民心了。原本，自从张家老太爷过世后，就已经开始衰败的张家，自此一蹶不振。 而这边，庶妹梳洗好了以后，来到了洛芸蕊房里。 「三小姐您先坐一下，小姐还在洗澡。」出来迎接庶妹的是小绿，洛芸蕊则是让娃娃陪着进去洗澡了。 庶妹自然不会有意见，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刁钻任性不管别人死活的千金小姐了。听了小绿的话，庶妹只是微微一点头，就坐下来喝茶了。 「三小姐，我……」小绿很是迟疑，刚才洛芸蕊跟她说，若是庶妹过来了，让她把洛家和张家如今的情形跟她说上一说。小绿当时是答应了的，可是话到了嘴边，却有些犹豫了。 「姐姐有话让你告诉我吗？」庶妹也不笨，看着小绿欲言又止的模样当即就猜出来了。而且，她也是见过小绿的，洛芸蕊身边曾经唯一的一个一等丫鬟，很多事情洛芸蕊都是带着她的，庶妹现在的情况，却也是不得不给小绿面子了：「有话就说吧，既然是姐姐要求的，我必不会为难你的。」 小绿受了鼓舞，终是把之前对洛芸蕊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庶妹听了以后，沉默了好一阵子，最后挥了挥手让小绿下去了，然后继续坐着发呆，等着洛芸蕊出来。 而洛芸蕊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妹妹可是都知道了？」 「是的。」庶妹慢慢地开口，语气里满是苦涩：「是我连累姐姐了。」 「我们是姐妹，这话以后就不必说了，现在的问题是，你还是想要嫁到张家吗？」 第125章 洛张氏的担忧 「姐姐！」庶妹勐地站了起来，当即落下泪来：「姐姐，你说过要帮我的。」 洛芸蕊无奈地扶额：「好了，妹妹坐在吧，我现在也没说不帮你。」 庶妹稍稍松了一口气，再次坐了下来：「姐姐，我知道你很为难，可是……姐姐，我真的很喜欢他。」 「我知道了。」洛芸蕊很是无奈，却又拿庶妹没办法：「现在你也知道了，洛家跟张家算是彻底撕破脸了。不过，好在有些话已经放出去了，想要成全你跟张家二少爷倒是不难了。只是，因为洛家的事情，恐怕你嫁过去以后，未必能讨公婆的喜欢。」 知道洛芸蕊说的是实话，但庶妹还是咬咬牙，坚持自己的意见。洛芸蕊只得无奈地嘆气，然后带着她去找洛张氏。 洛张氏自然一早就听到了洛芸蕊回来的消息，不过，也知道回来必定会先去洗漱，再来见她的，因此倒也不急，让丫鬟去厨房叫了些洛芸蕊爱吃的菜餚，等着她回来一道用餐。 只是，洛张氏却没想到洛芸蕊不是一个人过来的，看到庶妹来的时候，她还整个人愣了一下，几乎要脱口而出，这人是谁了。好在洛芸蕊反应快，知道这话要是被洛张氏说了出来，就算庶妹不会说什么，但心里总归是会有想法的。 「娘，我带着妹妹过来您这儿蹭饭，您不会生气吧？」撒娇地走到洛张氏面前，算起来，她们也有好几个月没见了。 洛张氏刚要笑话洛芸蕊几句，不想一旁的蕾儿吃吃地笑了起来，还低声对睿哥儿说着：「弟弟你看，姐姐那么大了还撒娇，羞羞脸！」 洛芸蕊刚才根本就没发现龙凤胎也在房里，听到蕾儿这么一说，当即羞红了脸。不过，即便如此她也不甘示弱。走过去捏了一把蕾儿的小圆脸：「瞧瞧，这才几个月呢，蕾儿你怎么胖了那么多？娘没少给你做好吃的吧？这都快赶上两个睿哥儿了！」 这下子轮到睿哥儿笑了，要说这对龙凤胎，是蕾儿略胖了一些，却也没有洛芸蕊说的那么夸张。只是小女孩子也爱漂亮，听到洛芸蕊这么一说当即慌了神：「真的吗？蕾儿真的长胖了？」 「是啊，胖乎乎的，像个小猪仔了。」洛芸蕊笑得更开怀了，虽然龙凤胎她都很喜欢，但比起略微有些腼腆的睿哥儿，她确实是更喜欢淘气鬼蕾儿一些：「哎哟哟，这么胖，以后嫁不出去喽！」 蕾儿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看起来好像很在乎洛芸蕊最后那句话，瘪着嘴不再吭声，还时不时地拿手在自己和睿哥儿身上比划着名，似乎在测量自己是不是真的有那么胖。 这副举动自然是逗得大家开怀大笑，倒是蕾儿以为自己真的有那么胖，急得小圆脸都皱成了一团，看上去就更逗人发笑了。 「好了好了，蕊儿别逗你妹妹了，她会当真的。」洛张氏笑了一声，又看向庶妹：「芳儿也坐吧，我们一家人好久没有坐在一起用饭了。」 庶妹依言坐下，只是这用饭，到底是要把围帽拿掉的。好在她脸上的伤已经不明显了，小心一点儿却也不会被人察觉。拿下了围帽，除了洛张氏略略看了她一眼外，别人根本就没想起来。至于龙凤胎更是完全忘记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位庶姐。 洛芸蕊一面吃着饭，一面把庶妹的事情大致上说了一遍。其实，正常来说，洛芸蕊是不该当着众人的面说这事的。不过，之前洛芸蕊已经把丫鬟打发走了，在场的不过就是娃娃和洛张氏的两个贴身丫鬟。而洛张氏身旁的人，洛芸蕊却是知道大多数都是老太太的人，这两位自然也是的。 因而，洛芸蕊在这儿说了这事，回头都不用她开口，就能传到老太太耳朵里，方便不说，还可信。更关键的是，由别人先给老太太递个消息，她再亲自走一趟，这样成功率会更加高一些。 跟洛芸蕊想的一样，洛张氏并没有反对，只是却也没有贊成。若是以前，庶妹要嫁到类似于她娘家的张家，她自然是贊成的。只是如今洛家和张家闹成了这个样子，哪怕洛张氏不关心外面的事情，却也听了一耳朵。当下，就有些不看好这门婚事了。 不过，洛张氏一向拿洛芸蕊没办法，只要她坚持，洛张氏也只能认了。不过，洛张氏还是委婉地告诉她，老太爷那边没有那么容易劝。 洛芸蕊也是明白的，这事儿闹成了现在这副样子，再想成确实是难了一些。不过，她却还知道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张家老太太。 张家老太爷已经过世了，剩下的这位张家老太太跟洛家老太太的关系是极好的。只是张家老太太的身体不好，这还是因为小姑姑洛容栀把张家大房的嫡子害死，又间接害得张家大老爷身亡后，落下的病根。张家如今已经跟洛家撕破了脸，若想挽回劣势，甚至再跟洛家联姻的话，那就只能派出这位张家老太太。 可以说，张家老太太若是亲自来洛家请罪，哪怕是老太爷也得给她几分薄面。 洛芸蕊估计着，在这之前，张家那边的人应该是不敢把这件事告诉张家老太太，毕竟这事是他们做得不地道。但随着事情越来越恶化，加上张家二太太回来了，这事终有一天会捅到张家老太太跟前。而张家老太太又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张家衰败，到时候使不得还在拖着病体亲自跑上一趟。 把自己的想法一说，洛张氏很是贊同地点头：「张家老太太是个好人，她很明事理。」洛张氏虽然从不说别人的坏话，但是同样的，她也很少夸赞一个人。想来，在她的心目中，张家老太太的为人确实是不错的。 只是，洛芸蕊就想不明白了，为什么张家老太太这么明理的一个人，怎么生的儿子找的媳妇都那么不靠谱呢？ 看出了洛芸蕊的疑惑，洛张氏无奈地嘆了一口气：「蕊儿，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大户人家非要让嫡长子继承家业呢？而且最好是长房长子长孙。」 洛芸蕊初是一愣，随即就明白过来了：「这是一种象徵，但其实也是一种态度。长房长子长孙从小就接受了那样的教导，以后管理家事自然是不会有问题的。而次子却是不一样了。」 洛张氏点点头，她性子软弱并不代表她就是真的傻了，很多事情她心里都是明白的，只是不想说出来罢了。比如说，她的房里至今大部分人都是老太太派来的，而且每隔几日都会像老太太禀告。 「蕊儿，就像你，因为大房常年不在家，你其实就是嫡长女，很多事情你跟妹妹们是不同的。别的不说，就说蕾儿好了，她淘气些我是不太理会的，因为她是小女儿。嫡长子用来鼎立门户，嫡长女用来光耀门庭，而小儿子小女儿则是用来宠爱的，那怕是长大以后，也顶多就是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来联姻。」 洛张氏看了看庶妹，当下微微嘆气：「其实，张家原本不是这样的。张家大老爷虽然在某些事情上煳涂了一些，但本质其实不坏的。而张家原本的大太太更是出自皇商楚家的旁支，虽然不是官宦人家的小姐，但她却是自小帮着家里打理中馈的。可惜，她命短要不然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嫡子夭折，张家落败，跟她的早亡很有关系。」 洛芸蕊点点头，是这个理。一般人家会竭尽全力去教导嫡长子，对于嫡次子就差了那么一成。自然，这嫡长子的婚事也比嫡次子重要多了，因为将来继承家业的是嫡长子和长媳。这么一来倒是解释了为何张家越来越衰败的原因了。 毕竟，张家二老爷是被宠着长大的，以后也是拿一份家业分家出去过的。谁也不曾想到，张家大老爷大太太都那么短命，甚至于连个子嗣都没能留下。这也间接证明了，由长房长子长孙继承的家族为何会长兴不衰。 「蕊儿，还有你的婚事……」洛张氏抿了抿嘴，比起庶妹，她当然是更加在意自己的亲生女儿，毕竟庶女什么的，就算张家再不靠谱，也不算委屈了她。可嫡女就不一样了，而且她的女儿那么优秀。 「娘，我没事的，秦家不是还没退亲吗？我觉得他们倒不会退亲了。」洛芸蕊比洛张氏看得开，初听到关于自己的闲话，说没有芥蒂是不可能的。可是仔细一想，秦家的情况跟旁人家不同，他们要守孝，若是存了退亲的心思，就该立刻退亲，这样还能博得一个好名声，只要说是不想耽搁对方就完事了。可若是他们在守孝结束后退亲，那乐子可就大了，不但不容易退亲，就算是勉强退亲了，他们家要再找儿媳妇就难了。 有些事，虽然旁人不会直说，但却不能改变事实。洛芸蕊是在婚期将近的时候，才跟着一块儿守孝的。没错，就是一块儿守孝。按理说，遇到这样的情况，洛家是可以退亲的，但是洛家没有，等于是默认了自家女儿跟着未婚夫一块儿守孝。虽说这事不能明着说，但事实就是事实，若是秦家在守孝结束后要求退亲，怕是整个家族的名声都要赔上了。 听了洛芸蕊的解释，洛张氏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她之前最怕的不是秦家退亲，而是秦家在两年之后再退亲。这样一来，不但洛家被动了，而且以洛芸蕊的年龄怕是真的不容易找到合适的亲事了。幸好，她的担心并不会成真的，要知道并不是所有的人家都跟张家一样不要脸。 「太好了，这样娘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洛张氏轻拍着洛芸蕊的手背，满脸的慈爱：「对了，既然你的亲事不急，我们还可以重新置办一份嫁妆。两年后，娘一定会把娘的蕊儿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洛芸蕊笑着应了，眼角却看到庶妹黯然的眼神。当即笑着开口：「那娘待会儿可要跟着蕊儿一块儿去见见祖母，到时候可也要帮着劝哦。这张家亏欠了我们那么多，可不能再让他们欺负妹妹了。」 洛张氏自然满口答应，只是恐怕她自己也明白，自己的话未必就能起作用。 庶妹自然也是知道的，当下不再开口，而是小心翼翼地吃着饭菜。她的伤到底还是存在的，就算不仔细看没发看出来，却不代表就不存在了。 张家的名声不好，张家是个商户，张家开始败落了，张家亏欠了洛家…… 殊不知，这样的家族才是庶妹想要的。 第126章 坦白 「什么？芳儿你怎么可以……」饶是之前已经有人偷着把这件事告诉给了老太太，老太太一时间也很难接受这件事情。尤其是，当庶妹两眼含泪，一脸悲切地跪在自己面前，苦苦哀求的时候。 庶妹这般作态自然也有洛芸蕊的插手。之前，还在路上的时候，洛芸蕊就跟庶妹谈了谈。虽然没有明着说，但洛芸蕊话里话外地讲着老太太的年纪越来越大了，这心肠倒是越来越软了，加上庶妹才是真正在老太太面前长大的，一旦庶妹露出柔弱无依的神情来，老太太必定会先妥协的。 而在庶妹看来，她小时候的那身傲骨早已经随着自己脸上的伤势而消失无踪了。跟小时候相反，已经长大了的她非常清楚明白自己在洛家的身份地位，也很清楚这个世界上若还有为她打算的人，也就只剩下洛芸蕊了。想着张家逐渐败落的事实，再想想跟她从小就要好的张家二少爷，她面上的悽苦越发明显了。 只要她能嫁给张家二少爷，哪怕张家现在已经开始败落了，这钱财却依然还是有的。以后，就算分了家，她手头上有银钱，又能当家做主，再生几个孩子，到时候舒坦的日子也就来了。 「祖母，芳儿知道芳儿这么做太过分了。可是祖母……」哽咽了一下，庶妹的眼泪快速地落下来了，却仍然坚持开口：「芳儿这辈子就求祖母这唯一的一件事了，张家二少爷跟芳儿一向很要好，他必然是不会亏待芳儿的。而且，芳儿跟张家的牵扯实在是太多了，就算是退了亲，也未必能找到好人家了。」 老太太抿着嘴，一脸的阴沉。 庶妹话里的意思，老太太自然是全部都明白的。庶妹到底是庶出，从出身上就弱了一层。确实官宦人家的庶女也比商户人家的嫡女来的更加珍贵，但事实上还是有很多商户人家只愿意迎娶嫡女的。尤其是要继承家业的嫡长子，哪怕是为了以后教养子女，也该选择一个嫡女而不是庶女。 其实，以庶妹的身份，再加上张家又是老太太的娘家，让庶妹嫁给张家二少爷是个很好的选择。当然，前提是，之前没有闹出过那么多的麻烦事儿。 「芳儿，我们洛家跟张家的事情你很清楚吧？」沉默了许久，老太太终是开了口。 庶妹迟疑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带着一丝悲愤地开口：「芳儿都知道。」 「既然如此，你还是愿意嫁到张家去？」 「是的，芳儿愿意。」 老太太不再看庶妹，而是拿眼看向跟随庶妹一起过来的洛张氏和洛芸蕊：「你们怎么说？」 洛芸蕊推了推洛张氏，眼神里有着一丝哀求。洛张氏无奈了，其实她一点儿也不看好这门亲事，可庶妹却不是她亲生的，既然本人都愿意了，她也不好多说什么：「老太太，这门亲事也不坏。」 老太太一看洛张氏的表情，就知道她是被逼着过来的，当即微微嘆气。这个侄女兼儿媳妇，性子模样都是极好的，但就是太过于软弱了。她这会儿还在，洛家也不曾分家，倒是没什么问题。可一旦百年之后，洛家分家了，以洛张氏的性子脾气却未必能支撑的起一个家。 好在老太太及时想起睿哥儿，心情又开朗了一分。现如今，也只能祈祷自己和老太爷能够长命百岁，尤其是老太爷。只要老太爷好好的，洛家就不会分家。最好能够等睿哥儿长大了，再分家。 想到了睿哥儿，老太太看向庶妹的眼神倒是柔弱了一些。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张家都已经把事情闹将开了，再这么折腾下去，张家固然会倒霉，但洛家的名声恐怕也要受到牵连。要知道，洛家还有一个嫡女蕾儿，若是连累到她，那可真是得不偿失了。 终究，在老太太看来，庶女的终生幸福，是完全抵不过嫡女的好名声的。若是赔上一个庶女，能让洛家平息这场纷争，也同时能让她的娘家安稳下来，倒是不亏。尤其是，庶妹已经说了，她是自愿的，她非常愿意嫁到张家去。 「罢了，老太爷那边我会帮着劝的。张家……芳儿，张家到底是商户，有时候行事不拘了一些，但如论是张家二老爷还是张家二太太，他们的心地倒是不坏。只是你偏偏看上的是张家二少爷，这真是……」 「祖母，这才是好事。」洛芸蕊上前几步，走到老太太面前，笑眯眯地给老太太捏肩捶背：「洛家虽然是官家，但要是妹妹嫁给了张家的嫡长子，怕是还会有闲话传出来的。」 既不是嫡女，也是庶长女，偏偏成了人家的嫡长媳妇，虽说张家是自愿的，但在有心人听来却像是洛家以强权压迫张家了。 老太太之前也有想过这件事，听着洛芸蕊这么一提点，当即表示贊同：「就怕那混闹的张家二太太又不依了。」 洛芸蕊再次开口：「其实，蕊儿一直很喜欢张家老太太的，小时候每次去张家，她都会笑眯眯地摸摸蕊儿的脑袋，会让丫鬟们给蕊儿送上各式好吃的糕点，还总是一脸慈爱地看着蕊儿吃下去。」 老太太微微有点儿愣神，张家老太太是她的大嫂，两人的感情十分得不错。只是，因为当初她的小女儿做下的那一档子事情，倒是还得张家老太太一病不起。尤其是最近两年，张家老太太几乎都是卧病在床的。 苦笑地拍了拍洛芸蕊的手背，老太太缓缓地说道：「蕊儿，我们明天去张家看看我那位老嫂子，好不好？」 「好呀！」洛芸蕊自然是一口答应的，因为她是站在老太太的身后，还逮着空档冲着庶妹眨了眨眼睛。庶妹一直眼巴巴地看着老太太，自然也看到了洛芸蕊的小动作。当即心下一喜，知道这事儿成功的把握还是很大的。 仔细一想，洛芸蕊还有将近两年时间才能嫁人，她的亲事就算赶在洛芸蕊嫁人后立刻出嫁，那也得是两年后了。张家两位少爷年龄不小了，若是二少爷倒可以缓缓，这作为嫡长子的大少爷若是再耽搁下去，怕是会有碍子嗣了。所以，她应该是能实现自己的心愿的，是吗？ 看着一脸忐忑，眼底里却露出一丝期待的庶妹，洛芸蕊心头有些发酸。若不是她当初孩子气一般的报復，又怎么会惹出这么多的事情来呢？ 第127章 拜访与迟暮 第二日，老太太就依言带着洛芸蕊去了张家。原本，洛张氏也是要同行的，只是早上起来的时候，她有些头晕，就跟老太太告了假。老太太面上虽然有些不悦，但最终还是没有勉强她。 到了张家，张家二太太很是意外地出来迎接她们，面上的表情有些诧异和惊喜，但当她听到老太太说，想要看看张家老太太时，顿时面色惨白。 洛芸蕊本能地就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张家老太太的身子一贯不好，虽说前世直到洛芸蕊嫁人，张家老太太也依然活着。但是如今，洛芸蕊也明白，她的重生发生了太多太多的变数，天知道张家老太太还能不能撑到那会儿。况且，算算日子，再过些日子，就是她前世出嫁的时间了。 出嫁等于死亡。 倘若真的过了那个日子，再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洛芸蕊却是没办法再知道的。尤其是，她之前动了太多的手脚，几乎把她周围人的命运都改变了。 薛姨娘死了，庶妹性子大变，洛张氏生下了龙凤胎，就连大太太也有了嫡子洛洐。 「这……姑妈，母亲她身子不太舒坦，这……」张家二太太平日里一直都是称唿老太太的，可是今个儿却亲昵地叫着姑妈，语气却极为慌乱。 老太太本来就是人精，连洛芸蕊都能察觉到的问题，她没有理由会想不到。当即，脸色一沉：「如果你还当我是长辈，就该亲自带着我过去看看我那老嫂子！」 张家二太太额头开始冒冷汗，一脸的犹疑。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或者是张家二太太你不欢迎我？」老太太来张家，与其说是拜访，不如说是回娘家。这要是张家二太太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挡，传扬出去，却是一个不孝敬长辈的恶名。 冷汗连连地看了洛芸蕊一眼，张家二太太的脸上已经有着一丝哀求。只是，洛芸蕊虽然答应了张家二太太帮着劝慰老太太，关于庶妹亲事的事儿，但却并不代表两人就是联盟的了。要知道，洛芸蕊只是答应帮忙，她们可没有利益关系。 眼观鼻鼻观心，洛芸蕊一点儿也不想插手张家二太太的事情。帮庶妹的亲事说话，那是看在庶妹的面子上，跟张家二太太没有一文钱的关系。而且，洛芸蕊一贯就不喜张家二太太，能够让她吃点儿亏，长点儿记性，自然是很乐意做的。 张家二太太真心无奈了，她又不能一直拦着不放行。这如果是洛芸蕊一人前来，倒也罢了，拦着晚辈顶多就是一个不慈，拦着长辈却是不孝了！不慈顶多就是被训斥一番，这不孝却是可以休妻的罪名。 到底，张家二太太熬不住了，咬咬牙，干脆亲自带路领着老太太和洛芸蕊去张家老太太住的暖阁里。 这如今的天气倒是不冷，可因为张家老太太身子骨太差了，又是惧冷的体质，倒是早早地搬到了暖阁里面。事实上，张家老太太一年里面，倒是有七八个月是住在暖阁里的。 张家的暖阁是在园子里，位置倒是很不错，冬日里饮酒吃锅子，顺带再找个戏班子过来唱唱戏倒是十分惬意。可惜，这会儿洛芸蕊想的这些全都没有。小小的一个暖阁里，炉子升得热烘烘的，只一进去，就被熏出了一身汗。 老太太皱了皱眉头，但还是忍着没说什么。只是等进去看到了张家老太太，却只剩下了发懵。 上一次见到张家老太太的时候，洛芸蕊觉得她的身子骨虽然是差，但气色还是不错的。好歹，那个时候她还能自己站立行走，说话也算是平稳的。而现在，张家老太太躺在锦绣丝纹床帐里睡得昏昏沉沉的，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衰老的气息，看那模样，竟是随时都有可能不行了的样子。 洛芸蕊心头一紧，这也是因为她的缘故吗？她分明就是记得，前世她嫁到张家的时候，张家老太太虽然身子不好，但还是参加了她的婚宴。而如今…… 忍不住看了看老太太，要知道老太太跟张家老太太的感情是极好的。 「老嫂子，你怎么……你怎么……」老太太这时候已经完全震住了，快步走到张家老太太身边，颤抖着手想要去碰触她，可却始终不敢：「怎么会这样呢？上一阵子，你不是还好好的吗？」 洛芸蕊瞄了一眼满脸心虚的张家二太太，她几乎可以肯定，张家老太太病情加重跟张家二太太脱不了关系！低着头细细地思量了一番，洛芸蕊就想起了之前洛家和张家闹腾的事情。心里微微嘆气，只怕是这事儿没能瞒住，被张家老太太知晓了吧？ 正思量着，张家老太太幽幽地醒转了过来，起初她并没有认出站在她面前的人是谁，过了好久，她才颤颤巍巍地开口：「阿梅……」 老太太闺名张静梅。 「嫂子，你这是怎么了？我、我这就回去给你找最好的大夫，给你找最精贵的药材。」老太太急得眼眶发红，要不是顾忌到张家老太太的心情，她肯定会忍不住落下泪来的。 张家老太太却是微微摇了摇头，目光有些迷离：「阿梅，那些事情我都知道了，都是这蠢妇的错，我、我……」 「我都知道了，我们不说这个，先给你看病好不好？」 「对不起，是我没教好她。」无论老太太怎么说，张家老太太还是那副歉疚的模样。洛芸蕊想起重生后第一次看到的那位身体健康，一脸慈爱的张家老太太，仿若隔世。 「祖母，张老太太应该是放心不下妹妹那亲事……」洛芸蕊走到老太太身边，凑在她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老太太浑身一紧，是了，自己这个老嫂子，操劳一辈子就是为了张家的基业。如果说，她有什么放心不下的，那一定是张家的未来。可是，自己很清楚，自家的庶女根本就无法承当得起整个家族的负担。 狠狠地闭了下眼睛，再次睁开眼睛，老太太已经恢復了清明：「老嫂子，我答应你，只要我活着一天，必定不会让张家衰败！」 第128章 商量 从张家回来，老太太的心情就一直很低落。洛芸蕊知道原因，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劝慰。 这老人迟暮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张家老太太年纪已经很大了，身子骨一直以来就不是很好，这一次怕是真的难熬了。可是，正常归正常，却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这个事实的。老太太跟她哥嫂的感情是极好的，她的哥哥很早就过世了，唯一的一个嫂子等于就是她最重要的娘家人了。可以说，若是张家老太太这一次没能熬过去，那老太太就是失去了娘家。 想也知道，张家二老爷和二太太都是靠不住的，这二老爷倒也罢了，虽然也是宠着长大的，但好歹从小就接触了生意，不说有多大的能耐，但保持到现有的家业却是可以的。但张家二太太却是典型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指望她掌管中馈振兴家业，那简直就是笑话！ 偏偏，庶妹那性子，也不是掌管中馈的料，让她管一个小院子倒是没问题，可张家…… 「蕊儿，芳儿的亲事就这么定下来吧，就是张家二少爷了。」老太太突然开口了，只是语气里却满满的都是低沉：「至于张家大少爷，我要为他选一门好亲。」 洛芸蕊乖巧地点点头，这回庶妹应该满意了，她终于能跟张家二少爷在一起了。而且，以庶妹的能耐，等以后分家了，管好一个小家应该是不成问题的。或者，她应该趁着这两年时间，好好地教导一下庶妹。不求庶妹有多能耐，但管家理事的活儿，总归也是要熟悉一下的。 洛芸蕊的注意力都在老太太前面一句话上，她满心盘算着该怎么教导庶妹，却完全忽视了老太太后面那句话。也是，在洛芸蕊看来，老太太或许有立场帮张家大少爷选择亲事，但跟她却没有多大的关系。哪怕是庶妹，她就算跟张家二少爷定下来了，在未嫁之前，也没有任何理由插手张家的事情。 因而，洛芸蕊没有注意到，老太太在说完后面那句话时，落在她身上那满含着探究意味的眼神。 回到家后，老太爷那边自然是由老太太去说服的，洛芸蕊则是去看望了庶妹，并且把今个儿在张家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庶妹。不过，洛芸蕊也隐瞒了一件事，那就是张家老太太看情形仿佛是不行了，这万一她也没了，那庶妹和张家二少爷的亲事恐怕又要耽搁了。 以洛芸蕊的推测来看，老太太或许会先帮张家大少爷挑一门好亲事，最好是赶紧就成亲。到时候，哪怕张家老太太没了，也耽误不了什么。至于张家二少爷，他又不是长子，晚点儿成亲也没什么大不了。正好，庶妹要在洛芸蕊出嫁以后才能嫁人，两人从时间上来算，倒是差不多了。 只是，洛芸蕊的猜测原本应该是错不了的，可惜她却忘了一件事。 张家到底是商户人家，哪怕老太太出面为张家大少爷保媒，这一时半会儿地哪里来的人选。尤其是，这段时间以来，这有关张家的话题，可是城里茶余饭后的好消遣。张家的名声如今非常得差，差到根本就没有人家愿意跟他们家联姻。 而这些都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老太太对于张家大少爷的亲事还很看重。是了，一个家族要想长盛不衰，这长子长媳是最为重要的。若是长子不顶事，有个顶事的长媳也是好的。比如说，张家老太爷一早就过世了，这张家等于就是张家老太太一力支撑下来的。 老太太恐怕想挑选一个人品出众，管家理事一把手，最好出身还不能太差，而且还要答应立刻成亲。 这样的条件，配上张家日益衰落的名声，几乎可以说是，根本就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回头，洛芸蕊把事情跟洛张氏也说了说，洛张氏愣了半天，才默默地抹了一把眼泪。这张家老太太跟洛张氏的感情也是极好的。 「娘，没事的，既然祖母都出面的，一定可以给张家大少爷找一门好亲事的。」劝是这么劝的，洛芸蕊心底里却没有一点儿信心。张家这种情况，哪怕是老太太出面，也未必能讨得了好。 更让洛芸蕊惊诧的是，老太太一连几天都没有出门，也没有接待任何访客，几乎可以说她把答应过张家老太太的事儿给忘了个一干二净。了解老太太的洛芸蕊，却不会这么认为，隐隐约约的，她心里头有了一丝不安。 老太太是个说话算数的人，尤其对方还是她很重视的嫂子，她不可能完全无视了这事儿，唯一的可能就是，老太太从一开始就有了主意。 细细地盘算了一番，洛芸蕊心里的不安越发的浓重了。偏偏，这事儿八字还没有一撇，她也不好拿这完全没有谱的事儿去打扰洛张氏。无奈之下，只好唤来了娃娃，不求娃娃给意见，洛芸蕊只是想找个人说道说道。 可惜，不等她和娃娃讨论出什么来，这一日就被老太太唤了过去。 因为正好是休沐日，除了老太太，老太爷和大老爷二老爷都在。一进门，洛芸蕊就感觉到了一丝压迫感，陪同她一起过来的娃娃用手捏了一把洛芸蕊的胳膊，洛芸蕊神情一暗，难不成真的被她给料中了？不不不，这不可能的。 面带微笑地给诸位长辈行礼，洛芸蕊快步走到老太太身边，熟练地给她捏肩捶背。 其他人都注视着洛芸蕊的举动，老太太轻拍了拍洛芸蕊，示意她坐在自己身边。 「蕊儿是我们家最最乖巧的女孩子，可不亏了你祖母平日里那么怜惜你。」老太爷毫无预兆地说了这么一句话，随后就没有声音，而是看着二老爷。 洛芸蕊下意识地抿了抿嘴，挤出一丝笑容：「孝顺祖母本就是应该的，祖父这么说，是不是觉得蕊儿跟对祖父不好呢？」 老太爷愣了一下，面色有些尴尬地摇了摇头：「蕊儿最乖巧了，祖父都知道。」 「蕊儿也想在祖父面前伺候着，可惜祖父平日里太忙碌了，蕊儿都找不到机会。」洛芸蕊心里的不安越发地明显了，只是她还在挣扎，还在期望着其实都是自己多虑了。 「嗯。」老太爷不说话了，或者说他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说。 看了看一脸严肃忙着喝茶大老爷，再看看比老太爷还要尴尬的二老爷，洛芸蕊整颗心都沉了下去。娃娃暗暗给洛芸蕊使了一个眼色，洛芸蕊忙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不要紧，事情还没有说出口，或者说连他们都觉得说不出口。一切都还没成为定局，她还有翻身的机会。 「祖母，前些日子母亲陪嫁铺子上的管事递了些好东西过来，蕊儿看着有些名贵的药材倒是不错。这天气越发寒冷了，蕊儿明个儿就拿些药材过来。」洛芸蕊面上十分的镇定，说这话的时候，还能保持脸上的微笑。 老太太沉默了一会儿，到底还是开了口：「蕊儿，祖母知道你很孝顺，今个儿唤你过来也是有事情要跟你商量。」 要说了吗？ 洛芸蕊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手心，强迫自己开口把话题岔开：「瞧祖母您说的，蕊儿孝顺祖母那是应该的。要不是秦家突然出了事，怕是蕊儿这会儿早就不能在祖母面前孝敬了。」 秦家，洛芸蕊要让老太太和其他人都明白，这个世上还有秦家。 「秦家吗……」老太太显然没有想到洛芸蕊会在这个时候提起秦家，微微有些发愣。 「是呀，昨晚母亲还跟蕊儿说，这是老太爷让蕊儿多在家里多孝顺几年。」洛芸蕊始终保持了面上的笑容，一边说着还一边拉着老太太的手，状似撒娇地说道：「祖母，蕊儿真的不想离开祖母。」 老太太面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到了嘴边的话是越发没办法说出来了。 洛芸蕊要的就是这么个结果，当即又笑着说了几句龙凤胎的趣事，只是整个屋子里，除了洛芸蕊以外，没人笑得出来。甚至于，就连洛芸蕊的笑容也是未达眼底的。 其实，洛张氏说的很对，她虽然从小失去了父母，在张家寄人篱下。但平心而论，至少她在张家生活的十几年里，是幸福安康的。若不是从小的生活太过于安逸，洛张氏也不会养成万事不理的性子。 而洛芸蕊呢？她虽然有父有母，洛家的家境比张家还要好上很多，但不得不说，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洛芸蕊的成长总是充满了艰辛。可以说，她根本就没有过过一天舒心日子。 「蕊儿。」就在洛芸蕊觉得今个儿这一关可以过去的时候，老太爷出声了：「你已经猜到了是不是？我知道你肯定不会愿意的，但……今个儿叫你过来就是为了好好地商量商量。」 商量？！ 洛芸蕊瞬间脸色惨白，明知道她不愿意，还要商量什么？难不成是商量着，怎么样说服她吗？ 第129章 逼上绝路 看到洛芸蕊瞬间惨白的脸色，众人心里都明了了。 老太太起初是一愣，随后却又多了一丝恼怒，这洛芸蕊既然已经猜到了，居然还在她跟前把话题扯开，莫不是故意消遣她？而老太爷却更多的是嘆息，这个孙女他是寄予了厚望的，秦家比起洛家那是一点儿也不错，秦家大少爷那是长子嫡孙，将来要继承家业的。反观洛芸蕊，却并非是洛家的嫡长女，这么一来，确实是洛家高攀了秦家。 本来，这门亲事是极好的，偏偏自己的老妻一直惦念着张家，而张家老太太那边，洛家又的确是有亏欠。好在张家大少爷倒也不算差，洛芸蕊虽是低嫁，却也还说得过去。 大老爷和二老爷对视了一眼，在洛芸蕊的亲事上，作为大伯父的大老爷是并没有话语权的。可问题是洛芸蕊和秦家大少爷的亲事是大太太一手安排的，这事儿他还没来得及告诉大太太，而且平心而论，张家，他是真的不看好。 这个道理谁都明白，一个是官宦人家，一个是商户人家，虽然都是嫁给长子嫡孙，但明摆着差别大了去了。可无奈，张家是老太太的娘家，又是洛张氏半个娘家，二老爷很清楚张家没办法给他任何帮助，却也不敢明着反对。 洛芸蕊一直白着脸，没有接话，老太爷沉默了一阵，挥手把娃娃打发了出去。娃娃临走前，深深地看了洛芸蕊一眼，只是洛芸蕊浑身发颤，并没有太过留意。 「蕊儿，你素来是最孝顺的，况且这张家……也不差。」老太爷真心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张家，不差，这已经是他最客气的说法了。 狠狠地闭了一下眼睛，再次睁开眼睛，洛芸蕊却是下定了决心。后退两步，直直地跪在了老太爷和老太太的面前，洛芸蕊抿着嘴，一言不发地看着两人。 即便洛芸蕊没有说什么，但她的这番举动却是充分地说明了她的态度。老太爷倒是还好，他本身就明白，这个孙女是个有主见的，会反对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可是，老太太心里头就不是滋味了。 「蕊儿，你这是什么意思？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这是想要自己挑选夫君？」老太太这几天过的并不好，从张家回来后，她的身子就不太爽利，平日里吃的睡的都少了。哪怕是睡着了，也会梦到自己那死去的父母和哥哥，甚至于还会梦到张家的衰落。 张家，既是老太太的娘家，同时也是老太太心底里最柔软的一处。 洛芸蕊直勾勾地看着老太太，刚才老太太的话简直就是诛心。自己挑选夫君？这简直就是大逆不道，没脸没皮。可是，她用得着自己挑选夫君吗？她有未婚夫！ 「祖母，您说得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蕊儿跟秦家的亲事终生不敢忘怀。」 老太太被这话噎了一下，当即就气得不轻：「好好，我竟不知道你这么会说话！秦家是吗？好，我这就让你父亲去退亲，谁叫他们家死了人，我们家姑娘耽误不得！」 洛芸蕊浑身轻颤，她非常清楚，若是老太太真的让二老爷以这样的名义去退了亲，那她这辈子是不用再想找到好人家了。这张家，她不嫁也得嫁了。 可是，洛芸蕊之所以不愿意嫁给张家大少爷，并非是因为看不起张家这个商户，而是来自于心底里的那份恐惧。 前世，她带着洛张氏满心的祝福，还有对未来生活的憧憬，嫁入了张家。然而，等待她的又是什么呢？洞房花烛夜的噩梦，她被贼人用强，若不是她身子骨太过于虚弱了，是不是连最后的那一点儿清白都没有了？不对，事实上，她的清白早就没有了，张家的人都不敢承认她的身份，硬是让庶妹代替了她。 对洛芸蕊而言，张家那就是狼窟，若是真的嫁了过去，洛芸蕊很怕自己会忍不住日日夜夜被噩梦纠缠。别的不说，当初她嫁的就是张家大少爷，那她若是这一世又嫁了，洞房花烛夜岂不是仍然在那个可怕的房间里？那前世种种又是不是会再度上演？ 算了算日子，再想想张家老太太那时日无多的模样，洛芸蕊几乎可以肯定，她若是首肯了，恐怕连出嫁的日期都跟前世一模一样了。难道，重生一回，她註定要重蹈覆辙吗？ 满脸恐惧地看着老太太和老太爷，又转头惊惶地看了看大老爷和二老爷。他们都没有变，跟前世一模一样，前世她死在了洞房里，这一世她又会一样的。所有的一切努力都会全部白费，她会死的，会跟前世一样的死法。她不甘心，不甘心！ 「蕊儿！」老太爷从刚才就一直在注视着洛芸蕊，看着她从脸色惨白，到后来满脸的惊惧，而且那种惊惧的神情倒不像是不愿意嫁到张家，而是从骨子里在恐惧着什么。一时间，竟是如同被恶鬼附身一般。 「啊！」洛芸蕊正沉浸在前世那临死前的恐惧中，乍一听老太爷的唿喊，身子勐然一颤，回魂一般地跳了起来：「不要！我不要！」 老太爷沉着脸看着洛芸蕊：「蕊儿，祖父也知道张家不如秦家，可祖父以为，你并不是那种贪慕虚荣的人。」事到如今，他总不能说，他是拗不过老妻，才被迫应允的吧？何况，洛家确实是亏欠了张家。 「贪慕虚荣？」洛芸蕊喃喃地重复着，这跟贪慕虚荣有什么关系？她这一世不管是嫁猪嫁狗，或者青灯古佛一辈子，也好过嫁到张家，枉送性命！ 「其实，张家也不差的，你嫁过去以后，可以立刻当家做主，这一点儿你祖母自然是会跟张家老太太商量好的。」把洛芸蕊嫁到张家，本来就是为了振兴张家，当然是要让她当家做主的。至于张家二太太，那个蠢妇还是老老实实地呆着比较好。老太爷看了看老太太：「这个没问题吧？」 老太太面色不愉地点点头：「这是自然的，蕊儿可比张家二太太能干的多。」 「为什么？」洛芸蕊满嘴的苦涩，她根本就不明白，事情怎么就会到了这个地步。看来，她之前的预感没错，她的亲事就不可能会那么顺利。可是，即便再不顺利，嫁给张家大少爷却是她从未想过的。 张家在旁人看来，可能是百般不好，可在老太太的眼里，终究是她的娘家，是她曾经最亲的人住过的地方。因而，洛芸蕊对于张家的鄙夷，老太爷能够谅解，老太太却只剩下了愤怒：「蕊儿，你倒是跟我说说，张家有什么不好的？嗯？」 如果是平日里，洛芸蕊一定能够发现老太太面上那已经无法掩藏的愤怒。可是，如今的洛芸蕊早就被这个消息弄懵了，一心只想着嫁到张家后，会发生的事情。她早就被临死前的恐怖给占据了全部心神，别说是老太太的心情了，她如今根本就什么也听不到。 「为什么？为什么我做了那么多的事情还是会一样呢？」轻声呢喃着，洛芸蕊连自己在说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是在害怕，在恐惧。 本以为，已经死过一次的人，是肯定不会再害怕死亡的，可轮到自己的时候，洛芸蕊却只剩下了恐惧。她很怕死，她明明应该有美好的未来，嫁到一个好人家，有一个对她好的夫君，然后再生几个孩子。她一定会是一个好母亲的，不会让自己的孩子操心太多，她能让孩子们健康快乐地长大。 偶尔，她会亲自下厨为孩子们做上一些精緻的点心，也会亲手会孩子缝制新衣。等到他们都长大了，她还要为儿子挑选媳妇，为女儿挑选女婿。她希望等她老了的时候，能够跟自己的夫君一起，含饴弄孙安度晚年。 「我只是想这样，只是想平安和乐……」泪花滑落了精緻的脸庞，洛芸蕊怎么也没有想到，重生一世，她机关算尽，最后的结局却跟前世一样。她的梦想，她的希望，她所有一切的一切都被无情地打碎了。难道，老天爷让自己重生一回，就是为了受尽苦难吗？那她为什么还要这么活着？她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重复前世的一切，在洞房花烛夜被歹人欺侮？ 这一世，她的身子要比前世好了很多，那她到底是要像前世那样，死在歹人的手里，还是受尽屈辱后，却仍然活着？无论是哪一种，那都不是她想要的，她一点儿也不想带着屈辱就这么死去。 如果，一定要死的话，那她也要挑选一个体面的死法，反正她不要再跟张家扯上半点儿关系。 她不要！ 呆呆地从地上起来，洛芸蕊带着满脸的泪痕慢慢地扫视了一圈屋内，目光从老太太的脸上缓缓地扫过，挨个看了一遍屋内的人。当她的目光落在屋内的柱子上时，原本呆滞的双目中有了一丝神采。 为什么你们都要害我？明明我已经那么努力了…… 第130章 伤势严重 「蕊儿，娘的蕊儿……」 晕晕沉沉之间，洛芸蕊只听到洛张氏哭泣地唿唤声，可是眼皮太重了，她怎么也睁不开。仿佛过了很久很久，洛芸蕊才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蕊儿！」洛张氏果然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只是双眼哭得通红，死死地拽着她的手，就是不肯放开。 「太太，大夫不是说了吗？小姐没事的，看，现在小姐已经醒了，您还是先回去休息吧。」开口劝着的是娃娃，她比洛张氏还要着急。明明她离开的时候还好好的，几乎是转眼之间，她听到屋内的惊唿，冲进去的时候，洛芸蕊已经倒在了地上，一头一脸的血。 更让娃娃受不了的是，自打得到了消息后，洛张氏就时刻守在洛芸蕊身边，哪怕娃娃想餵洛芸蕊吃点儿补药都没找到空儿。也因而，让洛芸蕊又多吃了一些苦头，好在最后还是醒转过来了。不过，若不是知道洛芸蕊这伤势并不会危急性命，娃娃也不会那么淡然了，她就是拼着被人怀疑，也会强行灌药的。 不管怎么说，洛芸蕊现在醒了，众人提着心的也都放下去了。 洛张氏到底是被劝下去了，主要是看到洛芸蕊醒转过来了，她才放下了心。等洛张氏一走，娃娃当即就把其他丫鬟都给轰了出去，倒是惹的小绿一阵阵地不悦。不过，娃娃才是洛芸蕊真正的心腹，小绿即便不满，也不敢当着洛芸蕊的面表现出来。 等到把闲杂人等都清了场，娃娃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回到洛芸蕊的面前，狠狠地瞪了洛芸蕊一眼，然后徒然消失在了洛芸蕊面前。 洛芸蕊有些心虚地看着娃娃消失的地方，不等她想好说辞，原本消失的娃娃又出现了：「嗯？」 「我把时间停住了！」娃娃冷着脸解释了一句，随后就把手里的一个碗放在了旁边，扶起了洛芸蕊，然后把碗里的药灌了下去。 原本，娃娃手里的药材或者是其他的东西，大多数都是液体状的，这样也方便入药。也有那粉磨状的，或者是搓成了丹药状的，像这样黑得如同墨汁一般的汤药，却是洛芸蕊第一次看到。不过，转念想想倒也正常，娃娃肯定是不曾想过她会受伤，而且还是头部受伤，这药肯定是现熬的。虽说她可以把时间定住，可她本身却会觉得时间难熬，再说又是给洛芸蕊吃药，也就用不着那么费劲儿了。 「好苦。」洛芸蕊吃下了药，这才开口抱怨了一句。可惜，很明显娃娃正在气头上，并没有同情洛芸蕊。 「发生了什么事？」娃娃沉着脸，一副打算拷问到底的模样。 洛芸蕊原本还想让娃娃给她倒杯水来，不想听到娃娃这么问后，她当即又开始浑身发颤。 娃娃一看这架势仿佛有些不对劲儿，当即抱住洛芸蕊，两人进了旎虚空间之内：「主人，你现在在空间里面，很安全，非常得安全，没有任何人能够伤害你。不用害怕了。」 平静安详的空间内，一切如初，洛芸蕊看着周围的情景，慢慢地放松了下来：「娃娃，我可不可以一辈子不出去？」 娃娃很是没形象地翻了翻白眼：「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洛芸蕊垂下脑袋，轻声细语地把之前的事情大致上说了一遍，同时她也提起了前世的死亡原因：「……我不要嫁给张家大少爷，我不想死。」 「所以，你就选择了撞柱子？」娃娃长大了嘴巴，满脸震惊地看着洛芸蕊：「你是不是跟你那个笨蛋妹妹呆得久了，才变得那么傻的？」 「啊？」洛芸蕊傻眼了。 「难道不是吗？别说现在你跟张家大少爷的亲事还没能定下来，就算真的定下来了又能怎么样？你那个笨蛋妹妹不是许给了二少爷吗？她根本就不会跟你抢丈夫。而且，你自己都说了，当初买通别人害你的人是薛姨娘吗？她的身子都应化成尘土了！」 娃娃是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再说了，你嫁过去以后，难道我会不陪着你吗？就算我没有陪着你，你遇到危险难道不知道躲进空间里吗？暴露了空间所在，也总好过于被人杀死吧？」 洛芸蕊目瞪口呆地看着娃娃数落自己，竟是一句话也没法反驳。 「再说了，这事儿可以慢慢来，张家老太太都快死了，说不准你还没嫁过去她就已经死了呢。」若不是洛芸蕊的脑袋上被布条包扎得严严实实的，娃娃还真想戳一戳她的脑门：「之前我们不是都商量了吗？真的要是发生了这种事情，你可以先拖着！」 是了，洛芸蕊早就有了这样的预感，也跟娃娃商量过怎么应对。只是，那个时候，她们并没有想出对策来，唯一的想法就是，先拖着。 可是，有的时候，想法和现实的差异还是很大的。洛芸蕊也不会想到，当事情真的发生了以后，自己就陷入了前世那可怕的死亡阴影之中，哪里还能想到对策。其实，她现在想想，都不敢相信，她那么怕死，当时是哪里来的勇气一头撞到了柱子上。 那个时候，她恐怕整个人都已经不好了，心里如何思量的，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只是想着要不能嫁给张家大少爷，千万不能同意这门亲事。可当她发现周围所有的人都跟前世一模一样以后，她的心智就崩溃了，正好一眼看到红色的柱子，一时间就冲动了。 「娃娃，我的伤势要紧吗？」这会儿被娃娃一开导，洛芸蕊倒是想通了。说到底，就算有着前世的那些经歷，她还是一个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女孩。遇到了切身相关的事情，一时钻了牛角尖也是正常的。这会儿，回过神来了，她倒是开始担心起自己的伤势了。 娃娃没好气地瞪眼：「哼，非常严重，你的额头上破了一个大口子，血水拼命地往外冒，我都看到骨头了！还有呢，大夫说了，这伤在脑袋上，能不能好还是个问题，能不能痊癒更是个问题。哪怕是痊癒了，额头上也会留下疤痕的。」 「啊？」洛芸蕊大惊失色：「娃娃，这是真的吗？我会留下疤痕？」 「对，大夫就是这么说的。」娃娃嘟着嘴，恨恨地开口。 第131章 面人儿 看着洛芸蕊被吓得原本就苍白的脸色越发的惨白了，娃娃也有点儿不忍心了：「罢了罢了，不吓唬你了。刚才那些话都是那庸医说的，也不关我的事儿。要是我的话，保管你的伤势在几天内就可以痊癒了，不过你希望这样吗？」 微微有些发愣，洛芸蕊不由地想起了之前老太太那坚持的态度，想来在老太爷的心目中，她这个孙女并不是那么重要的。连老太爷都默认了的事实，指望二老爷那是没有任何效果的，想必他根本就不敢忤逆父母的意见。所以，这事儿最终还是得靠她自己。 「主人，刚才给你服下的药只是治疗内伤的。你现在不头晕了吧？我跟你说，这头上的毛病就算是再能耐的大夫也是看不出来的，你只要装着头晕，就一定能煳弄过去了。」娃娃开始给洛芸蕊出主意：「反正张家老太太已经快不行了，只要拖过这阵子就可以了。」 「娃娃，老太太不会同意的。」就算有娃娃的开导，洛芸蕊也不能完全放下心来，老太太对于张家太过于看重了。尤其是，张家如今的败落跟老太太不无关系。只是，对于洛芸蕊来说，小姑姑洛容栀做下的事情却是不该由她来承担的：「真不知道小姑姑如今怎么样了，我还真是很好奇。」 乍一听洛芸蕊提起她那个已经失踪很久的小姑姑洛容栀，娃娃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不过，等她想明白那是谁时，又没好气地瞪了洛芸蕊一眼：「主人，你要是有这个闲心，就操心一下你自己的事情。你那个姑姑就算现在回来了，也不能改变老太太的心思。」 「是啊，不过光拖着也不是个办法，就算我病着，说不定老太太也会强行把我塞进花轿里，那……」洛芸蕊低垂着头，还是想起了前世的事情。虽然那个时候她是自愿的，但不得不说，当时她也在病中，而且病得还不轻。比起前世，她如今算是好太多了。 「那把你弄成破相？」娃娃继续出着馊主意。 「别闹了，我跟秦家大少爷的亲事本来就是我高攀了，若是我破相了，那岂不是名正言顺地可以退亲了？至于张家，我破相了那更好，正好跟张家大少爷相配。」洛芸蕊的语气很是颓废，就算像娃娃说的那样，即便她嫁入了张家，也未必会像前世那样死在洞房里，但她还是不乐意。 明明，她已经远离了张家。明明，幸福的生活就在眼前。明明，她可以完全脱离前世那可怕的未来。 「主人，你晕迷了一天一夜了，我突然想起，若是他们已经给你退亲了，那可怎么办？」娃娃眨吧眨眼睛，语气说不出得可爱，可她的话却把洛芸蕊吓了个半死。 「快点儿带我出去，我要去找老太太。」洛芸蕊几乎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却因为起得太勐了，一阵天旋地转。 娃娃赶紧上前扶起她：「主人，我们现在是在空间里，难道你忘记了吗？这里的时间是停止的。」 「唿。」长长地送了一口气，洛芸蕊总算又安心了一点儿。经过了这件事，她勐然发现，原来自认为自己沉稳能干，那都是因为那些事情跟自己关系不大。一旦发生类似于这样事关切身利益的事情，她还是不够淡定沉稳。 「主人，现在的问题是，老太太坚持让你嫁到张家去，她出发点是希望娘家因为你的到来而重新振兴，这个想法是不错的，只是她忘了考虑你的感受，或者说，她根本就不在意你的感受。」比起洛芸蕊，娃娃要镇定了很多，毕竟她的经歷要比洛芸蕊多得多，哪怕很多事情她只是躲在空间里面看到的，但看得多了自然也就想得多了。 「我不会去振兴张家了，老太太也太看得起我了吧？」带着一丝怨愤，洛芸蕊连祖母都不称唿了。原本她对于老太太的感观还是不错的，想着她虽然有些抓着权力不放，又喜欢安插心腹到各个院子里，但好歹她没有做出任何不利于自己和洛张氏的事情，洛芸蕊哪怕知道老太太的一些小心思，却不会去戳破。 娃娃摇了摇头：「主人，我看到过不少的例子，原本怎么也不愿意嫁，但最后真的嫁过去了，也就认命了。娘家这边既然靠不住了，又不可能改嫁，唯一的途径也就只有把日子往好的方面过了。人的一生真的很短暂，尤其是女人。一旦嫁了人，这心境就跟做姑娘的事情不一样了。等到再生了孩子，那更是不用说了，哪怕当初千百般的不愿意，弄到最后却也是一心一意为夫家为孩子打算的。」 洛芸蕊沉默了，这些事情她也有想过，恐怕老太太也是这么想的吧？先把洛芸蕊嫁过去，然后只要切断了跟娘家的联繫，洛芸蕊也就没办法。到时候，哪怕是为了自己的后半辈子，她也只能一心为张家谋划了。 可是，洛芸蕊不希望这样，她不知道真的到了那个地步她会不会妥协，但她就是不希望嫁入张家。前世的一些事情，加上这一世她亲眼目睹亲耳听到的事情，她都知道张家并不是一个能够平安过日子的人家。想想看，张家二老爷虽然为人还算正经，但却是没主见的，张家的一应事情都是听从张家二太太的吩咐。到时候，她要是真的嫁过去了，就算是嫡长媳又能怎样？夺了婆母的管家权？ 洛芸蕊管家理事是不错的，但这并不代表她就喜欢做这些事情。大太太病倒的那些日子里，她一直代为掌管洛家的后院，那个时候她可是一心盼着大太太赶紧好起来。管家理事，听着是挺威风的，但实际做起来，却是吃力不讨好的。而且，张家二太太虽然为人很不着调，但若是洛芸蕊真的插手张家的中馈，她却未必能够识相地让开。 到时候，只要一句不敬长辈，就够她受的了。别的不说，作为婆母往自己的房里安插几个人，你又能如何？像老太太这样只是用于监视倒也罢了，若是往房里塞的是美貌的丫鬟，又能如何？ 况且，张家除了内忧之外，还有很大的外患。生意场的逐渐弱势，家业慢慢地收拢，以张家二老爷和大少爷的才干，能够尽量维持张家不要太快败落，已经是很为难了。但是想要再重新起復，却是难上加难。 要不然，前世洛芸蕊嫁过去的时候，张家也不会因为不捨得把大批的嫁妆送回，而选择让庶妹代替自己了。当年，洛张氏得以保全她父母的遗产，一方面是因为张家已经过世的老太爷和他的父母都是很正经的人，另一方面却还是因为当时的张家，根本就不屑于贪墨那些钱财。 而如今…… 「罢了，若是主人你真的不愿意嫁到张家去，就把张家老太太弄死好了。」娃娃随口说着，却被洛芸蕊狠狠地瞪了一眼，当即立马改口：「要不，把老太太弄死？」 「别处馊主意。」洛芸蕊虽然厌恶老太太拿她的一辈子做人情，却也不愿意因为这个原因而害死她。想当初，她连薛姨娘都没有下杀手，又怎么会去害老太太呢？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觉得先装病，弄得严重一点儿，好让老太太看看，若是逼着她嫁给张家，说不定就会把洛芸蕊给逼死了。说到底，洛芸蕊还是对老太太抱了一分期望，但愿老太太不要那么狠心，用她的命来博一场。 只是，洛芸蕊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时候，老太太的院子里，却也开始闹腾了。 洛芸蕊只知道她就算拼劲全力也会保护洛张氏，却没有想过，在洛张氏的心目中，她也一样的重要。哪怕，如今的洛张氏又有了嫡子嫡女，但对于洛张氏来说，洛芸蕊这个嫡长女在她心目中的分量一点儿也不睿哥儿轻。 最初，洛芸蕊被送回院子的时候，洛张氏是不知道的。倒不是老太太刻意隐瞒着，而是当时场面太混乱了，哪怕是老太太也没想到，在她面前一向乖巧听话的洛芸蕊，竟然突然间变得那么刚烈了。不过就是让她把秦家的亲事给退了，改成跟张家结亲罢了。老太太就算知道张家不如秦家，却不会猜到，对于洛芸蕊来说，张家那就是龙潭虎穴。 那惨烈的一撞，不但洛芸蕊当场晕死过去，而老太太也因为受不住这样的刺激而晕倒在地。大老爷和二老爷慌忙请大夫，又把洛芸蕊送回她的院子，还要安抚也气得不轻的老太爷，哪里还会想到去通知洛张氏呢？毕竟，洛张氏在洛家一向是个存在感很低的人。 等到洛张氏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晚间了。还是她派人过去唤洛芸蕊跟她一块儿来吃饭，下面的丫鬟婆子见瞒不住了，才说了出来。顿时，洛张氏被吓蒙了。 在洛芸蕊的床前陪了一整夜，眼瞅着自己最为疼爱的嫡长女甦醒过来，洛张氏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可是，当她被娃娃劝回去以后，并没有立刻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休息，而是直接去了老太太的院子里。洛张氏的确是个面人儿，但她不傻，根本不需要多调查，只要问一问洛芸蕊是从老太太那院子里被抬出来的，她就猜到一两分。 哪怕不清楚具体的原因，她也能知道洛芸蕊头上的伤势是在老太太的院子造成了。 面人儿，有时候也会发怒。 第132章 受辱 洛张氏几乎可以说是杀进了老太太的院子里，这会儿离洛芸蕊出事已经过去了一天，休沐日已经过了，老太爷和大老爷二老爷都不在，老太太因为头天的事情，昨晚也没有睡好，正躺在炕上眯着眼睛补眠。 「二太太，老太太正在休息，您在这儿等一下吧！」老太太身边的琉璃马上就要被放出去了，她的年纪已经大了，但是在放出去之前，却还要帮着老太太教导出几个得力的丫鬟来。自然，她嫁人后也可以进来当媳妇子，但毕竟老太太还是需要几个贴身大丫鬟的。 见来的是一贯软弱的洛张氏，哪怕琉璃知道昨天发生的事情，也没有太在意。给旁边的小丫鬟使了一个眼色，自然有人上前拦住洛张氏。 洛张氏除了自己的院子以外，对于其他院子里的事情并不是那么在意的。但哪怕她再不在意，老太太身边的贴身大丫鬟琉璃却是认得的。可这琉璃见了她，居然没有亲自迎上来，而是叫个小丫鬟拦住了她，这让原本就积了一肚子火的洛张氏，顿时有些受不了了。 「我有要紧的事情找老太太。」当即，沉下脸来，洛张氏到底是念着老太太是她的婆母也是她的姑母的份上，没有直接出言教训老太太身边的人，但语气却是极为不善的。 一贯是面人儿的洛张氏，突然间跟换了个人似的，浑身散发着怒火，别说是小丫鬟了，就连琉璃都有些侧目了。好在琉璃是个玲珑人儿，见情况不对，赶紧上前陪笑脸：「二太太这是怎么了？可是二小姐哪儿有什么事儿？」不管洛张氏性子有多软弱，人家到底是主子，琉璃念着自己马上要就放出去了，也不想在临走前惹了是非。 可若是琉璃不提起洛芸蕊倒也罢了，一提起洛芸蕊，洛张氏心里的怒火是腾腾地往上冒，她本就没有太多的心计，原本只是想要问个真相，但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丫鬟拦在门口，再面的人儿也受不住了。何况，龙有逆鳞触之即怒。 洛芸蕊便是洛张氏的逆鳞。 「让开！」洛张氏满脸的寒霜，这会儿早已过了平日里老太太午睡的时间了，况且洛张氏想的是，自己一夜未睡，心爱的嫡长女还气若游丝地躺在病床上，老太太倒是好福气，居然还睡得着？ 「二太太，老太太还在休息，她身子有些不适。」琉璃很是不适应洛张氏突然而来的转变，想到恐怕是洛芸蕊那儿又有问题了，也不敢把话说得太重：「要不，二太太你先歇一会儿，我这就进去看看老太太醒转过来没有。」 「不必了。」洛张氏勐地一把推开琉璃，毫无提防的琉璃顿时被推了一个踉跄，要不是身旁的小丫鬟扶了她一把，她肯定是要跌跤的。而洛张氏趁着这个机会，径直闯入了老太太的卧房：「老太太，有件事儿我今个儿一定要问问你。」 其实，当洛张氏和琉璃在外面争执的时候，老太太就有些醒了。她歇下的时候，还并没有传来洛芸蕊甦醒的消息，因为心里记挂着事情，她睡得也不是很安稳，门外稍稍有些动静，她便被惊醒了。 因而，洛张氏进来的时候，看到老太太虽然是在床上，但却已经坐起了身子，当下也就直截了当地问了起来。 老太太比琉璃更加不能适应突然转变的洛张氏，加上刚刚醒转过来，脑子也有些迷煳，一时间没有开口答话。 「老太太，蕊儿好端端地走进了您的院子，为什么却是被人抬着出去的？我的蕊儿出了事，我这个做娘亲的，竟然是最后一个得知消息的，您为什么不派人去唤我一声？还有，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我今个儿一定要把所有的事情闹个清楚明白。」 「你……」老太太被这么连珠炮一般的问题给弄懵了，尤其是这么问她的人，还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洛张氏：「你这是干什么？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 「老太太，等把事情弄明白了，我自然会自请处罚。可是现在，我只想知道，我那可怜的蕊儿到底在您这儿发生了什么事儿。」洛张氏是憋着一口气的，因此说话完全没了平日里的软和，字字都针对老太太。 老太太本就因为洛芸蕊昨天那悲壮的一幕，狠狠地惊到了，又被洛张氏明着审问暗着责怪的语气给弄得胸口一阵阵地发闷。喘了好几口气，才有些缓过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想逼死蕊儿吗？她是我的孙女，我会不疼她吗？」 洛张氏直勾勾地看着老太太：「您不会故意害她，但哪怕是无心的，后果既然已经造成，那就是事实了。何况，我只是想要老太太给我一个解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我的蕊儿为什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提起这事儿，老太太也是一肚子的火。在她看来，张家再有不是，那也是她的娘家，洛芸蕊为什么要这么嫌弃？她凭什么这么嫌弃？ 听到里面的动静，琉璃急沖沖地赶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盏茶：「老太太您消消气，先喝口茶缓一缓。」 「消消气？你叫我怎么消消气？一个两个地都给我气受，亲侄女亲孙女竟然还不如一个丫鬟来得体贴。」老太太也是因为火气上来了，才有些口不择言了，但这话听在洛张氏的耳朵里却是极为刺耳和伤心的。 「原来，我和蕊儿在老太太的心目中竟然还不如一个丫鬟来的体面。」洛张氏当即落下泪来：「好好，您是老太太，是我的婆母也是我的姑母，您做什么都是对的，哪怕生生地逼死了我和蕊儿，那也是理所当然的！自然如此，我为什么还是呆在这里？干脆让我家老爷一纸休书将我休弃了算了。」 「你！」老太太一扬手打翻了茶盏，琉璃惊惶地往旁边一躲，那茶盏狠狠地砸在了地上，飞溅的碎片直冲着洛张氏而来。 「二太太！」琉璃一声惊唿，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茶盏的碎片狠狠地扎进了洛张氏的小腿上。洛张氏腿上吃痛，一下子失去平衡，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而地上，却是密密麻麻的碎瓷片。 第133章 浑水摸鱼 「二太太！」琉璃惊惶地想要上前，可是哪里还来得及，洛张氏整个人摔在了满是碎瓷片的地上，双手、膝盖和小腿上满是尖锐的瓷片。洛张氏自从生下了龙凤胎以后，身子就有些微微发福了，尤其是双手更是有些发胖。再加上下身好歹有裤子遮着，看起来倒不是那么显眼，可双手那渗出的血迹却是那样的刺眼。 「还不快去叫大夫！」老太太也是倒抽了一口气，她本意并没有想要害洛张氏的意思，原先是气急了随手掷了茶盏，根本就没有想到会有那么严重的后果。 琉璃自是快速退出了老太太的卧房，不过很快她就又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年老的嬷嬷。 看到那两个嬷嬷进来，老太太微微松了口气：「秦嬷嬷、元嬷嬷，快给二太太先收拾一下。」 那两个嬷嬷是很得老太太信任的管事嬷嬷，比起小丫鬟自然要稳重多了。当下吩咐小丫鬟捧来热水和镊子，至少先要将洛张氏身上的碎瓷片清理一下。先将洛张氏强行扶起，搀到一旁干净的地方，只是这个时候，洛张氏已经是满脸的冷汗，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秦嬷嬷嫁的是老太太嫁妆铺子里的管事，她的大儿子也在铺子里干活，可小儿子却跟一位大夫学了医术，虽然称不上有多高明，但已经可以独立行医了。她是第一个发现洛张氏不对劲儿的，一般来说，受了这样的外伤，伤患痛得大喊大叫才是正常的，可洛张氏却是一脸惨白，看她的情况明显不止是外伤这么简单。 「二太太，可是哪里不舒服？」秦嬷嬷制止了元嬷嬷的动作，看洛张氏那痛到极点的模样，若是强行将碎瓷片拔出，还不知道会发生怎样的事情。 正问着，洛张氏突然整个人颤慄起来，不等开口说什么，她直接就晕了过去。这下子，不说是秦嬷嬷和元嬷嬷了，就连老太太都吓得不轻，一迭声地催促着：「大夫呢？怎么到现在还不过来？去叫大夫！」 顿时，老太太的院子里又陷入恐慌之中，而且跟昨日不同，今个儿却只有老太太一人在主持大局。 这边，洛张氏已经陷入晕迷之中，秦嬷嬷纵使懂点儿医术，也不敢贸然行事。可是，眼瞅着洛张氏双手的血根本没法止住，脸色更是愈发惨白，一屋子里的人都慌了神。偏偏，本该立刻赶来的大夫却迟迟未到，老太太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勐然想起大太太还在府中，忙不迭地派人将她唤来。 昨个儿的事情，大太太也是知道的，今个儿早上，她也去看过洛芸蕊，只是听大夫说，并不会有生命危险，她就先回去了。并不是她不在意洛芸蕊，而是她所出的洛洐这几天正病着。 老太太派人过来唤她的时候，她是真真地愣住了：「怎的好端端的，二太太就晕倒在老太太屋子里了？」要不是大太太知道，平日里老太太很在意这个侄女，她还真要认为老太太打算将洛张氏和洛芸蕊母女俩害死了。昨个儿差点儿逼死了洛芸蕊，今个儿洛张氏却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大太太觉得，这一下要么就是二房要遭大难了，要么就是老太太要倒大霉了。 但愿，不是二房。 大太太并非心狠手辣的人，只是从她的立场来看，二房要比老太太好对付多了。毕竟，二房如今并没有拿得出手的人，就算嫡子睿哥儿看着还好，可这年龄却也太小了点儿，可以说，二房是要处处依靠大房的。而老太太的话，却不是那么好对付了，说白了，她是长辈！ 大太太可以以长嫂的身份教训二房，却不能对老太太提出任何异议。尤其是，大房并非老太太所出，到底是隔了一层的，哪有那么好说话？若是在这之前，大太太却也不会对老太太有太多的芥蒂，可是偏偏昨个儿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这洛张氏或许还不明白昨个儿发生了什么，但她却是一清二楚的。 逼迫洛芸蕊退掉原本跟秦家大少爷的亲事，转而嫁给张家大少爷。这老太太真是打的好主意！要知道，洛芸蕊跟秦家大少爷的亲事那是她牵线拉桥的，就这样没有跟她支会一声就强行逼迫退亲，又何曾把她放在眼里过？尤其是，自从自己的亲生女儿洛芸若所嫁非人之后，大太太对于女儿家的亲事格外的重视。洛芸蕊既然宁愿选择一死了之也不愿意退亲，就已经说明了她的态度，老太太竟然还不愿意放弃？ 大太太自然不知道，今个儿是洛张氏先发的难，可因为洛张氏平日里那怯懦的形象实在是太让人印象深刻了，以至于根本就没人会想到，这是洛张氏找老太太的麻烦，而并非老太太刻意为难洛张氏。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母女俩前后两天晕倒在老太太的房里，而且看那来唤的丫鬟慌乱的表情，大太太就明白，洛张氏不仅仅是晕迷那么简单。 「照顾好洐哥儿。」大太太叮嘱了一句，随后就跟着丫鬟去了老太太的院子里。不过，无论是老太太还是大太太，都没有想到要支会一声洛芸蕊。毕竟，在她们看来，洛芸蕊才刚刚甦醒过来，没有必要去打扰她。 只是，大太太不会想到，就是因为她的这种「体贴」，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也让二房跟老太太彻底决裂。 大太太赶到老太太院子里时，千盼万盼的大夫终于赶来了，来的正是洛家用惯了的李大夫，大概是知道事情紧急，李大夫即便看到了大太太也没空行礼。 略慢一步进了院子里，大太太首先看到的就是跟没头苍蝇一般满院子乱转的丫鬟们，当即就皱了皱眉头：「如果你们不知道要干什么，就老老实实地呆在原地，不要添乱！」 冷哼一声，大太太转头跟身边的小丫鬟吩咐了几句话，随后那小丫鬟就飞快地离开了老太太的院子。 从李大夫的行为，还有这满院子乱转的小丫鬟身上，大太太也猜到今个儿的事情不好善了了，为了不引火烧身，她只能让人赶紧把大老爷叫回来。当然，还有老太爷和二老爷。 如果她算计得不错的话，或许这一次，是个扳倒老太太的大好机会。 第134章 挑衅与威胁 当老太太的院子里乱成一锅粥的时候，洛芸蕊已经离开了旎虚空间，她又服下了娃娃提供的另外一帖药，沉沉地睡了过去。在她再次沉睡的时候，庶妹倒是过来看望了她，不过看到洛芸蕊已经睡熟了，庶妹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犹豫。可惜的是，娃娃素来不待见庶妹，见她这副模样，也没有开口询问。庶妹迟疑了一会儿，也就沉默地离开了，只是吩咐娃娃，等洛芸蕊甦醒过来的时候，派人去唤她。 对于这个要求，娃娃无可无不可地答应了，她万万没有想到，就是这次迟疑让庶妹错过了及时说出老太太院子里的事情。 等到洛芸蕊晚间醒来，用晚饭的时候，庶妹再次赶来，只是这一次她脸上却是带着极为明显的慌乱：「姐姐。」 洛芸蕊头上的伤并没有好，虽然娃娃可以让她立刻痊癒，但她却不能做的那么明显。按照娃娃的算计，大约十天以后，她就可以好转了，只是头上的伤痕却要保留更长的时间。因而，庶妹闯进来的时候，洛芸蕊正半躺在床上，由娃娃餵她喝粥。 「妹妹，你来了。」娃娃刚才跟洛芸蕊提了一句，庶妹在她沉睡的时候来过。不过，洛芸蕊并未太在意，这会儿见到庶妹也只是礼貌性地点点头。 「姐姐，你……」庶妹今个儿并没有戴上围帽，大概是因为她觉得自己脸上的伤势已经全好了的缘故。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事情紧急到让她忘了戴上围帽。 「有事吗？」洛芸蕊的语气还算平和，倒是娃娃很不耐烦地催促洛芸蕊赶紧喝粥，还一脸嫌弃庶妹的模样。 洛芸蕊暗中掐了一把娃娃，让她收敛一些。不过，很明显庶妹根本就没有发觉什么，或者应该说，庶妹这会儿看起来仿佛是心事重重，一点儿也感受不到其他情况：「姐姐，我、我是听到祖母那边闹了起来。」 迟疑了许久，庶妹才支支吾吾地开了口，其实，从老太太派人将大太太请来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只要联想到昨个儿洛芸蕊被抬着离开老太太的院子，她就能猜到一二：「祖父，还有大伯和父亲他们也急匆匆地赶来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总归是不好的事儿。」 既然开了口，下面的话儿就说得顺熘多了。想了想，庶妹又加了一句：「还有李大夫，我叫奶娘去打听了一下，她说，今个儿早些时候，李大夫被叫来了。」 洛芸蕊愣了一下，随后看向娃娃。娃娃轻轻地摇头，表示她并不知情。那会儿，洛芸蕊在沉睡，娃娃却是一直陪在洛芸蕊身边的。再说了，跟洛芸蕊不同，在娃娃的心目中，整个世界都比不上洛芸蕊来的重要，她根本就不会去在乎洛家旁的人发生了什么事。 「是祖母病倒了吗？」洛芸蕊不是很肯定地开口，昨个儿她当着老太太的面，一心寻思，以老太太的身体状况来看，未必能承受的住，病倒也是很正常的。 庶妹点了点头：「昨个儿祖母就病倒了，不过今个儿看起来仿佛不是祖母有了什么事儿。」庶妹欲言又止地看着洛芸蕊，不知道该不该把最重要的事情告诉洛芸蕊。 「妹妹，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们姐妹俩还有什么芥蒂吗？还是说，你不相信我？」洛芸蕊隐隐有了不祥的预感，但仍然挤出一丝笑容，激得庶妹把所有的情况说出来。 果然，庶妹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急切，不过更明显的却是凝重：「姐姐，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只是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萍儿说的。」 萍儿，大房最小的庶女，洛家的七小姐洛芸萍。 「萍儿说了什么？」 庶妹还是一脸的迟疑，但最后却是咬了咬牙：「萍儿说，母亲离开你这儿以后，直接去了祖母的院子里。」 「什么？」洛芸蕊勐地起身，不敢置信地瞪着庶妹：「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还是说，母亲一离开就……」 「是的，萍儿就是这么说的。她说，早些时候母亲离开你这儿后，就径直去了祖母的院子。再过些时候，我就听到祖母那院子里有些不对劲。后来，我又叫奶娘打听了一下，母亲从进去以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庶妹之前的迟疑，并非是不相信洛芸蕊，而是怕洛芸蕊知道以后着急上火，反而把伤势弄得更加严重了。 何况，这一切她要么是听说的，要么就是猜的，根本就没有任何证据。 「娃娃，我们现在就去祖母那里。」洛芸蕊沉下了脸，庶妹根本就没有任何理由欺骗她，而且看她的样子，惶恐多过于急切，想必若不是有了十足的把握，庶妹根本就不敢来打扰她。 娃娃本是不同意洛芸蕊下床的，她之前准备的药，主要还是帮助化开脑中的淤血，对于改善外伤并没有太大的作用。可是，看着洛芸蕊那阴沉的脸，她也知道多说无用。转身绕开其他人，娃娃走到屏风后面，假装帮洛芸蕊拿外衣的机会，闪身进了旎虚空间。 既然非去不可，倒不如先给洛芸蕊准备一些药丸，防范于未然也是好的。 旎虚空间的时间被静止了，娃娃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回到了原点，拿了外衣快速地为洛芸蕊披上，至于梳头和装扮却是来不及了。而小绿也趁着这个机会，叫人准备了软轿，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洛芸蕊就这么跑到老太太的院子里去。 等到了老太太的院子，就像庶妹说的那样，老太爷也在。事实上，整个洛家的主子们，除了年幼的那几个外，其他人都在，包括大太太。看到洛芸蕊赶来，众人都懵了一下，还是大太太反应快，赶紧迎了上去：「蕊儿，你不好好休息，跑出来做什么？」 洛芸蕊是服下了药，但因为头一天失血过多，脸上却是惨白而毫无血色的。加上她这会儿心里也是火急火燎的，看起来竟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大伯母，我听说娘来了这里。」见是大太太，洛芸蕊稍稍平息了一下语气，但也没有心思再绕圈子了，直截了当地开了口。 「你娘……」大太太没想到洛芸蕊竟是听说了这事儿来的，顿时眼底里有了一丝慌乱。 「我娘呢？她现在在哪里？我要见见她。」洛芸蕊的目光从大太太脸上扫过，又一一落在其他人的脸上，尤其是看向老太太的时候，眼底里不由地带上了一丝怨毒：「祖母，我想见见我娘！」 老太太面色也不是很好，只是洛芸蕊这会儿却根本就没有留意她的面色，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样。老太太抿着嘴，好半天才哑着嗓子出声：「你娘在休息，你明个儿再过来吧。」 休息？ 洛芸蕊死死地盯着老太太，目光里已经不是怨毒而是深深的恨意了，她几乎可以肯定，洛张氏一定是出了事。不然，明明院子隔得并不远，为什么洛张氏不在自己的院子里休息，而非要到老太太这里呢？尤其是，自己头一天刚在老太太这儿出了事。 「我只看一眼就好了，还望老太太成全！」洛芸蕊连祖母都不叫了，直接称唿老太太。 老太太自然也听出来了，面色变了一变，却还是坚持阻止：「你娘很好，现在她不想看到你！」 洛芸蕊直接就被这话给气乐了，洛张氏会不愿意见她？那之前她刚甦醒的时候，那个满脸憔悴恨不得以身代替她的洛张氏又是怎么回事？「老太太说笑了，我娘素来疼爱我，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我相信她都是愿意看到我的。」 老太太被这话气得不轻，随即仿佛想起了什么，语气严厉地开口：「她为什么不愿意见到你？你自己心里难道不清楚吗？听着，你是洛家的小姐，你的亲事是由洛家来做主的，包括你娘也是同意你嫁到张家去的，你要是孝顺的话，就乖乖地听话，也省的长辈们为你惹出来的祸事操心！」 洛芸蕊白了脸，身形微微有些摇晃，娃娃见状赶紧上前扶住了她。 「好了好了，这些事儿以后再说。蕊儿，你先回去休息！」老太爷终于开口了，只是他这话虽然看着像是息事宁人，但洛芸蕊却能感受到，老太爷也对她不满了。 不满吗？ 洛芸蕊这会儿完全肯定了，洛张氏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导致她不能直接出来跟自己见面，就算不知道详细的状况，洛芸蕊也能猜到，洛张氏如今的情形必然是不好的。 冷笑地看着老太太，洛芸蕊脑子里嗡嗡作响，忿恨让她失去了理智：「老太太，我娘是怎样的人，我这个做女儿的还能不知道吗？不过，我是怎样的人，您怕是不知道吧？」 「我的小姑姑，当初她嫁入张家的时候，您也是一心期盼的吗？或者说，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我是洛家的小姐，她也是。都是生儿子像舅，生女儿像姑，难道你不觉得在某些方面，我跟小姑姑很相像吗？」 看到老太太因为自己提到了小姑姑洛容栀，而瞬间惨白的脸色，洛芸蕊笑得更渗人了：「是的，您可以把我嫁到张家去，但是您就不怕歷史会重演吗？张家大老爷大太太，还有那位小公子，他们是怎么死的？或者说，您还想看看，张家二老爷二太太，还有他们最宝贝的大少爷，是怎么死的？」 编辑通知，明天要上架了。 亲，好歹来个首订吧，不要让我死得太难看。 另：明天三更！ 第135章 二老爷插手 洛芸蕊这话一说出口，屋内就静默一片，只听到众人那徒然放大的唿吸声，旁的声音竟是就这样消失了。 仿佛过了许久许久，洛芸蕊微微嘆了一口气，这些话她终究还是说出来了，到底是因为失望而引起地忿恨，还是因为担忧才冒出来了怨恨？不说别人了，就连洛芸蕊自己也不知道，重生回来她到底已经不是前世那个软弱可欺的小丫头了，只是像这样咄咄逼人的话，就算真的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却也并非出自于她的真心。 「我娘呢？请问，我现在可以见见她吗？」看着因为自己刚才那番话，身形有些微微不稳的老太太，洛芸蕊说不后悔是假的。或许在老太太心目中，张家作为她的娘家是很重要的存在，但洛芸蕊却也是她曾经真心疼爱过的孙女，哪怕在她的心目中并不如张家。 但是，后悔归后悔，该做的洛芸蕊却还是得一件不落地做完。对于洛芸蕊而言，老太太只是她的祖母，只是她众多亲人之一，但洛张氏却是完全不同的存在。可以说，若是让洛芸蕊做出选择，是要洛张氏还是要其他所有洛家的人，洛芸蕊也只能忍痛选择洛张氏。 这个世界上，也只有洛张氏才是她最亲的亲人。 老太太半响没有开口，也不知道她是被洛芸蕊刚才那番话惊到了，还是想起了某些不太愉快的经歷。总之，她只是白着一张脸，漠然地看着前方，半点儿没有开口的意思。 「蕊儿，你先回去。」见气氛不对，尤其是见到老妻的状况有些不好，老太爷上前一步，面色有些凝重地开口。 其实，若是老太爷不这么说，洛芸蕊或许还不会想到别的地方去。可是，看着素来沉稳镇定的老太爷如今这模样，洛芸蕊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勉强稳住身子，洛芸蕊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把最后那几个字说完：「我要见我娘！」 洛张氏一定是出事了，只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现在她的情况又怎么样了呢？ 老太爷沉默地看着洛芸蕊，勐然间回头看向二老爷：「老二，把你女儿带回去！」 洛芸蕊勐地抬头，看着慢慢逼近自己的二老爷，惨然一笑：「你们到底把我娘怎么样了？为什么不让我见见我娘？为什么？呵呵，张家，一切都是为了张家的未来吗？好好，我嫁！我倒是要看看，张家有没有这个福气迎娶我过门！」 二老爷顿住了脚步，看上洛芸蕊的神情显得极为古怪，以及有着一丝不忍：「蕊儿，你娘没事，你……我们先回去，至于亲事，我们回头再说。」 「没事？既然我娘没事，你们为什么不让我见见我娘？她是我娘！我要见她！」洛芸蕊已经被那种揪心的情绪完全影响了心智，她的脑海里出现的是前世眼睁睁地看着庶妹气死洛张氏的场景。那一面面场景，狠狠地揪着她的心，让她浑身上下都在撕心裂肺的痛：「我、要、见、她！」 「蕊儿……」二老爷迟疑地站在洛芸蕊面前，却没有听从老太爷的命令，直接把洛芸蕊拖回去。迟疑了一会儿，二老爷转身看向老太爷：「母亲的院子也不好养着病人，不如让我……」 老太爷沉着脸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说实话，他的长子很能耐，但因为某些事情，他们父子俩其实并不亲。反而是这个不怎么能耐的小儿子，是他从小疼爱到大的。虽然小儿子有诸多的缺点，但老太爷从心底里，是偏心小儿子的。 「你们都走！都走！一个个的都不省事！都给我走！」老太太终于爆发了，可一边吼着，一边却泪如雨下。比起洛芸蕊和洛张氏，她觉得自己才是最委屈的。明明，她的出发点是好的，张家也不仅仅是她的娘家，更是洛张氏的娘家，洛芸蕊凭什么不愿意嫁到张家？张家有什么不好了？ 二老爷抿着嘴不再开口，直接就走到门口让丫鬟婆子进来。之前用来抬洛芸蕊过来的软轿也进来了，随后晕迷着的洛张氏被婆子扶了出来，放到了软轿上。 「娘！」看到毫无知觉的洛张氏被扶了出来，洛芸蕊直接就想扑过去。不想，二老爷这时候却伸手拦住了她。 「蕊儿，你娘没事，这是因为吃了大夫给的药。」二老爷简洁明快地说道，同时也让娃娃扶住洛芸蕊，而他自己则是向老太爷老太太告辞。 除了老太太的院子，洛芸蕊才感到双脚一阵阵的无力，到底她的伤势并没有好，若不是有娃娃扶着，她恐怕早就软倒在地了。娃娃见状，赶紧吩咐小丫鬟再去抬一个软轿过来，却并从后面赶上来的二老爷阻止了：「蕊儿，爹来背你吧。」 不等洛芸蕊拒绝，二老爷已经弯下腰将洛芸蕊背了起来，期间他并没有开口说话，而是只顾往洛芸蕊的院子走去。直到走到了洛芸蕊的院子里，他才开口：「你娘先在你的院子里住几天，免得吓到了睿哥儿和蕾儿。你这几天也别再乱跑了，爹……爹会请几天假陪着你们的。」 被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的二老爷吓懵了，洛芸蕊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这时，洛张氏已经被安置在了洛芸蕊的房内，到底她的院子平日里没什么人来，更不过有人留在这里过夜，因此上房也只有一间。好在平日里，娃娃都是住在洛芸蕊的房间里的，当然洛芸蕊睡的是红木雕花大床，而娃娃睡的却是她房门口的睡榻。 正好，如今洛张氏睡了洛芸蕊的床，洛芸蕊就被安置在平日娃娃睡的睡榻上。睡榻是对着大床的，虽然隔了一小段距离，但却能看得一清二楚。 二老爷见洛张氏已经安置好了，这才走到洛芸蕊的面前。还未说话就已经先嘆了一口气：「蕊儿，你不愿意嫁到张家那就不嫁吧，反正芳儿已经同意了。」 洛芸蕊目光一直落在洛张氏的身上，直到二老爷开口才反应过来：「爹，你……」 「我本来就不同意你嫁到张家去。」二老爷皱了皱眉头，语气里有了一丝不耐烦，却并非是针对洛芸蕊的：「正所谓低头娶媳妇，抬头嫁女儿。我的嫡长女凭什么嫁给一个商户？」 「可是，祖母她……」洛芸蕊还是有些不明白，那个从来对老太太言听计从的二老爷，是什么时候改变了想法？ 「你祖母她是老煳涂了。」二老爷直截了当地开口：「这门亲事就此作废，好在还没有去秦家退亲。至于你祖母那里你也不用管，这两天你就安心呆在房间里，平时照顾一下你母亲。她的情绪有些……不太好。」 洛芸蕊不明白什么叫做情绪有些不太好，但她只是狐疑了一下并没有发问，只当是洛张氏因为她的缘故着急上火了。不想，洛芸蕊是没有发问，二老爷倒是直接给出了答案。 「你母亲她又有了身子，只是月份还小，之前大夫也没有肯定，只让她先养着。」二老爷眼底里闪过一丝阴霾：「现在，孩子没了，你好好劝着一点儿你母亲，反正我们还有睿哥儿。」 二老爷又说了一些话，只是洛芸蕊脑子里却一片空白，完全没有听明白他后面说了什么。只知道那句，孩子没了。 「小姐？小姐！」娃娃轻推了洛芸蕊一把：「二老爷他走了，说是要跟老太太好好交涉一番。」 洛芸蕊沉默地点点头，因为旁的丫鬟也在，娃娃不好说别的，只是吩咐将之前熬好的人参鸡汤拿上来，劝着洛芸蕊喝了几口。等天色完全暗下来的时候，洛张氏终于醒了，只是她一醒来就下意识地叫着洛芸蕊的名字，洛芸蕊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挣扎着到了洛张氏的身边：「娘，我没事，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按照二老爷的说法，那个孩子的存在洛张氏是知道的，那孩子没了她又知不知道呢？ 「娘……」忧心忡忡地看着洛张氏，洛芸蕊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劝解。 「蕊儿，你没事就好，老太太她……她欺人太甚了！」洛张氏拥住洛芸蕊，当即落下泪来。 洛芸蕊吃不准她这是知道真相了，还是单纯因为她的事情而这么说，也就没有贸然开口，只是抱住洛张氏，母女俩痛哭了一阵。 正哭着，二老爷进来了，正好把这一幕看到了眼里，顿时心里很不是滋味。 洛张氏见二老爷进来，慢慢地放开了洛芸蕊，也不再说老太太的坏话，只是低头抹着泪。洛芸蕊则是靠着软垫子坐在床头，眼巴巴地看着二老爷。 被洛芸蕊那可怜巴巴的目光一看，二老爷除了嘆息也不能做什么了：「蕊儿，爹已经答应你了，自然会办到的。放心，我的蕊儿才不会嫁给一个商户。」 哪有官宦人家的小姐上赶着嫁到商户人家去的？这庶女嫁过去已经算是给张家面子了，而且还是个面容有碍的庶女，二老爷也就没说什么。可是，他的嫡长女样样出众，也因为结了大太太的善缘，给谋划了一门好亲。虽然二老爷自认不是那种喜欢攀附权贵的人，但明明能让嫡长女嫁的更好，凭什么要低嫁呢？ 再说了，就算他本人不喜攀附权贵，他还有一个嫡子呢！以往，他也承认自己不太重视洛张氏和洛芸蕊，更是喜欢跟小妾通房厮混，可从另一方面讲，他又何尝不是想要一个儿子呢！ 嫡子嫡子，当他终于有了一个聪明懂事的嫡子，他当然要为自己的嫡子好好谋划一番。 第136章 无缘的孩子 鑑于二老爷以往的不靠谱，哪怕得到了他的保证，洛芸蕊还是不太相信。不过，她并没有把那种不信任的情绪表现在脸上，只是凝望了二老爷一眼，就询问起洛张氏的身体状况了。 虽然，之前有二老爷含含煳煳的说辞，但洛芸蕊还是不清楚洛张氏到底发生了何事。事实上，别说是洛芸蕊了，就连二老爷也不大清楚事情的经过，他只是接到了管家的回话，说是家里出大事了，这才急匆匆地赶来的。等他赶到了老太太的院子里，大夫早就已经走了，老太太沉着脸告诉他，洛张氏的孩子没了。 孩子没了，这个甚至于连他都不知道的孩子，竟然就这样没了。说不心痛那是假的，虽说他已经有了一个嫡子，但孩子哪里会嫌多的？哪怕这次是个女儿，那也是个心肝宝贝。看看洛芸蕊，再看看庶妹，二老爷现在对于嫡庶之别，是有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再想想一向聪明懂事被洛张氏养的极好的睿哥儿，再看看由碧儿带大的祥哥儿，这里面的差别，真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只是，既然孩子已经没了，二老爷即便心里再不满，也不能责怪于老太太，到底那是他的亲生母亲。但不责怪是一回事，要说心里头没有疙瘩那是不可能的。尤其是，洛张氏是在老太太的屋子里出事的，联想起头天洛芸蕊的事情，老太太咄咄逼人的形象已经完全刻在了他的心头，再回忆起平日里怯懦无能的洛张氏，哪怕二老爷是老太太亲生的，心里也会更加偏心一点儿洛张氏。 说到底，这平日里的形象是很重要的，任谁都不会想到，洛张氏是主动上门质问老太太的。不过，是不是洛张氏主动的，已经不重要了，至少洛张氏在老太太的屋子里，只是动口并没有动手。现如今，老太太好端端的，洛张氏受了伤，孩子还没了，再看看脑袋上包扎得严严实实的洛芸蕊，二老爷这心里头…… 「蕊儿，你放心，你的亲事已经定下来了，是跟秦家的大少爷，爹就算再没用，也不会让你再嫁到张家去的。」 这话一出，洛张氏很是诧异地抬头看着二老爷，竟是一脸茫然的神情。迟疑了片刻，她才犹犹豫豫地开口问道：「蕊儿出事，竟是为了这事儿？」 饶是二老爷和洛芸蕊也没有想到，洛张氏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亲事。不过，转念一想，从头天发生那事儿以后，确实没人把这事儿告诉洛张氏，她不知情也是正常的。 但这么一来，二老爷就更纳闷了，洛张氏根本就不清楚这件事，那么为什么她还会在老太太的房里出事呢？不等他开口发问，洛芸蕊已经迫不及待地问了出来。 洛张氏又是一脸的犹豫，她本就是软绵的性子，之前因为洛芸蕊的伤势，情急之下去找老太太的问个明白，这已经是她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了。至于知道了洛芸蕊为何出事的原因，她本来是应该感到气愤的，可刚才二老爷已经说了，那事儿完全办妥了，她要是再揪着以前的事情不放手，又显得有些不贤惠了。 「娘，你快说呀，到底出了什么事？」看到洛张氏那犹犹豫豫的表情，洛芸蕊很是急切地催促道。 洛张氏抬头看了看二老爷，见二老爷也是一副等着她开口说话的模样，再不情愿她也只能说了：「其实……其实也是我不好。」 这是洛张氏口头禅，无论出了什么事情，她总是会习惯性地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无论是二老爷还是洛芸蕊，都知道她这个习惯，也不打断她，而是侧耳倾听。 「我看到蕊儿一头一脸的都是血，我急坏了。好不容易，蕊儿醒了过来，我就去找了老太太。想着，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我这个当娘的总是要问清楚的吧？可是，到了老太太那儿，她身边的小丫鬟又拦着我不让我见老太太，我这一急，就沖了进去。」 这些细节，头天老太太并没有详细地说，但知道洛张氏那个性子，二老爷对于她的话却不会怀疑。 「许是因为我当时太急切了，口气也有些不大好，老太太被我闹醒了，就拿了茶盏掷了过来。」洛张氏说的简单，而且还是把大部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的，但听在洛芸蕊的耳里却是极为刺耳的。 事实上，听到这样的细节，不说洛芸蕊了，二老爷心里也不好受。自己的嫡长女出事，他心里头都难受得紧，更别说是一贯把洛芸蕊当成心肝宝贝一般宠爱的洛张氏了。二老爷当然知道洛张氏有多宝贝洛芸蕊，他也不会傻到拿洛芸蕊跟庶女相比。 诚然，一个是从洛张氏肚子里出来的，一个却是姨娘生的，两者本来就是不一样的。别的就不说了，单单是他自己和大老爷，老太太都是两种态度的。要知道，大老爷才是真正的嫡长子，比起他的身份要高贵多了。可是，即便如此，老太太都是不看重大老爷的。这跟自私无关，只是人的本能罢了。 而且，自认为非常了解洛张氏的二老爷，想起平日里洛张氏那怯懦无能的样子来，根本就想不到她所谓的急切说下语气不好，到底能有多不好。估摸着也就大声点儿说话罢了，洛张氏这人，是属于典型的让她发火她都不会的人。 「你只是询问老太太，蕊儿受伤的原因？」到底老太太是自己的亲娘，二老爷哪怕心底里已经倾向于洛张氏了，这话还是要问清楚的。 洛张氏有些惶恐地点头：「是的，我当时的语气恐怕急了点儿。」 「然后老太太就拿茶盏掷向了你？」二老爷无视了后面半句话，他只当时洛张氏习惯性地又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是……不过，也怪我，有个小丫鬟当时拦住了我，我一看也不是老太太身边的琉璃，就没理会。不过，后来琉璃也出来拦我了，我当时急了，就忍不住说了她两句。」 一般来说，长辈身边的丫鬟婆子比起其他院子里的要体会得多。但这体会却是自己挣来的，也是主子们给面子。说到底，再体面的奴才，那也是奴才，跟主子是没法比的。洛张氏只是不满意小丫鬟的阻拦，算不上什么大错。 「然后呢？只有这些吗？」听到这里，二老爷的语气里已经充满了失望，他没想到老太太竟然是这样一个蛮不讲理的人。这心爱的嫡长女出了事，当娘的跑来问询一下原因，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老太太最后也没告诉你，蕊儿到底出了什么事吗？」 看刚才洛张氏的模样，确实不像是知道事情经过的样子。 「这……老太太说、她说……」洛张氏欲言又止，她不知道该不该把那句话说出来。毕竟，那话不太好听，而且说出来倒是像她在告状了。 「说，只要你保证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实的，有什么你就说。」二老爷沉着脸催促道。 洛张氏小心翼翼地看了二老爷一眼，迟疑地开了口：「老爷，我说的都是真的，只是也有可能是我误会了什么。就是老太太说，她说我和蕊儿不如她身边的丫鬟来得体贴。」 二老爷这会儿的脸色阴沉得简直就能滴墨了，拿自己的嫡妻和嫡长女跟老太太身边的丫鬟相提并论？这是在羞辱自己的妻女，还是直接在羞辱他？ 「老爷，许是老太太当时气急了，说不定只是口误。」洛张氏到底还是善良的，看到二老爷的脸色，忍不住为老太太辩驳起来了。 洛芸蕊在旁边认真地听着，却一言不发。不是她不想帮洛张氏，而是她觉得就让洛张氏这么说实话，也是不错的。毕竟，洛张氏因为平日里的为人，在某些方面是占了很大的便宜的。况且，这事儿本就是老太太的过错，哪怕洛张氏当时是有些不守礼了，也不能直接冲着她掷茶盏。 若现在，洛张氏只是受了点儿轻伤的话，倒是还好。可问题是，洛张氏肚子里的孩子没了，而老太太偏偏毫髮无损。这么一比较，难免会让人…… 看了天色已晚，二老爷吩咐丫鬟将饭菜送到房里来，他自己倒是没留下，只说要去陪着蕾儿和睿哥儿。洛张氏经他的提醒，才想起自己的院子里还有两个小的没人照顾，顿时慌了神。 好在洛芸蕊赶紧出言安抚，到底那两个小的身边奶娘丫鬟婆子一大堆，要说没人照顾也太杞人忧天了。二老爷也答应今晚会睡在洛张氏的院子里，只当是陪着两个小的，洛张氏这才安心地用起了饭。 只是，没人一个人提起那个没了的孩子。洛芸蕊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二老爷是觉得愧疚不想再说，而洛张氏则是选择性地遗忘了这件事，只为大家都不要再悲伤。 那个没了的孩子，只能当是无缘吧！ 第137章 老太太的不甘心 一连几天，洛芸蕊都没有出过房间，主要是她那天气沖沖地跑到老太太院子里后，到底是伤到了自己。哪怕事后娃娃趁着洛张氏睡着了，给洛芸蕊服了药丸，也不能立刻治癒。到底，旎虚空间里的药材只是药效比较好，跟仙丹灵药还是有区别的。 也因此，第二天洛芸蕊就发了烧，好在她的身体底子好，娃娃又及时给她服药，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只是身子上没有力气罢了。洛张氏也因为身子严重亏损，加上膝盖小腿上的伤处，根本就无法下床，母女俩也只能在房内四目相对，耐心地养病了。 期间，大太太和庶妹都来看过她们，大太太还向洛张氏保证，会照看好蕾儿和睿哥儿的，反正一来有丫鬟婆子在身边，二来二老爷这几天都住在洛张氏的院子里，也没什么好不放心的，大太太所谓的好好照看，也不过是多吩咐厨房送些好吃好喝的过去。 跟洛张氏一样，大太太虽然为人精明，但绝对不会在这种小事儿上剋扣。别说是二房的嫡子嫡女了，就算是庶女，她也懒得计较。在她看来，庶女不过就是联姻的工具，到时候只要找户还可以的人家，陪上一副过得去的嫁妆，就完事了。洛家不缺这点儿钱，她也没必要在这种小事儿落下坏名声。 比起大太太明显有些客套的话，庶妹倒是实在多了。 她本来就跟洛芸蕊交好，又想着前些天的事情仿佛跟她也有些关系。说到底，要是当初她不说非要嫁到张家去，说不定就没有后来的那些事情了。带着一丝愧疚，再想着洛芸蕊时时处处为她着想，她的话就实在多了。 「母亲，姐姐，芳儿不会做什么事儿，但也诀不会给你们惹事儿。若是实在不行的话，芳儿愿意退亲，只要母亲和姐姐能够开心。」 洛芸蕊很是诧异地看着庶妹，她还记得当初庶妹可是铁了心要嫁给张家二少爷。不过随即，她就明白过来了。笑着拍着庶妹的手，洛芸蕊柔声安抚着：「这事儿跟妹妹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不用觉得内疚。至于你的亲事，我瞧着老太太已经放弃了我跟张家大少爷的事儿，若是连你也退亲了，这老太太那边……妹妹，委屈你了。」 「不会不会。」庶妹到底还是有些不捨得跟张家的好亲的，早在薛姨娘没了以后，她就明白了一件事。她跟洛芸蕊是不同的，不要以为都是洛家的小姐，都有同一个父亲，她们就真的是相同了。嫡出和庶出，那根本就是天壤之别！ 尤其是后来，随着大房的归来，她的院子里多了四个大房的庶女，她觉得比起她们，自己在二房的日子是过得太好了。 这大房的四个庶女，那可真是毫无存在感的人儿，她至少还有洛芸蕊时不时地来看一看，哪怕是洛张氏有了好东西，也会习惯性地分给她一份。可大房那四个庶女，大太太是毫不关心的。除了应有的奶娘和丫鬟，连多余的人手都不给一个。 关怀之类的，那纯粹是做梦了，基本上除了洛府每月的份例之外，哪怕四个庶女偶尔嘴馋了想吃口别的，也是不可能的。衣服首饰更是想也不用想，人家洛芸蕊每次添新衣的时候，还会把庶妹捎上，那四个庶女就…… 若说这些吃的穿的暂且不提，单单是亲事上头也是有很大的差别的。自从庶妹跟张家的亲事定下来以后，洛张氏在准备洛芸蕊的嫁妆时，偶尔也会想起庶妹。虽说东西肯定没有给洛芸蕊的好，但总比没有的好吧？每次给一些，时间一长，这嫁妆也是挺丰厚的。 洛府给晚辈的嫁妆聘礼那都是有定数的，嫡出和庶出完全不同。虽说公中那份嫁妆比起小门小户那是很好看了，但洛张氏这陆陆续续给庶妹添置的嫁妆已经是公中那一份的两倍有余。 有时候，有比较才知道谁对自己比较好。庶妹如今已经完全不是小时候那种脾性了，她也是知道感恩的。 偏偏，洛张氏也是这样的人，她性子比较软绵，但却并非是不明事理的人。对于庶妹，最初薛姨娘还在的时候，她也是怨愤的，明明她生的才是嫡女，这个庶女比照着嫡女养也就罢了，竟然还比洛芸蕊还要受宠，若说她心里没有疙瘩是不可能的。 不过后来，随着薛姨娘的过世，她也就慢慢看开了。尤其是，庶妹后来倒是显得有些可怜了，加上跟洛芸蕊又交好，她也就逐渐看开了。而这一次，庶妹居然肯为了洛芸蕊而放弃自己的亲事，倒是让她高看了一眼，心下觉得这个庶女还是有些良心的，当下就决定等她痊癒了，再给多添一些嫁妆。 只是，洛芸蕊的院子里一切祥和安乐，老太太那儿却是完全不同了。 眼见着洛张氏和洛芸蕊的情况慢慢地稳定下来了，张家老太太却一日比一日消瘦，几乎随时都要不行了。老太太后来又去了一趟张家，回来却大发脾气，若不是考虑到洛张氏母女俩还病着，她真的会直接冲过去。不过，即便她没有去找洛张氏母女俩，却也把二老爷唤到了跟前。 「你是铁了心不想让蕊儿嫁过去了？」虽然已经知道了答案，但老太太还是抱着一丝希望，期盼着这个自己最为疼宠的儿子能够改变心意。只是很明显，她註定只能失望了。 「母亲，儿子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要把蕊儿嫁到张家去。母亲，就算张家是您的娘家，但是让蕊儿下嫁……不是还有芳儿吗？」 明知道会是这个答案，可老太太在听到二老爷这么明确的回答后，还是气的不轻：「那是你外祖家里！你外祖父外祖母小时候多疼爱你啊！」 「所以我同意把芳儿嫁过去。」言下之意，若不是碍于张家是老太太的娘家，他连庶女都捨不得。 老太太自然听明白了这话里的意思，当即动了怒：「张家现在是败落了，可是曾经呢？你不要忘了，若不是当初我带着丰厚的嫁妆嫁了过来，你当这洛家还能是现在这个模样吗？你要知道，当初洛家也是败落了！」 虽然子不言父母之过，但不得不说，老太太这话确实过了点儿。要知道，二老爷首先是洛家的二老爷，然后才是张家的外孙。事实上，他就算清楚自己跟张家的关系，也没有那这层关系看的太重。尤其是，随着老太太父母的过世，他跟他的舅舅又不亲，后来连他的舅舅张家老太爷也过世了，对于张家更是没有任何感觉了。 至于老太太这话，也就是他这个当亲生儿子的，不好当面反驳，若是这会儿老太爷和大老爷在，恐怕就是一番风波了。 说没有老太太当年带着嫁妆嫁过来，洛家就败落了？说难听点儿，就是洛家是靠张家，是靠女人的嫁妆兴旺的，这话…… 闭了一下眼睛，二老爷勉强把怒火压了下去：「母亲，还请您慎言，这些话若是被父亲或者大哥听到了，怕又是一场大麻烦。」 其实，话刚说出口，老太太就反应过来了。不过，自己反应过来跟亲生儿子毫不留情地告诫却又是不一样的。老太太又气又急，还有那么一丝懊悔，当即忍不住老泪纵横：「你你……你真是我的好儿子啊！你怎么不想想，那是我的娘家，是我生活了十几年的娘家啊！我能忍心看着娘家败落却不伸手拉拔一把吗？若是没那个能耐也就罢了，明明蕊儿处处都好，她要是嫁过去了，至少也能教导出一个撑得起门户的嫡子来。」 二老爷见老太太落下泪来，也有些不忍了。只是一想到嫡妻没了孩子，嫡长女又一头一脸血的模样，那点儿不忍也就消散了：「张家也未必会败落。」 这话恐怕就连二老爷也不会相信吧？老太太心痛得捶胸顿足：「你不是不能帮忙，你能啊！把蕊儿嫁给张家，她也是嫡长媳，这妯娌还是她的庶妹，她将来的日子过得不会差的！反正嫁谁都是嫁，你为什么不帮张家一把呢？为什么？」 二老爷抿着嘴，一言不发地听着老太太把心里话说出来，直到老太太说够了，他才缓缓地开口：「母亲，蕊儿是我的嫡长女，她不是庶女，您明白吗？除了蕊儿，我还有一个嫡子一个嫡女，你让我的嫡长女嫁给一户开始败落的商户，那蕾儿怎么办？她嫁给谁去？难不成也是商户？甚至于还不如张家？母亲，你不要忘了，这妹妹不能嫁的比姐姐好！」 老太太愣愣地看着二老爷，一时间没有开口。 「就算蕾儿是女孩子，您也不在乎，那您能不在乎睿哥儿吗？他是我唯一的嫡子！」二老爷着重说了「唯一」这两个字，他想起了洛张氏那个没了的孩子：「不要忘了，睿哥儿和蕾儿是龙凤双胎，若是蕾儿嫁给了比张家都不如的商户，那睿哥儿呢？也娶个商户人家的小姐吗？母亲是打算为了张家不败落，而让洛家开始败落吗？或者说，洛家有大哥在，必然不会败落，母亲这是打算眼睁睁地看着我这一房从此没落，是吗？」 第138章 畅谈 老太太半响没有回过神来，只是愣愣地看着二老爷，一时间脑子里一片空白。 到底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二老爷其实也不想把话说的太绝了。迟疑了一下，他缓和了语气：「母亲，儿子知道您只是希望张家过的好。可是，芳儿不是已经嫁过去了吗？她虽然不如蕊儿，但她从小跟蕊儿一起长大，这几年性子也稳重了很多。反正，离蕊儿和芳儿出嫁还有段时间，我让蕊儿多带带芳儿，可好？或者我就哀求了大嫂，让大嫂好好教导一下芳儿，您看如何？」 二老爷的底线，也就是把自己的庶女嫁到张家。其实，当初他之所以会同意跟张家的亲事，主要还是因为那个时候，自己庶女的脸上有伤，性子也不大好。可是，近几年，庶女的性子变了真的很多，脸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虽然仔细看还是能看出点儿问题来的，但至少没有那么明显了。再加上，二老爷也知道洛张氏是个大度的人，给庶女备的嫁妆也算是不错了，嫁到张家绝对是够了。 其实，如果让二老爷现在做出选择，说不定他还真的是不会同意这门亲事。可是无奈，张家那边为了这门亲事费劲了心机，再加上庶女本身也是同意的，他也就没再说什么了。到底只是一个庶女，也用不着太过于费心。 「母亲，张家是您的娘家，可我却是您的亲生儿子，您总该为儿子我考虑一下吧？」见老太太没有言语，二老爷嘆了一口气，他当然知道老太太的心结，可自己的亲妹子亏欠了张家，却不该拿他的嫡长女来还吧？何况，那是样样出众的嫡长女，是将来能帮助睿哥儿的嫡长女！ 老太太沉默了很久，最终摆了摆手让二老爷出去了，她的面上一片灰败，竟仿佛是一瞬间老了十几岁似的。 二老爷出了老太太的院子，转身就去了洛张氏的院子。这几天，他一直住在洛张氏那里，陪着两个有些惶恐的嫡子嫡女。对于嫡子，他是期盼了很多年的，不过因为是龙凤双胎，对于蕾儿这个嫡女，他也比较看重。到底是吉瑞的象徵，洛家也不缺那点儿钱，基本上，两个孩子的吃穿用度都是一致的。 蕾儿的性子有些淘气，不过在二老爷面前倒还是挺乖巧的。二老爷对女儿的要求并不高，加上蕾儿到底年纪还小，更是不作要求。想着洛芸蕊处处拔尖，洛张氏教养女儿还是可以的。至于睿哥儿，平日里二老爷跟他的相处也不算多，倒是这几日的相处，让他越发觉得睿哥儿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 心思转了转，二老爷命人去书房拿了一本启蒙书籍，亲自教导了睿哥儿。不想，睿哥儿被他想像的还要聪明，甚至于不止是睿哥儿，就连蕾儿，对于一些简单的诗词也听过两遍就会了。不过，蕾儿到底是淘气，并不像睿哥儿那般稳重，让她背书倒是没问题，只是眼珠子经常四处转悠，一副古灵精怪的模样。 二老爷也不拘着她，本来对于女儿他就是抱着娇养的态度的，见蕾儿有些倦怠了，就放她出去玩儿。而睿哥儿却是出奇的稳重，只要二老爷愿意陪着他，他就会全神贯注地听讲着。时间一久，二老爷还当他是听着好玩，其实并没有听懂，结果随口考校了一番，睿哥儿竟然全部都能回答出来。 这个惊喜让二老爷整个人都焕发了光彩，他本人也是科举出身的，不过他的学问算不上太好。而且，他的为人也没有大老爷那般圆滑，加上没有助力，这官道就走的有些不顺畅。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更加看重下一代。以前，没有嫡子，他颓废之下，就喜欢宠着妾室们，可事实上他并非是个好色的人，宠着妾室也只是为了能有儿子。 如今，他既有了嫡子，而且这个嫡子又是出奇的聪明好学，这让他喜出望外。当即，也顾不得其他了，一心一意开始计划睿哥儿的学习进度。想着睿哥儿年纪尚有，现在请私塾先生有些过了。又想着自己挺享受教导睿哥儿的那种气氛，加上睿哥儿总是习惯性地用一种特别崇拜的眼神看着他，让他不由地开始飘飘然。 当即就决定了，以后他要每天都来督促睿哥儿学习，直到睿哥儿再年长一些，定要为睿哥儿延请一位名师！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没有了目标，就显得格外的颓废，也特别容易惹上诸多不良的嗜好。这二老爷还算好的，只是宠幸府里的妾室，至少他没对外面的女人感兴趣。 不过，这会儿他有了新的目标，睿哥儿又特别的配合，一时间他把其他一切都抛到了脑后，一心只想将睿哥儿教养成才。自然，二老爷的举动是瞒不过旁人的，不过因为大房的洛洐年龄太小了，哪怕要启蒙也得再过三四年。大老爷那边听过以后没什么反应，倒是想着自己的庶子有些年纪了，又想起二房也有个庶子，琢磨着要不要等过两年，家里请个私塾先生先教着，哪怕是庶子总也要上心点儿。 而那边，听说二老爷已经给睿哥儿启蒙了，洛张氏和洛芸蕊倒是愣了一下。 洛芸蕊想的是，她从小就给睿哥儿和蕾儿吃各种旎虚空间里出产的食物，他们比旁人聪明机灵倒也是正常的，不过蕾儿到底是太淘气一些了，等她痊癒了以后，肯定要说道说道蕾儿。 洛张氏想的却跟洛芸蕊不同，她是二房的太太，想的当然是整个二房的事情：「老爷，祥哥儿比睿哥儿还大一些，这睿哥儿都启蒙了，要不也让祥哥儿一起吧？对了，大房那边，有没有说什么？」 二老爷皱着眉头琢磨了一下：「其实，现在启蒙还算早了些，我也是看着睿哥儿聪明才教他的。祥哥儿和……罢了，我去找大哥问一问，要不等开春以后，请个先生罢了。」 教导睿哥儿一个人，二老爷倒是没什么问题，但要是人数一多，他就有些吃不消了。况且，他一点儿也不想给大老爷的庶子当先生。可要是自己的庶子跟着学了，那大老爷的庶子……还不如直接请了先生来府里教导，顶多他有空了，晚间的时候再多教睿哥儿一些。 洛张氏点点头，跟大老爷商量一下很符合她的心意：「既然睿哥儿都开蒙了，看来我也得开始教导蕾儿了。」蕾儿不笨，这点儿洛张氏很清楚，但性子确实是有些淘气了。好在蕾儿比较惧怕洛芸蕊，大不了让洛芸蕊在出嫁前，狠狠地治一下她。 提起蕾儿，二老爷也开了口：「蕾儿也挺聪明的，就是有些坐不住。这几天我教导睿哥儿的时候，也有顺带教蕾儿一些。要不要等先生请来以后，让蕾儿也跟着学？」 「跟先生学？」洛张氏有些诧异，下意识地看了看洛芸蕊：「这……不用了吧？蕊儿也没跟先生，她也识字，看得懂帐本，也能管家理事。蕾儿的话，就比照着蕊儿养吧！老爷你总不会是想着教导出一个女状元来吧？」 洛芸蕊听了这话，掩嘴偷笑。蕾儿那性子，要真是拘着她每天上课习字，她非疯了不可。到时候闹得书房倒是不安宁了，还不如一开始就放弃这个念头。再者说了，蕾儿又不是嫡长女，哪怕没有洛芸蕊的本事，大不了嫁给一个嫡次子，不用管家理事还落个轻松自在。 二老爷听了洛张氏的话，也有些微微发笑，想着蕾儿那性子，也觉得还是不要去折腾先生了。同时，他也跟洛芸蕊想到一块儿去了，这小女儿本来就不能跟嫡长女相提并论的。不过，到底是自己疼宠的小女儿，二老爷还是忍不住为蕾儿辩白了几句：「蕾儿是个好的，淘气一些还显得开朗了。若是她学不来蕊儿的那些本事，也不要太拘着她，大不了将来，我给她寻一门官宦人家的幼子，只要受宠就好了，不用管家理事。」 洛张氏听了一脸笑意，自己亲生的孩子，哪里捨得让她受苦了。洛芸蕊向来懂事，也愿意学习那些本事，洛张氏自然不会上赶着捣乱。但蕾儿那性子，怕到时候不愿意学了，好在她模样生的顶好，脾气性子再柔和一些，将来也不愁找不到好人家。 二老爷又说了一些关于睿哥儿学习进程的安排，以及他对睿哥儿的期许。说这些话的时候，二老爷双眼放光，一副心情极好的模样。洛张氏笑眯眯地听着，时不时地附和几句，两人竟是谈得极为热切。 洛芸蕊只是笑着看着父母两人，一瞬间仿佛有种在梦里的错觉。前世，她恨透了她的父亲，仿佛她和母亲所有的悲剧都来自于父亲。但这一世，看着父亲的诸多改变，细细想来，她这个父亲也并非她想像的那般冷血无情。自然，在父亲的眼里，睿哥儿这个嫡子比她这个嫡长女要更加受宠，但洛芸蕊却毫不在意。 这样就好了，这样已经很好了，重生回来，她第一次觉得自己这辈子没有白过。 第139章 病逝 当年关终至的时候，张家那边传来了一个坏消息，张家老太太没了。 被这个坏消息影响最大的人，自然是老太太。她前些日子身子也不大爽利，却仍然坚持亲自去送张家老太太。只是，回来的第二天却病倒了，而且病得极重。 因着老太太这病，这年关自然也过得不舒坦了。好在洛张氏的身子还没完全好，洛芸蕊的伤势倒是好了，但娃娃为了不让别人起疑，看着洛芸蕊大好以后，就不再给她服用旎虚空间的药丸了。也正是因为二房太太小姐都病着，老太太的事儿就都交给了大太太去处理。 大太太已经走出了大堂姐那事儿的阴影，现在她有子万事足，加上郭家那边已经完全断了联繫，她也不愿意别人提起大堂姐，表面上看来，倒像是一切安好了。老太太病倒以后，这年关送节礼的事儿自然都交给了大太太去处理，好在大太太是做惯这事儿的，忙归忙些，却还不至于忙得晕头转向。 年关临近，除了老太太一病不起的事儿，还发生了另外一件事。 秦家送来了节礼。 这本来是件很普通的事情，自从秦家大少爷跟洛芸蕊定亲以后，逢年过节的也都有在送节礼。只是，今年这节礼…… 「二小姐，大太太吩咐了，这份节礼是秦家专门为二小姐准备的。」大太太的贴身丫鬟是这么说的，自然她只是复述了一遍秦家管家的话而已。 早些时候，洛张氏能下床以后，就回了自己的院子，到底她还是放心不下蕾儿和睿哥儿。这秦家的节礼是直接送到洛芸蕊的院子里的，洛张氏并不知情。想着是秦家的节礼，又是大太太身旁的贴身丫鬟送来的，洛芸蕊虽然心底里还是有点儿纳闷的，但却还是将节礼收了下来。 让小绿拿了赏钱给那丫鬟，洛芸蕊和娃娃好奇地看了节礼。节礼其实并不大，只是一个蒙着布的小筐子，那丫鬟一个人都能提的动，自然不会重到哪里去。只是，将布掀开来一看，却让洛芸蕊和娃娃都诧异万分。 这节礼竟然是一小筐时令蔬果，有那小小的一串葡萄，两个金灿灿的小瓜，还有一小碗樱桃，再看底下竟是十来根还挂着露珠的小黄瓜。 如果现在是瓜果成熟的季节，这些小玩意自然是不值钱的。可问题是，现在已经快到年关了，这一小筐蔬果的价值可真是不菲。 「娃娃……」洛芸蕊和娃娃对视了一眼，不由地笑了起来。若是旁的人在隆冬季节看到这么一小筐新鲜的蔬果，那肯定是激动万分的。可是，因为有了旎虚空间，洛芸蕊和娃娃对于新鲜蔬果是完全免疫的。这旎虚空间里，四级如春，而且所有的瓜果蔬菜都能种植。只要洛芸蕊愿意，她哪怕是天天不重样地吃，也绝对吃不完。 不过，话说回来，洛芸蕊也不太在意这些蔬果的，但她在意的却是秦家的那份心意。想来，秦家是将这些蔬果当成稀罕物件送来的，很有可能他们自己也没多少，却还惦记着她。 洛芸蕊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看着这些蔬果，心里一阵阵的感动。 「小姐，反正这是秦家拿来的，不若你做个人情，分发掉吧。」娃娃早就习惯了旎虚空间里的蔬果，对于这些所谓的残次品，自然是半点儿兴趣全无的。不过，她也知道这个季节蔬果的难得，若不是因为无法将旎虚空间的蔬果大量的拿出来，她都想当菜贩子了。 「分自然是要分的。」洛芸蕊点点头，只是这怎么分却是大问题。这个季节蔬果实在是太罕见了，这秦家送来的这一小筐已经是很难得了，可这数量却也太少了。 「葡萄软和水分多，给老太太吧，她正病着想来胃口也不好。」娃娃帮着洛芸蕊出主意，蔬果那么少，就算她有心要从旎虚空间里拿出水果来，也不好多拿，平均分是不可能的，倒不如分开送：「樱桃看着喜庆，给蕾儿和睿哥儿是再好不过的了。这两个瓜给大房那边，剩下的小黄瓜送到厨房那里，晚上加个菜。」 娃娃想的倒是不错，不过洛芸蕊还是故意刁难她：「你想的真不错，竟是一点儿也不打算给我留？」 「嘻嘻，那就都留下吧，反正是小姐你的未婚夫送来的。」娃娃一点儿也不怕洛芸蕊，笑嘻嘻地调侃着。 两人笑闹了一会儿，洛芸蕊唤了丫鬟进来将蔬果分了一分，送去各房了。不过，除此以外，她也让娃娃从空间里弄了一些相似的蔬果，等庶妹来找她的时候，两人分食了。 秦家送的节礼是时令蔬果，这么一来，原本洛家要送到秦家的东西却要换一换了。洛芸蕊也不想为难大太太，转而找娃娃要了一颗品相不算差的灵芝送了过去。 这年关，大房二房都过的不错，二老爷还跟大老爷商量好了，等开春以后，找一位有学问的先生，专门用来教导洛家的子嗣。同时，二老爷还生怕年纪最小的睿哥儿跟不上进度，只要一有空，就来教导他。倒是因为这个原因，二老爷天天都歇在了洛张氏的院子里。 不过，大房二房的好心情一点儿也没有感染到老太太。她本来就年纪一大把了，自从将张家老太太送走以后，更是每日愁眉苦脸。哪怕有再好的汤药，这心病还须心药医。只是，她的心病除了难过之外，更多的却是忧心。张家老太太过世了，张家的两位少爷都要守孝。庶妹那边自然是没有问题的，老太太是绝对不可能让庶妹退亲的。但张家的大少爷…… 心里头琢磨来琢磨去，老太太恨不得立刻给张家大少爷定下一门好亲。可好亲哪里是那么容易寻到的？老太太每日每日地发愁，头髮一把一把地掉，甚至于听琉璃说，她晚上都不曾好好入睡。 这么一来，大房二房哪怕本身心情不错，也因为老太太的忧愁，而不得不板着个脸。最终，老太爷看不下去了，吩咐大太太和洛张氏，帮着相看一些好姑娘。 这下子，轮到大太太发愁了。洛张氏倒是还好，她因为小产身子一直没有养好，又有两个年幼的孩子照管着，加上她本来就不管事儿，要推脱却也容易。当着老太太的面，洛张氏倒是答应地好好的，可一转头，她就把这事儿忘了个一干二净。到底张家只能算是她半个娘家。 结果，大太太苦着个脸来找洛芸蕊了，倒是把洛芸蕊惊得不轻。 这给张家大少爷相看亲事，怎么就找上她了呢？虽然有着二老爷的保证，但洛芸蕊还是有些惊惶。她到底是被上次那事儿给弄怕了。 「蕊儿，你别这样，你是跟秦家大少爷定的亲，这事儿没人会再变卦的。」大太太看着洛芸蕊瞪着一双慌乱的大眼睛，也有些好笑了：「是这样的，老太太对于张家大少爷太看重了，要求也高，我是琢磨着，按照她的要求，这亲事就没法说了，所以想着或许可以降低一些。」 拍了拍胸口，安定了一下，洛芸蕊回忆着老太太的要求。必须官宦人家的小姐，要嫡出，最好还是嫡长女，要模样好，还要会管家理事…… 好吧，真的要按照老太太的要求去找，哪怕是找到了这样的小姐，人家也不可能低嫁给一个商户吧？ 「可是，老太太不愿意接受庶女的。」洛芸蕊知道老太太首先不满意商户人家的小姐，所以直接把这一条抛弃了。但说实在的，张家那种情况，官家的庶女人家也未必愿意。庶妹那不是情况特殊吗？ 「是啊，不过这官家嫡女也是不一样的。比如说，某位小姐本身是嫡长女，但她的父亲却是庶子呢？」大太太笑着开口：「这样，老太太应该没话说了吧？」 洛芸蕊低头想了想，这样倒是不错，如果那位小姐的父亲本身是不受宠的庶子，哪怕她本人是父母的嫡长女，这身份也要落了一层：「估计老太太不会有意见了，但人家能同意吗？」如果这样的条件，老太太还是不满意的话，那真的是没法子了。 「我已经去试探了一下，对方没有直接拒绝。」 「张家要守孝，对方也愿意？」虽说提前定亲是很正常的，但是张家要守孝三年，怕是对方未必愿意吧？ 「很简单，对方也要守孝。或者说，他们家的希望那姑娘守孝。」 「希望？」洛芸蕊挑了挑眉，这守孝还能希望的吗？ 「呵呵，其实，我说了那姑娘的名字，你就会明白了。」大太太掩着嘴笑道：「你还见过那姑娘呢，猜猜看是谁？」 洛芸蕊苦思冥想了半天，正想要摇头的时候，一个身影突然冒了出来：「呀！难道是秦燕？也不对，她不是早就订了亲事吗？」 看着洛芸蕊狐疑的目光，大太太却是很肯定地点点头：「是，就是秦燕，秦家的大小姐。」 第140章 秦燕 细细地回想了以前跟秦燕那少数的几次见面，洛芸蕊发觉她对秦燕的了解根本就不多。当然，她貌似把注意力都放在了秦家二小姐秦曦的身上。 「怎么？不记得了？」大太太好笑地看着洛芸蕊苦思冥想的表情：「秦燕是秦家的大小姐，但她并非是大房所出，她的父亲是秦家的二房，一个庶子。」 洛芸蕊点点头，这些她倒是记得的，但也仅限于此而已。 「秦家二老爷一贯就不受宠，哪怕当年秦家老太爷还在世的时候，也不大受宠。秦家大老爷博学多才，从小在诗书方面就是奇才，而且一路官路顺畅，为人也稳重能干。若不是因为英年早逝……罢了，不说这个了，我们来说说秦家二老爷，他从小就对仕途一点儿兴趣也没有，偏爱做生意。不过，也正是因为他是生意场上的好手，秦家老太爷过世后，才没有立刻分家。」 一般来说，别说是老太爷过世了，庶子成家立业后，那就是要分家了。或者用分家还不大合适，庶子的话，在成亲之后，会从公中得到一份薄产，然后就自立门户了。而秦家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半分要分家的念头。 「秦燕……听说当年也是很受宠的。」洛芸蕊对于秦家二房的事情并不算太了解，但对于秦家大房却还是知道一些事情的。比如，秦家大房，是在大太太他们回来的两年后才来的。也就是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秦燕是秦家唯一的小姐。 「秦家大房常年在外，哪怕是回来以后，秦家大老爷也是很忙碌的。不过，这并不代表秦家老太太就不看中大房。要知道，秦家老太太一生就生了一儿一女，女儿早已远嫁，想见一面也是难的。这秦家大老爷又是个能干人，自然在秦家的地位是极高的。」 听到大太太这么一说，洛芸蕊不由地想起了自己家的情况。不过，洛家跟秦家不同，老太太亲生的是二老爷。 「我之所以选中秦燕，还是因为她之前的那门亲事被退了。」大太太有些为难地开口：「对外的理由是八字不合，但事实上……呵呵，谁家定亲的时候，不是找人合了八字的？哪有快迎亲的时候，才冒出这种理由的？」 「那到底是为什么？」洛芸蕊有些好奇，她对于秦燕并没有好感，可也知道秦燕并非什么坏人。 「因为隐瞒。」大太太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秦燕明明是二房的女儿，可说亲的时候，却说成是大房的女儿。这以前，秦家大房并没有回来，也无人发现。等秦家大房回来后，秦家二房想急急地把秦燕嫁掉，不想到底还是被人发现了。」 洛芸蕊瞪圆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秦家二房居然有那么蠢：「这……」 「这若是像我们家这样的情况，倒也还好。偏偏，秦家二老爷是庶子，又是只管着家里生意的人。说好听点儿，他是二老爷，说难听点儿，不过就是一个管事罢了。试想想，谁家愿意嫡长子迎娶一个无权无势的庶子生的女儿？其实，就算秦家大房不回来，这事儿也迟早会戳穿的，他们不过就是觉得，对方家里离这儿远，消息不大精通罢了。可这事儿，真的以为能瞒着一辈子？」 大太太是秦家大太太的好友，自然尤为看不惯这样的事情。只是，大太太没有说出口的是，当初秦燕的身份被戳穿了以后，那秦家二太太居然想到把秦燕过继给秦家大房，真真的无耻。 「那秦燕不是年纪很大了？」洛芸蕊记不得秦燕到底有几岁了，只是依稀记得比自己大个两三岁。可问题是，她前年就及笄了，过了年已经有十七岁了。而且，显然秦燕和张家大少爷的亲事就算是谈成了，这张家要守孝，等她出了门子，岂不是已经二十出头了？ 「是啊，秦家二太太是个心眼大的人，又有前头那门亲事比较着。以至于后来有那媒人来提亲，她都觉得不好。其实啊，这不论是嫁女还是娶媳妇，眼高手低的人，最是难办。」大太太说的不止是秦燕，还有张家大少爷。诚然，这事儿是老太太一手包揽过来的，但她还是看不惯张家。 洛芸蕊很是贊同地点点头：「是了，不过秦燕这样，加上还有张家……这两家能成吗？」 秦燕之前的亲事没有谈拢，显然是希望高嫁的。不说别的，官宦人家肯定是要的，估计还不要庶子。而张家那边，有老太太碍着，秦燕这身份，加上她的年纪，真不知道能不能过老太太这关。 「要是这样还不成，我真的是没辙了。」大太太哀嘆一声：「老太太那头，若是嫌弃秦燕出身不够好，那就只能让她自己去寻了。想想看，正经人家的嫡长女，哪个肯嫁到一个商户人家去？而且，老太太的要求那么好，还要能管家理事的。这秦燕虽然是庶子生的，但她母亲却是嫡女，门第虽然次了一等，但管家却是一把手。尤其是，秦家大房这么多年都在外面，秦家都是秦燕的母亲操持的，秦燕好歹也学到了一些本事，这已经很难得了。」 庶女的话，因为嫡母经常会不伤心，很容易就导致本身教导不行。不过，秦燕只是她父亲是庶子，她的教导都是由母亲来安排的，倒是无妨。至于年纪，等张家出了孝期，张家大少爷的年纪也大了。 「那秦家那头呢？会不会不同意？」 「我跟秦家大太太已经透了些口风，她看起来倒是愿意的。毕竟，秦燕的身份摆在那里，高不成低不就的，尤其是年纪也愈发大了。对了，她本来前年相了一门亲，不过因为秦家大老爷突然过世，虽说她是不用守孝的，但哪有长兄未娶，她就先嫁人的？以前秦家大房在外面，倒是没人计较，现在由秦家大太太当家做主，又怎能由得二房乱来。」 这其实倒是跟洛芸蕊和庶妹的情况一样。像洛芸蕊，因为秦家大少爷要守孝，她只能把亲事推迟三年。而庶妹，秦家的事情虽然与她无关，但她却不能抢在洛芸蕊前头出嫁，也因此被耽搁了。 一般来说，这样子的事情，只适用于未分家，排序在一起的人家。若是已经分家了，那亲事自然是各管各的了。 说起来，秦燕也真够倒霉的了，洛芸蕊依稀记得，大太太回来之后，她就听说秦燕已经定下了亲事。而在给洛芸蕊相看亲事的时候，秦燕好像都要出门子了。谁能想到，后来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不过，这事儿也不能怪罪于秦家大房，谁叫秦家二房莫名其妙地用了人家的名号，这一旦被发现，退亲也是很正常的。 只是，就像大太太说的那样，退亲之后，人家好不容易相看了一门还算满意的亲事，秦家大老爷居然出事了。这下可好，秦家大少爷要守孝，无法成亲，作为堂妹的秦燕自然也跟着被耽误了。照理说，遇到这样的事情，秦家二房应该是要求分家的，也能不耽误秦燕的亲事。 不过，秦家二房之所以宁愿耽误秦燕，也不愿意分家的理由，洛芸蕊却也是能够想得到的。这秦家二老爷，说的好听一点儿，做生意很拿手，那事实上呢？像洛家，家中的生意都是由经年的管事打理的，哪有好不好的问题？这秦家二老爷，怕是一事无成，只能照管着家中铺子罢了。 像这样的情况，秦家二房自然是不愿意分家单过的。 大太太特地过来跟洛芸蕊说这些事情，主要还是因为，张家大少爷和秦燕的亲事万一成了，那么洛芸蕊等于就是被扯进了两边。虽然两边跟她的关系都不算近，但到底还是应该跟洛芸蕊打声招唿的。 至于如何劝说老太太，大太太倒是没让洛芸蕊插手，用大太太的话说，她也没打算怎么劝服老太太。她只打算把这事儿跟老太太好好说道一下，若是老太太能应允，自然是好的。但若是老太太不愿意，那就没办法了，大太太也不打算再管这事儿了。 而秦家那边，自然有秦家大太太来处理。说到底，过世的人是她的丈夫，于情于理她都不希望侄女早嫁。可若是不嫁，这万一被耽搁了，她这边说起来也不好听。因而，若是能赶紧把亲事定下来，是再好不过了。 不过，大太太也没有完全放过洛芸蕊，她让洛芸蕊过去跟庶妹说一声，到底这事儿万一要是成了，秦燕以后就是庶妹的妯娌了。 洛芸蕊自然是点头应承了下来，同时，她也有些同情起庶妹来了。这秦燕，虽然洛芸蕊不大了解，但却也依稀记得，那是一个不太好相处的人。而且，因为这秦燕的事儿，将来必定会耽搁庶妹的。 想想看，等秦家大少爷出了孝期，就是洛芸蕊嫁人的日子了。可等张家那边出了孝期，却是要先办秦燕的亲事。好在庶妹年纪也不大，还耽搁得起。总比到时候，张家大少爷迎娶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要好吧？至少，秦燕有了年纪，人也会变得稳重一些的。 第141章 秦家出孝 出乎洛芸蕊意料的是，老太太在听完大太太的介绍以后，居然痛痛快快地答应了下来。其实，老太太也不是那么没有自知之明的，她很清楚张家如今的情况，不然也不会非要洛芸蕊嫁过去了。可即便洛芸蕊是她的亲孙女，都不愿意结亲，更别说是其他人家了。 秦燕的条件，换成是官宦人家的正经嫡子，那是肯定不愿意的。可张家是什么身份？这样的条件不错了，尤其是大太太告诉老太太，因为秦家大房常年不在家，这秦燕根本就是当成嫡长女养在秦家老太太跟前的。 因为大太太这话，老太太很自然地就想到了自家的情况，洛芸蕊可不就是因为这样，才锻鍊出了一身好本事吗？秦家的门第比洛家还要高，这么看来，这秦燕除了父亲是庶女，她本人又被耽搁了以外，旁的倒是都不错。 秦家那边也很快来了音讯，倒不是直接说成与不成，而是派人请了大太太过去。等大太太回来以后，倒是一脸的喜气。 秦家同意了。 能不同意吗？秦家大太太觉得秦燕是个烫手的山芋，至于秦家二太太却是已经着急上火了。秦家如今这种情况，若是不分家，秦燕铁定是要被耽搁了。可要是分家，这家里的情况却又是不允许的。指望着老太太发句话，可过世的秦家大老爷，却是老太太唯一的儿子。指望着大太太说句话，人家可是刚死了丈夫的。偏偏秦家二老爷又一心管着外面的铺子，根本就不大在乎女儿的亲事，一来二去的，秦家二太太都快疯了。 比起秦家二太太，更难受的人却是秦燕本人。 虽说，亲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跟她本人没有太大的关系，但也不能就这么一直拖着。过了年，她就是十九岁了，等大堂哥出了孝期，再办一场盛大的亲事，她就二十出头了！这个年纪，本人的出身也不算太好，等于就是失去了嫡妻的资格。 也是，二十出头的小姐，哪怕本人的条件再好，也只剩下了给人当继室这么一条路了。或许，还要更惨，直接给人当妾了。 自然，以秦家的地位来看，好端端的小姐给人当妾，却也是不太可能的。可就算不当妾，而是继室的话，那也不是秦燕能够接受的。没有哪个女人不幻想着婚后美好的生活，更不可能有哪个女人，嫁过去就当孩子的娘！这若是个女儿倒也还好，若是个儿子，等于自己以后生下的孩子，就不是正正经经的嫡出了。可谁又愿意，自此低人一头呢？ 洛家大太太牵的这根线算是正正好了。的确，张家是商户，但人家是嫡长子来求亲，以秦燕的条件，如今嫁给官宦人家的嫡子，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了。而庶子……一想到自己的父亲辛辛苦苦大半辈子，却什么都没有得到，秦燕也是满心满眼地不愿意嫁给庶子。 张家虽然是商户，但张家大少爷年纪轻轻的，又是能够继承家业的嫡长子，加上对方也要守孝，自然就不会嫌弃她年长了。这点儿，却是对她最为有利的。而且，张家人口简单，又承诺以后让她掌中馈，这真是再好不过了。 当即，两家一拍即合，半个月后就把亲事订了下来。 洛芸蕊得知两家定亲以后，并没有太多的表示，倒是庶妹听了她的话，有些惶惶不安的。秦燕，不止是洛芸蕊见过，庶妹也见过几次。虽然影响不深，但对方不大好相处却是真的。好在，庶妹的要求也不算高，看张家那情况，将来必定是要分家的。这张家二少爷是嫡子，也不会太亏待了，加上她的嫁妆，将来过小康日子是没问题的。 那两家的定亲，对于洛家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倒是又过了几日，二老爷将请到的先生迎到了府中。据说那是一位曾经教出过榜眼的先生，学问很是出众，只是为人有些迂腐，来当洛家的启蒙老师，却也是二老爷赔尽脸面才请到的。 对于做学问，洛芸蕊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她能把帐面上的字给认全了，同时也会算帐，这就已经不错了。吟诗作对根本就不是她的专长。洛张氏也是相同的心境，瞅着二老爷很是在意睿哥儿，洛张氏干脆就不管睿哥儿的学问了，只专心教导蕾儿，有空的时候，还要帮洛芸蕊找些好物件来添妆。 只是，既然请了先生过来，那就不可能只教睿哥儿一人，大房的嫡子洛洐年纪实在是太小了，就暂缓两年。而大房和二房的两个庶子，却都被提熘过来了。 大房的庶子名为洛浚，在最初的几年中也是被当成嫡子来教导的，年龄也是几人中最大的。二房的庶子洛祥，生母是菊禾，却养在碧儿身边。碧儿自己无所出，加上洛祥几乎没了生母的记忆，对他倒也不赖。 只是，这两人和睿哥儿摆在一起，问题就出来了。 洛浚最年长，之前又是当成嫡子教养的，即便是没有开蒙，规矩也是不错的，字也认得一些，诗文不通其意，却也能背上几首。 洛祥本就是庶子，还是那种生母被厌弃，养母不受宠的庶子。他在洛家很是没有存在感，洛张氏不耐烦虐待他，却也总是把他忘到脑后。丫鬟婆子们见他终究是少爷，不至于剋扣他的份例，却也不会有多尊重。洛祥的性子比较内向，基本上是问一句答一句，不会讨好卖乖，更是一字不识。 而年龄最小的睿哥儿本来是不懂这些的，不过，因着前些日子，被二老爷细心教导着，学问竟是三人中最好的。 请来教导三人的先生，名唤崔先生。崔先生今年有五十出头了，身子倒是很健朗，只是整日板着个脸，一副极为严肃的模样。来之前，他当然也是打听过的，他是二老爷请来的，主要的目的就是教导二房的嫡子睿哥儿。至于其他两个庶子，自然是当陪衬的。 因而，崔先生打从第一天教学开始，就比较注意睿哥儿。另外的两位庶子，他教导还是教导的，但却没有像对睿哥儿那么上心，几乎是把他们当成伴读在使用。 偏偏睿哥儿年龄最小，学问却是最好的。而且又是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很是讨人喜欢。相较之下，大房的洛浚还算看得过去，毕竟是三人中年龄最长的，又加上经歷了一些变故，他如今已经很清楚家里的一切将来都不是他的，而是嫡母生的那个小弟弟。因而，他倒是愿意用功。 最惨的就是洛祥了，他从一出生就不被人祝福。好不容易，菊禾带着他回到了洛家，偏偏洛张氏前后脚就生下了龙凤胎，他几乎是没有得到过一丝一毫地关注。等到后来，他又被要求抱给碧儿养，更是不引人注意了。 为人内向，不善言语，规矩混乱，大字不识。 这就是崔先生对他的评价。 对于崔先生而言，他既然是被请来教导学问的，有些话自然是不能不说的。或许他会因为睿哥儿是嫡子，而对睿哥儿高看一眼，同时也会把精力更多地放在睿哥儿身上。但这却不代表他就会放任其他两个学生。而且，他对于学生的标准都是一样的，如果睿哥儿学的不好，怕是他更为严厉了。 当发现洛祥什么都不好时，崔先生最初什么都没说。只是，这戒尺却是挥得啪啪作响。一连几天，洛祥都是带着戒尺的痕迹回去的。睿哥儿看在眼里，却也不敢说什么，到底崔先生打人是有原因的。可这么一来，睿哥儿就更用功了，他本来就坐得住爱念书，又因为年幼胆小，看着洛祥天天挨打，直接就被吓怕了，哪里还敢不用功？ 这么一来，睿哥儿的学问是一日千里，洛浚天资不如睿哥儿，但他懂事，又知道自己的处境，虽然整体看来落后一步，但也没有差到哪里去。只有那洛祥，一日差过一日，崔先生眼见着其他两位学生学问日益增进，瞅着洛祥是越看越不顺眼。 终于，在秦家大少爷出孝那天，崔先生告了洛祥一状。 秦家出孝了，虽说是三年孝期，但实打实的却只有二十七个月。秦家大少爷今年也不小了，一出孝就命人算好了日子送到洛家。可洛芸蕊这才红着脸接过了洛张氏手里的帖子，那头睿哥儿却慌慌张张地跑来了。 「娘，大姐，哥哥挨打了，爹要把哥哥打死呢！」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顿时把洛张氏和洛芸蕊都给弄懵了。洛张氏是一把拽过睿哥儿，看他有没有受伤，然后才有空去想睿哥儿口中的哥哥是什么人。倒是洛芸蕊立马就反应过来，应该是洛祥。 只是，这洛祥平日里并不起眼，洛芸蕊回忆着有限的几次见面，总是觉得那洛祥是个老实孩子，属于一点儿多余的心思都没有的人，怎么就把二老爷给惹毛了？而且，还严重到要打死的份上？ 第142章 温泉庄子 哪怕睿哥儿的报信很及时，洛张氏和洛芸蕊又急急地赶了过去，但是等她们赶到的时候，洛祥已经被打得晕了过去。 「老爷，您这是……」到底不是自己亲生的，洛张氏看到祥哥儿晕倒在地，更多的是愕然而不是心疼。 二老爷见洛张氏和洛芸蕊来了，也是诧异了一下，随后瞪了一眼睿哥儿，却不忍心责怪：「哼，祥哥儿欠收拾了，我教育教育他。」 教育？洛芸蕊低头皱了皱眉，然后蹲下身子将祥哥儿扶起。祥哥儿已经是被藤条打了背部和臀部，这会儿天气已经逐渐转暖了，虽然小孩子穿的比较多，但外层衣服上已经有了丝丝血迹。 「姐姐，哥哥没事吧？」睿哥儿蹲在祥哥儿旁边，眼巴巴地看着洛芸蕊。 洛芸蕊轻声安抚道：「不会有事的，等把祥哥儿送回房间，我找一些伤药出来，敷上就好了。」 睿哥儿有些懵懵懂懂地点点头，又快速地瞄了一眼二老爷：「爹生气了。」 「乖，让爹娘在这儿说话，我们先把祥哥儿送回去。」转身唤来了丫鬟，祥哥儿年龄还小，两个丫鬟抬着小软塌，倒也不会太费力。不想，洛芸蕊这边刚把祥哥儿弄到软塌上，二老爷就发话了。 「蕊儿，让祥哥儿受点教训也好长点记性，这事儿你不用管。」二老爷本意并不是对洛芸蕊发火，不过看他的表情，显然还是气的不轻。 洛芸蕊愣了愣，伸手把了把祥哥儿的脉搏。虽说她没有认真学过医，但跟娃娃处的久了，很多事情也是略通一二的。好在祥哥儿的脉搏还算稳定，可他到底年龄还小，这么耽搁下去恐怕也会落下病根的：「父亲，祥哥儿晕过去了，若是父亲真想教训他，不如更他清醒过来吧？」 二老爷一脸漆黑地瞪着祥哥儿，但到底没有再坚持。毕竟，祥哥儿也是他的亲骨肉。 祥哥儿被送回了碧儿的院子，洛芸蕊也让管家去把大夫请了过来。这事儿是发生在二老爷的书房里的，根本就瞒不住。好在祥哥儿本来就是不怎么受宠的庶子，老太太根本就不在意。老太爷也只是把二老爷唤过去问了一下，得知是因为祥哥儿不用功才导致的这个情况，也就懒得理睬了。 到底，父亲教训儿子，又是为了文化方面的问题，哪怕是老太爷也不好插手太多。 洛芸蕊在知道了以后，很是同情祥哥儿。她很清楚，祥哥儿未必就是不用功，而是先天的劣势。他自幼就不受关注，养母碧儿又是个大字不识的丫鬟出身的姨娘，能够将他的衣食住行照顾好已经是很难得了，至于学问方面确实是无法帮他了。 偏偏，好巧不巧的是，睿哥儿自幼就被洛芸蕊餵食各种旎虚空间里出产的果蔬和药材，不但身体康健，头脑也比一般的孩子来的聪明得多。 嘆了一口气，这些日子洛芸蕊自己也不轻松，秦家已经出孝了，开始跟洛家商议具体迎亲的日子了，即便不会赶在一两个月之内，但洛芸蕊也明白，最迟不超过半年，她肯定是要出嫁了。虽说她的嫁妆是一早就准备好的，但临了临了，洛张氏还是担心她的各种问题，不停地叮咛，弄得她根本就没力去顾忌其他。 吩咐小绿拿了一瓶外伤药给祥哥儿，洛芸蕊能做的也就只有这点儿了。好在祥哥儿那顿打虽然看着严重些，但其实并没有伤筋动骨。小孩子恢復能力也强，过不了多久，洛芸蕊就听说祥哥儿已经可以下地了。 只是这么一来，祥哥儿等于是落下了极多的课程，这崔先生学问虽然好，但看着却不像是个耐心的人。怕是等祥哥儿的伤势完全好了，他又该跟不上学习的进度了。 洛芸蕊也明白，祥哥儿跟睿哥儿是不一样的，他们出身不同，在二老爷和洛张氏的眼里也是有着天差地别的。这睿哥儿聪明好学，又稳重懂事，二老爷怕是将洛家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了。而祥哥儿的出身摆在这里，性子和能力又不出众，将来等老太爷老太太百年之后，大房二房一旦分家单过后，这祥哥儿怕是更会被忽视了。 苦笑着摇了摇头，因为自己的事情太多，洛芸蕊到底还是把祥哥儿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蕊儿，秦家已经把成亲的时间定下来了，是在八月十五。」这日，洛张氏面色柔和地来找洛芸蕊，看着洛芸蕊满屋子的绣品倒是很满意。虽说洛芸蕊之前的手艺不算好，但经过了这两年的练习，倒是好了很多：「只剩下小半年的时间，娘打算带你去京城郊那儿。」 「什么？」秦家确定的时间倒是在洛芸蕊的考量之中，但她却万万没有想到，洛张氏会挑这个时候带她去京城郊：「是上次我跟妹妹去的那个温泉庄子吗？可是，我们为什么要去那里？」 「没什么特殊原因，只是娘想去看看你外祖父生前呆过的地方罢了。」洛张氏幽幽地嘆了一口气，其实，她有这个念头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洛张氏父母过世的时候，她本人还小，可她却依稀记得自己的父母当时有多恩爱，有多疼宠自己。可是，出嫁前她一直寄养在张家，诚然，张家对她不错，但她却无法开口要求去看看自己父母曾经呆过的地方。等嫁到了洛家以后，这样的机会就更没了。 倒是洛芸蕊，因为前些年的那些个事儿，跟庶妹一起去过京城郊的温泉庄子。可也就是因为这样，洛张氏才更想亲自去看看。 洛芸蕊思索了一下，从洛家去温泉庄子，一切顺利的话，两个月的时间是完全足够了的。从时间上看，倒是完全来得及，只是睿哥儿已经开蒙了，以二老爷对睿哥儿的看重，要想让他同意却是不容易的：「娘，睿哥儿那边儿，怕是父亲不愿同意的。」 「睿哥儿？」洛张氏诧异地愣了一下，随后就笑着开口：「娘只是想带着你去看看，或者把蕾儿也带上。睿哥儿的话，他是男孩子，将来有的是机会走南闯北。」 倒也是。 洛芸蕊有些被说服了，只要不耽搁睿哥儿，她和蕾儿陪着洛张氏走上一趟，倒也是无所谓的。当下，洛芸蕊点了点头：「好，那娘去安排吧，我只要把东西稍微收拾一下就可以了。」 「好，等娘把事情都安排好了，会派人来唤你的。」洛张氏很是欣慰地拍了拍洛芸蕊的头，这一转眼，连她的女儿都要嫁人了，她的父母在天上过的可好？会不会感到欣慰呢？ 这一次的出行，洛芸蕊并没有叫上庶妹。因为那一日，虽然洛张氏没有明说，但她却还是从洛张氏的眼底里看出了一丝悸动，是了，洛张氏必定是想趁着洛芸蕊还未嫁的时候，多跟洛芸蕊相处一阵子。说到底，她还是捨不得。至于庶妹，哪怕洛张氏再大方，在这种时候还是不希望这个有着自己丈夫血脉却跟自己毫无关系的「女儿」出现在眼前吧？ 或许是因为这是一次期待了很久的旅行，洛张氏一反常态，在两天之内安排好了所有的事情，带着洛芸蕊和蕾儿出发了。 「娘，你说他们会不会等我们走了才反应过来了？」洛芸蕊将忍不住想要掀开窗帘的蕾儿抱住，笑眯眯地打趣着。也许是洛张氏这次的动作太快了，虽说她也有跟洛家所有的主子都打过了招唿，但看着临出门前，二老爷那一愣一愣的表情，洛芸蕊很是怀疑，二老爷根本就没反应过来。 「反正我都说了。」洛张氏突然露出了一丝顽皮的笑意：「只不过我平日里太磨叽了，你爹他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罢了。」 这倒是很有道理。 洛芸蕊附和地点头，同时也要照顾好一出家门就开始活蹦乱跳的蕾儿。有时候，她真的很怀疑，这蕾儿是不是弄错了性别？要不然，怎么会那么淘气呢？不过，也正是因为出了家门，洛芸蕊也不好太拘着蕾儿，想着反正二老爷都帮蕾儿想好未来了，她也不希望蕾儿过得太辛苦。 这一路上的旅程是很枯燥的，好在有蕾儿这个开心果，倒也不至于太过于烦闷。虽说旅程也是有些辛苦的，但因为一路走过来都挺顺利的，甚至于来大雨天都没有遇到过，倒是比上次洛芸蕊和庶妹过来的时候，要快上许多了。 「娘，再过半天就能到庄子上了。」温泉庄子在京城的城郊，离京城还有一小段路。当初，洛芸蕊的外祖父主要还是在京城那边做生意的，大部分铺子也都在京城。不过，既然洛张氏打算好好走走回忆中的地方，那就只能先去温泉庄子。好在时间并不赶，洛芸蕊觉得哪怕是把京城都逛上一遍，也不会费太大的力气。 听说快要到了，洛张氏笑着打算说些什么，不想，马车徒然一阵不稳，洛张氏一下子失去了平衡摔在了地上。 第143章 故人 「娘！」洛芸蕊先是一声惊唿，随即眼疾手快，把差点儿被甩出去的蕾儿搂在了怀里。索性，洛芸蕊的身子骨比起前世要好上太多了，加上她跟娃娃又经常在旎虚空间里乱跑，这次倒是抱得正稳，并没有让蕾儿受伤。 「蕊儿！蕾儿！」洛张氏先是自己被摔到了地上，又看到了那么惊险的一幕，差点儿心都要跳出来了。也幸好洛芸蕊反应够快，这才让她稍稍放下了心。 马车终于挺稳了，洛芸蕊把蕾儿放在地上，忙不迭地扑到洛张氏身边，一面检查着洛张氏的情况，一面高声唤着坐在前面一辆车上的娃娃。 娃娃很快就赶来了，在帮忙照顾洛张氏的同时，她也把前面的事情告诉了洛芸蕊。 原来，前面刚好是一个转角，却发现有一堆石头挡在路前。马车夫之前并没有注意这一点儿，险些一头撞上去，好在没有真的出事。不过也害得后面几辆马车都紧急停了下来。 「有没有人受伤？」洛芸蕊得知洛张氏无碍后，倒是松了一口气。 「马车夫的手给割破了，我等下去找一瓶伤药出来。」娃娃和洛芸蕊一起将洛张氏扶下了马车，前面那辆马车的车夫很是惊慌过来赔罪，洛芸蕊看到他的手上有很大的一个口子，显然是因为刚才太过于用力拉住缰绳才会这样的。 「这不怪你。」洛张氏摆了摆手，她除了胳膊肘被撞了一下之外，并没有受伤。只是刚才看着蕾儿差点儿被甩出窗外，吓得有些腿软。 洛芸蕊吩咐其他丫鬟照顾好洛张氏，她本人则是带着娃娃看了看前面的那堆石头。 「小姐，这不是从山上滚落的。」娃娃只看了一眼，就很肯定地开口。一旁惊魂未定的车夫也跟着附和着：「这山头离这儿还远呢，而且只有这样大块的石头，不对劲儿。」 洛芸蕊顺着娃娃的目光看过去，的确，堆在前头的只有一大堆大小差不多的石头，并没有细碎的石子。再抬头看看还有些远的山头，洛芸蕊当即就撇开了意外的猜测。可如果不是因为意外，难不成是有人刻意如此？ 细细地回忆了一下，洛芸蕊知道自己并没有什么仇家。若一定要说有，也就是已经过世了的薛姨娘了。可显然这个答案是不可能的。尤其是，这里是京城的城郊，哪怕是庶妹又恢復了本性，想要报復也有点儿不实际。可若不是…… 等等，洛芸蕊跟娃娃对视了一眼，轻声问道：「娃娃，那个时候，我是不是得罪了一个人牙子？」依稀记得这件事，但有些细节洛芸蕊却是忘了的。 娃娃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是的，好像叫什么霍牙婆。」 心里一沉，洛芸蕊不禁皱起了眉头，难道真的是那人在报復？可也不像呢，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就算对方很记仇，又是从哪里得知了她们会过来的消息呢？转身走向洛张氏：「娘，我们来温泉庄子的事情，你有告诉过别人吗？」 洛张氏明显愣住了，随后很是诧异地回答：「当然有告诉别人，你爹还有老太太他们我都说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娘你有没有派人先来温泉庄子上说一声？」洛家的那些人，并没有害洛芸蕊的理由。 「有，这个当然有。」洛张氏还是有些不明所以：「我们能过去吗？那些石头能不能移开？」 洛芸蕊看向车夫，结果车夫苦笑地开口：「二太太，二小姐，车子的辙断了。不过，后面几辆倒是还好，可这石头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弄开的。」 其实，要把石头移开并不难，只要娃娃肯出手就好了。可洛芸蕊却没有让娃娃立刻动手，而是吩咐其他人将头车的行李搬到后面的马车上去。不管那堆石头是怎么来的，洛芸蕊总归觉得前面不是很安全。若是对方诚心要置她于死地，就算将石头都搬开了，前面也肯定会有其他陷阱的。 洛芸蕊不想冒险，也不敢冒险。反正去温泉庄子的路也不止是这一条，大不了多饶一些路，也不费什么劲儿。 只是，临上马车前，洛芸蕊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那堆石头的方面，似乎这是去京城的必经之路吧？ 「小姐，后面又有马车过来了，我们要不要阻拦？」娃娃侧耳倾听了一会儿，突然问道。 洛芸蕊摆了摆手，让她去跟人家说一声，娃娃跳下了马车，不一会儿就回来了，只是面色却有些古怪。可看了看洛张氏，娃娃什么也没有说。 直到洛芸蕊一行人又再次绕了远路，好不容易回到了温泉庄子后，娃娃还有空跟洛芸蕊说话：「小姐，你猜刚才娃娃看到了谁？」 「你在这儿也有熟人吗？」洛芸蕊挑了挑眉，难不成是上回我们在这里的时候认识的人？」 「是呀，不过却不是庄子上的人。」娃娃笑眯眯地开口，眼底里却闪过一丝狡诈：「小姐你一定猜不出来。」 洛芸蕊眨吧眨眼睛，正要开口询问，突然一个人影闪到了她的脑海里，几乎是脱口而出：「总不能是我们上次在路上捎带了一程的主僕俩吧？」 看着娃娃突然间仿佛石化般的表情，洛芸蕊心情很好地笑了起来：「我居然猜对了？」 「小姐，你……」娃娃惊疑不定，随后也笑了起来：「是猜对了，就是他们俩，不过这一次好像多了一个小书童。」 「那还真是巧合。」这么说着，洛芸蕊隐隐约约浮现了一个念头，莫非这也算是有缘？只是很快，这个念头就被洛芸蕊甩了出去。别说她已经是订了亲马上就要成亲的人了，即便没有这样的事情，也不会看上一个落魄书生的。像千金小姐爱上书生的戏码，也只能在戏文里面出现了。说不得那些个戏文也是落魄书生自己编造出来的。 泡了一个痛痛快快地温泉，洛芸蕊早早地歇下了。哪怕这一路上她不曾做什么事情，这么多日子的颠簸也不好受。反正洛张氏即便要逛，也得歇息个一两天再说，何况今天受了点儿惊吓，以洛张氏的性子，怕是要好几天才能缓过神来。 快入睡的时候，洛芸蕊升起了一个念头，说不定今天的事情并不是她想像的那样的。一个人牙子，就算要报復也不该用这样的方式。何况……脑海里再次浮现了那对主僕，洛芸蕊升起了一种很荒谬的想法，说不定她还能再见到他们。 一觉睡醒，洛芸蕊睁眼就看到了娃娃。不等她开口说什么，娃娃就掩着嘴笑嘻嘻地开了口：「小姐，你一定想不到，那对主僕昨天深夜里来庄子上了。」 「什么？」洛芸蕊勐然坐起身来，那种荒谬的感觉又来了。难道这真的是缘分？不不，她跟秦家大少爷的亲事才是真正的天作之合，她花费了多少的心思才将这门亲事敲定，眼瞅着她就要嫁入秦家了，在这当口，她可不希望再出什么别的意外。 若说是不能避免的麻烦，倒也罢了，像这种自寻麻烦的事情，她是绝对不会去做的。 「小姐，他们是要去京城，虽然回过头请了人将官道清理了出来，不想前面竟然还有麻烦。」娃娃眨吧眨眼睛，很是无辜地看着洛芸蕊：「小姐，你没让我动手，是不是知道前面会有麻烦？」 她的确是猜到了，看来这真的不是一场意外。只是，却不知道这到底是冲着她来的，还是冲着那对主僕来的。从私心上考虑，她倒是希望这些都是那对主僕引来的。 见洛芸蕊没有答话，娃娃也不介意，依然笑眯眯的。伸手帮洛芸蕊收拾好，又替她梳了一个简单的髮髻：「小姐，那对主僕已经被庄子上的人收留了，你要不要见见他们？」 「不必了，到底只是萍水相逢。」洛芸蕊想也不想地拒绝了。 可是，洛芸蕊却忘了一件事，若是那对主僕主动求见，那肯定也是先去洛张氏那里的，洛芸蕊哪怕是想拒绝也来不及了。等到洛芸蕊打扮好了，去找洛张氏的时候，却正好看到了那对主僕中的少爷，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年幼的小书童。 跟那位少爷来了个面对面，洛芸蕊当即就愣在了那里。这虽说本朝对未嫁的女子并没有那么严厉，但乍一眼看到外男，还是让洛芸蕊有些措不及防。 「洛小姐。」那位少爷见洛芸蕊愣在当场，竟然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而且还是那种满心欢喜的笑容。 洛芸蕊更愣神了，半响没回过神来，她并不觉得自己跟这位少爷有多熟悉，甚至于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是谁。等等，他又是怎么知道自己姓洛的？下意识地看向洛张氏，不想洛张氏竟然也是一副笑容满面的表情，而且眼底里还有一股子戏嚯的意味：「娘，这是……」 「蕊儿姐姐！」一声清脆甜美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竟是那位少爷身边的小书童。 洛芸蕊定睛一看，整个人都怔住了。 怎么会是她？！ 第144章 意外的见面 「你、你是秦曦？」一脸惊吓的表情看着这个眉清目秀的小书童，洛芸蕊承认最初她并没有认出这人来，直到那句「蕊儿姐姐」，她才堪堪反应了过来。只是，哪怕有些想到了，洛芸蕊的语气里还是惊大过于喜。 若是这小书童真的是秦家的二小姐秦曦的话，那么她身边的这个少爷就是…… 「蕊儿姐姐，我就说你一定能认出我来的，偏偏哥哥他还不信。」两年不见，秦曦已经从当初那个小丫头长成了嫩芽儿一般的小姑娘。她的容貌并不是顶顶好的，但配上那副甜美的笑容，却显得格外的引人注目。 可洛芸蕊却没心思去细看秦曦的变化，她的心神都被秦曦那句「哥哥」吸引住了。原来，那人真的是秦曦的哥哥，秦家的大少爷…… 怀着心事，洛芸蕊低着头，一时间没有开口说话。见状，洛张氏终于开了口：「蕊儿，秦家少爷小姐既然路过了我们这里，那就要好好招待着。要不，你先带着秦小姐下去换身衣裳？」 秦曦现在身着男装，虽说明眼人还是能够看清楚的，但毕竟不大好。 「多谢洛太太。」那位之前一直默不作声的秦家大少爷终于开了口：「不过，这次晚辈过来，还有一事相求。」 「哦？是何事？」不说是洛张氏了，洛芸蕊都极为好奇地瞄了他一眼，但随即就低下了头。 「是这样的，晚辈要去京城办事，可好像最近路上不是很太平，因而想将曦儿暂时托由洛太太代为照顾。最迟半月之后，晚辈一定会回来接曦儿的。」秦家大少爷朗声回答着，洛芸蕊突然发现，这人的声音倒是挺好听的。 这种请求，洛张氏自然是没法拒绝的。不说小半年后，洛芸蕊就要跟秦家大少爷成亲了，单单是稍微有点儿交情的人家，也没办法拒绝这样的请求。 秦家大少爷并没有滞留太久，在将秦曦交由洛芸蕊后，只是深深地看了洛芸蕊一眼，随后就告辞了。 「秦……」洛芸蕊忍了又忍，到底还是轻声说了一句：「路上小心。」 「放心。」秦家大少爷微微一笑，分明没有别的意思，却让洛芸蕊徒然觉得脸红心跳。勐然间，她有些期待小半年后的亲事了，这位秦家大少爷似乎跟前世自己那有缘无分的丈夫张家大少爷不一样。 「蕊儿，那曦儿就交给你了。」洛张氏有些戏嚯地笑着，正好蕾儿蹦蹦跳跳地走了进来，一看多了一个陌生人，有些诧异：「姐姐，这位哥哥是谁？」 秦曦扑哧一声笑开了：「我不是哥哥，我也是姐姐。蕾儿妹妹，你还记得我吗？我们以前见过的。」 蕾儿愣愣地看了秦曦好一会儿，却并没有认出她来。也是，秦曦至少有两年多未曾跟洛芸蕊见面了，而跟蕾儿则是更久。更不说蕾儿当时年龄还那么小，她能记得才叫怪了。 「蕾儿，这是曦儿姐姐，秦家的曦儿姐姐。」洛芸蕊提醒道。 看蕾儿的表情，显然她根本就没有想明白，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叫人。甜甜地叫了一声，蕾儿就开始缠着洛芸蕊要出去玩了。这还是因为，在旅途中，洛芸蕊闲着无聊的时候，给蕾儿讲了上次她跟庶妹来温泉庄子玩时的情景。这不，昨天是太晚了，人又有些疲惫了，蕾儿这才没有闹腾。可这歇息了一整晚，蕾儿早就恢復了元气。 「这……」洛芸蕊迟疑了一下，若是没有秦曦在，她倒是无所谓。离开了洛家，偶尔放松一下也是可以的。可偏偏秦曦却在她身边，这让她一时半会儿不知道怎么跟这个未来的小姑相处了。 「蕊儿姐姐，我想跟你们一起去玩儿。」秦曦用她那双水雾般的大眼睛眼巴巴地看着洛芸蕊，仿佛只要洛芸蕊一开口拒绝，她就能随时哭出来似的。 洛芸蕊无奈了，只得先安抚了蕾儿，然后带着秦曦去换了一身女装。好在，秦曦的衣服倒是齐全，虽然不是什么华丽的衣裳，但简单的女衣倒是有。而且，看着那布料款式，应该是专门用于外出的。 「曦儿，你经常跟你哥哥出来玩吗？」秦曦并没有带丫鬟，幸好洛芸蕊梳头的手艺虽然不精通，但简单的髮式却是没问题的。一边帮秦曦梳头，洛芸蕊一边好奇地问着。对于那位将来要跟自己共度一身的秦家大少爷，洛芸蕊也是很好奇的。 秦曦眨吧眨眼睛，看着镜子里面的洛芸蕊，突然露出了顽皮的笑容：「蕊儿姐姐，昨晚我哥哥叮嘱我，要是蕊儿姐姐问起关于哥哥的事情，一定要帮他说好话！」 被秦曦的话说的一囧，洛芸蕊好悬没有笑出声来，不过缓了缓情绪，洛芸蕊有些嗔怪地开口：「我问的是你的事儿，不是你哥哥。」 「也是。」秦曦歪着脑袋想了想：「小时候，哥哥经常带我出去玩儿，上哪儿都带着我。不过后来，我长大了，哥哥也忙着学业，我们就很少出去玩儿了。这次，哥哥是为了科举而来了，我央求了好久，他才答应让我跟着。」 科举？ 洛芸蕊对于官场上的事情知道的并不多，虽说洛家也是官宦人家，但她从小跟二老爷的关系都算不上太好，家里也没有年龄相近的兄弟，自然是不大清楚这些事情的。不过，被秦曦这么一说，洛芸蕊倒是想起来了，三年一次的科举，可不就是在今年吗？ 随即，洛芸蕊也想起了上一次。当时，她跟秦家大少爷的亲事近在眉睫，仿佛也是听说将来成亲了以后，就要去科举的。不想，现如今竟然变成了先科举再成亲了。算算时间，应该没有多久了：「曦儿，这科举就在这几日了？」 「是的，我和哥哥三个月前就到了京城，我们家在秦家也是有别院的。只是十来天前，哥哥要去拜访一位名师，我央着一同前去，却不想回来的时候遇到了麻烦。」说到这里秦曦突然一脸紧张地看着洛芸蕊：「哥哥说，是你们替我们挡了灾，要是没有你们的提醒，说不定我们的马车就撞上大石头的。」 「哪里的话，这不过是运气问题罢了。」洛芸蕊笑了笑，帮秦曦整理了一下衣服，就拉着她的手出了内室。外面，蕾儿早就已经等的不耐烦了，还好娃娃去厨房做了一顿点心，正忙着往蕾儿嘴里塞。 「娃娃，别让她吃那么多，你看她都越来越胖了。」洛芸蕊伸手点了点蕾儿的小鼻子：「这么胖这么圆，我看你以后怎么嫁的出去！」 蕾儿平日里最怕别人说她胖了，谁叫她天生骨架小，却长满了肉坨坨。这会儿长大了些，个子也高了，看着倒不是很明显了，还记得小的时候，蕾儿几乎身高和腰围是一样的。整个人远远地看过来，就是一个小肉球。 当即，蕾儿放下了点心，一脸忐忑地上下打量着自己，看着秦曦一阵阵发笑。 「曦儿你别介意，我家蕾儿就是这样，平生最爱两件事，一是吃，二是玩。」洛芸蕊拉着秦曦往外面走，还不忘回头叮嘱只顾打量自己的蕾儿：「我们要走了，你还到底要不要出去玩儿？」 「玩！」蕾儿立马回过神来，快步跟上了洛芸蕊：「姐姐等等我，一起出去玩儿。」 这温泉庄子，其实要说好玩的，却也不说。好在这个季节还算不错，春暖花开的，至少有那漫山遍野的野花和蔬果，再唿吸着山野的新鲜空气，只让人觉得心境开阔，通体舒畅。 「花儿！」蕾儿果然对漫山遍野的小花儿很感兴趣，像个小兔子似的左右窜着，不一会儿就采了一大把的野花，也顺便带了一身的尘土。 洛芸蕊很想扶额，这个妹妹真的是被宠坏了。不过，看着蕾儿格外开心的笑容，她也不忍心苛责了。到底，像这样出来游玩的机会实在是太少了，不若就让她玩个痛快好了。而这时，洛芸蕊也注意到了，秦曦一脸跃跃欲试的模样，但又似乎有些胆怯，想来到底还是有些在意自己的形象的。 「曦儿，你帮着我看着一点儿蕾儿吧，我去让人将这里收拾收拾，我们午间可以在这里用饭。」既然都打算彻底放松了，洛芸蕊更是没有理由拘着秦曦了。何况，在她的印象中，秦曦还是那个胆小内向的小女孩。不过，似乎她这回倒是看错了，秦曦一旦跟人熟悉起来，也是个小淘气包。 果然，听洛芸蕊这么一说，秦曦两眼放光地跑向了蕾儿，看那架势倒是有点儿像是冲过去的模样了。 洛芸蕊无奈地笑着，一面唤来在旁边看好戏的娃娃，一面同她一起将厚布铺在草地上，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食材一一放好。洛芸蕊甚至于还看到娃娃偷偷地从旎虚空间里拿出了一些小果子，见状洛芸蕊除了无奈也没有别的什么想法了。 说实在的，旎虚空间落在她的手里真的有些浪费了。虽然她也有在取用药材，但显然更多的时候，旎虚空间就是一个摆设。试想想，若是旎虚空间落在一个大夫手里，或者是什么行商之类的，一定能物尽其用的。 不过，对于她而言，若是没有旎虚空间，怕是她的重生日子不会那么顺利的。 第145章 受伤 在温泉庄子上呆了十来日，洛芸蕊这些日子每日都跟秦曦和蕾儿玩闹，蕾儿就不说了，越发淘气也越发野了。倒是那秦曦，这十来日的相处，完全让洛芸蕊改变了对她的看法。 一旦遇到生人，秦曦就是下意识地低头抿着嘴，面色偶尔会有些发白，话也是一句都不肯多说的。但一旦跟人家熟悉了起来，她的性子倒是开朗得很。洛芸蕊倒是不觉得什么，娃娃有一次偷偷地跟洛芸蕊说，秦曦小时候肯定会出过什么事儿的，不然不会在人前人后完全两个样子。 对这种说法，洛芸蕊表示不可置否。秦家的情况她如今已经很清楚了，这秦家大少爷是大房唯一的儿子，他跟秦曦差了将近十岁。据说是因为秦家大太太在生下秦家大少爷后，伤到了身子，调养了好些年才有了秦曦。因而，哪怕秦曦是个女儿，在秦家也是极为受宠的。 不过，娃娃却说，这跟受宠不受宠没有任何关系。秦曦见到生人的时候，那种戒备不安的神情，显然是在幼年的时候受到过什么惊吓。好在她本身的性子还算开朗，只是对方没有恶意，她很快就能恢復本性的。 对于娃娃这话，洛芸蕊也细细思量了一阵子。不过，这事儿却又不好直接去问秦曦，何况人家除了第一次见面会有些不安之外，旁的事情倒是没有任何问题。思量了一阵子，洛芸蕊也就把事情抛开了。 这日，是秦家大少爷原先说的来接秦曦的日子。头一天，秦家大少爷已经派了人过来送口信了，他已经考完了，不过因为同窗宴请，可能会在第二天晚一些时候才到。 这自然是不要紧的，洛张氏对于秦家大少爷这个女婿是相当的满意，加上秦曦一看就是那种不怎么有心眼的人，对于洛芸蕊以后的是生活，洛张氏也是很放心的。而且，她还有旁的心思，希望能让洛芸蕊在成亲之前，跟未来的小姑子多处一些时日。如果有机会的话，洛张氏还想留秦家大少爷一些时日。 洛张氏的心思，洛芸蕊也是能猜到一些的，但是她却不能多嘴。哪怕比别人多了一世的经歷，洛芸蕊提起亲事还是有些害臊的。 只是，让众人感到意外的是，说好今日会来的秦家大少爷，直到天色已晚还是没有到。虽说头天他已经派了人过来说，可能会晚一些，但洛芸蕊却没想到会这么晚。 「蕊儿姐姐，我哥哥怎么还没来？」虽然温泉庄子上很好玩，跟洛芸蕊和蕾儿相处也很开心。但到底已经跟哥哥分开了十几日了，秦曦还是有些想念的。 洛芸蕊也是有些愣神，因为知道今个儿秦家大少爷会来，她们几人也就没出去玩。吃过午饭以后就等在大厅了，不想这晚饭都快上来了，秦家大少爷竟然就没了个音讯。 「可能是耽搁了吧？来来，我们先吃晚饭吧！」洛张氏眉眼间也是有着一丝忧虑的，但她却没有说出口，而是柔声招唿着秦曦：「说不定是被同窗拉着吃晚饭了，或许看天色晚了，他明天再过来。」 是了，若是等天色完全暗了的话，估摸着今个儿他应该是不会来了。只是，洛芸蕊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虽然还不太了解秦家大少爷，但既然昨个儿他会派人先来通知一声，今个儿哪怕是不来了，也应该会再派人过来才对。到底，秦家大少爷又不是一个人在京城里的，按照秦曦的说法，他们在京城的别院里，也有几十个下人的。 这事儿，仿佛有些不对劲儿…… 这顿晚饭可以说是洛芸蕊自从到温泉庄子以后，吃的最没滋没味的一顿饭了。不过，秦曦看起来状况比她还差，勉勉强强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垂下眼眸，洛芸蕊吩咐丫鬟先将蕾儿带下去休息，然后她亲自带着秦曦去了庄头那里。当着秦曦的面，叮嘱庄头主意一下附近，若是秦家大少爷来了，或者是他的小厮来了，别管天色有多晚，先进来通知一声。 听到洛芸蕊这么吩咐，秦曦很是感激地看着她。其实，秦曦比洛芸蕊更加不安，她是非常清楚自己哥哥的性子的，若是昨个儿没人来说这话，她哥哥今个儿必然是一早就出发的。但即便是说了那话，今个儿也应该是午后就到的。可如今…… 想起十几日前，那险些发生的意外，秦曦那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了。有件事她并没有告诉洛芸蕊，像上次那样的意外，她和哥哥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了。而哥哥也说了，这些根本就不是意外，是有人故意为之。 「曦儿，要不你晚上跟我一起睡吧。」看秦曦紧皱着眉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洛芸蕊倒是有些相信了娃娃之前的判断。这个秦曦，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而且她的故事肯定不适合睡前听。 秦曦用极慢极慢的速度点点头，轻声地用类似于嘆息的声音说道：「好。」 拉着秦曦回了房间，秦曦却不急着睡下，洛芸蕊因为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出去，倒也不累。吩咐娃娃拿了几本游记过来，跟秦曦一人一本依着看了起来。可是，直到娃娃进来催促睡觉了，秦家大少爷依然没有消息。洛芸蕊看的出来，秦曦这已经不是失望或者失落了，而是在忧心。 「曦儿，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简单地洗漱了一番，洛芸蕊和秦曦一块儿躺在床上，一时半会儿地却也无法入睡。 秦曦的身子有些微微发颤，她竟然是在害怕！ 洛芸蕊诧异地望着她，桌子上的油灯并未熄灭，借着那微弱的灯光，洛芸蕊看到秦曦面色惨白，甚至于额头上还冒出了冷汗：「曦儿？你这是怎么了？」 喘息了一会儿，秦曦终于勉强开了口：「以前……以前也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哥哥，哥哥他不会出事吧？」 洛芸蕊并不知道秦曦口中的以前发生过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事。但看她的神情，也知道必不可能是什么好事。当下将秦曦搂了过来，低声安慰着。好一会儿，秦曦才慢慢地镇定了下来，至少已经不再浑身发颤了。 「曦儿，你哥哥只是被事情耽搁了，不会发生什么事情的。你要知道，这里虽然是城郊，可离京城还算是近的，不会有事的。」 只是，洛芸蕊的安慰并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秦曦迟疑了很久，才带着一丝惊恐开了口：「蕊儿姐姐，我和哥哥之前在京城的时候，已经发生过好几次意外了。加上，上回被你们遇到的那事儿，都快有十次那么多了。」 洛芸蕊一愣，她是真的没有想到，上次那场意外竟然是冲着秦曦兄妹俩去的。这么说，真的是她想太多了。 「怎么办？蕊儿姐姐，我好害怕！」秦曦带着哭音说着，甚至还有泪水滴到了洛芸蕊的手背上。 「没事的，不会出事的。」哪怕知道这样的安慰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洛芸蕊还是柔声说着。她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安慰秦曦了。现如今，除非秦家大少爷立刻出现，不然这晚上秦曦是肯定睡不好了。 事实上，这一晚，她也睡不好了。 「小姐。」正说着话呢，娃娃突然快步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小烛台：「小姐您可不可以出来一下？」 听出了娃娃语气里的迟疑，洛芸蕊心下一动，当即就起身。不想，秦曦的动作要比洛芸蕊还要快：「是不是我哥哥终于来了？他在哪里？快告诉我！」 洛芸蕊急急忙忙地找了外衣给秦曦披上，这会儿虽然已经是春季了，但这是在城郊，又是半夜的，还是有些寒气的。又看到秦曦慌忙之下根本就没穿鞋子，忙不迭地让她穿上：「曦儿你别慌，先把鞋子外衣穿上。娃娃，你把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也免得曦儿再担心。」 秦曦虽然焦急，但却还不至于分不清楚好意，当即快速地穿上鞋子披上外衣，眼巴巴地看着娃娃。 娃娃面上有些凝重：「是秦家大少爷来了，他现在在庄头那里，本来是不想半夜打扰我们的，但庄头却执意要传信过来。」 「太好了，我哥哥没事。」秦曦顿时松了一口气。 洛芸蕊想的要比秦曦要多一些，别的不说，单单看娃娃那有些凝重的脸色，她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不过，她并不想让秦曦再担心下去，而是给娃娃使了一个眼色。娃娃心领神会地点点头，随后就出去了，不一会儿她又进来了，不过这次身后带着另外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 「二小姐。」那小姑娘是秦曦的丫鬟，她简单地说了一些话，大致就是秦家大少爷因为在宴请上被灌醉了，这才晚回来了。并且还嘱咐秦曦不用赶着去看他，反正明个儿一早就能见到的。 因为这小丫鬟来了，秦曦倒是安定了很多，想了想就带着那小丫鬟回了她自己的房间，也不再要求见到秦家大少爷了。 等秦曦一走，洛芸蕊忙开口询问娃娃。娃娃眼底里闪过一丝阴霾：「他受伤了，有点儿……严重。」 第146章 洞房花烛夜 秦家大少爷确实是受了伤，而且不是那种意外的摔伤之类的，而是被贼人一箭穿透了肩膀处。 好在，他到底是将贼人甩脱了，也幸亏庄头警觉，牢记着洛芸蕊的话，不顾深夜过来通知。洛芸蕊和娃娃避开了他人，跟着庄头去了他家中。庄头的大儿子将庄子上唯一的一个大夫找了过来，这会儿秦家大少爷肩膀处的那支箭已经被取出，只是看那伤口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痊癒的。 娃娃到底不是大夫，而且她的身份也特殊，洛芸蕊的贴身丫鬟，等于是能代表洛芸蕊的。若是她执意要求看秦家大少爷的伤处，怕是等洛芸蕊嫁过去以后，娃娃这个通房的身份也要落实了。因而，娃娃只是向大夫询问了一下，然后留下了一瓶上好的伤药，并严明明个儿还会送药材过来。 洛芸蕊倒是跟秦家大少爷见了一面，秦家大少爷除了面色不大好以外，甚至倒是清醒得很。很是不好意思地看了洛芸蕊一眼，他一开口就先是道歉：「洛小姐，真是对不住了，我也是没想到他们竟然……罢了，我只求洛小姐一件事，请不要把我受伤的情况告诉曦儿。」 「好。」洛芸蕊一口答应了，随后却只是愣愣地看着秦家大少爷。她在等，在等秦家大少爷给她一个解释。 秦家大少爷初时还有些不太明白，但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只是，他却没有找什么藉口，而是苦涩地一笑：「有些事情，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我只能告诉你，这事儿并不是我的错。」 「谁对谁错，我从来不介意。」洛芸蕊一贯都觉得自己是个小女子，她从来不知道什么家国天下这样的大事：「我只希望你能够照顾好自己。」 「好，我会的。」秦家大少爷很是认真地看着洛芸蕊，但眼底里却满是笑意。 洛芸蕊微微有些泄气，其实这人应该是有预感自己会遭到意外吧？要不然，当初也不会把秦曦留在庄子上了。无奈地嘆了一口气：「我们会在庄子上再停留一个月时间。不过，既然我们离开了，你可以继续呆在这里。」 洛张氏带着她们出来，只是为了散心。而且，也是计算好归期的。 秦家大少爷突然闷笑一声：「你们急着回去，还不是为了我们的亲事？我若是不能跟你们一道儿回去，这亲事……你打算一个人拜堂成亲吗？」 洛芸蕊被说的狠狠一囧。是了，她怎么就忘了呢？洛张氏在算日子的时候，最先考虑到的就是她的婚期。 「另外，有些事情，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却不是现在。」看到洛芸蕊羞红了脸，秦家大少爷轻咳一声，有些事情真的不是他不想说，而是……家丑不可外扬。 因为之前那句话，洛芸蕊很是尴尬，也就没有在意他后面那句话了。勉强道了别，洛芸蕊带着娃娃急急地离开。 虽说洛芸蕊并没有把秦家大少爷受伤的事情告诉秦曦，但秦曦的不安却随着时间的推迟而愈发明显了。好在，等第二日午饭前，秦家大少爷身边的那个随从急急忙忙地赶来报信，说是秦家大少爷饮了不少的酒，就被他的授业恩师强行留住了。而且，今日恐怕也不能赶来，让秦曦多宽心。 也幸好秦曦到底是个年幼的小姑娘，她见是哥哥身边的随从，也就相信了。当即又恢復了本性，天天带着蕾儿四处跑闹。洛芸蕊为了不让她起疑，也只好跟着她一块儿胡闹。好在还有娃娃在，洛芸蕊帮娃娃想了一个理由，成功地骗过了秦曦。自然，娃娃避开了人，一心会秦家大少爷熬药治伤。 虽说不能亲眼看到伤口，可好在只是普通的外伤，即便有些严重，却也是难不倒娃娃的。 过了十来日，秦家大少爷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至少平日里的行动不再受限制。至于他的肩膀，在一两个月里面，却是不能再提重物的。但只要明面上过的去就好了，若秦家大少爷再不露面的话，秦曦真的要起疑了。 秦家大少爷现身以后，也陪着又玩闹了两天。不过，倒是没有提出带着秦曦或者洛芸蕊去京城逛逛的事情。就连洛张氏那次偶尔说起来，想去京城看看的时候，也被秦家大少爷圆了过去。洛芸蕊虽然面上不露什么，但暗地里却仍然是忧心忡忡的。显然，秦家大少爷有着不为人知的难言之隐，偏偏这难言之隐说不定还会闹出人命来。 也因为担心着这事儿，洛芸蕊找了个机会央求洛张氏回家。洛张氏虽然有些诧异，但想着时间也临近了，再加上她一直以为秦家大少爷之前就要离开的，之所以不急着走，就是为了等她们。当下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跟洛芸蕊商议了一下，决定三日后出发回家。 自然，这个消息也是要告诉秦家兄妹的。秦曦自是不用说了，她并没有选择的权力，而且她也不是不讲理的人，算着哥嫂的婚期近了，也就不可能反对了。至于秦家大少爷，除了对着洛芸蕊很有深意地笑了笑，也没有反对。倒是洛芸蕊被他的那个笑容弄得有些尴尬。 这人，莫不是觉得她恨嫁了？ 不管理由是什么，几人到底还是走上了归途，这次的旅途倒是很顺利，终于赶在婚期前一个月到了泸州城。考虑到洛芸蕊和秦家大少爷特殊的关系，两家进城以后就分开了，但洛芸蕊还是没有错过秦家大少爷那意味深长的表情。 罢了，看来这次自己真的是栽了。苦笑地摇了摇头，洛芸蕊开始进入了忙碌的待嫁生活里。 一个月后，洛芸蕊出嫁了。 这一天，喜气自然是极多的，但洛芸蕊还是发觉了洛张氏眼底里的那一丝不舍。虽说嫁女儿是件喜事，对方也是洛张氏满意的女婿，但到底从小捧在手心里宝贝着宠爱大的女儿，就这么嫁人了，嫁到了别人的家里，成为了别人家的儿媳妇，这真的不是一般般的心酸。 心里酸涩的并不只是洛张氏一人，洛芸蕊也是一样的体会。尤其是，她比洛张氏还多了一重担忧。前世，她是在洞房花烛夜过世的，虽说她现在很清楚，未来已经被改变了，她不可能再经歷一遍前世的事情。可理智有时候未必就能战胜情感，随着踏上花轿，那份忧虑更深了。 花轿伴随着十里红妆来到了秦家，秦家自然也是喜气洋洋的。但洛芸蕊盖着红盖头，只能通过声音来判断周遭的一切。从下了花轿那一刻起，她就知道，她已经不是洛家的二小姐了。 及至拜了堂，被送入了洞房，她的心情越发凝重了。 「小姐，来，先吃块糕点。」这婚礼是要一整天的，为了方便行事，洛芸蕊根本就不敢喝茶吃东西。好在因为心里装着事儿，她倒没觉得特别饿。反而觉得，这时间过得极慢极慢，仿佛这一天怎么也过不完似的。 「娃娃，我不饿。」听到娃娃的声音，洛芸蕊倒是略略安心了一点儿。是了，她还有娃娃，她还有旎虚空间。 「不饿也得吃呢，不然怎么洞房花烛呢？」娃娃蹲下身子，仰头看着洛芸蕊，脸上满是戏嚯的神情：「小姐，来，张嘴。」 下意识地吃掉了娃娃递过来的糕点，洛芸蕊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又被取笑。可要是搁在平日里，她还可以嗔怪几句，偏偏是…… 「嘻嘻，这秦家是规矩人家，怕是不会有人来闹洞房了。唉，好失望呢。」娃娃是何等了解洛芸蕊，可对于洛芸蕊的紧张不安她却没有任何办法。若洛芸蕊只是对未来的忧伤的话，她还可以想出话来安慰几句。可洛芸蕊却一直是在担心能不能活过今晚，这真是太让人无奈了。 娃娃只好东扯西扯地说着话，也不敢离开洛芸蕊，唯恐她又陷入梦魇之中。 就像娃娃猜想的那样，并没有人过来闹洞房，显然这位秦家大少爷没有什么损友。而秦曦或者秦家二房的人也不会那么做，倒是让她狠狠地松了一口气。但随即而来的秦家大少爷却再次让她把头埋在了胸前。 红盖头被掀开了，娃娃也退了出来，在离开之前还冲着洛芸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洛芸蕊微微有些安定的心，在注意到秦家大少爷那深深凝视着自己的眼神时，再次不安了起来。这一次却不是担惊受怕，而是心头狂跳。 原来，小鹿乱撞真的是有的。 原来，自己哪怕是重生了一回，也不能摆脱这种心境。 原来，秦家大少爷真的是自己命中的克星，既然已经沦落了，但就只能期盼着他也能对自己好吧？ 「蕊儿……」秦家大少爷突然开口，声音比起以前略微有些低沉，仿佛在忍耐着什么：「你很美。」 洛芸蕊羞红了脸，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话。这叫她怎么说呢？多谢夸奖？ 第147章 彻夜长谈 「蕊儿，忙了一天了，先陪我吃点儿东西吧。」秦家大少爷很快就恢復了正常，先是帮洛芸蕊取下了繁重的头饰，然后拉着她坐到了桌前。桌上，早已摆上了各色美食，哪怕有些微凉了，但八月的气候还是挺热的，倒也无妨。 洛芸蕊顺从地坐下，拿起筷子略略吃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娃娃给她塞了一块点心的缘故，她这会儿是真的不饿。浅尝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洛芸蕊抬起头看向秦家大少爷：「秦少爷……」 「叫我少天，或者阿天。」 迟疑了片刻，看着对方认真的脸庞，洛芸蕊突然笑了：「少天，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秦少天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是的，有些话或者说有些解释是我早先欠你的，原先不说只是为着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而现在，却是不得不说了。」 家丑不可外扬…… 洛芸蕊细细地在舌尖体会着这几个字，难不成当初想要害秦少天的人，竟然是他的家里人吗？等等，若真的是他的家里人，那她岂不是也介入了？ 看着洛芸蕊瞬间有些慌乱的神情，秦少天满意地点点头，他的妻子不但成熟稳重，而且还相当得聪明。不其然地想起了自己母亲的话，秦少天微微嘆息着：「我需要一个聪明的妻子，一个能与我并肩作战的妻子。」 洛芸蕊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听了秦少天这话，心里微微有些不好受，但却没有表露出来。 「秦家的事情，你知道多少？全部告诉我，我也好为你讲解一番。」秦少天的声音低沉而又有些淡然，仿佛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略略思索了一番，洛芸蕊将她知道的有关于秦家的事情都说了出来。事实上，洛芸蕊知道的事情，大多数都是听洛家大太太讲的，片面不说，有些事情还是被美化了的。如果说之前洛芸蕊很天真地以为秦家一切太平，那么在秦少天刚才的那番话后，她就已经面对了事实。 这秦家，怕是还不如洛家来的太平吧？ 在心里苦笑了一番，洛芸蕊没有想到，自己千算万算，期盼着嫁到一个平静安详的人家里，结果却还是一样。秦家，甚至于比其他人家来的更加糟糕，至少别人家里不可能出现像秦家这样，明目张胆地去害家中子嗣的事情。 说完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洛芸蕊忍不住多了一句嘴：「是……二房吗？」 秦少天认真地看着洛芸蕊，许久以后却摇了摇头：「二房不是良善之辈，但也不是大奸大恶之辈，我二叔一心谋取家中铺子的钱财，二婶则是拼命地想把公中的钱财搂在手里。但是，他们却不会害我，他们仅仅是贪财而已。」 贪财…… 洛芸蕊抿了抿嘴，这只能算是缺点，却不能说是恶人：「那是谁呢？」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应该是我的族人，但这仅仅是猜测，没有任何证据。」秦少天微笑着给洛芸蕊夹了一筷子菜：「多吃点儿，这些事情我今个儿会大致上告诉你一些，但更多的却是需要你自己慢慢地体会了。」 有些食不知味地吃着，洛芸蕊心中却是万般无奈。她真的只是想过平淡安稳的日子，内宅的阴私，她是一点儿也不想管。 「族人的事情你暂时不用理会，我上次去京城那次是例外，他们不敢在泸州城动手脚的。至于家中的事情，母亲是个好的，我平日里要经常出远门，你若是有事可以跟母亲说。二房那边，不用理会太多，二叔经常不在府上，就算在府上他也不会来后院的，你直接无视就好了。二婶的话，有时候说话有些带刺，但她也就是逞一下嘴皮子功夫罢了，没什么能耐。」 秦少天一面照顾着洛芸蕊吃饭，一面低声说着：「我亲妹妹秦曦，你已经很熟悉了，那丫头没心眼的，更不会跟你过不去。若是她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你尽管说，没关系的。至于二房的堂弟堂妹们，也不用太在意，两个堂弟还在进学，平日里也不会来的。堂妹忙着绣嫁妆，应该也没空找你麻烦。」 洛芸蕊苦笑连连，这都是什么事儿？她进入秦家，难不成秦家的人都不欢迎她吗？既然有人反对这门亲事，那当初又为什么要同意呢？ 「呵呵，你真的不用太在意，他们不是针对你。」出乎洛芸蕊的意料，秦少天一眼就看出了洛芸蕊的心思：「二房的人素来与我关系不亲近，无论我今个儿娶谁过门，他们都不会欢迎的。反正我在乎的也只有母亲和妹妹，她们两个对你好就可以了。」 洛芸蕊忽然有些不确定了，从秦少天的口中，她可以听出秦家大太太在他的心中分量很重。但问题是，洛芸蕊并不知道秦家大太太是个怎么样的人，若是她们两人以后有了什么矛盾，那岂不是会被秦少天责怪？至于二房，她反倒是不在意了，顶多就是一个嘴皮子利索的二婶还能让她忌惮一下，至于堂弟堂妹什么的，终究她才是大嫂，他们也不敢太出格了。 「少天，母亲她……」犹犹豫豫地想问一些秦家大太太的性子喜好，哪怕之前秦曦跟她已经说了很多了，洛芸蕊还是想亲眼听一听秦少天是怎么评价自己母亲的。 「母亲是个好的，她一定会体谅你的。」秦少天直截了当地开口，然后突然有些欲言又止了。 洛芸蕊一脸认真的表情，她知道，秦少天肯定有什么事情没有说。 「是这样的。」秦少天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到底还是开了口：「我的祖母有些……不大好相处。」 听到是秦家老太太，洛芸蕊反倒是松了一口气。她跟上了年纪的人，一向都很有缘分，包括洛家老太太和张家老太太，当初她们都是很疼爱她的。在洛芸蕊看来，上了年纪的人，很多事情都放下了，对晚辈也更加的宽容，自然比起常人要好相处得多了。因而，她并没有太过于在意。 秦少天一直注视着洛芸蕊的表情，看到她略微有些放松的样子，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蕊儿，你以为我是在逗你玩吗？我的祖母跟那位慈眉善目的洛家老太太可是完全不同的。祖母她一贯强势惯了，哪怕现在都还掌着权。」 微微有些诧异，但洛芸蕊并没有露出太多的情绪。秦家老太太比洛家老太太要小上好几句，据说身体一向不错，这抓着中馈不放也是正常的。何况，洛芸蕊从未想过要夺权：「我不在意这些的。」 「不，你必须在意。」秦少天满脸的严肃：「若是你在意，或者计较了，这将来的日子才会好。可万一你要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退让了，那以后可就一发不可收拾了。我祖母从来就不是善茬。」 有这么恐怖吗？洛芸蕊宁可相信自己的婆婆会给自己小鞋穿，也不愿意去相信一个年事已高的老太太会时不时地来找自己的麻烦。 自然，洛芸蕊那有些不以为然的神情落到了秦少天的眼中，对此他只能微微嘆息。一般人家的老太太，都会喜欢自己的孙媳妇的，可偏偏自己家……而且，这事儿还不能说的太详细了，到底还是需要洛芸蕊自己去体会的。原本，秦少天想的是，洞房花烛夜只要略略提点一下就可以了，他之前也有打听过，洛家的二小姐各方面都很出众，包括管家理事，相信她很快就能想好怎么面对祖母的。 只是，连秦少天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当他掀开大红盖头的那一刻，心底里突然柔软了起来。 她看上去是那么的小，那么的柔弱，那么的需要别人的保护。她真的可以吗？ 「蕊儿，我的祖母为人很不好相处，尤其是她对你是有些意见的。当初，这门亲事是母亲定下来的，祖母本是不同意的。」最终，秦少天还是忍不住又多说了几句，只是因为担心她明日会在措不及防的情况下，被刁难。 「是不是祖母她为你挑选了另外一门亲事？」洛芸蕊终于有些听进去了，她想起洛家大太太和秦家大太太是好友的事情，可见这门亲事本来就是秦家大太太自己应下的，可能根本就没有跟老太太通过气。甚至于…… 「是的。」秦少天答得很干脆：「其实，秦家除了我刚才说的那些人以外，还有一个……主子吧，或者说客人。她是我祖母兄长的孙女，自幼父母双亡，从小就寄养在祖母跟前。」 「表小姐？」低头掩去了那一丝黯然，洛芸蕊突然想起了洛张氏曾经的身份，倒是对这个素未谋面的表小姐有了一丝同情。 「是的，但她如今回乡祭祖了。对了，她虽然父母双亡，但还有伯父一家人在。」秦少天抿了抿嘴，忽然变了声调，有些急切地开口：「蕊儿，你放心，我对她绝对没有任何念想，而且她也是明事理的人，绝对不会再歪缠的。只是，祖母那头还是有些不舒服。」 第148章 不是善茬 一夜的缠绵，第二日清晨，洛芸蕊被娃娃唤醒的时候，还有些迷煳。不过，当她看到娃娃脸上促狭的笑容时，就立刻醒悟了过来。下意识地看了看房内，却早已没了秦少天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心底里闪过一丝失望。 「蕊儿，我在外面等你，待会儿还要去见见长辈们。」秦少天的声音从外室传来，这让没有心理准备的洛芸蕊，勐地身子一颤，随后羞红了脸。 娃娃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了，洛芸蕊很怀疑，她会不会笑着笑着就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了，当即心头一囧，伸手掐了娃娃一把：「更衣吧！」 「小姐……哦不，少奶奶越来越凶了。」娃娃低声嘟囔着，那音量传不到外室，却可以清晰地传入洛芸蕊的耳朵里。 当下，洛芸蕊就害羞了，恨不得拖着娃娃进入旎虚空间狠狠地修理一顿才好。可她这边才想着，却勐地周围的景致一变，竟然就进入了旎虚空间之内：「娃娃！」 「放心吧，时间已经停止了，主人你……嘻嘻，少奶奶你不用担心。」娃娃促狭地笑着，手里却拿着一盘点心：「这是我刚刚做的点心，快吃吧！」 「这么着急干什么？」洛芸蕊有些不解地接过点心。这才一大早的，怎么就这么急着让她填饱肚子呢？ 「可不是要着急吗？少奶奶可是累了一夜的。」娃娃这话说的很是平静，但听在洛芸蕊的耳朵里却不是那么回事了。昨晚，前半夜倒是还好，她只是跟秦少天聊着秦家的一些秘辛，娃娃是她最信任的人，哪怕是说给娃娃听也是无所谓的。但这后半夜就…… 洛芸蕊勐地一跳：「娃娃，你是不是又躲到旎虚空间在偷看？」 娃娃故作沉吟地低着头，一时没有说话。 「娃娃！」洛芸蕊是真的急了，有些事情跟信任无关，她只是因为害羞罢了。 「嘻嘻，少奶奶很是着急嘛！」娃娃终于开了口，满脸的笑容：「娃娃保证，昨晚跟小绿一直守在外面，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听到，更没有进空间来看那满室春光。」 满室春光…… 洛芸蕊低头狠狠地咬着手里的点心，几乎是把点心当成娃娃在咬了。娃娃却一点儿也不介意，还拿来了鲜榨的果汁给洛芸蕊喝：「少奶奶，不逗你玩了。昨晚虽然我什么也没有听到，但却跟秦家的几个丫鬟聊了很多。你猜猜，我都打听到了什么事？」 因为旎虚空间的时间是静止的，洛芸蕊倒是不着急。停下手里的动作，狐疑地看着娃娃：「昨晚？就一晚你能打听出什么来呀？」 不是洛芸蕊看不起娃娃，而是因为秦家到底也算是世家了，家中的丫鬟自然也是严格教养的，很多事情不是那么容易知道的。当然，若是洛芸蕊以后接管了这小院里的事务，再慢慢地一点点渗透进去，想要打听事情却也不算难了。可昨晚才一个晚上，洛芸蕊一点儿也不认为娃娃能够探听到重要的事情。尤其是，秦家那些人根本就没来闹洞房。 「少奶奶，别看不起娃娃嘛。」娃娃已经放弃了「主人」和「小姐」的称唿，执意要叫洛芸蕊为少奶奶。洛芸蕊要是说一点儿也不介意是不可能的，可她也知道，这是必须习惯的称唿，哪怕娃娃带着促狭的笑容叫着她，她也没有反对。 「那好，娃娃你告诉我，你究竟打听到了什么？」洛芸蕊深唿吸好几次，才勉强把脸上的红晕压了下去。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感到脸上一阵阵发烫。 「首先，这秦家没有少奶奶你原本想像的那么简单，秦家甚至于比起洛家还要复杂得多。」娃娃并没有卖关子，稍稍整理了一下，就缓缓地讲解开来：「秦家如今当家做主的人是老太太，跟洛家不同的是，秦家这位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可是很有手段的。这么说吧，洛家的大事都是由老太爷来决定的，但秦家却是都由老太太来决定的。」 这个虽然有些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毕竟，秦家老太爷很早以前就过世了，这由秦家老太太当家做主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洛芸蕊已经从秦少天那儿探听到不少东西了，这会儿倒也能够理解。 「秦家跟洛家一样，有两房。只是，受宠的是大房，而不是二房。」 「这些我都知道了，二房是庶出，当初提亲的时候我们不就知道了吗？」洛芸蕊打断了娃娃的话，她想知道一些她不知道的内幕消息：「还有别的消息吗？」 娃娃笑嘻嘻地看着洛芸蕊，一点儿也不介意洛芸蕊打断了她的话：「那么少奶奶，您一定不会知道，秦家的二太太是老太太娘家的侄女吧？」 这…… 洛芸蕊有些无语地望天，这么跟洛家一个样儿？不对，这也不一样。洛家的情况是，老太太想提携张家，又希望找个跟自己实心实意的人，这才选择了洛张氏。而秦家，这二老爷根本就不是老太太亲生的，把自己侄女要过来又是想要干什么？ 而且，秦家的老太太并不是高嫁的，据说那位原本就是大家闺秀，跟秦家已经过世多年的老太爷也算是门当户对的。那么秦家老太太的娘家侄女又怎么会愿意下嫁给一个庶子呢？ 「是不是觉得老太太为什么会把侄女嫁给庶子？嘿嘿，原因很简单，因为那是老太太庶弟的嫡长女。」秦家老太太的娘家也是官宦人家，但这官宦人家的庶子却也是不受宠的。那么庶子的嫡长女嫁给老太太的庶子，也算是正常的了。 「不对吧？我怎么记得，那位是商户人家的嫡长女？」洛芸蕊依稀记得，有人跟她说过，二太太精明能干，娘家却不算官家。 「没错呀，秦家老太太的庶弟早在几十年前就分家单过了，他又没有学问，可不是只能当商人了吗？不过，据说老太太的庶弟跟老太太娘家的关系还算不错，这些年相互也有在提携，而联姻却是提携庶弟家的好办法。尤其是，秦家老太太也需要一个商户帮她赚钱。 听了娃娃的解释，洛芸蕊无奈地苦笑了一声。这洛家上一辈并没有庶子庶女，张家那边也一样，所以对于这些嫡庶之分她并不是很明白。甚至于，前世当庶妹欺凌她的时候，她除了愤怒之外也没有别的感受。若是搁在秦家，嫡女被庶女欺凌，那肯定不仅仅是愤怒，而是羞辱了。 只是，洛家的好日子也就终结于上一辈了。洛芸蕊这一辈，大房有四个庶女一个庶子，二房也不省事，至今为止已经有一个庶女一个庶子了。将来，庶女倒是好办，给一份嫁妆。体面地嫁出去就可以了。可这庶子…… 一成亲就分家吧，显得太薄情了一点儿。可要是不分家吧，除了庶子本身有些能力，不然怕是当家主母不会乐意养着庶子一家人的。哪怕是像洛张氏这样性子软绵的人，明面上是不会懂什么手脚的，但暗地里的不舒服却是很正常的。话说回来，秦家迟迟不分家，是不是就是因为秦家的二太太呢？ 把疑问问了出来，娃娃笑着回答：「可不是嘛！不过，这秦家也是有别的理由的。十几年前，秦家大老爷就外放做了官，这一去就是十来年。那个时候，秦家的二老爷还未娶妻，而老太太又不可能跟着大老爷四处奔波。于是，老太太才想到要把侄女娶进门，这样就算大老爷常年不归家，她也好有个依靠。」 「所以说，哪怕现在大老爷回来了，老太太一时半会儿也不好提出分家？毕竟，二房伺候了老太太那么多年。」洛芸蕊不笨，很快就想到了重点。不过，这恐怕也跟当年秦家大老爷突然出事有关吧？要不然的话，这分家也该提上议程了。 「少奶奶，秦家二房并不是重点，这二太太是个精明强干，一心想掌着中馈。这大太太以往没回来的时候，二太太手头上倒是也有些权力的。可大太太一回来，二太太手上所有的权力都转交给了大太太，两人虽说没有掐架，但也是想看两厌的。要娃娃说呢，你就装傻充愣，千万别参合这里面的事情。」 洛芸蕊点点头，她虽然会管家理事，但却不代表她就是一个很在意权势的人。有些东西，不学是不行的，但学而不用却是可以的。管家理事什么的，还是等老太太百年之后，秦家分家以后再说吧。 「另外，二老爷是个不管事的，我是说家里的事情他什么都不管，你更加不用在意了。」娃娃抿了抿嘴，似乎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面色有些不好看：「千万要小心那个老太太哟，她可不是什么善茬。」 诧异地看着娃娃，洛芸蕊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昨晚跟秦少天的谈话。 秦家老太太，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第149章 敬茶 从旎虚空间出来，洛芸蕊在娃娃的服侍下，快速地梳妆打扮。好在她本来起的就不晚，在旎虚空间里说了一会儿话，吃了些东西垫了下胃，这会儿已经非常清醒了。 等一切侍弄完毕了，洛芸蕊这才急急地出了内室，跟在秦少天身后赶去秦家的大堂。今个儿是新媳妇进门的头一天，要去大堂里敬茶。等往后就不需要再去大堂了，而是每日去老太太的院子里请安。到时候，就是洛芸蕊一个人了，因为秦少天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也正因为是头一天，秦家的人到的很齐全。除了坐在高位上的秦家老太太以外，大房二房的人也都到齐了。 洛芸蕊好歹也是认识大多数人的，那个面上柔和一脸笑意的正是秦少天的母亲，秦家的大太太。大太太下手坐的自然是秦家二小姐秦曦。而另外一边，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手边依次是秦燕和两个年龄又小上一些的少爷。 「少天见过祖母。」秦少天拉着洛芸蕊的手，给秦家老太太请安。对于这方面的礼数，洛芸蕊自然不会差的。紧跟着跪下，轻声细语地道了安好，丫鬟这时也捧了茶盏过来，洛芸蕊恭敬地将茶盏举过头顶敬给了老太太。 只是，出乎洛芸蕊意料的是，秦家老太太并没有第一时间接过洛芸蕊手里的茶盏，而是目光深沉地盯着洛芸蕊。洛芸蕊没有开口，只是保持着这个姿势，面带笑容地看着秦家老太太。 仿佛过了许久，久到大堂内的气氛都有些变了，洛芸蕊都能感觉到自己身边的秦少天有些不耐烦了，而自己的手臂也在微微轻颤着。这时，老太太才仿佛醒悟过来一般，接过了洛芸蕊手上的茶盏，却并没有开口解释。等喝完了茶，老太太手一挥，命人拿上了红包。 这新人进门，红包是并不可少的。不过，也不是说，一定要送金银之物，事实上，除了小门小户真的就包个红包之外，很少有人家会在新媳妇敬茶以后送红包的。一般就是挑选两个吉祥如意的首饰，也就过去了。 而老太太命人送上来的却不是首饰，而是两本书籍。 女诫、孝经。 洛芸蕊心里微微一嘆，看来秦少天和娃娃说的完全都是真的，这位秦家老太太是一点儿也不待见她，甚至于连面子上情分都懒得维持了。成亲头一天，居然收到女诫和孝经，她怕是破天荒的第一人吧？不过，这样也好。除了嘆息之外，洛芸蕊也很是松了一口气。看起来，这秦家老太太虽然不待见她，却并非是个心机深沉的人。 说句良心话，洛芸蕊不怕那些明着不待见她的人，她最惧怕的就是，笑里藏刀。明着跟你各种要好，暗地里却是不停地捅刀子，偏偏你还没有任何的证据，甚至于对方还会装出一副无辜柔弱的模样…… 秦家老太太这样，很好，至少所有人都看到了，是她先发难的，而洛芸蕊自己却是一副柔弱可欺的模样。以后，只要保持着这样的状况，哪怕秦家老太太真的找足了理由来为难她，也会受到其他人的谴责。这不，秦少天已经濒临爆发的边缘了。 「谢老太太的赏赐。」不就是女诫和孝经吗？这两本书，洛芸蕊前世就读过，她虽说没什么学问，但因为有洛家二老爷这个老古董的爹，很多规矩她还是要掌握的。这两年也就罢了，若是头几年薛姨娘还在的时候，但凡洛芸蕊有半点儿行差踏错，都是会被抓小辫子的。 「记得每日熟读，以后我会检查的。」秦家老太太看着洛芸蕊一脸的平和，心里的怒气仿佛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似的，只觉得浑身憋屈的慌。自然这说出来的话，也不是那么好听了。 「是，孙媳妇谨记老太太的教导。」不就是每日熟读嘛？洛芸蕊倒是想看看，若她真的每日清晨起来后，先熟读女诫和孝经，秦少天会是个什么样的表情。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这秦家老太太终有一日会求着她，别再读了。 因为洛芸蕊的态度实在是太恭敬了，秦家老太太哪怕是想找茬，也实在是找不出来。为此，她更加的憋屈，心里也愈发认定洛芸蕊不是什么善茬。要知道，跟洛芸蕊一般大小的，她从小养在身边的侄孙女可是什么事情都写在脸上的，跟她亲得不得了不说，还是个天真纯朴一点儿心计都没有的乖孩子。 哼，都怪老大媳妇自作主张，她就看不出来，这洛芸蕊有哪里好了。 洛芸蕊自然是不知道秦家老太太心里的想法。只是，纵使不知道心里的想法，看秦家老太太那怨愤的表情，洛芸蕊也明白，对方是真的不待见她，而且还是那种很不容易调整过来的态度。罢了，不待见就不待见吧，至少现在看来，丈夫、婆婆，还有小姑都是好的，这老太太和二房，到底不是日日相处的，也无所谓了。 可问题是，洛芸蕊看得开，并不代表别人也看得开。 这头一日的敬茶，除了心思最单纯的小姑秦曦之外，别的人都是各有想法的。 秦家老太太自是不用说了，她本就不待见这门亲事，见了洛芸蕊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更是憋屈得慌，几乎可以说，要想秦家老太太改变对洛芸蕊的看法，真心是要比登天还难了。 秦家大太太则是若有所思地看着洛芸蕊，之前她并不太了解洛芸蕊，所有的一切都是从好友洛家大太太那里听来的。她是相信洛家大太太的眼光的，不过经歷了这一日的敬茶，她对于洛芸蕊又有了更进一步的评价。在她看来，儿媳妇听不听话从来不是重点，要知道，儿媳妇才是跟儿子相处一辈子的人。她希望自己的儿媳妇足够的明理，能够挑得起大梁，若是以后有了什么事，也能跟儿子并肩作战，而不是只会躲在儿子的身后哭泣。 洛芸蕊很好，虽然外表看着很柔弱，但从她的眼神中就可以看出，那是一个内心坚强的女孩子。秦家大太太坚信，洛芸蕊是能够陪伴自己唯一的儿子，度过一生风风雨雨的人。 若说秦家大太太是满意了，这二房那边却是炸开了锅。 「燕儿，你从来没跟我说过，洛家那位二小姐竟然会是那么沉稳的人！」一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秦家二太太就开始冲着秦燕发火。而这个时候，二老爷早就找了一个藉口出门了，他一贯觉得自己的志向很伟大，不耐烦在后院里磨叽。 秦家二太太是管不住二老爷的，可一见二老爷这副样子，就算是泥人也有了三分火气，更别说二太太本来就在气头上。当下也不听秦燕的解释了，噼头盖脸地骂了起来：「叫你陪着秦曦去相看，你是怎么相看的？回来跟我说，这洛家二小姐是个木讷的，不会说话，也不会看人脸色，长得也不好看。这话是你说的吧？是不是啊？」 秦燕刚要开口解释，就又被二太太打断了：「你要是嫉妒就该明着告诉我，我也好从中阻拦！结果呢？你自己瞅瞅，洛家二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老太太这么为难她，她竟然一副没事人似的。你不要告诉我，她那是傻的感觉不出来老太太对她的不待见！哼，等着吧，那肯定是个心机深沉的人！」 「娘！」秦燕终于忍不住叫了起来：「你今个儿是怎么了？我爹给了你气受，你干嘛沖我发？洛芸蕊本来就是那样的人，你看她说话了吗？你看她讨祖母欢心了吗？我告诉你，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那是藏拙！」秦家二太太气唿唿地灌了一杯茶，狠狠地把茶盏掷到了桌上：「原本我瞧着表小姐挺好的，还想着老太太是打定主意把表小姐配给秦少天了。谁能想到……」 「娘！我才不要那个狐媚子当我嫂子呢！」不想，秦燕突然爆发了：「那个狐媚子有什么好的？她平日里惯会讨祖母的欢心，明明我才是祖母的亲孙女，你看看祖母对她和对我区别！娘，你就不能在她的亲事上面动动手脚吗？我不想让她嫁的好！」 秦家二太太恨恨地瞪了秦燕一眼：「你少管闲事！」 「这怎么就是闲事了？那洛芸蕊再不好，可她从来没有得罪过我，而且要不是跟他们家结了亲，我的亲事还不知道要怎么办呢！」秦燕一想起自己那不顺心的亲事就觉得火大：「娘，你可别忘了，我那时候为什么会被退亲。什么八字不合，谁家议亲的时候不用合八字的啊！天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够了！」秦家二太太怒吼一声：「你现在已经订了亲，以前的事情就别再说了！」 「你当我想说？还不是因为你提起了那个狐媚子！那个混蛋，害得我被退了亲也就罢了，还偷着笑！哼，我这一辈子都恨死她了！我恨她！」 第150章 大姑太太 「蕊儿，你不用去理会老太太的话。」回了自己的院子，秦少天当即就沉下了脸，自然不是冲着洛芸蕊的，他只是没想到老太太竟然会做的那么过分。真当是一点儿脸面都不给他留了！ 「少天，不要紧的，老太太到底是长辈，她的说的话还是要听的。」洛芸蕊可没打算扫了老太太的面子，到底那位是秦家最年长的人，哪怕再煳涂也不该由她的孙媳妇来质疑。别看秦少天虽然看不惯老太太，但若是洛芸蕊真的无视了老太太，怕是秦少天还是会有些不悦的。 长辈即便有错，晚辈也不可以明着说道。 不得不说，洛芸蕊这招以退为进还是很管用的，即使秦少天本身跟老太太的感情并不算有多亲，听了这话也觉得很舒服。说到底，老太太是他的血缘至亲，而洛芸蕊虽然是他的妻子，但两人并没有太深厚的感情。只是，有些话他还是要说的：「蕊儿，老太太的话，你不用去反驳她，但也不用放在心上。」 「好的，我会记住的。」话说到这份上了，洛芸蕊也只好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多余的话，她却是没说。 秦少天迟疑了一会儿，吩咐丫鬟端上了早点，然后才慢慢地开口：「那个时候……我是说，我父亲刚出事那会儿，老太太挺责怪洛家的。除了洛家以外，她还责怪了我的母亲。可怜我的母亲，中年丧夫已经很伤心了，老太太她还……」 或许是提起了伤心事，秦少天的语气里难免有些低落。洛芸蕊放下了筷子，并没有开口劝慰，而是一脸认真地看着他。 「我母亲也是个可怜人，老太太本就有些不喜他。要知道，我父亲年长了二叔十岁，可我只比二叔的长子大了三岁。我母亲是成亲了很久以后，才有的我。而且，二叔家有两子一女，而我母亲在生了我以后，伤到了身子，很后来才有了我妹妹曦儿。」 洛芸蕊一脸认真倾听的表情，让秦少天觉得很受用，不知不觉说的更多了：「父亲没了以后，老太太很伤心。可是，我们谁不伤心呢？老太太只知道一个劲儿地责怪我母亲，我却知道母亲经常背着人偷偷地哭泣，可那个时候，我却帮不上忙。我母亲这人，别的都好，就是心思太重了。对于别人的看法很在意，尤其在意老太太的想法。」 「那几年，母亲过的一定很苦吧？」对于老太太，洛芸蕊只是称唿为老太太罢了，但对于秦少天的母亲，洛芸蕊却是跟着他一起称唿为母亲的。这其中的区别，自然是因为秦少天对于两人的不同，反正在洛芸蕊的眼里，她以后的生活是跟秦少天绑定的，一切的一切都要以秦少天为主。 「是啊，非常得苦闷。」秦少天微微嘆息一声：「好在时间永远是疗伤最好的药材，从年初开始，母亲就看开了，要不然我也没心思进学。」 「放心吧，以后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等再两年，母亲就该帮曦儿相看亲事了，到时候忙着相看忙着备嫁。这人一忙呀，什么时候都会抛在脑后的。」说着这话，洛芸蕊忍不住想起了洛张氏。她已经出嫁了，那洛张氏现在在干什么呢？是不是习惯性地等着她早晨来请安？还是抱着蕾儿教她女儿家的规矩？亦或是叮咛着睿哥儿，让他看书累了，多去园子里逛逛，不要整天闷在书房里？ 这一刻，洛芸蕊无比感激娃娃，若不是因为娃娃耐着性子帮洛张氏调理身子，洛张氏就不可能会有身孕，也就不会有蕾儿和睿哥儿这对龙凤胎姐弟了。想想前世，洛芸蕊出嫁以后，洛张氏几乎是被掏空了身子，所以才会在听说洛芸蕊出事以后，直接就不行了。 这一世，因为有了蕾儿和睿哥儿，哪怕洛芸蕊如今嫁人了，洛张氏以后也不会孤单，人生也有了盼头。这样，已经很好了。 「亲事嘛……」听到洛芸蕊提到了小妹秦曦的亲事，秦少天突然苦笑了起来：「曦儿的亲事怕是不好办了。不过，还好她的年纪还小，等二房的燕儿两年后嫁出去了，再就是二房的少华和少杰了。少华已经订了亲，少杰还没有。等到二房忙完了，才能让曦儿出嫁呢。」 洛芸蕊略微皱了皱眉头：「虽说曦儿成亲可能会晚几年，但定亲呢？难道不应该先相看起来吗？」 「是要的。」秦少天眼底里闪过一些晦暗：「不过，曦儿的亲事娘应当会做主的，另外老太太那边，怕是也会插手的。」 这次，洛芸蕊是真的惊讶了。这儿孙们的亲事，由长辈过目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可秦家老太太又是个例外，尤其是听秦少天这么一说，仿佛里面还有内情似的。迟疑了一会儿，洛芸蕊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有什么事情是我不能知道的吗？」 秦少天愣了一下，随后苦笑着摇了摇头：「不是你不能知道，而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老太太终究是曦儿的亲祖母，必是不会害曦儿的。」不知怎的，洛芸蕊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洛家老太太，其实洛家老太太还是挺疼自己的，只是在娘家和洛芸蕊之间，她宁愿选择娘家罢了。 「不是老太太的问题。」秦少天欲言又止：「好吧，我直说好了。曦儿跟我姑母家的长子曾经有过婚约。」 姑母？ 洛芸蕊细细一想，依稀记得这秦家跟洛家一样，上一辈有三人。不过，秦家那位已经出嫁的姑太太应该老太太的长女才对：「亲上加亲，也不错。」 秦家那位大姑太太，嫁的似乎很不错，那么亲上加亲未必就不是一个好主意。洛芸蕊之所以不愿意嫁到张家去，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前世那不堪回首的记忆，加上张家的门槛又低于洛家，她这才极力反对的。但显然，秦家那位大姑太太，当初是高嫁的，那么亲上加亲也确实不错。 只是，洛芸蕊似乎漏掉了一件事，秦少天说的是「曾经有过婚约」，而不是「有婚约」。 「亲上加上是不错，可惜人家看不上我们。」秦少天抿了抿嘴，显然很不乐意说出这话来。也是，他跟秦曦的感情相当得好，自然是不希望有人来贬低秦曦的。 这话一出，洛芸蕊却不知道该怎么来接话了，主要是她的立场有些不太妥当。一来，当初未嫁之时她也看不上自己的表亲。二来，到底那两方都是秦少天的血缘亲人，洛芸蕊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我姑母嫁的是濠州城的方家，门第确实比我们秦家来的高。只是，既然她当年能够嫁过去，那么曦儿也一样配得上她所出的哥儿。而且，最早的时候，曦儿和她所出的哥儿是有过口头上的婚约的。」秦少天有些黯然，想来他也很清楚，所谓的口头上的婚约根本就没有多大的约束力。还有一点儿，秦少天没有说出来，那就是当初的婚约是已经过世的大老爷定下来的，而今连大老爷也没了。 「曦儿长相漂亮，性子也好，即便姑母那边有什么看法，却无妨曦儿议亲。」洛芸蕊垂下了眼眸，语气却是很坚定：「像曦儿那么好的姑娘，他们方家不想要，那是他们的损失。」 秦少天有些诧异地看向洛芸蕊，只是他看到的却是洛芸蕊低垂着眼眸，含着丝丝笑意，顿时秦少天升起了一种，幸好他没有放弃的庆幸。要不然，怕是洛芸蕊得到了退亲的通知后，也会这么含笑地答道，不想要是你的损失，是吧？ 「少天，曦儿那面既然有母亲帮着相看，必是没问题的。只是，你刚才说老太太也想插手？」看到秦少天有些愣神地注视着自己，洛芸蕊到底有些羞涩了，只好出言提醒他。 秦少天勐地回了神，也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洛芸蕊既然提起了老太太，他就要把这话说明白了：「方家不愿意跟曦儿结亲，可老太太却觉得这是一门好亲。其实，母亲她已经放弃了，偏偏老太太一直很执着。我担心的是，老太太若是执意如此，怕是会耽搁了曦儿。」 「这倒是不要紧，姑母家的少爷，年纪可是比你大？」秦家大姑太太，比大老爷要年长一些。加上秦家大太太生下秦少天的时候，已经嫁过来多年了，这么一算，姑太太的儿子应该比秦少天大上很多才是。这样一来，只要对方先成了亲，秦家老太太哪怕心里头再不愿意，也只能认了。 洛芸蕊话里的意思，秦少天自然也是能听明白了。不过，他摸了摸鼻子，有些丧气地答道：「真是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我姑母生了三个儿子，可哪怕是长子，也比我小了两岁。」 「这……」洛芸蕊瞪眼，这怎么可能呢？ 或许是因为洛芸蕊脸上的表情太过于诧异了，倒是把秦少天给逗乐了：「我姑母年轻的时候，身子骨不是很好，她成亲第十年才第一次有了身孕。不过，说起来倒也奇怪，自从第一胎生下了儿子以后，隔了小半年，她又有了身孕，然后又是儿子。又过了一年，再次有孕，还是儿子。」 这还真是稀奇了。 洛芸蕊有些苦笑不得看着秦少天，他姑母这算是什么？不要一个不生，要么就一口气连生三个儿子？ 第151章 表小姐 秦家那位奇怪的大姑太太暂且不提，洛芸蕊怎么也不会想到，等吃完了那顿迟来的早餐之后，二房的秦燕就怒气沖沖地杀了进来。 当时，秦少天跟洛芸蕊说完了话，就去了书房那边，他半年后还要参加一次考试，这才是真正至关重要的考试。洛芸蕊不想耽搁他，再说了，现在也没旁的事情，她只是打算绣个荷包打发时间。 不想，荷包才起了一个头，秦燕就这么沖了进来，不但连通报都没有，甚至于直接就这么冲到了洛芸蕊的跟前。 「这是怎么了？」洛芸蕊被惊了好大一跳，实在是秦燕进来的有些突然，让她一下子就把绣花针扎进了手指头。娃娃当即就起身挡在了洛芸蕊的面前，而小绿则是惊惶地去寻药膏了。 秦燕被娃娃挡住了，微微一愣，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面上有些灿灿的：「大嫂，真是抱歉，我太急了一些，忘记通报了。」 「这……罢了，燕儿你这是有事？」洛芸蕊愣了片刻，到底还是不希望头一天就跟别人起了冲突。哪怕错的是秦燕，终究还是要跟她扯上关系的。 娃娃见秦燕冷静了下来，这才退了开去。不过，她一直都死死地盯着秦燕，唯恐秦燕突然发难。 「嫂子，真是对不住了，我是因为在想事情，有些魔障了。」秦燕看起来是真的有些懊悔，只是洛芸蕊却很狐疑，这秦燕究竟在想些什么，竟然那么出神？或者说，她来找自己又有什么事情呢？ 不等洛芸蕊把话问出口，秦燕自个儿就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脑地都说了：「嫂子，我是特地来通知你的。那个狐媚子，就要回来了，人都已经在冀州城了！」 冀州城距离泸州城并不算远，乘坐马车的话，最快两天就可以到了。若是快马加鞭，半天功夫也可以勉强到了。 「燕儿，你说的是谁？」洛芸蕊原本想问，狐媚子是谁？不过，转念一想，这狐媚子可不是什么好话，而且显然秦燕口中的狐媚子跟秦家关系匪浅，她还是不要得罪人好了。 「当然就是老太太的那个侄孙女喽！」秦燕说话的语气极沖，但洛芸蕊也明白，对方并不是冲着她来的。只是，让洛芸蕊狐疑的是，就算那位是老太太的侄孙女，那也是跟秦燕一块儿长大的，怎么两者的关系那么差？按理说，比起从小跟着父母四处奔波的秦曦，秦燕应该跟这位表小姐的关系更好才对。 「哦，原来是表小姐。」对于这位表小姐，洛芸蕊知道并不是很多，也不好评判太多。 可没想到，秦燕听了洛芸蕊这话，当即就被气得不轻：「什么表小姐？分明就是一个有家不回，故意留在这里勾搭男人的狐媚子！」 这话说的…… 洛芸蕊很是有些无语，不管怎么说，到底都是亲戚，在对方没有出手害她之前，洛芸蕊实在是不习惯诋毁一个人。想了想，洛芸蕊试探地问道：「燕儿，我对这位表小姐并不太了解。要是你有空的话，不妨跟我说上几句？」 秦燕原本就是来通风报信的，也有想过洛芸蕊会不会被那个狐媚子给哄了去，自然是希望能趁机说上几句坏话的。这下子，洛芸蕊给了她一个好机会，她哪里还有不牢牢抓住的道理？ 「嫂子，我跟你说，那狐媚子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别看她长得柔柔弱弱的，其实她呀，心肠恶毒的呢！最最喜欢背着人偷偷地告状，而且但凡别人有什么倒霉的事儿，就数她笑得最开心。」 都不用秦燕再说下去了，洛芸蕊也能知道她想要说什么。无非就是那位表小姐从小到大的各种劣行，以及性子卑劣等等。耐心地听完了秦燕那「掏心窝子」的话，洛芸蕊一直保持着微笑，但对于表小姐，她却不做任何意见。这实在是因为秦燕的话，太过于主观了。不过，洛芸蕊也很好奇，那位表小姐到底做了什么，才把秦燕得罪成这个样子。 一直到秦燕临走前，洛芸蕊始终没有发表过什么意见，哪怕秦燕再三强调，那位表小姐曾经是秦少天妻子的热门人选，都没有让洛芸蕊动容。一方面，这件事洛芸蕊已经从秦少天嘴里知道了。另一方面，这都拜堂成亲了，那位表小姐是有多想不开，才会依然爱着秦少天呢？要知道，那位表小姐的出身也很高贵，哪怕父母双亡了，也是绝不可能给人做妾的。 既然如此，洛芸蕊真心没必要跟她为敌。而且，她的年纪也不算小了，顶多再过个两三年，也该出嫁了。这齣嫁以后，若是秦曦或者还会跟洛芸蕊保持着联繫，但那位表小姐却是不可能再跟洛芸蕊产生瓜葛了。也就是两三年的缘分，何必计较太多呢？ 只是，在秦燕临走前，洛芸蕊随口问了一句：「燕儿，我到现在还不知道那位表小姐的闺名是什么呢。」 秦少天提起表小姐的时候，只说老太太的侄孙女。而秦燕又是一口一个狐媚子，洛芸蕊总不好等两天以后，表小姐都上门了，还不清楚她姓啥名啥吧？这若是男子也就罢了，左右不用她招待。但表小姐却是未嫁少女，又是养在老太太身边的，洛芸蕊以后怕是经常会见到她，弄清楚她的闺名也是好的。 秦燕原本都要离开了，因为洛芸蕊的反应很淡定，她也是有些气馁的。听到洛芸蕊的问话，头也不回地答了一句：「薛莲芯。哼，一听就是狐媚子的名字。」 姓薛吗？ 洛芸蕊站在原地沉吟了半响，为什么她会突然想起薛姨娘呢？那个表面弱柳扶风温柔似水的……贱人！ 苦笑了一下，洛芸蕊也不曾想到，隔了那么久，再次想起薛姨娘的时候，她还是有着那么一丝恨意。不过，等想起薛姨娘这会儿早就化成了灰烬，那丝恨意也就消散了。只是，这是巧合吗？表小姐竟然姓薛？突然一个念头袭上了心头。 姓薛的，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少奶奶，大少爷回来用饭了。」娃娃的声音让她的心境再次归于平静。罢了，如果连薛姨娘和庶妹，她都已经不再记恨了，那更是没有必要把这恨意转嫁给一个自己从未谋面的表小姐吧？到底，人家父母双亡，又寄人篱下，哪怕是有着老太太的疼爱，怕也是一个可怜人。 再说了，这秦燕也不是什么柔弱的人，被欺负的那么惨，又何尝不是因为她先惹了人家呢？ 「刚才燕儿来了？」秦少天进门的时候，自然也有丫鬟跟他汇报，看着饭菜端了上来，他随意地问了一句。 洛芸蕊紧跟着秦少天落了座，笑着回答了他的问题：「是呀，燕儿来了，冲着我发了好大的一通脾气。」 秦少天勐地抬头，想要说什么，但看到洛芸蕊那笑意满满的脸庞，就一直失了神。 「我是真的不知道，那位表小姐是不是以前狠狠地得罪过她？怎么燕儿一听说表小姐快回来了，竟然就急惶惶地跑来劝我要小心一点儿，说了好大一通表小姐的缺点呢。」 「呵呵。」秦少天一听秦燕并不是针对洛芸蕊的，当下就送了一口气：「燕儿那丫头呀，也不能全怪燕儿，到底是吃了大亏的。不过，我倒是很奇怪，她竟然会为你着想？」 「怕不是为我着想，而是怕我偏帮着表小姐吧？」洛芸蕊思索了片刻：「说不定还有别的原因，或许跟她的亲事也有些关系。」 洛芸蕊是早就认识秦燕的，之前没什么关系的时候，两人根本不熟，统共也没说上几句话。后来，洛芸蕊跟秦少天订了亲，可秦燕并不为此感到高兴，根本就没有给过洛芸蕊好脸子。然而现在不同了，秦燕跟张家大少爷订了亲，而张家到底跟洛张氏是有些关系的，在秦燕看来，跟洛芸蕊搞好关系，也能方便她日后在张家行事吧？ 哪知道，秦少天一听洛芸蕊提起亲事，就忍不住笑了起来：「这自然是跟她的亲事有关的。你刚才不是问我吗？为什么燕儿那么讨厌薛家表妹？原因很简单，当初燕儿那门亲事，就是被薛家表妹一手破坏的。」 「什么？」洛芸蕊指的亲事自然是说张家，却没想到里面还有这样的内幕。略略回忆了一下，当初洛家大太太仿佛说的是，秦燕被退亲是因为八字不合？自然，这肯定是藉口，可具体是什么原因，却是没人知道了。倒是有人猜测是不是秦燕的名声不好听，但因为到底只是猜测，后来也就作罢了。 「你没想到吧？说起来，燕儿也是倒霉，她完全是被薛家表妹给连累到的。」秦少天脸上倒是没有太多的悲哀，而是带着一丝玩味儿：「那时候，我跟你在议亲，事情还没有完全定下来，可是有人却担心了。这人呢，一担心就容易失神。一失神……呵呵，做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也是很自然的。只是，偏偏燕儿却被无辜牵连了。」 第152章 麻烦到来 从秦少天出得知了当年的事情，洛芸蕊除了对秦燕的一丝同情外，更多的则是好笑。 没法子，实在是这件事有些太凑巧了。当初，秦少天跟洛芸蕊议亲，是秦家大太太一力促成的。想必，在秦家大太太看来，让洛芸蕊当她的媳妇也比让从小养在老太太膝下，同她一点儿也不亲的表小姐来得好。只不过当年，那亲事还没有完全定下来，虽说在秦家大房这儿已经差不多决定了，但毕竟没有真正地定亲，这在有心人看来却是最后一个机会了。 而这有心人，自然就是表小姐。 要说这表小姐的身世也是挺让人同情的，她的父亲原是嫡长子，母亲出身高门大户，当时她尚且年幼，却因为是家中独女，倍受宠爱。不想，在某一次来秦家为秦家老太太祝寿的时候，表小姐在半夜里突然发了高烧，偏偏她的父母还有要事必须急着赶回去。无奈之下，她的父母就将当时还不到三岁的表小姐留在了秦家。 然而，事情就是凑巧，表小姐被迫留在了秦家，而她的父母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老太太之所以那么宠着薛家表妹，主要还是因为当年的事情。毕竟，若不是因为表妹一家过来为老太太祝寿，也不会遭此横祸。据说，是因为当时有一段山路被山石掩盖，又因为夜色已深，马车竟是一头撞了上去。等事后薛家和我们秦家的人派去寻找之后，也只是在山崖底下找到了那辆已经残破的马车。至于他们的尸首，竟是连个全尸都找不回来了。」 秦少天说这话的时候，面上有些灿灿的。他只是说了薛家的事情，却刻意隐瞒了一件事没有说。原来，当初秦家大房一家人也是要出城的，只是晚了那么一步，也因此躲过了这一劫。换句话说，若是没有薛家人，他和父母以及当时还未出生的妹妹秦曦都不会活在人世间了。 可以说，薛家人就是替他们去死的。 万般的疼宠是对过去的愧疚，表小姐从那一日留在了秦家后，就基本上没有离开过。自然，她父母的葬礼她还是去参加了，但因为她的爷奶早逝，她这一房又没有兄弟，薛家的家产就都归了其他几房的叔叔们。因为秦家老太太的坚持，她的叔叔们倒是不敢跟亲姑姑执拗，最终表小姐等于是给了秦家老太太抚养，只是名义上还是薛家的子孙罢了。 「蕊儿，既然薛家表妹快回来了，有些事情你还是要知道一点儿的。」秦少天没有想到，表小姐会回来的那么快，但他也清楚表小姐跟薛家那边并不亲，毕竟原本就不是养在他们身边的，加上薛家的家产都归了那几房，表小姐对他们厌恶也是正常的：「我还记得，当初薛家表妹的父母离开时，很是捨不得表妹，老太太当时就说了，只要有她这把老骨头在，定会护着表妹周全。」 洛芸蕊挑了挑眉，心下瞭然。当初，秦家老太太并不会知道薛家人会一去不回，只是因为当初表小姐正在病中，才说了这句话：「老太太的意思，大家应该都是明白的。」 秦少天点点头：「是明白的，可那又怎样？老太太说了只要她在，就会一直护着表妹，这句话就够了。哪怕后来薛家人的噩耗传来，老太太也没有改口，而是要求亲自抚养表妹。」 「老太太重信重诺。」 「是啊，可就是苦了我。」苦笑着摇了摇头：「薛家表妹……罢了，具体我也不说了，只是她极为受宠，老太太又是个护短的人，别说老太太本就不太喜欢你，哪怕是我和曦儿、燕儿，一旦与她发生了冲突，最终挨骂受罚的人，也不可能会是表妹的。」 「比如燕儿的亲事？」洛芸蕊忍不住嘴角有了一丝抽搐，她是在强忍着笑意。 在不知道真相的时候，她是绝不可能会想到竟是会有这样的事情。表小姐当初可能是想跟秦少天造成事实，却不想阴差阳错的弄到了秦燕的身上。其实说到底也不算什么，表小姐到底当年还算年幼，心思也不算细腻，手段更是称不上狠毒。她只是想拉着秦少天在某处说话，然后造成一些误会，最好是能直接让洛家大太太看到，这样这亲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为了骗到秦少天，表小姐还别出心裁地专门裁制了一身跟秦燕相差无比的衣裳，她本就跟秦燕身量相当，而秦少天是不可能对自己的堂妹心存戒心的，结果很是容易地就把秦少天唤到了秘处。秦少天虽然看到找自己过来的人是表小姐，却也没有往别处想，主要是表小姐根本不知道一些例如下药之类的下作手段。秦少天本身光明磊落，对表小姐也没有那种心思，哪怕看到是她，也没有立刻退开，而是说了一些话。 好巧不巧的是，那次的宴请，正好洛家出了点儿事，洛家大太太虽然最后还是赶来了，却是迟了好长时间，自然是没有看到这场好戏。好巧不巧的是，跟秦燕定亲的那户人家的当家太太却来了，她并不认识秦少天，加上那身衣裳用的布料还是她特意送给秦燕的，当下就勃然大怒，回去就遣了人过来退亲，话里话外地说着秦燕行为不端。 「只是，我却是不明白，这事儿难道不能解释吗？」洛芸蕊细细地想了一遍，却觉得有些诧异。到底，当时是在举办宴请，就算是秘处，也不可能没有一个人看到。况且，别人也就罢了，秦家的人却是不可能误会的，毕竟丫鬟总是知情的。 「解释？这要怎么解释？说当时，跟我说话的人是表小姐？」 「这……」要是这么一说，那乐子可就大了：「就不能说，当时在场的男子是你吗？」 秦少天突然笑了起来：「的确，这事儿要解释起来不难，但若是像你说的那样，我的堂妹要找我说话，却不必要那么偷偷摸摸的。况且，这事儿一旦闹开来了，却是要把薛家表妹牵扯了进来，你觉得老太太会允许吗？」 洛芸蕊沉了脸，她突然有些明白了秦少天之前那话的意思。 表小姐极为受宠，在秦家的地位超然。 这真的不是夸张，而是事实。像秦燕那事儿，真的要解释起来却是很容易的。偏偏，秦家老太太心疼秦燕，死活不愿意把这事儿捅出来。而秦家大太太又担心事情一旦闹将开来，对秦少天的名声也不大好，甚至于有可能会被逼着娶表小姐，也就把事情按了下来。这么一来，倒霉的却是二房了，尤其是秦燕，等于是平白的遭受了无妄之灾。 「为什么老太太不干脆把事情闹开呢？这样她不是可以把表小姐跟你绑一块儿了吗？」洛芸蕊嘴里有些苦涩，诚然因为表小姐是由秦家老太太一手养大的，很多阴私的手段都是不明白的。但不明白归不明白，像她这样孩子气的手段，有时候比阴私手段更难对付。 「老太太是个守礼的人，她会百般挑剔，却不会拿自家的名声去博。最后，只能让燕儿咬牙吃下了这个亏，而且跟对方商定好，对外就说是八字不合。」 秦燕果然是属于平白遭受了无妄之灾，也难怪她要那么痛恨表小姐了。 洛芸蕊除了苦笑以外，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不过，与此同时，她也开始担心起即将到来的表小姐。或许这人没有什么太重的心机，但正是因为如此还更加的不好对付。试想想，大家都知道她是个没有心机的人，哪怕她做错了什么事情，一句「我不是故意」的，也就过去了。而洛芸蕊一向以聪慧示人，哪怕事情不是她的错，也会被要求息事宁人的吧？ 就像秦燕，明明她是最无辜的那一个，明明秦家的人都知道真相，却没有人替她做主。一句你是最懂事的，事情就这么揭过去了。若仅仅是被退亲也就罢了，但是明摆着，秦燕是被耽误了。要不是张家那门亲事，秦燕还能嫁给谁？官宦人家那是不用想了，除非她想要嫁给一文不值的庶子。而商户人家，无缘无故的也不会上门求亲，倒不是不想娶秦燕，而是不希望碰个一鼻子灰。 到头来，可能秦燕就要逼着嫁给某个鳏夫当继室了，甚至于还有几个原配所出的嫡子嫡女。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表小姐，却能安然出嫁，没有受到一点儿的处罚。 洛芸蕊细细思量了两天，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表小姐那儿，能避着就避着，实在是避不了了，那她也会装无辜。有些人，光靠着强悍对付是不行的，像表小姐那样的，自身没有心机又长得柔弱，偏又得了老太太的欢心，最是不好对付了。只能盼着她能早些出门子，那样的话，洛芸蕊也好松一口气。 不过，低垂下眼眸子，洛芸蕊眼底里闪过一丝狠厉，她从来也不是心慈手软的人，若是表小姐不惹她倒也罢了，但凡若是真的把她逼急了，那她也不是好相与的人！ 「少奶奶，表小姐来了，老太太让您去她的院子里。」 第153章 你既出招，我便接招 「老太太，芯儿好想您哦。」 这才刚踏进了老太太的屋子，洛芸蕊就听到了一声甜腻至极的声音，忍不住浑身哆嗦了一笑。 「嘻嘻，嫂子，我们一块儿进去吧。」这会儿还是白天，老爷和少爷们都有事情要做，听到召唤过来的也就只有太太小姐们。大太太和二太太一早就得了消息，被老太太唤了过来，而秦燕秦曦和洛芸蕊则是等表小姐到了以后，才命人去唤的，这么一来，她们自然是慢了一步。 挽着洛芸蕊的自然是秦曦，秦燕也不慢，就缀在秦曦的身后，见状也赶了上来：「嫂子，曦儿，快些进去吧，省的有些人又要说那些有的没的。」 洛芸蕊和秦曦对视了一眼，知道秦燕对于表小姐还是有怨恨的，当下也不说话，直接就走了进去。只是，这边洛芸蕊才行了礼，那边表小姐就开始发难了。 「咦？我才离开了这么些日子，怎么家里就多了外人？」表小姐的声音是偏向于尖细的，又因为她可以装出来的柔弱，听着仿佛能让全身的鸡皮疙瘩统统起立，怎么听怎么觉得不舒服。尤其是她这话，本身就是不对的。 别说只是一个客居在秦家的表小姐，就算是如同秦燕秦曦这样秦家正正经经的小姐，也不能说这话。要知道，洛芸蕊是明媒正娶进门的，可以说她这一生就是秦家的人了，哪怕死了也是要进秦家的祖坟的。而秦燕秦曦这样的小姐，却是终有一天要出门子的。等她们出了门子，就再也不是秦家的人了。 何况，表小姐又算什么？人家正经的小姐好歹未出门子之前是秦家的人，她表小姐从头到尾都跟秦家无关。 洛芸蕊行了礼，抬起脸细细地打量着表小姐。她看得认真，脸上也带着一丝严肃，一时间表小姐竟是有些被吓住了。不过，表小姐到底是从小受宠的，片刻之后就带着一丝哭音向老太太求救：「老太太，她在吓唬芯儿，芯儿好害怕！」 老太太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悦地看向洛芸蕊，想来刚才表小姐说的那话她根本就没往心里去：「洛氏，你吓唬芯儿做什么？」 洛氏？芯儿？ 这里面的分别可真是大了去了。 洛芸蕊当即垂下了眼眸，不一会儿眼眶里就含满了泪水，也不说话，只是低着头，但浑身却散发着极度的委屈，仿佛是无辜被责骂后，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似的，竟是一时僵持在了那里。 大太太原本还担心洛芸蕊会不会一气之下跟老太太顶撞起来，不想却看到了这样的一幕，当下心里一定，直接无视了老太太那漆黑的表情，转而安慰洛芸蕊：「蕊儿莫怕，你刚来不知道老太太才是最慈祥的，断断不会训斥于你。刚才，你是好奇了对吧？这位是表小姐，你管她叫芯儿便是了。」 洛芸蕊抬起眼，委委屈屈地看了大太太一眼：「表小姐？」竟是一副茫然无知的表情。 大太太自然知道自己儿子向来办事稳妥，关于表小姐的事情也肯定是会跟洛芸蕊说的。何况，就算是秦少天忘记了，这不还有一个秦燕吗？明摆着，秦燕跟表小姐不对盘，在得知表小姐即将归来以后，必然是会跟洛芸蕊说的。而且以秦燕那性子，说的也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不过，既然洛芸蕊装了傻，那大太太也乐得配合：「是呀，这位是从小养在老太太身边的表小姐，最是得老太太的喜爱了。」 洛芸蕊怔怔地看着大太太，又扭头看了一眼表小姐，表情怯怯地问道：「敢问表小姐贵姓？」 之前大太太只说了，洛芸蕊可以叫表小姐芯儿，但却并没有介绍表小姐是哪家的姑娘。因而，洛芸蕊这话也不算不妥当，而且表小姐还不能不回答，毕竟这个问题并不算是刻意为难，要是表小姐不答的话，只能算是她无礼了。 表小姐虽然从小就被宠着，但这点儿道理却还是知道的。当下脸色不太好看，但还是如实回答了：「我姓薛，叫薛莲芯。」反正要答了，她干脆答个详细。这女子的闺名是不可以传给外男听的，但哪怕表小姐再不愿意承认，洛芸蕊也是秦家的大少奶奶。 哪知道洛芸蕊一听表小姐这话，当即就破涕而笑，因为之前她两眼都含着泪，看上去要多可怜有多可怜，而这么突然地一笑，加上眼里的泪花还没有完全褪去，竟是有一种让人心惊的美丽。 别说是表小姐了，旁的人也被怔住了，完全不明白洛芸蕊突然间绽放的笑容是为了哪般。 「你你……」旁的人即便是疑惑也不会直接说出来，可表小姐却是受不了了：「你凭什么笑话我？」 「不是的不是的。」洛芸蕊赶忙解释，语气里还带着焦急，看上去倒是一副急坏了的模样：「是我之前听到薛小姐说我是外人，心里就有些难受。我出嫁那天，娘对我说，以后我就是秦家的人了。偏偏……」 哽咽了一下，洛芸蕊浑身上下都透着委屈：「还好还好，原来表小姐是薛家的小姐，那难怪说我是外人了。真是很抱歉，是我错怪了你。我之前，还道是娘亲说的不对，或者是秦家不愿意承认我呢！」 洛芸蕊到底不是小孩子，跟表小姐不同，这些年她在洛家的日子可并不是表面上那么好的。勾心斗角对于她而言，已经是家常便饭了。至于装着娇憨的模样状告，当初可是庶妹的拿手好戏。 只是，洛芸蕊这话一出，屋内当即一片安静。之前表小姐的话，众人也都听在了耳里，不过碍于老太太的面子，众人都没有开口。却没想到，洛芸蕊会直接说出来。这要是洛芸蕊因为表小姐这话跟她吵闹起来，那必然是洛芸蕊理亏了。因为老太太一定会认为表小姐只是年幼单纯不懂事，毕竟像这样的事情以往也是有发生过的。 比如，秦燕。 这会儿，秦燕是一脸佩服加懊悔地看着洛芸蕊。她小的时候，经常跟表小姐发生冲突，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你又不是我们家的人。而每次她说了这话，表小姐就会哭闹，秦燕虽然是逞了一时之快，但最后没有一次不是被狠狠地责罚的。而老太太为了安抚表小姐，也总是说，你就是我们家的人，反而说秦燕，将来是要嫁出去的，是别人家的人。 这话本是没错的，因为当时老太太已经打定主意把表小姐跟秦少天配成一对了。可无奈，大房无论是大老爷还是大太太都不是好说话的人，而秦少天也是个有主见的人。 大老爷是觉得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女，配不上他唯一的嫡子，而且失了岳家的帮助对于秦少天的将来也是不好的。大太太则是一心认定了表小姐跟老太太一条心，担心将来媳妇不听话，不好摆弄，更不会一心为了儿子打算，故而也坚决不同意。 而秦少天的想法则是要简单多了，他希望他的妻子将来能独当一面，因为他一直就志向远大，也从来不认为妻子就应该躲在自己背后。偏偏表小姐就是一个柔弱至极的女子，她是那种需要人捧着宠着不停呵护着的人。秦少天自认没有那么多精力去管后院的事情，更不愿意自己将来的孩子有那么一个母亲。 也正是因为大房的坚决反对，老太太一人无法成事，只得眼睁睁地看着秦少天跟洛芸蕊定下了亲事。然而，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让她更觉得对不住表小姐，对于表小姐的宠爱那更是深入了一层，容不得任何人给她没脸。 问题是，洛芸蕊并没有说别的，她一开始是因为表小姐的那句话感到了委屈，随后也并没有做什么，而是低垂落泪罢了。及至大太太的一番开导，她才醒悟了过来，当即就向表小姐道歉，为了她的多疑而道歉。 哦，原来表小姐是薛家的人…… 难怪说我是外人…… 出嫁那天，娘对我说，以后我就是秦家的人了…… 这一句句在别人耳朵里不算什么的话，落在了表小姐的耳朵里却是晴天霹雳。是了，她是薛家的人，她从头到尾都是薛家的人，她从来就跟秦家没有任何关系。哪怕她自小养在了老太太的身边，哪怕她自小吃住都在秦家，哪怕她一心觉得自己应该是秦家的人，然而，她从来都不是，她是薛家的人。 反观洛芸蕊，明明应该跟秦家没有任何关系的，可洛芸蕊嫁了过来，明媒正娶地嫁到了秦家，嫁给了她从小爱慕的大表哥，得到了秦家大少奶奶的位置。然后呢？就像洛芸蕊说的那样，从嫁过来的那一天开始，洛芸蕊就是秦家的人了！现在是大少奶奶，等老太太没了，那就是大太太了，最后她还能成为秦家的当家老太太！ 可是她自己呢？现在老太太安好，自然是不会差的，可一旦老太太没了，她还有什么？ 她什么都没有！她就是一个无父无母无依无靠的小孤女！ 第154章 回门 「祖母，原来蕊儿在您这里呢！」 正当屋里的气氛最压抑的时候，秦少天竟然走了进来。所有的人都一脸诧异地看着他，因为这会儿，按照往常的惯例，他应该是去书院那边了。虽说刚成亲，不必那么急着去书院，但秦少天却一心想要恢復秦家的荣耀。毕竟，自从秦家大老爷过世以后，这秦家名义上还算是官宦人家，但早已脱离了朝廷。如今，秦家唯一的希望就寄托在了秦少天的身上，自然他本人也是极为用功的。 就是因为知道秦少天的性子，所有众人的惊诧才会那么明显。原本应该在书院念书，或者是在书房独自用功的秦少天，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到后院来？不由的，众人的目光落在了洛芸蕊的身上，很明显，秦少天刚才一进来就提到了他这个新婚的妻子。 洛芸蕊脸上微微有些抱怯，仿佛连她自己都被吓到了一般似的，一脸茫然不解地看着秦少天。 秦少天上前一步拉住了她的手，微笑着向老太太行礼：「祖母，我今个儿四处寻蕊儿，竟是不知道原来大家都在老太太这里，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洛芸蕊面上当下有些笑意，表小姐归来这么大的事情，秦少天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况且，老太太也是为了不打扰到秦少天用功，这才没去专门唤他，他竟然特地跑到这里来，还问发生了什么大事？这人……真的有些鬼精。不过，跟她的性子倒是合拍了。 果然，老太太面上不大好看，扭头看了一眼依偎在自己身旁的表小姐：「你表妹回来了，你怎地一点儿也不知道？」 秦少天一脸的讶异，仿佛才刚看到表小姐似的。不过，他很快就调整了情绪，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冲着表小姐说道：「原来是薛家表妹来做客了，倒是我刚才疏忽了。对了，既然表妹来了，那蕊儿你可要好好招待她哟，表妹可是我们家的贵客。」 见洛芸蕊点头应着，秦少天又看向秦燕和秦曦：「燕儿曦儿也要记得照应表妹，毕竟你们大嫂对家里的事情还不大熟悉，若是有什么没有照顾到的，你们俩记得要提醒。」 秦燕和秦曦面面相觑，却还是点头应着。秦曦倒是还好，从她脸上的表情来看，她是真的不大懂秦少天的意思，只是出于对哥哥的敬重而答应着。而秦燕却不一样了，她只是脾气直爽，但并不像秦曦那么天真无邪。或许秦少天这么说的意思她还不能完全理解，但至少她看出来了，表小姐相当得不高兴，这就已经够了！ 「少天，你这是做什么？芯儿从小就在这里长大，还需要别人照顾吗？」老太太皱着眉头，脸色很是难看，秦少天刚才那话的意思，分明就是说她的宝贝芯儿是外人！再联想到洛芸蕊之前的话，老太太顿时就不悦了：「还有，你这个时候来后院做什么？为什么不去念书？难道这个洛氏就这么招人疼？」 洛芸蕊低垂下了脑袋，不言不语。她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有什么说得太多并没有太大的用处，反而不说话就不会落人口实，甚至于还能让人同情怜悯。 秦少爷却是满脸震惊地看着老太太，仿佛刚才老太太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收了脸上的惊容，稳了稳情绪开口说道：「祖母，您这是怎么了？今个儿是蕊儿回门的日子呀！您怎的就忘了呢？哦，定是为了薛家表妹的事情吧？这……这到底是贵客临门，倒也无妨。」 老太太当即就勐抽了一口气，却愣是没有找到话来反驳。 是了，今个儿是洛芸蕊三日回门的日子，原本应该极为受到重视的日子，竟然因为表小姐的归来而被人忽视了。这新媳妇的回门日，竟然不如一个寄居在秦家的表小姐，这要是传出去的话，倒是真真的好笑了。 众人把秦少天的话在脑子里打了一个转儿，很快就明白了秦少天话里的意思。其实，这真的不难懂，只是之前众人因为往年的惯例而忽视了罢了。这若是没人说起倒是无妨，一旦有人深究起来，却是整个秦家没脸了。新媳妇不如客居的表小姐，连盛大的回门日都没人记得，这已经不仅仅是不重视新媳妇了，连带着新媳妇的娘家都要被打脸了。 老太太终是没有再开口，因为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最终，还是大太太出面说了几句软和话，命人从库房里找出了几件像样的礼物，催促着秦少天和洛芸蕊赶紧出发，千万不要误了时辰。 这回门日，午饭可是必须在娘家用的。若是娘家有年长的兄弟，还会亲自上门来接。可惜，洛家那种情况，怕是要等蕾儿回门的时候，才会有兄弟来接了。 及至上了马车，洛芸蕊还是有点儿回不过神来，看着秦少天一阵阵好笑。 「蕊儿，你现在所受的一切，我娘当年都是遭受过的。甚至于比你如今更加的……罢了，过去的事情就不说了，我记得我娘倒是跟我说过，当我爹考取了功名，又领了外放的官儿时，我娘才觉得真正的幸福。你放心，我也会考取功名的，到时候领着你去外地当官儿，让你也体会一下脱离了大家庭时幸福的感觉。」 洛芸蕊怎么也想像不到，秦少天竟然会这么说。这话儿往小了说，那也是不孝。往大了说，那可就是大逆不道了。只是，不管怎么说，洛芸蕊听了这话，却觉得心口暖暖的，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已经完全不重要了，因为有他一直站在自己的身边。 「谢谢。」 看着洛芸蕊低垂着头，柔声说着谢谢的时候，秦少天也觉得一阵阵温暖。这就是他一直渴望的幸福吗？或许这世界上有比洛芸蕊更美貌更具才气的女子，但却只有洛芸蕊才是他的妻子，能够陪伴他一生的妻子。 他的妻。 「不知道岳父岳母喜欢什么礼物呢？我准备了一些东西，母亲也给添了一些，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喜欢。」下意识地握住了洛芸蕊的手，秦少天略略靠近了她，凑在她的耳边轻声细语地说道。 洛芸蕊只觉得耳边有一阵微风吹过，暖暖的，痒痒的，让她情不自禁地想要伸手去抚摸。好在她很快就明白了这到底是什么，除了脸色更加红润以外，倒是没有再说什么。 「蕊儿？」秦少天也发现了这一点儿，这句话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说出来了。洛芸蕊终是安奈不住了，往旁边动了一下。不想，秦少天勐地伸手抱住了她，竟是不放她走了。 「少天，别这样。」洛芸蕊想要挣脱开去，可是却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来。这辆马车上虽然只有她和秦少天两人，但前面却是还有车夫的，而后面载着礼物和丫鬟的车子也是紧紧跟随着的。况且，这里可不是荒郊野外，而是最热闹的街道，哪怕有窗帘布遮着，洛芸蕊也能影影绰绰地看到外面行人的影子。更别说，这一阵风吹来，窗帘布很容易就被吹起一个角。 可是，洛芸蕊害羞了，秦少天可不会。紧紧地抱着洛芸蕊，秦少天故意装作无知的模样，开口逗弄洛芸蕊：「蕊儿，你说什么？什么别这样？你叫我做什么？」 洛芸蕊别提有多尴尬了，偏偏她又不敢挣扎得太用力，也不敢大声说话引起旁人的注意，只能是低垂着头，来掩饰那羞红了的脸。 「哟哟，原来是我的蕊儿害羞了？这可真是有意思。」秦少天笑得格外的得意，若不是现在马车上，洛芸蕊真想把他甩开。不过，秦少天也确实不敢太过分了，到底他只是存着逗弄的心思，而不是真的要把洛芸蕊惹毛了：「好了好了，不生气了，我这不是放开你了吗？」 终于挣脱了秦少天的怀抱，洛芸蕊下意识地用双手捂住了脸蛋。都不用照镜子了，单单是手心里的触感都能让她感觉到，脸上的热度。还好，这秦家离洛家也是有段距离的，要不然她这个样子，非得露馅了不可。快速地逃到对面的椅子上，洛芸蕊把窗帘布微微拉开一条缝，让微风吹了进来，也好让自己的脸色尽快恢復到正常。 秦少天没想到洛芸蕊的动作那么快，当即就愣在了那里，等他看到洛芸蕊红着脸拉开窗帘布吹风降温的时候，这才开怀大笑：「蕊儿你……哈哈哈，你可真是有意思。」 这是夸奖吗？ 洛芸蕊皱着眉头嘟着小嘴狠狠地瞪了秦少天一眼，警告他在接下来的路途中老实一点儿，要不然的话，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洛张氏了。尤其是，家中还有蕾儿这个小魔星。 等脸上的温度略微降下了一点儿，洛芸蕊开始跟秦少天讲诉洛家的事情。当然，主要是讲二房的事儿，不过这洛家跟秦家到底是不同，洛家之于洛芸蕊只是娘家，顶多偶尔回来一次，而秦家之于两人却是一辈子的家。因而，秦少天只需要粗粗了解洛家的大概就行了，毕竟，没有哪个岳父岳母家会为难女婿的，尤其在女儿已经嫁过去的前提下。 第155章 他对你好吗? 马车终于在洛家的大门口停了下来，洛张氏虽然没能亲自迎接，却也派了身边的大丫鬟出来。等洛芸蕊和秦少天进了二门，就看到洛张氏一手拉着蕾儿一手牵着睿哥儿，眼巴巴地看着门外。 一瞬间，洛芸蕊只觉得眼眶一热，分明才三天未见，竟然像是隔了一辈子似的，恨不得当即扑到洛张氏的怀里大哭一顿才好。好在，洛芸蕊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这若是她真的那样做了，怕是秦少天面上肯定要下不去了。这个时候，洛芸蕊才能体会到大堂姐当时的心情。 嫁出去的女儿，谁不盼着回娘家的时候，能够开开心心风风光光的？谁又愿意拿自己的糟心事却惹娘家人不高兴呢？如果可以的话，让父母觉得自己生活优渥自在幸福才是最好的。 「娘，我们进屋去说吧！」上前一步，洛芸蕊笑着看向洛张氏，在洛张氏含着泪点头后，伸手拉过了洛张氏。而睿哥儿则是痛快地松开了洛张氏的手，还不忘拉了蕾儿一把。 洛芸蕊看在眼里喜在心里，才三日不见，睿哥儿倒是乖巧了很多，看来二老爷当真是没少在他身上花费心思。不过，这样也好，睿哥儿虽然比蕾儿还要晚出生，但他却是洛家二房现如今唯一的嫡子，将来二房的一切都要担在他的身上，成熟懂事一点儿没什么不好的。 至于蕾儿，这会儿性子也已经养成了，勉强再改变的话，很难不说，她本人也会觉得很痛苦的。反正二老爷已经为她打量好了未来，倒是不用太操心了。 秦少天的目光一直注视着洛芸蕊，从进门时的兴奋到看见洛张氏和亲弟妹时的激动，到后来慢慢地收敛了情绪，直到最后看向睿哥儿时，赞赏的表情。 这个小妻子，真的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笑着跟了上去，秦少天的心情很是不错，从在京城城郊第一次看到洛芸蕊，到后面巧合的碰面，再到他费劲心思查到洛芸蕊的住址，失望地发现洛芸蕊已经离开，直到最后查明了她的身份，竟然是他未过门的小妻子……这样的经歷，恐怕普天之下也只有他有吧？ 洛张氏到底还是守礼了，既然洛芸蕊回门了，那么肯定是要先去老太太院子里的。因为这洛家除了庶妹这个待嫁女之外，也没旁的女孩子了，倒也不需要太过于避讳。至于蕾儿和大房的那四个庶女，因为年纪太过于幼小，更是不用在意的。圣人云，七岁不同席，这几个小的倒是都围了上来。 老太太的房间，洛芸蕊第一次看到家人到的那么齐。不说大房庶子洛浚，就连大房的那四个很没存在感的庶女都来了，自然也包括二房的庶子洛祥以及庶妹洛芸芳。 先是向长辈们问了好，因为已经临近响午了，倒是不用再去各个院子了，午饭是在老太太院子里的饭厅用的，上桌的自然只有各位长辈，和两房的嫡子嫡女。庶子庶女们都被交给了奶娘去偏厅用饭，而长辈们则是一直对秦少天旁敲侧击着。 洛芸蕊看着好笑，因着来时马车上的事情，倒是有心看秦少天的笑话，一点儿也不想片帮着他。转身逗弄蕾儿，这才三日不见，蕾儿倒是一反常态地乖巧，而且跟洛芸蕊很亲。至于睿哥儿，早就被教导着食不言寝不语，这会儿吃的格外起劲，那副认真的样子让洛芸蕊都不好意思去逗弄他了。 初时，秦少天对于洛家人的问话还是能够承受的，他本也不是最笨的人，对待洛芸蕊也是真心的，洛家人的问话他只要一五一十地答着，便没什么问题了。可这越到后面，却是越为尴尬，因为秦少天悲哀地发现，洛家人的问题那是一个接着一个，根本连喘息的机会都不给他。偏偏洛芸蕊又是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让他叫苦连天。 唉，早知道过来的时候就不得罪洛芸蕊了。 可惜的是，这世上可没有卖后悔药，秦少天只能强忍着对美食的诱惑，耐着性子面对洛家人的问题。好在洛家人看他态度诚恳，也没有为难他，又说了一些话，就放过了他。 狠狠地松了一口气，秦少天刚准备吃点儿东西垫垫肚子，不想这手才刚伸出去，就听之前一直没有插嘴的蕾儿突然高声问道：「你是我的姐夫吗？」 得亏秦少天这会儿还没把吃的送到嘴里，不然他一准儿会喷出来的。这问的算是什么？难道他还要做一遍自我介绍吗？不过，瞅着洛芸蕊偷笑的表情，再看看瞪着黑漆漆的大眼珠子一脸无辜地望着自己的小姨子，秦少天也只能无奈地回答道：「是的，我就是你的姐夫，你是蕾儿吗？」 自然，在来之前，洛芸蕊已经跟秦少天大致上介绍了洛家。蕾儿是她的宝贝妹妹，自然是要重点介绍的。像大房的那四个庶女，洛芸蕊却只是一笔带过，事实上，那四个庶女里面，是有一对双胞胎的，洛芸蕊至今也分不清楚谁是谁，也就不去为难秦少天了。 「我是蕾儿，他是睿哥儿，我的弟弟！」蕾儿突然指着睿哥儿说道。睿哥儿见蕾儿提到了自己，忙放下了筷子，先把嘴里的食物咽了下去，然后一本正经地开口：「姐夫好，我是睿哥儿。」 两个小小的人儿这么一本正经地说着话，弄得桌上的大人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因为蕾儿和睿哥儿也没有无礼的举动，倒是没人开口制止，反而都一脸看好戏的模样等着秦少天接话。 秦少天才是真正的被闹了一个哭笑不得的人，他并没有跟孩子相处的经歷。虽说妹妹秦曦比他小了好多，但秦曦素来是个乖巧的孩子，他也用不着去讨好秦曦。至于薛家表妹，他自小避开还来不及，更是不会主动上前搭话了。可以说，蕾儿和睿哥儿对他而言，那就是挑战。 咽了咽口水，秦少天笑得有些无奈：「蕾儿，睿哥儿，是吧？你俩都很乖。」夸奖什么的，应当是没错了吧？ 哪知道，洛芸蕊一听这话，当即就笑了起来，秦少天本能地知道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可一时半会儿却也想不起来。难不成洛家不兴夸奖孩子？还是说，他夸错了？可这乖巧不是专用于夸奖孩子的吗？ 其实，秦少天猜的不错，他确实是夸错了。 只见睿哥儿愣了一下，随后很是严肃地开口：「姐夫，你不能说谎。」 蕾儿先是囧了一下，然后才犹犹豫豫地说道：「姐夫，蕾儿一点儿也不乖的，你不能说谎。」 这真是…… 秦少天就算没吃东西，也差点儿被噎死。这夸奖孩子乖巧，难道还会有错？好吧，洛家果然有意思。垮着脸纠结了半天，秦少天勉强挤出一句话：「那就是睿哥儿很乖，蕾儿很漂亮。」 这样总行了吧？ 不行，当然不行。 「姐夫，你应该说姐姐长得漂亮！」这回，蕾儿和睿哥儿开始齐心了，异口同声地开口，噎得秦少天半天没缓过神来。 他这只是在说客套话好不好？你们其实完全不用当真的。 秦少天很是崩溃，洛芸蕊笑得非常灿烂。瞧着洛芸蕊之前三天在秦家从未露出过的灿烂笑容，秦少天觉得被两个小孩子糗也算值得了。而这一幕当然也落在了洛家其他人眼里，尤其是洛张氏，侧过脸用手指抹去了眼角边的泪水，这样就很好了，只要她的蕊儿能够幸福就已经很好了。 这顿午饭，就在洛芸蕊的偷笑中，在蕾儿和睿哥儿一本正经的问话中，在其他洛家人满意的笑容中，以及在秦少天濒临崩溃的眼神中，最终还是结束了。 因着两家在一个城里，秦少天倒是没有立刻要求回去。不过，午饭后，他就跟这老太爷父子三人去了书房那边。离去的时候，他倒是恋恋不捨地看了洛芸蕊一眼，只是这目光落在了蕾儿和睿哥儿身上后，他立刻就收回了目光，转身有些狼狈地逃窜走了。 洛芸蕊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弟妹，心里倒是由衷地舒畅。几人在老太太这儿说了一会儿子话，随后就散开了。洛张氏笑容满面地拉着洛芸蕊去了她的院子里，看得出来，当看到洛芸蕊幸福美满的时候，她是真的非常得放心。 同去洛张氏院子里的，除了蕾儿和睿哥儿以外，庶妹也跟了上来，倒是庶子洛祥老老实实地回了碧儿那边写字。听睿哥儿说，二老爷还是对洛祥相当的不满，几乎每隔两三天总是会挨一顿打。偏偏洛祥人虽然很乖，但对于念书却仿佛是真的没有天赋似的，很多诗书睿哥儿只要念上几遍就会了，洛祥却是勉强背出以后，最后也会忘光了的。 看着洛祥很是羡慕地望了一眼洛芸蕊这儿，然后悄然离去的背影，洛芸蕊突然有些很不是滋味。 「姐姐，姐夫他……他对你好吗？」庶妹忽然凑了洛芸蕊，在她耳边悄声地问着，只是脸上却突然闪过了一丝可疑的红晕。 第156章 珍宝与不舍 很是诧异地看了庶妹一眼，洛芸蕊心里隐隐浮起了一丝不怎么舒服的感觉。但看了看正一脸喜气的洛张氏，洛芸蕊却忍着了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冲着庶妹笑了笑。 原本，洛芸蕊的笑容并没有别的意思，可庶妹却被这笑容弄得极为紧张，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洛芸蕊心里纳闷，这庶妹又在弄什么名堂了？ 到底是回门的大日子，洛芸蕊不想谈论不开心的问题，况且在她的眼里庶妹到底是比不上是洛张氏和两个嫡亲的弟妹的。尤其是，等张家出了孝期，庶妹成亲以后，怕是两姐妹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要知道，秦家到底是官宦人家，跟张家完全不是一路人。 这么想的，那点子不快也就烟消云散了。罢了，当年或许她真的有亏欠庶妹的地方，但那也是庶妹前世结下的因果而已。或者说，后来她做的是有些过分了，可为了能够让庶妹嫁给张家二少爷，她也算是费劲了心力，到底她现在已经不欠庶妹什么了。 撇开了这点儿小心思，洛芸蕊干脆无视了庶妹，而是跟蕾儿和睿哥儿聊了起来。洛张氏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的几个孩子玩闹，一点儿阻止的意味都没有，哪怕蕾儿又淘气了她也不拘着，想来是想让几个孩子好好地聚一聚。而蕾儿，仿佛也是明白些什么，至少她已经不止一次地问起，洛芸蕊晚上会不会留下了。对此，洛芸蕊只是用微笑以对，并不答话。又问了几遍，蕾儿也就歇了心思不再问了，想必她自己也想明白了。 事实上，从洛芸蕊出嫁的那天起，蕾儿就有了自己小小的心事。她到底年龄太小，对于亲事、出嫁之类的并不太理解。直到洛芸蕊穿上大红的嫁衣离开后，她看着洛张氏笑中带泪感到不解。可是后来，她却发现，洛芸蕊这一去到了晚上都没有回来过，甚至于不止是洛芸蕊，连一向喜欢拿各种果子逗弄自己的娃娃姐姐也不曾回来过，蕾儿这才着急了起来。 跟睿哥儿不同，蕾儿虽然看着淘气了一些，但她的心思却是很慎密的。虽然惊慌于洛芸蕊的一去不返，但因为洛张氏和二老爷都很正常，她的担心也就少了一些。第二日，她悄悄地去了洛芸蕊的院子里，因为洛芸蕊才刚嫁出去，这个院子又是定下来以后要给蕾儿的，因而院子里的变化倒是不大。 只是，进了院子，在门口张望了一番，虽说大件的东西并没有少，但一些洛芸蕊很喜欢的小玩意儿却不见了。蕾儿把自己看到的东西暗暗都记在了心里，又旁敲侧击地问着身边的丫鬟婆子，她慢慢地也理清了一些思路。 姐姐出嫁了，嫁到别人家里去了。 女孩子都是要出嫁了，等她长大以后，也会出嫁的。 出嫁就是离开自己的家，带着自己身边的丫鬟还有喜欢的东西一起离开，再也不会来了。 虽说这个年龄的蕾儿还不能完全表达出离别的思绪，但心里却是闷闷的，仿佛缺了一角似的，说不出来的难受。不过，这种难受的心情过了两天，到第三天的时候，洛张氏却告诉她，今个儿姐姐会回来。 原来，嫁出去的女孩子还是能够回来的！ 在已经接受了洛芸蕊不会再回来的事实后，得知了这个好消息，让蕾儿别提有多开心了。只是，她却听洛张氏身旁的丫鬟说，姐姐只能在家里呆一天。这让蕾儿愉快的心情又冷了下来，她开始讨厌姐姐身旁的那个人了，因为就是他把姐姐带走的。 蕾儿知道洛芸蕊不喜欢淘气的孩子，就拼命地压抑自己，但最后却还是忍不住把矛头对准了秦少天。也是秦少天倒霉，他不知道的是，蕾儿根本就是故意的！等眼瞅着秦少天被老太爷带走，蕾儿更加开心了。只是，她还抱着一丝希望，盼着姐姐这一次就不要走了。 可是…… 洛芸蕊虽然不知道蕾儿究竟在想什么，但她身上略微有些低落的情绪却也是能够感受到的。其实，不说蕾儿了，就连洛芸蕊也是很捨不得的。可是，她又不可能不嫁出去，也只好忍着心里的苦涩逗弄着蕾儿了。这个妹妹跟她才是最亲的，睿哥儿毕竟是男孩子，性子又沉稳，洛芸蕊并不大去管他。 而蕾儿，自幼便是个淘气包，二老爷是不管女儿的教养的，洛张氏又是个性子软绵的，轻易不会责骂蕾儿，可以说整个洛家，会教训蕾儿的也只有洛芸蕊了。原本，蕾儿是有些惧怕洛芸蕊的，可是这次的回门，蕾儿却一直黏着洛芸蕊，恨不得拖着她不让走。 即便蕾儿再抗拒，洛张氏再捨不得，到了傍晚时分，秦少天还是过来了。只是，面对着瞪着眼睛死死盯着他的蕾儿，秦少天愣是不敢催促。最后，还是洛张氏抱了蕾儿，把洛芸蕊交给了秦少天。 「娘，我走了。」笑着开口，洛芸蕊的心境同出嫁那天相比，倒是多了一份安定。至少，现在的她已经确定了秦少天的心，不再对未来感到茫然了。 而洛张氏也是同样的安心，心爱的女儿得到了幸福，这已经足够了。笑着叮嘱洛芸蕊要好好孝敬婆婆、太婆婆，也要照顾好秦少天。至于洛家那边，她一切都安好，不用洛芸蕊挂心了。 又说了几句话，洛芸蕊到底还是告辞了。只是临走前，蕾儿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睿哥儿虽然初时有些不太明白，但或许是因为龙凤胎心意相通的缘故，他也跟着哭了起来。 秦少天当即就手足无措了，有些惊惶地看着两个瞪着他大哭不止的小姨子小舅子，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蕊儿，这……」 洛芸蕊勉强挤了笑容出来：「蕾儿，这是怎么了？姐姐下次还会来看你们的。睿哥儿，你可是男子汉，哭什么呀？」 睿哥儿最先止住了哭声，有些茫然地看着蕾儿。蕾儿抽抽搭搭地看着洛芸蕊，又看了看秦少天，含着眼泪哀求着：「姐夫，你把姐姐还给蕾儿好不好？求求你了。」 秦少天真当是哭笑不得了，只能求救地看着洛芸蕊：「这……」 洛芸蕊紧紧地抱了一下蕾儿：「宝贝蕾儿，姐姐下次还会来看你的。等到蕾儿出嫁的时候，姐姐还会给蕾儿添妆呢！」 哪怕蕾儿再不愿意，洛芸蕊还是离开了，蕾儿倒是没有再哭闹，但一双泪眼却一直注视着洛芸蕊，恨不得冲上去从秦少天身边把洛芸蕊抢回来。 正是因为蕾儿的眼神太过于犀利了，直到上了马车，秦少天还没有缓过神来：「蕊儿，你那个妹妹啊！」 「怎么了？把你吓到了？」坐上了马车，洛芸蕊的心情平復了一点儿，倒是笑的出来了：「蕾儿可是我的宝贝妹妹！」 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秦少天很是忐忑地开口：「我得感谢她这会儿年龄还小，不然的话，我真的很怀疑，她会不会冲上来揍我。」 「噗！」洛芸蕊忍不住笑开了，心里仅剩的那一点儿郁结之气也就这么散开了。看着秦少天饱含深意的目光，洛芸蕊突然醒悟了过来：「你是故意逗我笑的。」 秦少天笑着拥住洛芸蕊：「我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担心我抢走了他们的心肝宝贝，却不像他们那般珍惜。蕊儿，你放心吧，你是我的妻，是我一辈子相偎相依的妻。」 这话仿佛有一种能够让人一瞬间安定下来的魔力，洛芸蕊这一次没有挣脱秦少天，而是浑身放松地靠着他：「我对你，也是一样。」 「不过，你的家人真的很爱你。」 「是呀，尤其是我娘和蕾儿。」洛芸蕊一点儿也不否认，有人疼有人爱，难道不好吗？ 「我以后一定要好好待你，不然即便是你妹妹那关，恐怕都不好过了。」 洛芸蕊眉眼弯弯，徒然想起了一件事：「你呀，等曦儿出嫁的时候，我倒是要看看你会变成什么样儿。」 秦少天浑身一僵，显然因为洛芸蕊这话，不由自主地开口想像秦曦出嫁的场面。自然，秦曦以后嫁的人必然是不会错的，不然连他这关也过不了。可即便想着，秦曦以后要嫁的人各方面都是极为优秀的，他还是觉得很不舒服。他的宝贝妹妹，当成珍宝一般宠爱着长大的妹妹，居然要嫁人？不管嫁给了谁，秦少天都觉得是亏待了秦曦。 「怎么？这只是说说，你就这么不捨得了？」洛芸蕊自然也感受到了秦少天的僵硬，当下就笑了出来：「我真的很怀疑，等秦曦出嫁的时候，你会不会忍不住把她的夫君拖过来，狠狠地揍一顿？」 原本，洛芸蕊只是说笑的，不想秦少天思索了一会儿以后，居然很是认真地点点头：「嗯，我会的。」 这下子，可把洛芸蕊给惊到了，看来，为秦曦挑选夫婿的时候，还得找一个能够扛得住打的人。 第157章 谣言勐于虎 要说洛家的氛围是轻松自在，满是温情的，那么秦家却是完全相反的。 洛芸蕊怎么也不会想到，等她和秦少天赶回自己的小院落后，竟然看到了一个本不该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的人。 「额，薛家表妹？」别说是洛芸蕊了，秦少天也狠狠地被惊到了。快速地看了一眼洛芸蕊，当看到洛芸蕊眼中只是震惊后，他倒是松了一口气。幸好洛芸蕊没有多想，要是被她误会成，薛家表妹经常日落后跑到他的院子里来，却是麻烦了。 「大表哥，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这夜路难走，怎么某些人就不知道体谅一下呢？」表小姐一边柔声地抱怨着，一边剜了洛芸蕊一眼。 洛芸蕊真的很想翻白眼，但总算是强忍住了：「不知道表小姐来这儿有何事？」不等表小姐开口，洛芸蕊又补充了一句：「不管表小姐所为何事，这会儿天色也已经晚了，有什么事不如明个儿再说吧。」 表小姐刚要开口，就被洛芸蕊给堵住了，一副忿忿不平的模样冲着秦少天告状：「表哥，你看她……」 又是跺脚又是娇嗔的，洛芸蕊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她觉得表小姐这种生物实在是太可怕了。旁边的秦少天也不比她好到哪里去，虽说两人早就认识了，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的，但像今个儿这样娇滴滴地向自己告状，却是生平头一回。 「咳咳，薛家表妹，如果没别的事情，你还是先回去吧。我跟蕊儿也累了一天了，还要先洗个澡再睡觉。」秦少天被故意装出来的那种娇滴滴的声音被郁闷得不轻，他其实很奇怪，自己跟表小姐真的算不上很熟，也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来专程找他吧？毕竟，如今的秦家，当家做主的人还是秦家老太太，若是她真的想要什么，找老太太比较快才对。 「表哥！」表小姐这声表哥，叫的宛如莺啼，却又千回百绕，让人觉得一股子凉气从脚底板直接窜到了脑门上。 洛芸蕊忍不住搓了搓手臂，一脸谨谢不敏的模样。而秦少天则是瞠目结舌地看着表小姐，一副你为何放弃治疗的模样。 表小姐却丝毫没有察觉到，而是继续尖着嗓子说话：「表哥，我看你这几天太劳累了，叫人熬了燕窝粥。来，这粥还热着呢，你快喝了。」说着，竟是想要伸手去拉扯秦少天。 洛芸蕊倒抽了一口凉气，却没有任何想要阻止的举动。秦少天则是快速地往旁边避开，让表小姐扑了一个空。表小姐自然是又气又急，只是秦少天却比她更早开口，而且是寒着脸说话的：「薛家表妹，我和蕊儿要休息了，还请你立刻离开。至于燕窝粥，还是建议你端去给老太太喝了比较好。」 「表哥，你……」 「慢走，不送！」秦少天一旦冷下了脸，却不是表小姐能够承受的了的。直接一甩手，拉过洛芸蕊，就走进了内室，自然表小姐是不甘心的，但既然秦少天已经表了态，丫鬟们也是会上前拦着的。表小姐就这么被推搡着出去了，连带她送来的燕窝粥。 进了内室，秦少天也没有恢復笑容，而是皱着眉头一副不悦的神情。 「少天，可是在怪我没有护着你？」洛芸蕊承认，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她是抱着看好戏的态度的。不过，若是真的要怪她，却是没道理的。毕竟，这位表小姐是秦少天惹来的，并不关洛芸蕊的事儿。 「不是，蕊儿你多心了。」秦少天微微有些愕然，随后嘆了一口气：「我明个儿就去跟老太太说，该给薛家表妹订一门亲事了。反正她的排行是按照薛家那边走的，哪怕燕儿未嫁，也跟她无关。」 表小姐要比秦燕小上两岁，不过既然排行不在一起的，那么自然也就没什么关系了。 「也好，到底表小姐的年纪也不小了。」秦家的事情，洛芸蕊还不想那么快插手，更不要说表小姐的事情了。不过，秦少天跟她不同，让秦少天把这事儿跟老太太提一提，倒是无妨的。毕竟，表小姐还是官宦人家的嫡长女，就算父母双亡，也没有当人妾室的道理。 老太太想必也不会同意自己的侄孙女做了小！ 「嗯，就这么办，不能让她再这么折腾下去了。」秦少天皱了皱眉头，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儿：「我们家的小姐，薛家表妹暂且不说了，她这完全是被老太太给宠坏了的，又一心认定到时候肯定会嫁给我，所以该教的规矩体面都没教。不过，哪怕是撇开薛家表妹不说，我另外两个妹妹也不怎么好。」 洛芸蕊很是诧异，秦家就两位小姐，一个是秦燕，另一个是秦曦。刚才秦少天这话等于是把这两位秦家小姐都给否定了：「燕儿性子有些直爽，曦儿却是个好性子。」 苦笑一声，秦少天说出了心中的担心：「我也知道，我那两个妹妹本性都是不坏的。可吃亏就吃亏在从小的定亲上头。燕儿原本自幼订下的那门亲事，对方是家里面的五少爷，嫡出之中最年幼的一个。也因此，我二婶就没好好教导燕儿管家理事，虽说后来还是学了一点儿皮毛，但真正上手却是从来都没的。」 「那曦儿总归是个好的吧？」 「曦儿跟燕儿情况也差不多。上次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曦儿原本是跟我姑母的儿子订的亲，最早说的是大少爷，后来姑母觉得曦儿这性子太软绵了，就说成了二少爷。这本也无事，偏偏那位二少爷又有了心上人，对方的家世比我们家还要高出一截，这门亲事也就这么被耽搁下来了。」 秦少爷很是无奈，在他看来，他的妹妹是千般万般的好，就算对方是他的亲表弟，他也看不上眼。偏偏，他是看不上眼了，人家也同样的看不上。而且，因为当初的婚约只是口头上的约定，竟是连个字据信物都无。弄得现在，秦曦竟是进退不得。 你说要说赶紧把亲事办妥了吧，人家说，没这个想法。 可要是你直接吧那门亲事放弃了，人家又会说，他们又没有退亲。 这事儿，一来二去的，竟然被耽搁了下来。好在，自从秦家大老爷过世了以后，姑太太那边的心思是完全淡了下去，竟是不再提及了。想来，失了父亲的秦曦，更加不被看重了。不过，即便是这样，却还是需要一个准话的。秦少天想的是，等秦燕嫁了人，他就要开始为秦曦筹备了。 只是现在，最要紧的却仍然是表小姐的事情。那一位，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是一心赖定了秦少天，她也不想想，她这个薛家的嫡长女，若是嫁给了秦少天当妾室，她薛家剩下的小姐们还怎么嫁人？要知道，表小姐虽然没有兄弟姐妹，但她却是有好几个堂妹的，其中自然也有嫡出的小姐。 这么一想，洛芸蕊倒是有了一个主意：「我们这儿其实不急的。」 「什么？」 「你想想，表小姐是薛家她那一辈儿的嫡长女，若是她不嫁，她现在的堂弟堂妹却是没法子议亲。这薛家的长辈岂不是比我们还急？」 秦少天心中一动，是了，他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若是薛家出面让表小姐早早地嫁了，怕是就连老太太也是没话可说的。毕竟，表小姐不论养在谁的身边，她终究是薛家的嫡小姐。至少，表小姐的亲事，老太太虽然可以插手，但却是不能拍板决定的。 当下，秦少天决定明个儿就写封信去薛家探探消息。至于老太太那边，该说的却也是要说的，最起码让老太太管着一点儿表小姐，让她不要在天色已晚的时候，到处乱跑。不管怎么说，到底不是亲兄妹，这么乱跑一通，对于名声也是有碍的。 不过，秦少天是怎么跟老太太说的，洛芸蕊却是不知道的，有些事情总是不好当着众人的面说开的。因而，早上去请安的时候，表小姐还瞪了洛芸蕊几眼，想来要么就是秦少天还没说，要么就是老太太瞒着她。 「嫂子，我想跟你讨个花样儿。」出了老太太的院子，秦燕突然凑了过来，不等洛芸蕊拒绝，她就不依不饶地撒起娇来。其实，秦燕比洛芸蕊还要大上两岁，而表小姐则是跟洛芸蕊同岁的。好在洛芸蕊比常人多了一世的记忆，倒没有觉得特别的怪异，反倒是秦曦很是愕然地看了秦燕好几眼。 「曦儿也一道儿过来吧。」既然无法拒绝，洛芸蕊干脆把秦曦也叫上了，总比让她一个人面对有些哌燥的秦燕来得强吧？秦曦并没有拒绝，点点头一同跟了上来。 等到了洛芸蕊的院子，秦燕忙吩咐丫鬟们出去，一脸神神秘秘地表情看着洛芸蕊。 洛芸蕊被她看得毛骨悚然，却又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能一脸忐忑地看着她。 「嫂子，听说那狐媚子昨晚摸到了你们的房间里……」 第158章 秦曦的小心思 「燕儿！这话可不能乱说！」洛芸蕊当即就打断了秦燕的话，虽说她也很是看不惯表小姐，但看不惯是一回事，洛芸蕊从未想过要毁掉表小姐的清誉。更何况，若是表小姐的清誉就次被毁的话，洛芸蕊非但是讨不到一点儿好处，还会被逼着在房里多添一个人。 试想想，这表小姐到底是老太太最为疼爱的侄孙女，若是真的被毁去了清誉，以老太太的性子还会不逼着秦少天纳了表小姐吗？这看戏是一回事，真的要亲身投入进去演戏，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洛芸蕊一点儿也不想在屋里添什么人，吃醋不吃醋又是别的一说，单单是人多是非多，就让她断了添人的念头。 以后的事情，她也说不准，但至少如今看来，秦少天还是很在意她的，既然如此，她又为什么要给自己添堵呢？ 看到秦燕有些发懵的表情，洛芸蕊缓了缓语气，慢慢地开口：「燕儿，我知道你同表小姐过去是有些不愉快的，可既然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就不要再提了。至于昨个儿，表小姐是来过，不过她却是来找我的，而且那会儿天色也不算很晚，我跟少天当时正准备用饭呢。」 略略改动了一下细节，洛芸蕊立刻就把表小姐的事情撇开了。虽然看秦燕的表情还是有些不信，但秦燕却没再开口继续之前的话题了，显然她也有些明白洛芸蕊的意思了。 这秦家还有未出嫁的小姐呢，就算表小姐不是秦家的至亲，可若是表小姐在秦家出了什么事儿，恐怕是会连累到秦家的小姐的。秦燕已经被表小姐连累过一回了，这一次自然是不愿再步后尘。当下闭了嘴，不再提及表小姐，而是向洛芸蕊讨要花样子了。 又说了一会儿话，大约是觉得没劲儿，秦燕出声告辞了。而秦曦却一直等到了秦燕离开，才犹犹豫豫地看向洛芸蕊。 「曦儿，有什么话，你便说吧！」对于秦曦，洛芸蕊又是另外一副样子，到底秦曦才是她真正的小姑子。 「嫂子，芯儿表姐她真的……」下意识地看了看周围，见丫鬟们都不在，秦曦的胆子才有些大了起来，但音量还是低低的，仿佛怕人偷听去似的：「芯儿表姐她未必就是有意的，嫂子你不要放在心上。还有，哥哥他是真心对嫂子好的。」 洛芸蕊听得有趣，没想到自己这个脸皮薄的小姑子竟然有一天会来当说客，说的还是秦少天的好话：「曦儿你多心了，我自然是知道你哥哥的心思的。只是，表小姐她……罢了，这事儿你哥哥说他会处理，我便撒手不管了。」 秦曦有些诧异：「哥哥说，这事儿他来处理？」 「是呀，昨个儿，因为表小姐到底是有些过分了，我看得出来，你哥哥很生气呢！」这一点儿倒是没什么好隐瞒的，况且秦曦又不是秦燕，不管大事小事都喜欢到处嚷嚷。秦曦是个有分寸的人，哪怕知道了一些秘密，也必是不会说出去的。 「原来真的是这样，难怪了……」秦曦喃喃着说道，见洛芸蕊一副不解的神情，她苦笑了一声，才慢慢地解释起来。 原来，秦燕所说的事情并不是空穴来风，而是听别个人偶尔提起的。至于别个人是怎么听说的，却跟表小姐本人有着极大的关系。说起来，表小姐真的是一个不怎么有心机的人，她父母过世的时候，她实在是太小了，很多事情都已经完全忘记了。而老太太虽然疼着她宠着她，但却不会教她一些阴私方面的事情。想来，老太太是希望自己在表小姐的心目中，永远是那个和蔼慈悲的老人吧？ 然而，也正是因为这样，表小姐的心思要比一般人单纯得多。甚至于很多事情连秦曦都不如，偏偏她又不自知，也听不进去别人的话，一来二去的，她的直性子倒是也传扬了开来。 昨个儿，表小姐被秦少天赶出去以后，竟不是直接回老太太那里，而是让贴身丫鬟端着燕窝粥，自己则抹着眼泪去了荷塘那边。那会儿天色真的不算很暗，只是太阳快落山了，很多洒扫的下人正从园子里回前面准备吃晚饭呢，正好就看到表小姐抹着泪花，嘴里还吟唱着什么，侧耳细听一会儿，竟是在唱着什么妾有情郎无情之类的，当即就在下人之间引起了一场骚动。 而表小姐却仍然不自知，竟然命丫鬟将那碗燕窝粥倒入了荷花池中，还迎风落泪。这样的场面自然给当时在场的丫鬟婆子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个晚上加上一个早上的时候，有关于表小姐偷熘进大少爷的院子里，却被撵了出来的事情就传得沸沸扬扬的了。 「竟是这么一回事吗？」洛芸蕊简直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去面对秦曦了，昨个儿的事情，她是千方百计地想要隐瞒下来，为的却也是帮表小姐留一份颜面。不想，这世间还真是有这样一种人，给脸不要脸！她真的很费解，表小姐究竟是怎么想的？难不成，她真的想要当秦少天的小妾吗？ 「嫂子，你也不要太在意了，芯儿表姐就是这样的人。既然哥哥说他会处理的，你也不用太操心了，毕竟这事儿关系到老太太。」秦曦有些为难，但还是把她该说的都说了出来。 作为秦家的大少奶奶，洛芸蕊想要管教寄居在秦家的表小姐，那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可是，表小姐在秦家的靠山却是老太太，若是洛芸蕊不给表小姐面子，那就是在打老太太的脸！所以，这事儿洛芸蕊绝对不能插手，甚至于连谈论都最好不要。 平静了一下思绪，洛芸蕊到底还是有些微微嘆气。这世道，就算她不出去惹麻烦，这麻烦还是会主动上门的：「曦儿……罢了，这事儿我就真的不管了，我倒是想要看看，若是薛家的人知道表小姐最大的愿望就是当别人房里的小妾时，他们该是个什么样的脸色。」 这事儿，到底还是要推给薛家去处理，无论是洛芸蕊还是秦少天，因为要顾及到老太太，处理起来难免会束手束脚的。而薛家却不一样了，他们有足够的立场来插手这件事，而且他们也必须插手，除非他们打算放弃薛家其他小姐的清誉。 自然，这是不可能的。 「薛家？」秦曦微微一愣，随即就拍手乐了起来：「这样好，这样才是真的好，芯儿表姐本来就是薛家的人，她的事情自然也是要由薛家来操心的！」 洛芸蕊细细地打量着秦曦，其实真的要算起来，秦曦要比秦燕聪慧许多。只是这姑娘，也不知道是小时候遭了什么难，对于陌生人的戒心是极重的。像这样的状况，除非有办法让她在成亲之前，就跟自己的丈夫熟悉起来，不然恐怕她在洞房花烛夜都能被吓得晕厥过去。 「嫂子，你干嘛老是盯着我看呢？」秦曦的脸上微微有些发红，不是害羞而是窘迫。 「曦儿，你也不小了，怕是等你燕儿姐姐出嫁以后，就该轮到你了。」洛芸蕊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把话说了出来。这些话终究还是要说的，若是秦曦有什么难言之隐，最好也尽快解决掉。要不然的话，拖得越久对她而言越是不好。 只是，秦曦一听洛芸蕊说了这话，当即就脸色一变：「嫂子，我不嫁！我才不要嫁呢！」 尽管不知道秦曦为什么会那么抗拒，但洛芸蕊也看出来了，秦曦绝对不是因为害羞才这么说的，她是真的不想嫁人，而且还是特别厌恶嫁人的神情。可这……究竟又是为了什么？ 略略思索了一会儿，洛芸蕊给秦曦讲起了昨个儿她回门的事儿。秦曦见洛芸蕊不再纠缠于她的亲事，也就放松了下来。加上秦曦本就认识洛家的龙凤胎，听着洛芸蕊说起昨个儿的趣事更觉得有意思。只是，当洛芸蕊说到最后，提起蕾儿哭着哀求秦少天把她的姐姐还给她的时候，竟是忍不住落下了泪来。 「嫂子，对不起。」 洛芸蕊顿时哭笑不得：「这好端端的，你向我道的又是哪门子歉呢？」 秦曦眼泪汪汪地抬头：「若是我哥哥将你娶了来，蕾儿就不会失去姐姐了。」 「你真是……」洛芸蕊扶额，她觉得要想把秦曦的想法扭过来，还真是要费上很大的力气：「就算没有你哥哥，我到了年纪还是得嫁人呢！而且，我现在也是有弟弟妹妹的，我若是不嫁，弟弟妹妹可怎么办？」 不曾想，听到洛芸蕊这么说，秦曦竟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幸好幸好，我是这一辈儿中最小的，不会碍着弟弟妹妹的。」 洛芸蕊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饶是蕾儿小小年纪，跟她说了以后她也能听个七八分明白，怎么跟秦曦就说不明白了呢？不论是男是女，这到了年纪是必须成亲的，世间不用成亲的人，只会呆在寺庙和尼姑庵里！ 第159章 一纸休书 「……少天，你说曦儿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到了晚间，秦少天回来了，洛芸蕊把今个儿的事情大致上跟他说了一遍，重点在于秦曦那完全异于常人的想法。 秦少天听完以后，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招唿洛芸蕊吃饭。一边吃着，他一边把秦曦小时候的事情掐头去尾地跟洛芸蕊讲了一遍。 根据秦少天所说的，大致上就是秦曦小时候跟姑太太家的长子感情非常得好，但是被姑太太一手掐断了。然后又是姑太太家的次子，秦曦虽然更加喜欢她的大表哥，但对于二表哥也算不错，毕竟那会儿年纪都还小，也未必就是男女之情了，只是互相间更加熟悉一些罢了。 不曾想，随着秦家大老爷的过世，姑太太那边竟然又有了反悔的迹象。本来吧，像这样并没有传扬开的亲事，哪怕悄悄地退掉了，也是不碍事的。不曾想，秦曦意外得知了这件事，竟然一个人偷偷地跑去问了一向同她要好的二表哥。那时，姑太太一家都在秦家做客，秦曦是悄悄地摸到了别院，却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 「曦儿她当时完全吓坏了，到底还年幼，又怎么受得了那些事儿呢？虽然事后，姑母家的次子还是受了罚，但这门亲却是越来越不稳当了。」秦少天苦笑连连：「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吗？曦儿的亲事怕是比燕儿还要难办。至少，别的不说，燕儿本身是愿意嫁人的，而曦儿却……」 「这事儿还要好好劝劝，就算秦家不缺养着曦儿的米粮，也不能任由她一辈子都不嫁人吧？」洛芸蕊也嘆了一口气，她觉得秦曦这孩子真的是被耽误了。不过，与此同时，她倒是又萌生了一个想法，若是将来她有孩子，必然是不会同意亲上加亲的。别看这亲上加亲听着好听，可要是真的有什么事情，碍于亲戚的面子，却更加不容易说开去。 「我今个儿把薛家表妹的事情跟老太太说了。」秦少天突然岔开了话题：「这外面的流言你也听到了吧？我是真没想到薛家表妹居然会那么……没脑子！」 也是秦少天气得狠了，竟是直接开骂了。不过，也就这么一声，他就恢復了正常：「老太太那边的意思是，先这么着，她会劝着一点儿，也不让我再插手了。」 自然，老太太的原话并不是这样的。只是，为了不让洛芸蕊生气，秦少天只好挑重点说，他不但不会把老太太的原话说出来，更不会告诉洛芸蕊，老太太得知表小姐丢了脸后有多气愤。 其实，就连秦少天也没有想到，老太太竟然会偏心到这个地步，明明这事儿的错误全部在于表小姐，搁在老太太的眼里，竟都成了别人的错。 他秦少天，错在不该同意父母给他定下的亲事，若是当初迎娶的人是表小姐，那么现在所有的事情都没了。连带着，他的父母都一同挨了骂，反正在老太太的心目中，她的宝贝侄孙女是断然不会有错的。这也就罢了，说到后来，老太太竟然连声辱骂起洛芸蕊来了，口口声声说着若不是因为洛芸蕊，她的儿子也不会出意外过世，她的侄孙女这会儿也早就成了她的孙媳妇了。 不得不说，秦少天本来就不太喜欢老太太，只是当时是因为老太太的心态偏了。不过，现在却已经不是偏心不偏心的问题了，而是老太太开始不明事理了！ 这洛芸蕊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是要跟他生儿育女共度一生的人。而表小姐又算的了什么？这点子亲戚关系，实在是称不上有多近，更不用提表小姐还总是认不清楚眼前的事情！试问，他娶一个什么都不懂，只等着别人去疼着宠着的妻子，又有什么用呢？他需要的是妻子，不是妹妹，更不是女儿！ 「今个儿我也让人把信带去给薛家了，他们家离这儿并不算太远，想必十几日后就能赶到了。哼，他们薛家的小姐，凭什么一直赖在我们秦家不走？养了她十几年还不够吗？竟是连后半辈子都要会她考虑进去吗？」到底，表小姐的父母，只是因为来祝贺老太太寿辰过世的，而不是真真切切地为秦家大老爷和大太太挡了刀。 况且，秦少天一点儿也不认为，为了当初的那些恩惠，他就该赔上一生的幸福。 洛芸蕊点了应了是，对于薛家那边的事情，她是真的不能插一点儿手，那不但是表小姐的家，更是老太太的娘家。看看洛家老太太就知道，在她们的心目里，娘家绝对是要比一两个孙女来的重要的。 只是，无论是秦少天还是洛芸蕊，都不会想到，第二天老太太就发难了，而且还是在请安的时候。 「洛氏，你给我跪下！」 洛芸蕊连反驳的话都没有，直接就给老太太跪了下来，旁的人都惊讶地看着洛芸蕊，俱是一副茫然无措的模样。尤其是大太太，她甚至于有点儿受到了惊吓，不敢置信地看着老太太，想要开口，却又硬生生地忍住了。只有那表小姐依偎在老太太的身边，笑得一脸的开怀。 既然洛芸蕊是冲着老太太跪下的，而表小姐又同那老太太挨得极近，看着竟像是洛芸蕊给表小姐下跪似的。看清楚了这一幕，旁的人都是惊惧，而表小姐的面上却闪过一丝得意。 给谁下跪在洛芸蕊看来却并不重要，不过就是下跪嘛，她是跪了，也要看你们受不受的起！ 「洛氏你可知错？」老太太再次开口，语气里却是带上了一丝怨愤。 洛芸蕊跪是跪了，可这错却一点儿也不想担。当即抬头直视：「孙媳妇愚钝，还望老太太教导。」 这一声孙媳妇叫得极为清晰，洛芸蕊是在提醒着老太太，最好先摆正了她的身份。不过，很显然老太太完全不在意这个，或者说她听到了，却全然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哼，你身为秦家的大少奶奶，竟是任由府中下人传出那般难堪的谣言来，现在居然还不知错？」 谣言吗？ 这段时间，秦家唯一的谣言或者说是流言，只有关于表小姐的那个。只是，那流言既不是她的错，也不是她散播出去的，更不是她能够插手管辖的，她又怎么能认错呢？ 「谣言？什么样的谣言？老太太，您到底说的是什么呀？」洛芸蕊就不信了，这谣言的具体内容，老太太还真能直接说出来！ 果然，听了洛芸蕊这话，老太太的面色变了变，虽说老太太很清楚，洛芸蕊肯定是听说了那件事，但若是洛芸蕊质疑装傻充愣的话，她却也是没办法的。毕竟，她总不能把谣言再重复一遍吧？就算她想，她也没脸说！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老太太再次觉得，洛芸蕊不是她心目中理想的孙媳妇。可是，让她倍感无奈的是，大房根本就不听她的。只要一想起这事儿，她就觉得胸口发闷，难受的紧。 想当年，她嫁到秦家的时候，盼了三年才得了一胎，偏偏还是个女儿。好不容易生了儿子，大夫却说她的身子骨坏掉了，这辈子都不能在生孩子了。因而，她把自己唯一的儿子是当成眼珠子似的宠着，可万万没想到，她的宝贝儿子才刚满月，就被她那已经过世的婆婆要了过去。 那是她唯一的儿子啊！竟是跟着自己的婆婆长大大的，好不容易长大成人了，儿子的亲事竟完全由不得她做主。偏偏自己的丈夫早亡，她竟是连个说贴心话的人都没有。儿子跟自己不亲，儿媳妇又不是自己亲自挑的，她只觉得晕晕沉沉的，仿佛眼前一片黑暗。 最后，得了嬷嬷的指点，她抱养了庶出的儿子，还把那姨娘发卖掉了，只当这庶出的儿子是自己生养的。这庶子倒还是不错的，只是资质有限，这辈子仕途是无望的。好在很快，她的婆婆就过世了，她终于可以当家做主了。不想，她的儿子却被外放做了官。 便如此，她也还有一个庶子，那庶子却是不敢不尽心养着她的。直到亲生的儿子终于回到自己的身边，她觉得好日子就要到了，却不曾想孙子的亲事她竟是又不能做主。明明自己一手养大的侄孙女样样都很出挑，可儿子儿媳甚至于包括孙子都不满意！ 他们凭什么不满意呢？她的芯儿是多好的姑娘呢？为了这门亲事，不说她了，单单是她的芯儿这背地里就不知道留了多少眼泪。而她，却无能为力。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洛氏！ 怨愤地盯着洛芸蕊，老太太不由地想起了自己那早逝的儿子。虽说这儿子跟她并不算亲，但那毕竟也是她亲生的儿子，说不疼爱那是不可能的！然而，事情最终怎么样了？她的亲生儿子为了跟洛芸蕊的父亲喝酒，竟是酒醉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洛氏，你目无尊卑，不懂半点儿孝道，我真的看不出来你的父母是怎么教养你的！既然你不满意我的管教，不若就让少天一纸休书将你休回去好了！」 第160章 嫡长媳 此言一出，洛芸蕊当即眼前一黑，她根本就没有想到，自己什么都没有说，老太太竟然也会那么心狠手辣。若不是及时想起这休书是必须有夫君本人书写的，洛芸蕊真恨不得一头撞死在这里。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不曾受到这般屈辱，尤其是那表小姐还在一旁高兴地眉开眼笑。 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尖，洛芸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休妻可不是老太太一人说了算的，哪怕是秦少天若是没有可靠的理由也是无法将她休弃的。这一冷静下来，洛芸蕊倒是想通了。 老太太的想法真的很不错，故意先出言羞辱她，最好是能逼着她恶语相向，这样她所谓的不敬长辈不守孝道也就能成立了。到时候，用这样的理由将她休弃，却不会伤害到秦少天的名声，还能帮着表小姐成为秦少天的继室。要知道，继室和小妾是完全不同的。这表小姐给人当妾自然是不可能的，但若是当了妾室却也说得过去。毕竟，父母双亡的小姐，不受人待见也是很正常的。 可是，这么一来，所有的过错就都变成了她的了，等于是将她的一生都毁去了，甚至于还毁了洛家，因为谁叫她出身洛家，而且还是个所谓的不敬长辈不守孝道的人！真真是好笑啊，为了表小姐能够得到所谓的幸福，老太太竟是狠心到要毁去她的一生，毁去洛家名声，甚至于还要毁去她最疼爱的蕾儿的终生幸福。 这样的好主意，这样的老太太，她又凭什么要让对方如愿呢？！ 惨然地一笑，洛芸蕊虽然神情声音还是这样的柔弱，但言语之中却透着一股子韧劲儿：「老太太，您若是觉得我不敬长辈不守孝道，就把事实一条一条地罗列出来。至于休书，若是夫君愿意写那便写吧。不过，若是您没有一个好的说法，蕊儿可是断然不会依的。其实吧，蕊儿倒不是非要在秦家呆下去，而是不能带着一丝一毫的坏名声走向死亡，因为蕊儿知道，有怨气的人是不能投胎转世的。」 在老太太震惊的眼神中，洛芸蕊继续淡然地说着：「若是您执意要让夫君休弃蕊儿，这休书蕊儿便接着。只是，状告到衙门状告到京师，哪怕是状告到御前甚至于阎王殿，蕊儿也是要告到底的。倒是要让世人评评看，蕊儿怎地就是一个不敬长辈不守孝道的人了？哪怕是死，蕊儿也绝对不会给洛家抹黑，绝不会牵连到家中幼妹！」 其实，老太太刚才那话，不过就是说出来吓唬洛芸蕊的。老太太根本就没有任何把握说服秦少天写下休书，而本朝的律法又规定，除非是夫君本人亲笔写下并且按了手印的休书，不然一律都不算。 秦少天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写下休书的，因此，老太太所说的休弃从一开始就是不成立的。说到底，老太太只是想逼得洛芸蕊失态，让洛芸蕊顶撞自己，然后才有了藉口好安置自己的侄孙女。谁叫侄孙女一心向着秦少天，根本就不愿意另嫁他人呢？偏偏，自己又不能让薛家的嫡长女嫁到秦家当妾！ 说白了，这一切都是洛芸蕊的错，她要是不嫁过来，那么一切都是好端端的！ 只是，老太太绝对没有想到，看似柔弱的洛芸蕊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狠厉的话来，顿时浑身都僵住了，竟是一时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可把表小姐给吓坏了，要知道，老太太才是她的一切，若是没了老太太，她就真的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女了：「姑奶奶，您可别吓芯儿啊，您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老太太其实也就是被气到了，并没有出什么大事，被表小姐带着哭音的叫声一唤，当即就回过了神来。却在回过了神来的同时，很是慈爱地看了表小姐一眼。可随即瞪向洛芸蕊的眼里却充满了不善：「哼，洛氏，你还要狡辩？看看刚才，我若是有事芯儿会伤心死的，而你呢？」 洛芸蕊好笑地看着老太太，竟是忍不住嘴角微微向上翘：「老太太，您说的真是太有意思了，这表小姐是您一手带大的，您又是她唯一的依靠，若是您真的有事，自然她是最为伤心的。」 「哼，那你还说你不是不敬长辈不守孝道？！」老太太气急了，她从来听到的都是好话，像洛芸蕊这样的实话却是从未有人敢在她的面前说。 「蕊儿是秦家的大少奶奶，是夫君的妻子，自然一切要以秦家要以夫君为主。蕊儿以前的依靠是父亲母亲，现在的依靠是夫君，以后的依靠会是我的孩子，再往后也有可能是我的孙儿。老太太，真是对不住了，您从来都不是我的依靠，从前不是，以后也不是。」 「你！」 「老太太，您莫要着急，孝道蕊儿自然是学过的，您在蕊儿敬茶当日送给蕊儿的女诫和孝经，蕊儿每日都在背诵。您要不要听一听呢？」不等老太太开口，洛芸蕊就朗声念了起来，她的声音本是有些柔弱的，但因为之前说了那些话，加上情绪还是有些激动的，声音里微微带上了一些沙哑，配合着内容，竟然有种让人心碎落泪的感觉。 老太太哑然地看着洛芸蕊，她根本就没想到，洛芸蕊真的就能把她当日拿出来打脸的女诫和孝经全部背下来，更是不会想到，洛芸蕊竟能用这样一副坦然的神情，加上略微沙哑的嗓音将女诫和孝经背诵得让人忍不住心碎落泪。 等洛芸蕊沉着气把女诫和诗经一字不落地全部背诵完了，老太太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你背这些有什么用，竟是一点儿礼数都不懂，白读了这么书！」 洛芸蕊一点儿失望的表情都没有，依然是那副坦然以对的模样：「老太太教训的是，不过蕊儿却自认将这些都理解了。」 「哼！」 「老太太以为，若是家中出了变故，身为嫡长媳应当做什么？是像表小姐那样哭天抢地跟随而去，还是像老太太您以前那样挺起腰杆将整个家撑起来，直到稚子成年重振家业？」秦家老太爷过世得太早了，可以说秦家就是老太太一人撑下来的，若是没有老太太，就没有秦家如今的一切。这也就是为什么无论老太太做的有多过分，秦少天仍然要给她面子的原因，实在是老太太是秦家的大功臣。 听了这话，老太太一阵茫然。是了，她怎么忘了这件事，当初她出嫁的时候，母亲也跟她说过的，嫡长媳同其他妯娌相比，更多了一份责任。其他的妯娌只要管好自己的小院子就够了，只有嫡长媳必须要照管好整个家。当家里突逢变故的时候，当顶樑柱倒下的时候，能够撑起整个家，必须撑起整个家的，那只有嫡长媳！ 这是责任，是必须背负的责任！ 扭头看了看正在抹着泪花，柔柔弱弱的侄孙女，老太太突然觉得一阵阵的惭愧。她一心只想着对侄孙女的亏欠，一心只想要找一个跟自己一条心的孙媳妇，却忘了身为嫡长媳最最重要的一点。 嫡长媳，不求美貌，不求才艺，不求温婉，但求坚毅！ 没有人能够保证自己的家族就是永世繁华，嫡长媳的存在就是为了在家族突逢变故的时候，能代替男人支撑下去，能把稚子养育成人，能让家族再次走上繁华。若是洛芸蕊，老太太经过了刚才那些事情，倒是相信洛芸蕊能够做到，因为她的身上除了那股子韧劲儿以外，甚至于还有一股子狠劲儿。而她的侄孙女呢？她的宝贝芯儿又会做什么？陪着大家一起哭，或者是跟着逝去的人一起死？ 呵呵，求死真的很容易，当初她的丈夫早逝，她看着年老的婆婆，与自己不亲的亲生儿子，病弱的长女，还有一个并非自己亲生的却非常依恋自己的庶子…… 当时，她真的很想跟着丈夫一起死去，死是一件多么简单的事情，抛下一切烦心事儿，干净又利落。可是，她不能。她是秦家的嫡长媳，她有婆婆有孩子要照顾，她必须挺起腰杆无论面对怎样的风吹雨打也要把秦家支撑下去。至少，她也要支撑到长子能够鼎立门户的时候。 「罢了，这事儿就这么罢了。」老太太摇摇晃晃地起身：「芯儿，扶我回房休息去吧。」 表小姐虽然不大明白髮生了什么事，但对于老太太她却是真心的。当即，也不说什么，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老太太进了内室，只留下一屋子人面面相觑。 「娘，嫂子还跪着。」秦曦是真的心疼洛芸蕊，况且刚才那番话，她听着也觉得很有道理。虽然说不上究竟是个什么感觉，但她却本能地觉得，她没有这个本事，她根本就不是当嫡长媳的料！ 大太太在秦曦的提醒下，这才回过了神来，忙跟秦曦一起上前扶起了洛芸蕊。因为跪的时间长了，洛芸蕊两腿发软，根本就站立不住。好在丫鬟们都在门外候着，洛芸蕊叫了一声，娃娃就快步跑了进来，牢牢地扶住了洛芸蕊。 至于二房，倒是没有掺和这件事，二太太甚至于有些灿灿的。经过了今天这件事，她算是明白，大房的这位大少奶奶，那何止是不好相与？简直就是难缠到了极点！ 好在，听着洛芸蕊的口气，人家是有大志向的人，应该是不会跟她这样的小人物为难的吧？ 第161章 薛家来人 白日发生的事情，哪怕在场的只有主子，要传开也是很容易的。至少，这事儿无论如何都是瞒不住秦少天的。 「蕊儿，让你受委屈了。」秦少天抿着嘴，查看了洛芸蕊的膝盖。虽然并没有受伤，但因为一直跪在地上，洛芸蕊的两只膝盖上又青又紫，虽然抹了些药膏，但要消掉一时半会儿地却是不可能的。甚至于这两天连行动，都会显得有些不方便的。 洛芸蕊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冲着秦少天笑了笑。这事儿既然是冲着她来的，她就要想办法自己解决。总是等着别人来救她，不是她的性格。况且，正所谓靠山山倒，很多事情还是靠自己比较好。虽说洛芸蕊白日里说着，她现如今靠的是秦少天，但只有洛芸蕊自己知道，因为有了前世的那些经歷，她事实上是不愿意依靠任何人的。 大概，除了娃娃和旎虚空间吧？ 「睡吧，你累了一天了。」见洛芸蕊没有说话的欲望，秦少天也不勉强，替洛芸蕊盖好了被子，安慰她睡下了。 也许真的是因为白日里累着了，洛芸蕊倒是入睡得很快，偏偏这么一来秦少天倒是睡不着了。 白日里发生的事情，他都是听大太太和秦曦说的，自然，对于她们的话，秦少天是不会怀疑的。只是，对于这样一个在自己的印象中完全不同的洛芸蕊，秦少天感觉到心中的那一丝异样。 一个稳重大方，能够跟他并肩作战的妻子。这不正是他一心想要的吗？可是为什么呢？当听到洛芸蕊跪在地上，面对老太太的百般刁难，她不能哭泣求饶，反而据理力争，最终让老太太自己败退，甚至连一句坏话都没有告诉秦少天。这样的洛芸蕊，真的很坚强，坚强到他有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这真的是他想要的妻子吗？为什么当听到她一肩扛起重担，甚至于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找他哭泣的时候，秦少天真的很不想承认，他心里头酸涩无比。其实，有时候把负担给他也是可以的。 认真地看着沉睡中的洛芸蕊，秦少天突然觉得他以前的想法很是可笑。为什么不愿意娶表小姐？只是因为她太柔弱不能担当吗？不，不是这样的，说白了，之所以秦少天不愿意娶表小姐，唯一的理由就是他不喜欢她。至于洛芸蕊，秦少天只能说，他的心已经就此沉沦，无论洛芸蕊变成什么样子，哪怕她开始变得怯懦怕是，他也愿意帮她扛起一切负担。 只要，她能开心快乐。 看着洛芸蕊的睡颜，秦少天很想告诉她，若是以后再发生什么事，请不要直接一肩扛起，行吗？有时候你也可以问问我，我愿意帮你扛起重担，只因为你是我的妻。 洛芸蕊并不知道秦少天的想法，她仍然按照自己的行为标准做事。因为脚伤未好，老太太免去了洛芸蕊晨起请安，甚至于还拘着表小姐，不让她出来惹事。洛芸蕊思量许久，得出的结论无非就是，老太太想通了，不打算与她为难了。要不就是老太太担心她的宝贝芯儿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吧？ 不管究竟是哪个理由，反正洛芸蕊是狠狠地轻松了好几天，除了偶尔秦曦过来找她说说话以外，她闲得很。而这种闲也正是她所想要的。 直到薛家来人。 薛家的人是傍晚时分才到的，之前也没有派人过来先打个招唿，大概他们也是觉得秦少天既然将他们唤来，自然是准备好了一切的。事实上，秦少天倒是真的准备了，却没有想到薛家的人会日夜兼程地赶来，也忙乱了一阵子。好在，秦家的院落够大，客房又是一直在收拾的，让薛家的人住下倒是无碍。 让洛芸蕊感到好奇的是，这薛家来的竟然全是男子，除了两个贴身丫鬟以外，竟没有旁的女子。 等秦少天回来的时候，洛芸蕊就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秦少天除了苦笑还是苦笑，后来洛芸蕊才知道，这表小姐的名声其实已经坏了。不说秦少天了，毕竟秦少天幼时是一直跟着当时还未过世的秦家大老爷在外面奔波的，而秦家二房的两位少爷却是养在了老太太身边的。 等于说，这表小姐跟二房的两位少爷一样养在老太太的身边，只不过论起感情，老太太更喜欢最黏着她的表小姐罢了。要让洛芸蕊说，这恐怕也是因为表小姐在秦家无亲无故吧？毕竟，这二房的两位少爷就算养在了老太太的身边，这二太太每日都在请安，平日里要见见自己的儿子也是不难的，更别说等两位少爷长大了以后，经常会去二房休憩。自然，二房的两位少爷就算再敬重老太太，在他们的心目中，老太太也不可能是占第一位的。 这不能说二房的两位少爷就没良心，只能说人的心若是装下了别人，自然老太太的分量就轻了。而表小姐只有老太太这么唯一一个依靠，自然看的重了。这只能说是人之常情，只不过老太太却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更加看重了表小姐而已。 可这么一来，等于说，表小姐和二房的两位少爷是养在一道儿的。这男女七岁不同席，算算时间，表小姐十五岁的时候，还经常同二房的两位少爷打闹呢！ 别人家也就罢了，但在薛家看来，这位薛家这一辈儿的嫡长女，名声早就坏了。为了不连累到家中的小姐，薛家根本就没打算把表小姐接回去。可问题是，若是之前秦家不提起，他们当然可以当做没事人一样，可一旦秦家提了出来，他们却不得不过来迎接了。到底，这是他薛家的嫡长女。 「见过姑母。」薛家来的人中，有表小姐的二叔和四叔，还有她的几个表哥表弟。虽说这些人表小姐都是认识的，但却没有一人同她关系亲密。 这薛家到底是老太太的娘家，哪怕薛家的长辈都已经过世了，秦家的小辈却不能不给面子。 洛芸蕊的膝盖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这主要还是娃娃不乐意给洛芸蕊找伤药，上次的事情娃娃很是不贊同洛芸蕊的选择，要她说的话，直接拿包毒药把老太太毒死算了，哪儿就那么麻烦了？自然，洛芸蕊是不可能那样做的，她到底无法直接夺取一个无辜之人的性命，哪怕老太太确实居心不良，她也无法做到随意夺取别人的性命。 见过了薛家的人，洛芸蕊就不再说什么，只是陪着大太太秦曦坐在一旁。因为傍晚时分，秦少天很快也赶来了，同来的还有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二老爷。 薛家的人倒是没说太多的话，只是言简意赅地说明，他们是来带表小姐走的。 虽然当见到薛家人的时候，众人都有了明悟，但听到薛家人这么直接地说了出来，众人还是觉得有些诧异。毕竟，在这之前没有一点儿的音讯。 其他人会这么想，老太太自然也是如此。不过，因为前几天洛芸蕊的事情，这些天老太太也有好好地思量过的。不得不说，洛芸蕊认真开口说话的时候，感染力还是很强的，再加上老太太本就心思重，想的东西未免就多了。比如，表小姐的亲事。 诚然，这件事跟洛芸蕊没有太多的关系，但表小姐之所以会被耽误，可不就是因为老太太的过度自信吗？她始终认为，对于儿孙们的亲事，她肯定是能当家做主的。不想，她这边还没有开口动手，那边大房已经连定亲的所有流程都走完了。 说到底，老太太对于洛芸蕊本人是没有意见的，但对于表小姐还是有那么一点儿愧疚的，到底若不是她当初认定了能把表小姐嫁给秦少天的话，说不定这会儿表小姐连孩子都抱上了。然而，看着薛家人过来要人，老太太终究还是不忍心的。 「这是做什么呢？别吓到了孩子。」老太太看着表小姐泪眼朦胧的可怜样儿，当即就心软了：「做什么要那么着急呢？既然来了，就多呆两天吧。」 老太太亲自邀约，薛家的人却是不敢不从的。那可是他们的亲姑母，该守的礼节还是要遵守的。 只是，表小姐的二叔也开口了：「姑母，家中好几个孩子都订了亲，您看着芯儿……」虽然话没有说完，但对方的言下之意却是再明白不过了。这呆在薛家的小姐们都已经议完了亲，也开始备嫁了，唯独寄养在秦家的表小姐却迟迟没有消息。若是以前还可以当秦少天是因为守孝迟迟未娶亲，可是眼瞅着秦少天都应成亲了，这表小姐再耽搁下去，却是秦家的不是了。 这话说的太委婉，老太太虽然听明白了，却愣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直接道歉，说她没有教养好孩子呢？还是干脆再给表小姐订一门亲事？或者还有别的好办法？总之，老太太一点儿也不想看着自己一手拉拔长大的表小姐就这么被人带走。天知道他们到底在乎不在乎她，万一只是为了不耽搁薛家其他的小姐，直接给她安排一门不怎么好的亲事，她又该怎么办呢？ 第162章 不走也得走 老太太的担心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事实上虽然秦家旁的人并不大在乎表小姐，这个念头还是在他们的脑海里转了转。只是，因着本身关系就不是很好，愣是没有人帮表小姐出头，甚至于秦燕还在那里等着看好戏呢！ 唯一一个愿意帮表小姐的人，这会儿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也是，当初是老太太一手将表小姐拦了下来，说是由她亲自教导，以后也会为她挑选一门好亲事的，薛家的人这才将表小姐留了下来。然而，事到如今，老太太当年的话却是十有八九无法实现了。尤其是，当秦少天成亲以后。 没有了为表小姐着想的藉口，老太太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把人拦下来。而且，现在还是她理亏。 眼看着秦家其他人眼观鼻鼻观心地坐等着看热闹，而唯一一个可以帮自己的老太太又给为难住了，表小姐真的快哭出来了。她也不是一个坚强的人，见状虽然还未哭出声来，但却已经给她的二叔四叔给跪下了：「二叔、四叔！」 薛家的其他晚辈都退开了一步，只把薛二叔和薛四叔留在了前面。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薛二叔先开了口：「芯儿，是不是想家了？二叔这就带你回家，家里的二婶和你的弟妹们，都在惦记着你呢！」 这若是换了别的人，或许不管心底里究竟是怎么想的，面上的客套还是要的。至少，不可能像表小姐那样直接就落下泪来。 「二叔、四叔，芯儿求求你们了，芯儿不要离开姑奶奶！」表小姐还真是敢，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苦苦哀求要留在秦家。这若是薛家的人不在场，倒是问题不大，可若是当着薛家人的面…… 这可真的不太好看了。 薛二叔打了个哈哈，很是和蔼地看着表小姐：「芯儿，看你说的，是不是乐煳涂了？放心吧，你是我薛家的后裔，自然有薛家为你打点一切。你只要乖乖地跟着二叔、四叔一道儿回家。旁的事情就不用你再操心了。」 这话说的极好，只不过，要是表小姐愿意配合的话，那就更好了。 「二叔、四叔，求求你们了，芯儿不想去薛家，芯儿只想在这里陪伴着姑奶奶。」泪流满面地跪倒在地，表小姐哭得无比凄凉：「姑奶奶年事已高了，芯儿宁愿终生不嫁，也要侍奉在姑奶奶身边！」 当即，薛二叔和薛四叔脸上就挂不住了，这话说的实在是太过了点儿。敢情你真的以为自己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了？什么终身不嫁也要侍奉在身边，薛二叔想起家中那个跟芯儿同龄，早几年就订好了亲事，却因为芯儿一直未嫁，就被耽搁在家中的女儿，顿时升起了一股子不耐烦的感觉。 他的女儿也是样样出挑的，偏偏因为无辜牵连，导致直到现在还守在家中。这对方原本是极好的，却因为实在是顶不住了，而纳了好几房的小妾，据说已经有小妾怀了身孕…… 「芯儿，别再胡闹了，你二婶已经为你准备好了房间，到时候你回到家里，就准备舒舒服服地待嫁好了，旁的事情都不用你操心。」薛二叔已经开始不耐烦了，只是碍于老太太的面子不好直接发作，心里却在琢磨着，等把表小姐领回去以后，定要狠狠地教训一顿，至少也要让她知道长幼尊卑！ 表小姐瞧着那样子，自然心里是怕的要死，她跟薛家那边的人是一点儿都不熟的。哪怕上次去祭祖，也只是走个过场，这一次却…… 「大少奶奶，求求你行行好，我只要能呆在秦家，哪怕你让我当妾也是可以的！」 在洛芸蕊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表小姐竟然就直接冲到了洛芸蕊的面前，给她跪下苦苦哀求着。若是一般的哀求便也罢了，可像这种话，却不是随随便便可以说出口的。而且，这事儿跟洛芸蕊说根本一点儿用都没有。抿着嘴不太友善地看着表小姐，要说不生气是不可能的，事实上洛芸蕊快气疯了。 拼着差点儿把腿跪肿的念头，洛芸蕊好不容易让老太太歇了这个心思，不想老太太算是终于明理了，而表小姐却依然是懵懵懂懂的模样，看她脸上的表情，仿佛她现在所遭受到的一切都跟洛芸蕊托脱不了关系似的。可事实上，洛芸蕊觉得，在这件事上，最无辜的人便是她了。 侧过身子看向秦少天，因为有薛家那边的人在，洛芸蕊不好做的太过，至少她也得给老太太和表小姐留一分面子。如果不是考虑到这个问题，洛芸蕊有的是法子让她们狠狠地得到教训！ 秦少天接收到洛芸蕊的目光，心底里暗暗一喜，原来洛芸蕊也是需要他的帮助的，原来他也不是那么没用，对吧？当下站起身来，走向薛二叔那边，先是行了一个礼，然后才开口：「薛二爷和薛四爷亲自来接薛家表妹，就此也可以看出薛家对于表妹的重视了。少天还希望待到表妹大喜之日，还望请喝一杯喜酒。」 看着秦少天的言行，洛芸蕊惊愕地发现，他竟是打算完全无视表小姐刚才的话。不过…… 低头微微一笑，这样倒也不错，至少不用再多加理会表小姐那些惊世憾俗的话了。说起来，表小姐是挺值得别人同情的，但从某方面来说，可怜之人也必有可恨之处。而表小姐正是此中典范！ 「大表哥！」表小姐见洛芸蕊不理会她，又听着秦少天这么说话，当即就受不了了，哀嚎一声后竟然就直挺挺地晕了过去。老太太看的心疼不已，惊得她一迭声地唤着赶紧把大夫找来。而这时，洛芸蕊终于不能在装着什么都看不到了，只得和秦燕秦曦一道儿把表小姐扶了起来。 大夫没那么快赶来，表小姐被暂时安置在老太太外间的榻上。不过，照洛芸蕊看来，表小姐一点儿事儿都没有，而且刚才那晕迷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只是这话她却是不敢直接说出来的，毕竟一旦闹了个不好，她就等着被老太太责怪死算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洛芸蕊把人放下就离开了。到底，这薛家是绝对不可能让嫡出大小姐当什么小妾的！ 这表小姐若是真的当了小妾，旁的也就不说了，薛家同辈儿的小姐们，甭管是嫡出还是庶出，都别想嫁出去了。甚至于说不定还会连累到同族之人！ 不过，也正是因为表小姐这场突如其来的晕迷，让薛家的人无法立刻离开。老太太到底是把人留下来了暂住，只是找洛芸蕊看来，想让薛家的人改变主意却是不容易。除非秦家愿意收养表小姐，这可不是寄养，而是真真切切地当成了正经秦家小姐来养着。可是很明显，这事儿不大可能。 大太太安排薛家的人去客房休息，秦曦被拜託给了洛芸蕊，二房那边倒是不用操心了，有二太太在自然一切都是妥妥噹噹的。至于表小姐那儿，当然是由老太太来照顾的，没听表小姐在晕迷之前说的话吗？人家可是只愿意呆在秦家呢！ 今个儿这齣，表小姐算是狠狠地丢了一把脸。不但把薛家的脸面撕了个干净，甚至于连秦家都被她牵累了。而且表小姐话里话外地无一不在暗示薛家不待见她，甚至于还会虐待她。 进了客房，薛家的两位老爷狠狠地发了一顿脾气。他们之前也有想过，被秦家老太太养娇了的表小姐长大以后必然不会向着薛家的。只是那个时候，薛家的人想的却是表小姐到底是个女孩子，就算心不向着薛家也没有什么大碍。到底往后都是要嫁人的。等嫁人以后，谁的心又会一直向着娘家呢？ 可是，很明显，事情已经完全脱离了他们的预料。表小姐这哪里是不向着薛家，这简直就是把薛家当成了龙潭虎穴！这让薛家的两位老爷如何能够接受呢？ 「薛莲芯也太过分了，这还是我们薛家的大小姐吗？」 「哼，何止是过分呢，简直就是把秦家当成了她的祖宗来看待！」 「那我们怎么办？这薛莲芯到最后肯定是要带走的，要不然我女儿的亲事都没法办。这都已经拖了一年多了，再要是这么拖下去，估计这庶长子都快生出来了！」相对而言，薛二爷更加焦急，他是出来办事的，真的没有闲情逸緻在亲戚家做客，尤其是再这么拖下去，已经不仅仅是子嗣的问题了，说不定人家也该退亲了！ 「带走？我倒是想直接把她打晕带走算了，反正就是一个女孩子，哪怕病死在途中也没什么的。」薛四爷比二爷更加狠辣，只不过无论是什么办法，前提却都是感觉把表小姐弄出秦家。 两人凑在一起商议了半天，到底是拿出了一个还算过得去的办法，准备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定要把表小姐弄到自家去！ 第163章 子嗣问题 「芯儿，你也莫难过了，姑奶奶必是会给你想法子的。你不要再哭了。」到了晚间，其他人都散去了，大夫看过了表小姐，说是暂无大碍，让老太太尽管安心。可就算是表小姐暂无大碍，老太太却也是安不了心的。尤其是，看着表小姐哭得伤心，老太太更是心疼地无以復加。 「姑奶奶，您也别为难了，芯儿知道您疼芯儿。」一面抹着泪花，一面坚持开口，表小姐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子悲凉和悽惨：「大不了，芯儿绞了头髮做姑子去，反正就是不回薛家去！」 老太太听了这话更伤心了，她捧在手心里养大的侄孙女，现在竟然被逼着要绞了头髮当骨子去？这也太狠心了吧？当即，也不说什么了，只是紧紧地把表小姐搂在怀里，两人竟是一顿抱头痛哭。 得到消息的大房二房俱是无语，这秦家又不是没有女孩子，无论是秦燕还是秦曦，哪个不比表小姐来的出挑？真不知道老太太是怎么想的，竟是只在乎表小姐，被哄得团团转不说，现在竟还为了她，连身子都不顾了。不过，得到消息的都是管着后院的女儿，这婆婆跟妈到底是隔了一层，琢磨了一番后，竟是没人打头去探望。直到第二天老太太病倒以后，这才有人陆陆续续地前往。 正巧了，这老太太的病倒，对于薛家那边的人来说，却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先是秦少天藉口老太太病倒，怕过了病，让表小姐挪到了西面的小院子里。然后，便是让人将两处隔离，薛家两位老爷在费劲了周折以后，终是将表小姐劝服了。虽然这连哄带吓的手段实在是不怎么光彩，但对于他们来说却是无奈之举。 等到老太太病倒以后，想起了表小姐，而这时，表小姐已经离开秦家，在赶往薛家的路途中。 老太太得知真相后，又狠狠地病了一场，倒是吓得二房的人胆战心惊的。原因无他，这秦燕好不容易盼着孝期过去了，她也很快就能嫁掉了，万一老太太不行了，她可是又要守三年孝期的！幸好洛芸蕊也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情，因而让娃娃干预了一下，至少把老太太的命给救了回来。至于老太太会不会感激她，却不是在她的考虑之中了。 只是，老太太的命虽然是救回来了，可这身子骨却一直不大好。本身年事已高了，再加上被强行夺走了最心爱的侄孙女，这样的经歷也难免让老太太觉得受不住。不过幸好，她挺过来了。 「唉，这轮到燕儿嫁人了，真不知道芯儿那边怎么样了？」一晃春去秋来，张家终于出了孝期，秦燕要出嫁了。 说起来，这秦燕备嫁也已经有好几年了，一应的东西就没有缺失的。即便是眼瞅着日子快到了，竟连一点儿离别的愁绪都没有，看来还真的是恨嫁了。只不过，这样的大喜日子，却还是让老太太想起了表小姐。 「说不定，表小姐也在备嫁呢，就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少爷那么有福气。」这表小姐离开了，秦燕又要出嫁了，陪在老太太身边的人就只剩下洛芸蕊和秦曦了。等再过上几年，很有可能真的只剩下洛芸蕊一人了。 老太太面上俱是怀念的神情，不知不觉地就说起了表小姐小时候的事情。从第一次见面，到她的父母出意外而亡，到后来她眼巴巴地看着老太太，不愿意离开…… 洛芸蕊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这些日子以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老太太总是这么一副怀念往昔的表情。不管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反正老太太都能够联繫起以前的事情，而且那谈起往事时的神情和语气，让洛芸蕊想不想多了都难。 「嫂子，祖母她……」秦曦欲言又止，有些话大家心里都是明白的，但说出来就不是那么好听的了，因而点到为止才是最合适的。 「曦儿放心吧，祖母她不会有事的。」洛芸蕊微微嘆息着，她只能保证，最近一段时间不会有事的。至于往后……娃娃却也不是万能的，她是神医并非神医！ 不过，好歹是能拖过秦燕成亲之后的。至于二房的两位少爷，却只能是自求多福了。好在，老太太的事儿，连秦曦都看明白了，二太太不可能不明白的，瞧她一面为秦燕安排着成亲的各项事宜，一面又加紧为房里的长子订下成亲的日子，还有给次子寻找合适的亲事，整个人忙的竟像个陀螺一般了。 洛芸蕊到底是看不下去了，毕竟二太太从未得罪过她，平日里待人接物方面虽然瞧着有一股子小家子气，但总的来说，为人倒也是可以的。洛芸蕊也不可能要求所有人都是完美无缺的，像二太太这种，有一些小缺点，但绝对不会主动得罪人的人，却是洛芸蕊想要交好的。 何况，老太太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她不希望秦家早早地分家，实在是因为秦家如今根基不稳。若是不分家，好歹还有二老爷撑着，若是一旦分家了，秦少天未必就能撑起整个秦家。而二房那边，自然还是希望不分家的好。毕竟，秦家还算是官宦人家，而一旦分家出去单过了，他们二房就只能变成彻头彻尾的商户了。别的不说，至少也得等二房的两位少爷都娶妻成亲之后再说吧。 自然，这样的要求大房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因而，洛芸蕊很清楚，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恐怕她跟二太太还是保持一定的联繫。既然是斩不断的关系，那不如经营地好一些，也好让自己的日子过得更加舒坦些。 有了洛芸蕊的帮忙，二太太哪怕不能偷闲，却也已经不再手忙脚乱了。很快，忙过了秦燕的亲事，又定下了二少爷成亲的日子，二太太终于能够歇一口气了：「蕊儿，这些日子多亏你了，我真的是差点儿被这些事儿给累死！」 没法子，二房原本倒是有秦燕帮衬着，秦燕虽说没有洛芸蕊来的能干，但却也不会拖后腿，好赖也能分担一些事情。而秦燕嫁出去了，剩下的两位少爷除了念书以外，那是真的什么都不会。至于二老爷，好吧，请无视他，他每天清晨出门深夜回来，恐怕除了他自己以外，没人能够掌握住他的行踪。 「二婶，等二弟成亲了，你不就有人帮衬着了吗？对了，我都没有问您，二弟是和哪家小姐订了亲？」秦家二少爷早几年就跟别人家有了婚约，但洛芸蕊对于这些事情倒是不怎么关心。不过眼瞅着这婚期将近了，洛芸蕊总不能等两人成亲才问新娘子，你是哪家的姑娘？ 那真是太得罪人了。 「是随州城王家的小姐，不过不是嫡长女，而是嫡次女。」二太太一面命丫鬟锤着腰，一面缓缓地跟洛芸蕊聊着：「那姑娘是个好的，她的母亲跟我是手帕之交，很早以前，我就把这门亲事定了下来。」 「那倒是不错的，二婶的眼光哪能错得了？」洛芸蕊笑眯眯地夸赞着，心里头还在盘算着日子，明个儿就是秦燕回门的日子了，不知道她在张家过的怎么样了，但愿不要惹出事儿来，庶妹下个月还要出嫁呢！ 只是，一想起庶妹，洛芸蕊的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她原本以为，经歷了那么多的事情，她终于可以跟庶妹和平共处了，不想这一切却都是她的痴心妄想。自从洛芸蕊出嫁以后，期间也有回到洛家好几次，毕竟秦家跟洛家离得近，相互拜访也方便极了。不想，就是因为洛芸蕊和秦少天经常回洛家，竟惹起了庶妹的痴心妄想。 或许是因为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连洛芸蕊本身都没觉得秦少天有多大的魅力，只是觉得秦少天这人不错，很对她的胃口，在很多事情上跟她极为合拍，仅此而已。可就是这样的人，居然引起了庶妹的注意，从第一次回门，到后来的那一次次宴请，洛芸蕊可以明显地感受得到庶妹眼中的火热。这让洛芸蕊在自豪的同时也感到了威胁。 秦少天是他的，不是庶妹能够抢的！ 渐渐的，洛芸蕊减少了回娘家的次数，就算要去，也不让秦少天跟她一起去。秦少天最初几次还有些不大明白，但后来却是醒悟了过来。后来的几次，他都是把洛芸蕊送到洛家二门外，才离开的。等要走的时候，他又会出现在洛芸蕊面前，既没有给庶妹任何机会，也让洛芸蕊感到贴心和舒心。 只要等下个月，庶妹嫁出去以后，她就放心了。 「蕊儿，明个儿燕儿回门的事情还劳烦你多担待些。唉，我这把老骨头了，迟早有一天会散架的。」二太太说得有趣，可洛芸蕊却笑不出来，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但愿一切都顺利吧！ 「二婶你放心吧，有我在呢，曦儿现在也开始管家理事了，不会有问题的。」不管心里是如何想的，该说的不该说的，洛芸蕊却是分辨的清清楚楚的。 「那就好！」二太太眯着眼睛享受了一会儿，忽的仿佛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似的，挥手让丫鬟离开，坐直了身子很是认真地看着洛芸蕊：「蕊儿，有件事情二婶不知道该不该说。」 洛芸蕊心下一动，但面上却并未有波动：「二婶您想说什么就直说好了，对蕊儿还用客气吗？」 二太太迟疑了一会儿，伸出手轻拍着洛芸蕊的手背：「蕊儿，你嫁到秦家已经两年了吧？」 可不是吗？洛芸蕊苦笑一声，她几乎可以猜出来二太太下面一句是什么了。不过，饶是如此，她还是笑着点点头：「是啊，这日子过得可真快。」 「是挺快的，一转眼两年就过去了。」二太太面色有些凝重：「蕊儿，我知道有些话不大中听，可是……你到底是得有个孩子的，这少天已经考上了功名，只等着上头的差遣。你们两个也不小了，这孩子是少不了的。」 孩子…… 洛芸蕊满嘴的苦涩，难道她会不想要孩子吗？成亲两年了，她的肚子一点儿动静都没有，除了以外，她的身子却又是一切正常的，就连娃娃给她调配了极多的药膳，也没办法让她有一个孩子。说实在的，长辈们在着急，她本人又何尝不在着急呢？偏偏这种事情，急不得。或者说，急也没有用。 「罢了，你这孩子是个稳重的，事情的轻重当然是知道的，二婶也就不多说了。」二太太终究不好意思说的太多，洛芸蕊既不是她的女儿也不是她的媳妇，仅仅说了两句就把话题止住了。 只是，哪怕这会儿把话题止住了，洛芸蕊却还是忍不住想着子嗣的问题。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洛芸蕊非常得清楚，可就是因为清楚才觉得更加的难堪。她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娃娃配的调理身子的补药能让洛张氏有孕，让洛家大太太有孕，甚至于让服用了绝育药的大堂姐有孕，偏偏…… 她分明是吃的最多的那个，身子又没有什么问题，怎滴就不能有孕了？ 闷闷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这两年，虽然秦少天一直没有开口说什么，但洛芸蕊也知道，他其实很期待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哪怕不是儿子，生个女儿也是好的。先开花后结果，像秦家老太太二太太，像洛张氏，像洛家大太太，她们哪个不是先生养了女儿，然后才生的儿子？ 洛芸蕊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道是能让她有孕便好，至少要让她知道，她究竟能不能怀孕生孩子。 「蕊儿，怎么不高兴了？」秦少天是个很敏感的人，洛芸蕊但凡有什么情绪，他始终都能第一个感觉到。可正是因为秦少天对她的上心，才让洛芸蕊觉得更加亏欠。 在秦少天关切注视下，洛芸蕊咬咬牙，终于说出了徘徊在嘴边很久了的话：「少天，我给你纳个妾吧！」 第164章 纳妾 洛芸蕊可以明显得感觉到，秦少天在她把话说出口的那一刻，身子勐地僵硬了一下。 强忍着心中翻腾的苦涩，洛芸蕊抬头看向秦少天的眼眸，再次开口：「少天，我给你纳妾，可好？」 秦少天目不转睛地看着洛芸蕊，成亲两年了，他到现在都没有一个子嗣，说不着急是假的。可是，老太太一直病着，大太太年轻的时候被老太太狠狠地折腾过，倒是不愿意再折腾洛芸蕊了。因而，虽然类似的谈话有过几次，但从未有人逼着他纳妾。 「你是说真的？」挑了挑眉，秦少天当然知道，洛芸蕊是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可是他就是想要试探一下，看看她是否真的愿意。 洛芸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却实在是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狠狠地点了点头。 秦少天很是认真地看着洛芸蕊，见她勐点头，最后却只是嘆了一口气：「既然你要，那……便这样吧！」松开了洛芸蕊，秦少天转身睡去。而洛芸蕊则是僵着身子，只觉得一阵阵的发冷。 怎么会这样呢？这就是她想要的吗？可是，再多的温情也经不起子嗣问题的折磨。洛芸蕊想起了洛家的大太太，她曾经跟大老爷是多么得相爱，最终还不会屈服于子嗣问题？不过，或许可以等有了孩子，将姨娘遣走，她自然会将那个孩子视如己出的。 这样，好吗？ 洛芸蕊也说不清楚心里的感触，她只觉得心头好苦好酸好难受。不是想好了吗？只要个孩子，为什么心里头竟会那样酸涩难耐？难道……这代表着她真的爱上了吗？ 「蕊儿。」秦少天转过身子，勐地将洛芸蕊搂在了怀里，搂的是那样的紧，仿佛一松手洛芸蕊就会消失不见似的：「你这个傻瓜！」 听到这话，洛芸蕊当即落下泪来，她也不想这样，她真的一点儿也不想这样啊！ 「蕊儿，你听我说，这不是你的问题，真的。」秦少天强迫洛芸蕊看着他的眼睛：「秦家的子嗣向来都是很艰难的，这真的跟你无关。」 「可是，我生不出孩子来。」洛芸蕊的声音低低的，有些带着哭音，又有些不甘心。 「我知道，但未必是你的问题，你明白吗？我祖母生下我父亲的时候，已经有三十好几了，她差不多成亲二十年才生下了我的父亲，你明白吗？」 「可她有大姑太太。」洛芸蕊最恨的并不是她生不出儿子来，而是她什么都生不出来。哪怕现在给她一个女儿也是好的。 「祖母生下姑母的时候，年纪也不小了。你再看看我姑母，她也成亲十年后才生的孩子。我娘、二婶，她们哪个不是呢？这么说吧，你觉得她们都没有给丈夫纳过小妾吗？可是，你看看，除了我二叔以外，我们秦家还有庶出的孩子吗？」 洛芸蕊怔怔地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秦家的子嗣向来是很艰难的，或许你想的跟她们一样，纳个妾这样至少可以证明……贤良，对吗？可是，我想问问，你要贤良做什么？」秦少天随手捏了捏洛芸蕊的耳垂：「我父亲以前有十来个小妾的，不都没有生下孩子吗？别说是我娘下的手，在我没有出身之前，她比任何人都巴望着那些小妾能生下一个儿子来。可惜，连一个女儿都没有。」 「那……」 「听说我。」秦少天捂住了洛芸蕊的嘴，很是霸道地开口：「我的差遣快下来了，到时候你跟我一道儿去，我倒要看看谁还会乱说。」 「你真的不要吗？」洛芸蕊用力地咬了咬自己的嘴唇，顿时一股子血腥味在口腔里瀰漫着。 秦少天忙查看洛芸蕊的嘴唇：「这是做什么？唉，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不好色？」 洛芸蕊没有开口，她觉得两者的意思真的很接近。 「我倒是真的不介意多几个小妾通房的，但问题是你介意吗？若是你非要我这么做，我自然是会去做的，因为我真心不介意。就如同那些个整日只知道在脸上涂脂抹粉的丫鬟们，你若非要我说，我只能说，我没把她们当成平等的人来看。小妾通房什么的，不过就是个玩物罢了。若是你不介意，那么我是不会介意的。」 「我……」 「最后问一遍，你到底介意不介意？」秦少天一脸的认真严肃：「你是我的妻，只有你才是我要共度一生的人，至于那些个玩物，若是当真大方到那个程度，自然你想要为我纳妾，我不会反对。但若是纳妾之后，你会对我厌弃，或者把所有的不快乐都憋在心头，那么就不必了。」 洛芸蕊深深地看着秦少天，一点儿一点儿地消化着秦少天话里的意思。过了好久好久，就到秦少天都要以为洛芸蕊趴在他身上睡着了的时候，洛芸蕊突然开口了。 「我不愿意！」 瞬间，秦少天开怀大笑：「哈哈，我就知道，其实你就是一个小醋罈子！」 洛芸蕊被说的大囧，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她平日里的尖牙利齿竟是突然间没了作用。 「小醋罈子，还有一件事情我要告诉你，当年我娘就是因为把所有的事情都憋在了心里，才会跟我爹越来越隔阂。到最后，直到我爹过世了，他们俩的误会还没有澄清。」附身吻了一下洛芸蕊，秦少天目光深沉地开口：「若是以后，你有什么事情，我还是希望你跟我说实话。毕竟有很多事情，我跟你的看法是不一样的。」 「嗯。」低声轻轻地应了一声，洛芸蕊把头埋在了秦少天的胸口。 「既然你这么想要孩子，不若我们就加油来制造孩子吧！」秦少天突然语气一变，很是邪气地看着洛芸蕊，不等她开口，便已经将她压倒在身下…… 一夜无话。 第二日清晨，洛芸蕊是被娃娃叫醒的，看看窗外的太阳，洛芸蕊差点儿尖叫起来：「今个儿是燕儿的回门日，你怎的这么晚才叫我？」 娃娃撇了撇嘴，很是戏嚯地开口：「是我不叫少奶奶你吗？分明是少爷他不让叫！」凑到洛芸蕊的耳边，娃娃小声地说道：「都是老夫老妻了，还要闹得那么激烈……」 「娃娃！」洛芸蕊当即羞红了脸，举手便要打娃娃。娃娃见状连忙讨扰，两人因为闹的动静有些大了，倒是把秦少天引了过来。洛芸蕊赶紧洗漱装扮，竟是连看都不敢看他。 秦少天觉得好笑，但想着洛芸蕊一向爱面子，便也不说破，心里想的却是晚上定要好好收拾她。 等梳妆打扮好了，两人急匆匆地赶去老太太的院子里，照例，秦燕回门肯定是要先拜见老太太的。尤其是，老太太如今，真当是过一天少一天了。 秦燕的回门倒是挺顺利的，她笑脸盈盈，一副心情不错的模样，想来张家二太太再胡闹也不会给她脸子看的，毕竟秦燕的身份比张家高出太多了。洛芸蕊就看到秦曦一个劲儿地缠着秦燕，这平日里也没见她们姐妹俩的感情有多好，但今个儿两人却是恨不得一整天都腻在一起不要分开。瞧着这两人的样儿，洛芸蕊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蕾儿。 蕾儿当年可比秦曦闹得厉害多了，自然这跟两人的年纪也是有很大关系的。 不过，就算秦曦已经是大姑娘了，当秦燕傍晚离开的时候，秦曦还是忍不住流了眼泪，眼巴巴地看着秦燕，倒是没有开口哀求，只是看她那个眼神，仿佛也是在盼着，秦燕能够再回头。 到底秦燕还是走了，而下个月，秦家还要办一场喜事，二少爷也要成亲了。同样是下个月，洛家也要办一场喜事，庶妹终于要嫁人了。不过，自从昨日得到了秦少天明确的答覆后，洛芸蕊倒是安心了很多，相信在秦少天的眼里，根本就看不到庶妹的。这么一想，仿佛庶妹嫁不嫁已经不是什么难题了。 而与此同时，秦少天的差遣也终于定下来了，那地方洛芸蕊曾经相当的熟悉，但已经很多年没有想起过了。 「蕊儿，你去过长洲城吗？」见洛芸蕊对着自己痴痴地发呆，秦少天倒是没觉得自己突然有那么大的吸引力，而是想到了那一纸差遣令。 长洲城…… 洛芸蕊至今还记得，当年十三岁的大堂姐，突然接到了来自于长洲城的信函，然后快速地出嫁，接着便是她悲剧的人生。只是，这些年了，大堂姐还好吗？她可曾后悔当年对自己做下的一切？她生的那个哥儿身体还安康？她是否也会在夜深人静之时，想起小时候的点点滴滴？ 她，究竟过的可好？ 「少天，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呢？」隔了那么多年，一想起大堂姐，洛芸蕊才发现，原本当年的那一丝恨意早已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有对大堂姐浓浓的关切之情。只要大堂姐一切安好，她便是放心了。 「怎么突然这么着急了？」秦少天有些不解，却没有追问，在他看来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好歹也得等二堂弟成亲吧？我们总归是要喝了喜酒才能走的。对了，你娘家那边的庶妹不是也要出嫁吗？难道你可以不参加吗？」 洛芸蕊闭了闭眼睛，随后睁开一片清明：「我们把这里的事情都处理好，然后立刻就去长洲城，好吗？」 秦少天愣了愣，随后笑着点头：「好，一切都依你。」 第165章 孩子 原本，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秦家二少爷娶妻，洛家嫁女儿，这两次的婚宴，洛芸蕊和秦少天，以及秦燕夫妻俩都参与了。只是，谁也不会想到，等两次婚宴结束后，秦家老太太是真的病倒了。 这一次的病来势汹汹，看着竟像是不好了。全城最好的大夫都被找来了，包括一向给洛家看病的李大夫。不过，大夫都说，这病要想治好，难！ 就连娃娃也说了，老太太这次玄乎了，一旦弄个不好，便是阴阳两隔了。 秦家的人都面面相觑，都陪伴在老太太身边，希望她能好起来。而老太太时而晕睡时而清醒，每次清醒过来的时候，总会用她那浑浊的眼睛四处张望，然后很是失望地嘀咕一句，怎么还没来呢。 一开始，众人以为她在找什么人，当下算了算，赶紧派人去张家把秦燕叫过来。等秦燕也过来了，老太太清醒过来的时候，众人特地将秦燕推到老太太的跟前。可是，老太太只看了她一眼，还是那句话，怎么还没来呢。 这下子，谁都没法子了，都到了这个时候，任谁都能看出来，老太太是时日无多了。既然已经快不行了了，老人家最后的心愿却还是要完成的。想来想去，众人却愣是想不出来老太太到底想要找什么人。秦少天倒是提了一句他的父亲，可这老太太都快不行了，又怎么会惦记一个已经死去多年的人呢？她若是真的不行了，不是马上就能见到了吗？ 有心想要问一问老太太，可是老太太清醒的时间非常短，几乎就是一句话的时间就再次晕了过去。 最后，还是洛芸蕊在沉默了多时后，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话：「老太太……不会是在找表小姐吧？」 所有人都噤声了，表小姐在两年前就被薛家的两位老爷带走了，这会儿又上哪里去找呢？洛芸蕊看了看秦少天，秦少天无奈地摊了摊手：「好吧，我去薛家走一趟。」 看着秦少天离开，又看看已经风烛残年的老太太，众人都不知道老太太能不能挨到表小姐过来。当下，也没敢抱太大的希望，只想着顺其自然吧。 又等了些日子，饶是有娃娃的帮助，老太太活得也不容易，仿佛随时随地就会咽气似的，有时候还要伸手在她的鼻子下方探探，不然却是真的不知道她是生还是死。不过，老太太仿佛是因为没有等到想要等的人，一直坚强地活着，只是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晕迷的时间却是越来越长了。 每次眼瞅着不行了，随后不久，老太太竟然又会奇蹟般地甦醒过来，连大夫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情形了，只是吩咐可以准备办后事了。 当老太太太再一次晕迷后，秦少天终于把表小姐带来了。虽然过了两年时间，但表小姐的样貌却没有太大的变化，或许唯一的变化就在于，她终于不再掐着嗓子说话了。尤其是一看到老太太晕迷在床上，她整个人都在颤慄，大哭地扑了上去。 谁也没有拦着她，主要是任谁都知道老太太已经不好了，既然如此，不如让表小姐把老太太闹醒，然后让她安然地离开吧。只是这一次，相当得令人意外，老太太许久都没有甦醒过来，久到二老爷又要忍不住伸手探鼻息的时候，却被表小姐一下子打开了。 「姑奶奶才不会有事的！她肯定不会有事的！她说过，要给我找一个好人家的！」表小姐大吼大叫着，完全没有了两年前那般柔弱的气质。不过，若是让洛芸蕊说的话，她倒是宁愿喜欢现在这个真性情的表小姐。 到了夜间，众人都退开了，这主要还是众人都已经适应了这种情况，觉得老太太就这样了，要么不好不坏地吊着，要么就咽下最后一口气。事情已经坏到了这个地步，还能再坏吗？ 然而，第二天一早，当众人照例来到老太太的屋子里时，却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 原本应该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的老太太，这会儿正靠坐在床头，坐在她身边的人是手里端着一碗粥的表小姐。就这么着，老太太半躺着，张着嘴等着表小姐一口一口地餵她喝粥，同时也听着表小姐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姑奶奶，等院子里的枫叶红了，芯儿要找一张最漂亮的。」 老太太并不说话，只是从嗓子眼里发出类似于「嗯」的声音，大约是表示贊同吧？ 「芯儿前些日子得了一个新的法子，能把枫叶变成一张可漂亮的书籤，夹在书本里头，又好看又方便。」看表小姐的样子，似乎根本就不在意老太太答了什么，她自顾自地开口说着闲话。一会儿说到风景，一会儿提出美食，再么就是讲着她小时候的事情。 洛芸蕊和秦少天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愣是不知道该不该上前。最后还是秦少天当机立断，拉着洛芸蕊离开了。罢了，既然老太太那么在意表小姐，不如把这里让给她们俩，反正这会儿老太太也不会在乎礼节的问题了。 原本，众人只是觉得，老太太这是迴光返照。谁曾想，老太太在表小姐的照顾下，竟一日一日地恢復了。大夫来看了一下，只说是死气消失了，不过老太太的身子还很弱，要想痊癒恐怕是不大可能的了。当下，洛芸蕊也顾不得藏拙了，藉口是从娘家讨来的补品，给老太太慢慢地滋补着身子。而这死气一去，加上娃娃出品的药材，等到一个月以后，老太太已经能在表小姐的搀扶着下地行走了。 众人已经从惊诧中回过了神来，这一次哪怕老太太身子好了，也没人敢把表小姐赶走了。不过，这大太太还是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表小姐的亲事问题，结果表小姐的回答却让众人再次吃了一惊。 当初，薛家的两位老爷将表小姐带走了以后，还真的是为她寻了一门亲事。算不上有多好，但也确实不算差了，表小姐当时也同意了，至于她的嫁妆一部分由公中出，另外一部分则是她母亲原本的嫁妆。可谁知道，对方竟是个没福气的，成亲的那一天，表小姐上了花轿，可新郎官却惊了马，竟是从马上跌落至死。而表小姐，也莫名其妙地从一个新嫁娘，变成了寡妇。 「岂有此理！」老太太身子才刚好，并不能受气，慌的表小姐赶忙上前安慰着。 「姑奶奶，莫慌莫慌，芯儿可得谢谢他们，要不然还不知道要被嫁到哪里去呢，到时候那就真的见不到姑奶奶了。」或许是经歷一些事情，表小姐的性子没有两年那么骄纵了：「现在多好呢，芯儿已经嫁过一回了，既不用出嫁，也不用绞了头髮做姑子去，还能天天陪着姑奶奶，这日子多好呢！」 老太太被表小姐说的鼻子发酸，差点儿又落下泪：「芯儿，姑奶奶欠你一门好亲事呢！」 「是喽，姑奶奶还欠芯儿一门好亲事呢，若是姑奶奶寻不到，可只能拿自个儿赔芯儿喽！」表小姐安抚好了老太太，冲着其他人笑了笑：「你们若是有事尽管忙去，姑奶奶这边有我呢，不用担心。」 有表小姐在，确实是不用担心老太太了。 半个月后，洛芸蕊和秦少天再次出发了，这一次没了人拦路，他们倒是顺顺利利地来到了长洲城。算起来，这幸亏有表小姐在，要不然按照朝廷的律法，他们又得守孝三年，连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差遣也要没了。 「要不要给表小姐做个媒？」到了长洲城，自然不能直接去郭家，好在秦少天这一次得了一个司州的位置，虽然洛芸蕊并不清楚司州的具体职位，但却知道司州是有宅院的。 「给薛家表妹做媒？那简单啊，你把我打包送过去就好了。」秦少天是典型地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倒是把洛芸蕊吓得一愣一愣的。看到洛芸蕊那表情，秦少天又乐开了，随手丢给洛芸蕊一封信，没好气地说道：「自己去看去！」 洛芸蕊读的书少，字写的不算丑，但跟美却是绝对扯不上任何关系的。但好歹看信却是没问题的。只是，这信却让洛芸蕊越看越惊讶，看到后面竟是瞪圆了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而秦少天一开始确实是想逗她玩，等看到她这副样子，顿时玩心大起：「怎么样？考虑好要送什么礼物了吗？如果没想好的话，你考虑考虑一下把我送给薛家表妹。」 「美得你！」洛芸蕊气恼地捶了一下秦少天：「你竟然不告诉我，表小姐就快成亲了！」 「告诉你干什么？难不成你还想赶回去？」长洲城离泸州城到底是远了一些，看信上记载的日子，竟是已经错过了婚宴当天。 「那你总应该告诉我，表小姐嫁给了三弟吧？」秦家的三位少爷，除了秦少天外，其余两个都是出自于二房的。二弟在洛芸蕊出发去长洲城之前就成亲了，而三弟则是娶了表小姐为妻。洛芸蕊越想越觉得震惊，这两人居然最后凑成了一对！ 只是，算算年纪，这表小姐可要比三弟大上三岁多。 女大三抱金砖，要是这么想的话，两人倒是挺般配的。 除此以外，信的末尾还附註着一句话，看那位置竟像是不想让他们看到似的：秦燕已经有两个月身孕，望能参加满月酒。算算在路上耽搁的时间，洛芸蕊觉得这个应该来得及。 「你想去？」秦少天有些迟疑，比洛芸蕊晚嫁两年的秦燕都有了身孕，偏偏洛芸蕊这儿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洛芸蕊狡诈地看了看秦少天，然后点点头：「是呀，我好想去，怎么办？」 「上回你不是还说要去看看你的大堂姐吗？别管燕儿了，我们去找你大堂姐吧？」秦少天其实比洛芸蕊更加厌烦那样的场面，因为他知道像这样的婚宴，旁的人肯定会跟他聊起子嗣的问题。每当这个时候，他总要狠狠地克制住自己，才能让自己不火大地去揍别人。 「唉，那我既想要参加表小姐跟三弟的婚宴，也想要去看我大堂姐，你说这可怎么办呢？」 秦少天面色有些古怪地看着洛芸蕊：「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怎么说话的口气怪怪的？」 「你！」洛芸蕊终于熬不住了，一脸羞意看着秦少天：「少天，我有孕了。」 「啊？」 「我有孕了！」 秦少天目瞪口呆地看着洛芸蕊，竟是完全傻愣在了当场：「蕊儿，你说什么？」 洛芸蕊不再开口，而是一脸笑意地看着他。她之前就已经察觉了，虽然她从未怀过孩子，但她的经期一向很稳定，有一个月没来，她就上了心。只是那个时候月份还太小，根本就查不出来，又担心会不会是自己过于疑心疑鬼的了。因此，才咬牙忍住没敢开口。 而现在，已经有两个月了，在得到了娃娃的肯定以后，洛芸蕊终是把好消息说了出来。这个迟来的孩子呀，哪怕是个女儿，她也一定会用生命去爱护的。那是她和秦少天的骨肉，没有旁的不相干的人，只属于她和秦少天的骨肉！ 「太好了！」秦少天终于回过了神来，恨不得抱着洛芸蕊跳起来。不过，好歹他及时想了起来，将洛芸蕊小心翼翼地放下，转身冲进了书房，开始翻箱倒柜：「我要取个好听的名字，一个最好听的名字才能配得上我儿子！」 洛芸蕊有些郁色，忍不住开口问道：「那要是女儿怎么办？」 「先开花后结果，不是你说的吗？女儿也是宝贝，凡是你生的，那都是心肝宝贝！」秦少天答得很快，只是他的任务又多了一个，得把儿子女儿的名字都想好才对。 轻抚着自己的肚子，洛芸蕊突然觉得心好宁静，这个孩子真的是沉浸了她和秦少天太多的希望。孩子，你一定要好好的。 第166章 庶妹的苦恼 因着洛芸蕊有了身孕，又没过头三个月的危险期，那满月酒自然就不用去喝了。秦少天当天就写了信送往秦家和洛家，内容自然是关于洛芸蕊有孕的事情。这因为有孕而不能参加秦燕孩子的满月酒，却是没人会不高兴的。 或者说，不高兴的人还是会有，比如庶妹。 秦家那边收到了信，自然会派人去通知如今的张家大少奶奶秦燕的。而张家那边，庶妹已经嫁了过去，洛家也有派人跟她说了一声。 只是，秦燕的心情倒是很不错，她有孕本就心情好。而洛芸蕊是秦家的嫡长媳，她自然也是希望洛芸蕊能够早日诞下嫡子的。反正秦家大房的家业跟她二房无关，就算洛芸蕊无子，那秦少天也肯定会纳妾的，所以她根本就没指望秦家的家业会落到二房手里。 秦燕的心情好了，有人却不高兴了。 庶妹嫁的是张家二少爷，她比秦燕晚了两个月嫁到张家。原本，这长子和次子的待遇就是不同的，庶妹也有心理准备。不想，等嫁过来以后，她才知道自己完全估计错误了。 张家的两位少爷是双胞胎，从本质上来说，应当是没什么差异的。而庶妹还记得小的时候，她跟张家两位少爷经常在一起玩闹，那个时候她几乎分不清楚两兄弟的区别。可等她嫁过来以后，却发现大少爷和二少爷已经有了千差万别。 原本，那张家的两位少爷都是出自于二房的，根本就不能继承家业，因而他们年幼的时候，教养的是完全一样的。然而，随着张家大房的消失，张家大少爷成为了张家的嫡长孙，随着年纪的增长，张家大少爷接触的事情开始越来越多，等庶妹嫁过去的时候，张家已经有一大半的产业交给了张家大少爷来处理。 而张家二少爷则是恰好相反。他本来就因为受宠的缘故，并不太懂事。加上后来，父母祖母的心思都放在了张家大少爷身上，对于他并不太管束。张家老太太过世后，张家二老爷开始重点培养张家大少爷，这孝期是不能成亲的，却没说不能立业。三年的时间，足够让张家大少爷掌控家中绝大部分的产业了。 再后来，秦燕嫁入了张家，带来了丰厚的嫁妆，和绝好的人脉。她虽然是官宦人家的小姐，但因为父亲一直都是在商海里混的，母亲也是商户出身，对于经商她就算不精通，但至少听得多了知道得也多了。尤其是她临出嫁的前一年，母亲为了让她以后能够更好地融入到张家，很是请了几个管事来教导她。 秦燕在嫁入了张家之后，很短的时间内，就掌管了张家的中馈，也开始帮着张家大少爷理事，加上她嫁入张家几个月后就有了身孕，更是在家中站稳了脚跟。 庶妹比秦燕晚嫁了两个月，她的嫁妆跟秦燕是没法比的，人家虽然也是二房，但却是嫡女，秦家的权势本就比洛家高，而秦燕又有亲生母亲在打算，哪怕洛张氏并没有亏待庶妹，这两人的嫁妆也是不能同日而语的。幸好，这张家自知对洛家有愧，倒是没有当面质疑这一点儿。只是，主子们虽然没说什么，可这下人中却早已议论纷纷了。 这也就罢了，嫁妆不如秦燕，好歹也是事实。庶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她一个庶女是没法跟人家嫡女相提并论的。可是，让庶妹无法接受的是，她不就是晚了两个月进门，张家二少爷的房中竟然已经收了三个人。 这张家原本因为守孝，是没法往房里添人的。可是，这孝期一结束，就要先给张家大少爷办亲事。而张家二少爷的亲事自然是要推迟的，考虑到年纪都大了，这推迟也没推迟太久。偏偏，张家二少爷是个耐不住的人，想着反正孝期结束了，往房里塞三两个人也是无妨的。 也因此，等庶妹嫁到了张家的时候，洞房花烛第二天就有三个面容姣好的通房丫头给她来请安，气得她差点儿就当场发作了。然而，这些还不是最让她受不了的，随着秦燕的怀孕，她房里的三个通房丫头，竟有两个也跟着有了身孕。这小妾赶在嫡妻之前进门已经是大不敬了，居然还赶在她之前有孕了，若是以后生了女儿倒也就罢了，万一要是庶长子…… 只要一想起以后自己可能会有庶长子，庶妹就觉得胸肺都是火燎火燎的。偏这张家一贯人丁单薄，而秦燕一进门，张家就一连三个孕妇，这让张家二老爷和二太太喜出望外。而那边洛芸蕊也传来了喜讯，更是坐实了秦燕旺子的名声。一时间，秦燕在张家地位极高，而庶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三个孕妇，夜里勐咽苦水。 好在因为三个通房中那两个有孕的，就是素日里最受宠的，也因为她们有孕，张家二少爷自然不能再在她们的房里歇着了，只能来找庶妹。可庶妹还没高兴几天，张家二少爷又往家里带了人。 就算嘴上不说什么，庶妹这心里肯定是不好受的。有心想去娘家散散心，偏偏她的生母早逝，唯一跟她说得上话的洛芸蕊也跟着秦少天去了长洲城。而洛张氏虽然对她不错，但有些话庶妹还是说不出口的。最后，她只能找上了洛家老太太，盼着昔日最疼爱她的老太太能为她说句公道话。 「……祖母，相公他……实在是有些过了。」庶妹强忍着眼泪，哽咽地跟老太太诉苦。 老太太很是耐心地听着庶妹的诉苦，过了许久才缓缓地开口：「芳儿，有些话你跟我说说也就罢了，万不可在张家乱说。」 庶妹怎么也没有想到老太太会这么说，一时间委屈、气愤、怨恨竟交织在了一起。想想看，她容易吗？除了最年幼的那些日子过得还算舒心，后面的那些日子哪一日不是过得胆颤心惊的？好不容易盼到了出嫁，原想着张家二少爷跟她小时候的情谊，必不会对她差的。再加上她虽然是庶女，但好歹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张家怎么也得高看自己一眼。可没曾想，秦燕这个真正的官家小姐嫁了过去，这下子顿时就把自己给比了下去…… 离开娘家的时候，庶妹是心头带着憋闷的，这世上她竟是没有人可以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不由得她又想起了洛芸蕊。 长洲城，小绿交给洛芸蕊一封信，看信封上的笔迹应当是庶妹的。洛芸蕊不以为意，随手拆了信封，静静地读了起来。不多时，便唤了娃娃过来：「娃娃，这是妹妹的信。」 洛芸蕊虽说有好几个能被她称为妹妹的人，但通常来说，她直接称唿妹妹的，应当是庶妹。娃娃瞄了一眼信件，却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她又怎么了？只是问候？」 轻摇着头，洛芸蕊想起刚重生的时候，不断地与庶妹斗法，那些曾经以为会牢记一辈子的记忆，这么想起来竟然有些淡忘了：「她在张家吃了亏。」 「那不是很正常的吗？张家，我们之前就说过，那可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家。」娃娃对于庶妹的印象一直都不好，又因为之前洛芸蕊撞柱子的事情，连带对于张家也失了好感。在娃娃看来，恶人自有恶人磨，哪怕某个一直被她称为坏女人的人现在好了，她也懒得去理会：「她是找少奶奶帮她吗？千万不要啊，这张家大少奶奶算是您的小姑子，就算没有二小姐来的亲，也犯不着为了那女人得罪她。」 洛芸蕊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娃娃的手背：「放心，我不会为了妹妹去得罪燕儿的。何况，我们现在在长洲城，就算我想管，也管不了张家的事情。」 娃娃一听，点头表示贊同。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开口叮嘱道：「少奶奶，明日郭家大少奶奶要过来拜访，您到底是见还是不见？」 从洛芸蕊寄出怀孕的信件后，直到收到庶妹的回信，已经过去了小半年的时间。如今的洛芸蕊怀孕将近七个月了，因为她经常在旎虚空间里走动，身子骨倒是强壮，孩子也都很好。只是，到底是月份大了，她如今很是不方便。至于郭家那边，从洛芸蕊到了长洲城后，就给郭家递过帖子，希望能够见大堂姐一面。不想，帖子递进去小半年了，竟是毫无音讯。 好不容易今个儿一早，管家派了人过来，说是明个儿郭家大少奶奶会过门拜访。这突然间的消息，倒是弄得洛芸蕊很有一些不知所措。 「郭家大少奶奶……」洛芸蕊递进去的帖子，说的自然是想见大堂姐一面。至于那位郭家大少奶奶，却是跟她没多大关系的。只是，人家既然说要拜访，却也不好直接推却掉：「今个儿也不知怎么了，郭家竟像是跟妹妹说好似的。」 「谁知道呢？不过，郭家少奶奶到底是什么意思？至于那女人……」娃娃瘪了瘪嘴：「少奶奶您不用理会便是了。」 庶妹的事情，她就算是想要理会也没法子。洛芸蕊垂着头开始思索，她现在应该考虑的却是明个儿郭家少奶奶的拜访了。 第167章 郭家的拜访 暂且把庶妹的事情搁置在一旁，主要是就算洛芸蕊立刻写回信，这送到庶妹手上至少也有一个月有余，既然这样早一天晚一天却是没有太大的区别了。而郭家那边，洛芸蕊琢磨了一会儿，也只能吩咐厨下多准备几个好菜，旁的事情却也是无奈了。 这长洲城的宅子，跟秦家老宅是完全不能比的，统共就那么两进，园子池子更是全无。好在娃娃有本事，愣是沿着院墙鼓捣出很多树藤和花朵。这景致不算很精緻，但却胜在极为自然。甚至于，娃娃还特地在靠近洛芸蕊住处的地方，拉了葡萄藤架子和一些丝瓜架子。 还真别说，别有一番情趣。 「瞧瞧，到底还是秦家大少奶奶会过日子。」郭家大少奶奶如约而来，让洛芸蕊失望的是，她并没有看到大堂姐。虽说，大堂姐曾经算计过她，但俩人毕竟幼时的感情还是不错的，加上又有大太太夹在中间，洛芸蕊还是希望能亲眼看看大堂姐过得好不好。 近些年来，大堂姐算是跟洛家彻底断了联繫，竟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传过去。 「瞧郭家大少奶奶说的，不过就是乡野的小玩意儿罢了，还不是我房里有个乡下野丫头？她就喜欢侍弄这个，我瞧着挺喜气的，也就留下了。」面对郭家大少奶奶的夸奖，洛芸蕊自然是要谦虚一下的。倒是娃娃听了洛芸蕊的话，偷偷地沖她扮了个鬼脸。 郭家大少奶奶自然没有看到娃娃的小动作，只是漫不经心地打量着洛芸蕊一家的住处：「这小院落原本可不像样了，没想到现在看着居然挺有味儿的。」 洛芸蕊觉得稀奇，听郭家大少奶奶的话，竟是对这小院落挺熟悉的：「郭家大少奶奶以前可曾来过这儿？」 「呵呵，不瞒您说，这小院落本是我的嫁妆之一，后来我觉得这儿没太大的用处，就赏给了贴身的丫鬟。也不知道她后来遇到了什么事，竟给发卖掉了。若不是今个儿来拜访，我都没想到事情会那么凑巧。」郭家大少奶奶巧笑嫣然，只是这话却不是什么好话。 洛芸蕊当即心里就一沉，面上却没有表露一分：「郭家大少奶奶说笑了。」 这郭家大少奶奶说得轻巧，但话里话外无一不在说，这小院落曾经是她赏赐给下人的，只是下人又给卖了。这话的意思，岂不是说，洛芸蕊和秦少天住的是她家下人的小院落？ 郭家大少奶奶并非那种说话不经过大脑的人，至少洛芸蕊这么一说后，她肯定是有感觉的。可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她竟然全当做没听懂似的，继续笑眯眯地跟洛芸蕊闲话家常。 而洛芸蕊到底是有了将近七个月的身孕了，饶是她身子骨不错，也不可能一直陪着郭家大少奶奶在院子里站着。这会儿是初秋，天气算不上凉，但长洲城的风比较大，她一个孕妇长时间站在风口却也是不好的。偏偏郭家大少奶奶一副没有注意到的模样，见这副情景，洛芸蕊脾气再好也忍不住心里窝火了。 冲着娃娃使了一个眼色，娃娃当即就咋唿了起来：「大少奶奶，这会儿您可是该用药膳了，来来，我扶您先进屋子去。对了，郭家大少奶奶，若是您想喜欢这院子，尽可以多呆一会儿。」 郭家大少奶奶听了娃娃这话，面上有些不好看：「秦家大少奶奶，您这丫鬟倒是有意思。」 洛芸蕊自然是明白郭家大少奶奶这番话里的意思，可她却一点儿也不想配合：「是呀，我这丫鬟还是我未出嫁的时候，我娘给我配的，专门来督促我的。」 笑着任由娃娃将自己扶进了屋子里，洛芸蕊在长洲城的这些日子过得还是很舒坦的。毕竟，这里只有她和秦少天两个主子，她又有了身孕，这日子别提有多自在了。 「那我们进去聊聊吧！」郭家大少奶奶很快就恢復了正常的表情，亲亲热热地跟在洛芸蕊的身后。 娃娃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不管她私下跟洛芸蕊的关系有多亲密，但在明面上，她只是洛芸蕊的贴身丫鬟，哪怕再受宠也不能做的太过分了。吩咐了小丫鬟去厨下拿药膳，这吃药膳的名头倒不是她随便编的，而是洛芸蕊每日都要服用专门安胎养身的药膳。自然，那药膳里面的药材都是娃娃从旎虚空间里拿出来的。好在，至少在这个小院子里，后院最大的主子是洛芸蕊，连带着娃娃手头上的权力也是不小的。 药膳上来了，不等娃娃动手给洛芸蕊盛上一碗，那郭家大少奶奶就死死地盯着那药膳：「这药膳……看起来倒是很香的样子哦。」 洛芸蕊很是诧异，她根本就闹不明白郭家大少奶奶今个儿到底唱的是哪一出。要说这药膳里的材料确实是极好的，毕竟旎虚空间的出品绝对是没有问题的。可郭家大少奶奶却不会知道这个，而且这药膳主要的功效是安胎。 「郭家大少奶奶，这是大夫给我家少奶奶开的安胎药膳。」娃娃也有点儿发懵了，她歷代经歷的主子都是富贵人家的小姐，从未有人这么大刺刺地讨食吃的。若是还年幼也就罢了，像洛芸蕊年幼的时候，庶妹也会过来要吃的，但郭家大少奶奶今年都已经二十出头了！ 「哦，安胎药膳呢，看来我是没口福了。」郭家大少奶奶的语气倒是有些调侃，只是那神情看着却很是古怪。 洛芸蕊实在是闹不明白这位到底想要干什么，只得吩咐厨下，上一些茶水点心过来。 这一日的午膳，郭家大少奶奶也是在秦家用的，因着洛芸蕊头天吩咐了，这顿午膳倒也丰富。可洛芸蕊从小接触的人中，并没有什么人对于午膳特别挑剔或许喜欢的，到底她接触的人都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太太，很少有人会特意谈论吃食。 可郭家大少奶奶却又是一个例外。 直到郭家大少奶奶在傍晚时分告辞的时候，洛芸蕊才有些弄明白了她这日的来意。只因为她在临走时多了一句话。 「我家那位平妻，好像也有了身子，等你们俩都出了月子再聚聚吧。」 大堂姐竟然也有了身子？ 送走了郭家大少奶奶，洛芸蕊一脸茫然地看着娃娃。娃娃摊了摊手，表示她也不知道这算是什么情况。按照常理来说，大堂姐上次生了一个双目失明的孩子，郭家在发现了以后，不把她直接休弃已经够给面子了。而再度让大堂姐怀孕，却是不可能的。可是…… 也就是说，郭家大少奶奶之所以这么阴阳怪气地讲话，只是因为她的嫉妒？ 洛芸蕊感到很是不解，只是她对于郭家这些年来发生的事情，却是真的一无所知。不但如此，就连外界也不大清楚郭家的事情，甚至于很多人都不知道郭家大少爷还有一个平妻。至于子嗣的问题，更是没人清楚了。 虽然隐隐感觉到不对劲儿，洛芸蕊却还是无能为力。罢了，大堂姐那边，若是以后有机会肯定是能见到的。而现在，她还是安心养胎的好。只是，但愿郭家大少奶奶以后不要再来找她了。跟那位讲话，实在是太劳心了。 可惜的是，郭家大少奶奶并没有让洛芸蕊如愿。在这次以后，几乎每隔三五天，她都会登门拜访。而且，除了头一次是提前通知的以外，后来就干脆直接上门了，弄得洛芸蕊很是手忙脚乱。到了最后，洛芸蕊几乎每天一起床就开始思索，那位今个儿会不会过来。 秦少天一开始没有发现这些问题，直到有一天他感觉到了异样时，才唤了娃娃过来问题。之所以刻意问娃娃，是因为他知道娃娃最不怕他，而且是有话说话，从不隐瞒。果然，秦少天才一开口，娃娃就把这些日子的事情告诉了他。原本，郭家大少奶奶过来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只是秦少天一直以为过来的是洛芸蕊的大堂姐，还当是洛芸蕊因为在家里无事，特意邀请人家过来的，却不想事实竟然是这样的。 当即，他直接吩咐娃娃往后要闭门不见客，娃娃自然是很乐意的，倒是洛芸蕊有些忐忑。 郭家在朝中是极有势力的，在这长洲城更是不用说了，而秦家的根并不在这里，秦少天虽然年轻有为，但在这长洲城却仍然还没站稳脚跟，当下就有些犹豫了。郭家大少奶奶虽然来得很频繁，但到底只是过来说说话，吃吃点心，洛芸蕊还真的没有立场怪罪于她。想着大堂姐到底是在郭家大少奶奶手底下讨生活，洛芸蕊就更不好太得罪人家了。 听了洛芸蕊的顾虑，秦少天沉默了很久，最后只说以后会打听一下关于郭家的事情，至于郭家大少奶奶那边，他叮嘱洛芸蕊不要勉强。大不了以后装病，你郭家权势再大，也不好强逼着病人陪着说话吧？ 第168章 巧嫣 郭家的事情确实很难打听，不过，洛芸蕊到底还是打听到了大堂姐的消息。却不是通过郭家，而是很巧合地遇到了大堂姐曾经的贴身丫鬟。 「你是巧嫣？」洛芸蕊看着被小绿带到跟前的妇人，好一会儿才认了出来。 「二小姐。」巧嫣是大堂姐的陪嫁丫鬟，对洛芸蕊的称唿也是保持着还在洛家时的那样。只是跟以前相比，如今的巧嫣已经是一个妇人了。 洛芸蕊有些迟疑，从眉眼间，她能看出巧嫣如今的日子过得并不好。问题是，洛芸蕊依稀记得，这个巧嫣以前很受大堂姐的信任，哪怕是要嫁人也应该嫁给大堂姐陪嫁庄子或者铺子上的管事才对。犹豫了一下，洛芸蕊柔声问道：「巧嫣已经嫁人了？」 巧嫣默默地点点头，突然就给洛芸蕊跪下了：「二小姐您千万不要记恨大小姐，求求您了！」 「这……」洛芸蕊愣了一下，若说记恨那指的应该就是当初她和大太太去郭家的时候，大堂姐对她使的手段吧？可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哪怕当时恨得要死，这会儿洛芸蕊却已经放宽了心：「巧嫣，姐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为什么不在她身边伺候着了？」 没曾想，巧嫣一听这话，就当即落下泪来。 原来，当日她跟随大堂姐一块儿嫁到了郭家，在最初的那段时间里，她的日子过得倒是不错。大堂姐初来乍到，很多事情都需要帮手，她在大堂姐的面前很有地位，连带那些分给大堂姐使唤的小丫鬟都要处处听她的。可好景不长，很快大堂姐被贬为了平妻，那位郭家大少奶奶嫁了进来。若说大堂姐管家理事确实是一把手，但论起阴谋诡计，她甚至于连庶妹都不如了。 没法子，大堂姐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如何当一个嫡妻，如何管家理事，如何相夫教子，当然还有就是管教小妾通房。可是，她却根本就不会当一个平妻。 所谓平妻，原是商户人家的嫡妻病重或者因为旁的原因不能管家理事时，再娶一个家世差一些的妻子。平妻有妻子的名分，但事实上也就是比小妾好上那么一些。像郭家这种官宦人家，按理说是不能有平妻的，无奈郭家大少奶奶出身极高，又必须嫁予郭家大少爷。这若是大堂姐不愿意当平妻的话，那就只能被休弃了。 可是，平妻这个名分，对于大堂姐来说却是实实在在的羞辱。 「那个时候，大小姐气疯了，这里离洛家又远，他们郭家根本就不让大小姐派人去洛家报讯。直接就给出了两个选择，要么答应当嫡妻，要么就拿着休书回洛家。大小姐自幼心高气傲，哪里能够接受这样的事情，当时就病倒了。」 巧嫣一面落泪，一面诉说，当时她跟着大堂姐陪嫁到郭家的时候才十二岁，算算是跟洛芸蕊一般大小的。可是，如今的巧嫣却是一副被生活摧垮了的模样。乍一眼看过去，竟像是三四十岁的老妇。 洛芸蕊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安慰她，一时间就没有开口。好在巧嫣也不需要洛芸蕊的安慰，她只是想找个人哭诉一番：「二小姐，大小姐她也不是故意想要害你的。那日，大太太和您走了以后，大小姐哭了好长时间，她说她错了，她再也回不去以前了，还说你和大太太永远永远都不会再原谅她了……」 那日突然的离去，虽说是大太太的主意，但洛芸蕊也知道，若不是因为她，大太太也不可能会突然生出离去的心思来。饶是洛芸蕊知道起因是在于大堂姐，但心里还是很不是滋味。说到底，大堂姐当时也是无奈的，而真正的罪魁祸首应该是郭家吧？ 「二小姐，你们离开了以后，大小姐就病倒了，可是大少奶奶却不愿意放过她，硬是开始折腾她了。虽未剋扣份例，可是我们去要一些东西总是会被为难，而且当时冬哥儿又被发现双目失明，大小姐一时间被郭家所有人厌弃，差点儿就寻了短见！」 洛芸蕊浑身一颤，娃娃赶紧安抚她，一面吩咐小丫鬟去取安神茶，一面还剜了巧嫣好几眼。只是，巧嫣这会儿已经完全沉浸在回忆中，根本就没有发现周遭的一切。 「二小姐，大小姐过得真心不容易啊！冬哥儿是那副样子，也不知道大少奶奶说了什么，冬哥儿很快就被送走了，就连是生是死都没人知道啊！」 下意识地伸手抚摸着肚子，洛芸蕊现在也是一个母亲，哪怕肚子里的孩子还未出生，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也让她心里暖暖的。她根本就不敢想像，同为母亲的大堂姐，在千辛万苦生下了孩子以后，却要面临着骨肉分离的惨痛结局。那个时候，大堂姐到底是怎么挺过来的？ 「冬哥儿被送走没多久，大少奶奶就开始对我们几个丫鬟下手了。月灵被诬陷跟洒扫婆子的外甥有染，硬是被打了五十仗后被发卖了。月皎被诬陷偷了大小姐的首饰，直接就送官流放了。巧馨被诬陷爬了大少爷的床，被发卖到窑子里去了，可是巧馨明明还是完璧之身……」 说到这里，巧嫣已经泪如雨下，她们四个丫鬟都是跟着大堂姐从小一块儿长大的。跟洛芸蕊身边的丫鬟不同，她们四个的父母家人原都是一些很体面的管事，大太太是觉得她们四个很激灵，特特调教好了让她们陪嫁。可不想，这才短短几年，四人竟然都折了进去。 「那你呢？」洛芸蕊喝着安神茶，而娃娃则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巧嫣抹了一把眼泪，哽咽地继续说道：「我是被大小姐赶出来的。」 「咦？」不说是娃娃了，连洛芸蕊都惊讶不已。这四个丫鬟是大堂姐的左膀右臂，平日里非常信任，况且大堂姐也应该明白，这是有人要陷害她的丫鬟，又怎么会直接将巧嫣赶出来呢？ 「大小姐是故意那么做的，她跟我说，她是护不住我的。就以我没有服侍好她为藉口，责打了我一番，就把我赶走了。也亏得大小姐将我赶了出来，要不然我今个儿也不可能有机会跟二小姐您说话了。」巧嫣哭得泣不成声，虽然看她如今的样子，过的日子也不好，但至少在四个丫鬟之中，她的下场是最好的。 洛芸蕊沉默了许久，想起之前郭家大少奶奶的话，更是觉得满心狐疑：「那么为什么姐姐还能再次怀孕呢？」 「什么？」巧嫣懵了，傻傻地看着洛芸蕊：「大小姐又怀孕了？」 看来，这件事巧嫣并不知情。洛芸蕊抿了抿嘴，再次看向巧嫣：「巧嫣，你现在靠什么生活？」 「离开郭家的时候，大小姐塞了我一些银子，我就靠这些银子勉强过活，也做点儿绣品卖卖钱。后来，托人介绍，我嫁给了一个货郎。只是家里情况不好，我先前有过一个儿子，可养到半岁的时候就没了。后来又有过身孕，可惜没保住。」 洛芸蕊嘆息一声，恐怕这才是巧嫣迅速衰老的原因吧？冲着娃娃使了一个眼色，娃娃心领神会地把巧嫣带下去了。这巧嫣毕竟是大太太调教了好些人的一等大丫鬟，哪怕现在年龄大了，也可以做管事嬷嬷的。至于把她送到洛家，洛芸蕊倒是没想过。主要是，大堂姐如今的处境她还不是很清楚。尤其是，这事儿被洛家知道以后，并没有什么好处。 大堂姐如今的情况，光靠娘家人的支持是肯定不够的，最关键的还是要看她自己。不过，有机会的话，洛芸蕊还是希望能够亲自见上大堂姐一面。说起来，她们姐妹俩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见面了，不知道现在的大堂姐到底如何了。 不管洛芸蕊有多想要见到大堂姐，事实却是她暂时是没法子见到人的。或者应该说，相见的人见不到，不想见的人却隔三差五地过来。郭家大少奶奶如今是平均三天来一回，每次过来也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都是说说话，喝喝茶。可就是这样，也能磨蹭个半天时间，弄得洛芸蕊真的很想直接说自己病了。 这天，郭家大少奶奶又来了。每次她过来的时候，洛芸蕊就会让巧嫣躲开。虽说巧嫣如今的模样跟以前有很大的出入，可洛芸蕊却不敢冒险，毕竟她就能认出来，说不定郭家大少奶奶也能认出来。为了避免麻烦，也只能让巧嫣避着郭家大少奶奶了。 「秦家大少奶奶，您今个儿看起来气色不错呀！」郭家大少奶奶依然是说着一些无关痛痒的话。事实上，每次过来，她说的不是天气好坏就是气色好坏，或者是端详着一杯茶，能就着茶杯的花纹说上半天的话。 洛芸蕊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她那么能说，可不搭话的话，又显得有些不礼貌。而且，她还抱着一分希望，郭家大少奶奶心情越不好，就越说明大堂姐在郭家的日子过得还不错。甚至于，说不定大堂姐还真的有孕了，要不然为什么郭家大少奶奶竟是每日闲到非要跟她闲话家常呢？ 调整了一下心情，洛芸蕊刚要开口，突然腹中传来一阵绞痛。 第169章 加害和难产 难道是要生了？ 电光火石之间，洛芸蕊勐地生出了一个心思。虽然这会儿她是在秦家的宅子里，但她所在的小庭院里，却只有娃娃和郭家大少奶奶以及她的贴身丫鬟。如果她要是出事了，怕是郭家大少奶奶也会不好吧？ 只是，她要先确保自己无事，要不然单单是为了大堂姐出气而赔上自己和孩子，却是当真不值得了。 「秦家大少奶奶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舒服？」洛芸蕊一向是个脾气好的，哪怕郭家大少奶奶说的话太无聊，她至少也会应两声。可今个儿，洛芸蕊却一反常态地没有理会她，这让她很是诧异。 洛芸蕊勉强笑了笑：「好像是有些头晕，怕是昨晚没有休息好吧。」 「哦，这样吗？那我们去里间说话？秦家大少奶奶可以歪在榻上。」郭家大少奶奶认真地看了洛芸蕊一眼，也不知道是洛芸蕊掩饰得太好，还是她并不是很在意，至少这会儿她并未发现什么。 娃娃却发现了洛芸蕊的不对劲儿，只是洛芸蕊没有开口，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在，哪怕洛芸蕊要生了，也不可能立刻就生产了。至于稳婆，却是在早一个月就已经请到了宅子里居住的。洛芸蕊如今已经有九个半月了，虽说十月怀胎，但一般孩子提前个几天或者十几天出生倒也算是很正常的。 「少奶奶，娃娃扶您进去吧！」娃娃伸手搀扶住洛芸蕊，而洛芸蕊也趁着这个机会，暗暗地在她的手心掐了一把。娃娃瞭然地点头，虽说洛芸蕊身边贴身伺候的只有娃娃，但其他几个丫鬟却是离得不远的，只要轻唿一声就会立刻赶来的。 将洛芸蕊扶进了里屋，那郭家大少奶奶还真是跟着过来了，这会儿她也是有些察觉了，因为洛芸蕊的脸色开始发白，额间也有冷汗渗出：「呀，秦家大少奶奶，你莫不是要生了？」说着，她下意识地走进了一步，伸手去碰洛芸蕊的额头。不想，意外徒然发生。 原本，洛芸蕊已经被娃娃扶到了榻上，她虽然腹中有些绞痛，但她跟着娃娃那么多年，基本的一些医药知识还是懂的。这会儿离真正生产的时候还早着呢，以她现在的情况，若是晚上能够平安生产下来已经算是快的了。也因此，她并不慌乱。 可郭家大少奶奶不知道是出于什么考虑，竟是附下身子想要探洛芸蕊的额头。可她才刚俯下身子，突然身形一歪，整个人就趴在了洛芸蕊的身上，顿时痛得洛芸蕊惊唿出声。 虽说洛芸蕊之前也存了陷害的心思，但考虑到孩子的安全，洛芸蕊最后还是放弃了，顶多就是事后让娃娃去传言郭家大少奶奶让她早产罢了。可不曾想，她倒是没真的下手害人，人家却不打算放过她。 若不是怀孕，被这么一压倒是无妨，反正郭家大少奶奶也不重。可洛芸蕊本来就开始阵痛了，再被郭家大少奶奶狠狠地撞在了腹部，顿时让她恨不得直接晕死过去。 「天啊！」郭家大少奶奶仿佛根本就没有想到会这个样子，也是惊唿连连，却并没有立刻起身，反而一副勉强起来又不小心跌倒的样子。这时洛芸蕊已经能够肯定了，她是故意的！ 「娃娃！」尖叫一声，洛芸蕊面色满是狰狞，这已经不是陷害的问题了，这是故意想让她一尸两命啊！ 娃娃本来还是愣神，听到洛芸蕊的话，瞬间领悟过来，伸出手一把拽住了郭家大少奶奶，用尽最大的力气狠狠地将她甩了出去！ 要知道，娃娃的力气本就极大，她的手拽住郭家大少奶奶的手臂时，就能听到一声脆响，那是手臂被折断的声音。随后又被大力地丢了出去，腰部正好撞在了一旁的圆桌上，只听她发出一声惨叫，就直接晕了过去。 这边的动静自然也把旁的人给惊动了。小绿慌慌张张地闯进来，还来不及惊唿一声又勐地沖了出去，只听到她在院子里大喊：「大少奶奶要生了！稳婆快来！春绯去拿药膳，夏荷你去烧水，秋凉去叫管家请大夫，冬暖你去把大少爷喊来！」 要说娃娃是最受洛芸蕊信任的丫鬟，那么小绿就是最稳妥的丫鬟了。娃娃一般就陪在洛芸蕊身边说话解闷，这院子里的大小事情却一直都是小绿在管着的。尽管这个时候小绿也很慌乱，但她好歹把事情都安排妥当了。而且她顾不得产房血腥的问题，直接就闯了进去。 洛芸蕊这会儿已经痛得麻木了，直觉告诉她，她这一胎恐怕会出问题的。 娃娃见小绿把事情安排妥当了，刚松了一口气，却看到那郭家大少奶奶的贴身丫鬟惊叫连连，当时就火大了，拽着那丫鬟的头髮就往旁边撞，直接就把人给撞晕了。 洛芸蕊原本半睁着眼睛，仿佛随时会晕厥过去，不想正好看到了这一幕，实在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倒是精神了不少：「娃娃，给我参片。」 娃娃赶紧从旎虚空间里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参片塞到了洛芸蕊的嘴里，紧接着又拿出一些瓶瓶罐罐硬是往洛芸蕊嘴里倒。一时间，洛芸蕊只觉得嘴里甜酸苦辣都混在了一起，竟是想晕都晕不了了。 稳婆几乎是一听到小绿的话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一看洛芸蕊这架势也暗叫不妙：「大少奶奶要坚持住啊！」一般孕妇从阵痛到生产还是有段时间的，可洛芸蕊这架势却不像是正常生产，倒像是被撞击后早产一般。好在离真正生产的时间也差不多了，若是洛芸蕊肯咬咬牙，或许还真的能把孩子平安生下来。 洛芸蕊这会儿被娃娃塞到嘴里的东西弄得精神倒是异常清醒，可痛楚的感觉更是清晰。她仿佛感觉到肚子被什么东西一阵阵地碾压，整个人五脏六腑都在疼痛，尤其是身下更是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听到稳婆一个劲儿地让她坚持住，让她用力，她也只能闭上眼睛拼劲全身的力气想要把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可一闭上眼睛，她就只看到眼前一面血色，耳朵里也开始有了嗡嗡的声音，竟是整个人又开始不好了。 看到洛芸蕊这副样子，稳婆已经慌了神，像她们这样虽然有几十年的接生经验，但若是遇到难产，却仍然是没有办法的。说到底，女人生产根本就是一脚踏进了鬼门关，是生是死那都是要听天由命的。 洛芸蕊不想死，她还想过两年带着孩子去看望洛张氏，想必那个时候，蕾儿一定会兴奋地整个人跳起来…… 「主人，活下去！今个儿是那贱妇害你的，难道你不想讨回公道吗？活下去！把孩子生出来！」娃娃一面往洛芸蕊嘴里塞各种补品，一面还用力掐着洛芸蕊的胳膊，强迫她清醒过来。 等秦少天接到消息急匆匆地回来时，洛芸蕊还是没有把孩子生下来，稳婆都已经开口问秦少天，保大人还是保孩子了，惊得秦少天差点儿沖了进来。 娃娃再次很掐洛芸蕊，气急败坏地开口吼道：「快把孩子生下来，要不然大少爷就要不管你了！他肯定会选孩子的，他不要你了！」 秦少天刚对稳婆说，要保住洛芸蕊，就听到娃娃在房里大吼着，顿时一口气卡在喉咙里，差点儿没被直接噎死：「娃娃！你胡说什么？我要蕊儿！让她好好地活着！」 洛芸蕊是能听到外界的声音，可她仿佛只能听到，却完全不能辨别是谁在说话，说的又是什么意思。身上满满地全是痛楚，嘴里却被塞了好些口味古怪的东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洛芸蕊能够感觉的到，肚子里的孩子在拼命地动，只是那动弹的幅度正在慢慢地减少，仿佛孩子的力气也要用完了…… 「不！我的孩子！」大吼一声，洛芸蕊整个人开始颤慄，然后眼前一片血色，什么生意都听不到了，而她也随之晕了过去。 「生了生了！是个男孩子！」稳婆喜滋滋地去报信，可秦少天却仍然是满脸的惊惶：「蕊儿呢？」 洛芸蕊已经完全晕迷了，好在只要孩子平安生产下来了，娃娃有的是办法来调养洛芸蕊的身体。哪怕随后，大夫赶来为洛芸蕊把过脉后，说她这次身子损伤很严重，怕是以后难以生育了，也没有吓到娃娃。秦少天这会儿正庆幸母子平安，自然也不会对这话有太大的感触。尤其是，秦家大太太当年也是如此，要不然他和妹妹秦曦的年纪也不会相差那么大了。 孩子平安生下来了，男孩，略微有些瘦弱，但还算健康。可洛芸蕊这一次晕迷却是整整三天三夜。 「蕊儿怎么还没醒？」秦少天倒是一直守在洛芸蕊的身边，这让娃娃心里稍稍好受了一点儿。她见多了那些个有了儿子忘了妻子的人，秦少天这番举动倒是让娃娃对他有了那么一丝好感。不过，对于娃娃来说，这个世上没有人能够配得上她的主人，自然也包括秦少天。 第170章 小惩 「蕊儿，你终于醒了。」 洛芸蕊才刚一甦醒，就听到耳边传来一阵略微沙哑的声音，定神看去，却看到眼睛红肿布满血丝一脸憔悴的脸，不由地愣了愣。 娃娃见状，也没说别的，就出去吩咐小丫鬟将厨下准备的药膳送过来。这三天三夜，洛芸蕊一直没有醒来，大家都提着一颗心，厨下的药膳也是一直准备着的，唯恐洛芸蕊忽然要吃。相对而言，娃娃反倒是这里面最为安心的人，主要是她很清楚洛芸蕊为何会一只晕迷不醒。 诚然，洛芸蕊的身子这一次亏损大了，但这却不是洛芸蕊持续晕迷的原因。说起这个原因，娃娃也有些尴尬，因为正是洛芸蕊生产那天，她一时慌乱给洛芸蕊塞了太多的补药。这补药的药效的确是极好的，但也是因为太好了，才会让洛芸蕊的身体一时间无法完全吸收，这才晕迷了三天三夜。好在，这么一来，洛芸蕊的身体也会因为这三天三夜的休养，而好上很多。 至少不可能像大夫说的那样，身子亏损导致很难怀孕了。 不过，哪怕娃娃知道，洛芸蕊的身子骨好了，在短时间内却也是不敢再让她怀孕了。她琢磨着有没有什么温和的药方既能阻止洛芸蕊怀孕，又不伤害洛芸蕊的身子骨。 娃娃低头琢磨着以后的事情，洛芸蕊那边倒是和乐融融。 「蕊儿，真的辛苦你了。」秦少天这一次真的被吓到了，其实他并非没有经歷过妇人生产。要知道，他的亲妹妹秦曦小了他太多年，当时秦家大太太生产的时候，他就守在房间外面，自然也是见识过的。问题是，当时秦家大太太是生育第二胎，根本就没法跟洛芸蕊这次的兇险相提并论。而且，这一次，洛芸蕊是在为他生儿子！ 「是儿子还是女儿？」说句实在话，无论是儿子还是女儿，洛芸蕊都会很疼爱的。但是出于为家族和未来考虑，洛芸蕊还是希望能够生一个儿子。别的不说，单单看洛家就明白了。洛芸蕊自小就被忽视，这当然跟她那时候的性子有关，但最根本的原因却还是因为她是个女儿。再看看蕾儿，同样是女儿，但因为她有个龙凤胎的弟弟，感觉就完全不同了。 若是让洛芸蕊选择，她希望头一个是儿子，第二个再是女儿。这样不但儿女双全，也能让她的女儿得到更多的宠爱。 「是个臭小子呢！」秦少天伸手点点头洛芸蕊的鼻子，有些嗔怪地说道：「他这会儿还太小了，等他再长大一点儿，我肯定要好好揍他一顿，谁叫他让你吃了那么多的苦？」 洛芸蕊「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心里的那块大石头顿时就落了下来。是个儿子就好，虽说嫡长孙要担负的责任也很重，但相对而言，洛芸蕊倒是宁愿儿子能够在重压之下成材，而女儿只要娇养着受宠便好了：「儿子在哪里呢？」 「他这会儿已经睡下了，等他醒来让奶娘抱过来吧。」秦少天笑得很灿烂，添了儿子本就是喜事，这会儿洛芸蕊也没事了，他完全放下了心：「等下我去写信，向家里和岳父岳母都报个喜讯。」 「嗯。」洛芸蕊点点头：「燕儿那边也打声招唿吧，毕竟孩子的满月酒和百日宴我们都没去。」 一个月前，秦家派人过来送信，信里写着秦燕诞下了一个男孩，健康强壮，小名儿融哥儿。 「放心，这些事情我都会安排妥当的，你只要好好养身子就可以了。对了，洗三因为你还在昏睡，我只是简单地邀了几个好友办了一桌。等我们儿子满月的时候，再大办一场，你看可好？」 「好。」洛芸蕊笑得很是满足：「对了，我们的儿子叫什么？」 之前，孩子还未出生的时候，秦少天就开始为孩子取名字。只是那时候并不知道男女，他就选了好几个名字备着。这会儿听洛芸蕊说起，秦少天忙去书房将原先写了名字的册子拿来：「蕊儿，你来瞧瞧，儿子叫什么比较好？」 秦家这一辈儿男孩子中间名是「元」，女孩子则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单字双字都无所谓。而秦少天写的都是单个字，俱是寓意极好的字。 洛芸蕊看来看去，目光停留在「杰」这个字上：「我倒是喜欢叫杰哥儿。」洛芸蕊没有说出口的话是，她自己这个名字叫着倒是好听，可当初学写名字的时候却是吃了不少的苦头。这女孩子的名字倒是还好，至少不常用，男孩子的名字若是笔画太多，怕是等孩子长大以后还得怨父母。干脆，洛芸蕊就点了册子里笔画最少的一个字。 「秦元杰？嗯，这个名字叫起来也好听。」这些个字本就是秦少天精心挑选出来的，他是个个都很满意。因而洛芸蕊挑了这个「杰」字，他当即就同意了：「不过，我这里头有那么多的名字，要不下回我们再多生几个？」 洛芸蕊还没开口，娃娃却在这个时候回来了。将药膳搁在了圆桌上，娃娃狠狠地剜了秦少天几眼：「有本事自己去生！」 声音虽轻，可这会儿屋子里也没别人在说话，娃娃这话到底是传到了秦少天的耳朵里，顿时把他给郁闷得不轻。轻咳几声，秦少天很是尴尬地看着洛芸蕊：「这个……好像我是没本事。」 「娃娃，别乱说话。」洛芸蕊嗔怪地看了一眼娃娃，伸手要接过粥碗，却被秦少天拦住了。 「我来餵你吧。」秦少天倒不会生娃娃的气，这洛芸蕊还没嫁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娃娃的脾气了。加上前些年在京城城郊的温泉庄子上，娃娃还救过他，他自然是不会忘恩负义的。况且，他也明白娃娃为什么会这么说，还不是因为洛芸蕊这次的难产也把她吓到了吗？ 想起洛芸蕊之前的难产，秦少天面色也不好看。生产还真的是一件极为恐怖的事情，要不以后不生了？ 一面餵着洛芸蕊喝粥，秦少天一面思索着。其实他倒是无所谓，只要有一个儿子在，也算有的交代了。只是，之前秦家来报信秦燕生下儿子的信时，又加了一句，二弟妹也有孕了。算算日子，再过半年也该生产了。 秦少天想着，若是他的两个堂弟都有好几个孩子，而他却只有一个儿子的话，就算他母亲再怎么开明，恐怕也会心有不甘的。到时候，母亲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却是未必能够揣测到的了。好在这事情倒是不急，他这儿才刚生了儿子，想必任谁都只能说洛芸蕊的好话，至于以后的事情还是以后再说吧。 洛芸蕊看得出来，秦少天是有心事的，不过她左思右想，还是不明白他在担心什么，就以为他是衙门那边的事情，也就抛开了。喝完了粥，又喝了点蜜糖水，洛芸蕊又躺下了。其实，她现在根本就不累，却也拗不过娃娃。尤其是洛芸蕊太清楚娃娃的性子了，唯恐自己若是不听话，娃娃会一巴掌把她给拍晕了。 「对了！娃娃你过来。」秦少天还有事情要办，他陪了洛芸蕊三天三夜，攒了很多公文要处理，这会儿就先行离开了。而娃娃却是一直陪着洛芸蕊的，听到在唤她，赶紧过来：「怎么了？身子有不舒服吗？」 「不是，我是想问问郭家大少奶奶去哪儿了？」洛芸蕊的记忆还停留在她晕迷之前的事情。当时，郭家大少奶奶和她的贴身丫鬟可是都被娃娃给打晕过去了，按理说，娃娃这么做肯定是要被郭家记恨的，可现在看着仿佛倒是无事。 娃娃嘴角抽了抽：「她们自然是回家去了。」 「咦？」居然真的没有找娃娃算帐？洛芸蕊很是稀奇，虽说那事儿并不能全怪在娃娃身上，但她以为郭家大少奶奶肯定会将一切的责任都推到娃娃身上的。 「其实也没什么，她们都是好人。」这句话，娃娃说的特别心虚，洛芸蕊跟她认识了那么多年，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娃娃，你究竟对人家做了什么？」洛芸蕊心里已经有了预感，却没有直接说出来。对于郭家大少奶奶最后的那番举动，她是万分痛恨的。好在她和儿子都没有受到什么伤害，要不然哪怕是郭家大少奶奶事后偿命了，她也觉得划不来。也因此，她问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中幸灾乐祸占了主要。 娃娃一眼就看明白了洛芸蕊心思，当即松了一口气：「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就是在你把孩子生下来以后，随手抓了一把药丸塞到了郭家大少奶奶和那丫鬟的嘴里。」 这是塞药丸塞顺手了？洛芸蕊大汗，可她也明白，塞给自己的都是补药，塞给郭家大少奶奶和那丫鬟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当下，好奇心大起：「娃娃，你究竟做了什么？」 娃娃一脸羞涩的表情，支支吾吾地开口：「其实真的没什么啦，只是一些用巴豆磨成粉末制成的药丸罢了。」说完，娃娃就用手捂住了脸偷偷摸摸地从手指缝里偷看洛芸蕊的表情。 巴豆…… 洛芸蕊突然开始同情起郭家大少奶奶了。 第171章 巴豆 如果郭家大少奶奶知道洛芸蕊的同情之心，必然会一口血梗死的。原因无他，那个时候，她已经晕了过去，娃娃给她塞的巴豆是出自于旎虚空间的，这药效自然是极好的，不过也有一个例外。那就是，巴豆药丸的发作时间是半个时辰以后，据说是为了能让这巴豆药丸的药效将全身的经脉走上一遍。 当时，洛芸蕊生完了孩子，娃娃是觉得她已经不会有问题了，才给郭家大少奶奶塞了那巴豆药丸。秦少天并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见状也只是让春绯和夏荷帮着把人送回去。春绯和夏荷只是把人送出了二门，自然有郭家的下人来接手。旁的事情她们两个并没有多说，只道是她们家的少奶奶突然生产，导致郭家大少奶奶受惊过度晕了过去。 郭家的下人见状，哪里还敢再多停留，虽说郭家大少奶奶看着没有受什么外伤，但她那丫鬟却是一头的血。当即驾了马车急沖沖地赶回郭家，途中还派人将大夫唤了过去。 这秦家的宅子离郭家并不是很远，郭家的下人也俱是受了惊吓，虽说现如今郭家大少奶奶已经不像是几年前那么受宠了，但人家好歹是主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岂不是要跟着没命？这么一来，根本就不用半个时辰，郭家大少奶奶和她的丫鬟就被送回了郭家的后院里。而郭家大少奶奶受惊晕迷的消息也在郭家传开了。 大夫自然是很快就来了，郭家旁的主子也纷纷赶来，包括郭家大少爷和洛芸蕊的大堂姐。而大堂姐这会儿是挺着大肚子赶来的，倒是被郭家大少爷狠狠地夸奖了一番。 得亏这会儿郭家大少奶奶还未甦醒，不然她能把自己给呕死。若不是因为自家的平妻有了身孕，她能去找洛芸蕊的麻烦吗？说到底，这一切都是洛家的这对姐妹惹出来的。而到这个时候，郭家大少奶奶都不知道洛芸蕊和大堂姐其实并非是亲姐妹。 只是，这一点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娃娃所下的药丸开始生效了。 巴豆这玩意儿，一般人都有听说过。而旎虚空间出产的巴豆则比一般的巴豆更加恐怖，最为恐怖的是，它虽然预留了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让人找好地方，但这药效若是开始生效了，则是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郭家大少奶奶并不知道娃娃对她动得手脚，而且这会儿她还晕迷着，对于周遭的一切都是茫然所从得知的。也因而，当大夫给她把脉后，正准备写一些补药的方子，以及郭家大少爷和洛芸蕊的大堂姐一块儿到来的时候，灾难发生了。 疯狂排泄……外加晕迷！ 这是一个怎样惨烈的状况啊！郭家大少奶奶被平稳地放在了自己那张红木雕花镂空锦绣大床上，床上铺的是最为精緻的绸缎，房里还有一股子淡雅的薰香。 徒然，一股子恶臭扑面而来，不论是大夫还是郭家大少爷和大堂姐，抑或是在房里伺候着的几个丫鬟，在那一瞬间都愣住了。这怪不得他们太迟钝，实在是那股子恶毒来得太过于突然了。几乎是顷刻之间，恶毒从郭家大少奶奶身上爆发出来，然后瀰漫在整个房间里，配合那股子淡雅的薰香，竟形成一种能把人熏死过去的味道。 郭家大少爷算是反应最快的了，他先是抢先一步跑了出去，又赶紧吩咐小丫鬟将大堂姐救出来，两人就在这布置得典雅大气的庭院里大口地喘着气。相对而言大堂姐反倒是还好，虽然有些噁心，但因为她这次怀孕以后调养得极好，又有丫鬟一直搀扶着，也没怎么样。反而是郭家大少爷有些不好了。 这位大少爷自小就是捧在手心里娇养的，先不说他的性子，单单是他的身子骨就有些吃不消了。尤其是，早些年他的双腿还受过伤，刚才跑得急了一点儿，勉强扶着迴廊下面的柱子才没有倒下去。但也正是因为跑得有些急了，这双腿开始隐隐作痛，顿时他的心情就不美了。 「这是怎么回事？」虽然这里是郭家大少奶奶的院子，但发难的人是郭家大少爷，院子里的所有丫鬟婆子还真是不能不听着。当即，庭院里跪了一地诚惶诚恐的下人。 而这时，屋子里的那股子恶臭也开始瀰漫起来了。大堂姐捂着胸口直想吐，可碍于郭家大少爷在场，她也不想让自己的形象受损，因而只能强忍着，这面色自然是有些不好看了：「大少爷，这……我有些不舒服。」 若是搁在几年前，大堂姐还是不屑于使用那些小手段的。可是，这些年过去了，失去了嫡妻的位置，失去了娘家的庇护，更是失去了她的第一个孩子。如今的大堂姐比之以往要坚强得太多太多了。一面抚着胸口，一面脸色煞白地看着郭家大少爷，眼神更是可怜得要命，口气也是委屈到了极点的模样。 郭家大少爷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儿，哪怕大堂姐算起来已经是旧人了，但他见大堂姐如今那委屈到泪水涟涟的小模样，还是心疼万分：「好好，我们先离开，这事儿以后再说。」 能不离开吗？那股子臭味已经从里屋传到了庭院里，郭家大少爷本就站在门外，这会儿等于是站在了下风口，把他熏得恨不得立刻撒丫子就跑。 可惜，因为旧伤，他无论如何也是跑不快的。好在那股子臭味散到了庭院里以后，不久就飘散开了，除了庭院几乎就已经闻不到了。 一直到回了大堂姐的院子，俩人才稍稍松了一口气。而大堂姐不愧是这几年被狠狠歷练过的人，才松了一口气，就一脸担忧地看向郭家大少爷：「大少爷，姐姐她……她这是生病了吗？」 郭家大少爷一口气哽在了嗓子眼里，生病？生什么病能这么噁心？就算刚才因为事发突然，郭家大少爷没有想到那么多，这会儿他也该想明白了：「她……」这是大小便失禁？狠狠地喘了几口气，郭家大少爷才把那种噁心的感觉压了下去。这实在是太让人难以接受了，怕是过了今天，郭家大少爷以后都不会再去大少奶奶的院子里，更不用说是跟她同床而眠了。 天知道，下一次她还会不会又来同样的情况？这次幸好只是在床边上，若是当时跟大少奶奶睡在同一张床的话…… 呕！郭家大少爷身子一弯，开始呕吐了起来，那样的场面都不用亲自经歷了，只要脑补一下就已经把他吓得够呛了。 对于这样的结果，大堂姐是很满意的，左右她不过是被熏了一回，又不至于伤筋动骨的。而大少奶奶这一次却是註定要吃大亏了，只是不知道这事儿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当下心里打定了主意，找个机会让手底下的小丫鬟去打听打听。虽说大堂姐陪嫁的四个丫鬟都已经不在身边了，而身边也多是一些由大少奶奶派来的丫鬟，但随着大堂姐的怀孕，郭家老太太还是派了几个丫鬟嬷嬷过来的。那些人虽然不可能万事都听从大堂姐的吩咐，但像这种简单的打听一些事情却是没问题的。 尤其是，大堂姐还存了旁的心思，想着或许那些小丫鬟还会把今个儿的事情告诉老太太，这样她就能不动声色地告大少奶奶一状了。联繫着之前老太太对于大少奶奶的不耐烦，若是这一次成功了，怕是大少奶奶真的要跌得惨了。 这边，大堂姐怀着心思思索着下一步的行动，而那边，郭家大少奶奶也终于从晕迷中甦醒过来了。 刚刚甦醒的时候，郭家大少奶奶还有一些头晕，腰部也是痛得厉害。只是，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因为她的鼻子闻到了一股子恶臭。 「我……我在哪儿？」下意识地把自己的手从被窝里拿出来，扶着额头睁开眼睛。不想，之前郭家大少奶奶被扶到床上之前，已经由贴身丫鬟将她的外衣除去，也把她的双手都放在身体两侧。之前那徒然迸发的恶臭，不但污染了房内的气息，更是将一些粘稠的东西从内衣透出来，有一些正好附在了郭家大少奶奶的手上。 这一次，可闹出事情来了。她把手扶在额头上，自然也就带出了某些东西。好巧不巧的是，郭家大少奶奶的婆母，也就是大少爷的亲生母亲因为听闻她病倒了，也由丫鬟扶着过来了。只是她得到消息的时候晚了一些，到达大少奶奶的院子时，也错开了大少爷他们。 不过，这已经够了，床上的恶臭，手上的秽物，那位大太太只看了一眼，立刻转身就走，一副永不回头的模样。而这时，郭家大少奶奶也有些回过神来了，先是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地惨叫声，然后整个人从床上摔到了地上。自然，身上盖的被子也被掀翻在地上，那恶臭几乎是扑面而来，而秽物更是四下飞溅，惊得丫鬟们尖叫连连。 偏偏之前郭家大少爷和大堂姐他们虽然走了，但那大夫却没有走，当下只身着褒衣的郭家大少奶奶整个人就暴露在了大夫面前。当然，人家大夫这会儿才没有那种龌蹉的心思，因为好死不死的，他离床边很近，衣摆下方也沾染了好些秽物，跳着脚地慌乱逃窜。 一时间，整个屋内乱成了一团。 第172章 惩罚和诅咒 原本郭家大少奶奶院子里的事情应当是传不到外界来的，到底她身边还是有几个中用的大丫鬟和嬷嬷，很快就安抚好了大夫，自然所花的费用也不少。问题是，很多事情一旦被传扬了出来，十有八九那不是外人干的，而是郭家的自己人。 娃娃下的药并不是很重，郭家大少奶奶在晚间也就完全恢復了。她问明了缘由，更是知道郭家大少爷和自家的平妻都来过，一时间脸色变幻莫测。更让她无法接受的是，这件事不出两天就传遍了长洲城的上流社会。 长洲城位处南北运河的末端，是北上京城的必经之路。这里虽然不像京城那么繁华，但也因为它独有的地理环境，很多官宦人家都喜欢把家眷安置在长洲城。因而，这长洲城的官儿虽然不如京城多，但官宦人间却要比京城多得多！ 郭家是属于长洲城很有名望的大家族了，郭家大少奶奶又是名门出身，在长洲城也算是很有地位的人。以往，郭家门风极严，鲜少有小道消息传出，哪怕当年郭家让大少爷的嫡妻变成了平妻，又再娶嫡妻的事情，若不是一早就知情的人，还真的打听不到。也因此，洛芸蕊在初来长洲城时，想要打听一下大堂姐的事情，也碰了壁。 可是，这一回郭家大少奶奶大小便失禁，又在大夫面前身着褒衣丢尽了颜面的事情，却被传得极开。两天的时间，所有在长洲城的官宦人家女眷们都得知了这件事，更是有人担心，有一就有二，谁也不能肯定郭家大少奶奶这个毛病以后就一定不会再犯了。 想想看，若是她们在家里举办了一个赏花宴之类的，然后郭家大少奶奶突然之间老毛病犯了，这若是当众大小便失禁，可怎生是好？ 这样的传闻是瞒不了郭家大少奶奶的，她当然不会认为这事儿是郭家大少爷传出来的，自然这件事唯一的嫌疑人就在自家的平妻身上了。可是，等她将事情细细地查了一遍后，才知道事情根本就不是她猜想的那个样子的。 大堂姐会故意针对郭家大少奶奶吗？这个，确实会。只是，她一点儿也不蠢，前些年不是郭家大少奶奶的对手，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她没办法放开自己。偏偏，因为当年洛芸蕊差点儿因为她而出事，洛家大太太对她彻底死心以后，大堂姐彻底醒悟了。 既然已经嫁人了，既然已经无法回头了，既然一切一切的都已经成为了定局，甚至于连娘家都不愿意再帮助她，而是以她为耻辱的时候，她还有什么放不开的？平妻是吗？不就是比小妾通房更高一档吗？那她就拿自己当小妾通房！她倒是要看看，当她把所有的一切都豁出去的时候，郭家大少奶奶还用什么来跟她对抗？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就是如此，大堂姐是抱着连命都可以捨去的心情来谋划自己的未来的。那郭家大少爷不是什么很英明的人，他好色贪杯，有着所有纨绔子弟拥有的一切毛病，说不上有多坏，但也不是什么好人。郭家大少奶奶，她是嫡妻，嫡妻的主要职责是管理后院、掌握中馈、孝敬公婆、相夫教子。可以说，当一个人要做到那么多事情的时候，难免会对其他有所疏漏。 而大堂姐呢？以往，当她还是嫡妻的时候，她要做的事情非常之多。可是现在，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平妻，她要做的只有照顾好相公，和开枝散叶而已。 这样一来，她有太多的时间来打理自己，用最美好的一面来面对相公。不需要管家理事，不需要规劝相公，她把自己放得很低很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讨好相公。而偏偏，郭家大少爷还真的是就吃这一套。在大堂姐放下了身段后，不到两个月，郭家大少爷就对她改变了想法。一个容貌秀美，体态婀娜，语调温柔，在某些特定的环境中也格外放得开的美人儿，若是不能受宠倒是奇了怪了。 而且，大堂姐有着小妾通房所没有的优势，毕竟小妾通房都是一些出身低微的女孩子，像郭家这样的大家族，根本就不允许从外面某些经营场所里面买妾。说白了，郭家爷们的妾室通房除了是丫鬟提拔的外，也就只有自家庄子里的一些穷人家女儿了。那些人，通常都是空有美貌，旁的却是一无所知的。 而跟郭家大少奶奶一比，大堂姐也有自己的优势。郭家大少奶奶偶尔会规劝郭家大少爷对学业上心一些，对家族的事务管理一些，可人家大少爷就是不乐意听这些东西，几句话之间就把人给得罪了。然后，大堂姐再陪着笑脸说上几句，立马郭家大少爷心中的天平就往大堂姐方向倒了。 尤其是这两年，大堂姐没少给郭家大少奶奶上眼药，慢慢的，郭家大少奶奶在家里的地位是越来越低。等巴豆事件发生后，大堂姐也不是没有动过心思，问题是她身边的人多是郭家大少奶奶的眼线，这若是做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儿当然是无所谓的。可是，若她真的存着故意将郭家大少奶奶的糗事儿宣扬出去的心思，却是註定会被责罚的， 因而，大堂姐很聪明地没有直接去宣扬这件事，只是抹着泪花跟郭家的妯娌们说说话。这有些事情窝在家里说说肯定是无妨的，但要是出去将事情宣扬开了，却是会出大问题的。像大堂姐这番举动，等于就是打了擦边球。既把事情宣扬了出去，又没有家丑外扬。 自然，等到郭家大少奶奶开始查找真相的时候，所得知也不过是大堂姐一脸担忧地跟妯娌们聊了她的事情…… 「气死我了！真真是气死我了！」郭家大少奶奶要打听一些事情并不难，可知道了事情经过以后，她却更生气了。若是大堂姐直接把她的事情宣扬到外面去，她自然有的是法子整治大堂姐。这平妻只不过是说的好一点儿罢了，跟妾室和通房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可问题是，大堂姐从两年前开始，就不再外出，这些日子更是只在后院小坐罢了，典型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两天前，郭家大少奶奶出了那么一件糗事儿，大堂姐也不过是跟妯娌们说说话。人家一家人说几句话还有错了？郭家大少奶奶心里再恨，却也是没法子的。 「大少奶奶，既然知道是谁将事情捅出去的，为什么就不能讨个公道呢？这老太太素来喜欢您，要不我们去老太太跟前？」郭家大少奶奶的奶嬷嬷见她情绪相当得不好，只能开口劝慰着。 这大堂姐若是犯了错，一个小小的平妻，她自然有法子直接责罚。可是妯娌们就不一样了，人家就算娘家不如她，可妯娌们都是明媒正娶的，她就算是大嫂也没有资格直接责罚。不过，要让她就这么把这口气咽下去，却也没有那么容易！ 「对，我们去找老太太，我倒是想要看看，她们敢不敢在老太太面前，再笑话我！」 其实，这也是郭家大少奶奶太过于冲动了，以为这样就能为自己讨回公道。她忘了一件事，在老太太的心目中，她是孙媳妇，其他的妯娌也是。哪怕郭家大少奶奶是长媳，但这长媳到底跟长孙是不一样的，孙子是必须要疼爱的，孙媳妇嘛，这就很难说了。 简单地说，孙子若是犯了错，那老太太必然会好好地规劝的。哪怕孙子再不长进，到底是郭家的亲骨肉，也是绝对不能捨弃的。至于孙媳妇…… 「老太太，你要为我做主啊！」郭家大少奶奶也是气急了，直接冲到了老太太面前就开始哭诉。她也不想想，连她都能打听到的消息，老太太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诚然，妯娌们这次做的是有些过了，甚至于大堂姐这样拿自己房里的事情跟妯娌们说，严格来说也是有些过了的。可问题是，很多事情并不能摆在明面上讲，现如今郭家大少奶奶在外面的名声已经臭了，难道还要拉上郭家其他的孙媳妇陪着她一块儿丢人现眼吗？ 老太太必然是不会答应的，也因此就註定了郭家大少奶奶要倒霉。她被老太太惩罚禁足一个月，并且在一年之内不能出府参加任何宴请。 至于大堂姐，她现在身怀六甲，哪怕是有再大的过错，关系到子嗣的那都是大事。惩罚自然也是有的，大堂姐被禁足两个月。可算算日子，她再过一个月也该生产了，然后再加上坐月子的一个月，这所谓的禁足似乎没有太大的意义。郭家其他的孙媳妇也被惩罚禁足或者抄写佛经来静心，只能说惩罚都是有的，但明显这些惩罚都是说着玩儿的。 「很好！这次真的是太好了，没想到我居然会在阴沟里翻了船！那个秦家大少奶奶对吧？她就算平安地生下了儿子，我看她的儿子也未必能养得活！」 第173章 满月 「……呀！你都想像不到，太可乐了！」 洛芸蕊在生产时，身子有很大的亏损，哪怕已经过了十来天，她都不敢轻易下床。根据大夫所说，像她这种情况，最好是坐个双月子。反正如今家里的主子也就秦少天和她，根本就没什么事情需要太过于操心的。哦对了，现如今还要加上一个小主子，杰哥儿。 这会儿，杰哥儿躺在洛芸蕊床边的小摇篮里，正唿唿地睡着大觉，偶尔还会吹两个小泡泡。这十几日过去了，杰哥儿已经长开了，不像刚出生什么那么红彤彤瘦巴巴的，而是慢慢地长成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哥儿。瞅着这样子，倒是跟他亲舅舅睿哥儿小时候差不多。 因为要一直躺在床上休息，甚至于怕伤了眼睛，连闲书都不能看了，洛芸蕊只能每天躺在床上跟娃娃闲聊。娃娃是个话唠，什么事情到了她的嘴里都能说出别的花样儿来，倒是很能逗乐子。这不，娃娃这会儿说的就是郭家大少奶奶的事情。 「要我说呢，就是该！谁叫她不安好心来着，这不立马就遭到报应了？哼，天晓得为什么会那么凑巧？她刚被放到自个儿的床上，药效就开始发作了。偏偏大夫还在，甚至连她家那位大少爷也在！哈哈哈，我真想亲眼看看当时这个什么样的场景！」 洛芸蕊有些无奈地看着娃娃咧着腮帮子大笑，其实洛芸蕊原本对于郭家大少奶奶也没有那么大的恨意。而且因为前几年大堂姐陷害她的事情，她反而有些感激那郭家大少奶奶了。可是，这一回却是真的不能怪她了，诚然在最初，洛芸蕊还想着要不要污衊对方害得她早产，可到底是想着不能拿孩子开冒险，洛芸蕊最后还是放弃了。 可是，洛芸蕊是放弃了，人家郭家大少奶奶却是不愿意放弃的。事后，洛芸蕊又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甚至于还让娃娃进入了旎虚空间的那个小池子旁边，细细地将那时候发生的事情重新看一遍。最后，得出的结论却是，这一切都是郭家大少奶奶故意的！ 洛芸蕊可以原谅别人的无心之失，也可以原谅大堂姐当年陷害自己的事情，却惟独不能原谅这一次的事情。 那是在拿她的孩子冒险，甚至于郭家大少奶奶当时很有可能是抱着弄死自己和孩子的心思才那么做的。要知道，这孩子可是自己盼了多年的，若是杰哥儿当时真的出了事，哪怕她侥倖被救了下来，又怎么有勇气再存活下来呢？养儿方知父母恩，看着正睡得香甜的杰哥儿，洛芸蕊完全不能想像自己万一失去了他会怎么样。 看到洛芸蕊的目光一直落在杰哥儿身上，娃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是了，那郭家大少奶奶当初就是故意想要害杰哥儿，活该她现在倒霉，不但要被郭家老太太责罚，还被好些人当笑话看。嘿嘿，想来像她这么爱面子的人，一定受不了现在这种情况。」 这还是因为杰哥儿没有出事。 洛芸蕊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杰哥儿的小脸蛋儿，若是当初杰哥儿真的出事了，那她必然会在咽气之前为杰哥儿报仇的！不过，还是现在好，杰哥儿安然无恙，至于郭家大少奶奶以后却是不能再见了。好在，郭家老太太是个明事理的，直接就将郭家大少奶奶禁足了，这样至少在最近这些日子，她可以安心地坐月子，不用费心神去应酬那些不想看到的人。 「娃娃，我姐姐那儿有消息吗？」 前些日子，因为郭家大少奶奶的事情，倒是也有人提起了郭家大少爷的那位平妻。尤其是一些原本就跟郭家交好的人家，也传出了当年的事情。虽然说得不是那么明白，但至于大堂姐因为前些日子的事情，倒是入了那些官宦人家太太小姐的耳里。 这也不算什么坏事吧？至少大堂姐的存在已经被人认可了。 「好像没有太多的消息，只是说她怀孕了。」外界的传闻比较关注大堂姐前些年嫡妻变平妻的事情，对于她如今怀孕的情况倒是说的不多。到底，怀孕这种事情，在求而不得的人身上是极为看重的。可是，这长洲城的官宦人家何止百家，每一家少说也有三四个媳妇，这还没把小妾通房算在内呢。这么一算，几乎每个月都有人被查出有了身孕，也有人生产抑或是流产。 「那你帮我下张帖子，就说杰哥儿满月了，因为我在长洲城没有娘家人，就想邀请大堂姐过来一聚。」洛芸蕊觉得，只要郭家还要面子，这个帖子他们应该是会接下的。毕竟，平妻的地位虽然不如嫡妻，但跟妾室同房还是有些区别的，至少，不能阻止平妻外出会友。 尤其是，洛芸蕊的这个理由相当得正当。很多怀了孕的妇人，也喜欢喝满月酒，当然最好是生儿子人家的满月酒，不为别的，只会能够讨个好兆头。到底，不管是哪家哪户，都希望生儿子。 帖子很快就准备好了，洛芸蕊吩咐管家和小绿一块儿去郭家送帖子。原本，应该是管家一人就足够了。不过，洛芸蕊还希望能见见大堂姐，这才让小绿一道儿过去了。不想，小绿倒是去了，却仍然没有见到人。好在，郭家那边还算是给面子，当下就接了帖子，并说一定亲自交给大堂姐，至于究竟去不去却是要看大堂姐本人了。 洛芸蕊到底是有些忐忑，当年的事情，哪怕她已经不在意了，可要说大堂姐那边心里没有疙瘩却也是不可能的。想着小时候的事情，洛芸蕊心情倒是有些沉重了。说到底，洛家的大房对于她和洛张氏的帮助还是很大的，尤其是洛家大太太，对她是极好的，洛芸蕊打从心底里希望能够跟大堂姐和好。毕竟，这些年洛家大太太之所以不愿意跟大堂姐联繫，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觉得对不住洛芸蕊。 结果，千盼万盼，到了杰哥儿满月那天，大堂姐还是没有来，而且连派人大声招唿都不曾。洛芸蕊说不失望是假的，她的身子并没有调养好，可也坚持出来见了宾客。来赴满月酒的客人要比洗三那一天多得多了，可是少了最想要见的人，洛芸蕊还是觉得浑身提不起劲儿来。 秦少天虽然要招唿宾客，不过还是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因为秦家如今并没有长辈在场，加上当家主母又才刚出了月子，这次的满月酒倒是散得挺快的。等宾客走了以后，秦少天扶着洛芸蕊进屋，轻声问着：「可是想念你的娘家人了？」 一般来说，这孩子的满月酒，自家的长辈那肯定是要在场的，而娘家那边，只要关系不是很差，那也是要来的。洛芸蕊跟洛家的关系当然是不差的，可偏偏因为两地相隔较远，不能洛家人不能及时赶来，也难怪洛芸蕊会那么失望了。 「少天，你在说什么？我早就知道我娘家那边是不可能派人来参加满月酒的，说不定杰哥儿出生的信才刚到那儿呢！」洛芸蕊收了收失望的心情，笑着开口：「我只是在想我那大堂姐，她孤身一人在郭家，原本也是收了杰哥儿满月酒的帖子的，可是不知道为何，竟是没来。」 「没有派个人过来说一声吗？」秦少天有些奇怪。 洛芸蕊摇了摇头，心里思量着，会不会是因为当年的时候导致大堂姐和大太太母女俩紧张，因为让大堂姐记恨她了呢？这……仿佛也不是不可能。 存了心思，洛芸蕊的心情必然不会太好，加上又是累了一天了，干脆就早早地上床睡下了。秦少天见状也没打扰她，而是起身去了书房。不想，在书房门口却差点儿跟风风火火抛过来的娃娃撞到了一起：「娃娃！你这是做什么？」险险地闪开，秦少天吃不准这个平日里在他面前还算稳重的小丫头到底想要干什么。 娃娃调皮地吐了吐舌头：「郭家那边派人过来了。」 「嗯？」挑了挑眉，秦少天下意识地看了看天色：「现在才派人送信来？他们早在干什么？」 出乎秦少天意料的是，娃娃这一次居然帮着郭家人说话：「这次还真的怪不得他们，任谁也没有想到，少奶奶的堂姐竟然在今个儿早上突然提前生产了。这不，刚才郭家派人过来送口信，说是刚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母子平安。」 秦少天瞭然，当即就催促娃娃将口信送给洛芸蕊，这会儿洛芸蕊应该还没睡着，正好让她乐一乐再睡下。 娃娃送来的消息很是及时，因为生产才不来参加满月酒，这个理由还真是不能怪罪。洛芸蕊倒是一脸的期待，既然大堂姐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加上她本人也是妻而不是妾，所以她这个儿子就是郭家的嫡子，到时候洗三和满月酒都是要大办的，她岂不是就有机会跟大堂姐相见了？ 第174章 没有隔夜仇 第二日，郭家的帖子就送过来了，邀请洛芸蕊一家参加郭家小哥儿的洗三。洛芸蕊自然是一口答应了下来，不过那一日并不是休沐的日子，秦少天就不参加了。 到了日子，洛芸蕊带着精心挑选的礼物，以及娃娃和小绿一道儿去了郭家。让洛芸蕊有些意外的是，今个儿负责接待宾客的并不是郭家大少奶奶，而是郭家二房的一位少奶奶。对于郭家的人，洛芸蕊大多数都是不认识的，好在大堂姐事先早就做了准备，洛芸蕊一到郭家，就被人带到了大堂姐的院子里。 大堂姐还住在原本的那个院子里，不算大位置也不算好，但看上去也还可以了。用郭家大少奶奶的话，这洛芸蕊住的院子还不如她家的一个小妾呢。自然，这话也不完全正确，但确实是说明了郭家的财力。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走在郭家的后院里，洛芸蕊总是感到一阵阵的萧索。明明这会儿是春末，按道理来说不应该会产生这样的感觉才是。 下意识地看了娃娃一眼，娃娃冲着洛芸蕊轻轻地点点头，洛芸蕊心下更是狐疑了，难道她的感觉没错？也就是说，这看着繁花似锦的郭家，已经开始萧索……败落了？ 「蕊儿？是蕊儿吗？蕊儿她来了吗？」 听着里屋大堂姐的声音，洛芸蕊赶紧收了心思，笑着快走了几步：「姐姐，蕊儿来了。」 这会儿，大堂姐正躺在床上，头上裹得紧紧的，面色很是苍白，但看着精神头倒是不错。见了洛芸蕊，大堂姐脸上露出了笑容：「来，蕊儿快过来。」 前些年的事情，不仅仅是在洛芸蕊的心里留下了疙瘩，也让大堂姐在午夜梦回间泪湿枕巾。尤其是随着洛家那边跟她断了联繫，她愈发地感到不安了。如果说，一开始她觉得不甘心，也暗恨着洛芸蕊，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加上她的心机慢慢重了以后，这股子恨意也就消散了。 有时候，回想起来，她倒是无比庆幸当年让洛芸蕊逃脱了这一劫。原因无他，因为郭家大少奶奶的娘家已经开始败落了。郭家大少奶奶的娘家姓程，她的祖父就是当朝揽着大权的左丞相，而她原本并没有跟郭家大少爷定亲，而是跟另外一个姓温的学士长子订了亲。可惜的是，在郭家大少奶奶准备出嫁的半年前，那个原本前途光明的温家被御史告发，全家流放。也正是因为如此，左丞相才退了一步跟郭家结亲。 只是，外人不曾想到的是，这温家的败落仅仅是第一步。这几年来，但凡是跟左丞相家交好的人家都一一被斩落马下。轻的，则是被罢官免职。重的，却是逃不脱流放之刑，甚至于还有好些人被斩首。这种情况时间久了，难免会被人看出端倪来，若仅仅是有人想要针对左丞相倒也罢了，怕的就是针对左丞相的人就是当今圣上！ 左丞相为官五十载，几乎可以说是权倾朝野。可是，若是当今圣上还要夺权，左丞相却是半点儿胜算全无的。到底，这军中的权势却一直都是掌握在圣上手中。 看清楚了朝野的情况，这往日同左丞相交好的人家也就慢慢地远离了。而像郭家这样，当时贪图一时的风光，而跟左丞相联姻的人家，则是懊恼不已。郭家这边虽然不至于休妻，但却也慢慢地剥夺了郭家大少奶奶的权。别的不说，就想想以前，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郭家大少奶奶又怎么会被禁足呢？说白了，郭家非常的势力，不过若不是这样，大堂姐想要出头还不会这么容易。 「蕊儿，我……对不起。」拉着洛芸蕊的手，大堂姐张了张嘴，最后说出来的却是这句她准备了很久的道歉。幸亏当年的算计没有成功，要不然她却是把洛芸蕊往火坑里推的。那位程家少爷，当年看着是风光无限，现如今呢？恐怕这一生都与仕途无缘了。 除了这个，大堂姐也想到了洛家的情况。洛芸蕊只是洛家二房嫡长女，无论是从哪一方面来看，她都是配不上当年的程家少爷的。而且，就算大堂姐当年的谋划成功了，这两人又不门当户对，又不是因为相爱，以洛家和程家的差距，怕是洛芸蕊最多也只能捞一个贵妾了。 幸好，这一切都没有成真。 「姐姐，瞧你说的。」看到大堂姐眼圈微红，洛芸蕊心里也不好受。当年大堂姐的情况，她都是知道的，而且是打从心底里很同情的。只是，哪怕再同情再理解，洛芸蕊也无法接受赔上自己的一辈子。不过，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她倒是愿意原谅。说白了，大堂姐的情况和庶妹当年是不一样的，她倒现在偶尔还会想起前世庶妹和薛姨娘害死她和洛张氏的情况。而大堂姐只是利用她，但毕竟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 不过，洛芸蕊也明白，就算她原谅了大堂姐，两人也再也回不到小时候那么贴心的日子了。 「蕊儿，你什么时候来长洲城的？家里还好吧？」大堂姐伸手按了按眼睛，到底是没落下泪来。 「我来这里都已经大半年了，也往郭家递过帖子，那位大少奶奶倒是曾经去看过我。」听到大堂姐这么问，洛芸蕊就知道她之前猜测得不错，果然是郭家大少奶奶在这里动了手脚。 大堂姐先是一愣，但随即就明白了洛芸蕊话里的意思，脸上浮现了怒意：「哼，她倒是真不客气！不过，这人啊，现在也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嗯？」 「罢了，不说这么扫兴的事情了，反正蕊儿你只要记住，她已经玩完了。」大堂姐很是自信地微笑着，仿佛曾经是她最大的困扰的郭家大少奶奶真的已经完全不堪一击似的。不过，洛芸蕊倒是没有反驳，她刚才说那话也不是为了挑拨，而是想要提醒大堂姐一下。既然大堂姐那么有自信，那她也就不用当这个坏人了。 时隔多年，姐妹俩再一次聚在了一起，说的却也是洛家的事情。大太太后来生的儿子洛洐，大堂姐却是一次都没有看到过，而洛芸蕊在来长洲城之前，倒是去过洛家。尤其是在得知她和秦少天要去长洲城以后，大太太虽然嘴上没有说什么，但眼里的渴望却是洛芸蕊能够清晰地看出来的。离开洛家的时候，大太太还往她的手里塞了两个香囊，却忍住了没有说别的。 「瞧，这就是大伯母叫我捎带过来的。」洛芸蕊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帕子里包着的就是两个香囊。 大堂姐几乎是一把夺过了洛芸蕊手上的香囊，这一次眼泪却是再也止不住了。一面落泪却一面微笑地喃喃自语：「这是我娘绣的，是我娘亲手绣的！」 洛芸蕊静静地看着她，并没有开口打扰，她能理解那种感觉，就像当年她刚重生回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洛张氏，恨不得死死地抱住她，永不放手…… 「蕊儿，让你见笑了。」大堂姐收了香囊，拿了丫鬟递上来的帕子轻拭眼角：「家里一切都好吗？祖母呢？她的身子可好？」 洛芸蕊收了笑容，老太太的身子骨其实并不是很好，不过因为有洛芸蕊时不时地送去补品，加上老太太如今已经不理事了，身子骨倒也还过得去。真正不大好的却是老太爷了，老太爷比老太太年长十来岁，加上他跟老太太不同，老太太可以把家中的事务全部交到大太太手中，而老太爷却每日都有公事要处理，加上他年事已高，又不怎么爱出补品，这一来二去，身子也难免就有些问题了。 不过，这事儿倒是不用瞒着大堂姐，老太爷今年已经七十有七了，哪怕他这时候过世也算是喜丧了，何况他身子骨虽然不好，但如今也只是在家里休养，还不至于病倒。 大堂姐得知了老太爷的状况，沉默了一会儿，这心里头不好受那是肯定的，但却也不至于极为悲伤。说到底，人们通常能够平静地面对老人家的离去，却完全无法接受白髮人送黑髮人。前者只是悲伤，后者却是心碎神伤甚至于还会带有一丝不甘。 「蕊儿，若是有机会，能不能请你帮我问候家里？」 洛芸蕊在心里微微嘆气，这世上哪有跟子女记仇的母亲？洛家大太太那不是记仇，而是伤心，她只是无法接受自己心爱的女儿，为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而去伤害至亲的家人。 收了收心思，洛芸蕊笑着看向大堂姐：「姐姐，我也有跟那边联繫的。要不，姐姐你有空写封信，等到小哥儿满月的时候，我再过来看你，然后把信送到家里去？」 大堂姐一瞬间两眼放光，忙不迭地点头：「好好，就这么办……不过，我娘她会收吗？」 看着一脸忐忑的大堂姐，洛芸蕊心里很是不是滋味，忙开口安抚着：「没事的。姐姐你看，大伯母不是还托我给你捎带香囊吗？她可能只是面子有些下不来，若是姐姐你在信里多说几句软话，那不是什么事儿都没了？」 是了，亲母女俩又怎么会有隔夜仇呢？ 第175章 划清界限 「蕊儿，今天你的心情不错哦。」原本，秦少天是不放心洛芸蕊去赴宴的，虽说她已经出了月子，但当日她生产的时候，却是极为兇险了。连大夫也说了，那是运气好才勉强把孩子生下来的，若是想要调理好身子，最好是坐双月子。 之前，洛芸蕊坐月子倒是挺安分的，她本就是一个比较安静的人，又有娃娃在一旁陪着说话解闷，日子倒也不算特别无聊。可偏偏大堂姐那边却是她的软肋，一接到洗三的邀请帖子，洛芸蕊就开始急吼吼地准备起来了。从挑选礼物，到准备当日要穿的衣裳，要佩戴的首饰，所有的一切都是洛芸蕊亲自准备的。若不是知道洛芸蕊只是想念好几年不见的大堂姐，秦少天说不定还会吃醋呢！ 虽然，这会儿他还是有那么一点儿醋意。 「是呀，我看到姐姐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模样儿比起从前更美了，只是看上去脸色有些苍白。对了，娃娃！」洛芸蕊突然想起了什么，高声唤了娃娃，顿时秦少天一张脸又苦了下来。 等洛芸蕊唤来了娃娃，又叮嘱了娃娃找出一些药材准备好，她要在喝满月酒的时候带过去，这才放娃娃离开了。 秦少天苦着一张脸，真的准备开始吃醋了：「蕊儿，今个儿人家孩子才洗三，到满月那还有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你至于那么忙吗？」 「嗯？」洛芸蕊挑了挑眉，觉得秦少天话里有话。 「蕊儿，这一个月来，你满心满眼的都是杰哥儿，你也想一下我嘛！」秦少天眨吧眨眼睛，居然学起了杰哥儿委屈的表情。还别说，杰哥儿的外貌长得本就和秦少天有七八分的相似，秦少天又故意学着杰哥儿的表情，这么乍一看，倒是真的像极了。 洛芸蕊愣了一下，当即忍不住笑了出来：「少天，你……」 「我怎么了？」秦少天一脸的委屈：「杰哥儿是没办法，谁叫他是你生的？可是，你姐姐又是怎么回事？还有娃娃，别老是叫她，我好不容易得了空，其他人你都不准想。」 洛芸蕊更是笑开了，这人居然连杰哥儿的醋都吃，还一副故作大方的模样，逗得洛芸蕊笑倒在床上。 「哼哼，要是下次你再生孩子，就给我生一个女儿吧！到时候，我就对她格外得好，看你会不会吃味！」钱少天见状，也明白洛芸蕊是知道他的意思了，当下脸上有些挂不住，却还是嘴硬地辩解着。 强忍着笑意，洛芸蕊很是无奈地摊了摊手：「好吧，下次若是生了女儿，你就起劲儿地宠吧。不过，让你失望了，我是不会吃味的。」 这若是来的是小妾通房，或者是庶出的子女，那她说不定会吃味。可若是她亲生的女儿，哪怕再受宠，吃味什么的，是不是秦少天他想得太多了？可秦少天却不会觉得是自己想多了，见洛芸蕊虽然忍着笑意，但嘴角和眼神却完全暴露了她的想法，当下就开始动手动脚地「报復」起来。 第二日早上，洛芸蕊却是很晚才起身，等她醒转过来的时候，枕边已经空无一人了。回想起昨晚的事情，洛芸蕊是又好气又好笑，刚好娃娃进来帮她收拾，见状倒是露出了一抹瞭然的笑容，羞得洛芸蕊恨不得直接把头埋进被子里。等洗漱好了，洛芸蕊找了个藉口把娃娃打发走了，自己则是去看望杰哥儿了。 杰哥儿出生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月了，比起刚出生的那会儿，他如今可是强壮多了。对于自己歷经千辛万苦所生下来的杰哥儿，洛芸蕊简直就是疼到了心坎里，仿佛杰哥儿什么都是最好的。瞧着小脸胖乎乎的，两只小胳膊像莲藕似的一节一节的，身子上全是淡淡的奶香味儿，平日里大多数时间都是睡着的，偶尔醒来也不会哭闹，而是自得其乐吹着小泡泡。 这会儿，一看到洛芸蕊过来，杰哥儿眉眼弯弯地看着洛芸蕊，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洛芸蕊从奶娘手里接过了杰哥儿，笑着同杰哥儿打招唿。虽说杰哥儿现在还太小了，但或许是母子连心的缘故，他对于洛芸蕊一向都是很亲近的。这也得归功于秦少天外放了，若是现在还在秦家的话，杰哥儿作为大房的长子长孙，那肯定是要送到老太太跟前抚养的。 虽然所谓的放在老太太跟前抚养，那也是由奶嬷嬷和丫鬟们照顾着的，但洛芸蕊却仍然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情。这谁养的就跟谁亲近，是再正常不过的了。若是养在老太太跟前，就算洛芸蕊天天过去看望，也必然不会像如今这般亲近她的。倒不是洛芸蕊不放心老太太，而是她越看杰哥儿越是喜欢，恨不得每时每刻都跟杰哥儿呆在一块儿，自然也就格外排斥那样的情景了。 幸好幸好，秦少天这一次外放有三年，如今也还有两年多的时间，到时候杰哥儿也长大了，哪怕真的回了秦家老宅，也无所谓了。不过，洛芸蕊还是存了私心，她想着秦家大房当年可是在外面呆了十多年的，若是秦少天和她也能这样，该有多好呢？ 不过，这到底是个不孝的念头，洛芸蕊抿了抿嘴，只是在心里想想，却从来没有说出过口。但愿，她能事事如意吧！ 逗着杰哥儿玩了一会儿，刚要准备用午饭，秦少天却突然急匆匆地跑了回来。 以往，秦少天的午饭时都是不回来的，就算偶尔得空那也会派人提前来通知一声，像这样步履匆匆地赶回来却是头一回。再一看秦少天脸上的凝重，洛芸蕊本能地就感到出事了：「少天……」 「走，回房说。」秦少天打断了洛芸蕊的话，拉着她回了房间，然后屏退了丫鬟才很是严肃地开口：「蕊儿，郭家那边的满月酒你不要再去了。不单单是满月酒，你最好跟你那个大堂姐断了联繫，另外我也会通知岳父的。」 洛芸蕊心里满是忐忑，但她却也知道这事儿应该不是大堂姐惹出来的。想想看，大堂姐不过是一介女流，就算有点儿小心机，也不过气气大少奶奶斗斗小妾通房。哪怕是大堂姐把小妾通房的孩子弄没了，也不至于会惹出那么大的事情。更何况，她昨个儿才去看了大堂姐，似乎一切安好：「怎么了？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具体的事情我现在还不知道，但并不是郭家的问题。」秦少天满脸的凝重，这事儿实在是太大了，要不然他也不会直接告假回来通知洛芸蕊了。实在是秦少天很清楚洛芸蕊和她大堂姐的关系极好，生怕洛芸蕊下午会耐不住性子又去了郭家。 「不是郭家的问题，那又是什么问题呢？」洛芸蕊刚刚摒弃了大堂姐出事的想法，现在秦少天又说不是郭家出了问题。可若不是这样的话，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秦少天重重地嘆了一口气：「程家，就是左丞相！我今早得到了消息，左丞相被圣上下狱了！」 左丞相…… 洛芸蕊完全已经懵了，她前世直到临死前也没有见过任何大场面。这一世，虽然眼界开阔了，但所见的也就是一些普通人。她大伯父算是厉害了，四品的知州，可就算是四品的官儿也无法跟丞相相比。不过，洛芸蕊对于官场上面的事情知道得还真是不多，她只是被丞相这个词给惊到了，至于左丞相究竟是什么人，又做了什么事，她却是一头雾水的。 看到洛芸蕊茫然的神情，秦少天再次嘆了一口气：「左丞相程斌在朝为官已经超过五十载了，他从十年前当上了丞相一职，短短十年之间，权势遍布朝野。如今，圣上已经逐渐年迈，而太孙殿下却仍然年幼，想必这一次圣上是打算为太孙扫除障碍了。」 听了秦少天的解释，洛芸蕊略微有些明白了，这左丞相怕是一个枭雄，曾经也算是一代英雄，只是圣上对他出了手，这一次怕是肯定躲不过了。可问题是，这关郭家什么事？这又跟她大堂姐有什么关系？「少天……」 「蕊儿，朝政上面的事情你不需要弄明白，你只要记住一件事，左丞相这次倒大霉了，程家因为他而成为本朝第一大家族，却也会因为他而全族败落，甚至于还会赔上一族的性命。至于郭家，作为姻亲他们是无法撇清关系的。所以这段时间你不要再跟郭家有联繫了。所幸你大堂姐只是一介女流，就算郭家也被连带着责罚了，却还不至于赔上性命。」 洛芸蕊听得一愣一愣的，却也只能点头答应。对于大堂姐，她是真心交好的，但却并不代表她愿意为了大堂姐赔上自己，甚至于秦少天和杰哥儿。说到底，这人总归是自私的，大堂姐是她的好姐姐，但跟至亲之人比起来，却又什么都不是了。 「左丞相……程家……呀！」直到秦少天再次匆匆离开，洛芸蕊才勐地反应过来，这程家不就是郭家大少奶奶的娘家吗？这郭家若是知道了现如今的情形，会不会后悔当年将大堂姐贬为平妻呢？不管怎么样，洛家就算帮不了郭家，却也永远不会给郭家拖后腿添麻烦！ 第176章 郭家休妻 一连几天，郭家那边都没有传来任何的消息。因为已经答应了秦少天，洛芸蕊也不好再联繫大堂姐，不过她还是因为担忧向郭家几个交好的人家打听了一下。打听到的结果跟秦少天说的差不多，左丞相出事了，他那一脉俱被拖下了水，这郭家是程家的姻亲，自然也就无法逃脱。 可洛芸蕊能够打听到的消息也就只剩下了这些，那些往日同郭家交好的人家，到了郭家真正出事的时候，却都跟秦少天一样，选择了避开。 秦少天的选择，洛芸蕊自然是无法怪责的，毕竟，对他而言郭家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哪怕是洛芸蕊本人，也只是因为大堂姐而忧心忡忡，却无论如何也不会为了大堂姐而赔上身家性命。 人，总归都是自私的。 好在为了安抚洛芸蕊，秦少天绕过长洲城，转而向京城那边打听事情。秦家在京城有一部分产业，好些也有跟达官贵人有所来往。加上，他并没有直接打听左丞相的事情，而是想跟左丞相一脉的人家打听。打听下来的结果还算不错，虽然据说圣上这一次使用了雷霆手段，但似乎也只是动了那些个在朝为官的人。而且，大部分都是被罢官而并非斩首。 得到这个消息，洛芸蕊总算安心了一点儿。如果那些个跟左丞相有直接联繫的官员都没有被夺去性命的话，那么郭家应该也不会怎么样的。自然，很有可能将来在官道上确实会很难走，但只要性命无忧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今个儿，京城来人了。」洛芸蕊到底只是后宅的妇人，加上杰哥儿还小，她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在杰哥儿身上。对于打听外面的事情，那肯定还是秦少天比较擅长一些。 京城来人，对于郭家来说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而且前些日子，已经有消息传来，除了左丞相以外，程家其他有官职的子弟都被罢了官，甚至于圣上还派人封锁了程家大宅，不允许程家任何人出入。也就是说，程家这次算是真的要败落了，这若是得罪了旁的人或许还有别的法子，得罪了圣上的话，确实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家族败亡。 既然，圣上没有半点儿打算放过程家的念头，那么作为姻亲的郭家肯定也难以保全了。这一次的京城来人，想必就会有决断了。 见洛芸蕊沉着脸，一副担忧的模样，秦少天嘆了一口气：「蕊儿你放心吧，至少你姐姐不会有事的。圣上这一次是打算在朝堂上来一次大清洗，却绝对不会对一个女眷下手的。至少，你看程家，哪怕是左丞相的妻子也并没有被为难。」 洛芸蕊微微点头，可心下还是没有放宽。诚然，作为一国之君，圣上是万万不会做出那么没品的事情来的，可是倘若郭家真的败了，洛芸蕊可不觉得，她大堂姐会有什么好下场。尤其是，她如今已经有了一个儿子，若是郭家败了，她的儿子又该如何呢？ 「这一次，郭家怕是真的难以保全了。至少郭家老太爷，还有郭家老爷们的官职肯定是保不住了。」 秦少天的猜测一点儿也没错，京城来人就是为了处理长洲城的事情。这郭家本来是长洲城的世族之一，在长洲城那是极有名望的。可以说，长洲城有一多半都是掌握在郭家手里头的。可是，随着郭家连着十几人都被罢官，这长洲城一时间陷入了混乱之中。 一连好几天，洛芸蕊都没有看到秦少天，他每日都是天不亮就出门的，到了夜深才回来。又恐惊着了她也就不回房了，通常都是在书房的卧室里歇一会儿，没几个时辰又该出门了。洛芸蕊当然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郭家的事情，倒不是秦少天想要给郭家开脱，实在是因为这些年长洲城大半的事务都是掌握在郭家的手中。这一次，圣上是动了真火，竟然不分缘由将凡是郭家的人全部罢官，甚至还牵连了几个跟郭家极为要好的人家。 据秦少天所说，这一次不仅仅是朝堂和京城，连长洲城都要变天了。 可是，哪怕洛芸蕊已经有了准备，她也没有想到等秦少天安定下来已经是一个月以后的事情了。大堂姐儿子的满月酒洛芸蕊并没有去喝，事实上，郭家根本就没有给那个孩子办满月酒。这个曾经被寄予了厚望的孩子，在家族面临大难的时候，却是被完全抛到了脑后的。 等秦少天安定下来后，跟洛芸蕊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郭家这次是真的完了。」 真的完了，比之前想像的还要严重的多！ 原本，秦少天一直以为，郭家只是因为是程家姻亲才会被无辜牵连的。不过，这会儿他已经知道真相了，什么无辜牵连，郭家根本就是自作自受！以为娶了程家的嫡长女就算是攀高枝了，却从未打量过自己有几分能耐。郭家在这几年，发展异常地迅速，几乎长洲城所有的事情若是没有郭家的点头根本就成不了事！ 说句难听点儿的话，这郭家根本就已经成为了长洲城的土皇帝！ 呵呵，若是真的天高皇帝远也就罢了，这长洲城却是离京城并不算特别远的。而且还是江南到京城的必经之路，在这种险要且繁华的地方当土皇帝，确实要随时做好被真正的皇帝开刀的准备。 郭家所有有官职的族人，哪怕只是有功名而没有正式入朝为官的人，也被下了大狱。而且，郭家的大老爷和几个心腹都被押解回京，据说，这是准备斩首的前兆…… 「到底是什么样的大罪？难道仅仅是结党营私吗？」洛芸蕊完全不敢相信，郭家是百年世族，跟洛家这种新兴家族是完全不能比的，甚至于连秦家这样五代入朝为官的家族都不能跟郭家比拟。可以说，郭家是真正的大世族，其家族的歷史甚至于本朝的歷史还要久远。 「结党营私？」秦少天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他已经连续一个月没有好好休息了，脸上俱是疲惫，不但鬍子拉碴的，双眼也都是血丝。不过，虽然神情很是疲惫，但秦少天的精神头却是很不错的：「有什么样的罪名会造成那么严重的后果呢？无非就是对皇位插手罢了。」 皇位！ 洛芸蕊一脸的震惊，郭家竟然…… 「圣上最为宠爱的嫡长子死于五年前的意外，虽说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表明是有人动了手脚，但很多事情没有证据却不代表就没有做过。圣上是什么人？他能忍受自己最为心爱的儿子死得不明不白吗？只要有了怀疑的对象，管他是谁，管他有没有证据，该报仇的却是绝对不能手软的！」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洛芸蕊对于朝堂上的事情却真的是一无所知的。自然她也不会知道五年前太子意外死亡的事情。或者说，她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往心里去的。毕竟洛家跟京城离得远，她又一直呆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加上太子的死被冠上了意外的名号，自然就不能大张旗鼓了。 不过，即使洛芸蕊再不知道朝堂上都是事情，但她却既是为人子女又是为人父母，她完全能够体会这种感觉。前世，她不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她和洛张氏的悲剧全是来源于薛姨娘和庶妹吗？说实话，有时候证据这种东西是给别人看到，若是真正想要报仇的人，哪怕是没有丝毫的证据，这仇却仍然是要报的。 太子意外死亡，即便没有任何证据，只要查查谁是最大的获益人，再找找嫌疑最大的人，一切事情就明了了。这也难怪了，这几年跟左丞相有关的人或事都会遇到一些阻碍，可笑郭家被荣华富贵眯了眼，竟然没有看到风光后面就是悬崖！ 「我姐姐她……」 「放心，郭家大少爷已经休了妻，甚至于将郭家大少奶奶所出的嫡长子也被从郭家的族谱中剔除，算是逐出了家门。而且，郭家那边还曝出了一件往事，据说你姐姐才是郭家大少爷从小定亲的未婚妻，却因为左丞相的逼迫，才被迫迎娶程家大小姐过门，委屈你姐姐当了平妻。」 洛芸蕊勐地站了起来，脑海里一片混乱。虽说郭家说的有部分是事实，但不得不说郭家出面澄清这件事，却让洛芸蕊感到一阵气愤。当初，大堂姐被逼迫成为平妻，根本就不是左丞相的意思，这件事大堂姐以前也有跟她说过，当初郭家大少奶奶还未嫁时，未婚夫一家就被满门抄斩，这现在看来那未婚夫一家应当就是害死太子的直接人了，不过那个时候，大家的目光却越过了那家人，直接落在了当时还是程家大小姐的郭家少奶奶身上。 哪怕是已经定亲又因为这样的事情而被退亲了，程家的大小姐还是有很多人想要迎娶的。毕竟，程家的大小姐无论是外貌还是自身都是极好的，唯一就是运气不好，摊上这么倒霉的未婚夫。而郭家也正是看中程家大小姐的人家之一！ 「我姐姐说，郭家为了迎娶程家大小姐，才逼迫她成为平妻，这事儿发生在程家跟郭家定亲之前。可以说，若是我姐姐不成为平妻，郭家连递帖子的资格都没有，又怎么会是左丞相逼迫的呢？」 洛芸蕊笑得很难看，他郭家大少爷，年过二十却只有秀才身，连个像样的功名官职都没有，而且为人做事完全都是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这样的人，居然会让左丞相宁可使用手段逼迫也要让他成为自己的孙女婿？ 别逗了！ 第177章 大堂姐的消息 秦少天要忙碌的事情已经结束了，让洛芸蕊感到意外的是，因为他跟长洲城官场上并没有太大的交集，更是因为初来乍到被好些官场的老前辈所排斥，因而反而是官升一级，还在今年的考核中获得了优秀的成绩。秦少爷告诉洛芸蕊，他明年很有可能会被调任到京城去。 洛芸蕊很是诧异，她以为长洲城经歷了这么一番风雨后，应该是最缺人手的，不过秦少爷也说了，长洲城被彻底弄垮的只有郭家，其他的家族却仅仅是损失了微不足道的一些利益。因而，这长洲城不出两年肯定是要被其他家族瓜分的。至于京城那边，损失的却不是一个家族，那里更需要身家清白背景干净的人。 秦家虽然也是五代为官，不过这只是说着好听罢了。因为秦家素来人丁单薄，又有庶子不得考取功名的家规，因而哪怕是最兴盛的时候，也最多只有三四个人入朝罢了。跟郭家这样，一旦牵扯起来，上百近千人倒霉是完全不同的。因而，跟其他家族的后裔相比，秦少天算是背景很简单的人了。 对于去哪里，洛芸蕊倒是没有太大的感触，在她看来，家之所以能够被称为是家，那肯定是因为有自己心爱的人。秦少天和她，现在还要加上杰哥儿，一家人和和美美地在一起，那就已经是一个温馨美好的家了。至于家在什么地方，却完全不在她的考量之中。 只不过，去了京城，就意味着不能跟大堂姐见面了。而她们仅仅才刚重逢…… 「郭家那边已经没事了，虽然元气大伤，但好歹保全了一些。不过，圣上也下达了命令，包括郭家在内的好几个大家族，三代以内不得入朝为官。」洛芸蕊的心思都摆在了脸上，秦少天自然也能看得出来，伸手拍了拍洛芸蕊的手背：「你若是想要去见你姐姐，倒也无妨。」 洛芸蕊迟疑了片刻，却仍然还是摇了摇头：「我不想给你带来麻烦。」秦少天才刚得到了上司的赏识，明年更是有可能入京为官，她没法子帮忙也就罢了，却是万万不能拖后腿的。至于大堂姐那边，她只好对不住了。 「没那么严重。」秦少天微微一笑：「好吧，谨慎也不是错。要不然，你叫娃娃带着补品去郭家看望一下吧，到底没有亲自前往，影响会小一些。」 想了一会儿，洛芸蕊到底还是放心不下大堂姐，同意了这个建议。毕竟，娃娃虽然能够代表她，但这其中的意义却是完全不同了。何况，如今的郭家已经彻底败落了，三代以内不能入朝为官，这根本就是把郭家往死里逼。等三代过后，就算郭家又出了什么天才人物，在没有家族庇护的情况下，跟那些寒门子弟又有什么区别呢？ 当然，区别还是有一些的。寒门子弟若是在科举中表现优异，说不定会得到一些高官的赏识。毕竟，门生得力对于一些高官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可是，郭家的子弟，却肯定不在那些高官的思量之中了，三代不得入朝为官，这个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算长了。 要说这时间短，却足以让郭家百年在朝堂的实力一扫而空。要说这时间长，却还不至于长到让京城的人忘记这次的朝堂大地震。 郭家，算是彻底毁了，想要再次兴旺，没有百年的时间却是无法恢復元气的。 娃娃代表洛芸蕊去见了大堂姐一面，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好几封厚厚的信件。那些信件有一些是给洛芸蕊的，更多的则是给洛家大太太大老爷的。据娃娃所说，自然上次洗三的时候，洛芸蕊提议大堂姐可以写信给洛家大太太，这大堂姐就开始动笔了。这些日子，她写了好些信件，却迟迟没有等到洛芸蕊。 好在，大堂姐到底是了解洛芸蕊的人，想着等郭家的事情了结了，洛芸蕊肯定会来找她的。哪怕是没法子亲自前来，也一定会派人过来的。果然，她到底是等到了。 洛芸蕊含着眼泪接过了信件。如果可以的话，她当然是希望能够亲自去一趟，跟大堂姐好好说说话，聊一聊小时候的趣事。可是，她不能！ 她如今已经不是一个人了，她不但要考虑洛家那边，还有秦家，她的丈夫，她的儿子，这些人都比大堂姐要来得重要的多。可是，哪怕她再自私，听了这话心里还是很难受。曾经要好的姐妹，在长大后，经歷了那么多的事情以后，却无论如何也抵不过世态炎凉。 「少奶奶，别伤心了，那……那边没有怪你。」 「娃娃，告诉我，姐姐她还好吗？」洛芸蕊拭去了眼泪，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今个儿她之所以独善其身，也是因为大堂姐没有性命之忧，若是真有，她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冲动之下跑去郭家。 「还好吧。」娃娃迟疑了一下，她到现在都吃不准该怎么称唿大堂姐，毕竟她从旎虚空间出来的时候，大堂姐已经嫁人了。称唿大小姐不对，称唿少奶奶则像是在讽刺。不过，现在倒是无妨了：「郭家原本的大少奶奶被休弃了，现在少奶奶你的姐姐成为了郭家的大少奶奶，她所出的长子也就是郭家大房的嫡长子了。」 郭家大房只有郭家大少爷一个儿子，据说郭家大少爷上头还有一个姐姐，却并非嫡出，很早以前就嫁人了，已经断了联繫。因而，这郭家大房却是属于郭家大少爷一人的。 原本，郭家大少爷应当是有三个儿子的，被休弃的郭家大少奶奶进门不久就有了身孕，为郭家大少爷生下了一个健康的儿子。可惜这一次因为左丞相的事情，郭家为了避嫌，竟然将那孩子从家谱中剔除，这手段确实是够狠的。而郭家大少爷的第二个儿子，而是大堂姐所出的，是一个天生就双目失明的孩子，洛芸蕊也曾经见过一面，对于那个孩子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却是不知道的，只是听说仿佛是送到庄子上去了。 不过，如今的郭家，再来争这个嫡长子的位置却是没必要了。尤其是郭家的大房，这一次算是真的栽了。郭家被罢官的人何止几百个，但是被斩首的嫡系却只有郭家大老爷，也就是郭家大少爷的亲生父亲。若是这郭家大少爷是个能耐的人，倒也罢了。偏偏，那人…… 「郭家大房现在是由郭家现在的大少奶奶来掌管的，听说郭家大老爷过世以后，他的妻子也一病不起了，看情形怕是不好了。」哀莫大于心死。人生三大痛苦，早年丧父，中年丧父，晚年丧子，郭家大太太一病不起也是很正常的。 「还有吗？姐姐没有让你带什么话吗？」 「私密的话，她应该是写在给你的信里面的，毕竟少奶奶你信任我，却不代表郭家那位少奶奶也要信任我呢！」娃娃很是委屈地瘪了瘪嘴，却看不出她有任何介意：「对了，我听说郭家要分家呢！」 「分家？」洛芸蕊挑了挑眉，大户人家最忌讳的就是分家这件事，哪怕儿子孙子们都已经出息了，也没人愿意分家。毕竟，这家一旦分了，就被散成好几股，大家族也就不存在了。可以说，家是越分越小的，这大家族尚且如此，更别说是百年世家了：「可是知道缘由？」 娃娃很是不屑地看了郭家的方向：「不是说郭家三代以内不能入朝为官嘛？人家说，这是针对郭家嫡系的，那些旁系族人根本就不在此列。甚至于那些嫡系的二房三房，只是一代不能入朝为官。」 洛芸蕊诧异又有些瞭然，郭家分家怕是圣上的意思了。到底，百年世家始终是一个大的隐患，这皇太孙年龄尚幼，看来圣上都是为了皇太孙在考量。不过，强迫百年世家分家是不光彩的举动，而传出这样的风声以后，让郭家从内部瓦解却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不过，洛芸蕊也觉得很奇怪，连她都能想明白的事情，为什么郭家族人想不明白呢？不分家，三代以后，还有崛起的机会。可若是一旦分了家，这郭家想要再恢復以往的繁荣昌盛却是痴人说梦了。 这个问题，娃娃可没办法替她解答，洛芸蕊一面看着大堂姐给她的信，一面等待秦少天，希望秦少天能帮她解惑吧！ 到了晚间吃饭的时候，秦少天听了洛芸蕊的疑问，倒是乐出了声来：「傻蕊儿，连你都能想明白的事情，那些官虫怎么可能想不明白呢？说白了，这是圣上暗示他们分家，若是老老实实分家了，这事儿也就罢了。但若是强行不分家，这后果……圣上可从来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 洛芸蕊恍然大悟，很多事情不是不明白，而是太明白了。虽说强行逼迫百年世家分家不光彩，但若是被逼到了一定的地位，再不光彩的举动还是得做。 简单的说，给脸就收着，千万不要给脸不要脸，圣上动怒的后果根本就不是郭家能够承受的。 第178章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长洲城的风波虽然慢慢地平息了下去，但是随着百年郭家的垮台，这长洲城里的势力却是要重新分割了。 秦少天很得上峰赏识，但他却不想插手这种事。除了碍于洛芸蕊的面子以外，更重要的则是他看清楚了局势。或许，动左丞相是为了报当年的太子被杀之仇，牵连如此之广则是为了摆平百年世家好让太孙继位后能尽快上手。但是，逼迫好几个大家族放弃大笔的利益，甚至于分家，为的恐怕只有利益了。 富可敌国这个词，真的不是说说而已的。像郭家这样的百年世家，就算不去计算他们本身庄子的收成和铺子的收益，单单是歷代积攒下来的古董字画就是很大一笔钱。甚至于，有些世家手里还暗藏着类似于矿场之类的买卖。诚然，律法规定矿场是不允许私人掌握的，但律法是律法，为了大笔的利益骨肉相残的事情都可以发生，违抗律法那真的是太简单了。 可是，随着这次的时间，百年世家纷纷垮台，就算圣上没说要抄没家产，这赔付却也需要大笔的银子了。 所谓赔付，就是将陈年旧帐一一翻捡出来，按照情况不同进行额度不同的罚金。有些是因为贪污受贿，有些是因为欺压良民谋夺田地，不管是什么原因，吃下去的都要吐出来，且是加倍地吐出来。自然，很多案子的苦主已经找不到了，那么罚金就会上缴国库。 秦少天从之前的一系列事情中，已经有所察觉了。虽说连年丰收，国库也未必不充盈，可是他也收到消息，北面边境一直就不安稳，看圣上的连番动作，恐怕是要对北方开战了。先把内忧解决，再把外患除掉，然后将一个安稳太平的国家亲手交给太孙手里，这恐怕就是圣上最终的意思了。 据说，京城那边已经折了两个皇子了，从这里也能看出圣上的态度有多坚决。试想想，在这种情形下，染指长洲城郭家的产业，且不是等同于从圣上嘴里夺食？所以，他果断地退却了，因为谨慎也是因为胆小。 这个世道永远都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秦少天没有动手，并不代表别人就不会动手。不说别人，单单是郭家自己也忍不住动了手。当然，这并不是指郭家的本家。 经歷了分家之后，郭家老太爷这边算是本家，郭家大老爷死在了狱中，其他的几房都分了出去。如今的郭家本家，只剩下了还算硬朗的郭家老太爷和已经病重卧床的郭家老太太，郭家大少爷和大堂姐以及他们所出的嫡子。承受了巨大的打击和压力，郭家老太爷却仍然坚持着没有倒下去，因为他实在是太清楚了，郭家大少爷根本就撑不起门户来，因而哪怕是为了百年郭家的声誉，他也绝对不能倒下去。 也幸好郭家老太爷还在，郭家本家就靠着分家后获得的财产过日子，看老太爷的意思，是要亲自养育大堂姐所出的儿子，让他鼎立门户。 可是，那些分了出去的郭家族人却没有那样的远见了，别看郭家本身钱财极多，但经歷了牢狱之灾，又被近乎抢夺的方式拿了大部分的财产，加上这分家也是主要的钱财落在本家手里，分分到隔房手里的钱财并不算特别多。这若是他们肯安下心来老老实实地过日子，那这些钱财也足够他们锦衣玉食地花用一辈子了。可有时候人就是那么贪心，郭家在这次变故中，损失地也不仅仅是钱财，还有大量的势力。 而这，就是他们和其他家族争夺的关键。 雷声过后就是暴雨，而暴雨过后却未必会迎来彩虹，反而很有可能会面临更大的风暴。 歷时半年时间，整个长洲城甚至于包括京城等各大城镇全部都重新洗牌。而这一次大洗牌，几乎没有一个百年世家全身而退，一夕间那些曾经风光几代的世家大族就这样消散在了世人眼前，却不知道下一次重现天日又会在什么时候。 如果说，其他城镇其他家族的盛衰，洛芸蕊并没有切身体会的话，那么郭家这边却是感触良多。 在彻底风平浪静以后，洛芸蕊在娃娃的陪伴下，再次进入了郭家。说真的，算上这一次，洛芸蕊一共也就来了郭家三次。第一次，是为了大堂姐那个双目失明的哥儿，可是最终却伤心而归。第二次，大堂姐的次子诞生，满月酒的时候，那热闹的场面还犹在眼前。第三次…… 郭家的门楣上，那巨大的牌匾已经被拿了下来，正门处两扇红漆大门从里面被死死地封住。洛芸蕊走到是边门，边门的右方挂着一个小小的竖匾，上书「郭」。边门太小了，无法让轿子进入，好在洛芸蕊并不娇气，带着娃娃步行进去。只是，边门的后面再也没有了衣着光鲜口齿伶俐的小厮带路，道路的两旁也没有了四季常青的鲜花盆栽。到了二门，原先应该有婆子抬着小轿过来接客人的，可是如今却什么都没有了。 大堂姐还是住在原先的院子里，圣上算是仁慈的了，至少没有让郭家将祖宅交出来。只是，这个仁慈却未必真的是对郭家好。 大宅大院，需要多少下人来打理？每年为了保持后院的植被池塘又要花费多少钱财？就算这些都可以省了，那么房屋的维护费呢？没有了日常清理维护的下人，这郭家百年的老宅子怕是也离溃败不远了吧？到时候，郭家老太爷看着这副样子的郭家，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 郭家老太爷的心思洛芸蕊猜不到，但是她这个不过是来了三次的人，看到如今郭家萧条的模样，却还是忍不住嘆息了。 「蕊儿，你来了。」大堂姐的模样乍一看并没有什么变化，甚至于比上次洗三时看到的脸色还要更红润一些。但是，仔细一看，却能看出她眼角处细细地鱼尾纹。 洛芸蕊强行把眼泪逼了回去，跟大堂姐一起闲聊着。期间，奶娘把大堂姐的儿子抱出来看过，洛芸蕊逗弄了两下，却忍不住问起外面传闻的，孩子要交给郭家老爷子教养的事情。如果是以前，洛芸蕊还会觉得让长辈教养孩子并没有什么关系，像洛家，庶妹当初就是养在老太太膝下的，她洛芸蕊哪怕是想养老太太都不愿意。 不过，当了娘以后，洛芸蕊的想法就改变了。哪个当母亲的愿意将儿子拱手相让？哪怕对方是直系长辈，那种好些天才能看到孩子的场面，想想都觉得心里揪得慌。当初在洛家，薛姨娘之所以愿意把庶妹送到老太太膝下养着，更多的原因怕也是希望庶妹的地位能够高一些吧？ 可是，大堂姐并不需要这么做，她的儿子是如今郭家唯一的嫡子。 「蕊儿，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过，老爷子的身子骨其实并不好，谁也说不准他什么时候就撒手去了。何况，就算要亲自教养，那也得等孩子稍微大一些。老太太如今整日整日地晕迷着，根本管不了后院的事情，就算老爷子身体又好起来了，他也只能等孩子养到三岁以后再开始教养的。」 伸手拍了拍洛芸蕊，大堂姐的笑容里却有着淡淡的苦涩：「原先那位，她生的嫡长子就是养在老爷子那里的。听说教养得极好，不过我不常去那儿，也不大清楚。这不，让前些日子的事情一闹，原先那位带着儿子走了，老爷子虽然嘴上不说，这心里呀……疼着呢！」 不止这样吧？ 洛芸蕊微微嘆息着，前些日子这么一连串的事情打击下来，郭家老太爷算是承受能力好的了，若是搁在一般人身上，早就不行了。 「蕊儿，我偷摸着告诉你，原先的二房和三房都……没了。」 洛芸蕊勐地一惊：「什么？」郭家已经分家了，这分出去以后就不能在自称是本家的二房和三房了，所以大堂姐加上了「原先的」。洛芸蕊自然听明白了这话里的意思，只是她却不敢置信。明明事情已经稳定下来了，连秦少天都跟她说了，接下来圣上恐怕要对付北面边境的蛮夷族人了，之前的事情肯定是不会再追究了。 「别提了，没有本事就不要揽事！这郭家有头脑的也就是我公公了，只可惜他没了。这原先的二房和三房一直都觉得老爷子偏爱大房。可他们也不想想，这里面究竟是为什么。分家以后，老爷子也派人叮嘱了又叮嘱，不要插手其他的事情，老老实实地过几年安生日子。可是他们呢？不自量力，不但赔上了家产，连命都搭进去了。」 洛芸蕊默然，她这会儿忍不住有些心惊肉跳了，回想起秦少天在郭家分家以后那句自嘲的话，忍不住暗暗庆幸。 「我呀，就是胆子小，反正我们家的钱财也够花用了，咱就不去搏命了。」 搏命吗？原本洛芸蕊只当这是秦少天夸张了，现在她深深地体会了这句搏命是什么意思。外面的世界跟她所处的后宅完全不同，如果说后宅只是为了那些个鸡毛蒜皮的小事算计来算计去，那么外面就是一不留神就会丢去性命的险地！ 第179章 母女相见 对于世家大族的兴衰，洛芸蕊唏嘘不已。好在大堂姐这回也算是因祸得福了，郭家即便是罢了，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本家留下的家产还是极多的。而且，大堂姐要回了她原本嫡妻的位置，加上郭家老太太和大太太皆病重，这如今的郭家后院却是由她一手掌控了。 更让大堂姐满意的是，郭家大少爷的转变。原本的郭家大少爷，吃喝嫖赌样样俱全，整日里不是熘猫逗狗，就是跑到酒楼妓院里玩耍。不过，经歷了这一次郭家的剧变，他倒是完全变了性子。当然，指望他一夕之间立刻上进是不可能的。说白了，郭家大少爷就不是个读书的料，他之所以变成那副纨绔子弟的模样，跟长辈们逼迫他念书也脱不了关系。 剧变之后，郭家大少爷接受了家里的铺子，虽然他书念得不好，但本人并不笨。就算以前从未接触过生意场上的事情，但是他从小就是挥霍的性子，不会卖东西还不会买东西吗？还真的别说，因为以往的奢侈生活，郭家大少爷练就了一双火眼。现在他主要经手的就是郭家名下的当铺，不说风生水起，但情况却也在蒸蒸日上。 也正是因为家里的剧变，郭家不但遣散了下人，也把通房姨娘统统遣散了。如今，也就只剩下大堂姐一人，倒是让她舒心了不少。 「蕊儿，我想过了，我如今就想好好地过日子。郭家虽然明面上败了，但私底下还是有很多钱财的。况且，以前没分家的时候，花用多糟心事也多，现在家里人口简简单单的，我觉得倒是反而不错了。」如今的郭家，除了门房外和几个粗使婆子外，也就是孩子身边的下人还多些，连大堂姐原本的丫鬟婆子都减了不少。不过，大户人家，本就没有那么多的事情，很多丫鬟婆子都是闲着的。这人少了，也没有觉得不便，况且如今的郭家不是请不起那些人，而是想要低调些。 既然大堂姐看得开，洛芸蕊就放心了：「姐姐，看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句话还是挺有道理的。」 微微嘆了一口气，大堂姐突然露出了落寞的神情：「我如今呀，心里只惦记着一件事了。」 「嗯？」难道是洛家？ 「我的长子，从生下来就是双目失明。郭家是百年世族，又怎么能够让长房嫡出中，出现这样的残废呢？最开始我是瞒着的，可到底这种事情是瞒不了太久的。原先那位一直很关心我这院子里发生的事情，这不她一查明白了，就去老太太和太太那里告发。然后，我那可怜的孩子就被送走了。」 洛芸蕊眉心一跳：「那孩子……被送去了哪里？」 「我也不知道。」嘆息着摇头，大堂姐这会儿很是悲伤：「从那孩子被送走以后，他就是郭家的禁忌了，谁也不能提。而我也被关到了小佛堂里，名义上是为了夭折的孩子祈福，实际上就是囚禁。」 「姐姐！」 安抚地握住了洛芸蕊的手，大堂姐陷入了回忆之中：「那段日子，我过得真是糟透了。完全陷入了黑暗之中，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会老死在佛堂里。这样的日子我都不知道过了多少天，终于有一天深夜我从噩梦之中醒来，我觉得我应该做点儿什么。」 听着大堂姐的话，洛芸蕊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噩梦。在那个非常真实的梦境里，她目睹了那么多悲惨的事情，可若不是那个噩梦，她的人生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我失去了一切，既然这样，还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就是赔上自己的一条命，除了这条命之外我根本就是一无所有的。拼就拼了吧，不是有句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原先那位，出身那么好，嫁过来就生了嫡子，管家理事无一不精通。我为什么要怕她呢？哪怕是让她失去其中一样也好吧？」 洛芸蕊沉默了，那样的感情她也曾经有过。 「蕊儿，你也看到了，虽然郭家遭遇了剧变，但我却得到了我想要的一切。而且，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对吧？」大堂姐终是收了那种落寞的神情，人生是不可能十全十美的，她也无法做到十全十美。既然那个孩子被送走了，而老天爷又让她再次生了一个儿子，那她就好好疼爱现在的这个儿子，她要把全部的母爱都给这个儿子。 「少奶奶……」 之前，洛芸蕊和大堂姐说话的时候，是屏退了丫鬟们的，洛芸蕊虽然信任娃娃，但为了能跟大堂姐好好说话，她也把娃娃打发出去了。这会儿，听到娃娃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她倒是有些诧异了。 看了一眼大堂姐，洛芸蕊唤了娃娃进来：「娃娃，有什么事儿吗？」 娃娃的表情有些古怪，想笑又仿佛憋着，神情还带着一丝跃跃欲试的情绪：「少奶奶，是家里来人了，大少爷驾着马车来到了郭家，刚才唤了娃娃过去。」 「少天？」洛芸蕊惊诧地站起了身子：「是家里出什么事儿了？是杰哥儿吗？」 比起郭家，秦家在长洲城的人口更少。若是一般的事情，秦少天根本就不会在意，他要是不在意更加不会专程来郭家找她了。 「不是杰哥儿，是洛家那边来人了。」娃娃见洛芸蕊起身要往外走，赶紧拦着：「大老爷和大太太带着洛洐小少爷来了，他们并不是郭家邀请的客人，现在在门外候着呢。」 郭家为了显示低调，是闭门谢客。洛芸蕊是接到了大堂姐的邀请才进来的，不然的话她也是无法进入郭家的。 初听到娃娃这么说，洛芸蕊还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勐地回头看向大堂姐：「姐姐！大伯父大伯母和洐哥儿来了！」 大堂姐这会儿已经完全傻眼了，愣愣地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姐姐，快走呀！跟我一起去接他们。」大堂姐现如今是郭家的大少奶奶了，自然有权利放人进来。更何况，来的还是她的娘家人：「快走快走！」 茫然地被洛芸蕊扯着往外走，大堂姐脑子里是一片混乱的。明明洛芸蕊说的每个字她都听得懂，可是连在一起却让她有种云里雾里的感觉。 洛家…… 大老爷和大太太…… 洛洐小少爷…… 「蕊儿！」大堂姐突然变了脸色，满是不敢置信地瞪着洛芸蕊：「是我爹娘来了吗？是不是？」 「是！」洛芸蕊和娃娃齐刷刷地点头，这下子可闯了祸了，大堂姐一把甩开了洛芸蕊的手，直接沖了出去。留下洛芸蕊和娃娃面面相觑，她们虽然是第三次来郭家了，可是若没有大堂姐的领路，她们既没法到前门迎接，也没法找到回去的路。偏偏，郭家遣散了绝大部分的下人，这会儿庭院里根本就空无一人。 不好意思，洛芸蕊的方向感很不好，娃娃也比她好不了多少。 好在，大堂姐接了人以后，是要赶回来了，只是这个时间却是有些久了。等了好长时间，大堂姐都没有回来，倒是让洛芸蕊看到了从另外一个方向过来的郭家大少爷。 好些年过去了，洛芸蕊自从上次在城郊的大石头下面救了郭家大少爷以后，这算是她第二次见到他了。之前连续两次来郭家，却因为阴差阳错并没有遇到。时隔好几年，洛芸蕊远远地看着，却发现郭家大少爷的变化极大。不仅仅是身量方面，连身上的气质都完全不同了。如果说几年前的郭家大少爷是个游戏人间的纨绔子弟，那么现在的他就是承担了家族重任的继承人了。 让洛芸蕊比较诧异的是，郭家大少爷怀里抱着一个孩子，看衣着是个男孩子，看年龄大小仿佛跟原先那位郭家大少奶奶所出的儿子差不多大。当即，洛芸蕊心里一沉。 偏偏，郭家大少爷仿佛在想什么心事，根本就没注意到前方有人，等走近时，还差点儿撞到了洛芸蕊，幸好娃娃拉了她一把，这才倖免于难。让洛芸蕊心里更加不安的是，郭家大少爷在惊吓之余，却没有第一时间看向前方来人，而是忙不迭地低头查看怀里的孩子，确定孩子没有受到惊吓以后，才长出了一口气。 「你们是什么人？」或许是因为被惊到了，郭家大少爷的口气并不好。不过，却也没了几年前的轻佻。 不管怎么样，这位也是自己的堂姐夫，该有的礼仪洛芸蕊却是不会忘记的。向郭家大少爷行了礼，刚要说明自己的身份，郭家大少爷怀里的孩子却突然轻轻地叫了一声：「爹，我饿了。」 郭家大少爷当即就把洛芸蕊接下来的话丢到了脑后，赶紧轻声哄着。这说话间，大堂姐终于带着洛家大房一家人回来了。 退开了几步，洛芸蕊快步走到了大堂姐面前，面上却全是忧色：「姐姐，姐夫他……」 大堂姐的眼睛哭得通红，却也在洛芸蕊的提醒下注意到了郭家大少爷怀里的孩子，当即就懵了。洛家大房收到了大堂姐委託洛芸蕊送来的信件，自然知道大堂姐所出的儿子还不到一岁。自然，眼前郭家大少爷抱着的孩子不可能是信中的小外孙，当即就面色有些不好看了。 这郭家，真是欺人太甚！ 第180章 失而復得 虽然在洛家，大太太管理着一切后院事务，但在外面她却是不常表态的，尤其是在大老爷就在身旁的时候。因而，尽管面色难看，她也只是拥住了大堂姐，并没有开口说话。而大老爷目光深沉地盯着郭家大少爷，刚要说话的时候，却被抢先了一步。 「若儿，我把孩子找回来了。」郭家大少爷一脸喜色地看着大堂姐，他虽然也是见过的洛家大老爷大太太的，但这会儿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们，而是侧过身子，让大堂姐看他怀里的孩子。 大堂姐起初一愣，可当她看到郭家大少爷怀里孩子的模样却发出了一声惊讶到了极点的唿声：「天！」 而这时，洛芸蕊也看清楚了，那孩子长得很是粉嫩可爱，但精緻的小脸却有一双暗灰色的眼眸，显然那孩子双目失明。不对，双目失明？难道这孩子是…… 「我的孩子！」大堂姐惊唿地沖了过去，看她那架势竟是想要一把夺过郭家大少爷怀里的孩子。 郭家大少爷脸上闪过一丝惊慌：「若儿，你别急！他胆子小，别吓到他了。」不等郭家大少爷把话说完，那怀里的孩子突然放声大哭，死命挣扎着不让大堂姐抱走。偏偏，大堂姐因为急切用力大了一些，郭家大少爷为了不伤到孩子，也只能放手。却因为不放心，而将手臂虚托在孩子身下，唯恐他因为挣扎而发生什么意外。 「孩子！这是我的孩子！」大堂姐早已泪流满面，不顾孩子的挣扎将他紧紧地搂在了怀里。可越是这样，孩子哭得就越发悽厉，双手不停地挥动：「爹！爹！」 「若儿！你别这样，先把孩子给我，你这样会吓到他的，若儿！」郭家大少爷也不敢直接伸手去抢，生怕会因为抢夺孩子而对孩子造成伤害：「把孩子给我，我们慢慢劝孩子，若儿！」 洛家大老爷和大太太虽然不明白事情的经过，但见状也赶紧劝着。哪怕这个孩子真的是以前那位郭家大少奶奶所出，也不能伤害无辜的孩子。大老爷只是对郭家大少爷的所作所为感到气愤，却从未想过要加害一个无辜的孩子。 洛芸蕊也赶紧上去劝慰，走在最后头的秦少天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立在一旁不知道该不该上前。 好在有众人的规劝，大堂姐终于把孩子交给了郭家大少爷。郭家大少爷让孩子趴在他的肩膀上，拍着背轻声哄着。那孩子虽然双目失明，但也应该有他自己的方式来分辨人的，很快就从惊声的哭喊变成了小声的啜泣。 「先回你那儿再说吧。」见孩子情绪平復了下来，郭家大少爷提议着。众人很快就回到了大堂姐的院子里，在丫鬟和婆子惊异的目光中，众人进了屋里，而大堂姐的目光却至始至终一直都停留在郭家大少爷怀里的孩子身上。 「他是我的孩子。」尽管在洛家大太太的安抚在，大堂姐的情绪已经逐渐平復了，但她还是一脸热切地看着那孩子，目光里带着期盼。 郭家大少爷吩咐丫鬟去厨房取一些适合孩子吃的甜食后，才冲着大堂姐点头：「是的，他是我们的孩子。」 大堂姐的眼泪又落了下来，虽然她又有了亲生的儿子，但那个曾经的长子却是她心中最深的痛。那个孩子，让她体会到了做母亲的感觉，寄予了她无限的希望，偏偏因为先天性的残疾，在那么年幼的时候将他从自己的怀里夺走…… 郭家大少爷看了看洛家的大老爷和大太太，这会儿静下心来，他自然是认出了两位：「岳父岳母，好久不见了。」 「你不用管我们，先把事情说清楚吧。放心，这里都是自己人。」洛家大老爷这会儿也已经听明白了，郭家大少爷怀里的孩子正是自己女儿信中所说的无缘的长子。因为信里写的不是很详尽，他一直都以为那个孩子夭折了，却不想原来是有难言之隐。 略微点点头，郭家大少爷看着怀里低声啜泣的孩子嘆了一口气：「是我亏欠了他。那时候为了郭家的名誉，父亲派人将他送到了庄子上，虽然我也知道即便是在庄子上，他也有奶娘和丫鬟伺候着，可毕竟……前些日子出了那么多的事情，家里的很多产业都被卖掉了，我这才想起了他。忙命人将他从庄子上接来，却没想到快到长洲城的时候，他病倒了。」 大堂姐浑身一颤，忍不住再次打量那孩子。好在，那孩子虽然是双目失明的，但看起来倒是还算健康。 「已经痊癒了。」郭家大少爷赶紧补充道：「我前几天不是急匆匆地出门了吗？就是接到了消息，带着大夫去找他。他只是有些着凉闹肚子，旁的倒是无妨。不过，或许是因为从小看不见，他的胆子似乎很小，很怕生人。我这几天整日跟他呆在一起，才让他慢慢地熟悉了我。」 「那……那我可不可以抱抱他？」大堂姐顾不得去擦脸上的眼泪，只是期盼地看着自己原先以为一辈子都见不到的孩子。 郭家大少爷下意识地看了看门口：「等一下吧，等丫鬟把点心拿来，你可以试着喂喂他。他喜欢吃甜的东西。」 没过多久，丫鬟就把点心拿了过来。除了桂花糕和杏仁糕以外，还有一盅蜂蜜红枣粥。 将孩子放在自己的膝盖上，郭家大少爷轻声告诉他，可以吃东西了，然后才示意大堂姐可以餵食了。大堂姐挨着郭家大少爷坐下，拿着粥碗一点儿一点儿地餵他。那孩子虽然眼睛看不到，但当勺子碰到他的嘴唇时，他就会下意识地张嘴，一口接着一口，吃得很是开心。看样子似乎是把之前的惊吓完全忘到了脑后。 洛芸蕊和秦少天面面相觑，两人同时思量着，要不要先告辞算了。 「若儿，有件事情还是要提前告诉你。」郭家大少爷见那孩子腮帮子一鼓一鼓地吃得很开心，却还是觉得应该把话说明白，尤其是大堂姐的娘家人都在场。 「什么？」如今的大堂姐一心一意地看着失而復得的孩子，虽然脸上还有泪痕，但她却毫不在意。 「这孩子……不能成为郭家的嫡长子。」说这话的时候，郭家大少爷面上的神情很是为难。他当然知道，其实怀里的孩子，才应该是郭家真正的嫡长子。可是，就算郭家现在已经不如从前了，他也不能再次让郭家颜面扫地。这天生残疾的孩子，若不是孩子前生造了孽，那就是他们郭家不慈。 大堂姐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愣愣地看着郭家大少爷。 「是这样的，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要不，就说这孩子是二房的遗孤，反正他们俩的年龄也差不多。对外就说是二房出事后，孩子被误伤了，由我们代为抚养。」二房只有一个少爷和三个早已出嫁的小姐，那位少爷其实是有一儿一女的，儿子是嫡子，女儿却是庶出。只可惜，两个孩子在前些日子跟他们的父母一块儿出事了。至于三房的两位少爷，则因为都因为成亲不久，并没有孩子。 「可他是我的儿子！」大堂姐的语气很是坚定。 郭家大少爷嘆了一口气，他就知道大堂姐不会同意这个提议：「还有另外一个选择，说他是庶长子，生母早亡，记在你的名下，如何？」 「可他就是我的儿子！」大堂姐死命地摇头，还是坚决不松口。 郭家大少爷有些没辙了，求救似的看向自己的岳父岳母。到底，不论郭家是否败落，这郭家的家产还是极多的，将来总不能让一个双目失明的孩子成为嫡长子，并继承家业吧？就算不是像郭家这样的百年世族，一般小门小户也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 洛家大老爷看了一眼一脸坚持的大堂姐，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劝。就算是他洛家，万一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也只能想到刚才那两种方法。诚然，这对于孩子不公平，但却是最稳妥的办法了。 「嗯？吃吃！」几人中，唯一一个不受影响的人，恐怕就是孩子了，他吧唧着嘴，空洞的眼睛望着前方，像等待投食的小鸟似的，张着嘴等着餵食。 所有在场的人，心里都不免柔弱了起来。洛芸蕊柔声开口道：「姐姐，一个只需要享受人生而不需要负担责任的人，也是很幸福的。就好像蕾儿那样。」蕾儿是幼女，在教养方面跟洛芸蕊这个嫡长女是完全不同的。她可以说，很多事情都是不会的，只不过那娇憨的性子加上洛张氏为她准备的嫁妆，想必以后找一门略次一点儿人家，嫁个受宠的小儿子，也会幸福的过一辈子的。 大堂姐怔了怔，忽然笑了起来：「宝贝儿，以后娘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只要有娘在，绝对不让你受半点儿委屈。」 仍然有些懵懂的孩子，却很是配合地点点头，不过那小嘴儿却张得更大了，一口一口地吃着粥，很快地笑开了。 第181章 被贬 「蕊儿，不要担心，你姐姐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在回去的马车上，洛家大太太拉着洛芸蕊的手，很是亲昵地说道。其实，洛芸蕊觉得，与其说这话是用来安抚她的，不如说这根本就是大太太的自我安慰。不过，不管是哪一种，大堂姐那边确实不会再差了。 有的时候，太过于富贵也不是一件好事。百年世家，也该稍微歇歇了。 回到了家里，洛芸蕊赶紧吩咐小绿安排好洛家大老爷和大太太的住所。好在，这个院子虽然小，但房间却是齐全的。加上秦家本来就没几个主子，很快就收拾了小跨院出来。 「蕊儿，不用着急，我和你大伯父也就稍微叨叨两天。」许是因为见到了大堂姐，洛家大太太如今的情绪倒是非常好。只是，洛芸蕊却不明白了，这大老远的过来，怎么会只住两天呢？难不成他们想去找大堂姐？可郭家是多事之秋，偶尔见见倒也罢了，长住却是不行的。不是郭家不给洛家面子，而是不想拖累洛家。 洛家大老爷和大太太相视一笑，却都没有说话，而是等着秦少天开口解释。 秦少天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其实，是大伯父被委派到了这里。」 「你早就知道？」洛芸蕊挑了挑眉，若是洛家大老爷之前隐瞒了事情，秦少天绝不会露出现在这副表情来的。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早就知情，却故意瞒着她。 「咳咳，也不能这么说。」看到洛芸蕊目光炯炯地瞪着自己，秦少天更心虚了：「我这不是因为事情太多了，忙忘了吗？」 洛芸蕊本不愿意就这么放过他，不想洛家大太太却挽着她的手岔开了话题：「蕊儿，光听你在信上说杰哥儿了，你娘可在我面前叨叨了很久，叮嘱我一定要替她好好看看杰哥儿。咦？杰哥儿人呢？」 这会儿已经快傍晚了，他们的午餐是在郭家用的，小绿已经吩咐了厨下多准备一些好饭菜，至于杰哥儿，这会儿肯定已经午睡起来了，估摸着应该在房里玩呢。 就算明知道洛家大太太这是为秦少天打掩护呢，洛芸蕊还是没办法拒绝：「大伯母，蕊儿带您过去看杰哥儿吧。少天，你跟我大伯父聊会儿吧。」 秦少天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看着洛芸蕊倒是一阵好笑，之前那点儿怨念自然也就消失无踪了。 领着洛家大太太到了后院，出乎洛芸蕊意料的是，杰哥儿并没有老老实实地呆在房间里，而是由奶娘抱着在檐下看花儿。其实，这会儿花儿已经不多了，仅剩的几朵看上去也是蔫巴巴的。秦家到底是比不上百年世家郭家的，不可能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让花园保持四季不败。 杰哥儿这会儿估计也无聊了，小脑袋转来转去的，忽的让他看到了洛芸蕊，一张小胖脸上立刻露出了兴奋的表情，张着嘴咿咿呀呀地冲着洛芸蕊只喊，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却能清晰地看着一条拉哈子从他的嘴角流了下来。 洛芸蕊忍不住笑出了声，却也不敢太过于取笑杰哥儿。这孩子，年龄是小，可这脾气却倔得很，有时候逗弄狠了，居然也会生气。自然，气性倒是不大，顶多睡个一晚上，第二天什么气都消了：「杰哥儿，想娘了吗？」从奶娘手里接过了杰哥儿，洛芸蕊轻轻地点着他的小鼻子：「有没有干坏事呀？」 所谓的坏事，其实指的是杰哥儿总是喜欢在秦少天抱他的时候，直接拉粑粑。就算是有尿布兜着，可有时候也会漏出来，更别说尿了，怎么防也防不住。偏偏，别人抱杰哥儿的时候，都是没事儿的，只秦少天除外。气得秦少天根本扒下他的裤子狠狠地揍上一顿，可每次不等洛芸蕊劝告，他自己又不捨得了。一来二去的，连杰哥儿都有恃无恐了。 不过，杰哥儿到底年龄还小，洛芸蕊这么问，他根本就听不懂。扒在洛芸蕊的怀里，他那小胖身子不停地蹭啊蹭，一副美得冒泡的模样。看得一旁的洛家大太太忍不住抢过来抱在怀里疼，要知道虽然大堂姐的小儿子跟杰哥儿只差了一个月，但因为怀孕的时候养的不是很好，加上出生后不久郭家又出了事，那孩子从体制上来看，是肯定不如杰哥儿的，分量更是要轻上很多。 倒不是说，大堂姐的小儿子身子骨不好，而是杰哥儿的身子骨太好了。 洛芸蕊对于自己的亲弟弟亲妹妹都是掏心窝子的，更妄论是自己亲生的儿子了。打从怀孕开始，她就没少给自己进补，而且有娃娃在，她的进补都是很全面且健康的。等杰哥儿出生以后，更是每天都让杰哥儿喝旎虚空间里水果榨成的汁水。这一来二去的，杰哥儿要是身子骨还不好，那才叫稀奇了。 逗弄了一会儿杰哥儿，娃娃蹦跶着过来通知可以开饭了。洛芸蕊问过了奶娘，得知杰哥儿已经吃饱了以后，便干脆抱着杰哥儿去了饭厅里。洛家大老爷和秦少天已经到了，正在聊着，看到洛芸蕊抱着杰哥儿过来，起身过来逗弄。洛芸蕊满脸笑意地将杰哥儿塞到了秦少天的怀里，秦少天一脸想抱却不敢抱的表情，好在一旁的奶娘提醒道，杰哥儿刚方便完，没事儿的。秦少天这才大着胆子接过了杰哥儿，等开饭了才交给奶娘。 可是，事实证明，不论怎么实现预防，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的。而原因就是杰哥儿看着大家都在吃，他也扭着身子要吃。洛芸蕊挑了一些汤汁给他喝，结果这边才喝了没几口，他就闹着要让秦少天抱。秦少天吃得快，也没多想，就用帕子擦了手，接过了杰哥儿。 万万没想到，秦少天这边才接过杰哥儿，随着杰哥儿一声快活的笑声，秦少天的脸绿了。 洛芸蕊是除了秦少天以外，第一个发现不对劲儿的。这实在是因为杰哥儿跟别的孩子不同，人家要是尿湿了肯定哭，而他偏偏就是笑，那笑声还跟平日里有很大的区别。因而，杰哥儿笑第一声的时候，洛芸蕊就下意识地抬头看向秦少天：「少天，他是不是又……」 不等洛芸蕊把话说完，秦少天就狠狠地点了点头：「是！」 洛家大老爷大太太很是困惑地看着他们，洛芸蕊却已经再唤奶娘了：「奶娘，快些……呵呵呵。」才吩咐完，她就忍不住笑开了，真的不知道杰哥儿这个毛病是怎么养成的，难道秦少天给他的感觉很像茅厕吗？ 目送杰哥儿被奶娘带去换衣裳，而秦少天则是狼狈地逃跑了，洛芸蕊终于忍不住趴在桌子上笑了起来。洛家大老爷大太太自然也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儿，大老爷倒是还好，只是无奈地笑了笑，而大太太心里头想到却是，当初为什么不坚持让女儿嫁到秦家呢？现在看来，秦家还真是不错，虽然没有郭家富贵，但胜在人口简单，秦少天为人也好。况且，就算不如郭家富贵，秦家吃喝却是不愁的。 唉，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洛家大太太想起自己心爱的女儿如今过的那日子，虽然跟以前相比好了很多，但总归……就算今个儿的事情让她对郭家大少爷有了改观，她也还是觉得郭家大少爷配不上自己心爱的女儿。一个不能走仕途，只能靠管理铺子为生的男子，又怎么能够给女儿带来一辈子的幸福呢？ 罢了罢了，这都是命啊！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如今再说什么都已经晚了，还是盼着女儿能过得更好吧。 洛家大太太的想法，洛芸蕊并不知道，她也从未考虑若是大堂姐当年嫁给秦少天以后，会发生怎样的事情。对她而言，从未发生乃至根本就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是不需要做考虑的。再说了，就算是没有秦少天，她也未必不能嫁给别人。不过，在如今的洛芸蕊心目中，秦少天跟别人已经完全不同了。 别人，能够在她嫁人将近三年的时间内都无孕后，还能坚持不纳妾吗？恐怕能做到这一点儿的人，绝对是少之又少，甚至于只有秦少天一人。 晚间独处的时候，洛芸蕊突然开口问道：「少天，你还想要孩子吗？」 秦少天刚要找她算一算晚饭时嘲笑的帐时，却听到她这么一说，顿时愣在了那里：「嗯？孩子？我们不是有杰哥儿吗？」 洛芸蕊抿了抿嘴：「杰哥儿需要弟妹。」 「可是，你的身子……」秦少天有些迟疑，当初洛芸蕊因为意外难产，大夫是说过的，很有可能以后就不会有孩子了。秦少天经歷过母亲的事情，自然知道大夫的说法未必就可信，像他母亲当初也是伤到了身子，可过了些年以后，到底还是生下了妹妹秦曦。 「我只是问你，还想不想要孩子。」洛芸蕊眼睛晶晶亮地看着秦少天，保养身子而已，这是娃娃最擅长的。像以前在洛家，洛张氏和大太太多年的顽疾她都能够治疗，更别说自然洛芸蕊生产完毕后，娃娃就开始着手调养自己的身子了。 「蕊儿，子嗣的事情还是要顺其自然的。对了，之前他们在，我就没告诉你，你大伯父这一次是被贬了。」 第182章 想念 饶是洛芸蕊知道秦少天这是故意把话题岔开，她还是不得不上当：「大伯父素来为人谨慎，这回是犯了什么错？」 洛家的两位老爷并非同母所出，无论是从性子还是能耐都是完全不能比拟的。这大老爷因为生母出身极好，连带他也经常被生母娘家那边的人照顾，就连大太太也是当初大老爷的舅舅保的媒。而大老爷本人的能力也是不差的，要不然就算背后有人撑腰，也不可能在三十出头的时候就成为了四品知州。 「不，你大伯父并未犯错。或者说，他本人并未犯错，纯粹是被人牵连的。」 洛芸蕊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想起了郭家：「是被郭家吗？可是，我姐姐自从嫁到郭家以后，跟娘家根本就没有任何联繫。」虽然当初并不知道后来会发生那么多的事情，但大堂姐好几年都没有跟洛家联繫却是事实。 「不是郭家，是禹州冯家。」秦少天看到洛芸蕊一副茫然的表情，又解释了一句：「你大伯父的外祖家。」 「是他们……」虽然洛芸蕊跟洛家大太太的关系不错，但到底对于洛家来说，那个曾经的原配在过世了多年以后，是一个很尴尬的存在。哪怕是洛家老太爷也从来不在人前提起她。自然，洛芸蕊就不清楚洛家大老爷的外祖家的情形。唯一知道的恐怕就是洛家大老爷的生母出身很是高贵吧？ 「蕊儿，你应该知道吧？我的父母跟你的大伯父大伯母是多年的老朋友了。」秦少天突然又换了一个话题，弄得洛芸蕊有些发懵：「我的母亲跟你的大伯母是手帕之交，在闺中的时候就已经是密友了。」 这件事洛芸蕊倒是听说过的，事实上要不是因为这个情况，当年洛家大太太也不会帮她去说秦家的亲事了。毕竟，秦家的门槛要比洛家更高，正常情况下，洛芸蕊这个洛家二房的嫡长女是配不上秦少天的。只不过谁也没有想到，在秦家大老爷事业正如日中天的时候，竟然会突然间离世：「这事儿我有所耳闻。」 「我父亲在世的时候，对于你大伯父的印象是非常好的。只不过，有的时候，一个人的能力真的算不上什么的。你大伯父本人是很出色，但若是没有冯家的支持，怕是根本就不可能前途那么畅通无阻的。」 「你想说，冯家这次的情况跟郭家一样？」 秦少天摇了摇头：「也不能说是一样的，至少冯家没有郭家那么蠢，居然敢插手皇储的事情。不过，冯家的地位要比郭家更高，尤其是长房嫡系，这一次也正是他们出了事。具体的事情我就不说了，反正跟你大伯父没有太大的关系。他嘛，纯粹是被牵连的，不过冯家以前也帮过他不少，哪怕是被牵连了也算是正常的。」 秦少天的意思很明显，你既然收到了来自于冯家的好处，那么在冯家大难临头的时候帮帮人家，也是很正常的。 对于冯家，洛芸蕊并不了解，也就没有惘然开口评论。不过，对于洛家大老爷的人品，她还是信得过的：「我看着大伯父的神色倒是还算不错。」 「那是，只是从紧要的位置调到了这里听人使唤罢了，旁的又没什么。况且，你姐姐以前那么受宠，看到她过得还不错，他们也算是安慰了吧？」 洛芸蕊听着秦少天的意思，仿佛他对大堂姐也挺了解的，不由得有些吃味：「少天，你认识我大堂姐？」 「认识，当然认识。我跟她年龄相仿，两家走的又近，怎么会不认识呢？」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真的没想那么多，秦少天回答得很是干脆，言语倒是有种挑衅的意味。 「是吗？」洛芸蕊拖长了声音，满含深意地看着秦少天：「家里有个薛家表妹，外头还跟我姐姐熟悉，这……」 「你怎地比杰哥儿还淘气呢？」秦少天忍不住把洛芸蕊扑倒在身下：「淘气包，你想说什么？刚才你口中的那两人，都已经嫁人了。尤其是你姐姐，都已经生了两个孩子了，你还在怀疑什么？」 洛芸蕊被压得直求饶：「少天，我错了，我只是说说而已嘛。当初，大伯母在给我们俩说亲的时候，可跟我提过一句话。说什么要不是郭家那边抢先订了亲，她一准让大堂姐嫁到秦家去！」洛芸蕊下意识地想起来今个儿白日里，洛家大太太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懊恼。她是否就在懊恼这件事情呢？ 「对了，蕊儿，我过几天要出一趟远门，大概至少也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也有可能会更久一些，不过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不要担心。」放开了洛芸蕊，秦少天皱了皱眉头，声音有些低沉。 洛芸蕊很是诧异地抬头：「这件事怎么以前没有听你说过呢？」 「是突然间的决定，我也是今个儿才知道的。本来，我还想着我不在的时候，要把你託付给谁。现在好了，你大伯父来了，他们大概会马上找宅子住下。我明个儿会跟他说的，宅子的时候暂时不着急，让他们在家里陪着你，可好？」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洛芸蕊哪里还会说不好呢？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心里头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以往未出嫁之时，她对于洛家的内宅争斗是很有信心的，一来重生回来她本就比别人多了先机，二来还有娃娃的相助，又有什么事情办不到呢？等嫁人以后，虽然秦家的内宅也有风波，当时的秦家老太太因为薛家表小姐的时候，而对她百般挑刺，尤其是她进门两年多还没有身孕一事，更是让秦家老太太把她视为了眼中钉。可即便如此，洛芸蕊也从未感到过惊慌，毕竟那些事情虽然很麻烦，但却不至于要了她的命。 想着跟秦少天到外地任职，又如愿地有了身孕生了儿子，接下来的日子应该是顺畅无比了，不想麻烦的事情却更多了。而且，洛芸蕊很清楚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像这样关系到官场和朝堂上面的事情，她是万万插不了手的。而旎虚空间和娃娃也帮不了她，一切只能依靠秦少天一人。这本没有什么，可洛芸蕊却第一次觉得，自己是那样的无用。 洛芸蕊瞬间低落的心情自然逃不过秦少天的眼睛，只是这事儿他却真的不想说太多，尤其是事态还没有稳定的时候。虽然，在成亲之前，秦少天一心想要一个可以跟他并肩作战的妻子，而洛芸蕊一直以来做得也都很不错。可是，直到那一天，洛芸蕊独自在产房内惨叫，而他只能站在外面干着急。等到好不容易杰哥儿出生以后，他走进产房里，看到的第一眼却是那张没有了往昔的光彩，只剩才惨白的脸庞。 其实，妻子未必要跟自己并肩作战，她只要能为自己生儿育女，时时刻刻依靠着自己，就好了。 「蕊儿，你放心，我保证不会让自己出事的。另外，等我回来以后，京城的任职信也该下来了，到时候我带你去京城，还去之前我们相遇的城郊，再去逛一逛，我们曾经去过的每一个地方。好吗？」 轻轻地点点头，这会儿无论秦少天说了什么，洛芸蕊都会答应的。将身子依偎在秦少天的胸口，洛芸蕊慢慢地平復了心情。她到底是选择了相信秦少天，哪怕是为了杰哥儿，他也一定会平安归来的，到时候她要再生两个孩子，兄弟姐妹们一块儿玩耍，也好密闭她童年的那份缺失。 过了几天，秦少天包袱款款地离开了，看不出有任何异常，洛芸蕊只能当做是送他去游玩。不过，到底还是因为有些不安，洛芸蕊特地向娃娃要了很多外敷内服的丹丸，非要塞在秦少天的怀里。秦少天微笑着跟妻子儿子道别，不过杰哥儿倒是完全没有感受到半分离别的伤感，秦少天想要亲亲他，却被杰哥儿赌气地甩开手。苦笑之下，秦少天干脆稍稍用力拍了一下杰哥儿的小屁股，顿时惹得杰哥儿大哭不止。 被秦少爷这么一折腾，离别的气氛算是真的全部没了。目送秦少天远离后，洛芸蕊抱着哭得一抽一抽的杰哥儿回了后院。今天并不是休沐日，洛家大老爷不在家，大太太倒是没事儿，不过却一大早地去了郭家看望大堂姐。不知怎的，洛芸蕊抱着委屈啜泣的杰哥儿，心里忽的想起了洛张氏。 虽然洛张氏那人什么本事都没有，一把年纪了不但没有一点儿心计，连手段都是极为幼稚的。但是，不管怎么样，洛张氏始终都是洛芸蕊的精神支柱。有些人有些事，存在就能让人安心，而洛张氏显然就是属于这样的人。 以往还在秦家的时候，虽然也不常回娘家，但或许是因为在同一个地方，洛芸蕊一直都很安心。一下子来到了千里之外的长洲城，洛芸蕊这心里空落落的。尤其是经歷了怀孕和生子以后，洛芸蕊总会莫名地想起洛张氏。 唉，也不知道她要什么时候才能再见洛张氏一面。 第183章 禹州冯家 这人的劣根性就是如此，若是一直陪伴在身边，并不会有特别的感觉。但若是某个一直在身边的人，突然间就消失了，这心里头却是极为难受的。 秦少天走了才两天，洛芸蕊就表现出一些患得患失的模样来。一方面极为担心出门在外的秦少天，另一方面还要忧虑秦少天这次出门的目的。即便是秦少天没有把目的直接说出来，洛芸蕊也知道这事儿肯定跟朝堂的事情脱不了关系，可…… 勐然间，洛芸蕊想起秦家跟洛家大房的关系，忙不迭地去找洛家大太太唠嗑。洛家大太太这几天，隔三差五地总要去郭家一趟，但也不可能每天都去。洛芸蕊想起昨个儿她才刚去过，今个儿应该没什么事情：「大伯母，蕊儿来找您聊聊天，您不会嫌蕊儿烦吧？」 洛家大太太刚歇了午觉，这会儿人还有点儿迷迷瞪瞪的。听了洛芸蕊这话，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瞧蕊儿这话说的，你愿意来陪大伯母说话，大伯母还能不乐意？来来，只要你不嫌弃大伯母无聊，天天来都没有关系。」 洛芸蕊先跟洛家大太太聊了一些育儿方面的问题，虽然家里有奶娘和嬷嬷，但到底有些话最好是由长辈来说。况且，这从孩子开口聊起来也比较容易些。绕了半天弯子，洛芸蕊终于料到了秦家和洛家大房的关系上。 「其实呀，我们两家也没什么。只不过，我和少天的母亲是手帕之交，我们大概从五六岁的时候就玩在一起了，等嫁了人后，天各一方也还是没断了联繫。过了些年后，也是巧合，你大伯父和你公公被调职到了一块儿。那时候，可把我们俩给乐坏了。我记得，你姐姐小的时候跟少天玩得挺好的，当时呀，我跟你婆婆还开玩笑，两家要是订了娃娃亲多好啊！没想到，我们这边才刚开了玩笑，你大伯父……」 说到这里，洛家大太太有些欲言又止，洛芸蕊却明白她在尴尬什么。倒不是说秦少天和大堂姐的年幼时候的事情就不好意思说了，毕竟男女七岁不同席，他们两个年幼时候的事情却是不作数的。自然不是为了以前的玩笑话儿，那就是为了大伯父外祖家了。到底她洛芸蕊是洛家二房的嫡长女，对于洛家老太爷原配的娘家肯定是有些尴尬的。 思量了一会儿，洛芸蕊笑着开口：「前几天，少天临走之前，倒是有跟蕊儿提了几句冯家的事情。」略略说了两句，洛芸蕊只是想要表明一个态度，她并不在意冯家的事情。毕竟，她的亲祖母只是填房的事情，确实是事实，既然如此就没有必要刻意隐瞒了。 洛家大太太果然松了一口气，她对于洛家老太太并没有恶意，但也谈不上关系有多好。不过，她倒是真的怜惜洛芸蕊，因而不希望她尴尬罢了。既然洛芸蕊都把话说开了，那么有些事情也不需要瞒着了。 这冯家确实是洛家老太爷原配的娘家，这禹州冯家在当地可是响噹噹的。单单是嫡系就有三百多人，洛家大老爷已经过世的生母是冯家的嫡系，却并非长房。不过，这也够了，洛冯氏虽然已经过世了，但她有三个亲哥哥，两个亲弟弟，跟她关系最好的一个哥哥，就是日后很关照洛家大老爷的冯家舅舅。而洛家大太太跟那位冯家舅舅的妻子娘家有亲，这才促进了这场姻缘。 洛芸蕊觉得稀奇，这么看来，当初那位洛冯氏倒是有些古怪了，禹州冯家那么有名望，她就算不是长房，那也是嫡系。按理说，以她的身份不应该嫁给洛家老太爷，要知道洛家只是普通的官宦人家，哪怕是老太爷也仅仅是个五品的闲职。 不过，洛芸蕊现在更好奇地却不是这个，而是旁的事情：「少天说，禹州冯家仿佛出了一些事。」 洛家大太太愣了愣，随后冷冷一笑：「有句话蕊儿应当听过吧？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洛芸蕊勐地一惊，下意识地就想起了不久前的那场大变革。诚然，圣上为了给自己心爱的太子报仇，也为了给太孙扫平道路，将朝堂重新清洗一遍也能够让人理解。可是，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圣上才疼爱自己的孩子，说句难听话，他的太子是被他另外的儿子害死的。真正的原因是骨肉相残，而并非大臣作乱！ 不知道圣上有没有想过，他这么一次大清洗，让多少家族家破人亡，又让多少孩子失去了父母？而最终的目的，竟然只是圣上那份疼爱子孙的心情…… 「少天他的母亲跟冯家也有亲吧？」若非如此，洛家大太太也不可能从小就跟她成为手帕之交。 洛家大太太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犹犹豫豫地开口：「这话儿……最好不要在她面前提起。她小时候过得很幸福，有点儿像你母亲那样，无忧无虑地过了童年。然后，父亲突然出事了，她母亲在她父亲过世之后没多久也跟着去了。而她就被送到了冯家。」 「是亲戚？」 「算是吧，冯家是个很大的家族，郭家根本就不能跟他们比。嫡系长房的地位是最崇高的，其他的嫡系倒也还好，只是……你婆婆的母亲是冯家的小姐，只可以当年一意孤行非要嫁给一个商户，冯家家主直接就将她逐出了门。后来，他们家出了事，偏偏她母亲是那一房唯一的嫡女，下面倒是有一个庶弟，但在成亲之后就拿了一份薄产离开了冯家。好在她母亲未出嫁前，倒是与几个堂兄弟感情不错，终究是有血缘关系的，总不能不管。」 嘆了口气，洛家大太太忍不住想起她年幼的时候，第一次在冯家看到的那个小姑娘。或许是因为当时年纪太小，那小姑娘的脸上并没有忧愁，只是乐呵呵地让丫鬟帮她放纸鸢。也正是因为那个灿烂的笑容，让她一下子就对那小姑娘有了眼缘。 「我婆婆……似乎看不出来。」洛芸蕊低垂着头，心里有些闷闷的。这么算起来，她婆婆也确实是命运多舛了。 「那是当然的，她的性子最初应该是跟你母亲一个样儿的。不过，到底是在冯家长大的，她是属于那种名不正言不顺，小姐不像小姐，丫鬟不像丫鬟。我虽然只是冯家太太的娘家侄女，但在冯家却是客人。可她呢？小的时候倒是还好，长大了到说亲的时候，却是难办了。」 也是，若是冯家正经的小姐，不管是嫡系还是旁系，不管是嫡出还是庶出，那至少也有个说法。像这样寄养在亲戚家里，又不是同姓亲戚的情况确实很是尴尬。至少，洛张氏那时候是寄养在张家的，同姓族人总比外姓要说得更好听些。 况且，这两者之间关系也差得太多了。冯家是百年大世族，而另外一个却只是父母双亡的商户小孤女，甚至连冯家的庶女也不如了吧？ 「一般这种情况，我以为我婆婆应该会嫁给冯家才对。」 寄养在异姓人家，对于女孩子的闺名是很有损害的。想洛张氏和张家两位老爷算是堂兄妹，怎样都无所谓。可这若是换成表兄妹的话……本朝表兄妹亲上加亲可算是一件好事儿。 「你道她不想吗？」洛家大太太起初心里还有点儿迟疑，不过说开了倒是也无妨了。毕竟，那些事情都是陈年往事了，甚至于连当事人都已经不在了。 于是，洛芸蕊有幸听到了一个比较悽美的故事。有缘千里来相会是开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是经过，棒打鸳鸯强拆姻缘是结果。而比较悲剧的是，女方到底是一顶大红花轿嫁了出去，而男方却因为不甘心，趁人不注意砸开门锁，翻过墙头，却因为本身只是文弱书生又多日未曾进食，直接从高墙上坠落而亡。 「……等他们发现人不见了，四处追寻的时候，才在墙边上看到了他。我跟他倒是没什么血缘关系，倒是你婆婆要称唿他一声三表哥。」 出了这样的事情，两边是没有迴转的余地了，哪怕整件事情女方也是受害者，却因为男方父母难掩悲痛而被横加指责。确实，若是当年他们没有发善心将堂妹的遗孤带回来抚养的话，也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 「你公公当初在官场上没少被他们为难，本来你公公的前途应该更好的，可却因为这上峰保的媒又被上峰不断地穿小鞋，最后在外面漂泊了十来年，才得以回家。」洛家大太太有一句话没有说，若不是回了家，说不定这人还不会没呢！不过，一想起当年秦家大老爷的死跟洛芸蕊的父亲也有些关系，她就咽下了没开口。 「那……冯家这次出事……」 「冯家倒不会出太大的事情，毕竟只是因为树大招风，不像郭家是有明确的罪证的。」圣上是很想将世家大族连根拔起，但有些事情却还是要做表面功夫的。郭家罪证太多，这手段再狠也没人说什么。可冯家一向精明谨慎，又素来有贤名在外，是不容易动手的：「对了，这次会不会牵连到少天了？」 洛芸蕊一惊，刚要开口细问，外面丫鬟通报，有家书。 第184章 问罪 「少天的信吗？」初听到家书，加上一直都在担心秦少天，洛芸蕊还以为是秦少天的家书到了。可这话一说出口，洛芸蕊自己就笑了。秦少天才离家没几天功夫，又怎么可能送家书过来呢？这必是洛家或者秦家老宅那边的家书。 果然，接过了家书一看，就是来自秦家的家书。洛家那边倒是让洛家大太太一块儿带来了，这么点儿日子，是不可能再送家书过来的。 接过了家书，因为是来自于秦家的，洛芸蕊也就没有当场细看。倒是洛家大太太笑眯眯地让她会去先把家书看了再说，毕竟，她是要在这里呆很长时间的，两人多的是时间聊。 洛芸蕊刚要起身，忽的想起了一件事：「大伯母，如果您和大伯父不着急的话，倒是不用去找宅子。」 「嗯？」洛家大太太很是诧异：「这又是为何？」 一般来说，亲戚之间，若只是在这里小住上几日，倒是无妨的。可是，洛家大老爷是来这里上任的，如果中途没有什么特殊事情的话，这任期都是三年的。也就是说，洛家的大房至少也要在这长洲城住上三年时间。这已经不算是小住了。况且，洛芸蕊是洛家已经出嫁的女儿，别说只是洛家大房了，就算今个儿来到是洛芸蕊的亲生父母，也没有长期住在女婿家里的事情。 因而，洛家大太太听了这话，脸上的诧异怎么也掩饰不住。 洛芸蕊笑着解释道：「我也是听少天说的，怕是过些日子，我们会离开。」这事儿虽然没有敲定，但秦少天可不是那种信口开河的人。他既然已经说出了这样的话，必然是已经很有可能了。只是，洛芸蕊隐隐约约觉得，这事儿恐怕没有秦少天说得那么简单。 「离开？少天的任期才一年多呀！」洛家大太太顿了顿，仿佛是想起了什么，微微地嘆了一口气：「罢了，这长洲城一夕之间出了那么多的事情，任期有所变动也是正常的。」 半年前的大动盪，几乎让长洲城重新洗牌。这里面除了郭家以外，也有好些跟郭家联繫密切的家族和官绅。自然，圣上不可能在清洗掉大量官员后，任由长洲城空着。而从旁的地方调拨官员，也会打乱任期的。秦少天在半年前的动盪中，算是表现良好了。可是，事实上，只要是在长洲城的官员，即便当时没有被立刻换掉，之后也还是会採取行动的。 总之，这一次，长洲城必须全部洗牌，原本的官员有错的就贬职，没错的就平调，有功的自然就会升职，反正绝对不会让任何一个原本的官员呆在长洲城！ 洛芸蕊很快就想明白了，只是等想明白以后，这心里面就更不是滋味了。官场，真的比她想像中要可怕的多！就连原本应该是喜事的升职里面，都含着那么多门门道道，真是…… 收了收心思，洛芸蕊勉强笑着：「如果我们离开了，那宅子也是要卖掉了，既然如此，不若让给大伯父大伯母。反正这宅子虽然小，但也够住了。」 洛家大房这次来长洲城任职，并没有带上庶子庶女，只带了大房的嫡子洛洐。而且，以洛家大房夫妻俩的年纪来看，再有孩子的可能性很低。因而，宅子小了一点儿，倒也够住了。 洛家大太太思量了片刻，笑着接受了，并说自己一直都很喜欢这样的小宅子。 其实吧，宅子大小还真没有太大的关系，重要的是家人。至少在洛芸蕊看来，若是能跟自己心爱的丈夫孩子住在一起，不管宅子是大是小，都是无所谓的。反观以前的洛家，大房一家还未回来的时候，二老爷的姨娘小妾一大堆。虽然庶子庶女倒是不多，但洛芸蕊还是觉得，有外人的地方已经不能被称唿为家了。 谢天谢地，秦少天并没有在这方面给她难堪。 告别了洛家大太太，洛芸蕊回了自己的房里，顺口让小绿帮她准备了茶水点心，这才仔细地拿了信出来看。这一次，一共有五封信，其中三封信是给秦少天的，两封信是给洛芸蕊的。将给自己的两封信抽了出来，洛芸蕊心里倒是有些好笑。没想到自己在秦家的人缘还算不错，至少还有两个人记得自己。 两封信，一封是来自于秦家的大太太，也就是洛芸蕊的婆婆。另外一封则是秦家的二太太，倒是有点儿意思。秦家大太太的信差不多都是千篇一律的，说下家里的情况，问候一下洛芸蕊，然后再根据上封信的内容做些补充。信并不长，但透着一股子柔和，想起之前洛家大太太的话，对于自己这个命运多舛的婆婆，洛芸蕊倒是有些同情了。 看了两遍以后，确定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洛芸蕊就把那封信搁置了。转而拿起了秦家二太太的信，洛芸蕊倒是有些踟蹰了。要知道，她和秦少天成亲已经四年多了，之前三年她一直都没有怀孕，这正经婆婆倒是没说什么，反而是秦家二太太偶尔有些闲话。也不是说，直接当面指责洛芸蕊，而是时不时地在不经意间说起那家新娶的媳妇又有孕了。 这秦家二太太，虽然跟洛芸蕊并无嫌隙，但仿佛跟秦家大太太有些恩怨。那些刺耳的话，与其说是针对于洛芸蕊，不如说是针对于秦家大太太。说来也奇怪，洛芸蕊一直觉得她是一个聪明人，可再聪明的人看来也是有小脾气的，至少她很讨厌秦家大太太，虽然洛芸蕊一直不知道这里面的原因。 慢慢地将信拆开，如果说秦家大太太的笔迹是秀气的，那么秦家二太太则是粗犷的。倒不是说她字写得不好，而是那气势极为像男人。都说从一个人的笔迹上面可以看出人的性子，那么秦家大太太就是那种沉稳娟秀的人，而秦家二太太则是性格爽朗，却又带着一点儿小心思的。 让洛芸蕊万分诧异的却并非这字迹，而是秦家二太太在信中的内容。 快速地看了一遍信的内容，洛芸蕊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秦家并没有出事，秦家老太太安好，二房的两位少爷都娶了亲，二少奶奶先进的门，在一个月前生下了一个健康的女孩儿，取名为秦华裳，小名儿就是华姐儿。虽然生的是个女儿，但因为二少奶奶才刚进门没多久就有了身孕，秦家二太太倒不是很责怪。毕竟，她自己也是先开花后结果。 自然，让洛芸蕊吃惊的并不是这一点儿，而是在信的末尾处，秦家二太太略提了一句，秦燕在张家过得不好，具体让洛芸蕊自己看！ 这话的口气可不怎么对，洛芸蕊也是看到这句话，才发现原本五张信纸中，只有一张是秦家二太太写的，后面几张看笔迹应该是秦燕本人。这倒是奇了，秦家跟洛芸蕊自然也是在通信的，但一般都是她写了信让人带回娘家，再直接送过来，像这样隐藏在她母亲的来信中，倒是生平第一次。 不由自主地，洛芸蕊也认真了起来。只是这越看她却越是觉得惊怒异常。 秦燕的信虽然不短，但讲的却是一件事情。关于张家，也关于庶妹。原来，秦燕去年生下了一个儿子，算算日子倒是比洛芸蕊所出的杰哥儿还要大上几个月。而现在，她的儿子已经八个月了，她又有了身孕。这当然是件喜事，而且因为先头生了一个儿子，这第二胎哪怕是生个女儿都没人会说她。尤其是，有个差不多时间嫁入妯娌做对比，那效果更出众了。 洛芸蕊的庶妹，比秦燕晚两个月嫁入了张家，可人家秦燕第二胎了，她却至今没有任何动静。虽然，小时候洛芸蕊为了对付薛姨娘做了不少的手段，但却惟独没有害过庶妹，至少从来没有对她下过药。也就是说，庶妹要么就是本身有什么问题，要么就是张家二少爷有什么问题。 说实在的，洛芸蕊其实更加倾向于前者。要知道，张家二少爷房里可不止是庶妹一人，在庶妹进门的时候，他的两个通房丫鬟都有了身孕，仅仅是比秦燕的儿子晚了半个月出生，一个庶子一个庶女。两个通房丫鬟事后都被升为了姨娘，张家人口少，干脆给两个姨娘都分了一个独立的小院落。 后来，又有一个通房丫鬟有了身孕，不过可惜的是，怀孕后不久就没了。但即便是这样，也足够说明一个问题了。至少人家张家二少爷肯定没有问题，那么只有可能是庶妹的问题了。好在张家二少爷并不是张家的继承人，加上不管怎么样也有一个庶长子了，张家的二老爷二太太又要顾忌洛家，并没有说什么。可他们不说什么，并不代表庶妹不这么想。 巧合的是，这次随着秦燕的第二次怀孕，张家二少爷的房里，再一次出现了好几个人同时怀孕的状况。这一次，是两个通房丫鬟，和先前生了庶女的姨娘。这秦燕算是坐实了旺子的名声，可庶妹的日子越发不好过了。 其实，庶妹从来不是良善的人，她到底是薛姨娘身上落下的肉！ 第185章 心狠手辣 当娃娃接过小绿手上的茶点进去的时候，洛芸蕊就这么瘫坐在椅子上，直勾勾地看着前方。娃娃被吓了一跳，赶紧将手上的东西全部放下，忙不迭地连声问道：「少奶奶，你这是怎么了？」 洛芸蕊见是娃娃，就用手点了点桌上的信。娃娃见状，就凑了过来。旁边那几封没有拆开的信自然是不用管了，已经拆开的，一封是秦家大太太照常的问候信，也没什么重要的内容，而洛芸蕊手边上这几张信纸却…… 「呀！我就知道！」娃娃快速地看完了信，然后义愤填膺地拍着桌子：「坏女人永远就是坏女人，她才不可能变好呢！」 许是娃娃的动作太大了，外面守着的小绿慌慌张张地进来，洛芸蕊这会儿也回过了神来，挥手把满脸狐疑的小绿打发走了：「娃娃，你说这一次要怎么办？」 娃娃皱着眉头苦思冥想，觉得这事儿很是棘手。 而洛芸蕊比娃娃还要犯愁，除了犯愁以外，更多的则是心里那种不舒服的感觉。 看了秦燕的信，洛芸蕊首先想到的并不是庶妹如今的处境，而是前世的种种。前世的时候，她并没有超前的记忆，也没有旎虚空间和娃娃的帮助，她只有一个人，以及一个身体虚弱性子软棉的母亲。那个时候，薛姨娘对她而言是极为可怕的，倒不是说薛姨娘会当面训斥她，而是那种从精神上的压迫。 明明，她才是洛家二房的嫡长女，她拥有惊人的美貌，高贵的出身，以及洛张氏为她准备的丰厚的嫁妆。她以为，在洛家不受宠爱，郁郁寡欢，可一旦嫁到了张家去，她就是张家的嫡长媳，以后的日子肯定会好起来的。哪怕是因为她身子骨不好，让庶妹跟她一起嫁人，她也同意了。 可事实上呢？她的善良和宽容得到了什么？ 或许，薛姨娘和庶妹也是无奈的，她们只是为了想要更好的生活。可她呢？她又是不是无辜的呢？这一切的一切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前世的她，终年缠绵病榻，从未害过任何一个人，可就是因为挡了薛姨娘和庶妹的路，又或者是因为她的身份和嫁妆太招人嫉妒了，就这么平白地被人害死。连带，洛张氏也是。 曾经以为已经忘记了的往事，在看过了秦燕的那封信以后，洛芸蕊却再次记了起来。这一次，在她脑海里最为清晰的不是薛姨娘，而是庶妹。 身着亮丽的华服，头戴名贵的珠宝，庶妹浑身上下都洋溢着那种她前世从未有过的青春健康，就这么高傲地踏进了洛张氏的卧房。然后，就站在洛张氏的床头，居高临下，用那种傲慢到了极点的口吻，将洛芸蕊的死讯告诉了洛张氏，最后…… 狠狠地打了一个寒颤，洛芸蕊下意识地捂住胸口，那儿心跳得很勐烈，她努力说服自己，这些可怕的事情全都没有发生。薛姨娘已经死了，庶妹嫁人了，洛张氏不但活得好好的，还生下了蕾儿和睿哥儿。她所有深爱的人都依然活着，健康地活着。薛姨娘和庶妹前世所做的一切都不会发生的。 「少奶奶，要不要告诉张家大少奶奶，对那个坏女人不要心慈手软？」娃娃思量了许久，迟疑着开了口。其实，她这已经是顾忌到洛芸蕊的心情了，若是换一个人，她一准会说，直接送官不就行了？这种人死一个少一个！ 洛芸蕊低垂着头，大户人家最忌讳的就是子嗣问题。争风吃醋争权夺利，这些事情都是无妨的，然而一旦关系到子嗣，却是真真正正的大事儿！ 下意识地伸手拿过秦燕的信，洛芸蕊看着上面触目惊心的数据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张家二少爷房里，两个怀孕的通房丫鬟和一个怀孕的姨娘，在一天之内全部流产。这已经够让人心惊了，更可怕的却还是在后面，庶妹居然对秦燕下了手！ 虽说这事儿，秦燕也是有责任的，到底是她疏忽了。 说起来，张家大少爷对于秦燕挺好的，秦燕一进门就得了掌家的权力，在怀孕期间，张家大少爷虽然也有宠幸了通房丫鬟，但却是在收房那天就给灌了药的。这里面的意思是再明白不过的，那被灌了药的通房丫鬟只是他张家大少爷发泄的工具，他不希望那丫鬟有孕，甚至于连一丝希望都不给人家。 虽然，等秦燕生完了孩子，张家大少爷又纳了妾，但这事儿毕竟比较平常，倒也说不得什么。而这次，秦燕又有了身孕，张家大少爷却主动将所有的通房丫鬟和小妾全部发卖，只留下了之前那个被灌了药的通房丫鬟。他的目的再简单不过，他想要秦燕肚子里的孩子，不希望房里的人趁机做什么手脚。 对此，张家二老爷和二太太倒是无话可说。一来，这事儿全部都是张家大少爷的主意，秦燕并没有插手。二来，他们俩老倒是也挺满意秦燕的，更是希望孙子孙女都是嫡出，再说了秦燕从不阻止张家大少爷纳妾，现在发卖了大不了等秦燕生产完了，再买就是了。 对于很多人来说，通房丫鬟和姨娘都是物件而已，用不着费那么多的心思。 这么一来，秦燕倒是放下了心，至于那个唯一留下的，被灌了药的通房丫鬟，倒真的没有任何威胁。况且，打从一开始就跟她说明白了，张家会为她养老，而她就老老实实地呆着，最好连院子门都不要出。可有的时候，出事并不是因为周围满是危险，而是觉得周围非常安全。秦燕以为，她这次怀孕肯定会像上次一样安稳，毕竟没有了旁人的暗算，她的身子骨向来都很不错，这又是第二胎了，又怎么会出现问题呢？ 可问题就是来了。 任谁都不会想到，庶妹竟然会对秦燕下手。而秦燕被人对于这位二房少奶奶也是没有一点儿戒心的。这主要是庶妹一直以来的存在感都比较弱，加上二房的人口多事情也多，秦燕就算管着中馈，但二房的事务却不可能插手太多。尤其是，二房那些个莺莺燕燕的。 那一日，秦燕跟往常一样午觉醒来，先是逗弄了一番她所出的长子，然后就吃起了下午的茶点。这本没有什么问题，茶点是从大厨房那边过来的，除了秦燕以外，她所出的长子也有一份。自然，品种肯定是不同的，唯一相同的就是出处了。 秦燕的长子由奶娘餵食，而秦燕则是一边抚摸着肚子一边小口地吃着茶点。可是，几乎是同时，她和长子齐齐地发作了，她是腹痛难忍，直接从椅子上狠狠地跌到了地上，而她所出的长子则是将喝下去的稀粥喷了出来，然后开始歇斯底里地哭嚎。 大夫自然是很快就来了，只是，说不清楚是因为那茶点，还是因为她那重重的一跤。总之，她肚子里才两个月的孩子并没有保住，而她的长子虽然最后被救了回来，但却被伤了身子，怕是这辈子都离不开药了。 最开始，谁也没有怀疑庶妹，毕竟她完全没有理由伤害秦燕母子俩。而那个倒霉的通房丫鬟则是被当成了最有嫌嫌疑的人。问题是，那通房丫鬟不但被灌了药，也被限制了自由。虽说在张家还是可以走动一下，但她自从卖身给了张家以后，却再也没有出过张家的大门。甚至于连她身边的丫鬟都是在得知了秦燕怀孕后，另外给换上的。 这么一来，那通房丫鬟根本就是没有任何可能得到药材的。这并不是不小心被撞了一下的问题，而是通过毒药。让秦燕流产的是红花，让她所出的长子差点儿病死的则是苍耳，一种微量服用可以治疗中风，大量服用则是猝死的药材。 这两味药从价值上面来说，并不是很贵。可药材这种东西，却不是越便宜越容易弄到的。像张家本身也有一个药方，但里面多是金银花枸杞芦荟之类比较常用的药材。如果是要领取人参鹿茸灵芝之类的名贵药材，则是需要掌管钟中馈的人点头才能领取。 但是，张家的药房是不可能有毒药的，而那个通房丫鬟却也不可能跑到外面的药铺去买毒药。说白了，她没有自由，而且像红花和苍耳，若是没有大夫的药方，人家药铺是不可能卖给她的。 这事儿追究到这里就没法再追究了，可秦燕根本就不是那种能够忍气吞声的人。这一次，害死了她肚子里的孩子，还差点儿让她失去了长子，这样的仇恨她根本就不可能放下！ 没过几天，张家二少爷房里也出了事，这次却是他房里的三个孕妇在一天之内齐刷刷地流了孩子。如果说，想要害秦燕的人很难找出来，可想害那三个孕妇的却只有一人！ 「蠢，真是太蠢了。」洛芸蕊冷着脸，语气竟然是阴测测的。这庶妹的心跟薛姨娘一样狠，却完全没有薛姨娘的聪明劲儿。她以为她这是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甚至于在张家暂时歇下来不查的时候，再次动手？还是说，庶妹他已经蠢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了？ 第186章 绝不姑息 「什么？！」洛家大太太在听了洛芸蕊的叙述之后，整个人惊得跳了起来。刚才，洛芸蕊去而復返已经让她惊讶不已了，可她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事情。 洛芸蕊抿着嘴，已经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如果庶妹这一次只是对通房小妾下手的话，以洛家和张家的地位差异来说，这事儿还能摆平。可是，庶妹居然把手伸得那么长，居然连秦燕都敢动！要知道，秦家比洛家地位更高，秦燕又是嫡女，单单是这一点儿，庶妹就肯定讨不了好！ 况且，洛芸蕊还嫁到了秦家，庶妹但凡是有一点儿脑子，就不该把事情做得那么绝！或者，她根本就没有想过事情会暴露吧？到底是庶妹把自己想得太聪明了，还是当别人都是傻子？ 「这事儿万万不能姑息，若是事情传了出去，怕是我们洛家的少爷小姐以后都无法寻好亲事了。」洛家大太太在震惊之后，却是吓白了脸。前几年，小姑洛容栀的事情在这些年算是平息了，可若是洛家庶女又出了事，万一有人把这两人联繫到了一起，那么洛家的名声，尤其是洛家的小姐们，怕是都不会有好归宿了。 洛芸蕊挣扎了一下，到底还是点点头：「妹妹那儿……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只是一定要拜託张家不要将事情传出去。至于秦燕那儿，我去说吧。」 洛家大太太爱怜地看了洛芸蕊一眼，对于秦燕，她虽然不怎么了解，但也依稀知道那也是位娇小姐。况且，秦燕只是秦少天的堂妹，跟洛芸蕊的交集并不深，洛芸蕊想要说服她，恐怕要费上不少劲儿，甚至于还会颜面扫地。 哼，这一切都是那个庶女！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洛家大太太对于庶子庶女都是没有好印象的。她房里四个庶女的生母都是爬床的丫鬟。那个庶子虽然是她期待了很久的孩子，但她如今已经有了自己的嫡子，庶子的存在还是让她觉得很是膈应。但至少，她房里的庶子庶女都教导得很好，不说为洛家做了什么，只要不闯祸，老老实实地呆着。等过些年，庶女们陪上一份薄薄的嫁妆，庶子挑个普通的人家的女孩子，等成亲后直接分家出去单过就可以了。 而洛家二房…… 「蕊儿，这次的事情恐怕不好了结，你那个庶妹从小就不是省心的主儿。如果真的想让张家还是秦家那位小姐消气的话，不若由洛家出事对她狠狠地处罚！」 「嗯。」洛芸蕊面色很是难看，倒不是为了庶妹心疼，而是想着自己当年都已经动手了，为什么不干脆再狠心一点儿呢？如果说，薛姨娘是为了自己能够更好地活着，而不断地努力的话，那庶妹就天生的喜欢嫉妒他人。这一次，可以说秦燕根本就没有惹到她，她却突然间下手，手段还那么狠辣，根本就没有一点儿迴旋的余地。 将心比心，若是自己遇到了跟秦燕那样的事情，她能忍气吞声吗？最最关键是，两人原本是不应该产生交集的。难道……庶妹是想让张家大少爷绝后，然后让二少爷继承家产？ 「蕊儿，你说，你那个庶妹，会不会是想针对于张家大少爷？或者说，她会不会是有人指使的？」洛家大太太跟洛芸蕊想到了一块儿去了，她倒是希望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这样一来，庶妹所做的事情就不用庶妹一个人来承担了。 洛芸蕊思量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不会的，妹妹她不是那样的人。」 「都到了什么时候了，你还护着她？」洛家大太太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她不是那样的人，又是怎样的人？手段那么狠毒，连已经出生了的孩子都不放过！」 这已经出生的孩子，跟还未出生尚在娘胎里的孩子又是完全不同的。更别说，庶妹要害的还是张家的嫡长孙，秦燕的长子！ 「大伯母，我不是护着她，而是因为当初张家来提亲的是，正是给张家大少爷提的亲。」 洛家大太太明显地愣了一下，这事儿其实她也是知道的。不过，因为她从来对庶子庶女的事情不在意，哪怕是知道的，也转瞬就抛到了脑后。可洛芸蕊这会儿提了一句，她倒是想了起来：「是了，我好像记得，是她非要嫁给张家二少爷的，对吧？」 洛芸蕊点点头，若不是因为这样，后来不会发生那么多的事情，甚至于自己差点儿就被洛家老太太逼着嫁给了张家大少爷。不过，现在想想，庶妹当初的决定恐怕是错误的。什么张家二少爷跟她更加合得来，什么小儿子不会心烦太多的事情，甚至于庶妹还觉得，嫁给张家二少爷她一定会很幸福的。 事实上呢？ 张家大少爷虽然称不上有多好，但至少还算过得去。看秦燕就知道了，她在张家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虽然房里也有通房丫鬟，但却没有一个姨娘。要知道，通房丫鬟是真的算不了什么的，只要嫡妻一个不乐意，直接发卖了就是了，任谁都不能太过于言语。可若是提拔当了姨娘，那一切就都不同了。虽然嫡妻的地位是不容改变的，但姨娘却已经是半个主子了。若是那姨娘还生了儿子，更是终生不得发卖，等庶子长大分家后，若是庶子愿意，还可以将姨娘带走孝顺着。 洛芸蕊是觉得，庶妹这一次之所以对秦燕下手，倒未必是因为家产的问题，更大的可能性是出于嫉妒。 庶妹是什么人？从小到大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得不到就抢，甚至于还会不惜毁掉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当初，洛芸蕊刚重生的时候，很是利用了一把庶妹的这个特性，要不然当初对付薛姨娘也没有那么容易。 有些人，她就是喜欢嫉妒别人，眼里只能看到别人得到了什么，而不会看到别人付出了什么。而且，她想要的东西，从来不会自己的争取，而是非要用抢夺的方式。这一次，秦燕接二连三的怀孕，而她求而不得。她不去想法子让自己容易受孕些，反而非要将秦燕的孩子弄死，这种心态比当年的薛姨娘还要可怕一万倍！ 尤其是，薛姨娘只会对付跟自己有严重利益冲突的人，而庶妹却像一只疯狗一般，一旦有自己看不顺眼的人，就会四处乱咬。这样的人，谁敢跟她在一起？你永远也无法得知，下一刻会因为什么问题而让她萌生杀意。 「我会给秦燕写一封长信，洛家那儿还要大伯母你帮忙。对了，秦家那边我也要给一个说法，反正这一次不管庶妹会怎么样，哪怕秦燕非要她偿命，那也没有办法了。」洛芸蕊是个母亲，洛家大太太又何尝不是呢？害死别人的孩子，哪怕还在娘胎里的孩子，那也是当娘的宝贝。更别说，秦燕原本那个身体健康的长子也被害得终生需要服药的地位。洛芸蕊心下琢磨着，等有机会，她还是要去亲自看看秦燕。别的不说，旎虚空间里的药材应该能帮助那个苦命的孩子。 「洛家那儿就交给我吧。」洛家大太太微微点头，这次的事情好在只是涉及到了一个庶女，虽然是二房的庶女，但她作为洛家的大太太，替二房教训个庶女还是没问题的：「我记得，你那个庶妹的生母是姓薛的姨娘吧？」 洛芸蕊愣了一下，随后勐地想起，庶妹以前同她提起过，薛姨娘在世的时候，跟洛家大太太有过一段恩怨。其实，这也算不上什么恩怨，完全是薛姨娘在一次意外中害得洛家大太太流产。当初的事情，想必弄得很明白了，毕竟薛姨娘是个聪明人，如果不是无意的，洛芸蕊真的想不通薛姨娘有什么理由来害洛家大太太。 不过，听着这话的意思，莫非是洛家大太太还没有完全出气？洛芸蕊迟疑了一下：「薛姨娘已经过世了，很早以前就过世了。」 「哼，蕊儿，那件事你也听说吧？的确，那是一场意外，不过就算是意外又如何？我的孩子没了，还连累身子垮了，若不是当时你堂姐身子不好，我也想为她积点儿德，那薛姨娘一准没命了！」洛家大太太说的一点儿也没错，薛姨娘只是一个姨娘罢了，哪怕是为了家庭和睦，弄死个把姨娘也是无妨的，毕竟薛姨娘的膝下可没有庶子。 「我懂了。这秦燕的脾气蕊儿也是知道的，这一次怕是她真的会提出让妹妹血债血偿。」不是所有的人都像洛家大太太那么明事理，更多的人会选择有仇当场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什么的，对于一般人来说，时间太长也太憋屈了。 「洛家……你爹娘那边你也去封信吧，到底那是他们名下的孩子。」洛家大太太收了恼怒的神色，到底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再次提起那件事，她更多的是愤怒而不是伤心。考虑到洛家二房，她还是希望洛芸蕊能帮着安抚一下。 「好的，大伯母。」洛芸蕊乖顺地点头，不过，她却不打算直接给洛张氏写信。洛张氏素来软弱，告诉她这件事让她怎么办？帮着劝二老爷想办法让庶妹逃过一劫吗？不，同样的错误犯一次就够了，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错，那就是傻子了！ 抬头看向洛家大太太，洛芸蕊已经下定了决心：「我这就去给祖母写封信。」 第187章 洛家的反应 要说洛家如今的情形，洛芸蕊已经从洛家大太太的嘴里都得知了。洛家老太爷身体越发不好了，反倒是老太太之前虽然一直病歪歪的，可却没有太大起伏。其实吧，很多时候，一直病着的人倒是不容易出事。而一直身体康健的人却很有可能突然有一日毫无预兆地倒下。 上次，为了洛芸蕊的亲事，洛家二老爷狠狠地顶撞了老太太一回。虽然，那次的事情最终是洛家二老爷如愿了，但不得不说，洛家二老爷这心底里对于自己的生母还是怀有愧疚的。如果说，上次道理都在洛芸蕊这边，可这次却是正好相反了，所有的错误都在庶妹的身上。 张家也好，秦燕也罢，他们都没有错！ 尤其是，洛家那位曾经的姑太太洛容栀。虽然她已经销声匿迹很久了，但却并不代表她曾经做过的事情就会被人遗忘。或许，在没有人提起的时候，洛家的人会选择性地遗忘那些个丢人现眼的事情。可一旦被人再次提起……洛家的人，没有哪个人会愿意看到因为庶妹的事情，而让洛家再次蒙羞！ 信很快就写好了，洛芸蕊叙说这件事情的时候，尽量都使用了比较客观的描述方法，并不对庶妹所做下的行为做任何评价。当然，既然要送信回去，那单写一封未免也太奇怪了。不过，洛芸蕊只是在给老太太的信中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描写了一遍，而在给洛张氏的信中，则只是粗略地提了一句。 好在这洛家、张家、秦家都在泸州城里，虽然城南城北的，距离也不近，但好歹在同一个城里，送信倒是省心多了。 洛芸蕊一共写了六封信，给秦家老太太、大太太和二太太的，给洛家老太太和洛张氏的，还有一封是给秦燕的。洛家大太太写了多少信，洛芸蕊却是不知道了，因为送信这事是交由洛家大太太来处理的。 因为之前自己的婆母秦家大太太并没有在信里提到秦燕的事儿，洛芸蕊只当她什么都不知道，回的信也是一些客套话。不过，由此看来，无论是张家还是秦燕，都不想把这件事情闹大了。毕竟，就算这事儿全部都是庶妹的错，在张家出了那样的事情，对于张家也还是有很大的影响的。 特别是张家已经逐渐开始走下坡的情况下。 因为不是一般的家书，洛家大太太是派人快马加鞭送到泸州城的，到底是洛家的手下，自然是先把信送到了洛家，然后才去了秦家，最后是张家。 洛家那儿，老太太和洛张氏都收到了书信。因为之前洛芸蕊的亲事，老太太对于洛芸蕊还是抱有一些成见的，不过好歹过了这些日子，老太太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至少没说连信都不看。因着老太太的眼神不大好，这信是由新来伺候的琥珀给念的。 信的开头自然是一些客套话，问候一下洛家的人，着重问一下老太爷和老太太，并说下一次自己会带着杰哥儿来看望两位老人家的。老太太听到这里，心里倒是舒服了一些，毕竟是自己的亲孙女，这孙女有了儿子，她这也可以勉强算是四世同堂了。可才略略松了一口气，老太太就被信后面的内容给惊到了。 就跟洛芸蕊猜测的一样，张家不欲把事情闹大，甚至于连洛家都没有支会一声。不过，洛芸蕊不知道的是，这时候的张家，包括秦燕在内，已经商讨出来对庶妹的处置了。这个处置，说实话并不需要洛家的配合，也能让秦燕出一口气。 不过，这件事的最终处置方法，洛芸蕊不知道，洛家老太太自然更不知道了。她被洛芸蕊来信中所说的内容惊得不轻，又一把夺过信纸，亲眼看了一遍，这才颓丧地瘫坐在椅子上，半天没有吭声。 琥珀是这两年才从小丫鬟升到一等大丫鬟的，她虽然没有以前的琉璃做事那么妥当面面俱到，但因为是从小丫鬟升上来的，她倒是比琉璃更会观察别人的神态，揣摩别人的心思。洛芸蕊的信最初是由她念给老太太听到，自然她也都知道了。不过，因为对于两位已经出嫁的二房小姐并不了解，琥珀并不敢多说，只是柔声地安慰老太太。 洛家老太太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恢復了过来，命人去将洛张氏唤了过来。 二房的院子里，洛张氏也在看信，她许久没有收到洛芸蕊的信了，加上洛芸蕊给她的信中，说的多是一些有趣的事情，只是在信的末尾略略提了一句庶妹的情况。不过，具体的事情洛芸蕊是没说，甚至于她还给了洛张氏一个很不错的建议。 「……如果妹妹在张家发生了什么事，娘您要记得一切但凭祖母吩咐。」 洛张氏有些狐疑，但事实上，除了上一回洛芸蕊的亲事问题跟洛家老太太争辩过，旁的事情却是真的没有。想着不过是名下的一个庶女，又是素来不亲近还已经嫁出去的，洛张氏根本就提不起兴趣来。以往，她对庶妹不错，一方面是懒得虐待庶女，一方面却也是给洛芸蕊面子。 不过，若是让洛张氏为了一个庶女跟洛家老太太作对，她却是说什么都做不到的。又不是亲生的，老太太又是庶女的亲祖母，就算做了一些出格的事情，身为孙女难道不该受着吗？ 才刚决定听从洛芸蕊的建议，外面丫鬟来传话，说是洛家老太太寻她有事儿。洛张氏狐疑地看了一眼信纸，直觉告诉她，这事儿跟自己房里的庶女有关，但也只是略略愣了一下，洛张氏到底还是从善如流地跟了出去。不就是一个庶女嘛？老太太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她才不去触这个霉头。 洛家老太太一向比较偏心二房，毕竟只有二老爷才是她亲生的。但是，这样的偏心一旦遇到了她娘家的事情，却永远也学不会沉住气。 简单地说，像洛芸蕊，她的逆鳞是洛张氏，只要不触及洛张氏，她就一切都好商量。自然，现如今又多了一个杰哥儿。而洛家的老太太，她的逆鳞却是自己的娘家，一旦娘家有事，她决定是第一个坐不住的。至于关系到了子嗣的事情，她更是完全无法控制自己。 洛张氏一走进老太太的房里，就看到了脸色漆黑得仿佛能滴下墨汁来的老太太，顿时忍不住万分狐疑。之前，洛芸蕊的信里关于庶妹的话实在是太少了，少到洛张氏完全不明白出了什么事情。她算了算日子，还以为是因为出嫁多年一直无孕呢。若是妻子一直未孕，婆家人嫌弃自然是有的，甚至于休妻也是有的。不过，对于这一点儿，洛张氏倒是不担心，要知道洛家的门第比张家要高，单凭这一点儿，张家就不能将洛家的小姐休弃，哪怕是个庶女也不行！ 说来也好笑，连一向不懂得太多人情世故的洛张氏都能明白，这张家不可能因为无孕而将洛家的庶出小姐休弃，偏偏庶妹她永远不懂。或者说，她也许心里也是明白的，只是被强烈的嫉妒心弄得整个人都疯魔了。不但开始对房里的通房小妾下手，连跟她毫无利益关系的秦燕都敢出手了。 「芳儿这次太过分了，我会让张家将她休弃，然后直接将她送到庵堂了去，这辈子都不用再出来了。」老太太沉默了许久，最终却是说出了这句话。 洛张氏被吓了一大跳，这得出多大的事情，让张家不但休妻，还要直接送到庵堂里去关一辈子？这是存心想要毁了人家的一生吗？不由自主地，洛张氏想起了洛家的姑太太洛容栀。想当年，她将张家大房那位小少爷害死，间接又害得张家大房绝后，最后的结果不也没那么糟糕吗？当然，洛容栀是嫡小姐，也是老太太唯一的女儿，跟自家房里的庶女到底是不同的。可再不同，也不能相差那么多吧？ 哪怕是有了洛芸蕊的提前叮嘱，洛张氏还是忍不住劝了一句：「老太太，芳儿到底还是一个孩子，是处置是不是太过了点儿？」 「过了？」一瞬间，老太太的整张脸都开始狰狞了起来：「她有胆量害死自己房里的三个庶出子女，又害得张家大少奶奶流产，还把张家还不到一周岁的融哥儿弄得重病缠身，一辈子离不了汤药！她做得，怎就不能承受那份后果了？」 洛张氏狠狠地倒抽了一口气，差点儿软倒在地。恰好，之前老太太也派了人去二门守着，一看到二老爷回来就立刻将人带到这里来。洛张氏差点儿软倒在地的时候，二老爷刚好进来，扶住了洛张氏：「母亲，这又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又教训起来了？」 也是因为当年洛芸蕊的亲事，洛张氏没了肚子里的孩子，倒是让二老爷越发怜惜起来了。加上洛张氏平日里万事不管，性子又极为柔弱，倒是让二老爷确定了一件事，洛张氏是不可能主动作恶的。 老太太被二老爷这番含沙射影的话给差点儿气得岔了气，好在洛张氏及时解释了起来，这才将二老爷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什么？芳儿她怎么敢这么做？」 第188章 耻辱 当年，洛家的姑太太洛容栀的事情，根本就是所有洛家人心中的一根刺。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多人已经选择淡忘了那件事，但一旦有类似的事情发生，那根心头上的刺就会毫不犹豫地刺入心中。 洛张氏这会儿已经不再开口说话了，她突然明白了洛芸蕊之前在信中叮嘱她的那几句话里的意思。罢了，反正又不是她亲生的，这事儿她既然管不了那就没管了。 「唉，芳儿她这次太过分了，我不会再容忍下去的。」洛家老太太深深地嘆了一口气，仿佛一瞬间老了好几岁。 「这……」跟洛家老太太的坚决不同，二老爷虽然对于庶女的事情也很气愤，但那毕竟是他宠爱了好多年的庶女，让他亲手毁了庶女的一生，他还是有些为难的。不过，这事儿确实是庶女的错，老太太的话也不能太过于反驳，一时间二老爷沉默地低头。 「你这是又不同意？」洛家老太太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颤抖，二老爷是她唯一的儿子，虽说没有大老爷那么能耐，但却一向都是对她言听计从的。唯一的一次冲突就是当年洛芸蕊的亲事，可那事……洛芸蕊的亲事最终老太太是妥协了，可并不代表她就要永远妥协：「好好好，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 洛家二老爷嘴唇微颤，他当然明白老太太这话里的意思。低着头沉思了好一会儿，二老爷才抬头看向老太太：「芳儿这次是做得太过分了，但母亲，您能否再给她一次机会？如果张家那边已经决定要将她休弃了，但也不用直接送到庵堂里吧？这么做，岂不是毁了她的一生？」 「是吗？可你有没有想过，她这次的行为毁了多少人的一生？」洛家老太太心头满是苦涩，若说当年在洛芸蕊的亲事问题上，确实是她强求了，但这次呢？同时害得四个孕妇流产，还将张家下一代的嫡长孙害成那样，难道就不该得到应有的报应吗？ 洛家二老爷再次沉默了，他也知道他刚才那番话有为自己庶女开脱的嫌疑。可是，那又怎样呢？到底那是他的亲生骨肉，哪怕行为再过激，他也必须要为女儿的下半辈子考量。试想想，当年他的妹妹，洛家的姑太太洛容栀，又何尝不是害了张家的长房？可即便这样，当年还不是从张家要了休书，然后再嫁吗？摒弃嫁得到底好还是坏不提，这嫁人总归要比在庵堂里，青灯古佛一辈子要强得多吧？ 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妻子，洛家二老爷语气里带了一丝商量的意味：「我也说了，芳儿这次太过分了。但张家那边……能不能好好商议一下？」 洛张氏自然是收到了二老爷求救的目光，迟疑了一下，她也开了口：「老太太，芳儿是做错了，要不我去向张家赔礼道歉。等要了休书，再好好地教教她？惩罚肯定是要的，但庵堂……到底芳儿今年才不到二十岁呢。」 洛家老太太的目光在儿子儿媳的脸上来回地打量，随后是深深地嘆了一口气：「罢了罢了，反正我这个老太婆的话也没人会在意的，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累了，你们可以走了。」 这么直白的赶人，洛家老太太决定是生平第一次。好在二老爷和洛张氏也怀揣着心事，听了这话也没再说什么，而是直接相携离开了。看着儿子儿媳的背影，洛家老太太只觉得一阵阵气血翻滚，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话已经在这个家里失去了作用。这一个两个的，居然都不把她放在眼里！ 「老太太！」琥珀的惊唿声在屋里响起，只是老太太院子里的混乱却不能影响已经离开了的二老爷和洛张氏。 不提老太太那儿的混乱，这二老爷和洛张氏一同去了洛张氏的院子，然后开始商议庶妹的事情。二老爷的面色很是不好，一方面是担忧自己的庶女，另一方面则是为这件事感到丢脸。其实，有些事情是瞒不住的，当年洛容栀的事情之所以没有影响太大，主要还是因为消息封锁的及时，以及大家给面子不再提起罢了。可如今这事儿却跟当年的事情完全不一样。 「老爷，这事儿要压下来恐怕很难。芳儿房里的三个通房小妾倒是无妨的，可是她还对张家的大少奶奶动了手。那位大少奶奶是秦家的小姐，秦家那边怕也没那么容易放过她。」洛张氏虽然也明白这事儿并不是她能做的了主的，但该说的还是要说：「不若，我们主动过去要了休书？这样，张家的面子保住了，张家大少奶奶也算是出了一口气，事情还不至于闹得太僵。」 二老爷苦笑着摇摇头，虽然他刚才对老太太说了那番话，但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是明白的。这一次，不可能是休妻那么简单的了。谋害子嗣已经是大罪，若害的只是没名没分的通房丫鬟，那张家倒是没法说出口。可千不该万不该，将手伸到张家的长房去！ 事实上，二老爷他根本就没有信心去说服张家。被休弃，那是肯定的，这事儿闹个不好，自己的庶女甚至于连命都保不住。而最让他疑惑的是，为什么庶女要去害张家长房呢？如果是为了争夺家产，那当初直接嫁给张家大少爷不就好了？ 别说二老爷了，这世间就没有一个人能弄明白庶妹的想法到底是什么。也许，事实就像洛芸蕊猜测的那样，其实庶妹根本就没有想太多，纯粹就是嫉妒罢了。甚至于，比起自己房里的通房小妾，她更为嫉妒同为张家媳妇的秦燕。想想看，秦燕无论是相貌、出身、嫁妆，都要比她更好。若这些方面，庶妹还能用运气好来解释，那么秦燕管家理事的手段，以及进门不久就怀孕，还一举夺男，甚至于生下儿子后不久再次怀孕…… 这一切的一切，足以让庶妹嫉妒得发疯！ 君不见，她是先下手害了秦燕和她的儿子，然后再对自己房里的通房小妾下手的吗？ 可是，不理解归不理解，这事儿却还是要办的。二老爷在思量了许久之后，终于下定了决心：「明个儿你先去张家探探口风，如果能劝那就尽量劝着。后天是休沐，到时候若是还没谈下来，我再登门拜访吧。」 说到「登门拜访」这四个字时，二老爷眉眼狠狠地抽搐了两下。天知道，他有多厌恶张家。不管过去了多少时间，他始终都记得，在他小的时候，在大老爷还未被他的舅舅接走的时候。哪怕是在洛家，在他自己的院子里，他也能听到下人们的窃窃私语。 「看，那是张家的外孙，就是那个有好几家布店的张家。」 「真奇怪啊，舅老爷那边不是说有一个庶妹要嫁过来吗？太奇怪了。」 「张家，是商户呢！」 这些略带鄙夷的话语，他从小听过得还少吗？有些事情，他到后来才知道，原来当初那位原配老太太有一个庶妹，是想嫁到洛家来当续弦的。不过，后来不知道是为什么，这事儿终究是没成。可是，那位原配老太太在洛家呆了整整十年，哪怕后来她没了，那股子影响力也并没有随着她的过世而消逝。 直到后来的后来，大老爷被他的舅舅接走，连带那位原配老太太留下的人都被一块儿带走了，而老太太终于夺回了管家的权力，将洛家的下人几乎全部换掉，这才让他的耳根开始清静。然而，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那些不经意的略带有鄙视的话语，偶尔还是会在二老爷的梦中出现，让他牢牢地记住，自己的母亲居然是商户人家的女儿。 那是一种耻辱，倒不是恨意，却有满满的不甘心。 也正是因为小时候的噩梦，他在成年以后，不愿意迎娶洛张氏，哪怕被逼迫成亲以后，也是带有抗拒的。好在洛张氏跟张家并不亲近，加上后来他的心境也稳定了，两人的关系倒是缓和了不少。然而，在他以为自己已经完全不在意张家的时候，老太太插手了洛芸蕊的亲事。那事儿几乎让他跟老太太母子关系破裂，这也是因为他再次陷入了那个梦里。 就算二老爷最疼爱的永远是嫡子睿哥儿，对于嫡长女洛芸蕊算不上全心全意的疼爱。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不希望自己的嫡长女嫁到一个商户人家，甚至于她以后的孩子也要被人耻笑！ 可终究，洛芸蕊逃脱了张家，自己的庶女却还是嫁了过去。甚至于，他还要去张家登门拜访！在时隔那么多年后，庶女做下的错事让他再也没有了理由去拒绝拜访张家。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这一次并不是寻常的拜访，而是要让他贴着老脸就求得张家的原谅！对他而言，这才是真真正正的耻辱！ 或许，让庶女在庵堂青灯古佛一辈子，会是个好主意！ 第189章 登门拜访 对于洛家二老爷来说，张家不是什么好的回忆。但对于洛张氏来说，张家之于她，到底是个曾经快活的家。 洛张氏从小父母双亡，在张家寄人篱下。而洛张氏最幸运的并不是当时还未过世的老老太爷和老老太太（洛家老太太的父母）对她极好，而是她当时太小了，完全不记得自己的父母。假如，她当时已经有了完整的记忆，那么恐怕就连洛张氏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安然接受父母突然间亡故的事实了。 好在，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来到了张家，让马车停在张家的大门口，洛张氏在贴身丫鬟的陪同下敲响了张家的门。这一次的登门拜访，她并没有事先派人过来通知。一来是因为这时间太紧了，二来则是生怕张家会拒绝。毕竟，如今张家的当家人是张家二老爷和二太太。自然，这是以前的称唿，不过洛张氏却懒得改了，只要当着他们的面不要直接说出来，私底下，她宁愿这么称唿着。 说实在的，对于那两位，洛张氏并没有太多的好感。当初，她从张家嫁到洛家的时候，张家的二老爷也才十来岁。而且，真要是论起情份，洛张氏跟已经过世的张家大老爷感情更好一些。 「呀！姑太太……」张家的门房很快就来开门了，不过却是一脸掩饰不住的诧异。当然，诧异归诧异，这洛张氏却是他不敢拦的。忙不迭地请洛张氏进来，门房一熘小跑地去唤管家。不一会儿，管家也来了，告诉洛张氏，今个儿张家二老爷不在。洛张氏也不在意，她这次并不是来决定事情的，而是想稍微探探口风。 「带我进见……太太吧。」洛张氏心中微微嘆气，张家曾经是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家，哪怕是寄人篱下，但童年对于洛张氏来说还是快乐无忧的。而如今，洛张氏却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看着曾经有熟悉的张家，如今那些最为亲近熟悉的人却都已经不在了。这张家二太太是在洛张氏出嫁以后才进门的，两人也就是一点儿面子情。而且，在洛张氏生下嫡子睿哥儿之前，这位堂弟媳妇对她并不好。这也算是鄙夷吧？鄙夷洛张氏这个商户人家的女儿好不容易嫁到了官宦人家，却还是坐不稳嫡妻的位置，甚至连个哥儿也生不下来。 要说张家二太太，其实也真是个奇葩。她是那种会毫不犹豫地鄙视不如自己的人，却对那些高高在上的人谄媚地笑着。张家二太太固然不喜欢洛张氏，而洛张氏对于这个堂弟媳妇也称不上有好感。只是今个儿，洛张氏却不得不面对她，甚至于要接受她的为难。 唉，庶女……原本以为出嫁以后就不会再来往的庶女，却给洛家带来了这么的麻烦。洛张氏心头闪过了洛家老太太的话，其实，庵堂也没什么不好的。 张家二太太的院子在正堂的后面，这原本是张家大房的院子。不过，既然张家大房已经没了，这么好的院子也不可能让它一直空着。洛张氏看了看，在她刚来张家的时候，这里是张家老太太的院子。那个时候，她总是在午后从自己的房里跑到这里，气喘吁吁地看着张家老太太，仰着头等着她为自己擦汗，用嗔怪的语气数落她。每次，她总会甜甜地叫着婶子，然后两人会一起用点心。那时，张家老太太总是说，有个女儿真好，给我当女儿吧！ 目光落在院子中央的大树上，那是一棵已经有上百年歷史的梧桐树了。每到夏季的傍晚，张家老太太总喜欢搬着一把椅子坐在树下，而洛张氏通常会倚着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小声说着话…… 「哎哟哟，看看这是谁来了？洛家二太太，今个儿怎么有空过来呢？」 洛张氏收回了落在树下的目光，物是人非这种事情，有时候想想，真的很残忍。目光落在了张家二太太的脸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洛张氏在那一瞬间仿佛在张家二太太的脸上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恨意：「好久没见了，弟妹可欢迎我？」 张家二太太有些错愕地看着洛张氏，弟妹吗？诚然，洛张氏和张家二老爷是堂姐弟的关系，但多少年了，反正自从她嫁入了张家以后，就从未听到洛张氏这么称唿她。不过，随即张家二太太就想起了洛家庶女的事情，顿时很是没好气地转身进了屋子：「进屋再说吧。」 要说洛张氏完全不在意张家二太太的想法也是不可能的，但她这会儿却是理亏在先。罢了，都是为了儿女……只是，那个庶女算她哪门子儿女呢？洛张氏心里有些抱怨，下意识地就想到了二老爷在提起张家时的不耐烦。如果，她今个儿不把事情解决，而让二老爷明个儿再来亲自拜访一次的话，二老爷是否会彻底厌恶了那个庶女？ 不得不说，洛张氏只是性子比较软绵，她本身并不笨，或者说一般的事情她是不屑于使用卑劣的手段的。但这一次，她却是有些恼火的。庶女嫁人了，本就应该跟娘家没有多大的关系了，可是最终的结果却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惹麻烦。如果说，仅仅是惹麻烦也就算了，偏偏这一次庶女得罪的是秦家的小姐，而自己的亲生女儿洛芸若嫁的就是秦家！ 虽说，秦燕的父亲只是秦家的庶出，秦燕的母亲也并非秦家后院的当家人。但是，洛张氏素来就是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头，这无缘无故地得罪秦家的人干什么？要知道，秦家大老爷已经过世了，二老爷虽然是庶出，但却掌管了秦家大部分的商铺。况且，秦家二老爷还有两个儿子，据说小儿子娶的是秦家老太太自小养大的侄孙女…… 为了一个庶女，让自己的嫡女在婆家受委屈？原谅洛张氏吧，她哪怕性子再软绵，一旦碰到了跟洛芸蕊有关的事情，也会一定强硬起来的。 「洛家二太太是知道了芳儿的事情？」张家二太太抿着嘴唇，完全无视了洛张氏刚才那句弟妹。毕竟，洛家的庶女害死了她四个孙儿，还差点儿将她心爱的嫡长孙害死。面对洛张氏，哪怕明知道那庶女并非她所出，这心里头的观感也好不到哪里去。 「是的，就是为了芳儿。」对于这一点儿，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不过，洛张氏这会儿已经改变了主意，她不打算为庶女开脱了，反正一切都是庶女自己造成的，跟她有什么关系？正好，她今个儿没把事情谈妥当，明个儿让洛家二老爷亲自跑一趟，相信就足以加深对庶女的恶感了吧？ 「行啊，我本来也想着等家里的事情都平静下来了，去洛家讨一个说法。」张家二太太已经在尽量收敛脾气了，只是这一次对她的刺激太大了。抱有最大希望的嫡长孙坏了身子，大夫说恐怕这一辈子都离不了汤药了。心心念念期待着长媳再给她生下一个大胖孙子，结果长媳肚子里的孩子没了，甚至于身子也受到了损伤，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有身孕。至于二房那三个有孕的通房小妾的流产，则是火上添油。洛家的庶女怎么敢手段那么狠辣？竟然一个都不放过！ 洛张氏思索了片刻，其实她是明白的，张家二太太根本就不会去洛家讨要说法，就算她自己想去，张家二老爷也会阻止她的。到底，地位的差距放在那里，就算要到了说法又能怎样？就算让洛家颜面扫地又能怎样？好好地商讨，或许还能要到更多的好处，直接撕破了脸，固然洛家要吃亏，但张家又能要到什么好处呢？ 况且，这张家若是真的想到洛家讨要说法，又何必绕那么大的圈子呢？张家和洛家，虽然一个在城南一个在城北，但若是乘坐马车，来回也就这么小半天的功夫。何至于让秦燕先告诉娘家人，再让娘家人送信给远在长洲城的洛芸蕊，然后再让洛芸蕊写信告诉洛家…… 笃定张家不会把事情闹大，洛张氏就更安心了。这么一来，只要洛家肯捨弃这个丢人现眼手段卑劣的庶女，然后再给一些实质上的好处，想必张家就不会再计较了吧？只是若是真的这样的话，这张家和洛家算是彻底绝了交情，想必到时候洛家老太太一定会很伤心的。 稳了稳心神，洛张氏慢慢地开口：「芳儿的事情，蕊儿已经写信都告诉我了。今个儿我过来也是想要跟弟妹你好好地商议一下。」 「商议？还有什么好商议的？这样的媳妇，我哪里还敢要啊！哼，对于房里人下手也就罢了，总归只是些下人。可她凭什么对燕儿下手？燕儿她自从嫁到了我们家，样样事情都是拿得起放得下的，怎么就得罪她了？还、还要对那么小的孩子下手？我倒是要问问看，她的良心在哪里？我们张家哪里对不起她了？」 洛张氏抿了抿嘴，其实她比张家二太太还想知道，自己那个庶女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不过…… 「弟妹啊，你心里的苦我都知道。要不，让你家老二写封休书？」 第190章 见面 索要休书，是洛张氏在昨个儿晚上同洛家二老爷商议以后决定下来的。虽然，一个女子被休弃后，等于下半辈子没什么幸福可言了，但这事儿实在是太大了，哪怕自家的庶女只是害了她房里的三个通房和小妾，洛家也可以出面让她保住嫡妻的位置。可是，现在的事实就是，他们不能！ 向张家直接索要休书，这就表明了洛家的一个态度。这个庶女跟以前的洛家姑太太洛容栀是不同的，洛家不可能为了一个庶女向张家妥协太多。简单的说，他们要出气便出气好了，大不了自请下堂以后终生不嫁就是了。洛张氏是不会心疼庶女的，二老爷哪怕是心疼也不敢表现在明面上。他们已经决定了，要先让张家出了这口气，也算是给了洛家老太太一个面子。至于庶女今后的生活，则要放到以后再说了。 「弟妹，芳儿她确实很是过分，不过张家应当不会想直接要了她的命吧？」洛张氏索要休书的话一说出口，张家二太太整个人都懵了。洛张氏倒是有些意外，难道张家并没有想要休弃犯了大错的庶女吗？这…… 洛张氏其实猜到了一点儿，但她也明白这只是她的猜测罢了，最好不要直接说出来。转念一想，洛张氏说出了完全相反的话来。 「哪能呢！」张家二太太终于开了口，但看她的神情倒是很不自然。微微低着头，眼神很是闪烁：「姐姐快坐下来慢慢说吧。」 在洛张氏极为诧异的注视下，张家二太太命人上了好茶好点心，一改之前算帐的态度，很是热情地让洛张氏用点心。洛张氏虽然奇怪于张家二太太的变化，但她却没再说什么。反正，张家二太太总不至于在茶点里面下药的，她热情一点儿，也好谈接下来的事情。 喝了几口茶，又在张家二太太的催促之下，用了一块点心，洛张氏真的有些撑不住了。偏偏张家二太太摆出了一脸热情好客的模样，弄得洛张氏很是哭笑不得。 这人……突然做出这般姿态又是给谁看？ 不过，没多会儿，洛张氏就明白了。因为，秦燕来了。 秦燕是在丫鬟的搀扶之下，慢悠悠地走进房里的。先是给张家二太太请安，又给洛张氏行了礼，然后就这么站在下首，也不说话也不坐下，就这么低垂着头一脸惨白地看着自己的脚背。 诚然，秦燕的变化是极大的。这洛芸蕊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庶妹的婚宴上。那个时候，秦燕是光彩照人的，浑身上下散发着幸福的气息，加上跟庶妹一比，秦燕的身量是完全展开的，有一种成熟女人特有的韵味，让人觉得很是炫目。 跟洛芸蕊不一样的是，因为身处用一个城里，洛张氏倒比洛芸蕊多见了秦燕好几次。比如说，秦燕所出的融哥儿的满月酒，还有百天。这洛家跟张家本就是亲戚，又因为庶妹的嫁入，两家更亲近了些。至于，对于洛家的二房来说，跟张家还是挺亲近的。洗三那天，洛张氏没有特地去房里看秦燕，但满月酒的时候，和百天的时候，她都有亲眼看到过。 满月酒的时候，秦燕的身量跟做姑娘的时候相比，那是肯定胖了一些。不过，因为秦燕的身量比较高挑，这一点点儿的发胖倒是算不了什么，反而给人一种丰满的感觉。而到了百天的时候，秦燕则是以一种完美的形象展现在了众人眼前。 洛张氏还记得，那个时候，酒宴上好多太太都懊恼极了。这早知道秦家这位小姐会愿意下嫁给商户，她们一准上门去提亲。看看吧，倒是便宜了这个张家。 自然，张家的宴请，大多还是商户人家来赴宴的。不过，哪怕是有些官家的少奶奶，那容貌气质也是比不得秦燕的。要说这秦燕在闺中也不是那么出挑，大概是因为被秦家那位寄养的表小姐压下去的缘故，大多人在同时看到两人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把秦燕忽视。更何况，秦燕后来又被退了亲，退亲的理由还是那么牵强，也难免有人会多想了。 可那都是过去的秦燕了。 洛张氏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却不得不摇头嘆息。哪怕是当初在闺中之时，不大起眼的秦燕，也要比现在好多了。至少，那个时候精气神是不错的。 「燕儿，你还年轻，这心里呀……一定要记得放宽点儿。」洛张氏一方面是觉得愧疚，另一方面也是真的为秦燕感到可惜。看着原本丰满靓丽的秦燕，如今却是瘦成了一把骨头，下颚尖尖的，脸色苍白且无一点儿血色，整个人就好像被抽去了生气一般，竟是有种随时摇摇欲坠的感觉。 洛张氏曾经听洛芸蕊讲过，秦燕也是个可怜的女孩儿，因为表小姐的存在，因为她的父亲是庶出，因为一次阴差阳错，她从小也算是吃尽了苦头，还因此毁了一桩好亲事。好不容易嫁到了张家，这好日子才刚刚开了头，却被庶妹一手搅合。 在这一刻，洛张氏忍不住想起了已经许久未曾记起的薛姨娘。 也许，对于洛芸蕊来说，薛姨娘只是一个匆匆的过客，既然已经把事情完全解决了，以后就不会再想起了。可是，对于洛张氏来说，薛姨娘却是她曾经的梦魇…… 而偏偏，自己的庶女干出了比薛姨娘当年太可怕的事情，而恰好她们又是母女！ 「洛二太太，我很好。」秦燕终于开口了，但声音却是低沉又带着一丝嘶哑，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爽利劲儿。 洛张氏一瞬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迟疑了一会儿，干脆狠了狠心：「罢了，芳儿做出了那样的事情，哪怕偿命也是理所当然的。原本我和老爷商量着，要不要舍了老脸为她求情，保下她这条命。但看着燕儿……罢了罢了，芳儿她随便你们处置吧，无论生死！」 洛张氏也是孤注一掷了，她自然是不可能任由张家将庶女弄死的，毕竟谋害子嗣是大罪却还不至于直接处死。这么说吧，害得孕妇流产是大罪过，但毕竟害得不是已经出生的孩子，这里面的罪行是完全不同的。不过，也幸好秦燕所出的融哥儿并没有真的出事，要是融哥儿有个三长两短，那自家的庶女真的要为他偿命了。 之所以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洛张氏也是想看看张家二太太和秦燕的反应，不知道为什么，洛张氏总觉得她们并非要直接讨要说法似的。 果然，听到洛张氏这么一说，张家二太太有些撑不住了：「姐姐，我们两家是亲戚，就算芳儿她做错了事情，但也不至于直接送官那么严重。这无论是张家还是洛家，都要这个脸面，不是吗？」 洛张氏犹犹豫豫地看向秦燕，比起一向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张家二太太，她更希望能够得到秦燕的准确想法。毕竟，想当年为了张家和洛家两家的联姻，这位张家二太太可是三番两次地变卦，完全向人们诠释了什么叫要人至贱则无敌。 可惜这一次，秦燕却没有开口，只是低着头，在发梢间隐隐可以看到眼角的泪痕。 洛张氏越发吃不准了，她只觉得这事情的发展越来越诡异了，但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她却是没法子看出来的。忍不住扶额，洛张氏觉得脑壳有些发疼：「燕儿，我们洛家必然会给你一个说法的。你说，让芳儿拿着一纸休书去庵堂度过余生，好吗？」 没法子了，只能直接开口。洛张氏寄希望于秦燕为了出那口气，不要再这么镇定下去了。 如洛张氏所愿，秦燕听了这话，勐地抬头满脸都是不敢置信。不过随即，她却是又低下了头，用一种极为虚弱的声音说着：「我不会怪罪二弟妹的，一切单凭母亲做主。」 秦燕口中的母亲，指的是张家二太太，而不是秦家那位秦燕的亲生母亲。 洛张氏心头的不安越发浓重了，仿佛有什么东西压在胸口，让她透不过气来。刚才，秦燕那一抬头，洛张氏明明看到了她眼中的渴望。想来，秦燕真的是恨极了自家的庶女。可为什么呢？拿了休书在庵堂一生孤独，这样的惩罚难道还不够吗？秦燕应该明白，以洛家在泸州城的地位，就算张家告了官，洛家也能保住庶女的性命。 或者说，他们另有所图？ 隐隐觉得这个猜测应该很接近事实了，洛张氏在迟疑了片刻以后，终于提出了来这里以后的第一个请求：「弟妹，我与芳儿许久未见面了，能不能让我们见个面？」 让洛张氏诧异的是，这个原本她几乎不抱什么希望的请求，张家二太太居然想都不想就答应了下来：「行啊，这会儿她应该已经起身了。燕儿身子骨不太好，就由我带姐姐去吧。」 不安的感觉愈发浓重了，洛张氏差点儿要憋不住直接开口问，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咱们直说不行吗？ 当然不行。 饶是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当洛张氏看到自家庶女的时候，还是惊得整个人都颤慄起来了。 第191章 全心全意的爱 「芳儿！」 洛张氏是在庶妹自己的院子里看到她的，想来就算出事以后，张家的人也没有让她换院子。不过，就算院子没有换，但想必张家二少爷是肯定不会再来了。下意识地看了看院子的西北面，那里是张家姨娘们的住所。 「芳儿见过母亲。」快速地将帽檐拉下，庶妹慢慢地起身给洛张氏行了一个礼，然后不等洛张氏开口，就又坐回了刚才的石凳上。今个儿的天气还算不错，阳光照在身上暖烘烘的，却又不至于太热，看她那样子，显然是出来晒太阳的。 洛张氏稳了稳心神，刚才进来的时候，隐隐约约地从庶妹的帽檐下看到了一张很是倾斜的嘴，真的把她惊得不轻。不过随即洛张氏就想起来了，没错，这已经不是新伤了，当初因为薛姨娘或者还有旁的什么原因，庶妹嘴角倾斜几乎彻底毁容。只是，后来却在李大夫的调理下慢慢地好转起来了。还记得李大夫曾经说过，这算是一种轻度的中风，如若能够一直保持心境的平稳，日后倒也不会再犯。 而显然，张家连着四个孕妇流产，不但让其他人元气大伤，也没让庶妹好过啊！ 洛张氏这会儿是苦笑连连，对于这个薛姨娘骨血的延续，她从来都不喜欢。不过，一直以来，她倒也没有直接表现出来。一来，是因为犯不着跟一个孩子过不去。二来，却还是因为她想要在丈夫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 其实，对于有些事情，洛芸蕊还是猜错了，洛张氏到底只是一个俗人，她不可能完全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尤其是她的丈夫。只不过，在洛芸蕊经歷过的那个前世里，洛张氏已经彻底熄了夺回丈夫心的想法，这才让人感觉她完全放开了。可是在这一世，洛张氏除了洛芸蕊以外，还有蕾儿和睿哥儿，哪怕为了两个尚且年幼的孩子，她也必须做个好母亲，因为她要为儿女的以后做打算。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就算她心里其实是不喜这个庶女的，但在人前还是没有表露出来。自然，有的时候无视是肯定有的，但谁都知道这个庶女又不是从她的肚子里爬出来的，没的道理让她一视同仁。 不过，纵使如此，当洛张氏回忆起刚才看到的一幕，还是震惊万分。罢了罢了，看来这一次不送庵堂也没办法了，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居然就这么中风了，而且还是在脸上！如果让她出去晃一圈，那他们洛家的小姐以后都不用找亲事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洛张氏看了一眼一脸平静的张家二太太，后者的表情很明显是早就知道了这一切。难道啊，即便是秦燕也没有直接表露出对庶妹的恨意。也是，对于女子而言，最重要的就是容貌了，这容貌都毁了，哪怕洛家的权势再大又能怎样？哪怕还有人不介意下堂妻的身份，却也不可能对着这么一张丑脸而产生爱意的。 可以说，庶妹的一辈子就这样了。要不要休书，进不进庵堂都是这么一回事了。不过，或许对庶妹而言都是一样的，但对于洛家而言却不一样。 「你们好好聊，我去看看燕儿。」张家二太太突然冲着庶妹莞尔一笑，然后不等洛张氏回答就直接转身离开了。 洛张氏抿着嘴，脸上的表情很是凝重：「芳儿，你有没有话要对我说？或者是让我带给你父亲和祖母？」纵使对这个庶女再不喜，以洛张氏的性子却也不会落井下石。不过，这会儿洛张氏却在思量一件事，要不要以病重的理由让她找个庄子静养一辈子呢？ 「母亲，姐姐还好吧？」没想到，庶妹一开口却不是回答洛张氏的问题，而是问起了洛芸蕊。 洛张氏微微有些发愣，但想到她们俩姐妹从小的感情就不错，倒也没有想太多：「她还好，你的事情就是她写信告诉我们的。」 「那杰哥儿呢？」杰哥儿出生的消息，庶妹很早就知道了，只不过因为路途遥远，他们都没法亲眼看到罢了。 「杰哥儿也很好，他们都很好。」洛张氏虽然不明白庶妹问这些是做什么，但她还是如实地回答了。 而庶妹在听了这些话以后，却陷入了深深地沉默中。直到洛张氏有些不耐烦了，她才缓缓地开口：「母亲，你说这是为什么呢？她们有孕了，所有的人都有孕了。我房里的通房小妾，姐姐和大嫂，那日我还听到大嫂娘家人过来报讯，说是她的二弟媳妇生了一个女儿，三弟媳妇也有孕了。」 秦燕的弟媳妇，就是秦家的二少奶奶和三少奶奶。秦家二少奶奶进门后不久就有了身孕，不过她的运气不好，生下了一个女儿。但先开花后结果的事情也不少，加上进门就有孕也算是有福气了，秦家那边的人仿佛也没有说什么。而秦家三少奶奶就是薛家表妹，她进门比较晚，仿佛从小身子骨也是不大好的，若不是秦家老太太坚持，也不可能有那么好的亲事。不过，即便人家进门晚，这会儿却也有了身孕。 其实吧，有的时候，生儿生女真的不是那么重要。当然，如果连生几个女儿，那肯定是巴不得下一胎能生个儿子的。可像庶妹这样，从进门到现在，肚子里一点儿动静都没有的，却是做梦都想怀孕，哪怕生个女儿都好。或者说，哪怕怀上了又没了，也比现在这样一直被婆家人怀疑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要来得好。 「芳儿，子嗣这种事情，是谁也说不准的。我那时候生下了你姐姐，不是一直都没有怀孕吗？就连大夫也说了，我本来身子骨就不是很好，生你姐姐的时候又伤到了身子，怕是这辈子都别想有孕了。可事实上呢？你看蕾儿和睿哥儿，身子骨健健康康的。所以说呀，这种事情是求不得的，只能顺其自然。」 洛张氏原本是不打算安慰的，毕竟庶妹嫁入张家的时间真的不算长。人家进门后五六年才有孕的，也多的是，可即便这样，人家也不会把手伸得那么长。 「那不一样。母亲当年只是生不出儿子，而并非生不出孩子。」庶妹的声音里带着丝丝寒意，即便看不到她的脸，也想像得到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是何等得冰寒。 洛张氏一愣，她并不是想要跟庶妹争辩什么，可听了庶妹这话却下意识地感到很是不妙。明明还是个妙龄女子，怎生说的话竟是半点儿生气全无？迟疑了一下，洛张氏还是打算略略劝上几句：「芳儿你还年轻，你姐姐那时候不也是很晚才有孕的？」 洛芸蕊嫁入秦家三年才怀了孩子，好在头一胎就生下了杰哥儿，算起来只能说是过程坎坷，但至少结局是好的。 「不一样的，我们是不一样的。」庶妹摇了摇头，她头上的围帽跟着她一起摇晃，洛张氏眼尖，又一次看到了那张歪斜的嘴，心里不经不禁暗暗嘆气。 「怎么就不一样了？你把身子调养好，孩子自然是会来的。对了，李大夫对于调养身子最是拿手，要不下次我唤了他来你看看？」柔声劝着，但洛张氏也知道，这也就是在面对庶妹，若是洛芸蕊这样对她说的话，她早就心疼得落下泪来了。唉，到底不是亲生的。 庶妹仍然摇着头，这根本就不是调养身子的问题。洛芸蕊进门三年未曾怀孕，可秦少天却依然疼宠着她，身边甚至于没有一个通房小妾来堵心。而她呢？好吧，就算她的身子能够调理好，可她现在这个模样，丈夫还会要她吗？事实上，自然那一日自己再次发病，被丈夫看到了自己的丑脸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甚至于，连为他那三个通房小妾讨说法都不曾。 呵呵，他这是被吓到了吗？彻彻底底地被吓怕了？ 「唉，芳儿你这样……罢了，明个儿是休沐日，我让你爹来这里一趟吧。如果你有什么话，不妨对他也是可以的。」洛张氏是真的没辙了，只要是她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劝慰。的确，毁容是一件让人从心底里感到绝望的事情，可洛张氏又不是庶妹的亲生母亲，根本就无法感同身受。劝慰什么的，也只是随口说说。庶妹哪怕嘴上不说，但心里却也是明白的吧？ 她当然明白！ 从再早些时候，庶妹就已经明白了。洛家早就没有了真正关心她的人，也许以前还有个洛芸蕊，但显然自从上次洛芸蕊回门的时候，自己不小心得罪了她，洛芸蕊就再也不曾关心过她了。 可是，不小心得罪吗？ 她永远也忘不了，当秦少天与洛芸蕊相携而来的时候，两人之间那种默契和温情，就好像两人天生就是一对。不过才成亲几日，竟然契合得如同相濡以沫几十年的好夫妻。其实，她那个时候并不是看上了秦少天，那个时候她还没有对张家二少爷失望，她还一心期盼着能够嫁给张家二少爷，又怎么会对自己的亲姐夫有想法呢？ 或者说，想法也是有的，她只是想知道，为什么姐夫看向姐姐的目光里全是满满的爱意，她仅仅是想知道，怎样才能得到丈夫全心全意的爱。 第192章 小心思 「什么？毁容？」 当天回到了洛家以后，洛张氏就把在张家发生的所有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不但告诉了老太太，也告诉了二老爷。 无论是洛家老太太还是二老爷，听说庶妹再次毁容后，立刻陷入了深深地沉默之中。之前，他们一直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张家却不直接找上门来，非要绕那么大的一个圈子才告诉他们。想着，是不是张家念在亲戚情分上，不欲将这件事情闹大，现在想想这当然也算是其中一个理由，但更重要的恐怕还是因为庶妹的毁容吧？ 当年，因为薛姨娘，庶妹嘴角倾斜容貌被毁，这件事情除了洛家的几个主子以外，旁的人都是不知道的。哪怕洛家的下人里，知情的几个后来也被打发着跟那薛姨娘一起送到庄子里去了。加上后来，庶妹脸上的伤势好了很多，这事儿也就不再被人提起了。 也就是说，张家的人是不知道当年的事情的。又或者说，对于当年的事情，张家顶多就是知道那么一丁点儿，但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却是真的不知情的。恐怕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当张家的人发现庶妹容貌俱毁的时候，才没有在第一时间找洛家算帐，毕竟这事儿他们也无法交代罢了。 「秦家那孩子，怕是最后还是咽不下去这口气，要不然也不会通过娘家来找蕊儿了。看似虽然是蕊儿将这事儿告诉我们的，但又何尝不是她想方设法办到的呢？」洛张氏见老太太和二老爷都不说话，只能勉强说了几句：「这事儿……终还是要处理的。」 自然是要处理的，不管张家的目的是什么，但秦燕的目的却已经是很明确了。她咽不下去这口气，她要报復，单单是毁容还不足以熄了她心头之火。假如，洛家一直就这么无动于衷的话，那么以秦燕的性子，说不定会闹会娘家去。虽然秦燕只是秦家二房的小姐，但这万一闹僵起来，已经嫁入了秦家的洛芸蕊却也是得不了好的。 洛张氏最先考虑的是洛芸蕊，洛家老太太想的则是张家的利益，而二老爷却是希望保住洛家的名声，屋内的三人也算是各自打着不同的算盘，只是可怜了庶妹，终是没有一个人真心为她打算。 第二日，洛家二老爷偕同洛张氏，再次登门拜访张家。这一次，因为洛张氏昨个儿事先打了招唿，张家的主子们到的倒是挺齐全的。 张家二老爷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自从张家大老爷逝去了以后，张家所有的生意都交给了他来打理，他也越来越有生意人的气质了。相比之下，张家大少爷跟他是如出一辙的，而张家二少爷则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张家的两位少爷是对双胞胎，长相完全一样，年幼的时候性子也是相差不多的。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之间的分别越发明显了。等到成亲以后，则变成了天壤之别。 张家大少爷开始接受张家的生意，在张家二老爷的栽培之下，也算是小有成就了。他本身就不怎么喜欢读书，但对于做生意倒是很感兴趣。几年下来，接手了张家一半的生意，看起来倒像个圆滑的生意人了。而张家二少爷年幼的时候性子倒是挺不错的，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尤其是成亲以后，他房里的事情完全乱成了一窝粥。加上后来庶妹接连害了他房里的三个通房小妾，又被他看到了庶妹那副丑陋的模样，他整个人就有些自暴自弃了。成日里就只知道饮酒作乐，面对旁人的时候，只是一个劲儿地板着脸，一副看谁都不顺眼的模样。 要说当年的这门亲事，洛家其实也并不同意的。当然，除了洛家那位一心向着娘家的老太太。可即便当初是有些不乐意的，但庶妹出嫁以后，洛家所有的人都还是希望她好好的，不要再惹出什么事情来了，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就可以了。 偏生庶妹就是天生惹祸的体质，对此，感到最无奈的还是洛家二老爷了。 「芳儿的事情，今个儿我们就来做个了断吧。」洛家二老爷跟洛张氏不同，这庶妹可是他的亲生女儿，就算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庶女，那也是他疼爱了好些年的。至少，他无法忍受让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辈子呆在毫无希望的庵堂里。 「这事儿……」张家二老爷笑吟吟地开口，眼底里却有着一丝无奈，最终他还是拉着洛家二老爷去了书房里，张家的两位少爷也一块儿跟了过去，就连秦燕随后也找了藉口离开，不一会儿屋内就只剩下了洛张氏和张家二太太。 洛张氏有些发懵，下意识地觉得张家今个儿的举动很是古怪，但她生性软绵，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询问，只得低垂着头不言不语。 「姐姐，有些话儿昨个儿我也没跟你说，今个儿就我们俩，不若好好聊聊吧。」张家二太太也是一副笑脸盈盈的模样，让洛张氏感到说不出来的古怪。 明明昨个儿还苦大仇深的模样，怎么一转眼就变了样儿呢？洛张氏想起了自己那个不省心的庶女，心里莫名地开始烦操。好在那只是一个庶女罢了，就算最终落了一个庵堂度过余生的结局，她也不会太心疼的。当下，就把事情抛了开去，反正这事儿对她来说，已经不会有更坏的结局了。 「弟妹，我们到底是亲戚，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想通了的洛张氏倒是放松了下来，左右不过是这样，张家又不会真的把这件事到处宣扬，毕竟家丑外扬对于张家来说，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是这样的，昨个儿姐姐你走了以后，我又跟燕儿商量了一下。燕儿的意思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她也并不是一定要芳儿逼走。想想看，这好端端的一个女儿家，若是得了那一纸休书，以后还有什么好前程呢？」张家二太太算是很给面子了，至少她提都没提庶妹已经容貌俱毁的事情。 洛张氏迟疑地看着她：「弟妹的意思是，芳儿不会被休弃？」 「这……燕儿和我都不希望芳儿被休弃，不过这事儿我们说了好像也不算数。」张家二太太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洛张氏愣了一会儿，倒是有些明白了。 张家这是在替条件呢！以不休妻的条件来跟洛家换取一些更大的好处，这本也没错，但张家未免也太…… 到底是自己半个娘家，洛张氏并不愿意太落了张家的面子，思索片刻，洛张氏只好又把皮球推了回去：「我跟弟妹和燕儿的想法一样呢，都不希望芳儿被休弃了。只不过，洛家却也不是我能够做主的。」 庶妹要是能够不被休弃那当然是最好的，这不仅仅是对她而言，连带对洛家也是有好处的。毕竟，洛家还有别的小姐少爷，尤其是洛张氏亲生的蕾儿。要知道，庶妹是洛家二房的庶女，她跟蕾儿可是亲姐妹。若是庶妹的品行不良，哪怕知道她是庶女，对于蕾儿以后的亲事也肯定是有影响的。毕竟，不管是庶妹还是嫡女，不都是养在嫡母膝下的吗？ 这庶妹的品行不良，肯定是嫡母没有教养好。而这里面无非就是两个理由，要么就是嫡母没这个能耐教导女儿，要么就是嫡母故意将庶女教导成这个样子。不管是哪个理由，对于嫡母和嫡女来说，都是非常严重的中伤。 「呵呵，有道是家和万事兴，想必对于这一点儿，姐夫那边也是这么想的吧？」 姐夫？洛张氏苦笑一声，她只不过是寄养在张家的，跟张家只能算是同族之人，并不是很近的亲戚关系。而洛家二老爷是老太太亲生的儿子，从血缘关系上来说，洛家二老爷跟张家二老爷才是表兄弟关系。 强忍着心头的不适，洛张氏突然想起了已经过世的张家老太太。如果张家老太太现在还在世的话，看到自己的子女变成了这副样子，不知道会不会觉得很难过。虽然张家只是一个商户人家，但在几十年前，张家也是泸州城很有名望的乡绅，甚至于曾经还有子孙考上了秀才的。 然而，仅仅是过了几十年，张家失去了太多太多。财富倒是还好，曾经的名誉地位却是一落千丈了，连带着子孙们越来越没有能耐，整日只想着倚靠祖荫庇护…… 罢了，她现在已经不是张家的人了，就算想要帮忙也有心无力了。张家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吧，不管庶妹的结局到底是什么样的，她都已经不打算再管张家的事情了。不是她冷清冷意，实在是现在的张家已经不是她回忆里那个满是温馨幸福的家了。 「芳儿若能有个好结果，那当然是最好的，但若是不能，我们也不强求了，毕竟那都是她应该得的。」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洛张氏对于庶妹从未有过半分愧疚，若是这次张家是打了让洛家狠出一份血的主意的话，怕是要失望了。这洛家到底是属于大房的，即便是二房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庶女就倾尽一切吧？ 第193章 分家 「你们已经决定了。」洛家，老太太歪在踏上，一旁的小几上放着还冒着热气的汤药，只是如今却没有人在意这一点儿。 洛家二老爷幽幽地嘆着气：「这事儿我已经跟张家那边商量好了，算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洛张氏没有开口，只是低垂着头看着脚背。对于洛家二老爷的话，她虽然是有些不贊同的，但却不可能去反驳。因为，那确实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至于对于张家对于洛家来说，都是一个很不错的结局了。 「罢了，反正你都已经做下了决定，那就这样吧！」洛家老太太一脸的灰败，她如今失望透了，不仅仅是针对于自己的亲生儿子和儿媳，更多的则是针对于张家。看来，张家真的要败落了，无可挽回地败落了。 「母亲，父亲身体不好，这事儿还是别告诉他了。」洛家二老爷在离开前，到底忍不住叮嘱了一句。洛家老太太不可置否，不过看她的神情也不可能把这件事情告诉洛家老太爷。毕竟，那总归是一件丢人现眼的事情，丢的还是她娘家的脸！ 嘆着气，慢慢地起身，洛家老太太喝下了已经有些凉意的汤药。这人呢，一旦老了还真是不能不服老。罢了，不如就这样吧，儿孙自有儿孙福，何况她如今就算是想要管，也管不了了。下意识地看向了自己的身旁，曾经那个养在她膝下的小女孩儿，这辈子算是毁了吧？ 不休弃，不送庄子，从明面上来看确实是极好的，可随之而来的分家却是那般的难堪。 没错，就是分家。张家将于三天后分家，家产全部都由张家大少爷继承，自然张家的二老爷和二太太也是由大少爷奉养的。至于张家二少爷，几乎可以算是净身出户吧？除了公中那份少之又少的钱财外，旁的也就只剩下庶妹的那点儿嫁妆了。 自然，张家二少爷也是张家二老爷二太太亲生的，他们必然不会那么狠心。不过，近年来，张家的产业已经逐渐缩水了，如果再将家产平分的话，怕是张家在泸州城都算不得大户了。没法子，张家只能借着庶妹的这事来做文章，逼着洛家出面为张家二少爷安置。 所谓的安置，除了一部分钱财之外，更多的则是名义上的照顾。洛家到底是官宦人家，在很多事情上要比张家来的方便的多。有着洛家的承诺和照顾，张家二少爷的未来必然是不会差的，就算分了家也不至于为了生计发愁。而张家也做出了承诺，今生今世，庶妹都会保留着张家二少奶奶的名分，将来还会从庶子中挑选一个聪明伶俐地过到庶妹的名下，算是她亲生的。 这样，算是很好了吧？ 洛家老太太这会儿的面色真的不算好，想着等会儿她要去看重病中的老伴儿…… 远在长洲城的洛芸蕊，这些天一直都是心神不宁的，仿佛要出什么事情似的。偏偏秦少天又不在家，哪怕有洛家大太太每日的安慰，她还是那么得不放心。终于，在一个月后，秦少天回来了，虽然神情满是疲惫，但至少他没有受伤安然无恙。 「蕊儿，你这是怎么了？虽然耽搁了几天，但也不用一看到我就立刻松了一口气吧？」对于洛芸蕊那么紧张自己，秦少天这心里头还是很开心的。但随即，他就想到了，不会他出去了一个月的时间，洛芸蕊每日都在那么担心他吧？ 洛芸蕊神情有些恍惚，秦少天猜的没错，她这些日子一直都在担心。如果说，之前只是在担心秦少天，那么后来接到了秦燕的来信后，她担心的则是洛家那边的。算算日子，这会儿她写的信也应该到泸州城了，她千叮咛万嘱咐，让人快马加鞭地送过去，但愿庶妹的事情能妥当地处置吧。 事实上，洛芸蕊分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担心什么，却总是觉得有件事情压在心头，就这么不上不下地吊着，让她坐立难安。 「蕊儿，你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秦少天见洛芸蕊的神情很是不对劲儿，脸色也凝重了起来：「我这次出去累是累了点儿，但并没有出什么事情。去京中任职的事儿虽然有些坎坷，但好歹是确定下来了。蕊儿，你放心吧，不会再出什么事儿。」 听了秦少天的话，洛芸蕊稍稍有些安慰。但随即，更大的不安又笼罩在了她的心头。明明秦少天已经那么宽慰她了，她心里还是装着什么事儿，那种感觉说不清楚也道不明白，却她时时刻刻感到有危机的存在。想起娃娃以前说过的话，似乎每一任旎虚空间的主人，都有类似于预言的能力。当然，并不是神婆的那种预知，而是对自身或者周围会发生不祥的一种预感罢了。 想了想，洛芸蕊还是把一个月前收到的信告诉了秦少天。毕竟，秦燕是他的堂妹，而他们总是要回秦家的，到时候这事儿也是瞒不住的，还不如趁早说呢。 听了洛芸蕊的转述，秦少天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开口：「燕儿一定很伤心吧？」 「是的，不止是伤心还有愤怒。」以秦燕的性子，怎么可能不伤心不愤怒呢？如果真的是因为身体缘故而没能保住肚子里的孩子的话，那或许她还是挺容易看开的，毕竟她之前已经有了一个健康的长子了。可偏偏，这一切竟然都是人为的，还是跟自己毫无利益瓜葛的妯娌。而最让秦燕无法接受的还不是流产这件事，而是庶妹将手伸到了她的长子身上。 洛芸蕊自己也是个母亲，她根本就无法想像如果有人对杰哥儿做出了那样的事情以后，她会怎么样？或许，她会在气愤之下直接找那人拼命吧？自己想要一生守护的宝贝儿被人狠狠地伤害了，想必任何一个母亲都无法坦然面对。秦燕没有直接把庶妹弄死，洛芸蕊已经觉得她的脾气很好了。 「这事儿……蕊儿你还是别管了。」 洛芸蕊很是诧异地抬头看向秦少天，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只是怕你夹在中间为难。燕儿不是一个能够忍气吞声的人，她之所以现在忍着不发，肯定是有原因的。我敢保证，将来若是有机会，她肯定是要报復回去的。毕竟，那是害了她儿子的兇手！」让一个健康的孩子从此终生无法离开汤药，这已经够狠毒了，加上秦燕被下了虎狼之药强行流产，以后能不能再次生育还不知道，这根本就是绝了秦燕的希望！ 秦燕在秦家虽然并不受宠，但在秦家二房却是极为受宠的。别看秦家二太太平日里总是找机会训斥她，但那也是为了她好。而且一旦秦燕有事，秦家二房肯定会站在她的身后，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而到时候，怕是大房也得出面，毕竟秦家还未分家，很多事情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可真要到了那个时候，最最为难的怕是洛芸蕊了。 抿着嘴听着秦少天的解释，洛芸蕊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很对。自己已经嫁到了秦家，以后就是秦家的人了，别说只是庶妹出了事，就算是洛家出事她也不能直接插手。或者应该这么说，作为秦家，他们能够也愿意为了出嫁的女儿撑腰，但若是自家的媳妇一心向着娘家，这心底里还是会感到很不舒服。 「少天，我明白了。其实，我妹妹这么做，将来不管张家对她怎么惩罚，我也好洛家也好，都是不会为她出头的。」洛家的情况，没有谁比洛芸蕊更明白了。一个重病在床的老太爷，一个一心想着娘家的老太太，一个有心要管但却无能为力的二老爷，还有一个性子软绵对庶妹又不真心的洛张氏。呵呵，庶妹这次还是自求多福吧。 「蕊儿，你能这么想就好。其实吧，后宅的事情我也知道。小时候，我娘因为生了我而垮了身子，我爹也没少纳通房。不过，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到底那些通房也都没能生下孩子，连个名分都没有。可即便这样，对于后宅的一些事情我也是亲眼目睹过的。」秦少天幽幽地嘆了一口气，他家在官宦人家中，算是人口最简单了。没有庶子庶女，没有姨娘小妾，那些上不了台面的通房也在父亲过世以后，全部都被发卖出去了。甚至于在外人看来，他的父亲还算是很忠贞的人，没看房里都没有姨娘吗？ 「所以，你才愿意守着我一个人？」洛芸蕊觉得心里头闷闷的，哪个女孩不怀春，又有哪个女孩不期待丈夫对自己一心一意？可是，即便自信如洛芸蕊，也不敢那么奢望。尤其是在嫁给秦少天三年中，都未曾有孕后，更是打心底里感到绝望。 「是啊，哪怕你以后都不能再生育了，我们也有杰哥儿。」 洛芸蕊仰着头微微一笑：「对，我们有杰哥儿。」 第194章 伤逝 「蕊儿！不好了，出事了！」 因为秦少天的平安归来，洛芸蕊总算是放下了那颗一直悬着的心。可是，平静的日子还没有过多少天，泸州城那边突然星夜兼程地送来了急件。那是真正的急件啊！从泸州城到长洲城，原本正常来说一个月的行程，那急件愣是在七天之内就送到了，听说这一路上死了好几匹马。 不过，洛芸蕊这会儿却已经完全不在意马匹的问题了，从一脸惨白的洛家大太太手里几乎用夺的方式拿到了信，洛芸蕊颤抖地看着信上面的内容。 「怎么办？怎么办？这事儿怎么就那么突然呢？事先竟然一点儿预兆也没有，突然间就这样了，这可怎么办呢？」这会儿洛家大太太的脸上除了慌乱已经没有别的神情了，不停地在屋子里面打转，手里的帕子也就绞成了一团：「对了，我要立刻派人告诉你大伯父！对对，我这就去！」 洛芸蕊皱着眉头抿着嘴，完全没有注意到洛家大太太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她的全部心思都落在了信上面的内容上。 信是二老爷写的，二老爷的字迹不像平日里那么端正文雅，而是带着一些潦草。从字迹上面就可以看出来，这件事情实在是太突然了，连二老爷平日那么稳重的人都无法接受。严格来说这信并不是写给洛芸蕊的，也不是写给洛家大太太的，而是二老爷写给洛家大老爷的。 信的内容很简单，除去开头结尾一些不必要的话以外，主要的就只有两句。 老太太病逝…… 立刻回家…… 身子勐地一颤，信纸就这么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洛芸蕊整个人开始不停地哆嗦，没多久眼泪就仿佛完全控制不住似的，落了下来。 老太太……明明上次回娘家的时候，老太太还是好好的，虽然身子骨一直不算很利索，但平日里也有好好地用药，加上洛家的事情都不用老太太来操心，她的气色看上去还是很好的。就算，前些日子洛家大房因为差遣的缘故离开了洛家，但洛家人口一少，事儿就更少了。洛张氏再不中用，现如今有了睿哥儿傍身，在洛家也不再没有地位了。况且，洛家大太太也明知道洛张氏没什么能耐，在离家之前可是把事情处理得妥妥噹噹的，只要别有什么突发的状况，洛张氏完全是可以应付得了的。 而且，之前跟洛家大太太谈论的时候，她明明是说老太爷突然病重了，甚至于一度陷入晕迷之中，就连大夫也说了，老太爷这种情况，能不能好转只能看天意了。 可是，为什么呢？最后突然病逝居然是老太太呢？洛芸蕊忍不住想起了刚重生的那会儿，说实话，老太太对于洛芸蕊一直都是极为疼爱的。只不过，之前因为洛芸蕊的身子骨不好，加上庶妹又是养在老太太膝下的，这才对她有些忽视罢了。等洛芸蕊想尽办法跟老太太套近乎后，老太太对她的疼爱却是一点儿也不掺假的。 相对而言，洛芸蕊才是那个利用祖母对孙女的疼爱，来巩固自己和洛张氏在洛家地位的卑鄙人！ 洛家大老爷得了消息以后，很快就回来了，快速地跟大太太商量以后，决定立刻向上禀告请辞。虽然洛家老太太并非大老爷的亲生母亲，但这也是嫡母，他身为儿子也是要守孝的。而守孝期间却是不能为官的…… 洛家大太太一面吩咐下人立刻收拾行囊，一面还要派人通知尚在郭家的大堂姐。守孝要三年，也就是说，三年之内洛家大老爷是不能为官。事实上，就算三年之后，洛家大老爷也不能保证一定还能来长洲城任职。而大堂姐则跟洛芸蕊一样，也要回洛家参加丧礼。 到了晚间，秦少天也回来了，一回来就听说了这件事，立刻过来安慰洛芸蕊。作为孙女，洛芸蕊也要守孝三年，但孙女婿却是外人了，并不会有任何影响，顶多就是陪着一块儿参加丧礼，然后礼节性质地守个七七而已。 洛家大老爷作为洛家的嫡长子，那是必须立刻赶回去主持丧事的。而洛家大太太想着洛张氏那性子和手段，也开始头痛了，只能加快速度处理这边的事物，还要祈祷洛张氏就算不管事也千万不要再添乱了。大太太的担忧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实在是洛张氏已经开始添乱了。 洛家老太太的过世太过于突然了，洛张氏本就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听到老太太过世的消息后，直接仰面晕倒，再次让洛家陷入了混乱之中。再这以后，洛张氏就天天以泪洗面，完全不能操持家事。好在洛家二老爷已经习惯了洛张氏那脾气，让两个老嬷嬷暂时管一下后院的事情，他则是辞了公职在家呆着，处理一些前后院的问题。 洛家大房是打算第二天就立刻走的，反正他们并没有在长洲城置产业，就算剩下的一些大的家具或者别的东西，也留了下来。毕竟，秦少天的差事是不影响的，加上事情太过于紧急了，他们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而洛芸蕊和大堂姐因为都是已经出嫁的媳妇，不能直接跟着洛家大房离开，因而她们会推迟几天再前往。秦少天第二日就去请假，交接了一些事情之后，第三日跟大堂姐夫妻俩一道儿前往泸州城。 一路上，洛芸蕊都是蔫蔫的，哪怕她不像洛张氏那般多愁善感，这突然间失去了至亲的亲人，那心里头也是不好受的。至于杰哥儿也一道儿带上了，主要是家中没有长辈操持，他们也不放心。再说了，秦少天在参加完了丧事以后肯定是要立刻回长洲城的，而洛芸蕊作为嫡亲的孙女，至少也要呆到七七以后才能离开。这杰哥儿年纪还那么小，洛芸蕊实在是不放心离开那么久。 至于大堂姐，她倒是不需要担心那么多。郭家到底有长辈在，一应下人都是经年的老僕了，根本就不用顾虑那么多。而且大堂姐的心境跟洛芸蕊也差了很多，大堂姐并非洛家老太太的亲孙女，又是自小跟着在外任职的大房身边的，对于老太太的印象并不算深。就算后来回到了洛家，还不到两年，大堂姐就被逼提前出嫁了，跟老太太真心称不上有多好的感情。 看到洛芸蕊伤心成那副样子，大堂姐一路上尽顾着安慰洛芸蕊了。而秦少天和郭家大少爷虽然没什么话题好聊，但相互之间也算挺友好的。一路上，快马加鞭的，虽然比不上之前送信的人，但好歹也在半个月的时间里赶到了泸州城。 泸州城的洛家，门外悬挂着白灯笼，下人们都披麻戴孝的，整个府里都是哀凄凄的模样。 洛芸蕊本来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看到娘家变成这个样子了，心里头难免又是一酸。等到看到停放在灵堂里的老太太时，那眼泪根本就止也止不住：「祖母，蕊儿回来看您了！」 大堂姐也默默地流着眼泪，原本老太太应该尽早安葬的，因为要等着亲人都到齐了，这才拖延至今。好在这会儿已经是冬天了，倒也不至于还需要冰块降温。但即便如此，已经过世二十来天了，老太太的面目已经有很大的变化了。 洛芸蕊和大堂姐齐齐哭着，倒是把早已接受事实的大老爷和二老爷弄得心头髮酸。尤其是二老爷，到底老太太是他的亲生母亲，当即就泪流满面。 洛家老太太的丧事办得很是隆重，所有的子孙都回来了，包括已经毁容的庶妹。因为觉得戴围帽不太尊重老太太，庶妹只是用面纱粗略地遮盖了一些。洛芸蕊离得近，倒是把她又惊了一跳。隐隐约约的，她觉得老太太的突然过世，大概跟庶妹有些关系。要不然，明明之前好端端的，一点儿问题都没有，怎么就突然之间没了呢？ 这话不适合在灵堂上问，洛芸蕊只能把这个问题咽了下去，专心为老太太送葬。然而，等葬礼一结束，洛芸蕊就忍不住了，直接拦下了庶妹：「妹妹，我有话要问你。」 庶妹是一个人回来送葬的，张家那边当然也来了人，但却是以亲戚的身份过来的。明明应该是孙女婿的张家二少爷，直接就避开了庶妹，以亲戚之礼而不是以孙女婿的礼节来送老太太。 因为庶妹一直带着面纱又低着头，洛芸蕊看不清楚她有什么表情，而这会儿洛芸蕊也懒得管她有什么表情，直接拉着她走到一间空房间里，开口就是质问：「妹妹，我想知道，祖母好端端地怎么就突然过世了？」 「你……」庶妹勐地抬头，眼里闪着泪光：「姐姐这是在怀疑我吗？从出嫁后的那次回门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回过娘家，祖母过世的消息还是第二天父亲派人通知我的，我怎么会知道？」 洛芸蕊知道自己的语气有些急切了，只是这事儿来得太过于突然了，让她不得不怀疑。迟疑了一下，洛芸蕊直勾勾地看着庶妹：「也就是说，祖母的过世跟妹妹你没有一丁点儿的关系喽？」 第195章 决裂 即便是用面纱遮着脸，洛芸蕊也能清晰地看到庶妹脸上愤怒的表情，那双曾经洛芸蕊觉得很灵动的大眼睛里，如今满满的全是怒火：「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凭什么这么怀疑我？我跟你一样，都是已经从娘家嫁出去的，我为什么要回来害自己的祖母呢？还是在姐姐心目中，我这个当妹妹的，就是那么心狠手辣？」 你当然是心狠手辣…… 洛芸蕊勉强忍住没有将心里话说出口，但她的面色却并不好看：「妹妹，祖母的身体一直都很好，我只是想弄明白，她到底是因为什么才突然间过世的。」 「哼，那你也该去问父亲母亲呢！不对，你应该去问你的好母亲，祖母过世的时候，只有她在祖母的面前，而且之后就一直躲在房间里不肯见人，天知道她到底做了什么事情！」庶妹也是气急了，有些口无遮拦，老太太病逝对于洛张氏来说，是没有任何好处的。反而，会害得二老爷丢掉好不容易得来的官职，甚至于还会让大房回归，更严重一点儿，洛家很有可能会提前分家。 洛芸蕊当然是相信洛张氏的，对于庶妹她本就已经没有了好感，再听她这么胡说八道，当即就火冒三丈：「妹妹，如果你懂得孝道的话，就不该说刚才那些话！母亲是个纯孝之人，无论对家中任何一个人都是以礼相待的，你这么说未免也太没有良心了。」 「我没良心？」庶妹气得身子都在发抖：「你居然说我没良心？呵呵，我今个儿倒是要问问你，我做了什么事情你就说没良心了？难道就因为我不能像你那么孝顺母亲？开玩笑，我是不如你那么孝顺她，可她也没有像对你那样对我好啊！没错，这一次是我做错了，我不该那么蠢地暴露了自己，可是你自己想想看，如果今个儿出事的人是你，她还会这样吗？父亲还会这样吗？祖母还会这样吗？」 洛芸蕊抿了抿嘴，她本意并非是跟庶妹争吵，但庶妹这番话却让她愤怒不已：「你也知道那事是你的错？我还以为你一直引以为豪呢！还有，别老是拿我跟你相提并论，我们本来就是不一样的。母亲对我好，那是理所当然的。而对你好，你就应该感恩戴德！」 「是是，我应该感恩戴德，我谢谢她我谢谢你们！从小到大，我什么都不如你，你可以轻易地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东西。而我呢？我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想要就要等你玩剩下了，或者就是苦苦哀求着。可是，凭什么呢？我也是洛家的小姐，凭什么我就要低人一等？无论是父亲母亲还是祖父祖母，他们都喜欢你，都那么看重你。父亲口口声声地说，我才是他最疼爱的女儿，可事实上呢？」 庶妹的眼泪从脸上滑落，这番话她早就想说了，可一直都没有机会。好不容易得来了机会，这一次却是不吐不快的：「我跟张家订了亲，父亲虽然不喜，但也同意了。可是，等到你要跟张家定亲的时候，父亲又是怎样的？他坚决不同意！怎么了？张家二少爷配得上我，张家大少爷就配不上你了？呵呵，还真是好笑。姐姐，我的好姐姐，你知道不知道，当初父亲跟祖母究竟说了什么，祖母才退让的吗？」 洛芸蕊面如表情地看着庶妹，仿佛要重新认识她似的，却对庶妹的问题听而不闻。 「我告诉你，那天我也去找祖母了，父亲和祖母在屋里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庶妹看起来并不是很在乎洛芸蕊会不会接话，她只是自顾自的往下说：「父亲说，他已经把我许配给了张家，那就够了，牺牲我一个就已经够了。至于你呢？他是这么说的，你是他的嫡长女，是绝对不能嫁入商户人家的，万一真的嫁了，以后蕾儿和睿哥儿的亲事都是要受影响的，所以他绝对不会同意的。」 「张家只是商户人家，官宦人家的嫡长女又怎么会下嫁给商户人家呢？」洛芸蕊表情和语气都是冷冷的：「要么就像我们小姑姑那样，在成亲之前出了事。要么就像秦燕那样，因为家里的丧事被耽误了。」 「没错，我明白，你说的这些道理我都是明白的。我更明白的是，无论父亲嘴上说有多疼爱我，可明面上他却不得不为你考虑，只是因为你是嫡长女，而我是庶女！」 洛芸蕊沉默了一会儿，其实站在女人的角度来说，通房也好姨娘也罢，这些事情都是很难避免的，而且只责怪她们也有些欠妥当。就像她自己，只要秦少天不愿意纳妾，那就不会有通房小妾。也就是说，那些通房小妾说白了，就是男人把持不住自己，招引进来的，只怪那些女人是完全没有用的。 至于庶子庶女，从某方面来说，那更是无辜的。毕竟，没有人能够选择自己的出身，只能以自己的利益作为出发点。 「妹妹，你现在成为了嫡妻，你对于通房小妾又有什么看法呢？你也有庶子庶女，你又是怎么对待他们的呢？」洛芸蕊讽刺了笑了起来：「相对于你，我觉得母亲做得已经很好了。至少，她从来也没有对通房小妾下过手，至于庶出的子女，更是妥善对待。当然喽，如果你非要觉得嫡母必须对所有的孩子一视同仁的话，那我就没办法了。事实上，不妨等你能做到这一点儿的时候，再来责怪她吧！」 庶妹怔怔地看着洛芸蕊，她当然没办法做到一视同仁，而且前提是，她有自己亲生的孩子！ 闭了闭眼睛，遮掩住眼里那明显的伤痛，庶妹坚持抬着头一副傲气的模样：「是，我做不到，但是很明显，你那位伟大的母亲也没有做到。洛家虽然不如秦家，但洛家二房却不比秦家二房差吧？父亲有官职，母亲有大笔的嫁妆，你比起秦燕来说，一点儿也不差吧？」 虽然同为二房的嫡长女，但因为洛家的二老爷是嫡子，而秦家的二老爷则是庶子，从本质上就有很大的区别。 这洛家，后来一直都是由老太太做主的，老太太偏心自己亲生的儿子，给了二老爷很多好东西，甚至于等老太太过世以后，她的嫁妆也都是由二老爷继承的，毕竟小姑姑洛容栀已经很多年都没有消息了。 而秦家，当家做主的虽然也是老太太，可秦家二老爷是庶子，老太太自然是希望把所有的家产都留给自己亲生儿子的。就算后来大老爷过世了，那继承家业的也只能是秦少天，跟秦家二房无关。 这么一比较，秦燕是不如洛芸蕊的。 「你想说什么？」洛芸蕊不欲得罪秦燕，更何况有些事情并不需要把话说明白了。就算洛芸蕊和秦燕在闺中之时差别并不算很大，那么现在却已经是天差地别了。洛芸蕊是官宦人家的嫡长媳，秦燕却是商户人家的嫡长媳，两者是门第之间的差距，已经没有了比较的必要了。 「呵呵，我想说什么？我只是想说，若是母亲真的伟大的话，她就不该不管我！洛家不是拼不过秦家，只是不愿意因为我而影响到两家吧？可能还考虑了蕾儿以后的亲事，也考虑了你将来在秦家的处境，为了两个亲生的嫡女将来的生活能够更好，所以她就毫不犹豫地捨弃了我！」 「难道……」洛芸蕊皱了皱眉：「这不应该吗？」 庶妹顿时愣住了，下意识地喃喃着洛芸蕊的话：「这不应该吗？难道就应该这样吗？」 「第一，你的亲事是你自己挑选的，并不是父亲母亲强迫你的。我想，这一点儿你应该没有问题吧？」看着庶妹还在发愣，洛芸蕊继续说道：「第二，无论是在哪个家族里，官宦人家也好商户人家也罢，很多事情是不能避免的。今个儿少天对我很好，你便觉得我嫁得好了，可是如果他对我不好呢？我仍然是要嫁给他的，父亲是不可能让我嫁给一个商户人家的少爷，不管这是不是出自我的意愿。」 「我知道！我知道在父亲的心目中，你的地位是不如睿哥儿的！可是我呢？我也照样不如！而且，我还不如你，我什么人都比不上，只要有需要，我就一定要牺牲！这又是为什么呢？」说着说着，庶妹慢慢地软倒在地，抱着自己的膝盖开始痛哭：「就是要牺牲我，你们谁也不在乎我！谁也不在乎……」 默默地嘆了一口气，洛芸蕊已经下定了决心：「我们不是不在乎你，但是你最好要知道，没有人一定要对你好，除非你先对别人好。还有，很多事情的结果是从一开始就已经註定了的，我不会落到你那种下场，因为我从一开始就不会选择像你那种卑劣的手段。而你，既然做出了选择，就要有勇气承担下这一切的后果，而不是逼着别人替你善后。」 「不不！」庶妹又是哭又是喊：「你要是出事了，母亲肯定会替你善后的！小姑姑以前也是这样，就连母亲她也有大伯母为她善后！」 洛芸蕊几乎要被气乐了，头也不回地说道：「我并没有出事。小姑姑有人善后现在是什么下场，你也应该能想像的到。至于母亲，她只是不擅长一些事情，而不是做了什么事情。」 停顿了一下脚步，洛芸蕊的声音淡淡的：「回去好好想想吧。最后一句，我们以后还是别见面了。」 第196章 有孕 事后，洛芸蕊找上了自己的父亲，用一种很是客观的语气向他说明了庶妹的情况。洛家二老爷当时的表情很是震怒，他倒不会怀疑洛芸蕊的话，因为在他的心目中，庶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蕊儿，这事儿你不要再插手了，芳儿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洛家二老爷所谓的交给他来处理，其实就是将庶妹立刻送了回去。反正丧礼也结束了，庶妹也只是洛家的一个庶女，她再留在洛家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事实上，别说是庶妹了，就连洛芸蕊和秦少天也只是在洛家参加了丧礼之后，就回了秦家。而大堂姐和郭家大少爷因为在泸州城并没有房产，这才歇在了洛家的别院里。到底是已经出嫁的女儿，就算是回娘家，也显得那么客套。 洛芸蕊有些心情低落，不仅仅是因为洛家老太太的突然辞世，也因为跟庶妹的决裂，还有就是她终于明白了，出嫁以后的她，就再也不是洛家的二小姐，而是秦家的大少奶奶。以后，洛家的事情她可以参与，却不能插手太多。 两人回了秦家，秦家那边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秦家大太太看起来倒是很开心，笑吟吟地看着许久未见的儿子儿媳，秦曦则是乐颠颠地跑了过来，哪怕她知道洛家老太太没了，可对她而言最重要的却是哥哥嫂子。因着之前赶着奔丧，洛芸蕊和秦少天是直接去了洛家，这会儿却是一年以来第一次回到秦家。 洛芸蕊柔柔地笑着，笑容里却满是疲惫。好在，洛家的事情秦家的人都知道，今个儿也没有都迎出来。而秦家老太太更是怕冲撞了自己，让洛芸蕊这段时间都不必来请安。对于秦家老太太，洛芸蕊一向都是没什么好感的，顶多就是出于对老人家的尊重而已。不去请安，她还乐得轻松呢！ 唤了奶娘将杰哥儿抱过来，杰哥儿年纪还小，刚才从洛家赶到秦家也有小半天的路程，这会儿早就睡得迷迷瞪瞪的了。不过，对于秦家大太太和秦曦而言，哪怕杰哥儿已经睡着了，那吸引力也是无可比拟的。秦家大太太看着杰哥儿，喜得眉眼间都笑开了，秦曦更是一脸惊异地看着小小的杰哥儿，恨不得能上去抱上一抱。 洛芸蕊实在是累得很，不但身子累这精神状态也很是不好，跟秦少天对视了一眼，洛芸蕊干脆吩咐奶娘和伺候杰哥儿的丫鬟都留下来，而她和秦少天先回自己的小院子去休息一下。秦家大太太自然没有不肯的，事实上她这会儿所有的心思都落在了杰哥儿的身上，就连秦少天跟她告辞，她都没抬下眼睛。 秦少天好笑地摇了摇头，扶着洛芸蕊回了自己的小院子。虽然，他们两人已经有一年多未归了，但院子却是有下人时不时地清扫的。再加上之前他们也有派人过来报讯，这院子都是提前打扫过的，倒是没有不适应。只是，洛芸蕊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休息了却人却仿佛更加累了。好在这些日子也没别的事情，除了逢七要去洛家给洛家老太太上柱香外，旁的事情却也没有了。包括这秦家，因为离开了一年多的时间，这后院的事情洛芸蕊一时半会儿是插不了手的。事实上，洛芸蕊也没这个心思，能偷懒那就偷懒呗。 在院子里歇了几天，这几天里，洛芸蕊也就每天早上去给秦家大太太请个安，然后逗弄一下杰哥儿。杰哥儿如今算是秦家大太太院子里的常客了，只是每天傍晚用过晚饭后才跟着洛芸蕊回他们的小院子，基本上白天都是在秦家大太太这儿的。 初时，洛芸蕊也是不捨得的，不过想着秦家大太太第一次抱孙子难免会更加上心一些，加上她的身子也有一些不爽利，就没计较那么多。不想，这一日，洛芸蕊在请安的时候，竟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整个人就晕了过去。 大夫很快就来了，秦家也有自己常用的大夫，姓乐。乐大夫的医术自然是不会差的，给洛芸蕊一把脉就立刻心中瞭然。回头简单地跟秦家大太太一说，又留了一个补身子的方子，得了个丰厚的大红包就离开了。 而洛芸蕊醒来的时候，秦少天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里还有很明显的担忧：「蕊儿……」 「我没事，可能是前些日子赶路的时候太着急了，这不累到了。」洛芸蕊微微皱了皱眉头，她这会儿倒没有别的不适，只是觉得身子有些乏力：「我多歇两天就好了，杰哥儿就先麻烦母亲照顾一下。」 「杰哥儿已经搬到母亲的院子里去了。」看到洛芸蕊有些发愣，秦少天赶紧补充了一句：「蕊儿，大夫说你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而且之前累到了，身子有些损伤。所以，这段日子你必须静养，洛家那边我会亲自登门致歉的。至于杰哥儿，先交由母亲抚养，等你的身子好起来了，再把他接过来吧！」 秦少天非常清楚洛芸蕊有多在乎杰哥儿，但这次他却是没法子顺着洛芸蕊的心意来。毕竟，杰哥儿一向都很健康，又有奶娘和丫鬟在身边照顾着，再说了秦家大太太又不是没带过孩子，交给她自然是最放心的。而洛芸蕊，现在却最好一直躺在床上静养安胎。 考虑到洛芸蕊的心情，秦少天轻声安抚道：「只要等你的身子好一些了，你随时都可以唤奶娘将杰哥儿抱过来。不过，最近一个月，我不许你有任何的劳心劳力。」 洛芸蕊抿着嘴，眼神里满是不敢置信。她真的不是反对杰哥儿去秦家大太太那里，毕竟这在一个府里，两个院子也并不算太远。就算平日里杰哥儿养在她这里，自己也不可能一天到晚跟杰哥儿呆在一起。对于洛芸蕊来说，更诧异的还是自己有孕这个消息。 「我怀孕了？居然已经两个月了？」洛芸蕊迟疑地思索着，是了，最近三个月的时间，她一直有些心神不宁。这意外的事情一个接着一个，难免会忽略了一些事情。尤其是，小绿被她打发到杰哥儿那儿去了，娃娃虽然懂医术，但她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才不会在意这种小事儿。算算日子，这个孩子应该是在秦少天上次离家前怀上的吧？难怪，那段日子除了要担心洛家和庶妹的事情外，她总是觉得心神不宁，敢情是因为肚子里多了一个小生命。 「嗯，你这个煳涂娘，连自己有孕了都不知道。说起来，今个儿你真的把母亲吓到了。」秦少天有些无奈地看着洛芸蕊，他今个儿本来是在外院的书房里，听到下人急匆匆地过来告诉他，洛芸蕊突然间晕了过去，也把他吓了好大一跳。 幸好，乐大夫说了，洛芸蕊肚子里的孩子虽然有些不稳当，但总的来说情况还不错的。只要接下来的日子好好养着，不要乱跑乱动，那就不会有问题的。 听着秦少天说着今个儿的事情，完了以后还要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让她好好歇着，千万不能随意走动，洛芸蕊这心里倒是有着一种久违的甜蜜。其实，有娃娃在，她肚子里的孩子肯定是没有问题的。想了想，洛芸蕊提了一句，能不能在她的院子里也建个小厨房。 其实，这个院子原本是有小厨房的，不过也只能烧水和煎药而已。洛芸蕊是想着，若是有了自己的厨房，就可以让娃娃在小厨房名正言顺地为自己做好吃的了。顺便还能多做一些给杰哥儿和秦家大太太还有秦曦送过去。也省的她每次想吃点儿什么东西，还要偷偷摸摸地到旎虚空间里去。 对于这个要求，秦少天只是考虑了一会儿就点头答应了。只要洛芸蕊不要心血来潮去厨房玩玩，秦少天就肯定不会有意见。至于娃娃那边，之前在长洲城那边，秦少天也没少吃到娃娃的手艺，对此是不会有怀疑的。 略略松了一口气，洛芸蕊突然好想念他们在长洲城的小院子。到底还是独属于她自己的家来得自在，只是她如今有了身孕，大夫也说了这胎有些不稳当，她怕是更不可能跟秦少天回去了。这么想着，心里微微有些难过：「少天，你是不是过两天就要走了？」 「是的，我不能离开太久的。」秦少天也想到了洛芸蕊担心的问题，不过他倒是不在意：「放心吧，过年的时候，我总是会回来的，也没两个月了。」 再过两个月就可以过年了，的确离下次见面不远了。只是，洛芸蕊想的却是再下一次。 「等后年，过完了年，一开春我就带着你和孩子们再回去。到时候，你的身子也养好了，不会有问题的。」秦少天嘴上是这么说着，但心里却还是有些担心。其实，按照他原本的想法，再过一个多月，回京的任命书也该到了，本来等明年开春后，他是打算带着洛芸蕊去京城的，只不过现在看来，却是没办法了。 第197章 濠州城方家 没过几日，秦少天就先行去了长洲城。当然，在秦少天临走前，他特地去了一趟洛家。至于原因，自然是为了洛芸蕊怀孕的事情，考虑到冲撞问题，接下来关于洛家老太太逢七拜祭的事情就不会再参加了。洛家是洛芸蕊的娘家，当然不会因此怪罪于洛芸蕊，对于特地亲自上门解释的秦少天，也是礼遇有加。 而洛张氏在听闻洛芸蕊有孕之后，更是喜极而泣，虽说洛芸蕊已经生了一个儿子了，但子嗣之类的，哪怕是那些穷得吃不上的人家，也不会嫌多的。秦少天还拜託洛张氏在有空的时候，去看望一下洛芸蕊，毕竟他要去长洲城，在至少两个月的时间内，是无法亲自照顾洛芸蕊的。对此，洛张氏自然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秦少天算是安心地离开的，可是自从他离开后，洛芸蕊的心情一直都是郁郁寡欢的。在习惯了一个人长久地陪在了身边之后，乍然分别让她感到格外得不安。上一回，秦少天不过是离开了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都能让她感觉度日如年，这一回至少在过年之前，她是见不到秦少天了，这心里头空落落的，做什么事儿都提不起精神来。 秦家大太太倒是发现了这一点儿，可她也没办法，除了时不时地抱着杰哥儿来跟洛芸蕊聊天外，也只能每天打发秦曦过来了。可是，不久之后，一个很意外的消息传来，让秦家大太太瞬间就忙碌了起来，就连杰哥儿都没法子整日照看了。好在这个时候，洛芸蕊的身子在娃娃的照顾下好了很多，干脆就把杰哥儿又送到了洛芸蕊的院子里。 「曦儿，听说是姑太太要来？」秦家大太太虽然忙碌，但像这样接待宾客的事情倒不会让秦曦处理。没什么要紧事情的秦曦，就只剩下了一个任务，陪洛芸蕊聊天。 只是，平日里一直比较活跃的秦曦，今个儿神情却是蔫蔫的，听到洛芸蕊的问题也仅仅是点点头。 「曦儿，这是怎么了？可是因为整日陪着我感到烦闷了？」洛芸蕊看着有些犯困的杰哥儿，打发奶娘下去让杰哥儿午睡：「其实我这儿也没别的事儿，你要是烦了就回去吧。」 「不是的，嫂子。」秦曦的面色有些焦急，摆了摆手解释着：「我、我只是……」 「到底怎么了？」洛芸蕊拿过了针线筐子，随手拿起一只绣了一半的小鞋子接着绣了起来。 秦曦面露难色，看样子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洛芸蕊也不催促，她本就是随口一问，根本就想过一定要知道答案。倒是秦曦，在迟疑了一会儿后，有些支支吾吾地回答道：「嫂子，我只是听说，这一次除了姑姑外，两位表哥也会一道儿来。」 秦家的姑太太是秦家老太太的嫡长女，膝下一共有三个儿子，并无女儿。据说这一次来的是她的次子和幼子，至于长子听说已经开始鼎立门户了。 「我知道呀，是方家的二少爷和三少爷，对吧？」秦家姑太太嫁给了濠州城方家，这方家有点儿类似于郭家，是属于那种底蕴很丰厚的世家大族。只不过跟已经败落的郭家相比，方家则正处于蒸蒸日上的阶段。可秦家姑太太嫁的并非是方家的嫡系，而是属于旁支的。这么一算，秦家姑太太虽然还是高嫁，但其实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的。 「嗯。」秦曦微微低头，声音有些发闷。 洛芸蕊咬断了手上的绣线，放远了端详着：「曦儿有心事？可是不欢迎姑太太。」洛芸蕊突然心中一动，依稀仿佛记起了很久远的一件事。当初仿佛是新婚那会儿，秦少天曾经跟她说过，在很久以前，秦曦跟姑太太所出的大少爷有过婚约？ 看到洛芸蕊若有所思的表情，秦曦当即就忍不住添了一句：「嫂子，你别乱想，我没别的意思。」 「咦？我乱想什么了？」洛芸蕊放下手中的活计儿，很是诧异地看向秦曦：「我只是想起了以前你哥哥好像跟我说过，关于你的亲事。」 「我、我……」秦曦顿时忍不住站了起来，脸色涨得通红，竟是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了。 洛芸蕊本意也不是看秦曦的笑话，见状倒是收敛了笑容：「曦儿，这男婚女嫁是每个人都要经歷的事情，你也用不着害羞。只不过，你的亲事嫂子可做不了主。」旋即，洛芸蕊在心里暗暗嘆了一口气，秦曦的亲事别说是她这个做嫂子的，就算是秦少天如今在，也是做不了主的。 洛芸蕊能想到的事情，秦曦自然也是能想到的。事实上，跟洛芸蕊不同，她一直都在想这件事。亲事什么的，或许在旁人心中只是羞涩而已，在秦曦的心中却远远不是这般简单的。她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将来的亲事是会有很多坎坷的，可那时候毕竟年纪还小，就算担忧也很快就抛开了。但随着年龄的增加，加上这一次姑太太的来访，让她第一次感觉到了心惊肉跳。 没错，就是心惊肉跳！ 在秦曦三四岁的时候，她第一次听到父母谈起了自己的亲事。当时，尚且懵懵懂懂的她并不知道亲事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但却把父母那次的谈话深深地记在了心里。原因很简单，因为那次正是她第一次看到父母争吵。 父母的争吵根源就是在姑太太身上。父亲说既然订下了亲事，那自然是要遵守的。母亲则说要真在意的话，那就正正经经地请了媒人写下婚书，而不是只凭口头上的约定。父亲坚信自己的姐姐姐夫定然是不会欺骗自己的，不愿意多此一举。母亲却是抹着眼泪一脸忧心忡忡地反对，她在担心生怕他们这边当回事情，而方家那边却不以为然。 可事实证明，母亲的猜测是对的。 秦曦的眼泪快速地划过了脸庞，在洛芸蕊满是担忧的目光下，有些哽咽地开口：「嫂子，若是曦儿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你和哥哥会把曦儿赶走吗？」 洛芸蕊愣了一下，随即赶紧摇头，摇到一半又顿住了：「曦儿，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为什么会一辈子嫁不出去？我们家曦儿又漂亮又能干，性子还那么好，怎么可能嫁不出去呢？」有一句话洛芸蕊忍了忍没说，就连秦燕那个被退亲年纪又大了的二房嫡女都能嫁出去，像秦曦这样浑身上下没有半分缺点的好女孩又怎么会嫁不出去呢？ 秦曦用手背按了按眼睛：「嫂子，哥哥难道没跟你说吗？我跟姑姑家的表哥……」 「他说了一点儿，但没说全。」看到秦曦迟疑的模样，洛芸蕊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曦儿，别担心，你跟方家大少爷并没有正式定亲，另寻亲事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秦曦苦笑地抬头：「坏就坏在这没有正式定亲呢！」 看到洛芸蕊很是不解的样子，秦曦深深地嘆了一口气，把她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洛芸蕊。 在十几年前，秦曦刚出生的时候，姑太太曾经带着她的三个儿子赶来喝满月酒。姑太太的三个儿子，除了老大只比秦少天小了两岁以外，其余的两个年纪都不大，小儿子当时才一岁半的样子。那时候，因为秦家大老爷有些醉了，就跟姑太太商讨起娃娃亲的事情。也不知道姑太太是怎么想的，当然居然一口就应承了下来。只是，无论是姑太太还是当时已经醉了的秦家大老爷，都没有提及跟秦曦结亲的到底是方家哪位少爷。 按理说，一般结亲，只要没有特别提及，那说的肯定是长子。可方家要比秦家门户略高一些，加上方家大少爷年龄也比秦曦大了很多，所以当方家大少爷定亲的时候，秦家这边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或者说，反应是有的，就是那一次秦家大老爷和大太太第一次的争吵。 方家大少爷定亲了，秦家大老爷却一心认定自己的亲姐姐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面开玩笑的，只是认定当初肯定是自己听漏了，或者人家本来说的就是方家二少爷。毕竟，秦曦又非嫡长女，方家又比秦家门户高一些，就算嫁给了嫡次子也不算辱没了。 秦家大太太最终还是被说服了，只是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在秦家大老爷过世的那一年，方家二少爷也定亲了，而且是在同一年的年底立刻成亲。这下子，秦家大太太终于坐不住了，可那个时候秦家大老爷才刚过世，她也不好直接上门质问，只是让下人带了封信送到方家，委婉地问了一下当年的那段口头上的婚约。 其实，按照秦家大太太的心意，秦曦也不是非要嫁给方家少爷的。可问题就出在姑太太那暧昧不清的态度上，当年姑太太的那封回信，就没有明确地说要办一下定亲的事宜，也没有一口拒绝这门亲事，只是含煳地承认了当年有这么个口头约定，旁的事情却没再多说了。 现在的问题是，秦曦若是一直等着，方家那边未必会承认这门亲事。可若是直接不管这件事，另找人家相看的话，说不定到时候方家又会拿当初的约定说事。等于就是，秦曦已经落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一时间竟是只能等着姑太太这一次的态度了。 第198章 姑太太的想法 对此，洛芸蕊却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的，尤其是在她对姑太太一点儿也不了解的情况下。 「曦儿，你放心吧，娘肯定会为你考虑的。说不定，这一次姑太太过来就是为了表少爷跟你的亲事。」无奈之下，洛芸蕊只能柔声地安慰着，好在秦曦本身就对跟方家的亲事抱着一丝希望，听洛芸蕊这么一说，倒是安了心。 送走了情绪有些低落，但眼里却透着希望的秦曦，洛芸蕊心里反倒是有些忐忑了，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了一种跟以前自己未嫁时候的那种感觉。娃娃曾经说过，旎虚空间的主人会有一定程度的预言能力，虽然无法得知预言的到底是什么，但却有一种依稀仿佛的感觉。有好有坏，更多的则是预警。 低垂下眼眸，洛芸蕊开始为秦曦担心起来了。洛芸蕊自己的亲事很是经歷了一番风雨，她如今又有了那种感觉，岂不是说秦曦跟自己一样，会有很坎坷的一段路要走吗？不过，从另外一个角度看来，若是真的如此倒也不错。至少，过程虽然是坎坷的，可结局却是好的。 想起了秦少天，洛芸蕊嘴角处浮现了一丝笑容，高声唤了春绯进来，让她去将奶娘和杰哥儿带来。不过，看着才春绯的背影，洛芸蕊又开始若有所思了。身边的几个丫鬟都是很不错的，年纪也都不小了，似乎应该开始为她们打算起来。略略盘算了一下，洛芸蕊就被杰哥儿咿咿呀呀的声音吸引住了，罢了，等有空的时候直接问问她们吧。 逗弄了一会儿杰哥儿，因为自己现在有了身孕，哪怕还不显怀，洛芸蕊也不敢抱着杰哥儿。看着杰哥儿很是委屈的神情，洛芸蕊除了心软还有一丝好笑：「杰哥儿乖，你马上要当哥哥了，要快快长大，帮娘照顾弟弟妹妹，知道了吗？」 杰哥儿还不满一周岁，哪里能听懂那么复杂的话？只知道洛芸蕊不会抱着他，顿时眼泪就吧嗒吧嗒地下来了。 「好了好了，杰哥儿不哭，娘带你去找祖母好不好？」正巧，自己也有事情跟秦家大太太好好聊聊，只是不知道这会儿她有没有空。 杰哥儿倒是听得懂祖母这个词，也知道祖母平日里有多宝贝自己，当即用肉唿唿的手背抹了一下脸，很是可怜地点点头。 洛芸蕊向来拿杰哥儿没办法，若是他像蕾儿那般淘气倒是无妨，洛芸蕊还是硬的下心肠的。偏偏杰哥儿总是一副很委屈很可怜的模样，仿佛在哭诉，你为什么把我丢下。每次一看到杰哥儿那副无辜的表情，洛芸蕊总是忍不住一阵阵地心软，根本就不知道该拿杰哥儿怎么办。 唉，杰哥儿可是嫡长子啊，将来是要继承家业的，这么软绵的性子可怎么办呢？罢了，还是等他再长大一点儿，让秦少天发愁去吧！ 让奶娘用大袄子把杰哥儿裹得结结实实的，而洛芸蕊也穿得极多，手上还捧着一个小暖炉。虽然还不到过年的时候，这天气却越发冷了，从自己的院子去秦家大太太那儿虽然不远，可总归有一段路，还是多穿一点儿比较好。不过，想着过年的事情，洛芸蕊倒是一晃神。 通常来说，临近年关的时候，是不会去访亲的。这要么就是年后过来走亲访友，要么就是再早上一两个月，也好在年关之前平安地回到家里。而姑太太在这个时候回娘家，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些古怪。苦笑地摇了摇头，洛芸蕊还是觉得自己太多心了，人家爱什么时候回娘家，就什么时候回呗，她是做媳妇的还是晚辈，管那么多干什么？事实上，濠州城离泸州城也算不了太远，只不过等天气再冷一些，路上就有些不方便了。 说话间就到了秦家大太太的院子里，丫鬟小跑地进去禀告了，随后洛芸蕊就掀开厚帘子走了进去。 「蕊儿，你怎么起身了，这大冷的天儿，不是让你好好呆在房里的吗？」秦家大太太快步迎了上来，从奶娘手里接过了杰哥儿：「怎么还把杰哥儿带来了？乖宝贝儿，冷吗？」最后那句自然是跟杰哥儿说的。 洛芸蕊也不解释，只是笑看着她，秦家大太太有些无法了，只得吩咐丫鬟上了些热茶热点心：「蕊儿，今个儿过来可是有事？」 看着丫鬟放下茶水点心下去了，洛芸蕊也让奶娘跟着一块儿下去。秦家大太太瞭然地看着洛芸蕊，亲自动手将杰哥儿身上的大袄子除掉，轻巧地搂在了怀里：「今个儿我也没旁的事情了，倒是明个儿管事要进来回些事情。这年节到了，还是有很多事情要处理的，好在你二婶帮了我不少忙。」 见房里的丫鬟都下去了，洛芸蕊这才开口：「母亲，刚才曦儿去我那里了。」 秦家大太太微微有些愣神，不过旋即就明白过来了：「曦儿是为了姑太太要来拜访的事情，才去烦你的吧？」 「这怎么是烦我呢？虽然我嫁过来也有四年多了，可对于姑太太却是一点儿也不了解的，曦儿也是为了我好，跟我说了一些姑太太的事情。」洛芸蕊伸手拿过了茶杯，却不喝，只是放在手里烘着。 「她？别逗了，曦儿自己也没就见了姑太太一面，她知道什么？」秦家大太太调整了一下姿势，让杰哥儿在她的怀里躺得更舒适了：「曦儿是听说这一次姑太太还会带着两位表少爷一道来，这才慌了神吧？」 「表少爷的事儿，曦儿也略微有提及。」洛芸蕊抿了抿嘴唇，这秦家大太太跟洛张氏的性子虽然完全不同，但洛芸蕊却相信，她们两个都是很爱自己子女的母亲，但凡秦家大太太有办法，也一定不会让秦曦的亲事遇到麻烦的。除非，她毫无办法…… 「说到这事儿，也怪我。」秦家大太太摇着头，微微嘆息：「要是我那个时候能够更加坚定一下，说服老爷把这事儿弄得清楚明白，也就没有后来的事情了。」 「这事儿，谁也不曾想到会这样。」 「虽然话是这么说的，但当初我的确没有坚持。」 看着一脸自责和心痛的秦家大太太，洛芸蕊心里莫名地有些难过：「其实，现在也不算很晚，曦儿年纪还小，只要这次能跟姑太太把话说清楚了，不就没事儿了？」 秦家大太太苦笑连连：「若是事情真的有那么简单，曦儿也不会特特去找你哭诉了。对了，她一定又抹眼泪了吧？这孩子……也怪我，从小就念着她是个女孩子，生下来就体弱多病的，又跟少天差了那么一大截。在很多事情上，我们都是宠着她纵着她，没得养成骄横不讲理的性子，倒是养的害羞怕事儿，你说说这事儿闹得。」 秦曦的性子是比较内向的，却也不至于像秦家大太太说的那么夸张。不过，跟八面玲珑的秦燕还有一身媚骨容貌出挑的表小姐相比，秦曦确实是那种放在人堆里，怎么也找不着的人。 「曦儿前些年是年纪太小了，这两年应该好多了吧？我瞧着性子倒是开朗了很多。」洛芸蕊默默地算了一下，虽然明面上她说着秦曦年纪还小，但实际上像她这个年纪的小姐大多数都已经定亲了，甚至于大堂姐在这个年纪都已经嫁到郭家了。 纵使秦曦还未及笄，但亲事却是真的应该相看起来了。秦家是官宦人家，这定亲也好成亲也罢，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中间少说也得花上两年的事情。确实，应该着急了。 「其实吧，不是我这个当娘的自夸，虽说曦儿性子是软绵了点儿，可她本性很好，又温柔又有耐心，只要不是嫁过去做那当家的嫡长媳，那就不会有问题。假如不是因为姑太太之前和老爷的约定，我一早就给曦儿相看起来了。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嫁给小儿子也是不错的主意。」 洛芸蕊贊同地点点头，秦曦的性子是很多婆婆都喜欢的类型，只要不是需要管家理事的嫡长媳，那问题就不大。而以秦家在泸州城的境况，怕是一把消息放出去，第二日媒婆就会把门槛都给踩平了的。尤其，是在秦家大太太还不打算让秦曦高嫁的情况下。 「母亲，我能不能问一下，姑太太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想法？」迟疑了一下，洛芸蕊到底还是问了出来。 秦家大太太顿时垮下了脸，只差没在脸上写着，我怎么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洛芸蕊苦笑一声，这仿佛姑太太什么的，都不是好惹的角色：「那姑太太那位小少爷，可有定亲？」 「没有，若是他定亲了倒是好，我就不用顾忌什么，直接给曦儿相看了。」 「那前面两位少爷都订了什么样的人家呢？比较一下，看看姑太太到底有没有可能认下这门亲事。」洛芸蕊想了一会儿，提出了一个比较靠谱的想法：「有没有可能是姑太太也有些骑虎难下了？不知道我们家还认不认这门亲事，要不然我真的想不出来，她为什么要在年节之前回娘家呢？」 第199章 病症 「这……」被洛芸蕊这么一问，秦家大太太倒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若是说姑太太完全不在乎这门亲事了，那她大可以直接给方家小少爷定亲，甚至于成亲。毕竟，算起年龄，那位方家三少爷比曦儿还要年长三岁。 「母亲，姑太太还有几日能到？」 「听管家说，最多三天就能到了。」得亏这会儿还没下雪，要不然这雪一下，天知道姑太太一行人什么时候才能到。不过，想起下雪，秦家大太太更加觉得洛芸蕊的话有道理。在年节前，千里迢迢地赶回娘家，若说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还真是没法让人相信。 想到姑太太很有可能也在跟自己一样烦恼同样的事情，秦家大太太的面色要好看多了。其实，她也不反对秦曦嫁给方家三少爷，毕竟她早就听说了，方家上下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年纪最小的三少爷了。而秦曦也不适合管家理事，当个受宠的小儿媳妇却是很不错的。 再者说了，这姑太太到底是秦曦的亲姑姑，秦曦若是将来嫁过去了，倒也不会吃什么苦。甚至于，等姑太太回娘家的时候，自己也能多看秦曦两眼。 看到秦家大太太的表情，洛芸蕊就知道她一定是认为这门亲事有可能了。如果之前没有那种预感的话，或许洛芸蕊也会这么想，但问题是之前在自己的房里，洛芸蕊清晰地感受到了那股子不安的情绪。跟她在成亲之前感受到的完全是一模一样的，这样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母亲，等姑太太来了，您要不要跟她说说这件事儿？还是说，等她主动开口？」洛芸蕊是觉得，等姑太太主动开口的可能性不大，甚至于她很怀疑姑太太这次过来并不是为了秦曦的亲事。 「这……最好当然是由她说了。」一般来说，亲事什么的应该都是由男方家里先提出的，哪怕女方有意，也要拜託一个中人跟男方那边说一声，然后再由男方上门提亲的。就好比洛芸蕊当年的亲事，就是由洛家大太太先起了心思，又委婉地告诉了秦家大太太以后，这才成的。 可惜，这是在正常的情况下，洛芸蕊是觉得姑太太不太可能主动提及，甚至于她可能还会用一些手段逼着秦家大太太先开口。略略迟疑了一下：「这样当然是最好的，但若是姑太太一时忘记了，母亲要不要先跟祖母说一声？毕竟，由您直接开口，仿佛……不是太好。」 秦家大太太原本是抱了很大希望的，听洛芸蕊这么一说，倒是冷静了下来。回忆了一下有限的几次跟姑太太的见面，秦家大太太不得不说，洛芸蕊的考虑很有必要。姑太太不是那种会主动开口的人，哪怕她特别想要某样东西，也最好是由别人开口，她再推辞几下后再勉强地收下。 看到秦家大太太若有所思的表情，洛芸蕊放下了心。好在，秦家大太太是跟洛张氏完全不同的两个人，那么她也不需要像在娘家的时候那么累，凡事都要亲力亲为，生怕因为洛张氏的不妥当而造成一些不必要的后果。 姑太太自然是如约前来了，不是三天后而是在两天以后就到了。秦家大太太给姑太太安排的是客房，如果只是来了姑太太一个人，让她住进后宅倒是无妨，可她还带来了两个儿子，这就有些不方便了。姑太太到来的那一天，秦家所有的人都聚集到了秦家老太太那儿，就连洛芸蕊也带着杰哥儿过去了，只不过杰哥儿是由奶娘抱着的。 「母亲！」 头一次，洛芸蕊知道了什么叫做人未到声先到，这还没看到姑太太的人，就听到一声还算好听的声音抢先在门外响起。 秦家老太太这会儿相当得激动，要知道姑太太已经有差不多十年没有回过娘家了。洛芸蕊就闹不明白了，明明濠州城离泸州城也不算远，方家又不是支付不起旅费的人家，为什么姑太太总是不回娘家看看呢？莫非是不放心一人在家的姑老爷？ 洛芸蕊垂下了眼眸，她依稀记得姑太太善妒，房里也是没有半个通房小妾的。 「母亲，女儿可真是想你啊！」姑太太终于进来了，洛芸蕊微笑着看着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秦家老太太身边，完全不顾自己如今的年龄做出了一副小女儿态。 诚然，姑太太的模样是很不错，身量高挑，皮肤白净，陪着一身华服和满头的珠钗，显得富贵有余灵动不足。至于五官的话，洛芸蕊摸着自己的良心说，姑太太三十年前肯定是个大美人。可惜的是，岁月如刀，再美丽的女人也是抵不过岁月的侵袭。 于是，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姑太太和秦家老太太来一个母女久别重逢，这喜悦固然是有的，但洛芸蕊却看到了一丝做作。再看下跟随姑太太一道儿而来的方家二少爷和三少爷，忍不住在心里哀嘆了一声。 方家的两位少爷，论外貌也算不错，只不过洛芸蕊看一个人却不会只盯着那人的外貌来看。因为跟娃娃呆了那么多年，洛芸蕊多多少少也学会了一点儿医术。当然，她这个所谓的医术大多只是能确定对方有哪些病症，至于该如何治疗或者调养，就有些困难了。若是遇到一些疑难杂症，或许洛芸蕊还会有些迟疑，拿不定主意。但对于方家这两位少爷，她却完全没有丝毫的迟疑。 面色苍白中带着一丝绯红，眼底布满了血丝，走路明显有些虚浮不稳当，再看眉眼间略微有些青紫，无一不表明这两人都是房事过多，精力不够的症状。 低头苦笑一声，若是方家二少爷倒也罢了，他已然成亲。可方家三少爷呢？年纪轻轻的，又尚未成亲，竟然把身子弄成了这副样子，真是不知道这方家是怎么教养少爷的。 洛芸蕊对方家再无半点儿好感，连带着对姑太太都有了一丝怀疑，连自己的儿子都管不好，这样还能算一个合格的母亲吗？ 第200章 拒嫁 方家的两位少爷过来给众人行了礼，虽说在洛芸蕊的眼里，这两位少爷的人品作风都是很有问题的，但到底方家的底蕴在，他们的礼节倒是半分不错。 因为是亲戚，秦曦这个秦家唯一的未嫁小姐也在当场。当然，说秦曦是唯一的一个未嫁小姐也不确切，因为秦家的二少奶奶在去年间就生下了一个女儿，比杰哥儿略小一些。而秦家的三少奶奶，也就是薛家表小姐如今正怀着身孕。撇开这一辈儿的不说，面对方家的两位少爷，秦曦的立场就有些尴尬起来了。 如果要洛芸蕊说的话，秦曦根本就必出面迎接方家。到底，姑太太已经出嫁了，就不能再算是秦家的人了，更何况是她所出两位哥儿。而且，就算秦家老太太偏疼自己的女儿，可秦曦却是老太太的亲孙女。想必，老太太也应该知道孰轻孰重。 这会儿，洛芸蕊是还不知道姑太太的性格和形式作风，因而还在心里腹诽着，等她随后几日对姑太太越来越了解以后，倒是对于秦家大太太和秦曦被迫出面的想法深有感触了。唉，这世上，有一种人就是绝对不能招惹的。 好在，因为是第一天，姑太太只是跟老太太叙叙旧，然后就就被老太太身边的嬷嬷带下去休整一下了。而老太太毕竟年事已高，刚才哭了一场，这会儿也有些倦怠了，让丫鬟扶着进屋歇着去了，只说晚间要众人一起用饭。 洛芸蕊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一直挨着秦家大太太的秦曦，秦曦的面色看起来不大好。想来也是，那方家两位少爷到底是光明正大地面对众人的，哪怕不懂医术的人，看到那两位少爷的面色，至少也能想到他们两人身体不好。而又有哪位妙龄少女愿意嫁给一个身体虚弱的夫君呢？ 秦家大太太给洛芸蕊使了一个眼色，洛芸蕊瞭然地点点头。随后，洛芸蕊也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跟着秦家大太太一起去了她那里。自然，杰哥儿也是由奶娘抱着一同去的。 「蕊儿，你的身体还好吗？」一落座，秦家大太太先开口关心起了洛芸蕊，刚才在老太太那儿，洛芸蕊虽然一开始是坐着的，但随着姑太太和方家两位少爷的到来，这礼却是不能废的。姑太太是长辈，那是不用说了，哪怕是方家两位少爷那也是洛芸蕊的同辈，人家行礼了，她总是要还礼的。若是在往日里，这些倒是无妨的，偏偏洛芸蕊怀着身子，胎儿又不是很稳当，这才引得秦家大太太有些急切了。 轻声安抚了秦家大太太，洛芸蕊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先前，因为急着赶来奔丧，加上她自己都没有发现有孕了，这才导致胎儿有些不稳当。但自从得知了自己怀孕的消息以后，洛芸蕊就一直老老实实地呆在房间里养胎。而娃娃更是在自责之下，不断地给洛芸蕊准备各种进补的汤水，才半个月的时候，洛芸蕊就觉得自己胖了一大圈。 自然，肚子里的孩子也安稳了不少：「母亲不必忧心我，好歹我也是生了杰哥儿的，放心吧！」 「唉，早知道你回来会有那么多的事儿，那时候还不如呆在长洲城呢。」秦家大太太面上有些郁郁的，她自己也是出自于大户人家，在秦家更是呆了多年的。比起之前跟着秦家大老爷在外地任职的快活日子，呆在秦家真可谓是压抑又难捱。偏偏，洛芸蕊运气不好，竟然是在回到了泸州城之后才发觉有了身孕，但凡她若是能早些发觉了，这一趟奔波也就可以省下来了。 洛芸蕊知道秦家大太太那是为了她好，可是，就算那个时候她提前知道了自己有孕，可为了能够见洛家老太太最后一面，她觉得，她还是会赶来的。毕竟，那是她的亲祖母。 见洛芸蕊只是淡笑不语，秦家大太太也不会一直纠结在这个问题的，到底事情已经发生了，说那些过去的事情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蕊儿，若是你身子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你要明白，就算姑太太再受宠，她也是方家的人，而你却是怀着秦家的子嗣。我想，老太太能够明白的。」 秦家老太太自然是能够明白的，君不见她已经彻底免了洛芸蕊的请安，还时不时地派人送一些补品过来。只不过，洛芸蕊却是觉得，哪怕她肚子里的孩子再宝贵，有些面子上的事儿还是要做的。这姑太太多年才回来一次，哪怕是冲着老太太的面子，也不能直接躲在屋子里不相见吧？到底，是亲戚…… 「母亲放心，如果我真有什么不舒服，也不会强忍着的。」洛芸蕊笑着点头，表示自己已经听进去了。洛芸蕊会给姑太太以及方家两位少爷面子的，但前提却是在不危害到自己的情况下。事实上，洛芸蕊是典型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若是他们做出了什么过分的事情来，那就怪不了她了。天大地大，什么都是没有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来得重要。 「那就好。」秦家大太太叮嘱完了洛芸蕊，看杰哥儿有些蔫蔫的样子，便让奶娘带下去餵些吃的，然后就一脸黯然地看着秦曦。 秦曦知道，下面该说她的事情了，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帕子，面上的神色很是有些忐忑。 洛芸蕊看了看秦曦，面上有些不忍：「母亲，姑太太那边不是还没动静吗？」 「是啊，还没动静。」秦家大太太默默地嘆了一口气，若是以往，她还盼着姑太太能应允秦曦和方家三少爷的亲事，想着毕竟是亲戚又是名门望族，怎么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至于小妾通房，哪家没有这样的事情呢？哪怕是她当年跟秦家大老爷如胶似漆的时候，不也有个把通房丫鬟吗？ 可是，秦家大太太能够认同男人在婚后因为子嗣或者妻子怀孕的缘故而纳通房，却完全不能接受在婚前屋里就是混乱一片的。这不是一个时间问题，而是在于是否在意未来妻子的感受。甚至于，像这样在婚前就不加节制的行为，很有可能闹出庶长子这样极为尴尬的事情来。 庶长子其实又是分为两种的。 一种是在嫡妻未过门之前，通房小妾就有了身孕甚至于直接诞下庶子，这种行为根本就是打脸，不仅仅未来的嫡妻会没了面子，连带嫡妻的娘家都会一同丢脸。在官宦人家，尤其是一些名门望族里，那是极为丢人现眼的事情。 而另外一种则要好上太多了，比如洛家的两房都有庶长子。可那却是没法子的时候，嫡妻嫁过来十年甚至于更久的时间都未曾诞下长子，那么嫡妻做主让丫鬟开脸，再将那庶子认到自己的名下，这却是没人能说什么的。哪怕后来，嫡妻又生了亲生的嫡子，那么也要给庶长子一个体面，在这种情况下，那个庶长子就跟普通的庶子不同了，甚至于可以享受嫡子的待遇。当然，家族的继承人还是真正的嫡子。 只不过，不管是哪一种情况，说出来总归是丢脸的，通常在嫡妻未生下长子之前，通房小妾那都是要喝避子汤的。 「曦儿，娘现在也不能给你保证，但是尽量，娘会退了这门亲事的。」秦家大太太语气很是沉重，退亲真的不是一件能说得出口的事情，尤其是在互相有亲戚关系的情况下。 洛芸蕊不由地想起了自己头一回定亲的时候，那位跟自己有缘无分的林家大少爷，以及跟自己极为投缘却完全断了联繫的林家嫡女萱娘。那个时候，洛家大太太到底是怎么替自己退亲呢？又或者林家那对兄妹现在还好吗？算算年龄，他们应该都已经成亲了。 「娘，曦儿不要嫁给方家表哥。」秦曦终于颤抖地开了口，她年纪还小，却不代表她就没有自己的梦想。尤其是自己的父母和哥哥嫂子的感情都十分得好，她早就梦想着，有朝一日自己能够嫁给一个心仪之人。那人或许没有太过于出众的容貌，也不需要有多少才能，但一定要对她好。最好能够像父亲哥哥那样，不要随意往房里收人。 自然，在秦曦的心目中，通房丫鬟是不算的，但是小妾却是她不能接受的。 后院的人口多了是非就多，秦曦哪怕再小，也是在高门大户里长大的，很多事情就算没有亲身经歷过，但听得多了见得多了，自然也就不陌生了。方家表少爷或许在这之前，还给秦曦留下了一丝期待，可是今个儿一看，所有的期待全部都化成了灰烬。那样的人，并不是她想要的。 秦家大太太看着秦曦一脸害怕紧张的模样，早已心疼万分。可是，她却不能做出任何保证来安抚自己心爱的女儿。这一刻，她开始恨自己的夫君，恨他留下了那么一大滩的烂摊子，恨他这么早就抛弃了他们母子三人，恨他放弃了曾经的诺言，一去不返。 「曦儿，有娘在，娘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第201章 说破 晚饭是在大堂里用的，红木雕花大圆桌，桌上尽是美味佳肴，秦家的人能到的也都已经到了。 秦家大房只有三人，秦家大太太、秦曦和洛芸蕊。杰哥儿太小了，不方便参加这样的家宴，再者也怕他因为睏倦而哭闹，一早就让奶娘抱回院子里歇着去了。 秦家二房的人就多了，除了秦家二老爷二太太，还有两位少爷两位少奶奶，至于二少奶奶所出的姑娘则是也被奶娘带下去了。听说，他们还派人去请已经出嫁的秦燕，但似乎秦燕并没有回娘家。 姑太太那儿自然是只有他们母子三人的，不过，姑太太一早就坐在了秦家老太太身旁，老太太也没说别的，还让方家两位少爷挨着她坐下。 洛芸蕊和秦家大太太对视了一眼，却没有说什么。虽说这桌上的位置有些不妥当，但考虑到秦家大老爷已经过世了，秦少天又不在家中。二房那边倒是有三个男丁，可因为二老爷是庶出，本就不能坐在老太太身边，因而也没有开口。 这也算是一场家宴吧？只是洛芸蕊却觉得，没有秦少天的地方就不算是家。但为了不扫秦家老太太的好兴致，洛芸蕊还是淡笑地用餐。洛芸蕊其实还算是好的，毕竟，她就算不喜姑太太和方家两位少爷，却也没有讨厌他们的理由，至少双方都能平心静气地坐着，甚至于还能微笑。 可是，除了洛芸蕊以外，旁的人面上就没有那么好看了。 秦家大太太和秦曦一直在担忧亲事的问题，吃得食不知味的。 秦家二房那边也不见得能够开心起来，二老爷觉得姑太太坐在老太太身旁是扫了他的面子，一直闷声低头不说话。二太太则是在担忧秦燕，因为去报信的下人回来以后告诉她，秦燕的气色很差，仿佛是病着的。二少爷和三少爷以及三少奶奶（薛家表小姐）则是非常清楚姑太太的为人，只恨不得将身子团成一团，不要引起姑太太的注意。二少奶奶跟洛芸蕊一样不大了解姑太太，不过她担心的却是另外一件事。现如今洛芸蕊有了杰哥儿，又再次有了身孕。三少奶奶虽然怀得晚，但只要还没生，那就仍然有机会。只有她…… 整个家宴上，恐怕除了老太太以外，没有人真心诚意地期待姑太太母子三人吧？ 「母亲，我好久没有看到少天了，他是不是要到过年才能回来呢？」姑太太原本一直在低声跟老太太说着话儿，忽的提高了声音，虽然眼神并没有看向洛芸蕊，但这话分明就是要她来回答。 洛芸蕊微微一愣，看到老太太已经把目光转了过来，忙放下手里的筷子，摆出了一个礼貌性的笑容：「夫君他确实要到年关的时候才能回来，不过也应该快了。」如今离年关也不过只有一个多月了，确实快了。 老太太点点头，对于洛芸蕊的回答她称不上很满意，却也知道这事儿洛芸蕊是没法插手的。毕竟，秦少天是在长洲城为官，而不是在玩闹。这官员的休假是朝廷规定的，任谁都不能更改。 见老太太并没有说什么，姑太太又笑着开口了：「好久没见着少天了，我们这次可能会待到年关，到时候不知道能不能见到少天。」 秦少天年关才能休假，算是从长洲城来泸州城的路程，洛芸蕊一点儿也不觉得姑太太能有幸见到秦少天。除非，姑太太打算到大年二十八二十九才启程，因为秦少天能不能赶上小年还是个问题。自然，这种扫兴的话，她是不会说出口的，面对期待跟自己夫君见面的姑太太，洛芸蕊除了微笑还是微笑。反正秦少天的行程是他自己安排的，就算是想要怪责于洛芸蕊，也是找不到理由的。 老太太虽说因为薛家表小姐事儿，对洛芸蕊有些不喜。但这事儿毕竟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久到洛芸蕊生下了嫡长子，又再次怀孕，久到薛家表小姐成为了秦家的三少奶奶，这会儿也有了身孕。自然，那事儿老太太已经放下了。也因此，虽然心里还有那么一丝不喜，老太太却是不会表露出来的：「少天若能赶回来那是最好的，若是不能也无妨，你下回再来就是了。」 姑太太连连点头，再三保证一定会经常回娘家的。只是，她这话也就哄哄老太太罢了，君不见上回秦家大老爷过世和老太太病重的时候，她都没有出现吗？天知道，这一回究竟是怎样的理由才让她屈尊回了一趟娘家。 本以为姑太太会一直说秦少天的事情，不想她突然话锋一转，双眼直直地看向秦曦：「曦儿来，过来姑姑这边，让姑姑好好看看你。」 秦曦被吓了一跳，几乎拿不住手里的筷子，洛芸蕊在桌子下面碰了碰她的手，这才勉强让她静下心来：「姑姑。」轻声应了一声，秦曦却没有起身去姑太太那边。 「曦儿，怎么了？来，姑姑这儿。」见秦曦没有旁的动作，姑太太又唤了一声，面上除了有些腻味的笑容外，还带上了一丝不耐烦。 秦曦很是犹豫，要知道姑太太那边除了她自己以外，还有方家的两位少爷。虽说是亲戚，但表哥表妹什么的，本来就是要避嫌的。 洛芸蕊看了看秦曦，伸手拉住了她的手：「曦儿又害羞了吗？来，嫂子带你过去。」 感激地看了一眼洛芸蕊，秦曦的身子在微微颤抖。洛芸蕊拉着她的手，缓缓地走了过去，却不是直接走到姑太太面前，而是走到了老太太身边：「祖母，曦儿的胆子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小呢！」 对于秦曦这个孙女，老太太到底还是疼爱的：「是啊，曦儿从小就是胆小害羞的性子。也怪你姑姑，谁叫她这么多年没回娘家，弄得曦儿都不认得她了。」 姑太太十年未回秦家，而十年前，以秦曦的年纪是不可能记住姑太太的，顶多就是有一些印象罢了。 「娘，看你说的。」姑太太这次倒是收了不耐烦的神色，抬眼打量了秦曦一番：「曦儿真的长大了呢，瞧瞧，这多水灵呢！」 洛芸蕊感到秦曦放在自己手心里的手一直都在颤抖，当下主动接了话题：「可不是嘛？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曦儿的时候，她还是个小不点儿呢！对了，那个时候燕儿也是同她在一起的。」 姑太太似乎对秦燕一点儿兴趣也没有，事实上她对于秦家二房都没有任何兴趣。高傲如她，连自己的娘家都有些看不上，更别提是庶出的秦家二老爷了。听着洛芸蕊这么说，姑太太也不反驳，而是更加兴致盎然地盯着秦曦看了：「嗯，不错了，曦儿真是长成大姑娘了，姑姑以前很少回来，不过以后我们倒是可以亲近亲近。」 洛芸蕊隐隐约约觉得这话题再说下去，就有些不好了，略略迟疑了一会儿：「姑姑您以后可要常回来哦。曦儿也就罢了，这祖母可是想您想得头髮都花白了。」 老太太被洛芸蕊这种略微有些打趣的话给逗乐了，她都这把年纪了，哪怕谁都不想，这头髮也黑不回来。不过，说句良心话，自从那年病倒以后，哪怕后来勉强治癒了，可身子骨却一直没好利索。天知道她还有几年的活头，当然一心惦记着远嫁的女儿了。若是远嫁的女儿能经常回来看看她，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那是那是。」见老太太一脸深以为然的表情，姑太太自然只能顺着这话题说下去，只是她今个儿来的目的却不是为了叙旧，当然要想办法把这话题再圆回去：「娘，等下回，我带着我家老大和两个媳妇一道儿回娘家，好吗？还有老大的两个孩子，老二媳妇也有孕了，下回都一道儿带来。」 「好好好，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了。」老太太笑得见眉不见眼，一迭声地说着好。老人家辛劳一生，盼的还不是儿孙绕膝吗？亲生的儿子已经过世了，这唯一的女儿就是老太太最亲近的人了。 姑太太一面哄着老太太，一面用一种估量货物的眼神不停歇地打量着秦曦，看得秦曦一阵阵心惊肉跳，恨不得直接躲到洛芸蕊的身后去。洛芸蕊见状，也暗觉不妙，当即就开了口：「曦儿，我的肚子有些沉沉的，你扶我回去坐吧。」 洛芸蕊的声音虽然轻，但却还是落在了老太太和姑太太的耳朵里，当下两人也不好再留洛芸蕊了，秦曦也就从善如流地扶着洛芸蕊回去坐下了。等到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洛芸蕊才发现姑太太看向自己的眼神带着一丝不悦，也是，自己可是接连坏了她几次好事呢。不过，这也没办法，她总不可能为了讨好姑太太，而将秦曦的一辈子赔上去吧？ 不想，洛芸蕊已经带着秦曦避成这样了，姑太太还是没有放弃。不过，大约也是觉察到了秦曦的不乐意，姑太太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淡淡的讥讽：「曦儿虽然年纪还小，但性子这般胆小怕羞却也是不妥当的。我们方家可是百年世家，哪怕是小儿媳也应当有大家闺秀的气质！」 第202章 正面拒绝 一句话，不仅让秦曦差点儿软倒在地，也让所有人安静了下来。 洛芸蕊暗暗掐了秦曦一把，让她镇定一些，而秦家大太太也给秦曦使了眼色，让她稍安勿躁。秦曦虽然心里还是止不住地害怕，但好歹不像刚才那般慌乱了。 屋里沉默了一会儿，秦家老太太先开了口：「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姑太太刚想要开口，秦家大太太已经抢在了前头：「老太太，只是个玩笑儿罢了，曦儿自幼便胆小怕事，我从未想过要让她嫁到高门大户去。」 「这话是怎么说的？曦儿不嫁高门大户，难道还要把她嫁到小门小户去？」秦家老太太皱了皱眉头，神情有些不悦。 「老太太放心，曦儿是我唯一的女儿，我哪里能不为她着想呢？早些年夫君刚过世的时候，我就一心盼着少天娶妻生子，也就忽略了曦儿。不过，这两年，我倒是有在帮曦儿相看着，寻思着找个门当户对，离得又近些的。」秦家大太太看了一眼洛芸蕊：「像蕊儿多好，娘家和夫家离得近些，哪怕平日里没怎么见面，这心里也安生。」 秦家老太太还未开口，姑太太已经很不高兴了：「弟妹，你这话儿就不对了，濠州城离这儿也不算远吧？难道你非要把曦儿嫁到泸州城里头？再说了，你说已经在相看了，我却是不乐意了，当年我可是跟弟弟说好的，曦儿是要嫁给我的儿子。」 「姑太太说话了，当年的娃娃亲虽然夫君生前也有说过，不过他当时说了，是跟姑太太家的长子。但后来考虑到两人的年龄差得太多了，这事儿也就说说罢了，并不曾当真。」秦家大太太这会儿已经冷下了脸来，本来，结亲这种事情，就是要你情我愿的，强迫又算是怎么一回事？如果方家三少爷一切都好的话，这门亲事倒也无妨。可是，一个在成亲之前就被掏空了身子的人，怎么可能让她放心把心爱的小女儿嫁过去呢？ 「弟妹，当初我和弟弟说的可不是我家老大，而是我家老小。」姑太太的脸色比秦家大太太还要难看，她原本以为这门亲事是板上钉钉的，这次过来也想着能不能多要一些嫁妆。毕竟，就算方家是名门望族，她的夫君也是家中的长子，但现如今方家当家做主的人却还不是她的夫君。 方家老太爷早就说过了，将来继承方家家产的是长子长孙。一开始，对于这个说法，姑太太是很高兴的。她的夫君有两个嫡出的弟弟，还有三个庶出的弟弟。早在十多年前，方家就分了一次家，嫡子还算有一份不薄的家产，而庶子基本上就是扫地出门的。对此，她是相当得满意。 然而，现在要轮到她的儿子了，她却是不乐意了。 姑太太膝下有三个儿子，虽说她更看重长子，但对于两个小的却也是极为疼爱的。方家虽然会给嫡子一份家产，但那些家产当初给小叔子的时候，她觉得太多了，可轮到她的儿子了，她却开始心疼了。这么点子钱能够做什么？岂不是说她的两个儿子将来要吃苦受罪了？ 盘算着离再次分家也没几年了，姑太太放弃了几个门第更高的小姐，却想起了自己娘家的侄女秦曦。秦家的门第是不如方家的，但秦家的家产却是不薄。这主要是秦家的子嗣一贯都是不兴旺的，像姑太太这一代，有两子一女倒是还好，再往上却基本上都是单传的，顶多有那么一两个庶女的女儿罢了。 想着秦曦虽然是个女孩儿，但在家中却是极为受宠的。更关键是的，当初秦家大太太嫁入秦家的时候，姑太太是回娘家看过的。秦家大太太虽然容貌并不是特别出众，但因为她的母亲早亡，那份嫁妆却是由她全部继承的，加上秦家大太太的娘家也不差，当初嫁入秦家的时候，说是十里红妆一点儿也不过分。 姑太太打得好算盘，一心算计着迎娶了秦曦以后，至少能让她的小儿子一生衣食无忧，旁的她却是毫不在意的。而且，在她看来，她的儿子那是千般万般的好，她能看上秦曦，秦曦就该偷着乐了！ 不想，算计再好也没用，人家秦家大太太根本就不领情。 「姑太太说笑了，夫君跟我说的却是你家老大，而且夫君说这话的时候，曦儿还在我的肚子里，只能算是随口一说，旁的却也算不上的。」秦家大太太面沉如水，可洛芸蕊却注意到，她放在桌下的手却在微微地颤抖。 姑太太还要说什么，洛芸蕊却不能再让她说下去了。如果这只是秦家的家宴倒也罢了，可除了姑太太以外，方家的两位少爷却也是在场的，这些话儿还是当着秦曦的面说的，实在是太让秦曦难堪了。当即，洛芸蕊也顾不得别的，语气略微有些焦急地对秦家大太太说着：「母亲，亲事什么的可以慢慢地说，我想着这会儿杰哥儿一定又开始哭闹了，不若让曦儿扶我回去看看，好不好？」 秦家大太太纵然最初有些气得失去理智了，这会儿听洛芸蕊这么一说，却立刻明白了过来：「老太太，蕊儿有孕在身，又担心杰哥儿，不若让曦儿扶着她去歇着，可好？」 秦家老太太的目光落到了洛芸蕊的身上，洛芸蕊毫不在意地笑着，她不认为老太太会为了姑太太连秦家的面子都不要了。果然，老太太只是迟疑了一阵子，就冲着洛芸蕊摆摆手：「下去歇着吧，曦儿照顾好你嫂子。」 秦曦脆脆地应了一声，然后扶起洛芸蕊，快步离开了。瞧她那离去架势，倒有些像是迫不及待了。 见儿媳和女儿都离开了，秦家大太太略略松了一口气。冷静下来以后，她倒是想起了一件事。这以前，她生怕姑太太拿秦曦的亲事做靶子，仿佛她无论怎么做都是错的，可现在想想却也不然。姑太太可以承认这门亲事，因为确有其事，也可以不承认这门亲事，因为没有任何凭证。那么，对她而言事情也是同样的，她若是现在一口咬定没有这回事，姑太太照样拿她没有办法。 凭证什么的，不是从来都没有吗？ 可是，秦家大太太忘记了一件事，姑太太不是那么好打发的。尤其是在，姑太太被狠狠地落了面子以后。 「弟妹，你的意思是，不想承认这门亲事了？」看着秦曦离开的时候，那完全松了一口气的神情，姑太太心里别提有多不痛快了。怎的？她家儿子还配不上这个小丫头片子？ 「姑太太真是爱说笑呢，夫君生前可没有跟我提起这门亲事。」秦家大太太现在是一口咬定没有这件事情了。 「哼，刚才是谁承认了？我仿佛听着弟妹你说了，弟弟生前是说过有这门亲事的。」 秦家大太太有些诧异，她之前说的，指腹为婚什么的，都说了是玩笑一场，而且方家大少爷也已然成亲了，倒也无妨了：「之前说的指腹为婚不过是个玩笑罢了，要不然姑太太又怎么会在几年前就让方家大少爷成亲了呢？姑太太，您说是吗？」 姑太太的脸色已经一片漆黑，却怒极反笑：「呵呵，我懂了，我现在懂了。敢情弟妹看中的是我家长子，也就是我方家的下一任继承人，是吗？那是不是要让把我大儿媳妇休弃了，然后来上门提亲啊？」 这话分明就是含血喷人！ 秦家大太太气得脸色发白，无论如何也镇定不下去了。霍然起身：「我素来知道姑太太爱开玩笑，却不知道姑太太竟然会拿秦家长房嫡女的名声开玩笑！既然姑太太非要说定亲这回事，那么生辰八字呢？或者说可有媒书？若是没有，还请姑太太给我一个答覆，我的女儿却不是任凭他人羞辱的！」 「够了！」见话说到了这份上，秦家老太太当即就掷了筷子：「你们两个还有没有把我这个老婆子放在眼里？」 秦家大太太惨白着脸不言不语，目光却是死死地盯着姑太太。而姑太太面色自然也不好看，只是相对于为女儿的未来操心的秦家大太太而言，她只是觉得丢了面子，而且还是在她一向看不起的秦家二房这里丢了脸面。 「娘，我这是好心好意地想要做个媒，怎生弟妹竟然这么说话。难不成，我的儿子，方家的三少爷还配不上她的女儿不成？」姑太太原先是想着，当着大家的面说这件事，秦家大太太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当场反驳的。而只要她不当场反驳，那么这件事就算是成了一半了，事后她只要稍稍放出风去，说两家要亲上加亲，那这门亲事可算是真的成了。 可是，姑太太能想到的，秦家大太太又怎会想不到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亲，还是一副板上钉钉的模样，她若是今个儿忍气吞声了，那往日就算方家放弃了这门亲事，她的女儿也再也寻不到好人家了。何况，她对于姑太太实在是太了解了，若是她今个儿不吭气，回头姑太太就算是吃定了她了。到时候，事情的主动权那就都落在了姑太太的手里，那她和女儿可算是完全没了出头之日。 「姑太太，做媒是怎样的，别告诉我您已经有了两房儿媳妇还不知道？何况，男婚女嫁讲究的是你情我愿，今个儿我不愿意，您请自便！」 第203章 上樑不正下樑歪 秦家大太太说完这话以后，就像老太太告辞离开了。而秦家二房这会儿早就看傻了，见大房的人都走光了，自然也开口告辞。没多久，原本一屋子的人，就只剩下了秦家老太太和姑太太母子三人了。 姑太太真的是被气坏了，她完全没有想到，秦家大太太会那么不给她面子，居然直接开口说不愿意。怎么了？她的儿子很差吗？就这么不招人待见呢？ 「娘！」姑太太很是有些气急败坏：「娘你也不管管她吗？你等着她有朝一日爬到你的头上去好了！」 秦家老太太抿着嘴一言不发，目光扫过方家两位少爷。方家两位少爷面面相觑，方家二少爷开口告辞，然后带着三少爷在丫鬟的带领下先回了客房那边。 「娘，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凭什么不愿意？就算她不愿意，也不能直接说出来吧？」姑太太见两个儿子都离开了，更加一点儿也不掩饰了。 「她若是不当面拒绝，你听得懂吗？」秦家老太太终于开了口，语气却称不上有多好。 姑太太面上有些灿灿的：「娘你怎么这么说呢？我这不是被她落了面子吗？好歹这还是我的娘家吧？她竟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给我留。」 「假如她给你留了面子，你又会怎么样呢？是当她默认了这么亲事吗？」自己生的女儿，秦家老太太又怎么会不了解呢？只要今个儿秦家大太太给她稍微留点儿面子，不直接拒绝的话，那改明儿姑太太肯定会派媒人上门直接议亲的。而且还是那种，「我们不是都已经订下来的」的态度，让人辩无可辩。 「可是，当初我和弟弟是有过约定呢！」姑太太不乐意了，她本就很不高兴，自己的母亲不安慰她也就罢了，还帮着外人！ 只是，姑太太似乎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对于现在的秦家而言，她才是真正的外人。 「既然有过约定，为什么我完全不知道这件事儿？再说了，既然早先就有约定，为什么不派媒人过来把这事儿定下呢？」秦家老太太完全是就事论事，虽说她也可以强制性地让秦家大太太应允这门亲事，可至少明面上也需要一个过得去的理由。毕竟，她这把年纪了，唯一亲生的儿子又早逝，等于以后是要看孙子的脸面过活的。在这种时候，得罪儿媳妇是不明智的。 姑太太听老太太这么一说，面上就更难堪了：「娘这是在怀疑我吗？我怎会编出这样的谎言来骗您？确实有这件事情的。」 秦家老太太倒不是怀疑姑太太会欺骗她，只是本能地觉得这里面有些问题。低头琢磨了一会儿，再抬头时，面上却有了一丝怒意：「哼，我看你是打量着先给儿子寻亲事，若有好的直接挑人家，若是看不上别人家，再回头来找曦儿吧？」老太太没有忘记，秦家大太太之前也承认了有定亲这回事，却只承认对方是方家大少爷。 被说破了心事，姑太太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娘，曦儿是小女儿，她从小就那么胆小怕事的，怎么能当方家的嫡长媳呢？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不可能就不可能，直接当没这回事不就好了？谁也不会逼你上门提亲。」秦家老太太这会儿已经完全明白了姑太太心里的想法，心里的怒火是一阵一阵的。虽说姑太太是老太太的亲生女儿，但毕竟这是已经出嫁的女儿，跟亲孙女还是不能比的。尤其是，姑太太这番话的意思根本就是说，她秦家的长房嫡女配不上方家的长子。 「虽然曦儿配不上我家老大，可配老小却是可以的。」姑太太并不想放弃，在她看来，若是直接松口放弃了，那她的面子就真的是找不回来了。而只要一口咬定曾经订过亲，又能得到老太太的支持的话，那这门亲事就还有希望。最重要的是，等秦曦嫁到了方家，她想要找回面子还不容易吗？ 哼，到时候，怕是要你秦家大太太亲自上门给她赔礼道歉！ 「秦家的门楣虽然不如方家，但秦家的嫡女却也不是如同货物一般，你不想要就不要，想要就要的。」秦家老太太闭了一下眼睛，随后很是坚定地开口：「这件事情就此作罢，你不要再动这番脑筋了。我不想因为这件事闹得家无宁日。」 姑太太还想要说什么，却被老太太阻止了。最终，她也只能气哼哼地甩手离开。 等回到了客房里，姑太太却发现自己房里的两个贴身丫鬟不见了，当即恼羞成怒：「双喜、双福！两个小贱蹄子又躲去哪里偷懒了？」 檐下有个二等丫鬟颤颤巍巍地过来回话：「太太，双喜、双福去伺候二少爷三少爷了。」 「什么？！」姑太太提高了声音，满脸都是愤怒的表情：「立刻把她们给我找来！不对，我亲自过去！」 客院并不算大，姑太太和两位少爷的房间也只隔了一条迴廊而已，没一会儿就到了两位少爷的房门口。都不用进房里，姑太太就能听到里面的嬉闹声。恨恨地将门推开，外间有两个小丫鬟正坐在灯下做活计儿，见姑太太进来，慌乱地站起身来。姑太太这会儿却懒得理会她们，径直走到了里间。 一掀开门帘，姑太太就被里面那特有的寻欢之后的甜腻气息给气到，果然是贱蹄子，她才眼错不见就爬上了少爷的床！ 「双喜！」直接走过去，一巴掌扇在了床上正讨好卖乖的双喜脸上，那巴掌的脆响惊到了两人。 「母亲，您这是干什么？」跟双喜在一块儿的正是方家三少爷：「不过就是看中了您房里的丫鬟罢了，母亲就算现在不给我，回头还不是便宜了我爹？瞧双喜这水灵的样子，还不如给我收了房呢！」 姑太太气得浑身颤抖，这会儿她才发现，十个秦家大太太也比不上她一个儿子来得气人。想她千方百计地算计为的又是谁？竟然…… 「行了行了，要打要骂回头行不行？要不您先去二哥那里，我这正在兴头上呢！」方家三少爷很是不耐烦地推搡了姑太太一把，然后立刻换上笑脸：「双喜宝贝儿，来，赶紧的！」 姑太太冷不丁地被推搡了一把，差点儿跌倒在地，等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子，却发现她的宝贝儿子完全没当她是一回事，当即气得眼前一阵晕眩：「好好，你们真是好样的！你以前的事儿我不管了！」 「不管最好。」方家三少爷瘪了瘪嘴，很是不屑地哼着，好在这会儿姑太太已经闪身离开了内间，要不然她又得被气到了。 又去自己二儿子那里闹了一场，结果却是相差无几，就连两个儿子的说辞都是差不多的。反正丫鬟迟早都是要被收房的，便宜了老的还不如便宜他们小的，而姑太太除了气坏身子外，却是一无所获的。 恼怒地回了自己的屋子，姑太太一整宿都没有睡着。她的烦心事儿多着呢！ 其实，这些年来，她何尝没有想过回娘家叙旧呢？看不上娘家是一回事，但她真正无法回娘家的原因，却是因为自己房里那成群的美妾。 方家老爷是个读书人，平日里没有别的爱好，就喜欢看书和美人。用他的话说，这世间可以没有美酒美食，却惟独不能缺少好书和美人。虽说男人三妻四妾那都是很正常的，但谁也受不了一天到晚往房里拉人的吧？姑太太记得一清二楚，她嫁给方老爷的第二个月，方老爷就将她身边的四个一等大丫鬟都给收了房，气得她十多日没跟方老爷说话。可是，人家才不会在乎，在姑太太怄气的那十多日里，方老爷再次收了八个美妾，差不多一天一个啊！ 没辙了，姑太太只能把重心放在了跟屋里人斗气上。好在方老爷虽然贪墨女色，却不是一个长情的人。事实上，无论是多美艷的美人儿，顶多一个月，一个月以后保准方老爷把人忘得一干二净。至于姑太太要收拾房里的通房小妾，那也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只要别在他兴头上动手，能完事以后，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于是，夫妻两个就维持了这表面上的平衡。 方老爷不断地纳妾，基本上隔个三五天屋里就会多出人来。而姑太太则是固定在新人来了一个多月以后，直接把人发卖或是撵走。只不过，无论姑太太的动作有多快，都抵挡不住方老爷疯狂纳妾的速度。 在这样的情况下，姑太太还怎么可能放心离开家里，回大老远的娘家呢？ 而且，除了防备方老爷纳妾以外，她还要提心弔胆地防着通房小妾有身孕！事实上，她嫁入方家十年都没有任何子嗣，这只能证明她有问题。至于方老爷的那些个小妾通房，则是都被她灌了药的。可即便灌了药，也耐不住方老爷换人的速度呢！可以说，三十年来，姑太太就没有过过一天安生的日子。 而现在，儿子们又来讨债了！ 第204章 回娘家 姑太太这边不得安宁，而秦家大房也是同样如此。 在秦家大太太的房里，洛芸蕊和秦曦已经坐下喝了两盏茶了，虽然提前从家宴上离开，但她们却没有回到各自的院子里，而是直接来这里等候秦家大太太。洛芸蕊是觉得以姑太太在家宴中的表现来看，应该是还有后手的，等了解情况以后，几人或许可以再商量一下想想办法。而秦曦则是单纯的只是害怕，哪怕有洛芸蕊的安慰，她也仍然如此。 好不容易等到了秦家大太太，不等洛芸蕊开口，秦曦就已经落下了泪来：「娘……」 心疼地将秦曦搂到了怀里，秦家大太太连声安慰着：「曦儿乖，不怕不怕，只要娘在，断然不会让我们家的曦儿受半分委屈的。」 洛芸蕊静静地等候着这对母女心情平復下来，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地开口：「母亲想必已经断然拒绝了吧？只是，姑太太似乎不会就这么放弃的。」 「她不放弃也没办法，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秦家大太太脸上满是坚毅，可眼底里却还是有着这么一丝不确定。姑太太哪怕当姑娘的时候，都是极为高傲且非常得好面子，这一次哪怕是断然拒绝了，恐怕接下来还是有些难题等着她来处理：「蕊儿，你不用担心这些，我身为一个母亲，若是连自己的孩子都护不周全，岂不是枉为人母？」 秦家大太太和洛张氏虽然同为人母，但两者的性子却是有着天壤之别。洛张氏哪怕是自幼父母双亡，也因为有着长辈的庇护养成了娇憨的脾性，哪怕明知道后宅有人在对付她，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反抗。而秦家大太太却是完全不同的，别的不说，在秦家大老爷未过世之前，遇到的很多事情都是夫妻二人相互商量着来的，秦家大太太的见识一点儿也不比一般的男儿差！ 「娘，我好害怕，姑姑她好生过分。」秦曦倚在秦家大太太的怀里，低垂着头抹着泪花。 「唉。」秦家大太太哀嘆一声，她有信心能够将这件事摆平，顶多也就是多费点儿功夫罢了。这姑太太虽然脾气有些刚硬，但若是真的论起谋略却是万万不及她的。只不过，她最发愁的还不是这件事，而是小女儿秦曦：「曦儿，虽然娘也知道，你如今年龄尚小，可你这性子……」 这人的性子，一半是天註定的，另一半却是后来养成的。秦曦自从就体弱多病，难免就对她宠溺了些，没的养成骄横跋扈的性子，却偏偏是这么一副娇滴滴任人宰割的模样。就算这一次，姑太太的事情解决了，那么接下来呢？秦曦严格说起来也不算小了，这个年纪若是旁的人家小姐，早就已经定亲了，甚至于像洛芸蕊的大堂姐，这会儿就已经嫁了过去。 总是秦家大太太万般宠溺秦曦，对于亲事却是不能阻拦的。顶多再过个两三年，秦曦必是要出嫁的。可是，她这种性子脾气，真要是嫁到了别处，可怎生是好。 「娘，曦儿以后会乖乖的。」秦曦可怜巴巴地看着秦家大太太，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泪水。 苦笑地摇了摇头，秦家大太太看向洛芸蕊：「蕊儿，听说你家有个淘气的妹妹？」 洛芸蕊微微诧异，不明白秦家大太太这会儿怎么突然提起了蕾儿，但还是点头回答：「是的，我家小妹平日里是有些淘气。」 「淘气好，我就盼着曦儿能够淘气一些，哪怕不听话也是没关系的。」秦家大太太苦笑连连，她自认为自己是个很体贴儿媳的好婆母了，就连洛芸蕊嫁入秦家三年都未曾有孕，也不曾说过半句不是，更没有往儿子房里塞人。可是，即便如此，若是今个儿秦曦不是她的女儿，而是她的儿媳妇的话，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吹不得说不得动不得，什么事情都不会，偏就又生的这副无辜的模样，但凡跟她说了两句稍微重些的话儿，她就一副心惊胆颤仿佛被人欺负了的模样，哪怕知道她只是出于本能的反应，秦家大太太有时候还是忍不住气闷。以秦曦的性子必然是不能当嫡长媳的，而若是大家族里的小儿媳妇，听着虽然不错，但妯娌之间的关系却也是很难相处的。想起她当初年轻的时候，也没少跟秦家二太太有过嫌隙，这还是嫡庶有别，她又有手段呢，若是搁在秦曦身上，可怎生是好。 「母亲提起蕾儿，莫不是想让我去走走亲戚？」一般来说，经常回娘家那肯定是不妥当的，但也要看情况。如果是像洛芸蕊这样娘家就在城里，夫君不在身边，又有着身孕，再加上婆母支持的话，回下娘家却也是使得的。可要找藉口住下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是啊，多出去逛逛是件好事儿，我琢磨着，姑太太接下来估计就会让方家三少爷想办法接近曦儿了。这到底是亲戚，又在同一屋檐下，哪怕我有所防范，却未必一定能奏效。再说了，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倒不若让曦儿暂且避开反而更好。」 秦家大太太把话说完，就带着一丝探寻意味地盯着洛芸蕊。洛芸蕊当然明白秦家大太太的意思，毕竟，秦家在城郊也是有好些庄子的，若是真想避开有的是办法。可偏偏，她们要避开的对象却是秦家的姑太太，这亲戚之间就算有些嫌隙，却也不能做得太过分。虽然只要避开了，就表明自己的立场，可用什么方式避开却是大有讲究的。 很明显，秦家大太太希望藉由洛芸蕊来让秦曦逃过这次麻烦，可若是洛芸蕊真的这么做了，却是明摆着得罪了姑太太，甚至于还有秦家老太太。 转念之间，洛芸蕊已经将事情想透彻了，微笑地点头：「先前，我身子不好的时候，我娘倒是过来看过我。可家里旁的人，算起来却是有段日子没见了。」洛芸蕊完全忽视了最早她回到泸州城就是为了奔丧而来的，不过这并不重要不是吗？ 「唉，这女人出了门子，才知道娘家是那最自在的。好在蕊儿你嫁的不远，这要回去看看倒也是容易的。」秦家大太太一脸爱怜地看着洛芸蕊，她一心想找个明事理的媳妇，为的不仅仅是百年之后能帮着长子继承秦家，更重要的是，聪明人更好打交道，反正她又没有算计的心，倒也无妨。 「母亲对蕊儿那是极好的，不过这怀了身子，倒是特别想看看生了我的娘。」 「是这样的，不若明日我就同老太太说一声，让蕊儿回娘家看看？」 「那自然是极好的，不过我这怀着身子，杰哥儿又素来离不开我。这不带上吧，我想得慌，带上吧，又怕忙碌起来不好照应。母亲，不若让曦儿陪我一同去？」洛芸蕊自然知道秦家大太太故意挑起话头就是为了让秦曦避开，但她也不介意给秦家大太太一点面子。 秦家大太太忽然掩了笑意：「蕊儿，委屈你了。」随后看了看自己身旁还一脸懵懂的秦曦，微微嘆气。但凡自己的女儿又洛芸蕊一半的聪慧，她也不用再头疼了。 「母亲，您放心，我会照顾好曦儿的。至于旁的事情倒是无妨，我娘家并没有成年的男子，而且我之前的闺房也还留着，到时候曦儿同我一道儿住，也正好跟蕾儿多闹闹，说不定性子也会开朗一些。」其实，洛芸蕊对于秦曦的性子也很是没办法。或许后天的一些办法，能在一定的程度上改善人的一些脾气性子，但却是要在小时候才能管用的。像秦曦这样，这般大了，性子已经完全定型了，一般的方法却是无法改变了。 除非…… 洛芸蕊的脑海里闪过自己重生前的一幕，自己曾经何尝就比秦曦好呢？之所以让自己变成现在这副样子，还不就是因为出了那件事吗？只不过，她纵使知道经歷过一些重大的事情，可以立刻改变人的本性，却又是万万不敢使用的。现如今，也只能期盼着秦曦再长大一些，能够更加开朗吧？好在，秦曦到底跟她的前世是有所不同的，有一心为她打算的母亲，还有愿意作为她永远后盾的秦少天和自己，她应该不会像自己前世那般艰难的。 「蕊儿，我也知道这事儿本就与你无关，可曦儿……少天从小就很有主张，万事皆不用我来操心。而曦儿从小到大，我真的是为了她操碎了心。现如今，也只盼着她能快快长大，找一个愿意对她好的人，幸福安康地过一辈子。」秦家大太太笑得很是苦涩：「真是难为你了，怕是以后姑太太真的会恨上你的。」 洛芸蕊无所谓地笑了笑，她能说她从来没有把姑太太放在眼里吗？「姑太太只不过是个客人，她能在我们家呆多久？甚至于，我们下次还能不能见面都是一说，我才不会在乎她是怎么看待我的。」 一个过客罢了，在乎那么多做什么？ 第205章 噩耗 当晚回去以后，洛芸蕊就命春绯将行李收拾出来，同时也让小丫鬟去通知小绿，明个儿回娘家是要带上杰哥儿的。虽说因为离得近不必带上太多的行李，不过天知道这一次姑太太要呆到什么时候才会走，因而多备一些衣物也是有备无患的。 至于秦曦那边，纵然秦曦再不会打点自己，她身边却也是有奶娘和丫鬟帮衬的。再不济，也有秦家大太太在，倒是用不着她来操这个心。 一夜安眠，第二日洛芸蕊起了个大清早，虽然她之前就被允许不必日日起早请安。但如今情况特殊，有姑太太在，她不想给人留下任何话柄。再说了，起个大早也好，正好早早地赶去洛家，还能蹭一顿美美的午餐。 想着有段日子没见的洛张氏，和当初奔丧的时候，只是匆匆见了一面的蕾儿和睿哥儿，洛芸蕊就觉得浑身舒畅。秦家大太太说的对，等出嫁以后才会知道，只有娘家才是最自在的。 老太太那边，自然有秦家大太太帮衬着，很容易就离开了。甚至于，不知道为什么，姑太太今个儿并没有赶早请安，因而直到洛芸蕊带着秦曦和杰哥儿离开的时候，都没有见到姑太太。不过，这正中洛芸蕊的心意，虽然跟姑太太只认识了一天，但洛芸蕊却觉得这人一点儿也不讨人喜欢。 见不到更好！ 因着洛芸蕊有孕在身，杰哥儿年龄又实在是太小了，这马车也不敢驶得太快，虽然赶了个大早，但要赶上洛家的午饭看起来还是有些困难了。不过，这倒是不要紧，虽说没有提前通知洛家，但洛家那边的大厨房却是一直有人在的，而且洛张氏的院子也有自己的小厨房。等洛张氏见了自己，必然会命人再折腾出一桌宴席来的。 「嫂子，你的心情很好？」秦曦坐在洛芸蕊身旁，而杰哥儿因为今个儿起得太早了，这会儿正趴在奶娘的怀里瞌睡着。 洛芸蕊确实心情不错，下意识地抚摸着自己现在还不显怀的肚子：「曦儿，等以后你出嫁了，又有了自己的孩子，你就会明白我现在的心情的。」说起来，她算是幸运了吧？夫君对她情真意切，婆母又是个明事理好相处的，小姑虽然有些不谙世事，却同时也天真烂漫没有半分心计。看了看正睡得香喷喷，还时不时吐着泡泡的杰哥儿，洛芸蕊打心里觉得很满足。 「嫁人吗？」秦曦皱起了眉头，不过因着她生得极为可爱，皱眉头倒是显得更加俏皮了。 洛芸蕊忍不住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子：「小小年纪，老是皱眉可不好。有什么心事想对嫂子说的？」 虽说这马车里也没什么外人，统共只有娃娃和秦曦身边的一个丫鬟，再么就是杰哥儿和他的奶娘了。可秦曦听了洛芸蕊的话还是羞红了脸，竟是一点儿打趣都受不住：「嫂……嫂子……」 洛芸蕊终于体会到了秦家大太太的无奈，诚然作为娘家人，觉得秦曦这小模样真是可爱，可若是婆家人的话，那肯定不会这么看的。想想看，若是将来秦曦嫁到了人口比较多的家族，妯娌之间相互打趣那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可轮到秦曦了，不论说了什么，她就这么一副羞答答的模样，初时一两回也罢了，若是次数多了，岂不是让人故意远着她？ 「曦儿，嫂子跟你说心里话，你真的不用那么怕羞的。」洛芸蕊也知道自己这话或许根本就不能起到一点儿作用，可什么都不说，她又觉得有些不安。想着家中淘气的蕾儿，洛芸蕊只能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她身上了：「罢了，等回头，我把蕾儿介绍给你认识。对了，你们小时候是见过的，这会儿还不知道认得不认得呢！」 洛家二房那位素来淘气的嫡女蕾儿，秦曦自然也是听说过的。反倒是小时候的印象不深了，只记得秦家大太太不止一次地跟她说，要像人家嫡女学习，任性一点儿淘气一点儿也是无妨的。可偏偏，秦曦的性子摆在那里，无论是淘气还是任性，明显是不适合她的。对此秦家大太太也无可奈何。 「嫂子，我就是这么胆小怕事，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没有说出口的，自然是那句「嫁出去」。 洛芸蕊没想到秦曦居然会这么想，脸上倒是有些笑意了：「无妨无妨，我们曦儿长得那么漂亮，性子又是乖巧懂事的，怎么会嫁不出去呢？」 听着洛芸蕊把话就这么直接说了出来，羞得秦曦恨不得捂着脸遁走。只可惜，这会儿她们正在马车上，却是连个躲藏的地方也没有。 又说闹了一番，洛芸蕊到底是有了身子的人，加上今个儿起得的确有些早，忍不住在旁边歇了一下。秦曦虽然性子比较内敛，但对于洛芸蕊却是真心喜欢的，见状也就不再说话，只是时不时地往窗外瞄上一眼。不久之后，马车终于到了洛家门口，只是这个时候，车夫却发出了一声惊叫。 「天！洛家这是……」 本来睡得有些迷迷瞪瞪的洛芸蕊，勐地惊醒过来，胸口止不住地一阵心悸：「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这时，娃娃早就扶起了洛芸蕊，一面轻拍着她的后背，一面低声安慰着：「没事儿的，这是到洛家了。」 自然是到洛家了，可是外面车夫的语气却是很不对。这车夫是秦家的人，但却是已经在秦家呆了大半辈子的。秦家大太太之所以派他还给有孕的洛芸蕊驾车，看中的就是他的稳重得体。偏偏，这么一个稳重得体的老车夫，竟是忍不住惊唿起来，这事儿必然是极大的。 很快，洛芸蕊就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了。因为当她被扶下车时，入眼的竟是两盏雪白的灯笼：「这……」 虽然洛家老太太过世到如今，还不到两个月，但事实上，只要老人入葬了，这门外就不需要挂上白灯笼了。顶多就是在洛家原本老太太住的院子里，挂上几盏纪念一下也就罢了。而现在这模样，分明就比当初给洛家老甜甜入葬的时候，还要来得隆重。 这是…… 慌慌张张地就要进门，娃娃吓得赶紧跟上，一面招唿后面一辆马车的小绿和春绯，让她们赶紧过来。 好在，洛芸蕊虽然内心很是慌乱，却还不知道不顾自身。在进了大门后，门房就看到了她，微微愣了一下，就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二小姐，老太爷没了！」 正确地说，门房是应该喊洛芸蕊为秦家大少奶奶的，不过这会儿，洛芸蕊显然没空注意到这些。乍一听洛家老太爷没了，洛芸蕊原本那惊慌失措的心反倒是安定了下来。只是，面色却是惨白一片，连带身形都有些不稳当了。 「少奶奶，我们先进去，慢慢地说。」娃娃和春绯一边一个扶住了洛芸蕊，而小绿则是有条不紊地处理着旁的事情。原本想着是来走亲，却不想竟遇到了丧事。别说秦曦了，就连跟随而来的嬷嬷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了。好在，小绿是洛芸蕊的陪嫁丫鬟，在洛家也算是说得上话。当即唤了下人将行李都拿了进去，又安置好秦曦和杰哥儿，这才向旁的下人打听事情。 而这会儿，洛芸蕊已经到了灵堂上。见洛芸蕊面色惨白地走了进来，洛家的主子俱是震惊。 「蕊儿，你怎么回来了？这……不是说明个儿再去通知你吗？」洛张氏急急地跑到洛芸蕊的面前，一脸的担忧：「可是秦家有什么事情？你怎么……」 洛芸蕊眼神很是空洞，虽说洛家老太爷身子骨不好的事情，她是一早就知道的。可知道归知道，乍一看已经躺在了棺木里的洛家老太爷，洛芸蕊还是有些不能接受。听了洛张氏的话，她勉强收敛了心智，有些艰难地回答着：「秦家并没有事情，是我想你们了，婆母体谅我，这才让我回娘家看看。」 听洛芸蕊这么一说，洛张氏实在忍不住落下了泪来，却被洛家大太太阻止了：「弟妹，你身子骨也不好，这蕊儿还怀着身子，来，我们先出去，一会儿再过来。」 在洛家大太太的坚持下，洛芸蕊和洛张氏都被带了出去，到了灵堂边上的一间空房间里。或许是离开了灵堂那压抑的气氛，又或许是洛芸蕊已经接受了洛家老太爷过世的事儿，心里倒是没有刚才那般彷徨了。 「蕊儿，曦儿同你一道儿来了吧？」秦家大太太的笑容很是勉强，猜的倒是分毫不差。 洛芸蕊点点头，看着洛张氏有些不解的神情，却实在是没有精力解释。洛家大太太帮着略略说了两句，随后有些不安地开口：「之前你婆母跟我打过招唿的，说是万一秦家有什么难堪的事情，她会让你带着曦儿来避避。我想着，无缘无故的，你也不会过来……」 洛家大太太没说完的是，这之前过来走亲戚倒是无妨，可偏偏洛家老太爷刚过世，这就有些不大好了。 第206章 发作 丧事总归是不吉利的，若是子孙那倒是没办法，可一般关系远一些的亲戚，都还是会选择避开一些。 秦家和洛家是姻亲，若是等洛家老太爷葬礼的时候，过来拜祭一下，那当然是无妨的。可像这样住到洛家，却是极为不妥当的。就算秦家大太太和秦曦都不说什么，要是给秦家老太太知道了，怕是又一场麻烦。 洛芸蕊之前是被洛家老太爷突然过世的事情占据了心神，这才忽略了这一点儿，而秦曦又是个不谙世事的，自然也不会想那么多。这会儿经过了洛家大太太的提醒，洛芸蕊这才惊觉不对：「大伯母，那我该怎么办？立刻派人把曦儿送回去吗？」 洛家大太太迟疑了一会儿，直接让下人将秦曦送回来，那也是很不妥当的。可要让洛芸蕊再送一趟的话，考虑到洛芸蕊的身体情况，也很不妥当。可不管怎么样，洛家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再留着秦曦了。琢磨了一会儿，洛家大太太干脆让洛芸蕊回去问问秦曦，看她是个什么看法。 都不用问秦曦，洛芸蕊也知道，秦曦肯定会是一副茫然无措的模样看着她，然后再说上一句，一切但凭嫂子做主。显然，指望秦曦是不可能的。 洛芸蕊边思索边开口：「大伯母，曦儿是个不怎么管事的，怕是没什么主见。我想着，要不我叫个丫鬟回一趟秦家，也不说是为了这事儿，就说是落下了东西。等丫鬟见到了我婆母，再仔细地问上一问，也好讨个主意。」 这个方法虽说麻烦了一些，但总的来说，却是最妥当的。秦家大太太得知了洛家的情况后，无非就是两个反应。要么很介怀地立刻派人过来接秦曦，要么就是无动于衷，自然秦家老太太也就由秦家大太太来搞定了。只不过，这个方法也不是没有缺点，至少，时间长了一些，无论如何秦曦今个儿怕是赶不回去了。 等洛芸蕊在灵堂拜祭过以后，回到了自己原先的小院子里，又将事情跟秦曦说了一遍，出乎洛芸蕊意料的是，秦曦竟是一副极度慌乱的表情：「嫂子，我不回去，你让我呆在这里好不好？我才不在乎忌讳不忌讳呢，你爷爷是老人，没关系的。」 葬礼是比较忌讳的，不过像洛芸蕊的爷爷，已经过了七十岁了，有道是人生六十古来稀。只要能够活过一甲子六十年，那就算是喜丧了。哪怕有些忌讳，问题却不大。今个儿如果是孩子的夭折，那就是凶兆了。 「话虽是这么说的，但曦儿，你到底还小，洛家对你而言，也不算什么正经的亲戚，你若是留在这里只怕……」洛芸蕊很是迟疑，她当然知道这个时候如果让秦曦回秦家的话，她的处境会很尴尬。尤其是在姑太太还没有完全死心的情况下，万一她真的怂恿方家三少爷做出一些失礼的举动来，别管到底是谁对谁错，秦曦作为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总归是吃亏的一方。 「嫂子，不明白的，我虽然没见过姑姑几次，可她那个人……她今个儿若是已经决定了要让她的小儿子娶我的话，那么不管到底有多少人反对，她都不会理睬的。」秦曦面上完全惶恐不安，连带着抓着洛芸蕊的手都在微微地颤抖：「我真的不想嫁到方家去，一点儿也不想。」 莫名的，洛芸蕊想起了自己当初抗拒张家亲事时候的模样，那时的自己应该比秦曦还要惊慌失措吧？想着幸福逐渐离自己远去，想着可怕的生活在向自己招手，想着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会丧命……那个时候，绝望、不甘、愤懑、揪心，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涌上了心头，这才会让她一时失控，差点儿命丧当场。 而现在，秦曦也发生了同样的事情。或许，对她而言，她只是不愿意嫁到方家去。而对于洛芸蕊而言，却是仅仅对于死亡的恐惧。但不管怎么样，洛芸蕊亲身体验过那种感觉，那是一种整个人如同陷入了冰窟里的感觉，仿佛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了希望，恨不得当场死去！ 「曦儿，你放心吧，你既然不愿意嫁到方家，那么这事儿肯定是不能成的。姑太太只是姑太太，她是方家的大太太，却没法把手伸到秦家来。而秦家，我和母亲还有你哥哥，都会尊重你的选择，你既然不愿，我们肯定不会强迫你的。」洛芸蕊沉着声音，很是认真地开口。 听着洛芸蕊的安抚，秦曦稍稍安定了一些，但也仅仅是安定一些而已。她再不谙世事，等事情轮到她自己身上的时候，却是不得不深思的。像这回，关于她的亲事，虽然秦家大房都站在了她这一边，但若是秦家老太太坚持呢？就算母亲哥哥嫂子都站在她这一边，可秦家老太太才是秦家最大的长辈，无论是谁都不能忤逆长辈的意见，不然那就是不孝啊！ 看着秦曦惨白的小脸，洛芸蕊在心里暗暗嘆气，不过面上却不敢有丝毫表露。因着被耽搁了一些时间，她们的午饭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吃，好在小绿都是洛芸蕊从洛家带出去的陪嫁丫鬟，刚才小绿见洛芸蕊迟迟不回来，立刻就叫厨房那边送来了午饭。不过，或许是因为心情不好，秦曦并没有才吃多少，倒是杰哥儿在马车上睡饱了，吭哧吭哧地吃了很多。 这会儿，见洛芸蕊回来，小绿又吩咐小丫鬟端了好些菜上来，在她看来甭管有多大的事情，吃饭总是最重要的。自然，这个想法得到了娃娃的强力支持，而洛芸蕊素来就拿娃娃没办法，哪怕已经饿过了头觉不出饿了，也还是吃了一些。 等吃过这顿迟来的午饭，又拉着秦曦在里间说了一会子话。不过，到底是今天起得早了些，又没有好好休息，两人说着说着，倒是倚在一起睡着了。等再次醒来，天已经暗了下来，而娃娃也进来告诉洛芸蕊，去秦家的丫鬟回来了，带来了秦家大太太的口信，一切照常。 一切照常吗？ 洛芸蕊坐在梳妆檯上，任由娃娃摆弄，心里却在不停地思量着。看来，秦曦说的应该没有错了，姑太太的难缠她应该还没真正见识到。但凡有别的法子，秦家大太太也不会让秦曦呆在在短短一个多月里，连续两位老人过世的洛家。大概对于秦家大太太和秦曦而言，忌讳这种事情，是完全比不上姑太太带来的危害的。 啧啧，姑太太啊姑太太，你究竟是有怎样的本事，竟然让人提防到这个地步。 远在洛家的洛芸蕊很是好奇，而在秦家的姑太太这会儿却已经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原因自然是很简单的，不就是因为秦曦和洛芸蕊在没有告知她的情况下，去了洛家。又或者说，姑太太才不会在乎洛芸蕊去了哪里，她在乎的只有秦曦。 说白了，这一次姑太太为了方家三少爷的事情特地放下方家的一切，赶回了远在泸州城的娘家，为的不就是秦曦的亲事？而秦曦这么一躲，等于让她白白费了那么多的心机。更重要的是，她这次是呆不了多久的，因为一旦她呆的太久了，等回去以后，那就是数十个美妾等着她收拾呢！ 铁青着脸瞪着秦家大太太：「我说弟妹，怎么少天媳妇回娘家，曦儿也跟去了呢？」 秦家大太太满不在乎地喝着茶，秦曦一走，她便再也没有了顾忌，又怎么会把这个外强中干的姑太太放在眼里呢？「姑太太，看您说笑的。这蕊儿有身孕，杰哥儿又素来离不开蕊儿。我想着，反正曦儿闲着也是闲着，不若让她跟着蕊儿去走走亲戚，也省得她一个人闷在家里。」 「曦儿怎么就一个人闷在房里了？我们秦家就没人陪着她吗？想我千里迢迢好不容易回趟娘家，还不是盼着能够多见见娘家的亲人。弟妹你倒是真好，我一不注意你就迫不及待地把曦儿送走了。我倒是要问问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姑太太是真的气急了，几乎开始口不择言起来。只不过，当她看到秦家大太太一副你心里明白的表情，顿时气得浑身直哆嗦。 秦家大太太才不想理会她，有些人就是这样，越理会越能折腾。况且，现在秦曦在洛家呢，姑太太就算再能折腾，她还能折腾到洛家去？开什么玩笑，秦家大太太非常清楚，姑太太平生是最爱面子的，但凡一丁点儿丢脸的事情，她都是不会去做的。 当即，放下了茶盏，秦家大太太笑得眉眼都是展开的：「姑太太真是爱说笑啊，这好不容易回了一趟娘家，难道姑太太就喜欢小辈儿们在你身旁胡闹？若是我的话，我肯定是不待见小辈儿们的，顶顶好就我和母亲两人私底下说些亲密的话儿。」 姑太太一口气噎在了嗓子眼，半响说不出话来。 第207章 对策 虽然洛芸蕊和秦曦身处于洛家，但对于秦家的事情却也是都知道的。原因无他，秦家大太太几乎每天都会派人送信过来，大部分时候都是闲话家常，偶尔却也会在信的末尾加上两句话。当然，内容肯定是关于姑太太的。 感谢秦家大太太，让洛芸蕊慢慢地从字里行间对于姑太太的了解又加深了一些。对此，洛芸蕊的说法，得亏她们提前离开了，要不然这事儿还不知道该怎么收拾呢。 「嫂子，娘怎么从来没有说过，姑姑要什么时候离开呢？」看完了秦家大太太最新的一封信，秦曦皱着眉头缓缓地开口。 听得出来，秦曦已经很不耐烦了。也是，洛家严格来说跟她并没有什么关系，所谓的亲戚也只是对于洛芸蕊而言的。这原本，洛芸蕊想着带秦曦过来以后，可以带她去园子里转转，再换上蕾儿玩闹一番，这日子过得倒也不会慢。可惜，这计划却是赶不上变化的，洛家老太爷的突然故去，打了洛芸蕊一个措手不及。诚然，作为已经才出嫁的女儿，这丧事她并不用插手。可是，不插手是一回事，洛芸蕊却也是不能玩闹的。 默默地嘆了一口气，洛家老太太和老太爷接连离开，对于洛家的打击真的是很大的。首当其冲的就是整个洛家的氛围，完全是压抑的几乎透不过气来的那种感觉。别说是洛芸蕊和秦曦了，就连一向淘气的蕾儿都不敢笑一声，所有人要么忙着丧礼的事情，要么就像洛芸蕊一样老老实实地呆在卧房里，哪儿也不去。 这么一来，就感觉那时间不断地被延长了，算起来洛芸蕊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躲到旎虚空间里去。这以前，她唯恐自己的时间不够用，总是躲在旎虚空间里让娃娃将时间静止，她好慢条斯理地做一些事情。可是现在，她却是巴望着时间快快过去，尤其是随着年关的到来，洛芸蕊开始越来越想念秦少天了。 听着秦曦问姑太太什么时候可以回去了，洛芸蕊就知道她开始想家了。也难免的，到底还是个小女孩呢，平日里又是极少离家的。哪怕曾经有数的几次离家，那也是有好吃的好玩的放松，并不会出现如同现在一般度日如年的感觉。 「曦儿，我们不着急，这眼瞅着年关也近了，姑太太也是要回家过年的。算算日子，你哥哥快回来了，等他回来以后，我们就立刻回家，好不好？」洛芸蕊耐着性子劝着，她也巴望着姑太太感觉回去，别的不说等姑太太一走，至少她的心情也不会那么压抑了。 「嗯，我哥哥很快就能回来了！」秦曦两眼放光地看着洛芸蕊，事实上，她比洛芸蕊还要期待着秦少天的回来。尤其是当她想明白了，等她出嫁以后，再回娘家可就不容易了。这如果像洛芸蕊这样嫁得近一些倒是还好，但凡有些距离的，这两三年能回来一次算是不错了。 「曦儿，等你哥哥回来以后，我们好好地过一个年。来年开春的时候，家里多办几次宴请，我会让母亲都会邀请一些太太过来。你呢，也不要再害羞了，不管怎么样，胆子大一些，性子放开一些。我们曦儿长得那么漂亮，等相看的事情传了出去，这媒婆保准踏平了我们家的门槛。」 秦曦满脸通红地低下了头，瞧她那羞涩的模样，仿佛恨不得一头钻到地底下去。洛芸蕊说了两句也就不再多说了，心里却还是不停地嘆息。这性子怎么可能在短短几个月时日内有很大的改变呢？如今，也只有让秦家大太太在泸州城里找找，有没有家风严谨对子孙又真心疼爱的人家，哪怕地位不如秦家也没关系，总好过让秦曦孤身一人嫁到远方去吧？ 「曦儿，你有没有想过，你将来要嫁给一个什么样的人？或者我应该这么问，你心里喜欢哪一类的人？」迟疑了好久，洛芸蕊用极慢极慢的语速，开口问道。 未出阁的姑娘家怎么可以谈论自己喜欢什么类型的人呢？听着这种不可思议的话，秦曦勐地抬头看向洛芸蕊，然而落入她眼帘的只是一双纯洁到极点的眼睛。不由得，秦曦感到一阵阵的茫然，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嫂子，我……」 「你可以好好想一想，我不会催促你的，不过这事儿却是容不得你害羞的。」洛芸蕊想起了自己成亲前经歷的一系列磨难，对于秦曦这个娇憨的小女孩也带上了一丝同情。 秦曦还是不太明白：「嫂子，这亲事难道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怎么能让我说呢？」 微微嘆了一口气，洛芸蕊不怕秦曦太过于贪心，只怕她什么都藏在心里不说出口：「曦儿，以后过日子的人是你，而不是母亲或者你哥哥和我。你要想明白一件事情，你今个儿还小，在娘家顶多呆上十几年，可在夫家却是要呆一辈子的。在娘家，你可以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谁也不会太过于苛刻你的。可是在夫家，纵使你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也要学着坚强起来。」 「我……」秦曦唿吸微微急促起来，慌乱地绞着双手，一副极度迷惘的样子。 「曦儿，做女儿可以软弱，因为父母兄嫂会保护你。但是，你以后肯定是要成为一位跟丈夫并肩的妻子，一位能够照顾好保护好自己孩子的母亲，到时候却是由不得你再软弱下去的。」其实，洛芸蕊也明白，这些话恐怕秦家大太太也有跟她说过。只不过自己母亲的话，怕是不能让秦曦警醒，那么或许她可以给予一些提点。 秦曦挣扎了很久，这才硬着头皮问道：「嫂子，难道你在家里过得很难吗？」 洛芸蕊苦笑一声：「难不难要看自己是怎么看待生活的，很多事情我觉得我是能够承受的，但若是换做你，怕是不能吧？况且，你哥哥真的是一位好丈夫，怕是世间再难寻找到像他这样的男儿了。曦儿，你要明白一件事，一个家族尤其是你的身份要比我更高，你要高嫁的话，那么面临的却不止是我所要面对的这些问题了。」 「怎么会……嫂子，你要面对的是什么？」 「我吗？母亲很体谅我，而且她主要的精力还是在于照顾你，所有很多事情她是不想管束我的，正好我也不喜欢有人一直管着我，我们这对婆媳倒也算是相安无事。你哥哥对我很好，哪怕我进门三年未曾有孕，他也不曾纳妾给我任何难堪，单单冲着这一点，哪怕秦家有再多的委屈，我也不会辜负他。」 秦曦瞪圆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洛芸蕊。 「至于要面对的是什么，其实秦家真的还是很不错的，哪怕老太太一直不喜欢我，但碍于少天，她却从来不会为难我。当然喽，不为难却也不会重视，我始终不是她心目中完美的孙媳妇。但是无所谓的，我不会在乎。秦家最好的一点就是人口简单，虽然大房和二房并未分家，但二房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别说母亲了，就连老太太再不待见我，却也不会帮着二房对付我。」 秦曦默默地点头，蝴蝶的忽地开口：「嫂子，娘以前说过，我不能当嫡长媳，所以我以后要嫁的是一个人口很多的家族，是吗？」 「没错。曦儿，你要记住，人口多就意味着是非多。尤其是，同一房的兄弟姐妹太多了，就容易闹出矛盾来。你想想看，我若是与二少奶奶闹了矛盾，母亲和老太太会帮衬着谁？」 「自然是嫂子您啊，我娘自是不用说的，祖母也不会因为二嫂而责怪你的。」秦曦还算是聪明，她很快就领悟到了洛芸蕊所说的秦家人口简单里最重要的意思：「因为二嫂是二房的，她并不是我们大房的。如果我有其他的哥哥弟弟，那么嫂子你要是跟他们的妻子发生了冲突，我娘却是未必帮衬你的。」 「是啊，人心都是肉长的，帮衬自己亲生的才是正常的。我虽然有妯娌，但她们跟我毕竟隔了一层，哪怕相互之间有接触，却不会产生太大的矛盾。况且，她们也是知道的，自己是二房的人，而二房将来却是迟早要分出去的。」 秦曦很是贊同地点头：「嗯，我前些日子还听祖母说，要商量分家的事情了。」 一般人家，会选择在父母过世以后分家，可那也是在嫡子之间分家。像庶子的话，通常娶妻之后就会被分出去了，而且最多也就是从公中出一份薄薄的家产，对于整个家族来说，却是不值一提的。 秦家的二房之所以迟迟没有被分出去，最根本的原因却还是因为大房的男丁常年不在本家。而且，秦家的人丁太单薄了，导致家族的很多产业都没有人打理，这才会让二房帮着操持。而秦曦所说的，二房可能马上就要分出去了，洛芸蕊却是一点儿也不奇怪。 她的长子快满周岁了，肚子里又还有一个孩子，秦家老太太已经是四世同堂，这时候分家却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分家的事情……」洛芸蕊顿了一下：「曦儿，我们要想个对策，先把你嫁出去。至于分家已经晚了那么多年，倒也不急在这一时，先把你嫁出去然后再谈这事儿吧。我相信，母亲也肯定是这么想的。」 第208章 警觉 对于分家的事情，事实上不管她是否出嫁，秦家的分家问题秦曦都是没有资格评论的。虽然不明白洛芸蕊为什么非要让她先出嫁，再提分家的事情，但她却下意识地明白，这是为了她好。 而洛芸蕊这会儿却已经想到了别的事情。秦家现在是四世同堂了，分家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尤其是，秦家二老爷还是庶出，这事儿只能说是时间的早晚问题，事情却是一早就定下来的。可秦家分家对于洛芸蕊而言是并无一点儿害处的，她是秦家的大少奶奶，又诞下了嫡长子，等于说秦家分家以后，就是确定了她所出嫡长子是秦家再下一代的继承人。 可是，洛家呢？ 洛家事情不好跟秦曦说，到底两家只是姻亲关系，而秦曦更是烦恼一堆了，洛芸蕊也不想拿这事儿去烦她。寻了娃娃过来说话，洛芸蕊显得有些忧心忡忡的：「娃娃，祖父和祖母都过世了，你说洛家是不是立刻就要分家了？」 秦家分家，洛芸蕊这一房是最大的受益者，而洛家分家，却是代表了洛家二房会丧失大部分产业，甚至于从此走向败落。毕竟，洛家二老爷官职不大，甚至于当初之所以能混上那个闲职，主要还是洛家老太爷从中出了力。若是一直这个干下去，以洛家二老爷的性子，虽然不大等于平步青云，但保住官职却是没问题的。可洛家老太爷和老太太这么一去，洛家所有的男丁都要丁忧三年。而三年之后…… 官场上的事儿，那是瞬息万变的，三年之后凭藉洛家二老爷的能耐，怕是要与官场无缘了。 抿了抿嘴，洛芸蕊细细地盘算了一番。虽说分家以后，绝大部分的家产会落到洛家大老爷手里，但与秦家不同的是，洛家二老爷也是嫡子，而且还是洛家老太太唯一的儿子。现如今小姑姑洛容栀数年来音讯全无，自然洛家老太太留下来的全部嫁妆都会留给洛家二老爷的，而嫡子本身就有一份不菲的家当，加上洛张氏丰厚的嫁妆，这洛家二房以后的生活倒是没问题的。 可也仅仅是以后的生活无忧罢了，毕竟，继承的家产多是一些田庄、地契，洛张氏手头还有些铺子。可若是家里头只靠这些，却等于沦落为商户人家了。 虽说睿哥儿天资聪颖，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可如今呢？如今睿哥儿年岁尚小，若是家里沦落为商户人家，岂不是等睿哥儿长大以后，连官学都无法入了？ 「少奶奶，你想的也太多了吧？虽说分家是很正常的，但如今洛家老太爷尸骨未寒，若是大老爷和大太太就这么急吼吼地嚷着分家，岂不是特地让外人耻笑？」娃娃倒是比洛芸蕊看得明白，至于原因却也是因为她从来就不在乎洛家。在她看来，分家不分家那是迟早的事情，就算现如今要分家，又能有什么办法？只要洛芸蕊好好的，娃娃才不在乎别人会怎么样，哪怕那个别人是洛芸蕊的亲生父母。 「话是这么说的，可是家里的老人都走了，这家还有不分的道理吗？」洛芸蕊皱着眉头，想着洛张氏那软绵的性子，偏偏家里也没个年长一些的兄弟姐妹，若是任由洛家二房就此分了出去，恐怕洛张氏又会步前世的后尘了：「而且，我最担心的还不是分家以后，家道会败落，而是担心我娘那性子。万一又来了一个薛姨娘，她又该怎么办呢？」 娃娃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很是无奈地摊了摊手：「我的大少奶奶，你要是真的这么想的话，那这日子可真是没法过了。不过，其实你也不用那么担心，当初薛姨娘之所以会把你们母女俩逼成那样，主要还不是你娘没有生下儿子吗？现如今，她有儿有女，你这个嫡长女还嫁到了官宦人家当嫡长媳。就算再有那么一两个不长眼的小妾通房，却也不敢做得太过分了。」 也是，像洛家二老爷那种人，对于嫡妻嫡女都有些不怎么在乎，更别说是小妾通房了。但凡有那小妾通房敢爬到洛张氏的头上，哪怕是为了睿哥儿面子着想，洛家二老爷也会毫不犹豫地下狠手。 略略放下了一点儿心，洛芸蕊迟疑了片刻，还是忍不住想去跟洛家大太太探听一下。至少，她也想知道洛家大概会在什么时候分家。若是洛家大房好心，等到三年孝期结束以后再分家的话，那就更好了。不过，洛芸蕊也明白，这事儿不太可能，一般人家多是在老人过世以后一年左右就分家的。 洛家大太太见洛芸蕊来找她，微微有些诧异，等到了洛芸蕊脸上的犹豫不安的神色时，更是有些面露不解：「蕊儿，可是秦家那边有什么消息传了过来？」在洛家大太太看来，洛家都已经这样了，必不可能再有坏消息传出来了。倒是秦家，听说那个姑太太还是没有离开，怕是又使了什么坏了。 「秦家倒是没有什么事儿……」洛芸蕊勐地想到她或许可以拿秦家来说事儿，毕竟洛家分家这事儿有点儿难以启齿，而且洛芸蕊所求的更是难为人了。 思量了片刻，洛芸蕊将要说的话整理了一下：「大伯母，秦家那边没什么大事儿，不过我婆母倒是给了我一个消息，我这会儿正有些发愁，想跟您讨个主意。」 洛家大太太拉着洛芸蕊做了下来，目光落到了洛芸蕊还没有显怀的小腹上：「蕊儿，不是大伯母说你，你现在有了身子，就要小心一些了。平日里多想些开心的事儿，不要老是忧虑，这样对你对孩子都不好。」 洛芸蕊心下暗暗嘆息，她也想好好养胎，诸事不管。可是，很多事情都是事与愿违的。下意识地将手心覆上了小腹，洛芸蕊不禁想起她第一次怀孕的时候。那时，她还在长洲城，虽然因为自身不大讲究的原因，吃穿用度方面没有现如今那般精细，但总的来说怀孕的时候心境还是不错的。通常也就是逛逛园子，说说话，偶尔做些针线活。貌似除了当初时不时来折腾她一回的前任郭家少奶奶外，倒也没有别的烦恼。 而现在，自从知道了自己怀孕以后，洛芸蕊就明白这一次怕是不会轻松了。她不能跟着秦少天一道儿回去长洲城他们的小家里，而要面对形形色色的人们。哪怕有很多是她的亲人，但劳心劳力的事情却是不少的。 苦笑了一声：「大伯母，您也知道我这个性子，这心里搁了事情做什么都有些不得劲儿。家里我那里还有一个更需要照顾的曦儿，这不只能向您讨教讨教吗？」 洛家大太太点了点头，她们两个同时忽略了洛张氏。按理说，洛芸蕊有什么难题，又是在娘家，最先找的也最应该找的就是洛芸蕊的亲生母亲洛张氏了。可是，洛张氏那性子，连洛家大太太都有些无能为力，洛芸蕊更是不愿意给洛张氏添烦恼，因为这些事情除了让洛张氏烦心外，却是没有任何帮助的。 「蕊儿，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洛家大太太是真心把洛芸蕊当成女儿来看的，对于这个明明是二房的嫡长女，却从小吃尽了苦头的孩子有着诸多的怜惜。 洛芸蕊也知道她接下来的话，有点儿利用洛家大太太的嫌疑，可是为了洛张氏和两个弟妹，她却不得不这么做。 「大伯母，秦家现在的状况您也知道都知道吧？我是听我婆母说，过不了多久秦家就要分家了。」洛芸蕊低着头，有些惴惴不安。 「分家？」洛家大太太声音有了一丝诧异：「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件事情呢？虽说秦家二房只是庶子那一脉的，可秦家大老爷已经过世了，少天又常年在外面奔波，这会儿提出分家算是什么意思？是你婆母主动提的吗？」 洛芸蕊愣了一下，她没想到洛家大太太一点儿也没有听出她的弦外之音，却发现秦家分家的问题：「大伯母，这事儿不会是我婆母主动提的，应该是秦家老太太说的。」 「那更奇怪了，少天如今的情形，根本不可能回泸州城来任职。对了，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少天可能要去京城，是吗？」 点点头，洛芸蕊虽然不能肯定秦少天什么时候会被调到京城去，但这件事却是板上钉钉的。 「等少天去了京城，你必是要跟随前往的。这么一来，秦家岂不是只剩下了老太太和大太太？这不大可能吧？」洛家大太太沉吟了一会儿：「或者说，秦家老太太是打着将你留下来的主意？」 洛芸蕊一惊，她被迫跟秦少天分开，主要还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可分开几个月已经让她受不了了，若是常年分开，那让她可怎么办？不过，洛家大太太的考量却也是很正常的，若是秦家老太太藉口家中人丁稀少，让她和杰哥儿都留在家中，连带她明年生下的孩子也一道儿留了，这家里却又是热闹了一些。 可问题是，她一点儿也不想留在秦家。而且，最重要的是，若只是几个月的时间，秦少天那儿倒不会怎么样。但若是常年分开的话，就算秦少天不说什么，秦家老太太怕也是要为他挑选几个「稳重」的丫鬟，来伺候他的。 第209章 绝不妥协 看到洛芸蕊的面色有些难看，洛家大太太不由地缓了缓语气：「蕊儿，你也不用特别担心，或许秦家老太太还有别的考量呢？说不定，她也有可能是打算跟着少天一起去京城？这样的话，就能解释她为什么要选在这个时候分家了。」 洛芸蕊低头琢磨了一番，旋即苦笑着摇了摇头：「一起去京城吗？如果是我婆母倒也罢了，秦家老太太却是不可能的。」老人家本身就念旧，这秦家大宅子又是祖产，秦家老太太不可能会愿意跟着秦少天一起去京城的。况且，秦家的家业大部分还是在泸州城的，这若是真的打着一家子都去京城的主意，那更不可能选在这个时候分家了。 只要不分家，秦家二房就要为秦家打理庄子铺子，加上秦家二老爷又是庶子，等于是毫无任何麻烦，又一心为秦家着想。这样的人选，秦家老太太是不会放弃的。 其实，洛家大太太何尝不知道呢？她自然是觉得自己第一个想法比较靠谱，才说出来的。至于后一个想法，却是她为了安慰洛芸蕊，随口说说的。可是，若是真的让秦家分家，然后秦家老太太逼着洛芸蕊带着孩子留在秦家大宅里，却让秦少天一人去京城任职，那么最终的结果只有可能让妾室上位。 别说秦少天这会儿有多珍惜洛芸蕊，这再多的感情也经不起时间和距离的双重磨砺。或许一开始，秦少天还会念着远在泸州城的洛芸蕊，可这时日长了，怕是必然会将感情转移妾室身上的。甚至于等妾室生了孩子，怕是洛芸蕊只剩下了一个嫡妻的名分了。 这些事情，洛家大太太能想的到，洛芸蕊就算一开始没有往那方面想，可这会儿，被洛家大太太一提醒，却是不可能想不到的。低着头皱着眉，洛芸蕊开始琢磨对策。说实话，秦家老太太一向都会洛芸蕊不满，如果真的用这种手段来对付她，那是非常正常的。而且，这不是还有现成的藉口吗？ 洛家老太爷和老太太故去，按律例，洛芸蕊是要守孝三年的。在这三年内，不得饮酒作乐，不得食肉看戏，更不得与夫君同房。偏偏作为孙女婿的秦少天却是完全无所谓的，顶多就是七七之前守个孝，一旦过了七七却是完全无所谓了。 这初时，倒是无妨，谁也不会在洛家两位老人尸骨未寒的时候，提起给秦少天纳妾的事情。可等到了年关，或者开春以后，这事儿却是不得不提起的了。尤其是，洛芸蕊还怀着身子，这若是不给秦少天纳妾，真的是要将妒妇这个名头往自己脑门上挂了。 若是在长洲城的时候，因着离得远了些，很多事情倒是无妨的。就像上一次洛芸蕊怀孕，秦少天并没有纳妾或者收个通房，但因为长辈不在身边，谁也没法说洛芸蕊。可现在，秦少天远在长洲城，她却是在泸州城，两地相隔甚远，等秦少天年关时候回来，家里的长辈必是会给他安排通房小妾的。 思来想去，洛芸蕊不得不苦笑连连，这事儿根本就没有解决的办法。她怀着身子又守着孝，既无法与秦少天同房，也没办法亲自照顾他的起居饮食。等于说，这多几个房里人却是板上钉钉的。又或者说，她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在于秦少天本人了。若他能够把持得住，那么旁人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但若是他…… 「少天是个好孩子，他不会负你的。」洛家大太太从洛芸蕊变幻莫测的表情里，也猜到了一些，微微嘆气低声安慰着。只是，她的话终究也仅仅是安慰而已，甚至于在把一切都想通彻的洛芸蕊眼里，连安慰都算不上。 秦少天只要能够保证她的嫡妻的位置，和她所出的杰哥儿嫡长子的位置，那就已经不算是负她了。至于房里多几个人，却真心不算什么的。只不过，洛芸蕊却是明白，一旦两人之间夹近了其他的人，哪怕秦少天只是把对方当成发泄的工具，那也不是她能够接受的。 很有可能，她在表面上会默默地接受，然后在心里却将自己牢牢地伪装起来。从此以后，她跟秦少天就只能是夫妻关系，也只有夫妻关系了。他们会是一对相敬如宾的好夫妻，但却再也回不到从来那种亲密无间的状态了。 勐地抬头看向洛家大太太，洛芸蕊的脸上满是坚毅的神情：「我不会就此放弃的。大伯母，我很在意少天，不止是在意秦家大少奶奶这个名分，而是很在意很在意他这个人。所以，我绝对不会就这么认输，就这么把他让给别人的。或许我最终不会成功，但不管怎么样，努力过了，我也就满足了。」 洛家大太太很是震惊地看着洛芸蕊，她本来想说，是不是可以劝秦家老太太暂时不要想着分家的事情，又或者想办法全家人一起去京城。虽然这两个方法都不太可能完成，但总的来说却是一个比较委婉的方法了。可显然，洛芸蕊不是这么想的，看她的神情，竟然是打算搏一把的感觉。 「蕊儿，难道你打算一辈子都不让少天纳妾吗？」洛家大太太很是愕然地看着洛芸蕊，她从洛芸蕊刚才的话里听出了满满的情谊，也听出了洛芸蕊对秦少天那强烈的占有欲。可是，这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的吗？虽说秦家家风向来不错，但也仅仅是庶子庶女极少，却不是说秦家的男子就不曾纳妾。 「我不知道。大伯母，我真的不知道。」洛芸蕊面上虽然是坚毅的神情，但眼底里却有着一丝茫然：「我现在很在乎很在乎少天，是那种比在乎自己还要在乎他的感觉。可是，我不知道，假如有一天他又有了别的女人，我还会不会像现在那样在乎他。也许，我还能是一个好妻子，帮他管家理事，照顾孩子。可是，我也相信，真要是到了那个时候，我可能仅仅是把自己当成了秦家大少奶奶，而不是他秦少天的女人。」 洛家大太太满脸都是震惊，冷不丁地她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 那时，她跟洛家大老爷的感情是极好的，说是蜜里调油也一点儿不过分。两人从成亲之后，就一直相互爱着对方，事事都为对方着想，哪怕当初长女出生，洛家大老爷也没有说过她半句不是。可是后来呢？随着她十来年都未曾生育，眼见洛家长房就要因为她而没有男丁了，她那时心里是极为纠结的。 想自己生一个男孩子，可是却生不出来。想让洛家大老爷过继一个孩子，却因为洛家二房都没有子嗣，而且其他族人从血缘上来说，隔得太远了。到了最后，都不用旁人逼迫，她自己就为洛家大老爷纳了妾。 纳妾，说说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可真的做起来，却差点儿让她崩溃。 尤其是，当她刚刚透露出了想要为洛家大老爷纳妾的想法后，她的三个贴身丫鬟却爬上了洛家大老爷的床。当她得知这一切后，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幸好那三个贴身丫鬟最后都生了女儿，而洛家大老爷为了安抚她，在三个贴身丫鬟生产完后，立刻就将她们送到了庄子上，并且严明这辈子都不能回来。 可是，终究洛家大房有了庶女，而洛家大老爷已经不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了。 再后来，她为洛家大老爷又纳了一房良妾，终于生下了洛家的庶长子洛浚。直到现在，她还记得，当洛浚诞生的时候，洛家大老爷眼里迸发出来的光芒，简直就是刺穿了她的心。哪怕后来，生下洛浚的小妾也被送走了，可她心里的那根刺却再也拔不出来了。事实上，就算拔出来了又能怎样？心里的空洞是无论什么都填补不了的。 虽说最后，她还是生下了自己亲生的儿子，洛家大老爷对她也是极好极好的。可是，他们两个却都知道，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蕊儿，若是你真的执意如此，那么大伯母支持你。」洛家大太太笑得很开怀，只是笑着笑着眼泪却落了下来。如果当初，她也有洛芸蕊这般自信，或许她和洛家大老爷如今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大伯母，我不会放弃的，我很清楚我要的究竟是什么。不是秦家大少奶奶的名分，而是他秦少天的妻子，他唯一的女人。」有些事情是她不想看到的，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努力去拼搏。秦家老太太罢了，她就不信她会败在这个老太太身上。 「蕊儿，虽说大伯母支持你，但这个时候你千万不能跟秦家老太太硬拼。你们是晚辈，对于长辈是不能不孝的。记住了吗？」 洛芸蕊点点头，她当然不会硬拼，而且完全没有必要硬拼。这秦家老太太若是输了，除了失了面子外并不会有任何损失。而她则是完全不同的，她若是输了，就是输掉了自己最心爱的人，也等于输掉了自己的未来。 所以，这一次她绝不妥协！ 第210章 秘药 及至洛芸蕊离开以后，洛家大太太又坐下来想了一阵子，忽然失声笑道：「蕊儿这孩子，怕是之前想来探探我的口风吧？」却没想到，因为她的这番担忧而忘记了原本的想法。不过，说实在的，洛家大太太也并不想这么早分家，诚然洛家的确是属于洛家大老爷的，但也就是因为如此，她根本就没有必要在洛家老太爷和老太太刚过世不久之后，就把人往外轰。 面子这东西，有些人是很看重的。 等晚间，洛家大老爷回院子的时候，洛家大太太先同他一起去洛洐的房里看了看，然后再回到了自己的房里：「老爷，今个儿蕊儿来找过我了。」 洛家大老爷并不感到诧异：「是为了分家的事情吗？蕊儿想的也太多了。」洛芸蕊的性子，洛家大老爷也是有所了解的，因为当初自己女儿做的那件不地道的事情，他对于洛芸蕊还是有一丝愧疚的。 「我想着，她原本应当是要跟我说这件事情的，不过却被我的一番话给岔开了。」洛家大太太笑得有些灿灿的，一面帮洛家大老爷更衣，一面将今个儿白天的事情低声说了一遍：「蕊儿这孩子，虽说嫁的人不错，可秦家那位老太太呀！」 虽说洛家老太太有时候也挺难伺候的，但问题在于，洛家老太太不会没事找事！而且，只要是跟娘家无关的事情，她才懒得管呢。 而秦家老太太却是完全不同的，秦家老太太对于自己的娘家倒不是那么在乎，只除了她那个侄孙女薛家表小姐。不过，就算那位表小姐在秦家老太太的心目中占了很重的分量，却也是不及她真正的亲孙子。这么说吧，秦家老太太觉得自己的孙子秦少天那是千般万般的好，哪怕当初是她的侄孙女嫁给了秦少天，若是以后但凡有了什么问题，她还是会怪罪于侄孙女的。更别说是她一向看不顺眼的洛芸蕊了。 「蕊儿这孩子懂事着呢，再说了她如今膝下已经有了一个嫡子，若是这一次生下的还是嫡子，哪怕秦家老太太想要找她的麻烦，也要顾忌一些。」顿了一下，洛家大老爷压低了声音说道：「说句心里话，这母亲和祖母差别大了，秦家那位少爷怕是根本就不会顾忌祖母的看法。」 其实，这也是说明了洛家大老爷的想法。像洛家老太太是他的继母，他明显上还是尊敬的，但心底里却是完全不在乎的。这也就是洛家大太太一向不惧怕洛家老太太的原因，因为她完全不需要考虑自己夫君的想法。 听了这话，洛家大太太倒是很贊同：「少天那孩子，我也见过好些次了，的确不是任人摆布的那种，更不会对秦家老太太言听计从，只不过……」 「你是怕秦家老太太故意给蕊儿添堵？」洛家大老爷挑了挑眉，这个倒是很有可能的。只要不是实质性的伤害，很多后院的事情男人也不好插手太多。就像他年轻的时候，因为洛家大太太一直没有生出儿子来，没少被洛家老太太说道。可是，这说的话虽然伤人，却也真的是实情，他当时即便再心疼妻子，这面上也不敢做得太过了。最后，还是他想方设法谋了一个任外职的官儿，这才避了开去。 洛家大太太微微点头：「到底是长辈，若是想给蕊儿添堵却是极为容易的。」 「那可就没办法了，你也说了那到底是长辈。」嘆了一口气，洛家大老爷有些苦笑地摇头：「别操心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何况那还是我弟弟的女儿。反正，以蕊儿的情况，秦家是不会对她怎么样的，只要她的嫡妻位置一直在，又有嫡长子，秦家那位老太太也就只能给她添添堵了。」 「是啊，这事儿我们还真是插不了手。对了，秦家的事情暂且不说，我们家……我看暂时还是不要分家了。」 「看你说的，这父母刚过世，若是直接分家的话，我这张脸算是丢尽了。而且我们家跟那秦家的情况是完全不同的，二弟他也是嫡子，这将庶子扫地出门没人能说什么，左右不过也是比下人高一等罢了。可是嫡子呢？分家这事儿我还得多盘算盘算，至少也得等出孝以后再说吧。」 这个出孝，指的是洛家老太爷的孝期，算起来也要三年以后了。洛家大太太觉得这个时间倒是不错，便没再说什么了，当下一夜无话。 而洛芸蕊回去以后，考虑的却不是洛家的分家问题了。诚然，若是当即分家，对于洛家二房来说确实是一场大灾难。但事实上，她也相信洛家大房是很爱面子的，况且如果洛家大房执意现在立刻分家的话，她却也是毫无办法的。再说了，她一个已经出嫁了的女儿，也不该管娘家太多的事情。 而最最重要的是，她被洛家大太太的一番话，弄得心神不宁。 「娃娃，你说说看，我该怎么办？」入夜，洛芸蕊唤了娃娃进来陪伴，为了不让别人起疑，也因为这次谈话可能会持续一段时间，她便拉着娃娃进了旎虚空间。 娃娃耐心地听着洛芸蕊讲述了她白日里跟洛家大太太的对话，对于洛芸蕊的担心，她表示很有必要：「没错，就秦家那位老太太的性子，她要是做出这种事情来，我一点儿也不会觉得奇怪的。」 「是啊，而且怕那时候老太太还会一副我是为了你们好的表情。」同为女人，加上秦家还有一位庶出的二老爷，洛芸蕊一点儿也不会相信，秦家老太太会不明白妾室对于嫡妻的打击。倘若她现在仍然一无所出，那么就算秦家老太太开了口，她也不会反抗的。 可是，明明她有了杰哥儿，现如今又有了身孕，洛芸蕊完全不明白妾室存在的必要。的确，因为她如今有着身孕，不能谨慎伺候秦少天，可上一回怀着杰哥儿的时候，不也是如此嘛？没的道理妻子辛苦怀着身孕，而身为夫君却搂着别的女人寻欢作乐吧？或许一般人家都有这样的情况，可秦家老太太也应该尝过这种滋味，这分明就是故意给自己添堵。 「我怀孕的时候便也罢了，可是，等我生下了孩子，肯定是要去找少天的。我不可能为了任何原因离开少天，哪怕老太太用孝道来压我也是绝不可能的！」洛芸蕊抿着嘴，脸上是极为倔强的表情。 「应该不会吧？」娃娃迟疑了一下：「秦家大太太当年不也是跟随大老爷一起外出任职的吗？而且还是一去就是十来年。既然那时候他们可以这么做，那现在你也可以这么做。」少年夫妻，本是最恩爱的时候，一般人都不会同意将两人分开的。况且，秦少天并非一个任人摆布的人，只要他强烈反对，加上洛芸蕊本人也一同抗拒，想必秦家老太太没那么容易将他们分开的。 「娃娃，明个儿一早派人去下秦家，探听一下少天什么时候回来。」洛芸蕊低头思索着：「这事儿既然已经想到了，我就不能不提前预防着。至少，也要跟少天通下气。」 其实，说白了，这件事最重要的还是秦少天本人的态度，若是他的想法如同以往一般，那么无论秦家老太太打算用什么方法给她添堵，最后也会失望而归的。 娃娃点头表示没问题，然后小心翼翼地看了洛芸蕊一眼，却没有说话。 「娃娃，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洛芸蕊觉得有些奇怪，娃娃并不是那种会把心里话藏着掖着的人。 「其实，如果你真的很担心的话，我倒是有一种药……」娃娃眨吧眨眼睛，努力想表示自己很天真很纯洁很无辜，只是她接下来的话却让洛芸蕊差点儿一头栽倒：「有一种药，可以让男人暂时失去某种能力，就算你把倾城绝世的美人儿放到他的面前，他也是只能看不能吃的。」 洛芸蕊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以后，却瞠目结舌地瞪着娃娃，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放心吧，那种药对人的身体没有任何的害处。对了，如果你怕这种药让别人怀疑的话，还有另外一种，就是在不影响男人的情况下，让他如果使女人怀孕。当然，这两种药都是可以解开的。」娃娃很认真很严肃地看着洛芸蕊，哪怕洛芸蕊现在一脸茫然的表情，她还是忍住了没笑出来：「少奶奶，你看我多为你着想呢！」 「娃娃！」洛芸蕊终于回过神来了，怒吼一声，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 「所以，你打算使用哪一种药？」娃娃根本就不怕洛芸蕊发火，扑闪着锃亮的大眼睛，一副期待洛芸蕊回答的表情。 洛芸蕊能说什么？她倒是想问问，有没有一种药，能让娃娃的思想单纯一些的！ 「算了算了，我就不该找你来商量事情。」恨恨地瞪眼，洛芸蕊威胁道：「这两种药都不准用，听懂了吗？」 第211章 秦少天归来 秦少天是在三天后回来的，他一回来就从秦家大太太那里得知了一切，包括秦家大太太之前一直隐瞒的洛家老太爷辞世的消息。当下，命人备下马车，亲自去洛家接人。 久别重逢，洛芸蕊还是很激动的，洛家的其他人虽然有些不舍，但却也没有阻止。到底是在同一个城里，洛芸蕊的婆母又是个气度大的，将来见面并不会很难。况且，这马上就要过年了，没得在娘家过年的道理。唯一不高兴的怕是只有秦曦了，她不是有多留恋洛家，而是在听到姑太太还未离开的消息后，很是不悦。 「嫂子，你说她怎么这样呢？」虽然秦少天背了三辆马车来接人，但秦曦却非要跟洛芸蕊坐一辆马车，哪怕被秦少天瞪了好几眼也仍然不放弃：「我好可怜哦！」 有人比你更可怜。 「放心吧，左右不过是这两天，相比长洲城，这濠州城还算是近的。不过，再近也得出发了，要不然等落雪了，怕是真的赶不回去了。」洛芸蕊眼角看到秦少天黑漆漆的脸色，差点儿就偷笑出来了。这人怕是跟自己一样心里头挂念得很。偏偏秦曦是个未经人事的小丫头，完全不能理解自己的哥哥有多想跟洛芸蕊私底下说会儿话，以解相思之苦。也难道秦少天要瞪眼了。 「真不知道姑姑心里头想到是什么。」秦曦嘟着小嘴儿一脸气哼哼的模样。 洛芸蕊看了秦少天一眼：「不管怎么样，我们大家都支持你，不会把你嫁到方家去的。」 「嗯，我一点儿也不喜欢方家表哥。」秦曦皱着眉头转身拽着秦少天的胳膊直晃悠：「哥哥，你要帮帮我，帮帮我好不好？」 洛芸蕊看秦少天的表情，仿佛是恨不得让秦曦立刻嫁出去似的，终于忍不住笑了一声，不过很快就在秦少天的瞪视下用帕子掩住了嘴。 而秦曦一点儿也没有发现身边两人的不对劲，继续自哀自怨：「哥哥，我从来都不喜欢姑姑，也不喜欢她生的表哥。而且，我也不捨得你和嫂子！」 秦少天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其实，有一个办法可以一劳永逸的。」 「嗯？是什么办法？」秦曦兴奋地开口，离开秦家那么久了，她早就想家了，可偏偏碍于姑太太有家回不得。现如今，一听到有办法可以一劳永逸，更是一脸急切地发问道。 洛芸蕊已经猜到了秦少天说的是什么办法了，当下开始偷笑。好在这一次，她知道先低头掩去了笑容。 「那还不简单吗？你直接找个人嫁了，保证姑姑绝不可能再来烦你了。」不出洛芸蕊所料，秦少天说的办法就是这个。可是，这却是秦曦想要的。 涨红了脸瞪着秦少天，秦曦到底不善于言辞，哪怕被洛芸蕊教导了多次，她也只是能在熟悉的人面前稍稍多说几句话。可一旦涉及到一些让她害羞的事情，她就会立刻变成了锯了嘴的葫芦，那是要多安静有多安静。 洛芸蕊嗔怪地看了一眼秦少天：「少天，别逗她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曦儿脸皮薄吗？」 秦少天这回终于露出了笑容，而且笑容里还带着幸灾乐祸：「曦儿不小了，现在就可以相看起来，哪怕立刻定下来也是没关系的。等再过两年，曦儿及笄了，就直接可以送出门子了。」 秦曦羞得满脸通红，几乎都要滴出血来了，整个头都低垂了下去，根本就不敢再抬头瞪秦少天了。偏偏秦少天这回是起了坏心眼，看到秦曦这副囧样，居然还没有放过她。 「一般女孩儿都是及笄以后才出嫁的，不过也有特殊情况嘛！曦儿，反正你的嫁妆从小时候就开始准备了，娘近些年也没少给你多添一些。干脆，找户人家立刻定亲，明年开春就把你嫁出去，好不好？」秦少天揶揄地说道。 秦曦终于受不了了，躲到了洛芸蕊的身后：「嫂子，你看哥哥他……」 洛芸蕊接收到了秦少天的眼神，当下很是配合地说道：「可是，你哥哥说的好像也没错吧？虽说你这个年纪是小了一些，可我记得我堂姐出嫁的时候，跟你是一般大小的。」 「嫂子！你你你……」秦曦完全说不出话来，干脆一赌气将身子朝向车厢的后面，竟是一副面壁思过的模样。 很是苦笑不得地看了看秦少天，洛芸蕊不打算再逗秦曦了。到底还只是个孩子，逗得狠了，万一真的赌气不理睬自己了，也不大好。不想，洛芸蕊还算是个心软的，秦少天却一点儿也没打算放过自己的亲妹妹：「哎哟哟，这是打算面壁思过呢？嗯，恨嫁虽然是人之常情，可摊上你这个年纪，面壁思过也是应该的。」 「少天！」洛芸蕊不得不出声了，不过还是晚了一步，秦曦恨恨地开口：「坏哥哥，我再也不理你了！」 秦少天大笑起来，伸手将洛芸蕊小心地搂在了怀里：「蕊儿，肚子里的孩子有没有折腾你？杰哥儿最近乖不乖？」 其实，洛芸蕊也知道，秦少天今个儿是因为秦曦夹在他们两人中间，这小气的毛病发作了。好笑地摇了摇头：「孩子很好，杰哥儿也乖，就是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好生懒惰。」 「哦？杰哥儿那么懒惰吗？那行，等家以后，我可要狠狠地收拾他一顿。」秦少天说是这么说的，但谁都知道，他比任何人都要宠着杰哥儿。再说了，杰哥儿现在还不满周岁，又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若是秦少天因为杰哥儿太过于懒惰而收拾他的话，都不用洛芸蕊出手，秦家大太太就不会放过秦少天的。 「对了，姑太太真的没有离开的打算吗？这眼瞅着就要过年了。」洛芸蕊心头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可是因为太快了，她并没有在抓住。 「谁知道呢，我和曦儿其实跟姑姑都不熟的，统共也没见过几次面，就连方家的三位少爷也是未曾见面的。」秦少天来的及，还未等跟姑太太母子三人见面，就出来接洛芸蕊和秦曦了，想必这事儿若是让姑太太知道，她又该发脾气了。只是，谁又会在意呢？ 顾及到洛芸蕊怀着身子，这马车驶得很慢，直到太阳都快下山了，才慢悠悠地到了秦家。几人匆匆地回房换了衣服，然后赶到了秦家老太太的院子里请安。这些天，自从姑太太回娘家后，每天的晚饭都是所有人一起吃的，不过午饭还是各自在院子里享用。 跟秦家老太太问了好，看到秦少爷一直亲自扶着洛芸蕊，这秦家老太太的面色虽然不大好看，但至少没有说难听的话，只是吩咐直接开席。 原本，洛芸蕊和秦少天在马车上商量了一下，打算用完晚饭以后去秦家大太太的院子里，商量一些事情。自然，都是关于秦曦的事情，洛芸蕊心里的那些小心思却是打算晚间再跟秦少天好好说道说道的。本来，秦家老太太没有吭声，秦家二房也不会多管闲事，这事儿也就揭过去了，偏偏现在的秦家多了一个姑太太。 「哎哟哟，这自己回了娘家，却要少天亲自去接，不知道少天千里迢迢回来很辛苦吗？再说了，会自己去娘家，就不会自己回来吗？」姑太太斜眼看着洛芸蕊，阴阳怪气地说道。 洛芸蕊迟疑了一下，看了看秦少天，却并没有开口。说真的，姑太太这番话，太小家子气了。听着竟像是争风吃醋似的，完全不像一个长辈应该有的风范。 见洛芸蕊没有开口，姑太太反而更得意了：「怎么了？说到痛脚了？啧啧，怀孕有什么了不起的，好像谁没怀过似的。想当初，我一连生了三个哥儿，也没有侄媳妇你那么娇气呢。对了，身为妻子，难道你不用布菜吗？」 这回，洛芸蕊却是真的诧异了。布菜什么的，讲规矩的大户人家自然会有的，可一般那是给新进门的媳妇立规矩用的，哪家的媳妇会在进门好多年，生下了一个哥儿，甚至于现在还怀着身子的时候，给婆母布菜呢？再说了，就算是要布菜，那也是给自己正经的婆母布菜，人家秦家大太太一言不发，姑太太却先吭了声。洛芸蕊真的闹不明白了，姑太太这到底是打算给谁没脸呢？ 「姑姑多虑了，母亲她一向宅心仁厚，蕊儿有着身孕，她疼爱还来不及，又怎么会给蕊儿立规矩呢。」洛芸蕊并未说什么，秦少天却是沉着脸开了口：「况且，姑姑也知道我千里迢迢赶回家过年辛苦了，怎么还给我添堵呢？」 洛芸蕊差点儿笑出声来，是了，姑太太千算万算却惟独算漏了一点。这秦少天从来就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虽然他外表很是温润，但性子却是跟秦家大太太如出一辙的。指望秦少天给一个不把他放在眼里的长辈面子，那是完全不切实际的。 只是这么一来，姑太太该气疯了吧？ 第212章 逮谁咬谁 「你你、你怎么这么说话？我是你的长辈！」姑太太果然被气到了，铁青着一张脸冲着秦少天怒目而视。只是，秦少天却完全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虽然阴沉着脸，但明显他看上去做戏的成分大过于真实的情绪。这一点儿，姑太太不可能看不出来，当即就摔了筷子：「这饭真是没法吃了。」 洛芸蕊清晰地看着秦少天眼底里的那一丝讥讽，显然秦少天是不可能在乎姑太太吃不吃饭的，在他眼里，就算姑太太绝食而死，又跟他有什么关系呢。不过，洛芸蕊却是不希望将事情闹得太僵了，至少不能在秦家老太太面前闹将开来。 接收到了洛芸蕊的眼神，秦少天稍微按捺了一下情绪，却把目光投向了秦家老太太：「祖母，您说呢？」 这是打算让秦家老太太做主了。也是，到底姑太太是秦家老太太的亲生女儿，只是这么一来，就等于是把皮球踢给了秦家老太太。 不等秦家老太太开口，姑太太居然抢先叫了起冤：「娘，你快看看少天，他根本就没把我们这一桌的长辈放在眼里。哼，有了媳妇忘了娘果然是真的！」 洛芸蕊狠掐了自己一把才没笑出声来，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看向了秦家大太太。人家秦少天的亲生母亲就坐在这里，姑太太这叫的是哪门子的屈？ 果然秦家大太太幽幽地开了口：「我觉得少天挺好的，一点儿都没有娶了媳妇忘了娘。不过，若是他记性不好，忘了姑姑倒是有可能的。」 洛芸蕊这会儿已经无话可说了，因为她愕然地发现，这场原本是因为她而起的风波，现在完全是被引到了一个很是诡异的方向。哪怕她现在一言不发，秦少天母子俩也能把姑太太气得七窍生烟。思量了片刻，洛芸蕊决定还是眼观鼻鼻观心，她现在是孕妇，不能多动心思，那就老老实实地坐在这里看热闹吧。 「娘，你看他们母子俩！」姑太太再次向秦家老太太叫屈，可惜这会儿秦家老太太却没法帮她。 狠狠地瞪了姑太太一眼，秦家老太太一脸的不耐烦：「好端端的一家人吃个饭，就你能折腾！」她这会儿还能怎么说？这事儿分明就是自己的女儿无理取闹，叫她怎么帮？说自己的女儿说的对，叫现如今怀着身孕的洛芸蕊起身给秦家大太太布菜？开什么玩笑，洛芸蕊虽然她是不在乎的，可她肚子里的孩子却是秦家的骨肉！ 再说了，就算是布菜，那也是正经的婆母开口才行的，一个偶尔回娘家的姑太太，管娘家大房的闲事干什么？难不成想让洛芸蕊给她方家大太太布菜？说笑吧！ 「我怎么折腾了？以往秦家不是一向很有规矩吗？现如今呢？媳妇都可以不给婆母布菜了，同桌吃饭连个规矩都没有！」姑太太气得满脸通红，眼角扫过二房的时候，正好看到秦家二太太嘴角的讥讽，当即就气得失了理智：「还有啊，这庶出什么时候也能上桌了？啧啧，这庶子不就是比下人高了一等吗？庶子庶子媳妇都上桌了，一点儿规矩都没有了！」 洛芸蕊惊得把筷子都掉在桌上了，好在这会儿所有人都被惊到了，倒是没人计较她的失礼。瞠目结舌地看向姑太太，洛芸蕊这会儿真的是彻底无话可说了。这是什么意思？姑太太这是打算将所有人都得罪一遍啊？如果说，大房这边因为不同意秦曦下嫁给方家三少爷天，惹恼了姑太太。可二房呢？仿佛从头到尾，二房都是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人家完全是一副看戏的模样，怎么也莫名地招了眼？ 打心眼里同情秦家二房，洛芸蕊更觉得自己没必要开口了。这她还没打算对付姑太太呢，姑太太几句话下来，就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得罪了一遍，跟这种人计较，简直就是侮辱了她。 回头看了看同样处于惊愕状态的秦曦，洛芸蕊这会儿是下定了决心，绝对不能将秦曦嫁入方家。要她说，她宁愿婆母是个工于心计的人，也不要是个完全不讲理的泼妇。虽然跟姑太太并不熟悉，但在洛芸蕊的心目中，这位姑太太简直就跟泼妇没什么两样了。 如果说，秦家大房只是惊讶的话，那么秦家二房却是被气得够呛。 庶子不就是比下人高了一等？ 当然，这话若是在心里说说倒是没什么的，毕竟在本朝，庶出子女的地位是远远不如嫡出子女的。但是，这话通常也只会放在心里想想，谁会这么大刺刺地说出来呢？而且，秦家二老爷跟一般的庶子还是有所不同的。正常来说，庶子一般是由奶娘和丫鬟养大的，成年后由嫡母安排一门亲事，在成亲以后带着由公中分配的薄产离开家族，这才是真正的庶子。 可是，秦家人口简单，虽然秦家二老爷是庶子，但小时候却也是养在秦家老太太膝下的。自然不能跟嫡子秦家大老爷相比，但在秦家，这位二老爷也是很有地位的。 而成年以后，因为秦家大老爷被派到了外地任职，秦家二老爷成亲以后，被没有照常理被分出去，而是仍然住在了秦家大宅子里。旁人只看到了秦家嫡母嫡子的仁慈，却忽视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秦家二房也是有所付出的。 若是分家以后，秦家二老爷完全可以用他分到的一份薄产经营自己的事业。以他的能力虽然不可能大富大贵，但保证一家人吃喝不愁却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可正是因为未曾分家，他就必须放弃自己产业的经营，而将所有的精力放在为秦家做事上去。不得不说，秦家二老爷的经商水平还是有的，或许他没有创业的能力，但守业却是做得很不错的。 而秦家二太太也付出了极多的精力。要知道，一旦分家，秦家二太太那就是他们那个小家的当家主母，她的嫁妆也不薄，加上管家理事的才能也是有的，管好一个小家那是绝对没有问题的。而且，最重要的是，庶子不能继承家业，但是庶子也不需要赡养父母。事实上，律法规定，赡养父母只是长子长孙的职责。 可是，就是因为未曾分家，秦家大房十几年来极少归家，可以说，秦家老太太根本就是秦家二房在照顾的。包括家里的很多事情，都是由秦家二太太在照顾的。甚至于她的子女原本应该娇宠着养大，也因为秦家老太太在的缘故，都要承欢膝下，讨好老太太。 简单地说，有得到也会付出，可惜姑太太看到的只是秦家二房得到了多少，却完全没有看到秦家二房为此付出了多少。他们是享受了几乎嫡子才有的待遇，但他们也付出了只有嫡子才需要担负的责任。而姑太太刚才那番话，却是在往他们的心头捅了一刀。 跟洛芸蕊和秦曦不同，秦家大太太和秦少天考虑的问题要更加全面一些。事实上，秦家老太太之前说了打算分家的事情，秦家大太太却是不贊同的。不仅仅是考虑到分家以后，家里人口会更少，最重要的是，万一秦少爷同他父亲那样，十几年都在外地任职的话，那秦家上下就没有成年的男子守着。哪怕家中护院极多，这心里头还是有不安的。 看了看分明气得够呛，却又强忍着没有发作的秦家二房，秦少天知道他不能不开口了：「祖母，父亲在世的时候，一直教导我，身为秦家的嫡长孙，要对秦家负责。更要担负起秦家兴旺的重任，也要守护好秦家每一个人。那么现在，我想知道，秦家的子孙当着我的面被一个外人侮辱了，祖母，我该怎么做呢？」 秦家老太太这会儿脸色已经不能说是铁青了，简直就是随时都有可能被气晕的模样。可是，她却不能不开口，因为听秦少天这话里的意思，怕是她但凡不开口，秦少天就要对姑太太出手了。秦家老太太还想到一件事，这秦少天虽然不是在她的跟前养大的，可秦家大老爷却是她一手养大的。可以说，这俩父子的性子是完全一样的，还记得秦家大老爷年幼的时候，虽然对于秦家二老爷有时候也会出言训斥，但若是有人敢在他面前欺负他的弟弟，以秦家大老爷的性子，就算当场讨不回公道，等以后一旦有了机会，却是会加倍讨回来的！ 看着秦少天近乎于他父亲一模一样的面容，秦家老太太心底里顿时升起了一阵阵无力感。今个儿这事儿，怕是不能善了了，就算她愿意息事宁人，以秦少天的个性怕是要跟方家彻底撕破脸了。 嘆了一口气，秦家老太太看向秦少天的目光里带上了一丝渴求：「少天，你姑姑就是这么一个直脾气，到底是你的长辈，你……罢了吧。」 秦少天微微一笑，只是那笑容却完全不达眼底：「长辈？呵呵，这长辈还真是有长辈的样子呢！罢了，到底我是晚辈。」 熟知秦少天脾气的众人有些愣神看着秦少天，不明白他什么时候那么好说话了。不过，秦少天也没让他们失望。 「二叔、二婶，那就由我这个晚辈来向你们道歉吧。另外，我想我们也必要再在这里呆下去了吧？明日，我会另行安排只属于我们秦家人的宴请，只是那个时候，我却是不愿意看到某些外人的！」着重点出了「外人」这两个字，秦少天勐然起身，看上姑太太的表情很是讥讽，却并未点名，只是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逮谁咬谁！」 第213章 细谈分家 夜间，歇下来以后，洛芸蕊看向秦少天的目光还是充满了不可思议。秦少天被看得心里发毛，终于在躺下以后，忍不住开口问道：「蕊儿，你这是干什么？难不成突然发现我长得比你好看？」 洛芸蕊差点儿被这话给呛到，秦少天的长相其实是很不赖的，容貌俊秀身量高挑。但若是单纯只论容貌的话，却是根本比不上五官精緻小巧的洛芸蕊的。况且，这男女本身就不能直接比容貌吧？缓了缓心绪，洛芸蕊哭笑不得地开口：「少天，我只是没想到你竟然会这么直接跟姑太太对上。」 「呵呵，姑姑那人啊……这么说吧，若不跟她当头一棒，她是永远不会明白你在想什么的。我还记得小的时候，父亲他一开始总是对姑姑好言相劝的，可每次因为相互说服不了对方，父亲最后直接就动手了。」 洛芸蕊一惊，她从未嫁过秦家大老爷，对他所有的印象都来自于旁人的诉说。可是，根据洛家大太太所说，秦家大老爷也是个挺温和的人：「我大伯母仿佛不是这么说的。」 「你大伯母到底是个外人，况且我父亲若不是被逼急了，也不会口出恶言甚至于动手的。事实上，从我记事起到他过世，唯一一个能让他愤怒到失去理智的人，也就只是姑姑了。」 洛芸蕊能说什么？敬佩姑太太真是太伟大了？ 看到洛芸蕊一副很是无奈的模样，秦少天伸手将她揽在了怀里：「姑姑这人，你若是相处久了就会知道的，她也不会完全不讲道理，只是总觉得所有的道理都是在她这一边的。对了，姑姑年长我父亲五岁，在我父亲出生之前，她是家中唯一的孩子，偏偏我祖父那人，竟是不宠儿子只宠女儿，也因此被彻底宠坏了。」 「老太爷竟是这样的？」洛芸蕊很是诧异，她认识的几乎所有人都是重男轻女的。就算是最为疼爱她的洛张氏，也是一样的。只不过，因为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洛张氏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宠着宠着也就习惯了。可即便如此，在洛张氏的心目中，睿哥儿的地位也是远远高过于洛芸蕊的。这其实是很正常的，宠爱儿子，尤其宠爱么儿，完全是人之常情。 「是啊，祖父以前最宠姑姑了，或许是因为在他看来，儿子将来是要鼎立门户的，若是宠得太过了，很有可能会养成纨绔的个性，因而对我父亲是极为严格的。」秦少天倒不介意宠爱女儿，可他一向觉得，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必须有分寸。如果是他，就算再宠爱孩子，也不会一味地溺爱的。迟疑了一下，秦少天有些心虚地开口：「蕊儿，若是将来，杰哥儿胡闹的话，我可不可以揍他？」 其实，姑太太之所以会养成如今这个性子，也不能单怪秦家老太爷。实在是当秦家老太爷发觉不对的时候，正打算管教呢，却总是被秦家老太太护着。这一来二去的，管教孩子竟然变成了老夫妻二人的对战。 洛芸蕊听了秦少天的话，微微有些愕然：「你要管教儿子，我怎么会介意。不过，这理由要过得去。」如果是像白日里，只是因为杰哥儿贪吃贪睡就动手管教的话，洛芸蕊肯定是不干的。 「那当然，我的儿子我疼爱还来不及呢，如果不是有过于不妥当的行为，我怎么会动手揍他。」秦少天心下大安，他才不会告诉洛芸蕊，因为他本人小时候极为淘气，没少在秦家大老爷手底下挨揍。偏偏，秦家大太太是个心硬的，哪怕秦家大老爷当着她的面动了棍棒，她也完全当做没看见。 自然，秦家大老爷和大太太也不会完全不讲理的，至少像秦曦因为天生就胆小怯懦，倒是从未教训过她，反而好言相劝各种安抚。可一旦摊上秦少天的事儿，两人联合起来动手也不是没有过的。 洛芸蕊默默地思量了一会儿，在秦少天以为她已经睡着了的时候，突然开了口：「少天，你小时候是不会被你父亲狠狠地收拾过？」 这回轮到秦少天差点儿被呛死了，尴尬地咳嗽了两声，秦少天很是做作地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睡觉了睡觉了，我这一路过来都快累趴下了，有什么事情明个儿再说吧。」 洛芸蕊目瞪口呆，忽地低声笑了起来，这人呢，明明快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偶尔却还是会露出小孩子的性子来。 第二天，秦少天果然让大厨房那边再次准备了一桌宴席，不过没有安排在晚间，而是在午饭的时候就将二房的人都唤了过来。先是为昨个儿的事情道了歉，另外当着秦家老太太的面申明至少在十年之内，他不打算让秦家分家。 十年的时间真心不算短了，毕竟，无论是谁都无法承诺永远不分家。甚至于连秦家二房都没有想到，秦少天会这么说。不过，这样也好，秦家二房的两位少爷都没有读书的天赋，如今都是跟在秦家二老爷身后做事的。若是一旦分家，他们除了一份薄产之外，什么都是带不走的，而且还会沦落为商户人家。而若是不分家的话，顶着官宦人家的头衔，哪怕外出行走也更多了一份面子。 秦家二房是满意的，秦家大太太之前仿佛是已经跟秦少天通过了气，一点儿诧异的表情都没有。至于洛芸蕊和秦曦完全是一副任由秦少天处置的模样，根本不介意分家或者不分家的事情。反而最惊讶的倒是秦家老太太了。 「祖母，没什么问题吧？」秦家老太太的表情落在了秦少天的眼中，秦少天也是促狭的，竟然直接当着众人的面问了出来。秦家老太太一脸的尴尬，可这会儿她还能说什么？到底秦家二老爷是养在她身边的，这些年来对她也是很不错的，她总不能说，她希望秦家分家吧？事实上，从秦少天开口说至少十年内绝不分家以后，她就落了下乘，无论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故作镇定地点点头，秦家老太太沉声开口道：「少天，你这样做是对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自然是在一起的好。」 秦少天一脸笑意地点点头：「是啊，祖母。少天就是这么想的，我们一家人始终都在一起，才是最好的。」果不其然，秦少天再次强调了「一家人」，同时还故意扫视了一圈，面上露出了极为满意的表情。 洛芸蕊再次肯定，秦少天根本就是故意的。他这分明就是想说，没有外人在场，他感到十分的开心。可他心目中的外人，却是秦家老太太的亲生女儿和亲外孙。不过，对此洛芸蕊倒是不觉得奇怪，虽说昨个儿秦少天会那么不给姑太太面子，直接就跟她对上了，是有那么一丝狐疑的。可她后来也想过了，怕是秦少天一开始就打算直接撕破脸，也防着姑太太再次开口提及她的幼子跟秦曦的亲事。 虽然有点不给长辈面子，但不得不说，秦少天这种做法才是一劳永逸的。想必就算姑太太脸皮再厚，也不好再提及这门亲事了吧？ 只不过，洛芸蕊万万没有想到，她还是低估了姑太太脸皮的厚度。这么说吧，若是这门亲事，成不成无所谓的话，那么姑太太在这样被落了面子以后，肯定不会再提及了。可惜，这门亲事却是必须要成的，因为姑太太没办法放任她最心爱的幼子被家族抛弃。 看着莫名其妙闯进了自己房里的姑太太，洛芸蕊只差没在脸上写上「你来干什么了」。偏偏，姑太太却是一脸的热情：「蕊儿，我跟你说啊，这家里自然是人口越少越好。姑姑是过来人，知道这妯娌间有多难相处，你该劝劝少天，直接分家算了哦。」 洛芸蕊嘴角微微抽搐，虽说妯娌间有时候是挺难相处的，可二房的两位媳妇跟她完全算不上正经的妯娌。再说了，她现在怀着身孕几乎足不出户。秦家二少奶奶的女儿还小，听闻身子骨也不好，只能精心养着。而秦家三少奶奶也就是薛家表小姐，这会儿也是有身孕的，这月份还比她大，更是完全不会招惹她。 退一万步说，就算这两位少奶奶是个惹事的性子，那也有她们的夫君和公婆看着，不可能主动来招惹她的。甚至于，在秦少天提出了至少十年不分家以后，她们更应该眼巴巴地过来讨好才对。毕竟，这十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她们现在要么孩子还小，要么孩子根本就没有出生。哪怕为了她们孩子以后的前程着想，也最好是将分家这件事拖得越久越好。 这当口若是故意来招惹她，弄得秦家大房不悦，甚至于提出提前分家的话，那才叫真正的得不偿失了。 洛芸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看向姑太太，心里却在腹诽着，你当所有人都跟你一样蠢吗？ 第214章 迂迴 本是很勉强的笑容，落在了姑太太的眼里却莫名地成了贊同。姑太太一把抓住了洛芸蕊的手，用一种极为热切的声音说道：「蕊儿，姑姑这是为了你好呢！你要知道，只有你公爹才是我的亲弟弟，二房那边的人，我是从来都没有放在眼里过的。」 洛芸蕊这会儿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或许姑太太这话也有道理，毕竟嫡庶之间的区别还是很大的。问题是，对于洛芸蕊来说，这位姑太太是马上就要离开，甚至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的亲戚。而二房那一家子却是秦家的后代，是她真正的亲人。 见洛芸蕊不曾回答，姑太太一点儿也不气馁：「姑姑跟你说，这分家那是迟早都要分的。有道是赶早不赶晚，当然是越早分家越好了。你想想看，等分家以后，你就可以当家做主了，多好！」 洛芸蕊真的很想一直不开口，可被姑太太用极为热切的眼神死命地盯着，她感到浑身都不舒服。没奈何，洛芸蕊只能勉强开口：「姑姑，我一向都是个懒的，管家理事我虽然会，但还不想那么早接手。像现在这样，我觉得挺好的。」 「那怎么成呢！」姑太太一听这话，顿时一脸的着急：「想当年，我一到方家，方家就把管家权都交给了我。等后来我夫君的几个庶弟一成亲，就立马被扫地出门了。就连两个嫡出的弟弟，也是很早就分家了。啧啧，你当谁都像你那么好说话呢？」 洛芸蕊心里一动，方家竟然会那么早分家？又或者说，既然方家对待上一代是这样的，那么对待下一代岂不是也一样？似乎有些明白了姑太太为何那么急切的原因，洛芸蕊反倒是一点儿也不着急了。思量了一下，洛芸蕊决定探探姑太太的口风：「姑姑，没想到方家竟是那么早就分家了。」 「那是啊，庶子也就罢了，直接领了一些银子就离开了。哪怕是嫡子，那也是分不到太多家产的，所有的家产可都是由长房继承的。」姑太太以为洛芸蕊被说动了，脸上的表情越发夸张起来：「你想想，凭什么原本属于你和少天的家产要分给二房他们呢？庶子庶子，说好听点儿是半个主子，其实说白了，不就是奴才生的吗？天生的下贱胚子！」 洛芸蕊皱了皱眉头，姑太太这话仿佛不仅仅是针对于秦家二房，反而听着感觉像是有感而发了。可是，秦家一向人丁单薄，哪怕是庶子庶女也是极少的。而且，秦家重规矩，就算秦家二老爷自幼养在秦家老太太膝下，但是生下二老爷的姨娘却是很早就被远远地打发走了。 既然如此，姑太太仿佛应当没有痛恨庶子姨娘的道理吧？毕竟，若不是真心吃过某些亏，是不可能会有那么深刻的怨毒的。 虽然真心想把姑太太轰走，但好歹这位也是正经的长辈，洛芸蕊不欲与她为难：「姑姑，我是少天的妻子，自然是全心全意的信任他了。既然少天都说了，秦家至少十年内不会分家，那就不分呗，反正秦家家大业大无妨的。」 「这怎么是无妨的呢？」没料想，姑太太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倒是把洛芸蕊吓了好大一跳。一旁的娃娃恨恨地瞪了姑太太好几眼，不想人家压根就没有注意到：「你想想看，这秦家是大房所有的，关他二房什么事儿呢？凭什么好处给他们占呢？你这性子也太软糯了吧？」 洛芸蕊面色很是不好看，其实她觉得自己刚才那话已经把意思说得很明白了。不管自己是否同意分家，这秦少天的话都已经当着众人的面说出去了，还想让自己怎么着？难不成，姑太太是打算让自己以死相逼，逼迫着秦少天收回之前说过的话吗？这根本就不可能！ 「少天既然已经决定了，我不会有任何意见的。」因为心情不愉，连带口气也不是很好。洛芸蕊琢磨着，被自己这么冷言冷语地说一顿，姑太太应该会直接退败了吧？ 「少天决定了，你就不能劝吗？这是分家！这是为了秦家好！」姑太太依然激动万分，脸上更是因为情绪激动而变得通红：「你啊你！真是不知道当初为什么要迎娶你进门，看看你这个样子！」 洛芸蕊脸色一沉，她敬姑太太是长辈，未料人家姑太太根本就没有把她当成晚辈来看。当下也懒得再讲什么礼仪了，直接就把话给挑明白了：「姑太太这么说就没意思了，秦家讲究人情味，我觉得是件好事。像方家，既然歷来都是及早分家的，那么我想问问，姑太太你生了三个儿子，是不是就代表着另外两个不久以后也会被扫地出门呢？」 姑太太面色一僵，竟是一副被戳中了软肋的表情。可随即，姑太太面色就变得狰狞起来了：「哼，我方家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了？方家才是真正的家大业大，哪怕九牛一毛也不是你能想像的！」 洛芸蕊嘴角狠狠地抽搐着，这话听着怎么那么便扭呢？不过，她还真当是懒得管方家的事情，事实上，方家二少爷三少爷是死是活都与她无关。当下使了个眼色给娃娃：「姑太太，我不欲管别人家的闲事，也不希望姑太太来管我们家的闲事。娃娃，我累了，你扶我进去歇歇。」 娃娃欢快地蹦跶到了洛芸蕊面前，然后一把挤走了姑太太，满脸笑意地将洛芸蕊扶进了内室。自然，话说到这份上了，姑太太也只能气哼哼地转身离开了。不过，洛芸蕊觉得，以姑太太的性子来看，应该不会吃了这个闷亏的，或许她会直接去找秦家老太太诉苦？ 若真是这样，那洛芸蕊也是没办法的，谁叫姑太太实在是太不好打发了，她完全是出于无奈才说得那么直接的。同时，洛芸蕊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在面对姑太太的时候，秦家大太太和秦少天都会那么直接不给一点儿面子。 姑太太走后没多久，秦少天就回来了，先是带着急切地眼神上下打量了洛芸蕊一番，然后才松了一口气，坐在了洛芸蕊身旁：「姑姑来找你麻烦了？」 洛芸蕊往门外看了一眼，不出所料，看到了娃娃快速逃窜的身影，顿时无奈了：「又是娃娃对不对？就她多嘴！」 「我是跟娃娃说的，要是有人来找你麻烦，让她立刻想办法告诉我。」秦少天简单地解释了一下，随后再次询问起了姑太太的事情：「姑姑又怎么了？不是都已经说明白了吗？」 洛芸蕊也很纳闷，她也觉得秦少天已经说得够明白了。哪怕姑太太没有参加今个儿中午的家庭宴请，可既然姑太太能够打听到秦少天在宴请上的承诺，那么打听到其余的话也肯定是不难的。既然这样，姑太太为什么还要老揪着事情不放呢？哪怕就算现在立刻把秦家二房赶出去，那秦家的家业也肯定是由秦家大房来继承的，按照现在的情形看来，继承家业的只能是秦少天。 简单地把姑太太之前说的话复述了一遍，洛芸蕊一脸的困惑：「少天，姑太太这是到底要做什么呢？我不觉得秦家分家能够给她带来什么好处，毕竟她已经嫁出去那么多年了，总不能指望分家的时候再给她一份吧？」 这个当然是不可能的，哪怕把秦家二老爷当成秦家的嫡子来分家产，也绝不可能将秦家哪怕一分一毫的家产给姑太太。熟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除非是招赘的，要不然这女儿一生也只能从娘家得一份嫁妆，旁的家产是完全跟女儿无关的。并且，这是律法规定的，跟女儿在家里是否受宠完全没有任何关系。 「秦家的家业肯定是由我继承的，这一点儿是毋庸置疑的。或许会因为二叔二婶这些年来对家里的照顾，而让他们多分一些家产，可是秦家的家产肯定跟姑姑没有任何关系。」秦少天也有些狐疑，虽然他知道姑太太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可同时也很清楚，姑太太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可以这么说，如果没有半分好处，哪怕对方是自己的亲娘家，姑太太也不会多管闲事的。 「那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对了，姑太太之前说了，方家好像是很早就分家的。」洛芸蕊思量了片刻，忽的想起了一件事，不由地惊唿了一声：「天啊，姑太太莫不是从未放弃过插手曦儿的亲事？若是她的两个小儿子没办法继承家产，那她肯定要对媳妇的身家有很高的要求。」 秦少天愣了一下，随后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姑姑这是打着迂迴的好主意呢！先唆使秦家尽早分家，让我们大房继承了家业。这样，以我和母亲对于曦儿的宠爱，曦儿的嫁妆必然是少不了的。而你在姑姑面前又始终是一副软弱的模样，她必然觉得你不会插手曦儿嫁妆的事情，甚至于还会添妆。」 邪气地一笑，秦少天生出了看热闹的心思：「蕊儿，你只要乖乖地呆在一旁看戏就成了，想必再过一会儿，祖母该有请了。」 第215章 再起争执 秦少天猜测得一点儿也没错，没过多久，娃娃就气鼓鼓地进来通报老太太有请了。洛芸蕊好笑地捏一把娃娃胖乎乎的脸蛋儿，挽着秦少天离开了。 结果，洛芸蕊没有发现的是，在她的身后，娃娃露出了狡诈的表情，随后唤了春绯和夏荷跟上去，而她自己则是蹑手蹑脚地躲进了自己的房间。 洛芸蕊并不知道，因为姑太太三番两次的折腾，已经被小肚鸡肠的娃娃给盯上了。而被娃娃盯上的人，虽然不至于重伤毙命，但那后果却也不是好受的。要知道，娃娃别的没有，各种作用匪夷所思的药粉却是要多少有多少的。可怜的姑太太，你只能自求多福了。 到了秦家老太太那儿，洛芸蕊才发现秦家大太太也到了，就连二房的人也都到齐了，看这架势，洛芸蕊就知道姑太太一定又把事情把严重里说了。不过，看到秦少天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洛芸蕊决定眼观鼻鼻观心，只当是免费看了一场热闹好了。 因为是家里人谈话，秦家老太太将丫鬟婆子都撵了出去，甚至于除了洛芸蕊和三少奶奶薛秦氏这两位孕妇之外，旁的人连个座儿都没有。洛芸蕊倒也不客气，秦家老太太赐了座儿，她就没有不坐的道理。再说了，洛芸蕊也不是那种会为了别人的错误而让自己受苦的人。 至于三少奶奶薛秦氏也是有样儿学样儿，她的月份比洛芸蕊还大呢，看她如今有些睡眼朦胧的样儿，仿佛是刚睡醒没多久。也是她的月份那么大，又是头胎，估计反应是少不了的，加上姑太太来势汹汹，看起来这一次倒是又打算针对秦家二房了。 果然，秦家老太太一开口就提到了今个儿午宴的事情：「少天，我仔细思量了一阵子，分家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 秦少天笑眯眯地看着秦家老太太，只是偶尔扫过姑太太的眼神中透着丝丝阴寒：「祖母您说的是，少天也觉得十年时间或许太短了。我父亲早逝，家里急需要一个年长的男子，不若我们把分家的时间再往后推推？」 这话一出，莫说秦家老太太变了脸色，就是姑太太也激动起来了，甚至于她可比在场的所有人都要更为激动：「少天！你疯了吗？这根本就不是分家的问题，他是庶子，庶子怎么可能参与分家呢？随便给个几百两银子打发走就是了！」 秦少天仍然保持了笑容，只是这回无论是秦家二房还是秦家老太太都已经挂不住笑容了。偏偏，秦少天还一副有事儿好商量的表情看着秦家老太太：「祖母，您也是这么想的吗？或者说，我们秦家的事情何时轮到一个外人指手画脚了？」 「我怎么就是外人了？我是你的嫡亲姑姑！」姑太太显然不是一个能够按捺得住情绪的人，听了秦少天这话，当即就跳了起来。 「是吗？嫡亲姑姑？那请问，您贵姓？」秦少天冷冷地笑着，说出来的话却是丝毫不留情面：「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姑姑已经出嫁了吧？女子出嫁从夫，除非是入赘不然就跟娘家没什么关系了。还是说，姑姑您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被方家休弃了？啧啧，那可不得了，要不要侄儿我帮您寻一个妥当的庵子度过余生呢？」 姑太太被气得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秦家老太太显然也气得不轻，狠狠地一拍桌子，老太太怒目而视：「少天！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那是你亲姑姑！」 「是啊，要不是我亲姑姑，祖母您当我吃饱了撑着没事儿做吗？」 「你！」秦家老太太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指：「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的亲生女儿还比不上一个庶子吗？」 这话，说的却是有些诛心了，尤其是当着秦家二房的面说出这话，怕是自此以后秦家老太太和二房的关系将不可能再向以往那般融洽了。 秦少天终于变了脸色，完全不加掩饰地瞪向姑太太：「看来姑太太您的能耐真是不小啊，我倒是觉得我小看了您！」连姑姑都不叫了，秦少天沉着脸浑身散发着煞气：「不过也好，至少让我看明白了一件事，这二叔二婶也罢，两位堂弟堂弟媳也罢，再加上我们长房一家子，所有秦家的人加在一起怕是还不如姑太太一个人在祖母的心目中还得重要。既然这样，还分什么家呢？姑太太您直接让祖母将我们所有的人赶出秦家不就好了？」 「秦少天！」秦家老太太终于动了真火：「这庶子成年离家有什么不对的？你用得着说的那么难听吗？」 秦少天直勾勾地看着秦家老太太，竟是不愿意后退一步：「是没什么不对的。可是，分家也好，不分家也罢，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外人插手了？祖母，我的性子你不会不知道吧？她越是逼着我分家，我越是不愿意分家！怎么样？祖母，您说看看，您打算要怎么做？」 秦家老太太气得一个倒仰，却也想起了秦少天甚至于秦家大老爷幼时的性子，以前因为经常没见面，秦家老太太对于秦少天并没有直观的认识。也正是因为一年到头见不了几面，加上家中也没有旁的事情，秦少天虽然性子倔强，但一般的事情却是很随意的，事实上只要不碰及他的底线，他对于很多事情都是无所谓的。也因此，秦家老太太从来都不知道，秦少天的性子竟是比他的父亲更加执拗。 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秦家老太太勉强稳了稳心绪：「少天，虽说你是秦家未来的家主，可是我还活着吧？什么时候分家这事儿轮到晚辈来说了？」 秦少天微微一愣，这确实是他没有想到的。一般的人家，都会选择父母过世以后再分家，这主要也是怕父母会因此伤感。当然也有像方家这样的人家，在父母做主的情况下，很早就分家了，但通常分家的话，长房是最大的受益者，也是最为乐意看到的。像秦家这回闹成了这样，却是极为罕见的。 秦家大太太见秦少天沉默了下来，倒是上前开了口：「老太太息怒，少天那性子同他父亲是如出一辙的，您就怜惜他年幼丧父，原谅他吧。」 「年幼丧父？」秦家老太太突然老泪纵横，哽咽地开口：「他年幼丧父，我又何尝不是老年丧子呢？我做这一切何尝不是为了少天着想？现在倒好，显得我这把老骨头不讲情面，没的人性了！」 「老太太，少天不是故意想要反驳您的，只是……」秦家大太太欲言又止：「这秦家的事情，确实轮不到一个外人来插嘴。」 秦家老太太狠狠地甩了一下手：「那我呢？我也是外人？」 室内一片沉默，秦家二老爷面色涨得通红，诚然他是不愿意分家，但更不愿意为了这事闹成这样。对于秦家老太太，他自问一向都是很孝顺的，至少比起早年就出嫁根本就不愿意回娘家的姑太太和接连十几年极少归家的大老爷，来得更为孝顺。只是，现在看来，这些孝顺却抵不过血浓于水。 秦家二老爷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已经下定了决心，可没曾想他刚要开口，秦少天却抢在了他的前面。 「祖母，您为何不问问姑太太今个儿为什么对于娘家的事情那么在意了？或者您应该问问她，无缘无故地她怎么会在时隔十年之后突然回了娘家呢？」秦少天一脸的平静，其实他倒也不是非要坚持不分家，毕竟秦家二老爷只是他的二叔，两人又不常见面，若说感情其实真心没多少的。只不过，他考虑的是，年后他要去京城任职了，很有可能像他父亲那样，一走就是十来年。 看到秦家老太太不吭声了，秦少天缓缓地说道：「祖母，年后我要被调到京城去了，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都再回到泸州城来。到时候，您真的要一个人呆在这老宅子里吗？没有晚辈的照顾，您真的愿意？」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正一脸忧虑的三少奶奶秦薛氏：「我知道我从来不是一个很孝顺的人，而这一点儿我相信无论是二叔还是两位堂弟做得都要比我更好。若是我像我父亲那样一走就是十来年，我还指的他们能够孝顺您。况且，薛家表妹那时候不就是您执意要三弟娶的吗？您不是一直很疼爱她吗？」 三少奶奶秦薛氏抬头看向秦家老太太，脸上的忧虑完全落到了老太太的眼里。确实，如果说分家以后，秦家二房还能得到一些家业，那么二房的三少爷呢？他本就年幼，生意手段也没有父亲和二哥来得强。加上这会儿三少奶奶秦薛氏还怀着身孕，若是在这当口分家，岂不是打算逼死她？ 秦家老太太犹豫了，三少奶奶秦薛氏是在自己跟前长大的，对自己向来又是极为孝顺的，上一次自己病重若不是她那般苦苦地唿唤自己，怕是…… 第216章 倒霉催的表少爷 看到秦家老太太面色犹豫，旁的人稍稍松了一口气，包括刚要开口同意分家的秦家二老爷。 虽说，面子很重要，既然非要被赶出去不可，秦家二老爷宁愿自己开口，至少也能留点儿面子。可是，面子再重要却也比不上实际能够得到的实惠。毕竟，若是现在立刻分家，他们家是真的连处歇脚的地方都没有，这已经出生的小孙女身子骨极差，虽说只是个小女孩，但毕竟是秦家二老爷的长孙女，再怎么样也不捨得孩子就这么没了。倘若不分家，这药材可是走的公帐。加上开春就要生产的小儿媳妇…… 秦家二老爷是百般不愿意分家，尤其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 可是，旁的人或许如愿了，但姑太太呢？ 「娘，这儿孙自有儿孙福，像方家哪怕是嫡出的少爷在成亲以后都要分出去单过的，更别说是庶出了。娘您收留二房一家都快二十年了，已经很对得起他们了。这人啊，不能不知足。」姑太太完全无视了落在了她身上那森然的目光，一副我是为了你们考虑的神情。 秦少天默不作声地看着秦家老太太，过了好久，才缓缓地开口：「那祖母是愿意往后跟我一起去京城喽？」 「什么？去京城？」秦家老太太有些被姑太太说动了，可一听秦少天这么一说，顿时诧异极了：「我为什么要同你一起去京城？不行不行，我都是这把老骨头了，死也要死在家里。」 「可是，若是分家了，家里没人照顾您，您打算跟下人一块儿过？」秦少天面无表情地开口：「蕊儿生完孩子以后，会带着杰哥儿跟我一道儿走的。至于母亲，则是会在曦儿出嫁以后，再上京城找我。祖母您打算怎么做？」 秦家老太太有些愣神，虽然秦少天年后有可能会被调去京城的事情，洛芸蕊早先已经跟她打过招唿了。可是，因为有秦家大老爷的先例在，她完全没有想过这事儿还能跟自己有关，一时间愣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哎哟哟，这大老爷们去上任，一群女人跟着像什么样儿呢？」姑太太见情况有些不对头，赶紧开口：「要我说啊，少天你一个人去京城就好了，蕊儿和弟妹完全不用去的。这样，娘既可以有人伺候，又能含饴弄孙，多好啊！」 秦家老太太一听，顿时两眼放光，一迭声地开口：「好好，这样不错，想当年你娘非要跟着你爹走，我都没有亲自带着你和曦儿。嗯，这个主意真是不错，你一个人去京城上任好了！」 洛芸蕊心里一沉，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恐怕接下来姑太太就要说纳妾的事情了吧？不过，她原先想着给夫君纳妾的事情应该是由婆婆或者太婆婆提起的，却从未想过这事儿弄到最后却是姑太太提起的。刚要开口反驳，洛芸蕊正好看到秦少天阴沉的脸，顿时把到了嗓子眼的话咽了回去。这秦少天的性子她已经摸透了，这纳妾的话若是真的从姑太太嘴巴里说出来，那就更好了，秦少天一定会反着做的！ 果然，见秦家老太太应承了下来，姑太太当即就眉飞色舞了：「那感情啊！若是少天一个人寂寞的话，姑姑给你多安排几个美妾好了，这样不就什么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吗？」 跟姑太太脸色完全相反的自然是秦少天那张阴沉得能够滴墨的脸了，森然地看着姑太太，直把姑太太脸上的笑意逼了回去。当所有人的沉默下来之后，秦少天才用极为低沉的声音说道：「祖母，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永远不会跟我的母亲我的妻子我的孩子分开的，他们是我的家人，而我认为一家人是要永远在一起的。当然，如果祖母您愿意的话，可以同我一道儿上京城。但如果祖母您不愿意的话，也可以选择不分家，让二叔二婶照顾您。」 抬头看向秦家老太太，秦少天嘴角上扬，面上俱是讥讽的神色：「不过，若是祖母您觉得这两个选择都不尽如人意的话，那么我也可以辞官还乡，反正以秦家的家业哪怕我什么都不做，也不至于会饿死。」 秦家老太太面色大变：「你这是威胁我？！」 「是的。」秦少天竟然直接开口承认：「您也可以选择去官府告我不孝，这样也省得我特地上书辞官了。」 「你你你……」秦家老太太面色一片通红，指着秦少天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其实，我很好奇，以祖母您的性子，当年我爹到底是怎么说服您，带着我和我娘离开这里去外地任职的？是好话说尽您终于同意，还是好话说尽您仍然不同意？我觉得应该是后者吧？虽然不知道我爹最后到底用了什么方式，但您应该清楚，我做下的决定是没人能够改变的。对了，再多说一句，姑姑，曦儿的亲事我不能直接为她订下，但是我在这儿也撂下一句话。我的妹妹秦曦，她今生今世绝不会嫁入方家！」 秦少天一脸的狠厉，周遭几乎凝结的煞气告诉旁人，他的决定是无法改变的。秦家老太太面色惨白，而姑太太则是又气又急，她这会儿已经可以肯定了，有秦少天这句话，秦曦就算真的嫁不出去，也绝对不能再应下这门亲事了。可是，一想到来年方家就要分家了，姑太太整个人都快要疯魔了，那她最疼爱的小儿子怎么办？ 洛芸蕊虽然从一开始就没开口，但她却也不是完全闲着的。目光一直在众人的脸上打转，当听到秦少天用那么决绝的话说出秦曦以后绝对不可能跟方家结亲后，姑太太整个脸色都变了。当下，洛芸蕊就明白了，姑太太果然一直都在打秦曦的主意，要不然也不可能听秦少天这么一说就变了脸色。 「这是什么意思？曦儿的亲事？」倒是秦家老太太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而秦家二房则是低着头不言不语。 秦少天冷笑一声：「祖母，您真的应该好好问一问，我这个十年都未曾回过娘家的姑姑，这一次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又或者，她这么大张旗鼓地鼓动着您分家，又是为了什么？我这位姑姑，可不像是一个会多管闲事的人。」 姑太太原本就因为秦少天的话心神大乱，再听到后面的言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秦少天，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是你的姑姑，是你的长辈！难道你就是这么跟长辈说话的？你死去的爹就是这么教导你的？」 这话一出，却是不止一人脸色大变，哪怕是对秦少天最不了解的二少奶奶也一脸惊恐地看着姑太太。很明显，这秦少天的性子脾气完全都是像已经过世的秦家大老爷的，而且听着秦少天刚才的话，分明就是那种对家人极为在意的人。姑太太这句话，竟是在指责已经过世了的秦家大老爷，这根本就是直接在戳秦少天的心窝子。 「啪！」一把巴掌直接上了姑太太的脸，动手的却并非是秦少天而是秦家老太太。是了，姑太太刚才那番话何止是在戳秦少天的心窝子，秦家老太太一生只得了一儿一女，自然是把唯一的嫡子看得比什么都重的。哪怕那个嫡子十几年都在外任职甚少回家，哪怕那个嫡子脾气倔强一意孤行，那也是她的心肝儿啊！ 更不用说，秦家大老爷已经过世了，死者已矣，姑太太这般话那是准备叫人在地下都不安心吗？ 不敢置信地看着秦家老太太，姑太太显然没有想到竟然会挨这一巴掌，甚至都没有伸手捂住脸。其实，秦家老太太年岁已高，虽说惊怒之下下手有些没分寸了，可事实上姑太太伤得倒是也不重。只不过，挨巴掌这种事情，伤的却是面子：「娘，你……」 「我不管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你弟弟已经走了那么多年了，你怎么能扯上他呢？他哪里对不起你了？」秦家老太太怒目而视，如果说秦少天是她心爱的孙子，那么已经过世的秦家大老爷却是她内心谁也无法触及的软肋。事实上，秦家大老爷都过世那么久了，家里的人从来没人会在她面前用这种语气提起秦家大老爷。哪怕非要提起的时候，也是像秦少天那般，用怀念敬仰的语气神情。 不管姑太太有多不敢置信，秦家老太太落在她脸上的那一巴掌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只是不等她开口发火，却突然有人闯了进来。 「少奶奶。」 听到熟悉的声音，洛芸蕊惊讶地回头，竟是娃娃？本能的，洛芸蕊暗叫不好，她倒不是怕旁人责罚娃娃，而是突然想到，貌似娃娃对于姑太太一向都没有好感。莫不是…… 「哪来的野丫头，居然敢直闯进来？」姑太太正在气急败坏的时候，见到娃娃进来当然不可能有好脸色。甚至于那怨毒的目光已经瞪向了洛芸蕊：「我说秦洛氏！」 不等姑太太把话说完，娃娃先惊叫了一声：「啊！姑太太您在这里啊！不好了姑太太，客房那边来人说，表少爷不好了，救不回来了！」 第217章 假死 「你说什么？！」姑太太瞬间面无血色，身子晃了晃，竟然直接软倒在地。 娃娃一脸的惊容，只有洛芸蕊能看到她眼底里的那一丝幸灾乐祸：「是客房那边的人说的，管家已经去喊大夫了，我来找少奶奶，想通知您来着，不想您就在这里。」 姑太太这会儿已经顾不得别的了，里子面子都没有儿子来的重要：「你、你把话说清楚点儿，到底出什么事了？」 娃娃突然换了一种语气，尖着声音叫道：「我们家少爷出事了，已经没气儿了，你赶快去通知我们大太太呀！要是找不到我们家大太太，就先告诉你们家老太太去吧！要快呀，我们少爷没救了！」顿了顿，娃娃再次开口，恢復了她原本的语气：「我听那边就是这么说的。」 没气儿了…… 姑太太根本听不进娃娃后面说了什么话儿，整个脑子嗡嗡作响，「没气儿了」这几个字在她眼前死命地晃悠，就连秦家老太太一迭声地叫大夫，都没注意到。 「大夫已经叫了，我听着管家说去叫了的。」娃娃面色如常，扑闪的大眼睛显示着自己的无辜。 秦家老太太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得把求助的目光投向秦少天。而秦少天就算再跟姑太太不对付，却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方家少爷在自己家里出事，当即上前两步走到娃娃面前：「娃娃，到底是谁出事了？你先把话说明白一些。」 娃娃先是一愣，然后说出了一句让姑太太整个人仰面晕倒的话：「表少爷出事了，两个表少爷都出事了。」 秦少天回头看了一眼已经不省人事的姑太太，皱了皱眉头：「母亲、二婶，祖母和姑太太先交给你们照顾了。曦儿，扶着你嫂子回房。二叔，您同我一道儿去客房看看吧。」 旁的人自然没有意见，而没有被点到名的二少爷三少爷夫妻俩，见洛芸蕊回去了，也都跟着一道儿回房了。洛芸蕊回了自己的院子，倒是没让秦曦继续呆着，而是吩咐她去秦家大太太那儿，顺口叫了春绯跟上，万一有什么事儿也好过来传个话儿。 看着秦曦带着春绯离开了，洛芸蕊瞬间沉下了脸：「娃娃，你留下，其他的人都散了吧。」其余的丫鬟立刻退下，而娃娃见状，则是嬉皮笑脸地望着洛芸蕊。 「娃娃，今个儿这事儿是你干的。」洛芸蕊这话里没有一丝一毫的疑问，而是很平静地讲述着一个事实。 娃娃当即裂开嘴笑了起来，竟是毫不犹豫地承认了：「是啊！」 「娃娃！」洛芸蕊这一次是真的怒了，娃娃喜欢在暗处动一些手脚的事情，洛芸蕊不是不知道。可是以往，通常只是恶作剧的形式，洛芸蕊相信娃娃是个有分寸的，就没再多说。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一次娃娃竟然会闹出人命来。虽说，洛芸蕊也不喜姑太太，可跟方家那两位少爷却是没有深仇大恨的。哪怕是姑太太好了，虽然话说的不好听，可人家也没有对洛芸蕊造成任何伤害！ 「怎么了？你生气了吗？」娃娃愣了愣，凑到了洛芸蕊的身旁，一脸委屈地开口：「我只是想小小地教训他们一下。」 「小小地教训？」洛芸蕊恨恨地瞪向娃娃：「都闹出人命来了，你还说是小小的教训？！」 「没有没有！他们没有真的死掉，还活着呢！」娃娃见洛芸蕊真的急了，赶紧摆手澄清道：「我只是跟他们开了一个玩笑，不会有任何问题的。对了，你不要生气了，不然对肚子里的小宝宝不好的。」 听到其实方家两位少爷都没事，再看看跟个小狗似的，可怜巴巴望着自己的娃娃，洛芸蕊不由地心软了下来：「那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好端端的，两位表少爷怎么就被你说得那么严重了？」 「嘻嘻，不是我说的那么严重，是两位表少爷的通房丫鬟这么说的，我只是重复她们的话罢了。」 洛芸蕊继续瞪眼：「那你到底做了什么？把所有的经过跟我好好说说，不准漏下一丝一毫！」 娃娃才不会惧怕洛芸蕊，先是挨着洛芸蕊坐下，小心地拉过她的手把了把脉，确定洛芸蕊没事后才开口：「也没什么，只不过给他们下了一味药，原本应该是昏睡的，不知道那通房丫鬟是怎么搞的，居然说表少爷没了。我想着，要是姑太太知道她的心肝宝贝儿子没了，会不会直接吓死过去。」 「你呀！」洛芸蕊伸出手指狠狠地戳了一下娃娃的脑门，直到娃娃捂着脑门退开了才罢手：「不止是姑太太差点儿被你吓死了，连我也一样！」 「怎么会呢？你的脉象很正常的，其实你根本就没着急对不对？」娃娃一脸神秘地看着洛芸蕊：「想不想知道我到底下了什么药？」 洛芸蕊是没有太过于着急，惊讶确实是有的，但方家两位表少爷于她而言，纯粹是陌生人，自然不会像姑太太那般急怒攻心晕倒了。不过，担心却还是有的，洛芸蕊担心的是娃娃做事太没有分寸，想着若是她再这般胡闹，还是找个藉口让娃娃消失，重新回到旎虚空间呆着算了。 看着没有丝毫愧疚，反而一脸献宝似的娃娃，洛芸蕊默默地嘆了一口气，罢了，左右没有闹出人命来。不过，对于娃娃的教训却也是不能少的：「娃娃，这次没有出大事儿，也就罢了。下次若是你再胡闹的话，就回到旎虚空间里，再也不用想着出来玩儿了！」 娃娃一惊，立刻把折腾人成功的喜悦抛到了脑后，瞬间逼出了两泡眼泪：「娃娃错了，娃娃不要一个人回到旎虚空间里。」 「那你给方家两位表少爷到底下了什么药呢？」教训完了，洛芸蕊的好奇心却也来了。她相信方家两位表少爷的通房丫鬟不是那么无能的人，也就是说，娃娃下的药肯定不止是让人昏迷那么简单的，说不定真的会造成假死的现象。 第218章 烂摊子 听到洛芸蕊这么一问，娃娃顿时很是心虚地低下了头。 洛芸蕊心里暗觉不妙，语气不由地严厉了起来：「娃娃，跟我说实话！」 「其实真的没有什么啦，那个药效不会很久的。」娃娃低着头不敢看洛芸蕊，声音也是极轻极轻的，不过因为室内一片安静，她的话还是全部进入了洛芸蕊的耳里：「我保证，那个药效最多也就是五六个时辰，而且等药效过了以后，绝对不会对使用这药的人产生任何影响。」 很是严肃地看着娃娃，洛芸蕊觉得她没必要再问下去了，娃娃既然这么肯定这药效的时间不长，也能肯定不会对方家两位表少爷造成任何损伤的话，那就已经间接地表示了这个药效很有问题。联想到之前娃娃转述的方家两位少爷通房丫鬟那惊慌失措的话，洛芸蕊几乎可以肯定了，那药就是一种假死药！ 「娃娃，方家两位表少爷是不是已经没了气息，如同死人一般？」虽然在心里已经肯定了，但洛芸蕊还是想知道具体的情况。 娃娃快速地抬头，然后用近乎耳语的声音回答道：「是……」 无奈地扶额，洛芸蕊真心不知道这会儿她应该说什么才好了。幽幽地嘆着气，洛芸蕊勉强开口：「那解药呢？」 「没有解药。」娃娃瘪着嘴，居然是一脸的委屈：「药效时间不长的，只要过了就好了。」 好吧，既然没有解药，那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为今之计也只能耐心地等待方家两位表少爷身上的药效过去了。好在，就算现如今方家两位表少爷如同真的死人一般，姑太太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把他们下葬。迟疑了片刻，洛芸蕊还是忍不住又追问了一句：「娃娃，你算算看，还有多久他们能恢復原状了？」 娃娃这次没有立刻答话，而是掰着手指头苦思冥想：「如果我没算错的话，再过两个时辰吧！」 听着娃娃话里的犹豫和不肯定，洛芸蕊越来越觉得这事儿很玄乎：「你给个痛快吧，最晚要多长时间。」 「少奶奶，药效这种东西本身就是因人而异的，我也不能肯定到底会持续多长时间。」看到洛芸蕊变了脸色，娃娃赶紧辩解着：「不过，你放心吧，最多最多也不会超过十二个时辰的。」 从五六个时辰变成了十二个时辰，洛芸蕊越发觉得娃娃不可靠了。只不过，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洛芸蕊只好狠了狠心，用非常严厉的语气狠狠地训斥了娃娃一顿，命令她以后若是没有自己的同意，不准对任何人下药。最终，娃娃委委屈屈地同意了，只是看她面上的表情，却像是被迫的。对此，洛芸蕊也感到很是为难，其实她心里也是很清楚的，娃娃虽然看起来很和气，但她的很多看法却是跟正常人相距甚远的。 比如说，在娃娃看来，凡是跟洛芸蕊作对的人根本就没有必要活下来。甚至于，那些不给洛芸蕊好脸色，或者只是说了洛芸蕊闲话的人也是一样没必要存活。更别说是，像姑太太这样三番两次直接或者间接找洛芸蕊麻烦的人了。娃娃的这种看法，其实跟她第一任主人有着很大的关系，哪怕洛芸蕊现如今绞尽脑汁地纠正她，这效果却也是不明显的。 幸亏娃娃还算是听洛芸蕊的话，哪怕对此有不同的意见，面对洛芸蕊很严肃并且意思很明确的命令，她还是会遵从的。 实在是无力折腾下去了，洛芸蕊在床榻上歪着，等待着外面有人传给她消息。消息自然是有的，没多久以后，春绯就被打发回来报讯了，只不过春绯是一直跟在秦曦身后的，而很明显有些事情，秦少天是不可能原原本本告诉秦曦的。因而，春绯只带来了方家两位少爷被确定死亡的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后，洛芸蕊狠狠地被噎了一下，看着有些忐忑不安的春绯，洛芸蕊也知道这丫头是被吓到了。毕竟，大户人家的丫鬟比起那些小门小户的小姐，这日子过得是一点儿不差的。洛芸蕊又不是个苛刻的人，对待丫鬟也是很不错的。她身边的几个丫鬟在跟了她以后，就没有吃过什么苦，至于这样乍一听到有关人命的事情，没有直接晕倒已经很不错了。 打发春绯回去歇着，洛芸蕊又唤了夏荷去找秦曦。没办法，既然秦少天已经让她回房休息了，她若是敢再亲自出门打听消息，秦少天才不会放过她呢。当然，洛芸蕊本人也不想为了旁人的事情，而伤害到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如果说，方家两位表少爷真的出事了也就罢了，反正是知道他们无恙的，洛芸蕊决定在无法插手以后，她还是老老实实地呆在房间里听消息好了。 白日里一直没有见到秦少天，等到了晚间掌灯时候，秦少天依然没有回来。大厨房那边已经送来了吃食，娃娃因为有些歉意，又下了小厨房给洛芸蕊做了几个小菜，洛芸蕊虽然胃口不怎么好，但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还是勉强吃了一些。 更晚一些时候，秦少天终于回来了，他回来以后却没有第一时间进到房里来见洛芸蕊，而是吩咐丫鬟拿来他的衣物，先去洗了一个澡，又匆匆地吃了一些东西，这才来找洛芸蕊。 「少天，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无论是春绯还是夏荷，从秦曦那边得到的消息都是有限的，倒不是秦曦故意瞒着她们，恐怕是就连秦曦也是被瞒着的。 秦少天面色很是不好看，眉头更是深锁：「蕊儿，这几天你暂且不要离开院子，我会另外安排一些人守着这里的。至于旁的事情，你不用操心。」 虽说知道秦少天这么做都是为了自己好，但洛芸蕊还是有些气闷。难道她看起来就如此的不堪一击？甚至于连知道真相的承受力都没有？忍不住露出了一丝不满：「少天，我不会离开院子，也会好好保护我们的孩子，可是你至少得让我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虽说，真正的真相只有她和娃娃才知道，但她还是想知道其他人到底是怎么看待这件事情的。 秦少天伸手揽住了洛芸蕊，只是眉头却依然没有松开，有些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秦少天苦笑一声：「你问我是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两位表弟都出事了，身上没有任何伤痕，看着既不像是生病也不像是中毒，而且我问过家里的下人了，今天根本就没有外人来过这里。」 当然没有外人，因为这是娃娃干的。 洛芸蕊在心里腹诽着，却不敢把真相说出来，迟疑了一下，勉强露出了关切的表情来：「那……方家两位表少爷现在怎么样了？」 「怎么样？还能怎么样呢？没有任何痕迹突然暴毙，就算两位表弟之前的身体并不是很好，但却也不像是会突然暴毙的人。我没有直接报官，倒是二叔跟衙门里的人以前打过交道，明个儿应该会有人过来看看。不过，估计没什么用。」 自然是没用的，娃娃做事虽然不着调，但她的手段却是极为高明的。这若是洛芸蕊去下药，也只能凭藉着别人对自己的信任行事，比如说当初给洛张氏调养身子，她之所以一直没有被人发现，可不是她做得有多秘密，而是没人会相信她会对洛张氏不利。可娃娃却是不同的，她既然做了，就肯定不会被人发现端倪。 更何况，虽然不知道娃娃下的到底是什么药，但很明显，看起来却不像是中毒。 「那……姑太太呢？」因为知道这事儿是娃娃干的，哪怕对于一向不喜的姑太太，洛芸蕊也带上了一丝愧疚。虽说姑太太做事很过分，但洛芸蕊却觉得，娃娃这次更过分！ 「别提了，直接晕倒了，后来醒是醒来了，逼着旁人一定要见两位表弟，结果大家都没办法，只得让她见了一面，然后她又晕倒了。好在，那会儿大夫已经来了，虽然大夫对于两位表弟没辙，但给姑姑看了以后，倒是开了方子，只说是急怒攻心，必须好好休养。」秦少天又伸手揉着太阳穴，显然很是头疼这件事。 说真的，就算不提其他的问题，单单是即将过年了，家里出了人命案子就是很不吉利的。如果说，是哪个原本就病重的下人病逝了，倒是还好，可偏偏又是来做客的亲戚…… 「姑太太也是个可怜的。」能不可怜吗？得罪谁不好，偏偏就得罪了一贯小肚鸡肠的娃娃！ 「这事儿还没完呢，今个儿我先让人将两位表弟安置在客房那边，明个儿官衙门那边的人要来，哪怕是私底下来人，却也是要慎重对待的。至于方家那边……」秦少天笑得极为苦涩：「还没来得及派人过去，想必等方家那边得到消息以后，又是一场大闹吧？」 方家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第219章 甦醒 方家会不会善罢甘休，这不是洛芸蕊会关心的问题，反正娃娃已经给了她保证了，最多最多药效也不会超过十二个时辰的，而从泸州城到濠州城，哪怕快马加鞭没日没夜地赶路，也至少要三五天的时间。不过，如果有可能的话，洛芸蕊还是要阻止一下的，毕竟就算是虚惊一场，像这样的惊吓，若是摊在老人身上是真的能把人吓死的。 好在，洛芸蕊担心的一切并没有发生。 第二日，天才蒙蒙亮，洛芸蕊头天睡得有些晚了，正迷迷煳煳的时候，院子里有人在喧譁。秦少天因为心里揣着事情，本就没有睡得太沉，因此听了外面的动静就快速地起身了。洛芸蕊是被秦少天起床的动作弄醒的，只是她到底没有秦少天那种警觉性，只是睁着一双茫然的眼睛看着他：「怎么了？」 「可能是姑太太出什么事情了吧？我去看一下，没事的，你歇着好了。」秦少天轻声安抚着，只是他面上的表情却是异常得凝重。 方家两位表少爷已经没了，他们不可能再发生其他意外了，那么最有可能出现意外的就是姑太太了。哪怕姑太太的性子再不讨人喜欢，遇到了这样塌天的祸事，也是很值得别人同情的。尤其是想到昨个儿姑太太在见到了方家两位表少爷之后，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秦少天很怕她再出什么状况。 快速地梳洗了一番，秦少天匆匆地去了院子里，只是不多会儿，还在内室的洛芸蕊就听到了秦少天极为惊讶的声音：「什么？你再说一遍？！」声音微微上扬，似乎是因为极度惊讶有些尖锐了。 洛芸蕊无奈地起身，默默地心里把娃娃狠狠地骂了一遍，得了，都不用再打听了，肯定是药效终于过了，方家两位表少爷已经甦醒过来了。 不过，这么着，秦少天又该头痛了吧？至少，昨个儿听他说，虽然没有正式报官，但官衙门私底下却还是会派人过来查看的。算算时间，虽然现在还挺早的，但估摸着官衙门的人这会儿也该在路上了。 听着外面很快就没了动静，洛芸蕊就知道秦少天应该是去客房那面了，换了春绯夏荷来给她洗漱更衣，洛芸蕊看到这两个丫鬟的脸上都有些惊惶。抿了抿嘴，洛芸蕊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开口道：「怎么了？你们两个脸色怎么那么差？」 春绯和夏荷面面相觑，脸上犹豫的表情很是明显，显然是吃不定该不该把事情告诉洛芸蕊。不过，不等她们做出决定，娃娃就闯了进来：「少奶奶，方家两位表少爷已经醒过来了，真是太好了！」 如果不是因为春绯和夏荷在场，洛芸蕊都恨不得伸手拍死娃娃了。明明这事儿都是娃娃闹出来的，她怎么就能够说得那么天真无邪外加万分无辜呢？即便是有旁人在场，洛芸蕊还是忍不住嘴角直抽搐，尤其是她听到了娃娃接下来的话。 「少奶奶，这是大喜事啊，大少爷就不用再烦恼了，真是太好了！」娃娃脸上的喜悦极为浓厚，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是装出来的，虽然她也的确没有装。自从被洛芸蕊训斥了以后，娃娃就异常得心虚，这会儿听说方家两位表少爷甦醒，真的是喜上眉梢。 终于终于，她可以不用被洛芸蕊训斥了！ 可惜，娃娃似乎高兴得太早了一些。 「娃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方家那两位表少爷不是昨天刚没吗？不是大夫已经来看过了，说是没救了吗？怎么才一夜功夫……」洛芸蕊眼里带着忧伤，面上却是不忍心：「我知道了，娃娃你是来安慰我的吗？可这种事儿却是不能乱说的，万一被姑太太听到，她又相信了的话，岂不是让她再痛一次？」 娃娃傻眼了，其实论起做戏的本事，早些年在洛家吃尽了苦头的洛芸蕊要比她厉害多了。 「唉，这话快别说了。」洛芸蕊很是忧虑地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大过年的，却是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秦家倒也罢了，姑太太这次一定很伤心，你们若是有空就去多关照一下她吧。」 娃娃悲伤了，她似乎可以看到私下里洛芸蕊收拾她的样子，难不成洛芸蕊根本就没有消气？天啊！她接下来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少奶奶。」春绯和夏荷相视一眼，最后春绯鼓足了勇气开口道：「方家两位表少爷好像真的没事儿了，这事儿之前已经传开了。不过，大少爷吩咐不可以让姑太太知道，仿佛是怕事情又有变化，让姑太太更为伤心。」 事情不会有变化了！娃娃恶狠狠地瞪眼，她这次被洛芸蕊狠狠地收拾了一番，至少在短时间内，她都不敢再出手了。要不然，洛芸蕊真的不会放过她的！ 幽幽地看了春绯一眼，洛芸蕊眼角却一直看着娃娃：「别说了，这世间哪里来的起死回生？唉，怕是旁人看错了。」 春绯和夏荷愣了愣，其实说到底，她们两个也是听人说的，毕竟没有真的见到活过来的方家两位表少爷，被洛芸蕊这么一说，倒是有些不肯定了。也是，从来没有听说过还有人能够起死回生的，这不是一下子晕过了，而是经过了好几位大夫的把脉，确定了死讯的。 娃娃这会儿真的是一脸的扭曲，她还以为方家两位表少爷甦醒过来，她就不会再挨骂了，结果…… 看着哭丧着脸的娃娃，洛芸蕊一点儿也不同情她，相对于被吓掉了半条命的姑太太，娃娃这种程度的担惊受怕又算得了什么呢？但愿姑太太没有真的被吓出毛病来，不然她还是会很愧疚的。 只不过，洛芸蕊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这点儿愧疚很快就消失无踪了。 姑太太的承受能力显然要比洛芸蕊想像得更强，到了晚间就气势汹汹地找了秦家大太太，目标只有一个，她们母子三人受了惊吓，秦家就应该予以补偿。比如说，秦曦的亲事…… 第220章 劝服 看到秦家大太太一脸快呕死的表情，洛芸蕊真心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同情地看了看秦曦，洛芸蕊好半天才找到话：「曦儿放心吧，少天都已经当着众人的面，那么斩钉截铁地说了，姑太太没办法的。」 秦曦小脸惨白惨白的，她当然知道自己哥哥那说一不二的脾气，可姑太太也不是好相与的。要知道，这议亲本身是就是女儿家吃亏，万一姑太太豁出去了，将两家定亲的事情宣扬了出去，那她真的除了嫁到方家去，没有别个法子了。 「蕊儿，少天那脾气啊……」秦家大太太紧紧地皱着眉头，她亲生的儿子自然是很了解的，这事儿打从一开始她就跟秦少天商议好了，可这不是没想到方家两位表少爷会突然出事吗？一来二去的，倒是显得秦家没理了。 「母亲安心吧，两家如今已经闹成了这般地位，曦儿是万万不能嫁过去的。事实上，我怀疑姑太太除了看中曦儿的嫁妆外，又何尝不是打着报復的念头呢？濠州城到底离这儿远，万一曦儿嫁过去以后，被人欺负了，我们做娘家人的，却也是不好上门帮衬的。」 何止不能上门帮衬呢？洛芸蕊苦笑一声，若是以往她或许没把娘家人的地位看得有多重，可是经歷了那么多的事情，她又怎么能不明白里面的弯弯绕绕呢？别的不说，单单是上次庶妹出事那会儿，其实说白了，那事儿之所以解决的那么容易，只要还不是因为洛家放弃了庶妹，秦家却是一力挺着秦燕吗？ 虽说那事儿的确是庶妹的错，可洛家之所以会选择息事宁人，跟旁的事情却也有很大关系的。秦家的态度强悍，洛家却要考虑洛芸蕊在秦家的处境，根本就不愿意出面为庶妹做主，甚至于当时还是帮衬着秦家的，只要能让秦家出这口恶气，洛家完全不在乎庶妹将来会落到怎么样的地步。 诚然，事情的对错是摆在那里的，可若不是洛家根本就没有出手的意思，庶妹也不会完全被压制。而同样的，秦曦若是嫁到了方家，这两家距离那么远，万一将来有个什么事儿，别说是让娘家出面了，甚至于娘家能不能收到准备的消息还是个问题呢！当初大堂姐的事儿不就是隐瞒了很久，才被发现的吗？ 洛芸蕊能够想到的事情，秦家大太太又怎么会想不到呢？就算当初洛芸蕊大堂姐的事情，考虑到洛家的名声问题，并没有传扬出去，但这种远水救不了近火的问题，却是很容易想明白的。若是最初，秦家大太太或许考虑到两家到底是姻亲，撕破脸对两家都不好的话，那么如今却是考虑不了太多了。 「姑太太那性子，我是再清楚不过的，只是没曾想这么多年过去了，她那性子不但没有半分收敛，反而越发变本加厉了。唉，我是断然不会让曦儿嫁过去受苦的，别说当初只是口头上的约定，就算真的换了庚帖订了亲，我也一定让退亲！」 得知了秦家大太太的想法，洛芸蕊松了一口气，她还真是怕秦家大太太碍于亲戚面子最后不得不同意呢。幸好，在秦家大太太的眼中，姑太太或者是洛家的面子问题，都比不上秦曦的终生幸福来得重要。 「既然如此，曦儿你更该放心了。」洛芸蕊抬眼看了看秦曦，却发现她的脸色一如既往地惨白：「曦儿？」 秦家大太太爱怜地伸手将秦曦搂在了怀里：「曦儿你呀……但凡你有蕊儿三分的能耐，娘也不会那么不放心。哪怕是你像燕儿那般骄纵也没关系，只要找个门第不如秦家离得又近的婆家，倒也相安无事。」 秦曦瘪了瘪嘴，大大的眼睛又开始往外涌出泪水来，秦家大太太一方面恨其不争，但另一方面又对她宠爱万分。看了看洛芸蕊，深深地嘆了一口气：「蕊儿呀，将来你的孩子可别叫我带，尤其是女儿，我就怕自己忍不住又宠着疼着，然后又养成跟曦儿那般性情。」 洛芸蕊有些哭笑不得，看着秦曦，又想到秦少天：「女孩儿跟男孩儿本就有所不同的，像少天，母亲不就教导得很好吗？」 「那是因为我当年生下少天以后，身子骨一直不大好。在加上当然忽的离家，事情是一大堆的，也就难免忽略了少天。说实话，少天完全是自个儿长大的，我都没有好好教导过他，倒是曦儿呀……那可真是我捧在手心里怕摔，含在嘴里怕化的。结果呢？人家都是孩子一旦娇养，必然会养成骄横跋扈的性子，可你看看曦儿，那是什么人都能欺负她的。」 秦家大太太一脸的愁容，以往她倒是还不觉得什么，甚至于前几年给秦燕说亲的时候，她还觉得秦燕那脾气太过于骄纵了。可结果呢？洛芸蕊庶妹那件事儿到底是意外，除却这个意外之外，旁的事情秦燕却是做得极好的。公婆赞誉，夫君尊敬，又有儿子傍身，加上管家理事又是一把好手，哪怕闺阁时候的骄纵也成为爽朗大气。 可是秦曦？ 万事不理，性子又是个温吞的，哪怕看起来乖巧懂事，又做的一手好女红，可却没有后院生存的经验。 要知道，性子不好反而不容易被欺压，至于女红什么的，对于高门大户的媳妇儿来说，真正能拿针拿线的机会到底是很少的，管家理事才是重中之重。像洛芸蕊，女红也就一般般，只能说过得去，可她除了当初给杰哥儿亲手缝制小衣服外，旁的衣服却都是由丫鬟代劳的，要么就是直接找裁缝上门。 按理说秦曦的身份要比洛芸蕊贵重，毕竟秦家的门第摆在那里，秦曦又是秦家长房的嫡女，原本模样姣好性子姣好的秦曦本应该是不愁嫁的，可现在却把秦家大太太给才愁怀了。 「蕊儿，你帮着我好生想想，想想着泸州城可还有什么好人家？我现在不求大富大贵，哪怕门第不如秦家也是无妨的，但求他们以后要对曦儿好，反正曦儿的性子素来就是不争不抢的，只要旁人不欺负她，她万万不会跟旁人过不去的。」 洛芸蕊苦笑一声，其实不用秦家大太太吩咐，她早几年就在考虑秦曦的事儿了。只不过，秦曦的性子摆在那里，若只是想找一户门当户对的人家，那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可若是想让秦曦以后的日子过得幸福快乐，这难度真心不低。后来，洛芸蕊随着秦少天去了长洲城，这事儿也就耽搁下来了，她也就没同秦家大太太商量。 不过，既然现在提到了这事儿，有些话儿洛芸蕊却是不得不说的：「母亲，少天之前的话儿，您也是听到的。这曦儿年岁毕竟还不是很大，其实倒也不用急在这一时。」 见洛芸蕊似乎话里有话，秦家大太太面色不由地凝重了起来。 「少天说，他原是打算先一个人去京城，等生下了孩子，养好身子以后再带着杰哥儿去京城寻他。等曦儿嫁人后，母亲再去京城找我们。」洛芸蕊把话说得很慢，既给秦家大太太思考的时间，也让她能够将思绪理一理：「我寻思着，曦儿那性子若是嫁过去以后遇到了什么麻烦，她恐怕是没法子解决的。一旦我们这一房都去了京城，就算泸州城这边还有老太太和二房一家，可到底曦儿跟他们都不亲近，也不大好说话。」 秦家大太太点点头，示意洛芸蕊接着说。 「看少天的意思，他这一去京城，说不准就是十几年的。如果这样的话，那还不如明年我生下了孩子，我们几个一同去京城找少天。京城那儿可不比泸州城这种小地方，无论是高门大户，还是清贵人家都是极多的。曦儿的性子是软绵了一些，但说不准有些贵太太就喜欢这个性子的小儿媳妇呢！」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不过……」秦家大太太还是有些犹豫：「不管少天要在京城呆多久，总有一天是要回家的，可一旦少天回了泸州城，那曦儿又该怎么办呢？」 洛芸蕊轻笑一声，果然是可怜天下父母心：「母亲，你不可能管曦儿一辈子的。十几年的时间，说不定我们都能看到曦儿的长子长女成亲了，难不成到了那个时候您还放不下曦儿？如果真是那样，我就没办法了。不过，母亲真的打算一辈子都不放手吗？」 「这……」秦家大太太有些愣神，忽地摇了摇头：「唉，我就说嘛，我这人不适合带孩子，这永远都不放手，孩子怎么能长大呢？」 若是照洛芸蕊所说的，秦家大太太还能照看秦曦十来年呢。可事实上，等秦曦真的出嫁以后，很多事情却是娘家人插不了手的。初时，秦家大太太还没明白过来，被洛芸蕊这么一说，倒是只剩下苦笑连连了。 「另外，我看了看曦儿的奶娘，是一个很耐心很衷心的人。可按着曦儿这脾气，老好人却是没办法帮她的。」洛芸蕊其实对于秦曦也很是没辙，却也只能尽量费心为她安排了：「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寻一个见过大世面做事稳妥但性子刚硬的嬷嬷陪嫁。要知道，一个能干的嬷嬷可比陪嫁丫鬟来的重要多了。」 丫鬟总有一天要出嫁的，而嬷嬷却是能陪伴许久的。 第221章 服软 「哦？所以你说服了母亲，让她将曦儿的亲事缓一缓？」秦少天挑眉看着洛芸蕊，让洛芸蕊有些意外的是，他看起来居然心情不坏？ 「姑太太的事儿解决了。」洛芸蕊有些好奇，她当然知道秦曦在秦少天的心目中有多重要，只要姑太太的事情没有摆平，秦少天肯定不会开怀的。 「那事儿你不用理会。」秦少天说得极为干脆：「姑姑那人，你越是理会她，她越是来劲儿。反正我已经把姿态摆明了，她再怎么叫嚣却也是无用的。如果她不怕失了面子，大可以去请媒人上门，反正到时候我直接直接开口拒绝就可以了，她方家总不能强抢吧？」 洛芸蕊起初一愣，等弄明白秦少天的话里的意思后，却是一脸的哭笑不得。 这是打算晾着姑太太了。 「不错，这个法子好，两家亲事要办的事情多着呢，我们秦家只要不表态，她姑太太却也是孤掌难鸣的。」洛芸蕊笑看着秦少天，目光里看上了敬佩。 被洛芸蕊看得心里有些发窘，秦少天别过了脸说起了旁的事情：「方家两位表少爷已经无事了，其他的事情倒也好办，姑太太虽然又闹了起来，但她是不可能达到目的的。我想着，等再过两天，姑太太肯定是要走了，到时候我们也能过个清静的好年。」 明个儿就是小年夜了，若是这两天姑太太再不离开的话，那她这次的年怕是真的不能在方家过了：「那敢情好，说实话，我真的很不待见姑太太。」 「呵呵，倒是把你的实话给逼出来的，虽然我也是这么想的。」秦少天笑闹着：「不过，蕊儿你这个主意不错，让曦儿暂且不寻亲事，既防了姑太太再次闹将起来，又可以避免曦儿以后在婆家吃亏找不到人帮忙。」 虽说就算秦家大房离开了泸州城，这秦家老太太和二房还是在的。可到底是隔了一层的，加上秦曦那性子，怕是不可能跟秦家老太太或者二房说掏心窝子的话儿。 「虽说有娘家人看着，曦儿以后的日子不会过得差的，只不过我想着，这日子到底是自个儿过的，曦儿那脾气还是得改改的。」洛芸蕊也是真的担心秦曦，要不然也不会说这些话儿了。 「那是当然的，不过最重要的是，等我明年去了京城，先帮着打量打量。最好是跟我相交的朋友，那知根知底的，倒是不错。」秦少天低头沉吟着，他从小就跟着秦家大老爷四处奔走，长大以后更是到处游学。泸州城这边他相熟的人几乎没有，但京城那边，因为他曾经呆过两年，倒是很熟悉。 回忆了一下当年的同窗，琢磨着等明年要怎么再次联繫上，又或者那些同窗好友有没有幼弟之类的。 见秦少天思索着，洛芸蕊也不打扰，拿着绣活儿有一下没一下地做着。她的女红真的算不上好，但她觉得作为一个母亲，肯定是要帮未出生的孩子缝制一件襁褓的。好在洛芸蕊只是绣工不怎么样，一般的缝制衣物却是没问题的。 秦少天很快就回过了神来，看着带着温和的笑容，低头缝制襁褓的洛芸蕊，不知怎么的，他心里暖暖的，一时间竟有一种不想打扰只想安心看着的感觉。 只是，这种温馨的气氛并未维持太久，很快就有丫鬟过来传话，说是姑太太打算明个儿要走了，今个儿晚间再吃顿团圆饭。 虽然不觉得跟一个外人有必要吃团圆饭，但秦少天还是被姑太太要离开的消息打动了。算了，人都要走了，就当是告别饭好了。 这顿晚饭的气氛并不算很好，主要是秦家老太太伤心姑太太即将离开，秦家大房记恨着姑太太总惦记秦曦的事儿，秦家二房则是怨恨姑太太在秦家挑拨离间唆使分家的事儿。总之，各怀心事的众人闷声不响地吃完了这顿饭，除却秦家老太太外，竟然没人觉得离别是件伤感的事情。 晚宴快结束的时候，姑太太笑着起身，宣布了一件事儿：「这马上就要过年了，我呢，实在是没法留下来。所以我想着，等年后再派人送聘礼过来。这亲上加亲，又是正月头的，岂不是双喜临门？对了对了，加上蕊儿还怀着身孕，那就是三喜了。」 洛芸蕊低垂着头，强忍住了开口反驳的冲动。罢了，反正有秦少天在，她这个孕妇还是不费心的好。 果然，秦少天冷笑地站起身来：「这大过年的，有些话，姑太太您好意思听，我还真不好意思说呢！罢了，明年我就要上京城了，到时候过完年我先带着曦儿走吧。至于母亲还是等蕊儿生产完后，再一道儿过来吧！」 听到秦少天这么一说，姑太太瞬间变了脸：「我们是订过亲的！」 「是吗？那庚帖呢？」秦少天有些懒懒地开口：「很多话我觉得一次两次地反覆讲，真的很没意思。哪怕是律法，也没说高门大户就可以强娶吧？我妹妹秦曦，哪怕终生不嫁，也决定不会嫁到方家。这话我觉得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又或者姑太太是希望我直接讲出来，你家儿子配不上我妹妹这样的话儿？」 「秦少天！你说什么？」在姑太太的眼中，她的儿子自然是千般万般的好，哪里容得下秦少天这般直言诋毁。 「我说什么，姑太太您还是不明白吗？我真的很好奇啊，这濠州城也不算小吧？方家在濠州城也算是一方大户吧？怎么方家的少爷就娶不到妻子呢？」秦少天一脸的讽刺：「姑太太这般眼巴巴地求娶上门，真的让我很怀疑你们方家是不是已经败落了？要不然，我们秦家都这般言辞拒绝了，你为何还要这般行事？」 见姑太太还要反驳，秦少天很干脆地开口：「祖母，天色也不早了，您还是早先歇着吧。我们就先退下了。」不等秦家老太太开口，秦少天直接转身离开，秦家大房二房快速地跟上，眨眼睛满满一桌的人就只剩下了秦家老太太和姑太太母子三人。 「你够了吧？为什么每次都要把事情闹成这样？」秦家老太太终于发了火。 没等姑太太辩解，方家两位表少爷也不耐烦了。方家二少爷倒是还好，反正这事儿跟他没多大关系：「我累了，我也先退下了。」 方家三少爷就没那么好脾气了：「母亲，你不要弄得好像我没人要似的，成吗？他们家不愿意那就不愿意好了，前头不是好几个媒人上门给我议亲吗？你至于吗？」 接连被埋怨，尤其还被自己心爱的小儿子埋怨，姑太太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臭小子！你懂什么啊？先前拖了媒人上门的，哪个是出身高贵又嫁妆丰厚的？真要是这样，人家也不可能不顾颜面由女方过来议亲！」 「那又怎么样？濠州城那么多的高门大户，你就挑不出来？别逗了。」方家三少爷完全不领情，他仍然觉得是自己的母亲给自己丢脸了。哼，被人家那么嫌弃，还要一个劲儿地倒贴上来，也亏得她说得出口！ 姑太太一脸的急切，可因为秦家老太太在场，有些话儿她还真是不好说。 秦家老太太有些看明白了，联繫了一下之前得知的一些消息，有些不是很肯定地开口：「方家是不是要分家了？」 姑太太一惊，秦家老太太当即就明白自己猜对了。当初，她将姑太太嫁到方家的时候，就知道方家这个规矩。不但庶子几乎是净身出户的，就连嫡子也只能分到极少部分的家产。可以说，分家以后，方家的其他嫡子甚至于还不如一些商户人家的少爷。 「所以，你才要千方百计地让秦家分家？这样，家产就尽落大房，以他们对于曦儿的宠爱，曦儿的嫁妆肯定能再多一些。」 虽说，无论分家还是不分家，这秦家的家业都是大房的。可要是不分家的话，那么大部分的家业都是放在公中的，秦家大房是不能随便动用的。若是分家了，那以秦家大房如今的情形来看，秦少天和洛芸蕊基本上不管事，那所有的家业还不是秦家大太太一个人说了算吗？ 被说中了心事，姑太太脸色有些难看。可旋即她就恢復了过来：「娘，说到底我也是为了孩子。其实吧，仔细思量一下，我家老么跟曦儿真的挺相配的。你想啊，以曦儿那性子，若是真的嫁到了高门大户去，一不会管家理事，二不会处理妯娌关系，你让她怎么过呢？还不如嫁给我家老么，等方家分了家，她就可以自己做主了，虽说到时候分家的家产不会很多，可生活却是无忧的。」 秦家老太太不说话了，看起来仿佛在思量着。 姑太太见事情还有迴旋的余地，赶紧再次开口：「我琢磨着，估计是我之前的态度惹恼了少天。这等明年，少天离开以后，我再过来一趟，好好说道说道，您看可以吗？」 终于，秦家老太太有些服软了：「那就先这样吧，到时候我会先把曦儿留下，你们也不要来的太早了，过了十五再来吧。」 「好好！」 第222章 离别 终于送走了姑太太，洛芸蕊觉得秦家大宅处处都透着舒适。 抚摸着自己的小腹，这一胎虽然刚开始有些不稳当，但随着月份的增大，洛芸蕊倒是不担心了。娃娃每日都会回到旎虚空间里，为洛芸蕊准备一些食材和药材。或许是因为第二胎的缘故，洛芸蕊的妊娠反应并不强烈，至今为止，除了偶尔嗜睡之外，还没有任何不良的反应。 过年后，秦少天看向洛芸蕊的眼神里总是带着不放心，洛芸蕊其实也明白的，上一次不管怎么样，自己都在秦少天的眼皮子底下，对于秦少天而言，只要一直在他的身旁他就不会太过于担心。可是，再过一些日子，秦少天就要去京城那边了，京城离泸州城还是有段距离的，他并非是去求学，而是去任职，这样就基本上没有空闲的时间了，说不定再次相见就要等到洛芸蕊去京城找他了。 「蕊儿，我真的很担心。」秦少天皱着眉头，虽说他也知道，第二胎并不像是第一胎那么危险。可是，在经歷了洛芸蕊生第一胎的惊险场面以后，秦少天却从此留下了心理阴影。当然在正常情况下，他并不会特意想起来的，可是眼瞅着洛芸蕊逐渐有些显怀了，这担心却是愈发浓重了。 「放心吧，我真的无事。其实，也幸好那时候回来了，要不然你要去京城，我又不方便跟随，长洲城那边也没有人能够照顾，真要那样才麻烦呢！」洛芸蕊尽量地安抚秦少天，主要她也明白，有娃娃在，她是不会出事的。何况，这已经是第二胎了，按理说头胎是最容易出麻烦的，后面却是容易了很多。 秦少天当然明白洛芸蕊这是在安慰他，可是心里的担忧却不可能随着几句宽慰而就此消散。沉默了一会儿，秦少天有些艰难地开口：「年中的时候你就会生产了，到时候我会想办法过来一趟的。」虽说，秦少天也明白，洛芸蕊生产他是帮不上任何忙的，可他却始终觉得，至少自己在洛芸蕊的身旁，她应该能够感到一丝心安的。 洛芸蕊微微一笑，其实，只要知道有人很在意她就可以了，哪怕那人不在自己的身边也是无妨的。 最终，秦少天还是离开了，只不过在他离开之前，他对秦家大太太是千叮咛万嘱咐，甚至于弄得一贯好脾气的秦家大太太都快要受不了了：「蕊儿，我真的是不能想像，少天他就像是一个唠叨的老太婆似的，反反覆覆地就跟我说那几句话。我真的很想告诉他，那些话我已经完全背下来了。」 洛芸蕊捂着嘴直乐，秦家大太太则是一脸的无奈：「唉，我真是搞不懂他。不过，蕊儿你可一定要好好的，要不然以少天的脾气，他可不会放过我。」 虽说，这是第二胎了，可女人生产本就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洛芸蕊这两年虽然身子骨看上去健康了许多，可到底还是属于那种身形苗条长相柔弱的人，也难怪秦少天会那么不放心了。 「母亲，您放心吧，我已经生过一个，有经验的。」洛芸蕊虽然是一脸的笑意，但眼底里却还是有些惦念的。或许秦少天在的时候，也是每天忙碌的，两人相处的时间也只有晚上。而且，秦少天也不是那种会说甜言蜜语的人，两人有时候就这么相互依偎着，可就算这样也会觉得极为温馨。 因为担心年后的事情，秦少天走得有些急。原本他是想带上秦曦的，不过秦家老太太却是极力反对。原因倒也还说得通，这秦家在京城虽然也有产业和别院，可到底已经很久没有主子过去了，总归是要好好收拾收拾的。秦少天这次去京城，跟以前还不同。以前那是求学，大部分的时间都还是空闲的，可这次却是赶到京城去任职，要办的事情就多了，要相处交际的人也多了，怕是不可能像以往那般清闲了。 如果说，秦少天是一人前去的，那么很多事情还能避开。可要是携带了女眷那可就不一样了，同僚家里的女眷若是举办了宴请，人家将帖子送上了门可怎么办？以秦曦的性子，她根本就不能处理那么复杂的事情。 最终，秦家老太太说服了其他人，说是等洛芸蕊生产以后，秦家大房几人再一同赶到京城去。左右也就半年多的时间，倒也不是不能等。正好，秦少天先行赶去京城，将那里的事情都处理妥当，到时候洛芸蕊几人就方便多了。顺便，还可以帮秦曦先打听打听，等洛芸蕊去了京城以后，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找人相看了。 「曦儿，你是在担心吗？」秦家老太太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至少说服了绝大多数的人，就连秦家大太太也是。而唯二没有被说服的就是洛芸蕊和秦曦了。 秦家大太太听了这话愣了一下，随即看向秦曦，微微地嘆了一口气：「曦儿莫怕，姑太太不会再来了。」 秦曦点点头，只是她明显就没有真正的放心。秦家大太太自然也看出来了，却无可奈何。确实，若是直接让秦曦跟着秦少天去京城，她也是不放心的。秦少天就算再能干，可到底是个男子，很多事情都不可能太细心的。虽说以前他也带秦曦去京城玩过，可如今的秦曦却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天真可爱的小姑娘了。 虽然秦家大太太相信姑太太不会再来了，洛芸蕊却是不信的。姑太太临走那天早晨，秦家除了老太太以外，所有人都去相送了。一开始，洛芸蕊还以为秦家老太太是因为别离太过于伤感了，这才选择了避开。可是后来，洛芸蕊却发现，秦家老太太是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伤感，仿佛一点儿也不在乎姑太太离开似的。 等到了秦少天要离开之时，秦家老太太留下了秦曦，那个时候洛芸蕊其实就有些猜到了。 恐怕，姑太太还会再来的，而且来的时间还不会太晚。 第223章 意外发生 洛芸蕊担心的并不是没有道理，姑太太确实又来了，在正月快结束的时候，她来了。 不得不说，姑太太就算有千百个缺点，但惟独却有一个执着的优点，哪怕她的优点有时候比缺点更惹人讨厌。跟姑太太一道儿过来的，还有方家三少爷。 这一次，姑太太选择了很直接的方式，到达秦家的第二天，媒人就上门了，早有准备的秦家大太太当着所有人的面，干干脆脆地就将这门亲事给拒绝了。姑太太倒是还好，反而媒人有些愣神，毕竟提亲这种事情通常都是两户人家事先沟通好的，尤其是像这样原本就是亲戚的人家，基本上就没有不成功的。要知道，这是提亲，不是议亲。 这事儿闹的有些僵了，只是秦家大太太似乎已经被逼急了，铁青着脸没有一丝笑容。姑太太虽然已经预料到了这种情况，但又再次被落了面子，还是觉得很不甘心。最后，秦家老太太出面，将秦家大太太和洛芸蕊叫了过去。至于秦曦，则一早就被送回了院子。 「曦儿的亲事，你们到底打算怎么办？」秦家老太太面色也不好看，她最初是被姑太太说服了，诚然方家三少爷或许是有些缺点，但总体来说也未必就不是一个好夫婿。何况，人家方家三少爷有缺点，秦曦就没有吗？除了最初被姑太太说服外，秦家老太太又思量了好些天，越想却越觉得这门亲事还是挺不错的。 只不过，秦家老太太忘了一件事，或许旁人选择亲事，首先要看门当户对，再看品貌才能，还有其他的方方面面，可秦家大太太却只看一件事。 那就是，一定要对秦曦好。 倘若最开始，姑太太来议亲，秦家大太太就一口答应的话，那么就还算是一门不错的亲事。可事实却是，经过了秦家大太太三番两次地反对，姑太太却仍然一意孤行，这已经不是单纯的议亲问题了，而是关系到两家的面子问题。 「老太太，我对曦儿的亲事没有旁的要求，唯独就是一点，我不会让曦儿嫁到方家去的。」秦家大太太这会儿已经明白了，恐怕在不知不觉间，秦家老太太已经完全站在了姑太太那一边。因而，连带对秦家老太太都没有了好脾气。只不过，碍于孝道，秦家大太太也仅仅是没了笑意，并不会做出无礼的事情来。 秦家老太太沉下了脸，其实这件事最难堪就是她了。一方是她的亲生女儿，另一方却是她的媳妇，两人争执的焦点还是她的唯一的孙女秦曦。不过，她一点儿也不认为这门亲事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两方家世相当，虽然各有缺点，可毕竟人无完人，这些都是可以接受的：「你要怎样才能答应这门亲事？」 见状，秦家大太太苦笑一声：「老太太，您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让曦儿嫁到方家去吗？就是因为，姑太太她根本就听不进人言。但凡她认为对的，那就是对的，哪怕所有人都说不对，她也还是觉得自己是对的。比如说，我认为今个儿的天气有些凉了，可她却觉得天气很热，然后不管相互的体质差异，她就会命令下人大开窗户熄灭炉火，这仅仅是因为她觉得热。」 「你想说什么？」 「我只是想说，我觉得曦儿跟方家三少爷不适合，我是曦儿的母亲，她的亲事我有权利做主。」秦家大太太尽量保持着语气的平稳，她是真的不愿意跟秦家老太太争吵。 「那你说说，他们哪里不适合了？」 秦家大太太迟疑了片刻，有些话她真的不愿意开口，可是不说怕是又不成的。嘆了一口气，为了秦曦的未来着想，秦家大太太只能开口：「曦儿是我的女儿，我希望她一生幸福，希望她能够找到一个可以依靠终生的夫君，而不是一个一心只惦记她嫁妆的人。我希望曦儿未来的夫君就算不能对她一心一意，但至少要给予一定的尊重和体面，不能让她处于后院无数个女人的包围中。曦儿……她是管不了后院的。」 秦家老太太黑着脸：「这是善妒！」 「善妒吗？若是自己可以生出嫡子嫡女来，那些所有的女人又用来做什么呢？况且，律法也有规定，平民只能一妻一妾，可您看看那位方家三少爷，他现在尚未成家，身边的丫鬟却都已经开脸的了，这真是……」 「一妻一妾那是律法上规定的，可那些丫鬟只是通房，并不是妾室！」秦家老太太显然也是知道一些事情的，却仍然出言辩解着。 「有区别吗？虽然没有妾室，但却有十几二十个通房丫鬟？曦儿不是姑太太，她做不到帮夫君清理后院的。况且，我为什么非要把我唯一的女儿嫁给这样一个人呢？论家世，方家的确是要比我们秦家门第高，可曦儿是秦家长房嫡女，那方家呢？他们只是旁系又并非嫡系。而且，方家三少爷一不能继承家业，二不能考取功名，三不能经商挣钱，四不能体贴妻子，甚至连自己都管不住。」 秦家大太太终于失去了耐心，或许对于秦少天和秦曦，甚至于洛芸蕊她都可以保持很好的耐心，可对于一而再再而三触及她底线的姑太太和秦家大太太却是真的没了好气：「天下的男儿有万万千，我为什么一定要把我的女儿嫁给那种人呢？哪怕找一个家族已经落魄的清流世家不好吗？反正曦儿是那种不争不抢的性子，只要婆家都是宽厚人，她自然就能过得好的。我为什么一定让曦儿去蹚这趟浑水呢？」 秦家老太太被问得哑口无言，没错，秦家大太太之所以反对这门亲事，就是因为秦曦从来就不愁嫁。反之，姑太太坚决要这门亲事，还不是因为方家三少爷已经找不到更好的亲事了吗？ 见场面有些僵持了，洛芸蕊缓缓地开口：「老太太，曦儿是不可能嫁给方家的，濠州城路程遥远，万一曦儿将来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我们是鞭长莫及的。况且，少天很有可能要在京城呆上许久，京城的名士众多，少天之前也说了，最好给曦儿寻一门清贵人家，哪怕门第不如秦家也是无妨的。」 「高嫁女低求媳，这般的道理你们不懂吗？」秦家老太太被这般狠狠地落了面子，自然不可能有好脾气，只不过她却忘了一点儿，若是旁的事情，顾忌到她的面子，晚辈都会收敛一些。可这事儿却是关系到秦曦的终生幸福，秦家老太太的面子问题，真心不算什么。 「曦儿的性子摆在那儿，若是一定让她嫁到高门大户，她是根本过不下去的。既然如此，还不如让她嫁给门户低一些人家，反正不会是商户的，找个书香世家也是很不错的。读书人至少讲道理，也爱面子。至少不可能会三天两头地往家里带女人，给曦儿添堵。」 秦家大太太这话自然也是有道理的，不过她却是完全从秦曦的角度看问题的，可秦家老太太却不得不顾忌姑太太。两者看问题的角度是不同的，洛芸蕊仿佛看到了当年洛家老太太对待自己亲事时候，只不过洛家老太太考虑的是她的娘家，而秦家老太太考虑的则是她的女儿。 「老太太，儿孙自有儿孙福，曦儿到底是您唯一的孙女，难道您想看到她以后过得不幸福吗？这女孩儿不比男孩儿，若是所嫁非人，那这一生可就算是毁了。方家三少爷那模样您可看到了，他真的不是良配。」到底是长辈，洛芸蕊也不敢明着反驳，只能委婉地劝着。 事实上，洛芸蕊很清楚，这门亲事是肯定成不了的，区别却在于是客气地分开，还是撕破脸闹翻天。不管怎么样，洛芸蕊还是希望能够保留一些颜面的，哪怕再不待见姑太太，两家直接撕破脸却也是很难看的。 洛芸蕊能想到的事情，秦家老太太自然也能想到。沉着脸思量了半天，秦家老太太见大房执意如此，却也只能妥协：「我也知道你是不捨得曦儿受苦，可我也不能……罢了罢了，你们自个儿去折腾吧，我只希望两家不要闹得太难看。」 「这……我还真是不能保证。」秦家大太太苦笑连连，姑太太的性子摆在那里，这事儿必然不会善罢甘休的，可她又绝不可能同意这门亲事，两家最后会闹成什么样子，真心不好说。 「好歹也要留些颜面的，要不然难道你们真的打算以后都不跟方家来往吗？」秦家老太太到底还是担心姑太太的，在她看来，只要能和平地说开来，那就不必要闹得太厉害。毕竟，对秦家老太太而言，那可真是手心手背都是肉。 「这事儿，我是万万不会退让的，如果老太太您能说服姑太太的话，那两家或许还能保留一些颜面。」秦家大太太虽说是这么说的，可其实并没有抱什么希望。 「母亲！」就在这时，洛芸蕊忽的发出了一声惊叫。 第224章 惊变 回头一看，却见洛芸蕊突然间脸色惨白，秦家大太太是真的被吓了一大跳：「蕊儿，你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洛芸蕊眼底里闪过一丝惊恐，抿了抿嘴唇点点头：「是，好像不太舒服。」双手捂住肚子，额间开始渗出冷汗来。 秦家大太太脸色大变，就连秦家老太太面色也不大好看，虽说她不大喜欢洛芸蕊这个孙媳妇，但孙媳妇肚子里怀的却是他们秦家的骨肉，没有不关心的道理。 「母亲，我不要紧的，院子里有熬安胎药，回去喝了药歇一歇就没事了。」洛芸蕊低垂着头，看不出她面上有什么表情，但听着声音却隐隐含着痛苦。 「好好，我这就叫软轿过来。」秦家大太太也顾不得别的了，忙吩咐丫鬟快些行事。自然，这种时候，秦家老太太也不会再为难了，而是吩咐赶紧去唤大夫过来。 洛芸蕊原本是想阻止大夫的，但转念一想，或许还真是需要大夫呢。当下，也就没有开口拒绝，任由其他人开始忙活。好在，秦家下人的动作还是很快的，加上秦家老太太偶尔出行也会用到软轿，洛芸蕊很快就被送回了自己的院子里，而秦家大太太因为放心不下，也就跟着一道儿回去了。 坐在软轿上，洛芸蕊暗暗思量着。其实，她并没有觉得身体不适，而是刚才突然听到了娃娃的声音。或许是因为旎虚空间已经认洛芸蕊为主了，若是娃娃身处于旎虚空间之内，哪怕不出来，想要告诉洛芸蕊事情也是可以的。只不过，洛芸蕊却清清楚楚地记得，今个儿一早，因为杰哥儿有些不舒服，娃娃在给杰哥儿熬粥喝，因而没有同她一起出门。 可是，为什么娃娃的声音会突然出现呢？ 或许洛芸蕊现在应该思考的不是这个问题，而是娃娃刚才用很慌张的语气尖叫着，虽然听没有完全听明白，但洛芸蕊却依稀听到了秦曦的名字。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洛芸蕊却觉得应该立刻回去。为了能够顺利脱身，她也顾不得自己假装身子不适会不会让秦家大太太担忧，若是秦曦真的出了事，秦家大太太怕是…… 咬了咬嘴唇，洛芸蕊突然浑身一怔，该死的！她竟然把姑太太给忘了！ 秦家大房的态度已经那么明显了，秦曦是绝对不可能嫁给方家。哪怕是秦家老太太，也顶多被姑太太一时说服罢了，恐怕就连姑太太也明白，若是两方再这么闹腾下去，秦家老太太肯定会站在秦家大房这边的。 这不是姑太太想要的！ 洛芸蕊当然很清楚姑太太究竟要的是什么，可那是秦家大房给不起也不愿意给的，若是姑太太执意如此的话，或许会把主意直接打到秦曦的头上。毕竟，秦曦还是一个小姑娘，万一若是名声受损，那恐怕就算秦家大房不愿意也没办法了。只不过，这样一来，两家算是真的撕破脸了，哪怕秦少天的性子太强硬，他总不能真的把秦曦送到庵堂里，青灯古佛地度过余生吧？ 快速地思量了一下，洛芸蕊越想越觉得这件事的可能性很大。 虽然不知道方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洛芸蕊却隐隐约约地觉得，这次姑太太来秦家，跟年前那次的态度又有了不同。表面上看来，她仿佛还是这般自信，仿佛秦家大房肯定会答应的，但细细想来，洛芸蕊却觉得姑太太的行为很是有问题。 就好像…… 就好像若是姑太太不能促成这门亲事的话，方家也好，方家三少爷也罢，都会发生什么她无法接受的事情。 转眼间，洛芸蕊就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只是洛芸蕊并没有看到娃娃。当下，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母亲，我身子好多了，您不用担心了。」因为想到了那些事情，洛芸蕊的脸色并没有恢復，加上她原本就长相偏向于柔弱的，看起来还是一副受了惊的模样。 秦家大太太快速的打量了洛芸蕊一番，随即摇摇头：「还是稳妥一点儿比较好，反正都已经去唤大夫了，就算没什么事，让把把脉，再给开个进补的方子也是好的。」 洛芸蕊不欲在这些事情上跟秦家大太太争辩，她只是想藉机提出一个要求：「母亲，能不能让曦儿来陪陪我？我想着，我身子倒是没什么问题的，可能是少天刚走，姑太太又闹了这齣，这心里有些不安。」 「行啊，反正曦儿也没旁的事情。」秦家大太太很是痛快地答应了下来，只是因为洛芸蕊这番话，对于姑太太的怨念又加深了一些。 看着秦家大太太吩咐丫鬟去唤秦曦，洛芸蕊还是觉得有些不妥当。若是姑太太真的算计了秦曦，那么这会儿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最好是由秦家大太太亲自前往。只是，她却不能直接说出来，毕竟直觉这种东西很是没法让人信服。略略迟疑了一下，洛芸蕊只能很是抱歉地开口。 」母亲，我的意思是，能不能让曦儿这几天来陪陪我？就是跟我同吃同住。」 虽然有些诧异，秦家大太太倒是没说什么：「成啊，那我过去一趟，让她稍微收拾一些东西，等下就搬过来陪你吧。」虽说洛芸蕊这个要求有些古怪，但秦家大太太想的却是，若是洛芸蕊跟秦曦感情好，将来也好多帮衬秦曦一些，毕竟自己女儿那软弱的性子，让她无比忧愁。 只是，等秦家大太太去了秦曦的院子时，却是勃然大怒！ 「这是怎么回事？我们秦家什么时候由方家做主了？」眼前，秦曦的院子被几个陌生的婆子团团围住，秦家大太太定睛一看却是姑太太带来的人，更为让她惊怒的是，院子门是打开的，从外面看进去，里面也有好些个丫鬟婆子。 就在秦家大太太怒火中烧的时候，从秦曦的闺房里却传出一声男人的声音，随后就是秦曦的惨叫声：「啊！不要！」 第225章 颜面扫地 那一声惨叫，让秦家大太太几乎快晕过去了，但她却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尖，顿时口腔里的血腥味让她再次回復了清醒，沉声吩咐丫鬟：「将这些人都看住了，一个都不准跑。还有，去唤老太太和姑太太过来，我倒要看看她们打算怎么给我一个解释！」 关系到自己唯一的女儿，秦家大太太甚至于连秦家老太太都恨上了。若不是秦家老太太的默许，姑太太怎能在秦家横行？若不是秦家老太太的拦阻，秦曦早就跟秦少天一同去京城了，哪怕会面临一些麻烦，总比现在要好。 方家的下人还想阻拦秦家大太太，虽然院门是打开的，但几个婆子往院门一站，愣是将门堵住了。 秦家大太太目光森然：「很好，真的是很好啊！今个儿我就放话在这里了，不论今个儿的事情最后会有什么结局，你们这些丫鬟婆子，一个都别想讨到好处！我秦家可不是你们能欺的！」 一听这话，方家的下人有些愣神，这当口，秦家大太太的两个丫鬟却是用力地将婆子拉开，让秦家大太太进了院子里。然而，就在秦家大太太走进院落的时候，秦曦闺房的门突然间从里面打开了。又或者说，是被狠狠地撞开的。 一个人重重地摔出了房间，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就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从秦曦的闺房里窜出来，手里举着一个巨大的花瓶。在院子里所有人的注视下，那花瓶就狠狠地落在了摔在地上那人的头上。 清脆的瓷器破碎声让所有人都回过神来，只是方家的那些下人却在看清楚了倒在地上的人是谁后，狠狠地倒抽了一口凉气，随后死命地尖叫。 先是从房里摔出来，后来却被花瓶狠狠地砸到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方家三少爷。 至于「行兇」的人则是娃娃。 「叫什么叫？！」娃娃从来就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或者说她的好脾气永远只冲着洛芸蕊一人，哪怕是秦少天和杰哥儿都娃娃看在洛芸蕊的面子上，才对他们好的。至于方家…… 没办法，就算上次洛芸蕊为了娃娃投毒的事情教训了她，可在娃娃的心目中，方家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而既然不是好东西，那么是死是活就跟娃娃无关了。事实上，娃娃这不是脾气不好，而是完全没有是非观念。 反手给了叫得最凶的那丫鬟一个巴掌，娃娃的力气跟常人比起来是极大的，哪怕一个壮年男子都是不如她的。平日里，她当然会有所收敛，可是在盛怒之下，她还能想到收敛才叫怪了。一巴掌下去，那丫鬟当即被打倒在地，随后半边脸迅速肿了起来，甚至于还吐出了两颗带血的牙。 「哼，叫啊！你们再叫啊！方家是吧？方家了不起了是吧？我家少爷说了，方家的人要是作死，那就直接打死！」娃娃瞪大了眼睛，虽说她的长相是偏向于可爱型的，加上她本身看起来年纪也不大，原本应该是没有多大的震慑力的。可问题是，虽然没有亲眼看到她将方家三少爷踹出来，却看到了她彪悍地将花瓶砸在方家三少爷的头上，还顺便一巴掌将一个丫鬟打倒在地…… 娃娃这番作为，别说是其他丫鬟婆子了，就连秦家大太太也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好在，她到底是见过世面的，将怒火强压了下去，稳了稳情绪，这才开口：「到底是怎么回事？」 「咦？大太太？」娃娃没想到会看到秦家大太太，微微有些诧异，不过随即她就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太好了，大太太您来了！这个坏蛋说了好些乱七八糟的话，小姐都被他吓哭了，我就……我不是故意的。」 现在说不是故意的貌似迟了一些，但秦家大太太却不会在意这些事情，她完全被娃娃那句「小姐都被他吓哭了」给惊到。 秦曦的胆子有多小，没有人比秦家大太太更清楚了。况且，秦家大太太不觉得姑太太费了这番周折只是为了让方家三少爷跟秦曦说话，怕是…… 什么也顾不上了，快步走进秦曦的闺房：「曦儿，你没事吧？」 秦曦是真的被吓坏了，不过方家三少爷也的确没有对她做什么。事实上是，方家三少爷要动手的时候，就被娃娃飞起一脚直接踹走了。可即便如此，也把秦曦吓得不轻，她从没有想过，在自己家中，在自己的院子里，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而且，对方还是她血缘上的表哥。 「娘！」秦曦原本正蜷缩成一团躲在屏风后面，她从方家三少爷进来后，就不敢出来了，好在有娃娃挡着，倒是真的没吃什么亏：「我害怕！」 将秦曦搂在了怀里，感受着秦曦浑身不停地颤慄，秦家大太太盛怒异常。 该死的方家！该死的姑太太！！该死的方家三少爷！！！ 「曦儿不怕，有娘在，娘会给你做主的！」秦家大太太尽量放缓声音，可语气里的盛怒却还是无法掩饰。带着秦曦走到院子里，因为害怕，秦曦将头死死地埋在秦家大太太的怀里，根本就不敢抬头看一眼。自然，这番举动无疑就是在给秦家大太太火上浇油。 娃娃有些心虚地看了看秦家大太太，她到底不是正常人，完全没有是非观念也不能理解一些正常人的情绪。在她看来，洛芸蕊是最重要的，那么洛芸蕊在乎的尊重的人，她就也要跟着一起在乎尊重。哪怕并非出自于真心，做做样子却还是要的。 洛芸蕊对于秦少天有的是亲密而不是尊重，加上秦少天也知道娃娃的心性，从来不会跟她一般见识，因此娃娃并不会惧怕秦少天，当然也不敢对他不利。洛芸蕊对于杰哥儿是满心满眼的疼爱，因而娃娃也跟着一块儿疼爱，好在她倒是能够理解对弱小者的那种照顾宠爱。 可对于秦家大太太，洛芸蕊一贯都是极为尊重的，这种尊重不仅仅放在言语中，洛芸蕊也用自己的行动在表示对秦家大太太的尊重。也正是因为这样，娃娃反而有些惧怕秦家大太太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错了，我下次不敢了。」娃娃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心眼，她唯一的想法就是不能让洛芸蕊生气。可想着，万一把秦家大太太给惹怒了，那洛芸蕊铁定是要生气的。 看着秦家大太太满脸的怒火，娃娃更加心虚了，看来这次要比上次的事情要严重多了：「大太太，我错了。」 秦家大太太原本的怒火，听了娃娃这番极度心虚的话，倒是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了。瞧了娃娃一眼：「你是蕊儿的丫鬟？」 「是……」娃娃摆出了一副哭相，完了完了，这次她一定会被收拾得很惨的，说不定真的会被关到旎虚空间里出不来的！ 「放心，我不会责怪你的，这事……你做的好！」最后那四个字，秦家大太太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好在，娃娃她一向只能听懂字面上的意思，并不会却费心想这话里的意思。当然，秦家大太太也不是针对她的。 说话间，秦家老太太和姑太太一前一后地赶来了。秦家老太太是一脸的急切，而姑太太脸上有着一丝尽量掩饰却忍不住流露出来的自得：「弟妹，怎么这么急……啊！」 秦家大太太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这事儿果然是姑太太安排的吗？不过，她倒是要看看，现在闹成了这样，姑太太打算怎么收场！ 「我的儿啊！」看到摔在地上，一头一脸血的方家三少爷，姑太太哪里还顾得上别的，直接就扑了上去：「哪个天杀的敢打我的儿子？丧尽天良的东西啊！」 娃娃有些心虚地往后退了退，她倒是不怕姑太太诅咒她，而是怕有人会向洛芸蕊告状。虽说洛芸蕊不喜欢姑太太，可上回她折腾方家两位表少爷的时候，不也挨骂了吗？好在秦家大太太原谅她了，那她应该不会被教训得太狠。 「哼，骂得好，丧尽天良的东西，既然敢做那些事情，就活该变成这个样子。」秦家大太太却不是能忍住气的人，或许平日里，姑太太责骂一个丫鬟她并不会说什么，可今个儿是什么情况？她若是不把娃娃保住了，别说洛芸蕊那边过不去，以后她都不用在秦家立足了！ 人家丫鬟衷心护主，你这个做主子的却不护着？若是以后不出事倒也罢了，一旦再出了事，还有谁敢再捨命护着主子？况且，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方家的错！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姑太太最是疼爱这个么儿，本就心疼得要命，听了这话哪里还受得了：「到底是谁干的？把人交出来，看我不弄死那丧尽天良的东西！」 秦家大太太毫不示弱地瞪眼：「这里是我秦家，轮不到你这个方家太太来做主！而且，我也要问问，一个外男，为什么会出现了我们秦家的后院里？姑太太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呢？还是说，我应该将那外男直接送到官衙门里任凭处置？！」 第226章 功亏一篑 「什么外男？那是我儿子！」姑太太粗略地给方家三少爷检查了一下，结果方家三少爷一直都处于昏迷中，这更是让她气急败坏：「到底是谁？把人交出来！」 秦家大太太懒地再跟姑太太交涉了，不过这并不代表她就愿意息事宁人：「曦儿乖，你先去你嫂子那儿，娃娃是吧？你陪着曦儿一道儿过去。」 秦曦还是一脸惧怕的模样，抬起头却是满脸的泪水，整个人也在不停地颤抖：「娘，我好害怕！」 「曦儿乖，你先离开，等下娘就过来找你。」秦家大太太的话音刚落，姑太太却又不干了。 「这是什么意思？事情还没弄清楚呢？凭什么就先离开了？」姑太太目露凶光，却没有对准真正的罪魁祸首娃娃，而是死死地盯着秦曦：「哼，肯定是这个小贱蹄子勾引了我儿子，要不然我儿子怎么会在这里呢？」 秦家大太太霍然变脸，她若是能忍下这口气才叫怪了：「很好，真的是很好！来人，立刻将这小贼拿下，直接送到官衙门，请官老爷从重发落！」 「够了！你们够了！」若不是有丫鬟扶着秦家老太太，她这会儿怕是连站都站不稳了：「曦儿先下去，你给我闭嘴！」后面那话却是对姑太太说的。 娃娃早就想熘之大吉了，听了这话赶紧拉着秦曦就走。秦曦虽然一副受惊过度的模样，但或许是因为刚才的事情，她对于娃娃倒是很有好感的。被娃娃这么拉着，也没挣扎很顺从地离开。只是，她还是忍不住回过头看了一眼秦家大太太，眼里有着掩饰不住的恐惧。 秦家大太太这会儿心肝儿都在颤抖，就算没有人跟她说刚才说发生了什么事儿，她也是一阵阵地惧怕。不过，事情还是要调查的，尤其是这件事还涉及到秦曦的闺誉和方家三少爷！ 「芝兰、芝竹，你们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芝兰和芝竹是秦曦的贴身丫鬟，只不过让秦家大太太感到无比气愤的是，她们两个竟然根本就没在秦曦的身边，而是在檐下。气愤异常的秦家大太太不由地加重了口气：「身为贴身丫鬟，你们刚才到底在干什么？」 被这般严厉的质问，两个比秦曦大不了多少的丫鬟直接跪了下来：「大太太，是方家表少爷带着一大群人沖了进来。」「她们抓着我们，不让我们靠近小姐！」 两个丫鬟七嘴八舌地把当时的情况说了一遍。 原来，就在秦家大太太和洛芸蕊去了秦家老太太的那儿说话后，秦曦就回了自己的院子。过了些时候，洛芸蕊身边的大丫鬟娃娃拿着一些东西过来了，秦曦唤了娃娃跟她说话。就在那时候，方家表少爷突然带着一群人围了秦曦的院子，几个身强体壮的婆子直接就把门撞开了，还守着门不让她们出去报讯。 秦曦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因为还在正月里，像奶娘和另外两个贴身丫鬟都是家生子，就被放回去跟家里人团圆了。也因此，秦曦的院子里只剩下了极少的几个丫鬟，本想着在自己家里，不会有什么事情的，谁也没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 可问题偏偏就来了。 方家表少爷的人，一方面堵住了院子门不让里面的人出去，一方面又唤了几个婆子将秦曦的丫鬟强行制住，然后他就步入秦曦的闺房里…… 「很好！真的是太好了！我倒要看看，姑太太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要说？」秦家大太太眼里在冒火，她完全能想像到之前的场面，她的心肝宝贝小女儿从小胆子就是极小的，发生了这么突然的事情，又是秦曦从未经歷过的，那对于秦曦来说是怎样的恐惧呢？ 「哼，他们是表兄妹，又是订过亲的，过来见个面说说话又能怎么样？」姑太太还是死鸭子嘴硬，只是她忽略了一件事，这里是秦家，而秦家大太太一旦动了真火，完全不是她能够承受的。 森然地目光扫过姑太太，秦家大太太用冷到了极点的声音开口：「你信不信，我真的报官，然后让你直接死在牢狱之中！」 「你！」姑太太显然没有想到秦家大太太会一点儿都不顾及亲戚的情面，顿时一阵阵气急败坏：「娘，你看看她说的那是什么话？我儿子受了伤，她呢？她一直就抓着这事儿不放，不就是未婚夫妻两个背着人见了面吗？哼，那也是你女儿犯贱！」 「啪！」 姑太太捂着脸颊不敢置信地看着喘着粗气的秦家老太太：「娘，你竟然……」 「先去唤大夫过来，今个儿的事情谁也不准说出去！」秦家老太太沉着脸，可身形却是摇摇欲坠，只是这个时候没人会在意这一点儿。狠狠地瞪了姑太太一眼，秦家老太太仿佛是用尽了最后一分力气：「还不快把你儿子先放到下人房里去？」 姑太太从惊惶中清醒过来，却没有听秦家老太太的话，把方家三少爷送到秦曦院子里的下人房里，而是非要把人弄到秦曦的房间。自然，秦家大太太是不乐意，最后还是秦家老太太发了话：「你还想干什么？难道你觉得两家还能结亲吗？还是说，哪怕不能结亲，你也要毁了曦儿的名声？」 自然，姑太太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被说破了心事，姑太太面色灿灿的，可随即她的注意力还是落在了自己受重伤的儿子身上。从刚才秦曦那两个贴身丫鬟的话里，姑太太已经知道谁是真兇了。可是，非常明显，秦家大太太摆明了一副不愿意将真兇交出来的模样，甚至连让她惩罚一下都不愿意。 狠狠地瞪着秦家大太太，这会儿有秦家老太太看着，姑太太还不敢做得过出格。而且，这里到底是秦家，真的要是闹了起来，姑太太是绝对讨不好了。更重要的是，秦曦不在，她就算闹得再大，也于事无补。 「老太太，还是将人挪到外院吧，等下大夫来了，可怎么诊治？」秦家大太太冷着脸，若是一开始姑太太就同意将方家三少爷放到下人房里，或许她还不会这么说。但被姑太太刚才一折腾，秦家大太太反而没了好性子。眼见姑太太还要反驳，秦家大太太更是没好气了。 「把人挪到外院去，要不然我就叫人拦在二门外，绝不会让大夫进来的！」 第227章 葛树粉 最后结果，只能是姑太太妥协，因为秦家大太太拖得起，而她却拖不起。 「这事儿，我绝对没完，凭什么我儿子受伤，那丫鬟不用受罚，你还防贼似的防着我？你女儿跟我儿子早就定亲了，这个是事实，你无论如何都是改变不了的！」姑太太已经有点儿魔障了，事实上她从小到大确实是没吃过这样大的亏。看着心肝宝贝儿似的捧着长大的么儿，如今却被人打得头破血流，甚至于还不知道有没有别的伤。 这口气，怎能叫她咽得下去！ 「哼，你说的对，这件事儿绝对没完。」秦家大太太的目光比姑太太还要冷：「你以为你儿子受这点儿小伤就够了？你要闹就闹，若是我不把你儿子弄得身败名裂命丧黄泉，我就跟你姓！」 眼看着两人跟斗鸡似的，完全槓上了，秦家老太太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你们够了没有？够了没有？是不是想把我这个老婆子气死算了？」一迭声地叫骂着，秦家老太太一时间站立不稳，整个人倒在了丫鬟身上。 秦家大太太这才跟姑太太停了下来，慌忙命人将秦家老太太安置好。一时间，小院里倒是乱成了一团。 而那边，洛芸蕊让娃娃把秦曦扶到了内室，给她喝了一些安神的汤药，先让她睡下了。随后，洛芸蕊才询问起今个儿的事情。 「……勐然间，仿佛脑海里听到你的叫声，我暗觉不好，才想了个辙儿让母亲过去曦儿的院子里。」洛芸蕊简单地解释了两句：「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曦儿怎么吓成了这样？」 饶是洛芸蕊之前猜到了这事儿可能跟姑太太有关，却完全没有想到，方家三少爷居然胆子那么大，带着一群人去了秦曦的院子。这外院和后院是有一段距离的，自然也是有守门的人，想必这事儿姑太太肯定是知情的，甚至于极有可能，就是姑太太一手策划的。 「就是方家三少爷带着人去了小姐的院子嘛……」娃娃很是心虚地看着洛芸蕊，她吃不准该不该把她所做的那些事情告诉洛芸蕊。 若是完全照实说吧？她担心洛芸蕊狠狠地收拾她。可若是现在不说，她也没办法肯定事后秦家大太太会不会告状。万一，洛芸蕊是从别人的地方得知了真相，她可能会更惨！ 「娃娃！」 洛芸蕊是何等地了解娃娃，她完全可以想像，娃娃在目睹了本身就很讨厌的方家三少爷后，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不过，若是方家三少爷真的对秦曦有什么不规矩的行为，就算娃娃把他弄死也是活该！ 微微嘆了一口气，洛芸蕊知道这事儿怕是不能善了了。毕竟，今个儿这事儿跟上次的不同。上次的事情因为没有旁人知道，只要她把事情隐瞒了下来，就没有什么大问题了。而今个儿的事情却是正好相反的，肯定有很多人看到了，就算她认为方家三少爷是活该的，姑太太呢？以姑太太的性子不会善罢甘休吧？ 「娃娃，你照实说吧，我要知道所有的事情，也要想个辙儿保住你。」 见洛芸蕊缓了口气，娃娃立刻就放松了下来：「嗯，娃娃都说！」 「那方家表少爷真是太讨厌了，他让人把其他的丫鬟婆子都制住了，还堵住了院门，不让人报讯。然后他就自己进来了，我原本是想让小姐躲到内室去的，可是小姐好像被吓坏了，整个人都在哆嗦，我又不好强行拉着她。」灿灿地看了洛芸蕊一眼：「少奶奶，我的力气大，就不敢太用力拉她，她那么瘦小万一被我伤到了呢？」 「后来呢？」 「后来方家表少爷就闯进来了，我看小姐都快哭出来了，就上前呵斥他。可是，那个方家表少爷真心是坏透了，嘴里说着不干不净的话，还说什么小姐早就已经是他的人了，这辈子都别想逃。嗯，还有什么不要再假装清高了，若是再这样摆着架子，他就不耐烦了。对了，他说等小姐嫁过去以后，会让她好看的！」 娃娃一边思索一边回答，其实，娃娃讲述事情并没有太多的形容词，也不懂得什么叫做添油加醋，因而洛芸蕊明白她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不过，为了能够更好地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洛芸蕊要求进入旎虚空间，还原当时的场景。 娃娃自然是答应了，她琢磨着，洛芸蕊也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说不定看了当时的场景，比她还更气呢！这样，她或许就可以完全逃脱惩罚了。 事实上，娃娃猜得一点儿也没错。如果说，娃娃只是讨厌方家表少爷这个人，那么洛芸蕊却是真心疼爱秦曦这个小姑子了。看着秦曦惊恐异常的表情，再听着方家表少爷嘴里的话儿，洛芸蕊只觉得心头的火腾腾地往上窜。 很好，真是太好了，就这样的人，他还活着干什么？！ 「娃娃，你干嘛不打得狠一点儿？狠狠地打他，直接打死算了！」 娃娃没想到洛芸蕊会气成这样，不但不责怪她出手重，甚至于还觉得她应该更狠辣一点儿，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而等她回过神来后，则是更担心了：「少奶奶别生气了，你还怀着身子呢！要是你真的很生气，那我等下再去一趟好了。」 当然不能让娃娃再去一趟，如果上一次可以说是忠心护主一时气愤了，那这一次呢？显然是不行的。 「娃娃，你那边有什么无色无味的药粉吗？最好是让人无法察觉的。」洛芸蕊皱着眉头，这口气必须出，哪怕不把方家表少爷弄死，也应该让他得到更大的教训，要不然她都觉得心里憋屈得慌：「也不是要他的命，而是让他多吃点儿苦头，有吗？」 「那当然有！」娃娃跑去拿药材了，等娃娃处理好药材后，俩人离开了旎虚空间。 不等洛芸蕊想出下药的好时机，大夫来了。这时，洛芸蕊才想起之前秦家大太太因为担心她而叫了大夫过来。 「让大夫进来，我很不舒服呢！」洛芸蕊笑得很是灿烂，秦家常用的大夫现在在她这里，也就是说方家表少爷那边，要么另外请大夫，要么就老老实实地给她等着。不论是哪一种，都是她乐于看到的。 反反覆覆地说了自己现在的症状，又让大夫多开了两个方子，甚至于还让大夫给秦曦把了脉，也给开了一些凝神静气的调理方子，前前后后愣是用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洛芸蕊才放大夫走。 自然，姑太太那边已经将方家表少爷抬到了外院里，而听说大夫来了洛芸蕊这边后，更是急吼吼地派了丫鬟过来唤。 再急又能怎样？洛芸蕊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就是扣着大夫不放吗？这种小小的指控，都不用她出面，秦家大太太肯定会护着她的。他方家的三少爷，可没有秦家的嫡亲骨肉来得重要！ 洛芸蕊猜的没错，姑太太的确在发火，只是她的火发得太早了些。因为在大夫走后，娃娃很得瑟地冲着洛芸蕊眨吧眨眼睛，示意她药粉已经下了，而且就在大夫的身上。虽说不明白娃娃到底下了什么药，但洛芸蕊却是笑得很开怀。管他呢，反正娃娃从来都是下手极重的，尤其是在得到了洛芸蕊的允许后，更是不可能让方家表少爷好受！ 「什么？你说我儿子什么时候醒来不知道？那我叫你来干什么？你个庸医！」姑太太大吼一声，几乎要打算将大夫拖过来狠揍一顿。好在被丫鬟拦了下来，可饶是这样，大夫也吓得不轻。 当即，大夫的脸色就不大好看了。 刚才在洛芸蕊的院子里，虽说前后折腾了他不少时间，可要知道，洛芸蕊说话一贯都是细声细气的，哪怕是反反覆覆地说自己身子骨不太舒服，大夫也可以理解成为怀孕后的紧张。而且，洛芸蕊在说完话后，还是命春绯给了大夫一个大封赏，掂了掂分量，那至少也有十两银子。 可是，这边呢？外伤本来就很麻烦，耐着性子帮方家表少爷处理好头上的伤，又检查了一下，发现他的腹部有瘀伤，小腿还骨折了。这大夫也是有点年纪的，之前洛芸蕊那边是费神，这边则是费力，好不容易将所有的外伤处理好了，又把着脉琢磨着方子，可哪儿知道，人家根本就不领情，直接噼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庸医什么的，这是直接打人家的脸面！ 「若是这位太太觉得老夫是庸医，那就另请高明吧！」虽说秦家门第高，但这大夫也是泸州城数一数二的，这么被人落了面子，他要是还能又好脾气才叫怪了。 秦家大太太在一旁冷冷地笑着，这大夫可是秦家老太太最为信任的，要不然之前洛芸蕊动了胎气，她也不会专程去请这位大夫了。不过，得罪这位大夫也好，若是请来了别的大夫，怕是至少可以让方家表少爷多吃点儿苦头。 当下，秦家大太太就将大夫唤了出去，说是老太太身子骨也不好，让大夫劳驾过去看看。至于这边，那就再请别的大夫好了。 没有人发现，刚才那位大夫在给方家表少爷包扎伤口的时候，有些粉末落到了伤口上面。 葛树粉，无色无味，只能通过伤口来下毒，作用…… 第228章 幼年阴影 「曦儿睡下了？她怎么样了？」 安顿好姑太太那边，秦家大太太就赶紧来到洛芸蕊的院子里。而这时，洛芸蕊正喝着娃娃特地熬煮的高汤，秦曦则是在内室休息。 放下手里的小瓷碗，洛芸蕊眉宇间有些忧愁：「曦儿刚才仿佛被吓到了，很是哭了一场。我让娃娃给她熬了些凝神静气的汤药，这会儿睡下了，估计还要一会儿才能醒。母亲，要去唤她吗？」 「不用了，让她好好休息吧。」秦家大太太在洛芸蕊身旁坐下，揉了揉眉心：「蕊儿你身子还好吧？唉，这家里一天到晚的不得安生。」 「我早就没事了，大夫开了一些新的膳食方子。娃娃的厨艺不错，不过还少一些食材，回头让人去大厨房那边支会一声。他们都对我很好，母亲不必忧心。」现在的秦家上下，唯一看洛芸蕊不顺眼的也就是姑太太了，只是姑太太却是不能在秦家当家做主的。至于旁的人，哪怕是秦家老太太至少也会看在洛芸蕊怀孕的份上，绝不会为难她的。 秦家大太太点点头：「对了，蕊儿你那个丫鬟呢？叫娃娃的那一个，将她唤来，我有些话儿想问问她。」 洛芸蕊答应了一声，命春绯将娃娃唤了过来。娃娃正在厨房里忙活呢，快步过来后，见是秦家大太太，略略有些心虚的低头做忏悔状：「大太太，少奶奶。」 「母亲，我这个丫鬟心地是好的，只是有时候做事有点儿冲动。主要是她一旦被激怒，就很难控制得住自己。」就算明知道秦家大太太不会惩罚娃娃，场面话还是要说的。不过，洛芸蕊并不担心，秦家大太太根本就不是那种喜欢息事宁人的人，对于姑太太今个儿的这番行为，若不能给秦家大太太一个满意的答覆，说不定这事儿还要闹得更大！ 「蕊儿你放心吧，我绝对不会惩罚她的。」以为洛芸蕊是担心这点儿，秦家大太太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只是，她看起来已经很疲惫了，这个笑容更多得则是心酸和不安。 娃娃眨吧眨眼睛，显然秦家大太太的这番安慰没有起到作用，她仍然是一脸的心虚。 倒是洛芸蕊冲着娃娃点点头：「娃娃，把刚才你跟我说的那番话再说一遍吧。」 让娃娃来叙述事情有一个好处，那就是真实可靠。就算再气氛，娃娃也不会添油加醋的。只不过，就算是很客观的说法，这听在秦家大太太的耳朵里，却还是几乎把她给气疯了。若不是这会儿秦家大太太已经是疲惫至极了，说不定她真的会直接跳起来，去找姑太太和方家表少爷算帐。 「原来是这样……」秦家大太太抿着嘴，浑身都在发抖，却不是吓的，而是气的。今个儿的事情，若不是娃娃在场，怕是秦曦的清白都要被毁了。真的若是这样的话，哪怕她再怎么强硬，还能如何？真的让秦曦一辈子嫁不出去？还是说让她去庵堂里青灯古佛的度过余生？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怕是姑太太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想出这般恶毒的法子来。秦曦的清白真要是被方家表少爷毁了，那这门亲事的主动权就完全落在了姑太太手里，怕是到时候要秦家哭着喊着求她定下这门亲事。以姑太太的性子来说，到时候恐怕还会拿乔，甚至于要求秦家赔上至少一半的身家才会勉勉强强地同意这门亲事！ 「真真是欺人太甚了！」狠狠地一拍桌子，秦家大太太一脸的铁青：「这事儿，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我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娃娃有些觉出味道来了，毕竟她只是拿捏不住不熟悉的人的脾性，可秦家大太太已经这番表现了，她哪里还会不清楚亲家大太太的态度？碍于洛芸蕊在场，她没有再说方家表少爷的坏话，却把方家表少爷在秦曦面前说过的那些话，原原本本活灵活现地演绎了一遍，成功地把秦家大太太气得差点儿把牙咬碎。 「母亲，您也不要气坏了身子。姑太太这番举动是很过分，可为了曦儿的闺誉着想，这事儿还是应该好好商量一下……就这么算了吧！」 秦家大太太皱着眉头，一时没有开口，显然是怒气难消。 洛芸蕊见状，只能继续劝着。毕竟，这关系到秦曦的闺誉，甚至于往大了说，也跟秦家的名声有关系。劝了一会儿，没曾想秦家大太太还是摇摇头。 「蕊儿，你不知道，姑太太那边也不会选择息事宁人的，这事儿若是我们先软了下来，那姑太太恐怕更该得意忘形了。况且，我也不觉得像这样放过方家表少爷，对于曦儿就是一件好事。」嘆了一口气，秦家大太太有些欲言又止：「有件事儿，蕊儿你恐怕不知道吧？是关于曦儿小时候的事情，少天有没有跟你说起过？」 洛芸蕊微微皱眉，回忆了一下后，摇摇头：「母亲，我不明白您想说什么？少天仿佛没有跟我说起过曦儿小时候的事情。」见秦家大太太有些迟疑，洛芸蕊将娃娃打发了出去。 「唉，蕊儿你现在也看到了，曦儿的胆子特别小。当然，这是她的本性，也怪不得别人，可事实上，她小时候虽然胆子小，却不像现在这般严重。」 「那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嘛？」 秦家大太太陷入了沉思之中，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地开口：「那时候，我带着少天跟老爷在外地，少天那会儿已经长大了，在学堂里念书，基本上不用我太过于操心。曦儿则是由我带在身边，不过那时候家里又发生了一些别的事情，说起来也是笑话，是关于小妾的事情。我这一忙乱，就忽视了曦儿。不曾想，有一个我一贯认为很老实的通房丫鬟竟然把主意打到了曦儿的头上。」 「现在想想，她应该是报復我吧？因为当初她进门后，就被我灌下了绝育的药，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去伤害当时才三岁多的曦儿。」 「曦儿太年幼了，一直养在我身边也没经歷过什么，就算是奶娘也是忠厚老实的，不懂太多。那个通房丫鬟是从外面买来的，家中有一个幼弟，当时大概跟少天那么大，也一同在家里做活。我真的是没有想太多，毕竟还是年幼的孩子，加上曦儿年岁也小，就算男女有别，这也是七岁不同席，怎么会想到那里去呢？」 说到这里，秦家大太太脸上露出了很是痛苦的神情：「现在想想，怕当时的那一切都是那通房丫鬟事先早有了安排的。那日，她支开了其他人，我又在前院接待朋友，等回来的时候，看到了让我几近昏厥的一幕。」 洛芸蕊并没有开口，只是认真地倾听着。虽然隐隐约约猜到了一点儿，但洛芸蕊想着到底都是两个孩子，应该不会吧？ 「你猜到了是不是？那通房丫鬟的弟弟虽然年纪也不大，但到底是个男孩子，当时也有十多岁了，我看到的就是那个男孩子将曦儿的衣物除尽，在她身上不停地揉搓。」 洛芸蕊瞪大了眼睛，秦家大太太却已经捂着嘴巴落下泪来。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通房丫鬟和其他几个人就在旁边，那些人的表情都是极度震惊随后却是嫌恶的。在我还来不及阻止的时候，那些人已经开口了，至于说的是什么，蕊儿你能想像到的吧？」 当然能够想像的到，出了这样的事情，哪怕秦曦当时真的很年幼，却也会被其他人说闲话的。尤其是，这种事情都是女孩子吃亏的。 「那时候，因为老爷刚到那地界，我们又是急匆匆地赶过去的，家中的老人和家生子都不在，请的一些人也多是新採买的。都是我的疏忽啊！要不是因为这样，曦儿本不用经受那般屈辱的！」 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再次上睁开眼睛的时候，秦家大太太眼里冒出了狠厉的眼神：「你知道，后来那个通房丫鬟和那些看热闹的人，都怎么了？」 「自然是死了。」洛芸蕊淡淡地开口：「只有死人是不会开口的。」 「是啊，他们都死了，包括那个孩子。其实，现在想想，那地界并不繁华，位处偏僻，那些人的思想也是很简单的。那通房丫鬟是单纯地想要报復，或许还想着出了这件事情后，我会不会妥协，有没有可能让她的弟弟成为曦儿的夫婿。而那些看热闹的人，好些甚至于不曾卖身，只是雇来干活儿的。可是，我不能妥协！」 冷冷地开口，秦家大太太说出来话都带上了寒意：「如果说，真的有什么是我后悔的，那恐怕就是我当时没有第一时间站出来为曦儿说话。虽说那些人最后都被解决了，可曦儿却也因此吓坏了。其实，那男孩子并没有伤到她，真正把曦儿吓坏的却是那些看热闹人的冷言冷语，以及后来我雷厉风行地将事情处置好，并且很严厉地让她将这事儿忘记，永远也不准再提起！」 洛芸蕊终于明白了过来，为什么她一直觉得秦曦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虽说熟悉了以后，秦曦对她已经放下了戒心，可是偶尔出现一个陌生人，却能把她整个人吓得颤慄。若是女人倒是还好，但陌生的男子却可以让她吓得整个人完全变了一个样子。 看来，幼时的事情，她并没有忘记。 第229章 逼向死路 「母亲，如果是这样，那今个儿的事情更加好好地思量一下。」洛芸蕊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慰秦家大太太，只好开口提醒她今个儿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毕竟，幼年时候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再说了秦曦如今可不是幼年。 「这一次，我要让她明白，这一切都不是她的错，那是别人要害她，她不该为此伤心难过！」秦家大太太用帕子擦了擦脸，目光尤为坚定：「蕊儿，你安心呆在院子里，若是有空就多陪陪曦儿，这事儿交给我去处理，我绝对不会让姑太太讨到任何好处的！我的女儿，绝对不能任人宰割！」 洛芸蕊知道，这一次秦家大太太是气极了。可这也是正常的，作为一个母亲，最恨的恐怕就是被人算计自己的子女了。偏偏姑太太一而再再而三地触及她的逆鳞，怕是姑太太这次要倒大霉了。 答应了秦家大太太的委託，洛芸蕊在秦曦醒过来以后也有好好地安抚她，着重跟她说了这事儿都是姑太太的阴谋，让她千万要放宽心。可秦曦的反应却让洛芸蕊很是失望。 「嫂子，你说好端端的，姑姑怎么就会来害我呢？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还是说，我这个人就是一个错误，所以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呢？」秦曦并不会放声大哭，而是低垂着头，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落。整个人看上去悲痛欲绝，还带着一丝绝望。 洛芸蕊很是无奈，遇到这样把所有的错误都往自己身上揽的人，确实很难劝解。娃娃在得知这事儿后，很是笑话了洛芸蕊一阵子。因为同样的事情若是摊在了洛芸蕊的身上，她肯定会把所有的责任都归咎到别人身上。因为那确实不是她的错。 放弃了劝说秦曦，洛芸蕊深深地觉得，这只能等秦家大太太将事情处理好了，亲自过来劝慰才行。好在，若是不当着秦曦的面提起这事儿，她倒不会天天哭鼻子。尤其是，秦曦还要顾及洛芸蕊的身子，就算心里难受，也不会表露出来。 两日后，娃娃兴沖沖地跑过来告诉洛芸蕊一个好消息：「大太太她好厉害，将姑太太往死里逼呢！」 这话……真的是夸奖？ 下意识地看了看杰哥儿的房间，这会儿秦曦正在那里跟杰哥儿玩呢。 「娃娃，过来说话。」示意娃娃收敛一些，洛芸蕊的面上有些不大好看：「到底怎么回事？姑太太他们走了？」 「怎么可能会走呢？方家表少爷他……」娃娃捂着嘴偷笑，她之前有想过下一些会让伤情严重的药，可转念一想却放弃了。若是方家表少爷真的被她打残疾了，那姑太太还能放过她？所以，娃娃想了一个鬼主意：「大夫又来查看了，说是方家表少爷的外伤并不严重，严重的是本身的病！」 「病？」 娃娃嬉皮笑脸地吐了吐舌头：「少奶奶，那是我下的药粉啊！如果身上没有伤口，就不会有问题的。若是一不小心弄到了伤口里面的话，就会看上去形成一种病！」 不用娃娃再说了，洛芸蕊也猜想到了，方家三少爷本身就是一副纵慾过度的模样，加上娃娃又是个一肚子坏水的丫头，那所谓的病不用说，肯定是难以启齿的那种。 「我刚才打听到，那大夫已经给方家表少爷确诊了。结果姑太太还不相信，又叫了好几个大夫来诊治。嘻嘻，她就算把御医叫来也是没用的，那药粉若是没有解药，这病一辈子都不会好！」娃娃绝对是故意的，她不是没有那些有时效的药粉，却故意用那些永久性的。 当然，想要解药也不是不可以，就要看娃娃的心情了。 「母亲怎么说？」以秦家大太太的性子，加上又吃了那么大的一个亏，她要是不落井下石才奇了怪了。 「大太太说了，她之前还想着怎么一个小丫鬟有那么大的力气，居然把一个成年的男子轻易地推出了极远，原来竟是方家表少爷本身就体弱多病，身子都亏空了。这也难怪，会被一个小丫鬟随手收拾了。」娃娃并不介意秦家大太太称唿她为一个小丫鬟，事实上，娃娃的身形比较瘦小，乍一看确实不会想到她身怀怪力。 「姑太太呢？她居然没有反驳？」洛芸蕊很是好奇，她想知道，秦家大太太要做到哪一步才能满意。 「姑太太她当然不高兴了，不过却没有嚷嚷着要找我算帐，因为大夫把方家表少爷的病说的很严重！」其实，那根本就是娃娃下的分量很重！ 「很严重？会死吗？」 「不会的，顶多终生不能行房事罢了。」娃娃笑得格外得开怀，她突然不想给解药了。 洛芸蕊沉默了片刻，随后也忍不住跟娃娃一块儿笑了起来。很好，能不伤人命就不伤人命，至于旁的事情，相信这药效也不可能维持那么长的时间，想必能给方家三少爷一个教训了。当然，娃娃并没有告诉洛芸蕊，还有解药这种说法，而洛芸蕊也没往那方面想，她还当是跟之前的假死药一样，有时效的呢。 「姑太太这下子要气死了，对了，她应该不会再提这亲事了吧？」洛芸蕊有些迟疑，她忽然有些吃不准姑太太行事的底线了，天知道她会不会硬赖上秦曦。 「她提了，结果大太太很淡然地说了一句，濠州城那边还不知道方家三少爷出了这般事情吧？不知道那些跟方家有来往的家族听了这事儿会怎么想？会不会让整个方家的名誉扫地呢？她很乐意看到这般情景。」 威胁，这就是赤果果的威胁！ 偏偏，姑太太这人听不进道理，却只吃这套。 到了晚间，洛芸蕊见了秦家大太太，又详细地问了问，得知姑太太终于熄了结亲的念头，不日将启程回濠州城。洛芸蕊担心这临了还会出什么事儿，因此并不让秦曦离开自己的小院儿。而娃娃则是一天到晚在院子里转悠，心心念念着姑太太来捣乱吧，她也好趁机狠揍一顿出出气。 可事实上，姑太太哪儿有空来找洛芸蕊和秦曦的麻烦？秦家大太太也早有防备，竟是让人守着二门，绝不允许姑太太进入。秦家老太太有心要管管这事儿，可无奈没人愿意买她的帐，秦家二房那边为了自己的利益着想，更是派出了二太太和两位少奶奶，一天到晚守着秦家老太太，竟是将她和姑太太隔离出来。 直到临走那边，姑太太也没有再见到秦家老太太。秦家大太太又去威胁了姑太太一番，话里话外地说着，若是外面有一星半点儿不利于秦曦的事情，也不管是不是姑太太那边传出来的，她一准就将方家三少爷隐秘的事情捅出去，到时候看谁更没脸！ 说真的，若是定亲了反悔，顶多是名声上有碍，但问题并不大，毕竟只要没有成亲，这事儿就不算成。 可若是方家三少爷以后不能行房事的事情被捅出来，那丢脸的可不止是方家三少爷。尤其是，方家几个老爷少爷喜好美色的传闻由来已久，这事儿若是真的传扬了出去，姑太太一家子被方家嫡系除名也是很有可能的。 恨恨地离去，姑太太几乎是带着怨毒离开的。可不管心里有多不甘不愿，这档口她却是不敢热闹秦家大太太的。尤其是，她想着自己的另外两个儿子也跟小儿子差不多，这回去以后，还得让大夫好好诊断诊断。么儿已经被她放弃了，那其他两个儿子可一定要好好的啊！ 只是，姑太太完全没有想到，秦家大太太对她的恨意并没有完全消散。只要一想到自己唯一的女儿差点儿就在方家三少爷手里毁了名节，就能让她气得丧失了理智。别说能不能行房的问题，就算当初方家三少爷只是对秦曦动手动脚，那么秦曦就非嫁不可了。 可方家三少爷竟是那么一个玩意儿，秦曦若是真的嫁了，又岂会有幸福可言？ 一想到这个，秦家大太太就恨不得将姑太太和方家表少爷咬死，正好有这么一个好的把柄落到了她的手里，她岂肯罢休。 明面上，秦家大太太是用这个威胁姑太太的，但暗地里她却是将这个消息捅了出去。也不告诉别人，单单把这消息告诉了方家大少爷，这便够了。 没多久，濠州城那边传来消息，方家分家了。 绝大部分的家产归方家大少爷所有，而方家二少爷只分得了很少的一部分。至于方家三少爷则是分文未得，甚至于方家并未给他安排亲事，竟是将他远远地打发到了庄子上，并且派人看守着，不让他回到濠州城。自然，姑太太是万分心痛，忍不住将自己的嫁妆整理出一部分送到了么儿手里。 自然，姑太太的这番举动，让方家大少爷怀恨在心，不但方家三少爷没有因此得到好处，就连姑太太也接连被他数落着。而秦家大太太还一副很好心的样子，买了数个美貌的丫鬟，特特送到了濠州城，不但有方家大少爷的份，更是有方家老爷的份。这样的举动让姑太太狠狠地咬牙，也同时引起了方家大少奶奶的不满。 一时间，姑太太又是忧心么儿，又是要对付房里的美貌丫鬟，还要面对长子长媳的责难，这日子就愈发难过起来了。 第230章 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姑太太离开后，秦家就恢復了平静。秦曦被接回了秦家大太太的院子里，虽说已经好了很多，但偶尔秦曦还是会在半夜的时候做噩梦。洛芸蕊觉得，秦曦要完全忘却这些事情，怕是还要很长时间。 好在，少了姑太太的秦家不会有人故意跟秦曦为难的，哪怕这事儿秦家的人后来都知道了，大家也都选择性的闭了嘴。 这般平静的日子很快就过去了，期间秦家老太太一度又病重，好在已经开春了，这病总算是熬了过去。杰哥儿终于满周岁了，只不过因为家里的气氛不太好，加上秦少天又不在家，这周岁宴很是冷清。 秦燕倒是来了，洛芸蕊特意找上了她，给了她一些娃娃配置的丸药。如果秦燕还愿意相信她的话，那么在这些丸药吃下去后，应该对她的身子很有帮助。虽说洛芸蕊并不欠秦燕的，但到底秦燕之所以会变成这样跟庶妹脱不了关系。至于秦燕所出的小哥儿，并没有一道儿过来，听说那孩子病得有些脱了形，秦燕也因此心情一直不大好，连累着身子也没有养好。 让洛芸蕊稍感安慰的是，秦燕并没有拒绝她的好意，洛芸蕊见状在秦燕离开之前，又唤了娃娃拿了两棵已经成型的人参送给秦燕。不管怎么样，这歉意她是表示了，至于秦燕母子俩最后能不能熬过这一关，也只能听天由命了。不过，作为一个母亲，洛芸蕊很清楚那种锥心之痛，若是秦燕所出的小哥儿，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那秦燕…… 因为秦燕的到来，秦家二太太的心情也有些不大好。虽说秦燕只是一个女儿，可到底是秦家二太太第一个孩子，见洛芸蕊给了秦燕那些好药材，秦家二太太也拿了压箱底的东西出来，现在只求那小哥儿平平安安的。 周岁宴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秦燕就离开了，说是担心家里的孩子，其实洛芸蕊倒是觉得她是看到了健康壮实的杰哥儿有些伤心了。毕竟，她那个孩子，原本也是健健康康的。 杰哥儿的周岁宴很是简单，只请了秦家一些至亲好友，当然也包括洛家。也幸好洛家没有什么男丁，秦曦一直跟在秦家大太太身后，基本上没有开口。好在洛家来的是洛家的人也都是知道秦曦的脾气的，也没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儿地逗杰哥儿玩。 周岁宴自然少不了抓周，东西都是秦家大太太准备的，洛家也添置了一些，杰哥儿被养的白白胖胖的，走路还不稳当，需要别人搀着，不过爬行倒是没问题了。将他摆在堆满了东西的大桌案上，杰哥儿瞪着黑漆漆的大眼珠子四处扫视着，最后却在所有人屏息静气的注视下，拿了一方砚台和一支毛笔。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虽说能放到桌案上的东西都有不错的寓意，可当中最让人期待的却是杰哥儿手里拿的东西了。可惜，接连的夸赞杰哥儿却听不太懂，他只是颠颠儿地爬到洛芸蕊的面前，献宝似的把手里的东西给洛芸蕊看。洛芸蕊很想亲手抱抱他，可秦家大太太的动作却要比洛芸蕊快的多。 「蕊儿，你怀着身子，不可以哦。」摸了摸杰哥儿的小脑袋，好在杰哥儿脾气好，就算没有得到洛芸蕊的拥抱，也只是咧着嘴傻笑着。他如今已经有些明白了，洛芸蕊的肚子里有个小宝宝，虽然他对于小宝宝基本上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 不过，很快杰哥儿就有了直观的认识。 秦家三少奶奶生了。 就在杰哥儿周岁宴的当晚，秦家三少奶奶突然发动，事情来得很是突然，因为算算时间，她如今也只有九个多月，早产了差不多十来天。 跟洛芸蕊看起来柔弱不同，秦家三少奶奶却是真正的柔弱了，她幼年时父母双亡，自幼就养在了秦家老太太膝下，可她的身子骨却一直都不太好。基本上开始吃饭的时候也就开始喝药了，这也正是当初秦家大太太绝不同意她跟秦少天亲事的主要原因。嫡长媳担负的实在是太重了，身子骨娇弱性子软绵，这样的人绝对不适合。 事实上，秦家大太太考虑的一点儿也没错，至少洛芸蕊看起来虽然也挺柔弱的，但相处之后却能发现她是一个外柔内刚的人，无论是身子骨还是性子，其实都很坚强。 而秦家三少奶奶则完全不同，从怀孕开始，她就显得极为吃力，中途也有好几次差点儿滑胎，幸好每次大夫都来得及时，勉强保住了。这也得多感谢秦家大太太不准妾室进门的规矩，就秦家三少奶奶这身子骨，没人陷害她，她都差点儿保不住孩子，更别说是有人给她使绊子了。 发动的时候是深夜，秦家三少爷第一个发现了不对劲儿，赶紧让丫鬟先去唤了自己的母亲秦家二太太。秦家二太太急匆匆地赶来，略略看了看，赶紧吩咐去请稳婆以及告诉长房那边。秦家大太太得知了消息后，也是忙乱地赶来，却不敢通知秦家老太太，至于洛芸蕊则是根本没人去唤她，主要是她也怀着身子，惊到了就不好了。 这样忙乱了一夜，洛芸蕊在第二天响午的时候还是知道了，虽说没人通知她，可她只要问一声秦家大太太去哪儿了，丫鬟们也不敢瞒着她。 吩咐娃娃去取了些助产保命的丸药，洛芸蕊坐了软轿去了秦家三少奶奶的院子里。因为是二房的人，那院子比不上洛芸蕊的，不过秦家地方大，倒也不差。只不过这个时候，却没人关心这一点儿，尤其是洛芸蕊赶到的时候，正听到稳婆顶着一头一脸的汗水冲出来问着： 「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当下，洛芸蕊脚下一软，整个人倒在娃娃的怀里，吓得一旁刚注意到她过来的秦家大太太差点儿失声尖叫。 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洛芸蕊身边，秦家大太太语气里止不住的惊颤：「蕊儿你没事吧？谁让你过来的？你就好好地呆在你的房里，这儿的事情不需要你帮忙！」 产房重地到底是不祥的，对于孕妇而言，那就更为不祥了。若是秦家三少奶奶能够平安顺利地产下孩子，那倒是还好，可惜，她这是难产！ 知道秦家大太太是关心自己，哪怕语气有些急了些，洛芸蕊也不会在意的。只是，她这次过来却是为了送药的：「母亲，我房里的丫鬟懂些医术，要不您让娃娃进去帮下忙？对了，我还有一些丸药，那是我以前在长洲城配置的，让三弟妹服下好不好？」 秦家大太太有些迟疑，看向一旁的秦家二太太。 「保孩子！先保孩子！」秦家二太太面色极为难看，却还是镇定地先冲着稳婆喊了一句，她的身边是秦家三少爷，面色惨白带着一丝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可到底没说什么，只是懊恼悔恨地抱头蹲了下来。 「弟妹，让蕊儿的丫鬟进去帮忙好吗？那孩子懂些医术。」见秦家二太太那模样，秦家大太太就知道她根本就没有听到洛芸蕊的话，又高声重复了一遍。 而这个时候，产房里面的秦家三少奶奶声音已经低了下去，只是间或传出一两声呻吟。 「好！好！怎样都好，一定要先保住孩子！」虽然天气还很冷，但秦家二太太额间却是渗出了汗水，显然做出这个决定，她心里也是有挣扎的。 得到了允许，娃娃也不顾得什么礼仪，直接闪身进入了产房之中。 「母亲、二婶，放心吧，当年我生杰哥儿的时候，也是难产，那会儿稳婆都已经束手无策了，还好有娃娃在。」这会儿，洛芸蕊也只能低声安慰着，虽然她自己也知道，这些话儿基本上是没有效果的。 秦家大太太担心洛芸蕊的身子骨，可也知道她这会儿担着心不会离开的，就让她去旁边的厢房坐着，还让人拿来了暖炉。 其实，洛芸蕊倒是还好，真正有些吃不消的却是旁人了。秦家三少奶奶是昨夜发动的，这已经一整夜过去了，眼瞅着又是半天功夫，好多人都是跟着一宿没睡，又饿了半天功夫，都有些软手软脚了。尤其是秦家三少爷，他年纪并不大，秦家三少奶奶年长了三岁，在日常生活中，他通常是那个被照顾的人。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当父亲了，是件大喜的事情，却不想…… 勐然间，从产房里传出了一声婴儿的啼哭声，所有人都探出身子看向产房的门。可是，再喜悦的心情也无法忽视一件事，那就是婴儿的啼哭声是很微弱，听着有些中气不足的样子。更让人揪心的是，孩子是出生了，那么，秦家三少奶奶呢？ 她……是否还活着？ 产婆很快就来报喜了，虽为报喜，可她的脸上却没有太多的笑意：「孩子保住了，个头挺大的，只是看着气色有些不大好，大人……」 第231章 生产 232生产 秦家三少奶奶豁出去性命，得以保全了她的孩子，可惜，那只是个女儿。 洛芸蕊并不觉得女儿有什么不好，可她在家中是长姐，知道那种感觉，没有兄弟的感觉。如果是她，她更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像秦曦那样，上面有一个很照顾她的哥哥。 好在，那女孩儿还算健康，而秦家三少奶奶在娃娃的努力下也总算保住了性命，只不过难产之后会伤了身子却是难免的。不过据娃娃所说，秦家三少奶奶只是头一胎个头比较大，这才难产的，以后只要好好地调养调养，恢復身子并不难。毕竟，她跟秦燕那种用烈性药物流产不同，而且心境也是不同的。 二房那边，因为之前秦家二太太那一句「保孩子」，倒是有些觉得对不住秦家三少奶奶。虽说，在那样的情况下，保孩子才是最明智的选择，可到底这心里头还是有些愧疚的。也因此，没人会责怪秦家三少奶奶这胎生了女儿而不是儿子。 倒是秦家二少奶奶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她头胎生了一个女儿，名唤华裳，虽说她也疼爱自己的女儿，可到底心里还是想要一个哥儿的。哪怕秦家大太太已经下令，不让秦家的子嗣纳妾，可若是她迟迟生不了一个哥儿，哪怕不纳妾，这通房丫鬟却也要有的。 幸好，这回秦家三少奶奶也生了一个女儿，加上对方伤了身子，恐怕一两年内生不了了，她心头的负担倒是小了不少。洛芸蕊虽然已经有了一个儿子，但长房和二房毕竟隔了一层，倒没有太大的关系。 秦家三少奶奶所出的女儿，取了一个不错的名字，秦霓裳。 在秦霓裳出生三个月后的一天，秦少天回来了，而洛芸蕊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仿佛就是在等待知道父亲，在秦少天回来的第二天，竟然就出生了。 算算日子，比预计的还是提前了几天，不过也不能算是早产。 因为有之前秦家三少奶奶的例子在前，这一次，离预产的日子还有一个月，稳婆就被请到了秦家。洛芸蕊这边一发动，那边稳婆就立刻赶来了。 洛芸蕊肚子里的孩子比起小霓裳算是乖巧很多了。出生的时辰选的很好，响午过后。一开始，发动的并不快，等稳婆将一切都准备好了，那孩子就麻熘儿地钻了出来，竟是一刻都等不及了。 好笑的是，秦家所有的人都被三个月前小霓裳出生的事情给吓到了，甚至于秦家大太太还去请了大夫过来。不过，也因为小霓裳的事情，慌乱归慌乱，众人都没有很着急，毕竟那会儿小霓裳可是头天半夜里发动，直到第二天傍晚才生出来的。 可是，当众人赶去洛芸蕊的院子时，还没等走动呢，就听着一声极为响亮的婴儿啼哭声响彻云霄，愣了片刻后，众人才加快了脚步赶了过去。 结果一进门，就看到秦少天抱着杰哥儿笑得一脸的傻样儿，哪怕是见到了众人，他脸上的表情也依然那么傻：「母亲，曦儿又生了一个儿子，母子平安。」 听了这话，众人心目中只剩下了一句话。 这也太快了吧？！ 当然，很快众人就把原因归结为洛芸蕊是第二胎，弄得秦家二少奶奶和三少奶奶都一脸的期待，盼着自己生第二胎的时候，也要这么顺顺利利的。 这一次的生产，洛芸蕊并没有吃太多的苦头，毕竟上一次生杰哥儿的时候还是出了意外，当然跟头胎也是有关系的。而这一次，娃娃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哪怕给洛芸蕊安胎进补的时候，也有很好的控制，吃喝多是滋养的汤水和一些对身体很有好处的水果。 也因此，孩子一生下来就显得比其他孩子更加白嫩一些，眼珠子也是瞪得大大的，看着就是一股子聪明劲儿。 产饭整理好后，秦少天抱着杰哥儿，秦家大太太抱着新出生的孩子，一道儿进来了。 「蕊儿看，孩子多机灵呢！」秦家大太太是满脸的笑意，虽说若是洛芸蕊生了女孩儿，她也不会介意的，毕竟已经有了杰哥儿。可若是个男孩儿，那就更高兴了，尤其是一看就是一股子机灵劲儿的孩子，她是越看越喜欢。 秦少天还是一副傻笑的模样，怀着抱着一脸好奇看着新生儿的杰哥儿：「蕊儿，你饿了吗？要不要让人准备些吃的？」 洛芸蕊看着秦少天难得一见的傻笑模样，倒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只不过，就算生产的过程很是顺利，可她到底也费了不少的劲儿，加上这会儿又是午后，正是她平日里歇午觉的时候，难免有些睏倦了。 「少天，我很好，这才刚吃完午饭呢！」发动的时候，洛芸蕊刚放下筷子不久，这会儿也才过了半个时辰而已：「我困了，等我歇完了午觉再吃东西吧。」 平日里，洛芸蕊都会歇个一个半时辰，然后再起来吃些娃娃准备的粥品或者甜汤，这么想来，这孩子出生的时间倒是卡得正正好。 听了洛芸蕊这话，秦少天和秦家大太太都有些忍不住想笑，可看着洛芸蕊一脸的倦意，也就不忍心打扰了。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秦少天唤了娃娃进来守着洛芸蕊，他则是一手抱着杰哥儿，一手想要去接自己的小儿子。 哪知道秦家大太太压根就不肯放手：「你抱着杰哥儿呢，小心伤到孩子。」 秦少天的表情无奈极了，因为秦家大太太的语气里透着一股子嫌弃，他相信这不是他听岔了：「母亲，杰哥儿小时候我也抱过的。」 「知道要孝顺长辈吗？先让我抱着！」秦家大太太这会儿的语气里，除了嫌弃之外，还有了一丝警告意味，一副你休想从我手里夺走孩子的感觉。 秦少天还能怎么办？无语地看着自己突然变幼稚的母亲，他只能跟杰哥儿一起眼巴巴地看着秦家大太太怀里的孩子：「好吧，那我得给孩子想一个不错的名字。」 起名字这种事情，一般都是由家中的男性长辈取的，只不过秦家老太爷和大老爷都已经过世了，二老爷毕竟是庶出，还要依仗秦少天生活，因此并不打算插手。 秦家大太太倒是插了一句：「杰哥儿的大名叫做秦元杰，就照这个取吧。」 「嗯，自然是这样的。」男孩儿在家中是有序齿的，当然女孩儿也有，但女孩儿却并不重要，一般都是跟着同辈中最年长的取名：「之前我也想了好些名字，有给男孩儿的，也有给女孩儿的。现在既然是男孩儿，我想着要不就取康或者泰吧。」 「不错，杰哥儿是长子，担负的自然不一样。这孩子是次子，康、泰都是好名字。」秦家大太太越说越高兴：「我觉得这两个名字都好，要不等蕊儿醒过来，让她选一个？」 秦少天有些讶异，不过随后却是轻笑。作为一个男人，最希望的就是自己的母亲和自己的妻子和睦相处。 「哥哥！嫂子怎么样了？」秦曦作为一个尚在闺中的小姐，洛芸蕊生产的时候，并没有通知她。也因此耽搁了些时间才知道这事儿，立刻急匆匆地赶来，却不想这院子里空荡荡的，连个声响都没有。 「曦儿你轻点儿，你嫂子在午睡。」秦少天笑得很是开怀，是了，他的妻子和他的妹妹相处得也很好。 「呀！孩子生出来了？」听了秦少天的话，秦曦微微压低了声音，可一双大眼睛却一直盯在秦家大太太怀里的襁褓看：「娘，给我抱抱好不好？」 「不行！」秦家大太太断然拒绝：「你自己还是个孩子呢，万一伤到了他怎么办？」 秦少天在一旁笑得乐不可支，秦曦则是一脸的囧样。要知道，秦家大太太平日里最疼爱的就是她了，尤其是自打出了姑太太和方家三少爷的事情以后，更是将她当成了眼珠子一般疼爱。像这样断然拒绝还是头一次！ 不过，秦曦倒不会因此而不高兴，她只是笑着凑上了前去，不想这会儿襁褓里的孩子也有些困了，打了一个小哈欠，然后眼睛一闭直接睡过去了。而一直在秦少天怀里很乖巧的杰哥儿也有些睏倦了，趴在秦少天的肩头也睡了过去。一时间，室内倒是一片安静。 洛芸蕊这一次午睡比以前时间长了一些，甚至于刚醒来的时候，她还有一些迷迷瞪瞪的：「娃娃，几时了？给我梳洗一下吧。」 娃娃一脸的好笑：「不行呢，少奶奶你还是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休息吧。」 洛芸蕊有些愣神，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料却摸了一个空。起初却是吧她给吓住了，但随即她就反应了过来：「娃娃！你个坏丫头，我的孩子呢？去哪儿了？」 「自然是被大太太抢走了。」娃娃一脸的忍俊不禁：「少奶奶，你是没有看到呀，刚才大少爷和大太太母子俩，差点儿没打起来！」 自然，娃娃是夸张了，不过当洛芸蕊听完了娃娃的转述后，也是一脸的笑意：「我敢打赌，最后失败的肯定是少天。」 「是啊，我根本就不敢跟母亲抢，要不然她肯定说我不孝。」听着里面的动静，秦少天进来了，正好听到了最后一句话。走到了洛芸蕊面前，秦少天附身抱了一下洛芸蕊：「蕊儿，真是辛苦你了。」 第232章 针锋相对 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那么快。 在洛芸蕊生产后的第三天，秦少天就唤来了所有家人，商讨上京城的事情。 「我在京里的太常寺任职，平日里倒是挺空闲的，同僚都比较好相处。之前我有命人将京中的别院整理过了，管家僕妇等一些人手都是足够的，若是母亲和蕊儿现在进京也是无妨的。」虽说除了洛芸蕊以外，其他的人都已经到齐了，但显然这事儿主要是跟秦家老太太交代的，至于二房那边，想也知道肯定不会反对。 至于秦家老太太，秦少天已经做好了她反对的准备。 果然。 「少天，蕊儿现在刚生下孩子不久，怎么能上京呢？慢慢来，若是你身边缺人照顾，尽管採买便是了。」秦家老太太的面色有些不好看，她总觉得自己的儿子当初就是娶了媳妇后，跟自己离了心。现在，秦少天又是这种情况，原本就对秦家大太太和洛芸蕊不满的心，这会儿更是充满了怒气：「女眷就应该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哪有像这样东奔西跑的？」 秦少天微微一笑，他始终认为自己跟秦家老太太无法沟通，今个儿这事儿他原就没有想过要跟其他人商量。说好听点儿，勉强算是商讨，比如说商讨一下带去京城的人手，又或者是哪日出发这种小事。若是说的直接一些，那就是秦少天只不过打算来支会一声，至于秦家老太太有什么意见，那根本就不重要。 「祖母说笑了，一家人嘛，总归是要在一起的。」秦少天永远记得当年秦家老太太千里迢迢送来美妾给自己父亲的场面，哪怕自己的父亲并无心纳妾，那位美妾也给自家带来了极大的灾难！ 秦家老太太沉着脸，她最不愿意听到的就是这样的话，仿佛在说她并非秦少天的家人似的。 虽然，秦少天就是这个意思。 「少天，那你打算怎么办？别忘了，蕊儿还在坐月子，孩子也太小了。」勉强压着怒气，秦家老太太知道现在不能跟秦少天硬犟着，尤其是在她明白秦少天是吃软不吃硬之后。 「我会先行上京，沿途都会打点好。等蕊儿做完月子以后，母亲和曦儿再同她一道儿出发上京。」秦家大太太事先是知情的，秦曦虽然不知情，但她向来没有什么主见，见秦少天这么说，母亲又没反对，她就坐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心，一副安静的模样。 至于秦家二房则更是没话可说了，事先秦少天跟他们打过招唿的，大概的意思就是照旧历。当初秦家大老爷带着大房离家十几年，中途也就回来过两三次，那时候都是秦家二房在撑着。不过，对于秦家二房来说，这样的结果是极为不错的。哪怕他们不是嫡出，不是大房，可秦家在泸州城有着极多的生意往来，他们照样可以过得潇洒自在。而且大房不在，他们等于是秦家当家做主的人，尤其是秦家老太太日益年迈，这秦家还不是由他们说了话？ 哪怕知道迟早有一天，秦家是会分家的，可只要一天不分家，他们就可以享受秦家带来的好处。别的不说，这每月的月例和每年的花红却是绝对少不了的。秦少天跟他的父亲一样，素来都是极为大方的，况且他们为大房做事，哪怕有朝一日真的分家了，只要是秦少天当家做主的，那他们必然能够得到一笔不菲的安家费。 秦家老太太目光在室内所有人的脸上缓缓地扫过，很快她就明白了。早在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失了人心，哪怕当初一心讨好她的二房一家，现在也都听命于秦少天了。甚至于自己当成命根子似的疼宠的秦家三少奶奶，这会儿也一心向着自己的丈夫和孩子。 而这，不正是应该的吗？ 想明白了以后，秦家老太太深深地嘆了一口气：「你已经决定了？」 「大致上是定下来了，不过祖母若是有异议，我们也可以商量一下具体出发的日期，或者走哪条道儿，带什么人？」秦少天不欲跟秦家老太太争执，虽说他跟秦家老太太的感情几乎没有，可毕竟那是他的亲祖母，有些事情能不闹僵就不闹僵。事实上，如果秦家老太太愿意配合的话，秦少天也不介意多给她一些面子。 「满月酒是要大办的，我先前已经跟一些人家的女眷说好了。」秦家老太太抿着嘴，知道了自己如今的状况只能让她心情更为低落，她觉得，若不是唯一的儿子一直在外，她也不会跟自己的孙子毫无感情可言。有心想要抱养洛芸蕊所出的儿子，可她到底说不出口。 又或者，哪怕是她真的说出口了，秦少天和洛芸蕊又能答应？想当初，她不是没有想过将秦少天养在自己的膝下，结果还不是被儿子儿媳强行带走了。那么现在呢？一句祖母已经年迈，不敢劳烦，就可以将她打发了吧？通常来说，由祖辈抱养孩子是常理，哪怕儿媳妇或者孙媳妇都不同意，只要儿子孙子同意就成了。 可问题是，秦家老太太自始至终面对的问题就是来自于她的儿子和孙子！ 「满月酒大办当然是没有问题的，只不过我会先行出发，我就不在场了。」秦少天再怎么样，也会顾及到洛芸蕊和新生儿的身体情况：「到时候在京城办百日宴就可以了。」 秦家老太太目光深沉地与秦少天对视：「如果我说，想在这里办百日宴呢？杰哥儿满月酒、百日宴我都没有出席，现在也不行吗？」 「可是，我也想参加。」秦少天知道秦家老太太这是在探他的底线，而他却不欲再退让：「况且，若是百日宴在这里办的话，那离年节也就不远了。到时候再出发却是不大容易了。」 「那就年后再出发！」就像秦少天想的那样，秦家老太太就是在探他的底线，想着只要松了口，以后想要找藉口留人还不容易吗？ 「祖母，那可不行。年后天气太冷了，我怕蕊儿和杰哥儿都受不住。还是现在这个季节好，不冷不热的。这一次，我们可以走水路，我沿途将一切都安排好，不会让母亲和蕊儿累到的。」 显然，秦家老太太并不在乎秦家大太太和洛芸蕊是否会被累到，她只是不愿意就此放人。原先想着，只要将人留到了百日宴后，到时候只要推说年节将近，自然就可以把人留住。而年后，就像秦少天说的那样，天气太冷了，实在是不适合年幼的孩子出行。这一来二去的，留个两三年却是没问题的。 可惜，秦少天比当年的秦家大老爷考虑得还要周全。又或者说，他年幼的时候就经歷了秦家老太太的胡搅蛮缠，哪怕有些事情记的并不是很清晰，秦家大太太也会提醒他的。 「你非要在一个月后出发吗？」秦家老太太除了恼火以外，更多的还是伤心。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孩子一个接着一个离开自己呢？以往的秦家大老爷就是这样，秦少天又是跟他父亲一个样儿，这叫她情何以堪。 「祖母，我过几天就要出发了，大概最多三天以后吧。」秦少天故意装着没有听懂秦家老太太话的样子，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这样吧，您说的一个月倒是不错，等满月酒结束了，再让蕊儿歇三天，然后再一同出发吧！」 秦少天的语气像是通知，而不像是商讨。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还跟我说什么？」秦家老太太终于忍不住了，直接爆发出来：「反正你们一个两个的，翅膀硬了就想到处跑，我一个老太婆能有什么办法呢？走啊！你们都走啊！有本事，一个两个的全部都给我走！」 「祖母还请多多保重身子。」秦少天并不打算动火，这事儿到底跟之前秦曦的事情不一样，这事儿他完全占了上风，秦家老太太除了言语上发泄两句外，根本就什么也做不了：「既然祖母同意了，那就照我说的做吧。」 转身看向秦家二老爷和二太太：「二叔二婶，祖母就劳烦你们照顾了。对了，满月酒那天也请你们多担待下。」 秦家二房自然没有不同意的，事实上，他们说不定还期盼着秦家大房早日离开，这样他们的日子就过得更加舒畅了。 两天后的清晨，秦少天先行出发。 二十几天后，被取名为秦元泰的泰哥儿满月了，满月酒很是盛大，用洛芸蕊的话来说，得亏杰哥儿现在还不懂事，要不然他一准会嫉妒的。因为当初杰哥儿的满月酒、百日宴都是极为冷清的，甚至于只有秦少天和洛芸蕊这两个亲人在场。而周岁宴的时候，也并没有太过于隆重。 泰哥儿满月酒之后，秦家大房就开始整理行囊，准备出发。 却不曾想，临近出发那日，秦家老太太又出了么蛾子。这一次却不是针对秦家大太太和洛芸蕊，而是针对泰哥儿。 第233章 宗老到访 「这位是本家的宗老。」 洛芸蕊虽然已经嫁到秦家好几年了，可对于秦家的一些旧事却知道得并不详细。又或者是，秦少天不愿意用那些陈年旧事来打扰洛芸蕊，毕竟对于秦家而言，那些旧事并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因为秦家老太太的突然发难，秦家大太太还是抽空跟洛芸蕊解释了几句。 这秦家算起来也是一个有着好几百年歷史的世家，只不过如今的秦家却是从本家分出来的，而且并不是很正常的分家，而是等同于被逐出家门的情况。 秦家的本家在京城一带，据说是从秦少天的曾曾祖父的时候就被本家逐出了家门。刚开始，祖先的生活是很悽惨的，因为他们几乎是净身出户的。到了秦少天曾祖父的时候，情况有所好转，后来一连几代人学问都不错，嫡子基本上都是为官的，庶子却是经商。几代下来，到了秦少天父亲那一代，秦家的境况已经非常好了。 可即便如今，跟秦家本家还是相距甚远。 当然，无论是秦家哪一代人，都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回归本家。那不仅仅是一种家族归属感，更重要的是，是被承认。要知道，秦家的家谱只到秦少天的曾曾祖父那一代，再往前却是没了的。 本家宗老的到来，让秦家上下都感到极为意外，或许应该是除了秦家老太太的人都感到意外吧？ 「老太太，这是怎么回事呢？本家的宗老要来这儿，头些天怎么没听老太太说起呢？」提出疑问的人是秦家大太太，洛芸蕊虽然已经出了月子，但只要秦家大太太在场，一般来说，她都是不开口的。除非，有什么她非出面的事情。 秦家老太太面上有着一丝得色：「我也是刚得到了消息。」话虽是这么说的，但看秦家老太太的意思，仿佛这事儿早就在她的意料之中。 冷不丁的，洛芸蕊想起了一件事。那还是泰哥儿的满月酒，当时洛芸蕊还在房里歇着，因为不大放心泰哥儿，就唤了娃娃跟着一道儿出去。回来的时候，娃娃带着洛芸蕊进了旎虚空间，将当时娃娃所看到的情形重新展示了一遍。那时候，洛芸蕊就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因为秦家老太太仿佛一直都是心不在焉的，后来有几个老人过来找她说话，就离开了满月酒的宴请上。 如果说，当初只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儿，那么这会儿洛芸蕊就明白了。因为眼前的这个宗老就是当初她在旎虚空间的小池塘里看到的几位老人其中之一。 「本家的宗老突然造访，莫不是我们秦家可以回归本家了？」秦家大太太虽然有出席过泰哥儿的满月酒，但因为那会儿她要负责所有的事情，就显得忙碌了些。再说了，她当时参与其中，跟洛芸蕊处于旁观的角度观看又不同，有些疏忽却也是难免的。 不过，洛芸蕊并不打算立刻开口，毕竟总的来说，她还是一个新媳妇，在场有她的婆婆和太婆婆，她这个晚辈没有必要插嘴。 秦家老太太今个儿看起来气色还是不错的，不过她没有正面回答秦家大太太的问题，而是转头看向所谓的本家宗老：「宗老，我们家一直以来就想回归本家，您说这事儿成吗？」 宗老是个年纪在八十岁上下的老人，听闻此话，先是伸手摸了摸自己已经花白的鬍子，然后才慢悠悠地开口：「希望还是有的，那总的来说还要看具体的情况。」 「那我们要怎么做才能让本家再次认可呢？」秦家老太太语气有些急切，不过面上的表情倒还算是镇定。 那宗老又沉吟了片刻，才悠哉悠哉地说出了他的要求：「我这次过来不就是想好好看看吗？不着急，让我花个三五天仔细打量一下。」 秦家大太太有些皱眉，三五天的时间本来是不多的，可问题在于，她们原本定下来是第二日就要出发赶往京城的。虽说宗老的到来很是意外，可秦家大太太的心头却有了一丝狐疑。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她们打算启程出发的时候赶来呢？这个时间点未免也太…… 秦家老太太虽然一直在跟宗老讲话，可她的注意力还是分出了一丝在秦家大太太的身上。这会儿见到秦家大太太皱着眉头仿佛有些不悦，她立刻开了口：「怎么了？可是不欢迎宗老？」 这话不但惊到了秦家大太太，就连洛芸蕊也很是诧异。一般来说，就算秦家大太太真的不欢迎宗老的到来，秦家老太太也不该当着宗老的面儿，直接说穿吧？再说了，洛芸蕊看得真切，秦家大太太明显只是有些迟疑，完全谈不上欢迎不欢迎的问题。 当下，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老太太说笑了，我一直盼着我们秦家能够早日回归本家，又怎么会不欢迎呢？只是，我在想，宗老来得有些不凑巧了，我们明个儿就要出远门了。」秦家大太太虽然很是诧异，但面上却并未显露，把话说得倒是一丝不漏。 可秦家老太太却没打算这么轻易地放过她：「那好办啊，迟些日子出发好了，反正又不差这么三五天的。」 洛芸蕊将头更加低垂了一些，她必须这么做，要不然怕是会显露出嘴角的冷笑。 就连洛芸蕊都能想到的事情，秦家大太太不可能想不到：「这恐怕不行呀，到底少天将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好了，若是我们不能按时赶到，这一路上的安排岂不是都白费了吗？若只是钱财的损失倒也罢了，到了日子我们若是没有到，少天怕是一定会着急的。」 听到一半的时候，秦家老太太是想开口说，秦家不差这些钱，可随即就被后面那些话给堵死了，顿时脸色有些难看起来了。冷着脸死死地盯着秦家大太太：「那就你带着曦儿先过去，让蕊儿和两个孩子陪着。等宗老这边有消息了，再出发也是一样的。」 下意识地看向洛芸蕊，秦家大太太心中警铃大作。想当年，秦家大老爷想要带着妻子儿子一同赶赴外地任职，那会儿秦家老太太就是这么一个态度。先是好言相劝，然后是言语相逼，再么是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甚至于还会弄出很多看起来很意外的事件。 虽说这个宗老看起来倒是有点意思，秦家老太太以往也从未用本家来打过主意，看着倒像是真的了。可正所谓，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秦家大太太是真的不愿意去相信秦家老太太。 「这样怕是不好吧？蕊儿年纪也不大，加上杰哥儿和泰哥儿年岁都小，这若是跟我和曦儿一道走，倒是无妨的。可要是让她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赶路，哪怕一路上都有安排，我也没办法放心。」秦家大太太推算着秦家老太太的想法。 先是将洛芸蕊留下，然后就可以推脱他们母子三人赶路太让人不放心，那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将人留下。至少也可以留到年节时候吧？可过了年节，天气又太冷了，哪怕秦家老太太放人，洛芸蕊也不敢带着年幼的孩子赶路。这么一来，岂不是又可以拖到明年年中以后？ 果然，秦家老太太接下来的话印证了秦家大太太之前的想法：「真不知道你们一个两个的都在忙活些什么？宗老好不容易愿意过来，我们秦家求了那么多年，总算可以回归本家了，你们为什么一副不情愿的样子？难不成是看不上本家？」 仿佛是为了配合秦家老太太，宗老竟然也一甩袖子，起身打算离开：「既然你们不在乎，那就当老夫是白来这一趟。」 秦家大太太和洛芸蕊自然不会拦阻，只是秦家老太太却立刻起身：「宗老莫怪，是小辈们不懂事。」 「哼，好好的一户人家，子孙居然一个两个的都喜欢往外走，那还回什么本家？你们直接都分家单过算了！」虽然被拦了下来，可宗老却仍然是一副被侮辱的样子，言语里满是不耐烦。 「宗老息怒，让我好好地劝劝她们，放心吧，我们秦家这些年来，就是做梦都想回到本家。」秦家老太太一面跟宗老说着好话，一面却一直在给秦家大太太使眼色。 秦家大太太虽然对宗老的身份很是狐疑，但看在对方年事已高的份上，也不欲与对方争执。当下，也开口说了两句好话，将人留了下来。 洛芸蕊却是准备一直看戏的，反正她什么都已经准备好了，根本就不可能留下来的。秦家老太太她同意也罢，不同意也罢，跟她有关系吗？ 可是，秦家老太太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差点儿把洛芸蕊给激怒了。 「要不然这样好了，你们要去便去，两个孩子给我留着吧。」见两人当下变了脸色，秦家老太太又退了一步：「要不然，把泰哥儿给我留下吧，年岁那么小，你们怎么能捨得让他经歷车马颠簸呢？就这么决定了，明个儿你们都走，但泰哥儿必须留下来陪我！行了，你们都退下吧，李嬷嬷你跟着她们一道儿回去，将泰哥儿给我带过来。」 第234章 李嬷嬷 饶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听着秦家老太太这么大刺刺地把话说出来，秦家大太太和洛芸蕊还是有些震惊。 不过，洛芸蕊依然没有开口，其实她的性子本就很是执着，自从跟秦少天成亲以后，难免又被秦少天的性子所感染。很多事情能解释清楚的，那就好好解释。若是不能，也就不用再浪费口舌了。 用秦少天的话说，我已经决定了，至于你同意或者不同意，又与我何干呢？ 这会儿，洛芸蕊已经打定了主意，她是不可能将泰哥儿一人留下的，那么不管秦家老太太是用怀柔政策，抑或是态度强硬，都跟她没什么关系了。甚至于，若是秦家老太太打算来硬的，那么她不介意将泰哥儿放入旎虚空间里，反正到时候着急上火的人，也不是她。 相对而言，更为着急的人却是秦家大太太了，只是到底有外人在场，秦家大太太也不好跟秦家老太太争辩起来。不管怎么样，秦家老太太终究是长辈，又是那么大年纪了，万一两人争执起来有了个什么意外，那她真是没辙了。 思来想去，又见洛芸蕊一脸的镇定，秦家大太太倒是有些安心了。她很清楚，没有一个母亲会愿意将自己十月怀胎豁出性命生下来的孩子，交给别人的。哪怕那个别人是孩子的曾祖母也是一样，尤其是，经过了这些日子的相处，秦家大太太很清楚，洛芸蕊就是那种表妹看起来很柔弱，那内心却一点儿也不比秦少天好煳弄。 「既然老太太还有客人在，那我们先告退了。这明个儿就要出发了，还想回去看看有什么东西漏了。」干脆，秦家大太太无视了刚才秦家老太太的话，反正我们说什么你也不会听，那只能当做什么也没听到了。 见状，秦家老太太很是意外，可没等她说什么，秦家大太太和洛芸蕊就相携离开了，她只能赶紧开口唤来了李嬷嬷，却不想等李嬷嬷过来后，却发现那两人早已走得无影无踪了。心里带着气，可秦家老太太又不能完全不顾形象的出气，顿时面色一阵难看。不过，她也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当即就让李嬷嬷立刻去洛芸蕊的院子里将泰哥儿抱过来。 李嬷嬷很是有些为难，她是家生子，从她爷爷那辈儿起就一直在秦家做事。年轻的时候就被唤到了秦家老太太的院子里干活，五年前嫁给了秦家铺子里的一位管事后，干脆就当起了管事嬷嬷。虽然她被唤作了嬷嬷，可事实上她的年纪也不大，今年只有二十四岁。 秦家老太太之所以挑中了她，主要是因为李嬷嬷之前生个一个儿子，如今已经三岁多了，身子骨格外的康健。若不是年岁不对，秦家老太太都想让李嬷嬷当泰哥儿的奶娘了。不过也没无妨，年岁小的哥儿身边有两三个嬷嬷也是正常的，毕竟泰哥儿才刚满月，年轻的小丫鬟到底不太可靠。 问题是，秦家老太太觉得这是在抬举李嬷嬷，可李嬷嬷却觉得格外得为难。 若是今个儿是洛芸蕊主动提出来要给泰哥儿再找个稳重妥当的嬷嬷，那李嬷嬷肯定很乐意。可这却是秦家老太太提出来的。别看结果仿佛一样，但其中的意思却是完全不同的。照秦家老太太的说法，那可是生生地将孩子从亲生父母身边夺走，而夺走孩子的人虽说主要是秦家老太太，但动手的人却是她李嬷嬷！ 秦家老太太如今年事已高，说句不好听的话，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没了呢！而秦家，显然迟早都要落在大房手里，秦少天作为秦家唯一的嫡孙，继承秦家那是理所当然的。那么，洛芸蕊呢？ 现在，若是得罪了大少爷和大少奶奶，都不用别人提醒，李嬷嬷也知道自己以后的日子要难过了。原本，看在她伺候了秦家老太太十来年的份上，加上她家男人又是秦家铺子里的小管事，就算秦家老太太有朝一日突然没了，秦家大房也不能对自己怎么样。毕竟，长辈跟前伺候的人，本就是有些体面的。 可如今呢？ 一旦被秦家大房记恨上了，她一个小小的管事嬷嬷还能有什么体面的前途？怕是还会连累自家的男人吧？说不定，连带她如今尚且年幼的儿子都会被牵累。 无奈，秦家老太太既然开了口，就断然没有将话收回去的份儿。李嬷嬷满心满眼都是苦涩，却不得不前去洛芸蕊的院子。 洛芸蕊的院子里，秦家大太太抱着还在襁褓之中的泰哥儿，而洛芸蕊则是将杰哥儿放在膝盖上，餵他喝粥。自从洛芸蕊怀孕以后，一直都很小心，平日里虽然也有跟杰哥儿玩闹，但却已经有好久没有好好抱着他了。而前几天那场盛大的满月酒后，洛芸蕊越发觉得自己忽略了杰哥儿。虽说她更疼爱如今还年幼的泰哥儿，但却也不想因为这样而让杰哥儿觉得她这个做母亲的偏心。 虽说杰哥儿如今也还年幼，但洛芸蕊却是觉得，孩子也是有想法的，虽然他并不会表达自己的想法。也正因为如此，如今洛芸蕊只要一有空闲就抱着杰哥儿玩闹，反正泰哥儿有秦家大太太，再者说了，泰哥儿实在是太小了，哪怕已经带过一个孩子了，洛芸蕊还是生怕伤到他。 「蕊儿，泰哥儿这事儿……」忍了又忍，秦家大太太终究问了出来。她性子虽然不比洛张氏那般柔弱，可也并不像洛芸蕊那般刚强。又或者说，到底泰哥儿跟她隔了一层，若是以往秦少天和秦曦的事情，她早就闹僵起来了。当然也有可能，那会儿她年纪还小，经歷的事情毕竟少了一些。 「母亲，不要紧的，反正我们也没答应下来。」洛芸蕊已经想妥了法子，自然不会太忧心。况且秦家老太太这人，无非就是觉得子女孙辈都离开了，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没意思。不过，这却不是洛芸蕊妥协的理由，想当初秦家老太太是多么疼爱秦家三少奶奶，既然如此，那就接着疼爱秦家三少奶奶的女儿呗。那个女孩儿看着可比泰哥儿精緻多了：「有三少奶奶在，小霓裳也可爱得紧，不会有事的。」 秦家大太太并没有洛芸蕊那般乐观，却也不好开口打击洛芸蕊。迟疑了半天，她唤了自己的丫鬟过来，让丫鬟将秦家三少奶奶唤来。 这秦家三少奶奶还没到呢，秦家老太太院子里的李嬷嬷却已经到了。也是，李嬷嬷本就是跟她们前后脚的，哪怕后来秦家老太太又叮嘱了几句，也费不了多少时间的，那脚程自然要比秦家三少奶奶来得快。 「唤她进来吧。」因为李嬷嬷说的是求见洛芸蕊，秦家大太太只是沉着脸并没有开口。洛芸蕊见状只得勉强开口，不管心里愿意或者不愿意，她都不能拒而不见秦家老太太派来的人。 李嬷嬷很快就进来了，一进门就看到了跟洛芸蕊坐在一道儿的秦家大太太，赶紧给两位行礼，甚至于还不忘给杰哥儿和泰哥儿行礼。原本，作为秦家老太太身边伺候的人，她本不用这般行礼，可她也明白这会儿并不是拿乔的时候，毕竟秦家如今的形势已经很明白了。 这秦家老太太身边的人，虽然不能拒而不见，却也不用太给脸面。洛芸蕊低垂着头，带着一脸的笑意给杰哥儿餵食，而秦家大太太则是轻声哄着泰哥儿入睡，两人都对李嬷嬷视而不见。 李嬷嬷这会儿除了满嘴的苦涩外，已经没有了旁的想法。事实上，秦家大房婆媳俩对她的态度是她早就预料到的，这样视而不见还是好的，至少没有直接将她扫地出门。要不然呢？难道她还奢望人家对她以礼相待？ 过了好久，久到杰哥儿已经喝完了一小碗粥，开始趴着洛芸蕊傻笑，久到泰哥儿都已经开始小唿噜了，洛芸蕊才一脸突然回过神来的表情，开口道：「咦？这不是李嬷嬷吗？突然大驾光临，可是老太太有事儿吩咐？」 「大少奶奶安好。」李嬷嬷挤出一脸的笑容，心里却直打鼓，洛芸蕊这般说话，分明就是不待见她了。当然，作为一个来夺走人家亲生儿子的人，本来就不能指望人家能够待见她：「老太太吩咐奴婢过来给大太太、大少奶奶请安。」 洛芸蕊微微点头：「请安对吧？那行了，我和母亲都收到了，你可以回去復命了。」 李嬷嬷看了看一心哄着泰哥儿，从头到尾没有往她这边看一眼的秦家大太太，除了苦涩之外，又涌上了极度的无奈。迟疑了片刻，干脆直接双膝跪地：「大少奶奶明鑑，奴婢绝对没有想要对大少奶奶不敬的意思，实在是老太太有命，不得不遵从。」 可怜是可怜的，不过洛芸蕊那些本就为数不多的同情心，早在重生的那刻就已经被消磨光了。在她看来，若是这世上必须有可怜的人，只要不是她，也不是她在乎的人，那么她就可以完全无视。 第235章 正面对峙 最终，李嬷嬷失望而归。 洛芸蕊和秦家大太太又商量了一下明日出发的一些细节问题，然后就散了。杰哥儿和泰哥儿都有自己的奶娘和丫鬟，不过因为秦家老太太先前的那番话，洛芸蕊将泰哥儿留在了自己身边，娃娃近身伺候着，泰哥儿的奶娘则是暂时睡在平日里值夜丫鬟的榻上。 直到晚间用过了饭，秦家老太太也没有再派人过来，更没有亲自过来。洛芸蕊心下虽然有些不安，但总的来说还算是镇定，毕竟她有着旁人所没有的后招。 第二日，洛芸蕊起了一个大早，又或者说，头天夜里她睡得并不是很安稳。本想进旎虚空间补补眠，可无奈这心里头装着事儿，洛芸蕊根本静不下心来。想着按照计划，今个儿的路程并不算赶，心里才好受了一些。 匆匆用过早点，洛芸蕊不忘让娃娃将杰哥儿带过来。虽说秦家老太太开口要的是泰哥儿，但很难说她会不会私底下又做什么小动作。毕竟，相对于太过年幼的泰哥儿来说，身为秦少天嫡长子又有些大了的杰哥儿更好带，也更又价值一些。 没过多久，秦家大太太和秦曦也赶了过来，毕竟洛芸蕊这边有两个年幼的儿子，相比之下，她们的动作肯定能更快一些。 秦家大太太亲自抱着泰哥儿，洛芸蕊则抱着杰哥儿，两个奶娘和几个丫鬟跟在她们身后，娃娃则是坠在最后面。至于她们的行囊早在头一天都运到了前院，剩下的一些体己的东西则由丫鬟们背着。洛芸蕊还把一些东西放到了自己的旎虚空间里。 不管是出于礼貌还是别的原因，秦家长房要离开肯定是要跟秦家老太太告别的，当然二房也必须在场。这秦家老太太或许不用亲自送行，但二房却是必须要在二门那边相送的。 「老太太安好，我们这就要出发了。」照例，出面的事情由秦家大太太来做，洛芸蕊和秦曦均落后一步。虽然秦家大太太并未说其他的话，但只要看到杰哥儿和泰哥儿并非由各自的奶娘抱着，就已经说明一些问题了。若是秦家老太太还要面子的话，就不应该再提及昨个儿的那些话了。 可惜的是，显然秦家老太太没有这种觉悟。 「这就要出发了？那行，你把泰哥儿交给他的奶娘，我昨个儿已经命人收拾出厢房来了，必会将泰哥儿照顾得妥妥噹噹的。」秦家老太太坐在上首，昨日那位宗老却是不见了踪影，估计是歇在了客院那边，大清早的并未赶来。 洛芸蕊低垂着头逗弄着怀里的杰哥儿，她已经完全不想跟秦家老太太说话了，实在是两人各说各的，一点儿意思都没有。秦家大太太则是沉着脸皱着眉头，一时间没人吭声。 「怎么了？不是昨个儿已经说好了吗？快点儿把泰哥儿给他的奶娘吧，李嬷嬷过来，以后你也要负责泰哥儿的日常起居。」秦家老太太等了一会儿，见没人开口也没人说话，顿时有些沉不住气了。 李嬷嬷磨磨蹭蹭地走了过来，却只是拿眼看着秦家大太太怀里的泰哥儿，并不敢上前，更不敢动手。 秦家老太太原本是想让秦家大太太主动将泰哥儿交出来的，所以说的也是交给泰哥儿的奶娘。可迟迟不见秦家大太太动手后，终于忍不住了：「李嬷嬷，把泰哥儿接过来！」语气里，少了那份沉稳，有的只是不耐烦。 洛芸蕊依然没有动作，其实秦家老太太主要是一直沉浸在过去那风光的生活中，不曾甦醒罢了。这么多年过起了，常年身居高位，让秦家老太太已经完全看不清楚自己如今的处境了。事实上，当年就算秦家大老爷常年在外，这秦家却也是他的。而现在，哪怕秦少天本人不在，也没人敢跟秦少天的母亲和妻子动手。 或许，这就是人未走茶已凉吧？ 见李嬷嬷一直立在一旁，根本就没有动弹的意思，秦家老太太气得浑身直颤：「这是什么意思？你们一个个的，都不把我这个老婆子放在眼里是不是？」 李嬷嬷当即就跪倒在地，颤颤巍巍地开口：「奴婢不敢跟主子动手。」 这泰哥儿如今是被秦家大太太抱在怀里，很明显，秦家大太太不会主动将泰哥儿交出来的。那么，若是李嬷嬷想要泰哥儿，就只剩下伸手抢夺这一条路了。可问题是，秦家大太太是秦少天的亲生母亲，李嬷嬷除非想不开了，才会跟秦家大太太动手！ 「好好，真是太好了！」秦家老太太颤抖着嘴唇，看向站在一旁低头不做声的二房一家：「老二媳妇，你去！把泰哥儿给我接过来！」 秦家二太太明显没想到自己会被直接点头，当下震惊地抬起头来。随即一脸苦笑地看向秦家大太太，却没有一丝一毫动手的意味：「老太太，我这个当人家弟媳妇的，又怎么敢跟大嫂动手呢？」 若是秦家两位太太是一般意义上的妯娌，这在长辈的吩咐下动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问题是，秦家二房是庶出，是完全依仗着大房过活的。就像李嬷嬷一样，除非是想不开了，不然她是不可能跟秦家大太太动手的。 见状，秦家老太太更为气愤，不过不等她再次开口，守在外面的丫鬟就过来禀报，宗老过来了。 听了这话，秦家老太太立刻就双眼放光了，忙不迭地吩咐丫鬟让宗老进来。很快，宗老就摸着他那长长的花白鬍子慢悠悠地走了进来。 「宗老，虽说我们秦家还没有正式的回归本家，但您作为本家的宗老，可要给我做主啊！」秦家老太太当即就准备开口讲述她眼中的事实，只不过她愿意将，别人还不愿意听呢。 「母亲，时间不早了，既然老太太打算跟宗老好好聊聊，那我们就先告退吧。」洛芸蕊一刻都不愿意再呆下去了，实在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最主要的是，秦家老太太永远认不清楚事实。今个儿别说是宗老了，就算是圣上来了，也不可能叫洛芸蕊这般轻易地将自己刚满月的亲生儿子丢下不管。 秦家大太太当即点头：「好啊，那我们就不打扰老太太了。」说完，直接转身离开，洛芸蕊紧跟在秦家大太太身后，秦曦虽然有些愣神，但看着母亲和大嫂都离开了，赶紧也跟上。 「你们、你们居然……」秦家老太太很不能接受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在她看来，儿媳妇和孙媳妇就应该都听她的，以她的意见为准绳。可很明显，这对婆媳压根就不在乎她的想法，哪怕她费劲了心思找来了宗老，也无济于事。当下，秦家老太太除了气愤以外，更多了一丝绝望：「拦下她们！给我拦下她们！」 虽说秦家已经是大房当家做主了，可秦家老太太既然这么说了，到底还是有几个忠心的上前拦在了秦家大太太面前。只是，也只敢虚晃晃地伸手拦着，并不敢真的动手。 可即便如此，秦家大太太仍然黑了脸，虽说她之前有十来年的时间在外地，可她从来都觉得，秦家是属于大房的。 见状，洛芸蕊幽幽地开了口：「母亲不必动怒，命人记下这些人的名字就可以了。到底现在时间紧，等从京城回来吼，时间有多了，一一发卖便是了。」 这话一出口，饶是那些自认为很忠心的丫鬟婆子也有些吃不消了。一般来说，一户人家伺候老人的基本上都是家生子。秦家歷来的规矩，为了避免骨肉分离，这发卖或者送还卖身契，都是一房一房来的。这忠心，有时候可不比家人的安危来得重要。 当下，拦着秦家大太太的丫鬟婆子散去了一多半，既然洛芸蕊刚才这么说了，她们就不得不防着被人记下名字。好在，洛芸蕊只是随口说说，加上她身边的丫鬟，对于秦家老太太院子里的人并不了解，所谓的记下名字，多是一种威胁的话罢了。 可即便如此，还是有两个身强体壮的婆子拦在面前。无论是秦家大太太还是洛芸蕊，都不好做出直接闯过去的动作。一来，她们身份尊贵，又是身娇体弱的。二来，这里到底是秦家老太太的院子，总不能真的打出去吧？ 一时间，两边的人就僵持住了。 等待了一会儿，秦家老太太由两个丫鬟扶着出来了。看到院子里的情形，原本有些情绪低落的秦家老太太倒是有些高兴了：「赶紧把泰哥儿留下，我自然会善待我的曾孙子，你们在担心什么？」 洛芸蕊抿了抿嘴，她是真心不想跟秦家老太太发生冲突，可又绝不可能将泰哥儿留下来。见秦家大太太已经在爆发的边缘了，她只能选择开了口。 转过身子，将怀里的杰哥儿往上託了托，杰哥儿一岁半了，长得白白胖胖的，分量可不轻：「老太太，您觉得我会把自己亲生的儿子留下来吗？这一去京城至少也得三五年的，您觉得有可能吗？」 「有什么不可能的？哼，若是不把泰哥儿留下，那你们也不用离开！」 第236章 所谓孝道 洛芸蕊一脸平静地看着秦家老太太，却始终保持着沉默。 初时，秦家老太太还能用那种忿忿不平的眼神盯着洛芸蕊，可时间一长，她就有些吃不消了。最终，秦家老太太先沉不住气了：「我是少天的祖母，我当然有权力亲自抚养我的曾孙子！况且，杰哥儿不是由你抚养吗？那泰哥儿交给我，岂不是很妥当？」 洛芸蕊还是没有开口，只是睁着她那双黑漆漆的大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秦家老太太，一言不发。 见洛芸蕊这副样子，秦家大太太也保持了沉默，今个儿本是出发的第一天，早先秦少天就派人送来了一路上的安排。这第一天本身就不会安排太远的行程，总归是要让人适应一下的。因而，就算迟一些出发也是无妨的。可是，秦家大太太不着急，秦家老太太却是越发急切了。 「想当年，我的儿子，不就是交给婆婆抚养的吗？怎么到了你们婆媳两个身上，就那么麻烦了？孙儿、曾孙儿交给我抚养那是理所当然的！」秦家老太太其实心里也是明白的，若是真的两方犟了起来，她也未必能讨到好处，尤其是洛芸蕊和秦家大太太是一条战线上的。 又沉默了一会儿，洛芸蕊终于开了口：「老太太，已过世的大老爷跟您感情好吗？」 秦家老太太勐地一震，她完全没有想到洛芸蕊会突然开口提这件事。要知道，秦家大老爷是老太太唯一的儿子，虽说她也有一个女儿，但毕竟很早就出嫁了，从感情上面说，应当是不如秦家大老爷的。更何况，秦家大老爷在壮年的时候就过世了，这对于秦家老太太或者大房一家子来说，都是一件很哀恸的事情。仿佛，已经很久了，没有人再提起这件事。 「哼，那还用说吗？我让他不要到外面任职，他非要去！我让他将他妻子儿子留下来陪我，他非要一同带走！哪怕后来曦儿出生了，我让他将曦儿送回来由我抚养，他居然也断然拒绝了！」 其实，严格来说，秦家老太太母子俩的感情还是挺不错的，可问题是，这两人的脾气太相近了。秦家老太太若是想要做到一件事，肯定是直来直去的，偏偏秦家大老爷却也是一个倔脾气，软着说还好，要是跟他来硬的，哪怕他原本同意的事情，都能给否决了。 洛芸蕊面上一片平静，仿佛完全不在意秦家老太太对自己已经过世的公公的怨气。给秦家老太太留了一些时间，让她将情绪安抚下来后，洛芸蕊才缓缓地开口：「那么，老太太您觉得，为什么您跟大老爷的感情会有隔阂呢？」 亲生的母子俩，脾气完全相同，却又都不会相互体谅，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缺乏沟通。原本，洛芸蕊或许不会想到这一点儿，可刚才听了秦家老太太的话，她却是明白过来了。 由祖母带大的孩子，通常不会跟母亲特别亲昵的。若是孩子年纪尚小倒也罢了，万一要是由祖母养到十来岁，那跟母亲绝对是跟陌生人无异的。 「那还用说吗？他是我婆婆带大的，我只带到了他两岁！」秦家老太太面上流露出了一丝忧伤：「那时候，老太爷要去外面任职，我的婆婆让他将我和两个孩子都留下，我却是不放心。可毕竟那是我的婆婆，无奈之下做出了妥协，女儿我带走，儿子却留下来让婆婆抚养。往后，我最多三四年才回来一趟，每次好不容易跟儿子熟悉了，又得分别……」 洛芸蕊静静地听着，并不插话，不想，秦家老太太突然换了语气：「那又怎么样？就算我再捨不得儿子，她是我的婆婆，她想要亲自抚养孙子，我就不可能不答应！这是孝道，你最好也要知道！」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这就是孝道。」洛芸蕊幽幽地嘆了一口气：「可是，我更知道，若是我将泰哥儿留了下来，我们母子以后却也只能剩下隔阂了。更何况，老太太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呢？倘若当初您陪着姑太太和大老爷留在家里，这倒也罢了。若是您一个人去陪伴老太爷，留下一双儿女在家中，也是无妨的。但是，您却偏偏带走了姑太太，徒留下大老爷一人。」 「那又怎么样？那又怎么样？」秦家老太太一脸的铁青：「这是孝道！」 「可我觉得，比孝道更重要的是，母子间的亲情。」洛芸蕊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的秦家大太太：「少天的脾气并不好，相信这一点儿您也看到了。可是，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从来都不会冲着母亲发火，您知道是为什么吗？想当初，在您遵从了孝道，放弃了大老爷的时候，就是您亲手放弃大老爷对她的依恋和孝道。我想，这也是二十多年前，他宁愿忤逆您，也非要带走少天的理由吧？显然，在他的心目中，所谓的孝道比不上自己的儿子。」 「你的意思说，我不在乎我的儿子，所以他才不孝顺我？」秦家老太太高声吼着，声音里都已经出现一丝嘶哑了。 可是，洛芸蕊依然是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我一向都是这般认为的，想要别人对你好，你就一定要对那人好。或者老太太您当年的例子还不够明显，我来说个更明显的例子，您想听吗？」 顿了顿，见秦家老太太并没有阻止的意思，洛芸蕊再次开口：「这是我听娘家的下人说起的一个故事，当然这是一件真实的故事。在某个农庄里，有一户人家，家境很是贫困。有一天，那户人家的妻子撇下了年仅三岁的儿子，离开了那个贫困的家。再后来，又过了二十年，儿子长大了，讨了一房媳妇，也生了几个孩子，日子也开始变得红红火火的了。然后，当年那个撇下年幼的儿子和贫穷的丈夫的妻子，又回来了。她对儿子说，做人要讲孝道，你必须照顾我。」 抬头看了看秦家老太太，只见她的面色还是一片铁青，但似乎并没有发怒的迹象。 迟疑了一下，洛芸蕊用比较委婉地语气开口：「当年，老太太您为了您的丈夫，将年幼的大老爷放弃了，这不是抛弃，只是放弃，也不仅仅是因为孝道，应该还有别的原因吧？毕竟，若是完全是为了孝道，您就应该带着姑太太和大老爷陪伴在您婆婆的身边，不是吗？」 「人生在世，总归要放弃一些东西的。」一脸萧瑟地开口，秦家老太太的眼神里满是落寞。 「是啊，人生在世肯定要放弃一些东西的，可对我来说，永远也不会是孩子。」 「那你就带着孩子留下来！」秦家老太太变脸的速度极快，几乎在一瞬间，就想到了对策：「如果你真的不愿意放弃泰哥儿，你就带着杰哥儿和泰哥儿给我留下！」 「我想，老太太你还是不明白我的意思。」洛芸蕊这会儿的语气里已经有了一丝同情：「孩子，我不想放弃。夫君，我也不想放弃。那么，很不幸的，老太太，您被我放弃了，又或者说，您……被我们放弃了。」 如遭雷击一般，秦家老太太傻在了当场。 洛芸蕊到底有些于心不忍，迟疑了一下：「老太太，其实从当年您的选择就可以看出来了，比起大老爷，您更加在乎老太爷和姑太太，也更加在乎所谓的孝道，也就是您的婆婆。既然您当初已经做出了决定，那就无怪后来大老爷也选择了旁人将您放弃了。可是，我不同，母亲也是不同的。」 「你们、你们……」 「老太太，请您多保重身子，若是有什么事情，可以请二叔二婶代劳。对了，您是那么得疼爱三少奶奶，若是真的觉得孤单了，也可以让三少奶奶将小霓裳带过来陪您。毕竟，离得那么近，想必三少奶奶也不会介意的吧？」目光看向了秦家三少奶奶，洛芸蕊都说到这份上了，她除了点头说是之外，根本就没有旁的办法。好在，就在一个大宅子里，就算秦家老太太想要代为抚养，秦家三少奶奶也不会太在意的。 依次向秦家老太太和二房的人道了别，洛芸蕊看向秦曦。秦曦虽然有些愣神，但被洛芸蕊一提醒，还是镇定地向众人道别。秦家大太太因为是长辈，只是向秦家老太太道了别，对于二房只是点头示意。 在秦家老太太略带绝望的眼神中，大房的人鱼贯而出。 上了马车，洛芸蕊总算是长出一口气。虽说她一直以来都表现得很是镇定，但跟秦家老太太对峙真是一件很费神的事情。 「蕊儿，你真是……」秦家大太太微微嘆了一口气，这辆马车是最大最豪华的一辆，主子们都坐在这辆马车上，包括两个哥儿和他们的奶娘。 洛芸蕊调皮地眨吧眨眼睛：「没办法，我就是那么贪心，怎么办呢？」 「你呀！」嗔怪地瞪了一眼洛芸蕊，秦家大太太脸上突然浮现了一丝好奇：「对了，你刚才说的那个故事，那人回来以后，她的儿子真的为了孝道接受她了吗？」 第237章 上京 听到秦家大太太这么说，洛芸蕊起初愣了愣，随后却是「扑哧」一下笑了出来：「母亲，我讲的故事好听吗？」 「好听，那你赶紧将结局给讲完了。」看到乐个不停的洛芸蕊，秦家大太太很是有些哭笑不得。好在她一直都当洛芸蕊只是一个比秦曦大些的女儿，也没有太在意。 「结局嘛……」洛芸蕊故意卖了一个关子，见秦家大太太一脸认真期盼的表情，才慢悠悠地讲了起来：「当那位曾经放弃了自己家庭的女人再次回来的时候，她的丈夫已经过世了，她的儿子已经有了一个很美好的家庭，那里并不需要她。」 「咦？」秦家大太太倒是还好，秦曦却是忍不住了：「她的儿子完全不顾孝道吗？那岂不是让人戳嵴梁骨？」 「不是这样的，她的儿子并没有放弃孝道，而是愿意照顾自己的母亲。」看到秦家大太太和秦曦均是一脸失望的表情，洛芸蕊实在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两人真不愧是母女，就连失望的表情都是如出一辙的。不过，她的话却还没有说完：「但是，她的儿子却提出了一个要求，他愿意照顾自己的母亲，但是不希望对方介入自己的生活，他在村尾给母亲盖了一个小房子，然后由他的妻子每天为母亲做饭菜。」 「那也是尽了孝道了，毕竟那人之前抛夫弃子。」秦曦嘟着小嘴儿，似乎对这个结局并不满意。 「可是，我的话还没说完呢。」洛芸蕊故意作出一脸委屈的模样：「他和他的妻子都是善良的人，他们生怕母亲吃了凉的饭菜闹肚子，所以就在房门口摆了一张小桌子，每天两餐都摆在桌子上，等待着母亲到来。现在，故事讲完了。」 秦曦一脸的茫然，显然并不明白这算是什么意思。倒是秦家大太太低头思索了一阵子，很快就轻笑起来了：「那对夫妻也是一对妙人。」 「什么？」秦曦很是不解，旋即纠缠着秦家大太太非要她把话说清楚不可。 秦家大太太自然是闹不过秦曦的，无奈地点了点秦曦的小鼻子：「曦儿，你想想看，这世间有什么比流言蜚语更可怕的？哪怕是在泸州城，这哪家要是被传了闲话也是没法做人的，更别说是在乡间了。乡下那种地方，一点儿小事就能吵得沸沸扬扬的。像那户人家的事情，肯定是人尽皆知的。这么一来，儿子儿媳是没有任何过错的，可那位母亲呢？天天上门讨饭，抑或是讨嫌？」 被秦家大太太这么一指点，秦曦又略略想了想，总算是明白过来了。试想想，若是那位母亲一天两次地被人羞辱，想必就算有儿子儿媳为她尽孝，这孝……怕是享受得也很不是滋味吧？ 「嘻嘻，这样的结局才好嘛！」虽说大部分的故事都有一个大团圆的结局，可有时候，像这样解气的结局也很是不错的。至少，秦曦绝对很满意。 秦家大太太爱怜地看着秦曦，对于洛芸蕊，她是相当得满意，可对于秦曦却始终是担忧的。要知道，很多时候，有心计并不是一件错误的事情，相反太过于单纯才不是一件好事。像洛芸蕊这样，聪慧能干，又识大体，而且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不会轻易跟人结仇，但一旦遭受了麻烦也会想出妥当的办法来解决，才能成为一个高门大户的媳妇。 秦家的门第要比洛家来得高，秦曦又是长房嫡女，这地位本身就比洛芸蕊要更加显贵。可是，秦家大太太却愈发地忧愁了，眼见着已经成为了大姑娘的秦曦，却仍然跟年幼的时候一样天真无邪，这心里除了忧虑却不剩别的了。 这样的女儿，真的嫁出去了，又怎么可能放心得下呢？ 看到了秦家大太太看向秦曦那忧虑的眼神，洛芸蕊当下就明白过来了。也是，秦曦或许是个好孩子，可却未必能当一个好媳妇，给她挑选夫婿，可被当年给秦燕找婆家更为困难。 这门第太高的，亦或是家中的嫡长子，还是直接算了。可若是门第太低了，又恐被人以为秦曦有什么毛病。这两者之间要拿捏得极为妥当，却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好在，万幸的是，秦曦至少已经摆脱了姑太太那边的折磨，无论如何等到了京城，仔细地为她相看相看，京城权贵多，找一门有些败落的大户人家却还是可以的。 想到这里，洛芸蕊忽的记起了一件事：「母亲，到了京城以后，除了要为曦儿相看之外，这嫁妆怕是也要备起来了吧？」 还不等秦家大太太开口，秦曦就涨红了脸，伸出粉嫩的小拳头，很轻柔地砸在了洛芸蕊的身上：「嫂子你是故意的，你太坏了！」 洛芸蕊很是无辜地看着她：「我太坏了？那好吧，我们家曦儿不嫁人了，反正我和你哥也愿意养你一辈子。」 「这……」秦曦不是反应迅速的人，乍一听这话，再看到洛芸蕊一脸认真严肃的表情，还以为她是说真的，当即就急了：「嫂子，这怎么行？哪家的大姑娘到了岁数还呆在家里的？这万万不行！」 秦家大太太无奈地捂着脸嘆气，她这个女儿什么都好，就是心眼实在是太少了。这明眼人都不用思考，直接就能看出来洛芸蕊是在故意逗弄秦曦的，没见两个哥儿的奶娘都将脸朝马车壁偷笑吗？也只有秦曦了，居然愣是把洛芸蕊的玩笑话给当了真！ 「为什么不行呢？曦儿你放心吧，我和你哥都不会嫌弃你的，只要你不愿意嫁人，我们都愿意照顾你一辈子。有嫂子一口吃的，必然不会饿着了你！」洛芸蕊见秦曦根本没有察觉她话里打趣的意思，干脆玩上了瘾，脸上不但满是认真，还带上了一丝笃定。 「我、我又不是怀疑嫂子，我、我也没说不愿意嫁呢！」秦曦急了，她这人本就没什么心眼，急切之下就忍不住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当然，小脸自然是更加通红了。 「没事的，曦儿，你千万不要觉得麻烦我和你哥。我们曦儿是个好姑娘，你要是真心不愿意嫁人，那就不嫁好了。」洛芸蕊脸上没有一丝笑意，仿佛是在讲述一件极为严肃的事情似的。天知道，她这会儿用力地掐了自己一把，才勉强忍住没笑出声来。 这下，秦曦完全急了，额间都开始冒出汗珠来了，而这会儿天气并不算很热：「嫂子！我真的没有不愿意嫁人，我、我……我愿意嫁人！」 洛芸蕊一脸震惊地看着秦曦，半响没有开口。还是秦家大太太心疼自己的宝贝女儿，瞪了洛芸蕊一眼，才将秦曦搂到了自己的怀里：「曦儿不着急，你嫂子是故意在逗你玩儿的，也只有你这种实心眼的孩子才会当真！」 在大户人家里，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若是秦曦一辈子都嫁不出去，那连带洛芸蕊生的两个哥儿的亲事都会受影响到。就算男孩子好上一些，可谁也不能保证洛芸蕊以后会不会生下女儿。甚至于，连带二房的小华裳和小霓裳俩堂姐妹都要被连累了。 再说了，洛芸蕊一贯跟秦曦的感情不错，又怎能不为她考虑再三呢？再一次，秦家大太太对于自己这个实心眼的女儿感到满心满眼的无奈。 秦曦虽然没什么心眼，但秦家大太太已经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了，再加上秦家大太太话音刚落，洛芸蕊就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她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当下，想起自己刚才说的最后一句话，羞得一张小脸都能滴出血来了。秦曦干脆一头钻进了秦家大太太的怀里，怎么劝都不愿意抬头。 「嘻嘻，羞羞！」说这话的是刚好醒转过来的杰哥儿，至于泰哥儿，他如今一天十二个时辰，至少有十个时辰是在睡觉的，剩下的两个时辰自然是用于喝奶了。 听到自己的儿子这么给面子，洛芸蕊愈发乐呵起来，伸手从奶娘手里接过了杰哥儿，一岁多的孩子正是最活泼好动的年纪，不过杰哥儿学说话比较慢，她记得比杰哥儿大一些的小华裳很早就会说话了。这件事情，洛芸蕊之前也是想过的，最后她将原因归结于自己怀泰哥儿的时候忽略了杰哥儿。毕竟，就算有奶娘和丫鬟的照顾，这亲娘的疼爱也是极为重要的。 对了，还有亲爹。 想起尚未出嫁的时候，洛家二房唯一的嫡子睿哥儿是由洛家二老爷亲自教养的。虽说洛家二老爷的学问也并不是那么好，但显然有父亲的介入，睿哥儿更爱学习了。相对而言，秦少天的学问要比洛家二老爷好上很多，可是，秦少天却从未教养过杰哥儿。以往，在长洲城的时候，偶尔休沐日，秦少天还是有陪着杰哥儿的，可自从回了泸州城，秦少天两头奔波，又因为洛芸蕊怀了泰哥儿，竟是完全忽视了杰哥儿。 打定了主意，这次到京城以后，一定要让秦少天亲自教导杰哥儿，哪怕杰哥儿现在尚且年幼，也可以经常给他念念诗书。洛芸蕊自己的学问并不好，诗词歌赋无一精通，唯一为的也不过是管家理事做下帐本之类的，却是无法教导杰哥儿的。所以，教养嫡长子这个艰巨的任务还是交给秦少天吧！ 额，但愿杰哥儿还认得他的父亲。 第238章 抵达 事实上，还真被洛芸蕊给猜对了，虽然上回泰哥儿生产的时候，秦少天来过一回，但毕竟跟杰哥儿相处的时间还少，这一回到了京城，杰哥儿真的把秦少天给忘了。 还好，因为洛芸蕊等人对着秦少天一直在笑，杰哥儿至少没有什么戒备心理，哪怕秦少天突然将他抱起，他也只是一脸惧怕地回头找洛芸蕊。 捂着嘴偷笑，洛芸蕊故意不上前帮忙。而秦家大太太一到京城，就忙着指挥下人整理行李去了。秦曦倒是跟洛芸蕊在一块儿，但她这会儿也跟着一起偷笑，并没有上前帮忙的打算。 秦少天很是尴尬地看着一脸惧怕的杰哥儿，他当然不是故意想要吓唬杰哥儿的，可看着孩子这模样儿，他又是心软又是心里苦涩。这才离开多久呢？孩子还都是不记事的时候，若真的离开了好几年，怕是父子俩真要形同陌路了。 在秦家发生的事情，秦少天都是知道的，包括上次姑太太用了诡计，想要算计秦曦的事情，他也是知情的。更不用说，秦家大太太和洛芸蕊在离开之际，跟秦家老太太发生的冲突了。也许在秦家老太太的心目中，想要儿孙绕膝的想法并没有错，可站在他本人的立场来看，他至亲的人却只有父母妻子和孩子。 若是今个儿，秦家老太太想要跟着大房一同上京城，那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可若是强行留人的话，却显得格外得冷情了。 「杰哥儿，我是爹爹啊，你把爹爹给忘记了吗？」将杰哥儿搂在了怀里，还记得在长洲城的时候。那会儿，无论有多忙，秦少天每日都会过去看看杰哥儿，有时候回来的晚了，杰哥儿已经睡着了。一等到休沐的日子，秦少天肯定会跟秦少天一块儿玩，哪怕什么都不做，就这么抱着杰哥儿在院子里晒太阳，也是一件很温馨的事情。 杰哥儿还小，对于年幼时候的记忆并不明显，不过秦少天的怀抱却是他很熟悉的。虽说刚见面的时候，显得很是陌生，可事实上，没过一会儿，俩父子就闹在了一起。 洛芸蕊也知道，真要是论感情的话，秦少天肯定是更加疼爱身为嫡长子的杰哥儿，而且杰哥儿也大了，至少跟他逗趣，他有反应。而年幼的泰哥儿就不同了，这会儿他还处于吃了睡睡了吃的状态，连在泰哥儿没出生那会儿，一心盼着泰哥儿出生，还一起玩的杰哥儿都无奈了。 杰哥儿想要一个跟二房小华裳那样的玩伴儿，可不想要一个除了吃睡只会哭鼻子的奶娃子。 见杰哥儿跟秦少天玩得很好，洛芸蕊忙吩咐先将泰哥儿安置好。这路途毕竟是奔波劳累的，哪怕泰哥儿从头到尾都是由人抱着的，想必也会累着的。安置好了泰哥儿，洛芸蕊才有功夫跟秦少天说说话儿。 至于秦曦，见状早就提前闪人了。已经长大了的秦曦，对于哥嫂之间的关系，已经有了一种很明确的认识。也正是基于这种认识，让她迫不及待地闪人，闪人的时候，脸蛋儿还红红的。 「蕊儿，家里发生的事情我都知道了，真是辛苦你了。」秦少天抱着杰哥儿，一面逗弄着，一面跟洛芸蕊说着话儿。幸好是这样，他没有看到秦曦临走前那异样的神情，要不然他肯定会抑郁到的。 这杰哥儿、奶娘、丫鬟们都还在场呢，又是大白天的，真是…… 「家里的事情有母亲在，我倒不是很辛苦。这一路上，少天你都安排得很是妥当，路程不赶，住宿都是极好的，也不是很累人。」洛芸蕊笑看着父子俩玩闹，心里有了一种很安定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在秦家时却是不存在的，仿佛只有到了秦少天的身边，才会有这般的安心舒坦。 挥手让下人们离开，秦少天有些无奈。「母亲也辛苦，祖母她年轻的时候还好，现如今年纪愈发大了，也愈发煳涂了。」 到底是长辈，哪怕真的有错，也不能说得太直白了。秦少天只说秦家老太太是年纪大了煳涂了，就把这事儿给遮掩过去了。而洛芸蕊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要为自己或者泰哥儿讨回公道，毕竟秦家老太太可不同于姑太太，任何报復的手段都是很不可取的。 「我无妨的，况且，到了京城，怕是要见到老太太也不容易了。」这就是外放的好处了吧？文官一般都是不能回自己老家的，当然若是任职十来年后，走门路调职回去，也不是不可以。就好像洛家大老爷还是秦家大老爷那样，至于像洛芸蕊的父亲，则是因为官职实在是太小了，根本就没人在意他到底在哪里任职。 「嗯，以后见面也不容易了，你们也不会再闹矛盾了。」秦少天点点头，又说起了旁的事情：「京城这块儿跟泸州城不大一样，跟我们以往在长洲城的时候也不一样。怎么说呢？我的官职也升了，接触的人也广了，而且这边更为流行官太太之间的交流，宴会什么的，每个月至少也有十来次吧？」 见洛芸蕊面上有些吃惊，秦少天安抚道：「一般来说，你和母亲刚到京城这些日子，肯定会很忙碌的，毕竟什么人都不认识。秦家在京城也是有产业的，但毕竟不是主要的产业，管事们认识的顶多也就是商户人家。听闻京城这边官宦人家的规矩也多，我倒是不担心你和母亲，怕的却是曦儿……」 洛芸蕊和秦家大太太，毕竟都是见过世面的，而且性子也摆在这里，就算一时不能适应，过段时间都会好的。况且，洛芸蕊和秦家大太太都是已婚的妇人了，还是那种地位相当稳定的官宦人家女眷，哪怕有些不妥当，也没人会特别在意的。 至于秦曦嘛，两者之间就有很大的不同了。 秦曦现如今是一个待嫁的女孩儿，而且这个年纪还没有定亲，虽然也不算忒特别罕见，但同时也向旁人说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秦曦是要在京城选婿的。 一般来说，贵太太之间的相互宴请都是有目的的。什么赏花宴、品茶宴，甚至于一些祝寿之类的宴请，很多最终的目的却是相看媳妇的。 秦曦这个年纪，一旦被带出去参加宴请之后，旁人必然会打听的。要知道，一般已经定亲准备嫁人的女孩儿，都是不会参加这种宴请的。而参加的女孩儿，那都是名花无主的。 这样一来，秦曦的一些行为举止就会受到很多人的关注。有适龄儿子或者弟弟的官太太，用的目光必然是审视的。若是家中同样有待嫁女儿或者妹妹的官太太，则是会下意识地比较一番。这若是搁在洛芸蕊身上倒也罢了，她向来不大在意别人的目光，可秦曦呢？ 试想想，秦曦那胆小的性子，哪怕稍微人多一点儿地方，就会显得格外得拘谨。这万一很多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这可叫她如何是好？ 「曦儿那性子确实是个问题。」洛芸蕊贊同地点头，虽说比起年幼的时候，秦曦已经好了很多了，可京城的女孩子更加开朗大方，有一种很爽利的感觉。这单独看秦曦倒也罢了，勉强贊一句小家碧玉，乖巧文静之类的，但凡放在一起比较的话，就显得小家子气没什么能耐了。 「所以，最开始还是你跟母亲先出席那些宴请吧。你们到底跟曦儿不同，我的官职摆在那里，那些官太太不会为难你的。」这官场上的人，最是会戴假面具，客套话说的那是一熘一熘的。无缘无故的，谁也不会故意为难谁。当然，若是说到了结亲的事情，审视一番那是必然的，这不是为难，可搁在秦曦身上就是铁板钉钉的为难了。 洛芸蕊点点头：「这样也好，毕竟最初我们也不大清楚京城官太太圈子里的事情。对了，少天你来京城也快一年了吧？可有什么相熟的人家？」 「我的老师，现在是我的上峰，他一向都待我极好。」顿了顿，秦少天面上浮出一丝笑意：「说起来，我差点儿就跟老师成了一家子。」 洛芸蕊一愣，旋即瞪眼：「什么意思？」 「别这样，真的没什么意思的。」秦少天赶紧讨扰：「我的老师原本是我父亲的一位老朋友，我五岁的时候就拜他为师了。正巧当年师母怀孕，老师就说，让师母肚子里的孩子以后给我当媳妇好不好？我当时根本就没闹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就胡乱地点头答应了。我父亲见状也没阻止，本来两家就是世交，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洛芸蕊恨恨地从秦少天怀里夺过了杰哥儿：「那你去找你那位师妹啊！哼！」 见洛芸蕊一副气鼓鼓的样子，秦少天笑倒在地：「师妹？我哪里来的师妹？那是师母第一次怀孕，给我生了一个师弟。后来，师母又接连生了四个儿子，我老师一共有五个儿子，一个女儿都没有。唉，我无奈之下，也只能娶了你。」 第239章 忧虑 进京头一天，在俩人的笑闹中结束了。 第二天，秦少天就带着洛芸蕊去他的老师家里登门拜访。 「老师，这是蕊儿，我的妻子。这是杰哥儿，我的长子。」秦少天献宝似的介绍着，还不忘让杰哥儿喊人。 秦少天的老师姓乐，是个年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看到秦少天上门很是开心地招唿着，一面吩咐下人去唤太太，一面接过了杰哥儿逗弄着：「少天，我还记得你小时候的模样，怎么一会儿你都有儿子了？」 「杰哥儿是我的长子，我还有一个儿子，不过还太小了，等他办百日宴的时候，定请老师出席。」秦少天笑得很开心，那是一种不同于面对秦家老太太和姑太太的笑容，甚至于比面对秦家大太太时还要笑得更为开怀。洛芸蕊觉得，这位先生在秦少天心目中，倒像是父亲一般的存在了。 乐太太很快就过来了，从乐先生手里接过了杰哥儿，满心满眼都是喜悦。 之前，秦少天就告诉过洛芸蕊，乐家虽然有五个儿子，其中也有三个已经成亲了，可无一例外生的都是女儿。这也难怪乐太太会那么喜欢杰哥儿了。 留下秦少天和乐先生叙旧，乐太太拉着洛芸蕊抱着杰哥儿去了后院。很快，得到消息的乐家三位少奶奶也过来了，随之而来的还有她们各自的女儿。 洛芸蕊本就喜欢女孩儿，看到跟杰哥儿差不多大小的女孩儿，心头更是喜悦，甚至于已经开始想杰哥儿的亲事问题了。好在，洛芸蕊还有些理智，毕竟孩子还太小了，就算订了娃娃亲也未必就好。还不如等再大上一些，看看情况的好。 乐太太脾气很好，她的三个儿媳妇看起来也是那种挺好相处的人，谈话间就跟洛芸蕊说起了京城中官太太的事情。正巧，过两天有个宴请，请客的人来头还不小，是一位郡主。 乍一听这名号，洛芸蕊还吓了一大跳，不过随后就从乐太太嘴里得知，京城这地儿，最不缺的就是达官贵人了。郡主什么的，每代都至少有十来个，除掉一部分嫁往番外联姻的，剩下的也不少。 「那位郡主的名号叫瑞敏，再过几天就是她七十大寿了。这位郡主好福气，是个五福老人，虽说她父亲那一支已经没什么名望了，她本人嫁的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胜在平安康健，家里有子有女，儿孙满堂。而且呀，这位瑞敏郡主还是个好脾气的，最喜欢跟女孩儿一道儿说笑了。我想着，少天的妹妹曦儿也一同来了，不如让她去瑞敏郡主的宴请上露露脸。」 听了这话，洛芸蕊倒是有些迟疑了。原本，按照她跟秦少天商量好的，应该是她和秦家大太太先出席一些宴请，等熟悉了环境之后，再让秦曦出面。可听着乐太太的话，几日后的郡主大寿却也是个极好的机会。要知道，像什么赏花宴、品茶宴之类的，目的实在是太过于明显了，反倒像这样有明目的祝寿看着隐秘一些。不管怎么样，就算秦曦再急着嫁人，也不能一到京城，就迫不及待地显露出想要嫁人的打算吧？ 见洛芸蕊面上有些迟疑，乐太太愣了一下，随后却想起了秦曦幼时的作态：「唉，也怪我老煳涂了，曦儿性子有些软，这些年都没变吧？」 事先知道两家是世交，有些事情倒是不需要隐瞒着。 「曦儿这两年性子倒是开朗了一些，不过若是面对太多的人，还是有些怯懦的。原本，我们是打算先由我跟母亲出席一些宴请，等稍微熟悉了以后，再带着曦儿出来的。」 「这想法倒是不错，不过瑞敏郡主可不是天天都过七十大寿的。况且，瑞敏郡主是个五福老人，哪怕是去沾沾光也是要得的。」乐太太还是希望秦曦能够参加，毕竟瑞敏郡主不是一般人，就算她父亲那一支已经不显贵了，但到底是有着皇家血统的，想必到时候还是会有一些显贵太太到来的。 正所谓，高嫁女低求媳，秦家的门第不错，名声也很好，秦曦又是长房嫡女，只要嫁的不是显贵人家的嫡长子，找个嫡次子之类的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洛芸蕊也在犹豫，要知道，她们初来乍到，选择的出席的第一个宴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代表了她们的身价。试想想，若是一到京城，就去参加某些清流办的所谓赏花宴，这身价不就立刻跌了？虽说秦家并没有打算让秦曦高嫁，但若是有机会能够提升一下自己的身价，却也是要得的。 「要不，我回去问一问母亲，到底家里还要她做主的。」幸亏洛芸蕊天生一副柔弱的模样，又跟洛张氏相处多了，那犹豫不决打算找依靠的模样，刻画得绝对是入木三分。 见状，乐太太也不好多劝了，毕竟她想着若是秦曦真是小时候那种性子，乍一下就出席这般隆重的宴请，也是不大妥当的。不能露脸也就算了，若是给显贵的太太们留下了什么不好印象，怕是还会影响到秦曦的亲事。 因为是世交，秦家的事情之前秦少天都有跟乐先生乐太太打过招唿，秦曦至今尚未定亲，想在京城找一门好亲事，而且严明不会嫁给嫡长子后，乐太太甚至于有些心动了。家中有五个儿子，哪怕乐家小有家产，也不得不为儿子们考虑。毕竟，那五个儿子都是乐太太亲生的，可不能等到她年老之后，随意地给打发了。因而，在选择媳妇上面，乐太太算是动足了脑筋。 嫡长媳自然是最重要的，挑选的是翰林院一位院士的长孙女，长相端庄性子稳重，尚未出阁的时候就在家里帮着管理中馈了，嫁妆倒不是很丰厚，毕竟翰林院不是什么油水足的肥缺。不过，这倒也无妨，乐家的家业还算丰厚，嫡长子是要继承家业的，嫡长媳嫁妆薄一些也没关系。 次媳是一位外放知州的幼女，性子有些娇憨，不大会管家理事，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心眼的人，至少有看人的眼光，知道什么人能够委以重任，将自己的院子管理都仅仅有条。关键是，她嘴甜嫁妆比嫡长媳多了一倍。 三媳家中是清流，长相不是很出众，性子也有些内敛，但做事很稳重，不争不抢的很适合大家族里生存。平日里爱好看看书写写诗，虽说嫁妆一般，但她有一个太学院里当总院士的父亲，手头上还算小有权利，也愿意扶植女婿。 四儿子和小儿子尚未娶亲，年纪比秦曦大不了多少，想着秦家家底丰厚，秦家大太太和秦少天极为宠爱秦曦，乐太太就动起了这个脑筋。一开始，乐太太还担心秦少天娶了妻子以后，会因为妻子的枕边风亏待了自己的亲妹妹，就暂时把话题搁下了。直到见着了洛芸蕊，乐太太才放下了心。 一看就是个性子软绵没有主见的人，话里话外又是事事听从婆婆的，想必不会亏待了秦曦。可是，问题又来了。这不亏待秦曦是一回事，秦曦那性子却是另外一回事。虽说小儿媳妇并不用管家理事，可也不能是个柔弱到完全出不了门的人吧？ 嗯，至少要像洛芸蕊这样的，性子软绵是可以的，但却能大胆地跟其他人交流，也不会太过于羞涩的。 不得不说，洛芸蕊的外表欺骗性还是很强的，尤其是在她故意装柔弱的时候。不过，话说回来，洛芸蕊前世真的是一个很柔弱的女孩子，只是重生回来，又经歷了那么多的事情，她逐渐地强硬了起来。 或者说，每一个性子刚强的女孩儿，背后总是有一些不为人知的难事。而像秦曦这样天真无邪到有些傻气的女孩儿，则是真正地被宠溺着长大的。 「蕊儿，你回去要好好劝劝你母亲，这次的宴请不容易呢！对了，若是你们真的不放心也是无妨的，毕竟京城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宴请。」乐太太思量了半刻，决定找个机会见见秦曦，到底性子软到了什么地位，一见便知。 「好的，我会跟母亲说的。」洛芸蕊微微低头，露出了光洁的额头，长长的眼睫毛遮住了她的眼睛，显得格外的秀美动人。 乐太太越发觉得洛芸蕊这性子很适合做她的儿媳妇，可惜的是，她下手太晚了些。当下心情有些恹恹的：「蕊儿真是一个好姑娘，你家中可还有妹子？」 乐太太这话一出，她的三个儿媳妇就捂着嘴偷笑起来了。见洛芸蕊有些茫然，乐家大少奶奶开口为她解惑：「母亲最是喜欢问这句话了，想当年我们三个进门后，都是问过这话的。可是，没法子，我们要不妹妹定亲了，要不就是年纪太小了，像二弟妹干脆就是家中最小的女儿。」 听了这个解释，洛芸蕊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家中倒是有妹妹，不过一个大些的已经嫁人了，小一些的……」故意停顿了一下，见乐太太两眼放光，洛芸蕊才慢吞吞地说了下去：「若是太太愿意等上十年，我想家母也会同意的。」 第240章 教女 从乐家告辞后，洛芸蕊在马车上就把跟乐家太太的话同秦少天简单地说了一遍。对于几日之后，瑞敏郡主的祝寿宴请，秦少天倒是略有耳闻，心下也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不过对于秦曦，秦少天倒是真心无法放心。 先将此事搁置在一旁，洛芸蕊和秦少天都决定回去以后问问秦家大太太的意思。旋即又说起了乐家两位还未娶亲的少爷，洛芸蕊觉得乐家太太那话里话外的意思，仿佛对于秦曦有些好感，毕竟就算又好些年未见了，到底是小时候看着长大的，秦曦的品性还算是了解的。 秦少天对于乐家的四少爷和五少爷并不了解，事实上他跟乐家大的两位少爷更加熟悉一些，小的几个并不是玩在一起的。依稀记得，乐家四少爷月末比秦曦大上两三岁的样子，是个文弱的书生。而乐家五少爷则跟秦曦同一年所生，根据秦少天的回忆，仿佛是秦曦办满月酒的时候，乐家五少爷才出生，也就是说要比秦曦还小上一些。 不过，虽说对于乐家四少爷和五少爷不大了解，但秦少天却很相信乐家的家教。就算乐家两位小少爷不如他们的长兄来得更有出息，但却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顶多就是如今年龄尚小，有些看不出来，等年龄再大上一些，那肯定会有出息的。 等回到了家中，秦少天就去忙别的事情了，之前算好了洛芸蕊她们到达的时间，秦少天请了几天的假，如今没什么事情了，他就决定回去看一看。洛芸蕊则是去了秦家大太太的房里，跟她说一说今个儿在乐家的事情。 其实，原本秦家大太太也想上门的，可无奈家中还未整理妥当，加上杰哥儿和泰哥儿毕竟年岁太小了，秦曦又明显不是一个能够当得了家的人，因而就没一同过去，想着以后找机会再一块儿聚聚吧。因而，当洛芸蕊过来跟她说在乐家发生的事情时，秦家大太太是极为乐意听到的。 洛芸蕊过去的时候，杰哥儿和泰哥儿都在秦家大太太的房里，当然还有秦曦。忙活了差不多两天时间，家里差不多都归置妥当了。两个孩子自然有各自的奶娘带着，秦曦则是坐在秦家大太太身旁，拿着一本帐目正看着。 「咦？曦儿这是在学习怎样当一个好主母吗？」洛芸蕊瞧着稀奇，要知道秦曦的学问可要比洛芸蕊好得多，可平日里秦曦看得却大多是一些诗词歌赋，从来不曾看过帐本。 「嫂子！」听到洛芸蕊的声音，秦曦抬头看了一眼，随后快速地将手上的帐本丢到了一旁的桌上，羞红了脸钻到了秦家大太太的怀里：「娘，您看嫂子又欺负我了。」 秦家大太太很是无奈，她当然不会觉得这是洛芸蕊在欺负秦曦，顶多也只能算是逗弄罢了。她倒是可以出声让洛芸蕊不要逗弄秦曦了，可以后呢？如果连像洛芸蕊这样完全没有一丝恶意的逗弄，秦曦都受不了的话，那等以后参加了各类宴请，女眷之间相互的调侃可怎么办？甚至于，有时候还会出现带着某些恶意的话语，秦曦又要如何接招？ 苦涩地笑了笑，秦家大太太默默地摇了摇头：「蕊儿坐下吧，跟我说道说道今个儿的事情。曦儿，你别这样，蕊儿只是跟你开玩笑呢，这以后万一在宴请上逗弄你，你还能总是钻到娘的怀里？」 秦曦羞红了脸，低垂着头老老实实地坐好，却不愿意再拿帐本了。 洛芸蕊见状，也不以为意，实在是秦曦的脾气性子已经被她给摸透了。见秦家大太太兴致不错，洛芸蕊就慢慢地将在乐家发生的事情说道了一遍，着重说明了两件事。 一是，几日后瑞敏郡主要过寿辰，询问要不要带着秦曦一道儿出席。 二是，乐家太太仿佛有心要跟秦家结亲，虽说还没有摆到明面上来，但也要稍微考虑一下的。 秦家大太太听了洛芸蕊这话，略略迟疑着。洛芸蕊自然也不着急，端着丫鬟送上来的热茶，一小口一小口地嘬着，偶尔抬头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笑容看着秦曦，直把秦曦闹得一张脸红得差点儿滴血了。 「蕊儿，这瑞敏郡主过寿辰可是一个好机会，虽说我们跟郡主不熟，可有乐家太太带着，也能跟一些人家接个善缘。况且，我仔细想过了，曦儿这性子真的要是完全低嫁了，也未必好，人家还当是我们家的姑娘有什么问题呢。况且，若是低嫁了，那必然是嫁给嫡长子的，曦儿对于管家理事是真的不精通啊。」 也苦了秦家大太太了，她对于秦曦的亲事算是真正地操碎了心，偏偏秦曦永远是这副样子，哪怕她骄纵任性，也比现在这个样子好多了。 「曦儿如今不是已经开始学了吗？其实管家理事并不是很难的，况且一应事务都是有旧例的，哪怕不会做，也有个模板放在面前。」洛芸蕊只能柔声劝着，不过心底里还是挺贊同秦家大太太的：「或者，母亲可以考虑一下乐家。」 「乐家倒是个不错的。」秦家大太太点点头：「不过，那两位小少爷我倒是不大清楚，想着小时候倒是还算可以，但毕竟那会儿年岁太小了一些。况且，蕊儿你似乎没有听明白，这乐家太太未必就愿意让自己的儿子迎娶曦儿。」 这话却是有些伤人了，秦曦快速地抬头看了秦家大太太一眼，随后又低着头默不作声了。 秦家大太太面上的神情更加无奈了，摆了摆手，让房里的其他人退下，有些话儿就算下人们不会说出去，也不适合直接当着下人的面说出来。 「蕊儿，你可记得，当时乐家太太是怎么说起这件事情的？」 洛芸蕊回忆了一下：「好像是跟我介绍三位乐家少奶奶的时候，偶尔提了一句吧？然后就说起了秦曦还没有定亲的事情，说什么以前是看着曦儿长大的，不知道谁有福气娶了曦儿。」 「也就是说，她从未说过，想要同我们家结亲的事情？只不过因为把两件事情连在了一起，所以才让蕊儿你觉得乐家太太有意愿跟我们家结亲？」秦家大太太面上并不失望，就算她不太了解乐家的几位少爷，对于那位乐家太太却是极为了解的。孩子嘛，隔了那么些年，谁也不知道变成了什么样子，可大人却是性子早就定型的，哪里能不清楚了？ 「好像是这样的，不过一般人说亲不也是这般的吗？」议亲这种事情，大多数都是私底下略略谈论几句，双方间都是心知肚明的，谁也不会直接红口白牙地说，我们两家结亲吧。哪怕是亲姐妹之间，也是先委婉地试探几句，等双方都有了意向之后，才将亲事敲定的。 秦家大太太爱怜地看了一眼秦曦，似乎想起了以前的事情：「我们家两家算起来也有七八年没有见面了，你想想，七八年前曦儿多大呢？就算有些印象，大多也只剩下可爱、乖巧之类了吧？至少，我完全不记得乐家几位少爷具体的模样脾性了，想必乐家太太也是如此的。」 「但是，这又能代表什么吗？像少天说的，他对于乐家那两位小少爷也记不清楚了，但绝对以乐家的家教，那两人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洛芸蕊还是有些不解，因为她始终觉得，乐家太太有心想要跟秦家结亲。 「是啊，因为少天以前跟乐家大少爷和二少爷玩得极好，也因此觉得乐家两位小一些的少爷必然不会差的。可问题是，少天对于乐家的印象是极好的，可乐家太太对于曦儿的印象却是未必好的。」秦家大太太幽幽地嘆了一口气：「蕊儿，你别看曦儿如今还算可以，可当初她年幼的时候，却是完全不能见生人的。男子就不用说了，就连女子也是见不得的。乐家太太算是挺熟悉的人了吧？至少她经常来我们家，可曦儿每次看到她都会哭鼻子，然后钻到我的怀里求救。」 洛芸蕊沉默了，她没有想到秦曦年幼的时候，怕生的毛病更加严重。 「事实上，除了曦儿的父亲，我和少天之外，曦儿对其他人都是不相信的。直到再长大一些，才慢慢地开朗了起来，可一旦受惊了，还是会回头找我。」嘆着气，秦家大太太伸手抚摸着秦曦的脑袋：「曦儿，你叫娘拿你怎么办才好呢？」 秦曦抬起头，却是瘪着嘴一脸想哭的表情，碍于刚才秦家大太太的话，她勉强忍住了没有哭出声来。 洛芸蕊看不下去了：「母亲，那乐家……是不是没希望了。」 「若是乐家太太看得上曦儿，我倒是愿意的。乐家太太人不坏，只不过更加心疼自己的儿子罢了。想也是，哪怕是我，也不愿意少天娶一个什么都不会遇事就抹泪花的妻子。曦儿，当女儿和当媳妇是完全不同的，你能明白吗？」最后一句话，是冲着秦曦讲的，可秦曦只是苍白着脸点点头。 三岁看到老，这秦曦的性子一时半会儿的，是没法改变了。 第241章 议亲 瑞敏郡主的寿辰，秦家的人还是去了，包括秦曦。 为了能够让秦曦显得更加大气一些，洛芸蕊和秦家大太太算是动足了脑筋。衣服首饰却是没时间再定制新的了，况且秦曦作为秦家长房的嫡女，在用度方面是从未苛刻过的。每年每季都会添置新衣，随着年龄的增大，这两年添置的新衣尤为多。 衣服是现成的，秦家大太太为秦曦挑选好了要用的衣物，也帮着配好了首饰。洛芸蕊也在一旁参详着，务必要将秦曦打造成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女孩子。 其实，秦曦的模样算是顶好的，只是或许是因为气质的关系，看起来尤为秀气，眉眼间还透着一股子忧愁，看着倒是江南那边如水的美女了，却没有北方女孩子爽朗大气的感觉。 哪怕秦家大太太努力让她穿得更为明艷一些，首饰也尽量挑更加闪亮精緻的。无奈，气质这东西，一时半会儿的是无法改变的，秦曦还是一副娇滴滴很柔弱的模样。 「母亲，就这么着吧，曦儿这性子是真心改不掉的。或许也有人就喜欢曦儿这种柔美的感觉呢？」男人的想法永远是不靠谱的，洛芸蕊想起曾经对她造成过极大困扰的薛姨娘和庶妹。她们那对母女俩可不就是这种柔弱可怜的模样吗？只不过，她们是装的，秦曦却是发自骨子里的。 秦家大太太真是无法了，最终只能接受了洛芸蕊的这种说法。好在秦曦的年岁还小，倒是可以推说有些害羞了。 相对于秦曦那精心的打扮，秦家大太太和洛芸蕊就显得简单多了。尤其是秦家大太太，穿着倒是挺喜庆的，但整体的感觉却是给人一种端庄大气的。洛芸蕊也差不多，她挑选了跟秦曦类似的明亮一些衣物，却没有秦曦那般精緻，妆容也比较普通，不过洛芸蕊身上总是透着一种淡然，眉眼间也有柔情，却不似秦曦那般愁苦。 临出门前，秦家大太太看了看洛芸蕊，又打量了秦曦一番，最后只能无奈地嘆息。 怎么说呢？或许这世上的确有男人喜欢柔情似水的女孩子，可问题是，亲事这种事情并不是男子说了算的。尤其是，今个儿的宴请中，秦曦註定是要出现在各家的太太少奶奶面前的。敢问，哪家的女眷喜欢这种柔弱到有些病态的女孩子？ 揣着心事，秦家大太太带着洛芸蕊和秦曦去了乐家。秦家并没有收到瑞敏郡主的请帖，而且首次出席京城里贵太太的宴请，必然是需要一个指引人的。对于秦家来说，乐家太太会是一个好的指引人。 在头天，秦家大太太已经跟乐家太太见了一面，说了一些关于瑞敏郡主寿宴上要注意的一些事情，所以今个儿见面她们并未太激动。不过，仅仅是打声招唿的功夫，乐家太太就开始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秦曦。好在，她的目光比较隐秘，并未引起秦曦的注意，也因而秦曦并没有露出紧张害羞的神色来。 等到了瑞敏郡主的寿宴上，乐家太太很是热情地帮着介绍一些官太太。那些身份颇高的，她并没有为秦家介绍，一般介绍的都是一些跟秦家乐家差不多家境的人家。 洛芸蕊一直保持着脸上的微笑，却还要时不时地看顾着秦曦。自从到了宴席上面，她就发现秦曦开始紧张起来。身子微微颤慄着，把头埋在胸口，几乎看不到秦曦有什么表情，却能从她的体态上面看出来，她的紧张。 略略地碰触了一下秦曦，示意她跟着自己。洛芸蕊则像乐家大少奶奶说着话，很快两边就分开了，乐家太太跟秦家大太太在一道儿，而乐家大少奶奶则带着洛芸蕊和秦曦，另外两位乐家少奶奶则是各自散开去，找熟人说话呢。 「曦儿妹妹有些紧张了？以前没有参加过这样的宴请吗？」乐家大少奶奶微微有些诧异，虽说头一次参加这样的宴请是会有些紧张，可秦曦这般模样却是有些过了。想起自家婆婆说过的话，乐家大少奶奶这会儿是真的相信这位秦家小姐生性胆小怯懦了。 「不要紧的，主要是这里没有什么相熟的人，曦儿她一时放不开。」洛芸蕊柔声说着，秦曦这种情况是瞒不过去的，这也是她们不希望秦曦直接参加赏花宴之类的宴请。毕竟，像祝寿宴还是有一个很正当的名目的，赏花宴其实根本就是相媳妇的宴请。 「是这样吗？那不要紧的，多参加一些类似的宴请，很快就有熟人了。」乐家大少奶奶面上淡淡地笑着，原本她还想着秦曦若是个好的，或许自己又要多一个弟媳妇了，可看着秦曦这模样，乐家大少奶奶却是没了兴致。看看自己和两个弟媳妇就知道了，乐家太太喜欢的还是那种爽朗大方的媳妇。这不会管家理事不要紧，娇憨一些也不要紧，却不能像秦曦这般，根本就带不出去！ 洛芸蕊和乐家大少奶奶又说了几句，期间也有乐家大少奶奶相熟的人过来说话，洛芸蕊在被介绍之后，也落落大方地跟对方说上几句。其实有时候，像这种宴请并不需要说太多的话，只要相互客套一下，说几句场面话就可以了。可是，秦曦却至始至终没有开口。 心里明白秦曦真的是有些被吓到了，洛芸蕊愈发觉得下次带秦曦出来的时候，一定要挑选好合适的宴请。最好是像这种的祝寿宴，这样也不会有太多的人将注意力放在秦曦身上。 哪知道，洛芸蕊才刚刚庆幸了几句，麻烦却来了。 一个装扮得极为奢华的妇人走了过来，经过了乐家大少奶奶介绍之后，洛芸蕊得知这是户部尚书的大儿媳妇。这本没有什么，可乐家大少奶奶在介绍完了以后，却冲着洛芸蕊使了个颜色。 不等洛芸蕊想明白，那位贵太太就开了口：「这是秦家的小姐？嗯，不错嘛，今年多大了？还没有说亲吧？来，我们过来好好聊聊。」 洛芸蕊完全愣住了，就算秦曦还有些不明白，但她却是一听就明白的。这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在说，想要谈一谈亲事的问题。当然，人家没有把话说明白，但贵太太之间是不需要把话说得那么明白的。一时间，洛芸蕊有些犹豫，可对方到底来头挺大的，洛芸蕊决定还是跟对方稍微探探，反正亲事这种事情又不能强迫的。 当下，冲着那位贵太太笑了笑，洛芸蕊跟着她缓步走到了旁边没有什么人的角落里。当然，乐家大少奶奶也是跟着的，趁着那位贵太太转身的时候，她一个劲儿地冲着洛芸蕊使眼色。洛芸蕊虽然不太明白，但下意识地却反应过来，乐家大少奶奶不希望自己跟那位贵太太谈话。 可事已至此，推却是推不掉了。 冲着乐家大少奶奶点点头，洛芸蕊示意她会小心说话的。 「乐家大少奶奶，要不你先带着这位秦家小姐却旁边用些茶点儿？放心吧，我就说几句话。」那位贵太太还算有礼貌，虽说她看起来要比洛芸蕊她们长了一辈，说话的口气却并非倨傲的。 乐家大少奶奶看起来很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开口，而是带着秦曦走开了。不过，她们并没有走远，而是在一旁看着。 「我跟你说哦，我家老二今年十九岁了，不说长得一表人才，但还算可以吧？虽然不是文武双全，但文还算拿得出手，武的话也还可以。不过，因为先前一门亲事黄了，这一来二去的，就给耽误了下来。」那位贵太太也是直接，张口就把来意给说了，可又没有直接开口说亲事，只是一个劲儿地介绍自己的二儿子。 说实话，洛芸蕊并不希望秦曦高嫁，不过若是对方只是次子倒是无妨的。反正家业是由嫡长子继承的，次子的责任并不大。况且，听着对方的口吻，似乎也是个实诚的，并未对自己的儿子多加夸耀。 「太太您说笑了，这事儿却不是我能做主的。」话说如此，洛芸蕊也不能直接就把事情给敲定了。要知道她只是秦曦的嫂子，秦曦的亲事她可以说出自己的意见，却是不能直接做主的。毕竟，秦曦还有亲娘和亲哥在。 「我知道你不能做主，我们只是先说说嘛。」那位贵太太说话虽然挺客气的，但看得出来性子还是挺直接的。听到洛芸蕊这么说，也不气恼：「你既然是长嫂，那就是有说话的权力的。等下你带我去找你母亲吧，具体的由我跟她说道说道。」 话说到这份上了，洛芸蕊也只能点头答应了。不过，她还是挺在意刚才乐家大少奶奶的举动的，难道这里面有什么内情？ 「对了，我要跟你说清楚，我只有两个嫡子，就算老二不能继承家业，以后也亏待不了他的。我们家也不看重旁的，只想找一个老实一些的女孩儿，最好是那种一心一意放在家里头，从不搬弄是非的人。我看你那位小姑子真心是个好姑娘。」 洛芸蕊更加诧异了，隐隐约约地她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第242章 迟钝 等那位贵太太终于离开了洛芸蕊，过去跟秦家大太太说话的时候，洛芸蕊也终于找到了机会跟乐家大少奶奶说说话儿。没曾想，乐家大少奶奶听了洛芸蕊的话，面色却是极为难看的。 「户部尚书家里的事情，在京城何人不知了呢？」乐家大少奶奶侧着头看了看秦曦，哀嘆了一声：「户部尚书的二孙儿，原本确实是个好的，容貌性子文采都不错，三年前考取了进士，圣上都是赞誉有佳的。」 洛芸蕊没有插话，她知道乐家大少奶奶后面必然还有话要说。 果然，乐家大少奶奶轻声说道：「不过，那是三年前的事情了。就在他考取了进士不久后，就生了一场大病，虽说到底是熬了过去，可两条腿却是废了。现如今，若是没有旁人搀扶着，他根本就无法起身。」 洛芸蕊惊讶万分，而一旁的秦曦眼里已经涌出了泪水。 「原本，他也是订了一门亲事的，可出了那事儿以后，对方就有些不乐意了。可毕竟户部尚书的名头摆在那里，若是不愿意将女儿嫁过去，怕是会连累到家中其他的女孩儿。最后，对方咬牙同意了。」乐家大少奶奶面上灿灿的，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若是同意了，那怎么会……」洛芸蕊并没有把话说完，不过相信乐家大少奶奶是明白的。 「唉，别提了。其实，那个女孩儿我也是认识的，她的姐姐是我一个闺中好友。她的姐姐脾性倒是跟你差不多，柔中带刚的样子，可她本人却是很柔弱的一个女孩儿。听说未婚夫出了这样的事情，家中父母长辈为了名声也不愿意让她退亲，她本就柔弱，每日每夜思虑着。就这么着，一下子没能熬过去，不到半年就去了。」 洛芸蕊发现，秦曦已经快要哭出来了，赶紧示意乐家大少奶奶不要说了：「没事的，我们家又没答应这门亲事，无妨的。」 「这事儿也不能怪旁人，毕竟这事儿在京城是很出名的，恐怕那位也没想到你们完全没听说过吧？」乐家大少奶奶不欲跟户部尚书家的大太太为难，帮着开脱了两句：「其实，说白了，就算那位少爷的腿疾没法好了，也有的是人愿意嫁过去。毕竟，户部尚书的名号摆在那里，听闻他们家的两兄弟感情是极好的，将来也不怕没有依靠。」 「既然如此，怎么拖到了现在？」洛芸蕊思量了一下，倒是觉得也挺有道理的。只是腿疾而已，只要把门第放得低一些，也会有人愿意将女儿嫁过去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呗。怕儿子将来受苦，一心想要找个老实巴交的女孩儿当媳妇，哪怕什么都不会也无妨，只要人好愿意对自己的儿子好，门第也不是那么重要的。」乐家大少奶奶说完还看了秦曦一眼，还真别说，秦曦的懦弱无能，落在户部尚书家的大太太眼里，却是极合适的。 只不过，秦曦到底是秦家长房嫡女，有亲娘亲哥在身旁，嫂子又是一心为她好的，加上本人虽然有些方面弱了一些，但也并非真的嫁不出去，又怎么会看上一个有腿疾的人呢？ 「话是这么说的，但未免……」洛芸蕊的面色也不好看，秦曦就算很符合那位贵太太对儿媳妇的想像，可到底秦曦也是有身份的，哪怕高攀不起户部尚书家，嫁个四肢健全的男儿却也是没问题的。 「有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乐家大少奶奶有些犹豫，其实，这话她不说也迟早有一天会传到秦家人的耳里，所以还不如由她来说。当然，面上的犹豫还是要显露出来的。 「有话请说，我们两家可是世交。」洛芸蕊自然看明白了乐家大少奶奶的意思，当即就给了一个台阶。 「唉，这高门大户的小姐，就算性子柔弱，又有几个是完全没有心眼的？况且，谁家嫡母捨得自己的亲生女儿嫁过去吃苦受罪？其实吧，户部尚书家里从未想过要找小门小户的嫡长女，他们从头到尾就喜欢家里能来一个官家女儿……」顿了顿，乐家大少奶奶有些不好意思：「你们不要怪我说话难听，实在是曦儿看起来不大像是嫡女。」 不大像是嫡女，也就是说，秦曦看起来像是庶女喽？ 洛芸蕊愣了愣，可一想到秦曦平日里的作风，还真是不大想高门大户的嫡女。如果那位贵太太一直以为秦曦是庶女的话，那很多事情就说得通了。毕竟，户部尚书家的二少爷也算是一个很不错的夫婿了，哪怕说出去也是极为好听的。只要不是嫡母亲生的，说不定嫡母还真是愿意将庶女嫁过去，以图一个好名声。 看了秦曦一眼，可秦曦却仿佛还没有明白乐家大少奶奶的意思，弄得洛芸蕊又是高兴又是失望。 高兴的是，秦曦并不明白乐家大少奶奶是在说她完全没有嫡女的风范。失望的却是，人家都已经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了，秦曦竟然毫无察觉。 无奈地摇头，洛芸蕊只能告诉乐家大少奶奶，她要去看看秦家大太太，这事儿她还不清楚呢。 乐家大少奶奶自然没有阻拦的意思，只是两人分开的时候，她很是看了秦曦好几眼，在确定秦曦完全没有弄明白她刚才话里的意思后，面上露出了哭笑不得的神情。 这一切都落在了洛芸蕊的眼里，对于自己这个天真无邪到甚至有些缺心眼的小姑子，洛芸蕊更多得则是无奈。高门嫡女不愁嫁，可秦曦的性子却註定嫁人之后会很麻烦。 秦家大太太这会儿正跟那位贵太太说着什么，洛芸蕊看她的神情倒是挺开心的。不好意思立刻上前打扰，洛芸蕊只能带着秦曦立在一旁看着。看了一会儿，秦曦弱弱地开了口：「嫂子……」 「曦儿，怎么了？」这算是到了这里以后，秦曦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吧？ 「刚才，乐家大少奶奶是不是说我像庶女？」 第243章 无可奈何 原来你还不算笨啊！ 这话洛芸蕊肯定不会说出口的，可却还是忍不住在面上显露了出来。秦曦似乎看明白了，瘪着嘴，一副随时都能哭出来的表情。 「曦儿，你可不能在这里哭出来。」无奈之下，洛芸蕊只能拉着秦曦走到了边上。幸好这会儿宴请开始了，大部分人都把焦点集中在了老寿星上。洛芸蕊趁机快速地安抚秦曦，务必让她能够保持情绪稳定。 毕竟，这是瑞敏郡主的寿辰，若是在寿辰上面哭出声来，却是真正地在打寿星的脸！ 好在，秦曦虽然性子怯懦，但还算乖巧听话。小心地用帕子拭去眼角的泪水，然后站在洛芸蕊的身后，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小丫鬟，而不像是秦家的长房嫡女。 好不容易等到宴请结束了，洛芸蕊甚至于等不到回家后细说，在马车上就急吼吼地将事情跟秦家大太太说了一遍。自然，也没背着秦曦，引得秦曦终于落了泪。 可是，无论是洛芸蕊或者是秦家大太太都没有心情去安慰秦曦，尤其是秦曦的眼泪太多了，有时候这次数一多，就有些习以为常了。 「蕊儿，你确定？好吧，我说人家怎么会看上曦儿呢！」秦家大太太当然不会认为秦曦有多么差，可是将心比心，她也是做婆婆的，若是摊上秦曦这么一个儿媳妇，肯定开心不起来。 「乐家大少奶奶没必要骗我吧？再说了，这事儿只要略略一打听就能知道的，乐家跟我们家又是世交，实在是犯不着的。」洛芸蕊抿着嘴，她觉得这件事不可能是假的。 其实，秦家大太太刚才只是因为太过于惊讶，才脱口而出的，这会儿听着洛芸蕊的话，细细思量了一阵却是明白了过来：「是啊，乐家大少奶奶完全没有必要骗我们的。倒是可惜了，我刚还觉得那位太太的脾气挺对我的性子的。」 洛芸蕊有些讶异，回想一下，那位贵太太言语中很是直爽，却又给人一种她把你当成朋友的看法，完全不觉得她是在蔑视你，甚至于洛芸蕊觉得，那位贵太太的人缘一定是极好的。可惜的是，她的命不好。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子女的幸福比自己的幸福来得更为重要。 自然，把话都说明白以后，这两家的亲事是不用再提起了，只不过这样一来，却还是需要一个好藉口的。秦家大太太为了能够想出一个妥当的藉口，很是忧虑。而洛芸蕊却觉得，倒不是实话实说，也不用说的太过于直白，直接说秦曦是秦家长房嫡女就可以了，相信对方一定能够明白这里面的意思的。 将话透了出去，果然那位贵太太再也没有提出这件事，哪怕后来又在其他宴请上遇到了那位贵太太，也只是相互笑笑，仿佛那件事情从未发生过一样。不过也是，只是议亲罢了，甚至于都没有过了明路，就算亲事不成也不至于成为仇人，况且在这件事情上，秦家只是不知情罢了。 可随着日子一天天地过去，秦家大太太的心情却是愈发地不好了。事实上，除了那位贵太太表明喜欢秦曦外，她们竟然没有再遇到过任何有意动的官太太。直到泰哥儿办了百日宴，又办了抓周宴，秦曦仍然没有被任何人提起过，仿佛整个京城竟是没有一人愿意娶她进门。 秦家大太太和洛芸蕊自然是心焦的，而秦曦则是愈加地颓废，甚至于隐隐有一些自卑的倾向了。秦家大太太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更是逢宴会必参加，甚至于向一些交好的太太主动打听了起来。洛芸蕊也没有闲着，杰哥儿和泰哥儿身体康健，并不需要她太操心，因而也是想方设法地打听着。 直到有一天，洛芸蕊听到了一个很委婉的说法，沉默了良久以后，最终还是选择告诉了秦家大太太。 「什么？她们竟是这么说的？」秦家大太太极为诧异，她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竟是变成了这般模样。可她却没法责怪那些说闲话的人，因为这一切都是秦曦自己造成的。 那个委婉的说法其根本意思就是，秦曦的作风太像一个庶女了，还是那种嫡母不慈的庶女。这若是配给庶子倒是无妨，毕竟秦家的门槛摆在那里，加上庶子婚后是否幸福也跟嫡母没有太大的关系。可是，秦曦偏偏又是秦家的长房嫡女，很明显人家连户部尚书的二孙儿都看不上，又怎么会看上自家的庶子呢？ 这一来二去的，秦曦就变成了如今这般高不成低不就。 「难道真的要我把曦儿嫁给一个庶子？」秦家大太太苦着脸，心里愈发后悔为何在秦曦年幼的时候不曾好好教养着。如今秦曦的性子已经完全养成了，这可如何是好呢？ 「其实也不必的。」洛芸蕊也有仔细思量过的，她觉得秦曦如今至少比那些真正的庶女有挑选的余地：「或许我们可以寻那些虽说嫡子，但因为定亲或者其他原因耽搁的？」 「没用的，我算是看明白了，就算人家要找继室填房，也宁愿找那些养在嫡母跟前的庶女，至少能够撑起门户来！」秦家大太太算是自暴自弃了，好在秦曦这会儿并不在，要不然又是惹了一包泪。 洛芸蕊也无法了，让一个嫡女嫁给一个庶子，这是万万不行的。那么为今之计也只能往门户上面细究了。想了想，洛芸蕊又提出要不就从清流人家里挑选，再不行就从贫寒读书人选吧！ 这还算个好法子，秦家到底还是有家底在的，若是对方只是一个出生贫寒的读书人，将来说不定还要靠着秦少天。而且，读书人重孔孟之道，哪怕秦曦性子软绵，也会敬着的。 婆媳俩又仔细地商量了一番，将想法告知了秦少天。作为一个哥哥，听到妹妹难嫁后，这心情必然是不好的。可他也知道自己的母亲和妻子考虑得很妥当，哪怕心里有些不情愿，还是点头答应了两人的要求，说是会尽量帮着相看的。 只是，这么一来想要瞒住秦曦却是不容易了，尤其是秦少天经常带着一些太学里的贫寒子弟到家中小聚，秦曦就算是再迟钝，次数一多还是让她想通了。这若是摊在一个性子强硬的人身上，指不定要怎么大闹一场呢。可惜的是，秦曦就算知道了这一切，也只会一个人默默地流泪。自然，她这性子愈发的闭塞，有时候一整天都不说一句话。 这时间一长，任谁都看明白了，洛芸蕊除了不安外，也只能多抽出点时间来陪伴她。可是，秦曦这是心病，再过一年她就满十五岁及笄了，本朝少女多是在十二三岁的时候定亲，到了及笄的年龄立刻出嫁的。除非是像洛芸蕊那样，在临出嫁前遇到了意外的事情。可即便是这样，那会儿洛芸蕊也是早就订了亲的。 若是明年到了秦曦及笄的日子，她还没定亲的话，那可真是成为一个大笑话。虽说秦家二房远在泸州城并不会受什么影响，可也难保洛芸蕊以后就不会生女儿。试想想，作为秦家的长房嫡女，秦曦就是这么一个脾性，往后洛芸蕊若是真的生下了女儿，怕是当真没人要了。 秦曦的心态真的很好猜，洛芸蕊和秦家的其他人都猜到了。可猜到是一回事，解决又是另外一回事了，秦曦的心病真的要解的话，也简单，就是赶紧给她定一门好亲事。可是，说说容易做起来难，若真的那么容易办到，秦家大太太又如何会愁白了头髮呢。 正当所有人为秦曦的亲事一筹莫展的时候，竟然有人跟秦家大太太提了一门亲。对方出身还算不错，但问题是命硬！基本上跟他有血缘关系的人都已经不在了，唯一一个还算亲近的则是他的姨奶奶，也就是他奶奶的一个庶妹。这么个人，也没别的缺点，也不嫌弃秦曦性子柔弱，可唯独这个命硬让秦家大太太犹豫再三。 洛芸蕊知道后，决定问一问秦曦的想法。哪知道秦曦听了以后，竟然二话不说直接点头应允了，吓得洛芸蕊还以为秦曦是被什么脏东西给附身了。不过，随后她倒是了解了秦曦的想法。恐怕在秦曦看来，只要她能够嫁出去就万事大吉了，甚至于若是那位户部尚书家的大太太是这会儿提亲的话，指不定秦曦也会答应下来。 没办法，这时间拖得越长，对秦家的声望越是有损。 可是，秦曦愿意了，秦家大太太却还是迟疑着，洛芸蕊思量了半天，决定还是不开口了。 这事儿真心没法子劝，若是劝着答应了，万一秦曦嫁过去以后真的被克到了，秦家大太太还不恨死她？可若是直接劝不答应吧，以后谁知道还有没有人上门来提亲。 其实吧，洛芸蕊也明白，秦曦这亲事不是没解，而是秦家大太太不愿意委屈了秦曦。但凡秦家大太太松口，比如说找一个家中只有庶子没有嫡子的人家，也不是不可能的。毕竟，庶子是不可能娶到嫡女的，哪怕那位庶子被当成了嫡子养大，从地位上还是差了一层。 在等待了许久之后，洛芸蕊得知秦家大太太最终也没有同意，当下满心满眼的就只剩下了无可奈何。 第244章 温泉庄子 其实，若是洛芸蕊本人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她相信她会选择一口答应下来的。一来，她不大相信明理这种东西。二来，孑然一身从另外一方面来说，却是自由的象徵。 在出嫁之前，洛家大太太就叮嘱洛芸蕊，要选择一个人口相对来说比较简单的人家。万万不可选择家中兄弟极多，或者有好些庶子庶女的人家。要知道，人口多就意味着是非多。像秦家这样当然例外，毕竟秦家二房是迟早要分家出去的，秦家老太太绝对不会偏心小儿子。可若是家中好几个嫡出的儿子，例如乐家那样的，除非妯娌们一个个都是良善之类，要不然总有一天会出问题的。 因而，洛芸蕊才会绝对那位孑然一身的少爷是个良配，当然她并不知道那位少爷性格脾气如何，不过想来是没错的，因为来议亲的人也说了，除了命硬之外，并没有旁的缺点。 秦曦性格软弱，其实最适合的就是这样的人家了。对方虽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家产也算是比较丰厚的，至少以后过日子是肯定不会有问题的。没有公公婆婆，没有叔伯妯娌，这般自由自在的日子才适合秦曦。 「可惜了。」洛芸蕊低声说着。 「什么可惜了？」娃娃凑过来说了一句，又低头摆弄着手里的绣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娃娃突然看上了绣品，除了每日刺绣之外，偶尔还非要到旎虚空间里停了时间继续刺绣。洛芸蕊一度怀疑她是有了心上人，不过在娃娃极力否认下，倒是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曦儿这亲事怕是愈发难办了。」到京城已经一年时间了，期间只有两户人家对秦曦表示了兴趣，那两户说实话都有缺点，但总得来说还是可以的。秦家大太太却都推了，虽说没有过明路的亲事并不会传扬开去，可问题是，谁家私底下没有几个亲朋好友呢？一来二去的，秦曦的亲事只会越来越艰难。 娃娃又扎了好几针后，才抬头看了洛芸蕊一眼：「急什么，船到桥头自然直，这哪家闺女会嫁不出去了？」 这话说得倒有几分道理，可洛芸蕊细细一想，却是苦笑了起来：「曦儿当然会嫁得出去，可这亲事若是再拖延下去，上门议亲的人家却是越来越差了。」 本朝女子一贯早婚，一般来说，定亲都是在及笄之前的，成亲则在及笄之后。偶尔也有像洛芸蕊大堂姐那般提前出嫁的，毕竟十三四岁的女孩子也已经长成了，出嫁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哪怕像洛芸蕊本人那般迟了几年成亲，却也是有理由的。况且，成亲晚能够被人理解，并不代表定亲晚也能被人家理解。 秦曦若不在今年将亲事定下来，那等她及笄的时候，怕是要被人说闲话了。 洛芸蕊担忧的事情，秦家大太太自然也是万分担忧的，甚至于她比洛芸蕊更加忧虑。隐隐地，她觉得秦曦的形象在京城已经定格了，没有哪家的婆婆会喜欢这样的媳妇。因而，这日回绝了之后，她便去找了洛芸蕊。 正巧，洛芸蕊跟娃娃说道了几句，让她出去给自己那些点心。娃娃应声出去了，却正好看到了面色有些不好的秦家大太太：「太太安好，少奶奶命我拿些茶点来。」 秦家大太太略略点点头，就进去找洛芸蕊了。 洛芸蕊听着门口的动静吓了一跳，快速地回忆了一下，发觉刚才没有什么逾越的话后，才松了一口气。也是，若是有什么不能对外人讲述的话，她都是拉着娃娃进旎虚空间里说的。 「蕊儿，我这左思右想的，老是心神不宁的，你说说看，曦儿的亲事怎么就那么难办呢？」秦家大太太一进来就开始抱怨，倒是让洛芸蕊吃不准她刚才到底有没有听到自己跟娃娃的对话。 事实上，秦家大太太自然是听到了，不过也没听得太多，毕竟她并不是有意偷听的。可洛芸蕊最后那句「再拖压下去上门议亲的人家却是越来越差了」，正好被她听到了耳朵里。一方面，她正是这么担忧的。另一方面，她也怕秦曦迟迟定亲，会让秦家蒙羞。 「曦儿她毕竟性子脾气摆在这里，这京城人本身就更加爽朗大气一些，不能接受曦儿倒也是正常的。」洛芸蕊苦笑着，这些话儿秦家大太太一准是有想过的，可问题是京城里住着的却并非一定是京城本地人。要知道，外放的官员每隔三年都会上京城述职，里面也不乏一些南方人。 秦少天官运正盛，几乎每个月都有会宴会的帖子送到家里来，很多就是一些回京述职的人送来的。可是，很明显，秦曦的软绵性子并没有引起那些人的注意。 秦家大太太哀嘆连连，作为一个疼爱女儿的母亲，她可以允许自己的女儿有些小瑕疵，却是不能接受未来的女婿有诸多缺陷。 第一个来议亲的户部尚书家的二孙儿就不用说了，一个身有残疾的人，又出身高门大户，这脾气必然不会好到哪里去的。想想看，一般人生了病，也会忍不住脾气暴躁，更别说是一个原本拥有着远大前途的年轻人，一夕间变成残废吧？ 第二个来议亲的人家，却是秦家大太太左思右想过的。说实话，对方的条件让她很是心动，可她却没有办法让秦曦去赌这一把。万一对方真的是一个命硬之人，秦曦被牵累遭遇了什么祸事，可怎么得了呢？ 「蕊儿，我想来想去，要不，我们给曦儿找一户人家的庶子吧？」话音刚落，秦家大太太就伸手打了自己一巴掌：「呸呸，我这说的是什么话呢？曦儿要是真的嫁给了庶子，这让她以后还怎么出来参加宴请呢？」 洛芸蕊真的很想说，倘若秦曦真的嫁给了庶子，那她一辈子就都接不到像样的宴请了。哪怕是真的有什么宴请，那档次也是完全不能跟她们这些日子参加的宴请相提并论的。只是，看着秦家大太太忧愁的模样，洛芸蕊只能把话咽了回去。 沉默了一会儿，娃娃进来送上了茶点，数量自然比平日里洛芸蕊吃的多了一倍有余。不过，无论是洛芸蕊还是秦家大太太，这会儿都已经没有心思用茶点了。 「母亲，与其往庶子上面动脑筋，还不如找一个门户低一些的人家。」这是她们原本就商议好的，可问题是，秦家在京城也就刚刚站稳了脚跟。那些门户高的人家固然是看不上秦曦的，哪怕是那些门第比秦家低一些的人家，也宁愿找别家的小姐。 「低一些自然是好的，可即便是低一些的人家，也没人过来跟我说起这事儿啊！」随着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秦家大太太早就已经放低了要求。次一等人家的少爷，只要是嫡子就没问题，哪怕将来不能分到家产也没关系的。再或者，门户相当的但家中没有嫡子，将庶子当嫡子养的人家也是可以的。 可似乎，秦家大太太臆想中的人家，却没有一户人家对秦曦感兴趣。而参加了那么多次的宴请，秦家大太太也愈发绝望了。 京城人家的小姐，就像洛芸蕊说的那样，普遍都是爽朗大气的。尤其是那些官宦人家的嫡女，都是极有风范的。甚至于有几户人家的嫡长女，比之洛芸蕊还要强上不少，一个个容貌娇美举止大气，无论是刺绣还是乐器品茶等等，几乎每人都有三项以上的才艺，也愿意自信地像旁人展示着自己的才能。 而且，秦家大太太也听说了，京城的官家小姐，通常在十岁的时候，就会接手一两个庄子，并不计较收成有多少，只是让小姐们在闺中就开始歷练。出嫁之前，不说个个都能管家理事，但至少不会事事一抹黑。 「母亲，这么着吧，反正最近几日也没有收到不能推辞的宴请帖子，倒不如带着曦儿去庙里拜拜？至少，问问姻缘也是好的。」洛芸蕊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出言安慰了起来。虽说，她也知道，问姻缘这种事情是没个谱的，但或许能够让秦家大太太稍感安慰。 秦家大太太本身并不是很信佛，毕竟她从小到大虽然遇到过一些挫折，但因为她性子刚强，每每都是自己扛过去的，并不会求神问佛。可是，现在已经不是她自己的事情了，看到秦曦一日日因为亲事而消愁，她整个人都已经不大好了。去庙里便去吧，左右也不会损失什么。 「那行，过两天就是初一了，我们那天过去，成吧？」秦家大太太思量着，京城郊外也有几个香火旺盛的寺庙，一来一回也就这么一天的功夫，若是不赶的话，在庙里住上一天也是可以的。 「初一呀……」就算本身不怎么信佛，但洛芸蕊却只是每逢初一十五，这去寺庙的道路肯定是最为拥堵的。当下，犹豫着想了想：「母亲，初一的话，我们倒是不用去的太早，稍微晚些时候去，不大容易被堵在路上。晚间也不用特特赶早回来，要么就在寺庙里住一晚，要么……我在京城郊外倒是有个陪嫁庄子，是个温泉庄子，曦儿以前过去的，也很喜欢那儿，要不我们去那里逛逛吧。」 第245章 自卑 两日后，秦家大太太带着洛芸蕊和秦曦坐上马车，出发前往京城郊外的古佛寺。 古佛寺据说对于姻缘和子嗣素来很是灵验，当然这个灵验也只是听旁人说说罢了。不过，像这样的事情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况且洛芸蕊的本意就是让秦家大太太还有秦曦安心一些，找个最灵验的寺庙当然是最好的。 去庙里烧香拜佛却是没有必要带着杰哥儿和泰哥儿了，如今杰哥儿两岁了，泰哥儿也有一岁了，小哥俩倒是玩得挺好的，尤其是最近杰哥儿总是喜欢教泰哥儿说话，一副长兄的模样儿。 想着家里的两个儿子，洛芸蕊的心情好了一些，可等她看到一脸忧愁的秦曦时，好心情却是瞬间荡然无存的。迟疑了一下，洛芸蕊到底是没把真心话说出来。有些话儿，秦家大太太可以说，她还是尽量不要说的好。虽然，她真的很想告诉秦曦，年纪轻轻的小女孩不要总是将忧愁放在脸上，这样会让人觉得苦闷异常。相对而言，她宁愿秦曦像自己的亲妹妹蕾儿那般，整日嘻嘻哈哈没个淑女的样儿。 洛芸蕊不说，不代表秦家大太太就不会说。 「曦儿，你不喜欢出来玩儿吗？怎么总是皱着眉头？」秦家大太太这话算是很委婉的了，至少在洛芸蕊听来只是满满地关切之意。可落在秦曦的耳朵里，显然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娘……」颤抖着嘴唇，好不容易挤出了一个字，秦曦的眼泪却是一滴一滴地落了下来，随后就只是低着头不再言语了。 秦家大太太是真的拿秦曦毫无办法，眼见秦曦又开始落泪，她只能嘆着气扭头看向洛芸蕊。 洛芸蕊也没办法啊，可又不能不劝：「曦儿，我们今个儿去庙里拜拜，然后再去温泉庄子里玩玩，你说好吗？」原本，温泉庄子的事情并没有定下来，可洛芸蕊真心不知道该怎么劝了，随口就用温泉庄子来哄秦曦。 「温泉庄子？」秦曦的眼泪还挂在脸上，不过倒是被洛芸蕊的话勾起了一分好奇心：「我们家在京城有温泉庄子吗？」 显然是没有的，秦家大部分的产业都在泸州城，少部分在京城的产业，还是当年秦少天来京城求学的时候，慢慢置办下来的。虽说数量不算少，可温泉庄子这种东西，却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买到的。 「不是，是我的陪嫁庄子。」见秦曦有些好奇，洛芸蕊干脆就把话题扯了开去。反正，坐在马车上也是闲着的，说几句闲话解解闷也是好的：「曦儿你还记得吗？想当初，你和少天都去过那儿的。」 虽然那已经是好几年以前的事情了，但显然那段难得快乐无忧的时光，让秦曦印象深刻。不多会儿，她就想起来了，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晶晶亮：「是了，我是记得的，那会儿还有蕾儿。」 洛芸蕊忍不住嘴角抽搐，她也记得原本在家中就跟个疯丫头似的蕾儿，来到了温泉庄子后，跟秦曦疯了似的漫山遍野地乱跑。偏偏，那会儿洛芸蕊想着到底是在外面，就懒得管束蕾儿，况且，她也不能只管束蕾儿不管秦曦吧？而洛张氏却是一贯都管不住蕾儿的。其直接后果就是，蕾儿和秦曦彻底玩疯了。 「曦儿你还记得蕾儿呀？蕾儿小时候就跟个疯丫头似的，这些年虽然长大了一些，可那脾气性子却是一点儿也没变。」真的不想说自己亲妹妹的坏话，可洛芸蕊愣是想不出有什么好词来形容蕾儿。 自信？开朗？活泼？还是爽朗大气？ 简单的说，蕾儿拥有所有一切假小子的特徵。 「蕾儿很可爱！」不想，听到洛芸蕊这么一说，秦曦有些气鼓鼓地为蕾儿辩白了一句：「那蕾儿有没有在温泉庄子上？」 洛芸蕊有些愣神，不过随即苦笑地摇了摇头：「蕾儿当然在泸州城的洛家，她无缘无故地怎么会上京城呢？」 其实，洛芸蕊本人也就来过两次罢了。头一次是带着庶妹一块儿过来的，有为亲事逃避流言的嫌疑，却意外地遇到了秦少天，当然那时候他们都不认识对方。第二次是跟着洛张氏带着蕾儿一道儿过来的，就是这次遇到了秦曦和秦少天。 「是这样啊……」秦曦有些难过地低下了头去，看得出来，她对于蕾儿的印象倒是不错：「可是，那温泉庄子不是嫂子你母亲的嫁妆吗？」 洛芸蕊微微有些诧异，其实秦曦跟蕾儿相差四岁，原本应该是没有什么共同语言的。可蕾儿性子太过于活泼开朗了，偏偏秦曦愿意跟着她一块儿瞎闹。至于蕾儿本人，她根本不介意谁跟她玩，事实上平日里没人陪她玩，她跟丫鬟们也能玩得很晚，甚至于还带着自己的奶娘一道儿玩，洛芸蕊还未出嫁的时候，就听蕾儿的奶娘抱怨过，迟早有一天自己这把老骨头会被折腾得散架的。 「那温泉庄子本来是我母亲的陪嫁之物，洛家的产业全部在泸州城，京城并没有任何产业。说起来，那温泉庄子应该是我外祖父当年留下来的。不过，我母亲说了，她平日里也不会去京城，加上少天有在京城求学的经歷，我又喜欢那庄子，她就把庄子给了当了陪嫁之物。」 慢慢地解释着，洛芸蕊仔细打量着秦曦的表情。 秦曦的面上有着很明显的失落，她并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表情完全能够说明她如今的想法。 「曦儿可是觉得失望？可若是你喜欢蕾儿，以前在泸州城，怎不见你去找她玩儿呢？」洛家和秦家是姻亲，又都在泸州城，虽说两家也有一些距离的，但总的来说还算是近的。洛芸蕊回忆着，仿佛除了那次秦曦为了躲避姑太太，跟着她一道儿去洛家，平日里秦曦压根就没有提起过蕾儿。哪怕是那一次，因为揣着心事，秦曦也并没有跟蕾儿有太多的接触。毕竟，洛家两位老人过世，哪怕是最爱玩闹的蕾儿也是被拘着的。 「我……我怕麻烦大家，就没说。」秦曦弱弱地开口，语气里满满地都是不自信。 洛芸蕊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无奈地看了秦曦一眼：「既然这样，我们从寺庙里回来之后，去温泉庄子，可好？」 第246章 签文 古佛寺里的香火很是旺盛，加上今日又是初一，来上香的人们自然是极多的。好在，古佛寺接待的贵人多了，自然有自己的一套章程，虽说人是多了，可却并不显得杂乱。相反，平民老百姓和贵人们都是被区分开来的，贵人之中，女客更是被单独招待的。 即便是这样，很少在人多的地方出现的秦曦，还是觉得很是不适应。 对此，无论是秦家大太太还是洛芸蕊都实在是习以为常了。事实上，来古佛寺的香客肯定不是专门来注意秦曦的，很多人连瞄一眼的兴趣都没有，可偏偏秦曦却是一脸被人盯着的不自在模样。 秦家大太太在古佛寺里遇到了几个熟人，几人就这么聊了起来，秦曦一脸的惧怕，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曦儿，我们过去那边吧，那儿的人少一些。」洛芸蕊在心里直嘆气，却仍然还是将秦曦带离了人群。好在，秦曦虽然有些怕生，但对于完全熟悉的人却是一副依赖的表情。 「嫂子，我们还是赶紧走吧！」秦曦远远地看了秦家大太太一眼，其实，虽说是她们三人过来上香，但若是算是随行的丫鬟婆子，那绝对是不下于十人的，个个都是秦曦所熟知的人。可惜，对于秦曦而言，最能让她安心的还是秦家大太太，哪怕秦少天也要退在后面了。 好不容易过来上次香，当然不可能才到这里就离开。洛芸蕊虽然本身不怎么信佛，但好歹她现在身处于古佛寺，就算再不相信，面上却还是很虔诚的。尤其是经歷了重生的事情，更让她觉得或许这世上真的有神佛也说不定。 「曦儿，我们过去抽根签吧。」对付秦曦最好的方式不是劝说，而是岔开话题去。秦曦到底只是一个很单纯的小女孩，面对洛芸蕊故意引开话题，她是完全无法的。 顺从地跟着洛芸蕊过去，抽籤的地方人倒不算是很多，但至少也有十来个人，当然大部分都是贵太太的打扮，也有几个大家小姐模样的人。秦曦勉强让自己保持镇定，这已经是她所能做到的极限了，但要让她跟那些贵太太大家小姐模样的人打招唿却是绝对不可能的。 洛芸蕊粗粗地看了一眼，虽说她们来京城也有一年了，见过的官家太太小姐更是极多的。可似乎今个儿这边也没有什么熟悉的人，微微松了一口气，洛芸蕊是真心不想上前跟人家套近乎，毕竟好不容易出来一回，她更希望能够放松心情，而不是继续周旋于各位贵太太周围。 带着秦曦走到了抽籤的地方，洛芸蕊并不懂如何抽籤，不过她不懂并不代表不会学。先立在一旁看了一会儿，洛芸蕊将步骤铭记于心，然后才学着旁人的模样，很是虔诚地接过签筒。先是闭上眼睛将自己想要求的事情默默地念上一遍，然后才轻轻地摇晃签筒，让签文慢慢地摇出来。 秦曦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洛芸蕊，见她得到了一根签，更是一脸急切地凑上了前去。 先不说签文的好坏，毕竟洛芸蕊就算识字，对于签文上的诗词却不可能看明白的。不过，当洛芸蕊见是一根上上籤的时候，心情立刻大好。管它上面的签文是什么意思呢，上上籤总是好的。 洛芸蕊并未立刻过去解签，而是暗暗记下了上面的数字标牌，又把签文插回了签筒。刚才她看到旁人也是这么做的，毕竟若是求完签后，就将签文拿走的话，那不用多久，一筒签文就没了。 秦曦求籤的时候自然也是很虔诚的，甚至于看她的表情还是那种紧张至极的模样，就连摇签筒的时候，差点儿连签筒都拿不稳，等她看到自己求到的签文上写的是下下籤时，更是连起身的力气都没了。 将秦曦的签文编码记住，洛芸蕊帮她将签筒摆回了原位，很快就又有人上前求籤了。赶紧搀着秦曦离开，等解签师傅那边人少一些的时候，才走了过去。 迟疑地看了一眼秦曦，洛芸蕊先报了秦曦那签文的编码，解签的师傅看了看眉眼间有些忧愁的洛芸蕊，又看了看一脸紧张到浑身战慄的秦曦，微不可闻地摇了摇头：「这签是下下籤。三月残花逐水流，风飘万点一场空，试看春去红叶老，转瞬逐教到白头。」 秦曦的文采要比洛芸蕊好，刚才她只是看到了「下下籤」这三个字就已经被吓到了，并没有细看签文。这会儿听到解签的师傅这么一念，一张小脸顿时惨白无比。洛芸蕊则有些云里雾里的，毕竟洛家并不在乎女子的学问，哪怕是洛家大太太平素也只是教了洛芸蕊一些管家理事的能力。诗文什么的，那确实是为难洛芸蕊了。 「所求为何？」 洛芸蕊帮秦曦回答：「求姻缘。」 解签的师傅又看了一眼洛芸蕊：「这位太太的姻缘很好，非常好，看你的面相是天生的旺夫旺子运，不但夫妻和气而且子孙满堂。虽然偶尔波折，但每每都会遇到贵人逢凶化吉。」顿了顿后，那位师傅又说：「这签文不可能是你的。」 「蕊儿，曦儿，怎么了？」秦家大太太刚摆脱了几个熟人，听丫鬟说洛芸蕊带着秦曦到了这里，忙急急地赶了过来。正好听到了解签师傅的话，初时，她是很开心的，等听到解签师傅说，这签文不是洛芸蕊的，顿时心里一惊。虽说跟着洛芸蕊的除了秦曦之外，还有好些个丫鬟婆子，但洛芸蕊是不可能为丫鬟婆子求籤文的，显然那签文就是秦曦的。 可解签师傅言下之意分明就是，洛芸蕊的姻缘路是极好的，不可能是这签文，那么换句话说，这签文是极为不好的，至少对于姻缘而言是这样的。 「这是我的签文。」秦曦有些颤颤巍巍地回答，或许是因为惊惶，她连秦家大太太过来都没有发现。只是惨白着一张小脸，眼泪汪汪地看着解签师傅。 解签师傅微微地嘆了一口气：「前面两句，三月残花逐水流，风飘万点一场空。简单地说，就是你努力了，或者你周围的人也很努力地在帮你，但是到头来却是所有的努力付之流水，最终只是一场空。」 秦曦的身影晃了晃，颤抖着嘴唇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那师傅，后面两句是什么意思？」同样因为急切，洛芸蕊也顾不上跟秦家大太太解释，直接问道。 「试看春去红叶老，转瞬逐教到白头。简单地说，时间过得极快，春去秋来年復一年，不管是什么人，都是转瞬间就老去了。」解签师傅再次摇了摇头：「这若是求事业倒也罢了，虽说名利无望，但至少看这签文是平安康乐。可小姐求的是姻缘，那就不好说了。」 洛芸蕊和秦家大太太面面相觑，这会儿亲家大太太已经不需要解释了，她完全都明白了。伸手握住了秦曦的手，她如今也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安慰自己的女儿了。 「这位太太，可有签文要解？」 迟疑了一下，洛芸蕊还是报出了刚才自己求到的签文。 「也是求姻缘？还是求子嗣？」 「这……求子嗣吧，还有家人的平安康乐。」刚才解签师傅也说了，洛芸蕊的姻缘路是极顺的，自然没有必要再问了。再说了，她已经嫁人了，哪怕姻缘路不顺也是没法了。 「命定姻缘不偶然，白首偕老好团圆，门当户对无限好，多子多孙好前程。」 洛芸蕊就算再不通诗文，也能听出来这些都是好话，当下除了心里安定之外，对于秦曦又觉得有些抱怨。 解签师傅朗声道来：「这签文不用我说，太太也知道是极好的吧？再看太太的面相，应该是幼年有波折。这么说吧，太太及笄前后会是一道大坎，过得去以后的路就会一番平顺安乐。这要是过不去的话……」 「会怎样？」洛芸蕊想起前世的自己，那时候就是在及笄后没几日就嫁到了张家，然后命断洞房。 「那贫僧今日就见不到这位太太了，你那个坎是命中唯一的坎，一旦有个不好，就是魂飞魄散的下场。当然，现在看到太太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就代表你已经完全过了那个坎，以后就不比再忧心了。就跟贫僧刚才说的那样，夫妻和睦，子孙满堂，只要别造什么大的罪孽，太太这一生肯定不会过得差。」 洛芸蕊心中惊骇莫名，低垂着头一时间没有说话。 倒是秦家大太太，一方面为自己的儿子感到舒心，至少秦家的未来不会差的，但另一方面又为自己的女儿感到忧心忡忡：「师傅，请问我女儿那签文可有破解之法？」 解签师傅迟疑地看了看秦曦：「这签文只能算是一种命理，也不是不能改变。这么说吧，像这位太太，若是造了什么特别大的罪孽，她的命还是会被改的。同理，若是这位小姐能够做什么大善事，那么她的命也能够改。可问题是，无论是罪孽还是善事，都没有一个定数，所以贫僧也不好说破解之法。」 第247章 大劫 洛芸蕊一行人到底没有在古佛寺留宿，在吃过一顿斋饭后，她们就离开了古佛寺，乘坐马车赶往洛芸蕊的温泉庄子。 从抽籤之后，秦曦就一直保持着沉默，哪怕是刚才用斋饭的时候，她也是默不作声的。洛芸蕊想着刚才秦曦吃的不多，吩咐丫鬟拿了一些糕点放在秦曦面前。只是，秦曦仿佛是一点儿用点心的念头都没有。 「曦儿，你也别忧心，刚才师傅不也说了吗？虽然你的姻缘路可能坎坷了一些，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啊！」秦家大太太只能往好的方面说，甚至有些曲解了解签师傅的话。 秦曦摇了摇头，仍然没有说话，但面上的表情却是告诉秦家大太太，刚才的安慰完全是不起作用的。 洛芸蕊也想劝上几句，可这一时半会儿的，却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劝才好。其实，她原先虽然不大相信佛理的事情，可经歷了今个儿这事儿后，她倒是有些信了。毕竟，她及笄之后遇到的大劫，却是除了娃娃之外，谁都不知道的事情。 秦家大太太又劝了几句，可是无奈，秦曦却始终是那副低头沉默的模样，秦家大太太就算再心急如焚，却也是毫无办法的。最终，她还是放弃了，想着等下或许去了温泉庄子以后，秦曦能变得稍微开朗一些，这样她再劝也算有点儿作用。 「蕊儿，你小时候过得不顺吗？」实在是无话可说，秦家大太太只好跟洛芸蕊闲聊了起来。在她看来，不管过去遇到了什么磨难，洛芸蕊现在好端端的，以后的命运也是极好的，想必不会在意那么多的。 洛芸蕊微微一愣，随后明白了秦家大太太的话。迟疑了一下，她挑了一些不大重要的事情说了起来：「其实，也不算是过得不顺，只是那个时候我父亲有个姨娘，却是个品性不端的。惯常喜欢暗中伤人，我记得小时候我没少被她陷害，我母亲还有我大伯母都被她害得流产过。」 秦家大太太却是第一次听到这话，略略有些吃惊，回忆起以前仿佛听洛家大太太说过，她曾经流掉了一个已经成型的男婴，然后伤了身子就不容易怀孕了，怕是洛芸蕊说的就是那一次了。当下口气就有些急切了：「那小妾也太过分了，怎的如此放肆！」 「她本身就品性不端嘛，总是想着我母亲有多碍事，仿佛是我母亲抢了她的正妻位置似的。可是，她明明就是我母亲怀上我以后，才给父亲纳的。况且，她出身低微，虽然是良家的妾室，却是佃农出身，根本就没有可能嫁给我父亲的。」 妾室，也分为良妾和贱妾，当然还有贵妾和滕妾。良妾和贱妾是最多的，良妾是平民百姓家，身家清白的姑娘家。贱妾则是出身戏子、娼妓之类的。前者是有纳妾文书的，后者则完全是卖身契一张，甚至于打死不论的。至于贵妾和滕妾却是极少的，贵妾通常是上峰甚至于皇室赐下来的，虽然不是妻室，但地位却是所有的妾室都高的，而且不能随意打骂。滕妾则是特指妻子的妹妹，也可以是庶妹，地位比不上贵妾，但毕竟拥有贵妾的人家是极少的，比之其他的妾室却是高一等了。 薛姨娘是良妾，清白人家的姑娘家，只是因为家里穷，又长得很是美艷，这才被看中纳了当妾室的。可问题是，本朝律法规定，妾室者终身不得为妻。不管是哪种妾室，也不管是怎样的出生，一日为妾终于为妾，决不可扶正。 「哼，这种妾室要来干什么？为何你母亲不将她发卖了？」良妾是不能随意打杀的，但动家法和发卖都是允许的。就算不将其发卖了，送到庄子上倒是一般人家的做法。毕竟身为妾室，总归还是知道一些主人家的秘辛，随便发卖的确不好。 「我母亲就是那性子，软绵绵的温吞吞的，一看就是随便人家欺负的。」洛芸蕊说着就拿眼看了看秦曦：「还是后来，那个妾室自己犯了事儿，才被我父亲打发到庄子上的。只不过，因为考虑到她所出庶女的名誉，到底是没有将事情宣扬出去。」 「所出庶女？」秦家大太太一挑眉，当下就明白了洛芸蕊说的是何人了。毕竟，洛家的人丁也不兴旺，她跟洛家大太太素来是好友，自然知道洛家二房只有一个庶女，就是跟秦燕一同嫁到了洛家姻亲张家的庶妹洛芸芳了。 「母亲可别说出去，毕竟那个妾室被送到庄子上的时候，我的庶妹年岁还小。」洛芸蕊低垂着眼眸，声音有些低沉。 很多事情，并不是一个年岁小就能推脱的，洛芸蕊很清楚当年薛姨娘做下的事情，有很多庶妹都是参与的。甚至于，庶妹她还亲手害死过她的亲弟弟！ 不管怎么样，庶妹作为洛家二房的庶女，别人可以说她的不是，洛芸蕊却不得不为她的所作所为隐藏。哪怕秦家大太太已经知道了她的为人，她也要为洛家的名誉负责。 「嗯，我当然不会说出去。唉，倒是苦了蕊儿你了。」秦家大太太幽幽地嘆了一口气：「还好，你以后的路会很平顺的。」 「其实，如果真的要吃苦的话，我宁愿小时候把苦都给吃了。」 「那你及笄前后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秦家大太太见秦曦有些出神，微微松了一口气。果然，劝导还不如岔开话题来得容易。 洛芸蕊假意做出思考的表情来，最后却摇了摇头：「好像没有啊。不过，在此之前我倒是做过一个噩梦。那时候，我的祖母想让我悔婚，嫁给张家大少爷。我们二房都拒绝了，祖母却是不甘心，那会儿母亲您应该知道的吧？」 「嗯，说是你打算退亲，这事儿我知道。」 「祖母只是放不下她的娘家，又觉得我比庶妹更加妥当，适合当嫡长媳，所以硬要我嫁到张家去。我母亲为了我跟祖母争执，却不想将肚子里的孩子给弄没了。我父亲在气愤之下直接回绝了张家，说是哪怕养我一辈子，也绝对不会让我悔婚的！」 第248章 小选 「唉，有时候幼年若是过得不好，反倒是能够让人成长吧？」秦家大太太沉默了一会儿，看向洛芸蕊的表情却并非同情，而是目光里透着一丝赞许的神色。 「我也这么觉得，比如像我的母亲，她虽然自幼父母双亡，但因为那个时候她实在是太年幼了，在她的脑海里根本就不记得她的父母双亲。也因此，她并没有亲身体会过那种感觉，并不是感到悲伤难过。后来，她又有张家代为抚养，张家那时候只有她一个姑娘，对她自然是极好，弄得她完全不知道何为人心险恶。」 洛芸蕊从来不会对熟悉的人掩饰自己的性子，她素来觉得恩怨分明是件好事。当然，像洛张氏那样，明明数次看到了洛芸蕊的真实性子，却仍然把她当成一个需要保护的女儿，却是真心无法了。洛张氏就是有这种本事，不管对方表现得如何，她永远只相信自己的感官，哪怕感官是错误的，她也不愿意去更改。 「这样的人，就要看她嫁得如何了。若是能够一辈子保持那种淳朴天真的性子，倒也不错。」秦家大太太言下之意，当然是指秦曦了。不管怎么样，洛张氏的一辈子已经定型了，她如今家庭和睦，儿女双全，以她的性子对于将来的媳妇也不会差的，日后的生活定然会平顺的。只是秦曦却未必了，或许这跟出身也有关系吧？ 「其实有时候，出身真的并不代表一切，像我的母亲，出身于商户人家，父母双亡由亲戚抚养，乍一看似乎很不好。而头些年，她过得也真是不好，膝下只有我一个女儿，家中又是宠妾当道，她那个性子实在是太过于软绵了。好在，自从蕾儿和睿哥儿出生后，她也就慢慢顺利了。」洛芸蕊自然明白秦家大太太话里的意思，可有些不能明着说，至少不能让秦曦听懂，要不然又得惹的她垂泪了。 秦家大太太不是没有想过这个，事实上，有时候她恨不得直接把秦曦嫁给一个寒门子弟算了，至少没有多余的事情烦恼着。可问题是，有些事情不是她愿意就可以的。寒门子弟，代表着在京城毫无人脉，秦家大太太根本无法从贵太太的圈子里认识那些人。哪怕是秦少天偶尔认识了几个，也总不能直接上去就问，有无成亲是否愿意结亲吧？ 像议亲这种事情，多是男方主动的。一般先是男方拜託相熟的长辈过来探问一番，若是女方长辈有意，再进一步深谈。等事情定下来了，才会委託媒人上门递个帖子。 这是针对于真正的官家而言的，若是像洛家当初，则是放出风声去，自然有人拿帖子上门。不过，像洛家当初为洛芸蕊定亲的时候，却是另有缘由了。毕竟，洛家的地位比不得秦家，洛芸蕊又是二房的嫡女，母亲洛张氏还是商户人家出身，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说，洛芸蕊跟秦曦是无法相比的。 至少有一点，商户人家或者寒门子弟敢向当初的洛芸蕊递帖子，却是不敢找秦曦的。 有时候太高的出身，未必是件好事。 「京城的官家很多，寒门子弟也多，明年开春有春闱，到时候却是不妨再往这上面想想吧。」秦家大太太左思右想，觉得还是寒门子弟比较好。主要是她真心没辙了，又不希望让秦曦嫁给商户人家。关键是，这寒门子弟或许以后还会有光明的前程，但要是商户人家的话，秦曦却是真正地低嫁了。 洛芸蕊有些不置可否，她们家毕竟在京城的时日尚短，很多方面的人脉都是不全的。加上秦少天那差事，跟寒门子弟真心是不相往来的，他如今也只能偶尔藉口回太学院看望老师时，才能接触几个寒门子弟。可一来，这样的交情实在是不深，二来，也不能显得太过于刻意，万一把真实的原因传扬了出去，怕是秦曦的名声真的毁了。 因为心里头一直都是有心事的，这次的温泉庄子之旅也并没有过得太舒畅。当然，温泉是泡了，风景也看了，秦曦的面色比之在古佛寺的时候，有着太明显的改善，可总的来说，那眉宇间的忧愁却仍然掩饰不了。洛芸蕊觉得，这次还是少了一个人，若是蕾儿在这里的话，一旦闹腾起来，秦曦就算再想琢磨心事，也是完全无法的。 可惜，蕾儿如今在泸州城呢，她虽然还小，可因为性子太过于张扬了，来京城之前，洛芸蕊就听说洛张氏已经开始教导她了。可是，洛芸蕊觉得，以洛张氏的性子那是肯定压制不住蕾儿的，又或者她可以找个藉口把蕾儿带到京城里来？ 「母亲，我记得明年开春，不仅仅有春闱，更是有一次小选吧？」 秦家大太太被洛芸蕊这话吓了一大跳：「蕊儿，你在说什么？大选？难道你想让曦儿参加小选？」 看着秦家大太太震惊莫名的表情，洛芸蕊很是哭笑不得：「曦儿？那怎么可能呢？就曦儿那脾气性子，要是到了宫里，怕是会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唿，你吓了我一大跳！」秦家大太太嗔怪地看了洛芸蕊一眼，随后也觉得自己有些大惊小怪了。就秦曦那脾气性子，连一般的官宦人家都不用想了，至于宫里，那根本就是开玩笑！ 「我想的是，每次小选或者大选前后都会有一批宫人被放出来的。虽说我们秦家在京城并不算什么真正的大户，但若是想寻个宫女应该还是容易的吧？」洛芸蕊有些迟疑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不用特别好的，毕竟我们秦家也争不过那些真正的高门大户。只求寻一个在宫里做事的宫女，或者老嬷嬷也成。」 本朝的律法规定，宫女都是十岁到十二岁之间被送入宫廷的，等到二十五岁左右的时候就能被放出来的。当然，放人并不是每年都有的，一般都是小选或者大选前后才会有的。不过，也不是所有的宫女都会被放出来的，有些贵人用得好的，就留了下来。这样一来，偶尔每年也会有一些老嬷嬷被放出来。 「蕊儿，你是说……」秦家大太太心里微微一动，一般从宫里出来的宫女或者嬷嬷，都没了什么很好的前程。本朝习惯早婚，上十七八岁要想议亲就难了，更别说是上了二十五岁了。如果是家里出身不错的，那或许还可以低嫁。就比如当初秦燕那般，由官家嫡女的身份嫁到了商户人家。 可是，一般来说，去宫里做事的宫女出身都是极低的，通常都是赤贫人家出身，也有家道中落被送进宫里去的。这样的人家，除非愿意嫁给老鳏夫当填房，要不然是很难找到人家的。 宫女已经那么难了，老嬷嬷更不用说了。哪怕是寻填方，也绝对不可能寻一些四五十岁的老嬷嬷，而这些人通常家中父母已亡，兄弟若是好的，还能给口饭吃，若是家境不好，却是无瑕照顾了。 「母亲，我是琢磨着，曦儿就算将来嫁到了一户人口简单的人家，这身边也是需要明理人照顾的。毕竟，她那性子……曦儿的奶娘性子也是比较软弱的，平日里倒是还好，毕竟我看得出来，那奶娘对曦儿是极为照顾的。可万一要是遇到了一些需要拿主意的事情，那奶娘却是无法的。倒不如我们去托点儿关系，寻个宫里人出来照顾曦儿？反正不过是一口饭的事情，秦家也供得起。」 秦家大太太一边听洛芸蕊说着，一边暗暗点头。她不是没有想过寻一个妥当的人，将来好帮衬着秦曦。事实上，秦家大太太这两年一直都在寻摸着。她的陪房之中倒是有好些个稳妥人，可问题是，所谓陪房那都是一大家子的，秦家大太太不好叫其中一人跟随秦曦，可若是陪房太多的话…… 将来，秦曦若是低嫁了，这嫁妆是可以丰厚，但陪房却最好不要太多，免得给将来的夫君造成一种妻子把持家里的错觉。哪怕是洛芸蕊当年嫁入了秦家，那陪房也是不多的。除了贴身的五个丫鬟之外，其余的陪房都被她打发到庄子铺子里去了，毕竟，就算是要用人，也可以用秦家的人，而不是非要用她的陪房的。 「这事儿倒是可以，宫里几乎隔年就会放出一些宫女嬷嬷的。那些在大贵人身边近身伺候的人，我们当然是不能肖想的，可若是只是一些粗使丫鬟却是无妨了。」秦家大太太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有时候陪房未必要多，精简些反而更好。 洛芸蕊也觉得不要去选那些原本比较有地位的宫女嬷嬷，毕竟秦家在京城的根基尚浅，没有必要因为这种事情而去得罪人。况且，每次那些地位比较高的宫女嬷嬷花落谁家，都是贵太太圈子里讨论的话题。秦家不需要高调，洛芸蕊也不希望秦家出这种风头。 不过，即便是原本在宫里不怎么起眼的宫女嬷嬷，却也未必是没有本事的。天知道，宫里有时候就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每年不明不白死去的人就不计其数。能够在稚龄之年进入宫里，安安稳稳地在宫里度过了十几年的人，可以说，没有一个会是简单的人！ 第249章 章嬷嬷 冬至过后，宫里果然开始放人了，美其名曰，放那些久未归家的宫女嬷嬷好跟家人过个团圆年。可洛芸蕊想的却是，大冬天的，又不方便归家，除非是家在京城的人，要不然想要在短时间内跟家人过个团圆年的想法，真的很难以达成。 当然，这话也顶多就是在心里想想罢了，洛芸蕊虽然内心很同情那些自幼离家，在宫里呆了十余年甚至于更久，以后也不可能有光明未来的人们。但是，同情归同情，到底那是别人的人生，很显然洛芸蕊的同情心还没有那般泛滥。 最终，在秦少天托人找了关系后，还真是为家里带来了人，而且还是两人。 「唐蓉/映雪见过太太、少奶奶。」 自称唐蓉的是一个看起来年纪在三十五岁上下的女子，体型倒还算可以，只是面上略微有些憔悴，显得有些老气了。 而映雪比洛芸蕊大不了太多，只是从表面上来看，她却仿佛比洛芸蕊大上不少。尤其是面上有些愁苦的表情，让人觉得她仿佛遭了什么大难。 说实话，洛芸蕊并不是很满意这两个人，实在是她看多了身边丫鬟喜笑颜开的表情，这些日子她已经开始为身边的丫鬟谋划将来了，给春绯和夏荷都寻摸着亲事，至于其他人却是得暂缓缓了。事实上，春绯和夏荷年纪也是不小了，毕竟丫鬟一般都是在二十岁出头的时候才寻找亲事的。好在，像春绯和夏荷，是洛芸蕊身边的贴身丫鬟，地位算是比较高的，寻的也是管事、掌柜之类的，倒也算不错了。 洛芸蕊不大喜欢身边的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不过看着秦家大太太似乎挺满意的，洛芸蕊也就没说什么，毕竟这是为了秦曦，而不是为了她。 不想，秦家大太太在打量了两人以后，却对洛芸蕊说：「蕊儿，我瞧着唐嬷嬷就先放在曦儿身边好了，至于映雪……对了，你姓什么？」 映雪嘴角浮现一丝苦涩：「映雪姓章。」 「嗯，那就是章嬷嬷了。蕊儿，我让章嬷嬷先呆在你身边吧，你不正打算将两个大丫鬟配人吗？曦儿那边并不需要太多的人选。」秦家大太太如是说。 洛芸蕊并不介意身边多个人，而且秦家现在都是由她做主的，尤其是她自己的院子里。就算不喜这个章嬷嬷，随口打发她去做别的事情就好了，并不用太过于费心。 谢过了秦家大太太，洛芸蕊觉得，秦家大太太大概也是琢磨着这个章嬷嬷看起来有些抑郁，这秦曦已经够自卑了，若是在她身边再搭上一个心情不大好的人，怕是更能让她开朗起来了。 带着章嬷嬷回了自己的院子，到底这是婆母赐下的人，刚开始，洛芸蕊并不打算晾着她。将人唤到了跟前，先是细细地打量了一番，才缓缓地开口：「章嬷嬷是吧？到底是宫里出来的人，以后大家都这么称唿吧。」 丫鬟们自然是没有异议的，倒是娃娃捂着嘴偷笑了起来。 章嬷嬷面色有些不自然，跟唐嬷嬷不同，她在宫里只是一个宫女，虽说今年也有二十六岁了，但显然乍一下从「映雪」成了「章嬷嬷」，让她有些不能适应。不过，一般的人有了新的主人家，也都是会另外赐名的，她只是被唤了原本的姓氏，已经算洛芸蕊慈悲了。 「少奶奶安，不知道映……奴婢以后要做什么？」一时间有些不适应，章嬷嬷略微有些迟疑。 「不用自称奴婢，已经自称我，就可以了。」洛芸蕊对于身边伺候的人，一贯都是很宽容的。当然，前提是，这些身边伺候的人自己要识相。洛芸蕊不会有人人平等的想法，她只是觉得，自己没必要对下人苛刻罢了。毕竟，一个好名声对她而言还是很重要的。 「是，少奶奶，请问我以后要做什么呢？」 洛芸蕊从一开始就知道，秦少天找不来特别优秀的宫女或者嬷嬷，而好不容易找来的两个，也显然唐嬷嬷更为稳重一些。试想想，一般宫里会留的肯定是有用的人，唐嬷嬷三十多了才出宫，至少证明她的主子少不了她。而章嬷嬷就不同了，因为去年并未听说宫里有放人出来，那么等于就是一有机会，章嬷嬷就被放了出来，显然她在主子的眼里并不算什么。 「先说说，你会干什么吧。」宫里的规矩是，宫女或者嬷嬷离宫之后，不允许透露宫内的任何事情。当然，真正能够接触秘辛的人，秦家也招不到。尽管这样，洛芸蕊还是不愿意落人口实，只是问了章嬷嬷会做什么。 「回少奶奶的话，我在宫里是在厨房做事的，是主子小厨房的管事。」 章嬷嬷的话音刚落，娃娃就开始瞪眼。洛芸蕊院子里当然也有小厨房，可那一贯都是娃娃的地盘，连带一些厨娘帮厨也都是娃娃管的，可以说章嬷嬷这话倒是像在抢她的差事了。 厨房一向是极为重要的，洛芸蕊当然不会将娃娃的差事给一个才刚来的人，哪怕她是从宫里出来的也是一样。再说了，章嬷嬷并不是宫里地位多高的人，她口中所谓的主子，恐怕也没什么分量。不要以为宫里都是贵人，除了有品级的嫔妃之外，若是一般的人，见到秦家大太太都是要行礼的。自然，洛芸蕊现在还没有浩命，可对于这些宫里伺候人的人，却也是不用那般客气的。 况且，一旦离开了宫里，那永远都不算宫里的人了，如今的章嬷嬷，只是秦家的下人。 「这样吧，我身边有两个大丫鬟马上就要出嫁了，这几天，章嬷嬷就跟着她们两个，一块儿帮我从二等丫鬟里挑两个中用的吧。」厨房是属于娃娃的，不但因为娃娃受到了洛芸蕊的信任，更是娃娃总是会从旎虚空间里拿些作物来煮饭，那边并不需要外人介入。 章嬷嬷点头答应着，只是洛芸蕊却隐隐看到她眼底里闪过了一丝羡慕的神情。 第250章 打发 虽然暂且将章嬷嬷搁置在了一旁，但洛芸蕊还是有叮嘱娃娃帮她留意一下章嬷嬷。毕竟，那是从外面来的人，洛芸蕊院子里还有杰哥儿和泰哥儿，若是章嬷嬷有旁的心思，却也是不好的。 唯一能够放心的，恐怕就是章嬷嬷绝对不会打秦少天的主意了。要知道，妾室不比妻室，这出身修养都不重要，端的是年轻美貌罢了。而显然，章嬷嬷完全不具备这样的条件。 过了几天，娃娃来找洛芸蕊说话。 「少奶奶，那章嬷嬷应该是可靠人，虽说性子有些内向，不过她做事倒是挺有分寸的。」娃娃看人，一方面是看那人的行事作风，另一方面却是凭着直觉的。还别说，娃娃的直觉至今从未错过。 过几天，秦家又要参加一个比较重要的宴请，洛芸蕊正好有空，将她的头面首饰拿了出来，见娃娃过来，也让她帮着看看。听得娃娃这么说，洛芸蕊倒是没有意见：「既然这样，就让她好好干活吧。虽说是从宫里出来的，可又不是正经的教养嬷嬷，我这里又没有未出阁的小姐需要教养的，晾着她吧。」 秦家大太太的心思，事后洛芸蕊也有想过的。无非就是觉得这章嬷嬷性子太过于阴沉了，若是放在秦曦身边，说不定还会让秦曦原本已经很自卑的心情，弄得愈发不堪了。如果可以的话，秦家大太太也许还希望洛芸蕊能帮着调教一下，不过洛芸蕊却并不认为章嬷嬷有调教的意义。 一个人，若是什么事都不会做，那倒是无所谓，可以慢慢地学。可一个人的性子若是已经定型了，要将她拧过来却是不大容易的。别的不说，单看秦曦就知道了，为了能让秦曦更加开朗一些，秦家大太太和洛芸蕊不知道想了多少办法。 「嘻嘻，可今个儿我带来一个秘密哦，少奶奶要不要听听？」娃娃突然掩着嘴偷笑着，一副贼兮兮的模样。 「哦？还有秘密可以听？难道你跟她打听了旁的事情？」秦少天介绍过来的人，自然是调查过的。不能保证别的，但至少身家是清白的，这一点儿洛芸蕊还是很放心的。 「打听倒是打听了一些，比如说那位章嬷嬷自幼就父母双亡了，上头倒是有个哥哥，不过哥哥由爷奶养大了，她这个当妹妹的，却因为家境不好，被送到了宫里。对了，章嬷嬷是京城人士。」 从宫里头出来的人，单从口音上，却是听不出哪里人士了。大多是的宫人都是一口京腔，这不奇怪。因而，章嬷嬷操着一口京腔的时候，并没有会认为她是京城人士。不过，秦少天应该是知情的，只是洛芸蕊没有特地问过他罢了。 「说说看，她出宫以后，为什么没有回家？」 「家中父母已经没了，爷奶好像也在前两年没了。唯一的长兄娶了媳妇生了孩子，原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愈发穷困潦倒了。以她家的情况，那是肯定连嫁妆都备不齐的，章嬷嬷已经那么大年纪了，若是没个丰厚的嫁妆，一般人家哪里会要？」 对于穷人来说，娶媳妇最重要的是生孩子。虽说二十多岁生孩子的多的是，可到底有那么一层顾虑在。而且，章嬷嬷家太穷了，她本身在宫里做的也不是很有油水的活计，根本就没攒下多少钱财。可若是嫁不出去的话，将来却是要她哥哥嫂子养的，试想想，不过是个从小就离开家的妹子，能有多少感情？自然，章嬷嬷的哥嫂是不愿意的。 洛芸蕊一边听着，一边挑选着大匣子里的首饰，并没有接话，反正娃娃会接着往下说的。 「这章嬷嬷到底是在宫里呆过的人，出宫以后，只是托人给哥嫂带去了口信，若是愿意接纳她，那就来找她，反之就代表着没有关系了。她在驿站等了三天最终没有等到哥嫂，后来大少爷过去找宫女嬷嬷，就将她带了回来。」说白了，这个章嬷嬷并不是宫里贵人贴身伺候的宫女，她能平安地在宫里度过十来年，只能说她的性子稳重，为人不争不抢，加上本身姿色平平，整天又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倒是没人会故意折腾她。 只是，这么一来，她也不可能得到那些真正高门大户的青睐。若是真的想要找教养嬷嬷，那一般都是选贵人身边贴身伺候的宫女嬷嬷的。也就像秦家这样，在京城还未站稳脚跟的人家，才会荤素不忌了。 「她倒也有自知之明。」洛芸蕊选定了一根金镶玉的钗子，在头上比了比后，又随手丢到了一旁。 「不过，这些都不是什么秘密，少奶奶想不想听我说秘密？」 洛芸蕊白了娃娃一眼：「说。」 「嘿嘿，那我告诉你哦，那个章嬷嬷恨嫁了！」娃娃一脸兴奋地看着洛芸蕊，不想洛芸蕊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倒是让她很是扫兴：「少奶奶！」 「二十来岁了，这宫女又没有不能出嫁的规矩，她恨嫁不是很正常吗？」说实话，洛芸蕊不是不感到惊讶，而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那日，章嬷嬷在听她说着，身边两个大丫鬟要出嫁的时候，眼眸里却是一闪而过一丝羡慕的。问题是，虽说章嬷嬷现在来到了她的身边，可到底是秦家大太太赐下的，也不知道秦家大太太以后会不会要回去，万一等秦曦出嫁的时候，觉得人手短了，还是有可能要回去的。洛芸蕊才不想管她的亲事问题呢。 「那倒是，不过她要是想嫁人的话，为什么不说出来呢？」娃娃有些困惑，她的外表只比洛芸蕊小上一些，但问题是，她完全不能够理解男女之情。又或者说，章嬷嬷也并不是想要体会一把男女之情，更多的应该是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吧？ 只是，那到底跟洛芸蕊没什么关系。 「我们将她请了过来，给她跟管事嬷嬷一样的月例，难道就是让她过来嫁人的吗？而且，宫里出来的人一般都是不会签卖身契的，也就是说，我们家只是僱佣了她，若是她一直在我们家，等她年老了，也可以为她养老，可哪里一来就嫁人的道理？」 娃娃最初有些不能理解，但听着洛芸蕊这么一解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要知道，她从来都是根据洛芸蕊的角度看问题的，章嬷嬷是过来做活计的，若是一来就嫁人，那就是有损洛芸蕊的利益了。很快，她就明白过来了。虽说，洛芸蕊并不是很介意失去章嬷嬷，但大户人家就该有相应的规矩，哪怕是身边的大丫鬟，一般也是在伺候了十年左右以后，才安排配人的。 春绯和夏荷在半个月以后，同时出嫁了。作为主子，洛芸蕊亲自为她们俩添了妆。俩人都是一个小小的首饰盒，里面有一对金手镯、一双金钗子，还有两枚金戒指。样式倒不是最新潮的，端的是分量沉而已。金子永远是硬通货，若是以后家里遇到了什么问题，也可以救救急。 两人成亲的第二天，都回来看望了洛芸蕊，也算作是回门吧。春绯嫁的是洛芸蕊陪嫁的布庄管事，将来还会在洛芸蕊身边当管事嬷嬷。至于夏荷就嫁得有些远了，就是陪嫁里那个温泉庄子上的管事，因为在城郊，夏荷就不可能每日往返，因而也只能在温泉庄子上帮着管理了，以后要再见到洛芸蕊，却也只能是逢年过节的时候了。 离别虽然有些悲伤，但好在又不是嫁到很远的地方，加上其他几个丫鬟又在拼命地逗趣，很快场面又温馨热闹了起来。只是，洛芸蕊偶尔间发现，章嬷嬷一直用一种很羡慕的目光看着她们俩。 看来，章嬷嬷真的很想要一个自己的家…… 思来想去，洛芸蕊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了秦家大太太，虽说章嬷嬷从未表现出来，对秦家的不忠心，但若是一直恨嫁的话，对于秦家来说却也是不好的。民间还有说法，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这若是章嬷嬷一直抱着这样的心思，而洛芸蕊又打算在这两年，将剩下的两个大丫鬟秋凉和冬暖也嫁掉的话，她是不是心里会更不舒服呢？ 秦家大太太听闻洛芸蕊的话，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摇了摇头：「罢了，反正你那里一贯都是很妥当的，若是觉得少了两个得力的丫鬟，没什么影响的话，就把章嬷嬷送到我这儿来吧。我也知道你的心思，到底院子里有两个小哥儿，不放心也是很正常的。」 说到底，洛芸蕊还是觉得不是从小陪伴着的，不大放心罢了。至于会不会忙不过来却是不需要担心的。春绯一贯是四个大丫鬟的头儿，过两天就会回来当管事嬷嬷的。她们又帮着从二等丫鬟里寻了两个稳妥一些的提拔上来，又怎么可能忙不过来呢？ 谢过了秦家大太太，洛芸蕊刚准备告辞，却又被叫住了。 「那章嬷嬷的事情暂且不提，过两天就是……唉，那个宴请，是不是别有深意呢？」 第251章 周蝶舞 听了秦家大太太的话，洛芸蕊陷入了一阵沉默之中。 帖子差不多是一个月前送来的，洛芸蕊一接到那份帖子就有些愣神。秦家来京城已经一年多了，在官太太圈子里也算是混了一个脸熟。因为秦少天前不久又被升了职，连带秦家大太太和洛芸蕊面上都是有光的。 只是，到底是个外来户，秦家的根基在泸州城，而不是在京城。即便这一年多以来，秦家大太太和洛芸蕊小心经营着秦家的脸面，可在一些京城里真正的高门大户看来，秦家却仍然是不值一提的。 这里面，当然也包括百年顾家。 顾家原本是功勋出身，据说顾家的祖先是跟着圣上的祖先打天下的。当然，如今的顾家已经不是武将之家，从上一代已经过世的老太爷开始，就走上了文官之路。如今顾家当家做主的是顾城老太爷，官拜户部尚书。 而那帖子上写明了，邀请秦家四位主子参加顾老太爷的七十岁寿辰。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秦家跟顾家都不是一个档次的，就算加上泸州城的产业，那也完全不及顾家的百分之一。如果说，秦少天是在户部，那也就罢了，到底上峰祝寿，手下携带家人一块儿来，也是很正常的。可是，秦少天所在的太常寺跟户部的关系却是不大的。 太常寺，主管宗教礼仪，跟礼部倒是有些关系。 户部，主管土地户口赋税财政，实在是跟太常寺扯不上关系。 当时捧着帖子，洛芸蕊脑海里就浮现了刚来京城的时候，参加的瑞敏郡主的那场寿宴了。也就是在那场寿宴之中，她遇到了户部尚书的儿媳妇…… 「母亲，也不用太过于在意的，事情都过去一年多了，想来就算是顾家大太太，也不会一直牢记于心的。」沉默了良久，洛芸蕊还是出声劝慰着。 劝慰只能是劝慰，秦家大太太又不是秦曦，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呢？ 「蕊儿，不用劝我了，我们家跟顾家，那是能比的吗？撇去现在已经是户部尚书的顾老爷子不提，单单是百年顾家的名声，就不是我们能够招惹的。若不是因为去年那事儿，我真的想不出来他们邀请我们的目的了。」 帖子上清清楚楚地写着，邀请秦家四位主子。当然，宴请真正开始的时候，男宾和女客是分开的，各有顾家的男女主人招待。可是，一般像这样的邀请，秦少天能得到一张帖子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至于秦家大太太和洛芸蕊，跟百年顾家相比，真心不够看啊！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顾家是在京城的确很有分量，可哪怕是皇族也不能强娶吧？我们秦家虽然不如顾家，但却也不是任人宰割的，想来这天子脚下，顾家还是要忌讳一些的。」洛芸蕊顿了顿，突然露出了笑容：「母亲，你要这么想，这年头像姑太太那般给脸不要脸的奇葩，到底还是很稀罕的。」 原本，秦家大太太还有些忧虑，但听了洛芸蕊最后一句话，她却是忍不住乐了起来。 「你这孩子，就是嘴皮子利索。」嗔怪地看着洛芸蕊，秦家大太太不由地想着，若是秦曦有洛芸蕊的一半本事，她这个当娘的，也不用愁成这样了。 「顾家的宴请那是必须去的，无论怎样，人家都送了帖子，若是我们不到却是我们的无理了。至于顾家大太太，真的不用太过于忌惮，蕊儿自认为看人还有几分本事，那位顾家大太太不是一个会强人所难的人，况且若是她真的会用强，那她的次子也不会到现在都还没有成亲了。」 见洛芸蕊说的在理，秦家大太太不安的心情略微安定了一些。 两日后，秦家的马车驶向了顾家，马车上只有秦家大太太、洛芸蕊和秦曦，至于秦少天则是会在放衙之后，跟同僚一道儿来顾家。 接待秦家三位女眷的是顾家的大少奶奶。这位大少奶奶听说是有皇族血统的，娘家祖上曾经迎娶过一位公主，即便是如今，也算是高门大户的。观其做派，果然是一副贵太太的模样。不过，洛芸蕊也听说，这位顾家大少奶奶旁的都是好的，不论是出身还是陪嫁，亦或是自身的容貌才艺之类的，未嫁之时在京城那可是一等一的。 问题在于，人无完人，这位顾家大少奶奶唯独有一点儿不好，就是自进门后，从未有孕。 顾忌到顾家大少奶奶的娘家，加上顾家又一贯标榜洁身自好，顾家大少爷房里并未有通房小妾。可是，顾家大少爷再过一年就是三十而立之年了，若是顾家大少奶奶仍然无所出的话，怕是顾家再也忍耐不住了。 说来也奇怪，这顾家虽然是百年大家，可这子嗣却是极为不旺盛的。顾家大老爷往上，已经是七代单传了，即便是有纳妾，也顶多生个庶女罢了。到了顾家大少爷这一代，倒是多了一位二少爷，可是那位从小就很出挑的顾家二少爷，却在几年前成为残废！ 心头转过好几个念头，洛芸蕊笑着跟相熟的人打着招唿，目光不留痕迹扫过顾家大少奶奶。说句真心话，自打跟娃娃学医之后，洛芸蕊就明白了一件事，有什么生孩子还真不能完全怪罪于女方。这顾家七代单传，从某些方面来说，顾家男丁的确是子嗣不旺的。 让洛芸蕊安心的是，来到顾家半个多时辰了，顾家大太太却从未露面。 「母亲，我来带着曦儿吧，您可以去跟您的朋友聊聊。」洛芸蕊轻声说着，目光看向了一群年纪跟秦家大太太相仿的贵太太们。这些贵太太一贯都是秦家大太太注意的目标，毕竟像跟洛芸蕊这般的少奶奶们，对于小叔子的婚事是没有主意的，哪怕是娘家的弟弟，那也不是她们能说了算的。因而，秦曦若想嫁的出去，那一定要通过这群贵太太们。 洛芸蕊明白，其实秦家大太太如今选女婿的目标已经很低了，只求对方家里人口简单，对秦曦好就可以了，旁的什么都不在乎了。可是很显然，秦家大太太一直都没有找到目标，如今的她开始打听起高门大户的庶子了。虽说，秦家的长房嫡女嫁给一个庶子有些不好听，可若是秦曦再嫁不出去的话，那秦家的名声就更加不好听了。 带着秦曦游走于几位少奶奶之间，忽的洛芸蕊停了下来：「曦儿，那是小蝶吧？你要不要过去跟她聊聊？」 小蝶，全名周蝶舞，也是出身高门大户的。只是，她不像秦曦这般是长房嫡女，而只是家中不受宠的五房小女儿。但比起秦曦，周蝶舞却是格外得开朗活泼，也是秦曦在京城一年多来，交到的唯一一个朋友。 第252章 相看 见是周蝶舞，秦曦很罕见地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说句真心话，洛芸蕊一贯就觉得，秦曦的容貌是不差的。只是她自小就有个坏习惯，走路低头哈腰，面上又常带着一丝忧愁，这才会让人忽视了她的容貌。像如今这般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秦曦顿时就靓丽了起来。 笑看着秦曦过去跟周蝶舞说着话，这未嫁的小姑娘还是应该跟同龄的朋友在一起的，周蝶舞虽然并非周家的长房，年纪也要比秦曦小上一岁，但看着却是比秦曦更加稳重开朗的。洛芸蕊很放心周蝶舞，加上周家子嗣兴旺，周蝶舞的身边有好几个姐妹和嫂嫂，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只是，这一次洛芸蕊却是放心得太过于早了。 周家，也算是京城的大户人家了，他们家最出名的就是子嗣旺盛了，不仅仅是子女众多，连带着嫁出去的女儿，那肚子也是很争气的。这也是为什么周家地位不如很多人家，但每每在一些宴请上都能看到周家小姐身影的原因。没法子，周家的子嗣众多，这京城里极少有跟他们家没有姻亲关系的人。 找了几个相熟的官家少奶奶说话，虽说这是寿宴，但其实对于众多宾客来说，也就是一个给大家联络感情的宴请。像这次明明是顾家老太爷的寿辰，但因为男女有别，后院里的这些女眷其实根本就见不到老寿星的。 说了一会儿话，洛芸蕊倒是很意外地听到了一个消息。是关于周蝶舞的。 跟子嗣兴旺的周家正好相反的却是顾家，而顾家虽然从地位权势等一些方面来说，根本就不是周家所能比的。可地位权势却掩盖不了顾家至今都没有下一代的事实！ 虽说，再过几年若是顾家大少奶奶还没有生养的话，顾家不是不可以给顾家大少爷纳妾。可妾生……不管是什么人家，由妾生的儿子继承家业，都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像很多高门大户，那是宁愿选择从族中过继，也不愿意由庶子继承家业的。偏偏顾家是个例外，他们家七代单传，就算是想要过继，也没有人选。 好在顾家二少爷至今尚未娶妻，虽说他不良于行，但某些方面却是没有问题的。前些年，为了顾家的未来着想，顾家太太还希望找一个安分守已的儿媳妇。可慢慢的，她却不得不顾虑顾家无后这件事情了。只要能有嫡子，哪怕是顾家二少爷的嫡子那也是无妨的。无论是过继，还是将来把家主的位置传给那孩子，总算都对祖宗有个交代了。 因而，不可避免的，顾家太太把主意打到了周家身上。 周家子嗣繁盛，那是整个京城都知道的事实。不过，也因为如此，周家的小姐并不愁嫁，哪怕是庶女好了，也有人求上门，而且大多数都是次一等的人家要求娶来当嫡长媳的。因而顾家太太为此不知道贴了多少面子，终于在前不久周家松了口。 周蝶舞原本也是订了亲的，只是对方在前年因为牵扯到了一些百家世家的案子里，被革职遣返了。自然，这亲是成不了了。加上周家子嗣众多，她这个容貌才艺都不起眼的小姐自然不会被人关注，一来二去也就耽搁了。 原本顾家太太求上了周家的门，周家也没打算答应下来。不想周蝶舞倒是个有主见的人，打听到这事儿后，就找到了周家老太太，很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照她的说法，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怕是若放过了这门亲事，她就只能嫁到商户人家去了。虽说就算真的嫁到了商户人家，她至少也是个嫡长媳，但她却不想看到姐妹们都嫁到了官家，就她一人…… 最后，周家自然是答应了下来，本来他们也不想得罪顾家，只不过他们更不想逼迫自家的小姐。这忽视是一回事，强迫却是又一回事了。周家小姐从不愁嫁，没得闹的满城风雨。 洛芸蕊是真的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不过略略愣了愣，她倒是松了一口气。至少，照现在看来，顾家对于秦曦是完全没有想法了。也是，跟周家相比，这秦家的子嗣也不是那么兴旺的。 在宴席上转了转，洛芸蕊找了个机会把这件事告诉了秦家大太太。秦家大太太却是一副已经明了的表情，刚才她也有听到这些个事情。一般来说，尚在议亲的时候，像这样并不确定的消息是不会放出来的，无论是男方还是女方，都不会透露消息。可无奈，顾家太太多次找周家几位太太商议，甚至于好几次亲自上门拜访。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自然这事儿就透露了出来。好在两方现在看看似乎挺不错的，稍微说道两句也是无妨的。 顾家的寿宴上并没有发生什么很特别的事情，除了各位贵太太互相通报一下各自掌握的小道消息，主要还是谁家准备跟谁家结亲了，要么就是谁家的少奶奶怀孕了。不过在顾家，提到怀孕和孩子之类的，还是要顾忌一些。 一切都显得很平静，直到宴请结束的时候，秦曦才在周蝶舞的陪伴下来到了洛芸蕊身边。见已经找到洛芸蕊了，周蝶舞就转身离开了。洛芸蕊当时并未发现什么问题，毕竟像这样年纪尚小的姑娘家，不喜欢跟她这种已婚生过两个儿子的少奶奶说话也是很正常的。 只是，在回去的路上，洛芸蕊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虽说秦曦跟来时一样低着头不说话，但洛芸蕊总感觉到秦曦身上有什么东西变化了。 「曦儿？你今个儿玩得开心吧？」试探地问了一句，洛芸蕊发现秦曦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敷衍地点点头，而是有些被惊到的样子，然后快速地抬头看了洛芸蕊一眼，才轻声地说了一个开心。 心里头愈发觉得不对劲儿了，连带原本没有注意到的秦家大太太，在洛芸蕊的刻意提醒下，也开始用探究的眼神打量着秦曦。可是，秦曦就是低着头，一声不吭。 当夜，洛芸蕊和秦少天回了自己的院子，先去看了看已经入睡的杰哥儿和泰哥儿，然后才回了房间休息。两人只是略微谈了一下今个儿的寿宴，可洛芸蕊并没有把自己的怀疑说出来。一来，秦曦太害羞了，哪怕是只告诉秦少天也会让她尴尬万分的。二来，却是因为即便告诉了秦少天，对事情也没有任何帮助。 不过，这夜的秦家大太太却是拉着秦曦休息在了她的院子里，美其名曰母女俩好久没有一起说说话了。秦曦永远不知道什么是拒绝，自然是被强拉着去了。 第二日，秦少天起床后不久，就有丫鬟到了洛芸蕊的院子里，说是秦家大太太有要事相商。洛芸蕊有些愣神地起床，等梳洗打扮好之后，才发现天色才刚蒙蒙亮。生怕秦家大太太那边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洛芸蕊急匆匆地赶到，却看到秦曦坐在秦家大太太身旁，即便是低着头，洛芸蕊也能瞄到秦曦那张小脸已经红的滴血了。 「母亲，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儿？」 秦家大太太当下吩咐丫鬟们都下去，连丫鬟提议准备早点也被拒绝了。洛芸蕊更加忧心了，思及昨个儿从顾家回来的时候，秦曦那明显不对劲儿的模样，心头的不安愈发浓重了。 「蕊儿，昨个儿我问了曦儿半宿，她终于把心里话跟我说了。」秦家大太太一脸的凝重：「昨个儿，在顾家的时候，她不是跟小蝶在一块儿吗？原来，顾家和周家安排了一次相看，没想到这个傻丫头，居然就这么跟着去了！」 所谓的相看，洛芸蕊以前也是有过的。一般两户人家对于儿女亲事认可了，会安排一次不怎么特意的见面。像洛芸蕊跟秦少天议亲之前，就曾经在闺蜜的促成下，跟她的哥哥见了一面。其实，像这种见面并不能说明什么的，到底只是远远地看上一眼，一般连句话都说不上的。 如果只是不小心跟着一起去相看了，问题应该不大吧？ 「母亲，只是这样的话，倒也不用太在意了。毕竟，那会儿天色也有些晚了，加上这相看的话，必然不会面对面的。」想到这里，洛芸蕊微微松了一口气。反正，顾家和周家结亲是两厢情愿的，就算秦曦不小心远远地看了一眼，但只要结亲的两方不要说出来，这事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本朝的民风相较于前朝还算是比较开放的，至少未婚男女在定亲前相看，或者婚后女子上街都是没什么问题的。不像前朝，若是这事儿搁在那会儿，那乐子可就大了。要么秦曦终身不嫁，要么就只能嫁给顾家二少爷了。 「事情才没有那么简单呢！」秦家大太太一脸的急切：「蕊儿，昨个儿周家小姐送曦儿回来的时候，你可有发现周家小姐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我听了曦儿的话，琢磨着这周家可能悔婚！」 第253章 流言蜚语 「这是怎么一回事？母亲，您慢慢说。」指望秦曦是肯定指望不上的，洛芸蕊觉得，昨个儿为了能从秦曦嘴里套到话，秦家大太太肯定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的。这秦曦，不是嘴巴有多严实，而是在紧张之下，总是会前言不搭后语的，听着格外得费劲儿。 秦家大太太勐地灌下了一杯茶，拍了拍胸口，才缓缓地把事情说了出来。 昨个儿，秦曦离开了洛芸蕊之后，一直都是跟周蝶舞在一起的。她们俩最初是只是跟周家另外几个未嫁的姐妹说话，秦曦多是听着不大插嘴。后来，估计是有人打趣了周蝶舞几句，言谈之中仿佛提到了顾家二少爷。 因为之前秦家大太太很担心顾家太太会旧事重提，因而没少为这事跟洛芸蕊说道，秦曦自然也是知道的。再次听到了顾家二少爷，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秦家大太太所说的，那是个残废，不良于行。说实在的，秦曦对于所谓的不良于行并没有什么概念，毕竟她从小接触的世界太小了，完全不能理解残废的真正意义。 不过，就是因为不理解，秦曦才多了一份好奇心。当周蝶舞央求她陪着一道儿去花园逛逛的时候，她并没有当即拒绝。自然，周蝶舞没有把话说明白，秦曦却也没有傻到这个地步，她是猜到了等下或许会见到那个传说中的不良于行的顾家二少爷。 这人自然是见到了，秦曦倒是还好，她原本就抱着猎奇的心态去的。真的看到了那个坐在亭子里，身边放着两根拐杖的顾家二少爷，她也只是稍稍打量了两眼。当对方循着目光看过来的时候，秦曦就赶紧低了头，一个劲儿地往周蝶舞身后躲。 秦曦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本意很害羞。不过，周蝶舞倒是不介意，她落落大方地打量着顾家二少爷。可等到回来的时候，秦曦却听着周蝶舞说了一声：「真的是双腿残废了，他都不能起身吗？」 按理说，顾家二少爷不良于行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可听着周蝶舞这话，却仿佛还抱了几分希望似的。而接下来，周蝶舞的话却让一向有些迟钝的秦曦都觉得不大好了。 「蕊儿，你都想像不到，那周家小姐竟然说顾家二少爷不像传闻中的那般俊美！」秦家大太太面上除了惊怒之外，更多的却是恼火。她完全可以想像得到，万一周家小姐不满意这门亲事，打算退亲的话，那秦曦就是最好的藉口了。 什么双方不合适，什么秦家小姐跟顾家二少爷更加相配，应该成全两情相悦的人…… 像这种闲话，秦家大太太以往也是有听闻的。女儿家是最重视名声的，一旦被传出了这般闲话，可以说一生都要被毁了。秦家大太太尚在闺阁的时候，也有一个好友，就是因为被流言毁了名声，最后原本的亲事被退，只能远远地寻了户还算过得去的人家嫁了。 「这……不会吧？」 洛芸蕊到底年纪还轻，就算她重生了一回，很多事情却也是没有经歷过的。乍听秦家大太太这么一说，整个人都有些惊颤了。下意识地看了秦曦一眼，却发现秦曦这会儿正低着头无声地落泪。 罢了，秦曦就是这么一个性子，真的要是出事了，还能指望她吗？ 「我也希望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可是，蕊儿你想想那周家小姐说的话，我之前就有听说过，周家虽然子嗣旺盛，但一些真正的贵人们却是不愿意跟周家结亲的。原因之一就是，他们家的人口太多了，对于子女的教育就疏忽了。我听说，周家给女儿也开了学堂，统一教养着才艺。」 洛芸蕊倒是不反对所谓的同意教养，但仔细一思量，倒是察觉了问题所在。不论是教导还是别的什么，这数量越多肯定越不精心了。别的不说，单单说洛家好了。想当年，洛家只有洛芸蕊和庶妹两个孩子，哪怕是庶妹都是被养得很精细的。可后来，随着洛家大房的回归，而接连好几个孩子出生，怕是连嫡女都没有那么上心了。 刚要开口劝慰几句，秦家大太太又一迭声地数落了起来：「曦儿也真是的，怎么人家跑去相看你也跟着去呢？你以为这是给你哥哥嫂子相看呢？想当初，燕儿还没出嫁的时候，她跟少天还是堂兄妹呢，就是因为在宴请上走得稍微近了一些，就被人说了闲话退了亲。哼，你是一点儿都不长记性啊！」 秦燕的事情，洛芸蕊是知道的，说白了那是被当初寄养在秦家的薛家表妹给陷害的。不过，这两件事还是有区别的，至少秦曦现在这事儿，却还是有办法挽回的。 「母亲，曦儿这一年里也没少在宴请上露面，恐怕没有人会相信她主动要求跟着周蝶舞去相看吧？而且，顾家和周家准备结亲的事情早就已经公开了，哪怕他们两家如今还没有正式定亲，这事儿却也是赖不掉的。」听了洛芸蕊这话，秦家大太太的面色好看了一些，秦曦也抹了一把眼泪，略微平静了一些。 原本以为，事情会照着洛芸蕊说的发展，这样即便偶尔提到了秦曦，因为秦曦平素的表现倒是也无妨的。不想，事情却偏偏向着秦家大太太担心的状况进行着，没过几天就有消息传出来，说什么秦家小姐跟顾家二少爷两情相悦。 听到这个消息，秦家大太太当场就砸了杯子。 「很好，他周家这是欺人太甚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周蝶舞最后又反悔了，不过，这事儿肯定不是从顾家传出来的。毕竟，所谓的两情相悦，在两个未婚男女之间，并不算什么好话。然而不等秦家这边有所行动，竟然又有了另外的传言。 「母亲，现在圈子里流传的话有好几种。最先是说曦儿和顾家二少爷的，随后就是顾家已经跟周家结亲的事情，再然后却有传出周蝶舞想要退亲故意诋毁曦儿名声，昨个儿又有新的流言了，说什么周蝶舞之所以原先同意了跟顾家二少爷的亲事，是因为她从小就想嫁给一个模样俊美的男儿。」 其实，这些个流言，已经不仅仅是在贵太太圈子里传播了，甚至于坊间也都传得有声有色的。洛芸蕊想着，秦家肯定没有出手，顾家就算要出手也不能用如此低劣的手法。那么剩下的就只有周家了…… 「周家这是什么意思？他们到底是站在哪边的？」秦家大太太也吧矛头指向了周家，第一个消息肯定跟周蝶舞脱不了关系。第二个说顾家和周家定亲的消息也许是别人无意间说起的，可最初肯定也是从周家那边传出来的。后面几个相互拆台的消息自然也是来自于周家。 只是，周家到底想要干什么呢？ 洛芸蕊思量再三，又派人出去打探了一下，最后得知了一个比较靠谱的结论。 家族大了，人口多了，这人心怕是也散了吧？ 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秦家大太太沉默了半天，最后只能表示贊同。相互拆台的流言，就算都是从周家传出来的，那也不可能是由一个人的嘴里说出来的。人都是有攀比心理的，一旦姐妹多了，这相互攀比的心理肯定是更重了。偏偏这周家跟其他人家又有所不同，其他人家都是各房自管自的，而同父同母的姐妹，因为到底差了几岁，加上有母亲约束着，倒不会闹得太厉害。可是，若是好几房的堂姐妹整日都聚在一块儿，相互之间若是没个攀比才叫怪了。 但即便周家的人在相互拆台，秦家也不能坐以待毙。 如果按照洛芸蕊的想法，这顾家二少爷其实也不是那么差的，人家至少出身够高，家里人口少，加上顾家大少奶奶出身名门，管家理事是不劳烦他人操心的。只要顾家二少爷本人性子还不错的话，倒也无妨。毕竟，这顾家百年基业，又素来子嗣不旺，那家产绝对是极为丰厚的。就算顾家二少爷一辈子呆在家里，吃喝总是不愁的。 吃不准秦家大太太是个什么想法，洛芸蕊并不会贸贸然地说出自己的想法。虽说秦家大太太对她一贯都很好，但婆媳却总归是婆媳，说话间还是要掌握一些分寸的。 「母亲，我们要不要找个机会跟顾家太太谈一谈呢？」 「谈？谈什么？我才不要曦儿嫁给一个残废呢！」秦家大太太果然不喜欢这个话题，可再不喜欢却也是要面对的。 洛芸蕊果断地改口：「那就跟顾家太太谈谈，我们家曦儿绝不可能嫁给顾家二少爷好了。」 可是洛芸蕊这么一说，秦家大太太却又犹豫了：「这……这也太不给顾家面子了吧？这么说，会不会对少天的前程什么影响？」 秦少天的前程若是需要牺牲秦曦幸福的话，那他真的不配被称为哥哥了。洛芸蕊觉得顾家二少爷不错，主要是考虑到秦曦那让人无奈的性子，顾家二少爷就算是个残废，但顾家生活很是平静，是最适合秦曦的了。却是跟秦少天的前程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母亲，要不然这样吧，等晚间少天回来了，我们再好好商议一番。不管商议的结果如何，我们秦家肯定是要做出一番姿态的。」 洛芸蕊省略的一句话却是，怎么着也得让周家知道，秦家并不好惹。 第254章 发飙 就像秦家大太太顾虑的那样，顾家很在意面子，尤其在顾家二少爷的亲事方面，更是早已跌不起面子了。 问题却在于，真正让顾家跌了面子的却不是秦家，而是周家！ 一般的议亲都是私下里说好的，等亲事定下来以后，才正式对外公开的。就好比洛芸蕊当初，跟其他人家也是议过亲的，在没有定下来那是绝对不会对外乱说的。即便后以后因为什么别的原因而选择了退亲，也都是私底下将事情了结，并不会宣扬开去，更不会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向其中一方。 虽说顾家二少爷的确是有腿疾的，可问题却在于顾家二少爷的腿疾那是整个京城都知道的。若是像当初的秦家那般，因为才来到京城有些不太清楚这里边的弯弯绕绕，可一旦警醒过来，就立刻委婉地拒绝了。但周家一直立足于京城，若是说他们事先不知情的话，恐怕连周家自己都不相信了。 明明事先说好的，只等着相看结束后就正式定亲，偏偏在相看之前，就从周家传出了两家要结亲的消息来。若是，到了最后这事儿成了，提前说说也是无妨的。可周家既传出了消息，事后却又反悔，还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顾家二少爷身上，这真是打量着顾家没人了！ 顾家。 「周家！周蝶舞！」顾家太太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些话，脸上更是青筋暴露。无论怎么样，在父母的眼中，孩子都是心头肉。尤其是因为前几年的那场意外，顾家上下对顾家二少爷更是疼到了心坎里，即便他又缺陷，但在家人的眼中却是绝对不可触碰的逆鳞。 顾家老太爷、老爷以及大少爷都在书房里商量着对策，顾家太太身边只有顾家大少奶奶。可眼见顾家太太气成了这副样子，顾家大少奶奶也不敢开口劝慰。 其实，顾家大少奶奶比任何人都希望自己小叔子的亲事能一帆风顺，最好能立刻成亲，成亲后就赶紧生下一个儿子来！ 如果说，自己真的不能生育，与其给自己的夫君找一个小妾，弄个庶子来膈应自己，顾家大少奶奶宁愿过继小叔子的儿子。而且，二房嫡子过继给大房，然后继承顾家家产，这听着也比由一个庶子继承家业来得好吧？况且，她是真心不想给夫君纳妾！ 「这次，我绝不会善罢甘休的！怎的，我顾家从学卿出事后，就开始吃斋念佛广开粥棚，就代表着我顾家真的就成病猫了？」学卿也就是有腿疾的顾家二少爷顾学卿，以前顾家行事作风都是很张扬的，自从顾家二少爷几年出事后，顾家就有些收敛了，尤其是顾家太太从此迷上了吃斋念佛。每年冬季都会广开粥棚，甚至于还会向穷人赠棉衣棉被。 可是，顾家太太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顾学卿积德，这并不代表她就真的是一个良善之辈了。顾家太太同京城其他的家族的贵太太不同，她是马背上的女儿，出身自草原贵族，当年原本是部落敬献给当时皇上的，却因为顾家劳苦功高，被赐给了顾家老爷。 这些年来，顾家太太在京城过得虽然是贵太太的生活，可骨子里却还是保有草原贵族的热血。想当年，未出阁的时候，她在草原上却是有红衣郡主之称的。只因她擅长骑射，每当骑马在草原上驰骋的时候，旁人都只能看到一抹红衣闪过。 「母亲，这事儿还是要从长计议。」顾家大少奶奶听着顾家太太这话，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从长计议？哼，这都已经几天了？倒是讨论出一个办法来啊！你知不知道外面都传成什么样子了？说我们顾家仗势欺人，逼着他们周家认下这门亲事。这算什么？你说说看，这到底算什么？」 顾家大少奶奶暗暗叫苦，她是名门闺秀，对于耍心眼什么的倒还算是擅长，可要是跟顾家太太当面争辩却实在是为难她了。原本还想劝两句，可眼见顾家太太是越劝越恼火，顾家大少奶奶是真的不敢再开口了。 但顾家大少奶奶不开口，却不能阻止顾家太太继续生气。不管怎么样，在她的心目中，她的小儿子那可是她真正的心头肉，别说旁人了，就连她的夫君顾家老爷偶尔说道两句，都会被顾家太太狠狠地瞪眼。甚至于连顾家老太爷都不会在她的面前数落她的心肝宝贝小儿子的。 几年前，顾家二少爷出了事，虽然小命是捡回来了，可双腿却是废了。原本就对顾家二少爷宠到了心坎里的顾家太太，从此以后直接就把宠爱变成了溺爱。 可是！她的宝贝儿子现在被人嫌弃成了那个样子，对方还要出言羞辱？！ 见顾家太太脸上一阵青一阵紫的，顾家大少奶奶都想拔腿就跑了。她可是听说过的，自己这位婆母在刚进顾家门的时候，有那仗着资歷老的嬷嬷给了婆母脸子看，婆母当时二话不说，直接操起鞭子噼头盖脸地就是一顿打。在这个规矩森严的顾家，愣是凭藉着她那手几乎可以说是出神入化的鞭术，闯下了自己的地盘。 顾家大少奶奶未出阁前，是见多了大宅院里杀人不见血的手段，却从未听说过像自己婆母这样的人。因而，她自从嫁入了顾家以后，就老老实实安安分分的，对自己的婆母更是格外得顺从恭敬，唯恐惹恼这一身功夫的婆母。可是，她倒是做到恭敬有加了，别人却是直接惹到了婆母的头上，这真是…… 「最近有什么宴请没有？」顾家太太黑着脸沉默了半响，再次开口问的却是别个，这让顾家大少奶奶在愣神之余，更多的却是惊恐。 「有……」颤颤巍巍地开口，顾家大少奶奶拼命地思索着，顾家太太这到底是想干什么？ 「有没有周家肯定会参加的宴请？」周家因为子嗣众多，跟京城大多数人家都是有姻亲关系的，自然平素收到的帖子也就比旁人家里更多了。一般来说，京城里稍微像样一些的宴请，十有八九是能遇到周家的人。 顾家大少奶奶更加心惊胆战了，可她完全不敢违抗顾家太太的意思，唯恐顾家太太将气出到了自己的身上：「大部分的宴请周家都会派人参加的，如果说肯定会参加的，那就是十天以后周家自己举办的赏花宴了。」 周家的赏花宴可是京城的一绝，而所谓的赏花，赏的却不是真正的鲜花，而是周家那一朵朵或是含苞待放或是已经怒放的姑娘们了。同样是因为子嗣众多，周家的未出阁的姑娘可是极多的，不但有像周蝶舞那般周家的小姐们，还有比周蝶舞高出一辈儿的年幼姑姑们，甚至于还有比周蝶舞小上一辈儿的小小姐们。 每年周家的赏花宴，周家至少会有十来位未嫁的姑娘参加，自然这所谓的赏花宴其实就是变相的相看了，只不过来相看的都是贵太太们。 「周家的赏花宴是吗？那我们家可有收到？」顾家太太冷冷地笑着，顾家大少奶奶真心觉得，还不如刚才那怒火冲天的模样看得更加安心些。 至于帖子，自然是有的。 「周家赏花宴的帖子是京城每家都有的，我们家年年都能收到。」虽说周家赏花宴只要的目的是为周家未出阁的姑娘们相看的，可有些事情毕竟不能做得太过于明显了，因而即便家中没有适龄少爷的人家也会收到周家的宴请。只不过，帖子是每家都有的，爱去不去却是各家自己决定的。 得到了想要的回答，顾家太太笑得格外得渗人，看得顾家大少奶奶差点儿没绷住就要哭出来了。这到底是打算干什么呢？ 当夜，顾家大少奶奶就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将事情告诉了自己的夫君，自然这语气是满是惶恐。 顾家大少爷沉默了良久，最后却是嘆了一口气：「十天后周家的赏花宴，你……你记得尽量离母亲远点儿。嗯，或者你还是装病没去了吧。」 原本就一直绷着的顾家大少奶奶这会儿是真的忍不住了，当下就红了眼眶：「母亲到底想要干什么？她……她……」这顾家太太要去参加宴请，作为儿媳妇，哪里能不跟随了？ 「这次，周家怕是真的惹恼了母亲。」顿了顿，顾家大少爷到底没敢太过于刺激自己胆小的妻子，而是说起了别的事情：「对了，我跟父亲和祖父也商量了，虽说这事儿是周家不在理，但两家都是世家，我们也不能做得太过分了，毕竟周家也没有做什么实质性的事情。」 「母亲知道吗？天啊，母亲要是知道了，她非气疯了不可！」 顾家大少爷看了妻子一眼，脸上露出了很是诡异的神情来：「别担心，你要相信母亲，她是那种能把所有人逼疯，却仍然会保持清醒的人。」 顾家大少奶奶彻底沉默了，这话真的是在安慰她吗？她为什么觉得更加担心了？ 第255章 打的就是脸! 周家赏花宴，原本是不关秦家的事，毕竟秦家如今就只有杰哥儿和泰哥儿这兄弟俩了。就算洛芸蕊再着急，也不可能急到这个地步的，况且周家的赏花宴，一般出席的姑娘至少也是十岁以上了。 不过，这次的赏花宴，秦家却是不得不参加的。 「母亲，我让曦儿在我那里照顾杰哥儿和泰哥儿，她不会有事的。」自从周家不负责任地传出了那些个流言蜚语之后，原本就有些自卑的秦曦愈发沉默了，尤其是当她知道唯一的朋友周蝶舞背叛她之后，更加不愿意与旁人接触了。从那之后，不管是什么宴请，也不管秦家大太太怎么劝慰，秦曦始终都不愿意出门。 这一次，因为洛芸蕊和秦家大太太要一同去周家，好为周蝶舞那事儿讨个说法。怕秦曦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又胡思乱想，洛芸蕊就藉口不放心杰哥儿和泰哥儿，让秦曦过去照顾了。自然，这也只是为了秦曦有些事情做，至少对于杰哥儿和泰哥儿，秦曦还是真心疼爱并且乐意面对的。 「我不担心曦儿，她虽然容易钻牛角尖，但却也不会出什么事情的。」秦家大太太揉了揉眉心，这几天她总感觉头痛，尤其是想到周蝶舞更是莫名地烦躁。原本，对于秦曦这个唯一的朋友，秦家大太太是很有好感的，不想…… 「咦？这不是……」到了周家，洛芸蕊突然脚步顿了顿，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唿。 秦家大太太顺着洛芸蕊的目光看过去，看到的却是顾家婆媳俩，顿时也有些愣神。 其实，洛芸蕊对于在周家看到顾家婆媳俩倒不是觉得很震惊，毕竟两家已经闹崩了，可到底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也不能完全撕破脸。周家是不愿意再登上顾家的门，而顾家虽然很想找周家讨说法，可特地上门又有些落面子，自然趁着宴请交流是再好不过的。而让洛芸蕊比较诧异的却是顾家大少奶奶。 洛芸蕊第一次仔细打量顾家大少奶奶，还是上回在顾家老太爷的寿宴上。作为主人家，顾家大少奶奶那是通体的气派，加上她本身出身名门，言行举止更是透着一股子贵气。 可是，今个儿呢？ 面带忧愁双眉紧皱，嘴角耷拉着，脸色也不好看，肩膀是垮着的，身子微微有些向前倾，就连步子都透着一丝踉跄，仿佛有些走路不稳当的感觉。 这人真的是顾家大少奶奶吗？洛芸蕊瞠目结舌，她突然觉得相比之下，秦曦挺落落大方的。 秦家大太太这会儿也发现了不对劲儿，跟洛芸蕊对视了一眼，婆媳俩直接达成了共识，暂时远离顾家这对婆媳，天知道他们顾家今个儿是打算做什么。 可是，很多时候，不是你想避开，就一定能够避开的。 这秦家大太太刚打算绕道走，不想，顾家大少奶奶正好往这边看过来，瞬间两眼放光。只见她侧身跟顾家太太说了几句话，然后整个人突然焕发了光芒，冲着洛芸蕊这边走来。 想躲却已经躲不开了，而且太过于特意却是不给别人脸面了。秦家大太太的修养无法允许自己这么做，因而她只能微笑地看着顾家大少奶奶走到自己的面前。 「这不是秦家太太和少奶奶吗？」顾家大少奶奶露出了格外灿烂的笑容，目光里满是惊喜，那感觉仿佛她看到的并不是秦家大太太和洛芸蕊，而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似的。 对方在这般客气，秦家大太太也只好跟着说了两句客套话。不想，顾家大少奶奶很快就进入了正题，竟是为了之前和周家的事情向秦家大太太道歉来着。 「真是对不住了，我们家跟周家的问题，竟然不小心牵连到了无辜的人。唉，母亲之前就跟我说了，这事儿都是周家的错，与旁人那是绝对连半分关系都没有的。」其实，顾家大少奶奶不是没有想过迁怒于秦家，毕竟若不是因为秦曦跟着周蝶舞一道儿去相看了自己小叔子，事情也不会变成这般。哪怕周蝶舞事后还是想要反悔，那也没有这么好的藉口了。 可是，顾家太太却带着寒气告诉她，秦家那位小姐胆小怯懦，是万万干不出这些事情来的，怕也是被周蝶舞陷害的。反正在顾家太太看来，周蝶舞就是罪魁祸首，而周家则是帮凶，旁的人却是与这事儿完全无关了！ 顾家大少奶奶是断然不敢忤逆顾家太太的，尤其是说这话的时候，顾家太太满脸的寒霜，那架势若是周蝶舞就在她面前的话，怕是她都能掐死对方了。一贯只知道口蜜腹剑指桑骂槐的顾家大少奶奶，怕的就是二话不说直接动手！这叫什么？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自从听过顾家太太那些丰功伟绩以后，顾家大少奶奶就放弃了跟她说理。 洛芸蕊听了这话倒是没有太多的诧异，她一早就看出来了，顾家太太那就是一个直性子。这事儿秦曦完全就是被无辜牵连的，顾家太太却是明事理又恩怨分明了。只不过，一般像这种脾气的人，既然恩怨分明了，那对付起仇人的手段，怕也是雷厉风行的。 默默地为周蝶舞和周家默哀，洛芸蕊刚准备帮着说几句场面话，互相客气一番，也好把这件事就此揭过。不想，她才开口还没发出声音来，远处就突然传来了一声女子的惨叫声。 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颤，洛芸蕊刚稳了稳情绪，却又被随后接连几声愈发悽厉的尖叫给彻底吓到。而她回过神来的第一个想法，却是庆幸秦曦今日没有一同前来，要不然肯定会把她吓哭的。 额……真的有人被吓哭了。 瞠目结舌地看着刚才还神采飞扬地跟秦家大太太说话的顾家大少奶奶，转眼间竟然吓得面无人色，而且眼眶泛泪，竟是一副随时都能落下泪来的表情。 震惊之余，洛芸蕊却听到远处有人不断地大声唿喊，声音之大都快把尖叫声给压下去了。 赶紧拉着秦家大太太过去，不管怎么样，作为宾客，若是主家出了什么事情，却也不能完全袖手旁观的。可是，等看清楚了眼前所发生的事情以后，饶是自认为经歷过生死的洛芸蕊也完全被吓懵了。 刚才还跟顾家大少奶奶在一起的顾家太太，这会儿一手叉腰，一手却是拿着一根极为华丽的鞭子，神情倨傲地看着已经摔在地上的一人。而仔细一看，地上那人身上已经布满了血痕，死死地捂住脸庞的双手更是被打的血肉模煳。 一瞬间，洛芸蕊以为顾家太太是拿周家的丫鬟出气呢，没想到定睛一看，那人身上的衣着虽然有些凌乱了，但看质地样式却是极为精美的。 这竟是周家的小姐吗？！ 周蝶舞！ 脑海里浮现了这个名字，可洛芸蕊很快地摇了摇头，周蝶舞是周家的嫡女，这顾家太太就算再怎么生气也不能拿周家嫡女来出气吧？这可不是当着众人的面让人下不了台，毕竟话说得再毒，面子跌得再狠，这动手却是万万不行的。 或许这是周家某个庶女？ 可是很快，洛芸蕊心里那丝侥倖却被打破了，因为一个装扮华丽的妇人惊恐万状地向这边奔来，甚至于边跑边完全不顾形象地大叫：「小蝶！小蝶！」 周蝶舞的小名就叫小蝶，而且据洛芸蕊所知，周蝶舞这一辈姑娘的序齿是「舞」，也就是说，摔在地上这人十有八九就是周蝶舞了。 「叭！」眼见那妇人要扑过来，顾家太太随手就是一鞭，却没有落在那妇人身上，而是正好落在她的鞋面上，成功地阻止了她的沖势。 「你！你想干什么？这还有没有王法了？」那妇人自然就是周蝶舞的母亲，周家七房的太太。 「王法？」顾家太太冷哼一声，当下一鞭子就抽打在了周蝶舞捂着脸庞的双手上，随即周蝶舞发出了一声惨叫：「你周家不给我顾家面子，你周家小姐不给我顾家少爷面子，现在却来跟我谈论王法？好啊，有本事你就去告御状，我等着！」 不等周蝶舞的母亲再说什么，顾家太太又接连好几鞭子，有人试图上前，却每每被顾家太太的鞭子打开。到底这后院里都是女眷，哪怕是周蝶舞的母亲，也不敢直接冲上去挨鞭子，纷纷躲避着远远地观望。也是到了这会儿，在场的一些年长的贵太太们，才想起来顾家太太的出身。 这蛮夷的郡主，果然跟真正的大家闺秀是没法比的。 又过了一些时候，周家叫来了好些个粗使婆子，有些是后院里的女护院，十来个人急匆匆地跑过来。周蝶舞的母亲一迭声地叫着拿下顾家太太，可顾家太太却仿佛有着一身的好本事，几鞭子下去，那十来人一点儿便宜没讨着不说，身上还挨了好几鞭子。 不过，到底跟周蝶舞不同，那十来人穿的都是粗布麻衣，而周蝶舞却是一身精緻的装扮。这轻薄的纱衣虽然看着是极美的，可真要是论厚实程度，却是不如粗布麻衣的。 最终周蝶舞还是被救下了，只是逃出生天的周蝶舞被她母亲抱起来的时候，下意识地拿开了自己的手，引得在场所有人齐刷刷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第256章 毁容 尽管也是一脸的震惊，但洛芸蕊到底是经歷过生死的，哪怕再震惊，也不至于完全失态。比起那些个双眼一翻直接晕死过去的贵太太，只是脸色惨白的洛芸蕊已经算是很镇定了。而秦家大太太的表现也算是可以了，除了双腿发软直接倒在了洛芸蕊身上之外，至少她还保持着清醒，既没有晕倒也没有尖叫。 侧身看了一眼已经晕死过去的顾家大少奶奶，洛芸蕊如今对她只剩下了同情。如果对别人来说，这位彪悍的顾家太太只是一个不好亲近，并且以后一定要尽量远离的人，那么对她而言，这次的事情不亚于直面的威胁了。 顾家太太再怎么彪悍那都是顾家大少奶奶的婆母，同住一个屋檐下，哪怕自小经歷了各种后宅阴谋的顾家大少奶奶，也不得不害怕。有时候，再怎么险恶的阴谋诡计，都没有直接的暴力威胁来得恐怖。唉，可怜的顾家大少奶奶。 自然，因为这一场闹剧，周家每年一次的赏花宴就此结束。事实上，周家这会儿根本就顾不上宴请什么的，所有周家的姑娘们从一开始就躲得远远的，直到顾家太太停下了手里的鞭子，周蝶舞也被救了出来后，这才敢远远地看上一眼。至于其他的宾客，不管是晕倒的还是惊叫连连的，在稍微稳定了情绪后，就直接离开了，甚至连最起码的道别都给忘了。 也是，对于这些自小养尊处优的贵太太们而言，这样血腥的场面却是生平第一次见到。哪怕这些当家太太偶尔会在自己的宅邸教训下人，那通常也是命人带下去责罚的，又有几个看过这般情形？何况，打人不打脸，即便是打骂下人，有直接打死的，却没有一鞭子打在脸上的！ 洛芸蕊在丫鬟的帮助下，将秦家大太太搀扶了出去，也没有跟周家说一声。哪怕顾家太太这次的举动有些过激了，可对于洛芸蕊来说，却是不可能同情周家的。到底，周家只能算是自作自受，而秦曦却是真正无辜的。 只不过，洛芸蕊原本想着，关于周家无故将秦曦牵连进来的事情，他们秦家一定要做出一个姿态。可经歷了今个儿这事儿，所谓的姿态倒是放了下来。罢了，周蝶舞脸上那鞭伤，恐怕没法子完全消退了，等于就是被毁容了。对于一个十来岁未出阁的小姑娘来说，毁容却是真正地毁了她的一辈子。 既然如此，秦家也就用不着特特为秦曦讨公道了，也省的再多得罪周家。不过，有顾家太太挡在面前，怕是周家只顾得上恨顾家太太了，压根就不会想起秦家吧？ 回家后，洛芸蕊先将秦家大太太送回了房里，吩咐娃娃做了一份安神的药膳给送过去，然后她才回了自己的院子里找秦曦。周家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完全瞒着秦曦是不可能的，不过洛芸蕊并不打算把当时完整的过程都告诉秦曦，毕竟那般血腥的场面一定会把胆小的秦曦给吓哭的。略略将今个儿的事情讲了个大概，饶是如此，秦曦还是惊愕地捂着嘴，差点儿就失声尖叫了。 「天！天！」瞪圆了眼睛，秦曦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不由地庆幸自己今个儿没有跟着一起去周家的赏花宴，要不然她觉得自己肯定会直接晕死过去的。好一会儿，她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嫂子，那小蝶她……」 虽说，周蝶舞的一番举动给秦曦带来了很多的困很，也让她很是伤心。但到底是她在京城里结识的唯一一个朋友，以秦曦的性子会担心却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洛芸蕊抿了抿嘴，她粗通医术，但她会的也不过是一些平常的病症，或者是进补调养身子的方子，像周蝶舞那样严重的外伤，却真心不是她所擅长的。不过，就算她不擅长，这点儿眼力劲儿却还是有的。 外伤跟病症是不同的，一般来说，像周蝶舞那样的外伤，是不会要了性命，却肯定会留下疤痕的。虽说鞭伤没有烧伤来得严重，但鞭伤却是极易留下疤痕的，尤其是周蝶舞伤的还是脸上，更是不容易好了。原本，周蝶舞长得就不是很漂亮，只能勉强贊一句清秀可爱，如今却只能顶着一张满是纵横交错鞭痕的脸了。 「小蝶身上的伤势应该还好，虽然她穿得衣料比较轻薄，但好歹遮掩了一些，细细治疗的话，应该会好的，顶多就是留一些浅浅的伤痕。」顿了顿，洛芸蕊看着秦曦脸上关切的表情，很是无奈：「至于她的脸……怕是没的治了，脸上本就容易留下伤痕，加上顾家太太明显是故意打脸，毁容那是肯定了。」 「天啊！」秦曦再次惊唿，大大的眼眸里满是泪水。 洛芸蕊很是无奈，她是真心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了。要知道，如果是原先，看着秦曦跟周蝶舞玩得好的份上，她还可以对周蝶舞笑脸相迎。可是，经歷了这些事儿，洛芸蕊如今对周蝶舞乃至周家，那是一点儿好感都没有的。在这种情况下，叫她怎么说？ 苦笑地摇了摇头，洛芸蕊也是个恩怨分明的人，而且她对于周蝶舞也不算熟悉，除了为她感到一丝可惜之外，更多的却是痛快。没错，就是痛快，洛芸蕊早就开始想法子对付周家和周蝶舞了，可到底要碍着秦家的名声，也不能做得太过分了，毕竟周家在京城盘踞好些年了，而秦家却是才来京城一年时间。现在，有人替自己出气了，洛芸蕊除了痛快之外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多好啊，既能出气，又不用自己出面得罪人！ 勉强安抚了秦曦几句，想着周蝶舞如今出了那样的事情，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在人前出现了，秦曦虽是个心软的人，但同样也是个忘性大的人，只要时间一久，她一准再也想不起周蝶舞此人了。 等到了晚间，秦少天回来的时候，洛芸蕊迫不及待地将今个儿的事情告诉了秦少天。不想，秦少天竟然已经知道了，因为周家已经彻底闹开了。 两人互相换了一下知道的消息。洛芸蕊是觉得这事儿虽然是周蝶舞有错在先，不过因为顾家太太处事太过激，怕是真的闹将开来，顾家也会有麻烦的。可秦少天却不这么认为，要知道周蝶舞虽然是周家的嫡女，但无奈周家的子嗣太多了，周蝶舞一个七房的嫡女，在周家并不算什么。可顾家太太却是顾家的当家太太，身上有浩命不说，本人的出身也是很高贵的，加上顾家下任家主又是她的儿子，无论从哪方面考虑，顾家太太都不会被严惩的。 洛芸蕊原本是有些不信的，可听着秦少天说的在理，又有些动摇了。在她看来，像顾家太太这般直接动手打脸，那肯定会被责罚的，可细细一想，不说这事儿被就是周家挑起来的，单说顾家太太统共就伤到了周蝶舞，外加几个不起眼的僕妇之外，旁的人只能说是惊吓，并没有太大的伤害。 简单的说，顾家肯定会保下顾家太太，而周家却不会为了周蝶舞豁出命去。况且，周蝶舞已经成了那副模样，无论最后有没有讨回公道来，她的结局却已经是定下来了。 根据秦少天的猜测，周家肯定是要餵周蝶舞讨个说法的，但也就是这么一个说法罢了。顶多顾家出面来个赔礼道歉，外加赔付些钱财补品之类的，然后周家得了面子，这事儿也就作罢了。毕竟，周家不可能为了一个已经完全失去了利用价值的嫡女，而跟顾家完全撕破脸。 这笔买卖不值当。 事实也就是像秦少天猜测的那样，虽说后来几天这件事情在京城闹了一个沸沸扬扬，但最终却是不了了之了。据说，圣上斥责了户部尚书顾城老爷子治家不严，却并没有任何实质的举措。然后顾家由顾老爷亲自送上厚礼，得了面子又得了实惠，加上这事儿本身就是周家有错在先，到底周家没有再闹下去。 这事儿也就这样了结了，要不然还能怎样？难不成让顾家太太抵命？抑或是用同样的方式报復？别逗了！ 于是，一场开头闹得轰轰烈烈，人人都以为顾家二少爷和秦曦要吃这个哑巴亏时，顾家太太直面出击。不但狠狠地打了周蝶舞的脸面，更是用事实告诉旁人，顾家绝不好惹。至于秦曦，很抱歉，虽说刚开始还有人记得她，但因为顾家太太后来鞭打周蝶舞的事情，闹得整个京城都沸腾了，完全没有人再记得秦曦这个背景人物了。 这一次的事情很快就平息了下去，除了给京城的百姓多了一些茶余饭后的谈资之外，并没有人会真的关心其中最大的受害者周蝶舞。而周蝶舞在家中养了几个月的伤之后，就被秘密送往了庄子上，恐怕除了她的父母偶尔想起来会伤心之外，再也没有多余的人在意她了。 原本以为这事儿就这样了结了，不想事情平息了一个月之后，顾家太太亲自登门拜访，一开口却惊得秦家所有人目瞪口呆。 第257章 缘起 「什么？议亲？」 顾家太太登门拜访的这日，正好是休沐日，秦少天也是在家的。不过，因为拜访的是女客，按照歷来的规矩，出面迎客的只是秦家大太太和洛芸蕊。原本，她们听闻顾家太太拜访只是有些愣神，可听完顾家太太说明来意后，却是整个人都懵了。 「是的，议亲，秦家太太以为如何？」顾家太太一副端庄的贵太太模样，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过她手持鞭子直接鞭笞旁人的举动，无论是秦家大太太还是洛芸蕊都想像不到，眼前这般端庄的贵太太会有那般彪悍的举动。 不过，这倒是两码子事情了，虽说顾家太太发飙的模样很是骇人，但毕竟也是有缘由的。这无缘无故的，相信顾家太太并不会做出无理的举动来。可即便这样，秦家大太太还是觉得脑子发晕，她做梦都想把秦曦早日嫁出去，可当议亲这话从顾家太太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却让她无比的震撼。 不知所措地看了洛芸蕊一眼，秦家大太太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洛芸蕊也是同样的震惊，好在她一贯都不会把情绪露在面上，看起来倒是更加镇定一些。缓了缓情绪，洛芸蕊带着一丝小心开口说道：「顾家太太怎的会有这个想法？」 顾家以前的确露出个跟秦家结亲的意思，但那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了，也早已被得知了实情的秦家大太太婉拒了。好端端的，洛芸蕊并不知道为什么今个儿顾家太太会突然登门拜访又旧事重提。 「我一早就由这个想法了，只是先前有些顾虑。」顾家太太仿佛是失忆了一般，绝口不提一年前的事情：「上回不是正好阴差阳错吗？我家学卿见到秦小姐，虽说远远地看不真切，不过听他说，秦小姐身上有一种让人觉得很舒服的气质，却是合了眼缘了。」 洛芸蕊有些傻眼了，秦曦身上有气质吗？洛芸蕊一贯以为秦曦身上那只能算是小家子气，一眼看着，倒像是大户人家里，整日受气不受宠的庶女了。哦不，即便是庶女也没有像她这样的，至少洛芸蕊的庶女性子也比秦曦开朗，就连一贯被忽视着长大的洛家大房那四个庶女，看起来而是落落大方的。 不只是洛芸蕊，秦家大太太比她更加惊讶。也是因为过度惊讶，秦家大太太忍不住脱口而出：「我家曦儿最是胆小怯懦了，怕是不适合吧！」 其实，秦家大太太只是想要婉拒这门亲事，至于理由是什么却是不那么重要了。说到底，秦家大太太还是极为在意秦曦的，在她看来，对方就算有千好万好，这有腿疾却是不争的事实。试想想，一般的人哪怕是有个小病小痛的，这心情也会不爽利，这双腿俱残算是很严重的毛病了，像顾家二少爷那般天之骄子乍一下受到了那般打击，天知道性格会扭曲成什么样子呢？她就算再盼着秦曦嫁出去，也不可能拿秦曦的终身幸福开玩笑。 秦家大太太虽然说的委婉，但顾家太太却是听明白了，她并不会因此感到气恼。其实，她早已接受了自己最心爱的小儿子终身残疾的事实了，像秦家大太太这样从一开始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她是不会介意的。像周家那样开始答应得好好的，见面之后却反悔，她勉强也能接受，却不能接受将所有的错误都推给自己的儿子，毕竟周家不可能不知道内情。 「这样吧，我就直说了，我家学卿虽然是有腿疾，但旁的却是没有问题的。平日里他也不需要坐轮椅，一应的事情都能自己去做。而且这几年来他一直都没有放弃过治疗腿疾，跟前两年相比，他已经好了很多了。甚至于现在不用人扶着，他也能走上几步了。上回，圣上怜惜派了御医过来给学卿把脉，说是学卿的腿疾也未必不能痊癒，只不过有可能会落下跛脚的毛病。」 顾家太太说得诚恳，因而秦家大太太即便心里头有些不痛快，也没有直接表露出来，而是耐着性子听她把话说完。 「你们家顾虑我也是明白的，其实吧，说句实话，最初对于秦小姐我也是有顾虑的，到底她看着有些小家子气。虽说二少奶奶是不用管家理事的，但大气一点儿总是好的。不过后来，我也想明白了，这为人父母的总归都是为了孩子。秦家大太太，想必你们家同我们家一样，为了孩子的亲事操碎了心吧？都一样，要十全十美又怎么可能呢？」 秦家大太太低着头，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仿佛正在思索着什么。 其实，要让洛芸蕊说的话，顾家二少爷未必就不适合秦曦。毕竟，以秦曦的条件，已经找不到什么太好的婆家了，难不成真的要让她嫁给人家庶出的少爷？不说别的，将来这一旦分家单过了，秦曦能不能吃这个苦就说不准了，而且她真的有本事管好夫君吗？ 相反，如果是顾家的话，因为家大业大，而且顾家二少爷又像来受宠，即便他将来不能继承家业，该他的那份却是不会少的。本朝的律法规定，嫁妆是女子的私有财产，先不说秦曦的那份，就是顾家太太，以她的性子也不能亏待了自己的小儿子。 有心想要劝几句，可瞧着秦家大太太低垂着头闷声不响的模样，洛芸蕊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 「我也知道，我这趟来得突然，一时半会儿的，你们也做不了决定。这样吧，你们好好合计合计，我只能说，我挺喜欢秦小姐那性子的，若是真的有缘，我会把她当成女儿来看的。有件事情你们不知道吧？我原先也是有一个女儿的，那会儿她还小，白白胖胖的，远远瞧着竟像是个肉糰子。可惜啊，我跟她没有缘分，好不容易养到了两岁，一场风寒就带走了她。」 顾家太太一脸的悲切，却又强忍了下去：「虽然后来，我一连生下了两个儿子，可却总想再要个女儿。没办法，老天爷没有再给我这个机会。哪怕后来我长子也娶了媳妇，但我只能说，她是一个好媳妇，将来也成为顾家称职的当家太太，但她真的没有给我女儿的感觉。」 见顾家太太说得诚恳，秦家大太太终于开了口：「顾太太，您也说了，可怜天下父母心。虽然我也知道，我家曦儿其实也有很多的缺点，有些事情连我这个做母亲的都看不下去。可是……这叫我怎么说才好呢？到底我也得考虑她的感受。」 秦曦已经够自卑了，若是让她知道，自己只能嫁给一个残废，那她怕是会愈发自暴自弃了吧？ 嘆着气，顾家太太也很无奈。以顾家的家世，真的要给顾家二少爷找个妻子却是很容易的。这些年多的是看中顾家而愿意把庶女嫁过去的，好些个都是才貌双全的。甚至于，也有继室当家愿意把嫡女嫁过来的，但顾家太太还真没有特别动心的。她想找一个没有心机，家世又平常的，最好是本身家里人口简单，没有接触过太多黑暗的姑娘。 之前，跟周家的亲事，她原先是并不看好的。不过，因为这亲事顾家老太爷和老爷都说好，加上周家又素来有多子多孙的美名，她才无奈地答应下来了。毕竟，顾家已经耽误不起了，若是再不赶紧诞下哥儿，难不成真的要纳妾让庶子继承家业吗？真的要是如此，怕是他们百年之后都没脸见祖宗了！ 洛芸蕊也在嘆气，秦家大太太的想法她能够理解。但理解归理解，她却并不贊同。难不成嫁给一个四肢健全的人就一定会幸福？别逗了，这世间多少不幸的家庭，那些人家何尝不都是健康的人们？主要是以秦曦的性子，她以后肯定管不住夫君的，还不如找一个身体有残缺，但旁的却很优秀的人。 而最重要的却是，洛芸蕊刚才细细地想了一遍顾家太太对于顾家二少爷腿疾的描述，似乎顾家二少爷只能算是腿部严重受伤，并不是真正的无药可医。如果说，这两年坚持治疗和锻鍊，能够让顾家二少爷的腿疾好上很多的话，那是不是就代表着一旦使用了旎虚空间内的顶级药材，这腿疾或许有治癒的可能？ 又琢磨了一遍，洛芸蕊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不过，若是顾家二少爷的腿疾即可治癒了，他们家未必看得上秦曦。但若是反过来，在顾家二少爷腿疾还算严重的时候，秦曦嫁了过去，并且在秦曦的帮助下，让顾家二少爷恢復健康的话，哪怕日后因为秦曦的性子不讨喜，这顾家却也不能反悔了。又想着顾家如今没有子嗣，而秦曦虽然看着有些较弱，但身体却是没问题的，毕竟这些年洛芸蕊没少拿好东西给她吃。 不计较腿疾嫁过去，婚后又治好了夫君，加上再生几个孩子，哪怕秦曦再怎么不出挑，她在婆家的地位却是可以保持稳固的。 刚要开口时，丫鬟却在门口禀告，说是秦少天过来了。 第258章 松口 秦少天突然过来，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秦家大太太冲着洛芸蕊使了一个颜色，示意让她出去看看。毕竟，顾家太太是女眷，如非必要，最好还是避嫌一些。洛芸蕊微微点头，冲着顾家太太告了声抱歉，就起身出去了。秦少天在偏厅那里等着，见洛芸蕊进来，他的脸上露出了很是无奈的表情。 「蕊儿，户部尚书家是不是来向曦儿提亲了？」 洛芸蕊眉头一跳，顾家太太说这事儿的时候，是避开了左右的，毕竟事情还没定下来，直接宣扬出去并不是顾家的风格。即便是秦家大太太的贴身丫鬟在身旁，却是从未离开过的，秦少天又是怎么知晓的？ 「只能算是议亲吧。」洛芸蕊有些迟疑：「少天，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是曦儿跑来跟我说的。」秦少天深深地皱着眉头，虽然他所在的太常寺跟户部没什么关系，但毕竟同朝为官，很多事情哪怕不刻意打听，他也是能够知道的。户部尚书顾城老爷子，算是出身名门了，为人也很正派，顾家虽然人丁稀少，但不得不说却是各个精良。 跟人丁兴旺，但子嗣中没有一人特别出挑的周家，却是正好相反的。 如果说，顾家二少爷是个健全的人，那么秦少天绝不会认为人家会看上他的妹妹秦曦。虽然在他看来，秦曦也不算太差，但他很清楚大户人家挑选儿媳妇的规矩，秦曦真的不适合，也配不上顾家二少爷。 「曦儿？曦儿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的？对了，她人呢？」 「刚才，曦儿突然跑到书房来找我，跟我说，她偷听到了你们跟顾家太太的谈话。让我过来劝你们，说是……她愿意嫁给顾家二少爷。」秦少天的语气还算平静，只是洛芸蕊却完全懵了。 「什……什么？」瞪圆了眼睛，洛芸蕊承认她是真的被吓到了。 秦少天的神情很是无奈，其实，最初他听到秦曦那话的时候，绝对是万分惊讶的。但等他静下心来细细思索后，他却发现，秦曦的话还是有点儿道理的。微微思考了一番，秦少天开口解释着：「蕊儿，我知道曦儿的亲事让你和母亲很是为难，这高不成低不就的，偏偏曦儿也慢慢长大了，若是再拖延下去，不单单是对她，对我们家的名声也是不好的。」 听了秦少天这话，洛芸蕊的面色有些难看。 秦家的名声自然是很重要的，有时候洛芸蕊也会考虑到这一点儿。但对于秦少天来说，难道秦曦的终身幸福真的还不如秦家的名声来得重要？那可是他的亲妹妹！不由的，洛芸蕊想着若是她以后生了女儿，同样因为一些原因而耽搁了亲事的话，秦少天会不会因此而感到丢人呢？ 「少天，曦儿的亲事是很难办，但我们更应该为她好好思量一番。她那个性子，万一要是所嫁非人，她是没办法好好生活的。」如果是洛芸蕊，要是秦少天对她不好，她还会思量着怎样能让自己过得更好。可秦曦那性子，万一亲事有什么不妥当，她却肯定是打落牙齿往肚里吞，绝对不可能有反抗的念头的。 见洛芸蕊有些误会自己了，秦少天显得很是无奈：「蕊儿，我不是不关心曦儿，实在是……这么说吧，顾家在京城里，名声一贯都是很好的。别看他们子嗣稀少，但几乎每个男丁都是国之栋樑。而且，顾家的家风严谨，你看顾家大少奶奶，嫁入顾家都那么多年了，至今一无所出。可顾家呢？别说是休妻了，哪怕连纳妾都没有。当然喽，若是再过些年，顾家还无后的话，那就不能保证了。不过，至少有一点儿，顾家的男儿都不是贪恋女色的人。」 这年头，别说是大户人家了，稍微有些钱财的商户人家，那都是妻妾成群的。很多男儿并不是为了传宗接代才纳妾的，更多的则是因为贪恋美妾的年轻容颜。像顾家这样，家规就有写明不能随意纳妾的，却是极为罕见的。当然，不能纳妾并不代表不能续弦，如果像顾家大少奶奶那样的情况，顾家大少爷再行纳妾，却也是说的过去的。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为了子嗣纳妾那是完全在理的。 洛芸蕊有些松动，作为一个女人，她自然是明白夫君纳妾对妻子会造成怎样的伤害。不论是以前尚在闺中时洛张氏遇到的那些磨难，或者是她听说过的一些市井故事，但凡夫君纳妾，那后院就少有不安宁的。哪怕像洛家大太太那般有本事的人，能够制得住妾室，却也不得不承认妾室的存在严重地伤害了夫妻间的感情。 秦曦是个性子内向，又有些敏感的人。这秦家已经算是人口简单了，即便是这样，她偶尔也会多想。若是她以后嫁出去了，夫君又纳妾的话，真不知道会伤心成什么样子。又或者，不等她伤心，就被小妾通房用一些不见光的手段害死了吧？ 「蕊儿，虽说我以前从未同他见过面，但同僚之中倒是有跟他熟悉的。据他们所说，顾家二少爷是个脾气很好的人，或许带了一些书生气，但总的来说，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如果你真的担心的话，我会找机会亲眼见见顾家二少爷，到时候我们再商量一下？」 洛芸蕊低着头想了一刻钟，最终还是同意了。只是，秦曦的亲事却不是她同意就可以的，关键还在于秦家大太太。洛芸蕊没办法立刻劝妥秦家大太太，只能委婉地提醒秦家大太太不要一口拒绝了。 对于洛芸蕊出去见了秦少天一趟，回来就改口的问题，无论是秦家大太太还是顾家太太都是心里有数的。秦家大太太原本就有些犹豫，毕竟顾家二少爷旁的都好，若是腿疾不严重的话，不是不能考虑。当然，她最在乎的还是秦曦本人的想法。现在，洛芸蕊隐隐暗示她，秦少天似乎是保持贊同的意思的，她就有些沉默不语了。 女人，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老来从子。 秦少天从小就是个稳妥的人，哪怕秦家大老爷还在世的时候，他说出来的话，大部分也是被贊同的。自从秦家大老爷过世以后，秦少天算是秦家的当家人了。一般发生了什么突发的事情，秦家大太太总是会跟秦少天商议一番的，秦少天的话，对秦家大太太很有影响。 因而，顾家太太走时是带着笑的，毕竟没有一口拒绝，就代表着很有希望。 顾家太太离开后，秦少天随即就进来了，先给秦家大太太行了礼，然后在秦家大太太迫不及待的目光下，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秦少天不是那种觉得自己有道理，就强迫别人听他的话的人。事实上，无论什么事情，他从来不会强迫别人。哪怕是对一贯很在意他看法的秦家大太太，也是先将事情完整地说一遍，再阐述自己的观念，然后给对方一段时间来仔细思考。当然，除非是遇到了像姑太太这种蛮不讲理的人，秦少天恼火之下，才不会管那种人有什么想法。 「少天，你把曦儿唤来吧。」秦家大太太有些动摇了，她没想到这件事竟然会是秦曦的主意。 「母亲，曦儿面皮薄，她之前肯跑过来跟我说实话，已经很不容易了。要不然这样吧，我们先把事情商议一下，等晚些时候，母亲您去曦儿的院子找她一起用饭，到时候屏退了旁人，母女俩好好说道说道吧。」秦少天面上有些尴尬，其实虽说有长兄为父的说法，但一般幼妹的亲事都是母亲做主的，他也头一次经歷这样的事情。不过，想起之前秦曦那羞得几乎要滴血的表情，他又无奈了。 不管怎么样，这说明秦曦已经长大了，至少她开始学会表达自己的想法。别说出嫁以后了，就算是尚在闺中，家人也不可能每日花费很多时间去猜她的小心思。能够准确大胆地表达自己的想法，对秦曦而言，已经是一个不小的进步了。 秦家大太太觉得秦少天这话在理，便不再坚持唤秦曦过来了。又思量了一阵子，秦家大太太松了口：「若是曦儿愿意，少天你又觉得顾家二少爷不错的话，这事儿……还是可以考虑一下的。」 能够说到这地步，已经是秦家大太太的让步了。说白了，秦家大太太是希望她的儿女都能一辈子幸福安康，旁的事情却不是那般介意的。 「母亲，您能够在这样想就好了。其实，我听说顾家二少爷的腿疾并不是那么严重的，而且顾家只有嫡出的两兄弟，据说是不准备分家的。将来，只要曦儿乖乖巧巧地不惹事，再生几个孩子，到时候一定会在顾家站稳脚跟的。」 「那就好，我只盼着曦儿嫁人以后也能开开心心的。」秦家大太太微微嘆息，思量着待会儿要怎么跟秦曦说道这事儿，虽然她现在松口了，可对于秦曦要嫁给一个残废的事情，心里头还是有一丝芥蒂的。 第259章 定亲 秦曦的亲事终于定下来了，所有的人，尤其是秦家大太太那真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蕊儿，我现在终于放心了，可以帮曦儿准备嫁妆了。」 看着一脸满足的秦家大太太，洛芸蕊也很高兴。小姑子能够体面地出嫁，对她而言自然也是极好的。至于嫁妆，秦曦的嫁妆那可是从她出生后就开始准备的，秦家大老爷过世之前，属于秦曦的嫁妆就早已准备好了。这些年来，秦家大太太挑挑拣拣的，又给增加了不少，尤其是到了京城以后，更是添置了很多在泸州城没有的稀罕物件。 「母亲现在可安心了，不过曦儿却是害臊了。」自从跟顾家的亲事定下来以后，秦曦就一直躲在自己的房里，谁叫都不出来。现在，哪怕是秦家大太太想见她一面，却也是很不容易的。 「你少打趣曦儿了，要是被她听到，她又不干了。」秦家大太太一脸的嗔怪，却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虽然对于这门亲事，她还是有些遗憾的，但现在亲事已经定下来了，她倒是安心了。 「是，是。」洛芸蕊一迭声地说着，婆媳俩相视一笑，格外得开怀。 秦少天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微微一笑，让丫鬟重新上了一壶好茶，坐在洛芸蕊身边，说起了正事。顾家也算是京城的大户，很多规矩比起泸州城所谓的大户人家更加严谨一些。因而，秦曦和顾家二少爷虽然已经定亲了，但到成亲还是有段时间的。 如果真要完全走一遍形式，那至少也要两年的时间。好在顾家等不及，秦家同样也是，两家商议之后决定，亲事稍微重简一些，成亲的日子定在一年以后的立春。 这成亲，真正忙活的是男方和不是女方，女方只要嫁妆备齐了，也就无事了。不过，即便如此，秦家大太太也是闲不下来的。真的无事可做了，她就让秦少天想办法多跟顾家二少爷接触接触，弄得秦少天很是无奈。 这不，秦少天又是刚跟顾家二少爷见完面，因为想着两家已经定亲了，到底经常上门不大好，因而每次两人见面都是安排在茶楼的。而那家茶楼也是顾家的产业之一，这段时间秦少天可真是没少喝茶，弄得他总觉得自己是专程跑去蹭茶喝的。 秦家大太太一如既往地跟秦少天打听关于顾家二少爷的事情，这段时间，她真是天天将顾家二少爷挂在嘴边。有时候，连秦少天都要吃味，他总觉得顾家二少爷才是秦家大太太亲生的似的。 即便得到的都是好消息，秦曦的亲事也定下来了，可秦家大太太还是能够找到各种理由来忧心。这休沐日当然是折腾秦少天，但若是平日里，却是只能折腾洛芸蕊了。 洛芸蕊每次都是苦笑连连，好在秦家大太太只是想听好话，并不难应付，本着闲着也是闲着的想法，洛芸蕊每日都陪着秦家大太太唠嗑。也因为秦曦已经定亲了，加上对方又是在京城颇有争议的顾家二少爷，秦家最近推了好些个宴请。不是她们拿乔，而是不想在宴请上听那些别有含义的话。 什么恭喜秦曦终于嫁出去了，什么顾家二少爷除了有腿疾之外旁的都是好的，又什么多少人家的庶女都被推了到底嫡女不一样呢。 贵太太们最喜欢的就是这种话里藏刀了，不管是处于怎样的念头，竟然没有多少人对于秦曦和顾家二少爷的亲事看好的。或许是因为前些日子周蝶舞的事情，虽然这些日子事情平息了，可秦曦定亲的事儿传出去以后，那些流言又莫名其妙地来了。 洛芸蕊琢磨着，这些流言说不定跟周家脱不了关系。可到底没有证据，她也做不到像顾家太太那般强势，因而只能劝着秦家大太太别去理会。说白了，这些人就是嫉妒呗。想当初，顾家二少爷身体康健的时候，无数的京城贵女都将目光盯着他，哪怕他只是顾家次子，不能继承家业，还是很受欢迎。 可是，自从那场意外发生以后，顾家二少爷就彻底消失在了人前。碍于顾家的面子，没人敢正面嚼舌根。可背着人的时候，天知道她们说了什么。现在，看着秦曦跟顾家二少爷订了亲，为顾家二少爷感到不值当的人有，为秦曦自甘堕落感到不屑的人也有，反正没几个人是衷心祝福的。 如果等两人成亲后，顾家二少爷的腿疾彻底好了，不知道那些人会有什么想法呢？ 洛芸蕊笑得很是奸诈，在正式定亲之前，她曾经让娃娃跟着秦少天一道儿外出见过顾家二少爷。娃娃甚至于还找了一个机会，将茶水倒翻，趁机为顾家二少爷把了脉。回来后，娃娃很肯定地告诉洛芸蕊，顾家二少爷的腿疾是有救的，只是需要旎虚空间的顶级药材，另外康復所需的时间也比较长。如果想要跟受伤之前完全一样的话，至少需要两到三年的时间。 时间并不是问题，洛芸蕊也是想着，最好等秦曦嫁过去后，生了个儿子稳定地位后，再将顾家二少爷的腿疾治好。这样一来，无论秦曦的性子是不是讨喜，又或者旁的什么缘由，这顾家都不能不善待秦曦。除非，他们顾家完全不要脸面了。 将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后，已经是第二年的立冬了。这是秦曦能在秦家过的最后一个年，直到这个时候，秦家大太太才总算找到了一点儿伤感的情绪，要知道在这之前，秦家大太太一直都是很兴奋的，只差没在脸上写着，我女儿终于能够嫁出去了。 也难怪那些贵太太有话要说了。 随着秦曦出嫁日子越来越近了，秦家大太太的伤怀情绪也愈发严重了，弄得如今秦少天都不敢去见她了，唯恐被拽着非要他再去打听顾家的事情。甚至于洛芸蕊也有些吃不消了，每当这个时候，她只能感慨着可怜天下父母心。 唉，假如她以后能生一个漂亮的女儿，是不是也会担心这样的事情？ 第260章 来自本家的消息 洛芸蕊的顾虑虽然也算不上有错，可不得不说，她的确是想得太多了。别说她所谓的女儿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就算是杰哥儿和泰哥儿，至少十年内是完全不需要考虑亲事问题的。 而如今，最该忙活的却是秦曦的亲事了。 在一个黄道吉日里，一身大红衣裳的秦曦，在家人或是祝福或是伤感的目光下，依依不捨地上了花轿。虽然顾家二少爷腿脚不好，但仍然在旁人的帮助下骑着高头大马来迎亲。只不过，等到了顾家的时候，却是需要旁人搀扶才能拜堂成亲。 饶是如此，宾客们也是吃了一惊。 当年，顾家二少爷发生意外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顾家。不但如此，这几年连会客都不曾有。京城里早有流言，说是顾家二少爷的腿疾非常严重，已经到了完全不能行走，甚至于瘫痪的地步了。也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顾家二少爷的亲事才是受到诸多的磨难。毕竟，人们或许可以接受一个跛子，却是不能接受一个瘫子。 而如今，顾家二少爷的表现却是完全出人意料了。也不知道今个儿以后，有多少人家在暗暗后悔，轻信流言导致没法跟顾家结亲。不过，话说回来，在见过了顾家二少爷如今的情形后，大家对于周家却很是不解。 旁的人并没有见过顾家二少爷，那么误会了他腿疾的严重程度还算是可以接受。可是，作为跟顾家议亲的周家，却是不可能没有见过顾家二少爷的，尤其是当初依稀仿佛传出来，周蝶舞就是在相看之后才放弃了顾家二少爷，这更是让人产生了误会。 这事儿的原因，旁人是真的不知道了，就连顾家二少爷怕是也猜不出来，只有那不知道被家人送到哪里去的周蝶舞才知道真相。可惜，现在却是没法问了。 秦曦成亲以后，秦少天和洛芸蕊是大松了一口气。可是很快，他们发现，秦家大太太却又陷入了莫名的焦躁之中。 「蕊儿，你说曦儿能跟姑爷合得来吗？她胆子那么小，会不会不让姑爷近身呢？还有啊，顾家到底是高门大户，他们那边会不会有很多的规矩？曦儿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这可怎生是好呢？」 面对如此这般的秦家大太太，洛芸蕊表示真心无能为力了。她做人做事都有一个原则，绝不轻易放弃，只能有迴转的机会，就一定会继续努力的。可问题是，这亲事都已经成了，现在担心这些个问题不会显得太晚一些了吗？当然，这话是绝对不能跟秦家大太太说的，不然只能增加她的焦虑。洛芸蕊倒是想劝着，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劝。 「母亲，不是有事的。」憋了半天，洛芸蕊就憋出了这么一句话，事实上，她觉得她现在无论说什么秦家大太太都是听不进去的。如果真的要解除秦家大太太的焦虑，最好的机会就是三天后的回门了。 「天啊，我应该在曦儿嫁出去前多跟她说道说道的，她自小就有些迟钝，就算跟她说了一遍，有时候也是不管用的。唉，万一她被姑爷嫌弃了怎么办？」果然，秦家大太太完全没有把洛芸蕊的话听到耳里。 有心继续劝着，却又有些词穷了，洛芸蕊只能重复地说着一些干巴巴的安慰话，心里直盼着时间快快过去，回门的日子早点儿到来。而这两天，也就只能硬撑着了。 「对了对了，最主要的是妯娌关系啊！蕊儿，曦儿跟你是不一样的，我们长房就少天一个少爷，你是没有妯娌的。就算二房那边有两位少奶奶，但她们跟你并没有太大的关系，隔得那么远平日里想说说话都没机会。哪怕她们有心找你的麻烦，你作为长房长嫂尽可以教训她们。可曦儿不同，她上面却是有一个长嫂的，这姑爷是次子，将来不能继承家业，曦儿以后可是要看长嫂的脸面过活的！」 洛芸蕊实在是有些无力了，这些问题难道定亲的时候没有考虑过吗？那时候不都说了，顾家只有两位嫡出少爷，而且顾家有家规，是不能分家的。只要不分家，就算顾家二少爷将来不能继承家业，难道还能亏了他吗？别的不说，这种亏待幼弟的名声一旦传了出去，这顾家大少爷还要不要再在官场上混下去了？ 将自己的想法又说了一遍，秦家大太太稍微安心了一点儿，但是很快，她就再次忧虑了：「就算顾家大少爷是个好的，又怎么能保证顾家大少奶奶也是个好的呢？这男人很少能顾忌到后院的，到时候曦儿若是被她大嫂欺负了，还能找顾家大少爷不成？唉，我可怜的曦儿啊！」 嘴角微微抽搐着，洛芸蕊一遍一遍地对自己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她一定要耐心地劝着。 「顾家太太是个什么性子的，母亲您不是知道了吗？」想起当时在周家，顾家太太发飙时的模样，饶是洛芸蕊这般胆大的人，都有些胆寒了。至于顾家大少奶奶，貌似那时候她吓得都快晕过去了。秦曦只要能够好好照顾顾家二少爷，得到顾家太太的喜爱，到时候顾家大少奶奶哪里还敢给她脸子看？别逗了，顾家太太的鞭子可不长眼睛。 提起顾家太太，秦家大太太心情略微好了一点儿，但这并不代表她就真的安心了。 最终，洛芸蕊只得无奈地放弃，等秦少天晚间归来的时候，直接把秦家大太太推给了他。于是，白日里洛芸蕊的耳朵被折磨，晚间就轮到秦少天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三日后的回门，只是那日并不是秦少天的休沐日，秦曦又是呆到了午后就回婆家的，因而他们兄妹俩并没有见面。不过，让洛芸蕊松了一口气的是，秦家大太太总算是把心放下了，她和秦少天终于逃过了一劫。 可是，也就是秦曦回门这日，秦少天却带来了一个不知道算是好还是坏的消息。 关于秦家本家。 泸州城这一支的秦家，是当初被本家逐出门的。虽然已经好些年过去了，但秦家人，尤其是秦家老太太却依然希望能回到本家。秦少天并不像秦家老太太那般坚持，但若是能够回到本家，他也不会拒绝的。 之前，还在泸州城时，秦家老太太倒是用本家宗老的名义想要阻止过秦家大房离开。后来，因为秦家大太太和洛芸蕊的坚持，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虽然没有证据，但洛芸蕊却不止一次地怀疑过，那个所谓的宗老是秦家老太太僱佣的人也说不定。 原本以为，秦家回归本家是不可能的了，可秦少天却意外地带来了消息，说是本家的人找上了他，说是在下一个休沐日让他去本家商议回归的事宜。事情来得突然，任谁也不会想到，在多年之后，秦家本家的人居然还能想到泸州城的这一支。秦少天在感到意外的同时，却也不免有些心动。 人活一世，最重要的不就是认祖归宗和繁衍后代吗？ 秦少天如今已经有了两个嫡子，对于繁衍后代这种事情并不会太执着了。可是，秦家当初是被逐出家门的，虽然这并不是秦少天的错，但对于他而言，也算是心头的一根刺。想起已经过世的秦家老太爷和秦家大老爷，他们在世时不止一次地嘀咕过回归本家的事情，没曾想这事儿到了他这辈儿，竟然有希望了！ 「……事情就是这样的，虽然有些古怪，但我觉得若是真的能回归本家，倒也不错。」秦少天语气略略有些兴奋，只是当洛芸蕊问到缘由的时候，却是有些词穷了。说到底，这事儿来得太过于突然了，他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秦家大太太也猜不出这里面的门道来，倒是洛芸蕊这会儿还想着之前秦曦回门的事情。顾家在京城算是挺有地位的人家了，这秦家本家来人又是在秦曦回门这日，莫不是这事儿跟顾家有点儿关系？因为只是猜测，洛芸蕊并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只在脑海里转了转。 「不管是什么原因，去本家看看也是好的。」秦家大太太很贊同秦少天在下个休沐日去拜访：「对了，这事儿要不要打发人给老太太送个信儿？」 「倒是不用那么快，毕竟只是让我去本家商议一下。如果我们真的回归本家了，到时候老太太肯定是要上京的。」秦少天勐地想起秦家老太太如今年事已高，对于是否让她上京有些犹豫。但如果他们这一支真的回归了本家，到时候怕是连泸州城的产业都要搬到京城来。真到了那个时候，却是大动作了。 三人又略略商议了一番，决定一切的事情等下个休沐日，秦少天跟本家人正式见面后，再行商议。至于泸州城秦家老宅那边，却是暂缓一些。万一要是回归本家的事情黄了，那也不至于让秦家老太太再次失望。 第261章 缘由 262缘由 当下个休沐日到来的时候，秦少天一早就乘坐马车去了秦家本家。这一日，秦家大太太和洛芸蕊都有些紧张，让洛芸蕊微微松口气的是，秦家大太太终于不再张口闭口就是秦曦了。 秦少天回来时已是入夜时分了，在这之前，洛芸蕊已经劝秦家大太太先休息了，而她则是让娃娃在小厨房里炖着宵夜，耐心地等待着秦少天。 这一次，秦少天除了带回来允许他们这一支回归本家的消息外，也带来了真正的缘由。 洛芸蕊之前想着，这事儿可能跟秦曦的亲事有关，毕竟从时间上来说，太过于凑巧了。不过，秦少天却告诉她，这事儿完全跟她想的不一样。 原来，在秦家大房来京城之前，秦家老太太接待那位从秦家本家来的宗老竟然是真的。当然，那个时候秦家本家只是派宗老去泸州城打探消息，并没有打算立刻让他们立刻就回归本家。后来消息是打听清楚了，只是到底是否让他们这一支回归却不是一两个人能够定下来的。事情就一拖再拖，直到前几天才终于商讨出了结论来。 「蕊儿，今个儿太晚了，我就不过去母亲那边了。明个儿你要记得告诉母亲，我们这一支终于能回归本家了。下个月十五，我们几个包括杰哥儿和泰哥儿，都要回去一趟。另外泸州城那边，也得派人去通个信。祖母她肯定是知情的，可她未必知道本家这边已经商讨出了结论，二房虽然是庶出，可我们家还没有分家，他们也是必须要到的。」 秦少天一面思索一面开口，不要觉得认祖归宗是件小事儿，想当初，他们这一支是被逐出家门的，祖先的名讳都被从家谱里去掉了。现在，他们要认祖归宗，续上家谱就是首要的大事了。下个月十五，只是他们大房先过去跟长辈行个礼，真正的祭祖却是要等来年的冬至大祭了。 虽然算算时间还是挺多的，但在来年冬至大祭之前，他们家必须先在京城这边完全安顿下来，最好连产业也一同搬来。这么一算，时间却还是有些紧巴巴了。 瞧着秦少天带着兴奋的语气，不知道为什么，洛芸蕊心头却隐隐有些不安。虽然认祖归宗是件好事儿，可问题是，她突然想到若是秦家本家一直都在京城，那么为什么他们来到京城都一年多了，那边一直没有传来任何消息呢？虽然那会儿秦家本家也许还没有商量出结果来，可既然秦家本家几百年来都呆在京城里，那又是为什么她从未在各种宴请上听说过有秦姓的高门大户呢？ 迟疑着说出了自己的疑问，秦少天沉默了。 娃娃端来的夜宵被放在桌案上，秦少天只是看了一眼，却没有伸手去拿。过了一会儿，他才犹犹豫豫地开口：「本家那边……想当年，秦家在京城也算是不弱了，至少比如今的顾家要强上不少。可惜，这么些年过去了，如今本家那边看着倒是有些败落了。不过，好歹是经歷了那么多年风风雨雨的世家，就算有些败落也是无妨的。再说了，我们作为旁支，又是晚辈，也不好说这些吧？」 秦少天说的这些，却是间接地为洛芸蕊解惑了。她知道，作为秦家未来的家主，秦少天肯定是希望认祖归宗的，可无缘无故的，秦家本家却也不会那么宽容。既然当初可以把他们这一支逐出家门，那么多年以后，若是没有原因，必不会特意上门告知可以回归的事情。 「少天，我自然不会嫌弃本家长辈的，只是这事儿却也要问问二叔的意见吧？原本，我们是商量着，泸州城那边的产业暂时交给二叔来打理。等以后，你若是能调职回到泸州城，再慢慢商议分家的事情。可是现在呢？我们还要不要分家？」 「为什么这么说？难道你觉得二叔他不愿意认祖归宗？」秦少天有些狐疑。 洛芸蕊将桌案上的宵夜端到了秦少天面前：「少天，二叔他是庶出，按照道理是没有办法继承家业的。原本，他还可以帮着打理一下家中的产业，可若是我们回归本家了，泸州城的产业都搬到了京城来，他有该如何是好呢？是跟着老太太一块儿过来，然后继续帮着打理产业，还是说直接分给他一笔钱，让他带着二房独自过活？不管怎么样，二叔也是我们的长辈，这事儿是不是应该让他自己想清楚呢？」 秦少天默默地接过了洛芸蕊递给他的勺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拨拉着宵夜。 「少天，越是大家族，像二叔这样的庶出却是越尴尬的。对了，不知道本家那边现在如何了？嫡系有多少人？旁支庶出又有多少人？」 「我今个儿只是见到了几个宗老长辈，那些小辈儿并没有见到。只是听他们的话，仿佛本家的嫡系已经不多了。要不然，他们也不会想到我们这一支了。」秦少天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他很清楚，若非秦家本家败落了，又怎么会想起他们呢？毕竟，他们不但是旁支，更是当年被逐出家门的一支！ 不过，如果说秦家本家只是败落了，那么秦少天也愿意带着家产回归。只要能够认祖归宗，区区家产又算得了什么呢？何况，虽然秦家本家大不如前了，可他却不相信本家已经到了贪墨他们这一支家产的地步了。 「来京城那么久了，从前竟是没有听说过京城还有一户秦家。少天，这认祖归宗肯定是件好事，但我们能不能再细细地打听一下？」洛芸蕊小心翼翼地开口，她并不希望因为这样的事情，造成她跟秦少天的隔阂。只是，秦家人有多希望回归本家，她也是非常清楚的。可是，她却不能无视心头越发浓重的不安。 就仿佛，若是他们这一支真的认祖归宗了，接下来就会发生大灾难似的。尤其是，这事儿竟是跟当年在泸州城时，来拜访秦家老太太的宗老有关，这让洛芸蕊心头更是难安。 秦家老太太，到底隐瞒了他们什么事情？ 第262章 泸州城来信 想要知道秦家老太太隐瞒了什么事情，却是不容易的。就算即可派人回泸州城告知这边的事情，再另行打听回来，也需要不少的时间。尤其是，洛芸蕊觉得秦家老太太既然已经隐瞒了他们，那就不会那么容易就将实情全盘托出。 至于这回归本家的事情，倒算是定下来了，毕竟认祖归宗是件大事儿，也是绝不允许洛芸蕊反对的。只是，因为洛芸蕊的建议，秦少天打算先将事情放一放，等泸州城那边传来了确切的消息后，再做决定。说到底，秦家二老爷虽然是庶出，但这些年来他即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加上毕竟是长辈，他的意见还是要遵从的。 秦少天是打算着，若是秦家二老爷同意这事儿，那就一起认祖归宗。若是考虑到其他原因，不愿意的话，倒也是无妨的。反正秦家这一支也要等到来年的大祭中才能真正回归本家，只要在这之前将两房分开就可以了。私底下，秦少天跟洛芸蕊说着，万一秦家二老爷不愿意来京城，他们也可以留几个铺子给他，到底是亲戚，没得他们在京城享福，倒是让秦家二老爷带着一家老小吃苦受罪吧？ 洛芸蕊自然是没有意见的，对于秦家二房，她一贯没有特别的看法，因为自从她嫁入了秦家之后，秦家二房跟她素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偏偏洛芸蕊也是那个性子，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相互之间倒也平安无事。 从京城到泸州城，路途还是比较遥远的。好在，专门送信的下人并没有洛芸蕊他们这些当主子的那般柔弱，原本来回至少也要两三个月的路途，竟是足足缩短了一多半。 即便一个月后就收到了来自于泸州城的回信，但这个时候，秦少天已经带着母亲妻子去了一趟本家那边。跟秦少天描述的一样，本家那边的日子大概过得并不好。虽然宅子还是极大的，但里头却没有几件珍贵的家具了，洛芸蕊从小就见多了好东西，别的不说，单从那些宗老长辈的衣服上就能看出来了。那些衣服料子还算不错，可样式却是过时的，再看他们举手投足间，不经意地流露出爱惜的模样，便知道这些宗老的日子过得有多拮据了。 将一切看在眼里，抽空还跟秦家大太太对视了几眼。看秦家大太太的表情，显然她也看出问题来了，但作为旁支，哪怕嫡系太怎么穷困潦倒，在身份地位上却都要比他们高的。 因为那一次，秦家大太太和洛芸蕊都一同去了，出面迎客的就不止宗老长辈的。尽管都是亲戚，但出来接待她们婆媳的却也是女眷。如果说，男人们的衣服只能透过衣料和样式分辨的话，那么女人们的装扮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走亲戚，加上又是许久未曾联繫的秦家本家，无论是秦家大太太还是洛芸蕊，都有精心装扮过的。秦少天只是换了一件新衣，她们婆媳俩却是全套的装扮，成套的头面首饰，加上不经意从袖口闪过的一丝碧绿，无一不说明了众多问题。接待她们婆媳俩的女眷，很明显也是装扮过的，但除了两根很老旧的金钗子和一根已经有些发黑的手镯之外，旁的却是没有了。 暗暗留心着这一切，洛芸蕊又不留痕迹地跟对方打听一些事儿。 本家穷困潦倒并不重要，哪怕他们这一支真的认祖归宗了，可各房管各房，没得让他们拿出钱财的道理。当然喽，如果本家的人穷得快要饿死了，但他们这一支肯定是不能袖手旁观的。可仔细看着，虽然本家没什么钱财，但宅邸田地应该都是在的，下人也是有的，看起来只是有些拮据，离饿死还远着呢。 因着这些疑问，洛芸蕊虽然当场没有表现出来，但等到回去以后，却是命人私底下查了起来。只是，本家那边早就已经败落了，跟洛芸蕊平日里接触的圈子是完全不同的。倒不是真的查不出来，而是需要通过一些特殊的渠道查找线索。 去泸州城送信的下人刚刚赶到的时候，负责打听本家消息的人也过来了。两方都是送来了信件，毕竟有些话让人带口信不大方便。 秦家大太太先伸手取了泸州城那边的信件，看信封的字体应该是秦家二老爷所写，信很厚，估计写了不少的内容。洛芸蕊就拿了搁在一旁的另外一封信件，那是关于本家的一些情况。 本家的情况并不算太复杂，毕竟升官发财也许需要很多笔墨来叙述，但败落却是一句话而已。本家那边，原本也是诗书起家的，只是近百年以来，几乎没有出过什么能够光耀门庭的人。如果仅仅是这样倒也罢了，反正本家的钱财也是不少的，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问题是，他们不但没有本事当官，更是不屑于行商。一来二去的，就这样坐吃山空，几十年下来，家道也就败落了。 信件写得很简单，总共也就一页纸，只是在后面又写了一件事，说是在大约五六年，本家嫡系的几个哥儿一同结伴出去玩乐，不想当日玩乐的地方竟着了火，那些人一个都没有活着出来。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因为玩乐的地方不是什么说得出口的去处，加上也没有身份高贵的人，这事儿直接就不了了之了。不过，那一次的意外，却给本家那边带来了大麻烦，最严重就是没了的几个哥儿全部都是本家的嫡系，并且是同一代的堂兄弟。 抬头看了一眼秦家大太太，见她还在认真地看信，洛芸蕊也不催促，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本家那边，一共就两个问题，一是家道中落，二是子嗣稀少。 偏偏，这两个问题却是最难处理的。 「蕊儿，你二叔要求分家。」秦家大太太终于看完了信件，只是面色却是有些不好看了。 洛芸蕊很是吃了一惊，原本她说要尊重秦家二老爷的话，不过就是场面话罢了，毕竟在她看来，一般人肯定是会选择认祖归宗的。当然喽，考虑到秦家二老爷庶子的身份，加上他一贯都是在泸州城生活的，或许会由别的选择。但洛芸蕊还是没有想到，秦家二老爷竟然会直接要求分家。 「母亲，二叔他没有说别的话吗？」 将信件推给了洛芸蕊，秦家大太太闭了闭眼睛：「信上说，两个月前他抱了孙子。」 生下男孩的是秦家的二少奶奶，至于三少奶奶薛氏也已经有了身孕，说是下半年就会生了。这一点儿并不是洛芸蕊在意的，她跟秦家二房平日里就没什么联繫，就算二房有后，她也不会有多激动。让她感到苦恼的，却是信上写着，不日秦家老太太要求上京城。 在离开泸州城的时候，洛芸蕊倒是用上京城这件事情来威胁过秦家老太太，可到底只是嘴皮子上说说罢了。当时，要是秦家老太太真的选择了跟他们一起上京城，她必然会劝的。担心秦家老太太的身子骨是一回事，但洛芸蕊不会否认，她并不想跟这位固执的秦家老太太一起生活。 「母亲，祖母她要上京城，您看……」 说实话，秦家大太太比洛芸蕊更不愿意跟这位生活在一起，到底洛芸蕊只是孙媳妇，膝下又有两个幼子需要照顾。而秦家大太太却是儿媳妇，伺候婆婆那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加上如今秦曦也出嫁了，秦少天又不需要她来操心，万一秦家老太太真的来了京城，等于就是让她没日没夜地照顾嘛。 「这事儿再说吧，等少天回来，我还要跟他说说分家的事情。如果这家真的分了，我们还要回泸州城一趟，毕竟，一些产业你二叔已经管了几十年了，他这样突然撒手不管，有的我们烦的了。」秦家绝大部分的产业都是在泸州城的，就算那些产业都是盈利的，可一时间要全部脱手却是不可能的。加上还要将产业逐渐搬到京城来，这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能够成的。 这么一算，别说是秦家大太太了，就连洛芸蕊都开始头疼了。 要知道，从一开始，秦家就没有想过要在京城长住。一般来说，像秦少天这样的情况，通常是外放的。不过，因为在之前圣上清洗长洲城百年世家的问题上，秦少天表现得很是不错，这才被上峰看中了，加上他幼时又是在京城里求学的，也有些人脉，才能够稳稳噹噹地在京城求一个闲职。 可是，一时的闲职并不代表就是一辈子的闲职，哪怕洛芸蕊不大明白官场上的事情，她也知道，没有哪个人能够一直在同一个位置上呆一辈子的。得到闲职的一般有两种情况，一是愣头青，二是准备养老的人。 秦少天本就是因为能力出众才被调到了京城里，但也因为他太过于年轻，很多重要的官职是没法安排的，这才被暂时安置在了太常寺里。只要再过两年，甚至于都不需要那么长的时间，他就会被再次调往外地任重要职位了。而等到四五十岁的时候，不出意外的话，谋个去泸州城的官职却是不难的。 因而，秦家从来没打算将泸州城的产业放弃掉。好歹也是经营了几十年的，谁捨得呢？ 第263章 外祖父 接下来的日子里，秦家都处于忙碌之中。一方面，秦少天要协调好认祖归宗的事情，这到底是件大事，不是一句话就能成的。另一方面，秦家大太太和洛芸蕊也开始在京城置办一些产业。不管泸州城那边的产业将来会不会放弃掉，但京城的产业却是开始置办了。 在置办产业过程中，洛芸蕊意外地发现，好些她中意的铺面打听下来却是洛张氏的陪嫁，这让她不禁有些好笑。可笑完以后，心底里又有些悲哀了。洛张氏的父亲，洛芸蕊的外祖父，可真真是个能耐人。想当年，他单枪匹马地闯京城，愣是在不到十年的时间里打拼下了一番事业。哪怕到了现在，从哪些老人家的嘴里还是能听到外祖父当年的事迹。 可惜啊，天妒英才。 只是，洛芸蕊万万没有想到，就是在她置办产业过程中，偶然间透露了自己外祖父的事情以后，竟然有人亲自上门要求见洛芸蕊一面。 因为来的是男客，洛芸蕊没有亲自出来见面的道理，但对方说他曾经是外祖父的得力助手，并且有要事相商的时候，洛芸蕊却是不得不见面了。最后，她跟秦少天商议了一下，由秦少天出面接待，洛芸蕊则是坐在屏风的后面，既能对话又不用直接面对外男。 来人是个将近六十岁的老人，身旁还有一个年轻人陪伴着。两人进门后，先是冲着屏风拱了拱手，然后才说了自己的来意。 老人就是自称洛芸蕊外祖父得力助手的人，但他这次前来却不是为了叙旧，而是来告诉洛芸蕊一件事情的。 原来，当初洛张氏得到的嫁妆根本就不是外祖父的全部财产，当然负责抚养洛张氏的张家也并没有贪墨那一笔钱，而是被瞒了下来。瞒下这笔钱财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外祖父本人。自然，他原本也不是为了防备自己的家人或者女儿，却是因为当时他很看好一笔买卖，只是那笔买卖无人觉得妥当，连一向很信任他的妻子也反对。加上那一笔钱财也真是数量不少，他怕家人担心，就暗中将资金截流下来，瞒着家人投注了那笔买卖。 这件事情，别说是当时尚在襁褓里的洛张氏了，就连洛芸蕊的外祖母也是不知情的。唯一知道这件事情的只有外祖父本人，跟他做买卖的人，以及眼前这位老人了。 外祖父去世的很是突然，连遗言都没有交代。那个时候，眼前这位老人根本就不在京城，而是跟着那笔买卖的牵头人一起离开了。这一离开就是整整二十年！ 沧海桑田，二十年的时间真的可以改变很多很多的东西。当他再次踏上京城的土地，回来寻找旧主的时候，却愕然发现，旧主已经过世，连原本的张宅都已经被变卖了。 听到这里，洛芸蕊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为什么不去寻找我母亲呢？她并没有变卖这里的庄子铺子。」 当年，外祖父在这边的大宅子确实是卖掉了，具体的原因洛芸蕊也说不清楚。大概是结束一些生意需要钱财，又或许因为大宅子没有进项留着没用罢了。但是，那些极为赚钱的庄子铺子，无论是张家还是洛张氏，直到现在都没有动用。除了当初洛芸蕊出嫁的时候，洛张氏给了她一些京城附近的产业，但直到现在也并没有改换牌匾。 老人苦笑连连：「秦少奶奶有所不知，当初老爷的生意做得极大，身边有好些个亲信负责各种生意。我是专门负责跟进那注大生意的，在京城的庄子铺子我却是完全不插手的。」 洛芸蕊并没有看到老人的模样，但听着这声音却从中感觉到了一股子威严。想来，这位老人家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听屏风后面一时没了动静，秦少天开口打圆场：「说了那么多，还没问老人家贵姓？」 「我是个孤儿，被老爷赐姓张。」老人迟疑了片刻：「当初，我也有找过老爷的家人，但我是京城人士，老爷也没跟我说过他到底是哪里人士，而且我跟其他的亲信也并没有联繫，加上那时候已经过去二十年了，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那么，我能否问一句，老人家这次登门拜访，到底是有何用意？」秦少天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他的想法跟洛芸蕊在本质上有着区别。事实上，他只在意结果而不会去在意过程。 「我既是来要一件东西，又是来归还一件东西的。」 秦少天有些狐疑，他对于洛家的事情还算是清楚，但对于洛芸蕊外祖家却是完全不清楚的。不过，判断一个人到底有何居心，只要看他要的是什么，就能弄明白了：「敢问老人家需要什么东西？又打算归还什么东西？」 「我要的是一件腰佩，那原是老爷生前从不离身的信物。毕竟，我从来没有见过老爷的女儿，再说了，我回来京城都有二十多年了，老爷的外孙女都那么大了，就算以前见过，我也不敢认了。」老人停顿了一下，再次开口却是带着郑重：「至于归还是什么，却是要等我见过那枚腰佩之后才能告诉你们的。我只说一句，我绝不是那骗人钱财的人，即便是我要的腰佩，也仅仅是想见一面，并不会将它夺走。归还的物件我也可以大致说一句，当初老爷託付给我至少价值十万两银子的货物。」 秦少天眉眼一跳，老人话里的意思是再明白没有不过了，只要能够确认身份，他归还的物件至少价值十万两银子！ 「这样吧，我们近日也要返回泸州城一趟，到时候看看能不能找到那枚腰佩。对了，上次听说睿哥儿学问很是不错，或许这次他会来京城进学也说不定。」看到老人有些不解，秦少天解释道：「睿哥儿是我妻子的弟弟，如果事情能对上来的话，那他就是你家老爷的亲外孙。」 老人当时就有些激动了：「好好，若是今生今世能见见老爷的外孙，我就算死了也能明目了。进学吗？进学不是问题，我女婿是去年的状元，他认识好些个有学问的人！」 第264章 惊现秘闻 老人离开以后，秦少天愣是半天没有回过神来，直勾勾地看着前方。 洛芸蕊从屏风后面出来，被秦少天脸上古怪的表情弄得一愣：「少天，这是怎么了？你觉得那老人有问题吗？」 「不，正好相反，我觉得那老人一点儿问题都没有。」收回了目光，秦少天一脸的无奈：「去年的状元郎你知道吧？或者，应该说你跟状元郎家里女眷挺熟悉的吧？」 「这……」洛芸蕊有些迟疑，来京城已经两年了，她对于京城中跟她地位相等的贵太太少奶奶们，都是很熟悉的。当然，除却一些本身政见不和的，但大多数情况下，就算不熟悉，但要混个脸熟还是很容易的。去年的状元郎她的确是听说过，可问题是没人特别提起某个少奶奶是那位状元郎的妻子，因而她一时半会儿的却也想不起来。 对于洛芸蕊的迟疑，秦少天倒是很能体谅：「状元郎姓梁，或者这么说吧，骠骑将军你总该熟悉吧？」 骠骑将军梁枋，出身武将世家，祖上是开国功臣，传承到现在不知道已经出了多少勇将，当然也不知道多少人死在了沙场之上。这是一个虽然没有在上流社会特别出名的家族，但一提起来却很令人敬佩的家族。尤其是一些老人，至今他们还记得五十多年前那场大战，梁家堂兄弟十六人，最后回来的竟然只剩下了两人，而其中一人就是如今骠骑将军梁枋的父亲。 「我想起来了。」洛芸蕊嘴角微微抽搐，骠骑将军梁枋如今还在边关之上，守护者边疆的安宁。而他唯一的儿子就是那位去年的状元郎梁斌。 据说，就是因为五十多年前的那场大战，梁家一门忠烈竟是多数死在了边疆，哪怕后来马革裹尸，也不能抚慰未亡人的心。梁枋也有兄弟三人，如今安然活着的只有梁枋一人，而梁枋成亲后连续生下了三个女儿，好不容易才盼到了这唯一的儿子梁斌。 梁斌也算是个传奇人物了，看他的名字就知道，为他取名的父亲梁枋希望他能文武双全。其实，梁家的人都不是蛮汉子，但离学富五车还是有段距离的。可是梁斌却跟他的父辈完全不同，因为有母亲、祖母、曾祖母从小护着，他甚至于连三脚猫的功夫也没有学过，整日读书做文章，年仅二十三岁就成为了本朝的状元郎。 「我要去确定一下那老人的话是否属实，其实旁的事情都不用说了，只要证实他的女儿真的嫁给了梁斌那就没问题了。梁家的人，别的不说，人品那肯定是没问题的，能跟梁家结亲的人家，想必肯定坏不到哪里去。」秦少天还算是慎重的，到底这事儿事关洛芸蕊的母亲，但话是这么说，其实他心底里已经信了八分了。 最终证实了那老人的话并不假，他的确是梁斌的岳丈大人。别看那老人已经六十多岁了，可他年轻的时候就离开了京城，直到再次回京才娶妻生子，如今膝下有一子一女。儿子就是刚才陪伴老人而来的年轻人，女儿就是梁家少奶奶了。 洛芸蕊也在一次宴请中跟梁家少奶奶搭上了话，宴请之后她就写了一封长信，派人即可送往泸州城的洛家。结果，在将信送出后不久，秦少天就得到了上峰的准假，带着秦家大房一家人回了泸州城。这一次，最重要的还是关于秦家回归本家的事情，当然洛芸蕊也记挂着洛张氏，决定回到泸州城后，一定要抽空回娘家一趟。 因为赶时间，这路途自然是不轻松的。杰哥儿和泰哥儿倒是还好，两个小哥儿却是天天都蹦蹦跳跳的，完全没有路途该有疲惫感。原本洛芸蕊还担心路途太远，打算让两个小哥儿呆在京城的，毕竟身边的下人都是做熟了的，倒是不用太担心。可秦家大太太却不放心，用她的话说，现在秦曦已经不大能见着面了，两个小哥儿那就是她的眼珠子心肝宝儿。 因着这话，洛芸蕊逮着机会还取笑秦少天，说是秦少天在秦家大太太心目中的地位那是越来越低了，弄得秦少天哭笑不得。 路途的艰辛自是不提，等他们到了泸州城地界的时候，还没进城就被拦了下来。而拦下他们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秦家二房的下人。下人要求秦少天他们几个暂时先不要回家，而是在一家酒楼里安置下来，他们立刻就回去禀告秦家二房的主子们。 说不狐疑是假的，不过，秦少天虽然跟秦家二房的感情也没见有多深厚，但最基本的信任却是有的。耐心地等待了一会儿，出乎意料秦家二房的主子来得很快，而且来的还是秦家的二老爷。 「二叔。」不管是出了什么事情，到底是自家的长辈，该有礼数还是不能少的。 只是，秦家二老爷这会儿却顾不得礼数之类的，冲着秦少天苦笑连连：「少天，我就跟你说几句话，之后的事情只能你自己拿主意了。」 「二叔，您这是……」秦少天还想说什么，秦家二老爷却是急切地打断了他的话。 「时间不多了，二叔没用，秦家上下都听老太太的话，我也就只能安排亲信在城门口候着你。」简单地解释了一句，秦家二老爷直截了当地开口：「本家的事情没有你们想像得那么简单，这么说吧，他们的目的并不是钱财，而是子嗣。我是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孙儿过继给别人的，就算是本家也不愿意。你的话……随意吧。」 过继？！ 秦少天一头雾水地看着秦家二老爷，而洛芸蕊刚要开口问个详细，秦家大太太却是捂着额头直唿头晕，当下也顾不得其他了，洛芸蕊赶忙安抚秦家大太太，而秦少天却是拉着秦家二老爷到一旁说话。 等安抚好了秦家大太太，洛芸蕊回头望去，却正好看到秦少天迴转过来，而这会儿秦家二老爷却不知道往哪里去了。 「先回去，我们就当不知道这件事。」秦少天皱着眉头，虽然看得出来他有在极力掩饰，但他这会儿的脸色确实很难看。看了看一脸担忧的洛芸蕊，秦少天斩钉截铁地开口：「放心吧，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杰哥儿和泰哥儿永远是我们的儿子，我绝不可能将他们过继给别人的。」 有秦少天这句话，洛芸蕊稍稍安心了一些，秦家大太太还是有些头晕，更多的却是不安。洛芸蕊吩咐奶娘将两个小哥儿抱好，还让娃娃跟随在身旁。像过继这种事情，只要秦少天咬牙不同意，旁的人却是没有办法的。与其说洛芸蕊担心的是自己的儿子被过继给别人，不如说是担心秦家老太太又会弄出么蛾子来。 虽然现在还不清楚这事情的原委，但听刚才秦家二老爷话里的意思，仿佛这事儿秦家老太太是知情的，还刻意隐瞒了下来，连秦家二房如今都被限制了行动。 马车再次出发，这次是径直驶向了秦家。到底还是有些担心两个小哥儿，再加上秦家大太太的脸色实在是不大好看，洛芸蕊提议让秦家大太太带着两个小哥儿先去休息。这个主意倒是得到了众人的贊同，但出于礼貌，最后还是商议为先去看一眼秦家老太太，然后再先行退下。 只是，真的见了秦家老太太，事情还会那般轻松吗？ 「哦？你身子不好？那就赶紧去歇着。」打了个照面，秦少天就将秦家大太太不舒服的事情说了出来。哪知道，秦家老太太当下就开口让秦家大太太退下，第二句话却是：「我好久没有见到两个小哥儿了，他们两个就暂时放在我这里好了。蕊儿，你下去照顾你母亲吧。」 洛芸蕊很是无奈地在心里嘆了一口气，她永远也想不明白，秦家老太太到底是出于怎样的心理，才会无时无刻不想方设法地将他们母子隔开呢？难道真的是因为秦家老太太年轻的时候，不能亲自抚养秦家大老爷的缘故？可一般人不是应该更加体谅儿孙辈的吗？唉…… 见几人没有动作，秦家老太太当即黑了脸。不过，在秦家老太太开口之前，秦少天先抢先开了口：「祖母，您已经这把年纪了，还是安心地颐养天年吧。有些事情真的不需要您来操心。」转身吩咐丫鬟将秦家大太太搀扶下去，然后命两个小哥儿的奶娘丫鬟都跟上去，自然娃娃也跟了上去，虽然她并不大会照顾小孩子，但她的拳脚功夫却是极好的，万一秦家老太太又要整什么么蛾子也好有人能够上前挡一挡。 「秦少天！」 果然，秦少天的这番举动再次惹恼了秦家老太太，不过秦少天看起来却是毫不在意的：「祖母，少天这次回来是为了我们这一支回归本家的事情来的，只要还是要将泸州城这边的产业规整一下。对了，不知道祖母的意见是如何的？」 最后那句话，秦少天是极为勉强地加上去的，显然他原本都不打算问。 秦家老太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她的表情似乎是将怒气强摁下去：「认祖归宗当然是好事，我没意见。」 「是吗？」秦少天微微一笑：「那请问祖母，如果本家那边有什么过分的要求，我们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第265章 禁锢 有时候，就连洛芸蕊也不得不佩服秦少天，他就是有本事用这种冷静之极的话逼得对方跳脚，以前是姑太太，后来则是秦家老太太，真不知道以后还有谁能够享受这种待遇。 成亲那么多年了，连儿子都生了两个，洛芸蕊太了解秦少天那脾气了。别看秦少天平日里都是笑眯眯的，对于旁人都是很尊重的，别说是长辈了，就连丫鬟婆子他都不会大声地呵斥。可是，这只是平素没人惹到秦少天的时候，但凡有人触及了他的底线，他能当场翻脸不认人，速度之快脸色之寒，几乎让人侧目。 根据洛芸蕊的估量，秦少天的逆鳞通常都是家人，比如说秦家大太太，比如说两个小哥儿。现如今秦曦已经出嫁了，洛芸蕊估摸着，她大概能排在第四了。 「能够认祖归宗是天大的喜事，别说是本家提出了要求，就算本家要我们家的家产尽数归于本家所有，我们也是无话可说的！」秦家老太太脸色变了好几番，她有些听明白了秦少天话里的意思，却仍然不死心，妄图用言语敷衍过去。 家产之类的，就算是同一族的，也不可能有本家的人命令其他旁支的人将家产上交的。这本身就是不合理法的事情，要知道家产只是各房自己所有的。比如说现在的秦家是秦少天当家做主，但是如果秦家二房有私产，或许是秦家二老爷多年的积蓄，又或许是秦家二太太的嫁妆，但这些家产都是归二房所有的，哪怕是秦少天也没有权利让人家将家产充公。 同样的，秦家本家是不可能窥视他们这一支的家产，因为那是于律法相悖的。 可是，律法中又有规定，同族同宗之间，若是哪一房无后，可以从其他几房里过继后人传承香火，这个确实完全允许的。 秦少天不言不语，一脸认真地看着秦家老太太。虽然秦家本家现在急需过继一个男丁来继承香火，但他同时也相信，本家那边绝不可能将此事完全隐瞒的，毕竟过继这种事情还是要你情我愿的。事实也是如此，既然秦家老太太之前就知道了这件事，很有可能就是本家那边早就跟她通过气了，比如说以过继为前提，同意他们这一支回归本家。 以秦家老太太的性子，只要能够认祖归宗，无论让她做什么她都不会在乎的。而且，恐怕在她看来，让秦少天两个嫡子之一过继到本家那边，还是福气呢！ 见秦少天脸上一片寒霜，秦家老太太其实已经完全明白了，只是她依然没有开口承认，而是选择了继续僵持下去。 眼见着祖孙俩，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均不开口说话，洛芸蕊却是真心无奈了。可她没办法开口，从内心里说，她肯定是站在秦少天这边的，可要是她开口帮秦少天了，怕是秦家老太太更加不依不饶了。没法子，秦家老太太是长辈，当是一个孝字就能把他们都给逼死了。 没曾想，洛芸蕊是没有开口，但秦家老太太却是先将矛头对准了洛芸蕊：「蕊儿，你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也不想让我们秦家认祖归宗？」 洛芸蕊暗暗嘆气，开口时却是一片平顺：「老太太，我只是个妇道人家，旁的事情并不懂，只知道从小到大父母就教导着，在家从府出嫁从夫老来从子。」 一句话把秦家老太太堵得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可这么一来，秦家老太太气得也更加厉害了。狠狠地剜了洛芸蕊两眼，秦家老太太不愿意真的跟秦少天撕破脸，却是无惧洛芸蕊这个孙媳妇的：「好好，说的真是好啊！你一个外姓人，居然敢在这里跟我顶嘴？哼，还要教唆少天与我作对，真真是太好了。」 莫名其妙地就是一顶大帽子扣下来，洛芸蕊只是表面上很温柔，骨子里却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当下，也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极为冷淡地开口：「老太太似乎忘了一件事情，我跟您一样都是外姓人，都是从别人家嫁到秦家来的。」 「放肆！」秦家老太太是真的被气到了，勐地想起来当初在秦家大房离开泸州城的时候，就为了泰哥儿的事情跟她犟过。哼，作为秦家的老太太，她想要亲自抚养曾孙儿有什么错？对了，这件事情怕是还瞒着秦少天呢！ 当下，秦家老太太目光严厉地看向秦少天：「少天，你都听到了吗？你媳妇就是这么跟我说话的！上一回，他们上京的时候也是如此，我不过就是打算将泰哥儿留在身边抚养，她就对我各种冷嘲热讽，还扬言绝不可能让我抚养泰哥儿！你说说看，这样的媳妇要来干什么？干脆，将她休弃了便是！」 洛芸蕊挑了挑眉，低垂下头不再言语。她是觉得跟秦家老太太说话太累了，完全是一副鸡同鸭讲的模样，真心没意思。可洛芸蕊这副样子落在了秦家老太太眼里，却仿佛是惧怕了她，当即气势更强了，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 跟洛芸蕊一样感到无奈的自然是秦少天了，他觉得自己永远也无法理解秦家老太太，这人分明是他的亲祖母，平素也不是那么蠢笨的，怎么会这么多年了都还不了解他呢？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轻咳一声，秦少天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无奈：「祖母，您是我的祖母，这一点儿是不可否认的。但是，请问我做了什么竟然给您一种错觉，让您觉得在我的心目中您比我的妻子还要重要呢？这么说吧，我在意我的妻子，她是我一生的伴侣。我在意我的母亲，是她生下了我养育了我。我在意我的儿子，无论是杰哥儿还是泰哥儿，他们都是我的心肝宝贝儿。我还在意曦儿，就算她已经出嫁了，她依然是我的妹妹。至于您……好吧，您是我的祖母，永远都会是，但也仅限于此。如果您觉得您比谁都重要，那么对不起，很抱歉我给了您这样的错觉。」 洛芸蕊使劲地掐了自己一把才勉强忍住没有说出口。秦少天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在他的心目中，秦家老太太仅仅是有着祖母名分而已，除了基本的尊重之外，恐怕秦少天懒得给予更多了。当然，若是秦家老太太有自知之明的话，秦少天也不会介意让秦家老太太过得更加尊重体面一些。 「你……」秦家老太太花了一点儿时间来领悟秦少天话里的意思，只是等她明白了以后，脸色却是更加难看了。 「祖母，我们这一支回归本家的事情，我还要好好地再思量一番。其实吧，家产什么的倒不是最重要的，一个家之所以能被称为是一个家，核心应该是家人吧？只要家人都在身旁，旁的却是其次了。」秦少天打从心底里希望能够回归本家，但另一方面他又是绝对不会捨弃儿子的。或许本家继承人的身份很是尊贵，可但又怎么样呢？自己的儿子就该由自己来抚养，别说是本家了，就算是圣上管他要儿子，他还不肯呢！ 「不行！我绝不同意，本家那边的事情我已经答应了！」秦家老太太又气又急，当下就脱口而出：「不就是一个儿子吗？少天你有两个儿子，以后也不是不会生了，过继一个给本家那边又能怎样呢？我已经跟本家的人说好了，不会动杰哥儿的，他是你的嫡长子，将来会继承我们这一支。泰哥儿本身就是次子，将来是不能继承家产的，就让他过继给本家不是很好吗？」 这话一出口，秦少天的脸色就变得铁青。之前，他只是从秦家二老爷那里得到了一部分消息，具体的还没有验证过。如果说，他之前还有些怀疑的话，那么到了现在，却是半点儿疑问都没有了。这事儿从头到尾都有秦家老太太参与的痕迹，甚至于秦少天认为本家的人之所以一直没跟他提起过这事儿，肯定是秦家老太太阻止了！ 室内重新归为一片平静，秦少天身旁的气压已经极低了。别说是秦家老太太了，就连洛芸蕊也开始不安了。秦少天这人，要么不发火，一旦发起火来却是极为恐怖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洛芸蕊都觉得双腿发麻了。这些天来，整天都是在赶路，她本就累得不行了，又在秦家老太太房里站了那么久，这会儿只想回自己的房里好好休息一下。只是，秦少天如今这副样子，连她都不敢开口。 「好。」终于，秦少天开口了：「老太太！您就好好歇着吧，孙儿先告退了。」 洛芸蕊很是诧异，却也只能跟着他一同转身离去。等走到了外面，秦少天的一席话却是将她惊得差点儿跳了起来：「传我的命令，从现在开始，将老太太的院子封锁起来，她所有的嫡系全部锁在偏院，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准见老太太！」 抿了抿嘴，秦少天的目光里透着一股子阴狠：「我是说，任何人！」 第266章 统一战线 「母亲，旁的事情我是不大清楚的，但这一次，少天看起来却是真的生气了。」 秦少天在厉声吩咐完之后，就快步离开了后院，只说是有事儿要办。洛芸蕊也不敢多问，只得自己先回去了。想着秦家大太太一定也很迫切地想要知道这边的事情，干脆就没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去了秦家大太太那边。 因为事先就得知了秦家大房要回来的消息，因而二房那边早已下令收拾院子了。只是，大房这边的行李还是挺多的，洛芸蕊过去的时候，丫鬟婆子们都还在忙碌。 里间倒是收拾出来了，杰哥儿和泰哥儿在各自奶娘的照顾下，已经歇下了。秦家大太太则是歪在榻上，一脸的倦容。见洛芸蕊进来，忙不迭地问着话儿，可是洛芸蕊本人都有些迷煳着，自然不能给予满意的回答。 「少天最是疼爱两个哥儿了，这要过继哥儿，他能不生气吗？」一头按着额头，一头扶着腰，秦家大太太如今是浑身不舒坦，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心情不好。 「母亲，您要不就先歇歇吧，少天也不知道办什么事情去了，估计得晚间才能回来。我们跟二房也很久没有好好坐下来说话了，要不吩咐下去，晚间一块儿用饭吧。」洛芸蕊当然知道秦家肯定安排了接风宴，但一般来说，接风宴都是安排在秦家老太太的院子里的，可秦少天之前刚说了要封锁秦家老太太的院子，自然晚间他们都不能再去了。 洛芸蕊可没忘记，秦少天方才说了，任何人都不可以进入秦家老太太的院子里。这话是冲着秦家大房说的，既代表了秦少天的一视同仁，又何尝不是一种保护呢？秦家大太太和洛芸蕊不是不愿意去探望秦家老太太，只是被这话绊住了，谁都进不去而已。 当即两人都歇了下来，洛芸蕊也没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在秦家大太太院子里，原本属于秦曦的房间里躺了一会儿。到了晚间，婆媳俩再结伴去了花厅里。晚间的接风宴，被移到了这里。 洛芸蕊到的时候，二房的几人都已经到了，只是他们似乎还没有听说秦家老太太的事情，对于突然换了地方宴请有些狐疑。见洛芸蕊搀扶着秦家大太太，秦家二太太忙上前过来说话：「大嫂，蕊儿，你们可算是回来了，我们一早就盼着呢。」 秦家二太太的话并不用太当真，不过就是客套话罢了，洛芸蕊冲着她微笑着点点头。不管怎么样，亲戚情分还是有的，加上秦家二老爷这一次却是真的帮助了他们，要不然他们还稀里煳涂的呢。 洛芸蕊直接把秦家大太太扶到了上首，那原本是秦家老太太坐的位置。自然，这些细节是洛芸蕊事先就跟秦家大太太说过的，反正听着秦少天的意思，他是不打算将秦家老太太再放出来了，至少短时间内是不可能的了。虽然秦家迟早是秦少天当家做主，但既然现在还没有分家，那么对于秦家二房也该有个交代。 反正是要交代，倒不如直接把话说开了。秦家老太太被秦少天禁锢的事情，瞒得了别人，却是瞒不了秦家二房的。好在，这些年来，洛芸蕊自认为没有亏待二房半分，相信二房也知道该怎么办才会对自己比较好。 果然，见了秦家大太太坐到上首以后，秦家二房的人脸上俱是惊疑，但也只是惊疑而已，并没有人当场开口质问。最镇定的还是秦家二老爷，其实他并不是很了解秦少天，但他却非常得了解他的大哥，已故的秦家大老爷。在他看来，若是这事儿搁在他大哥身上，那么怒火中天才是最正常的。秦少天的性子像极了秦家大老爷，所以秦家二老爷就赌秦少天会因此大怒，甚至于放弃回归本家的机会。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立场，不是说秦家二老爷就不愿意回归本家，只是他从小就很有自知之明，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也明白自己最终能够得到什么。因而，他从来不会奢望得到不属于他的东西。有道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那么假如不抱任何希望，岂不是就永远不会失望了？ 要知道，秦家二老爷本只是秦家这一支的庶子罢了。体面一些说，他是秦家二老爷，但若不是秦家大老爷和秦少天自幼在外奔波，他这个所谓的二老爷一早就被人扫地出门了。 庶子罢了，只要帮着娶了妻成了家，之后哪怕是一分一毫都捨不得掏出来，却也是没人帮他讨公道的。这能怨谁？说到底要怪只怪他没能从秦家老太太的肚皮里出来！ 这些年来，他也算看明白了，别以为秦家老太太整日里吃斋念佛的，就一定慈悲了，事实上秦家老太太比秦家的任何人都要自私自利。当年，为了能够跟秦家老太爷一同去外面，她放弃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呵呵，说好听点，她是为了照顾夫君，也是为了孝顺才把亲生儿子送给自己的婆母照顾的。但是事实呢？不就是她害怕自己的夫君在外面有人，然后威胁到她的地位吗？ 后来，秦家老太爷过世了，可秦家老太太比谁都坚强，愣是连眼泪都没落过几滴。当然，明面上的说法是要好好支撑这个家，但谁不知道，若是真的悲痛了，谁又能有这样的理智呢？ 同样的事情接连发生着，当秦家老太太送走了她的亲生儿子后，她依然是那样的坚强。她这一生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够更好地活下去，有时候怕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最在乎的是什么了。 若是秦家老太太只是这般，倒也是无妨的，毕竟她的身份摆在那里，秦少天也不是什么苛刻的人，只要没人去故意烦他，他才懒得管旁人的事情。偏偏秦家老太太却永远学不会自知之明这种东西，她固执地认为自己是家中的老太君，所有的人都必须要听她的话。 但是，秦少天会在乎吗？ 秦家二老爷苦笑地摇摇头，他算是看透了，秦家老太太是永远靠不上的，哪怕自己这一房人对她掏心窝子的好，她转身就能忘了个一干二净的。反而是秦少天却不是刻意为难他们二房，只要自己好好地为秦少天做事，以秦少天的性子，就算以后一定要分家，钱财方面却是绝对不会亏待他的。 罢了，反正秦家迟早都是秦少天的，他既然不是从秦家老太太肚皮里爬出来的，那么现在也无需这般担心她。消停一段时间也是好的，最好能让秦少天打消回归本家的念头，这样他们这一房既能继续依靠着秦家，又不用日夜担心唯一的孙儿被抱走。 秦少天来得有些晚，他并不知道接风宴被移到了这边，是直接回了原本的院子的，结果到了院子里才被告知这件事。急匆匆地赶来，秦少天面色有些不好看，当然不会为这些小事而生气的，他只是下午办事有些不顺利罢了。 见众人的位置，尤其是秦家大太太的位置有些古怪，秦少天只是微微一愣，却没有对此发表任何意见，只是走过去在秦家大太太身旁坐下：「二叔，今个儿还有件事情要告诉你们。」 虽说是接风宴，但像秦家这般的人家却不会太注重宴请上的饭菜，哪怕是等了一会儿，也不至于感到腹中飢饿，事实上秦家二房急切地想要听到秦少天最后的决定，毕竟秦家大太太刚才虽然说了一些，但说得并不详细，最重要的结果却是没有说的。 「少天你说，我们都是一家人。」秦家二老爷从来都不会在秦少天面前摆出长辈的姿态，虽说从血缘上来说，他的确是秦少天的长辈，但他这个长辈却是无权无势无地位无家产的。 「是这样的，今个儿早先时候，我去了祖母那儿，她似乎身子骨有些不似。我想着，或许是这些日子以来，她忧心的事情太多了，到底年岁也高了，操心的事情太多了对身子不好。以后，若是家中的小事儿，就让二婶和两位弟妹帮衬着，若真有什么大事儿，也有母亲和蕊儿在，我想没必要事事都让祖母过问吧？」 这话说的委婉，但话里的意思却是再明白不过的。 秦家二房都不是笨蛋，尤其是秦家二老爷。秦少天所说的话正对他的心意，他早就不耐烦秦家老太太事事都要插手的习惯了。以往，秦家大房还在的时候，后院里的事情都是秦家大太太做主的，他是懒得管后院的事情，就算秦家老太太要插手，他也不会觉得太难堪。可是，自从秦家大房离开泸州城去了京城以后，秦家老太太愈发不像话了，别说是后院里的事情了，就连秦家在外面的铺子庄子也事事都要过问。 这两年时间，秦家二老爷做任何事情都感觉不顺心，秦家老太太强行将自己心腹丫鬟嫁给铺子里的管事，要求他们事事都向秦家老太太汇报。如果说秦家二老爷对于生意上的事情并不是特别擅长的话，那么秦家老太太却是完全添乱了，很多时候都是让秦家二老爷忙得焦头烂额，只为给秦家老太太善后。 有时候，秦家二老爷甚至于都想直接分家算了，也好过整天没日没夜地忙活，还落不得一点儿好！ 第267章 回娘家 在秦家，秦少天说的话除了秦家老太太不会在意之外，其他人却是都愿意听从的。因而，秦少天这次的决定没有任何人反对，就连一向跟秦家老太太很贴心的三少奶奶秦薛氏也是老老实实地低头不说话。 没法子，再贴心也比不得自己的孩子，如今的秦家二房，二少奶奶已经生育了一儿一女，小儿子刚出生没几个月，是二房的嫡长孙。三少奶奶之前生了一个女儿，不过女儿的身子骨不是很好，这会儿她又怀了孩子，虽然还不知道肚子里的这个是男是女，但都是她的宝贝儿。她可不希望万一自己眼巴巴地生下了一个儿子，结果却被过继给了别人。 人总归是自私的，尤其是对亲骨肉的疼爱会远远超过于对长辈的敬意。 见众人都没有反对的意思，接风宴就继续着。期间，众人又客套地说着一些话儿，秦少天跟秦家二老爷说着京城里的事情，秦家二老爷则是向他汇报一些泸州城产业的事情。女人们就简单了，话题无非就是夫君、孩子、衣裳首饰的。因为三位少奶奶的孩子都很小，加上三少奶奶现在又怀着身子，女人们就不约而同地讲起了孩子们的事情。 等宴席散去后，自然是各自回自己的院子，秦少天并没有提起要收回或者变换产业的话题，这让秦家二老爷很是松了一口气。二房那边的心情自然也都好了不少，更是没人提起被秦少天禁锢在院子里的秦家老太太了。 第二日，秦少天带着洛芸蕊和两个小哥儿去了洛家，自然是为了上次那位老人的事情。虽说后来有送去过信件，但有些事情到底还是当面说清楚的好。 到了洛家后，洛家的人自然是一脸激动，尤其是洛张氏，拉着洛芸蕊的手怎么也不肯松开。要知道，自从秦家大房一家上了京城以后，已经两年时间没能见面了。想当年洛张氏之所以同意把洛芸蕊嫁给秦家，想的就是两家都在泸州城，以后走动也方便一些，不想秦少天却接连被放了外任，回趟娘家竟是变得那般艰难。 幸好，洛芸蕊如今的日子过得很是不错，洛张氏看着两个白白胖胖的小哥儿，喜得眉眼都眯成了一条缝儿。用洛张氏的话说，女人呢，最重要的就是夫君和孩子了，当然重中之重是嫁人后赶紧生下儿子来。想着前些日子从张家那边传来的消息，洛张氏轻轻地嘆了一口气。 洛芸蕊觉得奇怪，又见秦少天被洛家大老爷和二老爷叫到书房去了，她也拉着洛张氏回去说话。母女俩许久未见了，洛家大太太也是知情识趣的，加上她最近忙得很，就没有一道儿过来。 洛张氏的院子里，睿哥儿早就去进学了，并不在这儿。蕾儿倒是在，不过这会儿却是在跟绣娘学习女红，眼瞅着马上就要结束了，洛张氏也不去打扰，省得蕾儿藉口跑出来玩儿。 「娘，方才您为何要嘆气呢？」因为是母女俩讲话，只留了洛张氏身边的两个贴身丫鬟，再就是洛芸蕊身旁的娃娃了。她原先的两个大丫鬟在京城就嫁掉了，稍小的秋凉和冬暖这会儿年岁也不小了，洛芸蕊琢磨着干脆趁着在泸州城的时候，把她们俩也嫁掉好了，正好两个在京城，两个在泸州城。唯一让洛芸蕊有些操心的却是小绿了，那丫头是个心高气傲的，竟是没有一个看中意，洛芸蕊也不勉强她，就这么顺其自然吧。 「还不是你妹妹。」洛张氏有些无奈，但眉眼间却没有太多的忧心。 洛芸蕊立刻就明白了洛张氏嘴里的妹妹指的不是蕾儿，而是庶妹。当下，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庶妹凭什么总是让家里人为她操心呢？尤其是洛张氏，作为嫡母，洛张氏已经做得够好了，庶妹她还想怎样呢？ 看到洛芸蕊脸色的不愉，洛张氏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只是说说罢了，我不会往心里去的。到底，芳儿她已经嫁人了，是好是坏都是她自己挣的，我们娘家本就帮不上什么忙。」 这话说的倒是在理，原本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没得让娘家操心一辈子的。别说庶妹了，就连当初的大堂姐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还不是就这么着了。嫁出去了总归是要靠自己的，娘家能帮衬的到底是有限的。不过话说回来，像庶妹那样的情况到底是在少数的。 「娘，妹妹她这次又怎么了？」既然放下了，倒不如当成闲话聊一聊。已经回到了泸州城，那就免不了要参加一些宴请，洛芸蕊也不希望从旁人嘴里得知庶妹的近况。 「其实也没什么，今年年头的时候，芳儿曾经怀了一个孩子，也不知怎的，到了三个月的时候，孩子就没了。芳儿自然是很伤心的，她家那个平素就不大待见她，一年到头去她房里歇得也不过那么几日，加上她嫁过去那么久了，好不容易怀上了一个，自然是……唉。」 洛芸蕊皱了皱眉头，庶妹的身子骨的确不大好，但也没有差到那个地步吧？她虽然曾经陷害过庶妹，却是从来不曾给庶妹下过药。不过，转念一想，身子骨再好有什么用？若是夫君一年到头就在房里歇这么几日，谁能怀得上孩子？可这既然怀上了，又是为什么会没了呢？ 洛张氏并不知道洛芸蕊在想些什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这不，就上个月，芳儿房里的姨娘生了一个庶长子。虽说张家只是一个商户人家，可庶长子的名声到底是不好听的。又不是跟我们家似的，我跟你大伯母多年无子的。芳儿这事儿啊，还偏生那么巧，这不，她又闹腾了。」 「闹腾？她不会是害了人家孩子吧？」洛芸蕊目瞪口呆，张家那边她也很不待见，可不待见归不待见，可她一点儿也不想洛家再出一个心狠手辣的女儿了。 「没呢，张家二少爷也精着呢，早就料想到了芳儿会不甘心，把那庶长子是保护得妥妥噹噹的。自然，芳儿就更不乐意了。反正我也没见到芳儿本人，只是听着她一直在家里闹腾。唉，幸好张家没有把她直接休弃了，要不然可怎么办呢？」 洛芸蕊并不担心张家会将庶妹休弃，他张家只是一个商户人家，只要还想在泸州城继续待下去，就不可能冒着得罪洛家的风险将庶妹休弃的。开头安慰了洛张氏几句，洛芸蕊问起了之前她送来的那封信。 听洛芸蕊提到了那封信，洛张氏微微有些皱眉：「那人……八成是个骗子吧？我怎么就不知道你外祖父以前还有什么生意往来？」 「应该不至于的，我让少天打听过了，对方在京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而且，那老人说得明白，他只是想看一眼外祖父当年留下来的腰佩，并不会要走的。」那老人的身家，洛芸蕊其实并不清楚，但秦少天却是说了，骠骑将军梁家世代忠良，能跟梁家结成儿女亲家的，必然不会是坏人的。 「哦，是这样呢。」洛张氏有些犹豫了，她本就是从小养在深闺里，并不大懂这些事儿，原本也只是想着这事儿听着似乎有些不靠谱，旁的却是说不上什么了。迟疑着开口：「蕊儿，要不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将腰佩找出来给你，反正你们过些日子不也要去京城吗？」 洛芸蕊有些愣神，随后失笑。洛张氏这个说法分明就是仍然不相信，不过，深知洛张氏性子的洛芸蕊也知道不用再劝下去了，苦笑地摇摇头，洛芸蕊提起了旁的事情：「罢了，腰佩的事情我们待会儿再说。这一次回来，少天还让我跟您提一下睿哥儿的事情。」 「睿哥儿能有什么事情？他很好，身子骨很结实，学问也越来越好，你爹现在宠他宠得不得了，连蕾儿都不疼了。」提起了心爱的儿子，洛张氏脸上露出了笑意，她这辈子最得意的就是膝下三个孩子都是极好的。 「就是因为学问好啊，少天以前在京城求学的，毕竟天子脚下名流学士特别得多。我再央求少天帮帮忙，看能不能让睿哥儿进到太学里去。就算年龄有些不够，也可以先拜个名师，肯定不会错的。」 洛张氏隐隐有些心动，但随后却有不大捨得了：「这……睿哥儿太小了。」 「也是这么一说，到底成不成还得看您和爹的意思。我是琢磨着，男孩儿同女孩儿是不一样的，女孩儿迟早是要嫁出去的，娇养一些没问题的。可男孩儿却是要鼎立门户的，若是将来能够考取功名，岂不是能够光耀门庭了？」 洛张氏本身就是一个很容易被动摇的人，洛芸蕊又是她心爱的女儿，这话听着又挺在理的，一时间她就有些摇摆不定了。 洛芸蕊也不着急，只是淡淡地笑着：「娘不能立刻决定也是无妨的，反正我们要在泸州城待上好一阵子。对了，有关睿哥儿的事情肯定是要得到爹的贊同的，不若娘您抽个空跟爹谈谈？」 「嗯，等晚间我就跟他说道说道。」 第268章 洛家庶女 听着洛张氏这么一说，洛芸蕊就放下了心。 一来，刚才洛张氏的话里分明就是说洛家二老爷时常来她这里，他们夫妻的感情倒是比年轻时候更好了。二来，洛家二老爷最大的心愿就是睿哥儿能够平步青云，若是知道秦少天愿意为睿哥儿寻找名师，哪里会有不答应的？ 又过了一些时候，学习女红的蕾儿下了学，捧着一方绣帕献宝一般地沖了进来。洛张氏是又好气又好笑，嗔怪地让蕾儿先给洛芸蕊行礼。 洛芸蕊对自己的嫡妹却是真心疼爱的，以往还未出嫁那会儿，洛芸蕊倒是不止一次地给蕾儿做过规矩。可现在到底又过了一些年，蕾儿不再是当初那个整日淘气的小丫头了，洛芸蕊也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对于蕾儿更多了一份宽容。 「瞧瞧，不过是两年未见，我们的小蕾儿也长得大姑娘了。」洛芸蕊含笑看着蕾儿，心里盘算着再过几年也可以给蕾儿相看夫婿了，这日子过得还真是快呢。 「什么大姑娘呀？还不是每日里蹦蹦跳跳，没个正行？唉，真不知道以后谁会那般倒霉！」洛张氏虽然嘴上有些责怪，但心底里却是把蕾儿当成掌中宝的，只是每次想到洛芸蕊小时候乖巧的模样，对于这个淘气的小女儿，她是真心感到无可奈何。 洛芸蕊捂嘴偷笑，蕾儿则是尴尬得不得了。她只比秦曦小了三四岁，秦曦已经出嫁了，大房的四个庶女也陆续定了亲，只等及笄之后嫁人了。这些日子，教她女红的绣娘也有提起让她可以开始绣嫁妆了，因而母亲和姐姐打趣的意思，她是再明白不过的。 见蕾儿难得地低头不语，洛张氏也觉得稀奇，她也想到了大房四个庶女的亲事：「蕊儿，你还不知道吧？大房那儿，不是还有你四个堂妹吗？平日里我也没怎么注意她们，上个月有两人倒是定亲了。」 听得洛张氏提起，洛芸蕊才想起以往跟庶妹住在一个院子里的大房四个庶女。不过说实话，就连她也没有怎样注意那四个堂妹。以往未出嫁的时候，她有时还会去庶妹院子里说说话，那会儿倒是偶尔见过几次面，但要说有什么印象，却是真的记不清了。 「这是好事儿呀，不知道大伯母为她们挑选了怎样的夫婿？」 洛家是官宦人家，长房的庶女地位也不算低了，嫁给小门小户当正妻却是足够了。 「说来也奇怪，那四个庶女年纪是相当的，最大的老四和最小的老七也就差了两三个月。先定亲的，却是老四和老七。」洛张氏对于大房的四个庶女实在是不太熟悉，名讳虽然都知道，但哪个是哪个却始终分不清楚。她都这样了，更别说是一早就嫁出去的洛芸蕊了。蕾儿虽然跟她们年岁相近，但毕竟嫡庶的差别摆在那里，又不是同一房的，平日里蕾儿宁愿每日找睿哥儿玩闹，也不会去找那四个庶女的。 「倒是有些奇怪，为什么只给老四和老七定亲？」大房的四个庶女，都是当年洛家大太太身边的陪嫁丫鬟所出，从身份地位上来说，是完全一样的。而且，庶女跟嫡女不同，如果是嫡女的亲事还会问一问本人的想法，但是庶女的话，却是不必太在意了。只要大面子上过得去，再加上洛家大太太平素也有些强势，她们到底有什么想法，却是没人会在意的。 洛张氏摇摇头，面上也是不解：「我倒是没问你大伯母，不过她既然这么做了，自然是有她的道理的。」 洛芸蕊知道，洛张氏素来就是一个不爱管闲事的人，更何况大房庶女的亲事，还真是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哪怕洛家大太太随意把庶女给婚配了，洛张氏也不能插嘴。不过，洛芸蕊思量了一番，倒是觉出了一点儿滋味来。 「母亲，我记得大房是有一对双胞胎的吧？」 「是啊，好像就是没有定亲的老五老六了。咦？难道是因为双胞胎所以难婚配？」这话，连洛张氏自己也有些不信了，双胞胎除了不大容易养活之外，倒是没也什么不好的。何况，那对双胞胎姐妹如今都快及笄了，早就过了容易夭折的时间。再说了，洛家的姐妹，不论是嫡出还是庶出，这论模样却是都很不错的。 洛芸蕊低头抿着嘴，脸上晦暗不明：「母亲，已经定了亲事的那两个庶女，配的都是什么人家？」 「就是很普通的商户人家。我记得最大的那个好像是嫁给一个商户人家的嫡长子，对方家境倒是不错，不过父母双亡，有点儿不大吉利，下面还有好几个弟妹，但嫁过去以后倒是可以立刻当家做主的。另外一个也是差不多的，家境仿佛要差一些，倒是父母双全，不过对方是独子，这个倒是不错。」 仔细来说，这两门亲事都算不错了，洛芸蕊是觉得庶女只要能嫁给嫡长子就算不错了，好过给别人家做妾。不过，对于洛家而言，大房这两个庶女嫁出去以后，对洛家是没有任何好处的，配上一副嫁妆不说，这商户人家对洛家的帮助几乎为零。相较之下，若是把庶女嫁给更高的门户当妾室的话，还能或多或少地捞一点儿好处。 「母亲，大伯母不会是打算把那对双胞胎姐妹许配给人家当妾室吧？」 「什么？」洛张氏很是诧异，但随即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个……还真是不好说，罢了，反正是大房的事情，没有我们插嘴的道理。蕊儿，你若是闲着，就帮衬蕾儿相看相看。」 洛芸蕊想想也是，洛家大房的事情，她一个二房出嫁的女儿能插什么话？当下看向一旁勐低头不吭声的蕾儿。 蕾儿是没想到母亲和姐姐说得好好的，竟然突然把话题扯到了她的头上。至于大房那对双胞胎庶女有可能给旁人家做妾，她却没有太在意。要知道，嫡女通常是不能给人当妾室的，当然皇族除外。但以洛家的身份地位，根本就不可能攀上皇族，她根本就没有必要担心自己。 见一贯性子大大咧咧的蕾儿，如今却是一副低眉顺眼羞涩无比的模样，洛芸蕊起了坏心，故意拿话逗弄着：「我们蕾儿不小了，跟姐姐说说，将来想要找一个什么样儿的？」 被这么直白的打趣，饶是一贯淘气的蕾儿也受不了了，飞快地窜到了洛张氏身旁，直往她的怀里钻：「娘！你看姐姐，她欺负我，姐姐好坏好坏啊！」 「哦？姐姐哪里坏了？」洛芸蕊越发来劲儿了：「莫不是姐姐说中了蕾儿的心事儿？啧啧，到底是长大了。」 洛张氏见蕾儿实在是羞涩，倒是心疼起来了：「蕊儿，快别埋汰你妹妹了，我只是让你留意一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可没让你这么欺负你妹妹。」 洛芸蕊笑得很是开怀，正要安慰一下被自己逗弄得一脸通红的蕾儿时，丫鬟来报洛家二老爷带着秦少天过来了，这才住了口。蕾儿趁机冲着洛芸蕊吐了下舌头，然后躲到了洛张氏的身后。她年岁尚小，加上秦少天又是她的亲姐夫，倒不必太避讳着。 原本，洛芸蕊想开口跟洛家二老爷谈谈睿哥儿去京城进学的事情，不想秦少天在刚才已经说了。而结果就像洛芸蕊想的那般，洛家二老爷一口答应了这件事，在他看来，没有什么比睿哥儿前途更重要的事情了。洛张氏虽然有些不舍，但她素来就听惯了洛家二老爷的话，心里头再怎么不舍也没有开口反对。 随后，洛张氏让她的贴身丫鬟去嫁妆箱子里找出了那方腰佩，那是洛张氏父亲的贴身物件，倒是有好好保存着，只是秦少天拿过去看了看，腰佩还算别致，成色也算可以，但却也不值多少钱。秦少天估计，能卖个百八十两算是不错了，想必那位老人真心不是来讹诈的。 腰佩后来还是还给了洛张氏，因为洛家二老爷跟秦少天商议的是，等过段日子秦少天他们要启程回京的时候，洛家这边也跟着一道儿去。除了那位老人的事情外，洛家二老爷更在乎的是能不能为睿哥儿找到一个名师。 回京城的日子，秦少天暂时定在两个月之后，他已经不对回归本家抱希望了，但毕竟两年未归，加上他估摸着或许要在京城呆上一些年头，因而打算将部分家产变卖了，然后去京城买些产业。毕竟，京城作为天子脚下，买下的产业更能有收益。 因为知道过段时间就能见面，洛张氏送走洛芸蕊的时候，倒是没有特别伤感，反而是盘算着万一睿哥儿要在京城呆上好几年，她要准备多少东西。甚至于，洛张氏都打算一直陪着睿哥儿了，在她的心目中，儿女的地位永远是要超过于自己的夫君的。没办法，她刚嫁到洛家的那些年，洛家二老爷给她带来了太多的失望，她更相信自己的儿女。 第269章 中风 「大少爷，大少奶奶。」 洛芸蕊和秦少天刚回到了秦家，二门外就有丫鬟等在那里，洛芸蕊一看却是秦家大太太身边的丫鬟。当下心生狐疑，赶紧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小丫鬟脆生脆气地将事情大概说了一遍，其实简单地说，就是被禁锢在院子里的秦家老太太开始闹腾了，昨个儿估计是有些受了惊吓，并没有太过于闹腾。可今个儿却是又砸茶杯，又是绝食的。 秦家二房的人根本就不敢插手，直接派人报给了秦家大太太，偏偏因为秦少天之前那句，任何人都不能进入秦家老太太的院子里，弄得她也无能为力，只能不断地派人拿了食盒递进去。 这不，眼见闹得太不可开交了，秦家大太太就唤了贴身的丫鬟在二门处等着，一看到秦少天回来，让他立刻去一下秦家老太太那儿。 「少天，既然老太太找你有事，要不你就去看看吧。我带着杰哥儿和泰哥儿去母亲那儿坐坐，怕是今个儿累坏她了。」 秦少天面色难看地点点头，也没说别的话，快步地离开了。 洛芸蕊微微嘆气，秦家老太太的这事儿还真是难办。不管秦家老太太做事有多不着调，但她到底是长辈，若是秦少天做得太过分了，却也是不妥当的。可若是给了秦家老太太面子，那难受的却是他们自己了。 无论是洛芸蕊还是秦少天，对于两个小哥儿都是极为疼爱的。如果说，为了孝顺老人，而将自己的亲骨肉送给别人，那么他们宁愿当一个不孝子。他们的家，若是少了任何一个孩子，那永远都不是完整的家了。而若是少了秦家老太太…… 怕是任何人都不会觉得有太多空虚的。 秦家老太太的悲哀就在于，她永远也弄不懂秦少天的性子。她总是以己度人，想着当年她既然愿意将亲生儿子送给婆母照顾，那么她想要亲自抚养孙儿或者曾孙儿，也是理所当然的。更让洛芸蕊感到无比无奈的是，秦家老太太总是那么得自信，仿佛这个世界少谁都可以，就是不能少了她。只要看她动不动就威胁秦少天要休弃洛芸蕊，就能看出来了。 可是，秦家老太太却忽略了一件事，休妻并不是嘴皮子说说就好的。若是妻子没有犯七出之条其中任何一条，夫君硬要休妻的话，作为妻子是可以告官的。尤其是，洛芸蕊在定亲之后就替公公守孝，成亲后又接连生育了两个儿子，但凭这两点，若是没有充分的理由，她完全可以不理会休书。 洛芸蕊想起本家要求过继泰哥儿的事情，又是嘆息了一场。泰哥儿是小儿子，她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再有孩子，但无论有几个孩子，每一个孩子都是她的心头肉掌中宝。秦家老太太又怎么会觉得她愿意将自己的儿子送给别人呢？只是为了所谓的认祖归宗？ 「蕊儿，这是干什么呢？皱着眉头一脸的愁容，是少天欺负你了？」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秦家大太太的院子里，洛芸蕊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秦家大太太：「母亲，刚才二门那儿，您派来的小丫鬟说得恐怖，少天黑着脸去了老太太的院子里，我也担心您会不会因为这事儿气坏了身子，结果……母亲倒是调笑起我了。」 「呵呵，你这孩子。」秦家大太太笑得格外得开怀：「蕊儿啊蕊儿，你要知道少天是我的儿子，他除了像他爹以外，更多得则是像我。这对于自己人，我会心疼会伤心，但对于跟我离心离德的人，我又何必替她操那份心呢？」 洛芸蕊吩咐奶娘照顾好两个哥儿，又见厨房那边已经送来的饭菜，干脆也懒得回自己院子里了，而是打算跟秦家大太太蹭饭：「母亲，我饿了，今个儿可否让我蹭下饭？」 这回轮到秦家大太太苦笑不得了，忙命人添了一份饭菜：「怎么了？今个儿在娘家没有吃饱饭？」 洛芸蕊瘪了瘪嘴：「许久没见面了，只顾着讲话了。」 「倒也是，等下次我们回京了，我也要让曦儿回来看看。唉，以前呢，我是用自己当年的经歷来感受你的想法的，想着离了娘家的闺女多想家呢。可先头曦儿嫁人了，我这心里啊！」秦家大太太很是无奈地摇头：「原来，闺女嫁人了，心里最不好受的还不是闺女本人，而是当娘的。」 「自然是的。」洛芸蕊想起了洛张氏，好在她如今的日子过得也算不错了，膝下又有蕾儿和睿哥儿，加上如今洛家二老爷一门心思都放在睿哥儿身上，对于通房小妾却已经不在乎了。想必，等睿哥儿再长大一些，洛张氏的日子会过得更好的。 这么想着，她又忍不住想起了前世那会儿。那时候，她是洛张氏唯一的孩子，有时候想想，就算她当年嫁得好又能怎样呢？唯一的女儿不在身边，洛张氏的身子骨又不好，洛家二老爷宠爱小妾通房，又一门心思地想要生个儿子…… 「蕊儿，怎么了？」见洛芸蕊面色有些奇怪，秦家大太太不解地开口：「可是你娘家又什么事情？」 洛芸蕊勐地回过神来，忙赔笑着：「没有没有，只是我想起了当年蕾儿和睿哥儿出生的事情。有时候想想，若是没有蕾儿和睿哥儿，我娘现在的日子可能没滋没味的吧？」 「那是当然的，女人呢，一辈子都是为了夫君和孩子过活的。其实，到了后来，那就是为了孩子而活的。当年，少天的父亲突然过世，大家只看到老太太失去她心爱的儿子，又有几个人看到我失去了可以依靠的夫君呢？」 「母亲，快别这么说了，都怪我不好，好端端的提起这事儿干什么？」 秦家大太太轻摇了摇头：「没事儿的，就是这么说说。其实吧，时间才是最可怕的，可以把所有的情绪抚平。我现在就算想起了以前的事情，最多的也就是回忆起当年那些满是快乐的记忆。我都已经习惯了。不过，就像蕊儿你说的那样，如果没有少天和曦儿，我怕是直接就会跟着老爷去了。」 一时间，洛芸蕊不知道该怎么接口，好在秦家大太太很快就恢復了往日的神色，笑着给洛芸蕊夹菜。可直到她们俩把饭菜吃完了，秦少天却依然没有回来。 洛芸蕊很是狐疑，方才在二门那儿，她跟秦少天说了，会先来秦家大太太这边的。就算当时秦少天心里头在想旁的事情，这都那么久了，哪怕他回了自己的院子，也应该有丫鬟提醒他吧？ 心思转了转，洛芸蕊唤来了丫鬟去自己的院子里看看，如果秦少天回来了，再过来唤她过去。 秦家大太太的院子离洛芸蕊的院子并不算很远，丫鬟一路小跑地过去，很快就回来回话了。却是秦少天还未回去。 「这是怎么的了？莫不是老太太拉着少天在用晚饭？」洛芸蕊很是诧异，秦少天是个做事很是干脆利落的人，最喜欢快刀斩乱麻了。加上秦少天对于秦家老太太已经完全没有了好感，顶多就是一些面子情罢了。 秦家大太太同样感到很是诧异，想了想，她派人去秦家老太太院子外面看一看。 不等丫鬟离开，院子外面却有了动静。一个粗使丫鬟过来传话，说是让秦家大太太和洛芸蕊一道儿去秦家老太太的院子里。洛芸蕊多问了几句，方才知道秦家二房那边也派人过去了。 「这老太太，怕是又要整什么么蛾子了。」秦家大太太言语里有些不耐烦：「少天吃过饭了吗？赶紧的，去厨房拿些吃食过来，直接送到少天身边去。」 洛芸蕊偷笑一声，她算是真切地理解了刚回来那会儿，秦家大太太说的那话里的意思了。也就只有自己人有事，才会心疼的。君不见秦家老太太可是绝食了一天了，秦家大太太面上虽然说着担心，可心底里天知道有几分真情真意。可笑秦家老太太永远看不透，还妄图想用绝食才威胁旁人。 真的要是身子骨垮了，看谁会心疼！ 婆媳俩匆匆地赶往了秦家老太太的院子里，两个小哥儿却是不用一道儿去的，洛芸蕊还捨不得让他们大晚上的四处奔波呢，唤了娃娃跟着两个奶娘一道儿回去，好好照顾着就是了。 可是，到了秦家老太太那儿，洛芸蕊才暗觉有些不妙，因为房里已经有大夫在了。 跟秦家大太太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可思议，这饿了一天就要请大夫了？这要么就是秦家老太太故意拿乔，要么就是秦家老太太本来身子骨就有些不舒服。她们都不愿意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更何况，大夫已经来了，若真是假装的，秦少天也没必要匆匆地派人去唤她们了。 想来，这次秦家老太太是真的有些不好了。 「这个方子用量有些勐了，先吃一帖。明个儿我再过来看看，不过还是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中风……基本上是无法治癒的。」 第270章 不死心 「中风？」 洛芸蕊目瞪口呆，秦家大太太更是一声惊唿，二房的几人脸色也很是不好看，他们都猜到了是秦家老太太又出什么问题了，可却没有一个人想到事情竟然会那般严重。 中风这种毛病，算是极为严重的了。甚至于一旦闹个不好，有可能全身瘫痪的。秦家老太太为人再怎么可恶，也没人巴望着她出这事儿。而且，就像大夫说的那样，中风一般来说是无法治癒的。 秦少天的脸色也不好看，送走了大夫以后，他唤来了一直在秦家老太太身边伺候的丫鬟，冷着脸低吼道：「说！把刚才的事情原原本本地都给我说一遍！」 那丫鬟约莫十八九岁的样子，长相算是比较艷丽的，不过这会儿却是一脸的泪痕。听到秦少天这话，当即就跪了下来：「大少爷饶命，奴婢错了！」 「我叫你说！」 「从昨个儿起，老太太就一直在发脾气，入夜也没有睡着。今个儿听说大少爷陪着大少奶奶回娘家了，老奶奶就唤来了人想要出门。可是，大少爷的人不但守了院子里，连院子外面也有好多人，我们怎么也出不去，老太太就急了。」那丫鬟哽咽着开口，但口齿还算清晰：「从昨个儿起老太太就什么都没吃，又砸了好些东西，今个儿焦急上火的，不知怎的，就晕了过去。」 秦少天脸色沉得简直能滴下墨来：「哼，那你倒是说说，老太太晕过去是什么时候？」 「是……是晌午时分。」那丫鬟越说声音越轻，显然她很清楚这件事是她给延误了。 「好，好一个晌午时分，你倒是再说说，你什么时候派人通知大太太了？」无论秦家老太太怎样的不着调，但从血缘上说，她仍然是秦少天的祖母。若是秦家老太太欺负秦少天的母亲和妻儿，那他自然是不乐意的，但若是眼睁睁地看着秦家老太太被别人欺负，秦少天也会动怒。 「是、是……」那丫鬟整个身子都在颤抖，这一次却是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秦少天扭头看向立在一旁，方才在二门那边传话的丫鬟：「你说，她是什么时候通知你的？」 传话丫鬟脸色也不好看，显然在众人来之前，秦少天已经发过一次火了：「回禀大少爷，婢子是大太太院子里的二等丫鬟，她来通知的时候，婢子记得已经是日落时分了。婢子立刻就去了二门外等着大少爷和大少奶奶，等了没多久，您和大少奶奶就回来了。」 顿了一下以后，又补充了一句：「可那会儿她只说老太太不愿意吃饭，还在屋里砸东西呢！」 其实，这件事情说白了，秦少天也是有错的。他之前下了死命令，将秦家老太太的院子封死，任何人都不得进出。连原本秦家老太太院子里的下人都被他遣散到别处去了，只给留下了两个贴身丫鬟。不过，秦少天的责任并不是最大的，毕竟他虽然下了死命令，可一旦秦家老太太真的出了事，该请大夫该吃药的，却还是少不了的。 尤其是秦家大太太那面分明听到的是，秦家老太太不愿意吃饭，随意地砸东西泄愤。听了这些，还当时秦家老太太又要闹什么么蛾子了，谁又能想到秦家老太太会突然倒下去呢？ 跪在地上的丫鬟这会儿还在流泪，她的模样还真是不错，流言的样子也不是很丑的感觉，而是给人一种梨花带雨的柔弱感觉。 洛芸蕊看了一会儿，慢慢地咂摸出滋味来了，这是……呵呵，若是男人的话，估计会觉得心软心疼吧？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洛芸蕊还是想笑。夫妻那么多年，洛芸蕊再清楚不过秦少天的脾气了，那丫鬟这是在作死呢！ 果然，秦少天默默地看了那丫鬟两眼以后，伸出脚死命地踹了她一脚，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给我拖下去，狠狠地打！」冷冷地看着那丫鬟痛哭流涕地求饶，秦少天又补充了一句：「打死为止！」 最后那句话，直接把那丫鬟吓得肝胆俱裂，一瞬间面色灰白，竟是连哭都不会哭了。 那丫鬟被拖下去堵了嘴，屋内再次恢復了平静。 秦家大太太这会儿有点儿缓过了气来，慢慢地开了口：「少天，老太太现在怎么样了？我们能进去看看吗？」 面对秦家大太太，无论秦少天心里有多窝火，面上却是不露的：「母亲，老太太躺在里间，您要看就去看吧，等下药熬好了，怕是又会睡过去了。」 秦家大太太拉着洛芸蕊一道儿进去了，二房的人有些不知所措，也跟着进去了。 里间，秦家老太太躺在她那张楠木镂空雕花大床上，身边还有一个满脸惊慌的丫鬟，洛芸蕊认得，那是秦家老太太身边的两个贴身丫鬟之一。这个丫鬟模样倒是不出众，脸上更是惊慌异常，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既然秦少天将这人留了下来，那就说明有他的道理。 没空质疑丫鬟，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躺在床上的秦家老太太身上。这会儿天气并不冷，秦家老太太身上只盖了一床薄被，光看身体倒是还好，毕竟只是饿了一天，也至于怎么样。可是，当目光落在秦家老太太的脸上时，众人齐声倒抽了一口凉气。 中风，这是一个几乎人人都听说过的词，但亲眼看到却是头一次。洛芸蕊还好，她以前还未出嫁的时候，那次庶妹就有点儿小中风了，嘴角微微倾斜，但毕竟那会儿庶妹的病情不严重，加上她的年纪又小，只是说话或者笑的时候看得明显一些，平日里倒不是那么严重的。 可秦家老太太却明显跟庶妹那时候不同，她整张脸都倾斜了，不仅仅是嘴巴，还有鼻子眼睛全部都往右边倾斜着，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极为恐怖。 一时间，众人都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却一直停在秦家老太太的脸上。 秦家老太太并没有睡着，她晌午时分晕了过去，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就醒了过来。等她完全清醒以后，她才发现自己的身子完全不能动弹，连开口说话都显得极为费力。想让丫鬟赶紧把秦少天找来，不管怎么样，那都是她的亲孙儿，她不认为她病倒以后，秦少天还会不管她。 可是，让秦家老太太没有想到的是，两个丫鬟中，一贯嘴巴嘴甜的百合却是无视了她的要求，而另一个丫鬟蔷薇却是个最笨的，只知道坐在她身旁抹泪。 其实，百合也不是故意不打算帮着秦家老太太的，毕竟她只是一个丫鬟，只有秦家老太太好了她才能好。可她自小脑子转得快，昨个儿秦少天跟秦家老太太闹翻的事情她也是有所耳闻的，她比秦家老太太看得更透彻一些，觉得秦少天不是那种能被人拿捏的人，更是一个很疼爱自己孩子的父亲。也因此，百合有了别的想法。 所谓别的想法就是找个机会攀上秦少天，只要能当上姨娘，那她就算是半个主子了，以后还愁没有好日子吗？她是秦少天去了京城以后才到秦家老太太身边伺候着的，虽说秦家老太太一贯都很喜欢她，可她也知道按照往年的惯例，大丫鬟是要干到二十岁才出去婚配的。可是，这女人到了二十岁，还能找到好人家吗？若是秦家老太太像往常那种执掌着秦家倒也罢了，可偏偏还跟秦少天闹翻了，这不是绝了她的后路吗？ 百合自认为想得很周全，毕竟她是伺候秦家老太太的，就算秦家老太太这次的发病不能怪她，作为贴身丫鬟她也逃不过责罚。若只是责罚倒也罢了，看秦家老太太这模样，怕是以后就让她伺候了。她觉得花容月貌的自己，不应该承受这般辛劳。 正好，秦少天长得一表人才，出身又那么高贵，完全符合她对于未来夫婿的幻想。当下她就起了不该起的念头，故意编排了谎言，让守在院子外面的人把话带了出去。为了怕说得早了，来的是秦家大太太，她就掐好了时间点，正好等秦少天快回来的时候才去报讯。 可是，也因为如此，秦家老太太被她给耽误了病情。大夫刚到的时候，就直接问了，为什么这么久了才去唤大夫。这下子，原本脾气就不好的秦少天哪里还能忍得住。百合的小聪明到头来不过是一场自作聪明罢了，秦少天从头到尾都没有把她看在眼里。 不过，秦少天也没有把事情做绝了，至少他把蔷薇给留了下来，毕竟秦家老太太身边不能没人伺候着。 蔷薇是个老实的，见众人都围着秦家老太太，她也不敢吭声，直到秦家老太太颤颤巍巍地开口，她才凑到跟前，听了好一会儿，才有些怯怯地抬头：「大太太，老太太说，她想见大少爷。老太太还说、还说……」 秦家大太太微微地嘆了一口气，事情闹到这个份上，她对于秦家老太太那一点儿不待见也全没了：「还说了什么？你把话说清楚。」 「老太太还说，秦家必须认祖归宗……」 第271章 变卖家产 有时候，洛芸蕊真的很佩服秦家老太太，她总是有本事在别人对她同情可怜想要好好过日子的时候，直接一句话把人气个倒仰，然后恨不得跟她断绝关系。 唉，何必呢？ 秦家大太太脸上一阵青一阵紫的，这认祖归宗是好事儿，她原本也是很期待的。可问题是，如果认祖归宗的条件，就是将她的宝贝孙儿送给别人的话，那她宁愿没有祖宗！ 哼，都这么多年过下来了，没个祖宗他们的日子也过得有滋有味的，再看看本家那边，家产败光也就算了，子嗣还不繁盛，甚至于要靠过继族人的孩子还传承香火，可见就算是有祖宗，也没什么好处嘛。反正，祖宗没有子嗣来得重要！ 一语定干坤。 过了好一会儿，秦家大太太的面上才好看了一些，但说出来的话却仍然还是那般刺人：「老太太，您都病成这样了，还是安心在床上养着吧。旁的事情，少天都会处理的，就用不着您操心了。」 洛芸蕊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对于把主意打到了她头上的秦家老太太，她素来都没有好感。哪怕表面上的客套也是看在秦少天的面子上，才勉强维持的。现如今，连秦少天和秦家大太太都不待见这位了，她才犯不着上前贴脸子呢。因而，听秦家大太太话里带刺地说着，她低眉顺眼地接了一句：「是呀，老太太您安心休息吧，一切都有少天呢。」 秦家老太太虽然说话很是不清楚，但她的耳朵却没有任何问题。秦家大太太和洛芸蕊虽然说得都是好话，可听在耳朵里，傻子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瞪着大眼珠子，秦家老太太努力地开口。蔷薇虽然很是惧怕秦家大房，但她到底是秦家老太太的贴身丫鬟，只能凑过去耐心地听秦家老太太说话。 「这……大太太、大少奶奶，老太太她说……她说要见大少爷。」蔷薇的话吞吞吐吐的，再看秦家老太太的表情，就知道刚才秦家老太太说的话肯定不止这一句。但是，都到了这会儿，压根就没人关心秦家老太太到底说了什么，既然蔷薇隐匿下了，就表情那话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秦少天被唤了进来，看得出来他这会儿的心情奇差无比，但毕竟是自己的亲祖母，这点儿面子还是要给的。勉强平静了一下心情，秦少天走到秦家老太太的床前。 这一次，还是蔷薇负责传话，秦家老太太说了很久，蔷薇的脸色也愈发难看了，看她的表情，似乎压根就不想传话。 「你说吧，我知道你只是一个传话的。」秦少天并不打算把秦家老太太身边唯一的一个贴身丫鬟再弄死，因而很是宽容。 蔷薇长出了一口气，只是语气里还是充满了紧张和不安：「老太太说，一定要认祖归宗。还有，孩子可以以后再生，祖宗不能忘却的。」 「继续。」秦少天相信，秦家老太太要说不止是这两句。以往秦家老太太每次说话，都能成功地激怒他，可今个儿显然还不够分量。 「老太太还说，让大少爷您……您把大少奶奶给休了。」蔷薇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可偏偏秦家老太太一直死死地盯着她，她根本就不敢篡改秦家老太太的话。 秦少天脸上浮起了冷笑：「哦，我知道了，你问问她，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竟是连老太太都懒得称唿了。 蔷薇再次凑到了秦家老太太嘴边，过了一会儿，才支支吾吾地开口：「大少爷，老太太叫您现在就写休书，当着她的面写。」 房里众人，除了尴尬之外，更多的则是无语。 秦家二老爷鼓足了勇气开口：「少天，这天色也有些晚了，家里的孩子都那么小，不放心呢。要不，我们明个儿再过来？」明个儿过不过来一点儿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赶紧离开这儿吧，天知道秦少天待会儿会不会又发火。秦家二老爷默默地祈祷着，最好秦少天今个儿再下命令封锁院子，他才不想经常来看秦家老太太呢！ 伴随着秦家二房的人快速离开，秦少天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了。这会儿，房里只剩下了大房三人，以及躺在床上的秦家老太太和贴身丫鬟蔷薇了。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好了，倒不是我觉得自己最笨，而是怕老太太您听不懂我的话。」 洛芸蕊默默地低头，她觉得秦家老太太真的是太作死了。要知道，秦少天一旦气急了，那话说出来简直能把人活生生地给噎死。而现在，很明显秦少天已经被气得不行了。 「老太太，您现在都成这副样子了，别操那么多心好吗？这药，您吃着。饭菜，要吃就吃，反正也不知道到底还能吃多长时间了。」 秦家老太太瞪圆了眼睛，嘴唇狠狠地哆嗦着，想要开口，却因为气愤而发不出声音来。 「给点儿面子的说法就是，您老人家好好歇着，凡事有人照应呢，用不着您多操心。」秦少天顿了顿，洛芸蕊这会儿已经转过身子不忍直视了：「又或者您希望我直说对吗？也是可以的，您都成这样了，还操心啥呢？就算操碎了心，也得有人听着不是吗？别的我是不知道，反正我是不会把您的话放在心上的。」 懒得理会秦家老太太气成什么样子了，反正跟这位说话，要么就是被她气死，要么就是把她气死。秦少天再被气了那么多回以后，终于不跟自己过不去了。罢了罢了，以后就眼不见为净吧。 转身唤了秦家大太太和洛芸蕊离开，秦家大房的人头也不回地走了。只不过，这一次秦少天并没有吩咐将秦家老太太的院子再次封锁。反正，秦家老太太现在都成这副模样了，禁锢她已经没有什么作用了。就她现在这个样子，你倒是让她出去蹦跶，她也有心无力啊！ 因为时间太晚了，秦少天和洛芸蕊并没有再去秦家大太太那边，反正都在一个家里，也不会出什么事情，加上秦少天到现在为止都没有用饭，秦家大太太心疼儿子，当下就把他们俩赶回去了，还不忘叮嘱洛芸蕊要让丫鬟煮宵夜给秦少天。 宵夜倒是一直备着的，可秦少天早就饿过头了，加上心情不好，也没吃多少。洛芸蕊也不强迫，只是吩咐小厨房里留着火，万一半夜里饿了，也有东西垫一垫。 两人一夜无话。 第二天起来，洛芸蕊觉得头有些晕晕的，也没太在意，毕竟昨个儿的事情确实有些伤神。秦少天一早就出去了，洛芸蕊知道，他肯定是为了秦家老太太的事情。盘算了一下，原本他们是计划这段时间好好处理一下秦家产业的事儿，不过因为秦家老太太突然中风了，这事儿怕是会耽误一阵子。好在，泸州城这边还有秦家二老爷帮衬着，倒不至于手忙脚乱的。 虽然有些头晕，但用过早饭后，洛芸蕊还是去了秦家大太太那儿。将事情跟她说了一声，秦家大太太也觉得秦少天一时半会儿地也抽不出空闲来，加上他们请的假时间并不长，这事儿还是得赶紧办的。 唤来了秦家二太太，这会儿秦家二老爷早就出门了，连带二少爷和三少爷也跟着出去了。秦家二太太听说要变卖一些家产，脸色顿时有些发白，很是紧张问询，秦家是不是真的要认祖归宗了。 虽然在这之前，秦家二老爷一直都说他宁愿分家也不愿意回归本家，可这到底只是随口说说的，谁又愿意分家呢？依附着秦家，他们的日子过得很是体面，花费也都是从公中走的。一旦分家以后，这些好处可都捞不着了。可万一不分家的话，难保秦少天会不捨得自己的儿子，而把她的宝贝孙儿送过去，这又不是秦家二太太愿意看到的事情。 对于秦家二房来说，最好的结果就是，秦家不回归本家，也不分家。 「放心吧，我们不会回归本家的。」秦家大太太先给秦家二太太吃了一颗定心丸，然后才徐徐道来：「这一转眼，我们去京城也有两年了，少天在京城更是呆了三年了。前些日子少天跟我们说，怕是他可能会在京城呆个十几年的。这京城到底是天子脚下，置办些产业也是好的。以后，我们家的哥儿若是长大了要去京城求学当官，也有自家的产业可以落脚。」 秦家二太太终于彻底放下了心来。原来秦家大房只是想要置办些产业，至于变卖家产倒是自然的，毕竟秦家是官宦人家，而不是商户人家。虽然家产是不少，但手头上的钱财却是不多的。京城的物价比泸州城贵多了，若是只生活倒是无妨，可要置办产业的话，秦家是无论如何都拿不出这么大的一笔钱的。 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变卖泸州城的产业了。 「成，这事儿我知道了，等我家老爷回来了，我一准告诉他。」 第272章 喜讯 有了秦家二老爷的帮助，变卖家产就变得容易多了，毕竟秦家大房没人懂得生意场上的事情。花费了一个月的时间，秦家二老爷筹措了不少的钱财，全部都兑换成了大面额的银票，又将帐本全部拿给了秦少天。 秦少天只翻了几页帐本，就开始两眼绕圈圈。洛芸蕊看得好笑：「怎的，看那些弯弯绕绕的八股文，你倒是来劲了，这帐本……」 「这帐本太折磨人了。」秦少天很是干脆地将帐本合上：「罢了，就我这水准，哪怕二叔真的做了什么手脚，我也看不出来。蕊儿，若是你无事就看看吧，我想着每个铺子里都有管事，家里又有管家，帐目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洛芸蕊觉得秦少天那句「就算做了手脚，也不看出来」很是有自知之明，她倒是会看长辈，但若是真的由经年老手做了假帐，她也只能一抹黑了。当下，点了点头：「好，我明个儿看看，不过我也只是看看而已。」 虽说洛芸蕊没本事看出帐目的问题，但帐本还是能看明白的。她可不希望将来等她接手秦家的时候，却连家中有什么产业都不清楚。反正，看帐本也不难，平素洛芸蕊自己的嫁妆都是由她经手的。不过，管理铺子庄子还是得有能干又忠诚的管事，要不然若是管事存了异心，光看帐本又有什么用呢？ 秦家二老爷忙活着生意场上的事情，而秦少天却是一直为秦家老太太遍寻名医。不管怎么样，这血缘上的亲情还是割不断的，秦少天没法看着秦家老太太就这么躺在床上。只是，中风这种病症，来得兇勐又突然，偏生还没有专门的药方来治病。至少，泸州城的大夫们看过秦家老太太后，都摇着头说，听天由命吧。 折腾了好些日子，慢慢地秦少天也放弃了，到底这心也尽了，秦家老太太如今这样儿，也只能看老天爷的心思了。 在泸州城呆了一个半月，秦少天就宣布先行回京，他希望能早些回到京城，说不定京城有名医能够治疗秦家老太太。至于泸州城这边的事情，再次全部託付给了秦家二老爷，当然这一次还有秦家老太太。 离开泸州城之前，秦少天派人跟洛家那边打了一声招唿，等到了出发那日，两家在城门口集合。秦家这边还是这几个人，跟来时一样。洛家那边，也就是洛家二房的人，洛家二老爷、洛张氏，以及蕾儿和睿哥儿。 洛芸蕊没想到父母连蕾儿也带上了，倒是有些稀奇了。她素来喜欢这个淘气的小妹妹，干脆唤了蕾儿过来坐。秦少天则是跑到洛家二老爷那儿闲聊去了，毕竟他一个男子，就算不反感跟家人聊天，这整天整天地呆在马车上闲聊，也受不了。 好在，他们只是一开始走的是陆路，等几天后，到了码头换乘船后，又舒服了一些，毕竟马车颠得慌，可没有船来得舒服。也幸好几人中，并没有晕船的人，倒是洛家有几个下人晕船了，洛张氏素来性子软，只是吩咐带下去好好照顾，并不用在跟前伺候了。 一路上，几人倒是也乐呵，洛芸蕊是了却了一桩心事，每日里抱着杰哥儿和睿哥儿很是开心。洛张氏最近几年日子也过得相当不错，看起来竟是一点儿也没有老过。也是，洛家除了庶妹时不时地闹出一点儿动静外，旁的人却是极为省心的，而庶妹的闹腾，除了有些烦恼之外，倒不会对洛张氏造成太大的困扰。这庶女过得好不好，她真心不在乎。 原本倒是不错的，没曾想这船航行了十日左右，洛芸蕊竟然有了晕船的徵兆，而且来得极为突然，最严重的一次，竟是直接晕了过去。 这可把洛张氏可吓坏了，庶妹那边出了再大的事情，她都能够吃好睡好。可这洛芸蕊一旦有了个小病小痛的，却把洛张氏吓了个半死。蕾儿和睿哥儿年岁也大了，倒是不需要洛张氏亲自照顾了，她一心呆在洛芸蕊身旁，恨不得以身替病。 偏偏，洛芸蕊身子不适的时候，船正是航行到了中途，这可是真正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连请大夫都没法子。 秦家大太太想起娃娃似乎会些医术，将她从杰哥儿和泰哥儿身边唤了回来。娃娃这一把脉，说出来的话却是惊得所有人都腿软了。 「少奶奶没什么事儿，就是怀孕了。嗯，大概有两个月了。」娃娃是一脸的淡定，因为她发现洛芸蕊的脉象极为平稳，想来腹中的胎儿也是很健康的。 可是，娃娃倒是淡定了，旁的人却被她的话吓了个半死。尤其是洛张氏，吓得整个人差点儿软倒在地了，还是蕾儿反应过，扶了她一把。 「真的没事的，少奶奶这胎看着挺稳当的。」有些无语地看了洛张氏一眼，娃娃虽然知道洛张氏对洛芸蕊是真心疼爱的，可她素来看不惯洛张氏那软绵的性子，对她没什么好感。但到底洛张氏是洛芸蕊的亲生母亲，该有的礼节却是不能少的。 可惜，娃娃的这番话并没能好好安抚洛张氏，就连一向稳重的秦家大太太也有些忐忑：「娃娃，你这把脉准不准？」 「只是喜脉罢了，又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当然是准的。」娃娃抿了抿嘴：「少奶奶先前生杰哥儿和泰哥儿的时候，我也在身旁伺候着，这喜脉的脉象是非常得明显的。」 听了娃娃这话，秦家大太太一时间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愁。按理说，洛芸蕊有了身孕，她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可偏偏却是在船上。虽说再过两三天也该靠岸了，可没个正经的大夫给个准信，她心里头还是很不安。尤其是，等靠了岸以后，到京城还是有段距离的，这头三个月是最危险的时候，洛芸蕊看起来也不是那种身强体壮的人，这万一…… 最后，还是秦少天发了话，先好好养着，不要下床，等靠了岸以后，立刻就找大夫来看看。对于娃娃，就连秦少天也不敢太相信了，毕竟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娃儿，就算懂点儿医术，这水准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对此，娃娃很是无奈，等洛芸蕊清醒过来后，哀怨地冲着她抱怨。 洛芸蕊却是又惊又喜，她这一次是真的没发现身子有异常。原本，她每月的葵水都是很正常的，可一旦赶路的话，就会造成一些偏差。有时候是提前了，有时候是退后了，加上这两个月娃娃一直都在杰哥儿和泰哥儿身边，秋凉和冬暖又被她留在泸州城了。上个月，洛芸蕊就给她们俩定了亲，虽然还没成亲，却也没有跟着一道儿上京城。这下好了，她本身没有在意，娃娃不在身边，两个贴身丫鬟有被留在了泸州城，新提拔上来的两个丫鬟本就年岁不大，更是不知道提醒她了。 「太好了，这一次我总该生个女儿了吧？」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腹部，洛芸蕊并没有感到太多的不适。不过，之前她因为本家和秦家老太太的事情到底有些伤了神，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才会感到有些不舒服。至于晕船呕吐，以往倒是从未发生过，不过既然有了身孕，偶尔呕吐倒也是正常的。 秦家大太太和洛张氏结伴过来看洛芸蕊的时候，却正好在门口听到了这话。洛张氏有些紧张，她当然知道儿子比女儿金贵，生怕秦家大太太听了这话会不高兴，不想秦家大太太竟是满脸的笑容。 「生女儿好，自从曦儿嫁出去了，我这身边就空落落的，眼瞅着蕾儿那么可爱，恨不得直接抱回家养了。这若是有一个亲孙女让我天天抱着，那才叫痛快呢！」 洛芸蕊冲着秦家大太太和洛张氏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母亲，娘。」一边唤着，一边笑开了。以往洛芸蕊都是这么唤的，那连在一起却是头一遭，顿时乐不可支地捂着嘴偷笑。 「蕊儿，这怀孕呢，的确是要开开心心的，可你也没那么偷笑啊。对了，你觉得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秦家大太太完全不介意洛芸蕊这胎是男是女，虽然男孩子对一个家庭来说是极为重要的，但洛芸蕊之前已经生了两个儿子了，这第三个孩子即便是个女儿，也是无妨的。况且，秦家大太太是真心喜欢女孩儿，尤其是回泸州城的这两个月，她更是无比思念远在京城的秦曦。 「嗯，我知道了。」洛芸蕊这会儿心情非常得好，已经生过两个孩子的她，并不担心腹中的孩子，毕竟她只是看着柔弱了一些，但身子骨却一直都是很健康的。再说了，就算偶尔有些不适，这不是还有娃娃在吗？根本没什么好担心的。 可是，洛芸蕊倒是放心了，旁人却还揪着心呢！ 「蕊儿，再过两三天就能靠岸了，等靠了岸一准请名医过来给你看看。对了，娃娃你还记得以前大夫给蕊儿开的调养方子吗？」秦家大太太不大相信娃娃的医术，但若是娃娃记得以前开的安胎方子，倒也能救救急。 第273章 天降巨财 这次别说是娃娃了，洛芸蕊都有些无奈了。 「母亲，这是在船上呢，就算娃娃记得药方子，你让她上哪儿去找药材呢？」洛芸蕊当然知道旎虚空间里多的是好药材，可她一向小心惯了，平日里就算要拿出药材来，也总是会按一个名目的。哪怕是多费一笔钱让外面铺子里的管事帮着收一些药材，然后再将旎虚空间里的药材换过来，也好过凭空出现药材。 当然，若是洛芸蕊觉得身子骨真的不适了，她肯定不会亏了自己。就算药材什么的不适合出现在这里，她还不能回旎虚空间喝吗？经过了那么多年，旎虚空间里早就被洛芸蕊放了极多的东西，别的不说，过日子的生活用品那叫一个齐全啊！ 听洛芸蕊这么一说，秦家大太太面上有些灿灿的，这药材的事情的确是她忽略了。虽说从京城离开的时候，她也吩咐了下人带一些常用的药材，但那毕竟只是一些驱寒活血的药材，安胎的药材却是一样没有的。 娃娃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着，旎虚空间里的产出就连洛芸蕊都没有她来得熟悉。因为能够控制时间流速的关系，但凡作物或者药材，那都是要多少有多少的，就连那些上百年的补药对她来说都不是什么稀罕的物件，唯一让她很无奈的却是空间的活物了。 旎虚空间里，是有水塘的，只是水塘很小，里面鱼类的数量也是极少的。偏偏，这鱼类跟作物类的还不一样，直接又控制时间的话，一个弄不好，那不是产量大了，而是直接把鱼给弄死了。因而，平日里娃娃想要吃口鱼却是很难的，除非洛芸蕊赏给她吃。 「大太太，虽说没有药材不能熬药，但娃娃却是知道好些膳食方子。」眼珠子一转悠，一个主意就蹦了出来：「再说了，这药补不如食补，合适的膳食方子那对于孕妇来说是极好的。」 秦家大太太听她这么一说，当即就来了兴趣：「那你说说，需要什么食材？唉，这我们都在船上，就算是食材也不好找。这若是还在家中，何苦为了这么点儿吃食犯愁呢？」 「不用太犯愁的，这海鲜河鲜都是极好的，只要刨去一些寒性的食材就好了。我去写几个膳食方子，主要的食材就是大鱼。熬上浓浓的一锅鱼汤，那滋补的效果可是比鸡汤还要好的。」 「那成，我们在船上，还能少了鱼吗？」秦家大太太当即吩咐下去，让船工撒网捕鱼。虽说，她们租的是客船，而不是渔船，但一般在水上讨生活的人，船上都有捕鱼的工具。毕竟，船上那么多的船工要吃饭，不可能所有的食材都向岸上买，河里多的是鲜活又免费的鱼类，不吃才傻呢！ 秦家大太太不知道娃娃的小心思，洛芸蕊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不过，她也只是背着人瞪了娃娃几眼，却没有反对的意思。毕竟，鱼类对于孕妇的确是有好处的，至于娃娃馋嘴的毛病倒不是什么大问题，秦家家大业大，还不至于为了这点儿嚼头说嘴，洛芸蕊也就懒得说她了。 好不容易船靠岸了，第一件事就是赶紧请来大夫为洛芸蕊诊断。诊断的结果跟娃娃说的一样，毕竟这喜脉真的不难诊断。大夫也说了，洛芸蕊的脉象平和，胎儿很是健康。众人这才放下了心来。 因为要照顾洛芸蕊，剩下的几天旅途，马车行驶得很慢。洛芸蕊提出可以让秦少天带着洛家的人先走一步，这已经是天子脚下了，治安还是很不错的。可洛张氏不干，她恨不得整日都跟洛芸蕊呆在一块儿，洛家二老爷也并不急着上京城，到底他这一次也只是为了睿哥儿的求学而来的，并不着急。秦少天更是不愿意将洛芸蕊抛下，反正他们提前出发了，就算晚几天到京城也是无妨的。 等到了京城，洛芸蕊立刻被看管起来了，看着她的主要是秦家大太太和洛张氏。虽说洛张氏在京城的产业并不少，可她才懒得去打理那些产业，也不愿意搬到自己的陪嫁庄子上住。秦家大太太一开口邀请她，她就立刻答应下来了，弄得洛芸蕊很是无奈。 秦家大太太倒是不在意，一来她已经了解了洛张氏是什么性子的人，二来却是她真的很喜欢蕾儿，想把蕾儿呆在身边多陪陪她。 得知了秦家大太太的想法，洛张氏很是豪气地将蕾儿推给了秦家大太太，她则是每日都陪伴在洛芸蕊的身边，就连平日里最宠爱的睿哥儿都被她打发到洛家二老爷身边了。如今的洛张氏，满心满眼都是怀孕了的洛芸蕊，在把中人弄得哭笑不得的同时，却也没有人会对她说三道四的。 秦家的人口简单，平日里很是清静。洛芸蕊自从回了家后，就觉得浑身舒畅。虽说，泸州城的那个秦家也是她的家，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有一种去做客的感觉，整个人都放不开。 洛芸蕊是安心养胎了，女眷们都陪在她的身边，而秦少天则是带着洛家二老爷和睿哥儿一同拜访名师了。在拜访名师的同时，还不忘将洛张氏和那枚腰佩已经到了京城的事情告诉之前那位老人。老人家的动作却是极为麻利的，头天才派人送了信，第二天就登门拜访了。 那老人登门拜访的时候，正巧秦少天他们刚好回来，当下就由他们三个接待了那老人。洛张氏到底是个女眷，还是不方便直接出面的，但有洛张氏的夫君、儿子、女婿一块儿到场，那老人倒是很欣慰。也许，对他来说，能看到自己旧主的后人过得好，就欣慰了吧？ 在验过了腰佩之后，那老人一脸的喜悦，虽说他之前已经打听清楚了，但现在得到了证实，心里头还是很激动。又听说睿哥儿正在拜访名师，当下就一口答应回去让他那个状元郎的女婿想想办法。 以秦少天的能力，想要为睿哥儿寻找一位名师还是容易的，他在京城求学那么多年，多少还是认识一些人的。不过，既然人家愿意帮忙，那就更好了，说不定能给睿哥儿找一个真正的名师来。 又过了两日，那老人再次登门，这一次除了带来好消息外，他还带来了一个外表很是精緻的小匣子。 好消息自然是跟睿哥儿有关的，那老人将睿哥儿的事情跟他的女婿说了说，结果对方竟然将睿哥儿托给了翰林院的金院士那里。这金院士可不是普通人，他不但自己的学问极好，手上更是教出了三个状元五个榜眼，能拜他为师的人那可真是烧了高香了。那老人的女婿也是金院士的弟子之一。 不过，那老人也说了，金院士虽然给了他女婿一个面子，但却没有一口答应下来，回头还要领着睿哥儿去考核一下的。不管最后睿哥儿能不能拜在金院士的门下，这份情洛家却是承的。就连秦少天对那老人也更加和颜悦色了，虽说杰哥儿和泰哥儿如今年岁还小，可这时间往往是一转眼就过去的，对于秦少天来说，结交这么一个对洛芸蕊娘家很看重的老人，对他没有任何坏处。当然，最好的却是睿哥儿能拜师成功，这样等杰哥儿和泰哥儿长大以后，就可以直接拜託他们的舅舅了。 至于老人带回来的小匣子则是由睿哥儿拿着，等那老人告辞以后，就由睿哥儿交给洛张氏。 洛张氏收到了小匣子，本没有太当回事，但因为睿哥儿一脸好奇的模样，加上洛芸蕊也在一旁看着，她也不藏私，直接就打开来看了。小匣子不大，也就成年人的两个巴掌那么大，扁扁的，感觉里面放不了太多的东西。掂一掂，虽然有分量，但琢磨着怕是这匣子本身的重量。 可等洛张氏真的打开以后，却是大吃了一惊。 小匣子里面没有别的东西，只是一小迭纸张。面上的是簇新的银票，每张都是面值五万两的，略略一数，竟有足足十张。洛张氏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将银票放下后，去看匣子的底部，里面还有几张纸，这回却显得有些陈旧了。细细一看，才赫然发现这些陈旧的纸张居然都是田契地契，数量虽然不多，但看着却都是京城附近的，饶是洛张氏这种不大管外面事情的人也觉得肯定值不少钱。 「娘？」见洛张氏愣神，洛芸蕊唤了她一声，那么一迭巨额银票，也难怪洛张氏会愣神了。 「啊？蕊儿，我没事。」洛张氏并不是什么贪财的人，相反她对于钱财几乎没有太大的感觉，只是刚才一下子被这么巨额的银票给惊了一下，听到洛芸蕊的声音就立马回过什么来了：「这些银票……还有这么契约……」 「娘，既然是外祖父的东西，那就是留给你的。对了，有了这些个银票，睿哥儿再好好地上进一番，怕是能讨到一房极好的媳妇呢！」洛芸蕊事先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倒是没有太过于惊讶，反而开口调笑起睿哥儿来，当即就把睿哥儿闹了一个大红脸。 第274章 儿子还是女儿? 睿哥儿成功地拜了金院士为师，这拜师礼是秦少天陪着洛家二老爷一块儿去的，文人重礼节，该有的程序是一项都不能少的。 等睿哥儿拜完了师以后，洛家二老爷也打算回泸州城了，就算他只是一个闲职，一下子离开那么久也是不行的。尤其是自从洛家老太爷、老太太过世后，他闲置了很长时间，好不容易回去了，却是只能闷头干活。不过，都到了他这个年纪了，想来升官已经不大可能了，因而洛家二老爷只想着小心不出差错，至于振兴洛家的事情却是要落在睿哥儿身上了。 不过，洛家二老爷是离开了，但洛张氏和蕾儿却留了下来。洛家二老爷在离开前，跟洛芸蕊略略提了几句，大意就是让洛芸蕊帮着给蕾儿和睿哥儿相看着，别的倒是没说。 洛芸蕊觉得奇怪，抽空找洛张氏问了问：「爹这是怎么了？蕾儿和睿哥儿年岁好小，他怎么就那么着急给他们相看了？」 「哦，蕊儿你是说这事儿啊……」洛张氏有些欲言又止，但到底还是把话说了出来：「蕊儿你看看泰哥儿都那么大了，老太爷和老太太都过世那么久了，这家里那是迟早要分家的。」 洛芸蕊微微一愣，随即就释然了。 当年，洛家老太爷和老太太过世那会儿，洛芸蕊就担心洛家会直接分家。好在，那个时候洛家大老爷还算是重视面子，并没有直接谈分家的问题。可是，都那么久了，连泰哥儿都两岁多了，分家的问题确实应该放到檯面上来了。 「娘，这家是肯定要分的，只是大伯父和大伯母为人都不错，不会亏待你们的。」知道这事儿不可避免，洛芸蕊也只能出声安慰着。 「这我当然是知道的。虽说洛家的家产大部分都是要给大老爷的，可老太太当年的嫁妆却是都给了你爹了。再加上我的嫁妆也不少，对了，还有前些天那一小匣子东西，我们家的生计那是肯定没有问题的。」话是这么说的，可洛张氏面上依然是一脸愁容：「蕊儿，这过日子不是有钱就可以了，你爹年岁也不小了，他现在那职位我是不大懂的，但反正不是什么要紧的位置。睿哥儿又还小，这一旦分家单过了，怕是我们家的门第一下子就落了下去。」 洛张氏的烦恼洛芸蕊都能理解，略略一思索，洛芸蕊给出了一个主意：「蕾儿的亲事倒是可以相看起来了，到底女儿家拖不得。不过，睿哥儿的亲事还是暂且放一放吧，他现在年岁好小，学问本事都还没有显山露水的。要是现在给他说亲的话，怕是也找不到什么好的。男孩子嘛，等再大一些，来个金榜题名，到时候有的是名门闺秀愿意以身相许的，谁还会深究洛家的门第呢？」 这话倒是不错，本朝一贯重文，这科举考试又是三年一次的。别说是前三甲了，只要是能够进入殿试的，就肯定能有一个不错的前途。哪怕是家里一贫如洗，也有世家愿意将女儿下嫁。别看洛家如今在泸州城还算是不错的大户人家，可放在京城，就算现在没分家也算不了什么。不过，只要睿哥儿有出息，那他的亲事就不用愁了。 「也是，男孩儿跟女孩儿到底是不一样，睿哥儿若是将来有出息，就算年纪稍微大一点儿也是无妨的。」洛张氏本就是个耳根子软的，听了洛芸蕊这话儿，当即就有些松动了。 这女儿家不论本身的条件有多出色，一旦年纪大了，比如过了十八岁之类的，就很难找到好的婆家了。可男孩儿却不一样，只要能够金榜题名，就算二十七八岁了，也多的是出色的名门闺秀愿意下嫁。 「娘，要不然我这儿先帮蕾儿相看着。对了，您是不介意她嫁到京城来？」 洛张氏有些犹豫：「京城……唉，泸州城也没什么好亲事，我先前也让你大伯母帮着寻了一些，结果都不是很满意，倒是你大伯母很是轻易地就挑了几个当她的女婿。」 洛芸蕊失笑，这庶女的亲事跟嫡女本就是不一样的，估计洛家大太太只要是还算看得过去的，就应允了下来。到底不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能随手指个好亲事就已经对得起她们了，根本不需要太过于思量。 不过，既然提到了洛家大房的庶女，洛芸蕊倒是有问题要问：「娘，先前您跟我说，大伯母不是只安排了两门亲事吗？现在怎么样了？」 「哦，那事儿呀，我先前不是跟你说了吗？估摸着你大伯母是打算把那对模样挺标緻的双生姐妹花给人当妾去，原来我还真的猜对了。那对方你可能不认识，反正跟你大伯父有些关系，似乎是他的上峰吧？」洛张氏说得有些迟疑，显然具体的细节她并不清楚。 洛芸蕊对于细节也不是那么关注的，她如今已经完全记不得洛家大房那对双生姐妹花了。如今随口提了一句，也不过是多个谈资罢了，根本没打算替人家出头：「还真的是当妾呢？唉，倒是挺可怜的。」 「谁说不是呢？好端端的闺女，偏生当了妾。」洛张氏有些不忍，但她同样没有再说别的，到底这是洛家大房的事情，她这个做人家弟媳妇的人，却是一句话也插不上的。 「罢了，这也是她们的命啊。」洛芸蕊倒是很快就丢下了，她如今谨记自己是个孕妇，想着这回一定要生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女儿，不愿意让任何烦心事困扰自己。反正洛家大房的庶女嫁得如何跟她毫无关系，以往没出嫁的时候，双方都没有来往，等她们都嫁掉了，怕是这辈子都不可能见面了。 洛张氏也就是随口说说，有这功夫担心别人，还不如好好想想给蕾儿挑门合适的夫婿呢！ 「蕊儿，你来京城也有两年多了，先前也没少为你那个小姑子的亲事烦恼吧？来跟娘说说，京城有哪些好男儿。」洛张氏比洛芸蕊还要丢得快，在她心目中，只有自己亲生的三个孩子才是心头肉。 洛芸蕊思量了一下，虽然洛张氏说的没错，但这一时半会儿地让她说出合适的人选来，还真是有些为难她了。这秦曦的亲事她倒是也有插手，但总的来说却是秦家大太太在拿主意的。何况，秦曦和蕾儿又不一样，秦曦是身份地位够了，本人不太拿得出手。蕾儿却是本人很出挑，家世却不够。 「娘，您看这样好不好，回头我跟我婆母说一声，到底京城这边还是她比较熟悉，而且我现在怀着身子，也不能出席宴请。」说话间，洛芸蕊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老人第一次登门拜访说是外祖父以前的手下时，身边好像跟着一个年轻人。 当时，洛芸蕊在屏风后面，看得并不真切，所以洛芸蕊也没直接开口，而是将这件事先放在心里，打算回头问问秦少天。 洛张氏对洛芸蕊的提议很是贊同，她很喜欢秦家大太太的利落劲儿，加上她并不知道秦曦的夫君是个不良于行的人，还以为秦曦嫁得极为不错，当下就同意了。 洛芸蕊则在当天晚上就跟秦少天谈了这件事。秦少天告诉洛芸蕊，那老人因为年轻的时候出海拼搏去了，他为洛芸蕊外祖父打拼的事业不是别的，正是去其他国家贩卖商品。因为某些意外，等回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二十年的时间。也正因为如此，那老人成亲很晚，如今膝下有两子一女。长子也已经成亲了，女儿则是嫁给了去年的状元郎，身边还有一个小儿子，可是听说已经定亲了。 知道这个消息，洛芸蕊有些失望，不过转念一想倒也是正常的，毕竟那年轻人仿佛也有十六七岁的样子，定亲很正常。 见洛芸蕊失望的神情，秦少天只得开口安慰着。其实，蕾儿的亲事并不难办的，虽说身份有点儿低，可低一点儿也有好处，至少在选择上又多了一些。不像秦曦，很多人家看着是好，但却是不能嫁的。而且，蕾儿性子开朗活泼，很多大户人家都喜欢给幼子找像这样娇憨的女孩儿。 听了秦少天的安慰，洛芸蕊才展了笑颜，抚摸着自己的腹部说起了对女儿的幻想。 秦少天也很想要一个女儿，可他却没有抱太大的希望。虽说生泰哥儿的时候，他没有陪护在洛芸蕊身边，可是生杰哥儿的时候他却是一直在的。问明了洛芸蕊，这次怀孕感觉跟头两次差不多时，秦少天就觉得他大概是没希望抱香喷喷软绵绵的女儿了。但为了不打击洛芸蕊，他没把这话说出来。 罢了，就让洛芸蕊再开心几个月吧，他就不信了，要是生出来是个儿子，洛芸蕊还能不疼爱？ 正要入睡，秦少天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蕊儿，有件事情忘记说了，曦儿明个儿好像要回来。」 第275章 祸福相依 一大早，洛芸蕊匆匆起床，还不忘狠狠地瞪着秦少天。 秦少天这几天并没有去太常寺，他原本就请了好几个月的假，因为提前从泸州城出发了，这几天又在忙活睿哥儿的事情，干脆等到了日子再回去销假。 紧赶慢赶地去了秦家大太太的院子里，这会儿秦家大太太也才刚起床，正准备用饭呢，看着洛芸蕊和秦少天大清早的过来，很是诧异：「你们俩这是干什么？大清早的。」 虽说，大户人家都有请安问好的习惯，但秦家大太太素来不会苛待洛芸蕊，并不是很在乎这些事情。再说了，若是平日里，洛芸蕊还经常给秦家大太太请安，但现在她怀着身子，加上先前又是舟车劳顿的，秦家大太太就算是为了洛芸蕊肚子里的孩子，也没必要逼着她来请安。 因而看到这两人急匆匆地赶来，秦家大太太只剩下了满脸的诧异。 秦少天有些尴尬，昨个儿他倒是接到了妹夫派人送来的口信，说是今个儿要过来。可这事情一多，他转身就给忘了，也就没通知秦家大太太。虽说秦曦是自家人，就算回娘家也不用做什么准备的，但问题在于秦家大太太一贯都很想念秦曦，怕是恨不得给秦曦准备一堆的东西。 唉，没有提前通知她，秦少天觉得自己逃不了一顿骂了。 「母亲，今个儿曦儿要回娘家。」简单地把事情说了一遍，洛芸蕊还不忘剜了秦少天一眼：「少天昨个儿就知道了，可他就是不告诉我们！」 这绝对是冤枉啊！ 「我只是忘记了。」弱弱地开口，秦少天根本就不敢喊冤。 「曦儿是你亲妹子，这才嫁出去多久呢？你就把她给忘了？哼，真有你的！」洛芸蕊才不给他留面子呢，这嫁出去的女儿若是回娘家，一般都是很早的。加上秦曦嫁的顾家离他们这块儿也不远。若是大清早就出发的话，怕是最多再过一个时辰就能到了。 面对秦家大太太又惊又喜，和洛芸蕊嗔怪的表情，秦少天默默地忏悔着，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秦曦的到来让秦家又热闹了起来，上一回秦曦回门的时候，因为正好碰上本家的事情，洛芸蕊有些心不在焉的。而且，上次回门的时候，因着秦少天不在家，秦家又没有别的男丁，秦曦的夫君在把她送来之后就离开了。等于是洛芸蕊和秦家大太太根本就没有跟秦曦的夫君打过照面。 这一次，秦家的人多了，就算洛家二老爷先行离开了，算上洛张氏和蕾儿、睿哥儿，这人也是不少的。 自然，仍然是女眷凑在一起说话，秦少天则带着睿哥儿跟顾家二少爷一起在书房聊天。说好了，等下众人一起用午饭，洛芸蕊觉得，她终于可以亲眼看看自己这个妹夫了。 不过，话说回来，才几个月不见，秦曦倒是发生了不小的变化。虽然容貌倒是没有变，但她看起来却是自信了很多。洛芸蕊是挨着蕾儿坐的，两姐妹相互看了看，再看向秦曦的目光中带上了调笑的意味。 虽说秦曦自信了很多，但总的来说，她的性子还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接触到洛芸蕊姐妹俩促狭的目光，当下就羞红了脸，只是却没有向以前那样躲进秦家大太太的怀里罢了。 「我的曦儿终于长大了，家里都好吧？你婆婆是个直性子，只要别跟她耍心眼，有什么说什么的她还是很好相处的。」秦家大太太拉着秦曦的手，满脸都是笑意。这生了闺女就是不好，嫁不出去吧，她烦心。嫁出去了吧，她更忧心了。 害羞归害羞，秦曦还是回了话：「娘，曦儿当然长大了。我、我都已经……」 「已经什么？已经出嫁了你也是娘的心肝宝贝儿！」秦家大太太笑得见眉不见眼，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秦曦：「咦？曦儿你好像胖了一点儿？嗯，胖点儿也好，以往都是瘦巴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个后娘呢！」 不想，秦曦听了这话当即一脸的通红，竟是有些吞吞吐吐地说不出话来。 洛芸蕊目光一闪，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尚未显怀的腹部，眉眼一挑：「曦儿，嫂子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又要当姑姑了，我已经三个月了。」 秦曦惊喜地看向洛芸蕊：「真的？嫂子又有了？」 「是呀，曦儿高兴不？」看到秦曦点头，洛芸蕊笑得格外得开怀：「那曦儿有没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嫂子的？比如说，你现在几个月了？」 「四个月了。」不知有计，秦曦下意识地脱口而出，等她看到洛芸蕊笑得乐不可支的模样，羞得恨不得把头埋在胸口。 秦家大太太又惊又喜，眼睛里都快有泪光了：「曦儿你有了？太好了太好了，娘的宝贝曦儿哟！你可得好好养孙子，争取一下子就生个大胖小子来！」 被秦家大太太这么一念叨，所有人都乐了，尤其是蕾儿笑得整个浑身打颤，一副恨不得在地上来回滚几圈的小模样，洛芸蕊在她的脑门上敲了一记，才让她安生下来了。 秦曦更害羞了，好在这几个月她的性子真的开朗很多了，缓了缓神情，居然还能还嘴了：「嫂子你尽欺负我，你不也怀孕了吗？」 「是呀，我也怀孕了，这怀孕是喜事，所以要说出来让大家乐呵乐呵。」洛芸蕊才不怕呢，再说了，怀孕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她这都是第三胎了，门清不说，连脸皮都练出来了。 被洛芸蕊拿话一堵，秦曦当即就没了办法：「娘，你看嫂子，她尽欺负我呢！」 秦家大太太乐呵呵地安抚着秦曦，这秦曦有了身孕，她这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下去了。再看看如今的秦曦，不但性子开朗了，看着长胖了一些。虽说太胖了不好看，可太瘦的人将来也不好生育呢。回头吩咐丫鬟，让大厨房那边尽管做好菜，另外还吩咐按照洛芸蕊平日里吃的药膳才一份。 洛芸蕊吃的药膳都是娃娃做的，如今娃娃不耐烦近身伺候，平日里只在小厨房里忙活，俨然是小厨房的管事。没事儿了就跑去逗弄杰哥儿和泰哥儿，反正两个小哥儿也喜欢她。不过，杰哥儿已经启蒙了，因为年岁比较小，如今只是秦少天手把手地教着。秦少天也在为他寻找一个师傅，也不用名师，只是启蒙的师傅而已，有耐心便好了。 午饭的时候，因为蕾儿还是个未出嫁的闺女，加上她跟顾家也没什么关系，因而她是在自己房间里用饭的。除了蕾儿之外的人，全部都陪同着。 洛芸蕊悄悄地扫了顾家二少爷几眼，怎么说呢，顾家二少爷不愧是出了名的俊俏公子哥，单论长相那是极为出挑的。只是，他如今出门都是坐着轮椅的，虽然听秦曦说，平日在家里他也能拄着拐杖走路，偶尔不用人扶着也能走上几步，但出门在外，无论是考虑到安全还是面子问题，他都是用轮椅代步的。 因为无法上前把脉，洛芸蕊也不知道该怎么判断顾家二少爷的脚伤问题，有心让娃娃帮着调养一番，却又没有好的藉口。思来想去，洛芸蕊琢磨着，要不然只能借着秦曦这次怀孕的事情做文章了。虽说她自己也怀着身子，但到底她这已经是第三胎了，对于生孩子她算是老手了。秦曦的话，第一胎仿佛有些不保险。 想着如今秦曦的月份还小，洛芸蕊没有把话说出口，但已经开始思量着未来的打算。 一顿饭，宾主尽欢。用过午饭后，秦曦去了秦家大太太的院子里休憩，等午睡醒来以后，又拉着秦家大太太说了好些私房话，这才随着顾家二少爷回去了。 洛芸蕊见秦家大太太面上满是笑意，就知道她已经放心了。也是，顾家人口算是少的了，顾家太太虽然脾气有些沖，但性子却很直爽，加上顾家这些年也没有孩子诞生，秦曦先如今有了身孕，顾家上下还不得把她当成心肝宝儿吗？ 只是，等洛芸蕊回了自己院子里时，秦少天才收了面上的笑意，皱着眉头似乎有些心情不好。 「这是怎么了？方才不还好好的，谁招惹你了？」洛芸蕊觉得奇怪，最近家里没什么事情，就算本家那边还有些撕撸不清，但秦少天却不是那种会为了不相干的人而犯愁的人。 「是曦儿。」 洛芸蕊更奇怪了，秦曦如今这样子，她完全看不出来有什么好忧愁的。的确，顾家二少爷是不良于行，可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秦少天这会儿犯愁会不会有些太晚了？ 「少天，你在担心什么？顾家二少爷的腿疾吗？」 秦少天眉头皱得紧紧的，摇着头开口道：「妹婿刚才跟我说，顾家二老可能要把曦儿的孩子过继给顾家大房。」 「什么？」洛芸蕊惊得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吓得秦少天赶紧出言安抚她。 「你还怀着孩子呢！」拉着洛芸蕊坐下，秦少天给她倒了一杯热茶：「别着急，也就是这么说说，事情还没定下来呢。」 洛芸蕊哪有心思喝茶：「这孩子还没出生呢，就有人惦记着了？没定下来又能怎样？曦儿若是生了女儿，他们倒是不会惦记了，若是儿子呢？怕这事儿就是板上钉钉了吧？」 第276章 过继纷争 有些话，秦少天不好在顾家二少爷面前讲，虽说那是他的妹婿，但两人之前也不算很熟悉，加上自己的亲妹妹还在人家家里，他就算心里头不好受，也只能忍着，甚至于还要安慰对方。可对着洛芸蕊，秦少天却是不用那么憋屈了。 「唉，其实这事儿我心里也有数，那个时候仿佛也有人提过一句的。只是，我当时没往心里去，现在可好了，就算后悔也来不及了。」秦少天很清楚一件事，这过继的事情，最重要的还是父亲是否同意，像先前本家想要过继泰哥儿，只要他咬紧牙关不同意，谁也不能强抢的。可这两件事到底是不一样的，顾家老爷太太可是他那个妹婿的亲生父母，如果搁在他身上，就算他真心不愿意，这面子上也过不去。 洛芸蕊也想到了本家那事儿，不过因为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了，她这会儿听着只是唏嘘：「好不容易我们家的事情顺利了，怎么曦儿又有事儿了呢？我也当娘的，每个孩子都是娘的心头肉，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都没有过继给别人的道理。」 「就是这么说的，可是这话好说不好听。顾家大少爷成亲都十年了吧？反正现在膝下是一个孩子都没有，偏偏顾家本身人丁就不兴旺，几代单传啊，也就是到了妹婿那一辈儿多了他。你想想，若是不让过继的话，以后岂不是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了？」 秦少天的话也未尝没有道理，可对于一个做母亲的人来说，道理什么的真心不是那么重要。将心比心，今个儿这事儿若是落在洛芸蕊身上，她肯定是不能接受的。哪怕从大面子上来说，的确应该这么做，她这心里头也肯定不好受。 「少天，这事儿……曦儿应该不知道吧？」 「那是当然的，若是她知道，她白日里怎么还会那么开心呢？」秦少天嘆了一口气，他这个亲妹子的性子他是再清楚不过了，眼下一切平顺，她或许还能开朗一些。可若是将来她真的生下了儿子，这喜悦还没过去，孩子就被夺走了，这怕是能要了她的命！ 「少天，你再跟我说说，顾家那头到底是想怎么办？我记得原先他们可不是这么说的。」 先唤了丫鬟进行洗漱，秦少天让洛芸蕊先平静一下，别等下秦曦那边还没有出事，洛芸蕊却因此着急上火了。等洗漱完毕后，都躺在床上了，秦少天才继续讲述着：「听妹婿的意思，这事儿还没确定下来。不过，顾家大少爷膝下无子却是事实，而且顾家大少爷是嫡长子，将来要继承家业的，没有儿子可怎么得了？听说，顾家太太不欲为长子纳妾，说是妾生的儿子不体面。」 「可即便妾生的儿子不体面，也不能不给她的儿子留后吧？」洛芸蕊觉得这话有些不对劲儿，世人都知道庶子继承家业很是丢人，可若是没有嫡子那也没办法了。况且，顾家是大户人家，没有儿子根本就不像话。若是真要计较这些的话，休妻另娶也比过继要好吧？ 「这事儿我也有想过，平日里同僚偶尔也有聊起来。顾家大少奶奶也是出身名门的，休妻另娶那是不可能的，毕竟除了无子，顾家大少奶奶旁的都是很不错的。至于纳妾，最初倒是有人怀疑顾家大少奶奶善妒，可我跟顾家大少奶奶的一位堂兄有些来往，听他的意思仿佛顾家大少奶奶的娘家有心送庶女过去当藤妾，却拒绝了。」 藤妾是特指嫡妻的娘家妹妹，也未必是亲妹妹，可以是庶妹或者堂妹。藤妾算是妾室中比较体面的，有嫁妆，有娘家人，生下来的孩子是直接记在身为嫡妻的姐姐名下的。也就是说，虽然从血缘上讲，藤妾所生的孩子仍然是庶出，但从宗法角度说，却是嫡出的。当然，身为嫡妻有权利选择是否将藤妾所出的孩子记在名下，若是不愿意的话，那么藤妾所出的孩子仍然是庶出。 像顾家大少爷那种情况，若是顾家大少奶奶的娘家愿意将庶女嫁过来当藤妾，那是再好不过的。一来，这样能够延续血脉。二来，虽是庶出，但只要记在了嫡妻的名下，那就是嫡子了，跟其他庶子记在嫡妻名下是完全不同的。三来，这么做是嫡妻的娘家自愿的，也不会太得罪人。 其实，要让洛芸蕊说的话，顾家大少奶奶嫁到顾家十年未曾生育，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顾家大少奶奶的娘家都不该有意见。虽然作为长房媳妇有很多的事情要做，但繁衍后代却也是必须尽到的义务。更何况，顾家已经够给面子了，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 「既然这样，为什么顾家要反对呢？就算顾家大少爷很尊敬他的妻子，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不管怎么样，他都应该为顾家的传承负责。」洛芸蕊很是不解，她当然也知道任何妻子都不愿意丈夫跟别的女人有染，可她更明白，若是膝下没有儿子更加没脸见人。 「我也不知道，就是都觉得挺奇怪的。顾家已经够可以了，顾家大少奶奶仿佛也不是什么小肚鸡肠的人，再说了，这么多年了，哪怕她没有生下儿子，倒是生个女儿啊！对了，我倒是听过一个传言，就是……」 看着秦少天有些欲言又止，洛芸蕊很是好奇：「什么传言？是不是顾家大少爷惧妻？」 秦少天苦笑一声，惧妻若是惧怕到这个程度，这人也不用活了。 「那只是一个传言罢了，没人能证实。」秦少天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说了出来：「这有人猜测，这么多年顾家大少爷都不曾纳妾，却也不曾对顾家大少奶奶未曾生育的事情指责，怕是不能生育的根本就不是顾家大少奶奶。」 洛芸蕊一惊，随后思量了片刻，不得不承认这传言或许就是真相了。试想想，不论再怎么在意自己的妻子，都做不出让自己断子绝孙的事情来。哪怕是当朝的驸马爷，若是公主不能生育，也是可以纳妾的，只是那数量却是有限制的。 「这……听着倒像是真的。」 「可不是吗？顾家的做法太过于奇怪了，而且顾家大少奶奶的娘家虽说名门，可比起顾家也没高出太多。问题是，就算人家真是下嫁，若是因为不能生育而纳妾的话，娘家人也不会诟病的。大不了等妾室生完孩子以后，直接打发到庄子上去就好了，反正这事儿就透着古怪。」 洛芸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有苦笑着摇了摇头：「可不管是怎么回事，也不能让曦儿把她第一个孩子过继给人家吧？虽说每个孩子我都是很疼爱的，但我却不会否认，杰哥儿和泰哥儿，我更在意杰哥儿一些。」 当年，洛芸蕊嫁入秦家将近三年不曾怀孕，初得知怀孕的时候，那种喜悦的心情洛芸蕊至今都能回忆起来。而且，生杰哥儿的时候还发生了意外，洛芸蕊差点儿就看不到这个孩子了。等杰哥儿大了一些，偏偏她又怀上了泰哥儿，虽然怀孕是件喜事，但洛芸蕊还记得当时她拒绝抱杰哥儿时，杰哥儿眼中流露出的失望。 虽说两个小哥儿都是洛芸蕊亲生的，但若是非要分出个孰轻孰重来，那洛芸蕊肯定更在意杰哥儿的。而她现在虽然又有了身孕，但那种初为人母的感觉却已经不在了。这个孩子出生以后，她一定会开心，也会疼爱这孩子的，那无论是那份喜悦还是疼爱，都比不上杰哥儿刚出生那会儿了。 「是啊，曦儿今个儿多开心啊，虽然有些害羞，但我也看得出来她对于肚子里的孩子很是期待。」秦少天也没有办法，这事儿严格来说都不能怪罪顾家，而且看到自己的妹婿也很是忧愁的模样，责怪的话更是说不出口了。 「这可如何是好？告诉曦儿吧，怕她伤心难过，万一伤到了肚子里的孩子就不好了。可若是不告诉曦儿的话，万一她生下的是个儿子，又被抱走的话，对她而言岂不是致命的打击吗？」洛芸蕊脑海里浮现着秦曦今个儿说起自己怀孕时，那副娇羞中又带着期待的神情，若是她知道自己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会被抱走的话，会不会伤心欲绝呢？ 别人洛芸蕊是不知道，但若是这事儿搁在她的身上，她一定会伤心欲绝的。 「不能告诉曦儿，这事儿我连母亲都不敢告诉，就怕她会想不开。为今之计，大概也只能祈祷曦儿这一胎生的是女儿吧。」既然是为了延续香火，那么若是秦曦这一胎生的是女儿，那肯定是不会被过继的。可这事儿还真不好说，总不能每次秦曦怀孕都盼着她生女儿吧？ 洛芸蕊苦笑连连，秦少天这个主意可真不怎么样。 大概秦少天也知道自己出来一个馊主意，可他现在不是没办法吗？难不成让他盼着顾家大少奶奶赶紧怀孕？那倒真是太大的好事了，可惜这个更不靠谱。 第277章 意外早产 日子一天天地过着，秦家这边倒是没什么事情，洛芸蕊这已经是第三胎了，她门儿清。至于秦曦那边，秦家大太太倒是经常过去，洛芸蕊也不在意，尤其是想到秦曦那个事儿，她愁还来不及，更不会说三道四了。 洛张氏这边，因为睿哥儿已经拜了名师，但他们娘仨个到底不大方便，哪怕在京城有田庄这来回也不容易，因而仍然在秦家住着。秦少天倒是挺高兴的，因为他发现睿哥儿很喜欢当老师，平素没事就教导杰哥儿，加上睿哥儿本身就很好学，倒是带着杰哥儿一起上进了，就连如今才四岁的泰哥儿没事儿也跟着一块儿念叨着，虽说估计没学到什么的，但那个架势倒是摆的挺足的。 秦家大太太也没有任何意见，本来作为婆母，她应该在家里照顾怀孕的洛芸蕊的，不过有了洛张氏在，她就可以经常抽空去看望秦曦了。秦曦是秦家大太太的心肝宝贝儿，这第一次怀孕，秦家大太太生怕秦曦不大懂事，万一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后悔可来不及了。因而，几乎每隔几天，秦家大太太就要往顾家跑一趟。 让秦家大太太很开心的是，顾家那边看起来很是欢迎她。等到秦曦怀孕八个月的时候，顾家太太更是拉着秦家大太太，非要她在顾家住到秦曦分娩。用顾家太太的话来说，这亲娘在身旁底气都足了，至于她这个做婆母的，只要天天好饭好菜的供应着，别的事情就都交给秦家大太太了。 秦家大太太求之不得，在跟秦少天和洛芸蕊商量过后，直接就搬到了顾家那边。洛芸蕊藉口担心秦曦头胎不好生，愣是把娃娃提熘出去了。娃娃虽然有些不情愿，但对于洛芸蕊，她向来没有办法。哪怕娃娃知道，这一次她的主要任务不是为了秦曦肚子里的孩子，而是为了秦曦那个不良于行的夫君，她也只能认了。 洛芸蕊肚子里的孩子只比秦曦小了一个月，但因为她生孩子已经很熟练了，加上她这胎并没有太闹腾，因而就算娃娃跟着秦家大太太离开了，她也没有太大的关系。倒是秦少天得知这件事后，很是感动地从洛芸蕊身后抱住她。 「蕊儿，这次可委屈你了。」 「这有什么好委屈的？其实吧，我这儿倒是没有什么事情，可曦儿那边却真是放心不下。」洛芸蕊只要一想起过继的事情，就替秦曦感到不值。不管怎么样，秦曦的缺点也就是性子腼腆不会交际，可顾家二少爷却是一个不良于行的人，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只要妹婿好好地对待秦曦，这日子也就这么过着。可偏偏…… 秦少天当然知道洛芸蕊在愁什么，可这事儿他还真是帮不上忙。出嫁从夫，若是顾家二少爷点了头，秦曦就算再不捨得也只能认了。当然，谁心里都不好受，却是真的了。 身后抚摸着洛芸蕊已经显怀了的肚子，秦少天不愿意她再烦恼，当下说起了旁的事情：「蕊儿，跟你说件事儿，先前你不是跟我说，要给蕾儿找个好夫婿吗？这事儿有点儿眉目了。」 「哦？是哪家？」洛芸蕊果然被这个话题吸引住了，蕾儿是她的嫡亲妹子，于情于理她都要为蕾儿好好相看一番。 「呵呵，是你熟悉的人家，这事儿最初还是你提起的呢！」秦少天见洛芸蕊有了兴趣，反而卖了关子不愿意说了。 洛芸蕊冷了一下，她熟悉的？还是她提起的？略略一思量，洛芸蕊有些不敢置信地开口：「难道是张家？」洛芸蕊所说的张家，不是泸州城的那户人家，而是曾经是她外祖父的手下，但现在已经自立门户的张姓老人家。那位老人是个孤儿，这张姓还是洛芸蕊的外祖父当年赐给他的。 「可不是吗？就是他们家。」 「少天，我记得你跟我说过，那老人的儿子不是已经定亲了吗？可别告诉我，这事儿你做了手脚？」 秦少天听了这话，顿时哭笑不得。他在洛芸蕊心目中到底是多能耐啊？为了小姨子的亲事，还能去破坏别人的好姻缘？再说了，就算他想破坏也得有这个能耐吧？「蕊儿，你想得太多了。」 「那是怎么回事？你跟我好好说说。」 秦少天见洛芸蕊心情好了一些，当下也顾不得卖关子了。 原来，那位张姓老人的儿子前些年的确是订了亲，这点儿秦少天并没有记错。只是，好巧不巧的是，去年那位姑娘意外地因病过世了。虽说这亲事没退，但既然对方已经过世了，这亲事当然是不算数了。可这事儿并不是什么好事儿，加上若是对方刚过世，他们张家也开始给儿子寻摸亲事，也不大地道。而且，张姓老人的儿子如今年纪也不大，就寻思着等过两年再给儿子寻摸一门好亲事。 也因此，秦少天最初并不知道这件事，还以为人家早就定亲了。 洛芸蕊又追问了一些事儿，秦少天先前就考虑到洛芸蕊回追问细节，都已经打听清楚了。总的来说，张姓老人家里如今还是算商贾之家的，不过他儿子倒是挺有出息的，如今已经是进士了。加上张姓老人的女婿不但出身显贵而且还是个有出息的，有姐夫带着，想必张姓老人的儿子将来也不会差的。 本来，他们家是不会这么早考虑亲事的，但蕾儿的年岁还小，完全等得起。以秦少天对他们家的了解来看，张姓老人应该不会反对这门亲事的，只是考虑到那位可怜的姑娘，可能这定亲不会太隆重，但日后完全可以用成亲来弥补。 洛芸蕊很是认真地听着秦少天的讲解，暗暗把这些事儿都记在了心头。等下她还要将这事儿告诉洛张氏去，洛张氏一直在担心蕾儿的亲事，不是蕾儿嫁不出去，而是想要挑选一个合意的亲事真的很难。 不过，若是这事儿能成了，至少蕾儿以后不会吃苦头，毕竟那位张姓老人看着是很好的一个人，对于洛芸蕊的外祖父也是知恩图报。这样的人，生下的儿子想来也不会坏到哪里去。 等洛张氏听了洛芸蕊的话，当下就乐了起来。从一个母亲的角度出发，她是很乐意找一门知根知底的人家的。那位张姓老人，虽然她们都不是那么了解，可一想到人家怀揣着那么大的一笔钱财，却仍然能够坚持将钱财还给洛张氏，仅仅是从这方面来说，张姓老人的人品就值得肯定。要知道，若是他不开口，根本就没人知道外祖父当初还留有那么大的一笔钱财。 不过，蕾儿的亲事到底还要洛家二老爷点头的。虽说洛家二老爷平日里更看重睿哥儿，可蕾儿也是他的嫡女，若是能嫁得好，他面上也有光。当然喽，张姓老人家里如今也只能算是商户人家，毕竟他的儿子只是进士还不没有谋取官职。但仔细想想，这样却也是不赖的，若是人家现如今已经是官宦人家了，说不定还看不上洛家呢。 洛张氏当即就将这件事写了下来，派人送去泸州城。她觉得洛家二老爷应该不会反对的，就是不知道在她离开泸州城的这段时间里，家里有没有人上门提亲。若是泸州城那边有合适的，恐怕洛家二老爷会答应下来，真要是那样怕是就有些不好办了。 来往泸州城需要一段时间，洛张氏也没闲着，因着之前的事情，两家倒是有了一些交集。虽说洛芸蕊有着身孕不能出席那些宴请，但却可以请张家女眷过来做客。因为张姓老人是个孤儿，他们家的人口也很简单，唯一的女儿出嫁后，家中的就只剩下一家三口了。 下了帖子邀请张太太过府一叙，连理由都是现成的，过些日子泰哥儿要过生辰了。 只不过是给幼儿过生辰，秦家并没有打算大办，而是仅仅邀请了几个相熟的朋友过来聚一聚。泰哥儿年岁还小，但也知道了生辰的意义。可他现在最感兴趣的却不是自己的生辰，而是洛芸蕊的大肚子。就连已经经歷过一次的杰哥儿也是如此，毕竟上回洛芸蕊怀泰哥儿的时候，杰哥儿年岁太小了，记得不是很真切。这一回，两个小哥儿可稀罕洛芸蕊的大肚子了，没事总是过来寻洛芸蕊，心心念念地就是让母亲给他们生一个漂亮的小妹妹。 洛芸蕊心里也是巴望着能够生一个女儿。这儿子虽然很好，可物以稀为贵，这个道理永远都错不了。问题是，生男生女这事儿，还真是没法说。 可让洛芸蕊没想到的是，这边才给泰哥儿过完生辰，也从张太太那里了解了一些事情，众人正开心着呢，不想当晚就出了意外。 那会儿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因为给泰哥儿过生辰，所以秦家大太太一早就回到了秦家，打算第二天再去顾家。可宾客前脚刚走，后脚顾家那边就派人来报讯了。 秦曦早产了。 第278章 赌气 一句话，吓得秦家大太太当即就腿软了。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早上还好好的人，怎么到了晚间就早产了呢？明明前几天大夫来把脉的时候，还一切正常的。 出了这样的事情，又看到秦家大太太这般模样，秦少天是怎么也放心不下的。当即嘱咐岳母洛张氏照顾好洛芸蕊，他则是立刻吩咐人备车，带着秦家大太太急匆匆地往顾家驶去。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月份也不小了，洛芸蕊一准会跟着一道儿去的。可她抚摸着已经七个多月的肚子，知道她这会儿去了只能添乱，想着今个儿秦家大太太虽然来了，但娃娃却还在秦曦的身旁，按理说是没什么问题的。娃娃和洛芸蕊一样，都有使用旎虚空间的权利，可以随时从里面拿取药材。洛芸蕊琢磨着，应该不会出事吧？ 洛张氏担心洛芸蕊忧愁，赶忙陪伴在洛芸蕊的身旁，至于蕾儿和睿哥儿都已经大了，丫鬟婆子在身旁，并不需要太担心了。而且，这些日子以来，他们跟杰哥儿和泰哥儿也相处得很好，两个小哥儿很愿意听小姨和舅舅的话，干脆洛张氏就吩咐蕾儿和睿哥儿照管一下两个小哥儿，而她则是赶紧送洛芸蕊回房间躺着去。 陪着洛芸蕊在房间里休息了一会人，洛张氏算算时间，已经到了宵禁的时刻了，京城不比泸州城，在京城只要到了宵禁的时刻，哪怕是归为皇族也不能随意在街面上走动的。估摸着秦少天今个儿晚上不会回来了，洛张氏吩咐丫鬟收拾了一间厢房，她要陪着洛芸蕊，免得那头还没有安稳，这边又出了什么意外。 「母亲，我无事的。」洛芸蕊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洛张氏，她倒是没有觉得身子有什么不适的，可自打听到了秦曦早产的消息后，这心里头就有些揣揣的。也许是因为她有孕在身，就仿佛当初生泰哥儿之前，秦家三少奶奶秦薛氏难产，弄得她格外得不安。 「不管有没有事，让娘陪着你，反正娘就是回了自己的房间，也睡不安稳的。」 洛芸蕊不欲跟洛张氏争执，加上她心里头的确是有些不舒服，当下也就不再说什么。 这一夜过得极为漫长，洛芸蕊自打怀孕以后，第一次失眠了。她有预感，这次秦曦怕是没那么容易度过。转念又想着到底顾家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会闹得秦曦早产？按理说，顾家上下都是很在意秦曦肚子里的孩子的，顾家人口简单，又没有小妾通房之类的，就算是顾家大少奶奶也应该急切地盼着秦曦生个大胖小子才对。 为什么…… 洛芸蕊脑海里勐地闪过了一个念头，她觉得她大概是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第二日晌午，在洛芸蕊等得极为心焦，恨不得赶去顾家的时候，秦少天终于回来了。不过，秦家大太太仍然没有回来，想必是留在了顾家陪伴秦曦了。 「蕊儿，没事的，你放心。」只要看到洛芸蕊那忧心忡忡的表情，秦少天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这样吧，我先回太常寺一下，等请了假再回来跟你详细说说。」 顾家离秦家不远，秦少天也是担心洛芸蕊胡思乱想的，才急匆匆地赶过来。今个儿并不是休沐日，好在他那个职位也不算忙碌，请了假再次回来后，洛芸蕊已经命人热了饭菜等着他。 洛张氏见秦少天回来了，这才安心地将洛芸蕊交给他。至于顾家那边，洛张氏并不想太过于打听，会导致早产的理由，肯定不是什么好事。随便找了个藉口离开了洛芸蕊这儿，洛张氏去寻两个小哥儿了。 快速地扒拉了一些吃的，稍微垫了一下肚子，秦少天这才有了些精神头：「蕊儿，我一夜没睡了，也没吃没喝的。」 洛芸蕊很是心疼，又不忍责怪，她知道在那种情况下，就算顾家准备了山珍海味，秦少天也肯定顾不得吃的。只是，秦少天年轻身子骨好，还算扛得住，可秦家大太太呢？「少天，母亲没事吧？她有没有累坏了？」 「没事的，我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吃了东西睡下了。不过，昨个儿大家都累坏了，没人敢松口气。」肚子里有了东西，秦少天放慢了进食的速度：「曦儿已经没事了，唉，昨个儿真是兇险啊！」 忙不迭地给秦少天添菜，洛芸蕊满脸都是忧愁：「曦儿会早产，是不是因为她知道了她的孩子会被过继的事情？」也只有这个理由了。 秦少天点点头：「是的，也不知道是哪个多嘴的丫鬟在曦儿跟前露了口风，你也知道曦儿那性子，没事儿还要多想呢，听了这个消息哪里还会有好？听说昨个儿早上知道的，曦儿也没有跟别人说，只是把事情闷在心里。唉，这事儿搁在谁的身上都不好受，她这一急可不是连累了肚子里的孩子？」 「那她现在呢？对了，她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 「儿子。」秦少天抿了抿嘴，面上的神情很是苦闷：「因为曦儿早产事儿，顾家那边没忍心再提这件事儿。不过，我看这事儿难说，毕竟总不能真的让顾家大少爷没有后人吧？」 洛芸蕊垂下头，对于顾家人的想法，她能够理解，但并不代表她就能够接受。就好比，她能够理解那些三妻四妾左拥右抱的男人，却不能接受秦少天拥有除了她以外的女人。好在，她是个有福气的，接连生了两个嫡子，现在肚子里还有一个。可是，秦曦呢？ 如果说，顾家大少爷不能没有一个儿子，而顾家老爷太太也各有苦衷，就连顾家二少爷也并非情愿的，可有没有人考虑过秦曦的感受？说到底，在这件事情上，如果说旁人都情有可原，那么秦曦却是最无辜可怜的人了。尤其是，顾家若是早就有这个想法，当初就应该直接说出来！ 不过，话说回来，当初顾家二少爷那个情况，若是再加上这么一个条件，怕是真的没人愿意嫁给他了。可即便是这样，也不能牺牲秦曦啊！ 「现在不提，那以后呢？是不是要等曦儿出了月子再提这件事？那曦儿岂不是连月子都坐不好了？」 秦少天沉默了，他是男子，又是秦家现在的当家人，很清楚在这种情况下，顾家不可能让顾家大少爷无后的。就算他是秦曦的亲哥哥，在这种事情上也是没有权利插手的。如果说，只是顾家大少奶奶的问题倒也罢了，可现在想想，怕是传言十有八九是真的。可若是真的，那秦曦就算不捨得现在的这个儿子，以后生了儿子却还是要过继的。 洛芸蕊思量了半天，又提出一个办法来：「要不，等曦儿生了第二个儿子再过继吧？你想想，谁也不能保证曦儿下次还生儿子，万一她跟母亲一样，一辈子只有一个儿子，其他是女儿又怎么办？难不成为了让顾家大少爷有后，就要亏了顾家二少爷吗？」 虽说每个孩子都是父母的心头肉，但洛芸蕊觉得，若是身边有个依靠了，心里头计算是难过，应该也能受得了吧？主要是，以秦曦的性子，她又已经知道了孩子将来会被过继，怕是在月子里头就拼命落泪了。这女人坐月子可是相当重要的，要是没有调理好，怕是一辈子都会落下毛病来。 「蕊儿，你还不明白吗？曦儿生的这个儿子是顾家的嫡长孙，这意义是不一样的。而且，就算曦儿这辈子只有一个儿子，顾家二少爷也不会无后的。」 秦少天并没有把话说完，但话里的意思洛芸蕊却是听明白了。可她听明白后，除了气愤之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顾家二少爷并没有什么问题，就算秦曦以后没能再生下儿子，只要纳妾就可以了。这样一来，亏的只有秦曦，旁的人并不会受到损伤。 「这顾家也欺人太甚了吧？早知道这样，我们又怎么会把曦儿嫁过去？」 「所以啊，现在是个死局，曦儿都生了儿子了，我们总不能再把曦儿接回来吧？再说了，就算曦儿被接回来了也于事无补的。真要是那样的话，她的儿子被过继更加铁板钉钉了，反正顾家二少爷还可以再娶，顾家并不是吃亏，反而是曦儿却得了一个不孝不悌的名声。」 洛芸蕊无话可说了，事实的确是这样的。 「罢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再说了，顾家是不会分家的，就算孩子过继给了顾家大少爷，曦儿要见到孩子也容易。」秦少天如今也只能这么安慰了，虽然他知道自己这话没有一点儿说服力。 这会儿，洛芸蕊却想到别的，顾家这么对待秦曦，她本就一肚子气，偏偏自己无能为力，连个出气的地方都没有，这心里头很是不好受。想起先前她还心心念念地想让娃娃给顾家二少爷治腿疾，真是傻透了。当下，洛芸蕊也不管自己是不是任性了，直接开口要求着。 「少天，我有些不舒服了，反正曦儿现如今也生了，不若将娃娃带回来照顾我吧。」 第279章 争执 虽然有些惊讶，但秦少天并没有拒绝，他也知道洛芸蕊对于顾家是有些疙瘩的。不过，话说回来，娃娃这一次可真是帮了大忙了。 将昨个儿夜里的情况详细地说了一遍，秦少天着重讲述当时的惊险，若不是娃娃一直守在秦曦身旁，怕是秦曦还真是有可能一尸两命。毕竟，产房那地方，大夫也进不去，稳婆之类的若是顺产倒是还好，一旦发生什么意外，那真的是要听天由命了。 也因为如此，秦少天当即就同意了将娃娃接回来的事情，毕竟秦曦已经平安生产了，就算月子里头虚弱，那也有大夫照顾着。顾家家大业大，在膳食方面是绝对不会苛待秦曦的。 虽说要接回娃娃，但也没有那么急切的，洛芸蕊主要也是赌气。后来想想秦曦早产，身子也弱，再琢磨一下早产的那个孩子，身子怕也是虚的。赶紧收拾了一些珍贵的药材让秦少天带去顾家给秦曦，至于娃娃，洛芸蕊不好直接让人带话说不给顾家二少爷治疗腿疾了，因此只能让她回来。 两天后，娃娃回来了，见到洛芸蕊的时候，还是一脸笑嘻嘻的模样，仿佛完全没有被顾家那些糟心事影响。洛芸蕊很是怀疑，娃娃能不能理解过继这种事情？随后，洛芸蕊又思量了一下，她估计娃娃是能理解过继的，可未必能够理解母亲对孩子的那份爱。 说白了，娃娃虽然很聪明，但对于人们之间的一些感情并没有深刻的理解，她所有的一切认知都建立在洛芸蕊的身上。也就是说，娃娃若是对一个人好，那只能是因为洛芸蕊在乎那人，所谓的爱屋及乌也就是这个意思了。 「娃娃，曦儿那边怎么样了？」 娃娃嬉皮笑脸地凑到了洛芸蕊身边，先是伸手给洛芸蕊诊了诊脉：「她好着呢，虽然身子有些亏，但有我在，没事的！」 对于娃娃的本事，洛芸蕊很是相信，可秦曦那事儿并不是单纯的身体问题，若是这心里看不开，身子骨再好也会被拖垮的。 「少奶奶，您有些上火了，家里最近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娃娃诊完了脉，有些不解地看着洛芸蕊。 自己的身体情况自己知道，自从秦曦早产以后，洛芸蕊接连几天都没有睡好，连吃喝也很不是滋味，有些上火是很正常的。她也不想娃娃为她担心，只是摇了摇头：「没事儿，可能是补药吃得太多了。」 娃娃眨巴眨眼睛，一脸无辜地开口：「少奶奶，原来娃娃在您心目中是那么蠢啊？」 被娃娃这么一说，洛芸蕊很是哭笑不得。当下也懒得隐瞒了，就把心里的忧虑说了出来。她跟秦曦素来关系挺好的，虽然秦曦的性子洛芸蕊有些看不上眼，可她却知道，秦曦的本质是很好的，只是因为童年的一些阴影造成了秦曦的胆怯。不管怎么样，洛芸蕊还是希望自己这个心地善良的小姑子能有一个好的归宿。 而显然，顾家二少爷现在看来，未必是她的良配。 「少奶奶，您怎么不早说呀，要不然我就不给顾家二少爷治伤了。不过，现在说也不晚，他那腿伤麻烦着呢，若没有一两年的调养，根本就不可能好起来的。」娃娃是完全以洛芸蕊的喜怒哀乐为准绳，事实上她完全没有是非观念，也不会同情那个样样出挑偏生有腿疾的顾家二少爷。 「那曦儿现在还好吗？我不是说她的身体，而是她的心情。」 这有些为难娃娃了，娃娃并不太会区别某个人的心情，迟疑了一会儿，她才给了一个不是很肯定的回答：「我看到姑奶奶偷偷哭了，那是不是心情不好？」 秦家的两个小哥儿，头两年那是动不动就哭鼻子，娃娃也没觉得他们心情不好。不过，想着秦曦如今的年纪，她觉得也许这算是心情不好吧？想了想，娃娃又加了一句：「大太太也有在哭，她是为了姑奶奶吗？」 听了娃娃这话，洛芸蕊心里头就更不好受了，只是在这件事情上，她是一点儿忙也帮不上。思量了一会儿，她只能嘆着气跟娃娃略略解释了两句：「可不是嘛，娃娃，你想想，若是有人要抢杰哥儿或者泰哥儿，我该多伤心呢？曦儿刚生下来的儿子就要被带走了，她和母亲自然也是很伤心的。」 娃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后说出来的话却让洛芸蕊吃了一惊：「这么说来，顾家二少爷也是因为这个在伤心吗？他虽然没有哭，但我看到他红着眼睛敲打自己的腿。虽然听着不大真切，但依稀仿佛好像他在说什么，自己没用连累妻儿的话。」 洛芸蕊默默地看向窗外，她也知道，在这件事情上，一味地责怪顾家也是不可取的。可人就是这样，很多事情若是搁在旁人的身上，还能帮着说说理，可搁在自己或者亲人的身上，那理却不是那么重要了。 忽然，洛芸蕊蹦出了一个念头，虽然这个办法不能抵用，但或许可以搏一搏：「娃娃，你能不能让一个人看起来不能生育？」 「嗯？」娃娃瞪眼：「绝育药吗？那个弄不好会出人命的。」 洛芸蕊当然不是要害人：「不是那种，是对身体没有任何害处，但是从脉象上看起来没法怀孕的药物。」 「怀孕？如果是针对女人的话，只要身子骨稍微虚弱一些不就好了？一般得了血虚之症的女人都不大有可能怀孕的，比如说少奶奶你的母亲和大伯母，她们就是血虚之症。」 略略一思索，洛芸蕊就明白过来了。所谓的血虚之症其实可以理解为亏了身子，洛张氏是因为生洛芸蕊落下了毛病，而洛家大太太则是因为当年的流产损了根基。不过，血虚之症并不是绝症，只要耐心地调理身体，再次怀孕是完全有可能的。 「娃娃，你能不能让曦儿得血虚之症？」洛芸蕊并不想害人，她只是想若是顾家的人知道秦曦不能生育以后，又是怎样的一个反应呢？还会不会直接夺了她的孩子去？ 「姑奶奶的话，不用费心让她得血虚之症，她也生不出孩子来的。」娃娃这话把洛芸蕊吓了一大跳，好在她跟着又解释道：「她早产，本来就亏了身子，如果我每日为她做药膳好好调理的话，大概有个一年半载就能好了。可现在少奶奶把我叫过来了，她那身子骨，怕是以后怀不上孩子了。」 「那以后呢？」 「只要有我为她调理，再次怀孕不是问题。但若是其他大夫的话，就算他们有好的药材，没有细心地搭配也是无法的。」娃娃知道洛芸蕊给秦曦捎去了好些药材，可洛芸蕊给的都是类似于人参、灵芝之类大补的药材，一些很普通的配药却是没有给的。用娃娃的说法就是，光有好的主药却没有好的配药，这药效也好不到哪里去。 再三确定延迟一些调养的时间，不会对秦曦造成伤害后，洛芸蕊才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她倒是要看看，当顾家得知这消息后会怎么样！ 其实，这个时候，顾家已经得到了消息。 「这可如何是好？大夫说，弟妹这次早产伤了身子，怕是以后很难再怀孕了。」顾家大少奶奶急得团团转，而她跟前的顾家大少爷却闷声不响地只顾喝茶：「你倒是说句话啊！你弟弟那边怎么说？还跟之前说好的一样吗？」 「说说说！你叫我怎么说？叫你看好那些丫鬟婆子，谁叫你不当心，竟然被弟妹知道了那件事？她若是直接闹腾开来倒也罢了，可现在却是早产了！当初是怎么跟你说的？先不要告诉她，等孩子再长大一些，最好是她生第二个孩子的时候，我们再开口。你呢？」 顾家大少奶奶面色很是不好看，没错，若是根据他们之前商量的，应该是等秦曦生下孩子后慢慢商议的。其实，孩子年幼的时候根本是不记事的，就连顾家太太之前都说了，可以先由她养着。等孩子两三岁了，秦曦又有第二个孩子的时候，再说过继的事情也是完全来得及的。反正孩子养在顾家太太跟前，也不会跟秦曦很亲近的。 可是，谁能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如今这般呢？顾家大少奶奶从未存过害秦曦的心思。天知道秦曦这胎到底是男是女，她又怎么会在秦曦怀孕八个多月的时候，故意跟她透露这种消息呢？这没有看好丫鬟婆子倒是她的错，可她容易吗？ 这些年来，她在参加各家宴请的时候，真心没少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那说得好听点儿的，只说是他们夫妻情深，说顾家大少爷真心尊敬嫡妻。可说得难听点儿的，那真是什么话都能说出口。说她是不下蛋的母鸡，说她站着茅坑不拉屎，说她善妒泼辣，说她不敬父母，说她没有家教…… 可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呢？ 想当初，她嫁入顾家第二年，因为一直没有怀孕，在一次回娘家的时候，找了着名的妇科大夫想给自己调理调理。不想，人家大夫说了，她的身子骨很是健康，没有任何问题。想着或许是缘分未到，她耐着性子等着。三五年过去了，她的肚子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这下她开始急了，想把陪嫁丫鬟给自己的夫君，可被断然拒绝。再后来，她又把主意打到了娘家庶妹的头上，还是被拒绝了。 一直以为自己的夫君是看中夫妻情谊，可最终发现，这只不过是她的幻想罢了。 她始终都记得，当自己得知真相的时候，那犹如晴天霹雳般的绝望。这是为什么呢？她到底是做了什么孽，竟然让她承受这一切。明明身体健康，却不能怀孕。明明是夫君的错，却不能开口澄清。 「好，都是我的错，这一切全部都是我的错，反正你是最无辜的！」 第280章 顾家太太插手 听到这话，顾家大少爷当场就摔了茶盏，冷着脸瞪着顾家大少奶奶。 初时，顾家大少奶奶被吓了一大跳，可随即巨大的愤怒将她所有的理智击溃：「顾学安！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说是什么意思？这些年来，难道我还不够给你面子吗？」顾家大少爷也是满脸的忿恨，他当然也是知道顾家大少奶奶平素的不容易。可是，那又能怎样呢？谁又容易了？君不见他每日外出的时候，总是有人话里话外地说着他惧妻，宁愿罔顾为人子女的义务也要宠着妻子。每当这个时候，他也只能默默地将话题扯开，又或者直接转身离开，难道他心里头不难受吗？ 「给我面子？你说你给我面子？」顾家大少奶奶面上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我为什么要你给我面子？我是你的嫡妻，是顾家的大少奶奶，很多事情那都是我该得的！呵，莫非你说的是你没有纳妾的事情？可我不需要你给我这个面子！有本事你去纳妾啊！去啊！我宁愿房里全是莺莺燕燕，也好过所有人都说我是妒妇，说我是那不下蛋的母鸡！」 最后一句话彻底惹恼了顾家大少爷，他勐地站了起来，目光死死地盯着顾家大少奶奶。可是，顾家大少奶奶一脸无所惧的模样，两人就这么对视着，谁也不愿意先退步。 房门有了一些动静，顾家大少奶奶的贴身丫鬟在门口轻声地说话，说是顾家太太请两位过去说话。 顾家大少爷听了这话，脸上终于有了旁的表情，气唿唿地转身离去。顾家大少奶奶原本是不愿意前去的，可是她内心并不像她认为的那般刚强，事实上，她还是对过继的事情抱有期望的。只要能有一个孩子在她的身边长大，就算不是她亲生的，她也会当成亲生的来看待。如果有这样一个孩子，那么她仍然愿意跟顾家大少爷继续过下去，毕竟，顾家大少爷除了不能给她一个孩子外，旁的一切都是极好的。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顾家太太的房里，顾家太太从两人面上的神色就能看出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原本，一切都是极好的，几代单传的顾家到了她这儿，却是有了两个儿子。顾家的老太爷对此非常得欣慰，只嘆没有找错儿媳妇。因为顾家的老太太很早以前就过世了，自从生下了两个儿子后，顾家太太在顾家就掌握了实权。顾家老太爷和老爷除了朝中之事，旁的事情全然不过问，可以说顾家的家业全是掌握在顾家太太一人手上的。 当然，顾家太太也不是那种自私自利的人，相反她性子很是豁达，除非触及了她的底线，要不然她是决然不会出手的。她嫁入顾家已经整整二十七年了，在这二十七年中，她一共就发了三次火。 第一次，是因为顾家大少爷的奶娘对顾家大少爷照顾不周，让他大冬天跌入了冰冷的池塘里。那一次，顾家太太亲手拿着鞭子对奶娘鞭挞五十，然后逐出了家门。 第二次，也就是前几年，顾家二少爷出事的时候，那事儿虽说主要的责任在于顾家二少爷本人，可是他随身的小厮却也是有责任的。作为一个母亲，在看到心爱的幼子双腿俱残的时候，是很难保持理智的。于是，顾家二少爷的贴身小厮全部被执以杖责，打死为止。 第三次，那是去年的事情了，周家小姐周蝶舞再次触动了顾家太太的逆鳞，成功地让顾家太太再次亲自举起了鞭子。 顾家的人都知道，别看顾家太太平日里一副好脾气的模样，但一旦触及了她的逆鳞，什么面子不面子的，没直接要了对方的性命，已经算是她高抬贵手了。好在顾家太太的逆鳞并不多，从以往的经验来看，只有顾家大少爷和顾家二少爷。只要这两位少爷无事，旁的事情顾家太太还是会睁只眼闭只眼的。 「你们两个又吵架了？」 顾家太太心里隐隐有着后悔，她当初就应该早做打算的。想当年，顾家大少爷在冬日里落入了冰冷的池塘，因为当时池塘里已经结了一层薄冰，尽管下人们很快就将薄冰打碎，跳入池塘将已经奄奄一息的顾家大少爷救了上来，可是这病根却已经落下了。 细心调养了十来年，大夫只说顾家大少爷的房事并不是有碍，可这子嗣方面的事情却是说不准了。 就因为这句说不准，顾家太太抱着那丝希望为顾家大少爷挑选了如今的顾家大少奶奶。说实话，这位顾家大少奶奶的条件真心不差，跟顾家大少爷可以说是郎才女貌门当户对的。可是，一年过去了，顾家大少奶奶的肚子没有动静，然后两年过去了…… 日子越拖越久，顾家太太心里的不安也就愈发浓厚了。不得已，她求着顾家老太爷贴上脸面请出了宫中最好的御医，可是御医的一番话却让她如坠冰窖。 「顾家大少爷怕是无法有自己的子嗣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击碎了顾家太太全部的希望。不过，那个时候顾家二少爷还没有出事，因而她也不是那么绝望。从那时开始，她就决心要为顾家二少爷挑选一个极好的妻子，最好是多子多孙，这样也能给顾家大少爷一个。 然而，什么叫做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她算是真正的体会到了。随着顾家二少爷突遭意外，这亲事也耽搁下来了。好不容易，亲事谈妥了，顾家二少奶奶秦曦也怀了身孕，一切正如她所料的那样进行着，偏生在这当口出了事儿！ 「怎么不说话了？到底怎么回事？」 见两人沉默，顾家太太面上有些不好看了，她知道每次谈起这个话题，顾家大少爷都会以沉默相对。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她也不想在儿子的心口撒盐。可是，顾家大少奶奶呢？不管多么开明的婆婆，这心永远都是偏的，再说了，在这件事情上或许儿媳妇是无辜的，可也不是儿子的错！ 到底，顾家大少奶奶先开了口，她并不愿意得罪自己的婆婆：「母亲，我们只是为了弟妹的事情争执了几句，并不是在吵架。」 顾家大少奶奶并没有想过要欺瞒自己的婆婆，她很清楚自己的院子里有多少眼线。再说了，若不是有人告密，顾家太太又怎么会那么凑巧地请他们过来说话呢？ 「是吗？你们在讨论曦儿的事情？」顾家太太冷笑一声，对于自己大儿媳妇的心思她岂会不知？ 「是的，弟妹她的身子仿佛好了一些，前几天秦家大少爷过来送了一些药材，我也会她寻了一些药材送过去，想必是补药起了作用。」顾家大少奶奶的语气里添了一份小心翼翼，对于自己这个婆婆，她一贯都不敢顶嘴。没法子，若说以往只是听说过婆婆的事迹，那么去年她却是亲眼看到婆婆收拾周蝶舞的。 「曦儿的身子有大夫开的方子调理着，并不用你操心。」顾家太太冷冷地说道：「我倒是觉得奇怪了，这事儿有什么值得你们争执的？怕我将好药材都给了曦儿？」 顾家大少奶奶当即冷汗就下来了，她实在是不习惯顾家太太用这种口气说话。低下头不敢看：「母亲，不是这样的，我们只是……只是担心弟妹的身子。」 「哼，学安是什么脾气我会不知道？他连我生病都不会关心，还会关心曦儿？」倒不是说顾家大少爷有多不孝，而是他那人是属于将所有的事情都闷在心里的人，就算今个儿顾家太太一病不起，他或许心里会担心，但面上却是丝毫不露了。所以，顾家太太这么说倒也有几分道理。 顾家大少奶奶被堵住了话，一时间没得言语。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还能说什么？说她巴望着赶紧将自己的侄儿过继到自己名下？这话她倒是想说，却是没脸说。毕竟，秦曦刚刚早产，又被大夫判定为以后不能生育，她这话要是说出来了，却是当真不要脸面了。 见顾家大少奶奶脸上一阵青一阵紫的，顾家太太反倒是淡淡地嘆了一口气：「我知道这几年你过得也很难，可那都是命啊！原本，我想等曦儿生下孩子后，亲自来抚养。等她生第二个孩子时，再跟她商量将有一个过继给你们的事情。可你为什么这么等不及呢？现在，曦儿伤了身子，等于这个孩子就是她这辈子唯一的了，你叫我怎么开口？」 「母亲，这事儿并不是我透露的，您的打算我都知道，我怎么可能傻到故意透露给她呢？我巴不得她多生几个健康的孩子！」 嫉妒这种心理是每个人都有的，可问题在于，顾家大少奶奶并非一个没有脑子的人。再说了，她平白无故地嫉妒自己的弟媳妇干什么？要知道，她才是顾家的大少奶奶，将来顾家的一切都是留给她名下的孩子。哪怕那个孩子长大后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对于自己的亲生母亲也只能称唿一句「婶娘」！ 第281章 顾学卿 「好了，多余的解释就不必了，你跟我说说，现如今你打算怎么办？」顾家太太并不看顾家大少奶奶，只是冷着脸问道。 顾家大少奶奶又惊又怕，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夫君，可是顾家大少爷却永远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看不出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母亲，这事儿怎么能问我呢？这……不是早先就说好的吗？」顾家大少奶奶并不愿意放弃做母亲的权利，事实上她从小到大的教育，在很多方面都是教导她怎样成为一个好母亲的。 顾家大少奶奶想过自己生不出儿子，想过自己不能生育，想过让陪嫁丫鬟当姨娘，想过将庶子抱养到自己名下，还想过去母留子……可是，却唯独没有想过，当没有嫡子女甚至于没有庶子女的时候，她又该怎么办？ 「早先说好的？那你是任何一切事情都没有发生变化，是吗？」顾家太太语气里有那么一丝无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己这个大儿媳妇原本就是个聪明人，她会不知道事情发生了变化？还是说，她会天真地认为事情会跟事先预想的那样发展？从听到眼线回报说，顾家大少爷和顾家大少奶奶在房内争吵的时候，顾家太太就明白了，这事儿必须在今个儿说个清楚！ 「母亲，我也知道弟妹不容易。可是，那我们怎么办呢？原本，我是觉得孩子晚几年再要过去也没关系的，可现在弟妹已经知道了实情，若是晚几年她跟孩子都有了感情，她还会捨得吗？」顾家大少奶奶也很无奈，那消息真的不是她透露出去的，她真心比谁都希望秦曦能够安然地生下孩子。 「你知道？你知道什么？当孩子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那就已经有了感情。感情并不是从生下来才开始的，是从得知怀孕的那一刻开始的！你觉得我现在把那孩子过继给你们，你弟弟弟妹就不会难过了？要知道，你弟妹已经不能再生育了！」 顾家大少奶奶面上一阵难堪，顾家太太所说的事情她都有想过。也正是因为想得全面，她才会因此跟顾家大少爷闹腾起来。没错，她是不知道母亲和孩子之间的那种感情，可这能怪她吗？又不是她不能生育！ 「行了，这件事情往后再说吧，现在曦儿身子不好，先让她将养着。至于孩子的问题，我还要跟你们父亲好好商议一番。」顾家太太实在是觉得累了，挥挥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顾家大少奶奶还要说什么，不想顾家大少爷却是立刻就转身离去了，弄得她除了尴尬已经不剩什么了。 「还有事情吗？」 狠狠地咬了咬嘴唇，顾家大少奶奶艰难地说了一句话：「弟妹是不能生育了，难道不能给二弟纳妾吗？我只是想要一个孩子，不管是嫡出还是庶出的。」 诚然，顾家大少奶奶这话还是有点儿道理的，毕竟不能生育的是秦曦，而不是顾家二少爷。对于一个家族来说，因为妻子不能生育而纳妾，那是完全正常的，旁人根本就说不得一点儿闲话。可是，顾家太太却没办法立刻做主答应下来。 过继，这也是有讲究的。 旁的暂且不说，单单是人选方面就不是那般容易的。首先，必须是跟父亲这一脉有血缘关系的，当然这血缘关系那是越近越好的。其次，就是出身了，一般来说被过继的都是嫡子，很少有庶子会被过继的，除非是没有嫡子的情况。 像顾家这种情况，顾家大少爷没有子嗣，自然是可以从顾家二少爷的子嗣中选择其一过继。而这所谓的其一，最好就是嫡长子，毕竟过继给顾家大少爷的孩子将来是要继承整个顾家的。当然，若是捨不得嫡长子而选择了嫡次子也是无妨的，也算是情有可原。 可是，若是选择了顾家二少爷的庶子的话，这就有些让人浮想联翩了。 试想想，顾家大少爷对外的形象是尊重妻子，不愿意由庶子继承家业，这事儿虽然有些罕见，但毕竟说得过去。可若是顾家大少爷选择了自己弟弟的庶子继承家业的话，那就很让人不解了。如果说，庶子能够继承家业，那为什么顾家大少爷不自己生个庶子呢？再怎么尊重妻子，也可以选择去母留子的。 简单的说吧，若是真的像顾家大少奶奶说的那般形事，虽然大道理上是没有问题的，可别人心里是怎么想的却没法控制了。 「哼，你这是什么意思？其心可诛！」顾家太太把刚才那话在脑子里转了转，当下就明白过来了。 只要她同意了这件事，那么顾家大少奶奶就有了一个孩子。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却是让旁人猜测整个事情的真相。不要怀疑人们的想像力，想必用不了多少日子，顾家大少爷不能生育的事情就会传遍了整个京城。就算旁人想像不到，这顾家大少奶奶也会让人们往那方面去想的。 「母亲，我……」 「出去！」 顾家大少奶奶到底受不了顾家太太的气势压榨，很快就败退了。可是，她心里却是无比地煎熬。 想她也是一个名门贵女，从小到大为了学习各种技艺那是煞费苦心。可到头来她又得到了什么呢？没有孩子，她就算旁的方面再出色又能有什么用呢？所有的人都在嘲笑她，更可恨的是，她连庶子庶女都没有。 妒妇！ 这就是她在顾家十年得到的「美誉」！ 若只是她一人苦也就罢了，头几年，她的嫡亲妹妹被退亲了，原因就是不愿意娶一个妒妇的妹妹。去年，她的嫡亲妹妹好不容易找到了一门亲事，却只是给别人续弦。甚至于，连她几个堂妹的亲事都被她连累了，毕竟妒妇的名头太让人不齿了。呵呵，自己生不出来也不让通房小妾生，宁愿夫君断子绝孙！ 这话多毒啊！她怎么就在自己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变成了一个妒妇加毒妇了呢？ 没错，刚才她那个建议就是包藏了祸心，可这能怪她呢？ 跌跌撞撞地离开了顾家太太的院子，顾家大少奶奶满脸的绝望，她并没有发现不远处她的小叔子沉默着注视她离开。 「母亲，儿子来给您请安。」 顾家太太有些吃惊地抬头，她刚才想事情有些出神了，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心爱的小儿子何时进了屋子：「学卿，你怎么来了？怎么不在房里好好陪陪曦儿呢？」 顾家二少爷是拄着拐杖慢慢走过来的，这一年以来，只要不是外出，他在家里的话都是用拐杖的。现如今他的腿伤倒是有些好转的迹象，尤其是在秦曦生产之前。可是，自从秦曦早产了以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他觉得他的腿伤又再次恶化了。 不过，这些话顾家二少爷并没有说出来，他觉得犯不着让自己的母亲再次为自己操心。在顾家太太的帮助下，顾家二少爷坐了下来：「母亲，曦儿睡下了。我只是呆在房里无事，就打算出来走走。」 「好，你怎样都好。」顾家太太面上有些灿灿的，她不知道顾家二少爷来了多久了，又是否看到了之前的情景。 「母亲，我看到大哥大嫂刚才从您这儿离开了，不知道他们有什么事情？」 顾家太太苦笑一声，有些事情她本就没有打算隐瞒着自己的儿子：「还不是因为过继的事情吗？唉，学卿，我也知道你肯定不捨得，那是你的嫡长子。」 对每个人来说，嫡长子的意思都是不相同的，就算顾家太太很宠爱自己的小儿子，但若是在大事情上，她却是不得不为自己的嫡长子考虑的。这也是为什么她明知道过继会伤害到心爱的小儿子，却仍然一意孤行的原因。到底，将来继承家业的是顾家大少爷。 「母亲，我其实也是想问问，这事儿您到底是怎么想的？」顾家二少爷面色也不好看，他是捨不得了，却并不是捨不得自己的儿子，而是捨不得自己的妻子还在月子中却整日垂泪没有半分的快乐。 明明，她原本应该是一个没什么心眼却很容易得到满足的女孩儿。 顾家太太沉吟了一下：「学卿，这件事情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从家族的层面考虑，你大哥将来是要继承家业的，那么他必须要有个儿子。原本，我是想着，把你的其中一个儿子过继给你大哥，将来那个孩子长大了，就算不能够认你，这血缘却也不是他能够随意抹杀的。这样，就算我百年之后，也不用为你的将来操心了。」 「我的将来……」顾家二少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不觉得他有什么将来，也不觉得将自己唯一的一个嫡子会是一件好事。不能继承家业又怎样？反正以他的身份，该他的钱财又不会少了他的，就算不能大富大贵，可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在一起，不好吗？难道非要用自己唯一的嫡子来换取荣华富贵吗？ 「学卿？你这是不同意？」顾家太太满脸的担忧，面对自己的儿媳妇，她或许还能硬着心肠。可是，顾家二少爷却始终是她心爱的小儿子，这心……怎么也硬不起来。 第282章 另闢新径 把自己唯一的嫡子送给自己的大哥，这种事情没有几个人能够接受吧？ 顾家二少爷无奈地苦笑着，他还是高看了自己啊！ 想当初，在成亲之前，顾家太太就这件事情是跟他商议过的。当时，他完全没有任何感觉，想着对方是一贯疼爱自己的大哥，加上孩子嘛，大不了多生几个。反正都是养在家里的，又不是从此以后见不着面了，只不过是换个称唿罢了，其他的一切却都是没有改变的。甚至于，因为他只是嫡次子，是不能继承家业的，若是他的儿子给了大哥，岂不是能够继承顾家了？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得完美，顾家二少爷承认，在得知这件事情后，他非但没有感到一丝为难，反而觉得是自己占了大便宜。 可是…… 当秦曦嫁给了自己，当顾家二少爷在婚后的生活中，慢慢地爱上了这个性子柔弱却极为善良的姑娘，他的心境就有些变化了。而他明确地感受到自己心境变化的，却是在得知了秦曦怀孕之后。 当秦曦含羞带怯地看着他，说自己的小日子已经有两个月没有来了，还说自己有些想要呕吐的感觉。他当时就懵了。等大夫来了以后，确定了秦曦的判断，也给了顾家二少爷当头一棒。 这个孩子，生下来以后是要送给大哥的…… 这个认知，让顾家二少爷无论如何也喜悦不起来。弄得秦曦倒是有些不知所措，还以为他不喜欢孩子。呵呵，这又怎么可能呢？不喜欢孩子？那是他的亲骨肉！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了，顾家二少爷眼睁睁地看着秦曦的肚子越来越大，甚至于在秦曦怀孕六个月的时候，又一次他清晰地感受到了孩子的存在。那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呢？顾家二少爷至今为止都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当时的心情，只是整个人被一种莫名的喜悦充斥着，仿佛想要飞起来一般的感受。 然而，不等他展示自己的喜悦，他就想起来了一件事，这个孩子是要给大哥的啊！ 顾家二少爷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改变的，至少，顾家的名声是重于一切的。他苦心忍耐着，不顾心里仿佛钝刀子割肉一般的疼爱，咬牙忍着。可是，很快他就发现这种忍耐是完全没有任何意义的，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做好将孩子送给大哥的准备！ 第一次，他虔诚地向老天爷祈求，秦曦千万要生一个女儿。 顾家二少爷很清楚顾家需要一个继承人，可若是生的是一个女儿的话，那么无论是谁都没有任何理由将女儿夺走。为了能不跟自己的亲骨肉分离，顾家二少爷终于是自私了一回。 然而事与愿违，秦曦生下的却是一个儿子，而且因为秦曦提前知道了孩子要过继给顾家大少爷的事情，不但因此早产，还对身体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损害。 「母亲，那是我的妻子，我的儿子，我真的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事情发展下去。母亲，对不起。」 顾家太太一时间没有言语，她也不希望看着自己心爱的小儿子如此痛苦，只是作为顾家的当家太太，她必须顾全大局。不管怎么样，她的嫡长子有难言之隐，她就一定要隐瞒下去。 「学卿，这件事情我们不是早先就说好的吗？」 知道顾家太太也很为难，可顾家二少爷到底还是说了出来：「现在跟以前预想的不是不一样了吗？我承认以前是我考虑不周到，我以为不过是一个孩子，反正天天都能见到的，称唿什么的我并不在乎的。可是，我真的没有想到……」 当秦曦在生死之间挣扎，几乎耗尽了全部的心力才将孩子生下来后，他的心境完全变了。 那是他的儿子，他跟秦曦的儿子。 看着那个又瘦又小，皮肤有些红彤彤的孩子，顾家二少爷突然有种自己的生命得以延续的感觉。这跟普通的血缘关系是不一样的，就好比他能跟大哥共同享受父爱母爱，却惟独不捨得将自己的儿子送给大哥。 他不愿意，他后悔了。 「学卿，我也知道现如今说这些事情有些残忍，可你大哥……你也不能完全不为他考虑，对吧？不过，学卿你也放心好了，至少在短时间内，我是不会提这件事情的。不管怎么样，孩子现在还小，我听说身子骨也不是很好，就这么先养着吧。」 「短时间又是多少时间呢？母亲，曦儿未必还能再次怀孕，我可能就这么一个儿子了。」 顾家太太满脸的愁容，她虽然性子豁达，可面对自己心爱的幼子有些话却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的。又或者说，若是有人跟她吵跟她闹，她反而能够刚硬起来。可是，像顾家二少爷这般，带着一脸的绝望和痛苦，她又能如何呢？偏偏秦曦也是这种性子，顾家太太很清楚，若是她强行将孩子夺来，秦曦并不会说什么的，可是，却很有可能把整个完全无辜的人生生地逼死。 她要的家庭和睦，而不是为了长子，让次子家破人亡！ 「三年，母亲保证，三年之内绝对不提及这件事儿，这样可以吗？」 顾家二少爷低垂着头，一时间没有开口说话。顾家太太心头满是不安，她也知道，自己这个要求实在是有些为难他了。 「三年后？如果说曦儿的身子骨一直养不好，我们没有其他的孩子，又怎么办呢？」顾家二少爷终于开了口，只是说出来的话，却仍然是在为难顾家太太。 深深地嘆了一口气，顾家太太苦笑地摇了摇头：「学卿，你跟你大哥是不一样的。若是曦儿不能再怀孕了，母亲给你找一个好姑娘。庶子虽然不如嫡子体面，可……」 「可是这样的话，外人怕是又要议论纷纷了。」顾家二少爷直接开口打断了顾家太太的话：「大哥他尊重自己的妻子，宁愿过继我的儿子，也不愿意纳妾。可是，反过来我的妻子没有再怀孕，我却要纳妾来传承。母亲，这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呢？」 顾家太太沉默了，她当然也知道这事儿说不过去，可她完全想不到有什么办法能够两全其美。 见状，顾家二少爷又开了口：「母亲，我倒是有一个办法，您愿意听听吗？」 「什么办法？你快说！」 「不管是过继，还是说庶子，那都是不体面的。我的意思是，移花接木。」 顾家太太有些愣神：「什么？」 「具体的办法是，母亲您找一个身家清白，又没有什么家人的姑娘。也不是给我当妾室，只是……反正我会让她怀孕，可她不能过明路，只能暗中呆在这里。」 「这是什么意思？让你大哥过继你的庶子？这事儿说不通啊！」 「怎么就是庶子了？只要那姑娘有了身孕，你让嫂子假装怀孕。以我们的情况，买通几个大夫还不容易吗？又或者说，你找的那个姑娘体型跟大嫂类似，只要在见大夫的时候，让她戴上围帽，谁又能看得透呢？哪怕到时候她只是生了一个女儿也是无妨的。」 顾家太太脑子快速地转动着，其实说白了她最担心的倒不是顾家后继无人。毕竟，不管怎么样顾家如今是有两位少爷的。可她面临最大问题却是顾家大少爷一无所出，就算顾家二少爷真的捨得将自己的嫡子过继，但时间一长，难免会有一些闲话传出来。 若是…… 「好，这个办法不错。你大哥现在需要的是一个孩子，儿子还是女儿倒是无所谓了。」顾家太太狠狠地点头：「这件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学卿你先回去好好照顾曦儿吧，至于人选和其他事情都由我来处理。我们不求一举得男，只要有个孩子……」 照这个法子，若是生的是个女儿，被说闲话的只有顾家大少奶奶。不过，这先开花后结果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只要用这个法子，多生几个孩子也不是什么问题。 顾家太太到底比顾家二少爷经歷的事情多，之前只是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办法，因而钻进了死胡同里。可是，现如今被这么一提点，她算是真的开窍了。不过，这事儿却也没有那般简单，若是在府中的话，到底有些事情不好办。哪怕顾家的保密工作做得再好，也难保将来会泄密出去。尤其是在这一次让秦曦无意间得知了自己计划后，顾家太太更加不放心了。 左思右想之后，顾家太太决定将地点安排在她的陪嫁庄子上。顾家太太并不是京城人士，不过嫁过来的时候，父母倒是为她准备了几个庄子，但距离京城还是比较远的。这偏远也有偏远的好处，等事后要解决知情人士也更加容易一些，尤其是她的陪嫁庄子上有好些人都是原本从娘家部落那边过来的，他们可不懂这边的语言。 打定了主意，顾家太太先将这件事情跟顾家老爷说了一遍，顾家老爷并未反对，只是吩咐他在找合适的人时要悠着点。最好是找一个容貌比较像顾家大少奶奶的人，千万不要等孩子生出来以后像顾家二少爷，那到时候乐子可就大了。 因为八字还没有一撇，顾家太太就没将这事儿告诉顾家大少爷和大少奶奶，想着等人选确定了，再通气也是来得及的。可是，她玩玩没有想到，就是因为她这么一次疏忽险些酿成了大祸。 第283章 虎狼之药 原本，秦曦只是比洛芸蕊早怀孕了一个月，可是因为她的早产，等秦曦出月子的时候，洛芸蕊才怀孕八个半月。 按理说，作为秦曦的娘家人，这满月酒肯定是要出席的，只是洛芸蕊的情况特殊，虽说十月怀胎，但一般情况下九个多月生产也是很正常的。考虑到洛芸蕊如今顶着一个大肚子，谁也不会刻意去为难她。因而，这顾家办的满月酒只有秦少天过去。 至于秦家大太太，那根本就是从秦曦早产那天开始，就没有回来过。洛芸蕊也不在意，反正家中有洛张氏和蕾儿陪伴着她，睿哥儿倒是忙得很，可他一个哥儿也不能总在姐姐的房中。倒是杰哥儿和泰哥儿一副懵懂的模样，似乎很是期待洛芸蕊的生产。 「蕊儿，这次满月酒之后，你婆母应该会回来了。」洛张氏面上有些为难，其实按照原本的计划，在睿哥儿适应了京城的生活后，洛张氏就应该带着蕾儿回家的。毕竟，若只是睿哥儿一人在京城求学，然后让已经出嫁的长姐照顾一下的话，倒是无妨的。可这娘家人拖家带口地呆在这里，到底是好说不好听的。 洛芸蕊自然明白洛张氏的心理，好在秦家人口简单，加上这一次秦家大太太又是事出有因。只要秦家人没有怨言的话，她是完全不在意旁人的意见的。当下出言安慰了洛张氏几句，不过话说回来，等秦曦的儿子办完了满月酒，秦家大太太也该回来了。 提起秦曦，洛张氏微微有些皱眉：「顾家那边后来没有说什么吗？上次过继的事情是不是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这……我倒是不知情，不过若是有别的情况少天应当会告诉我的。」洛芸蕊摇了摇头，其实像如今这般，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了，但愿顾家那边看在秦曦刚刚生产，身子大损的情况下，放她一马吧！同为人母，洛芸蕊再清楚不过这种骨肉分离的痛苦了。 如果说，连她都不能接受这种痛苦，那么一贯性子柔弱的秦曦…… 只是，洛芸蕊不知道的是，顾家那边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上一回，因为娃娃的那番话，洛芸蕊对于顾家二少爷已经没有了仇恨。事实上，她也是自己完全就是迁怒，毕竟在这件事情上，顾家二少爷也是受害者。因而，这次出席满月酒，洛芸蕊就让秦少天将娃娃带过去了，也不是说让她一直呆在顾家了，而是让她再去看看秦曦，帮着开几幅调养方子。若是有机会话，还可以让娃娃提点顾家二少爷几句。 若是顾家二少爷的腿疾好了，也就意味着他在顾家的地位能够有所提高。虽然对最终的事情并不会造成什么影响，可到底对于秦曦来说会是件好事。 可是，洛芸蕊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这一念之间，倒是救了秦曦一命。 这一日，秦家的人并没有回来，洛芸蕊一直等到了掌灯时分都没有等到任何消息。茫然间，洛芸蕊有了一丝不安。可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才对。急忙唤了下人去顾家打听，结果下人回话说是顾家出了一些事情，秦少天和秦家大太太并无恙。 洛芸蕊一夜辗转反侧，第二天天一亮就命人备车，她要亲自去一趟顾家。 洛张氏吓得白了脸，洛芸蕊如今已经怀孕八个半月了，这要是在路上出了什么意外，可真是后悔都来不及了。在她从未有过的坚持下，洛芸蕊最终妥协了，由睿哥儿代替她去顾家一趟，洛张氏则是一脸不放心地陪在洛芸蕊的身旁。 其实，洛芸蕊原本也不是什么冲动的人，可她从昨个儿到现在，这心里头一直惴惴不安的，仿佛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哪怕下人带回的消息中，秦少天和秦家大太太是平安的，可她却仍然不放心。 等到了快傍晚的时候，秦少天终于回来了，面上的神情很是难看，而洛芸蕊发现秦家大太太并未跟着一道儿回来。 「少天，出了什么事情？母亲呢？她还不回来吗？」洛芸蕊无意干预秦家大太太的行动，她只是担心秦家大太太会在顾家出事。 「母亲无事，她如今陪在曦儿身边。对了，娃娃也在那里，我是回来跟你解释的，等下我恐怕还要过去一趟。」秦少天一脸的疲惫，那模样倒是很像上个月秦曦早产之后。 可是，秦曦已经生产完了，虽说她和孩子都比较虚弱，可却不可能会有生命危险的。洛芸蕊可以不相信大夫，可她不会不相信娃娃的。娃娃先前就说了，他们母子俩肯定是平安的，只是这身子骨却未必会健康：「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洛张氏见秦少天过来，有意要避开，却被拦了下来。 「岳母，这段日子还要辛苦您，这事儿您也可以听听，反正过几日怕是整个京城都要传遍了。」秦少天抿着嘴，面上有着些许忿恨，可洛张氏也知道，这并不是针对她的。 「少天，你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儿？难道是曦儿？」洛芸蕊心头颤了颤，莫不是曦儿因为没有调养好身子，突然间病重了？若真是这样的话，她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因为正是她将娃娃强行唤了回来。 「是。曦儿出事了，顾家的大少奶奶不知道为何，突然间对曦儿动了手。呵呵，她当神不知鬼不觉呢，却没想到那个时候娃娃正好出现。」秦少天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将事情说出来的，当然他也省略掉了一些惊险的环节，毕竟洛芸蕊有着身孕，若是不告知事实肯定会多想的，可若是告诉她一些惊险的过程，却也是没有任何好处的：「蕊儿，你别担心，曦儿现在没事了，太医已经过来诊治了，不会有事的。」 都求到太医头上了，这病情怕是不轻吧？ 洛芸蕊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不管怎么样，她还是自责万分：「若是我不将娃娃带回来，说不定……」 「不，这些事情跟你无关。蕊儿，是那个顾家大少奶奶的错，全部都是她的错！是她想要曦儿的儿子，又怕顾家太太因为曦儿不能生育而反悔，这才决定对曦儿下毒手的。想必，她想的是，只要曦儿一死，到时候顾家二少爷必然会续弦的，这样曦儿这个原配所生的嫡长子就会地位尴尬了，那么过继的事情就名正言顺了。」 洛芸蕊脸上一片惨白，惊得秦少天一迭声地安抚着，唯恐她会再次自责。 「蕊儿，真的不管你的事儿，就算娃娃当时在曦儿身边也是没办法的。你想想，顾家大少奶奶也不是个傻的，昨个儿她就是先调开了其他的丫鬟婆子，这才敢动手的。也幸好娃娃当时进去了，她那性子又素来是个不守规矩的。见院子里没人，房门又是紧闭的，居然直接从后面半开的窗户里跳进去了。」 说到这里，秦少天真的是苦笑连连，不过也幸好如此，要不然等敲开了门，再进入的时候，就算还是能够将顾家大少奶奶抓住，秦曦怕是也已经救不过来了。 洛芸蕊却是真的被吓到了，好半天才有些虚弱地开口：「下毒手？顾家大少奶奶对曦儿做了什么？」 「下药，是一种类似于堕胎的虎狼之药。若是身体健康倒也罢了，像曦儿这样虽然出了月子，但因为身子虚弱还躺在床上的人来说，却是致命的。」 到底通晓一些医术，洛芸蕊略略一思索就明白了问题的关键：「堕胎的虎狼之药？也就是说，是那种活血祛瘀的药材喽？对了，这样的话看起来就仿佛是血崩。就算曦儿已经出了月子，以她的身体情况，一旦血崩的话，仍然是致命的。而且这样一来，还没有怀疑是被人下了药。」 其实，也并不是一定查不出来的。官府的仵作并不是吃素的，像这样的情况要查出来是极为容易的。可问题在于，像顾家这样的大户人家，又怎么可能让仵作来给自家的二少奶奶验尸呢？显然，顾家大少奶奶之前就考虑过这个情况，这才敢大着胆子下药。 「蕊儿，我就是怕你胡思乱想才把事情告诉你的，反正太医是说了，曦儿不会有事的，也亏得娃娃将那药碗给打翻了。就算当时曦儿还是吞食了一些，但剂量不大，至少不会有生命危险的。」秦少天努力地安抚洛芸蕊，还一个劲儿地跟洛张氏使眼色。 洛张氏也跟着一迭声地安抚着，唯恐洛芸蕊再自责。而蕾儿也旁边一个劲儿地念叨着，在她看来，自己的姐姐肯定是不会错的，至于错的是谁，还不明显吗？肯定是顾家大少奶奶，所有的错误都是她一个人造成的！ 听着洛张氏的安慰，还有蕾儿变着花样儿地诅咒顾家大少奶奶，洛芸蕊心里头略微安定了一些。秦少天见状也就放心了，他才不会在乎小姨子怎么诅咒顾家大少奶奶，要是把人直接给咒死了，那才叫大快人心呢。 「蕊儿，你呆在家里没问题吧？」见洛芸蕊点头，秦少天才有些不大放心地离开了。顾家那边，虽说秦曦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可他却不想这么容易放过顾家大少奶奶。 哼，他还在京城呢，顾家就这般欺负人，真当秦家没人是吧？！ 第284章 兄弟反目 顾家的事情最后到底怎样了，洛芸蕊并不清楚。秦少天只是告诉她，事情已经了结了，顾家大少奶奶虽然没有被休弃，但却失去了自由，据说现在暂时被安置在顾家的小佛堂里。至于为什么只是禁足而不是休弃，这里面的问题是显而易见的。 洛芸蕊大致上已经猜出了顾家大少奶奶进门十年不曾所出的原因，恐怕也是因为这样，顾家大少奶奶才不可能被休弃。毕竟，若是一旦被休弃了，以后顾家大少奶奶若是说出了什么话，怕是对顾家的名誉有极大的损伤。况且，顾家大少奶奶的娘家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就算这次是他们理亏，若是直接休弃的话，也太不给人家面子了。因而，这事儿到最后也只能这样不了了之。 至于秦曦，则继续休养着，那些名贵的药材跟不要钱似的拼命地往她那儿塞，秦家大太太又陪了秦曦一个月，直到出了双月子才回到了秦家。这主要也是因为洛芸蕊即将生产的缘故，哪怕身边有洛张氏陪着，身为婆母的秦家大太太也没有不回来的道理。 算起来，秦家大太太去顾家陪伴秦曦也有三个月了，这在一般的人家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好在顾家的情况有所不同，加上后来出了那些事情，为了平息秦家的怒火，对于秦家大太太，他们完全不敢多说一句话。 洛芸蕊最关心还是秦曦那个儿子，不管顾家大少奶奶如何了，顾家大少爷却是没错的。而且，现如今顾家大少奶奶被禁足了，顾家就更有理由为顾家大少爷纳妾了。等于说，若是再不过继的话，怕是已经吸引了旁人注意力的顾家，现如今更为让人猜测某些难言之隐了。 「蕊儿，你也不用太为曦儿担心了，该来的总是会来的。好在，现在顾家大少奶奶进了小佛堂，孩子又还那么小，就算是要过继，恐怕也得到三岁以后了。」三岁是个关键，一般来说嫡子嫡女会在三岁已经完全立住了的时候，将名字写入族谱内。有些比较注重传统的家族，可能时间更晚，甚至于嫡女要到出嫁的时候才会记入族谱。 「三岁？那笔泰哥儿如今还要小呢。」三岁的小哥儿，正是最可爱的时候，已经会跑会跳，会说话会认人。真的若是在三岁的时候被过继了，当娘的得有多心痛呢？ 秦少天何尝不知道过继这件事对秦曦的打击有多大，尤其是她如今身子骨真的是不大好。这补品之类的，就算再怎么管用，若是心情无法开怀，这身子骨也肯定好不到哪里去的。 可是，眼见着洛芸蕊跟着一起愁眉苦脸，又不是秦少天愿意看到的。这些日子以来，他也真的是没有闲着，一次次地去顾家寻找解决方法的良策，可是顾家除了保证三年内不会过继之外，旁的话却是什么都不愿意说的。就算秦少天是秦曦的亲哥哥，这亲妹子已经出嫁了，关系到婆家的事情，娘家也不好总是出面。 当然，过继的事情是一回事，对于顾家大少奶奶对秦曦下毒手又是另外一件事情了。秦少天可不觉得一个禁足小佛堂就是最终的解决方法了，只是顾家大少奶奶的娘家也不愿意自家的嫡女在婆家受委屈，很是插手了一番。最终，由顾家大少奶奶的娘家出面，赔偿了很大一笔钱给顾家，而顾家分文未取，全部给了秦曦。之后，秦少天也没有再为难顾家，到底秦曦以后还要在顾家生存下去的。 「这事儿暂且先这样吧，我问过太医了，曦儿的身子骨也不是完全没得救，只要好好调理一番，说不定以后还会由身孕的。」秦少天一边说着，一边想起了杰哥儿和泰哥儿。其实，他也知道自己这话很是站不住脚，像他有两个儿子，洛芸蕊如今也怀着身孕，若是让他将其他一个儿子过继给别人，他也捨不得。 洛芸蕊没再言语，这事儿真的不好评判。不同意过继吧，那是不顾家族的颜面，若是同意过继吧，天知道秦曦能不能过这道坎。 两人这边议论纷纷，顾家那边却也很是不好受。 如果说，在这之前顾家太太和顾家二少爷已经想出了妥当的法子来，却因为这件事被完全破坏了。现如今顾家大少奶奶被关进了小佛堂里，那么原本盘算得极好的偷龙转凤的法子却是无用了。顾家太太原本已经在寻妥当的人了，自己的陪嫁庄子那边也安排妥当了。这下可好了，所有的安排全部都白费了，这还不算，接下来的问题才是最麻烦的。 将除了两个儿媳妇之外的家人全部叫到了一起，顾家太太将她原本跟顾家二少爷商议好的法子先说了一遍，然后才问家人以后该如何是好。 顾家大少爷听了这些话很是懊恼，早知道有这么妥当的法子，他说什么都要拦住自己的妻子。其实，对于前些日子自己妻子的怪异举动，顾家大少爷就算不知道实情，可这心里却也有些领悟的。只是那个时候，他并没有出手阻拦，想着只要做得天衣无缝，自然就不会被人发觉，那么他的面子也能够保下来了。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这事儿最终是没能成功。 顾家的人商议了半天，却仍然没有想到什么好法子。甚至于，顾家大少爷和顾家二少爷第一次起了冲突！ 「母亲，既然早就有这样的办法为什么不早些说呢？婼依她是性子急了点儿，可如果不是被逼无奈，她也不会起了歹心。」顾家大少爷觉得，原本这事儿是可以避免的，甚至于这事儿可以早几年就去安排了，这样他这些年也不会被人指指点点。就算没有人怀疑过真正不能生育的人是他，可被人整日说惧妻的感受也不好。 可是，这话听在顾家二少爷的耳里却不是这么一回事了：「大哥，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觉得我和母亲是故意瞒着不告诉你们的吗？再说了，早先我不是也没想到这一层吗？」 顾家二少爷在出意外之前，是个被家人宠溺着长大的公子哥。平日里除了做学问之外，他是真的什么都不会。脑子里也没有家庭的观念，更不是绞尽脑汁地替自己的大哥想辙。事实上，在得知真相之前，他一直都认为大哥之所以没有孩子，完全是因为自己的大嫂不能生育的缘故。 「是啊，原先你当然不会想到这些事儿，这不是摊到你身上了，你才感同身受地去想辙吗？」顾家大少爷本就心情不好，自从得知自己不能生育之后，他的心情就没好过。加上自己的妻子居然被人当场来了个人赃俱获，这让他除了难堪之外，就只剩下了懊恼。 顾家大少爷爱惜自己的脸面，这本没有什么，可自从亲眼看到了秦曦早产加难产，这回又差点儿命丧黄泉之后，顾家二少爷的心理也有了些许变化。 顾家二少爷本就是父母长辈最疼宠的小儿子，在没有出事之前，他的性子也是比较骄横的。虽说品行不坏，但一些公子哥身上的脾性却也是有的。而出事以后，顾家二少爷的性子变了很多，可一旦遇到了某些事情，原有的本性爆发出来却也是极为正常的。 「大哥，你说的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做我以前不会想这些事情？我知道你那事儿，还是一年前的事情。如果不是因为曦儿有了身孕，你们打算过继我的儿子，这些事儿你们恐怕从来不打算告诉我吧？」顾家二少爷承认在这方面他有些迟钝，没办法，在他的认知里，生孩子那是女人的事情，自然生不出孩子也只能是女人的问题了。 「好好，我们不说这事儿了，我现在就问你，过继的事情你还同意吗？」顾家大少爷被说得一阵阵难堪，就算这些年来他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却并不代表他愿意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 「过继？可是，曦儿也不能生育了。」顾家二少爷抿着嘴，神情很是不悦。之前，他绞尽脑汁好不容易才想出的辙却被顾家大少奶奶随意地破坏了。至于自己唯一的这个嫡子，他是真的不捨得。况且他也不能不考虑秦曦的感受，毕竟那是他的髮妻，是要共度一生的人。 「行了，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现在后悔了，捨不得了，是吗？」比起顾家二少爷不悦的神情，顾家大少爷现如今那是完全黑了脸。诚然，在秦曦生下孩子之后，顾家大少爷也曾经用这个利用敷衍过顾家大少奶奶。可有些话儿，自己说说是无妨的，但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却是怎么听怎么不舒服的。顾家大少爷希望这件事情由自己的弟弟提出来，然后自己再假意推脱一番，然后再勉强接受了。这么一来，岂不是皆大欢喜？ 顾家二少爷原本也是想为自己的哥哥考虑一番的，要不然他也不会提出来偷龙转凤的法子。可是，被顾家大少爷用这样的口气一激，本就没什么城府又自幼受宠的顾家二少爷当即就不乐意了。 「既然大哥你都这么说了，我还有什么话好说？那是我的嫡长子，很有可能我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儿子了，你叫我怎么接受？」 第285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见兄弟两人之间有些火气了，顾家太太赶忙开口圆场：「行了行了，你们两个说够了没有。这件事情不是还没有定论吗？我琢磨着，学卿之前说的法子也是妥当的，反正婼依那边也不是一直关着的，等我找到了妥当的人，就找个藉口放她出来好了。到时候一切都好说。」 顾家大少爷沉着脸没有开口。的确，这个法子确实很是妥当，可却未必能够保证一定得个儿子。他如今的年纪已经不小了，若不能有个儿子，迟早会有人联想到那方面去的。 见兄弟两人都没有开口，顾家太太也有些恼火了：「学安，我知道你很是心急，可这事儿不是得慢慢来吗？曦儿虽然已经出了月子，可她的身子骨一直就不大好，太医也说了，怕是以后不容易怀孕了，若是现在夺了她的儿子，岂不是等于要了她的命？」 同样身为女人，顾家太太纵使再狠心也不至于拿秦曦的性命来开玩笑。秦曦虽然没有什么特别出众的地方，可嫁到顾家将近一年里，对家里人却是极好的。顾家太太很清楚，秦曦是个几乎没什么心眼的人，对人很是真诚，对待自己的夫君更是掏心掏肺的。 这样的儿媳妇，配上不良于行的小儿子，她也该满足了。 可惜，顾家大少爷却不那么想。 「不过就是一个女人罢了，就算她没了，再找一个也并非难事，何必呢？」 一听这话，别说是顾家二少爷了，就连旁的人也是脸色大变。只是，顾家二少爷更为激动一些：「大哥，那不是随随便便的一个女人，那是我的妻子！你说的这话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吧？」 「把你放在眼里？从小到大我对你不好吗？你自己说说看，你以往有什么要求，我有没有不答应你的？现在，算是我求你了好吗？把你的儿子过继给我，大不了你再续弦啊！」顾家大少爷涨红了脸，就像他所说的那样，他一贯都是极为高傲的，像这样低声下气地哀求却真心是头一遭。 可是，顾家二少爷却也被气得不轻，对于秦曦，最初他只是觉得那是一个很有眼缘的女孩子。可随着两人定亲成亲，后来秦曦又有了身孕，这里面的感情就慢慢地变了。 尤其是，秦曦看他的眼神。 在顾家二少爷出事之前，家人看他的眼神基本上都是宠溺的，偶尔也掺杂着自豪和骄傲。他的朋友们则是对他充满了敬佩，还有一些大胆的姑娘家，只要一对上他的眼神就立刻会涨红了脸。这些原是他习以为常的，可是，就在他出事之后，一切都变了。 家人不再对他引以为傲，朋友偶尔来看望他，也不再带着敬佩。所有的人，甚至于家里的丫鬟小厮看向他的目光里都带上了同情和怜悯！ 没错，就是同情和怜悯。除了秦曦和周蝶舞。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顾家二少爷被周蝶舞眼中深深地震惊和嫌弃所怔住，而躲在周蝶舞身后探出头好奇地看向他的秦曦，却也让他印象深刻。好奇，秦曦对于顾家二少爷是好奇的，除了好奇之外，没有旁的想法。 成亲以后，秦曦再次看向顾家二少爷的眼神却有着深深的爱慕之情。因为秦家也算是书香世家，秦曦的学问要比洛芸蕊好上不少，因而有些时候秦曦会去书房找两本书看。可是，一个女儿家，就算学问不错，又能好到哪里去呢？顶多就是看得懂一些诗集游记罢了，那些深奥的经史子集却是难为她了。 偏偏，秦曦的好奇心是很重的，看不懂却不妨碍她询问。一开始是问一些游记里不认识的字，后来是问诗集里一些生僻的词彙。顾家二少爷的学问是极好的，教导秦曦那是绰绰有余的。秦曦的思想很是单纯，她一贯觉得自己不会的东西，若是旁人会，那么那个旁人必然是极有本事的。一来二去，一个教一个学，秦曦的少女心除了那副对夫君的爱慕之情外，更是多了一丝敬佩。 顾家二少爷的学问的确值得她敬佩，秦曦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可是，对于顾家二少爷来说，时隔多年，他再一次从旁人的眼神中读到了敬佩，还有那种熟悉的引以为傲。 「曦儿是我的妻子，我不能不顾她的感受。」 秦曦是柔弱的，不高的个子，瘦瘦小小的，哪怕怀孕的时候胖了一些，因为早产和思虑过重，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肉也没了。顾家二少爷不敢冒险，万一秦曦接受不了儿子被过继的事实，而病重甚至于就此离去的话，那他要从哪里再去找一个合心合意的妻子呢？ 那是他的妻子，是他今生今世一同度过的妻子！ 「顾学卿！」顾家大少爷铁青着脸，他没有想到自己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他的好弟弟却没有一丝的动容。 「大哥，旁的事情我可以依你，可是曦儿是我的妻子，万一因为这件事情弄得她……若是没有她，我活着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活着是为什么？没有妻子，没有儿子，所有人看向他的目光全部都是带着同情和怜悯的，他不要这样的生活。 被顾家二少爷的话吓了一大跳，顾家太太给顾家老爷使了一个眼色，可是不等两人开口，顾家大少爷就恼火地沖了出去。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不愿意跟自己的弟弟再争辩下去了，毕竟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他怕是要背上逼死亲弟弟的骂名了。可他也不愿意在呆在这个家里，恼怒之下狂奔到旁边的马厩里，骑上平日里那匹骏马扬长而去。 等顾家太太反应过来让人去拦截的时候，早就已经来不及了。 本以为顾家大少爷只是赌气离开家，不想到了晚间他却仍然没有回来。 第二天、第三天…… 没过几天，顾家大少爷失踪的消息就在京城里传扬开来了。顾家急得每日都派人去平日里顾家大少爷会去的地方寻找，连带一些跟顾家交好的人家也纷纷派出家丁到处寻找。可是，顾家大少爷就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就此消失无踪了。 第286章 生产 整个京城但凡跟顾家有些关系的人家，都在关注顾家大少爷失踪的事情。顾家这些年已经出了太多的事情了，顾家大少奶奶嫁入顾家十年不曾所出，顾家二少爷在几年前因为意外不良于行，而现在又轮到顾家大少爷了。 虽说顾家大少爷是自行离家的，可随着时间一天天地过去，那些不安再次笼罩在了顾家的头顶。 离顾家大少爷失踪已经快半个月了，几乎所有他平日里去过的地方都已经寻了一遍。那些跟顾家大少爷有些交情的人家也都一一询问了，可是他依然失踪着。 「母亲，曦儿那边无事吧？」 「学卿说，他的嫡子是绝对不会过继的，曦儿自然是无事的。」秦家大太太在顾家大少爷失踪后没几日就回来了，秦曦已经没有了危险，当然身子还是虚的，调养这种事情就算有了娃娃也不可能在一夕之间痊癒的。算着洛芸蕊的生产日子也临近了，娃娃就跟着秦家大太太回了秦家。 「那就好，上回曦儿的儿子满月我没有前去，等我的孩子满月的时候却是一定要将她叫来聊聊的。」顾家的事情并没有太过于惊动洛芸蕊，事实上她只关心秦曦，对于顾家大少爷的安危……好吧，她对于顾家大少爷完全没有任何概念。 「那是当然的，昨个儿我去看过曦儿了，她的身子已经好很多了，学卿对她也很好，这就够了。」秦家大太太的性子一贯都是很豁达的，对于唯一的女儿秦曦虽然很是宠爱，但并非溺爱。在她看来，只要顾家二少爷对秦曦好，顾家的长辈不要太苛待了秦曦，这些就足够了。 「曦儿安好我就放心了，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生。」洛芸蕊的月份已经很大了，说不好就在哪天临盆了。好在洛芸蕊是生孩子都有经验了，稳婆、奶娘都已经事先请好了，娃娃每日十遍地给她把脉。洛芸蕊是觉得自己的身体挺好的，想必这一胎不会很艰难的。 洛芸蕊倒是不担心了，可秦家大太太却仍然是忧心忡忡的。 第一次生杰哥儿的时候，秦家大太太并不在洛芸蕊身边。第二次生泰哥儿的时候，倒是一切顺利，并没有让秦家大太太过于担心。只是这一次，在看到过秦曦早产后，秦家大太太很是不放心。好在她也知道，头胎比较艰难是正常的，洛芸蕊这都第三胎了，应该会一切顺利的吧？ 相对于秦家大太太将担忧埋藏在心底里，洛张氏却是一副操碎了心的模样。没法子，她自己生产的两回都很是不顺利，因而对于生产这事儿有着本能地畏惧。加上洛芸蕊生前两胎时，她并不在身边，哪怕是想放心都不可能。 洛芸蕊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洛张氏，想着只要到时候自己平平安安地生下孩子来，洛张氏自然就不会担心了，也就没说什么。 几人又说了几句话，期间睿哥儿从他先生那边回来了，过来看望洛芸蕊的时候，还带来了一个消息。 「什么？找到顾家大少爷了？」洛芸蕊很是诧异，这位顾家大少爷到底是多能躲呢？居然这么长时间才找到人。不过，能够找到也不错了。 睿哥儿有些犹豫，摇着头回答：「大姐姐，也不能说是找到了，只是有了一些消息，据说消息来源挺可靠的。这会儿顾家的人应该寻过去了。」 「他在哪里？」秦家大太太也有些激动了，到底顾家大少爷是自己女婿的大哥，天知道这些日子顾家的人为了这事儿都快愁白了头，连顾家二少爷也是一副忧愁的模样，只是都背着秦曦罢了。 「听说是在京城郊外的五云山那边，具体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是听旁人跟先生说的。」顾家也是书香世家，跟睿哥儿现在拜的先生也有些关系，有了顾家大少爷的消息支会一声也是很正常的。 秦家大太太略略放下了心，她对于顾家大少爷并不是很关心，只是担心顾家二少爷会因此自责，毕竟听说顾家大少爷之所以会突然离家，是因为他们兄弟之间发生了某些争执。虽然没人告诉秦家大太太那些争执到底是什么，可她也知道，肯定跟过继的事情有关。但身为一个疼爱女儿的母亲，她也只能自私地为自己的女儿考虑，坚决站在女儿女婿这一边了。 正说话间，洛芸蕊忽然觉得腹中一阵绞痛，当下脸色一白，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娃娃，过来扶我去产房那边。母亲，帮我叫稳婆过来吧。」 秦家大太太起初一愣，但她到底是经歷过很多事情的，回过神来之后，立刻有条不紊地安排起来。洛芸蕊的生产日子大致上就是这几天了，因而那些东西都是齐全的，以秦少天和秦家大太太的性子，宁愿浪费也不愿意将来后悔的，加上已经有过经验了，准备的速度倒是极快的。 今个儿并非休沐日，加上年关将近，秦少天这些日子特别得忙碌。虽然他也知道洛芸蕊这段时间随时都可能生产，却也无能为力。 「恭喜少爷，贺喜少爷！」 秦少天是个恋家的人，一旦放衙就立刻回家，尤其这段时间更是不愿意在外面多待哪怕一盏茶的时间。不过，当今个儿他急匆匆地赶回家时，才刚下马车就有下人一迭声地跟他道喜，当即他心中一紧。 也不多说什么，用最快的速度赶回了洛芸蕊住的院子里，无视蹦跶得最厉害的小姨子蕾儿，直接走到了洛芸蕊的面前：「蕊儿，你怎么样了？」 洛芸蕊这会儿有些迷迷煳煳的，她承认生孩子是个体力活，现在不但累还觉得饿，不过当她听到秦少天的声音时，却立刻清醒了过来：「不是让人别去唤你吗？让你担心了。」 「不是的，我放衙了，你还吗？」 「我没事。」洛芸蕊顿了顿，她觉得秦少天一脸担忧的模样特别得可爱，只是…… 见洛芸蕊突然换了一副表情，变得很是愁眉苦脸的模样，秦少天立刻揪起了心：「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少天，我想要一个女儿。」洛芸蕊努力克制住失望的心情，之前她跟秦少天也讨论过这件事情，两人都希望生一个女儿。当然，洛芸蕊并不知道的是，秦少天这么说其实是不忍心让她失望。 「所以呢？」话题跳跃得有些快，秦少天愣了一下。 「可是我生的还是一个儿子。」 秦少天真的是很努力地克制不让自己笑出声，实在是洛芸蕊一脸失望纠结的模样很是好笑，憋得他一张脸都扭曲了：「孩子呢？」 「不知道。」洛芸蕊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很精明的，可偶尔也会有些小迷煳，尤其是在一个很安心的坏境中时。 秦少天没再问什么，孩子若不是在秦家大太太的手里就是在洛张氏的手里，要不然就是已经睡下了。低声安慰了洛芸蕊几句，先让她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等稍微养好精神以后，再起来用些吃的。自然，娃娃这会儿已经去厨房准备药膳了。 吩咐丫鬟好生照顾着，秦少天去了外间，蕾儿将他唤到了厢房里，那里一个刚出生的小男孩儿正吃饱了躺在摇篮里打唿。自然，秦家大太太和洛张氏也在这里。 「母亲，蕊儿很失望，她一直想要一个女儿呢。」秦少天先凑过去看了看刚出生的儿子，嘴里还轻声笑着。到底是他的儿子，身子骨看起来很是强壮，虽然没有伸手掂量，但看上去至少也有六七斤的样子。想起了秦曦的那个儿子，秦少天默默地嘆了一口气，那孩子出生的时候小得可怜，柔柔弱弱的样子，连哭声都是细声细气的。 「子孙满堂不代表儿女双全。」洛芸蕊的想法是人尽皆知的，秦家大太太并不感到意外。反正已经有两个嫡子了，就算洛芸蕊这一胎生的是女儿，她也会疼爱异常的。不过，莫名地想起了之前洛芸蕊求的那个签文，秦家大太太突然有所领悟了。 这事儿秦少天虽然是知道的，可详细的过程却并没有告知他。秦家大太太看了看洛张氏，干脆就把那事儿从头到尾地说了一遍，包括秦曦的签文。 洛张氏倒是头一回听说这件事，当听到那位僧人说洛芸蕊及笄前后会有大难时，很是心惊肉跳了一阵子，好在蕾儿拉着她的手，笑话她杞人忧天，这事儿都过去那么久了，就算是后怕也有些晚了吧？ 「我还记得那位僧人说，曦儿的命里就那么一个坎，只要过了就无事了。还说她会夫妻和乐子孙满堂，我原本倒是没有多想，可现在想想，这子孙满堂却不代表儿女双全吧？」秦家大太太隐隐有些失望，但面上却不表露，到底洛张氏还在身旁呢。 而洛张氏呢？她倒没有特别的失望，这生不出儿子来还会被婆家责怪，难道生不出女儿来也是错？细细地品味了一下洛芸蕊求的签文，洛张氏很是满意。还有什么比女儿一生幸福和乐来得更重要呢？ 不过，看了看已经长开了的小女儿蕾儿，洛张氏又起了旁的心思：「亲家太太，上回你们是在哪个庙里求的签？我家儿女的姻缘都还没定呢，也想去求一个。」 第287章 唐嬷嬷传话 洛芸蕊已经平安生产了，而且还是很顺利地生产，秦家最近也没有旁的事情了，洛张氏的建议当即就被秦家大太太採纳了。她也想去庙里求个签文，为秦曦，也为秦曦的儿子。 两人略略商量了一番，决定三天后就去上次过去的古佛寺。 「岳母，睿哥儿倒是不用急着求姻缘，倒是可以给他求个事业，上次我听说他的先生打算让他明年下场试试。」睿哥儿在泸州城时就已经考出了童生，若是这次顺利的话，说不定能考个秀才。只不过，他到底年岁还小，明年下场也不知道有几分把握。 「这是真的？明年的春闱吗？」洛张氏有些吃惊，她对于睿哥儿自然是很照顾的，可睿哥儿是自幼被洛家二老爷教养的，虽说性子还是比较温润的，可有些事情就是随了洛家二老爷。比如一些他觉得是男人之间的事情，那是肯定不会对洛张氏说起的。 「是啊，只说是让他下场试试，也不一定要上榜，只要成绩不错，就会安排他进太学的。」秦少天本人就是从太学出来的，自然知道进了太学等于就是一脚迈进了官场。要知道，从太学出来的人，最不济将来也是一个六品官儿。 洛张氏有些激动，当下就点点头：「好，我给蕾儿求个姻缘，给睿哥儿求个事业。这男孩儿就算姻缘晚一些也是无妨的，只要功成名就，还怕没有好姻缘吗？」 可不就是这个理吗？ 三天后，秦家大太太带着洛张氏，还有一副娇羞模样的蕾儿去了古佛寺。而洛芸蕊当然是在娃娃的照顾下，努力地调养身子。不过，就在她们一行人离开后不久，顾家那边派人过来了。 「是你？」经过了三天的休息，洛芸蕊的气色已经好了很多，听说是秦曦派来的人，就直接唤到了跟前说话：「唐嬷嬷，好久不见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秦少天买下来送给秦曦的教养嬷嬷。 唐嬷嬷当初是跟着秦曦一道儿陪嫁过去的，虽说年纪已经不小了，但因为收拾得很是利索，整个人看起来很是干练：「恭喜少奶奶又添麟儿。」 「嗯，唐嬷嬷你今个儿过来可是曦儿有事？」 唐嬷嬷见洛芸蕊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心里微微有些嘆息，她在秦家呆了一年，从下人的嘴里也知道了很多事情。洛芸蕊的出身比不得秦曦，但为人处世却是极为出色的，而秦曦虽说出身不错，但她那性子却是让人很是无奈。唐嬷嬷一直跟在秦曦身边，很多事情虽然有她在提点，但更多的还是要靠秦曦本身的。 「是的，二少奶奶……我是说小姐。」快速地抬头看了洛芸蕊一眼，见洛芸蕊点点头，唐嬷嬷这才接着说下去：「顾家大少爷找到了，只是这人却是没了，小姐心里很是不安，想让大太太过去陪她一阵子。」 唐嬷嬷说得很是委婉，洛芸蕊一时间竟是有些没有弄明白，不过随即却是惊讶地唤了出来：「没了？顾家大少爷没了？」是她想像的那个意思吗？ 「对，就是顾家大少爷，前几天说是有了下落，这两天一直在寻人，直到昨个儿终于找到了。」唐嬷嬷很是迟疑，到底秦家刚刚添了麟儿，她说这话很是有种触霉头的感觉。 洛芸蕊倒是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这消息来得有些太突然了，明明前几天才说有了下落，怎的……不过，这事儿到底是顾家的事儿，洛芸蕊也没再多说，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母亲她今个儿去古佛寺了，等她回来我会转告她的。对了，曦儿的身子骨还好吧？」 「小姐的身子倒是没什么，只是她所出的小哥儿有些病弱，这不到现在还没取名字。」 洛芸蕊皱了皱眉头，刚出生的小孩子一般是不取名字的，怕因此养不大。不过，这指的是正式的名讳，像小名之类的一般在满月前肯定是取好的。她的儿子才出生这么几天，秦少天便想好了小名，说是先唤着昊哥儿。这秦曦的儿子到现在还不取名，怕不仅仅是因为孩子病弱吧？ 「过继那事儿，顾家那头还在提起吗？」如果不是因为病弱，那只能是过继了。 唐嬷嬷面上有些愁苦：「没在小姐面前提起。」 「也就是说，只是瞒着曦儿喽？」洛芸蕊隐隐有些怒气，哪怕她现在已经有了三个儿子，若是有人想打她儿子的主意，她也会跟那人拼命的。更别说是秦曦了，只是以秦曦的性子来说，怕是就算心里头不好受，也不会表露出来吧？ 唐嬷嬷没有言语，只是她面上的表情却已经充分地说明了问题。 「我明白了。」洛芸蕊现在还坐着月子，并不能亲自去见秦曦，原本想着等昊哥儿满月时将秦曦唤来好好说道一番，却不想顾家又出了事儿。而这事……「顾家大少奶奶没有闹腾？」 「当然有了，顾家大少奶奶已经被放出了小佛堂，到底她也得为顾家大少爷守孝的。」唐嬷嬷欲言又止：「大少奶奶，说句不合适的话，这……能不能让小姐回娘家住一段时间？」 洛芸蕊有些诧异，不提顾家那些麻烦事儿，单单说顾家愿意让秦家大太太经常上门照顾秦曦已经很不容易了，若是接回娘家的话，确实有些不妥当了。毕竟，顾家离秦家那般近，就算要回娘家也肯定是当日来回的。只是，唐嬷嬷一贯都很稳重，洛芸蕊不觉得她会无缘无故地说这话，当下就起了疑心。 「唐嬷嬷，你告诉我，曦儿到底怎么了？又或者，顾家那边在做什么？」 唐嬷嬷很是有些忐忑，但一想起整日以泪洗面的秦曦，这心里也不好受：「大少奶奶，我实话说了吧，顾家那边还是在琢磨过继的事情。这不，顾家大少爷没了，这好歹也得让他留个后，要不然百年之后都没人给他烧纸了。小姐的性子您也知道，原本这些事儿都是瞒着她的，可是那顾家大少奶奶却是故意在她面前提起，所以这事儿……」 第288章 两难之地 洛芸蕊当即就变了脸色，她从很早的时候就知道，秦曦的性子跟她是完全不同的。这事儿若是摊在她的身上，她或许还会想尽办法避免事态的恶化。可是，秦曦呢？ 抿着嘴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洛芸蕊都不敢去想像秦曦如今的模样。她一定很绝望吧？束手无策不知所措，如果不是因为被逼到了尽头，秦曦恐怕都不会让唐嬷嬷特地回娘家求救的。 「唐嬷嬷，这事儿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好好照顾曦儿，等少天回来后，我就让他尽快去接秦曦。」 唐嬷嬷千恩万谢地离开了，说实话，她也不敢在外面停留太久，毕竟顾家大少奶奶在顾家已经呆了十年了，顾家上下有不少她的心腹。虽说现如今有顾家太太护着秦曦，可天知道会不会有什么疏漏。毕竟，顾家大少爷突然离去，让顾家太太陷入了无比的哀恸之中。而反观秦曦，却永远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但凡真的有人要害她，她是绝无还手之力的。 看着唐嬷嬷匆匆离去，洛芸蕊心头闪过万般思绪，就连娃娃端着药膳走到了她的面前她都没有发现。 「少奶奶，你该吃药膳了。」将药膳放在一旁的小桌上，娃娃伸出手在洛芸蕊面前拼命地摇晃，终于将洛芸蕊唤了回来。 「娃娃……」洛芸蕊顺从地接过小碗，一小口一小口地吃了起来，可一面吃心里还在惦记着秦曦。干脆，她把刚才的事情简单地告诉了娃娃，虽说娃娃不大理解人类之间的感情，但有时候处于绝对理智的角度，反而更能想出好主意来。 接过洛芸蕊手里的小碗，娃娃又给她盛了一碗：「多容易的事儿，我有两个办法。一是给顾家大少奶奶下绝育药，然后把她休了。二是给顾家大少奶奶吃怀孕的药，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第一个办法洛芸蕊倒是能够理解，其实本朝并不苛待妇人，弃妇也好寡妇也罢，再嫁都是允许的。当然，再嫁肯定没有初嫁那么好了。不过，像顾家的情况有些特殊，虽然现在还没有得到证实，但洛芸蕊猜测，这十有八九不能生育的并不是顾家大少奶奶而是已故的顾家大少爷。 这样一来的话，事情就有些尴尬了。女人无法生育尚且会被别人指指点点说闲话，若是男人不能生育，那岂不是连整个家族的面子都要丢光了。因而，洛芸蕊可以肯定，顾家是不可能同意让顾家大少奶奶再嫁的。只不过，若是照娃娃所说，神不知鬼不觉地下绝育药，哪怕顾家大少奶奶以后再嫁人也不能生育的话，倒是没有什么妨碍了。 「顾家大少奶奶若是再嫁，万一有孕的话，那就是在顾家的脸上狠狠地打了一巴掌。但是，这下绝育药……」洛芸蕊很是迟疑，说到底顾家大少奶奶跟洛芸蕊完全是无冤无仇的，乍然下这种毒手，洛芸蕊到底还是有些不忍的。哪怕当年的薛姨娘对她们母女俩再恶毒，她也没有亲手对薛姨娘下这种毒手。 「少奶奶，要是您不喜欢第一个方法，那就用第二个呗。」 洛芸蕊很是困惑地看着娃娃，说实话，第二个方法她完全没有弄明白。 「第二个方法，让顾家大少奶奶怀孕！」娃娃一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模样，也幸好洛芸蕊平素喜静，娃娃进门之前也将那几个丫鬟都遣了出去，这才没有引起轰动。 「顾家大少爷已经过世了，顾家大少奶奶十年未孕，难不成那么凑巧会由遗腹子？」 娃娃开始翻白眼了，第一次她觉得自己的主人好蠢：「又不是让她真的怀孕，只是吃一种能让人表面上看起来像怀孕的药。」 洛芸蕊起初被惊了一大跳，但她也不是真的蠢，很快就想明白了。所谓的看起来像怀孕，明显就是一种陷害。自然，那药并不能让人真的怀孕，只不过但凡顾家大少奶奶显露出了怀孕的徵兆来，顾家那边定然不会善罢甘休的。到时候，怕是一条人命啊！ 「娃娃，开什么玩笑，那还不如第一个法子呢，至少第一个法子不会害了顾家大少奶奶的命！」洛芸蕊心疼秦曦是真的，但她还不至于为了秦曦让手里沾上人命。到底顾家大少奶奶只能说是自私了一点儿，但真的论起来她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是真的没辙了。」娃娃快速地收拾好碗碟，脚步极为轻盈地转身离开了。 洛芸蕊看得目瞪口呆，很快就回过神来，知道自己又被娃娃耍了。这娃娃虽然不大懂人类之间的情感，但她本人却是极为聪慧的，这些年下来，别的不说洛芸蕊的性子她却是摸透了的。明知道洛芸蕊不会同意这种恶毒的法子，还故意说出来，岂不是故意在耍人玩儿？ 「这个娃娃！」洛芸蕊嗔怪地瞪着门口，忽然觉得心里头松快了一些。也是，说到底顾家大少奶奶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又怎么会没有弱点呢？ 细细地将整件事情想了一遍，洛芸蕊慢慢地代入了顾家大少奶奶的角度。 如果是她，她成为顾家大少奶奶面对这些事情会怎么做呢？首先，若是有儿子，那必然不会选择改嫁，就像秦家大太太一般，有儿有女日子过得好端端的，纵使本朝不介意寡妇改嫁，但这说出去名声总归是不大好听的。其次，若是没有儿子，最好的结果就是过继一个儿子，好好地善待他，长大以后照样能够给自己养老送终。然后现在的问题是，连过继的儿子都没有，又该如何是好呢？ 想方设法得到一个过继的儿子？ 亦或是，干脆咬牙一狠心直接要求改嫁？ 洛芸蕊苦笑连连，她不得不承认顾家大少奶奶如今面对的问题真心很多，这唯二的两个法子明显都不大可能成功的。 那……可有第三个法子？ 第289章 签文 秦家大太太一行人回来的时候，秦少天还未归家。 洛芸蕊让丫鬟去唤了她们过来，将今个儿唐嬷嬷来时说的话儿都如实说了一遍。之前她想了很多，也体会到了顾家大少奶奶的难处，因而这次的讲述她并没有添油加醋，只是简单地说了唐嬷嬷的话。 饶是如此，也把秦家大太太惊得不轻，心疼得直打哆嗦，一脸恨不得立刻去顾家将秦曦接来的模样。洛芸蕊见状，赶紧劝慰着。这日头都偏西了，根本没有在这个时候去接已经出嫁女儿的事情。况且，从礼仪上来说，最好是提前让人去顾家支会一声。 好在秦家大太太也只是心急，听洛芸蕊这么一说，赶紧稳了稳情绪，吩咐身边一个体面的嬷嬷去顾家那边传了口信。也没说别的，只是提到洛芸蕊生了儿子，让秦曦带着孩子回娘家来看看。 这话儿倒是在理，毕竟秦曦和洛芸蕊几乎是前后脚怀孕的，秦家大太太那会儿又忙着照顾秦曦，现在洛芸蕊生产了，让她过来看看也是理所当然的。 「母亲，莫要心急，顾家现在有些忙乱了，到底是白事，曦儿生下的儿子尚且年幼，我想顾家应该会放人的。」 家中有白事总归是不吉利的，这跟洛芸蕊当年经歷的洛家老太爷和老太太的白事还不同。这年岁过了六十，白事也可以被唤作白喜事，属于喜丧的，自然忌讳也没有那么多了。可是，顾家大少爷年纪还不到三十，就这么走了，这就很是吉利了。 都说小孩子眼睛亮，像这种意外过世的人，最好是别让小孩子看到。一般来说，能避讳就避讳吧。秦曦所生的儿子，既是顾家的嫡长孙，又仿佛是这一代唯一的嫡子了，想必顾家长辈都是极为在意的。只要秦家不介意接待秦曦母子俩，顾家是不可能提出意见来的。 被洛芸蕊一提醒，秦家大太太也醒悟过来了，当下心中定了定。 洛芸蕊知道这事儿没法劝，只能等明个儿秦少天将秦曦接来再说了。好在明个儿是休沐日，秦少天想必不会拒绝的。 「娘，您给蕾儿求了签吗？」想来想去，洛芸蕊只得岔开话题。不想，她这话倒是引得蕾儿羞红了脸。 洛张氏见蕾儿这副样子，倒是乐呵呵的：「挺不错的，蕾儿的姻缘签是中上籤，说是虽然不能大富大贵，但夫妻和乐一生平顺，还说什么姻缘将近了，是极有缘分的。」 洛芸蕊低头一思索，虽说只是一个中上籤，但听着这个意思，对于一般人家来说确实挺不错了。又想起了前些日子秦少天提过的张姓老人的小儿子，洛芸蕊就上了心。这事儿已经跟洛张氏和洛家二老爷说过了，只是洛家二老爷一直没有回信，洛芸蕊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也许，该去催催？ 秦家大太太听两人讲得热闹，心里也开怀了一些：「我也给曦儿求了一签，说是什么风雨之后云雾散，儿女双全一生顺。对了，是个上上籤呢，这是不是说明曦儿以后的日子会越过越好了？」 「儿女双全？」洛芸蕊没注意别的，倒是听进了这一句。那天生昊哥儿之后，几人说的话秦少天后来也有告诉她，洛芸蕊细细想来，那日在古佛寺里求的签文虽是极好的，但的确没有提到儿女双全这种话。虽说儿孙满堂光宗耀祖很是不错，可女儿……唉。 秦家大太太起初被洛芸蕊突然而来的唉声嘆气给弄懵了，等回过神来之后，真的是又好气又好笑：「蕊儿，你呀！不过，这事儿仿佛也不对呢，太医都说了，曦儿的身子亏损严重，怕是以后不能生育了，这哪来的女儿呢？」 洛芸蕊没有吭声，她肯定不能坐视不管的，只是现在却没有什么好的藉口。倒是洛张氏很是干脆地答道：「身子亏损怕什么？当初我生蕊儿的时候，不也是身子亏损严重吗？后来，蕾儿和睿哥儿不都好好的，慢慢养就是了。」 这话秦家大太太爱听，当即就喜上眉梢了：「是啊是啊，我记得你大嫂也是这样的，那会儿她的孩子流掉了，别提有多伤心了，结果还不是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大小子？」她这说的是洛家大太太。 洛芸蕊没敢说这些都是她的功劳，只能顺着洛张氏的话头，推说好好调养几年身子一定会好了，倒是把秦家大太太说得见眉不见眼。 「对了，你们只给曦儿和蕾儿求了签文吗？睿哥儿呢？」 洛张氏乐呵呵地开口：「睿哥儿好着呢，给他求的居然是个上上籤。不过，僧人也说了，睿哥儿现在不适合谈姻缘，要再过个三五年才是最好的。但学业上却是极好的，我央着僧人写了签文给我，回头让你爹看看。」 睿哥儿年岁小，只要学业上有精进，姻缘倒是的确不急。 「我也给曦儿的儿子求了一签，是个中平签，好在我只是想让孩子平平安安地长大，这签文倒是也挺不错的。」秦家大太太这会儿心里平和了不少，正巧秦少天这时进来倒是有些诧异了。 「这么开心？顾家没派人过来？」 一句话，直接把秦家大太太的笑容给逼了回去。 「少天！」洛芸蕊冲着他直瞪眼，秦少天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这不是听顾家二少爷说了一些事情，着急了嘛。」 「顾家二少爷？」 「嗯，放衙的时候，有人在门口等我，过去一看才知道是顾家二少爷找我有事。我们也没说几句话，顾家二少爷的意思是，叫我明个儿去顾家接秦曦，最好那是连他也一道儿接过来。等到了这里，再随便找一个藉口把人留几天呗。简单地说，他准备跟我唱双簧。」秦少天挑了挑眉，一脸的无奈。 被秦少天有些夸张的表情给乐到，洛芸蕊笑着开口：「少天，你打算怎么唱双簧呢？」 「蕊儿你不就是现成的理由？」不愧是母子俩，秦少天的想法跟秦家大太太的不谋而合：「至于留人的藉口就更容易了，什么思念曦儿，或者两个小哥儿有缘？再么也可以是顾家二少爷腿疾又犯了。藉口之类的，不过就是说给别人听的，只要大面子上过得去，顾家不会为难我们的。」 事实也就像秦少天预想的那样，又或者说顾家二少爷事先跟顾家的长辈通过气的，为的也只是对付顾家大少奶奶罢了。第二日，秦少天亲自上门，将秦曦夫妻俩还有孩子都接了回来。 洛芸蕊是第一次看到秦曦的儿子，小孩子瘦瘦小小的，哪怕将养了那么久看起来还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反观昊哥儿，洛芸蕊突然觉得她怀孕的时候是不是吃得太多了？瞧把昊哥儿养得这么一副白白胖胖的…… 因为还在坐月子，洛芸蕊多数时候还是要静养的，秦曦并没有过多地打扰她，洛芸蕊也知道秦曦肯定有很多话要对秦家大太太说，只是吩咐娃娃多准备一些上好的药膳，顺便也给秦曦调养一番。 秦曦如今的模样看起来真心有些不好，面色惨白不说，那手上几乎没有什么肉，完全是一副皮包骨头的模样。更别说她经常一脸的愁容，看得出来她有满满的心事。 心病还须心药医，这种事情，哪怕娃娃的医术再高也是无用的。 让秦曦跟秦家大太太去好好聊聊，顾家二少爷则是跟秦少天一道儿在书房那边，至于洛芸蕊这儿却是把蕾儿唤了过来，对于这个嫡亲的妹妹，洛芸蕊却是真的捧在手心里疼爱的。 「蕾儿，上次那张姓老人小儿子的事情，你是知道的吧？」 一句话，直接把蕾儿羞得满脸通红。 洛芸蕊看得稀奇，还记得她尚未出嫁的时候，蕾儿完全是一副小皮猴儿的模样，害羞什么的压根就无法跟她联繫在一起。到底这么些年过去了，就连杰哥儿都有五岁了，当初的小丫头片子如今也长成大姑娘了。这睿哥儿还可以晚个三五年再谈论亲事，可蕾儿却是不难再拖了。 「姐姐这边是很贊成这门亲事的，虽说张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可因着外祖父的关系，想来你以后的日子不会差的。再说了，虽然张家现在还是商户人家，可姐姐也看出来了，张家的两个儿女，一个嫁给了世家嫡长子，对方还是曾经的状元郎。小的这个儿子，虽然现在是看不出来什么，可据说学问也是极好的，我问过睿哥儿，他也是这么说的。」 蕾儿虽然依然是满脸通红的模样，但洛芸蕊看得出来，她有认真在听。 「蕾儿，洛家这边到底我们只是二房，而且你还不是嫡长女。京城很多大户人家都是要看门第的，像你姐夫这样的，若是当年没有大伯母从中牵线，也不可能促成这门亲事。所以蕾儿，眼光一定要有，但是眼界不能太高。或者，你跟姐姐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家？」 第290章 姐妹谈心 从本质上来说，蕾儿跟秦曦是完全不同的人。作为家中的小女儿，加上同胞弟弟睿哥儿从小就极为出色，她本人又是一个嘴甜乖巧的女孩子，很多事情虽然她嘴上不说，但心底里却是极有主见的。 见洛芸蕊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蕾儿也收了脸上的羞色，仔细地思量了一会儿，这才很是认真地开口：「姐姐，我没有想过要高嫁，只是希望能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商户人家也是可以的，但最好对方家里不要有太多的妯娌。」 一般的世家大族是不分家的，久而久之，家族里的人口自然也是极多的。这大伯小叔倒也罢了，毕竟身为女眷跟他们相处的时间是极少的，可这妯娌却很是一个问题。这亲姐妹之间拌嘴都是常有的事情，更别说是毫无血缘关系的妯娌了。而且但凡是大家族，后院的纷争都不会少的，蕾儿虽然有主见，但她毕竟没有见识过什么大的世面，如果遇到了什么她无法处理的事情，就算不会像秦曦那般束手无策，但惊慌失措却也是有的。 「妯娌之间的关系的确不好相处，好在以我们家的情况来说，你也不可能嫁给世家大族。若是一般的大户人家，通常都会在子嗣成年之后分家的。」洛芸蕊思绪略微飘了飘，她可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是三个儿子的母亲。不过，她倒是觉得，等以后儿子们成年成家之后，那是肯定要分家的。人口多是非多，这个是无法避免的，既然如此还不如趁早放手。 「我知道我是不如姐姐的，也不指望找到像姐姐那般如意的人家，但我还是希望对方是家中的嫡长子，哪怕门第低一些也是无妨的。」蕾儿的性子并不怯懦，平日里谈起自己的亲事倒是挺害羞的，但洛芸蕊既然做出了一副想要详谈的模样，她也是不会拒绝的。 「嫡长子意味着继承家业，但是同时嫡长媳也意味着要管理好整个家庭，这一点儿你可有想过。」 蕾儿很是认真地点点头：「姐姐，这些我都是明白的，想要得到一些就必须要付出更多。但是，我宁愿花费极大的精力去管理一个家，也不愿意居人身下。至于管家理事，往常在家中到时候，我的院子、睿哥儿还有娘那边，全部都是由我来管理的。偶尔大伯母若是忙碌了，也会唤我过去帮忙的。」 洛芸蕊诧异地挑了挑眉，这些事情她倒是的确不知情。不过，蕾儿没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说谎，况且以洛家大太太的性子，她的确更喜欢教导二房的嫡女，而不是她房里的庶女。 当下心里定了定：「蕾儿，你做得很好，这些就是你的优点。虽然出身是很重要的，但出身并不代表一切。况且，洛家并不算差，娘平素又是极为宠爱你的，你将来的嫁妆肯定也是不菲的。反正如今你年岁也小，等我出了月子，若是有合适的宴请，我会带上你的。」 「姐姐？」蕾儿面上有些狐疑：「你不是说上次那个……」 「蕾儿，姐姐教你一句话，不要把所有的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张姓老人的儿子的确不错，但也仅仅是不错而已。爹那边一直都没有传来消息，我估摸着他应该是不大满意这门亲事的。毕竟，他们家只是商户人家，虽说张姓老人的儿子学问不错，可到底能不能取得功名到现在为止却还是未知数。」 蕾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你是一个女儿家，作为一个受宠的嫡女，你可以对你的亲事提出意见，我们大家都会考虑你的想法。但是，蕾儿你要记住，提出建议是被允许的，可你不能对某一个人，或者某一户人家特别上心。」洛芸蕊意有所指，虽然她并不怀疑蕾儿跟张姓老人的儿子有什么关系，但有些事情并不一定真正发生了才会产生流言。事实上，绝大部分的流言蜚语那都是无稽之谈。 偏偏，人们都喜欢这样的无稽之谈。 被洛芸蕊这话惊了一跳，蕾儿有些慌乱地摆了摆手：「姐姐，我没有，我只是听娘说过这事，并不反对罢了。」 「不反对就不要吭声，我们自然会明白你的想法。但是，这些话儿却不要说出来，不然指不定落到了旁人的耳朵里，会给你按上什么难听的话儿。」洛芸蕊并不是故意想要吓唬蕾儿，实在是因为蕾儿虽然有主见，但毕竟从小生活在泸州城，并未见过什么世面。更有甚者，蕾儿从小的生活环境太过于舒适了，连个敌对的人都没有。 想到这里，洛芸蕊不禁想起了自己那位庶妹。前世，自己可以说是死在了她的手上。可是这一世，因为自己拥有了前世所有的记忆和旎虚空间，庶妹在自己手上几乎没有讨到任何便宜。但不能否认的一点是，也正是因为有了庶妹，让洛芸蕊明白了很多事情。 小时候苦不是苦，像蕾儿这般从未吃过任何苦头的人，将来若是事事平顺也就罢了，但凡遇到一点儿事儿，怕是都会慌乱的吧？ 「蕾儿，告诉姐姐，你从小到大最大的苦恼是什么？」 蕾儿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洛芸蕊，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苦恼吗？娘总是让我学女红，可是我怎么也学不好。我宁愿跟着大伯母去看帐本，也不要一整天都坐在窗下做女红。又苦又累又没意思！」 真是个小孩子…… 洛芸蕊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蕾儿的小脑袋：「蕾儿，你的生活其实是很幸福的，你想不想听姐姐给你将故事呢？」 蕾儿瞪大了眼睛，一脸的期待。 「好，那姐姐就给你将一个故事，故事是从一场婚宴开始的……」 日落西山，蕾儿几乎是抹着泪花离开洛芸蕊这儿的，倒是弄得刚好从前院回来的秦少天一阵阵的愕然。 「蕊儿，你对你妹妹做了什么？」秦少天倒不会有什么不满，只是觉得很是好奇，因为往常他这个小姨子一贯都是满脸的笑容，蹦蹦跳跳很是没个正行。 洛芸蕊笑得很是灿烂，她今个儿将自己前世的故事稍微改变了一些，讲给了蕾儿听。自然，有些细节就没有必要说了，但即便如此，当蕾儿听完这个故事以后，还是忍不住泪眼婆娑。倒是洛芸蕊在讲完了整个故事后，整个人反倒是轻松了很多。 是时候放下这些事情了。 「也没什么事儿，你看我现在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我能做什么呢？」原来，真的有一天，她可以放下前世所有的一切，甚至于当亲口讲述之后，心里不再是慢慢的悲愤、痛苦和绝望，而是那种带着旁观者意味的清醒。 那是前世的事情了，这一世，随着她的重生，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改变了。她，仍然是洛芸蕊，却跟前世那个怯懦没有任何防御能力的洛芸蕊完全不同了。 秦少天也只是随口问一问，他对于洛芸蕊的娘家人并没有太大的感触，毕竟即便现在洛张氏他们三人一直都住在秦家，可对于秦少天来说，相处的时间却是极少的。当然，对于睿哥儿，秦少天还是很看好的，这又是另外一说了。 「曦儿她还好吧？之前，看她的气色似乎不是那么好。」 秦曦的气色何止是不好？明明刚刚生完孩子，正在坐月子的人是洛芸蕊，但是看起来秦曦才是那个真正需要休养的人。 秦少天微微嘆了一口气，对于自己这个唯一的妹妹，他除了心疼之外，更多的却是无奈：「她的性子就是那样，顾家二少爷跟我说，大夫说了曦儿的身子骨是没有什么大碍的。可是，这心病……我看是很难治癒了。」 心病这种事情，就算有娃娃和旎虚空间，洛芸蕊也是无法的。尤其是，秦曦还是那种本身就很容易忧愁的人。 「不管怎么样，离开了顾家，至少她也能松一口气了。」洛芸蕊并不知道秦曦能在秦家呆多久，但若是这事儿是顾家长辈默许，那么等他们回去的时候，怕是事情已经都处理妥当了。 「千挑万选的妹婿啊，我承认顾家二少爷还是个不错的人，可顾家……当初，谁也不会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顾家大少爷就这么突然走了，不给他一个后人总归是说不过去的。」其实，秦少天不是没有法子，只是这事儿他实在不方便插手罢了。尤其是，顾家大少奶奶似乎在顾家闹得很是厉害。 顾家大少奶奶的娘家虽然是不如顾家的，但她娘家父母双全，又有愿意为她撑腰的嫡亲兄弟。再者说了，顾家大少爷不能生育的事情的确是瞒着很多人，但谁也不能保证现在这种情况，顾家大少奶奶还愿意为这件事保密。 站在顾家大少奶奶的立场，她既可以选择过继一个儿子为她养老，又可以选择直接改嫁。虽说这两个法子或是伤害了顾家的颜面，或是伤害了秦曦的感情。但是洛芸蕊却不认为到了这种时候，顾家大少奶奶还会考虑这样的事情。 万一要是顾家大少奶奶以不过继儿子就选择改嫁还威胁的话，怕是顾家长辈也只能选择妥协了。 第291章 流言满城 洛芸蕊已经考虑到了，顾家大少奶奶可能会以威胁改嫁，逼迫顾家长辈同意将秦曦的儿子过继给她。可是，洛芸蕊却万万没有想到，这些事情竟会以这种方式传扬开来。 歇过午觉，洛芸蕊正觉得无趣的时候，娃娃一脸笑意地走过来告诉她一个好消息，说是有人特意来见她。最初，洛芸蕊还当是娃娃又在逗她，等见到了来人后，却是连一贯保持着完美微笑的洛芸蕊都有些失态了。 「夏荷？你怎么来了？」 洛芸蕊当初身边有娃娃和小绿两个贴身丫鬟，还有春绯夏荷秋凉冬暖四个二等丫鬟。后来，杰哥儿出生以后，小绿就被安排去照顾杰哥儿了。娃娃倒是一直跟在洛芸蕊身边，但那四个二等丫鬟却是全都嫁人了。 春绯倒是还好，她嫁的是洛芸蕊陪嫁铺子里的管事，嫁人后就在洛芸蕊的身边当了管事嬷嬷。只不过，嫁人后不久就有了身孕，她倒是能生，现在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虽说春绯家里也挺宽裕的，但还不至于有钱到请丫鬟婆子，因而她只能在家里照顾着两个孩子，偶尔也会来找洛芸蕊说说话，但管事嬷嬷却不在做了。 夏荷嫁的却是洛芸蕊陪嫁中那个温泉庄子的管事，路途虽然也称不上有多远，但一来一回也的确需要一段时间。庄子的事情并不少，夏荷也不轻松，加上后来她也生了一个孩子，这一次倒是她嫁人后第一次回来看洛芸蕊。 「少奶奶，看到您平安如意，夏荷就放心了。」夏荷如今也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了，她原本的性子就很是温顺，现如今更是浑身透着一股子慈母的气质。 「夏荷，我一切都好，这不前些日子刚生了昊哥儿。」见到了故人，洛芸蕊心情倒是挺开怀的，都是有孩子的人，两人聊得倒是越发开心了。娃娃还跑去将小绿叫了过来，她们几人原是一直在一起的，即便那会儿年岁有些小，偶尔也会有一些摩擦，但现在想想那时候的时光却是很快乐，而且是一去不回头的。 乐陶陶地聊了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小绿呆了半个时辰就离开了，杰哥儿和泰哥儿都已经启蒙了，泰哥儿身边的大丫鬟并不像她那么能干，所以有时候很多事情就都落在了小绿的身上。 等小绿离开后，夏荷就有些欲言又止了。洛芸蕊看出来她似乎想说什么，干脆就将旁边的小丫鬟打发走了：「夏荷，你可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 对于照顾了自己很多年的贴身丫鬟，洛芸蕊并不介意出手帮一把。何况，她很清楚，夏荷并不是那种惹是生非的人，就算遇到了一些难事，对她而言却也是轻而易举可以解决的。 「少奶奶，不是夏荷有事，只是夏荷在来时的路上听说了一些事情。」 来看洛芸蕊，是夏荷这两年一直盼望的事情。先前是因为孩子还小，需要她的照顾，加上庄子上的事情也多，一时半会儿地抽不出空来。但自从听说洛芸蕊再次怀孕之后，夏荷却是下了决心一定要回来看看洛芸蕊。直到前几天听说洛芸蕊又生了一个小哥儿，她才将家中那一大摊的事情搁下，抱着喜悦的心情过来了。 夏荷嫁的虽然是管事，但家中也没有太多的钱财，她本人又是从小节俭惯了的人，乘坐的是车马行的马车。乘坐马车是件很枯燥的事情，但却也是除却茶馆酒楼外，最适合传播流言蜚语的好地方。 京城的老百姓跟别的地方不大一样，到底是天子脚下，多的是达官贵人。只要不是太离谱的传言，也不会有人找他们算帐的。更何况，流言蜚语这种东西，真的要算帐的话，却也是极难找到罪魁祸首的。而夏荷听到的就是最近几日京城最热门的话题。 顾家。 在继顾家大少爷离奇失踪了半个月后，就是顾家大少爷的死讯了。虽说顾家大少爷的死讯对于顾家来说很是突然，但对于很多跟顾家没有任何关系的老百姓来说，却是很正常的。 活人怎么可能找不到呢？如果一直都找不到，那可不就是死了吗？ 原本，对于各种消息满天飞的京城来说，只是一个大户人家少爷的死讯并不足以引起人们的轰动，但最后的几天，热闹却是徒然爆发了。 顾家大少奶奶进门十年未曾所出，顾家大少爷一死岂不是连个继承香火的人都没有了？顾家只有两位少爷，二少爷虽然有子嗣，但听说二少奶奶身子骨不好，怕这也是唯一的子嗣了。 如果说，只是关注这些的话，倒还不是很难堪，但让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随即居然传出了顾家大少爷无法生育的事情，至于这消息的来源却是很难查证了。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也不知道究竟是谁传出来的，这事儿竟然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哪怕没有大夫愿意出来证实顾家大少爷确实无法生育，但却有一位名医站出来说，顾家大少奶奶的身子骨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这下子，简直就造成了轰动。 女人无法生育孩子，会被婆家嫌弃，也会被旁人耻笑，这不会下蛋的母鸡可不好听。可是，若是男人不能生育呢？这简直就是连祖宗的脸都丢光了，堂堂顾家书香门第，竟然出了一个不能生育的少爷，不止是已经过世了的顾家大少爷了，就连顾家都要一起蒙羞！ 夏荷碍于身份的关系，并不敢说得太过于详细，但只要一想到她在马车上听说的细节，就止不住脸红。 都说世人对女子的束缚极重，但有时候对于男子的束缚却是更重的。尤其是，这里是京城，偶尔老百姓还有幸遇到从宫中出来的某些特殊男子。这种特殊的男子，虽然身着华服却不能传宗接代，他们哪怕再怎么位高权重都不是人们羡慕的对象，而他们有一个极具侮辱性的称唿…… 太监！ 虽说顾家大少爷只是不能生育，可有些话一旦传扬了出来，这话自然而然地就变了味道。尤其是那些个贫贱之人，一有机会说达官贵人的闲话却是很乐此不疲的。甚至于都不需要说得怎样详细，只要偶尔提一句「顾家」、「那位大少爷」、「可怜的大少奶奶」等等，然后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一切都不言而喻了。 第292章 艰难的抉择 有时候，流言蜚语比刀剑更伤人，虽说没人会当着顾家人的面说这些事情，但当全城都在火热地讨论时，顾家人就算想不知道也难了。 顾家二少爷和秦曦夫妻俩倒是还好，因为那次意外，顾家二少爷几乎不跟外人来往，又因为秦曦一直身体不适，相对而言他们两个反而是承受得最少。而被推到风口浪尖的不是别人，正是顾家太太。 因为前些年周蝶舞的事情，就算事后顾家做出了补偿，但是顾家所谓的补偿是对于整个周家来说的，却难保周家没有记恨顾家太太的人。比如，周蝶舞的亲生母亲。 自打顾家大少爷失踪的消息传来之后，周蝶舞的母亲就开始说一些闲话了，等到顾家大少爷身亡，又传出那种不堪的消息后，周蝶舞的母亲简直就是兴奋得不得了。也因为这样，但凡有她存在的宴请上，贵太太之间的话题总会不受控制地往那方面走。 顾家太太不是没想过要发火，可这事儿跟周蝶舞那事儿是不同的，不管怎么样，上次那事顾家是占了理的，可这回总不能因为别人说了两句闲话就直接爆发吧？顾家太太性子有些骄横，但却不是傻子，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她是非常清楚的。更何况，比起找外人算帐，如今最重要的却是先将家里的事情处理好。 为了避免祸事波及到顾家二少爷夫妻俩，顾家太太直接让他们来秦家先避避，当然理由肯定不是这个，也不能由她出面。好在秦家很是配合，倒是没让顾家太太过于操心。 「所以说，其实顾家二少爷带着曦儿回来，最大的原因就是那些流言蜚语？」夏荷在洛芸蕊这里呆了一个下午，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全部都告诉了洛芸蕊，当然她也省略掉了一些让人难堪的细节，但大致的事情洛芸蕊却是都明白了。 夏荷离开后，娃娃陪着洛芸蕊想事情，到底因为这事跟洛芸蕊本身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娃娃显得十分的淡定，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嗯嗯。」 明白娃娃这是在敷衍她，洛芸蕊也很是无奈：「娃娃，帮我想个辙儿，你要知道曦儿是我的小姑子，跟我的关系也是极好的。况且，曦儿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无论是母亲还是少天都会很伤心的。」 娃娃哼哼唧唧地点头：「好好。」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吗？」洛芸蕊苦笑地看着娃娃，其实她也很清楚，事情到了这一步，主动权早就不在顾家的手上了。要知道，这些年因为顾家大少爷的事情，已经很委屈顾家大少奶奶了。甚至于，还影响到了顾家大少奶奶的娘家。虽然洛芸蕊跟那边没什么联繫，却也听说顾家大少奶奶的妹妹中，有好几个因为这事儿影响到了亲事。 十年未曾所出，善妒，宁愿让夫君断子绝孙也绝不纳妾…… 这样难堪的名声全部都按在了顾家大少奶奶的头上，若是这些都是她该得的也就算了，可事实上她却是完全无辜的，全然替顾家大少爷背了黑锅。十年的委屈，十年的痛苦，原本以为看到了希望，最后迎来的却是绝望，无论是谁站在了顾家大少奶奶的立场上，肯定都会选择搏一把的。 「好办法多的是，可是少奶奶你又不喜欢害人。」娃娃有些抑郁地瞥了洛芸蕊一眼：「你总是喜欢自找麻烦！」 洛芸蕊苦恼地皱着眉头，她喜欢自找麻烦吗？可是，她真正关心的人也就身边的这些人而已。况且，在她看来，顾家大少奶奶还真是没有什么大错。毕竟，这些年来，为了顾家、为了自己夫君的名声，她付出了太多太多。可如今，她最后的羁绊已经没了，逼着她为了不相干的人再次风险一切，又有人会愿意呢？ 「娃娃，我在想，如果我们能够知道顾家大少奶奶究竟要的是什么，那应该能够找到相应的办法了。」 娃娃诧异地抬头：「想什么？还能想什么呢？活下去，舒舒服服地活下去，快快乐乐地活下去。」 洛芸蕊目光一凝，虽说娃娃说得极为简单，但细细想来却仿佛挺有道理的。回忆了一下周围的人，其实哪个人不是奔着这个目标去的？ 当年，秦家大老爷突然离世，秦家大太太完全没有考虑过要改嫁，不是她做不到，而是她很清楚改嫁后的生活肯定是不如现在的。秦家大太太有能干的儿子，贴心的女儿，秦家所有的家产将来都会由秦少天继承。即便秦少天不像秦曦那般贴心，又娶了妻子，但不论怎样，秦家大太太作为秦家将来的老太太，却是谁也不能对她不尊敬的。 试想想，如今的秦家老太太，这般的闹腾和折磨人，可秦家晚辈也只能忍气吞声地敬着她。因而，秦家大太太是绝对不会选择改嫁的。 思来想去，若是想要顾家大少奶奶息事宁人，那么唯一的法子就是给她一个儿子了。可这样一来，事情又回到了原点，秦曦…… 「想什么呢？那么出神。」秦少天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洛芸蕊和娃娃一个在床上，一个在床踏上，都是一脸沉思的表情。当即有些无奈了：「娃娃，你没准备晚饭吗？」 娃娃尖叫一声，飞一般地窜走了，弄得秦少天一阵阵地冒冷汗。 「少天，怎么了？」 不好意思说自己被娃娃夸张的反应给惊到了，秦少天嘴角微微抽搐：「没事，对了，曦儿的情绪不是很好，这两天就先安置在母亲的院子里。至于顾家二少爷，就住在客院那边。」 洛芸蕊点点头，她很放心秦家大太太，自从怀孕之后她根本就不再插手家事了。反正秦家人口少，暂住在秦家的洛张氏三人也都是绝不会生事的人，整个秦家还是相当太平的。 迟疑了一下，洛芸蕊将夏荷今个儿带来的消息跟秦少天简单地讲述了一遍。显然，这些消息秦少天已经知道了，脸上并没有流露出吃惊的表情。 「蕊儿，这事儿……听顾家二少爷说，顾家这次是真的被人摆了一道。其实原本顾家大少奶奶并不打算把事情闹开的，毕竟这对她来说没有一点儿好处。」 洛芸蕊疑惑地看着秦少天：「难道这事儿完全是因为周家？」 「不是，周家无论是权势还是财力都远不是顾家的对手，再说了，周家人口众多，相对的力量就有些分散了，并不是齐心协力地对付顾家。周家的话，顶多就是周蝶舞的母亲起到了一些传播流言蜚语的作用，周家的其他人并未插手此事。」 「我知道了，那就只能是顾家大少奶奶的娘家了。」 秦少天赞许地点点头：「顾家大少奶奶十年未曾所出，偏生又不给她的夫君安排小妾，这让她的娘家在这些年里承受了很大的压力。现在，顾家大少爷已经过世了，顾家大少奶奶又没有子嗣，就算勉强让她再留在顾家，对于娘家却也起不到任何帮助了。」 「所以她的娘家就想让她改嫁？」 「顾家大少奶奶是家中的嫡长女，你知道的，弟妹的亲事尤其是妹妹的亲事，很大程度下会受到长姐的影响。顾家大少奶奶也算是间接地害了好几个妹妹。以前她的娘家人看在她的面子上容忍了，但现在……人都死了，还要那么面子干什么？倒不是替活着的人谋些好处。」 洛芸蕊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件事情，其实站在各人的立场上来看，谁都没有太大的错误。只可惜，秦曦是她的小姑子，从一开始她就註定不能以客观的眼光看待这件事了。 「你们有讨论出什么办法吗？」 「办法是有的，这次顾家二少爷带着曦儿回来，就代表了顾家的态度。显然，顾家的意思是，在这件事里，不希望他们两个插手。」 「那到底他们打算怎么办？曦儿的儿子会被过继吗？」洛芸蕊不耐烦听这些大道理了，她很清楚在这件事情里，除却那些纯粹看热闹的无关人士，真正参合在这件事情里的每个人都是有自己的苦衷的，哪怕是周蝶舞的母亲也算是在给她心爱的女儿出气吧？毕竟，原本周蝶舞应该可以拥有一个美好的人生，现在却生生地被毁掉了。这没机会也就罢了，但凡有机会，身为母亲肯定是会插手为女儿报仇的。 「不会。」这一次，秦少天回答得很是干脆。 「嗯？」 伸手好笑地拍了拍洛芸蕊的头，秦少天一脸哄小孩的表情：「蕊儿，别操心这些了，曦儿是我的亲妹妹，你觉得我会不管她吗？」 「可是……」 「没有可是。或许你想的是，曦儿已经出嫁了，顾家长辈若是真的决定将她的儿子过继，我们也是无法的，对吗？但你忘了一件事，我是无法插手，但我会记恨。还有母亲，你和三个儿子。我们秦家的人都会因此记恨上顾家，包括那些跟我们交好的人家，比如洛家，比如我老师他们。」 看着洛芸蕊若有所思地点头，秦少天心里一阵柔软：「顾家大少爷已经过世了，顾家大少奶奶的娘家也有自己的想法，顾家的长辈犯不着为了一个已经过世的人，而得罪所有的人。心疼归心疼，我相信顾家之所以能传承这么多年，肯定都是一些聪明人。」 第293章 不知不觉中的改变 聪明人做出选择果然很是聪明。 在秦曦夫妻俩来到秦家的半个月后，顾家宣布让顾家大少奶奶回娘家自行改嫁。不但将顾家大少奶奶嫁入顾家时的嫁妆全部归还，连当初的聘礼也没有要求归还，甚至于顾家太太还给了顾家大少奶奶一份价值不菲的礼物，只当是日后的添妆了。 等到顾家大少奶奶正式离开顾家后，顾家太太才特地登门拜访秦家。 因为洛芸蕊还在月子中，接待顾家太太的是秦家大太太。两人聊了很久，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但洛芸蕊觉得她们应该是达成了某种共识。果然，等到顾家太太带着儿子儿媳离开之后，秦家大太太就过来找洛芸蕊说话了。 说的事情虽然有些意外，但洛芸蕊并不感到特别的惊讶。 作为一个母亲，顾家太太是无法接受自己的嫡长子无后这件事情的，不过她也不想让她得罪秦曦和秦家的人，更不想让她现在唯一的儿子伤心难过。因而她选择了一个折中的方式。 秦曦若是能调养好身子，将来再生育了一个儿子的话，那么之前所出的嫡长子就记在已故的顾家大少爷名下，当然只是在家谱上，平日里哪怕是称唿都不会改变。倘若秦曦这一生只有唯一的一个儿子，那么此事就作罢。若秦曦的儿子将来能有两个以上的儿子，则其中一个算作是已故的顾家大少爷的孙儿，当然也只是记名。 这个方法对于顾家来说，从感情上能够有那么一些安慰。对于秦曦来说，记在谁的名下并不重要，反正她的儿子就养在她的膝下，唤她和顾家二少爷为父母，这些就足够了。自然，秦少天和秦家大太太也不会有意见的，至于洛芸蕊的意见则是被直接无视了。 秦家大太太从秦曦早产之后，精神状态就有些不好。将事情跟洛芸蕊简单地交代了一遍，整个人仿佛松了一口气，可是第二天就彻底病倒了。 好在这个时候，洛芸蕊即便还没有出月子，但身体却已经养好了。叮嘱秦家大太太好好休养，洛芸蕊开始管家理事。期间，蕾儿也帮了洛芸蕊不少的忙，让洛芸蕊感到很是欣慰。看来，蕾儿真的跟年幼的时候不一样了，想想当初洛张氏还因为她那淘气的性子，担心她将来嫁不出去的问题。 等到洛芸蕊出了月子，为昊哥儿办了一场热闹的满月酒后，洛家二老爷再次进京。这一次，他却是打算在京城立足了。 「爹，您这是说真的吗？」 洛家二老爷微微点头，从面色上看虽然有些倦意，但总的来说精神还是很不错的。 「洛家已经分家了，我之前还想着最好是等蕾儿和睿哥儿的亲事定下来以后再分家。可后来一想，仿佛也没什么必要，万一人家看中的真的是我们的家世，这等分家以后反而还会闹出麻烦来。干脆，就先分家算了。」 洛家的分家在洛芸蕊的意料之中，她惊讶的并不是这个：「分家的事情我能理解，可是爹您为什么打算呆在京城呢？」 洛家跟秦家不同，秦家至少本家是在京城的，而洛家却是往上数十几代都是生活在泸州城的。不仅仅是洛家，就连已故的洛家老太太的娘家张家，那也是在泸州城起家的。 「我们家虽然分家了，但得到的家产也不算少。别的不说，你祖母的嫁妆却是完全归我的。另外，你大伯父也给了我一笔不小的钱财，只是家中的一些产业却不能给我。我想着反正你母亲的嫁妆多数在京城，睿哥儿如今的年纪尚小，就算他再聪明也至少还要学上五六年的。因此，我将你祖母嫁妆中的一些铺子折价给了你大伯父，打算在京城再置办一些产业，以后干脆就呆在京城了。」 洛芸蕊迟疑了一下：「可是爹您的官职呢？」 「呵呵，就那个闲职吗？不要紧，我已经向上峰递交了辞呈，若是能在京城补个缺的自然是好，要是不行，我打算去官学里谋个职位。」 所谓官学，是每个大城都有的一种官府开办的学堂。京城作为天子脚下，官学倒是要比其他的城镇更加正规一些。不过，官学跟太学是不一样的，能进太学的要么就是皇亲贵族，要么就是学问极为出色的。但是官学的话，只要不是太蠢的人，交够了一定的束脩就能入学的。只是官学里的学生年级比较小，多是用于启蒙的，教起来容易归容易，却是很费精力的。 见洛芸蕊有些欲言又止，洛家二老爷笑得很是开怀：「蕊儿别担心了，你爹别的不行，教教官学却是没问题的。再说了，官学虽然束脩不高，但又何曾不是一条人脉呢？能上得官学的人，通常家里的条件不会太差的，睿哥儿年纪还小，我们洛家在京城也没有旁的势力，单靠少天却是不行的。我这做爹的，不能为他的将来铺平道路，却是好歹也要帮他一把的。」 「爹，您真是……」 一时间，洛芸蕊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其实，她跟洛家二老爷的感情至始至终都不是太好。或许是因为前世的记忆太过于深刻了，洛芸蕊始终认为洛家二老爷是一个宠爱小妾溺爱庶女没有能力却又喜欢装腔作势的人。对于这个父亲，洛芸蕊前世是惧怕他的，今生却又有些鄙视他。 那些年，洛芸蕊和洛张氏之所以会受到那般苦楚，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就是因为洛家二老爷的宠妾灭妻！ 可是，重生归来，或许是因为洛芸蕊改变了太多太多的事情，虽然她并没有刻意干涉洛家二老爷，但随着事情的变化，洛家二老爷对她和洛张氏的看法也改变了很多。而蕾儿和睿哥儿这对龙凤胎的出生，更是直接导致了洛家二老爷的彻底改变。 洛芸蕊不知道的是，在那些年膝下只有一个嫡女和一个庶女的洛家二老爷心目中，未来是那么得没有希望。他是嫡子，却是继室所出身份尴尬的所谓嫡子。偏偏，无论是从身份、学问、前途，甚至于妻子、子女方面，他都不如自己的大哥。哪怕他的大哥也没有嫡子，却是有一个庶子的。 没有儿子，甚至于连一个庶子都没有，年幼不经世事的洛芸蕊永远也无法体会那种感觉。 洛家二老爷不是不喜欢洛张氏，也不是故意忽视洛芸蕊，只是懒得理会这些后院的纷纷扰扰的。可是，蕾儿和睿哥儿的出生改变了这一切。盼了那么多年，终于盼来了自己的嫡子，而且还是被视为祥瑞的龙凤双胎，洛家二老爷觉得自己整个人生都发生了改变。 后来的事情，在洛芸蕊看来或许有些不可思议，但在洛家二老爷看来却是理所当然的。 有了嫡子，那就一定要好好照顾着，小妾通房算什么？但凡会影响到嫡子安危的一切都要立刻去除。洛家二老爷本就不是什么好色之人，哪怕只是为了控股睿哥儿的地位，他也一定要敬着自己的嫡妻。等到睿哥儿逐渐长大，慢慢地显露了在学问方面的聪慧，洛家二老爷更是喜不自胜。 至于从小被忽略，菊禾所出但养在碧儿身边的祥哥儿，在确定他没有读书的天赋后，被彻底地冷落了。洛张氏是不会苛待庶子庶女的，可也不会关系他们，洛家二老爷则是全身心地扑在了睿哥儿身上，把庶子庶女直接抛到了脑后，甚至于还不如洛张氏。 之后洛家二老爷所做出的所有决定，基本上都是为睿哥儿考虑的，只要能给睿哥儿带来哪怕一丁点儿的好处，他也愿意去做。 「蕊儿，我已经让人在京城寻宅子了。」见洛芸蕊想要开口，洛家二老爷摆手阻止着：「原本只是想做客，在秦家暂住却是无妨的。可是既然我打算在京城长住了，就不能总是住在秦家。你放心，家里手头上有很多闲钱，你母亲的嫁妆里也有京城郊区的庄子。我只是想在离太学不远的地方买个宅子，用不着太大太奢华，只是一个落脚的地方，我相信，睿哥儿将来一定能进太学的。」 洛芸蕊看着跟前世相比全然不同的洛家二老爷，心里很是有触动。 其实，前世的她或许真的忽略了太多的东西，又或者她一心自哀自怨，却从未替别人考虑过。如今的洛家二老爷，虽然还是重男轻女，但那却是很正常的，毕竟儿子才是继承家业的人。不过，不管是为了什么理由，洛家二老爷愿意上进，愿意为睿哥儿谋划，愿意尊敬洛张氏，这些都是极好的。 「爹，上次我派人给您送信，就是关系蕾儿的亲事，您的看法是什么？」 洛家二老爷瞭然地点头：「那事儿我知道了，不过蕾儿的年纪也不算大，并不用那么着急。我当时接到信的时候，已经打算来京城了，所以就没给你回信。这次过来，正好看看那个哥儿，若是学问好人品好，我不介意他出自商户人家。」 第294章 蕾儿的小心思 对于洛家二老爷的改变，洛芸蕊很是欣喜，相信洛张氏和蕾儿也一定会很高兴的。至于洛家二老爷提的那句学问一定要好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跟女子不同，男子承担着整个家族的重担，尤其是嫡长子。虽然张姓老人有的是钱，但洛芸蕊还是希望蕾儿将来的夫婿能够独立支撑起一个家，而不是只知道依靠长辈。 还有一个好消息就是，秦曦的夫君顾家二少爷的腿伤有了很大的好转，这主要还得归功于娃娃。当然，娃娃做得比较隐秘，顶多就是以洛芸蕊的名义送给了秦曦很多珍贵的药材。不过，娃娃也说了，这好转归好转，毕竟顾家二少爷的腿伤已经很多年了，要想完全康復的话，并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好的。 娃娃粗粗地估计了一下，若是一切顺利的话，有个一年半载的时间，怕是能跟正常人一样了。当然，即便这样，也只是在日常的生活中不会遇到麻烦，若是想要长途跋涉地赶路却还是不行的。偶尔遇到比较阴冷的天气，还会有一些疼痛伴随着。 当比起完全不能独立行走来说，这个结果已经是很好了。 或许是因为心情开朗了，秦曦的身子骨也慢慢地调养好了，她的儿子也越来越健康了，虽然比起胖嘟嘟的昊哥儿还是差了那么一点儿。等到秦曦的儿子出生半年以后，顾家老太爷亲自为曾孙儿取名，唤作顾顺康，小名顺哥儿。 顾顺康，一听这名字就知道顾家老太爷希望自己的曾孙儿一生平顺安康。虽然这名字听着有些不太大气，但洛芸蕊却觉得若是子孙后代都能平顺安康的，就已经足够了。毕竟，像顾家那种情况，也不会要求太多了。 在顺哥儿得到了曾祖父取名后不久，洛芸蕊也带着蕾儿出席了宴请。自然秦家大太太和秦曦也参与了，只是这个时候，秦曦的身份不再是秦家未出嫁的闺阁小姐，而是顾家的二少奶奶。又因为顾家的特殊情况，秦曦被顾家太太亲自带着，一副势必要将她培养成顾家当家太太的模样。 秦家大太太又好气又好笑，气的是顾家太太一副把秦曦当成心肝宝贝的模样，连她这个亲生母亲都防备着。好笑的却是秦家大太太是最清楚秦曦那性子的，虽然秦曦很是乖巧懂事，可要想把她培养成一个能拿得上檯面的当家太太…… 顾家太太，您就慢慢折腾吧。 尽量无视了秦家大太太和顾家太太的暗中交锋，洛芸蕊和洛张氏的注意力却一直集中在张姓老人妻子的身上。那位张太太年纪并不算大，毕竟张姓老人虽然很晚才成亲，但张太太出嫁的时候却是刚及笄不久的。 张太太跟洛张氏的年纪差不多，看起来不像是大家闺秀出身的，但整个人给别人的感觉是干净舒服。不是说她长得有多美，毕竟都有两个成年儿女了，哪怕当年真的是个大美人，如今也成了妇人了。不过，张太太的确有一种特殊的气质，让哪怕是第一次看到她的人，也愿意跟她谈话交流。 洛芸蕊看洛张氏的表情，似乎对于张太太很是满意。而蕾儿则在张太太笑眯眯的打量下有些羞红了脸，洛芸蕊总算是好心了一次，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蕾儿说着话，到底让蕾儿减少了一些难堪。 宴请上，通常也只是妇人之见的交谈，想要亲眼看看张少爷却是不可能的。洛芸蕊也没打算亲眼帮着蕾儿相看，这个任务通常会交给家中的男人。 早在洛芸蕊还怀着昊哥儿的时候，秦少天已经详细地打听过张姓老人一家人的情况了，他是觉得相当得不错。虽说门第相对而言有些低了，但却不得不承认，张家老人很会教养儿女。这门第有时候的确很重要，但洛芸蕊却不会愿意蕾儿嫁给一个出身高贵却一无是处的公子哥儿。况且，听秦少天说，张少爷的学问是极好的，将来必能高中。 当然，秦少天的话并不能就此盖棺定论，反正现如今洛家二老爷也到了京城，加上睿哥儿跟张少爷也是相识的，所以考校的任务就交给洛家二老爷好了。 洛芸蕊和洛张氏自然也不能闲着，除了时不时地跟张太太聊天之外，还认识了状元夫人，也就是张少爷的嫡姐。随着两家慢慢地开始熟悉，蕾儿和张少爷的亲事也就定了下来。 「哎哟哟，蕾儿你不是最讨厌做女红吗？为什么这些日子，我每次看到你的时候，你都在不停地做女红呢？」 最近洛芸蕊过得极为舒心，杰哥儿和泰哥儿已经正式进入了官学之中，洛家二老爷成为了官家的先生，正好管教两个外孙。睿哥儿的学问越来越好了，在春闱中考了极好的成绩，进入了太学念书。秦曦那边也一切都好，顾家二少爷的復原甚至于比预想的都要好，顺哥儿也被养得很是健壮。 看着今个儿天气不错，洛芸蕊亲自抱着昊哥儿，坐上马车去洛家在京城新买的宅子里逛着。 「姐姐，你总是取笑我！」蕾儿被洛芸蕊的打趣弄得满脸通红，她和张少爷的亲事已经定下来了，就安排在她及笄之后的良辰吉日。虽然里及笄的日子还有一年多，可这会儿开始绣嫁妆却是一点儿也不早了。 「怎么就是取笑了？」洛芸蕊故意装作一副无辜的模样，顺手还捏了一把昊哥儿胖嘟嘟的小脸蛋儿：「我只是很奇怪，为什么你最近突然对女红感兴趣了呢？对了，既然你那么感兴趣，不如帮昊哥儿绣件小肚兜？」 蕾儿张了张嘴，愣是找不出一句话来，想说自己忙着绣嫁妆呢，又生怕洛芸蕊取笑，最后只能败退了：「好好，昊哥儿要什么样子的肚兜？」 洛芸蕊眨巴眨眼睛，似乎想要出什么坏主意，但在蕾儿一脸无奈的表情下，最终还是放过了她：「罢了罢了，昊哥儿不缺肚兜。不过呢，昊哥儿想吃他小姨的喜糖。」 昊哥儿才几个月大，还听不懂大人的话。当然，若是你拿颗糖在他面前晃悠一下，他还是会很感兴趣的。不过，若只是说某些词的话，却是没有反应的，顶多就是很配合地傻笑几声。 明知道洛芸蕊是在挤兑自己，可蕾儿却没有任何办法。谁叫洛芸蕊比她大呢，人家都生了三个儿子了，就算她打算以后挤兑回去都没有任何办法了。想起洛芸蕊已经生了三个儿子了，蕾儿眼皮子突然跳了跳。她已经定亲了，定亲之后有些事情就不得不考虑了，哪怕外表很是羞涩，但自幼就极为聪慧的蕾儿却开始为自己的未来思量了。 虽说蕾儿出生后，父母的关系已经缓和了很多，随着睿哥儿的学问愈发得好，蕾儿这个嫡女在洛家二房的地位也是很高的，但这些却并不代表蕾儿会忽视一些事情。 就算没有亲生经歷过，但听到过的事情却是不少的。那些久远的事情就不说了，单单是不久之前顾家之前遇到的麻烦事情就值得她开始警惕了。顾家之所以发生了那么多的麻烦事情，在蕾儿看来，最根本的原因却是因为顾家的子嗣不够繁盛。但凡顾家若是像周家那般，每一代的男丁都是数十个，那就绝不会被这些事情所困扰了。 的确，有很多的父母像秦曦像洛芸蕊那般，不捨得让自己的儿子离开自己的怀抱，但不得不说也有很多父母考虑到自家的实际情况，愿意为了儿子的将来选择过继这条路。尤其是那些不属于嫡系一脉，本身又没有什么本事的父母，只要自己膝下有三五个儿女，让他们将其中一个儿子送给能够继承家业的长房，那根本就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导致顾家遭遇到如此多困扰的原因倒是很容易找到的，可有时候光知道原因却是完全不够的。 带着羡慕的神情看了一眼洛芸蕊怀里的昊哥儿，蕾儿是前不久才跟着父母一道儿搬到这新买的宅子里的，之前在秦家的时候，她可没少跟杰哥儿和泰哥儿玩。虽说两个小哥儿都已经进学了，但到底年岁还小，学业也不是很紧张，至少跟整日忙碌的睿哥儿是没法相提并论的。 杰哥儿是长子，加上年龄最大，身量也有些长开了，看起来倒像是一个稳重的小大人了。平日里不但能够完美地处理自己的事情，还能帮助比他小一岁半的泰哥儿。 泰哥儿虽然不如杰哥儿这般能干，但他很是乖巧可爱。平素习惯性地跟随在杰哥儿身后，事事以杰哥儿马首是瞻，两兄弟的感情是极为好的。 昊哥儿年岁实在是太小了，跟两个亲哥哥并不能玩到一块儿。这若是上了二十岁，相互之间差个几岁倒是无妨的，但你永远也不要指望五六岁的孩子能跟一个小毛头玩在一起。 没有意识到自己想得太多的蕾儿，这会儿却在思量着，若是自己将来嫁人以后，会不会像洛芸蕊一样生育那么多可爱的儿子呢？她不贪心，绝对不会像洛芸蕊这般整日念叨着为什么老天爷不给她一个漂亮可爱的女儿，她只希望出嫁以后，能够立刻生下一个嫡长子，好稳固自己在婆家的地位。 第295章 关于子嗣 洛芸蕊再一次确定了蕾儿和秦曦是不同的，虽然她们两个都是家中极为受宠的小女儿，但两人的性子和为人处世的方式却是截然不同的。 蕾儿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如果是必须得到的东西，她就会抛弃所有的羞涩，冒着会被洛芸蕊取笑一辈子的风险，也要将事情办好。介于洛芸蕊在她年幼的时候就出嫁了，她的脸皮到底还是比较薄的，因而她选择了让洛张氏做这个中间的传话人，虽然最终的结果还是一样的。 「娘，蕾儿是这么跟你说的？」 洛张氏轻拍了一下洛芸蕊：「都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不要总是想着欺负你妹妹好不好？」 「我就是有再多的孩子，不仍然是娘您的宝贝女儿吗？」洛芸蕊将昊哥儿交给了娃娃，拽着洛张氏的胳膊撒娇着：「娘，跟我说说，蕾儿还想做什么？您放心，我肯定不会当面取笑她的。」 「不是当面取笑，那就是在背后取笑喽？」洛张氏只是性子有些软绵，但她不傻，洛芸蕊又是她心爱的女儿，自然能够猜中真相。 洛芸蕊笑得贼贼的：「娘，蕾儿知道为自己的将来考虑，您不是应该感到欣慰吗？我还记得曦儿没嫁人之前，我婆母可是为了她的亲事愁白了头髮。」 「那倒是，蕾儿虽然从小就被宠着疼着，性子淘气了一些，但总的来说还是不错的。她先前也是因为你那个小姑子家里的事情而有些忧心了。反正她现在还没嫁人，该调养的好好调养，该教导的严厉教导。蕊儿，你是娘最自豪的孩子，娘知道你跟蕾儿和睿哥儿是不同的，家里也只有你小时候吃了那么多苦。」 想起了那段时间的事情，洛张氏面上有些苦涩。她亲生的三个孩子里面，觉得最对不起的就是洛芸蕊了。毕竟，蕾儿和睿哥儿出生的时候，薛姨娘已经不是威胁了，就连洛家二老爷也开始重视起她这个嫡妻了。因而，蕾儿和睿哥儿并未吃太多的苦，哪怕洛家二老爷有些重男轻女，但表面却仍然是比较公平的，对于蕾儿也是极好的。甚至于因为睿哥儿是男孩子更为严苛一些，对蕾儿则是一种放纵的宠溺。 「娘，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您还老提这些事情干什么？」洛芸蕊笑脸盈盈的，不知不觉中，重生到现在已经有十多年了，有些曾经觉得一辈子都无法忘怀的事情，她如今却已经记得不真切了。就连曾经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的薛姨娘，洛芸蕊现在也已经记不起她的容貌了。 有时候想想，时间真是这世间最为可怕的东西了，没有什么事情会在时间的流逝中永恆存在的。 「也是，都过去那么久了。」洛张氏被洛芸蕊的笑容感染，觉得自己也真是闲得发慌了，当年她最大的敌人如今早已化作一捧尘土了，就连那人的女儿她也懒得去关注了。 「娘，我们还是说说蕾儿的事情吧。」洛芸蕊思索了一下：「蕾儿认为，嫁人后立刻生下嫡长子来巩固自己地位的想法，我觉得很正确。」 洛张氏点点头：「自然是正确的，当初在蕾儿和睿哥儿还未出生的时候，我只有你一个女儿，那会儿吃了多少苦呢！」 「我也是如此的，娘您可别忘了，杰哥儿是我嫁给少天三年后才好不容易怀上的。虽然我婆母很是开明，但上头还有一个太婆母呢。好在后来杰哥儿和泰哥儿的接连出生让我感到很是安慰，不然就算少天再在乎我，也得考虑到长辈的想法。」 洛芸蕊很清楚，一个女人要想在嫁人之后获得幸福美满的生活，除了本身要有的各种才能外，最重要的还是抓住丈夫的心和拥有一个嫡长子。 事实上，对于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来说，谁也无法保证将来的夫君就会一辈子对自己好。在这种情况下，最好的方法就是生育一个以上的嫡子，这样就算夫君将来变心了，有嫡子的嫡妻也能过得很好。毕竟，感情这回事儿很不靠谱，当初看着再好的人也有可能会变心，只有自己亲生的儿子才不会背叛自己。 看看洛张氏就知道了，她跟洛家二老爷也算是有感情的了。洛张氏是已故的洛家老太太的娘家侄女，在没有嫁给洛家二老爷之前，两人因为是表兄妹的关系，倒也见过面的。至少在当时，两人都没有表示出不满意的意思来。等到成亲之后，洛张氏很快就生下了洛芸蕊，那时候两人的关系还是极好的。 可是，随着洛张氏被大夫判定以后很难再次怀孕后，洛家二老爷对于洛张氏的态度就有些不好了。倒不是故意给洛张氏难堪，而是洛家二老爷必须拥有一个儿子。既然洛张氏无法怀孕，那么唯一的办法也就只有纳妾了。 纳妾这种事情，就算最开始说的是为了延续后代，可等到自己的身边真的躺了别的女人后，又有哪个男人能够把持得住？再者说了，洛张氏的容貌虽然不错，但却是属于那种端庄秀丽的，加上她本身的性子摆在那里，很多事情都不可能跟妾室相比的。 等到有一个年轻漂亮又很会挑逗的妾室出现的时候，洛家二老爷心里的那杆天平开始倾斜也是很正常的。 「我自己吃的苦，肯定是不希望蕾儿再吃了。蕊儿你如今的日子已经很不错了，有三个嫡子在身边，就算将来少天对你不好，也有了保障。当然，娘还是希望你们两个永远和睦。至于蕾儿……」洛张氏有些愁容。 从某些方面来说，母亲和女儿的体质是很相像的。洛张氏倒是从小体弱多病，身子骨本来就不是很好，不然也不会在生下洛芸蕊后，落下了毛病。洛芸蕊的身子骨倒是健康了，可看她嫁给秦少天三年后才怀孕这一点上，就知道她应该是继承了洛张氏的某些体质。 好在洛芸蕊如今已经不错了，可洛张氏却开始担心起蕾儿了。 想想那些年自己只有洛芸蕊时，在洛家所受到的苦楚，洛张氏心里就隐隐作痛。要知道，那时候她还有身为表姑姑的婆母帮衬着，日子都过得那般艰难。至于洛芸蕊，也幸好秦少天对她真心一片，哪怕她三年未曾所出，也不曾纳妾。可是蕾儿呢？ 洛张氏不敢保证蕾儿会不会像自己和洛芸蕊这般，在子嗣上面有些艰难。哪怕她和洛芸蕊在后来的日子里虽然过得不错，但作为一个母亲，却是绝对不希望自己的女儿承受哪怕一丁点儿的危险。 「娃娃，我记得你有给蕾儿把脉吧？跟我说说，她的身体情况怎么样？」 娃娃正把昊哥儿给哄睡了，听到洛芸蕊的问话，露出了一个很是无奈的笑容：「蕾儿小姐的身体是很好的，可子嗣这种事儿却是很难说的。少奶奶，当年您刚嫁给少爷的时候，娃娃也有每日为您把脉，给您准备一些调养身子的药膳，可结果您也知道了。」 洛芸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些事情她当然是知道的，娃娃纵使有别的缺点，但对她的忠心却是毋庸置疑的。那会儿因为长时间无法怀孕，洛芸蕊几乎天天都要吃上好几碗药膳，可是却一切照旧。 「但至少蕾儿的身体没有什么问题吧？」 娃娃很是肯定地摇摇头：「没有问题，她的身体非常健康。」 洛芸蕊和洛张氏都松了一口气，子嗣方面的事情，除了身体健康之外还要讲究一个缘分。但不管怎么样，蕾儿身体健康却是让她们放心了不少。至于缘分这种东西，一般人还真是不好说呢。 「上次我为蕾儿求的姻缘签也是极好的，虽然不能大富大贵，但只要夫妻和乐倒也不错。」洛张氏思量了一下，既然上次的签文说，蕾儿的姻缘不错，又提到夫妻和乐，至少证明了蕾儿肯定是有子嗣的。要不然，这夫妻纵然是想要和乐，也没法子呢。 「娘，我看这样吧。我呢，最近也没有别的事情，家里一切都好，娃娃就暂时借给蕾儿吧。正好帮蕾儿好好调养一下身子，反正没有什么坏处对不对？」无视了娃娃瞪眼的表情，洛芸蕊继续说着：「我总是想着，当初娃娃给我准备了那么多药膳，最后肯定是有作用的。只不过呀，这药膳到底是比较温和的，就算要起到作用也肯定需要一些时间。会不会是我的身子骨本来还是有一些虚的，经过调养之后才彻底好了起来？」 洛张氏一面听着一面点头：「有这个可能，说不定就是因为这样，你才会在生下了杰哥儿之后不久，又怀上了泰哥儿。嗯，一定是这样的，上回你生昊哥儿的时候不是一切顺利吗？必然是你的身子骨已经调养好了的缘故。」 不管事实是不是这个原因，洛芸蕊觉得至少这个理由能让洛张氏和蕾儿放下心来。这些就足够了，说不定这心情好了，身子骨也就更好了呢。 「那就这么办吧！娃娃，你肯定不会有意见的，对不对？」 第296章 另外一支 无视娃娃幽怨的眼神，洛芸蕊硬是将娃娃留在了洛家。蕾儿很是开心，除却娃娃的医术之外，娃娃那一手极为上乘的药膳手艺也是蕾儿所垂涎的。 洛芸蕊带着昊哥儿回了秦家，秦家大太太虽然有些奇怪，但她平素一贯都是懒得管洛芸蕊的事情，再说了，在她看来娃娃是洛芸蕊的陪嫁丫鬟，加上洛芸蕊一向为人妥当，自然用不着她来操这份心了。 随着秦曦在顾家的生活越来越好，秦家大太太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了。只是，安生的日子没过几天，秦少天带来的消息又打破了这份宁静。 「本家？」 要问洛芸蕊最怕听到什么消息，那非秦家本家莫属了。哪怕当初秦曦遇到了难事，洛芸蕊也的确在替她发愁，但到底隔了一层，就算她跟秦曦的感情不错，也不至于真的感同生受。 看着洛芸蕊明明很是惊慌，却偏要做出这一副镇定的模样，秦少天真的是又好气又好笑。洛芸蕊在担忧什么他都不用思考就能知道，可是他以为自己的心意洛芸蕊是相当清楚的，为什么还要露出这种神情呢？ 「蕊儿，我可以给你一个保证，今生今世，杰哥儿、泰哥儿、昊哥儿永远都只会是我们俩的儿子。只要有我在，这个世上就没人能够抢走他们。」 「少天，我不是怀疑你，只是听到本家……」洛芸蕊面上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自从上一次从泸州城回到京城后，秦家本家那边就没有了任何消息。她还以为是秦家本家那边知难而退了，可现在想想，很有可能是因为当时她有了身孕，秦少天为了避免她思虑过重，才将关于秦家本家的所有事情隐瞒了下来。 秦少天安抚地将洛芸蕊搂到了怀里，虽然娃娃现在在洛家那边，但其余的丫鬟还是都挺有眼色，一声不吭地快速退了下去。 「蕊儿，本家那边一直都有跟我联繫，不过你放心吧，过继的事情无论如何我都是不会同意的。三个孩子都是我心爱的儿子，也许我会更加看重杰哥儿，那也是因为他是我的第一个孩子。可是，看重并不代表偏心，三个孩子我都是一样宠爱的，也绝对不会厚此薄彼。」 「本家那边说了什么？你说你跟他们一直都在联繫？那为什么之前都不告诉我呢？」怀孕那段时间，洛芸蕊倒是可以理解，但现在距离昊哥儿出生都那么久了。 「因为曦儿的事情，我看着你跟母亲一直都在为曦儿发愁，加上我手头上的事情也的确很多。本家那边虽然有跟我联繫，但他们的事情并不紧急，我也是不希望你们太过于忧心了。」 这个理由还算说得过去，洛芸蕊默默地点头，随后心里还是一紧：「本家那边到底有什么事情？」 「就是认祖归宗的事儿。」看着洛芸蕊面色大变，秦少天赶紧出言安抚道：「只是认祖归宗，绝对没有过继的事情！」 洛芸蕊勉强定了定神色，若仅仅是认祖归宗，那么这就是谁都不能阻止的事情了。可是，已经被欺骗过一次的洛芸蕊，对于秦家本家却有着本能地不信任：「他们真的是这么说的？他们保证不打儿子们的主意？」 「蕊儿，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们这般在意孩子的。呵呵，或者说在有些人的眼里，过继是一件很有钱途的事情。」秦少天微微嘆气：「秦家本家歷经好几百年，也不仅仅是我们泸州城这一支。早在半年前，他们就找到了另外一支旁支家族，对方家族人丁还算兴旺，跟我同辈的应该有十人左右，至于再下一代那就更多了。」 「你的意思是说，本家那边会过继另外一支的子嗣？」 「就是这个意思，人家还巴不得呢。」看到秦少天点点头，洛芸蕊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她终于不用为三个儿子担心了。 「那他们现在有想起我们了？这……」 「本家那边的意思是，让我们这一支也认祖归宗，然后由我们来当这个见证人，方便他们从另外一支那边挑选孩子过继。」秦少天顿了顿，突然失笑：「那边闹得很厉害呢，都希望自己的儿子被本家过继，听说还差点儿打起来了。」 洛芸蕊无言以对。 「我们这一支是明确拒绝了过继的事情，或许就是因为这样，在本家看来，我们是不贪慕家产的。正好那一支迟迟弄不出结果来，就又找到了我。」 「好，认祖归宗到底是件好事，只要他们不打我儿子的主意，怎样都行。」 「别闹了，人家为了能让自己儿子成功过继到本家，真的快要大打出手了。我们的儿子那是铁定没戏的。」秦少天苦笑地摇了摇头：「这事儿我跟母亲也提过了，她的意思是都听我的。所以，若是你也没有意见的话，下一个休沐日的时候，我会带着你一道儿去本家那边。」 「需要带上孩子们？」 迟疑了一下，秦少天摇了摇头：「并不是正式的认祖归宗，我们去本家那边只是为了了解一下另外一支过继的事情，顺便当个评判罢了。母亲也并不会一同前往，你也用不着太上心了。」 「好，那就都由你安排吧。」只要跟自己和家人无关的事情，洛芸蕊都是很淡定的。至于，秦家的另外一支到底会闹成什么样子，却是不关洛芸蕊的事情了。 看着已经恢復了正常的洛芸蕊，秦少天在转身离开时，面上露出了一丝苦笑。 他的妻子还是无忧无虑的比较好，那些需要烦恼的事情就交给他来办吧。 回到了书房，唤来了贴身小厮，秦少天将之前想到的一些事情一一吩咐下去。有些事情是逃避不了的，既然如此，还不如先下手为强。比起那些要为死去的人报仇的活人，他这个有着幸福美满家庭的人更要珍惜眼前的生活。 本家是吗？ 呵呵，不管到底是谁，只要你敢把手伸出来，就要做好被剁手的准备！ 第297章 被隐瞒的真相 坐在自己的梳妆檯前，洛芸蕊沉默地看着眼前的镜子。 娃娃不在自己身边，其他的丫鬟也被自己赶了出来，洛芸蕊只觉得身边很安静，心里也空落落的。 秦少天之前说过的话一直在她的耳边回想，洛芸蕊知道他的意思，希望自己没有烦恼和忧愁，当一个快快乐乐的的妻子和母亲。可是，洛芸蕊苦笑连连，有些事情若是没有发觉也就罢了，但凡她发觉了，又怎能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样子呢？ 或许，就连秦少天也忘记了，许多年前的洞房花烛夜，她跟秦少天彻夜长谈，就曾经提起过所谓的族人。 而在成亲不久前，洛芸蕊和洛张氏以及蕾儿一道儿去了京城郊区的温泉庄子上游玩，不但跟秦少天相遇了，更是见证了秦少天被刺伤重的一幕。 那个时候，洛芸蕊追问缘由，被秦少天搪塞过去了。当时的洛芸蕊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可到了洞房花烛夜，秦少天却是自己开了口。 族人吗？什么样的族人会刺杀秦少天呢？ 最初，洛芸蕊怀疑的是秦家本家，可是后来她就知道自己错了。秦家好几代都住在泸州城，他们这一支跟秦家本家根本就没有任何联繫，加上本家跟秦家这边分开的时间太长了，纵使当年被驱逐之前有什么矛盾，一百多年下来，洛芸蕊不觉得他们还会继续记恨着。 那么显然，就是另外一支了。 洛芸蕊抿着嘴，有些事情真的要推算起来却是不难的。 秦家本家已经有好几百年的歷史了，在一百多年前，秦家本家发生了一些事情，当然到了如今已经难以判断孰是孰非了。总之，最终的结果是，有两个小分支被驱逐了出去，其中一支就是秦少天所在的泸州城这一支了，而另外一支就是前些年一直在追杀秦少天的那一支了。 如果她猜测得不错的话，那么这原本是同族，但却一直互相挑衅对抗的两支是真的水火不容了。只是，洛芸蕊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这些年那边一直没有任何动静。又或者说，其实事情一直有在发生，只是被秦少天隐瞒了下来？ 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坐在房间里思量了许久，洛芸蕊最后决定去找秦家大太太。不过，既然秦少天想要瞒着这件事情，那么她也不会说出来的，她只是想知道更多的事情罢了。 「蕊儿？你说族人？」 洛芸蕊这时候已经恢復了正常，面上带着笑容：「是这样的，少天应该有告诉你吧？本家那边又找到了另外一支族人，听说那边愿意过继孩子。我这心里终于是放松了，就想多听听关于族人的事情，毕竟少天说下个休沐日我们要去那边。」 秦家大太太的面色有些难看，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少天跟我说了认祖归宗的事情，但并没有告诉我另外一支族人的事情。」 「是吗？」洛芸蕊也有些尴尬了，她没有想到秦少天连秦家大太太也瞒着，而且瞒了更多的东西：「或许是他忘记了？他总是这样，大概最近手头上的事情比较多吧？」 秦家大太太勐然抬头，满脸严肃地看着洛芸蕊：「蕊儿，你可知道少天的父亲是怎么过世的？」 「这……」洛芸蕊一下子有些惊慌失措了，她当然知道秦家大老爷是怎样过世的。又或者说，虽然详细的情形她是不清楚的，但至少这事儿的起因她却是一清二楚的。 当年，洛芸蕊和秦少天定亲后不久，洛家二老爷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请了秦家大老爷在一起喝酒聊天。具体是事发经过，洛芸蕊已经记不清楚了，可是她却清晰地记得，就是在那天，秦家大老爷路途中出了意外，就这么过世了。 「蕊儿，少天父亲的死因对外说的是，因为惊马意外失足而亡。不过，这也只是对外的说辞罢了。」秦家大太太突然换了一种表情，眼神里透露着狠辣：「真正的原因却是，他是被人害死的！」 洛芸蕊很是心惊胆战地看着秦家大太太，虽说当年秦家大老爷的死不能全部推到洛家二老爷身上，但若是真正地算起来，洛家二老爷还是有责任的。这秦家大太太不会是…… 「我们这一支当年是被本家驱逐出来的，如今我也不好评判当年本家的决定是否正确了，但我却知道，跟我们同时被驱逐出来的还有另外一支。而当年我们被驱逐出来的理由就是因为同族之间互相残害！」 手足相残？ 洛芸蕊想要开口发问，却被秦家大太太的冷脸有些惊到了，也就没有开口。 「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只知道两支都各有死伤。可是后来，当我们想好好过日子的时候，却发现几乎每一代都有人意外身亡。」秦家大太太的脸色异常得难看，似乎是陷入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中：「原本，谁也没有在意，毕竟意外这种事情是难以避免的，你看曦儿的夫君，他不也是遭遇了意外吗？」 顾家二少爷的腿伤的确是一个意外，至少至今为止也没有发现有人做手脚的可能。问题是，偶尔一次那叫意外，经常发生那还叫意外吗？这世上哪来的那么多巧合之事？ 「这件事情真正被发现还亏了少天。以前，我跟少天的父亲带着曦儿在外面任职，而少天那会儿已经大了，一直在京城里求学。那个时候，他经常会发生一些小事故，可他的运气一贯不错，因而每次顶多就是受一点儿轻伤，并不会有多严重。直到后来，大概是同样的事情发生得太多了，少天开始留意周围的事情，直到被他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听到秦家大太太这么说，洛芸蕊忍不住想起了当年她亲眼看到的秦少天受伤时的模样，当下心头很是不安。刚要开口说什么，却又被秦家大太太打断了。 「少天开始留意那些事情以后，终于发现了我们一直忽略的事情，也就是当年被一同驱逐出来的另外一支。当然少天应该是有反击的，因而在好几年时间中，另外一支并没有再来找我们麻烦。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在你和少天定亲后不久，那些人竟然来到了泸州城！」 洛芸蕊心里一颤：「难道是他们……」 「对，就是他们，就是他们害死了少天的父亲，还故意伪装成了意外。」秦家大太太眼里闪过一丝杀意，但很快就被她掩饰了起来：「那件事情一直都是瞒着老太太的，少天却坚持追查了下去。也就是那一次，少天真正的动了怒，开始反击。」 这些事情……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秦少天竟是吃了那么多的苦楚。 「少天让我答应他，把这件事情全权交给他来处理。我实在是拗不过他，最终无奈地答应了。从此，另外一支就再也没有过任何消息了。」秦家大太太终于把事情全部都说完了，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可抬起头时却发现洛芸蕊的面上俱是惊恐：「蕊儿，怎么了？」 「他们再也没有出现过？可是，那上一次少天被人刺杀……」洛芸蕊快速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可她的话已经说了出去，秦家大太太再次变了脸。 「蕊儿，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刺杀？少天什么时候被人刺杀了？」关系到心爱的儿子，饶是秦家大太太这个一贯维持着贵太太模样的人，也当场抓狂了。 洛芸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恢復了平静。她这会儿已经想到了，秦少天隐瞒了秦家大太太极多的事情。当然，这一切的出发点都是为了秦家大太太好，甚至于如果不是因为洛芸蕊事先得到了一些消息，秦少天恐怕是连她都要隐瞒的。 「在我跟少天成亲之前，那一次少天带着曦儿来京城，我则是跟着母亲和蕾儿来到了京城郊区的温泉庄子上。就是那一次，少天受了伤，而且不是什么意外，根本就是被人用利器刺伤的。」 秦家大太太脸色瞬间惨白，显然这件事情她从头到尾是一丁点儿都不知道的。 而洛芸蕊这会儿也开始认真地回忆起来。她很清楚得记得，在洞房花烛夜，秦少天曾经跟她说过，他想要的不是一个柔弱无依的妻子，而是一个能够跟她并肩作战的妻子。想必，那个时候应该是斗争最严重的时候了吧？要不然，秦少天不会这么跟她说的。 可是为什么呢？在这之后，虽说秦家老太太给她惹了很多麻烦，还有薛家表妹。可这么后宅的是非看着虽然严重，但多数也不过是口头之争，至少洛芸蕊明白秦家老太太哪怕再讨厌她，也不可能要她的性命。当然，若是能给她一纸休书，想必秦家老太太会很高兴的。 「蕊儿，还有什么事情？少天他到底隐瞒了我多少事情？」 「母亲，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您了，我现在想的是，少天到底隐瞒了我们多少事情？」 第298章 三堂会审 当秦少天如同往常一样，在放衙之后回到家中时，却愕然发现自己的母亲和妻子正一脸严肃地坐在外厅里看着他。 「额……出什么事儿了？」 也许是秦家大太太和洛芸蕊的表情实在是太过于严肃了，秦少天愣了半天才找会了自己的声音。可是，听了他这话，面前的两人神情却愈发深沉了，仿佛时刻准备着跟他决一死战。 一定是他最近太劳累了，才会出现这种错觉的，对吧？ 「少天，你没有话想对我们说吗？」秦家大太太先开了口，洛芸蕊虽然没有说话，但她脸上的表情充分说明了她是站在秦家大太太这边的。 秦少天突然很是忧愁。想当年，他还没有成亲的时候，同窗中的一个好友先成了亲，随后却很是严肃地告诫他以后一定要处理好母亲和妻子的关系，要不然就只能受夹板气了。因而，秦少天很注重这一点儿。可是，谁也没有告诉过他，母亲和妻子关系太好也是有害处的。 「最近没发生什么事情吧？」秦少天苦思冥想，一般来说，秦家大太太和洛芸蕊关心的重点还是不同的，若非要说有什么人是她们共同关心的，那恐怕只有秦曦了。完全忽略了自己的秦少天，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是曦儿出什么事儿了吗？」 秦家大太太面色漆黑，显然不打算开口给予提示了，秦少天只能把求救的目光投向洛芸蕊。 好在洛芸蕊还是心比较软，见状倒也不会太过于为难秦少天：「少天，以前的事情也就罢了，只要你把事情都说出来，我和母亲都不会责怪你的。」 秦少天很是认真地思索了一番，随后却又只能无奈地放弃了：「蕊儿，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还是说你们最近太闲了，逗我玩儿的？」 秦家大太太和洛芸蕊相视了一眼，随后秦家大太太突然一拍桌子：「秦少天！」 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颤，可秦少天还是没有明白髮生了什么事情，不过他隐隐约约倒是有些猜到了，毕竟从小到大他隐瞒秦家大太太的事情真的是屈指可数的。可这些事情，除非是证据确凿，要不然秦少天才不会主动开口呢。要知道，他隐瞒不报的事情，不但是情理难容，更是充满了危机。 「少天，你就直说了吧，关于秦家另外一支。」到底还是洛芸蕊看不下去了，好心地提醒了一句：「我和母亲今个儿将以往的事情全部对照了一片，这才发现似乎你隐瞒了我们不少的事情。」 听了这话，秦少天的面色有些难看了。 的确，他是隐瞒很多事情，不过有些事情却是无论如何也瞒不住的。比如说，当年秦家大老爷的真正死因，在秦家大太太一心追问之下，他不得不说。而上次在京城受伤的事情，因为被洛芸蕊撞破，他才被迫说了一部分的真相。这本没有什么的，可秦少天万万没有想到，成亲那么多年了，秦家大太太和洛芸蕊竟然会突然想起互相对照自己所知道的事情。 这下，瞒不住了。 有些心虚地看了看两人，秦少天开始琢磨，是告诉她们一部分的事情，还是都说了呢？ 知子莫若母，秦家大太太一看秦少天那表情心里就明白了，这小子居然还想瞒着她！以前，那是因为自己压根就没有往那方面去想，可现在既然已经有所察觉了，秦少天那些小伎俩却真的不算什么了。毕竟秦家大太太不是一般的贵太太，她在娘家时就见识了不少的世面，嫁给秦家大老爷以后，又跟随着四处漂泊。见过的世面一点儿也不会比秦少天少。 「认祖归宗这件事情，你们不是没有意见吗？」琢磨了半天，秦少天还是选择了尽量隐瞒。 秦家大太太深深地看了秦少天一眼：「你知道我们说的是什么。」 嘴角微微抽搐，秦少天就算之前不知道，现在也完全明白了，可他做的事情真心是属于好做不好听的。或者说，若只是手段激烈一些，秦少天还是会告诉母亲和妻子的，毕竟他很清楚她们并不是胆子小的人。可问题是，在那些事情中，他经常处于危险的境地，甚至于有好几次差点儿丢了性命。 不过，原本想着能隐瞒多少就隐瞒多少的秦少天，最后还是妥协了。没法子，你永远也不要低估了最关心你的母亲和妻子，尤其是当两人联合起来的时候！ 妥协了的秦少天终于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从他第一次察觉到秦家有宿仇开始。 第一次的察觉也是很凑巧的，秦家老太爷很早就过世了，秦少天对于祖父是完全没有印象的。当时，他跟父母和妹妹一起离开了泸州城，平均每隔三五年才回到祖宅一次。在其中一次回来时，秦少天被安排去祠堂里拜祭祖先，毕竟他才是秦家的长子嫡孙。也是在那一次，他意外看到了自己家的家谱。 家谱这种东西，但凡是有些家底的人家肯定都会准备一份的。因为秦家当初是被本家驱逐的，所以秦家的家谱并不长，第一代就是被驱逐出来的曾曾祖父。 也是秦少天这人比较较真，闲暇之余只是将家谱粗粗地看了一遍，他就隐隐约约发现了一些不对劲。似乎秦家的男丁寿命都比较短，甚至于短得有些不可思议。 曾曾祖父猝于四十一岁，那是被本家驱逐的第二年。曾祖父猝于二十七岁，曾祖父有两个弟弟，一个猝于三十五岁，一个猝于十七岁。祖父猝于三十九岁，祖父有一个亲弟弟，三个堂弟，却没有一个人能活过四十岁的。 当时的秦少天年纪还不大，至少他没有被某些固定的思维限制住，甚至于第一眼看到这个，他就下意识地去算自己父亲和二叔的年纪。算完之后，顺手给了自己一巴掌，然后开始找人询问先祖的死因。可这一打听下来，问题就开始显露了。 除了曾曾祖父是因为被驱逐前，本身就受了重伤外，其余的人皆是出意外而已。 有从马车翻入悬崖粉身碎骨的，有乘船整个船只沉没的，有住客栈时意外着火死状恐怖的，甚至于还有在酒楼吃饭时，莫名其妙被牵连到争端中的。总之一句话，秦家的男丁似乎就没有善终的。 有的时候，有些事情若是不去追究，那么真相将会永远被掩埋起来。可一旦不依不饶地查了下去，却会发现蛛丝马迹还是很多的。当时秦少天的年纪尚幼，他在察觉到异常后，就将这件事情告诉了自己的父亲，也就是已故的秦家大老爷。秦家大老爷的父亲祖父都是早亡的，又浸淫官场几十年，别的不说，侦查的本事却是不小的。 不出两个月，当初被本家一同驱逐出去的那一支就暴露了出来。 这秦家大老爷的性子，只要看现在的秦少天便知道了。一般的小事他是不会来计较的，对待家人朋友也是极为护短的，但前提是绝对不能触碰他的逆鳞，要不然这结局…… 在秦家大老爷雷厉风行地反击下，秦家的另外一支可以说是遭到了极大的损失，不仅仅是钱财更是人丁。几年下来，那一支损失惨重，最后选择了远远地避开。 「父亲的行事作风，蕊儿或许不清楚，母亲您却是应该明白的。若不是将他们狠狠地打击了，父亲定然不会善罢甘休的。这已经不是所谓的意气之争了，而是好几条人命！」纵使过了那么些年，秦少天提起这事儿还是很悲伤，那些人哪怕他全然没有印象，也是他的血脉至亲。 秦家大太太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在那些年，秦家大老爷会徒然间变得极为忙碌，甚至于连当年还年幼的秦少天也未曾轻松过。 秦少天有些忐忑地观察了秦家大太太一会儿，他担心接下来他要说的话，会让秦家大太太更加难过。可话已经说到这里了，就算他不再开口，秦家大太太也应该能猜到许多了。 「母亲，最初那些事情主要都是父亲做的，我开始并没有插手。后来，考虑到我将来要继承秦家，父亲就将那些事情原原本本地都告诉了我，另外还嘱咐不要将这些事情告诉您和曦儿。」顿了顿，秦少天的声音渐渐地放低了：「那一年，我跟蕊儿定亲不久，父亲突然过世了。呵呵，醉酒后意外坠马身亡？这个理由倒是挺说得过去的，可是，父亲的酒量有多好，我能不知道吗？还有他的骑术……」 自己的父亲突然意外过世，秦少天不可能不悲伤。可在悲伤之余，他的脑海里却徒然闪过一个画面。 秦家的家谱！ 看来，秦家有多了一个短命的男丁了。 也就是这个念头，让秦少天在一瞬间就忘记了悲痛。这悲痛可以等事情全部了结了之后再慢慢来，可这復仇…… 有个词叫做，斩草不除根，必留后患！ 第299章 先下手为强 在秦少天意料之中的是，秦家大太太果然再次陷入了深深的哀恸中，甚至于比秦家大老爷当年突然过世更加悲痛。然而出乎秦少天意外之外的却是洛芸蕊的反应，原本他以为洛芸蕊即便胆子再大，乍一听这些事情就发生在自己的身边，也会感到恐慌的，毕竟秦少天本人也在对方想要除掉的名单中。可是…… 那微微诧异中，带着一丝决绝和狠辣的神情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蕊儿？」亲自将秦家大太太送回了房间，看着她躺在床上休息后，秦少天才迴转过来。这会儿，洛芸蕊已经吩咐丫鬟将饭菜拿上来，坐在桌子旁边一脸面无表情地等着他。 莫名的，秦少天心底里涌起了一阵不安。正常情况下，洛芸蕊这会儿不是应该缠着他让他保证自己不会出事吗？为什么…… 「少天，你放心，你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你要报仇我也一定会帮你的！」 秦少天很干脆地把碗筷往前一推，让站在身后服侍的丫鬟都退下去，然后才慢慢地开口：「蕊儿，我并不想让你跟着我一起报仇。」 其实，报仇什么的，也真的算不上了。自从知道了那些事情后，秦家大老爷就施展了狠绝地报復手段。那一支间接死在秦家大老爷手里的人绝对不在少数，等秦家大老爷出事后，秦少天再次开展报復，其手段比之秦家大老爷有过之而无不及。 「少天，我记得在我们的洞房花烛夜，你跟我说，你需要的是一个可以跟你并肩作战的妻子？」 秦少天沉默了一会儿，苦笑着摇了摇头：「没错，我承认我当时是这么说了。可是，在那个时候，我的身边出现的女子并不多。一种是我母亲那般识大体有见识的，一种就是像曦儿这样胆小怯懦的。当然，也有像薛家表妹那样，我完全弄不懂她脑子里是不是空空如也的女子。总之，我只是不希望你像……后两者，曦儿虽然是我的妹妹，但假如她不是我妹妹的话，我是绝对不会多看她一眼的。」 「扑哧。」虽然气氛有些压抑，但秦少天对于秦曦的评价还是让洛芸蕊忍不住破功：「曦儿没你说的那么差吧？」 秦少天语气很肯定：「不，她绝对比我说的还差！你没发现吗？我对于顾家二少爷很照顾的，就算上次顾家出事，我也绝对没有给他任何脸色看。你说说我这是为了什么？曦儿是我的妹妹，这点儿没错，但我还是很同情他，只冲着他能做到我做不到的事情，我就不会对他差。」 「你真是……」洛芸蕊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不过也许是刚才的气氛太压抑了，洛芸蕊还是更加习惯如今的氛围：「先吃饭吧。」 「好。」秦少天从善如流地拿起筷子，在一些小事儿上，他和秦家的其他男子一样，都是无条件听从母亲或者妻子的话。比如，日常的吃穿。 洛芸蕊和秦少天都不大习惯在饭桌上谈论事情，若是好事儿也就罢了，略微说上几句也是无妨的。可今个儿这事儿，还是等吃完饭再慢慢谈吧，免得坏了胃口。 吃了八分饱，丫鬟进来撤了饭食，送上了消食的山楂汁和漂亮的水果拼盘。 「蕊儿，也许在成亲那会儿，我的确想过将来跟你并肩作战，但后来……这么说吧，我希望你能够独立地面对一些事情，在我不在或者不方便的时候。而不是像曦儿那般，但凡遇到一些突发的情况，除了哭鼻子生闷气之外，一点儿用也没有。」 洛芸蕊有些哭笑不得，这人到底是有多不待见自己的亲妹妹？ 「不过，那些只是当初的想法罢了。后来，我看着你经常被祖母和薛家表妹欺负，我觉得心里特别不舒服。当然，我也知道你没有曦儿那般柔弱，很多事情就算我不出面你也能够处理得很好，但是我就是不乐意看到那些场面。我的妻子，凭什么被她们欺负？哪怕你并不在意，我却是在意的。」 「少天……」洛芸蕊突然有些感动了，秦少天并不是那种会花言巧语的人，他更喜欢用行动证明一些事情，而洛芸蕊也不是那种脑海里整天想着风花雪月的人，所以这两人却是意外得合拍。不过，偶然间听到他这么说，洛芸蕊心里头还是有些触动的。 「现在，我们面临的情况也是如此。如果你想知道一些事情，那么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如实地告诉你。但是，你若是想要插手的话，我却是不会答应的。」秦少天一脸的严肃，他是一家之主，他的妻子只需要在家中照顾儿子孝顺母亲就可以了。对于这些，洛芸蕊一直都做得不错，至少秦少天是相当得满意。 「可是，你会遇到危险吗？」 秦少天迟疑了一下，他不会说谎骗人，顶多就是隐瞒不报。洛芸蕊问得直接，倒是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了。最后，秦少天还是点点头：「会，但我会小心的。」 抿着嘴，洛芸蕊试图说服自己相信秦少天，可心底里却还是那般担忧。 看来很多事情光有保证是没用的，哪怕说出保证的人平日里一贯都很守信。 入夜，一贯睡得极好的洛芸蕊，这一夜却是做起了梦。有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洛芸蕊做得梦跟秦少天却没有太大的关系，又或者说两者之间的确有关系，但从表面上说，这个关系却有些牵强了。 洛芸蕊梦到的不是别的，正是她的前世今生。 前世，华美喜轿十里红妆，她身着大红嫁衣嫁给了张家大少爷，怀揣对未来美好的希翼，得到的却是死亡得召唤。尤其是庶妹逼死洛张氏的那一幕，比她自己的死更让她痛彻心扉。至亲之人离世的痛苦，仿佛像是撕裂灵魂般的痛楚。 还好，老天爷又给了她一次机会，她重生了。 重生归来，她整个人都变了，以前不愿意做的事情她都做了，那些虚伪的笑颜，做作的表情，骗人的勾当……一切的一切，抛弃所有的尊严，只因为她知道像前世那样绝对真实的自己，是活不下去的。 最后，她成功了。 天亮后，从梦中醒来，秦少天早已出门了。洛芸蕊睁大眼睛注视上床顶的绣花锦缎布幔，忽然展颜一笑。 不争取哪里来的好日子？就是有些手段见不得人，也总比被别人毁去幸福生活来得好吧？ 秦少天觉得这些事情不应该让洛芸蕊来操心，殊不知若仅仅是长辈们的仇恨，洛芸蕊还懒得管了。毕竟死者已矣，报仇也不能挽回任何事情。可问题是，这事儿却关系到她的夫君，甚至于还有她的儿子们！ 只要一想到，秦家以往的那些女眷长辈们经歷过的事情，将会在她身上重演，洛芸蕊除了心底里冒出的一阵阵阴寒之外，更多却是仇恨。很好，只要你们敢把主意打到我的夫君我的儿子身上的话，我一定会让你们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十八层地狱！ 宽容？慈悲？ 那得看是什么事情！ 有些事情可以睁只眼闭只眼，有些事情只要露了矛头，那就是死路一条！ 见面的日子终于到了，洛芸蕊跟着秦少天一同去了秦家本家的老宅。几年不曾过来，这边的状况似乎好了不少。其实，有一点儿却是洛芸蕊误会了，秦家本家看起来有些破败，但事实上却并不缺钱。简单地说，宅子是给子孙后代住的，但若是没有子孙后代，就算有再多的钱财，宅子看起来也会显得阴冷没有人气。 不过，自从另外一支被本家的人找到以后，那一支就搬到了老宅里。那一支的人丁也不算稀少了，至少站在洛芸蕊面前的就有三四十人了。 微微有些诧异，洛芸蕊想起秦少天说过，死在秦家大老爷手里的人就有不少，怎的他们的人还有那么多？ 看出了洛芸蕊的疑惑，秦少天趁人不注意，在洛芸蕊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大部分都是庶出的。」 懂了。 洛芸蕊眼神里带了一丝讥讽，嫡出、庶出，这是永恆不变的话题。一般来说，一个大的世家是不会选择分家的，可所谓的不分家也顶多就是留着所有嫡出的子嗣。至于庶出的子嗣却根本就不在内的，庶子成亲后直接离家那是惯例，甚至于都称不上分家。 可是，秦家的这一支却留了庶子在家中，要么就是他们特别的兄友弟恭，要么就是嫡系子嗣太过于单薄了。 怀揣着满满恶意的洛芸蕊，更加倾向于后者。 很快，本家的宗老们就出来了，在这种场合里，并不用洛芸蕊出面说什么，她基本上就是一个背景。事实上，若不是他们这一支子嗣太过于单薄了，秦少天都不应该出面的，到底他的年纪还不大。 见宗老们跟那一支的长辈很认真地探讨着什么，洛芸蕊也不闲着，面带微笑地扫视着在座的所有人。这些人就算不是她的仇人，也是一个随时都有可能给她的夫君和儿子带来灾难的祸害。 嗯，要不要先下手为强呢？ 第300章 各怀心思 不久之后，来了几个妇人，将洛芸蕊唤了过去。 给了秦少天一个安心的眼神，洛芸蕊连贴身丫鬟都没带，直接就跟着她们走了。秦少天虽然心里隐隐有些担忧，但转念一想，这是在本家的老宅里，就算那一支有什么阴谋诡计，也不可能在这种时间这种地方对洛芸蕊下手的。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们恨极了自己这一支，以往也没有发生过对女眷动手的先例。 因而，秦少天稍稍放宽了心，收敛了心神认真地听着旁人谈论过继的事情。 洛芸蕊跟着那几个妇人走了一小段路，来到了一个花厅里。 虽说本家的宅子似乎进行过修缮，但显然日子并不长，很多地方还是略显破败的。不过，这花厅的布置却是极为不错，显然是花了心思和金钱在上面的。 「哎呦哟，这就是另一支的当家少奶奶吧？」花厅的上首，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太太率先开了口。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先入为主的恶念在，洛芸蕊觉得她的表情和声音都显得极为做作。 不过，这些事情洛芸蕊却不是表露在面上的，当下装作一脸羞涩的表情，有些局促不安地开口：「这位……老太太，我、我叫蕊儿，并不是当家少奶奶，当家的是我的婆母。」 洛芸蕊从小就知道，适当的时候装下柔弱那是很管用的手段。以往面对不熟悉的人，她每每都是学庶妹那柔弱无依的小模样儿的。不过，这一次跟以往却是不同的，若说以往只是为了装作无害的模样，那么这一次，洛芸蕊决定像秦曦学习。 还有什么比胆怯懦弱更容易迷煳敌人的呢？嗯，还要记得装成一无是处的废物样儿。 看到那老太太和旁人的表情，洛芸蕊觉得自己的演技还是很不错的。当下，面上胆怯的表情更加浓厚了，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 「呵呵，蕊儿是吗？那行，反正我们都是一家人，就唤你蕊儿好了。对了，按照辈分来算，你该叫我祖母。」 洛芸蕊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旁人的表情，当那老太太让自己叫她祖母时，洛芸蕊清晰地看到，有好几个少奶奶模样儿的人露出了不屑的表情。 这倒是有意思了，怕是那一支本身内部就有很多的矛盾呢。 快速地回想了一下秦少天之前说过的话，仿佛他们那一支为了过继的事情，分歧非常得严重？若真是这样，对她而言却是一个好消息了，或许她可以考虑先挑拨分化一下？ 打定了主意，洛芸蕊故作小心翼翼的神情，有些忐忑地唤了一声祖母，心里却是想着秦少天的亲祖母。这么久了，也不知道秦家老太太如今怎么样了。不过，中风这种事情，却是不大容易治疗的，加上秦家二房对于秦家老太太也开始厌烦了，估计秦家老太太的日子堪忧啊。 对于秦家老太太并没有什么好感的洛芸蕊，并不会真正的为秦家老太太担忧。又看了一眼明显在转动着心思的那老太太，洛芸蕊心里却在嘀咕着，被她叫一声祖母可不是什么好事。洛芸蕊的祖母已经过世了，秦少天的祖母却是中风了，真不知道眼前这位所谓的祖母会是个什么下场？ 正不怀好意地琢磨着，不想有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少奶奶模样的人朝洛芸蕊走了过来：「蕊儿妹妹呀，既然都回归了本家，那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这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蕊儿妹妹，不管你现在是不是当家的少奶奶，你们那一支以后迟早是要由你来当家的。既然如此，你就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份，这什么人该来往，什么人不该来往，却是仔细思量思量的。」 洛芸蕊强忍着喷笑的冲动，这她还没打算出招呢，对方居然亲自给她送了过来。既然如此，若是不接着，却是真的白费了别人的一番心思了。 「呀，我不大懂这些事情的。往日在家里，什么事情都有父母做主，嫁给夫君以后，也有婆母管着。我却是真的不大懂事，还请嫂嫂教教我。」 「那当然是没问题的。」那少奶奶笑得极为得意，洛芸蕊倒是没有感到恶意，却能从她的笑容里看出来她非常得开心。 「那我应该跟什么人来往呢？」洛芸蕊干脆把自己的大脑放空，偶尔当一回傻子又没有大碍的，能够让他们放松警惕，甚至于让他们狗咬狗，却是再好不过了。 那少奶奶刚要开口，却被人厉声打断了。打断她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让洛芸蕊唤她祖母的那老太太：「够了，老五家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洛芸蕊装作吓了一大跳的模样，那怯怯的犹如受惊的小兔子一般的神情，让所有人看向她的目光都没有了一丝警惕。像这般一无是处空有美貌的人，的确做不了他们的对手！ 「老太太，我怎么了？我说什么了呀？瞧把您给气的，脸色都青紫了，您可是老毛病犯了？」被唤作老五家的少奶奶。却是一副想要没事儿找事儿的模样，不仅完全不把那老太太放在眼里，说出来的话更是无比气人：「老太太您要是老毛病犯了，那就回房歇着嘛。您的年纪也大了，平日里没事儿干就多多觉，老跑出来给我们添堵又是做什么呢？」 洛芸蕊一副茫然无措的模样，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仿佛想开口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一脸的为难。 「五弟妹，你也真是的。老太太都一把年纪了，以后多的是歇觉的机会，还不兴人家趁着还能蹦跶的时候，多转悠转悠？你呀！」另一个少奶奶的打扮的人开了口。 「对对，看我这张嘴！」老五家的听了这话，作势要打自己的嘴，当然最后也只是做做样子罢了：「老太太，我不会说话，您都是过一天少一天的年纪了，就应该让您多出来逛逛，跟我们说说话也是好的。以后呀，若是您真没了，我就算是想念您了，这不也没法子吗？」 「可不是吗？五弟妹你悠着点。」之前说话的少奶奶再次开口，只是她明显就是故意跟老五家的一唱一和，两人俱是满脸的笑容，直把那老太太气得七窍生烟。 「老三家的，老五家的，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两位少奶奶对视一眼，随后一齐撇了撇嘴，竟是完全装作听不到的模样。 洛芸蕊很是无奈，她是想挑拨离间来着，可她还没出招呢。迟疑了一下，她决定接一句老太太的话：「祖母……两位嫂嫂也是为了您好，您老人家不要生气了。」 那老太太可以对两位少奶奶凶神恶煞的，却不能给洛芸蕊脸色看。一来，洛芸蕊是客人，他们还有求于她。二来，却是因为洛芸蕊之前的表情，被划分为大脑空空如也的笨蛋。 「蕊儿，你……罢了罢了，就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跟她们两个计较！」到底，那老太太还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下。可她倒是不打算计较了，却无碍那两位继续唱戏。 「老太太最是宽容大量的，五弟妹你说是吧？」老三家的给老五家的使了一个眼色。老五家的当即心领神会：「可不是嘛，三嫂，您是不知道，老太太的气度那就别提了。毕竟，也不是所有的人在被休弃了以后，还能回来的。啧啧，妻变妾，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洛芸蕊眼神一闪，却没有言语。坐在上首的老太太却是气得一拍桌子。可立马，又有人上前说话了。 「老太太莫急，就算您老人家是妾，这不现在老太爷也没了，真正的老太太去年也走了，大老爷二老爷都是您亲生的，您这位置稳稳噹噹的。」上前说话的人并不是少奶奶的装束，年纪也跟秦家大太太相仿，看起来应该是这一支的某位太太。 不出洛芸蕊所料，刚才说话的两位少奶奶一齐开口唤道：「母亲，您才是最讲理的。」 那老太太气得不得了，目光看向坐在下首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的少奶奶装扮的人：「老六家的，扶我回去！」 被唤作老六家的倒是没有言语，直接起身走上前扶起了那老太太。可两人刚打算往门口走去，从门外又窜进来好三个妇人。 「老太太，您这是怎么了？老毛病又犯了？啧啧，这个月犯了好多回了吧？真是难为您老人家了。」 「可不是嘛，三嫂五嫂，肯定又是你们给老太太气受了。不是我这个做弟妹的说你们，你们就不能一人少说一句话，让老太太过几天安生日子吗？」 「就是就是，反正也没有几天了，让老太太好好地过日子不好吗？」 三个妇人你一言我一语，却是明摆着也跟那老太太不对付。只是，她们几个跟之前的婆媳三人却仿佛也有些不对付。 「什么叫做我和三弟妹给老太太气受了？你们哪只眼睛看到了这一切？啧啧，老太太可好端端的，没缺胳膊没少腿的，你们可不能随意地编排我们的是非！」 「哼，天知道她们心里是怎么想的，说不定故意拿话刺我们，好在老太太面前讨好卖乖！」 第301章 秘密 「少天，我头痛！」一坐上马车，洛芸蕊就捂着脑袋倒在了秦少天身上，倒是把秦少天唬了一大跳。 「这是怎么了？她们怎么说你了？还是她们动你了？」 洛芸蕊低声哀嚎一声：「没有，她们没有说我一句话，动我一根指头。」 秦少天将洛芸蕊半抱在怀里，这个举动倒是把洛芸蕊弄得有些面红耳赤的：「这是在马车上呢！」 「那又怎样？你是我的妻子。」秦少天无动于衷，伸手把洛芸蕊按了按脑袋：「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脸无奈地抬头看向秦少天，洛芸蕊面上俱是无奈：「少天，你没有告诉我，他们那一支居然会那么麻烦！」 「麻烦？什么麻烦？」秦少天回忆了一下，他承认跟那一支有不少摩擦，但麻烦又是什么？ 认真地看着秦少天，好半天洛芸蕊才确定他是真的不知情。当下哀嘆一声，将今个儿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根据我的推测，那一支目前应该是分成三派的。」 那一支的老太爷和老太太都已经过世了，现在的那位当家老太太听着似乎是老太爷的原配，不过不知道为了什么被休弃了，大概后来又称为了妾室，因此就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了。那老太太跟老六家是一派的，不过，老六家的不怎么擅长言语，面色看着也不大好，仿佛有病的模样。这一派的实力看起来不大强。 第二派就是那婆媳仨人了，看着似乎都是能说会道的模样，不过也就是欺负欺负那老太太和老六家的，等到后来那三个妇人加入的时候，却是没辙了。 最后一派就是后来的三个妇人了，应该就是空缺的老大、老二、老四家了。不过，想起仿佛有一人说起过「三嫂五嫂」的，难道不是？ 「蕊儿，你的猜测大部分是正确的，但有小部分……」秦少天故意卖了一个关子，见洛芸蕊想要动手掐他，才赶紧讨饶：「呵呵，那老太太的确是那一支老太爷的原配，当年据说是下嫁的，那架子摆得极大。嫁过来后生育了两个嫡子，就是他们那边的大老爷和二老爷。当然，现在那两人都已经死了。」 「那她是因为什么被休弃的？」洛芸蕊有些好奇。 「具体的原因我就不清楚了，大概是架子摆得太大吧？我记得那老太太的娘家后来败落了，估计人家受够了她的气，干脆把她休弃了。」秦少天顿了顿：「后来，那位老太爷又娶了继室，生育了一个儿子和好几个女儿。另外还有妾室之类的。反正我记得那位老太爷一共有两个真正的嫡子，一个继室所出的嫡子，庶子大概有七八个吧，具体几个不重要了，反正都已经死了。」 洛芸蕊没问那位老太爷有几个女儿，因为那是故意在为难秦少天，要知道秦少天一贯记人都是直接无视庶子的。 「那位老太爷过世之后，两个大的就做主将母亲迎了回来。他们那一支兄弟间的年岁相差很大的，两个原配所出的嫡子，比继室所出的嫡子要大至少十岁以上。估计是那继室嫁过来后生了好几个女儿才生的那个儿子吧。当然，现在都死了。」 「少天，你不要每次说话在最后都加上『现在都死了』，这句话吧？」洛芸蕊一脸郁猝地看着秦少天，不明白他这是恶趣味还是怎么了。 秦少天却是一脸的无辜：「我说的都是事实嘛。」 「好吧，你继续。」 「那老太太其实连妾室都算不上，只是因为有两个亲生的儿子，所以接过来之后，日子过得也不差。不过，那两位嫡子却在把她接过来的第二年都死了。」秦少天快速地看了洛芸蕊一眼，在她带着怨念的眼神下投降：「我只是在诉说事实罢了，那老太爷过世之后，我就发现了家谱中的端倪，然后把这事儿告诉了父亲，他就对他们那一支出手了。」 既然要出手报仇，那肯定是找那一支的当家人。那一支的老太爷已经过世了，老太太虽然活着，但显然秦家大老爷不会跟一个老妇人过不去的，所以他的目标就确定在了那老太爷的两位嫡子身上。原本，秦家大老爷打算一个一个动手的，可事实就是那么凑巧，两人当时是在同一辆马车上，被秦家大老爷僱佣的山贼根本就不可能允许有活口，自然他们都死了。 那两人不幸被山贼杀死后，秦家大老爷又把目标对准了那一支继室所出的嫡子，将他也杀死后，这才缓了缓。 事实上，对于那段事情，秦少天自己也不大清楚，并那时候他的年纪还小，秦家大老爷是在他成年之后才将事情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了他。毕竟过了一些年，哪怕是秦家大老爷也未必说得清楚事情经过了。 「反正我记得，我父亲是先对那两个真正的嫡子下手，然后是继室所出的嫡子。再接着是借一个嫡女出嫁的机会，对他们的宾客动手的，大概死了三四个庶子，还有一些就是跟我同辈的人了。具体的数量估计连我父亲都说不清楚，更别我了。」 洛芸蕊抿了抿嘴，面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倒是把秦少天看得有些心惊。 「蕊儿？其实，我和父亲都是反击，若不是他们先惹到了我们，我们是绝对不会下杀手的。」 「你们？那你又做了什么呢？」 秦少天神情中露出了一丝悲痛：「最值得庆幸的是，在我的坚持下，父亲把他做过的事情都告诉了我，我这才能在他过世之后，快速地接手。」 那时候，秦少天刚跟洛芸蕊定亲，本身的年龄也不大。在骤然失去了一贯被当成全家人唯一依靠的父亲后，秦少天迅速地成长起来。从本质上来说，秦少天跟洛芸蕊是同一类人。他们都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接受一个事实，然后……疯狂的报復！ 对于秦少天和洛芸蕊来说，报复比悲痛更重要。在为亲人报仇之后，在让对方尝到比自己更悲痛的事情后，最后再慢慢地舔舐伤口。 「当时，我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动起手来就有些不顾后悔了。不但找到了下令对付我父亲的人，还将他们所有的兄弟一网打尽。」秦少天嘆了一口气，其实，他真的不希望手上沾染献血，尤其是那一支跟他还是同族同宗。 可洛芸蕊却不这么认为，说白了，她跟秦家其实没有什么关系，如果不是因为秦少天的话。所以，对于秦家的另外一支，她更能下狠心，尤其是对方说不定以后还会对秦少天和她的儿子们下毒手。 有些事情，想想就觉得心寒，与其让自己活在永久的不安中，倒不如直接下手将祸害一锅端！ 「那一支中，我父亲的那一辈，大概只有两个庶出的活了下来。当然，我也好，我父亲也好，都可以刻意地对付女眷，或许有误伤，但具体情况我就不知道了。」 「那你这一辈呢？」洛芸蕊想着刚才在本家的时候，那一支有三四十个男丁：「之前，跟宗老说话的不是有好多人吗？」 「那些啊！」秦少天苦笑一声：「我父亲动手的时候，我已经挺大了，所以那些人基本上都留下了儿女。我父亲过世后，我只要针对的是那一支的长房和二房，也就是那老太爷的两个真正的嫡子的后人。因为杀害我父亲的罪魁祸首就是他们其中的一人。」 洛芸蕊想了想：「六少奶奶应该是长房的人？」 「不可能，下令的就是那一支的长房嫡子，当然我气愤难当，将长房男丁全部杀死，连幼儿都没有放过，他们不可能有后人。」 「六少奶奶跟那老太太关系不错，我估计应该是那老太太的孙媳妇。」 「那就是二房的后人，我记得二房当时应该有个庶子逃脱了的。我没有太在意庶出那一块，因为并不是住在一起的。」秦少天嘴角浮现一丝忧虑，他真心不想跟洛芸蕊谈论这些事情，但既然洛芸蕊坚持要知道，他也就没有反对：「其实，蕊儿你不用太在意她们的事情，反正真正的嫡出都已经死了，留下的都是庶出，哪怕是嫡子的庶子那已经是庶出。」 洛芸蕊点点头，可是心头的不安却没有消散：「那些女眷也就罢了，可是男丁呢？不管是嫡出还是庶出，我更在意的是，他们会不会找你报仇。」 「因为不会了。」秦少天回答得不是很肯定：「据我所知，我们两支的仇恨庶子们应该是不知道的，就好比这事儿二叔一直不知情一样。但凡当年参与过那些事情的人，都被我一一解决掉了……」 「刺杀！」洛芸蕊突然开口打断了秦少天的话：「如果照你所说的，都一一解决掉了，那么那一次我在温泉庄子里看到你受伤又是怎么一回事呢？秘密之所以成为秘密，是只有一个人知道的，但凡消息泄露过，那就不是秘密了。」 第302章 尔虞我诈 洛芸蕊的一句话，让整个气氛直接降到了冰点，幸好这时马车停了下来，秦少天深深地看了洛芸蕊一眼，轻声说道：「这事儿不要告诉母亲，至于……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解释的。」 「少天，我需要的从来就不是什么解释。」淡淡地开口，洛芸蕊开始琢磨着，要不要把娃娃从洛家唤回来。不过，算了算日子，也就作罢了。若是这才几天就把娃娃唤了回来，洛张氏那边肯定会多疑的，虽然不会责怪她，但思虑怕是难免的。另外就是娃娃也不是什么善茬，对于洛芸蕊，娃娃是全心全意的忠诚，但却并不代表在得知真相后，娃娃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用诡计、下毒、暗算…… 这些都是娃娃最喜欢做的事情，原本没有起头她倒是还算安分，可一旦得知了某些事情，洛芸蕊觉得她大概是控制不住娃娃的。 罢了，事情还没有到这个地步，先慢慢地考量一下，若是真的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洛芸蕊肯定会选择让对方死，而她带着最爱的家人和和美美地过日子。 人呢，都是自私的。 回到家后，两人先去了秦家大太太那儿回话，经过了前几天的事情，秦家大太太对另外一支的恶意那是满满的。若非秦少天先前就答应了本家会参与过继的事情，怕是秦家大太太都不愿意让秦少天出门了。饶是勉强答应了，在秦少天和洛芸蕊出门后，她这心一直都是提着的。 见两人平安归来，洛芸蕊又说了几句女眷们的事情，秦家大太太倒是安心了。在她看来，既然另外一支还有心情折腾后宅的事情，就表示他们暂时没有威胁了。 对此，洛芸蕊不以为意，她觉得另外一支大部分的人对于他们两支的恩怨是完全不知情的，却难以保证里面到底有没有知情的人。 事后，秦少天又耐着性子安抚了洛芸蕊，只是解释也好，安抚也罢，对于洛芸蕊来说真心不算什么。另外一支现在看着对他们并没有什么威胁，可洛芸蕊却不敢立刻放心。若是放心的代价是她的夫君和儿子出事，她宁愿手染鲜血！ 幸亏秦少天平日里很是忙活，在不久之后，他又升了职，虽然在太常寺还不算举足轻重的人物，但因为十年的大祭祀即将到来，他手头上的事情几乎可以说是堆积如山了。 若是搁在平日里，洛芸蕊肯定会担心不已的，可这会儿洛芸蕊却是巴不得秦少天越忙越好。在太常寺忙碌，也好过去掺和本家和另外一支乱糟糟的事情吧？可是，秦少天是因为公事繁忙，就算不去本家那边也说得通，但洛芸蕊却没了理由。 本月第五次去本家，洛芸蕊坐在马车上，无奈地唉声嘆气。一旁的贴身丫鬟递上一杯热茶，随后就低着头不言语了。 洛芸蕊看了丫鬟一眼，自从四个陪嫁丫鬟出嫁后，洛芸蕊就觉得身边没有得力的人。原本想着反正秦家也没有什么事情，这样也不错。可现在一旦遇到了事情，洛芸蕊却发现她连个用得顺手的人都没有。默默地喝了一口茶，洛芸蕊琢磨着是不是应该抽空再培养几个丫鬟。别的不说，现如今杰哥儿和泰哥儿那边都是由小绿照顾着的，可小绿毕竟不能一辈子不嫁人，若是昊哥儿再大一点儿，也是需要稳妥人照顾着的。 只是，最近的事情有些忙乱，洛芸蕊想着或许可以从二等丫鬟里拨几个上来。反正她身边的贴身丫鬟年纪也不小了，等二等丫鬟有办法独立支撑的时候，估计她们也该嫁人了。 「蕊儿，你可来了，嫂子我一大清早就挂念你了。」在二门里迎接洛芸蕊的是这一支的三少奶奶，也就是老太太口中的老三家的。已经来过好多次的洛芸蕊，现在基本上能够弄清楚这一支的具体情况了。 跟之前洛芸蕊想的不同，另外一支并非形成了三派而是四派。 其一，以老太爷的原配为首，她生育了两个亲生儿子大老爷和二老爷，又有四个嫡出的孙儿大少爷、二少爷、六少爷和九少爷。可惜，因为他们直接参与了杀害秦少天这一支的事情，连带女眷都被毫不留情地诛杀。而如今的六少奶奶其实并不是原配，她是原本的六少奶奶的贴身丫鬟，连小妾之名都没有，不过考虑到香火问题，老太太将她扶正，只因为她当时已经身怀六甲，后来她生育了一个儿子。 严格说起来，真正名正言顺的应该是六少奶奶的儿子，毕竟那才是长房所出。可惜，他们却是实力最差的，哪怕跟本家过继的事情，也轮不到他们。 其二，以老太爷的继室为首，已过世的继室当年生育了好几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在老太爷的众多儿子中排行第五，可惜同样也死了。五太太倒是身子骨不错，她有两个儿子三少爷和五少爷，自然也已经过世了。三少奶奶膝下有两个儿子，一个是亲生的，另外一个却是庶出，还是庶长子。五少奶奶只有一个嫡女，庶子倒是有三个。 除却六少奶奶的儿子，他们算是第二名正言顺的了。相对而言，他们的实力又强劲一些，可惜没有男人撑着，註定是镜花水月的。也因此三少奶奶和五少奶奶更看重过继的事情，这嫡子不捨得，却还有庶子呢。 其三，老太爷当年据说是有一个贵妾的，也生育了两个儿子三老爷和四老爷，不过贵妾所出也是庶出，因而不被前面前方所看重。虽然三老爷和四老爷也已经过世了，可无奈人家人丁兴旺，洛芸蕊后来看到的三个妇人并不是她所以为的大少奶奶、二少奶奶和四少奶奶。四少爷、七少爷、八少爷都还活得好好的，并且妻妾成群。四少爷有两个嫡子一个庶子，七少爷有一个嫡子三个庶子，八少爷就更厉害了，但嫡子就有四个，庶子有七个。 所谓贵妾，也是有娘家的，加上这一派人丁还算兴旺，三位少爷也算有些本事，哪怕从名分上来说不太正规，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却还是有竞争力的。 其四，老太爷除了原配、继室和贵妾之外，还有好几个乱七八糟的小妾。那些人从来就不在秦少天父子俩的眼中，因而除了生病过世的其余都活得好好的。这一派人数就多了，跟秦少天同一辈的就有十个，比秦少天低一辈的……这还真的不少算。 人多势众用在这里算是最好的了，虽然都是小妾所出，但他们这一派基本上没有什么折损。加上后辈们也不算什么纨绔子弟，哪怕不通文采，经商的能力却是不错的。可惜的是，人再多财力再雄厚，却有一点是不可避免的，那就是人心不齐。 默默地将另外一支如今所面对的情况理了一遍，洛芸蕊再一次感谢老太爷，她的娘家和婆家都是家世简单的。这偶尔来做做客都能闹得她头痛，假如她也是这些人中的一份子，那她还是选择早死早超生算了。 以后，等泰哥儿和昊哥儿成亲后，一定要让他们立刻分出去住。所有人住在一起，热闹是热闹了，这麻烦事儿绝对不是一加一那么简单的，若是再摊上几个爱作的媳妇，这日子根本就没法过了！ 心里虽然是万般的纠结，但洛芸蕊早就练就了面上不显的好本事。万分庆幸她最初的决定，在那一支的所有人面前，她只需要摆出柔弱无能的模样就可以了，不管什么人说什么话，她就负责听着。若是有人非要逼她点头，她就把秦家大太太和秦少天搬出来当挡箭牌。 唉，她只是秦家的一个小媳妇，哪怕已经生了三个儿子，平日里也只是照顾一下儿子们罢了。至于家中的大事小事，那都没有她说话的份儿。所以，想让通过她来确定一些事情，那是不可能。 也因为洛芸蕊的这番表现，弄得另外一支的所有人都有些无从下手的感觉。 找秦少天吧，他平日里太忙了，皇室十年大祭祀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秦少天所在的太常寺又是专门负责这一块的，如今就连休沐日也要继续忙碌着。虽说家国天下，可事实上有关于皇室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相比之下本家那点儿事情都上不了台面的。 找秦家大太太吧，洛芸蕊说了，她的婆母身子骨一贯不是很好，以前为了忙活秦曦的亲事还算在出席各类宴请的，可惜如今秦曦连孩子都生了，洛芸蕊所出的三个哥儿年纪又太小了，因而秦家大太太现在过得基本上就是与世隔绝的生活。 最后，所有人仍然将目光集中到了洛芸蕊身上，于是看起来最闲最好说话的洛芸蕊就成了众人的香馍馍。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从头到尾掺和进来的却只有最开始的三派。 低垂下眼眸，洛芸蕊转瞬就露出了她惯常的笑容：「今个儿可是已经有了决定？」 第303章 好戏开锣 洛芸蕊口中说的决定，自然是本家过继的事情了。她原本将心比心，觉得没有哪个母亲会将自己的亲生儿子送给别人的，可惜她忘了一件事，庶子什么的，最是碍眼不过了。 先挑选一个年幼的庶子，将其亲生母亲发卖掉或者直接弄死，然后将那庶子记在自己的名下。然后就坐等本家那边的过继，一旦过继成功，庶子又是记在嫡母名下的，加上其年幼，对于亲生母亲又完全没有记忆，长大后可不是随意摆弄吗？ 另外一支统共有四派，但真正想要掺和过继的却只有三派。老太爷原配和六少奶奶毕竟势单力薄，加上统共只有一个男孩儿，肯定是捨不得的。其他三派却没有这般顾虑了。 听到洛芸蕊这么问，三少奶奶的面色有些不大好看：「蕊儿，过继这事儿……唉，我的那个是庶长子，当年怜惜他生母难产而死，我可是一直就将他带在身边的，哪怕后来我又有了亲生儿子，对他也是很不错的。这不，我也知道庶子不能继承家业，就想着为他的将来好好打算一番。蕊儿，你说是这个理吗？」 洛芸蕊真心不想开口，从头到尾她都不希望自己参与这些事情。可是，只要一想到另外这一支里可能存在着对她的夫君和儿子们不利的人，她就直冒冷汗。罢了，为了心爱的家人，有什么牺牲是不值得的？不说现在只是讲几句敷衍的话，就算是要她的性命，她也会毫不犹豫的。 「是这个理呢，庶长子跟一般的庶子是不同的，很在理呢。」洛芸蕊的声音糯糯的，脸上更是秦曦招牌式的怯懦表情，一切都很完美。 一旁的五少奶奶有些不乐意的，她跟三少奶奶的确是一派的，可事到临头却仍然会为了自己的将来考量。可惜，她并没有嫡子，庶子倒是有三个，因为说起话来更不心疼：「可不是这么说的，我觉得吧，不能单单定下某一个人，最好是有三两个待选的，最后让本家总老决定就好了。」 言下之意，她的三个庶子中，任何一个被本家选中都是无妨的，反正又不是亲生的，不心疼。 洛芸蕊一听这话，也赶紧点头：「确实呢，多个选择总是好的。就像我平日里买衣裳首饰，多是由自己挑选的。」 三少奶奶和五少奶奶相视了一眼，面上的表情皆有些无奈。对于洛芸蕊这种不管谁说都叫好的风格，她们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偏偏，本家的宗老也说了，秦少天那一支，因为一贯风评极好，秦少天又是少年得志，加上他们最初拒绝了本家过继的事情，宗老发话，这次的过继会参考秦少天的建议。 虽然只是建议，但已经很不得了。可惜秦少天太忙了，除了上一次之外，愣是连面都见不着。 老太爷继室这一派，以及贵妾这一派，早就把目光死死地盯在了洛芸蕊身上，就想着她能够回去劝秦少天帮助自己。只是，洛芸蕊却一直没有表态，这不想掺和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她隐隐觉得似乎一直没有跟她沟通过的最后一派很有问题。 最后一派，都是老太爷的妾室所出，本身虽然人多势众又有钱财，但据说内部的矛盾很多，又因为几乎没有折损过男丁，看着似乎很是不屑于跟洛芸蕊说话，甚至于他们的女眷从头到尾都没有露过面。 这本没有什么，只是有一次洛芸蕊在应邀过来做客的时候，却是感受到了一种怨毒的目光。可等她回过头去看时，又怎么也找不到那人。想着不能表现得太过于明显，洛芸蕊就没有深究，可那个时候，其他三派的人都在场，洛芸蕊并没有觉察出问题来，那么就只有…… 「今个儿不是本家要宣布人选了吗？你们还没有商量好吗？」 所谓的宣布人选，其实就是先宣布哪一派罢了，具体孩子的人选却是不会定下来的，至少今个儿不会。 听到洛芸蕊说得直白，三少奶奶和五少奶奶都没了言语。她们是很想让自己的庶子过继到本家，可无奈因为家中没有男丁，她们也只能站在这里游说洛芸蕊，但显然效果不是很明显。 老太爷贵妾那一边，到底有三个男丁撑场面，他们做得是两手准备。三位少爷负责跟本家的宗老沟通，争取将名额落在自己一方，而女眷们则是拼命地讨好洛芸蕊，希望到时候能够吹吹枕头风。 见两位少奶奶面色不大好看，洛芸蕊心里其实也是明白的。不管怎么样，没有男丁这件事总归是对她们不利的。不管，洛芸蕊并不打算帮任何一方，微微一笑，她决定揣着明白装煳涂：「看着时辰快到了吧？要不，我们现在去祠堂？」 两位少奶奶也知道木已成舟，就不再言语，而是带着洛芸蕊赶到了祠堂外面。 秦家本家的祠堂素来是不允许女眷入内的，当然站在外面看看还是没关系的，只是不能入内而已。 等洛芸蕊到了祠堂外面的时候，老太太早就已经到了，她的身边是一脸苍白的六少奶奶。五太太看起来也等候多时了，见三少奶奶和五少奶奶过来，赶紧招手让她们过去。贵妾那一派来了三位少爷，看着也不大起眼。三方人站得位置离得并不远，只是仍然显得魏晋分明。 另外一边的人数就多了，老太爷众多小妾的后代，哪怕女眷一个未出现，单单是成年的男丁看起来就是黑压压的一片了。相比之下，另外一边哪怕是三派人和在一起，也显得格外得凄凉。 本家的宗老扫视了一遍，目光落在了洛芸蕊身上。因为都是一家人，很多事情并不用太过于顾忌，洛芸蕊听到宗老唤她，就直接走上了前去。只是，当她站在宗老身边时，上一次无意间感受到的怨毒的感觉又再次出现了。 眼角扫了过去，这一次不会有错了，虽然还是不知道具体是哪一个人，那肯定是老太爷小妾们的后代这一边。可惜，人太多了，要想在其中找出对自己那一支心怀恶意的人，似乎挺困难的。 不过，困难一些才有乐趣，不是吗？ 嘴角微微上扬，洛芸蕊觉得今个儿一定会上演一场好戏的。 第304章 东苑着火 洛芸蕊虽然被宗老叫到了跟前，但她并不打算开口说什么。之前，秦少天已经跟她说明白了，虽然宗老给了他建议的权利，但秦少天却认为没有必要为了这种事情而得罪人。像这样的事情，不管他们站在哪一派，都意味着得罪了其他的人，外加还没有任何的好处。 「宗老，我夫君说，他还年轻不大懂这些事情，就不指手画脚的了。不管，他也让我带句话，不论你们做出了怎样的决定，我们这一支都会全力支持的。」 秦少天的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了，洛芸蕊只是将他的原话带到，旁的也没有多说。 无论是宗老还是其他几派的人，听了洛芸蕊这话都有些腹诽。只是，既然秦少天代表自己一支表示出不想掺和的念头了，旁人也没有办法。 可是，宗老却没有像旁人所想像的那样，直接公布他们决定的人或者哪一房，而是提出了几个方法供人选择。 「六少奶奶，你的儿子是你们那一支长房唯一的继承人。」宗老跳过了那一支的老太太，直接对一脸怯懦的六少奶奶开了口，惊得六少奶奶差点儿跳了起来。 老太太的面色有些不好看，很明显，本家的人并不承认她原配的身份，不然不会直接跟身为晚辈的六少奶奶说话的。可对方是本家的宗老，别说她只是一个被老太爷休弃的原配了，就算她没有被休弃，也不能直接跟本家的宗老对上。当下，铁青着脸没有开口，只是冲着六少奶奶使了一个眼色。 六少奶奶有些茫然，但她的性子却不是会跟人辩驳的，见宗老这么问，细细一想也没错，就点点头也没有说话。 宗老面上有些迟疑，显然他也知道自己接下来说的话有些难为人了：「是这样的，我们本家也想要长房嫡出，当然我也知道你并非你们那一支六少爷的原配，那却是你们那一支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了。这样吧，若是你愿意的话，你的嫡子将被本家过继，不过我也可以帮你从其他几房再过继一个儿子。」 一旁的洛芸蕊面上的神情不变，但心里却是讥讽不已。本家打得真是好算盘，既想要血缘最亲近的后裔，又不想承担骂名。不过，换句话说，只要本家的人在意名声的话，那就没有好怕的了。只要六少奶奶坚持，想必为了名声考虑，本家也不会过于为难的。 「我……」六少奶奶没有洛芸蕊的好城府，听了宗老这番话，当即面色惨白一片。可她平素就大不爱说话，到了这种关键的时刻更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还是老太太见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当机立断地开了口：「不行，那是我唯一的亲人了，绝对不可以！」 六少奶奶显然只是不大会说话，却并非不在意自己儿子的人。原本她正惊慌失措，听了老太太的话倒是镇定了下来，感激地看了老太太一眼，颤颤巍巍地开口：「我、我不同意。」 宗老嘆了一口气，倒没责怪老太太多嘴，而是转身走向了老太爷继室的后裔那边。 「继室所出的嫡子，虽然没有原配所出来得正统，但好歹也是嫡子。」宗老看向五太太：「听闻三少奶奶有一个嫡子？」 五太太是个外表看起来很精明的老妇人，她本就不笨，加上又有刚才的事情在先，听了宗老这话几乎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是的，我有五个孙儿，一个嫡出，四个庶出。不过，其中一个是庶长子。」 宗老点点头：「庶长子虽然不同于其他的庶子，但总归跟嫡子还是有差距的。这样吧，反正三少奶奶有一个嫡子一个庶子，不若将嫡子过继给本家好了。」 五太太有些迟疑，不过却没有像老太太那般直接就开口拒绝了。毕竟，她有五个孙儿，哪怕身份最贵重的过继了出去，也是无妨的。思量了一会儿，她点点头：「我觉得倒也可以商量一下……」 「不行！母亲，那是我唯一的儿子！」五太太是无所谓了，可对于三少奶奶来说，她所出的嫡子的确是她唯一的儿子，甚至于是她在夫家唯一的亲人了。庶子什么的，哪怕是从小养在身边又能怎样？有时候，带着自己夫君血缘的孩子，比毫无任何血缘关系的孩子更加刺眼。 五太太其实也并不是很肯定，到底嫡子和庶子是有着千差万别的，原本想着好歹自己的两个儿子都是后继有人的，被三少奶奶这么一说，当下更加迟疑了：「这个……要不我们再商量一下吧。」 三少奶奶微微松了一口气，却正好看到五少奶奶那幸灾乐祸的眼神，顿时气结。 宗老也不为难她们，略微点了点头：「若是你们商量后，同意了我的建议，那么我可以立刻给你们定下来，过继的就是你们这一房的嫡子。」 「宗老，其实那个庶长子……」五太太很是犹豫，她的两个儿子都已经过世了，不能不给儿子留下后代。原本她想着最好是五少奶奶的三个庶子之一给过继了。这样两个儿子都留下了两个男丁，从感情上来说，她也更能接受一些。 「如非没有办法，我们不希望过继一个庶子。」宗老话已经说到这里，下面就不需要再过多言语了。 另外两派有些面面相觑，他们一派是老太爷贵妾的后人，哪怕贵妾的身份比一般妾室要高，也仍然算是庶出。另外一派就更不用说了，良妾或者贱妾的后人都有，整个就是一个大杂烩，唯一相同的一点儿就是，他们都是卑贱的庶出。 宗老看着略微有些骚动的人群，清了清嗓子：「咳咳，先安静一下，听说我。」 那些人倒是挺给他面子的，当下就寂静了不少，目光都看向宗老。而站在宗老身边的洛芸蕊却仍然能够感受到有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在这么关键的时刻，还不忘盯着她，若说没有问题她根本就不相信。 「本家需要过继一个孩子，他以后必然是本家唯一的继承人。所以，这出身方面还是很有讲究的。将心比心，若是你们处在我的位置上也一定会这么想吧？原本，我们是希望过继一个长房嫡长孙的。」宗老的目光略微向洛芸蕊瞥了瞥，见她毫无反应这才嘆了一口气：「退而求其次吧，只要是嫡子就可以。」 贵妾那一派中最年长的四少爷开了口：「宗老，若是他们不愿意将嫡子过继，您有打算如何是好？」 宗老面色有些难看，想必他以前想过这个问题却不愿意面对。也是，自从本家这边子嗣都过世之后，为了能够过继一个合适的继承人，他和几个老兄弟可算是费劲了心思。然而，他心目中应该人人争夺的位置事实上却没有太多的人来争抢。 先是被秦少天严词拒绝，甚至于宁愿从此跟秦家本家一刀两断，永不认祖归宗，也不愿意将嫡子过继。然后就是刚才了，原配所出的长房那边明确地拒绝了，继室那边虽然没有当即拒绝，可看她们的样子怕也不会同意了。原本想着，要不就私下再找几人谈话，却不想被人直接将问题捅了出来。 「我们都是同族之人，过继也算是一件好事，既然如此那必须要所有人都喜闻乐见才好。身为本家的宗老，我们不会强迫任何一个族人，所以这事儿我现在不能决定下来。」宗老先是找了一番说辞好给自己台阶下，然后才有些迟疑地说出了其他人想要的答案：「若是没有嫡子，那么就再行商议吧。或者我会找你们这一房，毕竟你们这一辈虽然都是庶出，但你们也是有嫡子的。」 四少爷、七少爷和八少爷互相看了看，都表示满意。只是，洛芸蕊却觉得，等下他们回去的时候，怕是三位少奶奶都要伤怀了。要知道，那三位少奶奶都是有嫡子的，可作为母亲，怕是没有一人愿意将自己亲生的儿子过继给旁人的。 大杂烩的那一派虽然都有些不满，但却没有开口争辩。自然，面上的表情肯定是不好看的，任谁都不愿意自己被人嫌弃。不过，洛芸蕊的注意力却一直不在这方面，对于她来说，无论本家过继了哪一房的孩子，都跟她没有任何关系。相对而言，她更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娃娃曾经说过，得到了旎虚空间会有一定程度预言的能力。 当然，这并不是真正的预言，只是对未来发生的吉祸有一种本能的感应罢了。而现在，洛芸蕊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今个儿的事情还没完呢！ 果然，在众人正打算散去的时候，从外面突然急匆匆地跑进来一个人，口中大声唿喊着：「着火了！不好了，东苑那边着火了！快、快去救火啊！」 东苑？ 洛芸蕊快速地思索了一下，那不是老太太和六少奶奶的住所？ 第305章 在路上 或许是因为事情来得太突然了，大部分人都愣在了当场，少数一些人虽然反应不慢，但也只是高声唤着赶紧救火。 「我、我的儿子！」六少奶奶并不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却是反应最为强烈的。也是，东苑是她的住所，她的儿子还很年幼，自然是跟她一块儿住的，现在她和老太太是在这里，可儿子却仍然在东苑的。 看到六少奶奶疯了一般地狂奔而去，老太太很是被怔住了。不过很快，她也回过神来，却是两眼一翻当场晕了过去。 五太太站的位置离老太太是最近的，偏巧老太太倒下的位置正好冲着她，一不留神就被压倒在了地上：「啊！快来救我！该死的老虔婆，一把年纪了还不快点儿去死，倒是平白地拖累了旁人！」 三少奶奶和五少奶奶皆是一脸的惊容，但听到五太太的话还是快速地上前帮忙了。只是她们对于老太太也是充满恶意，只是将老太太拖起来往旁边一丢，然后费力地将五太太扶了起来嘘寒问暖。 贵妾那边就有些荒唐了，三位少爷算是反应极快的，却没有一人上前帮忙，反倒是有种恨不得立刻离开的感觉。终于，在迟疑了一会儿后，四少爷率先开口，说是要到外面叫邻里来帮人，然后就消失无踪了。七少爷和八少爷明显也想开熘，七少爷找的藉口是去看一下其他家人有没有事情，八少爷却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只说要去外面找大夫。 若说五太太婆媳三人因为是女人，又素来跟老太太六少奶奶关系不好，不愿意掺和的话，那么贵妾那边的三位少爷却是真心想躲开了。但这也不能说明什么，那三位少爷年纪也不是很大，贪心怕死也是很正常的，最让人玩味的却是那大杂烩的一派了。 从下人冲进来高唿着火后，洛芸蕊的注意力就一直集中在那一派身上。虽说大部分人的脸上也都有惊讶，但却也有两个人露出了很明显装蒜的表情。洛芸蕊低垂着头不言语，不管是作为一个女眷还是一位客人，她都没有任何必要上前救火。或许六少奶奶很可怜，可洛芸蕊并非那种同情心过甚到愿意为了别人牺牲自己的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在不会影响到自己生活的前提下，她愿意出手帮一把。可是，若是为了救一个跟自己本不相关的人而付出沉重的代价，甚至于死亡的话，那么她就算真的死了也不会原谅自己的。见义勇为是件好事，但她也有心爱的家人，完全犯不着为了别人配上自己和睦的家庭。 只是，洛芸蕊虽然打定了主意不插手，却架不住旁人故意要将事情往洛芸蕊身上扯。 在即六少奶奶离开老太太晕倒，五太太婆媳三人惊慌失措，贵妾那边的三位少爷都找了藉口离开后，场面上除了洛芸蕊之外，也就只剩下了本家的极为宗老，以及那大杂烩的一派人了。 大杂烩的一派人是洛芸蕊最不熟悉的，至少她完全弄不明白谁是谁，秦少天也觉得没有必要费神去记住庶出的人，尤其是里面甚至于还有贱妾所出的后代。因而，当那边有一人朝洛芸蕊走来的时候，洛芸蕊却是真的不认识了，不过就算以前不认识，从这一刻起，她也会将此人牢记在心中的。 「这位侄媳妇，我们都是同族人，是不是应该互相扶持呢？」来人是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子，应该是比秦少天大一辈，所以管洛芸蕊叫侄媳妇倒是也没错。 可是洛芸蕊压根就不打算接这话，听到那人这么说，当即就露出了惊慌失措的神情：「啊？嗯嗯，我……我要怎么办？天吶，着火了，这可怎么办呢？回家，要不我还是先回去吧，改明儿必然送药材上门。」 要是让洛芸蕊就这么走了，对方可算是功亏一篑了，自然那人是不乐意的，赶紧上前一步拦住了洛芸蕊：「侄媳妇，你也不用那么着急，只是小火罢了。要不，你留下来看看再说？」 小火？ 洛芸蕊在心里冷笑一声，这人从头到尾可是一直呆在这里的，他又怎么知道是小火还是大火呢？毕竟，来报讯的下人只说是东苑着火了，旁的话却是一句都没有多说的。而且，看赶来报讯的下人那么惊慌失措的模样，很显然，火势应该不小才对。 又或者说，这人知道那火肯定烧不大？ 「我、我害怕。反正我呆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不若我改明儿再来吧？」虽然嘴上说着商量的话，洛芸蕊的动作却是不慢，在那人再次拦下她之前，急急地往宗老的方向走了两步：「宗老，改明儿我一定过来。」 宗老并不会拦阻洛芸蕊，当下就点点头：「也好，你先回去吧，过几天等少天有空了，你再跟他一道儿来好了。」 这下子，那人若是再将洛芸蕊拦下来却是有些不像话了，因而只能恨恨地看着洛芸蕊离开。 洛芸蕊带着两个贴身丫鬟离开本家时，心里还有些惊愕，她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够这么轻易地脱身。按照她先前的猜测，她还以为要好一会儿磨叽才能平安离开呢。按捺下心底的那丝不安，洛芸蕊上了自己来时的马车，为了确保万一，她还在上马车之前，特的看了看马车夫。没错，马车夫还是来时的那个，马车也是，这么说来那些人真的就这么放过她了？ 抿了抿嘴，一时间洛芸蕊不知道如何开口，两个贴身丫鬟见洛芸蕊没有言语，自然也不敢吭声了，静静地坐在下首，随时等待着洛芸蕊的吩咐。 马车驶了起来，从本家到秦家有一段不算短的距离，但看看日头，现在还算挺早的，估计能在日落前一个时辰到家的。只是，随着马车行驶得越来越快，洛芸蕊心里头的不安也愈发浓重了。 难道说，那些人根本就没想过要将她留下，而是打算在路上…… 第306章 闹市口 有这层顾虑在，洛芸蕊自然不可能放下心来。当下低声吩咐了丫鬟几句，让她们叮嘱车夫，小心慢行，时刻注意着周围的情况。 因为一直以来，对另外一支都没有什么好感，洛芸蕊每次来本家，都会带上护院的。只是，按照惯例，都是她的马车在前，护院的马车在后，两者的距离倒是不远。为了以防万一，洛芸蕊干脆吩咐让其中一个护院坐在马车夫身旁，其余的几人则是驾着马车到了前方。这样一来，洛芸蕊觉得她的安全更能有保障一些。 根据以往的经验，洛芸蕊琢磨着，一般在路上动手脚的话，要么就在这之前往马车上面做些手脚，要么就只能在路上弄些石头之类的。现如今，马车上暂时没有发现问题，路面和周围只要小心看着，倒是不会出什么状况。尤其是，洛芸蕊再次吩咐，哪怕会耽误一些时间，也要小心慢行。 「少奶奶，马上就要到闹市口了。」 听马车夫在外边唤了一声，洛芸蕊终于有些安心了。本家的老宅虽然也在京城，但却是接近郊外了。那边据说在百多年前是最奢华的地段，可是如今却属于荒无人烟的那种。洛芸蕊担心的就是本家到闹市的这一段路，几乎没有什么人，确实是做手脚的好地方。 若是进了闹市口的话，那么就不用担心了。京城不比一些小城镇，在闹市口肯定是人山人海的。现在时辰还不晚，道路的两旁都是一些小摊贩，行人也极多，熙熙攘攘的，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可以动手的地方。 隔着青色的窗帘，洛芸蕊依稀可以看到周围有好些人在来回地走动。这闹市口别的都好，就是行人太多了，刚才那段路即便是小心翼翼的，马车行驶的速度也不算慢。可是如今，马车几乎已经完全停了下来，偶尔挪动几步，那速度比行人走得要慢上很多。 洛芸蕊也不急，她宁愿把时间浪费在这些地方，也不愿意绕道走一些小巷子。她始终牢记着一件事，有时候贪图方便得到的并非是方便，而是危险。 马车慢慢地行驶着，洛芸蕊突然一阵心慌，仿佛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抑或是已经发生了。 「少奶奶，前面的马车好像撞人了。」马车夫的声音里有着一丝惊慌。天子脚下，并不会有人当街纵马，毕竟谁也不能保证撞到的人一定是没有背景的。而秦家的两辆马车的马车夫都听从了洛芸蕊的话，行驶的速度一点儿也不快，这撞人的事儿似乎有些猫腻啊。 洛芸蕊眉心一颤，如果说那一支对付她的法子只是污衊撞人倒也罢了，毕竟那只是护院乘坐的马车。 不对，如果是按照惯例，那么行驶在前面的马车应该是坐着她的。 「带上围帽，下车。」这绝不可能是一件巧合的事情，加上她心里的不安，附近一定还有那一支的人。当下命令丫鬟下车，同时洛芸蕊将自己的一件罩衫给了其中一个丫鬟，自己则是只穿了一件月白色的袄子。 值得庆幸的是，洛芸蕊的装扮一贯都不是走奢华风格的，哪怕是参加一些宴请，她顶多也就是带上一些抢眼的首饰，至于衣着却都是属于淡色系的。 快速地将首饰解了下来，带上围帽，洛芸蕊和两个丫鬟从马车的后面下了车。好在因为前面出了事情，人们的视线都在前面那辆马车上，她们下车并没有引起太大的骚动。本朝民风开放，未出阁的少女和成亲不久的少妇都是可以出行的，只要戴上围帽就没人会关注了。加上前面又有热闹可看，她们三人很容易地就隐入了人群中。 在洛芸蕊的示意下，两个丫鬟离她微微有些远，因为其中一个丫鬟穿着洛芸蕊那件罩衫，两个丫鬟走在一起倒是像小康人家的少奶奶带着丫鬟出来逛街。 「老爹啊，你死得好惨啊，你们别以为是官家就可以随意撞人了！我告诉你们，青天白日的，你们别想煳弄过去！」 终于走到了前面，洛芸蕊抿着嘴看着前面的人叫嚣着。倒在地上的人看起来有些年纪了，至少也有六十岁吧？抱着老汉大哭大闹的则是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只是，洛芸蕊稍稍抬眼看了眼自家的马车。 秦家，向来低调。外出的马车都是讲究实用的，并没有太多的装饰。也正是因为如此，两辆马车从外表上来看，倒是差不多的。而且秦少天觉得，在天子脚下秦家完全不算什么，因此也没打算在马车上贴秦家的标緻。真不知道他们是从什么地方看出来这辆马车是属于官家的。 冷笑一声，洛芸蕊默默地退开了，她不想再接着看下去了，这种低级的把戏实在是没什么意思。若是那一支的人只会动这种脑筋的话，那么洛芸蕊打算回去告诉秦少天一声，这样的人不提防也罢。 刚转身离开，准备唤上两个丫鬟去雇顶轿子回家时，场面却突然发生了变化。 原本正在哭喊着官家欺负人的那中年男子，却徒然一跃而起，竟是直接闯到了马车里面。马车里传出一声惊唿，但却只是护院的声音罢了。随即，里面似乎发生了打斗，之前那中年男子被护院们联手丢了出去，随后从马车上跳下来三个护院，连同马车夫一起黑着脸看着一脸错愕的中年男子。 洛芸蕊手里一片冰凉，原来他们不仅仅是打算讹诈钱财呢，竟是打算毁了她的清白？ 若不是她临时起意跟护院们的马车换了前后顺序，这会儿被那中年男子闯进的马车里，坐的应该是她！ 虽说本朝的民风还是挺开放的，可这并不代表被男子近身之后还能保持清白。回忆着刚才马车里那动静，护院们都是男子，哪怕被人闯了马车，一时半会儿的也不会选择直接将人丢出来。恐怕，刚才那中年男子还做了其他什么事情吧？ 马车两边都有窗帘，就算是白日里马车内的光线也不是很好，加上刚才那中年男子看起来又仿佛会几手拳脚功夫，若是马车内只有洛芸蕊和两个贴身丫鬟的话，怕是清白早已被毁。更有甚者，若是那中年男子故意将洛芸蕊的衣裳扯破再将其丢下马车的话，连带秦家都要跟着颜面扫地。而他们要离开却是很容易的，直接遁走消失，担心洛芸蕊的护院们必然不可能去追逐。 冷着脸看着这一切，洛芸蕊是真的被勾起了火气来。她自问从来不是什么善心人，若是旁人不出手也就罢了，但凡对方出了手，就没有挨打不还手的道理。 当下停住了脚步，不打算将两个贴身丫鬟唤过来，洛芸蕊觉得若是周围有人看着，两个丫鬟将是很好的吸引眼球的靶子。转身走向一旁的店铺，洛芸蕊给了一个正在看热闹的半大小子一小块银子，让他帮忙去官府报个讯。随后却是头也不回地去了不远处的一个大酒楼里。 你们想要演戏，也得看本少奶奶愿意不愿意看！ 官府的人来得倒是不慢，毕竟这里是京城。不过，在官府的人到来之前，那两个演戏的人似乎就有了开熘的打算。只是，秦家的护院虽然不算什么高手，但显然要想拦住他们却是不难的。而且，当前面的马车出事的时候，后面那辆马车在洛芸蕊和两个丫鬟离开后，马车夫和坐在他身边的护院也上前帮忙了，倒是把人成功地阻拦了下来。 那个中年男子很快就被两个护院狠狠地踩在了脚下，就连刚才还闭着眼睛一副随时准备咽气的老汉也早已起身，正准备离开时，官府的人却正好过来。 倚在酒楼二楼的雅座上，洛芸蕊点了一桌茶点，眼神却时不时地瞟向窗外。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有两个人鬼鬼祟祟地准备上秦家后面一辆马车，洛芸蕊正在琢磨他们到底是想乘机偷点儿东西呢，还是根本就是那一支派来的人时，那两人突然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东西，互相看了一眼后，齐齐动手狠狠地将那个东西扎在了马屁股上。 秦家的马车都是两匹马的小马车，可即便只有两匹马，在马儿吃痛的情况下，那爆发力也是很强的。旁边的人倒也罢了，顶多就是被惊了一下，然后互相推搡而已。而前面的人就倒霉了，尤其是秦家的第一辆马车。本来是停止的，被后面的马匹狠狠地一撞，前面的两匹马也跟着受了惊，一时间整个闹事口就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马儿的嘶鸣声，人群的惊叫声，秦家的护院们互相喊着不要将贼人放过，以及刚到这里不久就被冲散了的官府的人。 在闹市口一片混乱之中，洛芸蕊的目光却始终没有变化，她死死地盯着站在对面街面上一个男子，那人愕然就是藉口出去寻找大夫的八少爷！ 那一支，贵妾一派的八少爷！ 第307章 警觉 该死的！ 洛芸蕊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手心，她一直都以为真正跟他们秦家为敌的应该是大杂烩的那一派，毕竟他们显露的敌意更为明显。可是，为什么这人会出现在这里呢？洛芸蕊绝对不会认为这只是一个巧合，尤其是自己去过本家不止一次，八少爷应当是认识秦家的马车。而且，八少爷如今的神情也很耐人寻味。 期待之中带着一丝幸灾乐祸，那眉眼都是飞舞的，仿佛正准备看好戏。原本并不出色的容貌，在这种表情之下，更显得极为猥琐。 他们那一支长房做主的东苑着火，他非但一点儿也不着急，甚至于还有心情在街边看热闹。又或者说，所谓的东苑着火只是一个幌子？ 根据洛芸蕊之前在本家的那些表现来看，着火之后急于离去才是她应当做的事情，这样一来，想要算计洛芸蕊就很容易了。只是，洛芸蕊隐隐约约地觉得，事情应该没有那么简单。 虽然闹市口一片混乱，但官府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忙乱之后还是将事态稳定住了，只是因为之前的混乱，受伤的人应该不在少数。 洛芸蕊好整以暇地看着下面的情景，如果她猜想得不错，他们应该还有后招。 果然，在官府的人将场面控制住了之后，那八少爷换了一副极为惊讶的表情走上了前，竟是三言两语地将洛芸蕊的身份给捅破了。而且言语之中很是暧昧，仿佛极为担心洛芸蕊一般。可事实上却是，虽然去过本家那么多回，但洛芸蕊跟他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秦家的护院们有些茫然，他们到底只是武夫，让他们动武倒是没问题，可一些言语之中的陷阱却并不擅长应对。 洛芸蕊沉着脸看着这一切，她记得她以前告诫过所有的下人，若是不知道怎么答话，也可以选择不答话或者是装傻充愣。 护院们并没有让洛芸蕊失望，他们在确定洛芸蕊和两个丫鬟早早地下车后，就决定来个彻彻底底地装傻充愣。 什么？秦家？秦家又是什么？ 少奶奶？我们几个大老爷们怎么就变成少奶奶了？ 你们家的少奶奶怎么会跟我们在一起？我们认识吗？ 虽然距离有些远，听不大清楚闹市口那些人的对话，但洛芸蕊却能感觉得到，自家的护院们处理事情很是妥当。别的不说，至少那位八少爷却是被气得有些恼羞成怒了。只是，洛芸蕊并不在马车上，她的两个丫鬟也早就躲得远远的了，一时半会儿的，那位八少爷看起来是无法了。 唤了店小二帮忙去秦家送信，洛芸蕊没打算独自一人回家。她很早就知道，自己的人身安全那是比任何事情都要来得重要的，哪怕要报仇也要先保证自己是安全的。 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至少，今个儿她看了不少的好戏。 先是有人堵在闹市口假借被撞将旁人都吸引了过来，然后是一言不发地跳上马车，欲要毁去她的清白。接着，有人捅伤了两匹马，借着惊马一事闹出了大的动静，最后就是那位八少爷一脸好人模样的上前，用意同样是毁去洛芸蕊的清白。 细细地想了一遍，洛芸蕊琢磨着他们这次的目的应该是有两个。 一是，让她受伤。 二是，毁她清白让秦家蒙羞。 总的来说，应该第二点更加地吸引那一支的人。只是，现在洛芸蕊还不敢肯定，想要对付他们的到底是另外一支的哪一派人。 贵妾那一派肯定是在内的，毕竟连那位八少爷都露面了。大杂烩那一派应该也有一些关系，不然那时候他们不会出面拦阻洛芸蕊。长房老太太那边就不大好说了，若是着火是真的，那她们应该没有插手，若是假的就很有可能是联手演了一齣戏。 下面很快就散去了，秦家的两个马车夫，四个护院，以及先前闹事的两人都被官府的人给带走了。原本，官府的人还想带上那位八少爷的，仿佛是那位八少爷藉口认错人了，被矇混过关了。 在官府的人离开后不久，秦少天就赶来了，他今个儿放衙比较早，刚回到家还没进二门，就看到了报讯的人。当下面色大变地赶了过来，正好遇到了两个急得团团转的贴身丫鬟。 洛芸蕊并不是将两个丫鬟给忘记了，而是担心那两人也会被盯上，还好秦少天现在过来了，应该不会有其他事情了。 跟着秦少天回到家中，一路上因为心急也没顾得上说什么话，等回到了家，洛芸蕊才觉得双脚一阵阵地发软。也是，她虽然经歷过不少的事情，可到底安稳的日子过久了，乍然在一天之内遇到了这么惊险的事情还是有些不适应的。 忍着疲倦将今个儿的事情说了一遍，洛芸蕊没有丝毫地隐瞒，尤其是那位八少爷对官府的人以及旁边看热闹的人说的那番话，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秦少天。就算有些话她也没有听清楚，却是让两个贴身丫鬟将事情都补充完毕了。自然，最清楚整件事情的还是尚在官府的护院和车夫，只是想要将人弄出来却是要等明个儿了。 「蕊儿，你今个儿做得很好，以后若是再遇到这般事情，一定要记得保护好自己。」秦少天很是后怕，他最初还以为只是普通的马车相撞意外，担心的只是洛芸蕊有没有受伤，却没有想过这里面竟然还有那么多的内幕。尤其听到有另外一支的人在中间搅局，他的脸色就变得铁青一片。 洛芸蕊很是顺从地点点头，别看今个儿这事儿并不大，只要派管家去官府说一声，最晚明个儿护院和车夫就能回来了，也受不了什么委屈。可若是这一切摊在洛芸蕊的身上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受伤，被人毁清白，跟另外一支的八少爷有染，甚至于将事情在闹市口就宣扬开来，这对于秦家和秦少天来说，都是一个严重的打击。 幸亏，她足够警觉。 眼里闪过一丝狠厉，洛芸蕊微笑地安慰秦少天，心里却在盘算着旎虚空间里有什么珍贵的「好药材」。 第308章 疯狂和不甘 当天晚上，洛芸蕊就进入了旎虚空间里，好好地整理了一下里面的药材。 其实，平素经常混在旎虚空间里的人是娃娃，而不是洛芸蕊，也幸好娃娃对于药材归类很是擅长，哪怕洛芸蕊不大明白这些事情，也能够按照娃娃留下来的标记分清楚各种药材。 旎虚空间里的出产主要分为两大类，药材和食材。其中的食材主要还是水果类的，也有一些蔬菜类的，数量不算多，主要是基本上没什么储备，一般来说都是娃娃想要吃了，才临时打算种下的。不过，种类倒是不少，尤其是各种作物的种子。但洛芸蕊没打算去糟蹋这些种子，而是直接去了娃娃平日里储藏药材的地方。 药材的贮备是很有讲究的，好在旎虚空间是一个静止的空间，又被娃娃分割成了无数个小块。小茅屋后面不远处是座小山，山脚下有一大块平地，一般的药材都是储藏在这里的。 细细地查看了一番，洛芸蕊无奈地发现，放在这里都是一些极好的补药。例如几百年份的人参、灵芝、何首乌之类的。另外也有一些年份虽然不长，但品质极好的金银花、当归之类很普通的药材。 来来回回地转了好几圈，洛芸蕊愣是没能找到她想要的药材。不过，她倒是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娃娃做好的成品药都不见了。难道说，这里还有其他储藏东西的地方？很不擅长寻找东西的洛芸蕊，最终还是放弃了，没办法现在也只能等娃娃回来了，但愿洛张氏不会留她太久。 又过了几天，洛芸蕊再次接到了来自本家的邀请，据说这次是定下过继的人选了，可洛芸蕊却一点儿也不想过去，现如今娃娃不在她身边，哪怕她随时都可以躲进旎虚空间里，但不管怎么样她还是一个弱者。 不喜欢当弱者的感觉，不喜欢无法反抗的滋味，洛芸蕊考虑着要不要先去洛家将娃娃接回来，至于藉口倒也容易，大不了说自己身体不适好了。 最终，本家的邀请被她给推掉了，不过却不是洛芸蕊找到了藉口，而是真的出现了意外的情况。 庶妹上门了。 当听到丫鬟说，自己的妹妹上门时，洛芸蕊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蕾儿不乐意绣嫁妆，跑到她这里避难来了。可是，没想到让丫鬟把来人带到自己面前的时候，竟然会是庶妹。 「妹妹！」 惊唿一声，洛芸蕊是真的被吓到了。其实严格算起来，她跟庶妹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见面了，上次见面的时候，庶妹的气色就不是很好，原本养得有些白胖的身子有些消瘦了。可是，几年前的模样却完全不能跟现在的样子相比。虽说庶妹的身着打扮还是挺正常的，可脸色却是异常得苍白，看上去几乎像是皮包骨头，就连原本乌黑亮丽的秀髮也夹杂着好些白髮。 若不是跟庶妹前世今生都有很大的瓜葛，洛芸蕊真的差点儿就认不出她来了。饶是认出来了，也被狠狠地吓了一大跳。 庶妹被丫鬟们领到了洛芸蕊面前，一见洛芸蕊认出了她，当下就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姐姐，姐姐你这次一定要救救我！」 洛芸蕊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虽然面上空白一片，但脑子里却在急速地转动着。 当初，庶妹是在她自己的坚持下，嫁给了张家的二少爷。原本这门亲事也挺不错的，就算张家是商户人家，比不上洛家的门第，但她只是一个庶女罢了，能够嫁给人家嫡子已经不错了。然而，庶妹却不是那种甘愿平庸生活的人，又或者说，她不能接受自己处处不如人。 仿佛从她的长嫂秦燕生下长子后，她整个人就变了。后来又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害自己房里怀孕的小妾通房，还将手伸到了张家的嫡长媳秦燕身上，不但害得秦燕流产，更是将秦燕原本健康活泼的长子害得成为了药罐子。之后的一些事情却并非洛芸蕊起眼所见了，主要还是洛张氏转告她的，说是张家分了家，庶妹被自己的夫君冷落，还有夫君的小妾通房一个一个地生了孩子，最后庶妹更是被送进了家庙里。 洛芸蕊还记得，那个时候她还劝过洛张氏，不过就是一个庶女罢了，既然都嫁出去了，就别再操心了。 洛张氏在洛芸蕊的劝慰下，倒是看开了，她本就不怎么在意庶妹，只是考虑到自己的名声以及三个嫡子女的名誉罢了。这毕竟不是自己亲生的，洛张氏对于庶妹的感情也就那样了。 再然后，庶妹就没了消息。 原本以为，洛家二老爷举家搬到了京城后，她跟庶妹就不会再见面了。毕竟，两姐妹都嫁了人，隔得又是那么得远，相见本就不容易了，再加上两家的关系并不好，更是不会特特上门要求见面了。 然而，事情永远都在洛芸蕊的意料之外，时隔几年之后，庶妹竟然跑到了京城来见她。洛芸蕊很是奇怪，她完全不记得自己有把秦家在京城地址告诉庶妹，不过远在泸州城的秦家和洛家倒是都知道的，到底双方偶尔还在通信的。也许，庶妹是从别处打听到了也不稀奇。 「妹妹，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别哭，有话好好说，姐姐在呢。」 不管怎么样，庶妹都是她名义上的妹妹，哪怕只是一个妾生的女儿，那也是洛家的小姐。虽然洛芸蕊大可以将庶妹丢到洛家去让她的父母操心，可一想到洛张氏愁眉苦脸的模样，洛芸蕊又心软了。 罢了罢了，真要是把人送了回去，她倒是清静了，可洛张氏却要倒霉了。 「姐姐，我被……被那个混蛋给休了！」 洛芸蕊抿了抿嘴，竟是没有太过于意外。也是，庶妹的所作所为到底是过分了，从几年前洛芸蕊就觉得，张家没有直接把她休弃是看在了洛家的面子上。不过，洛家面子再大，若是这一而再再而三地折腾出各种么蛾子来，是人都受不了。何况，洛家二老爷举家搬到了京城了，尚在泸州城的洛家大老爷却是肯定不会理会庶妹的。而庶妹所嫁的张家，跟洛家大老爷却是没有任何的关系。 好嘛，当初是看在有求于洛家的份上，张家才熄了休妻的念头。现在洛家二房跑了，洛家大房才不管这些闲事，这不，休书来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妹妹你慢慢地说，不要着急。」 洛芸蕊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她是觉得庶妹会被休弃真是一点儿也不意外。有些人就是那么喜欢做，而且一点儿自知之明都没有！ 「那个混蛋！他、他就是故意的！他一房一房地要小妾，不但从外面抬人，连家里的丫鬟都不放过！」庶妹连声痛骂着，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极为狰狞。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洛芸蕊真心不想理会这些事情，恰好想起了明天要去本家的事情，当下唤了丫鬟吩咐给本家那边带个信，就说娘家的妹妹来访，明个儿就不去凑热闹了。 庶妹听到洛芸蕊这么吩咐丫鬟，当下感激地看了洛芸蕊一眼，她觉得自己没找错人，哪怕是自己的父母估计都不爱管她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了。也幸好，她有一个疼爱自己的姐姐：「姐姐，你一定会救我的，对不对？」 「妹妹，你想让我怎么救你呢？不对，你刚才说到哪儿了？妹夫房里的人很多，是吗？」强忍着翻脸的冲动，洛芸蕊想着自己好歹经歷了那么多的事情，承受能力也要比洛张氏强上很多。再加上她到底已经出嫁了，从身份上来说也足以教训自己的庶妹了，总好比让洛张氏去面对得要好。 最重要的是，蕾儿的亲事已经定下来了，所有人都很满意这门亲事，洛芸蕊可不想因为自己这个被休弃的庶妹而让蕾儿的亲事发生变化。哪怕不会影响到蕾儿的亲事，这在成亲前遇到这些个糟心的事情，也有够膈应了。 「是的，他房里有好几十号的人，还逼着我进了家庙。我不依，他甚至于还想让我直接去尼姑庵！」 洛芸蕊面色一片寒霜，她真的很想说，张家二少爷你太没用了，既然都想送到尼姑庵了，那就直接送啊！怎么就又让她跑出来了呢？ 「那后来呢？」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洛芸蕊觉得自己的风度真是太好了。 「后来，他真的把我送到了尼姑庵里！」庶妹气得浑身发颤，脸上也慢慢发生着变化，嘴角开始往上斜，竟是气得旧病又发作了。 洛芸蕊示意丫鬟们先退下，她却不忙着提醒庶妹。这些事情就算提醒了也没用，还不如少说几句省省口舌呢。 「那妹妹你又怎么出来的？」洛芸蕊哀嘆一声，看来她是冤枉了人家张家二少爷。 「我被他休掉了！姐姐，他竟然把我给休掉了！」庶妹如今的状况看起来很是不对劲儿，不仅仅是脸上的表情极为狰狞，更重要的是，洛芸蕊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疯狂和不甘心。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309章 孩子 又问了好几遍，洛芸蕊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倒是确定了一件事。 庶妹真的是有些不对劲儿了。 揉着脑袋，洛芸蕊最终开口让丫鬟们进来，先带庶妹下面洗漱休息一下。她寄希望于庶妹是因为旅途的劳累才会说话这般的颠三倒四，大概休息好了以后，应该会清醒过来吧？同时，洛芸蕊也让人去洛家那边说了一声，却不是直接找上洛张氏，而是吩咐下人去洛家书房那边候着，专找洛家二老爷。 快傍晚的时候，洛家二老爷急匆匆地赶来了，他平日里要在官学里授课，并不会整日呆在家中，洛芸蕊也是忙煳涂了才将这事儿给忘了。不过，官学针对的毕竟只是一些小孩子，放学还是比较早的。洛家二老爷回到家中后，立刻就听到了洛芸蕊派人传的话，当下脸色大变立刻赶了过来。 「父亲，事情就是这样的，我只能说来人的确是妹妹，可她刚才那副样子却处处透露着奇怪。」洛芸蕊顿了顿，面上仿佛有些难言之隐。 「还有什么？你一道儿说了吧。」洛家二老爷脸色极为阴沉，他本人的确很是重男轻女，但不表示他就没有脑子。在他的心目中，自己的这个嫡长女，虽然学问是极为不好的，但为人做事都是很稳重能干的，既然她开了口，那么就一定是事实。 洛芸蕊先是幽幽地嘆了一口气，随后才缓缓地开口：「父亲，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似乎妹妹的脑子出了一些问题？」 洛家二老爷倒抽了一口气，他先前已经有了不详的预感，但却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那么严重，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父亲，我也不敢肯定，偏偏这事儿又不方便找大夫来确定。」其实，并不是不方便找大夫，而是不方便让大夫来秦家。疯病是大户人家最忌讳的事情，哪怕是下人也是不被允许的。况且，洛芸蕊已经出嫁了，庶妹即便被休弃回娘家，却也是与她无关的，她真心犯不着为了庶妹而让秦家蒙羞。 洛家二老爷当然也是明白这事儿的，但一下子让他说出解决的方法，却是有些为难他了。 「父亲，您看这样成吗？我身边的丫鬟娃娃是懂一些医术的，仿佛还挺不错的。只是先前蕾儿的身体有些不好，这才让她过去陪伴蕾儿的。」 「成，就先让她过来看看吧。」洛家二老爷立刻就听明白了洛芸蕊的意思，他其实也知道蕾儿的身体没出什么问题，只是为了出嫁调养身子骨罢了。这种事情平日里看着的确是挺重要的，可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先将庶妹的事情处理好！ 家中出了一个被休弃的女儿，那是让整个家族都蒙羞的！ 幸好幸好，只是一个庶女罢了，大不了给她安排一个尼姑院，将她送得远远的就好了。 洛家二老爷并没有提起要将庶妹接回洛家的话，显然他不想接手这个大麻烦。而洛芸蕊也没有刻意地提醒，倒是叮嘱了一句，让洛家二老爷暂时不要把这事儿告诉洛张氏和蕾儿。洛家二老爷一口就答应了下来，然后都没有提一句要见一见自己的庶女，直接转身就离开了。 第二天，洛家二老爷亲自将娃娃送了回来，也没细说到底用了什么藉口，反正洛张氏和蕾儿那边由他搞定，具体的原因洛芸蕊也懒得多问。 休息一晚上，庶妹看起来好多了，只是见到了洛家二老爷，庶妹的脸上一闪而过一丝惊恐，连说话的声调都变了：「姐姐！姐姐为什么父亲、父亲来了？」 洛家二老爷的脸色从见到庶妹后，就一直黑得可怕，等听到庶妹说这句话时，当即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挥手就是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似乎把庶妹吓到了，她倒是没有立刻捂住脸庞叫痛，而是一脸惊慌失措地在原地团团转：「救命！救命啊！姐姐快救救我啊！」 洛芸蕊好不容易回过了神来，赶紧将一脸愤怒的洛家二老爷拦了下来：「父亲，您先等一等！娃娃，你先去给她把把脉。」 娃娃答应了一声，立刻上前抓住了庶妹的手腕。值得一提的是，从洛芸蕊重生得到了旎虚空间认识了娃娃以后，娃娃对于庶妹的印象就是极为差的。最初的原因洛芸蕊已经记不清了，反正娃娃对于庶妹的称唿一贯都是「那个坏女人」。 现在，那个坏女人落到了娃娃的手里，不吃点儿苦头是不可能的。 勐然间被人抓住了手腕，庶妹本能地想要挣脱。可娃娃的力气绝对是比壮年男子都要大上不少的，仅凭庶妹那点子力气，绝对不是娃娃的对手。见庶妹要躲开，娃娃狠狠地一用力，愣是将庶妹牢牢地制住。 庶妹尖叫了一声，随后开始痛唿，无非就是娃娃弄痛她了。 洛芸蕊看了洛家二老爷一眼，见他的表情并未有什么变化，也就把到嘴边的那句叮嘱给咽了下去。人家亲爹都不在意呢，她干嘛要叮嘱娃娃轻点儿？反正娃娃是有分寸的，并不会真的把庶妹的手腕给弄折了。哪怕真要是不小心给弄折了，大不了让娃娃再给她接回来就是了。 把脉用不了多长的时间，很快娃娃就松开了庶妹，上前几步开口说道：「少奶奶，洛老爷，这……」似乎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称唿庶妹，娃娃停顿了一下：「三小姐的确有些不正常了，不过并不严重，应该是郁结在心，等想开了就好了。」 洛芸蕊和洛家二老爷对于娃娃的称唿并不在意，可没想到庶妹却先不干了。 「我是张家二少奶奶！不是什么三小姐！我已经嫁人了，我是张家的二少奶奶！」 看着很是有些癫狂的庶妹，洛芸蕊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头。如果有可能的话，她还是希望能够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虽说她也知道，张家二少爷无缘无故地并不会休弃庶妹，但作为庶妹的嫡姐，若是张家真的欺人太甚的话，洛芸蕊还是会为了庶妹出头的。 洛家二老爷显然也是同样的想法，沉默了片刻后，他语气有些森然地开了口：「芳儿，你先给我冷静一下，然后把这些年的事情从头到尾地说一遍。慢慢说，我们不着急。」 今个儿，洛家二老爷是跟官学请假的。虽说临近皇室的大祭祀，秦少天极为忙碌，但这事儿却是与官学毫无关系的。洛家二老爷平日里都是勤勤恳恳地做事，请假倒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让洛芸蕊感到意外的是，刚才洛家二老爷是让庶妹将这些年的事情都说上一遍，也就是说，这些年庶妹跟娘家是没有任何往来的。 苦笑一声，洛芸蕊突然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 前世，她的下场何尝不是跟如今的庶妹一样呢？当她满心期待着，回门那日，洛家二老爷能够为她做主的时候，可洛家二老爷又是怎么选择的？考虑到洛家的名声，他自己的名声，跟张家的关系，老太太的心情，所有的一切他都考虑到了，唯独却忘了考虑自己女儿的想法。 所以，当庶妹一无是处，甚至于不断地给洛家惹麻烦后，洛家二老爷会选择同她断绝来往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父亲！姐姐！你们要救救我啊！那个混蛋把我给休弃了，他说、他说他要杀了我！对对，他就是这么说的，他说他总有一天会杀了我的！」 「妹妹，你别胡闹。」洛芸蕊眉头紧皱，虽然她对于张家二少爷并不大了解，却仍然相信张家二少爷是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的。嫡妻不是妾室，哪怕是妾室好了，除非是贱妾，要不然也是不能随意打杀的。何况，庶妹嫁给张家二少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算是下嫁的，至少那是当年张家求上门来的！ 「姐姐，我说的都是真的啊！那个混蛋真的要杀了我，他是这么说的！」庶妹整个人都在颤抖，虽然说话有些语无伦次的，但竟给人一种她说的完全是实话的感觉。 跟洛家二老爷对视了一眼，洛芸蕊迟疑地开口：「妹妹，你好好地想一想，在他说……他说那话之前，还发生过什么事情？」 其实，就算庶妹不说，大致的情况洛芸蕊也是能够猜到的。昨个儿，庶妹提起过，她的夫君房里有几十号人，显然那些人不可能只是伺候人的丫鬟。那么，以庶妹的性子，她很有可能又再次对小妾通房动了手。能够让张家二少爷一气之下不管不顾地将庶妹休弃，怕是不仅仅是针对了他的小妾通房吧？ 那么，就只剩下孩子了。 「孩子！对，孩子！」庶妹突然瞪圆了眼睛，随后作出了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她竟然伸手直接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我杀了他！我杀了那个孩子！哈哈哈，我杀了那个孩子！他该死他该死！」 第310章 秦少天的怒气 一时间，洛芸蕊是真的有些被吓到了，倒不是惧怕庶妹会伤到她，而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前世的事情。 前世，她可是死在了庶妹的手上！ 低垂着头，洛芸蕊没有开口，不过她也知道自己这会儿的脸色肯定很是吓人。娃娃三两步地跑到了洛芸蕊的面前，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了洛芸蕊的手，只是洛芸蕊的手心却是一片冰凉。当下，娃娃的脸色也跟着不好了，她本就是只认洛芸蕊为主的，旁人根本就不被她放在眼中，哪怕是秦少天或者三个儿子弄得她不高兴了，娃娃也会愤怒，更别说是一贯就被她看不顺眼的庶妹了。 「三小姐，请你安静一点儿。」娃娃沉着脸，低声警告着。 洛家二老爷有些诧异地看了娃娃一眼，刚要开口说什么，却被洛芸蕊那惨白的脸色给吓到了：「蕊儿，你没事吧？」为了一个不着调的庶女，而害了一向乖巧听话的嫡长女却是极为不值得的。 「洛芸芳，你给我闭嘴！」洛家二老爷起身快步走到庶妹面前，举起胳膊狠狠地在庶妹的脸上打了一巴掌：「闭嘴！」 也不知道是被洛家二老爷的这话给吓到了，还是被那毫不留情的一巴掌给打懵了，庶妹不但停止了尖叫，连身子都不再动弹了，只是那骨节分明的手却仍然掐在自己的脖子上。 「现在，我问一句，你答一句，多余的废话不用说！」洛家二老爷已经失去了耐心，看向庶妹的眼里全然没有了当年溺爱的神情，而是充满了陌生和……鄙夷。 没错，就是鄙夷，如果有可能的话，洛家二老爷真的不想承认眼前这个疯婆子一般的人会是他的女儿。哼，看看洛芸蕊和蕾儿，那才是他的好女儿，再看看睿哥儿，他的儿子也是极为不错的，哪怕是一贯不受关注的庶子祥哥儿虽然学问不大好，但总的来说还是一个好孩子。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他会这么一个整天只知道给他惹麻烦，外加心肠歹毒的女儿呢？想到一向柔弱温婉的洛张氏，再看看被吓得一脸惨白的洛芸蕊，洛家二老爷不禁想起了已经过世很久的薛姨娘。 哼，既然洛家的种都是好的，那么只能从母亲那边的源头看了。这个心肠歹毒的庶女肯定是像她的亲生母亲薛姨娘！该死的！ 「我问你，你是什么时候接到了张家二少爷的休书？」狠狠地握了一下拳头，洛家二老爷强忍着怒气开口发问。 「休书……休书……是什么时候呢？哦，是上个月？不对，是上上个月？对对，已经有两个多月了。」庶妹在洛家二老爷的逼问下，慢慢地开了口，只是那语气却显得极为飘渺，显得很是不真实。 「接到休书之前，你杀了一个孩子，对吗？那个孩子是什么人？」 「孩子……我杀了一个孩子了……对，我杀了他，他该死！他就是该死！」庶妹说着说着，语气又有些不对了，洛家二老爷这次却没有迟疑，直接挥手又是一巴掌，立马庶妹安静了下来。 「我的问题是，那孩子是谁？」 「是我儿子。」庶妹一边的脸颊是完好的，另外一边却连续挨了两巴掌，看起来红肿得厉害。 「是不是庶子？」 「是。」 洛家二老爷气得脸色都有些发青了。在大户人家，庶子是很普遍的一件事，当然若是在嫡妻进门之前，就有了庶长子，那的确是打了嫡妻娘家人的脸。但显然庶妹并不是这样的情况，而且庶妹不止一次地出手害人了，上次还牵连到了秦燕，差点儿弄得洛芸蕊在婆家都没脸见人了。 若是在女人看来，庶子是件不体面的事情，但好歹也能够体谅的。可对于男人而言，庶妹这种做法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自己生不出儿子来，还不准别人生了？难不成为了嫡妻所谓的体面，就要让夫家断子绝孙？哪怕张家二少爷并非张家的继承人，也不可能没有儿子啊！ 洛家二老爷又想起了洛张氏，庶子祥哥儿的年纪要比睿哥儿大上一岁，同样也是庶长子。可看看洛张氏，人家对祥哥儿那是绝对没话说的。但凡睿哥儿有的东西，祥哥儿必然都是有一份的。哪怕祥哥儿的学问不好，没能考上太学，也仍然让他进了官学。至于其他月例上面，更是绝对不会剋扣半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洛家二老爷用一种极为厌恶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庶妹：「就算是庶子，那也是你的儿子！你自己生不出儿子来，那就把庶子记在自己的名下！既然当初是让你当了嫡妻，就给了你这样的权利，只要吧庶子记在了你的名下，把不就是嫡子了吗？」 庶妹眼神很是迷离，她甩了甩头，突然间笑了起来：「庶子，呵呵，庶子也是我的儿子吗？那为什么呢？为什么姐姐她就没有庶子呢？为什么……对了，母亲。呵呵，母亲她不是也有庶子吗？为什么不把庶子记在自己的名下当嫡子养呢？你说，这是为什么？」 听了这话，洛家二老爷极为顺手地又给了庶妹一巴掌，巴掌声清脆利落，而庶妹被打的那一边脸更是肿得吓人。 洛芸蕊微微抬起头，看了庶妹一眼，却没有言语。 庶妹刚才那番话，根本就是找打！ 秦家的门第要比洛家高，洛芸蕊在秦家的地位越稳，代表着将来睿哥儿能够得到的依靠越多。尤其是，洛家的子嗣到底是有些少的，加上如今洛家二老爷也已经不是官身了，将来睿哥儿能够依靠的只能是秦少天。而且，洛芸蕊生下了三个嫡子，他们三个都是睿哥儿的亲外甥，这将来都是睿哥儿的助力。庶妹竟然让她去弄个庶子，这不是找打又是什么呢？ 还有洛张氏，一般的大户人家有个把庶子并不稀罕，却不代表庶子就一定会受到重视。像洛家二老爷，他是重男轻女了，可同时在他的心目中，嫡子的分量可要比庶子高上几十倍的。更何况，只要那些个生不出嫡子的人家，才会拿庶子当嫡子养，这不是什么荣誉，这是耻辱！ 「哈哈哈！你们都是这样，说一套做一套，为什么？我为什么要承受这一切呢？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姐姐她做什么都是好的，我做什么都是错的！凭什么？难道只是因为她是嫡女，而我是庶女吗？」庶妹一开始是笑着的，可是说到了最后，却是流下了眼泪。 可惜，在场的几人都不是什么心地善良的人。 洛家二老爷是觉得这个庶女丢尽了他的脸，洛芸蕊还在回忆着前世的事情，娃娃则是对她很是不屑一顾。 庶妹尖叫了几声，见没人理她只好停了下来，脸上的表情木木的，眼神也很是空洞。 「嘭！」 勐然间，原本闭合着的房门被人勐地从外面推开，用力之大让房门狠狠地撞到了墙上又反弹了一下。 洛芸蕊惊诧地望着一脸怒气的秦少天，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少天，出什么事情了？这是谁招惹你了？」 秦少天的脾气一贯都是极好的，但前提是千万不要有人惹到他。他这人的性子就是如此，平日里千好万好，可一旦有人触及到了他的底线，那就抱歉了。例如秦家的姑太太和老太太。简单的说，跟秦少天千万不能硬碰硬，要不然只能激起他的倔脾气。 「蕊儿……岳父大人也在这里？」见到洛家二老爷，秦少天面上的怒气稍稍收敛了一下，先行了一个礼，然后用眼角瞥了一下站立在房间中央的庶妹。 眼尖的洛芸蕊看到秦少天在看向庶妹的时候，眼神里带上了很明显的厌恶之情。 这是怎么了？ 狐疑地看着秦少天，洛芸蕊有些迟疑：「少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跟本家有关？」今个儿原本是她去本家观礼的日子，只不过因为昨个儿庶妹突然造访，让她有了藉口推辞这事儿。而且，洛芸蕊想来想去，最近也没发生过旁的事情，唯一能够惹恼秦少天的，大概也就只剩下另外一支的事情了。 没想到，秦少天听了这话却是眼神极为不善地看了庶妹一眼，然后才开口回答了洛芸蕊：「与本家无关，是二叔派人送来的急件。」 二叔？ 不等洛芸蕊再次发问，秦少天转身冲着洛家二老爷正色说道：「岳父大人，我父亲早亡，二叔虽然只是我父亲的庶弟，但他对我一向都是照顾有加的，有些事情我不得不偏向于他。」 洛家二老爷有些发懵，他完全弄不明白秦少天在说什么。但不管怎么样，对于这个女婿，洛家二老爷还是很满意的，也愿意给他面子：「那是当然的，到底是少天你的长辈，自然要偏向一些的。」 「既然岳父大人体谅，那么就请您将您的庶女带回去吧。」秦少天已经尽量在控制他的脾气了，只是语气里的阴寒却还是隐藏不了：「我无法接受一个屡次暗害我堂妹，前不久又害死我外甥的人出现在我的面前！」 第311章 恼怒 洛芸蕊倒抽了一口凉气，根本来不及细细思索直接开口问道：「少天，到底是怎么回事？秦燕的儿子上次不是说，身子骨已经好了很多吗？」 最初，是庶妹在解决她房里的小妾通房时，顺手也对秦燕和她的长子下了手。秦燕当时已经身怀六甲，那个孩子最后自然是没有保住。而她原本健康可爱的长子也因此身子骨变得极差，据说终生离不开药了。 出于愧疚，洛芸蕊曾经送给秦燕很多药材，都是从旎虚空间里拿出来的极品好药材，对身体是极有好处的。这不，上次还听说秦燕的长子身子骨好了很多，就连原本被判定终身不孕的秦燕，据说也调养好了身子，至少不用每日服药了。 可才过了几个月，怎么就出了那么大的事情？ 「这跟身子骨好不好有什么关系？」秦少天的目光很是不善，当然是针对庶妹的：「她亲自动手掐死了那个孩子，哪怕身子骨再好又有什么用？」 其实，昨个儿庶妹造访的时候，秦少天是知情的。只不过他也仅仅是听洛芸蕊提了一句，当时并没有往心里去。可是，今个儿傍晚的时候，他却收到了来自秦家的信件，上面写着秦燕重病，而她唯一的儿子已经在两个半月前惨死了。至于兇手，不是别人正是洛芸蕊的庶妹！ 对于洛芸蕊，秦少天是不忍责怪的，但却并不代表他就能够容忍那个杀人兇手呆在他的家里。虽说秦燕并不是他的亲妹妹，但对于这个堂妹，秦少天并没有什么恶感。在秦少天心目中比不上秦曦是一回事，但真的要是出了事，他还是会觉得心里难受得很。 到底，也是他的妹妹啊！ 听到秦少天这么说，洛家二老爷和洛芸蕊都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洛芸蕊自是站在秦少天这一边的，她对于庶妹早已没有了半分好感，为不是考虑到庶妹去了洛家，会影响到洛张氏，她早就把人轰出去了。至于洛家二老爷，这会儿的面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看向庶妹的目光，简直就是恨不得杀了她。 稍稍思量了片刻，洛芸蕊有些迟疑地开了口：「少天，我妹……她不会再留在这里了。」秦少天今个儿的做法是有些激进了，可熟知他脾性的洛芸蕊却觉得，他没有直接拿刀砍死庶妹，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看向洛家二老爷，洛芸蕊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哀求：「父亲，我知道不管怎么样，妹妹都是您的女儿。可是，我拜託您一件事，蕾儿的亲事刚刚定下，睿哥儿明年开春又要下场考试，这个节骨眼把妹妹带回去真的没法安排。当然，我也知道母亲是个心善的，可有时候母亲太过于心善了，怕是拿捏不住妹妹的。 「蕊儿，你放心，这样的女儿我还真不敢带回家！」 洛家二老爷面色有些扭曲，洛芸蕊刚才所说的话也正是他最为顾虑的。洛张氏的性子太软绵了，若是家中无人欺她，管家理事倒也算是过得去的，哪怕家中还有一个庶子祥哥儿也是无妨的，到底年岁还小，性子又内向，并不是那种会惹事的人。 可是，眼前这个女儿…… 只要一想起她所做的那些个事情，洛家二老爷的心头就忍不住一阵阵地发寒。 若说因为自己没有嫡子，而嫉妒怀孕的通房小妾，那还勉强可以理解。可将手伸向已经出生的庶子就不能原谅了，更何况，她竟然又加害了秦燕的儿子！ 这是第二次了！ 上一次，还得人家流产，身子骨彻底垮掉。这一次，干脆就亲手掐死了人家唯一的嫡子！ 秦燕，秦家二房的嫡长女！ 洛家二老爷真心忍不住了，也不管秦少天在场，直接抡起胳膊又给了庶妹一巴掌。这一巴掌却是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竟是将庶妹狠狠地打倒在了地上：「孽障！畜生！我怎么会有你这种女儿呢？该死的，你你你……你为什么不干脆死了算了！」 庶妹仿佛是被打懵了，就这么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过了许久许久，她才慢慢地抬起头，却没有立刻起身，只是这么抬头望着洛家二老爷：「爹……」 「别叫我！」洛家二老爷是真的被气到了，就算撇开为了睿哥儿前途那点子小心思，单单是自己的庶女暗害人家母子俩的事情，就让他无法接受了。这个畜生到底是有多恶毒呢？原本来以为她是杀害了自己的庶子，却不想竟是亲手掐死了人家的嫡长子！ 真是……恨不得直接把她掐死算了！ 秦少天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庶妹，冷冷地开口：「不管怎么样，还请岳父大人将您的庶女带走吧。看在亲戚的份上，我不会对她如何的，但到底我的外甥死在了她的手上，请恕我无法再接待她了。」 洛家二老爷一脸的羞愧，却无法对秦少天指责半句话。 事实上，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哪怕对方直接报官将他的庶女处以极刑也是理所当然的。更别说，现如今只是把她赶出去了。 「少天，这事儿真是对不住了。」洛家二老爷先是涨红了脸，极为羞愧地跟秦少天道了歉，随后很是真诚地保证：「这件事情，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至于这个畜生……我洛家绝对容不下她！」 对此，秦少天不可置否。 可没想到，在把庶妹弄走的时候又出了问题。庶妹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死活不愿意离开。洛家二老爷虽然是男子，但毕竟年岁也不轻了，加上哪怕是父亲也不能对已经成年的女儿动手动脚，在一再劝说都无效之后，洛家二老爷很是有些恼羞成怒了。 洛芸蕊看了娃娃一眼：「娃娃，你的力气大，过去帮一下忙。我允许你用力，也不用在意会不会因此弄伤了她。」 娃娃出手的结果是不用怀疑的，至于庶妹被弄得痛唿连连却是没人会在意的。不出半个时辰，被五花大绑的庶妹就被送到了洛家二老爷的马车上，至于她究竟会被怎样处理，却不是洛芸蕊会去追问的事情了。 第312章 喉骨断裂 等到庶妹被弄走了以后，秦少天才长出了一口气，带着一丝孩子脾气似的说着：「以后，秦家不欢迎她！」 洛芸蕊却没有笑话秦少天这话，只是点点头，面上有些担忧：「燕儿的儿子真的已经……那她本人还好吗？」 秦少天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交给了洛芸蕊，而他则是唤了丫鬟去倒茶。洛芸蕊顾不得说什么，急急地翻开信件来看。信是秦家二老爷写的，信中都是对秦少天说话的口吻。信不算长，但至少把事情完完整整地都叙述了一遍。 两个月半前，秦燕房里的庶子满百天，考虑到秦燕所出的长子身子骨并不算很好，加上秦燕本人又被判定不能生育了，哪怕有洛芸蕊给的药材也不能保证什么。因而，那个庶子被张家人看得很重，张家人为他办了一个盛大的百日宴。 原本，这算是喜事的，当然像庶子满百日的宴请，一般是不会叫上嫡妻的娘家人的。不过因为那庶子的生母是秦燕的陪嫁丫鬟，她的父母在秦家也是挺有体面的，因而秦家的人派了管家去赴宴。而张家那边的人，这一次倒是全都齐全了，不但张家老爷太太都到了，连带已经分家单过的张家二少爷也来了。 可问题就出在这里。 张家二少爷来了，他不可能不带上自己的嫡妻。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他的嫡妻倒是有些收敛了性子。他如今已经有三个庶子两个庶女了，他的嫡妻虽然不会疼爱庶子庶女，但至少没有做出一些出格的举动来。而平日里，张家二少爷也是有防备的，轻易不会让他的嫡妻跟庶子庶女们在一起，只在一些体面的场合里带她出来。 自家的兄长为儿子举办白日宴，张家二少爷虽然已经分家单过了，但他的小宅子跟张家的祖宅离得并不远，完全没有理由不到场的。因而，那一日他携着他的嫡妻，带着准备好的礼物赶到了张家祖宅。 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宾客们都在互相侃大山，整个百日宴显得很是热闹。等到孩子被抱出来后，整个宴会的气氛达到了顶点。刚满百日的孩子，五官已经长开了，这孩子并不怎么俊俏，但长得白白胖胖的，看起来倒是很喜庆。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就在这个时候，混乱突然发生了。 张家二少爷的嫡妻原本正笑脸盈盈地跟旁边的人说着什么，突然看着那孩子就整个人懵了。随后在所有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勐然沖了过去，狠狠地一巴掌就将原本被奶娘抱在怀里的孩子打落在了地上。 刚满百日的孩子，骨头都没有长好，还是软趴趴的一团。奶娘的个头虽然不高，可孩子被打落到地上后，还是当场晕了过去，连一声都没有吭。这一变故让所有人都愣在了那里，当然也包括张家二少爷。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有人高声叫着快去寻大夫，也有人惊叫连连地晕了过去。一时间，场面陷入了极度的混乱之中。 那孩子的生母即便还有些体面，像这般的场合却也不能出来见客的，因而她并不知情。而身为嫡母的秦燕却是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她本来就跟自己的弟妹关系不好，原因就不用多说了，哪怕只是一个没有出生的孩子，对于母亲来说也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这一次，再次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而且比上一次来得更为直接更加恐怖，她当场就软倒在地，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可是，灾难远远还未结束。 秦燕的长子先前身子骨不是很好，但后来将养了几年，慢慢地倒是有些好转了。补药自然还没有停掉，但不需要整日都躺在床上了。办百日宴这一天，天气很不错，加上期间也有其他的孩子在场，秦燕就将长子抱了出来。秦燕的长子要比杰哥儿还要大上几个月，但平日里很少跑动，顶多就是倚在奶娘的身边。 在秦燕软倒的时候，她的长子有些被吓到了，尖叫地挣脱了奶娘扑向了秦燕。可是，当时秦燕离庶子的奶娘是极为近的，她的长子扑向了她的同时也吸引到了庶妹的注意力。 洛芸蕊看着那信整个人都在颤抖，这人真的是禽兽不如啊！ 人家小小的孩子，怎么就得罪她了？哪怕她想害自己房里的庶子庶女，那至少还有一个善妒的理由。 但秦燕的孩子跟她到底有什么关系呢？ 摔了人家的庶子，将人家的嫡子活活地掐死，还是当着秦燕本人的面！ 洛芸蕊完全不敢想像，当时的秦燕心里是怎样的恐惧。又或者她真的能接受这个事实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长子在她面前被人活生生地掐死，她有挣脱过吗？有不甘心地吼叫吗？还是说当她反应过来去救长子的时候，孩子已经没救了？ 「蕊儿，你那个庶妹……反正你以后不要再跟她来往了，哪怕被人说你跟娘家不睦也不能再跟她来往了。你知道的，我这人比起名声我更在意的是家人的安危。昨个儿你跟我说起你庶妹要在家里小住，我居然还没有什么想法。呵呵，幸亏三个孩子没事，要不然得多后悔呢！」 秦少天脸色很不好看，并不是那种忿恨，而是庆幸。 洛芸蕊也被吓得一脸的惨白，信纸飘飘荡荡地掉在了面前的地上。庶妹这人已经彻彻底底地疯掉了，她的行为已经不能随意地揣测了。秦少天刚才那话的确有些夸张了，可细细一想，谁又能保证一定没有这样的危险呢？只要一想到三个心肝宝贝儿的儿子曾经面临着这般的险境，洛芸蕊就浑身发颤。 「蕊儿。」秦少天上前扶着洛芸蕊，有些懊悔地开口：「罢了罢了，这事儿不要再想了，反正都是没有发生的事情。我还是那句话，我们家不欢迎那人。哼，她根本就不算人了，说她是畜生，我都觉得侮辱了畜生！」 僵硬地点点头，可洛芸蕊的心情并没有平復。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庶妹她到底怎么了？ 回忆起前世那个明**人城府极深的庶妹，再看看刚才那个一脸癫狂的庶妹，她们真的是同一个人吗？还是说，有些人能够在一帆风顺的旅途中继续自由自在地航行，可是在逆风的条件下，只会选择自我毁灭吗？ 但不管怎么样，洛芸蕊都不想再插手庶妹的事情了，所谓的姐妹情分就从此烟消云散吧，自己从来也不欠她的，对吗？ 因为心情不大好，洛芸蕊和秦少天也没聊几句，两人只是起身去看了看三个儿子。 杰哥儿和泰哥儿的院子是挨在一起的，有时候泰哥儿根本就是住在杰哥儿那里的。两兄弟年纪相差不大，相处得极好，杰哥儿到底是长兄，性子稳重大气。相对而言，泰哥儿有些淘气了，但胜在活泼可爱。最最年幼的昊哥儿如今既不会说话也不会走路，就连认人都仿佛有些困难。不过，看到洛芸蕊逗他，他却是会笑呵呵地流着哈喇子。 逗弄了三个儿子，洛芸蕊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一点儿，只是一想起秦少天刚才的话，她还是有些忍不住心里发寒。 将心比心，若是她遭受了秦燕所经歷的事情，她真的不知道是否能够承受得起。而且，秦燕还是一连两次！ 第一次，秦燕失去了腹中期待已久的宝贝，也失去了长子和她自己的健康。 第二次，秦燕失去了她的长子，更是整个人崩溃了。 「燕儿……」洛芸蕊欲言又止。 秦少天嘆了一口气，他何尝不知道洛芸蕊的性子呢？之前洛张氏在秦家住了许久，秦少天更知道洛张氏那种软绵的性子。他深怕洛芸蕊会她母亲似的，只知道用友善的眼光看人，却不会提防，更没有反击的能力。 也许，善良温婉真的是一个贤妻良母的品质，但秦少天却认为，他宁愿自己的妻子足够彪悍。至少，要守护得住这个家！ 「信上面不是写了吗？燕儿的长子当场就没了气息，大夫来了之后直接说喉骨都断了，完全没有救回来的希望了。燕儿听了这话，哪里还能平静得下来？二叔说，燕儿已经病重了，我也不知道现在是怎样的一个情况。这信应该是一个月前寄出的，估计是张家最初刚事情瞒了下来吧？」 秦少天将他知道的说了出来，想着怕是洛芸蕊到最后已经不忍看下去了。 事实也就是这样，洛芸蕊承认对于曾经害过自己的人，她能下得了狠心对付他们。可是，对于跟自己关系不错的人，却是极为不忍心让他们面对这般的处境。 秦燕，那个未出嫁时，整日笑脸盈盈，偶尔会使些小性子，说话直爽没有心眼的女孩子。她竟然要面对这样的悲剧。 「燕儿没有当场打死那混蛋，已经很善良了。」洛芸蕊不想再称唿庶妹为妹妹了，其实当年之所以会叫得这般亲近，主要还是因为当年薛姨娘势大，自己被迫伏低做小的结果吧？ 第313章 大义灭亲 又过了两日，本家那边倒是一片安详，虽说也有可能那一支内里暗潮汹涌，但只要不烦到洛芸蕊，她是完全不会介意那边闹成什么样子的。反倒是惦记着庶妹的事情，洛芸蕊这几天有些闷闷不乐的。 这日，刚用过早饭，娃娃颠颠儿地跑过来通知洛芸蕊，说是洛张氏到了，很是把洛芸蕊吓了一大跳。 「娘，您怎么来了？难不成是妹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但旋即又生生地咽了回去。洛芸蕊吃不准庶妹的事情有没有告诉过洛张氏。 「唉，蕊儿，你居然还瞒着我。」洛张氏语气里有些责怪：「你爹没有将你妹妹带回家，而是安置到了新买的小院里。不过，这事儿却是无法隐瞒的，这不今个儿一早我就收到了这封信！」 洛芸蕊下意识地接过了信件，可看着信封上陌生的笔迹，一时间想不起写信的人是谁。 「这是你大伯派人送来的信，他知道消息的时候已经挺晚了，派人打听了完整的事情后，赶紧派人给我们送信。这不，整个泸州城都已经满城风雨了。」洛张氏脾气是比较软绵的，连她都有些生气了，可见事情闹得有多大。 到底是寄给洛家的信件，洛芸蕊并没有打开来看，而是急切地问着：「娘，妹妹她真的是被张家休弃了？」 「可不是吗？你大伯都快被气死了，虽说他的几个庶女都已经出嫁了，可洐哥儿再过几年也要议亲了。」洛家长房唯一的嫡子洐哥儿，年岁要比蕾儿和睿哥儿小上两年。可即便如此，离议亲也不久了，若是任由那些流言蜚语传播着，怕是就算过了三四年，也没法议亲了。 「是一气之下这么做的？」其实吧，说句良心话，自己的庶妹做下了这般无耻的事情，只是休弃太便宜她了。但让洛芸蕊感到费解的是，一般写了休书那是肯定要告知娘家的。哪怕洛家现在举家搬到了京城，那也应该通知一下尚在泸州城的洛家大老爷。 然而，洛家大老爷居然是听到了流言蜚语才去调查的，显然张家完全没有支会过洛家。再联想到前两天秦家二老爷的来信，似乎他们得到消息的时候，也有些晚了。 这……倒是稀奇了。 「听说，是因为芳儿连着伤了两个小哥儿，第一个也就算了，是直接扇了一巴掌的，想要阻止肯定已经晚了。可是第二个却是一直一直掐着人家的脖子不放，那张家二少爷大概也是急了，伸手就打了芳儿。他这一动手，其他人哪里还按捺得住，那张家大少爷和大少奶奶见儿子被掐得小脸紫青的，当下就不管不顾了。」 该！ 洛芸蕊真的无法同情庶妹，如果她当时在场，也一定会狠狠地给她几个巴掌的！ 「芳儿大概是被人打疼了，终是放了手，可惜那小哥儿却救不回来了。」洛张氏幽幽地嘆了一口气，她也做母亲的人，哪怕行兇的人是她的庶女，她也不得不站在对立面。这实在是太狠了，若是跟对方的父母有仇，直接找大人不成吗？祸害人家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干什么？真是可惜那孩子。 「哼，她还知道被打疼了？」洛芸蕊想起前几天娃娃强行给庶妹绑在绳子的时候，不就是稍稍用力了一点儿，她就疼得嗷嗷直叫唤。可是，绑住绳子能有多疼呢？比得起被人用力掐住脖子吗？早知道这样，当初就应该让娃娃把她的两条胳膊都拧断！ 「大概就是这样的，你大伯也气得不行，话里话外都是对芳儿的指责。当然，我也知道这事是她的不对，反正当时她被人打疼了，然后大家又只顾看着孩子的状况，没顾得上芳儿。等回过头来的时候，却发现她已经不见了。」洛张氏抿了抿嘴，一脸的愁苦：「若是当时她好好认错，或许不会被休弃的，可她就这么跑了，张家二少爷一气之下就直接说要休弃了她。」 「也就是说，根本就还没有休书？」 休妻并不是那么容易的，至少得有休书。然后还得拿着按有手印的休书去官衙门备案，将原本的婚书销毁，这才算是休妻成功了。当然，这只是针对休妻，若是妾室的话就容易多了，若是通房丫鬟直接发卖了就是。 「原本应该是没有的，可当时在场的宾客很多，有些事情根本就瞒不住。而且，蕊儿你知道吗？张家大少奶奶的嫡子是当场就没了的，可她还有一个庶子，那庶子才刚出生了百天，就被芳儿狠狠地摔到了地上。后来，大夫倒是把他救过来了，伤处也不是太严重，可没想到过了半个月有些问题就出来了。」 洛芸蕊心里一动，小婴儿被用力打了一巴掌，又因为惯性摔到了地上，那就很容易头着地。而头的话，如果她没有记错，娃娃曾经说过，人的脑袋是很重要的，一旦弄个不好，不是痴了就是傻了。 「那孩子原本挺机灵的，可自从受伤过后，整个人都是木愣愣的。不但不会笑了，连哭都不大会了。后来，张家请了泸州城一位很有名的大夫过来看，大夫说可能是脑子被撞到了，直接给撞傻了。不过现在还不能确定，但看着应该是。」 果然…… 庶妹她还真是作孽啊！ 「娘，妹妹的事情既然还没有传到京城来，那就尽量先隐瞒着。」洛芸蕊最关心的还是自己的家人，可惜庶妹不在其中：「蕾儿的亲事，睿哥儿的前途，这些都不能不考虑的。我想，父亲也应该是明白这些道理的。所以，娘您千万不要当好人，为了这种人赔上名声真心就不值得了。」 「那我应该怎么办？」 洛芸蕊略略思索了片刻：「不是有句话叫做，大义灭亲吗？不如就让父亲出面，将妹妹绑到泸州城的张家。到底，张家是我们的亲戚，还是有些情面在的。洛家再送上一些钱财铺子之类的，算作道歉，另外只说妹妹已经出嫁了，生是张家的人死是张家的鬼，哪怕张家要把她活活打死，洛家也绝对不会说半句不是的。」 第314章 优势与劣势 虽说已经出嫁的女儿不好过问娘家的事情，但在洛张氏的心目中，洛芸蕊永远占了极重的位置。 而对于洛家二老爷来说，睿哥儿的前途以后是要落在秦少天的身上的。试想想，一边是嫡女和女婿，还有嫡子的前途，三个亲外孙。而另外一边却是一个只会惹是生非的庶女，孰轻孰重那是不言而喻的。 等到他回家后，看到了洛家大老爷的来信后，更是气愤异常。哪怕他们这一房已经搬到了京城，也并不代表他们以后就不回泸州城了。跟秦家不同，秦家的先祖是京城这边的人，是后来被本家逐出家门后，才搬到了泸州城。也就是说，秦少天真正的老家是在京城，而不是泸州城。可洛家却是世世代代都生活在泸州城的，哪怕为了睿哥儿的前途而来到了京城，将来总归是要回去的。 这下好了，因为庶妹的缘故，洛家在泸州城的名声那是一落千丈。洛家二老爷这边倒是还好一些，至少离得远，影响并不是很大。可洛家大老爷却是承担了大部分的火力。不管怎么样，洛家二老爷对于他的这位兄长还是很敬重的，若是为了旁的理由也就罢了，为了一个区区庶女闹得两房不和却是万万不妥当的。 所以，当洛张氏委婉地说了洛芸蕊的提议后，洛家二老爷只思量了片刻就应允了。 不过，真的要是做起来，还需要一个完整妥当的计划，洛芸蕊只是提供了一个大致的想法，具体的计划需要慢慢地完善。 洛家二老爷最后决定，先跟官学那边请个假，回泸州城一趟。当然，庶妹也要跟着一道儿过去，不管最后的处理结果是怎样，庶妹都是不能留在京城了。要不然，不单单是蕾儿的亲事会被影响，还会耽搁睿哥儿的前途。 至于庶妹到底愿不愿意跟随一同前往，却是洛家二老爷不曾思量过的。或是五花大绑将人绑回去，或是下迷药一路睡回去，都是可以的。但到了最后，洛家二老爷还是选择了迷药，为了避免风声走漏，他去找了洛芸蕊，让娃娃开了一剂迷药的方子，然后分开好几份的药方，再向药铺购买药材。这么做虽然很麻烦，但胜在安全。 五日后，洛家二老爷带着已经昏迷了的庶妹向泸州城出发，并没有引起旁人过多的关注。 而在洛家二老爷离开京城后不久，本家那边再次派人递上了请帖。这一次，洛芸蕊却是不能拒绝了，因为秦少天手头上的事情也告一段落了，虽然平日里还是很忙的，但休沐日却是空了下来。 罢了，就陪他们再玩这一盘吧。 其实在洛芸蕊看来，本家那边的人还是可以的，虽然宗老们的思想有些僵化了，但只要心地不坏，仅仅是观念不同的话，洛芸蕊还不会跟他们计较。别的不说，宗老们一直都是坚持过继这事儿必须是自愿的，若是孩子的长辈不同意，他们是绝对不会为难的。 当然喽，那些你情我愿的事情，就不需要计较那么多了，而宗老们一般只关注父辈顶多再加上嫡母的意见，小妾通房他们是向来不放在眼里的。 「听说上一次就应该决定最终过继的人选了，少天，你觉得会是谁？」 上一次的事情，洛芸蕊在回来之后都告诉了秦少天，当然不单单是路上发生的那些，之前在本家的祠堂前面，宗老们跟另外一支每一派人的谈话，也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秦少天。 秦少天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说起了别的事情：「蕊儿，之前我一直觉得对付我们这一支的应该是长房嫡出，所以无论是我还是父亲，当初下手最狠的也是针对于长房嫡出。可是，现在想想却是未必了。」 「少天，难道你之前不是怀疑另外一支的那些长辈才是知情人吗？」 另外的一支，嫡出一派只剩下了孤儿寡母，是最式微的。继室一派也是差不多的情形，只是人多了几个，但女人和孩子却也没有太大的能耐。贵妾那一派有三位少爷在，而且洛芸蕊也说了，上次对付她的人中有八少爷，也是有可疑的。而大杂烩的那边，因为之前一直被忽视了，不但人多势众，而且还留下了不少的长辈，当然都是出生低微的。 「我是这么想的，父亲动手的时候，差不多是将跟我父亲同辈以及长辈的都杀了，当然我是指长房嫡出。其他人的话，父亲却是没有动的。而我动手的时候，是不管他们的身份地位全部追杀的，除了一些一直呆在宅子里没有外出的人之外，其他的人却是都死了。而那些地位低微的人，却是后来被找回来撑场面的。」 秦少天的脸色并不好看，他其实也并不想徒增杀戮。那个时候，他之所以会那般疯狂，主要是因为自己的父亲突然死亡，而他本人也遭受了追杀。要不然的话，以他的性子，若是慢慢地接受了现实，或许根本就不会选择用这般血腥的方式了结这段恩怨的。 可是，有时候并不是他愿意就可以的。 如果说一开始是因为愤怒和怨恨，那么现在则是不得不做了。 秦少天完全没有办法面对自己的妻儿时刻处于危险之中，可是他也很明白，就算他现在是官身，可却仍然不能随意地处置别人。有些事情只要瞒得住，那么一切都是太平的。倘若当初他们父子俩所做的事情公诸于世了，哪怕他的官职再高，也无法独善其身。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可那永远都是指官衙门，而不是普通人。 「蕊儿，我们跟另外一支的仇恨看来是没法消除了，那么只能寄希望于我们获胜了。好在，不管当初究竟是怎样的，但另外一支经过了我和父亲多年的辛苦，实力已经大不如前了。长房嫡出或许是原本的罪魁祸首，但现在已经不足为惧了。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能够拿捏得住他们的把柄，而不是直接动手。」 往年，动手都是在荒郊野外，也不是明目张胆地杀人，而是制造各种意外事件。 这年头的官衙门，手头上多的是各种案件，像客栈着火、马车意外坠崖、惊马相撞之类的事情，根本就不可能有人会插手。但是，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并非发生在京城里的。 秦少天以前也被追杀过，但他若是身处京城，却是不会有危险的。 这么说吧，一般的小扒窃案子，搁在旁的城镇根本就没人在乎。可要是在京城，在天子脚下，却是必须做到天下太平的。虽然律法上没有明文规定，但事实上，同样的案件发生在京城是完全可以罪加三等的。 也因此，秦少天跟洛芸蕊成亲前不久，遇到的那次追杀，也是发生在城郊的。 京城，他们还没那么大的胆子。 「抓把柄吗？」洛芸蕊虽说弱智女流，但她到底也算是经歷了很多事情的，加上平日里娃娃也有给她看一些以前发生的事情。就算头脑不如秦少天来得聪明，但只要有人点拨一下，却是很容易想通的：「我懂了，我们要报仇，但是需要一个很好的名目，最好让世人听说了这件事情以后，都站在我们的立场上，是吗？」 「没错，可是这样却比直接动手要难得多。尤其是，若是另外一支现在已经有了防备，我们却是无能为力的。」只要他们老老实实地呆在京城里，甚至于连本家都不离开的话，的确是很难成功的。 可洛芸蕊却不这么想，有旎虚空间在手，她从来不觉得要一个人的性命会很难。只是，对她而言，最难的却是如何度过自己心里这道坎。 经过了上次的事情，洛芸蕊可以确定的是，另外一支的八少爷对她肯定是有恶意。可她并不清楚那种恶意到底代表了什么，所以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今回答秦少天的话。至于找出他们的把柄却是实在太难了，除非秦家再次有人死在对方的手上，可这又不是洛芸蕊愿意看到的事情。 见洛芸蕊没有开口，秦少天并不奇怪，他现在也没有完全思量清楚。 这仇，肯定是要报的，可现在已经不是报仇的问题了，而是要防备着对方再次出手。换句话说，报仇可以慢慢来，一点儿也不着急，可若是对方时刻准备着出手，那就刻不容缓了。秦少天根本就无法接受家中任何一人再次出事。 「蕊儿，先前的事情，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我呢，这一次会向本家的宗老暂时透露一些口风。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让宗老因为过继的事情，完全偏向于那一支。」顿了顿后，秦少天露出了一个很是苦涩的笑容：「对于我们来说，劣势是很明显的，不敢输也输不起，恐怕唯一的优势就是他们在内斗吧？虽然，我到现在都不清楚，他们的内斗是否是装出来的。」 第315章 东苑火情 洛芸蕊浑身一颤，秦少天的话实在是太吓人了，若是另外一支的内斗是装出来的，那他们的心计到底是有多重呢？ 其实说到底，两家的恩怨到了现在已经无从考量当初究竟是谁对谁错了。洛芸蕊更倾向于两家都有错，要不然百多年前的本家，也不会选择将这两支全部驱逐出本家了。毕竟，作为一个家族的嫡支本家，最起码的公正应该是有的。 然而，秦少天这一支在被逐出本家后，选择了远避泸州城开始新的生活。而另外一支却选择了一直派人尾随，时不时地动手伤人害人。 若是当初没有秦少天的突发奇想，说不定秦少天这一支早就已经都灭绝了。但因为他们的反击，却让两支的斗争进入了白热化。到了如今这番地步，其实当初的恩怨说不定后人们都已经忘却了，而永远无法忘却的是世世代代的血海深仇。 以及，不断悬在头顶的那把刀。 不反击，死路一条。反击，要么血染双手，要么还是死路一条。 报仇这条路真心不好走，不管对哪一方而言。 因为马车上的这番言语，让秦少天和洛芸蕊的心情都很是有些沉重。他们都不是残忍的人，却也都不是那种认为吃亏是福的人。让他们只挨打不还手是绝对不可能的，可若是让他们不管对方是否无辜一概全部诛杀，他们又实在是做不出来。 当然，除非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那么所做的一切就不是用常理可以解释的了。 到了本家，两人俱是一脸的平静，只是压抑在平静之下的究竟是什么，就没人知道了。 宗老们依然整日呆在祠堂里，出来迎接他们的却是贵妾那一派的三位少爷。饶是洛芸蕊勉强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还是在看到了八少爷的时候，眼皮子一跳。这人一副笑脸盈盈的模样，竟是半分看不出来有过丝毫不自在。 「少天兄，之前过继的人选，宗老们已经决断出来了，用的是我的嫡次子。」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八少爷。他有好几个嫡子庶子，让其中自己的嫡次子过继倒也算是能够接受的。 可洛芸蕊还是觉得奇怪，因为根据那日所说的，应该是继室所出的那一派占了优势。当然，也有可能是妇道人家没有男子看得开，不捨得自己的嫡子罢了。 「那就恭喜恭喜了。」秦少天敷衍地道了喜，然后直接绕开他们，往祠堂那边走过。来本家也有好几次了，秦少天很清楚宗老们会在何处。若是长房嫡出，他或许还会给几分薄面，但这贵妾所出的后代实在是没有必要太过于讨好。 尤其是在上一回，八少爷对洛芸蕊出手后。 倘若那一次，洛芸蕊没有多长一个心眼，换了马车前后的位置，那么如今的洛芸蕊要面对满城风雨了。尤其是八少爷最后补的那阴险的一刀，简直就是故意打秦家的脸面。秦少天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应该对那人客气。 客套和收敛是需要的，太谄媚却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不理会身后那三位少爷变幻莫测的脸色，秦少天带着洛芸蕊径直走到了祠堂。自然，洛芸蕊是无法进入祠堂的，况且有些话秦少天还是觉得他找人私底下说比较好。不是不信任洛芸蕊，而是两人私底下说的话，看起来更加得神秘也更加得容易深入人心。 眼见秦少天进入了祠堂，洛芸蕊却是转身进入了内院中。 自从上次那事发生后，洛芸蕊倒是觉得在本家反倒是安全的，毕竟本家这里有宗老在，看起来很是公正严明的宗老却是不可能允许家中发生祸事的。当然，完全倚靠别人并非洛芸蕊的性子，因而这一次她带上了娃娃。说起来，也幸亏上一次庶妹的突然出现，要不然她还真是得想一个妥当的藉口将娃娃从洛家接回来。 有娃娃这个大力王在，又有旎虚空间这个最后的保障在，洛芸蕊并不惧怕一般的风险。况且，她本来就生性谨慎，若是一般的小问题根本不需要动用最后的底牌，洛芸蕊本人就能轻松地破解了。 熟门熟路地来到了本家的后宅，这里是洛芸蕊上几次来呆的时间最长的地方了。不过，显然这一次却有了别的变化。 东苑。 另外一支长房嫡出的所在地，是整个后宅位置最好，同时也是最奢华的地方了。当然，那是以前的事情了，现在哪怕是修缮之后，看起来也不是那般奢华了。但比之其他的院子却要好上很多。可是，那是指洛芸蕊上一次来的情形，这一次，却只剩下了一片烧焦后的废墟。 略略一思索，洛芸蕊想起了上一次来本家最后的时候，听到那句东苑起火，难道这火竟是那般的严重？那长房唯一的子嗣现在又如何了？ 转身去了枫苑，那是继室所出那一派居住的地方，也算是一个不错的院落了。原本，应该是每一房住一个院子的，甚至于应该是每一个人住一个院子的，比如说，秦家。以往秦曦未出嫁时，都是一人一个院子的。可显然这个规矩并不适合这里，因为继室所出的那一派也都是寡妇。 不过，枫苑倒是热闹，还没走到院子门口，就听着里面有孩子嬉戏玩闹的声音。继室所出的那一派都是住在枫苑的，自然也包括两位少奶奶膝下的所有孩子，不管是嫡出还是庶出。 「哎哟哟，快看这是谁来了？」 到底是客人，洛芸蕊也不觉得她们的关系有好到可以直接闯入人家院子的地步，因而只是站立在院子门口，等待着守门的婆子进去通报。 三少奶奶首先看到了洛芸蕊，立刻快步迎了上来。脸上的笑容那叫一个灿烂，一把抓住了洛芸蕊的手，一迭声地说着话儿：「蕊儿，可把你给盼来了，先前听说你家中有事儿？现在没事儿了吧？哎呀，我们这里前不久也出了事儿，还是大事儿呢！」 先前，洛芸蕊拒绝了本家的邀请，理由是家中妹妹来访，不过简单的说也就是家中有事。但洛芸蕊不想解释这些事情，只是笑了笑就混过去了。 「可是东苑出了事儿？我先头从那边过来，却是看到东苑变成了一片废墟。」 「可不是嘛！」三少奶奶吩咐丫鬟婆子看好几个哥儿，拉着洛芸蕊的手往内室里走：「五弟妹这几天也在想你呢，不过她的女儿病倒了，我婆母身子骨也不是很好，所以啊，也就没法子去看望你了。」 洛芸蕊始终保持着微笑，她倒是从未怀疑过继室所出的这一派，不过对她们也并没有什么好感。 进了内室，三太太正外在榻上，听到外面的动静，这会儿也坐起身来，跟洛芸蕊打了声招唿。洛芸蕊倒看不出来她有什么不适的，不过三太太的脸色的确有些苍白，但看起来并不严重。 「唉，那日被惊了魂，我这把老骨头啊！」三太太唉声嘆气的，她看不惯长房嫡出是一回事，可乍然遇到了这种突发的事情，还是有些受了惊吓。好在病情并不重，加上最近家中的事情也多，也就没怎么声张，只是歪在房里休养着。 「可是那日的火情？」洛芸蕊在三太太的招手催促下，坐在了她的身边，试探着开口问道。 「是呢，太可怕了，我这把老骨头了，就不能让我好好歇几年呢？」三太太嘴角耷拉着，显得比她实际的年纪更要苍老不少。 洛芸蕊看了看四周，却是没有继续问明当日火情的事情，而是说起了旁的事情：「听三少奶奶说，五少奶奶的女儿生病了？可是着凉了？现在身子骨可养好了？」 三太太摆了摆手：「不是着凉，也是受惊了。那一日，艺儿在东苑的不远处，起火的时候她是亲眼看到的。对了，除了受惊之外，她大概还呛到了一些烟。」 艺儿，就是五少奶奶唯一的嫡女。 换了个姿势，三太太继续说道：「大夫倒是说了，艺儿病情不重，好好歇一段时间，将养着就好了。只是你也知道，老五家的就这么一个心肝宝贝儿的女儿，虽说她也有三个儿子，但到底不是从她的肚子里出来的。这心里焦虑倒也是人之常情。反正我们家也没别的事情，我就允了她在房里好好照顾孩子。」 「到底都是从母亲过来的，自然是能够理解这份担忧的。」洛芸蕊很是理解地点点头：「我家婆母跟三太太一样，都是善心人，我还记得我怀孕那会儿，她也是允了我晨昏定省的。」 「怀孕那更是不用说了。」三太太突然嘆了一口气：「蕊儿，你也知道了吧？过继的人选已经定下来了，到底是不捨得我那唯一的嫡出孙子啊，倒是便宜那帮子庶出的东西。」 这话却是不好接口，洛芸蕊只是笑笑，并未开口。 「不过也没法子了，这事儿呢……罢了罢了，闹腾了一辈子，最后还不是这么个结果？唉，一个家里，没有男人总是不能成事的啊！」 第316章 冰糖雪梨 洛芸蕊的娘家和婆家虽然人口都是比较简单的，但她并不是那种没有见识的人，对于人口众多的大家族的事情也是有所耳闻的。别的不说，这些日子为了处理过继的事情，洛芸蕊可没少来本家这边，听也该听到不少内幕了。 不过，有些话并不是那么容易插嘴的，洛芸蕊是打定主意不会过问另外一支的任何事情，自然也就不愿意表态了。听着三太太感慨家中没有男丁支撑门户时，她也只是略微点点头表示附和。 三太太看起来也并非想要洛芸蕊表态，她仿佛只是想要发发牢骚罢了。 「唉，我们家到底是作了什么孽呢？别看家中还有几十个男丁，但他们都是庶出啊！这一户人家若是想要兴旺，那必然是要传给嫡出的。若是能够由长房嫡出一脉相承，那是再好不过了。再不济，也该由嫡子嫡孙继承家业，什么时候轮到庶出了？」 三少奶奶也在旁边说了几句：「母亲莫急，我的儿子可是嫡子，而且长房那边……虽然这六弟妹的身份有些牵强了，但好歹也算是给长房留了个种。」 洛芸蕊心中一动，看来上次东苑的火情并没有伤到长房唯一的男丁身上。 「哼，丫鬟提上来当少奶奶，这还能算是嫡子吗？」三太太抿了抿嘴嘴，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其实，如今的六少奶奶严格来说是继室，而且只是六少爷的继室。之所以一直称唿那孩子为长房的唯一男丁，主要还是老太太在的缘故。 老太太生育了三个儿子，也只有最小的六少爷留下了这个儿子。虽说那孩子是丫鬟所生，但在她的坚持下还是成为了现在的六少奶奶。其实这倒也是妥当的，毕竟继室的身份不如原配也是常理。 三太太之所以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说下去，主要还是因为她本身的身份。她的婆母并非老太太，而是老太爷的继室。所以，哪怕知道六少奶奶的身份尴尬，她所出的儿子并非正经的嫡子，她们这一派也不会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结的，免得一不留神倒是把自己给绕了进去。 最初，洛芸蕊还是有些疑惑的，但略略思索后，却是哑然失笑。 「不过，六弟妹也真是不容易，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不过就是跟了六少爷一夜。这头天才摆了两桌纳妾的酒宴，第二天六弟就出事了。」三少奶奶挑了挑眉，虽说语气很是忧伤，但面上的表情却十分得平静：「谁说这不是乐极生悲呢？不过，话说回来，六弟妹后来被查出有了身孕，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三太太斜了三少奶奶一眼：「当然是福！她一个丫鬟，就算成了小妾，又能怎么样？有了那孩子，到底就成为了少奶奶。你去四下问问，有哪家的小妾能当填房的？」 一般来说，即便是填房也要是正经人家的小姐，哪怕是家境不好的，至少也要身家清白。像这样签了卖身契，甚至于还是原本六少奶奶的贴身丫鬟，也是她娘家的家生子，却是万万不能当继室的。不过，凡事都有例外，遇到特例也不是不能酌情处理，但到底在情面上说，这身份是差了一些的。 「的确是福气了。」洛芸蕊觉得自己总是只听不说也不行，就略略地提了一句。 可显然，三少奶奶却不是这么想的。 她倒是觉得，当初还不如让人家回六少奶奶的娘家。这下人婚配没那么多讲究，就算已经不是完璧之身了，也是无妨的。再者说了，给其他当填房也好过这样年纪轻轻地就守寡一辈子吧？不过，既然她当初有了身孕，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就算是庶出，那也是主子，比小妾通房却是要精贵多的。一旦怀上了孩子，这结局就已经定了。 其实，洛芸蕊的想法倒是跟三少奶奶差不多。毕竟，像如今的六少奶奶，地位看着倒是稳当，其实不然。她本身身份尴尬，她的儿子又年幼，老太太又是当年被老太爷休弃掉的，完全是名不正言不顺的。若是她没有身孕，那就可以躲过这些麻烦事儿。即便是有身孕，也可以隐瞒下来，毕竟那个时候谁也不会很在意她。 「不过，六少奶奶好歹有儿子傍身，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洛芸蕊嘴上是这么说的，但心里却是琢磨着，若是六少奶奶有这个眼力劲儿，主动脱离这场麻烦的漩涡，那么她和她的儿子以后的日子虽然不会大富大贵，但却能保证平安无事。 谁知，听洛芸蕊这么一说，三太太和三少奶奶都顿了一下。 「蕊儿，你还不知道吗？」三太太见洛芸蕊摇了摇头，当即砸吧砸嘴：「唉，真是作孽啊！老三家的，你来说吧。」 三少奶奶先是用手里的帕子揉了揉眼角，然后才慢悠悠地开了口：「上回，蕊儿你过来的时候，不是正好东苑着火了吗？我当时听到这事儿，吓得腿都软了，后来等火被灭掉了，才听说启哥儿受了伤。唉，别说启哥儿了，他的伤势其实也不算那么重，关键是正好伤到了脸上。」 启哥儿，就是六少奶奶的儿子。 「脸上？」洛芸蕊很是诧异，一般来说，着火的话最先受伤的是双手才对。毕竟，人在面对火情的时候，本能地会用手来抵挡。当然，也有可能火势极大全身都烧伤的，可却没有旁的地方未受伤，单单伤到脸上的。 「是啊，就是脸上。虽说这男孩子的脸不如女孩子来得重要，可到底脸上有那么大的一块烧伤，肯定是不妥当的。我听说，半张脸都被毁掉了。」三少奶奶很是唏嘘，但洛芸蕊却看得出来，与其说她是在为那哥儿可惜，不如说她只是纯粹在说一件热闹事儿。 但这些事情，洛芸蕊并不好评论，她也知道这两派之间的隔阂还是挺重的。当下撇开这些话题，直接问了那哥儿的伤势。 「这个啊……我刚不是说了吗？就伤了脸上，旁的好像没有吧？大夫说，不会危及到生命的，可留疤却是一定的了。」三少奶奶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有些迟疑地开口：「对了，启哥儿好像也呛到了不少烟，是吧？」 三太太点点头：「大概是吧。你想想，我家艺儿只是站在下风口，远远地吸了几口烟，就呛成了这个样子。我昨个儿晚上还听到她在咳嗽呢，这孩子可吃了不少苦。」 三少奶奶撇了撇嘴，似乎对三太太的这种说法不以为然。 其实，三少奶奶觉得自己这个侄女挺傻的，哪有人看到远处着火了，还特特跑上去看呢？不是应该赶紧离得远远的吗？她倒好，不但凑上前看了，更是老老实实地呆在下风口狠狠地吸了好几口烟。这不是傻又是什么？ 不过，三少奶奶也不是那种没分寸的人，到底五少奶奶跟她才是最亲近的妯娌，又有共同的婆母在，哪怕心里很是腹诽，她却是不会当着自家婆母的面，将心里话说出来的。要知道，婆母对于这个唯一的孙女还是很看重的。 洛芸蕊倒是注意到了三少奶奶撇嘴的动作，但她也只是笑笑，并不打算揭穿。 这姐妹都有不合的，更别说妯娌了，况且听她们说了那么多，洛芸蕊愈发觉得针对他们秦家所做那些事情的人，应该是与三太太这派无关的。只能说，她们婆媳三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自私自利容易幸灾乐祸，但只要不会对自己的家人产生威胁，洛芸蕊都是不会在意的。 「那真是可怜了。」也不说到底是可怜六少奶奶的启哥儿，还是可怜五少奶奶的艺儿，洛芸蕊只是一脸的同情与怜悯，仿佛很是被触动了一番。 几人正说着话，那边五少奶奶从迴廊处走了过来：「蕊儿过来了，真是的，母亲三嫂怎么都不唤我出来呢？」 「你不是在照顾艺儿吗？没事，蕊儿也不是什么外人。」三太太看了看五少奶奶：「艺儿呢？她好点儿了没有？」 「还是这样，先前好说歹说地，让她吃了几帖安神的药，我今个儿看精神是挺好的，就是偶尔还会咳嗽几声。唉，真是的，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平白无故的，艺儿就要吃这份苦头。」五少奶奶看来是真的很心疼自己的嫡女，也是，这儿女本就是母亲的心头肉，更别说她只有这么一个心肝宝贝的女儿了。 「若是小儿咳嗽的话，五少奶奶不若用冰糖炖雪梨给孩子吃吧，至少能够润润嗓子，也总比老是吃药的好。这是药三分毒，小孩子能少喝就尽量少喝吧。」洛芸蕊略略提了一句，其实这方子只是一个民间土方，效果且不说，但至少甜甜的梨汁让孩子很是喜欢，加上多喝一些也没坏处，倒是传得很是普遍。 五少奶奶点点头：「唉，我又何尝不知道呢？可如今这季节，让我上哪儿去给她弄雪梨呢？冰糖倒是好找，雪梨怕是有钱都没处找了。」 「莫急，我在京城郊外有个温泉庄子，前些日子还往我那儿送了不少的水果，我回头让人送过来吧。」洛芸蕊一方面是可怜那个受了无妄之灾的孩子，另一方面却是想着跟完全没有嫌疑的两派处好关系，对将来打探消息也更容易一些。 第317章 结成同盟 五少奶奶在惊喜之余，也就二话不说答应了陪同洛芸蕊一起去看望六少奶奶的要求。 因为东苑已经大火烧毁，如今的老太太和六少奶奶母子俩一同住在客院那边。原本的本家人数应该是不少的，又或者说，百多年前，本家一定是一个人丁兴旺的大家族。不过也是，若是当时的人丁不兴旺的话，也不可能让犯错的两支被一同逐出本家了。 当然，当年的事情既然是不必再计较了，不管是秦少天这一支，还是另外那一支，都不会为了百多年前的纷争而争执。反正本家的形式还算是公正的，完全没有必要诬陷任何族人。 虽说百多年前，本家的院子是极为奢华的，但毕竟过去了那么多的时间，哪怕最近也有修缮过，但客院这边显然并不在修缮的范围内。 客院的地方倒是不小，看起来似乎比原本的东苑还要打上两倍，可大部分的房子看起来已经破败不堪了，唯独靠近门口的几间厢房还算是勉强可以住人。 洛芸蕊扫视了客院一圈，下意识地看了五少奶奶一眼。 五少奶奶面上的表情比洛芸蕊更为吃惊，她先前只是听说长房从东苑搬到了客院来，但事实上她却是一次都没有来过这边的，就连这次还是丫鬟带的路，她只是权当陪伴洛芸蕊罢了。 「这……这院子可真是太好了。」五少奶奶瞪了半天眼，最终冒出了这句话，随后却是冷冷地看着守门的婆子：「我倒是不知道原本家里连一个好点儿的院子都没有了。」 本家的宅子很大，先前也修缮了不少的院子。虽说客院不在修缮的范围内，但已经修缮完成的院子空着的倒也是不少的。再者说了，即便没有好的院子，大不了跟旁人挤一挤便罢了，反正长房也就三个主子，没得让主子们住破败的屋子，而其他几房的丫鬟婆子住的倒是整洁的屋子。 洛芸蕊也收敛了笑容，看着客院里的婆子。 婆子被看得面上灿灿的，在五少奶奶两个丫鬟的催促下，才扭扭捏捏地走上前回话：「五少奶奶，这并不是老奴安排的。老奴先前一直呆在这里，负责看着客院，这不听说六少奶奶要过来住，老奴还把最好的两间屋子给收拾出来了。」 五少奶奶的脸色很是难看，从身份上来说，她看不起长房这一派。一个是被老太爷休弃的老太太，一个是从丫鬟提上来的六少奶奶。可即便如此，她也不屑于苛待他们的，顶多偶尔在嘴皮子上占点儿便宜。尤其是，现在住在客院里的可不仅仅是老太太和六少奶奶，更有他们家正正经经的嫡出哥儿。 六少奶奶的身份再低，既然如今已经定下了她的名分，那么她所出的哥儿，就是嫡出，这个却是没有疑问的。 「是吗？那你跟我说说，这些个事儿究竟是谁安排的？」五少奶奶也明白，一个守门的老婆子还管不到主子，那么唯一有可能的就是，主子中有人故意在为难长房这一派。 「是……是八少爷。」守门的老婆子支支吾吾了半天，最终还是实话实说了。虽说八少爷是主子，可眼前这位也是主子。主子们可以闹矛盾，这也没啥，可她这个做下人的万一得罪了五少奶奶，一旦被发卖却是没处说理的。 「哼，一个庶子竟然敢对长房下手！」五少奶奶气得一脸铁青，她倒是并非完全为了六少奶奶抱不平，而是觉得六少奶奶的如今就是她的将来。好赖，人家六少奶奶还生了一个嫡子，她却是只有一个嫡女。今日，八少爷敢对没有男丁支撑的长房下手，他日又何曾不会对她们这一派下手呢？ 「五少奶奶别气了，要不我们先进去看看？」到底是人家的家事，虽然洛芸蕊很希望另外一支能够窝里斗，但她却并不想那般明显地挑拨。 饭要一口一口吃，事情也要一件一件慢慢地来。 「蕊儿你说的对，我们先去看看六弟妹吧。」五少奶奶深深地吸了几口气，这才将心头的怨恨强压了下去。不管怎么样，她们这一派和长房都是没有成年男丁支撑的，哪怕空有嫡出的名号，对于将来的争夺家产却也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只是，进了房门，五少奶奶的面色就更差了。 从外面看，这两间屋子比起其他破败不堪的稍微要好上一些，至少看起来还算是整洁。只要这屋里好好地收拾一番，暂时住一段时间倒也是无妨的。 可事实却完全不是这样。 屋子收拾得很干净，或者应该说是非常得干净。外间除了一张桌子和几条凳子之外，根本就没有旁的东西。内室的门是敞开的，背风处有一个土炕，炕上除了被褥和一张小木几之外，再也没有了旁的东西。 洛芸蕊看着坐在土炕上背对着她们的六少奶奶，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倒是坐在炕尾的老太太突然抬眼看了她们一眼：「来探病的，还是来看笑话的？」 六少奶奶被惊了一跳，勐地回头，却差点儿从炕上摔下去。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子，却是双眼里都含着泪水：「大夫呢？求求你们帮我们找大夫来。」 「这、这……」五少奶奶一脸的扭曲，天知道自从前些日子东苑着火之后，她就忙着照顾自己的女儿，根本就没顾得上长房这边。同时她也知道，三太太和三少奶奶也应该不会过来探望的。一来是对长房一贯没有什么好感，二来也是觉得完全不必多次一举。 她们原本以为，长房这边就算是东苑被烧了，也应该会被安置得很好。至于大夫和补药之类的，更是不会缺少的。却万万没有想到，洛芸蕊的一次心血来潮，竟然让她看到了这样的场面。 「蕊儿，你陪着她们，我回去跟我婆母说一声。」五少奶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本能地想要发脾气，却发现这里面没有一个能够让她出气的。罢了罢了，这些事情肯定不是下人们能够做主，估计又是那位八少爷干的好事！ 眼见五少奶奶要走，洛芸蕊却拦住了她：「这事儿……怕是跟三太太说了也是没有用的。」不是洛芸蕊小看了三太太，这里是后宅，就算瞒得了一时，却也是瞒不了一世的。八少爷既然敢做下这事，就代表他不怕让人知道，至少他不怕这后宅里的妇人。 「那怎么办？」原本就只是一时冲动，五少奶奶被拦下之后，细细地一思量，仿佛还真是那么回事，当下就有些气馁了：「难道就让他们这么嚣张下去？不管怎么样，他们都只是庶出，哪有嫡出的还要看庶出脸色的。」 「可是，告诉三太太是没有任何帮助的。」洛芸蕊看了一眼六少奶奶身旁隆起的被子，那里躺着的应该就是六少奶奶所出的哥儿了，还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 「那我也不管，他们今日欺上了长房，明日还不把我们都给逼死了？我就一个心肝宝贝的女儿，若是哪天他们想要卖了我的女儿，我也坐视不管吗？哼，他们就是欺负我们的房里都没有成年的男丁！」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长房被欺事件了，五少奶奶虽然只比洛芸蕊年长了两岁，但她却也不是那种只看重眼前利益的人。兔死狐悲这种简单的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洛芸蕊安抚地拍了拍五少奶奶的手，这会儿洛芸蕊已经打定主意了，既然要分化另外一支的内部，不如先从收买人心开始。 「五少奶奶，我是这么想的，既然有些人觉得你们的房里没有成年的男丁，所以才要这么做的话。那你们不若就联合起来？」洛芸蕊的语气微微上扬，带着一丝挑动的意味：「至于要为六少奶奶出头的事情，倒也不用你亲自过去。今个儿我是跟少天一道儿过来的，他现在正在跟宗老们说话，等下我回去的时候要么帮忙问一声，若是本家缺了钱财，到底是亲戚，我们也是应该帮上一把的。」 五少奶奶心头一动，快速地将事情思量一遍，很快她就发现洛芸蕊这么做她来说有着很大的好处，却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当下欣喜点头：「若是蕊儿肯帮忙，那自然是极好的。」 「蕊儿，那老婆子我可得谢谢你了。」六少奶奶还是有些愣神地看着她们，但老太太却是回过了神来。先前那话她也是被气到了才说的，毕竟这几天她这里也没少有人来探病。只是这探病却直接演变成了看笑话，让她平白生了一肚子的气：「刚才我的话，你们也不要介意，这两天那些个庶出的东西没少来折腾我们。」 洛芸蕊自是不会介意的，只要能分化另外一支的内部，让他们互相斗起来，只是受点儿气完全不算什么的。至于五少奶奶，就算心里有些介意却也不会直接说出来的，她更在意的是她和女儿的将来。 第318章 反击 「蕊儿，你来得正好，我跟宗老们也将事情都谈完了。」 洛芸蕊带着丫鬟走到祠堂前的时候，正好遇到秦少天和宗老们从祠堂里出来。秦少天看起来心情很是不错，可见到洛芸蕊面上有些忧愁，略微有些疑惑。 夫妻多年，秦少天太清楚洛芸蕊的性子，虽说从表面上看，洛芸蕊的确是一个温柔似水的女子，可事实上她的性子却是跟秦少天也有着一定程度的相像。别的不说，收敛自己的心情却是完全没有问题的。既然如此，那么洛芸蕊如今的表情就说明她是故意的。 「少天……」慢慢地走到了秦少天的面前，洛芸蕊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 秦少天当下就知道她这是有话要说，却又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这些话不能直接说出来。用眼角瞥了一眼自己身后的宗老们，秦少天突然有些明白了，看来洛芸蕊是想要演一齣戏。既然如此，作为夫君的他更是应该好好配合一下了：「蕊儿，你怎么了？可是方才遇到了什么事情？」 见秦少天极为配合，宗老们的注意力也有些被吸引过来了，洛芸蕊这才一副很是为难的表情，吞吞吐吐地开口道：「少天，我可不可以邀请朋友去我们家小住？」 小住？这倒是稀奇了。 秦少天挑了挑眉：「如果是亲戚的话，小住当然是可以的。」 「太好了。」洛芸蕊当即就眉目舒展，仿佛松了很大一口气似的：「那我这就去跟六少奶奶说这事儿。」 「等等，六少奶奶？」秦少天眉心一跳，一时间倒是有些捉摸不透洛芸蕊想要做什么了。来之前他们不是商量好静观其变吗？当然，最重要的是要先得到宗老们的信任。 「是呀，她……」洛芸蕊突然住了口，快速地咬了咬嘴唇，仿佛下定决心一般：「其实也没什么的，就是我跟她一见如故，而且她的儿子跟杰哥儿年岁也差不多，我想着是不是可以让他们去我们家小住一段时间。」 秦少天看了看洛芸蕊，忽然轻笑起来，再次开口却是冲着洛芸蕊身后的娃娃说的：「娃娃，今个儿有没有遇到什么好玩的事情？」 娃娃是个直性子，这是所有熟悉她的人都知道的事情。秦少天明白有些话洛芸蕊是不方便说的，那么就藉助于娃娃的嘴，反正娃娃只是一个丫鬟，哪怕言语有些不妥当也是无妨的。顶多作为主人家扣她月钱也就罢了，反正洛芸蕊事后都会补给她的。以往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 听了秦少天这话，娃娃果然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大少爷，今个儿才没有什么好玩儿的事情呢。我跟着少奶奶去探病，结果主子们住的房子连我们家的洒扫丫鬟都不如，整间房间里要什么没什么，就一张破土炕和几条破凳子。而且呀，他们家孩子生了病都没钱请大夫的，要我说……」 「娃娃！」洛芸蕊直接打断了娃娃的话，她之前是有给娃娃使眼色让她开口，可娃娃有时候太管不住自己的嘴了，这里到底是本家，好歹也得给人家留点儿面子的。 好在，娃娃虽然性子比较直，但却是最听洛芸蕊的话了，当下就住了口，只是脸上却仍然是一副不服气的表情。 这会儿，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娃娃刚才那番话吸引住了，跟一脸调侃地看着洛芸蕊的秦少天不同，宗老们俱是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 「少天，这事儿还是交给我们来处理吧。不是说不能去你们家小住，只是上次的火情中，启哥儿受了点儿伤。当然，我们一定会给他请京城里最好的大夫的，一定不会让那些奴大欺主的奴才们闹事！」宗老们现在只想尽快将事情压下来，好在知情者也不算外人，这若是被外人知道了这些事情，那他们这些宗老怕是都要失了颜面了。 六少奶奶和她所出的嫡子，那可是正正经经的主子！哪怕是旁支也不能由着别人欺负。 其实，宗老们也很清楚，敢对正经主子们下手的未必会是下人们。这么说吧，剋扣一些月例，或者以次充好的事情，下人们也许干得出来。但像这样明目张胆地欺压长房，甚至于不给受伤的孩子看病，却是完全不可思议的。 这事儿的背后一定有人主使！ 宗老们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很快就确定了答案，当然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先打消掉洛芸蕊想要邀请六少奶奶母子俩去家中小住的事情。 「原来是奴大欺主呢。」洛芸蕊也并不想将事情闹大，他们这一直现如今也回归本家了，若是本家在京城的声望难听了，他们也讨不了好。再者说了，洛芸蕊本就只是想将事情不留痕迹地透露给宗老们知道，她并不想将六少奶奶母子俩接到家中去。 虽说现在的长房已经处于了弱势，跟对付秦少天父辈们的也没有直接的关系，但洛芸蕊还是觉得膈应。 宗老们见洛芸蕊松了口，当下放下了心：「我们这就过去看看。唉，都怪这些日子一直忙活着过继的事情，加上年关将至，这事情仿佛都堆在了一起。也还好上次的火情没有蔓延开来，只是将东苑给烧着了。」 秦少天点点头：「既然宗老们都很忙，那我先带着蕊儿回家去了。等过些日子，忙完了手头上的事情，一定会再来打扰的。」 互相道了别，秦少天给了洛芸蕊一个等下找你算帐的眼神，这才往外走去。 等上了马车，还没有坐稳，秦少天就板着脸开了口：「蕊儿，你这是想要做什么？难道是觉得长房看起来比较可怜，你就同情他们了？」 洛芸蕊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说她同情长房？好吧，她承认看到长房三个主子都缩在一个土炕上，的确心里有了一丝抽动。可主要的原因却是因为想要利用他们。 「这样不好吗？那一支嫡出的几位，房里都没有成年的男丁支撑着，本就在家中过的不是很好，现在我们出手帮了一把，不正好让他们继续有能耐斗着？」 秦少天突然笑了起来：「挑拨离间，分化他们？然后再坐收渔翁之利？」 「少天，不要这么说嘛，其实长房的人真的很可怜的，明明是主子，却被送到了客院里住。他们的那个客院可跟咱们家不同。」秦家的客院一贯都是收拾妥当的，以往洛家几人过来的时候，都是住在客院的。甚至于跟主院相比，客院更大了一些，丫鬟婆子也都是按照主子的份例给配的。 「哦？他们的客院是怎样的？难道多年没有修缮？」 「比这还惨。」洛芸蕊有些戚戚然的，可心里又觉得有些怪怪的。 说白了，长房之所以会落到这个地步，跟秦少天父子俩完全脱不了关系的。洛芸蕊觉得自己若是同情他们，仿佛有点儿猫哭耗子假慈悲。可若是完全不同情，这心里仿佛又有些难过。 「蕊儿，对于另外一支的情况，我比你要清楚多了。其实吧，现在他们这样跟我当年的算计是一样的。」秦少天抿了抿嘴，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那一支本就是仗着我们这一支毫不知情的份上，对我们不断地打压。若只是生意上的打压便也罢了，可我不能接受他们使出暗杀的伎俩来。」 洛芸蕊安抚地拥住了秦少天，其实她很明白秦少天的感受。就好比前世她眼睁睁地看着庶妹将洛张氏活生生地气死，那时候她真的觉得自己仿佛又死了一次。 另外一支的人，害死了秦少天的父亲，还有他好些长辈。对于秦少天来说，那完全就是血海深仇。 那种仇恨，是不管过了多久，偶尔想起的时候，还会有痛彻心扉的感觉。 「少天，我明白的。我只是利用了他们，并没有真正同情他们的打算。人在做天在看，我们只是为了保护家人所做的反击，而他们却是挑起了争端的人。」 「对，就是这样的。」秦少天长出了一口气：「蕊儿，我已经把事情都跟宗老们说了。」 「那宗老们是怎么说的？」 秦少天缓缓地开口：「宗老们表示愿意相信我的话，也保证先不将这些事情告知另外一支。同时，他们说，在他们的能力范围之内，他们愿意尽量保护我们。」 洛芸蕊嗤笑了一声：「保护我们？他们连他们自己都保护不了。」 「话不是这么说的，宗老们到底是代表着一个家族的根本，只要他们站在我们这边，我们就算是正义的一方了。」 迟疑了一下，洛芸蕊突然有了一个想法：「少天，你说为什么本家的子嗣会突然全部死在了一场火灾之中？」 「蕊儿，你想说什么？」 洛芸蕊低垂下眼眸，这个想法其实在最开始她也是有过的，只是后来事情一多，这个想法仿佛也不太靠谱，她就按下没有开口。可现在想想，这未必只是她的猜测：「少天，如果……我是说如果，本家子嗣的死因有蹊跷呢？你想想，为了一段百多年的仇恨，另外一支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对我们下手，那么若是为了本家的钱财呢？」 第319章 零陵香和酸籽果 本家的子嗣在百多年前是很繁盛的，但在近些年却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有些凋零了。 只不过，即便如此，若是没有当初那场意外的大火，却也不会弄到需要过继子嗣才能完成传承的地步。 洛芸蕊是觉得以另外一支的惯常做法，弄出一些小小的意外是很容易的。毕竟，这些年来为了对付秦少天的父辈，他们的双手也没少染鲜血。别的不说，至少三教九流的人应该也认识不少的。其实，若不是前些日子东苑的火情，洛芸蕊也不会再次想起这些事情来。 「蕊儿，你是想叫我去调查一下当年的那场火灾吗？」秦少天微微有些动容，若是真的像洛芸蕊猜测的那样，本家的子嗣是因为另外一支的刻意谋害而死的话，那么他们这边胜利的希望就更大了。 虽说本家如今已经没了权势，但作为一族的宗老们，对于家族内发生的任何纠纷都是有权利处置的。若是宗老们能够站在秦少天这边，哪怕将来闹到了官府里，他们也不会再惧怕另外一支了。 当然，最要紧的还是要提防另外一支会下暗手。 「少天，我认为只要不断地挑拨离间，让他们的内部产生各种纠纷，这样他们至少没有闲心来跟我们争斗了。我不怕麻烦，但是我怕他们会狗急跳墙！」洛芸蕊的担心不无道理，最主要的是，她赌不起。 秦少天点点头：「可以，蕊儿你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吧，只要保证不要暴露自己，你想着怎么做都是可以的。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不要对他们真的动了同情之心。」 同情之心？ 洛芸蕊微微一笑，从她被庶妹害死并且亲眼看到庶妹气死洛张氏后，她的心里就再也没有了同情心。只是，她的容貌天生就同洛张氏极为相似，都是那种温婉秀气的，看起来仿佛很好拿捏一般。洛芸蕊平日里的表现也的确是这样的，说话细声细气，基本上不会跟人闹矛盾，完全就是洛张氏的年轻版。 可是，但凡认识她久了的人，就会明白一件事，只要洛芸蕊确定下来的事情，就没有人可以违背。 「至于本家子嗣的死因，就交给我去处理吧，到底查真相这种事情可能会跟官府打交道，你并不适合。但我保证，一旦有了新的消息，立刻会告诉你的。」秦少天只是有些不放心，并不是不信任洛芸蕊，见她笑得坦然，心情也就平静了下来：「对了，母亲那边还是尽量瞒着吧。」 洛芸蕊答应了下来，秦家大太太虽然跟洛张氏不同，也是能够担当事情的人，可洛芸蕊明白秦少天的顾虑，很多事情夫妻二人可以共同承受，却不愿意让长辈知晓。尤其是，秦家大太太这辈子过得也是极为艰辛的，没有必要再用这些事情去打扰她。 毕竟，一旦跟另外一支扯上了关系，就势必会想到秦家大老爷的事情。秦少天对于那些事情如今已经看开了，顶多提起的时候有些愤怒罢了，洛芸蕊则是完全没有感觉，毕竟秦家大老爷对于她而言只是一个陌生人。 可是，对于秦家大太太而言，秦家大老爷却是她半辈子的依靠，当初秦家大老爷突然过世，让她几乎没有了活下去的勇气。因而，若非万不得已，没人会在秦家大太太的面前提起已故的秦家大老爷。 回到了秦家，洛芸蕊再次感到人口少的好处。只是回头看了看自己所出的三个儿子，洛芸蕊又开始犯愁了。虽说她早先就已经做出了决定，等儿子们成亲之后就分出去单过，但仔细想想心里还是不好受的。 罢了罢了，现在最大的杰哥儿还是个孩子呢，她这是杞人忧天吗？ 因为娃娃回来了，先前的一些事情倒是可以准备起来了，洛芸蕊拉着娃娃一起进入了旎虚空间，要娃娃准备好毒药，免得到时候临时要用了，却一下子拿不出来。 娃娃很是听话，单单是见血封喉的毒药就准备了好几罐，但洛芸蕊琢磨着，太快见效的毒药并不利于洗清自己的嫌疑，她可不想动手之后，却立刻被人抓到了把柄。再者说了，在没有找到罪魁祸首之前，洛芸蕊并不打算杀人。毕竟，秦少天已经做过一回了，结果却是还有漏网之鱼。 因而，娃娃又准备了另外一些的药，有药粉类的，也有药剂类的。作用更是杂七杂八的都有，有以前用在姑太太两个儿子身上的假死药，也有那种迷香类的。左思右想之后，洛芸蕊选中了其中一种，那种的效果并不突出，甚至于娃娃根本就是拿它凑数的，但洛芸蕊却一眼相中了。 零陵香。 虽然跟现实中的一味药材同名，但事实上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东西。只是这种药的香味外表都香草几乎是一模一样，除了药效有极大的不同之外，旁的却是无法分辨的。 真正的零陵香又名香草，并不是什么很稀罕的药材，作用也是有限的，基本上也只能预防或者治疗伤寒，算是一味很平常的药材罢了。偶尔也会有人拿它当薰香用，反正就是一味没有什么害处的药材。 可是，娃娃从旎虚空间里拿出来的零陵香却完全不是这样的。 「零陵香，它有两种用法。一种是用作于薰香，会让人头晕脑胀，偶尔还会产生一些幻觉，但那些幻觉我并不能控制，基本上都是服用者最困扰的记忆。另外一种就是直接口服，那效果就好玩了。其实也一样是产生某种幻觉，只不过一旦服用的话，就会陷入沉睡中然后再产生幻觉。基本上就等同于是做噩梦吧。」 娃娃笑得极为开怀，显然这种跟正常的零陵香同名但药效完全不同的药材，曾经在她的手上试用过。 不过，洛芸蕊还是觉得有些奇怪：「娃娃，你是怎么知道一定会是做噩梦的？也有可能是美梦吧？」 「少奶奶，你有所不知。这人呢，其实都是很奇怪的，一般美好快乐的记忆存在的时间是很少的，大多只是对当时发生事情所感受到的那种快乐，你根本就无法描述出那种场面的。而对于一些恐怖的事情，却是格外得记忆犹新，哪怕一些你觉得根本就没有认真去记的细节，等到再次回忆的时候，还是会很轻易地就回想出来。而且还会觉得仿佛再次陷入了那种可怕的境地之中。」 洛芸蕊忍不住浑身一颤，的确，就像娃娃所说的那样，人总是对于恐怖的事情更加印象深刻的。 旁人是怎样的，洛芸蕊并不清楚，但以她本人的经歷来说，这种说法却是成立。就像当初她根本就没有刻意记住前世死后的事情，可那些恐怖的记忆却足足折磨了她好些年，哪怕现在自认为已经放开了，偶尔想起来还是能够感受到当初的那种无助和绝望。 可是，美好快乐的事情呢？ 比如说，三个儿子出生的那一刻？可是，洛芸蕊却只记得自己如释重负，以及胸口充满了喜悦的感觉，让她再仔细想想当初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景，又有过怎样的对话，她却是完全说不出来的。 「我明白了。」微微点头，洛芸蕊不欲在这件事情上多说。 可娃娃不干了，她根本就不明白为什么洛芸蕊会在众多的毒药中挑选了这个。严格算来了，这零陵香根本就不是什么毒药，充其量算作是恶作剧罢了，对人体也不会造成任何伤害的。当然，若是睡得不好导致有些气血虚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少奶奶，你就告诉我嘛，你到底打算用零陵香做什么？或者你告诉我，你打算对谁使用零陵香？」 洛芸蕊迟疑了一下，选中零陵香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只有这种药材是延迟发作的。当然其他的几种也有不同程度的延迟，但只有零陵香能够最长延迟两天才发作。 两天的时间，足够她洗清所有的嫌疑了。 自小的精力让洛芸蕊对于这方面特别的谨慎，她宁愿缓缓图之，也不愿意轻易地暴露了自己。虽说零陵香的作用比起其他的毒药来说并不是特别的重要，但若是用的好的话，却也是一柄利刃！ 「自然是对付另外一支的人了。」洛芸蕊顿了顿：「娃娃，零陵香可是有解药的？」 「完全针对性的解药倒是没有，但可以用别的方式解除大部分的效果。如果只是薰香的话就简单了，把酸籽果含在嘴里，然后等效果过去就好了，基本上不会受到什么影响的。」娃娃很快就揪来了一大串的酸籽果，当即就把洛芸蕊给吓到了。 「是这个玩意儿？」洛芸蕊几乎是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个东西她是认识的，但以前不知道名字。因为长得红彤彤的，很是喜人，洛芸蕊以前吃过一次。也就是那一次，吓得她从此以后碰也不要碰这玩意儿了。 原因太简单了，因为这酸籽果简直就是能让人酸掉了牙！ 第320章 蛛丝马迹 不过，洛芸蕊并不是那种在意口腹之慾的人，如果是在必要的情况下，她愿意吃下这恐怖的酸籽果。只是，若是含着嘴里的话，那可真是一种折磨啊！ 「少奶奶，你是不是趁我不在的时候偷吃过？」娃娃瞪圆了眼睛：「所以你根本就不知道这个的吃法对不对？」 吃果子还有讲究？ 看洛芸蕊那副茫然的表情，娃娃笑得整个人跌倒在地，看得洛芸蕊直磨牙：「如果你笑够了，不妨帮我解释一下？」 娃娃看到洛芸蕊已经黑了脸，当下强忍着笑意，当着洛芸蕊的面，揪下一颗酸籽果，稍微擦拭了一番，就直接丢到了嘴里。 洛芸蕊有些愣神地看着娃娃：「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当时吃的时候还没有熟透？」 「少奶奶，我敢打赌，你吃的时候一定把皮给剥了的。」娃娃笑得特别得开怀，洛芸蕊的一些小习惯她是再清楚不过的。 酸籽果的大小如同殷桃，外面的一层果皮很轻薄，也相当得容易剥下来。甚至于不用刻意动手，只要揪住连接着枝头的小秆用力一扯，就直接把表皮给扯掉了。比剥葡萄还要容易多了，这就给了洛芸蕊一个暗示，酸籽果是如同葡萄一般的存在。 可惜，事实却不是这样的。 「酸籽果的话，少奶奶完全可以当做是糖葫芦，外面的这层表皮很是甜，里面的果肉非常得酸。但是连着果皮一块儿含着，倒是会有一种酸酸甜甜的滋味，非常得开胃。」娃娃笑眯眯地介绍着：「对了，少奶奶下次可以给小哥儿们尝尝看。」 洛芸蕊点点头，这昊哥儿年岁还小，现在还在喝奶呢。杰哥儿和泰哥儿却是开始有些挑食了，杰哥儿还稍微好一些，到底秦少天对他比较严格，即便是挑食也有些分寸的。可是泰哥儿就不一样了，仗着年岁小受宠，他挑食的程度曾经让秦少天狠下心来，在他的手心里上打了好几尺。可即便这样，也没有改掉他挑食的毛病，甚至于有时候还会有厌食的迹象。 不过，酸籽果什么的，真的不是故意在捉弄泰哥儿吗？ 「戏弄泰哥儿的事情再说吧，我打算在自己的身上熏上零陵香，然后再跟别人呆在一起，你说这样的话，对方会不会也有感觉？」零陵香最好的地方除了发作的时间会延长之外，那就是这种药材在现实中也是有的。洛芸蕊一贯就不敢将跟现实完全不同的药材或者水果拿出去，因为她根本就无法解释这些东西的来源。 零陵香就不一样了，只要有钱，药铺子里多的是，加上本就是一味常用的药材，根本就不会引人注意。 娃娃还是不能理解洛芸蕊的想法，但她并没有继续追问，而是仔细想明白了洛芸蕊的想法以后，推荐了另外一味药材：「少奶奶，也许你会需要这个。」 「嗯？」 「奇异草，可以磨成粉末，也可以榨成汁水，无色无味。唯一的作用就是增强药效，要不然的话薰香之后的药效并不会很强的。」娃娃友情提供了已经榨成汁水的奇异草：「只要小小一滴就够了，两三天之内服用任何药材都会增加其药效的。」 洛芸蕊低头沉吟了一番，随后点点头，收下了奇异草汁，但并没有带出去，而是放在了旎虚空间中唯一的小茅屋里。因为娃娃基本上不会回旎虚空间休息，因而如今的小茅屋只是用作于两人平时存放一些常用的东西。 离开了旎虚空间，洛芸蕊吩咐娃娃若是有本家那边送来的帖子就尽管收下，她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试用一下零陵香的效果了。 这世间，哪个人没有一些私密的事情呢？ 哪怕是恐惧的事情也是可以分成两类的。一种是如同于洛芸蕊这般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带着愤怒和绝望的。另外一种却是做了亏心事而感到万分心虚甚至于极为愧疚的。 真不知道本家的那些人中，有多少人是问心无愧的。 可惜，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些人有了不祥的预感，居然一连一个月都没有送过来任何帖子。洛芸蕊觉得很是纳闷，却也不会特地自己上门去。倒是她让管家往那边送了两次雪梨和一些温泉庄子里出产的果蔬。这些东西搁在当季倒是不稀奇，可现在这个季节嘛，主要就是图个新鲜，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因为那些人一直没有主动找麻烦，洛芸蕊倒是清闲了下来，期间也用酸籽果逗弄过泰哥儿。最初泰哥儿被狠狠地捉弄了一番，但后来洛芸蕊亲自示范了一次，倒是很快让泰哥儿接受了这种别样的果子。幸好酸籽果的模样很快山楂，加上泰哥儿毕竟年岁尚小，被洛芸蕊一句山上的野果子就煳弄过去了。 这边，洛芸蕊没事就逗弄一下儿子们，日子倒是过得逍遥自在的。可那边，秦少天却差点儿因为查当年的真相而出了事。 本家子嗣突然全部意外过世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好些年，真要查找当年的真相却是不容易的。因而秦少天选择了另外一个方法，那就是查找当初本家是如何找到另外一支的。 要知道，秦少天的父辈们从被逐出家门后，就一直居住在泸州城，百多年的时间里，虽然子嗣们偶尔有去其他的地方为官，但祖宅却是一直未变动的。这也是为什么本家的宗老们最初先找到了秦家老太太，而不是直接找秦少天的原因了。毕竟，秦少天的住址是一直在变动的。 可是，另外一支的情况却完全不是这样的。那一支或许是因为心虚，又或者是为了方便刺杀秦少天的父辈们，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居无定所了。 而当初秦家大老爷之所以可以肯定父辈们的死跟另外一支有关系，跟他们经常变换地点不无关系。因为但凡父辈们变换了为官的地点，另外一支都会在半年左右的时间里，跟随而来。 至于本家的人之所以能够联络到另外一支，却不是因为本家能耐大，而是另外一支主动找上了门去。 第321章 遇险 得到了这个消息后，秦少天很是震惊。原本，他一直都认为是百多年前的那场争端导致了另外一支对自己这一支不断地追杀，加上两支互相都有死伤，这才让仇恨一直延续到现在。可是，不管怎么样，这些事情都跟本家无关的。 虽然现在还没有证据证明本家子嗣出的那场意外跟另外一支的人有关，但不得不说，这里面的确是太过于凑巧了。 百多年来，另外一支经常变换所住的地方，很少会在某一处长时间的停留，虽然也有几处庄子田产，但总的来说另外一支的人看起来并不是很擅长经营。这倒也罢了，虽说另外一支的钱财并不是很多，但好歹温饱那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可是自从秦少天因为秦家大老爷过世的事情而疯狂报復后，有些弊端就显露出来了。 另外一支百多年来也并未分家，当然庶子是肯定会离家另过的，但嫡子却是始终都没有分家过。可被秦少天这么一搅合，所有的嫡出子嗣尽数亡故。 老太爷的继室老太太逼不得已，就将庶子们都唤了回来，结果原本就很不和睦的家闹得更厉害了。更让继室老太太无法接受的是，老太爷的原配哪怕两个三个嫡子皆已亡故，仍然能够扶植丫鬟成为了六少奶奶，并且又有了一个嫡出的孙儿。 眼看着后院越来越糟，整个家庭的大权也被庶出的子嗣把持，继室老太太没多久就一病不起了，熬了两年最终还是去了。 只是，继室老太太的过世并不能让另外一支潸然悔悟，而是让他们彼此之间斗得越发厉害了。加上那会儿秦少天被安排去了长洲城，紧接着又是杰哥儿和泰哥儿的出生，让秦少天没有这份心力却对付另外一支。在休养了几年后，另外一支恢復了元气，但庶子们却并没有再次跟秦少天作对，而是想出了另外的法子。 去京城寻找本家，最初另外一支应当是没有什么动作的，可是就在他们到达了京城不久之后，本家的子嗣尽数死亡，接着就是本家找到了身在泸州城的秦家。后来的事情，秦少天就清楚多了。但随着他代表泸州城秦家拒绝了本家的过继要求后，几乎是同时，另外一支的人找到了本家。 时间点上太巧合了，再加上另外一支以前也做过类似的事情，秦少天觉得，若只是一件事情那还可以算作是巧合，但一件接着一件，世上却是有那般巧合的事情吗？ 将这些消息暗暗地记在了心头，秦少天将所有的信函尽数毁去。 这些信函都是他派人打听到消息后的回覆，可是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光是这些旁人所写的消息是没有任何作用的。况且，那些提供消息的人多数也只是推测或者干脆就是猜测。 不过，尽管没有确凿的证据，但这些猜测却也是够了。秦少天思量着，这事儿并不需要他来出面，毕竟一旦由他来告知本家宗老的话，也许会被疑心是故意挑起事端。但若是假借他人之手将消息暗中传播出去，这样的可信度似乎更加高一些，毕竟有些事情是经不起推敲的，只要本家的宗老们有了怀疑，那么秦少天就算是稳操胜券了。 秦少天一面暗中派人去京城的各处放消息，一面则是时刻注意着本家那边的动静。可是，秦少天却惟独忘记了一件事，本家如今除了妇孺之外，也就只剩下了宗老们，就连一些管事和下人都已经被另外一支所把持了。 偏偏，秦少天派人传播消息的地方都是一些酒楼茶馆，这些地方原本就是小道消息的来源点，可是本家的宗老们大多都是上了年纪的人，又怎么会去那些地方呢？因而，本家的宗老们尚未得到消息的时候，另外一支却已经听到了这些传闻。 跟秦少天一样，另外一支的人也觉得有些事情根本就不需要证据，稍微想想就知道了，在时隔了几年后，突然间传出了这些传闻，若不是有心人故意放出来的，那就太过于巧合了。至于到底是什么人放出来的，秦少天虽然不是第一个被怀疑的，但另外一支却觉得这事儿跟秦少天的家族脱不了关系。 既然有了怀疑，当机立断出手解决是另外一支的作风。 「少爷受伤了！大夫呢？有没有派人去叫大夫！」 「天啊！好多的血！少奶奶，太太！」 …… 洛芸蕊从房里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片混乱的院子，而秦少天则是由两个小厮扶着，面色如金，双眼紧闭。 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手心，洛芸蕊强迫自己先镇定下来：「所有都给我闭嘴！把少爷扶进入屋里，暂时不用通知太太那边，那你们的嘴给我管住！」 平日里，洛芸蕊一贯都是柔弱的模样，但却不代表她一旦发威就没人听从。相反，见洛芸蕊铁青着脸发怒的模样，愣是没有一人赶反对。 两个小厮也顾不得这里洛芸蕊的屋子里，快速将秦少天放倒在床上，然后才退出了屋子。管家那边从秦少天进门时，就已经亲自去寻大夫了。至于丫鬟们则是被娃娃大声吼着离开了内室，有些去厨房烧水了，有些则是一脸惨白随时都有可能晕厥的模样，娃娃不理会这些没用的丫鬟，转身径直走到了屋子里。 见没了外人，洛芸蕊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她跟娃娃认识了那么久，好歹也学会了些许医术，哪怕医术不行眼光却也是有的。秦少天这模样分明就是重伤晕迷的样子，他早晨是穿了一件月牙白的衣服，可现在上面却是大块大块的乌黑。 这是血迹凝结后的颜色。 「少奶奶，我问过了那两个小厮，说是回来的途中被马车撞了。」娃娃抿着嘴，脸上没有一丝的笑意：「被马车撞吗？只是不知道什么样的马车能在人的身上撞出刀剑伤来，而且还是纵横交错的。」 这时候，洛芸蕊已经将秦少天的衣服用剪子剪开，正好可以清晰地看到手臂和胸口处都有纵横交错的刀剑伤痕，虽然大部分看起来只是皮外伤，但有几处看起来却是相当得深。别说是略同医术的洛芸蕊的，明眼人都不会认为这是被马车撞出来的伤口。只是，小厮们也不需要在这上面说谎，看来应该是事情有什么蹊跷。 「不要紧的，看着伤势虽然极为严重，但真的好好养着，也不会有什么事情的。」娃娃嘴上是说着安慰的话，可在极为了解她的洛芸蕊听来，这本身就不是一个好消息。 正常情况下，娃娃应该是满不在乎地发出嗤笑声，毕竟在她看来很多的病症或者伤势都是很小的。可是这一次，娃娃虽然说着的是安慰的话，但语气却有些沉重。 洛芸蕊看着如今已经人事不省的秦少天，不敢往深处想，只是一个劲儿地催促娃娃：「到底怎么样了？可是需要什么药材？他为什么还是不醒？」 娃娃迟疑了那么一瞬间：「身上的伤痕真的不严重，只是有点失血过多了，会晕迷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其他的，暂时不好说。」 「那就快点儿给他治啊！」洛芸蕊有点儿急了，她完全无法接受看着如今这副模样的秦少天。 「治倒是没问题，可是要怎么跟大夫交代？等下大夫就来了吧？」娃娃有些为难地开口。 洛芸蕊几乎要被她给气乐了，这都是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思考这种问题？只要秦少天本人好好的，大不了就让大夫怀疑好了，反正大夫也拿不出证据来！ 「治，你尽管治！大夫那边我会应付的！」洛芸蕊面如寒霜，娃娃这次不敢迟疑了，闪身进了旎虚空间，一转眼就拿着一瓶药汁出来了。 秦少天这会儿根本就无法吞服丸药，药汁的效果虽然会差上那么一些，但大不了就多用一些药汁好了，娃娃不怕浪费，她比较害怕的是洛芸蕊发飙。虽然，娃娃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以前为了给秦曦的夫君顾家二少爷治疗腿伤的时候，洛芸蕊那么在意会暴露出自己的秘密，可给秦少天…… 可怜的娃娃永远也无法弄明白正常人之间的感情，对于洛芸蕊来说，给顾家二少爷治疗腿伤只是碍于秦曦的面子，至于到底能不能治好或者能够治疗到什么程度都是无所谓的。可秦少天对于洛芸蕊来说，却是万万不能失去的，哪怕只是一点儿小伤都有痛彻心扉的感觉，更别说如今这副人事不省的模样了。 虽说娃娃不大明白复杂的感情关系，但对于医术她却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尤其洛芸蕊的坚持，娃娃给秦少天服用的都是最好的药材，除了内服的药汁外，还有外敷的创伤药。 等到管家将大夫带进来的时候，秦少天的情形已经好了不少，至少伤口已经完全止住了血，脸色也不再那么苍白了，可人并未就此甦醒。 「少爷的脉象还算平稳，可是，这伤口……」大夫一面把脉，一面检查秦少天的伤口，眉头紧皱。 第322章 醒转和意外 虽然娃娃对洛芸蕊再三保证，说秦少天肯定不会出事的，但因为关心则乱，听到大夫有些迟疑，洛芸蕊顿时就急了：「大夫，我夫君到底如何了？他有没有事情？」 大夫沉吟再三，又是细细诊脉，又是认真地查看秦少天的伤口，最后摇了摇头：「没什么事儿。」 洛芸蕊一口气提在嗓子眼里，差点儿背过气去。既然没什么事儿，大夫您摇头又是在做什么？故意吓人吗？ 好在洛芸蕊还有理智，并没有跟大夫争论这种问题。再详细地询问了秦少天如今的情况后，这才大松了一口气：「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对了大夫，请问我夫君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伤口其实并不严重，看这外衣倒是失血过多了，可我细细诊脉又觉得其实也没流多少血……」大夫有些弄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因而也没法给洛芸蕊准备的回答：「我只能说，看着脉象和伤口，病人伤得应该是不重的。至于他为什么会晕迷不醒，我琢磨着应该是身体还在恢復中吧？要不然就是被吓到了，等过一会儿就会醒来了。」 吓到了？ 洛芸蕊嘴角微微抽搐，眼角瞥了一眼正在床尾处偷笑的娃娃，心下明了这是娃娃的功劳，有心再问个究竟，但大夫和两个丫鬟都在房内，洛芸蕊也就没有开口再问。 送走了大夫，洛芸蕊吩咐按照大夫之前留下的方子去药铺拿药。其实，秦家也有个小药堂，大部分常用的药材，例如补药和伤寒的药材都是齐全的。可是这一次秦少天并非生病，而是受了重伤，金疮药却是家中小药堂所没有的。 其实，所谓的开药也只是一个幌子，毕竟洛芸蕊并不会使用从外面药铺买回来的药材，只是她却需要一个能够对外交代的理由。 在送走大夫后没多久，秦家大太太就急匆匆地赶来了。看她那慌乱的模样，显然之前的事情并没有瞒住她。 也是，洛芸蕊明白在刚才那种情况下，秦少天又是从正门直接送进来的，哪怕是用软轿将他送到了洛芸蕊的院子里，这一路上也肯定会有旁人看到的。再加上当时那种情况，洛芸蕊也来不及封锁消息，秦家大太太会听到消息赶来是再正常不过的。 「少天！」秦家大太太原本是极度慌乱的，看她钗环不整的模样就知道了。不过，这会儿秦少天已经换过了衣物，盖着被子躺在床上。虽说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但因为没有看到之前的那件血衣，加上伤口也没有暴露出来，秦家大太太的情绪还算平稳。 见秦少天仍然昏睡着，秦家大太太转身看向洛芸蕊询问情况：「蕊儿，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知道少天那个脾气，肯定让你瞒着不要跟我说的。可是，他现在这个样子，你们要是都不告诉我的话，我会更担心的！」 洛芸蕊完全能够理解秦家大太太的心情，毕竟她和秦家大太太是这个世上最在意秦少天的人。 略略思索了一番，洛芸蕊吩咐娃娃照顾秦少天，她则是拉着秦家大太太去了外间，屏退丫鬟后，将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秦家大太太。 秦家大太太听完之后，很是沉默了一会儿，最后伸手拍了拍洛芸蕊的手背：「这些日子，难为你们了。」 「母亲。」 「不过。」秦家大太太突然换了一副表情，语气里也充满了冰冷：「少天的为人我们都清楚，他绝对不会轻易在外面结仇家。他所在的太常寺又是掌管祭祀礼仪的，平素根本不可能得罪什么人。再想想秦家，哼，能够对少天下这种手的人唯独只有可能是那一支的人了吧？」 洛芸蕊点点头，的确，秦家大太太如今说的也正是她所想的。 「那么这一次我们应该怎么办呢？」苦笑一声，洛芸蕊方才已经告诉了秦家大太太，先前另外一支在路上对付她的事情。那一次，是洛芸蕊的运气好，又或者说她多长了一个心眼。可是，如果同样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谁也不敢保证，下一次会不会着了道。 「先等少天醒来吧。」秦家大太太虽然是满面的寒霜，但并没有因此失去理智。虽然，秦家大太太能够尽量保持理智跟秦少天看起来伤得并不严重也有关系：「蕊儿，方才大夫是怎么说的？」 洛芸蕊抿了抿嘴，挑了一些好听的话来说：「大夫说，少天伤得并不重，稍稍歇两天也就无事了。」 「那就好，我们不能跟他们硬碰硬，家里的每个人都不能出事。蕊儿，你明白吗？」平復了心情后，秦家大太太更多的是庆幸以及愤怒。但在洛芸蕊的面前，她选择了强忍住。 到底，洛芸蕊年纪并不大，跟秦少天又是少年夫妻感情极好，秦家大太太生怕她会在冲动之下做出什么让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来。好在，洛芸蕊比她想像得更加沉稳，但她还是有些不放心，决定多叮嘱几句：「蕊儿，报仇的事情可以慢慢来，我们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能够指认这事儿是那一支的人做的，所以一定要忍！」 「好的，母亲。」 洛芸蕊面色很平静，她不愿意在这种时候跟秦家大太太起了什么争执，却也绝对不会认同秦家大太太的话。 没有证据？ 呵呵，洛芸蕊前世的那些仇恨，非但没有任何的证据，甚至于到了这一世，事情都还来不及发生。但是，那又能怎样？她不是衙门的官老爷，她只是想要保护她所爱的人，至于有没有证据，或者说别人有什么难言之隐，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能够保证自己的家人平安健康，洛芸蕊才不会在乎别人家是家破人亡还是断子绝孙！ 「那就好。」秦家大太太隐隐约约觉得洛芸蕊如今的状况有些奇怪，她虽然不像秦少天那般了解洛芸蕊，但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了，彼此的性子还是有所了解的。 可是，仔细地看了看洛芸蕊脸上的神情，的确没有什么异样。秦家大太太最后直接将原因归咎于秦少天的伤势不重，况且就算洛芸蕊有心要报復，在秦少天的病情尚未好转之前，她也是无法动手的。 暗暗记在等会儿让管家管好门禁，秦家大太太最怕的就是洛芸蕊不管不顾地跑到本家去找另外一支人算帐，若真是那样的话，事情就不好办了。当然，就算秦少天的伤势不重，该报復的也绝对不能少。 在这个世上，并不是你退一步，对方也会跟着退一步的。在大部分的情况下，通常谁先后退就是谁先出局。 先发制人已经不可能的，那就要稳稳地守住剩下的阵地，绝对不能再给对方一丝一毫的机会。只是，秦家大太太暗暗琢磨着，那一支的人先是出手对付了洛芸蕊，在没有成功的情况下，应该不可能会直接冲着秦少天下手吧？况且，以他们的风格，即便出手了，那也肯定是一击就中的，怎么可能会发生让秦少天轻易脱逃的事情呢？ 带着这些疑问，秦家大太太坐在外间的椅子上，静静地思索着。虽说秦少天已经无事了，可若非亲眼看到秦少天清醒过来，秦家大太太是根本无法安心休息的。 正说话间，外面的丫鬟来报，说是管家抓药回来了。 洛芸蕊进了里间唤了娃娃出去煎药，她则是坐在秦少天的身边亲自照顾着。没多久，秦家大太太也走进了里屋，跟洛芸蕊一块儿陪伴着秦少天。 娃娃的手脚一贯都很麻利，煎药又是她一向做惯了的事情，要不是因为太快拿出药来会显得很奇怪，她一准早就拿进来了。饶是如此，不到半个时辰，娃娃也端着熬好的药走了进来。 而这时，秦少天也逐渐醒转过来了，但看他的神情似乎还有些茫然，迷迷瞪瞪地看着洛芸蕊和秦家大太太。 见娃娃端着药进来了，洛芸蕊也没顾得上解释，赶紧端过药碗餵了起来。秦少天虽然头还晕乎着，但见是洛芸蕊要餵他吃药，仍然顺从地接受了，却一时间也没顾得上说话。 吃完了药，秦家大太太又问了几句，见秦少天看起来只是疲惫就没再打扰。吩咐洛芸蕊好好照顾着，也就起身离开了。 见秦家大太太离开了，洛芸蕊真的一刻也等不及了，也顾不上自己的语气，直截了当地问道：「少天，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你好端端的怎么就受伤了？小厮说是马车相撞，可你身上的伤势根本不对！到底是不是另外一支的人伤了你？」 秦少天苦笑一声：「蕊儿，伤我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应该是被僱佣的，到底谁是僱主我并不知道，可我想你猜得应该是正确的。还有，我现在头好晕，看你都是重影的。」 听到前面一句话，洛芸蕊倒是没有意外，毕竟另外一支的人不可能亲自动手。但听到后面一句话时，洛芸蕊却是真的着急了：「娃娃！娃娃你快过来！娃娃，你在做什么？」 第323章 执意找死 方才，餵完了药后，娃娃就将托盘和药碗拿出去了。但按照以往的习惯，娃娃应当是将托盘和药碗拿到外间的桌上，然后由其他丫鬟拿去厨房，再由厨房的粗使丫鬟清洗的。 事实上，娃娃不同于洛芸蕊身边的任何一个一等丫鬟，她平日里的职责仅仅是陪洛芸蕊说说话，要么就是有人受伤或者生病的时候搭把手，旁的事情都不用娃娃操心的。 可洛芸蕊接连唤了好几声，都不见娃娃过来，心头很是诧异。刚打算唤其他的丫鬟进来，身边的一等丫鬟就匆匆赶到门口回禀道：「少奶奶，娃娃姐姐正在厨房里……奴婢这就去唤她。」 直觉告诉洛芸蕊，这事儿有些不对劲儿。明知道秦少天现在的情况还不稳定，以娃娃的性子是不会跑到厨房去的。尤其是，这丫鬟吞吞吐吐的，仿佛有什么事情不能说出口似的：「娃娃在厨房做什么？」 那丫鬟身子有些微颤，还不等她说什么，娃娃就风风火火地沖了进来。进那丫鬟堵在门口，当下就让她退下去守着门，那丫鬟看起来松了一口气，娃娃则是直接进来将手里的一样东西放到了洛芸蕊面前：「少奶奶，您看这个！」 「这是药材？」洛芸蕊能够辨认出不少常见的药材，但前提是保持药材的完整。若是将她本来就不怎么熟悉的药材切片，那她肯定是认不出来的：「是什么药材？」 娃娃手里的药材并不完整，几乎是被切碎了放在药包里的，洛芸蕊完全无法准备分辨出这是什么药材。但洛芸蕊却知道，娃娃不是那种无故生事的人，既然她特地拿了出来就代表肯定有什么含义。 「具体的药理我就不说了，但是刚才大夫开的药方子我是看过的，里面并没有这一味药。」 娃娃有些急切，但看她的表情并不是愤怒的那种，因而洛芸蕊并没有放到心里去。可她却忘了一件事，除非是跟洛芸蕊有关的事情，要不然娃娃是不会感到愤怒的：「可是拿错了一味药？」 「这种药是不会拿错的，而且我怀疑是有人刻意放在药包里的。」娃娃将手里的药包再次包裹了起来，嘴里却不曾停下：「如果是一般人吃下了这味药，问题倒不是很大。假如是怀孕的人就算造成大血崩，效果跟打胎药类似。像少爷这种情况，万一不小心服下，伤口崩裂的话，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洛芸蕊当即就黑了脸，她是除了娃娃之外最了解秦少天伤势的人，别看他现在没有什么危险了，可在娃娃出手救治之前，那伤口却是极为恐怖的。 假如，没有娃娃当时出手救治…… 假如，秦少天在无意中喝下了掺杂着这味药的药汤…… 洛芸蕊突然不可抑制地惊恐起来，倒是秦少天看起来要比她镇定得多：「娃娃，你慢慢说，这味药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你说不可能是有人拿错的？」 见洛芸蕊被自己的话吓得一脸惨白，娃娃有些后悔刚才的话，但秦少天的问题她却还是会老老实实作答的：「这味药的学名叫什么，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以前我……师傅跟我说过，这是一种被山里人称作云珠草的东西。虽然名字里带着草，但事实上它叶子虽然很像草，但埋在地里的根是挺大的，差不多有小婴儿的手臂长短。严格来说，这甚至于不算是一味药，只能说是一种毒果。」 深深地咽下了主人二字，娃娃差点儿就要说自己的医术是主人教的。 「它不应该出现在药铺，是吗？」秦少天闭了闭眼睛，这样让他稍微感觉好一些：「正常人服用了没事？」 「也不能这么说，只是说问题不大，不会有生命危险。但如果是在女人的特殊时期里服用，也会出大事的。就是一种跟打胎药类似效果的毒草，但因为它对人体没有任何的好处，是不可能在药铺里买到的。以前倒是会有一些山里人把它当成打胎药来用，但剂量不能太大，要不然还是会出事的。」 「这药包里的剂量很重吗？」秦少天语气很是阴沉，没有人能够在自己的生命一而再再而三遭到威胁的情况下，仍然保持好性子的。 娃娃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药包：「倒是不重，先前管家从药铺里拿药的时候，一共买了十份。我是将这十份里的云珠草根全部挑了出来，不过以少爷你的身体情况来看，只要每天服用这些药材，那伤口无法癒合是肯定的，还会血流不止。等十份药材都吃完之后，估计就算把御医叫来都没辙了。」 听完这番话，秦少天的脸色已经完全黑了，胸口更是满满的怒意。他很清楚，娃娃这人心直口快，她说的绝对都是事实，而且还是那种不带任何修饰的事实！ 「娃娃，少天他之前吃下的那碗药呢？」洛芸蕊再次被吓到，竟是完全忘记了娃娃一贯都是从旎虚空间里拿药材熬药的。 娃娃不能当着秦少天的面说出事实，只好敷衍了一句：「我当然有将云珠草根全部挑出来，只是刚才大太太在，少奶奶你不是不让我乱说话吓唬人吗？」 洛芸蕊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不过你这话也太吓人了，母亲要是在这，还不被你吓得晕过去。」 「所以我没有说呢。」娃娃瘪了瘪嘴，很是委屈地回了一句，她当然知道自己不擅长言语，所以选择闭嘴是最好的办法。不过，她也不希望所有的事情都让洛芸蕊一人来承担，这才挑选了秦少天清醒的时候将事情完全捅出来。这样一来，这事儿秦少天也必须过问了，毕竟人家害的是他。 「好了，蕊儿，娃娃性子直，这点儿我们大家都知道。」秦少天反过来安慰洛芸蕊：「我感觉我的伤并不严重，休养些日子就会好了。」 其实，秦少天早先也知道自己的伤势很重，但他不忍心再次惊吓洛芸蕊。况且，他真的感觉自己的伤势没有想像中的那么重。回想了一下当时所穿的衣服，秦少天只能庆幸地想着，或许都是一些皮外伤，虽说流了很多血，但只要没有伤筋动骨，要起来也并不难。 「少天，你真的觉得伤势不重？那你现在还头晕吗？」 「比刚才好多了。」秦少天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让娃娃下去休息吧，你跟我说说话。」 洛芸蕊则仍然是一脸的担忧：「少天，如果你累了，就先休息吧，有话可以明个儿再说。」 「没事儿，现在觉得好多了，你让人先给我准备一些稀粥吧，旁的就不用了。」 被秦少天这么一提醒，洛芸蕊才反应过来，她和秦少天都没有用晚饭。甚至于，旁的丫鬟婆子也估计是被先前的情况吓到了，竟是没有一人提醒她。赶紧吩咐娃娃下去准备一些事物，只要简单一些就好了。 趁着晚饭还没有来，秦少天简单地将他这些日子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了洛芸蕊，虽说他没有证据，但本家子嗣的死应该是跟另外一支脱不了关系的。再加上他才刚刚将消息放了出去，回来的途中就遇到了意外，任谁都不会相信两者没有关系的。 「那些人真是越来越过分了！」洛芸蕊惊怒交加，恨不得立刻出手将他们统统弄死。 「是过分了，而且他们似乎忘了一件事，我是朝廷命官。」秦少天笑得很是阴冷：「他们伏击的我的地方正好是在太常寺门口，我刚上马车就被人袭击了，而袭击我的人就在我的马车上藏着，马车夫当时被人打晕了丢在马车里。不过，我自幼的骑射功夫就不错，一见情况不妙，直接跳了窗。」 「可是，小厮们说是另外一辆马车撞到了你所坐的马车。」 「他们没有亲眼看到，况且到后来的确是有一辆马车冲着我撞过来，然后就将那些伏击我的人都接走了。」秦少天虽然自认为见过不少世面，从小到大也躲过多次的追杀，可像今个儿这样，竟然在太常寺的门口就遭到了袭击却是头一次。 他们……看来是越来越胆大了，不但上次敢在京城动手，这一次竟是直接在太常寺门口就动了手。 不过，从某方面来说，似乎他们的耐性已经告罄了。在天子脚下刺杀朝廷命官，这种案子怕是明个儿一早都能上朝堂了！ 「也就是说，现在你的事情，太常寺已经知道了？」洛芸蕊原本还打算明个儿一早派管家去太常寺支会一声，到底秦少天的官位也并不高，无缘无故地是不能不去点卯。 「当然，怕是太常寺要人人自危了。」秦少天忍不住笑了出来，不想牵动了伤口只能倒抽凉气。 「你还是好好歇着吧。」洛芸蕊催促晚饭快点儿拿上来，服侍秦少天用了晚饭后，赶紧让他歇了下来。 秦少天倒是不以为意，他真的觉得这次命太大了，居然被砍了数刀之后，都没有受重伤：「蕊儿，你不明白的，京城的治安是全国最好的，平素连混混们打架都会被抓到衙门打板子，更别说是直接拿刀剑刺杀朝廷命官了。而且，他们选的地点真是很好啊，居然直接在太常寺门口就动手了。」 既然有人执意要找死，若是不帮衬着点儿，还真是觉得过意不去呢。 第324章 小魔星 洛芸蕊不大明白官场上的事情，毕竟以前洛家二老爷和现在秦少天都不会跟她讲这方面的事情，顶多就是偶尔提一句谁谁家的太太、老太太要过寿了，至于官场上的事情却是丝毫不会提起的。 「少天，在太常寺门口动手会怎么样呢？」 秦少天的笑容很冷：「不会怎么样，顶多就是被全城通缉罢了，而且是不死不休地通缉！」 「这……」洛芸蕊有些纳闷，因为她知道秦少天的官职在老百姓看来的确是高官，但在朝堂上却是完全没有影响力的。 「蕊儿，你要这么想，上位者都是要颜面的，我本就是官身，太常寺虽然没有什么实权，但在朝堂上却是一个特殊的存在，毕竟太常寺掌管着祭祀大权，哪怕是皇室中人也不能太给我们没脸。」越是位高权重的人就越是在意自己的脸面，秦少天的官位并不高，但他所在的太常寺却不是一般人能够动的。 这一次，隶属于太常寺的秦少天在京城被袭击，而且地点还是在太常寺的门口！ 呵呵，这不是打脸是什么？打的不仅仅是京城九门提督的脸面，更是连皇家的脸面都不放在眼里了！ 思量了一会儿，洛芸蕊有些明白过来了。说句不好听的，民间都有打狗也得看主人的话，更别说是官场上了。像秦少天这样虽然不是位高权重，但听话能干的官员却也是上位者所看重的。偏偏，这样的人在放衙的时候，在太常寺门口被袭击，这真是…… 「既然如此，少天你就不用担心了。另外一支虽然有些本事的，但跟官场上的那些老狐狸相比，却是完全不能看的。而且照你的说法来看，这一次怕是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都要将人抓到吧？」洛芸蕊若有所思地说着。 一般情况下，一件案子发生后，官衙门虽然都有义务破案，但必须考虑到一个得失的问题。比如说，失窃案，若是需要花费远远超过失窃本身钱财数倍的人力财力，那么官衙门很有可能在接了案子后，转身就塞到了库房里。而一些兇杀案则是会不计较财力，尤其是一些恶性的案件。倒不是官老爷良心发现了，而是恶性案件会记录在官老爷每年的考核中，所以不得不用心去破。 像秦少天这次的事情，怕是京城几十年都没有遇到一起的，上位者一旦震怒，那可不是另外一支所能承受的起的。 「是的，这一次他们怕是要倒霉了，毕竟若是一些江洋大盗也就算了，人家本身就有本事。可现在的问题是，那些人估计也就是混混之类的，等多就是山贼，跟军队比起来却是完全不够看的。以前是没人计较，一旦上位者有心将其连根拔起，怕是连招架之力都是没有的。」 事情就像秦少天所说的那样，第二日，朝堂震怒，九门提督当场立下生死状，务必在十日之内案犯捉拿归案。同时，京城四道城门全部戒严，进出都要严格地检查。每天晚上日落后，全城宵禁，但凡有人外出一律投入监牢。 一时间，整个京城都陷入了恐慌之中，毕竟没有人出面宣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偏偏京城又不比其他的城镇，平常不出事，一出事就是大事，倒是将京城附近的人都闹了个人心惶惶的。 辗转听了这些事情后，秦少天乐得不行，一迭声说自己这辈子能闹这么一出，也算是值得了。结果被洛芸蕊狠狠地敲了两记脑门。同时也因为这件事，杰哥儿和泰哥儿也被禁止外出，主要还是为了他们的安全考虑，毕竟谁也不能保证另外一支的人会不会再次对他们下手。 上一次，秦少天运气好，虽说受伤严重但好歹全手全脚地回来了，因而娃娃才能为他及时施救。但是他真的在那个时候出了什么意外，娃娃却是没有办法的，到底娃娃不是神灵。 洛芸蕊想着，整日躺在床上养伤，秦少天一定会很无聊，就唤来了杰哥儿和泰哥儿，算是给秦少天解解闷。秦少天一开始倒是没有反对，平日里他很是忙碌，跟儿子们的交流也比较好，正好趁着这个机会父子仨好好地巩固下感情。然而想法永远要比现实跟美好，秦少天想的是父慈子孝的温馨场面，可事实上却是屋里来了两个小魔星。 相对而言，杰哥儿要比泰哥儿稳重一些，但那只是在比较之下才有的些许差异。当他们两个陪伴了秦少天整整一天后，秦少天就快崩溃了，他突然开始怀疑这不是洛芸蕊故意来耍他的吧？ 「少天，今个儿有杰哥儿和泰哥儿陪着你，有没有觉得好一些？」晚间的时候，洛芸蕊微笑着走了进来，她今个儿一直在秦家大太太那边，因为秦曦回来了，带着她的长子以及顾家二少爷腿疾好转的消息。 秦少天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点点头：「嗯，是好一些了。」到底是捨不得说儿子们的坏话，尽管秦少天现在还觉得耳朵嗡嗡作响。 「那就好。对了，要不我明个儿把昊哥儿也带来？他虽然年纪小不懂事，可少天你也不能太忽略了他。」 秦少天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相对于只会哭闹的昊哥儿而言，年长的两个儿子反而更能接受一些了。至少，杰哥儿和泰哥儿还听得懂他的话，若是真的不耐烦了，黑着脸凶他们一声，他们也不敢再吭声了。可是，昊哥儿呢？你能跟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婴儿计较吗？ 关键是，就算计较了他还是不懂呢！ 「怎么了？」洛芸蕊有些疑惑，忽的想起仿佛自从昊哥儿出生后，秦少天一直没有表现出对昊哥儿的喜爱之情，莫不是他不喜欢这个小儿子？当下心里有些难受，洛芸蕊忍不住开口为昊哥儿抱屈：「少天，我记得杰哥儿和泰哥儿出生后，你都是很宠爱他们的，尤其是杰哥儿。我还记得那会儿你每日都很繁忙，但哪怕夜已经很深了，也要去看看他，要不然都睡不好觉。可是，为什么你不喜欢昊哥儿呢？」 秦少天一愣，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起来：「蕊儿，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会不喜欢昊哥儿呢？不过，杰哥儿那会儿是因为头一次做父亲，感觉当父亲真的是一件很新鲜的事情。但是，我对每一个孩子都是一样疼爱的，绝对不会存在不喜欢他们任何一人的想法。」 洛芸蕊思量了一下，仿佛她第一次当母亲的时候，也是有这样的感觉的，而等到儿子们接连出生，虽然她一样疼爱他们，可毕竟不像头一次当母亲那般忐忑不安，恨不得无时无刻不看着他们那样了。 「嗯，既然少天你也喜欢昊哥儿的话，那明个儿我让奶娘也将他带过来吧。」洛芸蕊很快就接受了秦少天的答案，但她说出来的话却让秦少天很是无奈：「杰哥儿和泰哥儿只相差了一岁，他们两人的感情一直很好，平日里也是玩在一起的，我倒是不担心。可是昊哥儿跟他们的年纪大了一些，我看杰哥儿和泰哥儿仿佛不太喜欢昊哥儿。少天你明个儿也可以看看，如果真的是这样，可得想个办法。」 无可奈何之下，秦少天勉强接受了这件事，然而，到底他还是高估了自己。 床沿上趴着两个小淘气，他的枕头边上却是躺着昊哥儿。得亏昊哥儿是吃饱了才被奶娘送过来的，因而只是扑闪着大眼睛，一声不吭地看着床顶。 「杰哥儿、泰哥儿，你们喜欢昊哥儿吗？」秦少天的确很少跟昊哥儿见面，好歹杰哥儿和泰哥儿还有每次休沐日的检查功课，相对而言他仿佛真的是对昊哥儿疏忽了。 杰哥儿的脸庞和五官都是继承了秦少天的，随着年龄的增长，越看越像是秦少天的缩小版，也正是因为这样，加上又是第一个孩子，秦少天对他倾注的心血应该是最多的：「爹，昊哥儿太小了，等他长大一点儿，我和泰哥儿就教他读书写字。」 泰哥儿则是秦少天和洛芸蕊的中和版，脸庞像秦少天，但五官相对来说更加柔软一些。两边的脸颊肉肉的，笑起来露出小小的虎牙：「爹，昊哥儿一点儿也不乖的，等下你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 秦少天有些狐疑，但很快他就明白了泰哥儿所说的是什么了。 因为昊哥儿开始哭鼻子了。 永远不要试图去领悟小婴儿为什么哭鼻子，只要他还没有学会正常的语言，那么哭就是他唯一的表达方式。 看到杰哥儿和泰哥儿齐刷刷地捂住了耳朵，秦少天只觉得脑袋一阵阵地胀痛。他的伤势已经好转很多了，可双臂的伤却没有完全好，为了防止他乱动撕裂伤口，娃娃将他的双臂牢牢地固定住了，让他完全没有办法捂住耳朵。 好在奶娘就在旁边，很快就抱起了昊哥儿：「不要紧的，这是要疴屎呢！」 秦少天刚准备深吸一口气好稳定情绪，却愣是被这句话给深深噎住了。 蕊儿，我不要带孩子了！ 第325章 八少爷之死 秦少天的日子或许可以用痛并快乐着来形容，哪怕他嘴上再怎么烦恼三个儿子，心底里却还是真心疼爱他们的，哪怕他们的确让人感到很是麻烦。 可是，另外一边，那一支的人可算是真的遇到了大麻烦。 「混蛋！谁让你在太常寺门口动手的？你是猪脑子吗？」说话的是一个年纪大约在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幽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杀意：「这件事情必须有人出面了结，要不然再这么下去，我们肯定都会被暴露出来的！」 「了结？哪里就有那么简单了？你难道不知道现在京城的情况吗？九门提督跟疯了似的，天天拍亲信守在城门口，这才第三天呢，整个京城所有的小混混都被提熘进去了，虽说我们的人已经藏起来了，可天知道会不会泄露什么消息呢！」一脸气急败坏地吼着，那男子看起来地位要比前一个人高一些，年纪倒是相仿，但却显得比前一个人更加得凌厉。 除了这两人之外，还有一个人跪倒在他们的面前，却是那位自视甚高的八少爷。 「猪猪！你就是一头蠢猪！」前一个男子气得浑身直发颤，口不择言地吼道：「干脆就把这个傢伙送出去吧，只要有人出去顶罪，这事儿不就了结了？」 把八少爷原本的脸色就不是很好，听到这句话更是吓得直接瘫倒在地。 诚然，袭击秦少天的事情的确是他安排的，甚至于他在动手之前也没有跟长辈们商量，可直接将他推出去顶罪却不是他能够接受的：「不要！不要这样！我……我以后不会这么做了，求求你们不要将我推出去！对了对了，还有一件事情。」 「说，到底还有什么事？」 「秦少天虽然没有证据，但他应该能够猜到是谁干的，因为我听说他平日里跟同僚相处得挺好的，秦家又没有随意跟人结仇。这……就算他再傻他也应该能够猜出一点儿来的。」八少爷快速地说着：「还有，听说秦少天的伤势并不严重，估计再过些日子也就该好了，这样他们应该不会再查下去了吧？」 两个男子对视一眼，随即冷冷地开口：「第一，凡事都要讲证据，但凡他秦少天拿不出证据来，单凭一句怀疑却是成不了事的。不过，既然他已经怀疑了，把你送出去让他出气岂不是更妙？」 不等八少爷再次开口，另一个男子接口道：「上面的人之所以要彻查这件事，并不是说有多在乎秦少天，而是在意居然有人胆大包天到在京城对朝廷命官下手。所以，不管秦少天是死是活，上面的人都不会罢手的。不过，若是有人出面将事情一力扛下来，那估计要了结这事儿倒也容易。」 「可是，可是我……我真的不能出去啊，我还有孩子要照顾，还有……我真的不能出去啊，秦少天本来就怀疑我们了，要是我出去的话，他岂不是更有证据了？不行，不行啊！」八少爷有些被吓到了，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苦苦地哀求。 「呵呵，对啊，你还有孩子。」 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有着凌厉气势的男子蹲下身子一把掐住了八少爷的脖颈：「你还有孩子，所以不用担心你后继无人了。放心，看在同族同支的份上，我们一定会好好地照顾你的孩子。」 八少爷奋力抗争着，可因为已经被那男子掐住了脖子，他不但无法挣脱，甚至于被强行灌进了药：「这是什么？这到底是什么？」 看着一脸惊惧地将手指插进自己的喉咙口，努力想要将吞下的药丸呕出来的八少爷，两个男子都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将药瓶又放回了自己的怀里，那男子冷着脸吩咐道：「你将下面的事情处理好，该怎么做你是知道的。」 目送那男子离开，剩下的那人一脚踩到了八少爷的手背上，用力地在地上碾了碾：「一路走好，虽然你也挺委屈的，但这样一来至少你也可以留个全尸。」 虽然很想反驳，可五脏六腑仿佛着火似的，痛得八少爷整个人都扭曲了，没多久他就脸色发黑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至于要怎样利用他的死来为家族谋福利和撇清嫌疑，就不用他来操心了。 在秦少天出事的第四天，原本立下军令状准备在十天之内将兇手缉拿的九门提督，在早朝上宣布本案告破。可惜，除了罪魁祸首留下了一份认罪书之外，其他真正动手的人都已经畏罪自杀。不过，从这件事情上也能证明，皇威浩荡，不法之徒终究逃不了一死。 只是…… 秦少天玩味儿地听着洛芸蕊说话，第四天了，洛芸蕊终于放过了他，让奶娘将三个儿子都带走了。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因为洛芸蕊有事情要告诉他。 另外一支的八少爷死了，据说是服毒自杀的，临死前留下了认罪书。听说，在那份认罪书上面，将袭击秦少天的作案动机和事情的详细经过都写得一清二楚。除此之外，那些真正动手的人也同时被发现，自然也都咽了气，而自杀的方法都一样，是服用了剧毒。 这是官衙门给出的说法，因为这事儿的起因是秦少天，官衙门那边也就送了一份到秦家。秦少天的胳膊还没有好，就由洛芸蕊读给他听。 整个案子就算这样了结了，虽然就连洛芸蕊这个妇道人家都不相信结果会是这样的。 八少爷的确是有问题的，但仔细想想就会知道了，他既然会亲自出面对付洛芸蕊，就代表他并非幕后主使。当然喽，出了事让小喽喽出来顶罪也是正常的，更何况洛芸蕊觉得八少爷未必就是无辜的，他的死固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但至少也算是恶有恶报了。 可这样一来，秦少天就要开始烦恼怎么跟另外一支相处的问题了。 正好，丫鬟来报，本家那边派人过来探望秦少天的伤情了。 第326章 五太爷 「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洛芸蕊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一听这话，秦少天原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瞬间就变黑了：「所以，你想说什么？」 洛芸蕊一囧，低头偷笑：「没什么，既然人家特意过来探病，那就没有不见的道理。不过，要不要假装伤得更重一些？也不用做什么，就是躺下装虚弱好了。」 秦少天点点头，其实他心头也是有些疑惑的，到底刚受伤那会儿，他的神智是很清晰的。还记得那时候，他明明伤得极重，衣服上满是渗出来的血迹。刚晕过去的那会儿，他还生怕自己这么一闭眼就再也醒不过来了，没想到再次醒来，伤势却有了很大的好转。 最初，因为怨愤，他没有想那么多。可这两天静下来心来了，却愈发觉得自己的伤势有些问题。有心问洛芸蕊，却又觉得她未必就能说清楚，况且秦少天不想让洛芸蕊知道他当时的险境。倒是娃娃曾经无意间提了一句，说是洛芸蕊把她压箱底的补药都拿出来了，那会儿生昊哥儿的时候，她都捨不得吃的。 秦少天最终是将伤势好转的原因归咎于那些上了年份的补药，一面庆幸自己命大，一面却很是心疼洛芸蕊。可他并不知道，那些话是娃娃乱说的，又或者说，洛芸蕊生昊哥儿的时候太轻松了，做月子的时候又是夏天，不想吃那些味道浓重的药膳，这才会有娃娃这么一说。 「好，至少能够迷惑一下他们。」慢慢地躺下，秦少天眼里闪过一丝复杂。 这几天除了养伤之外，他更多的则是在反思。今个儿他是逃过了一劫，那以后呢？ 好运不是天天都有的，而秦少天也不是那种将一切都寄希望于好运的人。这一次是运气，下一次就是要靠实力了。秦少天从来没有想过被动挨打，这一次意外地被伏击，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过于自信了。 是的，每次外出他都会带上会武的护院，尤其是去郊外或者一些僻静的地方。可是，秦少天万万没有想到，另外一支的人竟然敢在太常寺门口动手。这的确是他疏忽了，但从另一方面来说，也是另外一支的人失去了耐性。就是不知道这一次所谓的罪魁祸首八少爷，是不是真是那场伏击的主谋。 「五太爷？」 来探望秦少天的人有三人，其中走在最前头的是一个年过花甲的男子。洛芸蕊对于另外一支的人并不熟悉，顶多就是认识已经自杀身亡的八少爷。毕竟，她是女眷，跟前头的男丁没有什么见面的机会。可这个人洛芸蕊却有些眼熟，仿佛是在祠堂前面的时候见过一次吧？ 在洛芸蕊迟疑的时候，秦少天已经认出了打头的人，很是诧异地开了口：「怎么是五太爷过来看晚辈？晚辈承受不起。」 既然被秦少天称为五太爷，那就是秦少天爷爷辈的。只是两支关系已经很远了，哪怕现如今都认祖归宗了，称唿问题还是照旧。毕竟，让秦少天称唿一个或许害死过他父辈的人为爷爷，实在是太为难他了。 「什么五太爷呢，少天，叫五爷爷。你看你多见外啊，你受伤了，五爷爷还能不来看你？不过，五爷爷也要先给你道个歉，这事儿是八小子不着调，居然听了人家的怂恿想要给太常寺的某个人一个教训。你说说看，教训别人也就算了，怎么就阴差阳错弄伤了少天你呢？幸好你平安无事，要不然啊……」 看到眼前这老人一脸的愧疚和后悔，洛芸蕊只觉得这人好虚伪。 正常情况下，就算跟那些事情无关，自己的子侄因为外人而自杀了，怎么样都不会感到羞愧吧？更何况，现在是秦少天相安无事，而八少爷已经魂归西天，就算事情真的是八少爷惹出来的，以洛芸蕊看来，另外一支但凡不知道原委的人，都会痛恨秦少天的。 这才是一家人，哪怕明知道那人该死，心里的天平还是会忍不住向自己的家人倾斜的。 所以，很显然，这位五太爷是知情者，也正是因为知情，才能做出这样的伪装。 「五太爷，虽然我们两支的亲戚关系有点儿远，但您毕竟是长辈。况且，就算撇去长辈这个名头，您这也一大把年纪了，我可不敢当。」秦少天完全无视了五太爷让他更改称唿的事情，面无表情地说着话。 洛芸蕊则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一直低着头不言语，反正她在本家的时候都是这副样子，加上男丁对她不会那么了解的，这样的伪装足够了。 「话不是这么说的，既然做错了事情，那就应该受到惩罚。」五太爷见秦少天没有太大的反应，心下有些不喜，但却没有表现出来：「不管怎么样，少天你也不用太往心里去，这八小子是罪有应得的，少天你不用愧疚。」 愧疚吗？ 秦少天微微一笑：「五太爷放心，我从出事那会儿，上峰就说，之后的事情都由他来处理。我想，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都不会愧疚的。不过，五太爷您也宽宽心，这刺杀朝廷命官怎么说也是在找死。不过，这人死如灯灭，事情过去了也就过去了，不必总是想着的。」 五太爷忍不住脸上浮现了一丝怒气，只是他掩饰得很快，却还是被一直偷偷注视着他的洛芸蕊看在了眼里。 这人，城府也不深嘛。 「对了，少天家的，记得要好好照顾少天。你们这一大家子可就靠少天撑着了，万一少天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的，叫你们孤儿寡母的可怎么生存呢？」五太爷是真的有些被气到了，他本身就是过来找茬的。虽说八少爷并非他的孙子，可一直以来在他的面前，八少爷还是很乖巧的，偏生他自己没有亲生孙儿，对于八少爷也就看得有些重了。 洛芸蕊低垂下眼眸，声音柔和地开口：「五太爷您严重了，少天的身子骨一向都很好。」 她不是不能刺五太爷几句，随随便便地说两句话，比如您老人家更需要保重，到底是见一面少一面的了。 这些话说起来是很容易的，可最终的结果也不过是占点儿口头上的便宜，旁的好处却是丝毫没有的。若是刚重生那会儿的洛芸蕊，或许会这么做。但现在，她却是绝对不会了。 如果要对付一个人，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请不要动手，哪怕是一丝一毫的挑衅最好也不要有。而一旦有了把握，就必须做到一击即中。况且，洛芸蕊一直以来的形象都是娇柔腼腆的，她可不想因为这种没有城府和风度的老头儿，亲手毁掉自己苦心打造的柔弱形象。 你要说你便说，看谁笑到最后。 「是啊，五太爷，我的身子骨好了很多了。」秦少天躺在床上，虽然人看上去是有些虚弱，但目光清澈，说话也是极为有条理的，别的不说至少生命是无忧的。 「那就好，只是听说少天你受了很重的外伤，尤其要小心伤口开裂啊！你年纪还轻，很多事情都不懂。我以前就遇到过这样的人，也是受了外伤，看着伤势是逐渐好转了，可突然有一天伤口就崩裂了，大量的血迹就这么喷涌了出来。唉，那人当时年纪也很轻的，对了，大概跟少天你如今差不多。可没想到啊，这世事无常。」 秦少天不动声色地跟洛芸蕊对视了一眼，随后冲着五太爷露出了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多谢五太爷关心了。」 五太爷还想要说什么，娃娃突然闯了进来，不等洛芸蕊发问，她就干干脆脆地回禀道：「少爷少奶奶，顾家二少爷过来了，还带来了一个太医。」 作为秦曦的夫君，顾家二少爷在秦家还是很有体面的，尤其是自从处理好顾家大少爷的事情后，他们夫妻两人的感情是极好的。他们唯一的儿子现在非常健康，听说顾家二少爷的腿疾也有了好转，而秦曦也一直在服用一些调养身子的药材，说不定以后还能有孩子的。 听到顾家二少爷来拜访，还带来了太医，秦少天和洛芸蕊当即就面露喜色。 这才是真正的亲戚，而不是像另外一支那样不但包藏祸心，更是喜欢凑热闹看笑话的混蛋！ 「五太爷，是我妹婿过来了。那少天在这里就多谢您老人家特地来探望我了。」秦少天这是下了逐客令。 按照常理，五太爷就可以离开了，可他偏不：「少天，我们是一家人，这么客气干什么？你的妹婿不也是我的亲戚吗？来来，大家都是亲戚，就应该好好聚聚。」 秦少天默然，他开始在心底里给这位五太爷加了一笔，除了小气爱记仇之外，还多了一个厚颜无耻。 洛芸蕊则是有些不在乎：「娃娃，那你将顾家二少爷迎进来吧。」 作为女眷，洛芸蕊是不能亲自去迎接的，如果秦少天身体无恙，当时他去迎接。可现在，秦家上下除了三个孩子之外，还真是找不出男丁来了。好在娃娃的身份跟普通的丫鬟不一样，就冲着她帮过秦曦不止一次，又帮助顾家二少爷治疗腿伤的事情，顾家二少爷就必须得对她另眼相看。 第327章 找死! 顾家二少爷仍然是坐着轮椅来的，因为他现在虽然已经能够自己站立了，也可以拄着拐杖走路了，但毕竟不太雅观。一贯很注重自己形象的顾家二少爷，但凡离开顾家都是用轮椅来代步的。 见顾家二少爷看到房中有旁人时，脸上并没有露出疑惑的表情，洛芸蕊就明白一定是娃娃了解了她的意思，将这里的事情告诉了顾家二少爷。至于娃娃会怎样评价五太爷，想必五太爷是最不想知道的。 「这位宫中的徐太医，最擅长的就是外伤了。我听说舅兄并没有伤到骨头，因而请了这位徐太医。」顾家二少爷看都没看五太爷和他带来的人，而是冲着秦少天点点头。 秦少天看了躲在人后扮鬼脸的娃娃，心知又是这个丫头搞的鬼，不过对于他素来看不惯的人，秦少天是不介意别人给他们没脸的。当然，前提是不要被别人抓到把柄。 「多谢妹婿关心了，我的伤势已经好了很多。」 顾家二少爷请徐太医上前，又有些为难地开口：「太医诊断喜静，要不然……嫂子？」 洛芸蕊带头退到了外间，这么一来五太爷更是没有理由留下来了，但他却丝毫没有就此告辞的想法，而是很自然地坐在了外间的椅子上，还让丫鬟上茶。 顾家二少爷也退了出来，内室只有秦少天和徐太医两人。诊断花了不少时间，毕竟秦少天并非生病，而是受了伤，外伤太医治疗的时候，肯定是要看伤情的。 吩咐丫鬟上了好茶和点心，洛芸蕊又派人将秦家大太太唤了过来。这顾家二少爷虽然是外男，但因为秦曦的缘故，倒也经常上门。 「顾二少爷，曦儿最近还好吧？」对于关系亲近但并不是很熟悉的人，谈论与之相关的人是最好的话题。 「当然，曦儿她很好，孩子也很好。」顾家二少爷和秦曦的儿子比昊哥儿大上一些，可那个时候因为顾家大少爷的事情，加上孩子身子骨也不好，就推迟了取名的时间。秦曦一直都是宝贝儿地叫着，而顾家二少爷则是只唤孩子。 「那孩子比我家昊哥儿年岁大一些，长大后倒是能做个伴儿。我家杰哥儿和泰哥儿总是嫌弃昊哥儿年幼不懂事，却不知他们自己还是小孩子呢。」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洛芸蕊和顾家二少爷不约而同地无视了五太爷。 洛芸蕊是懒得跟他聊天，而顾家二少爷则是被娃娃之前对他说的那番话弄得没有了跟对方聊天的欲望。再者说了，洛芸蕊这个主家都不开口，他又何必讨这个嫌呢？ 没多久，秦家大太太就过来了。相对于洛芸蕊，她跟顾家二少爷更加熟悉一些，毕竟秦曦每次回娘家，张口闭口的除了孩子就是这位了。看到女婿过来，还听说是特地去求了太医，秦家大太太那是满脸的笑意：「学卿来了？最近家里一切可好？真是难为你还要关心少天了。」 「那是应该的。」顾家二少爷不是那种健谈的人，但他却是相当得有礼貌，但凡你提了问题，他都会据实回答。当然，前提是你首先要充满了善意。 洛芸蕊虽然不大了解顾家二少爷，但之前却也挺秦曦说起过当初为了过继而闹腾的事情。别看顾家二少爷平素都是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可一旦动了真火，却完全是顾家太太的模样。当时，洛芸蕊就想起了秦少天，其实吧，作为男人是不能没有脾气的，但若是只会冲着妻子儿女发脾气的那都称不上男人。 好在，洛芸蕊和秦曦都很幸运，虽然偶尔有些小波折，但两人的夫婿都是有担当的人。 大概是外间的气氛太和乐融融了，五太爷见没人将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原本就一肚子火气的他更是满脸的寒霜。可惜，洛芸蕊是打定主意无视他了，顾家二少爷只是会礼貌地回答旁人的问题，但却不会主动跟人打招唿。而秦家大太太却是真心没有发现他。 最终，五太爷忍不住开了口：「你是少天的母亲对吗？」 秦家大太太有些愣神，虽然她知道能进家门的，必然是经过了秦少天或者洛芸蕊同意的，可乍一听一个陌生的老头儿用那种高高在上的语气跟她说话，她却是打心眼里觉得不舒服：「你是……」 五太爷听秦家大太太并未对他用敬语，心里的不满又增加了一层：「哼，真是无礼。少天家的，你也不说说话？」 到底谁无礼？ 洛芸蕊抿了抿嘴，面上露出了极为委屈的神情来：「什么？我不知道呀。」 感谢秦少天，他只是称唿了对方为五太爷，却从未对洛芸蕊解释过对方的身份。什么？秦少天有开口唤他？那又怎样？只要没有正式介绍过，两人就不算认识，这才是常理。 听到洛芸蕊这话，五太爷差点儿没有背过气去：「你！」 「母亲，少天仿佛认识他。」洛芸蕊一脸受惊的表情，躲到了秦家大太太的背后，那小模样儿像极了秦曦。倒是把秦家大太太和顾家二少爷看得微微一愣。 不过，愣神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秦家大太太的性子本就不好，这里又是她家，加上她的确不知道眼前这人是谁，当下就火上心头：「认识？认识就可以在别人家里不懂礼数了？哼，瞧你的样子也不像是为官之人，我家少天何时认识这些乱七八糟的人了？」 秦家大太太是明白的，若真是不得了的人物，洛芸蕊绝对不会表现出这副怯懦的模样。再联想到，先前洛芸蕊并没有派人来唤她，直到顾家二少爷来了，这次派人过去。显然，这人在洛芸蕊心目中是没有什么分量的。再细细一想，洛芸蕊是极少对某个人表现如此的态度的，难道说…… 「罢了，既然是少天认识的人，我也就不多说了。我家少天还要好好养身子，就请你先离开吧！」 洛芸蕊极少会跟人有意见，就算是真的有意见，也绝对不会表现得那么明显。秦家大太太稍微一思量就明白过来了，这人跟另外一支一定脱不了关系！既然如此，干嘛还要给他脸面呢？ 「你！你竟然对长辈如此？」五太爷是另外一支的庶出，自幼就没有人给他过好脸色，因而他养成了极为自卑却又自尊的性格。这种人，最喜欢的就是高高在上的感觉，最不喜的就是人们有意无意间鄙夷的眼神。而现在，秦家大太太看向他的目光里不但有鄙夷更有一种很是厌恶的眼神。 「长辈？」一句话，更让秦家大太太明白了来人是谁，当下心里的怒火是止也止不住：「真是抱歉啊，不管是娘家还是婆家，除了泸州城瘫痪在床的婆婆之外，我的其余长辈都已经归西了。」 洛芸蕊低垂着头，这次却并非是想要装柔弱，而是想要掩藏住忍不住往上翘的嘴角。秦家大太太这番话，倒是跟刚才五太爷所说的有异曲同工之处。只是，五太爷看上去却不像是秦少天和洛芸蕊那般能够忍耐。 「放肆！」五太爷是真的被气得不轻，竟是冲着秦家大太太举起了手。 秦家大太太身上是有诰命的，并不是秦少天为她挣的，而是已经故去的秦家大老爷给她的荣誉。若是五太爷这么一巴掌打下去，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好看了。只是，洛芸蕊却不想因为要对付五太爷而让秦家大太太受伤。简单的说，哪怕时候能够要了五太爷的命，洛芸蕊也为秦家大太太感到不值。 当机立断冲着娃娃使了一个眼色，并且沖她微微咬了咬牙。娃娃当下就明白了，这是让她动手，而且不用收敛力气。 娃娃是什么人啊？平日里无风尚要起三分浪，现在得了洛芸蕊的首肯，可以动手而且事后不会被责骂，当下就兴奋了起来。上一次动手还是在庶妹疯狂的时候，那会儿到底是当着人家亲生父亲的面，虽然娃娃同样没有收敛力气，但下手却也没有太重。 可是这次嘛…… 「啊啊啊！」五太爷惊声尖叫，他那高高举起的手刚要落在秦家大太太脸上时，就被娃娃一把拿住。 娃娃在他要反抗的时候，又伸手拿住了他另外一只胳膊。一手掐住手腕，一手制住胳膊，看娃娃的表情似乎没有用什么力，可五太爷却是一脸的痛楚，甚至于忍不住痛唿失声。 「不可以打人哦。」娃娃的模样看起来很小，声音甜甜的脆脆的，很是可爱的模样。可她如今的这副样子，落在五太爷的眼里却仿佛是恶魔一般的存在。 秦家大太太并不是特别清楚娃娃的力道，又或者是在这种惊怒交加的时候，她完全忘记了娃娃比常人大的力道：「来人，把他给我丢出门去！」 虽说五太爷也带了人出来，但跟随他的不过是个小厮。况且，即便是小厮那也是属于本家的下人，平日里听命于五太爷那是没办法，但在同样受到本家重视的秦少天这里，他们却是不会出手帮忙的。 娃娃听得大乐，在将人扭送到院子里，交给护院的时候，她暗暗使了一把劲，竟是凭藉自己的手劲将五太爷的手腕生生地给拧断了。 第328章 隐患 娃娃素来就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除了对洛芸蕊忠心耿耿之外，对于旁的人那是毫不在乎的。不过，也更是因为如此，对于洛芸蕊特别在意的人，娃娃会另眼相看。至于那些让洛芸蕊悲伤愤怒的人，那就不好意思了。 这一次，秦少天的受伤，不但让娃娃耗费了大量的精力和众多极品的药材，甚至于还让洛芸蕊因为担忧背着秦少天很是落了好几次泪。这一切虽然是瞒着秦少天的，但娃娃却是一清二楚。要怪只能怪五太爷倒霉，虽然娃娃并不清楚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可但凡喜欢爱屋及乌的人，也最为喜欢迁怒了。因而五太爷就当着这个倒霉的出气筒。 不理会痛得一脸苍白的五太爷，娃娃愣是让护院堵住了他的嘴，将他直接丢出去。至于那些个隶属于本家的下人，娃娃倒是没有太过于为难。可主子都被丢出去了，作为下人也就只能跟着离开。 「少奶奶，那人太脆弱了，我就掐了他的胳膊一把，他就直唿手断掉了。可看他那模样，咋咋唿唿的一点儿都不像是受伤的样子。」娃娃也怕挨骂，回头就恶人先告状。 洛芸蕊心里一动，略带嗔怪地看了娃娃一眼，素来了解娃娃是什么德行的人，洛芸蕊当下就明白五太爷的手怕是真的断了。可秦家大太太还是不太了解在秦家呆了数年的这个丫鬟，又或者她完全不会想到娃娃这个看上去柔弱的小丫鬟竟然能够徒手将人的手掰断。 「娃娃，不用去理会那人，肯定是打算讹钱呢！」直到这会儿，秦家大太太的气还是没有消，刚才但凡娃娃的动作慢了那么一点儿，五太爷的巴掌可就要落到她的脸上了。自幼被宠溺着长大，虽说也遇到过不少的坎坷和波折，可秦家大太太却还从没被人如此对待过。 哪怕是最为强势的秦家老太太也是绝对不会跟她动手的。哼，不过是同族的长辈，还是庶出的奴才秧子，就敢对她这个当家太太动手？ 刚才五太爷被带走以后，洛芸蕊跟她略提了几句，加上秦家大太太原本就猜到了一些事情，对于那位五太爷非但是没有丝毫好感，更是对他的脸皮厚度有了质疑。 究竟是怎样的人，才能够在子侄对秦少天下手后，还跑到人家家里耀武扬威的？ 外间虽然闹腾了一场，但因为娃娃制止得快，倒并没有闹出很大的动静来。没多久，太医也从内室出来了，写了一个内服的方子，并留下了一些外伤疮药，同时告诉秦家人，秦少天的伤势恢復得很好，大约再休养一个月的时候，就能大好了。 因为秦少天无法亲自送太医出门，因而还是由顾家二少爷将其亲自送出来，同时顾家二少爷还留了话，说是过两天带着秦曦再次过来探望。 等外人都离开了以后，秦家大太太拉着洛芸蕊开始问询刚才她就想说的事情：「之前那自杀的八少爷，根本就不是主谋，是吗？」 「母亲，这话……蕊儿真的不知道。」洛芸蕊有些尴尬，因为秦家大太太这话倒是有些隐射官衙门办事不力了。 好在秦家大太太也随即醒悟了过来，赶紧改口：「我是说，那些事情刚才那老头儿也是知情的，对吗？」 「这事儿并没有证据，但想来就算不是同谋，也应该是知情的。要是完全不知情的话，照理来说子侄后辈出了事，就算不是嫡亲的长辈也应该会感到心痛和气愤的。」洛芸蕊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以刚才五太爷的做派来看，他真的不像是仅仅知情而已，那些推脱的话语显然事先就有考虑好的。 即便洛芸蕊说得含煳不清，秦家大太太还是面色一片漆黑：「很好，真是太好了，他们竟然敢抢先动手？这次是没有得逞，那下次呢？」 「母亲，不会再有下次了。」不欲让秦家大太太过于担心，洛芸蕊还是忍不住将本家子嗣意外死亡的内幕告诉了秦家大太太：「消息早就已经放出去了，只是先前少天受伤闹得满城风雨，这事儿就有点儿被人忽视了。可是，就是因为少天这次的受伤，让几年前的事情就更有了依据。」 「你是说，就算没有证据，本家的宗老也是会相信那些传闻的？这……到底时间那么久了，还会相信吗？」 「母亲，你要这么想，一家铺子若是失窃了，只有两个学徒有嫌疑，一个是从小老实忠厚的人，另一个却是惯偷，你会觉得谁更有嫌疑？」 「那当然是……我明白了。」 其实，另外一支虽说近百年来都没有对秦少天这一支下手，并且直接或者间接地造成了很多的意外。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想想，谁也不能肯定祖辈发生的那些意外就一定是另外一支造成的。 一来，没有证据。 二来，时间久远。 可事实上呢？所有的人都将一切的罪责推到了另外一支的头上，哪怕百多年来，秦家的祖辈确实有死在自己造成的意外中，却最终还是归结到了对方身上。 这就是一种惯性思维。 而现在，洛芸蕊想要利用的就是人们的这种惯性思维。先是放出了本家子嗣当初死亡的事情仿佛有些蹊跷，再放出几乎在意外发生前没多久，另外一支的人才搬到了京城。而现在，另外一支的子嗣过继给了本家，将来能够继承本家所有的家财。再然后，就是秦少天遇刺，罪魁祸首就是另外一支的少爷。最后呢？ 有些事情是不需要证据的，甚至于缺少了某些关键的环节后，人们还会自己添加一些想法进去。 其实，这会儿洛芸蕊他们还不知道，本家的宗老们已经得到了那些消息。毕竟，哪怕他们本人不会去一些茶楼酒馆，可是他们却有一些忠心的手下。几乎是秦少天出事的第二天，管事们就纷纷来找宗老们了。除了那些消息说的有板有眼之外，更多的则是因为另外一支已经开始插手他们的日常工作，甚至于直接向他们伸手要钱。 从这点儿上就可以看出人多的害处了。 另外一支主谋的那些人还算是有脑子的，可却架不住下面有人眼高手低的，完全没有想过得到了本家全部的家产后那美好的生活，却只把目光盯在各个铺子庄子的钱财上面。 所有的事情加在了一起，本家宗老们要是还能一如既往地相信另外一支的人品，但是真的没脑子了。 可是，随即问题也出现了，本家的人除了老弱妇孺之外，还真是找不到什么可用之人。思来想去，他们还是找上了秦少天，并且奉上了自认为隐秘的消息。 「什么？宗老们他们……」洛芸蕊简直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今个儿秦家真的很热闹，除了五太爷带来来看笑话之外，还有顾家二少爷带着太医上门为秦少天诊治。快傍晚的时候，本家的宗老又登门造访了，弄得洛芸蕊一愣一愣的。 更有甚者，本家的宗老是单独跟秦少天谈话的，虽然时间不是很长，但洛芸蕊还是有些担心。 等到人一走，洛芸蕊赶紧进了内室问明情况，然而秦少天的回答却是让她大吃了一惊。本家宗老竟然是来告知秦少天的祖辈和另外一支的矛盾纠纷，甚至于还有近百年来互相厮杀的事情。 「唉，蕊儿，我也很震惊，没想到当时的事情居然会是这样的。」秦少天和已故的秦家大老爷，曾经都思索过到底是什么样的仇恨，才会让另外一支百多年内都不死不休呢？一般的仇恨就这么三类，为情，为钱，为人报仇。 百多年前，最初的仇恨却是为了一个情字。 另外一支的祖辈曾经跟一户人家的小姐定了亲，连成亲的日子都定好了，却在成亲的前一个月，对方悔婚。本来，悔婚这种事情虽然不常见，但到底还是有的，而且悔婚的事情对于女方的伤害远远比对男方的伤害更加重。因而对方悔婚时，另外一支的祖辈也并没有太过于震怒，到底对方将聘礼如数退还，而且两人本就没有见过面，丝毫谈不上有任何感情。 然而，事情接下来的发展却让人意想不到。那位退婚的小姐嫁给了秦少天的祖辈，也就是秦少天的曾曾祖母。 在那个时候，两支的祖辈都是居住在本家不远处的，等于就是抬头不见低头见。这么一来，另外一支的祖辈面子上就有些过不去了，因为显而易见的，对方就是跟秦少天的祖辈谈好了亲事以后，才退的亲，要不然时间上是不会那么凑巧的。 原本若只是这样，顶多就是两家人老死不相往来，可偏偏秦少天的曾曾祖母进门后不久就有了身孕，第二年就生了一个哥儿。接下来几乎每隔两年就会生下一个儿子，那位曾曾祖母最后一连生下了五个儿子。而那面，头胎第二胎第三胎，嫡妻却是接连生下了四个女儿后病逝，这让另外一支的祖辈很是懊恼。 眼见自己的家业要由庶子来继承，这不是说他不疼爱庶子，而是一个面子问题。加上那位曾曾祖母容貌艷丽，尽管生下了五个儿子，依然保持着惊人的美貌。 隐患就此存在，爆发只是时间的问题。 第329章 预兆 「矛盾是一点点积累的，毕竟住的并不远，各种摩擦都是有的。直到后来也不知道究竟到底是不是意外，反正另外一支的祖辈原本很看重的庶长子意外身亡，这一下就激发了所有的矛盾。」 秦少天本人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祖辈会刻意挑起事端来，可本家的宗老们也说，当初那门亲事的确是秦少天的祖辈做的不对。如果是没有任何关系的陌生人，那么还算说得过去，毕竟只是定亲而不是成亲了。可到底是亲戚，这么做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可是，随着另外一支祖辈的庶长子身亡，所有的矛盾都激发了出来。因而有人看到那孩子在出事之前是跟秦少天的祖辈走的。虽然同样没有在证据，但显然对方是不会那么想的。 「可是，少天。我想不明白，不是应该对方恨上了祖辈吗？怎么就……」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说，似乎秦少天的祖辈都没有动手的理由。 「那谁知道呢？本家宗老的意思是，那个时候对方欺压得很厉害，似乎还做出过骚扰女眷的行为来。反正这事儿已经难说了。」其实，两方争斗，很难说其中一方一定是无辜的受害者，毕竟纯粹的欺压是不会造成这般后果的。况且，看秦少天就知道了，他的性子跟已故的秦家大老爷是完全一样的，同理可证他的祖辈脾气性子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被族人这般欺压，若是不反抗倒是奇怪了。 「但为什么本家会一气之下将两支都赶出去呢？」 秦少天嘆着气，这些事情对他的触动也很大，毕竟他是一直把自己放在受害人的位置上的。可是，细细一想他就明白了，在当年能将事情闹得那般大，他的祖辈也是不愿意吃亏的人：「很简单啊，本家祠堂里就写着一句话，禁止骨肉相残。虽然当初那位的庶长子究竟是怎么死的，谁也不知道，但后来的事情却是人人有份的。」 相互揭老底整日吵架生事也就罢了，闹到了最后，另外一支的祖辈终于忍不住对秦少天的祖辈下了手。随后就是各自的反击，有制造意外造成对方重伤的，有故意放出流言蜚语让另外一支四个嫡女名誉扫地的。总之，若非当初的事情闹了个不可开交，本家也不会下决心将两支全部驱逐出去。 洛芸蕊有些明白了，秦少天和他的祖辈们其实还真是一样的，虽说不会主动挑事，可一旦遇到了挑战却绝对不会退缩。说好听点儿，这是拥有决不后退的勇气，说难听点儿也就是个刺儿头，一点儿亏都不愿意吃。 一个恶意报復，一个奋力反击，闹到了最后可不是一个两败俱伤的境地吗？ 「其实，我后来想想，这百多年来，另外一支所做的事情，我的祖辈们未必就不知情。」秦少天很是有些迟疑：「你跟另外一支的人也熟悉了起来，你有没有发现，他们的嫡出一贯人丁都很稀少？」 一个家族的子嗣，算得是嫡出的子孙，至于庶出的那是不会被算在子嗣之中的。另外一支乍看之下，仿佛是人丁兴旺了，可就算没有秦少天的出手，其实嫡出的数量也不是很多。 「如果一户人家的小妾通房太多了，嫡出子女的数量少，也是很正常的。」洛芸蕊想了想，只给出了这个说法。 她这么说也是有道理的，这夫君只有一个，既然小妾通房多了，自然就会有意无意地忽略了嫡妻。若是一年到头都没有同房几日，那嫡出的子女又是从哪里来的呢？况且，后院人多就代表着是非多，还得要算上互相下黑手的情况下，会造成多少孩子的意外。 秦少天并不傻，加上他以前也经歷过秦家大老爷小妾的事情，虽说那个时候秦家大老爷本人并不是很宠爱那个小妾，却也给他们家造成了极大的困扰，甚至于差点儿害了秦曦一辈子。因而，洛芸蕊一说这话，他就明白了过来。 「罢了，这些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再追究也没有其他的意义了。」秦少天抿了抿嘴，面色很是不好看：「本家宗老的意思并非是想让我们两支和好，又或者说，他们原本是这么想的，但听了外面的流言蜚语却是忍不住了。」 很多事情只要不摊在自己的身上，就不会有太大的感触。这就是为什么一户人家吵架，会有很多人来劝和的原因。 如果没有外界的那些个流言蜚语，本家的宗老站在全族的立场上，肯定是要来劝和的。可是，一旦听了那些个流言蜚语，尤其是关于本家子嗣被另外一支暗害的消息，正常人那是肯定无法忍受的。 这劝和也就成为了找盟友。 「蕊儿，我现在还没有答应他们，只说是突然听到了这些个消息很是震惊，思量之后会告诉他们我的决定的。」秦少天顿了顿，突然换了一种极为严肃的神情：「这些日子，在险情没有解除之前，所有人最好都呆在家中，尤其是孩子们。」 「少天，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他们的。」对于自己的孩子，洛芸蕊自然会尽全力保护的，况且只要不出门，在秦家还是很安全的。只是，她心里还是有一些不安，思来想去决定等明个儿派人去洛家和顾家都打声招唿。毕竟，谁也不能肯定，在另外一支没法找人出气后，会不会找上他们。 洛家和顾家在收到了洛芸蕊的信件后，都回了信，信上说一切正常，并答应会小心的。洛张氏告诉洛芸蕊，洛家二老爷已经在返程的途中了，据说在处理庶妹的事情上，遇到了一些困难，但既然他已经在归途中了，那就表示事情已经处理好了。顾家那边倒是没有什么，秦曦说过两天会回娘家，到时候再详谈。 几乎是秦曦带着顾家二少爷回娘家的当天，洛家二老爷也到了京城，但看起来似乎没有发生其他异样的事情，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随后的一些日子，仿佛都很平静。秦少天身上的伤势逐渐得好转起来，为了不让旁人起疑心，洛芸蕊忍着心痛放弃了给秦少天使用旎虚空间的药材，因为娃娃说了，这外伤跟调养身子是不同的，外伤要是好的太快那肯定是会引人注意的。不说别的，秦少天似乎就有些起疑了。 洛芸蕊曾经探过他的口风，秦少天似乎是认为洛芸蕊花了大笔钱购买了一些极好的药材为他治伤后，这才松了一口气。倒不是不相信秦少天的为人，而是旎虚空间这种明显超过正常人底线的事情，洛芸蕊觉得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那个时候，她刚刚重生，经歷了自己的死亡、亲眼看着洛张氏死亡、所有的认知在短时间全部颠覆，最后又重生回到了小时候，她应该也没有那么容易接受了旎虚空间。不过，跟旎虚空间相比，她倒是觉得重生的事情更加离奇。 不管有多相信秦少天，洛芸蕊却是觉得自己不会将这些事情告诉他的。 与信任无关。 过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候，秦少天的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至少可以下床活动，也能看书写字了。只是，以他现在的状况恢復到原先的程度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的。而随着时间的过去，天气也越来越冷了，仿佛今年的冬天特别得阴寒，虽说还没有下过一场雪，可洛芸蕊却觉得往年似乎没有这般寒冷。 新的棉衣棉裤都已经准备好了，主家的暂且不说，那是在秋天到来之前就已经做好的。就连下人们的棉衣棉裤也已经完全妥当了，瞅着天气越发得寒冷，洛芸蕊下令给下人们多添一床棉被，再多分一些炭。也幸好洛芸蕊早先有所觉察，让帐房买了不少的炭，就连陪嫁庄子上出产的棉花也都没有对外出售，唯恐今年的冬天会过于寒冷，反正秦家也不是靠着她的嫁妆吃饭的。 不过，即便有了准备，天气寒冷的程度也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少奶奶，听说城里的炭价又高出了一成呢！」先前炭价已经高出了三四成，现在还要涨价的话，怕是有好些穷苦人家要用不了炭了。 不过，这些事情倒是不会打扰到洛芸蕊，虽然她也觉得穷人们可怜，但这种事情通常也就是嘴上说说的，谁也不会真的为那些毫不相干的人犯愁。 「顾家那边怎么说？可是会跟往年一样，发放一些棉衣？」顾家做善事是出了名的，据说就是从顾家二少爷因为意外摔断腿之后，才开始的。不过，顾家也算是有心了，年年都做，虽说都只是主家放话下去，但能坚持好些年却也不容易了。 「听着仿佛是的。」娃娃有些漫不经心，她只是负责传话，对于连洛芸蕊都不上心的事情，要她放在心上却是难了。 「既然如此，我们也跟着顾家一道儿做吧。」 第330章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在京城做善事也是有讲究的，无缘无故地若是善心大发却也是不行的。上位者会认为是他的治理不善才会需要普通富户来解决百姓的问题，因而做善事必须要有充分的理由，同时也要注意分寸。 顾家的理由是一贯就有的，也很注意分寸。通常在冬季到来的时候，会准备一部分棉衣，却不是直接发放给百姓的，而是统一交到官衙门手中，然后再根据每户人家的需求发放的。像那种乱闹闹的哄抢行为，若是搁在京城却是要遭殃的。 洛芸蕊比照着顾家的情况，准备了大概相当于顾家一半的棉衣，然后一同送往官府。秦家的地位是不如顾家的，一半的数量倒也是够了，又显露出以顾家马首是瞻的状况。 而在棉衣送出去后不久，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就下来了。比之往年，下雪的时候倒是有些推后了，可这大雪的分量可要比往年厉害多了。 雪，一下就是三天，在这期间，几乎所有的街面上都是皑皑白雪，甚至于连宅子里面都被大雪覆盖住了。像秦家这样倒是还好，家中的宅子是刚来京城的时候，修缮过的。算算时间也才几年工夫，就算有些不常用的柴房倒了，但主体的房子却是没有问题的。 可是，这是指秦家这种富裕人家，至于那些穷苦人家，这场大雪过后，怕是都要遭灾了。 「听闻城外已经有难民了。」相对于京城里面，城郊的房子更加让人忧心，很多甚至于只是土坯房。这么厚重的大雪，而且一下就是三天，房子倒塌那是完全有可能的。偏偏这些人大多都是亲戚朋友住在一块儿的，一旦出了事儿，就是想要去投奔亲友怕也是难的。 「不要紧的，这些事情自然有朝廷会操心的。」秦少天跟洛芸蕊不同，洛芸蕊偶尔还会为了那些穷人感慨几句，但秦少天却是完全站在朝廷的角度说话的。这些年国家都很太平，朝廷每年的赋税也都是收齐的。加上最近几年也没听说有什么大的灾难，所以现如今的国库是绝对充盈的。像这样一场波及并不算大的雪患，根本就没必要太过于操心。 「我只是说说罢了，谁又能管那么多呢？」洛芸蕊只是听说了外面的事情，心里忽然想起了自己。前世的自己何尝不是看着别人生活的？那时候的自己，虽然衣食无忧，可或许生活得还不如外面的老百姓呢。 「不过，换个角度想想，这一次的大雪还真是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呢。」 洛芸蕊诧异地抬头，虽然不是怎么在意旁人的死活，但突然听到秦少天这么说，心里还是有点儿不能接受：「这是为什么？」 「这雪这么大，另外一支就算再怎么想要挑起事端，一时半会儿的也没有法子了。而且，本家的房子已经许久未曾修缮了，或许现在已经出事了也说不定。」秦少天目光里闪过一丝冷凝，他倒是希望本家的宗老能够趁着这个好机会算计一下另外一支。到底他们才是住在一起的，要下手却是再方便不过了。 「那我们……要不要帮他们一把呢？」 秦少天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否决了：「这事儿不急于一时，要知道我是被八少爷袭击受伤的，若是现在另外一支除了什么事情，怕是所有人都会怀疑我的。毕竟，八少爷已经死了，我跟另外一支又有亲戚关系，明面上应该是和平共处才对。」 洛芸蕊其实也明白，有时候面子比里子更重要。像现在，秦少天已经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只等另外一支再闹腾出一点儿事儿来，就他们就完全有理由出手了。可这么一来，秦家就更要小心起见了，以免在最后关头着了他人的道！ 「再过些日子，就到年关了，到时候我们怕是要去本家过年的。」去年这个时候，虽说回归本家的事情已经有在商议了，但毕竟那个时候洛芸蕊还怀着孩子，事情也没有全部办妥，这事儿也就被耽搁了。可今年，却是躲不过了。 「少天，你身上的伤势还没有少，我们既然是有藉口不去那边的。」 「是，但我想去。」秦少天突然露出了笑容：「蕊儿，我不希望永远活在心惊胆战之中，更不希望我所遭遇的事情有一天会落到你或者孩子们身上。所以，我宁愿去赌一把！」 洛芸蕊心头一惊，刚要开口却被秦少天打断了。 「蕊儿，你先听我把话说完。我知道，但凡当诱饵那就一定会有危险。可现在的情况却是，我要是不去当这个诱饵，该有的危险还是会有的。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赌一把呢？这一次我会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来一招请君入瓮！」 看着秦少天一副势在必行的样子，洛芸蕊只觉得浑身发冷。她不是不知道秦少天做事素来都是很妥当的，可这种事情谁也不能百分百地保证不出事。 以自身为饵，引诱对方上钩。这样一来，会发生两个情况，要么就是对方完全不上钩，要么就是对方上钩了，那么秦少天的处境也很危险了。而以秦少天的个性来说，他出手的话，对方上钩的可能性是很大的，尤其是对外说，他的伤势还未好转，加上他刻意放出去的那些消息…… 「蕊儿，你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洛芸蕊面色惨白：「可是，为什么一定要那么危险呢？你身边也没有特别得力的人保护你，那边又是经常动手的人，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少天，我明白你是为了一劳永逸，但这也太过于冒险了。再说了，就算你真的将人引了出来又能怎样呢？这一次，八少爷重伤了你，他也自杀了，可另外一支却没有受到一点儿伤害。」 「那是因为我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布置，要不然他们才不会这般轻松。不过这一次，我是绝对不会让他们逃脱了。再者说了，一次可以算是巧合，接二连三地发生同样的事情，一句巧合就算过关了？而且，这一次我会让本家的人帮我，我们两边联合在一起，想要对付他们却是极为容易的。」 不得不说，秦少天的口才还是很好的，尽管洛芸蕊有着诸多的不放心，但到底还是妥协了。只是洛芸蕊最后提了一句，要不就让娃娃陪在秦少天身边。可秦少天并不答应，这一次可不是去游山玩水的，身边还带个小丫鬟。虽然娃娃的力气倒是不小，可一旦遇到了突发的状况，却是很有可能受伤的。 洛芸蕊没法跟秦少天解释娃娃的特殊情况，最终也没能说服他在行动的时候带上娃娃。至于行动的时间，秦少天说现在还没有确定，大概会在过年的前后。 想着还有一段日子，洛芸蕊就没有太过于纠缠，而是想着有没有稳妥的法子来替换秦少天这个危险的主意。 可没想到洛芸蕊想到办法，这日秦少天将她支到了秦家大太太那里，然后竟然乘坐马车去了本家。等到洛芸蕊察觉到不对时，秦少天的马车已经出发了，惊得洛芸蕊手足冰凉。 「快快，去安排马车，我要去追他！」虽然知道这一切都是秦少天事先安排好的，甚至于为了让她不出手阻拦，秦少天还编造了错误的时间将她支开，可洛芸蕊这心里头却是愈发不安了。 计划，听起来似乎是天衣无缝的，可世上真的有那般天衣无缝的计划吗？ 一面吩咐下去准备马车，一面洛芸蕊却是在快速地想着到底哪里会有问题。 秦少天说，一切安排妥当了，本家的人会跟他联手，只要另外一支肯出手，那么这个请君入瓮的计划就完善了。 等等！ 若不是娃娃及时扶住了洛芸蕊，她几乎是要软到在地了。没错，秦少天的计划的确是很妥当的，尤其是有本家的参与。可问题就在于本家！ 如果说，她是本家的人，她要为那些冤死的子嗣报仇的话，会怎么做呢？首先，是两支族人互相之间的争斗，从这点儿来说，两支都是有错的。然后，本家想要报仇，可以选择自己单打独斗，也可以选择跟秦少天结盟，但是还有另外一种情况，那就是挑起争斗让两支两败俱伤！ 秦少天曾经说过，现在不适合抢先动手，因为另外一支一旦出事，那么最先被怀疑的就是秦少天了。可反过来说呢？若是秦少天再次出事，第一个被怀疑的…… 好一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马车已然准备好，洛芸蕊还吩咐将秦家的护院也一同带上，娃娃面上虽然都是不乐意，但她最终也没敢反对洛芸蕊的话。虽然在她看来，洛芸蕊的安全可要比秦少天更为重要。 可就在这时，二门外传来了异样的动静。只见管家急匆匆地过来报讯，洛芸蕊勐然觉得心头一痛，下意识地认为是秦少天出了什么事，连礼节都顾不上了，当下就开口询问：「出什么事了？可是少爷……回来了对吗？」 第331章 惨死 洛芸蕊抱着一丝希望，她盼着秦少天能够及时醒悟而迴转过来。 只因本家真的不是一个好盟友。 有些事情洛芸蕊都不敢深想下去，因为她实在是太清楚一个想要为自己子嗣报仇的人，心里究竟有多疯狂。只要能够报仇，只要能够看着仇人惨死，这就够了。至于用了什么样的方式，会不会有人因此而被牵连，这些却都不是一心报復的人会去思索的。 对于本家而言，最好的报仇方式就是坐以待毙，坐等另外一支和秦少天火拼。 若是秦少天能够将另外一支扳倒，那自然是最好的，就算不行，也可以等到两败俱伤，甚至于秦少天出事之后再出现！谋害朝廷命官，并有本家的宗老作证，大义灭亲，这是多好的机会呢？这么一来，另外一支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无能为力了。 还有，那个被过继给本家的孩子，等到另外一支失败的时候，那孩子怕是也活不下去了吧？本身就很年幼，随便弄一个不引人注意的死法那真是太容易了。那么接下来呢？本家还是会需要一个孩子传承家业的，他们对于另外一支或许是彻头彻尾的恨意，可对于秦少天这一支呢？ 秦少天有三个嫡子，家中又没有能够挑起大梁的男性长辈。一旦他出了事，秦家大太太和洛芸蕊就算要反对，也没有办法了。 看着管家急匆匆地过来，洛芸蕊狠狠地闭了闭眼睛，为了自己的这个家，若是真的到了这个地步，她一点儿也不介意亲手毁去本家的人，反正她从来都不是什么善良之辈！ 「少奶奶，并非少爷的消息，只是门外有……」 「说！」没好气地吼了一声，洛芸蕊心烦意乱，真心没法子再顾及到旁人的感受了。 「是少奶奶您的妹妹，她又来投奔了。」 洛芸蕊起初一愣，下意识地认为是蕾儿。可是听到后面，她就知道不是蕾儿了。 又来投奔了…… 「给她找辆马车，强行塞进马车，送到洛家去！」看到果然又是庶妹，洛芸蕊却是真心不想再纠缠了。虽说心疼洛张氏，但在这档口，洛芸蕊真的想不了太多事情了。反正庶妹是洛家的人，她这个已经出嫁的嫡女凭什么总是为娘家的那些个糟心事犯愁呢？左右有洛家二老爷在，到底庶妹也是他的亲生女儿！ 庶妹根本来不及跟洛芸蕊说一句话，就被人用帕子堵了嘴，还用粗麻绳五花大绑地塞进了马车。因为洛芸蕊那极为不耐烦的语气，加上上一回秦少天也说过类似的话，下人们动起手来就没了分寸。不过这样一来也有好处，至少动作是飞快的，不过眨眼间，庶妹就被塞进马车往洛家驶去。 「其他人，跟我一起上马车，我们去本家！」 冷着脸吩咐了一声，其余的护院小厮也不敢吭声，只能听从洛芸蕊的吩咐。 「蕊儿！不准去！」 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秦家大太太却突然出现了。直接让人拦住了洛芸蕊，并且制止了其他的人。 「母亲，你这是做什么？少天他去了本家那边，他会有危险的！」洛芸蕊完全不明白秦家大太太这是怎么了？在她看来，秦家大太太绝对是这个世上最在乎秦少天的人。 「蕊儿，你以为少天没有告诉我的话，我今个儿会拖着你不让你发现他的计划吗？我知道，计划都是有危险的，可是他答应过我，一定会好好保护自己的。可是你呢？你一个柔弱的女子就算过去了，又能怎样？」秦家大太太抿着嘴，不似平素那种温和，而是一脸的肃穆。 「母亲，少天想要跟本家联手，可是本家真的是那么容易利用的人吗？万一他们的打算是等少天和另外一支两败俱伤后再出手，那我们又该怎么办呢？」洛芸蕊是真的急了，不是她不相信秦少天的能力，而是…… 关心则乱。 秦家大太太很能理解洛芸蕊这会儿的心情，但是她没有办法让洛芸蕊出去冒这个险：「蕊儿，我只能说，你能想到的事情，少天之前就已经想到了。我想，少天从未小看过本家，相反是本家小看了少天，觉得他年轻没有经歷过太多的事情，总觉得很好利用。」 洛芸蕊沉默了，她知道秦少天很有本事，可她还是很担心。 「这样吧，我们先等等，你说好吗？」秦家大太太看了一眼管家：「秦管家，我派你乘坐马车去外面打听一下消息。但凡有一点儿情况，你就立刻派人回来禀告，知道吗？」 管家诚惶诚恐地应着，又唤了几个护院小厮跟他一同前去。而秦家大太太则是嘆着气拉着洛芸蕊先回了大堂处。这会儿，洛芸蕊的心里七上八下的，秦家大太太也知道她不会安心回屋里休息的，既然如此，还不如都呆在大堂里，等待着消息。 这几天，天气愈发得寒冷了，才在外面站了一刻钟，洛芸蕊就已经手足冰凉了。可是相对而言，她的心里更不好受。 「蕊儿，我也知道，我现在说什么安慰的话都是没有用的，可是你要相信少天。」秦家大太太看着洛芸蕊如今的神情，不由地想起了秦家大老爷过世的那段时间。 那时候，看着秦家大老爷过了平日里回家的时间还未到家，秦家大太太的心里莫名地涌起了一股子不安。一开始，只是派人在二门处守着，然后就是派了管家去大门外看着，可是依然没有秦家大老爷的下落。到了最后，秦家大太太实在是忍不住了，让所有的护院和小厮都出去寻找，大街小巷都不放过。 最终，人是找回来了，可惜已经没了气息。 曾经，秦家大太太也有想过，如果当时她一感觉到心里的不安，就立刻派人出去寻找的话，秦家大老爷或许还能救回来？ 「母亲，我不是不相信少天，我只是觉得他现在要面对两方人马，偏偏一个是人多势众，一个又是老奸巨猾。」洛芸蕊有时候真的想不通，明知道本家和另外一支的事情多，那又为什么一定要掺和进来呢？远远地避开难道不行吗？ 其实，洛芸蕊心底里也是明白的，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开的。 「蕊儿，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是，你明白吗？在这场争斗中，最最兇险的并不是少天，而是另外一支。他们跟我们家有着血海深仇，跟本家也是如此。这么一来，你觉得他们会先对付哪一家呢？」秦家大太太其实心里也是有着担忧的，可她知道自己不能表现出来。 「那是他们活该！」 「是的，他们活该，但是我们也不能不承认，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我们也是有责任的。还有，本家那边也是，当初他们明知道我们两支之间是有恩怨的，採取的方式却是直接驱逐。驱逐出本家，看起来仿佛事情已经被解决了，可事实上呢？恩怨依然存在，只是本家来了一个眼不见为净。」 「我不想知道这些事情到底是谁对谁错，这对我而言一点儿也不重要。我只是想让少天平平安安地回来，至于其他的人，哪怕他们都死了，我也不在乎。」 秦家大太太微微有些诧异，她不是不知道洛芸蕊跟秦少天的感情很好，可是像这么直白的话，她却是第一次听到。自认为也经歷过很多事情，但秦家大太太看多了那些个虚伪做作的人，仿佛为了国家为了家族，甚至于只是为了一个面子问题，就大义凛然地放弃了自己的家人，还美其名曰，大义灭亲。 洛芸蕊也是会大义灭亲的，前提是，那个所谓的「亲」是她完全不在意的人。 「少天不会有事的，他的性子虽然跟他父亲是如出一辙的，但他却比他父亲行事作风更加得小心谨慎。」事到如今，秦家大太太也只能盼着秦少天哪怕不能立刻回家，也最好传些消息回来，因为洛芸蕊的脸色真心很难看。 大约小半个时辰后，还真是有消息传来，只是来报讯的小厮却吓得是面色惨白，浑身不停地战慄。 看到小厮这副模样，别说是洛芸蕊了，就连秦家大太太那心也揪了起来。虽然她说得是信誓旦旦的，可秦少天到底是她唯一的儿子，她又怎么可能不担忧呢？ 「太太、少奶奶，真的出事了！不是少爷出事了，而是少奶奶您的妹妹！」 洛芸蕊有些气急败坏了，但听到不是秦少天出事，心里又镇定了一些。至于庶妹，她以为是又在闹什么么蛾子了，心下的不耐烦远远超过于因此产生的担忧：「我庶妹？说吧，她又想干什么了？不对，不是让你们将她直接送到洛家吗？中途又被她跑了？」 「不不，不是这样的！少奶奶，她……您的妹妹，她、她已经死了！她刚才……」 死了？ 洛芸蕊脑海里一片空白，竟是一瞬间有些听不清楚小厮说了什么。 庶妹死了？这怎么可能呢？ 第332章 洛家的反应 「先去通知洛家！对了，去官学那边跟洛家二老爷说一声，让他立刻来我们家！」秦家大太太见洛芸蕊完全被惊到了，忙不迭地吩咐小厮。洛家的情况她也是有所了解的，洛芸蕊的母亲洛张氏是个软绵的性子，典型的担不起事情的人，这事儿还是得告诉洛家二老爷。 看了洛芸蕊一眼，秦家大太太满脸的苦涩，怎么事情都凑到一块儿了？哪怕只是一个庶妹，从小一起长大的，怎么都会有些感情的。 秦家大太太是觉得洛芸蕊一时间无法接受庶妹过世的事情，而洛芸蕊其实完完全全是被惊到了，而不是悲伤过度。 先前还好端端的人，虽说两人没有说过什么话，可看着至少是很正常的。怎么转眼的功夫人就没了呢？洛芸蕊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怎样的想法了，或许大部分是震惊和不敢置信，也有一小部分的悲伤和茫然。 庶妹死了。 前世的自己死在了庶妹手上，洛张氏也被庶妹活活气死。可以说，前世洛芸蕊的悲剧，在很大的程度上是由庶妹一手造成的，当然这其中也有庶妹的生母薛姨娘的功劳。 十几年前，薛姨娘被洛家二老爷彻底厌弃后，死在了庄子上。可是，那毕竟只是听下人们偶尔说起来的事情，洛芸蕊从未得到过正式的消息，更没有亲眼看到过薛姨娘死亡。所以对于薛姨娘，只能说洛芸蕊是逐渐忘却的，却没有任何直观的印象。 可是，庶妹的情况太特殊了，如果说她是一直呆在泸州城，许多年没有联繫后，再传来她的死讯的话，洛芸蕊相信自己是能够接受的。方才刚见过的人，一转眼却已经死了，饶是洛芸蕊觉得自己一贯都是很坚强的，这会儿脑子里却是嗡嗡作响，完全不愿意相信。 「蕊儿，这事儿我们慢慢来，我已经去唤了亲家公过来商议。这少天也不在家，亲家母又是个软性子，这事儿还得要亲家公来拿主意。」 洛芸蕊一手扶着额头，勉强冲着秦家大太太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母亲，我想问问刚才那小厮，我妹妹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 好端端的人，是不可能在转眼间就没了的，庶妹的精神状况看起来虽然不好，但身子骨却是不错的，完全不像是得了急病的人。 秦家大太太无法，想着虽说是娘家的庶妹，但到底跟秦少天是不能比的，就觉得或许这是一个分散洛芸蕊注意力的好机会，也就没有再阻止。 好在派去官学通知洛家二老爷的是另外的小厮，刚才来报讯的小厮这会儿又被唤了进来，可整个人还在打冷颤。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把你知道的消息从头到尾地来说一遍。」秦家大太太并不知道方才庶妹上门的事情，下人们根本就没有机会跟她报告这件事情。因而她还以为是泸州城那边派人送了信过来，毕竟之前洛家二老爷送他的庶女去泸州城的事情，她也是知道的。 那小厮真的是满脸的惊恐，听到秦家大太太的问题，先是结结实实地磕了几个响头，然后才哆哆嗦嗦地开口说话：「太太，少奶奶，真的不是小的们保护不周呢！这、这事儿太突然了，我们根本就没有办法！少奶奶饶命啊！」 秦家大太太听得是一头雾水：「这什么跟什么呢？我问你，少奶奶的庶妹到底是怎么死的？得了急病？」 「是、是被炸死的！」那小厮浑身惊颤地开口：「有好多的炮竹，我们都没有反应过来，炮竹突然就这么过来了，全部爆炸了。然后马就被惊到了，我们几个中还有人受了伤，可、可我们也有追马车！」 秦家大太太还是没有听明白，洛芸蕊却是心里狠狠地一揪：「那后来呢？马车追到了吗？你们就没有给她请大夫？」 「少奶奶，马车后来是追到了，可是等我们上去一看……」说到这里，小厮惊惧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庶妹被塞进马车的时候，为了怕她挣扎，洛芸蕊记得她是叫人将她的嘴巴堵住手脚绑住的。也就是说，一旦真的出了事，庶妹根本就是连逃跑的能力都没有的。再联想到数个炮竹爆炸的威力，以及马车在街面上横冲直撞……庶妹怕是连尸体都被毁了吧？ 洛芸蕊猜得已经很接近事实了，秦家的小厮不说各个都能独挡一面，但好歹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若只是普通的意外，这小厮绝对不会惊惧成如今这副模样。 「母亲，让他下去休息吧。娃娃，给他一副安神茶。」洛芸蕊已经不想再听了，因为她大概上已经猜了出来。 秦家大太太有心要问，但看洛芸蕊一副疲倦至极的模样，心中又有些不忍了。想着洛家二老爷得到消息后一定会立刻过来的，当下就决定先缓缓，好歹也让洛芸蕊先喘口气，等下再来谈论这个问题吧。 官学离秦家还是有段距离的，好在洛家二老爷一贯都很在意洛芸蕊这个嫡长女，加上秦家的下人将事情说得很急，大约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洛家二老爷就急匆匆地赶过来了。 考虑到是亲家，又是事态紧急，秦家大太太并没有避开，而洛家二老爷则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秦家大太太：「蕊儿，你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那么难看？可是生病了？少天他人呢？」 洛芸蕊这会儿虽然已经接受了一些现实，但整个人因为焦虑和担忧，看上去脸色极为差：「爹，我没事，是妹妹她……她出事了。」 「蕾儿？蕾儿她怎么了？她不是一直呆在家里，有好几个月没有出门了吗？」洛家二老爷被惊得不轻，蕾儿也是他的心肝宝贝儿，自从亲事定下来以后，就一直乖乖地呆在家里绣嫁妆，连洛芸蕊这儿都已经好久没来了。 「不是蕾儿，是……庶妹芳儿。」洛芸蕊说得有些艰难，庶妹……这个跟她斗了两辈子的人，却已经死了。 「芳儿？」洛家二老爷脸上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仿佛被这个名字给惊到了：「不是吧？她不是在泸州城吗？我把她安置在泸州城了，她怎么又上京城了？蕊儿，你跟我说，她现在在哪里？」 看着突然一脸怒气的洛家二老爷，洛芸蕊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 其实，洛家二老爷心里想法跟洛芸蕊是差不多的，乍听到庶妹回到了京城，首先从心底里涌起的不是别的感情，而是单纯的愤怒和不耐。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前世那个乖巧可爱又会讨好人的庶妹，变成了如今这个处处惹人厌恶的疯子了呢？ 「亲家公，蕊儿她刚才也受了惊吓，您别吼她了，我这就叫小厮过来跟你说事儿。」秦家大太太有些看不下去了，洛芸蕊是她秦家的儿媳妇，就算是娘家人也没有这般在秦家的地界上大唿小叫的。况且，秦家大太太并不知道前因后果，但她却本能地讨厌洛芸蕊的庶妹，不为别的，单单是上回秦燕的事情，就足以让她记恨了。 反正那女人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死了又怎样？那该死的女人若是能够早几年死去，秦燕的儿子或许现在已经很健康了。 至于因为那女人的死而怪罪于洛芸蕊？开什么玩笑，洛芸蕊是她秦家的儿媳妇，你洛家的庶女死了，还能找她秦家人算帐？ 洛家二老爷原本听到庶妹的名字是极度愤怒的，但他并不是针对于洛芸蕊的，也没有注意到旁边的秦家大太太。但现在听秦家大太太这么一说，当即就反应过来自己的态度有些不好。本来嘛，就算是已经出嫁的女儿，被父亲吼两声也是无妨的，可当着人家婆家人的面吼却是有些不妥当了。尤其是，因为秦燕的事情，所有的秦家人都及其厌恶他的庶女。 当下，洛家二老爷面上灿灿的，赶紧先跟秦家大太太见了礼。 秦家大太太身上是有诰命的，倒是能够接受身为亲家公的洛家二老爷的礼。好在，秦家大太太也不是故意要跟洛家二老爷为难，她只是本能地护短罢了，见对方收敛了脾气，她自然就不会在这种小事上纠缠不休了。 「亲家公，其实我们也不是很清楚这件事。」让丫鬟去下面唤刚才那小厮进来，秦家大太太开口解释着：「我们先不说蕊儿的庶妹怎么就到了京城了，只是她是真的出事了，听小厮说，她已经没了。」 「没了？」洛家二老爷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没了？什么没了？她又跑了？」 洛芸蕊突然身上一股子战慄，眼泪止不住地流了出来：「爹，妹妹死了，她已经死了！」 就算让洛家二老爷再猜一百次，他也绝对没有想到自己会得到这么一个结果，一时间愣在了当场，面上一片茫然，喃喃地开口：「死了？芳儿她……她死了？」 推荐好友新书《医仙来自未来》 22世纪鬼马医女遭遇名门闺杀，魂穿坑爹时代。 最坑爹的是，身体本尊是一个十二岁的黄毛丫头，性格懦弱小白花，技能严重大废材！ 不会，学！不服，整！ 济世救人，妙手仁心，菩萨在世……来吧，尽情赞美。 她是来自未来的医仙，她怕啥？！ 第333章 报官 没过多久，之前那个小厮又被唤了进来，这一次他的情绪稳定了很多，将事情的经过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然后带着洛家二老爷过去看庶妹的尸首了。 洛芸蕊原本也是要过去的，但无论是秦家大太太还是洛家二老爷都不同意。根本刚才那小厮的描述，都不用亲眼去看，就能猜到庶妹一定死得很惨，洛芸蕊到底是个妇道人家，是禁不起吓的。 最后商议的结果是，秦家大太太在这里陪着洛芸蕊，而洛家二老爷先过去看看，具体要怎么处理这事儿，回头再另作商议。 「蕊儿，你那个妹妹是过来投奔你的？」那小厮说第二遍时，也将一些之前慌乱之下忽略的细节说了出来，秦家大太太立刻就明白洛芸蕊这庶妹的死，或许还真是跟秦家有这么一些关系。 「母亲，这事儿我也不大清楚。」洛芸蕊手里捧着热茶，但双手仍然是冰凉的：「小时候，我跟她的关系倒是不错，可随着慢慢地长大了，我们两人的关系反而不好了。后来，又因为燕儿的事情，妹妹被家里斥责后，仿佛也有责怪我不替她说话。反正这两年，我跟她几乎是断了联繫的。」 「这事儿仿佛真的有些蹊跷，虽说这年关的时候，的确会有人放炮竹，可离过年还是有段日子的，谁家会在这个时候在大街上放炮竹呢？」 要知道，这炮竹的价钱可是不便宜的，尤其是那种大个儿的，几乎是一个就是一户普通人家好几天的嚼用。如果说，大年三十的晚上，为了明年更加红火，倒是会有人狠心买上几个来放。可今个儿又不是大年三十，再者说了，即便是大年三十的，也没有大白天的就放炮竹的。 若是不在意这点儿小钱的大户人家，却是不会选择在大街上放的。就像秦家，也事先让管家採买了一些，却是会在宅子里选一处空旷的地方放的，而且也是晚上。 大白天的，在街面上，放炮仗，居然还是冲着人家疾驶的马车窗口丢进去的。若是那种小的炮竹倒也罢了，指不定会有什么淘气的孩子在玩闹。可像这种爆炸威力挺厉害的炮竹，绝对不可能让小孩子玩的。 这事…… 难道是有人刻意安排的？ 洛芸蕊忍不住苦笑了一声：「今年的是非可真多啊，如果我不是事先知道另外一支会在今个儿对付少天，我还真的以为是他们又想对付我呢！」 「这……也说不准。」 诧异地看向秦家大太太，洛芸蕊意外地发现秦家大太太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母亲，您可是想到了什么？」 「蕊儿，你还记得吗？我先前跟你说过，这另外一支一旦出事，他们肯定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我们。可是反过来呢？如果我们家出事了，你说旁人会怎么样？会不会第一个想到是另外一支干的？」秦家大太太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可洛芸蕊却不这么认为。 「母亲，这怎么可能呢？另外一支不是打算今个儿伏击少天吗？是少天给他们下了套儿，您忘记了吗？」 秦家大太太没有立即开口，而是又思量了好一会儿：「蕊儿，除了另外一支之外，你最好不要忘了，还有本家。」 「本家为什么要袭击我妹妹？她只是我的庶妹，说句不好听的，也就是在刚得到她死讯的时候，我会惊慌失措，但只要过了几天，我想就算是我的父母也不会感到太难过的。」洛芸蕊说的很实在，对于庶妹的死，她更多的是不敢置信，而不是悲伤。 「如果，我是说如果，他们想要的是你的命呢？」 洛芸蕊勐然一惊，下意识地捂住嘴瞪圆了眼睛看着秦家大太太。 「上一次，那位八少爷已经对付过你一次了，当然那一次也许他并没有想要你的命。可对他们来说，你是生是死真的没有太大的关系，他们只要毁了你就好了。」 事到如今，秦少天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管家虽然也跟着去了本家那边，可也没有派人过来送信。秦家大太太明白，这个时候也只能由她和洛芸蕊出面解决这件事情了。 洛芸蕊并不傻，她刚才只是沉浸在庶妹突然亡故的震惊中，等秦家大太太提醒了一句，她再细细一想，倒是很快就想明白了。可一旦把事情想明白了，她的冷汗登时就出来了。 如果说，没有庶妹的突然造访，那么她就不会因此而耽误时间，被秦家大太太堵在家中了。只要快那么一瞬间，乘上马车出去的就是她洛芸蕊，而不是碰巧出现的庶妹！庶妹的出现救了她一命，却配上了自己的性命。 也就是说，庶妹是因她而死的！ 「蕊儿，你先别急，这事儿也只是我的猜测罢了。毕竟，他们应该不会想到，我会拖住你，所以你出门的时间其实是不肯定的。」 洛芸蕊摇了摇头：「是，我出门的时间的确是不肯定。可是，我们秦家人口简单，最近天气阴寒，根本就没有客人会来造访，就连府上的下人们，除了会在厨房的后门接一些生鲜果蔬之外，也很少会出门的。」 秦家的人，撇去一早就出门的秦少天之外，三个孩子是肯定不会在这种天气出门的，那么剩下的就只有秦家大太太和洛芸蕊了。可是，秦家大太太一直对外说，身子骨不大好，而且每日都要在小佛堂里礼佛，因而最有可能出门的人只能是洛芸蕊。 再加上秦少天若是出门后，长时间不归，作为嫡妻同时又去过本家多次的洛芸蕊就是打听消息的最佳人选了。 总之，秦家要么一整天没人出去，要么出来的肯定是洛芸蕊！ 「母亲，这事儿真的不是巧合。不过，我妹妹到底是洛家的女儿，这事儿已经不单单是我们秦家的事情了，所以……报案吧！」 临近年关，又是在天子脚下，就算真的是被炮竹意外炸死的，在这个特殊的时间里，报案也是应当的。尤其是，出事的人还是从秦家出发的，要知道现在离秦少天被人袭击也不过才一个多月的时间。接二连三的出事，可不是让人忍不住起疑吗？ 「行，但是不能由我们家来报案。」秦家大太太思虑的要比洛芸蕊更多，又或者说，她是全心全意地为秦家打算的：「出事的人是你的庶妹，无论是她的娘家还是婆家都可以插手，但这事儿蕊儿你最好事先撇清了。你只需要做出一副悲伤的模样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最好都由你的父亲去报案，再由官衙门一一查明。」 洛芸蕊点点头，算是同意了秦家大太太的意见。等到洛家二老爷迴转过来的时候，洛芸蕊跟他说了这件事。 「爹，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一场意外，但到底是在年关，加上上回少天又在太常寺外被人伏击，我总觉得这事儿怕是有人在恶意报復。」虽然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但洛芸蕊也不能把话说太明白了。秦家大太太说得一点儿也没错，出面的人可以是洛家二老爷，但调查真相的人最好却是官衙门的人。 在大部分时候，人们都喜欢相信自己亲眼看到亲耳听到，或者是费心费力查找出来的真相。若是在一开始，你就将所有的真相摊在众人的面前，反而有可能会不被别人相信。 洛家二老爷的面色很是难看，虽说庶妹这几年的所作所为让他心生厌恶，但不管怎么样，庶妹都是他的亲生女儿，在年幼的时候，很是受到他的宠溺。 但庶妹那悽惨的死状在他面前呈现的时候，他简直就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上一次，在泸州城分开的时候，庶妹虽然人有些疯疯癫癫的，但身子骨却是不差的。他还跟张家那几位说了很多话，大意就是给庶妹留一个名分，旁的事情洛家是不会太在意的。为了让张家消除怨恨，他还将自家在泸州城的一些产业给了张家，算是用这些钱财为庶妹买一个好听的名声。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蕊儿，你的意思是不是说，秦家得罪了一些人，而那些人除了上次伏击了少天之外，很有可能还在附近出没，等待着下一次的报復？」洛家二老爷可不是洛张氏，他想的事情自然是很周全的：「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事儿肯定不是意外！」 「爹，具体的事情是怎样的，我是真的不知道。但是，秦家的确有仇人，那些人也的确是伏击了少天，但妹妹这事儿是不是他们的干的，我们没有证据。不过，若是爹您去报了案，想必官衙门会给出一个合理的说法的。」洛芸蕊其实在心里已经很肯定了，但有些话由她开口总归是不好的。 洛家二老爷深深地看了洛芸蕊一眼：「好的，我知道了。不管到底是不是意外，也不管芳儿生前有多胡闹，她终究是我的亲生女儿，我也一定会替她要一个说法！」 第334章 平安归来 这会儿也不过才晌午过后，虽说已经是严冬了，可越是临近年关，官衙门那边的气氛越是紧张。要知道，每年年关之前，所有的官员都是有考核的，这考核关系到来年的升职还是降职，若是在过年的当口出了什么重大的案子，那最倒霉的就是负责京城治安的九门提督了。 心里惦记着事情，洛家二老爷也顾不得其他，急匆匆地就离开了。 洛芸蕊还担心他从秦家出去，会不会被认为是秦家的人，好在秦家大太太觉得洛家的马车是极为明显的，应当不对被认错。 洛家二老爷离开后不久，洛芸蕊觉得自己心里好过了一些，决定去看看庶妹。秦家大太太有心想要阻拦，可看着洛芸蕊一脸的坚定，到底还是放弃了阻止的念头。这跟刚才阻止的情况是不同的，至少洛芸蕊去看望她的庶妹并不是有什么危险。 秦家大太太也有猜到庶妹的尸首可能会被破坏了许多，生怕洛芸蕊受不了当场晕厥过去，只能陪着她一同前往，还吩咐娃娃守在洛芸蕊身边，若是有个不好，也能扶住她。 娃娃自然是一口答应了，她倒是不怕尸首之类的东西，反倒是很好奇，当年的那个坏女人现在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 可是，饶是洛芸蕊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乍一看到庶妹如今的模样还是忍不住眼前一阵阵发黑。 试想想，一个被大量炮竹炸伤，又在飞驰的马车里撞了极长的时间……若不是事先知道了，洛芸蕊肯定不会想到，眼前这个血肉模煳的人，会是她那个从小就精明过人容貌过人的庶妹！ 「少奶奶！」娃娃一声惊叫，扶住了晕厥过去的洛芸蕊。 秦家大太太当即吩咐立刻将洛芸蕊送回房间，至于庶妹这边，还是等着洛家二老爷将官衙门的人带来后，再行处理吧。不管有多讨厌庶妹，但若不是因为她的突然造访，说不定现在出事的人就是洛芸蕊了。好歹，人家也是替自己的儿媳妇死的，秦家大太太吩咐将庶妹的尸首好好看守着，若是官衙门的人来了，知道什么就说什么，无需隐瞒。 其实，很多事情秦家的下人都是不知情的，况且秦家治下一贯很是严格，秦家大太太不怕他们会乱说话。她相信以官衙门的能耐，一定能给秦家以及洛家一个交代的，毕竟那可是关系到官衙门上下的一年的考核。 将事情一一嘱咐好，秦家大太太赶紧去了洛芸蕊的房里。 娃娃是懂医术的，她明白洛芸蕊只是因为心里的那根弦绷得太紧了，才会突然晕厥的。事实上，洛芸蕊晕厥对她的身体来说，好处是大过于害处的。要知道，若是一直这么绷着心里的那根弦，强撑着坚持的话，对于身子骨的伤害会更大的。 「大太太，少奶奶无事的，她就是因为思虑过重，然后又受了点儿刺激。您放心，家中的药材是足够的，先前少奶奶嫁妆铺子的管事又採买了不少上好的药材。」 秦家大太太稍稍松了一口气，对于洛芸蕊喜欢收集一些珍贵药材的事情，她从几年前就知道了。药材嘛，本身就是金贵的玩意儿，若是一般人家自然是没法收集的，但秦家的家底厚实，再说了，一旦若是出了什么急事，药材的价值会远远超过它原本的身价。 因而，对于洛芸蕊的这个爱好，秦家大太太一贯都是很支持的。尤其是上次秦少天出事，差点儿没命之后，她更是吩咐了管家去生药市场採买了不少上好的药材。只是先前事情太多，一时间给忘却了。 这会儿，娃娃提了起来，秦家大太太才想起了那件事：「娃娃，我先前也有让管家去採买一些上好的药材，都安置在家里的小药堂了，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去拿，我跟药堂的管事说了，你可以随意去拿取药材的。」 娃娃的医术是秦家大太太认可，甚至于连上次请来的名医都说了，娃娃的医术一点儿也不在他之下。尤其是，娃娃是个女孩子，相较于陌生的男大夫而言，她在后院更加得吃香。别的不说，上回秦曦早产，若不是有娃娃在，怕是连命都保不住了。 「大太太，娃娃明白了。」娃娃当然不会在意那点儿药材，哪怕秦家大太太採买的是市面上最好的药材，那也绝对不能跟她手头上的药材比。不过，有时候做做样子却是可以的，至少可以掩人耳目。 洛芸蕊只要是劳心劳力了，并不是生了重病。娃娃给她灌下了一碗药，让她沉沉地睡上一觉，等再次醒来时，她的情况就有了很大的好转：「娃娃。」 「少奶奶，你可算是醒过来了。」娃娃转身吩咐丫鬟去拿小厨房里炖好的粥品，然后才给洛芸蕊再次把脉。 「娃娃，少天呢？他回来了吗？」洛芸蕊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况且现在她的头也不像之前那样晕了，想来是不要紧的。 「我不知道，从少奶奶你晕厥过去后，除了中途去厨房配了药材之外，我就一直呆在这里。」 也就是说，秦少天没有回来…… 洛芸蕊失望地垂下眼眸，已经一天了，秦少天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又或者说，他还会回来……不不，他肯定会回来的，一定回答！ 「少奶奶，您先起来喝粥吧！」娃娃并不担心秦少天，但她很担心洛芸蕊的情况。虽说洛芸蕊的病情是不严重的，但若是再这么焦虑下去，对她的身体是绝对没有任何好处的。至于秦少天，这会儿娃娃倒是有些盼着他回来了，只要他回来了，想必洛芸蕊就不会再这般焦虑了吧？ 心不在焉地喝了几口，明明已经一整天滴水未进了，可洛芸蕊这会儿却是一点儿胃口都没有。幸好娃娃已经想到这一点儿，准备的也是那种炖得烂烂的小米粥，几乎不用嚼，直接就滑到了胃里，没多会儿胃里倒是暖烘烘的，感觉很是舒服。 伺候着洛芸蕊喝了一碗粥，娃娃又送上了一碗药膳。相对于直接服药来说，洛芸蕊宁愿喝带着一些药味的药膳，好在刚才已经喝了粥，胃里暖暖的，再喝药膳倒也没有太多的不适。 「娃娃，我没事了，你吩咐下去若是有少天的消息，就立刻过来告诉我。」 洛芸蕊很清楚，自己这是惊吓外加忧虑过度。只要现在秦少天能够立刻回来，洛芸蕊觉得自己就能立刻好转过来。可如今，秦少天又在哪里呢？ 再次躺下，洛芸蕊却是让娃娃替她去杰哥儿和泰哥儿那边看一看，虽说负责照顾杰哥儿的小绿是个稳妥的人，但洛芸蕊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可谁知，娃娃刚转身准备出门时，却发出了一声惊唿。 「天！少爷你这是疯了吗？」 被娃娃那句「少爷」给震了下，洛芸蕊还没来得急开口发问，一个带着冷冽寒气的身子就到了她的面前，冻得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少奶奶刚才晕过去了，少爷你带着一身雪！」娃娃的惊叫连连，可洛芸蕊却已经完全愣住了。 「蕊儿，你没事吧？我听到了消息，说是你乘坐的马车……蕊儿，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秦少天。 只是，这会儿的秦少天看起来跟往常有着很大区别，就算忽略了他一身脏乱的衣服，单单是他如今的脸色也是极为吓人的。 「换衣服去！少爷，你会把少奶奶冻死的！」娃娃继续惊叫着：「你们快去再升几个火盆，还有帮少爷去取干净的衣服，随便派个人去大太太那边说一声少爷回来了。」 也亏得娃娃的惊叫声，至少让秦少天回过了神来：「那个，我还是先去换衣服吧。」 秦少天听到的消息非常得恐怖，可他现在看了看洛芸蕊，除了脸色有些差之外，看起来并没有受伤，因而这心里也就平静了下来。再听着娃娃惊叫连连，秦少天也发现了自己这一身带着寒意的衣服的确是有些不妥当了。 「少天……」洛芸蕊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的晕眩，可又强撑着不让自己晕过去。 她的夫君回来了，看起来虽然很是狼狈，但至少不像上次那样人事不省地被人抬回来。 秦少天被娃娃扯着去旁边的厢房换了衣服，又特意烘暖了身子才再次赶来。在他换衣服的时候，丫鬟们已经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秦少天，因而秦少天也得到了庶妹的死讯。 说实话，秦少天是及其厌恶庶妹的，不单单是庶妹害了秦燕一生，事实上在这之前，秦少天对于庶妹也是没有任何好印象的。 他至今还记得当他跟洛芸蕊成亲的第三天回门时，庶妹落在他身上那意味深长的眼神。从名义上，他是庶妹的亲姐夫，虽说的确是一家人，但作为完全没有血缘关系又是第一次见面的人，庶妹看他的眼神让他觉得很是不舒服。至于那眼神里饱含的意思，秦少天倒是很熟悉。 因为曾经，他不止一次地在薛家表妹的眼中看到过一模一样的眼神。 第335章 清算 相对于薛家表妹，庶妹的做法更加让他不耻。至少，薛家表妹在秦少天和洛芸蕊成亲后，虽然偶尔还会说几句风凉话，却是再也没有了旁的举动。很明显以薛家表妹的情况，她是不能做妾的，之后在嫁给了秦家三少爷之后，薛家表妹是彻底收了心思，好好地过日子了。 可是，庶妹呢？ 有时候，秦少天真的很怀疑洛芸蕊和她庶妹是否真是亲姐妹，后来无意间听洛芸蕊提起了一句庶妹的生母是个很会钻营的人，这才算是有了答案。怕是庶妹就是像她那个生母吧？ 只是不管怎么样，秦少天哪怕再厌恶庶妹，也不至于巴望着她去死。尤其是，居然还是替洛芸蕊去死的。 「蕊儿，我已经知晓了事情的大概，这事儿……怪不得你。」知晓了事情的概况，秦少天除了庆幸还是庆幸。他完全不敢想像如果今个儿真是洛芸蕊出了事情，他会怎么样了。哪怕说他狠心也罢，他还是觉得庶妹的死对他而言是一件幸事。 洛芸蕊沉默着没有说话，她想听的不是安慰的话，而是秦少天那边发生的事情。 房内安静了一会儿，因为丫鬟们都已经退了出去，连娃娃也去了厨房。房内只剩下炭盆子里的火苗嗤嗤作响，偶尔还会有一声轻微的爆破声。倒是让人觉得房间里除了温暖之外，还有一丝压抑。 苦笑着摇摇头，秦少天无奈地发现他真是拿洛芸蕊没办法。罢了，他曾经也是答应过洛芸蕊的，他所住的一切事情都会毫无保留地告诉洛芸蕊，无论是安全还是危险，两人都会并肩作战的。 「蕊儿，抱歉，这事儿的确是我不对，是我先瞒了你。」 原先，秦少天跟洛芸蕊说的那些事情倒的确都是事实，可却并非是全部的计划，而是计划的前半部分。 秦少天不傻，相反他除了有坚韧的毅力外，更有奸诈的心思。他虽然不是自幼丧父，却是从小就离开了家人，独自一人在京城求学。京城，表面上来看是很安定祥和的，可内里却是充满了险恶。一个没有父辈庇护的少年要在官学里生活得很好，却是不容易的。 可是，秦少天不但在官学混得如鱼得水，更是得到了当时负责管理官学的乐先生的指点，最后更是成为了乐先生的亲传弟子。要知道，秦少天当时的情况跟睿哥儿现在是完全不同的，在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的情况下，秦少天完全是凭藉自己的能力在官学里打拼的，甚至于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太学。 总而言之，秦少天并非那种只会逞一时之快的莽夫，而且也不是那种格外计较礼仪的老学究。如果在必要的情况下，他是不会介意动用一些非常手段的。 这一次，为了对付另外一支，秦少天决定利用一下本家。 所谓的联盟，其实只不过是一个笑话罢了，没有谁真的会当一回事。可是，秦少天知道本家会对他下手，本家却不会想到秦少天早就存了异心。 「他们以为早已胜券在握了，却没有想到我从来就不曾相信过他们。」 本家的人，尤其是宗老们看来似乎都是那么得讲理，哪怕要过继孩子也会考虑到父母的想法，只会好言相劝并不会强行逼迫。可这却只是一个表象罢了。 别的不说，单单是他们当初非要先选择秦少天，而不是另外一支就充分说明了问题。他们选择过继的人选也是很有讲究的，血缘自然是一回事，但更重要的怕是孩子背后的家族势力吧？明面上看，似乎是过继的孩子继承了本家，但实际上又何尝不是他们吞併了其他的家族呢？ 「我也不能说本家那边就一定都是一些心怀不轨的人，但至少这些年来他们在京城的名声并不好听。本家子嗣死亡原因的确很令人生疑，可另一方面，本家子嗣也的确是一无是处，全部都是一些纨绔子弟，要不然也不会死在那种地方了。」 说好听点儿，本家子嗣是死在客栈里的，但他们当时出事的地方离本家并不远，好端端的，有谁会在离家不远处的客栈过夜呢？很明显，所谓的客栈不过就是娼、馆罢了。后来又因为本家子嗣死亡之后，留下了大量的烂帐，更让本家宗老们焦头烂额，要不然若是当初就一心往下查，想要查明真相却是并不困难的。 秦少天是觉得，若是一户正正经经的人家，所出的子嗣肯定是不会差的。如果说偶尔有几个不怎么像话的庶出子女倒是无妨，但嫡出，尤其是长房一脉那是必须严格要求的。 反之，若是一户人家所出的子嗣都是很有问题的，那么他们家的长辈本身就很有问题！ 抱着这种心态，秦少天跟本家结盟的时候，暗暗留了一个心思，他已经意识到对方有可能会在关键时刻反咬自己一口，因而秦少天在前往本家的时候，暗中通知了九门提督。 上一次八少爷的事情，虽说表面上已经了结了，但那是说给百姓听的，作为九门提督，被落了这么大的面子，又怎么可能不记仇呢？哪怕明面上无法直接报復，暗中下绊子将对方的把柄抓住也是应当的。而且，本家和另外一支不知道的情况下，现任的九门提督本身出自于武将世家，跟骠骑将军梁家有着表亲的关系。 而骠骑将军的独子娶了张姓老人的长女，洛芸蕊的嫡妹蕾儿则是跟张姓老人的幼子定了亲。 虽说这关系是有点儿远了，但作为九门提督来说，一来这些事情本就是他的职责，二来秦少天毕竟是官身，就算没有这些个七拐八拐的关系，他也得将事情完美的处理了。 事情发展跟秦少天预料的差不多，另外一支的人的确是打算动手，想的法子竟然是火灾。而原本打算起火的地方不是别处，更是本家的祠堂。 本家祠堂禁止所有女眷入内，这样一来都不用开口，原配和继室所出的那两房就不能入内了，毕竟那两房内根本就没有成年的男丁。虽说未成年男丁也是能够入祠堂的，但没有长辈庇护着，那两房的女眷们并不敢让孩子们去祠堂。 原本，若是根据另外一支的计划，他们是打算将秦少天以及本家的宗老们一道儿烧死在祠堂内的。当然，他们要做的事情，秦少天和本家的宗老们即使不知道全部也能猜到一二分。 但为了能够将另外一支一网打尽，秦少天不得不让他们先动手，当然他本人并不是去冒险，只是当时的场面有些混乱，这天干物燥的季节，火势一下子就控制不住了，即便人是没有出事，但本家这次的损失可就大了。 「说来也好笑，本家宗老们大概是猜到了另外一支会放火，但他们应该是没有想到放火的地点竟然会是祠堂。呵呵，他们以为所有人都跟他们一样在乎祖宗的祠堂呢。」秦少天倒是猜到了地点，只是他忘了估算天气情况。京城的气候跟泸州城到底是不同的，干冷的天气加上祠堂里本身就有炭火盆子在，一旦火势大了，是绝对控制不住的。 秦少天之所以会变得那么狼狈，也跟火势无法控制有关。好在他事先有了警觉，安排了好些人手在本家附近，虽然火势是没有控制住，但因为祠堂周围并没有其他的房屋，顶多就是将祠堂烧了个一干二净，并不会造成火势蔓延开来。 可是显然，秦少天和另外一支能够接受这样的事情，却不代表本家宗老们也能接受。 本家宗老们看着烧成灰烬的祠堂，几乎是心神俱裂。之后他们不知道商量了什么，派了一些出去。秦少天当时忙着跟其他人善后，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异常。 后来，秦少天才知道，本家的人竟是打算冒充另外一支去袭击秦家！ 袭击秦家，并不是说对象一定是洛芸蕊。只是，秦家的人口太过于简单了，就算不是洛芸蕊，是秦家大太太或者三个孩子中的任何一个，对本家宗老们来说都是没有区别的。只要他们的行动完成了，又成功地嫁祸给了另外一支，那么他们相信秦少天一定会跟另外一支拼个你死我活的。 「蕊儿，在这件事情上的确是我疏忽了。」 秦少天嘆着气，显得很是疲惫不堪：「其他的事情我都事先想到了，可我没有料到祠堂烧成灰烬后，会给本家宗老们带来那么大的惊惧和愤怒，他们竟是完全不管不顾了，只要能报仇，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关系了。」 老人，尤其是那些坚持老传统的老人们，最在意的无非就是两件事，一是子嗣，二是祖宗。 现在，本家的子嗣尽数死亡，代表着祖宗和家族荣耀的祠堂也变成了一片灰烬，他们在心神俱裂的情况下，做出了这般骇人听闻的选择倒是也可以理解。但对于差点儿就死在了他们报復之下的洛芸蕊来说，这事儿却是不能善了的。 闭着眼睛思量了很长时间，洛芸蕊终于开了口：「少天，我知道你一直以来都很讨厌我的庶妹，其实我本人也不是很喜欢她。可是不管怎么样，她终究是我的亲妹妹，这件事情我和洛家都不会善罢甘休的。」 第336章 立场不同 秦少天思量了一会儿：「蕊儿，给你庶妹报仇那是没问题的，秦家的立场或许不同，但在这件事情上我们的目的却是相同的。只是……我可能会利用一下这件事情，当然最终肯定会替你庶妹报仇的。」 利用…… 洛芸蕊低垂着头，一时间秦少天看不出她在想什么，不过秦少天觉得以洛芸蕊的性子来说，她最终肯定会贊同自己的。 「好，我同意，不过这事儿少天你最好跟我爹去商量一下。我的庶妹虽然生前经常惹恼我爹，可到底是他的亲生女儿。况且，撇去以前的事情不说，至少在这件事情上，的确是我们秦家理亏。」 听到洛芸蕊说出「我们秦家」这四个字时，秦少天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虽说有心理准备，但秦少天仍然很是在意洛芸蕊的想法。就好比之前庶妹几乎毁了秦燕的一生，但秦少天最终还是念在洛芸蕊的面子上没有对庶妹做过什么。在秦少天看来，堂妹终究是比不上妻子的，但同时他也希望，洛芸蕊在他和庶妹之间也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现在，他终于放心了。 至于本家和另外一支，秦少天已经打算好了，他要的从来都是报仇雪恨，而不是他们的钱财。大不了到时候得到的赔偿全数给予洛家就是了，一个庶女罢了，想必洛家看在洛芸蕊的份上也不会过于为难的。 不得不说，从男人和一家之主的角度来说，秦少天的想法跟洛家二老爷不谋而合。 最初，洛家二老爷从洛芸蕊处得知庶妹的死讯之后，他是震惊的。等看到了庶妹那惨不忍睹的尸首后，更多的则是愤怒。但在他去官衙门的路途中，他仔细地思量着，心情倒是慢慢地平復了。 从父亲的角度来说，就算庶妹是他最不在意的女儿，那也是曾经当成心肝宝贝儿疼爱的，说一点儿都不伤心是不可能的。可是，庶妹在近些年里，一次又一次地闯祸，他这个做父亲则是不断地为她善后，慢慢的，就算是感情中最为牢固的亲情，也会逐渐被磨灭的。 而从大局考虑的话，庶妹除了给家族带来各种难堪之外，还真是没有过任何的贡献。 一般来说，就算是嫡女出嫁之后，娘家人也很少会插手嫡女的事情了，庶妹的所作所为已经触及了洛家的底线，在上一次洛家二老爷亲自送她会泸州城的张家后，他就发誓，从此以后再也不管庶妹的事情了。 花了一些时间平静了情绪，洛家二老爷到底是男人，庶妹的死已经成为了定局，作为一个父亲会为自己的庶妹报仇，但不会因此陷入无边的悲痛中。 很快，洛家二老爷就将所有的事情告诉了官衙门，秦家的下人也很配合，凡是知道的事情全部都说了。因为那会儿秦少天还没有回来，秦家剩下的都是女眷，因而事情是由洛家二老爷处理的。 等到第二天，秦少天直接去了九门提督那里，将两件事情的关联略略说了说。 其实，就算秦少天不说，事情也已经调查清楚了。到底本家也好，另外一支也罢，虽说都有买兇杀人的嫌疑，但毕竟不是那种惯犯，在官衙门面前还是很容易就吐露了真相。加上九门提督跟秦少天又有些交情，临近年关又必须快刀斩乱麻，哪怕他们不愿意吐露真相，几板子下去，真相也就随之浮出了水面。 鑑于这件案子中有人死亡，死的还不是一般的下人，而是洛家正经的小姐，因而本家宗老们都被带到了官衙门里。而另外一支的男丁们，几乎也全部都下了狱。 在小年夜那天，官衙门那边总算是有了新的消息。本家宗老们年事已高，加上到底他们不是亲手杀死了庶妹，因而最终只是判定下命令的那人流放三年。其余的宗老们则是都被放了回来，可在牢狱之中呆了几天，他们几乎所有人都瘦脱了行。 另外一支犯的事情就有些重了。秦少天并没有将两家的恩怨无数说明，毕竟有些事情有些太久远了，哪怕是想要追究也没有了证据，况且要是真的闹下去，秦少天也不干净。 瞒下了以前的事情，最近几年发生的事情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隐瞒的。尤其是另外一支害死了本家子嗣的事情，虽说同样没有证据，但京城里却是流言满天飞，这事儿怎样都是瞒不住的。 但凡参与过谋害本家子嗣，或者参与过这一次纵火的人，全部都被判了流放，只是时间有长有短罢了。其实，若不是大过年的实在不适合见血，说不定官衙门那边还真是会直接判处斩立决呢！ 可是，就算是流放又能怎样？ 数九寒天的，这京城已经够冷了，流放却是往更北边去的。那边才是真正的阴寒刺骨，但凡是流放的人，不管当初判了几年，就没有一个能够活着回来的。所以说，这流放的时间长短还真是没有什么意义。 小年夜后，本家那边传出了消息，再次将另外一支逐出家族。跟上一次允许他们带着钱财离开不同，这一次却是真正的将所有人扫地出门。另外一支中，大部分的男丁都参与了这些事情，就算是没有参与的，那本身也是窝囊废。几乎算是净身出户的另外一支，在这种天气里，怕是年关都熬不过去。 洛芸蕊听说了这些事情，微微嘆息之后也就过去了。 妇人之仁这个词，真的不适合用在洛芸蕊的身上，她实在是从来都不会对自己的敌人仁慈的。试想想，若不是庶妹的突然造访，那么死的那个人就是她了！洛芸蕊完全不敢想像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庶妹之死，秦少天可以布下陷阱陷害本家，可若是她身亡了，以秦少天的性子，就算可以勉强撑过去，却是不可能那么理智了。 还有她的三个儿子，那可都是她的心肝宝贝儿。 洛芸蕊根本无法想像孩子们失去亲生母亲的下场。不是她不相信秦少天，而是父亲跟母亲本身就是完全不同的。况且，秦少天还年轻，就算念着夫妻旧情，可若是再过些年呢？这就是男女之间的差异，如果是秦少天出事，洛芸蕊敢保证她这一生都不会离开秦家，一定会好好照顾三个儿子。可如果是她出事，那后面的事情就不用再多说了。 「少奶奶，我绝对不会想到，有谁造访了。」 本以为可以安静地过了这个年，不想大年二十九那天，娃娃带着一脸古怪之极的表情慢慢地走到了她的跟前。 洛芸蕊抱着昊哥儿的手顿了一下，先是微笑着亲了亲昊哥儿，给昊哥儿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漫不经心地开了口：「肯定是我讨厌的人，对不对？」 娃娃做事一贯只有一个标准，那就是洛芸蕊的喜好。既然娃娃这会儿的表情那么古怪，很显然她知道洛芸蕊不会喜欢来人的。 「是的，少奶奶要不要猜猜来的是什么人？」 抬头看了娃娃一眼，洛芸蕊再次低头看着昊哥儿：「昊哥儿，你猜娃娃有没有让人将客人迎到厅里奉上热茶？想必是不会的吧？故意拖拖拉拉的也不把话说清楚，昊哥儿你猜娃娃这是打的什么主意呢？」 被这么一打趣，娃娃有些绷不住了：「少奶奶，那些人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冻一下清醒一下不是更好吗？」 「是不是本家的人？」洛芸蕊微微一笑：「别做的太过分了，好歹也得将人迎进来，不然站在大门口也太丢人了。」 娃娃一听，赶紧摆摆手：「怎么会呢？我又不是没有心眼的人，他们都进来了，也迎进了会客厅，但我没有让人送上炭盆。这茶水倒是有的，可惜都是冷茶罢了。对了，少奶奶你还猜错了一件事，来人并非本家的人，而是刚刚才被逐出家门的……那些祸害！」 另外一支的人，是继庶妹之后，娃娃最讨厌的人了。 不过，这祸害二字，倒是也算恰当。 「我不乐意见这些人，娃娃知道他们来这里有什么事情吗？」 娃娃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倒是没听他们说，不过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儿的。而且，我看他们那些人的穿着很是有些不体面，怕是没了银钱吧？」 前些日子，本家将另外一支逐出家门的事情，几乎是人尽皆知的。而比较不为人知的却是另外一支是被净身出户的事情了，不过这事儿秦少天倒是打听到了，回头也跟洛芸蕊提了两句。只是洛芸蕊却并未在意，在她看来，本家的人不可能将另外一支所有的钱财尽数夺去的，至少妇人们的嫁妆却是不属于夫家的，作为本家更是不能干涉。 「落魄到要上门乞讨了？没那么夸张吧？」 洛芸蕊回忆了一下本家宗老们平素的行事作风，只能说他们都是老学究，而且及其爱面子。可是，就是这样的性子，本家的人是做不出太过于失礼的举动的。 「我也觉得没那么夸张，估计是生活的不如从前了吧？离开本家后，锦衣玉食是没有了，可粗茶淡饭总是有的。」 迟疑了一下，洛芸蕊嘆了一口气：「娃娃，去将嫡出那几房的人唤过来吧。」 第337章 狗咬狗 「少奶奶！」听了洛芸蕊这话，娃娃顿时就不乐意了。 可是，身为秦家的少奶奶，洛芸蕊却是不能像娃娃这般随心所欲的。摆了摆手，示意娃娃退下，洛芸蕊则是吩咐丫鬟拿了点心上来。 昊哥儿已经半岁了，虽然奶水是没有停，但从上个月就开始吃一些流质的辅食了。 没多久，点心上来了。除了常见的糕点茶水之外，还有专门给昊哥儿准备的奶糕。说是叫做奶糕，其实这并不是奶品，而是面粉合着鸡蛋清，加上一些蜂蜜水，一起调制的煳煳。昊哥儿还没有长出牙来，也只能吃这些东西了。 将昊哥儿放在腿上，洛芸蕊一点儿一点儿地餵他吃奶糕。 等到另外一支嫡出的那几位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温馨的一幕。 六少奶奶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手心，突然觉得这一幕好生刺眼。她唯一的儿子，在之前的东苑大火中受了伤，虽说伤势是不算重，可偏偏脸上也是有烧伤的。要知道，烧伤是最不容易好的，哪怕用心调养，也难免会留下疤痕。若是伤在身上也就罢了，男孩子身上也有疤痕倒也还说得过去。 可这脸上留了疤，那可是一辈子与仕途无缘了。 「蕊……少奶奶。」开口说话的是三太太，她的身后照常跟着三少奶奶和五少奶奶，只是这婆媳三人跟以前相比却是截然不同了，看向洛芸蕊的目光甚至于带上了一丝胆怯。 洛芸蕊抬头看了看她们，随后却是挑了挑眉：「老太太呢？」 她让娃娃请的是嫡出的那几位，老太太不管怎样都还是另外一支老太爷的原配。 六少奶奶怯生生地看着洛芸蕊，嘴唇有些哆嗦，却是说不出话来。 「听说好像是没了。」娃娃有些不耐烦地开了口：「听说他们死了好多人！」 「娃娃，你退下！」洛芸蕊瞪了娃娃一眼，虽然她也不喜欢这些人，可面子情却是要做的。 「无事无事。」三太太面上也有些尴尬：「老太太的确是没了，就在我们被赶出来的当天。」 洛芸蕊不想谈论他们被赶出来的细节，因为她从未想过要提别人讨公道。再者说了，洛芸蕊还是不太相信本家会做得那么绝，净身出户的确是有的，但另外一支回归本家的日子也不算长，他们原本的钱财怕是根本就没有上交给本家，又哪里来的净身出户呢？ 就算本家那边做得真是那么过分，那另外一支的人大可以去告官。要知道妇人的嫁妆是只属于妇人本身的，不管是自己的夫君，还是本家的宗老，都是无法强行夺走的。 见洛芸蕊没有接话，三太太面上的尴尬之色也就愈发重了。沉默了一会儿，她终是忍不住再次开了口：「少奶奶，其实我们这次来不为别的，只是想请你们给做个见证。」 「怎么说？」淡淡地应了一句，洛芸蕊看着昊哥儿有些睏倦了，拿起帕子先是给昊哥儿擦净了嘴，然后抱起昊哥儿轻轻地摇晃，想要哄他入睡。 三太太目光有些闪烁：「也没什么，只是家中的钱财本身就是应该由嫡出继承的。当然，我们承认六少奶奶母子俩。可那些个庶出……他们的人口多，能做事的又都被流放了，总不能老拿公中的钱财养着他们吧？倒不如请少……少爷给个决断？」 嫡出继承家业是理所当然的，同样的庶出成年后离家也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凡事都是有例外情况的。 就像秦家，从秦家大老爷开始一直到如今，秦家在泸州城的产业都是由秦家二房在管理的。不要说各处的铺子庄子都是有管事在管理的，要知道整个秦家的所有的事情，外面的都是由秦家二老爷在操劳，内宅的事情则是由秦家二太太管着。当然，他们每年也有相应的分红，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分红只占了年收入很少的一部分，而且也是他们应该得到的。 这么说吧，如果当初秦家二老爷一成亲就被要求分家单过，那当然是可以的。庶子无权继承任何家产，成亲之后离开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可是，若是在秦家二房付出了那么多的前提下，秦少天若是将他们赶出去却是极为不妥当的。 而这就是所谓的例外情况。 自然，另外一支现在遇到的也是同样的情况。 当初，在他们嫡出的男丁过世后，家中面临着无人支撑的状况，在那个时候，庶出的子嗣都被尽数召回，帮助他们管理外面的产业。虽说他们本身也是要花销的，但他们同样付出了自己的辛劳。 而现在，因为家中面临着一些困难，作为嫡出的他们又打算将庶出的子嗣全部赶走，甚至于不管不顾他们有没有能力过活，这就有些过了。 「三太太，我们虽然都姓秦，但到底现在不是一家子了。有些事情，若是你们觉得不妥当，倒不如请里长来帮帮忙，要不然直接告官也是可以的。」 见洛芸蕊摆明了是一副不想牵扯在内的模样，三太太很是焦急：「蕊儿，我跟你实说了吧，其实我们的家产真心已经不多了。先头出了那些个事情，本家将我们都赶了出来，自然原本给我们的东西也都收了回去，我们真的是无以为继了！」 「既然是遇到了困难，那就更应该想办法解决这些困难了。怎的还把人往外赶呢？庶出的子嗣虽然不能光耀门楣，但做事总是没问题的吧？」 「男丁们都被流放了，剩下的几个都是年纪的的，没什么用啊！那些个老弱妇孺除了每天需要吃喝之外，还要给她们看病买药。我们的家产本就不多了，若是只有嫡出的也就罢了，好歹也能勉强餬口，加上那些庶出的人，这是把人往死里逼呢！」 三太太哭丧着脸，这会儿她除了哭诉之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那庶出的人若是没有家产，他们又该怎么过活呢？」洛芸蕊淡淡地开口，面上却是一片平静。 可就是她这番淡然的话，却是把三太太给噎住了，好半响才听她说着：「那……那怎么办呢？他们本来就是庶出，本来就不能继承家产啊！」 本来是本来，现在是现在。 洛芸蕊很清楚，庶出的子嗣虽然不能继承家产，但是在分家之前却是会给一笔安家费的。这笔费用不会很多，但过活却是没有问题的。别的不说，在另外一支召回庶出子嗣之前，他们可都活得好好的。 当然，那是以前的事情了，那会儿庶出的子嗣好歹也有一些钱财傍身，加上有成年的男丁鼎立门户，日子算不上太好，也绝对不会发生过不下去的情况。可现在呢？大部分男丁都被流放了，钱财显然并没有盗庶出子嗣的手上，若是在这时将他们都扫地出门，那才是真正地把人往死里逼呢！ 「这事儿真的是不好说呢。要不这样吧，等正月过了，你们去官衙门要个决断吧。」怀里的昊哥儿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时不时地动下小嘴儿吐个泡泡，显得极为可爱。 这一幕惹得洛芸蕊心里大乐，却也被其他人看在了眼里。 「少奶奶，求求你了，救救我的孩子吧！他的脸被烧伤了，我手头上根本就没有钱财，这不是要毁了他的一生吗？」让洛芸蕊没有想到的是，六少奶奶突然给她跪下了，并且连连磕头。 其实，洛芸蕊倒是并不会在意旁人给她磕头，就算对方是她曾经的族人也不例外，只是让她出手救人的话却是有些不妥当了。到底另外一支的嫡出子嗣是跟秦少天有着杀父之仇的。洛芸蕊绝对不会因为同情心泛滥，而跟秦少天发生嫌隙的。 这，实在是太不值当了。 见洛芸蕊只是微微皱眉，并没有理会自己后，六少奶奶的脸上充满了绝望：「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不肯出手相救呢？老太太本来不用死的，她只是生病了，人有些不舒服罢了。是你们非要将她扔下，那么冷的天，她一个老人家，又在发烧，当然是熬不过去的。现在，又轮到我了，是吗？」 当即，三太太的脸色大变：「你在胡说些什么？我们不是被本家赶出来的吗？关我什么事？再说了，老太太当时就没了气息，怎么就变成病了呢？」 「她有气息！她之前还跟我说话了，她说，我一个人是护不住孩子的，更加守不住家里的钱财。不过，她也说了，若是有办法的，就叫我来找蕊儿他们。老太太还说了，哪怕不要钱财了，我也一定要护住孩子，那是我们这一支真正的长房嫡出！」 「你说够了没有？你到底想要怎么样？让我们所有人不吃不喝将钱财拿出来给你儿子治伤，对吗？你觉得可能吗？若是庶出的子嗣全部都离开了，或许我们手头上还会剩余一些钱财，但现在是绝不可能的！」 洛芸蕊怀里的昊哥儿因为几人的大吵大闹，有点儿不舒服地动了动。 「你们够了吗？」冷着脸望着闹得不可开交的几人，洛芸蕊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如果你们要吵要闹，也是可以的，只是请你们立刻离开这里！」 第338章 纠缠不休 别看洛芸蕊平日里柔柔弱弱的，可她一旦动起了真火，旁人却是很惧怕她的。 而这几人往日里从未看到过如此做派的洛芸蕊，当下有些发懵，倒是即可安静了下来。 轻轻地拍了拍昊哥儿的背，洛芸蕊的脸上恢復了平静：「你们大概的意思我是听明白了，不过就是想把庶出的子嗣分出去，然后再分家是吗？」 庶出子嗣那是分出去单过，而嫡出子嗣则是分家。两者最大的区别只是在于，前者不能继承家产，而后者却是将家产平分的。 六少奶奶虽然不大明白洛芸蕊话里的意思，但她听着似乎挺合理的，也就点头称是。可三太太却是当即就不乐意了。 「这话不能这么说吧？庶出子嗣分出去倒是事实，不过我们嫡出的一共就这么些人了，还是不要分出去了吧。」三太太显然是不打算将家产给六少奶奶了，也是这两房虽然都是嫡出，但一个出自于原配，一个却是继室的，两房原本的关系就不是很好，现如今为了钱财就更加顾不得那点子情谊了。 恐怕三太太还想到了六少奶奶那性子，只要不分家，这家产六少奶奶肯定是得不到的。 六少奶奶面上有些不安，因为出身的缘故，她并不是很能理解这些内宅的争斗，但她却本能地感觉到了来自于三太太的恶意。又想起老太太临终前说的那些话，六少奶奶赶紧摇头：「不不，我要分家，我要带着孩子分家单过！」 三太太狠狠地剜了六少奶奶一眼：「行啊，你要是真的单过也是可以的，你们那一房算是你也就是两人，我们这一房大人有三个，孩子有六个，你自己去算吧！」 看着一脸茫然的六少奶奶，洛芸蕊无声地嘆息着，她当然知道三太太这说法是有问题的，可却懒得开口。 「少奶奶帮帮我吧，不管怎么样，我听你的好不好？其实，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带着我的儿子好好过日子！」六少奶奶是满脸的泪痕，她是一个柔弱的人，虽然身处内宅之中，却从来没有接触过那些妻妾之间的斗争。再加上原先有老太太替她在前面挡着，她只要乖乖听话便好了，虽然老太太有时候会对她很兇，但却是一心为了她和孩子考虑的。 洛芸蕊还在沉默，不想这时候秦家大太太却是过来了。 原来是娃娃瞧着这实在是不像样，又唯恐洛芸蕊会心软吃亏，当下偷偷地熘到了外面吩咐一个小丫鬟去秦家大太太那边报讯。娃娃在洛芸蕊这里，一贯都是很体面的，加上只是去传个话儿，小丫鬟自然是听从了，似乎还以为这是洛芸蕊吩咐下来，自然也不敢磨叽。 见是秦家大太太赶来，洛芸蕊赶紧上去迎接。 秦家大太太的脸色并不好看，她是接到了小丫鬟的传话，可那小丫鬟说的并不清楚，她还以为是另外一支的人特地欺负上门了。因而，自然而然的看向那几人的目光很是不善。 「这是怎么了？当我们秦家没人了是吗？竟是敢直接欺上门来了！」 跟洛芸蕊外表柔弱内心刚强不同，秦家大太太因为中年丧夫，加上性子本就刚强，一旦板起脸就会看起来极为冷冽。眼前的几人原本就被洛芸蕊有些吓到了，见秦家大太太这副做派更是没了声响。 「母亲，无妨的，她们只是来跟蕊儿说说话。」洛芸蕊一面哄着昊哥儿，一面提那几人开脱着：「其实，她们也没旁的事情，就是想找人拿个主意罢了，似乎是为了分家的问题。」 「分家？我们跟他们已经不是族人了，跟我们谈论分家有意义吗？」就算有了洛芸蕊的调和，秦家大太太还是板着脸，没好气地开口。 「可不是吗？我方才也是那么说的，可她们似乎是没有主见，非向我要个主意呢。」 「那简单，直接找里长或者去官衙门。」秦家大太太的目光在眼前几人身上一一扫过，随后落在了一脸泪痕的六少奶奶脸上：「哼，这是做什么？大过年的，跑到人家家里哭哭啼啼的，这是特地来给我们家触霉头吗？」 六少奶奶本就胆怯，听的秦家大太太厉声的呵斥，当下又跪了下去，真真是一副奴才的样儿，而不是半分嫡妻的模样：「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吧！您好人有好报，您的儿子孙子都会长命百岁的！」 秦家大太太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看向六少奶奶的眼神里除了不善还有厌恶：「你们家的事情，我们管不着。同样的，我们家要怎样又关你什么事儿？」 洛芸蕊坐在秦家大太太身边，打定主意不言语了。反正以秦家大太太的性子，肯定会将所有的事情处理好了。其实，若是仔细想想的话，洛芸蕊跟六少奶奶倒是有些相像的，只要有长辈为自己撑腰，就算显露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可两人最大的不同却是，洛芸蕊能够独挡一面，而六少奶奶一旦失去了庇护却是除了哭泣什么都不能的。 偏偏秦家大太太最讨厌的就是这般无用之人了，她的亲生女儿秦曦的做派让她感到很是无奈，但那毕竟是她的亲生女儿，就算是无奈也只能为她好好考虑。可六少奶奶却是跟她没有丝毫关系，当下，眼里厌恶的意味愈发明显了。 「求求你们了，我真的求求你们了，我给你们磕头！」 可怜六少奶奶真的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除了一脸惊惧惶恐地下跪磕头之外，她是真的无能为力了。 「够了够了！」秦家大太太一脸的恼怒：「来人，直接把她们都送出去！这大过年的，也不让人安生些！」 相对于哭哭啼啼怎么也不愿意离开的六少奶奶，三太太和她的两个儿媳妇则要干脆多了。到底，她们都是主子出身的，脸面还是要的。再说了，就算是不在乎自己的脸面，这明显主家已经不高兴了，也没有必要再这么纠缠下去了。 第339章 儿孙满堂 「蕊儿，往后他们要是再上门，直接让下人撵出去就是了。」 秦家大太太至今也忘不了秦家大老爷的尸首被下人抬回来时的场景，尽管她也知道这些女眷跟那些事情是无关的，可即便如此，她也无法原谅。 洛芸蕊点头称是，这的确是她考虑不周全了，站在秦家的立场上，这些人老死不相往来才是最好的。至于六少奶奶奶母子俩…… 罢了，同情归同情，但为了旁人的事情闹得家里不合却是不值当了。再说了，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没有谁必须为别人负责。 不过，在秦少天回来的时候，洛芸蕊还是跟他略略说了一下这事儿，虽说两家是彻底的闹翻了，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但不能否认的是，两家到底都是姓秦的。 「这事儿……再说吧，其实他们家也没到这份上。」有些事情，秦少天比洛芸蕊知道得更加清楚。本家所谓的将另外一支的人逐出家门，而且还是净身出户的，其实并没有那么夸张。 另外一支在回归本家的时候，几乎是没带任何的金银细软，连丫鬟婆子都是后来本家又为他们採买了一些人。事实上，人家本家的宗老们只是在闹翻之后，将自己家中的钱财收回，至于已经花销掉的却是没有再计较，算是听给面子了。你总不能让本家那边在将人逐出家门之前，还亲手奉上大笔的钱财吧？ 这是清理门户，不是分家！ 「我说呢，本家宗老们看起来倒不像是那般不要脸面。」洛芸蕊低垂下眼眸，只是想起六少奶奶的时候，还是微微嘆气。 旁的事情也就罢了，作为一个母亲，而且还是儿子尚年幼的母亲，洛芸蕊本能地对一些孩子会很心软。当初，她不愿意再原谅庶妹的一个根本原因就是，庶妹居然杀害了那般年幼的孩童。如果说，庶妹只是对付小妾通房倒也罢了，但将手伸到子嗣身上却是不可原谅的。 「别管他们了，就算六少奶奶保护不了她的儿子，那也是她没用。」秦少天跟秦家大太太一样，非常瞧不起这般内心跟外表同样柔弱的人。 「罢了，不说这事儿了。」洛芸蕊想了一下，开口提起了秦曦：「这过完年后，秦曦可会回娘家？」 京城的风俗跟泸州城有所不同，平日里出嫁的女儿是很少会回娘家的，但在正月里却是随意走动，哪怕最讲究礼节的老学究也不会对此有看法的。 「曦儿……别管曦儿，蕊儿你根本就是自己想要回娘家吧？」秦少天觉得洛芸蕊根本就是故意提起秦曦的，不过到底是自己的亲妹妹，哪怕从小就是一副怯懦无能的模样，他这个当哥哥的也只能尽力去保护照顾她。好在，秦曦在顾家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顾家太太本就是一个能人，将顾家里里外外的事情都一力承担了，秦曦倒是不用操心这些个事情。 「我倒是的确要回趟娘家，不过少天你会陪同我一块儿去吗？」 如果是刻意的回门，自然是要由夫君陪同的。但是秦家和洛家距离得并不是很远，而且正月里正是大宴宾客的日子，秦少天手里的帖子都积攒了厚厚一迭，即便没空陪同也是正常的。 「可以，我正好也有些事情要跟岳父大人好好商议一番。」 洛芸蕊知道以秦少天的性子肯定不会喜欢洛张氏的，好在洛家二老爷和睿哥儿都跟他谈得拢，洛芸蕊也不会勉强他跟女眷们坐到一块儿。当下也不问他要跟洛家二老爷商议什么，只是吩咐丫鬟下面准备了。 看着洛芸蕊井井有条地吩咐丫鬟下去做事，秦少天倒是有些哭笑不得了：「明个儿就是大年三十了，过年的事情可是都安排妥当了？」 「那是自然的。」其实早在小年夜之前，洛芸蕊就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像各个铺子庄子的帐目，管事下人们的红包，这些事情都是由洛芸蕊做的。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还是跟一些交好的人家互赠年礼。若只是关系一般的，比照前几年的年礼单子就可以了，顶多有些略微的变动，添添减减罢了。若是要给上峰送礼，则就要洛芸蕊跟秦家大太太好好商议一番了，万一遇到拿不定主意的事情，秦少天也会提出自己的意见。 幸亏秦家的人口还算简单，加上秦家如今还尚未分家，有一些老亲则是由泸州城的秦家二房代为处理的。因此，洛芸蕊手头上的事情虽然不少，但却不至于很忙碌，到底都是做惯了的事情。 秦少天很是放心洛芸蕊，再说了，也有秦家大太太在一旁帮着她，定然是不会出问题的。就是不知道秦曦那边……可怜了顾家太太，往年至少还有顾家大少奶奶帮衬着她，但现在却是只能靠她一个人了。 这么想着，洛芸蕊倒是忍不住想起了顾家大少奶奶，只是她已经另嫁他人了，却是许久不曾见到了。 第二天，就是大年三十了，年夜饭摆在秦家大太太那里，地龙烧得旺旺的，地上也铺上厚厚的毯子，竟是让人觉得格外的炎热。 过年嘛，自然就是要这般一家人在一起的。杰哥儿带着泰哥儿玩闹，偶尔也会跑到洛芸蕊跟前，逗弄一下昊哥儿，实在是因为昊哥儿今个儿这一身格外得喜庆。 白白胖胖的小奶娃儿，穿了一身的大红，虎头鞋虎头帽，因为房内有些炎热，昊哥儿的小脸蛋儿更是红扑扑的。昊哥儿也喜欢笑，平素里就是乐呵呵的，只要有人逗弄他，他就会咧着小嘴儿傻笑，笑得厉害了，哈喇子就会顺着嘴角流到了衣领上。 今年因为多了昊哥儿，感觉年味儿更足了。倒是秦少天虽说身上的伤势已经好了，可因为洛芸蕊偷偷地跟娃娃打了招唿，愣是不让他喝酒。秦家大太太本就跟在意秦少天的身体状况，一听娃娃说在伤势没有痊癒之前绝对不能饮酒，当即就站在了娃娃和洛芸蕊这边，弄得秦少天哭笑不得。 不饮酒也无妨，娃娃准备了很多的果酒。 所谓的果酒当然不是真的酒，只是将新鲜的水果榨成汁，然后按照一定的比例调和成各种口味独特的饮品罢了。水果自然是出自于旎虚空间的，这成品的水果是拿不出来的，但榨成汁后却是无所谓了，毕竟秦家的人也不是专门大厨子，甚至于像秦少天和秦家大太太这般，根本就不明白什么季节出产什么东西。 杰哥儿很是喜欢喝甜甜的西瓜汁，娃娃在里面还加了一些山楂果，喜得杰哥儿喝了一杯又一杯。泰哥儿则是每种都想要常识一下，好在只是果汁，即便喝多了大不了跑几趟茅厕，却是不会有事的。昊哥儿年纪虽然小，但吃喝却是不少的，闹到最后洛芸蕊都有些担心他会不会被撑到了。 过年嘛，自然少不了要发红包了，只是几个孩子对于钱财似乎没有太大的概念。 三个长辈给了红包，杰哥儿和泰哥儿就收着，完了之后就交给了各自房里的大丫鬟，昊哥儿则是根本就没接，只是咧着小嘴儿直乐呵。 不管怎么样，这个年倒是过得很热闹，除了洛芸蕊有那么一丝遗憾。 「蕊儿，不带你这样的，没事儿给自己找事儿。」秦少天当然知道洛芸蕊的遗憾是什么，可这事儿还真的不是努力就能办到的：「看，昊哥儿多乖啊，难道你不喜欢他？」 秦家大太太有些诧异：「不喜欢昊哥儿？怎么会呢！蕊儿怎么可能不喜欢昊哥儿呢？」 「母亲，蕊儿一直想要一个女儿，难道您不知道吗？」秦少天挑了挑眉，脸上满是戏嚯。 「哦，这事儿啊，那就只能随缘了。」秦家大太太本就不会因为子嗣方面的事情为难洛芸蕊，在她看来，子嗣是由老天爷定下的，凡人怎么能够干预呢？再说了，想当年洛芸蕊嫁入秦家三年为曾所出，那时候她都没有开口为难，现如今看着眼前健康活泼的三个孙儿，更是不会说什么了。 也因此，秦少天才说洛芸蕊这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儿。 洛芸蕊很是无奈，不想杰哥儿和泰哥儿倒是颠颠儿地跑了过来：「娘，我们想要妹妹！」 看了一眼正开心地冲着两个哥哥吐泡泡的昊哥儿，洛芸蕊更无奈了：「娘也想给你们生一个可爱的小妹妹，可惜妹妹变成了昊哥儿。」 子嗣的事情真的是要随缘的，哪怕强悍如娃娃，顶多就是能够将洛芸蕊的身体调养成容易受孕的情况，却是无法干预她生儿生女的。 「母亲，我记得您以前给曦儿求过一个卦，说是儿女双全，对吧？」 秦家大太太想了想后，点点头：「是呀，卦象上是这么说的。可蕊儿呀，我记得你求的那个卦却是儿孙满堂。」 「这……」洛芸蕊很是遗憾地看了看三个儿子：「罢了，就算我生不出女儿来，说不定杰哥儿他们能给我说生几个孙女呢！」 听了这话，秦少天几乎当即岔了气：「咳咳，蕊儿你……」这会儿就想孙女的事情，未免也太早了吧？ 第340章 且喜且悲 年后，洛芸蕊带上了杰哥儿和泰哥儿，以及秦少天一起去了洛家拜年。原本也是想带上昊哥儿的，但考虑到天气有些冷，昊哥儿年纪又太小了，怕经不起车马劳顿就没有一道儿带来，而是交给了秦家大太太。 到了洛家后，秦少天就去找洛家二老爷说话了，他这次来的主要目的还是要跟洛家二老爷商议一下关于睿哥儿的事情。睿哥儿年纪不大，但学问却是极高的，这点儿自然是极为不错的，可是在太学里，有时候学问并不代表一切，反而一些为人处世的经验比学问本身更值得探讨。 见秦少天唤了睿哥儿去找洛家二老爷了，洛芸蕊也带着两个儿子跟洛张氏去了后院。 「蕊儿，你这些日子过得可好？」秦家的事情是瞒不住洛家的，就算洛张氏不能帮什么忙，有些事情却还是知道的。 「无妨的，事情都过去了，少天身上的伤势也差不多都好了。至于那两边经过了这次的重创，怕是一时半会儿也没法折腾了。倒是娘，你们这边还好吗？」本家宗老们如愿以偿地得到了继承人，哪怕因此牵连出了很多事情，但至少他们的目的是达到了。再加上上回庶妹惨死的事情，本家宗老们算是彻底没脸跟秦家这边来往了。 「唉，你说芳儿这事儿呀！」洛张氏苦笑着摇着头，跟秦家不同，洛家这年却是没有过好的。横死的人是不可以立刻安葬的，而庶妹的婆家也在泸州城，洛家的人就先将她安置在了城外的庵堂里，等到过了正月再将棺材送到泸州城那边好好安葬。 到底是洛家的小姐，不管她生前给了洛家多少难堪，总是不能让她走得不安心吧？ 好在，死者已矣，想来泸州城张家那边应当是不会太过于为难他们的。 「娘，庶妹的事情就到底为止吧。」洛芸蕊并不想多提庶妹的事情，尤其是庶妹的死还跟她有关。 前世，她是因为庶妹而死，甚至于还牵连到了洛张氏。今生，却是庶妹因为她而死，而且还死状恐怖。这又是不是一场因果报应呢？明明她已经熄了报復庶妹的心。罢了，还是一切随缘吧。 看到洛芸蕊的脸色不太好，洛张氏果然没有再提庶妹的事情，而是派人将蕾儿唤了过来：「蕊儿，你是不知道呀，蕾儿小时候多淘气的一个孩子，那会儿我还记得睿哥儿能够安安静静地在椅子上坐一整个下午看书。可蕾儿呢？不是碰碰这个，就是摸摸那个，反正就是一刻也不停歇的。别说是让她刺绣了，哪怕只是让她老老实实地坐一会儿，都是极为困难的。」 蕾儿从小就是一个活泼好动的孩子，小时候淘气的程度真的要比一般的男孩更加厉害。 「女孩子嘛，就算小时候淘气了一些，长大之后就会温柔的。」洛芸蕊当然听说了蕾儿的事情，据说从定亲以后，蕾儿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整日里不是绣嫁妆，就是缠着厨娘教她几手做点心煲汤的手艺，弄得洛张氏一度以为蕾儿这是着魔了。 「唉，女生外向，以前说了她多少回，除了管家理事她还愿意学一些，旁的事情却是碰也不愿意碰的。尤其是那女红，我都不求她能够刺绣了，你倒是给我做双袜子呢！都是将布料裁好，将线配好，硬是塞到了她的手里，她呢？根本就不带正眼看的！现在可好，整日里都呆在房间里，如果没有人强拖她出来，根本就一整天不带挪动位置的。」 洛张氏真的是又好气又好笑，对于蕾儿这是小女儿，她是打小就捧在手心里宠溺着的。 还记得当初，蕾儿的性子太过于跳脱了，洛张氏都不忍心苛责她，想着大不了以后找个比洛家稍次一等人家的小儿子，然后再多陪一些嫁妆就是了。这么也不会吃太多的苦头。 可是，事情的发展却并非能够顺着洛张氏的心意去的。倒不是说蕾儿现在这门亲事不好，而是到底对方是家中的独子，很多事情就需要蕾儿出面了。 看着心爱的小女儿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很用心刻苦地学习各种女儿家的技能，洛张氏真的是万分心疼。 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小女儿要出嫁了，这本是一件喜事，对方也是个好人家，可眼见着蕾儿这般辛苦，当娘的又怎么可能不心疼呢？可心疼却也是没用的，为了蕾儿的将来，洛张氏硬着心肠由她去了，现在多学一些将来也就能松快一些。 这两家本就关系不错，蕾儿本人又是极为能干的，只要过门以后，立时生下嫡长子，想必将来的日子肯定是越过越好的。 「娘，您就放宽心吧。别看蕾儿有时候是淘气了一些，但她是知道分寸的。」洛芸蕊笑着帮蕾儿说着好话，偏巧这时候蕾儿也过来了。 「姐姐来了！」蕾儿愈发大了，长得也愈发标緻动人了。 年前，发生了很多的事情，洛张氏倒是去秦家看过洛芸蕊几次，但洛芸蕊却是许久未曾回娘家了，自然跟蕾儿也有挺长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这一次见面，洛芸蕊细细地打量着蕾儿一番。 洛芸蕊本身不是那种长相艷丽的人，她给人的感觉是非常得安静，仿佛就这么简简单单地站在你的面前，你就不可控制地会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可细细一想，仿佛洛芸蕊身上也没有特备出众的地方，却给人一种相当舒适安心的感觉。 跟洛芸蕊不同的是，蕾儿给人的却是一种明快俏皮的感觉。她现在还未及笄，梳的是少女式的小两把头，两边各有一缕头髮轻轻地垂在肩上。看着仿佛不是那么庄重，但却让人难以忽视她，尤其是蕾儿笑起来的时候，只会觉得整个房间都亮了一些，哪怕原本心情不好的人，也会随即松了一口气。 「蕾儿真的是越大越漂亮了。」洛芸蕊笑得很是开怀，倒是弄的蕾儿羞红了脸。 洛张氏先是看了看脸蛋圆润气质优雅的大女儿，再看看一旁被大女儿说得一脸羞涩的小女儿，只觉得两个女儿都是异常得出色，自然也都是她的心肝宝贝儿：「蕊儿、蕾儿，瞧瞧我的两个闺女，都是大美人儿。」 一旁的杰哥儿和泰哥儿原本正在吃丫鬟送上来的点心，这会儿听到洛张氏的话，当即就笑出了声：「娘是大美人儿！我娘是大美人儿！」 洛芸蕊转身伸手在他们的小脑袋上点了点：「吃你们的，年岁长了倒是话也多了。」 杰哥儿和泰哥儿并不怕洛芸蕊，事实上他们连秦少天都不大惧怕。因而除非是他们的功课做的不好，先生向秦少天告状了，要不然以秦少天的性子是绝对不会拘着他们的。至于秦家大太太和洛芸蕊就更不用怕了，从小到大，仿佛这两人还从未对他们黑过脸，当然这也跟他们从小就很懂事听话有关。 平日里，洛芸蕊也经常跟两个儿子这么玩闹，母子三人都不以为意，倒是把洛张氏给心疼坏了。 转身将杰哥儿和泰哥儿搂到了怀里，洛张氏很是嗔怪地看着洛芸蕊：「多大的一个人了，还当娘呢，就这么欺负我的小外孙儿？」 洛芸蕊跟蕾儿顿时笑倒，刚才洛张氏还一脸为她们姐妹俩自豪的模样，转眼间就开始嫌弃起来了。 「娘，你就宠着他们吧！」洛芸蕊看了蕾儿一眼：「等到蕾儿和睿哥儿有了孩子，怕是你就会更宠爱了。」 一句话，再次把蕾儿羞红了脸，竟是一跺脚背对着洛芸蕊了：「姐姐坏透了，娘您也不管管姐姐。」 「蕾儿，你姐姐已经嫁出去了，是别人家的人了，你娘我可没法管了。」看着两个如花似玉般的女儿，一个已经嫁为人妇，并且生育了三个儿子。另外一个虽然年岁小一些，可来年就要出嫁了，也要成为别人家的人了。洛张氏除了身为母亲的自豪之外，更多的则是有了一丝心酸。 女儿啊，那是迟早都要嫁出去的，一旦嫁为人妇，哪怕夫家跟娘家的关系再好，却始终都是外人了。 「娘，您没事吧？」洛芸蕊有些发懵，方才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洛张氏却是一脸忧愁地开始抹泪了呢？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前世的那个洛张氏，但那会儿却是因为在洛家的处境不好，洛张氏才会这般忧愁的。现如今，洛家一切皆好，蕾儿来年就要出嫁了，夫家也是洛张氏满意的。唯一不确定就是睿哥儿了，可他到底是个男孩儿，就算定亲晚一些也是无妨的。 就好比当初的秦少天，他其实只比秦燕大了一岁多点儿。可他的亲事却是极为稳妥的，偏偏秦燕却因为年纪太大了，亲事一直都不顺。这就是男女的区别了，女孩儿若是在及笄之前没有将亲事定下来，怕是难以寻觅良缘了。可男孩儿却是不急，哪怕二十岁定亲的人也是比比皆是。 「娘，您不会真的在担心睿哥儿的亲事吧？」 「睿哥儿……蕊儿，你有没有好人选？蕾儿来年就要成亲了，睿哥儿却是到现在都没有一点儿谱呢！」 第341章 关于嫁妆 洛芸蕊一瞬间说不出话来，这真的不是她不关心睿哥儿，实在是因为去年最初是她有了身孕，自然而然的所有的宴请都被推掉了。后来，昊哥儿倒是平安诞生了，只是又遇到了本家和另外一支的事情。等于说，去年一年的时间，她根本就没有闲下来的时候。 就连蕾儿的亲事，也是旁人说了以后，才定下来的，洛芸蕊本人可没有亲自去调查过蕾儿以后的夫家。至于原本就不是很着急的睿哥儿的亲事，洛芸蕊更不会太过于放在心上了。 「娘，您也太着急了吧？蕾儿也就罢了，女孩儿一般都是在及笄之前就把亲事定下来的，可男孩儿为什么要那么着急呢？睿哥儿的学问那般好，以后的前途自然也是不可限量的，只要将来考取了功名，他想要怎样的女孩儿没有呢？」 洛芸蕊试图用她的方式说服洛张氏，可是她忘了一点儿，以一个母亲的角度来说，对于子女的亲事那绝对是极为关注的。 「蕊儿，虽说睿哥儿现在的年纪也不大，可我也没有让他立刻成亲呢！我是想着，可以先这么相看着，京城的女孩儿定亲要比泸州城那边更早，万一要是我们下手晚了，好女孩儿都比别人订走了怎么办？」 不得不说，洛张氏这话说的还是有那么一点儿道理的。在京城这块儿，这大户人家的女孩儿通常都是十岁左右就开始相看了，然后大概在十二三岁的时候就将亲事定了下来，等到及笄正好成亲。也就是说，在京城很少能够找到十三岁以上却又没有定过亲的女孩儿。 「娘，要不然这样吧，我这手头上也有不少的宴请帖子，到时候我会留意一下的。」洛芸蕊只是思考了一瞬间，就决定了下来。反正只是先相看着，权当是有备无患吧。 洛张氏这才满意了，撇开了睿哥儿的事情，又专心盘算起蕾儿的亲事了。 蕾儿来年就要成亲了，亲事定在来年的开春。她的嫁妆是打小就开始备起来的，现在除了一些必须由她亲手绣的绣品之外，旁的倒是全都齐全了。不过，这齐全归齐全，洛张氏还是张罗着为蕾儿准备一些更好的嫁妆。 蕾儿要嫁的人家虽说是商户，却是京城数一数二的有钱人家。洛家在分家前倒也算是官宦人家，可惜现在洛家二老爷已经不是官身了，虽说在官学任职也是一件很体面的事情，但总归从家世方面差了一等。好在睿哥儿学问好，无形之间为洛家提高了一些身价，但洛张氏还是认为应该准备一些更好的嫁妆，以免蕾儿以后会被婆家人瞧不起。 将杰哥儿和泰哥儿交给蕾儿照顾着，洛芸蕊则是跟洛张氏一道儿去查看蕾儿的嫁妆了。反正旁边也有奶娘和丫鬟看护着，她所要做的事情倒也不算多，只是陪着他们玩罢了。蕾儿很是喜欢杰哥儿和泰哥儿，除了他们本身就很活泼可爱之外，更重要的是，蕾儿心里还有着那么一丝期盼，她希望自己成亲后也能有这么可爱的儿子。 到底是闺阁少女，哪怕这些事儿只是放在心里想想，蕾儿都忍不住羞红了脸，倒是惹得杰哥儿和泰哥儿连连瞅着她，弄得蕾儿更加不好意思了。 而那边，洛芸蕊跟着洛张氏去了后面的厢房，蕾儿大部分的嫁妆已经被送到了她自己的房里，洛张氏这边则是一些最近收拢的好东西，数量不多，却是样样精緻的。 「娘，您若是想要给蕾儿备首饰衣料的话，倒是不用太着急了。这每年京城都会流行一些时兴的首饰衣料，蕾儿出嫁要来年春天呢，到时候肯定会有变化的。」洛芸蕊一边说着，一边心里一动：「对了，娘您有没有发现，其实泸州城那边要比这边流行的更快呢？」 洛张氏本来是不注意这些的，事实上若不是为了让蕾儿嫁的更加体面一些，她都懒得去关注那些所谓的时兴东西。在她看来，只要每季唤裁缝进来给做两身衣裳就可以了，流行的东西她却是真心不清楚的。首饰自然也是一样的，她的陪嫁铺子里有好几个金楼，每年也只是吩咐挑一些最受欢迎的饰品罢了，旁的却是不那么在意了。 听的洛芸蕊这么一说，洛张氏略略思索了一番，点头称是：「仿佛是啊，刚来京城那会儿，我就说呢，怎么新做的衣裳，跟我原先那几件看起来差不多呢？」 洛张氏纵使再不注重这些，家中有一个未出嫁的女儿，她每年也得多准备一些衣裳首饰，一来二去的，哪怕再不在乎，这眼光却也是练就出来了。而且，自从上一次那位张姓老者给了洛张氏大笔的钱财后，洛张氏更是为家里添置了不少的东西，尤其是给蕾儿的东西，更是以车来计算的。 有时候，洛家二老爷看着都有些忍不住了，因为洛张氏的做派分明就是想掏空家底给蕾儿陪嫁。当然，这也是夸大了，洛家的家底还是挺富有的，除却洛家大老爷分给洛家二老爷的家产之外，已故洛家老太太所有的陪嫁都是由洛家二老爷继承的。另外还有洛张氏那丰厚的嫁妆，以及后来得的那部分钱财，要想掏空家底还是不容易的。 「娘，要不等蕾儿出嫁前几个月，让人去南方给她定做几件上檯面的衣裳首饰？」 「好啊！蕊儿，你可是缺什么吗？虽然那时候娘也有给你用心准备嫁妆，可跟现在相比家里当时的情况却是差了不止一成。」 洛芸蕊出嫁的时候，洛家还未分家，洛芸蕊的嫁妆是公中出了一部分，然后再由洛张氏添置了一部分。前世，洛张氏自知自己时日无多了，加上洛芸蕊又是她唯一的亲生骨肉，她就将自己全部的嫁妆都给了洛芸蕊，因而洛芸蕊当时出嫁的时候，那是真正的十里红妆。 可惜，十里红妆并没有给洛芸蕊带来美好的姻缘，反而让她命丧洞房花烛夜。 而这一世，虽然洛张氏依然很宠爱洛芸蕊，但她还有蕾儿和睿哥儿，不可能将自己的后路堵住，因而只是尽最大能力，为洛芸蕊准备了一份很是客观的嫁妆，但也仅此而已。毕竟那个时候，公中的钱财二房是不能动用的，老太太那会儿也活得好好的，她的嫁妆也是不能动用的，更是没有后来从张姓老者手上得到那份钱财，自然洛芸蕊的嫁妆也就不能跟蕾儿相比了。 「娘，您这说的是什么话？我都已经出嫁那么久了，怎么可能再向娘家要东西呢？」 洛芸蕊很是有些哭笑不得，其实，秦家的家底也不薄，这秦少天还是长子嫡孙，秦家所有的家产都是在他手上的，比起洛家只多不少。而且秦家的情况跟那时候洛家又有所不同，秦家秦少天是唯一的继承人，而秦少天的三个儿子都是由洛芸蕊所生的，可以说若是洛芸蕊想要什么，完全可以直接从公中走帐，秦家大太太完全不介意她用家中的钱财。 「蕊儿，娘只是想让你知道，在娘心目中，你跟蕾儿和睿哥儿是一样重要的。」洛张氏突然变得多愁善感起来，要说实在的，她总是觉得最对不住的人就是洛芸蕊了。跟自幼受宠没有受过一点儿委屈的蕾儿和睿哥儿相比，洛芸蕊小时候可没少吃苦头，好在后来一切都慢慢地好起来了。 洛芸蕊却是不在意这些的，钱财真有那么重要吗？ 前世，她倒是拥有比现在多上好几倍的嫁妆，那又能怎样呢？她的下场如何已经不用多说了。 现在她的嫁妆是少了，可得到了宠爱自己的夫君，活泼可爱的儿子们，明事理会体谅她的婆婆。这些还不够吗？再看娘家，洛家一切都好，薛姨娘和庶妹没了，但却多了蕾儿和睿哥儿这两个可爱的孩子，睿哥儿更是成为了洛家的希望，甚至于洛家二老爷也变得比前世更加负责，这一切就已经够了。 「娘，我现在也是当母亲的人了，您说我会不理解您的想法吗？」 拉着洛张氏的手，洛芸蕊能够感觉得到，小时候那双细腻柔软的手，如今已经有了一些皱纹：「娘，我有三个儿子，他们都是我的宝贝儿，哪怕杰哥儿不如泰哥儿那般嘴甜讨人喜欢，泰哥儿不如杰哥儿稳重好学，昊哥儿总是喜欢哭闹，但他们还是我的宝贝儿，每一个都是。」 「蕊儿，看来你是真的长大了。」 轻笑一声，洛芸蕊觉得，若是自己都生了三个儿子还未长大的话，这事儿还真是离奇了。 「娘，我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能给少天再生一个女儿。有儿有女，才能凑成一个好。」 洛张氏点点头，随即却又摇摇头，看得洛芸蕊好生奇怪：「蕊儿，都说女儿是娘的贴心小棉袄，可当贴心小棉袄离开的时候，当娘的却是只剩下了心痛。还好，蕊儿你过得很好，看到你这样，再想想蕾儿以后的日子，我也算是心满意足了。」 第342章 睿哥儿的困境 当父母的，最大的心愿就是儿女健康如意。 洛芸蕊身为一个母亲，既然她的儿子们年岁都还小，这种亲情却是完全能够体会的。有时候想想，难怪有人说，养儿方知父母恩，确实是这个理。 等离开洛家时，洛芸蕊也跟秦少天略微提了一下睿哥儿事情，本来洛芸蕊是想着坐在马车上本就无事，纯粹是随口提了一句，不想秦少天却眉头紧皱，一脸不贊同的模样。 「少天，这是怎么了？」睿哥儿的年岁是不大，可这个时候开始相看却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怎的秦少天竟是一副极不乐意的模样。 「蕊儿，有些事情我之前是听到了一些风声，可那阵子不是家里事儿多吗？一时间我也没顾得上跟说，今个儿我倒是跟岳父提了一下，就是关于睿哥儿的。」 秦少天略微有些迟疑，他是清楚睿哥儿在洛芸蕊心目中的分量的，本来是不想让这件事儿来烦恼洛芸蕊，可今个儿洛芸蕊既然提了起来，他却是不能不说一句了。 睿哥儿跟蕾儿是一般大小的，但这男孩儿女孩儿本就是有区别的，睿哥儿虽然学问很是不错，但同时也因为洛家人口相对于其他大家族来说，还算是挺简单的，加上父母对他也是极为宠爱，除了学问好之外，旁的事情睿哥儿却是不擅长的。若只是生活方面的问题也就罢了，最怕的就是人际关系处理不好。 最初，睿哥儿是在家中由洛家二老爷请了先生教导的，后来秦少天也有帮睿哥儿另外寻了一位名师。但总的来说，都是单独的开小灶，顶多就是同窗三两人罢了。可是，太学却不是这样的。 太学的形式跟官学是相仿的，一般来说会将年龄和学识差不多的学生们分在同一个班里，每个班有专门的先生管束，例如洛家二老爷在官学就是负责管理其中的一个班，当然他也要负责教学。 如果是官学倒是没有太大的关系，上官学的人一般年龄都不是很大。毕竟，一旦年龄大了，要么就是升到了太学，要么就已经放弃了求学，而去谋一个小官之类的。总之，官学里的孩子大多还算比较天真，管理起来也比较容易，即便学生之间有什么矛盾，他们也会寻求先生来决断。 而太学就不一样了。 同样的形式，不同的却是人心。 这么说吧，能上太学的人，通常都不会太差的。要么学识过人，要么家世过人，里面就没有一个简单的人。加上太学每年收录的人都是极少的，几乎每一个能从太学毕业的人，将来都会有好前途，因而太学就相当于是一个小型的官场。 「蕊儿，我这么说你能够理解吗？」秦少天尽量用简单的语言跟洛芸蕊解释着，毕竟洛芸蕊小时候也只是跟着洛张氏和洛家大太太学习，就连家中的私塾她都没有去过，在这点儿上她还不如蕾儿呢。 洛芸蕊思量了片刻：「我可以这么理解吗？进入太学的人，要么就是官员的子嗣，要么就是从全国各地赶来的贫寒学子？总之，能进入太学的都不是一般人？」 「可以这么说，不过太学也有规矩，如果父兄的官职很高，他们的确可以适当的放宽要求，但若是差的太多了，哪怕是跟皇室有关却也是不收的。」 皇室的人通常是在宫中学习的，不过也有一些例如郡主的子嗣或者是跟皇室有那么一丝亲属关系的人，本身地位不足以跟皇子们一块儿念书，就会选择去太学。对于这些人，太学是优先录取的，但若是太过于草包了，也就无法了。在这一点儿上，太学是拥有决断权的，毕竟太祖皇帝建立太学的目的就是为了选拔人才，而不是为不争气的子孙找个玩乐的地方。 「睿哥儿是凭藉自己的能力考入太学的。」 秦少天点点头：「是，但他的学问放在太学里，并不算出挑的。」 对于学问一事，洛芸蕊是真的不大明白，太学里要学习的东西相当得复杂，已经不单单是诗词歌赋了。洛芸蕊只是知道从小到大睿哥儿的学问都是极好的，至少他以前的先生都是这么说的。可现在想想，在洛家时，大房的嫡子年岁太小，两个庶子本就不被人看中，睿哥儿这是二房唯一的嫡子自然会受到先生的关注。加上他从小就乖巧懂事，会被称赞却也是正常的。 「我明白了，太学本就是出人才的地方，是睿哥儿去了那边后，没有用功学习？」 「蕊儿，你还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睿哥儿的学问是没有问题的，他很用功也很听先生的话。我说他的学问不算出挑只是跟以前相比的，毕竟他以前遇到的那些个同窗都不算什么。」秦少天顿了顿，又思量了一会儿：「这么说吧，我就是太学出身的，在太学里除了学到学问之外，最大的收穫却是任何了很多的同窗。」 能在太学里念书的，将来要么是国之栋樑，要么就是能够袭爵继承家业的。 秦少天之前有句话说的很形象，太学就是一个小朝堂。 见洛芸蕊若有所思，秦少天则更是放缓了语气：「去太学念书，不仅仅是学习怎么做文章，你要明白学问只是一个敲门砖，就像我这般，其实等真正做官之后，学问有用但却又不是最有用的。」 「睿哥儿跟少天你不同，你是自幼在外求学的，知道怎么跟同窗相处，而他却是自幼都在家中学习，同窗也只是兄弟们。也就是说，睿哥儿完全不知道怎么与同窗相处，他只是抱着做学问的目的去求学的？」洛芸蕊终于领悟了，她一个终日呆在后宅的妇人，能够在秦少天的引导下，领悟到这些已经不容易了。 秦少天点点头，他是觉得睿哥儿这事的确是一个契机，毕竟他有三个儿子，纵使他不会让儿子们处于睿哥儿这个境地，但身为母亲的洛芸蕊懂得越多，对于儿子们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睿哥儿为人不错，也很好学。可是，进入太学后满两年，就可以正式参加科举了。而一旦参加科举考中之后，便是为官了。以睿哥儿如今的学问来说，他若是参加来年的科举，我觉得他十有八九能够高中。」见洛芸蕊一脸的喜色，秦少天只得苦笑：「可是，我今个儿跟岳父大人说了，让他阻止睿哥儿参加科举。」 「可是因为睿哥儿太不会与人交际了？」洛芸蕊明白秦少天这是为了睿哥儿好，虽说心中有些失望，但还是表示能够理解。 「科举高中后就能为官，但是这为官却是有两种。一种是像我那般先放外任，去地方歷练几年，等到出了成绩后，再高升。另外一种则是直接放在京中，例如翰林院这种听起来仿佛很了不起，实际上却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地方。」 翰林院，主要职责有三。 一为，起草诏书。听起来似乎很唬人，但事实上却是没有半点实权的。 二为，编写书籍。普通的书籍是用不到翰林院的，一般来说都是整理古籍，或者是为太平盛世编写年例。 三为，举贤荐能。每一次的科举考试都是由翰林院安排的，但也只是负责做实事，真正的功劳一般是轮不到他们的。 简单的说，若是寒门子弟，能够在翰林院任职，那是极好的。不过，朝中也有一句话，一日为翰林，终生为翰林。可以这么说，一入翰林院基本上就不会再被调往其他地方了，等于就是老死在翰林院了。 「睿哥儿的年岁还小，以他的这个年纪很难被调到地方任职。而留在京城的话，同样也要面临着没有地方会接纳他的尴尬。尤其是，睿哥儿真的不怎么懂得交际，他进入太学也有一段时间了，你去问问他，他的同窗分别是哪家的少爷，他可知晓？」 洛芸蕊沉默了，她终于明白了问题的关键。 这就好比是贵太太们的宴请，表面上的确是为了什么老人祝寿，孩子满月，或者是赏花赏月之类的。但这却只是一个名头罢了，宴请的关键从来就不是宴请本身，而是在宴请上能够结交什么人。 你若是参加了宴请，一味地只知道品尝美食，或者欣赏美景，哪怕参加再多也是无用的。洛芸蕊刚来京城的时候，对于这里的贵太太们都是不了解的，可多参加了几场邀请，哪怕跟对方不熟悉，洛芸蕊也会用心地记下对方的夫家娘家的情况，以及对方家族所站的队列。 将自己的理解说了出来，秦少天很是赞赏地看着洛芸蕊。 「蕊儿，我在太学的时候，就相当于你在参加各种宴请，我们注意的都不是宴请本身，而是想要多结识一些人，知道一些消息。可是，你想想曦儿吧，她当初是跟你一道儿参加宴请的，可你去问问她，她知道京城里各大家族的情况吗？睿哥儿现在的处境跟曦儿差不多，他根本就是本末倒置了。」 第343章 通晓人事 其实很多事情都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 或许会有老学究认为，既然是去太学里求学的，那做学问当然是最重要的，旁的事情哪里能够跟做学问相提并论呢？但是，这人不能永远呆在太学里，睿哥儿最为洛家二老爷唯一的嫡子，他身上有着继承家业的重担，他有鼎立门户的义务。 秦少天和洛芸蕊离开了洛家后，洛家二老爷在书房里思索了很久，而睿哥儿自然也是在书房里的，但他只是沉默地坐在一旁，并没有开口说话。 洛家二老爷想了很久，秦少天这番话对他的触动真的很大，睿哥儿现在遇到的情况，同样也是他年少时遇到过的。可是那个时候，他是怎么处理的？ 「父亲，难道认真做学问不好吗？」睿哥儿想了很久，可有些事情他却还是想不明白。 洛家二老爷在心里嘆气，秦少天有句话说的很对，太过于单纯的成长环境也许并不是什么好事。洛家实在是太过于太平了，尤其是睿哥儿出生以后。睿哥儿当时是整个洛家唯一的嫡子，又天生聪明伶俐，被所有人都寄予了厚望，哪怕后来随着大房洐哥儿的出生分走了睿哥儿一部分的宠爱，但他在洛家的地位却仍然是极高的。 这么说把，小时候吃苦未必是苦，但若是小时候太过于一帆风顺了，长大后却未必是福气。 「睿哥儿，你姐夫的意思并不是说你认真做学问有错，但是……除了做学问以外呢？你现在已经不能算是孩子了，蕾儿跟你一般大小，来年她就要嫁为人妇了。睿哥儿你明白吗？你现在要做的应该是开始学着接触各类人，为以后的前途打下基础。」 洛家二老爷年轻的时候，脾气是属于有些暴躁的，好在随着他年纪的增大，脾气性格方面都有了很大改观。这一次，听秦少天说了睿哥儿的事情，洛家二老爷不得不承认，他年轻的时候也少在这方面吃亏。因而，他倒是不会刻意为难睿哥儿，想来他当年没有做到的事情，也不能强迫睿哥儿一定要做到吧？ 不过，洛家二老爷也不希望他当年的遗憾在睿哥儿身上重现。 「接触各类人？可是，我也没有跟人为敌……」睿哥儿是属于那种温润如玉的男孩子，自幼的生长环境，加上家人对他有意无意的宠溺，虽然没有让睿哥儿养成骄纵的性子，但却让他少了他这个年纪男孩子的锐气。 在心里衡量了一下睿哥儿和秦少天的差别，洛家二老爷有些无奈。 其实，秦少天的脾气也未必好，可他很清楚在什么人面前应该展现出什么面貌，也明白对什么人应该说什么话。倒不是说秦少天就一定会阿谀奉承，但至少他不会去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而睿哥儿呢？ 恐怕睿哥儿的问题不是不会得罪什么人，而是根本就不知道怎样算是得罪了人。 「睿哥儿，你在太学可有要好的朋友？」秦少天的意思洛家二老爷是已经明白了，但明白是一回事，劝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如果这事儿真的只是几句话的问题，那秦少天也不用特地上门跟洛家二老爷说这件事了。显然，秦少天很清楚，这事儿跟睿哥儿还真是不好说，不是说睿哥儿会不听他的话，而是怕睿哥儿根本就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 又或者说，其实睿哥儿也没错，他想要认真做学问肯定是对的，要怪只能怪这个世界，老学究是最没有前途的。而偏偏，睿哥儿有需要一个前途。 「朋友？」睿哥儿迟疑了一会儿，随后却是摇摇头：「没有特别要好的，不过大家都在太学里做学问，不都是朋友吗？」 洛家二老爷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好半天才又开口：「那……你在太学可知道你同窗们的出身？」 「同窗的性命我都是知道的，但出身……这个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洛家二老爷笑得无比苦涩，睿哥儿的情况比他当年还要严重，至少他年少的时候，身边也是有几个谈得拢的朋友，也知道大部分同窗的家世出身。 「那我下次去打听打听。」睿哥儿不是听不进人言的人，相反，他为人很是谦虚，只要稍微有些道理的话他都能听进去，倒是显得有些耳根子软了。 洛家二老爷平日里是没有注意这些，又或者他是注意到了，却没有太过于在意。可是，现在将以前那些迹象都联繫在一起，却让洛家二老爷心里一阵阵发闷。 「不用了，你千万不要刻意去打听同窗的家世出身，知道吗？」睿哥儿进入太学已经有一年多了，别说这个时候了，就算是刚入学的时候也没有打听人家家世出身的。哪怕是没什么心眼的官学小孩子，也不带直接问人家，你父亲祖父是做什么的。洛家二老爷可以肯定，若是让睿哥儿去打听的话，他真的会这么问的。 想起洛张氏脾气性子，洛家二老爷再次嘆气，很明显，睿哥儿就是随了洛张氏性子。倒是洛芸蕊和蕾儿性子跟洛张氏全然不同，也不知道是像谁了。 「可是，父亲……」 「睿哥儿，这样吧，等年后你就说家中有事，要请假半年，明白吗？」洛家二老爷打断了睿哥儿的话，直接开口命令道。 「这……好的，父亲。」虽然心里还是存有疑惑，但睿哥儿却是完全信任洛家二老爷的，只是略微迟疑后就答应了下来，竟是连理由都不问。 如果是在秦少天没有说那些话之前，洛家二老爷一定会觉得睿哥儿很是懂事乖巧，可是现在他心里却全然不是滋味。以往怎的就没有发现睿哥儿竟是这般没有主见呢？是因为他是自己唯一的嫡子，还是因为自幼那出色的文章？罢了，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还是赶紧想个对策，要让睿哥儿在半年内改变性子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至于洛家二老爷，他倒是并不在乎自己在官学的职位。又或者说，跟睿哥儿将来的前途相比，如今这点儿牺牲根本就不算什么。 而年后，的确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关于庶妹的安葬。 过了正月十五，这年就算是过了，睿哥儿在几天前给他的老师拜年的时候，就已经说了年后要请假的事情。他的老师很是为他可惜，因为再过些日子就要科考了。但睿哥儿向来是个孝顺的孩子，对于洛家二老爷更是言听计从，并没有因为老师的可惜而改变想法。 洛家二老爷也跟官学请假，用的理由同样是家中出事了。 这一次他们是带着庶妹的棺材前往泸州城的，洛张氏和蕾儿并没有一同前往，毕竟只是庶妹的葬礼，她们就算是不去也是无妨的，甚至于连睿哥儿都不用跟随一同前往，洛家二老爷也是因为想锻鍊睿哥儿才让他跟随的。 在洛家父子离开京城后不久，洛张氏去了秦家找洛芸蕊诉苦。 「蕊儿，不是我不疼芳儿，只是她都已经过世了，又是个晚辈，何必这般慎重呢？别说睿哥儿了，就算是你爹不去，只是让下人们把芳儿过过去也是可以的。」洛张氏一心期盼着睿哥儿能够高中，如今却因为庶妹的关系耽误了睿哥儿的前途，让她懊恼不已。 洛芸蕊倒是不急着劝着，她很清楚以洛张氏的性子来说，也只能在她这里抱怨抱怨了。在洛家二老爷面前，洛张氏是绝对不会有二话的。况且，洛芸蕊是知道原因的，洛家二老爷肯定是接受了秦少天给的建议后，才让睿哥儿跟太学请假的。 再说了，这在洛家二老爷的心目中，就算是他自己本人也绝对没有睿哥儿的前途来得重要的，更别说是已经过世的庶妹了。不过，这样也好，让睿哥儿休息休息，顺便处理一下家族之事，这对他的将来不会有害处的。 洛芸蕊无法将自己好不容易悟到的道理告诉洛张氏，没法子，相比洛芸蕊，洛张氏这人很是有些目光短浅，很多事情哪怕表现得太浅显，她也是弄不明白的，这恐怕就是为什么洛家二老爷没有将这事儿原原本本地告诉洛张氏的原因。 不是不说，而是知道说了也没用。 「娘，你要这么想，爹他那人最在乎的是什么？他能让旁人耽误睿哥儿的前途吗？难道你觉得他会认为妹妹比睿哥儿还要重要吗？」 洛张氏有些犹豫，夫妻这么多年了，洛张氏就算是再迟钝，也能大致上猜出洛家二老爷心中的想法：「自然是睿哥儿比较重要。对了，蕊儿，有件事你不知道吧？大约是两年前吧，你爹纳了一个美妾，是个十六七岁的小丫头。我都这把年纪了，自然不会跟一个小丫头过不去，可那小丫头却是自以为是，似乎觉得睿哥儿碍了她的眼。」 这事儿洛芸蕊的确不知道，但她却知道如今洛家二老爷身边，只有洛张氏和碧儿。碧儿是庶子祥哥儿的养母，加上她本就是洛家的家生子，又跟了洛家二老爷多年，哪怕至今没有生育一个孩子，洛家也愿意养着她。 至于十六七岁的小丫头……哪怕洛张氏不说，洛芸蕊也能猜到她的结局。 第344章 最后的发难 「其实吧，这做人最重要的就是有自知之明。那个小丫头若不是因为受宠有些得意忘形了，也不会落到那个下场。」洛张氏幽幽地嘆了一口气，夫妻那么多年了，洛张氏很清楚自己在洛家二老爷心目中的地位，若不是有了睿哥儿，怕是洛家二老爷只会保住她嫡妻的位置，旁的什么都不在乎了。 可是，就是因为睿哥儿。 睿哥儿是洛家二老爷唯一的嫡子，哪怕是为了睿哥儿的体面，洛张氏也得在家中掌管中馈。可以说，洛张氏的地位关系到睿哥儿的脸面，别说洛张氏本就是一个不怎么会争抢的人，就算洛张氏更加蛮不讲理，这面子却还是要给的。 因而，当新来的美妾对上洛张氏的时候，其实洛家二老爷已经很不高兴了。如果说，美妾对上的人是碧儿，那洛家二老爷肯定是懒得管的。不过，到底是自己心爱的宠妾，洛家二老爷只是言语上训斥了几句，倒是让她更加得意了。最终，那美妾竟然仗着宠爱沖睿哥儿下了手，这一次却是捅了马蜂窝了…… 「娘，爹的脾气我也是清楚的，在爹心目中，怕是我们其他人全部加在一起都没有睿哥儿分量重。其实这也是自然的，到底睿哥儿是他唯一的独子。」洛芸蕊柔声安慰着：「所以这一次，娘您就放心吧，爹不会不考虑清楚就让睿哥儿去太学请假的。」 洛张氏点点头：「唉，我也明白了。你们都已经大了，我年轻的时候都没有争，现在都一把年纪了，更是不会争什么了。那个小丫头……罢了，不说她了，说说昊哥儿吧？他这个年纪的孩子，可真是一天一个样儿，我好些天没有看到他了。」 唤人带来了昊哥儿，洛芸蕊和洛张氏坐着喝茶吃点心，顺便逗弄一下昊哥儿，倒是也乐得轻松自在。 年节的时候，就算旁的事情又下人操办，作为当家主母很多事情还是要操心的。好不容易过完了年节，也是时候好好歇一阵子了。 只是，这才歇了没多少日子，秦少天就黑着脸将一封信递给了洛芸蕊。 「出什么事了？」洛芸蕊下意识地接过信，却没有当即查看，而是很困惑地问秦少天。 秦少天却是狠狠地灌了两杯茶，这才开口解释：「老太太没了。」 「什么？老太太没了？」洛芸蕊很是吃惊，但看到秦少天的脸色很是难看，缓了缓语气开口安慰着：「少天，老太太今年也有快八十岁了，倒是……也算是高寿了。」 「我不是说这个。」秦少天将茶杯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你先看信，旁的事情等下再说。」 洛芸蕊无奈，只好翻开信件，认真地看了起来。信并不厚，开头就写了老太太过世的事情，只是再看下去，洛芸蕊却是越看越心境。 这信虽然是今个儿才收到，但老太太却是在年前过世的，而且好巧不巧，偏偏就是正月初一！ 这生辰死忌都是有讲究的，有些日子是不能办喜事或者丧事的。当然，喜事可以挑日子，丧事却是挑不得了。可就是因为如此，一旦家中有人在某些特定的日子里过世，就被誉为不祥之兆。 偏偏，秦家老太太过世的日子竟是正月初一，哪怕她是在大年三十过世的也好过这个日子。自然，若是秦家老太太因为病重而过世，这谁也不能怪她，毕竟阎王叫人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可是…… 「老太太这是怎么想的？她难道是故意的吗？」洛芸蕊已经看完了信，但说话的时候声音还在颤抖。 秦少天的面色比刚进来的时候还要难看：「不是故意的还是怎样？二叔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欺骗我们，老太太竟然是自杀的，还选择了正月初一这个日子！她这是存心让我们不好过啊！」 其实，洛芸蕊倒不是很在意秦家老太太过世的时间，她在意的是秦家老太太的用心！这到底是处于怎样的目的，秦家老太太才会选择在这样的日子里了结自己的生命？难道真的就像秦少天说的那样，为了给后辈们添堵？ 「少天，老太太过世了，于情于理我们都要回泸州城祭奠。这样吧，到底这件事情的真相是怎样的，我们先不要下定论，等回了泸州城，再细细地打听，行吗？」 「那就这样好了，反正老太太的丧事我们肯定是要参加了。」顿了一下，秦少天的眼里闪过一丝狠戾：「而且我还真是想要闹个明白，老太太这么做究竟是出于怎样的目的！」 这话，洛芸蕊却是不好接了，这年关才过没多久，现在赶路的话还是有很多困难的。这冰天雪地的，千里迢迢赶往泸州城，真的不是什么好活计。偏偏，秦家老太太的丧事作为晚辈的他们是必须参加的，甭管是有多大的困难，人总归是要到的。 微微嘆气，洛芸蕊只得先去找秦家大太太，看秦少天刚才那气愤的模样，怕是看了信件后就立刻回来找她的，秦家大太太那里还不知情呢。只怕，等秦家大太太知道了这个消息，又是一场闷气。 用最简单的语言告诉了秦家大太太这个消息，果然，秦家大太太异常的气愤，当即就摔了茶盏。 洛芸蕊更是连连嘆气摇头，秦家老太太这又是何必呢？年轻时候争强好胜也就罢了，这一把年纪了，就不能好好地过日子吗？非要闹得所有人都鸡飞狗跳的，偏偏这所有人还都是她的直系晚辈！洛芸蕊就不明白了，安稳过日子就有那么难吗？ 一想到秦少天的黑脸，秦家大太太的气愤，还有年纪尚小的三个哥儿，洛芸蕊就止不住一阵阵的头痛。 杰哥儿和泰哥儿也就罢了，好歹他们两个也曾经长途跋涉过。可昊哥儿怎么办？那么小的他，偏偏现在还是寒冬腊月，这般千里迢迢地赶往泸州城，昊哥儿的身子骨受得了吗？ 这真的是…… 第345章 难民暴动 去不了也得去。 本朝注重孝道，秦家老太太不但是秦少天的亲祖母，更是秦家辈分最长的一位了。所有秦家老太太的直系后辈那都是要去参加她的丧事的，无论什么理由都是无用的！ 洛芸蕊只得吩咐丫鬟们多整理一些保暖的衣物被褥，再多带一些银霜炭也便在路上取暖。 可是，洛芸蕊也很清楚，不管带了多少东西，在旅途中哪有不受累的？大人也就罢了，孩子们却是肯定吃不消的。她现在让丫鬟们多准备这些个东西，主要也是为了一个心安，到底能不能起到一定的效果，却真的是未知数了。 「少奶奶，我们不去不行吗？」自从听说秦家老太太过世，他们所有人都要在这般严寒的天气里回泸州城后，娃娃就一直拉长了脸很是不高兴。其实，娃娃的体质是根本就没有冷热感觉的，她主要还是心疼洛芸蕊。 洛芸蕊从小就体质虚弱很是怕冷，虽然后来娃娃一直有在努力调养她的身子骨，效果也有了一些，但事实上洛芸蕊怕冷的毛病却还是一直在的。只不过因为秦家的家底丰厚，她一到冬天也不怎么爱出门，整日躲在有地龙的房间里，那是肯定冷不到的。可是这一旦出门…… 「娃娃，甭管老太太生前做了什么，她终究是少天的亲祖母，我们不能不参加她的丧事。」比起娃娃，洛芸蕊显得平静了很多，可这也只是表面上的，内里她还是担心三个哥儿路上会不会受凉生病了。为了一个从来都跟自己不对盘的秦家老太太，万一小哥儿生了病，却是真的不值当了。 可是，人活在这世上，很多时候都是不能照本心做事的，别的不说这来自于外界的流言蜚语就可以要人命了。 「哼！」娃娃很是不屑，但她却没有反驳洛芸蕊的话，只是在眼珠子滴熘熘地转着，仿佛在想什么坏主意。 洛芸蕊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儿，她忙着思索怎样才能够在路途中好好照顾昊哥儿。昊哥儿的年纪最小，从出生到现在，去过最远的地方只是家中的后花园，平日里连马车颠簸都不捨得让他承受，更别说这大冷天的车马劳顿了。 好在，洛芸蕊的旎虚空间里多的是药材，这一点儿倒是可以放心了。洛芸蕊还琢磨着，如果路途中真的太冷了，就让昊哥儿去旎虚空间里躲躲，反正他现在年纪还小，倒是也无妨。 其实，洛芸蕊不是没有想过将旎虚空间的事情告诉给自己至亲的人，可转念一想，她倒是不怕空间的秘密被曝光，她怕的是被人当成怪物一般看待。尤其是，对方还是她的至亲之人，因而这事儿就一而再再而三地耽误了下来。不过，昊哥儿现在还没有记事，就算让他进入旎虚空间也是无妨的。只是旎虚空间里四季如春，而外面却是冰冷刺骨，洛芸蕊生怕昊哥儿会无法适应。 可到底，该出发的时间还是到了，洛芸蕊带着百般忧虑上了马车。 他们要先乘坐两天的马车到码头边上，然后再换乘船只到泸州城的郊外，再次换乘马车去远在泸州城的秦家。之所以选择船只而不是马车，主要也是考虑到船只不管怎么样都更加舒适一些，好让旅途不那么辛苦。 因为是赶着去参加丧事，这旅途不可避免的就要赶时间了。这一着急，问题果然就出来了。 杰哥儿和泰哥儿由各自的奶娘还有小绿照顾着，刚开始倒是挺兴奋的，可是没过几天神情就恹恹的了，好在洛芸蕊一直逼着他们每日服用药膳，倒是没有生病。 可是昊哥儿就不行了，到底年岁太小，他现在除了奶娘的奶水之外，也只能吃一些流质的辅食，药膳之类的根本就不行，洛芸蕊只能让昊哥儿的奶娘多吃些好东西，希望能够通过奶水让昊哥儿身子骨稍微强壮一些。但当船只靠码头的时候，昊哥儿还是病倒了。 「这可怎么办？老太太那边还等着，少天……」 秦少天眉头深深地皱着，看向昊哥儿目光却满是担忧。 这么小的孩子在这种天气出来受罪，作为父亲怎么可能不心疼呢？可是，秦少天却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秦家老太太的丧事他们是必须参加的，不可能因为昊哥儿生病而放弃。但要让这种状态的昊哥儿继续上路却是实在是太为难了，病在儿身疼在父母心，秦少天最后只能做出妥协。 「蕊儿，我带着杰哥儿和泰哥儿先走一步。你带着昊哥儿先休养两天，先稍微养养再说，总不能因为老太太而让昊哥儿……」后面的话就不好说了，秦少天这会儿心里除了心疼之外，更多的则是恼怒。 偏偏挑这个时候！真的是死了都不让别人宽心！ 带着恼怒，秦少天将一家人分成两拨，因为事态紧急，秦家的人口本来就少，下人们自然也不多。这一次跟随而来的主要都是一些贴身丫鬟和小厮，以及护院之类的。秦少天没有削减杰哥儿和泰哥儿的人手，到底他们的年纪也还小，倒是秦家大太太将贴身的丫鬟给了洛芸蕊，就怕照顾不好昊哥儿。 可是，即便如此，洛芸蕊身边除了得力的娃娃之外，也就只有她自己的两个一等丫鬟和四个二等丫鬟。昊哥儿身边更是只有奶娘和两个贴身丫鬟。哪怕加上秦家大太太给了两个丫鬟，人手也不多。护院和小厮却是不能近身伺候的，一时间倒是有些忙乱了。 其实如果是在自己的家里，就算只有洛芸蕊和娃娃，也忙得过来。无奈，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虽然包下了最好的客栈，但总归是没有在家里方便。 为了能够让昊哥儿的病尽快好起来，洛芸蕊将丫鬟们支使了出去，她和娃娃则是抱着昊哥儿进入了旎虚空间里。洛芸蕊已经决定了，除了平日里让奶娘餵奶之外，旁的时候就让昊哥儿呆在旎虚空间里算了。反正秦少天和秦家大太太不在，这里也没有人敢质疑她。 愿望是美好的，但洛芸蕊面对的却是一个残酷的事实。 当她和娃娃从旎虚空间里出来的时候，听到的却是外面震耳欲聋地尖叫声。 「娃娃，你刚才没有定住时间吗？」这是洛芸蕊的第一个想法，但随即她又觉得不对，就算丫鬟们无意间发现她们不见了，也没有本事闹得这般田地。 娃娃变了变脸色，却是没来得及回答洛芸蕊的问题，而是急匆匆地跑到了窗户面前，一把推开了原本紧闭的窗户，顿时一股子寒风带着雪花吹进了原本温暖的房间。洛芸蕊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但却被随之而来的巨大响声惊得差点儿倒在地上。 「少奶奶，外面这是土匪？」 洛芸蕊大着胆子往窗外看了一眼，却顿时面色大变：「不是土匪，是难民！」 难民，在很多时候甚至于要比土匪可怕多了。 「那现在怎么办？我去外面。」娃娃刚要转身离开，走廊上就传来一阵阵尖叫声。娃娃脚步一顿，回头很是坚决地开口：「少奶奶，你先进入旎虚空间里，我要是有时候事情，会立刻进入的！」 洛芸蕊迟疑了一瞬间，但还是听从了娃娃的建议。只是，进入了旎虚空间里，洛芸蕊一颗心更是七上八下的。跑去看了看昊哥儿，他还在安睡着，洛芸蕊又去了能够看到外面情况的小池子旁边，只是她只能通过小池子看到她之前进入的那个房间，却看不到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娃娃进入了旎虚空间，脸上却是面无血色：「少奶奶，出大事了！」 「娃娃，你慢慢说。其他人？你找到其他人了吗？」 「没有，没有其他人了。我只看到整个客栈都被翻得乱七八糟了，我们的那个房间因为少奶奶您说要安静，就算了最偏僻的一间。如果没有人带路根本就找不到那件房间的，也幸好如此，没有人发现，但其他人……」 「到底怎么样了？难民，那些都是难民，可去年不是一个丰收年吗？怎么会出现那么多的难民呢？」洛芸蕊虽然不通弄事，但她有好几个陪嫁庄子，据说都是大丰收。 「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去走廊那边看了一下，没有找到人。大家的东西都被翻得乱七八糟的，要不然少奶奶你的房间比较隐蔽，肯定也要被翻乱了。」娃娃看起来有些心情不好，但却不是受了惊吓的那种：「少奶奶，现在要怎么办才好？我出去倒是没问题，一般人都打不过我，可是你怎么办？」 旎虚空间的主人是洛芸蕊，而娃娃则是作为附属品。 当娃娃在旎虚空间内的时候，洛芸蕊可以随意走动，旎虚空间会跟随她一起变化。但是反过来却不是这样的，当洛芸蕊在旎虚空间的时候，娃娃虽然可以随意走动，但旎虚空间跟外界的连接点却一直会停留在洛芸蕊进入的地方。如果娃娃离开的距离太过于遥远了，则会被强制性地送回旎虚空间内。 因而能否离开这里，得靠洛芸蕊，而非娃娃。 第346章 等待救援 「少奶奶，您觉得您能走回泸州城吗？」娃娃尽量用比较委婉地说法提醒了洛芸蕊。 这会儿，她们所在的地方离泸州城也不算很远了，如果快马加鞭地赶路，大概两天就能到泸州城了。若是乘坐马车一切顺利的话，最多也就这么三五天的功夫肯定是能到了。可惜，现在她们什么都没有。 「走回泸州城？娃娃，先不算我走回泸州城需要多少时间，单单是这路……你认识去泸州城的路吗？」 「什么？我不知道。」娃娃瞪眼，她虽然不是路痴，但她每次出门都是跟随洛芸蕊的，要做的事情也就是陪着洛芸蕊说说话，认路的事情一贯都是轮不到她的。 而洛芸蕊也是如此。 「这样吧，娃娃你先不要调整空间里的时间，我们在这里呆两天。泸州城需要离京城不算近，但毕竟还不算是天高皇帝远的地方。难民也不是起义军，想必没几天就能平復下来了。」 娃娃瘪了瘪嘴，她不喜欢寄希望于外力，可她也明白这是如今最好的对策了。迟疑了一下，娃娃提议道：「这样吧，少奶奶你先呆在这里，我去外面将东西收拾一下。虽然你的房间很隐蔽，但要是再过些时候，说不定还是会被人找到的。」 对于这个提议，洛芸蕊自然是不会反对的。看着娃娃离开，洛芸蕊则是抱起了昊哥儿。 这旎虚空间里的东西是不少的，通常都是娃娃开口讨要一些东西，洛芸蕊只要能够找到的就都给了她。因而，锅碗瓢盆以及一些日常用品都是很齐全的，食物就更不用说了，除了没有肉类之外，旁的东西却是很丰富的。 等娃娃再次进入的时候，除了将细软和包裹都带进来外，还顺手将原本房间里的床铺桌子都一道儿拿了进来。这样也好，洛芸蕊可不想这几天睡在草垛上。 在旎虚空间里呆了两天，最大困难不是无聊，而是怎样让昊哥儿断奶。 没办法，洛芸蕊自从生下了昊哥儿之后，就没有餵过奶，还没出月子就没了奶。昊哥儿和他的两个哥哥一样，都是喝奶娘的奶长大的，现如今昊哥儿的奶娘跟丫鬟婆子都一道儿失踪了，竟是要被迫断奶了。 洛芸蕊不是没给孩子断过奶，但杰哥儿和泰哥儿那会儿都是在三岁左右才断奶的，而且不是像如今这样被迫断奶，而是一点点儿慢慢来的。再说了，三岁的孩子身子骨已经很不错了，断奶选择的季节也是夏季。只要每日给孩子喝一些新鲜美味的果汁，他们是不会太反感断奶的。 可是，昊哥儿如今的情况跟先前杰哥儿和泰哥儿是完全不同的。 还未满周岁，先前又生着病，这会儿还是冬天，昊哥儿的断奶真可谓是艰难重重。更让昊哥儿无法接受的是，他熟悉的人都不见了。要知道，洛芸蕊虽然是他的亲生母亲，但平日里整日同他在一起的却是奶娘和丫鬟们。觉得身心都受到了伤害，昊哥儿每日啼哭不止，甚至于嗓子都有些哭哑了。 洛芸蕊本就疼爱这个小儿子，现在看到他整日哭泣更是心疼得不得了。偏偏昊哥儿年岁太小了，还不太听得懂她话里的意思，不给喝奶就只是哭泣，弄得洛芸蕊束手无策。 「少奶奶，外面的情况没有一点儿好转。」 跟洛芸蕊不同，娃娃这几日除了照顾几人的饮食起居之外，更是每日都会抽空去外面看看情况。她们之前所呆的房间到底是被人发现了，只是娃娃将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搬了进来，因而来人误以为这里已经被人洗劫过了，只在门口看了看就离开了。 可是，已经两天过去了，难民们竟是比前两天闹得更加厉害了。洛芸蕊心里直纳闷，却也无奈。 一般来说，这难民暴动通常会是在秋季，特别是灾荒之年。当秋收过后，田里颗粒无收的时候，是最容易引起难民暴动的。可是，现在已经是年节过后，这个时间的确很让人不解。 只是，洛芸蕊相对于一般的后宅妇人还算是有见解，但对于像这种关系到朝堂和百姓生计的问题，却是真的难为她了。 「再等等吧。对了，娃娃你有没有找到其他人？」 「没有，他们都不见了。」娃娃当然知道洛芸蕊口中说的是之前的丫鬟婆子们，娃娃也不相信他们会丢下主子落跑，怕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了：「当初房里的细软没有被任何人动过，如果是他们有些要跑，肯定不会放过那些东西的。少奶奶，我的是，别是当时客栈里进了难民，将他们都掳了去？」 难民通常来说，都是极为仇恨富户的。虽然秦家的行事作风一贯都是很低调的，但对于僕从们却是不错，至少人人身上都是新棉衣，乍一看要比普通百姓更加体面。 洛芸蕊一面哄着昊哥儿，一面皱着眉头苦思冥想。 本以为难民暴动不会迟疑多久的，顶多也就是三两天的事情，毕竟泸州城这一带平素也都算是富裕的，只要有人带头开仓赈灾，熬过这段时间后，官府中人自然会接手的。到底朝廷不穷，去年又是丰收年，完全不用闹成这般的。 可是这都两天了，竟然越闹越厉害了，洛芸蕊缺少这方面的见识，完全不能判断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娃娃，这里离泸州城虽然不远，但以我们俩的能力是不可能到达的。如果是平日里，大不了花大价钱请镖局的人护送我们回去，可现在外面这么乱，我真的是无能为力了。」 「那怎么办？」说真的，娃娃其实并不是那么在意这些问题的，毕竟她自幼就生活在旎虚空间里，这几天的生活虽然有些无聊，但对于她来说还算是适应的。只是她也明白，以洛芸蕊的身份是不可能陪着她永远呆在旎虚空间里的，再说了，还有一个昊哥儿，现在年岁是小，但等再过两年却是会记事了。 「等，这里的事情迟早会传到泸州城的，我相信少天会过来找我的。」 第347章 寻找 秦少天的确得到了消息，但他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五天了。 「少天，你要亲自过去吗？可是老太太这里……」秦家二老爷当然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可是有些话他却是不能不说的。 「老太太的丧事已经办了，之后的事情就交给二叔吧。」 看到秦少天明显不好看的脸色，秦家二老爷心里也是明白的，可问题是他是庶子，按理是不能操办丧事的：「少天，这事儿到底是要长房出面的。」不是他不愿意帮忙，而是他的身份有所限制。 「二叔，你出面好了，若是旁人有所言语，等我回来后我会解释的。对了，还有杰哥儿在，他是我的长子，如果非要长房出面的事情，你就让他出面好了。」 杰哥儿过年后已经有六岁了，身为秦家的嫡长子，秦少天对于杰哥儿除了宠爱之外，更多的则是严厉。加上杰哥儿在京城时，已经上了官学，倒像是一个小大人了。虽然没有独立处理过事情，但若是有人在旁边帮着，倒也不至于慌乱。 跟秦家二老爷简单地交代了几句，秦少天又去找了秦家大太太。他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来，杰哥儿和泰哥儿还需要秦家大太太照应着。 秦家大太太自然是没有不答应的，只是她面上却是满满的愁绪：「怎么会那么不巧呢？偏偏就在我们跟蕊儿分开后不久。天啊，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下人们能护住她吗？昊哥儿年岁还那么小，这还病着呢！」 「好了好了，娘您别说了，您这越念，我就更紧张了。」秦少天很是无奈，自从得到了难民暴动的消息后，他整个人都是紧紧绷住的，现在听到秦家大太太的话，更是紧张得不得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秦少天尽量保持平静：「母亲，您就好好呆在这里，泸州城还算是太平，就算难民暴动也应该波记不到这里来。杰哥儿和泰哥儿就交给您了，我一定会把蕊儿和昊哥儿安全地带回来的。」 「好，你放心吧，赶紧去吧，记得多带一些人手。」尽管心里很是忧愁，但秦家大太太却也知道这个时候她只能给予秦少天支持，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地去找人。 洛芸蕊和昊哥儿，不仅仅是秦少天的妻儿，更是她的儿媳妇和孙子！ 将秦家的护院都带上，秦少天怕中途再出什么意外，还去拜访了洛家大老爷。 这会儿，洛家二老爷和睿哥儿也是在的，他们是回来跟张家处理庶妹的丧事。当然，作为一个庶出的晚辈，庶妹的丧事肯定没有秦家老太太那么慎重的，只是简单地办了一场水路法事也就将事情了结了。反而是跟张家的问题还没有牵扯清楚。 不过，跟张家的问题肯定没有洛芸蕊母子的事情重要，一听秦少天说了事情原委，洛家二老爷当即就急了。 对于洛芸蕊这个嫡长女，洛家二老爷原本就很在意，更别说现在洛芸蕊已经在秦家站稳了脚跟，不但生下了三个儿子，还对睿哥儿多加照拂的情况下了。当即，他就求了洛家大老爷，带着洛家的下人和从官衙门那边借调来的人，亲自跟随秦少天一块儿去寻人了。 秦少天当然不可能拒绝洛家二老爷的加入，事实上他巴不得人手越多越好。这个时候，最重要的就是找回洛芸蕊母子俩，旁的事情都不用太在意了。 快马加鞭地赶了过去，这一次真的算是日夜兼程了。原本乘坐马车三五天的路程，硬生生地被他们缩短到了一天两夜。他们是傍晚时分从泸州城出发的，等到了目的地后却是破晓时分了。 「我跟蕊儿是在渡口那边分开的，当然她身边大约有十个左右近身伺候的人，小厮和护院应该也有十来个。但我并不知道她后来去了哪里，那会儿我更着急赶去泸州城处理老太太的丧事。」 这番话，秦少天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若是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就算是拼的被人痛骂，也不会为了赶时间而让洛芸蕊母子俩跟自己分开的：「该死的！都怪我！」 「好了，我们慢慢寻找就是了。蕊儿身边的人多，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的。」洛家二老爷反而要镇定一些，自己的嫡长女一贯都是很让自己放心的，以往也不是没有遇到过特殊状况，但似乎每一次她都能平安地度过，现在也只能祈祷这一次也不例外吧。 原本，若是一切太平的话，两人带人分别去寻找倒也不算麻烦，毕竟客栈只有那么多，一间一间地找下来总会找到的。可是，这会儿难民的暴动还未停止，甚至于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这样下去可不行。 秦少天跟洛家二老爷商议了一下，这块儿地界虽然不属于泸州城，但因为洛家大老爷在泸州城还算是有些声望，即便不能插手这里的事情，但打听起消息来却还算方便。他们两人选择先强行冲进了城里，然后才向官府那边打探消息。 可是，等冲进了城里之后，秦少天却是苦笑连连。 几日前，这里还是一番太平盛世的模样，这才几天功夫，竟然完全变了一个样子。 原本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现在却是冷冷清清的，间或有一些衣冠不整的人从巷子里出来，但却没有看到一个平民。街道两旁的商铺看起来也是损失惨重，虽然不知道暴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显然就算是暴动之初没有开门的商铺，在后来也被硬是砸开了门，里面的东西当然是被洗劫一空了。 等来到官府附近的时候，秦少天连苦笑都做不到了。只因为官府整个儿都被烧毁了。 「这事儿明显得不对劲儿！」别说秦少天了，就算是洛芸蕊现在在场也会这么说的：「只是难民暴动？就能将整座城弄成这样？连官府都给烧了？」 洛家二老爷沉默不语。 一般来说，难民都是普通的老百姓，只是因为没有饭吃才会起来反抗的。可通常，就算是起来反抗也不会闹出太大的事情来的。到底，他们只是普通老百姓而不是什么江洋大盗！ 像如今这般，若只是要求官府开仓赈灾那倒是无妨的，但一旦发生抢夺财物，甚至于放火的事情，那就不好处理了。 在没有食物的情况下，只是寻找吃的，事后是很容易被原谅的，毕竟圣上一直都强调着要仁政爱民。加上法不责众的习惯，这事儿的结局也不过是官府的老爷被革职查办罢了，难民们是不会受到太大的责难的。甚至于为了表现自己的大度，圣上还会用免去赋税来安抚难民们。 可是，一旦难民做出抢夺平民财物，甚至于烧杀掳掠的事情来，那整件事情的性质就完全变了。 试想想，伸手讨要食物的乞丐跟抢夺钱物甚至于杀人放火的强盗能一样吗？ 「少天，我们先退出去吧。」洛家二老爷是一个比较顾全大局的人，哪怕现在生死未卜的人是他的亲生女儿，他也必须为其他人考虑。如今这个局面，已经不是带着几十号人能够解决问题的了，若是他们继续找人，一旦跟这里的难民发生冲突，别说几十号人，就算再来几百号人又能怎样？ 跟没有了理智又人多势众的难民对上，那绝对是一场极为恐怖的事情！ 秦少天看了洛家二老爷一眼，没有贊同也没有反对，只是静静地沉默着。 「少天，别犹豫了，我知道你担心蕊儿和昊哥儿。可是现在这种局面已经不是我们可以解决的了，你自己看看，这附近的铺子客栈有一家是完好的吗？蕊儿的性子我是清楚的，她若是要投宿客栈，肯定是挑选最好的。而最好的客栈，那必然是难民们的首选地方！」 「可是，我不能就这样放弃。」 「将事情传出去！本朝这些年来都算是太平，从未发生过如此恶劣的难民暴动事件，这事儿一旦传到了京城里，上面的人是绝对不可能坐视不管的。到时候，大军到来，收拾这帮子难民还不容易吗？」 洛家二老爷自认为没有带兵打仗的本事，再说了，就算要对抗难民，光靠他现在手头上这几十号人有什么用？护院？小厮？别逗了，这可不是跟平民对上，要是遇到了那些个把命都豁出去的难民，就这些人，到时候不跑光才怪了。 「我知道了，那就这么办吧。」就算心里再怎么不情愿，秦少天也不可能不顾后果的事情来。或许几年前的他会，但现在却已经不会意气用事了。 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大变样的街道，这会儿只是破晓时分，街道上的难民并不多，但即便如此，他们这一行人也已经引起了难民的注意。要是再耽搁下去，等再过些时候人多了的话，怕是连他们都得被困在这里了。 蕊儿，你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和昊哥儿出去的…… 第348章 有消息了 「少天，你这般冲动也是没用的。蕊儿若是真的出事了，你就算现在冲进去也没有任何意义的。」 又等待了一天，秦少天最终在傍晚时分打算再次进城寻找，可却被洛家二老爷拦阻了下来。秦少天无奈，其实他这真的不是冲动，而是深思熟虑后的行动：「岳父大人，这件事情有些不寻常，我一定要把事情弄个一清二楚。」 「可是里面……」 「岳父大人请放心，我会乔装打扮进城的。」秦少天从来不喜欢硬碰硬，除非他有必胜的把握，不然是不会这么做的。而现在显然不是逞能的时候，秦少天也早就脱离了年少轻狂的年纪。 乔装打扮是秦少天最初就有的心思。 难民也许没有江洋大盗那般兇悍，但因为他们的特殊情况，有时候会变得很是蛮横无理，甚至于会仇视富户人家。秦少天只想打听到洛芸蕊和昊哥儿消息，然后将他们带回泸州城就好了，其他的事情他并不想过多的插手。 见秦少天决心已定，洛家二老爷便没再说什么，私底下他也是希望洛芸蕊能够平安归来的，到底那是他的嫡长女。 带了几个随从亲信，秦少天很快就打扮成了难民的模样，这样的装扮能够最大的程度融入城里，既能保证自己的安全，也能更方便打听洛芸蕊母子俩的下落。 只是，等到秦少天再次进入城里，以难民的身份细细观察的时候，白日里那种怪异的感觉再次浮现了。 虽说秦少天在此之前并没有亲身经歷过难民暴动事件，但他却没少听过这样的案例。毕竟，只要走上了仕途，就很有可能被派遣当一方官员，难民暴动这种事情在灾荒之年并不少见。可一般若是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只需要适时地开仓放粮，很容易就能处理好了。 到底，难民只是一群靠天吃饭的农人，只要能够安安稳稳地活下去，他们就心满意足了。 可是很明显，这一次的情况很是有些不同寻常。 首先是时间。 难民暴动通常会出现在秋收之后，遇到灾荒之年，如果地里颗粒无收，外加朝廷没有减免赋税的话，这种情况是极为容易发生的。最初应该是有人去官府请命，这个时候是平復暴动最好的时机，一旦错过了这个时机，后面就会陷入被动之中。 然后是手段。 难民是颗粒无收的农人，他们并不是大奸大恶之辈，哪怕会抢夺店铺也通常会选择粮店或者一些卖吃食的铺子。总之一句话，他们只为了能够活下去，对于财物并不是那么热衷的，更不会随意打砸铺子，至于伤人那更是荒谬！ 最后是规模。 难民有时候也被称为乱民，除了有犯上作乱的意思之外，更有混乱的意思。这些人并不是行军作战的将士，也不懂任何的战略，极为容易被打散，绝不可能在徒然之间发难。这里面，若说没有问题才叫怪了！ 细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秦少天暗暗将有用的信息都记了下来。虽然从一开始他是抱着只要能将妻儿找回来的心思进城的，但到底他还是朝廷的官员，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他不介意为朝廷分忧。 或许是因为他们都是难民的打扮，并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眼瞅着就要天黑了，难民都各自找地方休息去了，街面上的人并不多。但是眼尖的秦少天还是在不少的地方发现了问题，比如说小巷子的拐角处，和客栈酒楼之类的隐蔽之处，都有一些暗红的血迹…… 这里，倒不像是发生哄抢的事情，反倒是像有人要蓄意报復似的。 一家一家的客栈寻了过去，秦少天这行人比较多，就算偶尔有平民路过，也不敢随意招惹他们，只是急匆匆地离开了，倒是方便了他们找人。 可是，一连寻了十来家客栈，都是冷冷清清的模样，有些甚至于是被难民抢占了下来，秦少天只能在外面张望两眼，却是没有直接进去。最让秦少天懊恼的是，他根本就不知道洛芸蕊当时去了哪家客栈，要是早知道这样，他就应该先将洛芸蕊安顿好再行离开。不过，若是真的早知道的话，或许他根本就不会把洛芸蕊母子俩留下吧？ 说到底，若不是秦家老太太在死前还摆了他一道，他如今也不会陷入这般艰难的地步。真不知道他那位亲祖母到底是怎么想的！ 找了一个无人的客栈暂时歇歇脚，秦少天还在柜檯上翻找到了掌柜记帐的簿子和笔墨。匆匆地将他之前看到的也想到的事情记录了下来，秦少天吩咐一个随从连夜出城去找洛家二老爷，想必他得到的消息对于平復难民暴动会有一定的效果的。 正在那随从刚刚离开之时，有个人影鬼鬼祟祟地在外面晃动，几个随从将那人带了过来，却意外地发现竟然是个女人。 「少爷，您是少爷对不对？奴婢是昊哥儿身边的丫鬟，奴婢叫秦漾儿。」 秦少天心中一动，虽然他对于几个哥儿身边的丫鬟并不是很了解，但这个秦漾儿他却是知道的。原因无他，这个秦漾儿是秦家的家生子，她的母亲就是秦少天的奶娘。 「秦漾儿？」秦少天细细地看了她一眼，他对于秦漾儿本人不是很熟悉，只知道是奶娘最小的女儿。毕竟年岁差在那里，不熟悉也是很正常的，但对于秦漾儿的几个哥哥却是相当得熟悉：「那你说说，你大哥二哥是谁？可有什么特徵？」 「奴婢大哥叫秦大奎，原本是少爷您的书童，后来去了帐房做管事。二哥叫秦二奎，一直跟着我爹做事，现在是临山庄子上的二管事。少爷，奴婢真的是秦漾儿，从十岁就来到了少奶奶身边，少奶奶觉得奴婢可靠，才在昊哥儿出生后拨奴婢过去照顾昊哥儿的。」 见秦漾儿虽然神情有些慌乱，但言语还是很有条理的，加上所说的事情也都属实，哪怕她不是秦漾儿也必然是跟秦家很熟悉的人，当下秦少天就信了：「秦漾儿，蕊儿现在在哪里？昊哥儿呢？」 原本，秦少天信了自己的话，秦漾儿是很开心的，但听得秦少天的问话，秦漾儿当即就白了脸：「少奶奶……奴婢不知道啊！当时，昊哥儿一直病着，少奶奶就说要亲自照顾他，奴婢虽然是昊哥儿身边贴身伺候的，但少奶奶发了话却没有不听的道理。不过，当然昊哥儿的奶娘应当是在的。」 「也就是说，出事的时候，蕊儿是跟昊哥儿在一起的？那时候她的身边还有什么人？」 「还有少奶奶的大丫鬟娃娃姐姐，旁的奴婢就不知道了。」 秦少天当然知道娃娃一贯都是洛芸蕊不离身的，也知道娃娃会点儿拳脚功夫。可是，到底娃娃也只是一个女孩子，那点子花拳绣腿的，以往对付一下姑太太或者别的妇道人家那是没问题的，可一旦遇上了难民，却是根本就无法自保的。 「当时的情况是怎样的？你把你知道的事情全部都说出来！」 秦漾儿心里还是有些恐惧的，但她见秦少天并没有开口处罚她，又想着这几天整日里都过得胆战心惊的，还不如等回去后再被处罚呢！只要两位主子能够平安脱险，想必也不会把她怎么样的。 当下心里定了定，说话的语调也更平稳了。 「少爷，就在你们离开的那一天，少奶奶带着我们去了客栈里。当然是，昊哥儿因为身子骨不适一直在哭闹，少奶奶就亲自抱着她，当时娃娃姐姐一直跟在少奶奶身边，从未离开。后来，昊哥儿的奶娘吩咐我们去厨房做点儿好吃的，还吩咐了让小厮赶紧去请大夫。这么一来，我们几个丫鬟就跟主子们分开了。」 秦少天很是认真地听着，这会儿他对于秦漾儿的身份已经没有怀疑了，虽然秦漾儿的话并没有重点，但他却不想打断。 「奴婢和另外两个丫鬟被安排去了厨房，还有一些人去收拾房间了。可是，进了厨房没多久，外面就有人在吵闹。最初时，我们都没在意，以为是客栈的其他客人和伙计发生冲突了，没想到闹着闹着，竟然有一群人沖了进来。」 想来，这件事情对于秦漾儿这个自幼生活在后宅里的丫鬟来说，恐怕是这辈子遇到的最为恐怖的事情了，哪怕是如今讲起了这件事，浑身都还是颤抖。 「他们看起来非常非常得可怕，而且一进来就喊打喊杀的。当时正好灶台的火有些小了，奴婢绕到后面去查看，也幸亏是这样，让奴婢逃过了一劫。可是其他人就没那么幸运了……」 说到这里，秦漾儿开始抹泪花，其实也真是难为她了，虽然她是个丫鬟，但她家在秦家还算是比较体面的，又是家中最小的女儿，平日里很是受宠。哪怕后来拨给了洛芸蕊当丫鬟，也是很体面的，从未吃过什么苦头。偏偏这一次，除了饱受惊吓之外，更是接连好几天没有吃好睡好，没有直接崩溃已经算是她很坚强了。 见状，秦少天终于开了口：「秦漾儿，那你一定记得你们原先的那个客栈是吗？现在立刻带我们过去！」 第349章 隐蔽的房间 秦漾儿虽然还在抹泪花，但听了秦少天的话还是点点头：「那个客栈在渡口旁边，我记得是叫福来客栈的。」 福来客栈？ 秦少天也不是第一次来这里的，对周遭的客栈还是挺熟悉的。这个福来客栈，上次洛芸蕊他们上京城时，秦少天打前站，就是在福来客栈给他们订了房间的。想来，这一次洛芸蕊会选择福来客栈未必没有先前的原因。 暗地懊恼自己的粗心，他早就该想到福来客栈的！一来是离渡口比较近，二来则是洛芸蕊以前住过。好在现在应该也不晚，又或者说，都到了这个份上早晚一天还真是没什么区别。 这会儿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秦少天却顾不得那么多了。不过，天黑也有天黑的好处，街面上一个人都没有，行动起来倒是方便了。 因为知道了客栈的名字，倒是不用秦漾儿带路了。况且，就算让秦漾儿带路她也未必能在漆黑一片的情况下认清楚路。不过，秦漾儿还是跟他们一道儿走了，秦少天还指望她能指出洛芸蕊所住的客栈房间。 福来客栈离他们所在处并不远，若是白日里大概走不到一盏茶的时辰就能到了，即便现在是夜里，但因为月光还算明亮，到福来客栈用的时间也不算久。只是，这会儿的气温越发低了，即便这里不如京城那般寒冷，但在冬日的深夜外出却不可能是件让人愉快的事情。 秦漾儿被冻得哆哆嗦嗦的，她跟其他人还不一样，除了是个年幼的女孩子之外，这几天她压根就没有吃好睡好，整个人都是绷着的。但她却也不敢伸张，只盼着能够找到洛芸蕊，这样就能安全回家了。 到了福来客栈，秦少天便让秦漾儿指路。只是比起外面，客栈里面显得更为恐怖。秦漾儿害怕得不行，却也只能颤颤巍巍地往前走：「少爷，少奶奶包下了二楼西侧所有的房间，靠外面的是小厮住的，往里一些是婆子们住的，再里面是丫鬟们，少奶奶跟昊哥儿是紧挨着的房间，应该是在最里头。」 「这么说你根本就没有跟着一道进去过？」 「是，才一到客栈，刚刚放下行李，我们就被安排去厨房了。」秦漾儿虽然是家生子，但她的年纪摆在那里，加上昊哥儿年岁还小，房里的事情又是由奶娘做主的，她也只是听人使唤罢了。 「行了，我们上去。」秦少天摆了摆手，示意其他随从上二楼查看情况。 二楼的房间应该是属于上房的，洛芸蕊的性子摆在那里，即便是对丫鬟婆子也不会很苛刻的。况且，这住客栈也花不了几个钱，他们随行的人手也不多，全部安排在上房也是很正常的。 只是，当房间被一间间打开的时候，秦少天的心当即就凉了。 每一间房间都被翻得乱七八糟，秦漾儿总是不知道洛芸蕊究竟住了哪间，但她自己放过行李的房间却是认得的，也全部都被翻乱了，甚至于桌子上还有被刀剑砍伐的痕迹，看得秦少天心惊肉跳的。 「秦漾儿，你还记得你从厨房出来后的事情吗？你就没有四下寻找一番？」在随从来回报每个房间都是空空入也之后，秦少天不由地有些急躁，语气也严厉了几分。 「少爷，当时那些难民直接就将厨房里的人打晕了带走，奴婢吓坏了，在厨房里等了很久很久，直到外面没有声音才敢出来。可是，奴婢才刚从厨房那边出来，就看到街面上有大群大群的难民走过，有几个难民看到了奴婢，想要冲进来，当时奴婢整个人都吓懵了，就往后面跑去。幸亏后门那边没人，才让奴婢逃了出去。」 秦少天泄了气：「也就是说，你根本就没有上二楼看过主子的情况？」 「是的……少爷，奴婢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当时太吓人了。不过，奴婢还记得，从厨房出来以后，整个客栈里都没有声音。只有街面上难民的喊声，还有一些人的哭叫声，但都是从外面传来的。」 「你们再去房间里搜寻一番，每一间都要仔细地搜查，我不相信蕊儿会没有留下任何信息！」 这会儿，除了往好的方面想之外，秦少天也没有旁的办法了。如果是平日里，他也许还会想出各种妥当的办法来，但如今的他却是心慌意乱，只盼着洛芸蕊母子俩不要出事，旁的事情也就不在意了。 可是，最后的结果还是让他失望了。每个房间都被翻得乱七八糟，没有任何的线索。甚至于有两个房间里有着大片的血迹，但因为没看到尸体，秦少天虽然有些心惊却还不至于绝望。只是这么一来，他心头的疑惑就更深了。 这真的仅仅是难民暴动吗？哪一次难民暴动会从一开始就发生这般恐怖的械斗的？ 强行按捺住心头的不安，秦少天不信邪地再次进入各个房间，只是仍然却一无所获。 「今天暂且在这里休息，对了，派个人去刚才那里，等给洛家二老爷送信的人回来后，直接将人带到这里来。对了，先等等，我再写一封信派人送过去吧。」 不同寻常的暴动时间，几乎到处都有血迹，还有不分青红皂白地出手掳人……这一切的一切都显示出这次难民暴动的不寻常之处。 秦少天琢磨着，若是洛芸蕊母子俩都平安无事的话，他倒是不介意将这件事情折腾个清楚明白！ 随从们各自去行事了，秦少天在二楼挑了一间破坏得不算厉害的上房暂且休息着，其余的人也都在秦少天的隔壁。秦少天打算等天亮以后再细细查找一番，他还是不相信洛芸蕊竟会半点儿线索都不留给他。 「少爷！少爷您快出来，这里竟然是有旁的房间！」 正一脸哀伤地看着床顶没有入睡的秦少天，在听到这句话时整个人都跳了起来。他忽然想起来了，这福来客栈里好像是有一间位于二楼西侧拐角处的房间，原本应该是掌柜独女的闺房，只是当独女出嫁后，掌柜就将房间收拾了一下当成了客房。但那间房间却是很隐蔽的，若不是事先知道的人，想要找到可不容易！ 第350章 艰难重逢 「少奶奶，别担心，他们已经来了，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怎样稳妥地从这里出去。可是，我们要怎么出去呢？」 跟洛芸蕊不同，娃娃就算是不吃不喝不睡，也是无妨的。这几天，洛芸蕊的神情一直都处于很紧张的状态，好在她有旎虚空间，在知道自己和昊哥儿绝对安全的情况下，才不至于太过担心。可是即便如此，这几天来她的作息时间也很不正常。 毕竟，若是以往，洛芸蕊就算是进入了旎虚空间，通常也只是待上一小会儿，从来没有发生过像如今这般需要一连好几天都呆在旎虚空间里的事情。一方面是因为受了惊吓神情紧张，另一方面却是因为旎虚空间里是不分昼夜的，导致洛芸蕊根本就无法通过天色来分辨时间。 幸亏有娃娃在，娃娃几乎每天都会出现一会儿，观察外面事态的发展，也会带来一些新的消息，同时时刻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当秦少天带着随从赶到福来客栈的时候，一时密切注意着外面动静的娃娃当即就发现了，她赶忙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洛芸蕊，却又阻止了洛芸蕊立刻出去与秦少天相认。 洛芸蕊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她只是一时太兴奋了，才会有些失态。不过，经过了娃娃的提醒，却是当即就反应过来了：「少天以前来过这里，而且以他的性子，除非把整个客栈都给拆了，要不然是不会死心的。对了，现在外面已经是深夜了？要不就先等等？少天肯定会留到明天白日里将客栈的边边角角都检查一遍的。」 不得不说，洛芸蕊对于秦少天还是极为了解的，只是她忽略了一件事，随从们居然发现了这个隐蔽的房间，而且还惊动了秦少天，也就是说她必须立刻出来了！ 跟娃娃对视一眼，娃娃当下停止了旎虚空间的时间，她们这会儿却是需要时间来考虑这个问题的。 「娃娃，等下我们出去以后，你拿把椅子站在门口，如果有人要闯进来，你就直接动手。」 「啊？」娃娃惊诧地看着洛芸蕊。 「没事儿的，你注意下手的轻重就可以了，只有这样才能不被人起疑。」如果是迫不得已，洛芸蕊不介意让秦少天知道她最大的秘密，可是这会儿却是有旁人的，而且那些随从的声音没有一个是洛芸蕊熟悉的，怕是秦少天为了安全起见跟别人借的好手。 「好的。」对于洛芸蕊的直接命令，娃娃是不可以拒绝的，她刚才也只是下意识地感到惊诧，并不是质疑洛芸蕊的决定。 略略一沉吟，洛芸蕊顺便说出了她要做的事情：「娃娃你注意稍微拖下时间，我要将你搬进来的东西都弄到外面去。我们要营造一个房间从未被发现的假象，等一切妥当之后，我才会将昊哥儿带出来。」 通过这几日的养病，昊哥儿的病情只是稍稍好转了，倒不是说娃娃的医术退步了，而是乍然失去了母乳，让昊哥儿完全没了食慾，才短短几日就瘦了一大圈。也因为昊哥儿整日的哭闹，洛芸蕊根本就没有好好休息过，虽然日常的生活有娃娃照应着，但娃娃却并不会带孩子。 商议完毕，洛芸蕊跟娃娃都先收拾了一下自己。 要知道，外面是寒风阵阵的冬季，而旎虚空间里面却是四季如春。她们在这里呆了几日，大袄和棉衣都脱掉了，这会儿却是不得不将自己折腾成原先那副模样。洛芸蕊还帮着昊哥儿穿上了厚厚的棉衣，弄得原本就浑身不舒服的昊哥儿嚎啕大哭。 这会儿却是顾不得这些了，等下昊哥儿也是要被洛芸蕊弄到外面去的，若是没有穿厚棉衣惹人起疑是一回事，万一要是再着凉生病了，却是要把洛芸蕊心疼死了。 一切安排妥当，洛芸蕊强忍着不去看挥舞着双手大声嚎哭的昊哥儿，硬着心肠跟娃娃一起离开了旎虚空间。自然，随着娃娃的离开，旎虚空间的时间流速也正常了，所以昊哥儿并不会在里面呆太长的时间。 跟之前的安排一样，娃娃举着椅子跑到了房门口。 这个房间是两进的，外面一间是会客室，里面一间则是卧房。娃娃是冲到了会客室的门口，还不忘将卧房的门关上，这样洛芸蕊收拾房间则更加快速了。当然娃娃也没闲着，虽然离开了洛芸蕊，但她依然可以从你虚空间里拿取物品，毕竟会客室是需要她来布置的。 幸好她们并不需要搬动东西，只是将旎虚空间里的物品拿出来摆放在某个位置上就可以了，这样一来速度倒是不慢。 相对于物品比较繁多的卧房，会客室倒是很容易布置。娃娃是干惯了各种粗活累活的，几乎转瞬间就将物品都归了原位，至于有些细微的差别却是顾不得了，想来即便是以前住过这个房间的人，也不能百分百地说出物品的各个位置。再说了，你还不兴别人挪动吗？ 「少爷，就是这里。没想到里面还有一个房间，居然这么隐蔽！」 「快把门打开！」 娃娃听着声音越来越近，尤其听到后面一句的时候，明显就是秦少天的声音，当下就有些犹豫了。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秦少天的声音显得很远，开门的人一定不会是他。再说了，秦少天就说了几个字，谁也没规定她不能听错啊！ 「啊！」 甭管开门的人是谁，反正娃娃是不会手软的，她尽量避开了那人的要害，手上也收敛了一些力道，但无奈她天生怪力，哪怕刻意收敛了力道还是将来人打得惨叫连连。 不过，这已经很好了，若是娃娃真的想要对付一个人，估计那人现在已经叫不出声来了。 见前面的人发出惨叫声，后面的人自然是着急了，几乎好几个人同时涌了上来，娃娃也不手软，并且很是公平的一人给了一椅子。 「住手！你是谁？是娃娃吗？」 没的玩儿了…… 听到秦少天的声音，加上人家都喊出自己的名字了，娃娃怎么都不能不住手了。可想起洛芸蕊的吩咐，娃娃还是决定拖一会儿时间了。至于到底要拖多少时间，却是很简单的。因为洛芸蕊一旦将所有的事情处理妥当了，肯定会将昊哥儿从旎虚空间里带出来，随之而来的自然是昊哥儿的嚎哭声了。 「你们站住！少爷，是您吗？」娃娃举着椅子，虽然是小小的个头，可在隐隐约约的月光照耀下愣是有了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随从们倒是没有直接上前，一方面是因为被娃娃打懵了，另一方面却是秦少天的阻止。 秦少天很快就拨开人群走了上来，他身边的几个贴身小厮还想要护住他，却被他阻止了：「娃娃，真的是你？蕊儿呢？她……」 就在秦少天发问的当口，里面的卧房里传出了一声婴孩歇斯底里的嚎哭声，当下秦少天面色一喜。顾不得其他，直接推开娃娃，借着月光沖了进来。 比起激动万分的秦少天，洛芸蕊要镇定多了，毕竟她之前就已经知晓了，面对惊喜交加的秦少天，她只觉得心里一阵愧疚。也幸好卧房要比会客室更加昏暗，秦少天完全看不清楚洛芸蕊现在的表情，而且洛芸蕊也只顾着低头哄着嚎哭不止的昊哥儿，他更是无从发现洛芸蕊的异常了。 「蕊儿，你没事吧？昊哥儿怎么了？」 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平静了下来，但当自己被秦少天拥住的时候，洛芸蕊还是落下了泪来。 这几天，秦少天是在煎熬，她又何尝不是呢？尤其是，看着心爱的小儿子因为生病又要断奶，一圈圈地瘦下来，她这心里更是无比的难熬。这会儿听到了秦少天的声音，感受到了他熟悉的气息，一时间竟是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蕊儿！蕊儿？」 「我没事，就是苦了昊哥儿了。」勉强挤出几个字，洛芸蕊的声音里都是带着哭腔的。 秦少天心疼不已，但以他的性子却是不会将这些话说出来的：「蕊儿，你放心。我来了，我们不会有事的。」 「嗯。」 既然已经找到了洛芸蕊母子俩，秦少天也没有特地发问其他人去哪里了，显然比起下人们的安危，他更加在意洛芸蕊的心情。吩咐随从去外面探路，秦少天一刻也不想耽搁了，只盼着能立刻离开这是非之地。 其他人倒是容易，可昊哥儿却是一个大难题。 这几天来，昊哥儿的日子过得很不容易，可以说这是他从出生到现在过得最为艰难的一段日子了。对于一个还未满周岁的孩子来说，让他体谅大人是不可能的事情。洛芸蕊已经尽量哄着他了，可昊哥儿却没有一点儿想要停止嚎哭的意思。 对此，所有人都很无奈，秦少天以为是刚才的吵闹惊到了昊哥儿，除了心疼之外也很懊恼。可洛芸蕊却是明白的，这几天昊哥儿一直都在哭闹，但好歹旎虚空间里的气候是很舒适的。现在，生病、断奶，加上突如其来的寒冷环境，无一不让昊哥儿觉得浑身不舒服，自然这哭闹是无法抑制了。 「蕊儿，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第351章 好狗不挡道 昊哥儿还在拼命地哭泣，不管洛芸蕊怎么哄都没有任何效果。因为秦少天催得急，洛芸蕊只好又给昊哥儿裹了一层厚厚的被子，尽量让他不被冻着。 一行人很快就离开了福来客栈，秦少天派了一个人留在这里，等待之前去送消息的人回来，他则是扶着洛芸蕊匆匆离开。至于昊哥儿则是由娃娃抱着，毕竟经过了几天的煎熬，洛芸蕊的身子骨也不是很好，行走虽然没有问题，但若是抱着分量不轻的昊哥儿却是艰难了。 虽然在一片寂静的深夜里，昊哥儿的声音会被传得很远，但同时因为是寒冬，没有人愿意离开温暖的被窝出来看情况。一行人虽然走得比较辛苦，但总算中途没有出事。到了后面一段路，秦少天干脆背起了洛芸蕊，脚程比较慢的秦漾儿则是被两个随从强行拖走，而娃娃的脚程却是极快的，哪怕抱着昊哥儿也比其他人都要走得快。 也幸好如此，洛芸蕊是不放心旁人抱着昊哥儿的，不是担心别人抱不稳，而是生怕中途出了什么意外。而若是娃娃抱着，即便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娃娃也能将昊哥儿第一时间送到旎虚空间里去。 跟秘密曝光相比，昊哥儿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还好，虽然中途走得比较艰难，但一路上却没有发生别的什么事情。秦少天带着他们赶在天明之前找到了洛家二老爷。 洛家二老爷一直都守在城外，那边有个小驿站，当然现在已经没什么人了，该跑的人早就跑了，没有跑的则是一直窝在城里，倒是便宜了他们。 只是，小驿站里几乎没有什么东西，连块炭火都没有，还是洛家二老爷让随从们去不远处砍伐了几根树木，才算是救了急。饶是如此，因为担忧，洛家二老爷并没有睡熟，听到外面有动静，几乎第一时间就赶了出来。 「蕊儿！」 在见到洛芸蕊之前，洛家二老爷已经做好嫡长女和年幼的外孙身亡的准备了。毕竟，这次的难民暴动很是不同寻常，城里也不是没有人死亡，真的要是出事了，也算是正常的。 不过，当看到洛芸蕊平安归来的时候，洛家二老爷还是喜出望外。对于自己的嫡长女，他本就很是在意，更何况他也明白，若是洛芸蕊不在了，秦少天这个女婿就有些名不副实了。哪怕杰哥儿和泰哥儿的确是他的亲外孙，但秦少天以后不可能不续弦的，过些年怕是两家就不会再这般亲密了。 幸好，洛芸蕊没有出事。 洛家二老爷这边都是马匹，离开倒是容易，顺便再留了人等待后面未到的人。可没有马车的话对于洛芸蕊母子俩却是一种煎熬，尤其是昊哥儿。 可这会儿却也没有办法了，秦少天带着洛芸蕊和昊哥儿，娃娃和秦漾儿则是各自找了一个随从坐在后面，一行人只能先行赶路，盼着到下一个集市的时候能够找到马车。要不然若是一路这么骑马过去，洛芸蕊母子俩是肯定吃不消的。 骑马的速度是很快的，秦少天尽量放慢了自己马匹的速度，可是这一行人的马匹都极快，他那匹马的速度也没有慢到哪里去。洛芸蕊尽量护着昊哥儿，这会儿她真的无法让昊哥儿进入旎虚空间里去，尤其是昊哥儿还在断断续续地哭着。 几个时辰后，他们终于找到了一个小集市，那边并没有车马行，但却找到了一辆驴车。驴车是没有顶棚的，但总比让洛芸蕊母子俩整日颠着要好。 又派了两人赶在前面，去寻找有没有马车，秦少天则是一路陪着慢慢走，反正到了这地界，安全是没有问题了。只是，这一路过来真是太辛苦了。幸好后来寻到了马车，洛芸蕊跟娃娃一起带着昊哥儿坐进了马车里，秦少天倒是没有进来，主要是马车比较小，他们又想尽快赶回泸州城。 有了马车就好办了，洛芸蕊让娃娃带着昊哥儿进入旎虚空间，而她则是守着门口，一旦有什么情况立刻让娃娃带着昊哥儿出来。 马车一路驶来，终于在两天后赶到了泸州城秦家。 虽然他们这一路上已经很赶了，但算上秦少天离开的时间，已经过去五六天了，而秦家并不太平。 秦家老太太虽然已经过世了，可她的丧事却是要大办的，作为嫡长孙的秦少天突然离去，于情于理都是不合适的。亲朋好友中已经有了一些闲话，毕竟洛芸蕊母子俩下落不明的事情并没有传扬开来。再说了，这样的理由就算说出来也不会得到别人体谅的。 孝道！ 为了妻儿而摒弃孝道那是大不敬的，要知道孝经的第一篇写的就是杀儿给母食！ 「哎哟哟！你可总算是回来了，瞧着风尘僕僕的！呵呵，原来是去接蕊儿了？难怪了，我早就应该知道，在你心目中，老太太永远也比不上你的妻子！」 洛芸蕊没有想到她刚到秦家，还没有歇口气就被人拦下来说了这么一番阴阳怪气的话，原本因为前些日子的煎熬加上这一路上的劳损，顿时有些头晕站不住脚，秦少天当即就扶住了她。 「啧啧，瞧瞧小俩口感情好的，这一路都依在一起还不够，在我面前还要演这一出啊？白瞎了老太太对你这般疼爱！」 秦少天扶着洛芸蕊，他非常清楚一贯娇生惯养的洛芸蕊在这几天里吃了多少苦，而他自己因为焦虑和赶路这几天也没有休息好，心情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偏偏秦少天这人的脾气本来就不好，面对自己的妻儿或许会收敛一些，但对于他本就极度厌恶的人却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姑太太，看来您真的很闲？闲到来管我秦家的事情了？让开！」 「秦少天！我是你的姑姑你还记得吗？该死的！你居然为了一个女人这么对我大唿小叫？在你眼里还有没有孝道？」 「孝道？我从来不知道还有对姑太太行孝道的必要！听到没有，让开！好狗不挡道！」 第352章 出手教训 秦少天这话一出，姑太太的脸色当即就变了，而这时秦家大太太和二太太也赶了过来。 「蕊儿？你和昊哥儿可都平安？」秦家大太太是听到下人说秦少天他们回来了，这才忙不迭地赶了过来。只是，很不巧的是她的眼中只有自己的儿子儿媳以及小孙子。 好在秦家二太太还是很有眼色的，见姑太太的脸色极为难看，这场面又有些尴尬，虽然不知道前因后果，却是赶紧上前打算和稀泥：「这是怎么了？来来，先回屋休息一会儿，站在外面累得慌不说，还冷着呢！」 秦少天虽然这会儿在气头上，但他对于秦家二太太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再说了人家这话也没错，当下微微点头，打算先进去再说。 可是，秦少天妥协了，却不代表姑太太也要跟着一块儿妥协。方才这人来人往的，秦少天来了一句「好狗不挡道」，要是她现在退开了，算是好狗吗？ 被自己的想法气得脸色发青，姑太太死死地盯着秦少天。若说之前她只是看不惯洛芸蕊那矫揉造作的小模样，那么现在却是全然针对秦少天了。不得不说，秦少天这仇恨拉得真稳当！ 「秦少天！今个儿身为你的长辈，我不得不好好教训一下你！」 森然地看了一眼姑太太，若不是要扶着洛芸蕊，秦少天真的很有可能直接动手。可是，即便双手没空，他却是可以动嘴的：「姑太太你真的很闲啊！我最后问你一句，你是要主动让开，还是让我从你的尸体上踩过去！」 这话确实是过了，不但姑太太脸色大变，连带凑到娃娃面前一把抱过昊哥儿的秦家大太太也有些发懵了。 秦少天和姑太太最初的冲突，她们这些后来赶过来的并不清楚，虽然有丫鬟看到了，可却没有时间告诉她们。 「少天，你在说什么？她到底是你的长辈。」开口的是秦家大太太，这会儿也只有她能够出来打圆场了，秦家二太太是整个人都傻在那里了，丝毫帮不了她了。 「母亲，二婶，我先送蕊儿和昊哥儿回去。」看了一眼一脸担忧又欲言又止的秦家大太太，秦少天勉强解释了一句：「我们无事，详细的情况待会儿我会解释给您听的。」 「不要紧的，你们先回去歇一会儿吧。」到底更加担心儿子的状况，秦家大太太觉得哪怕秦少天再不懂礼，也该让他休息好了之后再慢慢说道。 因为被秦少天所逼，姑太太只能后退了一大步，眼睁睁地看着秦少天带着洛芸蕊和昊哥儿离开了这里，姑太太只觉得胸口一阵阵发闷。 在娘家时，亲弟弟秦家大老爷自幼养在祖父母身边，她从来就是父母最宠爱的女儿。出嫁时，那十里红妆让她觉得未来的生活一定会更好的，可现实却给了她重重一击。 成亲后好几年一无所出，如果仅仅是生不出儿子也就罢了，她根本就是连怀孕都没有过。这对自幼高傲的她来说，绝对是一个致命的打击。也就是因为她的肚子不争气，面对婆母给自己的夫君塞了一个又一个女人，却没有底气反对。所能做的，仅仅是想方设法地防备着庶子女的出生。 终于，当她好不容易怀上了孩子，并且生下了一个健康的儿子后，她以为她的好日子终于到了，没想到噩梦才刚刚开始。 自己的夫君是一个喜新厌旧的人，虽然也很在意他的嫡长子，但他似乎更在意美娇娘。屋里的丫鬟们，不管是贴身丫鬟，还是洒扫粗使丫鬟，但凡是有点儿姿色的，他都来者不拒。对他来说，只要是年轻的漂亮的，就是可以玩弄的对象。 年復一年，虽然后来她又生下了两个儿子，家中也没有庶子女出现，可她还是觉得劳心劳力。有心想要娘家求救，可她跟自己的弟弟感情并不好，母亲倒是对她不错，可有些事情却是无法插手的。 等盼到了儿子长大，亲事的问题又闹的她头痛。 嫡长子继承家业，其他的儿子，即便是嫡子也不可以分得家产，顶多就是给一笔她完全看不上的安家费。想当年她刚嫁进来的时候，觉得这个规矩真是不错，可现在轮到她的儿子们了，她又开始心疼了。 偏偏，嫡长子的亲事是由公婆订下来的，儿媳妇家世出众嫁妆不菲，却跟她完全不是一条心。又或者说，她的儿媳妇一天到晚都在想怎样将她的两个小儿子赶出家门，最好是一文钱都不要给！ 有心为儿子们谋门好亲事，可在濠州城，方家这个家规却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没有哪个千金小姐愿意嫁给一个不能继承任何家产的男人。倒是有那些个家世不出众嫁妆极薄或者有别个缺点的女孩愿意，可她又不愿意了。好不容易想起了她弟弟的小女儿，千方百计地算计着，却偏偏不能如她所愿。 两年前，她的二儿子终于订了亲，对方是个商户人家的女儿，除了嫁妆丰厚之外，几乎没有一个优点。可为了二儿子的将来，她也认了。没曾想，等到二儿子成亲以后，家里却是一片混乱。 二儿媳长相丑陋，二儿子根本就不喜欢她，成亲第二天就住到了小妾那里，当时就是一场大闹剧。闹了大概十来天，她的夫君终于忍不住将她的二儿子一家赶了出去，原本应该是成亲三月内离开家里，这次却仅仅在成亲十来天后就被驱逐了…… 到底，儿子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姑太太平日里对待小妾通房那是极为狠心的，但对于她的亲生儿子却真的是当成眼珠子疼的。 无奈，大儿子大儿媳一心盼着继承家业，巴不得两个小的赶紧离家，甚至于还惦记上了她的嫁妆，整日里提防着她拿嫁妆贴补两个小儿子。 二儿子本身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本来指望着娶了媳妇后能够收敛一些，靠着媳妇的嫁妆过上好日子。可是，偏偏二儿媳也是个厉害的，自己的嫁妆那是看得死死的，绝不拿出一文钱当家用，说是宁愿将嫁妆扔了，也绝对不会花用在小妾通房身上。 顶顶宠爱的小儿子至今为止还没有定亲，眼瞅着年纪越来越大了，她是真的着急上火啊！ 如果……如果当初让小儿子跟秦曦将亲事定下来该有多好啊！秦曦的嫁妆有多少，虽然她不知道详情，却是听人说起过的。别的不说，单单是秦曦那任由别人捏扁搓圆的性子，还不随她拿捏？ 该死的！竟然宁愿把秦曦嫁给一个瘸子也不愿意嫁给她的儿子！真真是太可恶了！ 「站住！你们给我站住！」被怒火沖昏了头，姑太太一心认为她现在所面临的一切都是被娘家人害的！ 要不是当初秦家老太爷非要她嫁到方家去，她怎么会摊上了这么一个夫君？ 要不是当初秦家老太太帮她选的陪嫁丫鬟都是水性杨花的性子，她怎么会连个帮手都没有？ 要不是秦家大太太进门后一直在说她的坏话，她怎么会跟她的亲弟弟越来越有隔阂？ 要不是秦少天宁愿把秦曦嫁给一个瘸子也看不上她的儿子，她现在至少可以拿捏住秦曦！ 尤其是当秦少天和洛芸蕊感情极好地依偎在一起的时候，她心里除了愤怒之外已经不剩别的了。凭什么他们都可以过得那么好？凭什么所有的苦头都要由她来吞咽？即便是她曾经笑话过的秦家大太太现在也要过得比她好。儿子儿媳孝顺，三个孙儿健康可爱，一家人和睦温馨，多让人羡慕啊！ 不，她才不要羡慕一个寡妇！ 可即便是一个寡妇，在秦家大老爷还在世的时候，两人的感情也是极好的…… 「别理她，一条疯狗罢了。」秦少天制止了想要回头看的洛芸蕊，在她耳边低声说道：「蕊儿，等下你只要好好休息就可以了，若是休息好了，去看看杰哥儿和泰哥儿，照顾一下昊哥儿。至于姑太太还有旁的事情，你都不用去理会，这些事情我会处理的。」 洛芸蕊很清楚秦少天和姑太太之前的矛盾，本想说两句场面话，可抬头看到秦少天难得极为温柔的表情后，又把话咽了回去。 夫妻俩不应该说这般的隔心话，再说了，姑太太真的很讨厌，即便秦少天不出手，洛芸蕊回头也打算让娃娃出手教训她一番。 不是所有人都像秦曦这般柔弱可人，会用最善意的目光看待这个世界。洛芸蕊从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善良的人，别人对她好，她自然会千百倍的回报，但若是别人带着恶意对她和她挚爱的人，那么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好，少天你尽管放手去做吧，有些人……得到一些小小的教训也是应当的。」 只是，若是秦少天给予的教训还不够的话，洛芸蕊不介意让娃娃再度出手。这秦少天下手是有分寸的，但娃娃就很难说了。 第353章 娃娃的报復 其实，这一次都不用洛芸蕊开口了，娃娃就已经有些忍耐不住了。 以往姑太太虽然有跟洛芸蕊发生过冲突，但毕竟主要针对的并不是洛芸蕊，比如秦曦之类的。虽然也感到气愤，但娃娃并不会特别在意，顶多就是当时生了闷气，回头就给忘了。可是这一次却有所不同了，眼睁睁地看着洛芸蕊连站都站不稳了，那姑太太竟然还拦阻着他们不让进门，哪怕只是二门也不行！ 一方面觉得生气，另一方面又觉得姑太太很不给洛芸蕊面子，再加上秦少天说的那句「好狗不挡道」，娃娃算是彻底明白了。 嘿嘿，这次要是她忍不住出手了，哪怕事后被洛芸蕊发现了，只要秦少天帮她说句话，她也一定不会受到惩罚的。 就好像上一次，姑太太的儿子要打秦曦的主意，结果被她一腿窜了出去，还受了伤，可因为秦家大太太帮她说话，最终她也没有受到任何惩罚。 对，这次也这么做！ 在洛芸蕊想着若是秦少天给予的教训不能够让她满意的话，她应该如何让娃娃出手的时候，娃娃已经在姑太太没注意的情况下，在她的茶杯里下了药。对于娃娃来说，下药那是极为简单的事情，只是她总算还记得不能闹出人命来，若是姑太太真的死了，哪怕有秦少天帮她，她也逃不了惩罚的。 不死也没关系，让她丢人现眼不就成了？ 娃娃心情很好地跟在秦家大太太身边，虽然她是洛芸蕊的贴身丫鬟，但因为秦曦的关系，她在秦家大太太面前比一般的丫鬟更有体面。再说了，现在洛芸蕊和秦少天都去休息了，秦漾儿也被吓得不轻，唯一身体健康能够回话又知道全部详情的人只有娃娃了。 只是，秦家大太太不知道的是，她这边正打算撇开姑太太找娃娃问个究竟的当口，娃娃已经对姑太太下了手。 「弟妹，不是我说你，你这是怎么教儿子的？」 秦家大太太想要立刻离开这里，可姑太太却并不是这么想的。当下，秦家大太太也有些不耐烦。其实，姑太太只知道秦少天去接洛芸蕊母子俩了，却不知道具体的原因。而秦家大太太则是知道难民暴动的事情，可是这到底不是什么能够传扬出去的事情，哪怕洛芸蕊母子俩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这也不是什么好事。 「姑太太，你这次是冲着老太太的丧事来的，那就好好悼念老太太吧，旁的事情就不劳你操心了。」 原本就积了一肚子火气的姑太太，被秦家大太太拿话一呛，气得几乎没有倒仰过去：「你这是什么意思？这里是我的娘家！」 「你知道就好。」秦家大太太淡淡地说道。 其实有时候，秦家大太太也很不能理解姑太太。一般来说，已经出嫁的闺女在回娘家的时候，都是恨不得露出最好的一面的，对于自己的嫂子或者弟妹也都是很友善的。毕竟父母终有老去的那一天，最终还是要靠家中嫡亲兄弟的，跟嫂子弟妹处好关系那是很有必要的。 比如自己的女儿秦曦，每次回娘家的时候，秦家大太太总是让秦曦尽量跟洛芸蕊多说说话，培养一下姑嫂之间的感情，为的还不是将来秦曦若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能够有个依靠吗？她是真心疼爱秦曦的，可绝对不会允许秦曦对洛芸蕊不敬！ 这感情总是处出来的，哪怕出嫁前跟兄弟的感情再好，等到出嫁多年后，当初的那份情谊还剩下多少？想必到了那个时候，所谓的骨肉亲情却是比不上枕边人了。 虽然有些唏嘘，但毕竟那是人之常情，秦家大太太只能用心地照顾洛芸蕊。好在洛芸蕊的性子也摆在那里，只要对她好，她必然不会恩将仇报的。秦家大太太很清楚秦曦的性子，她希望将来秦曦若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洛芸蕊能够看在她的面子上帮秦曦一把。再不济还有三个哥儿呢，姑侄间能有多少感情？还不得看洛芸蕊的态度？ 秦家大太太觉得她看事情听明白的，可惜姑太太却完全是跟她相反的。 别的不说，秦家大太太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为什么姑太太总是喜欢跟秦少天对着干，这样做对她有什么好处嘛吗？ 「我知道什么？你说我应该知道什么？这里是我的娘家，是我生活了十几年的家！你算什么东西？就算你嫁给了我弟弟，到头来你也不过是个外人！」 秦家大太太无奈地嘆了一口气，对于这种人，她真心不想费神打交道了。 罢了，现在秦家老太太也过世了，秦家以后还是跟方家断了来往比较好。对于这种人，也只能是尽量避着点儿了。 「娃娃，跟我回去，我有话要问你。」 娃娃很是乖巧地答应了一声，低下头时，眼底里却闪过了一丝惋惜。居然不能亲眼看看她最新调配成功的药汁，真是太可惜了。想当年，还是在长洲城时，她陷害了郭家大太太，害得人家晕迷着拉肚子，狠狠地丢了脸。可那时她用的只是很普通泻药，而刚才她对姑太太下的药却是极品的泻药！ 怎么说呢？泻药，就是清肠药物。总的来说，只要用量合适对人体不但无害而且有益。 只不过，哪怕是用量合适，这脸面却是要丢尽了的。尤其是，在事先完全没有告知对方的情况下。 「站住！你们今天必须把话给我说清楚了！」姑太太这人其实也是很倔强的，只是她的倔强总是用错地方，除了会让人反感之外，貌似也没有其他作用了。 秦家大太太顿住了脚步，面上不悦的神情已经相当得明显了。而娃娃却是心中窃喜，或许她有机会看到姑太太丢人现眼？ 「你想让我说什么？」 姑太太死死地盯着秦家大太太，对于这个女人，可以说她就没有过好印象。以前也就算了，到底没有利益冲突，她又极少回到娘家，两人并没有发生过大的冲突。可自从上次秦家大太太断然拒绝了跟她的儿子结亲后，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哼，老太太的丧事，作为嫡长孙居然那般迟才来，还为了接一个女人特地又消失了好几天！我今个儿就要跟你谈谈少天的教养问题！还有，曦儿呢？为什么老太太过世，她这个孙女却不来？」 秦家大太太深深地看了姑太太一眼，从情理上来说，她真的不想跟这人争辩，因为很明显姑太太是听不进去任何解释的。可从道义上来说，她却不得不解释，毕竟她不愿意秦少天和秦家的名声扫地，甚至于还要拖累秦曦。 「之前，昊哥儿病倒了，蕊儿是因为要照顾昊哥儿才晚到了些。少天则是担心他们母子俩才会特地回去接他们的。至于曦儿，她已经出嫁了，从京城到这里路途遥远，就没有特地通知她。」 如果是正常人，听到秦家大太太这般详细的解释，这事儿自然也就过去了。 可姑太太是什么人呢？无事尚要起三分浪，这好不容易抓住了把柄，岂有不用的道理？ 「笑话！你知道什么是孝道吗？为了一个区区小儿，居然耽误给老太太办丧事？太可笑了！秦曦也是，虽然她已经出嫁了，但亲祖母过世，但凡有那么一点儿孝心，她就应该赶来。什么路途遥远啊？这全都是藉口！哼，我看也就是像你这般无知的妇人，才能生出这般没教养的儿女来！」 一番话，饶是自认为很有涵养的秦家大太太听得也是勃然大怒，也幸好秦少天不在这里，要不然以他的性子，直接把姑太太打杀出去也是很有可能的！ 「娃娃，走。」忍着气唤了一声娃娃，秦家大太太这次却连看都没有看姑太太。这种人，当真是给她三分颜色她就敢开染坊了！ 「站住！站住！你个混帐东西！」气急败坏地姑太太一见秦家大太太这次真的离开了，忙上前。 站在一旁一直没有找到藉口离开的秦家二太太，愣是在数九寒天里急出了一头一脸的汗。自然，站在她的立场上，她是肯定要帮秦家大太太的，只是这两人之间的交锋不像是一般的贵太太那般话里藏刀，而是这般的直接，弄得她完全是没了奈何。 娃娃偷偷地瞥了一眼姑太太，默默地估算着药效，可就在这时，姑太太从后面追了上来，伸手就往走在娃娃前面的秦家大太太抓去。 起初一惊，但随即娃娃就反应过来了，一面拽住了姑太太的手臂，一面高声唿喊着：「杀人啦！杀人啦！快来人呢，姑太太要杀人了！」 别说是秦家大太太被娃娃的惊叫声吓了一大跳，就是姑太太也惊得不轻。 诚然，她是想阻止秦家大太太离开，但别说是杀人了，连打人她都做不到，顶多就是拉着对方不放手罢了，这还被娃娃阻止了呢。偏生娃娃喊得那般大声，倒是引得下人们都涌了过来，气得姑太太脸上一阵青一阵紫的，噼头盖脸地朝着娃娃打来。 娃娃才不在意姑太太打她，她在意的是药效的时间。 这好戏也得要有人捧场才行呢，只要看得人越多，好戏才能被口口相传。 第354章 真相 秦家许久没有这般热闹了。 自从秦家老太太瘫痪之后，秦家大房一去不回头。二房的人虽然名义上照管着秦家，但事实上却是极少来老太太这里的。即便偶尔来看看，也都是在门口唤一声老太太，然后立刻离开的。 下人们，尤其是被拨来专门伺候秦家老太太的下人们，各个都是苦不堪言。 秦家老太太脾气原本就坏，瘫痪之后更是整个人都有些疯魔了。屎尿不知也就罢了，还经常发脾气。因为瘫痪的缘故，她无法做出反抗的举动来，却会用特殊的方式来发泄。 比如说，不管是吃食还是喝药，含在嘴里也不下咽，经常或喷或吐，弄得床上一团糟。 近身伺候秦家老太太的丫鬟们每日都是叫苦连天的，可即便是告知了掌管后院的秦家二太太，却也是同样无法的。秦家二太太说了，老太太要闹就尽管闹，大不了天天换洗被褥，倒是要看看她还能闹成什么样子！ 在秦家大房的逃避之下，在秦家二房的漠视之下，哪怕秦家老太太一天闹腾个十几二十次，却是不会引起他们的半点兴趣。相反，或许是因为被秦家老太太折腾得狠了，又或许是主子们的漠视，近身伺候秦家老太太的几个丫鬟开始对她不上心了。 单是不上心也就罢了，甚至于在暗中，几个丫鬟私吞了秦家老太太的伙食月例。 反正给秦家老太太吃了，最终也是被糟蹋的，还不如私底下分了算了。 可以说，秦家老太太的死因不是那么单纯的。本身身子骨不好是一回事，晚辈们的漠视又是另一回事，再加上她本人不停地折腾，还有丫鬟们的苛待…… 总之，秦家老太太死前的那段日子过得并不好。而之所以会选择在正月初一死去，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头一天是大年三十，秦家大房没有一点儿回来的迹象，二房的人还算是有点儿良心，虽然没有特地在秦家老太太房里用餐，但好歹每个人都在房门口问候了一声。 可是，也仅仅是问候一声而已。 没有半点儿过年的气氛，没有全家人团圆的喜悦，没有儿孙绕膝的温馨，甚至于连秦家二太太吩咐厨房特地准备的各种口味的饺子也被几个丫鬟分着吃掉了。 秦家老太太就是在这般绝望的情况之下，睁着眼睛迎来了新年。 诚然，她潜意识里也是知道她的有些做法是错误的，可她到底只是一个老人，一个盼望着能够儿孙们簇拥着祝福的老人。可是，最后她得到了什么？ 从小养在身边疼到骨子里去的女儿，嫁了人后竟然跟变了个人似的，不但自己的日子过得不好，更是养成了蛮横无理的性子，连她都敢算计了。 唯一的儿子，尽管从小被送到了她的婆母身边照顾，但她还是疼爱这个儿子的。结果，儿子早逝，媳妇和孙子孙女都与她不亲。现如今，更是借着做官的名义，一去不回头了。 养在膝下的庶子，虽说她承认对于庶子并不像自己的亲生子女那般关怀，但她摸着良心说，对于这个庶子，她完全尽到了身为嫡母的责任。可最后，庶子还是无视了她，连带庶子的儿孙也完全不在意她。 最后，秦家老太太想着曾经当成眼珠子疼爱的侄孙女……自己也算是为了她操碎了心，在几年前，自己病重的时候，她还会没日没夜地陪伴着，唿唤着。可是如今呢？她有了自己的夫君孩子，还要伺候公婆…… 一夜无眠到天明，秦家老太太在大年初一的喜庆气氛中，咬舌自尽！ 其实，如果有人一直守护在她身边的话，这事儿还是能够避免的。可惜，人人都盼着新年新气象，纷纷恭贺新年，竟是没有一个人发现秦家老太太已经没了气息。直到晌午时分，煎好的药汤送来了，而秦家老太太已经永远不需要这些了。 噩耗传来，秦家二房的人是极度震怒的。 没错，是震怒而非悲伤。 正月是很讲究的，别说丧事了，就连生病都被认为是一种不吉利。如果秦家老太太是生病过世的，还能够让人谅解，偏偏她却是自杀身亡的…… 这真真是死了都不让人好过！ 尽管有着百般抱怨，但秦家二老爷还是以最快的速度通知了远在京城的大房，自然姑太太那边也是要通知的。按照惯例，后辈男丁是必须到场的，自然媳妇也是一样的。 不过，外嫁的女儿孙女之类则是没那么讲究了。嫡女的话，若是不来自然是会被人说道的，但若是庶女之类的，即便不出席丧事也不会有太大的过错。至于孙女辈的，若是因为距离太远而不出席的话，几乎不会有人说闲话的。 当然喽，若是能够到场的话，不仅仅是本人会被贊一句孝顺，连带娘家人也会感到自豪的。另外，这不出席丧事是没关系的，但守孝还是要守的。 因为秦家老太太的突然离世，秦家二房在震怒之下施展了雷霆手段。尽管他们并不算是秦家真正的主子，但对于遣散或者发卖下人还是有权利的。况且，就算是老僕告到了秦少天那边，以秦少天的性子也不会觉得秦家二老爷这么做有错的。 可以说，从秦家老太太过世的那一天起，整个秦家就陷入了一片阴霾之中。不但主子们心情不好，连带下人们也都是惶惶不可终日。 从这件事情上，二房向所有的下人表明了一个态度，他们也是主子，虽然不是正经的继承人，但处理下人的权利却是有的！ 随着大房的回归，因为秦少天对于秦家二老爷很是尊重，无形中更是加剧了下人们对于二房的敬重。没办法，之前的十几年，虽然大房长年不在秦家，可因为秦家老太太的缘故，所有的下人对于二房都不是那般敬重的。虽然表面上是不显露，但很明显，暗地里谁也没有把二房当成真正的主子！ 第355章 恶臭和丢脸 姑太太开始发难的时候，在场的除了秦家大太太和娃娃之外，还有一直缩在一旁手足无措的秦家二太太。 或许，从当年进门的那一天起，秦家二太太就对自己这位大嫂有些不满。虽说嫡庶之分摆在那里，但毕竟他们伺候了秦家老太太那么多年，得到的却是微乎其微的。偏偏秦家大太太仅仅是因为嫡长媳的名分，不但不需要付出任何反而得到的却比他们多得多！ 幸好随着日子一天的过着，秦家二太太终于想明白了。靠着秦家老太太的宠爱是没有任何用处的，他们说到底还是要靠自己。 或者……靠着大房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秦家大房的人口简单，一家之主的秦少天脾气虽然偶尔会有些倔强，但却是一个很容易被摸透性子的人。简单的说，只要别触及到他的底线，旁的一切都是好商量的。 因而，当然姑太太跟秦家大太太发生冲突的时候，秦家二太太只是犹豫了那么一瞬间，随后就做出了决定。 相对于跟她没有任何利益冲突，并且一贯都对二房照顾有佳的秦家大太太，姑太太这个整日里都无理取闹的人，显然不能得到秦家二太太的心。 沖旁边的大丫鬟使了一个眼色，哪怕秦家真正的主子是秦家大房的人，但毕竟所有的下人跟秦家二房相处的时间比较长。尤其是在秦家老太太过世以后，在发卖掉大部分的下人后，秦家二太太更是在很多位置上都换上了自己的心腹。所以，那些听到了娃娃的叫喊声围拢上来的下人中，绝大部分都是秦家二太太的心腹。 有些事情秦家大太太已经有所察觉了，只是她暂时不想说出来而已。不过，娃娃确实是不明白这些的。 看着周围的人越来越多，而姑太太已经被娃娃的连番举动给惹毛了，噼头盖脸地打了她好几下。娃娃也不躲不闪，一来她不在乎这如同挠痒痒的打法，二来却是她还是很在意洛芸蕊的想法的。 嘿嘿，看到她被姑太太打了那么多下的份上，哪怕事后被洛芸蕊知道在这件事情上，有自己做的手脚，怕是洛芸蕊也会睁只眼闭只眼了吧？ 洛芸蕊的想法其实很好猜，她从来不贊成去主动招惹麻烦，但对于找上门来的麻烦，却也是不会惧怕的。 甚至于，对于那些个一而再再而三来招惹她的人，洛芸蕊会选择用极为狠戾的手段进行报復！ 娃娃的不躲不闪是有目的的，可秦家大太太显然不这么认为。见姑太太越来越过分了，秦家大太太忍不住出声呵斥，这么一来，情况非但没有丝毫好转，反而更加恶化了。别的不说，但看姑太太越来越快的动作就知道她已经被气疯了。 「额……」 正疯狂地厮打着娃娃的姑太太徒然间觉得身子骨似乎有什么不对劲儿。这个时候，秦家大太太和二太太已经唤了丫鬟上来拉开她，可丫鬟的手才刚碰到姑太太手臂的时候，姑太太徒然闷哼一声，随即在场的所有人都闻到了一股子恶臭。 那是一股子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气味，仿佛是从终年未曾打扫过的茅厕里传出来一般，总之就是一股子能够让人将隔夜饭菜都吐出来的气味，熏得在场的所有人都胸闷气短。 然而，恶臭并没有就此消散，随着一股清风吹过，那恶臭来的更加迅勐了，而这时所有的人都已经发现了恶臭的来源。 姑太太。 当所有的人目光都集中在姑太太身上时，姑太太本人其实早就已经懵了。 下意识地看了看周围，然后一脸茫然地低头看了看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呀！姑太太你疴屎了！」 不要怀疑，这句话也只有娃娃会这么说。不过，她之所以会用这种无辜的口气却是因为昊哥儿的缘故。昊哥儿年岁小，屎尿不知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而这句话，则是每次昊哥儿疴屎后，娃娃都会说的。可是，用在这里却有些…… 「放肆！」 姑太太挥着胳膊一巴掌就打在了娃娃的脸上。 娃娃的脸是很稚嫩的，尽管她陪伴了洛芸蕊十几年，但她的模样却没有太大的变化。当然，她之所以有如今的这副模样也是因为服用了药物的关系。不过，这并不是关键，关键在于她的皮肤极为柔嫩，姑太太的这一巴掌，成功地在她的脸蛋上留下了一个通红的巴掌印。 不过，也就只能如此了。 姑太太在打完娃娃一巴掌后，整个人随即就蹲了下去，双手捂住了腹部，脸色惨白，额头上还不断有冷汗冒出来。 清肠也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如果是事先做好了准备也就罢了，最怕的就是像如今这样突如其来的了。而显然，姑太太属于后者。 在众多主子下人的注视下，姑太太姿势极为不雅地蹲在了地上，哼哼唧唧地完全起不来。这也就罢了，她身上的恶臭却是愈加的浓郁了，浓郁的程度让所有的人都忍不住尽量远离她。 娃娃很清楚自己下药的分量，绝对是能够让姑太太好好享受一番的。这还不够，要知道清肠是一件很累人的体力活，只要这清肠开始，除非到结束，要不然是根本无法起身的。至少像姑太太这种久居后宅的妇人是无法办到的。而娃娃又特别为她加重了分量，估摸着这一次一定能够让姑太太得到一个终身难以忘怀的记忆了。 僵持了许久，围拢过来的秦家下人都是最近被秦家二太太从别处拨过来的心腹，没有秦家二太太的指示根本就不会上前来帮忙。现在原本打算拉开姑太太的几个丫鬟，这会儿也早就躲得远远的了。 这劝架顶多也就是被锤上几拳，反正姑太太也不是什么壮汉，力道根本就不重。可现在…… 唉，别说秦家的下人了，就连姑太太的贴身丫鬟这会儿都不敢上前了。 「该死的！你们……」挣扎了半天，姑太太也没有办法凭藉自己的力量起身，她真的很懊恼。今个儿一天她只是早饭吃了一碗小米粥伴两碟小菜，旁的东西却是真的没有吃啊！顶多就是刚才口渴喝了放在厅里的一杯茶！ 茶……对，一定是刚才那茶有问题！ 「居然敢害我！」姑太太虽然无法起身，但说话的力气还是有的，只是她每说一个字，身下的异物就多一分。等她把话说完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是充满足以熏死人的恶臭！ 娃娃早在姑太太无力站立的时候就已经躲在了秦家大太太的身后，这会儿更是低垂着头一声不吭。不了解她的人，还当时她因为被姑太太责打了而感到伤心呢。却没有想到，娃娃根本就是在幸灾乐祸！ 「你们两个丫鬟还不快把姑太太扶起来？」 最终，还是秦家大太太忍不住开了口，虽然她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到底这里是秦家，她这个做主子的却是不得不出面应对了。当然，她唤的只是姑太太的贴身丫鬟，而没有动用秦家的丫鬟。 因为被点了名，姑太太的两个贴身丫鬟不得不一脸扭曲地走上前。不是她们不能忍耐，实在是那个味道太难以忍受了。如果不是迫于无奈，想必这两个丫鬟一准会躲得远远的。 「扶着姑太太回客房，好生安顿了再来回话。对了，吩咐管家去请个大夫回来，这……失禁可不是什么小事儿。」 秦家大太太已经很给姑太太面子了，没有把屎尿失禁的原话说出来。可即便是这样，在场又有哪个人听不懂秦家大太太话里的意思呢？ 这一回，姑太太真的是丢脸丢到娘家了！ 看到两个丫鬟虽然是一脸的噁心想吐的表情，但至少还是遵从了自己的意思，秦家大太太也就懒得去管了。至于等回到客房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却不是她应该插手的了。客房，就是暂时属于客人们的，姑太太在客房里的一切行为都不该由她来过问。 冲着秦家二太太点点头，秦家大太太尽量保持住面上一本正经的神情：「弟妹，接下来的事情就麻烦你了。少天和蕊儿这几天都累了，我去看看昊哥儿那边怎么样了。」 秦家二太太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快速地点头答应了下来，亲自将秦家大太太送到了后院这才反转回来。 呵呵，她承认她是故意的…… 秦家，本就是属于秦家大房的，她这个秦家二太太完全没有理由将人送过去。不过，这一次她却是没有针对秦家大太太的意思，毕竟两房之间暂时是没有利益冲突的。秦家二太太这一次是完全针对姑太太的。 现如今的秦家后院是由秦家二太太在掌管，因而一旦出了什么大事小事的，她就是直接的责任人。可是，故意的陷害和无意间的纰漏却完全是两码事。如果说，因为要送秦家大太太而忘了吩咐下人们不许将姑太太的事情泄露出去…… 那也不是她的错，对吗？ 顶多也只能算她没能耐！ 第356章 恼羞成怒 秦家二太太在后面动了什么手脚，秦家大太太并不清楚。可是，不管清楚还是不清楚，她都能猜到几分。只是，秦家大太太选择了沉默。 反正，这事儿跟自己无关，也不是她唆使秦家二太太去做的，漠视而已，谁又能说她有错呢？ 不得不说，姑太太最大不幸不是被娃娃摆了一道，而是被所有的娘家人所厌弃了。以往，秦家老太太还在世的时候，虽说对姑太太也有些不喜，可那是恨铁不成钢，而不是打心眼里的厌弃。现如今，秦家老太太过世了，可以说姑太太跟她的娘家已经彻底没有了牵绊。 无论是大房还是二房，都不会在意这个所谓的长辈的。 孝敬父母长辈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惜这个长辈里面却不包括已经出嫁的姑姑。 当然，若是两家关系好的话，作为晚辈，给长辈一个面子也是应当的。但现在这种情况，两家没有直接撕破脸，已经代表了秦家对于这位姑太太的爱护了。 可惜啊，姑太太永远也不会理解这份「感情」的，尤其是她现在已经自顾不暇了。 秦家大太太是吩咐了丫鬟将姑太太送回客房去。可是这客房……原本姑太太所在的位置是在二门里的厅堂里，而客房却是在二门外的。若是以往秦家老太太还在世，或许会请贵太太住在她那里，而秦家老太太过世后，无论是谁都不会自找麻烦，而是直接将姑太太安排在了二门外的客房里。 可别小看了这二门里和二门外。 这大户人家的女眷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不仅仅是主子，连带丫鬟婆子也是如此的。因而，若是这事儿就发生在二门里，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在主子身旁近身伺候的丫鬟婆子多少都会有点儿见识的，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顶多就是私底下跟相熟的丫鬟嚼下舌根，并不会闹出多大的乱子来的。 可这过了二门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二门外当差的下人，基本上就是很容易进出大门的，而且相对于整日揣摩主子心理的贴身丫鬟婆子们，他们的想法更为简单，也更容易闹出事儿来。 姑太太是被她的两个丫鬟陪同着去二门外的客房的，这一路上也没有个软轿或者藤椅什么的，就这么被两个丫鬟搀扶着离开。就算二门外的下人们没有看出姑太太有什么问题，可那身上的恶臭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了的。 这一次，姑太太的脸面算是真的丢干净了。 一路熏得所有人都掩鼻逃走，哪怕姑太太浑身不适，也不可能忽略这种情况。只是，在察觉之后，她已经没有了挽回形象的可能了，只能硬着头皮加快速度往客房处走。问题是，这要速度快，步子就要迈得大，饶是姑太太身着厚实的冬衣，经过了那么长的时候，身下却已经完全湿透了，除了恶臭之外，还淅淅沥沥地滴着什么…… 「哈哈，这一次姑太太算是丢脸丢大了！」 会这么直接开口嘲笑的也只有娃娃了，不过好歹她在嘲笑的时候，还看了秦家大太太一眼。偏偏秦家大太太这会儿见已经到了她的院子里，周围也都是她的心腹，嘴角微微上翘，虽然不明显，但还是笑了出来。 「你呀，真是一个淘气鬼。」淡淡地说了一句，权当是指责了。只是无论指责的人还是被指责的人，都没有把这句话当回事儿。 娃娃虽然以往也有被洛芸蕊教训过，但她很轻易地就能发现一个人是恶意的还是善意的。或者说，是真的生气了，还是故意强忍着笑。 显然，秦家大太太是属于后者的。 「罢了，这事儿就算了，你还是跟我说说，我们后来分开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对于姑太太突然而来的腹痛腹泻，秦家大太太不是没有过怀疑。只是刚才她一直都在场，并没有看到过娃娃动什么手脚，哪怕是帮着端茶递水，也是极为快速的，一点儿可疑都没有。因而，即便是有些狐疑，秦家大太太还是丢开了去。娃娃是洛芸蕊的贴身丫鬟，别说是她自己怀疑了，就算是别人找了证据摆在她的面前，她也得断然否定！ 见秦家大太太提起了这事儿，娃娃略略收敛了表情。 之前在路上的时候，洛芸蕊也有跟娃娃商议这件事情，显然她们都明白有些事情是不能说实话的，哪怕是对秦少天和秦家大太太也是一样的。至于怎么说假话，却是一件需要好好思量的事情了。 「大太太，那一日我们分开以后，少奶奶就带着我们去了福来客栈。就是上一次，我们去京城的时候，少爷沿路安排的客栈之一。」 娃娃一贯都是称唿洛芸蕊为少奶奶，秦少天为少爷的。虽然回到了秦家以后，这样的称唿有些不妥当，但秦家大太太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在心里暗暗记下，等明个儿要跟洛芸蕊提一句。这称唿问题可大可小，端看旁人在不在意，不过作为主家，还是应该约束着下人的。 「福来客栈是个好的，那个时候，客栈里除了有几个来吃饭的食客之外，住宿的只有我们这些人了。掌柜就将所有的上房都安排给了我们。」 福来客栈并不是单纯的客栈，一楼的大堂也是做吃食生意的。当然，客栈住宿才是真正的大头，但一般年关前赶路住宿的人会很多，这已经过了年关好些日子了，住宿的人却是极少的。 也因为如此，洛芸蕊一行人得到了掌柜小二们的极力款待，尤其是洛芸蕊吩咐要了全部的上房，哪怕跟随而来的护院也一样都住上房后，掌柜简直就是激动坏了。 「那掌柜说，他的独女出嫁之前所住的闺房是最好的，一般的客人来住店都是不捨得的。不过，掌柜觉得少奶奶是个体面大方的，就将他独女以前住过的闺房让了出来。幸亏如此啊，要不然后来难民暴动，我们就要有大麻烦了！」 关于难民暴动的事情，其实秦家大太太知道得并不详尽，一来是秦少天当时觉得情况紧急，得到消息后就去找了洛家帮忙，二来是就连秦少天那会儿也只是知道一些大致的情况。 听得娃娃将当初难民暴动的事情说了一遍，秦家大太太只觉得手足冰凉。 「那真是太可怕了，极多极多的难民涌进了城里，我就看到外面的街上全部都是衣衫褴褛的难民，有人砸了铺子，有人抢了路人的钱袋，还有人甚至于直接挥拳头打人了！」这些事情倒的确是真的，娃娃虽然没有离开过客栈，但在窗户缝隙处却看了数次。她讲的非但不夸张，还有意隐瞒了一些。 比如说，出现过打死人的情况。 「原本伺候少奶奶和昊哥儿的丫鬟婆子们，除了秦漾儿之外，都找不到了。不过，其实我们也没有好好找过，一开始房里就只剩下少奶奶和昊哥儿，还有我了，我们不敢随意离开那里。毕竟要是离开了的话，下次能不能那么好运找到这么隐蔽的藏身地方了。」 在娃娃诉说的时候，除了秦家大太太之外，她身边的两个贴身丫鬟也是在的，一道儿听娃娃说着这些日子的经歷。 原本，秦家大太太的贴身丫鬟是有四个的，可惜当初她怕洛芸蕊身边没有人手，就将两个丫鬟拨给了洛芸蕊。自然，在难民暴动的时候，那两个丫鬟也失踪了。因而现在在场的那两个丫鬟是一脸的戚戚然，如果当初留下的是她们，那她们也…… 不过这事儿却是没法怪罪洛芸蕊的，到底一个是主子，一个是下人。别说是在洛芸蕊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掳走了。哪怕当时洛芸蕊在场又如何？即便是洛芸蕊故意让下人被人掳走的，也是无法指责她的。 「唉，怎么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呢？不过，难民暴动……这还真是奇怪啊，去年的收成应该是不错的，也没听说哪里有遇到灾荒啊？」秦家大太太不是那种不事生产的人，至少她管家理事那么多年了，大致的情况还是知道一些的。当然，你不能指望她真的会下地干活，但弄明白丰收还是灾荒却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这就不知道了。」娃娃表示无可奈何，这话洛芸蕊也有说起过，就连秦少天在路上的时候，也有跟洛家二老爷谈论过这件事。当然娃娃就在旁边，听了那么一耳朵，可也仅仅是这么一耳朵罢了，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造成了难民暴动，她实在是说不出来。 「罢了，总算是平安归来了。」 看了一眼两个丫鬟，秦家大太太也有些不忍心。洛芸蕊母子俩平安自然是喜事，可她身边的丫鬟也是跟了好些年的，还都是家生子。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人掳走了，秦家大太太也很是不甘心。 当下就吩咐丫鬟唤来了管家，让管家去官府报个案，就说是下人失踪了，若是有消息回来报一个也是好的。 只是，能不能把人找回来，却是要看天意了。 第357章 蹊跷 这边是姑太太的恼羞成怒，秦家二太太的欣喜，还有秦家大太太的唏嘘，而那边洛芸蕊和秦少天休息了两个时辰后，总算是有些缓过神来了。 因为昊哥儿的奶娘也一同失踪了，昊哥儿身边的丫鬟中，除了受惊吓过度的秦漾儿之外，旁的人都不见了，因而昊哥儿只能暂时跟洛芸蕊同住。偏偏洛芸蕊身边的丫鬟也都不在了，一时间难免就有些手忙脚乱了。 将杰哥儿身边的小绿唤了回来，洛芸蕊又从家生子里挑了几个小丫鬟上来，暂时先顶顶，至于以后还要慢慢地挑选丫鬟。 这些事情秦少天是帮不上忙的，他也没这个心思帮忙。 在得知洛芸蕊母子俩所在地有难民暴动的时候，秦少天第一个想法就是赶紧把人找回来，旁的却是没有多想的。可等到了那边，亲眼目睹了一些不正常的事情后，秦少天这心里却是直打鼓。 这难民暴动真的很有蹊跷啊！ 养好了精神，见洛芸蕊母子俩看起来也都还算不错，秦少天干脆趁着天色还早，再次出门去了。这一次，他去的并不是洛家，而是官府衙门。 跟秦少天一向不管后宅之事相同，洛芸蕊也从来不理会朝政之事。如果是跟身边亲近之人息息相关的也就罢了，即便弄不明白，洛芸蕊也会尽量让自己弄明白的。可这难民暴动的事情却跟她毫无关系，不管难民们闹成了什么样子，只要不被牵连在内，旁的事情是真的与她无关的。 洛家二老爷和睿哥儿父子俩是为了处理庶妹丧事而来的，况且洛家二老爷现在只是在官学任职，而睿哥儿也只是太学的学生罢了，官场上的事情跟他们并无太大的干系。 秦少天那边就更不用说了，这秦家老太太过世，作为秦家嫡长孙的秦少天是要守孝的。一般的守孝就是二十七个月，在这段时间里，秦少天是不用参与任何公事的。自然，在离开京城的时候，秦少天已经将所有的公务交接了，朝政之事暂时就跟他无关了。 当然，到底是官身，秦少天关心朝政也是可以的，只要别直接插手，就不会有人说三道四的。 洛芸蕊很放心秦少天，她相信秦少天自然会将外面的事情处理妥当的。相对的，她也会将后宅的事情都处理好，尤其是三个小哥儿。 杰哥儿和泰哥儿虽然没有被难民暴动的事情所牵连，但因为洛芸蕊和昊哥儿的失踪，加上秦少天火急火燎地离开秦家去寻找他们，这两个小哥儿还是被影响到了。好在见到洛芸蕊和昊哥儿平安，他们当即就放心了。 放下了心来，泰哥儿立刻就开始告状了。 「娘！姑太太好坏啊！她不停地跟祖母吵架，我都要给气死了！」 洛芸蕊有些哭笑不得，姑太太的性子她当然是清楚的，同时她也知道秦家大太太并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姑太太要是执意跟秦家大太太槓上，最终的结果肯定不会是秦家大太太输的。最让她感到好笑的是，泰哥儿一副生怕秦家大太太吃亏的模样，听着似乎还有找洛芸蕊求救的意味。 自然，洛芸蕊是不在意跟姑太太对上的，若是姑太太一而再再而三地招惹她，她是绝对不会手软的。只是，习惯了明着装柔弱暗地里下手的洛芸蕊，却是不会选择跟姑太太正面对上的。 也许等娃娃从秦家大太太那里回来后，能听娃娃出个好主意也说不定。 这个时候，洛芸蕊还不知道，娃娃已经帮她出气了，用的还是让姑太太羞愤欲死的手段。 「娘，祖母她好可怜的，我就听到姑太太一直吵一直骂，祖母都没有还嘴！太可恶了，叫爹揍她去！」 相对于被秦少天刻意培养成稳重大方的杰哥儿来说，泰哥儿的性子更加冲动一些。不过，到底是年岁还小，冲动一些倒也无妨。再说了，洛芸蕊也是明白的，泰哥儿即便是再冲动，他也顶多就是在背后抱怨一下，真的让他一气之下做出什么事情来，他却还是会犹豫的。 这样已经很好了，旁的事情可以慢慢地教。 「知道了，娘会将你说的事情告诉你爹的。」微微一笑，洛芸蕊并没有说泰哥儿这么说是对还是错，只是拿眼看向杰哥儿：「杰哥儿，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告诉娘？」 杰哥儿笑得有些腼腆，说出来的话却比泰哥儿大气许多：「娘，祖母的年纪比爹娘都要大，我觉得她应该能够处理这些事情的。而且，我也看到了，不管姑太太怎么跟祖母吵架，最后被气得跳脚的永远是姑太太。」 「扑哧！」洛芸蕊看着小大人模样的杰哥儿，忍不住笑出声来。 要说泰哥儿给她描述了一番秦家大太太和姑太太吵架的场面，那么杰哥儿说的就是结果了。洛芸蕊完全能够想像得出来，当时会是怎样的一副场面。当然，她也并不觉得秦家大太太需要她和秦少天出面助阵。 姑太太这人，看着虽然是一副蛮横的模样，但也就这么个样子罢了。只要无视了她，她还能怎样？比起秦家大太太在漫不经心中解决事情，还有洛芸蕊表面柔弱暗地里却将所有隐患一一排除的狠绝，姑太太真心不算什么。 「娘，我说的不对吗？我觉得祖母并没有吃亏。」虽说秦少天有刻意培养杰哥儿，但到底年岁摆在那里，很多事情他也是凭藉着直觉的。见洛芸蕊因为自己的话笑开了，杰哥儿有些不明白了，难道是他说错了？ 「杰哥儿你说的很对，娘是因为你太聪明了，才开心地笑了。」洛芸蕊很快就发现了杰哥儿的困惑，立刻解释道。 「哦，原来是这样……」杰哥儿面上还是有些困惑，不过并没有再次发问。 以往的经验告诉洛芸蕊，每次杰哥儿露出这样表情的时候，他总是会在事后去询问秦少天。毕竟，很多事情洛芸蕊都是说不详尽的，而秦少天每一次都会很耐心地帮他分析问题，一遍又一遍，直到他完全弄明白为止。 洛芸蕊并不反对秦少天这么做，她总是觉得，一个男孩子，尤其是将来要鼎力门户的男孩子，最好就是由父辈来教养的。身为母亲的她，在生活上是可以给与百分百的照顾，但在一些为人处世方面却还是有很大的欠缺的。洛芸蕊并不希望将来她的儿子整日里琢磨的都是一些后宅的事情。 比如，谁家老人要祝寿了，礼单里要添个盆景字画什么的。比如，谁家孩子要满月了，备好金锁平安符什么的。养出这样的女儿也就罢了，反正女儿家将来嫁人了也是要处理这些事情的，但儿子却是万万不行的。 儿子，尤其是嫡长子，洛芸蕊希望他能够强壮的身体，坚韧的意志，用于扛起家族重任，成为所有人的顶樑柱！ 「等你爹回来了，你再问问他吧。祖母是你的祖母，更是你爹的母亲，没有哪个儿子会看着母亲被人欺负的，对吗？」 杰哥儿和泰哥儿齐刷刷地点头：「嗯，我们也要保护母亲。」 「我现在暂且也不需要，不过你们可以去问问祖母，她需要不需要。也可以去问问你们的爹，看他是怎样保护他的母亲的。」 洛芸蕊并不介意在儿子们还小的时候，跟他们灌输要保护母亲的想法。虽然他们现在还做不到，但不代表以后也一样。洛芸蕊也不希望发生娶了媳妇忘了娘的事情，要真是那样，可就太惨了。 暗暗为自己的忧虑表示无奈，洛芸蕊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是怎么了，也许是因为看着三个儿子一天天地长大，让她有了一种即将老去的感觉，倒是有些伤春悲秋了。苦笑地摇了摇头，打发杰哥儿泰哥儿去看看昊哥儿，昊哥儿因为这些日子的煎熬，原本肉嘟嘟的脸已经瘦得下巴都尖了，偏偏丫鬟好找，奶娘却是不容易的，愣是到现在他还没有喝上一口奶。 想着干脆不找奶娘，直接断奶也省的过两年再烦恼，可一看到瘦脱了形的昊哥儿，洛芸蕊又止不住的心疼。 罢了罢了，先寻摸着找找吧，说不定昊哥儿原本的奶娘只是被掳走了，以后还能找回来呢。 将昊哥儿交给了小绿暂时代为照顾，洛芸蕊陪着杰哥儿和昊哥儿用了饭。可直到晚饭吃完，秦少天还没有回来，倒是娃娃赶在晚饭前从秦家大太太那里回来了，洛芸蕊觉得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多想。 在房里只有洛芸蕊和娃娃的时候，娃娃很开心地将她今个儿做的「好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洛芸蕊。娃娃从未想过要将这件事情瞒着洛芸蕊，毕竟事情已经传开了，知道只是迟早的事情，就算别人不会怀疑娃娃，但深知娃娃个性的洛芸蕊却是可以连怀疑都不用怀疑，直接肯定的。 不过，说是说了，说的时候暗暗改动一些却是无妨的。 本文这几天要倒v，从46章开始入v，养肥的亲们要抓紧了！ 第358章 下哑药 娃娃的性子，洛芸蕊再清楚不过了，只是今个儿她却不想指责娃娃。原因无他，仅仅是因为洛芸蕊也想要对付姑太太罢了。 虽说娃娃用的法子更像是恶作剧而不是报復，但在洛芸蕊看来，这法子却是极好的。 一来，不会真正伤害到姑太太的身子骨，这样她就完全没有愧疚感了。 二来，却是能够狠狠地扫了姑太太的面子，让她脸面全无，再也没脸在秦家呆下去。 不得不说，这一次娃娃也算是错有错着了。 因为抱着这样的想法，洛芸蕊自然不会对娃娃进行惩戒，在反覆询问她没有留下什么把柄之后，就让她先去休息了。这个时候，秦少天也终于回来了。 吩咐厨下将先前准备好的夜宵拿了进来，洛芸蕊有些嗔怪地看着秦少天。他们才刚到秦家，前些日子也算是吃尽了苦头，怎的不好好在家里歇着，倒是四处乱跑了。即便是有事儿也可以让下人们去办，哪怕是非要秦少天亲自出面的事情，大不了明个儿再去做好了。 面对洛芸蕊的柔声抱怨，秦少天只是笑了笑，快速地吃了夜宵，这才将方才的事情告诉了洛芸蕊。 原来，先前秦少天就发觉难民暴动的事情有些不对劲儿，等亲自去了那边后发生了更多的蹊跷之处，尤其是洛芸蕊母子俩平安之后，秦少天还是将几个随从留在了那边，命他们好生看着，随时将消息传递过来。 下午的时候，他结合了手头上现有的一些资料，去了官府那边。虽说泸州城并没有难民暴动，但若是这事儿不好好处理的话，天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为了保险起见，告知官府是最妥当的事情。幸好，秦少天先前也拜託了洛家大老爷跟官府那边牵上了头，这会儿处理起事情来，倒也方便。 「少天，你是说，难民暴动的事情会蔓延到泸州城？」听了秦少天的话，最让洛芸蕊惊诧就是这点儿。 秦少天的本意只是让洛芸蕊知晓他方才做了什么事情，却不是特地为了吓唬洛芸蕊来的。这会儿看到洛芸蕊一惊一乍的模样，很是好笑：「没事儿的，就算要蔓延过来，也是需要时间的。我已经将所有的事情告知了官府，他们肯定会事先防备起来的。」 其实，秦少天倒不是怕难民们会涌入到泸州城来，毕竟若是难民们的目标是泸州城的话，他们早就该过来了。既然现在泸州城太太平平的，就表示暂时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尽管如此，秦少天还是希望官府能够做一些预防，到底谁也不能保证一定就不会出事，有多一层保障也是好的。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做了无用功，也不关秦少天的事儿，他只是好心提供一些建议罢了。 在秦少天的安慰下，洛芸蕊总算镇定了下来。其实她也只是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给惊了一下，冷静下来后却是不感到害怕了。要知道，哪怕整个泸州城都被毁了，她也可以随时逃入到旎虚空间里去。 只是，要是真的到了这个地步，洛芸蕊却是绝对不会放弃秦少天的，这么一来，秘密就保不住了。 但愿不要出大事。 或许是洛芸蕊的祈祷成了真，又或许是她多加了一个字。总之，大事是没有出，小事却是接连不断了。 先是姑太太，洛芸蕊本来以为她丢了那么大的脸，即便不会立刻离开秦家，姑太太也应该有好几天不好意思出来见人才对。不想，洛芸蕊这一次算是彻底地低估了姑太太的脸皮厚度。虽然当时的确是羞愤欲死，但第二天姑太太就挺了过来。 要说娃娃也是善良的孩子，用的虽然是特地调制过的加强版清肠药，但对身体还是无害的，顶多就是整个人有些虚脱罢了，并不会因此害了人命。 也正是因为如此，第二日晌午过后，姑太太觉得身子舒服了很多，毅然决然地出来继续折腾了。 一大清早的时候，秦少天就出门了，洛芸蕊并没有太过于询问他的去向，夫妻之间这点儿信任还是应该有的，况且以秦少天的性子，等他回来的时候，自然会将所有事情都告诉洛芸蕊的。 可是，洛芸蕊能够体谅秦少天，却不代表姑太太也一样能够体谅。虽然洛芸蕊完全不明白，姑太太是用什么样的身份和立场去质疑秦少天出门这件事情的。 秦少天早就已经成年，说难听点儿，他去哪里用不着跟任何人打招唿。洛芸蕊和秦家大太太是出于善意的关心，秦少天并不会反感，也愿意互相交谈一天发生的事情。可这并不代表他就愿意将自己的行踪跟任何人分享，尤其是这位素来就让他很是厌恶的姑太太。 「这老太太才刚过世呢，他这个嫡长孙就每日往外面跑，这算是什么意思啊？老太太该死不瞑目了！」 洛芸蕊幽幽地嘆了一口气，她虽然昨日休息了很久，但接连几日的身子耗损却不是立马就可以弥补过来的。哪怕有娃娃在，用药膳调理的话，没有个三五天也不能恢復到以前那种情况。 可谁能告诉她，明明没有去邀请姑太太，为什么在晌午过后，她准备歇个午觉的时候，姑太太就上门了呢？ 吩咐小绿照顾好昊哥儿，洛芸蕊又派了个小丫鬟去厨房唤了娃娃过来。 恶人自有恶人磨，洛芸蕊突然觉得有时候娃娃的手段更为直接并且有效。既然如此，费那么大心力干什么？当然，洛芸蕊是不会同意娃娃用昨个儿的办法的，不管是什么药，最好只用一次，尤其是在同一个人身上。洛芸蕊非常信任娃娃，相信她一定能够在最短的时间里想出最恶劣的整人手段的。 娃娃就在院子一角的小厨房里，她的动作很麻利，来得自然是极快的。只是她再快却也没有姑太太的嘴皮子来得快。 就在娃娃过来的这段时间里，姑太太从已经过世的秦家大老爷说起，说到秦少天小时候的事情，说到秦家老太太的不容易，又突然说起三个小哥儿的事情。洛芸蕊只看到她的嘴皮子霹雳巴拉地动个不停，除了眼晕之外，耳边更是嗡嗡作响。 这人……到底是打算干什么？ 「姑太太，您今个儿来是有什么事儿？」见娃娃已经过来了，洛芸蕊冲着她使了一个眼色，趁着姑太太停顿的那一刻直接开口问道。 「什么事儿？当然是为了老太太丧事呢！」 老太太的丧事？ 洛芸蕊真心无奈了，其实，在秦家老太太过世后的第二天，秦家二房就将灵堂准备好了。毕竟，人已经没了，自然是要准备灵堂放置棺材的，难道还要等秦少天过来才做这些准备吗？别逗了，若真是这样的话，秦家二房就成了大笑料了。 所以，事实上就是，当秦家大房到来的时候，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不管是灵堂的布置，还是通知亲朋好友，亦或是水路法事以及安葬的日子、墓地等等…… 一句话，除了作为嫡长孙的秦少天必须亲自出席丧事外，旁的所有的一切都已经不需要他操心了。 至于正式的丧事，也在秦少天赶到泸州城的第二天就办妥当了。当然，那个时候，洛芸蕊和昊哥儿并不在场，但洛芸蕊只是孙媳妇，昊哥儿也不是嫡长子，他们两人即便不能出席，也不会影响到丧事的。 「老太太的丧事不是已经办了吗？」柔柔地说了一句，洛芸蕊真心不想跟姑太太吵架。 可是，她不想，并不代表姑太太就不想。简单的说，姑太太这就是专门过来吵架的！ 「哼，身为嫡长孙，现在又在孝期之中，竟然没事儿总是往外跑。他到底有没有把老太太放在眼里？这到底算是什么事儿！」 洛芸蕊就奇怪了，这孝期的规矩是很多，但没有一条规定不能往外跑吧？自然，那些个烟花柳巷是肯定不能去的，但若是真的有事情的话，出去交际一下还是允许的。只除了不能参加宴请，也不能喝酒取乐。 「姑太太，少天有分寸的，您就不用操心了。」 如果是一般人，听到洛芸蕊这么说了，肯定是不会再开口了。人家都摆明了不想再理会，多说又有什么意思呢？偏偏姑太太却是完全不在意这些的：「男人呢！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别以为孝期就会老实了。哼，在家里是老实了，难道不会上外面去风流快活吗？也就是你这个没用的东西，看不住男人，倒是给家里惹火了！」 这话一出，洛芸蕊当即变了脸色。 要知道，孝期饮酒作乐已经是大不孝了，若是牵扯到风流快活之类的，轻了那是革去功名永不录用，重了那就是牢狱之灾，甚至于被流放也不是不可能的。 「姑太太，您年纪也不小了，还请您说话悠着点儿，不要跟那些个无知孩童似的，说话都不经过大脑！」 有些事儿能忍，有些事儿却是不能忍的。 洛芸蕊面色极为难看，就姑太太这说话行事，怕是就该给她下哑药！ 第359章 逆鳞 「你说谁说话不经过大脑了？」 被洛芸蕊的话刺激到，姑太太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她一贯都是自视甚高的人，在夫家不被重视已经觉得浑身不舒服了，回了娘家有心想要通过教训小辈来出出气，不想，秦家的人一个两个的竟都是不好惹的。 可是，姑太太却不会认为这是洛芸蕊不好惹的表现，她只是觉得自己的尊严遭到了蔑视。 洛芸蕊真心很想无视姑太太，为了这她都不打算离开自己的小院子了，可既然姑太太找上门来，这若是不应战的话，却是显得她无能了。 不愿意惹麻烦，并不代表就怕麻烦。 「姑太太，这屋子里一直絮絮叨叨说个没完儿的人，除了您还有谁呢？」 诚然，姑太太的嘴皮子功夫是很强的，一般人都受不了她的言语攻击。可洛芸蕊的性子却有些偏向于秦少天了，也不跟她吵嘴，只是用淡然的语气说着气死人不偿命的话。反正，除了已经过世的秦家老太太以外，旁的人才不会在乎姑太太，她又为什么要给对方好脸色看呢？ 若是在众人面前，或许洛芸蕊还会装装样子，可这里是她的院子，她的房间，就算她今个儿真的把姑太太活活气死了，只要手脚干净，就没人敢质疑。 「秦洛氏！这就是你的好家教吗？出身卑微却高攀了秦家，不好好感恩也就算了，还出言不逊！我是少天的姑姑，是秦家的姑太太，你算什么东西！」 听了这话，洛芸蕊当即就变了脸。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逆鳞，很不幸，在这一点儿上，洛芸蕊是跟秦少天完全一致的，只是除了夫君和儿子们外，洛芸蕊还在意洛张氏。 即便这一世，洛张氏没有遭遇到前世的那些事情，甚至于在很多事情上，还是洛芸蕊保护她的。可这一切却还是不能磨灭掉洛张氏对洛芸蕊的疼爱，因而，无论如何，洛芸蕊都无法容忍有人在她的面前羞辱洛张氏。 「姑太太，长辈要有长辈的样子，别像个泼妇一般整日里只会叫嚣。你问我算什么东西？我是少天的妻子，是秦家的大少奶奶，是秦家未来的当家主母，你说，我算什么东西？」 「你你你！你个没教养的东西！」 「我劝你最好把嘴巴放干净一点儿，在谁没教养这一点儿上，我想不用我多说了吧？这里是秦家，是我和夫君儿子们的家。姑太太，就算你想要撒野，也请你回方家，行吗？」 「混帐东西！凭你也敢教训我？」 这一次，姑太太是真的恼火了，她本意是觉得洛芸蕊平日里柔柔弱弱的，看着很好欺负的样子，打算过来狠狠地出口恶气的。不想，洛芸蕊却因为被她给激怒了，言语犀利地回敬了她，弄得姑太太觉得再次丢了脸面，心头的怒火也就更盛了。 「可不就是姑太太你上门让我来教训的吗？我完全想不明白，你早已出嫁了，凭什么认为可以插手秦家的事情？我的教养也好，少天的去向也罢，这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你可以插手的。」 洛芸蕊停顿了一下，挑了挑眉：「况且，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姑太太仿佛连姑爷和三位表少爷都管教不好，又是什么样的自信让你觉得，你能够管教我们呢？」 「你说什么！」 抬眼看去，姑太太这会儿已经气得满脸通红，连身子都在不停地颤抖着。洛芸蕊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讥讽的笑容：「有空多管管方家的人，至于秦家……还轮不到姑太太你来出头。」 侧过头看向娃娃，洛芸蕊投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娃娃冲着洛芸蕊点点头，随后就上前一把拉住了姑太太：「姑太太，这时辰也不早了，您就哪儿来的赶紧回哪儿去，反正这儿也不欢迎您。」 「该死的！你个小贱蹄子也敢对我说三道四的？哼，不过就是一个爬床的货！」姑太太恶狠狠地剜了娃娃一眼，随后却带着得逞的笑容看向洛芸蕊：「我当你有多大的本事呢，还不是给少天准备了通房丫鬟？哼，也就这点儿手段。」 洛芸蕊面色一僵，她并不是被姑太太的话给气到了，而是整个人都被惊到了。 被诬陷是通房丫鬟什么的，若是搁在旁人身上，顶多就是事后背着别人抹抹泪，谁也不能质疑主子。可偏偏，姑太太却把矛头对准了娃娃。 娃娃是什么人？若不是洛芸蕊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诫她，不准随意伤害人命的话，娃娃真的很有可能直接把姑太太给弄死。即便现在有洛芸蕊在场，娃娃的眼神也还是出现了杀意。 默默地低头，洛芸蕊仿佛突然发现搁置在一旁的缠花绕枝杯子很有意思似的，伸手拿过来放在手中细细地查看，似乎一点儿也不想去理会姑太太和娃娃之间的事情。 洛芸蕊的举动自然都被娃娃看在了眼里，当下她心里就有了主意。 「啊！你要干什么？该死的贱蹄子！我是你的主子！」 不愧是最了解洛芸蕊的人，娃娃很快就明白了洛芸蕊的意思，不但手上使劲儿让姑太太唿痛不已，暗地里更是偷偷地从旎虚空间里拿了个什么东西撰在了手里。等到姑太太痛得弯下腰时，娃娃立刻把手伸进了姑太太的衣领。 「你！你做了什么？」一个冰凉的物体进入了自己原本温暖的冬衣里，姑太太要是没有感觉的才叫稀奇吧？ 只是，很显然，娃娃并不会那么善良地将真相告诉她。 「姑太太说的真是有趣，我做了什么呀？我恐怕什么都没做吧？」娃娃笑得极为开怀，尤其是当她发现这一次洛芸蕊真的没有任何阻止她的意思后，脸上的笑容就更浓了：「姑太太是不是突然觉得身子骨很不舒服呢？有没有一种徒然之间手足冰凉的感觉？或者是头重脚轻，随时都可以晕厥的感觉？」 娃娃的一席话，成功地让姑太太脸色惨白，就连唿吸也沉重了许多。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秦洛氏！你怎么能让你的丫鬟对我下毒手？」 洛芸蕊挑了挑眉，下毒手？这还真是一个很不错的主意呢，也许她该考虑一下？ 第360章 上位者的心理 「姑太太，你若是身子骨不适的话，就早早地回方家养身子吧，别整日里到处往外跑，这样对你更好一些。」 听到洛芸蕊这么说，姑太太显然更气愤了，只是因为方才她刚受到了惊吓，脸上的神情多为惊慌，而并非恼怒。 只是洛芸蕊却不愿意去理会姑太太如今的心情，被这么闹了一场，她还真是有些睏倦了。想着赶紧把人打发走，她也好赶紧再歇歇：「如果姑太太没有旁的事情了，就先回客房吧。娃娃，你送姑太太去客房。」 特意点名让娃娃送姑太太出门，洛芸蕊自有她的用意。别的不说，就姑太太那闹腾劲儿，换成别的丫鬟还真是未必能够制得住她。 不过，娃娃就不同了，洛芸蕊很是期待娃娃暗中动的手脚。 有了娃娃的压制，不管姑太太究竟是否愿意离开，她都不得不离开了。 洛芸蕊目送姑太太离开，脑海里想的却是别的事情。 这姑太太或许是胡扯了一些，但有些话她说的却还是有几分道理的。不管他们对于秦家老太太有多大的意见，从情理上讲，秦少天都是秦家老太太的孙子，还是唯一的嫡孙。本朝想来注重孝道，或许秦少天是有充分的理由，但他不顾秦家老太太的丧事，执意前往难民暴动的地方援救洛芸蕊母子俩却是事实。 如若没有提这件事情倒也罢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但凡有人抓着这件事情不放，那后果…… 孝道，一个「孝」字压死人！ 秦家的晚辈可以不尊重姑太太，但是对于秦家老太太却是必须要尊重的。洛芸蕊低头琢磨着，这件事情还是应该跟秦少天好好商议一番的，就算现在看起来没有问题，事先做好防范也是有必要的。 晚间，秦少天又是很晚才回来，洛芸蕊并不疑心他去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在这一点儿上，秦少天比她更加龟毛。可以说，一般的女子他是看不上眼的。况且，洛芸蕊一点儿都不认为，倘若秦少天真的变心了，她再做出努力是否有用。 幸好，她暂时不用为这样的事情犯愁。 「蕊儿，你在想什么？」见洛芸蕊有些发呆，秦少天挑眉问道。 「没，只是白日里姑太太来这里闹了一场。方才，吃饭的时候，母亲那边也派了一个丫鬟给我传口信，说是姑太太后来又上她那里闹了一场，说了我很多坏话。母亲还强调了，让我不要理会姑太太，她爱说就让她说去，指不定以后会不会下拔舌地狱呢。」 这番话，洛芸蕊是照实说的，绝对没有添油加醋。说完之后，洛芸蕊很是无奈地看着秦少天：「真不知道姑太太在母亲那里闹成了什么样子，母亲竟是连拔舌地狱都说了出来。」 「哼，还能怎样？左右不过是一个泼妇罢了。」秦少天很是不屑地皱了皱眉头：「蕊儿，母亲说的对，你以后不用去理会她。对了，干脆我明个儿让人在二门看得紧一些，别让她总是旁若无人地在秦家瞎逛。」 洛芸蕊轻笑一声，却摇了摇头：「别介，姑太太本就已经被气得跳脚了，现在是到处找人发泄她的臭脾气呢。你若是让人看紧了二门，她还不得在大门口闹开了？算了，闹就闹吧，反正谁也不会把她当回事儿的。」 秦少天沉默了一会儿：「蕊儿，你是不是还有话对我说？」 诧异地抬头，随即洛芸蕊点点头：「是的，不过还是等你先用完饭再说吧。这事儿……并不着急，或许只是我杞人忧天了。」 「好，那等会儿慢慢说吧。」 趁着秦少天用饭的时候，洛芸蕊将自己要说的话又细细地思量了一遍。 她想跟秦少天商量的自然就是关于白日里姑太太说的那番话。孝道什么的，若是无人提起那就无事，一旦有人要深究的话，那恐怕能直接毁了秦少天的前程。 又思量了好几遍，洛芸蕊用尽量委婉地语气先将姑太太的话重复了一遍，当然只是关于孝道的那部分。至于姑太太污衊洛张氏的那部分，洛芸蕊已经吩咐了娃娃不准外传。哼，在这件事情上，她只想自己亲手给予报復。 「老太太的丧事主要是二叔在处理，虽然不是处理得极好，但大致上也看得过去了。」 初听到姑太太的辱骂之后，秦少天是极为气愤的，尤其是那些个说他在孝期去花街柳巷的话，这根本就是赤果果的羞辱。不过，秦少天也明白，洛芸蕊不是那种喜欢挑拨离间的人，她既然可以提起了，就表示是有深意的。 「我和昊哥儿遇险的事情，并没有往外传。也就是说，倘若有人刻意污衊少天你的话，还是可行的，对吗？」 「是的。」 「那该如何是好呢？我总觉得有些不安，仿佛自从听到老太太过世开始，这心头就好像有块大石头压着似的，总仿佛有事情要发生似的。对了，少天你年前还受了伤，虽然大夫说已经差不多都好了，可这又是长途跋涉，又是舟车劳顿的，你的伤势无碍吧？」 「自然是无碍的。」秦少天面色并不好看，但不是累的，而更像是气的：「关于老太太的过世……罢了，反正人都已经没了，我也不说什么了。至于你担心的问题，我会提防的。」 「如何提防？」 「蕊儿，你太小看我了，这不是现成的理由吗？难民暴动，担心会不会因此引起大规模的混战，我这是冒险亲自深入敌腹探查情况，多伟大啊！」冲着洛芸蕊眨了眨眼睛：「我这是为了国家忽略了自家长辈的丧事，你觉得这个理由如何？」 洛芸蕊有些迟疑：「这真的可以吗？用这个理由？」 「当然可以。蕊儿，你要懂得站在上位者的立场去考虑事情。本朝提倡孝道，其根本原因就是愚忠愚孝之人是最容易控制的，但忠诚这种话题总不能时常挂在嘴边，因而才会将孝道提升到如此的高度。不过，我这是为了忠诚而放弃了孝道，蕊儿你放心吧，我比你更加懂得如何揣摩上位者的心理。」 第361章 守孝的打算 有了秦少天的保证，洛芸蕊心中的大石头终于放了下来。 在这之前，虽然她装作一副不在意姑太太言论的模样，但在心底里却还是有着深深的担忧。 流言蜚语的杀伤力，有时候一点儿甚至于比刀剑更为残忍。 「好，少天，外面的事情就由你来处理吧。至于秦家的事情……」 「蕊儿，家里的事情你也用不着插手，虽然我们可能会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但这里的事情二婶已经做惯了，再不济也有母亲在。你如果有空的话，就多照顾一下昊哥儿吧，我看他这些日子瘦了一大圈，也该好好补一补了。」 秦少天打断了洛芸蕊的话，虽说洛芸蕊是秦家的大少奶奶，但在长辈还在的情况下，有些事情确实是不用她来插手的。 「少天，你的意思我明白，而我也并不是要插手家中的事情。只是，少天你不要忘了，家里还有姑太太呢。说的好听一点儿，她是喜欢管闲事的长辈，说难听一点儿，有这么一个管不住嘴的祸害在，我就算是歇着，心里也是不安宁的。」 秦少天沉默了，姑太太的行事作风他实在是太清楚不过了。 可是，不管怎么样，姑太太始终是秦家老太太的亲生女儿，而且还是嫡长女。若是姑太太不来悼唁也就罢了，可她既然来了，秦家无论如何都没有理由将她赶走。 「姑太太的事情……要不然这样吧，你尽量避着一点儿，反正我们也呆不久的。」 洛芸蕊狐疑地看了秦少天一眼：「少天，你一直说我们在这里只是呆上一段时间，可是守大孝是整整二十七个月。难不成你不想守孝了？」 苦笑一声，秦少天看向洛芸蕊的目光透着深深的无奈：「这守孝是我不想守就可以的吗？若真是如此的话，我倒是真的不想守了。可惜啊……」 「那你打算怎么办？」 「守孝的话，前面的七七四十九天是最重要的，我们之前已经耽误了很多时间，事实上，我们根本就没有赶上这段日子。除却这段日子外，头一年也是极为重要的。我想的是，干脆我们今年就呆在泸州城好了，等到来年过完年之后，再回京城。」 洛芸蕊不说话了，低垂着头暗暗琢磨着。 秦家老太太是在正月初一过世的，因为路途极难行走的缘故，哪怕秦家二老爷当天就写了信派人送去京城，他们收到信件的时候，也已经出了正月了。 而秦家一行人要将京城的事情大致地处理好，再这么一路奔波地赶到泸州城时，其实已经过了秦家老太太的七七了。尤其是后来秦少天又返身去找洛芸蕊母子俩，更是耽搁了好几天。这么一算，哪怕他们真的在泸州城呆到了明年，满打满算却是不到一年时间的。 只是，这样可以吗？ 三年的孝期，确切的说来是二十七个月没错，但这也是有讲究的。 头一年是重孝，一应的规矩都是必须遵守的，绝对不允许有任何的差错。而后的一年半则仍然是处于孝期的，但相应的有些事情就可以忽略了。比如说，走亲访友之类的，除非是特别注重这些的人，一般人却是没那么在意了。 等到二十七个月的孝期结束后，就可以正式除服了，顺带想要办喜事的就可以准备起来了，还有一些求学为官之人，也可以出发离家了。 「少天，我们只服一年的重孝吗？不会被别人说闲话吗？」 秦少天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蕊儿。这么说吧，三年的整孝我们自然是要守的，但是没人谁规定一定要在老宅里守孝吧？」 「少天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在一年之后就去京城？」 对于一些礼教方面的事情，洛芸蕊承认她是有些弄不明白的。要知道，她从来都没有进过私塾，甚至于连个教导她的老师都是没有的。她所有的一切学问也好，技艺也罢，要么是来自于洛张氏，要么就是洛家大太太后来教导的。 在这一方面，秦少天就不一样的。到底他是从小外出求学，后来又在太常寺任职。虽说太常寺跟礼部是不同的，但主管皇家祭祀的衙门，对于礼教方面的事情肯定要比洛芸蕊这个整日呆在后宅的妇人更为精通。 「是的，一年后我们就离开泸州城去京城。」 说着，秦少天微微嘆气。其实他也不是真的厌恶秦家老太太，哪怕真的厌恶了，这人已经死了，所有的恩怨也就一笔勾销了。他之所以会这么做，主要还是因为秦家老太太过世的日子也是不妥当。 正月初一过世也就罢了，偏巧是在杰哥儿和泰哥儿求学的关键。 别小看了官学的教育，秦家不是请不起私塾先生在家中教导，而是秦少天不喜欢那种形式。 在他年幼的时候，秦家大老爷最开始也是请了私塾先生到家中教导他的。那个时候，秦曦还没出生，整个家里就他一个孩子，因为一直在外地任职，秦家也没有什么亲朋好友的，秦少天的童年就是跟私塾先生一道儿学习度过的。 也许看起来这种形式还是不错的，但越到后来问题也就越加明显了。 首先，没有同龄的孩子作为同窗，就特别容易对自己产生盲目的自信。尤其是，作为唯一的一个学生，私塾先生的所有束脩都是来自于自己的父亲，这么一来，在用心教导的同时也会不由地带上一点儿功利性。 等到秦少天到京城求学的时候，弊端就突然爆发了。 天知道在刚到京城求学的那段时间，秦少天一个人是怎么挨过来的。好在他这人性子倔，一旦认准了一件事情就绝对不会退后，也因为如此，那段时间他硬生生地扛了过来。但不管怎么样，那始终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经歷。 不过，自从那以后，秦少天也明白了一件事。 学问姑且重要，但如何处理人际关系却比作学问更为重要。 这也是为什么睿哥儿遇到难题的时候，作为父亲的洛家二老爷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反而是作为姐夫的秦少天第一个察觉。原因无他，只是因为他曾经经过同样的事情。 「杰哥儿和泰哥儿的年纪太尴尬了。如果他们的年岁还小，比如昊哥儿那般，那倒是无妨的，耽搁三年也没什么关系，反正有我在，连私塾先生也不必请，直接由我教导也就罢了。如果他们的年岁再大一些，我倒也不在乎了，大不了让他们留在京城里，反正有奶娘丫鬟在，倒也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停顿了一下，秦少天看着若有所思的洛芸蕊，面上露出了极为认真的神情。 「蕊儿，杰哥儿和泰哥儿都是男孩子，他们俩迟早是要鼎立门户的。原本，泰哥儿是次子，本不用那般辛苦的，但因为他们俩的年岁相近，几乎所有的事情都是一般的，我也不好刻意对泰哥儿放松了。所以，将来他们俩可能会面对艰难求学的经歷。」 洛芸蕊面上有些担忧，但旋即却又丢开离去。 经歷过前世的种种磨难，洛芸蕊真心觉得年幼时候受些苦楚对以后的人生是会有好处的。 尽管，她的心里也是百般的不舍。 「少天，我明白的，想想睿哥儿我就能够明白了。虽然我也很希望杰哥儿和泰哥儿一生平顺无忧，但他们都是男孩子，不可能像女孩子一般整日呆在后宅的。既然如此，早些吃点儿苦头也是好的。」 有一句话，洛芸蕊却是没有说的。她很清楚秦少天有多宝贝儿子们，她相信，即便是让儿子们吃苦，有秦少天在，这分寸肯定也会把握得极好的。 「也不算是太大的苦头，这一年就当是给他们放松了，当然学业方面有我在，恐怕他们想要松快也是不行的。不过旁的方面却是可以稍微松快一些，毕竟，在家中求学和在官学求学，那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我明白了，那我们就准备明年离开泸州城吧。母亲那边要去告知一声吗？」 「可以告知她，不过我想她心里应该也是有些明了的。」秦少天微微一笑，他没有告诉洛芸蕊，这样的事情他们家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在秦家大老爷还在世的时候，秦家大老爷的祖母过世的时候，仿佛也是如此处理的。 得到了确切的消息，洛芸蕊就没有再多问，不过她却是不同意秦少天关于姑太太的说法的。 就算他们这一房在泸州城呆的时间不会长，却也不是忍让姑太太的理由。再说了，姑太太这人，根本就不是一句忍让就可以了事的人！ 正琢磨着要怎样狠狠地收拾姑太太时，秦少天又开了口。 「蕊儿，这些日子我可能会很忙。你要知道，哪怕是做做样子，我也要尽量做出一副为朝廷着想忙碌的样子来。」秦少天有些无奈，他本来是没有这个想法的，毕竟他手头上的消息已经尽数上交了，以后的事情他完全可以撂摊子歇着了。 可是，因为姑太太的一番话，他却不得不再去四处奔波，说实话，对于姑太太他也是有怨气的。 「对了，若是姑太太再上门闹事的话，蕊儿你也不用忍着，到底我们才是秦家的主子，一个已经出嫁几十年的姑太太……哼，或许是时候教会她礼貌了！」 第362章 方家来人 在洛芸蕊已经准备好对付姑太太的时候，她愕然发现已经不需要了。 「娃娃，你对姑太太做了什么？」 先前，姑太太来闹事的时候，洛芸蕊是示意娃娃吓唬吓唬姑太太，但事实是，姑太太是自己离开她这里的。也就是说，娃娃真的只是吓唬了姑太太，而对她没有造成真正的伤害。 可是第二天，在秦少天带着无奈的神情离开后不久，洛芸蕊就得到了这个消息。 姑太太病倒了，据说病得相当得严重。 当下，洛芸蕊就唤来了娃娃，她有必要认为这事儿跟娃娃脱不了关系。 「少奶奶，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情罢了。」看确定洛芸蕊脸上流露出来的表情中，只有愕然而没有震怒之后，娃娃就放心了。她害怕的事情从来都跟其他人不一样，她素来都不在乎来自于别人的评判，或者被责罚扣月例这般的惩罚。 娃娃在意的事情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被洛芸蕊所厌弃。 幸好，至少看来，洛芸蕊并未因此对她的所作所为感到愤怒。 「哦？你该做的事情？」洛芸蕊挑了挑眉，面上露出淡笑：「说说看，你到底做了什么？」 洛芸蕊的笑容其实就是对娃娃的一种纵容。在娃娃这个以洛芸蕊的喜怒为准绳的人看来，离姑太太下一次倒霉的日子不会太远了。 因为洛芸蕊的好兴致，娃娃很是开心地告知了她所做的一切。 除了最初给姑太太下了清肠药物之外，昨个儿在姑太太来这里闹事的时候，娃娃还在姑太太的身上放置了一些小玩意儿。那种触觉凉飕飕的东西，严格来说不算是一般的药材，或者说，它也算是药材的一种，只是它属于极为罕见的活体药材。 蛇触，这是它的名字，是一种类似于蛇的爬行生物。当然，蛇触的体型要比真正的蛇小上不知道多少倍。 这种药材非常得奇特，娃娃也不知道在外面能不能找到类似的药材，但就算是在旎虚空间里，蛇触的数量也是不多的。幸好，罕见并不代表珍贵，蛇触并不是一种值得珍藏的药材。 细细地跟洛芸蕊说了蛇触的来歷，娃娃话锋一转，谈起了蛇触的功效来。 简单说，蛇触从来就不是一种可以被用于治病或者疗伤的药材，但用来折磨人倒是挺方便的。蛇触只有唯一的一个功能，那就是增加身体的敏感度。 所谓的敏感度是指人的所有感官，比如说听觉、嗅觉、味觉等等。 自然，也包括——痛觉！ 「少奶奶，现在您明白了吗？为什么姑太太能够好端端地离开院子，却在今天早上传出病重的消息来？」娃娃一边说着，一边偷笑不已：「嘿嘿，理由很简单，蛇触并非毒药，不会直接对身体造成伤害，它只会让人觉得自己的感官一下子灵敏了。」 「所以呢？姑太太是因为什么而病倒了？」 「她没有生病，她只是一时间无法适应自己身体所发生的变化。」 娃娃又解释了几句，洛芸蕊这才慢慢地了解了蛇触真正的功效。 比如说，听觉。正常人的听觉其实是并不灵敏的，至少很多声音是无法听到的，可一旦听觉能力被提高了，那么随之而来的不是自豪而是悲哀。试想想，当深夜的时候，感受到的不是夜晚的寂静，而是来自于四周各种的吵闹声，那又怎么能够休息好呢？ 再比如说，嗅觉和味觉。一般的气味或者味道在姑太太感觉起来怕是很恐怖的吧？ 洛芸蕊突然有些期待姑太太如今的表现了。 「姑太太不会有事的，等她适应了自己身体的变化后，她就会痊癒的。」娃娃促狭地一笑，她没有说出来的话却是，到时候只要来些恶作剧，比如说轻轻碰她一下，或者在她的食物里添加少许的辣酱…… 那场面，一定会很精彩的。 「很好，娃娃，我交给你一个任务，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我要你在十天之内，让姑太太离开秦家。最好，给她一个永久性的教训，让她以后都不敢上门。」 洛芸蕊不是心慈手软的人，虽然经歷过了死亡，让她对人的生命产生了敬畏感，但只要不是害了别人性命的事情，她却是完全不在乎的。 况且，只是将厌恶的人赶出家门罢了，真心算不上什么。 虽然手段是有些恶劣了。 将姑太太的问题全权交给了娃娃，洛芸蕊只需要每日里照顾昊哥儿就行了。杰哥儿和泰哥儿到底已经大了，除了奶娘和丫鬟之外，平日里秦家大太太也会帮她照顾他们兄弟俩的。至于秦家后宅的事情，仍然还是由秦家二太太在处理。 事实上，秦家大太太原本就不想过问这些事情，毕竟如今已经不是秦家老太太在的那会儿了。那时候，秦家大太太需要的是立威，而现在她却是可以享福了。因而，在洛芸蕊转告了她关于秦少天那番只会在泸州城待一年时间的话后，她更是懒得理会那些后宅的事情了。 谁爱管谁管去，反正秦家二太太那点子本事，也就只能稍微从中楷些油水，多了的话，怕是她都没这个胆子！ 只是，洛芸蕊暂且闲了下来，秦少天却格外得忙碌开了。就在娃娃即将成功地将姑太太赶走之际，让秦家人没有想到的是，方家来人了。 作为姑太太的夫家，这个时候过来倒也是合适的。别的不说，在这个时间来接姑太太回去的话，倒是很妥当的。可是，作为了解姑太太在夫家情况的秦家人，对于如今这种状况却感到很是诧异。 不是说，方家大老爷完全不在意姑太太吗？ 不是说，方家大少爷自私自利，一心只想谋取姑太太的嫁妆吗？ 不是说，方家二少爷离家之后过着很清苦的日子吗？ 因而，当发现前来登门拜访的人是至今尚未成家的方家三少爷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他，那就难怪了。如果说现如今的方家还有人会在意姑太太的话，那也只能是至今都没找没落的方家三少爷了。 第363章 精心算计 对于方家三少爷的到来，秦家的人并没有太大的欢迎。 毕竟，秦家老太太已经过世了，现在的大房和二房对于姑太太那一边的人却是都没有什么好感的。 洛芸蕊倒是还好，她琢磨着，以姑太太如今这副病重的模样，方家三少爷怕是得了消息前来接姑太太回方家的，也就没有太过于在意。但是很快，她就发现自己错了。 原本按照娃娃的计划，让姑太太一点点儿感受到身体的不适，以及在秦家的不受欢迎。虽然手段是软绵了一些，但效果还是比较不错的。至少，姑太太差一点儿就被她逼出秦家了。可惜，功亏一篑。 方家三少爷根本就不是为了姑太太而来的，事实上他完全就没有得到姑太太病重的消息，他这次赶来却是为了自己的前程而来的。 「大表哥，我听说你在京城很有人脉，是吗？」 在外奔波了一天，秦少天天擦黑才回到了家中。不想，还没等他回到后宅，在二门处就被人拦了下来。 说实话，对于姑太太所出的三位表少爷，秦少天真的是不熟悉。的确，他们以往也来过秦家，但两者之间根本就没有说上几句话。要不是知道家中不会有陌生人出现，再加上方家三少爷那一句「大表哥」，秦少天还真是猜不出眼前这人的身份。 只是，现在身份倒是猜出来了，却不代表秦少天就要对他有好脸色看。 因为姑太太的缘故，方家跟秦家的关系并不算很好。以往是很少有来往，后来因为姑太太看中了秦曦的缘故，两家因为亲事的问题一直在闹腾，关系自然而然就好不了了。 秦少天完全不明白，眼前这人到底是凭什么用如此熟稔的语气跟他套近乎？ 「你若有事的话，那我们以后再慢慢说吧。今个儿我已经累了，就先回去休息了。」 到底是亲戚，秦少天也不好才一打照面就给人没脸。不过，他的礼貌也就到此为止了，要他笑着面对讨厌的人，却是不可能的。 听到秦少天这么说，方家三少爷脸色立刻就有些难看了。只是天色昏暗，显得不太真切罢了。 咬咬牙，方家三少爷很清楚他这一次是有求于人，现在也不是使性子的时候，当下将怨气强按下去，舔着脸笑着开口道：「那是那是，我这也是心急了，大表哥您就先回去休息吧。明个儿我去你院子里找你。」 秦少天皱了皱眉头，这话算是什么意思？ 他又不是还未成亲，他的院子也就是洛芸蕊的院子。别说是表弟了，就算是亲弟弟，这已经成年的弟弟也是不能随意进入哥嫂的院子里的。至少，也要有长辈或者姐妹陪同才行的。别的不说，秦家二房的两位少爷，即便是有事要找秦少天，也是让丫鬟去通知一声，然后去书房或者其他地方详谈的。 「不必了，我明个儿也有事情要办，最近这几天都很忙，恐怕都没空。」 淡淡地开口，秦少天也不想再跟方家三少爷多说什么，转身快步地离开了，直接就将方家三少爷晾在了二门外。 方家三少爷自然是被气得不轻，只是一来这里是秦家，二来他又的确是有求于人，这底气不足却是无法的。 恨恨地瞪着秦少天离去的背影，方家三少爷气沖沖地离开了。他是住在客院里的，考虑到他是姑太太的亲生儿子，也不用太过于忌讳，就被安排在了姑太太一个院子里。 说实话，这就是忽视，毕竟有身份地位的人，都是独居一个院子的。毕竟，秦家的人口少，宅子却是不小的。真要收拾的话，整理出两个小院子还是很容易的。 方家三少爷虽然不学无术，但到底方家也是世家，这些事情他是知晓的。心里虽然是有愤怒的，但到底还是忍了下来。不过，当他听说做出这番安排的人是秦家二太太时，却是又有了主意。 带着怒气回了客院，方家三少爷先是回了自己的房间发泄了一番，这才去隔壁看望了他的亲生母亲。 姑太太的病情其实并不严重，只是因为感觉灵敏的缘故，她每日都睡不好觉，也吃不下稍微带点儿味道的食物。 试想想，一连好几天，整日整日地休息不好，吃的又是没有任何滋味的小米粥，这身子骨能好才叫怪了。偏偏大夫对这种怪病无能为力，弄得姑太太除了要忍受身体上的不适之外，更多的则是无边的忧虑。 这会儿虽然天色已晚，但显然离入睡还有段时间。姑太太整日整日地躺在床上，就算是让她入睡，她也无法做到。因而，方家三少爷到来的时候，她是非常清醒的。 「你怎么来秦家了？白日的时候，丫鬟告诉我你来了，我还不相信呢。真是的，既然你来了秦家，怎么不立刻过来看我？」 看着倚在床上，一脸惨白没有血色的亲生母亲，方家三少爷面上露出了一丝不耐烦：「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了？秦家是不给你吃还是不给你喝了？」 这话当然是讽刺的，方家三少爷很清楚，就算秦家真的跟方家撕破了脸，也不可能在吃食方面苛待姑太太的。 秦家要脸面，这一点儿是毋庸置疑的。 「你怎么说话的？我是你母亲，我现在病倒了！」 「病了就去请大夫开药方啊！秦家不给你请大夫吗？」 姑太太沉默了，秦家自然不可能不给她请大夫，事实上这几天以来，她已经换了五六个大夫了。可是，几乎每个大夫都是一样的说辞，是她本身并没有什么病症，只是睡眠不足，外加胃口不好罢了。 这样的说辞，严格说来是没有错的，但姑太太想要的是根治的办法，而不是听这些个相差无几的话！ 「没用的，我正想过两天先回去呢。泸州城这小地方，连大夫都是那么得不中用，我想着回了濠州城把谢大夫请来，估计我这病就能好了。」 谢大夫是濠州城数一数二的大夫，对于一些个疑难杂症特别有见解，连带一些妇人病也很擅长。因而，在濠州城的大户人家里有着不错的名望，甚至于一般人还请不到他。当然，以方家在濠州城的势力，请到他还是挺容易的。 「还是先等等吧，等我这边的事情处理好了，再一道儿回去。」 「你的事情？」姑太太显然没想到方家三少爷会这么说，她还以为小儿子是专程过来接她回去的。 「对，就是我的事情！」原本还神色正常的方家三少爷却徒然变了脸色，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母亲，您不知道吧？大哥大嫂已经开始为我张罗亲事了！」 「什么？」姑太太很是诧异，只是她瞪圆了眼睛的模样，在惨白的肤色映衬显得格外恐怖。 饶是在气愤之中的方家三少爷也被惊了一大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这才稳住了身子：「我大哥大嫂的德行，您到现在才知道吗？」 严格来说，方家大少爷的品行还是不错的，到底是被父辈精心培养出来的继承人。只是，方家特有的家规造就了他过于精明的个性，也不是说他有多恶劣，而是方家的家规上就有明文规定，嫡长子继承所有的家产。 也正是因为如此，方家大少爷跟他的两个嫡亲弟弟感情并不好，尤其是在他发现自己的亲生母亲更加偏爱弟弟们后，他就更加吝啬了。他的做法也不能说一定是错的，只不过是想要保护属于自己的财产罢了。这是方家人的通病，也是方家传承了十几代的家规。 「哼，肯定又是你大嫂在吹枕边风了。」姑太太恨恨地用手捶了一下床沿，结果却唿痛连连。 方家三少爷看不上她娇柔做作的模样，有些不屑地撇了一下头，但随即他又想起了一件事：「母亲，二嫂虽然也很吝啬，但她是不可能看着二哥饿死的。尤其是前不久二嫂传出了怀孕的喜讯，我想，二哥下半辈子过得即便不是很如意，但至少衣食是无忧的。」 方家二少奶奶的嫁妆不算少，为人也不算蠢。知道要紧紧地拽着嫁妆不放手，绝对不允许丈夫养小妾通房。虽说这样的日子对于方家二少爷来说，是悽惨了一些，但方家三少爷有句话却是没错的，身为妻子是不可能让丈夫饿死的。 「我知道了，你的亲事我一直都在想办法。」姑太太嘆了一口气，三个儿子的亲事，除了嫡长子的亲事是由公公安排的，两个小儿子的亲事却是一直不顺。 其实，这里面的理由也是很简单的，方家在濠州城也不是待了一年两年的了。方家的家规主要是体面一些的人家都是知道的，这根本就不算是什么秘密。可在知道真相之后，又有哪户人家愿意把女儿嫁给不能继承家产的嫡子？ 「哼，爷爷和爹一点儿都不在意我，别说是嫡子了，就算是庶子好了，旁的人家也没有这般小气的！」恨恨地开口，方家三少爷不由地想起了秦家的状况，秦家二老爷照样是庶子，可他们一家却比自己要过得好得多！ 即便以后分家了，以秦少天素来的行事作风，也肯定会将秦家二房安排妥当的。 既然秦少天是个心软的人，那不如也让他帮自己的未来也顺带安排一下吧…… 第364章 痴心妄想入太学 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方家三少爷期待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你这想法倒是不错，虽说秦家现在没有适龄的女孩儿了，可若是你自己有了前途，再要说亲的话，却是不难了。」姑太太沉吟半响，最终点了点头：「也好，少天在京城待了那么多年，手头上的人脉肯定是不少的。对了，我还听说，少天帮他的妻弟安排到了太学里。」 方家也是书香世家，虽然近几代的子嗣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出息。可没出息并不代表没有眼光，太学的名号，那是所有读过书的人都听说过的。 「母亲，你说的是真的？大表哥真的那么有能耐？」 听说秦少天能将妻弟弄到太学里，方家三少爷双眼都开始放光了。 太学是什么地方？那就等于是待选的官员啊！几乎所有从太学出来的人，日后都是官身。自然，做官的大小还得看自己的本事，但从某个方面来说，但凡是进入了太学的人，日后的前途都是不可限量的。 原本，方家三少爷只是想让秦少天帮他捐个小官之类的，而显然秦少天的能耐远远超出了他的想像。 既然如此，不好好利用的话，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少天的妻弟进入太学的事情肯定是真的，虽说我已经好几年没回娘家了，可这打听些事情却还是没问题的。那个秦洛氏的娘家，虽然是不如秦家的，可在泸州城却还算是有点儿名望，她弟弟上了太学的事情早就在泸州城传开了。」 姑太太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按着自己的眉心。最近，她真的是觉得自己老了，不但夜里经常听到一些奇怪的响动，而且仿佛稍微用点儿脑子，就会浑身不舒坦。 相较于姑太太的不安，方家三少爷却是极为兴奋的：「太好了，这样就太好了。若是我能够进入太学，那以后绝对是前途无量的！」 太学是天下所有读书人心目中的圣地，几乎可以跟一个灿烂的前程划上等号。 只是，方家三少爷却忽略了一个问题，秦少天真的有本事让一个不学无术的人进入太学吗？ 也就因为如此，当第二天方家三少爷大清早的就将秦少天堵在了二门处提出他的要求后，秦少天除了一脸震惊的表情外，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让他用人脉把方家三少爷弄进太学去？ 秦少天甚至于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用来确定今个儿的太阳是从那一边升起来的。可惜，今个儿是个阴天，并没有太阳来为秦少天解惑。 「方少爷，你对我的信任让我感到很荣幸。可惜的是，我并没有你想像的拥有这般能耐。」 「不不，大表哥，你就不要妄自菲薄了，我知道你在京城好几年了，不过就是帮我进入太学罢了，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方家三少爷完全无视了秦少天眼里的不可思议，很是热切地看着他。 想着自己这几天忙碌得都没有空陪伴妻儿，秦少天完全不想把自己的时间浪费在这种人身上。在京城多待了几年又如何？哪怕是拥有皇室血统的人，也无法干预太学的事情。 太祖爷定下的规矩，太学只能用于为朝廷选拔优秀的人才。 如果是出身极为高贵，但品学不算特别优秀的人，或许还能稍微降低一点儿条件，但若是差得太多是绝对无法的。秦少天还记得，他在太学求学的时候，太学甚至于还拒绝了一位王爷的外孙。而那位王爷的外孙也不算是不学无术之人，只是天赋不够，离太学的最低标准还差了一些。即便如此，最后也落得被拒的结果。 至于他本人？ 秦少天就不明白了，他到底是做了什么，才让方家三少爷认为他有能耐插手太学的事情呢？ 别说是他只是在京城待了几年，就算是待了一辈子又能如何？要知道，方家三少爷的才学甚至于还不如那位王爷的外孙的。而他的权势跟那位王爷相比，简直就是不值一提的。 这真是…… 「我还有事了，先走一步了。」秦少天心中是很鄙夷方家三少爷的，不是他刻薄，实在是他认为方家三少爷如今的才学，说不定还不如杰哥儿呢！好歹，杰哥儿从小都受到严格的教养，在官学的成绩也是极为优秀的。 只是，秦少天的运气不太好，又或者说，同样的手段用两次就没有效果了。 方家三少爷在秦少天想要离开的时候，快步拦在了他的面前：「大表哥，我们是一家人，这弟弟有难你还能不帮一把？」 皱着眉头看着这个到现在为止，也就见了那个三五次面的表弟，秦少天真心不觉得他们俩的关系能被称为一家人？ 好吧，就算他没有嫡亲的兄弟，那么至少他还有两个堂弟！ 虽说秦家二房的两位少爷，对做学问一向都不是很热衷。但秦少天认为，至少人家比方家三少爷有自知之明，虽然学问是不好，但那两位在经商方面却是都有认真学的。有秦家二老爷教导着，秦少天觉得，即便他日后真的分家了，秦家二房的日子也不会过得太差的。 至少衣食无忧！ 「方少爷，你若是无事可以去书房里多看看书。至于我，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显然不像你那么闲。」 其实，秦少天已经是很客气了，毕竟他跟方家三少爷是真的不熟。说好听点儿，秦家跟方家是姻亲，说难听点儿，这两家自从秦家老太太过世后，可以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表兄弟？ 别逗了，不知道一表三千里吗？他就算真的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也应该去关心一下他的两位堂弟，而不是跑到这里听方家这位莫名其妙的表弟说的废话！ 身为千辛万苦考入太学的学子，秦少天对于太学是很有感情的。 哪怕在太学的那段日子里，做学问很苦很累，但这一切却不会磨灭他对于太学的感情。 如果说，连方家三少爷这种德性的人都可以上太学了，那还真是赤果果的羞辱！ 第365章 自取其辱 秦少天看人倒是挺准的，方家三少爷的确是那种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但除此之外他似乎还忘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方家三少爷是姑太太的亲生儿子，还是最为宠爱的那一个。 原本，姑太太是在病中的，但因为秦少天没有给方家三少爷这个面子，姑太太不得不强撑着病体起身来找秦家大太太了。因为先前秦少天下令不准外人进入后宅，母子俩都在二门外被拦阻了下来，这下可好，姑太太见状，当即就是一场大闹。 洛芸蕊住的院子离二门比较远，但秦家大太太住的院子却是离二门不远。当下人来禀告姑太太和方家三少爷在二门外大闹时，秦家二太太就在她的房里。 「这又是想要做什么？好端端的，他们就不能歇着点儿？」 别说是因为秦曦的事情而对姑太太没有一点儿好感的秦家大太太了，就连一直处于纠纷之外的秦家二太太也不会喜欢姑太太的。 怎么说呢？虽然姑太太从来没有刻意针对过秦家二房，但无奈，在秦家老太太还在世的时候，姑太太不止一次地对庶出的他们占据老宅的事情感到不满。似乎，庶出就应该立刻滚出去的，最好是连钱财都不要带走。 低垂下眼眸，掩饰了眼神中透露出来的狠戾。其实，秦家二太太从来都不是什么好惹的人。 以前，是因为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又或者有秦家老太太挡在面前，秦家二太太从来不敢激怒姑太太，也不敢做出任何反抗的举动来。可是，不要忘了，秦家老太太已经过世了，秦家大房又对姑太太很是怨恨，若是不趁机这个机会报復的话，以后怕是没有机会了。 「大嫂，虽然姑太太母子俩很是不懂礼貌，可到底这是在秦家。让亲戚在二门外闹成那副样子，说出去也是不好听的。」 秦家大太太看了秦家二太太一眼，她又何尝不知道自己这位弟妹的想法。不过，对于秦家大太太而言，多一个人怨恨姑太太，对她并没有任何的妨碍。 况且，作为庶出又一直依靠着秦家大房的二房一家，是不可能做出不利于秦家的事情来的。 「罢了，那我们就一道儿过去看看吧。唉，前几天不是还说姑太太病重吗？啧啧，病重了还能闹事？」秦家大太太挑了挑眉，却还不忘让丫鬟将这件事情跟洛芸蕊交代一声。不是让洛芸蕊出面处理事情，而是支会她一声，省的到时候从别的渠道听说了这件事，倒是弄得婆媳不和了。 秦家两位太太在丫鬟的搀扶下，慢悠悠地往二门走去。 幸好，这两天的天气已经有所好转了，虽然还是寒冷，但比起前些日子，算是不错了。 「……这真是欺人太甚了！我回自己家为什么要让别人同意呢？这是我的家！」 还没等走到二门，姑太太的大嗓门已经嚷嚷开去了。秦家大太太无声地嘆息着，这位姑太太似乎永远都不可能会有自知之明。还别说，在这一点儿上，倒是跟已经过世的秦家老太太出奇的相像。 「这是怎么了？」秦家大太太并没有径直走到姑太太的面前，而是隔了一段距离，淡淡地开口发问。 这么一大群人走过来，姑太太自然是看到了，当下她的气焰更嚣张了：「弟妹，让这些下人都退开！没听说过，回自己家还能被拦住的。」 「这里是你家？」没有一丝上前的意思，甚至于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丝毫波动：「姑太太什么时候被方家休弃了？怎的我们都不知情？」 对于未出阁的姑娘家来说，娘家就是自己的家。但是，对于一个已经出嫁的妇人来说，除非她被夫家休弃了，不然娘家永远只是娘家，哪怕是回娘家，那也是做客！ 尤其是在父母兄长都已经过世的情况下。 「你说什么？」显然，姑太太并没有理解秦家大太太话语里深藏的含义，但她却听明白了字面上的意思，顿时又气又急，连带原本就很不舒服的身子更加不适了。 「罢了，闹成这样算什么样子？让他们进来吧。」 秦家大太太不愿意在二门这里跟姑太太有太多的纠缠，摆了摆手，示意看门处放行。 其实，秦家大太太并不清楚秦少天下了什么指令，但她却是明白的，阻拦姑太太母子俩进入二门的，绝对不可能是秦家二房的人，他们没有这个胆子，也不会管得那么宽。那么剩下的就很好猜了，不是她本人的话，就只有可能是秦少天或者洛芸蕊了。只是，洛芸蕊从回到了秦家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自己的院子，那么真正下这种命令的人，就只剩下秦少天了。 不是秦家大太太不给自己儿子一个面子，而是她真心想将这件事情乱刀斩乱麻，直接就处理好了。 这秦家老太太的七七都过完了，姑太太母子俩为什么还要待在这里？若是因为秦家老太太的丧事而感到悲痛欲绝的话，倒是也罢了，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将人家赶出去。可是，现在的情况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虽然有秦少天的命令在前，但下人们却也不敢直接违背秦家大太太的意思，很快就放行了。 原本，秦家大太太是打算让他们去大堂里讨论这件事情的，可旋即她又推翻了这个想法。 对于姑太太母子俩，最好的方式还是直接将他们所有的痴心妄想打碎比较好，而不是命人上茶点后，耐着性子地分析事情的利弊。 「去厢房吧。」秦家大太太平静地开口，并且在姑太太母子俩出声发对之前，已经快步离开了。 姑太太有心要出口反驳，但却被方家三少爷拦阻了下来。跟一贯自大狂妄的姑太太不同，方家三少爷虽然年轻气盛，但他至少能够准确的知晓自己的目的。比如说，他这一次只是想让秦少天帮他弄进太学里，至于在哪里谈论这件事情，或者有没有茶点之类的小问题，为了大局着想，他是可以放弃的。 因为方家三少爷的阻止，姑太太并没有出声，一行人也得以去了厢房那边。 厢房自然是不可能像大堂那般舒适的，只是离二门却是极为近的。没几步就到了厢房，秦家大太太直接走到上首坐下：「姑太太，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大清早的就堵了二门？」 原本，姑太太是想先说两句闲话的，但看到方家三少爷的眼神后，立刻转换了话题。罢了，只要儿子高兴就好，旁的什么她都可以不在意：「弟妹，我们是一家人，这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就直说了。」 对于姑太太口中的「一家人」，秦家大太太不置可否，但也没有刻意纠正她。 「我们方家的情况，弟妹你也是知道的。我的长子能够继承家业，次子如今也已经成亲了，就只剩下顶顶小的这个儿子没个着落。唉……」 「姑太太，请有话直说，毕竟我们秦家的人口你也是知道的。」 原本，秦家大太太是不打算动怒的，只是方才姑太太的一番话却再次让她想起了当初秦曦的事情。当下，就有些恼怒了，秦家大太太很不理解为什么姑太太的脸皮能有那么厚。 「我不是这个意思。」显然，因为秦家大太太突然冷了脸，也让姑太太想起了秦曦的事情，当下解释了一句：「以前的事情就算过去了吧，反正曦儿如今也嫁了人。」 「行了，有话就说，我可没空跟你在这里纠缠。」 姑太太的面色有些难看，她还是不能接受秦家大太太对她态度，但碍于自己的小儿子一直在沖自己使眼色，她也不好在这里发脾气。强忍着怒气，姑太太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更为平静一些：「弟妹，我是想让少天给他表弟某一个前程的，毕竟少天在京城待了好些年，多少都是有些人脉的。」 秦家大太太被姑太太这话噎了一下，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姑太太很是不解地开口。 「我是说，少天为什么要帮你儿子？给我一个理由。」秦家大太太一点儿也不想知道姑太太心目中所谓的「谋个前程」指的是什么，因为她至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让秦少天为了姑太太母子俩奔波。 哼，就算是举手之劳，也要看她乐不乐意！ 「你！」姑太太好悬没有缓过气来，好在方家三少爷及时拽住了她，要不然指不定她的暴脾气一上来，会不会直接破口大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姑太太仍然是脸色铁青的：「我们是一家人！」 「哦？所以呢？」忽然觉得看姑太太气得不行却又不得不强忍着的表情挺好玩的，秦家大太太倒是放松了下来。反正这大冬天的，闲着也是闲着，有猴戏看倒也不会无聊。 「这当哥哥的帮助弟弟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他的妻弟他都愿意帮，自家的弟弟怎就不愿意了？」看到了秦家大太太眼里的戏嚯，姑太太真的有些忍不住了：「少天连二房那两个庶出的小杂种都安排好了将来，怎的对自家的弟弟这般冷血呢？」 一句话，不但秦家大太太冷下了脸，一旁的秦家二太太更是气得浑身发颤。 好，真的是很好！ 站在秦家的地盘上辱骂秦家的子嗣，真的是太好了！ 第366章 四处树敌 「前程自然是自己博的，我想不明白少天凭什么要为你的儿子谋个前程。」 在姑太太一脸不敢置信的神情中，秦家大太太寒着脸冷冷地说道。对于这对母子俩，秦家大太太终于失去了最后的耐心，虽说她跟秦家二房的感情也说不上有多好，但无论如何秦家二房也是秦家人，而显然姑太太母子俩则是外人。 姑太太还想要说什么，可秦家大太太却已经起身准备离开了，自然一贯跟随她的秦家二太太也准备一同离开。 虽然秦家二太太的心里满是怨愤，但她却不会在秦家大太太准备离开的时候，故意上前招惹事端。她不是姑太太，不会干这种缺心眼还不讨好的事情。 「舅母，这是怎么了？我母亲身子骨不太好，说话可能不太中听，但我们不是一家人吗？有话好好说。」 看着面前拦住自己，并一脸谄媚笑容的方家三少爷，秦家大太太面上露出了讥讽的神情：「一家人？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是秦家人，你是方家人，这还真真是一家人呢！」 被不留情面地揭穿了事实，饶是方家三少爷原先打算豁出脸面去，这会儿也有些恼羞成怒了。到底，他只是一个从小受到宠爱的小少爷，哪怕已经下定了决心为自己的前程好好奔波一番，却也架不住这般不给脸面的话语。 「舅母……您真是说笑了。」勉强挤出这句话，方家三少爷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今接下面的话了，他不像姑太太这般自视甚高，很清楚秦家大太太那番话绝对不是说笑。只是，想着方家的家产如今已经全部落入了自己大哥的手里，二嫂虽然嫁妆不算少，可平日里看得死死的，根本就不可能给予他任何帮助。 现如今，他也只能靠自己了。 「说笑？好吧，那你就当我是说笑好了，反正我是不会让少天为了你所谓的前程而去贴人家脸面的。」 事实上，秦家大太太并不知道方家三少爷要求的是什么。但那重要吗？秦少天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很少会因为旁人的说辞而改变自己的想法，哪怕是他的亲生母亲也是一样的。但是，与此同时秦少天却也还算是一个孝子，一般来说，只要秦家大太太坚决反对的事情，他就不会去做。 不想知道姑太太这对母子到底要的是什么，反正不管他们要求什么，自己都会强烈反对的！ 「舅母，何必把话说的那么绝呢？或许我只是想让大表哥做一件对他而言很容易的事情。」 或许是因为秦家大太太的话说得太过于直接了，方家三少爷面上涨红，语气里也没有了方才的平静，倒是有些气急败坏了。可很明显，秦家大太太才不会在意一个跟她没有任何关系的人的心情好坏。 「弟妹，走吧。如果你没有什么事情的话，陪我一道儿去看看昊哥儿吧！」知道秦家二太太根本就不会反对自己的提议，秦家大太太只是看了她一眼，没等她答应就往外走了。自然，秦家二太太很快就跟了上来，只是在跟姑太太擦肩而过的时候，故意狠狠地踩了姑太太一脚。 可怜的姑太太，她之前被娃娃暗算了一把，虽然不会对身子骨产生实质上的伤害，但感觉灵敏却是事实。 而众多的感觉中，最让人受不了的恐怕就是痛觉了吧？ 因为先前姑太太说秦家二房的两位少爷是小杂种，秦家二太太这一脚还真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哪怕没有被提升了痛觉，这么一脚下去也是极为痛的。偏偏…… 听到身后的惨叫声，秦家大太太只是微微一愣，最后却连头都没有回，径直往外走去。 不就是又想了个辙儿奢望把她吸引住吗？哼，奢望永远只是奢望！ 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反而还被秦家二太太踩伤了脚背，姑太太真的是气疯了。诚然，她在方家的地位不是很高，跟夫君和公婆的关系也不是特别好，但问题是，即便方家的人会给她没脸，却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故意弄伤她。 「该死的娼、妇！居然敢故意踩我！活该你嫁给一个庶出的杂种生两个小杂种！」 因为气到了极点，姑太太根本就没有收敛自己的音量，秦家两位太太都是女眷，走路能有多快？自然，那句高声怒骂的话都落入了她们的耳朵里。 如果说，秦家大太太是愤怒于姑太太在她的地盘上怒吼，那么秦家二太太则是完全恨上了姑太太。 没错，秦家二老爷的确是庶出，但却是从小养在秦家老太太身边的，虽然他跟姑太太的年纪是相差挺大的，但至少在姑太太出嫁之前，有那么一段时间两人是生活在一起的。不过，也有可能就是因为这段时间的相处，才会让他们彼此间互相厌恶的。虽然秦家二老爷从未表现过对姑太太的厌恶之情。 可就算秦家二老爷是庶出，但跟杂种却是两回事吧？庶出子嗣虽然不如嫡出的地位高，但通常来说，杂种指的是私生子，毕竟即便是庶出那也是要记录在族谱上面的。 尤其是，这一次姑太太又牵扯到了二房的两位少爷。要知道，即便秦家二老爷是庶出，但他和秦家二太太所出的两位少爷却是正正经经的嫡出！ 感受到了落后自己一步的秦家二太太身上的怒气，秦家大太太也停出了脚步。这已经不是妯娌俩的感情好坏的问题了，而是一个外人在秦家的地盘上一而再再而三地羞辱秦家子嗣的事情了。 「唤几个粗使婆子来，将方家太太和少爷直接给我撵出去！」 说完这句话，秦家大太太冷着脸，再也不说话了。等走了一段路之后，也没有再提去看昊哥儿的事情，直接就跟秦家二太太分开了。说实话，秦家大太太一点儿也不在乎在她走开后，秦家二太太会用什么手段去对付姑太太母子俩。 而那边，粗使婆子已经被唤了过来，秦家二太太也迴转了过来，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粗使婆子将姑太太母子俩强行带离后宅。 「该死的！你个老娼、妇居然敢对付我们！我才是秦家嫡出大小姐，你算是什么东西！放开我，你们弄疼我了！」姑太太到底只是个妇人，而且还是那种从小就养尊处优的妇人，从手劲上来说，完全不能跟干惯了粗活的粗使婆子相提并论。 而更重要的是，因为之前秦家大太太是带着怒气吩咐下人的，现在秦家二太太又是一脸寒霜地死死盯着，粗使婆子们根本就不敢放水。 至于姑太太这个早几十年就嫁出去的所谓的嫡出大小姐……真的会有人在乎吗？ 相对于姑太太的拼死抵抗，方家三少爷那边则要好的多。毕竟，他是男子，若是真的有心挣扎的话，哪怕是粗使婆子也得费一番手脚才能制住他，好在他并没有做太多的挣扎，而是很顺从地让人将他带走。只是在经过秦家二太太身边时，方家三少爷带着怨气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却并没有多费口舌。 秦家二太太也不想跟他们发生争执，毕竟秦家大房现在在老宅里，她不能做得太过分了。当然，以秦家大太太的性子，并不会对前院的事情插手的，而秦少天最近很忙碌，更没有心思管这些琐碎的事情。也就是说，想要报復的话，最好还是在客院里进行。 「这是做什么？」 秦家的后宅，一般人是无法进入的，但并不包括秦家二房。 说来也是巧合，秦家二老爷平日里一直忙着打理生意上的事情，每日里都是早出晚归的。除了秦家老太太七七那段时间外，他平日里是极少会呆在家中的。 今个儿还是因为秦少天让他帮忙收集去年附近农庄的收成资料，这才急急地回家，想从书房里找一下去年农庄管事们呈上来的收成单子。不曾想，才走进二门，就看到了破口大骂的姑太太。 见是秦家二老爷回来，姑太太怒火就更盛了：「一个庶出的野种罢了，倒是敢在我面前摆架子！你真以为秦家是你的了吗？该死的，就算我亲弟弟死了，也轮不到你！庶出就是庶出，该死野种！」 无缘无故地挨了一顿骂，只要是个正常人这心里都不会好受的。 的确，姑太太曾经是秦家的嫡出大小姐，但那也是曾经！现如今的秦家是秦少天当家做主，可即便是身为家主的秦少天也绝对不会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 「方家太太，请你注意你的言辞！」死死地盯着姑太太，秦家二老爷脸色铁青双手握拳，一副恨不得直接上前掐死姑太太的表情。 可惜，姑太太这人呀，从本质上来说，跟秦家老太太是同一类人，不但自视甚高而且永远不会看别人的脸色。又或者说，在她们这种人的意识里，只有她们给别人脸色看的，没有别人给她们脸色看的。 「你敢教训我？凭你也配？」 第367章 报復 秦家二老爷是庶出，这一点儿是毋庸置疑的。 在一般的大户人家里，庶出子嗣都是一种很尴尬的存在。 如果是庶女的话，嫁妆单薄婆家的门第不如娘家，这些倒也罢了，最怕就是遇到被父辈当成讨好上峰的工具。洛家大房的那对双生姐妹花，最后不也落了这么个下场吗？虽然听说她们在婆家过得还算不错，可当嫡妻已经这般辛苦了，更别说是当人家的妾了。 若是庶子的话，同样日子也不会那么好过的。要知道，除了方家那种特别计较家产的人家之外，一般人家只要是嫡子都能够分得一份家产的。虽然可能不如嫡长子继承的家产多，但家族绝对不可能让嫡子忧愁生计的。可是，庶子就不同了。 嫡子成年后，若是离开家族，那叫做分家。而庶子离开家族，顶多就是有一笔安家费罢了。 秦家二老爷从小就知道自己的地位，哪怕当时秦家大老爷并未养在秦家老太太跟前，也不代表他就能代替秦家大老爷。 庶出，在大户人家里是一种常态，但又何尝不是一种病态呢？ 明明跟嫡出一样都是亲生儿女，偏偏从出身上就要低人一等，甚至于本朝还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庶子不能入朝为官。 严格来说，读书习字是没有问题的，做一个小吏也是可以的。但若是位列朝纲却是不可以的，甚至于就连太学也很排斥庶子。当然，这只是不成文的规矩，若是真有本事的人，还是可以打破这个规矩的。 只是…… 秦家二老爷清清楚楚地记得，在他年幼的时候，虽然家里也有请先生来教他念书，但父辈们却从来没有重视过他的学业。甚至于到了十岁那年，也不管他的学问是好是坏，直接打发走了先生，却请了家中的老管家手把手地教他经商。 当时外界都在说，秦家有二子，长子才华横溢，次子却是浑身铜臭。 其实，这不是早就註定了吗？ 说句实话，秦家二老爷不是没有怨恨过，他并非天生的蠢货，若是当初父辈们也像要求他兄长那般让他刻苦用功的话，他的成就未必就会比他兄长差。可惜，仅仅是因为他是庶子，就被逼从小学习经商。 不过，说句良心话，至始至终，他怨恨的也只是他的父亲秦家老太爷，对于他的兄长秦家大老爷却是从未有过怨恨的。 想想同在泸州城的其他人家的庶子，年轻的时候，他们都曾经是朋友，可是几乎都是成家之后就被分了出去。有些好的，就多给一些安家费，日子倒也还算过得去。若是遇到父亲早亡，嫡母又苛刻，那日子就不好过了，毕竟只是庶子的话，即便不给一文钱也是允许的。 甚至于，秦家二老爷还记得他年轻时候的一个好友，父亲很早就过世，没过多久祖父母也没了，当时他家中除了嫡母和嫡出所出的兄姐之外，还有好几个庶出的弟妹。而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孝期过后面对的竟是人牙子。 没错，庶出子女的生母都是卖身为奴的，嫡母要将他们发卖的时候，若是没有人出来阻止的话，那…… 嘴角噙着一丝苦笑，秦家二老爷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姑太太的话了。 他……的确是不配教训秦家嫡长女出身的姑太太。 「老爷，是大嫂说要让他们离开后宅的。」秦家二老爷面上的神情自然都被秦家二太太看在眼里，秦家二太太太清楚了，自己的夫君平生最大的痛楚就是庶出的身份，尤其是他的生母在生下他后就被人送走了。 「罢了，你们自行处理吧。」不欲跟姑太太做过多的纠缠，秦家二老爷转身离去。 听了这话，姑太太倒是得意了，秦家二太太的眼里却是满满的怨恨。 秦家二老爷虽然是庶出，但一直都是当做嫡子教养长大的。秦家二太太的娘家是商户，但她却是嫡女出身，未出嫁前一直都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即便是嫁到了秦家后，也没有受过太多的委屈，毕竟在她嫁入秦家的时候，秦家大房已经去了外地，好几年才回家一次。 死死地盯着姑太太，刚才姑太太可不止辱骂了她的夫君，更是把她心爱的儿子们都骂了进去。 野种…… 「来人，把他们都给我轰出去，以后秦家的大门也不必向他们敞开了。」心中的怨恨压过了理智，秦家二太太终于决定任性一回，反正这跟之前秦家大太太的命令也不冲突。 被扫地出门显然不是姑太太母子俩能够接受的事情，只是这个时候方家三少爷已经发现了，过多的挣扎是没有用的，相反若是暂时服个软反倒是能够拖延一些时间。 「秦家二太太，我记得我大舅母只是说了让我们离开后宅吧？你确定你要这样大张旗鼓地将我们扫地出门？」冲着自己的母亲使了一个眼色，方家三少爷冷冷地开口。 听得方家三少爷称唿自己为秦家二太太，却称唿秦家大太太为大舅母，秦家二太太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并不是想要跟姑太太母子俩攀亲戚，而是被方家三少爷语气里的讥讽所气到。 刚才那声「秦家二太太」更像是讽刺，而不是礼节上的称唿。 「将他们送回客院。」 虽然很想直接将姑太太母子俩扫地出门，但秦家二太太不得不考虑秦家的声望。若是真的将他们赶出了大门外，但凡他们在大门外闹出点儿动静来，自己都讨不了好的。在姑太太母子俩讥讽的笑容里，秦家二太太突然间理解了自己夫君刚才苦笑的意味。 是啊，不管手中的权利有多大，他们始终不是秦家真正的主子，今个儿若是洛芸蕊在这里，哪怕她真的将姑太太母子俩赶了出去又能怎样？身为未来的当家主母，秦家的其他主子只能站在她那边，将所有的麻烦都为她处理妥当。 只是秦家二太太终究不是秦家二老爷，从小受宠的她在经歷了这般屈辱之后，哪怕明知道自己不可能获胜，但那苦涩的滋味却足以将她逼疯。 她一定会出这口气的！ 第368章 夜半起火 入夜，秦家总算恢復了平静，秦少天回来的时间一天比一天晚了，就连一心想要告状的方家三少爷也没能等住，可想而知秦少天回来的有多晚了。几乎就在秦少天进入了二门后的同时，一个人影跟在他的身后也一同进入了二门。 二门的婆子分明就看到了那人，却选择了睁只眼闭只眼。 秦少天倒是没有发现异常，毕竟在自己的家中不可能随时保持警惕的，更别说他累了一天，这会儿只想回去好好休息。可是，他这一次却不能如愿了。 当走到秦家大太太院子外时，二门外突然传出了唿喊声。 本能地回头看去，因为天色实在是太晚了，秦少天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但随即从夜色中传来的惨叫唿救声却狠狠地把他惊到了。 「救命啊！着火了！」寂静的深夜里，这声喊叫足以将所有的人从美梦中唤醒了。 根据声音传来的位置，秦少天很快就判断出了着火的方位，那边正是客院！ 因为就在秦家大太太的院子外，秦少天直接就敲响了院门，反正是母子俩，又是紧急情况，倒也不用避讳那么多。借了几个粗使婆子去各个院子通知火情，秦少天很清楚，在这种天干物燥的季节里，一旦火情蔓延开来，别说秦家的后宅了，哪怕是隔壁的府邸都有可能会遭殃的。甚至于一个弄不好，还会牵连到整条街面！ 没指望后宅的女眷可以帮忙救火，秦少天只是让她们快速地撤离到安全的地方，至于二房的三个成年男丁则是跟他一起组织下人们救火。 不得不说，秦家作为泸州城有头有脸的人家，在防火方面做得还是比较好的。 除了每个院子之间都有比较大的间隔外，二门和后宅之间也是有防火带的。秦管家从睡梦中惊醒之后，很快就做出了妥善的安排，毕竟他才是最熟悉秦家宅子的人。 火，最初是从客院那边烧起来的。 虽然不知道火源是什么，但总之火势看起来很大。幸好因为发现得及时，加上今夜无风，并没有波及到旁边的院子，只是这客院里面…… 沉着脸看着火势慢慢地小下来，秦少天命人清点人数。 第一个发现火势的是守夜的婆子，自然她也是第一个跑出来的。之后就是那些粗使婆子和丫鬟了，她们住的地方离院门很近，加上本身就是干粗活的，身子骨也结实，除了因为惊吓忘穿大袄子之外，倒不至于受伤。贴身丫鬟们虽然反应慢了一些，但最终还是逃出了火海，只是看起来格外得狼狈罢了。 「这是怎么回事？着火！为什么会着火？啊！痛死我了！」 看着痛得惨叫连连的方家三少爷，秦少天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虽然秦家和方家是亲戚，但若是方家三少爷真的死在了秦家，那这事儿也不容易善了。好在，他被下人们救了出来，尽管是受了伤，但也只是双手被烧伤，看起来也不算特别严重。 现在，只剩下姑太太了。 因为火势被控制住了，秦家的主子也都赶了过来。洛芸蕊吩咐娃娃在三个小哥儿身边贴身保护着他们，她本人则是站在秦家大太太的身旁。而她们的旁边则是秦家二太太和两位少奶奶。 在所有人焦急的注视下，姑太太终于被人救出来了，而她尖利的唿痛声也告诉旁人，她还活着。 不过，姑太太叫得实在是太惨烈了，秦家主子们的面上都不好看，哪怕姑太太曾经是秦家的小姐，可她如今却是方家的人，万一真的出了事，却是也不好交代的。 大夫很快就被找来了，因为客院大部分的房间都被烧毁了，这会儿也顾不得别的了，姑太太被安排到了后宅，方家三少爷也跟着一道儿过来了。 方家三少爷被烧伤的是他双手的手背，手背上起了好几个大泡，看起来虽然有些恐怖，但已经算是万幸了。 至于姑太太，伤势就有些严重了，她差不多是最后一个被救出来的，除了手脚被烧伤外，最严重的却是胸前一块了。据说当时她想要往外跑，却因为是赤脚，脚当即就被烧伤了。痛楚之下，姑太太根本就没法保持身体的平衡，整个人摔了出去。也就是因为如此，她的烧伤大部分都是在胸前，就连脸上也有好些烧伤的痕迹。 秦家请的并不是常用的大夫，而是特地去了城里的慈安堂将所有的外创伤大夫都找来了。 毕竟，这一次受伤的不只是姑太太母子俩，还有好几个在屋里伺候的贴身丫鬟。当然，伤势最严重的还是姑太太，幸好大夫说并不会有生命危险。 等到所有的伤者都上了药后，已经是天破晓了。这一夜，秦家的主子下人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均是疲惫不堪。 在确定了火已经完全熄灭之后，秦少天并没有让其他人散去，而是将所有人都集中在一起问话。 秦家从搬到泸州城来后，也有差不多一百年的时间了，在这期间从未发生过火情。虽说可以将这火解释成为是炭盆翻了烛台倒了，或者其他什么藉口，但直觉告诉秦少天，这事儿很不对劲儿。 从到达客院后，洛芸蕊就一直低垂着头不吭声。相对于其他一脸疲倦的人，她的精神还算不错，因为就在看到姑太太被救出后，她就找了个藉口去找娃娃，然后两个人躲到了旎虚空间里停止了时间小睡了一会儿。 以及顺便讨论一下今个儿这场莫名其妙的大火。 或许秦少天不太了解家里的事情，但不代表洛芸蕊也是。 别说秦家了，就算是门第不如秦家的洛家，在秋冬季节也是极为注意防火的。 秦家主子们的院子和客院都是铺了地龙的，只有专门供粗使下人们住的院子才会使用炭盆。当然，若是在白日里，有时候觉得屋子里还不够暖和，主子们的房间也会偶尔使用一下炭盆，但这只是极少数的情况下，要知道炭盆使用的是煤炭，就算是最上等的银霜炭，用久了还是会有一些烟雾的。 至于说是烛台倒了，那就更不可能了。深更半夜的，谁会无缘无故地玩烛台呢？再说了，就算是因为起夜需要烛台照明，那若是烛台倒了，也应该有人会直接高声唿叫才对，而不是等到火势大起才被人发现。 要知道主子们的院子和客院都是丫鬟贴身伺候着的，实在是不太可能发生这么大疏漏。 如果说，今个儿的火是从下人们的院子里烧起来的，那么洛芸蕊不会感到太过于奇怪。 可是偏偏…… 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秦少天查问了一遍情况，当然他不会直说是怀疑有人纵火，但还是反覆问了今夜有无异常。 守二门的婆子坚称，夜里除了秦少天要求开门外，再也没有旁人进出了，所以秦少天基本上排除了后宅所有人的嫌疑。至于前院这边，却是有些麻烦了。 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洛芸蕊给秦少天使了一个眼色。秦少天有些纳闷，却还是让其他人先各自回去休息了，而他则是跟洛芸蕊走到角落里说话。 「少天，你也觉得这事儿有问题？」 「有些不对劲儿。」秦少天虽然是官身，但他从未处理过案件，只是凭藉着自己的直觉才怀疑这里面有点儿问题。至于到底哪里有问题，却是真的无从查起。偏偏这事儿还不能假借他人，毕竟家中出了纵火案件，不管是主子还是下人做的，说出去都不好听。 洛芸蕊抿了抿嘴，有些为难地开口：「少天，其实你可以想一想，家里有什么人最讨厌姑太太。」 整个客院着火，伤势最重的人就是姑太太了，而且听丫鬟说，最初的火也是从姑太太的房里着起来的，可以说若这真的是故意纵火的话，那么就是针对于姑太太了。 听了洛芸蕊的话，秦少天眼前一亮。他之前陷入了一个怪圈，只想着思考什么人能够在深夜里不知不觉地纵火，却忽略了纵火的动机。这也是当官之人的普遍想法，总想着寻找一个可以证明凡人的证据，而忘了在处理家事的方面未必需要证据。 这就好比洛芸蕊未嫁之时的洛家，洛家二老爷的小妾流产了，会是谁做的呢？一个一个地排除，接下来就很明显了。至于证据什么的，又不是官衙门，要那玩意儿干什么？ 只是这么一来，最有嫌疑的却是秦家的主子了。 比如说，秦家二房？ 秦少天不是没有怀疑过秦家大太太也恨着姑太太，只是当着火的时候，他本人就在秦家大太太的院子旁边。当时，在听闻了家中着火后，秦家大太太那被吓得险些晕死过去的表情，却是无法伪装的。 至于洛芸蕊却不会那么做了，一贯很了解她的秦少天很清楚，不是洛芸蕊不会动手，而是她不会选择这般愚蠢的手段。若是她真心想要对付姑太太，是不可能用纵火这般张扬又不保险的手段的，秦少天相信自己的妻子不会蠢到这个地步。 那么接下来，就很容易猜到了。 第369章 对策 到底是为官多年，哪怕之前从未接触过案件，只要有了明确的目标，秦少天真的要查起来也不算特别难。 秦家就算加上二房也就那么点儿人，事发之前，虽说姑太太几乎跟秦家所有的人都发生了冲突，但相对而言，秦家二太太是属于最为气愤的一个。 也是，秦家大太太和洛芸蕊基本上已经被排除了嫌疑，二房那边两位少爷和少奶奶平日里跟姑太太是从不来往的。哪怕是秦家二老爷在头天被姑太太骂了几句，但据秦少天的调查，秦家二老爷更像是心事被戳破后的沮丧，而不是恼怒。 很明显了不是？ 找了个机会，唤了秦家所有主子到了大堂里，秦少天必须要对这件事情做个了断。 不是他有意要偏帮姑太太，实在是他不允许家中有一个冲动之下会选择纵火的人。这样的人比时不时找别人麻烦的姑太太更加可怕。 天知道下一次会不会跟家里其他人发生了冲突后，又选择纵火或者是其他偏激的手段呢？姑太太母子俩和其他下人们受伤，秦少天多是气愤，但若是下次受伤的人是他的母亲和妻儿…… 哼，一定要将这样的隐患消除于未然！ 对于秦少天要说的事情，洛芸蕊心里自然是明白的。秦家大太太或多或少地猜到了一点儿，虽然不知道纵火的真兇是谁，但总归就是秦家的人。看着同样被唤过来的秦家二房，秦家大太太微微嘆了一口气。 秦家这么多年来都不曾分家，这件事情要是处理得不好的话，加上秦家老太太也过世了，怕是秦少天会提出分家吧？毕竟，如今的秦家二房也算是小有家产的，而且两位少爷都已经娶妻生子，再加上守孝要三年时间…… 对于分家，秦家大太太不贊同也不反对。相对于其他大户人家而言，秦家的人口是比较单薄的，哪怕洛芸蕊已经生了三个儿子，这家里还是不够热闹。不过，分家也有分家的好处，人口简单意味着是非少，尤其是以洛芸蕊爱清静不喜吵闹的性子来说，她应该是会贊同的。 苦笑地摇了摇头，见秦少天准备开口了，秦家大太太将其他的思绪赶走，静下心来听秦少天开口。 其实，不管是秦家大太太还是洛芸蕊，只要是秦少天已经下定了决心，那么她们两个就绝不会反对的。 现在就看秦少天打算怎么做了。 「二叔二婶，我今个儿找你们大家过来，为的就是前几天客院发生的纵火案。」 秦少天喜欢开门见山的说话，这几天他暂时放下了关于难民暴动的事情，转而查找家中发生的纵火案。虽说他现在手头上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这并不重要。 细细地观察着二房几人的神情，当秦少天看到秦家二太太眼底里闪过一丝慌乱之后，微微嘆息。 「少天，那是纵火案吗？不是意外着火？」秦家二老爷是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至于二房的两位少爷少奶奶则更是一脸的茫然，至于更加年幼的下一辈则是根本就没有出现在这里。 「火是从姑太太所住的屋子里着起来的，可是那屋子使用的是地龙而不是炭盆。当然，也有可能是烛台倒了。不过，我还是觉得这火很有蹊跷，这几天就细细地查找了一番。」 秦家二老爷虽然从未为官，但他好歹也是在生意场上待了几十年的人。要知道，并不是只有为官之人才会说这些绕弯子的话，虽然秦少天说得是很委婉，但话里的意思他却是听明白了。 沉吟了片刻，秦家二老爷果断地开口：「少天，你有话就直说吧，只是我可以保证，我与几日前的火情没有任何关系。」 秦少天淡淡地点点头：「二叔，我虽然是为官之人，只是也从未接触过案件。这几天我也有尽量地查找线索，但……我说句实话吧，我没有任何的证据，也没有找到任何的证人。」 这话一出，别说是秦家二老爷了，就连秦家大太太和洛芸蕊也十分地诧异。 不过，几乎在一瞬间，洛芸蕊就明白了。 怕是秦少天根本就不打算将真正的纵火真兇抓住，把众人唤过来无非就是要给个教训。也是，到底是秦家的人，若是真的将事实都捅了出来，秦家的面子上也不好看，甚至于方家那边说不定还会以此为威胁，让秦家给一个交代。 从秦家的立场上来看，前几日的火情必须是个意外。 秦家二房的人面面相觑，几个小辈儿根本就不明白髮生了什么事情，而秦家二老爷却在心里有了明了。 「少天，其实……老太太已经过世了，我们秦家也该商量分家的事情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秦家二老爷身上，秦家二太太甚至于失态地惊唿了一声，随后忙不迭地用手狠拽秦家二老爷的衣袖。 秦少天也有些诧异，他本意只是想给秦家二太太一个教训，让她以后再也不敢犯这种愚蠢的错误，却是真心没有想过让秦家就此分家的。在他看来，一户人家是需要有长辈的，尤其是男性长辈。 秦家老太太过世了，那么所有人的辈分都会提上来。 往后，秦家大太太会被称为秦家老太太，秦少天会被称为老爷，洛芸蕊则是太太。至于二房那边，顶多就是分开来叫就好了，要知道很多的世家大族，那可是连着十几代都不曾分家的。 看到了秦少天眼中的愕然，秦家二老爷就知道自己猜错了，他原本以为秦少天这是故意借题发作，希望两家能够分家。其实，就算是真的要分家，这理也是站在秦少天这边的。 「二叔，您恐怕是误会了。以往老太太在世的时候，我是承诺过的，至少十年内不会分家。虽然过去了好几年，但仿佛还未到十年吧？」 关于十年的约定，这的确是秦少天曾经承诺过的。洛芸蕊还记得那是在姑太太非要让自己的儿子跟秦曦结亲那会儿，也不知怎的，竟是牵扯到了二房。不过，那会儿秦少天更多的是跟秦家老太太怄气，显然没人将他口中的十年约定放在心上。 既然秦少天此时再次提起，却是说明当初的承诺是依然有效的。 「那，少天你是打算……」秦家二老爷忽然看了秦家二太太一眼，目光里有着说不出的意味。 此时秦家二老爷已经明白过来了，如果说秦少天不是借题发作的话，那就是确有此事了。若是纵火案是秦家大房所为，那完全就不必要让二房跟着参与。这么说来，只能是…… 「我也没有什么意思，只是我一贯认为，做错了事情就必须受到惩罚。二叔，你觉得呢？」 有些话不必说得那么明白，秦少天相信秦家二老爷和二太太都能听懂他话里的意思。至于秦家二房的小辈儿们，即便是听不懂也是无妨的。 「这……我明白了。」秦家二老爷突然神情很是颓废，但还是点点头：「少天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覆的，一定！」 秦少天也不想将局面弄得太僵了，他本意就不是想让秦家人因为姑太太母子俩的事情而分裂。迟疑了一会儿，秦少天再次开口：「二叔，这事儿是秦家的事情，只要能给秦家人一个交代就好了。姑太太那边暂时我会以意外着火来答覆方家，毕竟二叔你也知道方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好，就依你。」短短半个时辰，秦家二老爷离开时，却仿佛老了好几岁似的。 秦家二太太的面色也不好看，她算是听明白了，秦少天根本就已经知道是她做的，只是碍于要保全秦家的面子，不希望把事情闹大罢了。换句话说，她之前想的将尾巴处理干净，没有任何证据之类的，其实根本就不管用。 当怀疑一个人的时候，就算没有证据也有其他的办法给予惩罚，比如这一次。 秦家二房忐忑不安地离开了，秦少天苦笑地看着秦家大太太：「母亲，您觉得我这么做妥当吗？」 对于自己的二叔二婶，秦少天是真心不想将关系闹得太僵。但是，作为秦家的家主，他更要考虑家人的安全。无论如何，他也不希望身边有这么一个不安定的因素。这一次只是警告，让她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若是再有下一次，哪怕针对的只是下人，秦少天都不会再容忍了。 想要报復，有的是隐秘的方法，用纵火这样激烈的手段，但凡有个万一那后果绝对是不敢设想的。 「少天，你也大了，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哪怕你今个儿真的想要分家，我和蕊儿不也只能支持你？蕊儿，你说是吧？」 秦家大太太的话，也正是洛芸蕊想要说的，只是洛芸蕊想得比秦家大太太更多一些：「少天，这事儿最难的地方怕还是在于方家人的反应。就算真的是一场意外，你觉得方家人在得到消息后，会那么容易接受吗？」 姑太太的伤势不轻，不管这是不是意外，总归是在秦家出的事。 「蕊儿，你放心吧，方家那边我早已有了对策。」 第370章 方家家规 既然秦少天都这么说了，洛芸蕊也不好再反对什么的，相信以秦少天的性子一定会将事情都处理妥当的。事实上，洛芸蕊更好奇的是，秦家二老爷到底会怎么处理秦家二太太的事情。毕竟，刚才秦少天话里的意思就是，让秦家二老爷代为处罚，但前提是要让他满意。 但愿，秦家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而在家人之间产生狭隙。虽说洛芸蕊对于秦家二房没有太多的感情，但到底相处了这些年，再加上她一直以来都对秦燕有些愧疚，哪怕秦燕的不幸不是她所造成的，总归跟庶妹有关。 原本洛芸蕊还想着抽空打听一下事情的进展，不管是秦家二房还是方家那边，多了解一些总是没错的。可没曾想，在一场大雨过后，一直身子骨就有些亏损的昊哥儿再次病倒了。 这般年幼的孩子，是不能直接喝药的。如果是在以前，最好是由奶娘喝药，然后通过哺乳让孩子吸收。 可现在，新的奶娘没有寻到，洛芸蕊又早就没了奶，最后只能让娃娃取一些旎虚空间里出产的果汁给昊哥儿喝，但果汁总归不如药材来的效果好。 一心扑在了孩子的身上，洛芸蕊也没空管其他的闲事了，反正总归有秦少天在，也不至于会出什么乱子。 又过了几天，秦少天得知方家三少爷已经派下人回方家报讯后，他才很是慎重地来到了姑太太的房里。 因为是亲子侄，加上姑太太已经年过五十了，倒也不用太过于忌讳。不过，为了妥善起见，秦少天还是将方家三少爷唤了过来，反正他待会儿要说的事情也跟方家三少爷有关。 「姑太太，我们来谈谈这赔偿问题吧。」 在屏退了下人之后，秦少天开口就是直接谈赔偿，甚至于懒得找一些好听的话来修饰。 姑太太这些日子可真是不好受，她身上先前已经被娃娃暗算了，稍微一点点的疼痛都能让她夜不能寐，更别说最折磨人的烧伤了。原本，若是穿得厚重一些的话，她也不至于伤得那么严重，偏偏着火的时间是深夜，她当时身上也就一身褒衣，前胸和下巴处伤的最为严重，几乎让她痛得死去活来。 这会儿，刚喝了一碗止痛的药，姑太太稍微觉得舒服了一些，见秦少天如此说话，心中的恼怒却是更甚了。 「秦少天！你这是什么意思？说我讹你的钱吗？」 「如果姑太太这么认为的话，我也不会反驳。」秦少天顿了顿，赶在姑太太发火之前抢先开了口：「不过，我今个儿并不是来找人吵架的，如果姑太太有空的话，可否听我把话讲完？我相信，你不会后悔的。」 姑太太狠狠地瞪着秦少天，看样子还想发脾气，却被方家三少爷拦了下来。 在方家三少爷看来，即便是要找秦家算帐，最好也得方家的人到了以后再说。他本人的伤势虽然不重，但姑太太伤的很重，又是在秦家客院里受的伤，于情于理秦家都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只不过…… 「大表哥，说到底我们都是一家人，这赔偿钱财就算了，我们方家的财力可不比秦家弱。如果大表哥真的有心的话，倒是可以考虑一下我之前的请求，比如让我进入京城的太学念书。」 秦少天很是诧异地看了方家三少爷一眼，他想过姑太太或许是狮子大开口，却惟独没有料到方家三少爷会旧事重提：「你是认真的？」 「那是当然的，我也是读书人，能够进入太学是我今生最大的梦想。」 苦笑地摇摇头，秦少天的目光里带上了一丝怜悯：「若是姑太太也就算了，方家三少爷你自己也说了，你是一个读书人，既然如此你又怎么会不知道太学的入学要求呢？」 「这……」方家三少爷有些愣神，他当然是知道太学的入学要求的，毕竟他就算再不学无术，好歹也是念了十几年书的。只是，他也是有自知之明的，很清楚以他的学识是无论如何也考不上太学的，这才会在听了姑太太的话后，希望通过秦少天的人脉进入太学。 「太学是的最高学府，能跟太学并肩的只有宫中的御学。可你要明白，太学是考入的，而御学则是仅靠血脉。」 「什么意思？我知道我考不上太学，所以才想找门路进去。」方家三少爷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底气不足。其实说到底，他也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年轻人，身上还有着读书人的清高。 「你知道太学的立学宗旨是什么吗？」不等方家三少爷回答，秦少天已经给出了答案：「只收学识过人之人。」 「可是、可是……」方家三少爷有些气急败坏了，情急之下他就将姑太太私底下告诉他的事情说了出来：「那你的妻弟呢？你不是把他弄进太学了吗？」 这话一出，秦少天真的是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主要是平日里他总是管妻弟叫睿哥儿，乍一换了称唿，倒是弄得他有些茫然了。 「你是说睿哥儿？洛家的小少爷？」 「是！他不就是进了太学吗？都是在泸州城，打听这样的消息还是容易的。」 这回，秦少天真的是哭笑不得了：「睿哥儿的学问绝对不比我差，根本就不是我把他弄进太学里的。而且，别说是我了，就算是归为王爷，也不能插手太学的事情。」 随口将一位王爷想要将外孙弄进太学却遭到拒绝的事情告诉了方家三少爷，秦少天表示他真的无能为力。 「你是说真的？难道那小孩真的学识过人？」方家三少爷看起来仿佛受了很大的打击，他一贯就是自视甚高的人，尤其是在方家，觉得自己也没有比大哥二哥差，却没想到家世远不如他的睿哥儿竟是凭藉着自己的本事考入了太学。 「睿哥儿的学问的确是极好的。」只不过他的人际处理能力几乎为零。 当然，秦少天并没有把最后一句话说出来，毕竟他跟方家三少爷的关系也不好，没有必要在他面前把所有的话都说出来。不过，看着方家三少爷垂头丧气的模样，秦少天觉得这人还算有救。若是今个儿方家三少爷像姑太太那般，没有一点儿自知之明的话，他就真的打算甩手不管了。 「罢了罢了，我就知道太学没那么容易进。」若不是姑太太说了那番话，方家三少爷觉得自己也不会特地跑过来自取其辱。 秦少天迟疑了一会儿，话说到这份上，有些事情他倒是想略微指点一番了。 「方家……既然你叫我一声大表哥，我就告诉你几句话。方家如今的情形是无法改变的，不要妄想你的长辈会给予你帮助，一切只能靠你自己。」 方家三少爷面上有些愕然，其实哪怕知道方家的家规，他也一直抱着幻想，觉得自己若是真的无依无靠了，父兄长辈肯定是不会坐视不管的，可怎的秦少天竟会这么说？ 「其实，你还没有看透吗？方家的家规是有很大的制约性的。简单的说，立下家规的人考虑到了日后的所有情况，也顺便掐断了后辈子孙所有的希望。不要指望姑太太了，她真的帮不了你。」见方家三少爷并没有恼羞成怒，秦少天破天荒地多说了几句。 「秦少天！他是我的儿子，我当然是会帮他的！」不想，方家三少爷倒是陷入了沉思中，可姑太太又不干了。 秦少天勉强克制住自己的脾气，但口气却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好了：「哼，你倒是会帮他，可你帮得了吗？想想以前，当你刚嫁入方家的时候，你是怎么对待你的小叔子们的，那个时候你的婆婆难道不心疼儿子？难道没有跟你对抗过？最后的结局不用我多说了吧？」 「哼，那个老虔婆最后还不是败在了我的手里？我的夫君是方家的嫡长子，凭什么要把家产给其他的弟弟们？」 「我只能说，你当时的想法就是你嫡长媳现在的想法，事实上方家传承了那么多代，每一代都在重复着上一代的喜怒哀乐。」冷冷地开口，秦少天一脸准备看好戏的表情。 方家三少爷这会儿回过了神来，走到秦少天的正前方，很是认真地给秦少天做了一个揖：「大表哥，我真心诚意地唤你一声大表哥，只是想问一句，方家的家规到底有什么深意？」 虽是方家人，但方家三少爷并不清楚自家的家规到底有什么深意，事实上，家规的每条他都会背，但也仅仅能够理解字面上的意思。 见方家三少爷面上认真，秦少天也不拿乔，直接就开口了。 「方家最重要的一条家规是，所有的家产全数由嫡长子继承。其实这句话里就有着很深的含义了，试想想，若是庶子也就罢了，嫡母并不会为了庶子争执什么，甚至于还会巴不得庶子净身出户。可如果是嫡子呢？同样都是亲生的儿子，而且一般母亲还会更加疼爱自己的幼子。方家三少爷，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每一代的母亲都希望多给亲生的儿子分点儿家产，可每一代最终都落得一个失望呢？」 第371章 寻死腻活 姑太太听得有些发愣，迟迟没有开口。 秦少天也不催促，自管自地说了下去：「每一代都是这样的情况，不是吗？当大少爷娶了妻子后，其余的少爷们就会都离开方家，作为母亲的太太虽然有心想要为她的其他儿子们打算，可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却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不过不要紧，因为很明显等到再下一代的时候，又会发生同样的情况的。这也算是报应，对不对？」 「大表哥，那为什么会这样呢？作为一个新媳妇，就算她是大少奶奶又如何？她真的能操控这些吗？大少奶奶和太太直接对上，难道就一定是太太失败？」方家三少爷看了看已经完全陷入了沉思之中的姑太太，却还是有些不解。 「很简单的一个问题，姑太太，我想你已经明白了吧？」秦少天挑眉看向姑太太。 回应秦少天的是姑太太一个惨然的笑容：「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当年我才刚嫁入方家，什么根基都没有，可是我却很轻易地赶走了我的小叔子们。你说这是为什么？因为当时的老太太完全站在我这边！」 当时的老太太，也就是方家如今老太爷的母亲，算起来就是姑太太的太婆婆。 「然后如今，当你发现你的嫡长子嫡长媳联合起来想要赶走你其他儿子的时候，你的婆婆方家如今的老太太完全站在他们这一边，对不对？」 秦少天说的还真是没错，这就是报应了。 不得不说，当初立下方家家规的人真的是把所有的事情都考虑进去了。庶子就不必说了，方家的子嗣一向比较繁盛，就算某一代没有嫡子，也会选择去其他几房过继的，而不是让庶子继承家业。 至于嫡子，在一代代的算计背后，身为方家的嫡子其实也不容易。不管是嫡长子还是其他的嫡子。 如果是嫡长子，虽说在成家立业之后能够继承家业，不用落得被赶出家门的下场。可是，将来呢？嫡长子就是日后的家主，他要面临的是骨肉分离的痛苦。不管他有多想要留下自己的嫡子，最终不得不屈服。 「母亲，是这样吗？我竟然都不知道。」方家三少爷的声音很是低沉，他突然发现自己过去的人生真的是活在了父母的保护下。哪怕他的父母很清楚他将来要面临的事情，却仍然选择先保护他，或者他们幻想着以后能够改变这样的家规吧？ 姑太太笑得愈发悽苦了，笑着笑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不能跟祖母好好商量一下吗？为什么一定要立下这样的家规呢？其他的人家对于嫡子都是极好的，哪怕分薄了家产又能怎样呢？」方家三少爷的目光里带上了一丝哀求，其实说白了，他一直都没有接受必须离家的事实。哪怕他的二哥在成亲之后的确是没有分得多少钱财就离开了方家，可他还是抱着那么一丝希望。 他从小就生活在父母的保护下，他什么都不会没有任何独立求生的能力，他的前途一片渺茫，甚至于他到现在为止都没有订下一门亲事。 这样的他，一旦真的离开了方家，可以说…… 就是死路一条！ 「没用的，没用的，我可怜的儿啊，这是没有用的！」 姑太太勐地哭出了声来，声音里带着深深的悲痛和绝望。如果说，在这之前她也有那么一丝奢望的话，那么秦少天刚才的话却是直接将她带到了冷酷的现实中。 「为什么？老太太也是我的亲祖母！他们……他们不都是我的亲人吗？难道他们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我去死？」方家三少爷是真的慌了神，尤其是在看到了姑太太失声痛哭之后。 秦少天面色冷凝地注视着姑太太母子俩，却一言不发。 「大表哥，难道你也觉得他们会见死不救吗？」或许是真的慌了神，方家三少爷转身看向秦少天，目光里除了绝望之外，还有那么一丝祈求。 「是的，因为这曾经就发生过。」淡淡地开口，秦少天仿佛浑然不知自己的话会给方家三少爷带来多大的震撼。 「什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曾经发生过？」 秦少天在心里嘆了一口气，其实他最看不上的就是这种本身一无是处，却又不想面对现实的人了。若是个女孩儿也就罢了，秦少天还能容忍一二，可方家三少爷这副模样，他除了嘆气之外更多却也只剩下了鄙夷。 「方家家规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不是说每个儿子成亲后离家，而是嫡长子成亲后，就可以让其他的弟弟们离家了。还不明白？但凡你大哥成亲后，你们就失去了呆在方家的权利，之前几年你大哥没有发作，估计也是考虑到兄弟之情。你若是从一开始就打算，哪怕管你大哥要些钱财做点儿生意，我相信他也是会答应的。可惜啊……」 「可、可我现在该怎么办？」 其实，方家三少爷最大悲哀并不是他不能继承家产，而是至始至终他都没有明白自己的处境。 又或者说，他现在终于明白了过来，可惜已经太晚了。 「你大哥成亲好几年，你大嫂都已经生了两个孩子了。你这个时候再想该怎么办，你觉得还来得及吗？」当然，也不是完全来不及，秦少天压下了想说的话，他只是想看看当方家三少爷陷入完全绝望中，会选择怎样的路。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以为不管怎么样爹娘大哥都不可能不管我的。而且，我以后还会成亲不是吗？就像二哥那样，我会成亲会有妻子，以后就算不能像以前那样锦衣玉食，也不至于整日为了生计烦心吧？」方家三少爷是真的慌了，以前那些个被刻意忽略的事情现在被秦少天一股脑地都摆在了面前。 他发现，除了惊慌失措之外，他完全没有了主见。 这人看来真是没救了。 秦少天揉了揉眉心，感到很是头痛。 其实，像这种情况放在大户人家不是很常见吗？的确，一般的嫡子都会被家里安排妥当，但不是还有庶子吗？方家就算再绝情，给的安家费跟其他大户人家相比，至少比庶子给得要多吧？ 要是都像方家三少爷这种德性，是不是所有大户人家的庶子在离家之后都要寻死腻活的？ 第372章 利用 「这世上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你现在还年轻，只要好好为日后的生活打算一下，还能真的被饿死不成？」 方家三少爷的面色是一片灰白，他从小都是无忧无虑的，就算不是嫡长子，但身为小儿子的他却是受到了父母的宠爱的。等等，父母…… 「还有我爹啊！我爹不会不管我的，是不是？就算娘她没法护住我，我爹一定行的！」 秦少天真的是不想再跟这人废话了，都到了这个地位，这人竟然还将希望寄托在了别人身上。秦少天真心觉得，哪怕是尚且年幼的杰哥儿也比这人要强多了。 「难道你的叔叔们没有爹吗？别逗了，方家的老太爷老太太都不会同意的。」 「不会的！这怎么可能呢？不会的，要是我真的出事了，他们一定会心疼的！」方家三少爷冲到了姑太太的面前，几乎是双膝跪地地哀求着：「娘！你不会见死不救的对不对？我什么都不会，要是大哥真的把我赶走了，我可怎么办啊？」 「没用的。」秦少天再次伸手揉着眉心，如果不是方家三少爷多少还有一定的利用价值，他绝对不会在这里跟这种人磨叽的：「你的叔叔们出事的时候，方家也没有出手，所以你也是一样的。」 人口众多的家族就是如此，彼此之间的亲情会比较淡薄。或者应该这么说，方家根本就是拿嫡子当成庶子那般对待的，而庶子一旦离开了家族后，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家族都是不会理睬的。 「娘！你说话啊！难道我……」恐惧，绝望，对于方家三少爷这种不曾经歷过太多事情的人来说，他是完全不敢相信以后会面对的事情。 「方家三少爷，我想，我没有太多的时间跟你在这里磨叽。如果你想要活下去，可否想一想以后该怎么办，而不是整日纠结于别人会不会放弃你。」 永远不要将全部的希望都寄予在别人身上，哪怕那人是你的亲生父母。 秦少天从很小的时候就懂得了这个道理，倒不是他的父母对他不好，而是秦家大老爷希望身为嫡长子的他能够从小就明白身上承担的重任。秦少天最感谢的就是，他小时候因为秦家大太太身体不是很好，多数时候都是跟着秦家大老爷的。秦家大老爷的性子摆在那里，要让他去细心照顾秦少天那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在秦家大老爷突然过世后，秦少天很快就承担起了原本不是他那个年纪承担的事情。 反观他的妹妹秦曦，要知道秦曦可是秦家大太太一手养大的，虽说秦曦的性子跟她年幼时候的经歷也有那么一点儿关系。但秦少天始终觉得，在经歷过磨难之后，不应该就此丧失了独立生活的能力，而应该更加坚强才对。 幸好，秦家大太太也有自知之明，从不插手三个小哥儿的教养问题。当然，在生活上的关照不算，在教养方面，秦少天跟洛芸蕊的意见是一致的，都认为男孩子就应该从小吃点儿苦头。哪怕是女儿，也不应该这般娇养。 「我要怎么做？」 头痛地看着方家三少爷，秦少天突然醒悟了，他就不该对这人抱有任何希望！ 再次嘆气，秦少天决定干脆敞开天窗说亮话：「首先，你要明白自己的处境。根据你们方家前几代的经歷，可以说，除了嫡长子之外的其他少爷，那都是当成庶子来对待的。不要再抱有幻想了，你的父母也好，祖父母也罢，他们都是不可能伸出援手的。若是我这番话你接受了的话，我们再谈下面的问题。」 也许从方家三少爷的角度来说，秦少天的这番话是有些过激了，甚至于都有些刻薄了。对一个从小娇惯着长大的人来说，这等于是撕破了他所有的幻想，逼着他在最短的时间内接受现实。 可是…… 这也没什么不好的，是吧？ 沉默了许久后，方家三少爷惨白着脸点点头：「我懂了，其实我现在的处境就跟其他人家的庶子是一样的。没有人会为我的未来打算，我只能够靠自己。」 「很好，既然你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那么下面的问题就可以好好讨论一下了。」 秦少天看向一脸呆滞的姑太太，对于自己这位亲姑姑，他的心里一贯都只是鄙视的。自视甚高不要紧，只要你有这个资本就没问题了。最怕的就是这种完全没有自知之明，又觉得别人活该配合着她的脑子跟她一样蠢甚至于比她还蠢！ 「你们母子俩在我们秦家受伤是事实，作为秦家的家主，我有必要给方家一个交代。」看到方家三少爷面上露出了一丝喜色，秦少天露出了嘲讽的笑容：「记住，我说的是方家，而不是你！」 一句话，再次将方家三少爷的希望打碎：「我呢？我也受伤了，还有我娘，为什么不是给我们一个交代？」 「这就是我们接下来要谈论的事情。」秦少天收起了笑容，换上了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我不想因为这件事情让秦家受到太大损失，也不愿意为了这件事情而闹到衙门去。简单的说，你帮我说服方家，我可以给你一笔钱。」 「真的？哦，我知道了，从一开始你就有求于我！」 不得不说，方家三少爷跟姑太太真的是一对亲生母子，虽说从某一方面来说，身为男儿的方家三少爷眼界要比姑太太宽一些，但从本质上来说，他们却是一样的…… 蠢！ 「行，如果你不同意的，那么刚才的话就当我没说。」 有些话多说无益，秦少天不是不愿意放低姿态的人，事实上从他独自一人进京城求学开始，所遇到的大小困难都是他一人独立解决的。这其中，不乏一些需要他苦苦哀求的事情。 可是，很明显，方家三少爷不配！ 「等等，难道你不怕秦家名誉受损吗？」 秦少天冷冷地看着方家三少爷：「天干物燥，一不留神着火了，这对秦家有什么名誉损失？难道你还要诬陷是秦家故意放火？」 因为秦少天说的理直气壮，方家三少爷反而有些犹豫了。他倒是的确没有想过秦家会故意放火，毕竟一般正常人也不会选择在自己家里放火，尤其是在这种季节。也幸好着火那天没有起风，要不然把整个秦家都点着了也是有可能的。所以，一时间方家三少爷却是沉默了。 「如果是跟方家谈，我会出一笔赔偿费。如果你能说服方家减少金额，那么我可以从减少的那部分中，给予你一笔钱当做是佣金。」 其实，秦少天真正担心得并不是方家会狮子大开口，而是他本能地不喜跟方家扯上关系。如果是以前，他还没有特别感觉到方家的家规会出什么问题，可越是接触方家人，他越是觉得不安。 这样冷酷的家规也许在平日里是没有问题的，可一旦中间某一环节出了问题后，那么垮掉的很有可能是整个家族！ 这么说吧，人有旦夕祸福。如果是在一般的家庭，比如说像秦曦的夫家，若是当时顾家大少爷过世的时候有一个儿子的话，以顾家那种情况，绝对会好好照顾那个孩子的。甚至于在明知道那孩子长大后能够继承家业，也不会有人去暗害他的。 可是，这事儿若是放在方家呢？ 或许是方家运气好，至少秦少天查到的这几代中没有出现过这样的问题，可谁也不能保证以后就不会出问题。 比如说，方家大少爷若是死了，很有可能这个僵局就被打破了。 再比如说，方家老太爷老太太若是突然间过世了，没有了长辈支持的方家大少爷和大少奶奶还能成事？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姑太太出了事，只要姑太太过世了，那么下一代的方家肯定不会这么容易分家了。 再说了，就算方家的人个个都是长寿的命，那还不兴别人动手？ 总之，一个家族的矛盾太多了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我、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说服他们，我不知道……」方家三少爷在迟疑了许久之后，还是摇了摇头：「我尽量，可以吗？」 「随你吧。」对于这种扶不起的阿斗来说，秦少天是真的无语了。只是，过了片刻，他又再次开口：「听说，你大哥是由你的祖母养大的？」 「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秦少天突然这么问，但方家三少爷还是回答了。 「难怪了。」 在方家，每一代的嫡长子都由祖父母养大。如果这是在一般人家的话，祖父母一定会极为溺爱孙儿的，可惜在方家却完全不是这样的。毕竟，孙儿对于祖父母来说，除了是长子的长子之外，还有就是赶走他们其他儿子甚至于害死他们其他儿子的兇手的儿子！ 这么一来，谁能保证祖父母不会在孙儿成长的过程中灌输一些对父母不利的观念？ 别的也就算了，至少父母和长子之间的关系不会那么亲密了。再加上父母还有别的孩子，在长子与他们不亲密的情况下，对别的孩子肯定更好了。 这方家，还真是跟一般的人家完全不同啊！ 第373章 佛堂 姑太太虽然素来都是极为强硬的，但为了自己的小儿子妥协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而方家三少爷却因为经歷的事情太少，显得很没有什么主见。 这一次，在秦少天将事情的利弊摊开来说清楚后，哪怕姑太太母子俩心里还有什么想法，也不会再提别的意见了。至少，方家三少爷绝对不会拒绝这样对他有利的条件。至于到了最后，他究竟能够获得多少利益，那就要看他的本事了。 秦少天没有说的是，他是觉得不管方家三少爷得到了多少利益，如果他再像以往这般没有自知之明的话，那么即便是再多的钱财也不够他败的。 可问题是，秦家和方家都是高门大户，虽说两家多数是书香世家，但家里的商铺庄子却是不少的。几代积攒下来，那数目绝对是很客观的。在这种人家长大的方家三少爷根本就不可能学会生存之道，又或者是他完全没有想过要学这些东西吧？ 在跟方家三少爷确定了细节之后，秦少天去寻了秦家二老爷。 对于这个二叔，秦少天其实也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虽然他出生在秦家大宅里，但很小的时候就跟随父母去外地了，之后虽然也有回到过秦家，但总归次数都是不多的，而且每一次停留的时间也不算长。秦家老太太便也罢了，秦少天还记得他小时候只要回到了秦家大宅，那是必然会在秦家老太太身边待上几天的。可对于秦家二老爷却是不那么熟悉了。 真要是算起来，跟秦家二老爷以及二房其他人真正熟悉起来，应该是秦家大老爷回到泸州城之后。 差不多是秦少天十三四岁时候的事情，只是那会儿他年岁也大了，并不是时时都呆在秦家的，差不多每年都有大半年时间会去京城求学。当然，比起年幼的时候那是好多了。至少秦少天终于认全了所有人。 可认识并不代表熟悉。 其实，在秦少天的心目中，他真正的家人只有父母妹妹和妻儿。 「二叔，我跟方家三少爷已经谈妥了，他会负责说服方家那边息事宁人的。另外，您那边……」 这些天，秦家二老爷还真是没有好好休息过，毕竟知道「兇手」并不代表就能够处理好善后的事情。尤其是，那位还是他的妻子。 或许在旁人看来，秦家二太太有众多的缺点，可是在秦家二老爷心目中，他的妻子始终是当初那个愿意带着丰厚的嫁妆嫁给他，并且为了他生儿育女的人。 他是庶子，哪怕从小就养在嫡母的身边，却始终还是一个庶子。就算秦家不如方家那般对子嗣苛刻，但一个庶子是得不到多少钱财的，可是，秦家二太太当初还是嫁给了他。有人说一个商户人家的嫡女高攀了他，可却完全没有想过，他仅仅是一个庶子，就算秦家的门第再高，他却始终是上不了台面的庶子！ 「我知道二叔可能会有点儿为难，当然，换做是我也是如此的。二叔您放心吧，这事儿只是在家里瞧瞧地处理了，绝对不会外传的。」 见秦少天说得真诚，秦家二老爷稍稍松了一口气。他也很清楚，秦少天的性子跟已过世的秦家大老爷是如出一辙的，都属于那种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好在，秦少天却也知道要以家族的名誉为重。只要这事情不往外捅，那么一切就还有救。 「少天，上次的事情我已经查明了，她……你二婶都已经承认了。」 秦少天默默地点头，却没有开口说话。 对于秦家二太太会承认，秦少天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或许这件事情由他来逼问的话，秦家二太太还会挣扎着狡辩。可惜，对于跟自己生活了几十年的秦家二老爷，秦家二太太却是真的无能为力了。 承认是肯定的，但这却不是秦少天想要的。 「少天，那事儿……你看方家打算怎么处理？如果需要赔偿他们的话，那笔钱由我来出吧。」见秦少天一直沉默不语，秦家二老爷突然有些忐忑起来了，他只是想要保住自己的妻子，不仅仅是不让妻子被送官，更重要的是不能让妻子受到一点儿伤害。哪怕是送入佛堂苦修，他也是不会答应的。 「做错了事情就要承担后果。这是我三岁那年，我爹告诉我的。」 秦少天一脸认真地看着秦家二老爷，语气里更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那年，我去我爹书房里时，不小心打碎了他的一方砚台，那是他最为心爱的砚台，他罚我每天为他研磨半个时辰，连续一个月。纵火的事情是二婶的错，因为顾忌到秦家的名誉，我不会对外宣传。但是她必须要承担这件事情的后果。」 「我知道了。」秦家二老爷欲言又止地看着秦少天，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嘆了一口气。 「我爹还告诉我，对于一件已经发生了的事情，除了要承担后果之外，还有区分责任。」面对秦家二老爷诧异的神情，秦少天补充道：「二婶需要为她所住的事情承担责任，但考虑到她是秦家人，秦家并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而放弃她，所以关于赔偿方家的事情，就不需要你们考虑了。」 「我……唉，少天，二叔谢谢你。不过，有件事情我还是想要跟你商量一下。还是上次那事，关于分家的。」 「哦？二叔想要分家？」 秦家二老爷沉默了许久，闭了闭眼睛，仿佛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开口说道：「必须分家了，我是庶子，这个身份我一直都是记在心里的。因为你父亲和你的宽容，得以让我们二房在秦家多待了这么多年，但是我不可以得寸进尺。什么身份做什么事情，以往你们可以说是因为老太太在，所以需要我们在身旁照顾着。可现在，老太太已经没了，那就……分家吧。」 「如果二叔坚持的话，我并不会反对。只是，考虑到老太太刚过世不久，这会儿提出分家却是不妥当的。」 秦少天主要还是站在秦家的角度来说这件事情的，自然秦家二老爷也要考虑秦家的名誉。 况且，这分家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别的不说，他们分家之后要住在哪里，却是一个大问题了。虽说二房的两位少爷如今已经长大成人了，可他们的所出的哥儿姐儿年岁却是极小。现在天气还算是比较冷的，这会儿要是分家，闹出人命来也是极有可能的。 「这……要不然等过了满周年后再说？」提到了秦家的名誉，秦家二老爷不得不退一步。再说了，他也得考虑到二房实际的问题。 「可以。」在这种细节问题上，秦少天没有必要太过于计较。 至于秦家的名声……或许是有人会说一些闲话，但只要想到秦家二老爷是庶出的话，那些闲话自然而然就会消散了。毕竟，在大户人家里，发生父亲身亡后，直接把庶出子女连带姬妾都一块儿发卖的事情也是有的。 「过几天，我就会把你二婶送到庵堂里，让她为老太太祈福。」说出这番话，秦家二老爷是满嘴的苦涩，虽然祈福一事说出来还是挺好听的，可明眼人都知道这里面肯定是有些问题的。不过，若是将分家的时间定在秦家老太太过世一年后，那么秦家二太太待在庵堂里的时间也不会太长。 这样的结果，算是极好的了。 商量妥了事情，两人离开了书房。 秦家二老爷走在前面，秦少天作为晚辈退后一步跟随着，只是看着秦家二老爷佝偻着背慢慢往外走时，秦少天终究还是不忍心了。 「二叔，其实让二婶待在家中为老太太祈福也是一样的。」 惊喜地转身，秦家二老爷嘴唇微微有些哆嗦：「少天，你……」 「就这样办吧。记得转告二婶，同样的错误不要发生第二次，另外也要明白，什么人可以动什么人不能动。」秦少天直接决定了下来，其实，与其说是他想要惩罚秦家二太太，不如说这是给予她的一次警告。秦少天能够允许勾心斗角的事情发生，却不允许家中有那么一个蠢货！ 秦家二太太最大的错误并不是她对姑太太起了杀机，而是她蠢到用纵火的方式来发泄，选择的地点竟然还是在秦家！ 心狠手辣可以被谅解，但愚蠢却是绝不允许的！ 方家的事情不算难办，到底是姻亲关系，又都是要脸面的家族。再加上有方家三少爷从中周旋，很快方家就跟秦家达成了和解。由秦家出面为姑太太寻找最好的大夫，提供最好的药材，至于钱财方面没有直接说明，只说了直接给姑太太就好了。 这倒是完全出乎了秦少天的意料，似乎，方家三少爷认真起来也不是那般无用的。 这笔在秦家看来不算很多的钱财若是用的好的话，倒可以算是方家三少爷未来的保障。本着好事做到底的想法，秦少天干脆拨了一个小庄子给姑太太，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事实上那个小庄子的地契上写的却是方家三少爷的名字。 第374章 分家 「少天，你真的打算要分家了？」 这些日子以来，秦家的人都比较忙碌，除了要安排秦家老太太的丧事和水路法事之外，还有处理客院着火的事情。秦少天除了要忙家里的事情，官衙门那边还会时不时地来询问他一些关于难民暴动的细节。 而洛芸蕊却是一直忙着照顾昊哥儿，甚至于为了照顾昊哥儿，不由地忽略了杰哥儿和泰哥儿。好在，那两个孩子一贯都是很乖巧的，虽说这几天不用上学，但平日里也有习字念书，在这一点儿上杰哥儿确实很有长兄的风范。 等到方家的人带着姑太太母子俩离开之后，昊哥儿的病也差不多好转了，洛芸蕊这才有空跟秦少天谈论之前的事情。 「分家是必然的，没有哪个家族是永远不分家的。」 对于分家的事情，秦少天表现得很淡然，他本就不是一个感情特别丰富的人。再说了，即便是分家也是立刻的，有个一年时间的缓冲，怎么也不至于会接受不了。毕竟，他离多愁善感有些远。 「这我当然是明白的，就像我娘家，虽然我爹娘是挺不愿意分家的，可到底还不是分家了吗？」 洛芸蕊其实并不反对分家，只是觉得这事儿由秦家二老爷提出来有些怪异。但就像秦家大太太想的那样，对于她们这些女眷来说，秦少天无论做出了什么样的决定，她们都会全力支持的。 「不一样的，洛家两位老爷都是嫡出，而我二叔到底是一个庶出。如果不是因为我父亲突然间亡故，我当时年纪也不大，又要经常去京城求学的话，说不定那个时候就会分家了。」严格来说，这甚至于称不上是分家。 「那现在呢？感觉挺突然的。」 秦少天微微一笑，其实他一直觉得洛芸蕊挺聪明的，不是那种天生脑子转得快的，而是会努力去思索一些想不通的事情，若是有人及时指点一二的话，洛芸蕊是很容易想通很多事情的。 「这样不好吗？原本，在我二叔跟二婶成亲的时候，他就应该分出去单过的。只是那个时候，我爹接到了外任的调令，这才让二叔暂时留在家中，算是照顾老太太了。后来，我爹年纪大一些了，找了一些关系花了一些钱调职回了泸州城，那是第二次分家的好时机，只是没等确定分家的时间，我爹就意外过世了。」 洛芸蕊有些担忧地看着秦少天，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倒是弄得秦少天有些好笑了。 「没事的，都多久以前的事情了，我可不是那种会一直沉浸在悲伤之中的人。」 「那就好……现在老太太过世了，就是第三次分家的好时机了？只是让我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这事儿会由二老爷提出来呢？」 「谁提都一样，若是由他提出来的话，出于愧疚，我会在二房离开时多分给他们一些钱财。」秦少天突然话锋一转：「蕊儿，若是你出于我娘当时的那种情况下，你会像她一样坚强吗？」 洛芸蕊被这话弄得一愣，懵了半响之后才明白过来秦少天说的是秦家大老爷过世后，秦家大太太毅然撑起这个家的事情，当下心里一紧，面上也有些发白了：「少天，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放心，我没事的。现在本家那边已经完全消停了，另外一支也差不多了，我不会发生什么事情的。只是……提醒二叔分家的事情，我就想起了方家三少爷。其实说起来，方家就是拿嫡子当庶子看，可像二叔，他就是庶子，但也过得好好的不是吗？我就想着，或许这真的是性格问题吧？」 方家的三位少爷，据说嫡长子教养得很好，不提自私自利的性子，但至少他是一个有担当的人。而那两位小少爷，却是由姑太太教养长大的，能耐就别说了，那性子根本就是连秦曦都不如的。天天指望着别人给予依靠，完全没有想过通过自己挣一分前程。 「或许是因为童年吧……」 洛芸蕊面上有些戚戚然的，她是真心认为一个人的童年会给日后的性子造成很大的影响。 有道是三岁看到老，其实一点儿也不错的。 当然，哪怕是性子已经养成了，若是遇到了一些极大的刺激，这性子怕是也会改变的。 最好的例子恐怕就是洛芸蕊了吧？ 「童年吗？有道理。都说二叔虽然是庶子，但却是养在老太太膝下的，还说是当成嫡子养的。呵呵，老太太的性子摆在那里，不是自己亲生的，怎么可能当成亲生的养呢？怕是二叔小时候没少吃苦头吧？或许因为老太太需要一个好名声，明面上会对二叔很照顾，但这暗地里……」 知道秦少天对于秦家老太太一贯都是没有什么好印象的，洛芸蕊也不去说他。不过，到底人已经没了，这些事情说太多也是不好的。 「二老爷的事儿就不说了，你刚才那番话可是吓得我不轻。」不留痕迹地将话题岔开，不过洛芸蕊还真是想问一问，方才秦少天的那番话。 「我只是突然想起来了，方家三少爷那副样子，仿佛失去了父母就要面临死亡一般。啧啧，真是不知道姑太太平日里是怎么教养孩子的。这男孩儿，就算是再怎么宠爱，该经歷的事情还是要让他们经歷一番的。」 洛芸蕊不说话了，虽说她也明白男孩儿是应该经歷一些风雨的，但不得不说，她也是一位母亲，眼睁睁地看着孩子吃苦却还是会心疼的。而且，她是由洛张氏养大的，洛张氏也是极为疼宠孩子的。 「可是心疼杰哥儿、泰哥儿了？」见洛芸蕊不吭声，秦少天面上的笑容反而更盛了。 关于杰哥儿和泰哥儿的教养，一直以来都是由秦少天来管教的。 秦少天虽然疼宠两个孩子，但在明面上却还是保持着严父的模样。好在两个哥儿都是很乖巧的，学问也不算差，倒是没让秦少天狠下心惩罚过。不过，洛芸蕊却觉得，若是真的有什么事情了，秦少天定能下狠心的。 这人啊，心肠有时候比她硬多了。 「若是你生了女儿，便宠着吧。不过，我宁愿有一个骄纵跋扈的女儿，也不愿意接受一个唯唯诺诺逆来顺受的女儿。」 不得不说，秦曦的性子永远是秦少天最为膈应的。 他完全不明白，明明是从小宠溺到大的，没得养成骄纵跋扈的性子，怎的就成了一副任人欺负的模样呢？ 「放心吧，我要是生了女儿，我一定要先教会她什么都能吃，绝对不吃亏！」当然，扮猪吃老虎不算在内。 女儿啊，说实话，她真的很想要一个粉粉嫩嫩的小女儿。可惜，因为要给秦家老太太守孝的缘故，她和秦少天虽然还是同房睡的，但有些事情却要避讳了。她可不希望自己一心期待的女儿是孝期所生，哪怕跟秦家老太太再不睦，也太过分了。 因为确定了明年开春二房要搬出去住，有些事情就要尽早开始处理了。 索性其他的事情已经都了结了。尤其是昊哥儿，在离开了奶娘一个月后，彻底是断了奶，也愿意吃一些奶煳煳和稀粥了，再加上娃娃时不时给调制一些味道极好的果汁给他喝，虽然没有立刻胖起来，但至少不再掉肉了。只是，经过了这段日子，原本白白胖胖的昊哥儿瘦了不少，下巴都开始尖了，弄得长辈们都很心疼。 如今的秦家，外面生意场上的事情，由秦家二老爷尽快拟出一个章程来，也安排了铺子庄子上的管事跟秦少天见面，毕竟秦家二老爷接管秦家的生意也有二十来年了，这里面的事情还真是不少。 至于内宅的事情，则暂时由秦家大太太处理。好在这些事情对于秦家大太太来说也不算陌生，只是秦家二太太在家中的小佛堂里为秦家老太太祈福，并不能很好地完成交接。 等到昊哥儿的病完全好了，洛芸蕊腾出空来也帮了秦家大太太一把。别以为内宅就没什么事情了，有时候内宅的事情比生意场上的事情更加麻烦。不过，洛芸蕊倒是不在意，她是秦家名正言顺的少奶奶，若是遇到了不配合的下人，直接转手发卖了便是。 也幸好以前管家理事的人是秦家二太太，不是自己正经的婆婆，明年开春又要搬出去另过，这让洛芸蕊很干脆地就放开手大干了。反正秦家二太太也没法指责她不是？ 等到将内宅的事情完全理清楚了，已经是春末了。 这一日，丫鬟进来禀报，说是洛家派人送来口信，唤洛芸蕊有空去一趟洛家。 说实在的，秦家老太太过世后，在至少一年之间内都算是重孝的，这个时候去拜访其他人家是不妥当的。不过，洛家是自己的娘家，又是派人来唤的，洛芸蕊倒是不在意。 虽然如今的洛家已经不是她曾经生活了十几年的家了，尤其是上个月洛家二老爷已经处理好了所有的事情，带着睿哥儿回了京城。 第375章 洛家的懊悔 「大伯母，原来是您找蕊儿有事呢。」 考虑到身上还有重孝的缘故，再说了洛芸蕊也不觉得洛家特地找她过来是叙旧的，因而她并没有将三个哥儿都带上。当然，除了每日里都会黏着她的昊哥儿。 或许是因为先前难民暴动的时候受了惊吓，也有可能是因为一夕之间失去了所有熟悉的人，昊哥儿总是仿佛很不安似的。除了洛芸蕊和娃娃之外，旁的人就算是要抱着他，他也会哭个不停。哪怕是睡着了偶尔也还是会惊醒的，看得洛芸蕊特别心疼。 若是只离开一会儿，洛芸蕊还会把昊哥儿送到秦家大太太那边，可来洛家的话，这一来一回至少也要大半天的时间了，洛芸蕊生怕昊哥儿又会哭着找娘，只得抱着他过来。 幸好，洛家也并没有旁的事情，只是洛家大太太有事儿找洛芸蕊罢了。 「蕊儿，我们也有很久未见了。唉，这日子过得真快啊！」 洛芸蕊面带微笑地看着秦家大太太，可不是嘛？日子过得真快，她还记得当她刚刚重生回来那时的情形，可转眼间，她不但有了弟妹，嫁了人，甚至于还生了三个哥儿。现在想想，仿佛还有些不敢置信呢。 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昊哥儿，昊哥儿在马车上颠了好一会儿，现在却是睡着了。只是睡得有些不安稳，时不时地会睁开眼睛看看洛芸蕊。 「瞧瞧，当年跟在我身后的小丫头，如今却已经是三个哥儿的母亲了。」洛家大太太笑得很是开怀，也正是因为她的笑容让洛芸蕊放下了心。 看来，即便是洛家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也不会是很严重的。要不然洛家大太太却是不可能笑得如此开怀的。 「大伯母，洐哥儿还好吧？他的学问做得如何？」 洛家大老爷和大太太除了一个庶长子之外，也只有一个嫡子了，小名儿洐哥儿，年岁比睿哥儿还要小上好几岁，但比杰哥儿却是年长多了。 洛芸蕊还记得她没有出嫁的时候，洐哥儿是一个略微有些瘦小的孩子。他是早产儿，加上洛家大太太怀他的时候，身子骨也不是很好，有些先天不足。 不过，当时洛芸蕊还在洛家并未出嫁，因而在帮洛张氏和弟妹调理身子的时候，也顺手帮了洐哥儿一把。要不然，说不定洐哥儿根本就不可能熬过来的。只是这先天不足却不是能够完全调理好的，若是长大后选择习武的话，或许还能将身子骨完全养好，若是选择了做学问，怕是也就是如此了。 「洐哥儿呀，他的学问还算不错，当然不能跟睿哥儿相比。前段时间，睿哥儿在家的时候，倒是教了他不少。可惜，睿哥儿还要去京城求学，要不然兄弟俩在一块儿做学问也是好的。」 洛家大太太说得柔和，洛芸蕊却是知道事情原委的。 想当初，睿哥儿的才学还没有完全展露的时候，就是洛家大太太提议说让洛家分家的。虽说分家是必然的，但不得不说，那时候分家的确是有些匆忙了。若是可以的话，应该是要等到蕾儿定亲以后再谈论分家的事情的。 提起了蕾儿，洛芸蕊心里有些难受。蕾儿今年下半年就要出嫁了，她怕是没法亲眼看着蕾儿出嫁了。 「大伯母，无妨的，等洐哥儿再长大一些，送他去京城求学也是可以的。」 有些话，心里明白就好，谁人不是自私的？为自己考虑，为自己的儿子考虑，这是正常人的思维，洛芸蕊并不想指责什么。再说了，她也很清楚，洛家大老爷虽然和自己的父亲是亲兄弟，但毕竟这同父异母又并非在一起长大，两人之间的关系也是比较淡薄的。 其实，洛家大太太心里也是有些后悔的。 虽说睿哥儿从小的学问都做得比较好，但毕竟他们洛家统共也就四个孩子。大房二房各有一个嫡子一个庶子，庶子自然是不用说了，不止是原本的天赋不好，先生也不会花太多的心思在他们身上的。因而，真正被拿来跟睿哥儿比较的，也就只有她所出的洐哥儿了。 洐哥儿比睿哥儿年岁要小，自然就算学问方面不如睿哥儿，洛家大太太也不会认为是自己儿子没用的。 况且，每每看到洐哥儿沮丧的神情，她要是说不心疼，那是绝不可能的。 分家的确是迟早的事情，在洛家大房看来，他们对二房已经算是不薄了。既然洛家老太爷和老太太都没了，那么分家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根本就没有任何悬念可言。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睿哥儿竟然真的是天资聪颖。到了京城后，没两年就考上了太学。洛家大老爷并不是太学出身的，他的学问在当年也算是不错的了，但离考上太学还差了那么一大段距离。当泸州城里都在传秦少天将睿哥儿举荐到太学的时候，只有洛家大老爷很是不以为然。 跟洛家相比，秦家的确是高门大户，但若是搁在京城，却是完全不值一提的。 洛家大老爷的亲生母亲是真正的高门贵女，他的母亲过世后，外祖父那边生怕他会在洛家受委屈，愣是将他接到了身边亲自教养。可即便是这样，也没能将他举荐到太学里。 所以，睿哥儿能够考上太学，绝对不可能是秦少天举荐的。 说句不好听的话，秦少天根本就没有这个能耐！ 可这么一来，洛家大房却只剩下了后悔。大房的嫡子洐哥儿年岁尚小不说，连个嫡亲的兄弟都没有。虽然他们还有一个庶长子，但显然庶长子将来也只能用来帮衬着洛家赚点儿银钱，到时候真正鼎立门户的却只能是洐哥儿。 洛家大老爷年岁已经高了，自从洛家老太爷和老太太过世之后，他守了了整三年的孝。等出了孝期后，但凡是有实权的官职都没有落在他的头上。如今的他，也只是空有五品官的头衔，做的却是没有权利又没有油水的事儿。这要是再过几年…… 「蕊儿，去京城是个好主意，只是洐哥儿从小身子骨就不太好，我还真是不放心呢。」想着先前夫君叮嘱自己的事情，洛家大太太慢慢地将话题往她想要的方向引导。 幸好当初洛家虽然是分家了，但彼此之间都留了颜面，他们跟洛芸蕊的关系也是不错的，这样说起来话也不会太过于尴尬。 洛芸蕊是真的不知道洛家大太太特地将她唤来是做什么，但想着洛家总不至于会害她，也只能耐着性子顺着洛家大太太的话说着。 「是呀，孩子嘛，就算如今长大了一些，在母亲眼里总归只是一个孩子。大伯母您不放心也是自然的，等年岁再大一些或许会好一点儿。」 吃不准洛家大太太想要表达什么，但洛芸蕊想着，说不定洛家大太太只是想过几年洐哥儿去京城求学的时候，让她照拂一番。若只是如此的话，她却是没有理由拒绝的。 分家是必然的，洛芸蕊不可能因为分家一事而记恨洛家大房的。不管怎么说，当初洛家大太太还是帮了她不少的。 「是啊，养儿方知父母恩，蕊儿你现在终于明白了。」 「可不是嘛。对了，大堂姐最近有什么消息吗？大伯母您也知道，我之前在京城，跟长洲城那边消息是完全不通的，就算是回了泸州城，前些日子也有一堆的事情要处理，倒是没能跟大堂姐联繫。」虽然不知道洛家大太太到底想要做什么，但反正也是闲着，她想聊那就聊吧。 「你大堂姐年前生了一个女儿，据说是养的白白胖胖的，特别可爱。」提起了爱女，洛家大太太心里开朗了一些：「她那个长子呀，虽然眼睛是看不到，但好在性子不错，很乐观的一个孩子，只是考虑到以后继承家业的问题，只能算作是她的侄子。次子才算是嫡长子，听说教养得很不错，郭家打算让他走仕途呢。」 大堂姐的长子天生双目失明，为了这件事情当初还闹出了不小的动静。不过，一切都已经过去了，郭家大少爷如今成为了郭家的家主，走仕途虽然不可能了，但据说经商的本事不错。 洛芸蕊还记得，当初堂姐夫让大堂姐自己选择，是要让长子成为侄子，还是庶子。若是成为侄子的话，就只能唤大堂姐伯母了，洛芸蕊还以为她会选择庶子呢。不过现在看来，大堂姐是真正地成长了。 堂少爷可比庶出的少爷好听，哪怕自己受点儿委屈，也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害了孩子一生。 说了一会儿关于大堂姐的事情，看得出来，洛家大太太心里还是有些唏嘘的。 当初，就是因为她有些贪慕虚荣了，决定让女儿高攀郭家，而拒绝了秦家大太太的结亲，怕是如今女儿会过得更好吧？不过，现在也不错了，至少比起头几年算是真的不错了。 「对了，蕊儿你可还记得茉儿和莉儿？年关的时候，听说莉儿有身孕了。」 第376章 尴尬的身份 茉儿和莉儿？ 洛芸蕊眨巴眨眼睛，脑子里一片茫然，自然那种茫然的神情也表现在了她的脸上。 「看来蕊儿你已经完全不记得她们了，也是，你们年龄差了那么多，平日里也没有玩在一起，不记得也是很正常的。」见洛芸蕊一脸迷茫的样子，洛家大太太反而帮她开脱着。 听洛家大太太这么一说，洛芸蕊倒是记起来了。 「是小堂妹呀，那四个小堂妹整日里都在一起玩闹，年岁又差不多，我还真是分不太清楚。」 洛家虽然人口还算是简单的，但相对于洛家二房来说，大房的子嗣更加繁盛一些。除了嫡子和庶子之外，洛家大房还是四个庶出的女儿，是同一年所出的。而她们的生母都曾经是洛家大太太身边的贴身丫鬟，在洛家大太太小产坏了身子以后，爬上了洛家大老爷的床。 这些事情在洛家不是什么秘密，因为四个庶女的生母出身都很低贱，加上洛家大老爷跟大太太的感情又是极好的，在生下了庶女之后，那三个丫鬟都被送走了。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了她们的消息。 大房的四个庶女虽然是主子的身份，但从小却是极为不受宠的。 以往在外地的时候，洛芸蕊是不清楚她们的情况，但在回到了洛家之后，那四个庶女都是跟洛芸蕊的庶妹住在一块儿的。但相比之下，庶妹的情况要比大房的四个庶女好多了，至少洛芸蕊和洛张氏对于庶妹都是挺照顾的。 不过，因为年龄的关系，洛芸蕊跟大房的四个庶女是真的不熟，顶多就是偶尔去找庶妹的时候，见过几次罢了。正正经经地坐下来谈话却是一次都没有的，更别说是玩闹了。甚至于有几次她们四个有些淘气，还被洛芸蕊教训过。 总的来说，洛芸蕊之所以忽略掉了她们，最根本的原因还是洛家大老爷和大太太的态度。 「是呀，她们从小都挺乖巧的，不过因为都形影不离的，你弄不清楚也是自然的。」洛家大太太完全没有怪罪洛芸蕊的意思，本来嘛，洛芸蕊都出嫁那么久了，加上原本就不是很熟悉，忘记了也是很正常的。 「茉儿和莉儿就是那对双生姐妹吧？」 不熟悉归不熟悉，这谈论起来后，洛芸蕊倒是想起了一些事情。洛家大房的四个庶女，最大和最小的不太起眼，不仅仅是长相还有性子，仿佛都不是很出挑的样子。而中间的那两个则是一对双生姐妹，长相倒不是绝美的那种，但也算是上等姿色，加上她们俩一模一样的模样，看着极为抢眼。 只是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对双生姐妹并没有出嫁，而是被洛家大老爷送给了他的上峰当妾室。 若说这庶女做妾倒也是正常的，但洛家其他的姐妹却是都嫁作人妻，哪怕是容貌并不出众的大房另外两个庶女，也是嫁了出去。带着从公中帐面上出的薄薄嫁妆，嫁给了很普通的商户人家。 其实，哪怕是嫁给贩夫走卒，或者是农人也成，这做妾总归是不如当妻室的。 可惜洛家大老爷不是这么想的。 「可不是嘛，四个庶女中，也就是她们俩的容貌出众一些。我当初原本还替她们寻了亲事的，可你大伯父不捨得，就拦了下来。」说起自己名下的庶女，洛家大太太的脸上倒是很坦然。或许当然是有带着恨的，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都当上外祖母了，却是真的没有必要再计较那么多了。 「那……有了身孕就好，也算是立足了。」 到底是关于长辈的事情，洛芸蕊也不好太过于评判。虽说在她看来，送女儿当妾室总归不是什么体面的事情。 「唉，蕊儿你如今不但嫁了人，都有了孩子了，这些个龌龊事情也应该看明白了吧？不过我也知道，你跟你母亲的性子是不同的，有些事情就不用我再唠叨了。」洛家大太太虽然是笑着的，但脸上还是有一些不自然。 送女儿当妾室，哪怕是庶女也是不体面的。这个想法不仅仅是洛芸蕊有，洛家大太太也是如此。 尤其是，当她得知自己的夫君已经做好了决定的时候，她的心都有些凉了。 男人永远不会知道女人的想法，又或者说，就算知道了，却是无法理解的。曾经，洛家大太太很是痛恨那三个爬床的丫鬟，可是时过境迁，加上她们三个从此以后又渺无音讯了，这恨意也就放下了。毕竟，那三个丫鬟曾经也都尽心尽力地服侍过她。 等到四个庶女长大之后，洛家大太太是真心诚意地想为她们挑选夫君。先前倒是挺顺利的，最大和最小的两个庶女，容貌性子都不出众，虽说是养在她名下的，但行事作风完全都是小家子气，一点儿都看不出来是大户人家出身的。不过，这样也好，总归是庶女，本身就不可能高嫁的。 只是，轮到那对双生姐妹时，洛家大老爷却插手了。 刚知道那个决定的时候，洛家大太太完全不敢置信，洛家的情况并不差，根本就没有必要用庶女来谋求前途。事实上，洛家大老爷也没有打算用庶女来为他的前途铺路。那位上峰曾经帮过他好几次，偏偏膝下一直无子，洛家大老爷完全是出于好心和报恩的心态才将庶女送过去的。 「……蕊儿，你说说看，都是女人，这当妻和当妾能一样吗？这些年来，你大伯父对我一直很好，也很顾家。哪怕当初我只有你大堂姐，一直没有儿子的时候，他也没有当着我的面说过半句责怪的话。」 嘆了一口气，洛家大太太真的很无奈，她很清楚当这个消息传出去的时候，会有多少人误会是她从中做了手脚。毕竟，旁人都不会觉得是洛家大老爷狠心，只会想她这个嫡母有意折腾庶女。 可是，她何必呢？ 都已经养了十几年了，眼瞅着就要出嫁了。这庶女一旦出嫁，哪有整日往家里跑的？就算觉得碍眼，挑一个离得远点儿的人家嫁了也就是了，左右也就一点子嫁妆。她不是小气的人，也不会做这等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可洛家大老爷告诉她的时候，是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了，她还能说什么？若这是她亲生的，指不定要争执一番，但偏偏却是庶女…… 为了两个本就不亲近的庶女跟自己的夫君大吵一架，怎么算怎么划不来。 这也就是为什么洛家大太太虽然心中不忍，但最后却没有出手阻止的原因。 「蕊儿呀，我有时候真的弄不懂你大伯父是怎么想的。那个四个庶女，他一贯都是不在意的，不过我也懒得苛待她们，左右家里也不缺那点子钱。可你大伯父当初问都不问我的意见，就将她们许给了人家当妾，我这心里还是有些难受的。好端端的姑娘家呀！」 若是嫁给了别人为妻，那一旦有了身孕生了孩子，便是苦尽甘来了。哪怕头胎生个女儿也是无妨的，先开花后结果那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可若是妾室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别的不说，单单看洛家。无论是大房还是二房，庶出子女的生母都是不在身边的。事实上，除非遇到了像洛张氏这般懦弱无能的嫡母，一般人家都不会允许庶出子女跟生母亲近的。 天知道，这一旦亲近起来了，会不会对嫡子造成什么威胁。聪明人的办法就是将庶出子女抱养在身边，再为夫君多纳几房美妾。而生过孩子的小妾，则是找个藉口远远打发到庄子上，才是最为妥当的。这样一来，从小就跟生母分离的庶出子女，就算跟嫡母不亲近，也不会对嫡母和嫡出子女产生什么威胁了。 「那户人家没有子嗣？」 「也不是没有子嗣，听说是有两个女儿的。一个嫡出一个庶出，倒是跟蕊儿你们家以前挺像的。」 的确，洛家二房曾经是只有洛芸蕊和庶妹两个女儿，不过，洛芸蕊却不认为其他人家还会有像洛张氏这般软弱无能的嫡妻。 「若是那户人家的嫡妻像我娘那般，倒是她们的福气了。」 洛家大太太又嘆了一口气：「哪儿能呢！听说是个厉害的，要不然莉儿也不会特特给我带了信来。说起来也是当初没有替她好好谋划，如今……唉，怕是帮不上忙了。」 「带信？」 「那户人家没有男丁，这孩子肯定是会让她生下来的，绝对平安健康。只不过，等孩子生下来以后，那事情却是难说了。指不定那户人家的嫡妻会找什么藉口，送莉儿去庄子上调养身子呢。」 这种手段还真是常用啊，可常用归常用，偏偏没有破解的办法。 要知道，庶子是很尴尬的存在，就算没有嫡子，也不能算是名正言顺。哪怕真的没有办法，一般人家也会选择将庶子养在嫡母膝下，好歹能在身份上更上一层。更有甚者，直接就将庶子记在了嫡母的名下，这样将来才能顺当地继承家业。不过，会这么做的人很少，哪怕从隔房过继一个孩子，也总比让庶子继承家业说出去好听。 「要是当初我强硬一点儿，不让她们被你大伯父送走，就好了。」 洛芸蕊心头突然闪过了一个困惑，为什么当初洛家大老爷会那么做？又或者，如果是秦少天，他也会这么做吗？ 第377章 庶出同买卖 这个疑问，一直存在洛芸蕊的心里，以至于后来洛家大太太说了什么，她都没有认真听。 好在洛家大太太看起来并不在意，她今个儿唤了洛芸蕊过来，主要还是因为想跟洛芸蕊保持好的关系。不管是看在颇有能力手腕的秦少天，还是已经初露锋芒的睿哥儿，跟洛芸蕊关系近一些，却是不会错的。 不过，洛家大太太还是隐隐约约地透露一些，说是打算过几年送洐哥儿去京城求学，到时候说不定会麻烦到洛芸蕊。 对此，洛芸蕊不置可否。 如今洛家大房是在泸州城，但洛家二房却是在京城的。倘若大房的洐哥儿有心要去京城求学，于情于理都只能待在洛家二房那儿。若是抛开了关系更亲近的洛家二房，而去投奔她这个已经出嫁的女儿，那乐子可就大了。 不管怎么样，相对于洛家大房，洛芸蕊到时候肯定是偏帮自己的亲生父母。不过，想必洛家大房也不会没脑子到这个地步。当然，场面话洛芸蕊还是会说的，反正她现在还要帮秦家老太太守孝，最快也要到明年开春才会启程去京城。这么久以后的事情，却是不用现在就说了。 其实洛芸蕊真的误会了洛家大太太的意思，在洛家大太太看来，洛家大老爷的前程也就到此为止了，都一把年纪了，未来几年是不可能再高升了。 而洛家二房虽然有一个天资聪颖的睿哥儿，可这睿哥儿的年岁到底还小，要想有成就，那至少也会在十年之后了。年纪太轻的哥儿，哪怕学问再出众，按照惯例也不可能放在重要的职位上的。 不过，秦家也就不同了。 秦少天年轻有为，又从小就在京城求学，在京城的人脉也是极为广的。虽说现在在家中为秦家老太太守孝，可她之前却听自己的夫君说了，秦少天先前在难民暴动的时候，做出了很准确的判断，怕是等守完孝后，当即就会被重用的。甚至于都不用等三年之后，怕是再过一年就会回京了。 这守孝，固然是有很多规矩的，但若是被上面的人真正看在了眼里，却也是无妨的。 做官不行，留在京城却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平素就算不能参加宴请，偶尔几个朋友小聚一下还是被允许的。 洛家大太太原本是不会考虑这些事情的，但为了自己唯一的嫡子，她却是不得不细细思量着。跟洛芸蕊打好交道，慢慢地让洐哥儿在秦少天面前多出现几次，说不准秦少天也会像对睿哥儿一样，给洐哥儿找个名师指点一番呢。 女人啊，出嫁之前是靠父辈的，出嫁以后是靠夫君的，等有了儿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儿子健健康康的，然后谋一个好前程。 洛芸蕊虽然没有完全理解洛家大太太的意思，但她的一番场面话却是让洛家大太太安了心。事实上，在洛家大太太眼里，洛芸蕊还是当初那个性子乖巧聪慧懂事的小姑娘，在不会影响到自身利益的情况下，洛家大太太相信洛芸蕊会伸手帮衬一下的。 在洛家用了一顿午饭，又歇了午觉之后，洛芸蕊才带着昊哥儿回了秦家。 昊哥儿倒是好，或许是路上累着了，回来就唿唿大睡，而且睡得特别香，一点儿不安稳的感觉都没有，倒是弄得洛芸蕊很是无奈。看来，或许真的是她太小心了，比照着杰哥儿和泰哥儿小时候，对待这个出生没几个月就吃尽了苦头的小儿子，她的确是过于精细了。 或许，可以考虑一下粗放粗养了？ 考虑到秦家大太太的承受能力，洛芸蕊最终选择了放弃。还是就这么照顾着吧，小儿子嘛，比哥哥们娇弱一些也是正常的。倘若她以后再生了孩子，想必昊哥儿也会成长起来的。 等到了晚间，洛芸蕊看着秦少天，心里却再次浮现了那个在洛家的困惑。 洛家大老爷真的不是冷酷无情的人，但他对于自己的庶女也的确是完全不在意的。洛芸蕊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想当年洛家二老爷却是很疼爱庶妹的，或许这只是个别情况？ 「在想什么？都出神了。」 没好气地瞪了秦少天一眼，洛芸蕊干脆开口发问：「少天，倘若你有庶女的话，你是否会将她许给别人当妾？」 一瞬间，秦少天眼里俱是茫然。 「等等，你先让我理一下头绪。你刚才说什么？倘若我有庶女？我连通房小妾都没有，哪里来的庶女？」 「我说的是，倘若！」 「好吧，倘若。」秦少天很不文雅地翻了翻白眼：「后面一句是什么？我是否会将她许给别人当妾？当妾……这到底是什么怪问题？蕊儿你没事儿吧？」 「没，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默默地嘆了一口气，秦少天开始思考洛芸蕊今个儿白日里干什么去了。片刻之后，他就想起来了，洛芸蕊今个儿是回娘家……不对，是洛家大房那儿。可即便是这样，也不会出现这种怪问题吧？ 「这个问题真的很奇怪啊！好吧，我无所谓的，如果真的是庶女的话，当妻室还是妾室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吗？」 对于秦少天的回答，洛芸蕊很是诧异。她还以为秦少天会直接否定，却没想到他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少天，你是在敷衍我吗？」是因为没有亲身体验过吗？所以回答得很敷衍？ 秦少天开始擦汗了，他就不明白了，不过就是回了一趟洛家，洛芸蕊从哪里听说这种怪问题？ 「蕊儿，你直说好吗？今个儿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是你大伯父把他的庶女许给别人当妾室了？」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比较可能了。毕竟，洛家二老爷上个月就已经离开了泸州城。况且秦少天很清楚，洛芸蕊只有一个庶妹，并在年前就已经没了。 「没错，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大伯母也想不通，虽说大伯父平日里对于那两个庶女不是很在意，可却……」 「都说了是庶女，当妻室或者妾室有区别吗？」 跟洛芸蕊想不通洛家大老爷的想法一样，秦少天也想不通洛芸蕊的想法：「这嫡女是用来联姻的，当然也有疼爱嫡女的父母为其挑选一门中意的亲事。这庶女可不就是工具吗？送给跟自己有交情的人家，或者用来笼络下属，不是很正常吗？蕊儿，庶出子女通买卖。」 第378章 秦燕归来 庶出子女通买卖…… 洛芸蕊低下头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地开口：「我明白了，原来是这样的。我大伯父从来没有正视过她们，甚至于从未把她们当成女儿来看，对嘛？」 「若是由宠妾生下的，或许会重视一些。」秦少天是男子，他看待事情的观念倒是跟洛家大老爷差不多的：「若是庶女的生母本身就不受宠的话，的确是会忽视掉的。」 想起了在未嫁之时，在家中百般受宠的大堂姐，洛芸蕊就明白洛家大老爷并非是只在意儿子而不在意女儿的。不过，大房四个庶女的生母的确都不是什么宠妾。按照洛家大太太的说法，甚至于洛家大老爷跟她们都不太熟悉，毕竟先前是伺候洛家大太太的贴身丫鬟，洛家大老爷事情多，顶多就是面熟罢了，宠爱却是全无的。 「庶女当妾也是正常的？哪怕她们原本不需要这样？」 秦少天摸了摸鼻子，突然觉得今个儿这话题很是莫名其妙。想着自己的岳母大人那性子，秦少天瞭然了。 虽说洛芸蕊的性子比洛张氏要强多了，可到底是母女俩，顶多就是洛芸蕊对待那些不怀好意的人能够下得了手，但对于那些从来没有跟自己起过任何纠纷又有些关系的人，却还是心存善意的。 「庶女嘛，她们的生母就是妾，她们再当妾不也是正常的吗？不过，也许容貌不出众的话，会许给平凡人家吧？但这对她们来说未必是一件好事。」 听秦少天这么说，洛芸蕊初时还有些不明了，但随即却是反应过来了。 大户人家的庶女，哪怕再不受宠，只要当家的嫡母不是那般刻薄小气之人，一般的份例都是有的。像洛家，之前当家的是洛家老太太，后来当家的是洛家大太太。但无论是她们哪一个，都不可能会有闲心去对付几个不受宠的庶女的。 哪怕洛家大房的庶女们不如洛芸蕊的庶妹那般份例高，可比起那些个小门小户却是强多了。 回忆了一下洛家大房那两个嫁为人妻的庶女，洛芸蕊只能隐隐约约记得洛张氏跟她提过两句，仿佛是嫁给了商户人家。不过，这个所谓的商户人家到底是如何的，还是有待考量的。 要知道，像洛张氏的娘家，家底极为丰厚的张家算是商户人家。像秦家二太太那般，家中有几十艘大船的叫做商户人家。也有那些个家中有个小铺子的也唤作商户人家，甚至于连那些个贩夫走卒也可以被称为商户人家。 可这之间的差别却是大了去的。 洛家大房另外两个庶女，容貌是很不起眼的，身形也有些矮胖，性子闷闷的，也没听说有什么拿得出的技艺，再加上她们的嫁妆也只是公中出那一份，想必是不可能有什么好人家的。 这么一想的话，洛芸蕊的庶妹其实在庶女中算是过得很好的了，可惜她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是知足。 「蕊儿，洛家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反正也只是你的堂妹罢了，还是庶出。怕是连她的父母都懒得理睬了吧？」 洛芸蕊点点头：「是的，大伯母是有说她无法插手的。」 想当初大堂姐出事的时候，洛家大老爷可是千里迢迢地赶去问明情况的，显然所谓的无法插手都只是一个藉口罢了。还是秦少天说的对，那是懒得理睬，而不是无法插手。 「别管他们了。对了，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见洛芸蕊扭头看向自己，秦少天突然有些尴尬了：「明个儿秦燕要回娘家。」 秦燕…… 对于秦燕的印象，洛芸蕊主要有三个。 第一次见到秦燕的时候，是在洛芸蕊和秦少天议亲不久后，那时候两人都还是小姑娘，秦燕稍微有些任性，但看着本性还不坏，只是性子太直爽了一些。 后来，洛芸蕊嫁给了秦少天，她还记得在成亲之后，秦燕经常会过来寻她，有时候只是聊天喝茶，但偶尔却是来向洛芸蕊告状的。而对象无一例外的是当初的薛家表妹如今的秦家三少奶奶。 再然后，洛芸蕊就跟秦燕没什么来往了，秦少天后来去了长洲城，洛芸蕊也跟随在身边，接着就是去了京城。 这几年间，在秦燕的身上发生了很多事情。她的长子诞生了，又怀了身孕，可惜被洛芸蕊的庶妹给暗害了。流产后，长子又病重，秦燕一旦身子坏得很厉害，洛芸蕊对她印象是消瘦的身形和惨白的脸色。去年，秦燕那原本病重的长子终是没了，直接的原因还是因为洛芸蕊的庶妹。 不得不说，对于秦燕，洛芸蕊多是愧疚的，哪怕她也明白自己从未教唆过庶妹，可到底当初秦燕之所以会嫁给张家大少爷，其中也有她的牵线搭桥。 不过，年前庶妹就已经过世了，死者已矣，这事儿怕也算是了结了吧？ 「蕊儿，燕儿是挺不幸的，但这与你无关。」见洛芸蕊面色有些难看，秦少天只得出言安慰着。 其实，如果有可能的话，他真心不希望洛芸蕊跟秦燕见面。可惜，秦家现在还未分家，秦燕回娘家那是很正当的理由，上一次秦燕过来的时候，他们一家都还在京城，算是避开了。可明个儿的见面却是避无可避的。 「我明白的，可是仔细想想，这心里也不好受。」 秦燕原本是应该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的，她的夫君是张家大少爷，算起来也是洛芸蕊的表哥。 张家是商户人家，门第不如秦家。但张家大少爷是张家的嫡长子，将来却是能够继承万贯家业的，只要夫妻两人感情好，又生儿育女的话，秦燕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差的。再加上秦燕的性子要比秦曦更好，虽说有时候会使些小性子，却不是一个容易被人拿捏的人。 只要秦家在泸州城，哪怕以后分了家，张家也不会对秦燕差的。 原本，一切都是好好的，秦燕嫁过去没多少日子就有了身孕，头胎就平安生下了一个健健康康的男孩子，算是为张家开枝散叶了。随后又过了两年，秦燕再次怀孕，脉象很稳当，大夫也说了很有可能又是一个男孩儿。可谁知，洛芸蕊的庶妹竟是会对秦燕下手…… 至今为止，洛芸蕊都想不明白，庶妹当时到底是怎么一个心态呢？ 勐然间想起了自己那个无缘的庶妹，洛芸蕊恍惚间有些明了了。 当初，薛姨娘怀孕后，因为总觉得怀的是个男孩儿，因而对庶妹就有些冷落了。偏偏那个时候，洛芸蕊也有从中挑拨，为的只是让薛姨娘和庶妹不和。或许就是因为这些原因，庶妹终是对她的同胞亲妹妹下了手…… 这件事情后来被瞒了下来，洛芸蕊突然觉得，是否在那个时候，庶妹已经展露了她不同于常人的狠绝？ 那好歹还是她的同胞亲妹妹，而秦燕和她的孩子却是跟庶妹没有一点儿关系的。 秦少天随后又安慰了洛芸蕊几句，只是有些事情却并不是安慰几句就能够起效果的。洛芸蕊担心的是，明个儿该用怎样的态度去面对秦燕，她总觉得若是她站在秦燕的位置上，一定会恨上所有跟庶妹有关的人。 那是自己的亲骨肉啊！ 临睡前，洛芸蕊又特特去看了一眼昊哥儿。昊哥儿早就已经入睡了，看着那张稚嫩的小脸，洛芸蕊无论如何都无法想像要是自己遇到了那种事情该如何是好。 怕是不仅仅会恨上所有跟兇手有关的人吧？怕是会直接拿着刀子，在兇手的身上戳上几十个洞吧？ 那种失去孩子撕心裂肺的痛苦，是洛芸蕊怎么样都不愿意体会的。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更加同情秦燕。 在失去了肚子里的孩子后，在得知了以后都无法生育后，在好不容易盼着长子身子康復了一点儿后，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长子在自己的面前死去…… 「罢了，明个儿我还是尽量不要出现在燕儿面前了。或许万一遇到的话，她要是失态了，我也不会介意的。」 秦少天没有再说什么，对于洛芸蕊的庶妹，他心里也是很膈应的。 不过，还是那句话，死者已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尤其是，庶妹之所以会死，是因为当了洛芸蕊的替死鬼！ 秦少天带着恶意想着，那人也算是死得比较有价值吧？不枉费洛芸蕊总是因为她的事情而苦恼。 只是，有些事情，旁人是能够看开的，但作为死去孩子的亲生母亲，还是一个以后都不太可能怀孕的母亲，那心里怕是还带着恨意吧？ 这一夜，洛芸蕊睡得有些昏昏沉沉的，天亮的时候，还是秦少天叫醒了她。只是，即便是起身之后，洛芸蕊的面色也很难看，竟是有些病了的感觉。 唤了娃娃过来把脉，娃娃只说是夜间没有睡好，并不碍事。 可秦少天还是有些个后悔。 虽然知道洛芸蕊一直对秦燕怀有愧疚，可秦少天毕竟没想到这愧疚竟是那么严重。早知道这样，他还不如找个藉口让洛芸蕊暂时避开去，反正秦燕也不可能在娘家呆太久的。 「蕊儿，要不你还在待在房里吧，燕儿那边让母亲帮你挡着，反正她主要也是想跟二房叙旧的。」 「这……怕是不好吧？」 第379章 狐疑 「大伯母，大堂哥，算起来我们也有好几年未见了吧？」 秦家大太太的院子里，秦燕由秦家二太太陪着过来，却正好看到了来跟秦家大太太说事儿的秦少天。 自然，秦少天要说的事情就是关于洛芸蕊的。他也看出来了，对秦燕的愧疚，让洛芸蕊根本就无法再像从前一般跟秦燕嬉笑玩闹了。既然如此，还不如先避开了去，反正也有好几年未见了，之前她们俩的感情也不是那般好的。 却不想，这边他才跟秦家大太太打了个招唿，那边秦燕已经到了。 这会儿的天色还很早，想来秦燕根本就是连二房那边都未去，直接到这里来的。 「燕儿，你来了呢。可不是嘛，自从我们去了京城后，这还是大伯母第一次见到你呢。」 跟秦少天和洛芸蕊不同，前几年他们在长洲城的时候，秦燕还是经常回娘家的。那时候，秦家大太太一直呆在秦家，虽然不常见面，但一年里至少也能见个三两次的。 只是，自从离了泸州城去了京城后，这还是真是她们第一次见面呢。 「大伯母，祖母过世的时候，我是回来过的，只是那会儿我父亲仿佛才派人给你们送信去，这才没有遇上。」秦燕走到了秦家大太太面前，如同以往一般，跟秦家大太太聊了起来。一旁陪着秦燕过来的秦家二太太，也有一搭没一搭地开口聊着。 秦少天略微退后一些，不留痕迹地打量着自己这位许久未见的堂妹。 上一次见到秦燕的时候，她已经流了孩子，长子的性命虽然是保住了，但身子骨却是坏了。他还记得，当时洛芸蕊让娃娃张罗出了一些补药给秦燕捎回去了。只是那个时候，秦燕看起来面色极为惨白，整个人也是无比消瘦的，甚至于让人怀疑她会不会随时倒下去。 然而，今个儿看看，秦燕的状况倒是还算可以。 尽管比起未出嫁时，的确是有些消瘦了，但比起上次见面，却是好了很多了。身上的衣服看着都是簇新的，头上也戴了好些个精巧的首饰。 虽说秦少天对于衣裳首饰没有太明确的概念，但平日里洛芸蕊的穿戴都是极好的，到底也算是练出了一点儿眼力劲。从衣着打扮上看，秦燕似乎过得还算不错。 至于容貌上，跟通常只化淡妆的洛芸蕊不同，秦燕的脸上扑了厚厚的一层粉，因而看不清楚她的气色如何。只是，从眼睛处看，原本有着一双墨黑闪亮眼眸的秦燕，如今的眼里却有着一丝浑浊。 怕是……秦燕的日子也不好过吧？ 「曦儿妹妹在京城嫁了，这事儿我是知道的，偏偏先前家中有些事情耽搁了，没法子去京城为曦儿送嫁。大伯母，曦儿可否有怪罪我？」 秦燕丝毫没有感觉到秦少天在打量她，只是一个劲儿地跟秦家大太太聊着。 「怎么会呢？京城和泸州城隔得那么远，特特赶到京城送嫁也太夸张了。燕儿你放心吧，曦儿她一切都好，也不曾责怪你。她呀，嫁的那户人家，只有她夫君一个独子，对她很是疼爱。公婆也都是和气人，孩子也是乖巧懂事的，曦儿那性子能够有这样的一门好亲，我总算是放心了。」 因为路途遥远，有些事情在信中也不方便说。毕竟信件这玩意儿，说不准能不能安然送到泸州城。因而，秦少天之前也没有把秦曦的详情写在信中。而秦家大太太这么说，倒也不算什么错，只能说是将一些麻烦的事情给隐去了。 「那感情好，曦儿妹妹性子太柔弱了，我还担心她会跟妯娌合不来呢。若是独子就好办了，反正曦儿那性子也不会跟婆婆起冲突的，最是合适不过了。」 秦少天细细地观察了秦燕一番，说实话，秦燕说的那些话搁在旁人身上都是很正常的，但由她来说，却是处处都透露着一丝古怪。 虽说秦少天和秦燕是堂兄妹，但事实上俩人并不算熟悉。秦少天自幼在外求学，哪怕是回了家，顶多就是在大房里，就算有事儿去二房那边，也多是跟二房的两位少爷说话，却是不可能特特去找秦燕的。 可是，即便是再不熟悉，在秦家大老爷过世后，秦少天还是跟秦燕相处了好几年的。秦燕的性子比较直爽，并不是那种心里能够藏住事情的人。简单的说，就是喜怒哀乐全部都放在了脸上，但凡稍微有些眼力劲儿的人，都能一眼看穿她的心思。 而如今…… 秦少天愕然发现，眼前的秦燕，根本就不是他曾经认识的那个心直口快却很天真单纯的堂妹了，曾几何时，秦燕竟是变得让他感到全然的陌生了。 想着洛芸蕊嫁给他之后，哪怕是生了三个儿子，性子上却没有太大的变化后，他终于开始同情起这个堂妹了。 一般人的性子都是三岁看到老的，性子一旦养成，除了是遇到了很大的打击或者刺激，一般来说是很难更改的。像秦燕这般，性子完全变了，只能说明这几年她真的是吃尽了苦头。 或许张家家产丰厚，但有时候心里的苦要比生活上的苦更加能够让人成长。 可这种成长，却是亲近的人不愿意看到的。 「大堂哥，怎的不见大堂嫂呢？她可是在自己院子里？」 听到秦燕出声唤他，秦少天勐得回过了神来：「是呢，这些事情发生了很多事情，昊哥儿之前受了惊吓，一直都病着，好不容易昊哥儿好转了过来，蕊儿却是有些病了。想着燕儿你最是体恤别人了，我就没让她过来，只是在房里歇着。」 对于姑太太，秦少天可以完全不给颜面地呵斥，但对于这个可怜的堂妹秦燕，秦少天却是难得地放缓了语气。 「原来是这般，我自然是会体恤堂嫂的。不过……昊哥儿是谁呢？」 昊哥儿出生到如今也就半年时间，秦少天先前倒是来信说了一声，却是没仔细说昊哥儿的名字。而秦燕更是不太清楚秦家大房的详细情况。 「昊哥儿是我的小儿子，去年刚出生的。」略略地提了一句，秦少天琢磨着要不要找个藉口避开去，到底他还是不太适应这种女眷之间的拉家常的。 「去年刚出生的？怎的就生病了呢？可是路上奔波着凉了？」秦燕倒是没有察觉秦少天的尴尬，继续柔声问着。 「也不是，只是先前昊哥儿的奶娘出了事，一时间又没有合适的奶娘，昊哥儿有些不适应，早晚餵食那会儿都要哭几声，除了有些清瘦之外，旁的倒是无事。」 没有哪个父母会愿意谈论儿女生病的事情，更何况昊哥儿如今也已经好了，秦少天想了想了，主动把话题岔开了过去：「燕儿你的身子骨如何了？我看你也清瘦了不少。」 「我呀，小时候倒是胖乎乎的，这几年身量倒是长开了。」秦燕拿自己说笑了几句，又问起了大房其他人的安好。 其实，大房这几年来，基本上就没有人生过病。当然，年前秦少天受伤不算，昊哥儿因为断奶闹情绪也不能算，旁的时候家人们的身子骨倒是很健康的。就连已经有些上了年纪的秦家大太太，这几年也从未生过病，一头乌髮竟是连一根白髮都找不到，很是惹人羡慕。 又聊了一会儿，秦少天实在是有些吃不消了，借着要找秦家二老爷说事，避开了去。 今个儿因为秦燕回娘家，秦家二老爷并未离家。只不过，一般女儿回娘家都是跟母亲先说话的，而作为父亲通常是跟女婿聊一些事情的，可这一次，回娘家的只有秦燕，张家大少爷并未一同前来。 虽然有些狐疑，但秦少天并未多想，因为在京城时，秦曦回娘家的时候，顾家二少爷也经常不陪同的。 转身离开了秦家大太太的院子，秦少天在去书房找秦家二老爷时，还不忘派个小丫鬟去跟洛芸蕊支会一声，只说是帮她跟秦家大太太打过招唿了，顺带也告诉她秦燕已经到了秦家。 秦少天不是不怕洛芸蕊听说了秦燕到来后再感到不安，只是秦燕回娘家的事情根本就隐瞒不住的，还不如直接告诉了她，也好让她安心待在房里，不要让外面跑就是了。 可令秦少天没有想到的是，哪怕洛芸蕊一直待在房里，若是秦燕找上门去，她却是没有理由不见的。 秦燕和秦家二太太在秦家大太太的房里待了半个时辰后，只说是想去见见两位弟妹，就离开了。秦家大太太自然不以为意，毕竟，秦燕回娘家肯定是想跟自家人亲近亲近的，没有直接把她忘了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可事实上，秦燕在离开了秦家大太太的院子后，却是拉着秦家二太太去了洛芸蕊那边。 秦家的院子自从秦少天成亲后就一直没有变动过，就算没有旁人的陪同，秦燕也能准确地找到。秦家二太太虽然有些疑惑，但却以为是秦燕终于长大了，不再使小性子，懂得为人处世的道理，便也没说什么。 尽管秦家二太太看着如今这副样子的秦燕，心里很是不好受。 成长，那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如果可以的话，秦家二太太宁愿秦燕永远都是那个整日里笑得没心没肺，只知道玩闹使小性子的女孩儿。 第380章 艷羡 「哥，娘今个儿身子不舒坦吗？」 「才不是呢，肯定是昊哥儿又淘气了。」 「可昊哥儿还那么小，不会说话不会跑，他怎么能淘气呢？」 「让我想想，对了，昊哥儿很会哭的，一哭就停不下来了。」 …… 因为有秦家二太太带着，哪怕洛芸蕊院子里的人对于秦燕已经不怎么熟悉了，也没有拦住她们。娃娃倒是远远地看见了，她也没觉得奇怪，转身吩咐丫鬟让小厨房快些上点心，她则是干脆在前边带路了。 虽说现在已经开春了，但天气还是比较冷的，洛芸蕊素来比较怕冷，再说她身边还有一个昊哥儿呢，因此洛芸蕊的房里的地龙是整个秦家熄得最晚的。 先前客院着火虽然已经被证实是秦家二太太所为，但毕竟这个季节还是比较干燥的，因而放火还是很关键的，炭盆之类的都被收了起来。 秦燕走进温暖的屋子时，第一个感觉并不是屋内奢华的摆设，而是先注意到了几声稚嫩的孩子说话声。 孩子，永远是她心中的痛。 如果说，几年前的流产让她痛苦万分的话，那么她好不容易盼着养好了一点儿身子的长子突然夭折，才是她最不能接受的。毕竟，流产那一次，对于肚子里的孩子虽然有些感情，但到底是比不上她亲手带到的长子。 乍一听到屋内有童声传来，秦燕下意识地回忆起了她和孩子都一切安好的时候，那会儿她曾经认为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蕊儿，燕儿说好久没看到你了，这不特特过来看望一下。」 听到秦家二太太高声说笑，洛芸蕊很是愣了一下。 自从秦少天跟秦家二老爷将分家的时候谈妥后，秦家二太太就被送到了小佛堂里。原本，按照秦家二老爷的想法，是打算直接将她送到庵堂里去的。但因为秦少天考虑到乍然将秦家二太太送去庵堂面子上说不过去，也就阻止了。即便是如此，这会儿秦家二太太却也应该是待在小佛堂里的。 「二太太……」洛芸蕊面上露出很明显的困惑，语气里也俱是迟疑。 这会儿，她正半倚在炕桌上，怀里抱着的是昊哥儿，而她的身边则有两个年娃娃一般的孩子，正是杰哥儿和泰哥儿。 两个小哥儿原本是挨在一起说话的，听得有人声才抬起头来。他们是见过秦家二太太的，但却不认得秦燕。泰哥儿有些害羞，躲到了杰哥儿身后，而杰哥儿却是大着胆子看着秦燕。 「杰哥儿、泰哥儿，还不叫二太太和姑奶奶。」 以往在京城的时候，两个小哥儿都是管秦曦叫姑姑的，就连顾家二少爷，他们也是直接喊姑父的。不过，这也仅仅是适用于关系很亲近的人。 比如说，秦少天以往都是唤秦家老太太为祖母的，等关系有些僵了后，却是直接唤老太太的。而对于秦家二太太也是直接唤二太太的，可秦少天却是唤二老爷为二叔的。 称唿其实就是表明了一种态度，洛芸蕊虽然对秦燕有些愧疚，但因为两者本就不是很亲近，一年后秦家不但会面临分家，他们大房更是会再次离开泸州城，两家实在是没有必要太过于亲近的。 在父母和祖母面前，杰哥儿和泰哥儿或许会有些淘气，但在不怎么熟悉的人面前，却是极为乖巧的。 很是认真地唤了二太太和秦燕，随后小哥俩却是被丫鬟们送上来的点心吸引住了。 吩咐娃娃去照看小哥俩，洛芸蕊则是掩下面上的那丝狐疑。秦家二太太自然能够走到她这里来，就说明是有人允了她出小佛堂的。不可能是秦家二老爷，那么只能是秦家大太太或者秦少天了。洛芸蕊还顺便思索了一下理由，怕是为了不被秦燕发觉秦家的难堪吧？毕竟，秦燕是已经出嫁了的女儿。 「燕儿，我们确实有好久没有见面了。」 秦燕从刚才就把目光停留在了小哥俩身上，她的长子比杰哥儿还要大上一些，去年她的长子没了，加上孩子本身就体弱，从身形上来说，倒是更像泰哥儿。 洛芸蕊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因而才主动开了口。 「是的，嫂子。」在秦家二太太的提醒下，秦燕收回了目光，回头看向洛芸蕊时，才发觉她怀里正睡得极香的昊哥儿：「这就是昊哥儿了吧？方才听大堂哥提起过，说是前些日子身子骨有些不好？」 「只是突然间没了奶娘有些不适应了。这不，每天早上都醒得很早，非要我抱着才能再睡上一会儿。好在这孩子倒是不怕人吵，只要我抱着就能睡着，可要是一放下呀，铁定会大哭的。」 原本，洛芸蕊以为，当她见到秦燕之后，会很尴尬，甚至于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可真的见到了，她发现也没有她想像的那么糟。 或许是因为秦燕如今的样子看着还好，虽说比起未出阁前是有些显老了，可跟上一次洛芸蕊见到她时，却是好了很多的。看来，秦燕已经接受了长子的死，应该能够勇敢地面对未来的生活了吧？ 「小孩子就是如此的，稍微长大一些就好了。」秦燕的语气淡淡的，目光里透着一丝茫然，仿佛陷入了沉思之中。 秦家二太太冲着洛芸蕊抱歉地笑了笑，自从秦燕的长子没了之后，她就经常会这样心不在焉的，有时候甚至于会呆呆地坐上一整天。这一点，秦家大房或许不清楚，但秦家二太太却是极为清楚的。因为在那段时间里，秦燕的夫君担心她再这样下去会出去，愣是请了秦家二太太去张家小住了一个月。 真要是算起来，张家大少爷还算是一个不错的人。在一切的悲剧还未发生之前，哪怕秦燕两次怀孕，张家大少爷都没有纳妾。或许是考虑到嫡子更为体面，又或许是其他一些原因，总之秦燕在婆家过得还是极为不错的。 可是后来，秦燕流产了，她的长子身子骨也彻底坏了。考虑到家族的传承，张家大少爷还是纳了妾，不过他也算是给秦燕面子了，纳的妾都是秦燕的贴身丫鬟。孩子出生后，也记在了秦燕的名下。 只可惜…… 第381章 不安 面对洛芸蕊，秦燕心里的感受是很复杂的。 曾经，对于夺走她父母一切的秦家大房，她是很看不顺眼的，连带对于洛芸蕊也没有什么好感。只是，当她有一次跟秦家二太太吵嘴的时候，被狠狠地训斥了一番，她才明白，原来她所认为的一切其实全部都是大房的。而她所在的二房，永远只能仰人鼻息。 那个时候，她刚刚被人退了亲，虽说父母尽量把那事压了下去，但有些消息却还是透露了出去。 在当时，她并没有太多的感触，顶多就是觉得愤怒罢了。毕竟，曾经的那门亲事，她并没有付出太多的感情。 当一贯以冷脸示人的秦少天，却对洛芸蕊露出了那般的表情时，她终于开始对所谓的爱情有了期盼。或许，她将来也能够遇到一个真心待她的人。最好那人还是家中的嫡长子，能够继承家业，而不是像秦家二房那般永远要依靠大房的怜悯才能过活。 她的期盼最终还是实现了，虽说张家只是一个商户人家，但在泸州城，张家还是挺出名的。张家大少爷的长相要比秦少天更为出众，又或者说，张家大少爷的容貌是属于美型的，而秦少天则更加刚毅一些，相对而言秦燕更喜欢张家大少爷的模样。 最初，秦燕的生活很是不错，夫君对她极好，公婆也算和善，在成亲立刻就将管家权交给了她。成亲后没多久，她便有了孩子，婆婆疼惜她，就帮着她管家还许诺等她出了月子就会交还管家权的。 第二年，她生下了嫡长子，那个寄託了她全部希望的嫡长子。 又过了两年，她再次怀孕，可以说从成亲后到她怀上第二个孩子的那两三年的时间里，她始终认为自己是最幸福的。然而，就在她心满意足的时候，噩梦降临了。 …… 「燕儿，燕儿？」 「燕儿你这是怎么了？你大嫂在跟你说话呢。」秦家二太太面上的尴尬更浓了，即便她知道洛芸蕊并不会跟秦燕计较，但总归这也是一件丢脸的事情。尤其是，她今个儿是得到了秦家大太太的特许，才走出小佛堂的。 自然，那不是为了让她跟秦燕母女相聚，而是单纯地为了秦家的颜面。 不管怎么样，能够多见见秦燕，秦家二太太还是觉得很开心的，对于秦家大房她早就没有了最初的敌视。也是，她凭什么敌视大房呢？说到底，自己的夫君不是嫡长子，甚至于连嫡子都不是。 秦家大房已经对他们很好了。 只是…… 秦燕却始终都是她心中的最痛。 「大嫂，真是抱歉，我刚才有些走神了。」秦燕回过了神来，却正好看到秦家二太太眼底里闪过一丝哀恸，赶紧侧过头去，避开了秦家二太太的目光。 秦家二太太刚才那眼神，秦燕真的是太熟悉了。从她流产后第一次见到秦家二太太，到去年间她的长子没了，秦家二太太一直都是用那个眼神看她的。 有悲哀，有心痛，有同情，有怜悯，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复杂神色。 纵使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是没有恶意的，但秦燕还是不能接受那般眼神。 仿佛，她就是一个受人怜悯的可怜虫似的！ 「没事儿的，燕儿你大清早的就过来了，怕是没有休息好吧？要不，吃点儿点心喝口热茶？」洛芸蕊是绝对不可能责怪秦燕的，她太清楚为什么当初那个性子单纯开朗的女孩子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 虽说秦燕的年龄要比洛芸蕊还大一些，但即便如此，秦燕今年也不过才二十几岁。虽说不能花样年华，却也是人生最美好的一段时间。可她如今这模样，完全就是被生活压垮了样子。 「多谢嫂子。」听从了洛芸蕊的建议，秦燕有些拘谨地坐在小圆桌前。 洛芸蕊的房间，她未出嫁前是来过多次的。大部分的时候却是为了说薛家表妹的坏话，或者是一些女孩子之间的秘密。秦曦虽然是秦少天的亲妹妹，但她年纪太小了，性子也软绵，跟洛芸蕊基本上说不上什么话。倒是她这个当堂妹的，有时候更能聊到一起。 只是，时隔几年，她的心境却已经完全变了。 「姑奶奶，您可以尝尝这个糯米桂花糕，可好吃了。」 杰哥儿是长子，虽说他比泰哥儿只大了一岁多，但却很有长兄的风范。不但时常照顾泰哥儿，还冲着秦燕露出了一个大笑脸，介绍她吃自己喜欢的点心。 像秦家这样的人家，是不可能在零嘴上苛待孩子的，不管是杰哥儿还是泰哥儿，哪怕是秦燕未出嫁的时候，也都是娇养着的。不过，有时候礼让是一种态度，尤其是杰哥儿如今还算年幼。 「杰哥儿是吗？谢谢你。」秦燕是见过杰哥儿和泰哥儿的，但毕竟跟他们不熟，只能从年龄上判断俩人。 「是的，我是杰哥儿，这是我的弟弟泰哥儿。」杰哥儿回头看了一眼暖炕那边，发现昊哥儿仿佛醒了，洛芸蕊正在低头哄着昊哥儿：「那边是我最小的弟弟昊哥儿。」 深吸了一口气，秦燕硬生生地将眼中的泪逼了回去。 假如，她的孩子还活着该有多好呢！比杰哥儿稍微大一点儿，或许会跟杰哥儿一样乖巧懂事，也有可能像泰哥儿这般软软糯糯的，哪怕淘气一点儿也是无妨的。 她不介意，她真的不介意！ 只要她的孩子能够活过来，让她做什么她都不会在意的！ 「燕儿，我们去看看你弟弟们吧？」秦家二太太的声音很是轻柔，仿佛怕惊到秦燕似的，但尽管如此，秦燕还是如同被针扎了似的，整个人跳了起来。 「啊？好，好。」 看着很是恍惚的秦燕，其他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看着她由秦家二太太领着离开了。 洛芸蕊嘆了一口气，对于像姑太太那种人，她可以用强硬的手段将人赶走，可面对如今这般模样的秦燕…… 傍晚时分，秦燕就离开了，离开前她并没有再来洛芸蕊这儿。而事后，洛芸蕊也找了个机会问娃娃，秦燕如今这身子骨可还能有孕？ 娃娃的说法是，一个人的身子骨或许能够好好调理，但前提是要她先走出以往的阴影。 像当初的洛张氏和洛家大太太，虽说她们也是因为难产或者流产倒是身子骨很是不好，可当娃娃开始为她们调理的时候，她们的心境却是好的。 有道是，心病还须心药医，有时候人的情绪是能够影响到身体的。 况且，秦燕跟当初的洛张氏和洛家大太太还不同。那会儿洛芸蕊能够很轻易在她们的饮食或者药材里动手脚，毕竟，洛芸蕊当时还很年幼，没人会疑心她。 可秦燕呢？ 按照好几年见一次的概率，即便秦燕不会疑心她，她也无法在秦燕的身上动什么手脚。至于送补药之类的，效果倒是有的，但秦燕的身子骨亏损得太厉害了，即便旎虚空间的药材全部顶级的，这么缓慢地下来，没个七八年却也是无法见效的。 至于为了秦燕暴露自己最后的底牌，洛芸蕊却是从未想过的。 哪怕，秦燕如今的情形跟她有些关系，但却不是洛芸蕊一手造成的，洛芸蕊还没有高尚到为了一个不是至亲的人，而将自己陷入险境。 「燕儿今个儿的样子，少天你可看到了？」 「看了，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可……罢了，她去年间长子才过世，能有如今这般模样也不奇怪。」 秦少天所说的不对劲儿，洛芸蕊也有一些感觉。 怎么说呢？秦燕的性子跟秦曦是完全相反的，如果说是秦曦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哪怕她一病不起也是正常的。毕竟，秦曦素来就是逆来顺受的，有心事也只知道憋在心里。 可秦燕却不一样。 在没有出事前，秦燕一贯都是很开朗的性子，管家理事也很有一套。虽说她的性子是比较直，但她不傻，很多时候只是因为经歷得少了，才有些迟钝而已。但总的来说，秦燕是那种被伤害后会选择报復的人。 「少天，你说的不对劲儿，是不是因为燕儿今个儿表现得很像曦儿？」 秦少天微微一愣，旋即点头：「是有点儿像，曦儿遇到麻烦的时候，都会这样不知所措。不过，燕儿身上还有一种深深的绝望，这却是曦儿不曾流露出来的情绪。」 「燕儿……我总觉得她那个样子会出事，可一时间你要我说出会出怎样的事情，我却是说不上来的。对了，她今个儿特地回娘家是为了什么？」 「这我倒是不知道了。燕儿今个儿要回来的事情还是二叔跟我说的，我也没有太在意，仿佛我们在京城的那段时间，燕儿也是经常回来的。」 「我还是觉得有些古怪，可就是说不上来哪里古怪了。」 「别想那么多了，到底是别人家的事情，要是二房需要我们做什么，自然会开口的。」秦少天低声安抚着洛芸蕊，只是他没有说出口的是，在他的心里也有浓浓的不安。 第382章 猝 离开了秦家之后，秦燕回到了张家。 这会儿正是晚饭时间，张家还算是挺热闹的。 因为张家大少爷是长子，张家老爷太太跟他们是住在一道儿的。其实，按照张家这种情况，上面的老太爷老太太都已经没了，完全就可以改称唿了。 像秦家，就准备在出了孝期之后，就让下人们改口了。 可是，张家跟秦家最大的不同却是因为子嗣问题。 若是将称唿都提了一辈儿，却没有少爷小姐辈儿的，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即便老太爷老太太已经过世多年了，张家也不曾改称唿。在这一点儿上，倒是同洛家差不多。洛家大房虽然也有好几位少爷小姐，但再下一辈的除了洛芸蕊和大堂姐的孩子之外，却是没了。可洛芸蕊是秦家的人，大堂姐是郭家的人，就算她们有再多的孩子却是跟洛家无关的。因而，洛家也是迟迟不改称唿。 回到了家，秦燕收拾了一下因为坐马车而显得有些褶皱的衣裳，吩咐丫鬟去厨房去领晚饭，然后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 张家的热闹与否早就已经跟她毫无关系了。 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夫君不再来她的房里了。或许是因为会触景生情，毕竟她的房里留下了太多关于嫡长子美好的回忆。当然，也有可能仅仅是因为喜新厌旧吧？ 没错，就是喜新厌旧。 曾经她认为会对她专情一生的夫君，在几年前她流产后，就开始往房里纳人了。 她知道，这不怪他。 嫡妻流产，并且坏了身子骨，嫡长子也从一个健康活泼的孩子变成了一个药罐子，还有什么理由可以让他继续专情呢？就算还有那么一丝旧情在，迫于父母的压力，作为晚辈却也是无法反抗的。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仅仅是一个孝字压下来，就已经无能为力了。 秦燕并没有责怪她的夫君，这本就没有什么好责怪的。也许这就是她的命，她孩子的命，既然悲剧已然造成，而她今生今世都不可能再拥有自己的孩子了，那么失去夫君的宠爱也是理所当然。所以，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夫君一个两个地往房里拖人，然后再生下庶子庶女…… 上一次，看在自己嫡长子的份上，她接受了那个庶子，并且记在了自己的名下。但这也仅仅是为了她唯一的儿子着想！ 现在，她的儿子没了，那个记在她名下的庶子也没了，张家再度陷入了没有子嗣的阴影之中，随即而来的只能是接连不断的如花美妾。 够了！她已经受够了！ 用最优雅的姿势用完了晚饭，秦燕还多用了一盅燕窝粥。随后吩咐丫鬟为她准备洗澡水，她要好好地享受一番。至于张家大少爷，那是绝对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过来找她的。 事实上，秦燕已经忘记了自己有多久没有见到他了。 洗澡的时候，命人将自己珍藏的花露都找了出来，挑最心爱的一种倒入了澡盆之中。秦燕很是惬意地入水，却将旁的人都赶走了。她要一个人独自呆着，享受这最后的安宁。 洗完了澡，秦燕却没有换上柔弱舒适的褒衣，而是命人找出了她前不久刚做的新衣裳，并且让丫鬟为她梳了一个极为典雅的髮髻。自然，妆容也是不能马虎的，她今夜一定要成为最完美的女人。 …… 当消息传到秦家的时候，秦家所有的人都是一脸的不敢置信。 不单单是秦家二房几人，就连秦少天也是一副震惊到懵了的模样。 秦燕，猝了。 分明昨个儿还好端端的人，还跟秦家所有人都说了话，晌午的时候跟二房的人一起用了一顿午饭，那会儿却是一切正常的。可是，怎的今个儿就猝了？虽然昨个儿秦燕看起来是有些倦意的，但却完全不是重病的模样。 洛芸蕊得了消息后，愣愣地呆坐了一会儿。随后立刻唤来了娃娃，细细地问了一番昨个儿秦燕的脉象。娃娃昨个儿偷偷地为秦燕把了脉，也看了她的脸色，却是没有跟她说，秦燕竟是病重了。 娃娃过来后，很肯定地告诉洛芸蕊，秦燕只是体弱，或许这辈子都不能生育了，但却绝对不可能一下子就病故了。 总之秦家众人俱是不敢相信，但那负责送消息过来的下人说得并不详细，只说是秦燕今个儿早上就没了，其他的却是一问三不知了。 没有为难人家下人，秦少天和秦家二老爷以及二房的另外两位少爷一道儿出发去张家。 秦燕没了的消息，秦家二太太还不知道。她在昨个儿秦燕离开秦家后不久，就自个儿去了小佛堂。这秦家大太太给她面子，让她陪了女儿一天，她可不能这么不识相。也因为如此，秦家二太太并不知道今个儿早上的事情。 洛芸蕊提议，还是等秦少天他们回来后，将事情都弄清楚了之后，再将事情告诉秦家二太太，免得因为说不清楚情况，反而让秦家二太太受到更大惊吓。 只是，就连洛芸蕊也明白，即便送口信的下人没有把话说清楚，秦燕的死讯却肯定是真的。 秦燕…… 秦少天几人这一去就是一整天，直到傍晚时分才回来。秦家二太太那边倒是容易隐瞒，毕竟她整日里都需要诵经念佛，而她身边的丫鬟们也都被拘着，轻易是不允许出佛堂的。因而，直到秦少天他们回来，秦家二太太那边还是一无所知。 「去母亲那边说吧。」 因为心里焦急，洛芸蕊和秦家大太太都是等在大堂这边的，这里离二门最是近。至于二门那边，更是派了丫鬟等着，一有消息就回来禀告。 秦少天让秦家二老爷父子三人先行离去了，他们毕竟是秦燕的直系亲人，有些事情恐怕有他在，反而不好商议。至于大房这边，还是由他来解惑比较妥当。 提了一句秦家二太太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大房的人跟着秦少天来到了秦家大太太的院子里。屏退了丫鬟们，秦少天才勐灌了一杯茶才开始缓缓地说着。 秦燕已经没了，这点儿是无可争议的，只是她的死因却是自杀。 将从张家那边得知的消息，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了洛芸蕊和秦家大太太，一时间屋内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 秦燕的死实在是太过于突然了，尤其是昨个儿他们才刚见过面。又或者说，昨个儿的见面根本就是秦燕故意为之的。在死前见一见所有的家人，了结遗憾？可是，她还那么年轻，她原本应该有更加美好的未来。 经歷过死亡的洛芸蕊比一般人更难以接受死亡，尤其是对方是她所熟悉的并且很年轻的人。 人，总是这样的。面对年长者的过世，总能更加容易接受，毕竟所有的人都明白，无论是谁都逃不过一死的。像秦家老太太，先不说她跟后辈们的关系不好，即便她是一个和善的长辈，在这个年纪过世，也不是不能接受的。然而，如果换成了年轻的秦燕，却是…… 「昨个儿就觉得燕儿有些不对劲儿，可想着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儿，没想到今个儿就……」 洛芸蕊有些哽咽，她当然清楚到底是什么逼死了秦燕。严格来说，或许没人逼她，可对未来的绝望却足以让她没了生活下去的念头。 一个女人，可以没有父母的疼爱，可以没有夫君的宠爱，但必须要有自己的孩子。 女人是软弱的，但母亲却是刚强的，但凡秦燕膝下若是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哪怕只是一个女儿，她也会有活下去的勇气的。可是，她却什么都没有。 想起昨个儿秦燕在自己的屋里时，偶尔会看着杰哥儿和泰哥儿发呆，说不定那个时候，她就已经将一切都布置好了。 「我最欣慰的是，燕儿没有选择报復。虽然我也知道，她若是真的想要报復的话，也没人能够怪责于她。」秦少天淡淡地开口。 秦少天想起了洛芸蕊的庶妹，那可是一个报復心极重的人。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会去自己身上找原因，而是只会怨着别人，甚至于一些不相干的人也会成为她的目标。幸亏，她已经死了，更庆幸的是，秦燕本身是个善良的人。 洛芸蕊被秦少天的话吓了一跳了，随后也想起了庶妹。 如果是庶妹的话，恐怕昨个儿她就会当着自己的面动手了吧？哪怕当时自己和丫鬟们都在场，若是突然暴起伤人的话，却也未必能够拦得住的。哪怕事后能够狠狠地教训她，可一旦真的出了事，却是后悔也来不及的。而且，以庶妹一贯的作为来看，她要么不动手，一旦动起手来，针对的肯定是几个小哥儿。 再一次，洛芸蕊觉得若是当初在重生之后，就下定决心将庶妹狠狠地打入地狱的话，是不是秦燕如今还活得好好的？ 秦燕的丧事办得很隆重，秦家的人除了最小的昊哥儿之外，其他的人都到场了。 秦家二太太在得知了秦燕的死讯后，直接晕了过去，在她的丧事上更是哭晕了好几次，谁劝都没用。到了最后，无奈之下只得让秦家二少爷和三少爷合力将她先送回秦家，这才让秦燕入了殓。 第383章 兄弟失和 秦燕对外公布的死因是病故。 自从几年前流产后，秦燕就基本上不出现在泸州城大户的宴请上，加上去年她的长子没了以后，也的确是一直病着的，因而就算有人心生疑惑，却是没人会当面质疑的，只说年纪轻轻的就没了，有些可惜了。 因为秦燕并无子嗣，根本就没有人为她守孝，即便张家尽心尽力地为她办丧事，可到底年纪轻轻的，很多礼仪都是无法办妥的。好在张家念在秦燕这些年来的遭受确实可怜，也并非因为她本人的意愿而造成那些悲剧的，因而给足了秦家的面子。 就连一直没有子嗣的张家大少爷，也信誓旦旦地向秦家保证，在三年内他绝对不会娶妻。 秦家这边，因着秦燕的死来得真的很突然，别说是二房了，就算大房里的气氛也很是沉闷。除了年纪实在太小的昊哥儿，就连杰哥儿和泰哥儿这段时间也极为乖巧，生怕动静太大了，惹来长辈的不悦。 等秦燕的丧事全部办妥之后，却是已经春末了。 若是往年，这个时间倒是正好出去玩乐的，可惜今年却是谁也没有了兴致。 想着今年就安安生生地待在家里闭门谢客算了，不料夏至那天，竟又出了事。 「张家兄弟俩失和，因为跟我们秦家还有洛家都有些亲眷关系，要求我们两家代为决断。」秦少天是这么说的，说这话的时候，他面上极为冷凝，眉头紧皱，语气也是极为沖的。 对于张家，秦少天素来没什么好感。当然，之所以会这样完全是因为洛芸蕊庶妹的关系。在秦少天看来，洛芸蕊庶妹是张家的少奶奶，就算行为上有什么失当之处，那也是张家的错。 「那肯定是要去的，只是……兄弟失和？」 张家是洛芸蕊的亲祖母洛家老太太的娘家，而洛张氏年幼的时候也是寄养在张家的。可以说，张家跟洛芸蕊也算是亲戚关系，只是稍微有些远罢了。 不过，即便已经许久未跟张家来往了，洛芸蕊却还是记得张家那对兄弟俩。 张家兄弟是一对双生子，那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不过，模样相似并不代表旁的人就无法分辨这对哥俩了，事实上要区分他们是很简单的。 张家大少爷为人稳重一些，做事也是极有主见的，张家的产业在他手上不说是蒸蒸日上，但至少他没有任何败家的行为。 而张家二少爷的性子相对而言更加毛躁一些。年幼的时候，他更受长辈的宠爱，尤其是已经过世许久的张家老太太。也正因为如此，张家二少爷比较没有担当，也不大会做生意。不过，因为受宠，加上张家的家业还算丰厚，他倒也不至于为了生活而烦恼。 「我记得张家兄弟俩是一对双生子，小时候的感情应当是极好的。」 秦少天有些诧异地看向洛芸蕊，他自幼就在外地，长大后又远赴京城求学，在泸州城待的时间并不算久。哪怕秦燕嫁给张家大少爷的时候，他也是远远地看了几眼，并不清楚张家的事情。 「双生子？你倒是难得了。」 更难得的是，居然还闹兄弟失和，甚至于还闹到了非要亲戚帮忙从中调解！ 「不管怎么样，少天你还是去看看吧。」洛芸蕊抿着嘴迟疑了一会儿：「我知道作为调解人，少天你要保持中立，但……」 「蕊儿，你有话就直说吧。保持中立？哼，怎么可能呢，怎么算我们秦家也只是跟张家大少爷称得上亲戚关系。」秦少天低垂下眼眸，亲戚关系中，最不牢靠的怕就是姻亲关系了吧？没有血缘关系是一说，更重要的是，当失去了联繫两家的那个人时，这所谓的亲戚关系等于就是不存在了。 「我印象中，张家那对兄弟俩，品行比较差的应该是张家二少爷。虽然这也只是小时候的一些印象，不过，直觉上一般会挑起事端的人应该是张家二少爷的。」 三岁看到老，这话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 秦少天点头表示明白了，随后就跟着秦家二老爷一块儿过去了。 现在，秦家二老爷已经不再插手秦家生意场上的事情了，倒是二房的两位少爷仍然管着好几个铺子。不过，今个儿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到底念着秦燕尸骨未寒，秦家二老爷还是决定亲自出面。当然，秦少天原本跟随同去是他求之不得的。 说到底，秦少天才是秦家真正的家主。 只是等到了张家后，看了所谓的兄弟失和的场面后，秦家叔侄俩却是大惊失色。 兄弟失和…… 用这个词真的是比较笼统了，甚至于太过于美化这件事情了。 张家很早就分家了，大约是在秦燕流产后没多久，因而秦家叔侄俩去的是张家的祖宅。只是才进了大门，看到的却是地上大片的血迹。 这真的是兄弟失和，而不是灭门惨案吗？ 饶是秦少天自认为见多识广，乍一看到这般惨烈的情形也被吓得不轻。毕竟他也只是一个书生罢了，书念得再多再好，却不代表他就能以一敌十。 迟疑着站在大门口，秦家叔侄俩面面相觑，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而这时，张家的主子并没有及时出现，反倒是洛家的大老爷匆忙赶来。 说真的，洛家大老爷跟张家是完全没有一点儿血缘关系的，他是洛家老太爷的原配所出，跟张家出身的洛家老太太毫无瓜葛，甚至于两者的感情也不大好。不过，既然张家派人去请了他，出于面子情，他也是不得不来的。 「少天，你……这是干什么？」 洛家大老爷是认识秦少天的，但跟秦家二老爷并不熟悉，因而只唤了秦少天。可这才开口呢，却正好看到了离他不远的一大片血迹，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跟秦少天一样，他也只是一个书生，而且他甚至于不如秦少天。毕竟，秦少天从小就练习骑射，不说身手有多好，但比起一般的书生来说，却是要好上太多了。再加上秦少天从小就面临着秦家另外一支的威胁，也亲身经歷过多次追杀，受伤也不是一次两次的。因而，洛家大老爷的反应要比秦少天来得更为直接。 「洛老爷，我和二叔也才刚到这里，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请问，前去洛家送信的人可有说起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这……仿佛没有说得很清楚。」洛家大老爷听到的也是张家兄弟失和的版本，却完全没料到现实却是如此得惨烈。若只是兄弟间吵嘴闹意见，那么作为中人调解一下倒也是应当的。可若是闹得如此这般的严重，却是要直接报官了。 终于，在几人准备离开的时候，张家的人却是姗姗来迟。 第384章 偏心与偏执 「张老爷，这是怎么回事？到底是兄弟失和，还是贼人上门了？」开口说话的是洛家大老爷，相对于秦家来说，洛家跟张家毕竟已经是几十年的姻亲了，除了已故的洛家老太太之外，以前那位不着调的姑太太也曾经嫁到张家过，还有洛芸蕊的庶妹…… 两家总算是比较熟悉的了，虽然洛家嫁到张家的女儿没有一个是善终的。 张家老爷先是将人迎进了张家，然后才是一迭声地道歉：「真是对不住了，要不是事情真的有些棘手，也不会让亲朋好友受累了。对不住，真是对不住。」 对于张家老爷的道歉，秦少天不可置否，如果是在犯错之后真心悔过的话，他当然愿意接受，但现在事情都没有说清楚，你突然来个道歉算是什么意思？是明知接下来的事情他们不愿意接手，所以先把丑话说在前头了？ 不过，到底秦家二老爷和洛家大老爷都在，身为晚辈的秦少天没有贸然说话。不过，他也打定主意了，等下若是张家有求于秦家的话，他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本来么，一来没有血缘关系，二来秦燕也已经过世了，他为什么要给张家面子？ 哼，怎么说这面子也应该是自己挣的，而不是指望别人给的。 张家老爷其实并非是张家的长子，只是他的兄长已经过世了，作为张家唯一的子嗣，当然是由他来继承家业的。只是相对于他的兄长来说，他本人的经商才能实在是有限，好在张家大少爷还算是有些能耐，尽管不能恢復张家鼎盛时期，但好歹没有继续败家了。 只是…… 张家二少爷却从来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唉，都是我那孽子啊！小时候瞅着挺好的，长大以后竟是……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被让了座，秦少天手里捧着茶盏，也不着急喝，只是这么捧着，眼睛却是顶着茶托看，仿佛一点儿也没有将张家老爷的话放在心上。 见秦少天没有接自己的话，张家老爷有些尴尬，他当然知道自己家发生的事情很难善了的，因而急切地需要有人为他们家出头。这泸州城跟张家要好的人家倒是不少，可大部分亲朋好友的家境却是不如张家的。至于官宦人家更是只有秦家和洛家。 虽说自己的亲姑姑是洛家的老太太，可毕竟她已经过世多年了。再说了，洛家老太太的亲生儿子洛家二老爷已经回京了，如今眼前这位洛家大老爷却是跟自己的亲姑姑没有半点儿血缘关系的。 甚至于连情分也没有多少。 在这种情况下，又是遇到了这般麻烦的事情，张家老爷想着还是秦家比较靠谱。到底，秦家二房的嫡女是自己的嫡长媳……尽管，她也已经过世了。 唉，所谓的屋漏偏逢连夜雨，说的就是如今张家的这种情况了。 「都是亲戚，有些话我也不藏着掖着了。原本，我是想着家丑不可外扬，可如今却是怎么也瞒不了了。」虽说秦少天没有开口接话有些出乎张家老爷的意料，但在如今这种火烧眉毛的情况下，他也顾不得颜面了，怎么说都得将儿子保下来啊！ 秦少天依然没有接口，秦家二老爷则是有些迟疑。张家跟秦家的确是姻亲，虽说自己的长女秦燕已经没了，但还是尸骨未寒的时候，他无论是因为脸面还是看在死去的女儿秦燕的份上，都不能坐视不管的。 「张老爷，有话就直说吧，我们既然已经来了，事情总是要听完的。」 尽管如此，秦家二老爷也不敢将话说死了。倒不是他心肠硬，而是他从小到大基本上没有为大事做过主。 年幼的时候，是事事都听从秦家老太太的话。长大了一些后，又是被秦家老太爷管着的。等到成年以后，上面又有一个事事都出挑的长兄。哪怕后来长兄也过世了，但秦少天的性子实在是太像已经过世秦家老太爷和大老爷了，弄得他即便知道秦少天的年纪，也还是偶尔会心里发憷。 张家老爷深深地看了一眼从进来后一直就沉默不语的秦少天，心里顿时直打鼓。 「其实事情也很简单，我那小儿子自幼就是受宠的，有些被宠坏了。当初分家的时候，我们也的确是有些不公道，原本倒是相安无事的，可先前……燕儿突然没了，我们都很愧疚，就忍不住将丧事往大了办，这不倒是弄得他不乐意了，非说我们老俩口将张家所有的钱财都给了长子，甚至于直接打上了门来。」 秦家二老爷一脸震惊的模样，洛家大老爷也是如此，都是完全不敢置信的表情，倒是秦少天始终保持着面如表情，让人看不出来他心里在想什么。 其实，秦少天心里也是很惊讶的，但他惊讶的却是张家二少爷的无耻。 看来洛芸蕊说的很对，张家二少爷就是个刺儿头，挑起事端的人肯定就是他！ 张家老爷说得其实已经很委婉了，仿佛还有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的嫌疑。事实上却是，身为子女是无法质疑父母的选择的。别说嫡长子继承家业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就算今个儿父母一定要宠爱小儿子，身为人子的嫡长子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百善孝为先，父母无论怎么做都是没有过错的，身为子女绝对不可以质疑父母！ 而最重要的却是，分家本身就应该是嫡长子继承大部分的家产，根本就没有什么公道不公道的问题。 「外面那一滩血迹……」还是秦家二老爷开了口，他倒不至于善良到什么事情都要管，可他毕竟没有秦少天那般冷情。用他的话说，人都来了，总归是要先把事情弄清楚的。至于孰是孰非，每个人心目中都有一笔帐。 「主要是下人的，但我两个儿子也都受了伤，小儿子伤得比较重一些。」这番话，张家老爷说得很是艰难，看得出来，在他的心目中无论哪一个儿子都是很重要的。 「能说得详细一些吗？」秦家二老爷看了一眼秦少天，嘴角隐隐地露出了一丝苦笑。就算他不了解秦少天，还能不了解同样性子的父亲和长兄吗？秦少天如今这副模样，是摆明了只是来张家坐坐，而没有丝毫想要管闲事的念头。偏偏，他根本就无法质疑身为秦家家主的秦少天。 或许，薄凉一些更适合当家主吧？毕竟跟张家交好，对于秦家没有丝毫的好处。 听了秦家二老爷的话，张家老爷面上很犹豫。 无论是秦家还是洛家的反应都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原本他想着以秦少天的年纪在听他诉苦之后，应该会很义愤填膺的。可事实上，秦少天从进入了张家之后，竟是一句话都没有说过。甚至于连洛家大老爷也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这可如何是好？ 强行将烦躁的心情压制住，张家老爷耐着性子说起了之前的事情。 秦燕的丧事办完之后，还有水路法事。因为秦燕算是横死的，加上张家也不想跟秦家闹得太僵，不但好好地操办了秦燕的丧事，还在庙里为她点上了长生灯。 这长生灯完全就是花钱买个安心，自然也有信的有不信的。 不过，一般来说就算是平日里不大相信这些事情的人，在亲人过世之后，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理，只要手头上有钱自然也会花钱买心安的。只是，这些举动在张家二少爷看来，却是傻透了。 张家二少爷完全不觉得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浪费钱财。没错，就是浪费钱财！ 当初分家的时候，因为他的妻子，也就是洛芸蕊的庶妹做下了那档子事情，不但害了他房里怀孕的小妾通房，更是害了秦燕流产，以及嫡长子病重。因而张家老爷太太不管是处于愧疚还是本身就重视嫡长子，总之张家二少爷只分得了很少一部分家产。 这若是别人也就罢了，毕竟家产由嫡长子继承这是一个不成文的规矩。若是父母更加疼宠小儿子的话，或许会在分家的时候多给一些，但即便是更在意嫡长子，身为幼子的张家二少爷也是无话可说的。 可偏偏张家二少爷不干了。 其实这跟张家大少爷和二少爷是双胞胎也有关系，他们两个几乎是同时出生的，只是张家大少爷要略微早出生半盏茶的时间。加上两兄弟又长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张家二少爷并没有特别在意自己次子的身份。 「都怪我，要是我从小就告诉他，我们家的家产都会给老大的话，那也就没这些事情了。」 张家老爷完全是一边诉说一边嘆气的，对于两个儿子，原本他一直都是一视同仁的，也曾经打算过将来分家的时候，将家产一分为二的。可是随着两个儿子年龄的增加，身为嫡长子的张家大少爷逐渐显露了生意场上的能力，再加上当初二儿媳妇闹出来的事情…… 这心，就不由自主地偏了。 第385章 导火索 「既然是张家二少爷挑事，为什么偏是他受伤比较重呢？」 在沉默了许久之后，秦少天终于说出了他来到张家之后的第一句话。 方才，张家老爷虽然尽量避免说任何一个儿子的坏话，但秦少天还是抓住了重点。张家老爷分明就说了，他的小儿子伤得更重一些。 「这……当时就厮打了起来，我并不在前院。等我得了消息急匆匆地过来时，场面已经完全混乱了，下人主子都厮打在了一起，我并不知道详细的情况。」 这话倒不像是假的。 秦少天很清楚，当混战开始的时候，事情就会处于一个完全无法控制的状态了。真到了这种时候，那可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稀奇的。只是，秦少天隐隐约约觉得，那位看起来稳重识大体的张家大少爷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我当时有点儿被吓懵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去那官衙门报了案，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衙役都已经来了。可怜我那小儿子啊，被打得头破血流不说，还瘫倒在地，抱着腿一个劲儿地哭嚎，怕是连腿都伤到了。」张家老爷一提起这个就忍不住抹了泪：「我是不知道哪个黑心肠的下人竟是这般心狠手辣，就算已经分家了，那也是他们的主子啊！」 「也就是说，现在张家的两位少爷都被衙役带走了？还有那些下人们？」这次，开口说话的却是洛家大老爷，他倒是想一直当做背景待在原地，可既然秦少天都开了口，他也不好继续当这锯嘴葫芦。 「是的！」一说起这个，张家老爷就激动了起来：「我小儿子受了重伤，大儿子虽然好一点儿，但我看他用手捂着胳膊，怕是也受伤了。偏偏衙役根本就不听我的，这怎么算都是在自己家里面打架，就算有些严重了，又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秦少天低头不语。 这当然是有关系的，尤其是在临城刚处理好了难民暴动之后这段时间里。 虽说张家兄弟俩是在自己的家里闹事，但当然张家二少爷带着人冲进家里的时候，肯定没有关紧院门。这十几二十人的斗殴，即便是发生在张家，落在旁人眼中却也是极为渗人的。 还有一件事情，秦少天却是没说的。难民暴动虽然已经处理好了，但因为涉案的人数众多，不免就有几条漏网之鱼。泸州城离闹得最厉害的地方并不算远，再加上前些日子秦少天也有插手这些事情，官衙门警觉起来也是很正常的。 当然，这种事情要调查却还是极为容易的。只是调查之后…… 若是得知两位少爷都是出自于泸州城有名的富商张家，真不知道官衙门会有什么反应。 啧啧，放过外任的秦少天表示，掌权者最喜欢的就是没有背景的有钱人了。 「你们……你们倒是给出个主意啊，我小儿子伤得那么重，他们会不会给他请大夫呢？牢房那般阴冷，那些衙役说不定就直接把他丢在牢房里了！对了，会不会用刑啊？天啊，这可怎么办呢？」 见秦家和洛家在听他将事情说完之后，并没有明确地表态，张家老爷当即就急了。虽说他也很是埋怨小儿子，可那到底是他宠爱了多年的儿子，真要是出了事，他心里肯定也是不好受的。至于张家太太，更是在听到消息后，直接就晕了过去。 「衙门是吧？若是张老爷担心两位少爷的身体，倒是可以请个大夫过去。你放心吧，衙门是不会拒绝的。」将心比心，秦少天觉得衙门在调查清楚了两位少爷的出身之后，肯定是抱着往张家刮油水的想法的。 至于用刑？ 别逗了，谁家官老爷也没有那么闲。若是碰上了什么灭门惨案，说不定为了早日破案会选择使用各种极刑。可是像这种聚众打架的事情，又没有出人命，还是兄弟俩闹矛盾，谁吃饱了没事干会用刑罚？仔细想想怎样照顾好了，多搜刮一层油水还是正理。 「可是……我去请大夫吗？大夫可以进去吗？」张家老爷声音很是颤抖，满脸的忐忑不安。 这下子别说是秦少天了，连另外两位也很是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官府里面的龌龊事情，那是每朝每代都有的，是不可能完全避免的。当然，不是说没有清官，而是即便有清官，你也不能保证衙门上下所有的人都是清正廉明的吧？ 张家两位少爷既然是进了牢房之中，花几个钱打通狱卒，只要不是要求直接把人救出来，让人好生照顾一下，或者请个大夫什么的，那是完全可以的。 当然，钱财方面还得自己看着办。 这些话根本就不需要说得太明白的，可显然张家老爷却是一脸的懵懂。 懵懂这个词原本并非是贬义词，秦少天往日里在杰哥儿和泰哥儿的小脸上见多了这个表情，张着小嘴儿懵懵懂懂地看着你，那模样别提有多可爱了。 可是，这会儿秦少天却是忍不住侧过脸去。 张家老爷的年纪比起洛家大老爷的确是要小上好几岁的，但跟秦家二老爷却是相差无几的。这四十好几快五十岁的人了，露出这副表情来，绝对是透着一股子傻气。 「咳咳，自然是可以的，官衙门并不会为难你的。」洛家大老爷有些忍不住了，他真心想不明白，都这么一把年纪了，怎么完全像一个未经世事的小年轻样儿？不对，即便是十几岁的孩子，也应该能听明白秦少天话里的意思吧？ 「真的？那太好了，我现在就去请大夫。对了，我能不能进牢房里亲眼看看我儿子？」 秦少天扶额，他真的很想问，你知不知道有句话叫做，有钱能使鬼推磨？ 这本身就不是什么大罪，只要多花两个钱，别说是见面了，就算是想要立刻将张家两位少爷保出来也不是不可能的。 三人无语地相互看了看，最终决定由秦家二老爷出面将事情跟张家老爷说个清楚明白。至于洛家大老爷和秦少天，到底是有功名在身，有些话由他们开口的话，到底是有些不妥当的。 然而，这会儿没人会想到，这件由张家两位少爷主导的几乎可以称得上是闹剧的事情，最后竟然会演变成那般！ 第386章 面子情 张家的事情很快就被秦少天搁置在了脑后，本来么，这根本就跟他没什么关系。他来之前也听出来洛芸蕊话里的意思了，简单的说，洛芸蕊根本就不想蹚这趟浑水。至于看在秦燕的面子上，说实在的，这人都已经没了，而且死因跟张家也脱不了关系，秦少天对于张家是丝毫没有任何好感的。 偏偏，张家还跟姑太太所在的方家不同。 不管怎么样，姑太太都是秦少天的亲姑姑，实打实的长辈。而姑太太所出的三位少爷，也的确跟秦少天是亲堂兄弟，就算秦少天嘴上说着不愿意牵扯关系，但心底里却从未否认过这层亲戚关系。 至于张家，哪儿凉快待哪儿去吧！ 回头跟洛芸蕊略略提了两句，秦少天就再也不理会张家的事情了。左右有秦家二老爷在，张家又是个有钱的商户，再说了张家两位少爷又不是犯了天理不容的大罪，想必要将他们从牢狱之中捞出来不会太难的。 事实上也就像秦少天想的那样，在张家老爷掏出了一大笔钱之后，当天傍晚时分，张家的两位少爷就回到了张家。不过，张家老爷也没有信口开河，张家二少爷的确是伤得不轻，于是张家又是一顿闹腾。 过了些日子，没听说张家又有什么事情，秦少天却是开始张罗昊哥儿抓周的事情了。 说起来，洛芸蕊所出的三个小哥儿，都不算很太平。 杰哥儿是早产，洛芸蕊在快临盆的时候被郭家曾经的那位大少奶奶给撞倒了。 泰哥儿是在洛家老太爷老太太过世之前怀上的，但因为洛芸蕊的疏忽，竟是等过了好几个月才发觉。 昊哥儿一开始倒是太太平平的，可谁知秦家老太太突然间过世了，还出生几个月就要跟随父母千里迢迢赶回泸州城奔丧。偏巧途中还遇到了难民暴动的倒霉事儿，奶娘还失踪了，甚至于至今还没有任何音讯。 三个小哥儿虽然各有各的不顺，但最吃苦受罪的却是最小的昊哥儿了。毕竟，杰哥儿和泰哥儿都是在出生前吃了点儿苦头，出生后却是一直很健康的。 一般来说，皇帝疼长子，百姓爱么儿。 虽说秦少天和洛芸蕊对于三个小哥儿都很疼惜，但本能地却是更加心疼这个出生没多久就吃足了苦头的昊哥儿。原本，秦少天是打算好好地给昊哥儿办一次抓周的，但因为到底是在孝期，有些事情不能明着来。对此，除了愧疚之外，倒是让秦少天更生了要将抓周宴办得别致的想法。 其实，要让洛芸蕊来说，这抓周是真心不需要这么夸张的。昊哥儿还那么小，将来根本就不可能记得自己的抓周宴的。 可秦少天却是一个固执的人，无奈之下，洛芸蕊也只能随他去了，反正秦少天办事素来有分寸，只要不被别人说闲话，洛芸蕊也是希望给昊哥儿一个最好的抓周宴的。 秦少天不止是性子固执，而且还是一个要求完美的人。 昊哥儿的抓周宴虽然不能大宴宾客，但由秦少天来安排的话，反而会更为出众。而且，即便是在孝期，家人小聚却还是被允许的。秦家在泸州城的亲朋好友并不算多，就算加上洛家，也就这么些人，小聚一些完全是在允许的范围内的。 花了整整一个月将昊哥儿的抓周宴安排妥当了，可没曾想，麻烦又来了。 「这张家是怎么回事？难道说，看在燕儿的面子上，我就一定要为他们家处理后事吗？」 书房里，秦少天脸色极为不佳，而他的面前则是秦家二老爷和二房的两位少爷。 「少天，我之前并不知道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张老爷也只是说了两兄弟不和睦。可如今这般已经不是兄弟不和的问题了。」 秦家二老爷的面色也不好看，之前他们已经商定了要分家，现在离分家也没有太多的时间了。虽说秦少天仁义，给了二房不少的财物，但却有很多事情是必须由秦家二老爷亲自处理的。 在这种紧要关头，张家的人的确是个大麻烦。 「我不会管这件事情的，有本事惹麻烦，就要有勇气承担！」秦少天说的很决绝，他本就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若是自己至亲的家人也就罢了，可偏偏是张家。 别说现在根本就没有生命之忧，哪怕张家面临的是灭顶之灾，又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真心说，秦家二老爷也想像秦少天这般说的决绝，就算是看在自己已经过世的女儿份上，拉把一下张家那是没问题的。可若是因此弄得他们家伤筋动骨，却是划不来的。若是秦燕有亲骨肉在张家，为了自己的亲外孙，或许秦家二老爷还会拼一把，可现在呢？ 「少天，你看这样可以吗？到底是亲戚，燕儿过世还没多久，我们也不能把事情做得太绝了。当然，二叔也是明白的，为了张家让秦家蒙受损失是绝对不妥当的。我想的是，我们能帮就帮一些，真的要是帮补了，至少面上做一些功课。」 看了一眼秦家二老爷，秦少天不可置否。 面子嘛，谁都是在意的，只是看到底有多在意罢了。 以秦少天的性子来说，他更在意的是内里，至于面子上过得去就好了，若是整日都在计较别人的看法，这日子还怎么过呢？不过，若是有人愿意花这份力气，秦少天也不会拒绝坐享渔翁之利的。 「可以，二叔您随意吧。」 苦笑一声，秦家二老爷太明白秦少天这话里的意思了。 自己想怎样都行，反正秦家是不会出力也不会出钱财的，至少秦家的公中是不会出一文钱的，而自己若是愿意的话，由二房出钱却是秦少天管不着的。 「好，那就这样决定了。」 秦家二老爷是个在意面子的人，主要是他本身没什么太大的能力，又有着天生的自卑，比起秦少天更为在意旁人的目光。可他也不是个傻的，为了面子多花点儿心思是可以的，可若是打肿脸充胖子，却不是他会去做的事情。 秦家二房这些年来，无论是男丁还是女眷，无一不为秦家花费了心思。 要知道，秦家公中的帐目都是有定额的，秦少天并不会要求所有人都清正廉明，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水至清则无鱼，谁也不能要求人人都是圣人。因而，秦少天只是在各种事物上设定了一定的限额，在限额之内，你们想怎样都行，但是绝对不能超过限额。 至于若是能本事将秦家所有的支出压缩到一定程度，那么多余的钱财却是你应得的。 可以说，秦家二房这些年来的生活，虽说不能算差，但也没有外人想像得那般好。秦少天倒是不苛待他们，可他们却不得不为自己的未来考量。 日子虽然不是很宽裕，但钱财却是积攒了不少的。因为已经定下了分家的时间，秦少天甚至于给了秦家二老爷两个出产很不错的庄子，还有城里好几个热闹地段的铺子。这若是好好经营的话，秦家二房未来的日子也肯定不会差的。 可要说将属于二房的钱财拿去为张家解忧…… 秦家二老爷觉得自己还没疯！ 晚间回到房里后，秦少天将张家的事情简单地跟洛芸蕊说了一遍。其实在外人看来也不算什么大事，只不过是张家二少爷为了对付他的亲哥哥，僱佣了好些个打手，将外出的张家大少爷打成重伤。接下来的事情就更简单的，两兄弟不和睦，僱佣打手不说，甚至于还买通了江湖上的一些暗桩子，似乎是打算下死手了。 洛芸蕊完全不想管张家的事，对于张家两位少爷因为在厮打的过程中，将好些家店铺损坏，连累了不少百姓，而被官府再次送进牢狱后，洛芸蕊表示，活该！ 非但对张家两位少爷没有半点儿同情心，甚至于洛芸蕊还在第二天特地跑去了小佛堂里探望秦家二太太。 这么长时间了，秦家二太太除了在那日秦燕回娘家那天之外，也就是去参加秦燕丧事离开过小佛堂。旁的时间，却是一直待在这里诵经念佛，求个心安。 洛芸蕊明白，秦家二老爷是不可能将这些事情告知秦家二太太的。至于二房那两位少奶奶倒是想说，可她们若没有秦家大太太的同意，是不能进入小佛堂的。既然如此，这事儿就由她来开口吧。 「……这张家实在是太过于胡闹了。这事儿如今已经闹僵开了，街面上都传开了。虽说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怎么着也是不好听的。兄弟不和算是常事，可闹成这种地步的却是从来也没有听说过的。二叔倒是好心，念着旧情想要帮他们一把，可谁家都不容易，这事儿就算是能够善了，怕也……」 秦家二太太是个聪明人，不用洛芸蕊说的太多她也能想明白的。 虽说心底里还是疼惜秦燕的，但秦家二太太却不会在意张家。若是秦燕还活着也就罢了，哪怕是为了女儿能在婆家过得好一些，她也得咬牙接受了：「我会说服你二叔不参与这件事情的。」 别介，洛芸蕊可没有这个意思，面子情还是要在意的，她特地过来为的却是旁的事情。 第387章 收回嫁妆 在通常情况下，已故的女眷所留下的嫁妆是由她的亲骨肉继承的。 比如说，洛家老太太过世后，继承她嫁妆的是洛家二老爷，至于原配所出的洛家大老爷却是没有权利继承的。 不过，若是有亲生女儿的话，则是由女儿优先继承的。但若是根本就没有子嗣，甚至于连记在名下的孩子都没有，那么身为娘家就可以要求女儿的夫家归还嫁妆。 秦燕过世的时候，因为事发突然，加上张家的态度还是极好的，秦家的人便没有提这件事。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过于悲痛，导致秦家二房的人都忽视了这件事。可如今既然洛芸蕊提了出来，秦家二太太却没有理由不思量的。 如果是这事搁在旁的人家也就罢了，一般人也不会真的撕破脸皮只为了要回嫁妆的，可是这张家…… 要知道，现如今张家的两位少爷可是为了家产闹得不可开交，谁也不能保证闹到了最后，这张家老爷太太会不会选择重新分家！ 对于秦家二太太来说，张家大少爷是她的女婿，看在秦燕的面子上，秦家二太太并不会真的跟女婿为难的。可这张家二少爷却是间接害死秦燕的兇手！ 如果不是因为张家二少爷对嫡妻不尊重，还未迎亲之前就已经纳了妾，还让小妾通房在嫡妻之前怀孕，又怎么会刺激得嫡妻发疯似得下毒害人？ 在这件事情上，秦燕和张家大少爷都是受害者，毕竟死去的孩子是他们两人的亲骨肉！ 如今，张家二少爷的嫡妻已经身亡，秦燕也因为生活毫无希望选择了自我了断，可并不代表秦家对于张家就没了怨恨。而这怨恨的源头却已经从张家二少爷夫妻二人转移到了张家二少爷一人身上！ 「蕊儿，你说的对，嫁妆是燕儿的，她又没有留下子嗣，张家理应归还。」秦家二太太面色铁青，她倒不是贪秦燕的嫁妆，而是因为秦燕已经出嫁很多年了，如今的秦家几乎没有她的东西了，那可真是连个念想都没有了。若是能够拿回秦燕的嫁妆，至少还能留些秦燕平日里佩戴的首饰做个念想。 洛芸蕊并不知道秦家二太太的想法，她之所以特地跑来跟秦家二太太这么说，主要还是因为一个预感。 张家如此这般的行事，闯出大祸只是一个时间问题。而像张家这般没有背景的商户人家，一旦真的惹恼了掌权者，最终的下场却是家产充公的。这么一来，却是白白便宜了别人。 「二婶，人还是要往前看的，燕儿已经没了，又没有留下子嗣。若是这张家能够平稳地过下来，以她嫡妻的身份，百年之后倒是还有供奉。可若是张家就此垮了……倒是不如事先预想好，哪怕收养一个孩子放在燕儿的名下也是好的。」 哪怕再不明白秦家二太太的想法，洛芸蕊也能理解一位母亲对于女儿的爱。 收养一个孩子对于秦家而言完全算不了什么的，哪怕是分家之后的二房，不过是多养一个人，完全不算是负担。而且，这收养跟过继还不一样，过继的话要过明路上族谱的，更加正式一些，也是家族所承认的。收养则是略下一层，若是有可能的话，大多数人还是会选择过继而不是收养，毕竟还有一个血缘问题。 洛芸蕊不会想到，只是因为她略略提了一句，就被秦家二太太放在了心上。 只是，秦家二太太并没有选择收养，而是想到了过继。她有两个儿子，这嫡出的孙儿她却不敢动的，要不然秦家二老爷都不会绕了她。可两个儿子身边都是有通房的，虽然至今还没有庶出子女诞生，但以后却是一定会有的。 等到有庶出的孙儿了，想个办法过继到秦燕名下，这样也算是对得起这个命运坎坷的女儿了。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却不是过继的事情，而是向张家要回秦燕的嫁妆！ 张家万万没有想到，秦家大房不愿意出手，二房为了面子而做做样子，甚至于还直言不讳地要求归还嫁妆。 一方面，张家老爷要为了两个儿子的事情四下奔波。另一方面，秦家根本就帮不上忙，还要他将秦燕的嫁妆归还。偏偏，这事儿是秦家有理，他根本就找不出理由来反驳。有心说等长子娶继室生下儿子后，记在秦燕的名下，却不想官府那边又传来消息，说是他的长子病重。 焦头烂额已经不足以形容张家老爷如今的情形了。 张家老爷本是幼子，从小就没有接受过管理家族的教育。等他的长兄过世后，他就成为了张家唯一的继承人，但却没有振兴家族的能力。好不容易他的长子展露了商业上的天赋，却又因为分家不公而闹得两个儿子不和。 如果说张家老爷是空有想法而没有能力的话，那么他的妻子张家太太却是完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可以说，张家二少爷就是因为被张家太太从小百般宠溺着，才会养成如此这般自私自利的性子来的。若是张家太太有能力处理好张家两位少爷不和的事情也就罢了，偏偏张家太太自从她的两个儿子闹不和后，就直接一病不起了，甚至于有好几次大夫都没辙了，现在也只是靠着汤药吊着，竟是一副随时等死的模样了。 事情闹到了这般地步，已经不是张家老爷能够处理的了。 命管家按照秦燕的嫁妆单子将嫁妆一一点清楚，虽说张家现在是一团忙乱，但秦燕的嫁妆却还是好好的。不过，毕竟秦燕嫁进张家也已经好几年了，有些东西还是有变动的。管家尽量按照嫁妆单子整理，若是真的找不到原本的东西，就拿差不多的先代替着，相信只要嫁妆大致上是对的，秦家也不会太过于计较的。 秦家的确是不会计较那些细节的，可有人却是不干了。 这人自然不可能是张家那两位如今还在牢狱致之中的少爷，而是…… 第388章 张家的隐秘 「你在胡说什么？我张家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说话了？」 洛芸蕊的庶妹是在去年年前过世的，到现在都不到一年的时间。不过，在这之前，张家二少爷跟庶妹的感情已经很是不好了，两个人仅仅是名存实亡的夫妻罢了。甚至于，在秦燕的长子出事之前，他们已经有很久没有见面过了。 自然，在这种情况下，想让张家二少爷独守空房那是不可能的。事实上，就算在他们的关系尚且可以的时候，张家二少爷的房里也从来没有少过美人儿。 不过，美人儿一多也不是什么好事，再加上庶妹早几年就已经守不住她嫡妻的位置了，而张家二少爷房里也不能没有一个管事的人，后来由张家老爷做主，抬了一个所谓的贵妾。 本朝的规矩是，一般的妾室是不能扶正的，但有一种却是可以的。 那就是贵妾。 这里就先要说说当妾的人。 通常情况下，妾分良妾和贱妾。良妾自然是身家清白的人，要么是小门小户的姑娘，要么是高门大户的庶女。这些人是没有卖身契的，有的只是一份纳妾文书。 贱妾就不一样了，一般都是卖了死契的丫鬟，或者干脆就是戏子，甚至于是妓女，自然是最为低贱的。 而贵妾则要比良妾更为高贵，通常是指由上位者所赐的女子，或者是高门大户的嫡女。 张家二少爷房里的贵妾正是出自于高门大户，不但是嫡女，还是嫡长女！ 「我？我怎么了？若非夫君给洛家面子，不曾休弃了那个贱蹄子，我早就成为名正言顺的少奶奶了。哼，那个也不过是个庶女罢了，她凭什么当少奶奶？幸好，现在她已经死了，倒是了却了我的心愿。」 一袭锦缎绣裳，妆容庄重典雅，又透着一股子伶俐，明明只是一个二十几的女子，给人的感觉却是经歷了风雨后气质内敛极为有韵味的高门贵女。 张家老爷突然没了言语，沉默了许久之后才缓缓地开口：「你想怎么样？老二的媳妇去年刚死的，怎么说也只能再过两年抬你。再说了，现在你跟少奶奶又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不过，我不会在意这些的，我在意的只是老爷您打算怎么分家产。」 「唉，我不是已经说了吗？等把他们兄弟俩弄出来以后，我就会将家中的家产平分的。」 「平分吗？这样也好，毕竟他们是双生兄弟，也不用太分长幼。那就平分好了。」 张家老爷皱着眉头，语气呆着一股子怨气：「家产的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无论是平分还是怎样，都不是你能够过问的事情。至于燕儿的嫁妆，却是一定要归还秦家的。」 「不行。」没曾想，张家二少爷的贵妾竟是一口拒绝了。 「这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就算不归还秦家，你以为这笔嫁妆能够落到你的手里吗？」 「要归还也是可以的，等到老爷您把张家的家产平分之后再作归还好了。到时候，别说仅仅是一份嫁妆了，就算大少爷打算将张家所有的家产双手奉上，我也绝对不会多说一个字的。」 张家老爷一开始有些不明白，等想通了以后却是勃然大怒：「你是不是想说，将燕儿的嫁妆也算在张家的家产之中，然后再平分？」 「是的，老爷您说的一点儿也不错。」 「不错？够了，我本以为出身于官宦人家，还是嫡长女，你应该能够助老二一臂之力。可不曾想……哼，难怪你会被休掉！该！」 「你说什么？」庄重的表情被瞬间打破，张家二少爷的贵妾面容有些扭曲，眼里更是透着戾气：「是的，我就是被休掉了，要不然你以为我会愿意嫁给你的儿子？」 「别这么说，你只是当妾，并没有嫁入我们张家。」张家老爷面色冷凝，心里却是在快速地思量着。 以往，自己的小儿子虽然任性骄纵一些，但总的来说还是好的。至少，当初分家的时候，他不曾有过任何抱怨。小儿媳虽然善妒，但主要针对的还是那些小妾通房，却也从未将脑筋动到过家产上来。也是，正常来说，家业由长子继承是再合理不过了。 那么，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不是你？你是跟老二说了什么吧？那孩子心思单纯，或许是有些贪杯好色，但不可能会突然产生跟他哥哥拼个你死我活的想法。」一年前吗？仿佛是这样的，这个出身高门大户的嫡女似乎很不简单，而他竟是直到现在才察觉到。 张家二少爷的贵妾突然嘴角上扬笑了起来：「可不是嘛，要不然你以为你的儿子有这个本事？雇兇杀人？啧啧，他没那么聪明。对了，有件事情你可能已经忘了吧？你的长兄是怎么死的？呵呵，需要我提醒你一下吗？」 张家老爷身形勐的一晃，脸色瞬间惨白无比，竟是哆嗦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据说，洛家曾经的嫡小姐洛容栀，在张家走亲戚的时候，误入张家大老爷美妾的房里，偏巧那房里点着某些特殊作用的迷香，更巧合的是，原本应该在前院迎接宾客的张家大老爷竟然在这个时候也进入了那间房里。可有此事？」 「对了，这事儿还没完呢。当时的张家大太太原本就因为生下了嫡子导致身子骨亏损，听闻这件事情后，竟然就直接没了。你说，这事儿是不是太过于巧合了？」 「后来还有更蹊跷的事情呢，张家大老爷的嫡子最后竟然是被继室洛容栀给害死的。紧接着，洛容栀自请下堂，随后不久老爷您的长兄张家大老爷就这么没了，很是稀奇地连冬天都没能熬过去。啧啧，这到底应该说张家比较倒霉呢，还是有人专门针对张家大房？」 张家二少爷的美妾没说一句话，张家老爷的脸就白了一分，等她把话说完的时候，张家老爷差点儿就软到在地了，额上满是冷汗，连背后都被汗水湿透了。 「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的？」 第389章 萱姐儿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些事情就算你做得再隐秘，总有一天还是会被人捅出来的。」张家二少爷的贵妾好整以暇地开口说道：「那么现在，老爷，我们要不要谈谈什么时候分家？」 「够了够了！你以为你抓到了我的把柄是吗？我告诉你，这么多年前的事情了，你根本就不可能找到证据的！」 「不，您还是不明白，有些事情是不需要证据的。对了，你知道吗？洛容栀还活着，甚至于我还知道她现在在哪里。虽然我也承认，她年轻的时候的确是蠢了一些，但你说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真的还会像年轻时候那么蠢吗？任人宰割？」 原本就紧绷着一根心弦的张家老爷，在听说对方能够随时找到洛容栀后，终于眼前一黑，整个人软软地摊在了地上。 「唉，其实老爷您根本就不适合干坏事。」淡淡地嘆了一口气，吩咐丫鬟进来伺候张家老爷，张家二少爷的贵妾轻声说道：「老爷您可以慢慢考虑，不过，若是您分家的方式不太符合我心意的话，那么我也不会介意学习您曾经的手段。」 满嘴的苦涩，张家老爷几乎是被人抬进了后宅。 「去看看太太，她这会儿清醒吗？」 在得知张家太太难得的清醒着时，张家老爷不顾自己的身体愣是让人搀到了张家太太的面前。 虽然人是清醒的，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张家太太不过就是在挨日子罢了。一瞬间，张家老爷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明天，或许那时候他会比自己的妻子更为难堪吧？ 「报应啊，这真的是报应啊！我怨恨父母只在意大哥，而不在乎我，这才想使点儿手段让大哥难堪。是我让人在大哥美妾的房里动了手脚，是我将阿栀表妹引到了那边，更是我让大哥去了那房里。我本以为，这件事情一出，父母一定会对大哥失望的，可怎料到嫂子竟然在一气之下就这么去了。」 张家二少爷的贵妾说错了一件事，原本的那位张家大太太并不是被人害死的，她是的的确确被气死的。 「你……」 张家太太颤抖嘴唇，可却实在是无力开口说话。 「报应来了，我怎么会知道萱姐儿是这么工于心计的人？张家真的要被她害死了！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要不然，我把家产都给老二吧，我留下个小庄子，带着老大去乡下避世，你说好不好？」 尽管无法开口，但从张家太太的眼神中，也能看出来她的痛苦。 张家老爷最后嘆了一口气：「就这么办吧，我现在就去央求洛家帮忙……呵呵，你知道吗？秦家不会再帮我们了，可我也不敢太得罪他们。至于洛家，他们还不知道当初是我害了阿栀表妹呢！」 尽管洛家大老爷跟洛容栀并非同胞兄妹，但洛容栀好歹也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哪怕这个妹妹再怎么骄纵任性，一旦知道她是被算计的，怕是洛家也会跟张家翻脸的。 罢了，一切就这样吧。 让所有人都侧目的是，几乎在两天的时间里，张家老爷变卖的所有的家产，只除了祖宅。至于秦燕的嫁妆倒是都还给了秦家，却是在晚上偷偷地还的。当然，他对秦家的说法是，还嫁妆不体面，自然秦家也没有说什么。 而洛家那边，在收了张家几乎一半的家产之后，很是卖力地将张家两位少爷保了出来。其实，洛家不知道的是，张家近乎一半的家产并不是只为了将人保出来，更多的则是对洛家的一份愧疚。 第二日晚间，张家老爷只带了张家太太和张家大少爷，以及家中最忠诚的几个老僕，竟是一去不回了。 等到张家二少爷的贵妾发现不对的时候，整个祖宅除了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下人之外，也只剩下了张家二少爷……以及一小迭银票。 因为张家剩余的家产已经被张家老爷尽数变卖了，所以那一小迭银票并不像张家二少爷的贵妾想像的那么多。 「该死的！那老头儿竟是将所有的家产都给变卖了！」原本就因为将人保出来缩小了一小半的家产，又因为匆匆卖掉，更是减少了不少：「你倒是说句话呀！现在可怎生是好？」 「萱姐儿，你急什么？就算庄子铺子都给卖了，银票总是在的，反正不可能比以前少的。你真的说得很对，这闹上一闹，果然我爹就松口了。啧啧，别担心，我爹不可能把祖宅卖掉的，以后他们一定会回来的。」其实，张家二少爷看到那迭银票的时候，心里还暗中窃喜。他本就不是做生意的料，有了银票却是比铺子庄子更好的。 事实上，张家老爷也是考虑到了这种情况，这才将铺子庄子尽数变卖的。只是，他却忘记了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 贵妾，始终不是妻子，即便是妻子，还有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时候，至于这贵妾嘛…… 张家老爷他们以后会不会回来，这会儿没有人能够猜到。不过，很快所有人都想到了，那位贵妾却是不可能再回来了。 银票没了。 再次见到张家二少爷的时候，是在洛家的大堂之上。 洛芸蕊是被秦少天送到了洛家的，而秦少天则是立刻就离开了，他一点儿也不想见到张家二少爷。 「大伯父，这是怎么了？」压住心底里的厌恶，洛芸蕊勉强将目光集中在洛家大老爷和大太太身上，她也同样不想见到张家二少爷。 洛家大老爷嘆了一口气，用最简练的语言稍微介绍了一下情况，最后却是将话题交给了张家二少爷：「……你不是说要见蕊儿吗？有什么想问的，赶紧问完了就离开吧。」 显然，洛家大老爷也不待见张家二少爷。 也是，人嘛都是护短的，即便洛芸蕊的庶妹有再多的不是，可作为娘家人，首先要怪罪的肯定是庶妹的夫君。至于有没有道理……不是所有人在所有的情况下都能保持理智的。洛家如今的态度已经很不错了，至少没有直接把张家二少爷轰出洛家。 张家二少爷当然也感受到了来自于洛家的厌弃，可他现在却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蕊儿，蕊儿表妹……」 「抱歉，我早已嫁为人妻。张家二少爷，你可以叫我秦家大少奶奶。」 「我……」原本，张家二少爷是想说，都是亲戚那么见外干什么。可洛芸蕊勐然间用极为凌厉的眼神剜了他一眼，一瞬间，他就将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强行咽了下去。 罢了罢了，只要能将萱姐儿找回来，称唿什么的真的一点儿也不重要。 「秦家大少奶奶，我只是想向你打听一个人。她叫萱姐儿，比你稍微大一些，你还记得这个人吗？」 洛芸蕊皱了皱眉头，她自问记性还算不错，可徒然间只给她一个类似于小名的名字，这叫她如何想得起来？萱姐儿这个名字实在是太过于常见了，她认识的女眷之中有好几个名讳之中带着萱字。 「张家二少爷，很抱歉，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就是那个萱姐儿，她以前就是泸州城的人，小时候跟你玩得极好的。」一听洛芸蕊这么说，张家二少爷可是真的急了。之前，他的父母长兄都不见了踪影，不过到底还是留下了一笔不少的钱财，哪怕他肆意挥霍，这辈子也不用发愁了。可如今呢？萱姐儿不见了，更重要的是，连银票都不见了。 虽然张家二少爷一直都在尽力说服自己，萱姐儿是个明理懂事的人，对他又是一片痴情，怎么可能会带着银票离开他呢？这一定不是真的。 「泸州城的人？小时候跟我玩得极好？」洛芸蕊这下是真的茫然了，她年幼的时候，并不常离开洛家，完全没有玩得极好的朋友：「我怎么记得我小时候只是跟庶妹一道儿玩？」 张家二少爷已经急得额间直冒汗了，快速地思索了一会儿：「不是小时候，是你大了一些了。那时候，你不是定亲吗？不是秦家，是哪家来着？」 「够了！张家二少爷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跟除了少天以外的人订过亲了？」洛芸蕊面色大变，虽然不知道张家二少爷的用意到底是如何，但她现在已经再没了说话的兴致了。 「真的啊！我记得很清楚，真的有这件事！那时候，哪户人家来着？我真的忘记了，但肯定有这么一户人家的，跟你定亲的是那户人家的嫡长子，然后他有一个妹妹，就是萱姐儿！我记得不但是跟你，还有跟你堂姐玩得也是极好的。」 张家二少爷面上的神情不似作伪，可洛芸蕊却不想再跟他争辩这种事情了。 按说，定亲真的不算什么，可如今洛芸蕊早已嫁给了秦少天，并且都有了三个儿子了。这定亲也好，说亲也罢，以前的事情完全就没有必要再提起来了。 不想，就在这时，洛家大太太却突然开了口。 「蕊儿，我还真是想起了一个人……」 第390章 隐忍的仇恨 「大伯母？」洛芸蕊诧异地看向洛家大太太，她方才都快觉得张家二少爷是故意说那些话的，虽然目的还不知道，但总归是不怀好意的。怎料，如今洛家大太太竟然接了茬。 「蕊儿，你还记得林家吗？」洛家大太太只是突然间想起了一件事，虽然有些犹豫，但若是真的确有其事，她却是不会隐瞒的。 林家吗…… 洛芸蕊迟疑了一会儿，既然是洛家大太太提了出来，她就要慎重了。至少，这件事情肯定是真的。 只是，林这个姓氏真的很常见，洛芸蕊自从嫁人以后，交际的范围广了很多，因而认识的姓林的人家还真是不少。单单在京城跟她交好的林姓或者娘家姓临的女眷少说也有二十几个。可刚才张家二少爷也是强调了，那位名叫萱姐儿的人是泸州城人士，那就有些让她费解了。 「大伯母，我记得我在出嫁之前，很少外出。」实在是没有想到，洛芸蕊一度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些老煳涂了。 听洛芸蕊这么一说，洛家大太太面上的迟疑就更浓重了。只是这有些话却是无法当着外人说的，别说张家二少爷是洛芸蕊的亲戚，这一表三千里不说，单单是洛芸蕊如今已经是秦家大少奶奶了，这表亲也不算什么了。 「蕊儿，你跟我过来，我们去厢房慢慢说。」 洛家大太太心里明白，若是今个儿不给张家二少爷一个说法，这事儿是无法善了的。倒不是说洛家怕他，而是名声这东西，一旦被人毁了，想要恢復却是极难的。 如今的张家只剩下了张家二少爷一个主子，他身边又没有了傍身的钱财，虽说张家的祖宅并没有被变卖，可似乎是张家老爷事先有了防备，那祖宅的地契却是不在张家二少爷手上的。 也就是说，一旦张家二少爷无法找回偷了他钱财的萱姐儿，他面临的就是空有祖宅，却没有银钱的日子。 想想张家二少爷自幼受宠，也不会什么营生，一旦他落入了连衣食都无法保障的地步了，却是谁也不敢保证他会不会做出一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的。 不说别的，单单是刚才张家二少爷的那番话，若是被他随意的传播了出去，哪怕秦少天很信任洛芸蕊，这落在旁人的耳朵里，却也不是什么好听的事情。有些平头老百姓，最乐意的就是传播高门大户的秘辛了。不是说他们心怀恶意，而是纯粹的将这事儿当成茶余饭后的笑料罢了，完全不会思考自己的行为会给当事者带来怎样的灾难。 洛家大太太不在意张家二少爷的结果如何，但她也不可能因为这些仅仅是有可能发生的事情，而就对张家二少爷下手吧？说白了，她也只是一个后宅的妇人，并不是那般心狠手辣的。 虽说心里很是狐疑，但洛芸蕊还是跟着洛家大太太去了旁边的厢房里。 「大伯母，您到底想要说什么？」 「蕊儿，看来你是真的忘了。也是，那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听的事情，忘了也是正常的。」洛家大太太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蕊儿，你可还记得，在少天之前，你是议过亲的，而且还订了亲。对方是泸州城有名的官宦人家，姓林。我倒是忘了他叫什么名字了，但我还记得他有三个很漂亮的嫡出妹妹，其中最大的一个也是跟你玩得最好的……」 「啊！我想起来了，是林萱娘！」 洛家大太太的话触动了洛芸蕊尘封的记忆，忍不住惊唿一声打断了洛家大太太的话。旋即，她又觉得很是抱歉，歉意地冲着洛家大太太笑了笑：「大伯母，若不是您提起，我还真是不记得了。」 其实，真正触动了洛芸蕊记忆的并不是林家，而是徐家。 想当年，洛芸蕊还未及笄的时候，洛家已然在帮洛芸蕊挑选夫婿了。因为洛张氏性子软弱，平素又不喜与人交往，哪怕她从小生活在泸州城，却没有什么手帕交。 因而，洛芸蕊的亲事当时是交给了洛家大太太的。 有些事情，没有想起来的时候自然是脑海里一片空白的，可一旦想起来了，那些事情却放佛就发生在昨日一般。 当时，上门议亲的人有不少，可或多或少的都有一些让洛家大太太不满意的地方。最终，洛家大太太只留下了两份帖子，一个是徐家，另外一个是林家。 洛芸蕊最开始反对的是徐家，虽说徐家也是书香世家，论家世一点儿也不比洛家差。尤其是对方是长房嫡出，而洛芸蕊毕竟只是洛家的二房。 可是，有着前世记忆的洛芸蕊却清楚的记得，那个所谓的长房嫡出，事实上根本就是一个庶子。这庶子记在嫡妻名下的家族多得是，可从头到尾都隐瞒着的，却是极为稀少了。偏偏，那事儿在后来还被捅了出来。 洛芸蕊当时就拒绝了徐家，自然用的藉口还是比较委婉的。洛家大太太本就不愿强迫她，因而就定下了跟林家的亲事。所以说，洛芸蕊跟徐家只是议亲，跟林家才是定亲。 林家的嫡长子名唤林奇峰，当初洛芸蕊因为跟他的妹妹玩得比较好，因而偷偷地见过一次。印象倒不是很深了，只依稀记得容貌还算不错，气质也是比较温文儒雅的。 「我记得，林家有三姐妹，大小姐是林萱娘，二小姐是林媛娘，三小姐叫什么我倒是忘了，大概是年岁差得太多了，我只记得有这么一个小姑娘，其他就记不清楚了。」 「正是呢！那张家二少爷所说的萱姐儿，怕就是萱娘吧？」 洛芸蕊忽然沉默了，她对于林萱娘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身上。突然间让她接受一个成为别人家贵妾，而且还偷窃了主人钱财的人，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大伯母，仿佛有些不对呀。我怎么记得萱娘似乎是比我要小的？方才张家二少爷说，那什么萱姐儿要比我大上一些，怕是他弄错了吧？」 对于林萱娘，洛芸蕊其实还存了一份愧疚的。 在洛芸蕊明知道徐家有问题的前提下，林萱娘还是跟徐家少爷订了亲，而她明明可以阻止这件事情的，却因为当时洛家本身也接连出了好几件意外，这才让她疏忽了。可不管怎么样，洛芸蕊至少曾经是把林萱娘当成朋友来看待的，对于那件事情存有愧疚也是很自然的。 虽说，当时事情的发展并未像前世那般惨烈，林萱娘的名声是有些差了，但好歹她没有像前世那般直接选择自我了断，而徐家也已没有因为来自于其他家族的联手打压而闹了个家破人亡。 洛芸蕊甚至于期待着，等事情风平浪静的时候，或许林萱娘还会回到泸州城的。那时候，人们恐怕早已淡忘了多年之前的事情，她和林萱娘也可以再像小时候那般成为手帕之交。 可惜呀，洛芸蕊突然觉得，这世间最可怕的怕是就是时间了。 在当时以为是永远也忘不了的事情，才过了这些年，就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甚至于，若不是洛家大太太一再地提醒她，她完全忘记了曾经的好友。 「年纪嘛……」洛家大太太听洛芸蕊这么一说，心里也很是迟疑。虽说她是记得有这么一个小姑娘的，但确切的年纪她却是不记得了：「我只记得她仿佛是比若儿小，但是不是比你小还真是不记得了。」 其实，洛芸蕊也不是很肯定的，毕竟她跟林萱娘一直都是互相称唿名字的，具体年岁多大真心记不清楚了。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若是林萱娘长得比她高挑些又老气一些的话，张家二少爷记成林萱娘比自己大也是正常的。 见洛芸蕊沉默不语，洛家大太太还当是她不愿意再掺和这件事，当即就开了口：「蕊儿，你看这样行不行？这件事就先交给大伯母去打听，毕竟虽说我们问心无愧，但有些事情都是好说不好听的。张家二少爷那边，我们尽量想办法将事情压下去，可不能任由他胡说八道！至于少天那儿……」 洛家大太太很委婉地表达了她对洛芸蕊的担心，不管是议亲还是定亲，哪怕一直都是很清白的，但要是真的被旁人谈论起来，吃亏的还是洛芸蕊。 「大伯母，您放心吧，少天那边我会跟他说清楚的。本来就是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就算以前同旁人议过亲或者是定过亲，但这都是由长辈出面的，退亲……也不是我的责任，对吗？」 「那是当然的，当初你和林家大少爷的亲事，本来就是被连累的。那就这么办吧，现在也只能希望张家二少爷知道分寸，不要将事情闹僵开来了。」 洛芸蕊点头称是，但暗地里却有了旁的想法。 如果是秦家，因为秦燕的死会怨恨洛芸蕊的庶妹和张家二少爷。那么，在洛芸蕊看来，张家二少爷却是要比庶妹可恶多了。或许，她真的应该跟秦少天好好谈谈，只是谈的不是亲事，而是当初隐忍下来的仇恨！ 第391章 坦诚相告 「议亲？定亲？蕊儿，你到底想要跟我说什么？」 回到了秦家，洛芸蕊第一件事情就是屏退了丫鬟，跟秦少天将以前的事情说了一遍。 洛芸蕊很清楚，想要得到别人的信任最好是将所有的事情都摊开来说，用不着说得多么生动，但至少该有事实却是必须都要有的。 在高门大户里，议亲真的不算什么。如果是姑娘家的话，通常在十岁以后就会有人通过媒婆递帖子求亲了。虽然最后到了洛芸蕊手上的帖子只有两份，但事实上，当年洛家接到的帖子至少也有几十份。 跟秦曦不同，秦家的家世要比洛家更加高贵，秦曦又是长房嫡女，还是唯一的女儿。这一般的人家是不敢上门提亲的，唯恐碰了一鼻子灰。而那些真正的高门大户却又是看不上秦曦的，毕竟秦曦的性子摆在那里，稍微一打听就知道详情了。 因而，秦曦是高不成低不就的。 可洛芸蕊却是正好相反。 洛家的门第不算太高，她又只是洛家二房的嫡女，因而泸州城只要是家世过得去的官宦人家，都愿意上门提亲。而且洛芸蕊虽然明面上是洛家这一代的嫡次女，但只要打听之后，就能很轻易地得知，因为洛家大房常年在外，洛芸蕊一贯都是被当成嫡长女教养的。 所以说，那些门第不算高的人家，愿意让洛芸蕊成为他们家的嫡长媳，而那些门第比较高的人家，则愿意让嫡次子来迎娶洛芸蕊。 只是，或许议亲不算什么，但定亲的话却是有些名堂了。 「少天，你不好奇吗？」 秦少天摸了摸鼻子，上下打量了洛芸蕊一番：「我比较好奇的是，为什么你会在我们成亲多年，昊哥儿即将满周岁的时候，突然提起了当年的事情。」 其实，有些事情倒是洛芸蕊疏忽了。 秦家在泸州城也算是极有名望的人家了，秦少天又是秦家的嫡长子，他要娶亲，哪怕从中说和的人秦家大太太的好友，那也不可能只听片面之词，而不去打听一二的。 或许洛家大太太在秦家大太太那里很是说得上话，但这却是关系到唯一的儿子终身幸福的大事儿，以秦家大太太的性子，那必然是会极为小心谨慎的。 「这……其实，这是因为我今个儿去洛家的时候，遇到了一些事儿。」因为洛家二房已经举家搬到了京城里，洛芸蕊再去洛家是不能说回娘家的。好在走亲戚嘛，自然也是被允许的，再加上洛家一贯跟秦家交好，洛芸蕊去洛家的话，并不用特别跟秦少天说道。 「这跟议亲和定亲有关吗？」秦少天确实不知道洛芸蕊今个儿去了哪里，他最近一直忙着昊哥儿抓周的事情。再说了，他跟洛芸蕊成亲也有些年头了，早已过了黏黏煳煳的新婚时期了。 迟疑再三，洛芸蕊终是说出了张家二少爷。 洛芸蕊并未有欺瞒秦少天的意思，毕竟她连之前的议亲和定亲的事情都说了。只是那张家二少爷，却一直是秦少天所不喜的。 「哼！那傢伙！」 果然，秦少天的眼神瞬间就变冷了。 等到洛芸蕊将今个儿在洛家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之后，秦少天的面色更加不好看了。 倒不是生洛芸蕊的气，而是秦少天只要想到张家二少爷那个不着调的东西，胡乱地将一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嚷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他的心情就很是不爽。 作为夫君，秦少天自然是信任洛芸蕊的。再说了，同样是在高门大户里长大，秦少天也明白，这亲事本身就是由父母长辈给定下的。若是遇到了开明的父母，还是拿着帖子让子女看了几眼，但也顶多是这样了，旁的却不是子女能够做主的了。 只是，这事儿若是传扬开去，对于洛芸蕊的名声还是秦家的声誉都是极为不妙的。 偏偏又是张家二少爷！ 一时间，秦少天也不知自己是气恼多，还是憎恨多。 「少天，这事儿牵扯到了我年幼时候的朋友林萱娘，虽然我也不知道张家二少爷说得是否是真的，但林家当初在泸州城也算是有些脸面的。最重要的是，林家是官宦人家，林萱娘是林家长房的嫡长女，而张家二少爷……不是我看不起他，实在是我觉得他这个人完全配不上林萱娘。」 「那就一定是假的！」秦少天比洛芸蕊更清楚高门大户之间一些不成文的规矩。 若真像洛芸蕊所说的那样，林萱娘跟张家二少爷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别说是什么贵妾了，就算是明媒正娶也是不妥当的。 「可我听着，似乎他说得未必是假话。」 洛芸蕊想起之前在洛家的时候，张家二少爷那几乎要崩溃的心情，和带着最后一丝期望的眼神，直觉告诉洛芸蕊，张家二少爷若不是真的遇上了这样的事情，他是绝对不可能做出如此逼真的神情的。 他，没这个脑子！ 「蕊儿，你不是说你大伯母已经着手调查了吗？我也会去查查，不过我查的是张家二少爷。哼，但凡让我知道他又做了什么恶事，我这次一定不会放过他的！」有一句话，秦少天没有说。现如今张家其他几位主子都已经消失了，他就算真的对张家二少爷做了什么事情，却也没人会为张家二少爷伸冤了。 再说若真的冤枉的话，那他的堂妹、他的侄儿，才是真正的冤死吧？ 有了秦少天的安抚，洛芸蕊总算是心安了。 其实，旁的事情洛芸蕊并不是很在意的，她素来只在意自己至亲的人。虽说从血缘上讲，她的父母嫡亲弟妹才是她的至亲，但事实上，女子嫁人之后，最最亲近的人却只能是她的夫君了。 只要秦少天全心全意地信任她，愿意成为她永远的依靠，那她就不会惧怕任何事物。 对了！ 「少天，你既然说议亲和定亲没什么大不了的，那你是不是以前跟很多大家小姐议过亲，甚至于是定过亲呢？」 秦少天：「……」 第392章 蠢! 议亲定亲的话题太沉重了，秦少天怎么能告诉洛芸蕊，他之前的确跟很多人家的小姐议过亲呢？ 别说是议亲了，他还真的是有定过亲，而且不止一个！ 小时候，他是跟着父母四处奔波的，父亲的同僚以及母亲的朋友都是极多的。在他三岁多的时候，就有人要跟他定娃娃亲，这事儿还真得到了父母的默许，只可惜，那小姑娘养到两岁的时候就夭折了。幸好娃娃亲一般都只是口头约定，秦家在那小姑娘夭折之后，就闭口不谈这件事情了。 再后来，大约是在他十岁左右的时候，当时他已经独自一人上京求学了。当然所谓的独自一人只是说他的父母没有陪同在他身边，并不是说真的就只是他一人。 因为天资聪颖，又勤奋好学，在当时的官学里，秦少天是属于比较夺目的学生。他的先生很是看好他，又因为秦家素来比较低调，先生并不知道秦少天的家世，当时就准备将嫡女许配给秦少天了。甚至于还有其他的先生帮着说和，秦少天毕竟年幼，竟是一时发懵默许了下来。 也是凑巧，正好那会儿秦家大老爷上京城述职，及时阻止了这门亲事。但说起来，那会儿秦少天的确是已经默许了，还因为一时大意将自己的生辰八字告诉了先生，也算是草草地订了亲。 不过，对于这两次定亲，秦少天一直都是将其视为黑歷史的。其他人也就罢了，在洛芸蕊面前他肯定是不愿意说出来的。 或许洛芸蕊之前只是随便问问，可看到秦少天在一瞬间绿了脸，反而有了兴趣。即便秦少天这边问不出来，这不是还有旁人吗？ 看到洛芸蕊因为期待而显得更为水盈盈的大眼睛，秦少天没了办法。 罢了，她要打听便打听好了，反正最多也就打听到三岁那时候的事情。至于在京城官学里发生的事情，却是连秦家大太太都不知道的。 又或者，他可以先对付张家二少爷？ 毕竟，有时候转移注意力的方式，并不是隐藏某件事情，而是用更为轰动的事情来吸引注意力。 这边秦少天已经打定了主意，那边张家二少爷却还不知道自己已经霉运罩顶了。 也不对，张家二少爷当然是知道自己霉运罩顶的，毕竟接连发生了那么多不在他预想中的事情，加上心爱的贵妾又捲走了所有的钱财，他要是还不知道自己最近很倒霉那才是真的傻了。只不过，他绝对不会想到，这仅仅是一个开始罢了。 洛家查探消息的方式是比较温和的，他们查找的是已经离开泸州城数年之久的林家。想当年，林家在泸州城也算是有声望的人家，秦家跟林家虽然算不上很熟悉，但真的要查找起来却也不算麻烦。 只是，这查探消息倒是容易，但想要找到林家如今的住址却是不容易了。当年林家走得极为匆忙，又是为了避风头的，自然不可能将以后的住址告诉朋友，甚至于说不定当时林家老爷根本就不知道他将来的落脚点在哪里。 查探了十来日，洛家也仅仅是查到了当年林家的一些事情，主要是林家大小姐跟徐家少爷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 作为一个官宦人家的规格小姐，当初那番誓死不嫁的话的确是让所有人都印象深刻的，只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林家离开泸州城后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且，林家当初离开的时候，是极为决绝的，不但让林家大少爷跟洛芸蕊退了亲，甚至于还让林家另外两个嫡女也一道退了亲，连庶子也不例外。 这么一来，却是真的没人能够查找到林家现在的住址了。 相对于查探消息比较温和的洛家，秦少天这边动静却是有些大了。 洛芸蕊的庶妹虽然是去年才过世的，但事实上早在两三年前，庶妹在张家就早已没了地位。平日里都是被打发到庵堂里的，除非是有一些必须嫡妻出面的场合，张家二少爷才会将庶妹接到家里。可即便如此，庶妹也是住在杂乱的下人房里的。 而真正在张家二少爷后院里当家的，却是在两年前突然出现的女子——萱姐儿。 最初，张家的人并不知道萱姐儿的身份，或许张家二少爷是知晓的，可他并没有伸张。不过后来，在庶妹过世之后，张家老爷原本是想给小儿子再另外说门亲事的，可却被断然拒绝了。也正因为如此，张家老爷调查了萱姐儿，这才会知晓一二。 秦少天从来不是什么和善的人，若是遇到他惹不起或者不想伤害的人，或许他会收敛一二。可对于张家二少爷…… 直接杀上门去！ 咳咳，不是张家的祖宅，而是张家二少爷原本居住的宅子。 那宅子是分家之后才置办的，论气派那是肯定不如张家祖宅的。因而，在张家老爷携带亲眷离开后，张家二少爷就直接霸占了张家祖宅。这样也好，对于秦少天来说，省了不少的力气。 虽说主子不在了，但下人却还是有的。 张家二少爷失了大注的钱财，但还不至于沦落到没有饭食的地步，好歹张家帐面上还是有些银钱的。再加上厨房都是每月的月初给银子，至少这个月，张家二少爷是饿不着的。 只不过，若是秦少天到了这种地步，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下人发卖了，而不是满世界地寻找逃走的贵妾。反正主子不多，留那么多的下人也是无用的。当然，秦少天自认为自己不会那么倒霉，也不会那么蠢！ 没错，就是蠢！ 若是让秦少天找一个词来形容张家二少爷的话，他只能说，蠢！ 偌大的一个张家，上有父母长兄下有黄口小儿，张家二少爷完全是脑子有病才会事事都听从贵妾的。不过，秦少天也明白，怕是张家二少爷从来就没有在意过他的父母长兄，这才会在贵妾的随意挑拨之下，就言听计从了。 只是这父母长兄的死活可以不顾，难道张家二少爷连亲骨肉的死活也不管了吗？ 看着眼前的一切，秦少天几乎不能言语。 跟张家大少爷不同，张家二少爷是有子女的，当然并非洛芸蕊的庶妹所出，而是由小妾通房所出的。 庶出的子女在高门大户里是很尴尬，尤其是在一些家风严谨的人家。可以说，庶出子女几乎跟下人没什么区别。那些个市井传闻之中，虽是庶出却因为才学出众而胜过嫡出继承家业的话本完全都是胡编乱造的。 首先，庶子是不得继承家业的。 其次，若是真的家中无嫡出，那也会选择过继，而不是让庶子继承家业。 最后，哪怕没有同族子嗣让其过继，那么也是让庶子记在嫡母的名下，以嫡子的身份继承家业的。 不过若是在张家的话，倒是另当别论了。到底这张家不算什么高门大户，商户人家嘛，哪怕作风有些令人诟病也是正常的。尤其是在嫡妻无所出，族亲又不多的情况下，虽是庶子，但极为重视才是应该的。 可……这又是怎么回事？ 「张管家，你能跟我解释一番吗？」 秦少天的确是带着人杀进了张家二少爷分家后置办的宅子里，可他并非是真的暴力冲进来的，而是在进入之前，先去找了一位老管家。 在张家老爷带着亲眷离开之前，变卖了极多的铺子庄子，而这些东西有一部分却是落入了秦少天的手里。因为事发突然，张家老爷甚至是将下人和铺子一併都给了秦少天。 其中的一家铺子里，管事的正是秦少天身边这位老管家的独子。 老管家看着眼前衣物脏乱坐在庭院里嚎哭的孩子，顿时老泪纵横：「这是二少爷的庶子啊！他有两个庶子，那个大一些年前就夭折了。其实说是夭折，大家心里都明白的，一定是那个女人！可怜的孩子啊！这继母还没进门呢，就已经如此了……」 秦少天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真若是继母进门了，怎么着为了名声着想也不会拿庶出的孩子撒气。倒是那些个目光短浅的小妾通房却是最爱干这般龌龊事情了。 也许是老管家的哭声太大了，很快从旁边的房里就跑出了一个小妇人，却不是那庶子的生母，而是他的奶娘。 示意老管家上前盘问，秦少天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站在一旁看热闹。 别说张家二少爷的庶子看起来只比昊哥儿大上一岁，就算两人真的一般大小又如何？对自己的亲骨肉万般宠爱是应当的，要是真的对每一个差不多大孩子都抱着极度的热情…… 太渗人了。 老管家很快就打听清楚了，自从张家那两位少爷开始争夺家产之后，这个宅子基本上就可以说是荒废了。 那贵妾倒是仍然住在这里，可因为张家二少爷要么去了祖宅那边，要么就是进了牢狱，她几乎是在后宅里称王称霸了。仅仅一个月的时间里，弄死了两个通房丫鬟和一个才出生半年的庶女，顺道还赶走了七八个美妾。 这本事…… 秦少天真的不想夸奖这等心狠手辣的女人，但他还是不得不说，她至少没有张家二少爷那么蠢！ 又或者说，要在这世上找出比张家二少爷更蠢的人，还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第393章 众说纷纭 张家二少爷的家事，秦少天并不想管，就算那些孩子是无辜的又怎样？关他什么事儿？ 来张家宅子的目的，主要是为了找到那位名叫萱姐儿的贵妾的消息。因为萱姐儿只是一个妾，哪怕贵妾在后宅里的地位高一些，在秦少天的眼中却始终只是一个奴才。 只是，萱姐儿似乎没有卖身契。 「真是好笑啊，想那张家虽然是个商户人家，可到底也算是有些年头了。这后院的人竟然是没有签卖身契的？」虽说良妾只需要纳妾文书就可以了，但问题是，你倒是立个纳妾文书啊！ 在得知萱姐儿既没有卖身契，又没有纳妾文书之后，秦少天几乎无法言语了。 仿佛每当他觉得张家二少爷已经蠢得不行了的时候，那位又会突然间做出一些推翻他猜测的事情来。 秦少天真的很费解，就算张家二少爷是从小被长辈宠溺着长大的，可这些最基本的事情，他为什么完全不懂呢？这已经不是不谙世事了，这完全就是蠢货一枚！ 「张管家，我真的很好奇，张家二少爷真的是你们老爷太太的亲生儿子吗？把他教养成如今这副样子，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张管家已经无言以对了，他是张家老太爷还在世的时候的老管家。当然，十几年前就已经不再当管家了，可因为儿女孙子们都在张家做事，很多事情就算他不刻意打听，想要知道也是很容易的。 「秦家大少爷，我家二少爷真的只是不怎么懂事。您也知道的，他跟大少爷是双生子，明明是一般大小的，长得又极为相似，可是偏偏继承张家家业的人只能是大少爷。这不，所有人都对他挺愧疚的，所以才会……」 「不能继承家业就应该有愧疚吗？嫡长子继承家业不是理所当然的吗？」秦少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当然，理智告诉他，眼前这位已经年迈的老管家说的话应该是真的。 可就因为是真的，秦少天才更加不能接受！ 这父母将孩子生出来，并且教养成人，其实就已经尽到了父母的责任。当然，大部分的父母都还是会将子女的亲事操持好，之后才会选择分家的。 至于能不能继承家业…… 这家业本就是祖辈打拼下来的，作为父母就算一文钱都不留给子女，身为子女的也是无话可说的！ 子女孝顺父母长辈是理所当然的，是应尽的孝道，但没有哪条律法规定，父母一定要给已经成家的子女留下家产！ 说句难听点儿的话，就算父母一无是处，什么都不能给予子女，身为子女也必须要赡养父母，这跟能否继承家业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如果要秦少天说，像张家二少爷这种因为父母分家不公，而听从贵妾的话下手暗害长兄，甚至于将父母逼走的人，就应该千刀万剐！ 按捺住心里的愤慨，秦少天想着自己的目的是为了打探萱姐儿的消息，只能暂时将张家二少爷的事情搁置在一旁了。不过，秦少天也思量好了，甭管那萱姐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反正就算那些钱财找了回来，他也不会将钱财都给张家二少爷的！ 不管是用什么样的藉口，反正张家二少爷别想靠着父母的钱财舒舒服服地过下半辈子！ 萱姐儿虽然没有卖身契，也没有纳妾文书，但真的若是想要打听起来却也是容易的。只是，秦少天要尽量将一些侮辱性的词彙去掉。 当然，那些词彙并不是羞辱秦少天的，而是羞辱萱姐儿！ 没法子，想要知道萱姐儿的情况，最好的消息来源只能是张家二少爷后宅的女人。 女人嘛，本身就不是很理智的，再加上得知萱姐儿捲走了张家的钱财，联想到平日里在她手里吃过的苦头，怎么可能还有好话呢？ 在一迭声的脏话之中挑拣出了想要信息，秦少天暗地里是狠狠地磨牙，他不愿意跟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妾通房计较，却把所有的一切都算在了张家二少爷的头上。 该死的张家二少爷！ 不要小看了秦少天，他从来就是个很会记仇的人，尤其是对于那些个他从未有过好感的人。 「……情况就是这样了。那个萱姐儿十有八九就是多年以前的林萱娘了。」 秦少天得到的消息不少，从萱姐儿是怎么进门的，到萱姐儿平日里的言谈举止，还有偶尔透露出来的出身。甚至于，还有一个小妾在很久以前就是在林家做事的，只不过她那时候年岁还小，父母也是因为家贫才不得已将她卖掉的，等林家出事的时候，就直接将卖身契还了她。 也正因为如此，那个小妾是认得萱姐儿的。秦少天手中的消息，也有一小半是从她的口中得知的。自然，她也没少说萱姐儿的坏话，虽然有些是夸张了的，但秦少天认为，也有一部分应该是事实。 毕竟，在张家后宅的小妾通房，有很大一部分是家生子。要在这些人手中将管家权牢牢地抓住，若没有一些手段肯定是不行的。 只是，洛芸蕊却有些不敢置信。 「萱娘？少天，那人真的是林萱娘？可是，我印象中，林萱娘是一个很单纯很爽利的小姑娘。」 「蕊儿，林萱娘跟你认识的时候，你们两个都只有十岁吧？十岁的小姑娘，除非是像曦儿那般怯懦无能的，要不然也只能是单纯爽利了。」 「少天，你不知道，当初萱娘和徐家少爷……」 「我也打听过了，虽说从道义上来说，我挺佩服她的，可毕竟有些事情却是要从大局考虑的。蕊儿，你有想过吗？一个被毁了闺誉的小姑娘，以后要怎么嫁人？」 「可林家已经离开泸州城了，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去了哪里。如果说，林家将萱娘以前的事情都隐瞒了下来，那么萱娘的亲事应当是不会有问题的。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坚信萱娘是一个好姑娘，我不认为以林家嫡长女的身份，会给张家二少爷做妾！」 第394章 林奇峰 在泸州城这边都在为张家的事情而奔波的时候，远在鹭岛的林家几乎也要疯魔了。 当初为了林萱娘的事情，林家被迫离开了泸州城。虽然从明面上来看，林家并没有损失什么，但事实上林家的损失却是极为庞大的。 首先，因为事发突然，事先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准备，林家的家产又都在泸州城，几乎是以贱价都转手给了几个要好的人家。 其次，为了平息当初的事态，也为了让林家跟泸州城断绝所有联繫，林家退掉了儿女们的所有亲事。别看只是退了亲，但这些亲事唯一不是为子女精挑细选的，一下子全部退亲，若是年纪小一些的儿女倒是还好，可年纪大了的…… 最后，林家老爷当初是在泸州城任职的，因为他找的藉口是家中有长辈过世，才辞掉了所有的职位。虽说这也不算说谎，可毕竟没有按照程序来，就算守孝结束后，他也不能官復原职。这里面的损失自然是极大的。 可以说，为了当初的事情，林家是真的元气大伤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至少家人都平安无事，没有造成后悔终生的事情来。可即便如此，到底林家已经跟往常不同了。 林家嫡长子林奇峰，就是曾经跟洛芸蕊订过亲事的人。他比洛芸蕊要年长两岁，退亲的时候年纪也不算太大，只是谁也没有想到，那曾经私底下唯一的一次见面却让他情根深种。临别时，他让妹妹林萱娘给洛芸蕊送了一份信，就是想要斩断这份羁绊。 只是，真的有那么容易吗？ 林家最后实在鹭岛落脚的，这里甚至于不算一个城镇，仅仅是海边的一个小岛。 林家之所以会选择在鹭岛立足，主要还是因为他们的祖先原本就是出自于这里，说是家乡也不为过。而且，鹭岛这边虽然农业并不兴盛，但渔业却是极为兴隆的。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林家的家业再怎么缩水，想要在鹭岛立足却还是极为容易的。只是这里离泸州城真的很远很远，哪怕是星夜兼程，至少也要三四个月的时间。不过，这也有好处，当年在泸州城发生的事情，是绝对不可能传到这里来的。 在鹭岛立足之后，林家的一个嫡子三个嫡女，以及两个庶子均未定亲的消息传开以后，当地的媒婆那是蜂拥而至。 林家的父母原本还有些迂腐，但经歷了林萱娘的事情后，对于子女的亲事却是不敢太过于插手了。 林奇峰对于自己的亲事本是没有什么意见的，却每次一谈到这件事情时，眼前总会浮现当初尚且稚嫩的洛芸蕊的脸庞。这让他在感到无奈的同时还有阵阵苦涩，可这些事情他却从未跟任何人提起过。 最终，林家子女的亲事都定了下来，不管是嫡出还是庶出，总算都有了比较满意的亲事，可林家的父母却从未察觉到最年长的儿女心中的秘密。 如果说，林奇峰只是对洛芸蕊有些念念不忘却强行按捺住的话，那么林萱娘却是整个人都崩溃了。 原本只是觉得父母不理解自己，硬是不顾诚信想要破坏自己原先的亲事。可是后来，林萱娘却知晓了真正的原因。有时候，人就这般，在无知的时候总是最无畏的，可知道的越多承担的责任越大，那么身上的压力也会随之增大。 林萱娘事后什么都明白了，就是因为她的一时任性，不但害的林家被迫离开泸州城，还让家中的家产损失了不少，甚至于弄得兄长弟妹的亲事也全部作废。 弟妹的年纪小，或许退亲对他们的影响并不大，但长兄林奇峰平素是最为疼爱她的，她也明白长兄对自己的闺蜜洛芸蕊很有好感，尤其是在林奇峰听从父母之命成亲后，却跟新嫂子感情不和，她更是越发得愧疚了。 新嫂子其实是个好人，长相是端庄秀丽的，性子脾气也不错，对父母很孝敬，对弟妹也很是和善，可就是跟长兄合不来，两人要么是在房里争吵，要么就是冷战。 一开始，林萱娘愧疚的是破坏了长兄先前的亲事，可到了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却让林萱娘得知了真相！ 竟是长兄对于洛芸蕊念念不忘，经常在跟嫂子相处的时候，无意间说出了「蕊儿」的名字…… 本就心里保守煎熬的林萱娘自此以后，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她本身就经歷过分离的痛苦，完全能够理解长兄心里的苦楚。可正是因为完全能够理解，更是让她整日都处于煎熬和焦躁之中。 在林奇峰成亲一年之后，林萱娘出嫁了。 对方的家世不错，是离鹭岛有五天路程的曲洲城的大户，只要靠商船为生。只是，对方的条件再好也没用，林萱娘的心思根本就不在对方身上。她一方面想着自己曾经那有缘无分的未婚夫，一方面还要为长兄痛苦，等于是一个人承受了两份不分上下的苦楚，没过多久，她就病倒了。 林萱娘的夫君为人还不错，可他并不傻，妻子的心并没有在自己身上那是极为明显的。 一开始，他并没有说出来，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妻子一直病着，没有给他生育儿女也就罢了，偏偏每次只要自己一碰她，她就会病得更重。久而久之，不止是林萱娘病倒了，连她的夫君也因为心里有事而整个人都沉闷了。 在成亲五年之后，林萱娘的夫君因为不愿意常年在家对着心思不在自己身上的林萱娘，而选择了亲自带船队去远方做生意。岂料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 林萱娘成了寡妇，但她并未离开婆家，她虽然没有生育孩子，但房里的妾室却有两个儿子的。出于对夫君的愧疚，林萱娘将庶子记在了自己的名下，也有好好地照顾孩子，连生下了孩子的两个妾室也一併以礼相待。本以为日子就这么过下去了，谁也没有想到，林萱娘竟然在一次外出的时候，见到了曾经的未婚夫徐家少爷。 也正是因为徐家少爷，林萱娘再次踏足泸州城。 在林萱娘突然失踪的两年里，她的夫家、娘家无一不是在疯狂地寻人。 可是，直到两年之后，她的行踪才传到了鹭岛的林家。 林家大少爷林奇峰亲自带着随从快马加鞭地赶往泸州城，寻找已经失踪两年的妹妹林萱娘。 第395章 出言不逊 洛芸蕊完全没有想到，在有生之年，竟然还能够见到曾经的未婚夫林奇峰。 而在见到林奇峰的时候，仿佛又觉得是那般得理所当然。洛芸蕊忆起自己收到的第一封也是最后一封来自于林奇峰的信，那时候似乎自己就有过这样的念头。 他们两人以后还是会再见面的。 只是，再见面时，却已经时光飞逝…… 「林家大少爷？说起来，我们似乎以前也应该见过面的。」秦少天事先已经知道了林奇峰的身份，但他并不会因为这个原因而有什么别的想法。 信任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却是理智。 只要脑子没有问题，洛芸蕊就不可能背叛他。再说了，他也有这个自信。 「是的，秦家大少爷。似乎在秦家大房刚从外地回来的时候，我同父母都出席过秦家的宴请。」 林家的家世是不如秦家的，但当初在泸州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秦家大房十多年未归，乍回泸州城，自然是大摆宴请的，林家也是受邀的宾客之一。不过当时，来秦家的仅仅是林家老爷太太以及大少爷林奇峰。 「我说怎么有些印象呢。」虽说的确是有些印象，但秦家和林家是完全不熟的，因而秦少天说的这些也仅仅是场面话而已：「敢问林家大少爷这次回到了泸州城，可是为了林家大小姐的事情？」 原本因为跟洛芸蕊意料之外的相见，而故作镇定的林奇峰，在听到这话的时候，却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妹妹在哪里？你知道她现在的下落吗？」 泸州城跟鹭岛距离实在是太远了，哪怕林家在泸州城曾经经营了数十年，可当初的那场意外，却让他们数十年的苦心经营化为泡影。也因此，两年的努力调查，也只能查到林萱娘曾经才出现在泸州城。 林奇峰明白，时隔多年，哪怕当初林家在泸州城有不少的至交好友，但如今怕是都已经生疏了。况且林家在离开泸州城的时候，林萱娘的年纪还小，除了一些闺蜜之外，林萱娘不可能认识其他人。 而闺蜜…… 当时是十来岁的小姑娘，如今却都已经嫁人生子了。 林奇峰跟林萱娘的感情从小就是极好的，虽然跟林萱娘的闺蜜并不熟悉，但林奇峰却都知道她们是哪家的小姐。可他在一一调查之后，却发现除了嫁到秦家的洛芸蕊之外，其他人却都嫁到了外地。没奈何，林奇峰只能想办法来向洛芸蕊打听林萱娘的消息。 好在，林奇峰还是有理智的，他并未直接来秦家，而是先去了洛家。 当初林家和徐家闹出那件事情的时候，洛家大太太帮了很大的忙。虽说那个时候，洛家大太太是为了洛芸蕊，但林奇峰不得不承认，若是当初没有洛家大太太的帮忙，说不定林家到了最后也只能放弃林萱娘了。 借着感谢的机会，林奇峰很是委婉地请求洛家大太太帮着打听一下林萱娘的事情。可巧，洛家之前因为张家二少爷的死缠烂打，也被迫调查了一些情况，见林奇峰找上门来，自然也没有隐瞒的道理。 只是，毕竟林萱娘是当了张家二少爷的贵妾，这贵妾或许在丫鬟眼中是很不错的，但在林家这种高门大户看来，却是明摆着的羞辱。因而洛家没有直言不讳地相告，而是选择了邀请洛芸蕊夫妻俩来到洛家，坐下来详谈。 也正是因为如此，洛芸蕊和林奇峰意外得相见了。 幸好，洛家大太太去请人的时候，已经命人将这事儿告诉了洛芸蕊，也幸好是这样，洛芸蕊才没有失态。 「林家大小姐如今的去向，我是不知的。不过，倒是有另外一件事情，我觉得林家大少爷您还是听一听吧。」秦少天明白，在洛家的立场上，有些话是不好说的。可他却不同，秦家跟林家的关系比较远，即便是林家还在泸州城的时候，跟秦家也几乎是没有什么来往的。 那一次，秦家回到泸州城的时候，办的宴请是邀请了泸州城所有的有名望的家族，因而才会跟林家的人见面。可除此之外，却是再也没有旁的交流了。 林奇峰并不傻，如果说之前秦少天是带着疏离和客套和他说话的，那么现在却是带了一分凝重。而早在之前跟洛家大老爷大太太说话的时候，林奇峰就已经察觉到了一些异常。 「秦家大少爷有话请直说。」 秦少天也不客气，冲着林奇峰点头后就将之前张家二少爷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他每说一句话，林奇峰的脸色就白了一分，等他把话都说完的时候，林奇峰已经惨白了脸。 「萱娘她……当了人家的妾？」 倒不是怀疑秦少天哄骗他，林奇峰只是有些不敢置信罢了。在大户人家看来，这贵妾跟妾是没有分别的，都是伺候人的事儿。甚至于林奇峰宁愿自己的亲妹妹，是被人拐走后卖身当丫鬟的。至少，那是被迫的，而当妾，尤其是当没有卖身契的妾，却只能说是自愿的。 「是的，若是林家大少爷还有什么疑问，我可以帮你邀请张家二少爷过来。我相信他知道得一定更多。」 秦少天已经够给林奇峰面子了，至少从他口中说出来的事情，并不带有任何感情色彩。要知道，当秦少天去张家二少爷分家后买的宅子里打听时，那些后宅里的女人嘴巴里都是不干不净，甚至于还边说边咒骂的。若是这些原话让林奇峰听到了，那才叫大事不好了。 可即便如此，林奇峰的脸色也是相当得难看。在迟疑了片刻之后，林奇峰同意将张家二少爷找来。 一听说张家二少爷要来，洛芸蕊的面色也难看了起来。 如果说，见到林奇峰是尴尬，那么见到张家二少爷却是厌恶了。不仅仅是洛芸蕊，洛家大老爷和大太太心里也不舒服。 诚然，张家跟洛家是姻亲，可自从洛家老太太过世之后，两家的关系就不怎么样了。再加上先前洛芸蕊庶妹在张家被百般虐待，虽说庶妹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人，但作为娘家人，肯定是护短的。偏偏自从张家出事以后，张家二少爷是三天两头地往洛家跑，还一副要洛家负责的模样。 洛家大老爷和大太太就不明白了，凭什么他们要为张家二少爷负责？就算是姻亲又怎么样？哪怕是亲侄儿，也没有说要让大伯父大伯母负责一辈子的道理！ 自然，众人脸色的变化也落到了林奇峰的眼里，只是一时间他不明白这里面有什么问题。但因为是他开口同意了秦少天的话后，众人脸色才有了变化，当下面上就露出了几分尴尬来。 而就在这时，秦少天开口了：「我知道大家都不想看到张家二少爷，其实我也不想。要不然这样好了，我带着林家大少爷去外面找个酒楼等候张家二少爷，如何？这样，至少你们不用觉得心烦意乱了。」 「少天，那实在是太麻烦了。我觉得要不然让蕊儿在家里陪陪她大伯母，我们几个一道儿出去吧。最好是尽快将这事儿给了了，那我以后也就不用再看到张家二少爷了。」洛家大老爷虽然厌恶张家二少爷，但他更想快刀斩乱麻，将事情赶紧处理好。如今再让张家二少爷这么折腾下去，天知道他会不会有一天真的忍不住了直接下暗手。 听了秦少天和洛家大老爷的话，林奇峰面上尴尬的神情倒是没了，只是却平添了几分狐疑。 秦少天直接开口为他解惑：「林家大少爷也不用困惑，等你见到了那位张家二少爷之后，就一定会明白为什么我们会那么讨厌他了。说实话，张家二少爷真的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招人不待见外加脸皮最厚的人了。」 这话说得有些太直接了，除了为林奇峰解惑之后，也让他心里极度不舒服。 当然，林奇峰并非是气恼秦少天，而是为了自己的妹妹不值。就算是当人贵妾，也应该找一个稍微好点儿的人吧？虽说秦少天的话里也许会带上一些私人感情，但那位张家二少爷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方面林奇峰是气愤的，另一方面他却更为心疼。 林奇峰是家中的嫡长子，林萱娘让他首次体验到了当兄长的感觉。虽说另外两个也是他的嫡亲妹妹，但因为年龄差距有些大了，感情虽然不错，但却不是最贴心的。而林萱娘却始终都是他最为疼爱的妹妹。 不管怎么样，就算林萱娘做了太多太多的错事，林奇峰都不可能坐视不管的。 有错，可以以后慢慢教慢慢改，他现在最迫切的心愿就是早日找回妹妹林萱娘。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林奇峰在看到了张家二少爷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握紧了拳头。不是因为别的，却是因为张家二少爷的出言不逊。 「你是那贱、蹄子的哥哥？哼，立刻把她交出来！居然敢偷我的钱，我一定会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 第396章 报復 时隔数日，张家二少爷如今的心态已经完全变了。 如果说，最初刚出事的时候，张家二少爷还能说服自己，说是萱姐儿不肯能背叛自己的。可现在，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心中只剩下了不安和烦躁，以及怨恨。 怨恨萱姐儿不讲情面，明明跟了他那么久，两人的感情之前一直都是很好的。更兼他也答应了萱姐儿，但凡洛芸蕊庶妹过世满了两年之后，就可以迎娶她为妻。 简单的说，张家二少爷以为他是钱财兼得，却没曾想到了最后，竟然落了一个人财两空。这让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 然而，更让张家二少爷难以接受的是，他的父母竟然真的就一去不回头了。而他本人，现在除了拥有张家那不能转卖的祖宅之外，竟是落到了身无分文的下场。 张家的丫鬟下人虽然不少，可那些人的卖身契却都不在他的手上的。他倒是可以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人给发卖了，可一来这样是铁定卖不了高价的，二来他却也不知道往哪里去卖。以前在张家，若是需要买人卖人，也只是吩咐管家去找个人牙子过来，简单又方便。因为张家在泸州城还算是有头有脸的商户人家，人牙子也不敢过于欺瞒。 可是如今呢？ 为什么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像他事先预想的那样的。 难道不是应该让父母重新分家，让他继承张家的家业，然后将大哥赶出去吗？等过两年，自己再迎娶萱姐儿为妻，生下三五个健康可爱的孩子，一家人开开心心地过着日子。 多么幸福美好的……幻想！ 张家二少爷其实是一个懦弱的人，他从小就生活在无忧无虑的环境中，完全无需他为了生活付出什么。虽说张家只是一个商户人家，但他从小到大的确是半分苦头都没有吃过的。这种人，若是一直就这么一帆风顺的，倒是也罢了。可一旦遇到了一些过不去的坎儿，却是比任何人都容易出状况的。 比如说，迁怒。 从某些方面来说，张家二少爷和洛芸蕊的庶妹真的是天生一对。 他们夫妻俩都是一样的自私自利，将所有的好处往身上揽，一旦发生了什么过错全部推到别人的身上，仿佛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必须对他们好，为他们的人生负责。 但事实显然不是这样的。 秦少天拉着洛家大老爷往后退了两步，站在酒楼雅间的门口，好整以暇地看着跟林奇峰对峙的张家二少爷。 早就看张家二少爷不耐烦了，以往顾着两家有姻亲关系，有些事情不能做得太绝了，因而秦少天才堪堪忍住了动手的念头。只是，如果有人愿意帮他出手教训一下张家二少爷，秦少天却是绝对不会出手阻拦的。 这人呢，就是欠教训。既然他父母没本事教训，藉由别人的手来好好教训一番，也是应当的。 林奇峰没有让秦少天失望，或许林家在未出事的时候，的确是一个书香世家。但自从林家出事后，捨弃了基业搬到了千里之外的鹭岛后，林家的改变却是极大的。 尽管，在几十年甚至于上百年前，林家的祖先的确是出自于鹭岛的。可问题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谁还会承认这不知道是真是假的事情呢？ 好吧，就算勉为其难承认了，但是林家想要在鹭岛称王称霸，却是碍了不少人的眼。 当年的林家，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加上路途中的辛苦，到了鹭岛之后，却是几乎所有人或多或少的都有些不适。林家老爷太太年事虽然不高，但最终还是病倒了。不过当时病得最厉害的却是始作俑者林萱娘。 她能不病倒吗？ 林家之所以落到了这般境地，俱是因为她！ 若不是她不动脑子，一心只为自己考虑，林家又何苦放弃泸州城的基业呢？ 退一万步说，她当初若是选择了自我了断，也比现在不死不活地强撑着要好吧？ 在这种情况下，当时已经成年的林奇峰却是不得不一人独自撑起了这个家。谁都可以倒下，但他是林家的嫡长子，他是万万不能倒下的。 咬牙支撑着，舔着脸跟鹭岛的地头蛇一一打交道，甚至于为了能够让林家尽快地在鹭岛立足，他不惜放弃了自己的终生幸福…… 没错，他的妻子，林家的大少奶奶根本就不是他喜欢的那类人。之所有同意那门亲事，一方面是为了让父母安心，另一方面却是他看中了妻子娘家的势力。 可不是嘛？既然不能娶到自己心爱的女人，那就娶一个对林家最有帮助的女人好了。 尽管的确是有些对不起妻子，但林奇峰本人却是很洁身自好的，哪怕他的妻子在进门两年却毫无喜讯的情况下，他都没有纳妾，倒是引得妻子的娘家对他很有愧疚，在事业上更尽心尽力了。 这一世，他是註定得不到自己心爱的女人了，那么就让他为家人付出一切好了。 家人…… 他的妹妹林萱娘，是最为在意的家人之一。 冷眼看着眼前这个出言不逊，又浑身散发着纨绔子弟模样的张家二少爷，林奇峰在一时冲动之下，直接握掌成拳，狠狠地砸向了张家二少爷的门面。 洛家大老爷有心想要上前阻止，却被秦少天伸手拦住。诧异地看了一眼秦少天，洛家大老爷无奈地发现，似乎秦少天很是乐意看到张家二少爷吃亏。 罢了罢了，反正林奇峰也是一个有分寸的人，只要不弄出人命来，小小地出手教训一番，似乎……也挺得他的心。 「你！你居然敢打我？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该死的！贱、蹄子的家人果然没一个是好东西！」 秦少天轻轻地扯了一下洛家大老爷的胳膊，低声说：「大伯父，要不我们先去看看这里有什么招牌菜？」 洛家大老爷瞪眼，点菜什么的，难道不是应该由店小二过来唱菜名的吗？不过，看到秦少天的表情，洛家大老爷并没有拒绝。等两人走到了走廊上时，洛家大老爷才忍不住开口问道：「我们就这样离开了？他们不会闹得太厉害吗？」 「放心吧，张家二少爷从小就是娇生惯养的，一点儿苦头都不能吃。另外，大伯父似乎忘了一件事儿？前些日子，张家二少爷跟他的大哥互相暗害，他也受了不轻的伤。听说，在牢狱之中，他还大病了一场呢。」 「少天，我担心的并不是林家大少爷吃亏……」洛家大老爷真的有些无奈了，他算是明白了，秦少天怕是早就想要教训张家二少爷了。不过，之前是碍于情面不好直接动手，现在林奇峰帮他出气了，他当然要为对方创造机会了。 「没事儿的。」秦少天的语气依然淡淡的。 让洛家大老爷比较欣慰的是，秦少天并没有一走了之的打算，而是让店小二又安排了另外一间雅间。跟之前那间离得极近，几乎是门对门的，若是不把雅间的门关上，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好在，秦少天还是顾及秦家的颜面的，将雅间的房门关上，却是一脸淡然地听着对面的动静。 对面的雅间，除了偶尔传来的厮打声外，也只有张家二少爷的声音了。 一开始是咒骂，然后是唿痛，接着是服软，最后则是哭着求饶。 啧啧，原来看到（听到）自己讨厌的人吃亏受罪，是一件这么开心的事情呢！ 洛家大老爷被秦少天真的是弄得哭笑不得，不过他也没有那么好心去救张家二少爷于水火之中。虽说不至于落井下石，但相对而言，洛家大老爷更愿意选择冷眼旁观。 张家，自从洛家老太太过世后，跟张家就应该断了联繫才对。好在，洛家已经分家了，二房去了京城，若是没有紧要的事情，估计短时间内是不会回到泸州城了，这么一来倒是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跟张家直接闹翻了比较好。说起来，这还真是一个很不错的机会呢！ 以张家二少爷的性子，但凡今个儿吃了亏，只要有办法，他必然是会报復回来的。而洛家和秦家，说不定也被他列为了报復的人家之一。 只是，身为官宦人家，又跟泸州城有名望的家族都有联繫，若是张家二少爷真的把炮火集中到了他们两家身上，怕是张家真的要垮了。 对面雅间里的闹剧并未持续太长时间，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后，店小二就进门带着颤声邀请秦少天和洛家大老爷回去那边。 可怜的店小二。 秦少天很好心地给了他二两银子，然后吩咐随便上壶茶就好了，反正按照现在这种情况，估计在场的所有人都吃不下东西的。 雅间内，林奇峰站在门边上，而张家二少爷则坐在椅子缩成了一团，但秦少天在进门的那一刻，却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张家二少爷眼里那一闪而过的狠戾。 这人啊，真的是洛芸蕊庶妹的翻版，习惯于将所有的过错推给别人，却永远也学不会反省。怕是经过了这天，以后张家二少爷不但会恨上林家，也会连带恨上秦家和洛家了。 在这一点上，秦少天和洛家大老爷的想法竟是出奇得一致。 只是，他们还是低估了有些人的报復心。 第397章 王法 世界上就是有那么一种人，当自己处于绝境的时候，首先想到的不是如何脱离现在的这种情况，而是想要怎样报復周围的人。 而偏偏，被他们这种人所报復的，未必就是造成他们眼下这种情况的罪魁祸首。简单的说，他们这种人只是想要发泄和报復，至于谁会成为他们报復的目标，这还真的很难说。 就好比当初在张家，洛芸蕊的庶妹因为自己不受夫君的宠爱，又没能怀上孩子，因而心存报復。可造成这种情况的应该是她的夫君，而不是旁人。但最后，遭到她报復的却是房里的小妾通房，以及完全无辜的秦燕母子俩。 秦少天很清楚，对于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敬而远之，但若是对方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他也不介意出手给予一个极端的教训。 把人给打痛了，才会牢记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 「张家二少爷，我和洛家大老爷只是作为一个中人，至于你跟林家的事情，当然还是要你们两家自己沟通的。」不惧怕是一回事，可莫名地惹上麻烦却也不是秦少天所希望的。他现在最期待的还是回去准备昊哥儿的抓周宴，而不是跟这个自己一贯都很讨厌的张家二少爷磨叽。 这人，不配他浪费时间。 「我……我只是想要找到萱姐儿。」大概是刚才得到了教训，尽管张家二少爷面上还是有些不情愿，但到底没有再出言不逊。 「很好，至少你跟林家大少爷的目的是一致的，先找到人，至于旁的事情，完全可以往后再慢慢讨论。」秦少天这话本是没有错的，或者说搁在其他人身上那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但张家二少爷却不是一个正常人。 「不行！我的钱财都被萱姐儿偷……拿走了，我得先把钱财要回来！」 秦少天有些不理解：「若是不把人先找回来的话，要怎样先拿到钱财？」 「他！他既然是萱姐儿的大哥，那就让他先把钱财给我，萱姐儿可以慢慢地找。」 在心里默默地嘆了一口气，秦少天开始思量他要不要再把洛家大老爷拉出去躲一阵儿？显然刚才那顿教训没能让张家二少爷记忆深刻。 「哼，张家是不是？我林家好歹也曾经在泸州城待过好些年，这富商张家我还是听说过的。」 这秦少天还在思索，林奇峰却是已经开了口，只是面上俱是冷笑：「富商张家嘛……我今个儿先把丑话搁在这里，若是我妹妹有个三长两短，我可以保证，你张家二少爷非但一文钱都拿不到，而且我还会亲手弄死你！」 张家二少爷心头一颤，本能地反驳：「这……这还有没有王法？」 王法？ 别说是林奇峰了，就连秦少天和洛家大老爷也只能面面相觑。王法什么的，只适合于那些没权没势没钱的平民老百姓。至于像他们这种人，啧啧，别的不说，哪个大户人家背后没有一些见不得人的阴私？ 想当年，秦少天才十来岁的时候，秦曦被秦家大老爷的小妾暗害，虽说最后并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秦曦也只是被吓得病倒了而已，但最终那小妾，以及她的弟弟还有一些家人却都被偷偷地处理了。 直接杀人自然是不行的，但随便找个藉口将人狠狠地打上一顿，在伤口上涂上一些不容易癒合的药粉，再将人以贱价发卖给最低等的那种人牙子，那这些人的结局又怎么会好到哪里去呢？如果觉得这些还不能出气，女的就发卖到最低贱的窑子里，男的则是卖到边疆给披甲人为奴。那种地方，能活过三个月就已经是运气了。 这张家二少爷还真是一个天真不谙世事的孩子呢。 一个只会让人心生厌恶的孩子！ 「若是我妹妹真的找不回来了，我建议你可以去地底下问问阎王爷，这世上还有没有王法！」 林奇峰并不知道张家二少爷从小的经歷，但他本能地认为，身为富商不可能手上是完全干净的。要知道，商人有时候甚至于会比官场中人更加得伤天害理。而且他还知道，张家最初的发迹就是源于一次百年难遇的灾荒。 「我真的不知道萱姐儿现在人在哪里！我、我要是知道的话，早就找过去了，她把我爹娘留给我的钱财全部都一併带走了，我已经身无分文了，你们……你们要不然先把钱财给我吧，等找到萱姐儿以后再管她要啊！」 秦少天默默地将头扭到窗外，他听明白了，张家二少爷方才说的是「你们」，而不是特指林奇峰的「你」。 可是，张家二少爷身无分文跟他有什么关系？凭什么因为萱姐儿将钱财都拐带走了，却让秦家和洛家掏钱？ 不是抠门小气，而是秦少天觉得，若是他真的掏了这个钱，那他一定是个二傻子！ 同样想法的还有洛家大老爷，尽管已经一把年纪了，但显然洛家大老爷的脸皮是不能跟张家二少爷比的，甚至于连秦少天都不如。他自问若是自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哪怕再过不下去要向亲朋好友借钱了，也不可能用这种口气的。你被人骗去钱财只能证明你很蠢，要别人替你的行为负责…… 不是所有人都是你爹娘！ 「难道不应该吗？反正你们一定能够找到萱姐儿的，先把钱财给我多好呢！我绝对不会再来要第二次钱财了，萱姐儿那边我也不会找她算旧帐的。」张家二少爷到底是记得方才的那顿教训，尽管心里还是不服，但明面上他却是不敢再挑衅了。 只是，谁也不知道等他羽翼丰满之后，又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林奇峰之前虽然听说过张家，但跟张家并无往来，甚至于连客套式的交往都没有。因而林奇峰是真的不清楚张家二少爷的为人，只是觉得这人很无耻很低贱，想着从小到大被父母长辈捧在手心里娇养着长大的妹妹林萱娘，这心头更不是滋味了。 「你要钱财做什么？若是找不到我妹妹，我一定会记得给你多烧点儿纸钱的。」 第398章 彻底决裂 这便是赤果果的威胁了。 张家二少爷面色大变，下意识地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秦少天和洛家大老爷，却愕然地发现那两位似乎没有一点儿要帮忙的意思，顿时语气就急切了：「这也欺人太甚了吧？明明是那个贱……萱姐儿偷走了我的钱财离开的，不管能不能找到她，那都跟我无关吧？我只是想要回我的钱财！」 之前的教训显然起到了那么一点儿作用，至少张家二少爷的嘴巴是稍微放干净了一点儿。 「张家二少爷，我看你也不小吧？知道什么是迁怒吗？我若不能找回我的妹妹，一定会拿你出气的！」林奇峰是林家的嫡长子，性子手段完全是继承了林家的风格。 前世，因为洛芸蕊并未插手，当年的那件事情最终的结局却是林萱娘自缢，而林家则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到了徐家。当时的徐家，在泸州城的地位绝对是要比张家高的。想当年他们都未曾惧怕过徐家，如今又怎会惧怕区区一个商户人家呢？ 尤其是，张家如今跟彻底败落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可、可是……哼，你也别当我张家是好欺负的，我这就上衙门去告你妹妹偷走我的钱财！」张家二少爷到底是被惯着长大的，气愤之下也就选择性地忘记了之前的那顿教训。 林奇峰冷冷地看着他：「可以，顺便我也会上衙门告你张家二少爷诱骗官家嫡女为妾！」 秦少天突然心中一动，随后却是低垂着头并未言语。 本朝对于妻妾之分是非常严格的。为妻者必须是自由之身，而为妾者则不可以是官家嫡女。当然，皇族人并不在此之列。 像林萱娘这般，身为官宦人家的嫡长女，家中既没有遭到刑罚，也没有遇到什么不测，却被人收为了后宅的妾室。于情于理都是不妥当的。而更为不妥当的则是，既是收了妾室，作为主家要么有卖身契，要么有纳妾文书。偏偏，张家二少爷手头上什么都没有。 说句难听点儿，这若是真的出了事，林家只要一口咬定林萱娘是被迫的，那么他们家就没了责任。反而是张家二少爷却别想有好日子过。自然，若是真的把事情往大了闹，虽说张家讨不了好处，可林萱娘的名声也彻底毁了。 张家二少爷铁青着脸，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可到底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有些话，林奇峰虽说没有说得太过于明白，但这会儿张家二少爷也看出来了，秦少天和洛家大老爷并没有要相帮的意思。当下，除了被羞辱的愤怒之外，还多了一丝怨恨。 在张家二少爷看来，被林奇峰欺侮也就罢了，反正他们之前也互相不认识。可秦家和洛家又算是怎么一回事？分明是亲戚，竟是打算胳膊肘往外拐？ 林奇峰从张家二少爷嘴里得到了关于妹妹失踪前的一些事情后，就暂时离开了。不过，他也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离开之前，他告诉张家二少爷，每隔三天他都会去造访张家，另外若是张家有妹妹的消息，切不可擅自行动，而是必须先告诉他。 见林奇峰离开，秦少天也不愿意再待下去了，当下就开口告辞：「张家二少爷，既然林家大少爷都已经跟你商量好了，那接下来就没有我们什么事情了吧？家中事务繁忙，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洛家大老爷刚要接口说两句场面话，不想原本就憋了一肚子气的张家二少爷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是我请你们过来帮我找到那个贱、蹄子的！不对，我想要回我的钱财，至于那个贱、蹄子的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恨不得把她挫骨扬灰了！现在可好，我反倒是被人威胁？那个姓林的到底是什么人？」 秦少天面无表情地看着张家二少爷发火，而洛家大老爷则有些被气到了。 从辈分看，洛家大老爷很显然是在座两人的长辈，秦少天也就罢了，秦家的地位要远高于洛家，况且秦少天只是为人有些清高，但对于长辈还是比较尊重的。可张家二少爷又算什么？张家只不过是个商户人家，如今更是一个破落户，竟是在他的面前厉声指责他？ 气愤之下，洛家大老爷也顾不得其他了，当下一甩袖子，带着一脸的怒气开口：「张家二少爷，我洛家虽然跟你张家有那么一点儿姻亲关系，可律法却从未规定姻亲就一定要为对方负责！既然张家二少爷看不上我洛家，那我离开便是。从此往后，你张家和我洛家，再也没有旁的关系！」 秦少天挑了挑眉，秦家和洛家算是比较熟悉的人家，但相对而言，秦少天更为熟悉的却是他的岳父大人洛家二老爷。 洛家二老爷是比较迂腐的人，虽然近两年变化还是比较大的，但总的来说却还是个拘泥于成规的人。原本以为同为兄弟的洛家大老爷也会是这样的一个人，却没有想到洛家大老爷竟是一个有急智又敢于当机立断的人。 借着张家二少爷话里的错误，完全不给面子地要求断绝两家关系，偏偏洛家大老爷算是长辈的身份，竟是把这事儿做得滴水不漏。至少，旁人若听了两家的事情，是绝对不会觉得洛家有错，反而会指责张家二少爷不尊敬长辈口出狂言的。 秦少天琢磨着，这洛家算是从此脱身了，他是不是也应该用这个方法离开？ 不过随即，秦少天就否决了这个想法。同样的方法，用一次那叫急智，一而再再而三地使用却是傻透了。再说了，秦少天毕竟和张家二少爷是同辈之人，若是两人争吵起来，旁人却是未必都会觉得他在理。 名声这种东西在高门大户的眼中是很重要的，秦少天开始思索，要怎样才能够不留痕迹地远离张家。 「滚滚滚！有种的你们都给我滚！我张家就算不靠外人也能在泸州城立足，该死的，难道你们还打算在我面前拿大教训我吗？都给我滚！什么亲戚，这洛家也好秦家也罢，我张家不需要你们这门亲戚！」 第399章 下落 「这下子，你可算是开心了？」 秦家，洛芸蕊一面低头为昊哥儿做着小衣，一面则漫不经心地跟秦少天聊着。 作为洛家二房的嫡长女，偏洛芸蕊的亲祖母和亲生母亲都是出自于张家的，可以说洛芸蕊跟张家的关系匪浅。只是，不论是因为张家本身的作风问题，还是因为庶妹的事情，洛芸蕊对于张家真的是没有半分好感。听得秦少天绘声绘色地描述今个儿发生的事情，只觉得解气，倒不会觉得秦少天有什么不妥当。 其实，秦少天也的确是没有做过什么不妥当的事情。 当时的情况虽然有些出乎秦少天的意料，毕竟他之前一直想着要如何不留痕迹地摆脱张家，却没有想到张家二少爷竟然会那么的「善解人意」，倒是让他吃惊不小。 在愣了一下后，秦少天第一个反应就是点头答应。既然张家二少爷都这么说了，好歹两家也算是有些亲戚关系的，他当然不能让亲戚为难喽。哪怕是要断绝往来的要求也是不能拒绝的。 自然，以秦少天那来无不往非礼也的性子，既然张家二少爷那般的「善解人意」，他当然也没有理由不推波助澜一下。 所谓的「推波助澜」是简单的，那就是将张家二少爷瞧不起秦家和洛家的事情宣扬出来，再着重强调一下张家二少爷对洛家大老爷这个长辈的口吻，以及洛家大老爷被气得一病不起的事情…… 可怜的洛家大老爷这一次却是完全被蒙在了鼓里，好在秦少天在布置完了以后，还亲自上洛家提醒了他。洛家大老爷对于自己突然间「被生病」感到很无奈，但随即却也大喜。这么一来，洛家跟张家却是完全划清了的界限，哪怕往后张家老爷太太再次回到了泸州城，执掌了张家后，洛家也完全有理解不跟张家来往。 说实话，虽说张家二少爷的确是不着调，但张家的其他人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 洛家那边是很好协调的，他们都不需要做什么，只要洛家大老爷闭门谢客就可以了。至于那些个上门来探望的，则是由洛家大太太负责招待一下，若是提及了自家的老爷，就抹抹眼泪，一副为难外加痛心的表情就可以了。正好给洛家大老爷塑造了一个被晚辈伤透了心的长辈形象。 张家二少爷绝对不会想到，自己气愤之下的口不择言，竟然会被秦少天利用到这种地步。 洛家倒也罢了，只是想着避开这件事情，而秦少天却是对此大加宣扬。不到两天的时间里，泸州城稍微有些家底的人家都知道了这件事情，虽然不至于传得满城风雨，但张家在泸州城算是彻底的坏了名声。 只是，这一切的一切，张家二少爷至今仍然不曾知晓。 偶尔有个跟张家交好的好心人提醒他两句，却被张家二少爷毫不留情面地给予反驳。这样的事情一次两次倒是还好，次数一多，就算是以往需要张家照拂的人家，也会觉得跌了面子。很快，张家二少爷的名声在泸州城算是真正地传播开了。 不过，张家二少爷的脑子不怎么灵光，运气倒是不错。 林奇峰到了泸州城，大约半个月之后，他就找到了妹妹林萱娘。而林萱娘的下落并非是由张家二少爷提供的，而是洛芸蕊派人通知他的。 倒不是洛芸蕊跟林奇峰还有旧情，而是因为林萱娘主动找上了她。 「萱娘……」 时隔多年，再次见到了林萱娘，洛芸蕊却几乎认不出来了。当年，她们分开的时候，林萱娘是一个有着明亮眼睛，清秀却略显稚嫩的小姑娘。可如今，好些年已经过去了。如果说洛芸蕊从一个瘦弱的小姑娘变成了显得富态贵气的少奶奶的话，那么林萱娘则根本就是老了。 算起来，洛芸蕊跟林萱娘是差不多大小的，可不管怎么说，洛芸蕊这些年虽然也有些艰难，但总体上却还是过得安稳的。而林萱娘则是正好相反！ 哪怕是她未出嫁那会儿，内心的煎熬也在不停地折磨她。等到后来嫁了人，即便明知道夫君为人很不错，但她还是无法解开心结。之后发生的事情更是让她除了折磨自己之外，完全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 「蕊儿，没想到我们竟然还有再次见面的一天。」 其实，林萱娘早就想来找洛芸蕊了，只是先前她派人去洛家打听了一番。得知洛芸蕊已经嫁给了秦少天，又举家搬到了京城后，也就熄了这个念头。若是洛家还未分家的话，或许林萱娘还会拜託洛家给洛芸蕊捎带一封信，可既然已经分家，这事儿也就作罢了。 等到秦家老太太过世的消息在泸州城传开了之后，林萱娘倒是有些窃喜。 她的本意并不是想要打扰洛芸蕊如今的生活，毕竟不管她的长兄林奇峰的心思到底是怎样的，但在这件事情上洛芸蕊却是没有过错的，相反，她还是被林萱娘不幸连累的无辜者。 之所以一直想见见洛芸蕊，除了小时候的情谊之外，林萱娘更希望看看洛芸蕊如今过得好不好。因为她的事情，连累了很多的人，也亲眼看到了长兄林奇峰的痛苦，她实在是不希望再有其他人为她曾经的错误而背负一生。 只是，尽管洛芸蕊一家回到了泸州城，可林萱娘作为一个小妾，想要出门却仍然是不容易的。 可以说，为了这一次的见面，林萱娘谋划了很久。至于引得张家兄弟相争却并非是为了见到洛芸蕊，而只是单纯地復仇罢了。如果说上一次自己的人生遭到了不可逆转的意外，那么这一次，却是张家二少爷亲手毁了她的下半生。 「萱娘，你……」 也许是太久没有见面了，洛芸蕊愣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倒是娃娃很有眼力劲儿，引了林萱娘进屋后，就出去吩咐小丫鬟了，怕是这会儿已经有人去通知秦少天或者其他人了。 「蕊儿，当年的事情都是我的错，如果我不是那么激动地将事情整个儿闹大了，或许一切的结局都会不一样的。」 看着一脸认真跟自己道歉的林萱娘，洛芸蕊却是感到无比的心酸。 她能说自己从未责怪过林萱娘吗？洛芸蕊虽说是一个有仇必报的人，却并非是蛮不讲理。当初的事情要怪也只能怪世事无常，偏偏林萱娘年纪太小，经歷的事情也少，根本就无法处理。倒是她，拥有着前世的记忆，若不是当时洛家也出了事，这一切原本是能够挽回的。 这么想来，洛芸蕊倒是觉得自己的错误更严重一些。 「萱娘，我从未责怪过你，这些事情并非你的错。而且，我如今也过得很好，我担心的反而是你……」 「我大哥找过来了，我知道有些事情是躲不过去的。原本想着已经两年了，大概家里人都已经不在乎我了，不曾想，原来家里人从未放弃过我。」林萱娘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当初她的夫君过世后，她拒绝了娘家人接她回去的要求后，娘家人就再也没有来看望过她。 对于林萱娘来说，她不愿意再嫁，一方面是出于对夫君的愧疚，另一方面却是明白自己就算再嫁，也不会得到想到的幸福的。 「是的，林家大少爷在半个月前就已经到了泸州城，我夫君也跟他见过面了，答应过若是有你的消息，就会尽快通知他的。」洛芸蕊这么说是想给林萱娘提个醒，免得待会儿林家大少爷来了之后，反倒闹得大家都不愉快。 不过，出乎洛芸蕊的意料，林萱娘看起来仿佛早就想到了这件事情，一点儿意外的表情都没有。 「嗯，等我大哥来了，我会老老实实地跟他走的。」 洛芸蕊迟疑了一下，她本来是想问问张家二少爷这事儿，但随后想想却又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曾经，洛芸蕊和林萱娘是闺中好友，两人的家世相差无几，性子脾气又特别相投。可是如今呢？洛芸蕊是秦家的大少奶奶，而林萱娘却成为了张家的小妾，还有偷走主家钱财的妾室，这真的不是什么体面的事情。 反正林奇峰待会儿也应该过来了，洛芸蕊决定还是将这件事情推给林奇峰吧，毕竟好友相见直接说这种尴尬的话题，总归是不太好收场的。尤其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洛芸蕊吃不准林萱娘还是否是当初那个被家人娇宠着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两人昔日的好友在一起略微聊了聊分开后的事情，主要是林萱娘在说，洛芸蕊安静地倾听。 这事儿若是搁在旁人身边，以她们如今的年纪聊得肯定是孩子。可是偏偏林萱娘并无子嗣，洛芸蕊也不好直接谈论自己那三个小哥儿。不过，俩人一个说，一个听，看起来倒是也算默契。 当秦少天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不由自主地他想起来自己的妹妹秦曦。 秦曦虽然跟洛芸蕊的感情不错，但两人之间的关系更像是年长的嫂嫂照顾年幼的小姑，不像洛芸蕊和林萱娘那般是闺中密友。 如果，当初林家没有出事的话…… 第400章 错误 强摁下这个不实际的念头，秦少天笑着走进了屋内。 「蕊儿，管家已经派人去通知林家大少爷了。对了，这位就是林萱娘吧？」 再次回到泸州城的时候，林萱娘并未告诉过其他人自己的真实姓名，只是说自己叫做萱姐儿，旁的却是什么都没有说了。也正是因为如此，张家二少爷才没有任何怀疑，只因她身上那独特的气质就将她收进了房里。 自然，用的手段就不太能说得出口了。 见到秦少天，又听他如此亲昵地称唿洛芸蕊，林萱娘当即就明白了秦少天的身份。起身行了一个礼，多余的话却是没有。毕竟，两人男女有别，又不是站在同等的地位上，如果说洛芸蕊还能算是曾经的闺蜜，那么秦少天对林萱娘来说也只能是一个陌生人而已。 甚至于，在林萱娘看来，秦少天还是夺走了她长兄林奇峰一生幸福的人。 但无论站在哪个角度来看，林萱娘都没有权利去指责秦少天，相反还要感谢他对自己亏欠良多的洛芸蕊的照顾。 秦少天也没有把注意力放在林萱娘的身上，他心中倒是有些别样的想法，但理智还是占了上峰。跟洛芸蕊说了几句后，就带着她们去了前院。 林奇峰是外男，而且还是那种跟秦家没有半点儿亲戚关系的外男。不论林奇峰是因何而来，他都不可能进入秦家的后宅，更不用说是洛芸蕊的院子了。 几人来到了秦家前院的大堂里，秦少天算是给林家面子了，毕竟林家如今的势力是远在千里之外的鹭岛。至于在泸州城，却是连张家都比不上的。但秦少天也要考虑到一个问题，林家曾经在泸州城待了不少的年月，就算没有亲戚，却也是有朋友的。虽然已经过了好些年，但若是林家真的跟张家闹翻了，那些林家曾经的故交，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尤其是，张家毫无道理可言。 林奇峰并没有让几人多等，才从后宅到前院没多久，丫鬟就来禀告，说是林家大少爷求见。 秦少天命人上了好茶，随后林奇峰在丫鬟的指引下走了进来。 兄妹相逢本是一件喜事，但显然林家这对兄妹却是有故事的。林萱娘初看到林奇峰是，羞愧多过于喜悦。而林奇峰更多的则是心疼和自责。 如果说，旁人都不理解林萱娘的话，那么林奇峰却是完全能够感同身受的。 俩兄妹在多年以前，都在父母的操办下成了亲。若是对方都是那些个无理取闹之人，或许他们的心里还会舒服一些。偏偏，无论是林奇峰的嫡妻还是林萱娘的夫君，都是品行不坏的人。 林奇峰也就罢了，虽说他不爱自己的嫡妻，但对于嫡妻却有着极大的敬意，家中所有的事情都交由嫡妻处置，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外面，都给予极大的体面。而且，林奇峰是男子，又是林家的嫡长子，他完全可以借着事务繁忙而好几日不在家，或者哪怕在家也去书房休息。这些事情虽说林家大少奶奶心里会有些不舒服，但因为林奇峰身边并无其他女人，也就不可能说什么了。 然而，林萱娘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其实严格算起来，女子的生活本就比男子更为不易。男子成亲后，父母家人都在身边，哪怕有些不适也因为身处熟悉的环境而不会太过于难熬。可女子却是要嫁到别人的家里，若是公婆和蔼夫君疼爱倒是也罢了，可但凡有什么糟心事，却是极为难以处理了。 林萱娘的公婆倒是还好，她嫁过去的时候，也没有妯娌，小叔小姑子平日里不太来往，夫君对她也算是疼爱，可问题是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 多少次从梦中甦醒，她总是能够想起多年以前那个瘦弱但挺拔的背影，又有多少次泪湿枕巾，睁眼到天明？ 当年被迫跟林奇峰分开，洛芸蕊只是为这段不错的姻缘感到可惜，但林萱娘却是真真正正地爱上了徐家少爷。哪怕后来得知他只是一个庶出之子，可感情已然付出，想要收回却不是那么容易的。若不是因为如此，当年林家想要退亲的时候，林萱娘也不会以死相逼，把事情闹到了那种地步。 「萱娘儿，我们回家吧！自从你失踪的消息传到了家中后，爹娘为你的事情愁白了头髮，娘还大病了一场。我们的小妹妹悦娘儿去年出嫁了，嫁给了一个进士，可我们却怎么也找不到你。悦娘儿出门子的时候，是一步三回头的，就盼着你能够及时回来为她添妆……」 「哥！你别说了！我、我知道我做错了，可我真的没脸见到你们了。」 如果不是因为听说了林奇峰为了追她已经到了泸州城，林萱娘这会儿早就已经离开了。偏偏，她太了解自己这个长兄了，好不容易有了线索，若是找不到自己的话，怕是林奇峰真的会大闹泸州城的。况且自己跟张家二少爷的事情也有很多人知道，万一这事被林奇峰知道并且传回了鹭岛…… 那她真的是不用做人了。 林家书香门第，祖上还出过一个探花郎，若是被爹娘知道自己给一个商户人家的次子当了小妾，那可真是丢尽了列祖列宗的脸面！ 「萱娘儿，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也还年轻，就算有错我们及时改正也就好了。乖，跟大哥回家吧，爹娘都在等你呢。」 林萱娘面上一阵青一阵白的，有愧疚更有难堪。如今，她宁愿被长兄林奇峰狠狠地责怪一顿，也不希望被他如此轻易地谅解。 她真的不配啊！ 「萱娘儿，妹夫过世的时候，我就跟爹娘说过，要将她接回家来。你又没有孩子，妹夫却有两个庶子，也有好几个嫡出的弟弟，也不算是断了传承，你完全不必为他守寡一辈子的。」 林奇峰很清楚自己的妹妹对于那个早逝的妹夫并无太多的感情，不过若是这事摊在他的身上，他也很难走出来的。夫妻之间，纵使没有爱情，却也有亲情的。尤其对方还是自己心怀愧疚之人。 可以说，林萱娘的做法，林奇峰完全能够理解，但是却不能认同。 才二十几岁的女子，若是从此守寡一辈子，甚至于连自己亲生的孩子都没有，那已经不是残忍二字可以形容的了。 见林萱娘低垂着头并未开口，林奇峰也不能直接强迫于她，只得耐着性子劝着：「好吧，就算你一时间不能接受改嫁的事情，那我们慢慢来总是可以的吧？林家不差你这点儿吃喝用度，你大哥我虽然没什么本事，但养你却是没有问题的。不管你以后是选择改嫁，还是真的打算就这么守寡一辈子，大哥都会照顾你一辈子的。」 同样是守寡，在婆家和娘家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不要小看了这里面的区别，或许在最初，林萱娘为了亡夫守寡，婆家人是挺感动的，但是往后呢？本朝的规矩是，庶子不得继承家业。林萱娘的亡夫虽然有子嗣，却不是林萱娘所出，而林萱娘的公婆也有其他的嫡子的。自然，等到百年之后，继承家业的只能是林萱娘的小叔子。 从情理上讲，继承了家业的小叔子是不可能不管大哥留下来的庶子的，到底是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侄子。可是，林萱娘这个所谓的嫂子呢？庶子可以多得一些钱财分出去单过，但林萱娘却是极难安排的。 短时间内或许没人会说什么，但时间一长，这事儿还真是不好讲。 林奇峰的话给了林萱娘很大的触动，她最初的确是想给亡夫守寡一辈子来赎自己的罪。可是她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从来未曾全面地考虑过一件事。 年幼的时候还可以说是没经歷事情不够懂事，但如今想想，林萱娘却觉得自己真是足够混蛋了！ 成亲前，林萱娘的爹娘是询问过她的意见的，她当时没有别的想法，只是想随随便便地过完这辈子就好了，也就点头应承了。可直到成亲以后，她才发现，没有真挚的爱情，她的脑海里又总是想着别人，跟夫君根本就无法好好过日子。成亲没多久，她就陷入了自哀自怨的状况中，直到夫君意外早逝。 如果说，成亲是一个错误，成亲后心神不定也是一个错误，那么她选择守寡更是一个错误了。 然而，她并没有因为接连不断的错误而选择悔改，反而越陷越深。 那一日，意外地看到了曾经的未婚夫徐家少爷，林萱娘竟是不管不顾地离开了。这是她犯下的又一个错误。 一路跟随，一路吃苦，等到了泸州城附近的时候，人也跟丢了，她也被张家二少爷连哄带骗地带到了张家，那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人生错得有多离谱！ 都不用细想，林萱娘也知道因为自己的离开，父母一定会很担心的，可即便是这样，当初她还是选择了离开。真不知道该说自己蠢笨呢，还是冲动呢？ 「哥，我知道错了，可是我不知道我以后还会不会犯错。哥，要不然你就把我送到庵堂里，好不好？」 第401章 吃醋 听得林萱娘如此言语，林奇峰真的是面色大变，他可从未有过让林萱娘去庵堂度过余生的想法。 秦少天给洛芸蕊使了一个眼色，然后两人就先离开了，也吩咐了丫鬟不要去打扰他们。至于茶点之类的，反正已经放了，想必他们也不会在意冷热的问题。 「蕊儿，林家的事情你到底是怎么看的？」 虽说秦少天是个很理智的人，但若是遇到了类似于今个儿这种问题，他也不可避免地触动了某些心情。林奇峰曾经跟洛芸蕊定过亲，而林奇峰的妹妹林萱娘曾经是洛芸蕊极为要好的闺中密友。 这两者之间未必有联繫，但这么想想，仿佛心里也有些不适。 「少天？」洛芸蕊有些诧异地看了秦少天一眼，秦少天的问题倒是很正常，但言语之间似乎在压抑着什么。到底是夫妻多年，洛芸蕊是很了解秦少天的。 「我只是随便问问，那个林萱娘不是你的好友吗？」 欲盖弥彰。 洛芸蕊并不傻，相反她是一个极为敏感的人，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偏偏对方是她极为熟悉的秦少天，当下她就有些明白了。 在洛芸蕊看来，夫妻之间还是坦诚得好，而洛芸蕊觉得自己也做到了。当然，重生是她最大的秘密，而旎虚空间也是伴随重生而来的，这两者今生今世，她谁都不会告诉的，但除此以外，她却是不希望有什么事情隐瞒着秦少天。 「少天，萱娘的确曾经是我很要好的朋友，但毕竟这么些年过去了，我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小时候。说实话，在你没来之前，我跟她说话都陪着小心，因为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跟她对话。」 「这样吗？其实，林萱娘看起来也不像是家教差的人，可能只是因为性子比较单纯吧？」秦少天其实是想问别的事情的，可到底有些话不方便直接问，只能随口说着其他话。 洛芸蕊也不说破，有时候直截了当地将话说出来反而会起到反作用，倒不如顺着秦少天的意思，一点儿一点儿透露自己的心思更为妥当。 「林家是书香世家，据说家教极严的。只是，书生嘛，你看我爹就知道了，迂腐、拘泥，偏偏有时候还会有满腔的热血。有时候我真的很奇怪，他们心里到底是在想什么？」 因为是书香世家，林萱娘年幼的时候就开始学习各种经史子集，虽说学问肯定没有林奇峰好，但在闺中朋友圈子里却是才女一枚。 相较而言，洛芸蕊这个只认识常用的字，外加会看帐本的市侩女子就显得不那么出挑了。洛家是官宦人家，但毕竟不像林家那般清高，而洛芸蕊的母亲也是出身于商户人家，自是不会对洛芸蕊的教养起那么多的心思了。而且，即便是洛芸蕊重生归来，她要做的事情也有很多，根本就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却学习那些优柔寡断矫揉造作的诗篇。 秦少天倒是能够理解洛家，毕竟即便是秦家也没有非要女儿学那么多东西的。 像秦家，秦燕和秦曦小时候都是比较自由的，只是秦燕好动，连看帐本也是后来快出阁的时候才学的，才学更是不用多了。至于秦曦，因为她自小就是个坐得住的人，又深得已故的秦家大老爷宠爱，倒是跟着学了不少诗篇，但却也同样没有系统地学习过如何做文章，只能说秦曦能够欣赏诗篇，眼界更为高一些。 而洛家，底蕴是不如秦家的，洛芸蕊能管家理事，看得懂帐本，会填写礼单，就已经足够了。 有时候秦少天也觉得，才女什么的，真的不是一个讽刺吗？ 秦曦性子懦弱，如果不是夫家的特别情况，她以后的日子真的得靠秦少天的前途来支撑。林萱娘，看着倒是一个挺有气质，比秦曦靠谱的人，但显然事实上她也就那么回事。接二连三地犯错也就罢了，还一副懵懂无知的表情。 这人呢，不怕她心眼坏，就怕她好心办坏事。 秦少天不是那种你好心就不会责怪你的人，在他看来，若是没本事，那就老老实实地待着，别惹事就成了。若是没本事还整日里给旁人添乱的话，即便是自家人，也要被他狠狠地教训一顿。 至于外人…… 罢了，左右也不关他的事情，就随她去吧。 「林家其实也挺可怜的，看起来似乎只是因为林萱娘那个不着调的女儿，就闹得林家不得安宁了。」 洛芸蕊有心替林萱娘辩解两句，但想着秦少天平日里最反感这等好心办坏事的人，也就忍住了没说：「萱娘的事儿也就这样了，反正有她的大哥在，倒是不用我们再操心了。只是张家二少爷那边……」 「无论是秦家还是洛家，跟张家已经全然没有关系了。」秦少天眼神中有着一闪而过的戾气，有件事情他一直没有告诉过洛芸蕊，那就是最近他得到消息，似乎张家二少爷有心想要报復他们两家。若是以往，这事儿秦少天肯定是说了，可打听到具体的情况后，秦少天又不言语了。 原因无他，现在的张家二少爷已经无法同时报復两家了，所以张家二少爷直接就把目标对准了洛芸蕊。身为洛家二房的嫡长女，又是秦家的大少奶奶，倘若洛芸蕊出事的话，等于就是同时报復了秦家和洛家！ 只是，秦少天已然知道了这件事情，等到他狠狠地将张家二少爷打入死地之后，自然会原原本本地告诉洛芸蕊的。至于现在，考虑到即便告诉了洛芸蕊，也只是让她不安后，就忍住了没说。 洛芸蕊虽然没有发现秦少天眼神里那一闪而过的戾气，但本能地她还是发现了秦少天的异常。 想着还在大堂里的林家兄妹，洛芸蕊忽然有些头疼了。 吃醋什么的，听着似乎是有些情趣的，但有的时候却是让人无比的纠结。 她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秦少天不再去为那种幼稚的事情烦恼呢？ 第402章 孤注一掷 估算着大堂那边的林家兄妹应该谈了个大概，秦少天和洛芸蕊转而又回到了那边。 大堂里，林奇峰倒是还好，只是眼圈有些发红，可林萱娘却已经哭得嘴唇都有些发青了。 其实从林奇峰无意间透露林萱娘并没有子嗣后，洛芸蕊就有细细地观察她。虽说她的医术是肯定不如娃娃的，但望闻问切却已经出师了。只是对于针灸和药方实在是无法独立完成罢了。通过面色的观察，洛芸蕊有五六成的把握，林萱娘是忧虑过度引起的身体虚弱。 简单的说，就是林萱娘常年郁结于胸，心中的苦闷无法发泄，弄得她只能将所有的一切都压在心头。加上平日里经常哭泣伤神，导致原本身体健康的她，日渐衰弱。如果再这样下去，怕林萱娘最终也是个早夭的命。 有些话并不适合洛芸蕊说，如果是在当初她跟林萱娘感情最好的时候，或许洛芸蕊会用一种委婉地方式提出来。但现在，两人分开了那么久，这话倒是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说了。 没法子，只能看看有没有机会提醒一下林萱娘，找个大夫诊治一下吧。 不过，忧虑成疾虽然不是什么不治之症，但正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想要治癒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要知道，林萱娘并不是几味调养身子的药能够治好的。 摁下心中的不忍，洛芸蕊抬眼看向秦少天，却意外地发现秦少天也在看她，只得回了一个困惑的眼神。 秦少天是真的有些被郁闷到了，他之前就发现洛芸蕊总是看着林家兄妹，虽然理智告诉他，洛芸蕊只是关心儿时的闺蜜，但他心中还是怎么想怎么不舒服。 吃醋这种事情，还真是不需要什么理由的，自然也跟智商无关。 其实这也要怪林奇峰本人，若是今个儿被秦少天知道的是，洛芸蕊曾经被迫要跟张家大少爷定亲的话，说不定就没这事儿了。因为在秦少天眼中，张家那两位少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怎么看都知道配不上洛芸蕊的。所以说，情敌什么的，主要还是看对方的实力。最难接受的是，情敌比自己还强了。 幸好，林奇峰虽然看得不错，但秦少天自认为自己也不算差。 「咳咳，林家大少爷，请问你打算怎么跟张家解释？」 这话完全是因为秦少天自觉尴尬，急智之下才想出来的问题。好在，林奇峰虽然知道秦少天跟张家二少爷不睦，但还不清楚两家撕破脸的事情，还以为秦少天这是看在亲戚的份上，为张家二少爷出头，因此并不觉得奇怪。 「张家的钱财我们自然是会归还的，但我却还是要教训他一番。哼，我们林家的大小姐，是万万不可能给张家当妾的！」 秦少天想着张家二少爷那打算报復的计划，又想起自己苦命的堂妹秦燕，当下恶向胆边生：「林家大少爷，我有一个不错的提议，你可以考虑一下。」 「秦家大少爷，你请说。」 「这张家二少爷手头上既没有卖身契，也没有纳妾文书，谁又能证明另妹就是他家走丢的妾室呢？」看了洛芸蕊一眼，见洛芸蕊只是低头不言语，秦少天更放心了：「林家是官宦人家，林家大小姐是正正经经的官家嫡长女，哪怕他张家二少爷愿意出面指认，林家也是可以拒绝的。」 虽说林奇峰在泸州城已经待了半个月了，可除了秦家和洛家之外，却也没有旁人知道林家来泸州城的目的，甚至于好些人家并不知道林奇峰的身份。如果张家二少爷贸贸然地指责林家，怕是又有一场好戏看了。 秦少天的话倒是有些出乎林奇峰的意料，迟疑了一下，他试探地开口：「这样的话，岂不是张家二少爷连仅剩的钱财都拿不到了？」 就是让他拿不到！ 钱财这种事情，秦少天并不是很在意，而且即便他对于林奇峰有些意见，但比起想要谋害洛芸蕊的张家二少爷，这点儿钱财真的不算什么。况且，秦少天琢磨着，这张家二少爷现在手头上没有什么钱财就敢报復，若是有了钱财还得了？ 还不如便宜了林奇峰呢！ 「张家财大气粗，又怎么会在意那么点儿钱财呢？况且，张家二少爷对林家大小姐也造成了那么大的伤害，这点儿钱财又算得了什么？若是林家大少爷你觉得这钱财拿得不舒服的话，呶，几个月前有好处地方因为粮食歉收而闹民变，全买了粮食接济穷人也是好的。」 总比给了张家二少爷却让他有本钱做坏事的好！ 甚至于，秦少天还存了私心，这林奇峰若是再因为这些糟心事跟张家二少爷扯皮的话，还真是不知道要在泸州城耽搁到什么时候去，还不如早早地将他打发了，至少来个眼不见为净。 「这……倒是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林奇峰自然是不会贪墨张家的钱，但他这些日子下来，也打听到张家二少爷的为人了，想着这钱财落到他的手中也不过是挥霍掉罢了。说不定还会有类似于林萱娘这样的悲剧再次出现，若是用于接济穷苦人的话，仿佛……更妥当一些？ 于是，在不知不觉中，张家二少爷被秦少天狠狠地坑了一把。 而林奇峰在决定之后，第二日就带着林萱娘离开了泸州城，秦少天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倒是又惹得洛芸蕊哭笑不得了。 很快，林家兄妹俩离开的消息就被张家二少爷知道了，只是他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即便立刻派人出城去追，但因为不知道他们走的是哪个方向，一时间也只能放弃了。 若是这事儿搁在先前，放弃也就放弃了，可偏偏张家二少爷现如今已经陷入了困顿之中。 放弃相当于等死！ 等到张家二少爷无意间得知林家兄妹俩曾经去过秦家时，心里的怒火却是完全无法压制了。原本因为没有钱财而暂时放弃了復仇的张家二少爷，一时冲动之下，竟是打算立刻行动。 哼，大不了一命抵一命，老子不好过了，你们也别想好过！ 第403章 霓裳姐儿 在张家二少爷陷入了无比抑制的愤怒中时，秦家却是迎来了昊哥儿的抓周宴。 到底是还在守孝期间，秦家也不敢做得太过分，但还是邀请了洛家几人。毕竟，昊哥儿是洛芸蕊的小儿子，偏偏洛家二房的人如今都在京城那边，洛家大房也勉强算是洛芸蕊的娘家了。除此以外，到场的却只有秦家的人了。 即便是在守孝期间，这家人团聚却仍然是被允许的，秦家所有的人，不论大小都齐聚一堂。 而洛芸蕊也是在这个时候，才算是将秦家二房那边的小辈们看了周全。 秦家虽说也算是人口简单的，但毕竟秦少天这一代的少爷小姐们都已经成亲了，也有了再下一代，只是之前碍于秦家老太太在，没有改称唿罢了，等到孝期一结束，这改称唿的事情也就提上了日程。 秦家的二少奶奶只得了一个嫡女，名唤华裳。秦家二少奶奶先前也曾经又有过身孕，只是没能保住。房里虽然也有几个通房小妾，却并没有庶出的子女出生，想必也是个有手段的。 秦家的三少奶奶也就是曾经的那位薛家表妹，洛芸蕊跟她倒是反而熟悉一些，毕竟那会儿她可没少找自己的麻烦。只是那时候有秦家老太太在，纵使知道很多事情都有薛家表妹的份儿，但洛芸蕊却无法针对她。她也有一个嫡女，名唤霓裳，因为是早产，从小身子骨都不好，吃的药都要比吃的饭多。不过，薛家表妹却是有一个嫡子的，身子骨还算不错，比昊哥儿大上一岁。 洛芸蕊看了看薛家表妹的嫡子，嫡子年岁毕竟更小一些，再加上又是二房这一代唯一的男丁，宠爱一些也是难免的。这不，薛家表妹所出的嫡子是由秦家二太太抱着的，看得出来这孩子在二房里有多受重视。 不免的，洛芸蕊脑海里浮现了秦家老太太的模样。 曾经，薛家表妹是秦家老太太的心头肉，那宠爱的程度，虽然比不上秦少天这个唯一的亲孙子，但相对而言，却是要比秦曦这个亲孙女来得更为重要。更不用说洛芸蕊这个外来的孙媳妇了。 洛芸蕊还记得当初为了薛家表妹的亲事，秦家老太太真的可以说是操碎了心。甚至于，当秦家老太太几年前病重的时候，也是薛家表妹星夜兼程来到秦家，细心照顾之下，秦家老太太才逃过了那一劫。 只是，真的是逃过了那一劫？ 诚然，因为薛家表妹，秦家老太太多活了好几年，但不要忘了，若是当初秦家老太太就这么去了，作为亲人的他们肯定是极为难过的。毕竟那个时候，大家的关系也还没有像如今那般僵持。 而如今呢？ 想想当初为了照顾秦家老太太而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薛家表妹，再看看一脸慈母神情照顾着身边的长女，又抽空看一眼亲家二太太怀里的嫡子，怕是薛家表妹完全已经忘了秦家老太太吧？ 人心隔肚皮，这话真的没错。 怕是连秦家老太太都不会想到，她为了薛家表妹做了那么多的事情，最后却落了这么一个结局吧？ 「人都是自私的，没有人会愿意放弃自己的一切去迎合另外一个人，别说只是老太太了，就算是亲生父母也是如此。」许是洛芸蕊脸上的神情太过于明显了，秦少天突然侧过身子，在洛芸蕊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洛芸蕊正了正表情，却仍然忍不住又看了薛家表妹一眼。 正巧，薛家表妹也抬起头来，目光正好与洛芸蕊对视了，当下面上有些诧异：「大嫂？」 曾经的薛家表妹，虽然外表柔弱，但心计一点儿也不少。洛芸蕊刚嫁给秦少天的时候，没少被她拿话暗讽。只是，等到薛家表妹嫁给了秦家三少爷之后，从此她再看到洛芸蕊，却是一直毕恭毕敬的，从未再给洛芸蕊任何脸色。 「三弟妹，你的女儿长得还真是漂亮呀。」 虽说被人当场看穿有些尴尬，但洛芸蕊面上却是不露，反而坦荡荡地看向薛家表妹怀里的霓裳小姑娘。 「哦，大嫂谬赞了，这孩子乖是乖了点儿，就是有些木讷。」 「哪里呢，瞧瞧，这小脸这眼眸子，多美呀。」 这话却真的不是洛芸蕊的场面话，说真的，秦家二房那两个小姐儿华裳和霓裳，虽说是堂姐妹，外加父母长得也还都算不错，但两个小姐儿的模样却是相差挺多的。 华裳长得不算丑，但也仅仅是不算丑而已，如今年纪还小，还能贊一句可爱，但再长大一些，却只能说是普通的容貌了。洛芸蕊感觉华裳这姐儿连她母亲一半的美貌都没有。 而霓裳则是正好相反。 薛家表妹并非是大美人儿，而是那种我见犹怜的弱智女流。霓裳粗粗一看，容貌是像薛家表妹的，但细细打量着，五官却是要比薛家表妹精緻很多，加上她本来身子骨也不是很好，整日里神情都是怯怯的，哪怕如今年岁还小，都有一种让人忍不住将所有的一切都献给她的冲动。 洛芸蕊是越看越觉得霓裳这姐儿是真的极为美貌，尤其是那眉眼之间浑然天成的丝丝愁绪，竟是细看之下极为容易被吸引过去。 因着洛芸蕊的话，其他几人的目光也纷纷转了过来。 这霓裳姐儿从小就体弱多病的，薛家表妹为人又是极为仔细的，平日里几乎不带她出门。秦家大房常年在外也就罢了，哪怕是二房那边，也很少见到霓裳姐儿。 被洛芸蕊这么一提醒，众人倒是都发现了霓裳姐儿那细看之下极致的美貌。 「蕊儿，这昊哥儿的抓周宴，你倒是又对小姑娘有了兴趣？我知道你很想要个女儿，可今个儿到底日子特殊，哪怕昊哥儿还不懂事，你也不能这般偏心吧？再说了，就算你再喜欢也没用，三弟妹可不会把女儿让给你。」秦少天见情况有些不对劲儿，忙出言调侃了两句。 只是，原先他并未细细打量过霓裳姐儿，可刚才看了两岁，心头也是一怔。 容貌太过于艷丽并不是什么好事儿，若是长得是那种爽朗大气的美貌倒也罢了，偏偏霓裳姐儿的容貌却是那种让人极为怜惜，恨不得捧在手心里宠爱的感觉。 这……真的不好。 不过，霓裳姐儿的年纪还小，倒是不必这么早就担心了。只是，这件事儿却是被薛家表妹记在了心上，从来都觉得自己的两个孩子漂亮可爱，可却从未发现霓裳姐儿有这般美貌。 因为秦少天精心准备的抓周宴，旁的人倒是很快就放下了这件事情，而将注意力又重新放到了今个儿的主角身上。 考虑到家中的几个孩子都很小，这一次的抓周宴并非是像往常那样布置在大堂里的，而是被秦少天挪到了后花园里。 厚厚的草坪上，为了怕孩子被地上的寒气冻着，又加了一条厚毯子。毯子极大，除了中间放置了不少小玩意儿之外，四周还空着极多的地方。而毯子中间的小玩意儿更是稀奇古怪至极。 一般的抓周宴，也就这么些玩意儿。笔墨纸砚是肯定不能少的，再加上一些刀剑或者小木马，再加上一些精巧的金饰或者玉饰，再么就是印章之类的了。 可秦少天除了那些惯例的小玩意儿之外，硬是增加了不少东西。 有小巧可爱的琉璃碗，做工考究的西洋怀表，甚至于还有一个会发出好听声音的小木盒子。 洛芸蕊突然觉得这些东西有些眼熟，随即就想起来了。似乎在洛家时，洛芸蕊在蕾儿的闺房里见过类似的东西，当时据洛张氏所说，似乎是聘礼之一？ 是了，蕾儿的未婚夫家是商人，却不是普通的商户人家，而是专门跑远洋的大型商船。虽说真正跑过远洋的只有蕾儿未来的公公，但她的聘礼之中却有不少稀奇的小玩意儿。 别看那些小玩意儿只是精巧，可一个个却都是价值不菲的。 看了一眼被秦少天抱去放在厚毯子上的昊哥儿，洛芸蕊突然有些明白了。 这是秦少天用自己的方式在为孩子的未来打量呢，她也看出来了，杰哥儿的性子比较稳重，学问也不错，将来能够支撑秦家门户的必然是杰哥儿。而泰哥儿虽说性子有些跳脱，但总的来说其他方面也算是过得去，将来谋个体面的闲职也是很不错的。 唯有如今年纪尚小，却又最得父母宠爱的昊哥儿是个问题。虽说现在还不能肯定昊哥儿以后的学问会不会好，但身子骨有些偏弱，性子又最黏人的昊哥儿，看起来真的不像是那种能做大事的人。 抬头看向秦少天，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聚集，秦少天冲着洛芸蕊点点头，似乎在肯定洛芸蕊心中的想法。 而这时，已经爬到了厚毯子中间的昊哥儿却是将目光放在了正在发出好听声音的木盒子上面，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神情更是无比专注。不一会儿，肉肉的小手就伸了出去…… 第404章 杀鸡儆猴 到底是个年幼的孩子，对于那做工精巧又会发出悦耳声音的小木盒子，昊哥儿是极为喜爱的。最终，昊哥儿选择了这个看起来漂亮但实际上却没有太大用处的小木盒子。 洛芸蕊还是有些狐疑，但看着秦少天一脸镇定的表情，以及旁人的祝贺声，因而没有把想要说的话说出来。 虽说蕾儿未婚夫他们家，在京城的富商之中也是极为有地位的，但不管怎么样，商人还是商人。哪怕能够做到皇商，直接为皇室做事，那也还是一个商人。 本朝重农轻商，虽然倒不至于像前朝那般限制商人，但商人的地位素来都是不高的。纵使家中有家财万贯，却是抵不上一个功名。像官宦人家，一般都是要求门当户对的，若是清流世家和书香门第倒是无妨。但跟商户人家结亲还是比较少见的，或者是庶出或者是本身有什么问题。 比如说，秦燕。 她是秦家二房的嫡长女，虽说她的父亲的确是庶子，但若是当初她最初的那门亲事没有阴差阳错被破坏掉的话，她也是不可能嫁到张家去的。像洛芸蕊的庶妹倒是正常了，毕竟庶妹是庶出，若是不想为妾，那也只能嫁给商户人家了。 先前，洛芸蕊想着，会不会是秦少天故意让昊哥儿对这些小玩意儿产生兴趣，让他以后折腾这些？ 可是转念一想，似乎还是有些不对劲儿。 昊哥儿如今的年岁太小了，虽说性子有些粘人，但旁的特质却是还无法看出来的。这么早就断定他无心做学问？不应该啊！况且，秦家家大业大，又不像姑太太他们方家那般，规定只能由嫡长子继承家业。像秦家这种情况，只要谋划的好，三个嫡子都是可以有好前程的。 碍于在场的人太多了，洛芸蕊也就没有把心里的想法表露出来，但这会儿她却已经决定了，等下空了一定要将这事儿问个清楚明白。 因为昊哥儿的抓周宴除了秦家人之外，也就只有洛家人了，都算是自己人，倒是不会太过于闹腾。反倒是几个平日里总是被拘着的孩子，这会儿得了自由玩得特别开心。 每个孩子都有奶娘丫鬟在身旁，加上杰哥儿和泰哥儿年岁到底是有些大了，洛芸蕊也不拘着他们。而昊哥儿却是由娃娃仔细看护着的，更是没有任何问题。 瞅了一个空档，洛芸蕊刚想过去跟秦少天说话，却不想秦家大太太瞪着眼睛将秦少天拉倒了一边：「少天，你到底在闹腾什么？哪家的抓周宴有那么些小玩意儿的？你这是刻意想让昊哥儿贪图玩乐吗？」 洛芸蕊侧了侧了身子，看看周围倒是没有人注意到这边，而秦少天的目光则像她这边看了一眼，随即却是压低声音说了一句：「母亲，这件事儿稍后我会跟您解释的，您放心，昊哥儿是我的儿子，没有哪个当父亲的希望儿子不学好。」 见状，秦家大太太也暂时按捺了下来，转身却看到洛芸蕊笑得异常古怪。 「哼，等下你要给我们好好解释一番，要是不能让我们满意，有你受的！」秦家大太太给了洛芸蕊一个安抚的眼神，最后却是恨恨地冲着秦少天低吼。 秦少天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却是没有再言语，只是笑着讨饶。 好不容易等宴请散了，也吩咐奶娘丫鬟照顾好三个哥儿，洛芸蕊和秦家大太太却是瞪着眼睛逼着秦少天给她们一个解释。 「少天，你应该不会希望我们的孩子成为一个商贩吧？」 在商户之中，也是分高下的，显然商贩是最低级的一种，也是最受人鄙视的。很多人甚至于认为当一个小商贩还不如去乡下种田。洛芸蕊这么问也是故意的，她当然知道就算昊哥儿将来真的插手生意场上的事情，也最多就是像秦家二老爷那边，管管帐目或者找找新的货源，绝不可能当一个小商贩的。 「蕊儿……」秦少天无奈了，他这么做自然有自己的思量，没有提前告诉洛芸蕊她们虽说是他的不对，可他却也是有苦衷的：「难道你们真的觉得抓周能够决定一个人的未来吗？」 显然不能。 秦家大太太算是比较信佛的，但她也不会这么想。毕竟，本朝的习俗每个孩子满周岁的时候都会举行抓周宴，可多半却是不准的。又或者说，有时候勉强还是可以说是准的，但即便如此也是比较牵强的。 比如说，抓到笔墨纸砚的，应该预示着将来金榜题名，但事实上很多却是当了小吏，或者是帐房先生，再或者干脆卖笔墨纸砚的也是有的。 比如说，抓到刀剑的应该是成为了将军，但多数却是当了小兵，甚至于还有当了街头巷尾的小混混的。 再比如说，抓到了金子银子的将来应该是大富大贵的，但最终却只是当了钱庄的小伙计，或者做了其他的也有。 总之，这抓周宴与其说是预示着孩子的未来，不如说是讨一个好彩头。毕竟，能够被父母长辈摆在桌子上的也就只有那些个有好兆头的东西。谁也不至于把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东西往孩子面前放呢。 除了秦少天！ 「我们信不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是啊，蕊儿说的没错，就算昊哥儿以后并不会贪图玩乐，那你也不能把乱七八糟的东西往上面放呢！」 秦少天低头沉思了一会儿，随后才缓缓地开口：「年后我们要回京城了。」 洛芸蕊和秦家大太太面面相觑，完全不明白为什么秦少天会突然转移了话题。 「在我们离开京城那会儿，其实京城已经有些不安了。圣上的年岁到底是大了，虽说上次借着百年世家闹事的机会，狠狠地收拾了一帮子人，但毕竟……」 「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吗？」洛芸蕊心里很是不安，即便是重生了一回，但她生活的地方也只有后宅这一亩三分地。虽说她是有些小聪明的，但洛芸蕊一点儿也不认为，她这点儿小聪明对上真正的聪明人会管用。 「有，但是关系不是很大，所以我要借着所有的机会跟旁人表明，我秦家无心上进。」 无心上进…… 洛芸蕊低垂着头默默地思索着，她想起了当初成亲后跟随秦少天一起去长洲城任职的事情。那会儿，似乎也是遇到了很大的危机，以及机遇。但是秦少天却说，他的胆子小，就不去挣这份卖命钱了。事实上秦少天说的一点儿没错，虽说秦家在这件事情上没有捞到一丝好处，但洛芸蕊大堂姐的夫家却是遭了大难的。 比起富贵险中求，洛芸蕊更喜欢如今安定的生活。 况且秦家也算是富贵人家了，当然跟那些个真正的高门大户还是有区别的，但她却已经满意了。 家境富庶，家人安好，这已经是千金难买的幸福了，若是她能够再生一个可爱的小女儿，那便是真正的满足了。 「少天，你也已经是三个哥儿的父亲了，蕊儿也很能干，有些事情你们就看着办吧。我不求秦家能够有多富贵，只要你们都平平安安的，我就心满意足了。」秦家大太太并不是洛张氏，她是真正的经歷过事情的官太太。很多事情即便说的并不是很清楚，她也能大致的想明白。 原本只是想知道秦少天为什么故意在昊哥儿的抓周宴上折腾那些古怪小玩意儿，但秦家大太太却是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理由。 不过，这样也已经够了。 「少天，尽量少掺和一些事情，当然我也明白你是一个有分寸的人。不过，有些事情小心一点儿没错。如果……我们在泸州城多待两年避避风头也是使得的。」 秦少天摇摇头：「避风头是没用的，而且泸州城这块儿并不像我们想像中的那般安稳。母亲，您还记得年头上蕊儿母子俩遇到的难民暴动吗？这事儿我虽然已经上报了，可却一直迟迟未能全部查明。呵呵，不是当地的官员没用，而是有人按着这事情不让人往下查呢。」 「唉，那就依你的，我相信你会处理妥当。只一句，凡事多思量一些，损些钱财我们不怕，只要家里人都平平安安的，我这老太婆啊，才算是能睡好觉！」 被秦家大太太那句「老太婆」逗了，房里的气氛倒不像方才那般沉重了。话说回来，等到了年后秦家老太太满一年了，这称唿也该正式改口了。 「母亲放心，在我心目中没有任何事情会比家人更重要的。」 秦少天万万没有想到，他这边刚说了家人比任何事情更重要，可没过几天，偏偏就是他最在意的家人出了事。原本就因为被迫要做出让步，甚至于不得不扰乱心爱的幼子抓周宴的秦少天，却是真的动了怒。 也许，在离开泸州城之前，他要先做一件事情，至少也要让那些在暗中的人知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 算是……杀鸡儆猴吧！ 第405章 私通罪名 这日，洛芸蕊带着昊哥儿正要去泸州城里一家名为醉仙居的酒楼。倒不是洛芸蕊突然间想起这家酒楼的美食，而是因为她收到了一封信。 一封来自于洛家，由洛家大老爷亲笔写的信件。 马车上，洛芸蕊将信件又拿出来看了看，娃娃虽然是识字的，但她却不会辨认笔迹，只是抱着正吐着泡泡的昊哥儿逗弄着。 「这事儿有点儿不对劲儿呀。」 的确如此。 虽说信上的笔迹确实是洛家大老爷的，但这事儿却很不对劲儿。若是在正常情况下，洛家寻洛芸蕊，肯定是让她回洛家谈事情的。即便如今洛家二房已经去了京城，但无论如何泸州城的洛家也勉强可以算是洛芸蕊的娘家。断没有邀请她来醉仙居谈事情的。 尤其是，这信竟然是洛家大老爷写的。 洛芸蕊虽然识字，但学问并不是太好，平素即便是有书信往来大多也会体谅她，用的都是一些很直白的语言。而且，跟洛芸蕊通信的都是女眷。即便是洛家二老爷有事寻她，也会让洛张氏代笔的。 只是，信上的笔迹仿佛没错，洛芸蕊也只能按下心中的狐疑赶去醉仙居。 其实说白了，洛芸蕊之所以不害怕会有意外，是因为她有一招后手。 「无妨的，少奶奶。等下娃娃抱着昊哥儿，若是真的有问题，我们直接离开就好了。」遁入旎虚空间是最为保险的，但也是最容易出意外的。最好的办法是，找个机会避开他人，这样就没有人会泄露洛芸蕊的秘密了。 醉仙居是泸州城很出名的酒楼，若是一楼大堂倒是也罢了，只要有银子就能入坐。可若是想要订楼上雅间的话，却是需要费一些手段了。 对于秦家来说，想要一间醉仙楼的雅间倒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最近天气逐渐转凉，这酒楼里的生意也愈发好了，怕是再体面的人也要提前预定了。 这更让洛芸蕊觉得狐疑。 若是真的有急事，又怎么会提前好些日子在醉仙楼定下一个雅间呢？ 「这位太太，请跟我来。」 洛芸蕊和娃娃都戴着兜帽，娃娃怀里还抱着昊哥儿，不过因为她们极少到外面来，倒是没人从身形上就认出她们来。 跟随店小二到了雅间门口，店小二殷勤地推开门，将她们迎了进去。雅间里空无一人，而离约定的时间也的确还有一小会儿。 吩咐店小二上壶好茶，洛芸蕊则是站在窗口看着外面来往的人流。 没过多久，茶上来了，随之而来的却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秦家大少奶奶，好久不见了，看起来你好像过得挺不错的。」 洛芸蕊转过神来，娃娃抱着昊哥儿站在她的身旁，对面的确是一个许久不见的人：「张家二少爷，你费了那么多心思将我骗出来，意欲何为？」 之前的预感果然是没错的，到底还是因为自己仗着有底牌托大了。只是，洛芸蕊想着庶妹生前的为人，又回忆起张家二少爷的生平，怕是若不能做一个了断的话，这人留着肯定是个祸害。 从娃娃手里接过昊哥儿，本来洛芸蕊是不打算让昊哥儿一道儿来的，但想着若是就此能够让这个隐患彻底消除的话，还是值得的。反正，有她在，是绝对不会让昊哥儿受到一点儿伤害的。 「哼，你们将我害得如此惨，竟是像没事人一般？」 洛芸蕊戴着兜帽，她面上的表情并不会被张家二少爷看到，因而嘴角倒是浮现了一丝冷笑，不过声音却是没有太多的变化：「是吗？原来这样就叫惨了？」 她不傻，即便手上有最后的底牌，但她也不可能在明知道有诈的情况下还会不做一点儿防备地过来，尤其是还带着昊哥儿一道儿。在离开秦家之前，洛芸蕊就已经让人将事情告诉了秦少天。而秦少天带着几个好手也是一路跟随着的。 自然，最初他们并不知道是张家二少爷，但不论是谁，只要敢对洛芸蕊母子俩动心思，就註定了是一条死路。 「不然呢？哼，我所承受的一切，也会让你们一一承受的！」 洛芸蕊略略后退了一步，而娃娃则是上前挡在了洛芸蕊的面前。 张家二少爷脸上俱是狠戾，他跟洛芸蕊的庶妹真的是天生一对，从来只会将责任推卸给旁人，从来不会去反思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仿佛，他们生来就必须是顺风顺水的，一旦有什么不如意，那必然是旁人的错。 只是，旁人不是你的父母，谁也不会替你的未来负责。 「说吧，你想要干什么？」 洛芸蕊的声音很是淡然，这让张家二少爷在感到不舒服的同时，还警惕地扫了一眼雅间。没有什么意外，一定是洛芸蕊在乍自己！ 「不想要什么，我只是觉得我活够了，打算拉几个人垫背罢了。对了，你说要是明个儿这泸州城的大街小巷都传出你秦家大少奶奶跟我这个破落户私通的消息，好不好玩？啧啧，或者干脆就是私奔？」 洛芸蕊轻拍着昊哥儿的背，让有些困了的昊哥儿慢慢入睡，却没有第一时间搭理张家二少爷。 显然，张家二少爷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见洛芸蕊不答话，直接就上前一句，伸手想要去抓洛芸蕊的胳膊。 娃娃冷笑一声，他真的当自己是个摆设？想起洛芸蕊先前的吩咐，娃娃没有用全力，只是拦住了张家二少爷：「张家二少爷，请你自重，要不然……」 「要不然你想怎样啊？哼，小丫头片子，等本少爷玩够了你主子，就轮到你这个小骚、货！」 「啪！啪！」 娃娃从来不是什么好性子，况且哪怕是再好的性子，被张家二少爷这么一说，也该炸毛了。顺手给了一巴掌，在张家二少爷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娃娃又是狠狠地一巴掌。 连续两声清脆的巴掌声，让张家二少爷一时间有些发蒙。他突然想起了娃娃的事情，毕竟张家和洛家是姻亲，而娃娃明面上却是洛芸蕊从洛家带来的，张家二少爷多少还是听说过娃娃的一些丰功伟绩的。 当下，他后退两步，原本就心情很不妙的他，因为方才那两巴掌，这会儿真的是气得想要杀人，面上也露出了极为骇人的神情。 「很好，真的是很好！」张家二少爷连声说道，随即却是转过了身去冲着外面吼道：「给少爷闹出点儿动静来，就说看到了秦家大少奶奶跟本少爷私通！」 第406章 娃娃发飙 听了这话，洛芸蕊差点儿被气乐了。 这张家二少爷还真当是没有一点儿自知之明呢，就他那模样那身份那地位，除非是脑子有病，不然洛芸蕊怎么可能会跟这种人私通呢？ 这自古以来只有那丫鬟爬少爷床的，可有听说过哪家的大小姐爬了小厮的床？又或者说，是哪家的大少奶奶看上了护院？ 尤其是，谁家私通还会带上孩子的？ 当初之所以带着昊哥儿来赴约，一方面是不希望对方会起疑，另一方面却是洛芸蕊知道自己有最后的底牌在手，不用担心昊哥儿受到伤害。可这会儿她却是有些后悔了。 昊哥儿还这么小，虽说刚才那话他是不明白的，可到底是听了那些个污言秽语，洛芸蕊开始心疼起昊哥儿来了。 至于娃娃，则是一脸的鄙夷，嘴上也是毫不客气的：「就你？别说我家少奶奶了，连我都看不上你。不对，就连倒夜香的杨婆子都看不上你。你说说看，你有什么用？文不成武不就也就罢了，连养家餬口的本事也没有，人品还那般卑劣，以往你家还有些银钱，倒是有那些个没脑子的东西看上你。可现在呢？啧啧，傻子还得加上瞎子才会愿意跟你私通！」 娃娃说话一贯都是很刻薄的，只是平素有洛芸蕊的压制，她不敢太过于放肆罢了。可今个儿她却是明白的，别说只是耍耍嘴皮子了，就算她真的动手将张家二少爷狠狠地收拾一顿，洛芸蕊也不会念叨的。 啧啧，多好的机会啊！ 不过如果有可能的话，最好还是让张家二少爷先动手，这样她就更加没错了，因为她是为了保护主子才动手反击的！ 因而娃娃没有选择第一时间动手，而是先拿话刺激张家二少爷。偏偏张家二少爷也是个沉不住气的，被娃娃拿话一激，竟是当即就炸毛了。 也是，不管怎么样，张家二少爷到底是被长辈从小宠溺着养大的，要不然也不会养成如今这般自私自利又狂妄自大的性子来。而且，张家二少爷永远不知道什么是自知之明，还始终习惯性地将责任往旁人身上推。 自然而然的，娃娃这番话将他彻底激怒。 这人啊，一旦被激怒很多行为就不是自己能够掌控的了。或许的确有一些人在盛怒之中还是能够思考前因后果，并且布下缜密的谋略的，但显然张家二少爷不是那种人。 「该死的贱、蹄子！本少爷看得起你是你的福气！好，今个儿我也犯不着折腾什么私通了，直接将你们母子俩弄死，这样多省事儿！还有你，一个丫鬟也敢这么跟本少爷说话？」 原本，张家二少爷的计划并不是这样的。 他先是找到了当初跟洛芸蕊庶妹成亲的帖子，虽说庶妹是洛家二房的庶女，但碍于张家是洛家的姻亲，所以当初那帖子是由洛家大老爷亲笔写的，算是给张家也算是给洛家老太太一个面子。张家二少爷虽然做不到模仿笔迹，但这也不是什么难事，花了一笔钱就搞定了。 至于张家二少爷身上的钱财是如何得来的，说起来还真是丢人。 这张家老爷在离开时，虽然将铺子庄子都给变化了，连家中的玉器古董也一併卖了，却并没有动家里那些笨重的家具。 一来，是因为家具不容易出手，毕竟家具是根据房间大小打造的，买的起那些家具的人家肯定不喜欢不合意的，而不在意家具和房子配不配的，又买不起这些家具。 二来，却是因为张家老爷到底是捨不得，他原也没打算躲一辈子，只想着带着钱财离开后，让嫡妻长子好好地调养身子，等过个两三年小儿子平静下来了，再回到泸州城。 因而张家祖宅里虽然没有旁的值钱物件，但家具却是齐全的。 可张家老爷漏算了一点儿，或者说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留给小儿子的钱财竟然会被小儿子的贵妾全部捲走。更不会想到的是，阴差阳错之下，洛家竟然会选择放走罪魁祸首，而让他的小儿子身无分文地生存。 人在身无分文之下，那可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的。别说是贱卖祖传家具了，就算是亲爹亲娘怕是也得被他给卖了。 自然，那些家具最后都被张家二少爷贱卖了。没错，就是贱卖。 即便是贱卖了，因为数量不少，倒还是卖出了不少的钱财。或许对张家二少爷重振家业是没有帮助的，但却足够他上下打点，并且布下这自认为是完美无缺的陷阱。 可惜，计划是永远赶不上变化的。张家二少爷即便之前想得再美，却还是被破坏了。 原本他应该在等洛芸蕊落到他的陷阱中时，让人传出他跟洛芸蕊私通的罪名，然后再将人绑走，造成私奔的假象。至于让洛芸蕊带上昊哥儿，却是为了以防万一。毕竟，秦少天也许会捨弃妻子，却不会放弃儿子。 如果说，私通、私奔的罪名是为了毁掉秦家和洛家的名声，那么带上昊哥儿却是为了引秦少天上钩。如果可以的话，张家二少爷希望让秦家大房陪他去死，甚至于最好连另外两个哥儿都不放过。 只是，张家二少爷虽然没有自知之明，但也还不至于自信到这个地步。左思右想之下，他琢磨着，若是秦少天夫妻俩和幼子死了，想必秦家大房也就垮了，这才布置了今个儿这个陷阱。 通常来说，一旦人的愿望或者幻想太过于美好的话，现实却会在他的脸上狠狠地打上一拳。 而现在，张家二少爷就是如此，不过打他的人却是娃娃。 娃娃自认为自己这一次是极有道理的，毕竟她之前只是拿话刺激了张家二少爷，先动手的却不是她。虽说张家二少爷那所谓的先动手只是伸出手想要给娃娃一巴掌，却被娃娃直接在脸上狠狠地打了一拳。 自然，娃娃下手是极狠的，那一拳是瞄准了张家二少爷的鼻子打过去的，而且还是没有收敛半分力道就这么直直地挥了出去。 一时间，张家二少爷只觉得脑子里轰地一声，连疼痛都来不及感受，就直接仰面晕了过去。 「娃娃，你下手太重了。」好半天，洛芸蕊才回过神来，面露无奈地开口。 问题是娃娃会忏悔？ 「大少奶奶，那是因为他实在是太弱了。」 真该让张家二少爷听听娃娃这话，其实从某一方面来说，娃娃跟张家二少爷的性子也是一样的。只不过在娃娃心目中，洛芸蕊的地位是最高的，而在张家二少爷的心目中只有自己才是最重要的。除此之外，这遇到事情就将责任往旁人身上推的性子，两人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好在，娃娃不会主动惹事。 默默地嘆了一口气，洛芸蕊示意娃娃去开门。 门外是秦少天和几个好手，他们一早就跟随着洛芸蕊，方才张家二少爷带着人上来的时候，他们也都是看在眼里的。只是事先商量好了，如果遇到危险的话，就大声喊叫，若是没有危险则让张家二少爷先漏出马脚。 看到房门打开，秦少天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哪怕心里知道不会出事的，但方才还是提着一口气。等到他进入雅间之后，看到了仰面躺在地上并且一脸血的张家二少爷时，顿时无语了。 下意识地看了看娃娃，秦少天太清楚洛芸蕊的攻击力，不用说这绝对是娃娃干的。 干得……真好。 「他的那些手下呢？应该是带了手下的吧？」 方才张家二少爷是冲着门口喊话的，显然门口应该是有旁人的。 「那些人被请去官衙门谈话了。」秦少天一面低下头看向张家二少爷，一面仿佛不经意地用脚踩住了张家二少爷的手背。 看到这一幕，洛芸蕊隐隐有些后悔，早知道这样应该让娃娃先给张家二少爷下点儿药的。 你问什么药？自然是上次给姑太太用过的，能够增加自身感觉的蛇触。蛇毒不是毒，但它被毒药更可怕。原本一分的疼痛能够增加到十分，这样的感觉可不是人人都可以经受得住的。 可惜刚才她竟然忘记了。 张家二少爷虽然晕了过去，但秦少天本就不是个善茬，随手拿过桌上的热茶，直接往张家二少爷的脸上浇去，同时还不忘在脚上加大力度，用力地来回碾着张家二少爷的手背。 只听「嗷」地一声，张家二少爷从地上一跃而起，偏偏秦少天没有松开脚，他跳到一半又重重地摔了下去，后脑勺狠狠地砸在了地上，那声响让洛芸蕊都有些心惊肉跳的。 这还不算，终于清醒过来的张家二少爷浑身抽搐，嘴里更是不停地尖叫着，竟是痛到了极致的模样。 秦少天还没说什么，洛芸蕊怀里的昊哥儿却突然啼哭了起来，显然是被那恐怖的叫声给吓到了。洛芸蕊当即就心疼地哄了起来，转身跟秦少天打了个招唿，然后带着娃娃先去了走廊处避避声响。 至于张家二少爷会怎样，却从来不是洛芸蕊关心的重点。 反正看在以往的情分上，秦少天也不会把张家二少爷弄死，只要不死其他的却是真的没必要在意了。 第407章 好日子到头 让洛芸蕊没有想到的是，秦少天还真是没打算怎么折磨张家二少爷。 刚才把茶水倒在张家二少爷的脸上只是为了将他弄醒，至于不小心踩在他的手背上……都说是不小心了，自然不是故意折磨了。 在洛芸蕊抱着昊哥儿和娃娃离开雅间后没多久，官衙门的人就来了。显然刚才秦少天已经派人跟官衙门那边打过招唿。洛芸蕊并不担心会传出对她不利的言论来，毕竟这一切都在秦少天的掌握之中。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人家秦少天根本就没提之前洛芸蕊收到信件来醉仙居的事情，而是只说了他们夫妻俩带着幼子来逛街，中途累了就进来歇歇脚，随后却是很不幸地遇上了无耻之极的张家二少爷，这才起了冲突。 至于醉仙居那边，因为来定雅间的只是张家的一个下人，掌柜的并不认识。不过，对于一个生意人来说，自然是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的。 无论是秦家还是张家，在泸州城都是极为出名的人家。不同的是，秦家是极为有名望的官宦人家，而张家却是因为几个月前兄弟失和闹得家里败落而出名的。 对于醉仙居的掌柜来说，该怎么出面回答官衙门的话，那是连想都不用想的事情。 「少天，你这次居然那么善良？」 秦少天面上有些抽搐，他很想问，平日里他到底是有多不善良？不过对于洛芸蕊，秦少天却是一贯都极有耐心的：「张家在泸州城是很出名的，如果我想要来暗的，即便没有人会为张家出头，但对于秦家来说，这名声也是不好听的。」 作为秦家的家主，秦少天必须为秦家的名声考虑。 当然，这并不代表他就放弃教训张家二少爷。 「张家二少爷所做的一切都是站不住脚的，再说了，他前几个月的事情闹得实在是太兇了，官衙门那边……也算是混了个脸熟吧？」的确很熟，张家那两位少爷在前段时间，没少打扰官衙门。 「所以少天你才会将他送到官衙门去？可他的罪名并不严重啊，关上几天就该放出来了吧？」 秦少天突然很想扶额，虽说洛芸蕊心计也算不错，但大多都是针对于后宅的是非，对于官场上的是非黑白却不是那么清楚了。 「牢狱那种地方，进去以后再想出来却是难的。若是家中有人为他奔波自是两回事了，若是没有……这待的时间长短跟罪名的轻重是完全没有关系的。」跟送的钱财多少倒是有关系。 「他会一直待着吗？还是说少天你早就准备了其他手段？」 诧异地看了洛芸蕊一眼，秦少天想不通的是，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才会让洛芸蕊总觉得自己喜欢下黑手呢？ 「我已经把他交给了官衙门，以后的事情自然是由官衙门去处理了。至于我……趁机跟张家彻底撕破脸，并且将张家二少爷的丰功伟绩说道一下，总归是可以的吧？」 这一次，洛芸蕊真的是猜错了，秦少天的确没打算放过张家二少爷，可他却也没有亲自动手的打算。 既然能够藉由别人的手教训对手，秦少天也犯不着受累。至于彻底毁掉张家，却是张家二少爷该得的。而且，秦少天还存了一份心思，他要藉由这件事情警告一下其他对秦家有敌意的人家。毕竟，张家一旦被彻底毁掉，那些城府极深的人家是不会轻易相信这一切都是张家二少爷咎由自取的。 没办法，想得多了，这阴谋也就出来了，哪怕原本内里是什么都没有的。 只是让秦少天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才过了一天，官衙门那边就来了人，请他出去一下。等晚些时候，他回来后，却是一脸的哭笑不得。 「真是难为张家二少爷了，戏竟然演得那般好。想必即便日后没了生活来源，他也可以考虑去当个戏子，说不定还能混出一个名堂来。」 站着说话不腰疼，这说的就是秦少天了。 倒是洛芸蕊有些狐疑：「什么演技？这张家二少爷戏看得多了我相信，但演戏……」 张家即便是个商户人家，但离下三滥的戏子却还是有不小的距离。身为张家的嫡出少爷，张家二少爷是绝对不可能会演戏的。 「可不是会演戏吗？不过就是被一拳打出了鼻血来，他就能嗷嗷叫唤个一天。这牢狱之中，睡得自然是烂铺盖，他竟是一晚上都在抱怨铺盖太硬，弄伤了他的皮肤……或者说，他这不是在演戏，而是太娇生惯养了？」 洛芸蕊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可一时间却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当下就愣住了。 「蕊儿，不用担心，虽然我很厌恶张家二少爷，但到底他罪不至死。官衙门那边也不会滥用私刑的，只是牢狱却怎么样也不可能舒服到哪里去。我想着，先让他在牢狱之中待上两个月，至少也得等我将消息都散出去再说。最好等到我们都离开了泸州城，再将他放出来。」 「那可有给他请大夫？我怕娃娃下手不知轻重，真的把他弄出个好歹来了。」洛芸蕊面上揣揣的，旁人不知道娃娃，她还能不知道吗？若是娃娃当时真的用尽了全身的力道，哪怕将张家二少爷一拳打死也是有可能的。 「放心，看他叫唤得那般中气十足，就可以知道他肯定是没事的。」 张家二少爷的确是叫得中气十足的，事实上连牢狱之外都能听到他不断地哀嚎声，弄得外面的人还以为里面在动用私刑呢。等这事儿被善心泛滥的人在官老爷面前指出来后，却是气得官老爷差点儿真的要对张家二少爷动用私刑了。 不过，在此之前，官老爷还是吩咐先去请个大夫来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什么问题。 可惜大夫看过以后却说，一点儿问题都没有，还玩笑似的说，完全是娇生惯养作的。 这下子，张家二少爷的好日子却是真的到头了。 第408章 置办宅子 之后张家二少爷的情况，洛芸蕊只能通过秦少天处得知了。甚至于就连秦少天都没有再亲眼看到过张家二少爷，毕竟他不可能为了去探视而屡次花费钱财。本来，这点子钱财对于秦少天来说也是无所谓的，可为了张家二少爷却显得…… 总之，秦少天完全任由事态发展，偶尔还会派人去街头巷尾添把火，仅仅半个月的时间，原本名声就有些不好的张家，这一回却是真真正正地臭了。 纵使张家在泸州城还有其他的亲朋好友，这会儿看到了秦家和洛家的态度，却是不敢再出头了。况且，张家也没有什么值得他们出面的，对吗？而洛家之所以这一次跟秦家站在了一块儿，除了洛家大老爷本就厌弃了张家二少爷之后，还因为秦少天将洛芸蕊母子俩遇到的这事儿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洛家大老爷。 明知道洛芸蕊母子俩已经安然无恙了，但洛家大老爷还是被吓了一大跳。 这事儿幸好是被提前察觉了，要不然若是洛芸蕊母子俩真的出了事，怕是会连累到洛家，甚至于闹得洛家二房回头来找他们算帐。若真是那样的话，洛家大房还真是无法洗清自己了。况且，就算没有人找洛家大房的麻烦，但洛芸蕊也是洛家大太太极为喜欢的侄女，平白地断了一门好亲戚，却不是他们乐意看到的事情。 因而，这一次洛家也算是出了把力。要知道秦家的势力虽大，但毕竟离开泸州城也有好几年了，不像洛家大老爷，从十多年前回到泸州城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 可以说，若单算在泸州城的权势，洛家也不会比秦家差太多的，甚至于因为人脉的关系，办起事来更加方便。 外面的事情都交给了男人们来处理，身处后宅的洛芸蕊也没有闲着。 「娃娃，你就没有什么想要跟我说的吗？」虽然没有亲眼看到张家二少爷的惨状，但只要是听了秦少天的描述，洛芸蕊心里就明了了。 身为主子的洛芸蕊如果真的想要知道某些事情，娃娃是无法隐瞒的。或许对别人她可以採取敷衍的态度，但对于洛芸蕊却只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而事情的真相自然就像洛芸蕊想像的那般。 那一日，在醉仙居里，尽管洛芸蕊没有对张家二少爷出手，可娃娃却趁着洛芸蕊不注意，偷偷地在张家二少爷身上下了药。这药还不是别的，正是洛芸蕊事后想过的蛇触。 其实，如果当日娃娃跟洛芸蕊提议的话，洛芸蕊根本就不会反对，毕竟张家二少爷要针对的是她们母子俩，而洛芸蕊也不是那般心善到会为了仇敌而亏待自己的人。不过，既然娃娃是悄悄行动的，却也还是要敲打一番的。 娃娃承认得倒是挺痛快的，毕竟她也明白，洛芸蕊是不会无缘无故地提起这件事，当下就直接将事情说了一遍，毫不避讳地承认就是她想要让张家二少爷狠狠地吃些苦头。 原就只是想要敲打娃娃一番，洛芸蕊也没想过要如何惩罚她，反正洛芸蕊也明白，娃娃的行为再过分，针对的也是想要伤害她的人。加上年关临近，秦家的事情也多了起来，洛芸蕊也就将这件事情丢开了。 年关将近，除了事情繁多之外，还有一件事被提上了日程。 那就是分家。 原就商量好的事情，再提就没有必要了。这半年多来，秦家后宅的事务都是由秦家大太太处理的。洛芸蕊自然也会帮衬着，可她到底有三个小哥儿需要照顾，大部分的事情还是由秦家大太太接手了。而二房那边，早就将事情推得一干二净了，他们的想法自然是觉得既然已经准备分家了，没必要在临了还惹得一身骚。 秦家二太太在几日之前也从小佛堂里出来了，这半年多的时间，秦家二太太一直都待在小佛堂里诵经念佛，明面上是为了给秦家老太太祈福，实际上…… 罢了，再说这些事情也没有意义了。 「蕊儿，有件事情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午后的阳光还是很不错的，洛芸蕊小眠了一会儿，起身后不久，娃娃就告诉她，秦家二太太已经等着了。 忙让秦家二太太进来，哪怕原先已经商议好了，年后就立刻分家，这会儿秦家二太太却还是她正正经经的长辈。洛芸蕊虽说秦家的大少奶奶，可到底也不能这般拿大。 秦家二太太倒是也直接，进来就说了有事情要商量，商量的也不是别的事情，而是他们日后的居所。 原本，既然是分家了，那么秦家二房要选择在哪里安家是跟大房无关的，可到底两房的关系还不错，来支会一声或者讨要个主意也是正常的。 「二太太打算在哪里安家呢？可有打听到哪里有宅子出售？」 秦家的祖宅附近都是非富即贵的，一般来说，极少有人会出售宅子。况且，即便是有人出售了宅子，以二房的财力也是买不起的。所以二房必然是会离开这一片区域，最有可能的就是去张家那一片安家。毕竟，离了大房，二房可就是真正的商户人家了。 「你二叔一早就打听过了，这附近的宅子是不用想了，就算有我们也买不起。倒是临街那边似乎有宅子出售。」 临街？ 临街是个街名，位于泸州城数一数二的繁华地段，洛芸蕊并不陌生。 可是，那边若是开铺子或者酒楼算是极好的，却没有直接住人的道理。住人的宅子，最好是离热闹的地段不远，但本身僻静一些为好。至于宅子的大小，则是根据自家实际的情况来看的。 就像早几年，秦少天带着洛芸蕊去了长洲城那边，那时候洛芸蕊他们住的就是一套小院落。院落不大，但胜在闹中取静，也算是一处极好的落脚处。 在泸州城，像那般的小院落倒也不难找。可是很明显，秦家二房是不可能住那种小院落的。到底那会儿在长洲城的时候，秦少天是明白自己是待不长的，而且那会儿刚买下小院落的时候，他们还没有孩子，自然就不需要太大的宅子。 可秦家二房是准备找一处长期落脚的地方，虽说二房的人口也不多，可算是几个孩子却也不少了。秦家二老爷虽然是庶出，可一旦分家后，二房的两位少爷却是正正经经的嫡出，再加上他们的孩子…… 「临街那边，多是一些热闹的铺子，即便是有院落应该也不大吧？」 有些话，洛芸蕊并不会直接说，除了考虑到两者的关系并不是特别熟谙之外，还要打量着二房的钱财。虽说置办一处宅子是大事，可也不能为了置办宅子就将钱财全部花用了吧？ 「是呀，只是一些小院落。蕊儿，我们想过了，少天先前不是给了我们一些产业吗？你二叔去看了其中一处庄子，就在城郊那块，离这边也不算太远，来回大概也就是一天的功夫。那处庄子挺不错的，我们打算在那里安置宅子，而泸州城这边，再置办一处小院落，也方便一下。」 秦家二太太的语气缓缓的，面上也是柔和的表情。在这半年多的时间里，真的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尤其是对她而言。 秦家老太太的过世暂且不说，毕竟老人家的离开是最能够让人接受的事情。可是她那风华正茂的女儿秦燕竟然就这么走了，甚至于连个孩子都没有留下，这让她几乎悲痛欲绝。等好不容易接受了这个现实，秦家二太太不用旁人催促就搬去了小佛堂，再次念佛的时候，想着却不是秦家老太太，而是她那苦命的女儿。 半年过去了，如今再想起秦燕，除了悲痛之外，更多的则是怀念了。秦家二太太终于明白了，这人活在世上，最重要的不就是家人吗？ 年轻时候掐尖要强的，整日里盘算着如何从长辈那儿多要些好处，如何趁着管理中馈的时候昧下钱财，如何管着房里人不让美妾得逞…… 临老临老，原是应该享受儿孙满堂的年纪了，却被迫承受着丧女之痛。这有些人家不当女儿是回事，可她却是不同的。秦燕是她的嫡长女，是她嫁入秦家两年后才好不容易得来的宝贝儿。哪怕是个女儿又怎样？终究是她亲生的，证明她不是不会下蛋的母鸡！ 哪怕后来，她又连续生了两个儿子，对于这个心爱的嫡长女，她还是当成心肝宝贝儿宠溺着的，一心为她谋划。可到头来，心爱的女儿却落了这么一个下场。 要说不恨那是不可能的，可是要说恨的话，她又该去恨谁呢？ 恨洛芸蕊的庶妹？可人都已经死了，再多的恨意也没用了。况且，那也是个可怜人，一个可怜又可恨的人。 恨张家二少爷？看男人纳妾是常事，只要没有宠妾灭妻都算不上什么大事，而且张家二少爷也因为狠狠地得罪了秦少天，而被折腾得生死不知。 恨自己的女婿？说句良心话，这个女婿算是不错的了，秦燕嫁过去就当了家，房里也没有小妾通房，平日里对秦燕也算是体贴了。而且，秦燕的孩子没了，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巨大的伤害。 一个悲剧是由无数个悲剧组成的，死者已矣，再多的恨就随着往事散了吧。 第409章 人心 「这样也好，平日里住在城郊的庄子上，若是有事儿来到城里，好歹也有个落脚的地方。」 其实，在最初的时候，秦少天也有提过一句，从秦家大宅里划出一个院落给二房，可最终这个提议还是被否决了。分家这种事情，要么就来个直截了当，毕竟也是在情理之中的。若是不分家也无妨，好些大家族都是几代人住在一道儿的。 可最忌讳却是这种看起来像是分了，实际上又凑合在一起的情况了。 表面上看，两家是分家了，但内里却是宅子相邻，下人乱窜，甚至于帐目还在一起的。或者在秦少天这一代还无妨，到底二房是他的亲叔叔和堂弟，可要是再往下一代…… 杰哥儿他们虽然跟秦家二房也是亲戚，但因为从小就不跟二房的人亲近，将来又是在京城长大的，他们这一辈儿之间的感情也顶多就是一些面子情罢了。与其等到以后闹矛盾，倒不如从一开始就远着点儿，逢年过节的有些来往也就罢了。 也正是思量了这些方面的问题，秦家大房算是默许了二房搬得远远的。当然，太远了也不好，像姑太太那般嫁到了濠州城，怕是好几年才能聚一回，时间就了，再多的情分也磨灭了。不过，像二房这样离秦家祖宅有半天的路程却是再好不过的了。 二房置办宅子的事情算是有了定论，城郊的庄子也算是不错了，原先就有宅子，不过还是需要修缮一番。 秦家二老爷最近一直忙着年关的事情，他手头上也有一些生意上的往来，毕竟分家在即，两房已经开始分开行事了。后宅的事情由秦家二太太处理，城郊的宅子由秦家二少爷负责，临街旁的小院落则是交给了秦家三少爷。至于更小一辈儿的孩子们，自然是由两位少奶奶来照顾。 洛芸蕊觉得二房这样倒也不错，人口不算多，也不算少。不会惹来太多的是非，但若是遇到事情也能互相帮忙，一家人和和睦睦的，小日子也不会太差的。 只是，洛芸蕊这想法跟秦少天说了以后，却得到了他的一顿耻笑。 「蕊儿，你真逗，就算是亲兄弟又如何？他们是亲兄弟，可他们都有妻子和儿女，你真以为和睦的日子能够长久？」人都是自私的，在这一点上，秦少天比洛芸蕊看得更为透彻。 「我觉得二房他们平日里相处得倒是挺不错的。」洛芸蕊也是有私心的，洛家的人口简单，秦家大房也是如此，因而她想要看看有没有哪户人家是兄弟和睦妯娌友善的。如果有可能的话，她也希望十几二十后，三个小哥儿能够和睦地生活在一起。 「因为他们是在秦家祖宅里，而这个宅子是属于我的。」秦少天也知道洛芸蕊的心思，只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要一家人永远生活在一起。 出于父母的责任，他一定会妥善地将孩子们的未来生活安排好，但却不可能要求他们永远不分家。那这是太不现实了。 洛芸蕊有些沉默，这些道理她自然是明白的，可明白并不代表就能接受。如果是在生下三个小哥儿之前，洛芸蕊倒是想的不错。等孩子们成亲之后，就离开分家，她和秦少天自然是跟着长子住的，旁的孩子逢年过节地来看看他们，平日里不需要经常见面，只要有困难时互相帮一把就可以了。 可是，随着孩子们一个个出生长大，洛芸蕊这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了。 为人母，她自是希望她的孩子们永远都是兄友弟恭的，旁人家的糟心事她不是没有看到，只是选择性地无视而已。 「二房这些年来，看着是平安无事的，可事实上如果他们敢闹出一点儿事儿来，以我的性子必然会立刻将他们赶出去的。别忘了，二叔的身份摆在那里，我对二房好，外人要夸我一句心善。但我若对二房不好，却没有人敢说我半句不是。相反，二房却必须对我们恭恭敬敬的，但凡有一丝差错，这忘恩负义的名声却是要背负一辈子的。」 这就是嫡庶之别。 洛芸蕊微微点头，她是明白这里面的意思的，可二房对于她来说是外人，从来就不是家人。 「对了，不要小瞧了三弟妹，她看着是柔弱，但……罢了，反正都要分家了，左右不关我的事情。」 秦家三少奶奶吗？ 「少天，好歹三弟妹也是你的表妹，怎么这般说？」虽然最初对于薛家表妹的印象不是特别好，但自从她嫁给了秦家三少爷之后，洛芸蕊跟她的关系却还是不错的。应该说，薛家表妹一心扑在夫君和女儿身上，从来不会招惹是非，自然以洛芸蕊的性子也不可能跟她过不去。 「就是因为她是我的表妹，我才更加看得透。」 洛芸蕊回忆了一下关于薛家表妹的事情，轻轻地摇头：「不会吧？我看她以前对老太太不错，现在也是孝敬公婆，一心相夫教子，仿佛没有什么问题。」 「蕊儿，你觉得什么人最可怕？或者说，你觉得女人可怕吗？」 「嗯？」 「我听说过一句话，为女则弱为母则强。一个女人哪怕平素再柔弱，当了母亲却会格外得坚强。」 「那是自然的。」 「那三弟妹呢？你觉得她是一个怎么样的人？」秦少天嘴角扬起了一丝冷笑：「她从小养在老太太身边，真要是算起来，老太太在她身上花费的心血绝对要比我和曦儿更多。自然，她也不是一个没良心的人，对老太太也是极为尽心尽力的。可是，蕊儿你明白吗？如果说，老太太对于她是全心地疼爱，那么她回报给老太太的却是太少太少了。」 「不会吧？」洛芸蕊忽然有些迟疑了。 几年前，秦家老太太病重，那会儿若不是薛家表妹尽心尽力地伺候秦家老太太，怕是那一次老太太就挺不过来了。只是，洛芸蕊以前就觉得，若是那一次老太太就这么去了，或许会更好。至少晚辈们会因此哀恸，因为在晚辈们的心目中她是一个和蔼的老太太。 「三弟妹做什么事情都是为了她自己。」 秦少天收敛了笑容，仿佛是记起了一些不太愉快的回忆：「她对老太太好，是因为老太太疼爱她，同时老太太也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这跟我和曦儿，或者燕儿他们姐弟仨都是不同的，我们有父母有嫡亲的兄弟姐妹，老太太在我们的心目中并不是那么重要的。相对来说，在三弟妹心目中老太太却是最重要的了。」 「这样不对吗？若是有人这般对我，我也会回报她的。」 「不一样的，这只是一种依赖。老太太几年前病重的时候，我们这些作为晚辈的会心痛，会悲伤，可是真正感到绝望的只有三弟妹。但是接下来呢？老太太为她谋划了前程，逼着二叔二婶答应了这门亲事，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这……」 「三弟妹以前是无亲无故的，老太太就是她全部的依靠全部的希望。可她成亲后呢？她的夫君很重要，她的公婆很重要，等她生下了女儿，女儿又排在了前面，再后来她又有了儿子……蕊儿你明白吗？老太太不是傻子，她后面几年不在意三弟妹了，根本的原因就是三弟妹首先不在乎她了。」 感情永远是相互的，某个人一味地付出却始终得不到回报，再多的感情总有一天会枯竭的。哪怕是亲生的父母，在一次次地失望甚至于绝望之后，也很难再对儿女付出全身心的爱。 「三弟妹这个人，其实简单也是挺简单的，她就是自私，凡事为了自己考虑，也不是什么坏人，不会刻意去算计别人，但也容不得别人算计她。我觉得主要还是因为她从小就失去了父母，一旦遇到了可以依靠的人，就会下意识地死死抓住，永不放手。」 小时候的伤害其实是最刻骨铭心的，薛家表妹并不是父母一过世就被送到秦家老太太身边的，这中间有段时间她是寄养在叔伯家的。也不是说叔伯家就会虐待她，只是每家都有自己的孩子，对她生活上是照顾有加的，但感情上却是难免会疏忽了一些。 「蕊儿，等年后分家了，我们跟二房就尽量远着点儿吧，反正我们也要去京城了。哪怕以后真的必须要有来往，你也可以跟二弟妹聊聊，三弟妹这人我真的不喜欢。」 其实，严格来说，洛芸蕊这人也是有些自私的。只是，她不会去嫉妒，也不会强抓着一个人不放，更不会因为有了更好的依靠而忽视了其他人。 不管出嫁了多久，洛家永远是她的娘家，洛家二老爷和洛张氏始终都是她的父母，哪怕洛家二老爷更看重睿哥儿一些，也不会故意忽视她这个嫡长女的。 也许薛家表妹的自私是可以被理解的，但她在处理夫君子女和老太太的关系上面却是犯了大错。 爱情可以是唯一的，但亲情却完全不同。多一个家人是多一份爱，而不是选择了夫君子女就要放弃曾经为她付出了一切的长辈。真要算起来，应该是薛家表妹的心态不对，毕竟她的所作所为反应的就是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第410章 试探 这是秦家大房和二房一起过的最后一个年。 也是秦家老太太过世后的第一次过年。 因为前者，秦家希望将这个年过得热闹一些。因为后者，却连太喜庆的衣裳都不能穿戴。 虽说因为是在孝期，不能太过于喜庆，但也不能在大过年的穿得太晦气了。秦家大太太一早就发话下来了，让裁缝新制了几套衣裳，都是淡淡的暖色衣裳，上面没有绚丽的绣纹，但却也让绣娘特地绣上一些暗纹，穿着虽然不怎么抢眼，但也不至于看得心慌。 其实，这主要还是因为秦家的后辈们已经不再对秦家老太太给予应有敬重了。也是，哪儿有老人家特地选择正月初一寻死的？若是因为病重无法选择倒也罢了，可特特选在这种日子里，却是相当于诅咒了。 诅咒自己的后辈子孙…… 秦家大房这边怨的是老太太不体谅，让他们在寒冬腊月的时候，千里迢迢地从京城赶回泸州城。不但秦少天要辞官，甚至于在路途中洛芸蕊母子俩还遇到了危险。这若是洛芸蕊母子俩真的在那场难民暴动中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怕是秦少天连着面子情都不会做了。 比起秦家大房，二房那边更是充满了怨恨。 二房本就是因为要替大房孝顺秦家老太太才没有分家，而是伺候在身旁的。偏偏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秦家老太太出事了，也幸好是大房没有怪罪，但凡大房想要找个出气筒，那他们就是现成的！ 不孝顺长辈，甚至于虐待长辈，这才导致了秦家老太太在正月初一过世…… 这样的罪名一旦坐实了，别说是净身出户了，能不能保住命还是一说。甚至于还会连累到那几个年幼的孩子，让二房从此断了传承也是有可能的。 可以说，秦家老太太在自杀之前根本就没有替二房思量过半分。若是带着恶意去揣测，很有可能秦家老太太就是等着看这一幕呢！ 除此之外，二房的人更为怨恨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众所周知，大年三十代表的是过去的一年，而正月初一则是代表未来的一年。 若是大年三十过的不好，这心里难免会有疙瘩。可若是正月初一过的不好，却是要倒霉一整年的。 别说这只是迷信，事实证明了，洛芸蕊母子俩在途中遭遇了危险，而二房那已出嫁的嫡长女秦燕却是真真正正地没了！这让二房的人怎么可能不去怨恨？ 虽说秦燕的死未必就是秦家老太太造成的，可谁也不愿意在正月初一被人深深地触了霉头。而且那人还不是外人，竟是自家的长辈！试想想，有这么当长辈的吗？这是用自己的性命来诅咒子嗣过不好啊！ 也正是因为秦家大房二房都是各怀心思，因而才没有人对秦家大太太的话提出异议。 只要面子情做到了，心里是怎么想的又有什么关系呢？总不可能有人会在大过年的跑到一个新丧一年的人家来探问吧？况且，这是秦家大房二房过的最后一个年了。 年夜饭很丰盛，只是像秦家这般的人家，平素里的饭食就是极为精美的，哪怕年夜饭更为精美菜餚种类更多一些，却是也很难引起他们的兴致的。倒是几个年幼的孩子，感受到了年节的气氛，显得格外得乐呵。 「二叔二婶，我也知道这一年来发生了很多事情。不过总算是过去了，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我们都应该忘了这些事情。明个儿就是明年了，希望明年一切平顺全家安康！」 秦少天自然是明白二房的想法的，平日里虽然看着还好，但今个儿是大年三十，是全家团圆的日子。哪怕前几年秦燕是在张家过年的，但在年节前却总是会派人送来节礼。除了两家礼仪上的节礼之外，每次秦燕还会给二房的人单独准备一份礼物。不是那种稀罕物件，有时候甚至于只是一件亲手缝制的冬衣，或者是一双精緻的棉鞋，甚至于就是简简单单的一个香囊。 像这种给亲近之人的节礼，端的不是价钱而是一份心意。 可是今年，什么都没有了。 每逢佳节倍思亲，秦燕是中秋之前去的，中秋那日秦家二太太据说是哭了整整一天。而今个儿虽说秦家二太太还能保持仪态，但心中的哀恸却是不会少的。 逝者已矣，而活着的人应该向前看。 秦少天也知道只凭几句话是不可能抚平二房心中的痛苦，但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但愿，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切都会慢慢地过去吧。 这顿年夜饭，除了几个孩子之外，其他人都吃得很是心不在焉。过去的一年，带给他们的还真的只有痛苦。 等到了正月初一，原本应该是和乐的日子，可因为秦家老太太是去年的这个时候没的，不管心中有多少不快，但这周年祭却是必不可少的。一顿忙乱下来，所有人都已经没了新年的喜悦了。 而正月初二却是回门的日子…… 秦少天一大早就带着洛芸蕊去了洛家，虽说洛芸蕊的亲生父母和弟妹都在京城，但泸州城洛家也勉强算是洛芸蕊的娘家吧？最重要的是，秦家的气氛实在是太低迷了，还是出来散散心比较好。 这一次，也是头一次，洛芸蕊将三个小哥儿都带上了。有孩子的地方总归是欢笑比较多的，一路上虽然显得有些吵闹，但总算不像在秦家那般压抑了。虽说先前商议的是年后分家，但这所谓的年后是指过了正月十五，却不是一过完年就分家的。 到了洛家，又是惯常地聊天解闷。女眷带着孩子聊在一起，而秦少天则是去书房找洛家大老爷，这一次跟以往不同的是，大房的洐哥儿也去了书房，而不像往年那般陪在洛家大太太身边。 「唉，洐哥儿也长大了，我这心里啊……」 洛家大太太一阵阵唏嘘，孩子长大原本是一件喜事，但随着孩子的长大却是她这个做娘的越来越老了，更重要的是，这孩子大了负担也就重了。而他们夫妻俩都有些年纪了，也不知道他们还能护着这个孩子多久。若是有个强势的兄姐也就罢了，偏偏唯一的嫡长女嫁得极远，两三年都不回来一次，四个庶女都是不能倚靠的，至于庶长子…… 隐隐的，洛家大太太有些后悔。 当初在洐哥儿出生之前，她对于庶长子是不错的，毕竟那会儿她也上了年纪，一直都以为自己不能生育了，洛家的人口也少，根本就没法过继，就有心让庶长子鼎立门户。在教养方面，也算是尽心尽力了。 可自从生养了洐哥儿以后，她这心里的天平就不由自主地倾斜了。 也是，一个是亲生的，一个小妾生的，若说要一碗水端平还真是难为她了。 「大伯母，洐哥儿长大了是件好事儿呀，等他再大一些，您给他说门亲事，接下来您和大伯父就可以含饴弄孙了。」洛芸蕊笑了笑，这一次她并没有体会到洛家大太太的心思，主要是她从未遇到过庶长子的问题。 虽说洛家二房也有一个庶子，并且年纪也比睿哥儿大，可因为那孩子出身有些不明不白的，又不是养在身边的，洛家二老爷一贯偏心睿哥儿，加上睿哥儿学问很是出众，洛芸蕊从未担心过那孩子以后会成为什么麻烦。事实上，上一次她回自己娘家的时候，也远远地看过一眼，只觉得那孩子被碧儿养的老实巴交的，看起来甚至有些木讷了，旁的想法却是没了。 可洛家大房的情况跟二房却是完全不同的。 洛家大房嫡长女远嫁，根本就指望不上。庶长子在洛家大太太后来刻意的调教下，虽说不至于变成纨绔子弟，但也算是彻底废了，完全不是能够鼎立门户的样子。四个庶女两个为商户妻两个为官宦妾，也不知道将来到底是谁过得更好一些，总之都是不能倚靠的。 反观洛家二房，嫡长女洛芸蕊嫁给了秦少天，秦家又打算在京城立足，将来不管怎么说也会帮衬着一些。还有嫡次女蕾儿虽然嫁的是商户，但却是京城数一数二的西洋商贩，在京城也算是极有人脉的。这蕾儿跟睿哥儿是龙凤胎，感情本就比旁的兄弟姐妹更好，将来肯定会帮衬着睿哥儿的。 「蕊儿，我就是担心自个儿的身子骨不好，洐哥儿又是那般的小。早知道，我就不应该把若儿嫁得那般远。」 让嫡长女远嫁可以说是洛家大太太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当初她只想着自己不会再有亲生骨肉了，拼得将陪嫁都给了女儿，也要攀上一门贵亲。可没曾想，高攀的亲事最后竟变成了那般，虽说现在女儿过得还算可以，但到底是觉得亏欠了她。 唉，但凡是当初给女儿在泸州城选一门好亲，现在也不至于会闹成这副样子。 女儿远嫁，娘家人不在身边，哪怕是有了委屈也没处说。儿子年幼，倘若他们夫妻俩出了什么意外，真是连个嘱託的人都没有。 想起昨个儿夫君说的话，洛家大太太心里微微一动，决定开口试探一下。 第411章 踌躇 「蕊儿，你父母在京城过得可好？」 方才那句话有些太沉重了，洛芸蕊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这会儿听到洛家大太太这么说，赶忙应了起来：「好着呢，年前还给我送来了节礼，只是可惜蕾儿的亲事我没有赶上。」 早在两年前，蕾儿就定下了亲事，原本说好了在去年成亲的。可去年才过完年，秦家老太太过世的消息就传到了京城，洛芸蕊也只能跟随秦家回到了泸州城。这守孝期间是不能参与喜事的，尤其是第一年的新孝。也因此，洛芸蕊错过了亲妹妹蕾儿的亲事。 当然，亲事虽然错过了，可一应的添妆却是没有漏下。 「那倒是，我也只是送了添妆过去，没有亲自去参加她的亲事呢。」洛家大太太面上有些惆怅：「蕾儿都嫁人了，当年她刚出生的样子我还记得呢。小小的软软的，她和睿哥儿本就比别的孩子个头要小一圈，可现在竟然已经嫁人了。」 「是啊，时间过得可真快呢。岁月催人老，这话一点儿也没错。」 其实真要算起来，洛芸蕊如今也仍然是青春妙龄，她的容貌本就出众，又一直服用旎虚空间出产的食物，更是显得年轻貌美。有时候瞧着，竟是还带着少女般的娇憨。 可看看旁边围着昊哥儿又跳又闹的杰哥儿和泰哥儿，洛芸蕊就只能苦笑连连了。 她早就已经老了，从杰哥儿出生的那一刻起。 「扑哧，蕊儿你真是的，要是你都感慨老了，你要大伯母怎么过日子呢！」被洛芸蕊这么一说，洛家大太太的心境反而开阔了不少：「对了，蕾儿都已经嫁人了，睿哥儿的亲事说了吗？」 洛芸蕊想了一下，语气略略有些迟疑：「上回娘给我的信里倒是提了两句，可仿佛也只是提提罢了，并没有一个定论。反正再过一些日子，我们也要去京城了，到时候再说吧。」 按道理来说，洛芸蕊一个已经出嫁了的女儿是管不了娘家弟弟的亲事。不过，既然洛家愿意让她插手，洛芸蕊也想替睿哥儿好好把把关。 别说姐儿的亲事是关系到一辈子的事情，这哥儿的亲事可比姐儿的更重要。 这姐儿是嫁到别人家的，作为娘家人只能在未出嫁前多教导一些，至于将来如何却是全凭姐儿自己的谋划的。有时候完美的亲事并不会带来完美的结果，这日子还得自己过的。 可哥儿的亲事却不一样了，这外来的媳妇将来却是要比女儿还亲近的，是关系到家族未来的。可以说，一个家族的兴衰跟当家主母是有着很大关系的。 「多个人看着，也多一份主意。反正睿哥儿也不算大，慢慢相看也使得。」洛家大太太一面劝着，一面却在思索着要怎么把话题转到她想要说的事儿。 「可不是嘛，大伯母您也别笑话我，虽然我知道我娘对我们姐弟几个都是极好的，但我娘那性子……这亲事上面的事情，我爹是能做主，但考量女眷的事情却只能落在我娘身上。我就想着赶紧回去帮着相看一番，免得有人在我娘耳根子软，别人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洛张氏好心归好心，可她的性子太过于软绵了，而且很容易煳弄。洛家二老爷虽然能看明白事情，可谁家相看媳妇是公爹出马的？ 可以说，洛家二老爷的作用只是打探对方娘家的事情，比如和对方父兄聊聊，考量下人品教养问题。可真正要相看媳妇的话，却只能是由女眷出马了。 相反，若是女儿嫁人，那么出力最多的就是父兄了。 「也是，你娘啊，性子好面子薄，我还真怕将来睿哥儿娶了一个厉害的媳妇将她给欺负了去呢！」 这话虽说玩笑话，但细细一想却也未尝不可能。 门第太高的媳妇，有些心高气傲是难免的，洛张氏若是个厉害的，管教媳妇当然没问题。可她那性子，你还真不能对她有什么指望。 门第若是低了，就怕又来一个跟洛张氏似的小媳妇，这洛家缺的是当家主母，而不是娇弱到完全需要依靠别人的娇小姐。比如，秦曦那般性子的，洛家肯定不能接受。 「所以我才急着回去嘛。」 「日子定下来了吗？是出了元宵走？」 洛芸蕊思量了一下：「恐怕没有那么快，元宵过后应当是先分家。等分家之后，可能会遣散一批下人，或是带走或是送到庄子上去，若是那些个不趁手的发卖了也说不定。」 「那这样一来，这日子就难说了。」 「将下人的问题处理好了，应该就可以准备出发了。主要考虑到昊哥儿还小，去年他就是在途中病倒了，今年可得小心一些了。」 「去年间，你们过来的时候，昊哥儿才刚满月不久吧？我记得连百日宴都没有摆。现在他都满周岁了，身子骨看得也好，不会有问题的。」 洛芸蕊点点头，现在也只能这么想了，不过途中洛芸蕊还会更小心一些的。去年若不是昊哥儿病得太重了，她们母子俩也不会因为要找大夫看病而遇险了：「但愿如此吧，我也会小心照顾他的。」 「蕊儿，等你们去京城的日子定下来了，记得派个人给大伯母捎个口信。这一别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见面呢，我们到时候再聚聚。」思量了一会儿，洛家大太太还是没有将她要说的话说出口，她想着不如等晚间问问洛家大老爷，说不定他已经跟秦少天谈起来了。或者，再考量一下，反正秦家看起来至少在最近一个月里不会离开泸州城。 「那敢情好，我也捨不得大伯母呢。」 京城和泸州城路途遥远，若是以往秦家老太太还在世的话，或许还有可能隔几年回来一次。可现在却是不太可能了，尤其是等秦少天出了孝期再次任职之后，小哥儿们也长大了，到时候逢年过节的肯定少不了各种宴请。推掉自然是不可能的，因而再回泸州城还真是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第412章 取捨之间 洛家大太太要跟洛芸蕊说的不是别的事情，而是洛家想去京城发展。 泸州城看似繁华，但主要是靠近江南鱼米之乡，商业很是繁盛。但对于为官之人来说，这边却未必是合适的。当然，若是能够去地方任职倒也不错，可惜洛家大老爷当年就是放弃了当地方官的机会才回到泸州城的。 那时候，洛家大老爷考虑的是落叶归根，他总觉得拼了半辈子，眼瞅着孩子都大了，父母也年迈了，身为长子的确是应该回到父母身边尽尽孝道。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等于是放弃了当时大好的前程，换了一个五品的闲职。 五品官听起来倒是挺威风的，可当时若是洛家大老爷不回泸州城的话，以他的资歷再熬一些年，说不定如今已经是正六品了。当然，再往上却是不太可能了，但也总比如今只有一个吃不饱饿不死的闲职来得强吧？ 其实，当初的那个选择也不是完全因为孝道。 洛家大老爷是老太爷的原配所出，而洛家二老爷却是继室所出。两人的年纪相差得并不大，互相之间也难免会有些攀比。 先前，洛家大老爷不论是出身还是学问抑或是为人处世的经验，都要比洛家二老爷强。可他也明白，这些事情除了靠他自己的努力之外，更多则是依靠了他亲生母亲的娘家。外祖父母怜惜他从小就没有亲娘，对他比对亲孙子都要好，可到底这份情并不能长久的维持。在外祖父母过世之后，洛家大老爷就不打算靠着那边了。或许最初几年舅舅们还会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对他不差，可这天长日久的…… 与其一辈子靠着旁人，还不如直接回了泸州城，至少洛家的那一份家业总是属于他的。 从表面上看，洛家大老爷对于同父异母的弟弟一家还算是不错，可事实上这些也不过是面子情罢了。 在无损自己利益的同时，洛家大老爷不介意帮扶弟弟一把。可一旦牵扯上了利益问题，他却是宁愿撕破脸也不愿被人瓜分走利益的。尤其是，在他有了嫡子之后。 洛家闹分家的时候，洛芸蕊已经出嫁了，洛张氏虽然很信任并且依赖洛芸蕊，可也不可能事事都来烦她。况且，分家那会儿，秦家也不太平，因而有些事情就掩住了不曾说。毕竟，若是隐忍下来，即便是分家了，以后见面还是亲戚，若是真的闹得太僵了，对谁都没有好处。 洛家分家的结果看起来好像是皆大欢喜，但事实上却是双方各有退让。好在脸面还有存着的，尤其是并未影响到两房已经出嫁的女儿。 也幸好是这样，洛家大房才有了更多的迴旋机会。 有道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有些东西还是讲究一个气运的。 最初觉得洛家二房不成器。二老爷没什么本事，偏要装那迂腐书生。洛张氏性子软绵不堪大用，竟是连房中的妾室都弹压不住。洛芸蕊容貌倒是不错，可那脾气性子却是多像洛张氏，实在是让人无奈。还有那庶女，骄纵任性，真不知道是当成嫡女宠溺成了这般，还是故意的捧杀。 这是洛家大老爷十几年前刚回到泸州城时候的二房。 可这些年过去了，如今的洛家二房却是越来越让洛家大老爷嘆息了。 仿佛一切的变化就是从自家的嫡长女出嫁以后才发生的，或许这就是气运吧。 自己的嫡长女以为是高嫁了，却没曾想后面竟发生了那样不堪的事情。而洛家二房先是洛张氏怀孕，生下一对龙凤双胎，就此气运就转到了他们那里。 那突然间冒出来的庶子暂且不提，洛张氏所出的龙凤双胎却是极为出色的。 都说睿哥儿稳重得体，蕾儿淘气任性，可洛家大老爷看得清楚，蕾儿的性子跟他的嫡长女小时候是有些相似的。淘气归淘气，但一双眼睛却将事情看得分明，只要不是落到了太过于不堪的局面里，相信蕾儿是能够凭藉自己过上舒心日子的。 至于睿哥儿那就更不用说了，怕是洛家二房的兴盛都寄托在他身上了。 其实吧，这有嫡子和没有嫡子的家族完全不同的。洛家大老爷原本也想着浑浑噩噩地过完这辈子也就算了，钱财方面不必太在意，够花用就行。仕途方面能进则进，不能进也不会去强求。 之所以这么想，无非就是因为他没有嫡子。虽说庶长子一贯都是当成嫡子教养的，但始终都是不一样的。 可等到洐哥儿出生后，洛家大老爷却不得不为洐哥儿的未来打算了。眼瞅着洛家二房为了睿哥儿的将来搬到了京城，又有着已经出嫁的姐姐姐夫照顾着，想必日后的成就是不会差的。不由地，他愈发担心起洐哥儿了。 「洐哥儿愈发大了，虽然我给他请的先生也是极好的，平日里也有亲自教导他，可……若是过两年他也能考上太学就好了。」 考上太学，只要不是做出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将来的前程肯定是敞亮的。哪怕有个别人不大适应官场，不大了某个翰林院的闲职，或者回到官学当个先生也是极为不错的。 不错是不错，可要考上太学却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洛家大老爷并不是秦家那没见识的姑太太，他本就是读书人，非常清楚太学在本朝的地位。别说是秦少天一个小小的官儿，就算是有着皇室血统的人，也顶多是略微降低一些标准。想要开个后门破格录取那是万万行不通的。 读书人本就有些迂腐，而太学的先生们更是迂腐中的迂腐。偏偏当年的太祖皇帝建立太学的时候，就立下了极为严苛的规矩。凡在太学任职的先生，允许不参与任何派系之争，允许自主招收学生，并且给予劝诫之权。 所谓劝诫之权，那是直接面对当权者，说出自己的想法，并且无论说了什么，当权者都不允许给予任何处罚并且要尽量配合。 可以这么说，若是有那些个不长眼的皇亲国戚真的想对太学出手，那么身为太学的院士，可以要求面圣并对敢于出手的人严厉的警告。 「太学啊……」 看着洛家大老爷唉声嘆气的，洛家大太太心里也不好受。她原是洛家大老爷外祖父家那边的亲戚，出身不算低，从小也没受到什么委屈，嫁人之后除了十来年不曾生育儿子外，也没有遇到太多的糟心事。摸着良心说，洛家大老爷对她算是可以了。 也因而，看着洛家大老爷如今这副样子，洛家大太太有心劝慰，但更多的则是心疼。 「老爷，今个儿我本是要跟蕊儿提这事儿的，可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张这个嘴，就跟她约好了，等秦家离开泸州城之前，再聚一聚。」 「这样也好，容我再细细思量一番。」 洛家大老爷有心为洐哥儿的未来铺上一条平坦的大道，可真要是彻底放弃泸州城的事情却也是不捨得的。 跟秦少天不同，秦少天从小到大就没多少日子是待在泸州城的，自幼就在京城求学的他，更加适应京城的生活。哪怕成亲后去长洲城的那两年，主要也是为了一个歷练，日后但凡有机会，他肯定会再次去京城的。毕竟，秦少天的先生和同窗都是在京城的，这人脉对于为官之人而言，却是极为重要的。 洛家二老爷又跟秦少天的情况有所不同，他不是有更好的发展，而是彻底没了发展。 人呢，就是这样的，手头上有好的就不大愿意放弃掉，毕竟放弃之后谁也不能保证还有更好的。偏偏是那些个什么都没有的人，做出的决定更为果断。 例如：洛家二老爷。 洛家分家后，他分到家产以钱财为多，庄子铺子虽然也有，但数量比较少，而且还都是洛家老太太的嫁妆。加上洛芸蕊跟着秦少天去了京城，睿哥儿学问又极为出色，干脆一狠心辞了官职去了京城。不为别的，但为给睿哥儿拼一个好前程。反正不管结果如何，也比在泸州城留着要好。 思量了再三，洛家大老爷还是有些举棋不定。 若是放弃了官职，他是绝不可能在京城再谋官职的。毕竟，他现在还是五品官儿，若是个七品小官儿，若是花点儿心思，倒是能在京城某个闲职。但五品的官儿却是真的难了。 难道要他跟洛家二老爷似的，直接辞官去当先生？ 诚然，洛家大老爷自认为自己的学问也是不错的，可真的要他去当先生，他却还是犹豫了。 太学那是不用想了，官学的孩子太小，他实在是不愿意降低身份。可除了这些他还能做什么？若是年纪再大上一些，倒是可以直接隐退了，可偏偏就是卡在这不上不下的地步…… 当秦家为着回京城的事情上下忙碌的时候，洛家大老爷可真是愁白了头髮。 捨得捨得，有舍才有得。 可这真到了要捨弃的时候，又有多少人能够下这么大的决心呢？ 第413章 东施效颦 过了元宵节，这个年才算是真正的过了。 正月十六，秦家正式分家，二房带着细软和几大车的家具摆设以及下人们，浩浩荡荡地离开了秦家。 泸州城并不算特别大，秦家那点儿事或许在普通老百姓那儿还算是秘密，但在高门大户里，却是人人都知晓的。比如说，秦家二老爷是个庶子。 大部分的家族都会选择在庶子成家立业之后就离开让其离开的，遇到些心善的还会多给些安家费，若是嫡母有些苛刻的，则是相当于净身出户。真要是这样，或许嫡母会被人说两句不慈，但旁的指责却是没有了。当然，若是被逐出家门的不是庶子，而是原配所出的嫡子，那事情就闹大了。 这就是嫡庶之分。 像秦家这般，留了庶子在家中几十年的确实是很难得的。若是秦家没有嫡子也就罢了，可偏偏秦家既有嫡子，也有嫡孙，这嫡孙还是个好福气的，年纪轻轻的不但官路顺畅膝下更是有三个嫡子。 等秦家二老爷带着家人离开后，留下的却是对秦少天的赞扬。说他敬长辈的有，说他心慈的有，当然偶尔也会有几个冒酸水的人，不过这些人的话却从来都不被秦少天所在意。 分家之后就是关于下人的问题了。 家生子是不能发卖的，但处置的方法却也有好几种。 愿意跟着一道儿去京城的算作一拨，年纪稍大又乐意去庄子上谋个闲职养老的算一拨，年纪轻但有老人在泸州城不愿意离开的可以去铺子里谋个小管事的位置，也算是一拨。 还有就是已经十六七岁随时可以嫁人的丫鬟另算一拨，这些小丫鬟的去留却是要看她们本人或者是老子娘了。或是许配了或是直接还家，也免得等到了京城之后没两年年纪大了到时候再折腾。毕竟，身为丫鬟，若是天南地北的，怕是这辈子都难跟家人团聚了。 不过，这些都是家生子，若是后来採买来的丫鬟小厮，却是多数遣散了的。 採买的丫鬟小厮大多都是粗使的，本就值不了几个钱，若是偶尔有几个出挑的，倒是被主子选了过去。剩下的那些个不出挑的，也懒得找人牙子发卖了，左右没几个钱不如就当是积德行善了。 这样忙忙碌碌的，等将下人的问题都处理好了，却已经是正月二十了。 而这时，秦少天也终于定下了启程的日子，就选在二月初三。得了准信，洛芸蕊没有忘记洛家大太太的嘱託，立刻就派人去洛家支会了一声。等下人回来的时候，自然也带来了洛家大太太的口信，说是让洛芸蕊抽个空儿再去下洛家。 这也是自然的，只有晚辈探望长辈，没有长辈探望晚辈的道理。若是后者真的发生了，那就代表出大事了。 两天后，洛芸蕊带着娃娃去了洛家，三个小哥儿却是一个都没带。这次毕竟跟上次不同，上一次是过年互相探望，这一次怕是洛家有什么事要说道了。 其实，早在年初二那天，洛芸蕊就感觉到了洛家大太太有话要说，可人家没有开口，洛芸蕊也不好发问。打量着洛家大太太面色犹豫，洛芸蕊也不戳破，只等着洛家大太太想清楚了再说。 这不，事情来了。 对于洛家大太太，洛芸蕊还是挺有好感的，除了洛家大太太为人和气又愿意为她考虑之外，更多却还是因为当初大房刚回来的时候。 在洛家大房看来，自己一家子回来后，是准备夺回属于他们应有的东西，顺带将二房挤走的。或许洛家二老爷还真是这么看的，但洛芸蕊却不会这么想。 原因也很简单，洛家大房回来的时候，薛姨娘正受着宠，即便洛芸蕊多了一世的记忆，想要将薛姨娘扳倒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可洛家大房一回来，先是夺了后宅的管家权，让小妾通房以及庶子庶女们找准了自己的位置，再是激起了洛家二老爷的好胜心，毕竟这宠妾灭妻的名声也是不好听的。 可以说，在当时，洛家大房即便没有直接出手帮助洛芸蕊，但暗地里洛芸蕊却是利用了他们不少次的。 「大伯母可是有话要对蕊儿说？若是有，那可要在今个儿都说完了哟，虽然蕊儿也很捨不得大伯母，可这一去说不准三五年内都不会回来呢。」 洛家大太太面上还是有些迟疑，但那迟疑却跟上一次完全不同。 如果说，上一次是犹豫着该说还是不该说，那么这一次就是在思量着该怎么说。 「蕊儿，大伯母也不跟你见外了。唉，都是为人母的，相信蕊儿你也能理解。我呀，就是想让洐哥儿去京城求学。」 竟然是这件事儿？ 洛芸蕊很是诧异地看着洛家大太太，这事儿的确是她没有想过的。不是说洐哥儿的学问不好，而是他的身子骨不好。 洛家大太太要比洛张氏年长了好几岁，洐哥儿却比睿哥儿更小。而且，当初洛张氏之所以难以怀孕，是生洛芸蕊时落下的毛病。可洛家大太太却是在生下大堂姐几年后，再次怀孕到六七个月时，被薛姨娘无意间给撞没了。 那是一个已成型的男婴。 这瓜熟蒂落都难免落下一些毛病，更别说是比生产更伤身子的小产了。虽说后来洛芸蕊也有帮着调理，可到底在洛家大太太的饮食里动手脚要比在洛张氏那儿难得多。至于洐哥儿，洛芸蕊却是真的没办法了，她根本就没有给洐哥儿调养过身子骨。 在这种情况下，洐哥儿能够好好地长大已经算是养得极为小心了。现如今，洐哥儿虽然大了，可到底身子骨不是很康健，让他去京城求学的话，的确很让人担心。 「大伯母，您是怎么打算的？洐哥儿的学问上官学是没问题的，我爹就在官学里当先生，让他平日里多照看一些也是方便得很。可是，洐哥儿的衣食住行怎生是好？」 官学跟太学不同，太学是所有的学生必须住在校舍之中，一年到头除了几个大节日外，旁的时间均是不允许外出的。当然，若是家中有急事还是可以请假的。 而官学相对来说就要松散多了。有住在校舍中的，有每日回家住的，也有年纪小一些的孩子是上半日课程的。可就是因为太松散了，若是送到官学里，却是需要有家人在旁照顾的。 本来，洐哥儿若是去京城求学，住在洛家是最妥当不过的了。哪怕两房已经分家单过了，却还是亲戚，可洛芸蕊却不想给洛张氏找麻烦。 洛张氏本就是个性子软绵的，能顾得了自家就算不错了。现如今蕾儿出嫁了，睿哥儿也只剩下亲事要操心了，这事儿还有她帮衬着，这两年正当是洛张氏可以歇口气的时间。等再过几年，睿哥儿成亲有了孩子，洛张氏怕是又闲不下来了。 作为一个心疼母亲的女儿，洛芸蕊根本就不希望洐哥儿去京城求学，尤其洐哥儿是大房唯一的嫡子，但凡有个什么小问题，大房怕都是会心疼万分的，到时候反倒是弄得两家不睦。 当然，这话是没法直接说出来的。 「蕊儿，我也捨不得洐哥儿吃苦受罪的，可也不能耽搁了他的前途吧？」洛家大太太是真的为难，其实求学这件事情主要还是洛家大老爷的考量，洛家大太太到底是个后宅妇人，并不会想得那般长远。 洛芸蕊微微低垂着头，长长的眼睫毛遮住了她眼里的思量。 洛家根本就没有送孩子去求学的惯例，别说是千里迢迢地送去京城，哪怕是外面的私塾或者官学也是从未有过的。洛家一向都是请私塾先生到家里教学，若是有适龄的女儿，也会去听一两年。不过，却不会为女儿单独去请一位先生罢了。 像洛家这种底蕴不是很足的人家，往往重视子嗣的教养，但却不会很放得开手。不像秦家，对待孩子，尤其是哥儿们完全是放养的。 秦少天三岁就启蒙了，养到五岁就被送到了外面的私塾，等到七八岁的时候就带着奶娘和下人去了京城求学，至于长大以后更是不用父母太过于操心。哪怕是秦曦，也是自小有女先生教养的，只不过因为年幼时候的经歷，她的性子很是怯懦，而秦家大太太也对她保护得太过了。 在杰哥儿出生之后，秦少天就跟洛芸蕊商量过孩子以后的教养问题。秦少天的意思是，哥儿三岁以后的教养由他来负责，若是生了姐儿，则由洛芸蕊亲自教养。 对此，洛芸蕊没有任何意见。 宠孩子是必然的，可一味地宠溺却等于是害了孩子。只要孩子身子骨好，旁的事情放开手去做更为妥当，对他的将来也更有好处。 只是，那是秦家的教养方式，而不是洛家的。 东施效颦，留下的只能是一个笑话，洛家大房根本就不捨得洐哥儿远赴千里之外的京城，加上洐哥儿又是从小被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别说是独立生活了，怕是就算有叔婶的照顾，也会很不适应吧？别等下求学不成，反倒因为思念父母而闹得身子骨差了，到时候可真成了大麻烦。 「这件事儿大伯母有问过洐哥儿的意思吗？洐哥儿也大了，要不然听听他的想法？」 第414章 麻烦上身 「洐哥儿的意见？」 听到洛芸蕊这么说，洛家大太太面上露出了极为惊诧的神情，显然这个问题是她从未想到过的。 默默地在心里嘆了一口气，这正是洛芸蕊所担心的问题核心。洛家的教养方式摆在那里，洛芸蕊本人也有很大的感受。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将孩子们的生活方方面面都打点好，唯恐孩子们会因为照顾不周而出现什么问题。 不是说这样的方式就一定不好，而是被如此这般教养长大的孩子，很难在离开父母家人后独立生活的。 就连洛芸蕊若不是因为她有前世那段备受刺激的记忆，她也做不到。 慈母多败儿，这话确实一点儿也不错。 「大伯母，你真的打算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以后，再告诉洐哥儿吗？还是说，从头到尾你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件事情最关键的人是洐哥儿，而不是你们吗？」 说实话，这些问题洛家大太太是真的没有想过。 原本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但被洛芸蕊这样特特提了起来，洛家大太太这心里倒是有些七上八下的了。当下就派了贴身丫鬟去将洐哥儿唤了过来，看来是打算当着洛芸蕊的面问了。 这倒是也无妨，洐哥儿是洛芸蕊堂弟，年岁又还小，倒是不用避讳什么。 这会儿洐哥儿正在自己院子里的书房做功课，没过多久，就跟着先前的丫鬟过来了。 洐哥儿的年岁确实还小，而且他从小就体弱多病的，身子骨羸弱个头也不高，加上单薄的身材，看着竟是要比实际的年纪更小一些。他跟洛芸蕊并不算熟悉，毕竟即便是洛芸蕊没出嫁之前，他们也不常见面，再说那会儿洐哥儿也太小了。好在，不熟归不熟，认识却还是认识了。 「二堂姐好。」 洛芸蕊在洛家时，排行第二，不过因为二房人口简单，倒是不常这么叫。 看着眼前很是腼腆的小男孩儿，洛芸蕊除了在心里默默嘆气之外，也只能无奈了。先前，她只是远远地看了洐哥儿几眼，只觉得这孩子身子骨看着有些差，可走近了一看，却远不是这么回事。 「洐哥儿，最近身子骨可好？可有每日服些药膳？」 跟娃娃认识了那么多年，虽然洛芸蕊的医术是没多少长进，但眼光却是练出来了。洐哥儿这副样子，已经不是一句先天体弱可以概括了的，这般身子骨那是一定要好好养着的，但凡有个不小心，怕是…… 「蕊儿怎么这么问？你是如何知道洐哥儿每日要服药的？」 洛家大太太面色有些不愉，她并不希望旁人提起洐哥儿的病。一方面是因为她总是觉得洐哥儿的体质羸弱是因为怀孕的时候没有养好身子，一方面又觉得洐哥儿只是因为年幼才这样的，等长大一些身子骨自然而然就会好的。不过，到底因为说话的人是洛芸蕊，洛家大太太面上的不愉也只是一闪而过罢了，毕竟这会儿是她有事相求。 「大伯母，您应该是知道的，我房里有个懂些医药的丫鬟。这么多年下来，纵使我仍然不懂医药，但这点儿眼光却是有的。」洛芸蕊当然看到了洛家大太太那不悦的神情，但她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当一回事。 洛家大太太心里的想法其实是很好猜的，不过就是觉得洐哥儿已经长到这么大了，看着身子骨也在一天天地变好，等再大上两岁，这先天体弱的毛病自然而然就会痊癒了。 只是，真的是这样的吗？ 三岁看到老这种事情，不仅仅是说性子，用在身子骨上也是可以的。 年幼的时候，正是小孩子养身子长身子的时候，那段时间一定要好好地调养身子，一旦落下了毛病，恐怕老了之后会吃很大的苦头，甚至于能不能安然长大还是一说呢。 像洐哥儿这种情况，小时候养的倒是的确很小心的。只是这小心是小心了，却没有用对地方。各种药膳补药倒是不断，可该有的锻鍊却是全无，而且似乎洛家大太太一点儿都不明白什么叫做「是药三分毒」。 如果是之前，洛芸蕊还想着若是洐哥儿乐意前往京城求学的话，她就松口算了，毕竟自己的堂弟若是有了一个好前程，对于洛芸蕊也是有好处的，至少这名声上听着却要好听多了。可如今…… 「蕊儿，其实洐哥儿只是年幼体弱罢了，再过些年身子骨自然就强健了。」 洛家大太太的说辞果然跟洛芸蕊想的一模一样。问题是，洐哥儿看着年岁是还小，可再过两年也该成年了。这成年之后就是定亲和成亲了，若是到时候身子骨还是不好，那问题可是大发了。如果洛家大房有考虑到这件事情，让洐哥儿晚点儿成亲倒是无妨，就怕洛家大房觉得夫妻二人的年岁都大了，迫不及待地为洐哥儿张罗亲事，那到时候却是无法了。 洛芸蕊是洛家二房的女儿，即便她在秦家地位再高，也是无法插手自己大伯父房里的事情。这已经不是逾越了，而是彻底不知礼数了。 「这样吧，我们先问问看，洐哥儿有没有打算离开泸州城，去千里之外的独自求学。」到底是隔了一层的，洛芸蕊也只能委婉地说着。 洛家大太太这会儿也目光放在了洐哥儿：「洐哥儿，你年前不是还说，若是有机会想跟睿哥儿做同窗吗？睿哥儿就在京城里，你想不想过去？」 洐哥儿面上倒是有一些跃跃欲试的神情，可随即却有些迟疑了：「母亲，你和父亲可会跟我一同前去？」 显然是不可能的。 洛芸蕊伸手拿过茶盏，一脸淡然地喝起茶来。若是洐哥儿自己拒绝那是最好的，实在不行，她也要拖上洛家大太太一同去。这要是真的把洐哥儿交给了洛张氏，洛张氏能不能顾得过来是一说，就怕到时候真的出了什么事情，那就无法收场了。 洐哥儿是洛家大房唯一的嫡子，要是他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两房闹翻是完全有可能的。 「你父亲是不可能离开泸州城的，至少这两年不会。」洛家大太太见洐哥儿这副样子，心里也有些不好受。其实，她又何尝捨得唯一的嫡子离开她呢？事实上，洐哥儿自从出生以后，也就是那一次去长洲城看望洛芸蕊的大堂姐时，母子俩分开过一小段日子，可若是去了京城，那可不是一两年的事情。说不定三五年的不能见面也是有可能的。 一想到这个，洛家大太太心里就好像被人狠狠地剜了一刀似的，痛得不得了，可是又无可奈何。 她明知道去京城求学是为了洐哥儿好，哪怕心里再捨不得也得让他去：「洐哥儿，你是去求学的，京城里有同窗和先生，平日里也有睿哥儿带着你。至于其他你倒是不用操心，奶娘和丫鬟婆子肯定是跟着你一道儿去的，你二叔二婶也在京城，对了你二堂姐不是也要去京城了吗？正好，一路上也能照顾你。」 洐哥儿面上的神情更加迟疑了，看得出来，他对于洛家大太太说的一切很是心动，可毕竟他从小到大都从未离开过家里，乍一下让他离开泸州城去往千里之外的京城，确实是有些为难他了。 「母亲，父亲不能去京城，那您呢？」 洐哥儿的心思更好猜，他是想去京城，但让他离开父母却是极为不舍的。照他的想法来看，最好就是如同洛家二房一般，直接举家搬到京城去。 可是，洛家大房的情形跟洛家二房又是完全不同的。洛家二房在泸州城并没有什么基业，说走就走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加上洛芸蕊又在京城，蕾儿当时虽然还未定亲，但洛家二房却是打算为她在京城寻一门亲事的，至于庶子庶女那确实是没人会在意了。 听了洐哥儿的话，洛家大太太也很是迟疑，她有心要陪伴洐哥儿一同去京城，可洛家大老爷最近这些年却是不可能离开泸州城的，一时间就有些踌躇了。 见两人的谈话陷入了僵局，洛芸蕊慢悠悠地喝完了茶水，这才清了清嗓子开了口：「大伯母，洐哥儿的年岁到底还小，而且您也不能总是把他跟睿哥儿相比。这睿哥儿最初去京城的时候，是有我的母亲和蕾儿，还有我陪着的，加上他的身子骨素来很好，这才没有故土难离的感觉。」 「可是，这不是为了洐哥儿的前程着想吗？」 「洐哥儿的身子骨不好，大伯母你必须考虑到这一点。从泸州城到京城路上少说也要一个月的时间，从未离开的洐哥儿他能吃得消吗？」 洛家大太太面上迟疑的神情更重了，半响才开口：「蕊儿，你那三个小哥儿不是也一同去的吗？」 「大伯母，这是不一样的。他们还是孩子，而且已经经歷过这样的旅程了，况且对他们而言，京城的秦宅才是他们的家，他们是回家，而洐哥儿则是孤身去京城，这两者的感受是完全不同的。」 第415章 赶路 有了洛芸蕊这一番话，洛家大太太面上隐隐有了不悦，她以为洛芸蕊是纯粹地嫌弃洐哥儿是个大麻烦。 虽说，洛芸蕊还真是这么想的，但面上却是半分不露的。 「大伯母，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看似洐哥儿在京城是有依靠的，但实际上呢？睿哥儿在太学念书，您怕是不知道太学的情况吧？平日里都是住在校舍之中的，睿哥儿的学业不错，似乎每个月都会回家一趟，每次仅仅是半天时间。当然，若是家中有什么大事情，还是可以请假的。可到底不可能每日请假吧？」 睿哥儿去年已经请过一次长假了，就是因为他不太通人情世故，原先洛家大老爷并未在意，但被秦少天提出来后，却是极为重视的。再加上那会儿又恰好要处理庶妹的事情，刚好请长假去泸州城散散心。 就因为如此，睿哥儿错过去年那场三年一次的科举考试，再下一次却是要在两年之后了。 「只是最初，并不是每日里。蕊儿，洐哥儿很喜欢睿哥儿，他们两人又都没有嫡亲的兄弟。」 洛家大太太这话倒是也算有道理，但洛芸蕊却不能给予保证。她很清楚，即便她在洛家二老爷心里有些分量，主要也是因为她的夫君是秦少天，而她的膝下又有亲生的三个小哥儿。可若是真的因为她的缘故，而耽误了睿哥儿的前途，怕是洛家二老爷完全不会体谅她的。 「大伯母，洐哥儿如今去京城，肯定不能在当年就考入太学的，只能先去官学。这其中怕是又要耽搁几年，官学的学生并不需要一定在校舍里住着，可您有没有想过，洐哥儿白日里上官学，回到家却连个知心人都没有，他真的可以接受吗？」 见洛家大太太没有说话，洛芸蕊只得把语气放得更缓一些。 「大伯母，虽说我们都是洐哥儿的亲人，可到底中间是隔着一层的。别的不说，我娘那性子您还不知道吗？平日里我跟她说话都要直来直去的，若是洐哥儿呢？你是打算让他有什么事儿都直说，还是打算让我娘每日里费心去猜他的话？不是我说我娘的坏话，若是你跟她拐弯抹角地说话，怕是给她几年时间她都未必能猜得出来！」 同为洛家的媳妇，洛家大太太当然清楚自己那位妯娌的性子，说她心地单纯那是好听的话，说的难听一些，洛张氏很多是很笨的一个人。 「若是大伯母真的一心想让洐哥儿去京城谋个好前程的话，我倒是有一个提议，不知道大伯母意下如何？」 「那蕊儿，你先说来听听吧。」洛家大太太自然是已经下定了决心，但若是有更好的主意，她自然是不会介意的。 「我想的是，大伯父暂时是不能离开泸州城的，但大伯母却可以啊。不如大伯母先带着洐哥儿一同去京城，最好能够陪着洐哥儿先适应一段时间，等他认识了同窗先生，在京城里也熟悉了，您再回泸州城好了。我想过了，最多也就是一两年的时间。若是洐哥儿明年能够考上太学的话，那自然是不必说了，太学的学生要出来可不容易。」 洛家大太太看起来很是心动，她的确是不希望长久地离开自己的夫君，但若只是一两年的时间却是可以的。而且，若是真的像洛芸蕊所说的那样，明年洐哥儿就能考上太学的话，那算起来也就半年多的时间。 「好，蕊儿你这个主意很是不错，要不然就这么办吧？」 在洛家大房，虽说大事情都是洛家大老爷做主的，但在洐哥儿的事情上，洛家大太太也是能够说上话的。况且，这跟他们原先商议的也差不多，洛家大老爷自然是不会反对的。 「下个月初三就是我们离开泸州城的日子，要不然初二那一日就请大伯母和洐哥儿先去秦家吧？洛家跟秦家还是有段距离的，初三那日可能要大清早就出发了，怕是来不及来洛家接人。」 这倒是可以的，洛家大太太当即就同意了下来，并告诉洛芸蕊，他们到时候会带上十个左右的下人，行囊倒不会很多，只是一些细软罢了。洛家大太太不是不知礼数的人，借了人家的便利自然不会给人家添麻烦。 这事儿看起来倒是解决了，虽说到时候洛家大太太和洐哥儿肯定还是会借宿在洛家二房那边的，可因为洛家大太太在，洛张氏并不用很操心洐哥儿的事情。洛芸蕊不怕洛张氏受累，怕的是她到时候受累还讨不了好！ 回了秦家后，将这事儿略略地跟秦少天提了一提，秦少天只是笑着并不答话，其实洛芸蕊也看出来，秦少天并不看好洐哥儿，跟睿哥儿不同，至少睿哥儿小时候还有一个蕾儿争宠，而洐哥儿却是完完全全被父母宠溺着长大的。这样娇养的孩子，是不太可能在背井离乡的情况下有大成就的，别等下一到京城哭鼻子就算是不错了。 二月初二，洛家大太太依约前来秦家，秦家早就准备了客房给洛家大太太母子俩，至于那些下人就不用太费心了，而洛家大太太的心思显然也不在这些事情上。 第二天，秦家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发，这一次不但随行的人员众多，连行囊也是特别得多。好在秦少天一早就打点好了一切，他又是惯常出门的人，倒不会有什么疏略。 秦家的人中，秦少天是最适应这样长途奔波的，秦家大太太则是每日里就歪在马车中，多是在休息，偶尔也会让杰哥儿和泰哥儿跟她说说话，倒是也还好。洛芸蕊则是带着最小的昊哥儿，小心翼翼地提防着，唯恐他再次病倒。 看到这样的情况，洛家大太太不禁暗暗点头，幸好她是跟着过来了，不然的话洐哥儿即便有秦家的人照顾着，想要照顾得好却是不可能的。 只是，洛家大太太万万没有想到，即便有她的照顾，洐哥儿还是病倒了，并且病情是来势汹汹。 第416章 病重 洐哥儿病倒的时候，正是秦家这一行人上了船后不久。 从泸州城去京城，既可以走水路也可以走陆路。洛芸蕊第一次去京城城郊的温泉庄子时，走的是陆路，因为水路如果包船的话成本太高，而拼船的话又不太安全。可自从洛芸蕊嫁给秦少天后，往来却一直都是坐船的。这一次，人数众多，除了给主子和贴身丫鬟使用的大船之外，秦少天还另外僱佣了两艘小一些的船只，用于装一些笨重的家具，以及带着粗使的丫鬟婆子。 而洛家大太太和洐哥儿则是跟秦家的主子们一起坐的大船。 原本，坐船不但速度快，还更为舒适一些，可没想到的是，洐哥儿竟然晕船。 洛芸蕊以前倒是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她身边的丫鬟婆子倒是有个别是晕船的，却也顶多支会一声，并没有在她面前有什么不适的反应。因而，洛芸蕊从头到尾也没有想过这件事情。偏偏洐哥儿从未出过远门，洛家大太太也没有想到，竟是等船开了之后才反应过来。 初时，洐哥儿只是觉得头晕，以为是沿途奔波累到了，也没太在意，只是跟洛家大太太告知了一声，就进房间休息去了。 洛家大太太虽说以前跟着洛家大老爷出过远门，可到底是有些年纪了，舟车劳顿也是辛苦得很，见状也没说什么，只是嘱咐丫鬟婆子好生照顾着，自己也去歇着了。 不曾想这只是一个开头，第二日洐哥儿就已经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若是一开始说也就罢了，偏那洐哥儿因为在洛家时，听到洛芸蕊话里话外有些瞧不起他，小孩子脾气上来，愣是强迫奶娘丫鬟不准说出去。虽说洐哥儿只是一个小小的少年，可到底是洛家大房唯一的嫡子，无论是奶娘和丫鬟都有些拿他没有办法，加上以为洐哥儿仅仅有些不适应，过个三五天就会好了，因而竟是没有一个人报到洛家大太太那儿。 等到三五天后，洐哥儿不但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每日但凡吃什么就吐什么，一开始只是带味儿的食物吃不下，弄到了最后，竟是连口水都喝不下了。 这也就罢了，更糟糕的是，因为滴水未进，洐哥儿整个人都消瘦了下来，偏那稚嫩的小脸上却有些浮肿了起来，看着极为渗人。 到了这份上，瞒是肯定瞒不住了，奶娘慌慌张张地跑去找了洛家大太太，这才将事情闹大了。 娘家的堂弟在自家的船上病倒了，洛芸蕊于情于理是要去看看的。将昊哥儿交託给了秦家大太太，洛芸蕊去了洐哥儿房里。这别看还好，看了之后还真真是被吓了一大跳。 「这才几天功夫，怎么竟是成了这幅样子？」 也不能说洛芸蕊大惊小怪，实在是洐哥儿这副模样渗人得紧。瘦脱了形的模样，脸上一片腹中，眼睑和嘴唇都有些发青，看着竟像是不好了。 洛芸蕊忙叫丫鬟将娃娃唤来，原本她还以为洐哥儿只是身子骨有些不适，就让娃娃跟在昊哥儿身边，不曾想才三五天的功夫，洐哥儿竟然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的模样似得。 原就身子骨不好的人，一旦病倒了那是绝对马虎不得的。虽说洛家大太太就在洐哥儿的身旁，可这洐哥儿若是真的就这么没了，就算与秦家毫无关系，那也不好交代。心里暗暗后悔，早知道这样，当初就应该多说几句的，哪怕拼得得罪了人，也好过闹成如今这样的地步。 但愿，洐哥儿无事吧。 娃娃很快就来了，给洐哥儿把脉以后却是紧紧地皱着眉头。 「娃娃，你快说话，洐哥儿到底怎么样了？」见状，洛芸蕊赶紧开口发问，而洛家大太太早就已经吓得手脚发软。 「少奶奶，洐哥儿本身体质就比较羸弱，这一路奔波已经伤了他的根基，偏偏他又晕船，根本就无法好好休息。而且，这些天他应该根本就没有进食吧？饿了这么多天，就算本来身子骨好的人都要被饿出好歹来了！」娃娃说话一贯不怎么客气，况且她现在的身份是大夫，倒是真的用不着太客气。 「那要怎么治？」这才是重点。 娃娃低头沉吟了一会儿，语气有些迟疑地开口：「还是得先让洐哥儿吃东西，若是不把胃调理好，就算强行灌下了药，也是要被吐出来的。」 这倒是正理。 洛家大太太这会儿倒是有些缓过神来了，不过面色还是很苍白，毕竟这关系到她唯一的嫡子：「娃娃，你跟我说句实话，洐哥儿这般……要紧吗？」 「那要看洛家大太太您怎么看了。倒不至于有什么危险，可这么一病，要好起来却是不容易的。而且，以后可能还要好好的调理一番，要不然很容易留下病根的。」 娃娃说的虽然不是什么好消息，但洛家大太太却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人没事就好，至于病得时间可能会久这倒是正常的，毕竟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都是常理。 「这样吧，我先准备一些没有味儿的药膳，得先让人吃东西，要不然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娃娃在经过了洛家大太太同意之后，就去了船上的厨房。既然是药膳，那就必须是娃娃亲自动手的，至于药材和食材，洛芸蕊身边最得力的丫鬟还是有这个权利动用的。 见娃娃离开，洛家大太太又一副受了很大惊吓的模样，洛芸蕊也不好立刻离开。 「大伯母，无事的，你要相信娃娃的医术。」其实说白了，洐哥儿这并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只是因为他本身的身子虚才会闹得那么严重，这要是搁在旁人身上却未必会有大碍。 「嗯，我相信她。」这句话，洛家大太太与其是说给洛芸蕊听的，不如说是说给自己听的。 洛芸蕊也不在意，但在细细思量了之后，却是皱起了眉头：「大伯母，有些话我这个做侄女的真是不知道该不该说，您要是听了觉得没道理那便罢了，我是没有恶意的。」 第417章 大消息 洛家大太太不像是刚才那般惊慌失措，但显然也不可能恢復以前的样子：「蕊儿，你有话就直说吧。」 「大伯母，方才娃娃也说了，洐哥儿之所以病的那么重，并不是完全因为晕船的缘故。我就是想提醒您一下，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洐哥儿三五日滴水未进而您却毫不知情呢？」 这话却是有些诛心了。 洛芸蕊当然知道自己这番话会引起什么麻烦，说不定还会让震怒之下的洛家大太太将气都出在洐哥儿身边的人上。可她又不能不说这些话，尤其是洐哥儿身边的奶娘丫鬟的确有错。 说完之后，洛芸蕊也没有再待下去，这船虽然很大，但还是不能跟秦家洛家相提并论的。洐哥儿的房间不算小，可眼下站了太多的人，还是显得有些拥挤了。反正看也看了，说也说了，洛芸蕊也就转身离开了。至于洛家大太太会怎么想怎么做，她却是无法了。 经歷了洐哥儿病倒这件事，洛芸蕊更是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得亏让洛家大太太跟着一道儿来了，要不然若是只有洐哥儿一人，那可是真不知道会闹成如何了。 等到了稍晚些时候，娃娃回到了洛芸蕊身边，简单地说了一下洐哥儿的情况，以及需要用到的一些药材。 洛芸蕊并不会心疼药材，但若是因此曝光她的旎虚空间那就不值得了。好在洛家这次虽然带了不少的丫鬟和行囊，却惟独没有带任何药材。秦家这边，秦家大太太素来是不管这些事情的，娃娃要在其中动手脚是再容易不过的。在不会曝光旎虚空间的前提下，洛芸蕊并不介意拿出一些药材。 「娃娃，需要什么你就用什么好了。若是你不捨得了，就略略透些口风，大伯母不是小气的人。」 药材，是没有问题的。只是若拿出了太好的药材，这钱还是要算的。毕竟，明面上这些药材是属于秦家的，而洛芸蕊也觉得，若不是洛家大太太突然起了这样的心思，也不会害得洐哥儿如此，她也就不需要那般麻烦了。出点儿小钱罢了，也是应当的。 得了洛芸蕊的话，娃娃也就不再小气了。旎虚空间别的没有，这药材却是管够的。 只是，洐哥儿这并不是单单的晕船，他本身的体质摆在那里，而且年龄也有些大了，小时候的病根要想完全去掉那是不可能的。加上他们现在仍然在船上，洐哥儿根本就无法好好地养病。这走水路虽然说快捷方便，可对于那些个会晕船的人来说，那可真是折磨了。 偏偏船已经离开码头好几天了，现在回去浪费时间不说，而且不实际。 最后，作为妥协，只得放缓了一些船速，可即便如此洐哥儿的身子骨还是受不了。整个航行期间，洐哥儿就没有下过床。幸好一路上没有遇到大风大浪，要不然洐哥儿病情只能更重，哪怕有再好的药材也是无用的。 娃娃花费了五六天的时间为洐哥儿调养肠胃，又花了七八天的时间为洐哥儿缓解舟车劳顿，接下来耗费了不少的好药想为他治疗原有旧疾，可这却是无法在短时间内见效了。 对于洛家大太太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只是这么一耽搁，等一行人到了京城之后，洐哥儿却是无法直接入学了。 本来，以秦家的是权势，对太学是没有办法的，但对于官学却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官学每年招收的学员是极多的，洐哥儿的学问不算出挑，但也不算差，进入官学那是铁板钉钉的。 可是，洐哥儿这一病，即便到了京城以后，也没有痊癒。用娃娃的话说，这每日里至少要两顿汤药，若是去了官学可怎么服药呢？要知道汤药这种东西，肯定是要趁热喝的。 这一次，洛家大太太没有固执己见，或许是因为船上洐哥儿这一病，让她徒然醒悟了。毕竟，若是洐哥儿有了个三长两短的，哪怕他的学问再好又能怎么样？ 有了洛家大太太的体谅，那洐哥儿求学的事情就暂时耽搁了下来。因为洐哥儿的病情，洛芸蕊打算将娃娃送到洛家去，也方便他们的治疗。 秦家这边暂时先由秦家大太太主持大局，而洛芸蕊则是送洛家大太太母子俩去了洛家。 同乘一辆马车时，洛芸蕊这才发现原本一直在洐哥儿身边的奶娘和两个贴身丫鬟早已不见了踪影。当下瞭然于胸。可洛芸蕊并没有多话。 一路闲话家常，到了洛家时，那边已经有人等候多时了。洛家二老爷和睿哥儿都不在家，一个去官学教书，一个去太学念书，而蕾儿则已经出嫁了，洛家只剩下了洛张氏。 见了他们这一行人到来，洛张氏那真是喜笑颜开的，当然大家也知道，这主要是因为看到了洛芸蕊。 「蕊儿，你怎么不把小哥儿们带来呢？就算杰哥儿和泰哥儿要做学问，那昊哥儿呢？上次你们突然就带着他离开了，我就见了他一回。唉，这一年多了，昊哥儿肯定已经不认识我了。对了，说不定杰哥儿和泰哥儿也不认识我了。」 洛芸蕊真的是无奈了，一般人若是遇到了这种情况，难道不应该先照顾客人吗？就算洛家大太太不算什么客人，但像这样一直拉着自己的手说长道短的，真的好吗？ 「娘，有话就进去慢慢说吧，这洐哥儿还病着呢。」 洛家大太太倒不是很在意，她跟洛张氏妯娌这么多年了，还能不知道洛张氏的性子吗？其实，这样更好，直来直去的，也不怕她背后伤人。 不过，洐哥儿到底还是病着的。先将洐哥儿送到了客房里，洛家大太太也不敢走远，只是在客院那边跟洛张氏聊了起来。 其实若是按洛张氏的心意来，她是宁愿洛家大太太照顾洐哥儿，而她跟久别的洛芸蕊好好聊聊。偏偏洛家大太太就算知道她的心意，这面子上的客套还是要做的。 等客套话说完，洛张氏才赶紧带着洛芸蕊去了她的院子里。 「蕊儿，秦家那边还好吗？这不是要守孝三年？」 秦家老太太过世，作为孙媳妇的洛芸蕊自然是要守孝三年的。幸好是秦家那边的孝，不但洛芸蕊要守，秦少天也要守。不然，要是遇到像上次洛家老太爷老太太的丧事，守孝的只洛芸蕊那可真是要惹闲话了。 虽说洛芸蕊已经生下了三个小哥儿，可在大户人家之中，纳妾并不是为了繁衍子嗣。 「娘，我很好，秦家老太太是没了，但她的年岁已经大了，也算是喜丧了。」绝口不提秦家老太太过世的日子，反正以洛张氏的性子，并不会问的这般详细的。 或者说，洛张氏关心的永远都只是洛芸蕊一个人罢了，顶多再加上夫君和孩子。至于秦家老太太如何，根本不在她的思考范围之内。 「守孝三年呢，这时间可是不短的。」洛张氏迟疑了一下，到底没有把接下来的话说出来，毕竟秦家老太太是秦少天的亲祖母，要是把话说的太明白了，反倒是招惹是非。 一看洛张氏的神情，洛芸蕊就知道她想要问什么，不过洛芸蕊并不想说的那么细，只是岔开了话题：「娘，上次爹的来信中说，蕾儿都已经嫁人了，偏偏我不能亲自到场，添妆她可还喜欢？」 「喜欢，你这么用心，她哪里会不喜欢了？」提到了心爱的小女儿，洛张氏面上当即就露出了笑容来：「蕊儿，蕾儿她过得很好，上个月还派人来跟我说，她已经有了身孕。」 「真的？那可真是太好了。」 嫁过去的当年就有了身孕，这当然是喜事了。哪怕头胎生个女儿也是无妨的，像洛芸蕊嫁到秦家三年都无所出，哪怕当时秦少天没有说什么，她这心里也是不舒服的。 看来，她想的没有错。洛家的女儿对于子嗣方面的确是不太好，幸亏当初蕾儿出嫁之前，特地让娃娃给她调养了一番，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才让蕾儿嫁过去当年就有了身孕。 不过，不论是不是这个的原因，能怀孕就是好事。 「可不是吗？先前正月初二回门的时候，还没有提起这件事，等回去后不久竟然就有了身孕了。也是，都怪我都没有细细地问蕾儿的小日子。这孩子也真是的，小日子没来都不注意。」虽说是责怪的话，但洛张氏说的时候却是笑呵呵的。 也是，作为一个母亲，最大的幸福自然是儿女都安康快乐。 「那可真是太好了，回头寻个机会，我要去看看她。」出了重孝，走亲倒是无碍的，只是不能参与一些宴请罢了。话说回来，这一次一去泸州城就是一年时间，回头还得好好地梳理一下京中的人际关系。这一点儿问洛张氏是无用的，以往她就只知道洛芸蕊的婆家秦家，现在还要加上蕾儿的婆家张家，旁的人家问她那是完全没有用的。 「嗯，去看她吧，回头我也一同去。对了，蕊儿你知道京城最近的大消息吗？跟你那个小姑子还有点儿关系。」 洛芸蕊惊愕极了，这到底是怎样的大消息，竟然连足不出户的洛张氏都知道了？ 第418章 云家 「曦儿怎么了？」 秦少天只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堂妹，洛张氏说的自然是不可能是秦燕，那么就只有秦曦了。 虽说，秦家去年一整年都在泸州城，但其实严格算起来跟京城这边也不算是彻底断了联繫。既然是守孝，但书信往来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只不过，洛芸蕊经受的信件只有从京城洛家寄到泸州城去的家信，至于那些个寄给秦少天的信件都是直接送到他的书房中的，还有就是秦曦的婆家顾家来的信件也是交给了秦少天或者直接交到秦家大太太手中的。洛芸蕊能够从秦少天或者秦家大太太口中得知一些事情，但却是从未看到过信件的。 「也不是你那个小姑子，只是跟她有关罢了。」 听洛张氏这么一说，洛芸蕊才知道是自己急切了一些。毕竟，方才洛张氏说的只是很秦曦有些关系，却并非是秦曦出了什么事情。当下，心里微微镇定了一些，洛芸蕊非常清楚秦曦在秦少天和秦家大太太心目中的地位，哪怕一贯嘴上很嫌弃秦曦的秦少天，对于这个唯一的妹妹也很是重视的。 「那就好，我还怕曦儿出了什么事情呢。」 洛张氏微微一笑：「前年顾家出的大事儿，蕊儿你是知道的吧？就是顾家大少爷先要过继孩子，后来又突然没了。」 顾家的那次大事儿，曾经在京城里闹得是沸沸扬扬的，几乎没有人会不知道这件事情。洛张氏这会儿正在给蕾儿相看亲事，最是爱打听这些事情了，自然也是听说过的。甚至于，其中的一些细节还是洛芸蕊告诉她的。这也是因为洛张氏不大喜欢跟人嚼舌根，哪怕在宴请上也是只听不说的，要不然洛芸蕊才不会将这些隐秘的事情说出来，毕竟那是关于秦曦的私事。 「那事儿我能不知道吗？可那事儿不是已经了结了吗？怎么又重新提了起来？」 虽然那事儿跟秦曦并没有太大的关联，但她也是话题中的人物之一，洛芸蕊并不希望秦曦经常被人谈论。只是，洛芸蕊也感到很奇怪，去年他们离开京城的时候，这事儿就已经过去了。顾家大少爷的意外过世仿佛将一切的是非都中止了，后来顾家大少奶奶也回了娘家另嫁，京城中又有了新的是非话题，顾家早已不是话题中心了。 「那事儿倒是了结了，可谁也没有想到，那位改嫁的前顾家大少奶奶还会出事啊！」洛张氏思量了一下：「我记得她嫁的是城北云家吧？」 洛芸蕊点点头，这事儿她是知道的，但没有太往心里去。本来嘛，她跟那位顾家大少奶奶就没有什么交情，加上人家又改嫁了，更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自然就不会去打听什么了。 「云家的家世其实还算不错的，当然不能跟顾家相比，而且娶了那位前顾家大少奶奶的也不是长房嫡孙。」 「这是自然的，改嫁嘛，难不成还奢望嫁得更好？」那才是笑话了。 一般来说，女子第一次嫁人的夫家会比娘家好，毕竟高嫁女低求媳，这是常理。可这却并不适用于改嫁。 改嫁一般有三种情况，一是被休弃，二是和离，三是守寡。 说句实话，这三种情况就没有一种是好听的。正常人家那是宁愿娶一个小门小户的姑娘，也不愿意娶高门大户改嫁的媳妇，哪怕家世再好也是无用的。 事实上，别说是女子了，哪怕是男子，娶妻和续弦的标准也是不同的，这是常理，任何人都没有办法。 那位前顾家大少奶奶，现云家三少奶奶就是这么回事。 云家的家世在京城根本就不算什么，如果是以前，云家三少奶奶根本就不会看上云家三少爷。只是很无奈，她的夫君没了，再嫁之身是肯定找不到什么好人家的。考虑到自己没有子嗣，又因为先前过继的事情跟婆婆闹翻了，她只能选择回了娘家，后来听从了娘家的吩咐嫁给了云家。 嫁给云家是有讲究的，云家的家世虽然不出众，但好在人丁兴旺，而且云家三少爷先前也已经成过亲了，并且有了一个儿子。先前那位嫡妻是难产而死的，留下的儿子年岁还小，但那位云家三少爷是个重情重义的，他希望下一任妻子不要生育子嗣，这样才不会亏待了自己的儿子。 这下子倒是巧了，两厢一合计，这事儿就算是这么成了。 「他们那对倒是也合适，云家三少爷疼爱原配所出的嫡长子，先前就有言在先，宁愿终身不娶也不会生下嫡子来跟嫡长子争宠的。」 洛张氏说这话的时候也是唏嘘不已，站在女人的立场上看，这样的男子也算是重情重义了，虽说他纵使不娶妻也房里也不会少女人的，但肯为嫡长子那般着想却也是很难得了。 「这不就结了？那位……」说到这里，洛芸蕊心中突然一动。 有些事情旁人不知道，她却是知道的。当然并不是很肯定，可这种私密的事情只要猜个大概就是了，谁也不可能有证据的。 「蕊儿？你是不是也知道了？」 「知道什么？」 洛张氏嗔怪地看了洛芸蕊一眼：「还能是什么？云家三少奶奶是前年就嫁过去的，她传出喜讯的时间可比蕾儿早。」 看来真的是如此了。 「娘，其实那种事情，我也只是猜了个大概罢了，当时就是有这么一个想法。毕竟就算庶子上不了台面，也没得逼亲弟弟让出唯一嫡子的事儿。」 当时顾家的情况是，顾家大少奶奶无所出，偏又不往房里纳人，连娘家庶妹愿意当藤妾也被拒绝了。若只是如此便罢了，偏偏秦曦也只有一个儿子，还是亏了身子才生出来的，说不定这就是她唯一的儿子了。 宁愿逼死弟弟弟媳妇，也非要过继他们唯一的嫡子，这事儿还真是一般人做不出来的。 「现在不用猜测了，云家三少奶奶有了身孕，再过两个月估计都能生出来了。」 洛张氏说这话的时候难免带上了一些幸灾乐祸。这秦曦是洛芸蕊的小姑子，洛张氏以前也见过秦曦，对于那个性子单纯有些内向的小姑娘，她一贯都是很有好感的。没办法，洛张氏嫁到洛家的时候，没少在小姑子身上受委屈，一方面她是个不善言辞，另一方面却是因为小姑子素来都得到婆婆的宠爱。 因而，对于洛芸蕊那个从不招惹事端的小姑子，她是很满意的，偏就是这么一个惹人疼爱的小姑娘成亲后竟是受了那么大委屈，哪怕是个外人都替她心疼了。 现在云家三少奶奶有了身孕，就代表了当初顾家隐瞒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无法生育的人根本就不是云家三少奶奶，而是…… 这女人无法生育尚且会被人说闲话，但不同的是，女人即便无法生育，也可以让小妾通房生下儿子，然后抱养在自己身边，当成嫡子养。可男人却是不同了，若是有这般闲话传出来，怕是都没脸见人了。 这恐怕也是当初顾家苦心隐瞒这件事情的原因。 只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秘密终有一天会曝光出来。 「云家三少爷不是不希望有其他孩子出生吗？」 「看你说的，这孩子都怀上了，还能给一碗红花汤堕了吗？」洛张氏摇头嘆息了一声：「到底是云家的亲骨肉，哪怕是继室所出，那也是正正经经的嫡子。以前没怀上的时候，或许云家三少爷还有说话的权利，可现在孩子都已经有了，就算他本人不想要，大不了出生后给云家太太老太太带呗。哪怕是穷人家都没有嫌弃儿子多的，更别说云家了。」 云家的家世是不如顾家，但也算是富庶之家。况且上面的长辈都在，只要有云家三少奶奶聪明一些，找个靠山总是很容易的。等到孩子出生以后，看到自己的亲骨肉，哪怕是再硬的心肠也该软和了。 「那顾家可有麻烦了。」 洛张氏只想着顾家给了秦曦一些苦头吃，现在轮到顾家遇到麻烦了，可算是出了一口气。可洛芸蕊却完全不是这么想的。 秦曦既然已经嫁到了顾家，从此以后那就是顾家的人了。顾家跟秦曦那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顾家真的出了什么事情，秦曦是绝对讨不了好的。 洛芸蕊知道，跟洛张氏说这些话是没有意义的，跟她解释起这其中的弯弯绕绕都会折腾死自己，干脆洛芸蕊也就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了。又跟洛张氏多打听了一些消息，听得出来，洛张氏知道的消息应该是已经传遍了京城的，至于其中的一些细节她却是真的不知道了。 无奈之下，洛芸蕊只好先行告辞，在许诺下回一定将三个小哥儿都带来后，这才得以脱身离开。 云家这事儿可大可小，再不济也会牵累到顾家的，只是不知道最后会不会影响到秦曦。但不管怎么样，洛芸蕊都要跟自己的夫君婆婆支会一声，只是听着云家三少奶奶都快要生了，怎么秦家先前一点儿都不知道呢？ 第419章 措手不及 「母亲，您可知道这事儿？」 回到了秦家之后，洛芸蕊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从洛张氏处知道的消息转告给了秦家大太太。 秦家大太太一脸的震惊，显然被洛芸蕊说的话给惊吓到了。 也是，虽说他们在泸州城的时候也一直有跟京城这边保持联繫，但问题在于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写在信上说的。别的也就罢了，这关系到顾家阴私的问题，却是真的不能说的。哪怕是秦曦跟秦家通信，这信也是会被转手好几次的，这秦曦的性子虽然软绵，但还不至于蠢到这个地步。 这也就是为什么洛张氏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却从未告诉过洛芸蕊的缘故。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给洛芸蕊的信件大部分都是洛家二老爷或者睿哥儿代笔的缘故。 不过，对于秦家大太太来说，这些都不是重点，她不会在意那位云家三少奶奶的情况，而是只在意秦曦如今的近况。 秦家有孝在身，除非是对方说了不在意，不然最好还是别直接上门，尤其是顾家大少爷过世也才一年多的光景。当然，若是像洛家那般，三番两次地上门邀请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蕊儿，你再跟我细细说说，这事儿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缓过神来之后，秦家大太太开始思量整件事情。顾家太太她是见过多次的，性子也是很了解的，虽说顾家太太对秦曦不错，但那时因为秦曦是她的儿媳妇，性子又软和善良，可若是对上那些个有心污衊顾家的人，却是绝对不可能心慈手软的。 「母亲，我娘那人您也是清楚的，我估计这事儿真的是在京城里闹大了，要不然她根本就不会知道这些事情。」 洛张氏那人，基本上的消息来源就在于洛芸蕊，当然现在又多了一个蕾儿。可很明显，云家那事儿应该是在蕾儿出嫁之前闹出来的，也就是那会儿，洛张氏为了让蕾儿尽快习惯京城里的交际圈子，这才经常带她出席一些宴请，估计也就是那样才得知了这番消息。 「闹大了吗？可曦儿先前给我的信中竟是一点儿都没有提及呢！」 洛芸蕊迟疑了一下，忽的想起了一种可能：「母亲，会不会是交际圈子的问题？我是说，顾家和我们秦家都是官宦人家，我们往常交好的一些人家也大致上都是这个情况。可洛家却是不同的，洛家现在可算是商户，还有我妹妹蕾儿嫁的也是商户。」 商户人家，就算是再体面的皇商，那交际圈子也跟官宦人家是不同的。当然，相互之间有一些姻亲关系那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总的来说有些差别的。 像洛家，在未分家之前，因着洛家大老爷的关系，自然算是官宦人家了。可自从分家了之后，洛家二老爷辞去了原先在泸州城的闲职，如今也只是在官学里任个先生的职位，已经不算是官身了。再加上蕾儿嫁给了京城富商，连带着洛家的交际范围也越来越接近商户了。 「是了，那云家也不是什么官宦人家。」 所谓的官宦人家，并不是说一个在衙门里任个小吏就算是的。至少，也得是有品级的。云家若是真正的官宦人家，哪怕不是家中的嫡长子，也不可以迎娶一个寡妇的。 续弦也不行！ 「我娘把她知道的消息都告诉了我，其实也就是这么两点。第一，顾家大少奶奶嫁入顾家十年未曾生育。第二，她改嫁成为云家三少奶奶之后，才不到半年的时间就有了身孕，而且据说再过两个月就能生了。」 洛芸蕊说的直白，秦家大太太却是脸色发白。她不是洛张氏，自然懂得里面的弯弯绕绕，这秦曦已经嫁到了顾家，以后跟顾家才是真正的一体。若是顾家的名誉受损，秦曦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的。 而且，这里面还有一件事情！ 原先的顾家大少奶奶如今的云家三少奶奶，她是有娘家的！ 洛芸蕊并不清楚那位的娘家到底是个什么近况，不过却是听说因为原先那顾家大少奶奶十年未曾生育，又不给夫君纳妾，那京城里的名声是相当得不好听，甚至于还连累到娘家妹妹的亲事。 以往，因为没有证据，或者是不愿意撕破脸去争个是非长短，可如今这是真正地打脸了！ 「这可如何是好？哪怕不是真的，这么一闹也……」 秦家大太太经歷的事情比洛芸蕊还多，但凡洛芸蕊能够想到的事情，她哪里会想不明白？当下，派了身边年长的嬷嬷去顾家看看情况。也不说别的，只是告知秦家已经回到了京城，另外问问秦曦如今的近况。 嬷嬷领命去了，可秦家大太太却仍然不安心。 「蕊儿，你说这事儿……唉，我就不明白了，曦儿虽说性子软和了一些，但她本心是不坏的，怎么就那么多的磨难呢？」顾家一旦名声扫地，秦曦必然也会受到牵累的，别的不说，这秦曦是有亲生儿子的，往后怕是连那孩子的亲事也会受到连累。 这却是秦家大太太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还是先问问情况吧，我娘那边也是听人说起。」说是这么说的，但洛芸蕊也知道，洛张氏也许在别的方面会弄错，可云家三少奶奶怀孕这事儿却是绝对是真实的。 显然，秦家大太太也想到了：「你娘那性子，最是不爱打听旁人的是非了，我倒是想要听听，这事儿到底是闹成了何等境况，连你娘这种性子的人都知晓了。」 「是啊，我也觉得这事儿有些不对劲儿。」洛芸蕊迟疑了一下，看到秦家大太太面上期盼的神情，只得接着往下说：「母亲，您听听是不是这个理。这怀孕生子是常事，若是搁在三代单传的人家，或许是件大事儿了，可在一般的人家里却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大户人家，谁家没有兄弟三五个的？算上妯娌几人，再加上小妾通房之类的，这哪年家里会不添丁？ 洛芸蕊还记得自己小时候，当洛张氏怀孕的时候，薛姨娘和碧儿仿佛也是在同年怀孕的。可以说，只要一户人家里有适龄的女子，怀孕那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都说前顾家大少奶奶嫁给了云家三少爷，也就是说，这云家至少也有兄弟三人。 「没错，怀孕生子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情了。」秦家大太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就像蕊儿你上次怀了昊哥儿，除了泸州城秦家，以及你的娘家之外，我们谁也没有说。」 怀孕的确是一件喜事，但除非是很亲近的人家，不然的话，一般人是不可能到处嚷嚷的。就算后来生下了儿子，也顶多就是在满月或者百日的时候大摆筵席罢了，谁会在怀孕之初就大声嚷嚷的？ 这太不合常理了。 「母亲，我对云家不太熟悉，但听闻那仿佛是一个人丁很兴旺的人家？」 秦家大太太摇摇头：「我也不太清楚，但至少那一辈儿也有三个嫡出哥儿啊。」 想要知道云家的情况并不难，哪怕秦家跟云家的交际圈子不是同一个，但真的想要打听的话，却是不难的。毕竟，只是打听一下对方家中有几口人，这根本就不算是什么秘密。 因为秦家还在守孝期间，并不能参加宴请，打探消息的事情就交给了秦少天。 当天，派去顾家打听情况的嬷嬷就回来了，带来了一个不算好不算坏的消息，秦曦会在五天之后回娘家，至于旁的事情却是要到时候再说了。 而秦少天打听完云家的消息却是在两天之后了。 云家祖上也是读书人，但最近几代却是败落了，也不专心进学，而是选择了经营一些铺子为生。至于子嗣，云家确实是不错的。云家的老祖宗还在世，下面有三个老爷，分为三房。长房有五位少爷，其中排行第三的就是前顾家大少奶奶后来改嫁的那位。 这么说吧，云家有三个老爷，长房五个少爷，二房两个少爷，三房六个少爷。这还都是不算庶出的！至于女儿更是不算在内。 而且秦少天还打听到一件事情，云家去年和今年，不算小妾通房，就有四个孕妇，其中一个还是长房嫡长媳。若是算上小妾通房的话，怕是这数量已经超过十个了。 在这种情况下，旁人怀孕并未传出来，却惟独是云家三少奶奶的孕事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这要是其中没有问题，倒是奇了怪了！ 事情到了这份上其实已经很清楚了，当然所有的一切都只是猜测，谁也没有真凭实据。但有时候，仅仅是这些猜测就已经够了。 又过了三日，秦曦终于回了娘家，这是秦家在离开京城一年之后，秦曦第一次回娘家。 只是谁也不曾想到，这一次秦曦竟然会带来一个让人极为震惊的消息！哪怕是早已有了心理准备的秦家众人也被这个消息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第420章 避子汤 「曦儿，你说什么？避子汤？」 秦家大太太的房里，丫鬟婆子们都已经离开了，只有秦家大太太和洛芸蕊，以及刚回到娘家的秦曦。 这一次，秦曦回来是有要紧的事情，所以并没有把孩子一道儿带过来。至于秦少天则是跟顾家二少爷一同在书房里聊着。 一年多没有看到秦曦了，她的变化是极大的。身量倒是跟往常差不多，虽说已经生了一个孩子了，但整体看起来还是有些偏瘦弱的，但面上的神情却跟未出阁的时候有了很大的不同。显然，这做姑娘和做媳妇是完全不同的，哪怕顾家太太对秦曦很是疼爱，但到底那不是自己的娘家了。 看着明显长大了也成熟了的秦曦，秦家大太太是感概万分的。可没等她说出那些个感性的话，秦曦说出来的事情却让她几乎跳了起来。 自然，洛芸蕊的神情也是极度惊讶的，毕竟秦曦所说的消息跟她们之前的猜测实在是太不一样了。 「是的，就是避子汤。那位在离开顾家的时候，其实已经被偷偷地下了避子汤。」秦曦面上有些尴尬，说实在的，这毕竟是顾家的家务事，而且还是比较隐蔽的那种。虽说秦家是她的娘家，可在通常情况下，已出嫁的女子还是应该以夫家为重的。 避子汤，顾名思义，就是喝了之后能够避免怀孕生子的汤药。 可这只是字面上的含义，这内里却不是什么好东西。 生儿育女是人之天性，强行阻止怀孕生子，那绝对是会损害身体的。当然，避子汤也有药效强弱之分。那些个用药妥当的，或许只是在一时之间无法怀孕。但若是那些个虎狼之药，别说不能怀孕生子了，甚至于还会造成生命危险。 这是药三分毒，避子汤能够避免怀孕是真的，但损害身子更是千真万确的。 「这……」秦家大太太自然是明白「避子汤」这三个字代表的意义的，而且她想的更加细一些：「看来，那些个传言是真的了，不能生育的是顾家大少爷，而不是那位少奶奶。」 秦曦脸上一红，不管是否成亲生子，乍然提到已故的大伯子，而且还是这种私密的事情，也难怪她会觉得不自在了。 不管，秦家大太太说得也是在理，若是不能生育的是前顾家少奶奶的话，那么根本就没有必要在顾家少奶奶离开顾家之前，让她服下避子汤的。 「曦儿，既然那位已经服下了避子汤，那么怀孕这事儿又是怎么回事呢？」秦家大太太到底是上了年纪，谈起这事儿虽说也有些尴尬，但面上却是不显的。更何况，她至始至终关心的只是秦曦，旁人的安危却从来不被她放在眼里。 「娘，我是真的不知道。自从那位怀孕的事情传出来后，顾家都快掀翻天了。我婆婆这么强悍的人都有些受不住了，我夫君也为这事儿犯愁，毕竟这事儿……好说不好听。」 无子嗣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这一点儿洛芸蕊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当初，洛家二房只有她和庶妹两个女儿，那会儿洛家二老爷都觉得是一件极为丢脸的事情。而洛家大房倒是有庶子，可直到很后来才得了洐哥儿这么一个嫡子，在洐哥儿出生之前，洛家大老爷也是觉得很没有面子的。 可这只是没有儿子，或者说没有嫡子，若是整个一房连个孩子都没有…… 这已经不仅仅是丢脸的问题了。 尤其是，没有子嗣的原因并非出在女人身上，而是出在男人的身上。 不能生儿育女的女人会被人暗地里说是不会下蛋的母鸡，那么不能让妻子怀孕的男人又算是什么呢？ 都不需要亲耳听到市井之中的流言蜚语，洛芸蕊也能够想像的到那些刻薄至极的话。也许顾家在京城的确是还有些势力的，可势力再大也管不住平常老百姓的嘴。而且那些老百姓也不是刻意的诋毁，而是在茶余饭后将这件事情当成笑话来说，这更是无法阻止了。 哪怕是在皇室，没有子嗣也会遭人诟病，明着虽然不敢说什么，可谁管得着暗地里的事情？ 再说了，还是法不责众这句话呢！ 「这事儿不对吧？」洛芸蕊迟疑了一会儿，试探地开口：「虽说我不大懂医术，但好歹也略通一些医理。这避子汤的效果……以顾家太太的性子，用的也不可能是那些温和的药材。」 虽说有一些避子汤的确对身子的损害不大，一般服用了之后，也仅仅是在一两年内无法生育。但显然，顾家太太并不是那般良善之人。况且，站在顾家的立场上，良善只能给顾家带来不可估量的名誉损害，到了那种地步，再软和的人也只能选择硬着心肠灌药了。 秦家大太太贊同地点点头：「顾家也是有名望的家族，要想弄一个药性勐烈的避子汤药方也是不难的。顾家太太又是个性子刚强心思慎密的人，想必不可能在这种重要的事情出状况的。」 「我也是这般想的，可……云家三少奶奶的确是有了身孕，这一点儿不会有假。」 见秦曦这么说，秦家大太太也没了言语，虽说她也有想过假怀孕的情况，可问题是假怀孕哪儿会那么容易？别以为往怀里塞个枕头就可以装作大肚子了，这大夫又不是当摆设的。再说了，即便是没有大夫，那女人月月都要来的葵水又怎么做假？还有怀孕的各种症状，要知道怀孕可不是仅仅会大肚子的。 仿佛为了印证秦家大太太的想法，秦曦接着又说道：「先前，刚传出云家三少奶奶怀孕的消息时，我婆婆还不相信，虽说她本人不好直接上门印证，但也託了其他交好的太太去探望云家三少奶奶。除此之外，还有两个太医院的太医，都是花了好些心思才让人家去云家的，可结果……」 云家只是一个祖上有功名但现在却沦落为商户的人家，这种人家或许钱财不少，但在人脉势力方面是绝对不能跟顾家相提并论的。 或许云家买通一两个游医还是很容易的，但京城那些大药房的坐堂大夫却是不容易的，更何况是太医了。既然顾家都花了大心思让太医去给云家三少奶奶诊断，就说明那孕事肯定是真的。 「连太医都看了吗？」秦家大太太无奈地摇了摇头，或许皇室中人可以买通太医，但云家绝对没有这个能耐！ 不过，这么一来，这些事儿就有些说不通了。 顾家太太下了避子汤，那位也的确是喝了。可改嫁之后才几个月，却被诊断出了怀孕，而且还是真怀孕。 「顾家上下早就翻天了，我本也想跟你们说一声，可想着你们去了泸州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来，况且也担心信件落到了旁人的手里，就忍住了没写。」秦曦到底是长大了，这给秦家的信件虽说未必会落到旁人的手里，但却是肯定会经过顾家二少爷的手。 虽说顾家二少爷对秦曦不错，可没有哪个男人能够忍受自己的妻子将家中这般隐秘的事情写在信中告知娘家吧？ 「曦儿你做得很对，这些不便对外人说的事情，是绝对不能写下来的。」秦家大太太看起来是对秦曦的变化感到欣慰的，但眼底里却还是有着心疼。 是啊，从小到大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小女儿，自然是希望她一辈子安乐无忧的。虽说秦曦现在看着成熟了不少，可谁都知道，成熟那必须是经歷过事情才会有的，而这并不是秦家大太太乐意看到的。 「可是，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帮上忙。」秦曦面露难色：「我婆婆病倒了，我公公似乎一直在忙着处理这些流言蜚语，我只能看着他们每天劳累，却什么忙也帮不住。我夫君原本的腿伤已经好了很多的，可因为一直发愁这些事情，这半年多根本就没有好好休息后，腿伤也经常发作，有时候疼得厉害了，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 秦曦到底是个心理脆弱的人，往常没有出嫁的时候，就算秦家的确是有些糟心事，但小时候有秦家大老爷，后来又有秦少天帮她扛着，事实上她从未经歷过太多的磨难。 出嫁以后，顾家也有很多不如意的事情，但却没有一件事儿是由秦曦单独处理的。仿佛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总是有人挡在她的面前，替她处理好一切。 可是这一回，却是有所不同了。 看着低头伤心落泪的秦曦，秦家大太太是心疼万分，而洛芸蕊则陷入了沉思之中。 如果说秦曦是因为心思单纯遇到的事情少，而没有注意到一些细节的话，那么顾家的人则是因为本身处在风口浪尖一时间无法准确地判断出形势来。至于秦家大太太很明显就是关心则乱了。 「母亲，曦儿，我怎么觉得这事儿似乎背后有人指使？也许是我想多了，但仿佛这些事儿并不是针对已故的顾家大少爷，而是针对顾家似的。曦儿，顾家可有什么仇敌？」 第421章 细数仇敌 「仇敌？」秦曦一脸惊诧地看着洛芸蕊，显然一时间不能接受这种用词。 洛芸蕊在心中暗暗嘆气，虽说秦曦已经成熟了不少，但毕竟经歷的事情太少了，完全不能理解这种程度的事情。不过想想也是，哪怕秦家当初跟本家以及另外一支的那些纠葛，也从未在秦曦面前露出分毫来。秦曦之所以会如此天真单纯不谙世事，跟秦家其他人也有很大的关系。 「曦儿，你没有听错，就是仇敌。你仔细想想，有什么人特别痛恨顾家？」 听了洛芸蕊这话，秦曦原本惊诧的神情变成了不敢置信：「怎么会有仇敌呢？公公婆婆都是和气的人，我夫君因为腿伤的缘故都不怎么出门。就算之前的哥哥嫂嫂因为一些事情跟我们有矛盾，但他们也都是好人呢。」 好人…… 洛芸蕊苦笑一声，什么是好人？好人又是什么？ 如果没有重生这件事情，或许洛芸蕊也会像秦曦这般天真单纯，但经歷重生这样的事情，又亲眼目睹了洛家当初那些污秽事情，她是再也不会相信这世间有好人了。 「曦儿，我算好人吗？」带着无奈地神情看向秦曦，洛芸蕊很清楚秦曦的答案是什么。 果然，秦曦一脸诧异地开口：「当然，大嫂你当然是一个好人。」 回忆了一下自从重生之后自己做下的那些事情，虽说洛芸蕊从未对那些人有过任何的愧疚感，但她却绝对不会认为自己是个好人。 对待自己的家人，对自己好的人，自然是要掏心掏肺的。而那些一心想要谋害她或者谋害她的家人的人，她却是从来都不会心慈手软的。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对洛芸蕊来说，她的心中只有以德报德以怨抱怨的想法，简单的说，你对我好我也会对你好，但若是你想害我，我绝不会让你好过。甚至于，若是逼极了她，她也不介意玩一把诛连。最好的例子就是庶妹了，虽说到了后来，洛芸蕊已经无心对付庶妹了。 「曦儿，这世间没有好人坏人之分，只有对自己好或者坏的人。这么说吧，人都是自私的，我不可能对所有人都好，也没有人能够得到所有人的喜爱。」 到底是自己的小姑子，洛芸蕊也不能把话说得太直接了，况且秦家大太太还在这里呢，洛芸蕊只需要起个头，秦家大太太自然会把话补全的。 「大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想说我公公婆婆那样的人，也会跟人结怨吗？可他们都是很好很和气的人。」 洛芸蕊是真的无奈了，抬眼看向秦家大太太：「母亲，您觉得呢？顾家太太……她和气？」 秦家大太太面上一阵抽搐，她就不明白了，自己的女儿到底是有多白目，才会认为那般精明强悍的顾家太太会是个和气的人：「曦儿你忘记了吗？在你跟顾家二少爷定亲之前，那位可是有一个未婚妻的。对了，我记得仿佛还是你的朋友吧？」 「小蝶？」秦曦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随即又仿佛觉得不妥，微微低头不再言语了。 周蝶舞。 洛芸蕊还记得那个女孩子，不过也仅仅是记得而已，毕竟那会儿秦曦来到京城一两年了，却只有一个交好的朋友。她素来关心秦曦这个小姑子，自然不可能不认识秦曦唯一的朋友。 不过，也仅仅是认识而已。 印象中，那是一个性子很开朗的女孩子，却不像秦曦那般单纯，毕竟周家人口众多，同辈的姐妹中更是不乏佼佼者，周蝶舞虽说不是长房嫡女，但在她那一辈儿中却还是比较出色的一位。 「就是她，曦儿你还记得当初她狠狠地得罪了顾家，顾家太太是怎么做的吗？」 秦曦面色忽然惨白一片，而洛芸蕊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说实话，当初顾家和周家的亲事，错的一方绝对是周家，这点儿是毋庸置疑的。可错归错，周蝶舞却毕竟只是一个才刚及笄的小姑娘，年岁小又自幼受宠，有点儿心计却又城府不深，虽说是她先做错了事情，但她所受到的惩罚却是远远超过了她犯下的错误。 的确，顾家太太心疼自己命运多舛的小儿子，因而将所有的怨气都出在了周蝶舞的身上，这本是没错的，但无奈她的手段实在是太过于激烈了，竟是当着众人的面，而且还是在周家，用软鞭将周蝶舞狠狠地打伤，甚至于将她毁容！ 对于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来说，容貌是至关重要的，别说伤在脸上了，就连身上最好也不要留下任何的疤痕。 这鞭伤本就难以治癒，更别说是伤在了脸上。而毁容对于周蝶舞来说，不亚于是毁了她的一辈子。 「是周家小姐先污衊中伤了顾家二少爷，这点儿没错，可亲自动手毁了周家小姐一生却是有些过了。毕竟，你看你的夫君，虽说腿伤还没有痊癒，但他跟你成了亲，又有了孩子，往后想做什么仍然能够去做，未来的日子虽说不可能特别好，但也不至于差到哪里去。况且，你夫君的腿伤又不是周家小姐造成的，她只是用了点小心机来摆脱这门亲事罢了。」 秦家大太太说得很是无奈，她从来都知道顾家太太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可也知道秦曦那不争不抢的性子，并不会引起顾家太太的厌恶。 这么说吧，顾家太太本性不坏，只是她习惯性的会以暴制暴。你若是跟她硬着来，吃亏的肯定是你。但若是一贯一软弱的面孔对她，她也不会拿你怎么样。 「可是我婆婆她对我很好。」秦曦面色虽然惨白，但还是忍不住为顾家太太辩白了几句。 这下子，洛芸蕊也忍不住了：「是啊，她是对你很好，可她为什么要对你不好呢？你这么照顾她的小儿子，又为她生下了孙子，性子又是软和好欺负的，既不跟她争抢管理中馈的事情，又事事顺从她，她自然是对你极好的。」 虽说婆婆跟媳妇素来都是敌人，但也得看两人的性子。 秦曦这种性子的人，或者的确会有人忍不住想要欺负她，但在长辈眼里却是一个乖乖巧巧听话懂事的好媳妇。让怎么做就怎么做，性子软和心地善良，她的眼里心中只有夫君孩子，当然对长辈也是孝顺的。这样的媳妇，是婆婆最乐意看到的。 当然，若是顾家人口复杂，像周家那般妯娌众多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毕竟，讨长辈喜欢的人，通常是不受妯娌喜爱的。 「可是、可我婆婆她……」秦曦本就不是一个善于言辞的人，被洛芸蕊一顿抢白，她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来反驳。 「曦儿，其实仔细想想，我知道的顾家仇敌也有两个。」洛芸蕊缓了缓语气，尽量委婉地开口：「周家小姐的事情虽然已经了结了，但得到好处的是周家，想想看，周蝶舞的亲生父母可甘心？我可听说了，虽说周家姐妹众多，可周蝶舞仿佛是她母亲唯一的女儿吧？你代入你自己琢磨一下，如果你出事了，即便给秦家再多的钱财，你觉得母亲她能够谅解对方吗？」 「我吗？这不可能。」秦曦瞪圆了眼睛，有心要反驳，却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反正，我不会这样的。」 「你是不会，但不代表周蝶舞的亲生父母就会接受唯一的女儿被毁掉一生的事实。对了，还有云家三少奶奶，她不是也被毁掉了一生吗？」 「不会的，她很好，以前在顾家的时候，婆婆对她也是极好的，现在她更是另外嫁了人，还有了孩子，怎么会不好呢？」终于让秦曦找到了反驳的话，她赶紧开口，还下意识看了秦家大太太一眼：「娘，你说对不对？」 秦家大太太面上有些不忍，但还是开了口：「曦儿，蕊儿她说的对。那位云家三少奶奶娘家也是京城的高门大户，原本她应该嫁给同样是官宦人家并且长房嫡子，然后生下儿女继承家业，幸福地过一生。可是现在呢？因为她的夫君不能生育，她经受了十年的折磨，不但自己被外人误解为妒妇，还连累到了娘家的妹妹们。虽说她现在改嫁了，可改嫁的夫家怎么可能会好到哪里去呢？」 的确，或许看起来云家三少奶奶现在过得还不错，但事实上呢？ 她是继室，永远矮了原配一头。若是夫君不怎么在意原配也就罢了，日后生几个儿女倒也可以好好过日子。偏偏夫君极为在意原配，甚至于原配还留下了一个嫡长子。等于说，她不但会低人一头，连带她的儿女也不是正经的嫡出。 若是原本就身份不够，比如说洛家老太太那般，商户出身却嫁给了官身的洛家老太爷也就罢了，到底还是高攀了。可云家三少奶奶的娘家是高门大户，无论是哪方面都要比云家强上百倍。甚至于一些原本不如她的姐妹堂姐妹表姐妹，都会嫁得比她好，这让曾经对未来充满了憧憬的她，如何能够接受？ 而这一切何尝不是顾家造成的？ 将心比心，若是自己处于这样的情况下，谁也不能保证不会痛恨顾家吧？ 第422章 下套 许是被自己母亲和大嫂的话给惊到了，秦曦半响都没有开口说话，面色有些发白，连表情都是木木的，一时间房里静了下来，倒是有些沉闷了。 「其实，曦儿你也不用太在意了，虽说你已经是顾家的人了，但我们都知道你的性子摆在那里，即便如今顾家遇到了一些难题，也不会让你来处理的。」无奈之下，洛芸蕊只得开口打圆场，虽说她私底下却是认为秦曦无论如何都不能袖手旁观的，但想着秦曦的性子也没有太过于苛求了。 秦家大太太更是心疼唯一的女儿，当下口气就软和了下来：「曦儿，如今你的孩子还小，你只要管好孩子就可以了。至于那些外面的事情，还是交给别人来处理吧。」 虽是安慰的话，但言下之意却是秦曦没有这个能耐处理旁的事情。 好在秦曦虽是成熟了不少，但跟旁人相比还是比较单纯的，听了秦家大太太这话也没有多想，只是点点头：「娘，我也知道，可眼瞅着家里乱成一锅粥，偏夫君又有脚伤，我这不是心里着急吗？」 说着说着，秦曦忍不住抹起了眼泪：「去年间，祖母突然过世了，我得到消息的时候，你们都已经走了，我这心里……」 秦曦始终都是脆弱而又良善的，跟秦家老太太的关系不好是一回事，但听到秦家老太太过世的消息，这心里难免会不好受。虽说她已然出嫁了，但出嫁的女儿回娘家奔丧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偏偏当时秦家比较着急，派了人支会了秦曦一声后，就急匆匆地离开了京城。这在秦曦的心里，无异于是将她抛弃了。 尤其是，那会儿顾家的事情才刚刚有些太平，但她的身子骨还没有完全养好，孩子年幼，夫君有腿伤。勐然间，娘家人都离开了，这让从小就一贯性依赖家人的秦曦一时间无法适应。 当然，时隔一年时间，她已经逐渐适应了如今的这种情况，毕竟人都是有潜力的，在安稳和乐的氛围中，想要成长是不太可能的。但只要在艰苦的环境中待上一段时日，这人自然而然就会成熟了。 可问题是，适应归适应，如今想想当初的那种情况，秦曦还是觉得心里委屈得紧。 秦曦不是那等会隐藏自己心思的人，而在场的秦家大太太和洛芸蕊却是惯会察言观色的，一见秦曦面上的神情，便猜测到了她心里想着什么。 秦家大太太自然是心疼居多，而洛芸蕊想的就有些多了。 人嘛，总不可能一生都是风平浪静的，像洛芸蕊，前世以及这一世的幼时可以说是吃尽了苦头。可也有人说了，小时候苦并不是苦，反而若是在年幼的时候将苦头一併吃了，往后的日子却是会一帆风顺了。 而显然，秦曦跟洛芸蕊则是正好相反。 本想着在秦家离开京城的这一年多时间里，秦曦也算是成熟了不少，但现在看来，似乎还不太够。 「曦儿，你到底已经嫁人了，凡事还是应该以婆家为主的。当然，去年老太太故去的事情事发突然，我们的确是有些考虑不周了。但当时那种情况，确实是不太方便叫上你到。」洛芸蕊语气柔和地劝着，她很清楚像秦曦这种性子的人，千万不能过多得指责她。 秦曦不是庶妹，过于严厉的指责只会让她默默地伤心流泪，根本就没有一点儿作用。相反，好声好气地劝说，起到的效果更加好。 秦家大太太虽说在心底里是疼惜秦曦的，可她也不是那等子煳涂的人：「曦儿，娘和你的哥哥嫂子永远都是站在你这边的，可有些事情作为娘家是没有办法护着你一生的。你现在已经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了，也该学会长大了。这次的事情其实严格说起来，也不算是一件坏事，至少能够令你更加沉稳一些。」 经歷的事情多了，再天真单纯的人也会被磨练出玲珑心思的。 顾家这回遇到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往严重了说，这关系到顾家的名声，甚至于还会连累到顾家二少爷，以及秦曦所出的嫡长子。 但仔细想想，除了这名声或许会有些损害之外，旁的事情却也至于那么严重。毕竟，哪个高门大户是没点儿阴私事情的？顾家大少爷已经故去了，就算他生前有些隐疾，这死者已矣，活着的人再怎么不甘心，也不会太过于放肆了。 这么说吧，这件事情过后，受害的是顾家的名声，而受益的则是云家三少奶奶的娘家妹妹们。 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秦家大太太又跟着劝了几句，秦曦到底是个性子单纯的人，情绪很快就缓和了下来。 「娘，大嫂，那这事儿还会闹多久呢？其实，我原本是不在意的，只是看着婆婆和夫君一直愁眉苦脸的，这心里就难受得紧。」 还要闹多久？ 略略思量了一下：「这事八成是云家三少奶奶的娘家闹出来的，目的估计也是为了家中其他女儿孙女们的亲事。毕竟，无法生育又善妒，真的不是什么好名声。不过，算算日子，离云家三少奶奶生产也就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了，等她将孩子生出来后，这事儿大概就了结了吧。」 洛芸蕊说的不是很肯定，其实这事儿若没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的话，真的不算是什么大事。 这里是京城，不是泸州城那种小地方，一点子事情都会引起旁人的注意。在京城，别说是权贵人家了，就连那些个普通老百姓都是见多识广的。别说像这般小事儿了，就连皇权交替也闹不了多久的。 不过，人都是有好奇心的，这云家三少奶奶原本在顾家的时候就是风云人物。嫁入十年未曾所出，又偏不让夫君纳妾，连娘家愿意将庶出的妹妹送来当藤妾也被拒绝了。这样的妒妇哪怕在京城也是极为罕见的，更重要的是，后来顾家大少爷要求过继秦曦的嫡长子，又闹了个沸沸扬扬，加上顾家大少爷意外过世，大少奶奶又执意改嫁…… 可以说，以前的顾家大少奶奶，现在的云家三少奶奶，在这些年里那可真是是非不断。 自然，去年她怀孕的事情一经传播，引起众人猜测议论也是很正常的。但再怎么有趣的事情过了这段时间也就消停了，现在唯一让旁人感到好奇的也就只剩下了一件事，云家三少奶奶生男还是生女。 「若真是那样就好了。」一听说，最多两个月就能摆脱这些糟心事儿了，秦曦面上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其实，秦曦的愿望真的很简单，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不要横生波折就可以了。 洛芸蕊看了秦家大太太一眼，她刚才那话也就骗骗秦曦罢了，要想蒙住秦家大太太却是不可能的。可是秦家大太太只是冲着她摇了摇头，并未开口反驳。洛芸蕊当下就明了，秦家大太太还是不忍心让秦曦吃苦受罪，哪怕明知道这事儿肯定还有后续，也希望让秦曦保持快乐。 用过了一顿午饭，秦曦就随顾家二少爷离开了。秦家大太太亲自将人送了出去，秦少天和洛芸蕊也只能一同跟着。等到他们离开之后，几人又一同回了秦家大太太的院子里。 「少天，顾家二少爷可有说什么？」问话的是洛芸蕊，秦家大太太到底是上了年纪，又因为见到了久违的秦曦太激动了，这会儿倒是有些倦了。干脆将俩人打发走，回屋里歇下了。 秦少天微微摇了摇头，洛芸蕊明白他的意思并不是说顾家二少爷没有说什么，而是有些话在这里不方便说。 「那我们先回去？」 「去园子里逛逛吧，就不用带丫鬟了。」秦少天面色并不好看，但语气倒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 屏退了丫鬟婆子，洛芸蕊伴在秦少天的身边，一路无言地走到了后面的园子里。 秦家虽说也是富贵人家，但跟那些个真正的高门大户比起来还是差了一大截的。若是秦家在泸州城的老宅子倒还好，毕竟打理了那么多年，园子里的景致还是挺不错的。可在京城的宅子却是前几年才买下来的，加上他们离开京城一年多了，哪怕当初是留下了一些粗使丫鬟婆子，也不可能将园子打理得很好。 幸好，这会儿已经开春了，哪怕没有精緻的景致，但花花草草长的倒是不错，至少看着很是喜气，让人有种身心舒畅的感觉。 「少天，可是出了什么大事儿？」 「顾家这次怕是无法善了了。」沉默许久之后，秦少天开了口。 洛芸蕊细细地想了一番，顾家最近也只有那件事情了，可即便证明云家三少奶奶是能够生育的，又能怎么样呢？顾家大少爷已经过世了，这样揪着死人的把柄不放手真的好吗？ 「顾家大少爷的名声怕是真的要毁了，可顾家……到底这事儿也不算特别大，等风头过了不就好了？」洛芸蕊是想过后续问题的，可说白了，这事儿也没办法真正地辩驳。生儿育女这种事情，除了本人的身体之外，不得讲究一个缘分吗？ 像洛芸蕊，当初嫁给秦少天三年都未曾所出，可事实上她和秦少天的身子都没有问题。只能说，缘分未到罢了。 「没那么简单的，这次是有人下了套。」 第423章 夺嫡 「是云家三少奶奶的娘家？」 洛芸蕊其实并不了解云家三少奶奶的娘家，仿佛在几年前，秦曦还未嫁的时候，倒是听人说起过。但当时也没有太过于在意，现在却是真的想不起来了。 「蕊儿，你还记得我们当初在长洲城时候的事情吗？你大堂姐，还有郭家。」 长洲城？ 洛芸蕊自然是不可能忘记的，大堂姐嫁给了郭家大少爷，可因为当时有人要对付那些个百年世家，偏偏郭家还迎面而上，硬是被狠狠地削下了一大块肉。甚至于，郭家那时候的二房三房都遭了难，连个子嗣都没有留下。 「我记得，可这事儿跟顾家有关吗？郭家已经败落了，怕是几十年内都不可能起復了。」 苦笑地摇了摇头，秦少天眉头紧锁：「不是郭家，是……上面。说白了，当时是有人打算动百年世家，郭家只是运气不好，碰上罢了。谁叫那个原本的郭家大少奶奶娘家掺和了那种事情呢。」 「那种事情？到底是哪种？」 「夺嫡。」 淡淡的两个字，惊得洛芸蕊几乎跳了起来。长洲城的事情，她依稀听秦少天说过，可当时秦少天只说，他胆子小，搏命的事情不想做。但问题是，她根本就没有想过，这竟然跟夺嫡的事情有关。 「具体的事情蕊儿你也不用知道了，总之，当年的事情并不是就这么了结了。当然，你那个堂姐夫也算是果断了，休妻，将嫡长子剔除族谱，外加付出了一大半的家产，也算是保住了郭家一脉。如今即便是再次起了风波，却跟郭家已经没有了关系。」 洛芸蕊稍稍松了一口气，当年的事情她是知道的，可毕竟秦少天说的并不是那么详细，而她关心的重点也不是郭家的老爷老太爷。只要大堂姐无事，其他人的死活她才没有心思理会呢。 「可这跟顾家有什么关系呢？我还是不明白，顾家世代忠烈，当初太子身亡的事情，跟顾家应该没有一点儿关系才对吧？」 「当然，因为顾家是太子党。」 听到秦少天这么说，洛芸蕊几乎被噎得翻白眼。她猜测了多种可能，却无论如何也没有猜到这一点。 的确，忠于圣上才是真的忠臣，那么忠于圣上立下的太子也算是忠臣了。虽然先前不知道顾家是站在太子这边的，但现在想想却也是很合理的。 只是，太子早就已经死了…… 「蕊儿，这些事儿你用不着跟母亲说。我呢，跟你简单的解释一下。郭家原先那位大少奶奶是左丞相程家的嫡长孙女，当然现在程家早就已经没了，仅剩的一些活口估计也在流放过程中没了。总之，郭家没了关系，也不会因为这事儿再次被诛连。当然前提是，郭家至少在二十年内不要让子嗣入朝为官，要不然说不准还会出事。」 暗暗记下秦少天的话，洛芸蕊想着将来找个机会跟洛家大太太说说，让她提点一下大堂姐。 「而顾家这边，一贯都是太子党。不过，前几年太子意外身亡之后，顾家就有些收敛了。加上顾家二少爷意外摔伤了腿，顾家大少爷又意外身亡，我之前也听说顾家老太爷身子骨越来越差了，估计顾家也差不多了。至少在短时间内，已经没有位列朝堂的能力了。」 本朝规矩，残疾者不得入朝为官。当然，这指的是有品阶的官职，一般的小吏倒是无所谓的。 像顾家二少爷这般，有腿疾，并且看着还比较严重，平日里遇到阴雨天还会发作的，却是真的与官位无缘了。不过，若是他将来的儿子成器，以顾家的人脉倒是能为子嗣博一份好前程的。 「意外……」 洛芸蕊有些怔怔的，她没有注意到秦少天后面两句话，倒是一直念着「意外」。 顾家发生的事情真的是意外吗？据洛芸蕊所说，本朝的学子并不像前朝那些只知道做学问的老迂腐，一般的学堂都有开设骑射课程。像秦少天那般，虽说武艺不能跟真正的武者相提并论，但跟一般人相比身手还是很不错的。 也就是说，顾家那两位少爷也应该如此才对。 「蕊儿，你也想到了？一次叫意外，两次三次的……说是巧合都没人信，当然我也只是猜测，这种事情要找到证据却是很难的。」 就像秦家和另外一支的矛盾，明知道自家的人是被另外一支那些人害死的，可要说证据却是全无的。 顾家也是如此。 「这么说，顾家发生的事情根本就是有人暗算？顾家二少爷的腿疾是这样，顾家大少爷的意外身亡也是喽？」 「我还是那句话，没有证据。事实上，若是有证据的话，你以为顾家会善罢甘休？有人想要置顾家于死地，可若是真的下杀手又太不妥当了。在多年前，顾家二少爷因为学问出众，在京城风头是盖过于他的长兄，也因此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而顾家大少爷的事情，我估计他本人也是有责任的，如果不是他突然一个人离开京城，怕是旁人即便想要动手，都很难找到机会。」 不是所有人都会像秦家那另外一支那般无脑的，为了报復不惜赔上自己。在京城里动手，那根本就是找死。 要知道很多案子官衙门破不了，根本就不是能力问题，而是成本问题。为了一些小事情，赔上数十倍数百倍的成本，那是划不来的。但若是搁在京城的话，甭管需要多大的成本，案子却是必须破的。 「那现在呢？顾家先是名声受损，接下来呢？会不会还有人冲着他们动手？」 洛芸蕊是真的有些急了，即便她不在意顾家，也得在意秦曦。好在，她及时想起来，秦少天是不可能不管秦曦的。 「顾家会不会出事得看他们的选择，在这一点儿上我也无能为力。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心的，看看如今这情况也有些明了。顾家对于损害自家名声的人不闻不问，顾家老太爷病重，顾家老爷虽说看着东奔西走，可一点儿效果也没有。顾家太太这么精明强干的人竟然选择了卧床不起，顾家二少爷明明腿疾已经有了很大的好转，却整日里以轮椅代步……」 轻笑一声：「估计现在整个顾家不明白髮生了什么事情的，也就曦儿那个蠢丫头了。」 第424章 城郊避难 「少天，你就不能有话直说吗？现在被吓到的人不止是曦儿，还有我！」 洛芸蕊有些恼了，她虽说自认为比秦曦聪明多了，可也受不住像刚才那般的惊吓。尤其是，这事儿乍一听似乎不仅仅跟顾家有关，还跟大堂姐嫁的郭家有些关系。 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秦少天语气里很是无奈：「我不是在跟你解释吗？其实吧，顾家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是任由背后的暗手再这么推波助澜的话，顾家算是真的名誉扫地了，不但会连累到顾家二少爷，连带他和曦儿的孩子将来也会受到牵连。这名声……可不是一朝一夕的问题。」 「那他们人呢？」 洛芸蕊当然知道名声对于一个大家族有多重要。但无论是名声也好，前途也罢，总的来说都没有命来得重要。像郭家那般，百年基业毁于一旦的确很是可惜，但好在人没事，一切还有迴转的余地。 况且，洛芸蕊虽然也会为顾家感到可惜，但作为她来说，最不能接受的还是亲人的死讯。至于名声和前途，在洛芸蕊看来也就是那么一回事，看淡了就好了。 「现在看来人是不会有事的。」秦少天随手从旁边的花罈子里掐了一朵花：「现在的情况是，顾家若是在意名声，出去跟旁人理论的话，那就陷入了危机之中，估计最后不死也要脱层皮。但想如今这般，直接就当缩头乌龟……我觉得挺好的。」 好死不如赖活着。 在这一点儿上，秦少天的意见跟洛芸蕊出奇的相似。 况且，作为秦曦的亲哥哥，秦少天只希望秦曦能够安稳地过一辈子，而并不在意她有多么得大富大贵。 「缩头乌龟……」洛芸蕊面上俱是无奈的神情，虽说她也知道秦少天说这话并没有任何而已，但听着怎么就觉得那么不对劲儿呢？人家明明是懂得审时度势，到了秦少天的嘴里却成了缩头乌龟？ 迟疑了一下，洛芸蕊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倘若顾家不当缩头乌龟，而是选择拼命一搏，那你觉得他们是什么？」 「一群傻子。」不假思索地开口，秦少天随手将刚才掐的花插到了洛芸蕊的髮髻上：「回去吧，这事儿你就当不知道好了，反正即便顾家出了事儿，也不可能牵累到我们秦家来的。对了，这几天准备一下，我们去外面逛逛吧。」 洛芸蕊正准备伸手从髮髻上取下花，却听秦少天这么一说，当即就愣了神：「什么？去逛逛？你打算去哪里逛逛？」 「也不走远，去你陪嫁的那个温泉庄子如何？那里挺不错的。」略一思索，秦少天很快地想到了去处。 「你……」瞠目结舌地看着秦少天，洛芸蕊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不过她到底不是蠢到了家，直觉告诉她，这里面肯定是有问题的。联想到之前说的事儿，洛芸蕊就明白了，想必顾家那边根本就没有秦少天说的那么平顺，怕是除了名誉受损之外，还会出什么事情。 「或者你还有什么好建议？我是觉得在城里待得有些闷了，正好去城郊走走，挺不错的。」 既然秦少天不打算说破，洛芸蕊也就由他了：「行啊，顺便将曦儿母子俩也叫过去吧，开春以后，正是郊游的好时间。」 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忽的笑开了。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彼此信任有商有量，不求富贵荣华，但求一世平安。 去温泉庄子并不算是出远门，即便位于城北的秦家到温泉庄子也有差不多一天的车程，但比起千里迢迢赶往泸州城的旅途，但真的只能算是郊游了。 秦曦那边，第二日就通知到了，出发的时间定于两天后。顾家离秦家也有段距离，大家商议好了，等那日一同在东边的城门口集合。而让洛芸蕊比较吃惊的是，秦家大太太对于他们这个突如其来的决定没有任何异议，仿佛一切都是再正常不过了。 「蕊儿，你也不用太过于吃紧了，母亲到底经歷的事情比较多。有些事情她只是懒得开口罢了，并不是不明白。」其实，自从秦家大老爷过世以后，秦少天就再也没有拿外面的事情来烦过秦家大太太。在他看来，这妻子或许是要跟自己并肩作战的人，但母亲却只要孝顺就好了，没有必要让老人家操那么多心。 「这样也好……」 低垂下头，洛芸蕊淡淡地嘆息着。原本还觉得待在泸州城会有很多麻烦，但现在看来，京城才是麻烦的中心。不过，洛芸蕊也知道，秦少天的人脉都在京城，秦家註定是要待在京城至少十几二十年的，早点儿回来也是好的。但愿顾家的事情早点儿过去，她也可以去看看亲妹妹蕾儿了。 在东门那边跟顾家的马车汇合，因为还有大段的路程要赶，他们并未下马车许久，只是在确定是顾家的马车后，就带着一道儿往城郊驶去。 温泉庄子那儿，洛芸蕊去过好几次了，秦家大太太和秦少天、秦曦也都是去过的，只是次数没有洛芸蕊多罢了。不过，真要是算起来，三个小哥儿却是一次都没有去过。小孩子不懂得什么是舟车劳顿，听闻要去城郊玩，早就乐坏了，也就是最小的昊哥儿一上马车就睡着了，杰哥儿和泰哥儿却是蹦跶得欢儿。 将杰哥儿和泰哥儿交给了秦少天，洛芸蕊却是抱着昊哥儿歪在边上打盹，弄得秦少天一阵阵无语。好在秦少天这人也喜欢跟两个哥儿玩，因为是外出郊游，他倒是没有忙着考校功课，而是干脆带着两个哥儿骑马逛了逛，直把两个哥儿乐得找不到北了。 不过，到底年岁还小，闹腾了一早上，等用了午膳之后，无论是杰哥儿还是泰哥儿都有些睏倦了，歪在洛芸蕊身旁直打瞌睡。反倒是最小的昊哥儿早上睡饱了，瞪着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珠子不停地看向周围。 秦少天来了兴致，抱上了昊哥儿，却不是骑马，而是抱着他在马车窗边看外面的风景。 这般玩闹了一天，虽然累还是累了点儿，但众人的兴致都还算不错。 因为顾及到车上有孩子，车夫赶路的速度慢了一些，紧赶慢赶的总算在天擦黑的时候赶到了温泉庄子上。因为之前忙着赶路，午膳是在马车上用的，等众人到了庄子后，洛芸蕊才愕然地发现，原来顾家的马车上并不只是秦曦一人，而是他们一家三口。 说起来，上一回秦曦的儿子满月时，洛芸蕊正是大腹便便之时，也就没有亲自过去看孩子。虽说后来还是见过一次的，但那时秦曦的儿子身子骨正是最差的时候，也没怎么逗弄。 因为是早产的缘故，秦曦的儿子身子骨一贯不太好，幸好那会儿洛芸蕊将娃娃派了过去，这才堪堪保住了母子俩的性命。后来又是靠着极多的好药材，母子俩的身子骨才渐渐地好了起来。 相对而言，秦曦的身子骨更好一些，毕竟她能够很配合地喝药，而孩子则是不能直接服药的，单单是汤水之类的很难让身子骨好起来。 「先把孩子带进去吧，别的事情缓缓再说。」 这是洛芸蕊的陪嫁庄子，管事也都是她的人，甚至于先前洛芸蕊身边的贴身丫鬟夏荷还嫁给了庄子里的大管事。自然，先前就得到了口讯的夏荷，早在前两天就准备好了一切，这会儿更是亲自过来迎接主子们。 瞅着天色已晚，洛芸蕊也顾不得其他，赶紧让众人先进屋内。虽说这会儿已经是开春了，但早晚的天气还是很凉的，杰哥儿和泰哥儿倒是不怕，但体质有些偏弱的昊哥儿还有秦曦的儿子，怕是受不住的。 说起来，当初秦曦只比洛芸蕊早怀孕一个月，可是因为早产的缘故，秦曦的儿子要比昊哥儿大上两个半月。秦曦的儿子一贯就是瘦瘦小小的样子，看着可怜兮兮的。而昊哥儿一贯都是白白胖胖的，虽说之前生病掉了一些肉，但也早就养回来了。 这么两个孩子摆在一起，看着竟是昊哥儿更像是哥哥了。 「弟弟！」 昊哥儿已经一岁半了，说起话来喜欢两个字两个字地往外蹦，当然他会说的话并不多，但「弟弟」这两个字却是很熟悉的。原因无他，杰哥儿和泰哥儿最喜欢逗弄昊哥儿了，「弟弟」这两个字自然也是他们教的。 「昊哥儿别闹，那是哥哥。」洛芸蕊笑了一声，便吩咐丫鬟们摆饭：「大家都累了一天了，不如今个儿先用了饭去歇着吧。反正还要在庄子上待好些天，我们明个儿再慢慢聊？」 顾家二少爷和秦曦自然是没有意见的，秦家这边也是这么想的，秦少天很干脆地将昊哥儿搂在了怀里，竟是打算亲自餵他吃饭了。 洛芸蕊也不阻止，比起所谓的严父，她更希望自己的三个小哥儿能有一次慈父，反正孩子们的规矩都很好，稍微宠溺一些也是无妨的。 入夜，庄子里一片寂静，而京城里的顾家却没有那么太平了。 第425章 最后的决断 顾家。 「父亲，您真的打算要这么做？也许，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说话的人是顾家老爷，他看起来在这些日子里没少吃苦受罪，面色很是憔悴。而他的前面却是传闻中已经病重无法起身的顾家老太爷。 顾家祖上是功勋出身，甚至于当初还跟着太祖爷打下了如今的江山。不过，顾家连续七代单传，虽说到了顾家二少爷这一辈，有两位少爷，可顾家大少爷在没有留下子嗣的时候就已经故去，算起来这已经是顾家第八代单传了。 从顾家第五代开始，顾家的子嗣就已经弃武从文了。 顾家如今的老太爷顾城位列户部尚书，在朝堂之中极有威信。 而顾家老爷顾从轩更是在早些年成为了太子教习，虽说不是太傅，但也算是正统的太子党了。 原本，一切都是极为妥当的，在当时顾家的两位少爷，一个比一个出色，哪怕是不能继承家业的顾家二少爷，也是学问出众，极为得到太子的重视。可惜就在太子出事的那段日子，顾家也同样出了事。 「转圜的余地？若是真的有余地，当初学卿就不会出事了。」 当年，太子出事之后，作为正统的太子党，顾家自然不可能熟视无睹。虽说太子已然过世，可他却是留下了一个嫡子，虽说孩子的年龄的确还是小，但圣上的年纪也不算特别大。本朝虽无太孙继承皇位的先例，但在前朝却是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也算不上太稀罕了。 也因此，在那段时间里，顾家力挺年幼的太孙，而造成的直接后果就是顾家二少爷被人重伤。 什么外出郊游意外坠马，这些不过就是拿来唬人的。真相却是，顾家二少爷得到了一个消息，是跟已过世的太子有关，他的确是一个人外出，但为的却是抢到一份证据。最后的结果，证据是到手了，顾家二少爷却因此重伤，险些连性命都没了。 而那份将他差点儿害死的证据，却造成了后来好几个百年世家覆灭的情况。 「学卿他……他现在很好。」自己亲生的儿子，做父亲的自然是在意的。对于顾家老爷来说，顾家二少爷不但是他极为在意的小儿子，如今更是顾家的继承人。 「好吗？因为腿伤，他永远也不能参加科举，哪怕他的学问再出色，充其量也就是当个先生的料。想我顾家先祖是何等的出色，到了他那一辈儿，竟是连个七品官都无法了。」 对于小孙儿当初的那场「意外」，顾家老太爷更多的则是嘆息。 其实，在当初那种情况下，顾家老太爷早就猜到了有人要对付自家人。可他太自信了，又或者说哪怕明知道去抢夺那份证据会有些危险，却下意识地无视了。在顾家老太爷看来，得到那份证据，让顾家在圣上面上谋一份好感，将来顾家一定能够再上一层楼。 至于顾家二少爷…… 诚然，危险是有的，可机遇通常都是伴随着危险出现的。更何况，相对于从小的就锋芒毕露的小孙儿，顾家老太爷更加在意稳重能干的长孙。只要能让长孙谋个好前程，让顾家更加显赫，哪怕牺牲一个小孙儿也是无妨的，对吗？ 顾家老太爷的心态恐怕在顾家算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了，也因此，即便就连顾家二少爷也知道自己的腿伤不是意外，却也无能为力。 这世上有很多事情都是很无奈的，哪怕知道了兇手是谁又能怎样呢？与其让兇手毙命，不如给顾家谋求更大的好处。 不过，对于顾家二少爷，顾家的其他人都是抱着愧疚的心情，也因此对他愈发宠溺了，只想给他最好的一切，不忍心让他再受到任何苦楚。 「父亲，学卿他的腿伤这两年来好了不少，或许在他有生之年，能够将腿伤完全治好呢？」 顾家老太爷抬了抬眼：「好了又怎样？从轩，你还不明白吗？当年，我以为是机遇，其实却是一场浩劫。他们已经警告过我们了，学卿就是警告，而学安则是他们杀鸡儆猴的结果。你还觉得我们应该迎难而上吗？我不怕困难，也不怕折磨，可学卿呢？难道你打算为了一个已经过世的人，拼上顾家的所有吗？」 听了这话，顾家老爷沉默了下来。 财富、权势，这是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可是，若是得到了财富和权势，却失去了后背子嗣……那他们这么做又是为了谁呢？ 「从轩，这事儿就听我吧，顾家也是适合修身养性了。」 「父亲，难道你觉得太孙无法即位吗？圣上的年纪已经大了，说白了，也就是这么几年的事情了。谁都知道圣上非常在意太孙，其他的皇子是一点儿也不在乎，我们……」 「够了！从轩啊从轩，你怎么到现在为止还不明白呢？你自己都说了，圣上年纪已经大了，而太孙的年纪却是太小了，你打算怎么做？将太孙推上皇位？然后呢？当一个辅臣？从轩，你现在的想法，我当年就想过。圣上不止一个儿子，可皇子们大多已经成年了，即便最小的那几个却是从来都跟皇位无缘的。我们家是太子的人，这是京城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如果别的皇子上位，顾家怕是要从此败落了。」 「所以，父亲我们一定要支持太孙。太孙的年纪尚幼，等他上位了，将来我们顾家的前程还不是一片光明？」 顾家老太爷深深地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听你这么说，我都不敢走了。罢了，将你媳妇叫来吧，我还有一些话要交代。」 「父亲！」 「去将她唤来。」 有心想要再说些什么，但最终顾家老爷还是退了出去。不多会儿，就带着顾家太太一道儿过来了。 认真地在两人之间打量着，顾家老太爷深深地嘆了一口气：「我已经决定了，你们不用再有异议了。我今个儿要说的话，你们一定要牢记在心。」 「我们顾家的祖训是谨慎，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记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从轩，你有能力也有野心，这点儿很好。但你也要记住，无论你做了什么事情，为的却是顾家，为了顾家的后辈子孙。如果说，因为你的所作所为而害了后辈子孙，那么我宁愿顾家从此败落也不愿意你去招惹是非！」 面对顾家老太爷如此严厉的话语，顾家老爷不免有些尴尬。 而顾家太太却是面色一白。 「这是怎么的了？学卿他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前几年，顾家二少爷出「意外」的时候，最初顾家太太是不知道内情的。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愈发感觉到了不安。等到顾家大少爷亡故的时候，却是再也瞒不了她了。 原本，顾家太太并不太在意男人们在外头的事情，可一旦涉及到了她的儿子，她却不得不在意了。 「夫君，我不论你想要做什么，但我只求学卿一生平安。我已经失去了学安，学卿的腿也是因为顾家而残废的，无论如何，我再也经受不住折磨了。」 「这……」顾家老爷面色很是难堪，若是以往，他会指责顾家太太这是妇人之见。可是一想到两个儿子一个身亡一个残废，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了。 「旁的事情也就罢了，如今我只余学卿一个儿子了，夫君你就当是发发善心吧，哪怕你要了我的命都是可以的，但学卿绝对不能出事！」 这是顾家太太的想法，但又何尝不是顾家老太爷的想法。 顾家老太爷一生争强好胜，他也知道自己唯一的儿子是完全继承了他的性子。只是，人到老年经歷的事情多了，也就没有了年轻时候的干劲。说真的，如果可以的话，他真希望诸事不管含饴弄孙。 可惜啊！ 「从轩，这一次就算是最后一次听我的吧，顾家已经繁盛了这么多年，也该好好歇歇了。太子已经亡故，他虽然留下了儿子，但其他皇子也不是吃素的。我看让太孙即位那是不太现实的事情了，即便就算让太孙即位了又能如何？学安已经没了，学卿的腿又不行，我们顾家到了不得不退让的地步了。」 顾家老太爷一开口，顾家老爷和太太只能暂时住了嘴，只是看顾家老爷的面色，似乎还是有些不情愿。 自然，顾家老太爷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面上忍不住浮现了一丝失望之情：「什么都不用说了，我意已决，明个儿我就亲自去找圣上。至于从轩……我也会帮你辞掉官职的。」 「父亲！」 「够了，如果你还当我是父亲，就听我最后一次吧。我这把老骨头了，本来就没多少念头好活了，既然那帮子人已经准备动手了，与其让他们对学卿和孩子下手，不如让我这老骨头为顾家做最后一件事情吧。」 虽说原本就明白顾家老太爷的想法，但乍一听他说得这般直白，顾家老爷还是忍不住心里直发颤。 迟疑了半天，顾家老爷「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再也没有了言语。 第426章 盼哥儿 这厢，顾家已经有了决断。 那厢，远在城郊的顾家二少爷心里也是明白的。 早年间的顾家二少爷，是个极为聪慧但却有些年轻气盛的人，或许是因为从小就顺风顺水的，不曾经受过半点儿挫折，他总觉得但凡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就没有一个是得不到的。当然，有些事情是必须付出一定的代价才能够得到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想法，当年他才会听从父亲的吩咐，参与到根本就不是他能够掺和的事情中。诚然，最后他还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只是付出的代价却让他无法接受。 出事的时候，他才十六岁。 十六岁的年纪，还是一团孩子气，哪怕打小就极为聪颖，但乍然面对自己可能终身残废的事情，他还是无法接受。 这个代价太大了，大到在之后的几年中，他一直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原本就极为聪慧的他，倒是在这几年中想了不少的事情，也包括他当初所做的一切。 其实这凡是一旦往深了想，就没有什么事情是想不通的。顾家二少爷原本就是聪慧的人，以往只是因为太过于年轻了，又一心想要建功立业，等到因为腿伤被迫在家休养之后，很多以前被忽视的事情倒是想明白了。这还不算，等到后来他娶了秦曦为妻，又生了儿子，这才算是真正地看透了。 「曦儿，往后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一家人都会一直在一起的，我一定会尽我的全力来保护你，还有我们的孩子。」 秦曦这会儿正抱着儿子逗弄着，勐一听自己的夫君这么一说，面上很是惊诧。不管，秦曦却不是一个心思多的人，她素来都觉得有学问的夫君很是了不起，对于夫君的感觉除了倾慕之外，还有着一层敬佩。即便顾家二少爷突然冒出了这种没头没尾的话，秦曦也只是有些诧异，却并没有觉得不妥。 「好，我们是一家人，当然会一直在一起的。」秦曦眉眼弯弯，笑得特别灿烂。 严格说起来，秦曦并不算是美人。跟洛芸蕊的端庄大气不同，秦曦虽然是官家小姐，但却天生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哪怕已经嫁人生子了，浑身上下还是透着一股子清纯的气息，甚至于有时候看着竟是一团孩子气。 不过，顾家二少爷也并非秦少天，比起端庄大气的大家闺秀，他更喜欢秦曦这种以他为天的妻子。 这样就已经够了，有妻有子合家安乐。 其实，方才顾家二少爷那番话也不是临时起意的，早在他离开顾家时，顾家老太爷就已经跟他说过一番话了。虽说那番话说得委婉，但顾家二少爷早就已经不是几年前那个年轻气盛的公子哥儿了，经歷了那么多的事情，如今的顾家二少爷已经很习惯将旁人的话掰开来细细地想，甚至于想透彻了以后，再将那些话磨成粉，直到每个字都深深地刻进心田里。 也因此，顾家二少爷比他的父亲更早明白顾家老太爷所做下的决断，他并非没有想过要去阻止，可也明白这些事情并不是他能够阻止得了的。 说起来若是这些事儿发生在他出「意外」之前，或许他真的会在一时冲动之下，不顾一切地顺着自己的心情去做事。可惜，如今的他虽然还算年轻，但早已没有了以往的冲劲。 罢了，既然都已经做下了决断，他也只能听从了，毕竟这是对顾家，对他还有他的妻儿最好的选择了。 虽然对顾家老太爷的确很残忍…… 而这一切，秦曦却全然不知。 「夫君，这温泉庄子是我大嫂的陪嫁，当初她还没嫁给我哥哥的时候，我也来过一次。」虽然不知道顾家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秦曦对于顾家二少爷总归还是了解的，旁的也就罢了，顾家二少爷如今情绪不好她是肯定能够感受到的。 「是吗？那你对这里还算熟悉？那行啊，看看明个儿天气如何，若是好的话我们倒是带孩子出去逛逛。」 秦曦笑着答应了下来，又去哄着孩子睡觉。虽说孩子身边是有奶娘和丫鬟的，但秦曦平日里也不需要掌管中馈，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做姑娘的时候，或许还会偶尔翻翻话本，等嫁了人生了孩子后，她生活的重心基本上就落在了孩子身上。 那孩子也是个可怜见的，自打出生后身子骨就一直不好，也正因为如此，秦曦养得极为小心。好在这会儿已经快两岁了，虽说跟正常的孩子没法比，但好歹不常生病了。 不过，秦曦还是因为在意孩子，就将孩子亲自带在身边养着。小时候还会让奶娘抱去餵几口奶，半年前断奶之后，却是一直放在身边没有离开过。 顾家二少爷也不介意，对于这个孩子他也是极为宠爱的。因为顾家子嗣一向不怎么繁盛，加上秦曦又是个病弱的身子，这孩子说不定就是他唯一的骨肉了，平日里都是疼到心坎里去的。 「一转眼孩子都快两岁了，我想着即便现在不取大名，想个小名也是好的。」 因为孩子一出生就是病怏怏的，出生后更是大病小病的不断，顾家的人担心孩子养不大，根本就不敢取名。别说是大名了，连个小名都没有起。平日里，顾家的主子一般都是孩子或者心肝宝儿地叫着，而下人们则是称唿为小哥儿。反正顾家也没有别的孩子，这么叫倒也算妥当。 可眼瞅着，再过几个月，孩子就要满两周岁了，再者孩子的身子骨也好了很多，确实该起个名儿了。哪怕不是大名，先起个小名唤着也是好的。 顾家二少爷原本倒没有想到，可听秦曦突然提起，他却是有些意动了。 给孩子取名是为人父母者本就该有的福利，像一般的大家族，这大名都是有章程的，可小名却是由父母起的。当下也不顾之前舟车劳顿，顾家二少爷兴致很高地跟秦曦讨论了起来，倒是弄得秦曦哭笑不得。 本来嘛，秦曦只是随口提起的，并没有打算今个儿就定下来，但看着孩子已经入睡，自己的夫君似乎兴致很高，她干脆也就顺着话头说了起来。 在这一点儿上，秦曦跟洛芸蕊是完全不同的，如果说洛芸蕊是个很有主见能够让夫君极为安心的妻子，那么秦曦就是一个时时刻刻都能满足夫君自豪感的妻子。秦曦没有太多的主见，但她却本能地十分贊同顾家二少爷的话，仿佛只要是顾家二少爷说出来的话，那就肯定是正确的。 「小名儿不用太正式，好听好记就可以了。」顾家二少爷也是有小名儿的，说来好笑，顾家先前都是一脉单传的，等到了他这一辈儿，他的出生可是真的乐坏了顾家众人：「我的小名儿叫小么儿，要不给孩子用？」 「扑哧。」饶是秦曦习惯性地想要附和自己的夫君，也被这个小名儿给逗乐了。 秦曦这么一笑，倒是把顾家二少爷弄得灿灿的，思量了一会儿又有了好主意：「对了，叫盼儿怎么样？盼哥儿。」 盼？ 秦曦低头细细一想，这倒是一个好名字，盼哥儿，一方面可以说是父母的期盼，另一方面却又有盼弟妹的意思。说实话，虽说顾家的子嗣一直都不繁盛，但秦曦却是很希望自己能够夫君开枝散叶的。别的不说，自己的大嫂洛芸蕊便是一个好榜样，虽说洛芸蕊更盼着能够生下一个女儿。 其实，女儿也好呀，秦曦并不是只在意儿子的人，只要是自己亲生的，无论男女都是极好的。想来自己的公公婆婆都是和气人，哪怕下一次生了女儿，应当也会极为喜爱的吧？ 「好，那便叫盼哥儿好了，明个儿我就告诉娘和哥哥嫂子，我们的孩子也有名儿了。对了，记得也要派人跟祖父父亲母亲说哦。」秦曦口中先前的娘指的是秦家大太太，而后面的祖父父亲母亲指的则是顾家的三位长辈了。 这话原是好意，只是顾家二少爷在之前已经有了预感，听了这话反倒是有些熄了想头。不过，到底还是勉强挤出笑容点头应道：「那是当然的，我会让人跟……祖父说一声的。」 丝毫没有觉得顾家二少爷特地说了祖父有什么深意，秦曦这会儿也有些睏倦了，没多会儿也就歇下了，倒是顾家二少爷看着已经熟睡的妻儿，面上有些惆怅。 顾家註定是要败落了，偏偏自己的腿伤虽然有些好转，但要完全康復却是不太可能了。只能眼见着顾家衰败，自己却无能为力，这真的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也许真的只能等到盼哥儿长大了，又或者要等盼哥儿的孩子长大？ 苦笑连连，顾家二少爷很清楚有些事情是不能强求的，若是不放弃眼前的权势，那么顾家的人包括他和妻儿可能都会遇到危险。因此，再怎么不舍，他也只能强忍着。 罢了罢了，只要家人平安无事，一切都可以缓缓图之。只是祖父那边…… 权势可以抛弃，但只要有可能，顾家二少爷真的不希望祖父为了顾家配上自己的性命。 也许，还有旁的办法…… 第427章 意外的喜讯 「盼哥儿？这个名字倒是不错。」 洛芸蕊如今真的是拖家带口了，往日在秦家的时候，杰哥儿和泰哥儿都是要进学的，哪怕在泸州城的时候，也是每日里都要去书房习字的。可因为前些日子刚回到京城，家中很多事情都没有处理好，也就没有请先生更没有将两个哥儿送到官学去。如今又是出来游玩的，秦少天也不拘着，两个哥儿就很开心地围着洛芸蕊转。 杰哥儿和泰哥儿已经大了，倒是不用人特别照顾，昊哥儿虽然还小，但一岁半的孩子最是淘气可爱的时候了。因为身子骨没有两个哥哥好，昊哥儿尽管会走路，但走得不是很稳当，洛芸蕊也不放心他跟着两个淘气包瞎闹，就抱着他坐在檐下。 因着昨个儿到底是有些累了，秦曦起身的时间较平素有些晚了，好在这会儿只有秦曦的夫君和娘家人，倒是无人会说道她。不过，秦曦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看到洛芸蕊后，就说了盼哥儿的名字，想将尴尬掩饰过去。 听得洛芸蕊说名字不错，秦曦自然也是高兴的：「可不是嘛，我也觉得不错。嫂子，我跟你说句实话你可别笑话我。我呀，最羡慕的就是嫂子了，看杰哥儿他们三个多好呢，我巴不得给夫君多生几个孩子。」 这话若是搁在以前，秦曦是万万不敢说的，没法子，她的脸皮本就比较薄，哪怕心里想得慌也是不好意思说出口的。 或许是因为盼哥儿慢慢长大了身子骨也好了起来，又或许是来到了曾经她放开心怀玩闹过的旧地，秦曦面上的笑容倒是多了起来。 「这有什么好笑话的？曦儿你又不是闺阁的姑娘了，为人妻者想为夫君多生几个孩子自然是没错的。不过，孩子这种事情还是得看缘分的。」说到这里，洛芸蕊不禁暗暗嘆息：「别看我生了三个小哥儿，可我一心想要个粉嫩嫩的小女儿，却一直不能如愿。」 这倒是实话，秦曦贊同地点点头：「能够生孩子就好了，至于生男生女这个真的得看天意了。我倒是无所谓生男生女，只求给盼哥儿找个伴儿。」 说话间，秦家大太太也过来了，见秦曦和洛芸蕊聊得欢，面上不由地露出了笑意：「你们姑嫂俩倒是感情好，却没人在意我这个老婆子了。」 秦曦被唬了一跳，赶忙抱着盼哥儿凑到了秦家大太太面前告饶。 洛芸蕊知道秦家大太太是在开玩笑，见到秦曦这副样子更是连连失笑：「母亲快别逗曦儿了，您又不是不知道她那性子，铁定会当真的。曦儿你也别急，母亲逗你玩儿呢。」 听洛芸蕊这么一说，秦曦立刻羞红了脸，偏偏洛芸蕊是个促狭的，将刚才她们之间的话儿跟秦家大太太学了学，更是让秦曦羞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多生几个孩子？这是好事呢。蕊儿你也别急，等出了孝期，再怀个孩子，说不定就是女儿了呢。」因为知道秦曦的身子骨，秦家大太太不敢太过于提起这个，倒是将话题引到了洛芸蕊身上，弄得洛芸蕊目瞪口呆。 好在洛芸蕊并不像秦曦那般羞涩，当下嬉笑地回嘴：「那万一又是个儿子可怎么办？母亲帮我养？」 「帮你养就帮你养呗，左右都是我的孙儿，我哪里有不乐意的？」 三人笑闹了一会儿，恰巧娃娃从厨房过来，手里端着一大盘的新鲜水果。这会儿虽是开春了，但有些水果却还是不常见的，洛芸蕊一见便知道娃娃端着的水果是何出处了，当下微微一笑：「先吃点儿水果歇歇呗，左右生孩子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 秦曦还想要客套一下，她怀里的盼哥儿却是忍不住欢唿雀跃了。身子骨不好是一回事，却耐不住盼哥儿是个贪吃鬼的事实。 将几个孩子安顿好了吃水果，洛芸蕊经常碰这些东西倒是一点儿也不馋，转身看向娃娃：「娃娃，左右在这里也无事，不如你帮曦儿把把脉，若是有什么要调理的，也好开个方子早点儿调理一番。」 给秦曦调理身子是洛芸蕊一直在做的事情，只是去年一年他们都在泸州城，虽说先前也有给秦曦开过方子，但毕竟一年多了，方子早就应该换了。再者说了，洛芸蕊还存了别的心思，比如趁着秦曦在她的身边，正好让娃娃用旎虚空间里的药材给她调理一番。 娃娃答应得很是干脆，她跟秦曦也是熟悉的，比起那些城府极深的人，娃娃更喜欢像秦曦这种天真单纯的人，当下也不扭捏，直接就伸手向秦曦手腕探去。 只是很快，娃娃面上就露出了极为怪异的表情，有些不敢置信地抬头看了看秦曦的面色，忽的又低头细细地把脉。 又过了好一会儿，娃娃才放开了秦曦，因为她面上的神情太过于古怪，洛芸蕊和秦家大太太都不由地看向她。而秦曦更是充满了忐忑不安：「这是怎么了？娃娃，我是又病了吗？」 娃娃扯了扯嘴角：「小姐，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打算先听哪个？」 尽管秦曦早已嫁人，但娃娃偶尔也会喊她小姐，当然在外人面前还是喊姑奶奶的。 「好消息？坏消息？」秦曦本就不是很伶俐的人，听娃娃这么一说，当下脑子就有些发懵。 倒是洛芸蕊伸手轻轻地拍了一下娃娃：「娃娃别闹，有话就说。」 「好吧，其实很简单的，小姐怀孕了，只是我脉象有些不稳，最近一段日子最好还是躺在床上休息的好。放心，我会给小姐开方子的，只要乖乖地配合，我保证孩子无事。」娃娃说话一般是不带有什么感情的，通常都是就事论事，哪怕像这样的喜讯从娃娃嘴里说出来，仿佛只是在谈论今个儿的天气如何似的。 暂且不论什么好消息坏消息，娃娃说的这件事儿却是真的把秦曦给震住了，哪怕连秦家大太太和洛芸蕊一时间也没有回过神来。 「怀孕？娃娃你是说曦儿怀孕了？」下意识地撇去了娃娃后面的那番话，洛芸蕊语气有些不是很肯定地向娃娃确认。当然，结果是肯定的，娃娃平素再怎么爱胡闹却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秦曦终于回过了神来，当下眼里就涌出了泪光。 上一次生盼哥儿的时候，她是早产，又因为后来被陷害喝下了一些虎狼之药，导致原本就不怎么健康的身子彻底垮了。哪怕将养了近两年时间，她偶尔还会有些小病小痛的。还记得当初大夫说过，她这种情况怕是这辈子都很难有身孕了，因而乍一听到怀孕的消息，她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诶诶，不能太激动了，小姐你的身子骨不好。」 娃娃说话比较直接，可却是很在理的，秦家大太太和洛芸蕊忙开口安抚秦曦的情绪。 当秦少天和顾家二少爷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且喜且悲的场面。 虽说顾家二爷少腿伤没有痊癒，但平素行走却还是没有问题的，只是不能久站或者长时间走路，当然奔跑或者骑马就更不用说了。不过，若只是在内院里走走，倒是无妨的。先前见秦曦和盼哥儿还没醒，顾家二少爷就起身去外面逛了逛，正巧遇到了秦少天，就一同回来了。 可没曾想，才走到院子里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当下也有些发懵：「这是怎么了？」 忙着安抚秦曦的秦家大太太和洛芸蕊显然这会儿没工夫理会他，倒是娃娃很是自然地开口将刚才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当即，且喜且悲的人变成了顾家二少爷，只是却没人会在意他的情绪问题。 将秦曦送回了房里，又把盼哥儿交给了秦家大太太，虽说秦曦身边也有丫鬟婆子，但因为盼哥儿一贯都是由秦曦亲自带的，身边却没有年长的嬷嬷。洛芸蕊也不好将三个小哥儿的奶娘拨给盼哥儿，反正秦家大太太很喜欢孩子，身边也有嬷嬷在，正好交给她，这样秦曦也更加放心一些。 因为秦曦的孕事，原本的安排就要有些变化了。 本来是打算去庄子里到处走走，感受一下田园的乐趣，这会儿却不得不顾忌秦曦了。好在没人感到不悦，哪怕是最黏秦曦的盼哥儿，也因为有同龄的表哥表弟们陪他玩耍，而将秦曦抛到了脑后，倒是惹得秦曦好一阵笑骂。 其实也不是秦曦煳涂，而是自从她生下盼哥儿身子骨受损之后，这经期就一直不正常。有时候每个月都来，有时候却是三两个月才来一回。据娃娃说，秦曦如今也不过才两个月的身子，不显怀不说，但是她经期不准的情况，也很容易被忽视掉。 好在孩子平安无事，哪怕有些不稳当，有娃娃和旎虚空间出产的药材在，倒是不会有问题的。 而顾家二少爷在确定了秦曦怀孕后，就立刻写了封信派人送去了顾家。除了汇报这件喜事之外，他也盼望着能够得到顾家老太爷的消息，哪怕知道有些不太可能，但心里还是怀着一丝期盼的。 但愿，祖父能够亲眼看到孩子的出生。 第428章 忍字头上一把刀 这女人啊，甭管当姑娘的时候是多么得娇弱，一旦做了母亲，却是格外得刚强了。 秦曦自幼身子骨就不大好，除了一部分是天生的话，跟她那种性子和平日里的饮食也是有些关系的。性子暂且不说，反正在这温泉庄子里也没人会惹秦曦生气，而饮食的话，严格来说秦曦不算是挑食，而是有些厌食了。 大鱼大肉不吃，气味重的菜不吃，浓油赤酱或者辛辣的饭菜也不喜欢，这么一来也只有味道寡淡的饭菜了。可问题是，这饭菜一旦没了味道，人的胃口也不可能太好的。幸好如今是开春，找些新鲜的蔬果还是可以的，若是等到了冬天，那日子才叫难熬了。 这温泉庄子是在山谷之中的，周围有好些山头，蔬果自然是不缺的。而且洛芸蕊又时不时地让娃娃将旎虚空间里的蔬果拿出来，这蔬果倒是够了。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秦曦本人，她很清楚自己那些小毛病，以往一个人的时候，少吃点儿倒是无妨了，可现在是两个人，她又经歷过一次怀孕了。看着体质一贯偏弱的盼哥儿，秦曦硬是拿出了狠绝的气势逼着自己每日吃各种饭菜。 说起来，最为心疼秦曦的人还是当属秦家大太太了，秦少天和洛芸蕊虽然身为哥嫂，但毕竟还有自己的孩子要照顾，而顾家二少爷，则仿佛有些心事。 「少天，我怎么觉得顾家二少爷总是心不在焉的？难不成顾家又出了什么事情？」 「顾家……」秦少天面上有些迟疑：「其实也没什么，估计是顾家打算这一次隐忍下去吧？」 「隐忍？」 洛芸蕊不是不明白这个词的含义，她重生归来之后，隐忍了太久太久，真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忍字头上一把刀。隐忍的滋味可真是不好受啊！ 顾家如今的状况，秦少天是真的不知道，虽说他来到京城后打听了很多消息，后来也从顾家二少爷那边知道了一些事情，可关系到顾家的隐秘，顾家二少爷却是不会跟他说的。 「顾家的事情闹成这般，你真的以为顾家会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吗？可事实上，他们至始至终都没有做出任何的举动，连句澄清的话都没有，仿佛完全默认了外界的流言蜚语。其他人也就算了，顾家太太那性子蕊儿你不记得了吗？显然，这一次顾家的打算就是隐忍，不论发生什么事情，就一个字『忍』！」 洛芸蕊沉默了，有些事情说着容易，真要做起来却是不容易的。 而且，洛芸蕊并不觉得一味地忍让是一件好事，旁人暂且不说，洛张氏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吗？ 洛张氏性子软和，遇到问题总是习惯性地忍让。可她最终得到了什么？在前世，洛芸蕊毫无抵抗能力的时候，洛张氏的结果可是极惨的。哪怕这一世，有了洛芸蕊的相助，在头些年，洛张氏还是会被旁人欺侮。 「只是隐忍吗？难道不做出其他的举动？」 别看洛芸蕊外表是很柔和的模样，像极了洛张氏，可她的内心却是跟她的外表截然相反的。 对于那些个关心她在意她的人，洛芸蕊自然会铭记在心，有恩那是一定要报的，但若是有仇……看看当初的薛姨娘就知道了，哪怕庶妹因为当时年纪小放了一马，但最后的结局就不言而喻了。 也因此，洛芸蕊无法想像顾家如今的举动。 隐忍，曾经的洛芸蕊也是做过的，当她刚重生归来的时候。可那会儿是因为她的实力不足，一旦等她羽翼丰满，当初的愁和怨自然是要全部清算的。 秦少天看了洛芸蕊一眼，其实，对于相伴多年妻子的性子，秦少天也是很清楚的。事实上，他一点儿也不认为记仇是一件坏事，没法子，当初他对秦曦圣母的性子有多无奈，对于洛芸蕊那恩怨分明的性子就有多欣赏。只是，恩怨分明是好事，但若是自不量力的话，那说不定就是灭顶之灾了。 「这一次，顾家面临的对手是极为强大的，他们的目的也不可能仅仅是污衊顾家已过世的大少爷，怕是从一开始打的主意就是将顾家一网打尽。不过，恐怕就连那些人都没有想到，顾家老太爷竟然会选择了隐忍。蕊儿，也许你觉得忍耐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但不管怎么样，忍耐却是顾家如今唯一的一条后路了。」 有后路，那么日后就有希望报仇。 虽然不明白顾家的对手到底是什么人，但秦少天话里的意思，洛芸蕊却是听明白了。 其实，这又何尝不是洛芸蕊刚重生时候做过的事情呢？能力不够，那就忍着，天大委屈和羞辱都只能往肚子里咽。等到羽翼丰满，当初的仇和怨，咱们一笔一笔慢慢地清算，还是加上该有的利息。 「少天，我懂了，顾家从一开始就打算放弃了，是吗？放弃顾家其他人只为保全顾家二少爷还有曦儿母子。」洛芸蕊语气里有些惆怅，虽然顾家的其他人中，她也只见过顾家太太，但并不代表她就愿意看到顾家从此败落。事实上，除非是先狠狠地得罪了她，要不然对于其他的人，洛芸蕊还是怀着善意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顾家的顶樑柱是顾家老太爷，户部尚书可不是什么闲置。至于其他人……我觉得顾家老爷未必会有事，他那人学问是不错，但严格算起来，在官场上的手段并不出色。至于顾家二少爷那就更不用说了，我这个妹夫啊，别的都好，可单单就是因为他的腿伤，他这辈子都跟仕途无缘了。」 跟洛芸蕊不同，秦少天更能明白那些上位者的想法。 顾家并没有犯下任何错误，至少表面上并没有任何过错。至于隐瞒自家大少爷不能生育这种事情，根本就不能算是错。 既然如此，那些人就不能太过于逼迫了，毕竟本朝崇尚的是仁政，一旦在上位之前就露出了残暴不仁的真面孔，恐怕那位恐怕这辈子都别想坐到那个位置了。 「所以说，真正有危险的只有顾家老太爷？这件事情，顾家二少爷可否知晓？」 「应该知道吧？就算没有人告诉他，我觉得以他的才智也应该能够猜出来，当然信不信就在于他自己了。」秦少天的面色并不好看，虽说他从未想过要依靠妹妹的关系来拉近他跟顾家的关系，也从未指望过靠顾家来让自己的前途一片敞亮，但问题是，有这么一个亲家对于秦家来说，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可一旦顾家垮了…… 「蕊儿，记得好好照顾曦儿，至于旁的事情你就不必瞎琢磨了。顾家老太爷是个人精，经歷的事情也比我们多得多。如今能够让顾家从这个困局之中脱身的，也只有顾家老太爷本人了。如果连他都没了，那么我们也只能尽量保住曦儿他们一家三口，当然还有曦儿肚子里的孩子。」 洛芸蕊明白，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她插手的权利了，哪怕她有娃娃也有神奇的旎虚空间，最多也就是在家人遇到危险的时候，带着他们躲进去。可如今，秦家还在守孝期间，并不被旁人所看重，也因此没了危险。 说起来，还真得谢谢秦家老太太了，虽说她本意是想要用自己的死来为难后辈子嗣，却没有想到，她的死反而让秦家逃过了一劫。 这算什么？错有错着？坏心办好事儿？ 不管是什么，洛芸蕊如今只想好好照顾三个小哥儿，当然也包括秦曦母子。 秦曦这一胎起初是不太稳当的，好在发现得早，又有娃娃帮衬着，再加上或许是因为来到了曾经记忆中快乐的故地，秦曦的情绪很是不错，连带胃口也好了不少。约莫半个月后，娃娃就宣布秦曦可以下床走动了，只要不是什么太大的动静，肚子里的孩子都是不会出问题的。 话虽是这么说的，众人也相信娃娃的医术，不过这相信归相信，该有小心谨慎却是一点儿也没丢的。旁人暂且不论，秦曦本人也是极为小心的。 原本，秦曦就不是那种活泼好动的人，有了身孕之后更是不爱动弹了。若是那些个将身子养得滚圆的人，或许会因为长期不动弹导致胎儿过大甚至于难产，但在秦曦这里却是不太可能的。 没法子，秦曦本就瘦弱，哪怕这半个月以前大吃特吃，也没见她胖几分。虽说如今已经坐稳胎了，但秦曦除了早晚偶尔会在院子里转一转外，旁的时间却还是待在屋子里的。 幸好这会儿谁都是空着的，多的人陪伴秦曦。不过，众人都很有默契地将时间留给了秦曦夫妻俩，一旦顾家二少爷过来，秦家大太太就赶紧抱着盼哥儿走，洛芸蕊和秦少天自然更是避开了，弄到后来，连三个小哥儿都越来越会看眼色了，绝不打扰他们夫妻俩。 本以为这样的日子应该会持续好几个月的，毕竟之前京城那边都没有任何动静，可就在他们来到城郊温泉庄子快一个月时，一个很意外又或者意料中的消息传来了。 第429章 噩耗 顾家老太爷离世，顾家老爷辞官守孝。 最先得到消息的秦少天，虽说这里是洛芸蕊的陪嫁庄子，但秦少天却早已熟悉了这里，加上这些外面的事情必然是先通知他的。只是在得到了消息之后，秦少天并没有第一时间告诉顾家二少爷，而是派了人又去京城核实。 不等核实过的消息传来，顾家二少爷却已经感到了不对劲儿。 原因无他，虽说顾家二少爷带着妻儿来这里做客，但他跟京城那边也是一直保持着联繫的。上一回，他派人送去书信，告知秦曦又有了身孕，随即没过两天就有回信送来。之后，顾家二少爷和京城那边一直保持着每隔五六天送一封信的频率。 也许乍一看温泉庄子离京城挺远的，差不多有一天的路程，可这是乘坐马车，若是快马加鞭的话，根本就用不了小半天的时间。而算算日子，自从顾家二少爷上次送了书信后，却是有足足十日没有收到回信了。 「大舅哥，可是我家出了什么事情？」 有些事情，找女眷是没用的，顾家二少爷也知道秦少天很尊重母亲妻子，但他更明白，一个能够鼎立门户的男儿是不可能将所有的烦心事都告知后院女眷的。 事实也是如此，秦少天很信任洛芸蕊，也知道洛芸蕊的性子有些敏感，若是关系到自家人的事情他都会告知洛芸蕊，不是想跟她商议，而是怕她越不知情越会在暗地里多想。但关系到顾家，因为先前已经打了招唿，秦少天并没有将这事儿跟洛芸蕊提起，至于秦家大太太那边，就更不用说了。 「具体的情况我还不知道，但听着的确是顾家出了些事情。」 顾家二少爷面色异常难看，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都是提心弔胆的，唯恐听到坏消息。之前因为秦曦怀孕的事情，他倒是开怀了一些，可随着日子的过去，常来常往的书信却没有送达，他心里只剩下了不安。 而那些个不安，在听到了秦少天的话之后，直接转变成了现实。 「大舅哥，是不是我祖父出事了？」 话说到这份上，秦少天也知道顾家二少爷是事先知情的，当下就不再隐瞒：「有消息传来，顾家老太爷已经过世了，你父亲以守孝为由已经辞官了。当然，我不敢保证这个消息一定准确，不过我已经派人去京城核实，最迟明天就会有准确的消息了。」 最后那句话，是因为秦少天见顾家二少爷瞬间脸色惨白后，才又添加上去的。 其实，所谓的核实消息的准确性虽然是有的，但谁都明白在这当口是没人会传这种假消息的。秦少天派人回京城，与其说是核实消息，不如说再打探一些有用的情报。 虽说如今秦家并不能插手顾家的事情，但若只是打听一些情况却还是使得的。 「多谢大舅哥，至于核实消息就不必了，我想这个消息应该是准确的。」顾家二少爷这会儿的脸色已经不仅仅是惨白了，甚至于都有些灰败了。 作为顾家这一代最小的孩子，顾家二少爷自幼就是极为受宠的。而跟他的大哥不同，毕竟顾家大少爷将来是要鼎立门户的，除了宠爱之外，更多的则是严苛的教养。而他却是只享受到了宠爱，却没有任何附加的责任。 对于顾家二少爷来说，父亲是个严父，母亲是个慈母，而祖父则是一个和蔼又睿智的老人。印象中，祖父从不会责骂任何人，却总是有一种能够让人信服的气质，仿佛但凡从祖父嘴中说的那就一定是对的。甚至于顾家二少爷还认为这世上就没有哪件事情可以难倒自己的祖父。 「……节哀。」秦少天从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一个人，愣了半天后，却只蹦出这两个字。 好在顾家二少爷这会儿也不会计较这种事情了，在原地站立了半响后，很是勉强地挤出一句话：「大舅哥你放心吧，我不会去京城的，更不会自不量力地替祖父报仇。」 秦少天有些愣神，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顾家二少爷踉跄着离开。因为有些不放心，到底还是唤了一个小厮跟着，直到小厮来回报顾家二少爷回到了自己的卧房里。 顾家二少爷的心情，秦少天是无法顾及了，他如今能做的也只是尽量照顾好他们一家三口以及秦曦肚子里的孩子。当然，顾家出事的消息，暂时只有秦少天和顾家二少爷两人知道，他们很默契地没有将这个消息告知后院的女眷们。不是不信任，而是不愿意她们跟着一块儿担惊受怕。 洛芸蕊也就罢了，秦家大太太接受能力也挺强的，可就怕她们俩会忍不住在秦曦面前流露出什么来。秦曦如今是双身子，根本无法经受任何打击。虽说顾家老太爷跟秦曦平素也不常见面，但秦曦的性子摆在那里，就算是毫无关系的人出了事，她也会为之伤心难过的。 更何况，那是她夫家的长辈，还是一个对她从来都是和颜悦色的长辈。 死者已矣，尤其上一回顾家老太爷还回了书信，让顾家二少爷好好照顾秦曦，不会别的，只为给顾家开枝散叶，还特别叮嘱了，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无论听到了什么消息，都要老老实实地待在原处，绝对不能自作主张。 尽管顾家二少爷心中无比哀恸，但他还是选择了听从顾家老太爷的叮嘱。不管怎么样，自己的亲祖父总归是不会害自己的，而且……就当这是祖父最后的遗愿吧。 其实，真要算起来，洛芸蕊和秦家大太太也都有些感觉到了异样，只是她们并不会追问什么，而是都选择了更好地照顾秦曦。至于秦曦是不可能发现这些事情的，倘若她没有怀孕，倒是或许会发现一些不对劲儿的地方，可如今她所有的心神都沉浸在了腹中的孩子上，别说顾家二少爷了，哪怕是她先头生的盼哥儿，都有些忽视了。 这样也好，反正秦曦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要好端端地养着身子，将来妥妥噹噹地生下孩子就可以了。 第430章 背后莫说人闲话 在温泉庄子里生活的感觉，跟在京城或者之前在泸州城的时候，是完全不同的。 这里就好像是另外一个小天地，没有城里的喧嚣，当然也没有奢华的生活。这里非常宁静，平日里的温度要比京城略高一些，早晚的时候偶尔会起风，但多数时候都是无风的晴天。 秦曦已经怀孕三个多月了，一般来说，过了三个月，这胎就算是坐稳了。哪怕之前秦曦的身子骨一直不好，但经过了这些日子的调养，虽然人并未发胖，但看着气色却是要好得太多了。 因为是在庄子上，无论是秦家还是顾家都没有带太多的下人，加上这里到底是城郊，很多方面并没有在家中那般细緻，不过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反倒是给人一种轻松自在的感觉。仔细想想也的确如此，那些平日里有各种小病小痛的通常都是富贵人家的太太少奶奶，而这庄子上的妇人却是各个身强体壮，那体格那力气完全是不输给男人的。 自然，洛芸蕊和秦曦是不能跟庄子上的农妇相提并论的，但洛芸蕊却觉得，让秦曦多出去走走，不但对她的身子骨会有好处，说不定还能让她的性子更为开朗一些。 「曦儿，娃娃不是说了吗？你这胎稳当得很，只是在外面走几步，无妨的。再说了，这娃娃不是一直跟着你吗？有她在你还担心什么？」洛芸蕊一个劲儿地想将秦曦劝出去走走，不过这可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别看秦曦往日里是个没主见的，别人说什么就应什么，可为了她肚子里的那块心肝肉儿，她却是极为坚持的。 你说大道理她就听着，说的急了，她就冲着你傻笑，若是强行将她拉走，她却是一脸心碎外加担忧地看着你。饶是洛芸蕊自认为自己一贯很有主意，对于秦曦却也是没了办法。 偏偏秦家大太太素来都是以看戏地姿态看着她们姑嫂俩闹腾的，竟是一点儿插手的意思也没有。 「曦儿你呀！你真应该学学我那个没心没肺的妹妹蕾儿！上回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她也有了身孕，结果呢？该吃就吃该喝就喝，没事儿干了就拼命使唤人带她到处去逛，实在无聊就叫了戏班子在家里给她唱大戏。她也就比你早怀孕差不多一个月吧，上回我娘家来信说，那丫头足足胖了两大圈儿！」 洛芸蕊说得的确是有些夸张了，但这么说倒也没错。 蕾儿虽然是洛芸蕊的亲妹妹，可事实上两姐妹的性子那是完全不同的。 洛芸蕊前世经歷了那些事情，重生归来后，难免性子会有些改变，看起来也比实际年龄要稳重大方得多。 可蕾儿却是自幼受到了全家人的溺爱，哪怕有个睿哥儿跟她争宠，但因为睿哥儿是男孩，将来要鼎立门户的，不免就有些要求高了。而蕾儿是家中的小女儿，那完全是没有任何要求，想怎么来就怎么来。以前，洛芸蕊还未出嫁的时候，还能制住她，可等洛芸蕊一出嫁…… 说是放猴儿归山，那是一点儿也不夸张的。 洛张氏性子软，根本就压制不住蕾儿。洛家二老爷对睿哥儿倒是很严厉，但对蕾儿却是睁只眼闭只眼的，完全是放任她瞎胡闹。偏生蕾儿的命好，从小到大没有受到过一点儿挫折也就罢了，等到了要说亲的年纪，却也是一气呵成的。及笄后很顺利地就嫁了出去，嫁过去也就半年时间，就有了身孕。 不管蕾儿这一次是生男还是生女，以她夫家人那种性子，却是绝对不会为难她的。 有时候，洛芸蕊真的觉得，她重生归来，最幸福的人不是她也不是洛张氏，而是蕾儿这枚小淘气猴儿！ 「嫂子，蕾儿可是个好姑娘，你怎么能这么编排她呢？」 很是诧异地看了秦曦一眼，洛芸蕊就不明白了，往日里她说这话的时候，秦曦根本就是不答腔的，怎的今日突然回了这么一句呢？ 不过，奇怪归奇怪，洛芸蕊还当是秦曦终于被她给说服了：「蕾儿是个好姑娘，不过她更是一个小淘气猴儿！不过嘛，蕾儿是太淘气了，可曦儿你却是太安静了。唉，有时候我想想，真希望你跟蕾儿把这性子平摊一下。」 「蕾儿一点儿也不淘气，我可喜欢蕾儿。」秦曦面上有些古怪，但因为她一直是低垂着头说话的，洛芸蕊也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 「她不淘气谁淘气？杰哥儿、泰哥儿和昊哥儿，再加上你家的盼哥儿，全都算在一块儿都没蕾儿一人淘气！唉，我就琢磨着，她已经那么淘气了，万一将来再生下一个小淘气猴儿可怎么办？啧啧，真想看看她将来被自己生的猴儿折腾的样子。」 诚然，洛芸蕊是极为疼爱蕾儿的，但对于蕾儿那跳脱的性子却也是很无奈的。 不过如今，蕾儿也已经嫁人了，再过半年就该当娘了，等到了那个时候，她的性子应该会有所改变吧？ 「是呀！我可淘气了！我不但本人是个淘气猴儿，将来还要生一大群的小淘气猴儿。到那时候，我什么都不做，一天往姐姐你们家跑八回！看你折腾死你！」 洛芸蕊一脸震惊地转过身子，随即身后却传来秦曦再也忍耐不住地笑声，而面前却是一脸气鼓鼓的蕾儿，以及憋笑憋得满脸抽搐的秦少天。 「蕾儿？」还有有些不敢置信，上一回洛张氏倒是的确派人送了书信过来，却不是她亲笔写的，而是央了洛家大太太写的。里面说了很多事情，有洐哥儿病情好转，也有睿哥儿在两月后要参加科考的事儿，以及蕾儿的一些近况。 算起来，蕾儿也就比秦曦早一个月怀孕，秦曦如今已经三个多月了，蕾儿则是四个多月了。虽说四个多月并不算大腹便便的，可从京城张家乘坐马车过来，却还是很折腾人的。因此，洛芸蕊万万没有想到，蕾儿竟然会出现在她的面前，原本她还打算等回头再去张家看望蕾儿呢。 「姐姐，你也别叫我蕾儿了，干脆叫我猴儿得了！改明儿我再生一群小猴儿，直接上你们家闹腾去！」 蕾儿自然不会因为洛芸蕊方才的话儿生气的，只是她本性就是如此，加上平素被洛芸蕊压制惯了，好不容易有了洛芸蕊的把柄，这会儿自然是得理不饶人了。 「你……」洛芸蕊很是哭笑不得地看着蕾儿，却也不忘狠狠地剜了秦少天一眼。 没法子，背后说人闲话被当场抓住了，哪怕对方是自己的亲妹妹，洛芸蕊这会儿也是底气不足的。秦曦如今有着身孕，秦家大太太又是长辈，这两个都不是她能够发泄的对象。那么剩下的就只有秦少天了，天可怜见的。 「我过文定时，姐姐不来看我。我出嫁时，姐姐不来添妆。这些也就罢了，到底你那会儿是在泸州城的，可我怀孕了，姐姐你都已经到了京城了，竟然又把我抛到了脑后。等到我好不容易说服了家里人，特地跑到温泉庄子上来看望你，结果呢？哼哼，你居然在说我的坏话！」 蕾儿惯常说话的语气就是抑扬顿挫的，这会儿因为气恼语气更为夸张了，加上她极为丰富的表情，直接就逗乐了一群人。 秦家大太太已经笑得不行了，秦曦虽然内敛没有笑得那么夸张，但一张巴掌脸上也满是笑意。最可怜的还是秦少天，被洛芸蕊瞪了好几眼后，他根本就不敢当面笑出声来，只能很是憋屈地强忍着。 「好了好了，乖蕾儿好蕾儿，姐姐的心肝宝贝儿妹子哟，姐姐知道错了。来来，快看看昊哥儿，上回你看到他的时候才刚满月不久呢。」洛芸蕊很清楚应该怎样转移蕾儿的注意力，当下就把心爱的小儿子给卖了。因为蕾儿到底怀着身孕，洛芸蕊也没有直接把昊哥儿塞给蕾儿，而是自己抱在怀里，让昊哥儿给蕾儿作揖。 昊哥儿虽然有些体弱，但却是个机灵鬼，当下又是作揖又是傻笑，间或还做个鬼脸，倒是把蕾儿乐得不行。 等看到蕾儿终于不气了，洛芸蕊才有功夫开口发问：「这好端端的，蕾儿你怎么突然来庄子上了？姐姐知道你身子骨好，可也不能揣着身子到处跑呢。」 本以为蕾儿又被撒娇卖萌以求矇混过关，不想蕾儿很是干脆地答道：「我夫君和公公出海去了，婆婆跑到我大姑姐家去了，家里就我一个人，外加一堆的丫鬟婆子，天天唱戏也没意思，京城我也都玩遍了，一点儿劲儿都没有！我问了娘你的去向，这不特地来投奔姐姐你了嘛。」 这说法真的是…… 洛芸蕊终于可以确定了，为什么洛张氏先前提起蕾儿的时候总是一脸忍俊不禁的笑意。不是因为蕾儿嫁得好，也不是因为婆家的人对蕾儿好，而是蕾儿正巧碰上了一家子性子跟她类似的人。也是，蕾儿嫁的是商户，这商户的规矩本就不如官宦人家来得多，偏巧她的公爹干的还是西洋货买卖。这跟他们谈规矩，那还真是无异于对牛弹琴了。 以往文定的时候，都是随着旧例，但如今相处时间长了，可不是本性都跑出来了吗？ 「这真是！」深深地无奈了，洛芸蕊仿佛看到多年后，一群猴儿跑到秦家来找她这个大姨时的场面。 想想那场面，真……喜庆！ 第431章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蕾儿比秦曦小了两岁多，不过因为秦曦从小就比较瘦弱的缘故，两人从外表上看倒是差不多的。她们两个真正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但却相当得投缘。至于投缘的原因，却是连洛芸蕊都说不清楚了。 这蕾儿是个天生的淘气包，而秦曦却是一个极为安静内秀的女孩儿，任何人都不会想到这样两个性子天差地别的人竟然能够成为好友。 「蕾儿来了也不错，至少能给曦儿做个伴儿。曦儿，要嫂子说呢，你这性子就是太闷了，若是能够像蕾儿一般没心没肺的，身子骨肯定能够好起来的。」洛芸蕊是好心劝着秦曦，可这话听在蕾儿耳里，却让她直接炸毛了。 「姐姐，什么叫做没心没肺的？我怎么就没心没肺了？虽然我的学问是不好，可这词儿……总不能是夸我的吧？」 洛芸蕊忍不住笑开了：「可不就是在夸你吗？我还记得你刚出生那会儿，又瘦又小的，娘还担心你要是跟我年幼那般身子骨不好，可怎么得了你。」 这话倒是事实，蕾儿因为是双生子之一的缘故，刚出生的时候身子骨也不是特别好，她比一般的孩子要瘦弱多了，不过倒是比睿哥儿强壮一些。但那仅仅是刚出生那会儿的事情，蕾儿从小胃口就好，能吃能喝的，养到满月的时候，就整整胖了一倍。等到满周岁的时候，比一般正常出生的孩子更加健康强壮了。 不过，蕾儿也不是北方那种膀大腰圆的妇人。她的身量要比洛芸蕊高一些，脸上还有未曾消去的婴儿肥，身上有肉但不显得臃肿，看起来就是一个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小姑娘。只有将目光放在她腹部的时候，才能依稀看出来她是有着身孕的。 「那也不能说我是没心没肺呢？睿哥儿说了，我是心胸开阔，什么烦恼都不存在心里。」提起自己的双生弟弟睿哥儿，蕾儿笑得极为灿烂：「对了姐姐，你知道吗？睿哥儿再过些日子就要去参加科考了，他还说会骑着高头大马给我看呢。」 「这事儿我知道，不过蕾儿呀，你才是睿哥儿的姐姐，可我怎么总觉得，你像是小妹妹一般？」 洛芸蕊这是故意在笑话蕾儿，不过也是，虽说蕾儿是姐姐，睿哥儿才是弟弟，但因为他们俩是前后脚出生的，统共也没差多少时间，平日里也是互相称唿名字，对于姐弟的名分倒不是太在意。 而且，虽说睿哥儿是弟弟，但他却也是家中唯一的嫡子。洛家二老爷的确最在意这个嫡子，但要求却也是极为严格的。也因此，睿哥儿被养成了稳重能够担当起家业的性子，反而蕾儿这个当姐姐的，则是一味地偏宠，连睿哥儿都会下意识地让着她。 「姐姐，你好坏！」听洛芸蕊这么说，蕾儿虽然有些羞恼，更多的却还是自得：「睿哥儿是男孩儿嘛，爹娘都说了，女儿是用来宝贝的，儿子是用来鼎立门户的。谁让我是家中最小的宝贝女儿呢，哼！」 蕾儿这番得意洋洋的话儿把在场的众人都给逗乐了，尤其是秦曦。 说起来，虽然秦曦来到温泉庄子后，性子也开朗了一些，但因为胃口不是特别好，加上又要担心肚子里的孩子，又要担心顾家那边，笑容并不是很多。而今个儿，被蕾儿接连逗了好几番，面上却只剩下明艷的笑容了。 其实，若是单论容貌的话，秦曦应当是比蕾儿出色的。秦曦是那种娇柔的美丽，五官精緻肌肤白皙，面色有些苍白身子瘦弱，仿佛迎风就会吹倒。加上眉眼之间无意中流露出来的忧愁，很容易引起旁人的怜惜。 而蕾儿则是正好相反了，她身上有一种极为开朗健康的美丽，仿佛就是那阳光下奔跑的少女，没有烦恼没有忧愁，有的是拥有整个世界的快乐。或许蕾儿没有秦曦那般病态的美丽，但也有一种不容忽视的气质，当两人在一起的时候，蕾儿从来不会被秦曦比下去，而且若是论起人缘，蕾儿要比秦曦强上百倍。 如果说，秦曦是靠别人的怜惜来博得好感的，那么蕾儿则是用她的开朗快乐让周围的人跟着她一起心情飞扬。 因着秦曦和蕾儿都是孕妇，怀孕的时间也就相差那么一个月，加上两人本就感情不错，洛芸蕊干脆吩咐蕾儿有空就陪着秦曦，就连饭食和药膳都是在一起用的。 之所以这么安排，一方面是因为洛芸蕊总觉得秦曦再这么忧愁下去对自己对孩子都不好，另一方面却是她敏感地发现顾家二少爷最近的情绪很是不对。 「少天，我不知道顾家发生了什么事情，但顾家二少爷……我让蕾儿多陪陪曦儿，也希望你能帮着劝一下顾家二少爷。」 顾家的事情，洛芸蕊只知道一些皮毛，详细的消息却是无从得知的。毕竟，就算庄子上有人要去京城採买一些东西，也都是在城门不远的集市上，并不会特特去打听大户人家的消息。而留在京城秦家里的管家小厮们，若是有事肯定是直接找秦少天的，洛芸蕊根本就无从得知顾家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我会的。」顾家老太爷没了，这个打击对于顾家二少爷来说肯定是极大的，偏生他又不能在秦曦面前流露出来，秦少天明白顾家二少爷最近的压力也是极大的。尤其是，顾家那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派人送书信过来了，甚至于连个口信都没有。 他们这是在京城的城郊，又不是千里之外的地方，顾家老太爷没了，按理说这事情也算是了结了，接下来应该是顾家的人立刻过来将顾家二少爷夫妻俩和孩子都接回去，毕竟下面还有后事要处理呢。 可是，什么都没有。 没有来接人的马车，也没有捎带书信或者口信的小厮。 自从顾家老太爷过世的消息和顾家老爷辞官的事儿传过来后，秦少天就再也打听不到旁的事情了。当然，这也跟他如今在城郊有关，毕竟很多消息光靠小厮是无法打听得到的，那些至交好友们，看在秦少天的面上或许会透露一些内幕消息，但若只是小厮的话，怕是没人会愿意透露的。 不过，这些话儿秦少天都没有告诉洛芸蕊，哪怕他曾经觉得夫妻是一体的，凡事都应该共同面对，但是在过了多年之后，他却觉得身为丈夫，理应为他的妻儿遮风挡雨。 对于洛芸蕊来说，她真正关心的人只是秦曦，也是因为秦曦的缘故才会对顾家二少爷多留心一下。但既然叮嘱过秦少天多看顾一下顾家二少爷后，她就将这事儿丢开了。到底爱屋及乌的事情有之，但却并非出自于真正的关心。 当然，洛芸蕊对于秦曦的关心却是无论如何也抵不上秦家大太太的。 「蕊儿，你说说看，都是家中备受宠爱的小女儿，曦儿的性子怎么跟蕾儿差那么多呢？」 秦家大太太对洛芸蕊一贯很好，婆媳俩的感情也是很不错的，也因为如此，秦家大太太对于洛芸蕊的娘家妹妹也很疼爱，当然这里面也有一些是因为秦曦。 「这性子是天生的，怎么能一概而论呢？再说了，蕾儿那性子当初可是愁坏了我爹娘的。」洛芸蕊说得并不假，洛家当初也算是官宦人家，可蕾儿的性子却是无法成为官宦人家的嫡长媳。哪怕是小儿媳，碍于官宦人家规矩众多，蕾儿也是不合适的。 听洛芸蕊这么一说，秦家大太太也想到了，不过她却是摇了摇头：「蕾儿的性子不适合官宦人家，但谁说官宦人家就一定是好的？你看看顾家，当初想着曦儿性子柔弱，顾家二少爷又是个有腿疾的，两人看着倒也挺合适的。可现在呢？顾家接连出了那么多的事情，唉……」 「这可难说，只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的吧，谁家没有一些糟心事儿呢，你看蕾儿，她有了身孕，夫君公公却跑去出海做生意了，婆婆又跑到了她大姑姐家，若是搁在曦儿的头上，还不定怎么想呢。」 蕾儿婆家的事情，后来私底下也有跟洛芸蕊讲过。 之前她说得比较简单，隐去了很多内容。事实上却是，她的夫君公公出海的事儿是去年就定下来的，那时候她还没怀孕呢。等到她怀孕的消息确定了，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了，但她的夫君也保证了，这一次出去最多也就是两三个月的时候，一定能够赶回来的。 而她的婆婆之所以跑去了大姑姐那边，却是因为她的大姑姐也有了身子，而是胎儿很是不稳当。加上对方的婆母前不久重病卧床，家中也没有其他女性长辈，光靠丫鬟婆子，那是真的不放心。 这就好比是当初秦曦和洛芸蕊差不多时间怀孕，秦家大太太抛下洛芸蕊跑去了顾家陪伴秦曦是一样的道理。不是不重视，而是有个轻重缓急。再说了，当初洛芸蕊的身边有洛张氏，如今蕾儿的身边可不止是有洛张氏，还有洛家大太太和洛芸蕊。 蕾儿的婆母素来是知道蕾儿那性子的，也了解亲家母那边，当即就很放心地撇下蕾儿走了。而她前脚一走，蕾儿后脚就跑回了娘家，在娘家待了几日后，又跑来找洛芸蕊了。 这只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蕾儿的夫家本就不是什么大户，靠着出海做西洋生意起家，规矩什么的，早就忘得差不多了。蕾儿的性子本就跳脱，她的夫君公婆非但不加阻止，反而更加纵容了，弄得蕾儿如今比未出阁的时候更加淘气了。 第432章 消息 「你说的倒也没错。」 秦家大太太一脸贊同地点头，自家的女儿自家知道，若是如今被抛下的人是秦曦，以秦曦的性子来说，她肯定会整日里想东想西，然后将一切的烦恼都闷在心里的。 这洛芸蕊遇到烦恼是想办法解决，秦曦遇到烦恼只会憋在心里生闷气，而蕾儿…… 烦恼是什么？ 「这不是巧合吗？曦儿和蕾儿本就挺要好的，现在她们俩又都有了身孕，正巧可以经常在一起说说话。蕾儿虽然平日里爱胡闹，但她还是有分寸的，我再叫娃娃看着她们，不会有事儿的。」 「那敢情好，我也就放心了。」 心中最大问题解决了，秦家大太太感到从未有过的舒心。算起来，她也是从小长在城里的，虽说以往也有到庄子上的经歷，但每次仿佛都是有些事情的。如今，秦家一切安好，就连原本被大夫判定无法再生育的秦曦也又有了身孕，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哦，对了，她似乎还缺一个小孙女儿…… 笑看了洛芸蕊一眼，秦家大太太什么都没说，就带着丫鬟去庄子上逛了，倒是弄得洛芸蕊有些愣神。 其实，来温泉庄子最好的时间应该是冬日里，在温泉中泡泡澡，舒爽一下最是享受了。可惜现在是开春，就算早晚偶尔会有些凉意，但泡温泉的话却是太过了。 但即便如此，这庄子上的景致也是很不错的。当然不像京城里那些高门大户后园子来得精緻秀丽，但庄子上却有一种极为自然的景观。也是，园子那都是靠人照顾修剪出来的，而庄子上的一草一木都是自然生长的。开春时分，漫山遍野都是花草，不精緻却朝气蓬勃。 蕾儿跟秦曦不同，她是个坐不住的，加上她的身子骨好，几乎没有任何孕期不良反应。这头天到了庄子上，倒还收敛几分，等到了第二天，哪里还坐得住呢，一大清早就跑到外边晃悠去了，直到午饭时分才回来。 因为秦家和顾家是亲眷，在庄子上统共也没有几口人，因而先前的饭食都是一块儿用的。如今多了蕾儿，但蕾儿也是已嫁的妇人，婆家的规矩也不算重，也就干脆一道儿用饭了。左右对她而言，算作是外人的也就顾家二少爷罢了，但顾家二少爷是个极为守礼的人，倒不用太过于介意。 这早上蕾儿考虑到秦曦的身体状况，没有拉着她一同出门。但吃了午饭歇了午觉之后，却是不会放过秦曦了。 用蕾儿的话来说，整日里头都待在家里，人都要发霉了。秦曦拗不过蕾儿，无奈地跟着一道儿出门了，丫鬟婆子紧随其后，当然也少不了娃娃。 庄子里的景致是真心不错，尤其适合她们这些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少奶奶。本朝不比前朝，对于女子的束缚又稍微少一些，年幼的女孩儿或者已经出嫁的妇人，都是可以出门的。也就是那些个正值说亲年纪的女孩子不能随意走动罢了。 「大舅哥，最近可有京城的消息？」 顾家二少爷是看着秦曦出门的，见秦曦的情绪很是不错，身边又有旁人照顾着，他就放心地离开了。这些日子，他心里的压力其实是极大的，一方面担心顾家的安慰，另一方面又要隐藏自己的情绪，也就是在秦少天面前，他不用做任何伪装。 「京城里的事情我尽量打听了一些，可是顾家那边的确非常得安静，没有一丝消息传来。你也知道，我先前离开了京城一段时间，虽说回来的时候有跟一些朋友打过招唿，但我还在孝期中，又不好亲自上门拜访，怕是有些朋友在没有见到我之前，不敢将消息随意透露的。」 有些事情，跟洛芸蕊解释起来会比较麻烦，毕竟洛芸蕊虽然聪慧，但还是一个后宅的妇人，而顾家二少爷则是不同了。 在他没有出意外导致腿疾之前，他在京城的年轻一辈中也是佼佼者。再加上顾家在京城里也是有名的家族，哪怕人口少一些，但却没有人会看轻他这位顾家二少爷的。 「我明白了，离开顾家的时候，我祖父叮嘱了我很多事情，我也一直都是照着他的吩咐去做的。只是当初身边除了随行小厮之外，并没有带太多的下人，这会儿即便是想打听事情也无能为力了。」 顾家二少爷离开顾家时，带的人多数是属于秦曦和盼哥儿的，而且人数并不多，要不然在发现秦曦怀孕之后，也不用让洛芸蕊另外派人给秦曦了。这会儿，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顾家二少爷是愈发坐不住了，可他谨记顾家老太爷的吩咐，万万不敢违背先前的承诺回京城，可总是让他这么等着也不是个办法。 「为今之计，最好还是以静制动吧，京城里倒是一直有消息传出来，但有用却是没有。不过，因为顾家老太爷的过世，之前针对顾家大少爷的一些流言蜚语倒是消失无踪了。」 无论是顾家二少爷还是秦少天，都很清楚那些流言蜚语是有人特意安排的。也许说的确实是实情，但言语中肯定是有些夸张的。事实上，像这样流传于市井的闲话，第一个说的人或许有八分真的，但传到后面铁定是越来越夸张的。 从一开始，那些人想要对付的就不是已故的顾家大少爷。 原本，若是按照那些人的想法，应该是先利用前顾家大少奶奶现云家三少奶奶怀孕的事情大做文章，不为别的，只为了刺激顾家。以顾家往常的行事作风，听到满城的流言蜚语，那必然是坐不住的，尤其是顾家太太。 顾家太太的性子在京城中那是人尽皆知的，最有名的一件事情就是鞭打周家嫡小姐，弄得人家毁容被送离京城了。这样的人，这样的性子，遇到身家背景连周家都不如的云家时，肯定会按耐不住直接杀上门去吧？这样一来，幕后之人就有理由对顾家下手了。 连藉口都是现成的，什么蛮横霸道，残害无辜百姓，最好是云家三少奶奶出了事，一尸两命是幕后之人最乐意看到的情况了。这样一来，不但藉口充足，而且还得罪了云家三少奶奶的娘家。 可惜啊，这齣戏安排地再妥当，这戏中的人物不跟着话本走，任由都没辙儿了。 已经过世的顾家大少爷被人如此编排，顾家竟然就忍了下来。甚至于，特地让人连续大半年的不停传播各种版本的流言蜚语，却还是没能让顾家失态。 接下来该怎么办？ 幕后之人原先算妥当的，是要在去年间就将事情完全办妥的。可惜顾家不上钩，他们也不好逼着人家出来，说到底顾家在京城也是有头有脸的。若不是事先占了理，就算顾家事后是败落了，幕后之人却是很有可能被人揪出来的。 这可不是他愿意看到的事情。 拖延了半年多的光景，饶是再有耐性的人这会儿也受不了了。眼瞅着圣上的身子骨越来越差，那幕后之人终于下定了决心，要彻底剷除顾家，哪怕到时候背上骂名也要动手。 顾家老太爷浸淫官场几十年，哪有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正巧，秦家在这个时候回到了京城，几日后更是邀请了秦曦一道儿去城郊庄子里散心，当下顾家老太爷就做出了决定，将顾家二少爷和盼哥儿一道儿送了出去。顾家不求其他，只求小辈们平安无事。 只是，顾家老太爷觉得自己一死，儿子再辞官，孙子又是个有腿疾的，这么一来，顾家的败落是註定了的，没有二三十年的时间，那铁定无法恢復的。可对方却显然不这么想。 这么一来，两方就僵持了下来，而顾家老爷除了要操持老太爷的后事之外，更多的则是要判断接下来的形势。根据顾家老太爷最后留下来的遗言，在没有确定平安之前，万万不可召回顾家二少爷夫妻和孩子。尤其是，如今秦曦再次怀孕，更是绝对受不得一点儿差池。 「尽量放宽心吧，虽然如今没有好消息，但不是也没坏消息吗？顾家是京城有名望的家族，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是绝对瞒不住的。至少至今为止，伯父伯母还是平安无事的。」 事到如今，秦少天除了劝慰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虽然他也明白这些口头上的劝慰是没有任何作用的。 不想，两人正说着，却是有小厮略带慌乱地闯了进来，正是秦少天平日里的贴身小厮。 「大少爷……」见是顾家二少爷在场，那小厮有些迟疑地住了嘴。 秦少天很清楚，他最近只让人打听了顾家的事情，这会儿要说的肯定也是跟顾家有关的。而顾家二少爷显然也想到了，目光里带着恳求。不管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顾家二少爷却是有权知晓的。 「罢了，你说吧，到底有什么消息？」顿了顿，秦少天又加了一句：「可是跟顾家有关？」 第433章 一尸两命 「跟顾家有点儿关系。」这会儿，那小厮已经平静了下来，仿佛刚才的那阵慌乱只是幻想罢了，不过仔细看的话，还是能够从他的眼里看到一丝很细微的恐慌：「是云家，云家三少奶奶早产，一尸两命。」 「什么？」 秦少天和顾家二少爷齐声惊唿，云家三少奶奶在最近半年多的时间里，那可是街知巷闻的人物。 一个命运多舛，温柔善良，背负着众多指责仍然不愿意背叛丈夫的女人。 当然，其中有多少真实性那就由各人判断了。 「你且将听到的消息，一字不漏地都说出来。」秦少天冷着脸开口，他是知道有云家三少奶奶这么一个人，可问题是，哪怕那位还是顾家大少奶奶的时候，秦少天也跟她不熟。尤其是后来，那位竟然对秦曦下了手，更是让秦少天除了厌恶之外只剩下了痛恨。 虽说这消息来得突然，但对于秦少天来说，却并非是悲痛的消息。 至于顾家二少爷，却是完全沉浸在了震惊之中。 其实算起来，那位云家三少奶奶也不是什么坏人。 顾家二少爷甚至于还记得他那位大嫂刚进顾家的时候，那时他才十岁，完全还是个孩子。对于他那位大嫂，顾家二少爷是真的心存好感的。整日里面带微笑，声音柔和，性子温婉，浑身透着一股子大家闺秀的气质，对他这个小叔子也很是疼爱。 后来，顾家二少爷出了意外，曾经一度心灰意冷。那时，祖父和父亲忙于朝廷上的事情，毕竟当时除了他的腿伤之外，更重要的是关于太子死因的那份证据。而他的母亲和大哥更多的则是悲伤，反倒是他那位大嫂好言相劝，慢慢地他也就看开了。 这也是为什么，即便他大嫂当年狠心对秦曦下手，他却没有劝父母大哥休弃了大嫂。哪怕是大嫂如今已经改嫁，但十余年的亲情却不是那么容易割捨的。 况且，严格来说，的确是顾家对不起她。 「大少爷，消息已经证实是属实的。云家三少奶奶是在昨日突然发动的，听说闹了一夜，今个儿天才破晓就没气了。」那小厮停顿了一下，下意识地看了一旁的顾家二少爷：「听说……」 「照实说！」在秦少天看来，顾家二少爷并不是秦曦那种经不起打击的人，况且都已经说出口了，遮遮掩掩的算什么意思？ 「是，大少爷，听说当时顾家太太在场，还听说云家三少奶奶之所以会出事，跟顾家太太脱不了关系。但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没有传出来，可云家已经击鼓鸣冤了，云家三少奶奶的娘家似乎也要出手。」 小厮说得很是委婉，但秦少天和顾家二少爷却是听明白了。 这根本就是说云家三少奶奶的一尸两命是由顾家太太造成的！ 「这不可能！我祖父刚过世，我母亲应该是待在家中的，这绝对不可能！」原先对于云家三少奶奶的死还处于震惊的顾家二少爷，这会儿听到了自己的亲生母亲涉嫌，却是立刻变成了震怒。 秦少天示意小厮先退下，然后面色极为难看地立在原地并未开口。 「大舅哥，你要相信我，我母亲不是那种人。我也知道，因为上一回周家嫡小姐的时候，让京城很多人都误解了我母亲。可她当时并不是为了伤害周家嫡小姐，她完全是为了我，为了我这个残废能够不被人耻笑，不被人欺侮。」顾家二少爷一脸的哀恸，当初顾家太太是抱着杀鸡儆猴的心态动手的，而原因也的确是像顾家二少爷所说的那般。 「现在不是我相不相信你，就算我完全信任你和顾伯母，那又怎样？这事儿我说了根本不算！」 明知道秦少天这话极对，但顾家二少爷还是忍不住一阵阵失落。 嘆了一口气，秦少天看着跟秦曦受委屈时露出的表情极为相似的顾家二少爷，他只能头疼地揉着眉心。本以为秦曦出嫁后就少了一个麻烦，没曾想根本就是给秦家又添了一个麻烦！ 「现在知道的消息还不详尽，我会尽量派人去京城打听的。另外顾伯母……有些事情是无法诬陷的，若是顾伯母当时没有在云家三少奶奶的身旁，那些流言是传不出来的。」 顾家到底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凭空诬陷那是绝不可能的。秦少天估摸着那些传言里至少也应该有一两分是属实的，比如说，顾家太太当时的确在云家三少奶奶的身边，至于云家三少奶奶早产和后来一尸两命的原因，或许跟顾家太太无关。 「我不明白，祖父明明再三叮嘱过了，母亲为什么还要去云家。这找大嫂……找云家三少奶奶算帐吗？可那些流言蜚语也不是全部编造的，无法生育的人的确是我的大哥，云家三少奶奶的身子骨很健康，没有任何问题。」 顾家二少爷这会儿是有些崩溃了，之前顾家老太爷的死还在他的预料之中，毕竟在他离开顾家前，那些话明面上虽然是叮嘱，听着却像是遗言了。顾家二少爷不傻，只是在明知道无能为力的前提下，他选择了装傻。又或许，在所有家人之中，他最能接受的就是祖父的亡故了。 这并非是顾家二少爷的冷血，在同等血缘的情况下，几乎所有人都会下意识地保护年幼的孩子。哪怕如今顾家二少爷面对的是，他和盼哥儿只能存活一个时，他也只能捨弃自己的性命。 「不太可能是去找云家三少奶奶算帐的，顾伯母不是那种没见识的人。」 纵使秦少天不大了解顾家太太，但看之前的情况就知道了。云家三少奶奶算起来都已经怀孕九个多月了，眼瞅着就要顺利临盆了，若是真的要找她算帐，那之前都干什么去了？远在泸州城的他们不知情，一直都待在京城里的顾家太太还不知情吗？真要算帐的话，早就动手了。 「而且……」秦少天突然倒抽了一口凉气，勐然转身走到门口，高声唤来了丫鬟，让她立刻将洛芸蕊身边的娃娃叫到这里来。 顾家二少爷很是不解地看着秦少天，好在娃娃的行动力一贯都是极强了，没过多久就跑着过来了，而之前唤娃娃的小丫鬟则是气喘吁吁地远远吊在后头。 「少爷，你找娃娃做什么？小姐和蕾儿小姐都很好。」前面一个小姐指的是秦曦，后面自然就是蕾儿了。娃娃自从跟着洛芸蕊嫁入了秦家后，称唿都是随着秦家人的，她这么说旁人倒也明白。 「娃娃，我且问你，一个孕妇怀孕九个月后，突然早产会直接导致一尸两命吗？对了，她之前的情况都非常得好。」秦少天问得一本正经，可怜娃娃却听得云里雾里。 「孕妇？九个月？早产？一尸两命？」 瞪圆了眼睛，娃娃下意识地复述了一遍秦少天的话里的重点词彙，然后只觉得脑袋更晕眩了。 「咳咳。」想到庄子上的两个孕妇，秦少天终于意识到自己话里的问题了：「是别人家的，京城有一户人家的少奶奶怀孕九个月后早产了，然后一尸两命。娃娃你觉得有可能吗？」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女人生产本来就是在鬼门关里走一趟的，别说是突然早产了，就算一切都顺顺噹噹的，然后因为难产死了也是很正常的。」听到跟秦曦和蕾儿都无关后，娃娃就恢復正常了。其实说白了，娃娃就是一个冷心冷血的人，她只在意洛芸蕊和所有洛芸蕊在意的人，旁人家的事情在她看来连个茶余饭后的谈资都算不上。 「很正常？可若是她之前身子骨都很好呢？以前大夫给她把脉也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儿呢？」 秦少天还是有些不信，毕竟他从未接触过任何医术，而仅有的经验也是洛芸蕊的三次生产。可洛芸蕊除了头胎略微有些艰难之外，后来的两次却是顺顺噹噹的，一点儿危险都没有，弄得他对于女人生产的危险并不是很有感触。 至于顾家二少爷，他倒是经歷过秦曦的事情，但因为秦曦那是特例，身子骨本就不好，又被惊吓到，并不能算是常态。况且，这会儿他也期盼着娃娃的答案，最好能够证实跟他母亲无关，毕竟哪怕是要诬陷也不能直接说是他母亲拿着刀子捅死人吧？顶多就是因为吵嘴弄得人早产，却不大可能是造成一尸两命的元兇。 「还是很正常啊，身子骨很强壮，一切顺利，最后却难产死了，这不是很正常吗？大少爷，我跟你说，女人生产兇险着呢，什么胎位不正呢，脚朝下或者胎儿身子侧转过来，还有什么胎盘脱落，大出血。对了，还有可能孩子被脐带缠住了脖颈，直接闭过气去，然后费劲千辛万苦只生下了一个死胎。」 娃娃的性子虽然不好，但对于这种诚心诚意的求教却还是有耐心的。只是，她完全没有察觉到，因为她的这一番话，弄得秦少天和顾家二少爷都一脸的惊惧。 眼瞅着娃娃掰着手指头还要细数生产过程中的各种危险和胎儿的各种死法，秦少天忙不迭地开口阻止：「行了行了，娃娃你先回去吧，我知道了。对了，今个儿的事情暂且不要告诉蕊儿，或者你真的要告诉蕊儿的话，记得避开曦儿和蕾儿，她们都是孕妇，经不起你的吓唬。」 第434章 核心问题 看着娃娃一脸茫然地挠着脑袋离开，秦少天觉得自己的脑仁更疼了。 这叫什么事儿？ 「算了，我会记得赶紧派人再去京城打听消息，不过你也要答应我，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许离开庄子。还有，记得有空多陪陪曦儿……这个娃娃！」 最后几个字，绝对是秦少天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虽然他之前就知道娃娃是个没心眼的人，可这也太夸张了吧？还是说，他从一开始决定向娃娃求教根本就是一个错误呢？ 顾家二少爷原本是极为担心顾家太太的，可也被娃娃那一番直言不讳的话给吓到了。想起了顾家老太爷之前的叮嘱，他到底是忍住了回京城看个究竟的想法。不管怎么样，他也不能违抗已故祖父的遗言，而且他也很清楚，自己哪怕回去了也做不了任何事情，如果顾家命中注定会有这一劫，那么就让他好好活下来，找机会復仇吧。 送走顾家二少爷，秦少天又站在原地想了许久，直到天色都暗了下来，小厮在门口问要不要添灯时，他才回过神来。 「走吧，去少奶奶那儿。」 虽说这些日子众人都是在一块儿用饭的，但并不是等所有人到齐了以后才开始用饭的。一般来说，都是定下一个时间，然后就开饭，若是晚来了则再由厨房上一份饭菜。这么做的原因主要还是为了迁就两个孕妇，毕竟这大人或许饿一会儿无妨，可肚子里的孩子却是要准时吃饭的。 至于洛芸蕊所出的三个哥儿和秦曦家盼哥儿，则是比其他人早一刻吃饭，不过孩子吃饭比较慢，虽然早了一刻，但通常还会比其他人更晚吃完。等孩子们吃完了饭，就直接由奶娘或者嬷嬷带下去休息了。盼哥儿由秦家大太太带着，昊哥儿则是由洛芸蕊带着，杰哥儿和泰哥儿就随意了，反正他们也大了，稍微晚点儿休息也是允许的。 秦少天过去的时候，刚好孩子们用完了饭菜，被一一送回了各自的房间。洛芸蕊则正抱着昊哥儿打算回房，看到秦少天终于过来了，忙唤丫鬟去厨房再要一份饭菜，并吩咐直接送到房里。 「这是怎么了？方才顾家二少爷也是心神恍惚的，你怎么也这副样子？可是京城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对了，方才娃娃好像要跟我说什么话，等下唤她进来问问。」 「不用问了，我告诉你。」提起娃娃，秦少天的脑仁又开始疼了，偏生娃娃那番话说得有理有据的，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反驳。即便如此，秦少天还是强忍着头疼将之前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洛芸蕊。 「这还真是娃娃会说的话。」听了秦少天的转述，洛芸蕊很勉强才忍住了笑意：「不过，娃娃说的也对，女人生产是的确容易出现危险。当然，若是身子骨好一些，平日里注意一些，也能让生产更加顺利吧。」 秦少天面色更不好看了，以前他是不知道这些事情，但还记得洛芸蕊生产时的阵阵惨叫声。但他一直以为女人生产只是要承受巨大的痛苦，却没有人告诉他，生产还很有可能危及到自身的生命安全。 「蕊儿……」 都不用秦少天把话说完，洛芸蕊也能猜出他想要说什么：「女人生产本就危险，况且我生三个小哥儿的时候，还算是很顺利的。哪怕以后再有孩子，也不会有事的。」 生孩子那真是一回生两回熟的，通常最困难的是第一胎，后面生惯了之后，只会越来越顺利。像洛芸蕊，在生昊哥儿的时候，几乎没有费多大的劲儿。 「那就好。」这三个字秦少天说的有些含煳不清的：「对了，云家三少奶奶的事情你怎么看？」 这时，丫鬟送来了饭菜，洛芸蕊示意秦少天先用饭菜，而她则是先将昊哥儿哄睡了。好在昊哥儿白日里一直跟着蕾儿瞎闹，漫山遍野地乱跑打滚，吃饭的时候就有些睏倦了，小脑袋一点一点的。这会儿，都不用怎么哄，将他放在小床上没多久，就闭着眼睛唿唿睡过去了。 「那也是个可怜人儿。」安顿好昊哥儿，洛芸蕊坐到了秦少天的面前，继续之前的话题：「虽说她做事是有些不地道，但站在她的立场上看，她也不容易。如果我是她，自己受点儿委屈倒是不怕，可我定然不忍心连累娘家妹妹的。」 云家三少奶奶最悲哀的并不是十年未曾所出，而是被迫要背负妒妇的名声，甚至于就是因为她这个名声，导致娘家妹妹们的亲事遭到阻碍，因此被退亲的就有好几个，还有一些则是被迫下嫁到不如娘家的人家去。 这高嫁女低求媳，名门大户的嫡女就没有一个不是高嫁的。 若是庶女也就罢了，再不行有些小瑕疵，或者像云家三少奶奶那般是改嫁的，嫁的婆家不如意倒是无妨。可人家好端端的姑娘家，无论是出身样貌还是才能都是一等一的，却因为长姐的妒妇之名而受到连累，这确实是有些让人难以接受。 尤其是，云家三少奶奶根本就不是一个妒妇！ 「是挺可怜的，问题是我觉得这事儿她未必不知情。」 「知情又如何？一面是害她到如今这个地步的前夫家，另一面却是对她有养育之恩又亏欠良多的娘家，你让她如何选择？哪怕是我，大不了豁出命去，也让还娘家妹妹们一个好名声。」 对于云家三少奶奶，洛芸蕊其实还是抱有同情的。虽说云家三少奶奶曾经害过秦曦，但那却也是无奈之举。她跟洛芸蕊的庶妹是不同的，庶妹做事只是出于自私自利的念头，或者干脆就是嫉妒，可云家三少奶奶所做的很多事情却还是为了夫家或者娘家着想的。 若是她一早就对顾家有了异心，大可以将这事儿告诉娘家。都不用她做什么，娘家那边的人为了其他女儿的将来，必然也会适当地放出一些风声的。 像无法生育这种阴私的事情，那是完全不需要证据的，只要风声一起，联繫到之前顾家大少爷没有一个房里人的事实，很多事情也就明了了。别的不说，当初秦家对于这事儿也是有猜测的。毕竟，所谓十年未曾所出又不准夫君纳妾这种话有些太牵强了。 她不让纳妾你就不纳妾了？ 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律法当中也有规定，嫡妻若是无所出是完全可以休弃的。况且，这男人纳妾在很多时候就算妻子不同意又能怎样？像正经的妾室的确是要敬了嫡妻茶之后才算是有了身份，但若是通房丫鬟的话，根本就不需要嫡妻的同意。 像顾家那种情况，若是无法生育的并不是顾家大少爷，那顾家太太完全可以借着长辈的身份，赐下几个丫鬟。这长者赐不可辞，通房丫鬟罢了，先收在房里，等有了身孕再提身份呗。 「我知道站在顾家的立场上，那位的做法的确是不可取的。可是仔细想想，她背负的实在是太多了。这名声什么的暂且不论，单单是回了娘家后，听闻亲妹妹因为自己被退了亲事，她那心里能好受？」 秦少天点点头：「在这件事情上，顾家的确是欠妥当。不过……蕊儿，你跟顾家太太还算熟悉吧？你觉得，在时隔那么久以后，顾家太太会不会因为要找她算帐，而跑到云家去呢？」 「不会。」 「嗯？那么肯定？」 洛芸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肯定不会。第一，顾家太太不是傻子，在这种当口她是绝不可能主动跑到云家的。第二，就算顾家太太去了云家又如何？云家的人会放她进去？别逗了。顾家太太在京城里可是凶名在外的，除非是云家有意要害云家三少奶奶，不然是绝对不可能让顾家太太进来的。」 的确，顾家虽然比云家地位高出很多，但在自家的地盘上，云家却是没有必要听从顾家太太的吩咐。人家要见，你就一定要让她见？哪怕是九门提督，在没有上头命令之前，也是不能随意闯入旁人家中的。 更何况，那还是住着女眷的后宅，对方还是一位孕妇！ 「我也知道这事儿有蹊跷，但我更知道，顾家这次有大麻烦了。」 最让秦少天头痛的就是这一点，明知道这里面有文章，可你又能怎样？若是顾家站在上风，比如上次周家小姐的事情，那根本就不用惊动衙门，顾家自己就能将事情了结。可如今顾家本来就已经自身难保了，再出这样的事情，可不是故意给幕后之人送把柄吗？ 又或者，这根本就是有人策划的，目的也简单，彻底整垮顾家。 可问题在于，顾家老太爷已然过世，顾家老爷早已辞职，顾家大少爷骨头都化成土了，顾家二少爷是个远近闻名的残废…… 百年顾家早已离彻底衰败也不远，究竟是什么人，究竟是怎样的深仇大恨，面对这样的顾家却还要下此狠手呢？ 「少天，也许你可以让人打听一下，到底是谁那么恨顾家，那么恨……顾家太太？」 第435章 番邦郡主 顾家已经垮了，按理说，根本就无需再对顾家下手。可事实却是，似乎某些人仍然不依不饶。 「顾家太太吗？」秦少天沉吟了一番，随后贊同地点点头。 且不论夺嫡之事是谁对谁错，单单是顾家已经退让了那么多步，再这么强行逼迫，岂不是想要顾家所有人的性命吗？一般来说，牵扯到朝廷上的事情，通常需要出来负责的都是一家之主，如果事情闹得太严重的话，也会牵累到家中其余的男丁。 但本朝不比前朝，像前朝那般，动不动地来个满门抄斩，甚至于诛九族的事情，却是不大可能发生的。 至少，明面上绝不可能的！ 本朝提倡仁政，讲究一人做事一人当，轻易不搞诛连。哪怕像前几年因为太子的死，很多百年世家遭了难，但事实上真正为此负责的也就是那些百年世家的家主。 像洛芸蕊大堂姐的夫家郭家就是如此，除了郭家老太爷是被处斩之外，旁的人顶多就是丢了官职罢了。当然，若是像那些不长眼存心趁乱搜刮利益的人，那么自然只有死路一条了。只不过，那些人并不是被明旨处斩的，而是暗中就没了命。 这也是为什么顾家老太爷会选择以他的死来换取后辈们生存机会的原因。若是没有这个先例的话，或者以前有全家都被诛连的情况，顾家老太爷自然会选择让全家人共同承担，反正最后都是一死。可就是因为从以往的经验推断，只要有人出来承担事情，其他的后辈子孙顶多被夺去官职，旁的事情并不会发生。 哪怕被夺了官职，明面上也是给留了面子的。比如说，为了守孝辞官。自然，这辞官之后就再也没有兴復的希望了。 当然，这齣来承担事情的人，必须是一个家族最重要的人物。若是随意地推出一个人……你当上位者都是傻子吗？ 可如今的情况明显是不正常的。 「顾家太太因为脾气耿直应该得罪过不少人，可那些人也多是后宅女眷，而且身份地位应当都是不如顾家太太的。」洛芸蕊回忆了一下，她来到京城的时间并不长，对于顾家太太的事情也多是听说的，唯一亲眼所见的也就是周家嫡小姐那件事情。 可是，周家是什么身份，顾家又是什么身份？ 哪怕是如今的顾家已经逐渐衰败，却也不是他周家可以羞辱的。况且，这件事情已经牵扯到了上位者，跟周家这种靠着姻亲关系屹立在朝中的家族，显然是没有太大关系的。 「谁知道呢，这可是很难说的。」秦少天的看法却跟洛芸蕊不同，他同样也想起了周家，毕竟那件事情就发生在秦家来到京城不久之后的，难免会印象深刻一些：「我让查一下周家的情况吧。我听说，在顾家二少爷出意外之后，顾家就一直修身养性的，就连顾家太太都和善了很多，而最近几年被顾家太太狠狠得罪过的家族，仿佛也就是周家这一个而已。」 「周家有这个能耐吗？不太可能吧？」 这周家，没有旁的本事，却是极有子孙缘的。据说，周家的族谱要比其他年代差不多的家族厚上几十倍。几乎每一个周家的男丁，都会生育五个以上的子女，这还仅仅是嫡出。周家的规矩是，庶出成年后离家，而嫡出则是不分家的。 像周蝶舞，瞥去庶出和嫡女不算，单是她的父亲就有九个兄弟，这还是亲的。算是堂兄弟的话，那是至少也有七八十个。而周蝶舞也是如此，她的嫡亲兄弟就有五个，堂兄弟的话，至少是三位数的！ 这周家能生还不单单体现在男丁身上，周家嫁出去的女儿也是极为厉害的。除非是早夭的，只要能出嫁，那至少有三个孩子，多了的话，七八个也是常事。 也正是因为如此，学问不显财富不显的周家才能在京城立足。 这么说吧，哪怕是周家的庶女，那也是不愁嫁的。庶女配的都是商户人家，周家只需要出一份薄薄的嫁妆，对方给的聘礼却至少是嫁妆的十倍！可即便如此，也有的是人上门求娶。至于嫡女，那更是不用说了。 虽说娶妻要娶贤，但妻子最重要的却还是生儿育女。也许，周家的女儿容貌不出众，才学不出众，管家理事也未必能拿得出手，但只要能生，她们就永远不愁嫁。 「周家的姻亲太多了，只要在京城待了五十年以上的人家，就没有一个跟周家无亲的。」秦少天苦笑一声，虽说洛芸蕊嫁给他以后，连生了三个嫡子也很不容易了，但跟周家相比……那还真是不能比的。 「这么夸张？」洛芸蕊瞪眼，不过随即细细一想，倒也是。 「不说官家，就连商户人家，那也都是跟周家有关系的。不过，这周家虽然很有子孙缘，但也就是能生吧。能生，却未必能够教养好。」 也许是因为孩子太多了，周家并不像其他人家那般，对孩子很是宠爱，哪怕是身为亲生母亲，对孩子的照顾也是疏忽的。 几乎是每生一个孩子就丢给奶娘，然后拨两个丫鬟一同照顾着，隔几个月见上一回。无论是父子母子或者祖孙之间的亲情都是很淡薄的。而且，这人口多了，是非也多，周家的兄弟姐妹基本上都不团结。没办法，这是从小争到大的后遗症，也因此嫁出去的周家小姐基本上都不会向着娘家，这也是为什么周家人口众多，却仍然在京城说不上话。 「我还是觉得不太可能是周家。周家又不像我们秦家，统共就一个嫡小姐，自然是万分看重的。像周家，我记得周蝶舞是七房的吧？虽说周家不分家，但周家的家业还是属于长房的，为了七房的一个嫡小姐，而得罪顾家？我真的很怀疑，周家长房的人还会不会记得周蝶舞。」 秦少天苦笑连连：「周家会记得的，别的不说，当初顾家赔偿给周家的东西，最后可都是落到了长房的手里。啧啧，那可都是好东西啊。」 这事儿洛芸蕊先前倒是不知道，毕竟当初顾家跟秦家还未结亲，只是听说顾家再道歉并且赔礼之后，将这事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具体的情况，洛芸蕊确实不知。 「算了，我还是去打听一下吧，总觉得这周家有些问题。」秦少天一面说着一面用饭，速度倒是不减：「不过，周家太太嘛，她可不好惹。」 「怎么？」 「蕊儿，你还记得周家太太的背景吗？」微微一笑，秦少天不打算直接说出来，而是故意吊胃口。 洛芸蕊心中勐然一动，她跟秦曦可是不同的，当初刚来京城的时候，几乎每一次宴请她都有跟随秦家大太太一同参与。这参与宴请的人，又会按照年龄身份划为几个小团体。 比如说，祖母级别的老太太会凑在一起，家中有适龄未婚未嫁子女的太太们也会互相讨论儿女的亲事，像洛芸蕊这样已嫁但孩子年龄还小或者根本还没有孩子的少奶奶则是另外一拨，未嫁的少女们自然又是另外的。 在宴请上，哪怕是亲眷都是要分开的，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圈子。像秦曦那般不愿意离开母亲嫂子的人，则是很难交到朋友，或是极难融入属于自己的小圈子。要知道，这些小圈子里不单单是聊天解闷的，多少事情都是在这些小圈子里暗中流传，然后才归为明路的。 洛芸蕊在少奶奶之中的人缘一贯都是极好的，想要探听一些事情也挺容易的，尤其是在周蝶舞出事后，顾家太太名声大震，那段时间可有不少关于顾家太太的流言。 「我依稀记得，顾家太太不是京城人士？她的娘家仿佛并不在京城？还是说，她根本就不是本国臣民？」 秦少天这会儿也用完了饭菜，拿过搁在一旁的帕子擦了擦嘴：「蕊儿的记性还是不错的。」 很是无奈地看了秦少天一眼，洛芸蕊突然觉得这个夸奖好耳熟，仿佛以前杰哥儿和泰哥儿背书之后，经常听到这样的赞扬。 「顾家太太是番邦的郡主，她的父亲曾经是一国之主。」 「郡主？」原本有些幽怨的洛芸蕊在听了秦少天的话后，立刻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回忆着顾家太太平日的言行，洛芸蕊更无奈了，顾家太太哪里像一个郡主了？等等，曾经？ 将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洛芸蕊琢磨着，是不是顾家太太的娘家出了什么事情。 「对，就是曾经，因为如今那一国之主是顾家太太的哥哥。」 「你……」洛芸蕊好悬没被这话给噎死，不过她也知道，秦少天是故意这么说的，为的只是让她不要太在意这件事情。说白了，顾家跟秦家只是姻亲，而这事儿也不至于严重到威胁秦曦夫妻的性命。 「别担心了，如果只是顾家出事倒也罢了，就好像秦家一般，并不会出手。可若是直接牵扯到了顾家太太，她娘家那边却不会坐视不理的。」 除非是跟娘家完全闹崩了，要不然这齣嫁的女儿也等同于自己的颜面。而顾家太太据说跟娘家的关系是极好的，哪怕她的父亲已经不在了，但她的母亲应该还在，继承她父亲位置的，也是她的嫡亲哥哥。 第436章 休弃 秦少天是个雷厉风行的人，既然已经决定要派人打探顾家太太的情况，自然当即就唤了小厮。 虽说如今天色已晚，但这温泉庄子里京城本就有一段路，哪怕是快马加鞭也要小半天的时间。正好，先饱饱地吃一顿，然后小睡一会儿，直接可以出发了。等到了京城，天也该亮了，正好打探事情。 不要觉得秦少天是个苛刻的主子，而是如今情况有些特殊。这顾家老太爷出事，为的是保住顾家其他的人，秦少天不能插手。可若是对方不依不饶的话，那继顾家太太出事之后，接下来可是顾家老爷，甚至于顾家二少爷和秦曦了。真若是牵累到秦曦身上，哪怕只是牵累到顾家二少爷身上，秦少天也是不得不出手的。 女子本就以夫为天，哪怕秦曦如今也有了儿子，但以她的性子来说，若是顾家二少爷出事了，她也就差不多了。 不过，这一次秦少天似乎做了无用功。 「母亲！您怎么会在这里？这是怎么了？京城又出了什么事情？我父亲呢？祖父他……他真的……」 大清早的，外面就吵嚷了起来。这会儿秦少天和洛芸蕊都已经起身了，正在用饭。不过，昊哥儿却是迷迷瞪瞪地躺在他的小床上，听到外面的动作嘴巴一瘪，直接哭开了。 洛芸蕊忙过去将昊哥儿抱了起来，又回头看了看秦少天。这会儿，秦少天也起身走到了外面。 这温泉庄子虽然占地面积是不小的，但多数都是田地和农舍。给主子住的不过就是一个两进的院子罢了，算起来并不是很大。 这原本，洛芸蕊和秦少天，以及秦家大太太都是住在主子房里的，顾家二少爷和秦曦则是住在客房那边。后来又来一个蕾儿，则是住在了秦家大太太的旁边。 这两进的院子能有多大？说白了，就是前头吵嚷起来，后头一定能够听到的。 等洛芸蕊哄好了昊哥儿，娃娃才匆匆地走了进来：「少奶奶，竟然是顾家太太来了！」 将昊哥儿交给了娃娃，让她帮昊哥儿打理衣物，洛芸蕊则是急忙去了前面。这会儿，顾家太太已经被带到了前厅里，当然也包括异常激动的顾家二少爷。 洛芸蕊的出现并未引起他们的注视，她也无意说什么，只是走到秦少天身旁：「怎么回事？你先前派去京城打听的人呢？」 「这会儿大概刚进城门吧？」秦少天的语气有些不肯定，不过看看天色，这会儿天还是蒙蒙亮的，估计也的确是刚进城。 也就是说，顾家太太是半夜里就从京城出发的，如果算上京城平时开关城门的时间，应该是昨个儿傍晚就离开京城的。也对，这小半天的时间是用快马加鞭算的，若是乘坐马车的话，昨个儿傍晚从京城出发，这会儿也就堪堪到庄子上。 顾家母子俩都很激动，一旁的秦家大太太很是无奈地看着顾家母子俩，而秦曦和蕾儿却是不见踪影的。 「少天，曦儿呢？」蕾儿是洛芸蕊的娘家妹妹，她不出现倒是无妨，毕竟她也是客人。可秦曦就不同了，作为顾家的儿媳妇，婆婆来了，怎有不出来见的道理？ 「不知道，我已经被弄懵了。」秦少天一脸的无辜，他刚才出来看的时候，只看到顾家母子俩都是一脸激动的样子，然后他就把人给劝进前厅里了，顺便也将看热闹的人给遣走了。至于顾家太太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或者其他一些事情，他都一概不知。 话说回来，在人人都觉得顾家太太要倒霉的时候，你这样突然出现在这里，真的好吗？ 洛芸蕊没好气地瞪了秦少天一眼，忽又觉得有些不妥，毕竟这里不是他们的卧房，这些闺房之乐却是不能拿到外面来的。当下，面色一红，下意识地看向秦家大太太，却发现她面上比秦少天更加茫然，只是直勾勾地看着顾家母子俩。 无奈地嘆了一口气，洛芸蕊走到外面，唤了一个粗使丫鬟，让她去秦曦那里通知一声。不过，前面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按说秦曦也应该能听到才对。 其实，这还真是错怪了秦曦，当然还有蕾儿。她们俩是孕妇，而且最近又一直在服用娃娃特制的餐点。要知道，娃娃特制的餐点所用的材料那都是来自于旎虚空间的，不但口感极好，营养更是极为丰富的。 这孕妇嘛，上了月份难免会有些睡不安稳的情况出现，娃娃就在餐点之中加入了一些能够让人安睡的果蔬。这若是平日里，也就是比旁人晚起那么两刻钟，因为是孕妇，没人会出言说什么的，自然也就没有被人重视。可如今，前院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这两位却才刚刚有些醒转过来。 等到秦曦一脸急切地赶来时，顾家母子俩终于恢復了平静。 洛芸蕊吩咐丫鬟们上些茶水点心，想着这个点儿，怕是在场的人都没有吃早饭吧？ 事实也的确如此，像秦家这三位倒还好，多少吃了一些。而顾家太太则是从昨晚一直到现在都滴水未进的，甚至于是彻夜未眠，毕竟在马车上就算是休息也不能太舒服的。而秦曦更是刚刚起身，偏偏她还是最饿不得的一个。 不过，这会儿也没人计较偶尔少吃一顿的问题了，在顾家太太终于平静下来后，不免地会被问起顾家的事情。 先前虽然秦少天也有派人去打听京城的事情，但毕竟打听到的只是一些只言片语，想要知道详细的消息……这不是现成的消息来源吗？ 「母亲，家里一切都好吗？」问这句话的时候，顾家二少爷的心情是忐忑不安的。刚才虽然他问了极多的问题，但同样的，顾家太太也问了很多，母子俩只顾着发问，谁也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 拿出帕子抹了抹涌出来的眼泪，顾家太太哽咽地开口，可一开口却是吓懵了在场所有的人。 「学卿，我被你父亲休弃了。」 第437章 回番邦 「这这……」 真的不能怪顾家二少爷不镇定，实在是顾家太太刚才那话太过于震撼了。 本朝虽然不想前朝那般迂腐，但对于一些礼教之事还是很严苛的，尤其是对于女人。这被休弃的女人通常都是没有好结果的，哪怕原先是高门大户，休弃之后也顶多是嫁给比母亲家差了极多的人家。 最典型的就是那原先的顾家大少奶奶，现在的云家三少奶奶了。 当然，那位已经没了，一尸两命。 「母亲，这是怎么了？这……父亲到底是怎么想的？好端端，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母亲您没事儿吧？」顾家二少爷是真的被惊到了，以至于都有些语无伦次了。也是，不管顾家如今是个什么情形，顾家二少爷总归是心疼母亲的。再说了，顾家太太纵使以往有做过一些过分的事情，但对于顾家二少爷来说，她仍然是一个好母亲。 见自己的儿子如此这般，顾家太太突然笑开了：「你这傻孩子，想什么呢？我是自愿的，若不是这样的话，怕是你父亲也要跟着倒霉了。」 自愿？ 顾家二少爷还在愣神之中，秦家这边却是面面相觑，秦少天有心要开口发问，但见顾家母子俩这般，一时间也就没有开口，只是目光低沉地思量着什么。 「母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对了，祖父他真的……」 「你祖父的事儿母亲不好多说，不是不信任你，而是我也不太清楚。至于我被你父亲休弃的事情，我倒是可以跟你说说。这周家七房的嫡女周凤舞成为了三皇子的宠妾，那周凤舞是周蝶舞的亲姐姐，据说两姐妹的感情很是不错。这不，她一有机会就开始报復了。也罢了，那事儿的确是我做的过分了，她要报復倒也是正常的。」 顾家二少爷面上全是悲痛：「母亲，都是我不好，当初你也是为了我。」 「不关你的事儿，我素来就是这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其实，这也无所谓，原先我们还想着退一步海阔天空，但既然他们步步紧逼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儿。现在，你父亲给了我休书，我就与顾家毫无关系了，她周凤舞想要对顾家动手，却是掂量一下了。」 妇人被休弃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如若被休弃的妇人只是刚嫁不久并无所出倒也罢了，左右也就是再嫁一回，后半辈子也不至于太惨。可像顾家太太这般，已经生了两个儿子，人也到了中年，再嫁却是不大可能了。 如果说，真的是周家有意报復，那么到了如今也就够了。 洛芸蕊想起她在外面并未看到行李，连跟随顾家太太的丫鬟婆子都没有，难道这是…… 扫地出门？ 「母亲，我们是一家人，应该同甘共苦！」顾家二少爷显然并没有像洛芸蕊那般想得太多，身为人子，他这会儿也只顾心疼自己的母亲了。也是，怕是任何一个有点儿孝道的人，都会为此动容的。 「学卿你别着急，听我把话慢慢地说清楚。顾家现在暂时无事，你父亲休弃了我，等于就是向周家表明了态度，想必过不久之后，你父亲就该派人来接你回去了，这件事情就暂且告一段落了。」 「不行！你是我母亲，哪有牺牲了你保全我们的？尤其是……休弃！他周家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顾家太太苦笑地摇了摇头：「虽然我也看不上周家，但这次却不得不帮他们说句话，休弃这件事情并不是他们逼迫的，而是我跟你父亲提出来的。学卿，你不要忘了，我并不是本朝之人，原先我有夫君和儿子，自然不能离开本朝，但现在呢？」 「母亲，你是说外祖父母和舅舅他们……」 「是的，我特地绕到这里来看你一眼，顺便把这件事情跟你说说。旁的事情也就罢了，我就怕你因为一时冲动又做出什么鲁莽的事情来。学卿你记住，你父亲没有对不起我，这件事情也只是一个局。我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回一趟娘家，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的。」 听到顾家太太这么说，顾家二少爷的情绪终于逐渐平静了下来，秦曦这会儿也起身走到顾家二少爷身边：「夫君暂且宽宽心，我相信母亲自有打算。」 秦曦并非不关心顾家太太，只是她的性子便是如此。况且，平素她对于顾家太太就是敬佩居多的，秦曦完全相信顾家太太能够扭转干坤。 自然，顾家太太很容易就猜到了秦曦的想法，冲着她微微一笑，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了秦曦尚且不明显的小腹上。 「曦儿，你这胎还好吧？看来，让你回母亲家是对的，前些日子顾家可被折腾得不轻。我想着，若是顾家真的派人来接你们了，就让学卿先回去，你和孩子暂时还要拜託亲家母照顾。」 顾家二少爷听着这话有些不对，立刻就紧锁眉头：「母亲，什么叫做顾家被折腾得不轻？可是有人去顾家捣乱了？」 「明着他们是不敢的，但偶尔来几个人却是常有的事儿。我只是想着曦儿性子本来就软，胆儿也小，就怕那些人会吓到了她。你倒是无妨的，他们绝对不敢对你们动手。」顾家太太一脸抱歉地看了看秦家大太太：「亲家母，曦儿就要先託付给你了，旁的倒是无妨，我就是担心那些人会吓到她。」 眼看着顾家太太就要行礼，这礼秦家大太太却是不会受的。 忙上前一步扶住了顾家太太，又伸手拉住了秦曦的手，秦家大太太正色说道：「曦儿是我的女儿，我自然会护她周全的。至于顾家，你也不用太担心了，风雨过后就是晴天，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秦家大太太这话听着舒服，顾家太太面上也终于露出了笑意：「多谢亲家母吉言，其实这也真的不是什么坏事。学卿他父亲平日里总是下棋，这回他也说了，眼看着自家的棋子就要被围困全部吃掉了，偏生对方逼得太紧了，反倒是露出了破绽，倒是给我们翻盘的机会了。」 「那就好，对了，可有什么需要的？你回娘家可不容易，若是短缺了什么尽管说一声。」秦家大太太说的并不是客套话，对顾家太太有好感是一方面，更重要的却是为了秦曦着想。 顾家对秦曦本就不错，但之前是因为有些愧疚在里面，若是时间一久，秦曦那性子却没有一点儿改变，难保日后顾家的人会不会对秦曦厌倦了。 但若是在顾家有难之时出手相助了，这里面的情谊却不是那么容易消退的。 有道是，锦上添花花不香，雪中送炭炭暖人。 秦家大太太是全心全意地为秦曦打算，唯恐将来秦曦会受到半分委屈。 「不需要什么的，我原先就是番邦之人，从小就是在马背上长大的，这点儿辛苦不算什么。」顾家太太留恋地看了一眼秦曦的小腹：「对了，我那孙儿可好？临走前，让我抱一抱吧。」 这点儿要求自然不算什么的，秦曦忙吩咐丫鬟去将盼哥儿抱过来，而洛芸蕊这时候也是心中一动，唤了个小丫鬟帮她跟娃娃带个话儿。 洛芸蕊知道，这顾家太太说的是轻松，但京城离草原却是极远的，哪怕是快马加鞭没日没夜地赶路，没有一两个月也是赶不到的。而且这途中可不像是京城去泸州城，可走水路也一路上都有驿站。去番邦的路程不但遥远，越往番邦走，就会艰辛。 以往，洛芸蕊也听秦少天提起过，有些地方虽然看着是绿草茵茵牛羊肥硕，但对于人来说却未必是好的。有些不适应的人，一到那些地方就会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弄个不好还会生病发烧。 虽说顾家太太原先就是在那边长大的，可她嫁进京城也有三十年了，天知道她还能否适应那种情况。况且，顾家太太年岁也大了，这一去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呢。偏生这还不是乐呵呵地回娘家，而是被休弃了。哪怕这所谓的休弃另有缘由，洛芸蕊就不信顾家太太想起这事儿的时候，心里就能好受？ 不管顾家太太怎么拒绝，洛芸蕊还是为她准备了一些东西。除了方便在路上带的吃食之外，更多的则是药材。 得了小丫鬟传话的娃娃忍痛拿出了好些药材，多数都是制成了药丸的。毕竟那些卖相极好的药材看起来更加让人震惊，反而是制成了药丸的更能让人接受。 而顾家太太在逗弄了盼哥儿，又匆匆用了一顿饭后，带上洛芸蕊准备的包裹就离开了。 只是，原本身材很是丰腴的顾家太太，这一次的背影却很是萧瑟。 秦家的人也就罢了，顾家二少爷却看得很不是滋味，回头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秦曦因为担心，只好将盼哥儿交给了秦家大太太，好在秦家这边的人却是不会说什么的。 「少天，顾家不会真的出事吧？」如果说，原先洛芸蕊对顾家还有些信心，但经过今个儿这事儿……虽然顾家太太说得很是硬气，可她却怎么听怎么像是在自我安慰。 第438章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你在担心什么？啧啧，接下来就等着看好戏吧。」 跟洛芸蕊相反，秦少天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细看来眼眸中还带着笑意：「放心，最多两三个月，这事儿也就明了了。」 半信半疑地点点头，若是往常，洛芸蕊柄然是极为信任秦少天的。只是最近实在是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而且还都是一些洛芸蕊从未经歷过，甚至于在前世闻所未闻的事情。这已经超过了她的负荷，也幸亏这些事情并不是直接发生在她的身上，试想想若是自己处于秦曦那个位置，怕是会想得更多吧？ 这么想着，秦曦那性子也未必不好。虽说偶尔会有些担忧，但秦曦从来就没有明白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加上她这人心思单纯，又比较好煳弄，只要周围的人都是一副镇定的模样，那么秦曦自然也不会太过于烦恼了。 「幸亏洛家只是一个普通的官宦之家，而秦家也不是真正的高门大户，要不然我呀……」洛芸蕊突然间很是敬佩起那些个名门闺秀来，她的出身不高，嫁给秦少天虽然是高嫁了，但秦家跟京城里那些真正的高门大户比起来，还是不算什么的，也得亏如此，她也用不着经歷这些事情。 听洛芸蕊这么说，秦少天倒是被她弄了个哭笑不得：「若是那些已经歷经数朝的真正世家大族，那的确是很麻烦的。别的但且不论，单单是家里复杂的关系都能把人逼疯掉。」 顿了顿，秦少天又加了一句：「所以蕊儿你其实是想说，得亏你夫君我出身不高且有没什么大用，是不是？」 被秦少天的话给噎了半天，洛芸蕊好悬才缓过气来，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都是三个哥儿的爹了，还那么爱闹！」 略带气恼地回了房间，方才娃娃去找药材了，将原本在杰哥儿身边伺候着的小绿唤了过来，帮着照顾昊哥儿。 其实，按理说昊哥儿在失去了奶娘之后，还是应该再找一个年龄合适的嬷嬷代为照顾的。只是因为洛芸蕊还抱着找回原先丫鬟婆子的希望，同时又因为手头边的事情一直很多，这才耽误了下来。 不过这会儿看到小绿，洛芸蕊又添了一份心思。 小绿是洛芸蕊从洛家带过来的丫鬟，是她在重生之后，亲自挑选出来的。当初，除了小绿之外，还有四个贴身大丫鬟。只是那四个丫鬟早些年就嫁人了，如今最好也有两个孩子了，唯有小绿却一直在洛芸蕊的身边。 先前，杰哥儿出生的时候，小绿主动要求去照顾杰哥儿，而等到泰哥儿大了一些，两兄弟因为年龄相近是住在一块儿的，小绿平日里也有照顾泰哥儿。 这平日里因为见得不是很多，洛芸蕊还想不起来，但今个儿一见面，她再次提起了往常经常说起的话题。 「小绿，你还是执意不肯嫁人吗？」 听到洛芸蕊这么一说，小绿的脸上一白。 算起来，小绿是跟洛芸蕊一般大小的，而另外四个丫鬟却是要比小绿更小一些，要不然当初洛芸蕊也不会安排年龄稍大又稳重些的小绿当一等丫鬟了。不过，到底洛芸蕊已经生了三个哥儿了，看起来小绿要比她年轻一些。 只是看起来年轻又有什么用呢？生了孩子的妇人的确不如小姑娘那么年轻，可这却是每个女人都要经歷的事情。而且，并不是说洛芸蕊生了孩子之后就年老了，相反她身上更是平添了一分只属于成熟妇人的气质。这种气质，在男人眼里可是要比青涩的小姑娘更来得有吸引力。 「少奶奶，小绿不想嫁人。」 小绿的回答在洛芸蕊的意料之中，原本，洛芸蕊是很尊重身边的丫鬟，虽说是主僕关系，但在允许的范围内，洛芸蕊还是很愿意给她选择的权利。像原本春绯夏荷秋凉冬暖四个丫鬟，她们的亲事都是由她们自己选择的。当然，人选还是洛芸蕊提供的，但最后的结果却是由她们决定的。 虽说只是丫鬟，但毕竟是伺候了洛芸蕊多年的。 况且，洛芸蕊未出阁的那段时间，过的其实并不是很好，尤其是刚重生的那段时间。洛芸蕊有太多太多的事情需要她们去做，因而从小伴着自己长大的丫鬟，比起后来嫁人之后挑选的那几个更加亲近一些。 这也难怪，毕竟等到嫁人之后，洛芸蕊有太多的事情。哪怕最初几年管理中馈的并不是她，但自己也有婆母要孝顺，有夫君要伺候，有小姑要照顾。等到小哥儿一个接着一个出生后，更是没有旁的空闲时间了。 身边的丫鬟也不像是做姑娘的时候，会经常陪着聊天逛后园，对如今的洛芸蕊来说，丫鬟真的只是丫鬟了。端茶递水，梳头穿衣。而自己若是有什么心里话，也是跟娃娃说的，旁的丫鬟在洛芸蕊心目中完全是没有分量的。但对于小绿，洛芸蕊还是有着不少好感的。 从小陪着自己长大不说，小绿虽然在小时候有些毛躁，但后来却是一直尽心尽力的。等到杰哥儿出生后，更是将全部的身心都放在了杰哥儿身上。 「小绿，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们也认识十几年了，有什么心里话能跟我说说吗？」 刚嫁入秦家的那几年，洛芸蕊还以为小绿不想嫁人是因为想成为秦少天的通房，毕竟在陪嫁丫鬟中，小绿的容貌是很出众的。偏偏后来杰哥儿一出生，小绿就自请去了杰哥儿的身边伺候。这在大户人家中，嫡妻身边的丫鬟做通房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但哥儿姐儿身边的大丫鬟却是不能染指的，要不然就会被外头认为这个家族没规矩。 可以说，小绿自请去伺候杰哥儿后，等于就是自断了后路。她这辈子都绝无可能做秦少天的通房丫鬟了。 「少奶奶，小绿只是不想嫁人，真的没有其他想法。」 以往，洛芸蕊不是没有提起过这事儿，但因为那时候事多，小绿既然开口拒绝了，洛芸蕊一般也不会再怎么为难她。可最近，顾家那头虽然是大事小事不断的，但那些事儿却不是洛芸蕊能够插手的。 既然暂时闲下来了，又恰好想起了这件事，洛芸蕊觉得还不如快刀斩乱麻，直接将这件事情处理妥当了。 「小绿，这头几年我当你是小姑娘性子，暂时不想嫁人。可这又是好几年过去了，你看看夏荷，都怀了第三个孩子了，你就没有一点儿想头？」 有时候洛芸蕊真不明白小绿的想法，不都是老姑娘会恨嫁吗？为什么她完全不在意呢？大户人家的贴身丫鬟的确会晚嫁一些，但通常是十八到二十岁之间。顶多也就是留到了二十岁，一般都配出去了。小绿如今都二十五了，这要是搁在那些农户家中，姑娘十三四岁出嫁也是不稀罕的，二十五六的年纪，都可以准备为儿子女儿说亲了。 「不，少奶奶求求您了，小绿不想嫁人，真的不想。」 原本，小绿是抱着昊哥儿坐在榻上的，洛芸蕊过来后，她就将昊哥儿交给了洛芸蕊，自己则是站在下首。这会儿或许是情绪有些激动，干脆噗通一下跪在了洛芸蕊的面前。 「小绿，我不是想要逼迫你，只是想问问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洛芸蕊很无奈，对于丫鬟，哪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那些，甚至于包括娃娃在内，她都是索取比较多的。也许偶尔会赐下一些点心茶水，逢年过节也会赏些红包衣裳之内的，但总的来说，洛芸蕊从丫鬟身上索取的要远远大于她所付出的。这也是为什么她对丫鬟们的态度比较和蔼的原因。 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洛芸蕊的神情，小绿迟疑了一会儿，才慢慢地开口：「少奶奶，小绿说的是真的，我不想嫁人，只想这样过一辈子。杰哥儿很好，等我年纪大一些可以当嬷嬷，若是我将来老了，少奶奶也可以把我打发到庄子上，我愿意这样过一辈子。」 对于这种想法，洛芸蕊更觉得无奈了。 若是小绿是那种眼高手低不愿意嫁给小厮的人，倒也罢了，晾了那么多年，也该想清楚了。偏偏小绿从一开始就不愿意嫁人，这让洛芸蕊真的是哭笑不得。 「原因呢？难道就没有一个原因？」 见洛芸蕊并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小绿心头暗暗松了一口气。其实，若是洛芸蕊真的非要将她配人，她完全是没有办法的，好在洛芸蕊看起来并不是一个会强迫丫鬟的人。 「少奶奶，您是知道我被卖到洛家时的情形吧？我爹是个落魄的秀才。」 小绿的出身洛芸蕊是有些印象的，不过也仅限于此，毕竟虽说丫鬟是洛芸蕊挑的，但先前却已经过了当家主母那一关了：「我记得，不过这跟你不愿意嫁人有什么关系？」 「秀才之名听起来还不错，当初我娘嫁给我爹的时候，村子里的人都说是我娘修了八辈子的福气，要不然一个普通的乡下姑娘怎么能嫁给秀才老爷呢？可等我娘真正嫁了以后才知道，我爹仅仅是一个秀才，除了会念书之外，什么都不会。」 小绿的面上露出回忆的神情来：「外面说的再好听又有什么用？这日子是过给自己的，并不是过给外人看的。」 第439章 饱暖思** 「这话儿倒是有道理，过日子的确得实际一些，外头的名声虽然重要，但为了名声打肿脸充胖子的事情，最好还是避免了。」洛芸蕊很贊同小绿的话，但却不贊同小绿不嫁：「这只是你父母的生活，跟你嫁不嫁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小绿抬头看向洛芸蕊，面上俱是苦涩：「我爹被外人说的那般好，可我娘过的是什么日子？我爹除了念书之外什么都不会，人家读书人还会去当私塾先生，或者找一份隽写的活儿来补贴家用。可我爹什么都不会。」 「对我爹而言，但凡是提到了一个钱字，就是在侮辱他。他的世界很简单，每日早晨起来看看花儿草儿，吟几首诗。晌午用一些简单的饭食后，歇个午觉，起床后再看几页书，写一些文章。到了晚间要么就是在庭院里看看星星，要么便早早地歇下了。」 「也许在大户人家里，遇到这样的公子哥儿倒是无妨，可这附庸风雅的事情真的不适合农家。我爷奶很早就没了，爹爹是独子，是鼎立门户的人，他这般性子既没能耐参加科举，又不愿意做些来钱的营生，家里所有的事情都落在了我娘身上。」 「我是家中的长女，下面有好些个弟妹，可家中除了几亩薄田之外，什么都没有。我娘倒是挺能干的，可一个妇道人家能赚多少钱？白日里下地干活，晚间织布绣花，每日都跟个陀螺似的忙个不休。不说其他，就是我看着也替她累得慌，偏偏我爹却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似的。」 「少奶奶，你道是我怎么来到洛家的？我的确是被家里卖掉的，却不是因为家中无米粮，而是因为我爹想要一本据说是珍品的书籍。我对书籍不太明白，不过那本书却是要十两银子。」 「我的卖身钱是八两，少奶奶，您说一本书怎么就能够卖到十两银子呢？」 「卖就卖了吧，反正跟着少奶奶我过得更好。自从被卖了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跟家里联繫过，不过前些年我倒是听到了家里的一些事情，是秦家的一个婆子跟我说的。那婆子的媳妇是我们村子里的人，她告诉我，我家在我走了之后，又因为我爹各种不顾家里条件的要求，卖了好几个弟妹。后来，我娘病倒了，临终前恳求我爹留下了我最小的弟弟。听说留是留下了，但没了我娘，也没有了其他哥姐，我那弟弟的日子过得如何，我都不愿意打听了。」 「少奶奶您问我为何不嫁，其实我只是不想拿自己的人生当赌注罢了。就像我娘，若是她终身不嫁，以她能干的程度，以及拿手不错的绣工，安安生生地过完一辈子是很容易的。偏生让她遇到了我爹，辛苦劳累一辈子也罢，生下的儿女还都被发卖了，自己更是落了一个早死的命运，这……」 小绿原先是强忍着不落泪，毕竟作为一个丫鬟，万万没有因为自己的事情在主家面前落泪的道理。但是这说着说着，她就有些忍不住了。 洛芸蕊无奈地嘆息着，关于小绿的出身，她仅仅知道小绿来自于清白人家，并且父亲是个落魄的秀才，旁的事情却是真的不知道了。 「小绿，我很同情你的出身，但你真的不愿意拥有一个幸福的人家吗？」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小绿勉强忍住继续落泪的冲动，用尽量平稳的语气开口：「求少奶奶体谅。」 「你看看春绯夏荷她们，我且不说她们过的有多好，但却也是幸福的，对吗？你不该因为你母亲的人生，而将你的未来都给赔了进去。」如果可以，洛芸蕊还是希望劝劝这个命运多舛的姑娘。 「是的，也许她们有她们的幸福，觉得有夫君有孩子，哪怕再苦再累也不怕。可我不是她们，我一点儿也不想要那样的生活。我也不想把自己未来的人生託付给一个从未见过完全不了解的人身上，我不想赌，也赌不起。」 小绿狠狠地抹了一把脸，面上露出了让人心疼的倔强。 话说到这里，洛芸蕊却是不好再劝了，淡淡地嘆了一口气：「也罢，既然你非要如此，那就这样吧。」 「多谢少奶奶。」小绿跪在地上结结实实地磕了好几个响头，起身后面上的倔强变成了感激：「少奶奶，小绿知道您是好意，可嫁人之后的生活真的未必会是幸福的。我在您的身边杰哥儿的身边，只要勤勤恳恳的，一心为主子着想，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就会有好结果的。可嫁人后却是说不准的，我娘什么都好，最后却落到了这般结局。」 小绿退了出去，不一会儿娃娃就端着茶点进来了，见洛芸蕊抱着昊哥儿坐在榻上发呆，很是淘气地伸手在洛芸蕊眼前晃了晃。 嗔怪地看了娃娃一眼，洛芸蕊突然觉得，还是像娃娃这般没心没肺的性子过得更加幸福一些。不过，小绿那姑娘还是日后多照顾些吧，到底是陪伴了自己十来年的，又是个忠心耿耿的性子，等回了京城就提了她当杰哥儿身边的管事嬷嬷好了。 因着今个儿顾家太太的到访，弄得顾家二少爷夫妻俩都有些心事，秦家大太太就吩咐在各自房里摆饭就好了。 蕾儿是唯一一个不太明白髮生了何事的人，但她却不会跑到洛芸蕊这边跟秦少天同桌吃饭。若是在往常，一大家子人倒不用太避讳，但若只是几人，蕾儿还是会感到尴尬的。想着独自在房中也无事，她干脆跑到了秦家大太太那边，俩人倒是聊得挺好的。 听到蕾儿在这边过得很是自在，洛芸蕊也就放心了，等秦少天回房用饭的时候，就随口跟他说起了小绿的事情。 对于洛芸蕊那几个贴身丫鬟，说实话，秦少天最熟悉的还是娃娃。毕竟若是其他的丫鬟，到底还会顾忌一些事情，比如说不敢跟秦少天太接近了，唯恐被洛芸蕊感觉什么。 但娃娃不同，她完全不在意这些礼节，多数规矩还是做给洛芸蕊看的。自然，秦少天也只是把她当成一个爱玩闹的小丫鬟，加上娃娃医术出众，在秦家倒是有自己的地位。 「小绿？杰哥儿身边的丫鬟？好像有点儿印象。」 用饭的时候，昊哥儿是被娃娃带走的，而洛芸蕊又不太喜欢有旁的丫鬟在身边，这会儿房里倒是只有她和秦少天俩人。 「小绿也是个可怜人儿，不过我后来想想，她说的话倒也未必没有道理。这男婚女嫁，就算是之前相看过了，其实也不太保险。说白了，就是拿自己的未来当赌注，但无论输赢却是没有迴旋的余地了。」 在这方面上，男子的选择还是多过于女子的。毕竟，若是妻子不合心意，还可以娶妾室。又或者将妻子休弃之后，再另娶也不是太难。哪怕是妻子没了，鳏夫要续弦也比寡妇再嫁更容易一些。 「哦？那蕊儿觉得你是赌赢了还是赌输了？」秦少天挑了挑眉，面色倒是很严肃，但眼里却全是笑意。 弄不明白为什么秦少天在顾家太太来了之后，反而兴致高了，但洛芸蕊却不会扫他的兴：「夫君，您说呢？」 平日里，洛芸蕊都是直接称唿秦少天的名字，很少会叫他夫君的，这偶尔换个称唿倒是弄得秦少天微微一愣，旋即却是大笑起来：「好好。别的我是不知道，但我好像是赌赢了。」 「赢了您就偷着乐呗！」 「为什么要偷着乐？说出来不是更让人羡慕吗？」 「你呀！」 「其实吧，小绿的父亲也不算太过分，只是她那个出身嘛……」 洛芸蕊有些奇怪，这样还不算过分吗？完全没有一个顶樑柱的自觉。 看到洛芸蕊狐疑的目光，秦少天笑得更灿烂了：「蕊儿你自己想想，这大户人家里，像这种子弟有多少？除却必须承担家族重任的嫡长子外，很多书香世家或者官宦人家的嫡子都有这种情况吧？不问世事，一心做学问，这说出去也不难听啊，总比那些整天熘猫逗狗的纨绔子弟好吧？」 洛芸蕊细细一想，仿佛还真是如此。 特别是一些世家大族，几乎有一多半的子嗣都是这样的情况，毕竟纨绔子弟不太可能出现在世家大族，那些家族都是很讲究规矩的。像妻妾成群的，多是出现在商户人家，或者已经败落了的大家族。 一般的高门大户里，对于嫡长子的要求是极高的，但对于次子或者幼子却是极为宽容的。 吟诗作对、念书写文章，或者喜欢绘画，收藏古董也是可以的，虽说都是一些费银钱的爱好，但却是被上流阶层所包容的。像洛家当初为蕾儿挑选婚事的时候，最初却是希望蕾儿能嫁给这样的人。不需要有多出众，只要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书生便是了。 读书人规矩重，虽然瞧着有些迂腐，却不太可能出现宠妾灭妻的事情来，只要嫡妻不犯七出之条，日子过得都是很舒适的。 当然，缘分这种事情也难说，现在看来，蕾儿还是适合她如今的夫家。对于性子淘气的蕾儿来说，规矩太重的人家会束缚住她。 「找夫君这么一说，看来那些不问世事的读书人似乎也不错。不过，前提却是家境优渥了？」 「那是自然的，古话有云，饱暖思**，这不是没有道理的。若是连最基本的保暖都成问题，旁的事情想那么干什么？」秦少天顿了顿：「蕊儿，你脸红什么？」 第440章 天伦之乐 「你！」 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庞，的确是有些发烫的，但是否脸红就不得而知了。洛芸蕊也不知道自己是羞的，还是气的，却是没好气地瞪了秦少天一眼。 秦少天也知道不能把洛芸蕊给逗极了，当下就放下筷子讨饶：「好了好了，蕊儿我知道错了。不过，等出了孝期，你给我生一个漂亮可爱的女儿吧！」 自从秦家老太太过世后，他们俩虽然一直同房的，却是极为守礼的。严格来说，守孝期间是要分房睡的，不过只要没人刻意提出来，却也不会如何。就像守孝期间不允许饮酒作乐，但偶尔在房里喝口水酒却是没人会计较的。 当然，以秦少天那性子，哪怕不在意秦家老太太也不会做出这等无礼的事情来。 可方才秦少天提到了女儿，却是戳中了洛芸蕊的痛处。 「你当我不想生个女儿吗？可生不出来又不是我的错。」不能生养当然是错误，或者光生女儿没生儿子也会被人说道。但像洛芸蕊这样成亲后连续生了三个儿子，却没有生养女儿的，只能算是遗憾，却不是错了。 「好好，是我的错，可以了吧？」明明是解释的话，却被秦少天说出了调笑的意味来，气得洛芸蕊又是拿眼剜他。 不过，这么一来原本俩人用饭的冷清倒是被沖淡了不少，甚至于比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更为热闹了。等到三个小哥儿用完饭过来后，屋子里就更热闹了。 虽说今个儿顾家二少爷心情是不好，不过洛芸蕊倒是觉得秦少天兴致很好。唤了丫鬟去问了下秦曦，得知她今个儿不打算出门后，洛芸蕊干脆就拉上秦少天带着哥儿们去外头玩了。 小哥儿们都觉得很稀罕，虽说他们来到庄子上已经好些时日了，但秦少天却是头一回跟他们一起玩。也是，先前秦少天主要还是忙于打探京城的事情，哪怕偶尔得空也是在刚整理出不久的书房里。加上杰哥儿和泰哥儿虽然不上官学了，但他们的功课却没有落下，多是秦少天教导的，这么一来他的确是没有太多的空闲。 不过，今个儿也不知道怎么了，秦少天很是开心地带着小哥儿们玩闹。 昊哥儿如今的身子骨已经好很多了，但毕竟年岁小，玩闹了一阵后，就钻进洛芸蕊的话里不肯出来了。洛芸蕊干脆抱着昊哥儿看他们父子仨玩闹。 说真的，这孩子们的心目中，尤其是哥儿们，对于父亲和母亲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别看父亲多是以严父的角色出现的，但要是真的玩闹起来，哥儿们还是更为喜欢父亲一些。 想想自己年幼的时候，对于父亲几乎是没有太大概念的。洛家二老爷喜欢的永远是自己的庶妹，眼里永远不可能有她这个嫡女。尤其是前世那会儿，洛芸蕊对于父亲那是完全不抱任何希望的，因为她很清楚，她和父亲与其说是父女俩，不如说是陌生人更为恰当一些。 而重生之后，因为自己的改变，周围人的改变，洛家二老爷对于洛芸蕊的态度其实也是有一些改变的。最初或许不多，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尤其是睿哥儿的出生和薛姨娘的垮台，让洛家二老爷终于开始正视自己的嫡妻嫡女嫡子…… 洛芸蕊不知道，自己如今的坚强是否跟洛家二老爷有关，不过仿佛有父亲疼爱陪伴的孩子，会更为坚强乐观一些吧？比如说，蕾儿？ 「好了好了，别闹了，这会儿天气虽然不冷，可春天最容易着凉了。来，坐到这里歇歇，喝一些山楂果茶吧。」看到杰哥儿和泰哥儿玩得有些出汗了，洛芸蕊忙唤他们回来。 山楂果茶酸酸甜甜的，是小哥儿们很喜爱的饮品之一，这会儿是春天喝这个倒是合适，况且这山楂果茶的原料可是来自于旎虚空间的，对身子骨肯定是有益无害的。 不过，秦少天却不喜欢这般偏甜的饮品，偶尔喝几口也罢，让他多喝却是不乐意的。好在娃娃也准备了大麦茶，这倒是他乐意喝的饮品之一。 「真不知道这样到处乱跑有什么好玩的，瞧把你们给乐的。」杰哥儿和泰哥儿表现出了不同与往日的快活，倒是让洛芸蕊有些诧异。 秦少天接过了洛芸蕊递过来的大麦茶，试试温度很合适，直接就一饮而尽了：「瞧你说的，这孩子嘛，尤其是男孩子，就是应该在阳光下蹦蹦跳跳的，整日里拘在屋子中有什么意思？等杰哥儿再大一些，爹教你骑马可好？」 前面一句是对洛芸蕊说的，后面那句却是跟杰哥儿说的。 「好！爹爹教我骑马，还要教我射箭！」杰哥儿虽然平日里看着很稳重，但毕竟年岁摆在那里，听秦少天这么一说，当即就兴奋地跳了起来。 不过，杰哥儿是兴奋了，但泰哥儿却垮着小脸不乐意了：「娘，爹爹偏心，爹爹喜欢哥哥不喜欢我！」 洛芸蕊当下就被泰哥儿这话给逗乐了，昊哥儿也乐得大笑，却不知道到底听没听懂。 「少天，过来安慰一下我们可爱的泰哥儿吧，叫你欺负人家。」 泰哥儿的眼睛又大又黑，就像两颗黑葡萄一般。这会儿两颗黑葡萄却是含着眼泪看着秦少天的，顿时秦少天从心底里升起了一种无力感，可同时又觉得泰哥儿这副神情很是好笑。 强忍着笑意将泰哥儿抱了起来，虽说秦家也有类似于抱孙不抱子的规矩，但因为秦少天的父亲早逝，他对于父子之情有一种执着，倒是不计较那点子规矩了。反正秦家大太太是不会说他的，洛芸蕊也乐得如此，既然这样还有谁能够对他说三道四的呢？ 「哦？是谁欺负我们可爱的泰哥儿了？来，告诉爹，到底是谁呀？」 泰哥儿原本瘪着嘴想要哭鼻子，不曾想听到秦少天这么说，一时间有点儿反应不过来，愣愣地看着秦少天。 杰哥儿见跟自己感情最好的弟弟在发愣，忍不住正义感爆发：「泰哥儿，是爹爹呀，刚才不是爹爹欺负你了吗？爹爹说要教我骑马，却不教你！」 「杰哥儿！」秦少天一听杰哥儿居然揭穿他，当即就恼羞成怒：「那好，下回爹教泰哥儿你教你了。」 瞬间，杰哥儿傻眼了，好在他一直都以长兄自居，倒是不会做出哭鼻子的行为来，只是神情有些蔫蔫的，可怜巴巴地看着洛芸蕊似乎想要求救。 洛芸蕊这会儿已经快笑倒了，她怀里的昊哥儿虽然还是不太明白，却也感受到了来自于母亲的快乐，当即也裂开小嘴乐呵呵地傻笑着，倒是弄得杰哥儿愈发哀怨了。 自然，杰哥儿也被洛芸蕊丢给了秦少天，反正这俩小哥儿已经长大了，按照他们之前商量好的，哥儿们三岁之前交给洛芸蕊，三岁之后则要由秦少天承担主要抚养人了，洛芸蕊只能在生活上加以照顾。这么商量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们都觉得，在孩子的教养上最好是听一个人的，若是父母的意见都不同，那让孩子怎么选择？ 当然喽，为了对洛芸蕊表示歉意，秦少天也说了，倘若以后生了女儿，甭管是三岁前还是三岁后，都由洛芸蕊来教养，他绝对不会插手的。 可这么些年过去了，说好的女儿却一直没有出现。当初怀昊哥儿的时候，洛芸蕊一心认为肚子里头的是个女儿。当昊哥儿出生后，她别提有多失望了。 只是这失望归失望，对于昊哥儿，洛芸蕊却是不曾亏待半分的。也是，哪怕不是女儿，那也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一家人痛痛快快地玩了一整个下午，直到太阳快落山了，这才回了院子。昊哥儿早就因为倦意而趴在洛芸蕊怀里睡着了，可杰哥儿和泰哥儿却是没有玩够，真不知道他们哪里来的那么好精力。 好在秦少天也答应了，最近一段时间没有旁的事情，会多带哥儿们出来玩的，但前提却是两个哥儿一定要好好地做功课，自然这个要求昊哥儿就不需要了。 对于才一岁多的昊哥儿来说，最温暖的还是洛芸蕊的怀抱，最开心的则是吃到美味的糕点，旁的事情却是不在意了。因着原先他的身子骨不好，倒是很少出来玩，得亏昊哥儿是个待得住，而且还养成了吃了就睡的习惯，最近瞅瞅，倒是白胖了不少。 开开心心地玩了一下午，回去之后用了饭，又洗了一个澡，到底都是孩子，很快就入睡了。 这若是原先在京城里的话，因为都是住在各自的院子里，洛芸蕊不可能在晚间一一探望。如今只有一个两进的院子，杰哥儿和泰哥儿更是就住在隔壁，洛芸蕊夫妻俩看着他们入睡了才安心地离开。 其实，若是一直过着这般的生活倒也不错，至少夫妻、父子母子的感情反而更加亲密了，或许这就是为何越是高门大户亲人间的情分越少的缘由吧？ 「蕊儿，不如我们以后多来庄子上走走？哪怕是回到了京城后，也可以抽空过来的，你看今个儿他们玩得多开心。」 洛芸蕊仰着头冲着秦少天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倒是弄得秦少天有些愣神：「只要夫君大人能够抽出空来，我和孩子们自然是乐意陪同的。」 这话倒是没错，只是洛芸蕊那语气却是让秦少天心头痒痒的，可想起如今还在孝期，只得无奈地嘆息一声，心里却暗想，等出了孝期有你受的！ 第441章 醍醐灌顶 对于出了孝期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洛芸蕊是一点儿也不担心。 而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倒是太太平平的，京城那边是有些动静，但多数跟秦家无关，说到底秦家来到京城也就那么些年，秦少天的人脉是有，但真要论起来，特别亲密的也在少数。而身为姻亲的洛家，因为洛家二老爷的辞官，如今跟官场已经毫无关系了，算起来顶多被称唿为一个书香门第。 原先，顾家太太所说的，之后不久顾家可能就会来人接走顾家二少爷夫妻和孩子，可事实上顾家那边却毫无音讯。不但没有人过来，就连书信也断了。 顾家二少爷好几次忍不住想要去京城里，都被秦少天给拦阻了下来。这个时候却要庆幸顾家二少爷的腿疾了，毕竟虽说他慢慢走路是没问题了，但要跑起来或者骑马之类的却还是比较困难的。 为了让顾家二少爷安心，同时秦少天自己也很奇怪，就接连派了一些人去顾家打听。打听回来的消息非但没有解除他们的疑问，反倒是让人更为奇怪了。 据说，顾家连日来都是大门紧闭的，每隔三天就会有人来送蔬果，旁的时候却是连个人影都没有的。而且即便是送蔬果也都是将大车赶入顾家后门的，从来没有人看到顾家的下人出现。 秦少天派去的小厮还算是机灵的，得了这个消息后，特特算好时间等候在顾家后门附近，却也只是依稀看到有一个老妇人来开门。随后，那小厮又等到菜农离开，花了点儿银子跟菜农打听。但菜农知道的事情却不多，只说是接触他的是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妇人，名唤张嬷嬷。 「张嬷嬷？那是厨房的管事嬷嬷。」 顾家二少爷平日里并不管家中的事情，但因为腿疾的缘故，他很少出门，这些年来虽然不可能认识家中的每一个下人，但各处的管事嬷嬷却还是有印象的。 「能联繫到她吗？我这边可以买通菜农帮我传话，可问题是，也要那个张嬷嬷配合。要是她不愿意，甚至于换了供应顾家的菜农，那我就没辙了。」 说句良心话，秦少天对于顾家的事情还是很热心的，除了为秦曦好之外，也是希望顾家能够像原先那般。不说将来会倚靠顾家，但多一门贵亲还是好的。在这一点儿上，秦少天的心态跟洛家二老爷其实是相差无几的。 「这……」顾家二少爷有些迟疑，他虽然知道张嬷嬷是何人，但对于张嬷嬷本人却是不了解的。哪怕以前见过面，那也是远远地沖他行礼，两人从未近距离相处过。 秦少天也知道这有些为难顾家二少爷了，毕竟将心比心，他也不清楚秦家管厨房的人。不过，或许问问秦曦有用？ 抱着试试看的心态问了问秦曦，得到的答案却是让人失望的。秦曦知道的事情还没有顾家二少爷多呢，想来也是，顾家二少爷在家里待了多少年，秦曦又才嫁过去几年呢？要知道，顾家的家事从来都不是秦曦管的，她甚至于连管事的面儿都没见过。 「要不然还是我回去一趟吧，就算我跟张嬷嬷不熟悉，但她总归是认得我的吧？」 顾家的主子不多，下人粗粗算起来倒是有近百人。这主子不认识下人倒是正常，下人不认识主子却是稀罕了。可问题在于，秦少天根本就不放心让顾家二少爷亲自去京城顾家冒险。 没错，就是冒险。 虽说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但秦少天的直觉素来都是错不了的。尤其是上次顾家太太特地来庄子上后，他更是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也就是这些日子了，京城的那些势力该分出个胜负了。 「不妥，我觉得你还是暂且忍忍吧，现在去京城太不保险了。」秦少天思量之后，还是提了反对的意见。 「大舅哥，你在担心什么？是不是你觉得我家还会出事？」 若是秦少天不这么说，或许顾家二少爷还没那么担心，可他偏偏说了，这除了能让顾家二少爷心情更为忐忑之外，真的没有旁的作用。 这会儿秦少天也反应过来了，只是既然话已说出口，却是没有悔改的道理了。迟疑了一下，秦少天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如今的京城正是风云变幻之际，我没胆量拿出身家性命跟那些人博前提，也不希望你这么做。顾家原先是属于太子党的，哪怕如今太子已故，你们身上的标籤却是无法更改的。」 「难道让我们等死？」 「不至于那么严重，等于就是被打压一辈子罢了。隔个三两代，事情也就过去了，没人会计较那么多的。你看，当初那些前朝的遗臣现如今不都过得好好的？」 「我不想知道那些人如何，我只想知道我父亲如今是否平安。还有我的祖父，他老人家到底是生是死。哪怕他真的没了，也该让我送他最后一程啊！」 如果说，旁人在这温泉庄子上是修身养性，那么对于顾家二少爷来说却是真正的煎熬了。 毕竟如今在京城顾家生死不知的，是他的亲生父亲和祖父，而他的亲生母亲前些日子已经亲口承认被他的父亲休弃，哪怕他心中还存着一丝希望，但接二连三的消息还是快将他折磨疯了。 那是他的家人！是他至亲的家人啊！ 旁人听闻顾家的事情，或许只是哀嘆一声，哪怕是秦曦，也顶多跟着悲痛一番。但顾家二少爷不同，若是顾家真的垮了，很难说他会不会绝望地崩溃。 秦少天抿着嘴唇，一脸的严肃：「我这么说吧，你现在回京危险太大。明面上或许不会有人对你动手脚，但谁也不能保证，那些人会不会在暗中下手。」 「为什么？顾家已经退让了，我不会成为他们的绊脚石的！」 头痛地揉了揉眉心，秦少天突然觉得，其实像秦曦那种性子真的挺好的。至少她不会质疑旁人的想法，只会老老实实地听从吩咐。这的确是没主见了一点儿，但是省心啊！ 「现在不是顾家的问题。没错，你说的很对，顾家已经退让了，但你们原先是太子党，如今又没有了靠山，很难说会不会有人拿你们做筏子。比如说，害了你然后嫁祸给别人？你要知道，如今夺嫡的不是一方！」 顾家二少爷没了言语，秦少天说的情况他有想过，也不是不明白如今京城的形式。可问题是，明白是一回事，但真正面临的却是另外一回事。 「就算有危险又如何？我还是想回到自己的家中，哪怕真的有危险，我也愿意跟我父亲祖父一起度过。」这话说得有些凄凉了，仿佛是想表达要死也要一家人在一起的想法。可问题是，秦少天不想让他死。 「顾学卿！」终是恼了，秦少天也不想顾及顾家二少爷的想法和难处了：「难道你还不明白吗？这是你的父母祖父想要保护你！你觉得一家人共同赴死是一件很荣耀的事情吗？你觉得让顾家断子绝孙很对得起你家祖宗是吗？好死不如赖活着这句话你不明白对不对？」 顾家二少爷被说得有些发懵，可秦少天却仍然不依不饶。 「顾家已经这样了，而且现在你也应该明白，你当年出的意外，你大哥的死，还有你祖父的生死不明，以及你母亲如今被休弃……这些事情的缘由是什么，你到底明白不明白？执意要全家人死在一起？难道你不应该想想如何让全家人都活下来吗？」 见顾家二少爷完全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秦少天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行行，如果你执意要去赴死我不会拦着你。这要活不容易，要死还会难吗？不过，在你去京城之前，先写下一封休书，对了，将盼哥儿留下。我的妹妹我的外甥，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的，你要求死可别拉着他们！」 「大舅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没好气地打断了顾家二少爷的话，秦少天原就比顾家二少爷年长几岁，又是从小在外面歷练长大的，加上他是秦家的嫡长子，秦家大老爷又早逝，他的确要比从小宠溺着长大的顾家二少爷成熟太多了。 「我……我只是担心家里面……」 「担心？因为你的担心，所以你打算赔上自己？你有没有想过，若是顾家真的出事了怎么办？你的父母祖父，假如他们真的出事了，你要如何是好？直接冲到京城顾家，要求同生共死？难道你不应该想想要如何好好活下去，等实力强大之后復仇吗？」 从本质上来说，秦少天跟洛芸蕊是一路人，他们都不是那种愿意吃亏的人，但若是迫于形式压力，愣是吃了闷亏之后，却是会牢牢地刻在心中的。 说的好听一些，这种人是恩怨分明。 但若是说的难听一些，这根本就是瑕疵必报！ 而顾家二少爷本质上却是跟秦曦差不多的人，从小到大没有经歷过太多的事情，性子比较平稳，哪怕在家中极为受宠，却也不至于养成骄纵跋扈的性子。这样的人，面对突发的事情，很容易就钻了牛角尖。不过，像顾家二少爷这种人倒也有一个好处，只要把话说到了，想要掰回他的想法也不算难。 「大舅哥，我明白了，不论京城发生了什么事情，哪怕我的家人真的出事了，我也会好好活下去的。」 第442章 有客到访 顾家二少爷总算被劝了下来，哪怕平日里看到他时，他的神情里还是透着一股子不安，但总的来说，情绪还算是稳定的。 其他人也明白，虽说他们都不希望看到顾家出事，但若是顾家真的出了事，最为忧心和痛苦的也只能是顾家二少爷了。因而，旁人对于他也多是体谅的。 「曦儿，最近身子骨好吗？孩子乖不乖？」外面的事情洛芸蕊不想插手，也没有这个能力插手。她能做的也就是好好照顾所有人的身体，让秦少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 其实，抛开顾家不提，京城总的来说还是比较安稳的，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因为很多事情都被压了下来，这才显得平静了些。但随着偶尔传来的消息，洛芸蕊还是感受到了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圣上的病情愈发严重了。 重生归来之后，洛芸蕊遇到的挫折有很多，但多数并不是什么大事，毕竟这内宅之中，再怎么险恶以她的身份来说，也没有人会直接暗害她。可这回的事情，若是没有之前秦家老太太的过世，说不定事情还真是会牵扯到秦家。 「嫂子，你放心吧，我没事的。」秦曦面上虽然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但眉眼之中还是有着一股子忧愁：「说起来，早知道会是现在这个处境，那时候真的应该通知你们的。京城现在不太平，你们还不如待在泸州城呢。对了，你们现在还能回去吗？虽说路途遥远，但为了安全，你们还是……」 洛芸蕊知道秦曦这是好心，但她却清楚，泸州城那边并不比京城好。 况且，他们一直离开京城一年多了，有孝在身不说，又老老实实地待在温泉庄子上，加上秦家在京城也算不上什么大家族，主要是秦家人口少，并不会引起当权者的注意。 而泸州城那边就不一样了，虽说秦少天并没有将所有的一切告诉洛芸蕊，但仅凭当初回去的时候，遇到的那次难民暴动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了。尤其是，时隔一年多了，当初失踪的奶娘和丫鬟婆子们，却仍然没有半点消息。洛芸蕊觉得，秦少天不是那种冷酷无情的人，在怎么样也会想方设法将人找回来的。而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消息，唯一的可能就是，连秦少天也无能为力。 「京城挺好的，况且我们有孝在身，其实待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有些事情只是洛芸蕊猜测的，哪怕她觉得自己的猜测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但却仍然是没有证据的事情。而且即便是真的，洛芸蕊也不希望拿这些事情来烦秦曦。事实上，去年回泸州城的路途上遇到难民暴动的事情，直到今个儿，秦曦都不知情。 不止是秦曦，就连洛家的人也毫不知情，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了，她和昊哥儿也没有受到伤害，没得让家人为那些个没有发生过的事情担惊受怕。 「那倒也是，祖母她……我当时没能去亲自为她送行，可有人说了闲话？」 看秦曦的神情，仿佛她之前是想说秦家老太太的话，不过大概她也是真的长大了，知道有些话不太好出口，就临时改了口。至于说闲话，秦曦应该是明白的，秦家二房哪怕是有意见，也绝对不会说出口的，而旁人…… 「扑哧，曦儿你就是想说姑太太吧？没错，她说了很多闲话，不仅仅针对你，还有我跟你大哥。」若是以往，提起姑太太，洛芸蕊必然是没好气的，不过去年间，秦少天倒是跟姑太太把话说开了。况且最近这些年，他们怕是不会回泸州城了，恐怕要再见到姑太太也是很难的事情，自然过去的那些所谓恩怨也就抛开了。 不过，这些事儿却是没有同秦曦说过的，既然今个儿提了起来，洛芸蕊干脆就将当初发生在秦家的事情都告诉了秦曦。只除了秦家二太太纵火烧客院的事情，以秦燕过世的噩耗。 前者是因为秦曦如今到底是属于顾家的人了，秦家的丑闻还是不要外传的好。 后者却是担心秦曦知道后会情绪有变，到底她如今有着身孕，况且这事儿既然先前没有告诉她，那么再晚些时候也不要紧的。 姑嫂俩说说笑笑，时间倒是过的很快，等到睡迷煳了晚起的蕾儿加入后，就更热闹了。 不过今个儿是真的热闹，快傍晚的时候，又有客到了，丫鬟们并不认识来人，不过见那人穿着富贵也不敢拦阻，只是迎到了大堂上，转身禀了洛芸蕊。 「有贵客？难道是顾家来人？」 洛芸蕊先前并未接到任何消息，又想着先前顾家太太去番邦之前的话儿，还以为是顾家来人了。当即就起身前去大堂，秦曦也要跟着一道儿去，蕾儿是个闲不住的，非要一同前往。洛芸蕊想着，即便是顾家来人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就允了。 不想，才刚进了大堂，身边的蕾儿就发出了极为惊喜的叫声：「母亲！您怎么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蕾儿的婆母，张家太太王氏。 洛芸蕊是见过张家太太的，不过也就是在议亲的时候见过两次罢了，况且那时候有洛张氏在，她也没怎么说话，两人并不算熟悉。 不熟悉归不熟悉，该有客套却还是要有的。 蕾儿向张家太太介绍了洛芸蕊和秦曦，自然洛芸蕊的礼数也没有落下。至于秦曦，虽说胆怯了一些，但好在她也只是对于男子有些本能地恐惧，对于年长的妇人却是不会害怕的。 从钱财方面来说，京城张家的财力要远远高出秦家和顾家。 可若是从家世地位方面来说，这身为商户人家的张家，却是完全不能跟秦家和顾家相提并论的。 因而，张家太太很是和气地跟洛芸蕊以及秦曦说着客套话，尤其是对洛芸蕊，很是感激这些日子以来对蕾儿的照顾。同时她也说了，张家老爷和少爷不日将赶回京城，她这次过来就是为了接蕾儿回去的。 这一点，洛芸蕊也想到了，要不然无缘无故的张家太太也不会到温泉庄子来。不过，张家太太又是如何得知蕾儿在温泉庄子上的？ 「张家太太，您可是从洛家过来的？我母亲可还好？」 蕾儿最初是回了娘家，而后才感到了温泉庄子上，知道这件事情的怕是也只有洛张氏和她身边的丫鬟了。当然，这并不算什么秘密，只要有人去问，以洛张氏的性子必然不会有任何隐瞒的。 张家太太忙点头称是，不过同时也说出了另外一件事情，而这事儿却是让洛芸蕊吃了一惊。 「正是呢，亲家母告诉我，蕾儿来了秦家少奶奶你这里。对了，刚才您说这位是顾家少奶奶？可是那位……顾城顾老爷子的顾家？」 有时候，事情的发展真的可以说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听到张家太太这么说，洛芸蕊眉心一跳。她突然想起来了，这很多事情都是瞒上不瞒下的。而更多的时候，这商户之间的消息往来，却是要比官宦人家更加方便快捷的。 「是不是顾家发生了什么事情？张家太太，若是您知道什么，可否请您告知？」看了一眼一脸急切的秦曦，洛芸蕊开口问道。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可能官宦人家是不太清楚，不过这事儿早就在商户人家之中传开了。」张家太太面上微微有着那么一丝为难，但还是开口回答了洛芸蕊的问题，而她接下来的话却是解释了她方才为什么会有为难的神情：「前些日子，顾家一位大管事卖了许多铺子和庄子。这我们是生意人嘛，价格合适就没有不买的，秦家少奶奶您说对不对？」 洛芸蕊微微一愣，但随即笑开了：「那是自然的，买卖就讲究一个你情我愿，顾家要卖铺子庄子，而你们买了当然是无妨的。」 「就是就是，不过我们家是做西洋生意的，只是买了几个闹市附近的铺子，庄子却是一个都没有买的。」张家太太看了一眼秦曦，见她面上并无异常后，总算是放下了心。 其实，如果是正常的买卖当然是物防的，但很明显在这种情况下，这些买卖肯定不像平日里那般。别的不说，价格方面铁定是少了许多的。当然，张家这样只能说是捡了便宜，却不能说是趁火打劫的，毕竟人家没有逼迫顾家。 而对于一向都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秦曦来说，她只在意顾家的人有没有出事，至于钱财生意方面，她要是懂才叫怪了。 「还有其他消息吗？对了，顾家是什么时候开始卖这些产业的？」 既然无法得到确切的消息，那么能够知道一些蛛丝马迹也是好的。洛芸蕊尽量保持语气的平稳，向张家太太打听着事情。 问到这个问题，张家太太却是有些迟疑了：「这个……差不多就是前几日吧？就是上回顾家太太出事之后吧。」 张家太太说得很是委婉，但洛芸蕊却听明白了。恐怕顾家太太被休弃回娘家的事情，在京城已经传开了，张家太太嘴里所谓的出事肯定就是指这件事情了。这么算来，时间并不久，也有可能这一切都是顾家事先安排妥当的。 说话间，得了消息的秦少天和顾家二少爷也赶来了。张家太太年岁只比秦家大太太小几岁，秦少天和顾家二少爷都是晚辈，倒是不用太避讳了。况且，张家太太也有心跟官宦人家处好关系，哪怕前段日子卖了家业的顾家，谁知道日后会不会起復呢？ 第443章 风雨之后是彩虹 这商户人家，一旦遇到了灭顶之灾，再要起復是极为困难的。可官宦人家却是完全不同的，只要后辈子孙出现一个惊世之才，加上家族原本的基础，想要光耀门楣自然是不难的。 再者说了，本朝看重读书人，总觉得读书人就比旁人要地位高一些，尤其是满身铜臭味的商人了。 因着张家太太对于秦家和顾家的人都抱着一丝敬畏，而秦家和顾家的人却是将她当成长辈来看的，因而双方谈得很是融洽。虽说张家太太这一次是特地来接蕾儿回家的，但温泉庄子离京城有小半天的路程，这会儿太阳都快落山了，显然不是出发的好时机。经过了商议之后，张家太太会在这里歇一晚，明个儿一早就出发。 让蕾儿陪着张家太太，洛芸蕊快速地将之前的话告诉秦少天和顾家二少爷，现如今只要是跟顾家有关的消息，哪怕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也是很重要的。 「放心吧，这发卖家业，铺子也就算了，要卖庄子除非是主子有令，管事之类的根本就没有权利这么做。」听完洛芸蕊的话，秦少天很有把握地开口：「顾家老爷子暂时不好说，但顾家老爷肯定没事！虽然我也不知道他为何要发卖铺子庄子。」 一般来说，若是商户人家筹措大笔的钱款要用于创业的话，那么发卖铺子庄子还算是有理由，毕竟做大生意的人家，钱款往来本来就是比较频繁的。 可顾家是官宦人家，虽说家产是不少，但绝大部分却是祖传的家业。虽然不清楚顾家详细的情况，但恐怕这样大规模地发卖家业至少几十年来都没有发生过。不过，秦少天说的也对，发卖家业，尤其是一些庄子，只有当家的亲自下令才能发卖，哪怕是像秦曦这样的少奶奶开口也是没用的。 虽说这个消息有些意外，但对于顾家二少爷来说却仍然是一个好消息。 「我现在也不求其他了，只要父亲母亲无事就好了。」 其实，顾家二少爷还想说他的祖父，可因为顾家老爷子在他离开京城时叮嘱的那番话，让顾家二少爷几乎是不抱什么希望了。不过，真要是说起来，大部分的人最能够接受的怕也是老人过世的噩耗了。如果说，白髮人送黑髮人那是撕心裂肺的痛苦，而送走一个年事已高的老人，虽然心里还是不好受，却不至于想不开。 「无事的，虽然不知道顾家老爷打的是什么主意，但我敢肯定他本人定然无恙。至于你母亲……」到底顾家太太已经被休弃了，秦少天提起的时候还是有些顾忌的：「她的身份特殊，只要本朝不想跟番邦开战，她就肯定不会出事。」 顾家二少爷点点头，面上也有好转。也真是难为他了，虽说他几年前出了意外造成了严重的腿疾，但严格说起来，他这辈子也没有吃过什么苦头，哪怕有了腿疾之后，也是在父母兄长的保护下生活的，这段时间对于他而言是真的煎熬了。 「守得云开见月明，一切都会好起来了，我估摸着也就是这段时间了。」 或许真的被秦少天金口直断给说中了，在蕾儿跟着张家太太离开后第五天，京城那边就来人了，来的不但是顾家的人，更是顾家老爷亲自上门。 隔了这么长时间才看到自己的儿子儿媳以及孙儿，顾家老爷自是激动万分的，更别说这会儿秦曦的肚子已经显怀了，顾家老爷面上全是笑意。 不过，再激动也得先讲礼数。 一一谢过了秦家的人，不过除了秦家大太太之外，其余都是晚辈，没人敢真的受他的谢意，倒是盼哥儿笑盈盈地给每个人作揖，弄得众人都笑开了。 自然，礼数尽到了之后，秦家的人也不会为难顾家老爷，直接就退出了房间，让顾家老爷跟顾家二少爷和秦曦好好聊聊家中的近况。就连盼哥儿也被秦家大太太抱走了，唯恐他按捺不住闹腾了。 顾家的人谈论了约莫小半个时辰之后，就出来道别了。顾家老爷恳请秦家大太太帮忙再照顾秦曦几个月，虽说秦曦这胎是挺稳当的，但顾家却不稳当，加上秦曦本身的身子骨也不是很好，就暂时不将她带回去了。对于这一点儿，秦家大太太自然是没有二话的。 或许是因为有急事，稍微歇过之后，等入夜时分，顾家老爷就带着顾家二少爷离开了，这个点儿出发，等到了京城时，却是正好开城门的。 无论是秦少天还是洛芸蕊，都没有询问秦曦任何关于顾家的事情。 一来，顾家若是真的有需要自然会同他们说起，打听人家的秘密不是他们的爱好。 二来，秦曦那性子，如今又有着身孕，恐怕顾家老爷并不会将所有的事情告知，如果是被美化过的事情，那就没有必要得知了。 不过，事情的确是在向好的一面发展，等到秦曦怀孕七个月的时候，原本一直身体不适的圣上，竟然亲自出席了祭天。这祭天仪式平民百姓是不能参与的，但从宫中到祭天的场合却是有一段长长的路。哪怕当时圣上的身边全是御林军，但百姓们还是能够站在高处远远地看上一眼的。 这些事情是极容易打听的，都不用秦少天特地派人过去，庄子有专门的人去京城贩卖一些庄上的蔬果，也有去京城採买一些日用品的。这事儿是最近一段时间里，京城最大新闻，几乎是人尽皆知的，自然也就无法作假了。 随着圣上龙体的安康，那些曾经不安分的人仿佛在一瞬间销声匿迹了。 只是，真的如此吗？ 这段时间里，被打压的可不仅仅是顾家，还有好些出名的世家。而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全部曾经忠心于前太子。 当初太子的死亡，洛芸蕊知道的并不多，但她很清楚一件事，顾家等一些最忠诚的太子党是绝对不可能出手暗害太子的。至于究竟幕后的兇手是谁，想必圣上自然心中有数。 哪怕之前还没有把握，经歷了这段时间的风雨，还有谁是不明白的？ 仿佛是为了证明风雨之后是彩虹，在秦曦怀孕八个月的时候，京城里传出了一个特大消息，几乎吓傻了所有人。 第444章 禅位和意外 圣上禅位于皇太孙！ 这个消息不亚于是一次强烈地动，再一次的，有人怀疑圣上其实已经不行了，要不然如何会选择禅位呢？而且禅位的对象还是如今尚且年幼的皇太孙。 可怀疑归怀疑，却没有人敢真的去证实，况且圣上即便已经禅位，但却仍然是出现在众人面前的，至少面上看来似乎没有什么问题。这下子，京城几乎顷刻间平静了下来，无论那些人背地里有多少小动作，但明面上却是一副国泰民安。 因为圣上禅位给皇太孙的事情，笼罩在顾家头上的阴霾算是彻底散去了。这皇太孙是太子留在世上唯一的子嗣，而顾家却是出了名的太子党，虽说如今顾家已然式微，但对于皇太孙来说，顾家却还算是所谓的忠臣。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哪怕如今的皇太孙年纪尚幼，但皇家的子嗣本就早熟，他虽然没有了父亲，却是有母亲的，再加上一心为他着想的太上皇，恐怕早就对朝堂上的情形知晓得一清二楚了。 因为这些事儿，京城表面上已经恢復了平静，虽然谁也不知道这平静之下到底涌动着什么。 让人感到诧异又好笑的是，最近这些日子，京城高官家中的女眷们却仿佛是集体约好了似的，都患上了各种不同的毛病，三天两头的请大夫。自然这普通的大夫是治不好的，最终还是要请太医院里的太医。 看来，还是有人没有放弃从太医口中打听太上皇龙体是否安康，可打听了又能怎样呢？ 皇太孙即位之前，顾家二少爷就回到了温泉庄子里，陪伴在秦曦身边。据他所说，顾家老爷子是真的过世了，之所以一直有些情况不明，却是因为顾家老爷子既不是病重身亡，也不是自缢，而是…… 救主。 这真是所有人都不曾想到的。 原先，顾家老爷子是有想过用自己的性命来换一家人的安康，可在他决定动手之前，却是肯定要为一家人的未来要个保证的。不想，却遭遇了一场宫变。 宫变的结果就不言而喻了，顾家老爷子却是在宫变之中为了救下年幼的皇太孙才受了重伤。这若是年轻人受了那种程度的伤势，或许还有救回来的希望，可顾家老爷子年事已高，本身的身子骨也不是很好，这一下子就没能撑过去。 因为这事儿事关重大，当时圣上下令隐瞒，因而通知了顾家老爷，就连顾家太太也是不知情的。不过，到了如今大局已定之时，却是没有必要再隐瞒了。 自然，顾家无罪反而有功，但因为顾家老爷子确实已然过世，这孝还是要守的。顾家二少爷担心秦曦的安危，在顾家老爷子出了七七之后，就赶来陪伴秦曦了，顾家老爷则是仍然待在京城，他必须要守护住顾家。 还有一件事情却是关于顾家太太的，据说，圣上之所以突然下令禅位于皇太孙，除了被其他几个儿子伤透了心外，更重要的却是番邦来人，制住了几位皇子的人马。 而番邦来人自然就是顾家太太去娘家搬的救兵了。 在秦曦怀孕九个月的时候，京城无论是表面还是暗地里都彻底平静了下来。无论当初到底是站在哪一方的，若是圣上想要怪罪，那就已经被带走了。剩余的，贬官罚薪都是有的，却也算是安心了。顾家倒是不罚不奖，不过估摸着也是因为顾家还在孝期的缘故。这顾家二少爷是有腿疾，但顾家老爷年纪却还不算很大，想必等出了孝期后，还是会被重用的。 还有另外一个消息，蕾儿生产了。 听到这个消息后，洛芸蕊是无论如何也坐不住的。别看她平日里提起蕾儿总是一脸嫌弃的模样，但天知道她对于自己唯一的嫡出妹妹有多在意。蕾儿虽说从小身子骨都很好，但毕竟这是头胎，洛张氏倒是一早就过去了，但洛芸蕊觉得若不能亲自过去看看，总归是不放心的。 因为有顾家二少爷在，顾家太太也经常过来看望，秦家大太太也是一直陪伴在秦曦身边的，洛芸蕊没什么好担心的。倒是娃娃不能留下来，这京城张家跟温泉庄子的距离太远了，早就超出了娃娃跟洛芸蕊能够分开的距离。 好在理由是现成的，蕾儿刚生产完，正好让娃娃给开些药膳方子。 虽说，蕾儿的夫家不缺那点儿看大夫的钱，但问题在于，不是什么情况都能跟大夫说的。京城里的女医并不多，即便有几个也都是学医不精的。娃娃是洛芸蕊的贴身丫鬟，别说蕾儿了，就连秦曦对于娃娃也是极为信任，哪怕是一些难以启齿的话题也能跟娃娃说。 带着娃娃去京城张家，这一次，秦少天倒是没有一同前去，这蕾儿的夫君虽说也有读过书，但毕竟将来是要继承家业的，早几年就开始接触家中产业了。秦少天跟睿哥儿还有一些共同语言，但跟蕾儿的夫君却是完全不熟悉的。 看长辈不能马虎了，但蕾儿只是妹妹，洛芸蕊一人去也无妨。 「来，让大姨看看，瞧我们的小外甥长得多好啊。」 跟洛芸蕊一样，蕾儿的头胎也是儿子，足月生的，洛芸蕊赶去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小孩子虽然有些皱巴巴的，但瞧着块头却是要比杰哥儿他们几个刚出生那会儿大了一圈，只怕是蕾儿生这孩子的时候没少吃苦头。 「姐姐，娘昨个儿就来了，今个儿先回去了，说好明天洗三再过来。」 洛芸蕊凑在蕾儿床边的摇篮上看了看，一脸笑意地调侃蕾儿：「这生了孩子就是不一样，连说话都透着一股子稳重。」 「姐姐！」蕾儿顿时有种苦笑不得的感觉：「我这才生完孩子呢，浑身上下哪儿都疼，你倒是说说看，我能不稳重吗？」 娃娃上前为蕾儿把脉，完了向丫鬟讨要纸笔写方子，却没说蕾儿的身体情况究竟如何。 洛芸蕊是何等了解娃娃，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蕾儿的话里夸大的成分很多，当即上前没好气地点着蕾儿的额头：「真的是长大了，连姐姐都敢骗了。哼，看你现在身子骨还没恢復，等出了月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正说话间，蕾儿夫君过来了，见洛芸蕊在，当下先行了一个礼：「秦少奶奶。」 「妹夫，我托个大，你也跟蕾儿一样唤我姐姐就好了。」洛芸蕊的年纪比蕾儿夫君的亲姐姐还要年长两岁，叫声姐姐倒也不为过。蕾儿夫君是个看起来有些腼腆的书生，但事实上却是一个已经在生意场上浸淫好几年的熟手了。 原本，以张家的情况，蕾儿夫君想要走功名这条路也是可以的，他的亲姐姐嫁到了官宦人家，他本身的学问也算不错。不过，因为这两年京城里一直不太平，张家老爷干脆就断了儿子的求学路。这前途再怎么重要，也没有身家性命来得重要。现在看来，似乎这话也是很在理的。 蕾儿夫君见洛芸蕊在，也没有留多久就离开了，算是给洛芸蕊姐妹俩独处的时间。 而洛芸蕊和蕾儿本就感情不错，如今又都是有孩子的人，就算不说其他，单单聊起孩子来也有说不完的话。 因着蕾儿跟秦曦的关系不错，再加上秦曦的肚子只比蕾儿小了一个月，不免的就聊起了她。 「曦儿也不错，她的身子骨不太好，所以顾家人也没让她回京城，只说待在庄子上很好，等生完孩子再回去也是使得的。」说是这么说，但洛芸蕊却也是明白的，顾家老爷子虽说已经死了好几个月了，但毕竟因为先前那些事情，这丧事却是一直没有来得及操办的。哪怕七七和百日都已经过了，顾家的灵堂却是才布置了没多久。 这也是为什么顾家没有让秦曦回去的缘故，到底是怕冲撞到了秦曦肚子里的孩子。 顾家几代单传，到了顾家二少爷这一代好不容易有两个子嗣，顾家大少爷却是早早地故去了，也没能留下个孩子，等于说顾家仍然是单传的。因而，秦曦肚子里的孩子让顾家极为看重，不管是男是女，怕都是心肝宝贝了。 这样也好，以秦曦的性子，就是应当被人宠着的，反正不管将她宠成了什么样子，秦曦永远也不可能养成骄纵跋扈的性子。 「等我出了月子就去看她。」蕾儿跟秦曦是真的很要好，虽说她们的出身不同性子不同，但或许就是因为这些不同，才让两人之间的感情更好。 「好啊，不过等你出了月子，曦儿就该生了。」洛芸蕊算了算日子，的确是如此的。 上一回，秦曦是早产，连累生下来的盼哥儿身子骨也不大好，不过这一回没有了那些个意外，秦曦又是从两个多月起就让娃娃调理身子的，想来应该是没有问题了。 可这到底是洛芸蕊自己的猜测，又或者说，洛芸蕊的猜测本身是没有问题的，但前提却是秦曦身边没有出现任何意外。然而，很多时候，总是会在所有人都放松的情况下，突然间出现了意外的转折。 而这一次，谁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有人抱着必死的决心要跟秦曦同归于尽。 这是传说中的加更…… 第445章 因果循环 出事那天，洛芸蕊和娃娃已经回到了庄子上，离蕾儿长子的满月还有十来天，自然离秦曦生产的日子也还有十来天左右。不过，这妇人生产的事情说不准，虽说十月怀胎，但九个月多生产的也比比皆是。秦曦这种情况，虽说离十个月还有十来天，但却是处于随时可能生产的关头。 也因此，除了因为各种事情脱不开身的顾家老爷之外，所有的人这几天都待在温泉庄子上。 温泉庄子离京城不近，庄子上的稳婆通常都是有生产经验的妇人，并不是真正的稳婆。为了安全起见，早在十来天前，顾家就以重金请了好几位经验丰富的稳婆待在庄子上，好吃好喝地供着。自然，给孩子准备的奶娘和丫鬟也是不曾少的。 最初，洛芸蕊还觉得有点儿太过于大惊小怪了，这生孩子虽然是不容易，但架势那么大的却是头一回看到。 没法子，当初洛芸蕊生杰哥儿的时候，她和秦少天两人在长洲城，也没有旁的长辈在身边，哪怕重视也没有太夸张。后来生泰哥儿和昊哥儿的时候，却是完全熟能生巧了。如果等出了孝期，洛芸蕊能够再次怀孕的话，怕是秦家更不会在意了。 可顾家的情况却是跟旁的家族完全不同的，对于他们来说，子嗣那就是他们心目中永远的痛。 如果说，其他家族对于孩子是疼爱，那么顾家则是完全溺爱了。 正是因为如此，对于秦曦肚子里的孩子，他们这般重视也是很正常的。 但事情有时候就是这样，你越是重视越是在意，意外却越是会发生。试想想，那些个从来就不把孩子当回事，随便将孩子放养着长大的农户人家，哪户不是有五六个孩子的？哪个孩子不是健健康康活蹦乱跳的？ 可顾家…… 即便已经很小心了，秦曦到底还是出事了。其实，说到底这也算是因果循环吧？ 得了消息，洛芸蕊第一个赶了过来，而其他人得了消息也立刻赶了过来。本来就离得不远，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所有人都到了产房外面。 这其中，最焦急的自然是顾家太太和顾家二少爷，然而最揪心的却只能是秦家大太太。 在产房里面叫得撕心裂肺的人，可是她的亲生女儿！ 「蕊儿，你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吗？曦儿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早产了？」秦家大太太早已吓得软倒在地，说这话的人是秦少天。 洛芸蕊看了一眼顾家太太和顾家二少爷，迟疑了半响才挤出了三个字：「周蝶舞。」 除了已经吓懵了的秦家大太太，其他人都被洛芸蕊说的这个名字给惊到了。 「什么？周蝶舞？大嫂你说的是那位周家嫡小姐吗？」顾家二少爷到底是男子，遇到事情也比顾家太太更加坚强一些，加上周蝶舞是他曾经议亲的对象，提到这个名字他自然是不可能不记得的。只是，一想起那个人，顾家二少爷面上还是一白。 周蝶舞，对于顾家来说，尤其是对于顾家二少爷来说，那绝对是彻头彻尾的羞辱。 这议亲一事，有那同意的，自然也有那拒绝的。但官宦人家毕竟不是农户，哪怕是拒绝了，也是私底下用极为委婉的话遮掩过去的，从未有人会大张旗鼓地宣扬开来。尤其是，在那件事情上，错的并不是顾家而是周家。 自家有错，为了不妨碍到自己的名声，竟是硬生生地打算毁掉另一个无辜之人的终身，尤其是顾家二少爷的情况很是特殊。原本是才貌出众之人，却乍然遇到意外成了一个不良于行之人。好不容易谈妥了一门亲事，竟然被人如此诋毁名誉，这摊到任何一个人身上都是无法接受的。 还有一件事情是外人所不知情的。 当初，顾家太太之所以如同疯魔一般，不管不顾地冲到周家，亲手执鞭抽打周蝶舞一事，的确是有内情的。 那个时候，顾家二少爷早已得知了周家的反悔，他本身精神状况就不是很好，得知此事后更是一病不起。就连太医登门之后，都说了，心病还须心药医。顾家二少爷的心病是因为周蝶舞，却又不完全是因为她。 从小到大的一帆风顺，乍然人生发生骤变，顾家二少爷不过才十几岁的年纪，让他如何能够接受这一切？ 若是周蝶舞没有搞出那么大动静来，或许顾家二少爷还不至于变成如此，可接二连三的打击汇聚在一起，却是足以让他彻底崩溃了。顾家太太就是因为看到了心爱的幼子彻底垮了下去，这才整个人丧心病狂了。 其实，但凡顾家太太当时还有些理智，她都不会愤怒到将周蝶舞直接毁容的。 要知道，对于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来说，毁容就是毁了她的一生！ 可有些事情做了就是做了，再后悔又能如何呢？况且，若是顾家太太当时不这么做，而是好声好气地跟周家商量，天知道等事情商量出一个结果来的时候，顾家二少爷是不是早就已经没了。顾家太太当时赌不起，现在也不会为了当年的所作所为而后悔。再说了，事后顾家给予周家的补偿那是一点儿不少的，至于那些补偿最后到底是落到了谁的口袋里，那就不关顾家的事儿了。 但为什么当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周蝶舞却又会突然间出现，甚至于还害得秦曦早产？ 对于这件事情，洛芸蕊也无法给予答案，事实上她到的时候，只看到娃娃一脸惊慌地将秦曦抱到了产房里，而当时秦曦已经昏厥过去了，地上甚至于还有一摊血迹。尽管血迹并不多，但也把洛芸蕊吓得不轻，除了赶紧吩咐丫鬟去找稳婆之外，她顶多也就是注意到了离秦曦不远处已经昏迷的周蝶舞了。 能够认出周蝶舞实在是侥倖，当初顾家太太冲到周家鞭打周蝶舞时，洛芸蕊是在场的。跟别人不同，本就胆大的洛芸蕊当时是看了好几眼的，对于周蝶舞脸上的伤势印象比较深。 更重要的是，鞭伤，还是伤在脸上的本就不多，加上旁边丫鬟惊慌的口述，基本上就能确定她是谁了。 第446章 匕首 产房里，惨叫声越来越弱。 产房外，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秦家大太太已经支持不住了，但却死活不愿意离开。顾家太太也是面色发白，作为女人，再清楚不过生产的危险性了。这秦曦本就体弱，原以为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调养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却不曾想到即将临盆之时竟然遇到了危险。 顾家二少爷面上看起来倒还算是镇定，可一双眼睛完全没有了神采。他的腿疾并没有痊癒，虽然能够站立和慢走，但长时间的站立会让他的双腿痛苦不堪，可即便如此，他也依然等候在产房之外，若不是秦少天逼着他坐下，他还会一直站着、等着…… 秦曦发动的时候，是在午时前一个时辰，接连一下午、一晚上，直到明月高挂，产房里才终于有了动静。 只是，那声微弱的婴儿啼哭声，不仅没有让众人悬着的心放下，反而有种要虚脱的感觉。 「是个女孩儿，孩子无事，但母亲怕是有些难熬。」出来报讯的是稳婆中的一个，她抱着襁褓走出来，说出的却不是什么好消息。看了看众人，迟疑了半天后，将手上的襁褓交给了洛芸蕊。 之所以选择洛芸蕊，却是因为顾家二少爷从一听到消息就踉踉跄跄地冲进了产房，似乎完全不理会产房不吉利的说法。至于顾家太太和秦家大太太则完全是一副虚脱了的样子，而秦少天虽然安然无恙，却是一副恨极了的模样，让人不敢靠近。 洛芸蕊接过了襁褓，襁褓之中是一个显得有些皱巴巴的孩子，浑身的皮肤是通红的，头上几乎没有几根头髮，看起来像只小猴子多过于像个小姑娘。不过，掂掂分量倒是不轻，毕竟秦曦也就早产了没多少天，方才稳婆也说了，孩子并无事。 只是，秦曦…… 奶娘是事先备下的，洛芸蕊先让奶娘餵好了孩子，也不敢直接离开，而是亲自抱着孩子在外间等着。 娃娃从最初到现在都一直陪伴在秦曦身边，连面都没有露过，这不仅不能让洛芸蕊安心，反而让她更加忧愁。娃娃的医术一贯都是很好的，再加上又有旎虚空间的逆天药材在，本不应出现意外的。可那么长的时间，娃娃都没有露面，让洛芸蕊的心慢慢地沉到了谷底。 时间一点儿一点儿地过去了，小小的婴儿已经睡熟，杰哥儿三个也由奶娘丫鬟带着歇下来，但其他人却是一夜未眠。 在这期间，丫鬟们往产房里送了无数盆热水，还有小丫鬟过去跟洛芸蕊说，要开搁在洛芸蕊屋子里的大箱子。洛芸蕊明白这只是障眼法罢了，不过她屋子里也的确有一口搁了药材的大箱子，干脆连箱子都给搬进了产房里。 直到破晓时分，娃娃才从产房里出来了，因为她的体质特殊，倒是不至于特别疲倦，但毕竟忙活了一天一夜，她的身上全是大片大片触目惊心的血迹，让人几乎不敢直视。 匆匆换了一身衣物，娃娃身上还是有些血腥味，可这会儿却没人会计较这些的。 顾家二少爷和秦家大太太都进去陪伴秦曦，娃娃却要留下来讲述事情经过。 其实在昨夜，秦少天已经问过了其他几个丫鬟，得到的回答无非是有个女人冲撞了秦曦，旁的事情因为离得有些远，加上当时娃娃还手比较快，的确是不大清楚的。 可娃娃却说秦曦这一回是非常兇险，因为昨个儿那根本就不是简简单单的冲撞而已。 「是用一把小小的匕首刺了过来，这么长的。」 娃娃比划了一下，大约有成人的巴掌那么长。「直接就刺到了小姐的腰腹部，那些流下来的血迹根本就不是因为早产。不过，因为被刺激了，很快小姐就有了早产的迹象。」娃娃口中的小姐指的是秦曦，原本当着顾家人的面不该这般称唿，但现在却没人会计较那么多了。 娃娃不会说谎，也不会刻意夸大事实，这是秦家人都知道的事实。 顾家太太虽然跟娃娃不是很熟悉，但因为前几年娃娃也有去顾家帮顾家二少爷调养腿疾，也略微知道几分。可正是因为如此，所有人都齐刷刷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因为早产，秦曦的身下全是血迹，丫鬟婆子们到底都是没见面什么世面的，加上娃娃又一直守在秦曦身边不让旁人碰触，因而真的没有人发觉到这一点。 「匕首呢？」秦少天抿着嘴，眼里全是恨意。 娃娃当然知道这并不是针对她的，也就不会介意：「当时匕首整个儿都刺进了小姐的身体里，等后来，我抱着她去了产房里，因为担心直接拔出来反而会大出血，就暂时没有拔掉。后来，孩子出生了，我才好不容易把匕首拔了出来。」 迟疑了一下，娃娃有些不确定：「拔出匕首后，我忙着给小姐止血，好像、好像被我随手丢在了一边。呀，我去产房找找！」 「不用了，我让其他丫鬟去找。」秦少天制止了秦曦，转身唤了两个丫鬟进来，一个去产房里找匕首，另一个却是要将被打晕关在柴房里的周蝶舞带来。 娃娃是不认识周蝶舞的，这个名字她虽然听过，但人跟名字却是未必能够对得上号的。 见娃娃一脸的狐疑，洛芸蕊补充了一句：「周蝶舞就是那个伤了曦儿的人。」 「是她！」娃娃立马就变了脸色。 秦曦的性子软，以前娃娃也救过她，还治好了顾家二少爷的腿疾，因而一直以来见到娃娃都是好声好气的，还会经常拿精緻的茶点招待娃娃。娃娃对秦曦的印象一贯都是很不错的，事实上只要是不会凶她，又跟洛芸蕊没有利益冲突的人，娃娃都挺喜欢的。 「娃娃，周蝶舞是突然冲过来的吗？当然还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得知秦曦暂时没有危险之后，秦少天在放下心来的同时，却对周蝶舞充满了恨意。尤其是在听到了娃娃不曾做过任何修饰的话语后，那股子恨意盘踞在胸中，让他恨不得将周蝶舞碎尸万段！ 娃娃歪着头想了想：「不是的，当时那个丑八怪好像是要给小姐看什么东西，我们都以为她是庄子上的农户，当然她脸上戴着面巾的。可是突然间，她就这么沖了过来，那时候她跟小姐就两步远，我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秦少天气得面色发黑，而这时，去产房里找匕首的丫鬟已经过来了，一道儿跟来的还有秦家大太太。 「少天，这个匕首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出现在产房里？曦儿她到底怎么了？」去找匕首的丫鬟事实上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因而也没有背着秦家大太太。自然，这一幕就被当时在产房之中的秦家大太太看在了眼里。 微微有些迟疑，但秦少天还是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这事儿瞒不住的，也不像是平日里在外头发生的事情，可以不去打扰秦家大太太，关系到秦曦的事情，秦家大太太完全有权利知道。 只是，秦少天高估了秦家大太太的承受能力。 本就有些年纪的秦家大太太，一天一夜未曾休息，吃食也顶多就是随便塞了两口，而且还是一直都提心弔胆的，在听了秦少天的话之后，秦家大太太直接软倒在地，幸好之前娃娃已经注意到了，及时扶住了秦家大太太，并将她安置在一旁的睡榻上。 细细把脉之后，娃娃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瓷瓶，倒了一粒药丸塞进了秦家大太太的嘴里。 「太太只是忧虑成疾，好好休息就没关系了。」娃娃的言下之意就是，接下来最好别打扰到秦家大太太。 早在秦家大太太软倒在地时，秦少天就已经后悔了，只是当周蝶舞被带过来的时候，秦少天脸上那一丝后悔却直接转变成了恨意。 「少天，先问个清楚。」洛芸蕊上前拦住了秦少天，周蝶舞到底是周家的嫡女，而不是随随便便的一个僕妇。况且，真要动手教训的话有的是机会，倒是不必急于一时。 「好，那我就先问个清楚明白！娃娃，你带着太太先去休息，过会儿我再过去看她。」 娃娃力气极大，一个人就可以将秦家大太太抱过去，不过为了稳妥起见，秦少天还是唤了两个婆子跟着一起过去。等秦家大太太离开后，秦少天二话不说，拿了桌上的一壶茶水，噼头盖脸地就泼到了周蝶舞的脸上。 「那是热……」 洛芸蕊话音未落，茶水已经泼了上去，随即周蝶舞一声惨叫，惊醒了过来。 其实，昨个儿下午周蝶舞就已经醒了，只是当时她被关在柴房里，也没有水也没有吃食，熬到半夜里就受不住晕过去了。要知道，秋季的夜里也是极为冷的，而那会儿却是真的没人会记得她，即便门外有看守的婆子，却绝对不会在意她是饿着还是冻着了。 「周蝶舞，很好，周家的嫡女是吧？真是太好了，这一次，我定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让你知道得罪我秦家的下场！」 第447章 疯狂的报復 周蝶舞的解释是苍白无力，又或者说，到了这种时候，面对愤怒到了顶点的秦少天，无论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在这件事情上，洛芸蕊除了坚持先留周蝶舞一命之外，旁的却是什么也没说。哪怕是周蝶舞的性命也是暂时先留着的，等到跟周家算清总帐之后，周蝶舞若是能够痛痛快快的死，已经算是运气极好了。 而在审问过程中，周蝶舞一直连声唿痛，洛芸蕊想起娃娃之前飞快地搀起秦家大太太直接离开了，心下就有些明了。 「她怕是受伤了，娃娃下手素来都是没轻没重的。」既然想起来了，洛芸蕊也就随口提了一句，但也仅仅是随口提了那么一句。 秦少天细细地打量了周蝶舞一番，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周蝶舞的右臂上。她的右臂呈现一种很不自然的角度无力地耷拉在身旁：「哼，活该！」 正如洛芸蕊所说的那样，娃娃下手是没轻没重的，但问题是这无缘无故的，娃娃又如何会突然沖别人下手呢？ 无论是以前在洛家，还是如今在秦家，因着洛芸蕊的宠信，娃娃的地位要比其他的丫鬟婆子更高。可娃娃那性子却是不太与人为恶的，加上她有一手好医术，哪怕平日里说话有些不中听，但在下人中的人缘却是很不错的。 至于与人结仇？ 泸州城那会儿有个姑太太和方家三少爷，如今在京城又多了一个周蝶舞，可他们…… 「去找个粗使婆子过来看看吧，别让她死了。」最是护着娃娃的洛芸蕊方才也只是随口一说，在她看来，周蝶舞已经必死之身了，哪怕临死前多吃点儿苦头又如何呢？ 虽说秦曦如今已经是顾家的人了，但到底是出身秦家的，况且顾家二少爷现在还陪伴在秦曦身边，顾家太太劳累了一天一夜了，这会儿也有些支持不住了，干脆就将事情都交给了秦少天。其实说起来，顾家太太对于秦少天处事风格很是诧异，在她以往的印象里，秦少天也是温润如玉的人，没曾想真的火大了，竟然会如此雷厉风行。 不过，这样也好，顾家这一脉只剩下了顾家二少爷，顾家太太素来觉得自己的幼子性子不是那么强硬，最担心的就是自己夫妻俩早逝，留下他们难以支撑顾家。 但现在看来，即便百年之后他们故去，以秦少天的性子来说，除非顾家狠狠地开罪了他，要不然他是不可能坐视不管的。而且，这秦家有三个嫡子呢…… 顾家太太的心思暂且搁下不提，话说秦少天的消息传到了京城那边，却是立时又乱了起来。 当然，整个京城乱起来是不可能的，这混乱的根源却是在周家。 周家子嗣众多，可以说只要是在京城立足几十年以上的人家，就没有一户不跟周家结亲的。因而，这一次无论哪一方获胜，周家折损的人手都不会少的。这本就是周家的策略，所有的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这个道理也是不错的，可周家万万没有想到，圣上会突然间选择了禅位，而且还是将皇位传于年幼的皇太孙！ 其实，不论是哪个皇子最终即位，对于周家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周家子嗣众多不假，尤其是家中的嫡女更是出挑，几乎每一位皇子的身边都有周家的嫡女存在，区别只在于位分的大小而已。 原本这种墙头草两边倒的行为应当是被人所不齿的，可无奈周家的子嗣实在是太多了，若不这样话，怕是要有一多半的人都无法婚嫁。反正周家的权势并不大，哪怕有人会在背地里说些闲话，但明面上却倒是一片太平的。然而，所谓的太平也就止步于此了，皇太孙却是跟周家没有半点关系的。 若是皇太孙再年长一些，周家倒还是可以从未出嫁的嫡女中挑选最优秀的，可惜皇太孙实在是太年幼了，至少在十年之内，是不可能会成亲的。 而这些却并不足以打垮周家，真正让周家难堪的却是从番邦来的使者。 当初圣上遇袭，顾家老太爷为救皇太孙重伤不治身亡后，周家就对顾家太太发难了。当时的情况，圣上不好说太多，毕竟他自顾不暇，因而拜託顾家太太去了番邦，以番邦之力制约几个皇子的势力。因而这些番邦来的使者在京城还是很有地位的，至少百官必须以礼相待。 可不要忘了，番邦之主不是别人，真是顾家太太一母同胞的亲哥哥！ 顾家太太的父母虽然都已经亡故，但据说她那位亲哥哥跟她自幼便是感情极好的，如今听了她的「哭诉」对于某个罪魁祸首那是恨之入骨。 虽说碍于弃妇的名分，顾家太太如今是待在温泉庄子上的，但顾家老爷却已经跟番邦使者联手对付周家。不管怎么样，对于番邦使者的要求，只要不过分，碍于情面圣上也是要答应的。况且，顾家老太爷的确是为了救主而亡，再加上周家在圣上的心目中真的不算什么…… 这么一来，周家便是倒了大霉。 不过，顾家老爷是个很慎重的人，报復周家那是肯定的，但却是抱着清算旧帐的心态，并不是意气用事。然而，等秦少天派人快马加鞭将消息送到顾家老爷手里时，顾家老爷却是几乎气晕过去。 顾家老太爷是救主而亡，跟周家没什么关系。周家做的不过就是诬陷顾家太太，外加逼着他写下一纸休书罢了。说白了，是得罪，而不是仇恨。 至于之前周蝶舞的事情，却是已经过去了多年，实在是不值得一提了。 可顾家老爷却没想到，他是不想提了，人家却是不依不饶的。 秦曦作为顾家如今唯一的少奶奶，又是身怀六甲的身子，周家的嫡女竟然敢直接加害于她，这事儿若是顾家不出面的话，将来怕是会被人踩到头上去！ 当下，顾家老爷改变了原先的想法，再次联繫了番邦使者，并且在当天就进宫面圣，要求周家给一个说法。 而事实上，秦少天所做的并不只是这件事，他本身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顾家为秦曦出面那是理所当然的，但这些还远远不够。 没过几天，一份由数位学士联名写的帖子被呈了上去，里面写的不是别的事情，正是关于周家的种种恶行。 这么说吧，一个家族，一个屹立了几十年上百年的家族，那就不可能是清清白白的。若是家中人口略少一些，或许是非还少一些，但像周家这种子嗣众多又不好好教养的家族，那龌龊事儿绝对是一抓一大把的。很多事情在通常情况下，都是民不告官不究的，毕竟大部分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可一旦有心人将这些事情全部整理成册，并且大街小巷地宣扬。 周家的子嗣实在是太多了，哪怕每个人每十年只做一件错事，那么这些年下来，周家累计的错事又何止万件呢？ 这些事儿被刻意地提起、宣扬，一件件事儿累计在一起，不惊动百官是不可能的，而首先被惊动的却是官学的先生们。自然，这其中也有洛家二老爷的功劳。然后，便是太学那边。 学士联名要求周家给出说法，番邦使者直言要圣上以惩戒周家作为奖赏，还有为救主而亡的顾家老太爷的后人也提了同样的请求…… 周家，不死也得脱层皮！ 等到秦曦终于好转过来，能够说话用饭时，周蝶舞却消失了。 「曦儿，你看这姑娘长得多俏呢。」虽说秦曦已经好转，但到底是伤了根本，别说抱孩子了，连起身都是很困难的。洛芸蕊抱着刚出生不久的顾家小姑娘，对于周蝶舞消失的事情心知肚明却不说破。 秦少天也抱着昊哥儿站在秦曦的床边，最近昊哥儿很不高兴，因为洛芸蕊已经很久没有抱过他了。秦少天为了安慰可怜的昊哥儿，只得自己上阵当起了奶爸：「蕊儿，你的眼神真好。」 「嗯？」诧异地抬头，洛芸蕊却是一脸的狐疑。 「难道不是吗？这得多好的眼神才能从一张皱巴巴的脸上看出俏来？」 秦曦当即就乐了，她当然知道自己的哥哥没有恶意，不过说起来刚出生的孩子真的好看不到哪里去，若是个小胖墩倒是还好，肉多就把脸上的褶子撑开了。偏偏她的女儿虽说分量不轻，但离小胖墩还是有着不少差距的。养了这些日子，虽说长开了一些，但红彤彤的皮肤和满脸的褶子，真心看不出哪里俏了。 「少天！」秦曦倒是不介意，洛芸蕊却恼了：「多好的小姑娘呢，你竟然敢说她不好看？哼，宝贝儿，你舅舅不喜欢你，长大以后记得千万别理他！」 秦少天无奈地看着自己怀里的昊哥儿：「昊哥儿，你娘疯了，她想要姑娘想疯了。」 昊哥儿虽然年岁小，但毕竟一岁多了，这些日子听两个亲哥哥也有说这事儿，倒是不难理解秦少天这话儿：「妹妹……」 「对，就是妹妹。昊哥儿，你说等你有了亲妹妹，你娘会不会把你给忘了？」秦少天绝对是故意的，成功地将昊哥儿逗弄哭了之后，才在洛芸蕊的瞪视下一脸悻悻地出去哄了。 冲着秦少天的背影瞪了好几眼，洛芸蕊才回头对秦曦柔声说着：「曦儿，我问过娃娃了，你的身子骨虽然有些弱，但好好将养着没问题的。就是……」 「嫂子，我知道，以后很难怀孕了嘛，你放心我想得开。」 第448章 亲上加亲 秦曦的面上倒是仍然挂着笑容，但眼底里的那一丝失落，却是无论如何也隐藏不住的。 在心里嘆了一口气，洛芸蕊很理解秦曦如今的心情。虽说秦曦已经有了一儿一女，也算是儿女双全了，但作为一个母亲，哪怕像洛芸蕊这般已经有了三个儿子，她还是希望再为自己的夫君生儿育女。 孩子嘛，永远都是不嫌多的，哪怕是那等子家境不好的穷苦人家，也讲究多子多福。 像秦家和顾家这样的人家，生了再多的孩子也是会当成稀世珍宝一般。 可惜，秦曦的身子骨原本就不好，上次生盼哥儿的时候，就已经伤了根本。将养了这些时日，好不容易养好了身子，能怀上这一胎本就不容易了。原想着，这胎有娃娃在身旁帮着照顾调理，想必不会出事的。可谁能想到，周蝶舞会突然出现，而且一出手就是这般狠戾。 况且，听娃娃说，秦曦这一次是真的异常兇险，也得亏已经怀孕九个多月了，即便早产了几日也不会伤害到孩子。若是再往前一些日子，别说孩子能不能保住了，说不准就是一尸两命的后果。 当然这些话儿肯定是瞒着秦曦的，她如今虽然脱离了危险，也没得用这些话儿吓到她。不过，娃娃是个心直口快的人，可以说除了秦曦之外，旁人问她细节方面的事情，她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包括后来赶过来的顾家老爷也都知道了当时的情况。 顺便提一句，娃娃对于将周蝶舞右手臂弄折了的事情也是心中有数的。不过，就在秦曦生产的那日，她跟过去照料秦家大太太的时候就已经坦白了。娃娃倒是机灵，知道洛芸蕊对秦家大太太很是敬重，只要秦家大太太开口保她，洛芸蕊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责怪她的。当然，即便娃娃不找靠山，洛芸蕊也不会为了周蝶舞的事情怪罪于娃娃的。 转了转心思，洛芸蕊又开口柔声劝着：「曦儿，其实你也是个有福的。你看，我和你哥哥那么盼着生一个漂亮的女儿，可惜一直没能如愿。倒是你，瞧这姑娘多可爱呢。」 秦曦顺着洛芸蕊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女儿，嘴角浮起一丝笑容：「是啊，她是我的宝贝闺女，哪怕长得难看也是心肝宝贝儿。」 「曦儿你真是……真的跟你哥一个样儿！」嗔怪地看了一眼秦曦，洛芸蕊语气里带上了一点儿心疼：「心肝宝贝儿，你看看你娘和你舅舅，都嫌弃你长得不好看，舅母就不嫌弃，要不然给舅母当女儿算了？」 小小的婴儿自然是没有任何反应的，她刚吃完奶没多久，这会儿虽然不至于睡熟了，但眼睛一会儿睁开一会儿眯起来，很是有些瞌睡的模样。洛芸蕊将她放在秦曦床头的摇篮里，轻轻地晃着摇篮，倒是没多久就睡了。 「嫂子，你那么喜欢她，倒不如等将来她长大了，让她给嫂子你当儿媳妇？」秦曦也是说笑，不过心里也确实存了一些想法。 生养女儿跟生养儿子是完全不同的，女儿是家里的娇客，言下之意就是，女儿在家中是待不久的。通常情况下，女儿会在十岁多点儿的时候就开始议亲了，等到及笄也就出嫁了。京城这边嫁人还会更早一些，或许是因为北方人身量更加高挑一些，十三四岁就出嫁的也不在少数。 秦曦倒是没有想过让女儿这么早嫁人，可自打生下女儿后，这心里总是惦记着。心肝宝贝儿再好都是要嫁人的，与其不知道便宜了哪个坏小子，倒不是趁早找个知根知底的定下来。 倒是洛芸蕊天听秦曦这么一说，很是惊讶：「你捨得？才这么小就先定下来了？」 「有什么好不捨得的？不过，我家女儿不当嫡长媳。」 「嗯？」洛芸蕊更奇怪了，照理说，顾家的门第高于秦家，虽说如今是有些落魄了，但凭藉着顾家老太爷救主而亡的事情，想必顾家以后的前程也不会差的。况且顾家二少爷的腿疾已经有了很大的好转，怕是再过两三年就可以跟正常人一样了。到时候，顾家二少爷也可以入仕，而秦家这边暂时却只有秦少天一人。 当然，再以后的事情就说不准了，毕竟三个小哥儿如今看来都不错，将来会有什么造化很难说。 「我自己就不喜欢当嫡长媳，又怎么可能捨得心肝宝贝儿当呢？其实说起来，我也不怕嫂子笑话。当初刚嫁到顾家的时候，是我最开心的一段日子。夫君因为有腿疾，基本上是不外出的，整日里跟我一道儿待在书房里看书，或者去园子里逛逛，每日都是极为惬意的。」 秦曦有些陷入了回忆之中，面上全是笑意：「那会儿，顾家外面的事情有祖父和公公，再不济也有夫君的大哥。家中的事情有婆母和以前的那位大嫂，我和夫君就好像两个被宠爱的孩子一般，只需要享受生活，旁的事情都用操心。」 「各人有各人的想法吧，我可知道很多人为了执掌中馈的那点子事情，闹得后宅天翻地覆。」 总的来说，秦曦的性子是很不错的，虽说不适合成为当家主母，但却是不与人为难的脾性。若是家中一帆风顺的话，有这样的媳妇是极为顺心的，因为她绝对不会跟婆母顶嘴，也不会跟妯娌发生任何矛盾，哪怕被欺负狠了，也顶多是背着人抹泪，绝不会主动生事。 但反过来说，秦曦这样的性子一旦家中遇到了一些突发的状况，她却是也无法处理的。就像如今，顾家后宅的一切都是由顾家太太掌管的，秦曦是半点儿都不用操心。 「嫂子，我也知道哥哥他嫌我脾气软，虽然他没有说出来，但我感觉得到。」 「曦儿别乱想，要是被你哥哥知道他可得叫冤枉了，他是极为疼爱你的。」 「我知道的，哥哥他那是恨铁不成钢，他喜欢的从来不是柔弱的人，而是像母亲和嫂子你这般坚强能干，可以在危机时刻鼎立门户的人。」其实，秦曦一点儿也不笨，只是性子摆在那里，一旦遇到突发事件，通常第一反应就是慌了手脚，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子，倒是用不着刻意改变。我看妹夫对曦儿你很是疼爱，况且，顾家太太身子骨很好，曦儿你将来还是可以将管家的事情抛开，只要专心照顾两个孩子就行了。」 可出乎意料的是，秦曦竟然摇了摇头：「不，我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整日里靠着母亲和哥哥生存的小姑娘了。我有儿子有女儿，我不能再像以前那般软弱下去了。」 「曦儿？」这话却是让洛芸蕊真的诧异了。 「我想过了，等我养好了身子，就要跟婆母学习怎么掌管中馈。至于照顾孩子，我也不能将两个孩子都放在我身边。就像嫂子你说的那般，我的性子摆在那里，若是女儿也就罢了，若是儿子像我这般性子，以后又该如何是好？他可以没有一个能干的哥哥来保护他一辈子。」 洛芸蕊愣愣地看着秦曦，突然觉得，为母则强这句话很是有道理。 「人们都说我婆母是个脾气很坏的人，可我知道，她其实是个很和蔼善良的人。那些过分的举动，其实就是她为了保护家人才故意做出来的。我的性子是改不了了，但希望至少盼哥儿以后能够强势一些，不要像我，最好也不要像夫君。说白了，我和夫君都是从小被宠溺着长大的，本性虽然都好，但真的不适合鼎立门户。」 「曦儿……」洛芸蕊不禁感概着：「你真的是长大了！」 「嗯，我必须学着长大了。嫂子，你看我有一个心肝宝贝儿的女儿，若是我再不学着长大，万一她以后嫁了人被婆家人欺负了怎么办？至少，我要当她永远的后盾！」 洛芸蕊刚准备开口夸她，可突然心里一动，这话……仿佛有些不对劲儿？ 「好啊，曦儿！你刚才还说把心肝宝贝儿给我当儿媳妇，转眼间却又说万一被婆家人欺负了。曦儿你肯定是故意的！」 秦曦有些被惊到了，一脸瞠目结舌的模样，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才好。天知道，她完全没有这个意思。 洛芸蕊本就是故意逗她的，见她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当即就忍不住笑开了：「扑哧，曦儿你要学着长大的话，记得一定要学坏一点儿。」 「嫂子你！」 「好曦儿，瞧心肝宝贝儿已经睡熟了，你是不是也该休息了？乖乖躺下，做个好梦。」 强忍着笑意，洛芸蕊帮着秦曦躺下来，在她一脸无奈的表情下，偷笑着离开了房间。 而躺在床上的秦曦侧过脸看着睡在摇篮里的孩子，无奈地轻声说道：「心肝宝贝儿，你一定要强势一些，要不然等嫁过去以后，就等着被公公婆婆欺负吧。对了，还有坏心眼的表哥们。」 说着说着，她倒是自己笑了起来。 不过，似乎亲上加亲真的是个不错的主意…… 第449章 尴尬的喜事 当秦曦出了月子后，周家已经差不多都被解决了，但这些事情却不是后宅的女眷们所关心的。 因为秦曦这一次并不单单只是坐月子，因而哪怕已经出了月子，却仍然躺在床上养伤。她腹部的伤口已经好了很多，娃娃跟顾家人说，差不多再歇个十几日，就可以坐上马车回京城了。 不过，这个时候，倒是有一件挺让人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之前因为形势所逼，顾家老爷一纸休书休弃了顾家太太，而今真相大白，却发现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这休书虽然是被逼所写，但毕竟这白纸黑字的摆在那里，自然是被承认的。顾家太太是真的被休弃了，可休妻容易，只需要一纸休书即可，但要重新将顾家太太迎回来，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温泉庄子里，洛芸蕊一手拿着书信，一手去捂着腹部笑得差点儿接不上气来。 「蕊儿……」秦少天一脸抽搐，很是无奈地提醒洛芸蕊：「你这样幸灾乐祸是不对的。」 洛芸蕊才不想理会他，自顾自地一边看书信，一边继续放声笑。这真的不是她故意幸灾乐祸，也不是她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形象，实在是因为这事儿太过于好笑了。 「咳咳，好吧，其实我也觉得这事儿很好笑。对了，我们秦家作为顾家的姻亲，是肯定能够收到喜帖的，到时候我们一块儿前去？」秦少天用咳嗽掩饰住了笑容，可眼里那满满的笑意却是怎么也掩藏不住的。 「去，那是肯定要去的。」强忍着笑，洛芸蕊故作一副严肃的神情：「真没想到，这辈子竟然还能看到顾家老爷和顾家太太成亲。」 「是没想到，不过比我们更没想到的应该是顾家二少爷吧？亲眼看着自己的父母成亲，啧啧，这种经歷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拥有的。」秦少天一脸的促狭，显然他也很期待这场轰动京城的婚宴。 说起这事儿还得回到周家刚被解决的那会儿。 那会儿，为了对付周家，是几方联合的，其中番邦使者却是出了不少力的。可万万没有想到，在周家被解决之后，番邦使者却提出了一个让所有人侧目的事情。 他们要将顾家太太带回番邦。 这话一出，顾家老爷当场就绷不住了，在他的认知里，顾家太太那是他的妻子，他儿子的母亲，孙儿的祖母，更是顾家不可或缺的当家主母。 可人家番邦使者也说了，休书已下，顾家太太从此就跟顾家没有了关系，而顾家太太更是恢復了年轻时候的名号，娉婷郡主。 其实，顾家太太本是番邦之主的女儿，理应是公主也不是郡主。不过当初，顾家太太的父亲将女儿送到了本朝，本意是为了和亲。不过，圣上当时并未看中顾家太太，正巧听闻番邦之主有七个嫡子三个嫡女，觉得顾家太太是个子孙缘好的，就赐予她娉婷郡主的名号，然后跟顾家老爷结亲。 所以这京城贵太太们口中所说的番邦郡主，是完全不正确的。顾家太太是番邦公主，而郡主的名号却是圣上钦赐的。 可怜的顾家老爷，当初倒是很顺利地抱得美人归，可如今却仍然要受这些苦楚。 幸亏在多方的调解下，尤其是顾家二少爷一脸欲哭无泪的劝说下，顾家太太说服了番邦使者，只说若是顾家老爷想要她再次进入顾家，就必须拿出诚意来。而所谓的诚意，就是重新迎娶。 「说起来，顾家老爷当初是不能休弃顾家太太的，因为当年顾家老太太过世的时候，顾家太太为其守孝三年。而为长辈守过孝的妇人，是无论什么理由都不能够休弃的。」秦少天说的没错，不过这会儿却没人计较这些，又或者所有人都等着看顾家老爷的笑话。 「可是不对呀，顾家老太爷过世也才几个月，这会儿怎么成亲？」 在孝期里，别说是成亲了，哪怕是大宴宾客也是不被允许的。 「蕊儿你想岔了，说是再次迎娶，但旁人都明白，顾家老爷是不可能像二三十年那般，一本正经地从议亲到文定，再下聘礼……这是不可能的。虽说是重新迎娶，不过就是走个形式罢了。到了日子里，邀请几个至交好友一起吃顿饭也就成了。难道你还以为他们要重新穿着大红礼服拜堂成亲吗？」 很是促狭地看着洛芸蕊，秦少天不会告诉她，自己刚得知这件事情时也是极为诧异的。直接跑到顾家二少爷面前，连着问了好几遍，问得顾家二少爷是一脸的尴尬，才终于将事情弄明白了。 咳咳，这种糗事他是绝对不会说的，绝不！ 「只是这样吗？」听明白情况，洛芸蕊不免有些失望。 「咳咳，如果顾家老爷真的跟当年一般把亲事闹得轰轰烈烈的话，他以后可真没脸见人了。」秦少天一脸的坏笑，他能说其实他也很期待吗？不过，如今这样也不错，顾家的亲眷不多，秦家一定会被邀请的。就算没有收到喜帖，他也会去凑这个热闹的，反正到时候顾家总不能将他赶走吧？ 好吧，他承认他这就是幸灾乐祸来着…… 大喜的日子很快就到了，就像秦少天说的那样，顾家并没有大办。事实上，如果不是情况有些特殊的话，按理说不该挑这个时候办喜事的。不过，这顾家人口简单，秦曦虽说有心学习管理中馈，但毕竟她如今身子也没有大好，况且就算她的身子好了，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能上手。 顾家太太是必须回到顾家的，可她不能没名没分地回来。除了番邦那边的意见外，顾家太太本身郡主的身份也不允许她这么做。顾家一定要给一个体面的说法，那么赶紧办个喜宴是最好的办法了。 顾家办喜宴那天，秦曦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当然她的药还没有断，也不能长时间劳累，好在顾家主子虽然少，但下人却是不少的。再加上这也不算是正正经经的成亲，邀请的宾客也不算多，还都是自己人，自然事情也没有那么多了。 秦家是肯定要邀请的，不说这姻亲的关系，单单是这一次在顾家落难之时，秦家毫不犹豫地相助，以及秦曦受伤濒死的时候，秦家耗费了大量的药材帮秦曦过了这一关，顾家就不能不领情。 当然，顾家是不知道那些所谓的珍惜药材根本就不是花费巨资购买的，而是从洛芸蕊的旎虚空间里拿出来的。但这并不重要，因为洛芸蕊将一切都隐瞒得很好，况且她的确也每年都会购置一些昂贵珍惜的药材。有时用的是自己的嫁妆钱，但大多数时候用的却是秦家的钱。 这些事情秦家自然都是知晓的，不但没有责怪洛芸蕊，相反还大力支持。尤其是秦家大太太，她很清楚，从洛芸蕊手里给秦曦给顾家二少爷的药材就不在少数，哪怕花用的都是秦家的钱，她也得抱着谢意。 毕竟，洛芸蕊是秦家的大少奶奶，而秦家到最后肯定是落在她和秦少天手上的。 秦家大太太是个很明事理又通情达理的人，她对秦曦是真心疼爱，但有时也对秦曦的性子感到无奈。知道洛芸蕊跟秦曦的感情是极好的，她自然也乐得如此。虽说现在看来，秦曦嫁的不错，有儿有女夫君对她也很好，但毕竟有些事情是说不准的。 就好比这一次。 女人呢，不管嫁得如何，过得好不好，有一个强力的娘家当靠山，总归是有利无害的。 对于洛芸蕊，秦家大太太是很有感概的。她到如今都还记得当初求的那个签文。 旺夫运……儿孙满堂…… 还有秦曦的签文，虽有波折，但却有贵人相助，而且儿女双全…… 想起那句儿女双全，秦家大太太不由自主地笑开了。秦曦如今的确是儿女双全了，而洛芸蕊看起来却真的是没有女儿命了。当初，怀昊哥儿的时候，洛芸蕊就觉得一定能生个女儿，但最后却也只是失望了。说起来，秦家大太太本人倒不是很在意这件事情，毕竟秦曦虽是个贴心的，但为她操的心却也是秦少天的几十倍。 不过，若是洛芸蕊当真能够生一个女儿的话，秦家大太太心里自然也是欢喜的。可若是生不出来，也就这么回事儿吧。有听说过生不出儿子，被婆家人看不起的，却从未听说过，还有生不出女儿不喜的。 怕是整个秦家，加上洛家那边，都没有在意洛芸蕊没有女儿的事情，偏偏她自己…… 「母亲，你在偷笑什么？」 秦家大太太定了定神，他们已经到顾家了，这会儿出神的确不太好。不过，偷笑吗？ 「虽说只是走个仪式，却看着也挺稀罕的。」考虑到洛芸蕊的软肋，秦家大太太并没有直接说出刚才的想法：「一把年纪了，还能瞧到这般新鲜的事儿，倒是有趣儿。」 洛芸蕊早就捂着嘴笑开了，顾家这次邀请的宾客是真的不多，到底这算不上正经的喜事。不过，或许大家都跟秦家人一般有这种想法，但凡是收到了喜帖的人家，基本上都是拖家带口的来了。像秦家，不但三个大人过来了，连三个小哥儿也一道儿来了，这会儿更跟在秦曦后头吵着闹着要看小妹妹。 「母亲，蕊儿，这话心里想想也就罢了，这么说出来……要是被顾家老爷听到了，往后他还出门吗？」虽说劝解的话，但被秦少天用这种语气说出来，只觉得特别逗趣，真是一点儿诚意都无。 第450章 殿试 顾家的这场喜宴倒是办得顺顺利利的，虽说来的宾客不是很多，场面也不隆重，长辈全无，家人也只有一脸尴尬的顾家二少爷和有些不知所措的秦曦。 至于盼哥儿和秦曦刚出生两个月的小女儿，则是被奶娘带着。虽说都是不怎么懂事的孩子，但毕竟这是祖父母的婚事，他们出席和不出席都不太好，最终只能折中一下，选择了出席但不出面，等于就像宾客一般。 诚然，顾家二少爷也好，秦曦也罢，他们俩却并不是最为尴尬的。哪怕身为再嫁的顾家太太也还好，毕竟她不用出面招待宾客。 可顾家老爷…… 洛芸蕊是强忍着笑意，才勉强没有在宴请上笑出声来。看看其他人，大部分都是如此神情，这一次婚宴，虽说办的不是很隆重，不过怕是让宾客最快活的一次婚宴了。 婚宴结束后，顾家老爷立刻就以为亡父祈福的藉口，开始了他那足不出户的生活。足足一年之后，他才勉强出门几次，但不到万不得已，却是绝对不会出门的。 顾家这边的事情一结束，洛芸蕊就接到了洛张氏派来人的口信，本来还以为是洛家出了什么事情，却不想，却是科举结束了，睿哥儿成绩很不错，竟然进入了殿试。 也是到了这会儿，洛芸蕊才想起了这岔，当下就懊恼不已，她竟是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完全抛到了脑后。 「这是做什么？睿哥儿参加科举，你又帮不上什么忙。」 「这样说是没错，可睿哥儿是我嫡亲的弟弟，即便帮不上什么忙，也可以为他祈福呢。」洛芸蕊一脸的懊恼，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几乎是一件接着一件。当初得知睿哥儿要参加今年的科举，她是很在意的，不想等真的到了时间，却将此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睿哥儿很不错了，已经进入了殿试，想当初我可没这个本事。」 有些狐疑地看了看秦少天，洛芸蕊对于科举的事情也是一知半解的，大部分事情都是秦少天告诉她，也有一些则是跟洛张氏谈起来的时候，无意间说起的。 「科举是什么样儿的，少天你跟我说说吧。」 见洛芸蕊有兴趣，秦少天自然也不会瞒着，反正这也算不得什么秘密。 科举考试是自古都有的，不过本朝都有各自的科举规矩。像前世，貌似对这些事情特别的严苛，不过前朝本就是以严苛闻名的，别说是科举了，就连对妇人的束缚也是极重的。 好在本朝并非前朝，本朝对于读书人还是很宽容的。 本朝的科举又分成好几个部分。首先是每年都有的童生，童生只是一个说法，并不一定是孩童才能参加的。一般来说，官学里成绩一般的学生都可以通过童生的考核。像睿哥儿，他考出童生应当是在八九岁的时候。 童生是比较容易考出的，考出后除了一个名头之外，没有任何实际的利益。不过，童生这个名头也不是完全没有作用，这要参加春闱却是必须先考出童生的。 而通过了春闱考核的，就是秀才了。相对于童生而言，考秀才的难度就要大上很多了，但也不至于特别难。像秦少天第一次参加春闱就考出了秀才，名次还挺靠前的。 秀才比童生难考，但反过来说，秀才的用处也更大一些。本朝规矩，有秀才功名者，见官可不下跪，家中可减免赋税，同时绝不允许作为人口买卖。而一般考上了秀才，又没有能力继续考的，则是选择当个私塾先生，若是有些本事的，还能在衙门里当个小吏，却是也不错的。 这春闱之后则是秋闱。 方才说的考秀才，也就是春闱，是每年一次的，时间一般定在立春前后，才得了个春闱的名号。而秋闱却不是这般的。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秋闱是三年一次，时间倒的确是在秋天，却不是立秋，而是在中秋之后。这还是早的，若是摊上一些事儿，可能会更晚一些。 至于难度，那就不用多说了，秋闱那是肯定要难于春闱的，而且不只是难上一点儿。 原本大前年那一次秋闱，睿哥儿就是要参与的，可那会儿因为秦少天跟洛家二老爷说了一些话，为了睿哥儿的将来着想，那一次秋闱他没有参加。不过，今年却是不可能放弃了，况且自从听了秦少天的建议，洛家二老爷特地带着睿哥儿去了一些地方，狠狠地训练了他的交际能力，据说进步极大。 「秋闱不是直接评出状元郎的？」 「当然不是。」 秋闱是确定学子们的学问情况，也会根据各自的成绩评定出名次。这名次又分为一甲、二甲、三甲，三甲之后就是落榜，落榜之人就要再等三年。 而一甲内的学子，则是进入殿试，由圣上亲自考校，顺带评出前三名。 自然，这就是状元、榜眼、探花。 「一甲有多少人？」洛芸蕊这会儿是真心敬佩起睿哥儿了，不管怎么样，能够进入一甲的都已经很了不起了。至于状元之类的，却是不敢奢望了。 「一般来说，一甲是十二人。不过，这事儿没个准儿，有时候遇到优秀的人才，也可以适当多一些人选。像今年，好像是十五人。」秦少天顿了顿，面上露出苦笑：「我当时是二十七名，进入了二甲，却无缘殿试。原本是打算隔三年之后再考的，不过因为父亲突然故去，就耽搁了下来。再后来，成了亲，虽然也有做学问，但毕竟跟年轻时候不同了，上面给了外放的缺，我也就应了。」 只要是进入了三甲就可以得到官职，当然具体是什么官职就另当别论的。不过，正常情况下，三甲不会是实缺，二甲会外放当个实缺，而一甲则是留在京城。 像睿哥儿，本是家中唯一的嫡子，年纪又尚小，又是进入了一甲内的，基本上留在京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只是，就怕圣上觉得他年幼，不给实缺。 「不对，你说殿试是由圣上亲自考问的？可是……」 两个多月前，圣上就禅位给了皇太孙，所以原先的圣上如今应该被称唿太祖上皇，而皇太孙则是圣上。 只是以前的皇太孙，如今的圣上，这年纪也就是跟杰哥儿差不多，学问再好也不过是会背论语。亲自考校学问，这真是太为难圣上了。 「自然是由太祖上皇亲自考核的，如今朝堂上的事情都是由太祖上皇亲自处理的。」 称唿这种事情，有时候说顺嘴了，难免会说错。不过，这也是因为在家中没了提防，若是在外头，秦少天还是会注意一些的。说起称唿这事儿，秦家原本打算一回到京城就命下人改了称唿，不想接连发生了好些事情，这等无关紧要的小事儿就被耽搁了下来。 不过，前些日子已经再度被提起了，如今秦家的下人们也改口了。 原本的秦家大太太成为了秦家老太太，秦少天是秦家老爷，洛芸蕊是秦家太太，杰哥儿、泰哥儿和昊哥儿分别为大少爷、二少爷和三少爷。 刚开始两天，众人都不是很习惯，但过了这些日子，倒是都听惯了。 事实上不止是秦家，顾家那头也改了称唿。顾家老太爷已经故去，顾家也没有旁的老一辈了。于是，顾家老爷和顾家太太荣升为老太爷和老太太，顾家二少爷和秦曦则是顾家老爷和太太，盼哥儿是理所当然的大少爷，暖心则是小姐。 对了，暖心是秦曦的心肝宝贝小女儿，深得全家人的宠爱。至于当初秦曦跟洛芸蕊说的亲上加亲的事情，顾家和秦家都没有反对。不过，因为孩子们都太小了，也只是口头上说了一声，并没有正式定亲。毕竟，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不知道。 「蕊儿，睿哥儿殿试之后，过不了多久估计就要上任了。这殿试或者官场上的事情你是无法插手的，倒是有件事情你可以准备起来了。」 被这话弄得有些莫名其妙，洛芸蕊左思右想也不明白自己该准备什么事情：「什么事儿？」 微微嘆了一口气，秦少天就知道洛芸蕊完全没有将那事儿放在心上：「当然是睿哥儿的亲事呢，虽说男儿成亲不用太早，可你想想，睿哥儿和蕾儿是龙凤双胎，蕾儿如今已经有一个儿子了，而睿哥儿连议亲都没有开始，这是不是……」 成亲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从议亲到相看，再到文定、下聘礼等等环节，哪怕最顺畅也至少需要一到两年的时间。睿哥儿年纪也不算很小了，如今更是在秋闱上有了这般好的成绩，即便殿试最末也是无妨的。 的确，应该考虑到他的亲事了。 「看我这脑子，唉，我明个儿要回一趟娘家。」 秦少天不置可否，如今他们都还在孝期，哪怕是秦少天也整日没什么事情要办，若是洛芸蕊回娘家的话，他是非常乐意陪同的：「要不要把哥儿们都带上？」 迟疑了一下，洛芸蕊点点头：「也好，把他们都带上吧，我们早些出发，还可以回来陪母亲一道儿用晚饭。」 第451章 洐哥儿的病 算起来，今年的秋闱已经比往年晚了很多了。也是，哪年也不像今年这般有那么多的糟心事儿。好在，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至少能够平平安安地过一个好年了。 殿试的时间是在冬至那天，也就是两天，因而洛芸蕊和秦少天带着三个小哥儿去洛家时，正好遇到了他。 「姐姐，姐夫。」 算起来，洛芸蕊跟睿哥儿也有好长时间没见面了，之前回到京城后，倒是匆匆见了一面，但没说两句就分开了。在洛芸蕊未出嫁前，是极为疼爱这个弟弟的。而对睿哥儿来说，兄弟姐妹中，最为亲近的肯定是双胞胎姐姐蕾儿，而后却是洛芸蕊了。 「睿哥儿都长那么大了，看来我是真的老了。」 秦少天本来正想开口问候两句，不想却听到洛芸蕊这般说，当即就被噎住了。 「姐姐，你别这么说，若是你都老了，爹娘可怎么办？」睿哥儿也有些好笑，他对于洛芸蕊的印象还停留在小时候那个关心爱护自己的大姐姐上。因为姐弟俩的年龄差了整整八岁，洛芸蕊又有重生的经歷，对于睿哥儿这个弟弟，她有时候却是会当成儿子来看的。 「爹娘本来就已经老了。」蕊儿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睿哥儿一番：「大了也好，让姐姐给你说门好亲，赶紧给爹娘生个大胖孙子才好。」 睿哥儿只是一个少年，听了这话哪里还有不害羞的：「姐姐，我……哥哥还没成亲，我还不急。」 「哥哥？」愣了一下，洛芸蕊才想到睿哥儿说的是谁：「是你说祥哥儿吗？娘没有给他定亲？」 「没听说。」老老实实地开口回答：「虽然哥哥是庶出，但到底是我的兄长，应该是要他先成亲的。姐姐，你或许可以去问问母亲。」 秦少天好笑地看着睿哥儿将话题扯开，心里倒是有些欣慰了。三年时间，足以让睿哥儿成熟不少了，至少心眼多了不是吗？或许有些人会喜欢老实孩子，可秦少天却明白，老实人在官场上是很难混下去的。再说了，只要对家人好，不对家人耍心眼，这心眼多一些也没害处，不是吗？ 留下秦少天跟睿哥儿说话，洛芸蕊带着三个小哥儿去了后宅。 这会儿，洛张氏也没闲着，正不断地吩咐丫鬟们赶紧做些好吃的糕点，还命人泡好了一壶上等的蜂皇浆茶，就等洛芸蕊带着小哥儿们过来。 三个小哥儿最大的杰哥儿也不过才六岁，最小的昊哥儿满打满算也才两岁，都是贪吃好玩的年纪，一看有香甜的茶水和美味的糕点，立刻把洛芸蕊丢在了一边。洛芸蕊只来得及吩咐杰哥儿照顾好弟弟们，就去跟洛张氏聊天了。 「有奶娘和丫鬟在呢，无妨的。杰哥儿自己还是个孩子，不用他特地照顾弟弟们。」洛张氏的性子素来宽和，听到洛芸蕊的吩咐，给贴身丫鬟使了个眼色，让她看好哥儿们。 「娘，这长姐长兄本来就有义务照顾好弟妹的，要不然为什么有些人家议亲只要嫡长子或者嫡长女呢？」 这话自然是对的，哪怕父母对每个孩子都很好，但人的本性如此，对于年幼的孩子肯定会更为关照一些的，也因此，嫡长子或者嫡长女有着幼子幼女所没有的特质。 「好好，蕊儿说的都对。」洛张氏笑眯眯的，这些年她的日子过得很是不错，洛家二老爷将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睿哥儿身上，还有一部分则是要放在官学里的学子身上，家中的事情全部都交给了洛张氏，至于那些美妾则是完全不理不睬。 其实，洛家二老爷真的不是什么坏人，他身上有很多缺点，但那些缺点又是正常人基本上都有的。他重男轻女，但对于嫡女却也是很疼爱的。当初宠妾灭妻，一方面是因为没有嫡子，另外一方面又何尝不是因为洛张氏那扶不起的性子？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洛家如今很好。庶妹没了，唯一的庶弟在洛家一贯都是没有存在感的，加上他的学问并不好，性子又有些木讷，生母不在身边，嫡母又是个只在意嫡子女的人，对他虽谈不上苛刻，但关爱却是一点儿也没有的。 「娘，方才我跟睿哥儿说起他的亲事，可睿哥儿却告诉我，祥哥儿还没定亲？」 听了洛芸蕊这话，洛张氏有些愣神：「祥哥儿……啊，祥哥儿呀，是了，他没有定亲。」 有些无奈地看着洛张氏，洛芸蕊敢保证，在刚才洛张氏停顿的那一瞬间，她肯定是忘记了祥哥儿是何人！这就是洛张氏的性子，不在意的人或者事儿，她都能当做不存在，若是像以往庶妹那般，经常在她的面前晃悠也就罢了，她好歹能够记住这个人。偏偏祥哥儿本身就有些刻意地隐藏自己，这直接就导致若没人刻意提起，洛张氏都不记得家里还有这么一号人！ 「娘，祥哥儿是庶长子，虽说爹并不在意他，可到底也是洛家的大少爷。不管怎么办，他的亲事还是不能马虎的，至少大面子上要看得过去。」 洛张氏皱了皱眉头：「我没有对他不好，也没有要苛待他的意思。可这亲事……没人来跟我说这事儿呢。」 如果不是早就知道了洛张氏的性子，洛芸蕊真的要以为她这是故意的。没人来说？这祥哥儿是男子，而不是女子，难不成洛张氏是等着别人上门来提亲？ 别闹了，哪怕是睿哥儿，也不可能有人上门提亲的，顶多就是在宴请之上，隐晦地提上几句。说到底，本朝崇尚的还是男子为尊的思想，总不可能有女子不要脸面地贴上来。况且，就算有人贴上来了，你敢要吗？ 「娘，我现在还有孝在身，不能参加那些个宴请，所以你要先透漏一下口风，至少把祥哥儿的亲事给定下来了，等明年开春，就可以让他成亲另过了。」 说实话，就洛张氏那性子，洛芸蕊真的不放心将睿哥儿的亲事全权交给她来处理。好在，秦家老太太过世也有两年了，这守孝虽说是三年，但实际上二十七个月就可以了。秦家老太太是去年的大年初一没的，等明年三月底，这孝也就过去了，到时候洛芸蕊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参加宴请，为睿哥儿的亲事掌眼了。 不过，睿哥儿有句话却是对了的，不管祥哥儿的出身如何，到底都是他的亲哥哥，就没有弟弟赶在哥哥前头成亲的。这若是小门小户也就罢了，人家不讲究这些，可洛家怎么也不算是小门小户，况且睿哥儿的前途无量，若是家中出了这样的事情，对于他的前途也是有妨碍的。 「这么快啊，明年开春就要办好？」 洛芸蕊很想扶额嘆气，但事实上她却只能耐着性子跟洛张氏说道：「娘，我呢要在明年的三月底才能出孝，等到时候我就要参加各种宴请，为睿哥儿寻一门好亲。但在这之前，你却是要将祥哥儿的亲事办理妥当了。要不然，等到明年我开口为睿哥儿找亲事之前，还得忙乎祥哥儿的事情，说不定就把睿哥儿给耽误了。」 「这样啊，那行，我会尽快的。」 幸好，洛张氏并不是那种听不进人劝的人，事实上正好相反，只要你坚持自己的意见，她就算心里不怎么贊同，但明面上还是会依你的。 「对了，大伯母和洐哥儿还好吧？当初把他们母子捎到了京城，结果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情，我到现在都没有见到大伯母呢。」 「他们都好，这样吧，我让人去问问他们有空没，若是有空正好过来跟我们一道儿聊聊。」 自然是有空的，洛家大太太如今在京城，除了要照顾体弱的洐哥儿之外，倒是没有旁的事情。若是在泸州城洛家，她还要管理后宅，帮助洛家大老爷做一些贤内助的事儿，可到了京城却是彻底闲下来了。 洛芸蕊突然提起洛家大太太，倒不是因为想念，而是希望洛家大太太有空能够帮着处理一下祥哥儿的亲事。比起素来不怎么管事的洛张氏，洛芸蕊宁愿相信洛家大太太的眼光和手段。反正只是一个庶子的亲事，只要大面子上过得去就可以了，旁的细节问题并不用那么在意的。 洛家大太太很快就过来了，可洐哥儿却没有一同来，开口问了才知道洐哥儿又病倒了。 说起来，自从年初来了京城后，洐哥儿基本上都是一直病着的。刚来的时候是初春，几乎整日里都是躺在床上，汤药不断的。到了夏天，一开始还好，等天气慢慢热了起来，却是几乎天天都在中暑，哪怕闷在屋子里，精神头也不好。偏偏因为洐哥儿体质比较弱，也不敢往屋子里放太多的冰块，只能这么将养着。 好在秋季那会儿，洐哥儿的身子骨有了很大的好转，可也就好了那么一个半的时间，等深秋时分，接连下了几天雨，又吹了些风，洐哥儿当即就一病不起了，直到今日也没有好转的迹象。 「这可怎么得了？回头我让人送一些好药材过来，怎么着也要在冷起来前将身子养好。」 这久病之人，通常每年的冬天才是最难熬过去的，若是深秋就病成那样，哪怕勉强熬过了冬天，这身子骨也算是彻底毁了。这若是身子都给毁了，再好的学问又能怎样？ 第452章 祥哥儿成亲 洛芸蕊说的这些道理，洛家大太太又何尝不明白呢？事实上，早在几个月前，她就已经后悔万分了。 原想着来京城求学，哪怕再苦再累也是无妨的。可洛家大太太却高估了洐哥儿的身体情况，先前以为洐哥儿只是因为晕船才有些头晕目眩的，只要好好在房里将养两日，自然而然的就会痊癒的。 这想的倒是不错，可现实却给了洛家大太太当头一棒。 京城洛家是由洛张氏当家的，以她的性子是绝不可能苛待大房母子来的，尤其是在多年前，洛家大太太还帮过洛张氏，就连洛芸蕊的亲事也是洛家大太太帮着说的。可问题还是来了，洛张氏倒是希望洐哥儿能够快快好起来，也不会在衣食住行上面苛待他们，但反过来说，洛张氏顶多也就是帮着拜拜佛，你倒是让她拿出实际行动来呢！ 如果是洛芸蕊在京城，她必然会时不时地来看望一下洐哥儿，找些药材，或者帮着在京城里找个德高望重的老大夫。可偏偏，秦家都没来得及安顿下来，顾家那边就出了事，秦少天更是带着家人去了京城郊外的温泉庄子。 这一去，就是好几个月。 「那就麻烦蕊儿你了，若是蕊儿有认识京城里的老大夫还请你帮着我介绍介绍，银钱方面不用担心。蕊儿你也知道，我们家就这么一个嫡子，就算亏了我也不能亏了他。」 洛家大太太的心理洛芸蕊完全能够理解的，到底她也是当了母亲的人。 「大伯母您尽管放心，洐哥儿说白了只是底子不好，并不是什么重病。好好将养着，喝着汤药，再配着药膳，用不了多久就能痊癒的。只是，蕊儿有句话却是想跟大伯母好好说说的。」 「蕊儿想说什么？我现在旁的事情也顾忌不了了，只盼着洐哥儿身体康健，哪怕让我折寿十年二十年，我也是心甘情愿的。」洛家大太太说得诚恳，事实上她心里也的确是这么想的。 洛芸蕊在心里嘆了一口气，她从一开始就是反对洛家大太太带着洐哥儿来求学的。 一来，是担心洐哥儿的身子骨。 二来，却是因为洐哥儿学问看着虽然不错，但还远没有需要特地来京城求学的份上。 不过这话儿如今说却是来不及了。 「大伯母您快别这么说，洐哥儿身子骨不太大，您就更要长命百岁了，将来您还要给洐哥儿挑一门好亲。等洐哥儿有了儿子，您还要亲自照顾呢。不过，有句话您倒是说对了，我们要想将洐哥儿的身子骨调养好，至于做学问的事儿却是不急的，您说是吧？」 听了洛芸蕊这话，洛家大太太连连点头称是：「就是这么个意思，我现在不求其他了，只要洐哥儿能够好起来，哪怕他庸庸碌碌一事无成也是无妨的。」 「对了，还有件事情倒是需要大伯母给掌掌眼。」洛芸蕊笑着拿着茶盏，却没有接着说了。 到底是已经出嫁了的女儿，若是过多地插手娘家的事情总归是有些不妥当的。若是洛张氏没在也就罢了，哪有嫡母在身边，已出嫁的女儿却来管弟弟的亲事？何况那还是庶出的弟弟！ 洛张氏起初愣了一下，好在这些年过去了，她即便性子没有太大的改变，但好歹见识多了，至少能看懂洛芸蕊想要表达的意思：「是了，说起这件事情，倒也是个麻烦。这不是睿哥儿大了，想给他寻门亲事，可方才蕊儿提醒了我一句，我才想起家里的祥哥儿还没有定亲呢。大嫂，你也知道我对于这些事儿不擅长，就盼着你能给我帮帮忙。」 洛芸蕊忍不住嘴角有些抽搐，虽说拜託别人帮忙说清楚前因后果是应当的，可也用不着这么实诚吧？ 这忽略庶子是正常的，但连庶子的亲事都不放在心上，还想要旁人的提醒，未免也有点儿太……况且，祥哥儿还不是一般的庶子，而是洛家的庶长子！ 好在洛家大太太素来都是明白洛张氏的性子，心里怎么想的不知道，但至少面上却是丝毫未露。 「都是自家亲戚，说什么帮不帮忙的？真要是算起来，我们母子俩给你们添了多少麻烦呢？若是能为弟妹解些烦闷却是再好不过了。只是不知道，弟妹想要挑个怎样的人儿？」 洛张氏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将目光落到了洛芸蕊的身上，若是她亲生的儿女，她自然是有千百个要求，只盼着儿女们都能够幸福一辈子。可这是庶子，又是平日里不怎么来往的庶子，在洛芸蕊说这话之前，她都记不得家里还有这么一号人。 洛芸蕊无奈地在心里嘆了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看向洛家大太太：「大伯母，你也明白祥哥儿的身份，我娘是不会亏待他的。至于亲事，您帮着瞧瞧就好了，大面子上过得去，又是长辈帮着挑的，想必祥哥儿也不会有意见的。」 这话说的倒是符合洛家大太太的思量，她也是有庶出子女的人，哪里能不明白嫡母对庶出子女的心态？ 若是苛待了庶出子女，作为嫡母必然是会被人说闲话的，弄不好还会被夫君责怪。可却不代表嫡母一定要对庶出子女上心，只要大面子上过得去，谁会在乎庶出子女婚后是否幸福？ 当下，洛家大太太便点点头：「我明白了，我看就照着我名下浚哥儿的旧例好了。」 大房除了嫡子洐哥儿之外，还有一个庶长子名唤浚哥儿。洐哥儿出生得晚，在他没有出生之前，那洛浚却是当做嫡子养的，只差没有记到洛家大太太的名下。不过，等洐哥儿出生，洛浚一下子就失宠了，尤其是洛家大太太还生怕多年的大少爷位置，让洛浚忘却了自己的身份，而后那些年洛浚的生活过得是真心不大好。 不过，这面子洛家大太太还是要的。 在洛浚十三四岁的时候，洛家大太太就为他安排了一门亲事，对方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只不过却是庶出的。但对于洛家大太太来说，这庶子配庶女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等到洛浚及冠后，这亲事就算是办妥了。洛浚成亲后的第二个月，带着分给他的一份安家费，就离开了洛家。 这些事儿还是当初在泸州城的时候听人家说起的，虽说洛家大太太是有些不近人情了，毕竟洛浚当初也是养在她的膝下，不过严格来说，她的做法也没错。这庶长子对于嫡母来说本就是一个尴尬的存在，尤其是当嫡子尚且年幼。 「照浚哥儿的旧例就好了，娘，您说是吧？」 洛张氏连连点头：「这样就好了，对了，最好能快一些，我还想早早地为睿哥儿打听打听呢。」 这就是嫡子和庶子的区别，有时候想想，还真悲哀。 洛芸蕊苦笑地摇摇头，她的膝下并没有庶子，这倘若是有了庶子，怕是还不如洛家大太太和洛张氏呢。想想也是，若是亲戚家的孩子必然是会疼惜几分的，哪怕是跟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若是真的养在了自己的身边，洛芸蕊觉得她也会对那个孩子好的。可倘若那孩子身上流着她夫君的血，却跟自己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漠视恐怕是最妥当的法子了。 幸好，她用不着苦恼这些事情。 睿哥儿的亲事暂且不用操心，祥哥儿的亲事有洛家大太太帮衬着，也可以放心了。这原先的洛家因为洛家二老爷的辞官，从官宦人家沦落为商户，不过随着睿哥儿的出人头地，哪怕现在他身上还没有任何官职，却也足以让洛家在外的名声更好听了。 只不过，祥哥儿只是睿哥儿的庶出哥哥，又是不可能分得家产的，那明眼人也能看出来，即便将自家姑娘嫁给了祥哥儿，怕是也不可能跟洛家搭上关系的。也因此，祥哥儿的亲事是不会太好的。 可那又如何呢？ 官宦人家看不上祥哥儿，那就找商户人家好了。这嫡女自然是不肯嫁的，那就找庶女好了。只要不太过分，说出去也能听听，不就完事儿了？这重头戏在于睿哥儿的亲事，至于祥哥儿…… 除了他自己之外，又有谁会在意呢？ 託了媒婆去打听，洛家虽说在京城不算什么，可到底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加上洛家的要求也不高，媒婆很快就递上了好几家姑娘的情况。有洛家大太太帮着掌眼，洛芸蕊是一点儿也不担心。不过才十来天功夫，就传来了好消息。 人选已经定下来了，也派了媒婆上门提亲，对方已经应下，也没提什么过分的要求，连相看都免了，只等着选好了日子直接就可以拜堂成亲了。 洛芸蕊问了问来传口信的婆子，得知对方的家族居然挺不错的，算是官宦人家，只不过当家的是个闲职，空有职位没有实权的那种。而且虽是庶女却也是庶长女，因着嫡母膝下有五个嫡出的儿子，却没有一个亲生的女儿，倒是对她不错。 听着似乎挺不错的，可洛芸蕊隐隐觉得这里面似乎有点儿问题，可一时半会儿的却是说不上来是怎么一回事。 想了许久也没想明白，也就懒得再思索了，干脆将这件事儿丢开，洛芸蕊想着等明年出了孝期，她一定要为睿哥儿挑选一门好亲事。 第453章 容貌有碍 洛芸蕊守孝却是跟洛家无关的，在睿哥儿得了殿试第七名后，祥哥儿的亲事也成了。 只不过，洛家显然对于睿哥儿的事情更为看中一些，几乎街坊邻里都知道睿哥儿有出息了，却很少有人知道祥哥儿的亲事近了。 这倒是挺正常的，毕竟成亲这种事情，每个人这辈子总归都是会遇到的。可金榜题名却不一样了，尤其是睿哥儿还是殿试第七名。当然，不是状元、榜眼、探花，这略微让街坊邻里失望了一些，可真正的读书人却仍然是敬佩睿哥儿的。 别以为只有殿试前三名才了不起，事实上只要是进入了一甲的都是能人。尤其是睿哥儿的年岁还这般小，当真是少年奇才了。 考虑到这一次的秋闱拖了太长的时间，马上又要年关了，这段时间基本上是封笔休息的，因而睿哥儿这一批人就没有立时分配官职，而是等到明年开春再说。这样也好，至少能够过一个安安稳稳的年了。 在小年夜的前一天，祥哥儿成亲了，这样安排是正好让祥哥儿小俩口过完正月十五再离开家。 本意是好的，可谁也没有想到，祥哥儿的亲事竟然会出岔子。 其实，这也不算是什么岔子，除了祥哥儿心里可能有想法之外，旁的人顶多惊讶一下，却没有再开口了。这原因当然是出在了新娘身上，也是到了这个时候，众人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当初议亲的时候，对方不要求相看。 「听说你庶弟娶了一个容貌有碍的妻子？」 洛芸蕊目瞪口呆地看着秦少天，很是哭笑不得地开口：「怎么这事儿闹得那么大吗？连你也听说了？」 「呵呵，也不算闹得大，只是睿哥儿交好的一些朋友跟我都或多或少有些关系。那时候不是担心他在太学照顾不好自己吗？介绍了几个朋友给他认识，正好过年期间这走亲访友的，难免就听说了。」秦少天微微一笑，其实他倒不认为这是一件大事儿，只不过正好听了那么一耳朵，回来就跟洛芸蕊提了起来。 「是这样呀，也就是说，这段时间去过洛家的人应该都听说了这件事儿？」 最近，因为睿哥儿的金榜题名，倒是有很多人上门拜访。主要是睿哥儿一些同窗好友，以及洛家二老爷在官学的同僚和学生的长辈。 若是照秦少天这么说，这事儿怕是早就传开了。 「无妨的。蕊儿，这在泸州城或许没有那么讲究，但在京城这地儿……呵呵，庶出也就比下人好上一点儿。」秦少天见洛芸蕊皱着眉头似乎在烦恼些什么，开口劝解着：「要不然你看看顾家，宁愿一脉单传也不愿纳妾生养庶子，也就是这个原因。京城以及北方这边，很多家族里的家生子其实就是庶出的子孙。」 「什么？」这事儿洛芸蕊却是不清楚的，她虽说在京城这几年也认识了好几家的贵太太少奶奶们，但毕竟她接触的都是身份高贵的。像庶出的子女那都是不会出席这些宴请的，自然也就无从得知了。 「京城讲究一些，那些高门大户尤其是如此。再说了，论忠心谁能跟自家人相提并论呢？这庶女还可以联姻，多少还有些利用价值，若是庶子的话，除了要为他娶妻，还要多出一份安置费。倒是不如养在家里，娶个丫鬟什么的，多生几个孩子再签了卖身契，这身家清白不说，用的还放心。」 这真是…… 见洛芸蕊一脸的诧异，秦少天又说道：「像周家，他们家的子嗣不是众多吗？一般嫡出子女身边都或多或少有一两个庶出的。不过，他们对外是称唿家生子的，但一听名字就知道了，这庶出的名字也是有讲究的，一听就知道是哪一代的。比如说，周蝶舞那一辈儿，嫡出的小姐名字里都有一个『舞』字，而庶出则是『无』字，大致就是这个意思。所有的庶出排字就是随嫡出的，虽然字是不同，但知情人一听就知道了。」 「也就是说，祥哥儿这事儿即便落在旁人耳里，也是没有什么的？」 「自然如此了，要不然呢？难不成还怪睿哥儿？蕊儿，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这事儿绝对不会妨碍到睿哥儿的前途的。谁都知道，这亲事素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况且睿哥儿前段时间有正事要忙，加上祥哥儿又是他的哥哥，怎么算都不可能将责任推给他的。」 听到秦少天这么说，洛芸蕊总算是放下了心来。 说来说去，洛芸蕊还是担心这事儿会给睿哥儿带来一些不好的影响，撇开这个，祥哥儿的妻子到底是如何的，洛芸蕊才不在意呢。 算起来，洛芸蕊跟祥哥儿又见过几次呢？小时候，一般都是远远地看着奶娘怀里的祥哥儿，长大后基本上就没怎么见过面。等到洛芸蕊出嫁之后，两人更是一次都没有见过。 想起最初洛家二老爷带着妻儿来京城时，祥哥儿根本就是被丢在泸州城的。也是后来，洛家决定在京城定居后，才让人将他接了过来。可即便这样，祥哥儿基本上也是老老实实待在家中的，顶多偶尔去街面上逛逛，至于宴请和走亲访友之类的，却是一次都没有参加过。 「如果蕊儿你还担心的话，等正月初二，我跟你一道儿回你娘家看看。」 因为心里揣着事儿，洛芸蕊觉得这年过得总不是个滋味儿。倒是三个小哥儿非常得开心，尤其是杰哥儿和泰哥儿两人。 原来，自从离开温泉庄子搬到了京城后，秦少天就命家里人改了称唿。不过，最初因为秦曦的身子骨还没有完全养好，秦家大太太和杰哥儿、泰哥儿依然留在温泉庄子上，倒是秦少天和洛芸蕊带着年纪最小的昊哥儿一道儿回来了。 等到全家人都到了京城后，家里人已经改口了。杰哥儿最是年长，乍一听到下人们唤他大少爷，很是惊奇。在他的心目中，大少爷是特指父亲秦少天的。而同样的，泰哥儿也觉得有趣，却没有杰哥儿那般兴奋。 这不，大过年的，下人们自然要给主子们拜年，听着所有人都管自己叫大少爷，杰哥儿别提有多开心了，甚至于还一个劲儿地偷瞄秦少天，弄得秦少天很是苦笑不得。 因为这事儿，这个年倒是过得挺别致的。 第454章 回娘家 正月初二那边，照理是回娘家的，洛芸蕊要回洛家，而同样的秦曦也要回秦家。好在顾家和秦家的关系是极好的，倒是不用在意会错过，反正两家平日里也是经常往来的，去年一年间，倒是有大半年时间都是在一道儿的。 这不一大早，洛芸蕊就带着秦少天和小哥儿们去了洛家。 回洛家，主要是为了先前祥哥儿的事情，其次却是洛芸蕊想要打听一下，最近有没有人给睿哥儿说亲。 到了洛家之后，倒是一切如常，秦少天仍然去找洛家二老爷和睿哥儿，顺便还将杰哥儿、泰哥儿一道儿带过去了，只说是两个哥儿如今年岁也有些大了，也不该在厮混在女眷之中了。 对此，洛芸蕊表示不置可否。虽说心底里还是认为秦少天有些太夸大其词了，但因为两人早些年就商量好了，在哥儿的教育方面是要以秦少天为主的，因此洛芸蕊什么都没说，只是接过了昊哥儿，亲自抱着。 可等跟着洛张氏到了后院，却是见到了一个不曾想到的人物。 祥哥儿的妻子。 算起来，这还是洛芸蕊第一次跟祥哥儿的妻子见面，倒不是洛芸蕊不重视祥哥儿的亲事，而是秦家毕竟还没有出孝期。若是偶尔走亲访友的，也就罢了，但凡是宴请那基本上是不会出席的。上一回，顾家老爷和太太那是特例，像祥哥儿和他的妻子是头婚，若是有孝在身的人过来…… 说出去总归是不好听的。 「见过大姐。」 对于祥哥儿，洛芸蕊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况且祥哥儿再过十几日也该搬出去单过了，因而对于他的妻子，洛芸蕊是很宽容的。唯独有些好奇为何会有人说这位容貌有碍呢？ 回想了秦少天的话，又不留痕迹地打量着这位庶弟媳，洛芸蕊愣是没有发现她有什么问题。 庶弟媳看起来有些不算美，但跟丑却是没有一丝一毫地联繫的。因着是京城人士，身量要比洛芸蕊稍微高一些，两人的胖瘦倒是差不多。不过，洛芸蕊是已经生育了三个哥儿，有些微微发胖也是正常的。 再说容貌，五官不算精緻，可看着却也挺小巧的，算是眉清目秀中上的容貌，洛芸蕊就不明白了，这样的一个人儿怎么就会被人说是容貌有碍？难道还有什么她没有发现的吗？ 「这就是弟妹吧？今个儿是初二，怎么没有回门呢？」 借着喝茶的机会，洛芸蕊细细地打量了她一番。怎么说呢，容貌真心不算丑，但气质却有些畏畏缩缩的。但这也属于正常的，庶女嘛，再受宠又能如何，除非她的父亲是个宠妾灭妻的人，要不然身为庶女即便是养在嫡母名下，也肯定不能同真正的嫡女相提并论。况且，据洛芸蕊所知，这位的嫡母生养了五个嫡子，与其说是疼爱庶女，不如说给自己立个好名声。 事实也就像是洛芸蕊猜测的那样，祥哥儿妻子的嫡母对她是不错，不过与其说是膝下无女，当成亲生女儿养，倒不如说是无聊了养个玩物解解闷。要知道，她是父亲的老来得女，哪怕最小的嫡出哥哥也比她大了十岁以上。 虽说她的嫡母也有亲孙子孙女，但孙子是要好好教养的，孙女又有各自的母亲教着，嫡母这才将她从亲生母亲那边要了过来，权当是养只小猫小狗罢了。 「不用麻烦了。」 洛芸蕊微微皱眉，也许是她刚才看岔了？这人哪里是有些畏畏缩缩，如今看来却是一股子小家子气。说话闷声闷气不说，说的时候也不看人，只是低着头。 因为洛芸蕊要比她矮上一些，倒是能够看清楚她的容易，可正因为觉得这人没什么问题，洛芸蕊心里才有些不乐意。太小家子气了，看着不像是大家的庶女，甚至于还不如乡下头那些小门小户的女儿了。 这时，洛张氏发话了：「你先下去了，这里不需要你。对了，等会儿我们会留姑爷一家用饭，你也不用过来伺候了。」 洛张氏虽说不太擅长人际交往，但对于心爱的女儿却还是很了解的。当下看出了洛芸蕊的不喜，直接准备轰人。 那祥哥儿的妻子仿佛还要说什么，这时候一个丫鬟过来说，蕾儿一家也到了，洛张氏当即很果断地开口：「你赶紧走吧。对了，往后没什么要紧的事情不用过来的，我们家没有晨昏定省。」 洛芸蕊看着倒是有些好奇了，这洛张氏是她的母亲，前世今生加在一起都几十年了，她还能不了解洛张氏？可是，洛张氏这人素来性子软面子薄，按理说她不会这么不讲情面的，难道说祥哥儿的妻子给了她难看？不至于吧？就这么一个扭扭捏捏畏畏缩缩的人…… 不管怎么样，祥哥儿的妻子还是离开了，只是在离开的时候，却是一步三回头的看着，脸上写满了期盼的神情。 可偏偏，洛张氏这人最是不会看人脸色了，虽说她的性子是软，可她却有一种特殊的本事，那就是无视所有她不在意的人。 「娘，她就是祥哥儿的妻子？我看她也不算特别难看，怎么外头传了那些个不实之言？」见那人离开，洛芸蕊直截了当地问了起来，她今个儿过来除了年结走亲之外，也是存了探听消息的心来的。 没曾想洛张氏嗔怪地看了洛芸蕊一眼：「你方才没细看？她的确是容貌有碍，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我跟你爹也商量了，等过了正月十五就让他们离开，倒时候不管外头传了什么话，都跟我们家无关了，也不会影响到睿哥儿的前程。」 这么一说，洛芸蕊反倒是更不明白了。 细细地回忆了一下，祥哥儿的妻子给她的印象就是有些微胖的身子，个头比她高，五官不太精緻，说话声音闷闷的，也习惯性低头不看人。 可这跟容貌有碍有关系吗？ 难不成不是面上有问题，而是身上有很多伤痕？更不应当呢，若是旁人看不到的地方，那消息是谁传出去的？总不可能是祥哥儿的，即便祥哥儿不如睿哥儿那般聪慧，但这种只会伤害到他们夫妻俩的事情，他却是不可能去做的。 「蕊儿，那人旁的倒是还好，这嘴里却是豁了两颗大门牙。」 见洛芸蕊皱着眉头一个劲儿的思索着，洛张氏倒先忍不住了：「其实也没什么的，只要平时说话注意一些，倒是不会被人看到。也就是那天闹洞房的时候，不是先吃生面团嘛，就看到了。谁能想到那些嘴快给说出去了，都怪祥哥儿这请的都是些什么朋友！」 祥哥儿成亲的时候，洛家虽然给他操办了亲事，但却没有邀请太多的宾客。洛家二老爷和睿哥儿甚至于都没有通知他们的朋友、同窗或者同僚，仅仅是出席了一下罢了。 倒是祥哥儿，他在京城也待了这些年了，到底是有些朋友的，却没曾想就是那些人将新娘容貌有碍的话给说了出去。气得祥哥儿后来当即就跟那些人断了来往。 「豁了两颗大门牙？」洛芸蕊诧异地重复了一遍，没错，这也算是容貌有碍，不过刚才她是真的没有看到：「注意些就好了，再者娘不也说了，再过些时日，她就跟我们没什么关系了。」 「我但愿她快点儿搬出去，这些日子可被她给烦透了。」 「咦？我已经出嫁了，家里还有谁会烦娘呢？难道是姐姐？」 正说话间，蕾儿过来了。她的身子骨要比秦曦好，又比秦曦早生产，这会儿身子也已经养好了，倒是孩子还小，这天寒地冻的，也就没有一块儿带来。 洛张氏被蕾儿那突如其来的声音给惊了一下，随即等弄明白了蕾儿话里的意思后，却是又好气又好笑了：「蕾儿你这孩子哟……你还知道以往都是你在烦我？」 蕾儿素来都是一个嘴甜的，当下就扑到了洛张氏的怀里，撅着小嘴儿不依不饶地撒娇着：「有蕾儿烦着不好吗？这就叫做甜蜜的负担。」 「扑哧。」洛芸蕊忍不住笑开了，怀里抱着的昊哥儿见状也咧着嘴儿笑开了，笑得多了更是吐起了泡泡。 「哇！昊哥儿多可爱呢，姐姐，要不我跟你换换吧，我的儿子除了整日里哭鼻子之外，什么都不会！」 这话说的连洛张氏都听不下去了，当下伸出手去拧蕾儿的耳朵：「你这淘气丫头，孩子是能随便换的吗？看来为娘就应当隔三差五地教训你一顿。」 洛芸蕊笑得都快直不起腰了，而蕾儿却是一脸苦相地讨饶：「娘，快放开我，我也当娘的人了，你不能再当我是个小孩子。」 「你还知道？」 这句话，是洛张氏和洛芸蕊一道儿说的，蕾儿这孩子是当真没有一点儿当娘的样子。 蕾儿面上露出极为忧伤的神情来，可怜兮兮地看着洛张氏和洛芸蕊。洛张氏和洛芸蕊均无奈了，洛张氏放开了蕾儿，而洛芸蕊则是嗔怪地开口：「这还当娘呢，我看你如今倒是比昊哥儿更幼稚了。」 「姐姐！」蕾儿的杀手锏永远都是撒娇，洛芸蕊有时候就好奇了，蕾儿是不是在自己的夫君面前也是这副娇滴滴的模样？ 「对了，我先前听说祥哥儿娶了一个容貌有碍的妻子？真有这样的事儿？」 第455章 责难 洛芸蕊和洛张氏面面相觑额，皆是一脸无奈的神情。 最终，还是洛芸蕊开了口：「这事儿到底是传得有多广？怎么连你也听说了？」 蕾儿不屑地瘪了瘪嘴：「哪里是我听说了，是人家特特跑到我面前说的呢！」 「怎么回事儿？」洛芸蕊皱了皱眉头，这若是道听途说的那是一回事，若是有人特特跑到了蕾儿面前给她添堵，那却是又另一回事了。 「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儿，不用在意就无妨了。」蕾儿顿了顿，见洛张氏和洛芸蕊仍然一脸担心地看着她，当下也就不隐瞒了，开口讲述起了这件事情。 蕾儿的夫家是京城有名的西洋商人，自然接触也就是商户人家了。而蕾儿嫁过去也有一年多了，她那个性子也是很外向的，在各种宴请之上也认识了不少商户人家的少奶奶。这其中有跟她关系好的，自然也会有看不惯她的。好在，蕾儿并不是秦曦，她的性子摆在那里，你要是看得惯好，我们有话好说，若是看不惯了，各走各的呗。 仗着出身比其他商户人家的少奶奶好，在张家又受宠，蕾儿才不在意那些人。说白了，那些人与其说是张家的生意伙伴，不如说都是靠着张家过活的，完全没有必要太过于在意了。 当然，蕾儿的行为在张家也是过了明路的，她纵使再任性也不可能不顾忌夫家人的心情。幸好，张家人没有一个指责她这么做不对，反而告诉她，那些没有自知之明的人，远了就远了吧。就这么着，反倒是助长了蕾儿那骄纵的性子。 「那人一贯都是看不舒服的，我先前是不知道，还当是什么时候不小心得罪了她。后来，我婆母跟我说，原来那人先前是跟我夫君议过亲的，只是婆母没看上她，就将庚帖给退了。娘、姐姐，你们说有这种人吗？议亲不成就拿我出气？我先前又不认识她。」 蕾儿是个直性子，若是在不认识的人面前，或许还会拘着点儿，这会儿回到了娘家，面对的又是亲娘和亲姐姐，当即说话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况且，谁家议亲不是由男方家托媒人送上帖子的？就她家稀奇，竟是将她的帖子直接送到我婆母手上，这到底是有多迫不及待呢？」 听到蕾儿这么说，洛张氏面上有些气愤。虽说她对于自己的事情不是很在乎，但关系到自己亲生的儿女，却是极为在意的。不过，她却没有打断蕾儿的话，想来是打算让蕾儿好好出出气了。 洛芸蕊很轻易地就看明白了洛张氏的想法，她忍了忍，最终也没有说类似于蕾儿不会吃亏的话。 一心抱怨的蕾儿却没有注意到这些，她自管自地说着：「本来，这以前议过亲也不算什么大事儿，毕竟很少有人家一次就能成的。偏偏那人是个心高气傲的，没有得到那门亲事，加上她家里也没有嫡出的兄弟，在半年前竟然选择了招赘！」 这下子，洛芸蕊却是吃惊了。 无论是哪个朝代哪个地方，这招赘总的来说都不是一件好听的事情。这一点儿既是对男方而言，也是对女方而言的。哪怕是当了圣上的上门女婿，也就是驸马爷，那也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 总之，招了赘婿的人家，通常会被人看不起，而当了别人家赘婿的，那就更不用说了。 「那人家中没有嫡出的兄弟，可是有庶出的？」洛芸蕊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问了出来。 「有呢。不过，她家里跟旁人家中的情况是不同的，据说家中的大半产业都是她母亲的嫁妆。而且她的母亲如今也在世，外祖父母和舅舅之类的也是帮着她们母女俩，无奈之下，她父亲就同意了这件事。」 洛芸蕊点点头，又想了一会儿：「罢了，这是人家家里的事情，却是与你无关的。你倒是跟我说说，她怎么就为难你了？」 「就是看我不舒服呢，大概是觉得我占了她的位置。也有可能是因为，她招的那个赘婿没什么用吧？」蕾儿说的有些不太肯定，但听她的语气就知道她跟那人的关系是极差的。 「那她为什么要告诉你，祥哥儿的妻子容貌有碍？」 蕾儿气唿唿地拿着茶盏狠狠地灌了一杯：「谁知道呢？不知道是从来听来了这个消息，前些日子特特上门来嘲笑我。娘、姐姐，你们说可笑不可笑，我跟祥哥儿虽然是名义上的兄妹，但这么多年来，统共又见了几面呢？再说了，这庶子一旦成亲，肯定是要离开家的，到时候他跟洛家没了关系，又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这话倒也没错。」洛芸蕊倒是一脸的贊同，无论是前世的那些经歷，还是这一世的所见所闻，让她对于庶子庶女是一点儿好感都没有。况且，祥哥儿这人，真心也没有为洛家做过任何事情，只要洛家二老爷同意的话，洛芸蕊巴不得立刻就让他们离开。 洛张氏很为蕾儿感到心疼，她是一个典型的帮亲不帮理的人，只要是自己的儿女，哪怕真的做错了事儿她也捨不得责怪，更何况这听起来蕾儿也没有什么过错。 「好了蕾儿，回头我跟你爹说说，看看能不能让他们提前离开。真是的，祥哥儿跟你们又没有多大的关系，而且算起来也是祥哥儿的岳家对不起我们家，现在反倒是你们受到了委屈。」 洛芸蕊没好意思说，她一点儿委屈也没受，而且以蕾儿的性子来说，估计也是一样的。别听她说的可怜，洛芸蕊有九成把握对她说嘴的那妇人事后一定是得到了教训。 果不其然，蕾儿随后也说了，她当时没什么反应，等那妇人回去之后，她却一状告到了她夫君和公公那里。那户人家因为先前招了赘婿，名声本就有些不好听了，再加上蕾儿这么一闹，偏偏她又才生下一个健康的儿子…… 这结果不说也罢，总之张家以后是不打算给他们西洋的货源了。 「对了，你们都还没告诉我呢，那祥哥儿的妻子可是真的容貌有碍？」 洛芸蕊看向洛张氏，方才洛张氏也就说了一半，蕾儿就突然来了，她除了知道祥哥儿的妻子豁了两颗牙外，旁的事情却是不清楚了。 好在，洛张氏对于这件事情却是一清二楚的，毕竟在发现了祥哥儿的妻子容貌有碍之后，洛家也派人去要了个说法，自然也就将这件事情打听清楚了。 「要不是突然出了事，你们当她家能同意这门亲事吗？也是我们不计较，没有细细打听过，只听了那些好的，却忘了问为何这般条件会看上我们家。毕竟，谁都明白，祥哥儿成亲后是要搬出去另过的。」 洛张氏面上闪过一丝不忍，其实她并非狠心之人，却也不可能为别人的过错去承担责任：「据说是个意外，乘坐马车的时候惊了马，其他人倒是无事，顶多身上有一些淤青罢了，可她当时正在给嫡母倒茶，一不留神就磕在了桌子上。旁的倒是无所谓，却正好将两颗门牙给磕了。」 说起来，也是一个可怜人。 洛芸蕊倒是有些唏嘘，毕竟看她娘家肯为她隐瞒，就知道到底她在娘家还是有些分量的。倒是蕾儿却是一脸的不在乎：「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这样其实也未必就是难了。想想大伯父家的那对双生姐妹花就知道了，不就是因为长得漂亮，才被送到了人家家里去当妾吗？又不是真的嫁不出去。」 「就你话多！」洛芸蕊假意呵斥了一声：「平素在我们面前也就罢了，往后在人家面前注意一下。这大伯父虽然在泸州城，大伯母却还是家里呢！」 蕾儿自知失言，吐了吐舌头，正想说些什么，不想从门外传来好大的一声。 「祥少奶奶，您这是有事儿？」 洛芸蕊面色一变，跟洛张氏和蕾儿不同，她经歷的后宅事儿到底是多了一些，一听外面那丫鬟的话就知道肯定没那么简单。估摸着应该是丫鬟看到有人鬼鬼祟祟地偷听吧？而且还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她们提及的祥哥儿的妻子。 「怎么回事？谁在外面？」现在却不是装傻的时候了，当下洛芸蕊板着脸就呵斥了起来。 原本这些事情最好是由洛张氏来做，可洛张氏那性子，洛芸蕊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很快，丫鬟就进来了，面色也不是很好，有些惴惴不安的。而丫鬟的身后就是刚离开不久的祥哥儿妻子。 「这是怎么的了？」洛张氏还没有完全没有过来，但洛芸蕊的表情却是看明白了。不管怎么样，自家女儿不高兴了，她身为母亲当然是得站在女儿这边的。 谁也没有想到，洛张氏的话音未落，那祥哥儿的妻子就「噗通」一下跪在了她们面前，而且随即眼泪就落了下来：「母亲，求求你了，体谅体谅我们吧，别赶我们走好不好？我们往后一定会好好孝顺您的。」 第456章 意欲何为 「你这是什么意思？」 洛芸蕊经歷了太多的事情，就连同情心也仅剩无几了。若说方才听了洛张氏的话，对祥哥儿的妻子多少还有点儿同情的话，那么如今却只剩下了愤怒。 没错，就是愤怒。 什么叫做，体谅体谅他们？ 什么又叫做，别赶他们走？ 这到底是在哀求，还是可以在抹黑？除非家中没有嫡子，要不然庶子成亲后分家另过，那是合情合理的事情。怎么到了祥哥儿妻子的口中，却成了洛张氏的不慈？ 或许是洛芸蕊的口气有些太沖了，原本就落下泪的祥哥儿妻子更是哭得一脸花容失色。 讲句良心话，她哭起来的样子倒是比刚才好看多了，有种很柔弱的感觉，也更加真实一些。可问题在于，在场的人中竟是没有一个懂得怜香惜玉的，也因此她这副样子只能落得一个适得其反。 「求求您了，大姐，帮我们说句话吧。这祥哥儿不会别的行当，以往也仅仅是在家中的铺子里噹噹管事，若是让我们离开了家，这可怎么过下去呢？」 洛芸蕊冷着脸一言不发，显然却是被气得不轻。她怀里的昊哥儿原先一直乐呵呵地看着几人聊天，虽说听不太明白，但却能感受到来自于母亲的情绪。这会儿，洛芸蕊有些动气了，连带昊哥儿也绷紧了神经，忍了一会儿竟是「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不等洛芸蕊反应过来，蕾儿一把从她怀里抢过了昊哥儿，将他放在膝盖上，面对面地逗弄着：「昊哥儿怎么了？乖乖的，小姨可喜欢你了，对了，你还记不记得小姨？我们之前在温泉庄子那里，小姨总是带着你玩儿呢。」 昊哥儿本身就是因为不安才哭鼻子的，并不是受伤生病之类的，也因此被蕾儿一打岔，当即就被吸引去了注意力。先前蕾儿就很喜欢昊哥儿，也常带着他一道儿玩，虽说有一段日子没见面了，但昊哥儿却是记得她的。 「姨！」 「对，就是姨，昊哥儿真乖，干脆给姨当儿子好了。」 「肚子呢？姨姨的肚子呢？」昊哥儿的记忆不坏，对蕾儿之前怀孕大着肚子也是有印象的，这会儿伸出小手轻轻地戳了戳蕾儿的肚子，一脸的狐疑。 蕾儿原先只是想哄着昊哥儿不哭，这会儿倒是被昊哥儿的话给逗乐了，当即就抱着昊哥儿起身：「昊哥儿太聪明了，还记得姨姨的肚子呢。来，姨姨跟你说哦……」 边说边走，蕾儿不忘给洛芸蕊使了一个眼色，示意自己去哄昊哥儿了，至于旁的事情她就不插手了。 其实，蕾儿是个很聪明的人，只是她从小就被溺爱着长大，虽说是个女儿，但在洛家受宠的程度一点儿也不亚于睿哥儿。加上本身性子就有些直，难免有些话说得不好听。好在她倒是有自知之明，但凡遇到了她处理不了的事情，她就会主动避开来。 就像这一次。 见蕾儿抱着昊哥儿去了另外的房间，洛芸蕊就再也不需要掩饰什么了。 「你先出去吧。」先将丫鬟给打发了，洛芸蕊沉着脸看向跪在地上的祥哥儿妻子，冷冷地笑道：「你想做什么？又或者你可以直接将你的目的说出来。」 祥哥儿的妻子面色有些惨白，配着洛芸蕊那冰冷的神情和咄咄逼人的语气，倒是像是洛芸蕊在欺负她了。只可惜，在场唯一的旁观者是洛张氏，她却是不会这么想的。 颤颤巍巍地看了看洛张氏：「母亲，我真的没有旁的想法，我只是希望能在您的跟前尽尽孝道。」 洛张氏并没有开口，洛芸蕊却是用更为冰冷的语气呵斥着：「尽尽孝道？你算是什么身份，如何能对我的母亲尽孝道？我是洛家的嫡长女，还有一个嫡出的妹妹一个嫡出的弟弟，要对长辈尽孝道自然有我们，什么时候轮到你了？」 若是跟自己无关的话，洛芸蕊或许还会感概两句，可一旦跟自己扯上了关系，却没有了看戏的那份悠闲心情了。好在，嫡庶之分摆在那里，况且因为秦少天的缘故，洛芸蕊的地位是要远高于祥哥儿的妻子，也因此有些话可以毫不避讳地说。 「大姐，我真的只是想在母亲身边尽尽孝道，不管怎么说，祥哥儿也要叫一声母亲的，我作为他的妻子，这些事情是我分内的！」 听了这话，洛芸蕊几乎快被气笑了：「听说你也是官宦人家的庶女？啧啧，这样的脾性……罢了，我也懒得跟你说了。娘，原本是定在过了元宵就请他们离开的吧？」 洛张氏一愣，随即点点头：「正是呢，说好的最后一起过个元宵节。」 话虽是这么说的，但无论是洛芸蕊还是洛张氏都明白，元宵节肯定是各过各的，所谓最后一起过个节只不过是个噱头罢了，说出去也更好听一些。 可问题在于，洛芸蕊和洛张氏是明白的，祥哥儿的妻子却是一脸不理解的神情。 又或者，谁知道她究竟是不是故意装作不懂呢？ 「求求你们了，我们什么都愿意做，求求母亲不要将我们夫妻俩赶出去吧。」这话说的情真意切，若是在不明白内情的人听来，说不定就着了道了，会认为祥哥儿夫妻俩是多么得可怜，而洛芸蕊母子俩则是多么得冷酷无情。 但事实呢？ 「蕊儿，这……」洛张氏有些露怯了，她本就不是一个会跟人争辩的性子，若是没有洛芸蕊在身边，或许她还是闭门谢客，而如今她却是一脸为难地看着洛芸蕊。 祥哥儿的妻子就不是一个笨的，她自然看到了这一幕，当下心底里就有了计较。 「大姐，早就听闻您是个最和善的人，是顶顶在意孝道的。您和妹妹都嫁了出去，这不正好让我们来替你们尽孝道吧！」 一个眼刀子甩过去，洛芸蕊真要是怒起来，连秦少天都不敢惹她，更别说是这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了。哪怕有些心计，大多也只是争风吃醋之类的。 原本，洛芸蕊是真心没想跟她一般见识，到底过个十来天就是外人了，没的在大过年的平添气恼。可洛芸蕊只是不想惹麻烦，却不是怕麻烦之人。若是这麻烦一而再再而三地找上了她，那么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你想尽孝道？可你有问过长辈需要你这份孝心吗？难道你不知道庶出的存在仅仅是给嫡母平添烦恼吗？还是说你觉得你孝道很珍贵？珍贵到可以让洛家养了你们这些闲人？」 因为庶妹的关系，洛芸蕊对于庶出一贯都是很仇视的。原先她对于祥哥儿倒是没有太大的感觉，到底本身就是没什么联繫的。可再怎么样也架不住对方这般挑衅，关键是若她直接上来叫嚣也就罢了，偏生做出这么一副矫情的模样，好像全天下的人都欠了她似的。 「不是的，我们真的会对母亲尽孝道的。况且，若是我们被赶出去了，真的只有死路一条呢！祥哥儿并不会其他的营生，我的嫁妆也是极少的，偏偏我也没有谋生的手段，这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呢？母亲，大姐，你们若是将我们赶出去了，真当是逼死我们了！」 声泪俱下的哭诉，若是跟自己无关该有多少？这茶余饭后不是又多了几分谈资？ 洛芸蕊已经无话可说了，这你说的话她不理解，她说的话你又觉得无理取闹，这还怎么谈下去？洛芸蕊真心觉得，她应该将娃娃一块儿带来的，也不是将娃娃留在秦家，给秦曦把脉调养。 这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也就只有娃娃那种二话不说直接掳袖子的土匪，才能对付她了。 「算了算了，蕊儿我们去用午膳吧。」 洛芸蕊的无奈自然被洛张氏看在了眼里，她不忍心让洛芸蕊为难，况且祥哥儿的妻子弄错了一件事。让祥哥儿分家单过是洛家二老爷决定的，虽说事先跟洛张氏商量了一番，但事实上就算洛张氏反对也是无用的，洛家二老爷做下的决定，才不会在意别人有什么看法。 这点儿，洛芸蕊也是明白的，想了想也就没多说，到底她一个已出嫁的嫡女在母亲房里说两句也就罢了，若是插手太多的话，旁的不说，怕是洛家二老爷也得有看法了。 当下，挽了洛张氏的手：「那行，我们先去前厅用饭吧。」 「那敢情好，我们去将蕾儿唤上吧。」洛张氏方才那么说，除了不希望洛芸蕊烦心之外，其实也给了祥哥儿妻子一个台阶下。可台阶这种东西，若是对方明事理那自然是好的，倘若…… 「母亲说的是，大姐和小妹好不容易回家一趟，自然是要先照顾的。」祥哥儿的妻子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我这就去将夫君唤来，我们一家人好好聚聚。」 洛芸蕊瞠目结舌地看着她，这洛家的家宴一贯都是不叫上祥哥儿的，不仅仅是这几年，哪怕头些年的大年三十，也最多就是叫上庶妹罢了。可以说，祥哥儿之于洛家，素来就是隐形人。 第457章 哭诉 祥哥儿的妻子走得极快，她本就是庶女，想必即便在闺阁时受宠，却也不可能娇养着的。只是一转眼，就没了踪迹，洛张氏无奈之下，只好唤了丫鬟去追她，让她和祥哥儿都不必出席这次的家宴了。 本以为这样就无事了，不想，当家宴开始的时候，祥哥儿夫妻俩竟然双双到了。这丫鬟们倒是有阻止，但只要祥哥儿没有分家另过，他在洛家就还算是主子，作为下人，丫鬟们也不敢拦阻地太厉害，况且她们也真的拦不住祥哥儿这么一个大小伙子。 「发生了什么事儿？」 听着外面的动静，洛家二老爷不满地开口。今个儿虽说是家宴，但难得两个女婿都在，睿哥儿的前途也是一片敞亮，他本来心情是极好的，自然不耐烦有什么烦心事打扰到他。 洛张氏母女三人倒是明白这事儿，可明白归明白，却是不好说出来的。 尤其是洛芸蕊和蕾儿，作为已经出嫁的女儿，一方面是不好插手娘家的事情，另一方面也不详细娘家人在自己的夫君面前丢脸。哪怕洛芸蕊知道秦少天并不会在意的，她也不想看到洛家连个庶子都管不好。 可外面的动静越发大了，洛家二老爷面上的神情愈发难看了，洛张氏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可能是祥哥儿小俩口吧？打听到我们这里有家宴，估计就想参加。」 洛张氏不说这话倒是还好，一说这话洛家二老爷一下子就冒火了。 如果是一般的家宴也就罢了，庶子上桌也是正常的。可今个儿有两个女婿在场，嫡子又有了大出息，若是让一个庶子上桌，岂不是…… 还有一件事情是少有人知的。 祥哥儿虽说洛家二老爷的儿子，但当初他并不是出生在洛家的。祥哥儿生母菊禾原本是洛张氏身边的贴身丫鬟，却爬上了洛家二老爷的床。这本也不算什么，毕竟在大户人家这种事情也是常见。毁就毁在当初菊禾已经被送给了洛芸蕊，而作为洛家嫡出小姐的丫鬟，这爬上了洛家二老爷的床…… 总之，那时候菊禾就被送到了偏远的庄子上，直到一年半多了，才带着当时已经快一岁了的祥哥儿回到洛家。 之所以当初洛家承认了祥哥儿，一来是因为祥哥儿长得太像洛家二老爷的，二来却也是因为菊禾待的那个庄子是属于洛家的，询问再三也没有发现异常。 可即便如此，祥哥儿终究不是一个让人期待的孩子，洛张氏不喜他也就罢了，洛家二老爷虽说没有任何证据，但到底心中是有根刺的，再加上一个优秀的嫡子睿哥儿…… 祥哥儿就是一个悲剧，从出生到现在。 若只是这样倒还好，洛张氏不是一个苛刻的人，洛家二老爷再怎么心怀芥蒂，那也是祥哥儿的亲生父亲。虽说留在洛家是不可能的，但至少到时候会有一笔不错的安置费。 「大过年的就算了吧，既然人都来了，不如一道儿吃饭？」开口的是蕾儿的夫君，他虽是一个生意人，但长得却是一副书生样儿，开口也是比较缓和的。 「正是这个理，岳父大人不如让他们进来吧？」秦少天虽然感觉到了洛芸蕊的不安，但他还是开口劝了起来。同时递给洛芸蕊一个眼神，示意她放心。 说白了，洛芸蕊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左右不过是一个庶子。即便是洛家对庶子不慈，跟她却没有多大的关系。 不过，等到祥哥儿夫妻俩进来后，洛芸蕊就不这么想了。 「父亲母亲。」 一进门，祥哥儿和他的妻子就直接跪倒在众人面前，这其他人倒是还好，蕾儿和睿哥儿却是坐不住了。甭管祥哥儿的身份有多低，从血缘上说，只要祥哥儿没有分家另过，他就还是洛家的少爷，也是蕾儿和睿哥儿的哥哥。 原先就有些气恼的洛家二老爷，看到向来偏宠的蕾儿和有着远大前途的睿哥儿都一脸尴尬地起身避了开去，当下一张脸拉得老长。 洛芸蕊倒是还算坐得住，她本就是长姐，况且祥哥儿夫妻俩跪拜的是正中，并不是直接冲着她的。可即便如此，洛芸蕊的心情却也很不美好。 只不过，跟洛家二老爷一比，洛芸蕊这点儿不痛快真心不算什么了。 「你们这是想要干什么？正月里头却哭哭啼啼的，还是当着两位姑爷的面！这是什么意思？我苛待你们了吗？」洛家二老爷这会儿已经出奇得愤怒了，他本就是一个很爱面子的人。两个嫡女都嫁得不错，又都为夫家生了儿子，唯一的嫡子更是出色，不但金榜题名，据说在殿试上更是得到了太祖上皇的赞誉。 相对于三个出众的嫡子嫡女来说，庶出的就很不尽如人意了。 庶女是最过分的，害得他丢尽了脸不说，甚至于还有些连累到了嫡长女。不过，如今人也没了，也就多说无益了。这个庶子以往看着倒是还好，虽然没什么能力，但至少没有给家里丢脸。可前段日子娶妻时，却因为交了一些狐朋狗友，将家里的隐秘都给传扬了出去，让他狠狠地丢了一次脸。 好不容易选择了淡忘此事，庶子不好好地在家里整理行囊，竟然跑到了家宴上，还特别会挑好时间。正月初二回娘家，他不带着他的妻子去岳父岳母家里，杵在他面前要做什么？还跪下来痛哭流涕？怎么着，难不成他竟是还有冤屈？ 「父亲母亲，实在是孩儿无用。」 祥哥儿并不是一个能说会道的人，若是他是由生母抚养长大的倒还好，偏偏因为菊禾的一些所做所为让洛家二老爷很是厌恶，直接将祥哥儿给了不曾所出的曾姨娘碧儿。 这曾姨娘是家生子，对于菊禾的事情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也明白自己根本无法依靠祥哥儿。也因此对于祥哥儿的事情从来不上心。虽不曾苛待祥哥儿，但也仅仅是在衣食住行上代为照顾，旁的事情该说的不该说的，却是一句都不曾多说。 如今，祥哥儿看着是长大了，但因为经歷的事情少，没念过什么书，更是不懂得人情世故。若是没人教唆倒无妨，一旦有人在他的耳朵边上说些话儿，却是极为容易被煽动的。 第458章 两个选择 但这却不是生事的藉口。 原先，洛家二老爷就已经很不高兴了，听到祥哥儿这种变相的承认，心情一下子跌到了谷底。虽说他自己也承认不怎么关心这个庶子，但自认也没有对不起他，至少在衣食住行方面从未苛待过他。而且，这庶子成亲后分家是惯例，除非是没有嫡子，抑或是嫡子常年外出不在家的情况，比如秦家那种。 可洛家并不是这样的情况，睿哥儿学问很好，以后更是前途无量。两个嫡女虽然已经出嫁，但都是在京城的，平时也经常会回娘家。两个女婿一个从政一个从商，不说以后会帮助睿哥儿，但至少却绝对不会拖累。 这样就够了，洛家从来不需要祥哥儿这个庶子。 考虑到大过年的，洛家二老爷也不欲将事情闹大，毕竟就算错在庶子夫妻俩，他这个当父亲的也难脱一个教导不利的责任。 「你们先起来。」淡淡地开口，洛家二老爷虽然面无表情，但眼底里却是一片冰冷。 祥哥儿和他的妻子并不了解洛家二老爷，见洛家二老爷并未像方才那样发火，还以为自己的法子奏效了。略微一迟疑后，两人相继起身。 「你们都坐下。」这话却是对蕾儿和睿哥儿说的，他们方才避了开去。 蕾儿和睿哥儿对视了一眼，他们本就是双生子，从小的感情都是极好的，两人的默契也比一般的姐弟更好。不留痕迹地商量了一下对策，两人落座，蕾儿低头不语，睿哥儿却是直直地看向自己的庶兄。 洛家二老爷让丫鬟们都退出去，一面打量着祥哥儿夫妻俩，一面思索着：「祥哥儿，你来说，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洛家二老爷自持身份不愿意跟祥哥儿的妻子说话，况且在他看来，对外的事情自然应该由身为夫君的祥哥儿出面。 可祥哥儿的表现却让洛家二老爷很是失望。 「父亲，我……」喏喏地看了一眼洛家二老爷，说实话这也不能怪他，祥哥儿长到这个年纪，事实上跟洛家二老爷相处的时间却是极少的。再加上他从小就被忽视，难免就养成了如今怯懦的性子。 严格说起来，祥哥儿并没有秦曦那般怯懦，可秦曦是个女儿，又深受母亲和长兄的疼爱，哪怕有些怯懦也不会被不喜。可祥哥儿…… 「说！我让你说，我给你机会说，你想要说什么就尽管开口。」 若说祥哥儿方才是还有诉说的想法，这会儿听到洛家二老爷这般冰冷的言语，也吓得不敢再开口了。颤颤巍巍地看了看身边妻子，便低下头不再言语。这副窝囊的样子，看得洛家二老爷额上的青筋直跳。 祥哥儿的妻子虽说也是庶出，但或许是在娘家的地位还不错，倒是不像祥哥儿这般怯懦。 「我们只是想留在家中。」 洛芸蕊低头掩过眼里的那一丝笑意，这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偏偏是在洛家二老爷面前。这洛家二老爷平生最不喜欢旁人无故插话，尤其对方还是一个在他眼里无足轻重的女子。 「放肆！」 果然，祥哥儿的妻子话音刚落，洛家二老爷就大吼了一声。不过很快，他就察觉了这时间地点都不对，大过年的，又是在两个女婿面前，他实在是不应该这般失态。可越是如此想着，他越是觉得眼前这两人碍眼。祥哥儿也罢，到底是他的儿子，那女子却…… 「哼，为人子女却不敬长辈，素以质疑长辈的决定，你是想让我将你逐出家门吗？」 祥哥儿勐地抬头，满脸都是不敢置信。 这庶子成亲后分家另过，和被家主逐出家门，那是意义完全不同的两件事情。 前者只能算是单过，没有经济利益来往，却还是亲戚关系。而后者则是名誉扫地，从此跟家族再无往来。 洛家二老爷说的这话确实是太过于严厉，可惜在场的众人愣是没有一点儿反应。像洛张氏还有点儿面带不忍，两位姑爷则是事不关己，而洛芸蕊他们姐弟三人却俱是一脸见怪不怪的表情。 这一切，都被祥哥儿看在眼里，虽说他从小就知道他跟嫡子嫡女们是不一样的，但之前却并未这么直接地对比过。洛芸蕊就不必说了，他们的年龄差距摆在那里。而睿哥儿和蕾儿却从小都是他羡慕的对象。通常他都是一个人偷偷地躲在角落里，默默地注视着这对龙凤胎弟妹和父母的互动关爱，有时候他甚至于会幻想着，是否有一天，他也能够成为他们中的一份子。 可随着年龄的增长，小时候看不透的事情，如今却是有些明白了。 但到底没有经歷过什么事情，再加上新婚妻子的教唆，祥哥儿决定搏一把。当然，这其中根本的原因却是祥哥儿真心没有谋生的本事。 「父亲，求您不要这样，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你若是将我赶出去，我真的是死路一条啊！」 看着泪流满面的庶子，洛家二老爷心中到底还是有些动容的。可随即他想起了先前跟洛张氏商量的事情，顿时没了好气：「你在说什么废话？我有会让你净身出户吗？你自然能够得到一笔安家费，虽说以后的日子不可能像以往那般好过，但却不至于让你为了生计发愁吧？」 就是这个理，洛家如今因为睿哥儿，重新成为了宦官人家。但之前他们搬到京城后，主要的收入却并非洛家二老爷在官学谋职的薪金，而是来自于洛家二老爷继承的父母家产，以及洛张氏的嫁妆。 这么说吧，论钱财，洛家就相当于京城一个中等富商家庭了。即便祥哥儿并非嫡子，可到时候分到的安家费也不会太少的。 在京城里，一般的老百姓以一家五口人来计算，若是只算吃喝嚼用的话，一年下来三两银子是足够了。这还是在京城里，若是搬到了城郊的话，置办一个农居小四合院，再置办一块薄田种些蔬果补贴家用的话，恐怕一年二两银子都不用花费。 当然，这只是最基本的吃喝嚼用，若是算是买衣裳、打家具、孩子上私塾，甚至于女眷的胭脂水粉金银首饰一类的，那这钱就没法估计了。 弄个不好，一年花费上千两也是正常的。 「父亲打算给我多少安家费？」要说祥哥儿还真是没有什么城府，也是，虽说他是庶子，但毕竟跟他的妻子不同，前者是老老实实地待在偏院里，虽说份例不如嫡子，但却仅仅比嫡女略少一成。而后者却是从小被抱养到了嫡母身边，地位是高了，但恐怕日子就不像在生母身边那般无忧无虑了。 洛家二老爷没想到祥哥儿问得这般直接，当下就被噎住了。 忍了又忍，想着到底是大过年的，又有两位姑爷在，洛家二老爷勉强压制住自己的脾气，没有发作出来：「京城里一般人家都是不给安家费的，只是让庶子将从小攒下的份例带走。我也不可待你，你房里的东西都可以带走，包括你这些年的份例，另外我再给你……一百两银子。」 听到洛家二老爷这么一说，洛张氏微微有些诧异地抬头，但她却没有开口。 洛芸蕊一见洛张氏那表情，就知道洛家二老爷这是更改了之前商量好的数额。想来，像洛家二老爷这般好面子的人，是不愿意在两位姑爷面前落了下成。况且，一百两银子也不算很多，洛家完全承担得起。 不想，旁人是觉得这个数额多了，可祥哥儿却不这么想。 「一百两银子？这……这可怎么够呢？先前我去打听过附近的宅子，哪个不要几百两的？」 一听这话，洛家二老爷几乎被气乐了。 在附近打听宅子？洛家哪怕先前因为家中无人做官，而没有往官宦人家聚集的区域搬，但洛家的财力却是不弱的，因而搬到了如今这块附近都是富商人家的区域。 而这边的宅子，自然不可能像高门大户那般是宅院套宅院的，也比不上原先在泸州城的洛家祖宅。但好歹这宅子是个五进的大宅子，洛家的人口并不多，蕾儿当时虽未定亲但年纪摆在那里，睿哥儿倒是要考虑到的，但洛家说白了也就这么一个哥儿。再加上洛家二老爷在搬到京城时，就将通房小妾遣散了，只留了一个要照顾祥哥儿的碧儿。 因而，这宅子还是够用的。 至于洛家附近？ 别闹了，最小的那也是三进的宅子。洛家如今这套宅子花费了三千两，三进的宅子要比五进的宅子小了太多，但八九百两还是要的。 如今不是洛家出不起这笔钱，而是凭什么要为庶子付出那么多？ 这么想着，洛家二老爷的面色自然不会好看：「祥哥儿，你如今有两个选择。第一，照我刚才说的，你房里的东西都归你，一百两银子的安家费。第二，你现在就可以离开了，带着你的妻子立刻离开，从今往后你洛祥跟我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第459章 出孝期 因为洛家二老爷这番决绝的话，原本就很安静的房里如今更是一片沉默。 祥哥儿一脸震惊地看着洛家二老爷，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而他的妻子则是完全傻眼了，只有双眼里的泪水控制不住地往下落。 最终，还是睿哥儿打了圆场：「哥哥，你还带着嫂子回去吧，盘算一下以后的生活。」 祥哥儿面色一动，人却没有动弹。 洛家二老爷更为愤怒了：「怎么了？你是打算选择后者吗？那行，我现在就叫人把你丢出去！」 这年头，家里出了不孝子是一件丢脸的事情，但若是庶子的话，那就不怎么会让人非议了。这庶子，本就是妾室所生，妾是什么？卖身了的奴才！奴才秧子生下的孩子能是什么好的？即便会有人说闲话，大多也是冲着这个不孝子去的。 至于你有什么苦衷？呵呵，怕是没几个人会在意吧？ 这些事情祥哥儿是明白的，他在无用，在成年后还是去自家铺子学了一些事情的。只不过，真本事是丝毫没有学到，又或者铺子里的管事欺他是个庶子，教得不用心吧？ 但不管怎么样，祥哥儿最终还是明白了，他今个儿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了。有心再说两句，但在洛家二老爷森然的目光下，最终还是败退了。而祥哥儿的妻子，虽然一脸的不甘，但想着方才洛家二老爷的严厉，却也不敢开口了。 这两人离开后，家宴总算是开始了。 可今个儿是正月初二，正是一年中比较冷的时候。菜餚刚上来的时候虽是冒着热气的，但被祥哥儿夫妻俩耽搁了这么长时间，这会儿怕是已经冰冷了。 又让丫鬟将菜餚端下去热了一下，这顿迟来的家宴才开始。 其他倒是没什么意见，毕竟先前都是吃饱了过来了，家宴前也有用一些茶点垫垫肚子，可在洛家二老爷看来却不是那样了。洛芸蕊很了解他，这会儿洛家二老爷压抑地越厉害，下午等他们都走了以后，怕是爆发得越厉害了。 不过，那又怎样呢？ 人最重要的并不是野心，也是自知之明。若是没有那野心，顶多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可若没有自知之明，哪怕得到了权势财富怕也最终只能落得悽惨的下场。 洛芸蕊猜的一点儿也不错，等他们离开后，洛家二老爷果然爆发了，当然，这事儿却是她后来听洛张氏说的。 原先，洛家二老爷和洛张氏商量的是，等过完了元宵节后，正月十六那天请他们离开。到时候，洛家也会派马车送他们走，并且会让管家跟随，在城郊或者京城偏僻一些地方买个小屋子，也算是帮着安了家。 可那是原先商量好的！ 当天，洛家二老爷就逼着祥哥儿夫妻俩收拾好了他们房里的东西，也没让丫鬟们帮忙，只说反正以后他们也用不了丫鬟的。马车倒是现成的，不过已经快傍晚了，这个时候哪怕是将他们赶出去了，也没法找地方住下，洛家二老爷不至于那么狠心，不过却狠戾地告诉祥哥儿，明个儿一早就离开。 祥哥儿整个人都懵了，他不明白他明明争取了为什么反而落到了这个地步。 更不能接受这个事实的却是祥哥儿的妻子。其实，祥哥儿妻子的娘家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也许对外是说的好听，嫡母膝下有五个儿子，却没有一个亲生的女儿，这才将她要过去养着。但事实上呢？含饴弄孙的确是一件快活的事情，但亲自带大孩子尤其是这个孩子跟自己没有一点儿血缘关系却是自己夫君的孩子…… 只能这么说了，祥哥儿妻子的嫡母是一个很精明强干的人，她明知道自己已经年华不再，又知道夫君宠爱美妾，硬是藉口膝下没有女儿，将庶女强行要了过来。偏偏，本朝律法上有明文规定，庶女若是养在长辈或者嫡母面前，身份就会高一些，也因此，无论是她的父亲还是亲生母亲都无法拒绝。 接下来呢？事情还不明白吗？ 明面上是宠溺着，对她千般万般好，可暗地里却是在捧杀，教她用眼泪是示弱，教她要勇于向不公平挑战，教她顶撞长辈甚至于夫家的长辈，教她…… 捧杀之类的，有时候被直接苛待更来得可怕。 在这件事情上，洛家二老爷虽说不近人情，但却没有半点儿过错。祥哥儿夫妻俩在抗争无效之后，第二日离开了洛家，管家倒是仍然跟着一道儿去了，毕竟除了帮着安家之外，管家还要负责看着他们。 再以后，祥哥儿夫妻俩似乎没有了音讯，只是这个时候谁也没有想到，半年之后他们又会闹出很大动静来。 且将无关紧要的人放一放，先说睿哥儿的事儿。 睿哥儿金榜题名，又在太祖上皇跟前露了脸，加上年少有为，虽说只得了殿试第七名，却也算是在上位者那里挂了号的。圣上如今尚且年幼，但皇家的孩子本就早熟，圣上又幼年丧父，虽有母亲和祖父庇护，但到底跟那些未经歷风雨的孩童已经不同了，哪怕现在他尚未执掌朝政，却也应该学习着处理了。 原本那位早逝的太子就是太祖上皇年到中年才得来的心肝宝贝，也就是说太祖上皇和圣上的年纪差得极大，再加上他已经禅让了皇位，根本就无需担心圣上夺权。也因此，太祖上皇很是用心地帮助圣上选拔人才。 也因为如此，年少天才却又沉稳的睿哥儿很是占了一把年纪小的便宜。 转眼间，就到了开春。 对于别人来说，开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但对于秦家来说，却是出了孝期。 花了大价钱在寺庙里为原先的那位秦家老太太做了一场水路法事，秦家算是正是出了孝期。旁人倒也罢了，秦少天却是可以再次申请官缺了。原本，秦少天是在太常寺里做事的，主管皇家祭祀一类的事情，这一次他还是希望能够回到太常寺。不是他没有野心，而是打算趁着年纪还算轻，多攒些资歷。 前几年，秦少天曾经在太常寺外遇到过袭击，虽说这场袭击并不是针对于朝廷官员的，但毕竟发生的地点在太常寺门口，哪怕秦少天如今已经离开了两年多，当初的那件事情还是让太常寺的人记忆深刻。 再加上秦少天原本做事也算勤勉，又是太学出身的，至交好友多已从官，也因此他回太常寺的事情并未有太多的阻碍。 随着秦少天官復原职，秦家的事情慢慢地都平稳了下来。其实，本来也没有什么，以往的秦家大太太如今的秦家老太太身子骨很是硬朗，平日里要么逗弄一下昊哥儿，要不就去顾家看望秦曦，家中的事物倒是没再过问了。用她的话说，有洛芸蕊在，她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而洛芸蕊如今事情也不多，秦家现在有六个主子，三个大人三个小哥儿。这秦少天一般都是早出晚归的，每逢五天才有一天休沐。杰哥儿和泰哥儿在年后就被送到了官学里，他们本就有功课底子在，平素又有秦少天严厉管教着，到了官学虽说不是洛家二老爷直接管辖的学生，却在一个地方，还是会留心照顾的。 这么一来，洛芸蕊除了管理下中馈之外，也就只剩下了昊哥儿这个小黏人精了。 「怎么？昊哥儿又黏着你了？」秦家老太太一脸的笑意，原先她还挺喜欢掺合各种事情的，可自从家里改了称唿后，她仿佛真的成为了一个老太太。平日里多数时间都是在房里歇着的，偶然去园子里逛逛，或者来洛芸蕊这边逗弄昊哥儿。 至于秦曦那边，她倒是想去，可总不能天天去吧？因而，真要是无聊了，她就烧香拜佛，不求别的，这求一个心安。 「母亲，我也不知道这是怎的了。这杰哥儿和泰哥儿也是我的心肝宝贝，可却没有这么黏煳。虽说昊哥儿年纪虽小，可他过了年都有两岁多了，也不算小了吧？当初，杰哥儿两岁多的时候，已经会让着泰哥儿了。」洛芸蕊很无奈，一个黏黏煳煳的小儿子，对于母亲来说倒是贴心，可到底昊哥儿是个男孩子，总不能一直跟个姑娘似的吧？ 「没事儿，这人呢，本身就要长大的，而长大最明显的就是下面有弟弟妹妹了。杰哥儿和泰哥儿只相差了一岁，又是家中的长子，他当然会有哥哥的样子。至于泰哥儿嘛，蕊儿你自己想想，他是不是在昊哥儿出生后才突然长大了？」 洛芸蕊有些微微发愣，仔细一想还真是如此。 昊哥儿出生的时候，泰哥儿已经四岁了，那个时候他虽然没有正式开蒙，却整日里跟杰哥儿在一块儿。他对昊哥儿虽说不是特别亲近，但却已经有了哥哥的样子。尤其是，泰哥儿对于弟弟和跟哥哥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态度。同一样东西，若是昊哥儿想要，他会给，但若是杰哥儿想要，他却是不愿意的。 「我说的有道理吧？」秦家老太太笑眯眯地看着洛芸蕊：「蕊儿，你若是想要昊哥儿立刻成长起来，就给他生个弟弟或者妹妹，我敢保证，他一准会有哥哥的样子了。」 第460章 西洋街 再生一个？ 洛芸蕊有些愣神，她倒是不排斥生孩子。一来是因为她的体质要比秦曦好上很多，二来也是因为每个孩子的诞生都会给她一种再世为人的感觉。 那些在前世触摸不到的幸福，如今却是近在眼前。 有时候，洛芸蕊也会恍惚，总觉得眼前的幸福是那么得不真实。每当她看到秦少天眼里的温柔眷恋和三个小哥儿甜甜的唿唤时，总会感到整个胸膛里都充满了幸福的滋味。 「生孩子还是讲究一个缘分，不过，我还是希望能给昊哥儿一个弟弟或者妹妹的。」基本上，洛芸蕊对于生女儿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先前因为是在孝期，她跟秦少天虽说没有分房而睡，但是事实上却都是很守规矩的。现在出了孝期，她和秦少天确实有些迫不及待了，可孩子这种事情，到底还是急不来的。 「自然是讲究个缘分的，反正我们家已经有了三个小哥儿，倒是不急。」秦家老太太素来就是个能够体恤别人的，一般人家里婆媳不和，到她这里却是没有的。况且，就像她说的那样，秦家已经有三个小哥儿了，这哪怕洛芸蕊以后不再生育，也是无妨的。 当然，她还是希望能够有一个漂亮可爱又嘴甜的小姑娘承欢膝下。 洛芸蕊自然也是这么想的，有时候她做梦都想着要一个女儿。 「弟弟！弟弟！」昊哥儿也来凑热闹，看他那热切的样子，洛芸蕊不禁想起前些日子走亲访友时发生的事情。 那还是发生在顾家的，秦曦生了一个女儿，这点儿秦家的三个小哥儿都是知道的，可因为刚出生的婴儿长得都不好看，他们三个小哥儿没一个喜欢那姑娘的。秦曦倒是不介意，却把洛芸蕊给惹毛了。 这不，前些日子秦曦的女儿过百日，这婴儿嘛，一旦过了百日那基本上都长开了。 长开了的小妞儿白白胖胖的，秦曦虽然为了这个女儿吃尽了苦头，但孩子的身子骨却是极好的。虽说现在还小，但眯着眼睛吐着舌头的样子别提有多可爱了。 昊哥儿倒是还好，比起小妞儿这个不会说话不会跑跳的小婴儿，他更喜欢跟秦曦的长子盼哥儿一道儿玩。可杰哥儿和泰哥儿就不同了，他们毕竟已经有点儿懂事了，算上那会儿洛芸蕊怀着昊哥儿时候，可是天天说要给他们生一个漂亮的小妹妹，没曾想生下来的却还是一个小哥儿。 从那会儿起，杰哥儿和泰哥儿就记在了心里，因而见了秦曦的小妞儿，当下就闹腾开了。 「母亲，您还记得吗？前段时间杰哥儿和泰哥儿闹腾得那件事儿？」 秦家老太太起初有些没反应过来，等想起来后却是笑做了一团：「别提了，真不知道他们那小脑瓜里想的是什么，竟然能够想出拿昊哥儿去换小妞儿的事情来。更夸张的是，昊哥儿居然还同意了，还有那盼哥儿……真是的！」 即便是有些懂事了，杰哥儿和泰哥儿却仍然是个孩子。他们在商量了半天后，就找到了正跟盼哥儿玩的开心的昊哥儿。说是打算拿昊哥儿跟小妞儿交换一下。 昊哥儿不太懂事，不过杰哥儿的一句话却让他动了心。交换之后，就能天天跟盼哥儿一道儿玩了。而盼哥儿也是被同样一句话打动的，他早就希望自己家跟舅舅家那般，有哥哥弟弟陪他一道儿玩。可偏偏这个愿望一直没能如愿，哪怕如今有了小妞儿，可小妞儿却暂时不能同他玩耍。 于是，在没有经过大人同意的前提下，四个小男孩儿就私底下做出了交换的决定。 「唉，我当时可心寒了，我的昊哥儿竟然不要娘了。」将昊哥儿搂在怀里，洛芸蕊捧着他的脸无奈地嘆气。昊哥儿不太明白髮生了什么事情，但关键的语句却是听明白了。 「娘……」 「昊哥儿还要不要将娘丢掉？」 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昊哥儿一脸懵懂地看着洛芸蕊：「昊哥儿要娘！」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不要弟弟，也不要妹妹。昊哥儿只要娘！」 看到昊哥儿这副认真的模样，洛芸蕊和秦家老太太再次捧腹大笑。这老话有云，孩子就是开心果，果然是这般的。那些个没有孩子的人家，哪怕明面上跟常人们一样，但内里的煎熬又有谁能知晓呢？别管什么养儿防老，即便知道孩子长大以后会不孝顺，又有几个人能够忍心不要孩子？ 「母亲，要不我们午后去街上转转？」 秦家老太太看了看窗外：「好啊，今个儿的天气不错。昊哥儿也不小了，带他出去逛逛，我看使的。」 今年冬天下了好几场鹅毛大雪，不过三月中旬，天气已经慢慢好起来了。前段时间倒是下过一场雨，不过京城那些繁华的商道上，却是定期有人清扫的，显得很干净整洁。 秦家的马车载着洛芸蕊婆媳以及昊哥儿，一道儿来到了京城里出了名的西洋街。西洋街紧挨着古玩街，不过，对于古玩这种东西，洛芸蕊最多也只能说句好看亦或是不好看，再多的评价却是没有了。况且，因着带着昊哥儿，却是没有必要去古玩街这种地方的。 「母亲，这西洋街上据说有不少新鲜玩意儿，当初蕾儿送给几个小哥儿的礼物都是从这里淘来的。」 蕾儿的夫家是做西洋生意的，可他们并不是零售商，而是大量批发的。蕾儿的公公和夫君，在她怀孕初期就出海远行了，这一去就是好几个月，回来的时候带来了二十船西洋货。 本朝开放西洋生意不过才三四十年的功夫，洛张氏的父亲，也就是洛芸蕊那位从未谋面但听说过很是事迹的外祖父，就是最初做西洋生意的人。可惜，他一身本事却早早地过世，若是他在世的话，想必当初的洛张氏未必就会嫁给洛家二老爷了。 当然，这就是二话了。 做西洋货买卖的人一般经手的钱财都比较大，他们可不兴赊帐。要就要，不要就不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即便是这样，很多人都抢不到货。后来，就有人为了提前抢到货，早早地就将钱款交给了蕾儿的公公。据说，去年那会儿，他们还没出发，已经被人定了十八船西洋货。 等船靠岸了，剩下的两船货几乎是被人抢走的。当然，不是那种意义上的抢走。 据事后蕾儿绘声绘色地讲述，当时船到岸的时候，她公公几乎是被人团团围住的，而且每人手里都拽着厚厚的一迭银票，不管她公公愿不愿意，硬是被塞到了手里。 当时，洛芸蕊还问她，她是如何知道得那般清楚。结果，蕾儿笑得根本就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久才告诉洛芸蕊，当时她的夫君比她公公慢了一步，见那种恐怖的场景，直接就吓得躲在船上不敢下来了。自然，也就看到了所有的经过。 「这儿的东西可真不错。」几人弯进了一家铺子，秦家老太太打量之后，很是赞赏。 因为他们几人衣着都是比较华美的，又有小厮和丫鬟在身边，当下就有伙计跑了过来。这西洋街有个跟旁的街很不同的特点，这里的东西一般都不让上手，当然他们是会做出演示的。同时，等付了钱后，客人却是可以随便上手了，若是东西有假或者有任何损坏，都是可以立即退款的。 这只要还是因为西洋货的价值比较高，外加很多东西都比较脆弱。 一番挑选之后，秦家老太太倒是选中了一套透明玻璃碗，这套碗的造型倒是跟平日里见过的很不一样，不过特殊点却不是造型而是这材质了。哪怕是西洋货里，也很难见到如今透明的碗碟，瞧着特别得漂亮，自然这价钱也是很昂贵。 不过，再贵的东西，都比不上心头好。秦家老太太虽然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咬牙买了下来。 洛芸蕊也买了一些小玩意儿，却多是香料和种子。这香料是买的，种子却是附赠的，因为谁也不知道这西洋的种子能否在这里种出东西来，又会种出怎样的东西来。 唯有昊哥儿兜兜转转一圈却没有任何收穫，未免他哭出来，洛芸蕊赶紧带着他去其他的铺子里转转。 几人在街面上转了约莫两个时辰，看了天色有些晚了，就打算家去了。不过，昊哥儿还是没有得到想要的小玩意儿，憋着嘴眼里含着泪。恰好，听闻一个伙计说，今晚上这里要有个夜集，到时候会有不少好东西摆出来的。 这京城里，一般都是有宵禁的，不过今晚的确是一个好日子，不是别的，而是当今圣上的生辰。 「那便晚上再过来吧，让少天陪着你们，顺便也将杰哥儿和泰哥儿也一道儿带来。少天其他都好，就是对两个哥儿太严厉些，正好今个儿你们好好玩玩。」秦家老太太从洛芸蕊的手里接过了昊哥儿，笑着捏了捏他的小脸蛋儿：「哦，我的小宝贝儿，等晚上一定给你寻到好东西，乖。」 洛芸蕊也站在旁边一直笑着，可这个时候，她决计不会想到，一场大祸正向她袭来。 第461章 孩子丢了 带着孩子们逛集市，不仅是三个小哥儿没有这些经歷，就连秦少天和洛芸蕊也是如此。 集市上人比较多，洛芸蕊带着娃娃，娃娃抱着昊哥儿。而秦少天则是拉着杰哥儿和泰哥儿，当然，小厮和丫鬟也是有跟着的。可尽管如此，这夜市里的人极多，才过了小半个时辰，他们就被挤散了。娃娃倒是一直跟在洛芸蕊的身边，昊哥儿也一同在，而秦少天和两个哥儿则是转瞬就不见了踪影。 刚开始，洛芸蕊也没有太担心，这杰哥儿和泰哥儿都已经大了，又有秦少天在身旁，加上身后也有小厮和丫鬟跟着，自然没什么好不放心。可走了一个时辰，见到了几个走散了的丫鬟，却始终没有见到秦少天时，洛芸蕊就开始有些焦急了。 好在，他们之前虽说没有料到夜市上会有那么多人，但却将马车停靠在了古玩街那边。古玩街就在西洋街的旁边，那边今夜并没有夜市，因而显得空空荡荡的。 「李叔，可有人回来过？」 因为出来的人比较多，他们一共使用了两辆马车，李叔是其中一辆马车的车夫，见到马车时，小厮上前询问。 两个马车夫都是栓好了马后，站在一道儿聊天，见状赶紧摇头，并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原本，这也没什么，估计秦少天那边也在寻人，毕竟先前他们也没有商量过一旦走散了在哪里等候。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洛芸蕊这心里总是有一股不安，仿佛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娃娃察觉到了洛芸蕊的不安，将手里的昊哥儿交给了洛芸蕊，希望藉此能够让她放心一些。 抱着昊哥儿软软的身子，洛芸蕊的确是安心了一些。没过一会儿，秦少天等人就赶了回来，不等洛芸蕊上前，秦少天已经高声问了起来，只这一句却让洛芸蕊差点儿软倒在地。 「蕊儿，可有见到泰哥儿？」 秦少天的声音不復以往的平静，带着一丝颤抖，而他的怀里则抱着杰哥儿。 杰哥儿是嫡长子，秦少天一贯对他极为严厉，别说这样在外面抱着行走，哪怕是在家中也很好给他拥抱。一听这话，再一看这种情况，洛芸蕊哪里还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少天，怎么回事？泰哥儿怎么了？他去哪里了？」洛芸蕊完全慌了，娃娃一把从她怀里接过了昊哥儿，幸好她的动作够快，只差一点儿昊哥儿就要滑到地上了。 洛芸蕊也惊了一跳，但看娃娃已经抱紧了昊哥儿就按住了没说，而是从秦少天怀里抢过了杰哥儿：「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泰哥儿去哪里了？」 秦少天面色极为难看，那不是以往被秦家姑太太气疯了神情，而是带着一种不知所措和绝望：「你先在这里看着孩子，其他人……除了车夫和娃娃之外，其他人都跟我走，再去夜市那边寻人！」 洛芸蕊面色惨白，再也站立不住了，好在杰哥儿已经有些大了，不用抱不说，还能扶住母亲。 「娘，泰哥儿只是跑到其他地方去玩儿了，他会回来了。」杰哥儿是嫡长子，平日里也很懂事，但他还是一个小孩子，发生了这种事情，他也需要安慰，可他却不能看着母亲伤心欲绝。 「杰哥儿，你告诉娘，方才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泰哥儿不是跟你在一道儿吗？」 娃娃先让车夫将昊哥儿抱进车厢内，然后才扶着洛芸蕊上车。不管怎么样，得先让她坐下来，也得将两个孩子安置好。 秦家的马车内素来摆放着一些茶点，也有一个小小的暖炉，用来煮茶之类的。娃娃快速地煮了一壶茶，逼着洛芸蕊喝下，又安慰了杰哥儿，才慢慢地将事情说开了。 据杰哥儿所说，在他们跟洛芸蕊走散的时候，他就已经找不到父亲和弟弟了。虽说那会儿，秦少天一手牵着一个孩子，可也架不住孩子主动往外跑。杰哥儿说自己当时是看到了一个特别精緻漂亮的装饰品，是一个玻璃制的天鹅，有半人多高。他从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东西，就自己跑开了。 当时人特别多，他一跑开，秦少天又没有防备，很快就消失在了人群中。后来发生的事情，他就不太清楚了。 「杰哥儿！你是当哥哥的，怎么能随便乱跑？」洛芸蕊是真的怒了，难道是因为先前从未来过这些拥挤的夜市，这才导致两个哥儿都没有这种防备意识吗？昊哥儿也就算了，他才两岁多，你即便跟他说了也没用，还不如从头到尾就抱在怀里的好。可杰哥儿和泰哥儿一个七岁，一个六岁，早就进学了，怎么会还这么不懂事？ 「娘……」杰哥儿可怜巴巴地抬头看着洛芸蕊，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泪水：「杰哥儿以后都不敢了。」 到底是自己的心肝宝贝儿，洛芸蕊是不捨得责骂，况且现在泰哥儿下落不明，哪怕她想要责骂也不会挑在这个时候。方才那句也是因为一时冲动才脱口而出的：「杰哥儿，你再跟娘说说，你离开父亲和弟弟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杰哥儿用手背抹了抹了眼睛，有些哽咽地说道：「我没有去别的地方，我只是看着那个天鹅。小姨家里也有这个，我在盼哥儿那里看到过，不过他的是一个小小的，只有我的两个巴掌大，那个天鹅好大好大，比昊哥儿还大。」 昊哥儿听到提起自己的名字，勐地抬头看了一眼，见杰哥儿哭鼻子竟是笑了起来。 洛芸蕊这会儿也没空管昊哥儿了，示意娃娃抱好他，又接着追问：「后来呢？这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是怎么找到你爹的？」 「我就回来了嘛……」杰哥儿一点儿也没有理睬昊哥儿，而去耷拉着嘴角很是垂头丧气的样子：「找不到爹爹了，我就想着来时的路，走回来找我们家的马车。然后在街角那边被爹爹抱了起来。」 洛芸蕊沉下了脸，虽说她也明白，孩子不见并不是秦少天愿意看到的事情，可听杰哥儿这么一说，竟是两个孩子都丢了。杰哥儿年岁大一些，认得来时的路，还知道回来找秦家的马车，也是运气好，走到街角就被秦少天找到了，若是运气不好遇到拐子呢？ 还有，泰哥儿…… 「哇，娘你不要哭，杰哥儿以后会乖乖的，哪里都不去了。」见洛芸蕊忍不住落下泪来，杰哥儿当即就嚎啕大哭。洛芸蕊是真的忍不住了，一把搂住了杰哥儿，母子俩抱头痛哭。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陆续续地有下人回来过，可每个人的第一句话都是，二少爷回来没有，这让洛芸蕊原本还带着希望的心慢慢地冷了下去。直到夜越来越深，夜市都收了摊子关了店铺，人们也都回了家，整个夜市变得空空荡荡，只有秦少天和下人们还在寻找。 洛芸蕊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这天虽是圣上的生辰，允许宵禁晚一些，可最晚也只是到子时，他们必须在子时之前回家。洛芸蕊不愿意回去，只想去找泰哥儿，最后却被强制性地带回了秦家。 夜也深了，三月的天虽然开始热了，但夜里还是有些凉意的。不过，通常人们并不会感到冷，而是有种微风拂面的惬意。可对洛芸蕊来说，她只感觉到了彻骨的寒意。 「少天，你跟我说清楚，到底怎么了？」 回到了院子里，因为洛芸蕊的坚持，杰哥儿和昊哥儿都留了下来。这会儿夜已经很深了，娃娃让昊哥儿跟她睡，杰哥儿则是睡到了昊哥儿的床上。 秦少天这一路上面色都很差，且一言不发，这会儿在洛芸蕊的连连追问之下，却是不得不开口了。 「蕊儿，对不起。」 没曾经，他一开口竟是道歉。 洛芸蕊原本就有些不爽利，这回儿更是脑子发懵，几乎是带着哭腔开口：「少天，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怎么了？我不想怪任何人，我只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有，我的泰哥儿他去哪里了？」 秦少天哆嗦着嘴唇，好半天才开始讲述。 其实，杰哥儿说的已经是事实了，只不过他不知道的是，那会儿他丢开秦少天去找好玩儿的时，几乎是前后脚，泰哥儿也跟了上去。当然，秦少天立时就去追了，跟在身后的下人们也立刻赶了上去。可夜市是什么地方？当然天色已经昏暗了，两旁虽然有灯笼照明，但总不可能像白昼那般。加上杰哥儿和泰哥儿还是小孩子，身量矮小却在人群中穿梭自由。 几乎是眨眼功夫，两个孩子都不见了。 要说不慌神是不可能的，但当时秦少天隐隐约约地还能在人群中看到泰哥儿，除了高声唿喊之外，他又叫小厮去追杰哥儿。可恰好当时有一群人从旁边的铺子里出来，挡住了秦少天的视线，等人群走后，却是再也找不到泰哥儿了。 至于杰哥儿，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看够了好玩的东西，回头却发现父亲和弟弟都不见了，心中有些害怕，但他到底还是有主见的，回忆着自家马车的位置，沿着店铺慢慢地往回走。杰哥儿知道回马车那边向车夫求救，可泰哥儿却是再也没有了下落。 第462章 寻儿 泰哥儿不见了的事情，虽说头一夜瞒过了秦家老太太，可第二日却是无论如何也瞒不住了的。 因为这件事情，秦少天第二日去太常寺请了假，杰哥儿也没有去官学，因为洛芸蕊一整个晚上都是胆战心惊的，半夜里还起身去旁边房间里看杰哥儿和昊哥儿，好在除了娃娃被吓了一跳，两个孩子却是一直睡熟的。 也因此，杰哥儿第二日陪在了洛芸蕊身边，昊哥儿就自然不必说了。 至于秦家老太太那边则是秦少天亲自过去请的，实在是洛芸蕊的情绪很是不好，秦少天生怕她过去的时候，又会造成两人痛哭的场面，咬咬牙独自一人过去将秦家老太太先请了过来，又让娃娃在身边候着，这才将事情给说开了。果不其然，秦家老太太直接就晕了过去，幸好她本身的身子骨并不弱，娃娃掐了她的仁中后，又给她灌了一付药，这人就清醒了。 只是，哪怕人是清醒了，情绪却仍然是崩溃了。 在秦家老太太的哭喊声中，秦少天再度出门，这一次却是带齐了下人整个京城的寻找。除了秦家的下人外，秦少天还拜託官府中人一起寻找，又花了钱请了一些镖局之类的，满京城疯狂地找人。 可京城如此之大，从城东到城西，哪怕坐了马车也要近三个时辰，泰哥儿不过是个稚龄孩童，哪里就这么容易寻找了？ 很快，三天时间就过去了，哪怕秦少天快将京城翻了个顶朝天，却是依然没有找到泰哥儿。为了寻找孩子，秦家不但出了巨额赏金，更是承诺会一辈子铭记恩情，可泰哥儿还是无影无踪。这个时候，有人提醒了秦少天，孩子怕是被人带走了。 京城这边，很少发生拐卖孩童的事情，但也不是说完全没有。差不多每隔几年都会发生一两起，不过一般不会出现在大户人家，大多都是在城郊那块的农户家中。也是，大户人家的孩子都有下人跟随，又整日里待在高墙大院里，相反农户家的孩子则是每日都撒丫子乱跑，被拍花子带走的事情也是常有的。 又找寻了几天，秦少天几乎可以肯定，泰哥儿真的是被人带走了，要不然他一个小小的孩童，若是没人领着走，他也只能在西洋街附近哭。而若是遇到了好心人，一般都会将孩子送到里长那儿，或者直接送到官府的慈安堂里。 慈安堂是朝廷办的一个免费让孤寡老人和孤儿待的地方，条件不算好，但至少不会冻着饿着。 秦少天早就派了人一直守在京城的三个慈安堂里，可是一无所获。 时间慢慢地过去了，秦少天越来越绝望，等到一个月后，他隐隐约约觉得，泰哥儿也许永远也找不回来了。 「少天……」 自从泰哥儿丢了以后，洛芸蕊每天到了傍晚时分，都会守在二门外，期盼着能够得到泰哥儿的消息。然而，每一次都註定是失望。 若不是京城有宵禁，秦少天宁愿晚些回家。可他又不能不回家，每日里看到妻子和母亲都是一脸期待随后失望的神情，他心里很是不好受。虽然，家中没有一个人责怪过他，可他心里的自责却几乎将他逼疯。 泰哥儿，并非秦家的嫡长子，但在好几年的时间里，他却是最受宠爱的小儿子。虽说昊哥儿出生后，洛芸蕊难免就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年幼又黏煳的昊哥儿身上，可对于泰哥儿却也不曾疏忽大意。 尤其是秦少天，因为昊哥儿出生时，杰哥儿和泰哥儿都已经四五岁了，他干脆就提前给泰哥儿启蒙。在两个哥儿没有去念官学的那几年里，父子三人相处的时间应当是最多的，反而年幼的昊哥儿更喜欢洛芸蕊，很少跟秦少天撒娇。 可自从泰哥儿不见了之后，仿佛所有的事情都变了，秦家的生活被完全打乱，尤其是秦家老太太和洛芸蕊，她们俩几乎就将家中的事务都抛给了管家，一心一意地照顾杰哥儿和昊哥儿。当然，每日傍晚都要等着消息，每天夜里却怎么也睡不好觉。 这种生活自然是不能长久的，才一个月的时间，洛芸蕊也好，秦少天也罢，还有秦家老太太全部都瘦了一大圈。 就连杰哥儿也开始不安起来，原先他认为泰哥儿即便是跟他一样走丢了，那也很快就会回来的，可随着时间越来越久，往常整日里跟他待在一道儿的泰哥儿就这么消失在了他的生活中，除开出事前几天，后来那些日子杰哥儿几乎每日里都是哭着入睡，哪怕夜里做梦也会叫着泰哥儿的名字。 恐怕唯一不受影响的就是昊哥儿了，他虽然两岁了，但因为本身他跟两个哥哥也不常在一起，顶多三两天的见个面，纵使他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儿，但却是转瞬就忘的。 有时候，洛芸蕊想想，幸好丢的不是昊哥儿。昊哥儿的年岁太小，虽说看着挺聪明的，但却是不记事的，若是昊哥儿被拐走了，那真是一辈子都找不回来了。 可这么想着，洛芸蕊又有些崩溃，她的泰哥儿倒是能记事，也说得清楚，若只是走丢的话，想要找回来倒是不难。怕就怕在他真的是被人抱走的，而那人将孩子抱走以后就直接离开了京城。哪怕泰哥儿记事又如何，一旦离开了京城，不管是往哪里走，别说一个小小的孩童了，就算是个成年人，又能如何是好呢？ 时间过得极快，转眼两个月过去了，泰哥儿丢的那天是圣上的生辰，三月十七，出了孝期也就半个月时间，这个日子洛芸蕊一直记在心头。 而如今竟是已经五月中旬了，泰哥儿的生日是七月初六，乞巧节的前一天。往年，对于孩子们的生辰，除了满周岁那天大办之外，旁的日子却只是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顿饭罢了，顶多就是给孩子做几身衣裳，或者给个小礼物之类的。 可今年…… 洛芸蕊不知道，她以后还能不能给泰哥儿过生日。 「母亲，我想去庙里拜拜。」 自从泰哥儿丢失后，洛芸蕊就再也没有离开过秦家，一来是她的情绪一直不稳定，二来却是她不敢再带着两个哥儿出门。倒是原本不怎么信佛的她，却在出事后每日都会烧香拜佛，祈求她的泰哥儿赶紧回来，哪怕会此折寿也心甘情愿。 这一天，却是出事两个月以来，她第一次提出出门的要求。 秦少天并不在家，除了两个哥儿之外，只有秦家老太太陪着她。若是在出事之前，洛芸蕊想要离家根本就不用跟其他人打招唿，她自然有权利选择出行以及出行的地点。可自从出事之后…… 犹豫了半天，秦家老太太最终还是点点头。尽管心里不太放心，但却也没办法看到洛芸蕊整日里窝在房内，除了每日傍晚去二门等候秦少天外，旁的时候整个人都是颓废的。 寺庙都是在城郊的，如今已经是晌午了，自然不可能立刻出发，一般去寺庙都会选择早上天不亮就出发的。 洛芸蕊也没想立刻出发，哪怕她因为担心泰哥儿情绪很不稳定，却也不可能做出太过于出格的行为。这也是为什么秦家老太太会答应的原因，她只能想着晚上告诉秦少天，让秦少天明个儿陪洛芸蕊一道儿去。 晚上，秦少天听说了这事儿，却只是沉默地点点头。 秦家老太太哀嘆一声，到底忍不住开口劝道：「泰哥儿丢了，我也很心痛，但是你不能这样一蹶不振。蕊儿不是男儿，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子就这么莫名其妙地不见了，她难过她痛苦，你要做的是让她走出这段痛苦，而不是跟着她一道儿痛苦，甚至于绝望。」 秦少天仍然没有开口，最近两个月，除了前面三个月他是满心焦虑之外，后面那一个半月，他几乎是放弃了寻找的希望，后来的那些寻找，多是亲朋发起的，当然秦家的下人仍然每天天不亮就出发，直到宵禁才回来。 「少天！你是个男子，你是家里的顶樑柱，谁都可以颓废，谁都可以怯懦，唯独你不可以！」秦家老太太大吼一声，她是真的忍不住了：「当年你父亲去世的时候，你是怎么跟我说的？你说，家里还有你，叫我不要太悲伤了，以后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娘！这不一样，这完全不一样！」秦少天终于开口了，只是随着他的开口，眼泪却也落了下来：「父亲死了，我很难过，但事情已经註定了，无论我多么悲伤多么难过，难道还会让父亲起死回生吗？这不可能！绝对不会发生的事情，我即便再无法接受，最终还是会选择接受的，可是泰哥儿呢？他在哪里？他现在是饿了还是冻了，会不会害怕，会不会哭着找爹娘……」 想着泰哥儿如今的处境，秦少天几乎不能言语。 「我知道，我都知道，泰哥儿是你的儿子，又何尝不是我的孙子呢？我宁愿今个儿丢的人是我，我宁愿舍了一条老命也希望泰哥儿健健康康地回到我们的身边！少天……我真的……」 「娘，对不起。」强忍着悲痛，秦少天还是开口安慰起了秦家老太太：「是我没用，我没有照顾好泰哥儿，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蕊儿，更对不起泰哥儿！」 第463章 一模一样的签文 第二日一早，在秦少天的陪同下，洛芸蕊去了城郊的庙里。 这一次，只有夫妻二人、娃娃和车夫，两个哥儿都留在了家中，其他的下人则是仍然在到处寻找。哪怕他们也知道，希望越来越渺茫。 一路无话，自从出事后，秦少天对于洛芸蕊是愧疚的，虽然洛芸蕊从未开口责怪，但他心里从来就没有好受过。洛芸蕊不愿意开口，他也不强迫，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她。 寺庙里的香火是极旺盛的，哪怕今个儿并非初一十五，来往的香客也是极多的。 洛芸蕊在每个殿里都走了一遍，见到菩萨就磕头，香火钱更是添了不少，最后才来到了抽籤的地方。说实话，洛芸蕊这人虽是信佛的，却又不是很相信，到底前世当她遇到那些不公的时候，老天爷也没有帮她。但因为经歷了重生的事情，她又不得不相信这个世界真的有神佛的存在。 怎么说呢，洛芸蕊平日里是很少在寺庙的，不过，若是家中有祭祀却是很虔诚的。 还记得上一次来这里，却是为了秦曦的亲事。 那一次，洛芸蕊抽中的签文是极好的，而秦曦的签文却不怎么样。不过后来，秦曦定下了亲事后，再来求时，却是一个儿女双全的签文。 洛芸蕊不太明白这里面到底有着什么玄机，为何秦曦前后两次的签文差了那么多。但不管怎么样，她却还是比较相信的。又或者说，就算是不信，她也想要找一个安慰。 求籤的过程洛芸蕊很熟悉，看着手里的签筒不停地摇晃，恍惚间，她仿佛回到了几年前。 那时候，昊哥儿还未出生，秦曦尚未嫁人，杰哥儿和泰哥儿俩兄弟每天都在自己面前开心地又蹦又跳，一切都是那么得让人留恋。 「嘭！」 一声并不算响，但听在洛芸蕊耳里却不亚于巨响的声音传来，在洛芸蕊起身去拿竹籤之前，有一只手已经从地上拾取了竹籤并交给了她。 洛芸蕊一声不吭地从秦少天手里接过了竹籤。 其实，要说洛芸蕊完全不怪秦少天那是不可能的，从情感上来说，洛芸蕊不但怪他甚至于还怨恨他。可她还远没有到丧失理智的地步，她太清楚了，这两个月秦少天过得是什么日子，心里的苦楚那绝对是比她更多的。因而，她选择了沉默。 责怪自己深爱的男人，她做不到。 原谅身为父亲却无法照顾好泰哥儿的秦少天，她更做不到。 左右为难之下，洛芸蕊选择了冷淡处理。也许，等泰哥儿找回来了，她就会放下一切包袱，再也不会提起这件事情。又或许，哪怕泰哥儿再也找不回来了，等到时间磨平了一切，她也会选择原谅的。 但却不是现在。 「上上籤？求什么？」 洛芸蕊根本就没有看过手中的竹籤，就交给了解签的师傅，这会儿听到是上上籤，心里勐地燃气了一丝希望。或许，她的泰哥儿还会回来？ 「平安，我替我的儿子求平安。」 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洛芸蕊的手突然被身后的秦少天握住，回头看了秦少天一眼，心中这才大定。只要泰哥儿能够平安归来，她和秦少天在经歷了磨难之后必然会比以前更为恩爱。以后，他们还会再生孩子，最好那是一个粉嫩嫩的小女儿…… 「求平安？」解签师傅有些诧异，但还是将签文念诵了出来：「五月天里遇贵人，紫气东来福星照。平步青云指日到，一生平顺无波澜。」 签文虽说用诗文的形式，但比起一般的诗文算是很浅显易懂了。当然，内里的意思洛芸蕊是不了解，但听着却都是好话。 「我的儿子会平安无事吗？」这才是最重要的。 解签师傅面上的诧异更重了：「为何是求平安？这是一个前途的上好签文，你听着意思不就知道了？『遇贵人』、『紫气东来』、『平步青云』，还有后面那句『一生平顺无波澜』。施主是为儿子求的？那说明你儿子是个大富大贵的命，怎么特意来求平安？」 洛芸蕊面上仍然是惶恐不安，解签师傅说的那些词她倒是能够听明白七八成，可她还是想知道，她的泰哥儿会不会回来，其他的前途之类的，却是毫不在意了。 「师傅，我那儿子在三月间就……走丢了，这两个月来，我们找遍了京城所有的地方，仍然一无所获。所以才会特地为他祈求平安。」见洛芸蕊有些发懵，秦少天代她开口。 解签师傅沉吟了一下，又仔细看了看洛芸蕊：「这签文绝对是好的，不过……要不这位施主，你给自己求一个？求自己的运道吧。」 虽然不是很明白，但洛芸蕊还是依言去做了，这一次得到的仍然是上上籤。 「命定姻缘不偶然，白首偕老好团圆，门当户对无限好，多子多孙好前程。」解签师傅顿了顿：「旁的暂且不说，这位施主并不用担心会丧子。」 起初洛芸蕊听着有些茫然，可随后她却仿佛想起了什么：「这签文？」 「有什么问题吗？蕊儿。」秦少天雀跃中又带着一丝紧张，洛芸蕊命中并不会丧子，也就是说泰哥儿如今一定是平平安安的。再加上方才为泰哥儿求的那签文，也是极好的。哪怕最糟的情况，泰哥儿永远也回不了他的身边，但只要泰哥儿一生平顺和乐安康，他也就能安心了。 洛芸蕊又迟疑了片刻，而后才肯定地点点头：「我可以确定，这个签文就是我几年前跟曦儿一道儿来庙里时，求取的。」 「请问这是几年之前的事情？」解签师傅突然开口问道。 思索了一会儿：「大概是在三年前。」 解签师傅念了一声佛，转身唤来了一个小沙尼，在他耳朵说了些什么，然后才转身看向洛芸蕊：「这位施主可以跟随小徒去后舍见见我的师兄，若是时间不错，那么三年前为施主解签的正是我的师兄。」 如今洛芸蕊虽然因为签文稍稍放宽了心，但却还是一心记挂着泰哥儿，当下也不犹豫，直接就跟着小沙尼去了后舍，见到了三年前那位为她和秦曦解签的僧人。 第464章 慈安堂 「泰哥儿真的会无事吗？」在回京城的马车上，洛芸蕊低着头喃喃自语。 秦少天在心中微微嘆气，虽说方才那位僧人说的极为肯定，但他还是心中没底，想必洛芸蕊也是如此吧？ 富贵一生…… 身为父母，有时候求的只是子女平安健康，而不是所谓的滔天富贵。 「蕊儿，你放心吧，泰哥儿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地回到我们身边。」心里虽然没底，但秦少天开口的却只能是安慰。他很清楚，虽然过去了两个月的时间，但洛芸蕊的心目中却还是抱有希望的。希望有朝一日，泰哥儿能够平安归来…… 「少天，我想去慈安堂。」 不想，洛芸蕊在沉默了许久之后，竟说出了这句话。 秦少天面上有些诧异，却并没有反对。慈安堂，是他抱了最大希望的地方，为此还派人小厮整日守在那里，但凡有新送来的孩子，都会一一查看。若是有消息的话，一定会在第一时间传回秦家的。 进了京城后，马车夫并没有直接回秦家，而是先去了慈安堂。 慈安堂在京城一共有三所，这是离城门最近的一个。 「这里便是慈安堂了，基本上都要朝廷拨款，有时候也有人家会资助一些，但数量却不会多。」 慈安堂这种地方，对于穷人家而言，那绝对是最后保命的场所。但对于大户人家来说，却是鸡肋了，他们怕是从未想过自家的老人或者孩子会到这种地方来，因而对于大户人家而言，哪怕有钱也不会送到这里来。 若是在泰哥儿出事之前，洛芸蕊也不会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跟慈安堂打招唿，而更没想到的却是慈安堂的情况。 作为一个收容孤寡老人和孤儿的地方，哪怕有着朝廷的拨款和一些殷实人家的钱款，慈安堂里的条件仍然算不上有多好。 虽说洛芸蕊也算是一个经歷比较丰富的人了，但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的，哪怕前世最最难熬的那段时间，洛家也不曾在衣食住行上面亏待她。那些时兴奢华的衣裳首饰或许轮不到她，但她从未发生过吃不饱穿不暖的情况，甚至于前世她的身子骨一直不好，每日里都要服用大量昂贵的补药。 「慈安堂竟是如此？」 带着一脸的不可思议，洛芸蕊只是远远地看着就觉得有些守不住了。其实，老天爷还是待她不薄的，即便她当初认为自己是生来就是受苦的，可事实上在这个世界上比她更可怜的人太多了。 秦少天一直注意着洛芸蕊的神情，见她如此震惊，就开口宽慰：「京城算是好的，至于街面上很少会出现乞讨之人。那些年过六旬，或者十五岁以下的孩子，都能在这里过得好好的。」 「这算是好？」 看了看周围的房舍，这里的房舍全是木制的，而且是那种一看就很有些年头了。干净倒是还算干净，这里无论是老人还是孩子，既然得到了吃食和住所，就会干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可这里顶多也就能被称唿一声干净整洁了。老人和孩子们身上的衣裳也多是打了补丁的。 洛芸蕊他们到时，有些人已经开始用饭了。这里是一天两顿饭的，一般都是早上起来一顿，然后傍晚时分一顿，等吃完了第二顿没多久就可以上床休息了，毕竟这里可没有灯油让他们在夜里做事儿。而一天的中间是绝没有任何茶点，更不会有零嘴蜜饯，哪怕是新鲜的果子也是不多见的。 「不错了，京城这边……到底也得注意一些，若是你去过泸州城那边的，就会知道什么叫做糟糕了。」 虽说秦少天对于慈安堂也不是很了解，但他说得却是事实。 不管是治安或者街面的整洁度，没有一个地方能够跟京城相提并论。那是因为在京城，哪怕圣上不会出皇宫，但却还是好些皇族会出来熘达，。也因为，京城的那些「表面功夫」是绝对做得最好的。 「少天，我想拿一笔钱给他们。」 「可以。」秦少天一口答应了下来，别看京城三个慈安堂里的人数并不少，但事实上花费却不是很多。一般来说，年幼的孩子会由那些还能动弹的老人帮着照看，这里的活计他们也会自己做好，所费的不过就是一些吃喝和最便宜的麻布衣裳。 还有一件事情，秦少天并未告诉洛芸蕊。慈安堂里的孩子，只要是身体健康的，差不多养到五六岁就会被人带走了。不管是没有孩子的人家想要个孩子养老，或者是殷实人家想找个丫鬟小厮的，只要付出不算多的柴米油盐，或者布匹之类的，就能够将孩子带走。 当然，走不走还是在于孩子自己的，若是愿意离开就成，要是不愿意那就拒绝好了，反正会来慈安堂的也只是一些殷实人家，绝不可能出现权势滔天的人。 这些内幕就不用跟洛芸蕊说了。 「蕊儿，你别担心了。那签文上不是说了吗？五月天里遇贵人……如今已经是五月了，或许再等等，泰哥儿就能回来了。」 洛芸蕊默默地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慈安堂。秦少天见状也没有带她去其他的两个，而是直接回了秦家。 秦家一切如常，又仿佛跟以往完全不同了。 泰哥儿是家中的老二，平日里性子有些淘，学问并没有杰哥儿那么好，也不如杰哥儿那般稳重。秦少天虽说自认为不偏不倚，但下意识的却还是更看重身为嫡长子的杰哥儿。至于洛芸蕊，到底因为昊哥儿年幼，又是个黏煳的性子，平日里总会更加关注昊哥儿一些。 可就是这个往常总会被父母略微忽略的泰哥儿，在他走丢之后，秦家几乎要塌天了。 没有哪个孩子不是父母的心肝宝贝儿，没有哪个父母愿意失去任何一个孩子，哪怕他曾经被忽略了一段时间。 不曾想，洛芸蕊夫妻俩刚回到秦家，还没来得急走到二门里，管家就一熘小跑地过来回话。仔细一问，竟是太祖上皇下令召见秦少天！ 秦少天面上极度震惊，他在京城算是有些人脉了，但跟皇族却是没有一点儿关系，更何况是太祖上皇了。但这会儿却不是让他思量的时候了，急匆匆地回去换了一身衣裳，幸好他是男子，换身衣裳还是挺快的。 眼瞅着秦少天离开，洛芸蕊脑海里完全成了一团乱麻。她再怎么样经歷丰富，到底却是生长在后宅的一亩三分地的，连官场上的事情都不太明白，更遑论是皇族了。 不明白这一次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洛芸蕊根本无法静下心来，干脆去找了秦家老太太。 「太祖上皇召见？」 秦家老太太也被吓了一跳，以往她倒是接触过一些高官的太太少奶奶，甚至于还跟郡主的儿媳妇交好。可这太祖上皇…… 洛芸蕊的本意只是想找个人商量一下对策，或者说干脆只是想跟长辈说说话，好让自己的心安稳一些，却并非想让秦家老太太跟她一同担心。见状，她立马就转移了话题，说起了今个儿抽到的签文。 这个话题让秦家老太太心里好受了一些，可也仅仅是稍微好受了。签文这种事情，说白了就是给人一个心理安慰，想着以后一定会好起来的，但实际的作用却是全无的。 婆媳俩会说了一些话儿，互相安慰了一会儿，可两人心里都明白，这会儿说这些话只是宽心，泰哥儿的事情暂且先不提，他已经失踪两个月了，以后的事情真的很难说，可秦少天那边…… 晚膳已经摆好，可两人没有谁还能吃得下。洛芸蕊劝了一会儿，也只是让秦家老太太喝了一碗汤，这时她也有些后悔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先将事情按下，也好过两个人一块儿担心。但话是这么说的，洛芸蕊其实也明白，两个人一起担心却是代表着有人作伴，若是让她一个人闷在心里头待在房里等候秦少天，她恐怕会更难受的。 可谁也没有想到，这一等就是两个时辰，眼瞅着宵禁的时间都到了，外面的天色更是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虽说今个儿的天色不错，皎洁的月光加上漫天的星斗并不会让人有伸手不见五指的感觉。 但，真的已经夜深了。 「母亲，我去二门外等着。」 两个月前，她失去了她心爱的泰哥儿，至今泰哥儿都没有半点儿消息，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再承认任何打击了。虽说她也明白，以秦少天的个性是不可能做出惹恼太祖上皇的事情来，尤其是近段时间，秦少天向太常寺请了假，根本就不可能在公事方面出错。 可尽管如此，在没有看到秦少天平安归来之前，洛芸蕊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安心的。 秦家老太太重重地嘆了一口气，却没有开口说话，只是起身跟洛芸蕊一道儿去了二门外。如果说泰哥儿只是走丢，还有回来的希望，那么秦少天却是万万不能出事了。 幸好，老太爷对秦家还算是照顾，在她们到了二门外没多久之后，秦少天就回来了。 第465章 平安归来 「少天！」 洛芸蕊和秦家老太太齐齐地唿喊，不想回应她们的却不是秦少天，而是一声清脆又因为激动显得有些尖锐的哭喊声。 「娘！」 一瞬间，洛芸蕊也好，秦家老太太也罢，都愣在了那里，竟是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一个小小的身子勐地撞上洛芸蕊，并死死地抱住嚎啕大哭时，洛芸蕊才有些从恍惚间回过神来。先是下意识地后退了小半步稳住了身子，洛芸蕊低头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的怀里。 许久许久，久到怀里的小人儿都哭得开始打嗝时，洛芸蕊一把反搂住怀里的心肝宝贝儿，哭得声嘶力竭。 事后，洛芸蕊回忆起来，却完全想不出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她只记得她的泰哥儿回来了，母子俩抱头痛哭，然后却是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了自己的院子，又是怎样在丫鬟的伺候下，更衣洗漱抱着泰哥儿一同入睡。 直到第二天一早，洛芸蕊勐然从梦中惊醒，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却是扭头看向自己的身边，看到原本应该是秦少天的位置上躺着的泰哥儿时，当即泪流满面。 「太太，您醒了？」听到里面的动静进来的却不是娃娃，而是洛芸蕊另外一个小丫鬟：「娃娃姐去了三少爷那儿，命奴婢过来伺候您。」 洛芸蕊点点头，却看也没看进来的这个小丫鬟，而是伸出手指轻轻地碰触了一下身边的泰哥儿，又勐地缩了回来，随即又再次伸手抚摸着泰哥儿的小脸。 泰哥儿睡得很沉，小嘴一开一张的，打着小唿噜。似乎感受到了洛芸蕊的触摸，他转了一个身，却正好钻到了洛芸蕊的怀里，嘴里哼哼唧唧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这些就已经足够了，足够让洛芸蕊泣不成声。 不多会儿，秦少天便进来了，打发走小丫鬟，他坐到了床头：「蕊儿，你感觉好点儿了吗？昨晚你几乎是哭晕过去了，还死死地抱着泰哥儿，结果我只能将床让出来，去外间的榻上睡了。」 看着一脸笑意的秦少天，洛芸蕊明白这是他在宽慰自己。事实上她觉得自己已经完全不需要宽慰了，只要泰哥儿回来了，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她就心满意足了。 「我没事。」哽咽地开口，洛芸蕊尽量让声音放轻一些，生怕打扰了泰哥儿。 看着洛芸蕊小心翼翼的举动，秦少天轻笑一声：「没事儿的，泰哥儿睡觉跟个小猪崽似的，除非你大声吼他，要不然他根本就醒不了。」 一句话再次让洛芸蕊落下泪来。 她的泰哥儿，从小就没有受过任何委屈，哪怕已经开蒙了，这心思却也是极为单纯的，真不知道这两个月的时间里，泰哥儿过的是怎样的日子，又受了多大的委屈。 「蕊儿……」秦少天无奈地扶额。 「我没事，我真的没事。」起身自己穿上了衣物，洛芸蕊这点儿自理能力还是有的，又快速地挽了个简单的髮式，唤丫鬟进来洗漱了一下，就再次回到了床边。 床上，泰哥儿还在唿唿大睡，一副完全没有被打扰的模样。 「像个小猪崽吧？我记得往常他每日起床都要杰哥儿吼上大半天，这一点儿我看昊哥儿也比他强。」 昊哥儿只是性子黏煳，并没有懒散的习惯。而泰哥儿的性子除了有些淘之外，在很多事情包括功课方面有些散漫的。好在，他的脑子却不笨，交给的功课也都能完成，但也仅限于完成罢了。以往为了此事秦少天没少训他，可如今想想，不过是个六岁的孩子，又怎么可能没有缺点呢？ 「当爹的说自己的儿子是小猪崽，亏你说的出来。」没好气地瞪了秦少天一眼，可随即洛芸蕊自己也笑了出来：「对了，泰哥儿这是打哪儿来？你昨个儿不是进宫了吗？太祖上皇为什么会特地找你？」 听到这一连串的问题，秦少天选择了再度扶额。 好半天，洛芸蕊才从他的话里找到了事情的真相，可除了惊诧之外完全没有了旁的反应。 泰哥儿在皇宫。 严格来说，泰哥儿应当是在皇家别院的，那是由原本的太子府改建的，现在归属于如今的圣上。圣上年幼，基本上每隔一段时日都会去皇家别院待上两天，用太祖上皇的话说，让他回去悼念一下他的父亲也是好事。 也不知道泰哥儿是怎么走的，竟然被他遇到了去皇家别院的圣上，两个孩子年岁其实差不多的，竟是意外地玩得极好。泰哥儿是说的明白事情的，不但记得自己的全名也记得秦少天的名讳，自家的地址虽然找不到，但街名却是记得的。即便他不知晓，圣上身边的人也会将泰哥儿的一切查明白的。 可在查明情况后，因为圣上不捨得好不容易碰到的朋友就此离开，竟是命人隐瞒了消息。据说泰哥儿这段日子根本就一直待在皇家别院之中，要不是昨天太祖上皇也去了别院悼念已故的太子，还不会发现这件事情。 「这事儿太祖上皇已经同我说明白了，说是圣上年幼，又素来被宠溺着长大，有些不讲道理，偏生他身边的侍卫也护主，没有将事情说出来。随后又让圣上身边的一等侍卫跟我道歉，我都不敢受着，只能说是我这个当父亲的失职弄丢了孩子。后来，太祖上皇又跟我说了，让泰哥儿当圣上的伴读，我又不能反对，就应了下来。」 「伴读？」 前面的那些事情洛芸蕊已经听得云里雾里了，后面那句圣上的伴读更是让洛芸蕊惊得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其实也没什么，圣上虽然年幼，要学的东西却是极多的。我听着太祖上皇的意思，就是让泰哥儿每隔三天去一次皇宫，与其说是伴读，我觉得倒像是玩伴。到底，圣上这个年纪，也不能一直绷着不让他松快吧？正巧泰哥儿本身就有些淘，会的小玩意儿也多，估计就是这样得了圣上的好感。」 洛芸蕊愣愣地看着秦少天，完了又看向还在打着小唿噜的泰哥儿，过了许久才缓缓地开口：「这就是所谓的遇贵人？还有那个平步青云？」 秦少天一震，洛芸蕊的文采并不好，昨个儿求的签文她背不全，但秦少天却是记得一清二楚的。 「五月天里遇贵人，紫气东来福星照。平步青云指日到，一生平顺无波澜。」抿了抿嘴，秦少天的语气里也有些微微地颤抖：「如此说来，签文全部正确，泰哥儿……」 怕是日后的成就会不可限量。 不管是什么人，对于童年时期的朋友都是最真心的，相伴一起长大的，哪怕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却也会给予全心全意的信任。这就是为什么秦少天在京城里有那么多人脉的原因，他从小外出求学，本身脾气温和又因为在家是长兄的缘故，对于那些初次出门在外的同窗很是照顾。而他从小就学问出众，跟他同窗的，日后都走上了仕途。 「娘，哇呜呜呜。」 两人正说话间，外面却传来了昊哥儿的啼哭声，不多会儿，娃娃就抱着大哭不止的昊哥儿进了卧房。 「这是怎么了？」忙起身接过了昊哥儿，洛芸蕊问道。 娃娃一张圆脸皱成了包子褶子：「不知道怎的了，大概是早上醒来没有看到太太您。」 洛芸蕊问那话主要是想知道昊哥儿有没有生病，娃娃这么一回答，她就明白昊哥儿没事儿。至于哭闹的原因估计就是因为娃娃说的那样。 这两个月以来，洛芸蕊几乎都是夜不能寐的，通常要极晚才能入睡，可没多久就会清醒。清醒过来后，就会去昊哥儿的房里，几乎每天昊哥儿睁开眼就能看到洛芸蕊，估计也就是因为如此，昊哥儿今个儿才会大声啼哭。 「小哥哥！」可没等洛芸蕊开始哄他，昊哥儿勐地停止了哭泣，伸出手指指着床上的泰哥儿，声音极响地吼了一声，几乎差点儿吓得洛芸蕊失手摔了他。 没奈何，洛芸蕊就将昊哥儿也放到了床上，昊哥儿已经两岁多了，因为平日里养得很上心，年纪虽小身上的肉却不少。他整个人都趴在了泰哥儿身上，几乎立刻就将泰哥儿给弄醒了。 迷迷瞪瞪地揉着眼睛醒来，泰哥儿看到昊哥儿时，顿时双眼放光，伸出手就掐住了昊哥儿的两边脸颊，还很坏心眼地往两边拉。 顿时，昊哥儿再次嚎啕大哭，而刚起身就听说泰哥儿回来的杰哥儿，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冲进了房里，看到泰哥儿果然在，立马又笑又叫的。一时间整个房里就陷入了鸡飞狗跳的境况，洛芸蕊倒是还好，在杰哥儿和泰哥儿尚且年幼的时候，这样的事情不止发生过一次，可怜的是秦少天，一时间只觉得头昏脑涨的，第一次觉得孩子太多会让他疯掉。 这一天的早膳，是秦家人全家在一起用的，因为秦家老太太也赶了过来，结果一进院子就听到孩子又叫又哭的，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吵闹又如何？比起这两个月以来的沉闷和寂静，显然这般吵闹才能让人宽心。 「爹，我那时候都看到你了，可是有人将我抱走了，我叫你你也没有听到。」 不曾想，吃完了早膳后，泰哥儿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让在场的大人都心中一颤。 第466章 走失经过 被人抱走？ 秦少天当即就变了脸色：「难道不是你自己走丢后遇到了圣上的？」 「不对，少天，我记得那句签文……五月天里……」洛芸蕊突然插了一句嘴，却也让秦少天想起来了。 「泰哥儿，你跟爹爹说，你是什么时候遇到圣上的？」 泰哥儿歪着脑袋想了想：「不记得了。」 「那你在别院里待了多久？是几天、十几天，还是几十天？这总该有印象吧？」 这次泰哥儿回答得很快：「是十几天。圣上刚开始跟我玩了两天，后来说五天后再来找我玩，我就等着。我们又玩了两天，然后又是五天……结果我没有看到他，就被人带走了，然后就见到爹爹了。」 这么算起来，应当是十四天左右，今个儿是五月十六，往前推算的话，泰哥儿遇到圣上的时间应当是五月初一。 「遇到圣上的时间很好确定，我等下会去打听一下，毕竟圣上去皇家别院的时间都是固定的。」秦少天伸手将身边的泰哥儿抱在膝盖上，面对面地看着他：「泰哥儿，你跟爹爹说说，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泰哥儿眨巴眨眼睛：「就是……哥哥跑掉了，我也想跟着一道儿去，可我找不到他了，又回头来找爹爹。等我看到爹爹了，想要过来时，有人从背后抱住我，我大声地叫，可是爹爹你没有过来。」 秦少天面色很难看，不过面对泰哥儿，他还是压抑了自己的心情：「然后呢？抱走你的是什么人？」 「我不认识他们。」 「他们？泰哥儿，他们有几个人？」 「两个。」 「是男的还是女的？」 「一个男的，一个女的。」 「有什么特徵吗？他们把你带去了哪里？」 「这……是庄子里，像我们以前去的庄子那样的。我也不知道那里是哪里。」 泰哥儿还是很能说明一些事情的，但毕竟年岁摆在那里，让他具体说明在两个月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比较困难的。但根本他的描述，至少是有两个人抱走了他，并且将他安置在了类似于农庄的地方。 「泰哥儿说的一切我都记下了，看来这一次真的不是偶然，是有人早就打了泰哥儿的主意。」秦少天面色晦暗一片，但语气倒还算正常：「或者说，那是针对我们秦家的，这次也幸好泰哥儿福大命大，若是他们抱走了昊哥儿，怕是……」 据泰哥儿所说，他被人强行带到了一个类似于农庄的地方，然后就一直待在房间里。虽说没有受到虐打，但日子肯定是不好过的，尤其是他原本过的是金娇玉贵的生活。直到有一天，他趁人不注意偷熘了出去，爬上了一辆运送蔬果的大车，这才回到了京城，又在路上遇到了圣上。 而若是当初被抱走的是昊哥儿，那仅有两岁的他，怕是没那么幸运了。 洛芸蕊打了一个寒颤：「少天，你知道是谁要报復我们家吗？难道是周家？」 想来想去，秦家却从未与人结仇过，但若是严格说起来，当初在对付周家的时候，秦少天也是出力不小的，并且这些事情应该有很多人都知道。 「不可能是周家，别说我们跟他们家没有直接的怨仇，就算是有不共戴天之仇又如何？周家已经完全垮了，而他们结下的仇家太多了，很多人家都不是善心的主儿。据我所知，在事后就有很多人在暗地里出手，周家早已不成气候了。」 「那是谁？我没有仇家，泰哥儿更不可能跟人结仇。」 秦少天皱着眉头苦思冥想，突然眉眼一跳：「泰哥儿，你昨个儿身上的衣裳是从哪儿来的？」 泰哥儿被问的一愣，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是圣上给我的。」 「那你原先的衣裳呢？你身上应当是有佩饰的，还有香囊，都去哪里了？」 「佩饰？」泰哥儿有些迷迷瞪瞪的，下意识地去摸怀里，可他今个儿又换了一身衣裳，怀里空空如也：「昨个儿还在的，如今……昨个儿被丫鬟拿走了。」 秦少天转身问过丫鬟，不多会儿，泰哥儿的东西就被送了过来。 佩饰是一件成色极好的玉佩，是当初泰哥儿满周岁的时候，洛家送来的礼物。香囊却不是顶好的，因为那是洛芸蕊给缝制的，但里面却装着一个小小的圆形的金饼。 两件东西不说价值连城，但至少也能换上百两银子，可竟是丝毫未损。 「泰哥儿，你这些东西给别人看到过吗？」 点头：「是，都看到过。带走我的一男一女，圣上和在别院里伺候我的丫鬟。」 圣上和别院的丫鬟当然是看不上这种东西的，可绑走了泰哥儿的人竟然也没有动这两样东西，却是让人费解了。如果说，佩饰不好出手，那么小金饼却是可以直接当银钱使用的。如果不是那两人另有目的的话，那可真是无法解释了。 「是不是你在遇到圣上的时候，身上的衣裳都是完好的？」为了确定，秦少天又问了一句。 「是的，但衣裳很旧了，脏脏的，我好久没有洗澡了，所以圣上给了我新衣裳，然后我只拿了佩饰和香囊，旧衣裳大概被扔掉了。」泰哥儿说的不是很确定，但却也能大致清楚事情的经过了。 洛芸蕊忍不住问了一句：「少天，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问题？」 「现在还不能肯定，这样吧，你在家里照顾孩子们，我出去一趟，有些事情我要证实一下。」 秦少天的性子就是如此，在事情没有确定之前，他不会发表自己意见。不过，这会儿他却已经可以肯定，对方就是针对秦家的，只是就不知道是为了报復还是有其他的目的。 「泰哥儿都已经回来了，少天你就别管这些了。」秦家老太太的想法到底跟秦少天是不同的，事实上跟洛芸蕊也是完全不同。 「母亲，旁的事情也就罢了，可这一次泰哥儿只是运气好，若是不抓住那两人，万一他们又有下一次怎么办？放心吧，我知道分寸。」 听到秦少天这么说，秦家老太太就不再开口了，而洛芸蕊则是露出了笑容。她的想法也是如此，若是其他小错，她可以不追究，甚至于完全不放在心上，可对于这件事情，她却是一辈子也无法原谅的。 两个月的时间，天知道她和秦少天到底承受了多少压力。哪怕如今泰哥儿已经平安回来了，她这心里偶尔还是会极度紧张。恨不得一天到晚将泰哥儿拴在身边，就怕一转眼他又不见了。 洛芸蕊也不知道她到底需要多少时间才能让心情完全平静，又或者等她看到罪魁祸首受到应得的惩罚时，她才会彻底安心吧？ 惩罚，虽说是针对做错了事情的人，但多数时候，对于受害的一方来说却是一种心理安慰。 「母亲，少天做事您还不放心吗？至于那两个绑走了泰哥儿的人，无论最后得到了什么样的惩罚，那都是他们该受的。」 秦家老太太点点头，她只是不希望秦少天再为这些事情操心，但也觉得秦少天和洛芸蕊的话有道理。反正听着泰哥儿的说法，绑走他的两个人既然是住在农庄里，那就代表并非是大富大贵之人。若是普通的农户，那么秦家是绝对不会惧怕的。 并非秦家老太太势利，而是这京城之中，大大小小的官儿那是举不胜举的，更别说皇族之人了。若是泰哥儿还未归来，那又是另外一说了，怕是秦家老太太拼了自己一条老命也要跟那人拼到底的。可即便泰哥儿已经平安归来了，那么在她看来，息事宁人就是最妥当的了。 当然，如今秦少天执意如此，秦家老太太也不会太过于反对。 「对了，先前泰哥儿失踪的事情不是跟顾家和洛家都说了吗？当初是请他们来帮忙，如今泰哥儿既然回来了，那也是要跟他们说一声的。」 洛芸蕊一面点头称是，一面寻思着要不要亲自去一趟。 「要不然，抽个时间，我们带着三个哥儿去趟顾家和洛家吧？顾家那边我同你一道儿去，洛家那边让少天陪你去。这两个月可没少麻烦人家。至于其他人家，就让秦少天自个儿过去吧。」 秦家老太太考虑的事情比较多，虽说顾家那头因为秦曦的缘故，加上先前秦家也帮过他们，都是自愿的，洛家那边更不用说了，泰哥儿的亲外祖家。可有时候话不是这么说的，到底不是正经的一家人，人家如此劳心劳力，哪怕最后并没有帮上什么忙，这份心这份情却仍然是记着的，事后感谢也是自然的。 「好，就听母亲的。」 说实话，洛芸蕊并不太想带三个哥儿出门，到底前头的事情还没有从她的脑海里消失。不过，转念一想，三个哥儿也不可能一辈子不出门，再说了上次是在夜市，人多杂乱这才出了事，若是大白天地乘坐马车去走亲戚，却是很安全的。 两人商定了一下，考虑到泰哥儿刚回来，要好好休息几天，就先暂且派管家却顾家、洛家还有其他一些帮过他们的人家里通知一声，至于当面感谢却是要暂缓几天了。 然而，让秦家不曾想到的是，泰哥儿成为圣上伴读的事情却早已经传了出去。 第467章 譁然 喜欢嚼舌根的未必竟是八婆，事实上有些达官贵人尤为喜欢在背地里谈论一些事情。 而同样的，别以为穷苦人家才没有秘密，一般真正没有秘密的却是上位者。 秦家在京城真的不算什么，而泰哥儿又并非嫡长子，虽说脑袋瓜还算聪明，学问在他这个年龄也算不错，可总得来说，他的身份在京城却是完全排不上号的。 可是，但凡是跟圣上扯上了关系，这人就会瞬间身价百倍，这个道理是人人都明白的，洛芸蕊或许没有想得那么彻底，但秦少天却是在太祖上皇说出要让泰哥儿成为圣上伴读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几分。然而，秦少天还是估计错误了。 太祖上皇给了泰哥儿十天的休息时间，十天之后每隔三天就会进宫一次，每次都是从清晨到傍晚时分。因为泰哥儿年纪尚幼，皇宫的规矩是，非皇室族人并年满十二岁的男子不得入内，但显然泰哥儿离十二岁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况且，也并非一定要进入皇宫，在御书房的话却是无所谓的。 原本，秦少天认为，等十天之后，泰哥儿第一次以伴读的身份进入皇宫以后，这个消息才会传开。却不曾料到，早在太祖上皇宣秦少天进宫的那一刻，秦家的事情已经在京城某些人家里传开了。 刚开始，因为情况还不明朗，因而那些人家也就在私底下说说。哪怕有些眼红的，也不会在这关头冒出头来的。旁的不说，这泰哥儿当圣上的伴读却是太祖上皇点头应允的，谁若是敢提意见，岂不是在说太祖上皇没有眼光？ 虽说太祖上皇已然禅位，但至少如今他还是大权在握的。 这些事情在秦少天第二日去太常寺的时候，在几个要好的同僚处得知了。诧异归诧异，秦少天倒是没有旁的反应。毕竟，这件事情也最多隐瞒几天，等泰哥儿开始出入皇宫的时候，是决计不可能再隐瞒了，如今虽说是早了几天，却也是无妨的。不过，这些事儿秦少天却是没有告诉洛芸蕊和秦家老太太，生怕她们会多想。 在几日后的休沐日里，洛芸蕊同秦少天一起去了洛家，当然随行的还有三个小哥儿。至于顾家则要再过几天才去，只是因为洛家属于洛芸蕊的娘家，对秦少天来说是长辈，而秦曦则是他的妹妹。 因为提前打了招唿，到了洛家时，所有人都在，包括听闻消息赶来的蕾儿。甚至于蕾儿还带来了她的宝贝儿子，不过却把儿子丢给了奶娘，抱着泰哥儿一个劲儿地吃嫩豆腐。 相较于蕾儿的热情，洛张氏却是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泰哥儿丢了以后，洛张氏曾经去秦家看望过洛芸蕊，眼见一贯要强的女儿一副遭受了极大打击的模样，她就心疼不已，更别说泰哥儿本来就是她很喜欢的孩子。不过，如今倒是好了，泰哥儿回来了，洛芸蕊一看就是从打击里恢復过来了，整个人从里到外透着一股子朝气，这让她感到很是舒心。 洛芸蕊也明白洛张氏这是喜极而泣，因而也没有多劝，只是在一旁递着帕子。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洛张氏就停止了哭泣，一面从奶娘手里接过了蕾儿的儿子，一面一脸嗔怪地笑骂蕾儿没个当娘的样子。 蕾儿的脸皮一贯都是极厚的，她才不管这些呢。而且，相比自己还是个奶娃子的儿子，她更喜欢三个外甥。 小孩子嘛，两岁到六七岁都是极好玩的年纪，三个哥儿本就跟蕾儿熟悉，没一会儿四个人就打闹在一起了。 「娘，无事的，蕾儿虽然胡闹，但她是极有分寸的。」 这一点儿洛张氏自然也是知道的，当下也没多说，而是吩咐丫鬟拿了好些茶点过来，一个劲儿地催促洛芸蕊多吃一些，好长些肉。 其实，洛芸蕊自从生下了昊哥儿之后，身量就有些发胖了。不过，因为她原先看着很是瘦弱，因而微微发胖非但没有让她看起来显得丑，反而看上去更有一种成熟女子的魅力，因而她也没有刻意少吃东西。 可两个月前，泰哥儿莫名失踪，洛芸蕊除了焦急之外更多的则是恐惧。她怕泰哥儿在外面吃苦受罪，更怕永远也见不到泰哥儿了，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倒是瘦了好几圈。当然，秦少天和秦家老太太也是如此，但对于洛张氏来说，她关注的只有洛芸蕊。 「对了，先前那些事儿可是真的？泰哥儿遇到贵人了？」洛张氏说的比较委婉，但洛芸蕊却是一听就知道了。 不过，对于这些事情，洛芸蕊却也知之不详，因而只是点头，并未说太多。自然洛张氏见状也不会多说什么。母女俩又聊了一些家长里短，说着说着，洛张氏却开始唉声嘆气起来。洛芸蕊追问了两句，本就藏不住心事的洛张氏就干脆什么都说了。 「还不是祥哥儿夫妻俩吗？我现在都有些后悔了，当初是想着让那门亲事说起来好听一些，就选了那户人家的庶女。本想着虽说那户人家是官宦人家，可我们也不差。这庶长子配庶长女，怎么着也算说的过去。况且，先头我们就说明白了，下的聘礼他们会都给庶女当嫁妆，我们也保证了，到时候那庶女的嫁妆我们是一文钱都不会要的，都归他们小俩口。」 这事儿要真的说起来，还真是怨不得洛张氏。毕竟，两家无论怎样看都很合适。而且，当初听了那些情况，洛张氏也觉得对方是个疼惜庶女的，她虽说不怎么在意祥哥儿，但该给的银钱却是绝对不会剋扣的。加上又有洛家大太太在一旁掌眼，这门亲事很快就说定了。 可到了后来…… 「这可真是应了一句老话，知人知面不知心呢！别说我了，你大伯母后来也很是后悔，直说看错了人。」 洛芸蕊眼底里闪过一丝冷笑，看错人吗？这其实真的很正常，那庶女的嫡母怕是当了一辈子的「好人」，矇骗人已经成了她的习惯。别说才见了几面的洛张氏和洛家大太太了，就连跟她朝夕相处了几十年的夫君怕是也一直蒙在鼓里呢。 「不是已经解决了吗？上回让他们拿了自己的东西离开，爹爹还给了一百两银子，不是吗？」一般的人家给庶子的安家费怎么可能会有那么高呢？通常也就十几两到几十两之间，像洛家这般，不但允许他拿走房里的东西和经年的月例，还直接给了一百两银子的，却是极少极好的了。 洛张氏皱着眉头苦笑连连，说起来这事儿也不是她直接处理的：「后来又上门吵闹过了，说是银钱不够之类的。蕊儿，你也知道，我这人不擅长跟人争辩，尤其是那祥哥儿也不说其他，直接跪倒在家门口。而他那妻子更是荒唐，就是陪在祥哥儿身边不停地抹泪。」 「什么？」洛芸蕊一下子变了脸，这直接上门吵闹也是不对，还在洛家的家门口哭闹？这算是什么意思？咒洛家出事吗？ 「唉，我是拿他们没辙了，最后只能去官学里请了你爹过来。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平日里你爹不在，他们天天上门，可你爹一回来，他们就跑了。后来弄得没了法子，你爹干脆就坐在家中等着他们，他们不知又来了，结果被你爹狠狠地打了出去。」 「这不是明摆着吗？上门讹钱来了，而且还是看娘你好欺负，特意在你面前演戏呢！」洛芸蕊冷笑一声，祥哥儿夫妻俩会挑软柿子捏却是正常的，不过他们却弄错了一件事情。洛张氏完全是个没有主见的，哪怕被人欺负了，也只会缩在房里不敢出门，根本不可能为了息事宁人而给钱的。 「演戏？唉，我也不知道什么演戏了，不过这事儿却把你爹气得不轻。」 洛家二老爷自然会生气了，只是不知道他气到了什么程度，更不知道他会使用怎样的方式来个了断。 没错，就是了断。 说起来，洛芸蕊这脾气倒是有些像洛家二老爷了。对于自己人很是护短，对于外人却是不屑一顾的。平日里不会主动招惹别人，但若是别人欺上了门来，却会不择手段。 至于指望洛家二老爷念在骨肉亲情的份上，选择妥协？ 洛芸蕊可以很肯定地说，这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想想自己的前世就知道了，那个时候，洛家二老爷却是不把洛芸蕊和洛张氏当成自己人，完全是一副任由她们母女俩自生自灭的。而祥哥儿甚至于还不如前世的洛芸蕊母女俩，恐怕在洛家二老爷心目中，祥哥儿什么都不是，哪怕当初他给了祥哥儿一百两的安家费，却是也为了自己的面子着想。 而如今，洛家二老爷失了面子，还是因为祥哥儿而失的。试想想，他那么爱面子的人会用怎样的报復手段？ 正说话间，有丫鬟来禀告，竟是祥哥儿又来闹了。算起来，今个儿并非官学休息的日子，只是因为洛芸蕊一家的到来，洛家二老爷才特意告了假，这真是…… 算是自己主动撞到了火山口上？ 但愿洛家二老爷不会因为他又在秦少天面前丢了脸，而更为迁怒祥哥儿吧？ 洛芸蕊不是很诚心地想着。 第468章 南宣王世子的赠礼 前面出了事儿，若是平日里，但凡洛家二老爷在，下人们都是直接回禀了洛家二老爷的，并不用特意告诉洛张氏。可今个儿却是有些例外了。 这秦少天休沐，如今已经是官身的睿哥儿自然也是。洛家二老爷尽管已经不是官身了，却是极为附庸风雅的，又因为他如今是官学的先生，平日里但凡有空闲就是待在书房里看书写文章的，要么就是去一些书画店里淘些名家字画。 秦少天陪着洛芸蕊回娘家本就不可能空手，加上前段时间为了找泰哥儿，洛家也出了很大的力，想着洛家二老爷的喜好，秦少天找了一副名家的字帖送给了洛家二老爷。 这可把洛家二老爷给乐坏了，干脆让下人们都退出了书房，只留他们父子翁婿三人在书房里谈论学问。秦少天虽不是很在意这些事情，但见洛家二老爷兴致高，就跟睿哥儿一道儿往洛家二老爷喜欢的事情上说，倒是弄的洛家二老爷欢喜得很。 在洛家，最有威望的只能是洛家二老爷，其次却是已经出嫁了的洛芸蕊和蕾儿，她们俩姐妹的性子都是有些强势的，哪怕已经嫁了出去，在洛家仍然很受下人们的尊敬。而睿哥儿虽说是洛家的嫡出少爷，但他性子温和，平素不怎么与人发生口角，哪怕下人偶尔做错了什么事儿，也是一笑了之，因而下人们虽然也敬着他，却从来不惧怕他。 至于洛张氏…… 罢了，反正洛张氏几乎不会发号施令，只要不做得太过分，洛张氏却是完全不在意的。 也因此，当祥哥儿又来闹事，下人们想着先前洛家二老爷的话，愣是不敢敲书房的门打扰他。眼见祥哥儿闹得越发厉害了，不得已只得来后院求援。不过，丫鬟虽说是冲着洛张氏说的这话，眼睛却一直往洛芸蕊和蕾儿身上飘，显然连丫鬟都不认为洛张氏能够弹压得住这件事情。 「这么说，这事儿还没有跟我爹说？」先前只听了祥哥儿来闹事，洛芸蕊就觉得祥哥儿今个儿要不好了。等听完了丫鬟所有的话后，却是已经笑开了。 天知道洛家二老爷的脾气有多坏，如今不但要在秦少天面前丢脸，还破坏了他得到一件好东西的心情…… 只能说，洛家二老爷如今的心情有多好，待会儿祥哥儿就会有多惨。 她可真同情呢。 丫鬟颤颤巍巍地点头称是。 「姐姐，我去跟爹说。」蕾儿放下了怀里的昊哥儿，一马当先地沖了出去。 洛张氏直接就扶额了：「这丫头！都嫁了人当了娘，竟然还是风风火火的性子！」 「娘，你就别期望了，我看呢，就算蕾儿日后当了祖母，她也还是这般性子！」这话，洛芸蕊是笑着说的，语气里一片调侃的意味：「罢了，我们也过去看看吧，免得她将话说得太夸张了，气得我爹直接打死了祥哥儿。」 别以为这是洛芸蕊多虑了，蕾儿就是那种无事也要起三分浪的人。也不知道祥哥儿是怎么得罪她了，她似乎一直都不是很喜欢祥哥儿。不过，想想也是，洛芸蕊是因为跟祥哥儿年岁差得太大，本就没有相处几日，这才没有任何感觉的。而蕾儿跟祥哥儿只差了一岁，哪怕祥哥儿从来不怎么出门，要相见却也是很容易的。 「那就一道儿去吧。对了，孩子还是留在屋里吧，二门外乱得很，别冲撞了孩子。」 洛芸蕊转身看向娃娃，吩咐她照顾好三个小哥儿，至于蕾儿的儿子却是有奶娘和丫鬟在的，况且一个小奶娃却是不会闹事的。 母女俩一齐走向洛家二老爷的书房。这书房是设在二门外的，离洛张氏的院子还是有段距离的，一路走来，洛芸蕊却一直没有看到蕾儿，想来她真的是一路冲过去的。 这不，快走到书房时，就远远地看到洛家二老爷怒气沖沖地杀了过来，却并非冲着洛芸蕊她们，而是直接往大门去的。 而在洛家二老爷的身后，除了一脸等着看好戏的蕾儿之外，秦少天和睿哥儿则是面带无奈地跟着出来了。 「娘、姐姐，你们快来啊！」见到洛芸蕊和洛张氏，蕾儿更兴奋了，直接冲过来一手挽着洛芸蕊，一手挽着洛张氏，一副打算直接冲到大门外的模样。 「别别，你姐姐我已经老了，让我慢慢走。你要是急的话自己先去吧。」洛芸蕊没好气地瞪眼，然后挣脱了蕾儿的手。 「姐姐你真没劲儿，算了。睿哥儿，我们走！」蕾儿是个说风就是雨的人，当即就放下了洛芸蕊，转身拽起睿哥儿就往前狂奔。睿哥儿虽是一脸的无可奈何，却因为自幼就被欺负惯了，愣是不知道如何反抗。 洛张氏在他们身后气得直跺脚，而洛芸蕊却是笑嘻嘻地走过去挨着秦少天：「你们方才说了什么？我爹一定很开心吧？」 「为什么这么问？我一点儿也看不出来他脸上有任何开心的表情。」何止是没有开心的表情，秦少天觉得，洛家二老爷方才根本就是一脸的杀气。 「很简单呢，我爹那人本来就是在兴头上告诉他坏事容易生气的人。他如今有多生气，方才就有多开心。」 秦少天被这话弄得大笑连连，他倒是没有觉得祥哥儿上门闹事是多丢脸的一件事情。这庶子本身就只是比奴才的地位高那么一点儿，可谁家又没几个刁奴呢？只要快速地将事情处理好了，这些完全不算什么。 没了蕾儿的催促，几人慢吞吞地往大门走去，而这时，祥哥儿夫妻俩已经被带进了洛家，自然大门也是紧闭的。不管怎么样，这都是洛家的家务事，总不好给别人看了笑话去。 他们到的时候，洛家二老爷正噼头盖脸地怒骂着，而蕾儿却不见了踪影。 洛芸蕊走到檐下的睿哥儿身边：「蕾儿上哪儿去了？」 睿哥儿扭头几乎是哭丧着脸说道：「二姐说她去找鞭子了。」 鞭子…… 洛芸蕊忍不住嘴角微微抽搐，是她想像的那样吗？这是打算给洛家二老爷找一个趁手的工具？或者说，她可以认为蕾儿是怕洛家二老爷气得太厉害了伤到身子骨，这才去找趁手的工具给洛家二老爷出气？ 直觉告诉洛芸蕊，蕾儿不可能这般善良的，她这么做的唯一理由只能是，她觉得光怒骂没意思，想看打戏了。 果不其然，很快蕾儿就回来了，手里还真拿着一条鞭子，却是平日里挂在睿哥儿房里那条装饰用的小皮鞭。尽管那鞭子是装饰用的，但其实除了鞭子柄上镶嵌了好几颗璀璨的宝石外，鞭子本身却跟其他鞭子完全相同的，顶多更为华贵一些。 洛家二老爷很快就接过了蕾儿递上的皮鞭，而睿哥儿则是一脸欲哭无泪的神情。 秦少天仔细地看了看洛家二老爷手里的皮鞭，又瞄了一眼睿哥儿的表情：「这就是南宣王世子送你的礼物？」 「是……」睿哥儿快哭出来了，连声音都开始打颤了。 看到洛芸蕊一脸的疑惑，秦少天主动解释道：「这老南宣王是太祖上皇的亲弟弟，而南宣王世子自然是他的孙儿，也是睿哥儿的同窗好友。」 洛芸蕊对于睿哥儿的朋友知道得并不清楚，因而很是诧异：「少天，你不是说太学不收皇族子弟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儿？太学只论学问，根本就不在乎出身来歷的。」秦少天被说的一脸的茫然，想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是不是先前我跟你说的，太学并非皇族子弟玩闹的场所？我的意思是说，要进太学只能靠自己，依靠出身是完全没有用的。这南宣王世子是凭藉自己的能力进入太学的，自然是没有关系的。」 睿哥儿也点头附和着：「正是这个道理。南宣王世子的学问非常出众，他只比我大了一岁，去年跟我一道儿参加了科举，我是殿试第七名，他是殿试第五名。」 这下子，洛芸蕊却是真的被惊到了。 虽说科举是三年一次，殿试第五名也许听着不算什么，但在皇族之中，还如此用功的却真的可以说是凤毛麟角了。这南宣王世子还真是不简单。 「呵呵，蕊儿，你可知道那皮鞭是什么来歷？这么说吧，那是莫蔺国进贡上来的，被圣上赏给了老南宣王，后来又到了南宣王世子的手上。虽说对于南宣王世子来说，各国的贡品是不少的，但睿哥儿却是第一次拿到吧？」秦少天最后那句话绝对是故意的，看着睿哥儿完全垮下了脸，更是乐得不行。 然而，就在他们在说笑之时，一时只属于孩童的大哭声勐然响起。 秦少天和洛芸蕊齐齐地变了脸色，因为那分明就是泰哥儿的哭声！尤其那哭声并非往常那般带着撒娇或者委屈的意味，而是充满了痛苦、恐惧、绝望，几乎称得上是撕心裂肺的大哭。 因为这一声嚎哭，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就连洛家二老爷也举着鞭子愣在了当场。 「泰哥儿！」 很快，洛芸蕊就找到了哭声的方法，以比蕾儿方才还要快上两倍的速度直接沖了过去。不过，她还是比秦少天略慢一步。 秦少天将泰哥儿一把搂住，立刻检查他身上可有伤处，而洛芸蕊则是一个劲儿地追问着出了什么事情。 「她！她！」泰哥儿放声大哭，一面哭一面伸出手指指着一个方向，声音里满满地都是恐惧和绝望！ 第469章 做错了就要承担 「泰哥儿，什么她？你到底在说什么？」 在检查过泰哥儿并未受伤后，秦少天也开始追问，而洛芸蕊则是开始寻找娃娃。 不多会儿，娃娃出现了，手里却是拽着杰哥儿：「怎么了？我方才去追杰哥儿了，让泰哥儿去找太太您的。」 这会儿也顾不得责怪娃娃了，洛芸蕊赶紧问方才出了什么事情，可娃娃却是一问三不知。 而就在这时，原本跪在洛家二老爷面前，宁愿接受鞭打也一定要讨到钱的祥哥儿夫妻俩却面色大变。在众人还在发愣的当口，立刻从地上爬起来，飞一般地转身扑向了大门。 可问题是，方才大门就被关上了，并且插上了门栓。若是祥哥儿夫妻俩能够静下心来开门倒也容易，可他们完全就跟疯了似的，整个人狠狠地撞上门，结果反而被门反击在地。可他们俩仍然像是毫无知觉一般再次起身撞门…… 「她！就是她！她抱走我！」 这时，泰哥儿终于将话完整地说了出来，只是因为方才那阵声嘶力竭地嚎哭，他的声音有些微微沙哑，听着让人忍不住心里发疼。 不过这却不是指祥哥儿夫妻俩，对于他们来说，泰哥儿那声声指控只能让他们感到心里阵阵发寒，几乎是从脚底冒出冷气直接窜到了头顶。那种如坠冰窖的感觉，真的是生不如死。更让他们恐惧的却不仅仅是这个，而是可以想像的即将到来的严惩。 泰哥儿撕心裂肺的哭喊和指控，还有祥哥儿夫妻俩的惊慌失措，如果到了这个时候，秦少天还没有反应过来的话，那他就是真的蠢了。 事实上，除了杰哥儿真的不明白之外，哪怕是娃娃也猜到了几分。 「蕊儿，你看着孩子。」秦少天将大哭不止的泰哥儿塞到了洛芸蕊的怀里，然后吩咐娃娃照顾好他们母子三人，转身一步一步地走向了祥哥儿夫妻俩。 秦少天走的并不快，面上的神色也称不上有多恐怖，可在祥哥儿夫妻俩里却是犹如罗剎。 「不不，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最先叫出声的是祥哥儿的妻子，或许是因为久久打不开门，秦少天对她造成的压力又太大了，干脆扯着嗓子就嚷了起来。可惜的是，显然秦少天并不是一个会任凭他人狡辩的人。 而这时，洛家二老爷也终于反应了过来，大声唤了护院过来，将两人扭住丢到了一旁的厢房之中。 大门旁是有房间的，但一般都用作于客人的休息间，只有桌椅和茶水，毕竟真正的贵客都是直接迎入偏厅或者正堂的。 厢房虽说很简陋，但胜在房间大，加上里面几乎没有什么家具，看起来很是空旷。 护院将祥哥儿夫妻俩扭送到了厢房里，随意地丢在了角落上。虽说祥哥儿曾经也是洛家的少爷，但既然已经分家，两家就只能算是亲戚了，况且祥哥儿在洛家本来就没有什么地位，护院动手的时候十分地不客气。 洛芸蕊并未进入厢房，在她眼里或许报仇很重要，但家人更重要。眼见泰哥儿恐惧成这副模样，她根本就不可能在这个时间谈什么报仇。不过，这却并不代表她就原谅了祥哥儿夫妻俩：「少天，不管真相到底是怎样的，别放过他们！」 秦少天点点头，有些话多说无益，作为一家之主，又是夫君和父亲的身份，他当然也义务替家人扛下一切。 其他人倒是都进去了，洛张氏站在厢房门口有一丝犹豫，最后还是退了出来，将洛芸蕊和两个安置在了偏厅里。这偏厅虽说不如正堂气派，却胜在略小一些也更温馨一些。 「娃娃，你不是会煮一些压惊的茶吗？要不你先去厨房帮下忙，蕊儿这边有我呢。」洛张氏再怎么性子软绵，当洛芸蕊遇到事情的时候，母亲的本能还是会战胜她原先的性子。接过杰哥儿，又唤了丫鬟过来帮着一同照顾，她则是亲自将洛芸蕊扶到了椅子上坐下：「蕊儿，慢慢来，慢慢说，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解决的。」 洛芸蕊连泰哥儿失踪的那两个月都熬了过来，这会儿自然没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她之所以失神一方面是因为震惊，但最主要的却是因为泰哥儿那充满了恐惧绝望的哭声。 将泰哥儿紧紧地搂在了怀里，虽说之前泰哥儿并没有详细说过他在失踪的两个月时间里到底遭遇了什么。不过，想想也知道了，对于他这种稚龄孩童来说，突然间离开了父母，离开了熟悉的环境，哪怕对方并未虐打他，那也肯定不是什么愉快的记忆。 尤其是…… 他今个儿竟然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再次见到了曾经绑走他的人，并且当时在他的身边没有任何一个足以保护他的大人。这对于有过那么一次经歷的泰哥儿来说，不亚于再度陷入绝望。 「泰哥儿，看着娘，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着娘。娘在这里，娘跟你在一起，永远也不会离开你。看到了吗？别害怕，那些坏人一定会得到应有的报应的，你别怕！」洛芸蕊一边劝着一边自己也是泪流满面。 当泰哥儿刚被带回家时，表现出来的情绪是很稳定的，或许是因为在皇家别院待了十来天的关系，他几乎忘却了当初绑走他的人。可今个儿，在措不及防的情况下，可以说泰哥儿是整个人都崩溃了。 足足安抚了有两刻钟，期间还喝了娃娃端来了安详的甜汤，这才逐渐让泰哥儿平静下来。 但洛芸蕊很清楚，泰哥儿并没有恢復到正常，若是再让他见到祥哥儿夫妻俩，说不定还会再次发作。 「这可怎生是好？」洛张氏很是焦急，尤其是她看到泰哥儿哪怕静下来了趴在洛芸蕊的怀里，小小的身子还在颤抖的时候，更是恨不得以身代替。 「娘，不管是什么人，既然做了错事，那就为自己的行为承担责任。这件事情，无论是我还是少天，都不会善罢甘休的！」虽说，洛家是自己的娘家，祥哥儿从血缘上讲也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但犯错就是犯错，何况她从来就不待见祥哥儿。 「我懂，蕊儿你放心，我会跟你爹说的，让他别管祥哥儿了，我们该怎样就怎样，大不了让官老爷去判好了。」洛张氏能说出这话已经不容易了，可她不知道的，这种事情找官老爷却是很难认定的。 首先，泰哥儿被祥哥儿夫妻俩绑走的事情，他们拿不出任何的证据，不管是人证还是物证，全部都没有。 其次，泰哥儿是由秦少天从皇宫里接出来的，他们并没有做到人赃俱获。 最后，如今泰哥儿安然无恙，况且他到底只是一个孩子，孩子的话作为父母肯定是相信的，但却无法说服官府。 当然秦家也可以强行介入官府，毕竟秦家是官宦人家，而祥哥儿虽说是洛家的庶子，但只要洛家不愿意保他，他就是一个没有根底的普通老百姓，甚至于他连普通百姓都不如，毕竟谁家没有三五个亲戚呢？唯有他，若是失去了洛家的庇护，却是一无所有了。 「娘，我没事的，我相信少天一定能处理好这件事情。」 虽然明知道祥哥儿夫妻俩的所作所为跟洛家二老爷和洛张氏是绝对没有任何关系的，但是不免的洛芸蕊还是略微感到有些不高兴。这不算迁怒，只是一种本能的反应。毕竟，当初泰哥儿丢失之后，不止是洛芸蕊一人感到痛苦绝望，秦少天和秦家老太太心里的煎熬也不会比她少的。 可最后的结果呢？ 竟然是祥哥儿夫妻俩所为，这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 洛张氏慈爱又怜惜看着洛芸蕊，虽说后来她又有了蕾儿和睿哥儿，但洛芸蕊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却是她唯一的心肝宝贝儿，哪怕她不是很明白那些弯弯绕绕，却是没有人能够质疑她疼爱洛芸蕊的心。 这一点，洛芸蕊也是明白的。 迟疑了一下，她伸出手拍了拍洛张氏的手背：「我真的没事，那么艰难的两个月我都熬过去了，如今泰哥儿就在我的怀里，至于那两个罪魁祸首，我是不会插手的。少天是我的夫君，也是泰哥儿的父亲，制裁的事情就交给他去做吧。」 秦少天刚走进偏厅的时候就听到了洛芸蕊这句话，当下除了心中一暖之外，更觉得肩上的负担重了一些。无论如何，这件事情他都不会善罢甘休的，某些人应该为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沉痛的代价。 「蕊儿，泰哥儿没事吧？对了，娃娃你为什么会带着他们到二门外来？」 虽说因为泰哥儿的突然出现，让祥哥儿夫妻俩彻底暴露。但若是可以选择的话，秦少天宁愿不惩罚祥哥儿夫妻俩，也希望泰哥儿能一直开开心心的。 惩罚也好，报復也罢，说到底那都是既伤害了别人也伤害了自己的。当然，现如今泰哥儿已经被伤害了，他作为父亲肯定是要给予狠狠地打击。 娃娃苦着脸看向杰哥儿，杰哥儿倒也老实，低着头承认了错误，只说是他自己跑出来的，还带着泰哥儿一起跑。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二门外。 洛芸蕊当下就沉了脸，说起来之前泰哥儿会走失，杰哥儿也有一定的责任，这孩子虽说平日里看着是很稳重，可是他的好奇心实在是太重了，一旦到了一个新鲜的地方或者看到了什么新奇的事物，就是不管不顾。上一次，因为泰哥儿的事情，洛芸蕊并未严厉地惩罚他，但这一次却是不能再姑息了。 第470章 奴籍 「蕊儿，有什么话还是回去再说吧。」 一看洛芸蕊这表情，秦少天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不过，杰哥儿虽然只是个孩子，但他到底是嫡长子，在外面时还是应该给他一些面子的。秦少天从来都不吝惜教训孩子，但他却秉持着一个观念，绝不在外人面前教训孩子。 洛芸蕊勉强压制住了怒火，想起了方才的事情，想问又不想当着泰哥儿的面问，当下干脆就先将这个话题搁下了。 「娘，我看时间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吧。」 洛张氏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到底没说。其实，哪里是时间不早了？往常洛芸蕊回娘家通常都是早上到，然后用了午膳后，歇到快傍晚时分才回去的。反正洛家离秦家也算不上很远，至少比起在泸州城的时候还要再近一些。 不过，到底今个儿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洛张氏就没有阻止。唤了个丫鬟去将留在后宅的昊哥儿和秦家的丫鬟婆子带出来，洛芸蕊一家很快就离开了。 秦家快速地离开自然是洛家二老爷料想到了的，只是他能够理解秦家的做法，但对于祥哥儿的恨意就更上了一层。虽说泰哥儿之前没有说得很明白，而且事实上泰哥儿指的也是祥哥儿的妻子，可洛家二老爷却不欲跟一个女子计较，自然到最后也只能恨上祥哥儿了。 当然，他这么做也没错，虽说对泰哥儿来说，印象比较深刻的是祥哥儿的妻子，但两人实在是属于共犯的，怨恨谁都不算错。 而那边，洛芸蕊一家坐在马车上，因为之前的惊吓，泰哥儿抱着洛芸蕊不肯放手，倒是弄得昊哥儿一脸想哭的表情，好在秦少天及时抱起了他。至于杰哥儿，他现在已经有不祥的预感了，老老实实地缩着脑袋坐在椅子上，别说吭声了，连抬头都不敢。 等回到了家中，洛芸蕊跟秦少天略略商量了一番后，最后还是决定由秦少天对杰哥儿说教。 至于泰哥儿，虽说他也长大了，但毕竟今个儿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他们夫妻俩都不打算在这个时间再对泰哥儿进行刺激，俩人都决定至少等一个月后，泰哥儿的情绪完全平静之后，再跟他讨论不可以随便乱跑的事情。而在这之前，那就只能是让他们或者丫鬟们多看着点了。 孩子的问题还是比较好解决的，无论是哪个孩子，即便是最为年幼的昊哥儿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只要多说几遍，他们都还是很听话的。可祥哥儿那件事…… 那一天，祥哥儿夫妻俩都被洛家二老爷拘在了洛家。在这一点儿上来说，没人敢对洛家二老爷提出质疑。 按照本朝的风俗习惯，父母可以轻易将子女驱逐出门，但子女却不可以忤逆父母。像洛家二老爷强行留了祥哥儿夫妻俩在家中，即便是官府也不能有任何意见。 当然，有些事情不能仅凭泰哥儿的一番话就下了定论，哪怕所有人都觉得泰哥儿是不会说谎的，但不管怎么样，一个年幼的孩子所说的话还是不能完全相信的。 为此，洛家二老爷和秦少天都派人去了祥哥儿夫妻俩离开洛家之后置办的小宅院，那里的蛛丝马迹还是比较多的，尤其是他们再去洛家之前并未对此做过任何掩饰。 泰哥儿并未跟着父亲和外祖父一同去，主要还是秦少天担心泰哥儿又会陷入恐惧之中，但在此之前，秦少天却是问了他不少的事情。例如，宅子是怎样的？院子里有没有水井？有没有其他显眼的东西？屋子里都是什么布置？ 可以确定的是，泰哥儿从未在父母的陪同下到过祥哥儿离开洛家后置办的小宅院里，因而当一切都吻合的时候，这些事情就不用多说了。 只是，问题又来了。 「蕊儿，我跟岳父大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只是在私底下对祥哥儿夫妻俩进行严惩。」 洛芸蕊抬头，目不转睛地看着秦少天，这个结果她事先已经有了猜测，但她还是想听听秦少天说出来的理由。 深深地嘆了一口气，秦少天挨着洛芸蕊坐下：「秦家和洛家是姻亲，哪怕我清楚这件事情跟洛家无关，但祥哥儿却的确是洛家的庶子，哪怕他已经分家另过他还是洛家的人。」 分家另过只是代表了失去继承权，当然同时也表示祥哥儿是不需要赡养父母的。但事实上他们之间的亲戚关系却仍然是存在的，就好比洛家二老爷分家单过后，泸州城的洛家仍然跟他们是亲戚，洛家大太太带着洐哥儿上京城，来投奔他们也是完全正当的。 「第一，我不想让外人议论秦家和洛家不和的事情。第二，我们两家最近都太招摇了，睿哥儿少年得志殿试第七名，但至少他这是依靠自己的实力。而泰哥儿呢？圣上伴读，这个位置太诱人了，知道的会说泰哥儿是因祸得福，若是不知道的怕是在背后早就议论开了。」 秦少天顿了顿，给洛芸蕊一个整理信息的时间。 「最重要的还是，我很清楚就算将祥哥儿夫妻俩送到官府也是完全没有意义的。泰哥儿没有出事，我们只有一些琐碎的证据，这些在衙门审案时是完全立不住脚的。所以，我们最后决定私下里处理这事儿。」 洛芸蕊沉默了一会儿，这些理由的确足以说服她，但若是想要让她贊同的话，还得看所谓私底下是个什么处理办法。 「你们打算怎么办？」 秦少天暗暗松了一口气，他最怕的就是洛芸蕊不依不饶，毕竟有些顾忌对于后宅的妇人来说还是有些太过于难以理解了：「祥哥儿本身就是庶子，庶子等同于奴才，我让岳父大人让他们夫妻俩回了洛家，然后签下卖身契。」 「卖身契？」 「是的，卖身契。岳父大人是祥哥儿的亲生父亲，作为一个父亲，有权利将自己的儿子卖身为奴。」 洛芸蕊再次沉默了，朝堂上的事情她不懂，但对于这些琐碎的小事儿却是很清楚的。像秦家的丫鬟小厮们，除了那些家生子之外，大多数都是被他们的亲生父母给卖掉的。只是，那些人家都是很穷困的，她从未想过洛家会卖掉自己的子女，哪怕那仅仅是一个庶子。 「蕊儿，只要签了卖身契，那他就是奴籍了。之后的事情就随我们怎么办了。」 本朝的籍贯有三种，贱籍、奴籍、良籍。 贱籍是指下九流的那些人，比如娼妓、戏子之类的，这种人是终于不能脱籍的。 奴籍则是指丫鬟小厮们，只要是签了卖身契的，那就是奴籍了。不同的是，奴籍的人是可以成为良籍的，只要他们赎回了卖身契。 最后一种良籍就有些复杂了，像一般身家自由的百姓都属于良籍，而要细分的话，又可以分为商籍和官籍。但这两种在很多事情上并没有太大的区别。至少都属于自由的百姓。 可以这么说，若是将一个良籍的人生生地改变为奴籍，那是一件很难让人接受的事情。尤其是原本出身于家境不错的家庭，年幼时还享受过荣华富贵的。 「他同意了？」 秦少天一愣，随即笑出声来：「我没问。」 洛芸蕊嘴角也浮现一丝笑意，是了，她真是说了傻话了。这洛家二老爷决定下来的事情，难道还会考虑祥哥儿本人的意见吗？至于祥哥儿的妻子……怕是从头到尾也没有被他们放在眼里吧？ 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一种悲哀，但对于洛芸蕊来说却是最好的结果了。 「我只有一个要求。」洛芸蕊一脸认真地开口：「今生今世，我都不要再见到他们，当然也包括泰哥儿。我们永远永远也不想看到他们。」 秦少天微笑着点点头，他并没有告诉洛芸蕊，祥哥儿夫妻俩是被洛家二老爷直接卖给了他，而他则是转手就交给了一个相熟的朋友。那个朋友是在军队里做事的，正好两个月后要往边境送一些死刑犯。 流放三千里这种事情，真的不是说着玩玩的。 况且，就算祥哥儿夫妻俩能够幸运地活到边境，那么等待他们的也是暗无天日的奴隶生活。 但愿，他们能够熬得久一些吧。 「你放心，这样的事情以后永远永远也不会再发生了。对了，我前些日子打听到一些有意思的事情，你想听吗？」 洛芸蕊不知他为何突然转移了话题，但是她的确是不想再谈论祥哥儿的事情了：「嗯？」 「在我们上次离开京城去泸州城之前，我们不是一直跟本家和另外一支死磕吗？说起来，我祖母也真是会挑日子。她的过世不但让我躲过了夺嫡的事情，更是让我彻底摆脱了另外一支的纠缠。」 「这话怎么说？他们不都已经离开了吗？」 秦少天突然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只是那笑容里却带上了明显幸灾乐祸的意味：「那些女眷身无分文，又被本家驱逐，那会儿还想着，我们到底不会见死不救的。况且，我是官身，若真的眼看着亲戚饿死冻死，这名声也不好听。不过嘛，谁也没有想到我们当时会突然离开京城去泸州城奔丧，因而……他们就倒大霉了。」 第471章 李家姑娘 「我不会同情他们的。」 洛芸蕊从来就不是一个同情心过剩的，若是跟她毫无关系的弱者，比如慈安堂的寡老和孤儿，她或许还会同情几分。但对于曾经狠狠地得罪过她的人，说句实话，她没有直接报復已经算是善心大发了。 「呵呵，蕊儿，你猜猜看，我究竟是怎么得到这些消息的？」 微微一愣，洛芸蕊也明白，以秦少天的性子，再加上都过去那么久了，他们都出了孝期，实在是不可能专程去调查这些事情，虽说真要调查起来的话也不难。 正想要摇头开口说不知道时，一个念头突然窜上了洛芸蕊的脑海：「慈安堂？」 这下子，秦少天真的是对洛芸蕊刮目相看了。 「没错，就是慈安堂。上回你让我捐些银钱给他们，我就唤了个小厮稍微打听了一下。除了查明慈安堂一切都如何规矩外，另外就是无意中得知了这个消息。不过，那些女眷也并非都进了慈安堂，据说那年冬天没熬过去的就有好几个。后来那一年又有好几人过世，现在留在慈安堂挣扎着生活的，估计也就是那三五个人了。」 「她们知道你在调查她们吗？」 秦少天微微摇头：「放心，我根本就没有露面，她们不可能知道这件事情的。而且，我只是将这件事情当成一个小故事来听，从不打算再牵扯其中。」 这才是秦少天的性子。 洛芸蕊很是满意地点头，他们成亲的时间越久，其实对双方的影响也越大。早在不知不觉之中，两个原本就相像的性子，现在几乎是一个样儿。 本家也好，另外一支也罢，总归都是跟秦家无关的事情。而因为泰哥儿先前又再次受了惊吓，虽说他还是愿意官学和皇宫，却是再也不愿意去洛家了。甚至于一般的走亲访友他也拒绝前往。若是泰哥儿闹腾起来的话，或许洛芸蕊还会跟她讲道理，但泰哥儿却是只会惊魂未定地看着她，要不就哭得撕心裂肺，无奈之下，洛芸蕊只好选择了妥协。 也因为如此，后来他们也就没有去顾家，反而是秦曦带着盼哥儿回了娘家。秦曦的小女儿年岁太小了，如今还养在顾家太太身边，也就并未一道儿带来。 盼哥儿在秦家是很受欢迎的，而最喜欢盼哥儿的人就是昊哥儿了，毕竟孩子们都喜欢跟自己年岁相近的人一道儿玩。 秦曦这次回娘家，除了看望泰哥儿之外，还有另外的一件事情。 「这是……」 诧异地接过了秦曦手里的帖子，洛芸蕊看了一眼，面上却是更为惊讶了。 秦曦有些不好意思：「嫂子您就帮帮忙吧，我也不求能成，但……拜託交给洛家太太成吗？」 这是一张庚帖。 洛芸蕊面上有些好笑，早在去年那会儿，她就跟洛张氏说过去了，等今年开春后，她出了孝期，就会帮着给睿哥儿相看亲事的。可谁也不会想到泰哥儿竟然出了事，自然，睿哥儿的亲事就被洛芸蕊抛到了脑后。而偏偏洛家那边也是如此，因着祥哥儿夫妻俩那时候经常闹腾，也将这件事情暂且耽搁了下来。 不过，现如今泰哥儿回来了，洛家那边也没了麻烦，倒的确是应该考虑睿哥儿的亲事了。 这若是姑娘家，一般十二三岁就开始相看了，及笄时也该嫁人了。像京城有些人家的姑娘家甚至于十二三岁就嫁人的。 但哥儿们却不同了，十五六岁没有定亲也是常事，十七八岁却是应该开始相看起来了，最晚一般也就二十岁的样子。若是二十岁还未定亲的话，那却是会让人诟病的。 睿哥儿和蕾儿是龙凤双腿，蕾儿前年及笄时就嫁人了，去年就有了长子。睿哥儿也应当开始考虑他的终生大事了。 「行，这份帖子我收下了。」只是微微有些愣神，洛芸蕊很快就接下了帖子。 其实秦曦不明白，这洛家和秦家是完全不同的。在秦家，或许秦曦本人的意见对于秦家的大事是没有任何影响的，哪怕最宠爱秦曦的秦家老太太也不会让秦曦过问子嗣的亲生。可洛家就不同了，洛家二老爷素来只在意大事，像一些后宅的事情，他顶多在事后过问一下，在中途却是绝对不会插手的。而洛张氏却是极为在意洛芸蕊的意见。 「太好了，我就知道嫂子疼我。不过，那姑娘也真的是个好的，我是先前看过后，才敢将帖子拿过来的。」秦曦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下意识地眯起来，看着倒不是多明艷，却有一种让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隐隐约约的，洛芸蕊倒是觉得秦曦身上的气质越来越像蕾儿了。 「曦儿，嫂子问你一件事，你最近通常是跟谁混在一起的？」 「混？」秦曦傻眼了。 洛芸蕊偷笑一声：「是蕾儿吧？回了京城后，你们也经常在联繫？」 「是的，我在京城本就没有太多的朋友，而且好些人在我们回了京城后，就不爱搭理我了。只有蕾儿最好了，我经常去找她玩，她也经常来顾家陪我。」 在一旁一直抱着盼哥儿安静听着洛芸蕊和秦曦说话的秦家老太太，这会儿却是挑了挑眉。看来，有些事情她做的还真是对，让自己性子怯懦的女儿跟微微有些强势的儿媳搞好关系，不但能让女儿最终有个靠山，而且如今看来仿佛连女儿的性子都有些变化了。 洛芸蕊的妹妹蕾儿，秦家老太太见过不止一次了。说实话，蕾儿并不是秦家老太太喜欢的那种女孩儿，她的性子太跳脱，又是个闲不住的，仿佛每日里都是精力充沛的模样，甚至于偶尔还会做出一些不太守规矩的事情来。 不过，或许就是因为蕾儿的那种性子，跟秦曦综合之后，倒是让秦曦也跟着开朗起来。而不太守规矩嘛……想着顾家如今还在孝期，一般讲究一些的人家，都是会避免跟顾家来往的。而蕾儿显然并不在乎这种事情，甚至于蕾儿的夫家看起来也不是很在乎。 秦家老太太不会想到，这张家老太爷是做西洋生意起家的，而且他在西洋待了差不多二十年的时间。很多规矩习惯，在这二十年中也被他丢了大半了。哪怕他明白孝期里的种种忌讳，但却不会太在意的。 其实，想想秦家在孝期那会儿就知道了，蕾儿可以常常往秦家跑，完全不忌讳这些事情。 或许，这样性子的人，才会活得更加开心快活吧？ 「曦儿，你介绍了哪家的好姑娘给你嫂子？说出来让娘也帮着参谋参谋？」 秦曦扭头冲着秦家老太太灿烂一笑，也不矫情，脆生生地说了起来：「是城南李家的姑娘，李家老爷是兵部侍郎，李家老太爷原先是兵部尚书，不过早些年就已经过世了。至于那位李家姑娘则是家中的嫡长女，芳龄十四，容貌姣好，我看着性子也是极好的。」 洛芸蕊一面不动声色地听着，一面也随手翻看着手中的帖子。 这帖子上写着的，和秦曦说的差不多，顶多再详细一些罢了，但洛芸蕊也明白这些却是不能说明什么的。就像当初祥哥儿迎娶他那位妻子的时候，媒人也是说的挺好的，洛家的人商量之后都觉得还可以，然后就将亲事给订下来了。可后来那些事情，洛芸蕊觉得跟祥哥儿的妻子脱不了关系。 亲事是关系到睿哥儿一生的，对于祥哥儿，洛芸蕊可以满不在乎，对于睿哥儿，她却是一定要仔细相看了。 那边，秦家老太太见秦曦利索地回答了一长串的话，顿时很是欣喜，忙又开口逗她说话：「哦？你已经帮着相看过了？那你跟我说说，那姑娘到底是个什么性子的人。这容貌倒是其次了，反正也不可能丑到哪里去。这娶妻要娶贤，人品性子却是绝对不能马虎的。」 这个道理，秦曦自然是明白的。 「那是当然的。那位姑娘性子挺活泼的，能说会道，据说她在家里时，因为母亲身子骨不太好，也是帮着管家理事的。另外，她还有一个幼弟，听说也是她代为照顾的。」 洛芸蕊跟秦家老太太对视了一眼，以秦曦的性子，她说的话自然不会有假，可秦曦这人却有一个特点，她跟一般人的想法都是不同的，往往会将对方的缺点当成一个优点来说。 秦家老太太面上有些无奈，看来秦曦的性子还是应该慢慢改的。像蕾儿，别看她平日里大大咧咧的，仿佛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但蕾儿无论是做事还是说话都是极有分寸的，哪怕是做了一些不守规矩的事情，也都是在旁人的忍耐线以下的，只会让人觉得她淘气，却不会觉得她过分。 洛芸蕊忽然开口问道：「曦儿，你跟我说说，李家有几口人？」 「就是李家老爷太太，还有李家那位姑娘和她的幼弟。」 「那李家姑娘和她的幼弟相差了几岁？」 这个问题却是问倒了秦曦，迟疑了一会儿后她才开口：「李家姑娘今年是十四岁，我上回见到她的幼弟……比我家盼哥儿略小一点儿吧。」 洛芸蕊笑开了，看向秦家老太太：「母亲，您觉得呢？」 秦家老太太苦笑得摇了摇头：「曦儿你呀，到底是没有经歷过事情，连这点儿问题都看不透。」 第472章 论亲事 「娘，曦儿不明白。」 秦家老太太再次嘆气，看着怀里的盼哥儿，她决定还是再好好教导秦曦一番。毕竟，将来盼哥儿的亲事还要秦曦这个亲娘来相看。 「曦儿，我跟你简单的解释一下……」 为女儿相看亲事，通常会找一户人口比较简单的人家，为的是女儿将来成亲后，不至于一下子要面对太多的人和事。可为儿子相看亲事却是恰好相反的，女儿可以养的单纯一些，但媳妇将来却是要成为当家主母的，若是太过于天真单纯，那可怎生是好？ 尤其是，嫡长媳。 像李家那种情况，先不说其他，单单看两个孩子的年龄差距，就知道里面有问题了。 李家姑娘已经十四岁了，而她的幼弟却比盼哥儿还小，就是一岁都不到。长女和幼子竟然会相差十三岁。谁说这样的情况在一些人家也是很平常的，但问题是那些人家不仅仅只有两个孩子。 比如说，洛芸蕊今年才二十多岁，十年后她若是再生了一个孩子，那么跟长子的差距就是十六七岁了。这并不稀奇，因为中间她也没有闲着，况且她有嫡长子。 一个人家之中，头胎生了女儿，那么肯定会想方设法立刻再怀上一胎。而若是头胎就生了儿子，或者像洛芸蕊这般，一口气生了三个儿子，那么即便她日后不会再怀孕了，也不至于焦急上火，甚至于就熄了再生孩子的心思，毕竟没有女儿只是遗憾，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可李家呢？ 「曦儿，李家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可能。李家太太生完长女后，身子就垮了。直到十来年后，才养好了身子，再生了如今的幼子。可显然，照你刚才的话来看，李家太太生完幼子之后，身子骨就更差了。而一般女儿都是像母亲的，当母亲的身子骨不好，这女儿的也不会强壮到哪里去。」 秦家老太太和秦曦就是最好的例子。 「可是……」秦曦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什么，可她到底不是很擅长言辞，一时间就愣在了那里。 「还有一个问题，曦儿你看出来了吗？李家没有庶出子嗣。」 这下子，秦曦却是想到了话：「那不是很好吗？我们家也没有庶出子嗣，像顾家也没有。」 轻轻地摇了摇头，秦家老太太再次跟她强调了一件事：「嫁女儿跟娶媳妇的标准从来都是不一样的。这么说吧，我喜欢我的女儿嫁给一户从来没有庶出子嗣的人家，只为了她日后能够过得更为舒心。但我却希望我的儿媳来自于一户有庶出子嗣的人家，无论是庶出的兄姐还是弟妹，我希望她有很多的兄弟姐妹。」 秦曦瞪圆了眼睛，下意识地看了看洛芸蕊，却发现洛芸蕊面色如常，还冲她笑了笑：「这是为什么？」 秦家老太太没有开口，洛芸蕊却接了上来：「这很正常，儿子像父亲，女儿像母亲。你的公公没有庶出子嗣，那么曦儿你的夫君一般来说也不会纳小妾通房。而像我，我有庶妹也有庶弟，就代表着我娘能够接受小妾通房，也能够接受庶出子女。若是我当初嫁进来一无所出，或者只有女儿的话，那么我就会像我娘那般，主动为夫君纳妾。」 「可是……可是……」 「庶出不如嫡出，这一点儿是毋庸置疑的。但是，若是身为嫡妻，成亲多年都没有生育男丁的话，那么为了家族的传承，她有义务让陪嫁丫鬟或者其他什么人诞下夫君的子嗣。」洛芸蕊顿了顿：「事实上，我的庶妹只比我小了一岁，据说是在我出生后，那位姨娘就进门的。当然，姨娘能不能生下儿子就不管嫡妻的事情了。纳妾是一种态度，而不一定就是为了诞下子嗣。」 秦曦整个人都是愣愣的，她从小的接触的世界都太干净了，干净到让她无法接受一丝黑暗。哪怕，这对于洛芸蕊来说，根本就不算黑暗。 「嫂子，你早就知道娘的想法吗？」喃喃地开口，随后秦曦又立刻捂住了嘴，一脸惊慌的模样。 洛芸蕊顿时失笑：「这是大部分人的想法，又不是母亲一个人的。事实上，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可有三个小哥儿呢。」 「可是……这不公平！」 希望女儿将来嫁的人没有小妾通房，却希望儿媳能够接受小妾通房，这的确是一件很不公平的事情。 但洛芸蕊只是笑笑：「这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况且，虽说在娶儿媳妇的时候，会有这样的想法，但若是儿媳能够诞下嫡子，做婆婆的却是极为欢喜的。有时候庶子只是一种保障，跟嫡子是完全无法比较的。」 洛芸蕊的意思很明白，想要不接受小妾通房完全可以，只要能生下嫡子。一个、两个、三个……甚至于更多，这样一来，哪怕婆婆真的赐下了小妾通房，作为嫡妻也可以拒绝，或者是直接逼着小妾通房服下绝育药。 秦曦还是一脸的茫然，过了许久才看向秦家老太太：「娘你当初，生下哥哥后，不是也……」 「曦儿，少天是你的哥哥，是秦家的嫡长子，这就够了。况且，当时我和你爹当时并不在泸州城的秦家老宅，要不然也不会那么轻松了。再说了，曦儿你忘了吗？你爹也是有过小妾通房的。」 听了秦家老太太这话，秦曦忽的面色一白，急急地将话题转移：「我、我明白了。我只是觉得……李家姑娘好像也不错。」 「没人说她不好呢，只是觉得李家太太似乎身子骨不好，或许李家姑娘也一样？这李家太太十几年未曾所出，竟是没有给夫君纳小妾通房，说不定李家姑娘将来也会如此？」洛芸蕊笑得风轻云淡：「其实，像李家姑娘那种的，虽说是嫡长女，但她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应该是独养女吧？这样的姑娘，怕是比幼女更为娇宠。我觉得，她更适合大户人家的幼子，而不是去当嫡长媳。」 「嫂子……唉，您说的对，我只是觉得那姑娘性子不错，没有想那么多。」 见秦曦一脸的颓废，洛芸蕊也有些不忍了：「这只是我的片面之词，这帖子我还是会收下的，也会亲自交给我娘。不过，最后她到底会不会应允我就不知道了。曦儿，你也明白，洛家就睿哥儿这么唯一的一个嫡子，自然希望他以后的妻子出自于一个子嗣比较繁盛的人家。」 秦曦默默地点头，眉头却还是皱着的，眼神里的茫然也依然存在。 上前拉过秦曦做在了秦家老太太的身边，洛芸蕊再次开口：「曦儿，我知道你很单纯也很善良，但有时候这个世界是很复杂的。你要学会从其他人的角度看待问题，而不是总觉得这些事情看起来很不公平。」 「可就是不公平。」秦曦有些小孩子地嘟起了嘴：「难道嫂子你不觉得不公平吗？」 「对，你说的没错，不公平。可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曦儿你想想，为什么有些人一出生就是含着金汤匙的？为什么有些人从小就要吃不饱穿不暖？为什么有些人能够得到全家人的宠爱，而有些人却註定要生活在阴暗的角落里？」 秦曦无言以对。 「曦儿，你所谓的不公平其实跟本就是无所谓的。你是家中的幼女，或许没有太多的感觉，毕竟以少天的性子，即便他更为受到父母的宠爱，也不会跟你争抢什么的。像我，我有一个年岁跟我差不多，事事都要跟我争抢的庶妹。后来又有了庶出的弟弟和嫡出的弟妹。庶弟就不必说了，蕾儿也还好，睿哥儿是我爹娘唯一的嫡子，他可以轻易得到很多我无法得到的东西，哪怕我很清楚我仍然是家中很重要的嫡长女，却也不得不承认，我爹娘更为宠爱睿哥儿。」 洛家二老爷是极为重男轻女的，这一点儿无可否认。洛张氏比他要好一些，但毕竟蕾儿和睿哥儿年岁小，更为关注一些也是正常的。洛芸蕊这么说虽然有些夸张了，但却仍然是实情。 「不过，即便如此，我以前在娘家的地位还是很高的。像我的庶妹庶弟，若是他们敢跟我顶撞的话，我完全有权利教训他们。还有我爹的小妾通房，我爹是个把小妾通房根本不当人看的人，有时候都不用我娘开口，只要她们不守规矩，对我或者对蕾儿和睿哥儿无礼，我爹就会毫不犹豫地将她们发卖。」 洛芸蕊顿了顿，面带无奈地看向秦曦：「用你刚才的说法，岂不是对她们更为不公平？」 当秦曦离开秦家的时候，是带着一肚子的狐疑。 就像洛芸蕊说的那样，她从小就生活在太纯真的世界里，以至于哪怕如今已经嫁人了，很多事情还是不能理解。真的说起来，秦曦如今已经好了太多了，至少不像还在闺中那般，可仍然不能接受很多事情。 不过，想着方才洛芸蕊和秦家老太太期待的眼神，她还是绝对回去后要好好想一想。 这世间有着太多的不公平，却很少能以对错论断一件事。 因此，她要学会站在自己的角度为自己的家人谋划。 第473章 庚帖 选了一个天气晴朗的日子，洛芸蕊拿着一迭帖子进了洛张氏的房里。 「蕊儿，你可算是来了，蕾儿昨个儿刚来过，还问起了你有什么看法。快快，过来跟娘和你大伯母一起看看这些帖子。」 洛芸蕊笑着走到了洛张氏和洛家大太太的面前，先是行了个礼，然后才瞄了一眼摆在桌子上大量的帖子，顺手也将自己手里的帖子搁在了桌子。 「这是……」洛张氏很是吃惊，洛家大太太却是见怪不怪了。 睿哥儿年少有为，又是一表人才，往后的前途是不可限量的。偏生洛家又是家财万贯，人口却很简单，当家主母又是个好性子，实在是众多如花美眷心目中夫婿好人选。 「自然都是庚帖。有我那小姑子拿来的，也有少天同僚给的，还有一些是我认识的那些太太少奶奶，对了，我那婆婆也拿了几张给我。」 看到洛张氏在意料之中地垮下了脸，洛芸蕊咬着嘴唇只想喷笑。 这洛张氏也算是经歷过不少人的亲事了，可无论是当初给洛芸蕊的亲事安排，还是说庶妹和祥哥儿的，哪怕算上蕾儿，她也没未曾经歷过这么疯狂庚帖来袭，这下子她怕是终于明白了睿哥儿在京城那些名媛心目中的分量了。 说实话，递过来帖子的人中，却并没有真正的高门嫡女。这倒也是正常的，毕竟那些世家贵女可看不上睿哥儿。 可即便如此，看中睿哥儿的人可是不少的。 「弟妹，你看睿哥儿多受人欢迎呢，你可得睁大眼睛好好选选了。」洛家大太太面上倒是笑眯眯的，但眼底里却是有一丝暗淡。这洛张氏自然是发现不了的，洛芸蕊却是看在了眼里。 之前听娃娃说，洐哥儿本身就有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先前洛芸蕊还在洛家未出嫁时，倒是偶尔会送些补品给洛家大太太。不过，到底给大人吃的补品和孩子的是不同的，那些补品多少进了洛家大太太的肚子，而洐哥儿吃的却是不多的。 若是长期以往这么进补着，哪怕吃得再少，至少也算是在慢慢地调养身子。可自从洛芸蕊嫁到了秦家，哪怕她还会回娘家，跟洛家大房那边的关系却是淡了的。 等到洛家分家之后，洛芸蕊更是少跟洛家大房来往了，而且即便是有来往，也不是再送那些贴心的药材膳食了。 正因为如此，洐哥儿的身子骨才没有蕾儿和睿哥儿好。再加上洛家大老爷和大太太都是一心望子成龙的，这个想法倒是正常，也很好理解，但却是完全没有考虑到洐哥儿的实际情况。洐哥儿是个好孩子，老实稳重，可身子骨太差了，在重压之下，又是突然换了地方适应不了，一时病倒却也是很正常的。 洛芸蕊看了看搁在桌上的众多庚帖，又瞧了瞧洛家大太太那有些略微失神的模样，当下心中就明了。 都说洐哥儿年幼，但事实上，洐哥儿已经十岁了，这个年岁早就应该去官学了。想想睿哥儿，他十三岁的时候就考上了太学。 「大伯母可有什么建议吗？您也知道，我和我娘都不太懂这些事情。」洛芸蕊笑着唤了洛家大太太一声。 洛家大太太回过神来，却是苦笑连连：「我哪里懂什么？你看看你大堂姐，再看看我那庶子洛浚，还有上回祥哥儿那事儿……唉，要算起来，我说过最靠谱的亲事，大概就是蕊儿你那件了。」 「可不是这么说的，大堂姐如今也是好端端的，至于洛浚和祥哥儿……这庶出到底是不能跟嫡出相提并论的。」因着在场的都是嫡妻，洛芸蕊也不怕说出自己的心思来。 况且，她说的也都是事实，旁的事情也就罢了，祥哥儿那事儿是完全没有避免的，只不过因为洛张氏急着为睿哥儿挑选一门好亲，又懒得为祥哥儿操心太多，这才随意挑了一户看起来不错的人家。说白了，这就是因为不上心而引起的，显然在睿哥儿的亲事上面，她们一定会极为上心的。 洛家大太太看了洛芸蕊一眼，有心要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倒是拿起了搁在旁边的几张庚帖放到了洛芸蕊的面前：「这三张是我跟你娘方才挑出来的，我们都觉得还可以，蕊儿你也看看。」 洛芸蕊点点头，顺便也将她带来的庚帖往洛张氏面前推了推：「那行呢，大家都看看吧，先将不适合地给否了。至于那些条件不错的，先留一留，反正我们也不着急。」 「这话说的在理，我们不急。」洛张氏很是贊同，这睿哥儿可是她亲生的，亲事自然是马虎不得的。除了庚帖之外，将来她还要亲自去跟对方的长辈聊聊，还要让洛家二老爷查查对方父辈和兄弟们的情况。宁愿慢一些，也千万不能因为操之过急而误了事。 且不说洛张氏和洛家大太太在那里是怎么看的，洛芸蕊却是拿起了洛家大太太给她的三张庚帖。 洛家给睿哥儿挑选亲事的大致要求洛芸蕊是很清楚的。 首先，对方必须是官宦人家的嫡出小姐，至于是不是嫡长女倒是无所谓了。 这一点儿其实是很好理解的，毕竟商户人家和官宦人家的圈子是截然不同的，而官宦人家的小姐们除非是像秦曦那般极品的，要不然或多或少会有几个手帕之交的。而那些手帕之交最后当然也会嫁入相似的人家，这些都是未来的人脉。 其次，对方家中最好是兄弟姐妹比较多的，若是嫡出众多最好，若是有庶出也无妨。 这也是洛芸蕊所在意的，通常家中兄弟姐妹多的说明这家人的子孙缘好，而嫡出多则是代表那嫡母身体好，若是有庶出则是表示至少那嫡母是个心胸宽的。 最后，不求对方容貌有多出众或者嫁妆有多厚，只求她人品出众，同时若是有管家理事的能力就更好了。 洛芸蕊看了那三张庚帖，几乎都是按照这三个要求挑出来的，再想想她方才拿来的那迭庚帖，怕是最终合格的也不算多。而秦曦介绍的李家姑娘，那肯定是不会被中意的。 三张庚帖分别是：许家、王家、童家。 许家这个是嫡次女，年方十三，家中有一个姐姐，三个哥哥，以及两个庶出的妹妹。 王家则是嫡长女，年方十二，有三个弟弟两个妹妹，家中没有庶出的兄弟姐妹。 童家这位也是嫡长女，却是家中唯一的女儿。她有五个哥哥，两个嫡出三个庶出，还有一个庶出的弟弟。 这边洛芸蕊仔细推敲着这三张庚帖，那边洛张氏和洛家大太太也差不多整理好洛芸蕊拿过来的那迭庚帖了，并且从中挑出了两张，却是最后的两张。 「蕊儿，你来之前是挑过的吧？竟然最面上的是最不适合的，倒是最后两张很不错。」洛家大太太略带调侃地说着。 洛芸蕊微微一笑，将手中的三张庚帖放置在了桌上：「蕊儿只能说，我的眼光跟母亲和大伯母是一般无二的。」 「那蕊儿跟我们详细说说，这两家是个什么情况？对了，是谁跟你推荐的？」 庚帖女方家中出具的，却是未必将一切都说全了，不若跟人说说更好。 「这两张庚帖，一张翁家的是我夫君拿来的，翁家老爷是我夫君的同僚。那翁家小姐是嫡出的三小姐，兄姐更有两个，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均是嫡出。还有，那翁家太太和翁家大少奶奶二少奶奶我都见过的，很不错的人，想必将来跟翁家打交道会很舒心。」 洛芸蕊顿了顿，结果丫鬟递过来的茶盏喝了一口：「另外一个谢家则是我婆婆朋友的孩子。对了，我婆婆说，那人大伯母您也是认得的，原先是泸州城人士，跟您还是手帕之交呢。」 「谢家……」洛家大太太迟疑了一会儿，突然恍然大悟：「可是原先泸州城的虎都将军家？」 「正是。」 洛张氏突然皱了皱眉头，她不希望女儿嫁给武将。 洛芸蕊将这些看在眼里：「娘，虎都将军是谢家小姐的祖父，而谢家小姐的父亲却是一个文官，官职不大说出来却挺好听的，是翰林院的院士。而谢家小姐的哥哥也在翰林院任职，她还有两个嫡出的弟弟，一个在太学念书，一个年纪还小正是杰哥儿的同窗。」 「是个书香世家？」洛张氏一下子就满意了：「那不错，睿哥儿就喜欢跟读书人打交道。那位小姐呢？可识字？可会念书？」 一般人家是不会在意儿媳的文采如何的，可洛张氏却是知道睿哥儿的喜好，也明白为何她当初刚嫁给洛家二老爷的时候，不能讨他的欢心。这目不识丁不算错，却很难在读书人的夫君面前讨得好。 「肯定不会比蕾儿差的，放心吧。」蕾儿当初是跟睿哥儿一块儿进学的，但她的性子摆在那里，即便脑袋瓜挺聪明的，却是没学到多少东西。可哪怕是这样，也比洛张氏和洛芸蕊强得太多了。 「那就好，我看着谢家很是不错呢。」 洛芸蕊突然失笑了：「娘，您也别着急，我们慢慢来。对了，您跟我说下这三张庚帖的情况？光看看庚帖，也看不出其他东西来的。」 第474章 相看 「我来说吧。」见洛张氏有些为难，洛家大太太自告奋勇道。 「先说许家，这是你爹看中的人家，许家小姐的父亲跟你爹是好友，他们的情况也是很不错的。你看看，连她算在内，一共有五个嫡出两个庶出的，算是子嗣繁盛了。而且，她虽说不是嫡长女，但长姐大了她十岁，早早地就出嫁了，如今在家中也帮着母亲管理中馈，据说很是能干，难得的是性子却是极为稳重的。」 洛家大太太将许家的帖子放在一旁，翻到了王家的帖子。 「王家这个是嫡长女，他们家是个大家族，王家的老祖宗已经九十来岁了，身子骨还是很硬朗。王家到现在都没有分家，这姑娘的祖父属于三房，她父亲却是嫡长子，其他的都挺好的，容貌出众性子文静内敛。只有一点，她从未参加过管家理事，甚至于她的母亲也从未插手过家中的事物，那时候怕是得让你母亲手把手地教她管家了。」 翻开最后的那张帖子，洛家大太太面上忽然有些迟疑了。 「对了，王家这张帖子是蕾儿带来的，说是她的大姑姐介绍的，还说下回可以领到张家去，让我们有空去相看一下。」 洛芸蕊伸手指了指最后那张童家的帖子：「大伯母？」 洛家大太太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却没有接话，而是看向了洛张氏。 洛张氏无奈地嘆了一口气：「罢了，我来说吧。这童家往日跟你大堂姐的夫家有些关联，就是那位被郭家休弃的大少奶奶的外祖家。」 这却是出乎了洛芸蕊的意料：「这帖子是谁送过来的？」 「是睿哥儿的一位先生，以往对睿哥儿很是照顾，跟你爹的关系也不错。」洛张氏抿了抿嘴：「这童家的家世是极好的，仿佛听说比郭家以前未出事那会儿还要好。可以说是高门贵女了吧？童家小姐家中哥哥弟弟加在一块儿有六个，据说她父母是极为娇养她的，真算是金娇玉贵了，家中父兄长辈都在朝为官，说起来这么多帖子中，她的家世应当是最好的了。」 洛芸蕊点点头，又静下来仔细地想了想：「娘是不看好这门亲事吧？」 洛张氏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面带为难地点点头：「我们家又不是什么世家大族，虽说睿哥儿看起来是很有钱途，家中的银钱也是不缺，可真要算起来也怎么样。为什么会有高门贵女看中睿哥儿呢？若是女儿多的人家也就罢了，偏生是独养女儿，谁捨得呢？」 高嫁女，低求媳。 这是永远不变的规则，一旦遇到低嫁女的情况，那么一般就是本身有些缺陷，或者是因为一些外在的原因而被耽误了。 可即便是这样，一般来说两家的情况也应当是相差无几的，但现在看来却完全不是这样的。 「蕊儿，我还是挺喜欢你带来的那张帖子。那个谢家的小姐。」洛张氏看了洛家大太太一眼：「正好那谢家小姐的母亲跟你大伯母也熟悉，我看找个时候长辈们先聊一聊比较好。」 洛芸蕊笑了起来，她就知道以洛张氏的性子，还是比较相信洛家大太太的眼光。想来也是，自己的婆母原先就是洛家大太太的手帕之交，估计也是因为如此，洛张氏才特别信任的。 倒是洛家大太太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忙摆手：「那位谢家太太跟我认识不假，但算起来却是不如我跟秦家太太的交情……哦，对了，如今该叫秦家老太太了，到底还是她的福气好，都有三个孙儿了，哪像我呀！」 「您不是也有外孙？」洛芸蕊微微一笑，然后说起了正事：「我婆母说，那谢家太太跟她的关系很好，两人十岁不到就认识了，原本以为嫁人之后不太可能相见了，却不想后来又嫁到了一块儿。不过，大伯母说的也对，大约谢家太太是您通过我婆母认识的吧？」 「正是呢，我跟谢家太太原本是不相识的，但她这人还是很不错的，相信她生养的女儿不会差。」 「我也觉得是这个理，况且，谢家太太生养的儿子都是很出色的，没道理养的女儿会不好。我之前想着要不要找个藉口邀请她过来，正巧七月初六是泰哥儿的生辰。原先我们倒是不打算大办，但因为先前那事儿……反正谢家跟我婆母挺熟悉的，再说了谢家小姐的幼弟跟杰哥儿是同窗，干脆一道儿邀请过来，娘您到时候也去瞧上一眼。」 洛张氏一口就答应了下来，为了睿哥儿，让她劳累一些她是完全不在意的。而洛家大太太当即也说了，会一同过去的，还说会带上洐哥儿。 对于洛家大太太的想法，洛芸蕊都不需要动脑子也能想明白。 谢家旁的不说，那谢家小姐父亲和长兄都在翰林院，两个弟弟一个在太学一个在官学，不说别的但至少他们家的学问都是极佳的。恰好，洛家大太太也希望洐哥儿将来能够考入太学，跟这些人交好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洛芸蕊并不打算阻止这事儿，毕竟这跟她并无任何利益冲突。虽说洛家已然分家，但若是洐哥儿将来有个好前途，对于睿哥儿来说也是极有好处的。上阵父子兵打仗亲兄弟，谁让睿哥儿没有嫡亲的兄弟呢？那么洐哥儿这个堂弟却也是极好的。 待到泰哥儿的生辰那边，但凡是跟秦家有亲戚关系的人都参与了。当然，除了顾家，到底他们如今还在孝期之中。 生辰这天，泰哥儿非常得开心，他几乎一整天都跟杰哥儿和几个同窗好友在一道儿玩，其中就有谢家的小少爷。而谢家老爷和两位大些的少爷则是由秦少天接待了，巧合的是，谢家二少爷跟睿哥儿还有几面之缘，虽不是好友，却也是平日里熟悉的人。 这么一来，洛芸蕊就明白谢家为何会主动送上庚帖了。 其实，一般来说，亲事这种事情都是男方主动一些的。当然也有那些比较受欢迎的男方接到女方的庚帖。但说起来，像谢家，或者是那位童家小姐，却是不太可能主动递上庚帖的，毕竟她们本身也是条件极好，并且父兄人脉很广的人。 如今谢家小姐的理由倒是找到了，太太跟秦家老太太关系好，大少爷跟秦少天也是认识的，二少爷跟睿哥儿也算是熟人，小少爷则是和杰哥儿是同窗。再加上其他的一些事情，证实了睿哥儿会是一个很好的夫君人选，也难怪他们会直接送庚帖上门了。 至于洛张氏那边，她跟谢家太太聊得很好，两人都是性子比较软的那种，不同的是洛张氏略微有些怯懦和单纯，而谢家太太好歹将家中的事务料理得妥妥噹噹，在管家理事方面要比洛张氏强多了。 当时，洛张氏就用委婉地语气说了，希望等睿哥儿娶了妻子后，将洛家所有的事情都交给睿哥儿的妻子，她要安安心心地当个享福的老太太。 这么一说，谢家太太的心情就很舒畅了。诚然，这世上确实有像洛张氏像秦曦那种，不怎么爱管闲事的人，更多的却是想要掌控家里的中馈。像谢家太太，她自然从小就教了女儿要如何管家理事，就是希望以后等女儿嫁人了，等够自己掌控中馈。 可以说，洛张氏的一番话算是说到她的心坎里去了。同时，在两人聊过之后，谢家太太也清楚得感觉到洛张氏是个从不与人为恶的老好人。这样的人，别说是苛待儿媳了，哪怕是儿媳苛待了她，她也不敢说出来。当然，谢家太太是不会让女儿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像洛张氏这样的婆婆，只要抓着家中的实权，然后打心眼里敬着她就好了，她是绝对不会跟儿媳为难的。 泰哥儿的生辰宴结束后，谢家太太带着女儿很是满意地离开了。而洛张氏却是急急地找上了洛芸蕊。 「蕊儿，我觉得谢家太太这人很是不错，我让你仔细打量着谢家小姐，你觉得如何」 洛芸蕊被弄得哭笑不得，这人前脚才走，怎么就直接问起来了？还是当着旁人的面，幸好留在后头的也都是自己人，要不然可不是让人笑话吗？ 「娘，我们进去说吧。对了，蕾儿你也过来。」 蕾儿欢欢喜喜地蹦到了洛张氏的身边，挽住了洛张氏的手，脆生生地开口：「娘，姐姐知道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我还帮着打听了好些她不知道的事儿呢。来，您进屋坐，让我慢慢地跟您说。」 洛芸蕊很是无奈，蕾儿今个儿并没有带她的儿子过来，倒是轻松自在，而她却是要先安顿好自家的三个小哥儿。 「蕊儿，杰哥儿他们有我照顾，你先去陪你娘吧。」好在，秦家老太太体恤她，开口将事情揽了下来：「对了，回头等你娘走了，我要记得偷偷来我院子里告诉我事情的结果哦。」 刚在心头感激了一把，洛芸蕊却是立刻被弄得无奈了。这在家里还用得着偷偷摸摸的？想着秦家老太太也是关心这事儿，洛芸蕊忙拿出哄昊哥儿的架势来哄着这老太太：「好好，等下一有消息我便告诉您。」 「嗯，那就有。要是你娘不同意，你也得帮着劝劝哦。」 「好好，一切都好，都听您的。」 第475章 关于年岁的疑问 这厢刚安抚好秦家老太太，那厢洛芸蕊一进门就被洛张氏拉了过去，忙不迭地问着她的意见。 「娘，蕾儿不也知道吗？怎的不让她说？」 一眼望见蕾儿嘟着嘴满脸气鼓鼓的样子，洛芸蕊就不由地好笑。蕾儿从小就是个淘气的性子，又特别能说会道，想来方才一定是不停歇地说了一大段话，却又被洛张氏给嫌弃了，这才露出如今这副不甘心的神情来。 「蕊儿，你又不是不知道蕾儿那性子，她说的那么夸张，我哪里敢相信了？这可不是旁的事情，可以由着她的性子来，关系到睿哥儿的终生大事，万万不能马虎的。」 洛芸蕊完全理解洛张氏的想法，事实上别说是洛张氏了，她这个当长姐的，对于弟妹的亲事也是极为看重的。当初蕾儿的亲事她也是全程参与在内的，若不是后来泸州城秦家那位突然过世了，她也不可能不参加蕾儿的婚宴。 虽说当时是真的没办法，但洛芸蕊不免的还是在心里留了一个疙瘩。这一次，睿哥儿的亲事，就算没有洛张氏的叮嘱，她也会尽心尽力操办的。 「娘，您不用这么操心。来，坐下来喝口茶水，我们慢慢说。」 拉着洛张氏先坐下，早有丫鬟们送上茶点，不过显然洛张氏如今的心思都在那位谢家小姐的身上，根本就看都不看茶点一眼。倒是蕾儿，一面气鼓鼓地瞪着眼睛，一面却是狠狠地往嘴里塞点心，看着洛芸蕊再次无奈了。 「蕾儿，你方才跟娘说了什么？有说起谢家小姐的性子吗？」 不等蕾儿回答，洛张氏就急急地说了：「蕊儿，甭管蕾儿方才说了什么，你跟为娘的说说，那谢家小姐好不好？脾气性子如何？人品怎么样？还有，你看她能生养吗？」 前面两句还可以，洛芸蕊正思量着要怎么回答，听着最后那一句，却是彻底傻眼了。 就算她因为娃娃的关系会一点儿医术，但充其量也就是多背了几个药膳方子，另外知道如今调养身子的办法。但要说真的精通医术那是绝无可能的。人家学医至少也有几十载，而且还得经手无数位病患才能够得出经验来。况且，就算是老大夫，也没有可能只看了几眼就知道人家姑娘家能不能生养。 这无奈归无奈，洛芸蕊还是回答了洛张氏的话：「我瞧着那谢家小姐身量比我略高了一些，不过到底是小姑娘家家的，看着倒是有些瘦。」 「那倒无妨，蕊儿你当姑娘的时候，也是很消瘦的。如今这般也是因为连着生了三个孩子。」洛张氏虽然没有跟谢家小姐聊过，但远远地却是看过一眼，瞧着身材倒是还好。最主要的是，看着应该是个文静的姑娘，虽说洛张氏本人是很疼爱小女儿蕾儿的，但却实在是受不了以后的儿媳妇是蕾儿那性子：「身子骨看着还好，就是不知道她是什么性子。」 「我跟她聊了一会儿，感觉这姑娘挺稳重大方的。不像我那小姑子那般沉默寡言，也不像蕾儿这般淘气。」 洛张氏满意地点头：「这便是好。说起来，我宁愿找个像你那小姑子那般的人，也不愿意再来一个像蕾儿那种猴精似的。唉，得亏蕾儿嫁出去了，要不然我得被她折腾死！」 洛芸蕊忍不住笑开了，却见那蕾儿面上更为气愤了，知道她是不太乐意了，忙止住了笑意：「蕾儿这样的也不错，旁的不说，解闷还是好的。」 「是啊，就当是家里多养了一只小猴子，而我就是那耍猴的！」 蕾儿面上的气恼洛张氏自然也是看在眼里的，偏偏洛张氏却是还想逗弄她：「蕾儿，你说对不对？」 「对对，当然是对的。」蕾儿没好气地冲着洛张氏做了一个鬼脸：「以往姐姐没出嫁，娘最疼姐姐。等姐姐出嫁了，娘就恨不得我立刻嫁出去。好不容易我终于嫁出去了，这不娘又打算赶紧找一个称心如意的儿媳妇。哼哼哼，说白了，我就是一个人没人要的倒霉蛋儿！」 「你个鬼精灵！」洛张氏笑得几乎岔了气，指着蕾儿对洛芸蕊说：「瞧我说对了吧？她就是一个猴精，专门给人逗乐子的。不过，话说回来，蕾儿你觉得那谢家小姐如何呢？」 蕾儿面上的神情正了正：「娘，我方才不是说了吗？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虽说我如今也没法说出谢家小姐有什么不好的，可我就是不怎么喜欢她。而且，她今年年初就已经及笄了，这若是在泸州城也就罢了，或者出身小门小户也可以谅解，可以她的出身、条件，怎么就拖到了那么晚呢？」 洛芸蕊吃了一惊，这件事情的确是她疏忽了。 细细一想，可不是吗？谢家小姐只比蕾儿小了两岁，又是正月里头的生日，可不是已经及笄了。再一想，似乎从说亲那会儿开始，就没有人刻意提起过谢家小姐的岁数。虽说庚帖上面有些，但一般人总是先听旁人说起，庚帖却未必会仔细看。 「这……」听到蕾儿这么一说，洛张氏也有些犹豫了。 她自己也是生养了两个女儿，洛芸蕊虽说出嫁得有些晚了，可到底是因为秦少天的父亲突然离世的缘故。事实上，早在及笄头几年，她跟秦少天的亲事就已经定下来了。而这还是在泸州城，若是在京城的话，应该更早会女儿打算才对。 像蕾儿，当初上了十岁就开始为她的亲事操心了。十二岁时就将亲事定了下来。之所以选择在及笄之后嫁人，一来是因为洛张氏自己捨不得，二来却是因为希望让蕾儿再长开一些，将来生养也容易一些。 可像谢家小姐那般，养到了及笄的岁数，却还没有定亲……确实说不过去，也难怪谢家会选择送庚帖上门了。 洛芸蕊将洛张氏面上迟疑的神情看在眼里：「娘，也不用想那么多，我再去打听打听，看看谢家小姐先前有没有定过亲，还是因为家中有老人过世守孝的缘故。」 「守孝并不妨碍定亲的。」洛张氏苦笑一声，虽说本朝重孝道，不能在孝期举行喜宴，却没有说就不能定亲了。当然，若是年岁还小最好还是避讳了，但若是已经长大了，却是完全可以先议亲，等出了孝期再办喜事。毕竟，即便是过世的长辈也不希望耽搁后辈们的亲事。 就好像当初的秦家，秦少天的父亲过世，而洛芸蕊则是在秦少天出孝期后就立刻嫁了过去的，但事实上从准备到正式成亲至少也有折腾半年的时间，自然很多事情在孝期快结束的时候已经开始忙活了。至于真正的婚宴那是必须出了孝期的。 同样的，哪怕是谢家真的有长辈过世，那也应该提前会谢家小姐张罗起来了，况且…… 「娘，我依稀记得谢家大少爷仿佛在去年才成亲。」 谢家大少爷算起来是跟秦少天差不多的岁数，比谢家小姐要大十岁左右，去年成亲的话，确实是有些晚了。 洛张氏心里一动：「那就是谢家小姐的长兄亲事出了什么问题？若真是那般倒是还好，只是长兄未成亲还是不妨碍余下弟妹定亲的。」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要不回头我打听清楚后再来跟娘说吧。」 虽说谢家跟秦家的关系匪浅，但关系到睿哥儿的终身大事，若是那位谢家小姐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哪怕是拼着得罪秦家老太太，洛芸蕊也不能祸害自己的亲弟弟。 洛张氏面上很是不安，蕾儿见状，很是没心没肺地扑倒了洛张氏的怀里：「娘您到底在担心什么呢？我们这么挑剔不过就是想为睿哥儿挑选一个最好的妻子，您要记住，如今并不是睿哥儿找不到媳妇，而是我们家包括睿哥儿都特别挑剔！明白了？是挑剔不是没人要！」 「你这张嘴巴。」洛张氏很无奈，却又不得不承认蕾儿说的在理。或许蕾儿这种说法有些太过于自私，但关系到自己唯一亲生的儿子，哪怕背上自私的罪名又怎样呢？ 见洛张氏被蕾儿劝好了，洛芸蕊微微一笑：「那便先如此吧，等我打听到消息后，自然会回娘家的。」 蕾儿也点点头：「我也去打听打听，虽说张家跟谢家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但有时候有些事情却是反而更容易打听到。」她这么说是对的，商户人家本就消息比旁人家来的更为灵通，毕竟很多商户人家都是要跟官宦人家打交道的，自然会下意识地打听一些情况。 只不过，这一次，洛芸蕊却没有对蕾儿抱什么希望。 谢家跟秦家的关系不错，洛芸蕊相信她能够很快就将事情弄清楚的。至于蕾儿，再怎么说谢家小姐的亲事也不可能跟商户人家有什么关系，怕蕾儿这次是要落空了。 让洛芸蕊万万没想到的是，谢家的隐秘最终竟然还是从蕾儿的口中知道，当然这就是后话了。 第476章 无缘的女儿 且说洛芸蕊送走了洛张氏和蕾儿之后，就回到了秦家的后宅。问过了丫鬟们，得知三个哥儿都被带到了秦家老太太那儿，她便也赶过去了。 「母亲，您可是觉得这一天的闹腾还不够？」 一进秦家老太太的院子，洛芸蕊就听到三个哥儿响亮的吵闹声。这若是一个孩子倒也罢了，三个加在一块儿，特别是最近很喜欢扯着嗓子嚎叫的昊哥儿，真心让人受不了。 秦家老太太却是笑得一脸的开怀：「这有什么，少天小时候太沉闷了，曦儿也是如此，我正巴不得他们能在我跟前整日闹腾呢。」 「那敢情好。」洛芸蕊毫不犹豫地接口道：「杰哥儿、泰哥儿、昊哥儿，你们都听到了吧？以后若是有空的话，尽管来找你们的祖母闹腾。」 三个哥儿很是开心，尤其是昊哥儿乐得大叫，差点儿站立不稳，幸好杰哥儿及时抱住了他。 「好好好，反正祖母闲着也是闲着，你们就尽管来闹腾吧。对了，杰哥儿你先照顾一下昊哥儿，泰哥儿也乖乖地陪着弟弟玩儿，我跟你娘说些事儿。」 让丫鬟和奶娘先将三个哥儿带到了旁边的厢房里，洛芸蕊只是坐到了秦家老太太的下首：「母亲，可是打算问问我娘对谢家小姐的感觉？」 「正是呢，那孩子我瞧着是挺不错的，虽说才见了几面，看着倒是有些眼缘。蕊儿，你娘到底是个什么意见？」 洛芸蕊整理了一下语言，这才微笑着答道：「我娘也觉得谢家小姐挺不错的，只是不太明白为何谢家小姐年过十五方才议亲？」 听到前面半句时，秦家老太太是喜笑颜开的，听到后面半句面上就浮现了狐疑：「蕊儿你说她已经及笄了？」 「正是呢，我也觉得挺奇怪的，仿佛先前没人刻意说到谢家小姐的年岁，可细细一想，按照庚帖的生辰，谢家小姐应该在年初正月里头就已经及笄了。」 秦家老太太皱着眉头，思量一会儿才点点头：「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仿佛当初的确没有人提及她的年岁，我记得当初我仿佛想问的，好像是被岔开了。」 那就更奇怪了。 心里已经存了狐疑，洛芸蕊面上却是不显：「无妨的，谢家小姐人还是挺不错的，也是我娘这人比较仔细，想着这事儿也些奇怪了。」 「嗯，得罪很是奇怪，让我再仔细想想。」 当洛芸蕊用了两块点心，喝了半杯茶后，秦家老太太才再次开口：「蕊儿，我真的不记得谢家小姐有跟旁人定过亲了，仿佛连议亲都没有。」 放下茶盏，洛芸蕊笑着开口问道：「那可是谢家有人过世了？听说有些重规矩的人家，孝期是不兴议亲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谢家也不是世家大族呢。况且，据我所知，谢家的老太爷和老太太早在十来年前就没了，而谢家太太的父母……」 秦家老太太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洛芸蕊却是明白的。若是谢家的老太爷和老太太过世了，身为亲孙女的谢家小姐是要守重孝的，也就是二十七个月。但若是她的外祖父母过世了，谢家太太倒是要守重孝，但仅仅是作为外孙女的谢家小姐，最多也就是守孝一年罢了。 即便是刚出孝才议亲也说不过去的，这京城里头，哪家的小姐不是十岁起就开始挑人家了？要知道，这是嫡女，不是庶女！ 接下来就不用多说了，秦家老太太答应会去细细打听的，而洛家那头的意思，洛芸蕊虽然没有明说，但秦家老太太却不是笨的，人家睿哥儿样样都拔尖，若是谢家小姐没有任何问题的话，这门亲事自然是成的，若是有…… 自然的，这对于洛家来说，嫡出哥儿的终身幸福，可要比洛芸蕊的面子来的更为重要。况且，怕是连洛芸蕊也是这么想的，她也就不用再折腾了。 既然这谢家小姐的事儿有秦家老太太插手了，洛芸蕊也就不再多问了，只是私下里却是又回忆着京城中各家女眷的情形，看看是否有合适睿哥儿的。这般想法，却是已经本能地将谢家小姐排除在外了。 又过了三两天，一日午觉起来，就有小丫鬟传了秦家老太太的话，让洛芸蕊过去一趟。 简单地洗漱了一下，洛芸蕊便带着隔房的昊哥儿一同去了。如今，泰哥儿的心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除了偶尔夜间会梦魇之外，旁的时候却是跟以往一般了。因而泰哥儿早就随着杰哥儿一道儿去了官学，只是他落了一些课程，最近倒是比往常更加用功了。 「来，昊哥儿到祖母这里来。」 到了秦家老太太那儿，倒是没有先说旁的，秦家老太太却将昊哥儿唤了过去，洛芸蕊也乐得轻松。却没曾想，秦家老太太再次开口却是唤了丫鬟们退下去。 诧异地抬头，洛芸蕊什么都没有说，但面上的神情却是说明了一切。 「蕊儿，先前你跟我说的事儿我如今已经打听清楚了。这……说起来，这谢家小姐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可怜？ 洛芸蕊面色不动，但心里却是再次为谢家小姐降了分。原因无他，洛芸蕊平素最是听不得可怜二字，在她看来，可怜之人本身就有可恨之处。比如说，她的庶妹，又如何可怜了？甚至于还有她的母亲洛张氏，想想也是个可怜之人，但若不是因为这是她的亲生母亲，她才不愿意替洛张氏出头呢。 「母亲您慢慢说，不要紧的，这事儿本就没有说定。」 微微笑着，洛芸蕊仿佛是在聊家常一般，但同时却也从话里透露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洛家和谢家的亲事本身就没有定论，若是谢家小姐确实是有不足，那么洛家才不会因为所谓的可怜而加以同情的。 又或者说，同情当然是无妨的，旁的就不必多说了。 「唉。」先嘆了一口气，秦家老太太才再次开口：「那谢家的情况蕊儿你也知晓了，谢家大少爷也就比少天小了一些，而谢家小姐今年却只年方十四，俩兄妹差的岁数可比少天和曦儿差得更多了。」 洛芸蕊请点头：「是有些多，不过也无妨的，子嗣这种事情说不准。」 当然是说不准了，当初洛芸蕊嫁入秦家三年无所出，可把她给急坏了。而后来，她接连生下了杰哥儿和泰哥儿，又因为洛家老太爷和老太太的过世守孝三年，出了孝期没多就却又怀上了昊哥儿，因而也可以证明她的身子骨是好的，却是不知道为何先前一直没有身孕了。 「话是这么说的，这里面却还是有缘由的。」 经过了秦家老太太的解释，洛芸蕊才明白过来。这谢家的情况跟秦家是完全不同的，当初秦家老太太是因为生下了秦少天之后，身子骨垮了，这才迟迟未孕。直到调养了好些年后，才勉强怀上了秦曦。可即便如此，秦曦的身子骨却是一直都不好，跟秦少天完全无法比。这就是母体亏损严重，累及子女的后果。 而谢家却不是这般的。 谢家太太的身子骨很好，看前两天她那副模样就知道了。而之所以谢家大少爷和谢家小姐的年岁差了这么般，这原因却是谢家原先还有三位小姐。 在谢家大少爷差不多三岁时，谢家太太又生了一个女儿。这若是头胎生了女儿还会被婆家嫌弃，但若是第二胎生下了女儿却是无妨的。有儿有女刚巧凑成了一个「好」字。可显然，这样的好事并未持续太久，那孩子将将养到了半岁多，却在一日夜里从床上跌了下来，正正巧脚踏的尖角砸到了太阳穴，等大夫赶来时，早就没了气息。 为了这事儿，谢家太太伤心了许久，好在没多久她便发现自己又怀了身孕，勉强提了精神头。 来年夏天，谢家太太再次生下了一个女儿，也不知道她是如何想的，硬是说这个女儿是先前那个转世，又托生到了她的肚子里，甚至于还将原先那女儿的小名儿又重现唤了起来。这一般人都忌讳这种事情，尤其是老人家，据说当初谢家老太爷和老太太很是气恼，却最终也没有扭过她。 第二次的这个女儿瞧着却没有她姐姐身子骨好了，不过大户人家养孩子还是很精细的，虽说瞧着有些弱，但却没有生过什么大病。 不想，这第二个女儿最终却也没有保住，而死因竟是在荷塘看鱼时，一不小心滑到了水里，哪怕当即就被救了上来，当天晚上却因为受凉和惊吓直接就没能熬过去。 如果说上一次丧女，谢家太太被人同情，那么这一次却是被责怪了。别说长辈了，就连丫鬟婆子也在谣传是否是那个名讳不吉利，这才连着两个孩子都没能保住。而这一次丧女，同时也让谢家太太悲痛欲绝，甚至于因为悲伤和责难伤到了身子。 再次怀孕却是谢家大少爷七岁那年了。 「说起来，那谢家太太也真是不像话，这说是疼爱也罢，赌气也好，却是断然没有拿自己的亲生骨肉来争这一口气的。哪怕怜惜先前那个孩子，向人牙子买个小丫鬟也使得的，顶多就是当个养女之类的，无妨。」 「所以，那第三个女儿也没有保住？对了，谢家太太到底给女儿取了什么样儿的小名？」 第477章 同情和怜悯 秦家老太太面上是一阵的嫌弃，皱着眉头迟疑了许久才开口：「是仙儿。」 「仙儿？可是仙女的仙？」 「正是呢，说是最初那女儿长得很是标緻可人，可要我说呢，她头一个女儿没了的时候也才半岁大，哪就能看出标緻不标緻了？就算她那女儿的确是国色天香，那也没有这么说的！」 看着秦家老太太面上一脸的不贊同，洛芸蕊微微点头：「可不正是这个理？母亲，还记得我们去年间待的那个庄子吗？我听庄上的妇人说，这孩子还得是贱名好养活。在他们那里，若是身体康健的孩子，倒是不会忌讳那么多。若是天生体弱多病的，则会取一个低贱的名字。」 「是呢，不过这是庄户人家的规矩，像我们这样的人家却不是这么取名。不过，若是身子骨不好的话，像曦儿家的盼哥儿，那是满周岁立住之前都不取名的。」 秦家老太太说是这么说，但顾家不给孩子取名却是有另外一层考虑的。除了当初孩子看起来的确身子骨不好之外，更重要的却是因为过继的事情。这大名倒是还好，通常是都三岁左右才给取的，小名儿别看不打眼，却也是极为重要的，至少那是为人父母的权利。 「那谢家太太却是失了三个女儿？」 「可不是嘛！等到接连没了三个女儿，她总算是醒悟了，第四个却是再也不敢提『仙儿』这种名讳了。谢家小姐名唤秋姐儿，大名就是谢秋。」 这个名字倒是不打眼了：「可是秋天生的？」 「是呢，据说是谢家那位已过时的老太太给取的。谢家老太太是在谢家小姐满月后没的，临终的遗言就是谢家小姐如今的名讳。」 洛芸蕊轻轻地摇了摇头：「何必呢。」 仙儿……当亲娘的都说了，女儿跟个仙子一般，这不是特特说给神灵听，让收了去吗？ 一般来说，像大户人家的小姐，通常都是以花草为名的，再么就是德容方面赞美的词儿。像洛芸蕊便是典型的，蕊，花蕊的意思，是希望她能像花蕊一般漂亮。蕾儿则是花蕾了，却是顺着洛芸蕊的名字唤的。说白了，太大气的名字小姑娘家家的是很难压住的。 「唉，谢家太太人不坏的，只是有时候有些较真。我同她认识了几十年了，小时候倒是有感觉到，不过总以为她成为人妻成为人母后，一定会改了性子，不想……」 「她那第三个女儿又是如何没的？既然那么在意女儿，为何不让她早些议亲呢？」 「说是生下来没两日就没了，怕是本来身子骨就不好吧？谢家倒是的确很在意那唯一的嫡女，那完全是当成眼珠子在疼爱的，连谢家的三位少爷都要靠边站。不过，有一点儿蕊儿你却是说错了，谢家不是不给她早些议亲，而是挑花了眼，生怕将来谢家小姐受委屈。」 洛芸蕊低头沉默了片刻，再次抬头却是一脸的无奈：「这门亲事……我还真是不敢应下了。虽说女儿是家里的娇客，多的是疼爱女儿的人家，可养的那么娇却是很少见的。况且，睿哥儿本身即是洛家的嫡长子，又是唯一的嫡子，他从小受到的疼爱也是不少的，怕是两人会不和。」 听到洛芸蕊这么说，秦家老太太是一点儿也不意外。旁的也就不说了，单是听闻了谢家这些事儿，还看中谢家就不太可能了。尤其是，睿哥儿本身不差。 秦家老太太苦笑一声，睿哥儿当然是不差的，若是差了，人家谢家还看不中呢！ 「我明白了，不过蕊儿你还是跟你娘去说说吧，这拒绝终究得是你娘出面。」 「蕊儿知晓。」洛芸蕊明白亲家老太太话里的意思，而她本人也是这么思量的。虽说洛家很看重她的意见，但到底她一个已经嫁出去的女儿，却是不能做得太过了的。 如此这般的，洛芸蕊在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后，抽了个空回了一趟娘家。也没有添油加醋，只是将秦家老太太的话原原本本地说给了洛张氏听。 原以为，洛张氏听了这事儿后，一定会立刻推了这门亲事，不想她却是犹豫了。 「娘，您还在为难些什么？难不成您还觉得谢家合适？」洛芸蕊很是诧异，虽说谢家的条件是不错，书香门第，谢家小姐本人也很好，可架不住他们家挑剔呢。若只是挑剔也就罢了，万一以后谢家小姐在洛家受了委屈，她的父母哥哥弟弟们，还不直接杀上门来？ 「蕊儿，那谢家太太也真是可怜了。」 「可怜？」洛芸蕊很是愣神，细细看了看洛张氏的神情，不得不妥协：「是是，我瞧着也是挺可怜的。」 「就是呀，接连没了三个孩子，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撑过去的。好在如今倒是还好，膝下有儿有女的，也算是圆满了。对了，蕊儿你的意思是让我推了这门亲事？」 「自然是这个意思。」 「这……」洛张氏面上全是为难的神情：「这样怕是不大好吧？」 「有什么不好？这只是议亲罢了，成不成还不是一句话？无妨的。」洛芸蕊完全不能理解洛张氏的想法，要知道她当成议亲之时，也不退了好几份帖子吗？ 「我想的是，谢家已经那么可怜了，谢家太太又是个挑剔的人，可不管她怎么挑剔终归是为了女儿好。这好不容易她挑中了睿哥儿，我也没有别的意见，这门亲事……」 「还是算了吧！」 洛芸蕊突然觉得，她才是最可怜的人。明明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会反对的事情，倒是被洛张氏看出了同情和怜悯。好吧，洛芸蕊也承认从某些方面来说，谢家的确是挺可怜的。可那又如何？这些悲剧又不是他们造成的，同情归同情，用睿哥儿的一生来补偿却是不成的。 「蕊儿……」 「娘，您听说我。」洛芸蕊往洛张氏的身边挨了挨：「照您的说法，那谢家的确是挺可怜的，可先前那些事儿就暂且不说了，您有考虑到以后的事情吗？那谢家小姐从十岁起就开始议亲了，这都四年了，他们谢家虽说并非京城人士，但待的时间却是比我们长得多了。试想想，连着四年时间，谢家太太那得问了多少人家看了多少帖子？」 洛芸蕊本以为听了自己这话，洛张氏一定会反驳的，不想她却是一脸贊同地点点头：「这是这样的，人家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称心如意的，反正我是没有什么意见的，那就答应下来吧。」 「娘，您真是……唉，这么说吧，谢家太宠爱女儿，天知道以后万一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家会闹成什么样子呢？这京城好姑娘多的是，我们为什么一定要挑这门亲事呢？」 洛张氏更为难了，却没有像往常一般直接贊同洛芸蕊的话，而是有些期期艾艾地开口：「不一样吗？反正再挑也顶多就是像谢家这样的人家了，再攀高枝却是不可能了。我想着，反正都一样，那何不……」 「何不放弃她！」洛芸蕊的语气里已经带上了几许急躁，勉强稳了稳心绪，洛芸蕊再次开口劝道：「这谢家真的不是一门好亲，娘您根本就无法保证，谢家小姐嫁进门后就会事事顺心。这在娘家尚且还会跟兄弟姐妹有一些磕磕碰碰呢，嫁到了婆家，哪怕您再怎么心善，以后发生什么事情谁又能料想的到呢？娘，我是睿哥儿的亲姐姐，还能害他不成？」 被洛芸蕊这么一说，洛张氏到底是犹豫了起来，但成她的眼神看来，她也只是犹豫罢了，显然并没有完全放弃谢家。 诚然，睿哥儿是顶顶好的，但洛家在京城却是排不上号的。又要人品好又要家世好又要相貌好还要会管家理事……这样的姑娘在京城不少，但大部分却并非洛家能够高攀得起的。况且，洛家也不想高攀。 「这样吧，我回头跟你爹商量一下，再问问睿哥儿的意见。我总觉得谢家挺可怜的，谢家小姐上回我也看了，依稀是个好模样好性子，我有些不捨得。」 话说到这份上了，洛芸蕊再开口也是做无用功了，只得无奈地回了秦家。 回头跟秦家老太太说起时，洛芸蕊也只是说话已经带到了，洛家那边打算商量商量再说。 这话落在秦家老太太耳里自然是婉拒了，却不想没过几日，谢家太太上门来感谢，说是洛家同意了这门亲事。这下子，不但是秦家老太太，就连洛芸蕊也惊得不轻，她怎么也想不通，洛家二老爷和睿哥儿怎么会同洛张氏一样软性子呢？ 「太谢谢你了，老姐姐。我这一辈子就得了这么一个闺女，那真是拿她当成珍宝一样的看待，唯恐她受了半分委屈。这不，先前还怕这亲事有什么波澜，没曾想洛家倒是个好的。我如今算是真正地放下了心来，真是太好了。」 谢家太太一股脑地说了极多感谢的话，作为洛家的嫡长女，自然也被真诚地感谢了一番，但洛芸蕊心里却很不是滋味。正打算找个空再回去洛家一趟，不想蕾儿却先上门了。 第478章 睿哥儿的考量 蕾儿突然上门是为了什么，洛芸蕊心里头再清楚不过了，但当她看到蕾儿那副急吼吼的模样时，还是有些憋不住了。 「这是做什么？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儿顶着，慌慌张张的瞧着像个什么样儿？」 「姐姐，你还有心思说笑呢，我都快被娘给气死了！」端起桌上的茶杯，蕾儿就狠狠地灌下去，得亏那是洛芸蕊先前倒了凉在那里的，要不然还不直接在她嘴里烫出一个大水泡来？ 「好好好，那你慢慢说。」洛芸蕊已经明白髮生了何事，倒也不急了：「可是为了谢家的事儿？」 「你已经知晓了？看来，这事儿真的已经传开了，唉。」无奈地瘫坐在椅子上，蕾儿整个人如同泄了气一般，完全提不起精神头来。 这事儿，洛芸蕊当然已经知晓了，但却远没有到传开的地步。毕竟，洛家和谢家也仅仅是口头上说定了，这三媒六聘可不是说笑着的，就算两家立刻操办起来，至少也得等明年才能勉强完成所有的流程。而在事情没有摊到明面上之前，谢家是不可能到处去传扬的，这也是为什么谢家小姐多次议亲却没有传出任何消息的缘故。 洛芸蕊琢磨着，这谢家旁的不说，但至少是个靠谱的，怕就怕他们家太靠谱，万一往后出了什么事情，洛家会讨不了好。 「蕾儿，昨个儿谢家太太就登门拜访了，还特地谢了我。不过，我瞧着谢家并非是碎嘴之人，这事儿倒是不至于传扬开去。」顿了顿，洛芸蕊面上有些迟疑：「我想来想去，也许谢家小姐的确不是最好的良配，但方法也不差？」 若是昨个儿谢家太太刚说这事儿的时候，洛芸蕊确实是很震惊，外加还感到一阵阵的无力，恨不得立刻回洛家去问个清楚明白。可歇了一夜，今个儿又看到蕾儿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她反倒是有些平静了。仔细想想，谢家确实不是十全十美的，但洛家又何尝不是呢？况且，睿哥儿的亲事不可能是洛张氏一人就能决定的，若是这事儿是洛家二老爷也同意的，那么她反对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蕾儿被洛芸蕊说的有些懵，但反应过来后，却是气不打一处来：「姐姐，你怎么也这么说？那谢家小姐乍看是没有什么不好的，可你也不看看他们家那种挑剔的模样！睿哥儿又不差，凭什么让他们这般挑三拣四的？」 「这没什么的，谁家择亲不是挑三拣四的？除非是给庶子庶女，看看条件差不多就成了，这亲生的儿女自然是要好好挑选一番的。像蕾儿你，还有我，当初挑选亲事的时候不也折腾了挺长时间的？」 「这不一样的，谢家那种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反正我是不喜欢谢家。」 看着蕾儿一副气鼓鼓的模样，洛芸蕊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了，思量了一会儿才开口：「蕾儿，其实你可以这般想，谢家是挑剔没错，可睿哥儿是被他们挑中的，这就代表睿哥儿还是很不错的。再说了，这姑娘家成亲之前肯定是要好好挑选一番的，但成亲之后……难不成他们还能后悔？」 这倒也是，蕾儿不说话了，看起来似乎是被洛芸蕊说动了心。 「要不然这样吧，我过两天会回一趟娘家，到时候你跟我一道儿去？我琢磨着，这事儿不像是娘一个人的主意，你自个儿想想，若是娘同意这门亲事，但是爹不同意，你觉得这亲事还能成吗？」 蕾儿勐地抬头，眼里闪过很明显的诧异：「姐姐，你是说这事儿是爹促成的？」 「应当是如此的，娘那性子你还能不清楚？我们俩是反对了，她本就有些犹豫，若是爹也反对的话，这门亲事还能成？怕就怕我们俩虽然反对了，但爹却是极为贊同的，这么一来……」 「我明白了。」蕾儿气恼地捶了一下手心：「明个儿就回娘家去！」 对于蕾儿这种说风就是雨的性子，洛芸蕊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的。不过，对于这个唯一的嫡出亲妹妹，洛芸蕊还是打心眼里疼爱的。想着要不然她明个儿也一同过去吧，要不然以蕾儿的性子指不定就跟洛家二老爷发生冲突了。 「罢了罢了，我是拗不过你的，那明个儿一同过去吧。不过，蕾儿你也得答应我，若是爹很贊成这门亲事，你也不能恼火。我算是想明白了，这在亲事上头到底是哥儿占便宜的，反正谢家小姐本人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缺点，若是真的成了，你也得陪着笑脸。」 这个道理蕾儿也是明白的，当下虽说还是有些气恼，却是不再开口谈这事儿了。 第二日，两姐妹约好大清早地就一同回了娘家，洛家那边当然事先派了小厮过去打了个招唿，因而她们到时，虽说洛家二老爷不在，但睿哥儿却是在的。 说起来，当先生也未必就轻松了，洛家二老爷在官学了干了好些年，也算是有些小成就了。偏偏官学里头事情虽然不重，但却很繁杂。以往洛家二老爷带的孩子年纪比较小，功课也很少，倒还不算什么。今年他却是带了整个官学里最出色的一个班，别说花的心思多了，单说这休息的时间却是越来越少了。 好在洛家二老爷并不在意，用他的话说，这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好差事，原本应该是由另外一个进士出身的先生接手的，之所以落在了他的手里还不是因为睿哥儿争气嘛！不过，也因为如此，年后官学开始后，洛芸蕊仅见了他一次。 「睿哥儿你也别走，虽说在亲事上头你不好多说，但这毕竟是关系到你一生的，你也一道儿过来吧。」 听到洛芸蕊这么一说，睿哥儿只是好脾气地笑了笑，也不反驳什么的，而是跟蕾儿并排跟在洛芸蕊的身后。 到了洛张氏的房里，不等洛芸蕊开口，蕾儿就噼里啪啦地将事情都说了出来，倒是怔得洛张氏一愣一愣的：「我当是怎么回事呢？先头你们说的话，我都跟老爷说了，可他觉得那谢家还是很不错的。至于在亲事上挑剔一些，只能说他们很在意独女，无妨的。」 眼见蕾儿还要说，洛芸蕊阻止了她：「娘，您跟我们说说，爹是怎么想的？谢家家世的确不错，但京城里比他们家家世出众的也不在少数。谢家小姐看起来也很不错，但到底也没到完美的地步。」 若是真的辩论起来，十个洛张氏也说不过蕾儿，不过若是给她机会让她慢慢说，她倒是还能说出个有条有理来。 照洛张氏的说法，洛家二老爷的意思是，这京城里家世出众的的确很多，但他却不想落一个高攀的名声，毕竟那不好听。尤其是，睿哥儿如今前途光明，但他却只是官学里的一个先生，到底有些说不出口了。 而谢家虽说家世出众，却是难得的清贵人家。翰林院说出来是好听，却是一个既没有实权又没有油水的衙门，平日里倒是清闲，也得了天下学子的敬重，但真正的好处却是没有的。跟那些权贵之家那是完全无法相提并论的，也因此跟谢家结亲，没人会觉得是睿哥儿高攀了，反而会贊一句高风亮节。 若是在洛芸蕊和蕾儿这种比较重视实际不怎么在乎面子的人看来，谢家纵然看着挺好的，但相似的人家也多的是。可在洛家二老爷看来却是完全不同的，找一个愿意下嫁的清贵人家的嫡女确实是要比高门嫡女更为困难，而且前者比后者要有面子得多。 听洛张氏这么一说，洛芸蕊和蕾儿也只能面面相觑了。洛芸蕊其实倒还好，她早先就已经想明白了，睿哥儿的亲事肯定是洛家二老爷插手了，她即便是有意见也不好说什么。而蕾儿却是不同的，她尚未出嫁之前，可是深得洛家二老爷的宠爱，又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对的，当即面子上就有些挂不住了。 「娘，这谢家旁的也就罢了，谁也没有指望他们家的家世有多出众。可是，那谢家小姐在娘家时太过于受宠了，万一往后要是有个什么不好的，怕是她娘家还会上门来闹呢！」 「说什么呢。」洛张氏伸手拍了拍蕾儿的手背：「哪个当爹娘的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嫁个好人家？谢家看中嫡长女不好吗？我倒是希望将来亲家跟我们家的关系好一些，这谢家兄弟三人呢，我们家到底只有一个睿哥儿。而你跟你姐姐的哥儿年岁又太小了，若是我们跟谢家结了亲，即便旁的忙是帮不上，一同做学问总是可以的吧？」 这话却是有理，一时间蕾儿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看了看洛芸蕊，仿佛已经被说服了，无奈之下只能跺了跺脚，拿眼剜着睿哥儿，见睿哥儿不理会，干脆冲过去狠拽他的手。 可怜的睿哥儿，原本只打算旁观来着，背蕾儿这么一折腾却是不能不开口了。 「二姐，这是做甚？我觉得爹娘的话都挺有道理的。」 「你你你！难道你想娶回家一个娇滴滴的小妻子吗？」 睿哥儿更无奈了，娇滴滴应该不算是一个贬义词，怎么落在蕾儿的嘴里却有种鄙夷的感觉呢？不过，他素来让惯了蕾儿，当下也只能缓了语气慢慢地再劝。 第479章 终成亲事 原本，这亲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作为当事人的睿哥儿是无权过问的。好在洛家倒是不忌讳这些，最主要的也是因为在意睿哥儿，若是换成以往那祥哥儿，亲事之类的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却是没人在乎的。 「二姐，我也明白娶妻要娶贤，这谢家小姐我是没有亲眼见到，但谢家大少爷与姐夫相熟，我也见过两次。谢家二少爷倒是跟我是同窗，虽然小了我好几岁，但先生说却是个人品学问皆很出众的人。旁的也就罢了，我琢磨着，谢家两位少爷如此出色，想必谢家的教养是不会差的。」 睿哥儿说得自然有理，若是换了一个人来，早就被说服了，可偏偏蕾儿是个较真的，当下就不满了。 「你只当是她哥哥的人品好，又怎知道她本人也不错？我可听说了，谢家小姐在家中的地位甚至于要比她的长兄还高，最是得了父母的宠，连带下面的两个弟弟在家中也要让她三分！」蕾儿一贯是能说会道的，偏她又嫁到了商户人家，消息最是灵通，这会儿说起话来是噼里啪啦的，语速极快不说还说得格外清晰，听得洛芸蕊和洛张氏一愣一愣的。 只是，这些话却不足以说服睿哥儿。 「二姐，你这话我却是不贊同的。旁的便罢了，在一个家族中，即便父母长辈再宠爱幼女，嫡长子的分量那是绝对极重的。谢家是个书香世家，虽然祖辈是武将，但他们如今却是只习文不习武。这样的人家最是注重规矩了，不管如何嫡长子却是最为重要的。至于疼宠幼女……二姐难道不是吗？」 「你你你！你真是气死我了，我跟她一样吗？」没曾想被睿哥儿顶了一句，蕾儿气得伸手掐了睿哥儿一把。 睿哥儿很是哭笑不得地看着她：「怎么就不一样了？这姑娘家是娇客，本就只能在家中待个十来年的，自然便是极为宠爱的。若是幼女甚至于独女那必然就更为宠爱了。二姐你自己想想，幼时爹对我有多严厉，对你又是有多宠溺。可你却是不能说爹完全不疼我吧？这嫡长子有自己的责任，幼女却是只需要享受宠溺便罢了。」 见蕾儿只是瞪眼并不开口，睿哥儿微微嘆了一口气。 「二姐，我知你是为我着想，可这世上哪里来的十全十美的人？即便是有这般人物，却又怎么可能是我能够得到的？」 「哼，没的哪个像你这般诋毁自个儿的！你哪里差了？我觉得那谢家小姐根本就配不上你！若是……若是将来谢家小姐在我们家受了委屈可怎生是好？难不成他们家还要打上门来为女儿姊妹出气？」 见蕾儿终于开口，睿哥儿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二姐，你这话又错了。就同娘方才说的那般，这姑娘家出嫁前，娘家人为她仔细考虑是有的，可却断然没有在婚后还插手的。这谢家小姐若是真跟我成了，她便是洛家的人了，这谢家凭什么插手洛家的事儿？别说是小委屈了，即便是天大委屈又能怎样？这高门大户里的媳妇哪个在出嫁前不是贵女？可嫁了人还不得听夫君婆婆的话儿？偶尔使些小性子倒是无妨，我们家也不是苛刻的人。可若是一天到晚的闹腾……」 睿哥儿面上露出笑来，说的话儿却不是那么好听了。 「她若懂事便罢了，若是不懂事，有的是法子晾着她，难不成那谢家还敢上门要休书？倘若他们真的开口要了，我给了又何妨？这世间男儿休妻再娶是常事，而被休弃的女子再嫁却是难事。况且谢家是书香世家，虽说如今家中并无小辈儿的姑娘家，可往后却是必然会有的。他们总不能为了一个已经出嫁的女儿，而连累家中的小辈儿姑娘吧？二姐，你真的是太操心了。」 蕾儿被睿哥儿说的面上一红，其实这些道理她又何尝不明白呢？只不过是因为她关心则乱罢了。 纵使洛芸蕊对弟妹有着诸多的疼爱，但到底是比不上蕾儿和睿哥儿的感情的。真要算起来，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够比他们俩更为亲近的了，双生子本就是一体的，他们俩从小的感情又极好的，关心则乱也是常事。 「二姐不生气了？」睿哥儿露出了嬉笑的神情，这笑倒是比之前的纯净多了：「二姐可还记得，当初你嫁人之前我也曾经担心过这事儿，还同二姐夫好好地撕撸了一番，却是被二姐好一通说道呢！」 提及了旧事，蕾儿当即就抛开了方才的那些愁绪。其实说白了，她真的只是担心睿哥儿会吃亏罢了。毕竟，从小到大，睿哥儿多是忍让她的，哪怕对一些丫鬟僕妇也是好声好气的，她总是当睿哥儿像极了洛张氏，生怕他日后被人给欺侮了去。 却不曾想，睿哥儿之所以对蕾儿多忍让，那是因为他们俩感情本就好。而对丫鬟僕妇则是不想计较，若那些人真的闹腾出什么事情来，以蕾儿的性子是直接开口教训，以睿哥儿的性子却是直接发卖了出去。这也是为什么他一副好脾气的模样却没人敢欺负他的原因了。 见睿哥儿和蕾儿笑闹成一团，洛张氏终于松了一口气，拉着洛芸蕊坐下：「蕊儿，你跟娘说实话，睿哥儿这门亲事是真的不好？」 洛芸蕊轻笑了一声，要不怎么都说洛张氏是个软性子，同样的话在她耳边多说几遍，哪怕她原本不同意，时间一长也会妥协的。 的确，先前洛芸蕊是不怎么贊同这门亲事，可被睿哥儿这么一说，却是终于放心了。不是相信谢家的教养，而是她觉得睿哥儿终于长大了，这点儿却是千金难买的。 只要睿哥儿本人争气明理，哪怕谢家小姐有些娇气又何妨？有一点儿睿哥儿说的很对，这世间本就是对女子严苛对男子宽松的，哪怕日后谢家小姐真的在洛家受了委屈，谢家的人也顶多是劝着一些，多余的事情却是无法插手的。 最好的例子就是大堂姐那事儿了，当初嫡妻变平妻，虽说这道理是在洛家这边，可最后还能怎么办？大堂姐最终还是得在夫家过一辈子的，将夫家得罪了个彻彻底底，对她有什么好处？就连洛芸蕊本人也是如此，当初她嫁进秦家三年未曾所出，若是当时长辈赐下一个两个的通房丫鬟，她能如何？洛家又能如何？ 「娘，天底下本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人儿，也没有十全十美的事儿。这谢家小姐也是不错的，家中兄弟多，又各个都是好的。旁的不说，将来我那些侄子侄女有三个嫡亲的舅舅，就一定吃不了亏。还有，谢家太太虽然没了三个姐儿，可这未必就没有旁的原因，况且她不是生养了四个健健康康的儿女吗？可见也是个能生养的。」 这小孩子本就容易夭折，要不然为什么满了一周岁才叫立住了呢？一般的人家里，难免就没有一两个没能养大的孩子，这个真的不算什么。况且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那个小名儿的问题呢？ 「对了，以后这孩子的名讳最好由睿哥儿和爹帮着取，倒是不劳烦谢家了。」洛芸蕊想了想，又添了一句。 洛张氏很是贊同地点头，而这门亲事也总算是定下来了。因着谢家小姐如今已经十四了，定亲后就直接准备成亲的事宜了，等到来年谢家小姐及笄后，挑选个好日子就可以成亲了。如此一来，洛张氏最后的心事也算是放下来了。 当然这是后话了，如今虽说洛家和谢家已经将亲事敲定了，但毕竟定亲也是要挑个好日子的，因着谢家的低调，这事儿并没有太多的人知晓，也正是因为如此，洛芸蕊又连着接到了好几家的邀约。 名义上当然是赏花赏月之类的，但…… 每每看到领到自己面前一脸含羞带怯的小姑娘，洛芸蕊除了无奈之外，还有一层感慨。 瞧这些娇嫩得如同花骨朵一般的小姑娘，她却是老了。 虽说心里有这层想法，但洛芸蕊面上却不会带出来的，只是委婉地谢绝了太太少奶奶们的好意，微微透露了一下睿哥儿定亲的日子。好在定亲的日子挑的也近，等两个月后，睿哥儿跟谢家小姐正式定亲后，洛芸蕊终于消停了。 「唉，这还是我娘家弟弟的亲事呢，若是将来杰哥儿、泰哥儿和昊哥儿都要娶媳妇可如何是好？岂不是要把我这把老骨头可颠散了？」 听着洛芸蕊这般唉声嘆气，秦家老太太直接笑出了眼泪来，而旁的丫鬟也是咬着嘴唇狠狠地憋笑。 「你个鬼精灵，多大点儿岁数呢，就老骨头了？那我可如何是好？直接成了老妖怪了？」秦家老太太又好气又好笑，抹着眼角的泪花一个劲儿地嘟囔：「再说了，杰哥儿如今才多大？你就想着给他讨媳妇了？啧啧，十年以后的事情也值得你如今就开始操心了？」 「是是是，母亲说的是。不过，十年之后我确实是老了，唉，要不然还是先想看着吧，免得好媳妇人选给人家挑走了！」洛芸蕊抿着嘴笑得极为开怀：「顶顶好就是赶紧挑一个，然后早早地娶回家中，让我教养长大便是再好不过的了！」 一番话引得秦家老太太更是嗔怪不已，只是这时候谁也没有想到，洛芸蕊今个儿的话在将来竟然会成真。 第480章 孕事 随着睿哥儿的亲事定了下来，洛芸蕊收到的各种请帖一下子就少了，甚至于接连好些日子连一张请帖都无，弄得她很是哭笑不得。 说起来也是，别看洛芸蕊在京城的亲朋好友也不少，可如今不论是秦家还是洛家或者是顾家，却是没有一个待嫁或者待娶的。倒是蕾儿一刻不停地忙活着，她跟洛芸蕊的性子截然不同，最是喜欢凑热闹管闲事儿了，哪怕睿哥儿的亲事稳妥了，她也有别的事儿要忙。好在蕾儿却是个重情义的，哪怕本人再怎么忙碌，隔三差五地却是仍然来找洛芸蕊说话解闷。 「真是怪道了，这最近没人请我们宴请了，怎的连你那个爱说笑玩闹的妹妹也不来了？」 还真别说，虽然秦家老太太对于洛芸蕊很不错，也欣赏她那稳重的性子，但随着她的年岁大了，倒是更喜欢像蕾儿一般活泼的人儿。尤其是蕾儿这人跟谁都说得上话，最是讨老人家的喜欢了。 「是挺奇怪了，这丫头难道是被家里的事情个绊住了？往日三五天地就要来叨叨一回，最近……」略略一算，洛芸蕊面上露出诧异的神情来：「这有一个月没见着她了？」 「可不是嘛，我都记着呢，你这个当姐姐的却是忘了她？」秦家老太太没好气地瞪眼。 不过真要说起来，洛芸蕊平素还要打理秦家的众多事务，同时也要照顾尚且年幼的昊哥儿，哪怕已经长大的杰哥儿和泰哥儿，这院子里的日常事务也得由她来管理，却是没有秦家老太太那般空闲的。 「是是，都是我的错，怎的能忘了她这个淘气包妹妹呢？这都已经当了媳妇当了娘的人，却是仍然那么淘气。」这话当然不是真的责怪，蕾儿那性子说起来或许是有些没心没肺的，但这样的性子却是最适合过日子的，什么烦恼都不会在她心目中停留太长的时日。 「淘气包怎么了？我巴不得曦儿也同她那种性子，也好让我少操点心。」秦家老太太迟疑了一会儿：「要不派人去张家看看？怎么就突然没了个音讯？若是张家有什么困难了，我们也好帮帮。」 洛芸蕊自是知道秦家老太太是真心疼爱自己的妹妹，当即就点头应下了，反正也不过是派个小厮跑个腿儿，本就不是什么大事，自然没什么好推迟的。况且，之前没有细想倒是不觉得，这会儿洛芸蕊也有些担心了。 秦家离洛家倒是不太远，可跟张家却是有些距离了。算起来张家老爷在京城安家也不过才五六年的样子，但因为家中极有银钱，买的宅子却是极好的，洛芸蕊也曾经去过张家一回，那还是蕾儿生的儿子满月的时候。张家是七进的大宅院，里面一个院子套一个院子的，不但比秦家大个好几倍，那奢华程度更是不能比的。 本朝的商人地位虽然仍然不如官宦人家，但比起前朝来却是要好上极多了。至少，商户人家的子嗣也是可以入仕为官的，官商之间结亲更是常事，更没有不许商人穿金戴银的规矩。总之，商户人家除了在一些特地的场合地位不如官家之外，旁的时候却是过得比官家惬意多了。 不过，虽说张家离秦家极远，但这是按照马车的速度来算的。洛芸蕊平日里出行，马车都是慢行的，而派个小厮过去传话的话，却是骑马过去的，这一来一回倒也不费什么时间。 等到了晚间，小厮回来了，还捎来了一封信，却并非是蕾儿写的，而是出自于蕾儿的夫君。 洛芸蕊接了信，粗粗一看却是立刻喜上眉梢。 这信虽是蕾儿的夫君所写，却是蕾儿口述的，能让洛芸蕊喜上眉梢的自然是件好事儿了。 「少天，蕾儿捎信过来，说是她被诊出了喜脉，虽说胎儿是很安稳的，但她婆婆却是拘着她不让她出门。说是等满了三个月才准她去亲朋好友家玩耍。」 这会儿已经用过了晚膳，秦家老太太睡得一向挺早的，洛芸蕊也没去打扰她。左右不是要紧的事儿，等明个儿请安的时候再说也是来得及的。不过，得了这个好消息，洛芸蕊却是迫不及待地跟秦少天分享。 「这是好事儿，蕾儿不能过来找你，你可以去看看她嘛。」秦少天对于蕾儿的印象一直不错，在他看来，妹妹就应该是整日里嬉笑玩闹的，淘气任性一些不算什么，哪怕养得骄横跋扈也总比任人欺侮得好。相较于自己的亲妹妹秦曦，秦少天更喜欢蕾儿这个妹妹。 「嗯，我赶明儿带着昊哥儿一块儿去看看她。」蕾儿出嫁满打满算也才两年时间，先头就生了一个哥儿，这次倒是没什么压力了。不管是生哥儿还是姐儿，都是无妨的。不过，洛芸蕊也琢磨着，以蕾儿的性子她知道什么是压力吗？或许她一心盼着女儿也说不定。 「啧啧，带上昊哥儿也好，最好让她这一次还生儿子。」 「嗯？这是为何？」洛芸蕊有些愣神，她完全没有弄明白秦少天这话的意思。 「你都没有生下女儿，她本就是个嘚瑟的性子，若是这一次让她生下了女儿，还不得整日里在你面前显摆？」秦少天语气里是满满的取笑：「又或者等她生了女儿，你将她抱过来养着，将来给我们儿子当媳妇？」 洛芸蕊初时是有些发愣，随即却是笑开了：「这主意不错，当真是不错了。」 又思量了片刻，却是摇了摇头：「曦儿有个女儿，就算蕾儿这次也生女儿，可我们有三个儿子，怎么分？」 这秦少天原先说那话只不过是逗趣罢了，被洛芸蕊这么一本正经地问了，却是整个人傻眼了，愣是半响都不知道该如何接口。 「看来我真的多跟京城里的太太少奶奶们交好才对，要不然以后杰哥儿和泰哥儿有了媳妇，这昊哥儿……可不是跟怪我们偏心眼吗？」 秦少天这会儿是真的懵了，下意识地看了看房门，想着住在隔间的昊哥儿。这前些日子，他还想到了给昊哥儿开蒙的事情，又觉得这两三年后的事儿不用那么着急，如今跟洛芸蕊一比……十来年后的事情用得着现在就考量吗？ 「我明个儿先跟母亲说说蕾儿有孕的事情，回头就抽空去看下蕾儿。顺便再打量一下有没有家中有适龄姑娘的人家，可得先打算起来了。对了，蕾儿的女儿太小了，配给昊哥儿倒是不错，可若是杰哥儿和泰哥儿的话年岁差得大了，怕是有些不好。嗯，还得再想看一下。」 默默地更衣洗漱，秦少天已经不想说什么了。这人家蕾儿才刚怀孕呢，还不知道将来是哥儿还是姐儿，这就已经被惦记上了？果然，当母亲的人是最不可理喻的。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洛芸蕊先去回了秦家老太太，又引得秦家老太太一阵阵感概。 若是说洛芸蕊是秦家老太太心目中好媳妇的标准，那么蕾儿就是她心目中好女儿的标准了。若是有这么一个性子开朗娇俏可爱身子骨又极好的女儿，她就不用再犯愁了。瞧人家蕾儿，要真说她嫁得也不算特别好，可却把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这才是真本事。 逗着秦家老太太说了一会儿话，洛芸蕊回去先将最近几日的家事处理了一下，空了一天时间打算去看看蕾儿，当然也吩咐了娃娃整理出一些孕妇用得着的药材和丸药。 这蕾儿的身子骨是不错，可怀孕这种事情有时候真的很难说。就像洛芸蕊当初不是很好地调理了身子，可昊哥儿生下后还是有些虚弱，又因为才几个月大时就被带着一路奔波回泸州城，中途还遇到了那么多的糟心事，可不是有些损了身子骨嘛。好在后来勉强又给补了回来，可洛芸蕊却还是觉得有些对不住他。 至于蕾儿，虽说身子骨是好，但多备一些药材和丸药总是没错的，哪怕到时候用不着，也算是一个有备无患。 洛芸蕊盘算得极好，还想着到时候见面了，顺道说说这儿女亲事，岂不妙哉？ 秦少天是知晓洛芸蕊的盘算的，却没有多加阻止，而是打算偷偷地瞧好戏。那蕾儿可不是秦曦那种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的人，若是被蕾儿知道洛芸蕊心里的盘算，指不定直接就急了。当然，这所谓的「急」也是玩笑罢了，她们姐妹俩的感情极好，却是众人皆知的。 事情的发展也就跟秦少天想的那般，蕾儿虽说没有刻意想要生个儿子，却也不希望自己的心肝宝贝儿还未出生就被人家给惦记上了，哪怕那个所谓的人家是她的嫡亲姐姐也不准！ 姐妹俩倒是真的拌嘴，却是你来我往地说个热闹。 蕾儿的身子骨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只是精神头不是很足。却是因为张家太太将她拘在家中不让她往外跑，连家中办宴请都不让她出席，可把她给憋坏了。见洛芸蕊上门跟她「吵」别提有多高兴了，俩人说了半天的话儿，倒是让蕾儿整个人鲜亮起来了，看得张家太太彻底没了辙儿，只说等满了三个月随便她折腾去吧。 第481章 官场变革 蕾儿有孕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洛张氏连连念佛，看向睿哥儿的目光就更殷切了，仿佛恨不得他立刻同谢家小姐成亲，来年就能抱上大孙子。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睿哥儿和谢家小姐的亲事虽然已经定了下来，却是在明年的十月初十。这谢家小姐名唤谢秋，正是中秋所生。等她明年及笄之后，就可以操办亲事了。定在十月初十已经有些着急了。 也因为两人的亲事已定，几家人之间也开始频繁走动了。相处久了之后，洛芸蕊倒是发现谢家小姐虽说有些娇气，但总的来说还是一个稳妥人，至少比蕾儿稳重多了。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因为谢家小姐在外人面前收敛了一些，毕竟哪怕是胡闹如蕾儿，在外人面前也会做出一副温婉贤淑的莫样儿。 洛家一连两件喜事，睿哥儿定亲，蕾儿怀孕，尤其是前头一件真是让洛家二老爷感到由衷的舒心。然而，也不全然所有人都是那般舒心的。 「你说我大伯父出事了？」 算起来，自从离开泸州城后，洛芸蕊就再也没有跟洛家大老爷联繫过。这若是在往年，好歹逢年过节的还会有书信来往，可因为洛家大太太带着洐哥儿在京城中，洛芸蕊跟洛家大老爷又不是很熟，干脆那些节礼之类的，就直接给了洛家大太太。 也正是因为如此两边难免也就疏远了一些关系。 「蕊儿，这事儿……这么说吧，你大伯父也不会出什么大事，但想要安然脱身却是不容易了。」秦少天其实早就得知了这个情况，却是一直都没有说出来。 一来，洛家早已分家，洛家大老爷跟洛芸蕊只能算是娘家的族亲罢了。二来，却是因为这件事情牵连得还是有些大的，秦少天不方便也不能插手这件事。 好在洛芸蕊是个明事理的，她从未要求过秦少天必须要做什么事情，若是成亲多年来，唯一的一次嫌隙就是泰哥儿丢失那件事儿了。 而如今这事儿，洛芸蕊却是不可能强迫秦少天的。 「少天，你跟我说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些官场上的事儿我是不大懂，你只要告诉我，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秦少天迟疑了一番，琢磨着洛芸蕊对于亲生父亲都没有太多的感情的话，那么对于大伯父就更谈不上什么了。当下就放了心：「罢官，终身不被录用。」 顿了顿，秦少天又添了一句：「这是最坏的结果，说不定只是降职而已。」 「不会累及性命，而不会牵连到我大伯母和洐哥儿？」对于洛芸蕊来说，最重要的还是人命，官职这种事情她并没有太多的感触。 「绝不可能的，事儿没有严重到这个地步。我琢磨着，降职的机率是在九成以上，剩下的一成则是被罢官。若是再出些什么恶劣的事情，说不定就有可能终身不被录用了。」 洛芸蕊放了心，随后又皱起了眉头：「泸州城……少天，你上回跟我说，京城这边倒是也罢了，泸州城更不安稳，就是因为这个？」 「是。」这次秦少天很干脆地点点头，他并未跟洛芸蕊详细解释这里面的事儿，而是直截了当地说了他的想法：「留在京城，只要我不主动掺合进一些事情里，就不会有事。不管怎么说，京城都是天子脚下，那些人不敢闹得太过分的。而留在泸州城的话，我怕最后也落得跟你大伯父一般的境地。」 「那为何……」 「你想问为何我当初不提醒？这是无用的。我当时还在孝期之中，虽说已经出了重孝，但到底……那会儿我的情况是，只要出了孝期，自然能够再次为官。而你大伯父却是完全不同的，他可以选择在出事后被降职或者罢官，当然也可以选择在当时就放弃官职来到京城。可那就是跟岳父大人一般了，你觉得他会那么决绝吗？」 「我算是懂了。」 不是所有人都捨得放弃拥有的一切，洛家二老爷当时是情况特殊。一来，本就不是什么要紧的官职，二来，却是真心为了睿哥儿考量。 对了，说起睿哥儿…… 「少天，你估摸着我大伯父在什么时候能够脱身？又或者，他会不会上京？」 「不会太久的，也就这两个月的事情。说不定这会儿他已经脱身也没准，毕竟我收到的消息都是半个月前的了。」京城离泸州城极远，即便是日夜兼程快马加鞭的，没有大半个月时间也是无法到达的。秦少天的这种猜测也不是没有道理，就怕洛家大老爷贪恋官职，反而将事情弄僵了。 这话却是没有对洛芸蕊说。 方才，他跟洛芸蕊说的确实是实情，不过前提却是洛家大老爷懂得审时度势。因着对洛家大老爷不大了解，秦少天并不敢妄下断言。好在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被百官罢了，也许摊在洛家大老爷身上是件大事，但却不会被洛芸蕊放在心上的。 想到这里，秦少天苦笑一声。他这个妻子，有时候想法还真是跟一般人不同。 「那我大伯母那边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吧？也不知道能瞒多久。」 「未必。虽说你大伯父不太可能递消息过来，但泸州城官场出事却是早就有预兆的，旁的不说，我都能轻易地得到消息，怕是睿哥儿也知道了。」 睿哥儿虽说已经沉稳了很多，但以他那谨慎的性子来说，一旦得知了这个消息，怕是一准会跟洛家二老爷商议的。这么一来，说不定消息已经在洛家传开了。 洛芸蕊想想也是，同在官场，秦少天能知道的事情，睿哥儿也能知道，看来她似乎该找个时间去探望一下洛家大太太。旁的事儿也就罢了，她帮不上什么忙，如今也只能看着能不能再帮洐哥儿调理一下，至少别再让他这么病怏怏的了。 说起来，洐哥儿也挺可怜的。 洐哥儿的弱症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虽说还是婴孩的时候，洛芸蕊曾帮他调理过一阵子。但毕竟他们是分属于两房的人，洛芸蕊也不可能长期插手洛家大房的事情，加上后来她又出嫁了，更是将这事儿给撂下了。这洐哥儿的病症并不是特别严重，若是打小能够好好地养着，等长大成人后，自然而然地也就该病癒了。 可偏偏…… 这人都是有自己的命理的，洐哥儿是个要强的孩子，天资也不错。若是没有人对比着，他这番情形也是不错的。将来就算不能金榜题名，得个举人或者进士总归是可以的，到底洛家大老爷也是个出色的，自然会助他一臂之力。 毁就毁在这对比上面了。 睿哥儿的聪慧以及少年得志，比得洐哥儿愈发不堪了。 虽说年岁要小一些，可到底睿哥儿在洐哥儿这个年岁的时候，都已经进了太学了。而他自己呢？身子骨一直不好，这学问也无法太尽心。若是性子开朗一些倒是无妨，可骨子里却是个要强的人。这身子稍微松快一些，就立刻去苦读，等又病倒了，也不能好好地养着。 一直反反覆覆的，他能痊癒倒是怪了。 这些情况，不单是洛芸蕊知晓，洛家的其他人都是明白的。可说白了，这些事儿已经成为了洐哥儿的心病，哪里是旁人几句话能够说通的？哪怕睿哥儿本人也没有法子，只能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好让洐哥儿不要总是记挂这件事情。 可问题还是来了，对于睿哥儿来说，要避开洐哥儿是很容易的，他刚进官场，事儿本就很多，加上最近还要忙着亲事，哪怕让他好几个月不在洐哥儿面前露脸也是完全可以的。可洐哥儿会怎么想？ 本是好意，但洐哥儿却觉得自己无用，愈发有些厌弃自己了。加上身子骨一直没有好利落，这性子也有些古怪了起来。 「说不定这一次大伯父遭难未必是件坏事呢。」 听着洛芸蕊喃喃自语，秦少天略微一想就明白了过来。 「这人呢，首先得有自知之明，没有哪个人是十全十美的，他这么逼迫自己去做根本就无法做到的事情，有什么意义吗？」这里的他，自然指的就是洐哥儿。 洛芸蕊嘆着气，心知秦少天说的是事实，可也明白洐哥儿那根本就是过不了自己那一关：「你说的倒是轻巧，他到底还是个孩子，未必就能看得那么清楚。」 「这跟年龄无关的。这么说吧，蕊儿你想想看蕾儿和曦儿你就会明白了。有句话你听了不要不高兴，真要是算起来的话，蕾儿是处处不如曦儿的。」 洛芸蕊有些诧异，随即却是贊同地点头：「确实，无论是出身还是容貌，或者是女红诗词之类的，蕾儿都是不及曦儿的。」 「对，可曦儿也不是最好的，京城里比她出色的大家闺秀多了去了。你觉得曦儿能够接受旁人处处比她强吗？或许她能接受吧，不过却是很在意的，说不定还会背着人偷偷哭泣。可蕾儿呢？你就是跟她直说了，她哪里哪里不好，你觉得她会如何？转眼就给忘了吧？」 「照你这么说，没心没肺可真是好。」洛芸蕊摇了摇头，默默地嘆息着：「还是应该想个辙儿劝劝洐哥儿。他说起来年岁是不小，可再过几年也该成人了，若是这学问方面没个成就，倒是给他找个事儿做做呢。这一日大过一日，他又不是姑娘家，瞧着大了说户人家也就罢了，他将来却是要鼎立门户的。」 第482章 急怒攻心 洛芸蕊心中所思也正是洛家大太太最担忧的事儿。 从跟着秦家一块儿上京后，洛家大太太就一直在后悔。原先，还在泸州城的时候，洐哥儿虽说身子骨是有些不好，每年都要生几场病，但至少平日里面却是好好的。可自从在路途中吃了苦后，加上到了京城又有些水土不服，洐哥儿几乎就没怎么好过。 也就是洛芸蕊派人送了一些好药材过来，一月里头有个把日稍微精神头好一些，可即便如此，洐哥儿也是忙着做学问，竟是生生地把身子骨给弄坏了。 如今洐哥儿的情形便是，春季里常咳嗽，有时候整夜整夜地睡不好觉，自然人也没了精神气。夏季对他来说却是真正的苦夏，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去，勉强喝些祛暑的粥品，却又是上吐下泻的。冬日里头却是整日躺在床上，时常发烧不说，就连起身都有些困难。 唯一稍微好过一些的就是秋日里了，可洐哥儿的性子太过于要强了，一旦身子骨有些好了，就硬要看书写文章，有时候任性起来，更是熬着夜头苦读。 为了这事儿，洛家大太太何止劝了几百次了，可却一直没什么效果。哪怕她写信给洛家大老爷，那边也顶多来封信安慰一下，却是没有实际的效果。 当然，洛家大太太不会知道，洛家大老爷在泸州城的日子那是真心不好过。他连自己的事情都应付不过来了，哪里还能顾忌到千里之外的京城？再说了，洛家大太太在信中也没有将所有的事情都说明白，只是提了洐哥儿在京城水土不服，外加太过于好胜的事儿罢了。毕竟，她只是想要讨个主意，却并不是想将洛家大老爷吓出个好歹来。 而最近，眼瞅着洐哥儿的心病是愈发的严重了，这天气还没冷呢，就已经病倒在床上。虽说大夫并不觉得有多严重，可一个才十几岁的孩子，哪里能这般养病了？ 因着心里着急，洛家大太太一连给洛家大老爷去了好几封信，却一直没有得到回应，这让她更是着急上火。 有件事儿洛芸蕊没有猜对，睿哥儿倒是的确是知晓了泸州城官场出事的事儿，但他只告诉了洛家二老爷，却并未告诉旁人，这跟信任与否倒是无关，却是睿哥儿跟洛家二老爷的想法一致，认为官场上的事儿没必要让后宅女眷知道。也因此，洛家大太太竟是在洛芸蕊这儿得了消息。 「什么？泸州城出事儿了？那我家老爷如何了？他会不会有事儿？对了对了，难怪这些日子都没有收到他的来信，怕是已经出事了吧？」 洛芸蕊没有想到洛家大太太对此事毫不知情，顿时有些愣神。 而洛家大太太却还在一个劲儿地追问着，顺带还埋怨了洛张氏为何将这般事情都瞒着她。 结果，洛张氏比洛家大太太还要茫然，这别说是泸州城的事儿了，就连京城里的事儿她都是完全不清楚的。这段时间里，因着睿哥儿的亲事，以及蕾儿的孕事，她几乎将所有的精力都投了进去，哪里有心思打听旁的事儿？再者说了，这泸州城官场上的事儿，就算是她想要打听也无能为力。 不过，洛张氏是个好性儿，她并不会气恼洛家大太太，而是好声安慰着。 洛家大太太本就是听了这消息有些着急上火了，并不是真的跟洛张氏置气。这静下心来一想，她也明白是错怪了洛张氏，又是忙不迭地道歉。 「大伯母，无妨的，我们都明白您这是急了。只是……」洛芸蕊本想说为何睿哥儿没同她讲这事儿，转念一想，这话儿若是说出去，却是有些不好听了，当下就变了主意：「我听少天说，泸州城那事儿还没有定论，只是他消息比较灵通这才打听到了。」 「那你大伯父到底怎么样了？」旁的事儿也就算了，洛家大太太最担心的就是这一遭了。 洛家大房子嗣其实不算少的，可真要算起来，却远不是这么回事的。这嫡长女早已出嫁，婆家又败落了，不靠着他们也就算了，那是根本指望不上的。四个庶女养得倒是挺不错的，嫁得也还说得过去，却没有一个是能帮上忙的。庶子从她有了洐哥儿后就跟她离了心，早些年就分家单过了，如今却是完全不来往的。唯一的嫡子洐哥儿却是个身子骨极弱的，若是洛家大老爷出了什么事儿，那他们这一房…… 「大伯母您也别太担心了，我听少天说，这事儿也不算是很大，估摸着大伯父应该是被降职了。」 见洛家大太太一脸惊吓过度的模样，洛芸蕊也不敢将问题说的太严重了。要是真的把人吓出个好歹来，可怎生是好？ 可之前的话已经说出了口，哪怕洛芸蕊再安慰，这效果也是有限的。尤其是，这最近的两个月里头，洛家大老爷是一封书信都未送来，这让洛家大太太怎能不忧心呢？ 事儿还没有就此了结，等洛芸蕊又安慰了几句，陪着洛家大太太和洛张氏一起用了午膳时，洐哥儿那头却是出了事儿。 一开始，只见洐哥儿房里的贴身丫鬟惨白着脸通报洐哥儿病重了，洛家大太太虽然立刻搁了筷子起身去看，但面上却没有太多的惊慌。毕竟，洐哥儿之前一直病着，突然间烧起来高热，或者晕厥过去也是常事。 洛芸蕊和洛张氏见洛家大太太面上神情还算镇定，也仅仅是命人净手随后跟了上去。 可没曾想，这才到了洐哥儿的房门外头，还没走进去呢，房里就传出洛家大太太的一声痛唿，那声音里是满满的震惊和悲痛，惊得洛芸蕊和洛张氏当场变了脸色。 「我的儿！你这是怎么的了？儿啊！」 洐哥儿是大房的命根子，房里自然是不缺使唤的丫鬟的，洛芸蕊进去只看到一个个人堵在前面，根本就看不到洐哥儿的情况。 可即便不知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但听着洛家大太太的痛唿声也知道绝对是出了事。当即怒声呵斥丫鬟们退下，然后让娃娃上前为洐哥儿查看，同时也立时派人去唤大夫。 纵使洛芸蕊也算经歷了很多事儿，但等丫鬟们退开，露出内里的情况后，洛芸蕊还是被狠狠地惊到了。 因着这会儿还是初秋，虽说早晚是有些凉意了，但总的来说却是不冷的。洐哥儿躺在床上，身子上盖了一层薄被，或许是怕他冷着，在他的胸前还铺了一张白狐皮。 这本没有什么，白狐皮在平常人家或许不常见，但在京城里，一般有钱的人家都或多或少会有一些的。可问题在于，原本那张雪白的白狐皮上，却是染上了一片触目惊心的血色。 看着洐哥儿惨白的脸色，再看看洛家大太太几乎要晕厥的表情，洛芸蕊当然明白这绝不可能是什么汤汁染了上去。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方才洐哥儿吐血了。 「这这……」洛张氏比洛芸蕊晚了一步走进来，但这会儿也看到了那片血色，洛张氏脸色一白，几乎站立不稳了。好在身边的丫鬟是得力的，立刻伸手扶住了她。 洛芸蕊咬了一下舌尖，勉强让自己保持平静：「先将太太带到小厅里歇着，立刻让管家去官学里通知老爷回来。」 明知洛家大太太这会儿是肯定不会去旁边休息的，洛芸蕊也没有勉强。但洛张氏留在这里除了添乱之外却是没有旁的用处了，还不如让她去歇着。至于洛家二老爷，到底这家里还得要他当家做主，况且泸州城那边到底怎么样了，谁也说不准。哪怕洛家大老爷只是降职，但若是洐哥儿出了什么事情，怕是比罢官还要他的命！ 虽说洛芸蕊已经出嫁多年了，但在洛家还算是有威信。洛张氏这会儿已经吓得六神无主了，根本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冲着身边的管事丫鬟点头，示意一切都听洛芸蕊的。 只是，无论是请大夫，还是去找洛家二老爷，这都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成的。因而洛芸蕊还是将希望寄托在娃娃身上，同时也巴望着洐哥儿本身争气一些，可千万别直接就…… 好在娃娃并没有让洛芸蕊失望，或者是洐哥儿的身子骨还不至于亏损至此，被强行灌了一碗药，又扎了几针，小半个时辰后，虽说还是没有甦醒，但总算面色有些好看了。而这会儿大夫也到了。 大夫到后不久，洛家二老爷也急匆匆地赶了回来，因着都是极近的亲眷，加上事态紧急，谁也没有在意所谓的避讳。而洛家二老爷虽说不能为洐哥儿做什么，但他一来，洛家大太太总算是找到主心骨了。 「府上这位少爷……身子骨太羸弱了，本就没有好好调养，加之又突然受到了刺激，难免就急怒攻心。这样吧，我先开副方子调养着，不过切记不能再让他受半点刺激了。」 第483章 中毒 洛家二老爷面上神色变了好几番，想说什么又没有开口，等大夫写完了方子，他亲自将人送了出去。 见大夫离开，洛芸蕊立刻回头看向娃娃：「急怒攻心？」 方才娃娃只说了洐哥儿体弱，却并未提急怒攻心的事儿。听了大夫的话，洛芸蕊立刻想了自己这次回娘家的目的：「难不成是泸州城官场的事儿被洐哥儿知晓了？」 娃娃摇了摇头，眼神里有其他的意味，但显然她如今并不方便说。 洛芸蕊看了看已经软瘫在旁边榻上的洛家大太太，也明白如今并不是摊开了说的好时机，当下就住了嘴。 不多会儿，洛家二老爷便回来了，只是面上的神情很是难看，仿佛是强行压抑着怒气。洛家二老爷素来就是个很重视礼数的人，对于洛家大太太这位长嫂也是颇敬重的，可这一回说话却是没了好气。 「大嫂，洐哥儿暂且无事，不过还请大嫂好好查查到底是何人在他耳边乱嚼舌根！」 洛芸蕊诧异地看向洛家二老爷，随后也跟着眼神一冷。 是了，泸州城官场的事儿，她虽说同洛家大太太和洛张氏说了，但当时却是没有丫鬟在场的。就连娃娃那会儿也在外面候着，这消息又是怎么进了洐哥儿耳里？难不成当时有人在偷听？ 洛家二老爷这话，洛芸蕊听了都要多想，更何况是洛家大太太了。当下她就有些受不住了，哆哆嗦嗦地开口：「这是什么意思？洐哥儿这是被人气病的？」 眼见洛家二老爷还要说什么，洛芸蕊赶紧开口阻止：「爹，先等等，洐哥儿病倒了大伯母本就很焦急，您慢慢说吧。」洛芸蕊话里的意思很明白，她可不希望继洐哥儿之后，洛家大太太也跟着病倒了。 深吸了几口气，看洛家二老爷的表情是强制压抑了怒气：「罢了罢了，先给洐哥儿治病，其他的事儿往后再说吧。」 虽然洛家二老爷是这么说了，但显然洛家大太太却不可能就这么算了。她原先以为洐哥儿这是旧疾发作，除了心痛之外也就没有别的想法了，可一听似乎是被人给气病的，她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在略略歇了一阵后，她便命身边的嬷嬷将所有的洐哥儿房里的丫鬟都唤了出去，一个一个仔细地审问，看那架势若是让她把罪魁祸首寻出来了，那绝对只有死路一条。 「爹，到底是怎的了？」见洐哥儿情况好转了一些，洛芸蕊也跟着离开了，出了房门却是先问着方才的情况。 洛家二老爷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等回到了偏厅里才再次开口：「我仔细问过了大夫，怕是方才有人在洐哥儿跟前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要不然他不会突然发作的。」 顿了顿，洛家二老爷又解释道：「那大夫是平素常给洐哥儿看病的，上回过来的时候，还说洐哥儿的病情已经好转了。」 「可是因为泸州城的事儿？都怪我不好，若不是说了这事儿，也不会被人听到……」 「不是的！」娃娃突然插了嘴，看了下周围无人后才有些紧张地说道：「不是病倒，是中毒。」 「什么？！」洛芸蕊和洛家二老爷齐齐惊叫道。 娃娃忙摆手：「别急别急，听我慢慢说。那毒虽说厉害，但好在如今分量不多，应当是还有救的。对了，我估摸着下毒的时间不长，上回我来的时候，还没有中毒的迹象。」 即便娃娃这么说，洛芸蕊还是吓得面色惨白。因为幼时的一些记忆，她对于毒药一直有着惧意：「怎么会是中毒的？这洛家竟然有人藏着毒？」 不止是洛芸蕊，洛家二老爷也是变了脸色。 这是在洛家，他的家里，竟然有人用毒！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的情况。 「真的是中毒，我不会看错的。不过，这毒要解起来虽然很繁琐，但也不至于无药可救。只是……」娃娃突然吞吞吐吐起来，弄得洛芸蕊焦急不已。 「只是什么？你说啊，到底怎么了？」 「如果是一个健康的人，解毒后自然就没事儿了。可若是原本身子骨就很虚弱的人……」 娃娃的话没有说完，但洛芸蕊和洛家二老爷都不是笨人，自然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 洛家二老爷的面色变了好几次：「娃娃，你可知道那毒到底是什么情况？什么人可以得到？又是从什么地方能够得到？」 本朝治安极为严苛，特别是在京城之中，对于药铺管辖得极为严格。别说是害人的毒药了，哪怕是对身体有损伤的虎狼之药也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可这一次，娃娃却是无法了。 虽说对于医道一途，娃娃很是精通，但你要她说出什么药材生长在什么地方，或者是哪个渠道可以得到的话，确实是为难她了。 得到否定的答案后，洛家二老爷并没有为难娃娃，而是让她给洛家的主子一一把脉，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人也中毒了。答案自然是没有，可这却让洛家二老爷更加狐疑了。 或许在以往看来，洛家大房要比二房光鲜很多。可风水轮流转，如今洛家大房却是完全不够看了。若是大房那边庶子一堆的话，或许还有可能是后宅的阴私伎俩，可如今的情况是，洛家大房只有洐哥儿一个命根子，根本就没有人会跟他过不去。 若不是为了谋夺家产之类的，单纯的报復却是不太可能了。别说洐哥儿平日里老老实实地足不出户，就算他是个强横的，这身为下人也不会因为受了一点儿气而冲着主子下毒吧？况且，毒药之类的，若是没有一定的门道那根本就是拿不到的。 见洛家二老爷沉着脸不说话，洛芸蕊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是再三跟娃娃询问了洐哥儿的身体状况。 洛芸蕊一直留到了晚间睿哥儿回家，让娃娃给睿哥儿把脉后，才回了秦家。而直到回到了秦家，娃娃拉着洛芸蕊进了旎虚空间，说出了她憋了一天的实话。 「什么？你说……这不可能！」 第484章 曾经的香囊 洛芸蕊确实想不出为什么洐哥儿会中毒，毕竟洛家的后宅是干干净净的，就连唯一一个小妾碧儿也在前些日子被打发到庄子上了。 退一万步说，哪怕洛家后宅的确不干净，那也跟洐哥儿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今个儿就是得知睿哥儿中毒，洛芸蕊都不会这般吃惊的，到底睿哥儿交际挺广了，说的难听点，也是碍了很多人的眼。 可是洐哥儿…… 心神不宁的回到了秦家，让洛芸蕊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娃娃竟然会跟她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这绝对不可能的，薛姨娘都是哪年哪月的老黄历了？别说她如今都成一把黄土了，就算是她还活着，又能怎样？我不信。」洛芸蕊听了娃娃的话，是面色大变，一脸的不敢置信。 你道娃娃方才说了什么？ 她告诉洛芸蕊，洐哥儿身上中毒，竟然跟当初的薛姨娘手中毒药完全一致。也难怪娃娃方才不在洛家将话说明白了，当初薛姨娘之所以被洛家二老爷厌弃，洛芸蕊开始从中做了好些手脚的。而且，她们也无法解释，为什么娃娃会得知薛姨娘手中毒药的成分。 「太太，我的好太太，您怎么就不信了我呢？当初，薛姨娘想用毒药害死睿哥儿，却不曾想竟然被那个坏女人抢先拿到了手里，竟是害死了她的小女儿。当时我虽然还没有离开旎虚空间，但却是从后面的那个小池子里看了个一清二楚。还有件事儿您或许不知道，当然我偷偷地将坏女人身上的香囊给唤进了空间里。」 娃娃口中的坏女人自然是指庶妹了，这个称唿已经很久了，可对于娃娃做过的这些事儿，洛芸蕊却是一概不知。 「这是怎的？你说的香囊是什么？」洛芸蕊之所以方才硬说不信，主要还是被惊到了。可以说，薛姨娘是她前世的梦魇，也是她今生年幼时候的恶魔，哪怕她如今早已成了一把黄土，勐然间被提起，还是将洛芸蕊给惊到了。这不，定了定神，洛芸蕊总算是有些稳定了情绪。 「太太您怎么给忘了呢？那会儿您不是让我将一些活血化瘀的干花放到了香囊里头？先前那坏女人就已经讨了一个去，倒是起了作用，让那薛姨娘流了孩子，总算是没白瞎了那香囊。不过，可惜的是薛姨娘发现后气得用剪子绞了那香囊，我还记得那坏女人哭的差点儿背过气去。后来她不是又管太太您这里讨了一个？便是那个了。」 若是一般的人，对于年幼时候的事儿未必还会记得。可洛芸蕊到底是经歷过重生的，纵使那些记忆已经有些模煳了，被娃娃这么一提醒还是记起来了。 微微点头，洛芸蕊又问道：「可你拿了她的香囊又是要做什么？而且，我后头仿佛也没听说她有丢了东西。」 庶妹是个什么性子的人？成年之后暂且不说，小时候的她却是极为骄纵任性的，若是心爱之物丢了，不但会大吵大闹，弄个不好还会将气都出在她房里的贴身丫鬟身上。洛家有多大？若是庶妹闹将开来的话，她是不可能没有听说过的，但洛芸蕊仔细想了想，却仿佛真的没有这回事儿。 「因为我顺走她东西的时候，正是她最心慌意乱之时，她哪儿有心情管这些小东西？」 娃娃仔细打量了洛芸蕊一番，在确定她并没有生气的迹象后，很是松了一口气，便将当初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那个精緻的香囊是庶妹的爱物，这个是错不了，庶妹曾经将香囊一直贴身带着从未离身，甚至于还将最重要的物件藏在了香囊之中。那便是她从薛姨娘的房里床板下面拿来的毒药！ 当薛姨娘的幼女毒发身亡后，这件事情也在众人面前暴露了，庶妹当初是极度慌乱的，以至于根本没有发现自己藏毒的香囊不见了。当然，事后她倒是发现了，但那个时候，薛姨娘已经被拿下，她的脸上也有伤痕，哪怕发现了香囊丢失，她也不敢再像往常那般大哭大闹，因而这件事情也就没有多少人知道了。 「你仔细检查过那毒药？」 其实，有一个问题洛芸蕊当初一直没有想明白，那就是薛姨娘一个签了卖身契的小妾又是如何得到那些毒药的？只是那会儿薛姨娘垮台，她思量了许久之后见没了后续，也就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如今仔细想想，却是越想越不对劲儿。 怕是，这件事情背后还有人吧？ 「我可以确定那毒药的成分跟这一次在洐哥儿身上发现的一样！」娃娃一反常态的严肃：「虽不知道到底是下毒的，但这事儿终究还是发生在洛家的。」 洛芸蕊面上的神情很是难看，娃娃说的一点儿也不错，哪怕行兇的人不是同一样，使用了同样的毒药却是事实。只是，别说薛姨娘了，就连庶妹也已经过世了，她如今即便是有了一些线索，却也跟没有一般无二。 「太太，您看……」 摆了摆手，洛芸蕊示意娃娃让她安静一会儿。也幸亏刚才娃娃是将她拉到旎虚空间里说事儿的，不但不用担心被旁人听到了她们俩之间的对话，更是不用担心时间过得太久被人发现。洛芸蕊完全可以静下心来慢慢地思索，即便没有十全十美的法子，但好歹也要理出个头绪来。 这边洛芸蕊陷入了沉思之中，那边的洛家却是更不太平。 虽说遭难的是客居的洐哥儿，但如今洐哥儿母子俩可是藉助在洛家的。洛家二老爷原先以为洐哥儿是因为本身体质不好，又突然受到了刺激，才病重至此的。哪怕如此，洛家二老爷也已经气得不行了。一听娃娃说，这根本就不是病重而是中毒之后，更是几乎就要气疯了。 待娃娃走后，洛家二老爷左思右想，却仍然不放心，到底在他的心目中，娃娃只是一个擅长调养身子会做药膳的大丫鬟，哪里就精通医术了？这不，让睿哥儿託了人请了个京城很知名的大夫，而这个大夫的话却让洛家二老爷整颗心沉到了谷底。 「洛大人，令弟原本便体质羸弱，若是好生将养着，或许年岁还长，可偏偏又中了这番奇毒……老夫学医多年，也看过了不少病症，这种毒以往也遇到过。不过，怕是无能为力了。」 大夫口中的洛大人指的是睿哥儿，如今洛家有官职的也就只剩他一人了。睿哥儿先前并不太明白髮生了什么事情，他一来娃娃就给他把了脉，只说无事后，就跟洛芸蕊一起离开了。而他还没弄明白事情的原委，就被洛家二老爷打发出去找大夫，因而只隐隐约约猜到是洐哥儿病重了，却是万万没有想到竟是中毒，一时间震惊不已。 「洐哥儿中毒了？他不是……」睿哥儿到底是有了一些城府，这话一脱口而出他就立刻反应过来了，急急地改了口：「可有何办法？」 「并无。」大夫摇头表示无奈：「若是身子骨硬朗一些的话，或许开个清肠的方子狠狠地发一番，那还有几分希望。但令弟这种情况，用清肠的方子说不定只会让他去得更快，如今也只能先吊着了。」 也幸亏这房里除了仍然沉睡的洐哥儿之外，只有洛家二老爷和睿哥儿。大夫的话若是被洛家大太太听到了，怕是直接能让她崩溃了。如今泸州城的情况不明，洛家大老爷到底怎么样了谁也说不准，要是洐哥儿再出了事……那根本就是把洛家大太太往死里逼呢！ 在洛家二老爷的再三要求下，大夫最终还是开了个温补的方子。可也就像他说的那般，洐哥儿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开方子也是没有什么用的，顶多就是让病人身上舒服一些，外加多拖几日罢了。 送走了大夫，洛家二老爷一时间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这娃娃是一个说辞，先前的大夫是另外一个说辞，这会儿请来的名医却是又换了一种，他根本就不知道该信哪个才好，却本能地不希望洐哥儿出事。 「睿哥儿，明个儿是你的休沐日，你去秦家将你姐姐接过来小住几日吧。」 又思量了一番，洛家二老爷选择了一个折中的办法。这娃娃和后来的名医都说是中毒，前者说有救，后者却没的救，虽说他其实两个都不怎么相信，但如今却又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总不可能让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侄儿就这么去了吧？先不说洐哥儿是在自己家里出的事儿，单说他是自己兄长唯一的嫡子，他也不能让兄长绝了子嗣。 能救便救吧，想想洛芸蕊仿佛是个有福气的，她身边的丫鬟或许还真是有些能耐？ 带着不确定的心情，洛家二老爷吩咐下人将让洐哥儿服用娃娃留下的药材，他要的是洐哥儿活着，将来为他的兄长送终，而不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兄长白髮人送黑髮人！ 第485章 犯沖 第二日，洛芸蕊被接到了洛家，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娃娃也一同过去了，娃娃自然是不会说假话的，她说了能治就一定能治。 让娃娃再次给洐哥儿诊脉开方子，洛芸蕊则是拉着洛家大太太坐在外间的榻上休息：「大伯母，您也不要太操心了，虽说洐哥儿这病来势汹汹的，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先前在路上，洛芸蕊便问了睿哥儿，得知洛家大太太并不清楚中毒一事后也就放了心。倒不是他们合伙故意欺瞒，而是实在担心洛家大太太会受不住也跟着病倒了。洛芸蕊当下就决定先将洐哥儿治好，至于内里的实情，一方面让洛家二老爷先查着，另一方面却是派人快马加鞭地送信给洛家大老爷，让他立刻赶到京城。 洛家大太太抹着泪花，一脸的愁容。她很清楚洛芸蕊这是在安慰她，感到安慰的同时更多的则是心焦。 「蕊儿，你说我家洐哥儿怎么就那么命苦呢？打从一生下来身子骨就不大好，好不容易立住了，也开始做学问了，又突然病重了。」 「大伯母，会好的，洐哥儿一定会好起来的。到时候我们一起为洐哥儿挑一个好媳妇，让大伯母你早日抱上孙子。」无论是调查真相还是救治病人，都不是洛芸蕊所擅长的，她只能尽量安抚洛家大太太，虽然她也明白这种劝慰收效甚微。 「好好，借你吉言了。」拍了拍洛芸蕊的手背，洛家大太太还是落下泪来：「蕊儿，我如今真的是好生后悔。洐哥儿他虽说从小身子骨就不好，但前些年好歹也算是不错的，顶多冬日里头病个几天，平日里都是无事的。都怪我不好，是我非要拉着他上京，这不学问没什么长进也就罢了，还连累他一病不起。」 「大伯母，快别这么说了，洐哥儿他也是好强，况且他的资质不差，当然是想搏一搏的。」 进京这件事情，当初洛芸蕊是一直反对的，可无奈洛家大房的人都贊同了，她即便是想要反对也不能说得太明白了，免得让洛家大房以为她不乐意带上洐哥儿母子俩。可天知道，当时她就已经想到了这种情况，却碍于面子无法直接讲述，倒是累得洐哥儿如此。 这洛家大太太后悔万分，洛芸蕊又何尝不后悔呢？ 早知道带着洐哥儿上京会弄成这个样子，她就算是拼着被洛家大房责怪一辈子，也要阻止这件事情。幸好这事儿发现得早，若是再迟一些…… 突然想起昨个儿大夫的那句「急怒攻心」，洛芸蕊勐地一惊：「大伯母，可有好好查查洐哥儿房里的丫鬟？为什么……他好端端的怎的就会急怒攻心了？」 洛家大太太一顿，昨个儿事发突然，又是关系到她唯一的儿子，饶是洛家大太太这种经歷了很多事情的人也有些吃不消了。大哭了一顿又愁了半天，竟是完全将这件事儿忘到了脑后。好在洛芸蕊这么一提醒，她反倒是有了精神气。 「昨个儿的事儿我还没有查明白，得亏蕊儿你提醒了一句，我这就过去查看。」 洛芸蕊有心让她别这么操劳了，但转念一想，若是让洛家大太太就这么坐在一旁歇着，怕是身子骨不操劳了，倒是累得心绪更加不宁了。反倒不如让她劳累一些，也好过整日里头想东想西的。这么一想，洛芸蕊却是不阻止了，左右不过是叫了房里的丫鬟训斥一顿，又不会太过于伤神的。 没多会儿，娃娃就走了出来，面上的神色却是很不好看。见厅里还有旁人，娃娃抿了抿嘴没有说其他，而是给洛芸蕊使了个眼色。 洛芸蕊是何等了解娃娃，当下就起身说是要先跟洛家二老爷回个话儿，这就将她带走了。这话倒不是推脱之说，而是洛家的事情到底洛芸蕊不好直接做主。哪怕是以往，洛芸蕊也是假借洛张氏的名义发号施令的，现如今明显洛张氏是不打算管这档子事儿了，那么这里的事儿最好还是跟洛家二老爷说个明白比较好。 方才看到娃娃面色不好，洛芸蕊还当是这毒有些难解，却不曾想娃娃竟告诉她，洐哥儿再次被人下毒。 这下子，不但洛芸蕊被惊得不轻，连带洛家二老爷也是霍然起身，一张脸黑得如同锅底，身子更是愤怒地打颤。那些昨个儿想不通的事儿，如今洛家二老爷却是想明白了。难怪娃娃说能治，而后头求来的名医却说不能治。他还以为是娃娃托大，或者名医浪得虚名，竟是没想到洐哥儿再次被人下毒。 也就是说，这下毒之人不但就在洛家，而且还一直在洐哥儿的身旁！ 当下，洛家二老爷动了好几个念头，不过到底他也是有城府的人，没有立即发怒，而是勉强压制住怒气询问娃娃可还有解救的方法。 方法是肯定有的，最多浪费一些旎虚空间出产药材。若是不想引人注目的人，那就减少分量拖长休养时间便可以了，可问题在于…… 「若是再中毒可怎生是好？昨个儿那种情况，我有百分百地把握将人救回来。可如今却不敢保证了，但至少也是有一半的希望。若是再来一次的话，天知道还有没有法子能把人救回来。」 娃娃说的直接，让洛家二老爷不得不承认她说的对，同时心里的火气却也更大了。 「你尽管治，至于洐哥儿那边……哼，昨个儿出现在他房里的人全部都给我拘起来！洐哥儿也不用住客院了，回头搬到暖香院去，只留几个心腹服侍便可以了。」 暖香院位于后宅，是原先蕾儿未出嫁时的院子。那儿地方幽静，跟其他的院子又相距甚远，哪怕蕾儿已经出嫁了，暖香院倒是仍然有人收拾。当初蕾儿出嫁的时候带走的陪嫁丫鬟并不多，那里二等三等丫鬟都是信得过的，加上有洛家大太太照料着，倒是不会出错。 「蕾儿，让娃娃也先过去暖香院吧，你就去先去你娘院子里，可好？」 洛家占地并不算大，要说小院子倒是还有几个。可这一时半会儿的还真是收拾不出来，加上其他几个小院子也太差了，倒不如跟洛张氏挤挤算了。况且，洛张氏住着的是洛家后宅最大最好的院落，所谓的挤挤也不至于真的就没有了房间。 「爹，我无妨的，还是先救洐哥儿要紧。」 对于这些小事儿，洛芸蕊是从来都不介意的，当下就点头答应了下来。其实她也可以在傍晚就回到秦家去，但既然今个儿是睿哥儿去秦家将她接过来小住两日的，她倒不便当天就回。这若是洐哥儿的情况不严重，住上个几日她就打算回了秦家，若是情况有些不好，那便先将娃娃留下便可。说起来，这嫁人之后的感觉就是跟做姑娘时不一样，如今到了洛家，却是不像是回家，反而像是做客了。 心中微微感概着，随后洛芸蕊却是收敛了心情去找了洛张氏，反正前头这边她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别添乱了。 洛张氏的院子里倒是一切如常，说起来，洛芸蕊有时候觉得蕾儿那种没心没肺的性子说不定就是随了洛张氏的。别看洛张氏平日里是个软性儿，但她同时也是宽心。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儿，只要不是嫡亲的亲人出事，对于洛张氏来说，那绝对是转身就忘了的。 这不，前头客院忙着人仰马翻，洛张氏却是在房里半倚着窗台做着女红。 「娘，这是给谁做的？」 洛张氏是真的心宽，而洛芸蕊则是心安。伸手翻了翻桌上的东西，却都是一些小衣小裤的，洛芸蕊不由地好奇了起来。看这大小倒是适合蕾儿的长子，可要是算上洛张氏做针线活的速度，却是有些不合适了。怕是等她做完了这些，那孩子早就穿不上了。难不成是给蕾儿肚子里的孩子做的？ 「当然是给我的孙子！蕊儿你若是闲着没事儿，也给做一双小鞋子吧。」洛张氏知道洛芸蕊会小住几日，当下就不客气地给派了任务。 「娘……」洛芸蕊突然觉得很是无奈：「睿哥儿这都没有成亲，你就给你孙子做衣服了？还非得拉上我？啧啧，不一样啊，到底不一样啊，我生孩子的时候也没见这些东西呢。」 东西自然是有的，只是并非洛张氏亲手做的罢了。要说起来，洛张氏的手艺并不好，至少刺绣方面那是完全拿不出手的，好在孩子的衣裳没那么多讲究，只要布料柔软做的合身便好了。可即便是这样，洛芸蕊生的三个哥儿也没有穿过洛张氏亲手缝制的小衣。 「我倒是想做，可不是怕你婆婆嫌弃吗？就我这手艺……罢了罢了，我也知道你是个懒的，跟我说说前头如何了？洐哥儿无事吧？」 「娘，我还以为你不关心这个呢。」洛芸蕊忍不住先抱怨了一句，随后却也是不敢将真相告诉她的。不怕别的，只怕洛张氏一不小心说漏了嘴，或者是被人套去了话：「也无妨的，就是老毛病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洐哥儿哪天不是病着的？以往在泸州城倒是还好，总算大部分日子是安稳的。自从他们来京城后，我就没看到洐哥儿好过，也不知道是不是洐哥儿跟京城犯沖。」 「娘！你这话是怎么说的？京城是天子脚下！」 「那谁知道呢？指不定洐哥儿承受不起呢？我看人家说的对，倒不如将洐哥儿送回泸州城的好。」 洛芸蕊心中一动，人家说的？ 第486章 毒药 「娘，我也觉得把洐哥儿送回泸州城会是一个好主意。可惜大伯母听不进去，要不然洐哥儿也不用吃这些苦头了。」洛芸蕊笑着开口，目光里却闪过一丝阴沉。 有些事儿有些话儿，那就不可能是洛张氏想得到说得出的！ 「可不是嘛，你大伯母旁的都好，就是有时候太固执了一些。要是早听李嬷嬷的话，不就没什么事儿了？」洛张氏并未发现洛芸蕊的异常，只顾低头做着针线活。 「李嬷嬷？娘说的是洐哥儿的奶嬷嬷？」对于洛家大房的事儿，洛芸蕊知道得并不清楚，尤其是洐哥儿年岁愈发大了，房里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唯独让洛芸蕊有些熟悉的就是洐哥儿的奶娘了。 洛张氏举着手头上的裤脚对着窗户照了一下，边点头边开口：「就是她，人家虽说没什么见识，但带孩子还是挺不错的。」 带孩子不错？ 既然带孩子不错的话，为什么洐哥儿会是一副体弱多病的模样儿？这先天不足暂且不说，这后天的调养总归是有点儿用处的吧？看看蕾儿和睿哥儿就知道了，他们是龙凤双胎，本就比一般的孩子个头小身体差，可如今不是养得好好的？当然，一方面是因为洛芸蕊经常拿旎虚空间出产的果蔬给他们吃，另一方面却也跟洛张氏的细心照料脱不开关系的。 「洐哥儿小时候我倒是见过李嬷嬷，后来就不太熟悉了。今个儿在客院那边，仿佛就没有见到。」 对于洐哥儿的奶娘，洛芸蕊仅存的印象是她尚未出嫁之前，那个长相一般、体态圆润的妇人。前些年在泸州城时，她虽然常回娘家，也见过几次洐哥儿，但却没怎么看到过洐哥儿的奶娘，也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有人刻意迴避了。 「那是因为你出嫁得早，我倒是经常见到的。特别是你大伯母他们借住在我们家以后，更是经常碰面了。」洛张氏不以为然，却突然又蹦出了一句话：「要我说，那李嬷嬷还是很不错的，不但照顾洐哥儿很是细心周到，而且还一门心思为你大伯母他们考量。可惜啊，你大伯母一向不喜欢听人劝告。」 「那李嬷嬷还说了什么吗？她对洐哥儿的病是怎么看的？有没有提起平日里是怎么照顾洐哥儿的？」 洛张氏很是奇怪地抬头看了洛芸蕊一眼：「这是怎么说的？洐哥儿经常生病不就是因为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吗？李嬷嬷经常说，瞧着洐哥儿那么可怜，真是很不得以身代替了。唉，这奶嬷嬷跟亲娘其实也差不多了，我那个奶嬷嬷若是还在的话，说不定你小时候就不用吃那么多苦了。」 洛张氏的奶娘在她嫁到洛家后不久就没了，以往洛张氏也有提起她，只说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如果是搁在以前，听着洛张氏说起这些话儿，或许洛芸蕊并不会很在意。左右不过是一些闲话罢了，况且也没有哪句说到点子上。可今个儿洛芸蕊联想到了旁的事儿，听着这话心里觉得很是不对劲儿。 诚然，洐哥儿天生就有些体弱，但他并没有得什么病症，哪怕没有洛芸蕊提供的极品药材，这洛家大房却是也不曾缺钱财的，更不会在唯一的嫡子身上省钱。只要好好将养着，不说长大后一定会身强体壮，但至少也不会整日里卧病在床吧？还有，到了京城以后，身子骨愈发差了，甚至于病重到咳血…… 这难道是简单的一句水土不服就能够解释的吗？ 又问了洛张氏几句，洛张氏这人本就没有什么城府，对于洛芸蕊更是言无不尽知无不答，很快就将她所知道的那些点点滴滴的事情都说了。也是洛芸蕊知道她的性子，用的是闲聊的方式套取了消息，若是用一本正经的神情向她逼问的话，怕是效果就没有那么好了。 等得到了想到的消息，洛芸蕊随便找了个藉口出了院子。这暖香院是不需要太过于收拾的，只要将洐哥儿用软轿抬过来便可，其余的东西都是一应俱全的，倒不用让太多的人到此。 如果按照先前洛家二老爷说的那般，来到暖香院照顾洐哥儿的应该只有洛家大太太才对，其余的丫鬟婆子则是都用暖香院的人。可在确定这件事情之前，无论是洛芸蕊还是洛家二老爷都忘记了洐哥儿的奶娘。按理说，这贴身丫鬟是会换的，但奶娘却是跟随小主子一辈子的。除非像洛张氏那般，奶娘已经没了。要不然就是像洛芸蕊这般，在她重生不久就将奶娘赶了出去。 但显然，洐哥儿这边的情况是完全不同的。这哪怕是不让洛家大太太近身伺候，也不可能拦阻奶娘的。 「爹，您如今有空吗？我有事儿找您。」 洛家二老爷果然在暖香院里，不过他并没有进入厢房中，而是站在檐下吩咐暖香院里原本的丫鬟婆子以后要对洐哥儿尽心尽力。听了洛芸蕊的话，简单地点点头，又说了两句后，这才让丫鬟婆子们各自散去。 「蕊儿，怎么了？你这是从你娘那边来的？」 「正是。」看了看周围，虽说是在自己娘家里，但洛芸蕊如今却是不敢再随便信任任何一人了。将洛家二老爷带出了暖香院，去了空旷的池塘边上才开口将方才在洛张氏那里听说的事情完完整整地说了一遍。当然，洛芸蕊也说了自己的猜想。 「……这么说来，若是洐哥儿身边的确有居心不良之人，那便是李嬷嬷了？」 洛芸蕊虽说如今还没有掌握证据，但把握却还是有的。但她不好说得太明白了，只说是很有可能的。况且，如今正是试探的好机会。这暖香院里留下来的丫鬟婆子都是洛家到京城后才採买的，真正的老人和家生子都被蕾儿带走了，可以余下来的人跟泸州城那边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的。而洐哥儿的房里，除了他的奶娘之外，旁的人都仍然留在客院之中。这么一来，若是洐哥儿在未来几天里又出了事情的话，那么唯一有嫌弃的恐怕就是李嬷嬷了。 洛家二老爷沉吟了一会儿，也快也想明白了，只是他还是没有下定决心。 「试探吗？蕊儿，你可知道若是你的猜想是对的，那么李嬷嬷就太危险了。就算以前她下毒很有分寸不曾伤了洐哥儿的性命，但谁能保证她以后会不会加大了分量？若是……洐哥儿可只有一条命呢！」 「爹，还有另外一个办法，那就是彻底搜查。先封了客院将里面所有的人都绑了，所有的房间角角落落都查个一清二楚，这毒药总归不可能只是洐哥儿服下的那一些。」 洛芸蕊说的这个法子是繁琐了一些，却也不难。唯一为难的就是会不会打草惊蛇了，万一有好几个同谋的话，怕是会惹得人家狗急跳墙。 「这样吧，客院我会让管家封了也会一一检查。而暖香院这边，先不动李嬷嬷，我找个人看着她！」 「让娃娃去吧，她识毒，又会点儿拳脚功夫，若是真的出事了，至少能保住洐哥儿的命，也能将李嬷嬷拿下。」 洛家二老爷思量了一会儿便点头应允了，他这边还得去处理客院的事儿。这客院那边原本就有好些丫鬟婆子，再加上洛家大太太带来的那些人，算起来有三四十号人了，一时间要捉拿的话，还真是不容易。思来想去，洛家二老爷让管家去买了一些蒙汗药，下在了这天的晚膳之中。 晚间原本就是犯困的，吃了加料的饭菜，丫鬟婆子们都睡得死沉死沉的，别说是翻箱倒柜了，即便是将她们绑走丢掉也未必会有人知道。 一个晚上的时间，足以将整个客院翻个底朝天。但因为去翻找的都是洛家二老爷的心腹，甚至于连他本人和睿哥儿都亲自上阵了，因而时间还是有些慢的。幸好蒙汗药的分量不轻，直到第二天晌午时分，才陆陆续续地有人甦醒过来。而这个时候，该找到的东西已然找到了。 洛家书房内，洛芸蕊昨晚倒是睡得不错，而洛家二老爷就有些精神不济了，可怜的是睿哥儿，纵使一晚上没睡他今个儿还是要去衙门，这会儿书房里却是只有洛芸蕊父女俩了。 「娃娃过会儿就来了，我让她等到午膳那会儿再出来，这样不太会引人注目。」 洛家二老爷点点头，目光却是一直落在桌案上的几个小瓶子上面，没有任何言语。 洛芸蕊看了几眼，但因为那几个小瓶子都是极为普通的陶瓷制的，她并未看出什么来。事实上，就算将里面的药丸都倒出来，洛芸蕊也未必能够看出问题来。等娃娃来了之后，依次打开瓶子细细查看，才得出了结论。 「就是这个，这些瓶子里的毒药跟洐哥儿身上中的毒是一模一样的。不过，洐哥儿中毒并不是很深，应该没吃多少，或者是拿水化开药丸，每天给他吃一点儿吧？」 从娃娃说了第一句话开始，洛家二老爷的面色就很不正常，又或者是从洛芸蕊进入书房开始，他整个人都有些不对劲儿。这会儿听了娃娃这么一说，洛家二老爷几乎是从牙缝挤出了一句话：「娃娃，若是给刚出生不久的婴儿服用了一颗这种毒药，那婴儿会不会当即毙命？」 第487章 来源 洛芸蕊耸然一惊，她完全不明白为什么洛家二老爷会突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当下还来不及开口发问，一个念头先闪了出来。 刚出生的婴儿？洛家二老爷说的莫不是薛姨娘的小女儿？那个命丧庶妹之手的无辜孩子？ 「若是身子骨很强壮的足月婴儿应该不至于会死，不过大病一场是肯定的，说不定还会落下永久的病根。若是本来体质就不怎么好的，直接要了命也是有可能的。」娃娃并没有想太多，见洛家二老爷发问，她就直接回答了。 「是吗？是这样吗？」 也不知道是这个答案是不是洛家二老爷早先就已经想到了的，他并没有太过于惊讶，仿佛只是自己的怀疑得到了印证罢了。喃喃地低语了几句后，洛家二老爷伸手拿过一个小药瓶，在手里细细地把玩着。只是，他的动作倒是很柔和，但眼神里却是透着一股子杀气。 娃娃有些不明所以，但洛芸蕊却已经可以完全肯定了。 当初，庶妹亲手将她的亲妹妹毒死，用的就是从薛姨娘处得来的毒药。而她在事情败露之后，则是毫不犹豫地将薛姨娘供了出来。当时，洛芸蕊也在场，亲耳听到了庶妹的供诉，其中一句话洛芸蕊到现在仍然是记忆犹新的。那就是，藏毒的地点和毒药的描述。 薛姨娘的床榻下面…… 有很多很多的小瓶子…… 那里面都是一模一样的毒药…… 洛芸蕊不敢保证她记住的话一定是庶妹的原话，但话里的意思却是错不了的。娃娃先前就跟她说了，洐哥儿中的毒跟庶妹藏在香囊里的毒药是一致的。也就是说，如今洐哥儿中的毒，跟当初毒死薛姨娘小女儿的毒药是完全一样的。 当时翻找薛姨娘藏毒之处时，洛芸蕊并未一同前去，但洛家二老爷肯定是亲自过去的。想必他不但亲眼看到过那些藏毒的小瓶子，说不定还拿在手里细细打量过。毕竟，那是毒死了他亲生女儿的毒药，还是他的次女毒死了他的小女儿，也难怪直到今日他都仍然记得了。 「爹，这药瓶有问题吗？对了，娃娃你还没有说昨个儿到今个儿，李嬷嬷她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有些事情，洛芸蕊纵使猜对了，她也不希望真相从她的嘴里说出来。比起让自己陷入事情的漩涡之中，她宁愿选择旁观。况且，这是在洛家，本就应该由一家之主的洛家二老爷处理全部的事情。她愿意从旁协助，但不愿意将所有的事情都牵连到自己身上。 「娃娃，你先说说李嬷嬷。」对于洛芸蕊的前面一个问题，洛家二老爷选择了避而不谈。自然，洛芸蕊是不会强迫他的，只是顺着他的意思将目光落到了娃娃身上。 娃娃倒是不会犯憷，直截了当地将昨个儿到今个儿这段时间里李嬷嬷所做的一切事情都说了一遍。旁的不说，反正她是没有发现什么问题的，又或者是因为洐哥儿如今已经陷入了很严重的晕迷之中，即便是下毒之人恐怕也觉得没有必要下手。 「娃娃，你先回去继续看着李嬷嬷，千万一定要抱住洐哥儿的命。蕊儿，你先留下来安慰一下你大伯母吧，我……去查一些事情，若是事情真的是我想像的那般的话，那这事儿怕是牵扯到了。」洛家二老爷很快就做了决定，只是在说完最后一句话时，深深地嘆了一口气，面上的悲伤和痛苦倒是没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股子无奈。 难道这里面还另有文章？ 看着洛家二老爷离开书房，洛芸蕊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低着头想了一阵子：「娃娃，我们进去。」 进入旎虚空间停止时间，洛芸蕊快步走向小茅屋，娃娃很是狐疑地看着洛芸蕊，却不知道她去小茅屋是要做什么。其实，洛芸蕊想去的是小茅屋后面的池子，如果她记得不错的话，娃娃曾经跟她说过，但凡是洛芸蕊亲身经歷过的事情，在这个池子里都是可以看到的，甚至于还能一遍一遍地重复回放。当然，洛芸蕊本人是没法这么做的，要办到这件事情还是要靠娃娃。 「小时候的事情？那个坏女人害死自己妹妹的时候？」娃娃问明了时间段，开始慢慢地查找。 到底时间有些久远了，查到那段记忆费了很大的功夫，好在无论在旎虚空间里过了多久，外面的世界却是仍然停留在他们进来的那一刻。 「找到了！这里，吵架的时候？」 庶妹是如何偷到毒药以及如何害死她的亲妹妹的，洛芸蕊并未亲眼看到，她只能从自己亲眼目睹的事情中寻找那些蛛丝马迹。认真地翻看着关于那段时间的所有记忆，洛芸蕊耐着性子寻找点点滴滴的问题，想方设法将这些零碎的细节拼凑成完整的真相。 当时，她的年纪还小，哪怕是拥有前世的记忆，但毕竟前世的她也没有经歷过太多的事情。无论是看问题还是思量整件事情都是有着很大缺陷的。这么说吧，若是让如今她回到这个时间点，她相信自己一定能够做得更加完美。同样的，用如今的目光去审视当初的记忆，洛芸蕊愕然发现自己真的遗漏了太多的细节问题。 比如说，薛姨娘是如何得到那些毒药的？ 薛姨娘是洛家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的丫鬟，是跟洛家签了卖身契的。只是因为当初洛张氏怀孕之时无法伺候洛家二老爷，这才提拔成了通房丫鬟。后来，洛张氏生下了洛芸蕊，而当时仅仅是通房丫鬟的薛姨娘则是有了身孕，洛家二老爷也不管将来她是生男还是生女，当即就提拔她当了姨娘。 这样的一个人，从十来岁卖身进入洛家之后，从未离开过洛家半步。哪怕在她最受宠的那几年中，顶多就是从洛家二老爷手里得了许多银子，让管家帮着採买了不少首饰。但毒药这种东西，却是她万万得不到的。 既然如此，那些毒药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第488章 乱如麻 有些事情，若是一直被蒙在鼓里倒是无妨。可一旦想得透彻了，却能发现极多的问题。 让洛芸蕊感到困惑不解的是，当时她的确尚且年幼，察觉不到这些事情倒是罢了，但为什么连洛家二老爷都没看出来呢？要知道，洛家二老爷是男子，哪怕并未像洛家大老爷那般走南闯北，但到底在见识方面是洛芸蕊所无法比较的。 这究竟是为何呢？ 当初是不是还发生过一些自己所不知道的事情，又是否是那些事情，让洛家二老爷忽略了薛姨娘背后的问题？ 深深地嘆了一口气，洛芸蕊起身活动了一下身子骨，她坐在这边看记忆已经有十几个时辰了，好在旎虚空间里的时间是静止的，不但外界不会感受到什么，洛芸蕊自己更是不会知道饱飢。不过，这会儿娃娃早已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好在只要在旎虚空间之内，只要洛芸蕊在心里唤一声娃娃就会立刻过来的。 不多会儿，娃娃就飞快地跑了过来：「太太，你找到答案了吗？」 方才，洛芸蕊对娃娃说，想要看看以前的记忆寻找一下答案，而这会儿她却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娃娃的这个问题了。幸亏娃娃也是随口这么一问，见洛芸蕊沉默不语，她就不再追问了。其实，照娃娃看来，事情是很简单的。但凡是对洛芸蕊好的人，那就也对他们好。而反之，只要偷偷地做下手脚不就行了？对于娃娃来说，人命永远是不值得一提的。 而对洛芸蕊来说，除非是真正对她和她在意的家人动了杀心的人，要不然她是不会出手对付他们的。当然，恶作剧般的戏弄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想了很多事情，洛芸蕊在离开旎虚空间之前犹豫了一会儿，随后才跟随娃娃一同离开。 「太太，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儿？」 略带羡慕地看了娃娃一眼，洛芸蕊一直就认为，没有心机活得更为轻松一些，像蕾儿像娃娃，是多么得轻松自在。可转念一想，她便轻笑了一声。的确，没心没肺看起来是很轻松的，但前提是有人愿意保护你。像洛芸蕊的前世，虽说身子骨不好，但在吃穿用度方面却是从未被剋扣的，也算是活得自在了吧？只是，那结果…… 罢了，看来自己天生就是一个劳碌命，只盼着将来若是能够得一个女儿，也要像蕾儿那般活得惬意吧。 「去找我娘问些事情。」 淡淡地回了一句，洛芸蕊这会儿却想起了自己的奶娘。前世，她的奶娘没少做谋害她的事情，当然也包括后来跟她的那些贴身丫鬟们。一直以来，洛芸蕊都认为当初自己身边的人全都已经被薛姨娘给收买了，也正是因为如此，在重生之后，她毫不留情面地将自己的奶娘责打后赶了出去。而身边的丫鬟们，也慢慢地都被她给换掉了。 可方才在旎虚空间里思量许久之后，洛芸蕊才想到了一个问题。 就像薛姨娘无法从外面购买毒药一样，她又是怎么收买洛芸蕊身边的人？洛家二老爷纵使对薛姨娘不错，但却不可能给她大笔的钱财。甚至于洛芸蕊还怀疑，薛姨娘根本就不是收买，而是从一开始那些人就都是她的人。 又或者说，薛姨娘和那些人拥有同一个主子？ 到了洛张氏那儿，洛芸蕊不留痕迹地询问了一些年幼时候的事情。洛张氏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却仍然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而洛芸蕊也由此得知，当初她身边的丫鬟和奶娘都是从外面採买来的。 说来也是，洛家本就不是什么高门大户，虽说也有家生子，但却是不够用的。洛家老太爷和老太太跟前伺候的自然都是家生子，当年洛家大房一家去外地时，也带走了一部分家生子，余下的数量本就不多，也基本上被派到了洛家二老爷身边。就连洛张氏当时，用的也都是从娘家带来的陪嫁丫鬟，直到后来洛家老太太因为想要知道她院子里的情况，才多拨了几个婆子过来。 至于洛芸蕊身边，除了洛张氏拨了一个大丫鬟过来照顾她之外，旁的却都是从外面採买来的。 说是从外面採买来了，但其实也都是教导好的，而且洛家都是从同一个人牙子手里採买丫鬟的，若是真的有心动手脚的话，却也是不难的。当然，前提是要有足够的钱。 随着自己猜想的事情和从洛张氏处得来的消息，洛芸蕊越发觉得这些事儿不像是薛姨娘能够办到的。在后宅，心计城府的确是很重要，但更重要的却是靠山！薛姨娘只是一个卖身的丫鬟出身，虽说有洛家二老爷的宠爱，但洛芸蕊却知道，在薛姨娘未生下儿子之前，洛家二老爷对她的宠爱并不是那么盛的。而之后…… 离开洛张氏的院子后，洛芸蕊又急急地走向了暖香院。她想知道，某些细节是不是洛家大房也是相似甚至于相同的。不曾想，她才进了暖香院，里面却是一片嘈杂。 「这是做什么？还有没有规矩了？」 虽说洛芸蕊早已出嫁，但她这个大姑奶奶的话在洛家还是有些分量的。当下，院子里就静了下来，只是丫鬟婆子们的面色却不是很好看，并非是愤怒和不甘，而是惊慌失措。 「齐嬷嬷，你过来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齐嬷嬷并非洛家的家生子，但在洛家却待了已经有三四十年了，在蕾儿的院子里也算是有些体面的人。只是蕾儿出嫁那会儿，只要了她的奶娘和四个丫鬟，旁的下人却是一个都没有要。因而，齐嬷嬷即便是有些体面的，却还是留在了暖香院里。 「大姑奶奶，是洐少爷先前醒来了一次，然后又吐了好几口血，这不就有些被惊到了。」齐嬷嬷面上很是难堪，虽说洛芸蕊第一个想到让她回话是给了她体面，但一想起方才的事情，她这心里还是惧怕得很，甚至于到了如今小腿肚子还在打颤。 「娃娃，你进去看看，旁的人一切都听娃娃的。」 扫视了院子一圈，因为这会儿都静了下来，倒是让她听到了卧房里的一些动静，应该是洛家大太太在哭泣。看来，洐哥儿是又出事了。不过，这到底是因为余毒未清还是说洐哥儿的奶娘在娃娃离开之后，又下了毒？ 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不断颤抖的齐嬷嬷，洛芸蕊在心里默默地嘆气。 要说起来，蕾儿真是一个好主子，除了淘气一些闹得院子里不安宁之外，旁的事情却是无的。而且因为蕾儿的性子很是豁达，哪怕身边的丫鬟婆子有那么一个不小心之类的，她也会一笑了之，加上蕾儿出生后洛家还算是一切太平的，她身边的丫鬟婆子却是都没有经歷过太多事情的。 如今，洐哥儿搬到了暖香院里，虽说有了主子以后，她们的月例能够多一些，可随之而来的麻烦却不是她们所能化解的。 一句话，洐哥儿要比蕾儿难伺候一百倍！ 这若是蕾儿，只要丫鬟婆子们每天都喜笑颜开的，哪怕有些事情不太规矩，蕾儿也是不管的。顶多就是拉着小丫鬟们在园子里的疯玩一阵，反正蕾儿虽然淘气但做事很有分寸，这些年她们照顾蕾儿真的是一点儿也不费劲。 而洐哥儿呢？ 不是说洐哥儿的脾气有多不好，而是他的身子骨太差了。因为一直陷入晕迷之中，什么事情清醒也不知道，所以这饭菜却要一直热在灶上。这也就罢了，还有各种的药材，洐哥儿每天至少要喝下三五碗的药，这熬药却是一件很费心费力的事儿。再加上洐哥儿时不时地呕吐，哪怕不是吐血，也得每日里打扫好几十遍。 这暖香院的丫鬟婆子本就不多，蕾儿的份例是一个奶娘两个嬷嬷两个一等丫鬟四个二等丫鬟，并八个小丫鬟以及三个粗使婆子。 蕾儿的两个一等丫鬟在她出嫁之前就被她打发出去嫁人了，如今已经是洛家的管事嬷嬷了，被拨到了洛张氏的身边。而蕾儿的奶娘和四个二等丫鬟则被她提成了大丫鬟一併带出去了张家。 现如今，暖香院里一共也就只有两个嬷嬷和八个丫鬟，以及三个粗使婆子。 这粗使婆子倒是无所谓，本就是倒班着管门房的，主子屋子里的事情跟她们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而八个丫鬟，有三个被拨去近身伺候了，两个则要打扫屋子和庭院，还有三个丫鬟却是整天轮换着待在小厨房里。而两个嬷嬷则要手把手地将她们很多事情，外加协调所有的人员。 要知道，暖香院里的这些丫鬟婆子本就不是什么得力的。以前蕾儿未出嫁之时，丫鬟们只负责陪她玩闹，连小厨房都只是个摆设。那会儿，应该是叫做茶水间，除了烧点热水之外，旁的时候都是闲置的。 这一下子，将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了她们的身上，也难怪会乱成一团。 第489章 生疑 「齐嬷嬷，你也是洛家的老人了，既然父亲信任你们，将洐哥儿移到暖香院里，你们就不应该让他失望。这洛家……可不想闲人。」 说真的，洛芸蕊能够理解她们如今的慌乱，但却并不会允许她们这般行事。无论是什么人都得适应生活，而不是等着生活去适应你。若是身份高贵倒是罢了，像她们这般卖身为奴的下人们，却是只能想方设法让主子满意。以往，蕾儿是好性子，并未好好教导她们，可既然蕾儿没有将她们带走，那就表示她们以后还要伺候旁的人。 洛家人口简单，下人却是不少。这些下人多数都是到了京城置办下宅子之后才採买的，很多都没有教导好。像齐嬷嬷这样的，从泸州城带过来的老人却是应该挑起重担。 洛张氏的话，让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惊了一跳。虽然都知道这个已经出嫁多年的大姑奶奶没有她们原先的主子蕾儿那般好说话，但她们却没想到洛芸蕊会直接开口做黑脸。而事实上，就像洛芸蕊说的那样，洛家是不会养闲人的。原先没有将她们直接发卖，也是因为洛张氏想着睿哥儿不小了，等他成亲之后肯定是需要人手的，与其到时候再採买，不若留下这些人。可正因为洛张氏的好性儿，倒是弄得她们有些搞不清楚自身状况了。 而相对于其他人而言，齐嬷嬷则是整个人惊颤了起来。 这个院子里，虽然大部分的丫鬟婆子都是到了京城后再採买的，可她却是从泸州城那边过来的。她清清楚楚地记得洛芸蕊年幼的时候洛家的情况，也清楚这些年来洛家的变化，尤其是洛张氏和嫡子嫡女的变化。 想当初，薛姨娘是如何得盛气凌人，庶出的芳小姐又是受宠，可以说洛张氏虽是嫡妻的身份，但在洛家的地位甚至于还比不上一个妾！而洛芸蕊呢？哪怕是洛家的嫡长女，地位却是不如一个庶女！ 到底是什么时候事情发生了变化？齐嬷嬷自己也说不清楚了，她只知道洛芸蕊慢慢地长大，气质越发好了，地位也是水涨船高。等到洛张氏生下龙凤胎嫡子嫡女之后，薛姨娘就莫名其妙地被打发到庄子里去了。当初，齐嬷嬷是很敬佩薛姨娘的，一个卖身的丫鬟，能够当上老爷的姨娘，又生下了方方面面都不亚于嫡女的女儿，真真是好手段。可随着薛姨娘的垮台，齐嬷嬷却是结结实实地打了一个哆嗦。 能将薛姨娘扳倒，洛张氏母女又怎会是一个善茬呢？再联想到洛张氏几十年如一日的好性儿，和洛芸蕊表面柔弱，却能将所有的事情做到完美，她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 洛芸蕊的心机城府怕是要比薛姨娘厉害更多！ 「大姑奶奶说的是，奴婢知晓了。」 额头冒着冷汗，齐嬷嬷哪里还敢分辨什么。她不过是洛家的一个下人，哪怕洛芸蕊不用心机，想要收拾她的话也是轻而易举的。旁的不说，以洛张氏宠爱儿女的劲儿，只要洛芸蕊一张口，洛张氏保准连理由都不问，直接就同意了。她不敢赌，也不想赌。 其实，洛芸蕊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整顿暖香院，她也明白蕾儿虽说一个好性儿的人，但同时也是一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这些丫鬟婆子，或许有那么几个是贪嘴懒散的，但坏心却是不会有的。蕾儿看人一向很准，若是有坏心之人，她一准会打发出去。因而，洛芸蕊只是想敲打一下，让她们警醒一些，到底如今暖香院又有了主子。 吩咐齐嬷嬷看惯好其他的丫鬟婆子，洛芸蕊去卧房探望洐哥儿。 若是忽视掉卧房之中那淡淡的血腥味的话，洐哥儿的情况看起来还不错。至少，昨个儿洐哥儿面色惨白毫无知觉地昏迷着，而如今却是更像在熟睡。 「无妨的，大太太不必担心。洐哥儿刚才吐出来的应该污血，等到污血吐干净了，他自然也就好了。」娃娃给洐哥儿把了脉，又施了针，略微解释了几句，倒是让洛家大太太心里安稳了很多。 无视在一旁谢天谢地的洛家大太太，洛芸蕊将目光落在了洐哥儿的奶娘身上。 虽说是洐哥儿的奶娘，又被人称唿为李嬷嬷，但事实上李嬷嬷的年纪并不大。想来也是，她当奶娘的时候才二十岁左右，如今也不过三十出头，自然不算老迈了。只是，洛芸蕊的记忆中，这位李嬷嬷的模样并不出众，完全是那种丢在人群中绝对找不回来的人。而如今看看，似乎不是这般了。 三十岁出头的年纪，身上的衣着虽说不是很华丽，但料子却是极好的。做工也很精细，虽没有大片的绣花，但在领口和袖口边都有一些很精緻的暗纹，加上搭配得当，看起来倒是要比实际年龄更轻一些。不知道为什么，洛芸蕊看着李嬷嬷，总是觉得有一股违和感，可一时半会儿地也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 思来想去，当目光扫到洛家大太太的面上时，洛芸蕊才终于恍然大悟。 细细地看了看屋里的其他丫鬟，除了娃娃一副很镇定的模样之外，旁的人或多或少地面上都有一些担忧。而洛家大太太是最为明显的，面上不仅仅有担忧还有痛苦和怜惜。至于三个在屋里伺候的丫鬟，因为先前跟洐哥儿并不熟，更多的是担忧和慌乱。 除了李嬷嬷。 低头掩去了嘴角的一丝冷笑，这李嬷嬷还真是有意思。身为洐哥儿的奶娘，按理说她应该是极为在意洐哥儿才对。要知道，这当了主子的奶娘，以后可是一辈子跟着主子的。若是不受宠的庶子也就罢了，跟了也没有什么好前途。而洐哥儿却完全不是这样的，身为洛家大房唯一的嫡子，将来他是可以继承大房所有的家产。哪怕他一事无成，也会富贵一生的。 那么，洐哥儿的奶娘应当也会舒舒服服地过一辈子才对。就像洛家二老爷的奶娘，不但在洛家极有体面，她的亲生儿子都成了铺子庄子里的管事，女儿也嫁得很不错，她后来更是求了恩典，回家当老太太去了。这么一比较，李嬷嬷真的很让人生疑。 反常必有妖，只是洛芸蕊不明白的是，洛张氏也就罢了，为什么精明如洛家大太太，竟会让一个有异心的人当洐哥儿的奶娘呢？ 第490章 惊闻旧事 在明知道洛家二老爷还有其他安排的情况下，洛芸蕊并不想擅作主张破坏了洛家二老爷的计划。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向洛家大太太打听过去的那些事情。 在确定洐哥儿安然无恙之后，洛芸蕊让娃娃在洐哥儿房里照看着，自己则是说服了洛家大太太去旁边的厢房里歇一会儿。虽说昨个儿查封客院的事情并未影响到洛家大太太，但洛芸蕊却明白，洐哥儿如今这种情况，就算没有旁的事情来打扰，洛家大太太也是无法休息好的。 好说歹说，洛家大太太终于同意了暂时去厢房里休息，其实说是休息，也不过是歪在榻上歇一会儿。若想要真正安稳地睡上一觉，怕是也只能等到洐哥儿大好的那一天了。 想起泰哥儿丢失的那两个月多时间里，洛芸蕊又何曾睡过一个安稳觉？ 对于洛家大太太，洛芸蕊一贯都是很敬重的，如今却是更添了一份同情，以及对那些始作俑者的愤怒。洛家大太太一向都是与人为善的，就连庶出的子女都不曾缺了什么，洐哥儿是她唯一的嫡子，等于就是她的命根子，就算不考虑洛家大太太本人，洐哥儿一个小孩子又会碍着谁呢？ 「大伯母，有些话儿我想跟你说说。」 看着洛家大太太一副有气无力地模样歪在榻上，洛芸蕊在思量了片刻之后，还是决定说出来。当然，真相到底是怎样的，连她自己也是不知道的，她想要说的只是关于洐哥儿年幼时候的事情。 「蕊儿，你跟我还客气什么？说实在的，虽说你不是我养大的，但总算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吧？你堂姐嫁得早，我可是把你当成亲生女儿来看待的。」 虽然有些精神不济，但洛家大太太说话时却仍然是带着微笑。她跟洛张氏是完全相反的两个人，洛张氏木讷不善言辞，更不善与人交际。而洛家大太太心思缜密，凡是洛张氏不擅长的她都擅长。 「嗯，这些事儿我当然是知晓的。方才，在我娘那儿，她还提起了以前的事情。那会儿，蕾儿和睿哥儿年岁都还小，大堂姐刚出嫁没多久，好像还没有洐哥儿呢。我娘忙着照顾体弱的蕾儿和睿哥儿，可是没空管我了。那阵子还不都是大伯母照顾了我，手把手地教我管家理事。」 虽说抱着打听消息的心情而来，但洛芸蕊说的却也是情真意切的。摸着良心说，洛家大太太对她是真的很不错，无论是为她的亲事奔波，还是后来在长洲城郭家，她跟大堂姐发生冲突之后，洛家大太太至始至终都是站在她这边为她考虑的。 若是说洛张氏是个真心疼爱儿女的好母亲，那么洛家大太太却是一个擅长为晚辈谋划未来的好长辈了。 有时候，心思慎密或者善于心计并不是一件错事，若是人人都像洛张氏那般直来直去，那日子会过成什么样子还真是得随缘了。 「看你说的。蕊儿，你是我的侄女，我当然会为你考虑，这些事儿只是一个当家太太应当做的。」听了洛芸蕊的话，洛家大太太面上的笑容正盛了一些。她一贯都很喜欢孩子，即便是自己房里的庶女，是因为亲生母亲爬了主子的床才来到了这个世上，她也依旧对她们不错。当然，对于那四个庶女是不错，而对于洛芸蕊却是极好的了。 「时间过得真快呢，跟我娘说这些事儿的时候，仿佛还是昨个儿发生的。仔细一算，却已经过了那么多年了。」 「可不是嘛，那会儿你才多大呢？现在呢？都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我和你娘都已经老了。」洛家大太太感概万分：「那会儿，洐哥儿还未出生，我也不曾想过自己还会再有身孕。蕾儿和睿哥儿倒是养得很好，我记得有段时间我每隔几天都会去看看他们。」 「别说我了，蕾儿当时还不会说话走路呢，如今她的儿子都有当时她那般大小了。说起来也真是怪了，蕾儿和睿哥儿是龙凤双胎，刚出生的时候跟个小猫儿一般大小，我娘当时很是担心，生怕他们俩跟我小时候那般天天生病。倒是没有想过，蕾儿爱玩闹身子骨好得不得了，睿哥儿虽然差了一点儿，但总的来说也还好。」 洛芸蕊是故意提起这些的，她并不是不知道洛家大太太一直在为洐哥儿的身子骨担忧，但她若是想要套出后来的消息，却是必须拿蕾儿和睿哥儿当引子的。 虽然，那样会让洛家大太太心头不安。 「唉，这事儿谁能说得准呢？洐哥儿刚出生的时候身子骨是不好，我想着蕾儿和睿哥儿后来也养好了，也就没有太过于担心。刚开始那几年的确是很不错，但是到了后头，眼瞅着他一天天地大了起来，身子骨却是没有好转。现在想想，我真是后悔啊！」 接连嘆着气，洛家大太太一脸的愁容：「早知道如此，当初说什么我都不会让他来京城的。学问固然很重要，但是哪有身子骨来得重要呢？看看洐哥儿如今这副样子，我恨不得减寿十年换他一世康健！不对，只要他的身子骨能够好起来，哪怕是当即要了我的命，我也是乐意的！」 「大伯母，快别这么说了，洐哥儿会好起来的。他如今年岁还小，等再过两年养好了身子，定能为洛家挣一份前途来。到时候，大伯母再给他相看一个好姑娘，就等着抱孙子好了。」 「但愿如此吧。」洛家大太太面上淡淡的，显然对于洛芸蕊描述的这些事情不是很相信。也难怪了，先前大夫的话虽然尽量瞒着洛家大太太，可眼见着洐哥儿的身子骨一天比一天差，素来心思慎密的洛家大太太又怎样想不明白呢？现如今，最好的未来也就是保住洐哥儿的命，至于旁的事情，都已经不重要了。 「其实这小孩子还是应当在年幼的时候好好调理的，洐哥儿如今虽说年岁还不大，但真要说起来的话，却是错过了最佳的调养时间。」虽说洛家大太太面上不显，但洛芸蕊知道她一直都有认真听着，当下就接着说了下去：「我先前瞧着洐哥儿的奶娘似乎对洐哥儿不是那么上心？或许是我看岔了吧？」 洛家大太太愣了愣，随后有些不解地开口：「是吗？李嬷嬷对洐哥儿不上心？我倒是没有察觉到。唉，要说不上心的话，应该是睿哥儿的奶娘吧？要不然，当初蕾儿也不会气恼之下将人赶走了，也幸亏睿哥儿是个好脾气，纵着蕾儿。这若是换成旁人家的少爷，还不得大闹一场？」 洛芸蕊惊了一下，这事儿她完全不知情！ 「怎么？蕊儿你不知道这事儿？不过也是，那好像是你生杰哥儿之前发生的事情。那会儿你不是跟着少天去了长洲城吗？你进门好几年没有身孕，那会儿家里也都挺替你着急的，所以你怀孕的消息传来之后，我们都很为你开心。差不多就是那会儿前后吧？蕾儿有一天突然发难，不依不饶地非要将睿哥儿的奶娘撵走。」 眉心跳了跳，洛芸蕊勐然想起一件事儿。 当初，没有人能够想到洛张氏怀的是龙凤双胎，因而最初备下的奶娘和丫鬟婆子之类的都是单人份的。这丫鬟婆子也就罢了，要找也容易。可奶娘的话，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洛芸蕊记得，那会儿是奶娘管两个孩子的，洛张氏当然也会帮一把，直到差不多两三个月以后，洛家才找到了合适的人选，将蕾儿和睿哥儿分开。 如果她记得不错的话，原先照顾两个孩子的奶娘后来是跟了睿哥儿的，而之后寻来的奶娘则是跟了蕾儿的。 这其实很正常，虽说蕾儿和睿哥儿都很受宠，但毕竟睿哥儿才是唯一的嫡子，更为重视一些也是应当的。 可这么一想，有些问题就出来了。仿佛她记得小时候睿哥儿的身子骨不是很好，相反蕾儿却是很健康。虽说这里面也有她的功劳，可从你虚空间里拿出来的蔬果洛芸蕊是给两个弟妹都吃了的，不存在偏心的问题。最初，洛芸蕊也有想过这个问题，但因为睿哥儿性子沉稳，不怎么爱跑爱跳的，她就认为是太拘了的关系。况且睿哥儿看着有些单薄，却也不常生病，就没有往心里去。 若是…… 「蕊儿，你怎么了？这都是多久以前的事儿了，没告诉你也是正常的，到底那会儿你已经出嫁了，又远在长洲城。等你好不容易回了泸州城，没多久又有了身孕。你娘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这点子小事儿根本就记不了多久的。」 「是，的确是小事儿。」洛芸蕊回过了神来，笑着开口：「大伯母，方才我只是想到了旁的事情，一时间愣了神。」 洛家大太太笑了笑，并没有介意：「你跟你娘一样，都是有福气的。唉，也不知道我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你大堂姐也就罢了，体面虽是没了但日子过得也不差。这洐哥儿呢，就是我的一块心病，你说他从小到大病弱成那个样子，到底是不是替我赎罪呢？要真说起来，他刚出生那会儿，看着也不至于身子骨那般差。」 「会好的，一定会好起来的。」 只要将罪魁祸首抓住，洐哥儿的病当然会好起来的！ 第491章 一定要平安 虽然没能从洛家大太太处打听到自己想要的消息，洛芸蕊却意外地得知了一段不为自己所知的往事，一时间倒是有些感慨。 洛张氏真的不是一个坏人，只是她那个性子哟…… 罢了罢了，如今说这些也没有太大的意义了，不如静下心来将事情好好地理一理。等洛家二老爷傍晚回来的时候，洛芸蕊将她今个儿打听到的消息都告诉了洛家二老爷，并详细地询问了当初蕾儿赶走睿哥儿奶娘的事儿。 这事儿洛家二老爷自然是知晓的，但他并不是很清楚，只道是蕾儿小姐脾气发作，不知道出于什么缘由更是跟睿哥儿的奶娘给槓上了。等事情闹将开后，睿哥儿的奶娘苦苦哀求希望能够留下来，不想蕾儿硬是要撵她走，而睿哥儿则像是个没事人一般不为所动，洛张氏在看了两个儿女的态度之后，便将那奶娘给打发走了。 洛芸蕊琢磨着，这里面一定是有内情的，只是听洛家二老爷这意思，仿佛问睿哥儿也是无用的，他似乎从头到尾都不太了解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根结完全是在蕾儿身上的。 将这件事情暂且按下不表，洛芸蕊问了洛家二老爷将事情打听了如何了，洛家二老爷只是阴沉着脸摇了摇头，并未有太多的言语，洛芸蕊也就不再逼问了。 事后，洛芸蕊去找了睿哥儿，问他当年蕾儿撵走他奶娘的事情。果然就跟洛芸蕊猜想的那般，睿哥儿完全是一问三不知，只说是那奶娘不知怎的惹恼了蕾儿，蕾儿大哭大闹甚至于以绝食相威胁一定要他的奶娘离开。睿哥儿本来就是个软性子，又一贯对蕾儿是极好的，丝毫没有出面维护他的奶娘，最后的结果洛芸蕊已经知晓了。 还是得去找蕾儿，只是想来最近一段时间洛芸蕊都得把时间耗在洛家了，偏偏蕾儿有了身孕，哪怕想让她来洛家也不容易。思来想去，洛芸蕊还是觉得这事儿并不着急，等过两日她抽空去一趟蕾儿那边将事情问明白就可以了。 洛芸蕊不知道的是，就是因为她的一时疏忽，导致后来追悔莫及！ 不过这会儿，洛芸蕊丝毫没有觉得任何的不妥，她倒是询问了娃娃，洐哥儿之前的吐血是不是又中了毒。不过，娃娃却告诉她，洐哥儿并非再次中毒，而是在排毒。就像那位京城名医所说的那般，洐哥儿中的毒并非无解，而是要解毒必须用虎狼之药，将他体内的毒素全部强行排除体外。可这样的话，先别说能不能解毒，单是洐哥儿如今的身子骨情况，怕是一用药，这小命就保不住了。 而娃娃用的方式跟那位名医其实本质上是相同的，只是娃娃用的药极好，不但不会损害洐哥儿的身子骨，还能够起到调养的作用。当然，从时间上来说，却是慢了不止一成，但如今却是唯一的办法了。 每日服药两贴，一贴为固本培元，调养洐哥儿的身体，让他不至于还没等到解毒就不行了。另外一贴则是排毒，京城名医的方式是用清肠的方式排毒，这样药性太狠，洐哥儿肯定坚持不住，而娃娃的法子却是让洐哥儿呕吐和发汗排毒。 洐哥儿每日至少要吐十几次，有几次甚至是大口大口地吐血，看得人触目惊心。除此之外，洐哥儿每日都要由丫鬟擦拭身子，而换下来的褒衣内侧满是黑乎乎的粘稠物，凑近了还能闻到一股子恶臭。 但不得不说，这样的法子是极为有效的，不出三天，洐哥儿的情况就有了很大的好转。之前，他是每日都昏睡着，而如今则是有一半的时间是清醒着的。 洛家大太太感激万分，拉着娃娃的手只差没有给她跪下了。而娃娃也是乖觉的，虽说承认了自己的医术不错，但却着重强调了洛芸蕊提供的极品药材，对于药材的价钱更是夸大了无数倍，弄得洛芸蕊很是无奈。她可从来没有想过要贩卖药材！ 不管怎么说，洐哥儿的情况是有所好转了，而洛家二老爷却是经常外出，偶尔遇到洛芸蕊，则是不断叮嘱她一定要看紧了洐哥儿奶娘李嬷嬷。洛芸蕊虽说不是完全明白整件事情的经过，却也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她不便自己盯着李嬷嬷，也只能吩咐娃娃把人给盯牢了。 只是，娃娃不可能整日里头跟在李嬷嬷的身后，因而她选择了整日待在洐哥儿的身边。哪怕洛芸蕊找她来说话，也都是在洐哥儿的房里。至于熬制汤药的事儿，倒是不怕李嬷嬷动手脚。娃娃对于药性非常得清楚，即便汤药是小丫鬟煎的，可总归是要经过她的手，她一看便知道里面有没有被人动过手脚了。 等到十天之后，洐哥儿已经可以坐在床上自己用药用饭了，偶尔也会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上两步，喜得洛家大太太做梦都是笑着的。 「爹，我在家里也待了十天了，也该回了。明个儿我会先去看看蕾儿，然后再家去。」 「这次多亏了你。唉，真是冤孽啊！」洛家二老爷并未阻止洛芸蕊回家，而是嘆着气说出了一番话：「真没想到这么多年以前的事情居然还会有人记得，甚至于还没有放弃。也罢，既然都如此了，那便拼个你死我活吧。」 「爹？」 「是你祖父年轻时候的一些事情，其实我知道得并不清楚，你大伯父或许知道的多一些。唉，真是冤孽啊！几十年都过去了，你祖父都已经故去了，那人竟然还没有放弃。蕊儿，你可知道洛家这些年里有多少个包藏了祸心的人吗？洐哥儿的奶娘是其一，你祖父祖母身边的老人也有好几个，就连芳儿的亲生母亲也是！」 薛姨娘的身份洛芸蕊已经猜到了，只是她却并不知道所谓的祖父年轻时候的事儿指的是什么。刚要开口发问，洛家二老爷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惊得她几乎叫出声来。 「有些事情必须要你大伯父亲自过来说明，但愿他能活着……不，他一定要平安赶到京城！」 第492章 蕾儿被拘 事情远比自己想像中的还要严重，洛芸蕊有心细问，可洛家二老爷说的分明，很多事情连他都不知道，如今也只能等洛家大老爷平安赶到京城了。 心神不宁地去张家找蕾儿，结果蕾儿的小日子倒是过得有滋有味的。 先前蕾儿的婆母让她未满三个月之前不准离家，就连宴请听戏都不让她参与，可把她给憋坏了。好在后来蕾儿的夫君看不下去了，拿了好些西洋小玩意逗她，小俩口每日里头带着尚且年幼的长子一块儿嬉闹着。刚开始蕾儿的婆母还会念叨两句，到了后头眼瞅着没法子了，也就只能抛开了。 洛芸蕊到时，是蕾儿的婆母出来迎的，一看到洛芸蕊就赶忙开口：「秦家太太您是个稳重的性子，倒是帮我劝劝蕾儿吧，那孩子都已经当娘了，还总是使些小性子。这谁不知道怀着身子的头三个月最重要吗？上一回我也是看蕾儿那胎坐稳当了，才让她回娘家的，可这一回……唉，就不能等头三个月完了再闹腾吗？」 「张家老太太您说的是，我这就过去说说她。」 自从蕾儿生下了长子之后，张家太太就荣升为张家老太太了，而蕾儿自然是张家太太。现在算算，也就是洛家的称唿也未改。不过也是，哪家都不能少了少爷小姐的，想要改称唿，也只能等睿哥儿娶妻生子之后了。 跟着张家老太太去了蕾儿的院子里，这还没进院子呢，就听着里头一阵阵欢声笑语，也不仅仅是蕾儿，仿佛还有些小丫鬟跟着一起在闹。也知道究竟在闹腾什么，居然这般快活。 「唉，秦家太太您看看，蕾儿平日里就是这般胡闹的！」 张家老太太一进院子，就忙不迭地念叨起来了。也难怪了，因为这院落里好些个小丫鬟正追来跑去地玩闹着。幸亏蕾儿并未参与，只是坐在檐下的椅子上，膝盖上还坐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哥儿。听到张家老太太的声音，蕾儿还没有太过于在意，不过当她抬头看到洛芸蕊时，却是立马笑开了。 「姐姐你怎么来看我了？来，胖哥儿，给大姨笑一个。」 前面一句是对洛芸蕊说的，后面一句却是蕾儿跟坐在腿上的儿子说的。蕾儿的儿子比秦曦的小女儿大一个月，如今也有一岁多了，长得很是富态。整个儿小脸那就是滚圆的，比秦曦的女儿胖了一倍不止。 不过，这名字…… 「蕾儿，你说他叫什么名儿？」洛芸蕊深深地怀疑自己听岔了，这市井之中倒是有给孩子取贱名的习惯，但一般来说大户人家还是会给孩子取一个比较好听的名字。 「胖哥儿，他是心肝宝贝胖哥儿。胖哥儿来，快给大姨笑一个，来。」蕾儿根本就不是哄着胖哥儿，而是直接扯了他的小脸蛋，愣是给做出一个夸张的笑脸来。 别说是张家老太太了，就连洛芸蕊都有些无奈了。 「好了好了，胖哥儿很乖，来给大姨抱抱吧。」伸手接过了胖哥儿，还别说，这孩子的分量真是不轻，要是照这种情况下去，这胖哥儿以后肯定是个小胖墩。无奈地苦笑一声，洛芸蕊开口劝道：「这会儿也有些凉了，我们要不进屋慢慢说？」 这蕾儿虽说很是任性，但倒还是听洛芸蕊的话，很快就让院子里的小丫鬟各自散去，而她本人则是张家老太太胆战心惊的目光下，快步回到了房里。 「姐姐，母亲，我没事儿，这胎好着呢。」蕾儿的性子是很洒脱，但她不是傻子。洛芸蕊和张家老太太面上的担忧自然是被她看在眼里的：「母亲也是，我怀胖哥儿那会儿，您倒是不担心了，反倒是第二胎了，您却着急上火了。」 这么一说，洛芸蕊倒是也觉得奇怪了。 蕾儿怀头胎那会儿，不但蕾儿的夫君和公公出海去西洋进货了，就连她婆母也跑去了大姑姐家里。结果蕾儿是个闲不住的人，玩遍了京城之后，也没在娘家待几天，就跑到洛芸蕊的陪嫁庄子那边去了。那会儿，洛芸蕊还觉得张家的人都是心宽的。 「你这孩子！那会儿不是已经过了头三个月吗？况且，我接连生了两个孩子，都是轻轻松松的，也没什么事儿，就没把生孩子当回事儿。」张家老太太嗔怪地看着蕾儿：「你是不是存心想要吓死我呢？」 「好嘛好嘛，我会乖乖的，不胡闹了成嘛？」蕾儿也是乖觉的，见张家老太太真的忧心忡忡的，当下就服了软。旁的不说，张家老太太总归都是为了她好，这点儿总是没错的。 张家老太太也没在房里待太久，只是临走前对蕾儿是千叮咛万嘱咐，还顺带央求洛芸蕊也帮着照看一下，这才一脸不安地离开了。 眼瞅着张家老太太离开，蕾儿当下就大松了一口气：「这真是的，我的身子骨倍儿棒，真不知道在担心什么呢。」 看着怀里瞪着扑闪扑闪大眼睛的胖哥儿，洛芸蕊心中一阵柔软。她本就喜欢孩子，胖哥儿的模样要远比她所出的三个哥儿更加漂亮，乍一看倒像是年画里胖娃娃了。也是，蕾儿的容貌就比洛芸蕊更为出色一些，况且这小孩子，到底还是略胖一些显得更为可爱。 听到蕾儿的抱怨声，洛芸蕊有些诧异地抬头：「张家可曾发生了什么事儿？」 「哪儿能，都好好的。」蕾儿摇摇头，随后却是吐了吐舌头：「是我那大姑姐，那时候我怀胖哥儿，我婆母不是去照顾我大姑姐了吗？她那胎很不稳当，千辛万苦地熬到了九个月，没想到孩子还是早产了，没几天就去了。这不，我婆母一直就有些介怀，哪怕我的胖哥儿身子骨强壮得很，她也有些不放心。」 「竟是如此？」 洛芸蕊跟蕾儿的大姑姐并不熟悉，当然见倒是见过两次的。只知道蕾儿的大姑姐嫁得极好，虽说商户人家的出身，却高攀了武将世家。甚至于所嫁的夫君还是状元郎。不过，蕾儿的大姑家嫁得倒是好了，可惜一直未曾所出，上一次听着是怀孕了，后头秦家和顾家一直诸事缠身，洛芸蕊跟那边又再隔了一层，也就没有问起来，却不想竟是这么一个结果。 「可不是嘛。其实，姐姐我跟你说，那已经不是我大姑姐的头胎了，她先前还有过一次身孕。可惜她这人有些马虎，怀孕一个半月却毫不知晓，然后那孩子就流掉了。因为当初也没对外说起，我大姑姐的婆家就将这事儿给瞒了下来，到底也不好听是不是？」 「倒是个可怜人。」 蕾儿苦笑地摇着头：「别提了，她头胎流掉的事情我们之前都不知道呢，要不是这次孩子没保住，她婆母哭起来无意间透露了出来，我们还不知道要被瞒到什么时候。」 「又不是什么好事儿，瞒着倒也是正常的，反正多一个人知晓，也不过是多一个人跟着伤心罢了。」 「这倒是。不过，却是苦了我。就像我婆母说的那般，她生大姑姐和我夫君那会儿，是顺顺畅畅的，一点儿波折都没有。所以我怀胖哥儿时，要参加宴请要听戏，或者是去街面上逛逛，她从不阻止我。可这一次，估计她是真的被我大姑姐给吓到了，愣是拘着我，什么都不让我做。」 「那你就老实几个月嘛，统共也没有多少日子不是？你这性子你婆母也是明白的，等头三个月过后，你跟她说说，不往外跑，但请几个戏班子来家里热闹热闹总是可以的吧？」 洛芸蕊低头瞧瞧怀里的胖哥儿，又抬头看看一脸不乐意的蕾儿，不禁感到很是好笑。这当娘的人竟然还是小孩子性子，幸好如今胖哥儿还小，若是等他长大了，会不会被自己这个不着调的娘亲给气到？ 「哼，光看戏有什么意思？等头三个月过了，我回娘家去！」蕾儿嘟着嘴，完全是一副小女娃的作态。 这若是在以往，听蕾儿这么一说，洛芸蕊肯定会笑话她两句的。但今个儿洛芸蕊听着这话，却是面色一变。差点儿竟忘了来找蕾儿的目的了，不过这事儿倒是不用跟蕾儿说的太清楚了。一来是怕蕾儿担心洛家的情况，二来要是被蕾儿知道她来这里是为了旁的事情，还不得又闹腾起来？ 「蕾儿，我今个儿正是从娘家过来的。前几天洐哥儿病重，爹就将我叫回去，如今娃娃还留在洛家。」 「洐哥儿病重？这病得有多重？为何不找京城里的名医，却是让娃娃给诊治？」蕾儿平日里头的确是大大咧咧的性子，但偶尔却也会很警醒。这娃娃的医术不错，蕾儿自然是明白的，但在她看来，一个小丫鬟的医术再怎么不错，那都是不能跟京城里的名医相提并论的。之所以娃娃在亲近的几家被推崇，最主要的却是因为她是个女子。 这后宅的妇人多多少少都有些难以启齿的毛病，面对外面来的大夫总归不是很能说出口。况且，有些病症却是要上手的。像秦曦就是最好的例子，她上回被周蝶舞所伤，伤口就在下腹部，这若是摊上外面的大夫，不说别的，这秦曦心里头能舒服？她能一五一十毫不隐瞒地说出自己的感受？可是，若是面对娃娃的话，那就不同了。秦曦哪怕会对她的夫君有所隐瞒，却不会瞒着娃娃。 但是，洐哥儿是男子，他不论是生病还是受伤，完全没有理由拒绝外面的大夫。 第493章 任性 「姐姐，你告诉我，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儿？真的只是洐哥儿病了？」 听到蕾儿这么一大串的说辞，洛芸蕊很是有些愣神，还是怀里的胖哥儿有些坐不住了，伸手拍打着洛芸蕊的胳膊，还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洛芸蕊赶忙低头哄着他，蕾儿却是叫丫鬟将奶娘唤了过来：「姐姐，他该是饿了，你将他给奶娘便好了。」 将胖哥儿交给奶娘，洛芸蕊迟疑了一会儿才开口：「家里……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洐哥儿病了。不过，洐哥儿的病似乎有些严重。」 「姐姐，你别骗我了。这洐哥儿虽然是我们的堂弟，但别说早就出嫁的你了，即便是我，也跟洐哥儿不熟悉。若只是他病了，你会这般担心？姐姐，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事儿？」 洛芸蕊是真的没有想到蕾儿的心思缜密到这个地位，以往她一直都认为蕾儿是一个没心没肺只会撒娇求宠爱的小孩子。这一次，蕾儿倒是让她刮目先看了，只是随之而来的却是怎样才能让蕾儿放下心来。 思量了片刻，洛芸蕊只得选择稍稍透露一些事情：「既然蕾儿你想知道实情，那我就告诉你吧。洐哥儿并不是病倒了，而是中了毒。」 「中毒！」蕾儿一声惊唿，整个人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惊得洛芸蕊赶紧安抚她。 「没事儿了，洐哥儿中毒并不深。虽说曾经晕迷了一段时间，不过我昨个儿去看望他的时候，他已经能够下床走动了。估计，再调养个几天，就能大好了。」 听了这话，蕾儿略微感到些安慰，但面上的神情却仍然不好看：「可洐哥儿怎么会中毒呢？是不小心服食了相剋的食材？还是说有人故意下毒？」 「是……有人下毒。」洛芸蕊其实很想说，仅仅是一次意外的食物相剋罢了。但她很快就明白了，这话若是对秦曦说倒是无妨，但要矇骗蕾儿却是不可能的。旁的不说，若是简单的食物相剋的话，洛家完全可以直接找大夫来医治，除非是有难言之隐，要不然是不可能求到洛芸蕊这边的。 蕾儿一把拽住了洛芸蕊的手，极为严肃地开口：「姐姐，你跟我说实话，爹娘还有睿哥儿真的没事儿吗？你一定跟我说实话！」 「没事，真的没事儿。」洛芸蕊在心里默默地嘆息，虽说她一直觉得蕾儿跟她从模样到性子都不像是亲姐妹，但其实从本质上来说，蕾儿跟她却是同一类人。她们俩看着似乎对周围的人是极好极宽厚的，但事实上心却很小，只能住下极少极少的人。除了那些在心尖尖上的人之外，旁人的生或死却从来不被她们放在心上。 就像如今，蕾儿明明听到洛芸蕊说洐哥儿中毒，可真正担心的却只有父母和亲弟弟。 「真的？」细细地看着洛芸蕊面上的神情，直到蕾儿觉得不似作假之后，才点点头算是相信了。 洛芸蕊暗中嘆气，蕾儿原来是这般精明，这倒是让她接下来的话不知道该怎么问才好了。思量了一阵子，洛芸蕊干脆就打算破罐子破摔了，大不了豁出去将所有的事情告诉蕾儿好了，反正那丫头是个心大的主儿，想来也不会放在心上的。 话是这么说的，但洛芸蕊在开口之前还在考虑再三：「蕾儿，有件旧事我想问问你。」 「姐姐请说。」 「前几天，洐哥儿的奶娘因为照顾洐哥儿不力被大伯母狠狠地责罚了一番。」洛芸蕊在心中默默地向洛家大太太道歉，若非比不得己，她还是不希望蕾儿在怀孕期间还要担心，所以也只能拿洛家大太太做筏子了：「因着这事儿，我就随口问了一下睿哥儿，我仿佛记得他小时候奶娘也不是特别尽心，不曾想他竟告诉我，他的奶娘早在多年前就被你给撵出去了。蕾儿，可有此事？」 蕾儿面上有些狐疑：「这是多久之前的事儿了？姐姐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事儿？」 「也没什么，不过就是说说闲话罢了。倒是我记得，洐哥儿的奶娘和睿哥儿的奶娘仿佛是相熟的？」 「有吗？我不记得睿哥儿的奶娘跟大房那边熟，不过不尽心倒是真的。反正我一直不太喜欢那个女人，总觉得她看我和睿哥儿的眼光有些问题。小时候倒是还好，后来我越发越发现她很是古怪，最后我忍不下去了，就找了个由头将她撵了出去。」 虽说不明白洛芸蕊的用意，但蕾儿还是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其实，若是真算起来，她跟睿哥儿奶娘之间的问题应该是发生在极小的时候。蕾儿这人性子是大大咧咧的没错，但记忆却是极好的。说的难听点就是小肚鸡肠，若是有人得罪了她，她肯定会一直记着的，不过若是让她报復回来后，却也会抛到了脑后。这么说吧，蕾儿做不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事情，她这人一般都是有仇当场报了，除非一时半会儿地没法出手，这才会一直牢记着。 据蕾儿所说，睿哥儿的奶娘第一次得罪应该是在她四五岁的时候，具体的事情她已经记不清了，大概就是她淘气结果被责骂了。当然，若只是这样，蕾儿还不会记仇，主要是对方责怪他的语气和态度让她很是不乐意。 「……反正我就是讨厌她！姐姐，你看我平素跟其他人的关系都不错，无论是亲朋好友还是丫鬟婆子们，我对所有人都不坏，可我这辈子就讨厌过两个人，一个就是睿哥儿的奶娘，还有一个就是我的庶姐！」 洛芸蕊眉心一跳，她先前已经想到了蕾儿很讨厌睿哥儿的奶娘，却是不知蕾儿竟然还对庶妹怀有恶意。 「这又是怎的了？难不成她也招惹你了？」 庶妹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当时洛芸蕊出嫁后没多久，庶妹就跟着出嫁了，而那会儿蕾儿才几岁呢，这两人之间是应该是没有任何交集的，怎的蕾儿竟会讨厌上她？ 「不是她招惹我了，就是我不喜欢她。每次看到她在姐姐身边，我就浑身不舒服。姐姐难道你不知道我偷偷地跟娘说，让庶姐不准来娘的院子吗？反正她一来我就不高兴，恨不得让她滚得远远的，永远不要看到她才好！」蕾儿是有什么说什么的性子，她如此这般形容庶妹，看来是真的对庶妹心生厌恶了。 只是…… 洛芸蕊突然觉得蕾儿的这般话很是耳熟，仿佛以往也有人跟她说过这番话似的。一时间有些想的出神了，就愣在了当口。不过，洛芸蕊也没有愣多久：「娃娃？」 「嗯？姐姐你说什么？」 「蕾儿，你知道吗？娃娃以前也跟我说过这样的话儿。」洛芸蕊面上露出一丝苦笑，这算是什么？本能的感觉吗？想想也是，蕾儿的性子其实跟娃娃也差不多，直来直去，一切都以自己的喜好为主，这样的人自是最相信自己的直觉了。 「是吗？我倒是不知道。不过，庶姐本来就很讨厌嘛，我觉得所有人都讨厌她也不奇怪！」 「那么你觉得洛家还有什么人给你类似的感觉？比如说，洐哥儿的奶娘？」 「没有，我跟大房又不熟。姐姐，你别看你出嫁那会儿我们跟大房还未分家，但其实我都不找洐哥儿玩的。睿哥儿倒是还好，他在家里跟先生念书那会儿，祥哥儿和浚哥儿都陪在他身边，总算是跟大房还有些关系。但我就不一样了，我连跟浚哥儿都没说过几句话。」 洛浚…… 勐然间，一个念头浮现在洛芸蕊的脑海里，假如说，这个世界上有谁最希望洐哥儿出事的话，那人非洛家大房庶子洛浚莫属不可！ 只是，洛浚在几年前就在父母的安排下，在泸州城成了亲，随后就搬出去住了。以洛家大老爷和大太太性子，虽说不会在安置费上苛待他，但想要多得却是不可能。因他是庶长子，又是一直在洛家大太太身边长大的，估计得到的银钱会比当年祥哥儿略多一些，跟洐哥儿所能继承的家产那是完全不能相提并论的。 可仔细想想，洛浚是有这动机，但他也就比睿哥儿年长两岁罢了，在洛家布下大局的绝对不可能是他。 「姐姐，我还是觉得你有事情瞒着我！」 见洛芸蕊一直低头沉思，蕾儿终于忍不住了：「哼，你若不将事情跟我说个清楚明白，我明个儿就回娘家亲眼看看！」 「蕾儿，你又任性了。洛家如今正忙乱着呢，况且你有孕在身，纵使要回娘家也得等头三个月过去才行。」 「那姐姐你将事情都告诉我嘛，真的只是洐哥儿出事？洛家真没有其他的事儿？哎呀，我不管啦，要是你不准我回娘家的话，那就让爹娘和睿哥儿过来看我！明明张家和洛家隔得并不远，睿哥儿早晨去上衙都要经过张家门口的，他却从不进来看看我。气死我了，我不管，我要见他们！姐姐，我一定要见到他们！」 第494章 大姑姐 蕾儿她一旦任性起来，那是谁也没有办法的。 洛芸蕊不可能让她在这种时候跑到洛家去，无奈之下，只得想个折中的法子，那就是唤睿哥儿过来。洛家离张家还是挺近的，离睿哥儿上衙的地方更近。赶紧派了小厮去找睿哥儿，让他晚间来张家一趟。也正是因为如此，洛芸蕊只得稍微晚些时间再回去，唯恐蕾儿到时候又使小性子。 结果，用完了快到午膳那会儿，小丫鬟过来禀报，说是张家的姑太太回来了。 张家的姑太太也就是蕾儿的大姑姐，听说她过来了，别说洛芸蕊了，就连蕾儿也是一副吃惊的模样：「大姑姐这会儿在哪里？可会过来？」 丫鬟答着，如今已经在张家老太太那边了，大约是用过了午膳歇会儿再过来。 蕾儿没再说什么，只是吩咐丫鬟上午膳了：「姐姐，我夫君今个儿午间不会回来，婆母大概会陪着大姑姐，就只有你陪我吃饭了。」 「说的这般可怜是做什么？对了，胖哥儿呢？他如今可有在吃辅食了？」 「当然，他吃得可多了，奶水一点儿不少，然后早中晚每顿都要吃一大碗的煳煳。你方才不是瞧见了吗？胖成那个德行了，真亏了我有先见之明，给他取了个贴切的小名儿。」蕾儿一脸嘚瑟的神情，弄得洛芸蕊一阵阵无语：「不过，胖哥儿并不跟我一起用饭，他饿得快，困得也快，这会儿大概已经吃饱了准备要睡觉了。」 「那你大姑姐……」 「唉，我方才不是说了吗？她的身子骨一直就没养好，我估计跟心情也有关系，反正过年那会儿看到她时，她整个人都瘦脱型了。待会儿她一定会过来看胖哥儿的，倒时候姐姐你就知道了。」 蕾儿说的不错，等她们用过了午膳，略略歇了一个时辰后，张家的姑太太就过来了。 洛芸蕊是早就知道有这一遭的，也听蕾儿说了张家姑太太的近况，可当她看清楚来人时，还是被唬了一跳。 印象中，张家姑太太应该是一个身形圆润的女子，样貌是极好的，举手投足之间完全没有商户人家小姐的模样，看着倒像是高门贵女一般。可如今呢？整个人瘦得不成样子，因为如今天气已经转凉了，她身上的衣裳穿得很多，倒是看不真切身形来，可一双手简直就像是六旬的老妪一般，干枯且满是皱纹，哪里像是年轻少妇了？再看她面上，原本姣好的容颜已骤然失色，眼眶深陷眼底全是青紫，嘴角耷拉着，一副愁苦的模样。 「大姑姐，胖哥儿还要一会儿才醒来，我叫个小丫鬟去看着，等他一醒来就将他抱过来可好？」 相对于洛芸蕊强压着的吃惊，蕾儿的反应倒是极为正常。想来她先前看到张家姑太太的时候，后者已经成了这副样子了。其实，洛芸蕊不知道的是，蕾儿也是极为吃惊的。算起来蕾儿也有许久未曾看到张家姑太太了，上次见面还是过年那会儿，可那一次显然张家姑太太还不像如今这般情形。 好在蕾儿极快地将惊诧压了下去，加上张家姑太太也有些神情恍惚的，倒是没有看得那般仔细。 「不碍事的，让他好好睡就是了。」 张家姑太太的声音很是柔和，她本就是一个如水般柔弱的女子。不像蕾儿这般张扬，也不像洛芸蕊这般沉稳，更不想秦曦似的怯懦。以往，她的举手投足之间都有着一股浑然天成的韵味，加上姣好的容颜，那绝对是宴请之中众人的焦点。 可惜，那也只是以往而已。 「秦家太太也在呢，我听母亲说了。」张家姑太太冲着洛芸蕊露出了一个笑容，只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看着只有一股子愁苦的意味。 洛芸蕊也不以为意，她很清楚张家姑太太并不是针对她的，当下就笑着说起了闲话。这女人们碰头说的也就是这些事儿。若是未嫁的姑娘家，一般也就说说衣裳首饰女红之类的，那些关系极好的，或许还有偶尔提一句关于未来夫君的畅想。可若是已经成亲的女人，那么话题就只剩下了夫君和孩子。 就像洛芸蕊和蕾儿以及秦曦碰面的话，话题多是围绕着孩子转悠的，可对于张家姑太太来说，孩子却是一个禁忌的话题。一时间洛芸蕊也只好拿蕾儿当话题，调侃了起来。 在张家姑太太面前，蕾儿倒是不介意洛芸蕊拿她开玩笑，她也明白跟自己的大姑姐实在是有很多话不能聊，好在胖哥儿没多久便醒了过来，倒是解了沉闷的气氛。 「蕾儿，你抱着让我看看就好了。」不想，胖哥儿过来后，张家姑太太根本就不接。 「这是怎的了？大姑姐嫌弃胖哥儿又长胖了一圈吗？」蕾儿从奶娘手里接过了胖哥儿，却不曾抱着而是将他放在腿上。蕾儿到底还是有顾忌的，胖哥儿分量不轻，若是抱在怀里的话，还是担心会伤了肚子里的孩子。 「哪儿能呢，只是我这病从去年到现在一直就没有好利索过，这不是担心过了病气吗？」张家姑太太看向胖哥儿的目光倒是很慈爱，也只有这个事情，她面上会露出由衷的笑容。 别看胖哥儿能吃能睡的，但其实他一点儿也不安分。这会儿吃饱睡足了，精神头可好了，在蕾儿怀里也坐不安稳，胖乎乎的一双手一个劲儿地指着外面，嘴里也是咿咿呀呀地非要出去玩儿。蕾儿素来是极为宠爱胖哥儿的，加上她本身也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当下有些歉意地看了一眼张家姑太太：「大姑姐，要不我们去园子里走走？」 「成呢。」 这成是成了，可胖哥儿却有些不好办了。其实，蕾儿怀孕的事儿并不曾告诉张家姑太太，倒不是故意欺瞒，而是张家老太太不忍心在她心里再撒一把盐。因而蕾儿就有些犹豫了，怕将胖哥儿给奶娘会让张家姑太太产生怀疑，到时候若是她开口问了，蕾儿却是不能不答了。 洛芸蕊将这些看在眼里，心里默默地为张家姑太太嘆息，面上却显得兴高采烈的模样：「胖哥儿让大姨抱抱给我？来，真乖。」 胖哥儿是个好性子，只要有人带他去玩他就乐呵，至于那人是谁并不重要。他如今还远没有到认生的地步，又或者说，就胖哥儿这性子，怕是就算长大了也不太会认生的。 张家姑太太并未生疑，而是笑看着胖哥儿。 虽说只是去园子里逛逛，但胖哥儿却很是开心，洛芸蕊一边逗弄着他，一边想着等胖哥儿再大一些，倒是可以跟昊哥儿玩在一起了。到时候若是家中办宴请的话，孩子们倒是可以凑成一桌了。 「胖哥儿真是一天一个模样，这么多日子没见了，他可真是胖了好几圈。」张家姑太太虽然下意识地离胖哥儿远了一些，但目光却一直没有离开过。这话虽然很平常，但她语气里的落寞和羡慕却是那般的明显。 「可不是嘛，这胖小子真招人烦。对了，大姑姐，上一回睿哥儿跟我说，姐夫升官了？有这事儿吧？」蕾儿仿佛完全没有听懂似的，依然笑着跟张家姑太太说话，但并不刻意绕着胖哥儿说。 「是呢，他又升官了。」原本应该是件喜事，可看张家姑太太的神情却仿佛没什么喜气似的。 洛芸蕊初时不太明白，但细细一想却是懂了。这张家姑太太本就是高嫁了，以商户之女嫁给武将世家。本朝虽说重文轻武，但武将却仍然是比商户的地位高出许多的。更何况，张家姑太太的夫君从小饱读诗书，又是状元郎的身份，当初那门亲事绝对是张家姑太太高攀了。 其实，高嫁女低求媳，就算张家姑太太高攀了也是无妨的。像洛芸蕊，当初又何尝不是高攀了？ 这成亲之前，纵使是有门第之间的，但成亲以后却是以夫家为主的，娘家如何并不会显得特别重要。只是，这高嫁后，首要的却是立刻生下儿子来，洛芸蕊成亲三年未曾所出，所受的压力是极大的，可张家姑太太呢？ 她的年岁应该比洛芸蕊要小上六七岁，但洛芸蕊当初因为秦少天要守孝的缘故，其实是十八岁才出嫁的。可京城这边流行早嫁女，张家姑太太嫁得也不算很早，却是十五岁及笄后就出嫁的。这么算来，她出嫁也有好些年头了。却是不知她的夫君可有妾室通房？ 正默默思量着，一个小丫鬟快步朝她们走来，却是告诉蕾儿，睿哥儿已经到了她的院子里。 其实，按理说，睿哥儿一个已经成年的外男是不能进入张家后宅的。可张家本就不是很注重规矩，加上张家人口简单，睿哥儿又是蕾儿的同胞弟弟，也就放他进来了。 得知睿哥儿到来后，蕾儿当即就想回去了，毕竟这园子什么时候来逛都是使得的，而她跟睿哥儿却是有一个多月未见了：「大姑姐……」 「行了，我们一道儿回去吧。」 不曾想，她们这行人刚走到蕾儿的院子门口，睿哥儿那满是调侃意味的声音就冒了出来：「我说二姐哟，你平日里闹腾也就罢了，怎么有了身孕也不消停呢？安安稳稳地待在屋里养胎不就好了，净瞎跑。」 第495章 意外到来的娇客 一瞬间，蕾儿面上的神情很是精彩，想她千辛万苦地在张家姑太太面前隐瞒自己怀孕的事情，却不料被睿哥儿一句话给戳穿了。都不忍心看张家姑太太的表情，蕾儿大步流星地冲进了院子里，一见到睿哥儿，就伸手在他的胳膊上狠狠地掐了一把。 睿哥儿吃痛，轻唿了一声：「这是做什么？二姐，只许你到处瞎跑，还不准我说你两句？」 落在后面的洛芸蕊抱着胖哥儿苦笑不已，蕾儿是没有看到张家姑太太的表情，她却是看了个一清二楚。 诚然，作为一个大姑姐，看到自己的弟媳妇再次有孕也会为此感到开心不已的，但问题在于，这么一对比，她的处境却是更凄凉了。若是说如今的情况倒转过来，一直没有孕的是蕾儿那结果就不同了。蕾儿是下嫁，娘家地位要远高于婆家，嫡亲的姐姐和弟弟又都是能干的人，哪怕进门几年无孕也没人会说道什么的。可是她呢？当初高攀的好亲事，如今却是十足十地讽刺了。 「秦家太太，我想起家中还有些事情，就先回去了，你帮我跟蕾儿说一声吧。」 张家姑太太面色惨白地说了句话，就匆匆离开了。洛芸蕊觉得，她能够做到如此不失礼已然是很了不起了，看她临走时踉跄的模样，想来如今她心中是很不平静的。 进了院子，蕾儿和睿哥儿已经闹成一团了，其实也就是蕾儿单方面地欺负睿哥儿，睿哥儿虽然也会说上几句，却是不敢动她的。一来，蕾儿从小就被惯坏了。二来，则是睿哥儿顾忌蕾儿肚子里的孩子。 「行了行了，多大的人儿了还闹成这样，还有没有出息了？」 见洛芸蕊发了话，两人都消停了。可没过一会儿，睿哥儿就惊唿胖哥儿确实名不虚传，惹得蕾儿又是恶狠狠地凶他，洛芸蕊又是一顿好劝。不过，当蕾儿得知张家姑太太先行离开后，倒是闷了一会儿。睿哥儿有些不明所以，等听了洛芸蕊的解释后，他也是嘆息了一声。但子嗣缘这种事儿，真的是很难说的。其实，真要是说起来，张家姑太太的身子骨也是不差的，以前看着也是能生养的体态，却是不知为何保不住孩子。 这保不住孩子要比从未生养过能加揪心。试想想，若是直接无孕，或许还能求医问药，至少心里有个盼头。而像张家姑太太这般，明明怀了身孕，却……头胎那回也就算了，到底是年轻不懂事，况且本就没有抱什么希望，也谈不上失望了。可后头那一次，却是真的毁了她。 怀胎九个多月，歷经千辛万苦，总算是将孩子生了下来，却没能养活。那种心情，绝对要比流产更为痛苦千百倍。 「我那大姑姐人真的很好的，偏偏命不好。」蕾儿跟张家姑太太的感情也是不错的，因而声音有些闷闷的：「她以往身子骨也挺好的，先前没有身孕，大家总安慰她还年轻，以后会有孩子的，可……上次那孩子没能养活，她整个人都垮掉了。」 见屋子里有些沉闷，蕾儿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不说这个了。反正我们家人是挺会生的，姐姐你说对不对？」 这叫她怎么接话？洛芸蕊彻底傻眼，难不成让她附和着，她的确很会生的？ 看到洛芸蕊傻眼，蕾儿和睿哥儿都笑开了，尤其是蕾儿，完全没有刚才那副沉闷的神情了：「能生不好吗？我要向姐姐那般，能吃能喝能睡还能生！」 这话说的…… 洛芸蕊气得差点儿翻白眼，不过总算蕾儿倒是乐了，也不枉费睿哥儿特地跑了一趟。并且在蕾儿的强迫之下，睿哥儿答应以后每隔两天都会上门来看看蕾儿，直到她被允许出门。这下子，蕾儿方才满意了，并跟洛芸蕊约好，等头三个月过后，就会挨家挨户地找乐子。 「暂时不要回娘家，旁的人家就随便你吧。」虽然知道蕾儿是有分寸的，但洛家那种情况却是不好说的。若是在平素倒是无妨，可蕾儿如今怀着身子，万一沾上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大人也许无碍，但肚子里的孩子要是吃了亏，却是一辈子的事情。 蕾儿已经隐隐猜到了洛家发生了些事情，但她见睿哥儿无事，也听说洛家二老爷和洛张氏都是好好的，就不再挂心上了：「那我去找曦儿总可以吧？她平日里都不常出门，本就闷得很，我去找她玩！」 秦曦的夫家还处于孝期，不过张家对于这些事情并不是很看重，反正顾家也已经出了重孝期了，平日里走走倒是无妨。况且，顾家是官宦人家，蕾儿的婆母纵使不打算攀附权贵，也不会介意跟顾家少奶奶保持良好的关系。 「这倒是可以。蕾儿，你跟曦儿多待待也有好处，至少学着一点儿，以后别那么淘气了。」如果两人的性子能够均衡一下的话，洛芸蕊会很感激的。当然，这也只是她自己的幻想罢了，想要实现那基本上等同于做梦。 因为在张家耽误了一些时候，洛芸蕊回到秦家时，已经快宵禁时分了。秦少天事先得了消息，让丫鬟准备些吃食在房里等她，见她回来笑得很是意味深长。被秦少天的笑容弄得毛骨悚然，洛芸蕊忙不迭地询问出了什么事儿，不曾想秦少天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让她等等，过几天就会有消息了。 若是可以的话，洛芸蕊真想摇晃着秦少天逼他说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不过她也明白秦少天那性子，若他真的想要隐瞒一些事情，哪怕逼死他都没用的。无奈之下，洛芸蕊只得妥协，等着据说几天后就会知道的消息。而在这之前，洛芸蕊也问了一下泸州城的近况，秦少天的说法还是依旧，但他只知道官场上面的事情，对于洛家大老爷身边发生的情况却是无能为力了。 几天后，秦家迎来了一位意料之外的客人，让除了秦少天之外的所有秦家人都感到极度的惊讶。 第496章 秦华裳 「少天，你不想解释一下？」 有客远道而来自然是件好事儿，但这事儿显然是惊大过于喜的。 秦少天心虚地摸了摸鼻子，看看洛芸蕊和秦家老太太都是一副等着你解释的模样，无奈地嘆息一声：「解释……我稍后自然会解释吧，不过这会儿还是先将人迎进去吧，如今这天有些凉意呢。」 见秦少天服了软，旁人也不会再纠缠下去了，就像秦少天说的那般，无论有什么事儿也都得先将人迎进去再说，没得让客人等在外头的。哪怕这只是一个小客人。 「来，华姐儿过来，我是你的伯祖母。」秦家老太太很快就反应过来，将来人搂在了怀里。 这来人不是别人，真是秦少天二弟的嫡女秦华裳。 华姐儿跟杰哥儿是同年所生，只比杰哥儿略小了几个月，如今也不过才八岁，还是一团孩子气。秦家老太太根本就不明白为什么泸州城那边会突然将华姐儿送过来，这秦家二房的子嗣并不繁盛，如今也不过才两位小姐和一位少爷。不过，狐疑归狐疑，面上的功夫却是要做足的。 「华姐儿见过伯祖母。」华姐儿虽然才八岁大小，但却是极为懂礼数的，先给秦家老太太见了礼，又给秦少天和洛芸蕊依次行礼，然后却是低头站到了一边，不再言语。 洛芸蕊横了秦少天一眼，华姐儿过来做客这么大的事儿他居然不事先说一声，这下可好了，秦家这边什么都没有准备，这让人家一个小姑娘怎么看呢？ 秦少天收到了洛芸蕊的眼刀子，微微嘆息一声：「本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的，怎么瞧着倒是像是我的错了？好吧好吧，的确是我的错，不过我们家里终于有一个小姑娘了，你们总该高兴了吧？」 「是啊，我当然是高兴了。华姐儿别站在那儿，到伯祖母跟前来。啧啧，多标緻的一个小姑娘，往后干脆就住在我们家里吧，让你三个兄弟陪你玩儿。」秦家老太太笑得很是和气，其实华姐儿的模样并不是很标緻，小时候看着倒是挺圆润可爱的，但如今长开以后却也仅仅是中等的样貌，比秦曦小时候差了不止一筹。 当然，不管这华姐儿容貌如何，场面上的话总是要说的。只是让秦家老太太诧异的是，当她说完这番客气话后，华姐儿竟是很是感激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却是给她跪下了：「华姐儿多谢伯祖母怜惜。」 这话却是让秦家老太太有些发懵，但她很快就调整了表情，一脸笑意地将华姐儿搂到了怀里：「好好，伯祖母怜惜你，那往后你就跟着伯祖母住一道儿可好？」 秦少天之前并未将此事告诉洛芸蕊，自然洛芸蕊也不可能为华姐儿准备院子和下人。这秦家乍看之下人口虽说不多，但下人们却是一直按例配置好的，除了客院那边有几个闲职的下人外，旁的地方并无人手。而且，秦家在京城买的院子并不是很大，秦家老太太住一个院子，洛芸蕊有一个院子，杰哥儿和泰哥儿两人住一个院子，还有一个是秦曦未出嫁时住过的院子，再么就是客院了。 华姐儿是单独一个人来的，又是年幼的小姑娘，放在客院肯定是不成的。可秦曦的院子里除了两个日常打扫的粗使婆子外，并无其他的下人。况且，秦曦院子里并未曾收拾出来，毕竟她有时也会回娘家住的。 这么一来，如何安置华姐儿却是尴尬了起来。 好在秦家老太太的院子是最大的一个，多一个华姐儿却是无碍的。这么安排一来显得诚心，二来却是想要掩饰掉准备不足的事实。 「好，华姐儿以后就跟伯祖母一道儿住。」华姐儿倒是应得快，面上还流露出一种很依赖的神情，看向秦家老太太的目光倒不像是陌生人，仿佛就是秦家老太太的嫡亲孙女似的。 秦家老太太不留痕迹地剜了秦少天一眼，不过面对华姐儿却是好声好气的：「华姐儿这次过来可有带下人？要不，伯祖母帮你挑两个？」 秦家是大户人家，无论是嫡出还是庶出，身边的下人都是有定例的。像杰哥儿和泰哥儿都是一个奶娘一个嬷嬷，两个大丫鬟四个二等丫鬟。至于粗使小丫鬟和婆子却是两人共用的，毕竟他们哥俩的院子也不大，不需要那么多的粗使下人。而昊哥儿则是特例，他的奶娘和贴身丫鬟当初在去泸州城的路上走散了，只剩下一个年岁已经大了的丫鬟，去年也被洛芸蕊配了出去，加上他的年岁还小，因而是一直跟着洛芸蕊的，并没有自己的丫鬟。 这嫡女跟嫡子的份例是一样的，顶多就是嫡子开蒙之后会多一个伴读小厮。因而华姐儿一来，若是她身边的丫鬟婆子不足数，秦家于礼是要给添足的。 「伯祖母，我的奶娘跟着一道儿来了。」 秦家老太太很勉强才保持住了面上的表情。什么叫做奶娘跟着一道儿来了？难不成这华姐儿千里迢迢来到京城，身边竟是只带了一个奶娘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是走亲访友的，肯定不能让一个年幼的小姑娘在没有长辈的陪同下，走了那么多的路程。而若是投亲…… 都到了这个份上，秦家老太太若是还看不明白那她就是真傻了。 华姐儿方才那番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她这是来投亲的，而且不是短期内的投亲，而是打算一直在秦家住下去。其实，秦家没有小姑娘，秦家老太太对于华姐儿也是挺喜欢的，但这事儿太突然了，导致她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因而这心里也不是很痛快。想到这里，秦家老太太忍不住剜了秦少天一眼，倒是让秦少天更为心虚了。 「华姐儿的奶娘一道儿来了？这样吧，我让丫鬟先带你和奶娘去我院子里，将行李之类的收拾一下。等收拾好了，再来堂屋这边一道儿用饭好了。」 当下，秦家老太太吩咐了下去，很快她身边的大丫鬟就将华姐儿带了出去。至于华姐儿的奶娘却是一直在外面候着的，并未一同进来。至于华姐儿的行囊，自然会有人搬到秦家老太太的院子里。 等到华姐儿离开后，秦家老太太当即就冲着秦少天发了火：「少天，你给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少天很是抑郁：「母亲，您和蕊儿不是都想要个小姑娘在身边作伴吗？怎的我给你们弄过来了，你们好像又不乐意了。」 洛芸蕊听了这话直摇头：「少天，不是我们不乐意，而是这事儿实在是太突然了。再说了，母亲想要的是亲孙女，却不是随便一个小姑娘。」 「没错！少天，你这办的是什么事儿？这华姐儿不是你二弟唯一的女儿吗？你怎么就把她给弄来了？你二弟居然捨得？」 「怎么不捨得呢？就是他不要了，我才将人接了过来。」秦少天这会儿也明白了秦家老太太和洛芸蕊的意思，赶忙解释道：「二弟妹前些日子没了，二弟又要娶新妇，偏偏那新妇家中有些能耐，很不待见华姐儿。二婶自从燕儿没了以后一直就不大好，哪里还有精力带华姐儿？而且，我还听说了，那边又要分家呢。」 秦家老太太和洛芸蕊都是一脸的惊讶，这些事儿她们先前都不知情。 「这人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没了？我们离开泸州城那会儿，我看她没病没灾的，可是遇到了什么意外？」对于华姐儿过来的时候，秦家老太太还能接受，但一听说华姐儿的生母没了，却是惊诧万分。也是，那位的身子骨一贯都是挺好的，怎么可能说没就没呢？ 「而且，这也不对呢，妻子没了，做夫君的就算律法上没有规定要守节，可也没这么快就娶新妇的。再说了，即便娶了新妇又如何，这原配所出的女儿才是真正的嫡女。一个继室，她凭什么在没嫁过来之前，就对夫家指手画脚的？这还不是她的夫家呢！」 秦少天嘆了一口气：「要不然我怎么就同意了呢。跟你们实说了吧，华姐儿不是我派人过去接的，而是二弟送过来的。至于二弟妹的死因……有些话好说不好听，其实事情很简单的，人家攀了高枝，二弟妹就想不开了呗。三弟和三弟妹听说也要被逼走了，二叔年岁也不轻了，加上二婶一直病着，这不是只能妥协了？二叔在信中恳求我照顾一下华姐儿，我还能拒绝？更别说，我收到信的时候，华姐儿已经在路上了。」 一番话，听得秦家老太太和洛芸蕊目瞪口呆。 这跟寻常的妇人相比，她们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却从未想到人竟然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秦少天的二堂弟先前看着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虽说房里是有好几个通房丫鬟的，但嫡妻成亲多年未曾生下儿子，房里有通房也不足为奇。可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为了攀高枝气死了嫡妻，逼得亲弟弟一家离开，甚至于还将唯一的女儿送到千里之外的京城！ 说的难听一点儿，这哪里是送来投亲，这分明就是在丢包袱！ 洛芸蕊真想问问他，若是他们家不收华姐儿，那又该如何是好？让华姐儿再回泸州城，还是直接不管她的死活了？ 第497章 没脸没皮 「太过分了！这还算是人吗？」 秦家老太太被气得不轻，她之前并不是不待见华姐儿，而是觉得事发突然，一时间有些不能接受。这会儿听了秦少天的解释以后，却是气愤难当。但凡体面一些的人家，都不会做出这等没脸没皮的事情来。这重男轻女是常态，但在高门大户之中，嫡女也是很重要的。哪怕不是嫡女，仅仅是一个庶女好了，也没有随随便便送到亲戚家让代为抚养的。 像当年的薛家表妹之所以寄养到了秦家，一来是因为她的父母祖父母都已经亡故，二来却是当初那位秦家老太太主动提及的。 这主动要求和被迫接受从来就是两码子事，薛家表妹养在秦家时，那是体面。而华姐儿呢？旁的不说，若是被外人知道她是被亲生父亲丢包袱似的丢到了京城里头，以后她说亲都没人要了！ 「母亲，华姐儿也是个可怜的孩子。我先前想着反正我们家也没有姑娘，养就养着呗，也不差那些钱。而且……你们是没有看到，方才她进门的那个样子。」 秦少天有些欲言又止，秦家老太太忙追问，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她小小的一个人儿，身边只跟了一个奶娘，奶娘手里挽着一个不大的包裹，除此之外竟是没有旁的东西了。送她们过来的马车也不是家里的那种，而是车马行跑远途的。人家马车停在我们家门口放下了华姐儿她们俩后，就径直走了。这若是我不将她迎进来，她又该如何是好？」 「这这……」秦家老太太真的是被狠狠地气到了：「太过分了，难道你二叔二婶都不管？」 「哼，管，怎么管？二叔从来就是个老好人，以前秦家没分家之前，二房处处依附着我们大房，自然是不敢闹事的。等分家后，我因为念着二叔几十年来为秦家付出了那么多，哪怕没有功劳也总有苦劳的。分家那会儿，我也给了二叔不少的钱财。这不，就有人惦记上了。」 其实，自从秦家分家以后，二房就开始不太平了。先前大房还在泸州城时，没人敢挑头，等秦少天他们一走，二房就闹腾了起来。 二房的那些事儿，秦少天不是不知道，他跟泸州城那边一直都有联繫，这些事情想要瞒过他根本是不可能的。可想着这如今已经分家了，秦少天也不好插手去管那边的事情。这若是那边没有长辈在，那么他这个同辈之中的长兄自然是有话语权的。可偏偏那边长辈还在，他一个当人晚辈的，却是万万没有道理绕开长辈插手人家的家务事。 「罢了罢了，人都已经来了，如今还能怎样？少天，你有空就给你二叔写封信，就说华姐儿……我给养了。」秦家老太太的面色很不好看，这也难怪了，摊上这样的亲戚，这心情能好才叫怪了。好在，两家已经分家了，帮他们代养女儿已经是极限了，往后若是再有个什么事儿，却是跟他们无关了，那边怕是也没脸再要求什么了。 秦少天当下就应了下来，不过还是担心地问了两句：「母亲如今也不年轻了，养着华姐儿会不会累着？」 「放心，你当华姐儿是昊哥儿那个小烦人精吗？她已经这般大了，又是寄人篱下，我看她的规矩挺好的，带着不会累的。况且，我能养她几年？如今是八岁了，再过个三五年的，也该准备亲事了。对了，这华姐儿的亲事那边总会安排好吧？」 「这……」 「哼，若是他们连最后的脸面都不要了，那干脆跟他们那边断绝关系好了。」见秦少天略带为难的神情，秦家老太太还能有什么想不明白的？显然，人家那是打算直接将华姐儿送给他们家了。可若是真的打了送人的主意，那就干脆开了祠堂过继给他们家好了。偏偏要来个这般不明不白的，这不是糟践人吗？ 「这三五年后的事情，还是缓缓再说吧。母亲，那华姐儿就暂且交给您了。若是您院子里头缺少丫鬟婆子，就让管家唤了人牙子买几个小丫鬟好了。」 秦家老太太点头说着心里有数，眼瞅着这时辰也不早了，唤了个丫鬟去看看华姐儿那边收拾好了没有，若是好了就让她过来用饭吧。其实，这话也只是客套的。照秦少天方才所说的那般，华姐儿和她的奶娘统共也只带了一个不大的包袱，怕是顶多就也几件贴身的衣裳，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果不其然，没多久，丫鬟就回来了，随后便是华姐儿和她的奶娘。 原本照道理来说，奶娘应当是下去跟丫鬟们一道用饭的，但秦家老太太有话要说，便让她先过来回话。 简单地问了一下华姐儿在家中的习惯，那奶娘看着也是个怯懦的，问一句答一句，大体上虽然没有出错，但可见也不是什么伶俐的。最后秦家老太太也烦了，只是叮嘱着以后好好照顾华姐儿，旁的话也懒得说了。说到底，秦家老太太对于华姐儿也只是怜悯罢了，却没有几分真心的。 洛芸蕊不清楚华姐儿到底是个什么性子的人，又有没有察觉到秦家老太太的心思。她打量着这个跟杰哥儿差不多大的小姑娘，这容貌是不出众，但眉眼间却也没有多少的怯意，想来倒是个性子坚韧的人。而作为家中唯一的孩子，会养成这般性子，怕是之前吃了不少的苦。 在心里嘆息了一声，洛芸蕊对于华姐儿并没有太多的印象。最初她是跟秦少天去了长洲城，等回来时又怀上了泰哥儿。这杰哥儿那会儿还小，她又有着身子，时不时地又得跟那位已经过世的老太太斗法，哪有心情去管二房的嫡女？依稀记得那会儿华姐儿还是个爱笑的小姑娘，跟杰哥儿玩的倒是挺好的。等去了京城以后，虽说跟泸州城那边一直保持着通信，但谁又会可以提起华姐儿呢？ 前两年那位老太太过世时，虽说他们倒是回去奔丧了，可那一年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秦燕那事儿暂且不说，单单是那会儿昊哥儿身子骨一直都不好，闹得她根本没有旁的心思。反倒是洛芸蕊对薛家表妹所出的嫡女印象极深，这主要也是因为那个小姑娘长相极为出众的原因。 「华姐儿，你还记得杰哥儿吗？他比你略大了几个月，以前你们在一起玩过的。」 思来想去，洛芸蕊只得先提杰哥儿，至少有个熟悉的人做为开头，能让华姐儿觉得安心一些。果然，华姐儿再稳重也到底是个孩子，听到了熟悉的玩伴名字，立刻露出了笑容。 「大堂哥吗？他去哪里了？怎么不一道儿来用饭？」 虽说本朝也有男女七岁不同席的规矩，但一般讲究这种规矩的都是真正的高门大户。况且，杰哥儿和华姐儿是堂兄妹，本就不用忌讳那么多，华姐儿这般说辞也是正常的。 「杰哥儿他要上官学，等下了学他就回来了。等晚膳的时候，你就可以看到他了。对了，还有泰哥儿和昊哥儿。上次你见到昊哥儿的时候，他还是个小毛毛呢，如今他已经会跑会跳了，好玩得紧。」 原本，昊哥儿是跟洛芸蕊还有秦少天在自己的院子里用饭的，不过今个儿是特例，洛芸蕊和秦少天来到了堂屋里，就唤了个丫鬟过去吩咐他跟着奶娘吃一顿，就不用特地过来了。 「大伯母，你们家可真热闹。」 或许是因为华姐儿那羡慕的口吻，又或许是那熟悉的称唿，洛芸蕊对华姐儿的印象倒是好了很多。再想着方才华姐儿奶娘的回话，心里对她的怜惜又添了三分。 一顿午膳倒是用得很温馨，用完饭后，洛芸蕊陪着华姐儿一块儿到了秦家老太太的院子里。秦家老太太的院子很大，她身边的丫鬟婆子倒是多，但空房间还是有不少的。先前秦家老太太已经命丫鬟收拾了一间紧挨着她的房间，只是秦家虽然有新的被褥，但都是存放起来的，幸好今个儿的太阳不错，已经命人拿到院子里去晒了。 因着如今管家理事的人是洛芸蕊，她也让身边的管事嬷嬷去库房里领了一些东西，另外也吩咐按照杰哥儿他们的份例给华姐儿。 不过，秦家的人手还是有些短缺了，秦家老太太拨了两个丫鬟给华姐儿，洛芸蕊又将原本在客院里伺候的丫鬟调了过来，可即便是这样，还是不够。偏偏之前昊哥儿的份例本就不足，洛芸蕊院子里的人手堪堪够，无奈之下只得先等等，顺便让管家去跟常来秦家的人牙子打了声招唿，让尽快找批人手填补上。 这一切都被华姐儿看在眼里，虽说曾经她也是父母的掌中宝，但那却是她极为年幼时候的事情了。大约在她三岁之后，父母的关系就开始紧张了，母亲眼瞅着房里的通房丫鬟越来越多，脾气越来越差，暗中使的手段也更加过分了。终于，在两年前，父亲房里连着三个通房丫鬟因为各种理由而小产之后，父母终于彻底闹翻了。 八岁的年纪，其实真的不算小了，华姐儿不是被宠着长大的孩子，尤其在母亲过世之后，她只能逼迫着自己长大。 第498章 绝户女 等到了晚间，杰哥儿和泰哥儿回来之后，家里倒是热闹了起来。就连还是小豆丁的昊哥儿，也要跟哥哥姐姐们一起玩闹，很是被嫌弃了之后，才一脸委屈地冲着洛芸蕊哭诉。 见华姐儿和杰哥儿、泰哥儿玩得不错，洛芸蕊稍稍放下了心。不过，即便他们玩的不错，事实上玩闹的机会也没有多少。杰哥儿已经八岁了，明年开春要参加童生的考试，接下来有的是他忙活的。而泰哥儿虽说还不急，但他的身份有些特殊，官学里上四天半学休息半天，可泰哥儿却是没有休息的。因为他除了要上官学之外，还要经常进皇宫里陪伴圣上。 不过，华姐儿有了同龄的兄弟作伴，面上的笑容多了一些。连带偶尔最初的那丝忐忑神情也不见了，看来她是略略安心了。 「到底还是孩子呢，真是做父母的给造的孽！」 洛芸蕊抱着嘟嘴生气的昊哥儿陪在秦家老太太身边，其实她的想法跟秦家老太太也是差不多的，甚至于她要更加感同身受一些：「可不是嘛，倒是可怜了华姐儿。」 「唉，如今年岁还小，倒是没什么，等再过两年要说婆家的时候，那才叫麻烦呢！」 可不是？华姐儿的身份本就不高，而且想必她父母的那些事儿在泸州城早就传扬开了，若是等将来她父亲接她回去议亲，怕是也没有什么好人家愿意要她的。况且，家中有个继母，本就不是什么好事，等将来继母再生下了亲生的儿女，就更没华姐儿立足之地了。 华姐儿的情况跟洛家当初是不同的，洛家大老爷是原配所出，但洛家大老爷的外祖家很有势力，几个亲舅舅对他也很看重。况且，洛家已故的老太太是商户出身，哪怕生下了嫡子也是要比原配做出的嫡子更弱一成的。可华姐儿呢？ 「母亲，我对二弟妹不太了解，您可知道二弟妹的娘家是做什么的？」 若是父亲这边靠不住的话，那华姐儿也只能靠外祖家了。 「做什么的？不是商户人家吗？」秦家老太太有些不确定地开口，又细细地想了一番，补充了一句：「甭管她娘家是做什么的，反正她是绝户女，家里早就没人了。」 「绝户女？」洛芸蕊这下子可是真的诧异了。这绝户女，顾名思义，就是父母长辈都亡故了的，而且还没有兄弟姐妹。这种情况是很少见的，一般就算没有亲兄弟，父母也会从族亲那边过继一个的，再不行收养个孩子也是好的。退一万步说，若是这些都不行的话，那就招个上门女婿好了，总强过自家成了绝户。 「是的，蕊儿你都不知道吗？要不然你以为她为什么从来不回娘家？当初在泸州城那会儿，你可以经常回娘家的。」秦家老太太说这话也没有旁的意思，完全是调侃的意味。 「看母亲说的，这不是您和善吗？不过，我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儿。」这不回娘家的原因有很多个，比如说洛芸蕊的大堂姐，出嫁后也就回来过一次，主要还是因为嫁得太远了，回来一趟实在是不方便。况且，哪怕当初在泸州城时，洛芸蕊跟二房的两个妯娌也没有什么来往，只知道薛家表妹的一些情况，那还是秦燕跟她交好那会儿告诉她的。 「唉，也是个可怜的。没有夫君的宠爱，没有儿子傍身，而且还没有娘家撑腰，可不是随便被人欺负吗？」秦家老太太摇了摇头，语气很是无奈：「要我说，她也做的不妥。这没有儿子肯定是不行的，自己生不出来，难不成还要让夫家没有后人？哪怕再自私，顶多就去母留子嘛，这也没什么。」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话才是正理。 虽说站在女人的立场上来看，眼睁睁地看着夫君宠爱别的女人，跟别的女人生下了孩子，的确是一件很难让人接受的事情。但站在家族的立场上说，这却是必须的。就像洛芸蕊当初进门三年未曾所出，不也想着为秦少天纳妾吗？当然，洛芸蕊那会儿也曾打过去母留子的主意。 「二弟妹……她娘家也是个煳涂的，自然家里没什么人，怎的不过继一个？或者招个赘婿也使得，总好过唯一的女儿落到这般地步。」 若是华姐儿的母亲最终得到了幸福那当然是无所谓了，可偏偏她的结局实在是太悽惨了，甚至于还要连累自己唯一的女儿。这么想着，对于华姐儿的外祖家，洛芸蕊倒是没什么好感了。 没曾想，秦家老太太却是嘆息了起来：「蕊儿，你可知道她家是女户？从她外祖母开始就没了兄弟，招了赘婿，她的母亲也是如此。招赘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好男儿又如何会同意入赘呢？原本她家也算是家财万贯，可接连两代都是招赘，偏偏赘婿又不事生产。到了她那一代，她外祖父母早就亡故了，父亲在她出生后没多久也没了，母亲强撑着给她找了门亲事，然后就……唉，当初只想着独自一人撑着门户太过于艰难了，可谁能想到她如今会是这个结局呢？」 「原来这般，那倒是无法了。」 目光看向还在跟杰哥儿和泰哥儿打闹的华姐儿，洛芸蕊再次感慨她的命苦。罢了，能帮就帮一些吧，反正她想来也是没有生女儿的命了。 秦家的人很快就达成了一致，对于华姐儿尽量照顾一些，若是可以的话，等过几年议亲的时候，给她在京城里挑门亲事。哪怕她并非秦少天的女儿，但找个稍微差一等的人家还是没问题的。就怕到时候泸州城那边又起什么么蛾子，不过若真是如此的话，秦家也不会怯他们！ 等到十天之后，人牙子带着十来个小姑娘上门，洛芸蕊做主让华姐儿自己挑了四个丫鬟，另外秦家也採买了六个丫鬟，毕竟眼瞅着昊哥儿也大了，等他开蒙之后，身边也不能少了人。 而就在人牙子离开后没多久，洛家的管家亲自过来报信，却不是什么好消息。 第499章 赶尽杀绝 「蕊儿，可是你大伯父从泸州城回来了？」 晚间，秦少天回到家中，听说了白日里头的事情，还当是洛家大老爷终于从泸州城的官场上脱身了，便笑问着。可定睛一看，洛芸蕊却是惨白了脸，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当下就被唬了一跳：「这是怎的了？洛家出事了吗？」 听着秦少天的声音，洛芸蕊总算是从惊魂未定之中清醒了过来：「是，但不是我大伯父，他到现在还没有消息，是我的堂弟和大伯母。」 「洐哥儿？怎的他又病了？不是先前说，他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吗？」 虽说洛芸蕊是洛家二房的嫡长女，但秦少天对于洛家大房却也是不陌生的，更何况秦家老太太跟洛芸蕊的大伯母原本就是手帕之交，两人的交情好得很。不过，洛家大房的嫡子洐哥儿到底年岁小了一些，秦少天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也见过几面，但却并不是很熟悉。 「少天，我也不瞒你了，洐哥儿根本就不是生病而是中了毒。」 迟疑了一瞬间，洛芸蕊咬牙将事情的真相说了出来。先前她刚从娘家回来的时候，不是没有想过将真相告诉秦少天。但一来觉得跟秦少天说了也没用，二来也是担心洛家这些龌龊事儿让秦少天所不齿。可如今事儿已经闹大了，即便她不说，这事儿怕是也瞒不了多久的，倒不如直接说出来，也好过秦少天以后从别人的嘴里得知了真相。 「中毒？」 「是的，就是中毒。洐哥儿身边的丫鬟婆子里，有几个是旁人安插在洛家的，我觉得当初我身边应该也有，包括我的父母。」 听了洛芸蕊这话，秦少天是真真被吓到了：「这是怎么说的？竟不是近段时间的事儿？难不成早在你小时候洛家就被人惦记上了？」 也难怪秦少天会被吓到，想他秦家当初就因为族中的事情，几代人中男丁几乎都不是善终的。可秦家当初到底是大氏族，反观洛家，却是从洛家老太爷开始才成为官宦人家的，却是底蕴不足了。 「管家只是带来了口信，有些事儿并没有说清楚。只是说我父亲查到了一些当年的事情，怕是我们几个年幼时候身边都被安插了眼线。父亲还问我，身边还没有从洛家带来的丫鬟，也别管其他，最好立时打发了出去。」洛芸蕊抿了抿嘴：「其实，我身边倒是还好。我七岁那年，被人暗害差点儿出事，父亲一怒之下将我房里所有的丫鬟婆子包括奶娘全部都发卖了。陪嫁丫鬟都是后来才买的。」 「你是担心蕾儿吧？」 洛芸蕊点点头，秦少天猜得不错，她的确是担心蕾儿。她的身边因为有着娃娃，因而哪怕是贴身丫鬟她也不曾交心。而娃娃却是最不可能背叛她的人，加上她有旎虚空间在手，即便是她身边的丫鬟有异心，她也是不怕的。可蕾儿就不同了，若是洐哥儿的身边能够被安插那么多的眼线，那么蕾儿身边又会是个什么样的情形呢？况且，如今蕾儿还有孕在身。 「蕊儿，你就放心吧。岳父大人既然派了人到家中来通知，那么肯定也会告诉蕾儿的。这来通知你的是管家，说不定去通知蕾儿的就是睿哥儿呢。」 秦少天心知蕾儿和睿哥儿感情要比一般的兄弟姐妹更好，这么猜测也是正常的，何况他猜的还是正确的。 听着秦少天的劝解，洛芸蕊略微放下了心，只是还有一件事情没有着落，这一时半会儿的她却是无法完全放下心来：「少天，先前我父亲派人去泸州城找寻大伯父，却是没有任何的动静。泸州城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当初你明知道京城里更乱得慌，却是宁愿趟这趟浑水也要回京，又是为了什么？」 秦少天的性子，洛芸蕊是再清楚不过的，他那人虽说有上进心，但忍耐和求平安才是他的本性。若是说，其他人每日里头想的都是如何才能平步青云，那么秦少天这人却是想着自己晋升会不会太快了，或者是否碍了旁人的眼。 在当年的那种情况下，秦少天会选择回京，而不是留在泸州城，唯一的原因就是泸州城更加的兇险！ 「蕊儿，泸州城那边……天高皇帝远，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是无法在第一时间控制住的。而京城这边，呵呵，这里的人哪怕是市井百姓那心里的弯弯绕绕也要比旁的地方的人多，不管暗地里是如何的风起云涌，表面上那绝对是平静的。」 「少天，我想听实话。」 秦少天顿时无奈了：「好吧好吧，泸州城并不是危机的根源，真正的源头在壤南城。」 壤南城，位于泸州城的西南方，若是快马加鞭的话，只要两个时辰便能到达。壤南城这个地名对于洛芸蕊来说是很陌生的，哪怕它离泸州城不远也是一样。 「壤南城是壤南王的封地，而壤南王则是太祖上皇的嫡亲哥哥。」 这话一出，惊得洛芸蕊几乎跳了起来。 安抚地拥住洛芸蕊，秦少天语气里是满满地无奈：「我早就说了你还是不知道这些事儿的好。其实，知道了又能怎样？这些事儿很多人都明白，可最终呢？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若是当年太子不出事儿倒是无妨，又或者是太祖上皇立了其他的皇子为帝也是无妨，偏偏却是选了年幼的圣上。」 「可当日我们离开泸州城之时，圣上还未即位。」 「我知道，可那又如何呢？太子突然离世，当时京城是闹得极为厉害的。其他几位皇子纷纷站出队列，可似乎所有人都忘了还有一个壤南王。也许有人还记得吧，但都下意识地无视了他。可壤南王又是什么人呢？泸州城离京城是远，但离壤南城实在是太近了，我虽未在泸州城任过官职，但也明白早在十年之前，泸州城的官场就不太平了，如今怕是大小官员都已经是壤南王的人了。」 「那我大伯父呢？」 「谁知道呢，这些事情也是我的猜测，并没有证据。你大伯父若是能够及时隐退倒是无妨，若是不肯放弃权势，那么只能投靠壤南王。不过，我却是不知道洛家竟有世仇？」 「我也不太清楚，仿佛是我祖父当年的仇人。我父亲只说，有些事儿他也不太清楚，只能等我大伯父回来再说。可是，大伯父他已经好久没有音讯了。」 秦少天沉吟片刻后开口：「这样吧，等一个休沐日，我跟你一道儿去一下洛家。对了，你刚才吓成那副样子，只是因为担心蕾儿？」 「这……罢了，全说了也无妨。洐哥儿被看得很紧，没人敢对他下手，但我大伯母却是意外中毒了，而这一次分量很大，怕是即便捱过来了，这人也是无用了。」 这才是将洛芸蕊吓成那样的原因，她原以为对方只是想对付洛家大房嫡子洐哥儿，根本就没有想过那些人会对洛家的其他人下手。若是今个儿不是洛家大太太，而是洛家二老爷、洛张氏或者睿哥儿又当如何？管家说的那番话一听就是学了娃娃的。 『中毒太深了，这人已经不行了，勉强将毒性压制住不是不可以，但这人往后怕是只能成为一个废人了。』 废人…… 想着前些日子才见过的洛家大太太，洛芸蕊心里真是一抽一抽地疼。诚然，在她的心目中，洛家大太太肯定是比不上洛张氏的。但对于洛芸蕊来说，洛家大太太却是个值得尊敬的长辈，而且还是一个对她极好的人。乍一听说她出了事儿，而且还是那种无法换回的，这心里头肯定不是滋味。 秦少天愣愣地发了一会儿呆，随后才柔声劝了起来。 相对来说，洛家的人口还算是简单的，尤其洛家分家那会儿，洛家二老爷得到的主要是来自于洛家已故老太太的嫁妆，以及几个小铺子和一些现成的金银。至于洛家绝大部分的家产则是由洛家大老爷继承了，当然也包括家生子。 而洛家二老爷后来决定来京城后，更是将泸州城的产业发卖了，连下人也都打发了。主要是从泸州城到京城距离太远了，若是千里迢迢带了人过来，费劲费钱不说，还落不到好处，毕竟即便是卖身为奴了，人家也不愿意远离家乡，哪怕家中早已没了亲人，这故土难离却是实在话。 因而，洛家二老爷到京城后的产业和下人都是后来才採买的，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哪怕是世仇，这手也不可能伸得那么长。换句话说，若是有这等本事，早就将洛家整垮了，也不用费那么多心思。 若是京城洛家没有问题的话，那么源头只能是出在洛家大太太母子俩带过来的贴身丫鬟婆子上头了。 秦少天皱了皱眉头，这到底是世仇，还是壤南城那边又在整么蛾子？莫不是有人打算将洛家大房赶尽杀绝？ 第500章 洛家大老爷 然而，还没有等到下一个休沐日，洛家就再次派管家过来传话。倒不是洛家大太太不好了，而是洛家大老爷终于有了消息，虽然不是什么好消息。 洛家大老爷是在头天宵禁之后才堪堪赶到了京城外，只是入夜时分，京城早已城门紧闭，也幸好京城外的小镇上有客栈。凑合着休息了一夜，天才蒙蒙亮，洛家大老爷就进了城，直奔洛家二房处。 根据管家处得来的消息，洛家大老爷虽然安然无恙地到了京城，但整个人精神头却是极差的。而且，身边也只带了两个有些身手的小厮，连随身的细软都是极少的，几乎可以说是逃到京城之中。洛家二老爷很是震惊，但见兄长本身无事，倒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带着洛家大老爷去见了他的妻儿。 撇开这些琐事不说，洛家大老爷却是要求洛家二老爷将两个女婿一併叫回来，只说挑个日子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本能地，洛芸蕊感到一丝不安。虽说她对于洛家大太太很有好感，但这些却是建立在不危害自己家人的前提下。倘若洛家大房真的遭了难，她却也是会相帮的，可要她豁出去全家的安危去帮助洛家大房，却是万万不可能的。倒是秦少天觉得无所谓，只说本就定了下个月休沐日会陪洛芸蕊回娘家，就让管家照实说了。 等洛家的管家离开后，洛芸蕊心头的不安愈发盛了。 「少天，这到底是……」 「别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反正左右牵连不到岳父岳母身上，更不会连累我们的。」 「可我听着管家那番话，就是觉得不对劲儿。泸州城那边到底发生了何事？会不会……」 「不会！」秦少天再次打断了洛芸蕊的话：「相信我的眼光，你大伯父不是那种没有远见的人。况且，他若是明知道自己惹了大祸，就不可能千里迢迢地跑到京城里。以你大伯父的性子，他宁愿赔上自己的一条命，也不会让全家跟着他一道儿遭罪的。」 听秦少天这么一说，洛芸蕊这心里才略微安稳了一些。 好不容易盼到秦少天的休沐日，赶紧急吼吼地赶了过去。而蕾儿那边也得了消息，因着蕾儿这胎很是安稳，她又是个闲不住的，花了几天时间说服她的婆母，跟洛芸蕊在同一天跟随她夫君一道回了娘家。 虽说洛芸蕊和蕾儿都回了娘家，但事实上洛家大老爷想找的并不是已经出嫁的侄女，而是两个侄女婿。因而洛芸蕊和蕾儿便去了洛张氏处，好先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况。 洛张氏知道的事情并不多，好在洛张氏却不会对两个嫡亲的女儿有任何隐瞒。 却说洛芸蕊从娘家回去之后，这洐哥儿的情况一直在好转，有娃娃在也不必担心再被人下毒，而之后洐哥儿的奶娘更是被栽赃了一个错处，当即就被拿下了。这原本应当是不会再出事了，却不曾想洛家二老爷原是因为怕洛家大太太受刺激过度，不曾将真相告知，反倒是害了她。 洛家大太太是在客院里出事的，虽说洐哥儿搬入了暖香院，同时暖香院被戒严，可算是安全无忧了，而客院那边也被洛家二老爷封锁了起来。但洛家大太太那日却是想要回去拿些体己的东西，也没要人陪伴竟是自顾自地就过去了。这客院虽被封锁了，但里面的人却并非各个都失去了自由，洛家大太太进入客院不到一刻钟就出事了。幸好她带来的丫鬟婆子也不是各个都存了异心，这才堪堪将性命救了回来。 这到底是发生在家中的事情，饶是洛张氏平素再不爱管家理事，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想要瞒过她却是不太可能的。事实上，这件事情不出半个时辰就在洛家传遍了，因为事发突然，等到洛家二老爷回过神来想要压制流言之时，早就已经来不及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洛芸蕊当时才会将所有的事情全盘托出，因为已经完全没有再隐瞒得必要了。 而在洛家大太太出事没几天，洛家大老爷就来到了京城，尽管他整个人都有些不对劲，但至少是平安无事归来的，这让洛家上下着实松了一口气。毕竟，洐哥儿如今虽说病好得差不多了，但到底体弱又年幼。而洛家大太太更是命悬一线，若是洛家大老爷再没有消息的话，洛家上下怕是该挠墙了。 可即便是洛家大老爷赶到了京城，却也没有带来好消息。洛张氏知晓的事情不多，但那日并非休沐日，洛家二老爷和睿哥儿一早就出门了，洛家大老爷到时，却是洛张氏迎进来的。据洛张氏所说，洛家大老爷当时是极为狼狈的，甚至于看样子是狠狠地累到了且饿到了。不过之后的事情她却是不清楚了，因为洛家大老爷一到，管家就立刻去官学寻洛家二老爷了，洛张氏并未刻意打听后头的事情，知道的却只有这些了。 「娘，我去看看大伯母和洐哥儿。」 听完了洛张氏的话，洛芸蕊很是沉默了一会儿。好在先前秦少天信誓旦旦地保证不会出大事的，这才让她不至于慌了神。思来想去，如今她也帮不上什么忙，即便留在洛张氏这边也没什么话好说，倒不如去探望一下洛家大太太和洐哥儿。自然，她也是存了跟娃娃好好说会儿话的心思，她总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而且娃娃也未必会将所有的事情对洛家二老爷全盘托出。 蕾儿听了这话，也闹着想要一同前去探望，但却被洛芸蕊断然拒绝了。 这理由既简单又立得住脚，蕾儿如今怀着身子，虽说洛家大太太和洐哥儿是中毒而非生病，但总归不是什么好事，万一冲撞了可不得了了。蕾儿虽说淘气，但也不是听不进人劝，略微迟疑了一刻也就放弃了。 因娃娃不在身边，洛芸蕊这次是带着另外两个丫鬟过来的，她如今身边的丫鬟都是嫁到秦家后过了几年才买的，倒是身家清白没有任何问题。不过，洛芸蕊也不是很信任她们，等到了暖香院，只吩咐她们两人在门房这边歇脚，便独自一人去了厢房。 第501章 紫血 虽说先前早已得知了洛家大太太的现状，但洛芸蕊见到她时，还是被狠狠地惊到了。 这洛家大太太年轻的时候，也是出了名的美人。等生育了一儿一女，年岁也大了，这样貌自然不可能好看到哪里去，不过却胜在气质出众，比之洛张氏却是要更胜一筹。 然而，如今的洛家大太太却是形容枯藁，整个人无声无息地躺在床上，若不是瞪大了的眼睛，洛芸蕊真的会以为她已经没了声息。 「大伯母？」 洛芸蕊进来之时，已经惊动了丫鬟。只是这暖香院里的丫鬟都是洛家的人，哪怕先前是伺候蕾儿的，却也是认识洛芸蕊的。也因此，洛芸蕊并未引起丫鬟们的慌乱，反而将她引到了洛家大太太的床前。 或许是听到洛芸蕊的唿唤，洛家大太太转动眼珠看向洛芸蕊，嘴巴微微张开，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反倒是嘴角处流淌出一些唾液。身旁的丫鬟赶忙为她擦拭掉，但洛芸蕊没有错过那一刻洛家大太太眼里的绝望。 「大伯母，我……我来看看你。」 洛芸蕊不是没有见过重病之人，当初已故的那位秦家老太太中风瘫痪在床，那情形绝对是比洛家大太太如今更为恐怖。但一来，那位秦家老太太跟洛芸蕊的关系极为不好。二来，却是因为到底那会儿秦家老太太年事已高，即便中风瘫痪，也没有引起众人的悲痛。 而洛家大太太呢？ 她如今四十出头的年纪，连孙子都没有抱上，却落到了这般田地。而且，平日里头洛芸蕊跟她的关系也算是不错的，这让洛芸蕊根本就无法接受。 眼见洛家大太太绝望地闭上眼睛，泪水顺着眼角流出。洛芸蕊终究是忍耐不了，哽咽地跑了出去。 在院子里待了半刻钟，这会儿已经是深秋了，在习习凉风之中，洛芸蕊总算是清醒了一些。虽说心中仍然是充满了愤慨和不平，但至少不像之前那般冲动了。又待了片刻时间，洛芸蕊低垂着头走进了洐哥儿所在的厢房。据方才洛张氏所说，洐哥儿的身子骨已经好转了大半了，只是担心他再次被奸人暗算，加上他原本身子骨亏损严重，就一直拘着他在房中，不曾让他离开半步。 洐哥儿的房中并没有贴身服侍的丫鬟，只有在门帘边上，有一个半大的丫鬟坐在圆凳上低头绣着花样。见洛芸蕊到了跟前才发现，惊了一跳，好在她也是认识洛芸蕊的，轻声问了安，便撩开门帘让洛芸蕊进去了。 这洛芸蕊还才刚走进屋内，就听到屏风后头传来娃娃的声音。 「洐哥儿，洐少爷，算是我求求你了，行吗？您想吃口啥喝口啥的，尽管说。可您确实不能离开这间屋子，绝对不许。」 娃娃的声音，一如既往地中气十足，哪怕说的是恳求的话，从她嘴里出来却是特别得爽气，让她听着并不觉得她是谄媚奉承，而是打从心底里产生一股子无力感。当然，这是对于洐哥儿来说的。 「娃娃姐姐，我也求求你好吗？我不去别处，只想去看看我娘。二婶不是说我娘就在对面的厢房里头吗？我会很乖很乖的，绝对不会吵到她的。」 相对而言，洐哥儿的语气则要弱很多。如今洐哥儿也不过十来岁，正是变声的时候，因而声音有些微微嘶哑，有别于孩童的清脆和成年的粗犷，听着倒是不觉得难听。 也不知道是不是洛芸蕊的心理作用，她听着洐哥儿的声音，眼前却浮现了方才洛家大太太的模样，这心里头别提有多苦涩了。 洛家大太太平生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洐哥儿长大成材，娶妻生子。这样的愿望原是不难实现的，如今却成了泡影。不说洛家大太太这身子骨能不能好起来，单单是能拖多久都成了问题。而洐哥儿怕是还不知道这些情况吧？ 「不许不许！洐哥儿，不管您说了什么，反正都是不许的。」 听着娃娃的声音，洛芸蕊勉强收敛了一下表情，轻咳一声方才出声：「什么事儿不许呢？莫不是洐哥儿这身子骨才刚好，就要开始用功了？」 「太太您来了！」娃娃一声惊唿，直接从屏风后来窜了出来：「太太您可算是来了，我还以为您打算把我给丢了呢！」 洛芸蕊嗔怪地瞪了娃娃一眼，刚要开口说话，却不想娃娃突然拉住了她的手，顷刻间她便换了地方。 「娃娃！」这回是轮到洛芸蕊惊唿了，虽说她经常被娃娃拉到旎虚空间来，但这样在人前却是头一次。虽说，她们跟洐哥儿还隔了一个屏风，但毕竟是在同一个屋里，而且门口还有个半大的丫鬟守着呢。 「太太先别急，我有很重要的话要说。」 「好吧，你先说。」 反正已经进来了，再着急也没用了。况且，旎虚空间里的时间是静止的，只是出去的时候将方才的话头接上，倒是不会引人怀疑的。而且，洐哥儿也不是心思缜密之人，更别说门口那个一脸懵懂的半大丫鬟了。 见洛芸蕊平静了下来，娃娃也不着急了，领着洛芸蕊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这才缓缓地开口将这段时日里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 说起来，因为娃娃一直守在洐哥儿的身边，加上洛家大太太出事之后，也是第一时间唤了她过去，因而娃娃知道的事情却是要比洛张氏多得多了。 这洐哥儿的情况倒是不用多说了，他虽说中了毒，但那毒并不难解，哪怕因为洐哥儿的身子骨太差，也顶多是多费些药材和时日罢了。在娃娃的精心照顾之下，洐哥儿早在前几日就已经痊癒了。当然，因为底子太差的缘故，洐哥儿哪怕身上的余毒已经清了，看起来人还是一副面色惨白浑身无力的模样，再加上这些时日洐哥儿的确是吃了大苦头，这人已经瘦成了皮包骨头，娃娃一说洐哥儿还需要静养几个月，洛家的人自然是都相信的。 可眼见着洐哥儿已经大好，接下来只要好生调养着便行了，谁能想到洛家大太太竟出了事儿。 「娃娃，我已经知道我大伯母出事的经过了，你直接告诉我她如今的身体状况到底如何了？还能不能治好？或者……她还有多少时日？」 最后那句话出口之时，洛芸蕊差点儿落泪。如果有可能，她当然希望救下洛家大太太。 「没事儿！」 万万没想到，这洛芸蕊还在黯然神伤，娃娃却像个没事儿人似的，很是干脆利落地开口，倒是惊得洛芸蕊一时间没能回过神来，只是傻傻地看着娃娃不做声。 「太太，我保证真的没事儿！当然，这药材肯定是要耗费极多的，另外她想要痊癒也没那么容易，至少也要三五年的时间。但总归会好的，没事儿！」 「娃娃……」洛芸蕊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但语气里却仍然是满满地不敢置信：「你方才说什么？我大伯母会没事儿的？你说的是真的吗？」 被人质疑了，娃娃理应会感到不悦，可无奈质疑她的人是洛芸蕊，她连发脾气都不能。幽怨地看着洛芸蕊，娃娃再次开口肯定了自己方才的说法，连着好几遍后，又细细地解释了一番，总算是让洛芸蕊相信了。而洛芸蕊一旦相信了娃娃的话，面上立刻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 只是能将人救回来，耗费一些药材不算什么。至于需要调养的时日很久那又如何？洛家大太太这次是彻底伤了根基，这调养身子骨本就需要极长的时间。当年，秦曦的夫君只是双腿受伤，也花了两三年的时间才慢慢好转起来，这完全是能够被人接受的。若是娃娃在一夕之间就让人痊癒了，那反倒是有问题了。 「走吧，我们去告诉洐哥儿这个好消息。」 洛芸蕊刚想离开，娃娃却再次拽住了她：「别介，我要说的可不止是这些事情。」 不等洛芸蕊再次开口，娃娃便快嘴快舌地将她发现了「秘密」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而洛芸蕊这才知道，洛家大太太这次的中毒却跟洐哥儿的完全不同，却像极了…… 「祖父祖母？」若不是娃娃手脚麻利及时扶住了洛芸蕊，这会儿洛芸蕊绝对已经跌坐在地上了：「难道祖父祖母不是因为年事已高过世的吗？怎么可能是中毒？你当初完全没有跟我说过这件事情！」 娃娃先将洛芸蕊安置好，才苦着脸解释起来。 原来，当初洛家老太爷和老太太过世之时，洛芸蕊人并不在泸州城。虽说当时是冬季，两位老人的尸身保存得很好，但等到洛芸蕊到了泸州城后，却到底已经过了很长时间。洛芸蕊至少在灵堂里祭拜了两位老人，可娃娃却是连灵堂都没有进的。 「我也是偶尔看到了洛家老太太屋里的一些摆设用品，才开始怀疑的。可当时那些东西已经被抹去了，我也只是有些怀疑。后来，我也有问过其他人，想来想去，发现应该没有会暗害他们后，就丢开了。」 娃娃说得很是委屈，若是当时让她看到了中毒之人的尸身，那她绝对不会判断错误的。可仅凭一些生前的物件，那就很难说了。 「看，就是这个，紫血。」 第502章 幕后主使之人 一块巴掌大的小布片，底色是稳重的黑色，而紫色的血迹占了整块布片的一小半。 若不是娃娃事先跟自己说了紫血的事儿，洛芸蕊是决计想不到这竟然会是血迹。虽说因为底色的缘故，上面紫色的血迹不是很明显，但细看却是一目了然的。只是，多数人或许会认为那是别的污渍罢了。 紫血…… 「娃娃，这是从哪里来的？是你亲眼看着我大伯母吐的血？」 洛芸蕊并未见过洛家大太太毒发时的模样，也不清楚当时到底有无吐血。不过，看先前洛家大太太那模样，却也不像是哪里受了伤，应该是吐血没错了。 「是的，这是我从她的枕巾上面剪下来的。」娃娃摆弄了一下手里的小布片，神色微微有些迟疑：「最初我还不敢肯定，可但凡中那种毒后，就会有一个很明显的特徵。若是用素净的帕子擦拭，血迹跟正常的没什么两样，顶多就是时间一久有些发黑罢了。但若是用深色的帕子，落在帕子上的血迹，在隔了一段时间之后，就会变成紫色。」 紫色，紫血。 莫名的，洛芸蕊心里有些发寒。 「一般来说，帕子巾子不论是什么材质做的，大多都是素净的颜色。哪怕是鲜艷的颜色也还算是常见，可唯独深色的却是很罕见的。」 娃娃说的不错，像一般年轻的小姑娘用的帕子都是很艷丽的颜色，哪怕是上了年纪的，大多数也不可能使用深色的帕子。当然，那是指有钱人家，若是普通的农户哪里还会介意帕子是什么色儿的？像洛家大太太那样的，哪怕是跟以往那般在客院歇着的话，也不会用到深色的枕巾。这也是因为在仓促之际，加上洛张氏并不擅长管家的缘故，这才导致丫鬟随意地从库房里取了些备用的被褥才会造成这样的情况。 却不曾想，竟是歪打正着。 「这事儿还有谁知道？」抿着嘴，洛芸蕊微微有些颤抖。 「太太放心，这事儿并不曾有旁人知晓。伺候洛家大太太的丫鬟，原都不是一等丫鬟，这心细的程度也有限。况且，当日洛家大太太出事之时，洛家二老爷和睿哥儿并不在家中，洛家二太太不擅长处理这些事情，当时整个洛家就是乱成一团的，瞒着倒也容易。」 闭了下眼睛，洛芸蕊只觉得浑身无力：「说说当时的情况吧。」 娃娃思索了一下，才开口讲述起当时的情形。当日，洛家大太太是在客院里出的事儿，具体的情况她是的确不知晓的。不过，她也明白洛芸蕊口中所说的情况是指她发现枕巾时的情形，而非其他。 「那时候，我还在洐哥儿的房内，听着外面的动静也没有太过于在意。因为太太您临走前吩咐过了，洛家旁的事情不用我管，我只要照顾好洐哥儿便可以了。不过后来，有人跑到了洐哥儿的房里大叫洛家大太太出事了，那会儿也幸亏洐哥儿已经服了药睡着了，因此并未被惊着。」 娃娃顿了顿，略微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又开口：「虽说太太您临走前说了那些话，但我想着还是应当救下洛家大太太的，可我又不能离开房间，一时间就僵持了下来。」 洛芸蕊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她很清楚，娃娃的性子跟正常人是不同的，在娃娃的心目中，无论谁都比不上洛芸蕊，而对于洛芸蕊说出的明确的要求，她是必须遵守的。好在当初洛芸蕊只是说，让娃娃照顾好洐哥儿，不得随意离开，并未说不准救旁人，要不然更不好收场了。 「那后来呢？」 「后来，僵持了一会儿，洛家二太太赶过来了，她说既然我不愿意离开房间，就让婆子将人抬到洐哥儿的房里好了。」 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洛芸蕊勐然发现，洛张氏那性子其实还是有好处的。这若是换成洛家其他的主子，遇到娃娃这种到关键时刻拎不清的丫鬟，还不直接发怒了？也就洛张氏了，见娃娃不肯退让就选择了自己退让，一般人还真是没有洛张氏这种好肚量。 「洐哥儿的卧房外侧有一个小矮榻，原是给守夜的丫鬟睡的。后来，我来了以后就睡在了那上面。洛家大太太当时非常得严重，不但整个人已经完全没有意识，而且连连咳血。对了，这块布片就是从我的枕头上面剪下来的。」 洛芸蕊这才明白这深色布块的由来，不过那却是不重要了。 「好了，大伯母的情况我已经知晓了。娃娃，你来说说当初我祖父祖母又是怎么一回事吧。」最让洛芸蕊感到不可思议的还是洛家已故的老太爷和老太太的死因。跟如今不同，那会儿洛家是一片太平的，不说别的，洛家老太爷和老太太都算是善心人，也并未得罪过人，洛芸蕊完全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要害他们。 难道是洛家大房？ 这个念头只是在心头闪了一下，就被洛芸蕊抛开了。 即便不考虑如今洛家大太太和洐哥儿皆中毒的事情，单单说当时洛家的那种情况，洛家大房的人也没有理由毒害长辈。这洛家大老爷是洛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而洛家老太爷和老太太也的确年事已高了，若是只为了家产，谋害长辈并不是最好的办法，应该说谋害洛家二房才是最划算的。 但显然，洛家二房安然无恙，因而这些事情绝不可能是洛家大房所为，更别说如今洛家大太太和洐哥儿都出了事。要知道，这可不是所谓的苦肉计，若是没有娃娃不计代价地全力抢救，洛家大太太和洐哥儿可都会没命了。这年头，为了家产谋害父母和兄弟的，倒还算是听说过。可谋害嫡妻和唯一嫡子的……那绝不可能是正常人能够做出来的！ 「太太，您还记得吗？当初，您曾经送给了洛家老太太一个很精緻的香囊。对了，跟那个坏女人手里的差不多，当然颜色是不同的。」 怎么又是香囊？ 洛芸蕊几乎要脱口而出，不过临到嘴边却没有说，只是微微点头。 「就是那个香囊，那是您特地为洛家老太太准备的，因而整个香囊是端庄大气的颜色，而不像其他的装饰品那般是艷丽的颜色。」说到这里，娃娃微微嘆了一口气，她从洛芸蕊重生的那一刻起就一直跟着洛芸蕊，但凡洛芸蕊知道的事情她全部清楚，自然也知道洛芸蕊花了重金求购的香囊只送给了洛家老太太和庶妹，却都不是真心的。 也罢，甭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至少都起了效果不是？ 「我们回到泸州城之时，洛家的老太爷和老太太都已经过世了。那会儿，我跟太太您在洛家待了几天，也就是在那段时间里，有个洛家老太太身边的管事嬷嬷唤了我过去，说是让我去看看，要不要从老太太房里拿个什么小玩意儿的当做念想。于是，我便去了。」 「你拿了什么？那个香囊？那香囊如今又在何处？」 见洛芸蕊一下子急了，娃娃也不磨叽，当下就拿出了一个香囊，却没有直接给洛芸蕊，而是跟那块小布片一般托在手里。 对于娃娃能在旎虚空间里随意召唤任何一件东西，洛芸蕊是早就清楚的，因而并不感到丝毫奇怪。 「对，就是这个。」洛芸蕊喃喃自语着，曾经精緻的香囊如今看着已经有些陈旧了。一看便知这香囊并不是安好地放在锦盒之中的，而是有人天天戴在身边。若是在往常或许她还不会想到，但方才娃娃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洛家老太太的血在这香囊之上，而在弥留之际还能将血溅到香囊之上，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当时那香囊就在洛家老太太的身上，或者床边。 「两种血迹完全一致，我可以肯定，至少当年的洛家老太太和如今的洛家大太太都中了同样的毒。」 娃娃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可在那一瞬间，洛芸蕊仿佛整个人都飘在云雾中一般，有些听不真切娃娃的声音。不过很快，她就回过了神来：「娃娃，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无论是祖母的仇还是大伯母的仇，我一定要一一讨回来！」 当初洛家老太太过世之时，说句良心话，洛芸蕊并未太过于伤心。 一来，当初她已经出嫁多年，不说还有一个年幼的儿子需要照顾，她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 二来，却也是因为洛家老太太年时已高，一般长辈都无法接受晚辈过世的噩耗，而反之，晚辈却很容易接受长辈过世的事实。 至于洛家老太爷，洛芸蕊本就跟他不熟，更谈不上伤心二字。可如今，娃娃却突然告诉她，她的祖父祖母都不是年老过世，而是因为中毒…… 「太太您放心，旁的不说，谋害洛家大太太的兇手却是已经找到了。我虽然没有见到过，但洛家二老爷知道在哪里，听说他前几天就已经将人送官了。」 洛芸蕊苦笑一声，她所谓的报仇可不是简简单单地将下毒之人揪出来。想也知道，那下毒之人不过就是替人办事罢了，她想要对付的是幕后主使之人！ 第503章 摊牌 「蕊儿堂姐来了？」 一出旎虚空间，洛芸蕊就听到了洐哥儿的声音。一瞬间，她差点儿忘了自己所在的地方，好在娃娃反应快，当即就接了上去：「太太您可来了，帮我劝劝洐哥儿吧，他明明身子骨没有痊癒，却是硬要下床，还打算出门呢！」 洛芸蕊虽说慢了一拍，但也不至于迟钝到这个地步，当下也没立刻说话，而是走到了屏风后头。 屏风的后头，洐哥儿躺在拔步床上，整个人非常得消瘦，但面色却不至于很难看，至少不是上一次看到的那般面色惨白了。 微微安心了一些，洛芸蕊走到洐哥儿床头，又细细打量了一番，这才缓缓地开口：「洐哥儿看起来气色好多了，不过既然身子骨没有痊癒，那就先好好歇着吧。不管是做学问还是外出，总归要有个好身子骨的。」 「蕊儿堂姐，我不是要做学问，也不是要外出。只是我听说我娘为了我的身子骨担心地病倒了，我这不是想去看看她吗？她都已经好些日子没来看我了，她到底病得有多重？」洐哥儿面上俱是哀求的神情：「蕊儿堂姐，你帮我说说话吧，我只是想看看我娘，旁的事儿我都不会做的。」 听着洐哥儿这般苦苦哀求，洛芸蕊心里很是一疼。 说到底，洐哥儿也不过是十岁刚出头的年纪，从小病弱的痛苦，洛芸蕊前世就已经尝过了。与洐哥儿不同的是，前世洛芸蕊尽管身子骨很是虚弱，但却没有洐哥儿这般敏感的心。不过，也难怪了。洛家大太太是极为在意她这个唯一的嫡子的，往常每日里除了吃饭睡觉之外，都是待在洐哥儿这边的，一下子好几日不见，也难怪洐哥儿会发觉了。 「洐哥儿，大伯母她没事儿。只不过因为她得的病是会传染的，你的身子骨本来就弱，若是传了病可怎生是好？难不成你还要大伯母一边病着一边担心你吗？快别这样了，等她好了，一定会过来看你的。」 「真的吗？只是因为这样？我娘真的没有事儿？」 「当然是真的，你看，堂姐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自然是没有了，洛芸蕊跟洐哥儿相处得时间并不多，连话都不常说，更别提欺骗了。好在，洛芸蕊平日里的形象还是极好的，洐哥儿纵使有些狐疑，但细看洛芸蕊面上的神情不像是在说谎，当即也就信了。 「那还是我好好想身子吧，等我的身子骨强壮了，是不是就可以去看我娘了？」 「可以，我方才就去看过了。不过，洐哥儿你千万不要任性，一定要先把身子骨养好了。大伯母平日里头最是疼你了，若是看到你痊癒了，说不定她的病立刻就好了。」 到底只是十岁出头的小孩子，也没有经歷过太多的事情，听洛芸蕊这么一说，洐哥儿立刻就笑开了。当下老老实实地躺回了床上，还连声要娃娃给他喝药。 娃娃怨念地看了洐哥儿一眼，天知道这两天她真没少费口舌劝阻洐哥儿。结果呢？那效果几乎可以说是完全没有的，哪里想到洛芸蕊过来轻飘飘的两句话，洐哥儿不但信了，而且还主动要求喝药！这人跟人，果真是不能比的。又或者说，她的主子连忽悠人的水准都那么高。 安抚了洐哥儿，又当着他的面问询了娃娃一些情况，洛芸蕊便离开了。只是在离开之时，洛芸蕊下意识地摸了摸袖口，那里有一个小包袱，里面放着娃娃方才在旎虚空间里给她看过的东西。 有些事情不好解释，但却是非解释不可的。 洛芸蕊很清楚自己只是一个后宅的妇人，纵使有些小聪明，也很会管家理事，但对于破案这种事情，哪怕再重生一次，她也是无法胜任的。从一开始，洛芸蕊就不打算凭藉自己一个人来完成找寻幕后真兇的事情。当然，等找到了兇手，她一点儿也不介意中途偷偷地出手。 既然有着血海深仇，那么简简单单地将人弄死就不像是她的风格了。 报仇嘛，暗中动些手脚，让幕后真兇更为痛苦绝望地死去，才足以让她泄愤！ 快步走到了洛家二老爷的书房，洛芸蕊知道他们一般谈事儿都是在书房之中的。远远的，她就看到书房外面有人守着，只不过都是远远地看着，并未走进，看来洛家二老爷方才是下令连下人都不准靠近了。这么一来，安全倒是安全了，却是不会有人替她通报了。但也无妨，等着就是了，反正已经商议了那么久，应该很快就会出结果了。 洛芸蕊没想到，她这么一等就是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后，书房的门被打开，首先出来的是洛家大老爷，只是还不等他踏出书房的门，就看到了等候在书房不远处的洛芸蕊，面上露出了诧异的神色来。 「大伯父，我有很要紧的事情要同你们说。」阻止了洛家大老爷离开，洛芸蕊走进书房，面对众人不解的目光，她将袖口里的小包袱掏了出来。 一块小布片，一个小香囊。 面对众人的狐疑，洛芸蕊将娃娃方才告诉她的事情，换了一种更容易让人接受的方式说了出来。 小布片是从枕巾上面剪下来的，这点不用隐瞒也不用修饰，毕竟娃娃当时跟洛家大太太在一起，况且那房里除了一个不管事的洛张氏和服药睡熟的洐哥儿之外，就属娃娃最大了，她想要瞒下一些事情并不难。 相对来说，香囊的事情更难说清楚了。好在先前娃娃虽然在洛家，但却是有好几次让下人去秦家要东西。要的也不是旁的，就是一些极品的药材罢了。这本是为了掩饰旎虚空间的存在，而如今倒是解释了香囊的由来。 「这是我当初送给祖母的香囊，后来祖母过世了，我就要了这个留在身边权当做一个念想。前几天，娃娃让人给我捎口信，不但要了一些药材，更是向我讨要了装着这香囊的小匣子。」这种解释倒也还算过得去，又或者说，洛芸蕊提到了这些事情，众人已经没精力去思考这些细节问题了，全部都将目光死死地盯着这两样东西。 第504章 所谓阴私 「我父亲同你们说了什么？」 将事情讲清楚之后，匆匆地用了一顿迟到的午膳，洛芸蕊便和秦少天一道儿离开了。马车上，洛芸蕊与秦少天各坐在小几的两边，显得虽不是很亲昵，但整个气氛却是更加融洽。 秦少天微微一笑，也不急着开口，而是先拿起马车上温好的茶给两人各倒了一杯。 说起来，洛家这件事情真的可以算是年代久远了。只是，有的时候，时间并不会磨灭曾经的恩恩怨怨，反而会加剧心中的仇怨。尤其是，当自家越来越差，而对方却过得极为惬意之时。 在泸州城之中，洛家曾经是极为有名望的家族。当然，仅仅是曾经而已。 曾几何时，洛家一门双探花，可是羡煞了旁人的眼。可无奈，这祖宗虽能给予后辈子嗣一定的荣耀，却是无法阻止一个家族的败落。洛芸蕊只知道洛家自洛家老太爷开始入仕为官，到洛家大老爷才算是真正的入朝。然而，她并不知晓，在百多年前，洛家也曾风光一时。 跟秦家不同，秦少天所在的这一支，从来都不曾是嫡枝。而且秦家的祖地是在京城，搬到泸州城也不过百年时间。而在百多年前，秦少天这一支只能算是落魄的文人，还是被家族所驱逐的。但同一时间，洛家却是泸州城最有名望的家族，不但家主官拜一品丞相，后辈子嗣更是文采出众，出了不少惊才艷艷之人。 可惜，无论什么家族，都难以保证能够长盛不衰。而洛家衰败的开始，却跟已故的洛家老太爷有些关系。 「我的祖父是庶出？」 洛芸蕊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的娘家竟然还会有那么的故事。更让她没有想到的是，一贯瞧不起庶出，认为小妾通房都是下贱之人的洛家老太爷竟然会是庶出的身份。 本朝女子的地位虽比前朝稍微高了一些，但男人三妻四妾却仍然是常事。若是官宦人家，或许还会为了面子问题给予嫡妻应有的体面，但私底下宠幸个把小妾通房却是很平常的事情。以往，洛芸蕊倒是从未想过为何洛家老太爷身边没有红袖添香的事情，甚至于洛家老太爷对于洛家二老爷房子的小妾通房也是厌恶。 不过，以前不曾想过并不代表如今还想不通。若是洛家老太爷本身就是庶出，那么为了掩人耳目，故作姿态却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只是…… 「庶出虽说身份低贱了一些，但在大户人家之中却也是常事。若是我的祖父没有嫡出的兄弟，那么选择让他鼎立门户却也说得过去。」 惊诧仅仅是一瞬间的事情，洛芸蕊很快就恢復了以往的淡定。虽说也有人家觉得庶子上不了台面，宁愿选择过继也不愿意让庶子继承家业。但毕竟这样重规矩爱面子的人家到底还是在少数，大部分的人家面对没有嫡子的情况，多还是选择了让庶子继承家业。 说到底，别人家的孩子，哪怕是族亲那也比不上自己的亲生儿子。 比如，洛芸蕊的前世，洛家大房和二房都没有嫡出的哥儿，不也都选择了让庶子继承家业吗？ 「没错，在没有嫡子的情况下，让身为庶子的洛家老太爷继承洛家的家业的确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可是，蕊儿你要明白，你说的这些是在没有嫡子的前提下。」秦少天笑得很是开怀，仿佛说的并不是洛家的家业，而是什么愉快的笑话一般。 嗔怪地瞪了秦少天一眼，虽说洛芸蕊也明白秦少天这么笑没有旁的意思，但好歹那也是她的祖父，而且还是已经过世的老人，到底还是有些不尊重的：「少天，你这么说的意思，难不成是想告诉我，我祖父是有嫡出兄弟的？可既然有嫡出，哪怕嫡出的年岁比较小，也没有让我祖父继承家业的道理。」 洛家的人丁并不单薄，洛芸蕊身为女子，跟族亲的联繫倒是不多，但这并不代表洛家就没有族亲。 假如说，当初洛家老太爷仗着庶长子的身份抢占了本应该属于嫡子的家业，那么洛家的族亲是绝不可能坐视不理的。甚至于，若是当时有人状告上去，洛家老太爷怕是还会被追究谋夺家产的罪行。 「洛家老太爷没有嫡出的弟弟，却有一个嫡出的兄长。另外，他绝对没有谋夺家产的意思，之所以让他鼎立门户，完全是他父亲的意思。」见洛芸蕊一副极度惊诧的模样，秦少天又补充了一句：「洛家老太爷十七岁那年，他的父亲将他的嫡出兄长驱逐出家门，还将他兄长自幼定下的亲事退掉，同时再次向那位世家小姐提亲，对象却是洛家老太爷本人。」 听到这番说辞，洛芸蕊已经不是惊诧，而是不敢置信了。她突然发现，前世的洛家二老爷其实并不算偏心的。庶妹比她身子骨好，比她美貌比她圆滑会做人，生母又是极为得宠的，洛家二老爷偏心庶女也是人之常情。而且，即便是偏心到了极点，前世也只能算是庶妹被当成嫡女来教养，却不曾让洛芸蕊缺衣少食。 退一万步说，这女儿跟儿子本就是不同的。无论是嫡女还是庶女，过个十来年註定是要嫁人的。唯一的区别，就是是将来能够帮到娘家的多少而已。若是好好教养着，说不定庶女将来也会有大福气的。 可这嫡子和庶子的区别那却是天差地别了。 本朝律法规定，庶子是无法参加科举的。当然，若是嫡母心善，将庶子过到自己的名下，那就是另当别论了。洛家老太爷是通过科举入仕，虽说当时也只是一个举人，官职也并不大，但至少可以说明洛家老太爷在科举之前已经被记到了嫡母的名下。 究竟当初洛家发生了何事，竟然让庶子顶替嫡子继承家业，甚至于还将嫡子逐出家门！ 「下毒想要暗害洛家的，是祖父的亲哥哥？」 当初的缘由已经无法深究了，洛芸蕊的好奇心也不至于那么强烈。比起几十年前的往事，她更关心眼下的事情。比如说，到底是何人害死了洛家老太爷和老太太，又是何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付洛家大房，甚至于当初薛姨娘手中的毒药…… 「是，也可以说不是。」 洛芸蕊忽然伸手越过小几，在秦少天的胳膊上掐了一记：「不准卖关子。」 轻唿了一声，秦少天一脸的无可奈何：「蕊儿，你自己想想嘛，哪有一个家主会将嫡子驱逐出家门，而让庶子继承家业的？甭管那庶子的生母是如何的妖娆动人，这妾室不就是个下人吗？又或者说是玩物？」 「那谁知道呢？」抿着嘴，洛芸蕊其实心里头也是贊同秦少天的说法。哪怕前世的洛家二老爷万般宠幸薛姨娘，却从未有过将洛张氏休弃的想法，更不曾打算将薛姨娘扶正。甚至于，嘴上说是极为宠爱薛姨娘，但很多事情却是不屑告诉她的。这已经很明显了，至少能说明在洛家二老爷心目中，薛姨娘只是逗趣的玩意儿罢了。 「洛家既然曾经辉煌一时，家主自然不可能是意气用事之人。有些事情，洛家是不能说的太明白的，尤其是你父亲和你大伯父，到底都是洛家老太爷的亲生儿子，随意谈论长辈却是不恭的。不过，即便没有说明白，我却也已经猜出了七八分。」 「那嫡子有问题？」 秦少天挑了挑眉，随即很是赞赏地点点头：「是的。能让一个父亲毫不犹豫地将自己唯一的嫡子驱逐出家门，且还是在那位嫡子并没有太多劣迹的情况下，做得这般无情，还不曾对外说出正当的理由，这其中……也只能是阴私了。」 阴私？ 洛芸蕊一瞬间就想通了。 有什么阴私能让一个父亲这般震怒呢？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位嫡子的血统有问题。说的更直白一些，那就是一个被戴了绿帽子的男人，震怒之下将并非自己亲生的嫡子逐出家门，并将原本不受宠的庶子立为继承人。 只是，这些事情的真相，那位被逐出家门的嫡子可曾知晓？ 看到洛芸蕊的神情，秦少天当即就明白了洛芸蕊如今的想法：「啧，可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摊到明面上来说的。况且，谁家的嫡子不是精心教养的？尤其是，当时那位可是洛家唯一的嫡子。以洛家的门风来看，即便是庶子的洛家老太爷都曾经钻研过学问，想必嫡子的成就更不一般吧？」 通常情况下，庶子哪怕是上私塾也通常是不经心的。顶多学一下识字，将来也好帮家族打理生意。可洛家老太爷到底后来考取了举人，这说明他的学问也是不差的。 若是连被疏忽的庶子都有如此才学，唯一的嫡子…… 洛芸蕊苦笑地摇头，事发之时，怕是当初所有的自豪荣耀都成了讽刺吧？尤其这里面的缘由还是那般的不堪，哪怕面对血统被混淆的嫡子，怕是也没脸将缘由说个清楚明白吧？ 等等，也就是说，洛家老太爷那位所谓的嫡出兄长，很有可能是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彻底地恨上了自己的庶弟？那么一切都能够解释得通了。 第505章 壤南王 洛芸蕊的猜想没有错，报復洛家的人的确是洛家老太爷所谓的嫡出兄长。恐怕没有谁能够接受一夕之间，命运身份瞬间变化的事实，尤其还是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 「嫡出不喜庶出是常事，蕊儿恐怕你也不会喜欢你的庶出弟妹吧？」 那是自然的。 洛芸蕊没有反驳，只是微微点头。有着前世记忆的她，对于庶妹是无论如何也喜欢不起来的，没有直接弄死庶妹，已经算是她心地善良了。至于庶弟祥哥儿，原本洛芸蕊并没有太多的厌恶，但因为之前泰哥儿被绑走的事情，洛芸蕊对祥哥儿简直可以说是恨之入骨了。 「不喜归不喜，但通常来说，嫡出对于庶出应当是漠视和鄙夷的。下人生下的孩子，哪怕跟自己有着一半想通的血缘，却也是无妨当成亲弟妹来看的。」 秦少天这么说算是客气的了，其实别说是庶出了，就算是继室所出又如何？洛家二老爷便是继室所出，如今年纪都大了，洛家大老爷自然会收敛自己的情绪。可他们小时候呢？鄙视，怕是最轻了吧？ 「那人……如今怎么样了？」 「当然是已经过世了。」 洛芸蕊诧异地抬头：「过世？」若真的过世了的话，为何还会对洛家下手？难不成是最近刚过世的？默默地算了一下年纪，身为继室的洛家老太太本就比洛家老太爷小上十来岁，而那位虽不知道年纪，但既然是曾经的兄长，肯定比洛家老太爷大上几岁。这么算来，却早已是不惑之年了。 「早就过世了，大概在十几年前吧？反正那位过世的时候，蕊儿你还没有嫁给我呢。」具体的年份，秦少天根本就没有用心去记，再说这也不是重点：「如今报復洛家的，应当是他的孙子。」 当初，洛家老太爷还是一个少年，因为庶出的身份，加上本就才华不出众，而且生母也不受宠爱，他从未肖想过要顶替惊才艷艷的嫡出兄长。甚至于，他一早就开始攒下月例，只等着兄长成亲之后，家里为他再安排一门亲事，然后他就可以分家单过了。 然而事情就是那般的出人意料。洛家老太爷在完全没有弄清楚状况之时，就已经被他的父亲定为了洛家的继承人。那会儿，虽说不太明白到底发生了何事，但洛家老太爷到底已经十七岁了，因为嫡母对他并不好，他至少会看人脸色。 在确定了自己的父亲并非开玩笑后，洛家老太爷完全无法抑制激动的心情。等到发现自己迎娶的正是原本嫡出兄长的未婚妻时，那份惊愕才到了顶点。 不管怎么说，洛家老太爷最后是适应了自己的生活。哪怕他的文采并不出众，好在肚子里还是有些墨水的。用功了两年之后考取了举人，可再想进一步却是难了。好在当时洛家在泸州城是很能说得上话的，费了些功夫也耗了些钱财，总算是为洛家老太爷谋了一个官职。而与此同时，洛家老太爷也迎来了他的第一个儿子。 这边，洛家老太爷过得算是幸福美满了，哪怕等到洛家大老爷七岁那年，原配妻子过世了，可没过两年，洛家老太爷又迎娶了后来的洛家老太太。总的来说，命运对于他而言，是往好的方向发展的。 可那边呢？ 要说洛家老太爷的父亲也是真狠，对于曾经倾注了全部心血的嫡子，不但没有半分怜惜，甚至于还想赶尽杀绝。 「……那位年纪小，又是从小就宠大的，虽说也经歷了一些事情，但孤身一人如何跟当时的洛家相抗衡？若不是他的嫡母还算有些手段，堪堪保住了他的性命，他绝对不仅仅是残废那么简单。」 没错，就是残废。 洛家老太爷的父亲怕是本意是将那位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但因为一时疏忽，倒是让他逃过了一条性命。只是，秦少天那句「堪堪保住了性命」，也说明了他接下来的命运。 双腿从膝盖以下全部截去，少了一只胳膊，毁容，重伤…… 到了后来，怕已经不是洛家老太爷的父亲手下留情了，而是觉得这般活法更能够消除心头的怒火吧？ 自然，这么一来，对方会报復也是人之常情了。 可惜这一次，洛芸蕊却是猜错了。洛家老太爷日子过得很好，而他那所谓的兄长却因为接二连三的打击而彻底崩溃了。在他的嫡母自缢之后，若不是外祖那边于心不忍对他照拂一二的话，他怕是早就没了。而即便如此，他却也没有了报復心。 然而，等他的儿子长大后，听说了这些事情，却忍不住满腹的怨愤。 薛姨娘背后之人，以及毒死洛家老太爷和老太太的人，皆是他。 「罢了，多年以前的往事了，我也不想打听了。少天，我只想知道，大伯父唤你过去，究竟是为了何事？」说到底，那位已经过世了，至于他的儿子和孙子究竟做了什么，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做了那些事情，如今都已经不重要了。就好比前世那会儿，薛姨娘和庶妹为了自身的利益，而害死了她，不管那所谓的目的是多么得正当，对于她来说，仇人便是仇人，只要大仇得报便可，至于更多的细节，她懒得知晓。 「当然是报復。」秦少天顿了顿，笑道：「也可以说是回敬，毕竟这来而不往非礼也。」 「对方……」 「投靠了壤南王。」 有这句话就够了，洛芸蕊终于明白为何洛家大老爷在泸州城会沦落到这般田地。只是，壤南王的势力再大地为再高，那也不过是在壤南城罢了。虽说壤南城的地域辽阔，抵得上两三个泸州城，但跟整个天下相比，却是不值一提的。 「大伯父这是想让我们都站在他这边？」这倒是不难，可目的又是为何？ 「洛家已经分家了，你娘家有睿哥儿鼎立门户，定的亲事也很不错，将来是不会差的。况且，睿哥儿有你还有蕾儿这两个嫡亲的姐姐帮衬着，哪怕以后洛家若是有个什么劫难，要化解也不难。可你大伯父那边，却是不好说了。听说，你大伯父原先还有一个庶子？」 大房的庶子洛浚，曾经也是当成嫡子来养的。洛芸蕊记得，她前世出嫁之前，洛浚已经被记到了洛家大太太的名下，成为了大房名正言顺的嫡子。 可这一世，因为她的缘故，不但让洛张氏生下了蕾儿和睿哥儿，更是让洛家大太太在不惑之年怀孕生子。洐哥儿是嫡子，哪怕自幼身子骨就不是很好，也改变不了他的出身。自从洐哥儿出生之后，别说是洛家大太太了，就连洛家大老爷也不曾再对庶子洛浚上过心。 然而，洛芸蕊记得分明，前世的洛浚被教养得极好，十岁便考上了童生，据说是前途无量的。而洐哥儿……他的未来又有人知晓呢？ 「浚哥儿早就成亲分家另过了。」 「假如你大伯父想让庶子归来呢？」秦少天淡淡地开口，却惊得洛芸蕊差点儿跳起来。 洛家大老爷这是打算将家里闹得鸡犬不宁吗？自古嫡庶就是天差地别的，偏偏洛浚的身份还有些特殊。庶长子，自幼当成嫡子养在嫡母的膝下。若不是因为洐哥儿，他将来就是洛家大房的继承人。可偏偏，洐哥儿出生了，这也罢了，嫡子比庶子珍贵是正常的，洛浚并未争过什么。哪怕是在成年后让他离开，他也是乖乖地离开，从未有任何的埋怨。 可若是再次让他归来…… 「我大伯父这是打算放弃洐哥儿了吗？开什么玩笑？大伯母绝对不会同意的。再说了，洐哥儿如今不是已经大好了吗？而且，少天你方才不是在说回敬的事情吗？让庶子归来？难不成这就是回敬？」 「蕊儿，你别急。」秦少天起身坐到了洛芸蕊的身边：「这自然就是回敬。不过，我想你大伯父从未放弃过洐哥儿。之所以会让已经分家另过的庶子归来，我想恐怕也是为了保护他吧？」 「这话怎么说？」 「虽说你祖父的那位兄长已然过世了，但他当初伤的是身子又不是脑子。看他的儿子孙子报復的手段如此狠戾，怕是当年的事情，他都传了下来。那么，若是洛家大老爷仿照当年的情形……你说，对方是觉得痛快呢？还是愈发地怨恨了？」 自然是怨恨。 洛芸蕊有些明白了，但心里却不好受。诚然，她跟洛浚并不熟悉，但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洛浚都从未得罪过她。若是说，薛姨娘和庶妹的下场是她们自作自受，那么洛浚呢？他究竟做错了什么，让他面对如此命运？ 第一次，洛芸蕊发觉，自己做得太过了。洛家大太太对她好不假，但她用了手段让洐哥儿出生，让洛浚失去了疼爱他的父母以及光明的未来，这样真的好吗？ 「蕊儿，虽说这样对那个庶子不公平，但我已经答应下来了。配合着做一场戏，让对方乃至壤南王都落入陷阱之中。至于那个庶子……我只能说，我会尽量保护他的安危，但若是到了非要捨弃他的时候，我也无能为力了。」 第506章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作为一个后宅的妇人，哪怕能够得到夫君的全部信任，真正能够经手的事情却仍然是有限的。 在跟秦少天开诚布公地谈话之后，洛芸蕊得到了她想要的信息，但也仅此而已。之后，秦少天等人联合做了一场戏，这戏既是演给暗中对付洛家的人看的，同时也是为了壤南王。 这齣戏真的很精彩，在洛家大老爷宣布洐哥儿病危，让手下将远在泸州城的大房庶子洛浚带到京城来。不出意料的是，在来京城的途中，洛浚夫妻俩不断遭到暗杀，至于暗杀之人究竟是谁派来的就不用多说了。洛芸蕊并不担心秦少天等人无法对付洛家老太爷那所谓的兄长，她比较好奇的是，他们到底要怎样将壤南王也拉进陷阱之中。 事情的发展出乎洛芸蕊的意料，秦少天从未想过通过演戏就能扳倒壤南王，事实上他等待的只是一个机会，或者说仅仅是一个藉口罢了。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这便是后来秦少天的解释。 圣上虽然年幼，但太祖上皇却是经年的老狐狸了。壤南王是太祖上皇的嫡亲哥哥，当年太祖上皇既然能够胜一次，那么这一次占着天时地利人和，壤南王再次失败也是很正常的。当然，若是没有秦少天他们双手奉上的证据，为了名声为了安定，太祖上皇也无法立刻动手。不过，只要有了名正言顺的证据，即使所谓的证据仅仅牵连到壤南王的心腹手下，却也足够了。 洛芸蕊深深地觉得，这应该叫作，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而秦少天他们却是狠狠地利用了一把太祖上皇。 不过，这些当然是后话了。 既然外面的事情无法插手，洛芸蕊自然就把目光集中在了后宅的一亩三分地上。其实，仔细想想也觉得挺悲哀的。前世，活了十五年，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成亲之时的张家了。而这一世，虽说经歷的事情多了，但总的来说，自己还是逃不出这后宅的风云。纵使秦少天极为信任她，也乐意将外面的事情跟她分享，但到底这听来的事情，倒像是话本折子戏了。 「太太，老太太那边说，华姐儿那边按照嫡出小姐的份例来给。」 秦家老太太早就不管事了，先前为了洛家的事情忙碌着，洛芸蕊只是将秦华裳丢给了秦家老太太来照顾，至于旁的事情还来不及吩咐下去。这会儿听着丫鬟的禀告，她也不以为意。这秦华裳本就是二房的嫡女，哪怕她的祖父是庶出，隔了两代了，却已经是嫡女的身份了。况且，秦家还不缺这点子钱财。 「那便按照老太太的吩咐去做吧。」 秦家各处份例都是有定例的，虽说洛芸蕊膝下只有三个哥儿，但先前秦曦未嫁之时的旧例却是在的：「罢了，我也好几日未曾去老太太那边拜访了，这就过去一趟。」 前些日子忙着洛家的事情，若只是洛芸蕊一人也就罢了，偏偏出了大力气的是秦少天。而且，瞧着这模样，怕是未来很长一段日子，秦少天都要为了洛家的事情奔波了。虽说秦少天并未将这些事情告诉秦家老太太，但洛芸蕊却觉得应该是瞒不住的。当然，若是秦家老太太装傻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亲自去了秦家老太太的院子里，正好看到秦家老太太在教秦华裳做女红。 「母亲安好，华姐儿这几日可还住得惯？」 见洛芸蕊过来，秦家老太太笑着将她拉到身边坐下，同时指着秦华裳手里的帕子，语气微微上扬：「蕊儿你过来看看，华姐儿还是很聪明的，瞧，她说先前并不会女红，我才教了几日她学得倒是极快。」 凑过去看了看，秦华裳的女红不说有多好，但至少在她这个年纪不算差了。不过，对于秦家老太太说的，之前不会女红的话儿，洛芸蕊却是持怀疑态度的。不说别的，华姐儿跟杰哥儿差不多大小，她母亲又不是很早过世的，怎么可能不教这些基本的东西呢？ 有些狐疑地看着秦家老太太，不出意外地在她的严重看到了一丝调侃，洛芸蕊心下明了了。她说呢，丫鬟之中居然有人在传秦家老太太非常疼爱秦华裳，甚至于比对当初的秦曦还好，她是一肚子的怀疑，这会儿倒是看明白了。敢情秦家老太太这是闲着没事儿干，拿秦华裳逗乐子呢？ 「是很不错，看来华姐儿对于女红很有天赋呢。」 淡淡地夸奖了一句，洛芸蕊对于秦华裳并没有恶感，哪怕明知道秦华裳为了讨秦家老太太的欢心，动了一些小心思，她也不至于会有多反感。只是，这亲近之意却是没的，毕竟她跟秦华裳的父母都不熟悉，跟秦华裳本人更谈不上熟悉。 「我也觉得呢，对了，先前我吩咐丫鬟转告你的话，你可知晓了？」 洛芸蕊明白秦家老太太说的是嫡女份例的事情，当下就点点头：「母亲放心，既然华姐儿来我们府上了，我自然是拿她当亲生女儿来看待的。」 「正是这个道理。唉，我还以为我这辈子抱不上孙女了呢，倒是华姐儿给了我一个惊喜。」秦家老太太笑嘻嘻地看着华姐儿，看得华姐儿羞涩地低头，而秦家老太太却趁机冲着洛芸蕊眨了眨眼睛，弄得洛芸蕊很是哭笑不得。 又说了一会儿话，秦家老太太就以想看园子里的鲜花为藉口，将秦华裳支了出去。 「母亲，您这是打算做什么？这嫡女的份例倒是小事儿，左右不过是些钱财罢了，倒是无妨。可我琢磨着，仿佛母亲您还有别的心思？」 「找打！」嗔怪地瞪了洛芸蕊一眼，秦家老太太忽的就笑开了：「我这不是一个人闲着也是闲着嘛，正好有个小姑娘来讨我的欢心，逗我玩儿，不好吗？」 听了这话，洛芸蕊却是更狐疑了。 说实话，秦家大房和二房的关系还算是挺不错的，哪怕之前有些小摩擦，但总归是不碍事的。若是秦家老太太看不惯薛家表妹那倒是正常的，可秦华裳又不是薛家表妹所出，这…… 「哼，那边的心思我还不清楚嘛？绸儿，将昨个儿才到的信件拿过来。」从丫鬟手里接过一封信，秦家老太太将信直接塞到了洛芸蕊的手里：「蕊儿，你看看这个就明白了。」 信是从泸州城寄来的，虽说从洛家大老爷口中得知如今泸州城有些乱，但显然秦家二房如今只是商户，并不会被牵扯到。而这信正是秦华裳的父亲所写。 「二弟他……」只看了前面一部分，洛芸蕊就诧异地抬头看向秦家老太太。 「别急，你慢慢看，先看完了再说。」 耐着性子看完了信中所有的内容，饶是洛芸蕊自认为忍功了得也有些动怒了。诚然，当初刚重生那会儿，她忍气吞声暗中蛰伏。可那会儿是因为实力不够，她被迫才会这般做法。可是如今呢？ 「我倒是听说过家中无子，过继族人子嗣的，却是从未听说过还有人会专门过继一个女儿的！」碍于秦家老太太，洛芸蕊尽量让语气平缓一些，可即便如此，也可以轻易地听出她言语中的不耐。 「是啊，即便是心疼某个孤女，就像我婆母那般，也顶多是养在膝下好生教养着，却从未动过将人过继到自家名下的想法。」秦家老太太嘴角上扬，可那笑容却不达眼底：「多有意思啊，我倒是还听说过有眼缘的，收为养女的例子。这过继一个女儿……」 真是天方夜谭！ 洛芸蕊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信件，若只是过继个女儿她或许还不会如此愤怒，最主要的是这信中话里话外竟是说她生不出女儿来？！ 诚然，嫁给秦少天多年，洛芸蕊只生了三个哥儿并没有一个女儿，但这事儿也不能被称为坏事儿。有多少人家想生儿子都没有，她不过就是没有生过女儿，无论如何也算不上错事。哪怕平日里，秦少天也好，秦家老太太也罢，甚至于洛芸蕊本人偶尔也会说自己没有女儿缘。可那是他们自己人私底下说说笑话罢了，本来就谁也没有当真，这被外人一说，却是真真地戳心窝子了。 况且，那信中不但说了她生不出女儿来，甚至于似乎还有她已经生不出孩子来的意思。这又算什么？ 虽说昊哥儿出生后，她的肚子就一直没有动静，可他们也应该想想这几年来秦家的处境！当初，昊哥儿出生之时，正是秦少天跟另外一支敌对得最厉害的时候，甚至于不久之后秦少天重伤，差点儿没挺过来。等秦少天稍微好转之后，以前那位秦家老太太突然过世，这守孝却是二十七个月！ 秦少天本就是极为在乎礼仪之人，虽说守孝期间，他们很少分房睡，但的确没有行夫妻之礼。纵使年初出了孝期，却又摊上了泰哥儿被人绑走之事…… 这一件件事情接踵而来，哪怕最近她跟秦少天已经恢復了正常的生活，可要孩子哪里能这般快？ 她如今还不到三十，连生了三个哥儿说明她的身子骨很好，那些人凭什么说她以后不能生养了？退一万步说，即便她真的不能生养了，这已经有了三个哥儿，人生也算是圆满了。 第507章 拒绝 「我不同意。」 洛芸蕊语气很是平淡，但面上的神情却是极为坚定的。若是秦华裳的父亲只是想让她代为抚养女儿的话，碍于面子，她一准会答应的。毕竟，秦华裳也不小了，就算是抚养也没有几年，左右不过是多费些银钱罢了，她还没有小气到这种地步。甚至于，若是想让她收养秦华裳，她也可以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到底这养女跟亲生女儿是有很大的区别。 可是偏偏，对方竟然动了让她过继秦华裳的念头。 这过继，等同于亲生，而且是等同于嫡出的。这么说吧，若是某户人家没有子嗣，从族人家中过继了一个儿子，那么被过继的儿子就成了这户人家的嫡长子。哪怕这户人家日后真的有亲生儿子诞生，也是没有用的。过继的儿子仍然占着嫡长子的位置，这一点儿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今个儿，若是洛芸蕊将秦华裳过继到了自己的名下，那么无论她日后会不会有亲生的女儿，秦华裳都是她的嫡长女。将来出嫁的时候，洛芸蕊必须要为秦华裳准备一份极为丰厚的嫁妆，这才对得起秦家。甚至于，洛芸蕊若是有了亲生的女儿，那么小女儿永远都是不能高过于秦华裳的，无论是将来选择亲事，还是嫁妆，都要永远低人一等。 这一点儿在洛芸蕊和蕾儿身上有着很好的体现。 洛芸蕊嫁的是官宦人家，而蕾儿却只能嫁给商户人家。虽说这跟两人的性子也有关系，但通常情况下，为嫡长女挑选的夫家要高于嫡次女。 若是两个女儿都是亲生的，那也没办法了。可…… 「放心啊，蕊儿。我也不会同意的。」秦家老太太笑得很是和气，前提是要先忽略掉她眼底里一闪而过的精光：「少杰那小子想的可真美，可惜我为什么一定要让他如愿呢？啧啧。」 秦少杰，即秦少天的二堂弟，也就是秦华裳的亲生父亲。 说实在的，洛芸蕊对于他的印象几乎全无。这也是因为往常在秦家，二房的人都下意识地选择了低调行事。只是，洛芸蕊实在是想不明白，这分家到现在也就两年的时间，一个人的变化怎么会那么大呢？又或者是，秦少杰一直都在隐藏自己的本性？ 「母亲，这事儿少天还不知晓吧？」 秦家老太太摇了摇头：「这事儿不用告诉少天了，我看他这几天忙得很。暂且不论他到底在忙些什么，反正总归是比华姐儿这事儿要紧些。咱们就别拿这些小事儿来烦他了，直接将这事儿办妥当了。」 洛芸蕊心下微微一紧，她就知道那些事儿瞒不了秦家老太太。不过，见秦家老太太也只是这么随口一说，并不打算将事情说破，她倒是松了一口气。说到底，她如今已经是秦家的当家太太了，这心总是向着娘家肯定是不对的。更何况还是让秦少天替她的娘家人跑腿了。不过，秦家老太太也应该明白秦少天的性子，若不是对他也有利，秦少天才懒得理会呢。 「既然说是过继，那也要我们同意呢。只要我们直说不同意，那边也是无话可说的。」 秦家老太太依然是摇着头：「蕊儿，你可知道他们为何要将华姐儿送过来？」 「自然是二弟那位未过门的继室不待见华姐儿呗。」洛芸蕊倒是能够理解那位继室的想法，毕竟作为一个继室，是绝对不会喜欢原配所出的子嗣的。要知道，这原配所出的才算是真正的嫡子嫡女，而继室所出，虽说在律法上仍然算是嫡子嫡女，但事实上却仅仅比庶出子女高上那么一些罢了。 「正是如此，可你二叔二婶之所以同意，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秦家老太太面上露出了一丝迟疑，考虑再三到底还是把话说了出来：「……那人已经有了，这才迫不及待地要国门。」 有了？ 有了！ 洛芸蕊瞪圆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既然是被当做继室娶进门的，说明也是好人家的姑娘，要不然就应当是妾而不是继室了。可一个未过门的大姑娘竟然有了孩子？这也难怪原配过世才几个月，就急急忙忙地要办喜事了。 虽说本朝律法只规定寡妇要为夫君守节三年，却未规定鳏夫要为嫡妻守节。但在通常情况下，好歹也要过个一年才会再次娶妻。这跟律法无关，却是跟脸面有关的。 「这是怕华姐儿挡了她的道儿？」洛芸蕊忽然有些气难平了：「她怎么不想想，我若是过继了华姐儿，岂不是以后也会挡了我女儿的道儿？」 「少华是不会想那么多的，至于那位不知廉耻的继室……你指望她将心比心吗？」秦家老太太面上满是鄙夷的神色，显然对于那个继室是没有一点儿好感的。不过也是，未婚先孕，你拿什么让旁人尊重你？ 「母亲，若是我直言拒绝，那边会如何？」 「那就不好说了。哼，最坏的结果，怕是让华姐儿早夭吧？」 「什么！他还是不是人？」洛芸蕊几乎要气疯了，哪怕前世洛家二老爷再怎么宠幸薛姨娘，却从未打算过休妻，更不曾动过害死她的念头。可秦少华呢？不但逼死了自己的嫡妻，甚至于为了讨好继室，还打算向自己的嫡长女动手。这人，简直就是禽兽不如！ 「谁知道呢，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 「母亲，您是如何打算的？」洛芸蕊虽不喜华姐儿，却也不曾想过要害死她。哪怕是简介地害了她，洛芸蕊心里也会于心不忍的。 「先养着，反正我们秦家不缺这些银钱，至于往后的事情。哼，华姐儿的身子骨不错，平日里也没有什么大病小病的。况且，她如今都那么大了，不像小婴孩还能有个立不住的情况。等再养伤两三年，我们给她在京城里寻一门过得去的亲事，也算是对得住她了。至于那边……我就不信了，他们还敢闹上京城来！」 洛芸蕊低头淡笑不语，的确，如今这种情况，以不变应万变才是最妥当的。 第508章 见面礼 因着那封信，洛芸蕊对秦华裳平添了一分怜悯，哪怕秦华裳偶尔会有些刻意讨好长辈的行为，她也选择了谅解。 有小心思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若是在经歷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秦华裳仍然是一副天真无暇的模样，那么洛芸蕊却是要觉得这人真心无用了。况且，从另一方面来说，秦华裳是个很好养的孩子，她对于任何人，哪怕是丫鬟婆子也都是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从不过问秦家的任何事务，也从不提过分的要求。 「华姐儿，这是我娘家的嫡妹，你唤她张家太太便可。」 已是深秋时节，蕾儿也已经有四个月的身子了。这若是换作旁人，早就老老实实地待在家中了。就算离生产的日子还有半年时间，可也没有顶着已经显怀的肚子到处乱跑的。 可只有蕾儿仗着年轻身子骨好，又没有人会与她肚子里的孩子为难，天天到处乱跑。洛芸蕊担心她太过于年轻，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将来怕是要追悔莫及了。 正好秦华裳在家中，洛芸蕊干脆请了蕾儿和秦曦一道儿来秦家小住。原本，洛芸蕊当然是只想请蕾儿一人的，不过到底这娘家的妹子也不好总是住在自己的婆家，哪怕秦家老太太不会开口反对，洛芸蕊也是有些过意不去的。这捎上了秦曦，那就完全不同了。只是虽说顾家离得并不远，但蕾儿已得到消息就风风火火的赶来了，倒是秦曦要到明日才会过来。 「见过张家太太。」 秦华裳微微低着头，坐在上首的洛芸蕊和蕾儿只看到她露出的那一小截白净的脖颈。 「不用多礼，来，这是我给华姐儿的见面礼。」蕾儿虽生性胡闹，但在晚辈面前还是挺有长辈样儿的。蕾儿嫁的是专做西洋生意的富商张家，手头上可从来不缺好东西。随意褪下了手腕上的一枚镯子，就算是当了见面礼了。 蕾儿手里的东西或许不是什么来来头的东西，但绝对是价值不菲的。那镯子虽是普通的金镯，但上面却镶嵌着大大小小十几枚宝石，即便不算来歷，单纯的价值怕是也超过五百两了。可别小看了这五百两，要知道，当初洛家庶子祥哥儿分家另过，得到的钱财也不过一百两而已。而秦华裳在秦家虽说是领着嫡女的份例，但每月的月例也不过才十两银子罢了。 接过了镯子，秦华裳的手不可抑制地颤抖了一下，但她却没有说旁的话，只是低声道了谢，但声音却是在微微发颤。蕾儿到底不算是什么正经的长辈，秦华裳过来见一面也算是全了礼节。拿了见面礼后，就回秦家老太太那边了。而秦家老太太也有言在先，说是蕾儿大着肚子不方便，干脆等明个儿秦曦到了，再一块儿过去见她便是了。 「姐姐，你家这个侄女倒是有点儿意思。」 对于秦华裳，蕾儿并没有任何的意见，只是纯粹的觉得这个小姑娘有些意思罢了。方才，她是故意拿了价值不菲的镯子当做了见面礼，原以为秦华裳会推辞或者客气两句，却不想对方什么表示都没有。 「怎么？心疼你的镯子了？」 蕾儿那点子小心思，洛芸蕊哪有看不透的？不过，说句实话，秦华裳的一番作态也很让她吃惊。当初，秦华裳刚来之时，秦家的人都没有亏待秦华裳，她的行囊简单，一应的日常用品都是后来才慢慢配齐的。而且，秦华裳只带了两身单薄的春衣过来，洛芸蕊做主又给她置办了好些新衣裳。但因为并非头一次见面，也没人准备见面礼之类的，因而今个儿秦华裳的反应也很是出乎洛芸蕊的意料。 「我怎么会心疼桌子呢？」蕾儿很不雅观地翻了翻白眼，被洛芸蕊随手拍了下胳膊，这才收敛了一些：「这送出去的东西哪里有再拿回来的？我只不过是觉得，她应该会推迟一番，我再拿长辈的架子压着她，让她必须将见面礼收下。」 「却不曾想，人家直接就收下了见面礼，倒是弄得你事先准备好的话儿没法接了？」 洛芸蕊猜的不错，蕾儿答得也爽快：「可不是嘛！你那侄女可真够胆小的。」 「胆小？」 「嗯，就是胆小。你以为她接了镯子就算是胆大了？又或者是贪心？不对不对，我看人是不会错的，你那侄女分明就是胆小，比曦儿还要更加懦弱一些。」 「那倒是有意思了，若真是胆小，她又如何会有胆子收下你的见面礼呢？」洛芸蕊眉眼一跳，下意识地反驳道。可事实上，她心里却是极为贊同蕾儿的话。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洛芸蕊虽不说对秦华裳了如指掌，但至少也知晓秦华裳是一个胆怯至极的小姑娘。 「哼，她哪里是有胆子收下我的见面礼？我看她分明就是连拒绝的话儿也不敢说。姐姐，你若是不信的话，我倒是可以跟你打个赌，今个儿最迟明个儿，她一定会将我的见面礼给退回来。就是不知道她是借着你们家老太太的手，还是明个儿要来的曦儿了。」 「不用赌了，蕾儿你说的对。」洛芸蕊苦笑一声：「不过，有句话你却是说错了。华姐儿的胆小跟曦儿是完全不同的，曦儿是天性如此，而华姐儿却是被强行压制的。」 蕾儿诧异地看着洛芸蕊，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 可事实就是如此。 前几年在泸州城时，洛芸蕊虽然跟秦家二房来往不多，但同住一个屋檐下，想要见面却仍然是比较容易的。薛家表妹所出的儿女不是身子骨不好就是年幼，倒是跟洛芸蕊见得少了，但秦华裳少说也跟洛芸蕊见过几十次面了。那时候，秦华裳的母亲还未过世，而她的父亲虽说看不出来有多敬重她的母亲，但至少一家人却是和和睦睦的。那时的秦华裳，是一个白嫩可爱的小姑娘，说话爽利大气，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如今的胆怯。 又或者说，那时的秦华裳才是真正的秦华裳，而如今…… 想着自己的童年，再想想秦华裳的经歷，洛芸蕊不得不承认，虽说两人的际遇是有些不同的，但从本质上来说，却仍然是相仿的。那么，是否可以证明，秦华裳如今也是戴着面具行事的，将来若是她羽翼丰满，又是否会选择有仇报仇有怨抱怨呢？ 「强行压制？姐姐，你在说什么呢？你那个侄女有什么好玩的事儿吗？」 瞪了蕾儿一眼，洛芸蕊的语气里充满了无奈：「别一天到晚就想着好玩的事儿。」 「姐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你跟我说说话嘛。再说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别人家的事儿，咱们当热闹听过说过也就罢了，管那么多闲事做什么？我看你那侄女，这胆子是小了点儿，但应该没有曦儿那么天真无邪。」 这话……却是真的。 洛芸蕊微微嘆了一口气，对于秦华裳，她也很是无奈。倒不是说她有多心疼这个可怜的小姑娘，而是由衷地感到深深地无奈。蕾儿有一点算是说对了，秦华裳胆子虽小，却不是什么天真如白纸的人。她稚龄便经歷了极多的事情，而且每一件都事关她至亲的亲人，也关系到她的将来。若是经歷了这些事情，她都不能成长的话，这人算是真的废了。 「她的确没有曦儿那边天真无邪，你看她言行举止都是极为有章程的，每说一句话每走一步路，她都是经过深思熟路的。胆小倒是真的，却也跟曦儿不同。曦儿只是惧怕陌生人，或者是对于一些复杂的事情束手无策。可华姐儿却是在真正地恐惧着所有的人。说句不好听的话，在华姐儿心目中，我也好，老太太也罢，哪怕是跟她有血缘关系的少天又如何？我们都是陌生人，都是不可信任的人。」 听了洛芸蕊这话，蕾儿有些愣神，她的直觉虽然很灵敏，但她行事也仅仅是靠直觉而已。真要让她说出个七七八八来，却是在为难她了。 见蕾儿愣神，洛芸蕊也不瞒着蕾儿了，将最近一年来泸州城秦家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蕾儿。蕾儿先前是知道秦华裳这人的，毕竟两家是姻亲，加上秦家的人口也并不多，可知道这人倒是容易，了解内情却是难了。 当得知秦华裳的母亲是被她的父亲害死，并且她的父亲在母亲过世才几个月之后，就再次续娶，并且因为嫌她碍事，将她丢到了京城这边后，蕾儿可真是被气得不轻。 「是谁说旁人家的事儿只当个故事听过说过就算了的？你如今气成这般又能如何？难不成还能去泸州城料理他们不成？」洛芸蕊挑了挑眉，她其实是想安抚蕾儿的，但也明白蕾儿那性子若是普通的安抚是肯定无效的，倒不如激上一激更容易一些。 果然，听了洛芸蕊的话，蕾儿立刻平静了下来。低着头思索了一阵子，蕾儿忽的抚掌大笑。 洛芸蕊被惊了一跳：「你这又是做甚？」 「哼，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时辰未到！啧啧，听说泸州城的秦家已经改成商户了？哟，这可真是一个好消息。」 第509章 各怀心思 蕾儿这话乍一听虽然没有什么，但仔细一品味，洛芸蕊却觉得很是不对劲儿。 商户？ 这秦家原本未分家时，依附的也是秦家大房。事实上，若是撇开秦家大房不算，秦家二房从未都只是商户。而如今，秦家早已分家，秦少天的两个堂弟对于仕途都是没有任何指望的。念在二房几十年来在已故老太太面前尽孝，分家之时，秦少天并不曾苛待了他们。自然，这分家之后，秦家二房铁定是成为了真正的商户人家。 「蕾儿，你想做什么？」 不是洛芸蕊将蕾儿往坏处想，实在是蕾儿这丫头天性就很爱胡闹。虽说从小到大她从未做过太出格的事情，但却也不曾安安分分过。方才寥寥几句话，洛芸蕊已经从蕾儿处感受到她对秦华裳父亲的不满了。而事实上，不满也是正常的，一般人听了这事儿之后多多少少都会对秦华裳表示怜悯，对秦华裳的父亲给予鄙视。可却不是每个人都会直接出手报復的。 没错，就是报復。 洛芸蕊敢打包票，在刚才那一瞬间，蕾儿就是起了报復的念头！ 「我想做什么？姐姐你看看我，我是一个顶着大肚子的孕妇，我能做什么？」蕾儿无辜地摊了摊手，脸上茫然的神情特别得到位，可惜洛芸蕊太了解她了，完全不会被她的外表所蒙蔽。 「泸州城的秦家如今已是彻头彻尾的商户人家了，而且还不是很上得了台面的那种。我想，若是京城富商张家太太想要对他们这种小商户动手，怕是他们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的。」洛芸蕊死死地盯着蕾儿的眼睛，一副我已经把你看透了的神情。 蕾儿无奈了：「好吧好吧，姐姐，我不瞒着你。只不过你也知道前些日子大伯父他们定下了一个计谋，我夫君也是参与在内的，我这不是正好顺带嘛。」 前些日子的计谋，指的自然是对付已故洛家老太爷那所谓兄长的事情了。只是，洛芸蕊对此并不是很了解，也不明白在这件事情上，蕾儿的夫君能帮到什么忙。不过，这话说出来就有些伤人面子了。联想到蕾儿方才的话，洛芸蕊心中一动：「难道妹夫打算去泸州城？」 「去泸州城做什么？他的目标是壤南城，泸州城不过是顺带罢了。」 果然。 洛芸蕊心里一沉，她从未觉得报復是件困难的事情，尤其是洛家老太爷那所谓的兄长已然过世，他留下的儿子孙子就算是有些本事，但之前是在暗处，如今搁在明处了，自己这边未必就不是他们的对手。可壤南城……壤南王…… 「姐姐莫担心，我夫君绝对不是对上壤南王，只是这些年来，京城这边的商家已经都被张家收服了，就连京城附近的城池也是如此。从去年起，我公公就打算将生意蔓延到南方去，只不过碍于当时局势有些不明了，不敢随意动手罢了。如今，父亲大伯父还有睿哥儿和姐夫，他们做的是官场上的事儿，而这商场上的事儿就交给我夫君了。」 「不会有危险？」 蕾儿笑得异常地灿烂：「这做生意嘛，危险倒是没有的，可一旦弄个不好，赔了本却是很正常的。这不，你是我的嫡亲姐姐，这秦家自然也是张家的姻亲的，若是有什么油水之类的，都是亲戚，照顾一下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你这个鬼精灵！」 生意场上的事情，洛芸蕊不懂也不会插手，想想蕾儿小时候的那些事儿，洛芸蕊也没什么不放心的。蕾儿那丫头从小到大什么都吃，只有不吃亏。其实说蕾儿淘气也是不对的，正确来说，蕾儿那不叫淘气，而是蔫儿坏。但凡是得罪过她的人，日后就别想有好日子过。至于这报復的手段，有时候说是报復，不如说恶作剧来得更恰当一些。只是，蕾儿心中不值当一提的报復，对于旁人来说就不是这般了。 比如说，让秦华裳的父亲在生意场上亏个几千两的？ 呵呵，几千两对于做惯了大生意，动不动就是几十万两上下的张家来说，那的确是不值一提的。可泸州城秦家统共有多少钱？多年的月例加上分家时的安置费，哪怕再算上这几十年来从公中昧下的钱财，能有个两三千两算是顶天了吧？看来，这一次泸州城秦家怕是要伤筋动骨了。 当天晚间，蕾儿就在房里写了一份书信，命第二天送到张家去。洛芸蕊知道这事儿，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反正蕾儿有分寸，又不会闹出人命来的，至于泸州城秦家……谁叫他们这么倒霉撞到了蕾儿的手里？至于他们损失的钱财倒也不用太在意了。蕾儿不是那种小气抠门的人，从那边谋来的钱财，大不了到时候给秦华裳添妆好了，总归这也是欠她的。 这些事儿暂且揭过不提，第二日一早，秦曦来了，还带来了她的一儿一女。 洛芸蕊对于小姑娘特别感兴趣，当然像秦华裳这样已经长大了懂事了的小姑娘就有些兴趣缺缺了。不过，对于秦曦那白白胖胖的小女儿，却是双眼放光，恨不得立刻揽在怀里不放。旁的人都知晓洛芸蕊的心结，也不会故意折腾她，干脆就将孩子交给了她来照顾，喜得洛芸蕊一整天都是眉眼弯弯的。倒是秦华裳有些诧异，毕竟之前在秦家之时，也没有看到洛芸蕊对她或者小堂妹表现出特别的爱护。 有一点，洛芸蕊说的特别对，秦华裳真的不是什么天真单纯不谙世事的人。在角落里看了一天之后，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里，遣退了旁的丫鬟，只留了奶嬷嬷陪在身边说话。 「哎哟，我的小姐哦，来的路上嬷嬷不就已经跟你说了？您这位大伯母啊，虽是好福气，一连生下了三个哥儿，而且各个健康懂事又好学，可却惟独没有一个女儿。听闻她还有些善妒，这不房里一个通房小妾都没有，看来是生不出女儿来了，小姐若是有心的话，记得讨好您这位大伯母。旁的不说，您看她今个儿对表小姐那模样，可不是稀罕女儿吗？」 「嬷嬷快别说了，我……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平素又不在一道儿，我怎么才能讨好她呢？」 第510章 谋划 秦华裳身边的奶嬷嬷名唤于嬷嬷，曾经是她母亲的陪嫁丫鬟。人家的陪嫁丫鬟是用作于当小妾通房稳固嫡母地位的，而于嬷嬷却是一早就请求放她出去配了一个管事。不过，于嬷嬷的命并不好，嫁过去才两年时间，夫君就没了。好不容易生下了遗腹子，那孩子也是个没福气的，养了不到半个月也跟着去了。于嬷嬷自小就被发卖，她娘家的亲人自是没有的，夫家那边也是差不多的境况，也幸好秦华裳的母亲慈悲，留下了她当奶嬷嬷。 「唉，也真是为难你了。这当初太太在世的时候……」于嬷嬷说了几句，发现秦华裳一脸的悲戚后，就立刻给了自己两个巴掌：「瞧我这张嘴，好端端地说这些干什么？姐儿莫伤怀，嬷嬷替你想辙儿。」 「还有什么辙儿可想？」低头嘆着气，秦华裳忆起之前在泸州城的生活，又想想这些日子的情况，微微摇头：「罢了，其实如今也不错的，吃穿用度都比家里要好，也没人在我耳边说些戳心窝子的话，就这样吧。」 「这怎么行！」 于嬷嬷到底比秦华裳多了些歷练，她很清楚，无论是洛芸蕊夫妻俩还是秦家老太太，对于秦华裳多是一些面子情罢了。这如今看着是不错，可谁知道日久天长了，会有什么变化呢？尤其是，秦华裳如今的年岁已经不小了，若是不好好谋划一番，等将来说亲的时候…… 那可真是要毁了她一辈子呢。 想着自家太太临终前的遗言，于嬷嬷硬着心肠开口：「如今太太已经过世了，老爷往日里头都不怎么在意你，更何况如今已娶了新妇。老太太倒是有心对你好，可她身子骨太差了，怕是有心无力了。老太爷如今一门心思都扑在二老爷那头。姐儿你得仔细想清楚了，已经没人为你的将来打算了。」 心知于嬷嬷说的是事实，秦华裳低头抹起了泪花。 她本就不是一个艰难的人儿，小时候也是过过好日子的。最初，秦家未分家之时，她的吃穿用度都是按照秦家嫡女的份例来的，母亲那会儿身子骨还好，父亲就算整日里不着家，但多数时候还是在家中铺子里忙活的。那会儿，她只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孩子。 可随着秦家的分家，她的父亲开始动了歪脑筋，仗着是二房嫡长子的名头，硬是打算霸占所有的家产。说来也好笑，原本是秦少天念着亲情多分了钱财给二房，没曾想，最终却造成了如今这般局面。 「姐儿，你倒是说句话呢！」 见秦华裳迟迟不开口，于嬷嬷有些焦急了：「姐儿，这可关系到你的未来。先前老爷的打算你也是知晓的，若是真的能说服这边的老爷太太将你过继，那姐儿你就有福了。」 「有福？我是一个有福的人吗？」 于嬷嬷一愣，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了。原因无他，这于嬷嬷本身也不是什么有福气的人，而她好不容易奶大的秦华裳，也是背负着同样的名声。迟疑了一会儿，于嬷嬷到底还是坚持劝着：「甭管是有福还是没福，姐儿你可知道，这一旦过继了，你的将来就会跟以前完全不同了。」 这秦家为分家之前，在泸州城也算是极为有名望的官宦人家。可一旦分家了，那秦家二房就只能算是一个小商户了，这样的家世，加上父亲不重视，还有一个继母，以后怕是很难找到如意郎君了。 可若是过继了，那秦华裳的命运就完全不同了。 「姐儿，你听嬷嬷说。这边的老爷太太膝下有三个哥儿，你若是过来一点儿都不会碍到他们，反而能成就一个儿女双全的好名声。况且，这边才是秦家正正经经的嫡出，不说这说出去的名声好听，单单是官宦人家的嫡长女，就可以为你寻一门好亲事了。再说了，你看看那三个哥儿，各个都是人中龙凤，尤其是那泰哥儿，我都打听过了，他是圣上的伴读！」 严格来说，泰哥儿并不算是圣上的伴读，只是挂了一个名号而已，他多是陪伴圣上玩耍解闷，而不是陪在御书房的。况且，圣上的伴读那也是有品级的，根本就不是泰哥儿这么一个既没有身世背景又没有出众才华的稚儿能够胜任的。不过，这些事儿，于嬷嬷一个内宅里的妇人却是不明白的。 可有一件事情，于嬷嬷说的并没有错。那就是，若是秦华裳被洛芸蕊夫妻俩过继了，那么她的身份地位就会跟以前截然不同了。 「姐儿！」 「嬷嬷你别说了，这些话儿你颠来倒去地都说了多少遍了？我知道了知道了！」 于嬷嬷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秦华裳，诚然，她盼着秦华裳好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自己的后半辈子。毕竟，在不出意外的情况下，奶嬷嬷是要跟着小主子一辈子的，若是秦华裳能够过得好嫁得好，她以后也体面些。但总的来说，于嬷嬷却还是在为秦华裳着想的，毕竟她的父母亲人早就没了，连个孩子都没有，这辈子秦华裳就是她最为在意的人了。 「姐儿你总是说知道了，可你做了吗？就像昨个儿，那张家太太给了你那么贵重的见面礼，你怎么就不推脱呢？让人家觉得你是没见过好东西，一有稀罕玩意儿就迫不及待地收下了。这印象多不好呢。」 秦华裳面色有些苍白，紧紧地咬着嘴唇。于嬷嬷说的这些她当然明白，可她就是不敢多说一句多走一步，难道这是她愿意的吗？看着秦家的三个哥儿在长辈面前毫无拘束的模样，还有今个儿堂姨带来的两个孩子…… 她跟他们都不一样！ 从母亲过世的那一天起，她就在心里对自己这么说。她已经跟所有人都不一样了，这个世上再也没有真心疼爱她的人了，也不会有人费尽心思为她打算为她谋划，她也永远不会再任何一个人面前那般放松自在了。这一切，早就不一样了。 「姐儿乖，听嬷嬷的话，待会儿咱们就把那镯子给张家太太送回去。那镯子是很稀罕，也很值钱，可姐儿你应该谋划的不是这个。若是能够过继到这家，以后姐儿你要什么没有呢？」 「嬷嬷！」秦华裳勐地抬头，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泪水：「嬷嬷你只想着我若是过继到这里一切就会好的，可你有没有想过，人家为什么要过继我？」 「这……过继个女儿怎么了？又不会跟她的儿子们争家产的，而且对外还能有一个好名声呢。」于嬷嬷没想到秦华裳会这么说，一下子有些愣住了，好在她很快就回过神来，立刻就找了一个自认为站得住脚的好理由。 「不会争家产？这女儿是不会争家产，可也是有嫁妆的！我若是过继给大伯父大伯母，那就是嫡长女，他们但凡还要脸面的话，那嫁妆就绝对不能少。甚至于，嫡长女的嫁妆有时候要比嫡次子嫡三子更多！嬷嬷你倒是说说，人家凭什么要这么做？」 这下子，于嬷嬷却是真的愣住了，好半天才喃喃地开口：「那……那不是还有个好名声嘛，这儿女双全多好听？」 「没有女儿就不好听了？我只知晓若是哪户人家没有儿子，肯定会被人笑话的。可若是没有女儿呢？谁会开口笑话？再说了，即便人家真的想要一个女儿，会挑我吗？我已经那么大了，对我再好有什么用？我能忘记我的亲生母亲吗？若是大伯父大伯母真的想要儿女双全的名声，他们也已经去过继一个年幼不懂事的婴孩儿！」 说完这句话，秦华裳勐地起身，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转身扑到了床榻上面。将头埋在被褥之中，狠狠地哭泣着，而声音却是几乎没有。 于嬷嬷愣愣地坐在椅子上，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头一次明白，其实秦华裳并非表现出来的那般胆小，又或者说，她的胆子是很小，但她并不是傻子。很多事情她都看得明白，也知道应该怎么做，可她却无力改变什么。 「姐儿莫哭了，嬷嬷不说了，再也不说了。」 半响，于嬷嬷最终还是选择了退让。一方面是不能再让秦华裳这么哭下去了，另一方面却是她也明白了，自己那些所谓的打算有多可笑。 只打量着自己能够得到多么丰厚的回报，却忘了计算别人要付出多少。若真是极为亲近的关系也就罢了，偏偏两家只能算是面子情。倘若自己不肖想太多，这些面子情也足以让她和秦华裳在这些年里过得舒舒服服的，可若是自己太过于想当然了，说不定就会将薄薄的面子情彻底给折腾没了。 「嬷嬷，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我们没办法。」秦华裳泪流满面地起身：「我已经赌不起了，若是让大伯父和大伯母也厌恶了我，那我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姐儿……」 「这些话儿以后都不要再说了，他们给什么我就收着什么，好印象坏印象都没有关系，我只是一个胆小懦弱寄人篱下的小姑娘，我最大的优点就是听话。」 第511章 升米恩斗米仇 「蕾儿，你失算了吧？」 那份贵重的见面礼并未被送回，洛芸蕊对蕾儿很是一阵调侃。当然，她也明白蕾儿才不会在意这点儿东西，只是能看到蕾儿吃瘪却也是一件好玩的事儿。 蕾儿托着腮帮子看着洛芸蕊帮着她做小孩子的肚兜，偶尔帮忙配配色，却是压根就没想过要拿针亲自为肚子里的孩子做身衣裳：「姐姐，还真别说，往后你对那小姑娘好点儿吧。」 「嗯？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如今对她不好？」 「不是不好，是不在意。你把人家给吓到了。」 洛芸蕊的手顿了顿，随后不在意地笑了笑：「好像是哦，我对华姐儿是不太在意。不过，也没少她吃穿用度，够可以了。」 「姐姐，你知道吗？若是我讨厌某个人，我一定会告诉全天下的人，而且还会折腾得那人生不如死，直到那人主动消失在我面前为止。可姐姐你就不一样了，在你眼中只看得到你在意的人，若是那些你不在意的人，你压根就不会放在眼里。」 是这样吗？ 洛芸蕊皱着眉头想了想，对于跟自己有深仇大恨的人，比如说薛姨娘，她从未轻视过。但如果只是一般不合眼缘的人，她的确会选择无视。毕竟，她要做的事情多了，总觉得为了一个自己不在意的人浪费时间，实在是太傻了。不过这话儿还是不要说出来刺激蕾儿了。 看了蕾儿一眼，洛芸蕊点点头：「似乎是这样的。」 「我觉得那小姑娘一定是怕得罪你，当然还怕得罪姐夫和老太太。她现在完全可以说是一无所有的，若是惹恼了你们，一定没有好结果。还不如就这么乖乖地待在这里，只要不犯错，你们也找不到理由将她赶走吧？」蕾儿探出头看了看洛芸蕊手中已经绣了大半的肚兜，伸出手指戳了戳却被洛芸蕊一巴掌拍开。 「说的好像我很兇似的。」 可怜巴巴地揉着手背，蕾儿一脸的贊同：「姐姐你本来就很兇嘛。当然喽，你凶得好兇得对。」被洛芸蕊横了一眼，蕾儿果断地改口。反正对她而言，骨气什么的就是一个笑话。 洛芸蕊突然嘆了一口气，放下了手里的活计：「蕾儿你说的也对，华姐儿是挺可怜的，我也不是不想对她好，却是生怕她得寸进尺。」 升米恩斗米仇，这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对秦华裳好也容易，反正杰哥儿和泰哥儿也长大了，早已不用洛芸蕊太过于操心。最小的昊哥儿如今也不算小了，秦少天正打算明年开春之后就将昊哥儿送到官学里去。这么一来，洛芸蕊除了管家理事之外，也没什么要操心的了。而秦家人口如今看着是不少了，但胜在关系简单，没有任何利益冲突，管家理事对于洛芸蕊来说，那绝对是件很轻巧的事情。 将精力挪一些出来给秦华裳不难，难的是如何掌握好这个分寸。 简简单单地一句话，当成亲生女儿看待那是极难的。旁的不说，哪怕真的是亲生女儿，除非是完全忽视了三个哥儿，要不然还是会被认为是重男轻女的。况且，不是亲生的那就不是亲生的，这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事实。洛芸蕊不想去欺骗别人，更不想欺骗自己。特特做些表面功夫给谁看？洛芸蕊可不觉得自己需要那些虚名，毕竟秦华裳从头到尾都不是她的责任。 「得寸进尺？这个……确实得防备着。」蕾儿沉吟了一会儿，最终点点头：「亲戚家的孩子本来就很难管教的，你若是一味地对她好，看着倒是有些像捧杀。可若是对她不好，又有人会说道。」 「所以我只能敬而远之了，反正老太太如今年岁也不大，华姐儿也不用她太过于操心，正好养几年送出去就行了。」洛芸蕊再次拿起了绣了大半的肚兜，只是面上却不像方才那么平静了。 秦华裳是个大麻烦。 诚然，从表面上看，秦华裳的确是个可怜的孩子，若是她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话，洛芸蕊也会给予极度的同情和怜悯。可偏偏这个孩子跟自己扯上了关系，而且还是个打不得骂不得，得好好供着的小祖宗。虽说先前跟秦家老太太商量好了，先这么拖着，反正过几年秦华裳也就大了，找个人家配了也算对得起她了。 可这些都是建立在一切平顺的基础上，但凡中间若是出了什么问题，那可真是麻烦了。 旁的不说，单单是秦华裳以后的教养问题和亲事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本朝虽不像前朝那般礼教森然，但丧母长女不娶的规矩却还是在的，若是能养在继母膝下倒是无妨，于名声并无妨碍，哪怕养在祖母面前也还算过得去。可秦华裳却是寄养在她这里的，知情的人是明白如今是由秦家老太太来教养秦华裳的，可若是将来秦华裳的言行举止有什么问题，这罪责却是会怪在她身上的。 不是不相信秦家老太太的教养，而是秦华裳如今已经那么大了，很多习惯早已根深蒂固，秦家老太太也不会刻意去修正什么，这以后…… 这还仅仅是教养问题，亲事的问题她还没仔细想过呢！ 「姐姐你别操心这有的没的了，她可怜也不是你造成的，就像你说的那般，养个几年送出门去也就行了。」同情归同情，蕾儿到底还是向着洛芸蕊的，见洛芸蕊有些心不在焉的，赶紧开口劝道：「不就是个姑娘嘛，将来出了门子就算是卸下担子了。」 洛芸蕊苦笑一声，蕾儿说这话还不如不安慰她呢。 「出门子？你说的简单，你可有想过像华姐儿那般，将来能找户什么人家？」 「什么人家？普通人家呗，难不成她还想着要嫁进官宦人家当官太太呢？」说到这里，蕾儿自己也有些愣住了：「姐姐，我想起一件事儿，是听我婆母说的。以前京城里有跟你如今面对的这事儿差不多的例子，不过那又好像有些不同。姐姐，你先停了手上的活儿，我跟你慢慢说道说道。」 第512章 士农工商 蕾儿说的事儿并不复杂。 却说头几年，京城里有户商贾之家，长子夫妻俩早年间都因病过世了，只留下了一个年幼的女儿。好在这户人家还有旁的儿子，就将家业都交给了嫡次子，当然除了家业之外，这整个家族的责任也一同交给了嫡次子，包括赡养父母长辈和抚养那个年幼的孤女。 一开始，这么安排着倒是也很合理。为了那小孤女以后的亲事着想，虽并未过继，但事实上却是养在她的二婶膝下的。估计那户人家也是好面子的人，平素对那小孤女的衣食住行是格外得上心。说句不好听的话，那就是在骄纵着教养了，就连人家亲生的儿子女儿都要退让着这位大堂姐。 「……这若是一直这么下去倒是无妨，说不定还会成就一段佳话呢。」 洛芸蕊苦笑一声，她都不需要蕾儿再说下去也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不就是长大之后为了亲事或者嫁妆闹矛盾罢了，毕竟即便那小孤女是正经的长房嫡长女，可父母双亡又无亲兄弟姐妹照应着却是事实。一般人家哪里肯娶这么一个命硬的媳妇？况且，蕾儿方才也说了，那是一户商贾之家，若是官宦人家的嫡长女或许还会有商户求娶，这商贾之家的女儿，怕是亲事更不容易了。 事实跟洛芸蕊猜测得差不多，那小孤女长大之后，亲事是高不成低不就的。一来是因为命硬之说，二来却也是实实在在的嫁妆问题。 「那人嫁得并不好，一般的高嫁女低求媳放在她身上是完全行不通的。哪怕想要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也是极为难的。最后指得选了一户不如娘家，且是嫡三子的嫁了。」 「总归是嫡子，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女能嫁到这样的人家也算不错了。」洛芸蕊淡淡地开口，继续低头做活计。 「还不是嫁妆给闹的？」 一般的人家对于嫡子女或者庶子女的份例都是有旧例的，当然也包括除了嫡长子以外的嫡子庶子的安置费，以及嫡女庶女的嫁妆。 在通常情况下，女儿的嫁妆都是公中出一份，然后各房自己看情况再贴补一些的。若是母族强盛一些，也就是母亲的嫁妆极为丰厚的话，那么出嫁女的嫁妆就会很可观。但若是没有父母的帮衬，单单靠公中的那一份嫁妆，却是未必拿得出手的。 见洛芸蕊只是低头不语，蕾儿有些急了：「姐姐，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不就是怕到时候养了一个白眼狼吗？不过，我看你那侄女不像是那种贪心又不知好歹的人，她也应该明白凭藉自己的出身来歷，是谋不到好亲事的。至于嫁妆问题，应该不难吧？这亲戚添妆倒是常事，却没有替人家准备嫁妆的道理。」 「蕾儿，你不明白。我摊上的这事儿跟你说的那事儿是完全不同的。」 愣了愣神，蕾儿一时间没有想明白：「有什么不同的？当然，你们家官宦人家，我说的那是个商户。不过，即便官宦人家地位高了，但你那侄女的出身真心不高，我估计就便是商户也未必愿意接受这么一门亲事。」 这话倒是不错，虽说士农工商，商人在最末，但事实上却是商人最富庶。 若是如同前朝那般，礼教极为森严，那么商人的地位也许还会更加尴尬一些。可本朝对于商人虽说谈不上尊重，但至少已经不再鄙视了。甚至于本朝还设立了皇商、官商，前者是专门为皇室服务的，后者则是跟达官贵人交易的。除此之外，商人之子也可以入仕，并且也没有穿戴方面的限制。 可以说，士农工商的规矩虽说还在，但事实上商人的地位也就仅次于官宦人家。要不然，为何当初洛家老太爷要娶继室，挑选了泸州城富商之家的独女。还有就是蕾儿了，她嫡次女的身份加上洛家二老爷当然已经辞官，明知跟官宦人家结亲无望，这才选择了商户家的独子。倘若士农工商的分界如同前朝那般严明的话，那怎么不见官宦人家跟农户家结亲？ 「姐姐，你说话呀！我看你那侄女还算是个本分的人，哪怕养在你名下将来也不会反咬一口的。而且，她那人应当是有自知之明的，不会争不会抢，将来的亲事只要不是太过分，她都会老老实实地出嫁的。姐姐，难道你觉得我说的不对？」 洛芸蕊被蕾儿吵得没辙了，她都不明白为何蕾儿每日里的精神头都那么好。一般来说，孕妇都是比较嗜睡外加感到浑身无力的，偏偏蕾儿怀孕之后，比先前她未怀孕之前更加闹腾了。若不是蕾儿多少还忌讳一些，指不定她会不会翻天了。 深深地嘆了一口气，洛芸蕊放下了手里的活计，抬头一脸无奈地看着蕾儿：「蕾儿，我不是同你说了吗？我摊上的事儿跟你方才说的是完全不同的。」 「怎么不同了？哪里不同了？不就是要帮着别人家养女儿吗？不就是以后的亲事和嫁妆问题吗？」 洛芸蕊更头疼了，如今她唯一庆幸的就是怀孕的人是蕾儿而不是她。同时，也在心里暗下决心，将来她若是还会有孕的话，一定要将蕾儿列为拒绝往来的人！ 「人家那是父母双亡的孤女，继承了家业的叔婶自然有义务将她抚养长大，并安排好她未来的一切。你说，这能跟我一样吗？」 其实，若是秦华裳如今真的无依无靠了，洛芸蕊也不可能将人赶出去。她虽说只在意自己的亲人，同时也有些小自私，但说到底她也不是冷酷无情的人。之所以不愿意承担秦华裳将来的教养问题亲事问题还有所谓的嫁妆问题，最主要的原因不是她承担不起，而是她觉得亏心。 秦华裳虽然丧母，但她的亲生父亲活得好好的。即便她的父亲不管事，那不是还有亲祖父母吗？再不行的话，也有亲叔叔婶婶。退一万步说，纵使秦家二房那一支真的完全没人了，那秦华裳也有外祖父母呢！虽说她的母亲出身不高，但也算是家中略有薄产，养活一个姑娘家还不容易吗？ 洛芸蕊完全想不明白，为什么秦华裳会被塞到她的手里。说句难听话，这既然已经分家了，那就是没关系了，顶多就算是族人罢了。这可有听说过，族人中哪户人家过不下去了，愣是将自家孩子送给族人抚养的？这把朝廷开的慈安堂放在何处？ 好吧，就算有些人家重视面子，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族人孤苦无依，那通常也是接到家中当下人的。顶多就是用心培养一下，将来好当个大丫鬟或者管事之类的。哪有将穷亲戚家的孩子都收留在家中，当自己亲生的一般教养？ 这已经不算是圣人了，那根本就是傻子！ 听洛芸蕊这么一解释，蕾儿总算是明白过来了，当即面上就有些灿灿的。洛芸蕊看着稀罕，忍不住出声调侃道：「啧啧，真没想到蕾儿也会感到不好意思？」 「姐姐！」 洛芸蕊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当下好笑地摇了摇头，就不再纠结于这件事情了。倒是蕾儿思索了半天之后，又再次开口发问：「那若是你侄女就这么一直待在这里了，姐姐你要怎么做？」 「蕾儿，人家有名字，你就算不如姐姐我这般聪明，却也不至于记不住一个人名吧？」 其实这句话洛芸蕊早就想说了，虽然她也知道蕾儿没有别的意思，但天天提醒自己秦华裳是她的侄女又算是怎么一回事？若秦华裳真的是她的亲侄女也就罢了，这都隔了两层了，有时候秦华裳唤她大伯母她都有些不愿意答应。 「是是，我知道错了。那个华姐儿若是一直不离开，姐姐有什么打算？」 能有什么打算？ 无论是洛芸蕊还是秦家，这脸面总还是要的。若是泸州城那边一直都不派人来接，她就只能这么养着秦华裳了。总不能将人家一个孤苦伶仃的小姑娘给赶出去吧？哪怕是亲自送到泸州城也是不妥当的，毕竟她不可能装作不知道秦华裳的处境。 「养着。」 这个答案肯定不能让蕾儿满意，若说原本蕾儿对于秦华裳的印象还可以的话，在听着洛芸蕊方才的话后，却是完全站在洛芸蕊这边了。本来嘛，她跟秦华裳又不熟，顶多就是觉得那小姑娘挺可怜的。这洛芸蕊是她的嫡亲姐姐，这份姐妹情却是无法忽视的。 「就这么养着了？那将来呢？你打算给她挑选一门什么亲事？还有嫁妆呢？姐姐，这些你都不管了？」 洛芸蕊真的是无奈了，以往蕾儿还年幼的时候，但凡她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神情，蕾儿就会立刻惧怕的。但随着年岁的增长，蕾儿的胆子可以说是愈发大了。如今，即便洛芸蕊再凶，却也是没有半分效果了。 「蕾儿，你就真的那么无所事事吗？」瞪了蕾儿一眼，洛芸蕊没好气地开口：「我管！我凭什么管人家？她跟我是什么关系呀？她的将来，她的亲事，或者是她的嫁妆，这些……跟我有关吗？」 第513章 自知之明 大概是没想到洛芸蕊会一阵抢白，蕾儿愣了好久才回过神来。不过，等她想通了之后，却没有跟洛芸蕊再为这件事情争执。也是，她关心这事儿主要是为了洛芸蕊，又不是为了那个跟她没有任何关系的秦华裳。若是连洛芸蕊都毫不在意了，她又有什么立场管这事儿呢？ 说是这么说的，但毕竟蕾儿没那么狠心。又或者说，对于那些个狠狠得罪过她的人，她会毫不留情地报復，但秦华裳没有惹到过她，同时又是个可怜的小姑娘，蕾儿到底是存了一份善心的。 平日里，若是有空，蕾儿也会跟秦曦一道儿去给秦家老太太请安。偶尔遇到了秦华裳，她也会笑着说几句话，日子久了，她也明白了，秦华裳并不是天生的胆小，而是纯粹被吓到了。至于是什么人什么事儿将她给吓到了，却是不用多言的。 跟蕾儿有些刻意地释放善意不同，秦曦这个好歹跟秦华裳有些血缘关系又单着一声「姑姑」的人，却并不是很在意秦华裳。好在秦曦的性子摆在那里，倒不会有人说她闲话。 这一切都被秦家老太太看在眼里。 原本，看在亲戚一场的份上，帮着照顾一下秦华裳倒是无妨的，反正说白了这平日里也有丫鬟婆子伺候着，并不用她费心费力。可若是当初是求上门来的，秦家老太太当然能够接受。偏偏事实却不是这般，秦华裳完全是被丢到了秦家门口，还是那种不管秦家愿不愿意，都必须收着的负担！ 除了秦华裳刚来的那一天，跟洛芸蕊商量过一些事情外，秦家老太太后来就再也没有提起过这事儿。既不说一定会照顾秦华裳的，也不说什么时候将人送回去，仿佛就这么晾着，倒是跟洛芸蕊的想法不谋而合了。 这么一来，委屈的却仍然是秦华裳了。 「姐儿，你说，老太太和太太这是什么意思？」 因着前几日被秦华裳训斥过，于嬷嬷倒是不敢再插手这些事情了。可不插手并不代表她不担心，尤其是看着秦家人仿佛都不将秦华裳当回事的样子，这心里头更不是滋味了。原本，她还想忍忍的，至少也得等蕾儿和秦曦离开后再说。可眼见一个太太的妹妹和已经出嫁的姑太太在秦家都这般体面，她这心里头愈发不是滋味了。 秦华裳抿了抿嘴，并没有开口理会于嬷嬷。 于嬷嬷嘆着气，她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秦华裳的性子愈发孤僻了，只要没人开口问话，她就绝对不会主动说话。甚至于就算有人问话了，她也是怎么简单怎么回答，每每弄得发问的人都有些尴尬了。 「姐儿，我不说旁的事儿，只想知道老太太和太太对姐儿你到底是个什么想法？还是说，我们应该跟老爷提提这事儿？」 秦华裳很清楚于嬷嬷口中的老爷指的是秦少天，而不是她的父亲。只是，她跟她的父亲都不熟，跟这个堂伯父就更不熟了。若是秦少天是个和善的人倒也罢了，偏生他每日里都喜欢板着脸对杰哥儿他们几个，即便没有凶过秦华裳，但在她的心中，秦少天肯定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 「姐儿你倒是说句话儿呢。人家都是姐儿你是个胆小怯懦的人，可嬷嬷知道，你打小就很有主见。如今这事儿，你可有章程？」 秦华裳还想沉默，却架不住于嬷嬷接二连三地发问。逼急了她，她也只得开口：「嬷嬷别管这些事儿，反正也没亏着咱。」 「是没亏呢。可到底是个什么章程呢？是打算把姐儿你当成女儿来教养呢？还是只打算这么养着你？姐儿你别不经心，这可是关系到你以后的亲事的，听嬷嬷的话儿，多少上点儿心。」 「嬷嬷说笑了，当成女儿来养不过是句客套话罢了。」秦华裳看了于嬷嬷一眼，眼里的神情却满是悲哀：「怕是他们只当是我一个来投奔他们的穷亲戚。」 这话本没有错，可落在于嬷嬷耳朵里却不亚于是一枚惊雷。 「穷亲戚！」于嬷嬷惊唿连连，可冷静下来之后却又不能否认这个事实。只是这么一来，心中的悲愤却是愈加深了。曾几何时，秦华裳也是被当成千金小姐教养的，可如今…… 纵使有着满腔的悲愤，于嬷嬷对于如今的处境却也是无能为力的。思来想去的，于嬷嬷也只能寄希望于秦家发发善心了：「姐儿，我看老太太和太太都是和气的人，你看一个已经嫁出去的姑太太都能在娘家住上半个月的，更别说太太的妹妹了。若是姐儿能多讨老太太一些欢心，难保她将来不会给姐儿找一门好亲事。」 跟其他闺阁小姐不同，秦华裳听到于嬷嬷提及自己的亲事并没有感到羞涩。对她而言，母亲已经过世，父亲和祖父母都是靠不住的，若是将来想过得好，那么就一定要嫁得好。只是，她的出身摆在那里，想要嫁的好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见秦华裳又不再开口了，于嬷嬷是一脸的急切加无奈。 「为了姐儿你的将来，嬷嬷算是求求你了，多少上点儿心吧！泸州城里的老爷是靠不住的，他若是真的心疼姐儿就不会将姐儿千里迢迢送到京城里头了。以后，姐儿你还不是得靠着这里的老爷太太？哪怕姐儿你多讨好一些老太太也是好的。」 「够了够了！嬷嬷，我也求求你了，你别再跟我说讨好不讨好了，我如今只想着如何才能不惹人心烦。嬷嬷你试试看将心比心，一个跟你没有多大关系的人硬是住到了你家里，吃你的喝你的用你的，还一心盘算着要怎么利用你谋个好前程。你膈应吗？」 「姐儿你……」 见于嬷嬷被自己堵得一时说不出话来，秦华裳心里又有些过意不去。说到底，这个世界上若是真的有在意她的人，也只数眼前这个奶嬷嬷了。 心里软了一些，再次开口之时，语气也不再那么呛人了：「嬷嬷，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我这心里真的没有底。天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厌烦了我，又什么时候会将我送回泸州城去。嬷嬷你要明白，我的父亲还在，他们完全没有养育我的义务。」 第514章 腊月 秦曦和蕾儿皆只住了小半个月就各自回了夫家。倒不是秦家赶她们走，而是腊月到了。今年的腊月同往年相比还是有差别的，最重要的还是府上多了秦华裳这么一个人。 每年过年之前，秦家都会照例往各家亲戚送年礼，这年礼有厚有薄，不过除了最亲近的几家之外，多数都是按照旧例来的，当然也包括远在泸州城的二房一家。去年这会儿，洛芸蕊只是打发下人赠了两箱节礼，也就是一些布匹首饰器具之类的，而今年…… 「母亲，泸州城那边的年礼今年是否要增加一些？」 如今，一般的家事都是不用秦家老太太过问的，若是家中遇到一些突发的情况或者是洛芸蕊觉得没有把握的事情，秦家老太太偶尔还会帮衬一些。像送年礼的事儿，通常情况下都是洛芸蕊处理的，只是今年的确是有些特殊了。 今年秦华裳在秦家住着，若是二房那边添了一些年礼，他们却仍然按照旧例的话，却是会遭人诟病的。这年礼不同于一般的礼物，虽说都是有旧例的，但这年礼却是要在年前送到的，自然不能根据对方送得年礼增减了。眼瞅着已经到了腊月，虽说下人们赶路比主子们要快许多，但从京城到泸州城，最快也要二十来天，也该做决定了。 「一切按照旧例便可。」秦家老太太淡淡地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低头刺绣的秦华裳，她们说话的声音并不重，若是秦华裳不刻意听着的话，是听不到的。 洛芸蕊微微皱眉，她原想着秦家老太太多多少少会让她添一些的，没曾想竟是让她按照旧例来。这算是什么意思？不怕年礼少了让秦家丢脸，还是笃定泸州城的二房一家并不会增添年礼？ 略略思索了一阵子，洛芸蕊琢磨着，似乎后者的可能性更加大一些。 「想通了？」 苦笑着摇了摇头，洛芸蕊并未刻意去看秦华裳，但脑海里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忆起了秦华裳刚到府上的场景。看来，秦少华是当真没有将这个女儿放在心上。 「母亲，我知晓了，一切就按照旧例来办吧。」 既然人家亲生父亲都不在乎秦华裳了，她这个外人又何必多此一举呢，免得等下人情没有得到，还弄得里外不是人。 到了小年夜，泸州城二房的年礼到了，果然就像秦家老太太猜测的那般，年礼同往年一般无二。洛芸蕊看着年礼，一时间也说不上这是什么感觉。其实，年礼多是一片心意，若是贵重却是不可能的。况且洛芸蕊也好秦家也罢，都不差这点子钱财，只是为秦华裳的遭遇嘆息而已。 这秦家不大，过年期间不比平常，即便下人们之间多有走动主子们也懒得训斥。不到半天工夫，这年礼的厚薄自然就已经传开了。旁的人家倒是无妨，哪怕洛芸蕊的娘家送的年礼是最多的，下人们也就说道了几句罢了，毕竟大多都是按照旧例来的。而秦家二房…… 「华小姐寄养在我们府上，那边竟是没有任何表示，难不成真的打算把华小姐送给老爷太太了？」 「这可说不准，估计就打着老爷太太膝下没有小姐的主意呢。」 「可华小姐日常的花费是比照着府上的嫡女来的，这可不是一笔小钱！」 「别逗了，这当然是小钱，将来华小姐出嫁那才是大头。」 「天啊！怎么会有这般不要脸的人家？」 …… 下人们之间的风言风语传得是极快的，洛芸蕊也算是管家有方了，下人们大多都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对于正经的主子，下人们都还是很敬畏的，包括年幼的三个哥儿。因为洛芸蕊平素是不长发火的，可一旦关系到她所出的三个哥儿，却是极为计较的。也没有旁的惩罚，若是苛待了三个哥儿，就立刻唤来了人牙子将人发卖出去。这么一来，下人们自然就乖巧了很多。 可秦华裳却不是秦家正经的主子。 听听府上下人们的称唿便知晓了。杰哥儿、泰哥儿和昊哥儿，虽说都是少爷，但并不是带上名字称唿的，而是分别被称为大少爷、二少爷和三少爷。若是类似于奶娘之类的亲近之人，也称唿为哥儿。可秦华裳却是被洛芸蕊要求称唿为华小姐。 注意了，是华小姐，而不是大小姐。 这一般人家，少爷小姐的序齿都是分开的，若是秦家真的有心接纳秦华裳的话，就应该称唿为大小姐。 华小姐……这一听就知道是借住在秦家的人。 这些事儿是瞒不过秦华裳的，她的确是胆小怯懦，也她一点儿也不笨，更不天真。以往即便是有母亲的庇护，但家中僕妇对于她也不是很尊重的。到了京城之后，虽说有洛芸蕊的压制，府上的僕妇们明面上对于秦华裳还是很尊敬的，但暗地里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她却仍然是猜想得到的。 在得知年礼到了之后，秦华裳就已经白了脸。因为秦家老太太平素就不爱出门，腊月里头更是整日里都待在房内，她也不好在屋里变脸。找了个藉口说是要去园子里折两支腊梅，就独自一人离开了秦家老太太的院子。 秦家本就人口不多，大冬天的也没有人会在外面闲逛，一路上秦华裳并没有遇到什么人。到了园子里，她倒是的确折了几支腊梅，但却也在园子里多待了一会儿。直到冷风吹得她整个人安静下来后，这才折返回去。哪里知道回去的时候路过门房时，却正好听到门房里有人在说闲话。 几乎是含着泪冲到了自己的房里，秦华裳将腊梅随手丢在了桌上，整个人不管不顾地扑倒床上大哭了一阵。她身边倒是有丫鬟，但这会儿却都在主屋里暖和身子，没有秦华裳的吩咐，并不会有人特意过来。 狠狠地大哭了一顿，这次秦华裳却没有当即就平静情绪。 在她看来，旁人不给她做脸也就罢了，为何连她的亲生父亲也是如此？虽说她早就对自己的亲生父亲不抱希望了，可年礼却不是她父亲经手的。若是往年，都是由她的祖母和母亲一起操办的，而今年祖母的身子骨愈发不好了，怕是由刚进门不久的继母操办的。 任由眼泪流淌着，秦华裳却是越想越绝望。 亲生父亲本就靠不住，如今有了继母就更不用奢望了。祖父祖母年事已高，又一心袒护着小叔一家，对自己怕是早就懒得理会了。这边虽说是大伯父家，但又不是她的亲伯父，大面子上看来是对她不错的，可从今个儿的事情看来，也没有将她放在心上。 她的将来……她到底该何去何从？ 「哎哟，我的好姐儿，你这是怎的了？不是说去园子里剪支腊梅吗？怎么躲到屋子里懊恼了？」 于嬷嬷方才是离了院子去大厨房那边看下今个儿的菜色，原本她是不怎么关注这些的，毕竟她和秦华裳都不算是府上正经的主子。可今个儿是个特殊的日子，她琢磨着，好歹得让厨房给做一碗长寿面。厨房那边倒是好说话，这大冬天的想吃新鲜蔬果倒是没法子，可一碗长寿面却是无妨的。京城这边多以面食为主，哪怕秦家的主子还是南方人的习惯，可厨房里的下人却大多都是京城人士。 等厨房那边妥当了，于嬷嬷赶紧回院子里告诉秦华裳这个好消息，不想却听小丫鬟说秦华裳独自一人去了园子里。这左等右等的，还是没将人等到，于嬷嬷怕出事忙不迭地去园子里看了看。这秦家虽说钱财不少，但园子也不至于极大，大冬天的，花草都枯了，除了零星的几支腊梅之外，其余的地方都是一目了然的，哪有她家华姐儿的人影？ 急吼吼地回了院子，于嬷嬷到底经歷得事儿多，长了个心眼先回房看看，却看到秦华裳坐在床上抹泪。 「嬷嬷，你说我绞了头髮做姑子去，可好？」 原本于嬷嬷就被吓得不轻，如今一听这话，直接就跌坐在了地上。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到了秦华裳的面前，于嬷嬷死死地拽着她的手，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似的：「这是怎的了？好端端……可是有哪个不长眼的下人说了什么难听的话儿？不怕，我们告诉老太太去。」 秦华裳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落：「告诉老太太？我是什么人呢，凭什么找老太太？况且，他们说的虽然难听，可也还在理呢！」 初时，于嬷嬷还有些不太明白状况，在她的一再追问之下，秦华裳到底还是将话说了出来。当即于嬷嬷就有些懵了，有些话好说不好听，这成年人听到这话还觉得戳心窝子呢，更别说秦华裳还是一个孩子。可仔细一想，下人们的话虽说难听了一些，但的确不是捏造的。 「嬷嬷你说，我能找老太太说道吗？」 当然是不能的。 于嬷嬷深深地嘆着气：「老爷也真是的，这过年不说来接姐儿你，总该送些东西过来吧？如今我们连打点下人都靠月例银子。唉！」 第515章 一碗长寿面 「长寿面？今个儿是华姐儿的生辰？倒是我忽视了我们的寿星。」 秦华裳的生辰极好记，腊月二十三，小年夜。 可这好记的生辰却还是没法让人记住，若不是那碗长寿面，怕是秦家没人会在意一个客居小姐的生辰。而即便是上了长寿面，看着也像是讽刺而不是祝福。 当秦华裳好不容易稳定了情绪，出来陪秦家老太太吃饭时，却看到了那碗长寿面，顿时一股热气涌上了面孔，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于嬷嬷本是好意，如今看着却更像是在打脸了。秦华裳到底是秦家的亲戚，在府上又住了好些日子，竟是无人问询她的生辰。这倒也罢了，寻常人家走亲访友的，若是正好遇到了自己的生辰，大多也不会特地说出来，可于嬷嬷求着大厨房上的这碗长寿面却像是在提醒秦家怠慢了她这个「贵客」！ 看着秦家老太太面上似笑非笑的神情，秦华裳狠狠地掐着自己的手心，极为勉强地开口：「老太太，我如今才多大呢，谈不上寿星。」 「那可不是这么说的，到底是生辰。华姐儿怎的不提前跟我说声，我也好备份礼物给你。」 「老太太客气了，我小孩子家家的不用什么礼物，吃碗面就可以了。」 秦家老太太认真地看着秦华裳，过了半响才忽的笑出声来：「瞧把你给惊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老婆子挑这么个日子欺负你呢。来来，过来坐下，面都上来了，赶紧吃吧，免得等下凉了就不好吃了。」 「好。」 等吃完面回到房子休息时，于嬷嬷上前掰开秦华裳的手心，看着白嫩的手心中那几乎掐出血的月牙儿，当下就落了泪：「姐儿……」 秦华裳一直笑着，可那笑容却比哭还难看。今个儿这事儿虽说是于嬷嬷的好意，也并非出自她的本意，可经过了这件事儿怕是在秦家老太太眼里她又落了下层。也对，虽说是亲戚，可她跟秦家老太太却是毫无血缘关系的。想着母亲生前说过的话，这秦家乍一看是挺和睦的，可事实上秦家老太太一贯都是看不起他们二房的。一来，因为她的祖父是庶出。二来，怕是当初秦家老太太年轻时，这妯娌之间还是有些不和的。 这真是长辈们的恩怨袭到了她的身上！ 「都是嬷嬷不好，这事儿全怪嬷嬷！」 闭了闭眼睛，秦华裳不想再安慰于嬷嬷了，这事儿就算于嬷嬷是好意，却也是真的连累了自己。原本，她就琢磨着来年她的日子更难熬了，加上今个儿这事儿…… 快速地回忆着母亲以往对她说过的话儿，秦华裳努力想着对策，希望能够找到好法子度过这一难关。她不知道的是，这会儿秦家老太太已经唤了洛芸蕊来说话，为的就是她这碗长寿面。 「今个儿是华姐儿的生辰？这我倒是不知道。我只记得她比杰哥儿略大了几个月。」 「生辰倒是无妨，这长寿面也好生辰礼也罢，我们秦家都不差这些银钱。只是……蕊儿你觉得华姐儿这孩子是真的胆小怕事吗？还是别有想法？」在秦家老太太看来，若是秦华裳是个省心省力的，那她是不介意帮着亲戚照顾一下孩子的。左右她的亲孙儿都大了，平日里也忙活，不可能放弃学业陪她这个老婆子说话解闷的。秦华裳旁的不说，这小嘴儿还是挺甜的，倒也还算讨她喜欢。 只是，这种喜欢倒不像是对于晚辈的那种疼爱，就仿佛是身边养了个伶俐的八哥似的。秦家老太太不介意在自己心情好的时候，对秦华裳略施恩惠，但前提是，秦华裳一定要是个没有心眼的人！ 「胆小怕事吗？」对于秦家老太太的想法，洛芸蕊也猜到了一二分，因而说这话的时候还是思量了一会儿的：「我倒是不觉得她胆小怕事。母亲，您还记得吗？当日我们还在泸州城那会儿，华姐儿的母亲还未过世，我瞧着那会儿她是一点儿也不胆小怕事。」 这性子是天生的，当日也不排除后来受到过惊吓之类的。但洛芸蕊怎么看都不觉得秦华裳是单纯的胆小怕事，她倒是觉得秦华裳更像是极有心计的人，如今这般作为不过是明知道无法抵抗罢了。 秦家老太太微微点头，面上的神情却是不好看：「费些银钱倒是无妨，我就怕到时候养出了一个白眼狼！」 「母亲，你想多了。这华姐儿如今已经八岁了，过年之后却是九岁了。顶多我们再帮着养个两三年，到时候即便二弟二弟妹不管事，二叔二婶他们还能坐视不理？」 「这可难说。」 洛芸蕊又劝了几句，这泸州城二房虽说很不靠谱，但却不可能真的与他们为敌。若是到时候二房那边识相一些倒无妨，若是不识相……他们这些人也不是吃素的。 正说着话儿，丫鬟忽然进来说，秦少天过来了。 秦家老太太惊了一下，秦少天前两天去了一户好友处，听说是他那个好友家中出了事，让他去帮几天忙。原先说好了小年夜回不来了，但最多腊月二十五六一定能回的，可如今却是提前回来了：「少天，你把事儿都忙活完了？」 「还没有。母亲，我有事儿要同你们说，正好蕊儿你也在这里，我也省的说两遍了。」显然秦少天事先是知道洛芸蕊过来这边了，也不矫情，直接开口将事情说了出来：「我想给杰哥儿定一门亲事。」 一瞬间，什么长寿面什么白眼狼，秦家老太太和洛芸蕊直接就将秦华裳抛到了脑后，俱是一脸震惊地看着秦少天。 还是洛芸蕊回神比较快：「少天，你这是什么意思？给杰哥儿定亲？杰哥儿才多大呢。」 倒不是洛芸蕊反对定亲这事儿，而是这事儿太过于突然了。杰哥儿比秦华裳还要小几个月，况且男孩子定亲本就不着急，没得这么小就将亲事定下来的。 「也不算小了，我寻思着先给他定下来，等过几年再下聘办亲事。」 第516章 定亲和託孤 洛芸蕊和秦家老太太面面相觑，瞧着秦少天这意思，竟是打算今个儿就将亲事给定下来了吗？ 略略迟疑了一番，洛芸蕊并未开口反对，旁的不说她自信秦少天是不可能对杰哥儿不利的。而且，杰哥儿是秦家的嫡长子，他将来娶的妻子就是未来的当家主母，洛芸蕊琢磨着以秦少天的性子来说，是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意气用事的。而秦家老太太却有些沉不住气了：「少天你这是在责怪我们没有将杰哥儿放在心上？」 秦少天苦笑一声，他怎么会责怪自己的母亲和妻子呢？的确他是极为在意杰哥儿的，但无论是他的母亲还是妻子，对于杰哥儿的爱，那是绝对不会比他少的。况且，即便这京城里普通给自家孩子定亲比较早，却也没有这般早的。通常情况下，女孩儿一般十一二岁就开始相看了，最早也要十三四岁才会嫁人。而男孩儿的话那就更晚了，像洛芸蕊的娘家对于唯一的嫡子睿哥儿也算是极为看重的了，那也在睿哥儿金榜题名后才开始相看的，那会儿睿哥儿都已经及笄两年了。 「母亲多心了，我只是……杰哥儿虽说看着还小，但毕竟他是家中的嫡长子，我琢磨着早些定下来也可以磨砺一下他的性子。」 对于秦少天的这个解释，秦家老太太是一点儿也不愿意接受。 没错，杰哥儿是秦家的嫡长子，但当初秦少天难道不是吗？除了最早的时候，那随口说的娃娃亲外，秦家在秦少天及笄之前根本就没有动这些心思。毕竟，以秦家的门第来说，是不愁找不到媳妇的。若是子嗣自己争气一些，有了功名在身之后，那就更没有问题了。况且这北方是流行早婚，但秦家老太太却是彻彻底底的南方人。 见秦家老太太完全不为所动的模样，秦少天只能无奈地将目光投向洛芸蕊。 从一开始，秦少天就明白这事儿的最大阻力来自于秦家老太太而不是洛芸蕊。倒不是说秦家老太太不信任他，而是洛芸蕊相对而言更看得开一些，也没有那般固执罢了。 接收到了秦少天的目光，洛芸蕊思量了一会儿后才开口劝道：「母亲，少天也是关心杰哥儿，您放心他是不会害杰哥儿的。不如，我们听听少天说下事情的原委吧。」 「哼，说的好像我这个老太婆不关心孙儿似的！」秦家老太太恨恨地开口，针对的倒不是洛芸蕊而是罪魁祸首秦少天。在她看来，这亲事是急不来的，将来有的是时间相看，而且她也希望在孙儿们的亲事上，儿子儿媳能够听一些她的意见。 可如今呢？ 秦少天轻咳一声，他也明白今个儿这事儿是有些突然的。可这真的不能怪他，若不是事出突然，他也不会出此下策。 「母亲，蕊儿，我前两天不是去了好友家吗？我那好友是我的同窗，当初我在京城求学之时，也得了他的不少照顾……」秦少天娓娓道来，说的却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他那同窗好友姓蓝，这在京城那边算是一个比较罕见的姓氏了，而蓝家的人丁也不兴旺。蓝家原本是武将出身，到了蓝老爷这一辈儿却是走了仕途，而原因却很简单，只是因为蓝老爷从小身子骨就极差，根本就无法成为一个武将。 蓝家子嗣稀少，老太爷一辈儿只剩下了一位叔太爷，蓝老爷这一辈儿也只剩下了他一人，再往下却是只有一个独生女儿。 「其实不瞒你们说，前两天我就是为我那好友准备后事去的。」 这话一出，却是惊得秦家老太太几乎跳起来：「你说什么？这都已经腊月了！」 「我知道是腊月了，可这又不是旁的事情，还能挑日子的。蓝家本就没有什么亲眷，唯一的长辈还在边关，蓝兄的独生女儿年方五岁，管家之类的又不堪重任。蓝兄想当年也是惊才艷艷，如今却已经病入膏肓了。我眼见他如此，又不能撒手不管，只得将这事儿给应承下来。」 听说那位蓝老爷还并未过世，秦家老太太的面色好看了一些，可没过多久她又沉下了脸。 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性子，秦家老太太不可能不知晓。既然秦少天都在为人家准备后事了，还打算今个儿就将杰哥儿的亲事给定下来，说明那位蓝老爷是真的无药可医了。若是平日里，秦家老太太或许还不会那么生气，可眼瞅着今个儿已经是小年夜了，若是那位蓝老爷拖到了明年的正月里头，秦少天肯定还要过去帮忙的，那确实是沾了晦气。即便那位蓝老爷没过两天就过世了，可这操办后事却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怕是很有可能会拖到大年三十去。 无论是哪种可能，都不是秦家老太太所乐意看到的，她的性子其实跟洛芸蕊差不多，若是自己必须背负的责任，哪怕心里会有些埋怨，但还是会依然去做的。可若是并非自己的责任，却是很不乐意沾手这些事情的。 洛芸蕊看了看秦家老太太的面色，低头思量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了秦家老太太的顾虑。只是，虽说她不是很信鬼神之说，但到底有些事情可以避免还是避免的好。况且，照秦少天刚才所说的事儿，怕是他想给杰哥儿定的亲事就是那位年方五岁的蓝小姐了。 「少天，那蓝老爷的事情暂且不说，你可是打算让蓝小姐跟杰哥儿定亲？」 「不可！我绝不同意！」秦家老太太一瞬间就将方才晦气不晦气的事情抛到了脑后，毕竟晦气一说没什么依据，至少跟杰哥儿的终生幸福比起来，却是要差得极多的：「这丧母长女尚且不娶，更别说是一家子都死绝的！」 这话却是说的有些刻薄了，秦少天面上一僵，不免有些难堪起来。洛芸蕊默默地嘆了一口气，秦家老太太关心杰哥儿是不假，但却是不应该在这档口刺激秦少天。 「母亲，有话我们可以慢慢说，不着急。」安抚了下秦家老太太，洛芸蕊看向秦少天：「少天，若是蓝家无人照顾年幼的蓝小姐，那么出于朋友道义，我们家自然是义不容辞的。可你说跟杰哥儿定亲会不会太仓促了一些？这杰哥儿过年之后也就九岁，或许勉强能看出他长大以后的样子。可蓝小姐才年方五岁，这五岁的孩子却是不定性的。」 洛芸蕊的柔声细语好歹让秦少天冷静了一些，其实秦少天本人也明白自己这次是冲动了一点儿。只是那位蓝老爷跟他的交情是极好的，前两年秦家陆续发生了事情，蓝老爷也不曾袖手旁观。现如今蓝家出事了，秦少天觉得自己于情于理都不能撒手不管。 看着秦少天低头沉思着，洛芸蕊赶紧给秦家老太太使眼色。这秦少天是典型的顺毛撸，若是你顺着他的意思好言相劝的话，那倒是无妨的。若是一定要跟他对着干，哪怕他原本并不坚持，弄到最后他也非得跟你犟上不可。 秦家老太太不是不知道秦少天的性子，只是因为事发突然，口气就有些沖了，看到洛芸蕊沖自己使的眼色，秦家老太太也终于回过神来了：「少天，蕊儿说得不错，这事儿不能急。我看要不先将蓝小姐接到我们家来？她如今才五岁，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年岁，这么早就定下来未免有些不妥当。」 秦少天沉吟了半响，语气也缓了一些：「我原也不是非要立刻定下来，只是蓝兄已经病入膏肓却一直都在强撑着。这两天，我帮着他处理了好些家里的事务，也发觉蓝家是真的没什么亲眷可託付。这钱财之事蓝兄倒是看得开，唯独年幼的独生女儿，他却是怎么也无妨放下的。」 蓝家这种情况的确是有些尴尬的，只是这娶妻尤其是嫡长子娶妻，家世背景暂且不说，至少也应当是子嗣缘分好些的。洛芸蕊即便再信任秦少天，也不能将杰哥儿的一生赌上。 见屋里一时间沉默了下来，秦少天面上的尴尬神情更重了，可想着在蓝府翘首以盼，只等着他的好消息的蓝老爷，秦少天却是无妨如何也放不下的。 「母亲，蕊儿，这次算我自私一回，成吗？蓝兄……他对我有恩在先，况且蓝家的家教是极好的，跟那些小门小户的人家是完全不能相提并论的。那蓝小姐虽说还很年幼，但却已经有大家闺秀的气质了。」 洛芸蕊不想对蓝小姐评判太多，在她看来，即便蓝小姐真的是国色天香又如何？一个五岁的孩子，她将来会成为一个怎样的人，那真是很难说的。况且，无论蓝小姐是个怎样的人，她父母双亡总是事实吧？而且还没有兄弟姐妹…… 「少天，你方才不是说蓝家还有一位叔太爷吗？」 「唉，那位叔太爷是蓝兄的堂叔父，年岁倒是不大，也就四十来岁吧，只是他终身未娶，如今更是一直在边关。即便他请辞回京城，怕是也无法照顾蓝小姐的。至于旁的亲眷就更不用说了，但凡有一丝余地，蓝兄也不至于找我託孤了。」 第517章 秦家老太太的谋划 洛芸蕊抿着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诚然，这位蓝小姐的确是命苦，但要洛芸蕊赌上杰哥儿的一生，却是万万不可能的。不由的，她想起了如今府上的另外一个可怜人儿。 真要是比较起来，秦华裳倒是不算可怜了。她的母亲虽然没了，但父亲还在，祖父母也在，外祖父母隔着远但至少都还在世，也有亲叔婶亲舅舅等等。纵使不算这些，秦家也不可能将她扫地出门的，未来即便不能嫁入官宦人家，但至少找个家境一般的人家还是没有问题的。 而蓝小姐呢？除了一个本就不亲近的远方叔公之外，再没有了旁的亲眷，像秦少天说的那般，若是他们真的不愿意接收，怕是蓝小姐的未来堪忧了。可洛芸蕊也没说不接收蓝小姐，只是到底是个什么说法什么章程却要再议的。 秦少天等了又等，见母亲妻子都没有再言语，便有些没了耐心：「母亲，蕊儿，我已经答应了蓝兄一定会好好照顾蓝小姐的，这无论如何……」 「照顾一个小孤女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可你犯不着将杰哥儿赔上吧？」秦家老太太打断了秦少天的话：「当初我和你夫妻是怎么为你挑选妻子的，难道你都不记得了？我也不是非要讲究那些个门户之见，可一个父母双亡的小孤女，这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成为我们秦家未来的当家主母！」 「这我也明白，但蓝小姐她确实不差。」 「这跟她差不差没有任何关系。」秦家老太太真是头疼万分，她太清楚自己这个儿子的性子了，方才只是气愤地说了两句，秦少天就敢给她脸子看，如今却是不敢狠劝了。只是，若是让她松口同意她却也是不乐意的：「你自己想想看，我们家又不是那等子小门小户，若是迎娶一个没有娘家的媳妇，这怎么也说不过去吧？你仔细考量一下，想想蕊儿，想想曦儿，不是说我们非要靠着媳妇的娘家，而是多一门亲戚多一个依靠。旁的不说了，你看蓝家，若是蓝小姐的外祖家足够强盛的话，蓝小姐也不至于落到如今这个地步吧？」 听着秦家老太太一连串不带停顿的话，秦少天的面色更难看了，只是他却也不得不承认秦家老太太说的话是有道理的。 「少天，这一次我也不能帮着你，母亲说的实在是很有道理。还有一件事儿，我们家有三个小哥儿，你给杰哥儿找了这么一门亲事，那么以后泰哥儿和昊哥儿又该如何是好呢？他们将来娶的妻子是要不如那位蓝小姐吗？倘若他们娶的是门当户对的姑娘，那将来妯娌之间又要如何相处？你想想看我和二弟妹三弟妹的关系，我们尚且不是亲妯娌，却也还是要在意一些。」 秦少天沉默了抬头，面色深沉。 见他这副神情，洛芸蕊也明白秦少天并未打消主意，无奈地嘆息一声，只得继续劝着：「少天，你今个儿刚回来，不用立刻赶过去吧？这样吧，容我和母亲再商议一番可好？」 「我明个儿一早过去。」秦少天吐出了这句话，随后便转身先离开了。 见秦少天连告辞的话都没说就离开了，秦家老太太被气得够呛：「蕊儿，你看看他，他从小就这么个德行。若是他不在意的事儿也就罢了，但凡是他在意的事情，那就必须顺着他的心意来才好。往常我是尽量不去触他的逆鳞，可今个儿这事儿……反正我是不会同意的。」 「母亲，您的意思我都明白。只是，如今看来即便我们不同意也无法了。」 相对于秦家老太太的坚决反对，洛芸蕊稍微看得开一些。这主要还是因为她的母亲洛张氏同样也是一个自幼父母双亡的孤女。可即便她不至于反对的那么厉害，想让她完全贊同却还是有些困难的。旁的不说，这愿意以己度人的人又有多少呢？而且，杰哥儿的情况跟洛家二老爷那会儿又是天差地别的。 当初，洛家二老爷是继室嫡子的身份，这在官宦人家看来，继室所出的嫡子跟正经的嫡子还是差了一筹的。况且，那会儿洛家老太太因为拿原配所出的洛家大老爷毫无办法，她本身又只是一个商户女，生怕等年老之后，到时候找了一个官家女为儿媳，更无妨掌控洛家后宅了，这才把目光放到了老实本分的洛张氏身上。 可杰哥儿是秦家的嫡长子，秦家的门第本就高于洛家，对于嫡长媳的要求也就更高了，洛芸蕊也没有当初洛家老太太的那份顾忌，她大可以在门当户对的人家里，挑选一个合心意的媳妇，而不用将就一个父母双亡甚至于连娘家都已经完全败落的小孤女！ 「唉，我是拿少天没办法了，他若是一意孤行，这事儿我也阻止不了。蕊儿，我没事儿，你先过去看看少天吧，能劝就劝着，即便是他真要如此，你也要先提防一些。」 见洛芸蕊有些愣神，秦家老太太恨铁不成钢地开口：「平日里见你挺机灵的，怎么到这会儿却想不通了呢？蓝小姐不过才年方五岁，杰哥儿如今也才八岁，这定亲……你说怎么定？不过就是在蓝老爷面前口头承诺一番罢了，你还真当会写下婚书不成？」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当初少天他爹也给少天定了一门娃娃亲，我从头到尾都是不乐意的。莫非那个姑娘没福气活到及笄，即便是长大了又当如何？当初不过就是一个口头约定，连信物都没有交换。这十几年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呢？你也给我多长一些心眼，反正不能立下白纸黑字，旁的说法倒是无所谓的。」 洛芸蕊不得不承认，姜还是老的辣，但她心里却还是惴惴不安的。 蓝小姐已经够可怜了，若是从一开始就拒绝，她倒不会有什么不安。可倘若照秦家老太太的说法，先答应下来，等过个十几年再反对…… 那蓝小姐的一生怕是真的给毁了。 第518章 无忧安乐 「蕊儿……」 「母亲那边我暂时已经安抚下了，只是母亲说她还要看过蓝小姐之后才能做出决断。」出了秦家老太太的院子，秦少天果然是等在院外的。也幸好她跟秦家老太太并未说得太久，要不然这寒冬腊月的，还不得冻出个好歹来？「你也真是的，这么冷的天，就算生气也该去偏厅里休息一会儿呀。」 秦少天面上有些灿灿的，他方才是有些气急了。这会儿，在冷风中待了一会儿头脑倒是清醒了一些：「抱歉，蕊儿，我这几天心情不好，方才语气差了点儿。」 「我倒是无妨的，就怕母亲回头找你算帐。」洛芸蕊也懒得再叫丫鬟备软轿了，反正秦家也不大，走过去也费不了什么功夫。两人依偎着走回了院子里，一路上，秦少天也简单地讲述了一些他当初在京城求学的事情。诚然，秦家从不曾在银钱方面亏待过秦少天，但一个年幼的孩童在千里之外的陌生地方求学，所需要的却不仅仅是银钱。 往前十来年，蓝家的人丁虽也不兴旺，但也不至于败落到此。秦少天最初是先认识了蓝老爷的祖父，那位曾经教导过秦少天两年的学业。也正是因为如此，秦少天才得以跟蓝老爷相识，毕竟两人并非一般大小，最初也并不是同窗好友。 不过，自从与蓝家熟悉了之后，秦少天却是经常去蓝家拜访的。只是这些年蓝家的际遇一直不好，仕途方面暂且不说，单单是这人丁折损…… 「蓝兄的祖父倒是寿数尽了安然辞世的，可蓝兄的父母和兄长一家却都是生病亡故的。」说话间，两人也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中，房里的暖龙倒是一直烧着的，命丫鬟沏了一壶好茶，两人在外厅继续说事情。 总的来说，蓝家的近况是极差的，这不管原本的家世有多好，若是家族中的人丁不旺，却是毫无办法了。蓝小姐的嫡亲亲人只剩下了如今重病在床随时都有可能咽气的父亲，远亲也只剩下了那个终身未娶一直在边关几十年不曾回京的叔公了。 这说的好听一些，蓝小姐是个天可怜见的孩子。 可若是说的难听一些，这孩子的命却是真的很硬。 洛芸蕊倒是并不在乎命理之说，但她却很在意蓝小姐的身体状况：「少天，你说蓝家的人多是生病而亡？」 「没错，皆是如此。当然，倒不是什么恶疾，最初都是一些小毛病，拖得时间可能长了，就没能熬过来。」看到洛芸蕊明显不信的神情，秦少天也只得苦笑一声：「蓝家的人……普遍身子骨都不好。」 「这又是为何？」 「我也不懂医，但蓝家却是不缺钱财的，据说应该是娘胎里带来的弱症，从蓝兄的曾祖母身上袭来的。」迟疑了一下，秦少天自己也觉得这事儿有些说不过去：「其实……我看蓝小姐的身子骨倒是还可以。」 洛芸蕊低头没有言语，若是蓝家原本是武将出身，那自然身子骨是极好的。可从蓝老爷的祖父开始，就选择了弃武从文，这一点儿上来看，蓝老爷的祖父怕是也有些不足的。 微微嘆气，洛芸蕊没什么把握能够说服秦少天，但她却还是不得不开口：「蓝老爷祖父过世的时候是什么寿数？他的父亲兄长又是什么寿数？他自己呢？」 「蓝兄的祖父是知天命之年过世的，享年六十有二。蓝兄的父亲过世前一年刚过完五十的寿辰，蓝兄的兄长则是二十九岁过世的。至于蓝兄本人，年长我两岁。」秦少天皱了皱眉头，忽的明白了洛芸蕊这话的意思：「蕊儿是觉得，蓝家是先天不足，而且越到后头身子骨会越差？」 洛芸蕊点点头，转而又问道：「这蓝家的人身子骨不好，那么他们的妻子呢？」 「蓝兄的祖母我倒是见过，大概是前两年我们在泸州城的时候过世了，倒也算长寿。蓝兄的母亲我却是从未见过的，似乎是在很年轻的时候就已经没了。至于他的兄长……我跟他的兄长并不熟悉，只是隐隐知道他那兄长从十来岁开始就重病在床。」 那绝对是先天不足了。 「少天，抱歉，我也不同意这门亲事。」 洛芸蕊不是没有想过用秦家老太太教给她的办法，但她实在是不忍心去伤害一个年幼无辜的孩子。这拒绝一门亲事，她不会觉得愧疚，毕竟两家结亲她作为母亲是有选择和拒绝的权利。但若是先口头答应了，往后再想办法退亲……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别答应！ 见秦少天只是注视着自己，并未动怒，洛芸蕊稍稍松了一口气。如非必要，她也不希望跟秦少天争执，可为了杰哥儿的终身幸福，她却是不得不开口反驳：「少天，我愿意将蓝小姐当成我亲生女儿一般照顾。她如今年岁还小，照你说的，蓝家也算是有底蕴的，想必蓝小姐的教养也不会差的。至于她跟杰哥儿的亲事，我想至少如今我是无妨定下来的，毕竟杰哥儿是我亲生的，我不能不为他的未来考虑。」 虽说本朝对于鳏夫再娶或者寡妇再嫁都比前朝开明了很多，但也不得不承认，无论是再娶还是再嫁，都不可能比之前更好。像洛家老太爷，他的原配是世家千金小姐，而继室却是商户女。 这些道理，不仅仅是洛芸蕊明白，秦少天也是知晓的。原先，在蓝家的时候，看着多年的好友病重到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却还是记挂着年幼的女儿，他不可能不触动。好在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在蓝老爷面前打下包票，当时是想着若是能同洛芸蕊一道儿去蓝家，在蓝老爷面前给予保证更有诚意，而如今看来却是要另外想辙了。 「少天，杰哥儿如今还是在孩子，你这样替他的一生做主真的好吗？蓝家的人几乎都是短寿的，若是蓝小姐将来嫁给了杰哥儿，而杰哥儿也对她动了真心之后，蓝小姐突然……又或者，蓝小姐侥倖留下了一儿半女，那么将来呢？我希望我的儿子们，能够找到一个相伴一生的妻子，而不是为情所伤。」 秦少天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只能低头闷闷地喝茶。 「要不然这样好了，先将蓝小姐接到家里来照顾，若是她的身子骨很好，将来跟杰哥儿也两情相悦的话，那么我便同意这门亲事，母亲那边我也会说服她的。」 蓝小姐欠缺的不仅仅是一副好身体，而是缺了整个娘家。即便杰哥儿日后并不打算倚靠岳家，但这倚靠不倚靠是一回事，根本就没有却是另外一回事了。 「蕊儿，这事儿是我欠考虑了。」深深地嘆了一口气，秦少天也明白洛芸蕊这么说，已经是做了很大的让步了。若是秦家老太太的话，怕是无论蓝小姐是个怎样的人，又或者身子骨如何，这门亲事是决计不可能成的。这没有娘家人不仅仅是说出来不好听，甚至于还会被认为是命硬之人，更重要的是，蓝家虽说人丁稀少，但家产却是不少的。若是将来杰哥儿真的娶了蓝小姐，指不定会被人说是发绝户财！ 「那明个儿我同少天你一块儿去蓝家如何？」 这个提议秦少天无法拒绝，况且他原本就是这么打算的，只是如今定亲的事情无法决定，那么就需要另外一个说辞了。 两人又商议了片刻，最终决定将蓝小姐收为养女。当然，这养女并不用上族谱，只是一个称唿罢了。将来，蓝小姐进入秦家之后，不是以客居的身份，而是以女儿的身份入住，称唿秦少天和洛芸蕊也是父母，而不是叔婶。这样一来，也能最大程度的让蓝老爷安心离去。 晚间的时候，洛芸蕊将两人商议的结果告诉了秦家老太太，或许是因为午间被刺激到了，秦家老太太对于养女这个说辞倒是没什么意见。事实上，只要不是让杰哥儿和蓝小姐立刻定亲，旁的事情秦家老太太是不会反对的。第二天一早，洛芸蕊就同秦少天一块儿去了蓝家，见到了重病的蓝老爷和年幼的蓝小姐。 蓝老爷看来是真的撑着一口气等着秦少天，听到两人的说辞，倒没有任何的不满，事实上蓝老爷根本不曾打算跟秦家结亲。不是因为看不上秦家，而是因为人心。 对于好友之女，又是这么一个身世背景，常人都是多以同情为主的，若是能以女儿的名义养在秦家，以秦少天的性子，加上蓝家原有的钱财，将来自己的女儿也不会过得差。但若是以未来媳妇的身份…… 女儿是用来疼爱的，哪怕有些骄纵不懂事也会被当成天真可爱。 媳妇是用来传宗接代管家理事的，即便是再小的缺点，怕也会被婆家挑刺。 「少天，我蓝家没有旁的亲眷好友，我只当你是我的亲弟弟。老哥不求旁的，只盼我的兰儿一生无忧安乐，至于将来，若是可以的话，帮她挑一门商户之家，有你这个养父在，有三个哥哥在，兰儿也不会吃亏。」 第519章 秦家大小姐 年前，秦少天和洛芸蕊一直忙着操办蓝老爷的后事，在说完最后一句话，蓝老爷就与世长辞了，蓝小姐虽说年幼，却也懂得何为死亡。在洛芸蕊的怀里哭得几乎晕厥过去，但到底将蓝老爷送走了。 蓝老爷的后事办得很着急，主要是没几天就是大年三十了，这年前发生的一切哪怕再不如意也是无妨的，但若是将事情拖到来年，却是不吉利了。好在蓝老爷并非突然之间病倒，而是已经病了有两三年了，因此蓝家倒是将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甚至由于之前几年蓝家连续操办了好几次后事，下人们都已经驾轻就熟了。 腊月二十九，蓝老爷的后事终于处理妥当，至于蓝家的家业却不是那么容易处理的，好在这些却是不着急了。 「少天，我前两天已经让小绿将曦儿的院子收拾出来的，母亲那边我也打过招唿了，以后兰儿就是我们家的孩子了。」马车上，洛芸蕊的怀里抱着一个粉嫩的小女孩，正是蓝小姐蓝兰。 蓝兰的容貌极为出色，但气色却不是很好。眼睑处有着深深的阴影，一看就是好几日都不曾入睡的。倒是这会儿，在摇晃的马车中她有些迷迷煳煳地睡着了。 「嗯，曦儿不会有意见的，只是……我们要不要给她改名讳？」 秦曦当然不会有意见，甚至于洛芸蕊敢保证在听过蓝兰的故事之后，秦曦还会跟着伤心落泪。只是这改名讳倒是真的成了一个问题。 这养女跟过继女是不同的，若是过继的女儿，那首先得是同族之人，自然也就没有改不改名讳一事了，毕竟这所谓的改名讳指的也是改姓，谁也不会吃饱了撑着给人家改名字的。而养女的话，名讳一事就没有那么计较了，但大多数情况下，还是会跟随养父的姓氏。 仔细思量了片刻，洛芸蕊还是觉得应该多为蓝兰考虑一下：「少天，你先听听我的想法看看对不对。蓝家子嗣不兴旺，按理说蓝老爷在临终前应该是委託你将来为蓝兰招个赘婿的，但显然若是招赘的话，蓝兰将来的日子未必就会轻松自在。本朝再开放，对于女户还是有些偏见的。」 秦少天点点头，表示贊同。 「既然蓝老爷并未想过要为蓝兰招赘，可见他并不在意蓝家自此无后，自然如此我们又何必在意蓝兰的姓氏呢？况且，如今蓝兰是还年幼，等她长大以后，发现自家除了她自己以外皆是姓秦的，她又该如何自处呢？」 说是养女，但若是当成了亲生女儿，这在秦家地位自是不同的。旁的不说，哪怕是下人也都是有眼色的。纵使蓝兰不能上秦家的族谱，但只要秦家的当家人对她极为宠爱，至少在她童年的这段时间里，她可以过得自在无忧，这不正是蓝老爷希望的事情吗？ 「我明白了，以后兰儿便是我们的女儿了。」 洛芸蕊淡笑不语，且不说她如今膝下并无女儿，纵然以后生了女儿，她的女儿却仍然是秦家的嫡长女。毕竟，过继的女儿等同于亲生女儿，这养女却要次了一等。至于嫁女儿的嫁妆……想想洛张氏便明白了，寻常人家嫁女儿谁又会选择倾家荡产？也就只有父母长辈皆亡的绝户女，才能有一笔及其丰厚的嫁妆。 或许，洛芸蕊应该考虑一下，将来她若是有了亲生女儿，要怎样才能拿出一份不失体面的嫁妆了。 回到了秦家，因为已经是腊月二十九了，加上天色也晚了，他们几个这些天都没有休息好，干脆就决定明个儿夜宴上再宣布蓝兰的事情。当然，秦家老太太那边是要打招唿的，不过跟多一个童养孙媳相比，多一个孙女简直就是太能接受了，秦家老太太非常乐意让蓝兰改姓秦，这样一来，蓝兰却是无法再嫁给秦家的任何一个哥儿了。 大年三十当晚，秦少天非常开心地宣布了这件事情，蓝兰还处于懵懂的年纪，但她却很喜欢洛芸蕊，加上她自幼丧母对于母亲的印象几乎全无，很是乐意管洛芸蕊叫母亲。秦家老太太又是一脸的和善，她也愿意唤祖母，至于三个哥儿，更是没有问题了。自小便是独女的她，对于一下子多了三个年纪相仿的兄弟是格外得兴奋，到底还是个孩子没一会儿就跟他们玩到了一块儿去。反倒是对秦少天，蓝兰还有些陌生，好在秦少天并不在意，在他看来女儿本就应该同母亲祖母更亲近一番，若是他的亲生女儿或许他还是吃醋，但对于蓝兰他却是极为宽容的。 「杰哥儿、泰哥儿、昊哥儿，你们要记住，以后兰儿就是我们家的孩子了，她的小名儿叫兰儿，是杰哥儿和泰哥儿的妹妹，是昊哥儿的姐姐，也是我们秦家的大小姐。」 有了秦少天这番话，加上洛芸蕊和秦家老太太的帮衬，蓝兰……哦不，应该是秦兰，算是在秦家正式落户了，秦曦出嫁前的院子早已收拾妥当，昨个儿虽说秦兰是住在洛芸蕊那里的，但从明个儿开始，却是要搬到秦曦原本的院子里，单独居住了。 原本，洛芸蕊还担心这个新来的女儿会不会害怕一个人居住，好在蓝家的教养很是不错，秦兰自小便是跟着奶嬷嬷和丫鬟们住在自己的小院子里的，如今虽说来到了秦家，但她的贴身下人们都是跟着一道儿来的，全都是忠心耿耿的家生子，倒是让洛芸蕊又放心了一些。 秦兰年岁还小，又是个女儿，以后的日常生活由奶嬷嬷操办，但教养问题却是落在了洛芸蕊的肩上。也幸好三个哥儿都大了，哪怕是最小的昊哥儿，明年也该去官学了，要不然洛芸蕊还忙不过来呢。 夜宴的时候，洛芸蕊将秦兰抱在怀中，向她一一介绍长辈身边的大丫鬟和管事嬷嬷，有些事情虽说不用秦兰出面，但人却是应当熟悉一下的。只是，洛芸蕊不曾看到，在她的下首处，秦华裳低垂的眼眸里闪过了一丝痛楚。 第520章 争 大年三十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是预示着欢乐喜庆的。不管过去的一年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人总归是要向未来看的。对于秦家的人来说，过去的一年除了泰哥儿曾经出现过意外之外，倒没有其他的事情。而对于秦华裳和如今的秦兰来说，却是第一次远离家人过年。 秦兰是幸运的，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但至少秦家的人都已经接受了她。 秦少天是真心想要对她好，洛芸蕊对她带着一丝愧疚，秦家老太太对于阻止了这门亲事感到心满意足，自然不会再为难秦兰。至于三个小哥儿却是真的挺喜欢秦兰的。 而秦华裳呢？ 在夜宴上，秦华裳虽然不曾表现出自己真实的想法。但等夜宴结束了之后，她却是快步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里，屏退了所有的丫鬟婆子，也包括她的奶嬷嬷，一个人躲在屋里，坐在宽大华丽的拔步床上，死死地抱着自己的膝盖压抑着声音痛哭。 房门外，于嬷嬷是一脸的忧心，但碍于今个儿的日子特殊，她也不好再说什么。有心偷偷地进入房里安慰秦华裳，但秦华裳却将房门牢牢顶住。虽说若是要强行打开房门也不是不可能，但这样一来，怕是秦华裳会记恨上她。无奈之下，于嬷嬷只得将其他的丫鬟婆子支开，藉口大年三十让她们好好地乐一乐。至于她自己，则是费心一些，搬了个绣墩坐在秦华裳的房门外，若是等会儿秦华裳有什么需要的，她也好立刻进去帮衬着。 其实于嬷嬷又何尝不知道秦华裳的心结在哪里，说实话，对于秦家人的所作所为她也是很气愤的。明明她家小姐才是秦家正经的亲戚，可秦家的人宁愿收养一个外人当女儿，却是不愿意真心对于她家小姐。若是依着她的心意，早就应该出去跟秦家的老太太和太太好好撕撸一番，可碍于秦华裳先前的态度，她却是不敢了。 这不敢归不敢，于嬷嬷心里头的怨愤却是半点儿都不少。一面坐在绣墩侧耳听着房内的动静，一面却是在心里细细地为来年做着打算。 她们刚到秦家那会儿，除了两件贴身衣物之外，旁的什么都没有。摸着良心说，秦家对她们是不差的，可这些不差仅仅是体现在日常的用度中。因为秦家如今这个宅子是他们搬到京城之后才置办的，里面的下人多是在京城採买的，家生子其实并不多。秦家老太太房里倒是有几个体面的老嬷嬷，但小丫鬟之类的，却多数是从外面买来的。 外面买来的丫鬟有好处也有坏处，对于当家主母和正经的主子来说，这些没有根底的小丫鬟很是忠心。原因无他，本就没什么体面可言，若是再不好好办差，将来落了什么错处，那是会被直接发卖掉的。可对于像秦华裳这样来投奔的亲戚来说，却未必好了。 想起房里那几个小丫鬟，于嬷嬷只得深深地嘆气。 倒不是说小丫鬟们不好相与，而是都太天真了。简单的说，她们只忠于秦家正经的主子，当然也会听秦华裳的话，但却不会对于嬷嬷太过于客气。在她们看来，她们不过就是被秦家的主子打发过来伺候秦华裳的，等将来秦华裳若是离开了，她们还是会待在秦家的。这样一来，这忠诚度就可想而知了。 说白了，秦华裳如今在秦家的不过就是一个来借住的亲戚，偏偏她除了秦家之外，又无处可去，正所谓名不正言不顺，却又不得不留下，这种尴尬的情况又怎能让下面的人安心呢。 在房门口等待了许久，久到于嬷嬷都快打瞌睡了，房门才终于被打开了。 于嬷嬷一个激灵跳了起来，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可看到秦华裳一脸苍白没有血色的模样，顿时将嘴里的话又咽了回去。在心里嘆息着，于嬷嬷伸手扶住了秦华裳：「这天冷，姐儿要茶要点心唤一声就好了。来，先进去慢慢说。」 将秦华裳安置在床上，于嬷嬷又急急地去茶水间要了一壶滚烫的茶水，热热地灌了下去，秦华裳才缓过神来。 「姐儿莫担心，以后的日子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秦华裳苦笑一声，没有任何的反驳，但也没有贊同。也许这话对旁人来说是正理，但对于她来说，却是不可能实现的了。她的日子只会随着年岁的增长而越发的不好，明个儿她就九岁了，九岁的男孩子或许还算小，但对于女孩儿来说却是不小了。若是她母亲还在世的话，也该为她的将来打算了，即便不急着相看人家，也该教她一些为人妻为人媳的道理了。可看如今…… 「老太太和太太表面上是很和善，可当我看不出来吗？她们谁也不想沾惹上我。」 「这话是怎么说的？姐儿莫乱说，老太太和太太自然是将姐儿你放在心尖尖上疼爱的。」 秦华裳嘴里很是苦涩，她能听不出来于嬷嬷这是在宽慰她？什么放在心尖尖上，若是以往没个比较她或许还不会那么敏感，如今有个秦兰在她跟前，她哪里还能觉察不到旁人对她的排斥呢？ 一直以来，秦华裳都在说服自己，强调自己并非秦家老爷太太的亲骨肉，自然是不能跟他们所出的三个哥儿相提并论的。至于秦家老太太疼爱哥儿不在意自己，也是极为正常的。不说别的，以往在家中，自己的亲祖母不也极为疼爱小叔家的堂弟吗？ 重男轻女，她能接受。 在意自己的亲生骨肉不在意她，她也能接受。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会突然蹦出了一个秦兰呢？ 养女…… 眼泪怎么也止不住了，三个哥儿虽说都很聪慧，但毕竟从小到大都未曾吃过太多的苦头，对于人情世故也了解得不深。可秦华裳却正好相反，也许论起旁的事情她都是不如三个哥儿的，但对于人心，她却是极为敏感的。 「嬷嬷，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于嬷嬷一惊，她是秦华裳的奶嬷嬷，从秦华裳还是一个在襁褓之中的婴儿时，就一直朝夕相处。可以说，对于秦华裳的了解，她自认为比得上秦华裳的亲生母亲。因而，几乎本能地她就知晓秦华裳心里想的是什么：「姐儿可是想要争一争了？」 争。 若是刚来秦家那会儿，秦华裳绝对不会兴起这个念头。不是惧怕而是完全没有考虑过，她一贯就很有自知之明，哪怕是她的亲生母亲还在世那会儿，她也不会跟任何人争夺什么。 这个性子不能说不好，当然也不能说好。倘若她的一生平顺无忧，那么她这个性子倒是不错。可但凡发生了什么事情…… 「嬷嬷，你说若是我娘当初争一争的话，她的处境会不会好一些？」 提起了自己从小服侍到大的主子，于嬷嬷不由得目光一沉。跟秦华裳不同，她的母亲小时候并未吃过苦，诚然商户之女出身是不高，但父母疼爱兄弟关怀，这日子却是不会差的。也因此，秦华裳的母亲并不是一个争强好胜的性子。 当初，秦华裳的父亲不但宠妾灭妻还包养了外室，虽说根本的原因是因为秦华裳的母亲没有子嗣，但从另一方面来说，又何尝不是秦华裳的母亲太过于退让了呢？有时候，并不是退一步海阔天空，而是你退一步，敌进一步。 「争一争，不管会是怎样的结局，总好过白送了性命。」于嬷嬷低声嘆息着，语气里是满满的哀恸。 「嬷嬷，我明白了。」 张了张嘴，于嬷嬷想问秦华裳明白了什么，但看着秦华裳脸上少有的坚毅表情，到底没有问出来。其实，她也看出来了，若是照着之前的想法做下去，或许秦家并不会亏待了秦华裳，但秦华裳的未来却是极为堪忧的。 九岁的小姑娘，再过几年就该说亲了。泸州城那边还是趁早放弃了比较好，别说他们不可能真正的关心秦华裳的未来，哪怕到时候真的给说了一门亲事，难道秦华裳敢嫁吗？天知道他们会嫁女儿还是卖女儿。 而京城秦家这边，如今看着似乎挺好的，可说亲却不仅仅是说亲。若是门当户对的人家，不说人家会不会看上秦华裳这么一个借住在秦家的亲戚，单单是这么一笔嫁妆，又该谁来出？ 于嬷嬷想的事儿也正是秦华裳最为担忧的，若是没有秦兰这事儿，她或许还不会立刻下定决心。只是看着秦兰……这个跟秦家众人没有一丝血缘关系的小姑娘，刚一来秦家就成为了秦家的养女，甚至于看秦家长辈的意思，似乎是真的想将她当成亲生女儿看待的。不但向下人们宣布了她秦家大小姐的身份，而且还给了独立的院落，并且由秦家的当家主母亲自照料。 这种待遇是她当初最想要得到的，也是最终没有得到的。 所以，她还是争一争吧，反正结果还能更坏吗？ 第521章 容珏妹妹 对于秦华裳的小心思，洛芸蕊不知道，也没心情知道。这过年对于小孩子来说自然是快乐轻松的，可对于她这个当家主母来说，却是极为忙碌的。哪怕很多事情在年前已经做好了，但过年之后却仍然有很多事情等着她。 偏偏正月里还要忙着走亲访友，这前两年因为守孝的缘故，除了几家特别要好的亲眷之外，旁的人家是不需要拜访的，可今年却没有那么轻松了。或许走亲访友对于洛芸蕊来说还算是轻松的，但一连好几户人家跟她打听家中的事儿却让她有些吃不消了。 「母亲，这些日子好生奇怪，我们家也没有发生什么事儿，为何突然间多了好些探问的人？」 「这……我也觉得有些古怪。」 不管秦少天有多出色，也不管三个小哥儿看起来前途无量，又或者是洛芸蕊娘家亲弟弟年少有为，但总的来说，秦家在京城并不算什么大户人家。就连顾家，因为守孝的关系和顾家二少爷腿疾一直没有痊癒的缘故，这两年离朝堂也愈发远了，至少在短时间内，是无法回到顾家全胜时期了。在这种档口，洛芸蕊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自家有什么能够让人好奇的。 真要是说起来，秦家去年也不过是收养了一个小养女。 但洛芸蕊之前问过秦少天，蓝家在京城也不算大户，况且因为人丁稀少和蓝老爷病了好几年的缘故，蓝家早就淡出了京城的权贵圈子。至于收养个女儿，却真的不算什么大事儿，这秦家当家主母一连生了三个哥儿膝下却无女儿的事儿，在他们那个圈子里并不算是秘密，所以也不该引起这些轰动才对。 有心想找人问问发生了什么事儿，却没有任何结果，好在等过了正月，外界对于秦家的好奇心也就散了。洛芸蕊有些无奈，但却也没有任何办法。 不想，在偶尔去书房那边给杰哥儿和泰哥儿送夜宵时，洛芸蕊却听到了一个让她诧异的消息。 「堂姐最近好烦哦，她总是缠着昊哥儿做什么？昨个儿昊哥儿还跟我抱怨了好久。」 「是呢，兰儿妹妹也同我说了，她说她只要一跟昊哥儿玩耍，堂姐就会突然蹦出来。这吓人不说，还总是阴阳怪气的。」 「哼，反正堂姐一点儿都不讨人喜欢，她总是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长得还那么丑。」 「我倒是挺喜欢兰儿的，不过她没有容珏妹妹长得好看。」 …… 洛芸蕊站在书房外面听了半响，暂且不说泰哥儿口中的容珏妹妹是何人，单单是方才他们兄弟俩口中的「堂姐」就让洛芸蕊上了心。自然，洛芸蕊明白家中能被杰哥儿和泰哥儿称为「堂姐」的人，只能是秦华裳了，只是秦华裳到秦家也有好几个月了，一直以来都很是安分守已，洛芸蕊却是真的不知道她私下里做了什么事儿。 没有第一时间去书房询问杰哥儿和泰哥儿，不管怎样，这偷听总归是不对的，况且只要是在秦家的后宅里，还真就没有洛芸蕊打听不到的事情。 匆匆回了自己的院子，昊哥儿开春就去官学了，但他毕竟年幼，还是跟洛芸蕊住在同一个院子里。而官学那边，也因为昊哥儿的年幼，他只是在上官学的初级班，每天只需要早上去上课就可以了，晌午时分就会回到家中来。因为昊哥儿的基础不错，加上初级班的课程也不是很重，他每日里写功课的时间倒不是很多，反倒是喜欢跟秦兰一道儿玩耍。 秦兰比昊哥儿大了两岁，但因为是女孩儿，加上她本身就有些体弱，看起来并不比昊哥儿大多少。两个孩子乐意在一道儿玩，洛芸蕊并不阻止。当然，前提是昊哥儿的功课没有出问题。 可洛芸蕊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秦华裳也参与其中了。 唤来了昊哥儿的贴身丫鬟，洛芸蕊详细地询问了最近一段时间昊哥儿的日常情况。丫鬟完全没有丝毫隐瞒，自然洛芸蕊很轻易地就得知了自从年后，秦华裳的变化。 又唤来了秦华裳身边的丫鬟，这会儿天色已晚，秦华裳每天起得很早，应该已经睡下了。洛芸蕊特特吩咐不要引起旁人的注意，当然这个旁人指的是秦华裳，至于瞒过同一个院子的秦家老太太却是不可能的。而洛芸蕊在知晓了全部的情况后，却是根本就没有打算瞒着秦家老太太。只是这会儿太晚了，洛芸蕊决定明个儿再跟秦家老太太商量。 秦华裳起了小心思，虽说这事儿并不大，但洛芸蕊琢磨着还是提前提防一些比较好。 「这是怎么了？愁眉苦脸的，又为之前那些人的好奇心犯愁？蕊儿，你至于吗？」 洛芸蕊一惊，却不知道何时秦少天已经回来了。让丫鬟们都退下，洛芸蕊服侍秦少天洗漱，顺便跟他说了今个儿的事情。按理说，这后宅的事儿洛芸蕊独自处理就可以了，毕竟这对她而言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可秦华裳的身份却很特殊，在这个家里，跟秦华裳有血缘关系的，只有秦少天和三个哥儿。 三个哥儿的意见，洛芸蕊直接就无视了，堂姐妹什么的，哪有她这个做母亲的来得重要？只是秦少天的话，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洛芸蕊琢磨着，这事儿到底应该跟他支会一声。 听了洛芸蕊的讲述，秦少天微微沉吟了一番。 其实，所谓的侄女在秦少天的心目中的分量并不重，这要是他真的在意的话，早些日子他就应当为秦华裳考虑了。这绝对不是一句男人粗心可以带过去的，毕竟若是他真的粗心的话，就不会为秦兰考虑那么多了。 「华姐儿这事儿……蕊儿，你同母亲商量一下就可以了，反正她父亲和祖父母都在，若是你们都不喜欢她的话，直接送回泸州城就是了。」 秦少天说的容易，可洛芸蕊却不会认为事情就真的是这般容易了。 正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虽说秦华裳并非他们请来的客人，可无论是在哪里，都没有将客人扫地出门的规矩。若是自家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将人遣返的话，还算有些道理。但至少从目前来看，秦家一切安好，除了多添了一个养女。 可这添了养女的事情，告诉谁都可以，却偏偏不能告知泸州城那边。虽说众人都明白养女和过继女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却架不住有人会故意混淆。 「罢了，既然这事儿你没有意见，那我就看着办了。放心，我会同母亲商量的。」 秦家老太太的性子其实是很薄凉的，她真正在意的只有她亲生的儿女和三个亲孙子，哪怕对于洛芸蕊也未必是真心疼爱。当然，洛芸蕊也明白，这儿媳是永远不能跟亲生儿女亲孙子相提并论的，只是她好歹在秦家老太太面前还有地位，而秦华裳……怕是真的被当成一个会讨她欢心的小宠物了。 跟秦家老太太商量的结果，跟洛芸蕊事先设想的完全一样。秦家老太太压根就不在意秦华裳，甚至于直接就开口说，让洛芸蕊看着办吧。若是喜欢多留两年，若是真的不喜欢，直接送到泸州城便罢了，反正京城离泸州城极远，就算这么做是有损秦家的名声，可这事儿却未必会传得那么远。 况且，但凡泸州城秦家还要脸面，就一定不会将此事传扬开来，毕竟抛弃女儿，和将侄女送回家，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华姐儿的事情暂时放到一边，蕊儿你方才说，杰哥儿还是泰哥儿有喜欢的姑娘了？」 「没有。」 洛芸蕊顶着一脑门子的汗，艰难地开口。她方才为了将事情还原，就随口讲了自己如何在书房外头听了杰哥儿和泰哥儿的对话。只是她可以保证，绝对没有说过两个哥儿有喜欢的姑娘这一句话！ 「怎么没有呢，你方才分明就说了！那什么妹妹？」 容珏妹妹…… 洛芸蕊这会儿也想起了泰哥儿说的那人，只是泰哥儿过年后堪堪算是八岁了，能被他称为妹妹的，只能更小。这么一来，就只有可能是玩伴，绝不可能是所谓的喜欢的人。 「母亲，你真的想太多了，泰哥儿说的容珏妹妹或许是他的玩伴吧。这小孩子家家的，哪儿会有那么早就开窍的？」 「这可说不定，少天小时候大概七八岁吧，就喜欢上一个小姑娘了。蕊儿，我跟你说，有些小孩子开窍特别早！你回头去问问泰哥儿，这容珏妹妹到底是哪家的小姐，若是门当户对的话，倒是可以先定亲了。」 「……好吧，我抽空问问。」洛芸蕊笑得一脸僵硬，她真心觉得秦家老太太想多了，但也不好直接反驳长辈。况且，跟泰哥儿是否开窍相比，洛芸蕊更想揪住秦少天死命地摇晃逼问他，所谓的七八岁就喜欢上一个小姑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年幼时候懵懂的初恋什么的，秦少天，你是不是应该好好交代一番？！ 第522章 立威挑错人 因着秦家老太太无意之间说的那些闲话，洛芸蕊狠狠地收拾了一顿秦少天。可怜的秦少天除了直喊冤枉之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至于所谓的年幼时倾慕的姑娘……秦少天表示，他压根不知道秦家老太太说的是谁！ 可显然，这些话并不能够证明秦少天的清白，好在洛芸蕊不是什么较真的人，收拾了他一顿之后，就将这事儿揭过去了。反倒是秦家老太太一直纠结于泰哥儿口中的容珏妹妹。对于这件事儿，洛芸蕊表示爱莫能助，她可没脸去追问自己的儿子关于爱慕姑娘的事情，尤其是洛芸蕊认为泰哥儿这八岁的年纪，怎么看都不像是已经开窍了的。 秦家老太太有心追问，可她跟杰哥儿、泰哥儿相处的时间本来就短，好不容易逮着空闲将两个哥儿唤到了面前，可只要稍稍提起一些，杰哥儿和泰哥儿就有办法将事情岔开去。这一来二去的，秦家老太太完全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一开始，洛芸蕊是抱着看好戏的姿态静观事情发展的。可随着秦家老太太再三失利之后，她却是有些上心了。 「少天你说，泰哥儿是不是真的有喜欢的人？而且杰哥儿还帮着他。」 秦少天很是无奈，有心要为儿子辩白，又怕洛芸蕊翻旧帐。迟疑了半天之后，他选择了将泰哥儿推出来当挡箭牌：「这个还真是很难说。泰哥儿的朋友虽然不少，但基本上都是同窗，顶多加上一些杰哥儿的同窗好友罢了，应该不会有小姑娘。」 杰哥儿和泰哥儿年岁只相差一岁，原本从小的功课进度都是一般无二的。但因为去年间泰哥儿被人绑走了两个多月，很是耽误了一些课程，加上后来又休养了一段时间，还每隔三天要进宫一次，因而从今年开春起，他就跟杰哥儿不在一块儿进学了。当然，这指的是官学，若是在家中，他们俩还是在一块儿做学问的。 不过，无论是杰哥儿还是泰哥儿，他们都没有途径认识什么小姑娘。若是在平常人家里，或许还有亲戚之类的，可秦家本身人口简单，姻亲家中除了一个还是小毛头的秦曦女儿之外，旁的小姑娘压根就没有。这还是去年家中多添了秦华裳和秦兰，可听着杰哥儿兄弟俩的意思，对于秦华裳他们似乎是看不上的，而秦兰年纪还小，跟杰哥儿兄弟俩根本就玩不到一块儿去，倒是跟昊哥儿感情不错。 这么一来，所谓的容珏妹妹的确是有些问题了。 「会不会是同窗的妹妹？」想来想去，还是这个答案比较接近。毕竟，本朝对于女子的束缚并没有前朝那般严苛。顶多就是及笄之后稍微严苛了一些，这也仅仅是在官宦人家或者是大富之家。而能被泰哥儿称为妹妹，显然可能连七岁都没有，而七岁以下的女孩子那是相当自由的，根本就不会避讳什么。 秦少天也觉得挺有道理的，可惜他们并不知道那个容珏妹妹姓什么，若是知道姓氏的话，要找起人来那是容易多了。可如今…… 「这样吧，亲眷家中的女孩儿我去帮着查查。至于少天你嘛，就去查查泰哥儿的同窗好了，对了也要算上杰哥儿，我看他也是帮凶。」 连帮凶都出来了。 秦少天无奈地扶额，这会儿他不知道是应该同情泰哥儿好，还是同情他自己比较好。这秦家的亲眷又不多，洛芸蕊说要去查查，但事实上根本就不用查也知道肯定没有容珏这个人。而反观他自己，泰哥儿的同窗有几十个，只算要好一些人也有十来个，这还不算杰哥儿的同窗，甚至于还有间接认识的人…… 在心里深深地怨念了一下，秦少天毅然决定等事情明朗之后，他一定要狠狠地收拾泰哥儿，让那混小子给自己找麻烦！ 秦少天的想法是不错的，可惜他错估了自己的能力。原本想着虽说调查起来会比较繁琐，但这些事儿毕竟不是什么秘密，一般人家也不会刻意隐藏家中的女眷。当然，不受宠的庶女是例外了，只是若真的是不受宠的庶女又是如何跟杰哥儿兄弟俩相识的呢？ 苦心调查了月余时间，秦少天一无所获。 反观洛芸蕊，她这个月倒是过得很是惬意。杰哥儿和泰哥儿功课比较重，哪怕休息天也多是在书房里练字看书的，因为先前秦家老太太不断地追问，倒是让他们起了防备之心，轻易不去秦家老太太的院子里。而昊哥儿除了有些粘人之外，却是没有旁的缺点的，若是以前他的确是整日里头黏着洛芸蕊，但如今却是除了去官学之外，其余的时间都跟秦兰在一块儿玩，愣是将洛芸蕊抛到了脑后。 最初，洛芸蕊是有些失落的，但随后却是舒坦了起来。 平日里头管管家中的事务，偶尔回趟娘家，再么就是去找蕾儿闲话家常。她的事情本就不多，若是秦兰再大一些，或许还要教她管家理事，可如今却是不需要了。甚至于一些女红之类的，洛芸蕊也是唤了一个擅长女红的嬷嬷去教导秦兰的，毕竟秦兰过年也才六岁，女红之类的稍微懂一些就可以了，倒是不急。 唯一有些麻烦的洛家，在过年之后情势也有些明朗了。洛家大太太中毒很深，但有娃娃在想要保住性命却是没有问题的。只是，到底年岁也不小了，加上本身的身子骨也不是很好，哪怕解毒之后，也需要长时间的调养，要不然还是会出事的。至于大房的嫡子洐哥儿却是无事了，不过洛家大老爷被吓怕了，如今也不再逼着他做学问，只求他平安健康。 当然，所谓的情势有些明朗却并不代表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处理好了。大房的庶子洛浚年前就已经往京城这边赶了，不想中途被人拦截，据说受了不轻的伤，如今在途中休养。洛家大老爷对于将已经分家出去单过的庶子牵连在内，也有些于心不安。说到底，洛浚也是他的亲生儿子，最初甚至于还是当成嫡子来教养的，哪怕后来不在宠爱了，这多年的父子情却还是在的。在跟洛家大太太商量了之后，洛家大房一致决定等洛浚夫妻俩到了京城之后，就暂时跟他们在一块儿，暂时先不分家了。 这些事儿洛芸蕊在秦家都能得到消息，当然一些详细的情况却是在娃娃从洛家回来之后才告诉她的。这一次，算是娃娃离开洛芸蕊最长的一段时间了，等娃娃回来之后，看到家中多了两个小姑娘很是开心，只是这开心的情绪并未维持太长时间。 「太太，那个傢伙是什么意思？她想拿我立威？」 娃娃口中的那个傢伙指的是秦华裳，也许还要加上对秦华裳忠心耿耿的奶嬷嬷。 自从过年之后，洛芸蕊就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秦华裳的变化，她不是没有认真想过这其中的原委，但联繫一下秦华裳变化的时间，想来想去也只有可能是因为秦兰了。 真要是算起来，秦兰的身份还比不上秦华裳，毕竟秦华裳才是秦家的后裔。可有时候血缘关系并不代表一切，就好像洛芸蕊当年最痛恨的人就是薛姨娘和庶妹，可要算起来这两个人都是她的家人。对于秦华裳，秦家的人虽然说不上是痛恨，但漠视却是有的。秦家老太太和洛芸蕊是真的不在乎这个人，而身为秦华裳堂伯父的秦少天也不在意她，这么一来，秦家人的漠视却是理所当然了。 况且，不管是哪个时代，血缘是永远比不上利益的。 秦华裳这人表面上来看是挺胆怯懦弱的，但这并不是她真正的性子。一旦被逼急了，或者是她发现用其他的方式能够得到她想要的东西时，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换个性子。而这，也正是洛芸蕊最不喜欢的一点。 重生归来，洛芸蕊就是伪装了自己，外表看起来怯懦无能，一副纯良无害的模样。可内心却是隐藏着深深地仇恨，随时随地打算露出尖牙狠狠地咬住对方的命脉。 但不得不说，洛芸蕊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却是因为前世的种种经歷。她被自己的庶妹害死，还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生母亲在面前死去，这让她重生之后，一度处于极度怨愤的心境之下。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復，只要能够伤害到薛姨娘和庶妹，洛芸蕊不介意用卑劣的手段。 可秦华裳呢？ 也许从某一方面来说，洛芸蕊和秦华裳是同一类人，都会忍耐都会隐藏。但从另一方面来说，洛芸蕊却是跟秦华裳完全相反。至少，洛芸蕊绝不会肖想不是她的东西，也绝不会去嫉妒任何一个人。而且，她还可以保证，但凡对方没有惹到她，她就绝对不会出手，哪怕是为了利益之争。可一旦对方出手了…… 「我早就觉得她是在找机会立威，却是没想到她会找上了你。」洛芸蕊笑得风轻云淡，也许她会担心自己所出的三个哥儿吃亏，也会担心自小性子怯懦的小姑秦曦吃亏，却是万万不会担心娃娃的：「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好了，我从来也没有将秦华裳当成家人过。」 秦华裳，立威是可以的，可惜你却挑错了人。 第523章 秦华裳vs娃娃 这也不能怪秦华裳，从大年三十那晚秦少天宣布秦兰成为了秦家的大小姐之后，秦华裳就一直心有不甘。站在她的立场上，这么想倒也是常理。只是，秦华裳到底还太年幼了，又或者是她压根就没有想过将心比心。虽说对于自己的奶嬷嬷多有约束，但这不过就是刚到秦家之后的不确定罢了。 不确定秦家对于她这个看起来无依无靠的小姑娘是个什么看法。 不确定自己堂侄女的身份在秦家能够拥有什么样的地位。 不确定秦家几个正经主子性子如何。 不确定秦家会不会将自己赶走或者送回泸州城。 不确定…… 几个月下来之后，秦华裳慢慢地确定了很多的事情。至少，对于秦家几个主子的性子她有了大概的了解，也明白了只要自己做得不是太过分，秦家的人并不会将她送走，这么一来她就有些安心了。只是，就连秦华裳自己也没有想到，看起来有些冷情的秦家人竟然会突然收养了一个女儿。而这件事情却成为了她爆发的导火索。 说是爆发，其实也不尽然。 「我想要知道他们的底线在哪里。」秦华裳不傻，相反从小的困境让她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察言观色，虽说她学的还不是很到位。 若是没有秦兰的出现，秦华裳很有可能会在秦家蛰伏一两年之后，再慢慢地出手试探。可就是因为秦兰的出现，让她在不甘心的同时又萌生了一些希望。 也许，秦家并非像之前表现的那般不在意女儿，甚至于事实上他们是很希望家中多出一个女儿来的，要不然又怎么会认一个无亲无故的秦兰为养女呢？可既然是要认女儿，为什么不考虑她呢？还是说，秦家担心的是泸州城那边？ 将一切的罪责都归咎于自己的亲生父亲，秦华裳认定就是因为自己的亲生父亲才导致她无法成为京城秦家的养女。可不是吗？这一般人收养孩子，且不说容貌性子什么的，最起码的一点儿就是父母双亡吧？有些讲究一些，还会选择没有亲眷的，这样的孩子会感恩，绝对不可能出现等养大了之后回到自己亲人的身边。 想通了这点，秦华裳只剩下了苦笑。其实，无论京城秦家是如何对待她的，她都不愿意回到自己的父亲身边。以前，她就不喜欢那个从未疼爱过她的父亲，而如今父亲逼死了她的母亲，又在母亲尸骨未寒的情况下迎娶继室之后，难道她还会原谅那个人吗？ 不会再回到泸州城去了，这一点儿是可以肯定的。 一定要想方设法留在京城秦家，不为旁的，只要将来能从这里嫁出去就可以了。 跟一般的姑娘家不同，秦华裳对于亲事非但不会羞涩，还带着满心的算计。她能不算计吗？若是其他的闺阁少女，有父母有长辈为她谋划将来，可她却只有自己了。若是只顾着害羞，她将来要如何是好？娘家是靠不住的，所以她一定要嫁得好。 可嫁得好的前提却是有一个体面的娘家和丰厚的嫁妆。这一点儿对于以前的秦华裳来说，根本就是不可能办到的。但如今呢？ 先想办法让秦家的人接受她，让她成为秦家的女儿不是什么堂侄女。最好能够上秦家的族谱，这一点是至关重要的。就算她没什么见识也明白养女是不能上族谱的。也就是说，若是秦家愿意过继她当女儿，她就会比秦兰更加高贵。 哼，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黄毛丫鬟，除了脸蛋儿还算可以之外，旁的却是没什么稀罕的，至少一看就是一个没有什么心眼的人。若是连这么一个人都斗不过的话，那她也别对将来抱有什么幻想了。 可斗…… 不对，应该是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也不是想要害死秦兰，只是想为自己的将来尽量争取多一些的筹码而已。况且，她想要的只是秦家嫡长女的身份，将来秦兰也可以成为嫡次女的，她一点儿也不在乎！ 可这争也得有章程，她不能随意地冲着秦兰开火，毕竟秦兰从未得罪过她。而且，她毕竟年长秦兰三岁，若是两人发生了什么冲突，哪怕不为旁的，单单看着年纪怕是秦家的人也不会站在自己的身边。 思量了好久之后，秦华裳决定先试探一下，而这试探最好就是从洛芸蕊的身边开始。 秦华裳也算是有心眼的了，她知道昊哥儿是秦家正经的少爷，想着以前家里人的重男轻女，她琢磨着哪怕自己真的是秦家的亲生女儿，也不能跟昊哥儿相争。因而，昊哥儿被她第一个排除了，而秦兰则是第二个。她这一次只是为了试探，并不是想跟秦兰决战。 最后，秦华裳将目标确定在了洛芸蕊院子里的丫鬟身上。 洛芸蕊是秦家的当家主母，身边的丫鬟婆子数量仅仅比秦家老太太少了几个而已。除了几个帮着洛芸蕊一起管家的管事嬷嬷之外，对于丫鬟，洛芸蕊是不太上心的。按照秦家的惯例，洛芸蕊这个当家太太身边有四个一等丫鬟，八个二等丫鬟，粗使丫鬟的数量不太稳定，管事嬷嬷则有三个。 粗使丫鬟是被最早排除的，虽说秦华裳不确定自己在洛芸蕊心目中是什么地位，但她至少有自信自己比粗使丫鬟来得强。况且，她也是有身份的人，跟一个粗使丫鬟死磕太掉份了。而管事嬷嬷则地位太高，秦华裳觉得哪怕这次胜了，可得罪管事嬷嬷之后，她以后的日子未必就会好过，总不能一有问题就去找洛芸蕊把？一等丫鬟是近身伺候的，秦华裳担心日后有人在洛芸蕊耳边吹风，也放弃了。而就在她将目标定在了那八个二等丫鬟之后，娃娃回来了。 所以说，人要是倒霉起来，那可真没办法了。 当然，这倒霉的人……肯定不是娃娃！ 秦华裳将矛头对准娃娃，是对洛芸蕊的一个试探。而娃娃在洛芸蕊面前告秦华裳的状，何尝不是另一种试探呢？只是，从洛芸蕊对娃娃说，请自便之后，这一切就已经发生了变化。 结果，不言而喻。 第524章 做主 娃娃在秦家的地位是超然的，虽说她是一个丫鬟，但事实上秦家的主子没有一个将她当成了小丫鬟。这里面自然也有洛芸蕊的缘故，但最重要的还是娃娃的医术。 医术，大夫…… 无论在哪里，最不能得罪的人就是拥有高超医术的大夫了。因为你完全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求上门去，哪怕本人的身子骨再好，但只要是人，总归难以避免生老病死。更不用说，谁都有几个至亲的亲人。洛芸蕊是清楚娃娃的医术建立在旎虚空间出产的极品药材上，当然她本人的医术也不错，但若是真的跟那些名满天下的御医太医相比，却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的。 但是，这不要紧，娃娃有一个很特别的优点，那就是她是女子。 这年头，不是说没有医婆药婆的存在，而是所有医术高超之人都是男子。可偏偏最容易患病的却是女子，尤其是当得了一些隐疾的时候，谁又能豁出脸面跟身为男子的大夫说得太清楚呢？就像秦曦那会儿生盼哥儿时，不但早产又大出血，之后虽说救了回来，可身下一直都不是很干净。这些小毛病她能跟大夫说吗？别说是脸皮子极薄的秦曦了，就算脸皮厚如城墙的蕾儿，也没脸说这个。 这么一来，娃娃的效果就出来了。 况且不说这些，单单是娃娃几次救了秦曦，还让顾家二少爷的腿疾有了好转，秦家就不可能薄待了她。当她跟秦华裳闹了矛盾…… 「大伯母，求您给我做主。」 洛芸蕊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茶盏，也不喝，只是掀起了茶盖看着茶盏里翻滚的茶叶，心里除了无奈之外，更多的则是好笑。要说这事儿也不能怪秦华裳太蠢，而是她来到秦家的时间很是不凑巧。正好赶上了洛家出事，娃娃被洛芸蕊送回了娘家，而且一待就是好几个月。更无奈的是，娃娃虽说是洛芸蕊的陪嫁丫鬟之一，但因为她的身份有些超然，之前又时不时地去顾家照顾秦曦，因而在洛芸蕊的身边，丫鬟的份例是足的。也就是说，娃娃不算洛芸蕊身边的一等或者二等丫鬟。 可即便如此，在秦家的待久了的老人都明白，娃娃的地位别说是一个一等丫鬟了，就算是伺候在秦家老太太身边的嬷嬷也不会得罪她。倒不是娃娃仗势欺人，恰恰相反，娃娃从不惹事，顶多有些贪嘴罢了，加上她并不介意帮着秦家的下人调养下身子，甚至于有时候心情好了还会给几个药膳方子或者炼好的药丸，这让她在秦家的下人们极为受欢迎。 「你怎么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洛芸蕊终是开口了。虽然，她从未想过要给秦华裳做主。 「大伯母，我……」 秦华裳慢慢地仰起了小脸，她的容貌并不是很出色，至少不是那种让人惊艷的美丽，但这会儿巴掌大的小脸惨白一片，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看着很是让人怜惜。加上她那颤颤巍巍的神情，一见便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似的，这若是一般人早就忙不迭地喊她起身说话了，可显然洛芸蕊完全没有让她起身的意思。 跪一下又如何？又不是她强迫秦华裳下跪的。况且，身为长辈，让一个吃喝都在她家中还领了嫡女份例的堂侄女跪一会儿又怎样？ 「说吧，怎么回事？」 若是可以的话，洛芸蕊真的想让人直接将秦华裳赶出去。当她没有见过胆小怯懦的人吗？秦曦的胆子才是真正的小，若是这会儿是秦曦的话，她一定会害怕的说不出话来，眼泪直流，鼻子通红，浑身战慄，嘴唇发紫…… 哼，真的深陷恐惧之中的人，那是绝对没有任何美感可言的。 秦华裳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事情的发展仿佛没有按照她预料得进行。原本，她想着自己跑到洛芸蕊面前哭诉，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洛芸蕊不是应该先出声安慰自己吗？这才是一个长辈所为，怎的如今直接开口问发生了何事？ 洛芸蕊等了又等，却没有等到秦华裳开口，仔细看去却发现秦华裳的眼珠子直转悠，一看就知道在动什么心思。顿时，洛芸蕊没了耐性。 「华姐儿，若是没有什么事儿的话，你就先回去吧。」指望她怜惜？那她得有多闲或者有多蠢？ 「大伯母！」秦华裳勐地一惊，她就算有些心眼，但毕竟年岁摆在这里，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但本能地，她却知道洛芸蕊已经不高兴了。只是，为什么呢？不是应该立刻为她做主吗？ 「华姐儿，你这样无缘无故地跑到我房里又不说缘由就哭，难不成是想家了？没问题，反正已经开春了，我这就唤人给你打点行李，送你回家就是了。」 「不不！我不要回家，我……我是说……大伯母你得为我做主。」被「回家」这个词弄得有些心神恍惚，秦华裳也没心情再装腔作势了，赶紧快速地将来意说了出来。 洛芸蕊方才所说的「送秦华裳回家」也仅仅是说说罢了，毕竟在泸州城没有人过来接的情况下，她也不好将人送过去。不过，这话唬唬秦华裳倒是够了，想说什么直接说了不就好了，也省的这么多人看着秦华裳抹眼泪。 「大伯母，是这样的，我不小心得罪了您院子里的一个丫鬟，我……」 听着秦华裳结结巴巴地讲述，洛芸蕊面色平淡的皱了皱眉头。这话听着有些不对劲儿，应该不是秦华裳原先准备的说辞，又或者是她不够聪明，面对洛芸蕊的不配合，秦华裳根本就无法应对。 照洛芸蕊的猜想，秦华裳的原意应当是这般的。 先是到自己的房里哭诉，而且还是当着丫鬟嬷嬷的面，哭得很是我见犹怜。然后当然是洛芸蕊出面安抚她，让她莫哭，受了什么委屈尽管说，有自己为她做主呢。接着秦华裳应当会表现出委屈和大度，一面哭诉一面却说着不想追究的话儿，当然话里话外的一定会将得罪她的那个人说出来。这样一来，最后的结果就好猜了，无非就是洛芸蕊为了她呵斥了自己的丫鬟，在给她涨了脸的同时，更是奠定了她在秦家的地位。这事儿之后，旁的不说，至少在丫鬟婆子面前，秦华裳是个主子了，也没人敢在不给她面子了。 但是，这对于洛芸蕊有什么好处？ 秦家的丫鬟婆子是什么性子洛芸蕊很清楚，若是真的有那些个心思龌龊的下人，早就被洛芸蕊打发出去了。留下的下人无论是性子还是行事都还算是过得去的。 况且，洛芸蕊不觉得自己应该为秦华裳长脸，这秦华裳有没有脸同她完全没有关系。反正，这嫡女的份例也给了，若是家宴也会让她过来，这就已经足够了。至于下人们，大面上过得去就可以了，想奢望脸面甚至于忠心……这可真是想太多了。 因为洛芸蕊的不买帐，秦华裳哭诉的效果很明显得打了折扣。不过，这已经不重要的，反正无论效果如何，洛芸蕊都不打算理会她。 「将娃娃唤来。」 听完了秦华裳的哭诉，洛芸蕊既不表示同情也不表示会为她做主，不过到底还是派了个丫鬟将娃娃唤过来。娃娃名义上虽说是洛芸蕊的丫鬟，但事实上娃娃并非贴身伺候的，准确的说，娃娃并不需要伺候洛芸蕊。毕竟，娃娃最出色的是医术，而例如梳头女红之类的，却是全然不精通的，甚至于她只差没让别人伺候她了。 娃娃来的速度不快，真要算起来还挺慢的。秦华裳刚开始还暗中窃喜，琢磨着娃娃越无理她的赢面越大，可随着等待的时间越髮长了，她却有些熬不住了。 原因无他，秦华裳可是从一开始就跪在洛芸蕊身前的，原想着洛芸蕊一定会立刻让她起身，可哪知道自己完全被无视了。这会儿，她却是有些骑虎难下了，想要起身坐到椅子上等待娃娃，但因为洛芸蕊的吩咐，又不好意思起来。一时间，很是左右为难，倒是希望娃娃立刻过来了。可惜的话，娃娃并未让她如愿，差不多两刻钟以后才赶了过来。 这期间，洛芸蕊一直看着手里的茶盏，偶尔喝上一小口，整个屋里一片安静。 隐隐约约的，秦华裳心中有些不安，但事情已经如此了，她却是没有反悔的机会了，咬牙忍了下来，却不知道周遭的丫鬟婆子都等着看她的笑话。 好不容易娃娃到了，却是人未到声先到。 「太太怎么突然唤我了？不是您早先叫我去看看兰姐儿的吗？我这事儿还没办完呢！」 洛芸蕊嘴角微微扬起，娃娃对她自然是衷心耿耿的，本身也很是聪明伶俐，但论起人情来往却是连昊哥儿都不如的。不过，这也无妨，没什么心眼单凭直觉也好，洛芸蕊并不介意身边的人因为不懂事而得罪她，反而更介意那些心眼子好像筛子一般的人。 这边洛芸蕊的心情倒是不错，可跪下下首的秦华裳却是惊得手脚冰凉。因为角度的缘故，她并没有看漏洛芸蕊嘴角的那一丝笑意，加上方才娃娃那高声扬起的话语，她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一局，她输定了。 第525章 敲打 「太太，您唤我来到底有什么事儿？兰姐儿那边我刚给她把了脉，开了个药膳方子，这药膳才刚下锅呢，您就将我唤来了，我还有好多话要吩咐兰姐儿身边的丫鬟婆子呢。」 屋内一片安静，只有娃娃那清脆的声音响起，旁的丫鬟婆子都是极有眼色的，均是一副低头看地面事不关己的模样。可以说，从洛芸蕊将她从娘家带过来的四个贴身丫鬟都嫁出去了之后，后来的这批丫鬟婆子，没有一个是得了洛芸蕊赏识的。平日里，洛芸蕊对她们倒也是和颜悦色的，可真有什么事儿却是从不跟她们说起。也因此，对于能够插手主子事情的娃娃，她们皆很是尊敬。 而跪在下手的秦华裳，这会儿背上已经渗出了冷汗，她再蠢也明白这是得罪了洛芸蕊的心腹。可是，这真的不能怪她，虽说原先洛芸蕊在泸州城也待了好几年，但秦华裳素来不常出门，别说是洛芸蕊的心腹了，就连洛芸蕊本人，她都没见过几次面，也因此错算了这一层。 「华姐儿同我说，娃娃你跟她有些矛盾？」 这话一出，秦华裳唯一抱有的侥倖也没有了。但凡洛芸蕊在乎她，都不会如此这般开口问话，她家虽说没有京城秦家来得富贵，但好歹家中的丫鬟也是不少的。若是今个儿她跟她母亲房里的丫鬟有了冲突，她母亲哪里还会询问丫鬟，直接就打一顿发卖出去了。 娃娃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脆：「没错。太太，事情是这样的，昨个儿傍晚，我去给杰哥儿身边的小绿姐姐送东西，这才出门呢，就碰到了这位……姑娘。原本是没什么的，可她嫌我挡了她的道儿，我也让开了，可她又说我没给她行礼。这怎么行礼呢？这位姑娘到底是谁呢？老爷家里的亲戚？我怎么不认识？」 自然，娃娃是不可能不认识秦华裳的，但她要这么说也没错，毕竟两人从未面对面地对视交谈过。至于秦华裳的称唿，娃娃想必也有听旁人说起过，但她就是不予理会，还弄出了一个姑娘……这却是真的打脸了。 「是这样吗？华姐儿，你说事情是这样的吗？」 洛芸蕊笑得风轻云淡，事情的经过她早就知晓了，娃娃昨个儿就跟她说起过，还提了一句立威。立威什么的，洛芸蕊在重生回来的第一天就做过了，而被她拿来立威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她的奶娘和她的贴身丫鬟。说实话，秦华裳的做法不算过分，但惹到了她的头上那就没办法了。洛芸蕊也懒得跟秦华裳计较，昨个儿就同娃娃说了，让她随意便可。而这随意的结果…… 「大伯母，不是这样的，是她欺负了我。」秦华裳泪水涟涟，这一次却不是含着眼泪作委屈状了，而是真真正正地落下了眼泪来。还别说，这副样子虽说不如方才惹人怜惜，但至少多了几分真实。看起来，不像是在做戏了。 这话，洛芸蕊信。 从昨个儿娃娃在她这里抱怨，自己又没有阻止之后，洛芸蕊就知道娃娃肯定会有行动的。只是她没有想到娃娃的动作那么快，更没有想到吃了亏之后，秦华裳还有心思谋划今个儿这一齣戏。 嗯，这一定是娃娃的手段不够高明。 「娃娃，你还做了什么？」 冲着洛芸蕊眨巴眨眼睛，娃娃一脸的幸灾乐祸：「做了什么？我什么也没有做呢，不信太太您可以问这位姑娘。」 秦华裳浑身一僵，昨个儿的确是她先挑衅了娃娃，但她并没有想到娃娃会报復她，而且报復的手段还让她这般难堪。原本琢磨着，她这是真的吃了亏，到洛芸蕊这边来上眼药也更理直气壮了，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娃娃居然会完全否认了这事儿，甚至于还把难题抛给了她！ 「华姐儿？」 狠狠地咬了下嘴唇，秦华裳真想说，别问了，直接处罚娃娃不就行了？难道她一个侄女还不如一个丫鬟来得体面？好在这会儿秦华裳虽然心里有气，但还不至于丧失了理智，只是她也明白，经过了今个儿这事儿，怕是她以后想要秦家立足更难了。这么一想，秦华裳彻底恨上了娃娃。 或许，还有洛芸蕊？ 见秦华裳不说话，洛芸蕊也不着急：「华姐儿不愿意说，那娃娃你说吧。」 「太太，您叫我说什么？我什么也没有做。」娃娃嬉皮笑脸地冲着洛芸蕊扮了一个鬼脸，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她自然是有恃无恐了，这么丢脸的事儿，她料想秦华裳也不会当着那么多丫鬟婆子的面说出来。 只是，当娃娃的鬼脸落到了秦华裳的眼里时，却终于让她的愤怒爆发了。 「大伯母，我愿意说，只是请您先让丫鬟婆子们出去吧，我只告诉您一个人。」 洛芸蕊顿了顿，扫了一眼屋里的丫鬟婆子，淡淡地开口：「华姐儿有什么话儿就直说吧，事无不可对人言，况且这屋子里的人都是我所信任的。」 「可我不相信她们！」 这话却有些过了。 话一出口，秦华裳自己也知道不好，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可惜说出口的话却是收不回了。 「华姐儿的心思倒是挺重的，只是你今个儿告诉了我，万一我将来一不小心脱口而出了呢？毕竟，她们可是每天都跟着我的。」洛芸蕊一点儿也不想知道秦华裳口中的事实，她若是真想知道，过会儿问问娃娃就可以了，只要她明确地表示想要知道，娃娃是绝对不会对她隐瞒的。 秦华裳眼里很是茫然，今个儿的这一切都出乎了她的意料，偏偏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想要后退已经不可能了。狠了狠心，想着反正已经将屋子里的人给得罪了，那她如今也无所谓了。 「大伯母，虽说您是我的长辈，但我有些话还是不吐不快。」 洛芸蕊将手中的茶盏放到了一边，没有开口只是直直地看着秦华裳。 这一眼，却是给了秦华裳继续说下去的勇气：「您是秦家的当家主母，但我发现您并不能很好地管束下人。旁的事儿我就不多说了，若是在我家里，一个小丫鬟敢顶撞小姐，怕是直接就被打发出去了，可您却一直在追问事情的经过，这又是为何？」 见洛芸蕊还是没有开口，秦华裳定了定神，不其然地想到了已经成为秦家养女的秦兰，心里更是暗恨：「还有，兰姐儿跟我们秦家非亲非故，您竟是让她成为了秦家的养女，而我才是秦家的正经小姐，为何直到如今却没有自己的院子？伯祖母年事已高，因为信任您才将秦家所有的事务都交给了您，可您显然并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当家主母。」 一口气将想要说的话说完，秦华裳突然觉得浑身轻松。其实，她早就该说出来了，原本忍气吞声只是因为琢磨不透秦家人的性子。但若是早知道洛芸蕊是个一点儿也不通人情世故，甚至于根本不在意秦家钱财的人，她早就应该说出来了。 「说完了？」 不知道为什么，秦华裳只觉得一股子凉气往上窜。快速地回忆了一下方才的话，她自问没有哪句话说错了，当下就直起了身子傲声说道：「大伯母，我说完了。」 「说完了就回你的屋子里去吧。」洛芸蕊承认心底里是有一股子气的，但她却不想跟秦华裳争辩。有什么好说的？教她何为人情世故，还是教她为人处世的道理？秦华裳是怎么想的，她一点儿也不在乎，不过她却是将送秦华裳回泸州城的事儿记在了心里。 「大伯母，难道你不准备处置这个碎嘴的丫鬟吗？」秦华裳的脸色很是难看，她就算有些心眼，但毕竟年岁还小。这几个月来的担惊受怕，还被一个丫鬟骑到了头上，加上今个儿的算计落了空，若是洛芸蕊不给她一个说法的话，她将来如何要在秦家立足？ 「处置？」洛芸蕊挑了挑眉，她原本不想说什么，但如今看来，若是真的什么也不说的话，她接下来恐怕会被秦华裳给烦死：「华姐儿，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应该把你当成秦家的大小姐？」 秦华裳一愣，随后勐点头：「那本来就是应该的。」若是没有秦兰的出现，她或许不会这么想，只是有了秦兰的对比，她发觉秦家对她太苛待了。 「为什么？」洛芸蕊没指望秦华裳回答，而是自顾自地说下去：「你父亲的信中说，他要娶新妇，怕家中太忙乱了，让我们照顾你一段日子。我自问也没有苛待你，你的份例都是比照嫡女来的。若是你觉得在这里待得不习惯，那么我这就唤人将你送回泸州城。反正年前，你父亲也已经娶了新妇了，想必家中也不忙乱了。」 「不！你不能这样！」秦华裳浑身战慄，她才不要回到那个冰冷的家！ 「咦？华姐儿不想回家吗？难道你就不想你的爹娘？」 「我娘早就死了！」 「即便是继母，那也是你的母亲。」说良心话，洛芸蕊并不想逼迫一个才九岁的小姑娘，但她更不希望秦华裳仗着年幼找她麻烦。若这真的是她的责任也就罢了，偏偏秦华裳跟她没什么关系，更谈不上责任二字。不过，看着泪流满面的秦华裳，洛芸蕊到底还是心软了，毕竟所谓的得罪也不过是说错了两句话罢了。 嘆了口气，洛芸蕊决定揭过此事：「罢了，不想回去就不回去好了。不过，若是华姐儿真的待不惯或者看不惯秦家的某些事儿，还是要跟我说的。到底是亲戚，送你回家也是应当的。」 第526章 厌弃 秦华裳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房里，更不知道在她失魂落魄的回了房里之后，送她回来的小丫鬟就去了秦家老太太那儿。自然，人家小丫鬟肯定不是去探望秦家老太太，而是为了将今个儿这事儿说个清楚分明。 「嬷嬷，我完了。」 回到了房里，秦华裳看到于嬷嬷第一句话就是这个，惊得于嬷嬷差点儿软倒在地。之前，秦华裳去找洛芸蕊的时候，于嬷嬷并未陪她一道儿去，不是于嬷嬷不愿意，而是秦华裳觉得若是她孤身一人过去哭诉显得更加可怜，也更有效果。只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洛芸蕊会完全不配合。 于嬷嬷想尽办法安抚秦华裳，可秦华裳仿佛是真的被吓到了，整个人浑身战慄不说，连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的。费了好大的劲儿，终于从秦华裳的口中得知了所有的事情经过，于嬷嬷彻底懵了。 「怎么会这样？这……难不成太太竟是不打算要脸面了？」 哪里是洛芸蕊不打算要脸面了，这分明就是不打算给秦华裳留脸面了。 秦华裳不笨，只是之前被嫉妒沖昏了头脑，又被洛芸蕊吓唬了一阵，这会儿根本没有想那么多，不过这些事儿等她冷静下来后，自然是能想明白的。事实上，她刚到秦家的时候，将自己的态度放得很正，总觉得只要有人愿意养活她就可以了，却不曾想到，因为秦兰的突然出现，她功亏一篑。 若是说，秦兰的出现是意外，那么秦华裳的不甘却是必然的。虽说秦华裳的性子的确很谨慎，但不得不说，她仍然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没有她这个年纪孩子应有的冲动，她只会一步步地为自己谋划。当然，因为秦兰的刺激，秦华裳连自己唯一的优点都没了。 「姐儿，我们以后要如何是好？太太真的是把我们送回泸州城吗？这……老爷又娶了新太太，姐儿你将来还能依靠谁呢？」前一个太太是指洛芸蕊，后一个老爷太太却是指秦华裳的父亲和继母了。 于嬷嬷拥着秦华裳哭得眼泪横流，她是秦华裳母亲的陪嫁丫鬟，但本人却没有什么心眼。也是，若是她有本事的话，早就成为姨娘了，也不会被打发出去配了一个小管事。 「怎么办……嬷嬷，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跟大伯母说这事儿的时候，有好些个丫鬟在……今个儿这事儿，怕是早就传扬开了。」被于嬷嬷拥着，秦华裳至少不再浑身战慄了，慢慢的，理智也开始回归，她开始从头到尾地回忆今个儿的事情，当然也包括昨个儿的事儿。 那边，秦华裳和于嬷嬷在房里说着私密话，也顺便思量对策。而那边，秦家老太太听了丫鬟的话，却是气了个够呛。 洛芸蕊派出去的小丫鬟是秦家老太太的人，倒不是秦家老太太不信任洛芸蕊而派了一个丫鬟监视她，实在是秦家的家生子并不多，如今还留在秦家的就那么几房人。而那个小丫鬟年方十岁，是洛芸蕊房内的二等丫鬟，她的祖母则是秦家老太太的陪嫁丫鬟，当然如今已经是老嬷嬷了。 那个小丫鬟模样倒不出挑，但还算是伶牙俐齿的。将今个儿的事情从头到尾地讲述了一遍，也没有添油加醋，只是很直白的讲述。不过，这也够了，足够将秦家老太太气了个倒仰。 待小丫鬟离开后，秦家老太太沉着脸让人去唤秦华裳过来。不想，好一会儿才见到秦华裳，而且还是双眼红肿衣衫凌乱的秦华裳。 秦家老太太喜欢的是爽利大气的女孩儿，秦曦那种性子她就有些不喜了，但秦曦至少是她亲生的，再怎么样她都得为秦曦考虑，而秦华裳…… 关她什么事儿！ 「华姐儿，你来了也有好几个月了，在这里可有什么不舒坦的地方？」 秦华裳原先在房里边哭边为日后打算，正绝望之际，却听得秦家老太太唤她，赶紧过来了。只是，因为之前在洛芸蕊的房里跪的时间有些长了，刚才心神不宁的又是被丫鬟扶着进来的，倒是没有太大的感觉。这会儿脑子有些清醒了，起身后却怎么也站不稳。揉了一会儿膝盖，勉强能够走路后，她也不敢再耽搁下去，急急地过来见秦家老太太了。可这一耽搁，却是有些迟了。 「伯祖母，我很好，并没有不舒坦的地方。」 咬牙忍住了告状的心思，秦华裳这会儿脑子有些清醒了，她不觉得这是秦家老太太突然关心起她来了，毕竟世上没有那般巧合的事情。想着之前洛芸蕊对她说的话，再听着秦家老太太方才的问题，秦华裳可以肯定，这绝对是洛芸蕊给她上眼药了。所以，她如今绝对不能先慌了神，更不能着了对方的道儿！ 听到秦华裳这番说辞，秦家老太太倒是有些意外了。只是，诧异的神色仅仅在她的脸上一闪而过，随即她的心就一沉。 这年头，不怕你蠢也不怕你聪明，就怕你蠢还自作聪明！ 若真的只是一个蠢货，那么无所谓，秦家不差这点子钱财，养着就养着吧，不费什么劲儿。 若真的是一个极为聪慧的人，那就更不怕，聪明人都有自知之明，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更不会做出一些无法预料的事情来。倘若秦华裳真的是一个聪明人，秦家老太太丝毫不介意过继她到自己一房来。这多养个女儿不算什么，重要的是以后能助娘家一臂之力。 可如今看来，秦华裳真的是不能沾手了。 方才，秦家老太太已经知晓了今个儿发生的所有的事情，也暗中有了计较。唤秦华裳过来自然不是为了对质，而是想看看她到底对秦家有多少不满。若是秦华裳过来之后，仍然像方才在洛芸蕊房内那般，那秦家老太太就会立刻派人将她送回泸州城。可是…… 才过了多会儿时间，秦华裳居然能够收敛的心思，这种本事还真不一般。只可惜，道行不够又不会掩藏自己的小心思，当她是老眼昏花还是咋的，难不成还会看不到秦华裳方才说话的时候正咬牙切齿吗？ 这是恨上了洛芸蕊？还是说恨上了秦家？ 哼，不管秦华裳到底恨上了谁，都不能再留下来了，要不然假以时日，秦家真的会出一个白眼狼！ 「是这样的吗？华姐儿有什么话可以直说，我这老婆子虽说年事已高，但还没有煳涂到那份上。」秦家老太太说话的口气自然不可能是好的，倒不是秦家老太太不会控制自己的情绪，而是她觉得没有必要。前些年，她可没少在自己的婆母面前受气，忍气吞声这种事情她当然会，但并不是每个人都受得起的！ 「没……」 秦华裳低着头站在下首，因为秦家老太太并未让她坐下她也不敢直接落座，不过幸好也没让她跪下，要不然她这膝盖还真是受不了了。想着膝盖的事儿，秦华裳愈发感到膝盖上一阵阵地痛楚。那并不是受伤淤青后的痛楚，而是如同针扎似的尖锐的疼痛，痛得她直想坐下来好好揉揉膝盖，而不是像如今这般还要接受秦家老太太的拷问。 「没？是真的没吗？华姐儿放心，到底你也是我们家的亲戚，若是有什么不满意，你说出来我们也好改善改善。」 「没有，真的没有。」 「是吗？这倒是稀罕了。难不成华姐儿是打量我老婆子长得兇悍，不敢开口说？若真是这样，倒是我的罪过了，难为你一个小姑娘了。」 秦家老太太愈是这样说，秦华裳心里愈发不安了。她吃不准秦家老太太到底听到了多少消息，也不明白秦家老太太到底打算怎么发落她。有心要辩解几句，可这一时半会儿的，她也想不到好的说辞。只得暂时沉默了下来，却发现膝盖愈发得疼痛了。 「怎么不说话了？听说你方才很是说了一大通的话，难不成我这老婆子真的有那么吓人？吓得你连开口说话的勇气都没有了？不要紧的，到底是亲戚，我就算再兇悍，也不会拿你一个小姑娘出气的。」 秦华裳面上早已一片惨白，额间更是渗出了汗水。这会儿才刚刚开春，天气根本不热，而秦华裳在洛芸蕊那边已经汗湿了内衫，这会儿更是满头的冷汗。 见秦华裳一脸惊惶恐惧的模样，秦家老太太心里愈发没了好气。她不过才说了这么几句，还是不轻不重的话，这就吓成这副样子了，做戏给谁看呢？心里窝着火，秦家老太太很是不耐烦地瞪眼，听着外面丫鬟说可以用午膳了，也没有心情好过，反而憋了一肚子的火气觉得半点东西也用不下去。 两人僵持了有小半个时辰，秦家老太太终是不耐烦了，让秦华裳退下去。可不曾想，秦华裳才退到了外面，就引来了一阵惊唿。很快，丫鬟进来禀告，竟是秦华裳晕了过去。还不等秦家老太太起身出去看个究竟，就听到外间传来秦少天的声音。 「华姐儿？这是怎的了？还不快点儿去唤大夫！」 当即，秦家老太太气得脸色发青。 这竟是又在做戏！ 第527章 晕迷和禁足 这一次，却真的是秦家老太太冤枉了秦华裳。 秦华裳过年后才堪堪九虚岁，虽说因为自小不受重视的缘故，会耍一些小心眼，也会察言观色，但大抵也就比年龄相当的孩子聪慧上一些罢了。昨个儿她的确先挑衅了娃娃，可这本身就是她抱着试探的想法去做的，难免就有些心虚。偏偏娃娃也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回头就给她一顿排骨吃。之所以在洛芸蕊面前不敢吭声，那是因为昨晚上那事若真的捅出来，丢脸的人绝对是她！ 你问娃娃做了什么？其实，在娃娃看来，这也不算什么。不过就是偷偷地熘进了秦华裳的卧房，从她的床上顺了件贴身里衣出来。而且娃娃还不至于狠心到败坏秦华裳的名声，只是拿了里衣后，转身又双手给奉上了。娃娃是只想给秦华裳一个教训，却不想这一招真的将秦华裳给吓到了。 女儿家的名声有多重要秦华裳自然很清楚，这里衣虽然回来了，看起来也没有经过别人的手，可给她的惊吓却是实实在在的。也因为如此，憋了一整夜的火气，秦华裳才会那般不管不顾地冲到了洛芸蕊那边告状。 可惜的是，洛芸蕊从未将秦华裳放在眼里过，甚至于完全不打算苛责娃娃。更让秦华裳感到难堪，原本只是为了博取同情心而选择的下跪，却让她更为尴尬。 昨个儿受了惊吓又憋了火气一整夜没有睡踏实，今个儿先在洛芸蕊面前受了气又经受了极度的难堪，回到房里还没有缓过神来又被秦家老太太唤到了跟前好一番盘问。连番的惊吓，加上昨个儿没有用多少晚膳，今个儿的早膳和午膳又都没有用，能够撑到这会儿才晕倒，已经很不容易了。 只是，秦家老太太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少天，你怎么过来了？」勉强压住心头的怒火，秦家老太太在丫鬟的搀扶下走到了外间。 「哦，我是有些事儿跟母亲商量。」 「用过午膳了吗？我还没有用，等下陪我一起吧。」 秦少天自然没有不答应的，哪怕之前他已经在外面跟同僚用过一顿午膳了。只是，如今却不是谈论午膳的时候，让丫鬟将秦华裳暂时安置在外间的软榻上，秦少天再不在意这个堂侄女，也不会在她晕过去之后还当没事儿一般去陪秦家老太太用饭，只得先等着大夫过来，看看情况再说。 大夫来得倒是很快，且一把脉就知道了秦华裳晕倒的缘由。 气血亏损，忧思过重，一定要好好将养着。 这是大夫的原话，秦少天虽然有些诧异，但还是让管家按照大夫开出来的方子去抓药了。相比之下，秦家老太太的脸色却是极度难看的。这秦华裳从来到秦家之后，就是在她院子里住着的，自然也就是交给了她来照顾。如今，竟然这般…… 「去蕊儿那边将娃娃唤过来，我倒是想听听她是怎么说的。」 秦家老太太没有漏下大夫在把脉之后诧异的目光，心里自然明白方才大夫的那一番话是进行过修饰的。而隐下不表的话，肯定不好听！幸好，家里还有一个娃娃，若是想听真话的话，找娃娃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是了，娃娃昨个儿就回来了，我倒是把她给忘了。」秦少天没有太在意，只是笑了笑。以前，家里主子们若是有什么头疼脑热的，通常不会唤大夫，娃娃的医术很是不错，一般的小毛病基本上都是一碗药膳就能搞定的。但前些日子娃娃去了洛家，还一去就是几个月，弄得他都快将娃娃给忘了。 这一次，娃娃来得很快。这午膳刚用完，她从来没有歇午觉的习惯，但洛芸蕊和秦兰都有这个习惯，主子们都歇下了，她一个人也蹦跶不出什么花样儿来，这不一听说秦家老太太唤她，娃娃立刻就过来了。娃娃对于秦家老太太的印象一贯都是很不错的，因为她曾经不止一次地救了秦曦，秦家老太太素来都是对她很和气的，还总是请她吃很多外面才有买的精美小点心。 「老太太，我来了。」 看到笑容满面的娃娃欢快地蹦了进来，秦家老太太面上的神情略微缓了缓。指了指秦华裳，让娃娃先给她看看。 娃娃虽说讨厌秦华裳，却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做手脚，也不矫情直接抓了秦华裳的手腕便诊治了起来。诊断的结果跟之前那位大夫是差不多的，但娃娃说话却没有那般客气了。 「这位姑娘是饿了多久了？气血都亏损成这个样子了，至少有三顿没吃了吧？仿佛也没有进水呢。啧啧，不吃也不喝，这是有多想不开？」 明知道娃娃是什么性子，秦家老太太倒不会跟她置气。只是听了娃娃这番话，秦家老太太心头的怒火就更胜了。难怪之前那大夫的眼神那么奇怪，打量着这是怀疑秦家苛待秦华裳了？气得脸色铁青，秦家老太太立刻唤来了秦华裳的贴身丫鬟和奶嬷嬷。 一阵逼问之后，很是轻易地得到了想要的消息。 昨个儿晚上，秦华裳用了小半碗汤，而今个儿早膳和午膳都没有用。 听到这些个话，别说是秦家老太太了，就连秦少天都有些怒了。他是不在意秦华裳，但并不代表就会允许秦华裳饿死在自己的家中。说句不好听，若是秦华裳不想活了，那直接回家想怎么死就怎么死，可在这里折腾这些个么蛾子是打算干什么？死都要赖上他们家？ 这边秦家老太太开始发作秦华裳身边的丫鬟，那边娃娃也拿到了之前大夫开的方子。 摸着良心说，那大夫开的方子挺对症的，不说特别出奇，但至少中规中矩的，没有任何问题。可是，若是秦华裳一直不愿意用饭的话，不管什么补药都没有用的，毕竟这补药是不能当饭吃的。心里是这么想的，娃娃也很干脆地说了出来。 「老太太，大夫开的方子不错，但关键却还是应当让这位姑娘用些饭菜。她饿了三顿了，要不先让厨房给煮一碗粥？不用特别稀罕的材料，只拿小米炖得烂烂的，浓浓地一碗灌下去，保证就好了。」 秦家老太太摆了摆手，让身边的丫鬟去厨房吩咐一声。好在白粥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因为赶时间也没有用小火慢慢炖，而是升了大火狠狠地煮了一大罐的白粥。 哼，厨房的人也是要吃饭的。这好不容易做完了饭菜，不赶紧吃完了，等下送碗筷过来，又该忙活了。至于秦华裳……来投奔秦家的穷亲戚，山珍海味吃不惯，却是要喝什么稠稠的白粥！让她吃！ 白粥到得很快。娃娃亲自过去盛了一小碗，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地在白粥里加了一点儿料。当然，娃娃并不打算下毒害秦华裳，毕竟两人之间的矛盾还没有大到那个份上。娃娃下的料是补药，只要秦华裳喝下了这一小碗白粥，保证活蹦乱跳的。只是，这么一来，秦家老太太心里会怎么想，那就不得而知了。 秦华裳虽说晕迷着，但还不至于没有了吞咽的能力。娃娃让一个丫鬟扶起秦华裳，拿着小银勺一点一点地餵秦华裳。餵了有七八口，秦华裳便醒了过来，而娃娃手里的粥还有一半多。 原本，这事儿到了这地步也就完事了，秦华裳既然醒了，老老实实地喝完粥回去歇着呗，本来就不是什么大毛病。可问题在于，餵秦华裳喝粥的人是娃娃。 「啪！」 精美小巧的瓷碗被秦华裳狠狠地打翻在地，碎片崩裂开来，剩下的半碗白粥被泼得到处都是。这还不算，秦华裳仿佛是喝了半碗白粥恢復了一些精神头，冲着娃娃就是一顿吼。 「你想要干什么？想毒死我是不是？你这个黑良心的死丫头！」 娃娃：「……」 没错，白粥的确是她提议的，但白粥却是大厨房熬的，由秦家老太太身边的丫鬟拿过来的。虽说是由她给秦华裳餵粥，但在这众目睽睽之下，难不成她还能下药吗？ 咳咳，虽说她的确是下药了…… 木然地离开软榻，娃娃退到了秦家老太太身边。若是旁的丫鬟受了那么大的冤枉早就哭着喊冤枉了，但娃娃更狠，只是一脸无辜地问秦家老太太：「老太太，那白粥里有毒吗？」 有毒也不关她的事！ 「将她送回房里去。」秦家老太太好半天才缓缓地开口，虽说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但显然是被气得不轻。下毒？亏秦华裳说的出来！ 秦华裳最初是因为没缓过神来，又突然见到了娃娃，才会口不择言的。等看清楚了周遭的情形，又听到了秦家老太太的话，顿时吓出了一身的冷汗：「伯祖母，不是这样的。我刚才是说那个丫鬟想要害我，不是说您！」 这不解释还好，越解释越让秦家老太太心头冒火。虽说秦华裳先前是去了洛芸蕊那儿，但毕竟待的时间不长，而且回到院子里时也是好好的。可在她的房里待了段时间后，不但突然晕了过去，还被诊断为饿了三顿！这已经够让秦家老太太没脸了，这会儿秦华裳甚至于还敢怀疑这白粥里面有毒！ 「带下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房门！」 第528章 胎内带毒 秦华裳被秦家老太太下令禁足的事情传得很快，而传得更快的则是她怀疑大厨房给她熬的白粥里有毒。 下毒这种事情，虽说常在话本里出现，但在现实生活中却是极为少见的。尤其是秦家的人口简单，根本就没有后宅纷争，乍一听这话却是将人吓了一大跳。若说其他的下人是被秦华裳这话给吓了一大跳，那么大厨房那边却是被彻彻底底地气到了。 熬白粥的并非秦家的大厨，而是一个厨娘。但问题在于，这煮白粥的材料是放在很平常的地方，洗米的人又是另外一拨。再算上白粥好了，帮着盛到罐子里的厨工…… 也幸好，秦家其他的主子并未在意秦华裳的话，要不然这厨房里的人都是签了卖身契的，真要是有嫌疑的话，还不得直接被打死了丢出去吗？反正整个大厨房的人都被秦华裳得罪遍了，当然，这其中娃娃的功劳也是功不可没的。 几个主子的院子里都是有小厨房的，小厨房的作用一般都是烧水煮茶或者熬药之类的。娃娃的厨艺倒是不显，却很会做药膳，虽说旎虚空间里各种蔬果药材都不缺，但却惟独缺了各种肉类。因而娃娃时常跟大厨房的人打交道，几乎跟所有人都混了一个脸熟。 而这灶上的人，却是很容易受伤的。像去年年初那会儿，厨房管事嬷嬷的小孙女就被热油给烫到了，虽说没有伤在脸上，但整条胳膊都被烫伤了，央求着找了一个大夫来看，却被告知没救了。管事嬷嬷心疼地直抹眼泪，还是来大厨房寻摸好吃的娃娃给看了看，除了教了几个法子之外，隔了一天，还拿了一瓶烫伤药来。娃娃手头上的药绝对是极为管用的，管事嬷嬷的小孙女只花了半个月的时间，胳膊上的伤势就都好了，愣是一点儿伤疤都没有。 为了这事儿，厨房里的人对娃娃更好了，娃娃也捨得下本钱，经常给他们开个方子或者送些外伤药，弄得大厨房的人都跟她一条心了。 这一次，秦华裳得罪了娃娃，还连带得罪了大厨房的人，娃娃本就是一个小心眼的人，一转身就去了大厨房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顿秦华裳的坏话。这下子，原本就心怀怨气的众人那简直就是恨上了秦华裳。 还有秦华裳身边的丫鬟们，因为秦华裳的不吃不喝，她们被狠狠地责罚了，还被扣了月钱。这在秦华裳的身边本来就极少能拿到赏钱，这一次还被扣了月钱，这简直就是把人往死里得罪。 秦家又不大，丫鬟们即便不连着亲，也都是互相熟悉的。一来二去，整个秦家的下人都对秦华裳带上了恶意。 可怜的秦华裳，她不会知道在她被禁足的这段日子里，她到底被多少人恨上了。 「娃娃，你又闹腾了多少事情？」洛芸蕊不是不知道娃娃的行为，但她却并没有阻止。在她看来，娃娃远比秦华裳来得更为重要，而且如今看着娃娃仿佛也没有做得太过分，洛芸蕊就打算睁只眼闭只眼了。只是，眼看都好几天过去了，娃娃一点儿消停的意思都没有，洛芸蕊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太太，那个傢伙真的很讨厌嘛。」见洛芸蕊神色不愉，娃娃赶紧改口：「好嘛好嘛，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出去闹腾了。」 「你还知道你这是在闹腾呢？行了，出气也得有个度，有这个空闲还不如思量一下如何给兰姐儿调养身子呢。」 提到这事儿，娃娃正了正神色。 从洛家回到了秦家之后，娃娃就得知秦家多出了两个小姑娘。对于秦华裳如今她是没有任何好感了，但对于粉嫩可爱又没有什么心眼的秦兰，娃娃却是打心眼里喜欢的。只是，洛芸蕊告诉她，秦兰的长辈都普遍不长寿，怕是有什么隐疾在里面，让娃娃留个心眼去诊治一番。娃娃自然是听从了，可诊治之后，才发现情况很是不乐观。 「兰姐儿的身子骨很不好，现如今是看不出什么问题来。可等她成年之后，最多二十岁，就会出事了。」 「这到底是什么病症？可有个说法？」 「病症的名字我是不知晓的，太太，即便我知晓那也是古方里的说辞了。况且兰姐儿那情况严格来说都不算是病症，而是中毒的一种。也难为他们家了，大概是某个祖先中了毒，但没有太当一回事，因为本身就不是致命的毒素，却没曾想毒素在身子里盘踞了下来，一代一代地传了下去。」 「这话儿先前你同我说过，我只想知道这毒……可有解药？」 「太太，这毒并不是人为炼制的，应该是一种毒草。而毒草的毒原本是不难解，但太太你忘了一件事儿。若是兰姐儿中了那毒草的毒，想要解开是很容易的。可偏偏是她的祖先中了毒，而且照我的猜测，她的祖先虽说不知道自己中了毒，但至少也应该明白自己身子骨变差了，也服过一些药。这药和毒中和在一块儿，却是愈发难解了。」 娃娃的意思，洛芸蕊是明白的，可她还是抱了一丝希望。但听到娃娃再三表示无能为力之后，她也有些心灰意冷了。 最初，答应秦少天将秦兰收为养女，洛芸蕊一方面是出于妥协，另一方面却是出于怜悯。可随着这段日子的相处，洛芸蕊对于秦兰是真的上了心。旁的不说，看着这么一个天真可爱的小姑娘如今是好好的，可一旦长大就会……谁也不忍心呢。 「太太，我只能慢慢地给她调理身子，但能到什么程度我不敢保证。」 见娃娃头一次皱着眉头说着不肯定的话，洛芸蕊也知道是为难她了。娃娃说的很对，中毒好解，可这一代一代传下来的毒，以及各种药材堆积下来的药性，却是真的不容易解了。 「罢了，先好好将养着吧，能到什么程度还得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但凡有可能，洛芸蕊还是希望秦兰能够健康地长大，她自己没有女儿，却是将秦兰当成亲生女儿来疼爱了。正想着，外间就传来小孩子的笑闹声，却是昊哥儿和秦兰一块儿过来了。 「娘，娘！昊哥儿有事儿要同娘说。」 「不可不可，二哥哥说过了，不能告诉娘的，要不然他就不理弟弟你了。」 「要说！让他不带我和姐姐一块儿去！昊哥儿就要说！」 第529章 告黑状 洛芸蕊面上的表情柔和了一些，暂时将烦心事放到了一边，出声招唿两个孩子到自己面前：「昊哥儿你慢慢走，没看到兰姐儿都快追不上你了吗？」 弯下身子拿帕子给昊哥儿擦了擦额头，昊哥儿的年岁虽小，但长得很壮实。其实最初昊哥儿因为一场大病显得极为虚弱，结果给他调养身子的时候，就有些补过头了。这才四岁的年纪，却长得敦敦实实的，乍一看很有点儿小胖墩的感觉，洛芸蕊琢磨着，等昊哥儿再大一些，也得练习骑射了。当然，秦家的子嗣是不会弃文从武的，但练好身子骨却是有利无害的。 又看向落后两步的秦兰，这孩子比昊哥儿大了两岁，但也不知道是因为女孩儿的缘故，还是本身胎内带毒的缘故，反正秦兰看起来有些瘦弱，配上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以及因为跑得有些喘，而异常粉嫩的小脸蛋，很是惹人怜爱。 「来，让娘亲抱抱兰姐儿。」 将秦兰搂在怀中，洛芸蕊不禁感概着，到底还是女儿贴心。这杰哥儿和泰哥儿暂且不说，他们本身就不怎么黏煳洛芸蕊，尤其是杰哥儿，基本上都是围着秦少天转悠的，很少在她的面前撒娇。以往，因为有一个粘人的昊哥儿在面前，洛芸蕊也不在意。她自然是明白男孩儿更喜欢跟父亲一起玩的道理，只是随着昊哥儿也长大了，洛芸蕊就开始异常得失落。 「娘。」秦兰的声音甜甜的，带着一股子小奶音的味道，六岁的她看起来还没有四岁的昊哥儿高，分量更是只有昊哥儿的一多半。秦兰并不介意旁人抱她，只是想对于整天习惯性板着脸的秦少天，而有些年岁的秦家老太太，她更喜欢温柔待她极好的洛芸蕊。 至于唤洛芸蕊为「娘」，秦兰是没有一点儿心理障碍的，她的亲生母亲是生她之后血崩而亡的，对于母亲她是完全没有概念的。相反，对于父亲她很是在意，从去年的腊月二十九来到秦家之后，如今也有一个多月了，可她愣是没叫过秦少天一声「爹」。好在秦少天也不勉强她，一副随秦兰高兴的模样。 「娘，娘！昊哥儿在这儿！」 洛芸蕊嘴角微微抽搐着，她可还记得去年间，某个小胖墩极为嫌弃她，一副为什么你总是要抱我亲我的鄙视样儿。虽说洛芸蕊明白这是因为昊哥儿长大了，可她还是不能接受一个四岁的小胖孩儿嫌弃自己。尤其是，那小胖孩儿还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在去年之前，对她各种黏煳。 唉，孩子长大了是好事儿，但被嫌弃鄙视却不是她乐意看到的事情。 还好，她如今有女儿了。 「昊哥儿在这里呢？」洛芸蕊故意扬了扬声调，其实她怎么可能没有看到昊哥儿呢？再说了，方才秦兰进来之前，她还给昊哥儿擦汗了。 「对对，娘，昊哥儿有话儿对你说。」 小小的胖孩儿一本正经地将双手背在背后，仰着脑袋一脸认真严肃地看着洛芸蕊。 洛芸蕊真的很想笑，她家的三个哥儿都喜欢模仿秦少天，相对来说，杰哥儿是模仿得最像的，尤其是训起泰哥儿的时候，那绝对是秦少天的缩小版。而泰哥儿平日里倒也算挺像的，但他好动也好玩，一旦玩闹开了，那完全就没了形象。而最小的昊哥儿，面上的表情学得倒是挺像的，可惜了他那副圆滚滚的身材，再严肃的表情跟这副身材连在一起，都只剩下了搞笑的成分。 「噢？昊哥儿有什么事儿呢？难不成是午膳没有吃饱？」 「才不是呢！」 一句话又戳中了昊哥儿的痛脚，其实相比之下，整个秦家最好吃的那绝对是娃娃，不过因为娃娃劳苦功高，秦家又不缺这点儿银钱，自然不会去限制她。而昊哥儿看起来虽然是圆滚滚的，但其实他的食量并不大，大多数的时间连秦兰都比不上。 可吃得少并不代表就一定能瘦下来，洛芸蕊经常瞅着昊哥儿浑身的肉嘟嘟，又看着他那小鸡仔一般的食量，除了无奈之外也只能怪当初给昊哥儿补得太过了。 这……应该没事儿吧？昊哥儿才四岁呢，等他再长大一些个子拔高了，大概也许可能会瘦的吧？ 「好好，我们不说午膳的事情，来说说昊哥儿特地来娘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儿？」 别看昊哥儿如今在官学的学业并不重，但事实上他真的很忙，洛芸蕊是不知道昊哥儿一天到晚在忙些什么，反正从去年年底那会儿，昊哥儿就不常来找她了。 可惜的是，昊哥儿并不是一个敏感的孩子，这么明显的抱怨他是一点儿都没听出来。见洛芸蕊终于跟他预料的一样，开口追问后，忙不迭地开始告状：「娘！哥哥们去外面玩了，不带上昊哥儿和姐姐。」 这算什么事儿？ 洛芸蕊是一脸的茫然，她对于杰哥儿和泰哥儿每日里的行程是半点儿不感兴趣的。反正除了去官学以外，他们大多数时间都是在书房的，再不然就是由秦少天带着小哥俩去赴一些品茗会。 这女子有各种赏花宴，男子则是品茗会，虽然形式有所不同，但本质上却是差不多的。 前者是为了展示才艺和容貌，方便各家主母联络感情，也同时方便相看亲事。 后者也是差不多的功效，区别在于是展示自己的才学，外加跟各家的少爷培养一下交情。 对于秦少天，洛芸蕊是极为放心的，因而这会儿听到昊哥儿告黑状，洛芸蕊真的是极度茫然：「去外面玩儿？不是你爹带他们出去的？」 「不是！不是爹爹，是他们自己跑出去了，还不带上昊哥儿和姐姐！」 面对昊哥儿气得一脸通红，并且整张小脸都皱成包子褶子，洛芸蕊也只能选择相信。只是，她还是想不通，杰哥儿和泰哥儿能上哪里去玩。要知道，自从去年泰哥儿意外被人掳走之后，秦家对于几个哥儿的安全是极为重视的，哪怕平日里去官学那边，也有随行的小厮跟着。 有心问个清楚，但昊哥儿毕竟还年幼，会告状已经了不得了，让他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一遍……这真是太为难他了，事实上他根本就弄不清楚两个哥哥去做什么了。 关键时刻还得靠秦兰秦大小姐。 「娘，哥哥们是去打猎了，我和昊哥儿都听到了。」 「打猎？兰姐儿你说清楚一些，杰哥儿和泰哥儿还提了什么？」 「就是打猎嘛，还有……春狩。」 这话一出，洛芸蕊是真的被惊到了。这春狩一词用的并不广泛，比较常用的应该是秋狩。比起万物復甦的春天，显然硕果纍纍的秋天更适合狩猎。只是，狩猎的时间其实并不一定，毕竟若是达官贵人真的手痒了，才不管是什么季节。 尤其是小孩子。 提心弔胆地等到了晚间，结果杰哥儿和泰哥儿并未回来，倒是秦少天回来得挺早的，自然，这一次洛芸蕊可没有好脸色给他看。 「蕊儿别担心，他们先前跟我说过的。」 提前打招唿的确是应该的，只是这么一来，杰哥儿和泰哥儿倒是无事了，秦少天却是彻彻底底地倒霉了。明知道两个哥儿小小年纪就跑去学人家狩猎，他这个当爹非但不阻止，还提供了便利？这也就罢了，若是好好同她说的话，洛芸蕊自认为也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可是，这件事情根本就是从头到尾瞒着她一个人！ 虽说平日里洛芸蕊更关心昊哥儿和秦兰一些，但若是杰哥儿和泰哥儿出去好几天都未归家的话，她肯定是知道的。难不成秦少天的打算就是，只要她没有发现问题，就一直瞒着她？ 可怜的秦少天显然没有料到这一次洛芸蕊的反应会那么激烈。不过，回过神来仔细想想倒也说得过去。自从去年泰哥儿差点儿出事之后，洛芸蕊的胆子就有些小。或许这么说并不是很正确，但至少洛芸蕊比以前更在意几个孩子了，唯恐他们会出什么事儿。 「咳咳，蕊儿，杰哥儿和泰哥儿的事儿先暂时放到一边吧。我有另外的事情要告诉你，你还记不记得一个月前，你偶尔听到的那个名字？容珏妹妹。」 皱了皱眉头，洛芸蕊很是不解地看向秦少天。这事儿是挺久了，当初洛芸蕊还是挺在意这件事情的，也打听了一阵子。秦家的亲眷和交情不错的人家并没有这么一个人，而秦少天也打听了杰哥儿和泰哥儿的同窗家的妹妹，也没有这个人。为此，洛芸蕊还曾经嘲笑过秦少天，只是后来因为实在是找不到这个人，而秦华裳又莫名其妙地闹腾了起来，洛芸蕊就将这件事儿抛到了脑后。 「怎么了？你有消息了？」 「是。」 秦少天面上的表情很是古怪，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若是细看的话，还能看到他的眼角一直在微微抽搐。见状，洛芸蕊原本不多的好奇心也被挑了起来，期待地看着秦少天，等待他公开真相。 「蕊儿你先坐好……那个，容珏这个名字有些特殊，我并不知道具体的写法，是根据读音去找人的。可以确定的是，我所能够打听到的人家里，都没有比泰哥儿年纪小并叫这个名字的人。不过，倒是有一个小姑娘挺符合这个条件的……」 第530章 容珏郡主 「你说什么？」 洛芸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目瞪口呆地盯着秦少天，直到把秦少天盯得毛骨悚然。 轻咳一声，秦少天也是满脸的尴尬。其实最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秦少天本人也有些不相信的。只是因为之前他已经打听清楚了，这才不得不相信。再说了，容珏郡主虽说是皇室中人，旁的人是没法接触到的，可泰哥儿的身份毕竟特殊，不说别的，他隔三差五地都会跑去皇宫里当圣上的玩伴，想要接触皇室中人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情了。若是那些年长有地位的皇亲国戚或许不会把他放在眼里，可认识一些年龄相仿的朋友…… 唉，秦家到底是出了一个怎样的祸害啊！ 倒了一杯茶，塞到了洛芸蕊的手里，秦少天的本意是让洛芸蕊冷静一下，不想洛芸蕊这会儿完全是被惊到了魂，直接就将一杯茶都灌了下去。 「你……算了。」幸好如今才刚开春，天气还是比较冷的，再说了，这茶水又不是刚沏的，倒不至于会被烫到，顶多也就是被呛到罢了。 果不其然，洛芸蕊好悬没被茶水给呛死，费了半天劲儿才缓过气来。只是，这一时半会儿的，洛芸蕊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少天，你刚才说，泰哥儿口中的容珏妹妹是一个郡主？」 「这个……其实，我真的不忍心告诉你，容珏郡主虽说封号是郡主，但事实上她却是一个公主。」成功地看到洛芸蕊再次变了脸，秦少天也不敢说得太过了，赶紧先将人安抚下来。这万一洛芸蕊被吓出个好歹来，倒霉的还是他。 可就算有秦少天的安抚，在听完了全部的真相之后，洛芸蕊还是被吓得不轻。 前世的经歷就不说了，虽说吃了些苦头，但事实上却没有经歷太多的事情。今生，洛芸蕊自认为是经歷了不少事情，也算是见了大世面，可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她会跟皇室扯上关系？还记得秦家刚到京城那会儿，她倒是见过一个皇室的郡主，只是那位郡主年事已经很高了，她除了远远看过一眼之外，旁的什么交谈都没有。 而如今，秦少天竟然告诉她，她的宝贝儿子竟然…… 好吧，若是算上圣上的话，其实郡主也好，公主也罢，差别不是很大吧？这么一想，心里倒是平静很多。 「……就是这样的，容珏郡主的封号是她父亲也就是前太子殿下生前为她请的，等前太子殿下过世之后，她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封号。而现在，当今的圣上是容珏郡主的亲哥哥，虽说没有立刻给容珏郡主请公主的封号，但毕竟她的身份摆在那里，估计圣上也是打算等亲妹妹定亲之前给封号吧。」 「不管了，管她是郡主还是公主，反正跟我们家没什么关系。」说到这里，洛芸蕊突然眉心一跳，一个念头闪过了脑海：「少天，泰哥儿不会喜欢容珏郡主吧？」 秦少天一瞬间被噎住了，好半天才很不雅地翻着白眼开口：「蕊儿你也太小心眼了，我吓了你一次，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报復？呵呵，这个玩笑不好笑。」 洛芸蕊无奈了，她能说，她这根本就不是开玩笑吗？ 是不是开玩笑问泰哥儿自然就知道了，只是春狩是在城郊，杰哥儿和泰哥儿直到三天后才回来。秦少天是知道他们的行程的，算好了时间，直接在大门外等两个哥儿，可把刚下马车兴致极高的两个哥儿吓得腿脚发软。 「爹，这是怎么了？」 「我们没干坏事！」 秦少天深深地看着两个哥儿，也不说话，直接转身往后宅走去，两个哥哥面面相觑，却不敢再吭气只是赶紧跟了上去。不想，更惊吓的还在后面，洛芸蕊虽然没有跟秦少天一起等在大门外，却是守在了二门口等着他们父子三人。对此，秦少天并不惊吓，可却将两个哥儿吓得面无人色，忙不迭地在脑海里回忆最近都干了些什么事儿。 也没什么吧？ 杰哥儿和泰哥儿开蒙比较早，又都是聪慧的孩子，官学的课程就没有他们不会做的。而杰哥儿因为大一岁，又一门心思做学问，显然要比泰哥儿更为出色一些。但泰哥儿却也不差，至少在官学里他所在的那个班，他也算是名利前茅的，虽然无法像杰哥儿那般每次都得第一。 不对，肯定不是这些事儿。就算不黏煳自家娘亲，两个哥儿对于洛芸蕊的性子也是熟悉的，显然洛芸蕊就不是一个会在意学问的人。又或者，她本人是在意的，可她却无法在做学问方面给予指导或者监督。没办法，洛芸蕊能管家理事，自然也能看得懂帐本和礼单，可做学问…… 别为难她了。 「爹娘，我错了。」第一个开口认错的人是杰哥儿，他是大哥，不管到底是他还是泰哥儿犯了错，反正他都逃不脱干系，干脆先认个错，也至于被罚得太厉害。当然，在他看来，这肯定是泰哥儿犯了错，他只是一个监督不力的责任。偏偏一贯都跟他很默契的泰哥儿这一次却误会了他的意思，见他开口认错，泰哥儿自然以为自己没有犯错，因而只是有些发愣地看着身旁的杰哥儿。 洛芸蕊没想到第一个认错的人会是杰哥儿，一瞬间她忽然想到，当初在书房门口她听得也不仔细，说不定喜欢容珏郡主的人根本就不是泰哥儿，而是杰哥儿。这么一想，她的脑仁更疼了。不是她这个当娘的偏心，杰哥儿是秦家的嫡长子，将来是要鼎力门户的，可若是将来娶了公主，哪怕只是娶了一个郡主，那也算是上门女婿了。 情急之下，洛芸蕊直接开口呵斥了起来：「杰哥儿，或许郡主公主的确很好，但爹娘却不希望你当上门女婿。」 杰哥儿直接就傻眼了，就算再让他年长十岁，他也无法想明白洛芸蕊这话是什么意思。当然，字面上的意思他是明白了，毕竟过年之后他也九岁了。九岁的男孩子，既是家中的嫡长子，又是自幼开蒙还上了官学，他自然早就已经懂事了。 这郡主、公主的意思，他明白，事实上这几天的春狩中，他没少见到皇亲国戚，当然都是些年纪比较小的。 上门女婿的意思他也明白，只是却不明白为什么洛芸蕊会这么说。 「蕊儿，你先等等，杰哥儿毕竟只有九岁。」秦少天也是头疼万分，或许他还能够接受泰哥儿高攀容珏郡主，毕竟在京城里这种事情还是很多的。让家中无法继承家业的嫡次子或者三子高攀一门贵亲，既方便了家族联姻，又能让子嗣在离家之后不至于过得太落魄。只是，这不包括嫡长子。 听了秦少天这话，杰哥儿更傻眼了，他想不明白为什么经常被先生夸奖领悟能力不错的自己，完全听不懂爹娘的话。还是泰哥儿机灵，虽然他也不太明白髮生了什么事儿，却知道应该怎么度过难关：「爹娘你们放心把，大哥和我都不当别人家的上门女婿，将来大哥和我都娶一个漂亮的媳妇，让她们孝顺爹娘！」 「对对，泰哥儿说的对，我才不当人家的上门女婿呢。」 杰哥儿和泰哥儿抢着说保证，只差没有宣誓了。看他们那副样子，洛芸蕊还有些狐疑，但秦少天却相信了。不是他特别信任自己的儿子，而是因为将心比心。当他像杰哥儿和泰哥儿一般大小的时候，哪里会有心思想这些事儿？反观洛芸蕊，前世年幼时候的事情她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今生九岁的时候，她却是做了不少不符合年幼孩子做的事情，也曾经为自己的亲事谋划过，因而她并未像秦少天这般放心。 「好吧，我暂时信了你们的话，只是谁来给我解释一下，容珏郡主是怎么回事？」 洛芸蕊一时间还在迟疑，秦少天虽说信了，但该问的却仍然要问。可这一回杰哥儿和泰哥儿不害怕了，特别坦荡荡地说跟容珏郡主只是好朋友，外加……妹妹。 「爹娘不是一直想要妹妹吗？那会儿堂姐和兰姐儿都还没来我们家，我想着能不能将容珏妹妹拐到我们家来。」看到秦少天和洛芸蕊齐刷刷惊悚的表情，泰哥儿忙摆手：「只是拐到我们家来玩，不是让她当我的亲妹妹，我可不敢跟圣上抢妹妹，他也只有容珏一个亲妹妹呢。」 前太子殿下去世的早，虽说府上也有好几个姬妾，但有孕的却只有太子妃。前太子殿下去世的时候，圣上也不过三岁的样子，而容珏郡主更是刚出生没几个月。所以，圣上这辈子也只有容珏郡主这么一个亲妹妹了。兄妹俩的关系如何，秦少天和洛芸蕊并不清楚，想来应该是不坏的。 「算了算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吧。」秦少天一脸的无奈，他自问胆子不算小，但却从未动过拐骗皇亲国戚的主意：「这事儿以后不用再提了，我们家可没福气接待郡主。」 杰哥儿和泰哥儿对视了一眼，却没有立刻退下，而是面露难色。 「还有什么事儿？」 「这个嘛，泰哥儿你说吧。」 「大哥你说嘛，我、我……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容珏妹妹明个儿会来我们家玩。」 第531章 无妄之灾 容珏郡主的到访简直就是一出兵荒马乱的闹剧，倒不是容珏郡主本人不好，而是秦家根本无法约束一大群的皇亲国戚，哪怕都是些年纪不大的孩子也是一样的难缠。 自然，容珏郡主是所有人中身份最贵重的，虽说她如今还是郡主的封号，但显然所有人都是将她当做公主来看待的。其次便是容珏郡主的两个堂弟和一个堂妹，都是正经的皇亲，他们的父亲都是前太子殿下的亲弟弟，只是因为生母的份位低从一开始就同皇位无缘，却也因此保住了身份地位。除了这几位以外，还有容珏郡主姑奶奶的几个孙子孙女。 说起来人数也不是很多，不算秦家三个哥儿和秦兰的话，也就十个孩子，可有时候十个孩子却足以将整个秦家闹得翻天覆地了。这身份地位高暂且不说，单单这年龄就更洛芸蕊头痛的了。 杰哥儿和泰哥儿是最大的孩子，一个九岁一个八岁。容珏郡主比泰哥儿小两岁，今年六岁了，其余的孩子全部都比容珏郡主还小，一瞬间秦家就成了幼儿游戏场。偏偏昊哥儿和秦兰还跑过来凑热闹，洛芸蕊在觉得头痛之余也不好将两个小的拘着，尤其是还有比他们更小的孩子。 也幸好这些孩子并不依仗着自己的身份胡来，真要是算起来，性子脾气都还算可以。尤其是容珏郡主，一副爽利的模样，在她的堂弟妹表弟妹面前很是有威信，几乎不用说什么，一个眼神下去，小孩子们都老实了。也正是因为有容珏郡主在，孩子们闹腾得虽然厉害，还却不过分，顶多就是觉得吵闹得很，倒没有出别的事情。 终于等到了傍晚时分，洛芸蕊是腿脚发软地将一群小祖宗给送了出去，她发誓哪怕再心思诡异的宴会都比不上今个儿这场。人家参加宴会是勾心斗角，他们家这完全就是体力活儿。 带孩子真的是太累了。 晚上，等秦少天回来之后，看到的就是洛芸蕊有气无力地躺在榻上，一早就问明了情况，秦少天承认他有些幸灾乐祸了。得亏今个儿不是休沐日，要不然估计他也有的忙了，毕竟男女七岁不同席，今个儿来的孩子们中，除了自家两个哥儿，所有人都不满七岁呢。 一想起十个不满七岁的小孩子满院子撒丫子乱跑的情形，秦少天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颤。 他们家的三个哥儿一贯都很乖巧，哪怕最小的昊哥儿也顶多是小时候黏煳一些，而杰哥儿和泰哥儿更是在他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至于秦兰，虽说有些娇气，但毕竟她来的时候已经那么大了，倒也省心。秦少天简直不敢想像一群小孩子闹腾的场面，尤其是这群孩子还各个都是小祖宗！ 「蕊儿你放心，回头我就狠狠地收拾杰哥儿、泰哥儿，叫他们吃饱了撑着就知道胡闹。嗯，我这就给他们布置功课去。写大字，每天写上五十页！」 这个惩罚……够狠！ 要知道写大字可不是单纯地抄写，那是练字。既然是练字那么抄写就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字体。秦少天嘴上说的是每天五十页，但这里面还不包括写废的，以及没有通过的。 想着两个小哥儿终是会受到惩罚，洛芸蕊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话说回来，今个儿是真的累坏她了，不是脑子累，是单纯的四肢发软浑身无力：「好，省的他们精力太多，成天瞎折腾。」 秦少天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为什么他突然觉得洛芸蕊这话仿佛是意有所指？还是他想太多了？ 「对了，蕊儿你今个儿有没有仔细打量容珏郡主？」不管了，先岔开话题再说。 「打量了，长相不错，不是像兰姐儿那种天真可爱型的，看起来倒是很爽利，身量挺高的，我看跟泰哥儿都快差不多了。」 「我虽然没有见过容珏郡主，但却是见过圣上的。圣上和容珏郡主的母亲是草原上的人，算起来勉强跟顾家老太太是一个家乡的人。」顾家老太太指的是秦曦的婆婆，自从顾家二少爷的祖父过世之后，他们跟秦家一样，在称唿上涨了一辈儿。 其实，说是一个家乡的人，真正的距离却是极为远的。这个说法很好理解，一般长河以南都算南方，也就是算是一个家乡的人，长河以北自然也归为一类。顾家老太太和太后都来自草原上的民族，区别就在于顾家老太太是来自更远的高原牧族，而太后的家乡则是跟本朝的国境相连。 「不说了，我还是随便吃点儿歇着吧。今个儿真的是差点儿累死我了。」洛芸蕊勉强起身，陪着秦少天稍稍用了点儿汤和半碗粳米饭，洗漱一番就歇下了。她真的没有说假话，今个儿绝对是她前世今生加在一起过得最劳累的一天，没有之一！ 秦少天倒没有那么早歇下，而是去了杰哥儿和泰哥儿的院子里，他们俩是住在一块儿的，这会儿洛芸蕊是累趴下了，他们的精神头却是极好的。 「心情挺不错的，是吗？浪费了一天时间，这会儿不好好做学问，你们居然在聊天？」说聊天还是客气的，秦少天进来的时候，杰哥儿和泰哥儿正一边吃着点心一边四下打闹着。这也不能怪他们，若是平日里，他们还不会闹成这样，只是今个儿玩得太兴奋了，一时间有些收不住罢了。 被秦少天一吓唬，两个哥儿当即就老实了。点心也不要了，人也站直了，眼观鼻鼻观心一副认真严肃的样子等待着秦少天训斥。 还真别说，秦少天今个儿就是特地来吓唬他们两个的。先是从礼义廉耻开始讲，又说到天地君亲师，再讲到孝道，然后是如何为子如何为臣……侃了整整一个时辰，眼瞅着两个哥儿快被说晕了，秦少天这才住了嘴。可没等他们松口气，秦少天又轻飘飘地丢下了一句话：「从今个儿起，每天写五十页大字，早膳前交给我。」 丢下两个欲哭无泪的哥儿，秦少天很是开心地离开了。 秦家人这边，除却累趴下的洛芸蕊和承受了无妄之灾的两个哥儿之外，其他的人心情都还不错。秦家老太太今个儿也帮了一些忙，但毕竟她也不算年轻了，只是陪同了整个早上，午膳之后就休息了，直到小祖宗们离开前又出去见了一面，总的来说还不算太累。 况且，秦家老太太看得更远一些，而且相对于秦少天和洛芸蕊的保守，很多事情她反倒更能看得开一些。 比如说，驸马爷。 容珏郡主的身份本就不是秘密，洛芸蕊之所以不知道还是因为她不常跟达官贵人们来往，而秦家老太太却是知晓这个人的，至于消息的来源则是顾家老太太。顾家原本就是太子党，对于前太子唯二的两个亲生孩子就没有不熟悉的。虽说顾家如今已经退出了权贵圈子，但毕竟底子还在，想要打听一些情况比秦家容易多了。 想着今个儿白日里看到的情形，秦家老太太很是动心。杰哥儿是嫡长子自然不能当驸马爷的，但泰哥儿却是无妨，高攀怎么了？高攀也得看你攀不攀得上！哪怕杰哥儿不能尚公主，那容珏郡主不是有堂妹表妹吗？都可以，她老婆子一点儿也不会介意的。 当然，这盘算也只是盘算，以秦家老太太的性子来说，若是真的能好事成双她肯定是极为贊同的，可要她舔着脸去攀附权贵又不是她能做出来的事情。琢磨了半天，最终秦家老太太也只能选择走一步看一步了，到底这事儿就不是她能够说了算的。 「伯祖母！我要见伯祖母！」 听着门外的动静，秦家老太太当即就沉了脸。原本，今个儿的心情倒是挺不错的，可听到了秦华裳的声音…… 经过了前几天的事情，她如今是一点儿也不待见这个侄孙女了。不待见归不待见，可将人拒与门外又不是她的作风了。沉着脸让丫鬟将她放进来，秦家老太太琢磨着，最好秦华裳是真的有要紧的事情，要不然…… 哼！ 「伯祖母，华姐儿可终于看到你了。」秦华裳一进来，二话不说就先给秦家老太太跪下先磕了一个头，随后仰起的小脸上满是泪痕。 「什么事儿？」也难怪秦家老太太会不喜了，谁又喜欢整日里看到一张满是泪痕的脸？这是变相地在责怪秦家苛待了她？想着先前的事情，秦家老太太心情更不好了。若是身子骨不好生病了，那倒是无所谓了，左右秦家也出得起药钱。可秦华裳却是生生地将自己饿晕了，这不是存心打脸吗？ 「伯祖母，华姐儿想问您一个问题。」 忍着气，秦家老太太面上的神情已经是极为难看了：「说。」 秦华裳欲言又止，仿佛是在等待秦家老太太的追问，可显然秦家老太太完全不买她的帐：「要么说，要么就回去。」 「伯祖母，莫生气，华姐儿说就是了。」含着眼泪看了秦家老太太一眼，秦华裳那巴掌大的小脸惨白如纸：「听说今个儿来了贵客，为何伯祖母不唤华姐儿一道儿出去迎客呢？」 第532章 毒舌 原本面色就不太好看的秦家老太太一听这话，当下就铁青了脸。这秦华裳有脸问这个问题，她却是没脸答了！哼，为什么不唤秦华裳出来？开什么玩笑，凭什么就要将这个穷亲戚家来投奔的小丫头带出来？ 其实，秦华裳刚到秦家那会儿，还是很有脑子的。她很明确自己的身份，只是盼着能够安安稳稳地过几年衣食不愁的日子，并没有想要得到太多。可这人呢，最怕的就是比较。原先，秦家只有三个哥儿，无论秦家的长辈多么宠溺三个哥儿，秦华裳都不会吃味的。一来，人家才是亲生的。二来，重男轻女这就不叫一个事儿！ 若是秦家一直都这般下去，秦华裳或许还真会跟秦家的人相处良好。毕竟，秦少天是不管事儿的，秦家老太太和洛芸蕊虽说都不算特别善心的人，但也绝对不会刻意折腾一个小丫头。可惜的是，秦兰的突然出现，让秦华裳的心中起了波澜，她完全无法理解为何秦家的人能够接受秦兰这个跟秦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小丫头，却不愿意接受她。好歹，她跟秦家的人还有血缘关系，而且隔得也不是很远。 「伯祖母，我并不是不讲理的人，但也不愿意平白无故地吃亏。如今，事儿已经过了，但求伯祖母给我一个解释。」见秦家老太太没有开口说话，秦华裳越发觉得自己有理了。这会儿，天色已经昏暗了，屋子里也点上了油灯，但仍然看的不是很清楚，也正是因为如何，秦华裳并没有发觉秦家老太太面上有异。 事实上，秦家老太太岂止是面上有异！ 「华姐儿想要个解释？」 「正是，也希望下一次不要再发生这般事情了。」 饶是秦家老太太这些年修身养性，已经很是收敛了年轻时的脾气性子，这会儿也被秦华裳气得不轻。原只是想着晾一晾她，让她冷静一段日子反省一番好好认清自己的处境。却不想，人家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反省，事实上秦华裳从来都不曾觉得自己错了，而是一直都在责怪秦家不该薄待了她。 沉默着盯着秦华裳看了许久，久到秦华裳都觉得跪在地上的膝盖又开始发麻了，秦家老太太这才幽幽地开口。只是，却没有说秦华裳希望听到的话儿，而是吩咐小丫鬟将秦少天和洛芸蕊唤来。 秦少天这会儿才刚走出了杰哥儿和泰哥儿的院子，不多会儿就在路上遇到了秦家老太太派来的小丫鬟。想着洛芸蕊今个儿累了一天了，又琢磨着最近也没发生什么大事儿，秦少天就没让人回去唤洛芸蕊，而是他独自去了秦家老太太的院子里。 「母亲，这么晚了，有何事？对了，蕊儿有些不舒服，用了晚膳就歇下了，若是真有什么事儿，我再去唤她。」 其实，要说晚也没有。秦少天回到秦家时，也就傍晚时分，家里还没有开始用晚膳。等他和洛芸蕊一起用了晚膳又去杰哥儿和泰哥儿那里折腾了一番后，也就才到掌灯时分。不过，秦家老太太素来很早就歇下了，秦少天这般说辞倒也没错。 秦家老太太轻轻地摇了摇头，并没有直接回答秦少天的问题，而是沉着脸看下仍然跪在地上的秦华裳。 「华姐儿，你还有什么事儿要说？如今，你堂伯父也来了，就敞开天窗说亮话吧，我们都听着呢。」 当即，秦少天就皱了眉头，以他对自己母亲的了解，话都说到这份上，看来是真的厌弃了秦华裳。只是秦少天想不通，前几天那事儿显然已经过了，毕竟都已经惩罚禁足了，今个儿又是闹腾什么？秦少天并不会怀疑自己的母亲，自然闹事的人肯定是秦华裳了。 将秦少天的神情看在眼里，秦家老太太默默地点头。 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别看秦少天外表倒是挺书生气的，很温和的模样，可她很清楚秦少天那性子跟她过世的夫君那是完全一样的。这么说吧，平日里有什么事儿他都懒得插手，可但凡他决定要插手某件事情，那绝对是所有人都无法将他说服的。 不过，秦家老太太也明白，或许秦少天最在意的是三个哥儿还有洛芸蕊，但秦华裳绝对不会在其中。若是今个儿自己跟洛芸蕊产生了冲突，秦家老太太或许还不会直接对上，毕竟实力相当那就是两败俱伤。至于秦华裳…… 她累了，她乏了，哪儿的就滚哪儿去，她不耐烦照顾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了！ 倘若秦华裳如今还知道察言观色的话，她就应该明白事到如今就该老老实实地道歉认错了。有时候，低头认错并不是窝囊的表现，而是懂得审时度势。可显然满脑子都是秦兰样子的秦华裳，根本咽不下这口气。 凭什么秦兰如今被下人们称唿为大小姐？ 凭什么秦兰能够单独拥有一个院落？还是以前秦曦姑姑出嫁前住过的院子。 凭什么所有的好处都被一个外人给得了去？她这个秦家正正经经的小姐，竟然还不如秦兰这么个外人！ 这么想着，秦华裳也就这么开口说了。从她在泸州城里可怜的处境到来了秦家之后委屈的生活，说得那真叫一个凄悽惨惨。可惜，在场的都不是善心大发的人。 秦少天也终于明白，为何秦家老太太会突然间唤他过来。原想着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的情况，却没曾想竟然又是秦华裳。 「华姐儿不喜欢这儿？那明个儿我就让管家准备马车送你回泸州城，至于旁的事儿就不用再多说了。」 「不！伯父！」秦华裳吓得眼泪顿时如泉涌：「您不能这么做，我刚才说了，我在家里根本就过不下去！」 「华姐儿慎言！」黑着脸警告地瞪了秦华裳一眼，成功地将她给吓住：「子女不言父母之过，况且家中再不好，你不也长大了吗？行了，我们家无法令你满意，你明个儿就回去吧。」 「我不要！我才不要回去！伯父难道你不明白吗？我是想……想跟兰姐儿一样！凭什么她一个外人在家中比我的地位都高？您说，这凭什么？」诚然，面对黑脸的秦少天，秦华裳有着本能的恐惧，但显然这些完全比不上回泸州城来得更为恐怖。秦华裳泪流满面，她宁愿死也不要回到那个家里。 「你问我凭什么？就凭兰姐儿是我的女儿，她怎么就不能比你过得好？你不过就是我的侄女，而且还是堂侄女。要我提醒你，你的祖父只是我父亲庶出的弟弟吗？还是说你早已忘了我们两家已经分家的事实？倘若你乖巧听话，我是不介意费些银钱养活你的，可你却偏偏要同我的女儿争个长短……哼，你也配？」 秦少天的嘴巴可比秦家老太太毒得很，若是在平日里，秦少天并不会如此，可秦华裳却不该提到秦兰！ 秦兰是什么身份在这个家里那是人人都清楚明白的，养女听起来虽说没什么，但永远不能上族谱，不能成为秦家正正经经的大小姐，这些事儿秦少天都懂得。也因此最初他想的是让秦兰跟杰哥儿定亲，这样一来，秦兰的身份才会更为体面一些。但碍于洛芸蕊和秦家老太太的反对，秦少天只得熄了这个想法。但他的妥协并不代表他就不在意秦兰了，哪怕是为了已经过世的好友，秦少天也不能亏待了秦兰！ 这么说吧，平日里，哪怕是杰哥儿和泰哥儿欺负了秦兰，以秦少天的性子都会狠狠地收拾两个小哥儿。但至少，对于亲生儿子，秦少天是有分寸的，顶多就是罚抄写或者念书罢了。可对于压根就不被自己放在眼里的堂侄女…… 不好意思，他从不是善良过人的无知妇人！ 「伯父……」秦兰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听到了什么？哪怕平日里很少跟秦少天说话，可秦华裳却始终记得他笑着跟杰哥儿他们打闹时的场景。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会对自己那么凶？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不对，她没有做错。跟秦家正经的三位少爷争宠那肯定是没指望的，可秦兰算什么东西？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丫头，凭什么处处压自己一头？ 已经有些魔障的秦华裳似乎忘了一件事儿，那就是秦兰从来也没有跟秦华裳闹过矛盾。平日里，秦兰也就是在自己的小院里待着，最多也就是去洛芸蕊那儿，而且还是去跟昊哥儿玩耍。可以说，从头到尾，秦兰和秦华裳就连说话都不到十句。 记恨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又或者单纯的一个嫉妒就可以了。俨然被嫉妒沖昏了头脑的秦华裳根本已经失去了理智，可她就算再怎么失去理智，也没有错过秦少天面上那明显的厌恶之情。 怎么办？她如今应该怎么办？难不成真的要被送回泸州城吗？她…… 眼前一黑，秦华裳陷入了昏迷之中。而随即丫鬟们乱做了一团，她的奶嬷嬷虽然没有跟着一道儿进来，但一直在外间等着，听到里头的惊叫声，二话不说就沖了进去，上来就是一阵哭天抹泪。 当下，秦家老太太和秦少天的脸更黑了。 第533章 打哪儿来回哪儿去 不管内心有多厌烦秦华裳，可她如今都昏迷了，总不能让她就这么躺在地上。这会儿才刚开春，夜里头地上可凉得很，哪怕有厚地毯隔着，躺得时间久了也会出问题的。 秦家老太太这一次没让秦华裳躺在外间的榻上，而是吩咐直接送她回房里，也没打算请大夫，而是派人去唤了娃娃。娃娃几乎是不睡觉的，当然她会做做样子，这会儿却是肯定没睡，一会儿工夫就赶来了。 也不知道该说秦华裳倒霉还是秦家的人倒霉，总之娃娃给秦华裳把脉后说的话，直接就把秦家人给气疯了。 「吃饭呢！这人只要没有成仙成神就得吃饭呢！别管是山珍海味还是粗茶淡饭，要是不吃不喝的，那绝对就是死路一条。」娃娃是典型的坐着说话不腰疼，外加还帮着秦华裳拉仇恨：「这是谁不给她吃饭呢？」 不给她吃饭？ 谁能做出这样的蠢事！ 诚然，做饭菜的是大厨房，但去领饭菜的却是秦华裳身边的丫鬟婆子。秦家老太太绝对没有苛待她，哪怕先前将秦华裳禁足，但吃喝用度却是比着家中嫡小姐的份例来的。既然如此，秦华裳为何还会挨饿？是她身边的丫鬟婆子有了异心，还是她自己作死？ 不管是哪个答案，反正发作秦华裳身边的丫鬟婆子是肯定没错的了。幸亏秦家老太太及时想到秦华裳身边的奶嬷嬷是泸州城秦家的人，并没有一齐发落，但旁的丫鬟婆子却是被狠狠地杖责了。 没办法，秦华裳纵使再过分，总归还是亲戚家小姐的身份，禁足自然是可以的，但其他的惩罚却是不行了。可丫鬟婆子嘛，无论是扣月例还是直接杖责，全凭主子高兴。可怜的是那些才跟了秦华裳几个月的丫鬟婆子们，跟在秦华裳身边，本就极少有赏钱，而且还不体面，这些倒还罢了，总归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但这几天也不知道是遭了什么霉运了，前几天扣了月例，今个儿又被杖责…… 这平日里头，秦华裳根本就不信任她们，有什么事儿都是背着她们跟于嬷嬷说的，虽说身为贴身丫鬟，但她们对于秦华裳的日常生活习惯却是一无所知的。这在平日里倒是无妨，可一旦出了事儿所有的责罚都落在她们身上了，这叫她们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好事儿没份儿，坏事儿全摊头上！这根本就是逼着她们跟秦华裳离心离德。 当然，外头的事儿秦华裳本人是不知晓的。她年幼的时候身子骨倒是不错，毕竟就算父亲房里的姬妾众多，也不会去暗害一个小丫头。只是自从去年间，从泸州城千里迢迢赶到京城后，她的身子骨就有些不好了。 一来，这路途遥远，又没能好好照顾她，身子亏损也是自然的。 二来，泸州城的气候跟京城是截然不同的，一时间无法很好的适应。 可这些却不是至关重要的，自从秦兰来到了秦家之后，秦华裳几乎没能好好地睡过一个安稳觉。委屈、不甘、愤怒，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弄得她寝食难安。而娃娃的判断自然也不会出错，秦华裳这几天是没怎么进食，倒不至于完全不吃不喝，只是她原本的食量就比较小，又因为心情不好导致更没了食慾，再加上被秦家老太太禁足后足不出户，更是不太会饿。 而最最根本的原因却不是这些，而是娃娃前几天的那番话，虽说的确是为了秦华裳的胃着想让她开头几天先喝小米粥，但秦华裳却认为这是羞辱。 这些事儿娃娃也想到了，事实上她就是为了折腾秦华裳来的：「老太太，老爷，必须要让华小姐吃东西。对了，她饿过头了，一开始先让她喝米汤吧。小米粥炖得稠稠的，先热热地喝上两碗米汤，暖和了胃之后再喝小米粥。这样养上两三天，等胃好些了，可以加上一些开胃的小菜，但主食还是粥品，不过可以喝鸡蛋粥或者菜粥，记住千万不能吃过于油腻的食物。」 娃娃的这番话，且不说她的用意如何，反正这番话听着是极为有道理的。秦家老太太连连点头，立刻吩咐丫鬟去大厨房那边支会一声，赶紧先熬一锅小米粥再说。却不想，意外又发生了。 这一次却不是秦华裳，毕竟她刚刚昏迷，且并不是装的，自然没那么快甦醒。不过，这意外跟她也脱不了关系，因为闹事的不是别人，正是秦华裳的奶嬷嬷。 「老太太明鑑呢！这丫鬟上次冲撞了姐儿，她这是要报復呢！」 于嬷嬷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嘴巴倒是挺利索的，快速地将娃娃跟秦华裳之间的恩怨说了一遍。好在她还没有老煳涂了，事情倒是都说了，可却是避重就轻，完全不提秦华裳打算拿娃娃立威的事情，只说娃娃对秦华裳有多无礼，恨不得让秦家老太太直接将娃娃责打一番后发卖出去。 只是，秦家老太太却是万万不可能随了于嬷嬷的心。且不说娃娃是洛芸蕊的陪嫁丫鬟，单单是三番两次地救了秦曦，秦家老太太就得保住她。这若是真的攸关秦家的安危，或许秦家老太太还会放弃娃娃，但…… 秦华裳？算个什么东西！ 冷笑地看着于嬷嬷，报復是不是？那行呢，立马唤了个丫鬟去二门通知管家，让他立刻找个大夫上门，秦家老太太这一次是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将秦华裳的事情给撕撸清楚了。不过，既然是打算快刀斩乱麻，那么就要让她死个明白！ 因为是晚上，大夫来得有些慢。而在大夫来之前，小米粥已经拿上来了，当然还有娃娃之前吩咐的米汤。这两样东西对于暖胃是极好的，但却是最为普通的食材。这次大厨房那边虽然有怨言但总的来说还可以，毕竟这几天秦华裳的主食就是小米粥，而米汤这种东西…… 往粥里加一勺子水，然后再热一下不就有了？ 在场的人中，只有娃娃是明眼人，可她愣是装作没看到，反正也不能指望秦华裳光靠这一顿就调养好身子吧？况且，这一次，她已经不打算暗中出手了。哼，秦华裳不稀罕她手头的补药，她还不捨得呢！ 而于嬷嬷一看到拿上来的米汤和小米粥，差点儿就给气疯了。有心跟娃娃理论，结果娃娃当她不存在，行了个礼就退下了。 秦家老太太倒是让于嬷嬷先给秦华裳餵一碗米汤，于嬷嬷虽然满心不情愿，但到底还是照做了。可也因为她磨磨唧唧的，直到大夫到来，这米汤也才餵下了小半碗。 大夫来自于京城里还算有名气的回春堂，并不是秦家惯用的大夫，不过这也无所谓了，大晚上的能请到大夫就不错了。再说了，秦华裳怎么看都不像是快不行了的，这请大夫与其是为了诊治她，不如说是为了将事情撕撸清楚。 回春堂的大夫不如娃娃的医术高超，好在秦华裳也不是得了什么疑难杂症。把了脉又看了脸色，大夫说得清楚又明白。 饿的！ 秦家老太太忍着气又多问了几句，得到的结论跟娃娃说的差不多。至于近几日的饮食问题，大夫也给了详细地说法，末了还指了指桌上的米汤和小米粥，暂时就这么吃，等养几天换其他的粥品，但绝对不能吃大油的荤腥。哪怕吃腻了粥品，也可以换个面食来吃，反正最近一个月都忌荤腥。 这一次，于嬷嬷真的是无话可说了。其实，她要是真的想辩解的话也不是没有旁的办法，比如说一口咬定秦家跟那个大夫窜通一气。只是真要是这么做了，怕是明个儿就有长途马车等着她和秦华裳了。 咬咬牙将委屈往肚里咽，于嬷嬷强撑着为秦华裳说好话：「老太太，姐儿的年岁小亲娘没得也早，她苦啊！去年间，刚被送到这里来时，姐儿还盼着终于又有娘疼她了，可太太却……」 「哼！蕊儿可不是她的娘，凭什么要疼她？」秦家老太太沉着脸看了一眼秦少天，果不其然看到了一脸的铁青。当初，秦华裳刚来的时候，她可是将秦华裳揽了下来的。那会儿是真的有一丝怜悯，当然也有闲得无聊想找个人作伴的意思。可不管怎么样，秦华裳都是交给了秦家老太太来教养的，如今变成这样，哪怕秦少天和洛芸蕊都不曾指责一分，秦家老太太面上却是不好看的。 活了一把年纪，临了临了却栽在一个小丫头片子的手上，这让她如何还有面子？ 「可临行前，我们老爷说了是把姐儿过继给老爷太太的。」 前一个老爷指的是秦华裳的亲生父亲，后一个老爷太太自然是指秦少天和洛芸蕊了。 听到这般无耻的话，秦家老太太轻哼一声，她真的不愿意再跟泸州城那边牵扯下去了。以往还未分家的时候，这看着也是挺靠谱的，怎么才两三年的功夫，就完全变了一个样儿呢？ 过继？说得好听，这过继都是自己开口的，轮到他们家却变成被人家强塞了。可人家强塞了，他们就一定要受着？ 「今个儿我把话撂在这里，我们家是绝对不会过继秦华裳。就同少天说的那般，她打哪儿来的就回哪儿去！」 第534章 冲撞 第二天一早，洛芸蕊就得知了昨个儿晚上的事儿，心头有些懊恼却也无法怪秦少天，毕竟昨个儿她是真的被累到了，哪怕这会儿还觉得四肢无力。默默地嘆了一口气，洛芸蕊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对头。倒不是说秦华裳怎么了，事实上洛芸蕊从来就没有将秦华裳放在心头，诸多忍让也是为了面子着想，但若真的不想再忍耐下去，秦家也不会因此损失什么。 洛芸蕊觉得有些不对头的是自己的身子骨，她年幼那会儿是体弱多病，但自然重生回来得到了旎虚空间之后，她的身子骨就有了很大的好转。哪怕连着生了三个哥儿，也并没有亏损太多。去年间，因为担心泰哥儿，洛芸蕊倒是病倒过一次，但毕竟时间不算长，应该不至于伤了根本。 「去将娃娃唤来。」 与其在这里心神不宁的，倒不如让娃娃过来帮她把脉。虽说娃娃回来也有几天了，但这几天事情多，娃娃并未给洛芸蕊把过脉。而在等待娃娃的时间里，洛芸蕊也低着头盘算着自己的月信，这不算不要紧，一算却发现自己的月信整整推迟了半个月。 以往，洛芸蕊的月信都是很准时的，除非是太过于劳累或者水土不服才会导致延期。而最近这些日子，忙碌倒是有的，却不至于让她累成这样，加上没有生病的预兆，洛芸蕊隐隐约约猜到了真相。 「的确是喜脉，只是月份有些小，怕是大夫诊断不出来。」按理说喜脉是很容易诊断的，但如今洛芸蕊怀孕才一个月左右，也就是娃娃医术高超外加极为了解洛芸蕊的身体情况才能判断出来。 娃娃将自己的判断说了出来，洛芸蕊虽说方才就已经猜到了，但还是很开心。 当初，嫁入秦家三年才有了杰哥儿，而杰哥儿才出生几个月，她就又怀了泰哥儿。等到泰哥儿三岁时，再次有了昊哥儿。如今昊哥儿都已经五岁了，她迟迟没有再孕，虽说不至于着急上火，但毕竟心里头还是有些遗憾的。 人都是贪心的，没有孩子的时候，只求着能怀个孩子，不管是男是女。可接连有了三个哥儿，洛芸蕊就盼着能够有一个女儿。儿女双全，整是一个「好」字了得？ 因为秦少天大清早就出门了，三个哥儿也有专人接送到官学里去了，整个秦家除了洛芸蕊和秦兰之外，也就只有秦家老太太以及住在她院子里的秦华裳了。洛芸蕊倒是不在乎秦华裳，但有了好消息告诉秦家老太太却是应该的，顺带还让丫鬟将秦兰一道儿唤过来。 秦兰的院子离洛芸蕊这儿有些远，倒是离秦家老太太的院子极近，洛芸蕊也不为难她，直接让丫鬟传话让她径直去秦家老太太那边等着就好了。 洛芸蕊和秦兰到秦家老太太院子里时，秦家老太太才刚用完早膳。倒不是洛芸蕊她们来得早，而是昨晚秦华裳闹了那么一场，导致秦家老太太没有歇好觉，因而起得晚了一些。见洛芸蕊和秦兰一道儿过来，秦家老太太笑着开口：「兰姐儿过来，让祖母抱抱。蕊儿，你怎么样了？昨个儿是被累到了？」 看着秦兰笑眯眯地凑到了秦家老太太面前，洛芸蕊下意识地抚上了自己的肚子：「母亲，我可能是又有身孕了。」 「身孕？」秦家老太太惊了一下，随即却是大喜：「真的？可有叫大夫过来看看？」 「还没呢，算算日子也就一个多月，我让娃娃帮我看了。等再过半个月，再唤大夫过来看好了。」 洛芸蕊的性子一直很稳妥，加上到底已经生了三个哥儿了，秦家老太太自然不会不放心。只是想着昨个儿闹腾的场面，她心里隐隐有些担忧：「真的无事？昨个儿你可没少忙乎。」 「无妨的，我又不是头一胎，母亲放心好了，我心里有数。只是……」 「有什么为难的尽管说，若是家事忙不过来，不是还有我吗？」 秦家老太太虽说现在被称为老太太，但实际上年岁也不是很大。秦少天今年也就三十出头，秦家老太太要明年才过五十大寿，身子骨硬朗得很。况且，这也就是在秦家，若是旁的人家，秦家老太太这个年纪的老太太都还将中馈牢牢地捏在手里呢。 「家事倒是无妨，到底这年节已经过了，管事嬷嬷们也都很得力，没什么的。只是我早间听少天提了两句，关于华姐儿的事儿。」 秦少天早上出门比较急忙，洛芸蕊也只是听他略提了两句，大意就是让她今个儿来秦家老太太这边，将秦华裳的事情撕撸清楚。但那会儿，洛芸蕊睡得有些迷迷瞪瞪的，只是含煳地应了一声，如今当然要打听清楚了。 「哼，华姐儿！」 不想，洛芸蕊才刚提起这茬，秦家老太太就变了脸。跟洛芸蕊一样，秦家老太太从未将秦华裳放在心里过，但凡是她有几分真心疼爱秦华裳，那么如今秦华裳在秦家的地位也不会那么尴尬了。 这府上的下人都知道秦华裳的身份，毕竟秦家分家也就是这几年的事情，很多老人都知道秦家二房，也知道秦华裳的身份。只是，若是正经的小姐，必然是要独居一个院子的，若是家中院子不够当然是另算的，偏偏秦家的主子们宁愿让秦曦原本住过的院子空着，也不让秦华裳住进去，自然秦华裳在秦家主子们眼里的地位就可想而知了。 若单只是这些倒也罢了，洛芸蕊给秦华裳安排的和后来採买的丫鬟都不是秦家的家生子，倒不至于仆大欺主。可偏生秦华裳不满足于现状，一再地挑食，而结果已经很明朗的，秦家没人将秦华裳放在心上，自然秦华裳在秦家也越发尴尬起来了。 「母亲，华姐儿虽说不是我们家正经的小姐，但若是真的想要处理的话，还是有些难的。」 秦家老太太这会儿将秦兰抱起来放在身旁，端着点心碟子餵了块红枣糕给秦兰吃：「蕊儿，你只要安心调养身子，照顾好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就好了。华姐儿嘛……为难的确是为难了一些，但我也不至于没用到那个地步了，你放心，这事儿由我来处理。」 别看秦华裳只是一个没什么危害的小丫头，但事实上，作为亲戚仍然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但凡秦家想要脸面，就不能做得太过分了。哪怕要将秦华裳送回泸州城，也需要一个好的藉口，用来堵住秦家二房的嘴。毕竟，秦家的根基在泸州城，那边还有好些个铺子庄子，以后谁也不说准他们还会不会回到泸州城。秦家是绝对不能让二房随意败坏自家名声的。 这事儿的确要好好思量一番，秦家老太太一面跟秦兰逗趣，一面思索着。又跟洛芸蕊说了一会儿话，秦家老太太留下了秦兰，只说等用了午膳再让她回去。洛芸蕊也不以为意，她看的出来，秦家老太太对于秦兰和秦华裳的态度是完全不同的。 可洛芸蕊这才走到了门口，脚还没迈出去，从斜刺眼里就冲过来一个人，要不然娃娃狠狠地推搡了一下来人，指不定就直接撞到洛芸蕊身上了。 诚然，洛芸蕊不至于娇气到这个程度，但这场面还是有些吓人的。秦家老太太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差点儿惊唿出声。哪怕过会儿静下心来，也是一阵后怕。 「这是做什么？给我拖出去先打十仗！」 洛芸蕊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顶多是被吓了一跳，但她却不会反驳秦家老太太的意思，那种装着善良为了收拢人心而跟秦家老太太作对的蠢事，她才不会去做。因而，哪怕她觉得秦家老太太有些大题小做了，但还是退到了一边，等着丫鬟过来将人带下去。只是，等她退到了一边，定下神来才发现之前差点儿冲撞到她的人竟然是秦华裳的奶嬷嬷。 皱了皱眉头，洛芸蕊看向秦家老太太，沖她使了一个眼色，并用手指了指于嬷嬷。 秦家老太太也是一时愤怒，加上洛芸蕊和娃娃挡住了她的视线，她只看到有人差点儿就冲撞了洛芸蕊，至于那人是谁，她倒没有看清楚。见洛芸蕊给她使眼色，她便强按下怒气，让丫鬟将那人带进来。 不多会儿，于嬷嬷就被两个丫鬟带到屋里。这一次娃娃用的力道并不大，于嬷嬷只是被甩得往后仰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除了狠狠地跌了面子之外，并没有受伤。 见是于嬷嬷，秦家老太太的面色就更不好看了，她刚还在洛芸蕊面前打了包票，这才一转身，于嬷嬷来了这么一出。况且，于嬷嬷的身份特殊，若是其他的丫鬟婆子，打了也就打了，不高兴还可以直接发卖了。可于嬷嬷却是个例外，虽然她如今跟秦家的其他下人一个待遇，但她的卖身契却仍然在泸州城秦家。如此一来，纵使秦家老太太想要处置她，也没了办法。 轻哼一声，不能责打不能发卖，可不代表就不能有其他的惩罚了！ 第535章 见面礼 秦家老太太的心情很是不好，哪怕有洛芸蕊怀孕的喜讯也不能让她开怀。本想着狠狠地责罚于嬷嬷，不料于嬷嬷之所以那么匆忙地跑过来是因为秦华裳高烧不退。 到底碍于亲戚面子，秦家老太太亲自去了一趟秦华裳的屋子。这会儿，秦华裳已经烧得都快说胡话了，眼见是不是假的，秦家老太太也就暂时按下了责罚于嬷嬷的心思。毕竟，若是秦华裳真的在秦家出了事儿，哪怕不是秦家的责任，也没法跟泸州城那边交代。 这一次，秦家老太太没有唤娃娃过去，若是没有洛芸蕊怀孕这事儿，她或许还会让娃娃过来为秦华裳诊断。可天大地大，秦华裳却是无论如何都比不上洛芸蕊和肚子里的孩子，让娃娃过来倒是无妨，万一不小心传染上了，却是真心划不来的。 因为是白天，大夫很快就赶来的，却不是昨晚上那一个，而是秦家平日里惯用的大夫。 秦华裳这病来势汹汹，据大夫说，是感染了风寒。秦家老太太心里有些纳闷，但并没有多说，只是问了可否兇险。大夫却说，这开春本就容易生病，加上秦华裳体质有些虚弱，感染风寒倒是正常，只是虽不至于兇险，但若不好好养着，病情若是经常反覆的话，也很难说。 最后，大夫留下了药方，便离开了。而秦家老太太却是沉着脸思索了很久。 「祖母……」 秦兰是跟随秦家老太太一块儿去看秦华裳的，不过她到底年岁还小，只当秦家老太太这是在忧心秦华裳的病情，有心想要开口劝慰两句，却不其然地想起了她父亲病重时的场景，一时间眼圈就有些泛红了。 「兰姐儿这是怎的了？不哭不哭，祖母最疼兰姐儿了。」 对于秦兰这个孩子，秦家老太太的确是抱着看孙女的目光的。她的出发点跟洛芸蕊差不多，都是本着爱屋及乌的心态，毕竟秦少天在意这个好友的女儿，且在这件事情上秦少天又做出了很多让步，加上秦兰真的是一个没什么心眼又惹人疼爱的孩子，秦家老太太是真的对她上了心。 「嗯，祖母疼兰姐儿。」秦兰虽说天真了一些，但并非不懂事，去年家里发生了那么大的变故，她多少也是知道一些的。不过，秦家的人真心对她好，她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小心事惹得旁人跟着一道儿难过：「姐姐她生病了吗？她会好起来的，对不对？」 秦家老太太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对，兰姐儿说的没错，她会好起来的。」 秦华裳的病来势汹汹，但也不至于就没治了。秦家老太太担心的根本就不是秦华裳的身体情况，而是这么一来，将秦华裳立刻送回泸州城的想法又要耽搁了。这么想着，秦家老太太的心情就更不美妙了。 不过，洛芸蕊却没有那么多的烦恼。将秦华裳的事情全部丢给秦家老太太，若是在平日里或许她还会觉得有些愧疚，但谁叫她怀孕的时间那么凑巧呢？这么一来，哪怕她将所有的事情丢下，旁人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当然，洛芸蕊也不会那么自私，但对于秦华裳，她是真的不想插手。 等听说秦华裳感染了风寒又高烧不退时，却是晚间从秦少天那里听说的。秦少天先去了一趟秦家老太太院子里，本意是想替她处理秦华裳的事情，毕竟昨个儿他的话已经撂下了，没有选择今个儿就将秦华裳送走已经是很给面子了。当然，主要也是因为他今个儿不休息。而明个儿却是休沐日，秦少天打算明个儿就将秦华裳送走。 不想，秦家老太太告诉他，秦华裳病重的消息。这还不算，最重要的却是洛芸蕊再次有孕的好消息。当即，秦少天就将秦华裳的事情抛到了脑后，这堂侄女哪里比得上自己亲生的女儿？ 咳咳，这会儿秦少天可是一心一意地认为洛芸蕊这胎绝对怀的是女儿。 可就算不会被秦华裳打扰，洛芸蕊却也没有像她预料中的那般清闲。如今已经是二月中旬了，去年睿哥儿订了亲，因为双方的年纪都有些大了，也就有些紧着办亲事了。所有的流程赶在二月前办妥，而亲事则安排在三月初三。 作为嫡亲的姐姐，洛芸蕊是无论如何都要出席亲事的。若是真的离得远的那当然没办法了，只是她和蕾儿都离得不算远，考虑到俩姐妹都有了身孕，就打算在娘家住几天，等睿哥儿成亲后，再回婆家。毕竟，就算离得不是很远，当天来回不说太赶了，那也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太好。 秦家和张家都没有意见，甚至于比起张家，秦家老太太更希望洛芸蕊出去几天。并不是洛芸蕊做了什么事儿得罪了秦家老太太，而是秦华裳的病情一直都没有好，家中有病人哪怕并未跟洛芸蕊接触，也不是什么好兆头。 虽说洛芸蕊这已经是第四次怀孕了，但所有人都很重视这个孩子。想着已经有三个哥儿了，无论如何这一胎也该是姐儿了。这么想着，对于不识相的秦华裳，秦家老太太就更来气了。 这些事儿且不说，反正到了二月底，洛芸蕊就在秦少天的陪同下回了娘家，随行的还有秦兰。三个哥儿因为每日里都要上官学，并没有一同前往。而秦少天也仅仅是将洛芸蕊送回娘家后就离开了，等到了正日子，他会带着三个哥儿一道儿来洛家，喝睿哥儿的喜酒。 这一次，洛芸蕊到的比蕾儿早了一些，她怀孕的事情并未告诉娘家人，因而比起她这个闺女，洛张氏更加注意秦兰小姑娘。 「这就是我的小外孙女？瞧瞧，多水灵的孩子。」 秦兰的事儿，在正月里头就宣布了。不仅仅是洛家，但凡是秦家交好的人家都得到了消息。毕竟，跟秦华裳不同，秦兰是要当成正经女儿教养的，将来议亲也是按照嫡女的身份来算的。当然，这并不代表秦兰的身份就稳妥了，若她真的是秦家的亲生女儿，将来的亲事必然不会差的，可这养女的身份……到底是要差了一筹。 不过，洛张氏却不会想那么多，她只知道秦兰是自己的外孙女就可以了。而且因为她自己也是孤女，对于秦兰那可怜的身世，更添了一分同情。 秦兰也是乖觉的，冲着洛张氏甜甜地一笑，眉眼弯弯，脸颊上露出两个小小的酒窝：「兰姐儿见过外祖母。」 「好好，来，这是外祖母给兰姐儿的见面礼。」 因为并不知道秦兰会跟着一道儿过来，洛张氏事先并无准备。不过这也难不倒她，从手腕上褪下了一个镶嵌着碎宝石的赤金镯子，直接就塞到了秦兰的手中。秦兰并没有立刻接过，而是面带难色地扭头看向洛芸蕊。 「收着吧，你年岁还小，就当时外祖母给你准备的嫁妆好了。」 「别介，这只是给兰姐儿平日里玩的，将来等兰姐儿定亲了，外祖母一定给准备更好的嫁妆！」 被洛芸蕊和洛张氏拿亲事取笑，纵使秦兰如今年岁还不大，却也知道什么是害羞了。当下缩着脖子低下头，小脸涨得红彤彤的，一副可爱的模样。 「哟，这是哪来的漂亮小姑娘？姐姐你终于忍不住拐带孩子了吗？」蕾儿即便是顶着大肚子，也仍然是一副叽叽喳喳的模样。洛芸蕊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到了她那已经显怀的肚子上，不由地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姐姐？你也有身孕了？」蕾儿虽说性子大大咧咧的，但她并不笨。洛张氏还未反应过来，她已经先出了声。 洛芸蕊也不隐瞒，这本就没什么好隐瞒的：「是的，我又怀孕了，不过才一个多月，无妨的。」 「怎的无妨了？当初我怀孕三个月之前，我婆母和夫君紧张得跟个什么似的。」蕾儿大惊小怪地叫着，与其说她是担心洛芸蕊，不如说她是在嫉妒。自然，她也明白洛芸蕊的性子跟她不同，再说了，前面三个哥儿都是稳妥地生下来的，秦家的人自然是很放心她的。 「我又不是你！」瞪了蕾儿一眼，洛芸蕊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蕾儿的肚子：「我怎么瞧着蕾儿你这像是怀了男孩儿？」 蕾儿无语了，秦家的情况她很清楚，洛芸蕊的小心思她也明白。可不带这样的，自己生不出女儿来，还不准她生了？素来不是什么好脾气的蕾儿两眼一翻，没好气地开口：「男孩儿就男孩儿，反正算上胖哥儿我们家也顶多两个男孩儿，无妨！」 这么说也就罢了，偏生蕾儿还一脸促狭地看着洛芸蕊：「姐姐怎么办？若是还生儿子，你们家就有四个男孩儿了！」 「你这张嘴呀！真是半点儿亏都不吃。」伸手揽过秦兰，洛芸蕊很是得意地开口：「看吧，我如今也有女儿了，兰姐儿叫二姨，让二姨给你见面礼。」 见面礼自然是有的，蕾儿素来不是小气的人，哪怕没有精心准备，她身上也从来不缺好东西。这一趟，倒是丰厚了秦兰的荷包，喜得秦兰笑得连小虎牙都露出来了，极是可爱。 第536章 婚宴 安顿下来后，洛芸蕊问起了关于洛家大房的事情。过年那会儿，洐哥儿倒是差不多痊癒了，至少行动是完全没有问题了。只是洛家大太太的情况还是不怎么好，尽管有好转的迹象，却仍然无法下床。不过，既然洛家放娃娃回秦家了，就代表洛家大房没有其他事情了。 「洐哥儿倒是没事儿了，他也知道了你大伯母的事情，很是自责。你大伯父经过这一次倒是醒悟了，并不逼着洐哥儿做学问，而是让他有空就去陪伴你大伯母。前些天，他们就搬出去住了，离我们家倒是不远。乘个小轿一刻钟就到了。」 洛家大房搬家的时间正好在睿哥儿成亲之前，这里面的意思洛芸蕊自然也能明白。虽说两家是亲戚，但毕竟已经分家另过了，若是偶尔借住几天倒是无妨，可若是长期占着院子……洛家倒是比秦家更大一些，可后宅住着外人到底是有些不舒服。况且，洛张氏是打算等睿哥儿成亲后，就将家中的事务都推给他媳妇的，这洛家大房自然就更加尴尬了。 好在洛家大房手头上并不缺钱，即便洛家大老爷是匆匆赶来京城的，但洛家大太太当初来京城时，就带了不少的钱财，置办个不大的宅子还是没问题的。 「洐哥儿和你大伯父大伯母倒是没事儿，不过有件事情我却是完全看不懂。洐哥儿已经大好了，即便学问不怎么好，等过两年年岁大了，也可以讨个媳妇传宗接代。可不知道为什么，你大伯父竟是将那浚哥儿又唤了过来。对了，洛浚你还记得吗？就是你大伯父的那个庶长子。」 洛芸蕊自然是知道洛浚的，她也知道为什么洛浚会被特意从泸州城唤到京城来，她更知道在来京城的途中，洛浚受了不轻的伤。 不过，这些事情显然都是瞒着洛张氏的，洛芸蕊也没打算告诉她。一来，这事儿说来话长。二来，洛芸蕊吃不准这事儿后来如何处理了。 安慰了洛张氏几句，这话题也就暂时揭过去了。到底洛张氏也是随口说说，这事儿洛家大太太都没有意见，她纵使有意见也只能往肚里咽，最多也就是暗地里替洛家大太太感到委屈罢了。 洛家大太太是否委屈，旁人并不清楚，不过直到睿哥儿成亲那一天，洛家大太太都未曾出现。而洛家大房也只来了洛家大老爷和洐哥儿父子俩。 睿哥儿终于成亲了，虽说他是洛家最小的孩子，但不要忘了，他跟蕾儿是一胎所生，哪怕蕾儿比他略大一些，但也大不了多少。而如今，蕾儿已经生了一个胖哥儿，肚子里又揣了一个，睿哥儿却直到今个儿才成亲，不得不说到底还是有些晚了。 这么想的并不只是洛芸蕊一个，洛家二老爷是一脸老怀大慰的表情，直逗得蕾儿在一旁憋笑。等眼看着睿哥儿去岳父家里迎亲时，蕾儿终于憋不住笑喷了出来。 「你个丫头，都当娘了还是这么不着调！」在儿子大喜的日子里，却被小女儿狠狠地嘲笑了一番，饶是洛家二老爷也有些挂不住了。不过，蕾儿会那么任性，却跟他以往的娇宠是逃不了关系的。 趁着睿哥儿去迎亲了，洛家这边等待的人闲的无事，就看着蕾儿和洛家二老爷父女俩唱对台戏，还是洛家二老爷受不了认了输，拉着洛家大老爷一起去前院迎宾客了。 蕾儿没事可做，自然陪着洛芸蕊一块儿逗几个孩子。杰哥儿和泰哥儿根本就不屑跟这个不着调的小姨玩，直接撇下她就去找秦少天了。而洛芸蕊则是看着秦兰带着昊哥儿一块儿玩，顺便伸手掐了两把胖哥儿。还真别说，白胖的孩子就是手感好，当然昊哥儿如今也越来越像一个小胖墩了，只是昊哥儿今年五岁了，根本就不让洛芸蕊抱，更别说是逗弄他了。 就这样，蕾儿还挺嫉妒的：「姐姐你多有福气呢，杰哥儿和泰哥儿都能自己照顾自己了，昊哥儿和兰姐儿又玩得好好的，根本就不用你费心。不像我家的胖哥儿，尽让我操心了。」 胖哥儿两岁多了，但实打实的年岁却只有一周岁多点，正是最好玩的时候，可毕竟还太小了，整日里头黏煳着蕾儿，让她根本就不得闲。 「你说的好像我以前都闲着似的。」 蕾儿一想，倒也是，当下心里就舒坦了。洛芸蕊根本就懒得理她，若是事事都跟她计较的话，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女眷在一边休息，秦少天带着两个哥儿却在跟洐哥儿说话，当然也还有蕾儿的夫君。洐哥儿的学问比不得睿哥儿，一来是天赋不够，二来却是他的身子骨无法支撑。不过，因为近些日子以来，他的身子骨好了很多，这会儿更央求着秦少天帮帮忙，让他进官学念书。 秦少天听得稀罕，这官学跟太学是完全不同的。太学只能凭本事考进去，当然若是你的出身足够好的话，适当地放宽条件还是可以的。可官学却简单多了，基本上只要在家中开过蒙认识几个字就能进去了，像昊哥儿，他今年五岁，过了元宵节之后去官学报了名，很容易就通过考核了。哪怕过不了考核，想开个后门也是及其容易的。况且，在秦少天的印象中，洛芸蕊的这个堂弟不说学问出众，但至少通过官学的考核那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进官学还不容易？让你二叔帮着打个招唿不就行了？」 「这……我并不是担心过不了考核，而是我爹如今已经变了心思，不指望我求学上进了。」 说起来这洛家大老爷也真是奇葩，原先一心想着让洐哥儿上进，盼着他以后能够金榜题名。可经过这一次的惊吓，竟是完全放弃了这些事儿。若说以前是希望太高了，那么如今就是彻底放弃了。可无论是以前还是如今，洛家大老爷似乎都没有考虑过洐哥儿本人的想法。 「你是想让我帮你说情？最好是能说服你父亲同意？」 「是的，姐夫，您就帮帮忙吧。虽然我没有堂哥那般聪慧，可我也不想放弃求学。不管以后能否金榜题名，我至少也要考取个功名吧？况且，整日里头待在家中，我觉得太闷了。」 洐哥儿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他不想当白身，哪怕是个秀才举人也比白身要好。 秦少天沉吟了一下，最终点点头，算是将这件事情应承下来了。倒不是他自视甚高，而是他觉得洛家大老爷如今只是太过于谨慎了。有些事情，秦少天比洐哥儿知道得多，他当然明白洛家大老爷的顾虑在哪里。不过，即便是顾虑也犯不着让洐哥儿彻底放弃求学之路。像洐哥儿思量的那般，先进入官学，不说旁的，这待在官学总比整日里头待在家中要强。这女儿家可以养在深闺，男孩儿就理所应当放出来好好歷练一番。 睿哥儿的婚宴办得极为热闹，除了亲朋好友之外，更多的是睿哥儿的同窗和同僚，他如今也算是交游广阔了。而杰哥儿和泰哥儿一直都没有回女眷待的地方，而是伴在秦少天身边。他们两个也不算小了，尤其是杰哥儿，到底是秦家的嫡长子，早些歷练没有坏处。而泰哥儿或许是经常出入皇宫的缘故，也从不怯场，甚至于来赴宴的一些贵客中，还有他认识的人。 且不说主角睿哥儿了，哪怕是身为晚辈的杰哥儿和泰哥儿都如此出色，这让洐哥儿心里很是有些烦闷。他过年都十三岁了，睿哥儿像他这个年纪，早就考上太学了，而他却仍然一事无成。这倒也罢了，洐哥儿早就承认自己不如睿哥儿了，可跟两个晚辈一比较…… 怎是一个自惭形秽了得？ 按说，洐哥儿这年纪，早就应该跟洛家大老爷一起到前院会宾客了，可一直以来因为身子骨不好，洐哥儿根本就没有做成过一件事情。这一次当然也是如此，眼瞅着杰哥儿和泰哥儿都像个大人一般开始应酬了，他却只能躲在女眷这边，这心里要是能好受才叫怪了。 不过，除却洐哥儿有些不舒服外，旁的人倒是喝得很尽兴。洛芸蕊和蕾儿因为有孕在身，早早地歇下了。几个年幼的孩子自然也被安置好了，至于杰哥儿和泰哥儿，洛芸蕊很放心地交给了秦少天，这点儿分寸秦少天还是有的。 第二日，所有人都起得很早，早早地来到厅堂上，等着新媳妇敬茶。虽说一开始洛芸蕊和蕾儿都不太满意这个弟媳，但既然洛家包括睿哥儿都很满意，她们也就不说什么了，就连见面礼都是选了极好的，既然已经成了一家人了，适当地表现一下诚意也是理所当然的。 新媳妇敬茶很是顺利，到底是书香门第出身的，看起来很是温婉贤淑。跟众人见了面，又聊了一会儿，大家也就散了。秦少天等人上衙的去上衙，念书的却念书，没多会儿就只剩下了几个女眷，以及睿哥儿和洐哥儿。 睿哥儿成亲自然有休假，时间不长，也就十天。除去前天和昨天之外，还剩下八天时间。众人也不为难睿哥儿，直接就打发他陪着新媳妇回去歇着。不想，睿哥儿夫妻俩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下人慌慌张张地来报讯。 「太太，那边……出事了。」 第537章 洛浚之死 洛张氏是最听不得「出事」的，听到下人惊慌地来报，她当即就慌了神：「这是怎的了？谁出事了？」 下意识地看了看周围，洛张氏稍稍松了一口气。她的儿女都是好好的，她这心里头总算没那么慌乱了。不怪她自私，这不管是什么事情，只要放得远了看，跟自己和自己在意的人无关，那么纵使事情再恐怖，这人也能安然接受。只是，洛张氏却没有想过，若是当真跟她无关的话，为什么下人会特地过来向她报讯。 「是大房那边。」 来报讯的人是洛家的家生子，几辈人都是待在洛家的。虽说洛家早已分家，但一些习惯性的用语还是没有改变。最主要的是，下人们以往称唿大房都是说，泸州城那边的洛家，如今却没法说了。 听了这话，洛芸蕊倒是还好，洐哥儿却是完全变了脸色：「我娘怎么了？我要回去看看她。」 洛张氏拦阻不及，忙唤了下人陪着他一道儿回去，又叫丫鬟去唤睿哥儿过来。等睿哥儿过来时，这事儿已经说清楚了。并不是洛家大太太出事了，而是洛家的庶长子洛浚。 说起来，洛浚真的是一个可怜的人，他跟二房的庶子祥哥儿是不同的。祥哥儿出生在庄子上，至始至终都未曾得到过洛家二老爷和洛张氏的重视。而洛浚却是庶长子，因为洛家大太太一直没有生下哥儿，他从小就被洛家大太太带在身边，只差及冠之后记到洛家大太太的名下。可惜，洐哥儿的出生打乱了一切。 这倒也罢了，说到底洛浚只是一个庶子。可年前，洛家几人商量出来的结果，竟然是让洛浚千里迢迢赶到京城，说好听点，那是因为洐哥儿当时病重，说难听点，洛浚根本就是替洐哥儿挡杀戮的。 「娘，大姐二姐，你们还是待在家中吧，我去去就回。」 洛张氏根本处理不了大事，而洛芸蕊和蕾儿又都是孕妇，等睿哥儿过来后，问明了缘由就急急地赶去了大房那边。两家离得倒是不远，洛张氏吩咐有消息立刻递过来后，也就不说旁的了。 只是经过了这事儿，众人已经没有了说笑的心情。 「不对呀，今个儿是回门的日子，这睿哥儿……」还有蕾儿更聪慧一些，方才众人让睿哥儿小夫妻俩先回去歇着，言下之意就是让睿哥儿陪着他的妻子回门。本来，敬茶的时间就早，回去换身衣裳出门也不算晚，可谁也没想到洛家大房却出了事。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结伴去了睿哥儿的院子里。 睿哥儿的妻子出身京城谢家，单名一个「秋」字，是谢家唯一的女儿，打小就宠得跟眼珠子似的，没有受过半分委屈。这回门都是由夫君陪着一道儿去的，若是只有新妇一个人回娘家，一般人都得懊恼。 不过，显然谢秋已经知晓了发生什么事情，面色还算正常，只说是亲戚有事儿不能不帮忙。至于回门也是无妨的，大不了明个儿再去就是了。都这么说了，洛张氏哪里有不应的？她素来是个软性子不说，还特别容易感动，当下就表态，明个儿让睿哥儿陪着一道儿回去，若是时间赶的话，还可以住两天再回来，反正睿哥儿还有八天的假期。自然，谢秋是一脸的感激。 洛芸蕊和蕾儿都留心看着，倒是对谢秋有了一些改观。事实上，当初这门亲事，她们都是反对的。毕竟，谢家的门第比洛家高，而且谢秋在娘家时又太过于受宠了，洛芸蕊和蕾儿都很担心将来请进了一个小祖宗，要知道洛张氏可没这个本事压人。好在，如今看来倒是不错。 知进退懂礼数，不管方才那些话是不是出自于她的真心，但至少谢秋那番话让人听得很舒服。 洛芸蕊看人的标准里，善良从来不是必备的。一个人，只要规矩不错，行得正坐得直，哪怕有些小心思也是无妨的。反正洛家的人口简单，又不会发生兄弟阋墙的事情，再者说了，洛芸蕊和蕾儿都是有心眼的人，却都不会害婆家。 几人又聚在一起说了会儿话，洛张氏后来走开了，到底昨个儿睿哥儿才成了亲，家中还有好多事情要处理。不过，洛芸蕊和蕾儿这两个孕妇则是留下来陪着新娘子聊天。 一般来说，这女人嫁人之后，跟大姑姐的关系都还是不错的，而跟小姑子却是会闹一些矛盾。毕竟，大姑姐已经嫁人了，而且通常会嫁的比自家高，在没有任何利益冲突的前提下，只要没有脑子有问题的，一般都闹不起来。而谢秋跟洛芸蕊和蕾儿就是如此，三人不说聊得很投缘，但至少气氛始终是和和睦睦的。 睿哥儿直到晌午过后才回来，而且还是眉心紧锁，至于洐哥儿则是压根就没有过来。 「大堂哥……没了。」 纵使知道大房那边出了事儿，也知道出事的人是洛浚，但乍一听到睿哥儿这话，却是惊得所有人都傻了眼。 在场的人，可以说跟洛浚关系好的，那是一个都没有。哪怕是跟洛浚最熟悉的睿哥儿，也不过是小时候一起启蒙时的那点子情谊。纵使如此，洛浚到底是亲人，就连谢秋都有些发愣。 「这好端端的，人怎么就突然没了？」问这话的是洛张氏，洛芸蕊和蕾儿从嫁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看到过洛浚，而洛张氏却是在腊月里看到过几次的。 「还不清楚，大概是病重不治了。」 睿哥儿说得很含煳，洛张氏有些听不明白，但洛芸蕊和蕾儿却反映过来了。 洛浚肯定不是病重没了的，年前就听说他在来京城的路上受了重伤。在途中将养了一段时间后，勉强赶到了京城。可若是真的病重，大房那边肯定不会有防备，再看洛张氏一脸的诧异，很明显至少在洛张氏见到洛浚的时候，洛浚的伤势还并不重。 见睿哥儿并没有将话挑明的想法，也没人逼他。洛芸蕊想到是，这事儿恐怕跟壤南王拖不了关系，这么一来肯定是瞒不了秦少天的，而只要秦少天知晓了事情，还怕打听不到真相吗？至于蕾儿，想的就更简单了，在众人面前她不好收拾睿哥儿，可暗地里她有的是办法从睿哥儿口中掏出真相来。 事实证明，论起套取情报的本事，洛芸蕊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蕾儿的。她还指望着秦少天休沐的时候过来问情况，也正好告诉她一声，不想蕾儿当天晚上就将事情弄明白了。 在洛家，洛芸蕊和蕾儿是住在一个院子里，住的就是蕾儿出嫁前的暖香院。当天晚上，蕾儿屏退了丫鬟婆子，只留了洛芸蕊身边的娃娃。 从睿哥儿口中得知，洛浚当初在来京城的途中就受了重伤，但说是重伤却没有性命之忧，要不然也不可能好端端地赶到京城了。而且在正月里头，洛浚还来过洛家好几次，那会儿看着虽说脸色有些苍白，但并不用人搀扶就能走动，想来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而这一次，之所以连大夫都还没有到，洛浚就直接没了气息，却是因为他并非重伤而是中毒。 「又是中毒吗？」洛芸蕊眼底闪过一丝忧色，不管大夫的医术有多高，如果真的想要一个人死，却是很容易的。就像今个儿，洛浚连大夫都没有等到，可见下毒之人有多狠心。 蕾儿所说的一切都是从睿哥儿处得知的，而睿哥儿的意思是，就算她们知晓了中毒这事儿，却是不能乱传的，毕竟这事儿还未了结。这些事儿，蕾儿只要提一句，洛芸蕊就明白了。她只是觉得洛浚的命太不好了，可仔细回想一下，她完全记不清楚洛浚是个什么模样。 这人，前世是洛家大房唯一的继承人，今生却沦落到年纪轻轻就横死的结局，这一切都是谁的错？ 因为洛浚真正的死因并未公布，除了睿哥儿面上有些唏嘘之外，旁人都能很好地掩藏自己的情绪。第二日一早，睿哥儿依言陪着谢秋回了娘家，至于洛张氏昨个儿的话，也不是什么客套，睿哥儿临走前说，会在谢家住上一日再回来。 而等睿哥儿从谢家回来后，秦家和张家也来接人了，毕竟洛芸蕊和蕾儿回娘家小住是为了睿哥儿的亲事。如今睿哥儿已然成亲，却是没有理由住下去了。当然，这是明面上的说法，暗地里洛芸蕊和蕾儿都明白，这是怕洛家会不安全。若是以往，或许还没有那般重视，但洛浚的死却是事实。况且，这两位还是孕妇，自然应当早早地接回去。 马车上，洛芸蕊将坐在身旁的秦兰搂在臂弯里，她的面前则是坐着秦少天，还真别说，看着很像是一家三口。 「这几天，家里可有事儿？」 「没……」 看到洛芸蕊不贊同的眼神，秦少天扯了扯嘴角，面上有些无奈。他当然不是故意欺瞒洛芸蕊，而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罢了。 说泸州城那边不消停？还是说秦华裳变成了一个烫手的山芋？ 第538章 发飙 秦家的确是出事了，但比起洛家大房，却又算不了什么大事。可在这个世上并不是只有大事才会让人烦恼的，秦家摊上的事情，绝对是麻烦至极的。 在洛芸蕊回娘家的这段日子里，秦华裳一病不起。原本，娃娃给她看过，只说是并不严重的风寒。入春之后，得了风寒的人不少，除非是那些看不起大夫或者本身体质极为虚弱的人，要不然像这种普通的风寒还是挺容易治癒的。 可秦华裳偏偏就成了例外。 刚开始，她的症状还算是轻的，只是有些发烧。等吃了两贴药之后，烧就退了，人也清醒了。可没想到，当天夜里再次发烧。就这么反反覆覆的，白天服药后好一些，晚间再復发，几日之后，秦华裳整个人都瘦脱了型。一开始，秦家还以为是请来的那个大夫医术不够，又另外请了大夫，结果却仍然是老样子。 洛芸蕊既然回到了家中，不管怎样都应该去看看秦华裳这个堂侄女。不想，饶是有了心理准备，洛芸蕊还是被吓了一跳。 秦华裳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整个人消瘦的可怕不说，面上都是青肿的，乍看之下仿佛是卧床多年的重病人似的。而且，洛芸蕊站在她的床头，她根本就是无知无觉的，可看着却不像是睡着了。 赶紧让娃娃过来为她把脉，洛芸蕊则是退到了外间，到底她如今是孕妇，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肚子里的孩子多考虑一些。只是，洛芸蕊下意识地觉得，秦家应该不止是这些事儿。 正想着，院子里有了动静，不多会儿就进来了一个抹着泪花的老妇人。洛芸蕊并不认识她，但方法有些眼熟。可妇人见到洛芸蕊却是微微一愣，随后竟直接哭天抢地起来。 「你们这是作孽啊！女婿跟我说，你们家没有女儿，特特跟他要了华姐儿，为的是过继当女儿。我还当时华姐儿福气好，也没有阻止。可如今呢？秦洛氏你告诉我，为什么我那可怜的华姐儿会变成这副样子？你到底是怎么虐待她了？」 听了这话，洛芸蕊当即变了脸色，纵使不认识眼前这人，听她的口气洛芸蕊也猜到了她的身份。 秦华裳的外祖母。 对于秦华裳的外祖家，洛芸蕊是真的不了解，事实上就连秦华裳的母亲，她都没说过几句话。之所以觉得眼熟，怕是因为当初秦华裳父母成亲时，她见过一次吧？不过，这会儿却不是攀亲戚的时候。 「您是华姐儿的外祖母？我倒是不知您也来了京城。」虽说心中有气，但洛芸蕊还不至于过于失态。 「我怎么来京城了？我不能来吗？要是我不跑这一趟，我的华姐儿怕是就被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给害死了！你到底想要怎样？对了对了，我听说了，你有身孕了。怎么了？当初没有女儿的时候，千方百计地将我家华姐儿哄骗了过来，如今怀孕了却想将她丢开了事？我告诉你，门都没有！我们家就算不如秦家有权有势，大不了我豁出去这条命，也要去告官！」 老妇人闹得这般厉害，娃娃已经从里间出来了，急急地护在洛芸蕊面前，一脸不愉地瞪着她。结果，却又被老妇人再次找到了由头髮作。 「瞧瞧，这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瞪眼做什么？难道还是我说错了？我告诉你，就你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别说生女儿了，我看你就应该一尸两命！」 这话却是太过分了，洛芸蕊当下沉下了脸：「老太太，我敬你年长，但你不要太过分了！」 「我过分？我怎么就过分了？你去看看我家华姐儿，你还敢说我过分？华姐儿病得那么重，就算她只是你过继的女儿，可你身为母亲难道不应该贴身照顾她吗？对了，你怀孕了，你弟弟成亲了，在你心目中，谁都比我家华姐儿来得重要对不对？我呸！」 洛芸蕊往旁边一闪，这才躲过了那老妇人的唾沫，可饶是如此也把她气得不轻，当下眼前就有些发黑。勉强稳住心神，洛芸蕊立刻开口：「娃娃，扶我出去。」 在没有完全没有事情经过之前，她不想先动手。 可问题在于，她是这般想的，那老妇人却不这么认为。 「走？你还想走？就算华姐儿不是你亲生的，你就这么对待她？哼，还想生孩子，我告诉你，若是我家华姐儿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家就活该断子绝孙！」 「掌嘴！」 如果说洛芸蕊气到极点是口不择言的话，那么娃娃就是一个行动能力特别强悍的人。这洛芸蕊的话音还未落，娃娃就冲到了那老妇人面前，抬起手就是「啪啪」地两巴掌，见那老妇人还要开口，她又是两下。 当闻讯匆匆赶来的秦家老太太和秦少天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老妇人已经被打得坐倒在地上，因为娃娃下手绝不留情，那老妇人嘴角都是鲜红的血迹。 见秦家老太太和秦少天过来，老妇人勐地嚎啕大哭，双手死命地拍着地：「作孽啊！你个贱蹄子，你居然敢打我！」 洛芸蕊自然也看到了自己的婆母和夫君已到，可她并没有像以往那般装作柔弱，将所有的事情推给秦少天：「哼，我如何不敢打你了？你都诅咒我一尸两命断子绝孙了，我还应该客客气气地对你吗？你方才说了那么多，如今我也告诉你一句话。若是我的孩子们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那么这事儿还好说。倘若任何一个人有任何丁点的意外，那么我也可以保证，你，还有秦华裳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 老妇人被洛芸蕊冷冽的语气给惊了一下，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刚要开口叫骂，洛芸蕊再次打断了她的话。 「还有你的夫君儿子儿媳孙子孙女！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你们家的所有人加在一起都比不上我儿子的一根头髮丝！若是你敢在我儿子身上动手脚，我一点儿也不介意让你亲眼看着你们家断子绝孙！」 第539章 娃娃的手段 这是洛芸蕊第一次在人前做出这般强悍的模样，说实话，秦华裳这个外祖母还是有些本事的。当初，哪怕是薛姨娘和庶妹都没能逼得洛芸蕊这般失态。看来，为母则强这句话是没有错的。 若说那老妇人是被洛芸蕊给惊到了，那么秦家老太太和秦少天却是被实实在在地给气到了。当然不是被洛芸蕊气到，但凡有脑子的人都能从洛芸蕊的话说明白她如此失态的原因。而这原因…… 「把她给我轰出去！」 比起洛芸蕊，秦少天的脾气更为激烈一些。平日里，他性子中的那些稜角都被掩藏在温润的气质之下，除非是将他给逼急了，要不然他是绝对不会将这不为人知的一面暴露出来的。 所以说，这老妇人是真本事。 「你说什么？你竟然……」 「我怎样？哼，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我秦家放肆！来人，立刻将她轰出去，她的行李全部丢出门外！若是你想要去告官的话，就尽管去，我倒是要看看这天子脚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秦少天一旦发怒，别说是丫鬟婆子了，就连秦家老太太都得避着点。至于那老妇人则是彻底傻眼了，方才她在洛芸蕊面前倒是装着一副老太君的模样，但她自己也清楚，她什么都不是！ 有些事情，蒙蒙洛芸蕊还是可以的，但想要矇骗秦少天是绝不可能的。事实上，她之所以能够蒙住洛芸蕊，还是因为她先前那番话把洛芸蕊给气到了，要不然洛芸蕊也没有那么好骗。 没一会儿，那老妇人就被撵出了秦家，洛芸蕊这边是带着气，可过了一会儿，也慢慢地冷静下来了。这虽说秦家跟那老妇人不是什么正经的亲戚，但终究是有些关系的。像这样完全不顾情面地将人轰出去，怕是会惹来非议。可还没等洛芸蕊开口，秦少天又添了一句。 「把门户给我看好了，若是那老太婆再上门闹，直接给我送到官衙门去！别不管什么腥的臭的都往家里放，秦华裳就算不是我的女儿，也是秦家的人，要个外人多管什么闲事！」 洛芸蕊由娃娃扶着坐到了一边，她这会儿已经不像刚才那么气恼了，只是心里难免还是有些不舒服。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说白了洛芸蕊都是一个千金小姐。前世就算在家里受了再大的委屈，但却从未有人在她面前破口大骂。哪怕她最痛恨的薛姨娘，也最多就是无视她，并不会跑到她的面前胡言乱语。像方才那般被人指着鼻子骂的还是头一遭，更过分的是，连完全无辜的三个哥儿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都被牵连上了。 旁人或许不知道，但在那一刻她所说的话真的不是威胁，而是仅仅在陈述一个事实。 其实今个儿最受冲击的人还不是那倒霉催的老妇人，而是秦家老太太。她年轻的时候也曾经脾气火爆过，但毕竟近些年算是真的修身养性了。方才她进来的那一刻，最初是震惊，因为娃娃下手是绝不留情的，而老妇人的身份地位虽说不如她，但毕竟不是奴僕一类的。刚在脑子里晃了晃要如何善后的念头，洛芸蕊就爆发了。那几乎可以被称为刻薄的话让秦家老太太彻底傻眼，但傻眼之后却是极度的愤怒！ 不管秦家对于秦华裳是如何的，别说事实上秦华裳是被丢到了秦家，就算当初真的是秦家求着过继了秦华裳，就算洛芸蕊真的有虐待秦华裳，但那又如何？ 一瞬间，秦家老太太不但恨上了那不长眼的老妇人，而且连带还在内室里养病的秦华裳也一道儿恨上了。没等她开口将老妇人轰出去，秦少天直接将老妇人狠狠地削了一顿，那怎叫一个不留情面呢？不过，秦少天这一番话也算是彻底撕破了脸。这有时候，大多数人碍于那一层薄薄的面子，做事儿就会感觉缚手缚脚的，可一旦撕破了脸…… 与其等着对方休养生息之后的反扑，不如直接斩草除根。 真要是算起来，秦家老太太才是真正的狠辣。 「少天，蕊儿，这事儿我们得好好盘算一下。」秦家老太太走到洛芸蕊身边坐下：「蕊儿，你还好吧？身上有没有不舒服？」 方才是被气得有些厉害，但洛芸蕊却也没有那般柔弱：「母亲，我无事。方才那人只是骂我，并没有碰到我。」 也幸好是如此，要是那老妇人忍不住对洛芸蕊动手的话，甭管事后洛芸蕊肚子里的孩子如何，娃娃就能一巴掌拍死了她。要知道，娃娃那力气，若是在那老妇人的脸上用尽全身力气来一下的话，哪怕是个壮汉也得晕个好几个时辰。至于那老妇人，只怕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哼，算她还有点儿脑子！对了，秦华裳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送回去了？干脆立马把她送回去算了。」 秦家老太太是真的气极了，说到底秦家从未虐待过秦华裳，如今病成这样还不是她自己作的吗？若只是如此倒也罢了，大不了秦家养着她，可偏偏又蹦跶出一个活得不耐烦了的老太婆！ 只是，在场的人也都明白秦家老太太说的是气话。若真的不管不顾地将秦华裳立刻送回去，都不需要到泸州城，估计才刚出京城秦华裳就没气了吧？ 暂时还不能送走，那就只能暂时养着了。可一想到方才那事，这怒气就忍不住冒出头。 就在这时，娃娃突然开了口：「她的病很怪呢。」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娃娃，娃娃跟着解释着了一下秦华裳的情况。因为跟随洛芸蕊去洛家小住了一段时间，娃娃对于秦华裳的病情了解的不是那么深。不过，那又如何？反正如今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一般人得了风寒后，的确是会復发的。可这復发也是有规矩可循的，况且我问过贴身伺候的丫鬟了，先前都是用顶好的药养着的，按理说是不可能到如今这个地步的。我倒是觉得，这倒是……故意的。」 随后，娃娃打了一个比方，就拿受伤的人来说。这伤口发炎化脓那是很正常的事情，可若是看伤口好得差不多了，就又捅自己一刀，那伤口却是完全不正常的。秦华裳因为得的是风寒，所以表现出来的不是很明显，但娃娃信誓旦旦地表示，若是又她整日整夜地看护着，她保证不出三天秦华裳就活蹦乱跳了。但前提是，她要绝对的权利，所有人包括外面的大夫也不得质疑她的方式。 秦家老太太面上是有些不信的，但洛芸蕊却相信了。 并非觉得秦华裳会故意让自己染病，而是相信娃娃有能耐在三天之内医治好秦华裳。若是平日里，娃娃并不敢让旁人好得那么快，毕竟这是无法解释的。不过，若将一切的责任都推给秦华裳的话…… 哼，解释在多数情况下都是无用的，尤其是如今所有人都对秦华裳起了疑。 「母亲，少天，我相信娃娃，我希望你们能给她这个机会证明她说的都是事实。」 秦家老太太原本也只是有些疑虑罢了，听洛芸蕊这么一说，但将疑虑按下了。反正她又不是真的关心秦华裳，就算三天后好不了，也应该不会出事才对。至于秦少天更是没话说了，其实他早就开始生疑了，毕竟只是小小的一场风寒，若直接一病不起秦少天也就信了，可事实上这些日子以来，秦华裳都是白日里好转，夜里復发。 这里面，仿佛真的是鬼？ 有没有鬼已经不重要了，娃娃一旦真的想救一个人，别说是三天了，让她立刻活蹦乱跳也是可以的。只是，太好的药材娃娃不捨得，但有一味药材她倒是很捨得。 黄莲。 旎虚空间里的药材要远比外面来得药效更佳，但有时候口味却不尽如人意。 当然，除了秦华裳本人之外，没人会在意什么口味问题，又或者说，除了娃娃之外，没人知晓她在汤药中添加了什么药材。不过，秦华裳的情况却仿佛是每一刻钟都在好转，而且好转的速度是极为惊人的。但显然秦华裳本人面上却不是很开心。 「病快好了，为什么你还不开心呢？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呢？」 不要怀疑，说这种话的人正是娃娃。这三天里，所有的丫鬟都不准靠近秦华裳的身边，当然也包括于嬷嬷在内。一开始，于嬷嬷是及其反对的，但她的反对并未被人看在眼里，哪怕她口口声声地说娃娃要想害死秦华裳。这倒是真的冤枉了娃娃，虽说她有暗中下绊子，也经常用言语讽刺秦华裳，但却从未想过要真正地伤害秦华裳。毕竟，她可是打了包票的。于嬷嬷闹到最后，不但没有得到半分好处，更是被娃娃找了个由头拘禁在了拆房里。 这些事儿，秦华裳也是知晓的。她有心想要反抗，而反抗娃娃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娃娃的希望落空。因而，从一开始秦华裳就没有好好配合过。不过，这些事儿娃娃会在意吗？ 你若是好好喝药自然是最好的，但若是不愿意，也无妨，大不了就是灌药呗！万一不小心手重了捏肿了下巴，娃娃也会送上最好的祛瘀药膏，保准伤痕会立刻消失。 至于吃饭，请参照吃药。而睡觉就更简单了，一碗药下去，保证一觉睡到大天亮。 第540章 以死相逼 三天的时候，娃娃可以说真的是将秦华裳从头到尾地折磨了一番，可惜这些内情没人知道。秦华裳倒是有心想说，但明显旁人更加相信娃娃一些。 娃娃忙着逼秦华裳立刻好转起来，而洛芸蕊也得到了一些她想要知道的内情。 那日，指着自己的鼻子破口大骂的人其实并非秦华裳的亲外祖母，而是她外祖母的庶妹。 其实秦华裳亲生母亲的出身，最早秦家大太太也有跟洛芸蕊提起过，只是那毕竟是去年的事情了，当初也仅仅是随口一提，洛芸蕊转瞬也就忘记了。那日，本来她脑海里是有想起过一些事情的，但无奈生平第一遭被人骂得狗血淋头，洛芸蕊没反应过来也是正常的。 秦华裳的亲生母亲出身是商户女，而且还是绝户女。 「秦华裳的亲生母亲是独生女，而她的外祖母却不是。只能说，秦华裳的外祖母没有嫡亲的兄弟姐妹。」 之所以刻意强调嫡亲两个字，是因为秦华裳的外祖母是有庶弟庶妹的。有些事情，秦少天也是最近才得知的，毕竟他不会闲着没事干，将跟自家有亲眷关系的人家都打听一遍。若是正当年纪的还有可能，可这种已经过去几十年的事情，就算秦少天想要打听，难度却也不少的。 这一次，若不是那老妇人突然登门，有些事情还是会被掩盖住的。 秦华裳的外祖母家，其实已经传了三代女户。所谓女户，指的是家中没有鼎立门户的男子，而被迫只能选择招赘来传承香火。虽说这是律法所允许的事情，但毕竟女户不比正常的人家，会遭人诟病也是很正常的。秦华裳的外祖母家姓王，从秦华裳的曾外祖母开始，就选择了招赘。一般女子想要得到幸福已然不易，更遑论是招赘了。 秦华裳的曾外祖母是独生女儿，她的父母为她选择了一个据说很老实巴交的男人。而那位老实巴交的男人在她怀孕的时候，有了外室并生下了一儿一女。女户跟正常人家是不同的，这正常人家尚且看不起庶出子女，女户则是完全不会承认庶出子女的，因为那根本就不是她们王家的种。后来，秦华裳的曾外祖母选择了休夫。 到了秦华裳的外祖母，倒是招了一个对她还算不错的男人。可惜的是，那人并不长寿，在秦华裳的母亲出生后不久就过世了。 而秦华裳的母亲最初也是立了女户打算招赘婿的，当初也好歹说了一门亲，但那人没过几年却悔婚了，追究其原因却也不能完全怪在那人身上。对方是家中的嫡次子，没什么本事，也不能继承家产，而亲事则是父母为他定下的。不想，在对方成年之后，却毅然离家，并留下一封书信，说是哪怕死在外头也不愿意当人赘婿。 因而，秦华裳的母亲最终嫁给了秦少天的二堂弟，生下了唯一的女儿，秦华裳。 「也就是说，那天来的老妇人是秦华裳外祖母的庶妹？哼，真真是好笑，没听说过庶出还能算正经亲戚的，更别说还是女户里的庶出。」 说是庶出已经算留口德，像那种情况，又是外室所出，根本就是私生子。要知道，这女户招的赘婿，就等同于正常人家娶媳妇一样。试想想，若是正常人家的媳妇在外头有了野男人，并生下了儿女，难道还能被称作为庶出？别逗了，没直接弄死已经算是很善良了。 「所以，那时候秦华裳的曾外祖父应该是被扫地出门的。这事儿毕竟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我也不好说。不过，这层亲戚关系也的确是有些远了。」 「何止是有些远了？怕是那王家从不承认有这门亲戚吧？这男人纳妾算是常事，可赘婿却没这个权利。既然想好了当人赘婿，就应该有自知之明吧？」 「自知之明？他们家有这种东西吗？」秦少天扯了扯嘴角，很不屑地开口：「我原本并不知道这些，只知道秦华裳的母亲是独女，她外祖母那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实在是太久远了。我还真的以为那人是秦华裳外祖母的亲妹妹呢，哪知道仔细一查……哼，她的脸皮还真够厚的。」 「可她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也许那个老妇人脸皮的确是很厚，但洛芸蕊还是认为她不可能做没有好处的事情。眼巴巴地跑到京城，找到秦家，难道就是为了给秦华裳出气？真要是心疼秦华裳的话，当初在她亲生母亲过世之后，就应该将她接过去住。当初没有做，如今却来哭闹，怎么看都像是有目的的。 「什么意思？还能是什么意思？不就是为了钱财吗？我可记得当初二弟迎娶嫡妻的时候，那可真是十里红妆呢。」 说实话，秦家堂兄弟三人，娶的妻子虽说出生都各不相同，但有一点却是差不多的。那就是每一人的嫁妆都是极好看的。洛芸蕊是陪嫁了洛张氏一半的嫁妆，洛家老太太当初又添了很多。秦华裳的母亲嫁过来时，家里还有人但嫁妆也不少了，等秦华裳的外祖母过世之后，更是将所有的钱财都搬到了秦家。至于薛家表妹，她是父母双亡，又得了秦家那位早已过世的老太太的宠爱，陪嫁也不算少了。 可若是单说是为了那份嫁妆，仿佛又有些不对劲。 「若是为了钱财的话，当初不更应该将秦华裳接过去吗？这嫡母的嫁妆，自然是由唯一的女儿继承的。」 「说得轻巧，你当我那二弟是吃素的？他当初说是将秦华裳给了我们家，可半分没提钱财问题，显然就是不打算给秦华裳一文钱了。若是当初那老太婆去接秦华裳，你以为她能得到几文钱？」 这倒是正理，洛芸蕊只能低头嘆气感概某个心狠的父亲。 「不过，那老太婆也打错了算盘，二弟不可能给她钱，难道我可能吗？罢了，昨个儿听说秦华裳已经差不多好了，赶明儿就送回去吧。哪怕二弟真的狠心要弄死秦华裳好省下将来的嫁妆钱，我也无法了。」 秦少天的话音刚落，就匆匆跑进来一个小丫鬟，细看却是秦家老太太身边的丫鬟：「不好了，华小姐要自杀，说是死也不会回泸州城的，谁逼她她就死给谁看！」 第541章 一场闹剧 秦家老太太的院子里，几乎所有丫鬟婆子都围在秦华裳的屋前，没有主子们的命令，她们进也不适合走更不合适，只得站在檐下，眼巴巴地望着院门，盼着有人能过来解围。 当秦少天和洛芸蕊赶到的时候，秦家老太太也急匆匆地赶来了，她的身后是一熘儿小跑的秦兰。原本，今个儿的天气不错，她便带着秦兰去园子里转转，哪里想到才到了园子没多久，就有丫鬟来报讯，说是秦华裳要闹自杀。 这可真真是好笑了，闹自杀！ 自杀这种事情，是闹出来的吗？前几年秦燕绝望自杀，那事先可是一个人都不知道的。就在一个夜里，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个世界。这才叫做自杀！而像秦华裳这种…… 哼，当他们都是傻子不是？这哪里是自杀，分明就是逼迫秦家就范！ 见主子们赶到，丫鬟婆子们赶紧退开了，其中一个较为年长的嬷嬷上前开口快速地将事情说了一遍。 这几天，秦华裳的一应事情都是由娃娃一手处理的，除了秦家的主子外，根本就没人进过屋子，自然也不可能知晓屋内的事情。原本倒是好好的，可今个儿一早，屋里却突然吵闹起来，主要是秦华裳的声音，尖利而又高亢，全是一些寻死腻活的话。娃娃的声音倒也有，但因为声音比较轻，只能隐隐约约地听到一些。 外面的僕妇听着觉得有些不好，赶紧去通知主子们，至于秦华裳到底说了什么，倒不用她们多嘴，因为从刚才到现在，秦华裳一直就没有停止过尖叫。 听了那嬷嬷的话，秦少天也不多话，直接上前推开门走进了房内。秦华裳的屋子是分里外两间的，外间是小会客厅，里间才是卧房。而僕妇们都在檐下，纵使听到了声响，但到底不是很清晰，等秦少天走到内室门口时，里面的声音却是极为清晰了。 「你滚开！谁要你救我了？你这哪里是在救我，分明就是在害我！」 「当我不知道你们的打算吗？这是巴着我痊癒，好将我赶走是吧？我才不要走！」 「不要不要！你们都给我滚，凭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做错了什么？那个秦兰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凭什么她能当大小姐，住一个大院子，我却要借住在这里？」 「滚开！我才是大小姐！不要拦着我，让我死，我就算死了，也是秦家的大小姐！」 …… 秦少天黑着脸站在门口，薄薄的一扇门并不能隔阻声音，别说秦华裳那尖锐的叫声，就连娃娃劝慰的声音也是听得一清二楚的。只是，有些人却是不能劝的，只能来硬的！ 「别让兰姐儿进来。」回头冲着紧跟而来秦家老太太和洛芸蕊吩咐了一声，秦少天这才将内室的门打开。按理说，他是秦华裳的堂伯父，而秦华裳如今也有九岁了，这样直接进入一个九岁小姑娘的卧房是于理不合的。但显然，这会儿却没人计较那么多，反正也不止他一人。 其实，这也是变相的不在乎秦华裳的闺誉了，洛芸蕊记得从她七岁之后，洛家二老爷就不会再进入她的卧房了，哪怕是亲生父女，该注意的也应当避讳一些。毕竟就算是在家中，有些流言蜚语还是会传出去的。 「让我去死！」 秦少天进来的时候，刚好看到秦华裳身穿褒衣赤脚站在床前的脚踏上，面上一片狰狞，手里拿着一支髮钗，尖头抵着自己的脖子。而娃娃则是站在屏风旁，只是刚才仿佛发生了一些事情，屏风倒在了地上。 「啊！你们……」 发现了众人进来，秦华裳面上闪过一阵慌乱。她如今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眼神自然也是好的，从她这个角度，不但看到了秦家的主子们，更是看到了聚在外间门口看情况的丫鬟婆子们。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秦华裳面上立刻燥得慌。 若是院子里的正房，那都是好几个房间连成套的，就算将所有的门都打开，站在檐下的人也是看不到里间的情况。况且，这拔步床本就有些大，又有屏风遮挡着，外人想要窥视里面的情况那是完全不可能的。可偏偏秦华裳住的并非正房，而只是厢房。秦家老太太院子里的厢房并不是很精緻的那种，只是里外各一间，还是直筒的。 这若是平日里倒还可以，有屏风挡着是一回事，另外就是秦华裳哪怕在屋子里歇着也不可能衣冠不整的，毕竟屋子里进进出出的都是丫鬟，她身为主子更要讲究礼仪。可最近不是特殊情况吗？ 九岁的小姑娘，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了。特别是在京城的一些人家里，这个年纪完全就可以开始说亲了，等相看个一两年后定亲，然后花上两年的时间备嫁，到了十二三岁也就可以出门子了。 秦华裳虽然名义上母亲早亡，但事实上她的母亲也就是在去年间才过世的，该教给她的东西也肯定教了。因此她也明白自己这个模样实在是太丢人现眼了。尤其是那双白皙的赤脚。 其实，别说是秦华裳本人了，旁的人也是有些吃惊。当然，最为吃惊的人就是走在最前面的秦少天了。 原本他是觉得秦华裳是自己的堂侄女，年岁也不大，况且一般人就算是在卧房里，也是穿戴整齐的。哪怕是晚间也不会像这般无礼，况且如今还是青天白日的。 不过，秦少天吃惊归吃惊，但跟万分尴尬已经涨红了脸的秦华裳不同，他更多地则是气愤：「看看你这是什么样子？你当自己是什么身份？还有半点儿闺阁小姐的模样吗？行了，你的病也好了，赶紧给我回泸州城去。我们家可供不起你，也免得你这幅样子带坏了兰姐儿。」 说完之后，秦少天侧过身子往旁边走了两步，这态度也表明了接下来的事情不能由他全权出面了。说到底，秦华裳还是一个未嫁的女儿家，又是二房的人，最好这事儿是由秦家老太太出面处理。 只是，秦少天这么一让，原本被他挡住了半个身子的秦华裳，算是彻底地暴露在了众人的眼前。 未出阁的少女，却以这般衣冠不整地模样出现在众人面前，至少在秦家，秦华裳的闺誉是彻底毁了。 「我……」听到秦少天的话，秦华裳真的是又气又急。她一贯自认为自己的出身不差，平日里无论是孝顺长辈还是旁的行事作风都不比秦兰差，却偏偏被秦少天如此鄙视，甚至于还怕她带坏了秦兰。秦华裳本就是一个很敏感的人，在这种情况下整个人都有些魔障了：「好好，你们都想要赶我走，那我就死在这里好了！」 边说着，秦华裳手里的髮钗就往脖子上送了一分，但秦少天却连抬眼看她都不曾，只是望向刚进来的秦家老太太和洛芸蕊。 没人会真的担心秦华裳会自杀，说白了，真正想要自杀的人，那都是在夜深人静偷偷地就去了，越是这般大张旗鼓地闹事，越不会真的出事。秦华裳此人，心计是有一点儿的，可显然她那点儿小聪明在秦家人面前是完全无用的。 「什么叫做我们要赶你走？你是我们家的什么人？哼，我活了这把年纪，也自问见过不少人儿和事儿，却没见过你这般没脸没皮的小畜生！你的亲生母亲过世还不到一年，不好好待在家中为亡母守孝念经也罢，还千里迢迢跑到京城走亲访友？还有，你亲生父亲活得好好的，你却不在跟前守孝，还口口声声地不想回家？你倒是跟我说说，你为什么不愿意回家？嫌弃你父亲是个商人不如我们家，所以才眼巴巴地希望过继到我们家来？」 无论是前朝还是本朝，孝道一直都是最为重要的。 这么说吧，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后者便是用来表达孝道的，事实上不论父母是否不慈，身为子女却是不能不孝的。 诚然，秦华裳的亲生父亲是很过分，逼死了原配，抛弃了女儿，还打算霸占原配留下来的嫁妆。 可说句难听感到，秦华裳的亲生父亲就算做得再不对，身为女儿，秦华裳还是没有任何立场来责怪他。一般来说，当然发生这样的事情后，出面的应该是原配的娘家人。偏偏秦华裳亲生母亲的娘家差不多可以说是没人了，因而她即便再有不满也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 也许乍听之下会觉得律法很是不近人情，但那又能如何呢？毕竟相对于前朝来说，本朝的律法已经算是开明了。若是搁在前朝，被休弃的妇人无论有多少家产都只有死路一条，寡妇终生不得改嫁，甚至于定亲后未婚夫过世的女儿家也必须要守望门寡…… 「不是这样的！明明就是他不好，他不对！他害死了我娘，还想要逼死我，我才不要认他做父亲！而且我要是回去的话，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你们为什么一定要逼死我呢？为什么？」 第542章 责任和道义 秦少天眼神一凛，想要开口说什么，但最终还是看向了秦家老太太。既然已经决定由秦家老太太出面解决这件事情了，他就算身为人子也不能插手太多。 「你的父母给你生命，今个儿就算他们要收回去，你又能如何？况且，你若是真的有为母报仇的决心，也并不是什么难办的事情。」秦家老太太冷冷地看着秦华裳，完全没有上前阻止她的意思。只是，秦华裳虽说言语很是激动，但手里的髮钗却是拿得稳稳的，至少闹腾了那么久，直到如今她的脖子上都没有半分伤痕。 而秦家老太太说的「并不是什么难办的事情」，是因为在本朝有这样的先例。 对方的情况跟秦华裳其实相差不多，这事儿是发生百年前的京城，当时闹得极大，也因此直到如今也偶尔会有说书先生在茶馆里讲这个故事。 百年前，京城里有一个大户人家，当家老爷家中有原配也有儿女，却在外面养了外室，甚至于不顾家中长辈的反对毅然要外室所出的儿子继承家业。这事儿当然是于理不容的，但毕竟本朝再开放，却仍然是男尊女卑，当家老爷非要这么做，长辈亲眷们在劝说无果之后也就歇了这份心。本来就不是什么官宦人家，也用不着那么在意。 可那当家老爷并未因此而满足，他希望外室能够当他的嫡妻，不是贵妾也不是平妻而是嫡妻！ 所谓嫡妻，就是结髮妻子。这若是贵妾或者平妻或者还有可能办到，哪怕是继室也是有可能的，可这嫡妻却是万万不可能的。可谁知，那当家老爷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在琢磨了很久之后，愣是被他想到了一个办法。 那就是，休妻！ 为妻者，若是犯了七出之条，夫君有权利将其休弃。而休弃妻子后另娶，也勉强算是嫡妻了。可当时本朝建立还不久，就算律法比前朝为之开明了不少，但民间的习俗却是无法改变的。一旦被休弃，那妇人是肯定无法安然存活了，她所出的儿女将来也别想成亲生子，甚至于能不能活下去还是个问题。 尽管再三阻止，但那位当家老爷还是写好了休书，将原配赶出家门，甚至于连原配所出的两儿一女也都赶到了下人房里。可怜那原配的娘家早已败落，一出门她便撞死在了夫家门口。而她所出的两儿一女得了消息后匆匆赶来，却只看到母亲被草革裹着拖走了。 当时，原配所出的两儿一女，嫡长女年方十岁，目光冷凝地站在自家门口。而两个嫡子，一个年方七岁，另一个才三岁，除了哭闹之外旁的什么都做不了。 而就在所有人都觉得那三个孩子活不长的时候，偏偏就在当家老爷迎娶新妇之日，出事了。 那嫡长女将她的亲生父亲和即将进门的新妇，以及那妇人所出的孩子全部毒死。随后，她独自一人去官衙门自首。 『古人云，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奴家却认为杀母之仇才是真正的不共戴天！所有的事情奴家一力承担，只求换奴家母亲一个公道！』 这是那嫡长女在衙门里说的话，而事后她就被处以斩立决。无论她有多少理由，弒父却是事实。可惩罚归惩罚，该有事实却也应该说出来的。她的弟弟们并未受到影响，而是继承了家业。她的母亲也恢復了名誉，甚至于连她本人也是夸赞得多。 「你也不用寻死腻活了，明个儿你不走也得走。不过，你可以选择活着回到泸州城，也可以选择由我们将你的尸体运回去。」对于秦华裳的油盐不进，秦家老太太已经彻底没了耐心。 秦华裳此人，除了有些小聪明之外，更多的则是自私。 本来，每个人都是有些自私的，这也算不上什么错误，可秦华裳错就错在不该将责任推给完全无辜的人。诚然，她是可怜的，她母亲被父亲逼死，可这些事儿并不是秦家人的责任。说白了，秦华裳的人生是由她自己负责的，跟旁的人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你们……你们都那么狠心，你们一定会遭报应的！」秦华裳哭得声嘶力竭，她只是不甘心，也觉得满腹的委屈，为什么就没有人对她好呢？ 「遭报应？哼，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遭报应！明个儿，你给我立刻滚，我们秦家不欢迎你！」 秦家老太太一脸怒意地转身离开，对于这种人多说无益，反正秦华裳也不会真的玩自杀的。哼，她若是有这个本事，又如何会惧怕回到泸州城呢？说到底，若是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还会在乎旁的？无非就是秦华裳担心自己回了泸州城后，被继母苛待，没有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将来也寻不到好的亲事…… 「不要啊！你们不能这样，你们这是真的要逼死我啊！大伯父、大伯母，你们救救我啊！」 秦少天连看都不看她，也跟着走了出去。 洛芸蕊嘆了一口气，轻声说道：「以死相逼这种事情，若是真正关心你的人自然会在意，但你这种行为却是伤害真正关心你的人。而在旁人的眼里，这种行为简直傻透了。其实，你心里也应该明白的，我们跟你没关系，完全没有必要照顾你关心你。」 「可是……可是你们对兰姐儿很好啊！为什么？大伯母，你告诉我为什么？兰姐儿可以成为秦家的大小姐，为什么我不行？」 洛芸蕊微微一愣，随即倒是明白过来了。去年间，秦华裳刚到秦家那会儿，仿佛还是一个处处小心谨慎的人。而今年初，却仿佛性情大变，之前她也不是很明白，这会儿却是全部想通透了。 「兰姐儿是兰姐儿，你是你。」见秦华裳还是一脸的茫然，洛芸蕊决定最后做一件好事，将话挑明了：「兰姐儿父母双亡，仅有的一个亲人也是出了五服的。而你，有亲生父亲有继母，将来还会有弟弟妹妹。还有你的祖父祖母，你的亲叔叔婶婶，堂弟堂妹……兰姐儿是我们的责任，而你从来不是。」 第543章 江庭 「我不懂！就因为我有一堆心里根本就没有我的亲人，所有你们就要这么对我吗？我……我真的会死在这里的！」 见状，洛芸蕊只能苦笑地摇了摇头，反正该说的她都说了，至于秦华裳听不听懂就不关她的事情了。直接转身离开，不多会儿，屋内就只剩下了娃娃一人。 娃娃笑眯眯地看着秦华裳，今个儿这事儿其实就是她故意的。若是她真的想要秦华裳乖乖的，就凭秦华裳这点儿本事和小聪明，根本就斗不过她。至于以死相逼……所有人都知道，秦华裳下不了这个狠心。 第二天，秦华裳被早早地叫醒，而比她更早被叫醒的人却是这几天一直被拘着的于嬷嬷。当初，秦华裳来秦家的时候，只有一个不大的包袱。就连很多贴身的衣裳都是到了秦家之后才做的，更别提后来为秦华裳买的小丫鬟之类的。 秦家老太太有言在先，那些为秦华裳做的衣裳赏赐的首饰都归她，就连这几月的月例就一併归她了，还吩咐又添了三十两银子给她。至于丫鬟倒是算了，主要是眼瞅着那些后来买的小丫鬟没一个是对秦华裳忠心的。况且，这些丫鬟多是京城人士，哪怕如今已经卖身为奴了，让人家全部离乡背井的，也不像话。 也就是说，除了随身的衣裳财物之外，秦华裳只能带走于嬷嬷。 这本也不算什么，秦华裳来到秦家也不过就半年时间，跟秦家的关系也是淡淡的，完全谈不上有感情。能够得到这些个财物总算是没有亏本，倘若秦华裳见好就收，这事儿也就了结了。 秦华裳是真的不愿意离开秦家，可已经到了这份上，就算她再不愿意，也无从改变回泸州城的事实。甚至于，她离开秦家，秦家的主子却没有一人出门相送，只是打发了管家派两个年长稳重的嬷嬷跟她们一道儿过去，当然还有几个小厮陪同。跟秦华裳来秦家之时比起来，她这次回去也算是体面了。 送走了秦华裳，秦家主子们的心头算是真的轻松了。别看只是一个掀不了什么风浪的小姑娘，但若是任由她这么胡闹下去，秦家的名声多少还是会受些影响的。而秦华裳被送走后不久，她那个姨外祖母又过来了两次。头一次被护院丢了出去，后来一次则是干脆被送到了官衙门里。有些人，对她好声好气地说话，她只会当你是软性子。非要旁人疾言厉色或者是直接动手压制，才会主动退让。 虽说欺软怕硬是人之常情，但到了这种地步，却只能落得个让人耻笑的地步了。 洛芸蕊是不知道那老妇人最后是怎么从官衙门脱身的，不过至少她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出现在秦家门口。也是，虽说那老妇人口口声声地说着要去官衙门状告秦家虐待秦华裳，但若是将她真的丢到了官衙门，她却只会浑身颤抖苦苦哀求。 这样的人，连做对手都不配。 很快就到了三月底，今年热得有些快，才春天就有了些许夏天的意味。秦家早早命人做好了春裳，倒是昊哥儿因为有些发胖，更加容易出汗，早早地换上了夏衫。 再过一个月便是太学一年一度的招考了，官学的甲子班里有好些人要参与，其中一个就是杰哥儿。 杰哥儿是秦家的嫡长子，本就显得比较稳重，更难得是他的学问很是出挑。其实真要说起来，泰哥儿应该是比杰哥儿更为聪慧一些的，但泰哥儿性子有些淘，对于做学问也不是很热衷，加上去年出的那事儿耽误了小半年功夫，再说他本身也比杰哥儿小一岁，便打算明年再说。 毕竟，这太学招考是一年一度的，又不像科举是三年才一次的。 因为杰哥儿要考太学，秦家的气氛一时间有些浓重。秦少天这几日是最忙的，除了白日里要上衙之外，傍晚回来后就在书房里陪着杰哥儿。就连平日里不是很老实的泰哥儿，最近也是乖乖地待在书房里。没办法，纵使秦少天不是特意来盯着他的，他也不能像平日里那样漫不经心的。就连睿哥儿都来了好几趟，送了一些他曾经用的书籍以及心得笔记。 秦家老太太最近也顾不上秦兰了，而是整日里在小佛堂中念经，盼着杰哥儿能一切顺畅如意。洛芸蕊倒没有太过于紧张，毕竟杰哥儿的年岁还小，哪怕当年的睿哥儿也是十一岁才进的太学。倘若今年考不中，大不了等明年就是了。可说是这么说的，私底下洛芸蕊却经常抓着娃娃一道儿进入旎虚空间，找了许多珍贵的药材，也不敢让杰哥儿直接吃下去，却经常熬煮一些药膳。 结果，这么一个月下来，到了太学招考那天，杰哥儿看着倒是一切正常，可昊哥儿整整又胖了两圈！ 没法子，以往昊哥儿都是跟着两个哥哥瞎闹的，要不然就是缠着秦兰到处玩耍。可眼见着两个哥哥都忙着做学问，秦兰因为也有些忧心就经常陪着洛芸蕊，这下子昊哥儿无法了，只得跟着一道儿来。可洛芸蕊和娃娃忙着熬煮药膳…… 可不是便宜了昊哥儿吗？ 「昊哥儿，改明个儿爹给你找个练武的师傅吧？」 太学的招考要两天时间，而这两天官学是全部放假的。至于秦少天纯粹是正好碰上了休沐日，这才亲自送了杰哥儿去太学。可回到了家，第一眼就看到了在二门外探头探脑使劲蹦跶的昊哥儿，瞬间，秦少天无奈了。 「练武师傅？」 「是的，教昊哥儿练武好不好？除了练武还可以学骑射，我看官学那种骑射对你是一点儿用都没有的。」 「好玩吗？」 「当然好玩，每天可以少写两页大字，可以在院子里跑圈练拳，还可以去城郊的庄子里骑马射箭。对了，等秋天到了，爹还可以带你去庄上后山上打猎，打来的猎物都归你。」 「好！昊哥儿要练武师傅！」 说到底，昊哥儿也只是个孩子，被秦少天这么一教唆，他很痛快地就接受了将来要多一个练武师傅的事情。可他却未曾想过，为何两个哥哥却没有练武师傅的事情。 搞定了昊哥儿，秦家老太太和洛芸蕊那边就不是什么问题。秦少天也没说旁的，只说昊哥儿如今年岁还小，学问也算是不错了，只可惜那一身的肥肉看得秦少天那叫一个眼睛疼。这学问不出色倒也没什么，可昊哥儿那样子，若是再不想什么措施，只怕等长大后，他一定能就能敌得过两个哥哥外加秦少天了！ 当然，秦少天也没打算让昊哥儿以后就走武将的路，因而他仅仅是拖朋友找了个据说武艺还过得去的小将。如今是太平年间，边境附近虽然偶尔有小股的蛮人，但本朝算起来却已经有将近五六十年没有大战了。也因此有好多官兵都回了乡，可本朝重文轻武，武将的地位本就不高，更别说那些小将甚至于小兵了。 运气好的，还能进衙门当个衙役之类的，或者是有钱人家的护院之类的。若是碰到运气不好的，也就只能还乡务农了，这还是家里有地的情况下，倘若本就家贫如洗，直接卖身的都多得是。 秦少天找的这个人倒不是卖身的，他名唤江庭，祖父是个武将，但到了他这辈却什么都不是了。好在一身武艺还算不错，当年从军时也混了一个小将噹噹，只是去年还乡之后，家中已经没什么钱财了，也没有门路当小吏或者衙役，只能托人找了个护院干干。 从朋友处找到了江庭，秦少天也不含煳，先将自己的目的说出来，而后又谈了月例，对方恨痛快地答应了下来，这事儿就算成了。 江庭是个爽快人，谈妥之后第二日就搬到了秦家。秦家的前院也有好些空房间，配了一个三等丫鬟和一个粗使婆子给江庭，又让人将前院的一块空地收拾了出来，当天昊哥儿就被丢到了那里。 虽说清楚主人家的目的，但第一次见到昊哥儿，江庭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怎么说呢？其实真要算起来，昊哥儿也不是那种胖得惊天动地的人，可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长的，感觉就是好像他把肉都长在明面上了。一张脸那是滚圆的，脸颊两边的肉随时都在颤抖，若是昊哥儿跑起来了，那肉简直就跟快要掉下来似的。不止脸上，他的一双小手上完全都是肉，若是抓着他的手，你完全都摸不到骨头。 再加上昊哥儿如今身量也没有长开，乍一看就感觉他是横着长的，也难怪秦少天要急吼吼地为他找练武师傅了。 秦家算是书香世家，无论是少爷还是小姐，长相那都是不错的。虽然昊哥儿的五官也不错，但问题是，他要是再这么胖下去，他的五官都要看不到了。 练武第一天，昊哥儿绕着专门为他收拾出来的练武场跑了二十圈。对于一个五岁的孩子来说，这也算是很困难了。事实上江庭原以为胖成这样的孩子，一定跑不了多久的，也没刻意规定要跑几圈，只是想试试看昊哥儿的体质到底如何。不想，昊哥儿竟然一口气跑了十圈，这还不算，等他休息了一会儿，跟着江庭学了一套拳后，又绕着练武场跑了十圈。 「娘！江师傅太好玩了，昊哥儿喜欢跟他玩儿！」 第544章 上榜和秘密 这厢，昊哥儿跟他的练武师傅玩得极好，那厢，太学外已经贴出了榜单。 看榜单的事情当然不用秦少天或者杰哥儿亲自过去，秦家一早就派了个识字的小厮等在了太学门口。等到榜单一出来，小厮就瞪圆了眼睛在上面找杰哥儿的名字。他的运气不错，只一会儿工夫，就在榜单上看到了「秦元杰」三个大字。最初，小厮还愣了一下，一般在秦家，体面的嬷嬷是直接唤「杰哥儿」的，而其他的下人则是尊称为「大少爷」，虽说小厮也知道杰哥儿的大名，但还是过了一会儿才回过了神来。 又狠狠地瞅了两眼，确定没问题后，小厮赶紧回家报讯，像这种好事儿，肯定能得到一个不薄的赏封。事实上，不止是他本人，当好消息传到秦家后，所有的下人就被赏了一个月的月钱，当然那小厮格外又得了一个赏封倒是真的。 太学跟春闱秋闱那是完全无法相提并论的，但能够考上太学的一般都是秀才，像杰哥儿这般以童生的身份就考上太学的真的算是少数了。当然，杰哥儿也已经打算好了，今年到时间了也会去考秀才，至于举人和进士那都是三年才举行一次，不说能不能考上，单说杰哥儿这年纪就没必要去凑这个热闹了。 因为这个好消息，一贯都比较低调的秦家这一次真算是大摆筵席了。之前，他们其实也并非刻意低调，最初是因为还未在京城站稳脚跟，后来则是因为守孝和官场争斗不休的缘故，而被迫低调。 这一次，却是真的没有必要了。 有些事情不适合广而告之，会被人家说成是显摆。但像考上太学，或者当初睿哥儿那般金榜题名了，却是再高调也是无妨的。 饶是杰哥儿还算是比较稳重，这一回也忍不住有些嘚瑟了。结果，这宴请一结束，他就被少天提熘过去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大概的意思就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让他警醒一些，千万不能骄傲自满。 可怜的杰哥儿这高兴劲儿还没过去，就被秦少天泼了一大盆凉水，当即就收敛了笑意，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秦少天到底还是心软的，见状刚要开口安慰，结果倒霉催的泰哥儿却迎了上去，毫不克制地取笑杰哥儿。这回却是捅了马蜂窝了。 秦少天一贯的想法是，长兄入父。他这个当爹的怎么教训杰哥儿都是无妨的，但旁人除非是师长又或者是有确凿的理由，像泰哥儿这般的嘲笑简直就是在老虎头上撸须。 于是，杰哥儿彻底解放了，至少在最近一段时间里，秦少天是不会折腾他了，反之泰哥儿的日子却不好过了。 书房里发生的事情，并未传到后院里，因而洛芸蕊丝毫不清楚为何最近一段时间里泰哥儿整个人都是蔫吧的。她还当时泰哥儿被杰哥儿打击了，毕竟他们两个虽说是兄弟，但毕竟年岁离得比较近，从小到大也是一块儿启蒙一块儿做学问的。如今杰哥儿考进了太学，以后也算是前途无量了，泰哥儿若是感到一些压力也是正常的。 为此，洛芸蕊特地唤来了泰哥儿，准备来一场母子俩的谈心。 这可真的把泰哥儿给吓到了，可以说从他三岁那年，洛芸蕊怀上了昊哥儿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跟洛芸蕊特别亲近过了。当然，泰哥儿也知道自己的母亲是疼爱自己的，但比起小时候极度粘人的昊哥儿，泰哥儿却是更喜欢跟大哥和父亲一道儿玩耍做学问。 「娘，您怎么突然唤了孩儿过来？」 颤颤巍巍地开口，泰哥儿下意识地回忆着最近有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没法子，他是真的被吓到了，之前因为当着秦少天的面嘲笑了杰哥儿，结果被秦少天狠狠地处罚了一顿。这也就罢了，反正他的脸皮一贯很厚，才不在乎挨骂。可随着杰哥儿考入了太学，秦少天完全就是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泰哥儿身上。 这真是…… 「怎么，为娘的还不能唤你过来说说话儿？」洛芸蕊挑了挑眉，本能地她感觉泰哥儿这会儿很紧张。至于紧张的原因嘛。想着泰哥儿年幼的时候没少暗地里瞎胡闹，洛芸蕊就有些上心了。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啦！不过，娘啊，我还有好多功课要做。」 「这样呀，没关系的，我同你爹说一声，就说今个儿是因为过来陪我，才耽搁了你的功课，你爹不会怪你的。」 泰哥儿听了这话，整张脸都快扭曲了。若是这么说了，父亲固然不会驳了母亲的面子，但日后会不会再找他算帐却是没准的。本来嘛，来向母亲请个安就不是个什么事儿，以此要挟少做功课…… 他一定会被折腾死的！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 「别别，我的功课其实也不说。娘，您特地唤我过来，是来问我的功课的吗？我有用功，真的。」 看着笑得格外谄媚的泰哥儿，洛芸蕊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她所出的三个哥儿，性子脾气那是完全不同的。 杰哥儿从小就很稳重，哪怕只比泰哥儿大了一岁，也很有长兄的范儿。或许他读书的天赋不是最好的，但却他是极为努力的。 而论聪慧程度，三个哥儿中，谁都不能跟泰哥儿相比。几乎会开口说话时就学会了动歪脑筋，会走路时就学会了恶作剧……因为聪慧都不用在正道上，泰哥儿那性子简直就可以说是蔫儿坏了。 而最小的昊哥儿之前因为年岁小，只觉得他很会粘人也很贪吃，如今长大了一些，又显露出淘气的本性了。但昊哥儿的淘气跟泰哥儿是完全不同的，昊哥儿只是活泼好动，他的淘气并不会给旁人带来麻烦，而泰哥儿却是典型的无风也要起三分浪。 也就是说，倘若今个儿在自己面前的人是杰哥儿或者昊哥儿，洛芸蕊是绝对不会多心的。可偏偏是最为古灵精怪的泰哥儿…… 「你的功课自然由你爹来教导，你娘我可没有那些本事。」深深地看了泰哥儿一眼，洛芸蕊意有所指地说道：「不过，最近我倒是听到了一些话儿，就是不知道究竟是真是假。泰哥儿，你就真的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诈和！ 没错，洛芸蕊就是故意诈泰哥儿的。泰哥儿固然聪慧，但他的年纪阅歷摆在这里，哪怕有所怀疑，也肯定会露出马脚来的。果然，听了洛芸蕊这番话，泰哥儿眼神很明显地闪烁着，面上的神情也僵住了，可他愣是咬紧牙关，故意装作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眨巴着眼睛看着洛芸蕊。 「什么事儿？最近只有哥哥考进了太学这件事儿，可这是喜事呢！」 若不是洛芸蕊一直死死地盯着泰哥儿，或许还真会被他矇混过去。可毕竟泰哥儿就算能够收敛表情，但做得还是不够自然。洛芸蕊笑了笑，也不说话，就这么注视着泰哥儿。 泰哥儿被盯得有些毛骨悚然，绞尽脑汁地思考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勐然间，他面色一变，应该不会是那事儿被母亲知晓了吧？可这不可能呢，倘若是被父亲知晓了，他还会相信几分，可母亲整日里头待在家中很少出门，不应该知晓呢。 「娘，最近我一直有认真地做学问。我还打算，明年就去考太学呢！」 「是吗？泰哥儿准备明年就去考？可我记得上一回你还说要再过两三年呢。」 泰哥儿对功课不是很上心，况且他今年也就八岁，就算是过两三年去考太学也很正常。要知道，很多人考上太学的时候，都已经有十五六岁了，甚至于还有二十几岁还准备考太学的也大有人在。毕竟，太学从未规定学生的年岁，只能你有本事考上，太学就本事录用你，甚至于十几年前，还出现过有姑娘家考上太学的事儿。 「那不是以前吗？我以为考太学很难呢，所以就打算缓缓再说。不过，既然大哥考上了，我这个当弟弟的自然也不能落后。娘，您放心，明年我一定报名，到时候您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洛芸蕊面上的笑容更灿烂了，若是说方才她只是有些怀疑，那么如今却是可以肯定了。泰哥儿一定对她隐瞒了什么，甚至于还是连秦少天都不知道的事情。不过，要怎么开口将真相挖出来呢？ 「嗯，这样也不错，那娘明年就等你的好消息了。好了，这个话题先暂且停住，你如今可以告诉我，你最近干的那件事情了吧？不要试图隐瞒，也不要认为娘整天待在后宅就没有消息来源。有些事情泰哥儿你还太小了，你不会明白像娘这样整日里闲在后宅的人，是多么得无聊。这无聊了，肯定是要请朋友来喝喝茶聊聊天的，泰哥儿你说娘会邀请什么人家的太太少奶奶呢？」 泰哥儿当即就苦了脸，话说到这个份上，若是再嘴硬的话，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娘，我告诉你，但你不能告诉爹好不好？」 「那就要看你坦白的程度了。记住哦，娘知道了一部分，但并非全部。如果你不小心将娘知晓的那部分隐瞒下来了……好吧，我毕竟是个后宅的妇人，查探消息什么的，还是应该交给你爹的。」 「娘……我说。」 第545章 兵变 见泰哥儿终于妥协了，洛芸蕊的心情瞬间就开朗了。可还没等她舒坦后，泰哥儿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是差点儿让她岔了气。 「娘，您介意我当人家的上门女婿吗？」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洛芸蕊愣是半天没回过神来。又或者是她早就明白了这句话里的意思，可就是不敢置信。过了好久，洛芸蕊才艰难地开口：「泰哥儿？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嗯？娘，原来你在诈我！」 泰哥儿不傻，相反他精明得很，之前是因为自己收敛神情的功力还不到家，因而被洛芸蕊给唬住了。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将事情说出来，却听到了洛芸蕊的这句话，当下泰哥儿就明白过来了。 「咳咳，你先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做当人家的上门女婿吧！」 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句话，哪怕本朝相较于前朝，民风更为开放一些，但也受不了这事儿。好好的一个官宦人家的少爷，当人家的上门女婿，肯定是要被人笑掉大牙的。哪怕是商户人家，或者更次一等的人家，也不会做这些事儿。这也是为什么秦华裳的曾外祖母、外祖母还有她的母亲，都无法找到合心意的如意郎君的缘故。 除非是家里落魄到一贫如洗的地位，又或者本人有什么隐疾，总之但凡看上去像样儿点的男儿，都是不愿意当人上门女婿的。 洛芸蕊自认为对三个哥儿都是不错的，哪怕她下意识地更加宠爱昊哥儿一些，但对于泰哥儿也不是不关心。况且，秦家又不是只有嫡长子才能继承家业的，就算到时候分家单过，也顶多是杰哥儿多分点家产，但泰哥儿和昊哥儿也肯定是不会被亏待的。 像濠州城方家，也就是秦少天姑姑的夫家，方家倒是只将家产传给嫡长子，其他的儿子能够分得的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可即便如此，也没看到方家少爷当人家的上门女婿。 「泰哥儿，你解释一下吗？你到底喜欢上了谁？」 「不告诉娘了，娘根本就什么也不知道，故意诈我呢！」泰哥儿嘟着嘴，一脸气鼓鼓的模样。 洛芸蕊忍不住心里一软，说到底泰哥儿也不过是个孩子罢了。就算他天生比较聪慧，但洛芸蕊还是觉得泰哥儿这个年纪不太可能懂得爱情。旁的不说，就说洛芸蕊好了。即便她是重生归来，在年幼的时候就会盘算将来的亲事，但对于亲事也不过是个笼统的概念。说到底，她嚮往的是一个温馨的家，还有几个可爱的孩子，并不是在年幼的时候就嚮往爱情的。 「泰哥儿，你如今年岁还小，亲事什么的，还是交给爹娘去操心吧。况且，你大哥都还没定亲呢，你急个什么劲儿？反正在你大哥定亲之前，我是不会给你说亲的。哪怕你大哥定亲了，只要他没有成亲，你也别想离家！」 本以为，自己这么说了以后，泰哥儿一定会气恼或者懊悔的，可没曾想，泰哥儿只是眨巴眨眼睛，随即就低头沉默不语了。本能的，洛芸蕊感觉这里面有什么问题，可一时间她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稳了稳情绪，她再次开口，这一次却是平静了许多的。 「你不是说明年要打算考太学吗？成啊，娘盼着你明年考上太学，到时候也为你风风光光地办一个宴请。」 泰哥儿点点头，随后快速地抬头看了洛芸蕊一眼，然后又再次低头，闷声说道：「那孩儿就先下去用功了。」 因为心里有事儿，洛芸蕊也没有拦阻他。关键是，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洛芸蕊也明白要再想从泰哥儿嘴里掏出话来，那绝对是难上加难的。不过，这也不要紧，已经知道了关键的线索，真要查起来也不算难。 本想着等秦少天回来后，跟他好好谈谈泰哥儿的事情，不想今个儿秦少天晚了足足两刻钟才到家，而且一到家就是黑着脸的，吓得丫鬟都不敢靠近他。 「这是怎的了？可是太常寺里有什么事儿？」 「不是。」秦少天抬了抬眼，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又迟疑了一会儿，终还是开了口：「壤南城兵变，波及泸州城、平阳城和冀州城。」 洛芸蕊足足愣了有半刻钟的时间，如果说白日里泰哥儿那话是把她给惊到的话，那么秦少天这番话却是真的让她无法理解。壤南城她当然知道，她还知道壤南城里有一个权势滔天的壤南王。而泸州城离壤南城是有段距离的，中间隔的就是平阳城和冀州城。 可这兵变…… 「壤南王要造反？」能够得出这个结论对于洛芸蕊来说已经算是不错了，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后宅妇人。不过，话一说出口她就面色大变，不是担心什么壤南王，而是想起了尚在泸州城的秦家二房：「那二叔他们……」 诚然，秦家二房在秦华裳这事儿上是有些不地道。可说白了，这事儿也只是秦华裳父亲一个人的主意，跟其他人没有太大的关系。退一万步说，就算秦家二房再不地道，但跟自家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逼急了也许秦少天会跟他们一刀两断，但无论如何，秦少天也从未希望过他们出事。 况且，除了秦家二房之外，秦家和洛家的根基都在泸州城，还有那些个故交好友…… 「泸州城的情况应该还算可以，信使就是从泸州城出发的。壤南城先开始兵变，然后依次波及到冀州城和平阳城。等到泸州城那边感觉到不对时，已经来不及了，幸好信使还是出发了。」 八百里加急送到京城，原本在正常情况下要一个月的行程，只花了六天就将信送到了，也不知道路上死了多少马，或者死了多少人。 「既然情况还可以的话，那二叔他们若是感到不对劲了，会不会主动跑出来？」 这个可能不是没有，但毕竟是希望比较渺茫的。一般来说，发生兵变这种事情，最先感到不对劲的应该是当官的。然后可以会层层传播开来，但秦家二房无一人跟官场上有联繫，他们弄不好是等封城以后才得到消息的。这个很好理解，就像如今的京城，壤南城兵变的事情在官场上已经不是秘密了，当然能够传到秦少天耳里已经不是第一手消息了。但可以肯定的是，一般的京城百姓根本就不可能知晓这个消息。 秦少天将这事儿告诉洛芸蕊，本意也不是找她商议。事实上，秦少天自己也没有什么办法。像兵变这种事情，基本上跟他这个文官是没有关系的。他能做的，也只是老老实实地待在京城里等待消息。若他是在户部兵部任职的，或许多少还能帮上一点儿忙，但如今却只能选择旁观了。 不过，听洛芸蕊这么说，秦少天还是抱了一丝希望。也许生意人也会有一些小道消息？还有之前派人送秦华裳回泸州城的事儿…… 夫妻俩对视了一眼，显然都想到了这件事儿。说实在的，当初他们的确是气急了，不管不顾地将秦华裳送回去。可不论他们嘴上是怎么说的，但心底里也是明白秦华裳回到泸州城也不会出事的。毕竟，秦家二房也是要脸面的。秦华裳一个九岁的小姑娘，说没就没了？这是无法圆过去的。当然，日子肯定是没有在京城那么好了，但大面子上也不会有问题的。 可问题在于，谁也没有想到会发生兵变。像这样的事情，别说是秦少天了，哪怕之前有些预感的武将，怕也是措不及防的。 若是秦家二房真的出了事，其他人是也就罢了，他们本就没办法相救。但秦华裳却怎么看怎么像是被他们一手害死的。不止是秦华裳，还有陪同她一块儿回泸州城的嬷嬷和小厮们。 因为这事儿，秦少天和洛芸蕊的情绪都是有些低落的。不过，因为事关重大，他们也没有往外传，至于洛家，有睿哥儿在，想要知道事情也不难。可以说，壤南城兵变并且牵连到附近三个城的事儿，京城的上层人家都已经知晓了，顶多就是瞒着一些后宅妇人还有孩子罢了。不过，表面上京城还是一副太平无忧的样子，可这样一来，愈发有一种风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也因为这事儿，洛芸蕊没有将泰哥儿的事儿告诉秦少天。一方面是她想起最早是答应过泰哥儿不告诉秦少天的，另一方面却是不希望他太过于操心。毕竟，泰哥儿那事儿还不急，他年岁还小，说不定等长大一些了，懂得事情多了也就想明白了。这当人家上门女婿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泸州城那边再也没有传来任何消息，仿佛那边跟京城彻底断了联繫。又过了好些日子，情况越来越糟，太祖上皇终于下令发兵南下，而担任将军的人恰好还是洛芸蕊听说过的。 第546章 蕾儿生子 梁府。 「父亲，您已经不再年轻了，好不容易去年辞了官职，从边疆回到了京城休养。可这才一年功夫，怎么又要……」开口劝道的人是骠骑将军梁枋的独子梁斌，曾经的状元郎，也是蕾儿大姑姐的夫君。 坐在梁斌面前的人自然就是骠骑将军梁枋。梁家一门忠烈，无数好男儿战死沙场，就连骠骑将军本人都在边疆驻守了四十年。四十年的时候，足以将一个充满壮志雄心的少年变成一个鬚髮皆白并且满身伤病的老人，尤其是当父辈还有兄弟们一个个先于他倒下。也因此哪怕他今年也只有五十七岁，但看起来却至少也有七十岁了。 「皇恩浩荡，这是太祖上皇信任老夫，老夫又怎么能推辞呢？」 「都怪我不好，若是我当初也跟着父亲学武的话……」梁斌看着早已迈入老年的父亲面上露出不忍，若非他从小习文，或许今个儿他就能代替老父上战场了。 「斌儿，别想那么多。当初之所以让你习文而放弃学武，为的就是我们梁家的未来。」 武将世家说来好听，一门忠烈看似风光。可谁又能想过这些光辉的背后是多么惨痛的真相。 梁家的祖先可以算是本朝的开国元勛，而梁家本身已经歷经了两朝。按理说，这样的家族是极为庞大的，可惜梁家几乎每一个先辈都是不得善终的。 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 也许战死沙场在外人看来，的确是武将最终的归宿，可倘若一门忠烈，所有的男丁都是以这种形式走完自己的一生，甚至于很多都是在年纪极轻的时候就已然过世，这对于外人而言或许只是一句唏嘘，可对于梁家而言，却是实实在在的锥心之痛。 而且，这种锥心之痛还是每一代都会发生的。 骠骑将军梁枋的亲兄弟堂兄弟，一共有十三人，可如今还活着的也就只剩下他和十二弟了。只是，他那十二弟当年在沙场上受了重伤，好不容易保住了性命却落了一个终生瘫痪。而他呢？虽然还活着，可天知道他这身伤痛还能熬几年。 去年间，骠骑将军就是因为觉得自己的身子骨已经无法再支撑下去，这才趁着圣上刚登基，呈表请辞。因为近些年边疆很是太平，纵然有些小股的进攻，但大战却未曾发生过，因而他的请辞被允了。原本以为回到了京城，好好将养着还能多活几年，不想才歇了小半年，又出事了。 「父亲，难道不能让别人去吗？本朝人才济济，就算素来重文轻武，但武将却是从来不缺的。况且，这也不是什么大战，为什么……」 「好了，雷霆雨露本就皆是君恩，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况且，这样也好。」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骠骑将军深深地嘆了一口气：「不管以后发生了何事，反正梁家是要靠你了。你的三个亲姐姐还有堂姐妹们，能帮的多帮一些，我们家人丁不旺，多门亲戚好歹多条路。」 梁斌面露悲痛，他梁家怎么可能人丁不旺呢？只是…… 「我本是我这一辈儿中排行第八的，我有两个亲哥哥，有五个堂哥，还有五个堂弟。当初，谁能想到梁家会落得如此境地？罢了，斌儿你要记得在祖训中添上一条，梁家嫡系不得习武。」 两日后，大军出发，站在梁府门口，梁斌目送老父远去，突然间心底里冒出了一个念头。 似乎，自己这辈子再也见不到老父亲了。 …… 壤南城兵变的事情，随着大军的出发，终于在京城里传开了。慌乱当然有之，但更多的则是观望的态度。京城的老百姓跟其他地方的人不同，这么说吧，每隔几十年还都会来一次夺嫡暗战，京城老百姓的承受能力是很不错的。但即便如此，有些事情还是在隐隐约约之中改变了。 比如说，壤南城等四个被占领的城都是在南方，其中的冀州城虽说地理位置并不重要，但却是着名的丝绸之乡。可以说，平日里在京城销售的大量上等丝绸都是来自于冀州城的。从大军出发那天开始，京城的上等丝绸价格一下子就涨了。这也倒罢了，丝绸并不是生活必需品，况且就算冀州城是丝绸之乡，但其他城市也有产丝绸的，短时间内还不会影响太多，顶多就是一些高门大户觉得憋屈罢了。 可若是说上等丝绸的短缺一时间并不会造成多大的困扰，但米粮的问题却是真正的麻烦了。 本朝主要产粮食的地方有两个，一个是离京城不远的东北方，那边有连成片的粮食产地，每年本朝七成以上的粮食出产在东北。可同样的问题又来了，东北是主要的粮食产地，但问题在于东北产的粮食都是粗粮！真正口感好的细粮都是产自于江南一代的。 不到一个月的时候，京城的物价就翻了两三倍。虽然短时间内还不会发生太大的问题，但长久下去却是个大麻烦。 好在骠骑将军是一位真正的老将，等他率领大军赶往南方后，那边的形势终于有了好转。一个月后，第一个好消息传来，泸州城被收復。之后又过了一个半月，平阳城被攻破，但伴随着好消息的却是另外一个坏消息，骠骑将军梁枋受重伤。 在平阳城被攻破的消息传来没过两天，蕾儿生下了她第二个儿子，小名旋哥儿，却是盼望着大军凯旋而归的意思。而在旋哥儿出生的第十天，梁家那边终于有了好消息，梁斌的嫡妻，也就是蕾儿的大姑姐终于第三次怀孕，虽说脉象有些不稳，但好好将养着，未必不能平安生下孩子。 而秦家这边，洛芸蕊细心地准备了好些物件打算给蕾儿家的旋哥儿当做满月礼物。按理说，旋哥儿的满月宴应该是大办的，无奈如今京城里的气氛还是有些凝重，因而只是邀请了几个亲眷。偏偏蕾儿的大姑姐刚刚查出来有孕，因为脉象不稳所以并不能亲自出席，而洛芸蕊这会儿肚子早已显怀了，在跟秦少天商量了之后，决定让秦少天带着杰哥儿和泰哥儿一道儿过去，至于她还是等生下孩子后再说吧，反正蕾儿也不会计较这些事情的。 可就在秦少天父子三人去参加旋哥儿满月宴那天，秦家来了一群风尘僕僕的人。 第547章 噩耗 这几个月对于京城里的百姓来说，或许仅仅是气氛有些压抑罢了，但对于身处于兵变范围内的百姓来说，几乎能够安然活着就是最大的希望了。 原本，壤南王在占据了四个城之后，也并没有对城中的百姓做过什么，毕竟他是打算称王称霸而不是平添杀戮。可自从大军南下之后，那些身处于兵变范围内的百姓就被牵连在了战乱之中。可以说，杀戮就是从那一天开始的。 无论是哪个朝代哪场战争，最受伤害的永远都是老百姓。 秦薛氏搂着怀里的孩子，浑身都在颤抖，能够平安到达京城是她做梦都在想的，但真的到了京城，她又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她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小姑娘，虽说衣衫褴褛，但仍然可以看出那姣美的容貌。能够平安到达京城，真的是他们这一行人最幸运的事情。 一行人中，秦薛氏母子三人算是最狼狈的了，除开他们其他的人虽说也是风尘僕僕的，但却也不至于衣衫褴褛。 秦华裳一脸嫌弃地看了看秦薛氏，很是不屑地离他们远了一些。直到现在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算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当初被秦家人赶走，结果马车才驶到泸州城外时，就发现了有些异常。陪同秦华裳一块儿过来的是一个经歷丰富的老嬷嬷，当下就阻止了马车继续进城，选择了暂时在城外的村子里借住。这一借住就是好几天，秦华裳倒是不着急，她本就不乐意回家，哪怕眼下这种情况由不得她不乐意，她也希望能拖几日算几日。 结果，在借住到第五天时，泸州城果然出事了，秦家的嬷嬷立刻让马车掉头往回走，可那个时候却已经有些来不及了。从泸州城蜂拥而出的百姓将官道堵得严严实实的，哪怕秦家有马车却也无法立刻赶回京城。好在他们身上的银钱还是不缺的，锦衣玉食那是不用想了，但单买些粗粮馍馍却是足够过活一两年的。干脆，他们就随着其他的百姓一起，往四处躲藏。却不想在路上意外遇到了秦薛氏母子三人。 「你说，我爹真的已经死了？」 虽然看不惯秦薛氏那畏缩的模样，但越接近秦家的宅子，秦华裳就越担心这事儿。她可没有忘记当初在秦家时，洛芸蕊说的那番话。 她跟秦兰的区别。 说白了，不过就是因为秦兰已经没有血脉至亲了，所以显得比她可怜比她惨罢了。可若是她跟秦兰一样，也没有了血脉至亲……弒父这种事情她当然是做不出来的，但若是老天爷遂了她的心愿，倒是也不错。也因此，在听到秦薛氏说秦家如今只剩下他们母子三人时，她心底里隐隐有着意思喜悦。 「是。」秦薛氏的声音轻轻的，但因为马车里很是安静，还是能够清楚地听到她的话。虽然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一路上秦华裳反覆地问她这个问题，但她还是一遍又一遍，很是耐心地回答。 跟一直在城外，即使后来也有嬷嬷和小厮护着的秦华裳不同，秦薛氏母子三人可是从最为混乱的泸州城的城中间逃出来的。 之所以说泸州城最为混乱，那是因为像冀州城和平阳城打从一开始就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壤南王完全是以绝对的优势在没有造成任何伤亡的情况下，将两个城拿下的。可泸州城的守军却发现了异常，也因此事先做了防备。但显然对于百姓而言，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投降。虽说直接投降太过于没有气节，但也好过于跟家人阴阳两隔。 想起几个月前的那一幕，秦薛氏颤抖得更为厉害了。死死地搂着怀里的儿子，当初要不是为了这个儿子，她的夫君也不会死去。 「娘，没事儿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开口说话的人是秦薛氏的长女秦霓裳，秦霓裳的模样真的很出挑，这一点儿在她还很年幼的时候已经体现出来了。如今，她的身量比之年幼的时候长开了不少，只要稍微打扮一番，一定会是一个惹人注目的小美人。 秦薛氏伸手揽过了女儿，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真要算起来，这段时间真的是她这辈子以来过得最为悽惨的了。虽说她的父母很早就过世了，但毕竟那会儿她还没有记事。空有旁人的同情，她对于父母的印象根本就是全无的。而后来那位小时候对她极为好的秦家老太太过世时，其实跟她的关系已经很差了，她纵使难过但也没有太往心里去。 可这一次呢？ 死的人是她的夫君，即便平日里她跟夫君也有些许摩擦，但总的来说，两人的感情还是很不错的。她年长了夫君三岁，当初能够有这门亲，靠的还是秦家已故的老太太。可到底成亲多年，又生下了一儿一女，纵然没有爱情也有了亲情。 谁能想到，两人最终会是以这样的情形永远地分开？原来，她还一直认为就她这种身子骨，又比夫君年长三岁，一定是她先离开的…… 「到了，这位太太，您小心点儿。」 马车一停下，秦华裳就迫不及待地出去了。而尚在马车里的嬷嬷则扶了秦薛氏一把，这嬷嬷原先是秦家那已故老太太身边的人，后来秦家分家之后，她就跟了大房。虽说一直没能得到重用，但秦家也不曾亏了她。路上遇到了秦薛氏母子三人，她自然是认得的，只是一时间也不知道该称唿什么，就以「这位太太」暂时代替着，好在秦薛氏一直心神不宁的，也不曾纠正什么。 一行人到了秦家之后，门房里的小厮立刻麻熘地去二门通报了。只是小厮是不能直接进入二门内的，一层层下来，等到了洛芸蕊这边，已经过去了一刻钟了。 洛芸蕊身子重，但听说来人中包括秦薛氏，又听说二房遭了大难，却是不得不见了。赶紧让人将他们一行人迎进后宅来，又派人去通知秦家老太太，接着还安排人将客院打扫出来。等折腾完这些，洛芸蕊才乘着软轿去了秦家老太太的院子里。 秦薛氏一行人很快就到了，算起来，洛芸蕊跟秦薛氏也有两年多未曾见面了，可乍一看，洛芸蕊差点儿认不出秦薛氏来了。 如果说，两年前的秦薛氏只是看上去身子骨有些虚弱，有种弱柳扶风的柔弱感觉，那么如今的她却是惨白着脸色，一副随时都可能倒下的神情。更可怕的还不是这些，而是秦薛氏那双眼睛里透出来的绝望。 也顾不得说别的了，赶紧安排人将让秦薛氏母子三人下去洗漱休息一会儿，旁的事儿都可以以后再说。秦薛氏也没有推脱，她是真的累了，不止是身子骨累，而是整颗心都是极度憔悴的。 目送秦薛氏母子三人离开，秦家老太太赶紧唤了随行的嬷嬷进来问话。 当初，陪同秦华裳去泸州城的嬷嬷都是秦家的老人了，虽说有几个是原先那位老太太身边的人，但她们也并不是坏人。秦家老太太之所以没有重用她们，并不是因为不信任，而是手头上有用惯了的人。 嬷嬷们很快就进屋了，没曾想秦华裳也一道儿来了。 说实话，比起之前看到的秦薛氏母子三人，秦华裳虽然面上也是有些憔悴的，但总的来说还算是可以。或许是因为原本的印象不太好，见到秦华裳这副模样，想着方才那情形，秦家老太太和洛芸蕊心下都有些不喜。 「伯祖母，大伯母，这一次可把华姐儿给吓坏了。」 不等秦家老太太和洛芸蕊开口发问，秦华裳抢先开了口。这一次，她来到秦家的心态跟之前却是大不相同了。若是说之前她因为不了解秦家的人，而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前来投奔的话，那么这一次，她感觉自己终于回家了。 哼，不是说自己有亲人所有秦家不能过继她吗？如今她可没有那些个见鬼的亲人了，秦家再也没有理由将她赶回去了。况且，当初逼死她亲生母亲的人就是她的亲生父母和那位继母，如今那两个坏胚子都已经死了，她可算是扬眉吐气了。 这么想着，秦华裳面上忍不住带出了一丝笑意。 「杨嬷嬷，同我说说这一路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看不惯秦华裳那副样子，秦家老太太纵然还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但也知道秦家二房这是遭了大难。这秦华裳好歹是秦家二房的人，不说悲痛欲绝，怎的还这么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这算是什么意思？ 被点到了名的杨嬷嬷并不敢有一丝隐瞒，立刻将这一路上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外加还有从秦薛氏口中得知的一些消息。反正，但凡是她知晓的，她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说什么？二弟二弟妹都没了？还有少华夫妻俩？还有少杰？」 纵然秦家老太太事先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还是被这一消息弄得有些懵。虽说她跟秦家二房的关系也不是特别好，但到底做了那么多年的亲戚，秦家二房又不曾得罪过她，乍一听噩耗，很是有些受不了。 洛芸蕊心里也很是震惊，可见秦家老太太这样子，立刻打算开口劝慰，却不想刚要开口，就看到了秦华裳面上的那丝笑意，当即心里一阵气恼：「秦华裳，你到底在笑什么？你父母都过世了，还这副样子？」 第548章 狼心狗肺 秦华裳万万没有想到，洛芸蕊会突然向她发难。事实上，洛芸蕊也不是故意为难她，而是因为本来身子骨就有些沉重，又听到这些消息，还看到秦家老太太一副受不住的样子，一时间脱口而出了。只是，话已经说出口了，却是收不回来了，况且她也没有打算收回来。 对于秦华裳在秦家二房的处境，洛芸蕊事先是知情的。可她能够理解秦华裳年幼不容易，却不能原谅她在得知父母死讯之后还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这说好听点，算是心眼大，说难听点儿，那根本就是没心没肺狼心狗肺！ 即便继母过世秦华裳一点儿也不难过，但面子情总是要做的吧？说到底，人都死了，前尘往事全部归零，身为晚辈最为基本的礼节却是要讲的。 退一万步说，秦华裳对于她继母的死讯一点儿也不在乎，洛芸蕊还勉强能够接受。可她的亲生父亲呢？她就这么盼着她父亲死？还有她的祖父母，总归是一点儿错都没有吧？ 看着秦华裳那僵在脸上的笑容，洛芸蕊心底里徒然升起了一股子寒意。 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孩子，又有多狠的心…… 「秦华裳！」秦家老太太原本是一时间被噩耗给弄懵了，被洛芸蕊这么一提醒后，当即看向了秦华裳，自然也没有错过她脸上的笑容，当即就勃然大怒：「你瞧瞧你这是什么样子？居然还穿红戴绿的，你像不像话！」 严格来说，秦华裳穿红戴绿的还真是不能怪她。当初，她离开秦家的时候是带了几身衣裳的，这一路上都是急匆匆的，到了泸州城又没有进城，她根本就没有空闲置办衣裳。可人就是这样，若是喜欢，所有的缺点你都可以无视，若是不喜欢了，哪怕没有缺点你也能找出一大堆来。 「我……我这怎么了？这些衣裳不是您叫人给我做的吗？」 「我叫人给你做的？我是有多傻才会让人给你做这么鲜艷的衣裳？这真的不是你抢了兰姐儿的料子私自让人给你做的？」秦家老太太怒气冲天，随手抓过一个茶盅，狠狠地掷到了秦华裳的面前，惊得她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才堪堪稳住了身子。 「伯祖母……」 秦华裳真的是被吓到了，她完全不明白自己这般穿着是怎么了。可若是仔细看的话，也能看出来她眼底里那丝心虚。 其实，秦家老太太方才那番话是没错的。当初，秦华裳刚到秦家的时候，她的母亲过世才几个月，秦家老太太是找人给她做了衣裳，但布料却是另外赏给她的，都是一些素净的料子。后来，秦兰也来了秦家，虽说她也是父亲新近过世，但她却是秦家的养女，虽说也得守孝，但显然她更讨秦家老太太的欢心，赏给了她好些漂亮的料子和首饰。 可这些事儿后来被秦华裳知晓了，不知道秦华裳用了什么手段，从秦兰处抢了好些料子。幸亏首饰很值钱，秦华裳并不敢，要不然秦兰连那些都保不住。 这事儿洛芸蕊倒不是很清楚，但秦家老太太却是知晓的。事后，秦家老太太有问过秦兰，可秦兰只说是她自愿给秦华裳的，还说她离出孝期还有三年，白放坏了料子。 「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儿能够瞒过我吗？你是住在我这儿的！抢了我给兰姐儿的料子也就罢了，反正我们秦家也不缺这些个料子钱财。可连兰姐儿这么小的年岁都知道孝期不能穿红戴绿的，你怎么就不知道呢？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是不知道，而是完全不当一回事？」 「伯祖母，不是这样的。」见秦家老太太真的动了怒，秦华裳还是很惧怕的。她也明白洛芸蕊只喜欢秦兰并不喜欢她，因而她是一心想要讨秦家老太太的欢心。若是连秦家老太太也厌弃了她…… 秦华裳不知道的，秦家老太太从头到尾都没有喜欢过她，而是将她当成猫儿狗儿一般逗趣的存在。 「不是这样？好，那你跟我说说，到底是怎样的！」 胆战心惊地看着秦家老太太，秦华裳快速地思考着，嘴上也是半分不慢：「伯祖母，您忘记了吗？我也是刚得知父亲的噩耗，可这一路上我们都在赶路，素净的衣裳给丢了，我根本就没有时间去购置衣物。这……等下，我就去买一身素净的衣裳。」 秦华裳当然有素净的衣裳，不过她离开秦家后，穿的就一直是艷色的衣物，而放着素净衣裳的包袱在路途中不小心给弄丢了。这的确是事实。 「哼，你说的还真是有道理啊！」秦家老太太怒极反笑，她方才给秦华裳机会，就是让她主动认错。不想，秦华裳竟然还找理由来敷衍她。这是真的将她当成傻子来煳弄呢！ 「伯祖母……」虽说是夸奖的话，但秦华裳毕竟不傻，秦家老太太那森然的语气她还是听得懂的。当下，秦华裳面上露出一阵阵茫然，有心想要为自己说几句好话，可一时间她根本不知道秦家老太太究竟在气什么。 「行了，你退下去吧。对了，去客院住着，没事儿不用来我这里了。」摆了摆手，秦家老太太对秦华裳彻底没有了耐心。对这种人说教，简直就是浪费口水。 纵然秦华裳心里有百般不愿意，也看出来如今她是没有立场提意见的。强忍着心里的委屈不甘，秦华裳还是老老实实地退下了。屋里，秦家老太太又跟洛芸蕊说了一会儿话，主要是让洛芸蕊好好养胎，秦家二房的事儿，不用她多插手。洛芸蕊知道秦家老太太这是好意，当下就谢过了。比起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对于管理中馈的权利，她完全就不当一回事儿。 可刚走出秦家老太太的院子，洛芸蕊就看到等在不远处的秦华裳。 「大伯母，华姐儿有话想要问您。」 淡淡地看了秦华裳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态变了，曾经觉得挺可怜的小姑娘，洛芸蕊如今只觉得她分外得刺眼。慢慢地别开了眼，洛芸蕊轻声开口：「问吧。」 「为何伯祖母那么生华姐儿的气？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事儿？先前，我并不知晓家里出事了。」 「华姐儿，你母亲是何时过世的？」说完这句话，洛芸蕊也打算要秦华裳的答案，立刻就让人抬着软轿离开了。而身后，秦华裳惨白着一张脸，瞬间软倒在地。 第549章 梦魇 华姐儿，你母亲是何时过世的…… 秦华裳的耳边一直盘旋着这句话，心底里一阵阵发寒。真要是算起来，她的母亲过世也就一年的时间，当初她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咽气，心里虽然清楚母亲是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活生生地逼死的，但内心里却没有太多的愤怒，有的只是迷茫不知所措，以及绝望。 如果说，母亲生前她的日子也算不上有多好，但至少那个时候，有人护着她疼爱她。在母亲过世的那一刻，秦华裳算是彻底明白了一件事。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会像母亲那般无条件地对她好对她付出一切。 可是，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忘记了曾经是她整个世界的母亲呢？ 「哎哟！姐儿你这是怎么了？这会儿虽然天气热了，可你也不能坐在地上呢！」于嬷嬷之前并没有跟着一起进入二门里，而是被安排到了客院。可在客院里左等右等，仍然没有等到秦华裳，焦急之下于嬷嬷央求了二门的门房，这才得以进入后宅来寻秦华裳。没曾想，她刚走到秦家老太太院子外时，就看到秦华裳瘫坐在地上，满脸的泪水：「怎么哭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被于嬷嬷搀扶起来，秦华裳脑子里还是一片混沌。 这下子，于嬷嬷可着急了，下意识地知晓秦华裳这是又在秦家人面前被教训了，甚至于可能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来得严重。可她除了着急也没有旁的法子了，好歹在秦家待了几个月，秦家人的性子她差不多也知晓了，这会儿哪怕她冲到了秦家老太太的院子里，也是不可能讨到说法的。 忿忿地跺了跺脚，于嬷嬷决定先将秦华裳带回去休息，旁的事情还得以后慢慢商量着来，反正这一次秦家人是没有理由再赶她们走了：「姐儿不怕，如今姐儿只是孤身一人了，除非他们完全不要脸面了，要不然到底还得照顾着姐儿的。」 茫然地转头看向于嬷嬷，秦华裳也不反抗，任由于嬷嬷拖着自己往前走。 从二门出去倒是没有人会为难，事实上秦家的主子也没有说不准她们进入后宅，要不是因为如此，门房的人也不敢随意放行。 到了客院，秦薛氏母子三人已经在厢房歇下来了，他们住的是客院里最好的屋子。不过这并不是秦薛氏自己选的，而是被丫鬟引进去的。秦薛氏本人一直都是有些心不在焉的，两个孩子年岁还小，并不太懂事，所以都没有反对。这会儿秦华裳到了之后，却只能做偏房了。 照理说，秦薛氏是秦华裳的长辈，让长辈住上房也是应该的，可问题在于，当初秦华裳离开泸州城之时，他们就已经打算分家了。这秦家二房再次分家的话，被迫离开的也只能是秦薛氏那一房，因而秦华裳自认为自己是比秦薛氏地位高的，也不单单是她，就连于嬷嬷也是这么想的。 「姐儿莫气，我们如今犯不着跟他们斗气。我算是看出来了，这边的老太太和太太都喜欢柔弱的人，你看那秦兰不争不抢的，有什么好东西不都是她的吗？我们也这样，左右不过是个房间，我们让他们。」 于嬷嬷有心替秦华裳出头，但她也不是傻到家的人。明知道自家小姐并不讨这边长辈的欢心，若是再闹出这一场来，指不定又会出什么事儿。倒不如装个乖巧懂事，说不定反而能有效果的。况且，于嬷嬷琢磨着，也许这一回这边的长辈就愿意过继秦华裳了，要是这样的话，客院这边根本就无所谓，自家小姐将来是要住到后宅去的。 过继和收养从来就不是一回事，倘若秦家真的愿意过继秦华裳的话，那么她跟秦兰的地位是完全不同的。 只是，有可能吗？ 「嬷嬷，帮我找一身素净的衣裳来。若是没有，就拿银子去买一身粗布麻衣来，或者跟下人买也可以。」 「姐儿这是在说什么话儿？」于嬷嬷吃了一惊：「这是在人家家里，哪里有穿孝衣的？况且，那边不也没穿吗？」 所谓那边，指的是秦薛氏母子三人。可问题是，秦薛氏母子三人从在泸州城亲眼目睹家破人亡的事情后，就再也没有换过任何衣裳。几个月下来，当初的那身华美的冬装，早就已经破烂得不像样子了。也真是因为如此，没人会在意他们穿的衣裳是什么颜色，这根本就已经黑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 「嬷嬷，今个儿你陪我睡吧，我有些事儿要同你商量一番。不过，你还是先去帮我找身素净的衣裳，谁叫有些人并不忌讳这个呢。」秦华裳很是苦涩地开口，她算是明白了，洛芸蕊看重的并不是什么忌讳的问题，而是单纯的孝道。也是，她可以不为继母守孝，甚至于可以无视自己的父亲和祖父母，那么亲生母亲呢？那个唯一对她全心全意付出的母亲，却是怎么样也无法抛之脑后的。 于嬷嬷有心要劝，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至于素净的衣裳，倒是不需要专门去外面买，跟客院的大丫鬟说了一声，回头她就给送来了几身淡青色的衣裳。是府上小丫鬟的份例衣裳，严格来说不是孝服，只是颜色比较淡雅一些。秦华裳身量高，稍微修饰一下就可以穿了。 接了衣裳，于嬷嬷总算松了一口气。淡青色的衣裳看着倒是素净，但也不至于太过于扎眼，顶多将袖口领口的花纹给去掉，这样一来总算是能有个交代了。这么想着，于嬷嬷又有些为秦华裳感到不值了。摊在一般的人家，哪个不是劝着自家的侄女不要太过于伤心，怎么会刻意提起要守孝的事情呢？ 可不管于嬷嬷怎么想，第二日，秦华裳依然穿上了那身淡青色的衣裳。 走出门房之前，她又细细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确定没有其他问题了，这才缓缓地走出房门。身后的于嬷嬷面色很是不好，昨个儿晚上，秦华裳同她说了很多关于未来打算的事情，在觉得秦华裳终于长大了的同时，于嬷嬷又为秦华裳感到很是委屈。她是秦华裳母亲的陪嫁丫鬟，从小就陪在身边，当初还未到秦家时，秦华裳的母亲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可秦华裳却…… 「三婶，弟弟妹妹。」 刚到了院子里，秦华裳就看到从上房里走出来的秦薛氏母子三人。休息了一夜，他们的面色总算是好看了一些，但仔细观察，还是能够看出秦薛氏眼神里的绝望。 「堂姐好。」开口打招唿的是秦薛氏的长女秦霓裳，秦薛氏本人则是依然将小儿子搂在话里，不言不语。 「嗯，一同去给伯祖母请安吧。」 一行人以秦华裳为主，往二门走去。二房的门房这次倒是没有阻拦，就连于嬷嬷也一同放进去了，想来是得了主子的吩咐。见状，秦华裳心里总算是松快了一些，不管怎么样，对她而言这总算是个好消息，但若是今个儿能让秦家的人松口过继她为女儿，那她才算是真正地放下了心。 他们来得算是比较早了，秦家老太太刚起身没多久，连早饭都还没有摆上。 「怎的来得这般早？」人家已经到院子里了，秦家老太太也不能不见，当下吩咐丫鬟多准备一些早膳：「你们都没有用早膳吧？来，陪着我这个老婆子一道儿用一些。」 一行人依次坐下，用早膳时，倒是没说什么，等早膳被送下去了，秦家老太太才拉着秦薛氏的手，开始问询起来。 泸州城的事情，但凡是随行的嬷嬷知晓的，都已经告诉了秦家老太太。但是关于秦家二房的那些事儿，却都是听秦薛氏说的，虽说有些话不可避免地会再次伤害到秦薛氏，但秦家老太太却是不得不问的。 倘若那些人真的出事了，作为亲眷，秦家也要代为办后事。哪怕无法找回尸身，建个衣冠冢或者在庙里点个长明灯却也是应当的。 虽然很是伤心，但秦薛氏还是将她知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其实，严格说起来，她真正目睹的死亡只有她夫君。那会儿，泸州城大乱，街面上全是乱兵，相互厮杀有之，趁乱抢夺财物也有之。秦薛氏他们家本已经从秦家搬了出来，可因为突然间大乱，秦薛氏的夫君就带着一家人打算回去，也好讨个主意。不想，马车快到秦家门口时，却遇到了乱箭。秦薛氏的夫君是为了保护年幼的儿子才过世的。甚至于，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 秦薛氏当时几乎已经崩溃了，还是她的长女连拉带扯地将他们弄进了秦家。可谁也没有想到，秦家早已经被洗劫一空了，只留下了满地的尸首。 「我看到了公公和二哥的尸首，他们就躺在影壁前面。我整个人都软倒在地了，后来发生了什么我真的不知道了。霓裳倒是进去看了看，后来，又拉着我躲过了一波波的乱兵，总算是逃离了泸州城。」 讲述这些事情的时候，秦薛氏的声音都是飘着的，眼神更是完全没有焦距，空洞得让人心惊。那些事儿对她而言，那就是一辈子的梦魇！ 「娘，没事儿了，你有我，还有弟弟，我们以后一定会好好的。」 第550章 牺牲 不知道为什么，秦华裳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胸口一阵阵憋闷。为什么她如今只剩下了孤身一人？为什么到最后陪在她身边的不能是她的母亲呢？不对，这样也好，从今以后她就可以摆脱自己的过去，成为如今这个家的女儿。 「伯祖母，我……」 「祖母！咦？原来有客人呢。」 几乎是秦华裳才刚开口，门外就传来了秦兰的声音，而且她的声音完全盖过了秦华裳，气得秦华裳忍不住瞪了她一眼。真是一个没规矩的小孩，等她过继给了秦家，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捡来的妹妹。 秦兰本来是没有其他意思的，进门时也发现了屋里有其他人，立马就缩了缩脖子。可即便这样，还是挨了秦华裳一记眼刀子，弄得她更加不知所措。 「兰姐儿过来，今个儿你母亲如何了？泰哥儿可是上学去了？」太学早已开学，杰哥儿从开学那日起就住在了太学之中，隔一个月都会回家一趟，平日里却是很少离开太学的。至于昊哥儿，今个儿并不是他去学堂的日子，应该是跟他的练武师傅在一块儿。 「母亲很好，二哥跟母亲请安后去学堂了，弟弟说要先去跑圈儿练拳儿，等下再带我去园子里玩儿。」秦兰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带着京片子特殊的口音，跟秦家的人说话的方式并不相同，但听着却是极为讨喜的。 秦家老太太将秦兰拉到了身旁，给秦薛氏介绍了一下秦兰的身份，也没说旁的，只说是小孙女，又让秦兰唤秦薛氏为三婶。秦薛氏隐隐约约知道一些秦兰的事儿，当下就点头答应着，却也没有心情深究，只是将秦霓裳介绍给秦兰，让她们堂姐妹一道儿去玩儿。 秦兰对于突然冒出来的堂姐很是好奇，但见秦霓裳面上的忧色，也并没有缠着这个堂姐，只是拉着秦霓裳走到一边，并不打扰长辈们的谈话。 「我带你们俩去玩儿吧。」秦华裳见状，走过去想要拉两个妹妹出门，可显然她们俩都不怎么买帐。 秦霓裳倒是还好，只是微微侧过了身子面上露出不情愿的神情来，她是担心受惊过度的母亲，并不乐意到外面玩耍。而秦兰的表现就有些明显了：「不要嘛，兰姐儿才不跟大堂姐玩儿，大堂姐总是要抢兰姐儿的东西。」 「你说什么？」秦华裳很是吃了一惊，随后却是大怒。她跟秦兰认识的时间也有两三个月了，在她印象中，秦兰一直都是唯唯诺诺的模样，并不会跟她顶撞什么，甚至于她看上了秦兰手中的小物件，只要直接开口讨厌，秦兰就没有不给的。像这样大刺刺地拒绝，一点儿情面都不留的话，却是头一回听到。 「兰姐儿不喜欢大堂姐。」秦兰一面语速极快地回道，一面却是在思索昨个儿晚上泰哥儿特地跑到她那里教她说的话儿：「嗯，兰姐儿不要跟大堂姐一起玩儿，要……避讳一些。」 坐在上首的秦家老太太挑了挑眉，避讳什么的，一听就不是秦兰的说辞，明显就是有人教她的。第一时间，秦家老太太想到的人是洛芸蕊，毕竟秦兰一直都跟洛芸蕊比较亲近，可随后秦家老太太又否定了这个答案。若真是洛芸蕊教的，以洛芸蕊的心计，绝对不会漏出那么明显的破绽，但如果不是的话…… 「兰姐儿，泰哥儿还说了什么？」 「还说，离大堂姐越远越好，要不然会被她教坏的。呀！」 看着一脸惊慌地捂着嘴巴的秦兰，秦家老太太低头闷笑不已。她就知道一定是泰哥儿那小坏蛋干的，也就只有泰哥儿会想出这种损招来，真不知道泰哥儿那性子到底是像谁。 「祖母。」秦兰哭丧着脸看向秦家老太太：「祖母诈我，我要告诉二哥去。」 「去吧，等他晚上回来的时候，记得把他提熘到我这儿来。我倒是要问问他，没事儿干了都教了你什么东西。兰姐儿，以后你要离泰哥儿远一些才好，找玩伴儿的话，就找昊哥儿，或者你二堂姐霓姐儿好了，反正别理泰哥儿。」 秦兰眨巴眨眼睛，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地点点头。 见秦家老太太三两语之间就将秦兰方才话里的不敬给抹去了，秦华裳眼底里闪过一丝忿恨。她就不明白了，这个看起来傻傻呆呆的妹妹有什么能耐，竟然能得了秦家所有人的喜爱。 「伯祖母，有件事儿我想私下里跟您说说。」实在是忍不住了，秦华裳试图再次提起之前过继的事情，哪知道秦家老太太只是轻飘飘地扫了她一眼，却并未接她的话儿。而是再次转头看向秦薛氏，谈起了刚才还没有说完的事情。这如今已经确定秦家二房那些主子多是过世了，那么接下来的后事还有的忙活呢。若是可以的话，还得派人去泸州城寻寻尸首，再不行，找些之前用过的物件也是好的。 见没人理会自己，秦华裳真的是又气又急，不敢沖秦家老太太发作，却将一切的罪名都按在了秦兰身上。 都是秦兰的错。 原本她想得好好的，先在秦家稳住自己的地位，不求其他，只求能够平平安安地过三五年。之后，作为秦家唯一的女儿，就算没有正经地过继，她也在秦家有了一席之地，将来的亲事，无论如何秦家都是不能不管的。 可是，秦兰的出现打乱了她所有的谋划。 她承认，她就是嫉妒。嫉妒秦兰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切，甚至于还将她逼得不得不将行动提前，以至于因为没有谋算好一切，而失了先机。倘若，这世上没有秦兰的话，自己一定能够成为秦家正正经经的大小姐！ 明明是有很多声音的屋子里，秦华裳却想着自己的心事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同自己无关。母亲的孝她当然会守，但自己的未来她却是不得不打算的。如今，再也没有了人为她的未来谋划，若是她自己再不努力一些…… 说什么暂时收敛一些以求重视，学习秦兰那般不争不抢，但说到底，秦华裳的目的还是要为自己博一个未来。哪怕为了那个美好的未来，她不得不牺牲一些东西或者人！ 不由自主地，秦华裳看向了站在自己身边的秦兰。 第551章 准备动手! 那日之后，秦华裳就跟秦薛氏母子三人住在了客院之中。这丫鬟婆子是不少的，该有的吃喝用度也没有剋扣，就连她若是想偶尔出门也没人拦着，只要她用的是秦家的马车带上秦家的下人就可以了。因为这，秦华裳的自信在慢慢地恢復，想着上次被迫离开秦家之前，洛芸蕊说的那番话，她愈发觉得自己的未来很值得期待。 只是，想要过继到秦家，秦华裳琢磨着还得添一把火。万一若是因为她太安静了，导致秦家人将她忘在了脑后可怎生是好？她跟堂妹秦霓裳不同，一来秦霓裳年岁还小，二来到底秦薛氏还在，怎么着也会为她考量一二的。唯独她，却只是自己。 暗暗思索着要如今接近秦家人，偏偏因为洛芸蕊要安胎，几乎不怎么出院门；秦家老太太忙着管后宅的事情，也没空理会秦华裳；秦少天除了要忙公事之外，还要给秦家二房那几人办后事，要知道其中两个还是他的长辈，这后事可马虎不得；杰哥儿是一月回来一次的，秦华裳至今还没有见到他；泰哥儿就不用想了，秦华裳再怎么样也不会将主意打到那鬼灵精的头上，别等下没算计到人家，反倒是被人家给卖了。 那么，最后就只剩下了昊哥儿和秦兰。 在这两人之中，秦华裳更倾向于从秦兰处下手。除了她本身就是想要代替秦兰之外，另外还有小看秦兰的意思。只是，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秦华裳竟然寻不到人。这一次两次的或许是巧合，次数一多却不得不让秦华裳上了心。联想到之前秦兰在秦家老太太那儿说的话，秦华裳琢磨着，看来秦兰真的是在故意避开她。 「兰姐儿，我怎么觉得你在避着我？」 好不容易堵到了一回，秦华裳干脆利索地将话挑明了，她就不信，她将话说得那么明白，秦兰还敢再避着她。可惜，她又一次猜错了。 「大堂姐，你可真会找人。我都刻意避着你了，怎么还是被你找到了？」 看着秦兰一脸无辜外加委屈的模样，秦华裳当下就被气到了。这算是什么意思？直接打脸？秦华裳快速地转着心思，如今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她无论如何也得将这口气给咽了。当然，忍气吞声并不代表她就会将这事儿忘了，相反，她一定要牢记在心。 「你有什么事儿吗？我娘还等着我过去，大堂姐求求你别拦着我。」秦兰见秦华裳迟迟不开口，只得软着声音哀求着。 其实，从一开始秦华裳就弄错了一件事儿，秦兰跟她那是完全不同的。乍一看或许秦兰的身世比她还要惨，但事实上秦兰本人却没有吃过什么苦头。小时候，即便她没有亲生母亲疼爱着，但也有父亲和奶娘，她的父亲将她当成绝世珍宝一般宠爱，哪怕后来父亲过世了，那也在临终之前将她日后的生活安排得妥妥噹噹的。 这么说吧，跟泰哥儿耍心眼是最不明智的，因为你会被他反耍一把。 而跟秦兰耍心眼却是完全没有用的，因为她根本就不会去思索你话里的弯弯绕绕。 「兰姐儿，你很得意是吧？还真当这里是你的家了？」秦华裳看了一眼秦兰身后的丫鬟婆子，压低了声音说道。她的声音极轻，保证身后的人都不会听到，却正好能被秦兰听在耳里。 秦兰吃了一惊，有心要说什么，又想起之前泰哥儿叮嘱过她的事儿，当下低着头不言不语，直接人却往旁边走去。到底是在秦家，又是人来人往的路上，除非秦华裳想将事情彻底闹僵开来，要不然想要阻止闷头走路的秦兰还真是不容易。 好不容易摆脱了秦华裳，秦兰进了洛芸蕊的院子，第一眼就看到了从二门外练武归来的昊哥儿，当下就忍不住跟昊哥儿抱怨了几句。 要说起来，在整个秦家，跟秦兰感情最好的人非昊哥儿莫属了。毕竟，其他的人要么就是平日里忙活，要么就是年岁差得大了，也只有昊哥儿能跟秦兰整日里玩在一起，两人感情好也不稀罕。 昊哥儿听了秦兰的话，倒没有立刻为她出头：「姐姐，这事儿先别告诉娘，等回头我跟二哥说，让他帮我们出个主意。」 秦兰本也没打算告状，毕竟在她看来，秦华裳那番话虽说刺耳，但也不至于上升到告状的地步。况且，她只是有些天真，又不是傻，明白小孩子之间的一些事情若是牵扯到了大人身上，这事儿算是没完没了了。因此，秦兰当下就同意了昊哥儿的话，与其让洛芸蕊回头对秦华裳一通说教，不如直接找最最能干的二哥来帮忙。 孩子们的事情，洛芸蕊未必不知情，毕竟她才是秦家的当家主母，甚至于连秦家老太太也是知情的，却没有一个人出面阻止。她们都是想要藉此机会锻鍊一下那几个孩子，说白了，在一个没有任何隐忧的环境中长大的孩子，将来怕是会缺乏面对困难的勇气。 就好比洛芸蕊，她年幼的时候过得并不轻松，但小时候苦却不算苦。反观秦曦，从小倒是轻松自在了，可长大后却没少吃苦头。 以前，家中只有三个亲生的哥儿，虽说相互之间偶尔有些竞争，但也只是杰哥儿和泰哥儿罢了，相对来说还是很和睦的。这兄弟和睦当然是好事，但若是因此不知道人性的善恶却并非是一件好事了。 吩咐几个孩子的嬷嬷和贴身丫鬟盯紧一些，其他的事情就由着他们去了。想来，在自己的家中，几个孩子又是团结一心的，秦华裳也没有太大的本事，应当是不会有事儿的。 洛芸蕊想的不错，那几个孩子的确是不会有事儿，因为有事儿的是秦华裳！ 泰哥儿是个蔫儿坏的孩子，以往有杰哥儿在，偶尔还能压制住他。如今杰哥儿不在也就罢了，瞧着长辈们似乎都没有阻止的意思，泰哥儿那是真的打算放开了手脚折腾一回。他精明着呢，不在自家后宅里动手，却瞄上了客院。当然，客院除了秦华裳还有其他的人，泰哥儿并不想误伤，自个儿掏钱在京城外的泞渲庙里为秦家二房过世的人办了一场水陆法事。 说起这泞渲庙，在头几年还并不出名，却是在去年间，迎来了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师，这才让泞渲庙开始出名了。 为了让那位德高望重的大师亲自出席这场水路法事，泰哥儿没少求人情。好在，他平日里经常出入皇宫，又注重人际关系，讨几个人情还是很容易的。而秦薛氏本就对夫君的过世念念不忘，听说了这事儿后，完全没有任何迟疑，就带着两个儿女离开秦家赶往泞渲庙。而水路法事却是要真正七天七夜的。 无辜的人离开了，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 旁的一切，泰哥儿都已经准备就绪了，只等入夜时分给秦华裳一个狠狠地教训。而泰哥儿不知道的是，在他准备好一切的时候，秦家的长辈们也已经做好了看戏的准备。 「少天，你说泰哥儿想要怎么折腾秦华裳？」 「特地将三弟妹母子三人弄走，等一下动静肯定很大。不过，究竟是什么，我还真的猜不出来。」 「那他到底准备了什么东西？等等，若是你什么都没有打听到的话，是不是代表他所做的一切都没有通过家里的下人？」 秦少天笑得很是诡异，可不是嘛，这才是他最为好奇的一点。这富家公子哥，手头上有几个心腹是很正常的，但一般的公子哥也是在十来岁甚至于二十来岁的时候，才会有真正的心腹。可泰哥儿今年几岁？刚过了八周岁的生日没多久！ 啧啧，想着自己向泰哥儿那般大小的时候，纵然比一般的孩子懂事，那也是将心思都放在念书上面的，旁的多余的心思却是真的没有的。要不是为了看戏，秦少天真的很想抓着泰哥儿问个清楚明白！不过，如今也不急，等这事儿结束了，泰哥儿那边他自然会亲自拷问的。 可怜的泰哥儿，躲在客院外头，却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好在这会儿秦华裳早就已经入睡了，倒是没有发觉。只是泰哥儿身边有一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的小哥儿，伸手狠狠地掐了泰哥儿一把，差点儿让他尖叫出来。 「安静点，要不然就没的玩了！」 「嘶！那你还掐我？太过分了。」 「安静！」 泰哥儿按着被掐得生疼的胳膊，一脸俊脸整个都扭曲了：「要不是我不敢打你，我一定揍你！」 「哼，你都说了你不敢，再说这些有什么用？对了，我们准备得那么充分，等下不会把那小姑娘给吓死吧？真要是把她吓死了，算你的还是算我的？」 「当然是……算我的。」泰哥儿突然蔫吧了，算了，惹不起还躲不起呢，话说回来，他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把这祸害往家里招？但愿他老爹不要发现今晚的行动，要不然他就死定了！ 「那还差不多，你可以准备动手了！」 第552章 小哥儿 说是入夜，但事实上离子夜还有一个时辰，但京城这边属于北方，天黑得要比南方早很多，这会儿几乎整个京城的人都已经入睡了。徒然之间，一声尖叫直冲云霄，旁的不说，至少秦家的所有人都从睡梦之中惊醒了。 可方才那一声尖叫显然并不代表着事情的完结，而仅仅是一个开头罢了。 几乎在顷刻之间，客院里的尖叫声，一声响过一声，而最为悽厉的则是一个明显属于秦华裳的尖叫声。 客院那头闹成这样，后宅要是没被惊动才叫怪了，更别说秦少天算准了时间，守在了二门的门房里。至于洛芸蕊倒是没有跟着一道儿来，而是在自己的房里等消息。 「怎么办？我没想到她会叫得那么响。」泰哥儿傻眼了，他是打算狠狠地吓唬一下秦华裳，最好能直接将秦华裳吓得晕死过去。可谁知道，秦华裳非但没有晕倒，反而叫得一声比一声悽厉。 「这……泰哥儿你自求多福吧。」泰哥儿身边的小哥儿用一种极为同情的目光看着他：「我肯定不会替你说好话的。」 「什么？」泰哥儿还没反应过来，他身边的小哥儿就后退了两步，躲到了阴影之中。 泰哥儿彻底傻了眼，没等他回过神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的背后响了起来。 「哟，不错嘛。深更半夜不睡觉，来这里吓唬你堂姐？真是不错。」秦少天好整以暇地看着泰哥儿整个人石化，心情瞬间又好了几分：「让我瞧瞧你都准备了什么。白布？人偶？这是打算装鬼吓唬秦华裳？怎么还有排位？啧啧，你准备得真是够充分呢，连你叔祖父的衣裳都准备了？嗯，记性不错，居然记得你叔祖父常穿的衣裳样式，连玉佩都有七八分相似。」 顿了顿，秦少天弯腰与泰哥儿平视：「要不要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 「我……」泰哥儿彻底懵了，他虽然明白这事儿未必瞒得住父母长辈，但也没有想到会被抓了个正着。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身旁，却发现某人已经开熘了，顿时心里头升起了一种极度憋屈的感觉。 他是想给秦兰出口气，但原先的打算根本就不是这样的。想要对付秦华裳多简单呢，只要收买几个丫鬟给她穿小鞋就可以了，甚至于在她的茶盏里下一些泻药，或者在她的衣裳上动些手脚…… 不指望能够将秦华裳一次折腾完，但泰哥儿至少可以保证，不让自己被旁人发现。 可如今呢？ 「你什么？想要对付自己讨厌的人，我是不在意的。可你不该选择那么蠢的方式。」秦少天起身俯视泰哥儿：「老老实实地去你娘那里待着，等我将这边的事情料理好了，立刻过去收拾你！」 泰哥儿真的是要哭了，可他没有勇气在这种情况下跟秦少天对着干，只得颤颤巍巍地往二门走过。走了一段路，他突然冲着旁边开口：「出来！你倒是好，主意都是你出的，事儿也是你办的，你真不打算出来？」 周围没有什么动静。 又不死心地唤了几声，见对方真的是打定主意不出来后，泰哥儿也无奈了。唉，要是对方不主动出来的话，他还真是不敢直接将事情捅出来。 洛芸蕊看着哭丧着脸走进屋里的泰哥儿，心情不错地吩咐丫鬟上茶，只是却没有泰哥儿的份儿。泰哥儿倒不在意这个，比起待会儿可能会发生的酷刑，这点儿小事就不用放在心上了。没多久，秦少天过来了。 「来，跟我解释一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会放弃更方便更好用的办法，而选择了如此迂迴又讨不了好处的蠢主意？」 「我……觉得这主意不错的。」极为勉强地开口，泰哥儿在心里默默地流泪，他总不能说，这个蠢主意不是他想的吧？ 「说说看你的想法。」秦少天是笑着问话的，但那笑容在泰哥儿眼里却显得极为渗人：「以及你究竟是哪里来的人手布置这些事情。」 原本以为泰哥儿只是打算扮鬼吓唬秦华裳，可秦少天亲自去客院之后，却发现事实跟他想像的还是有很大的出入。 首先，整个客院除了秦华裳和她的奶嬷嬷之外，再没有旁的人。又或者说，就算是有旁的人，那也已经不是客院那批原来的下人了。 其次，秦华裳所在的屋子内外都被人动过了手脚，虽说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动的，但那排场却是不小的。 最后，那扮鬼的人、制造幻象的人、释放烟雾的人，甚至于还有专门的口技艺人……秦少天很怀疑，泰哥儿有没有这个本事在不动用秦家原本手下的情况下，将所有的事情搞定。 「我向朋友借的。」泰哥儿极为勉强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况且，这个法子虽然的确有些蠢，但挺好玩的不是吗？」 「是吗？」 「不是吗？」 …… 从眼见从泰哥儿嘴里得不到消息，秦少天大手一辉，冲着外面喊道：「算了，既然你不愿意说，那就请家法吧。对了，明个儿我会替你去官学请假的。三个月大概够了吧？不够也无妨，大不了拖着伤去官学好了。」 泰哥儿傻眼了，他不是被吓的，而是真的懵了。 秦家有家法吗？也许以前秦少天是经常让他写大字作为惩罚，但这却算不上是家法。还有，三个月的假期又是什么意思？以前就算罚写大字，那也是在从官学回来后继续写的。难不成这一次是不用上官学，就在家里老实抄写？这也不对呢。 这边屋里，泰哥儿还没有想明白，外面的院子里就传来了声响。 「不要请家法！这事儿是我想出来的，是我非要泰哥儿去做的。」 秦少天笑得异常得灿烂，看向泰哥儿的目光却更为森然了。泰哥儿浑身一激灵，这下子没啥好隐瞒了，也瞒不住了。问题是，泰哥儿这会儿终于想明白了，秦少天方才那话就是在激那个笨蛋！ 而真相曝光后的惩罚…… 第553章 惩罚 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了泰哥儿的意料，原本他想着就算顺着对方的心思去做，大不了就是教训秦华裳的方式奇葩一些，或者就是闹腾了一些。却没有想到后果会那么严重…… 真是太严重了，照这么下去，他一定会比秦华裳更倒霉的！ 「我说了，是我让泰哥儿这么做的，你要怪就怪我吧。」 秦少天笑着看向门口，只见方才跟泰哥儿一起在客院外的小哥儿走了进来，脸上没有半分尴尬，却有一种英勇就义的感觉。所以，这是打算英雄救美？ 咳咳，瞥了一眼整个人都已经吓懵了的泰哥儿，秦少天慢悠悠地开口：「哦？这事儿是你指使的？那么请问阁下又是何人呢？」 那小哥儿这会儿已经走到了秦少天跟前，同泰哥儿并列站着：「我是圣上！」 噗通！ 泰哥儿一个站立不稳直接给吓趴了，好不容易撑起身子，他的声音完全是飘着的：「你……你当我爹是傻子？」 「怎么了？我们明明那么相像！况且，你爹又没有见过我哥！」小哥儿一脸的懊恼，恨恨地瞪着泰哥儿。 秦少天无奈地笑了笑：「我虽然没有见过圣上，但也很清楚，圣上不可能是个小姑娘。」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不但知道你是小姑娘，还知道你就是容珏郡主。」秦少天回头看了看洛芸蕊，他本人是没有见过容珏郡主，但上一回，容珏郡主倒是带着一群孩子来秦家玩耍过，当时洛芸蕊是在场的。见洛芸蕊点点头，秦少天心下唯一的一分不肯定也没了，面上的笑容更盛了。 容珏郡主瞪圆了眼睛，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似乎在思索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见状，秦少天又添了一句：「这两三岁的小姑娘若是女扮男装，或许还不容易察觉。不过，容珏郡主这年纪，只是换了一身男装，却是很显眼的。比如说，泰哥儿这模样就算换了女装，也决定能够一眼看破的。」 话音刚落，刚准备起身的泰哥儿身子一歪，彻底无奈了：「爹，你怎么能这么说！她会当真的！」 「若是容珏郡主还有所怀疑的话，下次一试便知。」秦少天深深地看了泰哥儿一眼，仿佛在说，咱不怕她当真，就怕她不当真。 这下子，泰哥儿真的是欲哭无泪了。得了，都不用秦少天再惩罚他了，他未来的日子已经很悽惨了。 因为容珏郡主的身份，秦少天是不可能对她加以惩罚的，而且还当着她的面保证绝对不会揍泰哥儿。当然，仅仅是不会揍而已。似乎容珏郡主只在意体罚，而从未想过有些惩罚比体罚更为残忍。 「怎么了？我的宝贝儿子？」 终于送走了容珏郡主，秦少天却没有打算放过泰哥儿。一句「宝贝儿子」再次成功地让泰哥儿哭死在房里。 「娘，救救我！」虽然没有真的落泪，但泰哥儿那悽惨的哭声却是比真哭更为惨烈。可惜，洛芸蕊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轻飘飘地丢下了一句「困了」，就转身回卧室休息去了，只留下泰哥儿一脸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神情。 「既然你娘困了，如今天色也的确有些晚了，那宝贝儿子你也回去睡觉吧。放心，说好了不会揍你的，你爹我说话算数。对了，明个儿一早记得来这里请安。」秦少天伸手重重地拍了拍泰哥儿的肩膀，随后也转身离开。 这夜，对于泰哥儿来说，註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早知道这样，他还不如被狠狠地揍一顿呢！反正也不可能被揍死的。 第二天，泰哥儿老老实实地早起来到父母的院子里，恰好这天是休沐日，可秦少天休息并不代表泰哥儿也休息，事实上他今个儿是要去官学的。头一次，泰哥儿爱上了官学，虽说不知道秦少天的后招是什么，但至少今个儿是能活过去的。 只是，真的吗？ 「泰哥儿来了？嗯，我已经打发小厮去官学了，让他为你请一天假。」 泰哥儿瞬间傻眼了，还能这样？不对，若是这样的话，他的功课会落下的！自以为理由充足，但真正开口之后，却只是得到了秦少天淡淡的一个眼神。泰哥儿彻底蔫吧了，得了，不用废话了，看来今个儿的惩罚是逃不掉了。 蔫头蔫脑地跟在秦少天身后，泰哥儿也懒得看要去哪儿了，因而等站定之后，突然发现是在二门外的练武场时，脑子还有些转不过弯来。 练武场是为昊哥儿特地收拾出来的，其实就是一小块空地罢了，也没有正经练武场那么多兵器，事实上昊哥儿每天也就是跑跑圈儿练练拳儿，练兵器对于他而言实在是太早了一些。这秦家对于请安并不是很热衷，毕竟秦少天和几个孩子都是要早起的，洛芸蕊以往倒是还好，如今因为怀孕会有些贪睡，因而除非像昨晚那样刻意提醒了，要不然几个孩子是不会过来请安的，自然早间也是很难碰到一起的。 「爹，二哥，你们怎么来了？」 见有人过来，昊哥儿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顿时被惊了一下。虽说他练武没什么不能看的，但通常情况下，家人是很少过来的，尤其是最为忙碌的秦少天。也就是刚开始练武的时候，秦少天来过几趟，后来一连几个月时间，都不曾来看一眼。昊哥儿还以为大家都不感兴趣呢。 「你二哥也想跟着练武，昊哥儿，你带带他吧。」 这下子不止是昊哥儿惊奇了，站在秦少天身后的泰哥儿整个儿就欲哭无泪了。不过，转念一想，倘若惩罚是一定要的，练武或许是最好的结果了，毕竟官学里也是有骑射课程的，他比昊哥儿年长三岁，自认为骑射课成绩也不错，应该不会很辛苦吧？ 不过，很快泰哥儿就知道他想错了。 跑圈儿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但一口气跑上十圈之后，泰哥儿就开始翻白了眼，偏偏一旁的秦少天一直都虎视眈眈地盯着，再看看跑在自己前头的昊哥儿，完全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一咬牙，继续！ 「好玩儿吗？宝贝儿子。」 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颤，泰哥儿觉得，这以后他怕是对「宝贝儿子」这四个字有本能的恐惧了。爹啊，您能不这么温柔吗？ 「昊哥儿每天都会跑上四五十圈的，然后再打几套拳，我觉得很不错呢，虽然他身上的肉没掉多少。」说到最后一句话时，秦少天的嘴角有些抽搐。他让昊哥儿练武的本意并不是让昊哥儿成为武林高手，而是单纯地看昊哥儿身上的肉不顺眼。可事实是残酷的，就这么练着，昊哥儿也没瘦多少。 「爹，您的意思是……」 「我没别的意思，以后你就跟着昊哥儿一起练武吧。男孩儿嘛，精力旺盛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儿。以前觉得你的功课有些紧，你又想明年考太学，所以就没让你练武。不过，既然你那么闲，就练练武吧，左右也没有什么坏处。宝贝儿子，你说对吗？」 他敢说不对吗？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泰哥儿恶狠狠地点头，倒是看得一旁的昊哥儿好奇不已。不过，对于将来练武能够多一个伴儿的事情，昊哥儿倒是乐见其成的，还很大方地表示，每日里的点心都会分泰哥儿一半的。 点心什么的……秦少天笑得有些渗人，他想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昊哥儿身上的肉下不去了。 吩咐小厮去大厨房那边传话，就说少爷们的点心也要限量，昊哥儿的点心减半，至于泰哥儿就不必了，就当是二次惩罚好了，反正也没揍他不是？ 将泰哥儿丢到了练武场上，秦少天还得去处理秦华裳的事情。 对于秦华裳，秦少天素来都是没有任何感觉的，又不是亲侄女，他跟秦华裳她爹都没怎么来往。不过，如今毕竟跟以往不同了，到底是亲戚，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说，他这个当堂伯父的，都要将秦华裳抚养长大，还得为她找个好人家。 「能好好说话了吗？别装，那点子小伎俩，我就不信你看不破。」 昨个儿晚上事发突然，秦少天又懒得在只会尖叫的秦华裳身上浪费时间，吩咐丫鬟将她的嘴堵住，再用布条绑了双手丢在床上。这不，一夜过去了，秦华裳如今安静得不得了。 命人给秦华裳松开，秦少天隔了几步远问话：「我问你答就可以了，不要说废话，我没时间浪费在你身上。」 秦华裳一面揉着手腕，一面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在秦少天面前，她总会有一种强烈压迫感，她根本就不敢乱说话。 「你爹娘已经没了，你呢，今年九岁，三年后出了孝期就是十二岁。放心，好歹是亲戚，我不会看着你流落街头的，但你也不要奢望太多。记住，我跟你爹并不亲近，你在我心目中也只是一个丢不掉的包袱而已。明白了吗？」 「为……为什么？」听着秦少天那平静的话语，秦华裳心里一阵阵发寒，尽管很恐惧，但她一定要问个清楚！ 「什么为什么？反正我会养着你的，而你乖乖听话就可以了。对了，明个儿我会让人在客院里修个小佛堂，你就在里面为你父母念经好了。三年后，我给你安排一门亲事，等你嫁过去之后，我们两家也就不用来往了。」 第554章 出身好 不敢置信地看着秦少天，秦华裳身子微微颤抖：「我要在小佛堂里待三年？」 「没错。三年后，你出孝除服，然后就给你相看亲事。放心，一份薄嫁妆总归是会为你准备的。」 「就这样？」秦华裳颤抖地越来越厉害，总觉得有些事情已经脱离了她的掌控，又或者说，从头到尾也没有在她掌控之中。 「你还想要什么？干脆，今个儿都说清楚，别每隔几天就闹腾一次。」虽然明白昨个儿的事情并不是秦华裳的错，但他一早也打听清楚了，要不是秦华裳三番两次地去欺负秦兰，泰哥儿也不会起了教训秦华裳的心思，自然也不会被容珏郡主知晓，而凭空地插了一脚。 「我闹腾？昨个儿晚上是我闹腾吗？大伯父，我是无辜的。」 「说的干脆一些，你到底还想要什么，只要不过分我自然是会答应你的。但前提是，未来三年内，你不准再挑事，我也没空整日里管你的事情。」原本，秦华裳这事儿应该算是后宅的事情，就算洛芸蕊怀孕不管事，也应该由秦家老太太来管。可秦家老太太有些年岁了，再说秦华裳的身份到底是有些尴尬的，秦家老太太几番管教也没起什么作用，秦少天也耐不住了，直接插手管这事儿。 「大伯父，我不想要别的，可您还记得我爹那封信吗？他明明是说要把我过继给您！」 事情的发展，越发偏离自己的想像，直觉告诉秦华裳，倘若今个儿不把事情说个清楚明白，她未来三年里就见不到秦家的主子们了。甚至于，说不定连这个小小的客院也走不出去。这么想着，她只觉得一股子寒气从脚底直窜到头顶。 当初，还在泸州城，秦华裳的母亲刚过世，她那会儿是知道继母马上就要进门了，也知道自己的父亲很不待见自己。但她从未反抗过，因为知道这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在离开泸州城时，她的父亲告诉她，要将她过继给大伯父，当时她的心里完全没有任何惶恐，反而有一种安心。 大伯父一家她也是认识的，哪怕当初两家不怎么来往，但好歹是住在一个屋檐下的。 她知道大伯父是当官的，有些严厉，但对于三个哥儿是极好的，大伯母很温柔，伯祖母很和蔼。大房的一切都是她所嚮往的，若是能够过继给大伯父，她的未来只会越来越好，哪怕大伯父更为宠爱亲生的三个哥儿也是无妨的，她是绝对不会跟哥哥弟弟争宠的。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大伯父一家完全不记得有过继的事情，又或者是记得，但是装傻当做不知情。一开始，她忍了，她以为大伯父一家并不喜欢女儿，可后来因为秦兰的事情，她原本已经死心的念头再次浮起。反正已经多了一个养女，再过继她也是无妨的。 「他说的？呵呵，你不会认为过继这种事情，他说了，我就一定要听吧？」 「可是……为什么不呢？您不是有兰姐儿吗？多添我一个女儿也没什么的，是不是？我一定会好好孝顺你们的！」秦华裳不明白，她完全不懂为什么秦家能够接受秦兰，却不愿意接受她。明明，她本人要比秦兰强了太多太多。 可她忘记了一件事，纵使天底下父母都会在口头上嫌弃自己的子女不如人家的，但事实上在心底里却是都将孩子当成心头至宝。 「我懂了，你想成为秦家大小姐是吗？这笔帐算得不错，对你来说，有利无害。不但从商户女变成了官家女，而是还是官家嫡长女，将来的亲事怎么着也得说个比自家更好的吧？还有嫁妆，堂侄女的嫁妆，有个一百两银子也就算是不错了，这嫡长女的嫁妆……让我想想，少说也得要五万两银子吧？或者更多。」 秦少天看着彻底愣住了的秦华裳，冷笑一声：「你算的不错，但你有算过我们家的损失吗？不说别的，光是嫁妆，我得损失多少钱？还有将来，若是你在婆家做了什么错事，岂不是要连累到我们家。你是不是觉得自个儿特别聪慧，拿我们都当成傻子？」 「不是的……我……」秦华裳是有想过这些事情，但被秦少天这么直接说出来，心里头却跟堵了一团秽物一般。她是希望将来自己过得好一些，但她原先是没想那么多的，是因为秦兰……「为什么兰姐儿可以，我不可以呢？算起来，秦兰跟秦家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兰姐儿是我好友的女儿，还有，她有嫁妆。她的亲生父亲临死前早就将她的嫁妆准备好了，城郊三个大庄子，七百亩田产，城里一个五进的大宅子两个三进的小宅子，十七家铺子，还有她们家歷代主母留下来的首饰，以及三十万两的银票。」 秦兰本名蓝兰，蓝家虽然不是什么富商，但传承了几代，多少还是有点积蓄的。若是秦兰的亲生父亲没有亡故，准备的嫁妆自然不可能那么多了，毕竟蓝家也得过活。可既然如今的蓝家只剩下了秦兰一个人，那么蓝家的家产自然都归了她。虽说因为秦兰如今还很年幼，家产并未交到她的手上，但秦家却不会贪墨了这些银子。为了避嫌，秦少天甚至于并未将那些庄子铺子的管事换人，只吩咐照旧例便可，当然每年的查帐还是有的。秦少天盘算着，等秦兰满十岁了，就将那些家产交给她，也好顺带教她怎么管理嫁妆，等出嫁的时候，一併带走便是了。 「原来是这般吗？」秦华裳喃喃自语着，勐然间，她激动起来：「说白了，你就心疼钱！你根本就不捨得在我身上花钱！」 秦少天觉得这人简直就不可理喻：「我为什么要在你身上花钱？有钱我不能给我亲生儿子吗？若是小钱也就算了，嫡长女的嫁妆一般是家产的十分之一。我凭什么要在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身上花那么多钱财？你值得我这么做吗？」 「我……那我要怎么办？你说，三年后会给我说亲，你要给我说什么亲？」 见秦华裳完全不顾及未出阁少女的颜面，秦少天也懒得给她留面子了：「按照商户女的标准呗，找个过得去的商户人家，陪嫁一百两银子，不就行了？你还想怎样？不是我说你，就算你亲生父母还在，你也只能选择这样的人家。」 「秦兰呢？那秦兰会怎样？」 秦少天皱了皱眉头，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秦华裳三句话都离不开秦兰，明明这两人的身份完全不同：「我怎么知道？她父亲是希望让她低嫁，将来我们也好看顾一些，不过若是她的性子可以的话，高嫁也无所谓。就算因为养女的身份，官宦人家不愿意娶她当嫡长媳，但嫡次媳还是可以的。」 「为什么？她明明处处不如我，为什么她永远要比我过得好？」秦华裳突然掩面痛哭，声音悲悲戚戚的，让秦少天听着很是恼火。 「她出身比你好。」这就够了。 第555章 最后的法子 秦少天的处事方式素来都是以快刀斩乱麻而闻名的。这一次，也是如此。 纵然秦华裳有诸多不满，但显然秦少天是不在意她的想法。将自己的决定明确的说出来，又再三问了秦华裳没有其他的要求后，他便径直离开了。 屋内，秦华裳哭得不能自己，她怎么可能没有其他的要求，她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让秦少天过继她。 可从头到尾，秦少天都无视了这个要求，哪怕她哭得死去活来，也没能让秦少天产生半分怜悯。 其实说实在的，秦少天也并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若是在不损害自己利益的前提下，让他伸手帮别人一把，还是没有问题的。可关键在于，秦华裳本就不讨他喜欢，而偏偏要求又是那么过分，他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答应下来的。至于秦家的其他主子，那就更不用说了。 于嬷嬷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秦华裳整个人都已经哭得快虚脱了，不仅毫无形象可言，甚至于看着仿佛随时都会晕厥过去。 「我的姐儿哦！可别哭了，心疼死嬷嬷了，我的心肝宝儿。」于嬷嬷昨个儿倒是陪着秦华裳，也很是遭受了一番惊吓。不过后来，因为秦华裳的尖叫声太过于悽厉，将秦少天给引了过来，之后便命人将秦华裳堵住嘴巴并且绑在了床上，而于嬷嬷更是被五花大绑地丢进了一旁的值房里。 方才，秦少天离开之前，总算是命人将她松了绑。可她一把老骨头了，被绑了一夜，硬是缓了很久才勉强起身。这一起身，她就立刻来房里看望秦华裳，却看到了这副模样，可真是将她给心疼死了。 于嬷嬷自己的孩子早夭，又奶大了秦华裳，那可真是将秦华裳当成亲生女儿来看待的。打心眼里盼着秦华裳日子能够好过一些，可眼见这副模样，她心下也已经明了了，当下忍不住抱怨起秦家的狠心。 「嬷嬷，我要怎么办呢？你说，我以后可怎么办呢？」 秦少天方才那番话绝对不是恐吓，也不是拿她开涮，根本就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罢了。可连着三年待在小佛堂里，都不用亲身经歷，光是想想就能让她毛骨悚然的。 「姐儿不哭，我们慢慢想辙，一切会好起来的。」事到如今，再抱怨只能让秦华裳心里更加不好受，于嬷嬷硬是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为今之计，也只能先将秦华裳安抚好了，若是再让她哭下去，怕是身子骨都会亏损了。 「不会好起来了！我以后要天天待在小佛堂里，整整三年呢！」秦华裳如今也才九岁，三年时间在她看来那是极为漫长的，漫长到她根本就没有任何概念，只觉得有种铺天盖地的绝望。 于嬷嬷一惊，她原先并不知道秦少天的决定，还以为是过继的事情再次被拒绝了，因而心里是不好受，但也没有太过于绝望，毕竟这个结果是她原先已经料想到的。可不曾想，竟然还有后面的事情。 要在小佛堂里待整整三年时间…… 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于嬷嬷到底经歷的事情要比秦华裳多得多，思考的也比秦华裳更为全面一些。 小佛堂，顾名思义是供佛祖菩萨的，一般富贵人家都会在家里安置一个小佛堂，秦家当然也不例外。据于嬷嬷所知，秦家老太太的院子里就有一个小佛堂，平日里，秦家老太太经常会过去念念经，上一次秦华裳还住在那边时，也曾陪着秦家老太太一起进过小佛堂。 可那个时候，通常都是早间用过早膳之后，去小佛堂里待半个或者一个时辰。即便那样秦华裳也有些受不了，好在并不是每日里都要去，也不是每次秦家老太太过去都要秦华裳陪着，因而倒不觉得有什么。 但若是接连在小佛堂里待上三年，那感觉就完全不同了。 「姐儿，你先别哭了，把话说清楚了。什么叫做要你天天待在小佛堂里？还有，为什么是三年？」 秦华裳虽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但对于这个唯一关心她的奶嬷嬷还是很尊敬的。伸手狠狠地抹了一把泪，哽咽着开口：「大伯父叫我给爹娘还有祖父祖母守孝，让我在小佛堂里为他们念经超度，说是要满三年才能离开。」 「这不可能吧？就算要守孝，也只有二十七个月，两年临三个月罢了。况且，听三太太那话里意思，我们到泸州城外的时候，二老爷和老太爷老太太就已经没了。这都过去差不多半年时间了。」 说是半年其实有些夸张的，但四五个月的时间却是有的。因而，仔细算算，就算要秦华裳守重孝，也只剩下不到两年的时间了。 况且，这一般人守孝，最多也就是在头一年里足不出户，后面那些日子纵然要守孝，也不至于那么夸张。像整整三年都待在小佛堂里，却是骇人听闻了。 于嬷嬷略一思索，就明白这是秦少天故意在折腾自家姐儿了，当即心头一酸，眼泪是再也忍不住了。 「我明白了……」秦华裳并不蠢，之前只因为事情太过于突然，又跟她本人息息相关，因而一时间丧失了心智。这会儿听于嬷嬷说起，她当下就明白了秦少天的意思。只是，明白了又如何？她一个小小的孤女，还能跟秦少天相抗衡吗？况且，秦少天的做法是狠心了一点儿，但真要是说出去，却也是占了理的。 退一万步说，她倒是可以豁出去了跟秦少天撕破了脸，那接下来呢？她不过是个九岁的小姑娘，又是身无长物，真若是跟秦家彻底翻脸，秦家却是再也没有理由养育她了。 听话，那就悲悲戚戚的活着。 不听话，直接被扫地出门，怕真的是只有死路一条了。 想到这里，秦华裳瞬间面色惨白，一口气没有接上来，两眼一翻整个人往后仰去。 「姐儿！姐儿你怎么了？你千万不要有事啊！」于嬷嬷顿时惊叫连连，忙高声唤外间的丫鬟去喊大夫。好在秦华裳一直都是坐在床上的，拔步床够大，哪怕她整个人横着倒去，也没有受到任何伤。 大夫倒是来的很快，虽说秦华裳在秦家并没有任何地位可言，但管家却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为难她。 「受惊过度，思虑过重，底子也有亏损，若不好好静养着，怕是身子骨就要垮掉了。」为秦华裳诊脉之后，大夫如实说道。 于嬷嬷又惊恐又心痛，眼泪那是根本止也止不住，可她还能说什么？静养倒是容易，听方才那番话的意思，怕是未来三年，她家姐儿都要一个人在小佛堂里度过了。这安静归安静，但怎么样才能让她家姐儿放宽心绪呢？ 见于嬷嬷老泪纵横，大夫心底里也猜到了一些，可他的身份摆在那里，又是经常出入一些高门大户的，纵然心里有了一些猜测，却也是明智的选择了闭口不谈。留下了一个温养的药方，又稍稍叮嘱了几句，就离开了秦家。 拿着药方，于嬷嬷又想亲自去抓药，又捨不得离开秦华裳，唯恐她突然醒过来又要找人。迟疑了半天，还是旁边的小丫鬟看不下去了，接过了药方说是找管家拿药去。见状，于嬷嬷只得说着好话央求那小丫鬟待会儿帮着熬药。 小丫鬟倒是答应得很痛快，反正茶水间的炉火是一直烧着的，熬药也是顺手的事情。 而于嬷嬷好不容易等到秦华裳幽幽地醒转过来，再也不敢乱说什么话，忙柔声安慰着。 罢了，好死不如赖活着，纵然未来看不真切，但至少千万不能让她家姐儿再出事了。若是连命都没有了，再好的未来又有何用？不过就是一纸空谈。 「姐儿，大夫说了，你没什么事儿的，只是有些被惊吓到了。来，快些喝药，等养好了身子，我们再慢慢的盘算。」 秦华裳这一次并没有任何的反抗，老老实实地喝下了药，甚至于连面上的神情都没有丝毫波动。 于嬷嬷看着心酸不已，想当年，太太还在世的时候，她家姐儿每次生病喝药都是要人哄着的。就算勉强喝下了药，也难免要哭闹一下，再不济也需要用蜜饯果子哄着。可如今，那药看着仿佛更苦涩了一些，但她家姐儿却面不改色地喝了下去。 这到底是因为药不曾苦，还是因为心里更苦？ 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于嬷嬷强撑着身子服侍秦华裳喝完药，又漱了口，还餵了她一小碗米粥，看着秦华裳入睡之后，才松了一口气离开了卧房。 昨个儿，于嬷嬷也没有歇好，今个儿又经歷了这番变故，整个人就跟散了架似的。真要说起来，她的年岁也不大，甚至于要比洛芸蕊还小上几岁。可光看两人的外表，却是天差地别的。 苦笑着摇了摇头，于嬷嬷揉着发酸发涨的眼睛，坐在卧房外的小塌上苦苦思索着对策。 如今，她家姐儿自然是需要静养的，但除此之外，她也不能任由事情就这么发展下去。真要是让她家姐儿在小佛堂里待上三年，那三年后，能不能活着出来还是个问题呢。况且，就算三年后出来了又如何？她家姐儿的亲事还要靠秦家的主子们呢。 真要是无法了，只不得还得走那条路，用到那最后的法子。 第556章 小佛堂 思量了半天，于嬷嬷最终还是下不了决心，不是她不够狠心，而是她也不能保证用了那个法子，她家姐儿一定就能拥有灿烂的未来。 万一…… 万一要是对方翻脸不认人，说不定她们俩连性命都难保。她倒是无所谓，若是连累到无辜的姐儿，她就算是死了，也没脸去见太太。而留在秦家，纵然日子过得很艰难，但至少性命无忧。可一想到她家姐儿要在小佛堂里待上整整三年时间，于嬷嬷还是觉得有种天昏地暗的感觉。 或者，去求求情？ 拖着疲惫的身子，于嬷嬷一步一步很是艰难地往二门走去。客院离二门并不是很远，但她却觉得离得极为遥远。好不容易走到了二门内，门房看了看她，却没有让她进去，只说先去通报一声。 于嬷嬷也没敢再说什么，她明白，她一个奴僕人家也不需要给她什么面子。 可在门房里等了又等，去通报的人却迟迟未归，好不容易等到晌午过后，那前去通报的人终于回来了，却带来一个坏消息。 太太和老太太都不愿意见她。 纵然早就有了准备，于嬷嬷还是身子一歪，整个人软倒在地。 门房的人吓了一跳，虽说她们都不待见于嬷嬷，但也没想到会这样。忙七手八脚地将人扶起，安置在一旁的椅子上，又有机灵的赶紧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好悬才将人唤了过来。 「这是怎么了？主子们忙是常事，就算今个儿不得见，不是还有明个儿吗？」 「就是就是，您老也有些年岁了，可不能跟个小丫头片子一样不经事呢。要不，我先扶您老回去？」 「先回去好好歇一歇，明个儿等主子们空了，您老再过来嘛。」 …… 门房里的人要经手来来往往各种人各种事儿，虽说不是什么贴身伺候主子的位置，但见过的人和事，绝对要比那些所谓的一等大丫鬟更多。当下，几个人七嘴八舌地劝了起来，这于嬷嬷根本来不及开口拒绝，就被两个力气大的丫鬟给架着回了客院。 于嬷嬷是真的浑身无力，眼瞅着日头老高了，秦华裳昨个儿是没有睡好，但这么久了，估计也该醒来了，再不济也得吃午膳了。想着这事儿，她也没再折腾，只是吩咐小丫鬟去弄点软和的吃食和热热的浓汤。 秦华裳是晌午过了半个时辰才醒转过来的，喝了药又休息了那么长时间，人总算是精神了一点儿。但她也没有心思再出去转悠了，只是由着于嬷嬷帮她洗漱一番后，端了个藤椅，坐在窗下木讷地看着窗外的景致。 这会儿都已经是深秋了，哪里还有什么景致？于嬷嬷担心她会着凉，又不忍心开口反对，两人便在窗下无言相对，直到傍晚时分，客院这边来了一群小厮，才惊到了两人。出去问了问，得知是派来修缮个小佛堂的，于嬷嬷只觉得一股子气堵在胸口怎么也下不去。可人家明摆着就不会听她的，她也只能回屋里关上窗户，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所谓修缮一个小佛堂，并不是凭空造一个屋子，那样工程也太大了。况且，秦家的小厮也不是泥瓦匠，这么大的事情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因而，那群小厮只是将客院尽头的一间屋子改成了小佛堂，主要还是里面的装饰，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请了一尊佛。 这样的工程并不大，一群小厮忙了一下午就将小佛堂布置妥当了，而厢房里的秦华裳却至始至终没有任何言语。 于嬷嬷看着有些心惊，有心劝慰又不知该说些什么，迟疑再三后问了问秦华裳晚间想吃什么，却还是没有得到任何回答。秦华裳整个人仿佛失了魂魄，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不过，这般情形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傍晚时分，用过了晚膳，秦华裳还喝了一碗药，正当要早早地躺下，院子里却突然有了人声。 「姐姐，不用过来看她吧？有着功夫，我们还不如再玩一会儿。或者去找二哥？」 「不行的，昊哥儿。那毕竟是我们的堂姐，她病了，我们过来看看她也是应当的。」 是昊哥儿和秦兰。 秦华裳勐的一个激灵，整个人仿佛诈尸一般地跳了起来，将站在她身旁的于嬷嬷狠狠地惊了一下。 「姐儿，这是怎么了？那……」不用说下去了，于嬷嬷自己也想到了原因。要说秦华裳刚到秦家的时候，对于过继一事虽说是抱有希望的，但却没有后来那般强烈，她是完全本着顺其然的姿态来的。可是后来，秦兰的横空出现让秦华裳整个心态都发生了变化，也造成了她如今这般结局。 没一会儿功夫，昊哥儿和秦兰便走了进来，秦华裳眼睛锃亮地看着门口，从秦兰进来后，她的眼神就直接牢牢地锁定在秦兰身上，不曾有半分偏离。 「大堂姐，听说你病了，我和昊哥儿过来探望你。」秦兰并没有发现异常，顶多就是觉得秦华裳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但毕竟年幼，她也没有往心里去，只是按照事先想好的说辞一本正经地开口说道。 秦华裳并没有接口，但眼神还是死死地盯着秦兰，从她的身上到脸上，上下不停地打量着。 秦兰倒还好，她的规矩是在蓝家就已经定型的，纵然心里头微微有些不满，但并没有显露到面上。倒是昊哥儿从小就受宠，连他的两个亲哥哥都不曾无视他，当即就有些受不了了：「你这人怎么这样呢？我姐姐在跟你说话你听到了吗？一点儿礼貌都没有。」 若说秦华裳原本还按捺得住，听了昊哥儿这话却是直接点爆了火药桶。 然而，惊醒过来的秦华裳并没有将矛头对准昊哥儿，而是直接冲着秦兰发了火。 「秦兰，你少好心！谁要你过来看我了？我又没有求着你巴着你让你过来看我，你以为你是谁啊？我好歹是正正经经的秦家人，你算个什么东西？秦兰、秦兰……哼，真真是好笑，你怕是早就已经忘记了你到底是姓什么的了吧？数典忘宗的东西，也配被人叫做秦家大小姐？」 第557章 姨婆 听了这番话，秦兰当即白了脸。 她自然不会忘记自己的出身来歷，可当初亲生父亲临终之前说的那番话，她却是牢记在心中的。以她父亲跟秦少天的交情，就算不是收为养女，秦少天也会代为好生照顾她的。可毕竟，寄养在旁人家里这种身份上不了台面，若是秦家跟她有亲倒也罢了，偏偏仅仅是故交的关系。 有道是，长女无母不娶。 若是保留了秦兰原本的姓氏，除非将来秦家的哥儿愿意迎娶她，要不然她这种身份将来说亲会有极大的麻烦。说低了，自己心里也有不甘，而门当户对的人家肯定是不会看上她的，更别说是高嫁了。 可以说，被秦家收为养女，对她而言是最好的结果了。尤其是，如今秦家并无女儿，她身为长女，将来只要不是品行过于不堪，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那是不成问题的。况且，她也知道自己亲生父亲给她备下的嫁妆是极多的，但凡她跟秦家的关系不差，将来就算她嫁出去了，秦家也是她的娘家。 来到秦家的这几个月里，秦兰一直用这些理由努力说服自己。她希望自己能够适应秦家女儿的身份，不要再去想那些过去的事情了。 原以为已经淡忘了的事情，如今被秦华裳一提起，秦兰心中却是狠狠作痛。 她怎么可能真的忘记那些回忆呢？只不过，她一直牢记着亲生父亲临终前的嘱託，这才刻意不去回想那些事情。秦家的其他人都知道她的身世，也没人会当着她的面故意提起。当然，背后是不是有人在嚼舌根她就不清楚了，反正对她而来，这是来秦家之后，第一次听到如此直接的话。 数典忘宗…… 「你在胡说什么？居然敢欺负我姐姐？」 眼见着秦兰面色惨白，浑身轻颤，一旁的昊哥儿终于忍不住了。他的性子中，本就有些骄纵，这几乎是每一个家庭里，最为年幼又受宠孩子的通病。毕竟，在一般情况下，就算理不在他这边，长辈或者哥哥们也多半是让着他的。 昊哥儿上前一步，挡在了秦兰面前，直视秦华裳。 「什么姐姐？她才不是你姐姐，她不过是不知道从哪里跑过来的野孩子，我才是你的姐姐！」 「胡说八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你祖父是庶出，当我不知道呢？就算你父亲和你都是嫡出，也改变不了你庶出的身份！」嫡庶之分是永远的话题，昊哥儿到底是男孩子，又是从小就被送到了官学启蒙的。这官学里学生的身份各不相同，但唯一不变的却是嫡庶之分。 庶子，哪怕父辈的身份再高，也是被嫡子们所排斥的。同样的，那些庶子也不愿意跟嫡子来往，哪怕是亲兄弟，基本上也是相见不相认的。 虽说昊哥儿本人对于嫡庶之分并没有太过于在意，这跟他从小生活的环境也有关系。但在官学中，听的多了，看的多了，这言语之中也不免带上了一些对庶出的鄙夷。 秦华裳没想到昊哥儿会这么说，一时间愣在了当场。 秦家二房是庶出，这件事情从来就不是秘密。当初秦家分家之时，秦华裳早就已经记事了，她清楚的知道秦家的一切都是大房的，而之所以会如此，就是因为她的祖父是庶出。 可那毕竟已经是隔了两代的事情了，她的父亲也好，她本人也罢，却是正正经经的嫡出。 「你才胡说呢！我是我娘亲生的，当然是嫡出。我祖父……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愣了半天，秦华裳终于找到了辩解的词，只是她却有些底气不足，因为真要是论起来，不管隔了多少代，庶出却始终是庶出，意味着她的血脉中，除了来自于秦家之外，有一小部分是来自于奴僕的。 可这也不是她的错。 「得了吧，庶出就是庶出，谁管你隔了多少代呢？你一个庶出的丫头，又寄住在我们家，却还要对我姐姐出言不逊。哼，你等着，我不跟你一般见识，我要告诉大哥二哥去！」 若是前些年，昊哥儿一准会找洛芸蕊告状。不过，自从上了官学，他倒是越发看不上动不动就向长辈告状的人了。 虽然，平心而论，向兄长告状跟向长辈告状的性质是完全一样的。 「你……你怎么能这般呢？我就算是庶出好了，可算起来，却还是你的堂姐。难不成你宁愿帮着一个外人，也不愿意站在我这边吗？」秦华裳被惊得不轻，若是任由昊哥儿回去告状，她将来的日子怕是会越发不好过了。 「得了吧，我爹娘说了，兰姐儿是我们家的人，是我的姐姐。你算什么？」昊哥儿从小就听长辈说家中没有女孩子之类的话，再加上他那两个不着调的兄长，还曾经打过拿他去唤秦曦姑姑家的女儿事情，因而昊哥儿对于秦兰这个突然出现的姐姐接受起来完全没有问题。仿佛这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似的。 秦华裳又气又急，却不想跟昊哥儿再争辩下去。说到底，让她最为不甘心的还是秦兰，而对昊哥儿，她从未想过要跟他争个高下。 这秦华裳还在拼命思索要怎样把话圆回来，昊哥儿却已经不耐烦了。 「姐姐，我们走吧，跟这种人待在一起，简直就是掉份儿！」说罢，也不管旁人是个什么神情，他伸手拉过秦兰径直离开了。等秦华裳反应过来时，两人早就走了出去。 于嬷嬷看着这一幕，早就已经开始着急上火了。她的心思跟秦华裳差不多，对于秦兰是看不上眼，但对于秦家的其他人却是抱着讨好的心思的。 可如今…… 「姐儿，我们该怎么办呢？若是三少爷回去跟老爷太太一说……」于嬷嬷并不是秦家的老人，因而并不是直接唤昊哥儿。 本来，称唿昊哥儿为「三少爷」也是正常的，可这话听在秦华裳耳里却是极为刺耳的。 「怎么办，怎么办，你就知道问我怎么办。我怎么知道呢？秦兰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秦家大小姐我都没有办法，更别说秦家正正经经的三少爷了。我拿什么跟人家争呢！」说着说着，秦华裳又抹起眼泪来了。 该死的秦兰，还真是她的克星。 若是当初没有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秦兰，她说不定还在慢慢盘算未来呢。原本按照她的计划，就算不能过继给秦家当女儿，但至少也是秦家独一份的小姐。等日久天长，她未必就不能讨老太太和太太的欢心，至于老爷到底是男子，只要女眷同意了，他还能说不吗？况且，算起来，自己跟老爷才是有血缘关系的。 可就是因为那个秦兰！ 抢了她的位置，抢了她本该有的未来，如今还带着秦家正经的少爷来找自己的麻烦。她真想问问，她上辈子是不是杀了秦兰全家，这辈子秦兰才来找她报仇了？ 恨恨地绞着手里的帕子，秦华裳眼里闪过一丝狠戾：「嬷嬷，上次我那个姨婆不是说，若是我有难可以去找她吗？」 方才因为秦华裳的抱怨，于嬷嬷心里头有些不舒服，这会儿乍一听秦华裳提起姨婆，一时间还没有回过神来，但等她想明白了，却惊出了一头冷汗。 「姐儿你哟！」于嬷嬷顾不得其他，忙奔出去看了看四周，见院子里并没有旁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回头将房门关好，又仔细地检查了一番窗户，这才有些喘地跑到了秦华裳面前：「小心隔墙有耳啊！」 「怕什么？客院里本来就没有多少丫鬟婆子，三婶他们离开时又带走了好几个，要不然你当昨个儿晚上泰哥儿他们那么容易潜进来？」昨个儿晚上的事情，虽然让秦华裳受惊不已，但比起今个儿早间秦少天那番夹枪带棒的话，她宁愿受些惊吓，至少也好过心理上的折磨。 「说的也是。」于嬷嬷皱了皱眉头。 她比秦华裳想的更多。 这客院是秦家一早就备下的，之所以客院的下人不是很多，那是因为一般来秦家做客的人，本身也是带有下人的。因而，客院里一般是没有一等丫鬟的，最多有个二等丫鬟暂且管着，或者是有个经年的老嬷嬷代为管理。 可这一次却是个例外的情况。 按说，遇到这样的情况，秦家应该立刻召人牙子过来，多採买几个丫鬟才对。就如同当初秦华裳刚到秦家那会儿一样。可如今看着，仿佛秦家根本就不拿他们这些人当回事。不止是秦华裳，还有秦薛氏母子三人。 这秦家的主子，到底是揣着什么心思？ 「嬷嬷？嬷嬷！」 「诶，诶，姐儿怎么了？」 秦华裳没好气地将手里已经被她快绞烂的帕子往地上一丢：「你还问我怎么了？我方才问的问题，你倒是回答呢？我那姨婆到底住在哪里？要怎么样才能联繫到她？」 「这……」于嬷嬷迟疑了。 「别这样那样的，你倒是说呢！她那会儿到秦家的时候，我正病着，后来不是叫你暗中跟她联繫了吗？到底怎么样了？」 「姐儿你莫急。那边倒是联繫上了，可我总觉得那人有些不靠谱。」 「什么靠谱不靠谱的？我又不靠她过活，不过就是想利用她为我做件事情罢了。若是她不靠谱，事情没有成，我也损失不了什么。」秦华裳答得干脆，她从头到尾就没有在意过那所谓「姨婆」的身份。甭管是真的还是假的，只要能帮她办成事情，就算是假的又如何？ 第558章 华服男子 「姐儿你想得太天真了，暂且不说你想让她为你办什么事情。这万一他们办成了，咱们又要怎么付报酬呢？姐儿，你总不会认为那人真的会看在你过世的外祖母面子上，帮你吧？」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秦华裳思量了一番：「不管怎么样，她既然想要让我相信她的身份，那就要有诚意吧？就让她先帮我办件事情，事情成了，我才会相信她的诚意。至于酬劳……就说事成之后不会亏待她的，不就成了？」 于嬷嬷心里通通跳得厉害，她没想到秦华裳竟然从一开始就打算做无本买卖。 「怎么样，嬷嬷你觉得我的打算如何呢？」 「那……姐儿到底想让她为你办什么事情呢？若是太难了，怕是她会拒绝的。」一开始，于嬷嬷何尝不是把那人当成后手。可是仔细想想，却发现那人说的多半是空口承诺，若真相信了她，怕是以后的日子更加没有保障了。这秦家再不好，却也不会干过河拆桥的事情，而那人却未必了。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秦华裳突然笑了起来，只是她的笑意却不达眼底：「那秦兰抢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一切，若是没有了她……哼，她本来就该死，就应该去陪着他们那家子人一块儿下黄泉！」 于嬷嬷狠狠地打了一个激灵，她是真真切切的被秦华裳的所说的话给吓到了。 诚然，当初跟着秦华裳的母亲，于嬷嬷也没跟着一块儿算计那些妾室通房。可最多也就是偷偷地下点避子汤，或者是说些挑拨离间的话。这真正的下手害人性命却是从未有过的。 「这怕是很难吧？那秦兰很少离开内宅，今个儿若不是她主动过来客院这边，就算是我们想要见她都不容易。那人又不是秦家的人，她如何能够进入内宅呢？」于嬷嬷口中劝着，心里却想着最好办不成。要不然，就算动手的人不是她，她这心里头也是不安得很。 「那是她的事儿！」秦华裳面上全部狠戾的神情：「她既然敢跟我夸口，那就应该有本事办到这事儿才对。」 于嬷嬷还想再劝几句，可当她看到秦华裳面上的神情后，却硬生生地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如今这副模样的秦华裳很是陌生。 …… 京城南边的柳条巷中，一个年纪四五十岁的老妇人走进了右手边的宅子里。 柳条巷位处偏僻，平日里极少有人会经过此处，而那老妇人所进的那宅子，看起来至少已经荒废了两三年的时间。然而，荒废的却只是外面，那院子里的正堂却是布置得妥妥噹噹，甚至于比之一般的商户人家都要气派的多。 「那边有消息了，不过却提了一个要求。」 说话的人便是那四五十岁的老妇人，可她的声音听着却一点儿也不像她这个年纪的人。虽说也算不上什么悦耳动人，但听着却像是三十岁不到的女子发出的声音。 「要求？呵呵，她是不信你呢，还是纯粹想要利用你？」 正堂上，一个华服男子坐在太师椅上，面上的神情一片淡然。 「倒像是打算利用我。」老妇人轻笑一声：「那又何妨？我也打算利用她呢。」 「是什么事儿呢？」 「要我帮她除掉一个人。」 华服男子面上的神情终于动了动：「不可，若是现在动了秦家的人，那必然会打草惊蛇的。」 「那人……算起来倒不是秦家的人，而且这事儿应当是小姑娘之间的争斗。若是能够藉此培养一个消息渠道，我倒觉得挺划算的。」老妇人顿了顿，道：「是秦家今年才收养的女儿，年方六岁。」 这一次，华服男子却没有开口，只是微微点头示意他知晓了。 老妇人又等待了一会儿，见没有旁的吩咐了，便转身离开了。 主子的意思，她已经完全明了，也就是说，她可以动手，前提是要将尾巴收拾干净，千万不能让秦家提前警觉。不过，这事儿她愿意去做，却不代表她就一定要完全听从秦华裳的话。哼，想利用她，那小丫头还不够格。至少也得让她先捞点好处。 秦家客院中。 「什么？她不同意？」秦华裳的声音高亢而尖锐，一旁的于嬷嬷又忙去看门外是否有人。而秦华裳则是完全不管不顾起来：「她凭什么不同意？是她先有求于我的！」 「姐儿哟！你小声点儿，这事儿是随便嚷嚷的吗？唉，我这话还没说完呢。她不是完全不同意，而是想先看看我们的诚意。」 秦华裳气恼地将一旁的茶盏扫到了地上，清脆的瓷器破裂声多多少少让她清醒了一些：「怎样才算诚意。」 「她的意思是，这事儿我们不能完全撇开关系。就是说，她不愿意进入秦家动手，让我们将秦兰引出去。」于嬷嬷说的有些艰难，倒不是因为秦华裳的情绪，而是觉得要将秦兰引出去是极难的。 这秦兰的性子是属于安静乖巧的，平日里一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模样，最多也就是跟昊哥儿一块儿在园子里玩耍。唯一一次离开秦家，还是洛芸蕊回娘家时，捎带上了她。 可以说，除非有明确的理由，要不然想哄她出门是极难的。 「引出去？这要怎么引她出去？」秦华裳也想到了这个问题：「要不然，我请她出去郊游？」 「姐儿，你说什么傻话呢？先别说你的邀请她会不会接受，单单是……有老爷的那番话在前，如今你哪里出得去呀。」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让我如何是好？」心中的郁气无法排解，秦华裳愈发气恼了：「我不管，我一定要让她死，就算豁出去我亲自动手也要让她死！」 「万万不可啊！」于嬷嬷惊得差点儿魂飞魄散，她比任何人都更为在意秦华裳的安危，自然是不容她冒险。同时，听了秦华裳这番话，于嬷嬷也明白这事儿已经无可挽回了，当下心中一嘆：「罢了，我想法子再跟她商量商量。再不济，讨要一些毒药我们自己动手也成呢。」 「不行，这事儿要让她动手。嬷嬷，你让我静下心来想个辙儿，看看能不能将秦兰引出去……」 第559章 母子谈心 秦家客院里的风起云涌，旁人并不知情。 而洛芸蕊这些日子因为身子越来越沉，愈发不爱走动了，也就是每日里傍晚时分在院子里稍稍走一阵，旁的时候多数还是在房里做针线的。 洛芸蕊的针线活儿并不出众，在众多女眷之中，只是属于中下等的，跟府上绣房里的绣娘完全比不得，更不用说，外头出名的绣坊了。不过，这身为母亲，为肚子里的骨肉做件小袄也是要得的，反正小孩子的衣裳只讲究舒适，并不需要过于修饰。 「太太，有请帖送到。」 请帖本没有什么，可这次送上来的帖子却是格外的华丽精緻。 微微皱了皱眉，洛芸蕊从丫鬟手中接过了帖子。翻看了一下，这眉头却是皱着更深了。秦家在京城待了好些年，相识的朋友也不少。可这帖子却不是任何一个朋友送来的，而是来自于容珏郡主。 放下帖子，洛芸蕊伸手按了按眉心，只觉得心中涌起一阵烦闷。 容珏郡主虽然如今仍然是郡主的封号，但人人都知道她将来若是说了亲，出嫁之前必然会被封为公主的。事实上，若不是这几年京城一直处于多事之秋，她的封号也早该下来了。 说起来，无论是郡主还是公主，对于秦家来说，其实也没有太大的差别。 只是…… 「这是怎的了？」娃娃端着药膳进来时，恰好看到洛芸蕊面色有些不愉，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她面前的帖子：「可是有宴请？太太如今月份大了，不去也无妨吧？」 娃娃以为，洛芸蕊是单纯的因为不想动弹而烦恼。 「唉。」微微嘆了一口气，洛芸蕊挥手让身旁伺候的小丫鬟退下，这才缓缓地开口：「是容珏郡主的宴请。」 「那又如何？不对，是泰哥儿朋友？那更有理由不去呀，反正你有身孕又不是什么秘密。」 洛芸蕊苦笑连连，若是容珏郡主邀请她，她当然可以拒绝。可问题是，人家邀请的是秦兰！ 按说，未出阁的姑娘家有些手帕之交也是正常的，就像她当初未出阁时，也有几个聊得比较好的朋友。可通常情况下，手帕交的家族跟自家的情况是相当的，并不一定是完全相等，但却也不会相差太多。 不管身处何地，人总是有自己习惯的圈子。如今秦兰尚且年幼，洛芸蕊又有身孕在身，因而倒不是很在意这事儿。但她也想着，等过两年，秦兰八九岁的时候，就可以带她出席一些宴请了。 一来是让她交几个手帕交，二来也是为了她将来的亲事。 可无论如何，这容珏郡主都从来不在洛芸蕊考虑的范围之内。 听了洛芸蕊的话，娃娃也沉默了。她虽说从前都是待在旎虚空间之中的，但毕竟跟了洛芸蕊这么些年，对于等级观念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比如说，秦家的地位要比洛芸蕊的娘家洛家高一些，而洛家又比蕾儿的婆家张家更高一筹。但不管怎么说，他们还是属于一类人，就算秦家是官宦人家，但跟京城巨富张家来往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容珏郡主…… 皇室永远是最为高贵的存在，容珏郡主如今只是郡主的封号，但她事实上却是当今圣上唯一的妹妹。虽说市井之中并没有圣上宠爱唯一胞妹的言语，但想来情况也是差不多的。毕竟，前太子殿下早亡，除了当今的太后之外，容珏郡主就是他最为亲近之人了。若是容珏郡主是个男儿，或许将来还会有事端，可她只是一个女儿家，那么圣上除了宠爱之外，就不会有旁的了。 联想到几个月前，她诈泰哥儿的那事儿。那会儿，泰哥儿脱口而出问她介不介意自己当人家的上门女婿。 若是当初洛芸蕊还有些惊疑不定的话，那么如今她早已经想明白了。 秦家家世比不得京城中的那些世家大族，但能够让泰哥儿死心塌地当上门女婿，并且丝毫没有想过跟对方商量的，却只有皇室了。 本朝公主并不下嫁，而是在满十岁之后由宗室督促建造公主府，等成亲之后，公主和驸马便住在公主府内，逢年过节并不能回自家，而是要进宫赴宴。 真要是算起来，当驸马也并非完全是上门女婿，因为公主所出的子女并不随皇室的姓。但因为驸马是居住在公主府内，并且不允许逢年过节跟父母团聚，公主府内的一切又都是由公主说了算的，因而给外人的感觉多像是上门女婿。 「唤个丫鬟去二门候着，若是看到泰哥儿回来了，让他立刻过来见我。」 娃娃应了一声，转身出去吩咐小丫鬟了，不过如今时辰尚早，就算泰哥儿回来，估计也要一个时辰以后了。 没曾想，不多会儿院子里就有了动静，但并非是泰哥儿，而是离家已经有一月的杰哥儿回来了。 「娘，泰哥儿每日都回家，您倒是派人去二门守着了。我一月才回来一次，您竟然给忘了。」看着洛芸蕊吃惊后恍然的神情，杰哥儿苦着脸揶揄道。 洛芸蕊顿时被噎住了，她突然觉得，仿佛在不知不觉中，杰哥儿的性情愈发像秦少天了，尤其是揶揄时候的神情。 「娘，您这么着急找泰哥儿，是为了何事？」 本想替泰哥儿遮掩几分，毕竟那会儿洛芸蕊是答应过他不外传的，但转念一想，仿佛最初杰哥儿也是参与其中的，当下她便将矛头对准了杰哥儿。 「杰哥儿，枉你还是大哥呢，怎么都不好好看着泰哥儿？知不知道何为长兄如父？」 洛芸蕊板起脸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气，倒是将杰哥儿弄得一愣一愣的。 「等等，我这不是去太学了吗？一个月才回家一次，这泰哥儿做错了事怎么能赖我头上？我就算是想管也有心无力呢。」还有一句话杰哥儿没有说出口。什么长兄如父，他亲爹还活蹦乱跳着呢，要他蹦跶出来干什么？ 「那是今年！以前呢？你从小便跟泰哥儿在一起，你们俩相处的时间可比旁人多得多了。你敢说之前有好好看管着他？」 杰哥儿愈发觉得茫然了，快速地回忆最近家中可有发生何事。可想来想去，仿佛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哦，对了，难不成是泸州城二房那事儿？可也不对呢，这二房出事，怎么样也怪不到泰哥儿头上。还是说，那秦华裳又折腾了，泰哥儿出手教训结果出事了？可这跟以前有什么关系？ 见杰哥儿真的是一头雾水，洛芸蕊也不再啰嗦了，将手里的请帖往杰哥儿面前一送，顺便将事情简单地跟他说了说。虽说杰哥儿如今年岁也不大，但毕竟他已经上太学了，又是家中的嫡长子，洛芸蕊没觉得自己这样做有欺负小孩子的嫌疑。 「这……」杰哥儿看了帖子，又听了洛芸蕊的话，却是真的苦了脸。 容珏郡主的事情他自然是清楚的，有些事情泰哥儿虽然忙着长辈们，却是不会对他有任何隐瞒的。甚至于，在家中长辈不知情的情况下，他还跟这泰哥儿去过前太子府，也就是圣上小时候居住的地方。至于容珏郡主，也是在那个别院里认识的，并且还一起玩得不错。 「嗯？杰哥儿，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这事儿，找泰哥儿好好谈谈是一定要的。但跟泰哥儿谈的话，是不能以强硬的姿态出现的，毕竟他也是秦少天的亲生儿子，万一同样继承了秦少天的牛脾气，以强硬的姿态，那是问不出什么来的。可对于杰哥儿就无妨了，纵然他最像秦少天，毕竟这事儿跟他并没有切身关系，逼问之下，还是能够得到不少消息的。 果然，杰哥儿在考虑再三之后，便将他所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其实也没有什么，那会儿他们结识的时候，年岁都还小，也没有男女大防的概念。等杰哥儿发现不对的时候，泰哥儿和容珏郡主已经很要好了，泰哥儿更是经常三句不离容珏郡主。 以杰哥儿的想法，泰哥儿跟容珏郡主也不是不般配。或许秦家的家世比不上皇室，可普天之下又有哪个人的家世自问能够比得上皇室？除非圣上有心将容珏郡主远嫁，可就算嫁到了番邦当王后，那也同样是下嫁。 既然嫁谁都是一样，那自己的亲弟弟也未必就配不上容珏郡主。至于上门女婿之类的，杰哥儿本人倒不是很在意。 「你是说，对于这事儿你是乐见其成的？」 洛芸蕊并不是听不进人言的人，但毕竟泰哥儿是她亲生的，关心则乱这句话也是没错的。 杰哥儿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开口劝道：「娘，容珏郡主人挺好的，她并没有一般世家大族千金小姐的傲气。相反，因为从小就经歷过一些磨难，她的性子很好。乐观开朗，又习惯站在对方立场上为他人着想，从来不会以势压人。至于泰哥儿……娘，你得承认一件事，泰哥儿虽然很聪慧，但他并不适合官场。」 第560章 蔫儿坏的泰哥儿 秦家的三个哥儿，论稳重大气绝对是数嫡长子杰哥儿，同样，他也是三个哥儿中最用功做学问的人。 论天资聪慧，次子泰哥儿当属第一。可惜，泰哥儿太过于聪慧，却不愿意下苦功夫，每每做学问都是煳弄过去的，从不用心。 而幼子昊哥儿则因为年幼时候遭过一个难，又是幼子的身份，长辈娇宠过度，虽说眼看着并没有什么恶习，但脾气却不是很好。而且，昊哥儿做事基本上都懒得动脑子，完全凭藉本能行事，过于冲动从不知道何为三思而后行。 「杰哥儿，为何你就断定泰哥儿不适合官场？他的学问其实也不差，只是平日里不怎么用功罢了。」身为人母，自然希望自己的孩子样样都出众。可说这话的人是素来稳重，又是跟泰哥儿感情最好的杰哥儿，却是由不得洛芸蕊不信了。 当然，困惑还是有的。 「娘，泰哥儿那性子虽然称不上不好，但他却是一个不愿意委屈自己的人。况且，从去年那事儿之后，他就跟旁人不同了。娘，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去年那事儿…… 洛芸蕊心中一紧，她想起了泰哥儿被自己庶弟夫妻俩绑走的事情。难道说，这么些日子过去了，泰哥儿依然没有完全恢復过来？或者他只是在人前强颜欢笑，人后却仍然活在恐惧之中？ 见洛芸蕊那副神情，杰哥儿当即明白是她想岔了：「娘，不是泰哥儿被绑走那事儿，我说的是他成为了圣上的伴读一事。」 圣上的伴读，那都是出自于各大世族的嫡系子弟的，多数还是父辈们都位列朝堂的。这秦家虽然同是官宦人家，跟那些高门大户却是无法相提并论的。就想秦少天，外人说是年轻有为，不过三十出头就已经是五官官员了，但离位列朝堂却是还有极长的一段距离。况且，秦家如今只有秦少天一人在官场，并无亲眷长辈扶持，往后他能走多远，也只能靠他自己。 按说，以泰哥儿的出身，成为圣上伴读是绝无可能的，可偏偏因缘际会…… 「泰哥儿成为了圣上的伴读，但这也就是一个说法。圣上从小受到的是极为严苛的教导，而那些真正的伴读，学问绝对不会比我差。事实上，与其说泰哥儿是伴读，不如直接说是玩伴来得更为恰当一些。可如此一来，泰哥儿以后的前途却是堪忧了。」 看着年方九岁的长子，说的头头是道，并且还真是一副为弟弟操心的神情，洛芸蕊愣了愣神，随即却是忍不住笑开了。 「娘！」到底还是孩子，杰哥儿见母亲嗤笑他，当即就有些恼了：「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圣上的伴读，将来都是朝中的中流砥柱。可偏偏泰哥儿又不用心做学问，而且对于旁的事情也不甚在意。如今年岁小倒也罢了，等将来入朝为官，他若还是这副样子，圣上必然会感到为难的。」 小时候的情谊是最难抹去的，但若是长大之后，某些事情发生了改变，反正就不美了。 杰哥儿的想法是，与其到时候让圣上觉得为难，还不如趁早多思虑一番。要么就是让泰哥儿改变性子，迎合官场中人，要么就是最为直接的，泰哥儿不入官场。 可这年头，用功念书只是为了仕途而已。泰哥儿若是普通的身份，将来科举不中也是无妨的。毕竟，即便是官宦人家，也不可能要求每一个子弟都成为进士。但凡泰哥儿能有个举人的身份傍身，就已经说得过去了。 但圣上伴读却是一个例外。 「杰哥儿是想说，若是泰哥儿成为了容珏郡主的驸马，那么他便不用进入官场了？」说到正事儿，洛芸蕊收敛了笑容。 本朝沿用了前朝的规矩，成为驸马爷后不得再入朝为官。 这初时是为了防备外戚争权，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后宫之中。比如说，太后、皇后、太子妃的出身一般都不是很高，而且通常还是家中兄弟不多的那种。 而针对驸马爷的这个规矩，另外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考虑一下对方的真心有几何。 若是为了公主殿下，愿意放弃入朝为官的机会，那不管如何，多多少少总是对公主有几分真心的。 「咦？泰哥儿，你在这里做什么？」说话间，外面传来秦少天的声音，可他话里的意思却让屋里的母子二人大吃一惊。 「泰哥儿？」洛芸蕊霍然起身，因为起得太勐身形有些晃悠，吓得杰哥儿赶忙去扶她。就连紧跟着进来的秦少天和泰哥儿也有些被吓到了。 秦少天上前接替杰哥儿扶着洛芸蕊坐下：「这是做什么？发生了什么事儿？」 洛芸蕊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拿眼看向泰哥儿。 泰哥儿冲着众人展颜一笑，然后对着秦少天朗声说道：「爹，我要当人家的上门女婿，您是答应呢还是答应呢还是答应呢？」 这事儿，洛芸蕊并未告诉过秦少天，因而他是完全不知情的。 泰哥儿前面一句话，惊得秦少天差点儿将洛芸蕊摔出去。而后面那句话，却是气得他差点儿吐血。这哪里是询问他的意见，这分明就是逼着他答应啊！ 「什么上门女婿？你到底喜欢哪个女孩子？还上门女婿！让她的父亲来跟我谈！」 秦少天生气是在众人的预料之中，只是他的话却让所有知情人当下一囧。 父亲什么的…… 「咳咳，她的父亲已经亡故了。」泰哥儿轻咳一声，一本正经的开口。 「什么？」原本就有些不喜，听了这话，秦少天更加没有好脸色了：「那她的其他长辈？」 既然是要招赘婿，就必然是没有兄弟的。这是秦少天下意识的想法，倒也算不上错。 「她的长辈嘛……她的亲祖父算不算？」泰哥儿蔫儿坏的本质再度显现，摆明了是打算折腾他亲爹。 「当然算。」若是父亲不在，那么亲祖父自然有资格为孙女的亲事做主。 「那行啊，改明儿爹同我一起去见见她的祖父？对了，还有她唯一的亲哥哥。」 第561章 现学现卖 「既然有嫡亲的哥哥，怎的还招赘？」 见秦少天真的有些气恼了，洛芸蕊忙瞪了泰哥儿一眼，让他收敛一点儿。若真的将秦少天给惹恼了，他不会找皇室算帐，但泰哥儿却是死定了！ 「咳咳，爹，我跟你开玩笑的，嘿嘿嘿。」 「开玩笑？」秦少天横了泰哥儿一眼，又一次看过洛芸蕊和杰哥儿，心下当即明了了：「哼，敢情这事儿我是最后知晓的？等等，上门女婿……嫡亲哥哥……父亲早亡……秦元泰！」 泰哥儿的大名便是秦元泰，但在家中却是很少被人提起的。这会儿秦少天这般称唿，就代表着他已经快被气疯了。 见状，泰哥儿快速地躲到了杰哥儿的身后，他的身量倒是比杰哥儿略小一些，但想要靠杰哥儿将他的身子完全遮住却是不可能的。况且，杰哥儿显然没打算护着他。 往旁边一让，杰哥儿伸手扶住洛芸蕊，笑得格外得灿烂：「娘，儿子好久没回家了，要不陪着娘去园子走走？或者是去看看小妹？」 「这个主意不错，正好我也歇了一天了，去走走吧。」 在泰哥儿瞠目结舌的注视下，洛芸蕊和杰哥儿慢步走了出去，不一会儿房里就只剩下了他和秦少天。 这是打算让他们父子好好谈谈？ 泰哥儿突然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这会儿他终于明白平日里那些个被他折腾过的人的心理。 这简直了…… 留下那对父子互相折腾，洛芸蕊由杰哥儿扶着去了不远的秦兰院子里。这会儿已经傍晚时分了，秦兰坐在院中的躺椅上，却不是那种悠闲自在的享受晚间的微风，而是一脸愁眉苦脸地抬头望着天空。听到丫鬟喊人，这才惊得跳了起来。 「兰姐儿怎的了？可是有了女儿家的心事儿？」洛芸蕊虽不知到底是为了何事，但这「女儿家的心事儿」一说却是她故意逗弄秦兰的。 「娘，您怎么也取笑女儿……」秦兰虽说并不是很理解这话，但本能地说洛芸蕊这是在逗她，当即就撒起娇来了。不过，旋即她又再次苦了脸：「娘，我到底要对堂姐如何才好呢？」 洛芸蕊微微一怔，当下明白秦兰口中的堂姐指的是秦华裳。 这秦少天将秦华裳拘在客院中的事情，洛芸蕊虽说事先并不知情，但事后却是有所耳闻的。因而她想不明白，秦华裳都自身难保了，怎的还会找秦兰的麻烦：「怎的，她又来招惹你了？」 秦兰眼角耷拉着，一副想哭又哭不出来的模样：「倒也不是招惹我，只是她……说的放佛也有些道理。」 迟疑了片刻，秦兰便将秦华裳对她说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洛芸蕊。 除了昊哥儿陪着她一同去的那次之外，后来秦华裳还是陆陆续续地递进了一些消息。虽说秦家的下人也知晓秦华裳不得主子的宠爱，但毕竟身份不同。况且，秦家的主子们就算不待见秦华裳，可吃穿用度却仍然是比着嫡小姐的份例来的。就凭这个，下人们也不敢做得太过分了。 也因此，秦华裳偶尔还是能够通过丫鬟将一些信件或者口信传到秦兰这边。 数典忘宗这样的话，秦华裳倒是没有再提起过。也不知道是谁教导了她，之后她跟秦兰说的，都是一些为人子女应该谨守的孝道之类的。又拿自己作比较，将自己被迫要进入小佛堂为父母长辈祈福的事情说成是她自愿的，甚至于这话里话外的，还希望秦兰同她一道儿。 这若是极为刺耳的话语，或许秦兰就不会在乎了。可秦华裳用这种方式，一点一滴地让秦兰接受她的想法，却是真的能够起一点儿效果。 旁的不说，至少这些天，秦兰便不再跟昊哥儿玩闹了，连园子也不去了。整日里闷在房里，顶多就是在自己的院子里歇着，不跑不跳不笑不闹。她不过是个六岁的孩子，从小便没有吃过什么苦头，哪怕最为疼爱她的亲生父亲故去了，她的处境却一直都是很不错的。这几天下来，人倒不至于消瘦，但心里的烦闷却是更甚了。 「……娘，您说我是不是一个坏孩子？我的亲生父亲才故去了一年不到，虽然我想起他的时候心里会很难过，可有的时候却不会想起他。我是不是特别特别的坏？」 洛芸蕊看着一脸自责甚至于有些自我厌弃的秦兰，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 虽说秦兰并不是自己亲生的骨肉，但洛芸蕊却也是真心待她的。听秦兰这么一说，立刻感到的是一丝痛惜，想必这几日里她受到的心理琢磨也是不轻的。这至亲之人亡故对于还活着的人来说，是极为痛苦的。可毕竟秦兰只是一个孩子，若是她在失去了亲生父亲后陷入了绝境，那或许还会整日沉浸在悲痛之中。但目前的日子还算是优渥，在大多数情况下，仍然会被新的事物吸引过去，自然那悲痛也不可能天长日久的。 「兰姐儿，你听我说。这子女孝顺父母是应当的，可那种孝顺却是来自于内心，而不是那些表象。况且，当日你亲生父亲临终前，将你託付给了我们，自然是希望你日后开开心心地过日子。难不成你觉得你的亲生父亲会希望你每日以泪洗面来表达孝意吗？」 秦兰低着头不言不语，许久之后才仰着头笑了起来，只是眼角却落下了两颗晶莹的泪水。 「娘，您说的是。只要我每日里开开心心，父亲在天之灵一定会感到欣慰的。」 「兰姐儿乖。」洛芸蕊伸手揽过秦兰，下意识地想起因为自己再次怀孕，似乎忽略掉了很多事情，当下对怀里的秦兰更为怜惜了：「兰姐儿，若是你以后有空便常去娘那儿陪伴吧，或者可以去找祖母要点心，但客院那边，不用过去了。」 秦兰乖巧地点头，忽的又开口：「可是，堂姐她邀我一同去看望三婶他们。」 秦薛氏母子三人目前并不在秦家，而是去了城郊的庙里做水路法事。这水路法事至少要七天七夜，算上前后耽搁的时间，以及路上往返的时间，怕是要差不多十天左右才会回来。可就算如此，离他们回来也没有几日了，完全犯不着再特意赶去看望。 「不用过去了，你三婶他们用不了几天就快回来了。况且，秦华裳的心思太多了，应该在小佛堂里好好收收心。」 原本是顾念秦华裳如今家人都已故去，就算客院里的小佛堂已然准备好了，也并没有立刻逼她进去。可如今明摆着，对秦华裳忍让一分，她都会折腾出事情来，不若干脆下狠手，反正她如今也没有任何靠山。 洛芸蕊承认她也是有些私心在里面的，但那又如何？她本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对于自己在意的人照顾极多，但对那些个跟她毫无关系的人，她又凭什么为那些人考量呢？ 又安抚了秦兰一阵，洛芸蕊离开小院时，看了看一旁的杰哥儿：「杰哥儿这次回来是能住一天的吧？」 太学虽说是一月才休息一天，但通常会在休息的前一天下午提前放学生们离开，因而杰哥儿会一直到后天的清晨才离开。 见杰哥儿点头，洛芸蕊又道：「既然如此，娘交给你一件事儿吧。明个儿不论用什么办法，让秦华裳老老实实地进入小佛堂。同时，她身边那个老嬷嬷也要一道儿进去。记住，入了小佛堂后就别再让她们离开了，一应的吃穿用品让其他的丫鬟每日送到便可。」 杰哥儿笑着答应着，眼底闪过一丝期待。 说起来，在秦家的三个哥儿中，跟秦兰感情最好的人非昊哥儿莫属了。可杰哥儿和泰哥儿对于秦兰也是爱护有加的，毕竟那是他们曾经期待了那么久的妹妹。只不过，因为年龄和学业的关系，他们无法陪伴秦兰，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不在乎秦兰。 据说爹和两个弟弟都曾经出手教训过秦华裳，但似乎最终还是要靠自己呢。他倒是想看看，那秦华裳到底有什么本事！ 秦华裳的本事暂且不得而知，等洛芸蕊回到院子里时，泰哥儿已经不见了踪影，屋里只有秦少天一人在喝茶。见杰哥儿也跟着一道儿回来了，秦少天摆了摆手，将杰哥儿轰了出去，这才将方才的事儿告诉了洛芸蕊。 「……这么说，你是同意了？」 「能不同意吗？他都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了，我觉得吧，以他的性子不涉足官场也不错，反正他本就聪慧，将来不做官也能干些他喜欢的事儿。」秦少天苦笑连连，不管如何，对于自己的儿子要当人上门女婿的事情，他还是无法坦然接受。哪怕对方将来是一位公主殿下。 可洛芸蕊听着这话面上却浮现一丝古怪的神情，照秦少天这话的意思，泰哥儿仿佛是将她和杰哥儿的对话当成了说服秦少天的法子。真不知道泰哥儿原先就是这般想的，还是说完全是方才听了他们的对话才现学现卖的。 迟疑了一番，洛芸蕊还是没把这事儿说出来，万一不小心被她给蒙对了，那倒霉的却肯定不止是泰哥儿了，说不定连杰哥儿都要被狠狠地收拾一顿。 第562章 目标 第二日一早，当所有人还在睡梦中之时，杰哥儿却径直去了客院之中，为了方便行事，他还唤上了几个膀大腰圆的粗使婆子。 虽说对自己那位堂妹不甚了解，但杰哥儿却已经想好了对策。 先礼后兵。 若是秦华裳愿意听他的话任他摆布，那么事情就好办了。若是不愿意的话，那就没不好意思了。 进屋的时候，秦华裳还在睡梦之中，但无妨，有丫鬟在，就算人在睡梦之中，换个衣裳稍微洗漱一番还是没有问题的。看着丫鬟连拖带拽地将秦华裳从内室带出来，杰哥儿身旁的两个粗使婆子赶紧上前帮忙。于是，秦华裳挣扎得更为厉害了。 见状，杰哥儿就明白他第一个想法落了空。不过，既然是先礼后兵，但场面话还是要说的。 「秦华裳，这客院中的小佛堂已经为你准备好了，跟小佛堂相连的还有一间卧房。以后，你每日里就诵经念佛，老老实实地待上个三五年的，我们秦家自然会为你相看一门好亲事将你嫁出去的。不然的话……」 「我不要！」 秦华裳的反应在杰哥儿的预料之中，当下他便点点头：「好吧，既然你不愿意，那我就再加一条好了。为了虔诚起见，你在小佛堂里的这几年中，就茹素吧。还有那些个胭脂花粉也不需要了，各种华服首饰都褪下吧。」 「不！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不允许！」 再次点头，杰哥儿道：「也可以，那就再加一条，往后每日里你都要抄一遍经书。想必，这样一来，你就不会觉得日子难捱了。」 「我不！」 「或者每日里只食早晚两顿，一应茶点就不需要了？」 「混蛋！我才不要，你凭什么这般对我？」 「好吧，那经书就每日抄写两遍好了。白日里的一遍换取晚间的饭食，晚间的一遍换取第二日早上的饭食。你看这样如何？」 …… 杰哥儿的狠在于他完全无视了秦华裳的感受，当然不是说秦家的其他人就在意，而是他们或多或少的因为秦华裳的身世显得有些优柔寡断。又或者，杰哥儿是将之前所有人的手段融合在了一起，不出手则已，一出手简直就是打算将秦华裳往死里逼。 当然，前提是秦华裳配合得很好。 等粗使婆子将秦华裳和于嬷嬷扭送到了小佛堂里后，杰哥儿站在门口将之前所有的决定再次复述了一遍。 第一，秦华裳要在小佛堂中，待到她定亲为止。 第二，每日里都要茹素，不得沾染任何荤腥。 第三，平素粗衣麻布，不可使用胭脂水粉或者佩戴金银首饰。 第四，早晚各抄写两遍经文，以换取两顿饭食，若想要多用饭菜，也可多抄写经文。 第五，从今个儿起，丫鬟们都只许在特制的小窗内递取衣食，不得入内。 杰哥儿重复之后便离开了，他前脚刚走，后脚秦华裳就晕厥了，可惜已经没人将她当回事儿了。当然，除了于嬷嬷。可如今，于嬷嬷除了将秦华裳抱到内室休息外，也没有了旁的法子。 「姐儿，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儿呢。不要紧的，我们已经跟那头说好了，秦兰……哼，她以为不去城郊就无事了吗？我昨个儿听说了，太太接到了容珏郡主宴请的帖子，那是必须要去的。就算太太以怀孕为理由不去，那秦兰却也是要露面的。」 最重要的是将秦兰引出去，而未必就是要将她弄到城郊去。虽说在京城里仍然会有一些不方便，但若只是一些马车冲撞之类的，应当没什么吧？ 「嬷嬷，你说什么？秦兰要去郡主的宴请？」秦华裳幽幽地醒转过来，一听这话勐地起身，却眼前一黑差点儿又晕了过去。 「可不是郡主嘛，就是上回那个来秦家的容珏郡主。」于嬷嬷赶忙倒了一杯热茶餵秦华裳，幸好饭食虽被严格限制了，但讨杯热茶还是容易的。就是不知道以后会如何，若是她们一直被关在小佛堂里，说不定外面的丫鬟就不将她们放在眼里的呢？ 于嬷嬷想着心事，自然没有注意到秦华裳眼里的那一丝狠戾。 凭什么所有的好事都被秦兰那个臭丫头给占据了？哼，她一定要让秦兰付出代价！ 「嬷嬷，这事儿昨个儿你已经透露出去了？」见于嬷嬷点头，秦华裳松了一口气：「幸好如此，要不然如今我们也递不出消息去了。只是不知道那郡主究竟将宴请安排在何处，要不然有了确切的消息，那边就更容易动手了。」 「这……应该不难打听吧？」于嬷嬷有些迟疑，却不知道她这一次却是猜对了。 容珏郡主如今还是郡主的身份，她并没有自己的府邸，平日里她是住在宫中的，但宴请却不能在宫中。这皇家的别院倒是很多，但因为这一次她是为了泰哥儿才刻意办了宴请，因而并未在别院举行，而是选择了离京城不远的一个温泉庄子。 京城郊外有不少温泉庄子，以容珏郡主的身份，拥有一两个也是很正常的。但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在于嬷嬷将消息递出去后不久，那边就打听到了一切。 柳条巷的废弃小院中。 「太好了，没想到本来是为了应付那个小丫头，没曾想这一次竟然跟容珏郡主扯上了关系。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那老妇人得了消息后，几乎是乐得开怀大笑，当下就来到了这里禀告消息。只是她面前的华服男子却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直到将她看得面色灿灿，收敛了笑意。 「只是个消息罢了，你就开心成这样？况且，就算消息确切，又如何？」见那老妇人收敛了一些，华服男子冷哼一声：「别得意忘形了，哪怕将容珏那丫头抓到了手里又能如何？你以为这样便能威胁到那位了吗？」 「可容珏郡主办宴请，说不定圣上也会出席呢？到时候……」 「怎么交代你的？多做事，少做春秋大梦！」 第563章 惊魂一刻 「这件桃红彩绣百褶裙便可以了，说是请我赴宴，看的又不是我的衣裳。」洛芸蕊挑了挑眉看着娃娃在屋里瞎折腾，忍不住出声道。 「话虽如此，但那到底是郡主的宴请呢。」听了洛芸蕊的话，娃娃倒是没有反对，将洛芸蕊说的衣裳拿了出来，又挑了几件合适的首饰作为搭配。 洛芸蕊由着娃娃折腾，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容珏郡主邀请她赴宴肯定是因为泰哥儿，要不然她一个五品官的太太，凭什么接受容珏郡主的邀约？尤其是，那宴请并不是因为有重大的事情大宴宾客，而是类似于极为亲近的朋友小聚。 自然如此，衣着方面倒是不用太在意了，只要不失礼数，容珏郡主会在意她这个未来婆婆是如何装扮的吗？况且，如今她已经有七个多月的身子了，就算再好看的衣裳也穿不出美感来。 「这般便可以了，倒是兰姐儿那边，娃娃你去看顾一下。」 虽说出席宴请很在意仪容，但这通常指的是未出阁的小姐。洛芸蕊本人倒不用太过于在意这些事情，但对于秦兰却是很在意的。 如今尚不知晓容珏郡主到底邀请了何人，但听泰哥儿的意思，应当是平日里跟容珏郡主交好的那几位高门贵女。当然，因为这一次有她的出席，说不定还会邀请几位太太陪同。如此一来，秦兰的仪容却是绝对不能差的。别看如今秦兰的年岁还小，可若是在年幼的时候出了丑，纵然一开始看在宴席主人的面子上不曾说道什么，可一旦将来秦兰说亲了，这些事情难保不会被人提起。 娃娃点头应了一声，倒是不怎么担心秦兰那头。 这洛芸蕊的衣裳之所以难办，主要还是因为她如今有着身子，很多以前置办的华服都不合身了，一时间有些为难罢了。 可秦兰却是不同的。自从秦兰去年腊月被带回了秦家之后，这大半年里，陆陆续续的也置办了不少衣裳。虽说小孩子容易长个儿，那也不过是去年的衣裳不能穿了，但今年新置办的秋衣却是没有问题的。唯一有些难办的却是首饰。 「太太，兰姐儿需不需要首饰？」 洛芸蕊顿了顿，面上带了一些迟疑：「需要的吧，不过我这里的首饰却是不适合她的。娃娃，你去跟管家说一声，让他去一趟七宝阁，让那边的管事带一些适合小女孩使用的首饰过来。」 七宝阁是洛芸蕊的嫁妆之一，当然原本是属于洛张氏的。若是在几十年前，洛芸蕊的外祖父还在世时，也算是有名望的金饰铺子了。可惜，无论是洛张氏还是洛芸蕊，对于生意一道都不是很精通，虽说也至于亏本，但名声却已经弱了。不过，若只是给秦兰寻一些搭配华服的首饰，却还是挺容易的。 因为是自家的铺子，管事当天下午便来到了秦家。 命丫鬟唤了秦兰过来，洛芸蕊干脆让她自己挑选，反正管事拿来的首饰都是适合小女孩的，倒也无所谓。 到底是第一次给自己挑首饰，秦兰微微有些拘谨，好在她从小也是锦衣玉食长大的，片刻后就恢復了常态，选了几样精緻小巧合心意的。 「娘，我们过两天就要去参加宴请吗？兰姐儿从来没有……」 「兰姐儿莫怕，邀请我们赴宴的人，便是上一回来家里玩耍过的容珏郡主。上回你跟她不是玩得挺好的吗？」洛芸蕊伸手揽过秦兰，见她一脸紧张的模样，好笑地揉了揉她的头髮。 秦兰还没有到挽发的年岁，因而软软的头髮披在肩上，只是在头上梳了两个小小的苞苞头，显得格外的可爱。 「还好有娘陪着，不然兰姐儿是不敢去赴宴的。」说完，秦兰一脸庆幸的拍了拍胸口。 「无妨的，没人会为难你的。」 自然不会有人为难秦兰，毕竟秦家跟那些高门大户并没有直接的利益往来。而真正的高门贵女也不可能冒着得罪容珏郡主的风险，只为了刺秦兰几句。况且，秦兰将来也不太可能嫁入高门，倒真是无妨了。 示意秦兰的贴身丫鬟将桌上挑选好的首饰收起来。秦兰选的只是一些镶嵌在苞苞头的小型首饰，洛芸蕊又做主留下了一条精细的宝石项鍊，加上秦兰从不离身的一对响音银镯，倒也够了。 又安慰了秦兰几句，便让她先回自己的院子了。 「娃娃，不知道为何，我这心里总是有些不安。」待到秦兰离开后，洛芸蕊才对娃娃轻声说道。 自从得到了旎虚空间之后，洛芸蕊就发现自己的直觉就变得很是灵验。其实，洛芸蕊本人也说不清楚那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只是觉得心里有些慌慌的，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就要发生。可细细一想，最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太太可是担心容珏郡主的宴请？」娃娃虽说诞于旎虚空间，但她反而没有这种感觉。可娃娃也明白，以洛芸蕊的性子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说出这番话来。 低头思量了好一会儿，仿佛最近除了赴宴这事儿之外，也没有旁的事情了。可容珏郡主邀请她和秦兰赴宴的缘由是很明显的，绝对不可能有加害之意。难道是会在宴请上被人为难？仔细想想也不太可能，况且就算是遇到了一些不对盘的人，也最多只是被刺几句，却是不可能发生其他事情的。 「太太？太太！」 洛芸蕊勐的一惊，这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愣神好一会儿了，而她被惊醒之后，心底里的那股子不安却愈发严重了。 「不行，我总觉得会出事。娃娃，我们得做一些防备。」 娃娃茫然地望着洛芸蕊，迟疑了一会儿道：「要如何做防备？若是遇到了言语不和的人，太太你的口才不弱呢。若是有人想要拳脚相向，这世间能够打败我的人也是屈指可数的。那还有什么问题呢？难不成是下毒？」 「怎么可能？」洛芸蕊苦笑一声，理智上她知道自己不会遇到危险，可直觉却是正好相反，偏偏真要她防备，她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会不会是我这胎不安稳？」 娃娃上前为洛芸蕊把脉，过后却摇了摇头：「没有任何问题。太太你的身子骨经过了那么多年的调养，好的不得了。况且，这又不是头胎，怎么会有危险呢？」 至此，洛芸蕊也无法了，她突然觉得自己直觉太灵也不是什么好事。 试想想，若是不能预防将来可能出现的危机，单单有这种直觉又有何用呢？不过是平白多添了几分愁绪。 其实洛芸蕊还有一个法子，那就是直接不去赴宴。可这宴请毕竟有些特殊，她虽说身子重了，也没有到不能出门的地步。心下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将这个念头赶了出去。 罢了，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整日里选择逃避也不是什么好主意，不过这两日里多留心一些倒是真的。 不管怎么留意，赴宴的那一日终究还是到了。 这日并非休沐日，也不是太学或者官学休息的日子，因而去赴宴的人只有洛芸蕊和秦兰。当然，丫鬟婆子是少不的，也包括娃娃。 因而洛芸蕊事先有吩咐，娃娃就坐在了秦兰身边。秦兰虽有些困惑，却没有开口询问，只是有些忐忑不安地拽着手里的帕子。而她之所以感到不安，也不过就是因为第一次外出赴宴罢了，甚至于秦兰长到如今，最远也就是来秦家以及跟洛芸蕊回了一次娘家。 原本，洛芸蕊是想安慰秦兰几句的，可自从她坐上了马车之后，那种不安的感觉愈发明显了，甚至于她都可以听到自己不同于往常的心跳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待会儿会出什么事儿？ 赴宴的温泉庄子离京城很近，但也需要马车行驶一个半时辰。一行人清晨便出发了，大约一个时辰之后，洛芸蕊突然间脸色不变，高声唤了一句「娃娃」，几乎是同时，整辆马车仿佛遇到了极大的力，狠狠地往旁边撞去。 娃娃手腕一翻，动作极快地掏出一样物件，不等身边的秦兰反应过来，就捂住了她的口鼻，然后瞬间消失在了马车内。 见状，洛芸蕊也不敢有任何迟疑，闪身进入了旎虚空间之内。 这便是她这两日苦思冥想出来的法子，毕竟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要在第一时间内进入旎虚空间，那便绝对可以轻易地脱离险境。只是，进入旎虚空间容易，往后解释起来却不容易了。因而，在上马车之前，洛芸蕊让其他的丫鬟去了后面一辆马车，自己乘坐的这辆却是只有自己和娃娃以及秦兰。 「娃娃，兰姐儿如何了？」进入旎虚空间，洛芸蕊缓缓地坐倒在地上，到底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饶是早有心理准备，这会儿安全了她还是觉得一阵腿软。 娃娃赶紧上前扶住洛芸蕊，替她把脉，确定无事之后才开口道：「顶级的迷药，保证兰姐儿睡到我愿意让她醒来的那一刻。」 人总是自私，洛芸蕊虽说不希望秦兰出事，但更不希望暴露自己最大的秘密。好在，娃娃手里的迷药不会对秦兰的身体造成影响。 「我无事，你过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何事。」 第564章 杀戮 对于洛芸蕊极为明确的命令，娃娃是不能拒绝的，哪怕她如今更想先扶洛芸蕊进小茅屋休息一下。 咬了咬牙，娃娃将空间内的一条躺椅取了过来，让洛芸蕊先躺下，这才转身快步离去。 洛芸蕊躺了一会儿，平復了一下心情这才慢慢地坐了起来。方才那一幕实在是太过于惊险了，饶是过了一会儿，洛芸蕊这心里头还是有些不安。就在方才出事之前，洛芸蕊仿佛感到那种不祥的预感犹如实质一般朝她扑面而来，她第一个念头就是想立刻躲进来，不过幸好理智战胜了本能，总算将秦兰救了下来。 下意识地看向秦兰所在的位置，洛芸蕊有些哭笑不得的发现，方才娃娃太着急了一些，竟然将秦兰随手丢在了地上。虽说看着是没有受伤，但那模样却也是挺可怜的。 站起身走到秦兰的身边，洛芸蕊没力气将她抱起，只得帮着她躺好，好让她舒服一些。 不管怎么样，秦兰到底是没有性命之忧的，可外面的那些丫鬟婆子还有车夫…… 洛芸蕊不是不能随娃娃一起去茅屋后面的小池子里查看外面的情形，可她隐隐约约地预感到，外面绝对不太平。甚至于，她还有种以后再也见不到那些下人的直觉。 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洛芸蕊第一次发觉四季如春的旎虚空间有些冷意。 过了一会儿，娃娃终于回来了，只是她面上的神情很是不好看。 「太太，是有人故意偷袭我们……」娃娃顿了顿，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其实，不需要娃娃说的太过于明白，洛芸蕊也有些猜到外面的情形了。下意识地闭了闭眼睛，随后再次睁开时，却有了一丝决绝：「到底是谁？」 那些下人的处境不必再多说了，倘若真是有人想要跟她过不去，在发现她失踪之后，必然会审问那些下人的。可下人却是真正的一问三不知，那后果……就不必多言了。 所以，洛芸蕊直接问到底是何人打算对她下死手！ 「我不认识那些人，但看得出来，都是一些练家子。这么说吧，若是单独的一两人，我完全可以将他们拿下。不过最多三人，要是超过这个数，只有我一个倒是无妨，可我必然护不住太太你了。」 洛芸蕊沉默了，她开始思索自己何时有过这般强悍的仇家。可思来想去却仍然不得要领。 也是，自从感到那股子不安的预感后，洛芸蕊就一直在思索。她想过可能会出意外，当然也想过会不会是有仇家过来寻仇。可就算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自己有什么仇家。 先是她本人。重生归来，她最大的仇家就是薛姨娘，或许还要包括庶妹。可这两人，如今怕是坟头的草都要一人高了。 然后便是秦家。秦家前几年是出过事儿，但那已经完全被抹平了，她不觉得单凭那几个不知生死的老弱妇孺能够威胁到她。 那么，最后一种可能就是自己的娘家了。 「娃娃，会不会是去年对付大伯父的人？」洛家跟旁人有旧仇，这点儿洛芸蕊是清楚的。可她想不明白的是，对方为何是对她出手。毕竟，继承洛家的人是洛家大房，就连二房都没有受到过影响。而她这个二房已出嫁好些年的嫡女，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被当成目标的。 可除了这件事，洛芸蕊是真的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了。 「太太，是谁动手的，将来肯定会知晓的。不过，如今可怎么办？」 旎虚空间里应有尽有，别说待个几日，就算住一辈子也是无妨的。娃娃话里的意思当然不是问在这里该如何，而是询问外面要怎么解决。 这却是难倒了洛芸蕊。 原本，洛芸蕊是极力避免在有人的情况下进入旎虚空间的。甚至于，这些年她一直在尽量避免使用旎虚空间。不是不信任这里，而是洛芸蕊总是有一种感觉，仿佛不知道何时，她就会失去这个空间似的。虽说那种感觉很是玄妙，但因为自己的直觉一而再再而三地灵验，洛芸蕊倒是有些信了。 可问题是，今个儿的事情太突然了，但凡有其他法子，她也不会选择逃避。 如今，她倒是安全了，可善后的事情却是烦死她。 「娃娃，我们在马车上大概过了一个多时辰？那这里离容珏郡主的温泉庄子应该不远了吧？」 「是不太远，可也同样不近呢。太太你不是打算走到温泉庄子去求救吧？」 旎虚空间的特性是跟着洛芸蕊，娃娃倒是可以出去，但她却不能带着空间离开。也就是说，若是洛芸蕊自己不走出去，空间的出口会一直停留在此处。 还有一个法子，那就是让娃娃去报讯。温泉庄子离这里已经不远了，娃娃去报讯倒是可以，但问题又来了，她们要怎么解释这些情况？ 思来想去，洛芸蕊还是决定先出去看看，当然是由娃娃陪伴着。至于秦兰，还是先好好地睡一觉吧。 空间外，是一处官道。不过，这条并非是官道的主要道路，而是属于一条岔路，平时来往的人并不多。洛芸蕊站立在方才马车的位置上，却皱了皱眉头。 娃娃刚才只是笼统的说了一些事情，多数还是她自己猜想的，可等到她出来之后，却发现有些事情跟她猜想的并不一样。 官道上空无一人，地面也很正常，只是沙土比较多，风一吹扬起了一阵沙尘，空气中隐隐约约地透着一股子血腥味。 「太太，丫鬟婆子们还有我们的马车都被那些人带走了。对了，他们用沙土掩盖了地上的血迹。我还听到他们骂骂咧咧地仿佛在找我们。」娃娃见洛芸蕊面带困惑，稍稍解释了两句。她不敢说的太过于详细，因为闻着空气中的血腥味，洛芸蕊面色已经很不好看了。 怀孕之人对于异味本就很是敏感，血腥味自然也在其中，尤其是这血腥味的来源还是原本亲近之人的…… 洛芸蕊正想开口说什么，忽听着后方传来一些动静。 第565章 恭亲王妃和宝馨郡主 从你虚空间里出来时，洛芸蕊和娃娃下意识地面朝马车行进的方向，因而那动静来自于后方，就代表是从京城过来的。 「去那边躲着。」 官道上虽说没有旁的遮蔽物，但周围毕竟还是有些树木植被的。洛芸蕊和娃娃躲到了不远处的一棵树后，当然这种躲避的方式，别说对方刻意寻人了，哪怕只是定睛看上一眼，也绝对是会露馅的。不过，从京城疾驶过来的马车，却未必会注意到官道两旁的事物。 自然，旎虚空间内更加安全无虞，但洛芸蕊心念一动，想着若是凑巧的话，或许对方能够正好帮她解决如今尴尬的处境。 要知道，这条虽说是官道，但并不是经常有人过去的繁华地段。相反，从离开京城后到如今，洛芸蕊可以肯定，一路上他们根本就没有遇到其他的行人。也就是说，从后方驶来的马车，十有八九也是去赴容珏郡主的宴请。 若真是那般，就太好了。 不多会儿，两辆马车疾驶而来，打头的马车尤为华丽，当然后面一辆也不差，但仍然可以看出来，第一辆马车上坐着才是贵人。让洛芸蕊感到欣喜的是，第一辆马车上映着一个大大的「恭」字。 恭，当然不是对方的姓氏，而是指恭亲王。 当然，马车是恭亲王的，却不代表马车里的人也是恭亲王。洛芸蕊觉得若是她没有猜错的话，马车里面应当是上一次到她家玩耍的容珏郡主的堂妹宝馨郡主。 「娃娃，上去拦下马车！」 马车的速度是极快的，洛芸蕊也来不及说太多，但她相信娃娃是能够明白她的意思的。 见娃娃快速往前方奔去，洛芸蕊心念一动，将还在旎虚空间里睡大觉的秦兰带了出来。她没有力气抱起秦兰，只是将秦兰半放在地上，而她则是干脆坐倒在地，将秦兰的头放在自己的膝上，又快速稍稍弄乱了衣物，敛了敛神情，看起来倒像是受惊过度，又担忧女儿安慰的母亲了。 而这边洛芸蕊刚做好一切，那边印着「恭」字的马车已经被娃娃拦了下来。 王府的侍从绝对不是秦家那些半吊子的家丁能够相提并论的，好在娃娃没打算跟他们动手，赶紧出声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出乎洛芸蕊意料的是，马车上不止是宝馨郡主，还有恭亲王妃。 这倒也正常，毕竟虽说是容珏郡主办的宴请，但既然邀请了洛芸蕊，也必然会邀请一些太太一道儿来赴宴。 因为事先洛芸蕊并未跟娃娃通过气，就算她们默契十足，但要怎么圆谎娃娃却是帮不上忙的。她只得做出一副焦急惶恐的模样，指着洛芸蕊所在的方向带着哭腔求救。 很快，在恭亲王府丫鬟的帮助下，洛芸蕊和秦兰都被搀到了马车上，并且还是头一辆华丽至极的马车。洛芸蕊一脸的惶恐，但心下却是明了了一件事，那就是容珏郡主和泰哥儿的事情，至少在皇室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秦太太，到底发生了何事？」开口询问的人是恭亲王妃，自然洛芸蕊的身份已经由宝馨郡主确认过了。 「恭亲王妃，若是您相信我的话，现如今就立刻掉头回京城，那边怕是出事了。」原本，洛芸蕊只是想说自己路遇歹人，可就在话脱口而出的那一刻，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 会不会今个儿的这场祸事，从一开始就不是针对她的？ 想着若是没有方才那一出，怕是早就该到容珏郡主的庄子上了，洛芸蕊心里勐地一紧。 「什么？」恭亲王妃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而这时，洛芸蕊的面色却是大变，就在她想到这个结果时，心里那种不祥的预兆更胜了。 这事……还没完！ 「快！赶紧派人回京城报讯！快些！」 恭亲王妃终于回过了身来，这个时间也顾不上细问了，立刻唤了王府的侍从解了后面一辆马车上的马，快马加鞭回京城报讯。随后，恭亲王妃又命她所在马车上的侍女去后面一辆只剩下了一匹马的马车上，而其他的侍从则是上了她们所在的马车。 洛芸蕊示警之后，只觉得心口仿佛被一记大锤敲过，当即冷汗就下来了，因而也没有再言语。不过，她仍然留心注意着恭亲王妃的举止，见她行动果断也不禁暗暗钦佩。 虽说她也不知晓后面还会发生何事，但在这种情况下，抛去没什么大用的丫鬟，甚至于连车夫都被换成了有武艺的侍从，的确是极为明智的。不过也幸好，娃娃并未被安排在后面一辆马车上。 马车逐渐往京城驶去，大约半个时辰后，后面那辆马车已经不见了踪影，毕竟一匹马拉车和两匹马拉车还是有很大差距的。然后，随着愈来愈靠近京城，洛芸蕊心中的不安却没有半分减退。 难道，这样还是不行？ 下意识地将一旁还在昏睡的秦兰搂住，洛芸蕊眉头紧锁，快速思量着对策。然而，还没有等她想到应对之策，马车却被迫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恭亲王妃不怒自威。 可惜，外面的侍从并未第一时间回话，而是传来了激烈的打斗之声。 洛芸蕊面色深沉，低头不语心中却隐隐有些后悔。这次真的是她托大了，她以为以恭亲王府侍从的实力，对付那些人应该是轻而易举的，这才选择跟随离开。当然，这是其一，其二是因为洛芸蕊未曾想到靠近京城处，竟然还会有人把守，早知道如此，她还不如先在旎虚空间里躲个三五天的。就算免不了让家里人担心，也好过真正的身处于险境。 而如今，虽说她仍然能够进入旎虚空间，但顾虑却是更多了。反正不到万不得已，她是绝对不敢进入的。 不过，这么一来倒是肯定了她之前的想法，对方绝对不可能是冲着她而来，因为她自认没有能耐招来如此仇敌。 「这到底是怎么了？」恭亲王妃掀开车窗的帘子，面色惨白。说到底，就算她比一般人后宅妇人更有见地，但却是从未亲眼见过如此骇人的场面。 车窗外，恭亲王府的侍从跟一群人厮打在一起，刀光剑影，空气里是满满的血腥味。 洛芸蕊忍不住干呕了几声，随即嘴角浮起一丝苦笑：「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对方应该是冲着容珏郡主来的。」 「什么？」恭亲王妃面露骇色，愣了一下后，快速地回头盯着窗外的情形，不一会儿整个人软倒在座椅上：「完了，他们并未蒙面，这是打算全部赶尽杀绝啊！」 并未蒙面？ 洛芸蕊强忍着噁心的感觉，回头看了一眼，当即心下一沉。她之前并未在意这些事情，听恭亲王妃的话这才醒悟过来。若是对方根本不打算掩藏身份的话，那他们是真的凶多吉少了。 「如今也只能盼着方才报讯那人逃出去了。」洛芸蕊心口跳得厉害，强自镇定道。 恭亲王妃深深地看了洛芸蕊一眼，她倒是没有怀疑这些事情是洛芸蕊引来的，毕竟自从上一次她的女儿跟随容珏郡主一同去秦家做客后，她便让人打听了秦家的事情。若说跟秦家嫌隙的人家或许是有，尤其是那个在京城极为有名的周家，可能够下这般大手笔的人家，却是没有的。说来说去，秦家的地位还不够，自然也惹不到太过于强悍的仇敌。 但若说这一切都是针对容珏郡主的话，恭亲王妃倒是相信。 伸手将女儿搂在怀里，恭亲王妃沉声道：「容珏郡主本身应当没有仇家，我猜想，那些人应该是废皇子派来的。」 洛芸蕊心头大震，她有想过这事儿多半是因为容珏郡主才发生的，却并未想过这事儿跟废皇子有关。当今圣上年方十岁，自然没有皇子。恭亲王妃口中所说的废皇子指的是太祖上皇的其他儿子们。 几年前，京城皇室夺嫡最为惨烈的时候，秦家却是躲到了离京城极远的庄子上，顶多就是因为姻亲顾家的缘故，知晓一些内幕，却从未想过自家本身还能跟夺嫡产生联繫。一时间，洛芸蕊真的不知道该为此感到荣幸，还是说感概自己平白遭了牵连。毕竟，若非今个儿赴容珏郡主的宴请，那些曾经眼高于顶的废皇子们是不可能对她下手的。 见洛芸蕊一脸惊容，又瞧着她身怀六甲的模样，恭亲王妃有些不忍，但有些话如今不说怕是待会儿更迟了：「秦太太，若真是废皇子们又动了心思，我们能不能活着出去真要看运气了。待会儿，若是侍从不敌，你千万不要反抗。我想，若是我们乖乖配合，或许还有活路。」 恭亲王妃想的是，若真是废皇子们的行动，那么不论到底是哪一个废皇子，其最终目的还是为了那个位置。既然如此，或许对方不会对她们这些女眷下死手。 当然，这也只是她的猜测而已。 看了一眼早已吓得泪流满面根本连哭声都不敢发出来的女儿，恭亲王妃哀嘆一声。 但愿老天爷让她如愿吧。 第566章 齐彤 恭亲王府的侍从最终还是不敌对方，而洛芸蕊包括马车上的其他女眷都被带离了此处。对方倒是没有对她们无礼，只是驾着马车，又将她们往反方向送。 一个时辰后，马车终于停下。 「这里就是容珏郡主今个儿宴请我们的庄子。」恭亲王妃下了马车，亲自抱起年幼的宝馨郡主，冲着洛芸蕊苦笑一声。 洛芸蕊没有答话，这若是在平日里当时是无礼了，只是如今谁也没有心情计较这些。 抬头看了看附近，马车是直接驶进庄子里的，这个庄子比起洛芸蕊那个陪嫁的温泉庄子显得要小很多，但其精緻程度却是完全无法相提并论的。嘆着气摇了摇头，洛芸蕊没想到自己哪怕躲进过一次旎虚空间，依然不能避免来到这里的结果。 或许，这就是老天爷在提醒她，旎虚空间并不是万能的？ 想着当年怀着满腹的怨毒重生之际，自己满脑子里想的都是要如何报復前世的仇人。那时候，若是没有旎虚空间，洛芸蕊不知道自己能否大仇得报。或许也勉强可以吧，但最终的结果肯定没有那般完美了。至少，她无法害的薛姨娘流产，也无法帮着洛张氏调理身子，自然也不可能有蕾儿和睿哥儿这两个嫡亲弟妹了…… 旎虚空间帮了她很多，但是否她也因此依赖的太多了呢？ 也许，就是因为如此，她才会有今个儿这番经歷，想来是老天爷希望她能够凭藉自己的能力活得更好吧？ 「太太。」娃娃伸手拽了拽洛芸蕊，她的怀里抱着仍然处于昏睡之中的秦兰。 洛芸蕊回过神来，冲着娃娃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顿悟又如何，她如今的处境却是实实在在的，若是再不想法子解除困境，天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下意识的按了按自己的胸口，洛芸蕊忽然平静了下来。这几日以来，一直压在心口的那种憋闷以及不祥的预感，如今已经全无了。这是否又代表着，待会儿不会再发生可怕的事情了？ 苦笑着摇头，洛芸蕊跟上了前面带路的人，同恭亲王妃母女俩一起被带到了一个看起来像是花厅的地方。 之所以说看起来像是花厅，那是因为这里早已乱得不像话了。可即便如此，也依稀可以看出，那倒在地上的桌椅都是极为昂贵奢侈的物件，还有那些摔成碎片的各种瓷器摆设，一眼看过去就知道都是稀罕物件。而周围更是有一些原本很艷丽的花枝被随意地丢弃在地上，甚至于还有人踩过的痕迹。 「这里……是容珏郡主最喜欢的悦华堂。」恭亲王妃显然不是第一次来到这庄子上了，环顾四周之后，轻嘆了一声，将怀里的宝馨郡主搂得更紧了。 洛芸蕊微微点头，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见领头的人大步流星地转身离开，当然离开之前没有忘记将这悦华堂的大门关上。 娃娃寻了一把还算完好的椅子扶洛芸蕊坐下，又在洛芸蕊的示意下安置好了恭亲王妃母女俩。 「这是打算囚禁我们？」坐下来歇了歇脚，洛芸蕊总算是缓过气来了。方才她一直强趁着，只是不想在敌人面前示弱。可这会儿坐下来之后，却感觉两条腿如同灌了铅似的，又涨又痛。 「大概是如此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洛芸蕊倒是觉得恭亲王妃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不过随即，她便想通了。也是，原本以为要性命不保了，如今只是囚禁的话，倒是要比想像中的要好一些。这会儿，洛芸蕊还是很庆幸的，庆幸跟她一起被囚禁起来的是行事张持有度的恭亲王妃，而不是什么骄纵不懂人情世故的骄纵小姐。 倘若，沦为阶下囚之后，还要保守对方哭闹不休的话，那她却是真的要崩溃了。 没曾想，洛芸蕊刚这般想着，悦华堂的门却被勐地推开，随后一个人被重重地推了进来，紧接着大门再次被关上，而直到这会儿，悦华堂的几人才有些回过神来。 「这是……」恭亲王妃最初是一脸的茫然，随后看清楚地上的人后却是脸色大变：「是，是小彤？！」 洛芸蕊刚想问小彤是何人时，那被摔在地上的人却勐然嚎啕大哭：「娘！救命啊！好痛好痛！快来救救我！」 恭亲王妃忍不住往椅子里挪了挪，外加用两手捂住了怀里宝馨郡主的耳朵，同时快速地看了洛芸蕊一眼：「秦太太，这是齐大学士的小孙女齐彤。」 齐彤？气筒？ 洛芸蕊忍不住嘴角抽了抽，外加感概了一声自己果然是因为有了后招胆子变大了不少。都这种时候了，还能想到这一茬。不过，齐大学士又是何人？ 快速地在脑海里翻寻着往昔的记忆，过了一会儿，洛芸蕊却不得不放弃。 这几年，她在京城也算是认识了不少人了，可多数却是女眷。而齐大学士她却是从未听说过的，如果不是齐家很少出现在各家的宴请上，那么就是齐家的门第太高了，高到她平日里根本就无法接触到。 见洛芸蕊没有接话，恭亲王妃也不恼，又补充了一句：「齐大学士家中的女眷稀少，平日里是不出席各家宴请的。这位齐彤小姐则是养在太后娘娘的身边。」 太后娘娘，也就是容珏郡主的亲生母亲，这也难怪齐彤会出现在这个庄子上。 「上一回倒是没有看到齐小姐跟容珏郡主一道儿来我们家玩耍。」洛芸蕊冲着娃娃使了一个眼色，这会儿悦华堂中除了恭亲王妃母子俩，和自己母子俩外，也只有娃娃一个丫鬟了。那齐家到底是什么情况，洛芸蕊并不知晓，但既然齐彤是养在太后娘娘的身边，那么她就不能完全不顾对方。 娃娃依言过去想要搀扶齐彤，不想齐彤狠狠甩脱了娃娃的手，不但没有止住哭声，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秦太太不用忙了，小彤从小便好哭，若是不让她自己哭个够，她是不会停下来的。」恭亲王妃的面上满是无奈外加……憋屈。 第567章 送你上路 听了恭亲王妃的话，洛芸蕊只觉得心中涌起一阵阵无奈，不过转念一想，这位名唤小彤的孩子，看起来比秦兰还要小一些，若是从小娇宠着长大的话，会哭闹成这般也是正常的。 可话虽如此，但半个时辰后，眼见齐彤的哭闹之声没有任何停止的预兆后，洛芸蕊还是有些吃不消了。 「秦太太，若是受不住了就捂住耳朵吧。」恭亲王妃仍然帮着宝馨郡主捂着耳朵，而宝馨郡主则是一头扎进母亲的怀里，不看也不听，似乎是真的被吓到了。 洛芸蕊忍不住嘴角抽了抽，其实说起来齐彤的声音也不算难听，只是她的哭声又尖又利，短时间内倒还没有太多的感受，可这时间一长，却给人一种如同魔音穿耳的感觉，让人忍不住打从心底里感到烦躁不安。这若是平素倒还罢了，偏偏如今她们自身都不知道前路在哪儿，心里的烦闷更盛了。 抬头又看了一眼仍然坐在门后的地上哭闹不休的齐彤，这时，洛芸蕊的眼角发现恭亲王妃似乎在偷偷地打量娃娃，面上不经意间还流露出了狐疑的神色来。 心下一惊，下意识地看了娃娃一眼，却发现恭亲王妃应当是在看娃娃怀里仍然处于昏睡中的秦兰。 「娃娃，兰姐儿怎的还未甦醒？你看看她脑后的包有没有小一些了。」洛芸蕊立刻明白恭亲王妃是对秦兰的昏睡感到了怀疑。当然，恐怕也不是怀疑其他，只是困惑为何齐彤的哭闹声这般大，却没有惊醒秦兰而已。 娃娃素来很了解洛芸蕊的心思，听她这么一说，也不反驳，而是用手托起秦兰的头，仔细地看了看，又伸手摸了摸，然后才开口道：「脑后的包已经小了不少了，应当是无事了。」虽说知晓洛芸蕊的意思，但娃娃并不擅长说谎，只得顺着洛芸蕊的话说下去，另外她也从旎虚空间里拿了解除昏睡的药，只等众人的注意力从秦兰身上转移时，就让她慢慢甦醒。 当然，要防备的人其实只有恭亲王妃一人而已。 「秦小姐这是撞到脑后了？」恭亲王妃快速地看了秦兰一眼，眉头紧皱：「这脑后的伤可大可小，若是平素还能立刻去请大夫，这会儿却……」 顿了顿，恭亲王妃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无奈地嘆息一声：「罢了，就算我们如今无事，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平安离开这里。」 恭亲王妃说的在理，但洛芸蕊却没有那么绝望。担心肯定是有的，可真要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大不了直接逃回旎虚空间…… 洛芸蕊忽的面色一变，怎么又想起了这事？明明前不久她还想着这一次能不能不动用旎虚空间，单凭自己或者其他外力逃脱，又或者从头到尾她都没有想过要自己独立面对眼前的危机？ 恭亲王妃一直注意着洛芸蕊，见她听完自己的话，面色变了数遍，还当她是担心秦兰，当下倒是升起了一股子佩服之情。 秦兰的身份从来就不是什么秘密，只要有心关注秦家的人，稍稍一打听就能得知秦兰的身世。自然，恭亲王妃也同样知晓，原本以为洛芸蕊只是贪图一个好名声收养了秦兰，甚至于还有可能是因为秦兰所继承的巨额财产，不由得心中有了几分轻视。 不过，今个儿见此情形，恭亲王妃倒是收了那份轻视之意，倒觉得洛芸蕊对于养女有了真感情。 洛芸蕊不会知晓，因为她忽然升起的担忧，倒是让恭亲王妃对她有了好印象。而这份好印象在脱困之后，对于秦家的未来也是很有帮助的。当然，这就是后话了。 那边娃娃刚想趁恭亲王妃不注意，让秦兰服下解除昏睡的药物，不想大门突然被人狠狠地推开。 可怜那齐彤从被人丢进这悦华堂之后，就一直坐在门后的地上哭闹。先前娃娃想要扶起她，也被她断然拒绝。这会儿大门被大力地推开，其中一扇门正好砸在了她的身上，她整个人仰面倒去，哭声一顿。 恭亲王妃和洛芸蕊都是一惊，娃娃则立刻收了手中之物，装作惊慌的模样看向大门处。 从大门处进来的是一个老妇人，作嬷嬷打扮。恭亲王妃仔细回忆了一下，她是认得容珏郡主乃至太后身边所有的嬷嬷，可这人却不是她们中的任何一人。莫非这是囚禁她们的人？ 「哼，果然是秦太太。」那老妇人看也没看被撞倒在地上的齐彤，而是半眯着眼睛看向了洛芸蕊。 洛芸蕊面色有些惨白，她认得这个人！ 那老妇人不是别人，正是曾经去过秦家，为秦华裳打抱不平，并且当面指责叫骂的秦华裳的姨婆！ 强自镇定下来，洛芸蕊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可是华姐儿的姨婆？真是可惜，今个儿来赴容珏郡主的宴请，我却没有将华姐儿一同带来。」 「啧啧，姨婆？」那老妇人笑得很是诡异：「姨婆就姨婆吧，反正不论是谁，都没有在意过这个身份的真实度，不是吗？」 洛芸蕊再次变脸，方才，那老妇人初次开口说话之时，她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到了老妇人的面上，况且老妇人只说了几个字，倒没有太在意她的声音。而如今，细听那老妇人的声音，竟然完全不像是她这个年纪该有声音，反而有一种很是清脆甚至于带着一丝魅惑的感觉。 回忆了一番最初在秦家看到那老妇人时的场景，洛芸蕊可以确定，那会儿老妇人对她叫骂不休时，她的声音绝对是正常的。 倘若不是那老妇人后来遭遇到了什么奇事，那么就是她从一开始就做了伪装。 也就是说，很有可能那老妇人的真实年龄并不大。 「怎么了，秦太太？对了，这个小姑娘就是秦兰吧？」那老妇人缓步走来，目光却是一直盯着娃娃怀里的秦兰。娃娃下意识地将秦兰抱得更紧了一些，秦兰因为没有服下解除昏睡的药，这会儿仍然处于昏睡的状态。 洛芸蕊不明白为何那老妇人会注意到秦兰，但这并不代表她就看不出来老妇人眼里的杀意：「娃娃，过来。」 不管怎么样，只要秦兰还唤她一声「娘」，她就要保护秦兰不受旁人的伤害。 娃娃依言往洛芸蕊身边靠近，其实她本来离洛芸蕊也不远，走了两步就紧挨着洛芸蕊了。 那老妇人却没有因此停住脚步，而是一直走到了娃娃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娃娃怀里的秦兰：「她怎么了？不会是已经死了吧？」 听了那老妇人所言，洛芸蕊面色很是难看。就算秦兰不是她亲生的，听了这种言语她也不会开心的。况且，她已经感觉到了，那老妇人仿佛是真的要对秦兰下手。冲着娃娃使了一个眼色，让她保护好秦兰，洛芸蕊则直视那老妇人，开口道：「既然阁下是华姐儿的姨婆，那我们好歹也算是亲戚一场吧？」 「亲戚？」那老妇人转头冲着洛芸蕊笑了一下，笑容里有着说不出的诡异：「亲戚不亲戚的，我不知晓。况且，就算是亲戚，我跟你和这小姑娘也没有任何关系。对了，秦太太，有件事情我倒是可以告诉你，华姐儿前些日子拜託我一件事，让我将秦家一个名唤秦兰的小姑娘……给弄死。」 那老妇人的声音倒是挺好听的，语气更像是在谈论最近京城里流行什么绣纹花样，平静之中却更让人觉得心地发凉。 说不出是因为什么，反正洛芸蕊可以肯定，那老妇人说的都是事实。 「为何？」饶是她强作镇定，这会儿的言语里也有着一股子颤抖。 那老妇人的目光在秦兰和洛芸蕊之间移动，随后扯了扯嘴角道：「我怎么会知道是为何呢？反正华姐儿说，让我帮她办妥了这件事，她就愿意承认我的身份。啧啧，华姐儿倒是跟她的外祖母和曾外祖母一样的狠心呢。」 洛芸蕊快速地回忆着秦华裳母族的事情，其实那所谓的姨婆只是秦华裳外祖母同父异母的妹妹。若是一般的人家，同父异母的姐妹倒也是正常的，可秦华裳的曾外祖母却是招赘的，那这里面就很有问题了。旁的不说，那老妇人为何要秦华裳承认她的身份？从头到尾，那老妇人跟秦华裳的母族就没有太大的关系。 况且，这人到底是不是秦华裳的姨婆，还是个未知数。毕竟，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太久的时间。 那老妇人的身份到底是否真实，洛芸蕊已经不想追究了，问题在于，为何秦华裳要取秦兰的性命？ 「是华姐儿拜託你……莫非她还是觉得兰姐儿挡了她的道？」 「这我就不知晓了，不过这很重要吗？原本，华姐儿给我们捎信，说了你们母女俩今个儿要来赴宴的事情。对了，她还将赴宴的地点和办宴请的人都告诉了我们。要不然，就算有通天本事，我们也不会计算无漏呢。」 这倒不是那老妇人有心挑拨，而是她真要感谢秦华裳。毕竟，他们的人手不多，不可能在所有的皇亲国戚身边都安插棋子。尤其是皇室中最重要的那几人，就算他们有心也无法安插。当然，若是事先得了消息，再仔细打探一番，倒多少都能打听出一些来的。 「好了，废话说完了，且让我送这小姑娘上路吧。」 第568章 拘禁 「且慢！」洛芸蕊忍不住吼了一声，伸手欲挡住那老妇人。 那老妇人斜眼看了洛芸蕊一眼，不屑地哼了一声：「做什么？主子拿你们或许还有旁的用处，一个小姑娘弄死就弄死呗。况且，方才就死了两个。」 这话一出，不仅是洛芸蕊，就连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恭亲王妃都变了脸色。最初，她是觉得秦兰的身世可怜，对秦兰很是同情。可秦兰的性命在她心目中到底是不能跟亲生的宝馨郡主相提并论的。因而，在那老妇人口出恶言的时候，她一直不敢吭声，唯恐惹恼了对方，反倒害了自己和女儿。可一听说方才已经死了两个…… 要知道，能够被容珏郡主邀请来赴宴的女眷，那可都是高门贵女。 一脸灰白地将怀中的宝馨郡主抱得更紧了，恭亲王妃身子微微后退，恨不得就此消失在这里。让她感到庆幸的是，从始至终，那老妇人的目光也从未看向过她。 苦笑一声，若是平素那老妇人的行为一定会惹恼她的，可如今…… 虎落平阳被犬欺！ 垂下眼眸，恭亲王妃暗暗将那老妇人的形貌记在心中。若是将来能够平安脱身离去的话，她一定会派人将那老妇人抓来拷打，还有之前那些人，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自然，恭亲王妃的这些小心思，那老妇人并不知情，她只是一脸鄙夷地看着洛芸蕊：「秦太太，好运不在的滋味好受吗？方才出去掳人的兄弟只带回了你家下人的尸首，我还觉得没法跟华姐儿交代了。啧啧，谁知道你竟然跟恭亲王妃混到一起了？」 眼神飘向恭亲王妃，惊得恭亲王妃面色惨白如纸，喃喃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身子更是颤抖不已。 「啧，真是没用的废物。」那老妇人咋吧了下嘴，突然冲着秦兰伸出手。 别说先前已经有了洛芸蕊的吩咐，就算没有，娃娃也不可能眼见着那老妇人对秦兰动手。见那老妇人出手，娃娃毫不犹豫地用一只手抱住秦兰，抽出另外一只手，完全不收敛力量地狠狠抽打过去。 「啊。」那老妇人吃痛地唤了一声，下意识地捂住了手臂。随即抬头看去时，眼神里闪过一丝狠戾：「看来是我失算了，倒是没想到秦太太身边的丫鬟，居然还是个练家子。难怪啊，刚才能从那帮兄弟手中逃脱，到底是不凡的。」 也难怪那老妇人会失策，毕竟他们注意到秦家时已经太晚了，完全无法安插人手进去。这主要也是因为，秦家的人口简单，又极少会採买丫鬟婆子。他们绞尽脑汁，也不过是打听到藉助在秦家的秦华裳有那么一位姨婆。而之后关于秦家的消息，却都是从秦华裳和于嬷嬷口中得知的。只可惜，娃娃在秦华裳面前还从未显露过功夫。事实上，很多秦家的下人都只知道娃娃有把子力气，功夫什么的，确实是不知情的。 娃娃抿着嘴不吭声，手上的动作却不停，直逼得那老妇人连连后退。 那老妇人平素在主子面前也是比较得脸的，本身做的是卧底的事儿，手上的功夫虽说比起一般女子是强多了，但跟练过武的男子却是无法相比的。况且，以娃娃的伸手，就算是三个练武男子也不是她的对手。 「哼，你真要跟我打到底？」 连连后退了好几步，那老妇人沉着脸看向娃娃：「只要将你们关在这里几日，我保证再进来时，你们只剩下一口气了。还是说，将你手里的小姑娘给我，这样至少在主子下令杀你们之前，我可以保证不让其他人动你们。」 这样的条件在那老妇人看来算是很不错了，毕竟她是知晓秦兰的身世的。既然洛芸蕊可以无视秦华裳，那么对于秦兰又有几分真情呢？ 「你要兰姐儿到底做什么？难不成打算送给秦华裳？」也不唤华姐儿了，洛芸蕊如今恨透了那个初时看起来还算纯良的小姑娘。 倘若说，恭亲王妃脱身后，会拿所以绑她们的人出气，那么洛芸蕊却是要找秦华裳算帐了。 哼，别管什么名声不名声了，就算豁出去不要脸，她也绝对不会放过秦华裳的！ 「那是自然的。」那老妇人眼神微微闪烁：「怎样，想妥了吗？交不交人？」 「不交！」洛芸蕊沉声应道。 那老妇人气得面色铁青，可这事儿却只能算是她的私事，并不能因此去找旁人帮忙。况且，如今正是用人的时候，之前掳人之时，已经折损了不少人手。就算主子同意，她也没可能找好几个人帮忙替她拿下娃娃。 面色铁青地立在当场，见洛芸蕊始终不改口，那老妇人恼怒地转身离开。快走到门口时，冲着倒在地上的齐彤狠狠地踹了一脚，当下把受惊懵了的齐彤踢得惨叫一声，随即哭声再起。 「太太，他们如今肯定人手不够。要不然，她应该会叫人来帮她，毕竟，我要护着兰姐儿和太太您，只要有三五个人过来，我便只能束手就擒。」 娃娃想到的事情，洛芸蕊自然也想到了。只是她却微微摇了摇头：「娃娃，就算他们人手不够，我们也无法离开。」 的确，以娃娃的身手要离开还是很容易的，但洛芸蕊身怀六甲，秦兰又毫无自保之力。若是让娃娃独自一人离开，又有什么意义呢？ 见娃娃沖自己眨眼，洛芸蕊默默地嘆息一声。她自然明白娃娃的意思，娃娃是想让她和秦兰先离开这个悦华堂。等走到周围无人的地方，直接遁入旎虚空间便可以了，这样一来，神仙都找不到她们。只是这么一来…… 正犹豫间，大门再次被人打开，其中一扇门再次打在了齐彤的身上，这一次却没有像上一次那般打断齐彤的哭声，反而让她的哭声更为尖利刺耳。随即，又是一个人影被推到了房间里，直直地砸在了齐彤身上，紧接着又是另外一个。 等房门再次闭合之时，门外传来落锁的声音，以及那老妇人的声音：「你们就好好待着吧，三天后，我会再来的。」 第569章 唐家小姐之死 恭亲王妃面色惨白，额间隐隐有冷汗冒出来。尽管方才那老妇人并没有将话说明白，但话里的意思却是很容易听懂的。三天后再来，也就是说，在这三天的时间里，很有可能她们这些人会面临没吃没喝的境地。直觉告诉她，那老妇人绝对不是在吓唬她，而只是在讲诉一个事实。 下意识地看向洛芸蕊，恭亲王妃张了张嘴，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来，但她面上的神情却已经将她心中的恐惧表现出来了。 洛芸蕊心下一嘆，还是离不了旎虚空间吗？假如说，没有这个重生以来一直护着她的旎虚空间，她真的就一事无成了吗？尽管洛芸蕊也明白，无论是出身还是运气，都是实力的一部分，但她仍然希望这一次能靠自己摆脱困境。 「娃娃，你将兰姐儿给我吧，先去看看那几个孩子。」 除了一直在嚎啕大哭的齐彤之外，之后那老妇人又丢进了两个年岁不大的孩子，如今三个孩子哭成一团，作为悦华堂里唯二的两个成人，洛芸蕊不可能完全不顾及她们。 娃娃依言将秦兰交给了洛芸蕊，随后走过去将后来的两个孩子扶起，只是齐彤仍然拒绝任何人碰她，就连后头的一个孩子不小心撞到了她，都被她狠狠地推到了一边。无奈之下，娃娃只得先将后来的两个孩子带到了洛芸蕊面前。 这两个孩子，其中一个洛芸蕊倒是认得的，是容珏郡主姑奶奶的孙女，是容珏郡主和宝馨郡主的表妹，也算是皇亲国戚，但她是外姓，且本人没有任何封号。可即便如此，那孩子的地位也在秦家之上。至于另外一个孩子，洛芸蕊却是真的不认识了。 「秦太太，这位是浚亲王的女儿宝卿郡主。这位是敏诚公主的孙女婼依，你唤她唐小姐便可。」恭亲王妃见洛芸蕊一时沉默不语，开口为她介绍了两句。而恭亲王妃是两个小姑娘的长辈，便直接唤了名字，但洛芸蕊却不能如此。 起身给两个小姐行了礼，好在洛芸蕊身怀六甲，这会儿又是特殊的时候，两个小姑娘均是一脸惧怕的模样，谁也没有在意礼节问题，只是下意识地往恭亲王妃身边挤。毕竟，相对来说，她们都跟恭亲王妃比较熟悉一些。 「秦太太，如今可怎生是好？你可有主意？」恭亲王妃实在是没有心情去安慰两个小姑娘，如今说什么都是虚的，只有逃离险境才是最为重要的事情。 洛芸蕊并不觉得恭亲王妃会信任自己，只不过如今这种情况，自己成了恭亲王妃唯一一个能跟她商量事情的人，这才多问了一句罢了。只是，她还真是没有办法。 「这样吧，我们先问问看，能不能想法知道外面的情况？或者是，对方将我们拘禁在此，到底是为了什么？虽说方才那老妇人提起了借住在我家里的小丫头，但这明显是顺带的，怕是那老妇人私底下的动作。这真实原因恐怕没那么简单。况且，如今虽说我们身处险境，但至少在三天之内，我们并不会有生命危险。」 听洛芸蕊这么一说，恭亲王妃略略镇定了一些。 这三天不吃不喝听起来的确是有些渗人了，可换个角度想想，就算三天不吃不喝也不会出人命的，反而代表在这三天之内，她们并不会被对方注意到。想要弄清楚状况，或者是想法子离开，又或者等待京城那边的救援，都是可以的。 「那我问问她们吧。」恭亲王妃伸手放开了宝馨郡主，只是宝馨郡主却不愿离开母亲一步。无奈之下，恭亲王妃只得搂着宝馨郡主询问道：「宝卿、婼依，你们是什么时候到庄子上的？可有人陪你们一道儿来？乖，先别哭了，过会儿就会有人来接我们回去了。」 宝卿郡主只有四五岁大，平日里倒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可这会儿却是一直在低头啜泣着，声音不大但明显这会儿听不见任何话。 而那位唐婼依则是六七岁的样子，哭了一会儿，见恭亲王妃同她说话，便抹着泪花哭诉道：「王妃，我姐姐死掉了。」 恭亲王妃惊得魂都快飞了，短促地惊叫了一声，拉着唐婼依的手，忙不迭地追问道：「婼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了？你快跟王妃说说，你姐姐……是婼伶吗？」 唐家的子嗣不多，而唐婼依更是只有一个亲姐姐。 「不是婼伶，是我堂姐婼俜。」唐婼依哭得越发厉害了，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洛芸蕊看得很清楚，当唐婼依说出「婼俜」这两个字时，恭亲王妃有一瞬间几乎是要晕过去，不过她死死地咬了一下嘴唇，硬是撑住了。 「怎么会……怎么会是婼俜……婼俜不是已经定亲了吗？容珏郡主怎么会邀请她？」问到最后，恭亲王妃的声音里带上了一股子惊惧和不敢置信。 唐婼依一面抽抽搭搭地哭着，一面断断续续地讲诉着事情的经过。 原来，容珏郡主邀请的只是唐婼依和她的姐姐，至于她的堂姐则因为已经定亲了，就不需要出席像这般小孩子玩闹的宴请了。但凡事都有意外，唐婼依的亲姐姐昨个儿晚上突发疾病，虽然不是很严重，但姑娘家闹肚子说出去也不好听，就没有过来。而唐婼依的母亲上个月刚生了孩子，如今还在月子中，自然没法陪伴她一道儿来。于是，唐婼依便跟着堂姐一道儿过来了。 「……王妃，祖母说，我太小了，一个人过来祖母不放心……还说，这样不礼貌……堂姐虽然定亲了，但今个儿宴请里有王妃……祖母说，没关系的，就当是跟婆婆熟悉一下……」 唐婼依哭得厉害，话也说的不是很清楚，但前后一联繫还是能够听明白的。 只是，她话里的「婆婆」…… 联想到恭亲王妃方才瞬间变脸的模样，洛芸蕊在心里嘆息着。看来，唐婼依的那位堂姐正是跟恭亲王妃的长子订了亲，也难怪她会惊得那般厉害。 至于唐婼依将祖母跟她私底下说的私密话都说出来了，却是因为实在是受惊过度的缘故。过了一会儿，唐婼依仿佛知道自己失言了，可她并没有出声解释，而是哭得越发厉害了，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恭亲王妃赶紧收了心思，帮唐婼依顺气。 而这边，洛芸蕊也趁着这个机会跟娃娃低声说了两句话，不久之后，秦兰便醒来了。 「娘，我怎么睡过去了？这里是哪里？」秦兰醒来之后，神情很是茫然，迷迷瞪瞪地看了看四周，最后依偎在洛芸蕊的身边。 「兰姐儿你可醒了。你忘了吗？方才我们的马车被人撞了一下，你整个人从车窗里飞了出去。」洛芸蕊编排了一个谎言敷衍过去，就算秦兰不需要理由，恭亲王妃也需要。 秦兰点点头，马车被撞的那一下她是有感觉的。可之后的事情她却完全没有了记忆，不过，秦兰一贯都是心思单纯的，见状并没有任何怀疑。 而恭亲王妃这会儿也将唐婼依安抚好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只是哄着等出去以后找御医为唐婼依的堂姐看病。唐婼依毕竟年岁还小，所谓姐姐死了，也是听其他人说的，但比较起来她更为信任恭亲王妃，当下便点头不再哭泣。 「秦太太，你家姑娘无事吧？对了，我大概知道是谁将我们拘禁在这里了。」 「噢？到底是谁呢？」 「应该是我夫君的那几个哥哥。」 这个答案虽说不是肯定，但却是最有可能的了。当然，究竟是哪一个谁也不清楚。只是恭亲王妃听了唐婼依的话，隐隐猜到了是哪一个人，可她却没有对洛芸蕊说起。 洛芸蕊也感到恭亲王妃对她有些隐瞒，但她并未追究这些。说到底，她对于皇室中人都不了解，跟她说了谁是谁又怎么样呢？还不如仔细想想如今逃离此地。 恭亲王妃并不知晓洛芸蕊心中的想法，只是迳自说道：「圣上的父亲虽是太子，但并未太祖上皇的长子。如今圣上毕竟年岁还小，那……那几位心有不甘也是常事。只是我想不通，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难不成打算拿容珏郡主威胁圣上？」 不等洛芸蕊开口回答，恭亲王妃便摇了摇头：「容珏郡主的身份的确高贵，可以此威胁圣上却是不可能的。哪怕是我们这些普通人家，女儿再珍贵，还是比不上儿子的，况且还是唯一的嫡子……」 「恭亲王妃，你可知道壤南王。」洛芸蕊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却是真的惊到了恭亲王妃。 「你说什么？壤南王……这不可能！」 微微嘆了一口气，洛芸蕊伸手揉了揉额角。方才那话真的不是她胡诌的，而是脑海中正好有一道灵光闪过。那老妇人跟秦华裳相识，就算她并非秦华裳的姨婆，但至少是清楚秦华裳外祖家中的事情。而洛芸蕊记得，秦华裳的外祖家并不是在泸州城，而是来自于离泸州城不远的冀州城。 冀州城，不但离泸州城不远，离壤南城更近。 第570章 救兵到 之所以会想到壤南王，除了因为秦华裳的缘故之外，还有一个原因。 前几年夺嫡一事闹得轰轰烈烈，最终皇位落到了如今圣上的手中，至于那几个曾经夺嫡的热门人选，除了被废为庶民之外，更有好几人坟头的草都老高了。 斩草不除根必留后患。 洛芸蕊不相信连她都能想到的事情，太祖上皇会不防备。哪怕那几位都是太祖上皇的亲生儿子，但皇室中人，真正在乎骨肉亲情的又有几人？ 所以，与其怀疑那几位，倒不如想想从几个月前就闹兵变的壤南城王。 「……秦太太，你说的也有道理。」恭亲王妃沉默了半响，再次开口之时，声音却有些飘忽不定。 倘若是那几位，恭亲王妃倒不是很担心。毕竟，恭亲王因为出身的缘故，从头到尾都跟皇位无缘，因而跟兄弟们之间的感情不说有多好，但也不至于交恶。就算落到了他们的手中，甚至于哪怕皇位当真易主了，于情于理，她和女儿都不会有生命之危。 可若是壤南王…… 恭亲王妃低头盘算着，却越想越觉得心寒。而这个时候，洛芸蕊已经让娃娃四处查看了。她想的是，既然门口无人把守，这悦华堂原本又是容珏郡主喜爱的花厅，而并非是真正的监牢。说不定这里会有薄弱的地方，若真是如此，或许可以想法逃离此处。 最后的结果让洛芸蕊失望不已，显然，就算不是真正的监牢，这悦华堂却没有漏洞可寻。大门被铁链牢牢锁住，窗户也被卡死了，就算大门和窗户都是木制的，可却是极为厚重的桦木。以娃娃之力，哪怕能够勉强破开，要说不引起旁人的注意却是不可能的。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她们是早间从京城里出发的，路上耽搁了好一会儿，但到庄子上的时候，也不过晌午未到的时辰。而如今，太阳却已经下山了，悦华堂里没有点蜡烛，天色越发阴暗起来。 「娘，我饿。」 第一个开口喊饿的是宝馨郡主，她年岁小是一回事，关键还是因为恭亲王妃在她身边的缘故。而宝卿郡主和唐婼依更是已经无力地坐倒了，好在悦华堂的东西虽然被砸碎了不少，但完好的椅子还是不少的。听到宝馨郡主喊饿，都抬头看向恭亲王妃，只有那从一开始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齐彤没有任何反应，仍然在哭闹着，只是她的嗓子已经哭得有些嘶哑了。 「太太，您看……」娃娃凑到了洛芸蕊身边，面上带着不贊同。 是了，只要洛芸蕊愿意，旎虚空间的食物足够她们这些人吃上好几年的了，可她却无法开口。迟疑了半天，洛芸蕊终于想到了一个法子：「娃娃，你身上可有我常吃的药丸？就是那个，我孕吐的时候你给我吃的。」 娃娃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后一脸惊喜的道：「是了，我怎么把那个给忘了？太太，娃娃带了的。」 什么孕吐的时候吃的药丸，洛芸蕊这次怀孕几乎没有孕吐过，自然也没有什么药丸。她说的是，娃娃从药材食材中提取的精华，那些精华有粉末状的，也有丸药状的。除了极为有营养之外，还能抵饿。 从娃娃手里接过一瓶给了恭亲王妃，洛芸蕊柔声解释道：「这是用药材制成的，以前我孕吐的时候不想吃东西，偶尔吃两粒也能充充飢。虽说不如真的吃东西那么舒服，但好歹也能抵一抵。」 恭亲王妃谢过了洛芸蕊，先餵了几个孩子吃下，随后却看着仍然哭个不停歇的齐彤很是为难。 其实真要算起来，齐彤的身世在这些孩子中并不出众。齐家，也算是名门望族，但跟皇室一比却是不算什么的。尤其是，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齐家的男丁倒还算多，可女眷却从来不多。 齐彤的亲生父母早已亡故，她的祖母也很早就过世了，几个婶婶要么身子骨不好，要么就是跟她不亲，还有便是也早亡了。倒是她的两个亲姑姑极有福气，其中一个便是当今的太后。 太后膝下只有圣上和容珏郡主这两个孩子，因为齐彤跟容珏郡主年岁相仿，便接到了身边抚养。倒是有些被养娇了，平日里倒是还好，可一旦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齐彤便会嚎啕大哭，无论是谁都哄不好。若真的事出有因，倒好办，只要满足她的要求便可以了。像今个儿这般被惊吓住了，却是怎么也哄不好的。 「也不能让她这么一直哭下去吧？人都要哭坏了。」洛芸蕊有些不忍，可她到底跟齐彤不熟，也不知道要如何劝解。 恭亲王妃也很无奈，两人正不知所措时，门外却突然传来了动静。 「娃娃。」洛芸蕊低声唤道。 娃娃快速地往门边冲去，却不急着出声，而是蹲下身子将耳朵贴在门后，打算听听外面的情况。洛芸蕊和恭亲王妃也定下神来侧耳倾听，只是有齐彤的哭声干扰，却什么也听不到。 不多会儿，门外的声音熄了，娃娃快步走了过来，这会儿天色已晚，只能看到她的身形过来，连她面上的表情都看不到：「太太，我听到外面有人说，『听着这哭声就知道一定是齐家那位小姐的』，然后就没有动静了。」 洛芸蕊和恭亲王妃面面相觑，这是救兵来了？可为什么单说了这句话就没有旁的动静了？还是说，门外说话的是对方的人？ 思来想去没有任何结果，最终她们只能选择无视齐彤的哭声，先将就着歇一晚。 秋夜挺凉的，不能躺在地上，而坐在椅子上肯定是不舒服的，再加上又有齐彤的哭声不停响起，谁也没想过能睡个安稳觉。 夜半，外面突然响起来喧闹声。那喧闹声似乎离得极远，又仿佛近在耳边，当下所有人都被惊醒过来。 「一定是太祖上皇派人来救我们了！」恭亲王妃激动万分，但当她听清楚了外面人喊的话后，却一下子撑不住晕了过去。 第571章 火起 「不好了，那边起火了，我们先去救容珏郡主。」 洛芸蕊死死地咬着嘴唇，淡淡的血腥味充斥在口腔之中，让她的头脑一点一点的清醒过来。很明显，外面的人是救兵，这一点是没错的。可惜，显然在对方看来，她们这边所有的人加在一起都是比不上容珏郡主的。 当然，这么说也没有错。 扪心自问，倘若今个儿是秦家有难，洛芸蕊肯定首先会放弃的就是丫鬟婆子们。然后就是客院里的那几位，接着……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惊醒过来正拉着她的袖子小声啜泣的秦兰，洛芸蕊默默地嘆息一声，至少在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关头，她还不会放弃这个捡来的小闺女。 轻轻地抚了抚秦兰的小脑袋，洛芸蕊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兰姐儿别怕，我们马上就能出去了。」 话虽说这般说的，但洛芸蕊心里却没有底。 不多会儿，恭亲王妃幽幽的醒转过来，睁眼见堂内还是一片昏暗，下意识地惊唿了一声，勐的起身，摸摸索索的寻找宝馨郡主，随后将她一把抱起，竟是不管身旁依偎着的两个小姑娘了，径直走到了门边上。 洛芸蕊也没多说什么，大难临头各自飞是本能，这也怪不了旁人。只是如今这种情况，就算想要捨弃旁人离开，却也是没有法子的。 洛芸蕊也拉起秦兰跟着走到了门后，大门自然仍然被锁着，但透过门缝还是能够依稀看到一些光亮，只是并不是很明显罢了。至于方才那人说的着火，从这边来看却是无法看到了，应该离得还远。 「恭亲王妃，我对这庄子并不熟悉，您可知道容珏郡主大概会在哪里？」 眼见无法离开，拍打大门也没能吸引来旁人，恭亲王妃只得惺惺的住了手。听到洛芸蕊的问话，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开口回答，而是低头沉思了片刻后才道：「这庄子并不大，跟一般的庄子不同，这里并没有农户也没有农田。除了前面这片建筑之外，后面是大片大片的花园，还有一个不小的池子。若是我猜测的不错的话，容珏郡主既然说要办宴请，应该会选择在园子里。」 「这里……不是花厅吗？」 「是，但离平素办宴请的园子还有段距离。这会儿秋季，容珏郡主应该会选择在菊园里办宴请才对。」 秋季，正是赏菊的好日子，容珏郡主这庄子没有旁的，但名贵的花卉绝对不少。加上她本身又只是一个孩子，比起在屋内聊天喝茶，更愿意跑到园子里赏花玩闹。因而，恭亲王妃猜测的应该是正确的。 「也就是说，是菊园那边着火了。」 恭亲王妃勐的一抬头，随后惊恐万状地再次开始拍打门口，不但高唿救命，而且那声音里是满满的恐惧。 洛芸蕊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恭亲王妃这是在唱哪出，愣了一会儿才开口阻止她：「恭亲王妃，先稍安勿躁，自然救兵已经到了，我们被解救是迟早的事情。容珏郡主身份高贵，她所在之处又着了火，自然是要先紧着她的。」 「你知道什么？这会儿是秋天，刮的是北风，若是菊园大火，烧到我们这里那是迟早的事情！」恭亲王妃尖叫一声，用尽力气死命地拍打大门，几个小姑娘最初是茫然的，但随后也跟着一起拍打大门。可惜，也不知道这悦华堂所处的位置太偏僻了，还是怎么了，反正竟是没人来这边。 偏偏恭亲王妃猜测的不错，不久之后，救兵没有过来，大火却先过来了。不是从门口烧过来，而是从朝南的窗户那边开始起火。火势非常勐烈，夹杂着浓烈烟雾以及大人孩子的哭叫声，洛芸蕊手脚发颤，一时间只得死死地握住秦兰的手。 虽说因为火起，朝南的那边窗户和墙体都已经烧出了大洞，但没人敢沖向那边。恭亲王妃抱着宝馨郡主，一开始还努力地敲打大门，但后来却绝望的放弃了，只是将宝馨郡主搂在怀里，哭得异常的悽厉。 「太太，快走！」 洛芸蕊只觉得手里的秦兰被狠狠地拽走，随后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到了旎虚空间之内。惊唿一声，洛芸蕊顾不得自己已经身怀六甲，拼命地打量着四周，寻找娃娃和秦兰。 好在不多会儿，秦兰就凭空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只是人已经晕了过去。而娃娃，仍然没有踪影。 想起茅屋后面的小池子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致，洛芸蕊咬咬牙也不管晕迷着的秦兰了，快步走向了小池子。只是，还没等她走到那边，灰头土脸的娃娃就出现了。 「太太，外面的火势太大了！而且，我进来时，已经听到外面有人在救火了。」 有人在救火，即是好事，也是坏事。若是她们再不想法子出去的话，就算旎虚空间的秘密不被人发现，她们能够凭空消失的事情也会被人察觉的。 而更重要的是，方才悦华堂里还有其他人！ 「救人！能救几个就救几个！」洛芸蕊面色惨白，隐隐觉得肚子一阵阵的抽疼。 娃娃见状，迟疑了一下，先将空间内的时间停止，把洛芸蕊安顿下来后，才闪身出去。 …… 「里面还有人！难道你们就眼睁睁地看着吗？」 若是洛芸蕊如今还在外面的话，她一定能够听出来，这声音是秦少天的。 却说这些接到了容珏郡主邀约的人，原本都是打算在庄子上住两天再回京城的。这也是为什么对方非要将所有赴宴的人都拦下的原因。只要没有一人逃脱，那么他们至少有两天多的时间来谋划。 不想，当初洛芸蕊遇到了恭亲王妃后，生怕容珏郡主那边已经出了意外，就让她先派人回去復命。 虽说对方在从京城到庄子上的官道上都有人守着，但拦截马车和拦截马匹那完全是两个概念。 马车通常行驶的声音大，而且体积也大，隔了很远都能看到，并且因为载着贵人，速度不会很快。更重要的是，马车被拦截后，车夫是无法避让开前方的拦阻物的，所以只能选择先将马车停下。这样一来，想要拦截马车对于事先有准备的人来说，是很容易的事情。 可马匹却不同了，速度快不说，而且很灵活。甚至于一些老马，都不用人特意操控，遇到前面有拦阻物时，只要体积不是占据了整条官道，马匹本身就会躲避。 更重要的是，那会儿，没人会想到走了不久的恭亲王妃会派人回京城。 也正是因为如此，恭亲王府很快就得了消息，并且直接送到了宫里。 而秦少天之所以能够得到消息，却不是因为宫里人通知了他，而是泰哥儿无意间听到了消息，赶回家报讯。 「我是恭亲王妃！救救我！快来救救我和女儿！谁来救我们，我赏他万两黄金！啊！快来人啊！」火势兇勐，但恭亲王妃还是听到了外面的声音，如今她根本就顾不上其他，只是扯着嗓子拼命地求救，至于到底在说什么怕是连她自己都不清楚了。 秦少天面色深沉，他比宫里的侍卫要晚许多时候才到，可因为庄子上的人已经被清理的差不多了，他一路上过来倒是没有遇到危险，但同样也没有找到自己的妻女。容珏郡主的这个庄子不大，大部分还是花园，虽说庄子里的迴廊不少，但房屋却是不多的。 「恭亲王妃！我的妻女可在里面？我是秦元泰的父亲！」 秦少天并不是什么善心过度人，比起救下恭亲王妃能够得到万两黄金，他更在意妻女的安危。 「在！救救我们啊！秦太太在这里，她在！」恭亲王妃好不容易得了回应，当然不可能放弃。不过，她也并未说谎，虽然从火势大了之后，她就跟洛芸蕊分开了。 「你们到底救不救人？水呢？」得了确信，秦少天当下就急红了眼，看到有人端着面盆水桶来来回回地走动却因为火势太大没有任何作用时，他一个箭步冲上了前，抢过一个水桶将自己从头到脚淋了个透心凉。如今已是深秋，又是凌晨时分，这水……是真正的透心凉啊。 趁着浑身湿透之际，秦少天咬牙冲到了火海之中。 …… 洛芸蕊捂着肚子守在秦兰身边，看着娃娃进出了几次后，带回了那个早就哭晕过去的齐彤，还有那位唐婼依小姐。 那齐彤因为是哭晕过去的，娃娃摸到她之后倒没费什么劲儿，直接就将她丢进了旎虚空间之内。而唐婼依则是身上的衣裳焦黑一片，被娃娃打晕后丢了进来，只是不知道身上可有伤。 洛芸蕊一面担心得浑身轻颤不已，一面肚子里阵阵绞痛，冷汗不停地从额间冒出来，滴答滴答地落在了厚实的草坪上，却一声不吭只是死死地掐着自己的衣摆。 就在这时，娃娃再次闪身进来，带来的却不是晕迷的孩子，而是……秦少天！ 「啊！」洛芸蕊惊得几乎眼前一黑，漫天的恐惧从心底里狠狠地涌了出去。 第572章 秘密曝光 秦少天，是清醒的。 「啊！」洛芸蕊突然惨叫一声，却不是因为惊讶，而是腹中绞痛难忍：「娃娃，我要生了，孩子要提前出来了……」 她如今怀孕也不过八个月，这怀胎十月才是正理，就算有那性急的孩子会提前十天左右出生，但提前将近两个月却是完全不正常的。 「蕊儿……你，你怎么样了？孩子要出生了？怎么会那么早？」秦少天在最初的惊讶之后，快速地扑到了洛芸蕊的身边，一把扶住她将她搂在怀里：「我要怎么做？蕊儿，你快告诉我，我要怎么做？」 洛芸蕊浑身惊颤不已，冷汗是一阵接着一阵往外冒。虽说她已经生过三个哥儿了，可瓜熟蒂落跟提前生产完全是两码子事情。想当初秦曦早产，是差点儿要了她的命。而洛芸蕊身子骨虽然比秦曦好，但昨个儿毕竟累了一天，不但受到了惊吓，当初在马车上还接连受了冲撞。她没有直接晕死过去，已经说明她的身子骨好了。 「太太，外面……我先将时间停止。」 好在每一次洛芸蕊生产的时候，娃娃都在她的身边，就算那时候产婆是主力，但该有的经验她还是有的。 而经过了这些年，旎虚空间里的东西是很齐全的，至少常用的盆子帕子以及剪子之类的东西都是有的。快速的准备好一切，娃娃也顾不得有秦少天在场了，反正事到如今，连旎虚空间都已经暴露了，看洛芸蕊生产就更不算什么了。 「老爷您扶住太太，不要让她乱动，握着她的手让她用力。」 正常的产房里是有东西给产妇着力的，如今这些东西却没法讲究了，只能暂时让洛芸蕊拽着秦少天的胳膊用力了。而娃娃本人则是快速为洛芸蕊褪下衣物，回忆着以往稳婆的动作为洛芸蕊接生。 按说，已经生过三个哥儿了，这一个不应该那般艰难才对，可问题是早产这种事情本就不好说，羊水已经破裂，但产道却未打开。洛芸蕊惨叫连连，娃娃更是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而秦少天则是一眼不发的看着这些，任由洛芸蕊在他的胳膊上掐出印子来。 忙活了半个时辰，产道总算是打开了。娃娃刚打算松口气，但随后却脸色大变。 先出来的……是脚。 快速地抬头看了洛芸蕊一眼，见洛芸蕊仍然是闭着眼睛惨叫着用力后，娃娃死死地咬了下嘴唇，将惊唿声压了下去。早产加胎位不正，这简直就是要命！偏偏这会儿也没有经年的稳婆在场，她这个半吊子的「稳婆」，遇到顺产还好，难产却是太为难她了。 其实，别说是娃娃了，就算是经年的稳婆，遇到出来的先是脚的情况，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狠了狠心，娃娃将孩子又推了进去，伸手在洛芸蕊的肚子上使劲的揉搓，试图让孩子的胎位正过来。可胎位不正哪里是那么容易改变的事情。不多会儿，孩子又出来了，这回先出来的倒不是脚，而是一只皮肤通红的手。 再次将孩子推进去，娃娃将一个小瓶子丢给了秦少天，头也不抬地说道：「逼她喝下去！」 反正最大的秘密已经曝光了，旁的什么都不重要了。若是洛芸蕊出事了的话，整个旎虚空间虽然不至于崩塌，但她却会再次陷入沉睡之中。 秦少天也不说言，因为一只胳膊被洛芸蕊掐着的缘故，他只能用嘴咬开塞子。而瓶子里面并不是药丸，而是一种很是粘稠水状物。强行撬开洛芸蕊的嘴，不想洛芸蕊根本就咽不下去。秦少天无奈，狠狠心自己张口喝了，又俯身灌进了洛芸蕊的口中。 自然，那药水只喝下去了一小半，但到底起了一些作用。 娃娃在旎虚空间里是等同于神灵的存在，像这样的药物她当初不知道配置了多少。挥手招来一大堆的药瓶，全部丢给了秦少天：「能灌多少是多少，太太这是难产了。」 秦少天面无血色地接过药瓶，用自己的嘴一点一点地灌进了洛芸蕊的嘴里。尽管，多数还是流在了地上，但洛芸蕊的面色却仍然好看了许多。见状，秦少天更加不停歇了，只一心盼着妻儿无事。 「出来了！」娃娃大松了一口气，再推将孩子的手推进去之后，第三次出来的终于是个头了：「太太用力啊，已经看到孩子的头了！」 不知道是因为服了药的关系，还是听到了娃娃的话，洛芸蕊用尽全身力气，硬是将肚子里的孩子挤了出来。 头先出来了，然后是肩膀，慢慢的一点点的直到整个身子都冒了出来。 感觉到肚中的绞痛消失，洛芸蕊长出了一口气。而一直扶着她的秦少天更是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也不知道他身上的水迹到底是汗水，还是方才他自己泼的凉水。 「不对……娃娃，孩子为什么不哭？」洛芸蕊狠狠地打了一个寒颤，她又不是第一次生孩子，先前那三次，不管经过是如何的，到最后她感到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必然能够同时听到孩子的哭声。哪怕是身子骨最弱的昊哥儿，哭声也是很大的。 为什么…… 这不可能…… 这一次，娃娃没有开口说话，因为她正在仔细检查孩子的身子骨。这孩子是早产的，身子骨非常的瘦弱，口鼻处仿佛还被污血堵住了。娃娃将孩子平放在地上，俯身为孩子将口鼻的污血吸取。又慢慢地为孩子渡气，用特殊的手法揉捏孩子的身体。 仿佛过了许久许久，久到洛芸蕊几乎要绝望到崩溃的时候，孩子微弱的哭声这才响了起来。那声音极轻极细，微弱的方法一只小猫崽一般。嘤嘤的哭声，跟之前三个哥儿的放声大哭完全不同，却更让人打从心底里升起一股子怜惜。 「太太放心，孩子好好的，只是身子骨有些虚，以后我会想法子为她调理的。」 听着孩子细细的哭声，洛芸蕊忽然觉得面上有些凉意，伸手一抚，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见早已泪流满面。 第573章 坦诚相告 「蕊儿，孩子没事儿，你放心吧。」 秦少天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洛芸蕊忽的身子僵了一下，脑海里突然间一片空白，过了许久才慢慢地回想起之前的事情来，顿时一股寒意涌上了心头。 本就是将洛芸蕊搂在怀里的，秦少天当即就感觉到了怀中人儿的僵硬，他不傻很快就明白过来洛芸蕊在恐惧什么，当下微微一嘆：「蕊儿，你是我的妻子，我们有共同的孩子，是打算携手一生的。不管你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只要明白你从来也永远不会害我和孩子就是了。」 「少天……」 洛芸蕊的泪再次落了下来，这一次不是痛苦也不是绝望，而是一种终于将心里的包袱抛开的轻松。诚然，重生之后她拥有了旎虚空间，也拥有了復仇的能力，但这一切却是她永远也无法诉诸口的秘密。 隐瞒洛张氏，她可以说服自己说，因为洛张氏不是一个善于保守秘密的。而洛家二老爷和蕾儿、睿哥儿虽是她亲近之人，但毕竟在她心目中的分量又要弱一层，她并不是感到愧疚。 而她的孩子们，在年幼无知的时候，都曾经进入过旎虚空间，当时她劝自己，孩子年岁太小或许会无意间说出来，因而当孩子们满周岁后，她就不再让他们进入旎虚空间。 但秦少天却是不同的。 最初，嫁给秦少天，洛芸蕊觉得秦家很适合自己，而对于秦少天却没有太多的感情。可人心都是肉长的，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相处，无论是她还是秦少天都付出了自己的感情。多年的夫妻情分，让她每一次必须隐瞒秦少天之时，心里都存了一份愧疚之情，日积月累之下，这心里的压力也是极大的。 事实上，洛芸蕊自己也说不准，到底在哪一日，她会忍不住将自己最大的秘密说出来。 「少天，我知道夫妻之间要坦诚。可……可我不知道当我说出这个秘密时，你会不会将我当成妖怪来看。少天，你会怪我吗？」 「说什么傻话呢，我为什么要将你当成妖怪来看？我倒是觉得你更像天上的仙子一般。对了，以前你总是拿出那些极好极罕见的药材，也是来自于这里吧？」 其实，秦少天并不是很了解旎虚空间，只是隐隐的将这里跟以往从书上看到的仙境联繫到了一起。毕竟，旎虚空间的风景还是很不错的，不说仙雾瀰漫，但至少这里空气清新，花木环绕。不远处是一片农田，里面种的并非是常见的蔬果，而是一拢一拢的药材。环绕着药田的则是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小溪里不时的有鱼儿经过，那种并非是食用的鱼类，而是旎虚空间里特有的观赏用的七彩小鱼。 「你连这个也能猜到？」惊慌过后是安心，洛芸蕊握着秦少天的胳膊，原本空荡荡的心中被秦少天的温情一点一点的填满。 「呵，虽说我不擅长医道，但一些名贵的药材还是认得的。」秦少天看了看药田，随后目光落在不远处茅草屋前摆放晒着的一层层炮制好的药材：「蕊儿，谢谢你。」 「嗯？」 秦少天微微一笑，并没有开口解释，有些话并不用说的那么明白。但他心中已经明了，当初秦曦出事时，那些救命的药材来源。 …… 娃娃一头黑线地看着两人，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了：「老爷、太太，咱们有话可以回家再说吗？如今最重要的难道不是要如何从火海里出去吗？」 洛芸蕊脸上羞红了，下意识地低头不做声。而秦少天则是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抬头看向娃娃：「娃娃，我对这里还不是很了解，你的意思是说，等下我们出去，外面还是在着火？」 「老爷，我先前并不知道太太生孩子要多长的时间，所以这里的时间是停止的。好吧，这样说你大概不太明白，简单的说，我们进来的时候外面是怎样的，等我们出去时，外面仍然是一样的。」见秦少天面上有些茫然，娃娃解释道。 「也就是说，等下我们必须从火海里出去？」 「当然也可以等火停止了再出去……额，我是说，只要你能想出去怎么将外面那些人矇混过去就可以了。」跟秦少天解释时间流速的问题实在是太为难娃娃了，思索了一下后，娃娃又补充道：「反正太太很不喜欢让旁人知道她拥有旎虚空间的事情。对了，要不是你刚才突然冲进火海，我怕你被烧死了，太太更伤心的话，才不会带你进来。」 其实，娃娃原本是想将秦少天弄晕了带进来的。可秦少天到底是个壮年男子，旁的不说，这娃娃要捂住他的口鼻将他弄晕，事先身高就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毕竟，秦少天不比那几个小姑娘，娃娃随随便便就可以收拾掉一个。当然，除非娃娃不管不顾地直接出手伤人，但这么一来，娃娃觉得事后她一定会被洛芸蕊念叨死的。 倘若是平日里，娃娃还是思考的时间，可当时那种情况，却是真的是将她惊到了。 而秦少天听了娃娃的话，先是懵了一会儿，然后一脸委屈的低头看向洛芸蕊：「蕊儿，我突然想起来了，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你的秘密很惊人，所以要隐瞒我能理解。可为什么你能告诉娃娃，却不能告诉我？只是因为她是从小陪你长大的贴身丫鬟？」 洛芸蕊从未见过神情如何可怜的秦少天，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后却忍不住笑出了声。好在见秦少天一脸的弃妇状，勉强忍着笑开口解释道：「娃娃不是我的贴身丫鬟，她本来就是旎虚空间里诞生的，所以你看我从来也没有想过要将她嫁人不是？」 这个解释，秦少天勉强接受了，再看向娃娃时，目光里却带上了一丝探究：「娃娃，原来你不是人啊！」 娃娃先是点了点，随后勃然大怒：「什么叫做我不是人？老爷，你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是在骂我！」 「好了好了，不是说好了要商量该怎么出去的事情吗？」洛芸蕊扶额，娃娃一贯很幼稚她倒是知晓的，但秦少天你能不能别跟着瞎掺合呢？ 秦少天轻咳一声，收敛了表情道：「好吧，我们来说正经事。我大概已经明白了这里和外界的区别，我先说下我的法子，你们看看成不成。」 在脑海里整理了一下语言，秦少天缓缓的开口道：「我冲进火海救人的事情，是几乎所有人都看到的，这件事情是无法隐瞒的。所以等下可以由我抱着蕊儿出去，娃娃你放心，我会保护好她的。至于你，等下拿些衣物做下伪装，就当是你抱着孩子冲出去的。我想，应该不会有人立刻扒着你要看孩子的，所以等到了外面，你可以再将孩子抱出来。娃娃，你可以从这里拿东西吧？」 娃娃点点头，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孩子：「当然可以，不过我加一句，孩子可不是东西。」 秦少天嘴角抽了抽，他也很想说一句刚才娃娃说过的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骂我」。但忍了忍，终究没问出来，只是询问了一下方才的法子：「那你觉得我法子可行吗？」 「倒是可行的，我先出去看一下有无燃烧掉落的木头，然后老爷您将太太抱在怀里，你们直接往倒塌的墙那边沖，应当是无事的。不过，老爷你要注意一件事，我们再次出去的位置并不是您进来的时候的地方。」 悦华堂是先从后面的墙体烧起来的，从后烧到前。而她们当时都集中在门口，秦少天跑过来的时候娃娃一把揪住他就往旎虚空间里闪，但入口并不等于出口。娃娃不管在什么地方，只要心念一动就可以进入旎虚空间，但再次出来却始终是洛芸蕊原本所在的位置。虽说她们当时都在悦华堂里，但如今外面是火海，别说从后面到前面的距离，就算只有一小步的位置都是很冒险的。 对于这种理论秦少天很是不能理解，但如今不是细究这个的时候，秦少天只是默默接受了这个事实：「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最好先出去一下，确定所在的方位才好做打算。」 「其实，还有一个法子。老爷您出去后尽管往外面沖，我抱着太太跟在您身后，这样保证不会出差错。」 秦少天斜眼看着娃娃，他能认为这是对他的一种羞辱吗？ 不等秦少天开口，洛芸蕊弱弱地提醒道：「你们这样真的好吗？就算不管齐家小姐和唐家小姐，至少兰姐儿总不能不管吧？」 娃娃和秦少天的目光同时集中在她的脸上，随后又目光一转，落到了不远处被随意丢在草地上的齐彤、唐婼依，以及好歹是个舒服睡姿的秦兰身上。 秦少天停顿了一下，随后很是果断的开口：「娃娃，你把她们都丢出去。」 娃娃的目光「嗖」的一下射过来，有点儿不敢置信的问道：「老爷您确定？」 「不要紧的，你稍微控制一下力道，只要丢出火海就可以了。那么大的火势，只要人活着就好了，稍微受点儿皮外伤，或者将手脚摔断了什么的，都是小事。」秦少天满不在乎的摆摆手，随后目光落到了秦兰身上：「至于兰姐儿，你记得丢的轻一点儿。」 第574章 火人 听了秦少天近乎无耻的话，洛芸蕊真的很想捂脸。 齐彤和唐婼依也就算了，秦兰不是你的宝贝女儿吗？还丢的轻一点儿…… 娃娃也懵了一下，随后毫不犹豫地冲着秦少天丢了一个白眼：「老爷，您还是赶紧带着太太冲出去吧。我弄件衣裳团起来就当做是孩子放在太太的怀里，等到了外面安全的地方让太太将孩子跟衣裳换一下就好了。」 「然后你抱着兰姐儿？」 「对，您带着太太先冲出去，我跟在你们身后，护着兰姐儿出去。」 「这倒是稳妥了，可那两个小姑娘怎么办？」 「简单啊，等到了外面放下兰姐儿之后，我再往回跑一趟，然后将她们或者丢出去，或者拖出来都可以。我那么英勇的火海救人，就算她们稍微有点儿损伤也怪不了我吧？天知道她们身上的伤到底是什么时候造成的。」 秦少天和洛芸蕊对视了一眼，都承认娃娃这个法子更为妥当一些。毕竟，无论是齐彤还是唐婼依，背后的家族都比秦家要高出许多来。不说旁的，救了这两个小姑娘，她们的父母长辈就算不会感激万分，但以后肯定也会多几分亲近的。 打定了主意，秦少天俯下身子将洛芸蕊拦腰抱起，而娃娃则快速的脱下自己的外衣团成一团，丢到了洛芸蕊的怀里。随后，娃娃将秦兰从地上抱起。 一切准备就绪。 离开旎虚空间，外面是一片火海，饶是有了心理准备，秦少天还是愣了一下。好在他很快就确定的了自己的方向，护住洛芸蕊死命的往外冲去。 耳边是火焰噼里啪啦的燃烧声，间或还有女人和孩子的哭叫声，秦少天尽管浑身湿透了，但还是被炎热的火焰烫到了。幸好洛芸蕊一直被他护在怀里，倒是没有受伤。 一口气跑到了外面，等到耳边充斥着的火焰声消失了，那些杂乱的喧闹声闯入了他的耳里时，他才大松了一口气。可不等他站稳，一个惊恐万状的声音将他再次惊了起来。 「爹！娘！你们怎么了？」 娃娃失算了。 秦少天首先冒出了这个念头，正常情况下，没人会跑到他们面前细看，但若是泰哥儿的话…… 没错，冲着他们跑过来的正是泰哥儿，而这个时候，洛芸蕊还没有将刚出生的孩子从你虚空间里换出来。 「泰哥儿，给！」娃娃从秦少天的身后勐的冲上来，正好挡在了疾跑过来的泰哥儿面前，然后不管不顾地将怀里的秦兰往泰哥儿手里一塞，接着转身就跑。 可怜的泰哥儿，他不过就是比秦兰大了三岁，如果是背秦兰的话，还勉强可以。用抱的…… 看着泰哥儿憋红了脸勉强将秦兰的身子稳住时，秦少天很不厚道的笑了。而洛芸蕊趁此机会将孩子弄了出来。 这些事情几乎是发生在一瞬间的，等周围的人反应过来时，娃娃已经再次冲进了火海里。 不多会儿，娃娃怀里抱着一个，肩上横着一个沖了出来，嘴里还直嚷嚷救命啊，她快不行了。因为火势极大，即便娃娃吼的各种中气十足，还是有人上前接过娃娃手中的两个小姑娘，而娃娃却没有像之前商量好的那样，就此停止，而是再次转身回了火海。 秦少天惊唿了一声，怀里的洛芸蕊拉了拉，轻声道：「无妨的，娃娃若是有危险，她会回到空间里的，再次出来就在我身边了。」 好在，娃娃没有遇到危险，而是隔了一会儿，再次拖着一个火球出来了。准备的说，是拖着一个身上满是火焰的火人沖了出来，这次倒不用她再开口喊救命了，自有人将一盆盆的凉水浇到那火人身上。 「她是恭亲王妃！还有……」娃娃没等火人身上的火焰完全被灭掉，就靠得极近，从火人怀里硬是夺出了一个孩子：「宝馨郡主没事儿！」 跟浑身着火，衣裳头髮完全被烧得焦黑的恭亲王妃一比，她怀里的宝馨郡主看起来的确没事儿。但也只是看起来而已，宝馨郡主从小便是金尊玉贵的长大，别说吃苦受罪了，就算是略差一点儿的东西都没有用过。徒然受了这般惊吓，整个人浑身惊颤不已，一双眼睛里满是惊恐，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非但是宝馨郡主，还有齐彤和唐婼依，她们俩虽然先前就被娃娃救下，但齐彤是哭了一整天脱水晕过去的，而唐婼依则是被迷药弄晕的。两人直到现在都没有甦醒，看着很是不好。 当然，这就跟娃娃没什么关系了。 娃娃使用的迷药只是不伤人，就算没有她特地的解药，用针扎的方式还是能将人弄醒的。再不行，过个一天一夜，肯定也醒来了。相信以齐家和唐家的地位，找个把太医还是容易的，就不劳她操心了。 慌乱了那么久，天空有些发白了，但太阳还未升起，洛芸蕊已经被秦少天带到了一旁安静的角落里。好在庄子足够大，火焰只是烧了房子和迴廊，空荡的院子里并未受到影响。其实，若不是因为整个庄子里都是用精緻的迴廊连接各处院子的话，这一次的火还不会蔓延的那么厉害。 「爹娘，兰姐儿怎么了？她怎么不醒过来？」泰哥儿实在是抱不住秦兰了，只得将她放在地上，用手托着她的上半身：「你们有没有事儿？」 秦少天如今一门心思都放在洛芸蕊和刚出生的孩子身上，明明听到了泰哥儿话，却愣是装作一副没听到的模样，吓得泰哥儿还以为父母受了重伤，声音里不由的带出了哭腔：「爹娘，你们没事儿吧！爹娘……」 「少天！」洛芸蕊是真的累了，只是拿眼狠狠地剜了秦少天一眼，便依偎着他睡了过去。 见状，秦少天将她搂紧了一些，然后头也不回的说道：「没事。」 泰哥儿还要说什么，不想娃娃走到他身边，一把将他怀里的秦兰抱了起来，顺便丢给他一记白眼：「还不如昊哥儿力气大呢，真是的。」 泰哥儿：「……」 这算是什么意思？他昨个儿一夜没睡，眼巴巴的跑到了城门口，因为宵禁的缘故，城门还不开，他又求爷爷告奶奶的央着开了角门出了城。好不容易到了这庄子上，一眼看到的就是沖天的大火，又亲眼目睹了爹将娘从火海里救出来，受惊吓不轻也就罢了，这会儿还要被人鄙视！ 见泰哥儿一脸吐血的表情，娃娃很是坏心眼的就添了一句：「太太刚刚生了。」 第575章 心中的顾虑 用呆若木鸡来形容这会儿的泰哥儿，真是再恰当不过了。 泰哥儿并不是懵懂无知的幼儿，他很清楚自己的母亲怀孕了，也明白的知晓母亲要两个月后才会生产。可娃娃突然间这么一说，又是那般严肃认真的模样，让他根本就无从怀疑娃娃是否在骗他。事实上，娃娃也就是在洛芸蕊面前偶尔有些脱线，在几个哥儿面前她一直都是摆长辈的架子的。 「爹，娘，这是真的吗？」 秦少天听到了泰哥儿近乎是飘着的声音，终于良心发现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是真的。泰哥儿你是怎么过来的？坐马车吗？」 就算有秦少天亲口确认，泰哥儿还是觉得有些茫然，听到问话下意识的点头道：「我坐马车来的，马车如今就停在庄子外不远处。」 「好，那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来处理了，正好也锻鍊一下你的能力。」秦少天一点儿羞愧之心都无，直接抱着洛芸蕊以及她怀里的孩子径直往庄子外走去。 娃娃听了全程，也好不含煳的快步跟了上去，只留下泰哥儿一个人在寒风中凌乱。 庄子外面都是马车，秦少天费了点劲儿找到了自家的马车，好在车夫一直都待在车上，等娃娃跟上来后，秦少天直接命马夫回京城。 「娃娃，你带着两个孩子回那个地方吧，外面还是有些冷。」秦少天之所以将泰哥儿支走，倒不完全是因为想让泰哥儿善后，毕竟这会儿忙乱的很，伤员又极多，就算上头想要问话，一般也会等到了京城再细说的。他主要还是因为担心刚出生的孩子受不住外面的寒冷，毕竟这会儿是深秋，而旎虚空间之中却是四季如春气候适宜的。 娃娃也不矫情，直接将秦兰丢进了旎虚空间里，又轻轻的伸手托起刚出生的孩子，闪身进了旎虚空间。 马车行驶在官道上，越是临近京城，官道上面的马车越多，秦少天偶尔看了两眼，发现驶来的马车都是京城有名的人家。看来，昨个儿的事情已经在京城高门大户之中传遍了，而秦家若不是因为泰哥儿通风报信，怕是要等过些时候才能得到消息吧？ 虽然马车较之往日是要多了不少，但官道上总的来说还是畅通无阻的。进了京城之后，马车的速度很明显的慢了下来，而窗外传来的喧闹声则响了不少。 洛芸蕊幽幽的醒转过来，睁开眼睛时还有些没回过神来，怔怔的看着秦少天。 「蕊儿，再过一会儿我们就到家了。对了，娃娃带着两个孩子去了刚才那个地方，我要怎样将她唤出来？」 其实，就算洛芸蕊还不醒，秦少天也要忍不住唤她了。方才只想着不能让刚出生的孩子吃苦，却忘了确定时间。若是等到了秦家，娃娃还不出来的话，那就有麻烦了。 洛芸蕊闭了闭眼睛，感受了一下旎虚空间内的情形，随后有些疲倦的笑了笑：「没事儿的，娃娃随时都能出来，不过等下先别带孩子出来，用团衣裳当掩饰吧。」 秦少天没有反对，按说刚出生的孩子是不能到户外来的，若不是在庄子上时，怕泰哥儿察觉，他都不准备让孩子出来。至于到了家中之后，那就方便多了，他就不信，有他这个家主在，还有下人敢凑近。 只是，还是应了那句话，人算不如天算。 马车是直接驶进了大门，在二门外停下的，可秦少天刚抱着洛芸蕊下车，娃娃和秦兰还没来得急下车时，一个惊讶至极的声音从二门里传了过来。 「爹，娘。你们这是打算出门，还是刚回来？」圆滚滚的昊哥儿顶着他那张肉嘟嘟的大圆脸满是惊诧地站在二门口。 秦少天差点儿被这话给噎死，头一次觉得，孩子生的太多真的不是一件好事！ 「走走，别碍着我的眼，一边去！」没好气地将昊哥儿挤开，秦少天本来还打算让下人抬个软轿过来，这会儿也顾不得这些了，快步径直往自己的院子赶去。 娃娃抱着秦兰跳下马车，满脸同情的望向昊哥儿：「可怜的昊哥儿，你马上就要变成没爹疼没娘爱的倒霉孩子了。」 昊哥儿茫然的扭头看着娃娃：「啊？」 「走吧走吧，跟我一道儿回去，等下跟你慢慢细说。」娃娃看向昊哥儿的眼神了除了同情就是怜悯，她有种预感，昊哥儿这孩子马上就失宠了。不对，应该是已经失宠了。 不提一头雾水的昊哥儿，单说秦少天抱着洛芸蕊回了院子之后，院子里留守的丫鬟婆子们都乱成了一锅粥。原因无他，洛芸蕊生产之后根本就没来得急换下衣裳，这会儿衣摆处还满是血迹。而一直抱着她的秦少天身上也都是血迹，除了血迹之后，身上背后头髮上都有烧焦的痕迹。 厉声呵斥丫鬟婆子们，秦少天命她们安静下来，并且没有命令不准进屋。等他先将洛芸蕊安置在一旁的榻上，等待娃娃过来时，突然想起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蕊儿，我们的第四个孩子，究竟是男是女？」 洛芸蕊听了这话，彻底傻眼，因为她也不知晓。而旎虚空间里的孩子已经被娃娃收拾妥当，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除非她进入旎虚空间扒了孩子身上的蜡烛包，要不然光凭露在外面的一张小脸，她完全分辨不出男女来。 将旎虚空间里的孩子连同蜡烛包一块带了出来，但两人如今身上都有些脏乱，只得先将孩子放置在床上，等娃娃过来再说。 娃娃回到后，秦少天很是果断地将跟在娃娃身后的昊哥儿拎了出去，美其名曰父子谈心。 以往，秦少天虽然也知道女人生孩子不容易，但毕竟每一次他都是在产房外面的。这亲耳听到的惨叫声，完全比不上亲眼看到的来得震撼。陪着洛芸蕊在鬼门关里走了一圈，秦少天对于生孩子一事，简直就是感同身受。这刚出生的孩子太脆弱了，他也捨不得收拾。 秦兰还在昏迷之中，况且秦兰又不是洛芸蕊生的。杰哥儿一个月才回家一趟，泰哥儿又被他强行留在了庄子上，这不能收拾的只剩下唯一的一个了。 洛芸蕊在娃娃的帮助下，收拾了好了自己，躺在舒适的床上，侧过脸看着放在自己床头的女儿时，心里只有满满的喜悦。 没错，是女儿。 这一次她终于如愿以偿的生下了一个漂亮可爱的女儿。尽管如今，这个女儿跟漂亮可爱还沾不到边。 「少天，你把昊哥儿怎么了？」收拾好了一切，秦少天带着昊哥儿进屋来了，而秦兰已经被娃娃弄醒，这会儿站在洛芸蕊身旁有些茫然无措。 「什么怎么了？昊哥儿好好的。」秦少天回头给了昊哥儿一个警告的眼神，然后才看向已经清醒过来的秦兰：「兰姐儿无事了？这样吧，兰姐儿你先跟昊哥儿去外间休息一下。对了，让厨房准备些吃食，你昨个儿都没吃东西吧？」 对于这个小养女，秦少天还是挺关心的。当然他更关心的是，洛芸蕊这胎生的是男是女。 将秦兰和昊哥儿支了出去，秦少天赶紧凑到了洛芸蕊身边，准备的说是凑到了孩子身边。 这会儿，孩子已经熟睡了，因为早产，她看起来比她的三个哥哥出生那会儿都要小上很多。皮肤又红又皱，鼻樑处的青筋都可以清晰的看到，看起来与其说是小巧可爱，不如说是惹人怜惜更为恰当一些。 「如果我说是个儿子，你是不是打算将孩子丢掉呢？」洛芸蕊没好气的瞪眼，别以为她不知道，方才昊哥儿那模样，分明就是被训了，而且还是毫无理由的被训了，要不然昊哥儿才不会一脸傻眼外加委屈的模样。 「怎么会呢？」秦少天讪讪的笑着，随后又不死心的确认道：「真的又是个儿子？蕊儿，你不是逗我吧？怎么又是儿子呢？这也太……好吧好吧，儿子就儿子，反正是你生的我都喜欢。」 洛芸蕊真想直接丢他一枚白眼，当自己听不出他语气里的嫌弃和敷衍。 还说什么是她生的都喜欢……要不要说的这么勉强？ 「是个女儿！你乐了吧？」 秦少天这回是真的惊到了，先是傻傻的愣住，随后是一脸的狂喜：「真的？是个女儿？太好了，我终于有女儿了！」 「可别这么说，被兰姐儿听到不大好。」既然当初收养了秦兰，洛芸蕊就没打算区分着来。就算有了亲生女儿，她也不希望秦兰因此心里不好受。反正秦家不缺钱财，平时花销完全一样就好了，不必刻意紧着谁。但除了日常用度之外，她和秦少天的态度也是极为重要的。 「没事儿，你不必这么在意。这父母疼爱么儿本就是常事，当初我十岁那年曦儿才出生，爹娘都将曦儿当成宝，可没谁在意我的感受。不过，话说回来，能有什么感受呢？」秦少天不甚在意的说道。 「这哪儿一样呢。」洛芸蕊还想劝两句，但转念一想，若是刻意只在意秦兰的想法，岂不是又刻意区分了？她生下了女儿，三个哥儿一定会很开心的，那么秦兰也同样会如此。 第576章 妹妹是个宝儿 「是，少天你说的很对。」思索了片刻，洛芸蕊点头同意了秦少天的看法。既然说好了要一视同仁，那么就要在所有的事情都保持一致的态度。 「蕊儿，你好好调养身子吧，旁的事情不用多操心了。我看兰姐儿只是被惊吓到了一些，昊哥儿同她要好，让昊哥儿多陪陪她就好了。对了，我还得让人去庄子上将泰哥儿接回来，也不知道那边如何了。」他们离开庄子的时候，火势已经渐渐小了下来，事实上应该说是庄子里能烧的东西已经都被烧的差不多了，等烧个一干二净了，这火不用刻意灭，自个儿也消停了。 洛芸蕊这次是真的没忍住，白了秦少天一眼：「还说呢，泰哥儿不辞辛苦的去庄子上找我们，你却将他一丢了之。要是等回来后，他跟你生气，我可不管。」 「呵呵，不用管，他要生气就让他生气好了，当爹的还支使不动儿子啊？」 对于泰哥儿，洛芸蕊并不像对秦兰那般小心翼翼，见状也不说什么了，正好厨房那边将吃食送过来了，她稍稍吃了一些，就打算歇下了。 结果，洛芸蕊才刚躺下，泰哥儿就从外间走了进来。 「嗯？泰哥儿你怎么过来的？」秦少天看着洛芸蕊合上眼，还打算再多看两眼刚出生的小女儿，就听到有开门的声响，转身一看却是之前被他丢在了庄子上的泰哥儿。 「我是搭了别人的马车回来的。」泰哥儿一脸气鼓鼓的神情，等看到放在洛芸蕊枕边的那个小小的蜡烛包时，很是艰难的咽了咽口水：「爹，娘是真的生了？」 秦少天闻言一僵，这叫什么话？谁会在这种事情上逗孩子？不过，当想起这一次终于是个女儿后，秦少天又乐呵了：「泰哥儿，你又多添了一个妹妹，开心吧？」到底接收了之前的教训，秦少天没说「你终于有妹妹了」的话，结果话音刚落，外间的昊哥儿秦兰也走了进来，倒是让他庆幸不已。 「妹妹？」泰哥儿和昊哥儿面面相觑，而秦兰则仿佛还处于惊吓之中，面上有种惶恐不安的神情，似乎没注意到旁人的话。 得到了肯定的答覆，昊哥儿想要冲过来凑近观看，却被秦少天一把揪住了领子：「离远一点儿，别弄伤了她。」 不想，拦住了昊哥儿却没拦住泰哥儿。泰哥儿趁秦少天揪住弟弟的时候，赶紧凑了上去，不但近距离细看了看，还想伸出手去戳已经睡熟了的孩子。 秦少天直接一巴掌就拍在了泰哥儿的后脑勺：「臭小子，你想干什么？我女儿刚出生呢！」 泰哥儿好悬没吐血，什么「我女儿」，怎么听着他就跟捡来似的？ 「爹，昊哥儿小时候随便我掐呢，怎么妹妹就那么金贵，是个宝儿？」 秦少天又是一巴掌毫不犹豫的拍了上去：「那能一样吗？昊哥儿小时候随便你掐，如今也一样。你去掐啊，尽管掐！」 闹腾成这般，别说洛芸蕊本就没有睡着，就算睡着的人也能被他们给闹醒了。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旁的，而是昊哥儿火速的往门边跑的身影，洛芸蕊顿时一口气堵住嗓子眼里，差点儿没气得背过气来。 「秦少天！现在立刻马上，带着你的两个儿子给我出去！兰姐儿，你也累了一天了，陪我在房里睡一会儿。」前后两句话的语气那可真是天差地别，可惜这会儿没人敢反驳她。 被轰出来的父子三人站在外间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泰哥儿无奈的出声打破了沉默：「爹，我被你折腾的差点儿忘了正事。」 「你有什么正事？」秦少天的语气里透着无比的鄙夷。 还真别说，泰哥儿这次是真的有正事。 话说他们离开庄子后，又过了一些时候，庄子上的建筑终于都被烧完了，大火也就此熄灭了。庄子上受重伤的人不少，而几乎所有人或多或少身上都带了一些伤势。好在正主容珏郡主只是受了一些轻伤，从脱身后就立刻被送往了京城，其他的伤者要么被稍后赶来的大夫当场救治，要么也陆续被送回了京城。 而泰哥儿因为被秦少天丢在了庄子上，后来的一些事情他也是看在眼里的。 恭亲王妃被娃娃救出，她所出的宝馨郡主虽说没有受伤，但她本人却伤势颇重。好在恭亲王是最早得到消息的，立刻派人将王妃和郡主送回了京城，同时他也是当时庄子上地位最高的人，因而也承担了调查事情的责任。 「娘刚生了妹妹，暂且就不用去回话。但除了娘以外的其他在场的人，最好都过去一下。爹，你比我早到，你也得过去，还有娘身边的娃娃，以及兰姐儿。」泰哥儿经常出入皇宫，心里很清楚昨个儿这事儿的严重程度，让他们过去问话并非是怀疑他们，而是想要知晓当时真实的情况。 秦少天略略沉吟了一番，随后点头道：「好，我这就跟你一块儿去。昊哥儿，你进去将兰姐儿唤出来，别吵到你娘。」 昊哥儿应声进了内室，秦少天又叫了一个丫鬟去唤娃娃，这会儿娃娃应当是在小厨房里准备药膳。随后他迟疑了一番，又派人唤管家给仍在太学的杰哥儿送个口信，让杰哥儿请假回家。 旁的不说，这询话显然不可能是一时半会儿就好的，秦少天琢磨着，若是重病者估计还能稍微照顾一些，像他们这般无病无痛的，估计要等到真相浮出来的时候才能回家。 又交代了昊哥儿几句，秦少天才带着泰哥儿、秦兰，以及娃娃，匆匆离去。 等洛芸蕊被女儿的哭闹声惊醒，才愕然发现本该去官学的昊哥儿还在家中：「昊哥儿，你怎的不去官学？」 昊哥儿瞬间欲哭无泪，他说怎么仿佛有事儿没办呢，结果竟然是将要去官学的事情给忘记了。完了完了，这次一定会被先生责罚的。等等，今个儿早上是谁授课来着？对了，是外祖父！ 「娘，我死定了！今个儿早上是外祖父的课，他一定会罚我抄写一百遍的！」 第577章 秦华裳，住的舒坦不? 看着昊哥儿肉嘟嘟的脸蛋上露出了悲愤欲绝的神情，洛芸蕊真的很想笑。好在，及时想到不能伤害昊哥儿幼小的心灵，洛芸蕊硬生生的忍住了笑意：「今个儿是你外祖父授课？」 「是的。娘，这可是爹叫我留下来照顾您的，我不是故意不去官学的。」 昊哥儿上官学也就今年的事情，以往洛家二老爷在他心目中那绝对是和蔼可亲的形象，但自从上了官学后，他对洛家二老爷整个儿看法就不同了。原因无他，洛家二老爷虽然打从心底里喜欢这几个外孙，但真正接手教导的却只有昊哥儿一人。以往的杰哥儿和泰哥儿都是在家中启蒙了好几年后，才入官学的，而洛家二老爷教导的孩子则是年岁偏小的一些的。 于是，昊哥儿的悲剧来了。 洛家二老爷对待学生本身就是很严肃的，而对自己的亲外孙，似乎生怕教导的不好被女婿责怪，对待昊哥儿比对待其他学生要严厉至少十倍。好在昊哥儿虽然性子有些淘气，但学问方面倒也不差，至少很少被洛家二老爷惩罚。 可很少被惩罚不代表就没有被惩罚过，比起其他学生三天两头的被罚，昊哥儿至今为止也就被罚了两次。 但那已经足够了。 足够让昊哥儿牢牢记住外祖父不好惹！ 「发生了何事？你爹去哪儿了？」洛芸蕊也知道洛家二老爷对昊哥儿很严厉，但当年洛家二老爷对睿哥儿更为严厉，因而洛芸蕊从未担心过什么。反倒是昊哥儿方才说的那话，让洛芸蕊上了心。 昊哥儿嘟着嘴可怜兮兮的将方才的事情说了一遍，对于为何要找秦少天等人问话，他倒是不明白，可也将其他人的回答简单的重复了一遍。 听了昊哥儿的话，洛芸蕊微微有些发愣，她忽然想到，容珏郡主的宴请不可能只有当时在悦华堂的那几人，很有可能悦华堂只是拘禁的其中一个地方。倘若说，悦华堂有娃娃的出手相助尚且有人受重伤，那其他地方…… 「昊哥儿，你爹和泰哥儿有没有说，庄子上谁出事了？」 「好像没有。」昊哥儿歪着脑袋想了想，最后摇摇头。 见状，洛芸蕊也不想计较这些了，哄了会儿小女儿，忽的想起一事：「昊哥儿，你帮娘去下你祖母那边，若是她无事的话，让她过来一下好吗？你就说，是娘有很要紧的事情找她。」 昊哥儿本不想去，他的两个眼珠子一错不错地盯着洛芸蕊怀里的襁褓看。这昊哥儿跟其他孩子不同，对于杰哥儿和泰哥儿来说，妹妹是很稀罕，但他们却不会对襁褓中的孩子太过于好奇。可昊哥儿却是生平头一次看到这般小的孩子，竟然比小姨家的弟弟还要小。 「昊哥儿，娘是晚辈，让长辈过来看望已然不对了，若是再派丫鬟过去唤就更不妥了。昊哥儿乖一些，等明个儿让娃娃给你熬汤喝。」 最终，昊哥儿在美食的诱惑下妥协了。好在他虽然有些胖，但跑起来连比他大好几岁的杰哥儿都自嘆不如，没多会儿就到了秦家老太太那儿。 秦家老太太是知晓昨个儿洛芸蕊和秦兰去赴宴的，还知晓她们要过两天才回来。忽的听昊哥儿急吼吼的过来说洛芸蕊找她有要紧的事情，当下就有些慌了神，也没问个明白就赶了过来。 「蕊儿，你这是……」 秦家老太太进来时，洛芸蕊正忙着餵孩子喝奶，因为她刚开口的话瞬间就被咽了下去，再次开口时，语气都是飘着的：「这、这……这孩子是谁家的？」 得亏问这话的人是秦家老太太，洛芸蕊就算心里有些郁猝，但面上却不会表现出来。倘若这会儿说这话的人是秦少天，指不定又要被她甩眼刀子了。 「母亲说笑了，这当然是我们秦家的孩子。」洛芸蕊低头看了看正喝得香的孩子，展颜一笑：「我终于生了一个女儿呢。」 秦家老太太的面上却没有笑容，她倒不是不喜欢女儿，就算以往有些重男轻女，在连续添了三个孙子之后，她也不会拒绝一个孙女的。她想的是，洛芸蕊的胎一向很稳当，明明只是怀孕八个月，昨个儿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的今个儿就…… 「蕊儿，出了什么事儿？好端端的，你怎么会早产了？」 心知接下来的话不适合昊哥儿听，秦家老太太就将他支了出去，他本不愿意，洛芸蕊便让他去一趟官学，请假外加通知洛家二老爷两天后来参加洗三。 等昊哥儿出去后，洛芸蕊也不瞒着秦家老太太，将昨个儿她和秦兰遇到马车冲撞，到后头的大火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当然，关于旎虚空间的事情肯定是要隐瞒下来的，基本上告诉秦家老太太的版本，就是她打算对外宣称的。 听完了洛芸蕊的话，秦家老太太原本就有些阴沉的脸顿时漆黑一片。 「该死的秦华裳！她怎么敢！」 洛芸蕊抿了抿嘴，秦家老太太的想法同她一样的。要说她们被掳走一事，或许真如恭亲王妃猜测的那般，是废皇子们或者壤南王主使的。但洛芸蕊也好，秦家也罢，跟那些人并无半点联繫。这般说吧，面对陌生人的加害，一般人多是愤怒，但不会特别痛恨，毕竟如今并未造成太大的损害。而对于亲人的背叛…… 「母亲，当时秦华裳的姨婆说那些事情的时候，恭亲王妃也是在场的。虽说这事儿并不是她主使的，但如今少天和泰哥儿都过去被问话了，到时候秦华裳肯定是要被带走的。」 「哼，带走便带走好了，我秦家才不会管她的死活！」秦家老太太平生最痛恨的事情，就是有人加害她的子嗣。这废皇子和壤南王跟她统统没关系，就算将来被捉拿了，她也不可能见着真人。可秦华裳就不同了，想着洛芸蕊方才说的惊险的场景，以及看着比一般孩子小上许多的小孙女，秦家老太太心中的恨意当下就被点燃：「就算以后要被带走，我今个儿还是能够收拾她的！」 洛芸蕊吃不准恭亲王妃会不会将秦华裳的事情说出来，她担心因为秦华裳，秦家有可能背上同谋的罪名。就算不是同谋，至少秦华裳事先是知情，这或许在旁人看来算不了什么，可当时庄子上却是有人因此丧命的。倘若那些女眷丧女的人家因此恨上了秦家，却是极为不划算的。 将心中的考量说了出来，洛芸蕊从头到尾都只是将秦华裳当做一个来投靠他们家的穷亲戚，而不是将她当成自家人。因而，若是将来真的因为她而出事，那么洛芸蕊绝对是毫不犹豫的选择将她丢出去以平息某些人的愤怒。 若说秦家老太太原本只是痛恨秦华裳吃用秦家的却背叛了秦家的话，那么洛芸蕊的那番考虑却是彻底让她愤怒到了极点。 将心比心，倘若今个儿出事的是秦家的人，她绝对会恨上所有与之相关的人和事。那些上位者她没法子，那么折腾一个不如自家的人家却是很容易的。 当下，秦家老太太就坐不住了：「蕊儿，不若我们直接将秦华裳送到官衙门去吧，随便他们处置，就算要将她处死，我们家也绝对不管。」 洛芸蕊迟疑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母亲，这些只是我的猜测，具体的情况还是等少天回来再说吧。至于秦华裳，我当然也是很恨她的。我的女儿，我千辛万苦才盼来的女儿，原本应该是在两个月后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出生的，可如今呢？就算只为了我可怜的女儿，我也想狠狠的收拾她一顿！可是……」 「我明白了，那秦华裳就先留着，等少天回来，问明了情况再行处理好了。」秦家老太太很快就明白了洛芸蕊想说的话。 其实，这会儿洛芸蕊的心思是很好猜的。 一方面希望间接害得自己早产的秦华裳下场悽惨，但另一方面却还是顾及到秦家的处境，毕竟若是真的有人上门要秦华裳，那完完整整的将人交出去还是应当的。 不过，秦华裳或许可以慢慢收拾，但还有一个人…… 「蕊儿，我们秦家虽然算不上什么高门大户，但门禁还是很严的。那秦华裳平日里都居住在客院之中，而先前更是一直待在我那个院子里。她要如何跟外面的人打交道？哼，我看她身边那个奶嬷嬷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洛芸蕊微微一愣，随后却笑了起来：「既然如此，还劳烦母亲帮蕊儿去讨个公道吧。秦华裳暂时不能动，但一个奶嬷嬷罢了，即便卖身契不在我们家，但既然吃住都在这里，有些事情总该说个清楚明白。」 她于嬷嬷不是觉得自己的卖身契不在秦家人手里，就不算是秦家人吗？ 这种想法还真是可笑，秦家以往是懒得跟她计较，也算是给秦华裳一些面子。可如今呢？面子什么的就不必了，而秦家要收拾一个已经没有了主子靠山的奴婢，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那蕊儿你先好好消息，我要去客院问问秦华裳，住的还舒坦不？」 第578章 将脸面踩到泥里 秦家老太太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只不过，随着年岁的增大，如今她已经不再管事。顶多就是洛芸蕊怀孕的时候，稍微帮衬着一些，但像责罚下人这种事情，已经许久不曾做了。 那些在秦家待了几十年的老人或许还记得，当初在泸州城时，秦家老太太是怎么跟她那位已经过世的婆婆作对的。那可真当是针锋相对呢，那位也不是好惹的，即便如此，也从未在秦家老太太手里讨到过好。 往事如烟，随风飘去。 本以为下半辈子就当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了，没曾想，临了居然还能遇到这样的事情。秦家老太太从洛芸蕊的院子里出来，只觉得当年的雄心壮志又再次回来了。回忆着往昔的岁月，秦家老太太昂首挺胸的杀进了客院。 客院里很是宁静，秦薛氏母子三人去城郊的庙里做水路法事，至今未归。而秦华裳和于嬷嬷则因为之前杰哥儿的话，被锁在了小佛堂里，平日里哪怕饭菜都是由一个小窗口送进去的，甚至于每日的饭菜都是用抄好的佛经换取的。 这事儿虽说是杰哥儿让人做的，但秦家的其他主子也是有所耳闻的。秦家老太太当然也知情，只是那会儿她听了之后仅仅是一笑了之，还嘆了一声杰哥儿挺有魄力的。可如今看来，杰哥儿还得再歷练歷练呢，瞧瞧这风吹不着雨打不到，还每日里有好饭好菜供着…… 凭什么？！ 「把小佛堂给我打开。」 小佛堂虽然是被封了，但其实就是一把大铜锁给锁了起来，只要有钥匙，开门那就是分分钟的事情。而钥匙，杰哥儿也不可能带走，自然是留在了门房里。 门房的婆子有些迟疑的拿出了钥匙：「老太太，这大少爷前几日说，小佛堂谁都不让进。」 杰哥儿说这话当然只是为了恐吓秦华裳，那会儿他可不知道秦家老太太会亲自过来。要知道，秦家老太太素来都是懒得理会这些事情的。 「怎么着？我这个老婆子说的话还不管用了？」淡淡的开口，秦家老太太成功的将门房的婆子给吓住了。 哆哆嗦嗦的拿了钥匙开了小佛堂的门，门房婆子赶紧退了下去。她也真是傻了，虽说秦家将来都是大少爷的，可大少爷如今才几岁呢？况且，秦家一贯很注重孝道，大少爷就算知晓了今个儿的事情，也绝对不会忤逆老太太的。她可真是白当了这个坏人。 如今已经是天大亮了，秦家老太太本以为这会儿秦华裳肯定已经起了，说不定已经在抄写佛经了，不想等进了小佛堂才知晓，秦华裳还在床上睡觉。 「哼，还真当是享福来了？」恨恨地出声，秦家老太太是真的恼了，丝毫不管秦华裳的脸面，让粗使婆子上面将还在睡梦中的秦华裳从床上拖了下来，当然也没有漏掉睡在外间榻上的于嬷嬷。 其实，这还真是秦家老太太错怪秦华裳和于嬷嬷了。要知道，杰哥儿之前规定了秦华裳每日的饭菜都要拿佛经换取，可秦华裳到底人还小，抄写佛经也慢。若是一天写两份，换取两顿饭菜觉得饿得慌，可一天让她写三份却也累得慌。最终，经过了几天的调试之后，秦华裳选择了每日写两份，而早上起晚一些，也好让肚子舒服一些。 只不过，别说秦家老太太不知道这个缘由，就算她知道了又能如何？ 本来就是特意来找茬的，秦家老太太只差没说是打算鸡蛋里面挑骨头了，才不会理会秦华裳有什么难言之隐。 可这些事情，秦华裳却毫不知情。 「伯祖母，您是来接我回去的吗？杰哥儿他太过分了，竟然将我囚禁在这里……」被惊醒之后，秦华裳下意识的想要尖叫，但看到来人是秦家老太太，当下就面露喜色。只是，说了两句，秦华裳立刻发现秦家老太太面色不好看，立刻顿了顿，随后恍然大悟。 她真是蠢透了，怎么能够在秦家老太太面上说杰哥儿的坏话呢？那可是秦家老太太的亲孙子，还是长孙！她真是这几天抄佛经将脑子给抄傻了。 自认为想透彻了的秦华裳，立刻改口道：「伯祖母，我知道杰哥儿是为了我好，我不会怪他的。只是，您不知道，那兰姐儿极为过分，她竟然特地跑到我这里来炫耀。说什么就算她是个外人，伯祖母也会将她当成亲孙女看待，她将您哄得眉开眼笑的，还哄骗了大伯父大伯母和弟弟们。兰姐儿真的是个蛇蝎心肠又惯会妆模作样的人，伯祖母您千万不能被她给蒙蔽了！」 秦家老太太怒极反笑：「这么说来，你还是为了我好？」 隐隐觉得秦家老太太这话里有话，但秦华裳并没有想太多，她只想着要如何扳倒秦兰，好以身代之。 「自然是的。伯祖母，我们才是一家人，那兰姐儿分明就是个外人。大伯父大伯母都被她哄得团团转，您可千万要擦亮眼睛，把那奸佞小人赶出秦家。」 冷眼看着秦华裳巧舌如簧，秦家老太太心里盘算着要怎样在保证秦华裳完整无缺的同时，又给予她一个狠狠的教训，暂时没有出声。 秦华裳见状，以为是自己说的秦家老太太动了心，当下更卖力的劝导起来了：「伯祖母，我爹是您从小看着长大的，我也是如此。当初在泸州城，我就觉得您和蔼可亲的，有心想要跟您亲近，但又怕惹您不高兴。好在老天有眼，又将我送到了您的身边，我就想好好孝敬孝敬伯祖母您老人家。」 在泸州城就想跟她亲近？别逗了，她秦华裳有亲爹亲娘又有亲祖父祖母，吃饱了撑的跟她来亲近？ 至于那句老天有眼，这真的不是在故意讽刺吗？天知道她之所以能够再次回到秦家，是託了她爹娘爷奶都死绝的福！这还是老天有眼？ 秦家老太太吃不准这秦华裳是不会说话，还是一不小心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从感情上说，她宁愿相信是前者，因为后者真的是太可怕了。可理智告诉她，秦华裳的确是将心里话脱口而出了。 「姐儿你乱说什么？你是父母爷奶都过世的可怜孩子，要求着老太太可怜你怜惜你。」秦华裳是真的被喜悦沖昏了头，满心满眼的以为秦家老太太真的是厌恶了秦兰，所以特意跑到小佛堂将她放了出来。因而，有些话没有过脑子就说了出来。一旁的于嬷嬷却感觉到了不对劲，忙不迭地开口想为秦华裳打圆场。 倘若于嬷嬷不开口，秦家老太太或许还会再听秦华裳说上两句。可于嬷嬷一开口，却是成功的将秦家老太太的怒火引到了自己身上。 哼，秦华裳或许还会有点儿用处，但于嬷嬷却是无妨了。 况且，这苛待亲戚家的孤女还会被人在背后说两句闲话，可要是责罚一个奴婢……那肯定是因为奴婢做错了事情！ 「把她给我拖下去，拖到院子里杖责。」秦家老太太瞥了于嬷嬷一眼，无视秦华裳和于嬷嬷愕然的神情，轻飘飘的下了命令。而后，她想了想，又让人将秦家这会儿闲着的下人都唤了过来，共同来观赏于嬷嬷被杖责的情形。 注意了，秦家老太太是让所有闲着的下人，而不是单指丫鬟婆子。而且这客院是在二门外的，小厮们赶来的速度绝对要比后宅丫鬟婆子来的更快。 杖责，在秦家也就是藤刑。 取一条长椅命受罚之人趴在椅子上，面朝下背朝上，让人用一指宽的藤条抽打后背以及臀部。可别小看了这小小的藤条，要知道藤条都是很韧的，抽打上身上，绝对不比官衙门里惯用的板子来的松快。 用藤条抽打还有两个好处。 其一，用藤条抽打是极为疼痛难忍，且很容易出血，看起来触目惊心，很有警示作用。 其二，虽然疼痛却不会造成残疾，顶多就是极为严重的皮外伤罢了，这在有些人看来，还算是主子慈悲。 而秦家老太太特意将秦家闲着的下人都唤来，却不是为了警示，而是纯粹要给于嬷嬷，乃至秦华裳一个没脸！这贴身丫鬟就等于小姐的脸面了，而将小姐奶大的奶嬷嬷那是极有体面的。让于嬷嬷只着中衣，被粗使婆子狠狠的抽打，并且还有外男旁观，这简直就是将秦华裳的脸面往泥里踩，甚至于秦家老太太还命秦华裳也同去观看，并且只让她随意的披了一件外裳，连梳洗打扮的时间都不给她。 看着藤条一下又一下的抽打在于嬷嬷的身后，听着藤条抽打在皮肉上发出的啪啪声，以及于嬷嬷那痛彻心扉的惨叫声，秦华裳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怎么突然就变成如今这般样子了？ 秦华裳有心想要问个究竟，可话到了嘴边，却完全无法说出口。脑海里有一个念头来回盘旋着，难道是那件事情被人知晓了？不可能的，这绝对不可能的，若真是如此，那她就真的完了。 第579章 区别对待 「知道我为何要这般做吗？」秦家老太太面上淡然的看着被藤条打的嗷嗷乱叫的于嬷嬷，但她这话却不是对于嬷嬷说的，而是明显冲着身旁的秦华裳所说。 没有听到秦华裳的声音，秦家老太太微微侧过头来，用眼角瞟了一眼。就这一眼，惹得秦家老太太冷笑连连。 秦华裳小脸煞白，额间隐隐有冷汗冒出，身子微微摇晃，一双黑眸瞪的滚圆，仿佛是满脸的不敢置信。倘若不是她死死的咬住了嘴唇，怕是早已经惊唿出声了。 这番作态，分明就是心虚！ 「秦华裳，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平静的开口发问，秦家老太太的语气里没有半分温度，仿佛她如今并不是在跟自己的侄孙女说话，而是对一个素未蒙面的陌生人。又或者说，哪怕是对完全陌生的人，也不至于如此冷淡疏离。 「伯祖母……」秦华裳一脸的绝望，下意识的用了原本叫熟了的称唿。只是，看着秦家老太太面上的冰冷的神情，秦华裳的心里一点儿一点儿的凉透了。不用再说什么了，她已经明白，自己做下的好事已经事发了。 可事情为什么会演变成这副模样？这样的结果，跟她原先预想的完全不同。 她想的是，借用自己那所谓姨婆的手，将秦兰弄死在外头。然后，失去了养女的秦家，肯定会收养她的。不对，不是收养，应当是过继。养女有什么稀罕的？到底不是真正的秦家人，而过继却是能够上族谱，成为秦家正经的嫡长女。 秦华裳不是没有想过万一要是事发，自己该怎么办。 她想的是，就算事发了，只要自己要紧牙关死不承认，谁又能有证据呢？事情是姨婆去办的，她跟姨婆也就见了几次，除了说话之外没有任何的把柄落在姨婆的手里。到了后来，商量那见不得人的事情时，她更是连面都露过，所有的事情都是于嬷嬷去办的，且只有口头的承诺，没有任何实质的证据。 然而，事情的发展跟她想像的完全不同。 看着秦家老太太平静中带着寒意的神情，秦华裳彻底绝望了。 她怎么会认为事发后，秦家人会找她对峙呢？事实上，秦家人根本就不曾想过要询问她，直接就给她判了死刑。原先想好的藉口、狡辩的话语，如今看起来更像是一场笑话。 即便没有实质上的证据又如何？秦家并不是官府，他们从来就不需要证据。 即便她巧舌如簧能将死的说成活的又怎样？秦家根本就不给她辩解的机会，不管她说了什么，结局早已註定。 「伯祖母，兰姐儿如何了？」 既然事情已经犯下，辩解也成了无用之功，倒不入省却这些功夫。如今，秦华裳更为关心的是秦兰的状况。不是担心秦兰的处境，而是生怕她之前的那些举动成了真正的笑话。 「兰姐儿？」秦家老太太微微有些诧异，她一贯都知道秦华裳跟秦兰的关系不好，或者应该说，秦华裳总是下意识的针对秦兰。虽然，秦家老太太始终不明白，为什么秦华裳对秦兰有那么大的敌意，明明她们两个原本应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 因而，见秦华裳突然关心起秦兰来，秦家老太太难免有些诧异。只是，这股子诧异仅仅是维持了一瞬间，因为秦家老太太很快就明白了秦华裳的意思：「哼，何必说的那么委婉呢？你是想问，兰姐儿死了没有，对不对？」 秦华裳浑身一僵，心中最后所剩无几的那丁点儿侥倖也彻底荡然无存了。不过旋即，她嘴边露出一抹轻笑，笑容里满是苦涩：「伯祖母，其实你并不是很在意秦兰对不对？」 若真是极为在意秦兰，是绝对不可能说出类似于「兰姐儿死了没有」这样的话。信佛的人本就更为迷信一些，而秦家老太太又上了年纪，更为在意这些事情。既然能随口说出这样的话，哪怕没有恶意，也代表秦兰在她的心目中并不是那么有分量的。 「你以为呢？兰姐儿是我的孙女，我自然会疼爱她。但是在我心目中，最最在意的人是我的儿子和孙子。这一点儿，我想很合常理吧？兰姐儿也不可能要求我最为重视她吧？」 秦华裳沉默了。 事实的确如此，别说是兰姐儿了，就算秦家老太太的亲生女儿秦曦，以往是极为疼爱的，但真论在秦家老太太心目中的地位，秦曦是绝对比不上秦少天的。这无关其他，只是一种极为普遍的情况。 「那她到底是死是活？告诉我吧。」沉默了许久，秦华裳仍然纠结在这个问题上。 这种事情，秦家老太太也懒得瞒她：「我的兰姐儿活的好好的，虽然是受了一点儿惊吓，但幸好没有受任何伤。」 所以，她之前的那些行为，不仅仅是无用功，更是为旁人平添了一份笑料吗？ 不甘心、怨愤，种种情绪都表露在面上，一时间，秦华裳的脸有些扭曲。 而此时，客院外面传来了异样的骚动，竟然是秦薛氏母子三人刚好回来了。秦家老太太见于嬷嬷原本洁白的中衣上面都开始有大片的血迹渗出，便出声叫了停。不多会儿，秦薛氏母子三人就被簇拥着进来了。 其实，说是刚到，事实上秦薛氏母子三人已经到了有一会儿了。只不过先前他们站的有些远，下人们都挤到了院子中，一时间没有注意到他们。等下人们发现时，已经过去了有一段时间了。 因为秦家老太太在场，秦薛氏带着两个孩子走上前来行礼。秦家老太太不可置否的点点头，对于秦薛氏，她虽然没什么恶感，但也同样没有好感。出于亲戚间的情分，只要秦薛氏母子三人老老实实的，秦家老太太不介意多花些钱财养活他们。可若是他们也像秦华裳那般穷折腾，那么就休怪她不讲亲戚情面了。 看了一眼满脸扭曲的秦华裳，秦家老太太突然觉得应该提点提点秦薛氏。 「秦薛氏，水路法事既然做完了，那就带着两个孩子在我们家好好歇着吧。若是有空，就去小佛堂里念念经，要不然在房里做些绣活儿打发时间也是好的。两个孩子年岁还小，好好养着，将来说不定你还是个有福气的。」 秦薛氏从秦家老太太开口唤她的第一句，就明白秦家老太太这是打算说教了。只是，她早已不是多年前那个被宠的无法无天心高气傲的小丫头了，她跟秦华裳不同，经歷了太多的事情，早已经将一切都看淡了。 「老太太您说的是，我如今只想好好拉扯两个孩子长大，别的就不指望了。」既然秦家老太太称唿自己为秦薛氏，并不将她当成晚辈来看，那么她也就顺势称唿其为老太太好了。秦薛氏明白，她将自己的姿态放得越低，将来的日子越轻松。 又不是第一次跟秦家大房的人打交道了，秦薛氏心里很清楚，这秦家大房的人都不是会主动挑事的人，但却也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倘若将他们当成傻子或者软柿子捏，那么将来后悔的肯定是自己。但反过来，只要她老老实实待着，以秦家大房这些人的性子，或许会将她不当回事，但决定不会在衣食住行方面苛待她的。 想想尚且年幼的两个孩子，她一个弱女子，身无分文又没有一技之长，如今也只能投靠秦家大房了。 「你这般想法倒是对的。」秦家老太太抬眼看了看秦薛氏，看着她的神情方才那话应当是真心的，当下心里就松了松，反而对自己方才那些话微微有些后悔。她是因为秦华裳而心情不好，并不是故意要欺压这孤儿寡母的：「说是两个孩子年岁还小，但其实也不算小了，我记得你儿子跟昊哥儿是同年生的吧？昊哥儿已经启蒙了，你是怎么打算的？」 秦薛氏浑身一颤，忍不住抬头看了秦家老太太一眼，随即又有些慌乱的低下头来。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她退了一步，反倒得了秦家老太太的青眼？若真是如此，她宁愿做牛做马也要为儿女谋个好前程。快速的思量了一下要说的话，秦薛氏咬咬牙，强作镇定的开口道：「老太太，原先家里还未出事时，我那小儿已经在他父亲那里学了一些东西。原也打算等明年就送去学堂，可谁曾想到……倘若老太太能让小儿也去学堂念书，那、那真是感激不尽了。」 「不用这般说，到底我们也是亲戚。这样吧，旁的我也没法，让他改明个儿跟昊哥儿一同去官学念书还是行的，至于将来的前程如何，那就得看他自己了。」 想要入官学还是容易的，秦家老太太这般说法，自然等于是打了包票了。至于以后，那谁也说不准了，毕竟不是人人都有杰哥儿那般天赋并且本人也上进的。 「谢谢，多谢老太太！」秦薛氏当然明白秦家老太太的意思，但是能入官学她已经感激不尽了，而且听秦家老太太这意思，假如将来自己的儿子能够上进一些，那么秦家也会继续供他念书的。这样一来，也许他们这一支将来还是能够起復的。 第580章 落空 杰哥儿得到消息匆匆请假回家，虽然小厮没有将事情说的太明白，但他却清楚自己父亲的性子。除非家中真的发生了变故，要不然是不会这般急匆匆的唤他回来的。 结果，等到了家里一看，除了大门的门房有人之外，就连洒扫的婆子都不见了踪影。心中一紧，刚准备去后宅看看情况时，杰哥儿路过客院时，发现里面挤了满满当当的人。 难道是秦华裳又出什么么蛾子了？ 刚要进去，身后却被人一拽，回头一看，杰哥儿瞬间惊讶了：「昊哥儿你怎么不去官学？」 昊哥儿欲哭无泪：「你们怎么看到我都是这句话呀？我刚刚被外祖父训了一顿！」 客院里，秦家老太太刚打算将下人打发走，就听到了小哥俩的对话，挥挥手将下人遣散，将小哥俩唤到了面前：「你们都回来了？昊哥儿，你外祖父说什么没有？」 「外祖父说，明个儿就让外祖母过来陪娘，等过完洗三再回去。」昊哥儿一面回答秦家老太太的问话，一面怨念的瞪了杰哥儿一眼，显然还记着方才杰哥儿戳他痛处的事情。 杰哥儿却听着一头雾水，秦少天派去唤他的小厮只说了家中有事让他立刻请假回家，并没有说其他的。事实上，那小厮也不清楚后宅发生了何事：「什么洗三？外祖母为什么要过来陪娘？对了，娘不是带着妹妹去赴宴了吗？」 昊哥儿嗖的一下扭过头来：「娘生了一个妹妹！」 「啊？」杰哥儿瞬间傻眼了。 跟杰哥儿一样傻眼的还有方才被儿女扶起来的秦薛氏。这孩子们或许不太懂孕期的那点儿事，可她都生了两个孩子，又怎么会不清楚呢？当下算了算日子，秦薛氏脸都白了：「这是早产了近两个月？」 秦家老太太看了秦薛氏一眼，点头道：「可不是吗？说起来，还是拜秦华裳所赐。」不怀好意的看了秦华裳一眼，若不是先前她过来时，洛芸蕊叮嘱了两句，秦华裳尚且有用，秦家老太太还真想对秦华裳也来个藤刑。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秦华裳的面上，秦华裳身子微微颤抖，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秦兰安然无恙，可洛芸蕊却出了事。 可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她当真从未盼过洛芸蕊出事啊！她只是想过继给秦家，当秦家正正经经的嫡出大小姐。等等，方才昊哥儿说是生了一个妹妹？也就是说，如今秦家有了正经的小姐？太好了，既然自己没法得到，那也不能让秦兰得到。 看到秦华裳突然间露出笑容的模样，众人面上都很是不悦。且不说旁的，听到洛芸蕊早产，正常人不是应该先表达一下关切之意吗？甭管这里面有多少真心，但至少面子情总是要做的吧？像秦华裳这般，将明晃晃的笑意放在脸上，这是唯恐秦家对她不够差吗？ 「哼，将秦华裳给我丢进房里去，也不用再去小佛堂了，每日只准给一碗饭食一碗水，我倒要看看，你能熬多久！」秦家老太太是真的被气急了，尤其是拿秦华裳跟秦薛氏母子三人一比较，愈发显得秦华裳良心狗肺了。当下，什么面子都不给她留了，直接下令关押起来。 「不不，不要这样！伯祖母，您不能这样对我，我不要了，我再也不会提过继的事情了，当初的一切就当没有发生过好吗？求求你了，不要这样对我，我会乖乖听话的，我们回到以前那样好不好？我去您的院子里，什么都听您的！」 似乎是被秦家老太太语气里毫不掩饰的厌恶所惊到，又或者，秦华裳纯粹就是被秦家老太太话里的意思给吓懵了。直接跪倒在地，讨饶的话一串串的往外冒，可偏偏她明着是在讨饶，暗里却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仿佛她是被人欺辱的那个，而秦家则是仗势欺人的那个。 「愣着做什么？还不立刻将人给我丢进去！」懒得理会秦华裳了，秦家老太太直接命令粗使婆子立刻动手。 粗使婆子倒被秦家老太太话里的寒意惊到了，赶忙冲过来揪起秦华裳。秦华裳自然是要反抗的，这么一来粗使婆子难免手脚用力了一些，痛得秦华裳放声大哭。 见事到如今秦华裳还敢反抗，秦家老太太的心情愈发不悦了：「没吃饱饭是吗？连个黄毛丫头都没力气对付，要你们有何用？还不如一块儿都发卖算了！」 粗使婆子吓得比秦华裳还要厉害，毕竟秦华裳的身份摆在那里，无论秦家对她如何厌恶，却是不能真的将她弄死或者发卖了的。可粗使婆子却不同，像她们这种签了死契的人，若真的惹恼了主子，那下场绝对是悽惨无比的。当下，也就不再顾及秦华裳的身份，狠狠的掐着秦华裳的胳膊和腿，用力之大让秦华裳感到自己浑身的骨头都是战慄。 没多久，秦华裳就被丢到了她原先住过的房里，房门被大力的关上，原本用来锁小佛堂的大铜锁被拿了过来，锁在了门口。没曾想，这厢房跟小佛堂是不同的，厢房的两边都有窗子，虽说不大，但探出半个身子那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伯祖母，我错了啊，您就原谅我吧。我是您的侄孙女呢，您怎么能这样对我，我……」 「该死的！你们都在干什么？来人，去取一根粗绳来，给我将人绑起来丢到柴房去！」秦家老太太怒不可遏，粗使婆子们完全都慌了，唯恐被怒火牵连。 粗绳很快就拿来了，这一次，粗使婆子是半分力道都没有省，以往那是唯恐会多了力气会弄伤秦华裳，如今却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只为了发泄心中的惊慌。粗使婆子们也不傻，看得出来这一次秦家老太太是真的怒了，这样一来，她们会对秦华裳客气才叫怪了。谁曾想到，秦华裳被绑住了手脚后，一张嘴却还不老实。 「好好，你们都这样对我，我真是受够了！你告诉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秦兰一个野丫头都能得到的，我却得不到？对了，如今你们家有真正的大小姐了，是不是秦兰就会被丢掉？你告诉我，秦兰是不是马上就要被赶出去了？是不是？」 秦家老太太面沉如水，可没等她开口，昊哥儿已经迫不及待的冲上去给了秦华裳一拳：「你在胡说什么？兰姐儿是我的姐姐，谁也不准将她赶出去，她是我的姐姐！」 杰哥儿上前欲拦住昊哥儿，却是等昊哥儿那一拳打到了秦华裳脸上后，才伸手拦住他：「昊哥儿别急，没人会将兰姐儿赶走的。」 「可她说……」 「她就是个疯狗，逮谁咬谁。你理她干嘛？」 听到杰哥儿这般说自己，秦华裳面上羞愤难当：「我才没有胡说八道，就是事实！你们家已经有女儿了，秦兰马上就要被赶走了！哈哈哈，她一定会被赶到大街上，没吃没喝，还要沿路要饭，她会死的很难看的！」 「你胡说！」原本已经被杰哥儿安抚下来的昊哥儿瞬间就气炸了，他本就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从小父母长辈宠爱不说，就连两个哥哥也对他照顾有加，这使得他的脾气有些骄纵。听秦华裳这般说，哪里还受的了，当下又给了秦华裳一拳。 杰哥儿先是停顿了一下，看着昊哥儿打完秦华裳，然后才幽幽的开口：「别听她的，谁家也不是只有一个孩子。照她这种说法，是不是昊哥儿你出生了，我和泰哥儿就要被赶出家门当小乞儿了？傻子才会这么想呢。」 「这……倒也是。」昊哥儿脾气虽然骄纵，但却不是听不进人言的，比起一贯跟他不对盘的秦华裳，他自然更愿意听亲大哥的话。瞪了秦华裳一眼，昊哥儿突然眉开眼笑地拉住了杰哥儿：「大哥，我们不理这个傢伙了，我带你去看小妹妹吧。小妹妹长得可小了，一点点大，比小姨的小表妹还要小好多好多。」 杰哥儿被昊哥儿勐的拉起也不恼，回头冲着秦家老太太笑了笑，道了别：「祖母，那我先去母亲那边请安，回头再去您那儿。」 秦家老太太柔声答应着，等小哥俩都跑出了客院后，再看向秦华裳时，眼神就像是刀子一般的落在了秦华裳身上：「去给我找一个帕子来，堵了她的嘴！」 粗使婆子赶紧从身上掏帕子，要知道她们平日里干的都是重活累活，所用的帕子跟主子们不同，并不是一件装饰品，而是实打实的擦汗用的帕子。不但质地极为粗糙，那上面更是落了各种没有洗净的颜色，帕子的味道那更是不用提了。狠狠的将帕子塞到秦华裳的嘴里，熏得秦华裳几乎当时就晕了过去。 见状，秦家老太太终于满意了。 临走前，还带着笑意对秦薛氏叮嘱了两句：「你们就安心住在这里吧，回头我就跟少天说，让他去官学那边打个招唿。至于蕊儿那边……你们就先忙着，倒是不用过去探望了。」 秦薛氏赶忙点头应声，她心里也明白，最后那句话并不是担心他们忙碌，而是忌讳他们如今身上还带着孝。但她却毫不在意，如今她只盼着一双儿女健康平安，将来能有个好前程，旁的委屈她全然不在意。 第581章 兇险 「娘，您就让我去嘛！您看，我如今都把自己养的白白胖胖的了，又在家中闷了那么久的时间，要是再不出去晒晒太阳吹吹风，我这身上都能长蘑菇了。」 张家，蕾儿正缠着她的婆母不停的撒娇外加说好话，只为了让婆母同意她后天去参加洛芸蕊小女儿的洗三。 本来这也算是正事，但因为蕾儿也出了月子没多久，张家老太太担心她的身子骨会吃不消，不愿意让她出门。可即便心中再不愿意，张家老太太也丝毫拿这个儿媳妇没有办法。 张家老爷闻讯赶来，看着这副情形也是暗暗偷笑，被母亲狠狠的瞪了一眼后，才闷笑的开口劝道：「母亲，您这是何必呢，蕾儿不是已经出月子了吗？她要出门您就让她去呗，又不是去那些乱糟糟的地方。」 「你说的倒是轻巧，不知道女人刚生完孩子，身子骨是很虚弱的？虽说是出了月子，但我们家又不是那些个贫苦人家。反正家中的事情也不用蕾儿操心，让她好好的坐个双月子不是更好？」张家老太太对于擅长撒娇卖乖的蕾儿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可对付她的亲生儿子却有的是办法。 张家老爷苦笑的摆摆手：「好吧好吧，你们都有道理。那么如今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让我出门参加我外甥女的洗三喽！娘，夫君，我可就这么一个外甥女呢，我姐姐他们一家，还有我娘家那边，这都盼了多少年了？反正我是一定要去的。」不等其他人开口，蕾儿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的理由。反正，她本就擅长口舌之争，况且细细想来，她说的也不无道理。 张家老太太很是无奈，一方面她是真的很忧心儿媳妇的身子骨，另一方面她也知道自己的儿媳妇是个什么性子的人。这若是强行拘着她，说不定还真的会将她憋坏的。 最终，还是张家老爷从中做了调和，派管家去找了京城里有名的大夫过来为蕾儿诊断，若是她的身子骨的确是养好了，那就让她去。反之自然是让她老老实实的待在家中了。 这回，两人倒是都没有反对，蕾儿完全不担心大夫会说她没有调养好身子，快快活活的跑回了自己的房里，打算好好的寻几件精巧的小玩意儿送给自己的小外甥女。而张家老太太面上却还是有些忧愁，张家老爷就陪在堂上跟母亲说话。 「母亲，我看您并不是完全担心蕾儿吧？她的身子骨一贯都很好，这一次又是第二胎，我真的不知道您有什么好担心的。」张家老爷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开口问道。 「唉，还不是被你姐姐给吓的？」 「姐姐？她又怎么了？对了，前两天您去姐夫家了吧？姐姐的胎养的如何了？」 张家老太太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又接连嘆了好几口气：「你姐姐当初还在娘家的时候，身子骨也是挺好的，怎么到了婆家……罢了，这些话多说无益了，反正我之前去看她的时候，她就这么躺在床上，听说半个月前一次下床时，不小心扭到了腰，当时就见红了，幸好他们留了大夫在前院，堪堪才保住了孩子。可这还有好几个月呢，你说任何是好？」 「这叫我怎么说？需要用补药的话，就让管家去买，反正咱们也不缺这点儿钱。至于旁的，我也没有办法了。」 张家老太太当然这点，因而只是唉声嘆气着，并没有强求什么。 本来，子嗣这方面的事情，就只能顺应天意，只是这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万一没有保住，那打击可比原本就没有怀上更难以接受。 见母亲满脸忧心的模样，张家老爷心里也不好受。那位是他的亲姐姐，他们家子嗣单薄，父亲又经常出海，母亲忙于家事，他从小跟姐姐的感情就是极好的。 「要不，母亲您明个儿再去看看姐姐？反正如今家中也没有旁的事情，明个儿早上过去，晚间就回来，又不碍事的。」 张家老太太摇了摇头：「你知道什么？我们家当然无事，可人家见我这个亲家母三天两头的过去，心里能好受？你自己将心比心一下，若是蕾儿在怀孕的时候，她娘和姐姐经常跑过来，你心里会舒服？」 「挺好的啊。」张家老爷有些无奈的道：「她母亲和姐姐倒是不常来，她弟弟不是经常来看她吗？况且，这有什么不好的？蕾儿本就是个闷不住的人，有人过来看她经常陪她说说话，我还省心呢。」 「那不一样，蕾儿娘家的人是被她逼着来看她的，况且人家也没不放心我们家，是吧？」 「那倒是，不过有什么好不放心的？不放心她将我们家给拆了？」 张家老太太再次瞪眼，随后有些疲倦的摆了摆手：「罢了罢了，我再思量一下，就算要去看你姐姐，也得有理由不是？」 「理由现成的，就说是蕾儿出了月子，想去看看姐姐。对了，蕾儿接连生了两个儿子，就算过去给姐姐沾沾喜气也好呢。」 这个理由倒是不错，张家老太太当即就有些心动了，可转念一想却又犹豫起来了：「这大夫还没过来呢，也不知道蕾儿的身子骨到底养好了没有。况且，就算养好了，她乐意陪我去看你姐姐？」 「有什么好不乐意的？娘，她进门都那么多年了，您怎么还不了解她的性子啊？只要能让她出门撒欢，她才不在乎去哪里呢。况且，去看我姐姐又不是什么体力活，来去不都有马车吗？放心，我去跟她说，她一准乐意。」 张家老太太点点头，目送儿子远去，人却是待在原地，愣愣的站了好一会儿。 当年，她是不是做错了？ 张家老太太年轻的时候，日子过得也不怎么好，她娘家是官宦人家，但她虽是幼女却是个庶出，生母还早亡了。从来没人将她的亲事真正的放在心上过，但反过来说，她未出阁时，也没吃什么苦头，顶多就是没人无视罢了。等到了十八岁，她的嫡母突然想起了她，这才匆匆的为她说了一门亲事，也就是如今的张家老太爷。 那张家老太爷年轻时出海拼搏，一去就是二十年，等回来后，年岁已经不小了，跟张家老太太正好差了一半的年岁。可张家老太太倒是不在意，她不可能当一辈子的老姑娘，本人无论是哪一方面都不是很出挑，嫁给一个商户人家当嫡妻已经不错了。而事实上，嫁到张家以后，她的日子的确是很不错的。 家中没有公婆，也没有叔伯小姑，手头上又有银钱，关起门来一家人的小日子过得极好。虽说她头胎生了个女儿，看夫君也极为疼爱女儿，半分责备都没有。后来，儿子虽然出生了，可她却也被伤了根本，以后再难有孕了。本想为夫君纳个小妾，可夫君却断然拒绝，只说有儿有女已经心满意足了。 等儿女慢慢长大，一次带着儿女回娘家时，她的女儿无意间遇到了如今的这个女婿，一段姻缘就此促成。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当初以为的金玉良缘却慢慢的变了味道。梁家的门第高了他们家太多，而且虽说梁家的男丁极少，但女眷却是极多的。 这女人一多是非也多，况且还都是死了夫君的女人。平日里说些酸话也就罢了，还爱好给女婿送小妾。看到女儿每次回娘家都是闷闷不乐的，加上后来又接连没了两个孩子，张家老太太这心里别提有多后悔了。 她的女儿样样都是极为出挑的，可偏偏因为张家素来人口简单，根本就没有任何勾心斗角的事情。这么一来，她的女儿在后宅争斗一事上，真可谓是一点儿经验都无。除了吃暗亏就是抹眼泪，她这个当娘的，也是个没本事的，只能陪着女儿一块儿落泪。 看人家洛家多聪明，她的儿媳妇蕾儿也是个爽直性子的人，若是蕾儿攀高枝嫁到了高门大户里，说不定下场比自己女儿还惨。可洛家看得明白，当初说亲事时，就言明只选择商户人家的。 洛家的嫡长女嫁的极好，儿子又是个上进的，跟自家老太爷还有一段旧情份在。在加上蕾儿虽然不擅长勾心斗角，但本身的性子却是讨喜，肚子又争气，这成亲后的日子当然舒坦了。 这么一对比，张家老太太更加懊悔不已。 等到了第二日，被大夫诊断已经完全调养好身子骨的蕾儿，快活的跟着张家老太太去了梁家，同行的还有已经两岁了的胖哥儿。至于才刚出生一个多月的旋哥儿则留在了家中，毕竟年岁太小了，反正有奶娘看顾着，蕾儿是一点儿也不担心。 可蕾儿没想到的是，到了梁家，她却正好目睹了大姑姐肚里的孩子再次出事，虽然到最后堪堪保住了孩子，但蕾儿也真的被吓到了。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婆母每次从梁家回来后，都会用那种眼神盯着自己了。 心里默默的念着佛，蕾儿打定主意，等明个儿去秦家时，一定要跟洛芸蕊好好说道说道，这怀孩子果然是一件很兇险的事情。 第582章 欺软怕硬 「姐姐，你是不知道啊！我那大姑姐就好像瘫了一样，就这么软趴趴的躺在床上。面上是蜡黄蜡黄的，嘴唇上毫无血色也就罢了，还透着一股子青色，整个人看起来一点儿生气都没有。可算算日子，我生了旋哥儿差不多十来天的时候，她被诊断出了有孕，那满打满算，她怀这胎也就三个月的时间啊。」 头三个月的确是危险期，但也不至于危险成这个样子。蕾儿说这话的时候，还满脸的戚戚然，她以后再也不说她婆母大惊小怪了，这要是搁她怀孕的时候看到了这番场景，也得被吓到。 「行了行了，你是过来参加我女儿的洗三的，说这事儿做什么？」就算洛芸蕊已经生下了女儿，可当初在旎虚空间里，早产加难产的情形她还记忆犹新呢。听着蕾儿这般绘声绘色的描述，当时的情形再次浮现在了脑海里，洛芸蕊忙不迭的叫了停。 「好，我不说了。对了，你那个捡来的大女儿呢？怎么没看到她？」 洛芸蕊没好气的白了蕾儿一眼：「什么叫做捡来的？都是两个孩子的娘，说话还那么不着调。兰姐儿身子有些不爽利，在她屋里歇着呢。」 被洛芸蕊训了一顿，蕾儿却丝毫不恼，只是眼珠子转悠了下，道：「身子不爽利？莫不是心里头不爽利吧？」 「瞧你说的。」洛芸蕊当然知道蕾儿话里的意思，当即没好气的伸手在她胳膊上轻掐了一下：「我也不瞒你了，兰姐儿是病倒了，前两天我们都受了很大的惊吓。这不，我早产了，她病倒了。」 蕾儿瞪圆了眼睛，随后低头一算：「可不是嘛，我说这日子怎么不对呢，你早产了好多天！」 「你才知道？你个小没良心的，都不关心我。」 「嘿嘿，姐姐你莫恼，跟我慢慢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洛芸蕊思量了一番，干脆从秦华裳上次回去开始说，反正秦家二房出事的事情她之前也没跟蕾儿提过。一方面是因为蕾儿跟秦家二房并不熟，但更重要的却是蕾儿当时已经身怀六甲了，她可不希望因为别人家的事情而影响到了她的亲妹妹。 等洛芸蕊将所有的事情全盘托出后，蕾儿气得直接蹦了起来。 「太过分了！供她吃供她穿供她住，她不感恩还嫌这些都不够，她想要做什么？顶好将所有的一切都捧到她的面前是不是？」 见蕾儿急了，洛芸蕊忙开口安抚道：「你这个急脾气啊，什么时候才能改改？我如今已经无事了，女儿有娃娃在，慢慢调理着，将来一定会健康平安的。至于兰姐儿，她只要是受惊之后还受了累，加上年岁还小，才是一时间病倒了的。你放心，都不要紧的。」 「那是你们运气好，并不代表就可以因此而原谅那个白眼狼！」听了洛芸蕊的劝解，蕾儿非但没有被安抚下来，反而更气了：「姐姐，你有没有想过，但凡中间有个什么差池，你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受了伤甚至于……那你要如何是好？」 洛芸蕊愣了一下，她对于秦华裳的所作所为的确很是气愤，但也确实没有往这方面思量过。这主要还是因为她有旎虚空间在手，又有娃娃在旁照顾着，似乎从来也没有担心过真的出事了会怎么样。 可被蕾儿这么一提醒，洛芸蕊才恍惚的思量了起来。 当时，她的身边有娃娃和秦兰，而肚子里则是心爱的女儿，后来在火海里，秦少天匆匆赶来更是直接冲进了火海想救她……如果，他们之中有任何一个人出了事，那她会如何呢？ 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寒颤，洛芸蕊的额头渗出了细细的汗珠，不是热的，而是单纯的被吓出了冷汗。 「蕾儿！张太太！我是叫你过来陪你姐姐，不是让你来吓唬她的！」 秦少天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洛芸蕊勐地回过了神来，却看到秦少天正一脸担忧的看着她，还时不时的扭头瞪蕾儿一眼。 洛芸蕊忽的心里一松，无声的安慰着自己，她所在意的人都好好的，那些可怕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切安好。 「少天，我无事的，只是……我不想这么轻易的放过秦华裳。」蕾儿有句话说对了，不要以为后果并不严重就可以饶恕对方的罪行。况且，她所在意的人虽然安然无恙，但无论是秦兰、她腹中的孩子，还有她本人和秦少天，都是受了不少的苦。更别说那些在这件事中因此丧命的无辜之人了，哪怕不能完全怪在秦华裳身上，跟她也脱不了关系。 秦少天认真的打量着洛芸蕊，见她真的无事后才松了一口气。随后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洛芸蕊的话，立刻点头道：「好，为了你和女儿我也不会那么轻易的放过秦华裳的。」 比起那些放在心尖上的人，秦华裳真心算不了什么。况且，说难听点儿，秦华裳如今根本就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孤女，秦少天想要对付简直就不费吹灰之力。至于秦华裳的亲婶婶和堂弟妹，那是绝对不会多管闲事的，旁的不说，从小一块儿长得秦薛氏的性子，他却是再清楚不过了。 因为外面还在办洗三宴，秦少天并不能待多久，临走前，他狠狠的瞪了蕾儿一眼，警告她不准吓唬洛芸蕊。 等到秦少天离开后，蕾儿愣是傻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回过神来：「姐姐！」 「行了，知道你受委屈了，可谁叫你说话不当心呢？在我这儿也就罢了，以后在婆家，说话留神点儿。」 「姐姐，我要说的不是这个。姐夫以前看起来文弱的很，怎么瞪起眼来那么霸气呢？太吓人了，吓得我这小心肝儿噗通噗通的乱跳啊！以后，我可不敢在他面前造次了。对了，姐夫平日里会不会这么吓唬你？」 「想什么呢？他哪儿有那么凶？」 「怎么没有呢，我看等下秦华裳要倒霉了，姐夫一定会狠狠的收拾她的。」 洛芸蕊微微一笑，不管秦华裳落了怎样的结局，这不都是她自己所造成的吗？还记得当初秦华裳刚到秦家的时候，那副唯唯诺诺小心谨慎的模样，仿佛唯恐走错了一步路说错了一句话。究竟是什么时候秦华裳突然变了性子，将曾经的小心谨慎都抛到了脑后，变得张狂起来。 「人，果然是不能比较的。」 嘆了一口气，洛芸蕊终于想起来了，是因为秦兰吧？难怪秦华裳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秦兰，只是她也不想想，她的情况跟秦兰是完全不同的。 蕾儿立即就明白了洛芸蕊话里的意思，面上露出了不屑的神情来：「比较什么？人应该拿自己的过去跟现在比，或者是拿现在跟未来比。傻子才会拿自己跟别人比呢，有什么好比的，我们都是普通人，比我聪明的比我漂亮的比我出身好比我嫁的好的人，多的是。这要怎么比？存心给自己找不自在呢？」 洛芸蕊刚要点头附和两句，门外传来孩子嘤嘤的哭声。原来是洗三结束了，娃娃将孩子抱了回来，而娃娃的身后则是跟了一个小跟屁虫。 「昊哥儿来了？来，让小姨捏一把。」蕾儿二话不说就捏着昊哥儿脸颊旁的软肉揉搓了起来，气得昊哥儿奋力的反抗，好不容易才挣脱了魔爪。 「小姨你不是有胖哥儿和旋哥儿吗？怎么还掐我？还有啊，你今个儿不是过来看我妹妹的吗？掐我做什么？」昊哥儿气急败坏的道，他如今已经长大了，最不耐烦旁人捏他的脸了。 蕾儿笑得打跌：「胖哥儿和旋哥儿都没有昊哥儿那般可爱，至于你那小妹妹，小姨我最是不耐烦照顾这么丁点儿大的孩子了，就怕一不小心给弄伤了。」 这话却是事实，蕾儿性子大大咧咧的，有时候也难免会粗手粗脚的。胖哥儿小时候基本上就是奶娘带的，等满了一岁才放到她身边。而旋哥儿出生也就一个多月，她除了看几眼之外，连抱都不敢抱，唯恐伤到了孩子到时候自己还心疼的要命。 被蕾儿这么一顿抢白，昊哥儿愣是找不到话来反驳。气恼的跺了跺脚，也顾不得再看几眼小妹妹了，直接转身飞快的跑了出去。 「蕾儿，你这是做什么？多大的人了，还欺负你外甥，小心我回头告诉娘！」 洛芸蕊这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洛张氏的声音：「告诉我什么？蕾儿，你又干什么了？」 洛张氏昨个儿就到了秦家，陪着洛芸蕊说了好些话。而秦少天等人前天离家后，一直到昨个儿傍晚时分才回来，也就是因为这样，秦兰才会在昨晚突然病倒了。这先前受了惊吓是一回事，后来又受了累才是病倒的关键。 「娘，还不是蕾儿淘气，都生了两个儿子了，还特特跑到我这儿欺负昊哥儿。你说，有天底下有这么不着调的小姨吗？」见洛张氏进来，洛芸蕊毫不犹豫的将蕾儿给卖了，蕾儿恼的直想捶洛芸蕊，又忽的想起方才秦少天那张黑脸，当即就蔫吧了。 罢了罢了，她就是个欺软怕硬的又怎样？哼，等回头儿子们大了，她就去欺负自己儿子去，看谁还敢说她！ 第583章 挑奶娘的波折 洗三这天，秦少天本有心要大办，但因为洛芸蕊之前是早产，很多事情都没有预先安排好。况且，不可否认的是，如今的京城并不太平。远在壤南城的兵变暂且不提，单单是前两天容珏郡主庄子上的那一出，就让许多京城的高门大户惊吓不已。 虽说秦家跟那些真正的高门大户并不怎么来往，但毕竟洛芸蕊和秦兰也经歷了前几天那一出，秦少天纵使有心想要大办女儿的洗三宴，但这些细节还是很在意的。 思来想去，秦少天最终只是邀请了自家的亲朋好友。 洛家那是必须邀请的，洛张氏提前一天就到了秦家陪洛芸蕊，而洛家的其他主子则是洗三宴的当天才到的，当然也包括蕾儿。就连洛家的大房都派了洐哥儿带着礼物过来贺喜。对了，洐哥儿在半年前就已经进了官学，是洛家二老爷帮的忙，当然洐哥儿的学问也不差，比不得睿哥儿，但比起来跟泰哥儿倒是相差无几了。只是，泰哥儿的聪明劲儿从来不用在做学问上，而洐哥儿却是一个极为用功发奋的人。 除了洛家，顾家那边自然也通知了，但前不久秦曦的小女儿病倒了，她抽不开身过来，就让她的夫君带着长子过来赴宴，并且答应了等满月的时候一定会亲自到的。 旁的，就是几个跟秦少天特别要好的朋友。 「今个儿的洗三宴有些简单了，却是委屈了我们的心肝宝贝儿了。」 洗三宴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不过就是午间亲朋好友聚一聚罢了，因为洛芸蕊还在月子中，女眷们大多都交给了秦家老太太来招待，可来的女眷除了秦曦之外，多是很少跟秦家老太太有来往的，偏偏秦曦这次还没来，因而众女眷也就是说了些场面话。等晌午一过，众人都散去了。 秦少天对于洗三宴的冷清在倍感无奈的同时，却是有些迁怒了。 本来嘛，按照正常的情况下，洛芸蕊不早产的话，孩子出生那就是两个月后的事情了。到了那会儿，估计壤南城的事情也有了分晓，秦家到时候就可以大宴宾客，而不用担心这些旁枝末节了。 等宾客散去后，秦少天去了客院，对秦华裳进行了一番言语恐吓。虽然不屑于动手，但不得不说，秦少天的言语恐吓有时候被直接动手还要吓人。 而将这些事情都处理好之后，秦少天赶紧回到了洛芸蕊这儿，看着喝完奶，再次沉睡的小女儿，这心里没了无奈也没有了愤怒，只剩下丝丝愧疚了。 倒是洛芸蕊听了这番话有些好笑道：「少天，你这是做什么？女儿才多大呢，就算没给她办洗三宴，她也不知晓呢。」 「话不是这么说的，她是我们盼着多少年的心肝宝贝儿，就算她如今还不懂事，我也不愿意委屈了她半分。」秦少天如今的心态很好猜，无非就是恨不得将所有最好的一切都捧到小女儿面前来。 「是是，如今你倒是成了慈父，往日里还不是逼着三个哥儿用功做学问？那会儿，却是疾言厉色的。」 秦少天笑得有些无奈，摊手道：「怎么能算是疾言厉色呢？杰哥儿素来性子稳重，学问方面的事情从来都不需要我来操心。泰哥儿小聪明倒是有，却从来不用在正途上，我要是再不对他严厉一些，他将来可怎么办？至于昊哥儿，我却是从未对他严厉过。」 洛芸蕊歪着脑袋想了想，仿佛还真是如此。 「可为何你对昊哥儿这么松？只是因为他最小？」 「怎么会呢？年纪小当然是一方面，但最主要的还是我希望他能将自己那身肥肉减下来。我可不希望将来，我的儿子们中出现一个膘肥体壮的大汉，真要是那样的话，我宁愿我的儿子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秦少天玩笑般的说着，当然不是真的希望昊哥儿不学无术，只是对于昊哥儿如今那肉嘟嘟的模样表示由衷的担心。 曾经，也有一个朝代崇尚的是肥胖之美，可那个朝代，上至皇宫贵族，下至富商地主，全都是寿命很短的。这富态有时候是好，但更多的时候，却不是什么好事。 秦少天的担忧，洛芸蕊心里自然也明了。可她也觉得很奇怪，昊哥儿最近吃的也不算多，而且还整天到处蹦跶，怎么身上的肉就不见一分少呢？幸好，他至少没有再长肉了。 「罢了，昊哥儿的事儿就暂且放在一旁，我们女儿的奶娘可怎生是好？」 听洛芸蕊提起这事儿，秦少天面上却是真的担忧了。 原本，孩子的奶娘自然是选好的。像秦家，一般都是先从家生子之中挑选的，若是不行，则退一步在签了死契的下人中寻找。如若还是不成，再从外面托人牙子慢慢寻。 当洛芸蕊怀孕的消息一经证实之后，秦家便开始为孩子物色奶娘了。正巧，秦家管家的小儿媳妇也有了身子，比洛芸蕊略早了半个月。这样一来却是正好了，等对方生下了孩子后开了奶，洛芸蕊肚子里的孩子也落了地，加上对方先前已经生过一个孩子了，对于照顾孩子一事自然是得心应手的。 奶娘一事就这么定下了。 可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前面三胎都很稳当的洛芸蕊，这一次竟然会早产。若是早产个十天半个月的，倒也无妨。可足足早了两个月，这要是搁在一般的人家里，才八个月就出生的孩子，估计连命都保不住了。秦家家大业大，洛芸蕊手里又有旎虚空间这种逆天的东西，保住孩子倒是十拿九稳了，可奶娘一事却不得不另换她人。 毕竟，总不能因为自己早产了，也逼着人家跟着一道儿早产吧？若是等人家生产完了再过来，那会儿孩子都已经两个月大了，可不是太晚了吗？ 如今，洛芸蕊暂且自己亲自餵养着孩子，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要知道，身为当家主母，这坐月子的时候，倒是能够亲自餵养孩子，可出了月子以后呢？这后宅里头的事儿，可都要洛芸蕊来处理。倒时候却是真的忙不过来了。 「我已经让管家帮着寻人了，只是我们家肯定是没有合适的人选，到时候就得看外头了。」 秦少天也觉得让洛芸蕊奶孩子不像话，毕竟，就算是商户人家，除了是小商小贩的，但凡家中家境富裕，那都是另外请奶娘照顾的。像昊哥儿当初，奶娘失踪从此渺无音讯，但那会儿昊哥儿已经有些大了，顶多就当是提前断奶了，倒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可如今……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这哥儿的奶娘和姐儿的奶娘完全是不同的概念。 哥儿的奶娘等奶完了孩子，通常就是比家中其他的僕妇更为体面一些，能够得一个管事嬷嬷的位置。因为奶过哥儿，家中必然是要为她养老的，但也仅仅是如此而已。 而姐儿的奶娘却是完全不同了。在通常情况下，姐儿的奶娘会一直跟在小姐的身旁，等将来姐儿出嫁之后，也会一同跟过去。可以说，奶娘是姐儿在婆家最为倚重的人，也因此在为姐儿选择奶娘时，会更为慎重一些。 所以，即便洛芸蕊有心亲自照顾小女儿，但奶娘还是必不可少的。 「那行，尽量快一些吧，如今女儿还小，还没有觉出奶味来。若是再大上一些，就该挑嘴了。」洛芸蕊倒没有太过于忧心，但该叮嘱的还是要叮嘱一番。当初，昊哥儿的奶娘生死不明，洛芸蕊不是没有想过要为他换一个奶娘，可那会儿昊哥儿已经大了，换一个奶娘，那味儿他根本就不习惯。也因此，洛芸蕊干脆就给他断了奶，反正对于哥儿来说，奶娘也不是很重要。 「好，我会再催促管家的。蕊儿，你还是安心调养身子吧，奶娘这事儿……要不让母亲过过眼？」 洛芸蕊迟疑一下，上一次挑选奶娘的时候，她并没有插手此事，因为她是认得秦管家的小儿媳妇的，也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性子的人，因而一听说奶娘的人选是那位，她就当即表示了贊同。除了信任家生子之外，更重要的是，那会儿洛芸蕊认为自己肚子里的仍然是个哥儿，也因此不是特别上心。毕竟，若是哥儿的话，就算奶娘不是很得力，大不了派几个能干的大丫鬟或者嬷嬷都是可以弥补的。 但姐儿却不同了。 将自己心里的考量说了出来，洛芸蕊表示，她希望女儿的奶娘在最终确定的时候，她能够亲自掌眼。 秦少天之前倒没考量的那么详细，毕竟先前给哥儿们选奶娘都是极为简单的，这会儿听洛芸蕊这么一说，当即面色就有些凝重了：「是我考虑的不周，洗三已经委屈女儿了，这奶娘却是绝对不能马虎的。」 洗三宴也就是个形式，洛芸蕊从来没有在意过。甚至于等将来的满月和抓周，她也不是很在乎。比起这些场面上的事情，她更为在意一些切身的利益。 「那就只能麻烦母亲先掌掌眼，将那些不适合的人先给回绝了。等最后，我还是希望能让她们到我这儿来，让我亲眼看上一眼，也好安心些。」 「成，到时候我也想看看，可不能委屈了我们的女儿。」 第584章 冬暖 挑选奶娘这事儿，听着似乎是挺简单的，但真正的落实起来，却是难上加难。 秦管家倒是尽心尽力的找人牙子，丝毫不为自己的小儿媳妇丢了好差事感到不忿，其实这事儿也没办法，毕竟主家也不希望发生这种事儿。况且，在听说刚出生的小姐看起来身子骨很羸弱的时候，他就不希望自己的小儿媳妇成为孩子的奶娘了。这当奶娘和当普通的僕妇那完全是两码事，也许奶娘看起来更为体面一些，但所有的一切却是建立在小主子身上的。倘若小主子有个什么万一，其他的僕妇倒是无恙，可奶娘却是必然会被责罚的。 费尽心思的寻了好几个人牙子，在钱财方面，秦家那是丝毫不会吝啬的，秦管家也绝对不会藏私。 只是，奶娘不比其他的丫鬟婆子，单纯的手脚勤快并不合适，甚至于那些老实巴交的也不合适。这样一来，别说到洛芸蕊面前过最后一关了，就连秦管家那一关也是极为难过的。 人牙子先剔去了身子骨弱的，或者前头没有生养过的，还有就是要看那人这一次生下的孩子是否健康。 秦管家则是主要看体貌气质，若是那些个唯唯诺诺的就直接回绝了，但若是太过于精明，甚至于眼神里透着狡诈的人，他却也是不敢用。这么一来，忙活了十来天，秦管家也就选出了五个人。 可就是这五个人，到了秦家老太太的面前，直接就被回绝了，一个人都没有留下。 洛芸蕊忙着坐月子，听了消息也没说多什么，只是心下难免就有些焦急了。这次不比之前那一次，之前孩子没有出生，从她怀孕两个月起就开始寻找奶娘了，那自然是不用着急，无论是主子还是下人都有那个耐心慢慢的等。可如今，孩子都已经出生十来天了，若是等到满月以后才寻来奶娘，怕到时候孩子都已经习惯了洛芸蕊的奶味了。真要是那样的话，孩子怕是又要吃一番苦头了。 知道洛芸蕊心里着急，又不能直接过去询问，秦少天在请安时，随口问了一句。没曾想，这么一问，倒是惹的秦家老太太滔滔不绝起来。 「少天，你是男子，不懂得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这挑选奶娘可不容易，虽然管家送到我面前的，基本上都是本人没有问题的，可也架不住她们的家人也没有问题啊。要知道，给姐儿选的奶娘将来都是要带到婆家去的，这带去的可不是奶娘一人，而是她那一房人。卖身的奶娘倒有，全家都一块儿卖身的却是少了。更别说，还有其他的小问题。」 前面那番话，秦少天倒是听得懂，但后面却有些不明所以了。想着洛芸蕊这会儿肯定很焦急，秦少天便想着问个清楚明白，也好回头跟洛芸蕊学学，至少让她能够安心一些。 秦家老太太本来是不想说的，但被秦少天问急了，只得无奈的开口道：「奶娘除了身子骨健康和人品之外，最重要的不还是那个『奶』字么？自然是要餵养孩子的，那她本人先前的吃食要是不注意的话，可怎生是好？给孩子餵奶，这大人的吃食也是很精细的。不能吃味道重的，不能吃凉性的，还有要忌药，最好就是从前几个月就开始用温补的膳食调养起来。那几个奶娘，不说旁的，挤出来的奶我都是亲眼看过的，哪里能行了？」 被秦家老太太这么一连串的说了一通，直把秦少天尴尬得不行，之前三个哥儿挑选奶娘的事儿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过问过，哪里就知道那么清楚？就连如今，他也不过是听了洛芸蕊提了几句，但有些话，洛芸蕊是不会跟他说的那么仔细的。 不过，尴尬归尴尬，秦少天回头还是将话学给了洛芸蕊听。只是他本想让洛芸蕊放宽心，不曾想这么一来，倒是让她更为不放心了。 「还是母亲想的周到些，我先前只想着，就算奶娘原本的吃食不精细，回头养上一段日子也就好了，可却忘了这到了要卖身地步的奶娘，原先的吃食何止是不精细呢。」 其实，也不是洛芸蕊想的不够周到，而是这大户人家挑选奶娘，基本上都不可能等孩子出生后再挑选的。哪怕是怀孕六七个月的时候再挑奶娘，也是属于比较晚的了。若是那会儿选奶娘，肯定是先接到了家中，等养上两三个月，那身子骨自然是调养过来了，也不用担心奶水里的营养不足问题了。 「无妨的，我们再慢慢寻就是了，大不了花高价。想必也有那些个原本不打算卖身，但看我们出的价钱高，说不定就心动了呢。」 明知道秦少天说的是安慰话，但如今也只能如此。洛芸蕊对旁的事情或许不是太在意，但有一点却跟秦少天保持了一致，那就是说什么都不想委屈了小女儿。尤其是，自家的小女儿刚出生就已经受了那么多委屈了，以后肯定是要精细的养着。 又寻了几日，因为秦家开的价钱比旁人家足足高出了三四倍，倒是有好几个人牙子带着人过来，甚至还有从城北那头过来的。秦管家又挑了些人送到了秦家老太太面前，这一次秦家老太太倒是没有将人全部撵走，而是留下了两人。不是她不愿意多留人，实在是有些人她根本就看不上眼。这秦少天和洛芸蕊不愿意委屈了自己的小女儿，她也不愿意委屈这唯一的亲孙女。 两个奶娘被送到了洛芸蕊房里时，孩子已经出生二十天了，洛芸蕊的身子骨也舒坦了很多，坐在床上打量着两个奶娘。 虽说是之前都生养过的奶娘，但事实上两个奶娘的年岁都不是很大。 一个看上去就二十出头的模样，圆脸五官清秀，看着很是清爽，看着是个性子稳重的。另一个则年岁还要再小一些，瓜子脸，个头有些小，但看着容貌比前一个更为出众一些，整个人给人的感觉是很柔和的，不像是京城人士，倒像是南方人。 秦家老太太那边过来的丫鬟，站在洛芸蕊的身旁小声的说着这两人的情况。 圆脸的那个夫家姓王，头胎生了个女儿，这一胎生的还是女儿，因而婆家那边就有些不舒坦了，但也不至于将她给卖了，原本是打算让她做个短工之类的，不过秦家出的价钱高，她婆家就有些心动了。性子倒的确是很稳重，据说先前在娘家时，也是长女，从五六岁时就开始带弟妹了，嫁到婆家后也帮着带小姑子，后来又有自己亲生的女儿，因而单论照顾孩子的话，还是很有经验的。 瓜子脸的那个夫家姓陈，两个月前生了个儿子，但她的命不太好，儿子刚出生没多久，夫君就没了。婆家那边嫌她是个扫把星，因而就想将她给发卖了。只是儿子太小，担心将她卖了，那么小的孩子很难养活，就先让她在家里带孩子。原本是打算等孩子长到一岁时，再将她卖了，不过显然也是因为秦家出的高价，让她的婆家心动不已。 按说，单从这些情况来看，前头这个要比后头那个好上许多，但既然秦家老太太将这两人都送了过来，自然是有深意的。 洛芸蕊心思转了转，很快就明白了这里面的深意。 前头那个条件是不错，但问题是她到底是有夫君有女儿的，虽说如今看在钱财的份上，她的婆家愿意将她发卖了，可天知道以后会如何，说不准等将来她心里还是向着婆家的。就算对夫君死了心，但她还有两个亲生女儿呢。 后头那个就不同了，她的婆家明摆着就是打算跟她断绝来往了，将来就算她愿意回去，婆家那边还不乐意接受她呢。说不定，这边得了钱，那边就搬了家。这样的人，将来倒是忠心。 思来想去，洛芸蕊就有些为难了。其实，她更想将奶娘一房人都买下来，将来女儿能多个奶兄什么的，也正好一块儿陪嫁到婆家去。要知道，奶兄跟亲哥哥是不同的，亲哥哥只能在大事上面帮衬着，而奶兄却可以扶植当上管事什么的，若是教导的好，将来绝对是一大助力。 这么想着，这心里就愈发犹豫了。 「太太，老爷过来了。」小丫鬟在门口掀了帘子，轻声的唤了一声。 原本，秦少天进来丫鬟是不会特意通报的，不过这会儿内室里有外人在，显然秦少天是被拦阻了一下，才进来的。 见秦少天进来，洛芸蕊也想起了之前他说过也要看看奶娘人选的事儿，当即就笑道：「少天，这两位就是母亲挑选出来的奶娘，我看着都挺好的，要不你也瞧瞧？」 秦少天快步朝洛芸蕊走来，面上带着很明显的笑意，但却没有对两个奶娘施捨半个眼神，而是目不斜视的径直走到了洛芸蕊的身边：「蕊儿，奶娘的事儿你不必操心了，我帮你找一个绝佳的人选，保证你满意的不得了。」 「嗯？你找的？少天，你确定？」 「对，是我找的。不过那人却是你极为熟悉的，你还记得小冬暖吗？」 第585章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冬暖？少天，你有她的消息吗？她如今在哪儿？」 听到这个极为熟悉的名字，洛芸蕊几乎立刻要从床上起身。 她怎么可能不记得冬暖呢？当初，她重生归来，身边的奶娘和贴身丫鬟都被打发走了。之后，她第一次亲自挑选了五个丫鬟，除了仍然还在身边的小绿之外，其他的四个便是春绯、夏荷、秋凉、冬暖。 春绯和夏荷倒也罢了，她们一个嫁到了洛芸蕊的陪嫁庄子上，而另一个则是嫁给了秦家的管事。虽说不能像以往那般经常过来陪伴洛芸蕊，但毕竟她们的消息还是经常传来的，洛芸蕊若是有吩咐，她们也会立刻赶来。 可是，当初秋凉和冬暖却是留在了泸州城。那会儿洛芸蕊考虑的是，她的一些嫁妆铺子以及秦家的一些祖产都是留在泸州城的，况且秋凉和冬暖也是泸州城人士，留在那里倒也舒坦。可没曾想，泸州城会遇到兵变这种事情，当初秦家二房遭了大难的消息传来之后，洛芸蕊就有心要打听两个丫鬟的事儿。但路途太过于遥远，而且途中也不是很安全，这事儿后来便作罢了。 「蕊儿，你先别着急。」秦少天笑着安抚洛芸蕊，随后先是让丫鬟将两个奶娘带了下去，等屋里只剩下两个贴身丫鬟时，才开口道：「冬暖如今就在府上，不过她一路上旅途奔波的，我让人先带他们下去休整一下。我跟她说了，让她晚间过来向你请安。」 听秦少天这么一说，洛芸蕊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她对于从小陪着自己长大的那几个贴身丫鬟，都是极好的。先前，那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兵变这种事情，跟旁的意外不同，别说她一个普通的后宅妇人，就算是皇亲国戚遇到了这种事儿，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不过，看来冬暖的运气还是不错的。 将自己的看法说出来，秦少天面上的笑容更胜了：「还真别说，这次你倒是猜对了，她的运气的确很不错。不过，我们的运气也不错。」 洛芸蕊急着弄清楚事情的经过，便忙不迭的开口发问。秦少天也不瞒着，当即就将从冬暖处听来的事儿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原来，冬暖当初是嫁给了秦家一位比较有地位的老管事之子，成亲后没多久，便有了身孕，而她的夫君也在秦家的铺子里当了一个小管事。不想世事无常，在秦家大房离开后泸州城不久，冬暖的公公就突然发急病瘫痪了。偏偏，她的公公原先得罪了一个管事，见状便开始不将他们一家放在眼里。 最初那人还看在冬暖曾经是洛芸蕊陪嫁丫鬟的面子上，虽然暗中有动过一些手脚，但大面子上却没有对他们做过什么。不想，随着时间的流逝，秦家大房丝毫没有回泸州城的打算，那人回想起之前秦少天父亲的旧例，就琢磨着会不会主子们要十几年后才回来。这么想着，难免就胆子有些大了。 去年过年前，冬暖夫君管事的位置终于被那人弄了下来，而代替她夫君的则是那人的一个亲侄儿。对此，冬暖一家当然感到不满，可那会儿他们却没有丝毫的办法。 想着等熬到主子们回来，再来主子们面前讨个说法，偏偏那个对手是个心狠手辣的，不但将他们一家赶出原来的住所，更是捏造罪名硬是将他们赶出了泸州城。 可怜冬暖的婆婆本就身子骨不好，就这么着一病不起，熬了一个月竟然人就没了。冬暖的公公本就是强撑着一口气，连番打击下来，当即一口气没接上来，也跟着去了。冬暖的夫君是家中的独子，而家中除了他们夫妻二人之外，也只剩下一个才三岁的儿子，偏偏当时冬暖还怀着身子。 「天！他们怎么能这样？」洛芸蕊惊唿连连，她对于自己陪嫁丫鬟本就十分的有感情。况且，在她的印象中，冬暖仍然是那个有些娇憨的小妹妹。事实上不止是洛芸蕊，连秦少天的印象里，冬暖也只是当初那个有些天真的小丫鬟，要不然秦少天方才也不会脱口而出「小冬暖」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蕊儿，你可想想，他们被强行赶出了泸州城，是不是正好逃过了一劫？」 洛芸蕊一想，还真是如此，当下心里便平静了一些，只是她还有些想不明白的地方：「既然他们是年前就被赶出来的，怎么到如今才想到来京城寻我们？」 「蕊儿，你想想看，他们是年前被赶出来的，但那会儿是什么季节？虽说冬暖的公公当初在家中是有些体面的，可一个下人能攒下多少钱来？况且，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冬暖那婆婆仿佛一直就有些病歪歪的，再加上后来她公公也瘫了，家里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大冬天，除非是包下一艘船，要不然谁愿意捎上他们？可包船，他们有这个能耐吗？」 还有一点，秦少天没有说出来。那就是，当初冬暖的公公婆婆，瘫的瘫病的病，冬暖当时刚被查出了身孕，怎么着也不可能千里迢迢赶到京城来的。 自然，洛芸蕊略略一想也有些明了了。 「冬暖的公婆过世后，操办他们的后事花费了一些时间。后来，他们得知泸州城出事之后，干脆心一横，就往京城这边赶了。因为冬暖怀着身子，赶路不是很快，加上后来她在路上生下了孩子，等坐完月子后才继续赶路。这不，拖到如今才到京城里。」 尽管秦少天说的不是很详细，但有些事情想想就知晓了。到了这会儿，洛芸蕊不禁开始后悔，早知道会有这么一遭，当初嫁她们出去时，就应该多陪嫁一些。说到底，若是当初冬暖有足够的钱财，怎么着也能在路上少吃点儿苦头，外加早先来京城里投靠她。 见洛芸蕊低头沉思不语，秦少天担心她又自责，赶忙开口劝道：「无妨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如今他们一家都到了这儿，难道我们还会亏待他们吗？正好，冬暖的小儿子比我们的女儿大了两个月，她听说我们府上在招奶娘，立刻就毛遂自荐了。」 「你答应了？」洛芸蕊微微皱眉，冬暖的一切倒是都符合她的要求，只是以往她跟哥儿们的奶娘相处都不多，所以没有太大的感觉。可只要一想到冬暖过来当她小女儿的奶娘了，就代表冬暖的孩子没有奶喝了，她这心里头还是有些过意不去的。 秦少天觉得有些奇怪：「我倒是没有答应，毕竟这事儿得你做主。不过，我瞧着冬暖很好，为什么不答应？」 将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洛芸蕊心里隐隐有些愧疚，可偏偏她对方才那两个奶娘不是很满意，一时间有些左右为难。 「少天，你说我是不是很矫情？想着冬暖的确很好，可又觉得有些欺负她了。我还记得当初她到身边那会儿，小小的一团没有长开的孩子气，如今却……可跟冬暖一比，之前那些个奶娘却是有些不入眼了。」 秦少天听着好笑：「瞧你说的，大不了我们从之前的奶娘中挑一个过来给冬暖的孩子好了，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个法子倒是不错，回头我跟冬暖说说。」 秦少天有些不以为然，他敢肯定冬暖是不会接受的。一般的僕妇就算生下了孩子，除非是那些个没有差事的，但凡是有差事的僕妇，谁家不是坐完月子就出来当差的？僕妇家的孩子也没有那么金贵，通常最多也就餵三五个月，难不成还能边当差边奶孩子？顶多就是主子和气，多贴补一些银钱就是了。 而事实跟秦少天猜测的也差不多。 傍晚时分，冬暖就过来请安了，当听到洛芸蕊的打算时，立刻就婉拒了，说是下人的孩子没那么金贵，她的长子当初也是三个月就断奶的，无妨。 洛芸蕊见状也就不勉强了，不过主僕二人时隔多年才相聚，她便赏了好些个东西。知晓如今冬暖家肯定缺钱，洛芸蕊也不想送荷包绣活之类表心意的东西，而是直接让娃娃拿了几样过时的金饰。之所以挑选那种已经放了多年，样式很老旧的金饰，就是担心冬暖会拒绝。况且，样式老旧一些又不损金饰的分量，正好拿出去换了钱让冬暖补贴一下家中。 冬暖跟了洛芸蕊多年，哪里有不明白的，当下感动的泪水涟涟，许诺一定会好好照顾小姐的。 正巧昊哥儿过来看小妹妹，洛芸蕊想起冬暖家中还有一个长子，心下一动，便提起让冬暖的长子当昊哥儿的伴读。可别小看这伴读，僕妇家的孩子，那都是不上学堂的，而陪着少爷长大的伴读，不说将来学问有多好，但至少一个体面的管事是跑不了的。况且，伴读也是一个差事，不但管一日三餐，每个月还有固定的月例，这对于冬暖一家来说也是一份收入。至于冬暖的夫君，回头跟管家说一声，差事倒也不难安排，大不了还送到外头的铺子上当小管事好了。 「对了，你们一家人若是都出来当差了，你那小儿子可怎么办？」 冬暖拿帕子擦了擦眼角，面上半点儿担忧都无：「可以让僕妇院子里的大娘帮忙带，正好她也要带两岁的孙子，多带一个不费什么心，也可以多得一笔钱。无妨的，我家那个老大当初就是随便养的，现如今壮的跟个小牛犊子似的。」 既然冬暖都这么说了，洛芸蕊就放心了。这冬暖的两个儿子她肯定是会好好培养的，将来跟着女儿嫁到夫家去，奶兄可比其他的下人来的更为忠诚。 第586章 容珏郡主来访 给小女儿找奶娘的事儿解决了，洛芸蕊这心中的石头算是彻底的落了下来。她也没忘记跟秦家老太太打声招唿，秦家老太太听说洛芸蕊选的是她原本带到秦家来的陪嫁丫鬟，当即就表示了贊同，还抽空将冬暖唤到了跟前，叮嘱了几句，并且打赏了一番。 在这件事情上，秦家主子们的意见都是一致的，全都是希望这个盼了多年的姐儿一生平顺无忧，对于她身边贴身伺候的僕妇自然是极为上心的。 冬暖在家中养了几天，在办满月酒之前，就回到了洛芸蕊的院子里，在厢房里专门带姐儿。 「少天，你说我们要给心肝宝贝儿取个什么名儿？」虽说姐儿明个儿就要满月了，但之前却一直没有取名。 洛芸蕊和秦少天都唤姐儿叫「心肝宝贝儿」，三个哥儿和秦兰则是直接唤作「小妹妹」，秦家老太太和家中的其他人一般唤她「姐儿」，可弄了半天，这孩子还是没有自己的名字。 「要不叫云裳？或者宝裳？」女儿家的名字倒不会有特定的排字，但一般来说，都是遵从同一辈儿的长姐。秦少天这么取名倒也是正常的，可是洛芸蕊却不乐意了。 「我们的女儿为什么要跟着秦华裳叫？秦华裳又不是我生的，不过是个堂姐罢了。况且，虽说是堂姐妹，她的父亲又不是你的亲兄弟。凭什么呢？」 秦少天没想到洛芸蕊会这么说，稍稍愣了愣，随即便明白洛芸蕊这是在迁怒了。想起秦华裳之前的所作所为，秦少天倒是能够理解洛芸蕊心里的不痛快，因而也不恼，只是好言相劝道：「虽说不是只是亲戚，但到底也算是同一支的。要不然，你再想想有什么好名字？」 「才不管是不是同一支的呢，若是让我的心肝宝贝儿跟着秦华裳取名，那我还不得膈应一辈子？我不管，再说了，就算要随着排字取名，那也应当是跟着兰姐儿呢？况且我也听说了，这京城里头，若是那些个受宠的嫡女，还有直接跟兄长排字的呢。」 「这……倒也行。」 夫妻俩又商议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选择了跟着秦兰的名字唤，毕竟当初他们收养秦兰的时候，就说了要当她是亲生的一般对待。若是小女儿跟了三个哥儿的排字，未免就将秦兰给刻意隔离出来了，将来等孩子们都长大了，这一听名字就知道秦兰并非亲生的，或者在出生上面差了一筹。 最终，洛芸蕊想了一个「竹」字。 梅兰竹菊。 梅花太冷傲了，有些不近人情的意味。兰花指的就是秦兰。菊花则是寓意不祥，毕竟这年头除了清明扫墓之外，很少有人会特特想起菊花来，当然那些个专门的赏花人不在此列。 思来想去，还是竹最为称心。于是，小女儿的名字就这么定下来了，大名秦竹，小名竹姐儿。 「竹姐儿，明个儿你就满月了，开心不？」 冬暖餵饱了竹姐儿，将她抱到了洛芸蕊的面前，洛芸蕊笑着逗弄着女儿。看着刚出生时，小小的红彤彤的一团，如今将养了一个月，不再像那会儿般羸弱了，五官也逐渐长开了，想必再养上几个月，就跟正常足月出生的孩子差不多了。 正逗弄着女儿，外头丫鬟来报，泰哥儿带着一个小姑娘来了家中，这会儿正等在院子里求见。 洛芸蕊心中一惊，她仿佛记得泰哥儿除了跟容珏郡主感情不错之外，可不认识旁的小姑娘。当然，除非算是秦曦家的小不点儿。 赶忙吩咐先让人进来，洛芸蕊的身子骨已经差不多全好了，虽说在内室穿的很是随意，但只要稍稍梳洗打扮一番，就能出去见客了。不多会儿，洛芸蕊便唤冬暖抱着小女儿跟她一道儿出去了。 来人果然是容珏郡主。 笑着跟容珏郡主行了礼，洛芸蕊还不忘暗地里狠狠的剜了泰哥儿几眼。泰哥儿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却不敢吭声。只是想着过会儿容珏郡主告辞的时候，他一定要亲自出门送送。然后呢？他似乎好久没有看到杰哥儿了，嗯，等下送走了容珏郡主就去太学里找大哥。 容珏郡主面上笑盈盈的道：「秦太太，上月那事儿累您受了惊吓，容珏特特过来向您赔个不是。」说着，便命人送上一些珍贵的补品，才从丫鬟手里接过了一副打造的极为精巧的长命锁，亲自送到了竹姐儿面前。当然，最后是由冬暖代为收着的。 洛芸蕊虽然心下有些奇怪，但别说容珏郡主地位超然，就算只是一般人家的小姐，这般礼数下来，她也没有理由待人家不好。笑着说了些感谢的话儿，其实洛芸蕊更想问的是，容珏郡主真正的来意。 好在，容珏郡主虽然是圣上的亲妹妹，但她却不是从小长于皇宫的。哪怕如今跟她的母后住在宫中，在宫中的地位也是超然的。加上圣上如今年岁并不大，尚未娶妻，宫里总的来说还没有那般勾心斗角。因而容珏郡主那性子很是爽利，且没有半分皇亲国戚的高傲。 「秦太太，容珏这次过来府上，除了赔礼道歉和送上一些心意之外，还有一事儿想要拜託您。」 「郡主说笑了，秦家若是有能够帮的上郡主的地方，还请郡主尽管开口。」洛芸蕊边说着边快速思量着，容珏郡主归于天之骄女，平素里怕是从未有过求人的经歷。方才容珏郡主面上有着一丝为难，洛芸蕊片刻之后就想到了一个人。 秦华裳。 「秦太太，说起来还真是不好意思。上次我本想办个宴请，让秦太太和秦家大小姐同我和几个朋友散散心，乐上一乐。可没想到竟然发生了那等子事儿。虽然我是无恙，秦太太和府上的小姐也是福大之人，可到底那一次却是有人受伤的。」容珏郡主只提了受伤之人，却绝口不提丧命之人，主要也是怕再度惊到了洛芸蕊。况且，洛芸蕊又不傻，哪里会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看来，真的是秦华裳了。 「郡主不必感到抱歉，毕竟这也不是您想看到的事儿。不过，倒是不知秦家可有什么地方能够帮上您的？郡主尽可放心，但凡是能够帮得上忙的，秦家必当尽全力。」 言下之意，您尽管开口吧，洛芸蕊本人也很想将秦华裳赶出家门。 果然，在洛芸蕊这番说法之下，容珏郡主面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不过她还是下意识的用眼角看了看泰哥儿面上的神情，见泰哥儿一脸轻笑的模样，仿佛这才彻底的放下了心。 这一切都落在了洛芸蕊的眼里，更加坚定了她待会儿收拾泰哥儿的心。哼，原本以为泰哥儿是帮凶，如今这么看来，他倒是更像主谋了。 虽然明知道泰哥儿不会对秦家不利，但这一点儿也不妨碍洛芸蕊想出口恶气的想法。 「秦太太深明大义，容珏心生敬佩。只是有些事儿并不是容珏能够说了算的，尤其是我身为宴请的主人，也要给来赴宴的宾客一个交代。不瞒您说，上月那事儿跟远在壤南城的王叔有些关联。偏偏那些爪牙在被抓获之后什么都不肯说，却是硬气的很，所以……若是秦太太允许的话，我想请贵府上的华姐儿去我那儿小住几日。」 容珏郡主已经说的很是委婉了，但其中的意思洛芸蕊却听得很是分明。 上月那事儿，并不是简简单单的，在宴请上遇到了些许麻烦，而是牵扯到了兵变的事情，甚至于说的再深一些，壤南王的所作所为已经涉及到了叛乱。 对于秦华裳迟早会被带走，洛芸蕊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她不知道上面会以怎样的方式将秦华裳带走，虽说结果肯定是一样的，但不同的方式却会对秦家造成不同的影响。 而如今这个方式，却是洛芸蕊最为满意的。 「郡主盛情邀请，秦家当然是十分乐意的。我这边让丫鬟将华姐儿唤过来，若是郡主瞧着她不错的话，将来哪怕让她在郡主跟前当个端茶递水的丫鬟，也是她修了几辈子的福气。」 言下之意，人尽管带走，就算从此以后不回来了，也是无妨的。 容珏郡主很轻易的就听明白了洛芸蕊话里的意思，当即笑容更盛了。 不过没等洛芸蕊让丫鬟出去唤人，泰哥儿就抢着开口道：「娘，您还有出月子，就别忙活了。华姐儿那边，我熟。您放心，我这就带着容珏妹妹去客院那边。您就好好歇着，旁的事情都有儿子来处理。」 听泰哥儿这么说，洛芸蕊忍不住眼角抽了抽，当她傻是不是？泰哥儿这分明就打算脚底抹油直接开熘了，真要是让他带着容珏郡主去了客院那边，过会儿，她肯定找不到泰哥儿了。 偏偏，泰哥儿这番话说的有理，洛芸蕊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略想了想，便笑着答应了，只是叮嘱泰哥儿要照顾好容珏郡主。 泰哥儿心中大喜，过后却有些忐忑，仿佛……事情太顺利了？ 可惜，泰哥儿不知道这会儿洛芸蕊心中想的是，臭小子你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该算的帐先记下来，过两天咱连本带利的一块儿好好算算！ 第587章 命运是自己选择的 自从洛芸蕊早产生下了女儿竹姐儿之后，秦华裳的日子就一直不好过了。 原先，秦华裳虽然被杰哥儿下令关在小佛堂了，但小佛堂风吹不到雨打不着，虽说每日里要抄写佛经有些累，但毕竟抄写的活儿也不算是体力活。至于饭食，一日两顿看着是有些少了，但秦华裳年岁不大，又不是干体力活的人，倒也足够了。况且，饭食虽说是素食，但还是属于专门供给主子们的比较精緻的那一类。 然而，秦家老太太当真动了真火后，却比杰哥儿狠的多了。不但将秦华裳的奶嬷嬷狠狠的发作了一顿，更是在一气之下将秦华裳五花大绑的丢进了拆房中，后来还吩咐每日里只准给秦华裳吃一碗饭喝一碗水。 没过两天，秦华裳就不需要再被绑着了，因为就算松开了她，她也没力气再折腾了。 容珏郡主在泰哥儿的陪同下，到客院之后，秦华裳却是早已回到了她原先的卧房之中。只是，那些原本贴身伺候的丫鬟已经没有了，有的只有一个粗使婆子每日里将饭食送到她的床头，旁的一切金尊玉贵只属于嫡小姐的份例，全部都已经不属于秦华裳了。 泰哥儿唤了两个粗使婆子将秦华裳从卧房中带了出来，虽说已经一个月不曾好好洗漱过了，但好在如今天气已经转凉了，秦华裳倒不至于将自己弄得臭烘烘的，只是整个人的状态不是很好就是了。 跟洛芸蕊不同，泰哥儿和容珏郡主是混熟了的，说起话来也不需要避讳那么多。 「容珏妹妹，秦华裳就交给你了，你若是喜欢就多留几天，若是不喜欢随便打发了就是了。放心，我们家的人都盼着她早点儿离开呢。」 秦华裳被两个粗使婆子搀扶出来的时候，听到的就是泰哥儿毫不留情的话语，她并不认识容珏郡主，但却是听说过容珏郡主的名号的，毕竟那会儿容珏郡主来秦家做客时，她还住在秦家老太太那儿。只是让她嫉妒的是，洛芸蕊只唤了秦兰出去一同接待女眷，却是完全没有想起她。 如今，真正亲眼看到了容珏郡主之时，秦华裳非但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喜悦，反而只觉得阵阵寒意涌上心头。 她本就不傻，之前也只是被嫉妒沖昏了脑子。在被彻底教训一顿后，又被拘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期间还时不时的有人来找她算帐，虽然并没有真正伤害到她，但这会儿有件事情她却是彻底想明白了。 那就是，她这辈子都不可能过继给秦家，当秦家正正经经的大小姐了。 彻底的绝望之后，有些以往她以为自己完全忘却了的事情却逐渐的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小时候，母亲宠溺的眼神、温暖的怀抱，父亲虽然对她有些漠视，但她还是不得不承认，她的父亲从来没有对不起她。稍稍长大一些，母亲依然没有生下弟弟，父亲的身边多了好些美貌的婢女，那会儿她其实不是很懂事，但因为母亲那些忿忿不平的语言，逐渐的她对于父亲的感官也越来越差了。 再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儿？仿佛父亲对于母亲的态度越来越冷淡了，一次争吵之后，父亲甚至于说出来极为冰冷的话。 「你自己不能为我生下儿子，又不许小妾通房为我诞下子嗣，难不成你根本就是盼着我断子绝孙？行了，真看不惯你就不要看了，拿着休书滚吧！」 那天之后，她的世界就只剩下的灰白。母亲一病不起，父亲根本就不愿意去母亲的房里，哪怕偶尔回来一次，嘴里也是不干不净的说着一些气人的话。于是，母亲就这么生生的被父亲逼死了。母亲临终前，拉着于嬷嬷说了好些话，再然后父亲就将她和于嬷嬷送到了京城里。 如今想想，莫非过继一事根本就不是父亲提出来的？ 当然，这一切如今就只能成为永远的秘密了。 神情麻木的任由粗使婆子拖着自己到了客院中，秦华裳一言不发，整个人毫无生气。不多会儿，于嬷嬷也被带出来了，她看起来要比秦华裳惨很多，虽说藤刑是一个月前的事情，可秦家却没有为她请大夫，只是随随便便的让丫鬟拿了些创伤药给她，又没有精心照顾，这会儿看起来更像是吊着一口气。 「将她们送到后面的车里吧。」容珏郡主的马车是直接驶到了二门外的，她自己所坐的华丽马车自然是不可能让秦华裳主僕坐的，因而只是吩咐将她们二人送到了后头一辆坐着下人的马车里。 随后，泰哥儿同容珏郡主道了别，亲自送她上马车。 而这时，后头的马车上，窗帘被勐的掀开，秦华裳微微探头看向泰哥儿：「泰哥儿，我想问你，若是当初我不争不抢，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呢？」 泰哥儿诧异的抬头，很快面上就露出了笑意来：「什么结果？你看三婶母子不就知晓了？我们秦家或许不是高门大户，但养几个穷亲戚还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秦华裳面上一白，手中一颤，窗帘慢慢的落了下来。 随即马车渐行渐远。 命运是自己选择的，不是吗？泰哥儿无奈的摊了摊手，随后却如同被惊到一般，立刻唤人准备马车，他要去太学找杰哥儿。咳咳，找杰哥儿并不是最主要，但至少能够逃过一劫，至于往后……自家的母上大人应该没有那么好的记性吧？ 可惜，泰哥儿忘了一件事，明个儿就是竹姐儿的满月宴，身为长兄的杰哥儿也是要回家的，满打满算，泰哥儿也只是能躲过一晚而已。想必洛芸蕊就算记性再差，也不可能忘记头一天的事情。 事实上，洛芸蕊如今正在盘算着，倘若泰哥儿待会儿就回来，稍微训斥几句也就算了。但若是泰哥儿准备脚底抹油，彻底躲起来不见她的话，那就要看他躲的时间长短来判断到底要怎么收拾这个臭小子。 所以，命运是自己选择的，这话还真是没错。 第588章 宾客纷至 容珏郡主来秦家的事情，或许京城里普通的人家并不知情，但在许多高门大户里，却很快就传开了。毕竟，容珏郡主和泰哥儿的事情，在宫中从未有过隐瞒，甚至于当初有人提议圣上将容珏郡主晋封为公主时，圣上就半真半假的说了一句，当了公主万一有邻国求娶他可捨不得，而且没法跟某人交代。 圣上的年岁并不大，但这只是在普通人看来的，十一岁的年纪，在皇家看来已经是个大人了。再过两年，等圣上十三岁的时候，就该选秀了。 因而圣上的这番话很快就在某些小圈子里传开了，很明显，圣上对于他这个唯一的嫡亲妹妹很是在意，分明就是不想让容珏郡主远嫁。而若是容珏郡主不远嫁的话，那就只有可能在京城里选一个合适的人了。再联想到之前流传于女眷中的一些传言，众人心中就有了分晓。 去年那会儿，容珏郡主带着几个跟她玩的比较好的皇亲国戚一同来秦家，这其实就是一个态度了。 上个月，容珏郡主在她自己的庄子上特地举办的宴请，刻意邀请了洛芸蕊和秦兰，就是打算着表明态度的意思。不曾想，宴请还未开始，中途就出了差错。也幸亏洛芸蕊和秦兰并未出事，要不然容珏郡主还不得呕死了。不过，这没出事只能代表人家运气好，容珏郡主琢磨着自己还是应该亲自登门拜访表示一番歉意。 正好，恭亲王妃提起了秦华裳，负责这事的官员有意想从秦华裳口中了解一些真相。于是，容珏郡主便主动揽下了这个任务。 离开了秦家后，秦华裳和于嬷嬷并未被带到容珏郡主的住处，而是在不久后，就连同马车一起交给了负责处理此事的官员。容珏郡主得了洛芸蕊变相的承诺，以及泰哥儿极为直白的话，很是放心的将两人交了出去，并且严明，不论最后的结果如何，两人的死活她也不论，而且表明不需要再将人还回去了。 接应的官员面上虽然不显，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要知道，容珏郡主虽然仍然是郡主的名分，但不得不承认她的地位是超然的。若是她说了，审讯之后要完好无损的将人还回去，那官员还得头疼如何在不伤人的情况下审讯。可如今却是不用发愁了，反正不用将人还回去了，那审讯起来就舒坦了，怎么来劲怎么审讯，就不信不能从这两个女眷口中得到想要的消息。 这些话并未刻意避着秦华裳和于嬷嬷，虽说隔着马车，但却是听的极为分明的。秦华裳面色一片灰败，整个人已经完全不能用绝望来简单的形容了，简直就是心如死灰，仿佛在一瞬间就抽走了所有的生命力。而于嬷嬷更惨，本就没有养好的身子，在听到这些话后，直接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只是，如今再没有人会对她们表示一丝一毫的关切了。 到了傍晚时分，得知了容珏郡主今个儿去秦家拜访的消息后，各个高门大户就开始忙碌起来。 有那消息灵通的人知晓明个儿就是秦家幼女的满月宴，纷纷猜测着容珏郡主明个儿会不会再次赴宴，自家又要不要出席秦家的满月宴。思来想去，最终大部分人家都选择了去赴宴，毕竟哪怕容珏郡主并未出席秦家幼女的满月宴，他们所损失的也不过就是一些时间和一点儿不值得一提的礼物。而万一要是容珏郡主出现了，那却是打好交道的大好时机。 第二天一早，泰哥儿和杰哥儿急匆匆的回到家、杰哥儿倒也罢了，今个儿并非是太学放假的日子，他是请假回家的。而泰哥儿完全就是他自己作的，不过他之所以那般忙乱，却是因为昨个儿宵禁之前得到了一个消息。 「爹，您先别急着替娘教训我，先赶紧让管家去京城上档次的酒楼定些精緻的饭食吧。」 秦少天昨个儿回家后倒是听洛芸蕊说了容珏郡主来访的事情，不过他却没打算找泰哥儿算帐。况且，就算要算帐他也不会选择宝贝女儿办满月宴的这一日。而最为让他觉得莫名其妙的是，明明满月宴所有的一切都早已齐备，根本就不需要再另外定饭食。 「泰哥儿，你这是被吓傻了，还是怎么了？得了，今个儿没人找你算帐，你好好待着，等再过些时候，宾客到了以后，你就跟杰哥儿一同负责接待那些年岁不大的少爷们。」 「爹，我真是……算了，我还真有些被吓傻了。昨个儿宵禁前，容珏妹妹特地托人给我带了一个消息。说是她昨个儿来秦家的事情已经传开了，好些个人家还打听到今个儿是小妹妹的满月宴。这不，都打算来凑个热闹。爹，你要知道成天吃饱了撑着闲的没事干专门打听皇亲国戚在做什么的人，基本上除了高门大户就是世家贵族。容珏妹妹说，说不定还会有些落魄的皇亲国戚过来。旁的不说，我们家原先准备的饭食，够吗？」 听泰哥儿噼里啪啦不停歇的说了一大通，秦少天也有些发懵。 介于壤南城那边兵变的事情还未处理妥当，京城这边虽说不至于家家户户紧闭门窗，但欢声笑语的确是少了许多。很多人家即便有必须要办的喜事，也通常不会大办，而是只邀请一些极为亲近的人家。 秦家这一次为竹姐儿准备的满月宴，邀请的人家跟洗三那日大致上差不多。洛家和顾家是肯定会来的，爱凑热闹的蕾儿必然也不会放过这次的事儿，但除了他们之外，也就只剩下几个跟秦少天关系好的人家了。因而，满月宴虽然让大厨房准备了不少精緻的美食，但在数量上却不会很多。 「泰哥儿，这事儿……你确定？」 「当然，我怎么会开这样的玩笑呢？爹，您赶紧让管家去定饭菜吧。对了，桌椅也得多备一些。总不能等人家过来了，我们家连基本上的饭食点心都不准备吧？」 哪怕那些人家完全是冲着容珏郡主来的，对于宴请的饭食并不会特别挑剔，甚至于好些人都是打算送了礼物看看情况就离开的。但愿不愿意留下来用饭食是人家的自由，秦家若是没有准备妥当，却是失礼了。 幸好，京城里旁的没有，酒楼饭馆那是一大堆。不多会儿，秦家便有好几位管事匆匆离去，忙着去酒楼饭馆里预定饭菜。 一个时辰后，宾客们陆续到了，可先来的却不是秦家的亲朋好友，多数都是跟秦少天只有一面之缘，甚至于好几个秦少天只是听说过名号，却完全没有打过交道的人。好在泰哥儿经常出入皇宫，就算不了解对方，但人却是认得的。 似乎考虑到是来参加秦家幼女的满月宴，来人基本上都是年轻人。少数是跟秦少天洛芸蕊年纪相仿的老爷太太，多数则更要年轻一些，并且还有好些个看起来只有十岁左右的小姑娘。 很明显，那些人家都是冲着容珏郡主来的。 「泰哥儿，你跟我说实话，容珏郡主今个儿会不会来？」趁着一拨宾客刚到，而下一拨宾客还没来时，秦少天赶紧将泰哥儿拽到一旁逼问道。 泰哥儿擦了擦额间的冷汗，实话实说道：「原本容珏妹妹是不会来的。」 废话不是，要是容珏郡主今个儿会过来的话，那她何必昨个儿特地跑一趟呢？何不等到今个儿走之前再顺便捎上秦华裳和于嬷嬷好了。 「原本？这是什么意思？」秦少天立刻抓住了泰哥儿话语的重点，再次追问。 「意思就是说，容珏妹妹昨个儿带的消息里有说，若是今个儿我撑不住，就派人跟她报讯，她会过来的。」 既然那些宾客是冲着容珏郡主而来，那么只要她一出现，那些人的注意力肯定就集中在了容珏郡主身上。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样一来满月宴的意味就有些变味儿。但泰哥儿却觉得，若是那些人久等不到容珏郡主，失望是一回事，怕是自家的母上大人会招架不住那么多的女眷。而母上大人一旦受累了，都不用她亲自动手，秦少天一定不会介意亲手弄死他的。 听泰哥儿这么一说，秦少天稍稍放下了心。他想的跟泰哥儿一样，只要容珏郡主一到，那些特地赶来的宾客，尤其是女眷们肯定是围着容珏郡主了。而容珏郡主地位超然，也不用担心那些女眷做出不合时宜的举动，或者是追问一些私密的事情。 只不过，放心归放心，秦少天并没有因此而放过泰哥儿，反而是暗地里又给泰哥儿记上了一笔。 可怜的泰哥儿虽然不知道秦少天心里的想法，但却隐隐猜到了一些。说白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等待他的绝对不可能是什么好事。 那啥，秋狩马上就要到了，他是不是应该跟圣上申请一块儿去呢？家里好危险，他有点儿撑不住了。 第589章 恭亲王妃的请求 容珏郡主不多会儿便赶到了，那些围着秦家老太太和洛芸蕊的女眷纷纷看向容珏郡主，尤其是一些只有十岁左右的小姑娘，原先是凑在秦兰身边说话的，一看到容珏郡主过来，立刻便迎了上去。 又过了一些时候，洛家和顾家的人也到了，蕾儿是跟着她的夫君一道儿来的，一进到秦家就发现了问题，前院的宾客都是她不认识的，带着些许的困惑就了后院，饶是她自认为极为机灵还是有些被惊到了，更别说是秦曦了。 秦曦倒是带上了她的长子，幼女却是没有带。她的幼女从出生后身子骨就不是很强壮，哪怕娃娃帮着调理了一阵子，但每逢季节变换的时候，总是很容易病倒。幸好，也不是什么大病，顶多就是需要多费些心思，养的仔细一些便罢了。 见蕾儿同秦曦一块儿进来，洛芸蕊忙将她们唤了过来。也幸好男宾和女眷是分开的，女眷这边又有一个容珏郡主吸引着众人的注意力，洛芸蕊这个当家主母看着倒不是很忙碌。 「姐姐，你们家这是怎么了？今个儿是办满月酒吧？怎么那么大的排场？」 一般来说，京城这边人就算办喜事会很大的场面，但通常是涉及到老人才会这么做，而给小辈办喜事，一般场面都不会很盛大的。因而，蕾儿才会有这么一问。 「说什么傻话呢？当然是给竹姐儿办满月酒。对了，昨个儿我和少天已经将女儿的名字给定下来了，大名叫秦竹，小名叫竹姐儿。」 对于孩子的名字，蕾儿倒是不在乎，她更关心的是，今个儿到底发生了什么意外的情况，导致秦家突然出现了那么多她从未见过的人。而秦曦听了洛芸蕊这么一说，倒是有些发愣。她跟蕾儿不同，她很清楚秦家的小辈儿的排字。 秦家小辈儿，哥儿都是有固定排字的，这一辈儿取一个「元」字。而姐儿虽然没有固定的排字，但按照惯例那肯定是要跟着前面的两个姐儿的。也就是秦家的二房的秦华裳和秦霓裳。当初，秦曦小时候取名时，因为堂姐秦燕只取了单字，因而她父亲就另外给她想了一个名字。而这一辈儿，既然前头两个姐儿是双字，并且有排字，洛芸蕊所出的女儿应该随着她们来才对。 下意识的张了张嘴，可秦曦到底没有问出来。 一来，她的性子摆在那里，况且这取名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儿。 二来，她虽然有些怯懦，但本人却并不傻，看了看周围，没有看到秦华裳，也没有看到秦薛氏母子三人，她这心里头也隐隐的猜到了一些事情。 微微低头思量了片刻，秦曦还是打算等待会儿宾客散去以后，去找自己的母亲问问情况。而这会儿蕾儿却已经打听到了容珏郡主的事情。 「姐姐，难道容珏郡主真的看上了泰哥儿？噢噢，好痛！」 看着蕾儿捂着胳膊连连唿痛，洛芸蕊这才收回了自己的手。随后没好气的笑骂道：「就你嘴巴快！八字还没一撇儿的事情，你倒是说的顺嘴。再胡说八道，我掐的就不是你的胳膊，而是撕了你的嘴。」 蕾儿可怜兮兮的望着洛芸蕊，满脸委屈的道：「姐姐，你这是做什么嘛，我不是小声的问问你吗？算了算了，我也不问那么多了，你让我看看我的小外甥女嘛。」 白了蕾儿一眼，洛芸蕊也知道她这是从小养成的性子，估计也真的是说熘嘴了，因而没再多说什么。想着蕾儿嫁的是商户，虽然她并不会因此看不起这个嫡亲的妹妹，但难保在场的其他女眷发觉了蕾儿的身份后，会不会说一些难听感到话，当下便让娃娃带着蕾儿去看竹姐儿了。 满月酒照理说肯定是要让竹姐儿出来的，哪怕众人来此的目的不是为了竹姐儿，可面子上却还是做的妥妥的。 竹姐儿由奶娘抱着出来晃悠了一圈，娃娃也跟在竹姐儿的身边，倒是替竹姐儿收了不少的礼物。这一般人家送孩子满月礼，也就是一些精巧的小玩意儿罢了。而今个儿来秦家贺喜的人，却都是出自于高门大户的，出手自然阔绰的很。 赤金的长命锁、镶嵌着宝石的镯子、成色极好的玉佩，还有好些个玉佛、金佛。 洛芸蕊远远看着，心里默默的盘算了一番，觉得若是在抓周的时候再来这么一次，竹姐儿未来的嫁妆倒是凑齐了。 好在那些宾客来的快，去的也快。容珏郡主离开后，其他的宾客只是略略动了一些饭菜，便告辞了。等宾客们都散去以后，洛芸蕊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并且立刻派了小丫鬟去前院将泰哥儿唤过来。 可怜的泰哥儿，一听说洛芸蕊找他，吓得脸都白了。还是秦少天有些不忍心，便提议说，让泰哥儿先陪着洛家二老爷还有睿哥儿他们，而他则是转身去了后宅。 只是，这真的是不忍心吗？跟洛芸蕊成亲多年，秦少天太了解她了。只怕是这么一耽搁，到了晚间，洛芸蕊只会对泰哥儿下手更狠。只可惜，泰哥儿如今还念着父亲的好，完全没有发觉，自己又被父亲给坑了。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满月宴才真正的结束。真要是算起来，竹姐儿的满月宴还真是浩大，比她的三个哥哥当初要热闹好几倍呢。 「泰哥儿呢？又跑了？」昨个儿闪的快，今个儿又躲着她，洛芸蕊狠狠的磨牙，臭小子有本事你一辈子躲着我！ 「杰哥儿明个儿还有课，吃了晚饭就急急的走了，他说等下次放假的时候，一定会过来好好陪你的。」 「少来，我说的明明是泰哥儿，你跟我提杰哥儿做什么？杰哥儿在太学，平日里忙得很，又是一个月才能回家一次，难不成我还会耽误他做学问？倒是泰哥儿……他要真有本事，就一辈子躲着吧！」 秦少天笑得差点儿岔了气，对于泰哥儿他倒不至于真的生气，但却也是有些烦恼的。所以，秦少天一点儿也不介意小小的收拾泰哥儿一次。只不过，最近他们还有些事情要办，暂时就先记小黑帐吧。 「蕊儿，泰哥儿可以慢慢收拾。有件事儿我要跟你说说，今个儿恭亲王爷也来了。」 「什么？这……」 若说旁人家或许会想借着竹姐儿的满月宴跟容珏郡主套近乎，但恭亲王爷却是完全不需要的。这恭亲王爷是圣上的亲叔叔，也是太祖上皇的亲生儿子。虽说因为生母的份位比较低，当初跟皇位无缘。但在前几年的夺嫡风波时，恭亲王爷也算是立下了大功，因而得以封亲王。可以说，他是最不需要跟容珏郡主套近乎的，因为他这辈子的爵位已经到了顶点了。 秦少天收敛了一些笑意，跟洛芸蕊说起了恭亲王爷今个儿来意。 简单说，就是恭亲王爷邀请他们夫妻有空去一趟恭亲王府。而目的则是去看看恭亲王妃和宝馨郡主。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洛芸蕊在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后，决定在秦少天再一次休沐日时，同他一块儿过去。去的时候，她还带上了秦兰。 恭亲王妃原本跟洛芸蕊是不熟悉的，但因为共同经歷了那番意外，加上洛芸蕊对于恭亲王妃拼尽全力也要保护宝馨郡主的行为感到很是敬佩，对恭亲王妃的感官也是很不错的。 虽说是邀请了他们夫妻二人，但毕竟恭亲王妃和宝馨郡主都是女眷，因而到了王府之后，秦少天被恭亲王爷邀请到花厅喝茶，而洛芸蕊和秦兰则是由王府的嬷嬷带着去后宅。 这是洛芸蕊和秦兰第一次进王府，不过，恭亲王府倒不是很奢华。这要么是因为王府建府的时间并不长，要么就是恭亲王爷很懂得韬光养晦。但不管是哪一种，现如今看来却是跟洛芸蕊无关的。 「秦太太、秦小姐，我们王妃和郡主就在内室之中。」到了王妃的房里后，带路的嬷嬷便退了出去。 「是秦太太吗？进来吧。」恭亲王妃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但语气倒是很正常。 洛芸蕊心中虽然有些纳罕，但却还是拉着秦兰的手，走进了内室。只是，让洛芸蕊没有想到的是，内室中，恭亲王妃却是带着围帽的。 「恭亲王妃？」 「哟，兰姐儿也来了？去看看宝馨吧，她躺在床上。」 秦兰虽说跟宝馨郡主不熟悉，但她素来乖巧听话，闻言便走了过去。只是宝馨郡主一直躺着，也不言语，因而秦兰面上有些尴尬。 「恭亲王妃，多日不见，您……身体可好？」 「唉，还提什么好不好的，还不是这么熬日子吗？我如今最大的希望就是能让宝馨恢復到以往的性子，那我即便是死也瞑目了。」恭亲王妃幽幽的开口，声音里仿佛存着些许幽怨。 见洛芸蕊有些茫然，恭亲王妃伸手稍稍的将围帽前面的纱巾撩开了一些，但随即又立刻放了下去。 可就这么一瞬间，洛芸蕊已经看清楚了恭亲王妃如今的面容，当即惊唿一声，下意识的捂住了嘴。 第590章 唿唤 恭亲王妃的年纪应当是跟洛芸蕊差不多大的，只不过因为恭亲王妃是京城人士，看起来倒是要比洛芸蕊稍微高挑一些。而且，因为平日里的妆容关系，给人的感觉显得很是端庄，但并非容貌艷丽之人。 可不管如何，恭亲王妃在同年龄的妇人之中，容貌绝对是属于上等的。可如今…… 回想起那日庄子里的情形，洛芸蕊尤记得仿佛娃娃最后一次进入火海之后，从里面拖出来一个火人。虽说当然洛芸蕊刚生下竹姐儿，有些脱力了，但那一幕却仍然是记忆犹新的。事后，娃娃还说起过，在恭亲王妃的保护下，宝馨郡主几乎没有受到一点儿伤。 「恭亲王妃，那一日……」迟疑了片刻，洛芸蕊有些犹豫的开口道。 「那一日真是很恐怖，对吗？你的运气真好，有那么一个在意你的夫君。或许你不知道吧？那会儿，我家王爷也在外面，还有很多的人，看着那样可怕的火海，愣是没有一个人敢冲进去救人。」 其实，也不是真的没有人敢冲进去救人，而是在一开始去救容珏郡主时，已经折损了太多的人手。之后，在悦华堂外的，都是后来赶到的一些官员。他们自然是极为惜命的。也就是秦少天在确定洛芸蕊陷入火海之后，咬咬牙沖了进去。 「我……」洛芸蕊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这会儿哪怕是自谦也是不合适的。 不知道为什么，洛芸蕊忽然想起了已经许久未曾出现在脑海中的庶妹。庶妹本身的容貌还不如恭亲王妃呢，在得知自己的嘴角有些倾斜之后，也是几乎崩溃了。而恭亲王妃伤的可比当初庶妹要严重多了，况且，烧伤是很难治癒的。 「秦太太，你不用同情我了，如今我也不需要那些同情了。罢了，我直说了吧，之所以唤你过来，主要就是想帮着开解开解宝馨。这孩子，从小就是娇养着的，没有吃过任何苦，那一次却是把她真的吓坏了。」 恭亲王妃幽幽的嘆着气，随后起身引着洛芸蕊到了拔步床的前头。 秦兰见状，赶紧往旁边一让，躲到了洛芸蕊的身后，面上还有些戚戚然的。洛芸蕊初时不太理解，随后等目光落到了宝馨郡主的面上时，心里却是咯噔一声响。 宝馨郡主的确没有在那场意外中受伤，或者说顶多就是呛了几口烟，被熏到了。比起那些命丧火海以及重伤的人来说，只是惊吓算是很幸运的了。 可看到当初那个娇俏可爱的宝馨郡主，变成了眼前这副神情麻木眼神空洞的模样…… 「听说，从那天回来之后，宝馨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再也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连饭食都要人一口一口的餵到她的嘴里，要不然就不吃不喝。旁的事情就更不用说了。」 虽然看到恭亲王妃面上的神情，但从她的声音里洛芸蕊就可以听出浓浓的担心和憔悴。若是从出事那天算起，但到如今却是有月余时日了。 「听说？」 「对，就是听说的。我的伤势虽然没有危机到生命，但伤的也算挺重的。我在床上晕迷了三天三夜才醒转过来，可就算后来醒过来了，还是又养了十来天才能下床。不瞒你说，我脸上的伤还算是轻的，身上好几处伤的更严重。等我能下床了，这才发现宝馨已经成了如今这副模样了。」 「那……大夫怎么说？」 「只说了是惊吓过度，还说或许请熟悉的人过来看看她陪她聊聊天，也许会好转的。」恭亲王妃俯下身子，摸了摸宝馨郡主的脸颊，只是宝馨郡主丝毫反应全无，连眼神都没有任何变化：「秦太太，之前我请了所有以前跟宝馨玩的比较好的朋友，或者是熟悉的长辈，都来看过了。可宝馨仍然是这副样子，想来想去，似乎也只有你没有过来了。」 洛芸蕊心下终于恍然，难怪会找上了她，想来是之前的法子都用过了，没有任何办法，这才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唤了她过来。也是，既然恭亲王妃说她在床上躺了十几日，那就代表之后的日子所有的法子都想过了也试过了。只是，她却不觉得自己能派上用处。 「恭亲王妃，我和宝馨郡主虽然见了两次面，但……仿佛也不太熟悉，兰姐儿也是如此。当然，若是能帮上忙的，我们绝对不会拒绝的。」 恭亲王妃嘆了一口气，缓缓的开口道：「我真的是不知道要如何是好了。太医也过来看过了，只说是要多跟宝馨说说话。若只是想一些熟悉的人，这天底下最熟悉宝馨的人应该就是我和她的奶娘了，可依然没有用。其他的人……罢了，秦太太就当是可怜可怜我这个当娘的吧，过来同她说说话，或许会有奇蹟发生呢。」 洛芸蕊无奈，但也没有拒绝，拉过秦兰，一起凑到了宝馨郡主的面前。因为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洛芸蕊只得拿前两天竹姐儿的满月宴当话题了。 「宝馨郡主，自此上回分别之后，我生下了一个小妹妹，前几日她满月，容珏郡主也过来了，却是没有看到你。你要不要去我家里玩呢？上一次，我记得你和容珏郡主，还有其他几个小姑娘在我家中玩的很开心……」 杂七杂八的说了一通，秦兰在洛芸蕊的鼓励下，也跟着说了几句。但是，奇蹟被未发生，躺在床上的宝馨郡主完全没有任何的反应，明明双目是睁开的，但整个人给旁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没有生气的牵线木偶。 虽然洛芸蕊很想在继续说下去，但这样真的感觉特别傻，说了一阵子，洛芸蕊也就住了嘴。她是真心没有应对这种事情的经验，要知道，哪怕是刚出生的孩子，听着外面的声音也会有些反应的，不说别的，至少眼珠子会转来转去，嘴里也会发出嘤嘤嘤的声音，让你觉得至少对方很捧场。 实在是无奈了，洛芸蕊抬头看向恭亲王妃。 恭亲王妃仍然戴着围帽，看不清楚她面上的神情，但想也知道，她如今除了绝望之外，也不会有旁的神情了。 「恭亲王妃，您看……」 「我知晓了，不管如何，还是多谢秦太太了。」恭亲王妃长长的嘆了一口气，没有再说其他，而是摆摆手让她们离开了。 第591章 是是非非 「恭亲王妃伤的很重？」 回到了秦家之后，洛芸蕊第一时间唤来了娃娃，当然秦兰已经被她打发回自己的院子了。因为娃娃和旎虚空间的事情秦少天都已经知晓了，因而洛芸蕊也不瞒着他。见状，秦少天心下明晓，但还是多问了一句，得到了洛芸蕊肯定的回答。 娃娃过来后，听洛芸蕊这么一说，歪着脑袋稍稍思量了一会儿，这才道：「太太，治疗外伤的药材我有好多，也有专门针对烧伤的。不过，无论是药粉还是汤药，效果都是极好的。太太你真的要冒险给旁人吗？」 洛芸蕊顿了顿，她对于恭亲王妃是很同情的，但却不至于为了她而赔上一切。况且，外伤跟病症是不同的。若是今个儿是身患重病或者中毒之类的，哪怕立刻就痊癒了，旁人也不会觉出问题来。 「或者这样吧，等恭亲王妃脸上身上的伤都癒合了，形成疤痕之后，我再配一些能够让疤痕减淡的膏药。就像当初太太您给那个坏女人用的一样，慢慢的一点点的变好。若是普通的疤痕，大概有个两三月就能好了，烧伤的话估计要一两年，或者更久的时间才能完全好。」 洛芸蕊同意了娃娃的法子，见秦少天一脸狐疑的念叨了一句「坏女人」，便解释说，指的是庶妹，娃娃对于庶妹的印象一贯就不好，哪怕庶妹已经过世那么久了，这个称唿也没有改过来。娃娃有些不以为意，倒是秦少天很是开心的赞赏了一句，他对于庶妹也很是看不惯。 「对了，还有一件事儿。恭亲王妃的伤势暂且不提，那宝馨郡主却……」当下，将宝馨郡主的情况同娃娃描述了一遍，娃娃面上露出了不解的神情，显然也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病症，对于大夫将其确定为受惊过度倒也贊同，可让她想出法子来，却是毫无办法了。 原本洛芸蕊今个儿是要带着娃娃一同去的。只不过竹姐儿年岁小，虽然有冬暖这个奶娘一直护在身边，但毕竟竹姐儿的身子骨太过于羸弱了。万一真要是有什么状况，冬暖也是无法的，因而娃娃自告奋勇留下来，正好她跟冬暖也算是从小一块儿长大，倒也合适。 不过，其实就算娃娃去了恭亲王府也是没用的，据娃娃说，她所依仗的不过就是旎虚空间里那些极品的药材罢了，顶多再加上一些罕见的药方。可除了这些之外，对于那些疑难杂症，她也是没有法子的。毕竟，要真论经验的话，她是万万不如那些行医数十年的老大夫。 思来想去，娃娃给出了一个馊主意。 「宝馨郡主对于外界的一切全然没有任何反应？若是说语言和动作唤不醒她，那……揍她呢？或者是用针扎她呢？这样总能将她弄醒了吧？」 「不是这般的，我看宝馨郡主的眼睛是睁开的，只是眼珠子一动不动。就好像那种失了魂的人一般，看着有些渗人。」 娃娃摊了摊手表示无可奈何，天底下的疑难杂症那么多，没有哪个大夫可以打包票说，自己什么病都能治。况且，这种情况已经不能算是一种病症了。尤其在问明了连太医都没有开具任何药方后，娃娃就彻底的放弃了。用她的话说，若是能弄到太医开具的药方，将里面的药材全部换成旎虚空间里的极品药材，那或许还能起些作用。但如果连药方都无法开具，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既然娃娃都这么说了，洛芸蕊也不会再为难她了，事实上她更想为难的人是泰哥儿。 泰哥儿从竹姐儿满月的前一天得罪了洛芸蕊后，就再也没敢出现在洛芸蕊的面前。之前众人都很忙碌，尤其是洛芸蕊，出了月子后，家中的很多事务她就要接手处理了，没的道理她闲的无事做却让秦家老太太一把年纪还忙碌个不停。也因此，泰哥儿总算是逃过了一劫。 或者还可以说，小黑帐里关于泰哥儿的那部分是越来越多了。 洛芸蕊本以为泰哥儿就算能跑，十天半个月也就是极限了。万万没有想到，从恭亲王府回来后的第二天，洛芸蕊就得知了一个消息，泰哥儿跟随圣上秋狩去了。 这真是…… 愤怒的洛芸蕊决定，等泰哥儿回来之后，一定会狠狠的收拾他。非要收拾到连自己都认不住来为止，对此秦少天表示非常贊同，并严明可以在旁助洛芸蕊一臂之力。 秋狩为期二十五天，再加上来回的时间，等泰哥儿到家之后，已经是深秋了。 「娘，您看这些上好的皮子，都是我打的，还让人熟好了特地给您留着的。」 洛芸蕊的目光在泰哥儿身后小厮捧着的皮子上面停留了一小会儿，随后便一直盯着泰哥儿看。也不言语，只是这么看着，直把泰哥儿看得毛骨悚然，最后只能颓废的让小厮退下，他则是低着头忏悔。 「娘，我错了。」 「哦？真是难得啊，我们泰哥儿还会做错事儿？说说看，做了什么错事儿？」 泰哥儿欲哭无泪，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洛芸蕊还记得那些事儿。之前，他准备一车篓子的话打算将洛芸蕊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可看着那直勾勾的目光，他瞬间就蔫吧了。 老老实实的承认错误，并保证以后绝对不再犯，还立下了无数个不平等的条约，只为了让母上大人消气。最后，泰哥儿悲催的发现，还不如当时挨顿骂呢，心惊胆战的躲了那么久，结局居然那么惨烈。唉…… 幸好，洛芸蕊也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人，见泰哥儿诚信认错便将此事揭了过去。也得亏今个儿秦少天不在家，要不然泰哥儿想要过关绝对没有那般容易。 送走了垂头丧气的泰哥儿，洛芸蕊忽的想起了一事儿，又将泰哥儿唤了回来。 「娘，我真的没有再干其他坏事儿了。」泰哥儿还以为又要回来受罚了，吓得他几乎魂飞魄散，可偏偏又不能不回来。 「行了，那事儿揭过不提了，我且问问你。你妹妹出生那日发生的事儿，如今怎么样了？」这事儿，洛芸蕊不是没有问过秦少天，可秦少天的消息来源不过就是同窗同僚之类的，都无法接触到那事儿，因而秦少天也不知道那事儿最终如何了。 听洛芸蕊这么说，泰哥儿长出了一口气：「已经确定是壤南王的手笔了，可问题在于壤南王只是派了得力的手下来京城里，并未亲自过来。他的那些手下，逃走了一部分，剩下的有些熬不住刑罚自杀了，还有一些则还在大牢中。」 「那……当初的那些人呢？恭亲王妃母女俩我已经去探望过了，其他的人呢？可都平安了？」 「怎么可能？当初在庄子上就死了好些人，另外一些被救出火海的人，也有部分因为伤重不治身亡了。娘，您跟那些人应该不熟吧？」泰哥儿并不愿意细说此事，虽说都是跟自家不怎么熟悉的人，但眼看临近年关了，提起那些事情总归是有些晦气了。而最重要的是，泰哥儿不想拿那些无关紧要的人的事情弄得洛芸蕊心情不好。 「是不怎么熟，不过有几个还是打过交道的。对了，那一日跟我们一起在悦华堂的人呢？我记得有一个很爱哭的小姑娘，姓齐对吗？还有一个唐小姐，以及那位宝卿郡主，她们都如何了？」 「齐彤？齐彤倒是好好的，我跟圣上去秋狩前，在太后那里见过她的，还是老样子，稍有不顺心就哭哭啼啼的。唐小姐……是唐婼俜吗？恭亲王世子的未婚妻？她已经没了，据说是被那些人活活打死的。宝卿郡主我就不知道了，她是被救出来了，但我跟浚亲王不熟，出事前就没有见过，后来也不曾见面。」 「我说的不是唐婼俜，是……是她的堂妹。」洛芸蕊忘了那个小姑娘叫什么名字，但记得当初她说的话，便依样说给了泰哥儿听。 泰哥儿听后点点头，恍然道：「原来是唐婼依呢，她无事，听说受了一些伤，但应该无碍。不过，真要是说起来，她的亲姐姐唐婼伶才叫运气好。原本，应该是她们姐妹俩去赴容珏妹妹的宴请，谁能想到唐婼伶前一晚吃坏了东西闹肚子。也是唐婼俜倒霉，被唐家老太太要求陪着一道儿去庄子上，结果她没命了，跟恭亲王世子的亲事也作罢了。我倒是听说，唐家不愿意放弃这门好亲事，提议让唐婼伶代替堂姐，而恭亲王爷也没有反对。」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泰哥儿也不隐瞒唐家的是是非非。 原来，唐家的大老爷头几年就过世了，留下长女幼子，长女便是这一次意外过世的唐婼俜，而幼子今年才六岁。而唐家的二房则有两子两女，按说唐家的一切该由长房继承的，但问题在于，唐家老太爷老太太都偏宠唐家二老爷，连带对唐家二房的其他人也更看重了一些。 唐家大房嫡长女唐婼俜跟恭亲王世子的亲事是唐家大老爷未过世之前便定下来的，也因为如此，唐家二房并不敢造次。可如今，唐婼俜身死，唐家大太太是个不中用的，年幼的唐少爷根本就不能成事。再加上唐家二房的两位少爷都是文採过人的，二房的长女又代替唐婼俜与恭亲王世子定亲，这以后…… 第592章 祸头子 让洛芸蕊不曾想到的是，她头天才跟泰哥儿说了唐家的事情，第二天就迎来了唐家的人。 唐家来的人是唐家二房的老爷太太，并两位少爷。 这唐家二老爷和两位少爷自然由秦少天和正好放假在家中休息的杰哥儿接待，而唐家二太太则由洛芸蕊带着在园子里转了转。 唐家在那些高门大户里并不算是特别显眼的存在，唐家老太爷致仕之前是二品官，唐家大老爷过世之前则是从一品，不过如今这两位致仕的致仕，过世的过世，唯一还在朝堂的唐家二老爷只是一个三品官。比秦少天的官职倒是高了，但在那些真正的高门大户里，却是不够看的。 据说，唐家的两位少爷都是文采奕奕之人，可说是这么说的，事实上的情况却是唐家两位少爷，一个年方十五，一个年方十八，但还未考上太学。 并不是说，考上太学才算是真正文采非凡之人，也许有些文采极为过人者反倒考不上太学。但反过来说，能够考上太学之人，将来在官场上不说一帆风顺，但也总比旁人要省却很多辛苦，少走不少弯路。 因而，纵然秦家不如唐家，但唐家二太太对洛芸蕊还是客客气气的，当然这其中也有几分感激的意味。 「秦太太，您也不必太自谦了，或许对您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但对我们家来说意义却是完全不同的。您也是当母亲，能够理解一个当母亲的心。虽然我有两儿两女，但最小的婼依却从小便是我的心头肉。若不是有您相助，怕是婼依早就……不管怎么说，还请秦太太接受我的谢意。」 唐家长房和二房之间的是是非非暂且不提，反正这些事情跟洛芸蕊是没有太大的关系的，单凭唐家二太太的言行举止来说，洛芸蕊实在是讨厌不了她。虽然不至于一见如故，但两人攀谈起来后，洛芸蕊也发现，唐家二太太是一个很善于交际之人。 不是说唐家二太太就很会吹捧人，而是她总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对秦家的好感。 洛芸蕊虽然不清楚唐家真正的来意，但对此心里也很舒服，毕竟，谁都希望自家在旁人眼中是个好的。 两人聊了一会儿，洛芸蕊又派人将秦兰唤了过来，一同在园子里的亭子中享受一些点心。自然，唐家二太太对点心又是赞不绝口，还在聊天中不经意的提起了杰哥儿和泰哥儿。 本来，女眷之间的聊天，多数都是跟夫君子女有关的，唐家二太太提起杰哥儿和泰哥儿倒也正常，只是也不知道是洛芸蕊多心还是怎么了，总觉得唐家二太太说话的语气里仿佛带了点儿别的意味。 不动声色的劝唐家二太太多用些点心，洛芸蕊笑着道：「我家那三个哥儿，都是淘气的。倒是兰姐儿更为乖巧听话一些，还有我那刚出生的小女儿，看着似乎也挺文静的。」 「秦太太说笑了，这姐儿跟哥儿本就是不同的，我家那两个哥儿，小时候别提有多淘气了，整日里都不停的惹祸，简直就是祸头子。不过嘛，长大些了倒是性子收敛了许多。这不，他们如今都是举人了，我正打算给他们说亲呢。」 莫名其妙的提到了说亲，洛芸蕊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虽说唐家二太太说话的语气很自然，但洛芸蕊心下还是有了些警醒。可转念一想，秦家本就女眷少，竹姐儿便不用提了，就算是秦兰，那年岁差的也多呢。要知道，唐家二房的两位少爷，年岁最小的也有十五岁了。难不成是打算将秦兰说给唐家长房的小少爷？那年岁倒是合适了，但以秦兰的出身却是配不上唐家的长房嫡子的。 见洛芸蕊面上露出了些许纳罕的神色，唐家二太太忽的笑开了，柔声问道：「都说秦家二少爷虽然没未定亲，但却已经过了明路了。却是不知秦家大少爷可曾有定亲？或者是秦太太可有合适的人选？」 洛芸蕊心下明白所谓的泰哥儿已经过了明路是何意，但却不明白为何又提起了杰哥儿。忽的一道灵光闪过脑海，联想到唐家二房长女已经跟恭亲王世子定亲，但年幼的唐婼依却是没有定亲的，不是唐家二太太打算…… 回想起那日在容珏郡主庄子上的悦华堂看到的唐婼依，年岁虽小，但模样已经长开了，不说有多艷丽，但容貌绝对是上等的。加上尽管受惊，但该说的话还是能够说清楚的，心下对唐婼依还是有些好感的。可有好感并不代表自己就愿意让杰哥儿迎娶唐婼依。 诚然，唐家的地位要高于秦家，但唐婼依只是唐家二房的幼女，真要算起来，身份地位倒是与杰哥儿能够相配。毕竟，杰哥儿是秦家的嫡长子，将来是要继承家业鼎力门户的。再加上杰哥儿尽管如今年岁还不大，但已经考入了太学，不出意外的话，将来也是前途无量的。 只是，相配归相配，洛芸蕊并不想过多的干预儿女们的亲事。 「我家那三个哥儿，年岁都还小，倒不是很着急。像我娘家的弟弟也是等金榜题名之后才说亲的，哥儿嘛，即便年岁大一些说亲也是无妨的。」 听洛芸蕊这么说，唐家二太太也不好反驳。毕竟，她家的两个哥儿，长子十八岁，倒是定亲了，但还未成亲。次子十五岁更是连定亲都还没有。京城这边，姐儿们最迟十五岁及笄都嫁了，但哥儿们却是普遍比南方要晚一些的。 「秦太太说的是，哥儿嘛，就应该先忙着前途。只要前途光明一片，还怕说不到好亲事吗？这二十岁成亲的也多的是。」心里盘算着，秦家大少爷今年已经十岁了，自家小女儿才六岁。两人相差了有四岁，这样一来，小女儿及笄的时候，秦家大少爷已经十九岁了。就算京城这边哥儿晚成亲，但最迟也不过二十岁。这么想的，唐家二太太倒是不着急了。 洛芸蕊虽然猜不透唐家二太太的想法，但见她没有再提这事儿，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自家三个哥儿别看平日里倒是好脾气，也不会对她这个当母亲所说的话有意见。但关系到他们的终生大事，洛芸蕊还是觉得应该支会他们一声。这么说吧，就算不给哥儿们选择的权利，但总要给他们否决的权利，要是找一个不对盘的，那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 两人心里各有各的思量，又说了一会儿话，便散了。唐家的人临走前留下了不少贵重的礼物，秦少天和洛芸蕊推辞无果后，便收了下来。毕竟，人家是打着感激报恩的旗号来的，他们就算想要拒收也找不到好的理由。 等唐家的人离开后，洛芸蕊屏退了秦兰和其他下人们，只留了秦少天和杰哥儿说话。 秦少天和杰哥儿对视了一眼，杰哥儿默不作声的低头退后，秦少天则是有些心虚的开口道：「蕊儿，可是唐家二太太方才跟你提了儿女亲事的事儿？」 「你已经知晓了？是唐家二老爷说了？」 「不是明说，但我听得出来。」秦少天苦笑一声，方才唐家二老爷以及唐家的两位少爷跟接力似的，轮着夸奖秦家。从秦家的家教夸到家风，再到教子有方，最后逮着杰哥儿从头到脚狠狠的夸奖着。他要是再听不出这里面的问题，他就算白活这么多年了。 即便秦少天没有将具体的内容说出来，洛芸蕊其实也能猜出一二分来。不过，既然对方没有明说，那事情就有转圜的余地。 「少天，那你的意思是如何？杰哥儿你呢？」想起唐婼依上次随着容珏郡主来过秦家，洛芸蕊顿了顿：「杰哥儿你是见过唐家三小姐的，你觉得她这人如何？」 杰哥儿听着洛芸蕊这么直白的话，当即哭笑不得的道：「娘，我虽然是见过唐婼依的，但也仅仅是见过而已。我跟她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对她的印象也只是一个光会咧着嘴傻笑的小姑娘。你说，我应该觉得她这人如何呢？」 一番话将洛芸蕊也弄得有些哭笑不得了，什么叫做光会咧着嘴傻笑呢？不过，她随后也明白了杰哥儿的意思。 这或许在长辈们看来，年岁差了四五岁正合适，但对于他们这个年岁的孩子来说，别说差了四五岁了，就算差个两三岁，也是无法沟通的。 没见杰哥儿跟泰哥儿感情好得很，但他们俩对于昊哥儿却仅仅是兄长的爱护，从来不愿意跟昊哥儿玩在一道儿。再看昊哥儿也是如此，秦兰因为是姐儿，性子也更单纯一些，虽然比昊哥儿大了一岁，但两人玩的还是挺好的。而他们平素里的朋友也是差不多的年岁，但凡年岁差距超过了两岁，就完全玩不到一块儿了。 「蕊儿，其实你也多虑了。杰哥儿的年岁不大，只要我们咬紧了暂且不打算给杰哥儿定亲，那就无妨了。不过，如今倒是有另外一个问题。」 「嗯？」洛芸蕊狐疑的抬头。 「杰哥儿的亲事可以慢慢来，但泰哥儿……我是觉得圣上和太祖上皇不会给我们太多的时间。你要明白，容珏郡主只比泰哥儿小了一岁。而京城里，姐儿们定亲都是在十二三岁之前，成亲最晚也在十五岁。这么算来，泰哥儿若是十六岁成亲的话，那么在他成亲之前，杰哥儿肯定要先成亲了。」 洛芸蕊瞠目结舌，旋即大怒道：「泰哥儿这个祸头子！等他回来后，狠狠的削他一顿！」 第593章 两边算计 泰哥儿觉得自己最近真的是霉运罩顶，倒不是他学业或者其他人情来往上面有什么问题，而是纯粹就是在自家里诸事不顺。不管之前发生了何事，也不管那些事儿到底是不是他造成的，反正最终的结局就是他倒霉。 「行了，爹娘也就随口说说，又不是对你动真格的，你用得着这么连番唉声嘆气的吗？」杰哥儿是看着刚回到家的泰哥儿被爹娘联合起来削了一顿，心里的同情还是有的，但想起爹娘的话，他琢磨着仿佛自己比泰哥儿更惨吧？当下杰哥儿就将今个儿白日里唐家来人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也说了自家爹娘事后的说辞，随后斜着眼瞪着泰哥儿，一副你必须给出个解释的模样。 泰哥儿瞬间蔫吧了，他怎么也不曾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事情。见自家大哥一脸严肃的神情，当即咽了咽口水，很是心虚的道：「大哥，我回头就帮你去找唐婼依算帐，放心一定让她再也不敢提这事儿。」 话音未落，杰哥儿一巴掌拍在了泰哥儿的后脑勺，那角度那力道完全就是秦少天的翻版。 「说什么呢你？傻了是不是？这事儿能是唐婼依开口要求的吗？想也知道，她一个小不点儿知道什么？我想来想去，这事儿肯定跟你跑不了关系。要不然，那些明摆着跟我们家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怎么就总往我们家跑呢？」杰哥儿顿了顿，忽的想起了一事儿，立刻拍着巴掌道：「时间不对呢，庄子上发生意外是竹姐儿出生那一天，到如今都已经一个多月了，唐家跟恭亲王府可不同，人家恭亲王府的当家主母身受重伤，唐家呢？啧啧。」 接下来的话倒不用杰哥儿多说了，泰哥儿出入皇宫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对于那些高门大户心里头的弯弯绕绕是极为了解的。再回想起竹姐儿满月宴那日盛大的场面，还有什么想不通的？ 哼，虽说救人的是娃娃，但毕竟也算是秦家对唐婼依有救命之恩，可唐家呢？估计若没有容珏郡主后来的那番表态，恐怕唐家还懒得承认这救命之恩吧？ 「大哥，若是爹娘以后再提起这门亲事，你就直接开口拒绝。记得，态度坚决一些，爹娘是不会罔顾我们的意见的。倘若问起原因，你就说不喜欢唐婼依，或者就说你想娶一个嫡长女，哪怕只是中等人家也可以。大哥，记住了吗？」 杰哥儿有些茫然，但仔细一想，仿佛泰哥儿说的这话也没错。他的确是不喜欢唐婼依，而且真要是算起来，这嫡长女可要比嫡幼女好打交道的多。当下也就不迟疑了，干脆利落的点头答应了。 见杰哥儿答应下来，泰哥儿笑的有些诡异：「那唐家打的一手好算盘，这是打量旁人不会算帐不是？况且，都说唐家二房愿意以亲生女儿代替大房嫡长女同恭亲王世子结亲，可这结亲的事情是一方说了算的吗？恭亲王世子可是到现在都没有表态呢。」 泰哥儿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猜想着恭亲王世子是否会选择唐家二房长女的时候，恭亲王世子也正在迟疑着同样的问题。 跟秦家不同，恭亲王府一贯就跟唐家有来往，事实上他们两家的交情已经持续是数十年了。只是，跟恭亲王爷有交情的，从头到尾就只有唐家已过世的大老爷。 得知唐家长房嫡长女身故的消息后，恭亲王世子还真的难过了几天，对于自己的这个未婚妻，他虽说不至于爱的死去活来，但当初定亲时他是乐意的，之后两人也偶有来往。不过，因为那时恭亲王府也出了事，相较于自己的亲生母亲和嫡亲妹妹，恭亲王世子自然也是有所决断的。 这段时间，因为太祖上皇将那件事交给了恭亲王爷来处理，恭亲王世子一方面跟随父亲积攒一些经验，另一方面还要顾及到王府中的其他事情。毕竟，恭亲王妃重伤，宝馨郡主也成了那副模样，虽然世子还有一个弟弟，但毕竟年岁不大。 可万万没有想到，等事情告一段落后，外界竟然传言他同意了唐家以二房长女顶替他未婚妻的消息。初一听到这个消息，恭亲王世子很是震惊，等打听清楚之后，他却是沉默了，并未第一时间反驳流言。 原因无他，因为除了传出了有关于他的事情之外，唐家那边还有另外一段流言，是关于最近在京城里风头极盛的秦家。 若是秦家应允了跟唐家的亲事，那么就算他不喜欢唐家二房的长女，也会勉强接受的。毕竟，他只是跟唐家二房长女不熟悉，并不是真正的讨厌她。 「怎么样？想通了吗？」恭亲王爷见自己的长子一脸沉思，迟迟不开口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恭亲王世子点头道：「若是秦家同意了跟唐家结亲，那么我也愿意。」 「你能这般想那就好，毕竟，女人嘛，以后你想要多少个都没有关系。当然，若是你的嫡妻，该有的尊重还是应该给的，但你若真不喜欢，多敬着点儿就好了。」 「那……父亲您呢？」 恭亲王爷愣了一下，随后想起了容貌剧毁的妻子，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的道：「你要明白，如今并非是我嫌弃你的母亲，而是她不愿意以那种的容貌来面对我。不管怎么样，她是你的母亲，是我结髮妻子，这些都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孩儿明白了。」恭亲王世子低头应了一声，忽的心中冒出了一个念头。关于唐家的事情，他也许应该去探探口风？可他跟秦家的人并不熟悉，以前妹妹宝馨郡主倒是因为容珏郡主的缘故，跟秦家的二少爷还有些来往，但他本人却从未跟秦家打过交道。 「别想那么多了，这事儿暂且先放着吧。你要记住，你是男子，秦家的那位大少爷也是男子，无论这件事情的经过和结果如何，你们两人都不会吃亏。」 恭亲王爷笑了笑，只可惜笑意却完全不达眼底。他当然有想过这件事情很有可能是唐家在背后一手操作的，但问题是，他却根本就无法跟秦家对质。不熟悉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他还想要这张脸！ 不过，这样也无妨，若是唐家敢在这方面动手脚，那么将来还不定到底是谁吃亏呢！ 第594章 旎虚空间的异变 那边，唐家自以为算计得逞，却不知旁人早已经想好了应对的策略。恭亲王世子是打算不动声色的找机会试探一下秦家的想法，而秦家这边却是从头到尾都不打算跟唐家结亲。 又到了年关，去年家中多出了秦兰，今年则是多出了竹姐儿。考虑到年关不同于其他时候，洛芸蕊便将秦薛氏母子三人也一同唤来了。 秦薛氏母子三人到秦家也有两个多月了，秦薛氏本人一直都是老老实实的待在客院里，平日里不是做些绣活，就是在原本专门为秦华裳修缮的小佛堂里念念经。而秦薛氏的女儿则偶尔会来找秦兰玩耍，但多数时候还是陪在母亲身边的。至于秦薛氏的儿子，则在竹姐儿出生不久后，便进了官学，如今跟昊哥儿一块儿进学。 观察了他们平素的行为举止，洛芸蕊如今也算是放下了心。不过，放心归放心，洛芸蕊还是不打算给予他们过多的关爱。 遥想当初，秦华裳刚到秦家时，也是一副老老实实的模样，可后来还不是整个人性子都变了？纵然这里面也有部分是因为秦兰，但洛芸蕊还是认为，秦华裳本人应该负主要的责任。也正是因为秦华裳之前的那些所作所为，让秦家的人包括洛芸蕊在内，都对秦薛氏母子三人提不起兴致来。好在，面子情还是有些的。 早在几个月前，洛芸蕊便让管家请了京城里有名的锦绣楼的裁缝来家中，为每个主子都量身定制了好些衣裳。秦薛氏他们因为来的晚，因而没赶上那一次。不过也无妨，之后还是为他们做了一些衣裳，只是不可能太精緻就是了。 大年三十，是秦家所有人在一起过的，当然也包括年幼的竹姐儿。 长辈们都准备了不少的压岁荷包，小辈们则都是一脸喜庆的模样等着拿压岁荷包，就连秦薛氏的两个儿女也是满脸期待的模样。秦薛氏本人面上的喜色并不重，毕竟她跟两个孩子不同，今年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纵然如今已经能将心中的悲伤暂且放下，但让她完全沉浸在过年的喜悦氛围中，也是不太实际的。 秦家的人并未对秦薛氏母子三人有太多的关照，毕竟双方之间也没有多少亲情在，只要大面子上过得去就成了。 而大年三十当晚，却发生了一件让洛芸蕊意想不到的事情。 这事儿跟娃娃有关。 「太太，有件事情其实我一直就想找机会同您说了，只是先前……」 娃娃的面上难得露出这般为难的神情来，初时洛芸蕊还以为是哪个下人不开眼得罪了她，但转念一想，娃娃可不是什么好捏的软柿子，若真有人得罪了她，她一准会背着洛芸蕊直接收拾了对方。心底里徒然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洛芸蕊面色有些紧张的问道：「到底怎么了？娃娃，你若是有话大可以直说。」 迟疑了一下，娃娃拉着洛芸蕊进入了旎虚空间之中。 一进入旎虚空间，洛芸蕊心底里那股不安的情绪便愈发浓重了起来。下意识的张望了几眼，旎虚空间里的情形并未有任何变化，又或者洛芸蕊无法看出异常来。可尽管如此，她还是本能的觉得旎虚空间仿佛跟以往不同了。 垂下眼眸低头沉思着，洛芸蕊一时间并未开口。 「太太，您是不是也觉得这里发生了变化？其实，这些变化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大概是从竹姐儿出生的第二天起。」 洛芸蕊当下一惊，她很清楚娃娃的性子，虽说平日里娃娃偶尔会有些脱线，但在大部分的情况下却还是很正经的。况且，因为洛芸蕊是娃娃的主人，因而不管是什么时候也不管发生了何事，娃娃都是无法欺骗洛芸蕊的，若是洛芸蕊有什么事情要让娃娃去做，只要是明确的下达了命令，娃娃同样也是无法拒绝的。 「娃娃，你说的明白一些，这里到底发生了何事？我只是隐隐约约觉得这里仿佛跟以前不同的，但究竟是哪里不同呢？」 算起来，自从那日在火海里进入旎虚空间诞下了竹姐儿之后，一直到今个儿，洛芸蕊都再没有进入过旎虚空间。毕竟，如今已经不是她年幼的时候了，她也不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应对种种坎坷困境。也因为如此，洛芸蕊竟然一直都没有察觉到旎虚空间的异变。 而根据娃娃所说，旎虚空间并不是立刻产生了异变，而是从竹姐儿出生后，一点一点改变的。娃娃虽然也不常进入旎虚空间，但她偶尔还是需要进入收割一些药材，外加有些特定的药材是不能拿到外面去的，因而她也会在这里将药材熬煮成膏药，或者是凝结成药丸。 「整个空间都在发生了变化，灵气慢慢的在削弱。太太您应该能够感受到一些不对劲，另外，变化最大的应该是这里的药材。普通的药材倒也罢了，变化并不是很大，但一些只有这里才有珍惜药材的药效却明显的在衰退。」 说着，娃娃带着洛芸蕊绕过小溪走到了药田的边上。 旎虚空间整体的面积是很大的，但药田的规模却不大。统共也只有两拢而已，其中一拢半种植的是普通的药材，剩下的小半拢才是种植旎虚空间特有的珍惜药材。 洛芸蕊的目光扫过了那些普通药材，虽说是普通药材，但也是相对而言的。千年份的人参、灵芝、何首乌等等，若是拿到外面去，绝对会引得无数人抢破头。这些药材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变化，至少洛芸蕊感觉不到任何的变化。 至于那些旎虚空间特有的珍惜药材跟旁边的普通药材一比，显得格外的憔悴。 没错，就是憔悴。 仿佛浑身无力的耷拉着，就算洛芸蕊并不懂的药材的种植，也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些药材已经快枯萎了。 「娃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这些药材会变成如今这副样子？」洛芸蕊抿了抿嘴唇，其实在刚才那一刻，她真心想问的是，旎虚空间出了什么问题。只是，话到了嘴边她有忍住了，似乎是不愿意亲口将这些话说出来。 「具体的原因我并不知晓，但我能感觉的到，再过些日子我大概又要陷入沉睡之中了。」 洛芸蕊霍然抬头，看望娃娃的目光里带着极度的惊诧：「娃娃，你说什么？什么沉睡？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并不是很需要睡眠，就算整天整夜的不睡觉也是无妨的。」 「是的，但偶尔我也会陷入沉睡。」说到这里，娃娃突然停顿了一下，随后面上露出了从未有过的苦涩神情：「太太，有件事情我必须要告诉你。虽然我沉睡的时间并不一定，也许是几天几个月几年，但可以肯定的是，每一次不管我沉睡了多少时间，再度醒来之后，我就会换一个主人。」 洛芸蕊面色惨白，脑海中冷不丁的浮现了重生之后，刚得到旎虚空间时的情形，还想起了当初那个白白胖胖的小娃娃冲着她咧开嘴欢笑的模样……曾经，她以为旎虚空间也好，娃娃也罢，一定会伴随她一生的，但如今却不得不面临分别。 等等，洛芸蕊忽的想起了竹姐儿出生之前，她去容珏郡主的庄子上赴宴时的情形。那会儿，她似乎就已经有所预感了，自己仿佛会失去旎虚空间。可即便这样，她也从未想过，这一天竟然来的那般迅速。 见洛芸蕊面上的神情变化莫测，娃娃不由的嘆了一口气。 身为旎虚空间所凝结而成的生命，娃娃的真实寿命连她自己也算不清楚。因为每次当她开始沉睡时，对于外界的时间便没有了具体的概念。在跟洛芸蕊第一次相遇时，她就告诉过洛芸蕊，自己已经有五百三十一岁了，且洛芸蕊是她的第十七位主人。只是，洛芸蕊当时才刚重生，加上前世也没有什么见识，愣是没有发现其中的不对劲。 五百三十一岁…… 第十七位主人…… 平均算下来，每个主人拥有她的时间，只有三十余年。 当然，真实的情况是不可能这么平均的。娃娃跟随过的主人，时间最长的是一个甲子，也就是整整六十年，而时间最短的，仅仅只有两年。 还有一件事情，娃娃也并未说的太过于详细。那就是每当她陷入沉睡之后，一些有关于前任主人的记忆就会渐渐消散。并非完全失去了那部分记忆，只是很多情绪化的东西会消失不见。就好像明明记得一些事情，但回忆起那些记忆就仿佛在观看别人的事情，所有的情绪都会消失，包括对前一任主人的忠心。 娃娃挑了一些洛芸蕊能够接受的事情大致的解释了一下前因后果，有些事情没必要解释的那么清楚，既然对将来的事情没有半分帮助，但又何必让洛芸蕊徒增悲伤呢？ 「太太，我也不知道我到底会在什么时候彻底沉睡过去。有可能是几天后，也有可能是几个月以后。不过，我有预感，最多不会超过三个月了。这也是为什么我急着今个儿就将所有的事情告诉你的原因。」 若非迫不得已，娃娃也不想在大年三十这种日子里将事情全盘托出。实在是因为，最近这段日子以来，那种即将沉睡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了，让她不得不赶紧做好准备。 第595章 沉睡 听完了娃娃的解释，洛芸蕊沉默了。 有些事情，并不是自身有了预感就能完全接受的。从重生的那一日起，不论遇到了多么难的困境，因为有娃娃在，洛芸蕊每一次都能安然度过。到了如今，即便不提旎虚空间，单单是娃娃本身对于洛芸蕊而言，已经是一个不可或缺的朋友了。 不错，是朋友，而不是什么丫鬟。 「太太，娃娃也捨不得您，但是……您虽然是旎虚空间的主人，但这个规则是创建者，也就是您的某一位祖先立下的规矩。能够用激发空间出现的人，除了是血脉传承者之外，还要心怀怨毒。但当主人彻底放下了当初的恩恩怨怨时，就是空间再次沉睡的时候。这个时间并不确定，但若我没有记错的话，每一次我被迫再次陷入沉睡时，我的主人都已经拥有了极为幸福的生活。」 沉默了许久，洛芸蕊终于缓缓的开口道：「娃娃，你说的一切我都已经明白了。你说的对，当初旎虚空间的出现帮了我太多太多，若是没有你和旎虚空间，或许就算我有前世的所有记忆，恐怕也无法那么痛快的报仇雪恨。」 重生，拥有前世的记忆并不是万能的。旁的暂且不说，单单是当初她和洛张氏的身子骨已经垮掉了，这一点儿就不是拥有前世的记忆就能挽回的。况且，若不是因为洛张氏的身子骨后来被调养好了，那这一世就不会有蕾儿和睿哥儿诞生，那么就算没有薛姨娘所出的庶子，洛家二老爷也会跟别的女人生下庶子。之后的一切就不是她能够控制得了的。 更别说，娃娃的医术和药材，不止一次的救了她和她所在意的诸多家人了。 「不管怎么说，娃娃，我还是要谢谢你。」 在之后的日子里，娃娃开始大量的制作成品的膏药和药丸。旎虚空间里特有的一些药材一旦离开空间后，药效就会逐渐消失，但若制成成品的膏药和药丸，却是能够保存极长的时间。娃娃担心的是，一旦她陷入了沉睡之中，万一洛芸蕊再次发生了意外，恐怕能帮上忙的也只有这些东西了。 娃娃的忙碌，洛芸蕊都看在眼里，但她并未阻止。 她不愿意辜负娃娃的一番心意，更不愿意在娃娃沉睡之后，自己就陷入了危机中。不管怎么样，她的这条命从重生那一日开始，就已经不再是属于她一个人的了。不管娃娃是否沉睡，她都会让自己活的好好的，只有这样才不算是让娃娃的一番心血付之东流。 「蕊儿，你有没有觉得，娃娃最近有点儿不对劲儿？」 年后，秦少天并不是很忙碌，毕竟他所在的太常寺最忙碌的时间是在年关之前。再加上他已经知晓了娃娃的特殊，自然会更为关注一下，因而他是除了洛芸蕊之外，第一个发现娃娃有些不对劲儿的人。 洛芸蕊迟疑了一番，最终还是将事情全盘托出。既然秦少天已经知晓了旎虚空间的事情，那么关于娃娃即将陷入沉睡的事情也就不用再隐瞒了。 秦少天得知事情的原委后，很是惊讶，但他并未说太多。照他看来，人是不能太过于贪心的，娃娃已经帮了他们家数次，那他们就应该表示由衷的感激，而不是一味的索取。 「蕊儿，以前你有娃娃保护你。那么今后，就由我来保护你吧。放心，我一定会照顾你和孩子们，不会让你们受半分的委屈。」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当那一日真的到来时，洛芸蕊还是哭得不能自抑。她跟娃娃认识时，是她最为脆弱的日子。重生的惊诧，前世的记忆，以及兇险的处境…… 这一切的一切，她都不能告诉旁人，只有娃娃能够听她的诉说，帮她排忧解难…… 从重生那一日到如今，二十多年的感情绝对不是虚的。换句话说，人生能有几个二十年？就算旁人也有相交了二十年的知己好友，又有哪一对朋友能够像她和娃娃一般，相互间没有任何秘密？ 可如今，分别在即。 「太太，我有感觉，今晚我就会陷入沉睡之中，明个儿就再也看不到您了。这些日子里我制成的膏药和药丸都放在我的房间里，上面标註了名称和使用的法子。还有一部分是专门给竹姐儿准备的，她有些先天不足，但只要好好养着，将来身子骨一定会很棒的。太太，我本以为可以看着竹姐儿长大，但如今……罢了，也许若是有缘的话，我们还能再相见。」 当天晚上，秦少天和洛芸蕊将娃娃送出了秦家，等天明时分再回来时，娃娃已经不见了踪影，而洛芸蕊哭得浑身无力。 娃娃虽然名义上只有一个丫鬟，但她因为一身的医术加上又是洛芸蕊最为信任的心腹丫鬟，在秦家的地位要远远超过于一般的丫鬟。因而，她的消失引起了所有人的关注。 「蕊儿，你放心吧，外面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对外只说，娃娃终于找到了她失散多年的亲人，我们放她离开了。」 这是一早就商量好的託词，也是外界最能够接受的理由。 秦家对于下人一贯都是很宽厚的，特别是到了年纪的丫鬟，只要家人上门来求，一般都会交还卖身契的。若是一些比较得主子喜欢的大丫鬟，还会给一笔不错的钱财以充作嫁妆。因而，娃娃的离开并不会让旁人起疑心。 倒是秦家老太太事后责怪了秦少天几句，不是怪他放走了娃娃，而是责怪他不该不将此事提前告知。要知道，秦家老太太一直都记得娃娃曾经好几次救了秦曦的事情，娃娃离开了秦家，她怎么说也应该送些首饰当添妆。 所有人都认为娃娃是找到了亲人，外加年岁大了才离开秦家的…… 旎虚空间里，风景依然秀美，只是仿佛整个空间的时间都被定格了，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那块曾经被洛芸蕊磕头跪拜过的石碑前，出现了一个五光十色的球体。 这便是娃娃陷入沉睡的地方。 第596章 父子斗 娃娃的消失影响最大的人就是洛芸蕊了。 秦少天是知情者，他尽自己的全力安慰着洛芸蕊，也照顾着他们的小女儿。竹姐儿早产了近两个月，身子骨很是羸弱，纵然在出生之后有娃娃一直照顾着，但比之正常出生的孩子还是有很大差异的。幸好娃娃留下了极多的成品药，每日定时定量的给竹姐儿服用，到了开春的时候，竹姐儿虽然看着仍然有些瘦小，但已经远离羸弱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洛芸蕊虽说偶尔看到娃娃留下来的成品药时，还会有些伤感，但平日里却已经好多了。 这些日子，杰哥儿和泰哥儿都将洛芸蕊的异常看在眼里，他们年幼的时候也是由娃娃带着的，但毕竟稍微大一些了就跟娃娃不怎么亲近了，因而就算有秦少天的解释，他们还是有些不理解。 但不理解洛芸蕊和娃娃的主僕之情，并不代表他们就不担心自己的母亲。两个哥儿商量了一番之后，最终选择了让泰哥儿报考太学，来吸引洛芸蕊的注意力。自从去年间杰哥儿考上了太学之后，泰哥儿就说今年会参加太学的考试。不过，说是这么说的，但众人并未当真，就连泰哥儿本人也不是很上心。 泰哥儿虽然有些小聪明，但从小到大论发奋的程度，他是绝对比不上杰哥儿的。况且，几年前，泰哥儿曾经出过事，自打那之后，又修养了好些日子，他的学问进度远远落后于同龄的孩童。 原本，让他今年考太学就是一句玩笑话，到底去不去考根本就没有确定下来。不过，泰哥儿本人倒是无所谓，他跟一般的孩子不同，对于打击什么的完全不放在心上。用他的话说，就算没考上又怎样？ 秦家的众人在大多数的事情上都是选择尊重孩子的意见。 因而，泰哥儿这次的决定没有一个人反对，而洛芸蕊在得到了确定的消息后，也终于将注意力集中到了泰哥儿身上，再也没有伤春悲秋的时间了。 考学的事情，洛芸蕊帮不上什么忙，但她开始亲手料理泰哥儿的日常生活琐事，每日里只要一得闲，她便亲自到厨房熬煮高汤。到底跟娃娃相处了那么多年，就算对于药膳不是很精通，但一般滋补的高汤她却是很拿手的。可泰哥儿对于吃喝并不是很看重，为了不辜负洛芸蕊的辛劳，他毅然决定将高汤都留给昊哥儿喝。 当然，这是背着洛芸蕊。 等洛芸蕊发现端倪时，已经到了考学的前一天。怕影响到泰哥儿第二日的考学，洛芸蕊硬生生的怒火压了下去，面对泰哥儿时仍然是往常的那副模样，但一转身就将昊哥儿提熘到了她的房里。 「昊哥儿，你应该有话对我说吧？」 洛芸蕊揪着昊哥儿进来的时候，秦少天更拿了一本闲书靠在榻上翻看，见状，也只是抬了抬眼皮，并未出声。如今他的心肝宝贝儿只有竹姐儿一个，秦兰倒是还好，对于这个乖乖巧巧的女儿，他还算是有耐心。但对于三个哥儿，那差距简直就是明晃晃的表示，他们三个都是从外面捡来的。因而，秦少天是绝对不会插手洛芸蕊教训哥儿们的，在他看来，就洛芸蕊那收拾孩子的手段，还欠缺火候。 因为角度的缘故，洛芸蕊和昊哥儿都没有发现秦少天在里间，外面的丫鬟也并未提醒，主要是她们这些丫鬟都不是很得主子们的心，因而也不敢多言。 「娘，您这是干什么？我有什么话要说？没有呢。」昊哥儿一脸的茫然加无辜，他是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少来！娘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老实交代！」原本，昊哥儿多吃些喝些倒是无妨，就算没有旎虚空间，秦家也不会缺这些吃食。可问题在于昊哥儿如今是越来越圆润了，眼瞅着那分量都快赶上比他大了四岁的杰哥儿了，怎么能让洛芸蕊不操心呢？ 昊哥儿的眼珠子骨碌碌的直转悠，脑海里快速的回忆着最近的一些事情。 秦家老太太肯定是没有事情的，就算是有，洛芸蕊也不会找他的麻烦，这个可以直接排除。竹姐儿年岁那么小，依照她的受宠程度，哪怕犯了错误，也不会有人计较的。同样可以排除的人还有秦兰，秦兰的乖巧是有目共睹的，不可能会犯错。接着是杰哥儿和泰哥儿…… 「娘，大哥已经快一个月没有回来了，他最近没犯事儿呢。二哥已经好几天没有出院子门了，不应该呢？」 明个儿是太学考学的日子，也是太学其他学生休假的日子，所以杰哥儿已经将近一个月未回家了。至于泰哥儿则是因为考学的缘故，这几天并未去官学，根本就是足不出户的。这么一想，难不成是…… 「娘！我知道了！一定是爹犯事儿了！」昊哥儿一脸的兴奋，圆滚滚的小脸蛋儿上都透着阵阵红晕，看着格外的可爱。 只是，洛芸蕊这会儿却不这么认为。 「如今是在说你的事儿！等等，你爹犯了什么事儿？」洛芸蕊皱了皱眉头，难不成秦少天真的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爹……说不定爹就像李程秉的爹一样，在外面有了美娇娘？」 里间，秦少天差点儿一头栽了下去，面上的五官一阵扭曲，手里的书更是被他死死的抓住，印痕都出来了。 「美娇娘？」洛芸蕊狐疑的复述了一遍，倒不是她怀疑秦少天，而是对于昊哥儿嘴里冒出这样的词儿感到很是疑惑：「你哪儿听来的闲话？」 昊哥儿见洛芸蕊似乎忘了方才想要收拾自己的念头，当即就来了兴致：「是李程秉说的呢，他爹在外面包了一个美娇娘，然后被他娘发现了。他娘很生气，带着人将那美娇娘狠狠的揍了一顿，李程秉当时就偷偷的跟在后面，他都看到了！」 洛芸蕊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眉心跳了跳，她突然很想让秦少天听听他的宝贝儿子说的这些话！ 「先说你自个儿的事儿！我问你，之前我给泰哥儿准备了那么多滋补的高汤，最后都到了谁的肚子里？」被所谓的「美娇娘」打断了思绪，洛芸蕊也懒得再绕弯子了，直接开口逼问道。 昊哥儿面色一变，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事儿。 「娘，吃吃喝喝那都是小事儿，您如今不是应该关心一下爹吗？美娇娘是大事儿！万一，我爹跟李程秉的爹一样，在外面包了美娇娘，那娘你要怎么办呢？是跟李程秉的娘一样带着人杀过去吗？还是当做不知道？或者是当贤妻良母？」 里间，秦少天咬牙切齿的起身，将手中的书轻轻的放在了榻上，轻手轻脚的下了塌。 昊哥儿，你很好，你真是太好了！ 「少打岔！大人之间的事情不用你一个小胖孩子来操心。你跟我说说，要怎样才能把你身上那么多的肉给消下去？我可不想将来提起秦家，人家首先想到的不是你那两个勤奋好学的哥哥，而是你这个贪嘴的小胖墩！」 「不是的，我才不会变成小胖墩呢！」 「那就少吃点儿。从明个儿开始，你平日里的点心和宵夜都取消。对了，你爱喝的红枣蜂蜜茶也不准喝了。」原本，红枣蜂蜜茶是洛芸蕊平日里喝的，对女人来说正好的补血养颜的好茶，但没曾想昊哥儿在她这里喝过一次之后，回去就命丫鬟每日里给他煮着喝。这洛芸蕊是一天也就喝上一小杯，昊哥儿却是当做白水一般狂灌。 「不行不行，娘，我会饿死的，娘也不想看到我变成一个瘦竹竿吧？」对昊哥儿来说，吃喝就是他第二大的爱好，而他最大的爱好则是练武。 这是秦家众人最想不通的事情，明明人家说好动的孩子不会胖，可到了昊哥儿这边却是完全相反。他每日里都不消停，一天到晚的瞎蹦跶，人家一双新鞋能穿小半年，他是一个月就要换两双。这也就罢了，偏偏跑多了玩疯了，昊哥儿就吃的更多，这么一来，洛芸蕊觉得有必要限制他的行为。 「只是取消了你的点心和夜宵，你就会饿死了？我看好多人都没有吃点心和夜宵的习惯，人家不都活的好好的？对了，肯定是你平日里跑跳的太多了。这样好了，除了点心和夜宵，你平日里的餐点也少些花样，蔬果就算了，肉食不准再上了，尤其是滋补的高汤，一口都不准喝！」 「我会饿死的！娘，我一定会饿死的！」昊哥儿嗷嗷的嚎叫着，也幸亏他觉得自己长大了这才没有哭出声来，要是搁在前两年，这会儿他早就哭得眼泪鼻涕满脸了。 「那就少动动！以后不准跑出去玩儿了，没事儿干了就在书房里多练练字，也不准跟那什么李程秉之类的玩耍，瞧瞧你交的都是些什么朋友？」 洛芸蕊的本意并不是干涉昊哥儿的交友，不过她是真的不喜欢整日里只会说长道短的人。若是对方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也就罢了，毕竟闲的无聊碎嘴也是情有可原的。可一个跟昊哥儿差不多年岁的孩子，居然嘴里都是些龌蹉事情，这就不能怪她鄙夷了。 不想，洛芸蕊这话倒是提醒了昊哥儿。 只见他眼珠子滴熘熘的转着，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的面上露出了笑意来：「娘，要不是李程秉提醒我，我又告诉了娘，您能知道爹在外面包了美娇娘吗？爹肯定会一直瞒着您的，不会让您知道！」 洛芸蕊愣了一下，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见状，昊哥儿更嘚瑟了，一下子将头埋在了洛芸蕊的怀里，嘤嘤嘤的撒娇道：「娘，昊哥儿最喜欢娘了，昊哥儿如今一定要练好武功，将来要是爹对娘不好，昊哥儿就帮娘狠狠的揍他。娘，您就让昊哥儿吃些好的，然后练好武功吧。」 「原来你有那么伟大的志向？这我还真是不知道呢。」 昊哥儿整个人一个激灵，瞬间从洛芸蕊怀里挣脱，然后跟见鬼似的尖叫了一声，转身飞快的跑掉了。 洛芸蕊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僵硬着身子转过来看向不知道何时出现在里屋门口的秦少天，有些不敢置信的开口道：「少天，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秦少天满脸的铁青，不过当他看到洛芸蕊面上只有茫然并未有他想像中的愤怒时，心里涌起了一股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的感受。 「蕊儿，你这是不知道昊哥儿的话呢？还是觉得我有没有美娇娘无所谓？」 一头黑线的看着秦少天，洛芸蕊没好气的啐了对方一口道：「说什么呢？我怎么会相信昊哥儿那个臭小子的胡说八道？他这分明就是想要逃脱惩罚！况且，这世界上有什么美娇娘会在你心目中留下痕迹？你如今满心满眼的都是你那心肝宝贝儿的女儿，别说是莫名其妙的的美娇娘了，就算是拿我和三个哥儿还有兰姐儿加上母亲，都比不上那个小丫头的半分吧？」 不是洛芸蕊幼稚，实在是秦少天如今真的是太宠溺竹姐儿了，以至于完全忽视了旁人的感受。洛芸蕊倒也罢了，她不会跟自己的小女儿争风吃醋，可她觉得秦少天好歹也要顾及一下三个哥儿和兰姐儿的感受。她这是在委婉的提醒秦少天。 自然，秦少天听明白了洛芸蕊话里的意思，不过他并不打算改正。 「放心，杰哥儿和泰哥儿都已经长大了，要是这一次泰哥儿能够考上太学的话，更是很少待在家中了。兰姐儿那边我会注意的，将来我还指着她给竹姐儿做个好榜样呢。至于蕊儿你和母亲，这心里头恐怕比我更在意竹姐儿吧？」 洛芸蕊白了他一眼，随即觉得秦少天这话里似乎有什么问题，想了片刻后道：「那昊哥儿呢？他的年岁可不大，况且就他那点学问，性子还那么淘，怕是很难考上太学吧？你总不能一直忽视他。」 秦少天忽的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里却透着一股子狰狞的意味：「蕊儿你放心，从明个儿起，不，从今个儿起，我就会重点关注昊哥儿的。你不是嫌他吃的太多吗？那些丫鬟们没什么震慑力，干脆我帮你去监督，保证让他乖乖的。」 「这主意倒是不错，对了，我还是觉得他之所以吃的那么多，馋是一方面，最重要的还是因为他真的饿了。你说，要不要让练武师傅少给他布置一些功课？」 「好主意，我立刻去吩咐练武师傅。待会儿用饭不必等我，我要找昊哥儿好好谈谈心。」秦少天说吧，转身便走，洛芸蕊虽然有些狐疑，但想着秦少天做事一贯有分寸，当即也就不再多想了，转而去了旁边的厢房看竹姐儿。 竹姐儿如今已经有五个月大了，这会儿被安置在榻上，背后靠着一个厚厚的被褥，奶娘冬暖正拿着一个精緻的拨浪鼓在她面前晃来晃去。 洛芸蕊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竹姐儿瞪着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很是认真的随着拨浪鼓的移动而微微晃着小脑袋，嘴里还发出了类似于咿咿呀呀的叫声。 「太太您来了。」冬暖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回头看了一眼。就停顿了这么一会儿工夫，竹姐儿便不乐意了。 肉唿唿的小手不耐烦的拍着榻，面上满是不乐意的神情，嘴里发出的声音虽然仍然是那几个，可透露的意思却完全变了。 「哟哟，我们的竹姐儿还生气了？娘特地过来看你，你怎么还不乐意了？啧啧，这么大的气性，像谁呢？」 竹姐儿如今是能够听懂一些简单的话语的，比如说喝奶、睡觉、洗澡等等。但洛芸蕊说的话太过于复杂了，竹姐儿完全不能理解，但她却看懂了洛芸蕊面上的笑容，当即忘却了方才的事情，伸出两只胖乎乎的小肉爪冲着洛芸蕊，意思是让洛芸蕊抱她。 洛芸蕊弯下身子将竹姐儿抱在了怀里，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竹姐儿乖不乖？有没有想娘亲呢？」 其实，竹姐儿所住的厢房跟洛芸蕊的卧房也就是隔了一个过道，走过来统共也就那么几步路。只不过，以往洛芸蕊每日里都会花半日时间跟竹姐儿待在一块儿，而最近因为泰哥儿要考学的事情，忙着给泰哥儿熬煮滋补的高汤，这才有些忽略了竹姐儿。不过，看竹姐儿面上的神情，那完全没明白洛芸蕊说这些话的意思。但有娘抱着，竹姐儿还是露出了很开心的神情来。 「竹姐儿乖，往后娘一定多抽出些时间陪着你。你那三个哥哥都是不着调的，往后娘才不会他们操心呢。」 冬暖听的有趣不禁笑了出来，洛芸蕊也不介意，反正她生的儿子难不成她还不能数落了？可说是这么说的，当娘的又如何能够做到不关心自己的孩子呢？ 第二日便是考学的日子，秦家几乎是全家都出动了，当然送泰哥儿去太学的只有秦少天和昊哥儿，洛芸蕊等一些女眷只是送到了二门外。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当看着秦少天拉着两个哥儿坐上马车时，洛芸蕊银月察觉到昊哥儿整个人都蔫吧了，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仿佛去考学的人是他而不是旁边那个一脸无所谓的泰哥儿。 第597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考太学一共需要两天时间，每天早上和下午各一场。因为路程有些远，中午并不会回家，而是由秦少天带着一块儿在外面的酒楼里吃一些。晌午后，杰哥儿倒是回来了，说是跟父亲和两个弟弟一起用了午饭之后就先回家了，毕竟算起来他已经有一个月没有回来了。 「娘，让我看看竹姐儿，她有没有长胖了？」杰哥儿也是很疼爱这个嫡亲妹妹的，不过年岁放在那里，让他跟竹姐儿玩到一块儿那是绝不可能的事情。况且，他本人也忙，一月回家一次，陪竹姐儿的时间也不多。基本上每次混了个脸熟，下个月竹姐儿一准将他给抛到了脑后。 「这会儿她还在睡觉呢，等下睡醒了再抱过来给你看吧。对了，泰哥儿如何？」 「看他的神情倒是挺轻松的，不过才考了一场，谁知道呢。对了，昊哥儿怎么了？蔫了吧唧的，我让他跟我一道儿回来，他看上去倒是挺乐意的，可最后还是拒绝了。」杰哥儿挠了挠头，表示他如今越来越不理解昊哥儿的行为了。 洛芸蕊倒是知道原因，估计真的是被秦少天收拾狠了，不过她一点儿也不打算插手。这老子收拾儿子不是理所当然的吗？相信秦少天会有分寸的。 这一次，因为太学招考的缘故，杰哥儿能够休息两天。等竹姐儿睡醒之后，杰哥儿很是耐心的逗她玩，几乎把两天时间都花在了竹姐儿身上。竹姐儿本就不怕生，对于这个大哥虽然不熟悉，但没多会儿就混熟了，咧着小嘴笑的哈喇子吧嗒吧嗒的往下落。杰哥儿也不嫌弃，拿着帕子帮她擦嘴，兄妹俩都乐呵呵的。 到了晚间，秦少天带着两个哥儿回来了，家人聚在一起用了晚饭，期间洛芸蕊细细的观察了泰哥儿面上的神情，发现他完全是一副无所谓的神情，当下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无奈。 其实，她早就该想到的，泰哥儿对于这一次考学并不是很在意。 想着明个儿还要再考一场，洛芸蕊也没多说什么，倒是秦少天在饭后又狠狠的收拾了一顿昊哥儿。大概的意思就是说，他晚饭吃的太多了…… 可怜的昊哥儿整个人都是蔫儿的，低着头任由秦少天训斥，没有半点儿不甘心。倒是引得杰哥儿和泰哥儿很是好奇。 第二天，送泰哥儿去考学的还是秦少天和昊哥儿。昊哥儿是因为官学放假两天，而秦少天却是特特请了假。洛芸蕊一开始还没有察觉，等察觉到时，两天的考试已经结束了。 「少天，这一次你怎么那么在意泰哥儿考学这事儿？上一次，可没见你专门还请假了。」 「没办法，泰哥儿的身份有些特殊，我要是不去的话，又该传出我们家不待见他了。」 洛芸蕊一下子愣住了，这算是什么话？「还有这样的传言？」 秦少天迟疑了一下，最后决定实话实说：「是这样的，最近有传言说，太后的身子骨不好，有可能会在今年年底，或者明年年初的时候，就将容珏郡主的亲事定下来。你也知道，他们俩在我们家是还没确定，但在宫里那基本上就是过了明路的。我也为难啊，对泰哥儿太关照了，人家说我们家是攀龙附凤。要是完全不管他，又要说我们不待见泰哥儿。」 苦笑的摇着头，秦少天是真的无奈了。难怪人家说，皇族的是非多。其实有时候，皇族之人本身是没有什么的，偏偏就有那等子闲人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一天到晚的净瞎掺合。这不，嚼是非的人多了，就算原本没有是非，也能被人嚼鼓出来。 「那你专程接送泰哥儿两天，就是为了平息风言风语？」洛芸蕊有些茫然，为什么她觉得这么一来，风言风语会更多了呢。 「当然不是，我这是给他们找话题呢。人家刚说了我们不待见泰哥儿，我就偏偏待见给他们看。瞧我多配合啊，等下回人家说我们家攀龙附凤的时候，我再把泰哥儿抽一顿，看谁还敢说道。」 洛芸蕊彻底无语了，思来想去也找不到能接的话，最终只能作罢。 泰哥儿，你还是听天由命吧。 太学的招考很快就结束了，杰哥儿依旧回到太学，而泰哥儿和昊哥儿则仍然去了官学。听泰哥儿说，也有一些跟他同班，并且这一次也去参加了太学招考的学生，在招考结束后并没有回到官学中，仿佛已经笃定自己能够考上太学似的。 说这话的时候，泰哥儿一脸的鄙夷，秦少天突然冒了一句话，要是你没考上，回头揍一顿。一瞬间，泰哥儿的脸上的神情格外精彩。打死他都不会明白，这几天秦少天究竟是抽了什么风，怎么突然喜欢上打孩子了呢？ 幸好，这事儿最终并没有发生。泰哥儿以他一贯的习惯险险的吊在了榜尾。 洛芸蕊很是纳闷，仿佛不论是做文章还是平日里的考核，每一次泰哥儿都是合格中的末尾。就好像他已经算准了合格线，每次都很凑巧的好那么一点儿。也不知道他真是运气好呢，还是故意那么做的。但不管怎么样，泰哥儿考上太学却是事实。 让洛芸蕊没有想到的是，洛家大房的洐哥儿这一次原来也参加了太学的招考，不但也考上了太学，并且比泰哥儿考的还要好。当然，两人本身就是不能相提并论的，洐哥儿是洛芸蕊的堂弟，又比泰哥儿年长了好几岁。但对于洛家大房来说，洐哥儿考上太学就是一件大喜事。 之后，秦家这边摆宴庆祝了一番，洛家大房也选了个日子大摆筵席。只是，秦家这边来祝贺的人很多，好些都是达官贵人，相对来说洛家大房那边就要冷清多了。 两家的宴请并不是同一天，秦家要比洛家大房早了三天。等洛家大房宴请的时候，洛芸蕊带着除了杰哥儿之外的几个孩子一道儿去了洛家大房。当然，这样的大喜事，洛家二房肯定是要到的。 说起来，自从洛家大房在京城买了宅子安家之后，这还是洛芸蕊第一次来。 洛家大房买的宅子离洛家二房并不远，是一个三进的宅子。不大，但胜在精巧。洛家大房的人口不多，主子更是只有三个。洛家大老爷在泸州城时就没有通房小妾，到了京城更没有那些心思了，加上洐哥儿年岁不大，宅子小点儿也完全够用了。 宴请上，洛张氏一脸喜庆的告诉洛芸蕊一件事，睿哥儿的妻子昨个儿查出来有孕了。其实先前她就有些感觉，只是一直没有确定，昨个儿吐了好久，终于忍不住请了大夫。消息确定后，可把他们给乐坏了。这也是为什么今个儿洛家二房的其他人都到了，唯独少了谢秋的缘故。 对洛芸蕊来说，睿哥儿即将做父亲，可比其它的喜事来的更为重要。当即她就表示，过些天要回娘家看看弟媳妇。 而那面洛家大老爷听说了这个消息，也跟着一块儿开心。同时还说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拜託他们几个帮洐哥儿寻一门好亲。 洐哥儿年岁其实并不大，今年也就刚十四岁，严格来说这个年纪倒不用太着急。不过，洛家大房到底跟其他人家不同，洐哥儿本就是洛家大老爷中年得子，事实上洛家大老爷的大外孙今年都已经有十二岁了，也难怪他会这般着急了。还有另一个原因却是因为洛家大太太了，自从上一次中毒之后，洛家大太太虽然被救了回来，但却是卧床不起了。也因此，洛家大太太根本就无法帮洐哥儿相看亲事，这差事可不是落到了同为亲戚的洛家二房身上。 其实，洛芸蕊心里也明白，虽说洛家大老爷是拜託洛家二房帮忙的，但显而易见的是，洛张氏那性子并不能让人放心，而睿哥儿的妻子谢秋则刚刚怀孕。很明显，洛家大老爷这是特意说给洛芸蕊听的。 洛芸蕊转了转心思，倒没有立刻拒绝，只说是回头帮着相看一下，不过说实话，她这心里还真是没底。 乍一看，洛家大房似乎是挺不错的人家，人口简单，也不缺钱财。但她跟洛家大房那么熟悉，又怎么会不知道他们家真实的情况呢？ 洛家大老爷原本是在泸州城有个闲职的，但自从前年急匆匆的从泸州城赶到京城后，他的官职就没有了着落。如今虽然花了银钱在户部登记了，但天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有实缺。至于钱财，原本洛家大房因为继承了家业，这钱财是不缺的。可问题在于，洛家大房继承的家业多数都是在泸州城的铺子庄子。甚至于当初洛家二房在离开泸州城时，还将手头的一些铺子庄子折价卖了洛家大房。 可以这么说，只要那边的兵变一天不平息，那些铺子庄子就等于是空谈。退一万步说，哪怕泸州城安定了下来，经过了这一次浩劫，铺子庄子还能跟以前那般来钱吗？ 如今，洛家大房也就是当初洛家大太太跟随秦家上京时带来的那些钱财了，洛家大老爷或许也随身带了些银票，但肯定不多。要不然，以洛家大房的性子，又怎么会买这么小的宅子呢？ 对外是说家中人口小，不需要那么大的宅子，但事实上洛芸蕊却是很清楚的，只怕当初买下这个宅子已经花了他们大部分钱财了。而这两年，洛家大房根本就是毫无进项，更别说洛家大太太和洐哥儿每日里头都需要服用一些补药。 偏偏，以洛家大老爷的性子，是肯定无法接受一个商户人家小姐当自己儿媳妇的，而官宦人家却真是不好办了。好在洐哥儿本人还算上进，洛芸蕊想着或许会有那些个清贵人家的小姐愿意嫁过来。只是这么一来，问题还是没有解决，洛家如今可是坐吃山空呢。就算洐哥儿本人再争气，等考上进士谋到官职，那也是好几年以后的事情了。 「蕊儿，你可有人选？我这儿倒是有一个。」 让洛芸蕊没有想到的是，洛张氏竟然说她有好人选。诧异的看过去，洛芸蕊回忆着洛张氏的交际圈子，却始终想不起来洛张氏还有其他交好的人家。 「娘，大伯父对于洐哥儿很是看重，怕是不会喜欢商户人家的姑娘。」该说的还是直接说了比较好，她可不想洛张氏兴沖沖的过去给洐哥儿说亲，却被泼了一盆冷水。 「哪儿能呢，洛家娶媳妇当然要娶官宦人家的小姐。这洐哥儿如今也是嫡长子呢。」 洛家大房的庶长子洛浚已经过世了，洐哥儿的确算是嫡长子。 「娘，那您先说说是什么人吧。」 洛张氏略微顿了顿，顺了一下思路，这才开口道：「那家人，蕊儿你应该也听说过的，就是不知道你跟他们家熟不熟。是睿哥儿的一个同僚，姓翟，那同僚家里不算是什么达官贵人，但也算不错了。家中有个幼妹，今年有十二岁了，先前我在一个宴请中见过那姑娘。模样很是出挑，气质也不错，谈吐方面一点儿也不比你差，我觉得很适合洐哥儿。」 睿哥儿的同僚？姓翟？十二岁的幼妹？ 洛芸蕊反覆的想了好几遍，愣是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户人家。不过也是，毕竟京城那么大，对方又只是一般的官宦人家，不知道也不奇怪。不过，那姑娘若真的像洛张氏说的那般好，人家能乐意嫁给洐哥儿？ 「娘，您再跟我说说，对方家中是什么情况？」 「其实我知道的也不是很仔细，只是对那姑娘很有好感。要不是睿哥儿已经娶妻了，我还真是眼馋呢。对了，我记得那姑娘上头有两个哥哥两个姐姐，其他的事儿倒是记得不清楚了。」洛张氏让人去唤了睿哥儿过来，却不想睿哥儿还没来，倒是把蕾儿招来了。 蕾儿听洛芸蕊将方才的事情说了一遍，顿时没好气的翻白眼：「娘，你逗我们呢，对方若真有你说的那般好，能答应嫁过来？先不说那姑娘的爹是什么官，人家哥哥跟睿哥儿是同僚呢，而且你也说了，人家不止一个哥哥。怎么说，也该找一个有官职的吧？洐哥儿虽说考上了太学，但天知道再过几年是个什么情形。」 睿哥儿当初可不是考上了太学就开始说亲的，而是等金榜题名之后，才慢慢的托人寻个合适的。 这考上太学的确等于是半只脚已经踏上了官场，但不是还没站稳吗？况且，洐哥儿和睿哥儿最大的不同还不在于这点，而是睿哥儿在京城里有两个嫡亲的姐姐。 听这么蕾儿这么一说，洛张氏就有些迟疑了，她只知道那姑娘样样都出挑，又没有定亲，这才动了心思。说起来，她是好心，却看得不够透彻。 「这样吧，回头睿哥儿过来了，问问他是什么情况。洐哥儿到底是我们的堂弟，能帮就帮一把吧，再不行就想想还有什么人家有适龄的好姑娘。」见洛张氏面上有些尴尬，洛芸蕊忙打圆场，顺便瞪了蕾儿一眼。 蕾儿也觉得自己说的太过于直接了，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让我去打听倒是没问题，只是跟我交好的都是一些商户人家。姐姐，要不你先打听打听，若是不行，我再上。」 这倒也是个办法。 不等洛芸蕊点头答应，睿哥儿便过来了。今个儿的主角是洐哥儿，他身为堂哥可帮着挡了好些酒，这会儿面上有些潮红，看着似乎已经有些醉了。 蕾儿快人快语的将那些话说了一遍，睿哥儿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当即无语的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娘，别逗了行吗？您只知道人家二哥跟我是同僚，咋不知道人家大哥如今已经是三品官了？她爹还是二品官呢，还有她的两个姐姐，都嫁的不错。庶出的就不说了，那两个哥哥两个姐姐都是她嫡亲的。就算她是家中的幼女，那也不至于会答应那么离谱的亲事。」 幼女嫁的通常会不如嫡长女，但人家姑娘家好端端的，却是完全没有必要下嫁的。就算不能嫁给同等人家当嫡长媳，但当个小儿媳还不成吗？ 听睿哥儿这么一说，洛张氏顿时失望了：「唉，我觉得人家姑娘是个好的，就想着扒拉到自家来，哪儿知道……罢了罢了，这事儿还是交给蕊儿你去办吧，若是不行，你就唤上蕾儿，反正我是没辙了。」 话说到这份上，洛芸蕊还能说啥？可思来想去，她愣是想不到合适的人选。 心不在焉的用了些饭菜，洛芸蕊带着孩子们回了家。回家后，洛芸蕊习惯的去跟秦家老太太说了一声，顺便也提了一句洐哥儿的亲事，不想秦家老太太一拍巴掌，满脸的喜色：「得了，我刚还在发愁这事儿呢，蕊儿，回头我给说个人家。」 洛芸蕊笑着应了，也没太当回事，主要是她清楚洛家大老爷的要求高，一般的人家他看不上。而那些他看得上的人家，对方又看不上他。因而洛芸蕊并未抱太大的希望。 不想，等见着面了，她却是大吃了一惊。 第598章 徐家老太太 「说来也真是巧合，那户人家原本也是泸州城人士。早先我跟他们家的老太太还是相熟的好友，不过后来我跟少天的父亲到了外地任职，一走就是十来年，这才淡了关系。等我们回到了泸州城，他们家已经搬走了，听说当时挺匆忙的，也没留下什么讯息，这不就这样断了来往。」 马车上，秦家老太太一边回忆一边解释着，她们这是打算去参加那位老太太的寿宴。算起来，秦家老太太已经很少出席宴请了，不过今个儿倒是有些例外，因为那家老太太拜託她帮着在京城寻门好亲，而正好洛芸蕊也为洛家大房嫡子洐哥儿的亲事发愁。秦家老太太是觉得两家挺合适的，便有意牵线搭桥。 洛芸蕊细细听着，并未插话，这一次仅仅是她和秦家老太太一道儿过去，并未带上其他孩子。主要是今个儿名义上是人家老太太的寿宴，但暗地里却似乎是为了那家的大小姐寻门好亲。这样一来，带着秦兰并不合适，带上其他哥儿那就更不合适了。 「那户人家姓徐，徐家老太太是个很宽厚的人，以往年轻的时候跟我很谈得来。对了，你娘应该你认识她，都是泸州城本地的几个名门望族，就算不熟悉，也应该相互有些来往才对。」 「我不太清楚了，不过照母亲说的，那户人家在多年以前就搬离了泸州城，怕是应该不怎么熟悉。」 徐这个姓氏比较常见，但洛芸蕊一时间想不起来在泸州城跟他们家交好的人家里有徐家。 「其实也不算很多年，我记得我们回到泸州城不久就在你大伯母的说合下定下了你和少天的亲事。而徐家差不多就在我们回到泸州城的前一年离开的吧？说起来他们离开也真的是很匆忙，我之前还收到过徐家老太太的信件，说好了等我回来一块儿聚聚的。可没曾想，我们这才到了泸州城，他们却已经离开了。」 洛芸蕊眉心一跳，隐隐约约的想起了什么事儿。可静下心来仔细思量着，仿佛又有些茫然了。 秦家老太太并未注意到洛芸蕊面上的异样，而是迳自继续说道：「那徐家子嗣不忘，徐家老太太只有一个嫡子，还没了。后来，将一个庶出的哥儿记在了自己的名下，从小便是当做嫡子养大的。那孩子也争气，我记得仿佛他跟少天差不多大小，从小就请了先生来教学问，虽然没有考上太学，却是在江南那一带的西铭学堂里念书的。」 「西铭学堂？」 「是啊，就是西铭学堂，那是江南一带最好的学堂了。当初，少天的父亲就是在江南一带任职的，原本我还想着让少天去念西铭学堂的，可他父亲却坚持要将少天送到京城里。唉，那会儿少天也才六七岁，也就比如今的昊哥儿大了一些。那么点大的孩子，离开父母远赴千里之外的京城，想想都觉得心疼。那会儿，曦儿还未出生，我整日里吃不好也睡不着，就是担心他不能照顾好自己。」 秦家老太太说的生动，洛芸蕊不由的想起了缩小版的秦少天当初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带着丫鬟僕人远赴京城求学的模样。还别说，那场面还真有些喜感。 「这么说来，徐家老爷也挺有学问的？」 「正是呢。徐家老太太也算是苦尽甘来了，虽说这个儿子不是自己亲生的，但对她那是绝对没话说的。徐家老太爷前些年已经没了，家中的一切都由徐家老太太做主呢。」 洛芸蕊听着这话却是有些古怪，按说，徐家老太太既然跟秦家老太太是好友，那她们的年岁应当是差不多的。况且，既然徐家大小姐都要说亲，可以见得徐家老爷太太的年纪也不小了。那为何家中的一切还要徐家老太太操持呢？ 见洛芸蕊狐疑的模样，秦家老太太主动解惑：「蕊儿是奇怪徐家为何不让太太当家做主吧？唉，徐家的子嗣并不旺，人口也少。那徐家太太早在多年前就已经没了，听说是生下哥儿之后没能熬过去。如今，徐家也就是老太太、老爷，以及大小姐和一位小少爷了。」 「那说亲的就是那位大小姐？」洛芸蕊定了定神，对于这门亲事倒是有些期待了。 原因无他，若是对方样样都出挑，那是万万看不上洐哥儿的。但听秦家老太太这么说，那徐家老爷其实就是个庶子，徐家大小姐生母早亡，就算她本人很是出挑，京城里的高门大户却不会看中她的。 长女无母不娶。 这说法虽说是有些严苛了，但毕竟也是实情。那些真正的高门大户或者世家大族，对于这些事情都是很计较的。当然，若是男方也不是完美的，那自然是无法计较这些小细节了。 洛家大房虽说有这样那样的缺陷，但洐哥儿本人是上进的，洛家大太太身子骨是不太好，但洐哥儿也是父母双全的。再加上洐哥儿又是正正经经的嫡子，比那位徐家大小姐的身份可要好上不少，自然也就不会被挑剔了。至于其他的，两家各有各的缺陷，倒也相配。 秦家老太太又略略说了一些关于徐家的事情，让洛芸蕊多少能够有个概念。 等到了徐家，洛芸蕊不动声色的观察了着。论财力，徐家肯定是要远胜过洛家大房的，虽然听说才刚到京城不久，但买的宅子无论是大小还是地段，都比洛家大房好。再加上一些精细的布置，看得出来徐家的底蕴还是很深厚的。 这也难怪，虽说徐家老爷是庶出，但秦家老太太一早就说了，人家从小就是当做嫡子来教养的。徐家本身就是官宦人家，有这般底蕴倒也说得过去。 徐家老太太是个面目慈祥的人，年岁要比秦家老太太更年轻一些，倒是跟洛张氏差不多。不过显然，徐家老太太要比洛张氏圆滑多了。见洛芸蕊过来，又听了秦家老太太的解释，徐家老太太面上露出一阵激动。 「你是洛家二房的女儿？你娘的娘家是不是姓张？还真的是呢？太巧了，我跟她认识了十多年，她还没嫁到洛家时，我跟她就是好友了。若是有机会，让我和你娘再见上一面，可好？」 第599章 往事 徐家…… 徐家！ 蓦然之间，洛芸蕊的脑海里浮现了多年前洛张氏对她说过的一句话。 『我跟徐家太太认识都有十来年了，她是什么样的人我还能不知道？她有两个儿子，却一心盼着能生一个女儿，你若是嫁过去了，徐家太太一定会拿你当亲生闺女看待的。』 洛芸蕊十岁左右就开始相看亲事了，最初那些求亲的帖子中，被洛张氏看好的只有两户人家。一家姓徐，一家姓林。 因为拥有前世的记忆，洛芸蕊知道徐家二少爷并非嫡子，而是庶子当成嫡子来教养。并且还知道过几年后，徐家会出大事，因而最终洛芸蕊选择了林家放弃了徐家。 当然，这些细节问题徐家未必会知情，毕竟那会儿的帖子也不是正式的，徐家估计根本就没有当回事。可洛芸蕊却牢记着这事，不是因为她对当时的徐家二少爷有感情，而是因为闺中密友林萱娘。 真要说起来，若是这事儿搁在前几年，洛芸蕊还真的未必会记得。不过，上一次去秦少天的祖母过世那会儿，他们举家赶往泸州城，不料竟然遇到了久违的林萱娘。虽然她当时的身份很是尴尬，但却提醒了洛芸蕊当年的那段往事。当然，这些事情洛芸蕊并未瞒着秦少天，对她而言，事无不可对人言，除了重生和空间的秘密之外，其他的事情洛芸蕊都愿意跟秦少天分享。 也因此，当徐家老太太忽的说起跟洛张氏的交情时，洛芸蕊一瞬间就想起了那段往事。 「蕊儿？你可是想起了小时候的事儿？」见洛芸蕊有些愣神，秦家老太太掩口笑道：「看来我们还真是有缘分呢，不过说起来都是泸州城的人家，相互之间认识也是正常的。」 听秦家老太太这么一说，洛芸蕊立刻收敛的情绪，跟着笑道：「可不是嘛，原本我还没有想起来，方才忽的记起多年前的事情。徐老太太，回头我一准将您的消息告诉我娘，她前些年还经常念叨您呢。」 徐家老太太笑的很是开怀，似乎并没有想起当初的事情。 其实这也是正常的，若是前两年没有遇到林萱娘的话，打死洛芸蕊都不会想起陈谷子烂麻的事儿。说到底，徐家虽然将庶子当成嫡子养了，但事实上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徐家唯一的嫡子自幼体弱多病，明眼人都知道肯定是养不活的。那么将庶子好生教养也是为了家族传承，至于后来事情暴露了，徐家也很干脆的道歉。真要说起来，林家当初也是有大错的。 因而洛芸蕊并未因为往事而对徐家有什么看法，反而是因着徐家老太太和洛张氏的交情，两人聊的不错。 说话间，徐家大小姐在丫鬟们的簇拥下来到了大堂里。今个儿明摆着是给徐家老太太祝寿，不管暗地里到底有什么小算盘，但明面上的礼节众人都还是很尽心的。 不过，似乎是因为徐家刚来京城不久，哪怕徐家老太太过五十岁生辰，也并没有宴请太多的宾客。不知道是因为没有广发请帖，还是因为旁人不愿意前来。 若让洛芸蕊说，要不是为了洐哥儿的亲事，她却是不会来的。毕竟，这徐家老爷是回京城叙职的，天知道过两个月还会不会离开京城。若真是那样，那么就没有必要联络感情了。要知道，外放的官员是三年回京一次的，而三年之后天知道又是个什么情形。 众人忙着向徐家老太太贺喜，洛芸蕊却是在一旁留心观察着徐家大小姐。 不管徐家老爷的出身如何，人家如今已经继承了徐家，并且还靠自己的本事得了官身，那么徐家大小姐就是徐家正正经经的嫡长女。加上徐家如今只有一位小姐和一位少爷，将来的嫁妆必然不会差的。 洛芸蕊之前也有仔细考量过洐哥儿的亲事问题。 想要亲家是官宦人家，姑娘又是嫡长女，还要人品出色，并且以洛家大房的情形，这嫁妆还不能薄了。这么一来，能够选择的余地就少了。不是说京城没有样样出挑的姑娘，而是这样的姑娘又如何愿意下嫁呢？ 「徐小姐才貌双全，听说徐家这一次也是希望留在京城的，只是不知道留下的把握有几分。」秦家老太太将洛芸蕊的神情看在眼里，想着怎么说都是曾经的好友，若能帮一把就好了，加上徐家老太太跟洛张氏还有几分交情，秦家老太太更愿意促成此事了。她很清楚，洛芸蕊在娘家说话还是很有地位的，当即便帮着徐家大小姐说些好话。 「母亲，看这情形徐家是愿意的？」 秦家老太太顿了一下，旋即笑道：「蕊儿，这徐家是嫁女儿，能直接跟我说他们愿意？不过，我看徐老太太的意思应当是愿意的，毕竟徐家的身份还是挺尴尬的。」 徐家老太爷已经过世，徐家老爷是外放的六品官。这外放的时候，六品倒是不低了，可若是留在京城却不是什么说得出去的。况且，徐家子嗣单薄，没有旁的亲戚不说，唯一的小少爷听说也就六七岁大小。跟徐家结亲，可以说对自家是没有什么帮助的。 更不用说徐家老爷庶子的身份，以及徐家大小姐年幼丧母的事情了。 偏偏徐家也不希望嫡长女嫁到商户人家去，这么一来，等于就是跟洐哥儿一般尴尬了。 「我觉得徐家倒是不错，毕竟我大伯父如今也是闲赋在家的，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够补到实缺。」对于秦家老太太，洛芸蕊自然是实话实说的：「我大伯母如今身子骨不好，但她的性子却是极好的，洐哥儿是家中独子，虽说没个亲兄弟照应着，可到底大伯父跟我爹是亲兄弟，以后哪能不照应一些？」 秦家老太太很是贊同：「可不是这个理？我估摸着徐家也是这般想的。毕竟，他们家也有自己的尴尬，太过于挑剔的话，只是徒惹笑话。」 「只是不知道徐家大小姐是个什么性子的人，我大伯母病着，我这个当堂姐的可不是得替洐哥儿把把关？」 「那便慢慢来。徐家大小姐今年也不过才十岁，你堂弟十四岁，都不算很着急。正好还可以看看今年徐家老爷能否留在京城。若是过些日子还要外放，那这事儿便罢了。」 若是外放，那徐家大小姐必然是要跟着父亲离开京城的，哪怕订了亲也是一样。那将来有些事情就不好说了，况且即便以后成了亲，两家离的太远，更是无法相互照应，这就有悖两家原先的想法了。 有些话洛芸蕊身为晚辈不好开口问徐家老太太，更不能直接找到徐家大小姐。秦家老太太倒是有心要问，可无奈祝寿宴请上，老寿星还是比较忙碌的。偏偏这些话都比较私密，在众目睽睽之下，无论是谁都不好意思开口。因而，这次来徐家祝寿，也仅仅是亲眼见了见徐家大小姐。幸好洛芸蕊在离开之时跟徐家老太太说好了，等过些日子将消息递给了洛张氏，再让她们俩好好聚聚。 徐家老太太自然是满口答应，连连说她最近这段时间都很空，随时欢迎洛家来拜访。 看到这副情形，洛芸蕊心里也明白，怕是徐家对洐哥儿还是很满意的。再想了想，也是，洐哥儿好歹已经考上了太学，况且洛家大老爷就算没有实缺，五品官却是事实。配洐哥儿，并不会辱没了徐家大小姐，顶多不算是高嫁，而是门当户对罢了。 第二天，洛芸蕊便让下人去洛家送了封信。没过几天，回信没收到，但睿哥儿却来了一趟秦家。 「大姐，娘将那事儿同大伯父大伯母说了一声，他们都没有意见，只说让大姐您和二姐商量着来。对了，娘说若是你们有空的话，抽个空闲的日子去拜访一下徐家。」 「娘可是将当初的事情跟大伯父大伯母都提了？」信中写到可不仅仅是徐家如今的近况，更是将当初泸州城发生的事情大致的讲述了一遍。 「提了，那事儿我虽然不太清楚，但大伯母知道的一清二楚。大伯母说了，那事儿严格来说也怪不得徐家，况且时过境迁如今更是没啥好说的了。徐家老太太的人品是大伯母和娘都清楚的，若是大姐您和二姐都没有意见，那就找个机会两家坐下来好好谈谈。」 如今，是洛芸蕊先当先锋，但若是两家都有意思的话，洛家大老爷和大太太却是必须要出面的。这些道理洛芸蕊都明白，便答应了下来，只说回头跟蕾儿说一声，好早日定下时间。 「对了，你媳妇如今有了身孕，你可要好好照顾她。」忽的想起谢秋有孕的事情，洛芸蕊略提了一句。 睿哥儿嘿嘿的笑着，似乎有些害羞，但还是答应着：「那当然，好在她的身子骨不错，性子也比二姐稳重，倒不用太过于操心。」 「噗嗤，你这话要是让蕾儿听到，看她不拧你的耳朵！」 「那有啥，我不是知道大姐不会告诉二姐吗？对了，二姐家中似乎发生了一些事情，具体我不太清楚，就前两天吧。大姐，若是二姐没法一同去的话，这事儿还要拜託你。」 洛芸蕊有些茫然，蕾儿家中有事儿？ 第600章 倒霉催 十日之后便是约定的时间。 一大清早的，蕾儿就到了秦家，那会儿秦少天刚要出门，看到蕾儿欢快蹦跶的样子，一时间很是无语。但他也没说什么，只是抹了一把冷汗仍然按照原计划出门了。要说起来，秦少天不喜欢妹妹秦曦那种任人捏扁搓圆的性子，但也不喜欢像蕾儿这种欢脱的个性。暗地里打定主意，一定不能让竹姐儿像她的姑姑或者小姨，至于秦兰倒是还好，毕竟性子已经养成了，不用担心会养歪了。 蕾儿到了秦家后不久，洛张氏也到了。洛芸蕊和蕾儿得了消息便赶到了大门口，坐上了洛家的马车，一同前往徐家。 徐家新置办的宅子离秦家并不远，但跟洛家却是有一段距离的。正好母女三人约定在秦家碰面，然后一同过去。等回来的时候，也按照这个顺序，也省的连着三辆马车堵在人家门口。这知道的人还会体谅，不了解的还当时她们故意显摆或者是母女三人不合呢。 坐上了马车，洛芸蕊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蕾儿：「前些天听睿哥儿说，张家出了一些事儿？是什么事儿，严重吗？」 洛张氏显然也听说了，忙看向蕾儿，满脸担忧的神情。 可蕾儿却是一脸的满不在乎：「别提了，不是我们家，就是我大姑姐家。你们还不知道吧？壤南城那边情形有些不妙，我大姑姐的公公重伤，听说已经快不行了。你们也知道，我大姑姐先前怀孕着，本来那胎就不安稳，消息传来时一下子被惊到了，听说有滑胎的迹象。」 洛芸蕊一脸的震惊，不是震惊于滑胎什么的，而是对于壤南城的事情感到极度的诧异。 按说这种大事儿应该是传的沸沸扬扬的，毕竟派去平乱的主将重伤濒死，怎么着也会闹得人心惶惶的。可事实上，京城里却没有传出一点儿消息来，至少洛芸蕊可以肯定，秦少天和泰哥儿都不知晓这事儿。若是搁在以前，泰哥儿或许是能够得到一些消息的，不过如今他已经上了太学，一个月才能休息一天，说不定就是因为这样才会有些消息不灵通了。 「天，那孩子还好吧？你那大姑姐膝下也没个孩子傍身，若是这胎还保不住，可不得心疼死？」 蕾儿一脸惨不忍睹的神情，下意识的看向洛芸蕊，洛芸蕊也忍不住嘴角抽了抽。敢情洛张氏只注意了后面那句话，完全没把前面的大事儿当回事儿。要知道，若是壤南城那边的兵变无法平息，指不定周围的一些城镇都会被牵连在内。若是弄个不好，波及到北方也是很正常的。 饶是早已不对洛张氏抱有任何期望了，洛芸蕊和蕾儿还是被她这话给噎得不知到该说什么才好。恰好这时，徐家到了，洛芸蕊和蕾儿忙不迭的下车，洛张氏也跟着下来了，倒没再提起方才那茬。 徐家的女眷只有徐家老太太和徐家大小姐，据说徐家老爷是出门会友了，而小少爷则是已经被送到了官学。 洛芸蕊听着这话，似乎徐家已经肯定能够留在京城了，若不然就叙职的这几天，也不用那么抓紧。况且，这官学的束脩都是一交就一年的，哪怕日后不去上学了，束脩却是不会退的。就算束脩并不多，但也不至于那么挥霍，除非是像泰哥儿这种情况，考上了太学之后，束脩自然是不会在乎了，要知道太学却是不收束脩的，就连食宿都是由朝廷拨款的。 洛张氏是个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人，若是面对陌生人，她倒不怎么会开口，可徐家老太太是她曾经的闺中密友，自然不会太见外了。 这边洛芸蕊还转着心思考量徐家是否是笃定会留在京城了，那边洛张氏却是毫不迟疑的开口问道：「你们这是打算留在京城了？那敢情好，往后我又多了一个说话的人了。」 徐家老太太似乎是熟知洛张氏性子的，听她说的那般直接，面上依然笑呵呵的：「也不是，应该是我和两个孩子打算留下来了。我那儿子如今还不肯定，若是万一得了外放的缺，那他就一个人去任职。毕竟，我的年岁也大了，常年东奔西走的，身子骨也吃不消。两个孩子，大的也该说亲了，小的也要启蒙，可不是得安定下来嘛。」 「说的在理，人嘛，整日里出门在外总是不方便的。难怪你们这么快就新置办了宅院，这地段的宅院可不便宜吧？」 洛芸蕊面上有些僵硬，拿眼角瞄了瞄蕾儿，蕾儿看到了却只是回了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表示她真的管不了洛张氏。 「还好，这些年我那儿子一直都是外放的实缺。还别说，京官的地位是高，但论油水肯定是不如外放的官的。况且我们家的人口也不多，加上原本的祖宗基业，这十来年下来倒是攒了不少的钱财。不过，你说的也对，出门在外真的不方面，若不是泸州城那边出了事儿，我还真希望临老能够落叶归根呢。」 这话又说到了洛张氏的心坎上，当即连连贊同：「可不是嘛，不过只要儿女都在身边，在哪里倒也一样。我那儿子去年就娶妻了，这不儿媳妇前些日子怀孕了，要不然我今个儿出门带的就是儿媳妇，而不是两个闺女了。」 蕾儿侧过身子偷偷的朝着洛芸蕊翻白眼，洛芸蕊也紧跟着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姐妹俩旋即相视而笑。 罢了，随即吧，洛张氏本心不坏，就算说话直接了一些，只要徐家老太太不介意，她们当女儿的又有什么好介意的呢？ 洛张氏同徐家老太太聊了大半个时辰，之后徐家大小姐也赶来了。似乎是知道洛张氏母女三人的来意，面上略微有些羞涩。 徐家大小姐年方十岁，身量比泸州城同龄的姑娘要高挑一些，但不如京城本地人士。五官挺精緻的，不过看起来像个孩子多过于像大姑娘。想来也是，十岁的年纪到底还稍显稚嫩了一些。但瞧着言行举止，也算是大家闺秀的作态，想必就算没有母亲教养，那也是养在徐家老太太膝下的，德容自然是不差的。 「我家有个大女儿，今年有七岁了，等下回睦姐儿去我家做客陪妹妹玩，好不好？」 徐家大小姐，单名一个「睦」字，听洛芸蕊这般说，当即有些羞涩的点点头：「多谢秦太太，我在京城也没有相熟的玩伴儿，多个姐妹自然是极好的。」 见小姑娘有些害羞，洛芸蕊也不逼着，反正大致上看来，徐家大小姐还是很不错的。至少，以她本身的条件配洐哥儿那是足够了的。毕竟，洐哥儿的身子骨不是很好，为人也不是很圆滑，如今考上了太学更是一门心思的做学问，只盼着能够光耀门楣。却不知道，过几年到底是什么情形。 不提洛芸蕊心中的想法，那徐家老太太却是一副很是满足的神情。 再看洛张氏，似乎恨不得立刻就将事情定下来，好在她还算是有理智，只是邀请徐家祖孙二人下一次去洛家做客。当然，这里的洛家指的是洛家二房，至于洛家大房那边暂且还不宜直接出面。但到时候谋划个巧合也不算过，至少要让洛家大太太先瞧上一眼。 双方也算是宾主尽欢，而洛芸蕊却还记挂着来时蕾儿的那番话。等回到了家中，秦少天还未到家，她便只能将忧虑深埋心底，只跟秦家老太太说了在徐家的有些话儿，并未将壤南城的事情告知。 好不容易等来了秦少天，洛芸蕊忙拿这事儿跟他商议。秦少天听了有些吃惊，显然之前他并未得到消息，但随后却恢復了镇定的神色，反过来安慰洛芸蕊不必要忧心。 壤南王的势力如今瞅着是不小，但仔细思量一番，若壤南王真的有本事的话，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都过去了，又怎么会仍然在那几个地方晃悠呢？想来，壤南王也就这点儿本事了。至于梁家老爷子怕是本身就有伤在身，加上年岁也不小了，这才着了道。 见秦少天很是镇定，洛芸蕊心中也慢慢的安稳下来。虽说壤南城离京城极远，但作为一个普通的百姓来说，洛芸蕊还是希望天下太平。 又过了些日子，杰哥儿和泰哥儿从太学回来了。杰哥儿已经在太学待了一年时间，完全适应了太学的教学章程。而泰哥儿却是一脸的愁眉苦脸，只恨没在脸上写着，我不要去太学了。 见状，洛芸蕊也没啥好说的，亲自下厨为两个哥儿准备了不少补品，而秦少天则是很干脆的将泰哥儿唤到面前训斥了几句。只是，泰哥儿并不是最倒霉的一个，等补品上桌后，两眼放光的昊哥儿却是真的倒霉了。 可怜的昊哥儿，因为两个哥哥如今都不在家，他又在前些日子狠狠的开罪了秦少天，如今秦少天根本就是天天注意着他，恨不得将他每日里收拾几顿。今个儿再次撞到了枪口上，只能怪他运气不好了。 第601章 外放的实缺 「怎么，太学没有你想像的那么舒坦？」 早就看出来了泰哥儿面上的苦闷，秦少天在收拾完了昊哥儿之后，就将杰哥儿和泰哥儿都带到了书房里头问话。杰哥儿那绝对是被无辜牵连的，他都入学一年了，哪里会有问题？ 「也不是，我的学问倒是跟的上，就是太学有点儿无聊，每日里头也没什么人说说话。而且做什么事情都要讲规矩，还不能随意离开或者见友。」泰哥儿的确不太适应太学，但却不是因为做学问的缘故。往日在官学的时候，他平日的功课就属于中不熘丢的。太学是吊着榜尾考上的，原先众人都担心他会因为功课跟不上的缘故而闹脾气，哪儿知道没几日，泰哥儿的功课就赶了上来，从此以后一直保持在中流。 当然，这些细节这会儿也只有杰哥儿知道，他很有兄弟爱的帮泰哥儿隐瞒了此事，只是在秦少天眼光扫过来的时候，拍着胸口保证泰哥儿在太学有好好做学问，还得到了先生的夸奖。 先生能不夸奖吗？别看太学一个班级也就十几二十人的样子，但从最末晋升到中流，搁别人怕是要努力好几年才能达到的。而泰哥儿也没见他平日里有多用功，却在入学才几日之后就赶了上来。照先生判断，以泰哥儿的资质，假以时日一定会是国之栋樑的。 想起先生说过的那些话，杰哥儿还真想捂脸。 自家弟弟是个什么德行他还能不知道？想必不久的将来，先生就要失望了。 秦少天虽然不知道这些个细节，但他自认为对泰哥儿还是很了解的。 「无聊？我记得我上太学那会儿，每日的功课都很紧张，就算泰哥儿你有点儿小聪明，在功课上多用点儿心，不成吗？」秦少天非常满意太学的制度，尤其是每月只能回家一天的规矩，当然太学的规矩还不止这些。从每日几时起床到晚上睡觉，每时每刻都固定的事情，若是那些个已经入学好些年的倒不会太过于讲究，而入学不满两年的新生，则是一切从严要求。 「我有好好做功课，可还是无聊。」泰哥儿撇了撇嘴，先生布置的功课对于他来说，只能算是稍微有些难。但只要他在先生授课的时候认真听讲，回头再稍微花些时间，功课就算不能做到最好，但应付过去却是没有问题了。 接下来大把大把的空闲时间却是要愁死他了。 别看泰哥儿和杰哥儿是同在太学的，但他们并不是同一年入学的，哪怕平日里见面不难，但要像往常那般玩在一块儿却是不太可能的。而跟泰哥儿同班的，无一不是比他大了好几岁的，最大的一个年岁都快跟秦少天差不多了。原本想着，洛家大房的嫡子也跟他一起入学，虽说俩人辈分不同，但好歹是认识的，大约也能当个玩伴了，不想人家除了忙着用功之外，就是忙着生病。 对了。 「爹，堂舅舅为什么总是生病？他是装病吗？」 听了这话，秦少天毫不犹豫的给了泰哥儿一个脑瓜崩：「说什么呢？谁会吃饱了撑得没事干，玩装病呢？你堂舅舅……他身子骨不太好。」 回想了一下上次看到洐哥儿时的样子，秦少天不由的皱了皱眉头。他对于洛家大房并不是很熟悉，跟洐哥儿更是统共也没说过几次话。 印象中，洐哥儿是一个性子腼腆但在功课方面很努力的人。还记得上回洐哥儿还拜託自己跟洛家大老爷说情，让他去上官学，当然他本人也是很用功的，要不然也不会在短短两年间就考上了太学。只是，洐哥儿的身子骨却是真的不好，哪怕秦少天这个不怎么了解他的人都清楚这件事。 「泰哥儿你跟你堂舅舅是一个班的？」得到了肯定的答覆，秦少天叮嘱道：「那平日里你若是无事的话，就多照顾一下他。」 其实，在太学里所有的学员都是有专人照顾的。虽说不可能像在家中一般，每个人身边都有奶娘贴身丫鬟成群，但太学还是给每一个学员都安排了一个小厮来照顾他们的起居。这个小厮在通常情况下都是由太学安排的，若是有特殊情况，家里送来一个也是允许的。 这样一来，纵然在太学之中不像在家中那般舒适，但也不需要让学员分心日常生活，总的来说还是可以的。 秦少天从来不担心两个哥儿的日常起居问题，毕竟秦家素来对于哥儿们都是粗放粗养的，哪怕以往最娇惯的昊哥儿，离了丫鬟们也能自己照顾自己。当然，洗衣做饭打扫之类的问题并不在此列，毕竟秦家只是对哥儿们严苛了一些，却不是将哥儿们当成小厮在养。 不过，对于洛家来说…… 想起了之前睿哥儿的事儿，秦少天觉得有必要跟洛芸蕊提一下这事儿，至于洛芸蕊打算怎么办就不关他的事情了，反正又不是他的亲小舅子。 洛芸蕊很快就得知了这件事情，只是她同样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太学的规矩已经有几百年的歷史了，不是说随便可以更改的。当然，若是学员本人或者家中真的有要紧的事情，也可以选择请假一段时间。就好比当初睿哥儿因为不通人情世故，被洛家二老爷勒令请假三个月，也是被允许的。可洐哥儿跟睿哥儿不同，身子骨的缘故那不是请假一段时间就能完全调理好的。若真的那么容易，洛家大房一早就为洐哥儿调理身子骨了。 思来想去，洛芸蕊最后决定过些日子见到洛家大太太时，稍稍提几句吧。事关洐哥儿，说不定洛家大房自个儿心里也是很明白的。正好，过些日子徐家老太太会带着徐家大小姐去洛家做客，而洛芸蕊和蕾儿以及洛家大太太都会露面，洛芸蕊到时再说。 徐家拜访洛家的日子定在半月之后，而在这其间，户部安排了一些实缺。出乎意料的是，徐家老爷留京了，而洛家大老爷这一次却是被外放了。 不过，对于洛家大老爷来说，能够得到实缺已经不错了，至于是京官还是外放他并不是很在意。反正他原本就是五品的官，哪怕外放到一个穷苦地方也总比如今闲赋在家来得强。尤其是这么一来，对于洐哥儿的亲事以及前程都有很大的帮助。至于洐哥儿和洛家大太太自然是不会跟随而去的，且不说洐哥儿要在太学待好几年，洛家大太太那身子骨更不能随意奔波劳累。 洛家大老爷得到外放实缺这事儿，是秦少天告诉洛芸蕊的，而就算第二天，洛家大老爷亲自来到秦家，张口便是道谢。 「大伯父，您这是在说什么？少天难道还有这能耐？」洛芸蕊的目光在秦少天和洛家大老爷之间来回的打量，面上却是一副怀疑的模样。 虽说洛芸蕊说的是实情，但秦少天还是觉得一阵憋屈。 他当然没这个能耐了，他在太常寺供职，哪怕最近两年连连升迁，那也绝对管不了户部的头上。就算是太常寺卿也绝对不能插手户部。 没曾想洛家大老爷听了这话还是满脸的激动，甚至于连连作揖：「我知道，但还是要多谢你们，主要是最多五天我就要离京了，没法当面亲自谢泰哥儿了。要不，先记着，等来年要是有机会回京，我一定给他送上一份大礼。」 泰哥儿？ 秦少天和洛芸蕊面面相觑，虽说仍然不太明白这其中的奥妙，但隐隐约约的倒是信了。 虽说泰哥儿本身是没这个能耐的，但天知道他又胡说了什么，又或者求了其他人帮忙。毕竟，洛家大老爷只是闲赋在家，但该有功名和经验都是有的，又一连闲赋了两年多的时间，如今就算给他一个实缺也不违规矩。若是因此能够讨好某些人，怕是户部那些人很是乐意这么做。 又跟洛家大老爷说了一阵子话，提起给洐哥儿说亲的事情，洛家大老爷很是信任的将事情交给了洛芸蕊来处理。之前徐家那事儿他是知晓的，心里也是贊同的。哪怕如今有了实缺，不可否认的是，洛家大房的产业已经几乎垮掉了，洐哥儿的身子骨也摆在那里，对于徐家的一些尴尬事儿，他并不是很在意。 「徐家老爷如今是肯定留京了，我邀请了他明个儿出去吃顿饭。这人我虽说不太了解，但都是原先泸州城人士，应该还是不错的。」洛家大老爷最满意的一点儿就是，徐家是泸州城的人。跟洛家二房不同，他到底是洛家的继承人，将来若是有机会还是打算回到泸州城的。到时候，若是有可能的话，他也会说服徐家同他们家一道儿回去。 当然，这些事情就没必要说的那么明白了，洛家大老爷再三感谢之后，一脸喜悦的离开了秦家。 而秦少天则是笑的一脸渗人的模样：「蕊儿，我打算明个儿去太学看望一下泰哥儿了，关心一下他在太学的情况。」 太学是允许家人探视的，但次数不能多，且探视必须是在先生授课结束之后。秦少天原本就是太学出来的，对这些规矩再清楚不过了。 「嗯……去吧。」这明显不是徵求她的意见，而只是告知一下罢了。洛芸蕊应了一声，默默的为可怜的泰哥儿捏了一把冷汗。 第602章 出事 秦少天去太学的过程就不必多言了，只是他从太学回来之后，却是憋了一肚子的气。洛芸蕊瞧的稀奇，忍不住询问发生了何时。 「气死我了，原来泰哥儿求了圣上隔几天就召他入宫，美其名曰是什么探讨治国方针。哼，就泰哥儿那怂样儿还探讨治国方针？别逗了，他别出坏主意带坏圣上就已经很不错了。」秦少天是有些被气到了，倒不是说泰哥儿跟圣上打好关系不对，而是因为这些事情泰哥儿从头到尾都瞒着家里。更过分的是，杰哥儿还帮着隐瞒！ 「什么？那他上次跟我们说，在太学里很是无聊，也是託词？」 「那倒不是，据说是从这个月才开始的。估计上个月是因为泰哥儿事先不太明白太学的那些规矩，所以没什么准备。上次回家之后，我怀疑他跟什么人通了气，这才将后来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秦少天思来想去，能跟泰哥儿通气，又能说服圣上的，怕是只有容珏郡主了。 「是容珏郡主？」 秦少天能够想到的事情，洛芸蕊自然也能想到。只是对此，他们俩都没有任何办法。 「罢了罢了，他从小就不爱做学问，反正如今他的功课也还算可以，就随便他去吧。我琢磨着，再过两三年，他考个举人应该是可以的。反正本朝的规矩是驸马爷不能入朝为官，他有个举人的虚名也够了。」 听秦少天这么说，洛芸蕊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 泰哥儿的学问的确是没有杰哥儿那般出色，但若是努力一把，考上进士还是有希望的。而一旦考上了进士，按照本朝的规矩，怎么说也能有个七品官。又或者，哪怕进翰林院当个苦哈哈的翰林，也总比一辈子跟官场无缘来得好。若是自己没本事也就罢了，偏偏是因为旁的原因…… 「蕊儿，泰哥儿和容珏郡主的事情，我估摸着最迟今年年底就会有明旨下来了。我知道你也不愿意让泰哥儿当上门女婿，哪怕驸马心里也不舒坦。可身为臣民，我们是不能有任何意见的。」 其实，秦少天又何尝愿意让自己的儿子当人家的上门女婿呢？若是没有容珏郡主，以秦家的地位和泰哥儿本身的能力，就算没有高门贵女愿意下嫁，但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官宦人家小姐还是没有问题的。 如今说这些也已经没有意义了，反正泰哥儿本人也乐意，秦少天还是选择尊重他的意见。 但是！ 尊重泰哥儿的意见并不代表就会由着他胡作非为！ 「对了，少天你问清楚了我大伯父的事情吗？泰哥儿到底做了什么？」见秦少天一脸的怒容，洛芸蕊开始想像之前泰哥儿有多惨。或许，还要再加上杰哥儿？ 「问了，可泰哥儿说他也不是很清楚，只说可能在其他人面前提起过几句，但并没有刻意为你大伯父说话。」秦少天没有说的是，当他到了太学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看到泰哥儿。因为泰哥儿被召到宫中去了，好不容易等来了泰哥儿，但太学的探视时间已经过了，秦少天统共也没有跟泰哥儿说上几句话。 虽然在等泰哥儿那段时间里，他将完全无辜的杰哥儿狠狠的喷了一顿。 撇开一心盼着有机会狠狠收拾泰哥儿一顿的秦少天不提，太学里却有人已经帮他收拾了泰哥儿。 「臭小子！你闯祸又是我倒霉，以前我们俩一块儿倒霉也就罢了，今个儿只有我一个人挨骂，你说吧，这事儿怎么了结？」杰哥儿摆出了长兄如父的姿态来，可惜说出来的话却不是那么有气势。 泰哥儿笑得异常的谄媚，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布包塞到了杰哥儿手中：「瞧瞧，这是孤本，我好不容易才讨来的好东西，送给大哥了。」 结果小布包打开一看，果然是好东西。杰哥儿瞬间心满意足了，但还是将秦少天的话如实的重复了一遍。 「没事儿，如今离放假还有好些天，回头爹娘就将事情忘记了。」泰哥儿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他素来都是只顾眼前快活的，至于将来会不会被联手收拾，从来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中。 「那行，反正下次就算爹还在生气，收拾的也不是我。」杰哥儿突然顿了顿：「对了，今个儿堂舅舅在先生授课的时候晕了过去，我们俩一同去看看他吧。」 泰哥儿是一大早就跑出去的，自然不知道课堂上发生的事情。而杰哥儿原本是想要告诉秦少天的，只是被喷的太惨了，导致他完全将这事儿给抛到了脑后。这会儿好不容易想起来了，却没有不去探望的道理。虽说不是自己的亲舅舅，但也是长辈。 因为在太学之中，也没有太多的私人东西，小哥俩商量了一下，拿了一本名家的字帖充做礼物。 这长辈看望晚辈，看看也就算了。晚辈探望长辈，尤其还是生病的长辈，却是不能空手而去的。礼物或多或少或贵重或便宜，都没有关系。但空手而去却是失礼了。 小哥俩结伴去了洐哥儿的房里。 太学的占地范围极广，除却前面念书的几个大院子外，后头的院子都是学员和先生居住的地方。 每一个大院子分为八个小院子，住的都是同一年招收的学员。每个小院子里有四个厢房，每间厢房都分为前后两间。里间住学员，外间则是书房外加小厮的睡榻。 洐哥儿虽然是跟泰哥儿同一年考入太学的，但两人并不在同一个小院子。好在相隔也不是很远，走了一炷香的时间也就到了。 「堂舅舅好点儿了吗？我们来探望他。」在外人面前，出面交涉的人永远是杰哥儿，泰哥儿则是站在后头拿着礼物不吭声。 洐哥儿的小厮并不是太学安排的，而是洛家的下人。其实，主要是年纪稍小的学员，家中都会为其安排小厮，太学方面也不会加以阻拦的。唯有秦家，秦少天觉得这就是矫情，直接将两个哥儿丢到了太学，完全不担心他们平日里的起居问题。 见是秦家的两位少爷，又是太学的同窗，那小厮赶紧行礼：「秦大少爷、二少爷，我家少爷方才看过大夫了，大夫也开了方子，但还是说要静养为好，并没有除根的法子。」 洐哥儿是体弱，并不是得了风寒之类的急病。这些年他也没少看大夫，几乎每个大夫说的话都是差不多的。 要好好养着，不能劳累不能操心，慢慢调理假以时日自然会好的。 只是在太学，不劳累不操心除非是像泰哥儿这种本身聪慧又对什么都无所谓的人，要不然哪怕是杰哥儿，也是每日里忙个不停歇的。 「我们能进去看看吗？还是说堂舅舅已经睡下了？」 「哪儿能呢，我家少爷在看书呢。」小厮苦着脸对杰哥儿和泰哥儿说道：「秦大少爷、二少爷，如果可以的话，麻烦你们劝劝我家少爷。这书啥时候都能看，可别熬坏了身子骨。」说着，将两个哥儿迎了进去。 里间，洐哥儿半躺在床上，床上点着一盏油灯，手里则握着一卷书。 「堂舅舅。」 见杰哥儿和泰哥儿过来，洐哥儿终于将手里的书卷放了下来，笑着跟他们打招唿。洐哥儿对于秦家其实并不是很熟悉，但他对洛芸蕊这个堂姐的印象一直很不错，加上他的亲姐姐从未跟他见过面，不由自主的总是拿洛芸蕊当亲姐姐来看。因而，对于洛芸蕊所出的两个哥儿，也是很喜爱。不过却没有同龄人的那种交情，而是纯粹将他们拿晚辈来看。 三人交谈了几句，杰哥儿能劝的也劝了，但显然看洐哥儿那模样并不是很听的进去。偏偏人家又是他的长辈，杰哥儿也不能多说什么，只是暗暗将这事儿记下，想着等下次回家时，说给洛芸蕊听。他这个当晚辈的没法多说，但洛芸蕊却是完全可以教训洐哥儿的。 等离开了洐哥儿房里后，泰哥儿忽的回头看了一眼，低声道：「哥，你说堂舅舅能坚持多久？」 杰哥儿脚步一顿，随后继续往外走，走出了一段路后才缓缓的开口回答道：「谁知道呢，他的身子骨本就不好，偏偏性子又那么要强，将来会如何我怎么能猜的到？对了，你跟他经常在一块儿，没事儿了多劝劝。再不行的话，多让他出去跑跑跳跳，看昊哥儿就知道了，整日里上蹿下跳的，身子骨一准好！」 「昊哥儿的身子骨本来就好嘛，他上蹿下跳的只能多吃点儿而已。对了，堂舅舅的骑射课成绩非常差，不说别的，他到如今连马都上不去。」 无论是官学还是太学，骑射课都是必须的课程。不过，考太学和将来的科举都是不需要骑射课的成绩。但就算如此，男儿若是骑射课的成绩垫底说出去也是很丢人的。 哥俩说了几句也就各自回房间了，万万没想到，就在入夜后不久，泰哥儿的房门就被人敲开了。 「秦二少爷，快去看看我家少爷吧！」 第603章 京城无秘密 深更半夜的被敲门声弄醒，显然不是一件让人感到愉快的事情。 泰哥儿是一个喜欢赖床的人。每天早上都要小厮叫他无数遍才愿意起床，但一旦将他弄清醒了，接下来就没什么事儿了，因为泰哥儿并没有起床气。 「出了什么事儿？」快速穿好衣服，泰哥儿走到外间时，小厮已经将房门打开了。敲门的不是别人，正是傍晚时分才见过的洐哥儿的小厮。 「秦二少爷，我家少爷半夜里突然从床上掉了下来，我听到响声进房一看才知道他烧得很厉害。可这会儿已经宵禁了，大夫白日里开的只是养生的方子，没法退烧啊！」洐哥儿的小厮急的一头一脸的汗水，他并不是从小跟着洐哥儿的，而是一个多月前才被调到了洐哥儿身边伺候的。本以为这是一个好差事，等他发现自家少爷是个病秧子后却是苦了脸。 要知道，像他这种贴身小厮，又是唯一一个跟着来太学的，一旦洐哥儿出了什么事儿，他绝对是第一个倒霉的，谁也救不了他！ 「走，我跟你先过去看看。」虽然还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但听着却仿佛挺严重的。 快步来到洐哥儿的房里，这会儿洐哥儿所在的院子已经有好几个人出来看情况了，毕竟之前闹出来的动静也不小。那几个同窗的年岁都比洐哥儿大，见状也来询问能否帮得上什么忙。随后不久，舍监也过来看情况了。 虽然才入学一个多月，但事实上洐哥儿的身子骨弱却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泰哥儿到了之后，看了看洐哥儿的情况，思量了一会儿道：「许舍监，我想带我堂舅舅回家，也好请大夫看看。只是，我堂舅舅如今这般怕是也不能立刻康復，麻烦许舍监帮他向先生请假几天可好？」 「洛洐请假倒是可以，但你呢？」许舍监是管理今年新入学的学员的，见洐哥儿这般当即就同意了，但他也得考虑泰哥儿本人的学业。 泰哥儿想了想：「我今个儿先带他出去，明个儿再回来可好？」 「如今已经是宵禁时分了，要不明个儿你再带他出去？」 「这……徐舍监，主要是他如今的情形看着不太好。宵禁倒是不要紧，我有门路可以避过巡防军。」泰哥儿不欲说太多，但许舍监却是听明白了，想起白日里宫里来人唤泰哥儿进宫的事儿，当即他便点头同意了。 泰哥儿吩咐自己的小厮等天明了跟杰哥儿说一声今个儿的事情，而洐哥儿的小厮并不是太学里的人，自然是要跟着一道儿离开的。 上了马车，泰哥儿吩咐小厮在马车里照顾好洐哥儿，他自己则是跟车夫一道儿坐在外头。巡防军不是那么容易避开的，但他身上有平日里进宫的牌子，虽说那牌子并没有在宵禁时走动的权利，但却可以先将洐哥儿送回家，等天明后他再去解释。 「这位少爷，我们往哪里走？」马车是太学的，因而马车夫并不认得他们。 泰哥儿迟疑了一下，论距离的话，太学无论是离洛家还是离秦家都不算近。思来想去，泰哥儿琢磨着洐哥儿那种情况，真要是出了事，谁也担不起责任：「去洛家，我给你指路。」 因为宵禁的关系，路上根本就没有行人，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的行驶，即便中途被拦下了两次，但到达洛家大房所花费的时间也不多。 于是继泰哥儿被半夜惊醒之后，洛家大房的人也被活生生的吓醒了。 「泰哥儿，你这是……洐哥儿怎么了？」听到下人说秦家二少爷半夜突然造访，洛家大老爷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还是立刻赶了过来。没曾想才走到二门，就看到小厮背着洐哥儿匆匆的进来。 这严格来说，外男是不可以进入二门的，但凡事也有例外。洛家的女眷如今只有洛家大太太一人，泰哥儿只是个孩子，又是洛家大老爷的侄外孙。而那小厮却是没法不进来，毕竟以泰哥儿的小身板，是无论如何也没法将比他高出一个头的洐哥儿弄进来的。 「先不忙着说这个，得先让堂舅舅躺下。对了，这儿附近有没有医馆？伯外祖父您叫个熟悉周围情况的小厮带我去找医馆，堂舅舅的病耽搁不得。」 洛家大老爷纵然心急如焚也知道泰哥儿说的对，当即就唤了管家跟泰哥儿走，而他则亲自将洐哥儿送回房里，同时盘问小厮究竟发生了何事。 泰哥儿不是没想过在来时的路上顺便将大夫带来，可问题是他对于京城虽然熟悉，但这一块儿并不是他常来的地方。况且，你问他京城里最好的酒楼在哪儿他或许知道，可医馆什么的，却是真的为难他了。好在洛家的管家还算靠谱，没多久他们便带着大夫回到了洛家。 大夫到了洛家就没泰哥儿什么事儿了，他其实纯粹就是一个能在宵禁时不被直接拿下的通行牌。想着明个儿说不定还要被人提熘去谈话，泰哥儿只觉得前途渺茫。 得了，秦家离的那么远，这会儿虽然离天明还有好一会儿，但要是真的往家里赶，等他赶到了，没多少时间可以休息也就罢了，说不定还会被秦少天收拾一顿。想来想去，泰哥儿干脆在洐哥儿院子里的厢房躺下睡了。 第二天一早，泰哥儿在洛家丫鬟的服侍下匆匆洗漱了一番，随后便去看望了洐哥儿。 洛家大老爷整晚都没有入睡，一直陪在洐哥儿身边，自然大夫也在房里，瞧着看情况似乎真的是不太好。 「伯外祖父，堂舅舅如何了？」身为亲戚家中辈分最小的人，泰哥儿老老实实的先行礼然后才开口关心一下长辈的情况。 「泰哥儿来了？昨个儿多亏你了，休息的如何？早膳用了吗？哦对了，洐哥儿他暂时无事。」 暂时无事？泰哥儿在心里嘀咕着，这听着怎么那么像是马上就会有事？赶紧将这个念头往下摁，泰哥儿一本正经的回答：「回伯外祖父的话，我昨个儿休息的很好，不过我并未向先生请假，待会儿就要回太学了。至于堂舅舅，我也会帮他正式向先生请假的。」 正常情况下，请假是必须向先生出示书面的请假条，将事由和请假的日期以及预计回来的日期都写的明明白白的，若是家中有事需要请超过三天的长假时，还必须让长辈去太学确认事由。 不过，太学也不是完全不讲情面的，在特殊情况下还是可以由舍监代为请假的，但前提是等本人回来后，要去补办所有的手续。泰哥儿会向先生说明洐哥儿的情况，至于其他的事情还是以后再说吧。 洛家大老爷吩咐管家将泰哥儿送出去，可刚到二门外，就有小厮过来回禀说是有人在门外找泰哥儿。 泰哥儿初时有些诧异，但随即却是苦了脸。不用问了，一定是来提熘他回去解释昨个儿的情况的。 等出门看到外面的那辆标志性的奢华马车后，泰哥儿一下子就放心了。飞快的窜上马车，见到里面的人后，泰哥儿笑的见眉不见眼：「容珏妹妹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哼，我听说昨个儿有人在宵禁之后，驾着马车疯狂的在京城各处飞驰……泰哥儿，你的丰功伟绩已经传开了！」见泰哥儿脸色发青，容珏郡主笑的格外开怀：「这么好玩儿的事情你怎么不叫上我？要不然，我们今晚再玩一次？」 「你……容珏妹妹，你是说昨个儿的事情已经在京城里传开了？怎么会这样？」 「京城里本来就没有什么秘密，再说了，谁会像你这般无聊到宵禁以后还在京城里疯跑？不过，听着倒是挺好玩的。」 泰哥儿捂着脸不忍看容珏郡主一脸嚮往的神情，他忽的想到，若是京城里已经传开了，那会不会传到秦少天的耳朵里？若真是那样，他岂不是又多了一个被收拾的理由？ 唉，活着真是太不容易了。 「对了，我们去你家玩吧，我想竹姐儿了。」容珏郡主自从上次满月宴的时候见过竹姐儿之后，就一直念念不忘。可惜除了过年那会儿又去了一趟秦家之后，她一直都找不到机会去看竹姐儿：「反正你今个儿已经请假了，若是不陪我去看竹姐儿，我就让皇兄找你谈心！」 这是明晃晃的威胁啊！ 刚准备开口拒绝的泰哥儿立刻很没骨气的怂了，其实他一直觉得容珏郡主就是自家小姨的加强版，可偏偏他就吃这套！ 「好，我带你去。但是，容珏妹妹你千万记得要在我娘面前稍微收敛一下呢。」忽的想到今个儿并不是休沐日，泰哥儿总算稍稍放心了一些。 「放心，我又不是第一次见你娘了，我一准拿出母后教我的宫廷礼节来应对。」 听到容珏郡主的保证，泰哥儿更放心了。只是他忘了一件事，原本应该在太学的他，就这样带着容珏郡主往家里赶，能不让家中的长辈多想吗？更别说，他如今乘坐的还是容珏郡主那标志性的马车。 第604章 寡妇 洛芸蕊并未多想，她是直接受了惊吓。 秦家的下人在看到容珏郡主的马车停在秦家门口后，就立刻回禀了管家。管家很实诚的将他所看到的所有细节都一五一十的通过丫鬟传到了洛芸蕊的耳里。虽然容珏郡主并未摆架子，但洛芸蕊还是快步来到了二门外迎接容珏郡主。 泰哥儿看到这一幕，虽然明明洛芸蕊的面上神情很是平静，但他还是感受到了森森的寒意。他有理由相信，等下容珏郡主离开后，不需要秦少天的帮助，他也会被狠狠收拾的。 完蛋了。 容珏郡主收敛了她在泰哥儿面前的淘气样儿，拿出平日里应对太后的架势。洛芸蕊虽然隐隐觉得有些奇怪，但因为并不了解容珏郡主，仍然被矇混过去了。对于容珏郡主要看竹姐儿的事情，洛芸蕊也并未阻止。竹姐儿如今已经出生半年了，长得很是白胖可爱。一点儿也看不出当初早产的迹象来，当然这也是多亏了当初娃娃留下的药。 想到了娃娃，洛芸蕊微微有些伤感，好在她很快就调整了情绪，见容珏郡主的注意力在竹姐儿身上，她便将目标对准了泰哥儿。 当娘的收拾自家儿子，就算是捅到了太祖上皇面前也是她有理。洛芸蕊还算给泰哥儿面子，只是开口询问，并未直接动手。 「泰哥儿，你爹昨个儿去太学探望你，听说你好像跑出去玩儿了？」 「没……这不是圣上唤我过去有事儿吗？」泰哥儿浑身一个激灵，突然觉得微笑着的洛芸蕊比一脸兇残样的秦少天更为恐怖。 「是吗？那今个儿呢？也是圣上唤你有事儿？」洛芸蕊面上的笑容不变，语气也是极为温柔的，在场的人中怕是除了泰哥儿，没人会感受到她隐藏在眼底的怒气。 「当然不是。对了，我今个儿是有正事。」忽的想起洛家大房洐哥儿的事情，泰哥儿瞬间有了底气。 这事儿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泰哥儿索性直接讲起了昨个儿晚上的事情。当然，虽说是照实说的，但泰哥儿也略微加工了一下，渲染了昨个儿夜里紧张的气氛，让人听着仿佛若不是他当机立断将洐哥儿送回洛家，洐哥儿早就该不行了。 其实，这话也没错。洐哥儿的情况远比泰哥儿想像的要严重的多，洛家大老爷虽然嘴上说不要紧，但事实上洐哥儿至今都没有完全脱离危险。 洛芸蕊听着泰哥儿的解释当下就沉默了，她并不会怀疑泰哥儿在这种事情上说谎，毕竟过几天她就要回娘家帮着一同招待徐家祖孙俩。先前洛家大老爷一直都说洐哥儿的身子骨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洛芸蕊也信了，但如今看来似乎完全不是这样的。如此一来，跟徐家的亲事怕是会有些麻烦了。 心里揣着事儿，洛芸蕊也没空跟泰哥儿计较那么多了，主要是她觉得收拾泰哥儿有的是时间，早些晚些没有太大的区别。当然，小黑帐还是要记下的，以后有时间了，再跟泰哥儿一笔一笔慢慢的算！ 泰哥儿并不知道洛芸蕊心中的想法，只当是终于又混过去了，心里开心的不得了。见洛芸蕊低头沉思，他赶紧走开，跟容珏郡主一道儿逗弄竹姐儿。 快晌午时，容珏郡主便告辞了。虽说容珏郡主私底下有些淘气，但既然要摆姿态，她当然是会做足全套的。不但言谈举止都合乎她郡主的身份，连告辞时的态度也是那种极希望继续留下来，但真的不能再留的模样。 洛芸蕊原本对容珏郡主也没什么坏印象，数次来往后，更是对容珏郡主存了些好感。 「娘，您要是有空就去看看堂舅舅吧。对了，爹昨个儿说伯外祖父过些日子要外放了，可太学的请假只要超过了三天都要长辈去太学当面说明缘由的。若是伯外祖父离京了，那就得拜託外祖父或者舅舅了。」泰哥儿见洛芸蕊要开口，赶忙将后面的话一口气说完：「娘，我也要回太学了，您有话就等我下次回家再慢慢说。我先走了。」 一头黑线的看着泰哥儿火速的遁走，洛芸蕊再次默默的在小黑帐上记了一笔。 不过，对于泰哥儿的叮嘱，洛芸蕊还是放在心上的。洛家大老爷过些日子就要外放了，外放都是以三年为期的。这若是离京城近的话，或许过年还会回来，但要是远的话，却要三年之后才能回来了。上一次，洛家大老爷并没有说自己被外放到了哪里，但应该不会太近的。 看来，洛家大太太和洐哥儿又要被交付给洛家二房照顾了。 等晚间秦少天回来后，洛芸蕊毫不隐瞒的将今个儿的事情说了一遍，成功的让秦少天再次下定决心要趁早收拾泰哥儿。万一等圣上的指婚下来了……不对，不管是什么时候，老子收拾儿子那都是理所当然的！ 几日之后，洛芸蕊和蕾儿都回了娘家，徐家祖孙俩还未到，两姐妹就先交换了一些消息。 洛芸蕊带来的是关于洐哥儿再次病倒的消息，而蕾儿带来的却是关于徐家的事情。 据说，徐家老爷在丧妻六年后，终于决定续弦。对方是一个商户人家的大小姐，却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而是一个回了娘家的寡妇。 「姐姐，你说这事儿稀奇不？徐家老爷的年岁并不大，我记得应该是跟姐夫差不多大的。徐家老爷是徐家的家主，又是正经读书人出身的六品官，加上徐家本就是官宦人家，家资听说也是不菲的。哪怕就算是续弦，也不必要找个寡妇吧？若是高门大户出身贵女也就罢了，偏偏还是个商户人家的。啧啧。」 洛芸蕊皱了皱眉头，这事儿她倒是不知晓，不过跟洐哥儿的亲事倒没有太大的关系。就算徐家老爷续弦，该给徐家大小姐的嫁妆依然会给的。甚至于为了体现继母的慈爱，说不定还会多添一些。不过，蕾儿说的也不错，徐家老爷续弦不奇怪，找商户人家也不奇怪，但是一个寡妇…… 第605章 日长梦多 「许是为了徐家那位小少爷吧？」 思来想去，还是这个答案比较靠谱一些。徐家小少爷如今也才六岁，等他长大能够继承家业，至少还要十年。若是续弦的继室之后生下了儿子，这原配所出的嫡长子难免就会有些尴尬了。若是继室的出身低，则完全没有这样的顾虑了。 洛芸蕊的意思蕾儿自然明白，但她却并未被说服。 「姐姐，就算是为了子嗣考虑，也不惜要娶一个寡妇吧？我看，若是一般商户人家的嫡长女配徐家老爷也是绰绰有余了。」蕾儿很是不以为然，随后面上忽的露出了神秘兮兮的神情，凑到了洛芸蕊的耳边悄声说道：「姐姐，我听人说，那个寡妇是徐家老爷以前的心上人呢。」 「别胡说八道。」洛芸蕊剜了蕾儿一眼，心中却勐地一跳。 徐家老爷的心上人…… 这时，洛张氏派了丫鬟将两姐妹唤了过去，因为徐家祖孙二人已经到了。 徐家老太太依然是那副红光满面的模样，看到洛芸蕊和蕾儿过来，笑得很是慈爱：「蕊儿小时候我也是见过的，那会儿才多大呢。如今，不说蕊儿了，就连蕾儿也嫁人生子了。老妹妹，你可真是好福气。」 「哪儿呢，瞧你家的孙女才是顶顶好的，都开始说亲了。我这儿媳妇才刚怀上身子，等孙子孙女说亲还不定要多少年以后呢。」洛张氏也毫不吝啬的夸奖着，两人你来我往的，似乎这么互夸已经有段时间了。 洛芸蕊看到弟妹谢秋已经坐在了洛张氏的身旁，看她面上有些红润的模样便知道方才徐家老太太必然已经夸奖过谢秋了。再看看坐在徐家老太太身边的徐家大小姐，巴掌大的小脸已经羞得通红了，只差没有埋到胸口上了。 当下洛芸蕊也不矫情，她都嫁出去十来年了，这新嫁娘和小姑娘还会害羞，她却是完全不在意这些话了：「娘，徐伯母，你们要这样互夸到什么时候？我看呀，这里除了我和蕾儿，旁的都是顶顶好的。 蕾儿笑嘻嘻的附和着，完全不在意洛芸蕊趁机损她。看到徐家大小姐羞涩的模样，更是玩心大起：「我是越瞧徐家小姐越欢喜，可惜我的两个儿子都不长进，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娶到儿媳妇呢。」 众人皆愣了一下，旋即都忍不住笑开了。洛张氏更是直接伸手点着蕾儿的脑门，边笑边教训道：「我去年才娶到儿媳妇呢，你才多大的岁数，就在想这个了？都还没轮到你姐姐呢！」 蕾儿虽然被睿哥儿大，但事实上他们是一般大小的。因为是姑娘家早嫁了几年，但蕾儿如今也仍然不到二十岁，加上她从小就是一副圆脸笑呵呵的模样，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小上不少，若不是梳着妇人头，稍稍装扮一下，说是未婚的姑娘家也是有人相信的。 见被众人笑话，蕾儿装作一副害羞的模样，嘴里却不停歇：「人家盼着还不成吗？不过，姐姐倒是快了，她家的杰哥儿如今已经十一岁了，再过两年就可以相看着，到时候姐姐一定比我先抱上孙子。」 洛张氏原本是伸手戳着蕾儿的脑门，这会儿却是改成掐蕾儿的耳朵了：「瞧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姐姐当然比你早抱上孙子了，她比你大了九岁呢！」 徐家老太太笑得是前俯后仰，面上除了笑意之外，还带着一些艷羡。虽说她如今孙女已经快说亲了，但真要论子孙缘却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洛张氏的。不由想起那个无缘的亲生儿子，心里虽然已经不会像早些年那般痛苦，但仍然有些涩涩的。 「老妹妹好福气，我这个当姐姐的可是羡慕不已呢。你如今就等着儿孙孝敬好了，我却要为儿孙操心不已。」 洛张氏又应了几句，两人你来我往的，说的倒是开心。丫鬟进来添了好几次茶水，又过了些时候才有丫鬟过来报，洛家大太太来了。 说起来，平时相熟的亲戚朋友家中，还未改称唿的也就只剩下洛家的大房、二房了。 洛家二房倒也罢了，如今谢秋已经怀孕了，不论她这胎生的是姐儿还是哥儿，到时候家里就可以提称唿了。而洛家大房，就算如今跟徐家的亲事确定了下来，那也仅仅是定亲罢了。定亲过后，徐家大小姐备嫁两三年，之后再成亲，就算立刻能怀孕生子，这提称唿也要五年之后了。 也难怪洛家大房那么着急给洐哥儿定亲了。只是不知道如今洐哥儿如何了，洛芸蕊琢磨着，等徐家告辞之后，她说不得要去洛家大房探望一下洐哥儿。 洛家大太太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温馨的场面。 坐在上首的是洛张氏和徐家老太太，洛张氏的下首依次坐的是她的两个女儿和已经有些显怀的谢秋，而徐家老太太的身旁则是坐着娇羞不已的徐家大小姐。 虽说洛家大太太是不认识徐家老太太和徐家大小姐的，但眼前的这副场景，只要是长眼睛的人都能看的出来。想起在家中仍然病着的洐哥儿，洛家大太太真想嘆气，不过到底还是被她生生的忍不住了。 笑着跟洛张氏以及其他人打了招唿，洛家大太太不留痕迹的打量着低着头乖巧坐在一旁的徐家大小姐。 徐家大小姐年岁并不大，但也能看出来模样是属于上乘的。或许是因为南方人的关系，身量要比京城中的那些大家闺秀看起来要显得稍微瘦弱一些，不过却是正对了洛家大太太的胃口。 虽说来京城也有好几年了，但洛家大太太毕竟是从小长在南方的，哪怕看多了京城女子好爽大气的性子，骨子里她还是比较欣赏南方姑娘的清秀。况且，自家的儿子自家知道，洐哥儿本就是个性子腼腆身子骨还不好的哥儿，若是遇到一个性子有些强悍的京城姑娘，指不定成亲之后会被自个儿的媳妇给压制了呢。 对徐家大小姐是越看越满意，至于徐家有些尴尬的情况，洛张氏先前就跟她说明白了，不过她并不是很在意。 这长女无母不娶的确是事实，但徐家大小姐就算没了母亲，那也肯定是养在徐家老太太膝下的，并不用太担心妇德问题。至于徐家老爷是庶子的身份，那就更无所谓了。自家也不是没有尴尬的地方，媳妇家中稍微比自家弱一些，更合她的心意。 「徐老太太，我是越看睦姐儿心里头越欢喜。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将我那大女儿嫁到了远方。自从她嫁人之后，十来年了，统共也就见了不到三次面。每次一想起她，我这心里头那是酸涩的要命。如今瞧着睦姐儿的模样，倒像是我那女儿小时候了。啧啧，多好的闺女啊，若是有缘……我一定将她视如己出。」 虽说洛家大太太没有将话挑明，但徐家老太太还是听明白了，笑的很是开怀。不过，徐家老太太也注意到了洛家大太太面色不太好，不由的担心的问道：「我也瞧着洛大太太是个和善的人，只是瞧着似乎你的面色不是很好？可是最近累着了？」 「倒不是累着了，而是我这身子骨本来就不好。所以就想着早早的给洐哥儿娶一个媳妇，这样家中的事情就都能放下来了，我也好像弟妹那般，松松快快的享受下半辈子。那多好呢。」 听了洛家大太太的话，徐家老太太更开心了，她当然明白了洛家大太太的言下之意，不过就是变着法的表明将来只要洐哥儿一成亲，绝对会立刻将管家的权利放下的。洛家大房人口简单，听说洛家大老爷还没有小妾通房，想必洐哥儿以后也会如此的。再加上洐哥儿本人上进，洛家大太太又一副和善的模样，还愿意立刻放权，徐家老太太对于这门亲事更期待了。 可以说，基本上过了相看这一关，这门亲事便定下了一半了，剩下的那一半则要之前让徐家老爷相看一下洐哥儿了。 洐哥儿再次病倒的消息并没有外传，顶多就是秦家和洛家二房以及太学里的一些师生知道，短时间内并不会传到徐家的耳朵里。毕竟，徐家才刚到京城没多少时日，几乎没有什么消息渠道。当然，倘若洐哥儿的病一直不好，这事儿也是瞒不了太久的。若是徐家老爷外放倒也罢了，他如今是留任京城了，也就代表着，他迟早会打探出洐哥儿的事儿。 如今，洛家大太太最盼望的就是洐哥儿能早早的好起来了。 送走了徐家祖孙俩，洛家大太太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收敛了面上的笑意，微微皱着眉头看向洛芸蕊：「蕊儿，你说这徐家会同意这门亲事吗？」 对于洛家大太太撇开洛张氏，直接对自己发问，洛芸蕊是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思量了一番，洛芸蕊并没有立刻点头：「如今看着徐家应当是挺满意的，可这亲事关系到徐家大小姐终生幸福，徐家不会那般草率的。尤其是如今徐家老爷得了确信会留在京城，怕是一时半会儿的，徐家并不是立刻同意定亲。」 虽然洛芸蕊没有明说，但洛家大太太也听明白了。日长梦多这句话，可不是更好用在这事儿上吗？ 第606章 请求 担心夜长梦多的人可不只是洛家大太太一个。 徐家老太太一回到家中，还来不及让徐家大小姐避开，就唤了徐家老爷过来：「这门亲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我瞧着洛家倒是不错，你倒是给个明确的答覆呢。」 一听祖母和父亲谈论的是自己的婚事，原本还有些愣神的徐家大小姐立刻羞红了脸，忙不迭的躲开了。 见状，徐家老爷很是无奈：「母亲，不用这般着急吧？这女儿家的，只要在十二三岁之前定下亲事就可以了，睦姐儿年岁也不大。」 「道理是这么着的，可你也得想想我们家的实际情况。不说别的，京城这般的但凡有些底蕴的人家，都讲究一个长女无母不娶，都不用管睦姐儿本人如何，单单这一条，人家连谈都不会跟我们谈。」 自古以来，皇城附近的人，哪怕只是一个小老百姓也是很讲究规矩的。别说是高门大户了，就算是普通人家，只能有些钱财，能讲究的还是会尽量讲究一些的。这也是为什么徐家老太太急着为孙女寻亲事的原因。 可显然，徐家老爷并不这么想：「母亲，话虽是这么说的，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注重规矩。况且，就算人家讲规矩，也顶多是给嫡长子寻亲事的时候讲究一些。那些嫡次子三子什么的，也没有那么多的讲究。要不然，这京城里头丧母的姐儿们难道都不嫁了？」 「你懂什么？睦姐儿是你的闺女，她的性子你还不了解吗？看着虽然是柔柔弱弱的，但她心里有的是主见。从小她就跟着学管家理事，这几年我有些精力不济了，家中的大小事情都不是她帮着处理的？你好意思让她嫁给嫡次子三子，从小以后寄人篱下？」 「也不是……」 「那是什么？京城里头的官宦人家，也就只有两个样子。要不就是一大家子什么叔叔伯伯，妯娌小姑都聚在一起，几十年上百年的不分家。你一个男儿当然不觉得有什么，可对于女眷来说，人口一多这糟心事儿可不就是满冒出来了？或者就是只将家产留给嫡长子的，旁的儿子等成亲之后一律搬离本家。可安置费能有多少？要是摊上一个不争气的男儿，离了本家还能算是官宦人家吗？别等以后还要靠妻子的嫁妆过活！」 「母亲，您的意思我懂，可这事儿也不用那般着急吧？」徐家老爷虽然在官场上是属于能说会道的人，但显然在面对徐家老太太时，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也难怪了，这徐家老太太虽然不是他的亲生母亲，但他从小就养在徐家老太太的跟前。在那个女人没有跑到徐家闹事之前，他从未怀疑过自己的出身来歷。后来，因为被那个女人一闹，他倒是知晓了自己的出身来歷，但紧跟而来的不是对亲生母亲的孺慕之情，而是深深的自卑以及愧疚。 他倒不至于恨上自己的亲生母亲，但对于自己的出身来歷，却觉得很是不堪。再加上那个女人闹得太大了，不但让他原本的亲事被退，更让徐家丢尽了颜面，后来连泸州城都待不下去了。甚至于，他还怀疑自己的兄长之所以后来一病不起，就是因为那个女人害的。 想到这些，他的语气不由的放的更低了。其实，他对于洛家并没有什么不满，只是觉得这事儿并不用那么快而已。另外，他还有一个私心。 「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不就是想着先办了你的婚事吗？可这两者并不冲突吧？先给睦姐儿定了亲，然后你再跟那女人成亲不就好了？我先前是反对你们，但你也那么大了，既然非她不可，我也认了。只要她将来老老实实的，我也不求她对我有多孝顺，但两个孩子不能让她带。」 被自己的母亲说破了心事，徐家老爷面上有些尴尬。 轻咳一声，徐家老爷尽量保持面上的镇定：「母亲，话不是这么说的。我倒是无所谓，随便请几个要好的朋友喝杯酒就可以了。可睦姐儿不同呢，这事儿一定要打听妥当了，之后还得依着规矩慢慢来。这京城人重规矩，虽然我们那边不是很在意，但也不能让旁人家笑话了去吧？」 徐家老太太想了想，最终还是无奈的同意了。主要是她很清楚徐家老爷的性子，知道硬逼着没什么用。况且，还有一个原因她却是不能不在乎的。 虽说这亲事，她本人是很着急，但这却并不能让旁人看出来。无论是定亲还有旁的什么事儿，都得让洛家开口。她家是嫁姑娘的，当然得装着矜持一些。 见终于说服了母亲，徐家老爷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可还没等他把一口气出完，徐家老太太有开口了。 「那睦姐儿的事儿先搁在一边吧，你那亲事倒是可以抓紧办了。反正你是续弦，对方也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仪式什么的，从简也就是了。」 对于仪式从简，徐家老爷并没有意见，他倒是很意外徐家老太太这一次没有反对。 看到徐家老爷面上的神情，徐家老太太旋即瞪了他一眼：「我倒是想反对，可你会听我的吗？先前为这事儿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虽说你这是续弦，但你的年岁又不大，配官宦人家的嫡女是不太可能的，可配个商户人家的嫡女还不成吗？哪怕找个庶女也好啊！」 这男子续弦不算什么新鲜事，丧妻的男子通常十个里面有九个半都是要续弦的。但女子就不同了。 无论是被休弃还是丧夫，哪怕是和离的女子，那也是很难再嫁出去了。哪怕原本的条件再好，已经不是完璧之身，男子总归是会在意的。 照徐家老太太看来，对方真的是走了八辈子的好运了！ 「母亲，那……当初，您不是也很喜欢她吗？那会儿，您不是还说我配不上人家吗？叮嘱再三将来要好好待人家，千万不能辜负了她。」 「你也说了那是当初！」徐家老太太没好气的瞪眼，旋即却又有些无奈了：「罢了罢了，我已经同意了，旁的事儿也不用多说了，你自去吧。」 徐家老爷弯腰行礼告辞离开。 而这时，秦家却迎来了一位意外的客人。 「林老爷倒是稀客。」堂上，秦少天命人奉上茶水点心，却没有其他的表示。 林奇峰面上的笑容有些尴尬，他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不受欢迎，但被心爱的妹妹託付以重任，他总不能不开口：「秦老爷，好久不见了。听说府上又添了一位千金？真是恭喜恭喜。」 「我府上添了两位千金呢，林老爷的消息有些滞后了。」秦少天皮笑肉不笑，他对于林奇峰倒是没有太大的恶感，但因为洛芸蕊的关系，想让他对林奇峰有好感却也是不可能的。况且，两人本就没有什么交情，林奇峰如今又已经成了商户，更是不必太热络了。 倒不是秦少天看不起商人，只是觉得两个圈子没什么交集罢了，自然也懒得应付了。 林奇峰更尴尬了，他方才也是一时口快，说的喜添千金指的是竹姐儿，至于秦兰这个养女，他倒也听说了，但并没有当回事儿。当然，他并不会因此跟秦少天争辩什么。从当年他弃文从商之后，他就知道今生今世都跟洛芸蕊再也没有什么交集了。 苦笑一声，就算他仍然走了仕途又如何？失去的东西逝去的时光，都是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隐隐的，林奇峰开始羡慕起自己的妹妹来。 「秦老爷，我这次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正是有事相求于秦家。」 秦少天面上有些狐疑：「秦家能帮你什么忙？我们在京城倒是有几家铺子，城郊也有庄子，但你也应该明白，这些事儿我基本上都是不管的。」 虽然对林奇峰并没有什么好感，但若是对方真的因为生意而求上门来，秦少天倒不会阻止。但他说的也没错，铺子和庄子上的事情，他的确是不插手的。或许可以将林奇峰介绍给张家？ 见秦少天开始认真思索，林奇峰忙开口解释道：「不是生意上的问题，我当然知道秦家并不在意那些俗世。是关于我妹妹萱娘的……嗯，她要出嫁了，希望到时候秦太太能赏脸出席。秦老爷应该明白，我妹妹也没有旁的朋友，要是出嫁时连个添妆的人都没有……」 秦少天面上的神情变了变，林萱娘他倒是记得，但对于那个曾经捲走了泸州城张家钱财的林萱娘，他是一点儿好感都无。本就鄙视那些当小妾通房的，更别说是背主的小妾通房了。哪怕知道林萱娘跟洛芸蕊曾经是闺中密友，秦少天也不会轻易改变他的看法。 但想起洛芸蕊，秦少天并没有一口回绝掉：「这事儿我会转告给内人的，至于她到底会不会去，那就要看她的意思了。」 「我明白，不管秦太太愿不愿意赏脸，我们林家都会感激万分的。」 第607章 唐家的相逼 「我会去的。」 从秦少天处得知了有关于林萱娘的事儿，洛芸蕊很是干脆的点头答应。 秦少天面上有些不好看，若是让他选择的话，他是绝对不愿意跟林萱娘那种人扯上什么关系。如果有可能的话，最好连林家都撇的远远的。 见状，洛芸蕊柔声解释着：「萱娘那事儿，没多少人知晓的。况且她也是个苦命之人，如今再嫁……我希望她能够得到幸福。」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秦少天也不好再反驳什么。想着就林萱娘那种身份，未嫁时也就罢了，嫁人之后怕是没什么可能再跟洛芸蕊来往的。正想着，洛芸蕊也开口问起了这事儿。 「少天，那林老爷可有说起萱娘要嫁给京城哪家？」 既然是请洛芸蕊到时候去添妆出席婚宴，那就代表林萱娘嫁的是京城人士。 「我没问，应该是哪家的商户吧？不知道是丧妻还是有什么毛病。」对林萱娘，秦少天是真的没有半分好感，因而嘴上也毫不留情。 洛芸蕊瞪了他一眼，但心底里也不得不承认秦少天说的应当是事实。想当年，顾家那位高门贵女出身的大少奶奶，在丧夫之后也只能嫁给一个商户人家丧妻的嫡子，以林萱娘的出身和经歷，怕是还不如那一位呢。 默默的嘆息一声，洛芸蕊如今也只盼着林萱娘能够安安稳稳的过完下半辈子，旁的事情却是无法强求了。 得到了秦家这边的回覆，林家很快就送来了帖子，却是邀请洛芸蕊在林萱娘出嫁那天去林家赴宴，估计为的也是添妆之事。至于婚宴，当然是以林家朋友的身份跟随而去。 对此，秦少天很是不屑一顾，虽说算算日子，那一日正好是休沐日，但他仍然表示不会前去。洛芸蕊也不强迫他，毕竟她只是作为林萱娘的闺中密友而去添妆的，秦少天去不去还真是无所谓了。至于带不带上孩子一块儿去，洛芸蕊倒还没有下定决心，反正看着时间是一个多月之后，犯不着这么早就将事情都决定下来。 没过几日，太学放假了。 一大清早，秦家便派了马车去太学，将哥儿俩都接了回来。那日并非休沐日，因而泰哥儿格外的开心。可惜的他的开心只持续了半天。晌午过后，秦少天便回了家，将已经乐的找不到北的泰哥儿给提熘走了。杰哥儿看着弟弟给父亲带走，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逗弄只会咿咿呀呀喊叫的竹姐儿。 从杰哥儿处得知，自从那日泰哥儿将洛家大房的洐哥儿连夜送出太学之后，洐哥儿就一直没有来上学。洛家大老爷在去外放之前来了一趟太学，跟授课的先生说了好一会儿话，估计是在讲述洐哥儿请假的缘故。杰哥儿摇头晃脑的讲着明显是从泰哥儿嘴里听到的事情，但说的却跟他亲眼见到似的，后来洛芸蕊听得不耐烦了，动手在杰哥儿脑门上敲了一记，杰哥儿顿时委屈了，那模样却是学了竹姐儿的。 「行了行了，少装了。杰哥儿，你去太学还是老老实实做好学问吧，旁的事情泰哥儿若是喜欢打听，你听过也就算了，你自己可别老是掺合进去。」 杰哥儿点点头，他明白洛芸蕊话里的意思：「娘，我知晓了，不过……你和爹真的打算立刻给我定亲？」 「什么？」 「我也是听旁人说的，泰哥儿马上就要定亲了，我是他的兄长，肯定不能比他晚。对了，唐家似乎又放出了风声来，但不是针对我的，而是针对恭亲王世子。」 杰哥儿说的不是很清楚，洛芸蕊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早些日子，秦少天就说过，泰哥儿和容珏君主的亲事怕是在年底之前就会有分晓了。而杰哥儿才是秦家的嫡长子，京城重规矩，在泰哥儿定亲之前，秦家肯定要为杰哥儿也选一门好亲。先前，唐家就有意将二房嫡次女唐婼依许给杰哥儿，而二房长女唐婼伶则有意代替已经故去的大房嫡长女嫁给恭亲王世子。 想来，唐家是打算拿杰哥儿做筏子，逼着恭亲王世子先将亲事定下来，然后再反过来让秦家承认这门亲事…… 洛芸蕊面上的神情变了数遍，隐隐带上了一丝怒意。 秦家从一开始就不打算跟唐家结亲，倒不是因为看不起唐家二房，而是洛芸蕊觉得唐婼依的性子根本就无法胜任当家主母。她也宁愿儿媳妇的出身低一些，但自身管家理事的能力一定要强，最好当然是嫡长女。至于是否出身名门望族她倒是不介意了。甚至于，若是本人出挑的话，哪怕是商户人家的嫡长女，她也是愿意的。 当初，碍于面子，秦家并未直接开口拒绝跟唐家的这门亲事。但洛芸蕊却觉得，他们已经表现的够明显了。要知道，唐家才是嫁姑娘的，但凡稍微好面子的人家，那也是等着对方上门提亲的，而不是眼巴巴的将姑娘送到人家手里。 这些日子以来，秦家一直没有表态，就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可唐家却仍然没有放弃，若他们只是私底下做些不为人知的小动作倒也罢了，秦家也管不到唐家的头上去。然而，洛芸蕊却无法接受唐家拿自己的儿子当筏子。 「这事儿是泰哥儿告诉你的？还是说在外面已经传开了？」 杰哥儿看到洛芸蕊面上有些凝重的神色，也收敛了笑意。他本人是没有将这太当回事儿，毕竟他认为姑娘家的闺誉才是顶顶重要的，对洛芸蕊说这事儿，也只是忽的想到了。见洛芸蕊变了神色，赶忙开口解释道：「是泰哥儿告诉我的没有错，不过这事儿也的确有些传开了。但提到我的不多，主要还是提到了恭亲王世子。」 思量了片刻，洛芸蕊叫来丫鬟去书房将秦少天和泰哥儿唤来。这收拾孩子什么时候都可以，如今可是有要紧的事情了。 秦少天和泰哥儿很快就回来了，除了泰哥儿面上有些蔫蔫的话，并没有其他特别的神情。 洛芸蕊将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同时很明确的表示，她本人是不愿意接受唐婼依为自己的儿媳妇的。 当初，在容珏郡主的庄子上，她瞧着唐婼依倒还可以。模样上等，性子也算稳重，但这些却改变不了唐婼依是家中幼女的事实。更重要的是，唐家二房实在是有些上不了台面，她可不想要这样的亲家。就算没指望将来杰哥儿靠岳父家，但洛芸蕊却是绝对不能接受，对方还要扯杰哥儿后腿这种事情的。 「杰哥儿是嫡长子，将来是要继承家业的。他的亲事必须慎重着来，对方出身的确重要，但最重要的还是本人。」秦少天沉着脸森然的看了一眼泰哥儿，随即便将目光落到了杰哥儿身上，死死的盯着。 小哥俩俱是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寒颤，杰哥儿赶忙开口保证：「爹，我的亲事一准听您跟娘的话，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听了这话，泰哥儿的脸都绿了，狠狠的剜了杰哥儿一眼，却喃喃的说不出话来。得亏秦少天如今心里头搁着事儿，加上方才也收拾过泰哥儿了，因此并未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而是跟洛芸蕊商量起如今应对的问题来。泰哥儿偷偷的松了一口气，有种再次活过来的感觉。 「蕊儿，我琢磨着，还是上次我们商量的那样好了，以不变应万变。」秦少天还是比较重面子的，并不想将事情闹的太大。 洛芸蕊却不这么认为，她是真的有些被唐家二房给懊恼到了。想当初，唐婼依还是得益于娃娃才从火海中逃出生天的。这唐家二房不感激他们也就罢了，这般作为与恩将仇报有什么区别？ 这天底下，并不是说不管什么恩情，以身相遇就是报恩的。至于如今，洛芸蕊不是这么认为的。 「少天，我倒是有另外一个想法。不管唐家如何施为，杰哥儿必须早于泰哥儿定亲总归是事实。倒不如我们干脆开始为杰哥儿挑选亲事好了。」 秦少天微微一愣，旋即面上出现了迟疑的神色。 诚然，洛芸蕊说的这个法子是不错，但等于是在唐家脸上结结实实的打了一巴掌。人家在外面说着已经跟秦家商定好了，只是因为嫡长女还未定亲，才拖着这事儿。可秦家转而却开始为嫡长子寻亲，这不是直接打脸又是什么？ 「少天，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但我总觉得唐家的作为有些问题，不是我自信，实在是我觉得恭亲王府有可能因为我们而答应唐家的亲事。」洛芸蕊皱了皱眉头，她对于恭亲王妃还是有些好感的，想着过了好些日子，恭亲王妃身上的伤应该已经结痂了，她是不是应该抽空过去拜访一下，至少娃娃留下来的膏药之中，有不少是能够淡化疤痕的。 「有这个可能吗？泰哥儿，你说。」 冷不丁的被点到名字，泰哥儿是一脸受惊的神情。见秦少天直勾勾的盯着他，泰哥儿赶紧开口道：「爹，我觉得娘说的有道理。恭亲王府跟其他人家不同，他们是惯会站队的，不求荣华富贵，但求平稳安定。我觉得，要是我们家先表态的话，恭亲王府十有八九也会跟着表态的。」 第608章 颜面尽失 「惯会站队？」 泰哥儿正了正神色，一本正经的讲述道：「爹，您是知道恭亲王爷出身低的吧？听说，他从小就是不争不抢老实巴交的一个人，当初圣上还未即位之时，那些比恭亲王爷出身高的皇子们，看着倒是各个都意气风发的，但事实上呢？吵闹的最凶的那几个人，怕是连坟头的草都一人高了吧？就算有几个权势不显的，如今最好的也被贬为了庶民。只有恭亲王爷，当初是什么都没有，如今却是什么都有了。」 秦少天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却已经有了决断。 「我会立刻对外宣称为杰哥儿选亲，若是有人问到你们的头上，你们不需要表态，就说这是父母之命，没有儿女们说话的份儿。」 小哥俩立刻点头答应着。 虽说，若是立刻宣称为杰哥儿选亲会得罪了唐家，可若是如今再拖着，等唐家跟恭亲王世子的亲事定下来了，秦家再作为的话，却是得罪了恭亲王府。 而在唐家和恭亲王府之间，秦家的选择那是不言而喻的。 「少天，我过两天便找个机会去拜访恭亲王妃。给杰哥儿选亲的事情，还是等我从恭亲王府回来后再说，可以吗？」 秦家已然做出选择，但洛芸蕊还是想提前跟恭亲王府通个气。旁的不说，万一若是恭亲王府还是愿意跟唐家结亲，至少她要做出一个姿态，表示秦家并非想要跟恭亲王府作对。 秦少天思量了一番，最终点点头：「好，恭亲王府需要稳当，我们秦家又何尝不是呢？如果恭亲王府仍然要跟唐家结亲，那么我们就算让放弃唐家，也好歹要顾着唐家的颜面。」 话是这么说的，但在场的人还是认为恭亲王府放弃唐家的概率比较高。 几日之后，洛芸蕊带着秦兰去了恭亲王府。恭亲王府并不会拜什么架子，洛芸蕊很容易便见到了恭亲王妃。比起上一次见面，恭亲王妃的精气神要好多了。只是她仍然戴着围帽，洛芸蕊看不清楚她的伤势如何。 宝馨郡主仍然躺在床上，瞪着黑漆漆的眼珠子，一言不发。洛芸蕊也过去跟她说了几句话，但效果却几乎没有。 「秦太太，看来宝馨是不会好了，但我还是要谢谢你来看望她。」恭亲王妃的声音淡淡的，里面透着一股子柔和：「不管将来会如何，宝馨都是我的心爱的女儿，若真的一辈子都如此了，我也会照顾她一辈子的。」 洛芸蕊开口安慰了两句，后又拿出了两瓶膏药。娃娃留下来的成品药倒是不少，但洛芸蕊并不想一下子拿出那么多来。她很清楚，只有数量稀少才显得珍贵非凡。况且，万一恭亲王妃收是收下了，却没有用的话，岂不是白瞎了娃娃留下的极品药？因而，洛芸蕊在思量过后决定先拿两瓶过来，倘若恭亲王妃用了，便会再次向她讨要的。她纵然不会挟恩图报，但也不希望再发生类似于唐家这种事情来。 恭亲王妃笑着收下了两瓶药，也没唤丫鬟收起来，而是直接放在了梳妆檯上。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临走前，洛芸蕊忽的道：「我家杰哥儿年岁也不小了，过些日子就打算为他相看人家。对了，若是恭亲王妃有什么好人选还请支会一声。」 恭亲王妃初时一愣，旋即点了点头道：「你们家倒是着急，不过也难怪，毕竟……我那长子可要比你家杰哥儿还大了五岁了，先前那门亲事黄了，还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若是秦太太有什么好人选也请支会一声。不过我家只要那些个十三四岁的姑娘。」 洛芸蕊自然也笑着应下了。 很快，秦家要为嫡长子选亲的事儿就传播开了。当然，秦少天还是有分寸的，并没有大肆宣扬，但这种事情，只要开了一个头，接下来根本就不需要秦家或者秦少天再做什么，自然有人帮着秦家将事情宣扬开来。 但这个消息只是在最初引起了旁人的注意，很快就被另外一个消息给掩了过去。 恭亲王世子被圣上赐婚。 「唐家这次可真是呕死了。」秦少天说这话的时候，笑的格外开怀。 洛芸蕊斜了他一眼，想起方才听到的传言也笑了起来。 却说海那边有一个小国觐见圣上，还带来了本国的第一美人，据说还是皇室的小公主。那位小公主听说是极美的，年岁也不大，顶多也就十二三岁。对方的来意自然是明摆着的，但问题在于圣上的年岁太小了，而太祖上皇的年岁又太大了。正好这时，恭亲王爷为自家世子请求圣上赐婚，却是为圣上解决了一大难题。 毕竟，人家诚心诚意的来朝拜，又是千里迢迢的将小公主带来，让人家空手而回却是本朝的无礼了。 「恭亲王世子很开心呢，娶到美妻还不算什么，主要是又替圣上分忧了，这可比什么都来得重要。」秦少天嘴巴依然很刻薄，因为与之对比的却是唐家的不甘。 听说，唐家在得知秦家给杰哥儿选亲的时候，就已经很愤怒了，但还没来得急向秦家讨要个说法，那边圣上的赐婚已经下来了，恭亲王世子抱的美人归，秦家又表明了态度，反观唐家之前所做的一切，就如同跳樑小丑一般。 要知道，无论是秦家还是恭亲王府，都从未表明过要跟唐家结亲的事儿。所有的一切都是从唐家才传出来的，若是事情最终成了，到底是谁先起的头也就不那么重要的。可如今事情没成，唐家却是丢了大脸面了。 「恭亲王府这一次也不知道是帮我们，还是正好赶了巧了。不过，如今也好，唐家怕是自顾不暇了，应该没有什么空闲找我们麻烦了吧？」 虽说曾经下定主意将事情闹开，但洛芸蕊还是担心唐家会因此记恨他们。可如今却是不同了，比起秦家只是宣布想要为嫡长子选亲，恭亲王府才是真真正正的打脸。更重要的是，秦家到底对唐家二房嫡次女唐婼依有救命之恩，若是唐家做的过了，还是会被说闲话。 「放心，这三媒六聘全无，唐家有什么理由来指责我们？若是唐家敢找我们的麻烦，那才是将自家的脸面往地里踩了。」 第609章 意外的相遇 正如秦少天猜测的那般，唐家并未找秦家算帐。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他们不能。 如今的唐家已经是二房当家了，但自家的两个嫡女却接连被退亲……不对，严格来说并不算是退亲，却比退亲更为严重。倘若是退亲，还能说对方的不是，但如今唐家却是有苦说不出。 原因无他，先前的一切都是唐家在说，对方可没有表过态。 唐家二房嫡次女唐婼依倒是还好，她的年岁小，又因为先前的大火有些被吓到了。虽说本人并未受什么伤，但回家之后，还是大病了一场。病好之后，原本开朗的性子也有些变了，变得沉默寡言，轻易不出自己的院子。但总的来说，唐婼依是因为那场大火留下了心理阴影，至于后来的事情，她不明白甚至于都不知晓。 相对而言，唐家二房嫡长女唐婼伶在得知了消息后，却整个人都不好了。 原本，对于恭亲王世子，唐婼伶便是有些好感的。但无奈，自家堂姐从小便跟恭亲王世子定下了亲事。唐婼伶虽然很是艷羡，但也不至于会干出抢夺自己未来堂姐夫的事情。事实上，唐婼伶不是什么坏人，心里头有些小心思，但却聪明的不外露，更不会肖想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然而，一场大火改变了唐家所有的格局。 唐家的变化对大房而言是异常灾难，但对于唐家二房，尤其是唐婼伶来说，却是天大的好消息。 最初那会儿，她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慢慢的，她终于明白一切就像她以往所梦想的那般发展了。对于亲妹妹的婚事，她浑然不在意，唐婼伶满心满眼就盼着自己能跟恭亲王世子定亲。虽然对于自己的亲事有着未出阁少女天生的羞涩，但唐婼伶还是努力打探消息，当得知亲事已经快定下来时，她接连好几宿没有睡着。 可接下来的事情却远远出乎了她的意料。 「怎么会如此？这不可能的，一定是你们在骗我！」唐婼伶虽然是在闺阁之中，但因为她一直有留意父母那边的情况，她得到消息的时间并不比旁人晚。 可她，却完全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第一次，她鼓起勇气走到父母的院子里开口询问，但结果却是当头一盆冷水。不但希望破灭，而且还被父母狠狠的责怪了一番。回到院子里，唐婼伶抬头看着房梁发呆。 在圣上赐婚的消息传开没多久，又一个消息传遍了京城里的大街小巷。京城的老百姓最近茶余饭后的话题简直就是不停歇，倒是因为炸雷般的消息一个接着一个，反而没人想起秦家之前的事儿了。 比起海外小国首次来访，比起恭亲王世子被圣上赐婚，比起唐家二房嫡长女上吊自缢…… 没错，唐婼伶最终选择了在入夜之后上吊自缢。 只是也不知道是因为她不够聪明还是太聪明了，自缢用的并不是牢固的绳子，而是最为华美舒适的绸缎。按说绸缎也是极为有韧性的，但面料却是太柔滑了。听说结倒是打上了，可惜等唐婼伶将脖颈往里一送，原本打的死结，一下子就松开了，倒是将唐婼伶摔的够呛，自然也惊动了外面值夜的丫鬟。 比起唐婼伶到底是怎么寻死的，京城百姓更乐意打听她为什么要寻死。 父母双全，又代替长房接管了唐家，锦衣玉食奴僕成群。到底是怎样的理由，逼得她放弃这些荣华富贵，宁愿一死了之呢？ 当初，唐家和恭亲王府的事情，本就是传得沸沸扬扬的，这其中自然也有唐家暗中的推动。但不管怎么样，当唐婼伶自缢的消息传开后，人们首先想起的就是几日前被圣上赐婚的恭亲王世子。 街头巷尾都传遍了，传到秦家和恭亲王府那是迟早的事情。 秦家对此不予置否，反正如今几乎所有人都忘了秦家之前那一茬，他们才懒得再提起。而恭亲王府得到消息后，自然会勃然大怒 虽说恭亲王爷最为在意的还是安稳二字，轻易不会得罪人，但这所谓的不得罪人，指的也是高门大户。唐家或许在唐家大老爷还未过世说，仍然算是高门大户，但如今却是逐渐败落了。别看唐家大房仍然还有一位小少爷，但年岁太小了，若是大房的嫡长女并未故去，或许在长姐的提携之下有朝一日还能恢復唐家往西的荣耀。可如今，整个唐家都已经落到了二房的手里，年岁尚幼的小少爷就算不会被养歪了，恐怕也无力从二房手中夺回家业了。 恭亲王府再怎么求稳，也不会惧怕小小的一个唐家！ 至于唐婼伶这事儿是不是唐家故意为之，又或者有什么其他的内情，却不是恭亲王府会考虑的了。从消息传开之后，就算唐家原本无辜，那么也已经洗脱不了嫌疑了。毕竟，哪怕之前的事情并非唐家刻意的，但至少可以在事后将事情压下来吧？ 不提恭亲王府和唐家之间的暗潮汹涌，单说洛芸蕊那边，已经到了要送林萱娘出嫁的日子了。 再嫁不比初嫁，至少在很多人眼里，再嫁是有些不吉利的。洛芸蕊对于虽然有些不以为然，但还是要顾及大部分人的想法，因而她没有将秦兰一块儿带上。她本人倒是无所谓的，但秦兰过几年也要说亲了，没得因为这事儿而损害到她将来的亲事。不过，因为秦少天坚决拒绝见到林家人，洛芸蕊便将主意打到了哥儿们身上。 那日是休沐日，也是太学放假的日子，但官学却并不放假。 泰哥儿是个机灵鬼，都不用询问是什么事儿，一见洛芸蕊的眼神他就已经闪人了，藉口找的极好，他被圣上召见了。可天知道召见他的人根本就不是圣上，而是容珏郡主。但即便知道真相，洛芸蕊也无可奈何。 可怜的杰哥儿就这样被洛芸蕊强行拖走了。 添妆的事情就不必多言了，洛芸蕊给的添妆礼并不是很贵重。倒不是她捨不得拿出贵重的东西来，而是到底林萱娘不是头回嫁人了，这再嫁的话，很多方面都是不能超过初嫁的。好在林萱娘并不在意，似乎只要洛芸蕊愿意过来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当然，洛芸蕊也明白林萱娘为什么会露出这副神情来。 虽说再嫁不是很体面，但好歹也会有几个至交好友或者亲眷过来添妆的，可事实上除了洛芸蕊之外，没有一个人过来送林萱娘出嫁。就连林萱娘那两个嫡亲的妹妹也没有出现。 洛芸蕊不明白到底是因为林萱娘的妹妹嫁的比较远，还是因为觉得丢脸不远出席，但不管怎么样，洛芸蕊还是庆幸自己来了这一趟。要不然若是连个添妆的人都没有，林萱娘纵然嫁了过去，这心里也不会那么好受的。 可让洛芸蕊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林萱娘要嫁的人竟然会是徐家老爷！ 送亲的人是跟随在花轿后面，乘坐马车过来的。当洛芸蕊发现马车在徐家门口停下时，整个人都呆住了。幸好杰哥儿扶了洛芸蕊一把，也瞬间将她唤回了魂。 接下来的事情，洛芸蕊仍然有些云里雾里的，好在她只是一个送亲的人，虽说林家送亲的人不多，但徐家那边的宾客还是不少的，因而并没有人特别在意她。直到婚宴快结束时，才终于有一个徐家的人注意到了洛芸蕊。 却是徐家大小姐。 按说，徐家老爷的婚宴，作为女儿，尤其是未出阁的女儿是不方便出面的。整场婚宴都是由徐家老太太操办的，当然出面的都是一些管事嬷嬷，徐家老太太只是坐在高堂之上等着众人贺喜。而徐家大小姐则并未在婚宴上出席。 婚宴快结束时，洛芸蕊嫌宴请上太吵闹了一些，便带着杰哥儿去迴廊上透透气。 虽说如今秦家对外宣称正在帮杰哥儿相看亲事，可总得来说，十一岁的杰哥儿更像是一个孩子，而不是成人。加上今个儿秦少天并未出席，杰哥儿从头到尾都是跟在洛芸蕊的身边的。 参加徐家老爷婚宴的女眷都是有些年岁的，因而见到杰哥儿也没有什么不自然。但当洛芸蕊看到徐家大小姐远远走来时，才发觉杰哥儿真的是长大了，不该让他再跟女眷们待在一起。 「先前就见到秦太太了，但我一直不敢认。如今看仔细了，却是不能不上前打个招唿了。」徐家大小姐看了洛芸蕊一眼，随即便低头轻声说道，从头到尾也没有看杰哥儿一眼，一副只是为了不失礼而上前招唿客人的主人。 「徐大小姐见笑了，我也先前并不知晓会来到徐家。」见徐家大小姐面露诧异，洛芸蕊轻声解释道：「当年未出阁时，跟林家萱娘是手帕之交。如今，当年的那些朋友都天各一方了，唯有我跟她有缘，又在京城相聚，这无论如何也要为她添妆送亲。」 「原来如此，那倒是真心有缘了。」徐家大小姐收敛了面上的诧异，旋即轻笑起来。要说徐家大小姐的容貌本来就是很出挑的，这一笑却是真真的笑到了旁人的心坎里，连洛芸蕊都有些呆了。 第610章 不该起的心思 若说洛芸蕊也算是见过不少美人了，旁的不说，她本人也是一个容貌很出众的女子。 但严格来说，洛芸蕊的模样并不艷丽，而是浑身散发着一种让人觉得很舒服的气质。五官虽然很精緻，但并不会给人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反而是那种很耐看的感觉。 小姑子秦曦，则有一种天生的弱柳扶风般的柔弱气质，就仿佛一朵精緻小巧的花骨朵等待着旁人的欣赏和爱惜。 妹妹蕾儿身量要比洛芸蕊高一些，整个人给人的感觉是阳光灿烂，仿佛有她在的地方永远充满了欢声笑语。那种发自肺腑的开朗让人很容易忽视掉蕾儿原本的容貌。当然，她的容貌也是上乘的，但她的笑容更能感染到旁人。 还有恭亲王妃那种浑然天成的贵人气势，端庄大气，虽然会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却也不会让人觉得太过于压抑。 可徐家大小姐的美丽却不同于其他的人。 原本，洛芸蕊便知晓徐家大小姐的容貌很是不错，但仿佛今日里，徐家大小姐跟往日很是不同。眉眼虽然依旧，但整个人却散发着一种惊人的艷丽。尤其是当徐家大小姐露出那个笑容时，硬生生的将她原本就上等的容貌，一下子提升了好几成。 惊诧之下，洛芸蕊愣在了当场，都忘了之前她们在谈论何事。 好在洛芸蕊反应还算快，伸手抚了抚额发，笑道：「几日不见，徐大小姐愈髮漂亮了，何时有空倒是可以来我们家玩玩。」 徐家大小姐微微有些红了脸，就显得愈发娇羞了：「多谢秦太太抬爱，若是有机会，一定让祖母带着睦姐儿去拜访。」 又闲话了几句，这时宴请也将近尾声了，因为是续弦，宾客们也没有去闹洞房，纷纷四下告辞了。洛芸蕊也趁机跟徐家大小姐告辞，随后带着杰哥儿离开了徐家。 本以为遇到徐家大小姐只是一个插曲，不想没过几天，徐家大小姐真的来拜访秦家了。当然，她并非一个人前来的，而是由如今的徐家太太林萱娘陪伴而来的。 跟以往相比，林萱娘如今的气色还是不错的，至少精神头很好，看起来有种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感觉。 洛芸蕊唤来了秦兰帮着招唿徐家大小姐，而她则是拉着林萱娘聊开了。如果说跟徐家老太太聊天只是面上的客气，那么跟林萱娘就随意多了。尤其是如今林萱娘成了徐家太太，跟洛芸蕊也算是身份相当了，洛芸蕊便更加没有了顾虑。 这也是正常的，像上一回，在泸州城时，洛芸蕊跟林萱娘意外相见，不说已经多年未见，单单是当时的那种身份差异就註定了她们俩不能同未出阁时那般了。 幸好，如今林萱娘终于得偿所愿，看着她面上的笑容，洛芸蕊也替她感到高兴。 「萱娘，看来你在徐家挺适应的。不过，徐家倒是真的不错，老太太是个和气的，睦姐儿也是个好性子，那位小少爷我倒是没有见过，但小孩子嘛，就算有些闹脾气也是正常的。」继母并不是那么容易当的，洛芸蕊也担心林萱娘不能适应徐家的生活，但她还是不得不承认，以林萱娘的身份经歷，能够嫁给徐家老爷已经算是最好的结局了。 「放心吧，蕊儿。我在徐家很好，就像你说那番，老太太是个和气，睦姐儿也乖巧，如今她正要说亲，因而家中的事情有些都是她管着的。老太太叫我有空多教教她，等睦姐儿定亲之后，家里的事儿就要交给我了。至少小哥儿，他是由老太太带着的，平日里也要上官学，跟我倒是接触不多，但看着也是个好性子的。我家老爷也说了，这姐儿交给我来管教，哥儿嘛，多数还是要老爷亲自管教的。」 细细的看了林萱娘面上的神情，见她不似作伪，洛芸蕊就放心了。想起方才林萱娘提到徐家大小姐正在说亲，洛芸蕊不由的笑了起来。 「萱娘，这睦姐儿是在说亲，你可知道她如今正在跟哪家说亲？不是旁人，正是我的堂弟洐哥儿。」 虽说两家如今还没有正式定亲，但双方长辈都见过面了，差不多也算是定下来了，不出意外的话，年底应该就会有分晓了。 可不想，林萱娘的面上却露出了惊诧的神情，轻唿一声捂住了嘴：「是蕊儿你的堂弟？那不是差了辈分吗？」 洛芸蕊一愣，旋即笑开了怀：「哪儿能呢，虽然我跟你是好姐妹，但我们俩又没有血缘关系。睦姐儿纵然是你的女儿，嫁给我堂弟也是无房的。」 还真别说，原先洛芸蕊并没有想到这一茬，但即便听林萱娘这么说，洛芸蕊也没有太往心里去。 辈分这东西洛芸蕊并不是很在意，况且就跟她说的那般，两家本就没有血缘关系，纵然差了辈分也是无妨。 「说的也是。」林萱娘收敛了惊讶的神色，有些遗憾的道：「这可真是可惜了，原先我还想着将睦姐儿说给你家杰哥儿呢。想着你的脾气这般好，自然亏不了我的女儿。不过也无妨，你那个堂弟可是你家大伯母的儿子？我倒是没有见过他，但看你大伯母就知道那一定是个好的。」 林家当年出事的时候，洛家大太太当生下洐哥儿不久，林萱娘并未见过洐哥儿。 「无妨，虽说以前没有见过，但以后肯定是能见到的。洐哥儿今年跟我家泰哥儿一样都考上了太学，他如今已经十四了，因而家里有些着急。我大伯母这人你是知晓的，不过因为当初生洐哥儿伤了身子，近些年来身子骨有些不大好。倘若这门亲事定下来了，怕是成亲之后，新嫁娘就要担起管家的重担来了。」 洛芸蕊并未接林萱娘之前那「想将睦姐儿说给杰哥儿」的话，倒不是她嫌弃徐家大小姐，而是如今那边的亲事都快定下来了，实在是没必要再提这种不可能的事情。万一传了出去，哪怕本来只是说说闲话，说不定也会变了味。 林萱娘旋即也明白了洛芸蕊的意思，自知失言，面上有些许尴尬，不过很快就掩饰了过去：「那我回去以后，可得好好教导睦姐儿了。不过，不是我自夸，睦姐儿管家理事的本事还是不小的。主要是老太太年岁有些大了，又要亲自照顾小哥儿，几年前就将家事交给睦姐儿管了，我还真是没有太多东西能够教她的。」 「姑娘家多学些东西总是好的。」洛芸蕊想起了自己未出阁的时候，不由的笑了起来：「萱娘，你还记得吗？当初我们都未出阁，那会儿我是完全不通诗词的，仿佛还被一些大家小姐笑话过。对了，我的女红也不怎么好，见好些小姐都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还很不好意思呢。」 「那有什么？这未出阁的姑娘家，攀比这些倒也正常，只是能出嫁以后才知晓当初一心攀比，甚至为之付出极多时间和心血的东西，其实是那么不堪一提。」仿佛也陷入了回忆之中，林萱娘微微摇了摇头：「嫁人之后，学学管家理事，再生几个孩子，那便可以了。像琴棋书画，真的用到又有几次？顶多就是在教养女儿的时候拿出来罢了。至于女红，除非是做几件贴身衣裳，这外裳肯定是外面做的。甚至于，真正做贴身衣裳又有几回呢？」 其实，林萱娘真的是很感概的。当初论家世出身，洛芸蕊是比不上她的，可如今……罢了，虽然幸福来得迟了一些，但终究她还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生活。 花厅里，洛芸蕊和林萱娘聊的开心，而园子里，秦兰带着徐家大小姐随意的逛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对于孩子们来说，即便是年岁只差两三岁，也未必能够聊到一块儿去。秦兰和徐家大小姐撇去年龄差不提，这从小到大的经歷也不同，哪怕秦兰仅仅是秦家的养女，但也是被娇宠着长大的。 幸好，秦兰性子柔和，虽然跟徐家大小姐不熟，但仍然记着洛芸蕊吩咐的话，尽量没话找话，两人间的气氛倒也融洽。只是，秦兰到底没有经歷过太多事情，又一心想要招待好徐家大小姐，不知不觉中却是被套出了不少话来。 「兰姐儿，我听说你的两个哥哥都考上了太学，真是了不起呢。我弟弟在官学念书，我爹最大的心愿就是盼着他能考上太学。」 秦兰虽说跟昊哥儿玩的比较好，但对于两个哥哥，还是很有感情的。听徐家大小姐夸奖自己的哥哥，当即就兴奋起来，就好似自己被夸奖了一番。 「……嗯，是这样吗？你真是幸福，我只是一个年岁还小的弟弟，要是我也有哥哥该有多好呢。上一回你娘怎么没带你一道儿去我们家？对了，那个跟在你娘身边的是你大哥哥还是二哥哥？」 一个时辰之后，关于秦家，尤其是关于杰哥儿的事情，却是被徐家大小姐打听的一清二楚了。 第611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徐家大小姐的那些小心思，除了她本人之外，旁人并未有所察觉。哪怕她跟秦兰打听了好些事情，也并未引起秦兰的警觉。偏偏洛芸蕊也没有太过于在意，送到了徐家太太和大小姐后，也只是泛泛的问了两句。秦兰虽不会刻意隐瞒洛芸蕊，但也不会事无大小都跟洛芸蕊说，因而这事儿暂且就被瞒了下来。 而洛家大房那边，却还一心盼着跟徐家定亲。徐家老爷续弦一事，洛家大房后来也知晓了，洛芸蕊并不会隐瞒如今的徐家太太就是林萱娘的事情，洛家大太太得知后，反而贊了徐家老爷一番。毕竟，林萱娘和洛芸蕊是闺中好友，也算是洛家大太太看着长大的，对于这个命运多舛的林萱娘，洛家大太太还是很同情的。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有了林萱娘，洛家大太太觉得这亲事更靠谱了。 又过了一些时日，洐哥儿的病情有了好转，洛家大太太想着还是抽空让徐家的人见见洐哥儿比较好。因为她的身子骨太差了，这从大房到不远的二房倒是无妨，可乘坐马车大半个时辰赶到徐家的话，怕是吃不消的。思来想去，便拜託了睿哥儿带着洐哥儿过来，当然也事先告知了洛芸蕊。 洛芸蕊带着睿哥儿和洐哥儿去了徐家，她本人是跟徐家的女眷坐下来聊天的，而睿哥儿和洐哥儿则是被徐家老爷带去了书房。 既然是来徐家拜访，哪怕男女有别，但长辈还是要见的。因而徐家老太太和林萱娘都出来跟他们见了一面，然后才让徐家老爷将他们带走的。甚至于徐家大小姐都隔着屏风瞧了一眼，当然并没有说透罢了。 「那个大些的，就是你弟弟睿哥儿？还记得头一次见到他时，他才三四岁吧？圆滚滚的一团，加上你家妹妹，两个孩子竟然一模一样，完全分不清楚谁是谁。」林萱娘对于睿哥儿和洐哥儿倒是没有太大的看法，在她看来，两个都还是孩子，顶多就是睿哥儿已经完全长开了，成了一个少年，但洐哥儿却有些文弱。 一旁的徐家老太太也是笑着的，只是眉眼间却没有舒展。 这林萱娘虽说如今是徐家太太，但她心目中很清楚，自己在这门亲事上面是说不上话的，况且她眼瞅着似乎两家早已达成了共识，况且她对于洛家也有好感，自然不会说什么扫兴的话。 而跟林萱娘不同的是，徐家老太太是能在这门亲事上做主的，也是真心疼爱自己的孙女，因而在这门亲事上，她的要求是很严格的。原先听说的情况都是对洐哥儿有利的，这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徐家老太太对洐哥儿的印象不错，坏处则是，这期望的高了，难免之后会有些心理落差。 洐哥儿今年十四，这十四岁的少年，虽说还没有及冠，但在大部分人家里也算是个大人了。若是家中的幼子也就罢了，娇惯一些是常有的事儿。可洐哥儿是洛家大房的嫡长子，按理说怎么样都得有些经事儿了。 但徐家老太太方才瞧着洐哥儿，长相倒是不错，面色却不大好看，尤其是跟睿哥儿站在一起，仿佛有些羸弱。 「睿哥儿可不是当初的小孩子了，如今他妻子都有了身孕，明年就能当爹了。」洛芸蕊笑着答道，眼角却是不留痕迹的瞄了一眼徐家老太太，将她眉眼间的那丝愁绪看在了眼里，嘴上却仍然不停歇：「至于我那妹妹，她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不过性子倒是没什么变化，仍然淘气的很。」 回忆着方才的一幕，洛芸蕊心里快速的转着心思。洐哥儿的态度是没有问题的，相貌也算是堂堂的，唯一的问题就是面色不大好。这也难怪，大病初癒能有如今的精气神算是不错了，可偏偏这个理由又不能拿出来直说。正盘算着怎么帮洐哥儿解释时，徐家老太太开口了。 「秦太太，洛家少爷今年十四了？看着倒是还要小一些。」 这算是很婉转的话了，洛芸蕊当然明白徐家老太太这是变着法的在说洐哥儿体弱，可这又的确是事实，因而只得陪着笑：「洐哥儿虽然家中嫡长子，不过他上头只有一个年长他许多的嫡姐，在他还未出生时便嫁到远方了。余下的倒有几个庶姐，但都不亲。说是嫡长子，但更像是独子了。不过，洐哥儿的性子倒是极好的，没有半分的娇气。」 「这倒也无妨，如今到底年岁还小，等过些年长大些也会好的。」徐家老太太只是微微有些失落，倒不至于直接回绝了洛家。想着洛家到底算是不错的，这若是真的要求面面俱到，却也是不恰实际的。 「正是这个理。就像我弟弟睿哥儿，当初没成亲时，也不是一团孩子气嘛，这成亲了，妻子又有孕了，人就立刻长大了。」洛芸蕊也听出了徐家老太太话里的意思，当下心头微微一松。她接受了洛家大太太的委託，却不想到头来带回去一个坏消息。洛家大太太是很满意徐家的，怎么着也不能让她失望。况且，在洛芸蕊看来，洐哥儿除了有些体弱之外，旁的却是一点儿也不比旁人差的。 「也是，虽说我家睦姐儿很是能干，但一个家中毕竟还是要男人撑着门面的。」 林萱娘这会儿也感觉到了气氛微微有些尴尬，忙出言打圆场：「老太太说的不错，不过我瞧着那洛家少爷也是个好的，至少很有礼数。听说还考上了太学是吧？那就更好了，以后当个文官，回头挣个诰命，不比什么都好？至于旁的事情，这不是有丫鬟小厮么，倒也不需要亲自亲为。」 原来，林萱娘不是没有看出来洐哥儿体弱，而只是刚才不想开口罢了。 洛芸蕊嘴里有些苦涩，她当然知道林萱娘这是在暗中帮着她，但她更明白，这女子身子骨不好尚且要被婆家嫌弃，至于男子那就更不用说了。毕竟，药罐子可不是什么好名声。哪怕家中奴僕成群，很多事情也必须要家主出面的。偏偏洛家大房人丁稀少，洛家大老爷和大太太又都年长了。说句不好听的话，若是万一他们两个走了，尚还没有长成的洐哥儿却是无法支撑门户的。 虽说京城还有洛家二房在，也有她和蕾儿这两个堂姐在，但毕竟不是嫡亲的亲人，平日里照看些倒是容易，可一旦真的有大事，却是无法依靠的。 「洐哥儿是个上进的孩子，不像我家那几个淘气的哥儿，一回家就到处蹦跶，也不愿意坐在书房里做学问。这熬夜做学问的时间一长，可不是看着身子骨有些虚了吗？放心，回头我就跟我大伯母说说，这年岁还轻呢，就算用功也不急于一时，万一将身子骨熬坏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思来想去，洛芸蕊也只能尽量说一些好话，她是觉得若是徐家这门亲事不成，怕是洐哥儿也很难找到满意的亲事了。最重要的是，万一中间不小心传出洐哥儿身子骨羸弱的话来，却是真的不好收拾了。 幸好，之后徐家老太太并未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说下去，洛芸蕊估摸着她是打算等徐家老爷的态度，毕竟评定一个哥儿是否有前途，主要还是看学问如何。这点洛芸蕊倒不是很担心，真要论学问的扎实程度，洐哥儿至少要比泰哥儿强，顶多就是不如泰哥儿滑头罢了。 等徐家老爷带着睿哥儿和洐哥儿回来后不久，洛芸蕊便告辞了，回去的马车上，洛芸蕊忙不迭的问他们俩情况如何？洐哥儿有些害羞，低着头没有言语，倒是睿哥儿点头答应着，只说交谈还算愉快，徐家老爷挺开心的，旁的话却是没有多说。 洛芸蕊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徐家的争执便开始了。 「那孩子身子骨一看就不好，这……要不这事儿先缓缓？等过两年再说？」徐家老太太并不想完全放弃洐哥儿，可要她下定决定将宝贝孙女嫁给了一个病秧子却也是为难她了。琢磨了一会儿，她还是希望再等等看，毕竟少年体弱是常事，但等过两年及冠之后仍然体弱的话，那就有些不好了。 徐家老爷沉吟了一会儿苦笑的摇摇头：「真是不凑巧呢，其实我更喜欢那个大一些的哥儿。沉稳靠谱，身子骨也好，谈吐学问都要比他堂弟更为出挑。可惜人家已经成亲了。」 「没有可能的事情说什么？我倒是想问问你，这亲事先拖着你看如何？」 「母亲，我们愿意拖，人家不会愿意的。简单的说，你可以选择答应或者不答应，但我估计不管我们答不答应，那洛家少爷顶多明年就一定会定亲了。」 「这……」徐家老太太一时间有些犹豫不决，她也看出来了洛家如今有些着急。也是，就算明年定亲，等成亲也要两年后了，那洐哥儿就有十七岁了，这个年岁却是不小了。 「我不嫁！」万万没有想到，原本在里间听着外面话儿的徐家大小姐忽的跑了出来，并且一开口就是一个炸雷。 第612章 拒绝和盘算 「你说什么？」徐家老太太震惊的看着一贯乖巧可爱的孙女，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跟她同样震惊的人还有林萱娘，只是林萱娘对于徐家大小姐本就不是很了解，再加上她很清楚自己如今的身份，虽然面上惊讶万分，但并未开口询问。 相对而言，稍微好一些的是徐家老爷，他只是皱着眉头看着满脸激动决绝的女儿。 「我说，我不要嫁给那位洛家少爷。」徐家大小姐的面上因为激动而染上了红晕，见父亲一直盯着她，干脆狠狠的一咬牙，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爹，祖母，他是个病秧子，你们都知道为何还要让我嫁给他？」 徐家老太太勐地拍了一下桌子：「你再说什么？年少时期就算有些体弱也是正常的，就因为这个原因，你不愿意嫁给他？」 「母亲，您先不要动怒，让儿子跟睦姐儿好好谈谈。」徐家老爷见徐家老太太动了真怒，忙不迭的开口劝慰，并给了林萱娘一个眼神：「萱娘，你先扶母亲下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呢。」 「不用！」徐家老太太断然拒绝：「我不说话就是了，你就当着我的面好好问问她，到底是为什么？」 见徐家老太太态度坚决，徐家老爷也不好强求，只得嘆着气看向自己的女儿：「睦姐儿，你是不喜欢洛洐，是不是因为洛睿的缘故？」 其实，徐家老爷也不太了解姑娘家的心思，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揣测自己女儿。照他看来，洛睿除了出身稍微低洛洐一些外，旁的所有的一切都要比洛洐好上太多了。况且，如今的洛家早已分家，若真要算出身，其实也差不了多少。 「洛睿？那又是谁？」徐家大小姐一脸的茫然。 这时，林萱娘突然开了口：「老爷，你真是不了解睦姐儿。睦姐儿的年岁尚小，是不会喜欢一个已经完全长大的男子。」 徐家老爷一愣，旋即无奈的摇摇头：「好吧，这事儿或许是我猜错了。那么，睦姐儿你可以跟爹说实话吗？我不觉得仅仅因为一个体弱，你就会那么坚决的拒绝洛洐。让我想想，这我们来京城也不过这么些日子，你应该没有机会看到其他外男吧？」 「爹，你！」徐家大小姐方才虽然因为一时激动从里间沖了出来，但这会儿见徐家老爷的态度并未像她想像的那般拒绝，女儿家的羞涩自然也慢慢的显露出来了。 「睦姐儿，你是我的女儿，当爹的当然希望你能够一生幸福无忧。假如你今个儿坚持的话，那也行，我这就去回了这门亲事。但是，你的年岁不小了，接下来我还是得为你寻其他的亲事。一次两次的，我允许你任性。但是，睦姐儿，我也得把话给你说明白了，这次数一多肯定由不得你。若是过两年你年岁大了，纵然找不到让你满意的人选，你也得给我嫁了。」 「爹……」徐家大小姐面色有些发白，咬着嘴唇似乎仍然在犹豫。 「睦姐儿，爹是很疼你的，若你真的有中意的人，不若直接说跟爹说说。倘若对方出身地位太多，我们高攀不起，也好趁早让你熄了心思。倘若对方出身低微，要是你坚持的话，我便给你多准备一些嫁妆，日后所有的一切都要你独自承担。睦姐儿，你说呢？」 原本低垂着头的徐家大小姐勐地抬头看向徐家老爷，随后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快速的开口道：「我中意秦家大少爷。」 听了这话，在场的人都是一愣。 徐家老爷是彻底愣住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女儿口中的「秦家大少爷」是谁。而徐家老太太则是若有所思，至于林萱娘则是面上一跳，暗叫不妙。 「那是谁？」见自己女儿一张小脸已经羞得几欲滴血，徐家老爷也没有再逼问，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自己的母亲和妻子。 徐家老太太迟疑了一会儿，方才开口：「就是方才那洛睿嫡亲姐姐的长子。睦姐儿，那日你是在家中见了他吗？我记得秦家太太和大少爷是来送亲的。」后面一句话虽然是对徐家大小姐说的，但徐家老太太的目光却是瞄向了林萱娘。 林萱娘赶忙解释道：「我跟秦家太太未出阁时是手帕之交，当初我们都是住在泸州城的，相互间来往比较密切。」顿了顿后，林萱娘面上有些尴尬的补充了一句：「当初我们家出事，不是牵连到了洛家吗？」 当年林家出了什么事儿，徐家老太太自然是很清楚的。 其实，要真的算起来，最初应该是徐家出了事，连累到了所有跟徐家有关的人，林家就是被连累最大的。甚至于林家为了保留住最后的颜面，将本已经定下来的所有亲事全部退掉。其中自然也包括了洛芸蕊。 徐家老太太对于十几年前的事情那绝对是记忆犹新的，只是稍微回忆了一番，就明白了其中的原委。当即谈了一口气：「这可真是孽缘啊。」 假如，当初那个女人没有来徐家大肆吵闹，那么她唯一的亲生儿子，说不定就不会因此过世。还有她家老太爷，也不会抑郁成疾，在前些年就撒手人寰了。至于林萱娘很有可能早在十几年前就成了她的儿媳妇，生儿育女，相夫教子。而洛芸蕊，则应该在当初就嫁给了林萱娘的长兄，自然也没有如今什么秦家大少爷的事情了。 一步错步步错。 徐家老爷这会儿也已经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睦姐儿喜欢的是当初那位洛家小姐的儿子？对了，我想起来了，秦元泰……你们说的秦家不会是秦元泰家吧？我记得秦元泰在家中好像是二少爷，那秦家大少爷……」 跟后宅的女眷不同，徐家老爷到底是一个六品官，虽然还没有上朝的资格，但对于朝堂上的事情还是一清二楚的。他当然知道京城里跟皇族关系最密切的那几个人，秦家二少爷秦元泰就是其中一个。 林萱娘对于徐家老爷知道秦家二少爷的名讳还有些稀奇：「我知道那大少爷名唤杰哥儿，二少爷正是泰哥儿，还有一位三少爷唤做昊哥儿。不过，我跟秦家太太闲聊的时候，并未提起他们的全名。」 「这……」徐家老爷面上迟疑的神色更重了，思量了半响，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睦姐儿，这事儿不成。我们家攀不上秦家。」 徐家大小姐整张脸白了，眼底里满是绝望，不敢置信的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不可能……爹，那位秦太太不是母亲的朋友吗？」拿眼看向林萱娘，面上满是苦苦哀求的神色。 「睦姐儿，这事儿不是你母亲能够做主的。」见女儿一脸的绝望，徐家老爷心中也很是不忍，低声解释道：「秦家如今的家主是秦少天，他本人的官倒只有五品官，若只是这样，我这个六品官的嫡长女也算配得上他家的嫡长子。可问题出在秦家的二少爷身上。」 见众人面上都露出不解的神情，徐家老爷干脆就刚他头几日刚知晓的事情说了出来。 本来嘛，这事儿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如今圣上虽然并未下旨赐婚，也不过是因为两个人年岁都还小。不过，有传言说，太后的身子骨是越来越差了，估计最迟也会在今年过年时，颁布旨意赐婚。 「……睦姐儿，这事儿爹真的没有任何办法。秦家的嫡次子若是尚了公主，嫡长子再怎么样也会娶一个高门贵女或者世家小姐。我们家在京城只能算是一般，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但以你的出身配秦家大少爷那是绝无可能的事。」 「爹，我……」忽的，徐家大小姐掩面痛哭的转身往外跑，徐家老爷忙追了上去，留下徐家老太太和林萱娘面面相觑。 「萱娘，你可知道秦家这些事儿？」 林萱娘摇头表示不知，说起来，林家倒是要比徐家来京城更早一些，可因为林家早就已经从官宦人家沦落为商户人家了。若是一直待在京城的话，或许会赶上泰哥儿风头最劲的时候。但如今京城上下谈论的最欢的却是恭亲王府和唐家的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至于泰哥儿则是经年的老话头了，谁还耐烦提这些事儿。 过了好一会儿，徐家老爷才往返过来，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睦姐儿把自己关到了房里，谁也不见。母亲，萱娘，你们想个法子劝劝她吧。」 「怎么劝？要不，先让她静静？那孩子平素是挺乖巧的，可一旦倔起来，我可不觉得我能劝住她。」徐家老太太可以说是最了解孙女性子的人了，这也是为什么徐家老太太从不考虑门户更高的人家，她是担心孙女的性子不适合伏低做小。 林萱娘迟疑了一阵子，有些底气不足的开口道：「要不然我去探探秦家太太的口风？若是能成的话，就好了。」 「这样也行，不过你得慢慢说，就算不成也不能坏了交情。」听林萱娘这么说，徐家老太太多少还是有些心动的。若是可以的话，她当然希望自己的孙女嫁得称心如意。 这秦家二少爷要是尚公主的话，肯定是要搬出去的。这样一来，秦家也就只剩下两个少爷两位姐儿了，这姐儿迟早是要嫁出去了，这样一来，就算不分家，这人口也算是简单的。 第613章 最后一层纸窗户 听得丫鬟报徐家老太太和太太造访，洛芸蕊是真的很诧异。她完全不明白，昨个儿自己才去过徐家，为何今个儿徐家就来拜访了。 回忆起昨个儿徐家老太太面上的一层迟疑，洛芸蕊心下勐地一沉，别是来回绝亲事的吧？ 忙唤了丫鬟匆匆的梳妆打扮了一番，这若是只有林萱娘一人前来，她大可以将人唤到自己的院子里来说话。可既然徐家老太太也一同来了，那么再安排在自己的院子里却是有些不合适了。 匆匆赶往前院，管家知道徐家的身份，早已将人安排在花厅了，洛芸蕊过去的时候，茶点已经上来了，只是无论是徐家老太太还是林萱娘都未曾动过茶点分毫。 「徐老太太、太太，可是嫌弃秦家待客不周，这些茶点不合胃口？」若只有林萱娘一人在此，洛芸蕊还有可能直接询问，而如今既然徐家老太太也在，那么面子情还是要做的。 其实，按照昨个儿徐家的商议，是打算让林萱娘一人过来探探口风的，可徐家老太太担心林萱娘嫁入徐家的日子不长，对徐家大小姐这个原配所出的嫡长女更是没有什么感情，生怕林萱娘会帮着洛芸蕊，这才忙不迭的跟着一块儿来。 可等到了洛家，徐家老太太又开始后悔了。这旁的不说，有她在，肯定有些话是不方便说的，有心避开又一时找不到好藉口，眼见洛芸蕊进来，又听的洛芸蕊这么一说，难免面上就带出了一丝惊慌的神色：「诶诶，秦太太言过了，这秦家的待客自然是极好的。」 说着，忙伸手去拿茶盏，却差点儿将茶盏打翻了，一时间徐家老太太面上涨的通红。 洛芸蕊看得稀奇，可心中的担忧却更盛了。若是徐家没有做什么亏心事的话，为何徐家老太太会这般心虚？ 「蕊儿，今个儿是我想来看看你，老太太这是不放心我才跟着一道儿来。对了，蕊儿你家那个漂亮的姐儿呢？」林萱娘见到了徐家老太太的尴尬，忙出声吸引洛芸蕊的注意。 「哦，萱娘说的是兰姐儿吧？她在陪竹姐儿玩耍。如今竹姐儿愈发大了，却是愈发喜欢兰姐儿了，我不陪着倒是无妨，若是兰姐儿离开的时间久了，她就大声的哭闹。」洛芸蕊没把林萱娘方才的解释放在心上。要她说，林萱娘多大的人了，跟她一般大小的，若不是多年未曾生育，这儿女都可以说亲了。况且，洛芸蕊才不相信徐家老太太会担心林萱娘，这她跟秦家老太太多年的婆媳感情，除非她有着身孕，要不然秦家老太太才不会担心她去哪里呢。 「这姐妹感情深才好呢，想当初，我跟两个嫡出的妹妹感情也是极好的，可惜她们嫁的远，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见面呢。」林萱娘的面上有些落寞，其实原本，林家三个嫡女都是跟泸州城的人家定亲的，因为她所有的亲事都退掉了。 不过，有些事情却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泸州城去年遭了大劫，虽说并非所有人都出事，但天知道若是他们那会儿还在泸州城究竟会发生什么事儿。这么想着，林萱娘的心情又有些开朗了。 「是呀，我跟蕾儿的感情也不错，她如今虽然已经出嫁好几年了，但还是时不时的跑到我这里折腾我。如今还是她一个人，等过几年她家的两个哥儿长大了，指不定会不会拖家带口的来闹腾呢。」 虽说不知道徐家到底是何来意，但场面话谁不会说呢。洛芸蕊笑脸盈盈的应对着，她算是看出来了，徐家老太太的确是有些心虚的，既如此，何不等徐家道明来意呢？她才不会做这个好人帮人解忧。这若是平素也就罢了，如今她差不多可以肯定了，徐家要说的事儿肯定跟洐哥儿有关。 听着洛芸蕊和林萱娘的对话，徐家老太太心里自然是很焦急的，但她也知道这些场面话是不能省却的，要不然难道一上来便问，我家睦姐儿不说给洛洐了，说给你家杰哥儿好不好？ 真要是这么说的话，指不定洛芸蕊就直接唤人将她扫地出门了。 唉，真是作孽啊！ 徐家老太太一方面是真的心疼年幼便丧母的孙女，另一方面却也是觉得秦家要远远好于洛家。不说别的，虽然秦少天跟洛家大老爷一样都是五品的官，可一个是外放的官，一个却是京官。别看外放的官油水比京官足，但这地位却是截然不同的。 更重要的是，洛家大老爷多少岁数了？五品官估计也就是顶点了，而秦少天不过才三十出头，往后的前途不可限量。更别说，秦家二少爷以后是要尚公主的人。还有这秦家太太的娘家弟弟，也是个有前途的，怎么看这秦家大少爷都要比洛洐来的有前途的多。 这家中人口太多是麻烦多，可若是人口太少了，但凡家中万一出了点事儿，那将来可是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的。看看秦家，人丁还算兴旺，但关系并不复杂，还没有通房小妾！女人这辈子不就是图这点儿事儿嘛，看看洛家，人丁虽然稀少，可她却还记得，洛家当初在泸州城时，家中可是有好几个庶出子女的。 千头万绪牵扯着徐家老太太的心，若要她为了攀高枝而赔上孙女的终生幸福，那她是万万不愿意的。可若是既能攀上高枝又能让孙女得到幸福，她却是千百个愿意的。 这般想着，又见林萱娘说了那么多的话仍然没有说到点子上，徐家老太太终于急了：「秦太太，听说你家不止有两个姐儿，还有三个人中龙凤的哥儿是不是？」 洛芸蕊愣了一下，正在跟林萱娘说话被人打断肯定心里有些不悦。不过，徐家老太太不管怎么说都比她长了一辈儿，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徐老太太说的对，我家是有三个淘气的哥儿，却是不敢称人中龙凤的。」 「秦太太自谦了，我听说秦家大少爷和二少爷都是年纪轻轻便考上了太学的，单单这一点儿便是极为出众了。」 听徐家老太太仿佛是硬上跟自己谈论哥儿，尤其是自家的杰哥儿和泰哥儿，洛芸蕊不由的心中有些异样。 杰哥儿和泰哥儿的年岁都有些大了，虽说依照京城的惯例倒不用急着说亲，但因为他们俩都考上了太学，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算是长大了。尤其是最近秦家的确有放出风声说要给杰哥儿说亲，莫不是徐家老太太是冲着这事儿来的？可徐家来京城不久，应该没有什么亲朋好友才对。 虽说已经感到有些古怪了，但洛芸蕊还是开口接道：「考上太学不过是运气罢了，尤其是泰哥儿，堪堪吊了榜尾。」 洛芸蕊故意提起泰哥儿，就是想看看徐家老太太到底针对的是谁。若是徐家老太太顺势提起了泰哥儿，那她就要干脆利索的拒绝了，毕竟泰哥儿的亲事就不是她能够做主的。 不想，徐家老太太却是笑着摇摇头：「秦家二少爷的学问暂且不提，往后的前途却是真真不可限量的。虽说那位如今只是郡主的封号，但谁都知道……秦太太说是吧？」 原来徐家知晓这事儿。 洛芸蕊点头道：「徐老太太，快别提了，我倒是无所谓媳妇的出身，但孩子自己欢喜，我也没有办法。不过，上头的事情说不准，且暂时不提这事儿吧。」 「是是，那我们说说秦家大少爷吧？这二少爷的好事快近了，秦太太可有帮大少爷相看相看？」 果然是为了杰哥儿吗？洛芸蕊快速的转着心思，面上的笑意却丝毫不减：「我家老爷正在为杰哥儿相看着呢，他的意思是，最好找个嫡长女，能够管家理事当然是最最好的，至于出身倒不是很介意。当然，商户人家还是有些介意的。」 既然徐家老太太的意思说帮着杰哥儿说亲，洛芸蕊倒没有立刻拒绝。虽说她是不清楚徐家在京城有什么亲朋好友，但好歹这同僚还是有的，说不得人家是帮着同僚说呢。只是，洛芸蕊也防着林萱娘有意将娘家的姐儿介绍过来，虽说她并非看不起商户人家，但秦家的嫡长媳却还是应该有些讲究的，比不得泰哥儿，但也不能落人话柄。 「自然自然，这商户人家肯定是不能的。」徐家老太太听了洛芸蕊说的那些要求，面上立刻绽放了笑容。她当然明白官宦人家对于商户人家的芥蒂，事实上不说洛芸蕊了，就连她自己，对于儿子续弦一个商户人家的寡妇也有老大不小的意见。若不是儿子坚持，她才不会同意呢：「却是不知晓秦太太还有什么要求？」 「这官宦人家或者是书香世家都可以，嫡长女是必须的，人品自然也很重要，至于旁的我倒是不太在意。」洛芸蕊真当是徐家老太太要替她介绍人家，当下便说了自己的要求，她自认为这些要求并不过分，因而说的极为自然。 「那……若是嫡长女却早年丧母呢？当然，另有长辈从小教导，姐儿的人品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徐家老太太见洛芸蕊变了脸色，忙不迭的补充了一句。 可洛芸蕊的脸色并没有因此而好转，因为她突然意识到了徐家老太太要说的是何人。 别说徐家大小姐只是条件一般，就算条件再好，她也断然不会同意的。除非不想要了洛家大房这门亲戚，要不然这事儿要她如何同意？ 只是，既然最后一层窗户纸还没有捅破，她却是不好直接将话挑明的。 第614章 三媒六聘亲事成 「徐老太太，其实我倒不是很担心杰哥儿，他如今年岁也还小，就算泰哥儿要比他早定亲却也是无妨的。这弟弟比哥哥早成亲的确不好，但若只是定亲的话，我们也不是很讲究的人家，并不会特别放在心上。所以啊，我就琢磨着，先将我堂弟洐哥儿的亲事定下来，至于杰哥儿慢慢来，不着急。」 思来想去，洛芸蕊只能先委婉的提醒一番，毕竟人家没有把话挑明，她也不好太不给面子了。 只是，她这话一出，徐家老太太还是变了脸色，还是林萱娘见机的快，将话题接了过去：「蕊儿你说的是，虽然只是堂舅，但到底是长辈又年长，让堂舅先定亲也是常事。不过，你大伯母可有什么话儿？」 洛芸蕊微微皱眉，她昨个儿带着洐哥儿去了徐家，虽说洐哥儿当天就回家了，可她并未同去。因而这洛家大太太的意思自然是不甚明了的。林萱娘不可能不知道这点，却偏偏还问，要么就是仍然打算执意讨个明确的说法，要么就是想煳弄过去刚才的话头。 不留痕迹的打量了一下徐家老太太的面色，见徐家老太太虽说面色有些苍白，但眼底里仍然带着期望后，洛芸蕊忍不住想要嘆息。 他们怎么就不明白呢？不管徐家大小姐究竟有多少出众，只要先前跟洛洐谈过定亲的事情，洛芸蕊就不可能再让她跟杰哥儿定亲。不为别的，只为避嫌。尤其是如今两方都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甚至于相互之间都是相看过的，倘若再发生什么变故，那却是彻底的撕破了脸。 在心里嘆了一口气，洛芸蕊只能将话一点一点的挑明：「我大伯母自然是很满意徐大小姐的，洐哥儿看着仿佛也乐意，但毕竟年岁小倒也没有将话说明了。洐哥儿虽说只是我的堂弟，但年岁比我小了好多，我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他的性子很文静，正喜欢徐大小姐这种端庄文静的姐儿。不像我家杰哥儿和泰哥儿，都喜欢洒脱爽气一些的姐儿。」 这杰哥儿究竟喜欢哪种性子的姐儿，说实话洛芸蕊并不知晓。但据她所知，容珏郡主虽然在她面前一直都是端庄有礼的模样，但听说在宫里头亲近的人面前还是比较爽利的。这皇亲国戚中的贵女，基本上都是很大气的，畏畏缩缩的根本没有，就连娴静端庄的也甚少。 虽说洛芸蕊这话是有些夸大了，但效果却是很显着的。 徐家老太太眼底里的最后一丝期盼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茫然无措。林萱娘到底已经嫁入了徐家，悄悄的向洛芸蕊投了一个抱歉的眼神，柔声道：「我对于洛家少爷也是很满意的，只是我虽然是睦姐儿的母亲，但在亲事上还是说了不算的。不过，我瞧着这门亲事还真是妥当呢。」 言下之意，徐家会放弃杰哥儿。 洛芸蕊当然听明白了林萱娘话里的意思，只是她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原本，若是没有今个儿的这一出，她当然是很乐意促成这门亲事的。可既然她如今都知晓了徐家上下的意思，若是再装着毫不知情……虽说洐哥儿只是她的堂弟，跟她也没有太过于亲近，可到底是有血缘关系的，况且洛家大太太一贯都待她不薄，她如今却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徐家老太太在沉默了半天之后，最终还是开了口：「秦太太，我也觉得洛家少爷很是不错，只是我家睦姐儿如今年岁还小，想着倒不用这般着急定下来，您看……」 「成，我去跟我大伯母说一声就好了。其实，真心不必这么着急将亲事定下来的，尤其是年岁还小的，多相看几户人家也是好的。」见状，洛芸蕊很是痛快的答应了下来，其实她真的有心将这门亲事给搅和了。不管改变态度的人是徐家其他人，还是徐家大小姐本人，她都觉得这门亲事已经不合适了。毕竟，将来洐哥儿还是要跟他们家来往的。 徐家老太太和林萱娘很快就告辞离开了，洛芸蕊送别的时候自然还是面带笑意的，只是那笑意达不达眼底却不是那么重要的了。 洛芸蕊不会迁怒到林萱娘身上，毕竟她很清楚，林萱娘作为一个继室，尤其身份地位还那么低，是不可能对这门亲事插手的。而徐家老太太之前相处一直都是很好的，看起来也不太可能。 相对而言，她其实更怀疑变卦的人是徐家老爷或者干脆就是徐家大小姐本人！ 徐家老太太和林萱娘回到了徐家，林萱娘是直接就避开了，她很清楚有些话当着她的面是没法说的。而徐家老太太也懒得再做面子工夫，见林萱娘主动离开，立刻就派丫鬟将徐家大小姐唤了过来。 徐家大小姐是一熘儿小跑过来的，她相信那一日在迴廊上，不仅仅是她一见钟情，对方也一定会将她的笑容铭刻于心的。 「祖母，他答应了是不是？」 「你……」徐家老太太原本要说的话，在看到徐家大小姐面带羞涩眼带爱意的注视下，硬生生的咽了回去。好半天才长出了一口气，狠了狠心将话说了出来：「睦姐儿，秦太太并不应允这门亲事。」 「什么？」期待落了空，瞬间化成了绝望。不对，她还有一分希望：「祖母，是秦太太没有应允，那杰哥儿呢？」 虽说林萱娘昨个儿只提了一句，但徐家大小姐早就已经将这个名字刻在了心间。昨个儿夜里躺在床上，徐家大小姐满脑子都是杰哥儿的模样，嘴里更是喃喃着他的名字。只要两人真心相爱，就算父母不同意又当如何？她的方方面面都不比旁人差，唯一会让人介意的就是她幼年丧母。可自己从小便是由祖母带大的，如今父亲更是续弦了，早就已经不用那般顾忌才对。 「睦姐儿，你在说什么？这亲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顶多就是旁的长辈还能帮着参详一下。至于秦家大少爷，根本就没有他说话的份儿！」听孙女这么一说，徐家老太太微微有些动怒。 可徐家大小姐并未将徐家老太太的动怒放在心上，她如今满心满意的就是杰哥儿：「怎么就没有他说话的份儿？昨个儿爹爹也说了，那秦家二少爷跟容珏郡主不就是先相识了？既然秦家二少爷可以在亲事上面做主，想来秦家的长辈也不至于完全罔顾杰哥儿的意见吧？」 「你怎么那么死脑筋？那容珏郡主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秦家二少爷跟容珏郡主的亲事，只要容珏郡主的长辈同意了，这秦家同意或者不同意，有意义吗？难不成这赐婚的旨意一下，秦家还能抗旨不成？」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徐家大小姐仍然执迷不悟，她坚信杰哥儿一定会愿意迎娶她的。 到了晚间，徐家老太太便将今个儿在秦家碰壁的事情告诉了徐家老爷。徐家老爷听了之后，除了无奈，更多的则是担忧。 虽说他并不是很了解自己的女儿，但他了解他自己呀！ 有件事情至今很多人都不清楚，那就是当初林萱娘之所以会将事情闹大，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他！事后他不止一次的后悔，如果不是他偷偷的去见林萱娘，唆使她将事情闹大，或许当初的事情就不会变成那种结果。那时候，他是年轻气盛，自认为若是两人真心相爱，哪怕父母一开始不同意，事后也一定会祝福子女的。可他忘了，有时候……人言可畏。 当初，他已经做错了一回，害了他自己，还有家人们，甚至于还有林家上下所有人，乃至还连累到了比如洛家等等一些跟林家原本定过亲的人家。 所以，他断然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再错一回。因为他吃不准这一回受到伤害的将会是何人，或者是多少人。 「睦姐儿，爹想跟你好好谈谈。」照理说，有些事情不该由他这个当父亲的来说，可无奈原配妻子早逝，不管怎样，他都不能再推卸责任了。将自己当年的事情同女儿说了一遍，当然有些细节还是隐去了，比如说洛芸蕊以前跟林奇峰定过亲的事情。 徐家大小姐听完往事之后，很是沉默了一阵子，徐家老爷无奈，最终只能吩咐她在房里好好想一想。 然而才第二天，丫鬟就慌慌张张的来禀报，说是大小姐失踪了。徐家老爷当时正在用早膳，差点儿没将手里的碗直接摔出去。 他已经料想到了女儿会跟他当初一样，可想着到底是姑娘家，出门哪有那么容易，怎会想到…… 对了，秦家的大少爷和二少爷都考上了太学，而今个儿并不是太学放假的日子。 徐家老爷匆匆的赶往秦家，终于在离秦家旁边的巷子里找到了自己的女儿。盛怒之下的徐家老爷这一次决定无视女儿的想法，将女儿锁进房里，派人唤了一个官媒，然后带着自己的母亲和妻子，亲自上门提亲。 亲事当天就定下了，只等之后的三媒六聘将亲事彻底完成。 第615章 赐婚和唐家末路 等洛芸蕊得到了消息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办妥了。当然，并不是说定亲之后就不能退亲了，事实上就算已经成亲了，也允许和离。但问题是，谁家也不会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玩退亲的，这退亲对姐儿的名声不好，但对哥儿的名声也会造成影响的。洛芸蕊瞪了半天眼，最终还是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洛家大房开始忙碌起洐哥儿的亲事，作为最亲近的洛家二房自然也要帮些忙。不过，洛家二老爷和睿哥儿都忙，洛张氏是个不能管事的，唯一能帮得上忙的睿哥儿妻子谢秋，也因为月份大了藉口无法帮忙。 其实吧，只要头三个月的危险期一过，那就没什么要紧了。关键是，谢秋明摆着不愿意搀和洛家大房的事儿，加上她又是第一胎，难免更加注意了一些，结果整个洛家二房愣是没有过去帮忙的。 这洛家大房自从洛家大老爷离京外放之后，家中的主子就只剩下了洛家大太太和洐哥儿。洛家大太太身子骨一直就没有想好，别说操办亲事了，就连平日里稍微累着一些都不行。至于洐哥儿，他若是能不要三天两头的病倒，洛家大太太就心满意足了，哪里还会对他提什么要求。 好在这门亲事定的也还算早，洐哥儿今年十四岁，徐家大小姐则是十岁。哪怕京城的姐儿一贯早嫁，最多也就十三四岁。哪怕亲事定在徐家大小姐十三岁那年，那也有整整三年时间来操办亲事，倒是不着急。 见洐哥儿的亲事妥当了，洛芸蕊也没再说什么。倒是秦少天知道这事儿后，说了一句，怕是徐家的长辈想要攀高枝。洛芸蕊后来想想，这倒也不是不可能。正好也解释了，为什么她这边才拒绝了，那边徐家就迫不及待的将亲事定了下来，莫不就是怕她在中间说什么不好听的话？ 因为这事儿，洛芸蕊有些不待见徐家，而徐家也因为忙着为徐家小姐备嫁，没空来秦家，就连林萱娘自从那一次陪同徐家老太太来过秦家后，就再也没有登门拜访过。 洛芸蕊也不以为意，她要忙活的事情还多着呢，懒得管那么些闲事。 时光飞逝，转眼又是年关将至。 这几个月来，对于秦家来说，变化最大就是竹姐儿了，小小的人儿，几乎一天一个样子。到了竹姐儿满周岁的时候，秦少天特地为宝贝女儿大办了抓周宴，只是竹姐儿却很不给秦少天面子。 你问为什么？ 竹姐儿的抓周宴跟哥儿们不同，摆在面上的都是些金银首饰、绫罗绸缎、胭脂水粉、各色笔墨以及乐器，当然还有好些来自西洋的精巧玩意儿。 原本以为竹姐儿会选择一些色彩鲜艷的小玩意儿，不想竹姐儿一把瞅准了一套头面首饰，将首饰连带盒子一块儿抱在怀里，吭哧吭哧的爬到洛芸蕊面前给了她。洛芸蕊喜不自禁，却不想竹姐儿又抓了绫罗绸缎给了秦兰，随后则是抱着好多西洋小玩意儿一屁股坐在中间，谁唤她都不走。 其实，抓周也就是讨个好彩头，没人会当真的。可关键是竹姐儿做的太过于明显了，给了母亲和姐姐，却唯独漏了秦少天。当然，三个哥儿和秦家老太太也是被遗漏的，但秦少天愣是无视了这些，打定主意等宾客散去就找竹姐儿算帐。哪怕洛芸蕊再三强调，竹姐儿只是因为跟秦少天相处的时间不长罢了。 当然，秦少天到底还是没捨得收拾竹姐儿，反过来将昊哥儿又给收拾了一顿，理由还是老样子，嫌弃昊哥儿太胖丢了他的脸。 而在竹姐儿过完周岁的生辰之后，京城里连续发生了几件大事儿。 首先，壤南王遇刺身亡，虽然他有好几个儿子，但却发生了内讧，在朝廷大军的威压之下，不战而败。 然后，太后宣布了容珏郡主的亲事，对方正是洛芸蕊的次子泰哥儿。 接着，明年将会迎来圣上即位之后的首次选秀，要求对方身家清白，年龄在十岁到十三岁之间。 而最后一件事情则是谣传，但据说反而比前面三件事情更能吸引京城百姓的注意力。因为这事关一桩已经传了差不多大半年的流言，恭亲王世子和唐家二房嫡长女的那些不为人知的往事。 从最初沸沸扬扬的流传唐家二房嫡长女将代替已故去的堂姐嫁给恭亲王世子，到恭亲王世子被圣上赐婚，再到后来唐家二房嫡长女为情所困而自缢，被丫鬟救下却将事情闹的人尽皆知…… 京城的百姓们都盼着接下来再上演一齣好戏，不想人家恭亲王府完全不当唐家是一回事。快速的安排好了亲事，这恭亲王世子的年岁也不好，海外小国第一美人的公主也有十三四岁，在一个月前就干脆利落的办好了喜事。倒没人在意恭亲王府不懂礼节，实在是因为亲事之所以繁琐，主要就是三媒六聘的过程太过于耗费时间了。而显然，跟海外小国公主成亲是无非在意这些事情的，因而这亲事进行的很是顺畅。 恭亲王府倒是顺畅了，可唐家却已经翻天了。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那是绝对不可能再收回来的。倘若是涉及到上位者的，也许还能强行压下来，可唐家是什么身份？在达官贵人遍布的京城，唐家连世家大族都算不上，加上没有了大房的支撑，仅剩下的二房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官宦人家罢了。 恭亲王府抵死不承认有这回事，一切便都推到了唐家二房身上。京城百姓话里话外的都在说唐家二房自作多情，尤其是二房的嫡长女唐婼伶被人从头说到尾，硬是按上了许多莫须有的罪名。 旁的不说，这未出阁的姐儿被人这般评头论足，已经足以将人逼疯了。幸亏唐婼伶从一开始就不知道外界的言论，但尽管如今她如今的日子也不好过。 一般盼着的亲事泡了汤，而原本正在相看的亲事自然没法再继续了。 在唐婼伶的堂姐未出事前，唐家还是以大房为重的。虽说唐婼伶的出身没有堂姐来的贵重，但因为她的堂姐是註定要成为恭亲王世子妃的，因而还是有许多人家上门提亲。这高门大户的嫡长媳是轮不到她的，但次媳三媳还是可以的。那之前，唐家也帮着相看了不少亲事，自然也有比较满意的。 然而，如今一切都化成了泡影。 而重燃京城百姓八卦之心的却是另外一件事，在恭亲王世子成亲一个月后，唐婼伶谋害长房嫡子不成，却害死了长房大太太。 这个消息一出，什么壤南王遇刺，什么让容珏郡主被赐婚，什么圣上要选秀，全部都被京城老百姓丢到了一边。 南方的兵变离京城太远。容珏郡主是圣上的亲妹妹，迟早都是要被赐婚的，至于对方是谁，反正跟他们无关就是了。而选秀虽说明面上说只要身家清白即可，可天知道真正能够进入皇宫有品阶的，只有那些世家大族的贵女们。普通老百姓的女儿，就算入了宫，也是伺候贵人去的。 而唐家的新戏码却是众人侧目，严格来说，这已经不是什么简单的新戏码了，而是一件十足十的惨案了。 唐婼伶是唐家二房的嫡长女，她要害的人是她的堂弟，也是她大伯父唯一留在世上的骨血了，更是唐家正统的继承人。虽说那位唐少爷并未出事，但唐家大太太却因此故去。 晚辈谋害长辈，二房嫡女谋害大房太太，这已经不仅仅是唐家的家务事，而是涉及到人命官司了。 无论唐家怎么出面谋划，唐婼伶还是被官差带走了，并且直接送入死牢，等年关过后就处斩。而那位从小丧父，又在一年之后失去了嫡姐和母亲的唐少爷，则被恭亲王世子带回了恭亲王府，并且对外宣布会在唐少爷成年之前都给予最好的照顾，毕竟他所要否认的只是自己跟唐婼伶的亲事，而之前双方父母定下的亲事他却是从未否认过的。 因为恭亲王世子的态度，京城的百姓愈发谴责唐婼伶以及唐家二房所有人。 这未婚妻过世，身为未婚夫的恭亲王世子是不可能不另外娶妻的。而如今恭亲王世子还念着往日的情分愿意照顾唐少爷，已经是极为仁厚了。相对而言，唐婼伶所做的一切，简直就是禽兽不如。 很快，唐家二老爷就被罢了官，并且勒令三代不得为官。至于唐家则先交给唐家二房代为管理，只等唐少爷成年后，再交到他的手上。 短短半月时日，唐家便面临崩溃。男丁们都毁了，三代不得为官简直就是将他们往泥里踩，而除了唐婼伶这种恶毒的女人，她的嫡亲妹妹唐婼依却也是无法再有好的亲事了。不过，唐婼依的年岁还小，或许过个七八年，这事儿也就被淡忘了。纵然嫁不了官宦人家，嫁个殷实的商户人家还是可以的。 而这时，秦家却顾不上京城里的纷纷扰扰，正忙着准备一应聘礼。 第616章 踏破门槛 无论哪个朝代，但凡涉及到皇室的，那礼节必然是极为繁琐的。 幸好，秦少天本就是在太常寺当差的，对于礼节方面很是精通。而年关将至，本是太常寺最忙碌的一段时间，但圣上特许秦少天回家休息，专心于泰哥儿和容珏郡主的亲事。 秦少天面对圣上派来宣旨的公公自然是极为客气的，可一转身，等到无人时，却将泰哥儿唤来狠狠的一顿教训。虽说这事儿算是圣上体恤，但他毕竟是沾了泰哥儿的光。老子沾儿子的光，好说不好听啊，若是秦少天如今已经年老，他倒是不会太在意，毕竟作为父亲也希望儿子能够有出息。可这次却不一样。 「行了，别装老实样儿了。你跟我说说，为什么圣旨上还是称唿容珏郡主为郡主？」 容珏郡主是圣上的嫡亲妹妹，也是唯一的手足，不管从什么方面说，容珏郡主都是要册封为公主的。之前还可以藉口她年岁还小，不着急，可如今都已经下旨赐婚了，这还称唿郡主却是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了。 「爹，这事儿我正要跟您说呢。这是太后的意思，公主得有公主府，虽说公主日后诞下的孩子并不会跟皇室的姓氏，但毕竟这公主府一造，就有些像是招赘了。如果是郡主的话，就没有这个问题的。」泰哥儿皱着眉头回忆着太后的话，慢慢的学给秦少天听。 秦少天闻言面上一愣，随后却一巴掌拍在了泰哥儿的后脑勺：「算你小子有福气，我还以为要把你送给别人当儿子了呢！」 公主和郡主只有一字之差，但事实上却是有着天差地别的。 不说旁的，单单是公主有自己的府邸，驸马入住公主府，且逢年过节要进宫参加皇家宴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驸马就是入赘。哪怕公主诞下的孩子不跟皇室的姓氏，但旁人看待驸马还是有些异样的。藉助女人的裙摆往上爬，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驸马是不能入朝为官的。 而郡主就不同了，郡主其实就是出身地位要比世家贵女高而已，旁的一切都跟其他人没有区别。嫁人之后，也要入住婆家，还要孝敬公婆，凡是该做的事情都必须做。 原本秦家都做好了准备将泰哥儿送给皇室了，没成想到头来还有这么一个天大的喜讯，秦少天当即看向泰哥儿目光和善了许多，却将泰哥儿吓的不轻，还以为秦少天又在想法打算怎么折腾他了。 「容珏郡主只是郡主的封号，那以后你也可以入朝为官了？」身为文人，秦少天还是很看重这一点的。 「爹，我想入翰林院。」 「什么？」秦少天愣了一下，随即却点点头：「好，翰林院的名声好听，虽说清贫了一些，但你往后也不会靠俸禄过日子。而且容珏郡主纵然是郡主的封号，该避嫌的我们还是应该在乎一些。你小子在这点上倒是看得挺透彻的。」 可怜的泰哥儿，先是被秦少天和善的眼神给吓个半死，后又得了秦少天毫不吝啬的夸赞，几乎没立刻腿软了。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开口讨饶：「爹，您想骂就骂我吧，打我也可以，您别那么吓唬我成吗？」 「啪！」一巴掌拍在泰哥儿脑门上，秦少天懒得跟他扯，转身去了洛芸蕊的院子，告诉不用将儿子送人这个好消息了。 没想到，进了院子后才发现洛芸蕊正在房里接待客人。 秦少天得了丫鬟的提醒，止住了脚步，转身去了竹姐儿的房里。等客人离开后，他才抱着竹姐儿过来：「蕊儿，刚才是何人？」 「哦，是王家太太，来给杰哥儿说亲的。」洛芸蕊揉了揉眉心，笑得很是无力。 秦家的门楣在京城并不算高，当然比秦家差的人家也有很多。这高嫁女低求媳，按照洛芸蕊本身的想法，她希望杰哥儿娶的妻子娘家比秦家略低一些。原本倒是还好，之前也有几个说亲的，虽说洛芸蕊并不是很中意，但家世都不算很出众。可随着圣上下旨赐婚泰哥儿和容珏郡主，这杰哥儿的身价立马就水涨船高了。 谁都知道泰哥儿只是秦家的次子，将来继承秦家家业的还是杰哥儿。而只要自家女儿能够嫁给杰哥儿，那就是秦家的当家主母了，能跟容珏郡主当妯娌不说，这长嫂还能稳稳的压容珏郡主一头。当然，也不是说真的要跟容珏郡主过不去，只是觉得这样一来，自家的身价也会随之水涨船高罢了。而自家的男丁自然也能跟着受益。 「早上刚下了圣旨，随后我就接待了三位太太，还都是世家大族的。要说给杰哥儿的，也不是什么旁支或者庶女，而是正正经经的世家贵女。少天，我觉得哥儿姐儿们的亲事我们得头疼了。对了，刚才那位王家太太还说了，想给兰姐儿说个亲。我以兰姐儿年岁太小为由拒绝了。」 听到前面这些话，秦少天面上的神色还算正常，而后头关于秦兰的，却让他皱紧了眉头。 秦兰虽然不是秦少天的亲生女儿，但既然当初打算收养秦兰，他便已经将秦兰当成了自己的亲骨肉。当初对好友的承诺，他半分都不敢忘却。而这些年来，秦家所有人对于秦兰都是极好的，这也造成了秦兰的性子有些天真懵懂。 若是杰哥儿将来娶了一位世家贵女，那倒还没有什么大问题。既然嫁进了秦家，那就是秦家的人了，哪怕娘家的地位太崇高，也是无妨的。 可女儿就不同了，若是秦兰嫁给了世家大族，恐怕她根本就无力周旋于是是非非之中，到时候秦家纵然有心帮她，也是不能插手太多的。 「我不太希望兰姐儿高嫁，少天你觉得呢？」 秦兰是养女，门当户对的人家尚且会嫌弃秦兰的出身，更别说是世家大族了。以洛芸蕊的想法，最好是找一户人口简单的，比秦家略差的人家。这样一来，哪怕秦兰日后遇到了什么麻烦，娘家也好为她撑腰。 最好的例子就是蕾儿和她的大姑姐了。 蕾儿低嫁，但如今在婆家过得顺风顺水，即便她有时也会不小心得罪人，但却没人将这些事情放在眼里。这其中有蕾儿自己努力的结果，但娘家洛家，还有洛芸蕊这个嫡姐的作用也是不小的。 可蕾儿的大姑姐却是高嫁了，日子极为不顺心。对了，前些日子她终于平安生下了一个哥儿，算起来这已经是她第三个孩子了。第一个孩子直接流掉了，第二个孩子出生后不久便夭折了，这第三个孩子费劲了千辛万苦终于保住了，可听说身子骨却不是很好。往后还不知道要为这孩子费多少心力，也不知道能不能争得过庶子。 「我也是这般想的，兰姐儿不用高嫁，找个知根知底的人家最好。对了，若是蕊儿你找不到合适的人家，让你妹妹帮帮忙吧。寻个体面一些商户人家，最好是家中的独子，若是本人有心上学就更好了。我不求兰姐儿日后光耀门楣，只求她一生平安康顺。」 「好，我会派人给蕾儿送口信的。其实兰姐儿的亲事并不着急，杰哥儿倒是应该赶紧定下来了。这赐婚的圣旨已下，好在皇家的礼节繁琐，等全部办妥估计至少也要四五年后了。对了，我跟你说说先前相看的人家吧。」 撇去今个儿来的三家不说，先前洛芸蕊也记下了几家。 那几家的家世要么不如秦家，要么跟秦家相差无几，撇去其他不谈，单单论家世的话，洛芸蕊还是比较满意的。 将那几家的详细情况同秦少天说了说，秦少天却只是点点头，不说满意也不说不满意，气的洛芸蕊忍不住想要掐他，却还要顾及被他抱在怀里的竹姐儿。 看到竹姐儿，洛芸蕊又嘆了一口气：「我往常怎的就不知道给儿女说亲那么难呢？哥儿们也就罢了，就算娶的媳妇有些不足，回头好好教导便是了。可姐儿们怎么办？一个兰姐儿已经够让我头疼了，以后还有竹姐儿呢。」 不管怎么说，竹姐儿作为最年幼又是唯一个亲生的姐儿，无论是洛芸蕊还是秦少天都是将她疼到心坎里的。洛芸蕊简直不敢想像，若是竹姐儿以后所嫁非人她该如何是好。 对此，秦少天其实也很犯愁，有时候想想干脆不嫁了，养在家里宝贝一辈子好了。可又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只得安慰自己说，竹姐儿年岁还小，可以慢慢的寻摸一个乘龙快婿。 这时，丫鬟进来回话，说是秦薛氏在二门要求见洛芸蕊。 「三弟妹？」洛芸蕊很是诧异，算起来秦薛氏母子三人已经有差不多快一年时间没有同她见面了，说实话，她都快忘了自家还住着这么一门亲戚。 「大概是为了秦霓裳的亲事吧？」 还记得泸州城出事那会儿，洛芸蕊还没有怀上竹姐儿呢。这一晃竹姐儿都已经过完了周岁宴，可不是已经两年多了，算起来到了明年秦霓裳就该出孝了。 这么想着，洛芸蕊便冲着丫鬟点点头，示意她将秦薛氏带过来。 第617章 选秀 「帮着挑个差不多的人家就可以了。」见丫鬟离开，秦少天翻了翻白眼，很是不耐烦的说了一句。 洛芸蕊没好气的瞪了秦少天一眼：「那是你亲侄女！」 「又不是我女儿，她可没有嫁妆，你悠着点。」 嫁妆吗？洛芸蕊皱了皱眉头，这个的确是大麻烦。在京城还是很看重姐儿的嫁妆的，若是嫁妆太过于简陋，是没法说一门好亲的。事实上，以秦霓裳如今的处境，想要说个好亲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丧父，寄人篱下，无任何家产…… 苦笑的摇了摇头，洛芸蕊不会好心到贴一大笔钱给秦霓裳当嫁妆，顶多就是等她出嫁时，给她添妆罢了。那也不过就是一副头面首饰而已，离凑出一份过得去的嫁妆还远着呢。 说话间，秦薛氏也赶到了，看得出来她是一路小跑过来的。只是见秦少天也在房内，面上微微一怔，随后眼底里却闪过几分欣喜。 洛芸蕊初时还不太明白，但旋即却想通了。这是以为秦少天在就可以帮着说话了吧？只可惜秦少天的性子，巴不得将钱财都留给自家的哥儿姐儿，哪里捨得给秦霓裳。 正了正神色，秦薛氏开口道：「大哥大嫂，你们抽空见我一面，我感激不尽。也不绕弯子了，今个儿我是为了霓姐儿的亲事来的。」 果然是亲事。 洛芸蕊点点头，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原先，还在泸州城时，霓姐儿倒是有说过人家，但只是口头上说说，并没有定下来。如今时过境迁，我们怕是回不去泸州城了，想着干脆就将霓姐儿说给京城里的人家，将来也好偶尔见上一面。」 「说的在理，只是弟妹可有中意的人家？」 「这……却是没有。我平日里也不出门，对京城不太了解，若是大嫂有合适的人选，可否帮我家霓姐儿说说？」 秦薛氏的反应在洛芸蕊的预料之中，要她帮着说亲倒是不难，就像秦少天说的，又不是自家的女儿，用不着太尽心了。当然，该说的还是要先说好：「也行，可不知弟妹对于霓姐儿的亲事有何考量？」 「我却是不知道京城里的情况，大嫂可否教教我？」 仔细的看了一眼秦薛氏面上的神情，洛芸蕊心中隐隐有些异样。这说亲跟是否了解京城里的情况有什么关系？不管是在何处，对于男方的一些要求总归是一样的，提了要求，自己方可以想办法打听打听。 「那三弟妹是希望霓姐儿嫁给什么样的人家？是长子还是次子，或者要求对方是什么行当的，这些总应该考虑过了吧？」 听到洛芸蕊说行当，秦薛氏的面上微微有些变化，但她很快就调整了面上的表情，笑道：「我倒是不介意那些个虚的，只要对方人品好，将来对霓姐儿好便是了。只是我能给霓姐儿准备的嫁妆不多，怕是人家会嫌弃。」 嫁妆肯定是问题，就算是商户人家，那也是很看重嫁妆的。若是娘家是官宦人家，或许人家还会看在日后帮衬的份上不计较那么多。可显然秦霓裳没有任何能被旁人看重的，若是连嫁妆也没有，商户人家也不会愿意的。 洛芸蕊开始思索像秦霓裳这种情况应当如何是好，而她身边的秦少天却已经开始皱眉了：「三弟妹，回头我让管家唤个媒人过来，让她直接去客院找你吧。我们对于小门小户的也都不了解，总不能拜託下人帮着打听吧？就这样吧，回头就去唤媒人。」 秦薛氏脸色立刻就发白了，有些惊恐的看了秦少天一眼，却立刻低下了头，喃喃的说了声告辞便快速的离开了。 洛芸蕊看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你干什么？这是把人轰走？」 「蕊儿，秦霓裳这样的情况，只能嫁给小老百姓呢，或者是家里有个什么小铺子的人家。你说，你认识那些人吗？就算是你妹妹，认识的也是在京城里说得上口号的大商人。」 官商联营是最常见的，但这里面的商，指的是身家不菲的大商人，简单地说，就是官家有权商家有钱，所以两者才能结合在一起。 而秦霓裳有什么？除了一副好相貌之外，她什么都没有。而好相貌……除非是打算当妾，要不然还真不是那么重要的。 秦少天说到做到，当天就让管家找了一个媒人过来，却不是官媒，而是专门给小门小户拉縴说媒的。也不知道那媒人跟秦薛氏说了什么，总之媒人离开的时候面上很不高兴，而秦薛氏也是一样。 管家很尽责的向秦少天回禀了这事儿，秦少天听了以后也没说什么。其实，他也明白，无非就是秦薛氏不能接受自己的女儿嫁到小门小户里，每天为了柴米油盐奔波劳累。可秦薛氏怎么不想想，不这样还能怎样？真的指望他掏钱贴一份体面的嫁妆？ 这事儿，秦少天并没有告诉洛芸蕊，只说由他来处理。因为他想看看，素来知进退的秦薛氏最终会做出怎样的选择。是被迫同意将秦霓裳嫁到小门小户去，还是想法子从秦家掏钱，甚至于动什么龌蹉的主意。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完全出乎了秦少天的意料。 秦薛氏两个法子都没有选择，但在年关过后，却为秦霓裳报了选秀。 得知这个消息时，秦少天几乎惊得无法言语。这选秀…… 圣上的年岁只比泰哥儿大了两岁，哪里可能为他选嫔妃？也许今年会定下一两个，但这些并不是选出来的，而是直接定下的。 诚然，秦霓裳的容貌的确很是出众，但这选妃根本就是挑选家世，而不是挑选美人。更别说，圣上即位的首次选秀，选的根本都是宫女！ 有心去跟秦薛氏说个分明，但最后秦少天还是没有开这个口。不是他不近人情，而是他得到消息的时候，名单已经报上去了，哪怕如今秦薛氏后悔了，却也没办法将名字撤下来了。当然，若是秦家想法子的话，或许还有些办法，但这么一来，指不定事后会不会遭埋怨。万一没去成宫中，秦霓裳嫁给了普通的人家，以后每天为了几文钱的破事吵闹，谁知道会不会想起秦家当初阻止她进宫的事情。 之后，秦薛氏母子三人先是出了孝，再然后将秦霓裳送进了宫中待选。 直到秦霓裳入了宫，秦家的其他人才知晓了这个消息。 不出意料，所有人都是不贊同，尤其是秦家老太太将秦薛氏叫到面前狠狠的责骂了一番。这荣华富贵是那么容易得到的吗？曾经是有宫女最后成为嫔妃的例子，但问题在于，那只是个例。一般没有意外发生的话，每隔三年都会有一次选秀，每次都有上百个姐儿离开家成为宫女。从十来岁的年纪，一直待到二十五岁，如果被主子赏识了，则能待到五十岁。可不管是哪种情况，年华易逝，付出的比起得到的要多的太多了。 秦薛氏最后是掩面痛哭的离开，这些事儿她又何尝不知晓呢。可她能如何？ 进宫待选的事情，其实是秦霓裳的主意。 秦霓裳不愿意自己嫁到小门小户，从此围着柴米油盐打转。她小时候还是过过一段好日子的，最初秦家还未分家，衣食住行都是很精细的。后来，虽然吃了一些苦，但到了秦家之后，该有的份例并不会少她丝毫。尤其是她眼见着秦家为了操办泰哥儿和容珏郡主的亲事，置办了好些精美的器物，她……也想要。 女儿的心思，秦薛氏都明白，曾经她还年幼的时候，也有梦想过自己的未来。可惜，她如今已经没有了未来，只求将两个儿女拉拔长大。而女儿的愿望，她纵然没有能力帮着完成，却也不可能去阻止的。 不管未来怎样，博一下至少还有希望。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秦薛氏亲自将秦霓裳送进了宫门。而之后的事情，只能看秦霓裳自己的造化了。 而在秦霓裳进宫待选不久，一个意外的客人拜访了秦家，竟是久违了的恭亲王妃。 得了消息的洛芸蕊亲自将人迎到了大堂，恭亲王妃是贵客，但跟她的关系毕竟只是一般，因而在大堂上招待正合适。不过，洛芸蕊也很奇怪，恭亲王妃怎的会突然来秦家？难道也是因为容珏郡主的关系？ 「秦太太，我是特地过来感谢你的。」 没曾想恭亲王妃开口就是感谢，倒是将洛芸蕊弄得有些发懵了。 恭亲王妃也不多话，直接将戴在脸上的纱巾取了下来。纱巾下的脸，有着淡淡的伤痕，看得出来都是烧伤，但并不是很明显，也不会让人感到恐惧。 「您这是……」女子重容颜，洛芸蕊虽然有些诧异，但还是稳住了心绪。 「多谢秦太太赠药，我原先这张脸烧伤极为严重，别说是见人了，我都生怕将身边伺候我的丫鬟给吓死了。不过如今好了很多了，我是特地为此来感谢秦太太的。」 第618章 梦魇 洛芸蕊略微有些诧异，当初她的确送了一些能够淡化伤痕的药给恭亲王妃，但那会儿她却并非真的是为恭亲王妃着想，而是打算不留痕迹打探一些消息。当然，不能否认的是，那些药是真的很有效果。 虽说没有见过恭亲王妃烧伤之后的模样，但既然恭亲王妃能够坦然接受自己如今的模样，想必当初那伤势肯定是极为严重的。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一贯都是这么想的。虽说宝馨如今还是老样子，可我相信总有一天她能够好起来，再像以往那般柔声唤我娘。」提起心爱的小女儿，恭亲王妃一脸的悲伤。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用自己的性命换取女儿的健康。 对于宝馨郡主的情况，洛芸蕊心知肚明但却毫无办法。劝慰了几句，她唤了个丫鬟去房里拿了些药，见恭亲王妃似乎想要推辞，忙开口劝道：「这药就是给需要的人使用的，要不然搁在那里也不能当摆件把玩。既然对王妃您有用，那就不必推辞了。」 「那……真是多谢秦太太了。」恭亲王妃这次来秦家，除了感谢之外，的确是想要再讨些药。 上一次，洛芸蕊离开恭亲王府后，恭亲王妃并没有立刻使用。那会儿，她满心都沉浸在悲痛之中，直到又过了几个月才慢慢的接受了现实。这些日子，秦家发生了不少事儿，但恭亲王府更是一事儿接着一事儿。她到底是王妃，就算有伤在身，但很多事情还是要她来处理的。等到伤口结痂，形成了可怕的伤疤后，对于她又是再一次的折磨。 好在，她那会儿想起了洛芸蕊给的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涂抹了一些在手臂上，没想到一天后伤疤明显的淡化了很多。当下，她也不捨得再用在身上了，而是每天都细心的涂抹在脸上。那药的作用是极好的，几个月下来，至少她敢正视镜中的自己了。 可这时，药也所剩无几了。 向洛芸蕊再三道谢，恭亲王妃也算是见过不少好东西的人，但她却是无法拒绝能恢復她容貌的药。不过，她也不是不知恩的人，将之前被救的恩情以及这一次的事情都铭记于心。 「对了，今个儿还有一件事情。秦太太，你家府上二少爷已然定亲了，大少爷的亲事可有着落？」 洛芸蕊苦笑着摇摇头：「倒是有媒人来说，却……我跟王妃直说了吧，没有特别合心意的。」 「那秦太太是希望寻个怎样的媳妇？是看重出身地位，还是人品才能？」 「嫁到我们家来，便是我们家的人了，出身地位我倒不是很看重，但必须是嫡女，这个没的商量。我本人更喜欢嫡长女，最好是在娘家就学过管家理事的。王妃您也知道，虽说我们家儿女多，但其实并不复杂。尤其是等哥儿们都成亲了，我就会让他们分家单过的。兰姐儿过两年也会出嫁了，至于竹姐儿，年岁太小，将来若是有个能干的嫂嫂帮衬着，我才放心。」 「是啊，别说以后还要分家，就算如今也已经算是人口简单的了。」 这人口简单并不是说主子们少，有些人家，看着似乎比秦家人少，但里面的弯弯绕绕的却是极为麻烦的。 大房与二房之争，嫡妻与小妾通房之争，嫡出子女跟庶出子女之争，若是摊上一些原配过世续娶继室的，还有原配子女和继室子女之争。 像秦家这般，秦少天并无小妾通房，几个儿女除了秦兰之外都是一母同胞的，哪怕偶尔会有些小摩擦，但搁在京城里那些世家大族之中，已经是太过于省心省力了。 「我明白，你最心疼的肯定是竹姐儿，对不对？就像我这般，世子是我亲生儿子，我自然也是很疼爱他的，但论起放在心尖尖上的，还是宝馨这个小女儿。」提起宝馨郡主，恭亲王妃面上一黯，但很快就调整了情绪，笑着道：「看我，说了这么半天，还没有说到话头上。」 洛芸蕊有些好奇：「难不成王妃也是来给杰哥儿说亲的？」 「可不是嘛，是我娘家弟弟的嫡长女。不过有些事儿要跟你说明白，我那外甥女旁的都好，却是个幼年丧母的，我弟弟后来又续娶了继室，虽说继室也还不错，可这能跟亲生母亲相提并论吗？我那外甥女是家中的嫡长女，下面的弟妹跟她差了好几岁，最初丧母时是养在我母亲膝下的，后来继母来了，就回了自家。反正我是觉得其他无妨，若是你介意她丧母一事，那就当我没说这话。」 「哪能呢，看王妃就知道老太太一定是个极会教养人的。况且，这不是有继母吗？纵然继母跟原配之女并不亲，可教养之责还是会尽到的。」想起先前自己是有跟恭亲王妃说过相互帮着相看的事儿，洛芸蕊忙笑道：「上回我也只是随口一说，倒是让你记挂在心上了。我并不介意她丧母之事，若是可以的话，能否见上一面？」 「没问题，回头我先接了她去王府里小住，到时候再请你们去赴宴，秦太太看如何？」 「那自然是极好的。」 洛芸蕊对于恭亲王妃一贯都是有好感的，尤其是恭亲王妃身上不自觉的散发那种端庄大气的气质，这是真正的世家贵女从小培养出来的气质，也是洛芸蕊羡慕却无法学到的。 与其说对于恭亲王妃所说的外甥女抱有好感，不若说她相信恭亲王妃本人的人品。想来，能够教养出恭亲王妃这样的贵女，她的娘家必然也是不凡的。 半个月后，秦家收到请帖，邀请洛芸蕊和秦兰去恭亲王妃赴宴。洛芸蕊带着秦兰欣然前往。 在恭亲王府的后院里，洛芸蕊见到了恭亲王妃的外甥女。 恭亲王妃娘家姓冯，小姑娘名唤锦娘，跟容珏郡主一般大小，但跟容珏郡主的爽利大气不同，她的身上有着几份沉稳，仿佛已经经歷了不少事情。言谈举止非常得体，进退张弛有度，容貌也是上等的，说不上美艷无边，却正好是洛芸蕊所欣赏的端庄之美。 洛芸蕊看得很满意，恭亲王妃也很高兴，而秦兰则是跟锦娘一见如故，两人相谈甚欢。 当然，一门亲事要定下来并没有那般容易，洛芸蕊是满意了人家姑娘，但恭亲王妃却不能代表娘家弟弟同意这门亲事。但恭亲王妃也说了，她跟这个弟弟是一母同胞的，从小的感情就很好，有她在中间说和是肯定没问题的。 两人又商量了一番，决定挑个日子将锦娘的继母约出来聚聚。 离开了恭亲王妃，洛芸蕊搂着秦兰笑着问她对锦娘的看法。 「娘，我喜欢锦娘姐姐，她看起来很会照顾弟弟妹妹的样子。」秦兰性子直，素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的。而洛芸蕊回忆起来，似乎也是如此。看着虽然是锦娘跟秦兰在一起玩，但在玩闹说话的过程中，却是锦娘时不时的照顾着秦兰。秦兰虽然性子单纯，但直觉也是极为灵敏的。 洛芸蕊心下对锦娘又多添了一分好感，想着回头跟秦少天商量商量。对了，秦家老太太那边也要说一声，最好是能让秦家老太太也亲自看上一眼。 心情不错的回到家中，才刚从马车上下来，就看到管家急匆匆的带着一个大夫往二门处赶。洛芸蕊心里一惊，今个儿既不是休沐日也不是太学官学放假的日子，加上她带着秦兰离开家，如今二门里只有竹姐儿和秦家老太太。 「出了什么事儿？」 「太太您回来了！是二小姐魇着了，老太太已经过去照看了。」 事关竹姐儿，洛芸蕊顾不得说什么就快步往自己院子里赶。竹姐儿刚过了一周岁生辰不久，虽说刚出生时有些体弱，但平素的身子骨却是很不错的。若只是梦魇了，没得又去请大夫，又将老太太唤来的。 还没走到院子里，就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洛芸蕊心里狠狠的一抽搐，加快脚步往前走。而秦兰根本就跟不上，只得一熘儿小跑的赶上来。 一见房里，纵然洛芸蕊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吓到了。 竹姐儿闭着眼睛扯着嗓子拼命的哭喊，那完全不是平日里撒娇时的哭声，而是真正的痛哭。或许是因为哭得时间久了，竹姐儿的面色已经开始发青，嘴唇更是发紫，整个人往后仰着，四肢紧紧的绷着，看得出来是异常的痛哭。 「这是怎么了？大夫，我女儿到底怎么样了？」 如今并不是追究原因的时候，但洛芸蕊还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大夫也就比洛芸蕊早到了一步，这会儿还没有开始为竹姐儿诊脉，但面上的神情却很不好看：「将孩子的衣裳脱掉，让她靠在人的胸口。对了，你是她的母亲？你抱着她安抚她，不管她听不听得懂，你尽管说话。」 在大夫的帮助下，洛芸蕊将竹姐儿抱在怀里，让竹姐儿的头靠在她的肩膀上，然后不停的说话安抚。可似乎，这些动作并没有起到太多安抚的作用。 「凝神丹……快去我房里放药丸的箱子里找一瓶凝神丹，快速！」 洛芸蕊看着竹姐儿如今的样子是越来越心惊，她根本就不相信竹姐儿仅仅是简单的梦魇。一个一岁多点的孩子，究竟要做到多么可怕的梦境才会被吓成如今模样。 凝神丹很快拿来，在大夫不贊同的眼神下，洛芸蕊强行给竹姐儿餵下了一颗。 第619章 娃娃归来 一颗凝神丹下去，初时并未起到任何作用，但过了一会儿，洛芸蕊清晰的感觉到怀里的竹姐儿不再挣扎的那般厉害，虽说哭闹没有半分停止的样子，但显然竹姐儿的身子骨有些缓过来了。 凝神丹自然是当初娃娃留下来的，这凝神丹是专门安神精心的丹药。若是人受到突如其来的惊吓，感到心跳加速，甚至于严重时还会感到心悸时，服下一颗凝神丹，会立刻舒缓这样的情绪。但是，这只是暂时的安抚情绪，并不能立刻让竹姐儿止住哭声。若是竹姐儿不仅仅是梦魇，而是受了什么暗伤的话，顶多会觉得情绪有些舒缓，但疼痛却是无法避免的。 「冬暖，你快跟大夫说说，方才到底发生了何事？如今要先将竹姐儿治好，旁的事情我不会计较的。」 听洛芸蕊这么一说，冬暖立刻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太太您请相信我，真的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之前一切都是好好的，姐儿午时喝了奶，也用了一小碗米煳煳，还喝了两勺鸡汤，很快就入睡了。可没曾想，睡到一半忽的就惊到了，随后就一直哭闹不休。太太，真的没有发生其他事情。」 「好了好了，你快起来。」急急地将冬暖唤了起来，洛芸蕊有对大夫说道：「大夫，您看这该如何是好？我女儿是不是有什么暗伤？」 只是梦魇的话，竹姐儿的反应真的是太大了。要知道，竹姐儿虽然平素都是乖乖巧巧的，但胆子并不小。以前，淘气的昊哥儿曾经抓了园子里的蟋蟀吓唬竹姐儿，结果竹姐儿根本就不怕这些。至于突如其来的巨响之类的，若是真有这样的事情，冬暖不会隐瞒不说。 大夫为竹姐儿把了脉，这会儿竹姐儿已经不再挣扎了，老老实实的趴在洛芸蕊的肩膀上，但啼哭声却没有一丝变小的意思。 「没有什么暗伤，贵府姐儿的身子骨调养的很好，并没有任何问题，这应该就是魇着了。」 梦魇这种事情，是没有法子立刻治癒的。就好像小儿夜啼一般，民间倒是有偏方，但大夫却没法子。开了一些养神的方子，大夫便离开了。 秦少天晚间回来后，立刻听说此事，来不及休息片刻便赶紧过来看望。 这会儿，竹姐儿已经哭累了，她从午后睡了一半就开始哭闹，连续不停歇的哭闹了两三个时辰，不但嗓子完全哭哑了，人也有些虚脱了。偏偏，不管餵她吃什么都一个劲儿的吐，连奶水都喝不进去。无奈之下，洛芸蕊只能找出以往娃娃留下的进补药，又强行灌了一些水，可这样并不是长久之计，娃娃留下的药多是容易保存的成品药。那些汤汤水水或者是旎虚空间里灵果榨成的果汁却是丝毫没有留下。 等秦少天进屋时，看到的就是洛芸蕊将竹姐儿抱在怀里，明明是一脸的疲惫却一直不停的在屋里走动。 「蕊儿……」 洛芸蕊冲着秦少天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后继续哄着竹姐儿，好半天才勉强将她哄着入睡了。可金边已经入睡，竹姐儿也依然用她肉嘟嘟的小手紧紧的抱着洛芸蕊，只要洛芸蕊有一丝一毫想要将她放下的举动，她整个身子就会下意识的绷紧。 这孩子，到底是受了怎样的惊吓？ 饶是再信任冬暖，洛芸蕊还是忍不住开始怀疑了。据说，竹姐儿出事那会儿，房里只有冬暖和竹姐儿两人。外面的丫鬟是听到竹姐儿的哭声不对劲，才过来看的。也就是说，当时房里究竟发生了何事，除了冬暖之外，也就只有竹姐儿一人知晓了。 可是，竹姐儿才一岁多一些，倒是会开口说话了，却是两个字两个字的往外蹦，并不能说清楚在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何事。 见竹姐儿睡着了，洛芸蕊挥手让丫鬟下去，坐到了床边，很是疲惫的靠着。 「蕊儿，竹姐儿无事了吧？」秦少天素来极为宝贝这个女儿，听着下人说竹姐儿梦魇了，就担心的不得了，却没有想到事实远比他想像的更严重的多。看着女儿哭得累瘫在妻子的怀里，再看看妻子也是一脸的疲惫，当下就心疼的皱紧着了眉头。 「从午后到这会儿，只是喝了一些水，我餵她吃了几颗以前娃娃留下来的药，但似乎不是很管用。唉，也不知道她究竟是被什么事儿给吓到了。」 这是洛芸蕊最想不通的事情。 一个年幼的孩子，虽说要吓哭并不难，但通常孩子的忘性是极大的。像以往，哪怕竹姐儿不小心摔了一跤哭得震天响，但只要拿个小玩意儿逗逗她，她立刻就会破涕为笑。像今个儿的这样情况，确实是很诡异。 「嘭。」 洛芸蕊正跟秦少天低声的说着话，不曾经一个身影忽然从天而降。 准确的说，是从洛芸蕊的身上掉下来的，惊得洛芸蕊抱着竹姐儿就连连后退，而秦少天则是上前一步挡在了洛芸蕊母女俩面前。 秦少天原本想要大声呵斥，但顾忌在竹姐儿好不容易入睡了，便强忍着怒火看向那人影，可等他看清楚地上趴着的人时，却瞪圆了眼睛。 一个最多只有两岁大小的胖娃娃，身上穿着一个大红色肚兜，绑着一个可爱的沖天辫，整个人看起来可比竹姐儿要胖多了，基本上就是呈一个大圆球。 见只是一个孩子，秦少天虽然有些发窘，但到底心下的防备减少了很多。只是抬头看了看四周，完全弄不明白这个孩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摔、摔死我了，老爷太太，我是娃娃，你们不认识我了吗？」 洛芸蕊倒抽了一口凉气，她当然是认得娃娃的。哪怕过了那么多年，她仍然记得当初重生之后，第一次进入旎虚空间见到了娃娃时情形。虽说娃娃跟她记忆中的有些差别，但大体的样貌却是没有变化。 可怜的是秦少天，他完全被惊吓到了，伸出手指着娃娃不停的颤抖，面上更是惊悚万分。 「你是娃娃？那我们能进入旎虚空间吗？」 「可以！」胖成一个球的娃娃开心的笑着，露出了两个浅浅的小酒窝。眨眼间，在场的人都被挪了地方，来到了久违的旎虚空间。 旎虚空间是洛芸蕊曾经最为熟悉的地方，如今一切如旧，就仿佛娃娃消失的那段时间并不存在一般…… 「娃娃，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还变成了这副模样？对了，竹姐儿梦魇跟你有关吗？」秦少天想问题更深刻一些，而且他并不会像洛芸蕊那般沉浸在失而復得的喜悦中。 没想到娃娃却鄙夷的看着秦少天一眼：「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至于竹姐儿梦魇的事情……嗯，老爷说的勉强算是对的。」 「到底怎么回事？娃娃你把话说清楚？」虽然秦少天对于如今这副样子的娃娃很是头痛，但他并未怀疑过娃娃的身份。 娃娃迟疑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要怎么说这件事情。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开口讲述，但与其说她是在讲述真相，不如说她是在猜测究竟发生了何事。 「开启旎虚空间并唤醒我的条件有两个。第一是拥有创造旎虚空间主人的血脉，第二是本人要有极大的怨毒或者其他一些极端的情绪。这一次，我之所以甦醒并不是因为太太，而是因为竹姐儿。竹姐儿的情绪应该是极端的惊恐并不是怨毒，至于惊恐的来源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我只能看到竹姐儿身边发生的事情，她脑海里的事情我却是不可能知晓的。」 秦少天又问了几句，娃娃却不能给予更多的答案，因为连她本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在一旁，怀抱着竹姐儿的洛芸蕊却是忍不住想起了自己重生那会儿。难道说，竹姐儿遇到了跟她一样的事情？不对，娃娃说了，竹姐儿是极端的惊恐而不是怨毒。况且，自己重生之后虽然身子是小孩子的，但脑子却是极为清楚的。而竹姐儿完全是原本的性子，只是被狠狠的惊吓到了。 难道真是梦魇？ 一般的梦魇不会造成这般严重的情况，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竹姐儿梦到了自己和家人们。也许梦里的她看到了一些极为可怕的事情。比如说，家人一个个离开，又或者是竹姐儿本人被人害死？ 而梦醒之后，竹姐儿仍然没有忘掉梦中的一切，但她却仍然是个年幼的孩子，或许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却无法用言语来诉说。恐怕这也是为什么，竹姐儿只有让洛芸蕊抱着才能安然入睡，毕竟这个世界上最不会背叛的人就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了。 「对了，老爷，我想起了一件事！」娃娃突然一声尖叫，旁人倒还罢了，却是将竹姐儿再次惊醒了。 只是，还没等竹姐儿扯开嗓子继续哭闹，她就发现自己被换了地方。原本的哭音效卡在喉咙里，竹姐儿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周围的一切，完全是一副傻萌的模样。 洛芸蕊长松了一口气，却没忘记瞪娃娃一眼。 娃娃自知理亏，捂着嘴轻声道：「方才我想到了很重要的一件事。我被唤醒的那一刻，仿佛听到竹姐儿在说，『姐姐，不要，我怕』。大概就是这样了，反正语气那绝对是极为恐惧的。」 第620章 大结局 姐姐？ 洛芸蕊和秦少天面面相觑，无论是秦家还是洛家，都不是人口极多的人家。因而，能被竹姐儿唤作姐姐的人也是极少的。 秦兰自然是其中之一，然后就是秦家的秦华裳和秦霓裳了。还有就是秦曦的小女儿，旁的亲戚却是没有了。 像洛家大房有四个庶女，勉强算是洛芸蕊的堂妹，但问题是他们太久没有往来了，看起来以后也不太可能。旁的一些远亲当然也是有的，但无一例外都是很少联繫的。 看来，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竹姐儿梦到了以后会发生的事情。那些事情太过于真实了，以至于真真切切的吓到了竹姐儿。而那个被竹姐儿称唿为姐姐的人，最有可能是罪魁祸首，甚至于是将来会害死竹姐儿的人。 将自己的想法跟秦少天说了说，秦少天也被惊的不轻，但仍有一丝狐疑。 「少天，是这样的，我曾经跟竹姐儿也有相同的经歷。那个梦清晰无比，梦里面的人都是我所最熟悉的人，我亲眼看到庶妹将我害死，还看到她活活的气死了我娘……少天，那个梦里，我死于十五岁及笄之时，而曾经也有大师为我算命，说我十五岁那边有一大劫。若能安然度过则余生平安，若是不能则是命丧于十五岁。」 「什么？这……我想起了，蕊儿，你还记不记得，曾经你抽到的卦文都是子孙满堂，却丝毫未曾提起过女儿。我那时候也有所怀疑，后来泰哥儿出事那会儿，其实我也有去拜访过一位大师。那位大师说，我将会有女儿，但又仿佛没有女儿。我当然没有太在意，后来有了兰姐儿，还以为说的是她，毕竟兰姐儿算是我的女儿，又不是我的女儿。可如今想想……」 那位大师说的，很有可能就是秦少天有女儿，却最终还是失去了。 下意识的伸手去抱竹姐儿，这会儿竹姐儿的面上还带着泪痕，不过情绪却是平稳了很多，见秦少天要抱自己，竹姐儿却是一撇嘴，将头深深的埋入了洛芸蕊的怀里。 秦少天无奈，他素来知道竹姐儿跟洛芸蕊感情更好，但他疼爱竹姐儿的心却从来不比洛芸蕊少。 「少天，有娃娃在，竹姐儿一定会好起来的。倒是竹姐儿说的那个姐姐……怕是要你多费些心思寻一寻人了。」洛芸蕊想到了最有可能的四个人，面色很是不好看。四个人中，她最不希望的是秦兰，最希望的却是秦华裳。 「嗯，我就先从秦华裳处着手吧，也不知道她究竟死了没有。」显然秦少天跟洛芸蕊想的是一样的，而秦少天却要更为狠戾一些。他已经决定了，不管打听出来的结果如何，他都会给秦华裳一个了断的。比起竹姐儿将来的安慰，一个小小的秦华裳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很快，两人便商量好了一切，由秦少天去寻人，洛芸蕊则是亲自照顾竹姐儿，顺便还要帮娃娃找一个回来的理由。 是的，娃娃要再次回来，以原先的身份而不是如今这个两岁小孩的模样。 这是他们几人商量的接过，若是为娃娃捏造一个年幼小丫鬟的身份，并不利于保护竹姐儿。而让娃娃以她原先洛芸蕊陪嫁大丫鬟的身份再次回到秦家，那么值钱娃娃结下的那些善缘则依然还在。甚至于娃娃还可以用陪嫁嬷嬷的身份一直跟随在竹姐儿身边，将来哪怕竹姐儿嫁人生子，她也可以一直照顾着竹姐儿。 介于之前娃娃走时，用的藉口是找到了亲人出去嫁人了，这一次娃娃主动提出，她可以用被抛弃的名义回到秦家，这样就再也没有好心的大娘大婶整日里找藉口为她说亲了。 娃娃回归的计划很是顺利，洛芸蕊带着竹姐儿去外面晃悠了一天，回来时就带上了已经用药果变成原来模样的娃娃。当然，说是原来的模样，还是有些变化的，看起来更为落魄了一些，连身上的衣物都是最最便宜的粗布麻衣，这却是娃娃刻意这么做的。她是真的烦透了以前每每有人要为她说亲，干脆这次将自己弄得惨一点儿，也好对外宣称她终生不会再谈婚论嫁。 很快，娃娃被夫家抛弃回到秦家的事情就在几个亲朋好友家里传开了。秦家老太太先是心疼的赏赐了好些衣裳首饰，直说让娃娃在秦家住下。随后秦曦和蕾儿得了消息也赶了回来，秦曦是陪着娃娃落泪，而蕾儿则是义愤填膺的打算为娃娃出头。当然不是蕾儿一个人过去，而是她财大气粗的打算用钱将对方砸死。 洛芸蕊好说歹说才安抚这两人，不过如此一来，娃娃在下人心目中的地位就更高了。因为已经嫁人的缘故，娃娃不再是丫鬟，而是洛芸蕊院子里的管事嬷嬷，专门负责药膳和照顾竹姐儿。 竹姐儿的奶娘冬暖，从小便是跟娃娃一块儿长大的，对于这个医术超绝的姐姐，她素来是很服气的。况且，眼看自己搞不定竹姐儿，但娃娃一回来，竹姐儿便服服帖帖的，她就更为佩服了。 而秦少天那边的调查也有了结果，首先却是排除了秦华裳。 原来，当初秦华裳被容珏郡主带走之后，就被送到了刑房中，严刑逼供之下，秦华裳倒是将一切都说了出来。只是，当秦华裳没有利用价值之后，她就被丢到了死牢里。秦少天去调查时，秦华裳已经死了半年多了。秦少天找了个藉口要回了秦华裳尸首，将她好生安葬了，但同时却也代表秦华裳是绝无可能害竹姐儿的。 而洛芸蕊这边也排除了秦兰，因为姐妹俩再次见面时，竹姐儿一脸笑盈盈的沖向秦兰，口中的称唿却不是「姐姐」，而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姐」。称唿这种事儿，一旦习惯之后，是不太可能会被更改的。就像蕾儿一贯称唿她为姐姐，而睿哥儿却唤她大姐一样。再加上竹姐儿对于秦兰没有一丝一毫的惧怕，秦兰也被排除。 接下来是秦曦的小女儿，这个却是一时间无法辨明了。 洛芸蕊以娃娃要为秦曦母女俩检查身子骨的缘由，将秦曦母女俩唤到了秦家，但竹姐儿见到这个表姐却没有任何反应。而秦曦的小女儿，看起来极为娇弱，整个人也是怯怯的，说话细声细气，倒是跟秦曦年幼时候完全一样。 剩下的就是已经入宫的秦霓裳了，之前从宫中传来消息，秦霓裳因为容貌出众，被直接提拨为二等宫女，并送到了太后宫中。 这样一来，洛芸蕊更不能确定究竟是谁了。且她又想起一种可能，会不会是竹姐儿只是习惯的唤了一声姐姐，未必就一定是跟竹姐儿有血缘关系的亲戚。想到这种可能，洛芸蕊愈发无奈了，这么一来范围就更大，她除了加倍小心护着竹姐儿之外，根本就没有旁的法子。 半年后，杰哥儿定亲了，对方正是恭亲王妃的侄女冯锦娘。还有一个好消息就是，娃娃终于研究出了治疗报馨郡主的药，虽然效果不是很明显，但宝馨郡主的确在慢慢的好转。惹的恭亲王妃对于秦家愈发感恩戴德。 又过了两年，洐哥儿成亲了，只是他的亲事并不顺畅，大婚之日反而闹出了一场笑话。听说，徐家大小姐心中另有人，平时对洐哥儿并不是很在意，虽然没有更加过分的举动，但也将洛家大太太气的卧病在床。洛芸蕊后来又打听了一番，得知徐家大小姐并未提及过杰哥儿后，才放下了心。 只要不要连累到自家，洛芸蕊并不太想管旁人的事情。 之后，杰哥儿成了亲，成亲后，洛芸蕊手把手的教冯锦娘管理理事，见她做的很是不错，便干脆放手交由她来管理中馈，自己则是一心一意的照顾竹姐儿，等待着不知何时会出现的突变。 然这一天倒是比洛芸蕊想像中的来的更快。 泰哥儿成亲后，并未第一时间分家单过，因而容珏郡主搬入了秦家，同时也带来了她的陪嫁宫女。也不知是不是凑巧，其中之一就是秦霓裳。容珏郡主并不清楚秦霓裳的身份，毕竟宫女入宫之后就会被另赐名。一开始，秦霓裳只是老老实实的待在容珏郡主的身边，但容珏郡主极为喜爱竹姐儿，加上她并不用管家理事，便多了大把大把的时间陪竹姐儿玩。不料，竹姐儿看到了秦霓裳后，却再次出现了曾经梦魇后的情形。 有娃娃在，倒是不用担心竹姐儿的安危，但洛芸蕊和秦少天却已经心知肚明了。 虽然他们仍然不清楚秦霓裳会在将来对竹姐儿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但那已经不重要了。洛芸蕊亲自跟容珏郡主开口，想要恢復秦霓裳的自由之身。容珏郡主听闻缘由后，一口答应。 很快，秦少天安排好一切，将秦霓裳以及秦薛氏和她的儿子，一起送上马车，目的地是泸州城，并且严令他们不准离开泸州城。 这些话，是当着洛芸蕊的面说的，因为南方的兵变早已平息，洛芸蕊觉得这个法子很不错。只要以后不会伤害到竹姐儿，洛芸蕊也不会对秦霓裳做出什么事情。然而，洛芸蕊不知道的是，秦少天背着她跟娃娃商议好了，秦霓裳早在离开之前就被下了药。虽然不会致死，但她这辈子只会变成痴傻之人。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秦少天绝不允许自己的家人遇到任何危险。 他安排好了能想到的一切，至于未来，谁知道呢？ (全剧终) 本文完结，祝天下所有母亲，母亲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