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男主退婚之后》 第一章 噩耗 “云曦，”陆母带着丫鬟走进来，一眼就瞧见坐在软榻上低头绣着什么的陆云曦，她走近一看，露出了然的笑容，“在绣盖头啊，来，给娘亲看看绣得怎么样了？” 陆云曦动作一顿，下意识的收了收手中的绣棚，脸上难得有些羞窘，“额，我还没有绣好……” 陆母伸手拿过陆云曦手中的绣棚在软榻上坐下，低头一看，沉默了一瞬，到底说不出违心的话，“嗯，绣得还算齐整……” 其实陆云曦绣得也还算能看，只是在这个女子绣工是基础的时代，有着身边姐妹丫鬟们的衬托，便格外的显眼了。 陆云曦看着陆母手中的盖头叹气，这已经是她努力的结果了，如果不是这是习俗，图个好兆头，她早就连着嫁衣一并都交给绣娘，也省的耗上这么多时间。 自家女儿绣工不好她是知道的，平常轻易都不愿动针线，如今为了成婚好不容易上手了，陆母也不愿意打击她的积极性，赶紧转移话题说起了她来这里的目的。 “云曦来看看，”陆母放下盖头，从丫鬟手里拿过一叠图纸，“这是碧兰阁送来的首饰图样，你看看喜欢什么样的，娘亲让他们去给你打。” 陆云曦将图纸拿过来，“我看看……” “小姐，夫人，出事了……” 陆云曦捏着图纸的手一顿，眼眸微抬，看向不顾规矩匆匆跑进来，此刻一脸焦急的春如以及几乎要喘不过气的紫涵。 紫涵是许晓茹的贴身丫鬟，此刻她这样着急的跑过来，难道是许晓茹出事了？ 可怎么反而来找她？ 陆云曦有些疑惑的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陆小姐，徐世子……徐世子他出事了……” 徐世子？ 与她有关系的世子只有一个…… 星牧？ 星牧怎么了？ 陆云曦将图纸放在身旁的炕几上，微微拧眉，有些担心，看着急得声音有些颤抖的紫涵，放缓声调安抚她，“你慢慢说，发生什么事情了？” “今日小姐应邀去了青阳长公主的赏花宴，却和众夫人小姐撞到徐世子他，他……” 紫涵说着，有些难以启齿，话语在嘴边转了一圈，才硬着头皮一口气说完，“徐世子他与顾丞相的嫡长女两人单独在临水阁的房间，被瞧见时衣裳不整，姿态亲密，怕是有了肌肤之亲……” 这话其实说得委婉了，两人当时那状态，分明正在…… 甚至被撞见也没有半点反应，仍旧在…… “你说什么？！” 陆母惊得站起来，却因为起得太猛没能站稳，好在一旁的丫鬟及时扶住了她，她抓着婢女的手，只觉浑身发软，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不可能！你是不是看错了？这怎么可能？！星牧自小和云曦感情极好，他怎么会做对不起云曦的事情，紫涵，你确定吗？这种事情怎么可以拿来开玩笑……” 陆云曦抓着炕几，手下不自觉的用力，在上面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痕迹。 有那么一瞬间她也觉得紫涵仿佛在开玩笑，怎么可能？ 她了解徐星牧，也清楚他对她的感情，他怎么可能在公主的宴会上与人那般？ 他怎么可能做对不起她的事情？ 可是这件事情太离谱了。 离谱到它不像是一个玩笑。 而许晓茹也不会拿这种能轻易戳破的事情同她开玩笑。 她攥着手紧握成拳，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 对，她要冷静下来，她需要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应该怎么办？ 她要怎么办？ “夫人，我知道这件事情您不愿意相信，可它是真的，当时在场的夫人小姐都瞧见了，这事，”紫涵顿了下，“这事怕是没有多久就要传开了，我家小姐的意思是，夫人怕是得早做打算……” 陆母几乎没有办法抑制自己的情绪，“早做打算，早做什么打算？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让我们做什么打算？我们还能有什么打算？” 陆云曦起身，扶着陆母的手臂，压着情绪轻轻安抚她，“娘亲，冷静一点，事情已经发生了，如今我们应该想的是……如何应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她说着，看向一旁的婢女，“春如，你派人现在赶去军营，将这件事情告诉爹爹和徐伯伯，春莫，你去一趟侯府，让伯母赶紧去一趟公主府。” “是，小姐。” 几个婢女恭声应是，各自转身离去。 “紫涵，你坐下详细说说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娘，你也先坐下。” 春绯给紫涵拿了个矮凳让她坐下，陆母也坐了回去。 “最开始是有人在宴会上提起公主府新来了个侍弄花草颇为厉害的婢女，在春园里培育了不少稀奇的品种，不少夫人小姐听着都挺感兴趣，公主殿下便决定带着人往春园去瞧瞧。” “但是经过临水阁的时候，突然有个婢女急匆匆的从里面跑出来，还撞到了一位夫人，公主殿下让人将她拦下来后才发现她是顾小姐的贴身婢女月禾，”紫涵说到这，顿了顿继续道，“她看起来很着急，可是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说，她是从临水阁跑出来的，于是便有人提议去临水阁看看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公主殿下没有反对，结果进去就听到了奇怪的声音，我们顺着声音走到那间房推开门便瞧见了顾小姐和世子。” 陆云熙听着紫涵的话，只觉得有些巧了，那么刚好，在公主殿下和几位夫人小姐经过临水阁的时候，顾小姐的婢女慌慌张张的从里面跑出来，一副很着急的模样，偏偏问她发生了什么又闭口不言，这才引得众人起了好奇心，进去瞧见了那一幕。 “当时可有瞧见什么奇怪的地方？还记得是谁提起公主府上的那个会侍弄花草的婢女吗？是谁提议要去的春园？怎么会经过临水阁？” 以往去春园需要经过临水阁吗？有没有更近的路？ 后面的话陆云曦没有问出来，紫涵不是公主府的婢女，这个问题她应该不知道。 第二章 噩耗 这一连串的问题让紫涵懵了懵，“这……奴婢想一想……” 她那时不知道会碰到徐世子和顾小姐的事情，以为就是平常的宴会，并没有太注意这些。 陆母听着陆云曦问的这些问题，意识到什么，“云曦，你是怀疑这事是有人设计星牧？” “是，”陆云曦没有否认，“这件事情有些巧了，而且……事件的另一个当事人是顾丞相的嫡长女。” “女儿与顾小姐虽然没有交集，但再如何，她也是丞相府的小姐，不至于如此荒唐，而星牧，亦是如此。” 就算他哪天真的耐不住想找其他人，也不会选择顾丞相家的小姐，更不会明晃晃的在公主府的宴会上做这种事情，让所有人都下不了台。 “也对，我就说，我就说星牧怎么可能对不起你……”听到陆云曦的话，陆母微微放下了心，随即却又反应过来，“可就算是有人设计，他和顾小姐众目睽睽之下做了那种事，星牧他怕是也得……” 娶了那顾家小姐。 后面的话陆母没有再说下去，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为了顾小姐的声誉顾家怕是无论如何都会让她嫁给星牧。 可云曦与星牧婚期将近，这个时候插进来一个顾小姐，云曦要怎么办？ 想到这里，陆母只觉一片悲哀，“就算是设计，我们又能怎么样呢？” 陆云曦明白陆母的意思，叹口气，有些颓然，确实，就算是设计，又能怎么样呢？ 于是紫涵想了半天没能想起是谁提起的公主府那个婢女，她也只是摆摆手没说什么。 这里面是否有猫腻，还是让徐星牧他自己去查吧。 “春绯，让人送紫涵回许府，顺便让人给我备马。” “备马？”陆母看向陆云曦，“为何要备马？云曦，你要去公主府？” 陆云曦没有否认，不管如何，她总要亲自去一趟看一下情况。 陆母却不太赞同，“云曦，如今这样的情形你自己一个人去公主府，可想过要是那些夫人小姐还没有离开怎么办？” 她并不太常在外走动，却也知道京都那些人贵女小姐是怎么看自己女儿的，从前可以只当她们是嫉妒云曦与星牧的婚事，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情，背地里还不知道她们要怎么笑话云曦。 若此时去公主府上和那些还没散去的宾客撞上，她几乎预见将要发生什么…… “娘亲，我什么时候在意过她们如何看我，”陆云曦知道陆母的担忧，“不过是些言语上的嘲讽同情罢了，这些年看不惯我占着徐星牧未婚妻名分的贵女那么多，若真要计较，还要不要活了，更何况，此时她们应该已经离开了。” “镇北侯府的世子和顾丞相的嫡女在宴会上出了这样的事情，即便是公主也要头疼的，这宴会应该是进行不下去了。” “到也是，可是……” 陆母还是有些不放心。 陆云曦按着她的手，蹲在她面前，“别想那么多，我你还不知道吗？怎么都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陆母没再反对，陆云曦转身朝外走去，下人已经将马牵到了大门处，她骑上马便往公主府而去。 - “小姐，其他的夫人小姐都已经离开了，要不我们也回去吧。” 玉韵弯腰给郭惊意倒了杯茶，小心翼翼的道。 郭惊意接过茶，放在石桌上，看着临水阁的方向，仍旧有些恍惚，她好像真的…… “那是谁？” 正瞧见一个女子正被人引着往临水阁而去，可临水阁现在不是不让她们靠近吗？ 怎的她就特殊？ 玉韵顺着郭惊意的视线看去，一眼看见一袭绿衣匆匆往月洞门进去的女子，一时有些惊讶，“小姐，你忘了，那是陆小姐……” 什么陆小姐柒小姐？ 郭惊意疑惑了一瞬，脑海里那并不熟悉的记忆里突然蹦出了一个人。 陆云曦。 徐星牧的未婚妻。 “陆云曦，她是陆云曦吗？徐星牧的未婚妻。” 郭惊意怀疑自己在做梦，抓着玉韵的手同她确认。 “是啊。” 玉韵点点头，有些疑惑的看着郭惊意，小姐今天怎么了，连陆云曦都不记得了，她不是向来恨陆小姐恨得咬牙切齿的吗？ 不过说起陆云曦…… “今天之后，陆小姐和徐世子的婚事怕是不稳啊……” 不稳？ 对，刚才，刚才…… “陆云曦是徐星牧的未婚妻，徐星牧却意外和顾兰溪发生了关系，”郭惊意扶着石桌，低声喃道，“这个剧情，这是小说开始的时候啊……” 也正因为这场狗血又套路的意外，让徐星牧和顾兰溪这两个原本没有交集的人强行凑在了一起，原本就不情不愿，中间还夹着个白莲花女配陆云曦，这俩那是要多虐有多虐。 不过说起来，剧情里陆云曦有来公主府吗？ 不对，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tmd穿书了呀！ 她这是做了什么孽，好好的竟然穿书了。 第三章 醒来 陆云曦匆匆而来，正碰见徐星牧闭着眼睛，衣裳不整的被几个人一起扶上轿子。 她轻吐出一口气，走到一旁指挥着人的徐母身边，“伯母，星牧他怎么样？” 徐母瞧见陆云曦，满是忧虑的脸庞上多了几分歉疚，“云曦，你来了。” 她顿了顿，看向无力倚靠在轿子里的人，“大夫刚才看过了，星牧没有什么大碍，被下了虎狼之药，身体有些虚弱，现在还没有醒来，我正要带他回去。” 陆云曦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徐母让几个小厮抬着轿子往外走，她跟在后面。 “云曦，今天的事情是星牧对不起你，但你是了解星牧的，他绝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作为母亲，她清楚自己儿子是什么性子，更清楚自己儿子对云曦的感情，成亲在即，他绝不可能做出与人在宴会上苟且这种事。 陆云曦走在徐母面前，看着前面的轿子，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伯母，我知道的。” 徐母知道此刻陆云曦心里难受，叹了口气，“难为你了，等他醒来，伯母一定时间让他同你道歉。”陆云曦没有接话，徐母也没再说话。 跟着徐母一起出了公主府，看着几个小厮合力将徐星牧抬到马车上，陆云曦才翻身上马，回了陆府。 陆云曦回到家时，正听见自家老爹的大嗓门。 “徐星牧那小子他怎么敢？当初可是他自己信誓旦旦在我面前说喜欢云曦的，怎么现在要成婚了，就没有顾忌敢闹出这种事情了，老子要去问问他，当初是怎么和我保证的！” 他说着，转身就要走，陆云曦下意识拦住了他，“爹，你去干什么？” 陆父没想到她会拦他，看她的眼神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那小子竟然敢做对不起你的事情，自然是要去狠狠揍他一顿，让他知道我闺女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陆父一边说着，一边气势汹汹的往外走。 陆云曦没再拦，倒是陆母有些担忧，“你爹这样过去，不会有什么事吧。” 陆云曦并不担心，“娘你放心，爹有分寸的，而且侯爷应该也回去了，不会有什么事。” “希望是这样吧。” 折腾了这一圈，陆云曦只觉得疲惫，“娘，我累了，先回去了。” “去吧。” 春如瞧见陆云曦满眼疲惫的回来，担心的叫了声，“小姐。” 陆云曦看她一眼，“回房间吧。” 春如应了一声，安静的跟在陆云曦身后。 还未绣好的盖头被随意放在炕几上，先前陆母送来的首饰图纸只有几张散在盖头旁边，其余零零散散的落在软榻上，还有两张落在了地上。 今天的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几个丫鬟都被派出去了，这些东西也来不及收拾。 陆云曦盯着那些东西看了一会儿，弯腰捡起地上的两张图纸，将软榻和炕几上的图纸一一收拢，整理好。 春如小心翼翼的站在一旁，有心想要帮忙，却又怕刺激到自家小姐，毕竟前不久还满怀期待的在绣盖头，选首饰，为成婚作准备，如今却是闹出了这样的事情…… 小姐一定很难过吧。 陆云曦将图纸被递到她面前的时候她还有些恍惚，愣愣的站在那里。 “将这些送回去给母亲吧，我不需要了。” 不需要了是什么意思？ 春如接过图纸，心头猛的跳了一下，想要说什么，却又到底没有说出口，带着图纸去主屋了。 陆云曦在软榻上坐下，拿起绣到一半的盖头，“真丑。” 她从来就没有点亮绣东西这项技能，这次竟然认认真真的绣了这样久。 她慢慢摸着上面的纹路，看着自己耗费了两个多月的成果，又一次道，“真丑。” 真的很丑。 比不了府里的丫鬟，更比不了其他小姐一星半毫，当时怎么就想不开愣是规规矩矩的绣了这样久。 分明她这人最讨厌麻烦了。 可更糟心的是，她辛辛苦苦这么久，到最后竟是白忙活一场。 陆云曦放下手里的盖头，寻了个还没被收起的火盆过来。 现在已是三月，天气慢慢变暖，已经有几日没有烧炭了。 春如一回来就瞧见被重新拿出来的火盆，“小姐，您是冷了吗？奴婢这就去给您取些炭来。” “不用，”陆云曦叫住了她，“我不冷。” 她一边说着，一边慢慢蹲下，拿出火折子将盖头点燃，放进火盆里，看着它一点点燃烧。 春如看着慢慢燃烧的盖头，蹲在陆云曦身边不敢说话。 她曾亲眼瞧见小姐为了这盖头耗费了多少心思，如今却这样毫不犹豫的烧了，小姐心里该是多难过啊。 徐世子。 徐世子他从前与小姐那样要好，他怎么忍心，怎么忍心让小姐这样伤心。 明明他们就要成婚了啊。 如今这样…… 事情怎么就成了这样。 火慢慢熄灭，只余下火盆里的点点灰烬。 陆云曦拍拍手站起来，深深吐出一口气，“春如，秋微先生最新出的话本子收在哪里了，我好些时日都没有看了。” 话，话本子？ 春如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家小姐，一时没明白事情是怎么突然转到话本子上的？ 不过小姐既然还有心思看话本子，这是好事啊。 她赶紧将之前为了准备成婚而暂时收起来的话本子寻了出来。 - 镇北侯府 徐星牧昏昏沉沉的睁开眼睛，这是哪儿？ 他一只手扶着额头一手撑着床垫慢慢坐起来，房间里熟悉的摆设让他一顿，他这是在家里？ 可他明明记得…… 那些混乱而不堪的记忆一点点涌入脑海，不。 徐星牧猛的磕在床棂子上，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他做了什么？ 他都做了什么混账事？ 不。 他要去找云曦。 云曦如果知道了一定很难过。 对。 要去找云曦，要和她解释清楚。 徐星牧扶着床沿就要起来，却未料浑身无力直接从床上滚了下去。 徐涯听见屋里的动静赶紧走了进来，却见徐星牧倒在地上挣扎着爬起来，赶紧过去将人扶了起来，“世子你终于醒了，阿天，快去叫吴大夫过来。” 后一步进来的徐天脚步一顿，匆匆转身去叫人。 徐涯撑着人，就要将他重新扶到床上去，却被徐星牧按住了手腕。 他没什么力气，意思却很明白。 “世子，怎么了？” 徐星牧靠着他，有气无力的道，“替我更衣。” 徐涯跟了徐星牧十几年，隐约明白他的意思，微微拧眉，有些不太赞同，“世子，您的身体需要休养……” “快去。” 徐涯意识到他的执拗，叹口气，扶着他坐下，转身取了他的衣服来为他换上。 吴大夫跌跌撞撞的跟着徐天过来，正瞧见徐星牧换了衣裳就要离开。 “世子你这是做什么，快回床上躺着，您如今的身体虚弱的很，得好好休养几天才行。” 徐星牧自然知道此刻自己的身体状态并不好，只是此时此刻，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他没有理会吴大夫，“徐天，备马。” 徐天看他一眼，迟疑着没有立即动。 “徐天，没听到我的话吗？备马。” 徐星牧又说了一声。 第四章 退婚1 徐天看着他，没有再犹豫，转身往外走去，却被人拦了回来。 镇北侯走进来，看着勉力支撑着往外走的长子，狠狠皱眉，“你要做什么？这个样子还闹着要出去？你出去能做什么？” “我要去见云曦。” 徐星牧绕开镇北侯，“她现在一定很难过，我要去和她解释。” “对，我要去和她解释。” 长子有多在乎云曦他是知道的。 看着他这样执拗的模样，镇北侯也是难受得厉害，只是…… “事情已经发生了，伤害也已经造成了，你现在再去除了让人茶余饭后又多一桩谈资外没有任何意义，你应该做的是好好休息，尽快养好身体以应对昨天发生的事情带来的后果。” “至于云曦，云曦，这次是我们让她受了委屈。” 镇北侯想到陆云曦，又想到徐星牧与顾兰溪的事情，只觉得头疼的厉害，事情要怎么解决可是个麻烦的问题。 “……我们以后好好补偿她。” 这话镇北侯说的没有什么底气。 昨天顾丞相和陆钧都来了。 陆钧冲进来嚷嚷着要教训徐星牧。 顾丞相…… 顾丞相则要徐星牧负责，他半点没提星牧和云曦即将成婚的事情，好似完全不知情，开口便说徐星牧污了他女儿清白，要他娶顾兰溪为妻，顾丞相强硬的表明了绝不允许自己的嫡长女最后成为星牧的侧夫人的态度。 镇北侯可以说是看着云曦长大的，自然不想委屈云曦，可镇北侯同样清楚顾丞相有多宠爱他的女儿，他绝不愿意委屈他的女儿，事情麻烦的令镇北侯头疼。 只是镇北侯的话半点没有让徐星牧动摇，即便是成为他人茶语饭后的谈资又如何，他和别人做了那样的事情，即便非他所愿，事情却已经发生了，云曦心里绝对不好受，若此刻他再顾虑着其他不去见她，她不知道会有多难过。 镇北侯拗不过他，只得让人给他备了马车。 看他还想要骑马，镇北侯只觉心脏突突的跳，“你现在这情况骑什么马，站在那里都一副要倒下的模样，你骑得了马吗？别刚上马就摔下来。你要这么犟，那就别去了，我倒要看看，没有我的允许，谁敢放你出去。” 徐星牧只得妥协，让人备了马车。 - 陆云曦靠着躺椅上，翻了几页话本子，并没有看进去，于是戳了戳旁边正在画画的陆云皎，“来，让姐姐看看你画了什么？” 陆云皎趴在小桌子上，下意识抬头，还没来得及反对画便被抽走了。 “唔，”陆云曦拿着画，努力辨认了一下，“这只老鼠画的还挺像，小五有进步啊。” “才不是老鼠，”陆云皎急急的站起来将画从从陆云曦手里拿了回来，有些生气的道，“人家画的分明是老虎。” 老虎？ 陆云曦重新看向手中的画，努力压着嘴角忍住没笑，“小五啊，你这画的跟老虎差的有点大啊。” “那人家还没画完嘛，”陆云皎嘟着小嘴，“要画完才能看得出来的呀。” 陆云皎坐回去，捏着笔，趴在桌子上继续画。 陆云曦见她脸都快挨到桌子上了，拿书戳戳她的背，“背脊挺直，你快要趴到桌子上了。” 陆云皎捏着笔的手一颤，老虎额头上的王字一笔直接来了歪到了耳朵上，“啊，我的老虎！” 小家伙站起来，气鼓鼓的瞪着陆云曦，“坏姐姐。” 陆云曦从躺椅上站起来，一脸的无辜，“姐姐也是为了纠正你的姿势，来，让姐姐看看还有没有补救的可能。” 她说着，就要伸手去拿，却见春莫进来。 “大小姐，徐世子他，正在大门口跪着。” 陆云曦一怔，“他跪在门口？什么时候的事情？” 春莫低着头，“快一个时辰了，老爷不肯见世子，守门的护卫瞧见世子身体有些不好，怕出事，让人传了消息给奴婢。” 陆云曦皱了皱眉，同春如道，“春如，去准备些茶水点心。” “是，小姐。” 春如领了命令，快步离开。 “姐姐有些事情要处理，小五可以自己一个人画画吗？” 陆云皎昂着小脑袋看她，“姐姐是要去见徐哥哥吗？” “对啊。” 陆云皎有些迷惑的眨眨眼，“可是我听娘亲说徐哥哥做了让姐姐伤心的事情，姐姐还要去见他吗？” 陆云曦揉了揉她的头发，“因为姐姐要和他把事情说清楚啊，姐姐和徐哥哥之间总得要个结果。” 陆云曦让春绯陪着她，自己则带着春莫去了练武场。 陆云曦到的时候陆父正拿着一杆长枪在练，因为陆云曦的事情他特地请了几日假，就怕再有什么突发事件他不在来不及。 陆父提着长枪凌空一刺，余光瞧见她过来便收了势。 “云曦，你有一段时间没来演武场了吧，来，要不要陪为父活动活动筋骨。” 这段时间为了准备成婚的事情，她确实是有些时间没来这里了。 不过她今天来，不是为了这个。 “爹，我打算见星牧。” 陆父脸色倏地一沉，明白她大概是知道徐星牧跪在陆府门前的事情了，“见什么见，那个臭小子竟然敢做对不起你的事情，就该让他吃点教训好好在外面跪上一跪，也好让他知道不是什么错都可以犯的。” “你啊你，平时瞧着蛮精明的，怎么的碰上徐星牧的事情就这么心软了？他这么伤你的心，才在外面跪了个把时辰你就巴巴的去见他了，怎么可以这么便宜了他。” “爹，我打算退婚。” “退婚？” 陆父一惊，“云曦你确定？” 他确实是生气，可也没有想过要退婚。 两个孩子自小相识，这么多年的感情在这里，更何况云曦已经十八了…… 若是现在退婚了，以后婚事怕是有些困难。 想到这里，陆父顾不着生气，试图劝女儿打消这个念头，“云曦，徐星牧那小子确实混账，可是退婚却是不至于，爹知道你难过，可也不要为这一时之气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第五章 退婚2 “爹，我并不是一时之气，”陆云曦看着陆父，神色认真，“我很认真的考虑过，他与顾小姐的事情如今人尽皆知，这件事情于他或许只是一桩风流韵事，于顾小姐而言却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 “听说丞相对顾小姐很是疼爱，出了这样的事情，为了女儿的名声，丞相无论如何也一定会让徐星牧娶顾小姐，若没有女儿与徐星牧的婚约在，他们俩一个丞相府的千金，一个镇北侯的世子，纵使有诸多流言在，勉强也算是皆大欢喜，可偏偏这中间夹着女儿，这事情便麻烦起来了。” “爹，你昨天去侯府，见到丞相了吧。” 陆父明白她的意思，狠狠皱眉，“确实见到他了，可是那又怎么样，你们是从小就有的婚约，再过些天就要成亲了，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影响确实大，但这件事情错在他们，再如何也不关你的事。” 总不能自家女儿好端端的什么也没有做，未来夫婿和别的女子有了纠葛，原本好好的婚事有了瑕疵，却还要因为那个女子的身份退步。 这是什么道理。 丞相再势大也不能如此。 “或许吧，但是爹，这是女儿的决定，希望您能尊重我的决定，我去见徐星牧了。” 陆云曦说完，转身就走。 “云曦，云曦……” 陆父喊了她两声，陆云曦却是没有半点停歇的离开了。 陆父将长枪摔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这都什么事？！” - 陆云曦到前厅的时候徐星牧已经在里面等着她了，她看着里面虚弱的靠在椅子上的人，脚步顿了一瞬，随即神色如常的走了进去。 “云曦……” 徐星牧看见陆云曦进来，立时便站起来想要向她走来，只是他身体本就虚弱，又在外面跪了那么久，身子一个不稳险些要摔倒在地上，好在他自己及时扶住桌子，旁边的徐涯也反应过来撑住了他，才不至于让他出了洋相。 陆云曦看着那撑着桌子几乎要站不住的人，微微皱了皱眉，“你身体虚弱，怎么不好好在侯府养着？” 徐星牧第一时间就要向她解释，“云曦，我……” “你好好坐着吧，有什么事情慢慢说。” 陆云曦打断他的话，在他旁边坐下，为他倒了杯热茶，“先喝口茶暖暖。” 现在天气在慢慢回暖，可出门仍旧是有些凉的，徐星牧急着来陆府，穿得并不多，在外面跪了那么久，吹了近一个时辰的冷风，身体原本就没好，一个不注意，再来个感冒发烧或是其他的问题…… 没必要。 “好，好。”徐星牧接过茶杯，并没有立即喝，只是小心的捧在手心里，“云曦，昨天的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陆云曦收回手，靠在椅子上，清凌凌的看着他，“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如何想的？” 徐星牧却以为她是不信，“云曦，你相信我，我从没有想过做对不起你的事情，昨天的事情是有人设计我。” 陆云曦没有太大反应，淡淡的捻起一块糕点，“我猜到了，你就算哪天真的起了念头想要找其他女子，也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 她了解他，不会做这样愚蠢的事情。 徐星牧没什么底气的反驳，“我没有想过要其他人。” 可你已经有了。 往后也难以与这个人划清纠葛。 “那又如何，事情已经发生了。” “云曦，我知道，是我错得太离谱，让你伤了心，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可是不要这样子好不好……” 陆云曦冷静到淡漠的态度让徐星牧不安，他放下手中的茶杯，想要去抓她的手，却被她躲开了。 陆云曦看向他，直截了当的说出了自己的意图，“徐星牧，我们退婚吧。” “退婚？不，云曦你不能这样对我，”徐星牧激动的想要站起来，却因为身体无力跪倒在了地上，他伸手抓着她的裙角，小心翼翼的恳求她，“云曦，是我不好，是我让你伤了心，让你失望，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罢，可是我求你，不要退婚好不好？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绝不会再犯这样的的事，你不要这么狠心退婚好不好……” “不好，”陆云曦将裙角一点点从他手中扯出，看向一旁僵着有些不知所措的徐涯，“还不将你家世子扶起来。” “是。” 徐涯赶紧上前将人扶了起来。 徐星牧靠着徐涯勉力站着，执拗的道，“云曦，我不退婚。” “不退婚？”陆云曦看出他的执着，“那你有想过怎么处理和顾小姐的事情吗？” 可曾想过当日众目睽睽之下被那么多人撞见与顾兰溪纠缠不清，若不娶她，她会是怎么样的下场？ “我……” 徐星牧一时顿住，他一醒来意识到昨天发生了什么便急着来找陆云曦，其实没有太想过那个姑娘。 “云曦，你给我些时间，我会处理好和顾小姐之间的事情的。” 陆云曦却只是道，“我已经和我爹提过退婚了。” 除非顾小姐不愿意，除非顾兰溪足够的坚强，除非顾丞相也可以毫不在意女儿往后的处境，否则那个人往后注定要横在她和徐星牧中间。 她可以不在意昨天的事情，她知道那非他所愿。 可这到底不是她曾经的时代，这是一个对女子并不那么宽容，而男子却可以三妻四妾的时代。 在这里，除非是青楼女子，否则难以将昨天的事情只单纯的当做一个意外，徐星牧，他需要对顾兰溪负责，不是她想不想，而是这个时代的规则如此。 而往往想要打破既定的规则，必然要付出常人难以想象的代价。 陆云曦最怕麻烦了。 这辈子她不想轰轰烈烈，更不要波涛汹涌，只想安安静静平平稳稳的过完这一生。 徐星牧后退一步，脸色惨白的有些吓人，“我不会同意的，我不会同意退婚的。” 只是他此刻却也清楚事情的关键在哪里，留下一句给他些时间处理便带着徐涯离开了。 第六章 赐婚 可惜他并没有时间了，第二天他和顾兰溪的赐婚的圣旨便下来了。 陆父听到消息的时候气得在家里摔了茶盏，“气死老子了，我女儿做错了什么？就因为那是丞相的女儿，就可以不顾别人原有的婚约这样做吗？他这样做让云曦怎么办？” “不行，”他撸起袖子往外走，“老子要进宫去问问皇上，凭什么，他们凭什么这么对云曦！” 就因为他官职高吗？ 就因为他与皇上关系更亲近吗？ 陆母也气得直掉眼泪，瞧见他气冲冲的要出去才意识到不妥，追了上去。 陆云曦听到消息就知道以陆父的性子铁定坐不住，赶紧过来拦住了他。 “爹，别去。” 陆父此刻完全听不进去她的话，“你别拦着我，我今天一定要去问问，他们怎么能这样欺负人……” “爹，”陆云曦抱住他的胳膊，“不要去，圣旨已下，皇上不可能为区区儿女之事更改命令，事情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现在重要的是尽快退婚，拿回庚帖。” 陆父却更生气了，闷声往前走，陆云曦也被他带着往前走了几步。 陆母也跟了过来，抓住他的另一只手。 “老爷，你别冲动啊，这事冲动不得啊。” 那可是圣旨啊。 “爹，女儿原本就打算退婚，如今这圣旨正与女儿的想法不谋而合，”陆云曦见拉不住他，大声道，“爹，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现在重要的是赶紧解除婚约，您不想好好的到最后女儿成了徐星牧的妾吧。” 其实她又何尝不气呢，她自己想要和侯府解除婚约是一回事，被逼着解除婚约，还是这样强硬以圣旨的方式是另一回事。 可是再气又能怎么样呢？ 她不可能为了这一时之气去违抗圣旨，给家人带来灾祸，更不愿退而求其次委屈自己再与徐星牧纠缠，立刻退婚，是此刻于她而言最好的选择。 陆父猛的一震，怒不可遏，“他们怎么敢让你为妾？他们怎么敢？！” “可圣旨已下，顾兰溪才是徐星牧的未来世子妃，”陆云曦拦在陆父面前，“爹，您再生气，事情也已经定了。” 她再猜到顾丞相在知道徐星牧有婚约时不会接受顾兰溪成为他的侧夫人，也没有想到他会直接去求了圣旨。 但这一招确实有效。 陆父看着女儿近乎恳求的模样，忽然泄了气，高大的身躯一瞬间萎靡了下来，“是爹爹没有用，才让你被徐星牧伤了心还要受这样的委屈，爹爹这就带你娘去侯府退婚。” 无论如何，他不能让自家女儿莫名其妙的成了徐星牧的妾。 如今于他们而言，退婚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好，女儿在家里等你们回来。” 陆父带着陆母急匆匆的往镇北侯府去。 两人刚走，陆云竹陆远承这对双胞胎便匆匆跑了过来。 “长姐，我听说皇上给徐星牧和姓顾的赐婚了，是真的吗？” 陆云曦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两人，给了肯定答案，“是真的。” “皇上怎么能这样，”陆云竹一路跑来还有些喘，听到陆云曦的答案气得想骂人，“长姐你和徐星牧的婚约还在呢，皇上这样将长姐置于何地？！将我们家置于何地？！” 陆远承在旁边点头，显然对皇上的突然赐婚很有意见。 陆云曦心情也并不太好，只是道，“爹娘已经去侯府退婚了。” 退婚？ 确实该退婚，只是这个时候退婚，委实太憋屈了些。 陆云竹想抱怨几句，却突然想起来这事最难受的是长姐，遂将原本要说的话憋下去，担心的看向陆云曦，“长姐你还好吗？” “不用担心，我没事。” 陆云曦这样说，陆云竹却没法放下心，“长姐，你心里难过的话不用憋着。” 她昨天得到消息从书院赶回来见着长姐，长姐便是平静的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模样，今天得知圣旨赐婚仍旧这样平静，可是若其他人遇到这样的事情，早就崩溃了，怎么可能会是这副平静的模样？ 长姐定是怕他们担心，才故作坚强。 可是这样真的好吗很让人心疼啊。 “你这是非要我在你面前哭出来吗？”陆云曦拉过她的手，有些无奈的道，“真的不用担心，在知道他和顾小姐的事情后，我便知道我和他多半是这个结果，该难过的早就难过完了。” 只是她原本以为她能有一个还算体面的收场，却哪知道，会这样狼狈的退去。 陆云竹仰着头看她，“真的吗？” “我干嘛要骗你，”陆云曦看着她和陆远承，问道，“你们俩等会儿有事吗？” 俩人齐刷刷的摇头，“没事。” 他们俩是听说徐星牧和顾兰溪的事情从学院请假回来的，就是想着回来安慰陆云曦，顺便看看家里需不需要他们帮忙。 并没有其他事。 “我想着将侯府给我的聘礼整理出来，等爹娘和徐伯父谈好退婚的事情，我们也能以最快的速度将东西都送回侯府。” 陆云竹和陆远承两人都没有意见，“那好，我们赶快将东西清点出来。” “春莫，去我卧房将靠窗边位置的那个梨花木匣子拿过来，远承，你叫周管事来趟库房。” 春莫依言回去，陆远承也应了一声。 陆云曦叫上了几个丫鬟小厮和陆云竹先一步去了库房。 侯府的聘礼并不少，姐妹几人分工合作，陆父陆母从侯府回来还没有清点完陆父去了书房处理公务，陆母则凑了过来与他们一起清点聘礼。 “娘，您和爹去侯府谈得怎么样？” “还算顺利，侯爷一直在给我和你爹道歉，听说我们要退婚也很配合。” 陆母看着手中单子，惆怅的叹了口气，“当时他们送聘礼时多高兴啊，哪里能想到，如今我们两家会闹成这个样子，怎么就闹成这样了。” 云曦好好的一桩婚事就这么没了，这以后可怎么办啊？ 早知如此，当初徐星牧要去业城时，她就应该坚持点让他们先成亲，哪至于如今让云曦处于这样尴尬的境地。 第七章 顾兰溪 周雨霏拿着一支白玉木芙蓉发簪，转过身问陆云曦意见，“云曦，你看这支发簪怎么样？” “款式不错，不过和你这一身有些不搭。”陆云曦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让伙计将柜台靠右边的发簪拿出来，戴在周雨霏头上试了试，周雨霏低着头乖乖的任她摆弄。 陆云曦扶着她的头，仔细瞧了瞧，“恩，这一支发簪挺合适你。” 她说着，让伙计拿了镜子过来，“来看一下，觉得怎么样？” “这支发簪确实很适合我。”周雨霏看着镜中的自己，摸了摸头上的发簪，很是喜欢。 只是，她又看了一眼之前选的那支发簪，有些犹豫，“但这支白玉芙蓉发簪我也很喜欢……” 哪怕它确实不太适合她。 “喜欢就买下来，到时候换一身浅色的衣裳，让丫鬟给你梳个合适的发髻，也很好看啊。” 虽然有些麻烦，但如果她真的很喜欢也不是不可以。 “那我就都买了，”周雨霏让伙计帮她把东西包好，“云曦，你要不要也看一看，我瞧见不少好看的首饰，都挺适合你的。” 陆云曦于是也挑了一支发簪和一对耳环。 一起付了银子，等着丫鬟拿了买的东西，两人便要往外走。 “云曦，要我说你就应该多出来走走，”周雨霏挽着陆云曦的手，“你是不知道，自从顾兰溪和徐星牧的赐婚圣旨下来之后，她们都是怎么说你的，你就该让她们看看，你才不会因为这事整日以泪洗面，不敢出门。” 一个个表面看着很是同情云曦的遭遇，实则心里可都是在笑话她。 偏偏连装都懒得装，让她有的时候真的很想冲过去与她们好好说道说道。 “随她们去吧，”陆云曦不是很在意，“反正以后与她们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从前因为以为要嫁给徐星牧，不可避免要与那些夫人小姐打交道，如今却是没有那个必要了。 “怎么就没有交集了？”周雨霏不理解，“难不成你当真打算以后都不出门了？那事又不是你的错，真要说不敢出门也该是那顾小姐。” 她这话刚说完，就见顾兰溪带着丫鬟走进了店里。 周雨霏脸色一时五彩缤纷，带着几分侥幸的扯了扯陆云曦的衣袖，“我刚才声音不大吧，她应该没有听到吧？” “我刚才也没有注意到她。” 陆云曦一时也有些尴尬，她也没想到会这样巧的遇见顾兰溪。 偏偏如今她和顾兰溪的关系实在是一言难尽的很。 周雨霏在心里祈祷顾兰溪没有听到，却见她直接就朝着两人走了过来。 “她不会真的听到了吧？” 周雨霏暗叫倒霉，她虽然确实对这个搅黄了陆云曦婚约的人颇有微词，之前却也没有说过顾兰溪的坏话，哪里想到只是一时为陆云曦鸣不平没注意，就那么刚巧的撞上了本人。 她咳了两声，正想着组织语言委婉的道一下歉，就听顾兰溪道，“陆小姐，我可以与聊聊吗？” 原来是冲着她来的。 陆云曦了然，她看了顾兰溪一眼，没有反对。 顾兰溪见她没反对，转头冲匆匆而来的掌柜道，“季掌柜，可以给我们寻个说话的地方吗？” “当然可以，两位小姐这边请。” 陆云曦和周雨霏说了一声，跟着季掌柜去了。 季掌柜领两人上了二楼的包厢，让伙计上了茶水糕点便退下了。 “虽然可能没有什么用，但是我还是想和说陆小姐说一声抱歉。” 顾兰溪坐在陆云曦对面，姣好的脸庞上带着歉意。 陆云曦悠悠的喝了一口茶，才略带嘲讽的道，“你若当真觉得抱歉，怎么会让你父亲请了那样一道圣旨？” 她对顾兰溪并无恶感，只是丞相在她与徐星牧婚约尚在之际那样着急的去请了赐婚圣旨，可谓是明晃晃的打了她和家人的脸，她没办法说自己毫不在意。 “父亲也是为了我才会如此，”顾兰溪脸上的谦意更甚，“陆小姐，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我会尽力弥补你的。” “弥补？”陆云曦挑眉，没说什么拒绝的话，“你想要怎么弥补？” 她父亲没有什么野心，职位在京中也并不显眼，回京这么多年，一直平平顺顺的。 不过为自己求个保障也不错，难保什么时候有个意外呢。 别看如今的顾兰溪处境不太好，可她一个丞相千金，嫁的又是镇北侯世子，只要平稳度过这段时间，往后又是其他京中女子难以企及的存在。 “陆小姐想要什么，只要是我能力范围之内的，一定会帮陆小姐达成。” “好。” 白得一个承诺，陆云曦还算满意。 “不过我现在并没有什么想要的，等以后我想到了再告诉你。” 顾兰溪微微一怔，她原本以为陆云曦会让她重新为她找个令她满意的夫婿。 见她没反应，陆云曦问道，“怎么，不行吗？” “没有，”顾兰溪回过神来道，“我只是没想到你会留着以后用。” 毕竟承诺这东西并不靠谱，若不能即时兑现，往后有没有兑现的机会可不好说。 陆云曦耸耸肩，“我现在并没有什么迫切需要的东西。” 虽然在大部分人眼里如今的她可怜至极，可她自己其实对如今的生活还算满意。 毕竟原本她也没有想过要嫁给一个门第太高的人，若不是真的喜欢徐星牧…… 陆云曦止住脑中的念头，站起来告辞，“该说的都说了，那么顾小姐，我先走一步。” 周雨霏还在楼下等她呢。 顾兰溪安静的看着她离开，神色有些复杂。 和陆云曦上楼之前她曾设想过会发生什么，却没想到对方意外的好说话。 不曾恶语相向，连她想给的补偿，也只要了一个不知道能不能兑换的口头承诺，徐星牧原本的妻子，原来这样的好。 难怪他那么不愿意退婚。 只是这是爹爹费尽心思才为她求来赐婚，她没办法退让，也不可能退让。 哪怕前面是深渊，她也只能一步步走下去。 第八章 程少虞 陆云曦刚到楼下，周雨霏就冲了过来，“怎么样怎么样？你们都说了些什么？有没有吵起来？” 陆云曦无奈的看她，“你就这么想我和她吵起来？” 周雨霏嘿嘿一笑，“我那不是想着你们俩这个情况，很难和平相处嘛。” 毕竟是被抢了未婚夫。 而且对方抢就抢了，还抢的这么嚣张，让云曦这样难堪，她自然以为两人会吵起来嘛。 陆云曦带着她往外走，“走吧，逛了这么久，我们去吃饭。” “去哪里吃？” “去醉香楼吧，好久没有去吃了，实在有些想念他家的卤猪蹄。” 周雨霏一脸的不忍直视，“你瞧你，平时看着这么温温柔柔文文静静的人，怎么就偏爱卤猪蹄？” 实在是和她的气质很不搭啊。 陆云曦转过身看她，“那你要不要去？” “当然要去，”周雨霏一脸肯定，随即小声的凑到陆云曦耳边道，“其实我也挺想念他家的卤猪蹄。” 不过两人这一顿饭注定是吃得不太安生，刚跟着醉香楼的伙计走上二楼，便撞见一个身着青蓝色衣裳的男子被人从包厢里面给踢了出来。 走在两人前面的伙计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想往后退，要不是陆云曦和周雨霏都离他并不近，仓促之下怕是得被他踩上一脚。 “这是什么情况？” 周雨霏止住脚步，好奇的探头看向那个倒在地上正慢慢爬起来的男子，正想着谁这么惨被人在这里这么堂而皇之的踹出来，就瞧见了那人的脸。 靖国公府的三公子。 我去。 谁这么勇，竟然敢这么对靖国公府的公子，也不怕靖国公找他麻烦。 程少鸿来醉香楼的次数并不少，为两人引路的伙计认得他，一时慌乱的厉害，也顾不得还在此处陆云曦和周雨霏，匆匆便去找人了。 陆云曦看着伙计匆忙离去的背影，有些无语，“就这样把我们俩丢在这里了？他是醉香楼新招的人吗？” 周雨霏皱了皱眉，“之前好像没有怎么瞧见过他，应该是没来多久。” 两人说话间，就见包厢里走出了一个一袭红衣的少年郎，他并没有注意不远处瞧着他这边的两人，对着正艰难起身的程少鸿又是一脚，直接将人踹到了墙边。 周雨霏小声嘀咕，“好嚣张的家伙。” 那人好歹是靖国公府的公子啊，他是怎么做到踹了一脚还不够，又接着来一脚的？ 是当真半点不带怕的啊。 程少虞走到墙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倒在地上蜷缩着身体的人，一脚踩在他胸口用力的碾了碾，精致的眉眼含着戾气，“程少鸿，就是靖国公在本王面前也不敢说什么，谁给你的胆子挑衅本王？” 程少鸿双手抓着他的脚，想要让自己喘口气，却没有能挪动分毫，他死死的盯着程少虞，近乎咬牙切齿的道，“程——少——虞，你凭什么？！” 不过是一个父母早逝，凭着皇上的愧疚才有了这不和规制的郡王之位，他凭什么这么嚣张。 第九章 程少虞 程少虞踩着他，微微弯腰凑近了些，嘴角一挑，带着一抹略有些恶意玩味的笑，“看来你还当真是不怕死啊……” 瞧着倒是有几分骨气。 他收回踩在程少鸿身上的脚，似是突然失了兴味，看着对方缓慢扶着墙爬起来，又不自量力的叫嚣着朝他冲来，于是又是一脚踹了过去。 他这一脚力气不小，程少鸿摔在墙上的瞬间有骨头咔嚓的声音响起。 这边的动静越发的大，旁边几个包厢的人听着实在不太对劲，纷纷出来查看情况，有认识两人的赶紧过去试图劝说程少虞。 陆云曦和周雨霏往后面退了些，靠着二楼的栏杆处，瞧着这边的动静。 周雨霏看一眼那边的两人，凑近陆云曦，“一直听说瑞郡王与靖国公府的关系不太好，但也没见他们真的闹出什么事，我还以为只是因为当年袭爵的事有些不愉快，这么多年过去关系应该有所缓和，没想到竟差成这样。” 瑞郡王瞧着，是当真完全没有把靖国公府放在眼里啊。 “靖国公府到确实想缓和关系，不过瑞郡王不乐意。” 周雨霏好奇，“哦？为什么？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云曦，你怎么知道的？” “徐世子告诉我的。” 陆云曦撑着栏杆看楼下带着好奇目光的众人，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徐星牧。 那时他刚从业城回来，总觉得让她等了这几年有些愧疚，又怕这么久不见面感情淡了，明明家里已经开始商议婚期，准备成亲的事，他还总爱三天两头的往陆府跑，想方设法的给她收罗话本，兴高采烈的说着在业城的事情，讲完业城也会讲讲京都的八卦。 瑞郡王和靖国公府的事情就是他和她说的。 “他……”周雨霏没想到会牵扯到徐星牧，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小心翼翼的道，“其实我就是突然撞上了有点好奇，没有很想知道的……” 陆云曦微微一笑，“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我没有那么脆弱。” “我当然知道你没那么脆弱，可这不代表你不会难过啊。” 她知道云曦很坚强，不会放任自己沉浸在悲伤中，可她同样知道，云曦很喜欢徐星牧。 两人说着话，那边程少鸿被他的小厮扶了起来，他一边斯斯的喊着疼，一边不忘骂他的小厮没用，眼睁睁看着他挨打，他的小厮没有吭声，沉默的任他骂着。 程少虞则是不屑的瞅着他，对旁边打和的人说的话充耳不闻，带着自己的两个小厮下楼，经过陆云曦和周雨霏身边时连个眼神也没有给。 周雨霏缩在一旁，等他走远才小声嘟囔一句，“他真的好嚣张啊。” 打了人还能这样大摇大摆的离开。 是真的半点不带怕的。 “走了，去吃饭了。” 醉香楼的管事让人扶了那国公府的公子去了包厢休息，又叫了人去请大夫，算是平息了这一场闹剧。 先前匆匆丢下她们的伙计已经回来了，小心翼翼的道着歉，陆云曦没和他计较，叫上周雨霏去了包厢。 第十章 书院 周雨霏一进去就自顾自的坐了下来，“咱们今天出门可谓是一波三折啊，想挑点首饰，遇到了顾兰溪，来醉香楼吃个饭，遇上瑞郡王和靖国公府的公子起了冲突，啧～” 真是刺激的一天。 陆云曦没那么多感慨，将伙计递来的单子给她，“别想那么多了，看看想吃什么，点菜吧。” “唔，”周雨霏耷拉着眼皮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闻言眼睛睁开了些，抬起手道，“首先呢，那肯定是要来一个咱们心心念念想着的卤猪蹄了，然后还要一个青菜，解解油腻，再要个汤，其他的就云曦你点吧，反正其他的菜都差不多。” “那就再加一个酿茄子，红烧排骨，还有辣子鸡丁，”陆云曦点了几个菜，看向进来后还傻站着的两个丫鬟，“春如，云珍，你们俩坐下来，看看都想吃什么？” 周雨霏瘫坐在椅子上，听到她的话，抬眸看向两人，有些无奈，“你们俩都和我们出来多少回了，怎么还是每次都是傻傻的站着，难不成我们出来逛这么久还要让你们俩饿着肚子回去不成？” 她又不是什么严苛的恶毒主子。 两个丫鬟笑着坐下，各自点了一个不太贵的菜。 伙计记好几人点的菜，便嬉笑着退下了。 几人一边等着菜，一边有一茬没一茬的说着话。 “说起来你们家小五今年也有五岁了，有没有想过是给她寻老师到家里来教，还是送她去书院读书？” 春如给每个人都倒了茶，陆云曦捏着茶杯凑近嘴边轻饮一口，“我是觉得送到书院去读书比较好，我和我娘都不大爱去参加那些宴会，她之前还总和我抱怨说没有人陪她玩，去书院读书，也能多交些朋友。” “你就打量着能让她多交些朋友送她去书院？”周雨霏挑眉，“在书院读书可不比家里舒服，小五她受得了吗？” 陆云曦放下茶杯，“总要有这一遭的，而且和那么多人一起读书，也比自己一个人也更能学得进去。” 她说到这里，看向周雨霏，“我记得你侄女去年也去了书院读书了，是去了哪个书院？里面的先生都怎么样？” 周雨霏咦了一声，“你不打算让你家小五和云竹去一家书院？” “我想多瞧几家啊，多比一比才能知道哪家更好啊……” 周雨霏有些疑惑，“可是京都那几家名气大的书院你不都是知道的嘛？” “名气大的书院不一定合适啊，而且之前好不代表以后也好，换一批先生，再换一批学生又是另外一个样，总要多方考察才好决定。” 再者名气大的书院都学生要求同样高，她也要做好报了那几家书院小五进不去的可能。 周雨霏撑着下巴，并不能理解，“干嘛要这么麻烦？不都差不多。” 就去上个学而已，在哪里学不都一样。 她正说着，有伙计端了菜进来，登时那些不理解的东西全部被抛在了脑后，“啊，我的猪蹄终于上来了……” 第十一章 婚事 陆云曦无奈摇头，“先前还在那里惋惜我偏爱猪蹄，你这可比我喜欢的多。” 周雨霏咬着猪蹄，含含糊糊的道，“我唔……那不是……唔你的气质实在和这不搭嘛。” 陆云曦一眼瞧着就像是哪家温婉淡然的大小姐，谁能将她和猪蹄联想到一起，又不像她，来京都这么多年了，半点没有被京都的大家闺秀们影响，还是一眼就让觉得她是什么小地方来的粗野丫头，半点…… 周雨霏想着想着，啃猪蹄的速度慢了下来，漆黑的眸子里氤氲着一层水雾，她吸了吸鼻子，将那点涌上了的泪意压下去，若无其事的继续啃着猪蹄。 陆云曦和两个丫鬟也都埋头吃菜，没有注意到她的不对劲。 吃完饭，陆云曦去了陈记的铺子里给陆母买了她爱吃的杏仁酥便各自回家了。 “娘，我给你带了你爱吃的杏仁酥。” 陆云曦走进院子，将提着的东西放到陆母面前的石桌上，“要不要现在尝尝？” “难为你出去一趟还记得娘亲，”陆母嘴角带着开心的笑，拆开来吃了一块，“恩～是在陈记买的吗？他家的味道还是这样的好。” 陆云曦点头，“是啊，我知道您爱吃陈记的，特意去买的。” 陆母又吃了几块，让丫鬟拿了些给在旁边玩耍的陆云皎和陆远白，便重新将东西包了起来。 “就快吃晚饭了，这些留着晚些时候吃。” 陆云曦倚在桌边看着陆云皎带着陆远白蹲在树下不知道搞什么名堂，突然停陆母有些惆怅的叹了口气。 她偏过头去看陆母，“娘，怎么突然叹气？” 陆母看着手里的册子，忍不住又深深的叹了口气，“你说怎么好好的婚事就成了这样了？” “娘，怎么还在想着这事？我们已经和镇北侯府退婚了。” 再等两天徐星牧就要和顾兰溪成亲了。 再想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我倒是不想想，可这是我想不想就能不想的吗？”陆母很是忧愁，“云曦，你已经十八了，等六月份生日一过，就十九了，和你同龄的郎君不是已经成亲好几年了，就是已然定亲了，你如今这婚一退，想找个合适的郎君可不容易。” “您是在愁这个？”陆云曦一怔，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开始想着要重新寻一门亲，试探着道，“这个不用着急，娘，其实我们要求可以放低点的……”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陆母打断了，陆母颇有些激动，“怎么可以放低要求？！成亲那是一辈子的事情，这可关系到你的后半辈子，放低要求随随便便找个人，以后过得不好可怎么办？你再是因着徐星牧伤心也别这样糟践自己啊。” “娘，我不是这个意思，”陆云曦没想到她这么激动，无奈的解释道，“我说的放低要求是可以找家世差些的，这不是春闱刚过，前两天放榜那几个丫鬟还和我说了这事呢，咱们可以瞧瞧有没有适合的。” “你想在这里找？”陆母皱眉，“我也让下人去打听过，没有合适的，就算有，你现在这时候才说也早被别人挑走了。” “没有吗？”陆云曦摸摸鼻子，“其实没考上的也可以瞧瞧嘛，我又不拘泥这些。” 陆母生气的戳了戳她的脑袋，“你要不要听听你都在说些什么？” 她这模样，陆云曦反而愈发想说服她，“我觉得这样挺好啊，你就是想太多了，家世不好，能力差些都没有关系的，我又不看中这些，反而这时候非要找个家世能力都不错容易吃亏。” 就像她娘愁的那样，和她年龄相仿的，不是已经成婚就是已经定亲，总不能祈求老天突然给她送个合适的郎君。 真有一个反而要警惕些，毕竟哪里有这样巧的事，刚刚好就让她在这个时候给碰上了。 更何况如今的状况正和她意，何必再辛辛苦苦的扒拉来扒拉去，非要寻个各方面都不错的。 陆母被她这话气得头疼，伸手按了按太阳穴，“你这孩子，脑子里一天天都在想什么呢？这是你看不看中的问题吗？这分明是你以后……” 她狠狠叹了口气，“娘不是非要你选个家世好的，但是家世好些，即便以后你们感情不好，也不至于过得太差，可若家世不好，届时还要你去帮衬他，那样你会很辛苦你知道吗？” “娘，你说得这些，我都知道，”陆云曦看着她，神色认真，“但我并不需要这些，我自己也可以过得很好。” 这并非她夸大。 当今是一位勤恳贤明的君王，这些年一直在尽力的提升女子的地位。 女子可以上书院读书便是他一力主张。 虽然还没能让女子也可以参加科举，可朝中也是有几位女官在的。 基于这些，她不介意寻条件差些的，好拿捏的。 “之前一直没有和您说，其实比起嫁一个家世能力都不错的夫君，我更想找个普通家庭出身的让他入赘。” 陆母拧眉看她，“你……” “娘亲你想想，寻个出身差些的，别的不说，至少我想什么时候回家就什么时候回家，他怎么也不可能拦我，我与他相处，也不必压着性子去迎合他，将来若是他有异心，我也可以和他和离，现在又不像以前，和离算不得什么大事……” 陆云曦这番话并没有劝服陆母，“你这都是从哪里学的，和离怎么就算不得大事了？你说得倒是轻巧，不用迎合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可你们是夫妻，夫妻之间哪里能这样相处？你这样的态度，这样的想法你们这日子怎么过得下去？对方不可能没有怨言。而且你可想过你将来的孩子怎么办？现在你随便选了个普通人做夫君，你自己觉得很不错，可他们呢？将来他们长大了为了前途，为了一门好的婚事又要费多大劲才能赶上别人？” 陆云曦，“……” 连她未来孩子都想到了，真不愧是她娘亲。 第十二章 婚事 “娘，你考虑的确实有道理，可我有我的路要走，将来他们亦有他们自己的路要走，显贵的世家出身同样有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生在普通人家也未必就是一世平庸，如今算得再好又如何，未来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就像她和徐星牧的这场退婚。 没有发生之前谁想过他们最后会以这样的方式收场？ 就是那些因为徐星牧不待见她的闺秀们，也只是嘴上讽刺两句，哪里真的想过这场婚事会真的不成。 “更何况……娘，”陆云曦看了一眼陆母手里的册子，“与我年龄相仿还未成亲的你应该都打听过了吧，没有合适的吧。既然如此，何妨将标准降低些？” “娘也不是非要给你寻个家世好的，只是也不能太过差劲，”陆母扶着石桌，看天边一轮红日伴着霞光缓缓下沉，“你原先……娘也是担心你日后过得不好。” “我的本事您还不知道？怎么也不会让自己过得太差，”陆云曦走过去，搂着陆母的肩膀，靠在她边上，“娘，您不用那么着急的，也不用害怕如今还未成婚的那几个与我们家世相当的条件太差，咱们不在这里选，咱们能把范围放大一些，我要求不高，长得好看些，人品不要太差，其他的都可以为之让步的。” 陆母知道她的本事，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倒是没有想到你是个看脸的，行吧，娘一定给你寻个俊俏的郎君。” 总归她尽量给她寻个条件好些的未来夫君。 陆云曦没有半点不自在，一派坦荡的模样，“那我其他方面都不求了，要对方脸长得好些又不过分，毕竟以后是夫妻，他总得要有点能吸引我的地方。” “你呀，”陆母动了动身体，无奈的笑了笑，又伸手推了推她，“还不起来，也不瞧瞧你都多大了，还往我身上趴，重死了。” 陆云曦笑着退开，倚靠在一旁的石柱上，同陆母说起了正事，“娘，过两天我想去京郊瞧瞧徐伯母补偿给我的那两个庄子。” 陆母坐得久了，站起来走了走，听到她的话横了她一眼，“知道你徐伯母把这两个庄子补偿给你了很开心吧，又想去捣鼓什么东西？” “您说什么呢，我就是去瞧瞧，毕竟是换了主人，我总得去盯着些别出什么问题不是。” “你总能找到这么多理由，打算在那边待几天？” 陆云曦靠着栏杆坐下，随手揪了一片离得近的叶子，“那两个庄子离得不近，赶路也得花上不少时间，怎么着也得十来天吧。” “你还说就是去瞧瞧，瞧什么要十来天？那两个庄子再是离得不近来回也就两个时辰，需要你去那待十几天？” 陆云曦做思考状，“那我也不能那么赶不是，我得去瞧瞧那里都是什么模样，田里都种了些什么，周围都是什么人，再玩上两天……” 她掰着手指头一算，“这么一瞧十几天怕是不太够。” “还不够，你想在庄子上呆多久才回来，下个月吗？” 陆云曦，“……那不至于。” 不对，离下个月也没多少天了。 确实是差不多要下个月了。 “不至于吗？”陆母冷笑，“要是没人拘着你，我看你分明是想一直在庄子不回来……” 她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一件事，“还有五天便是徐星牧和顾小姐的婚礼，你是想在那之前去庄子上，还是等婚礼过后再去？” 陆云曦答得很快，“当然是之前去了，等他们婚礼过后才那都什么时候了？” 她知道徐伯母把那两个庄子作为补偿给了她可是心痒得厉害，才不要为这些事耽误行程。 陆母看着她，试探着问道，“你不去参加他们的婚礼吗？” “当然不去了，我去干什么，上赶着找不自在吗？娘，你这么问我，该不会是你打算去吧？” 陆母否认了，“我当然没有打算去。” 她不至于做什么，但是真去了婚礼，一想到这原本该是自己女儿的婚事，她不可能不难受，还是眼不见为净的好。 更何况，他们也未必希望她们一家人去。 毕竟之前那样的关系。 “既然我们都没打算去，他们什么时候成婚与我们何干？” 陆云曦站起来，摸了摸肚子，“我去看看厨房晚饭好了没有，这么晚了有些饿了呢。” 两人说话的功夫，天边的那一轮红日已经彻底沉了下去，只余尽头一片绚丽多彩的霞光勉强维持天色不至于完全暗下去。 陆母叫住她，“我让丫鬟去问问便好了，怎么还特地自己跑一趟？” 陆云曦朝外走去，“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跑一趟又何妨，我还能在厨房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这话刚巧被跑过来的陆云皎听见，当即表示也要去，陆远白向来喜欢跟着陆云皎，也嚷嚷着要去。 陆云曦没办法，只能带着一群小尾巴一块去。 陆云皎拉着陆云曦的手，昂着小脑袋问道，“姐姐想要吃什么东西，好吃嘛？” 小家伙别的话没听见，就听见了陆云曦说要去吃东西。 陆云曦带着她转了个弯，学着她的语气回答，“不知道啊，看看厨房里有什么就吃什么呀。” “那要是不好吃怎么办呢？” “不好吃就不要吃啊，不过要是拿了的话要把拿的都吃完才可以吃其他的哦，不能浪费知道嘛。” 陆云皎抓着她继续问，“可是我没吃过怎么知道好不好吃。” “我没有听厨房大叔说又做新的菜式啊，都是小五你之前吃过的菜。” 陆云皎耷拉着脑袋，有些垂头丧气的模样，“可是我不记得好不好吃了怎么办？” 陆云曦，“……” 小家伙的问题是真的多。 她深吸一口气，微笑着回答了问题，她又问了几句，陆远白被丫鬟抱着也凑合着说了几句，几人便到了厨房。 见到几人，厨房里的人纷纷停下手里的事同她们打招呼，“大小姐，五小姐，六少爷。” 第十三章 哭闹 “你们继续，继续，不用管我们，”陆云曦摆手示意他们继续，“吴婶，现在有什么可以吃的吗？” 吴婶笑呵呵的道，“刚做好的糖醋里脊，还有蒜香虾，那边还有个青菜和一些糕点。” 陆云曦当即每样都拿了些，端了碗筷带着两个小家伙跑到角落里蹲着。 “小五别那么急，这虾要剥了壳才能吃。” 陆云曦抓着她的手，“怎么每次都是什么也不管直接就往嘴里面塞？” 没觉得有些刺嘴吗？ 陆云皎抓着虾，有些迷茫的偏头看她，以为她是不让吃，讨好的笑了笑，“姐姐？吃虾。” 陆远白眼巴巴的看着两人已经开始开动，也拍着小手跟着她道，“吃虾，吃虾。” 陆云曦捏着陆云皎的手，拿过她手里的虾替她剥了壳放到碗里，“吃吧。” 陆云皎立马将碗里的虾吃了。 “要记得剥壳。” 陆远白在一旁看得口水直流，在丫鬟的怀里挥舞着双手动来动去，“吃虾，吃虾，我也吃，我也要吃……” 他动作幅度有些大，丫鬟几乎要抱不住他，陆云曦擦了手，从丫鬟怀里将小家伙抱了过来，“他这模样不让吃是不可能了，安婉，去拿两个矮凳过来让他坐着，你也方便照顾他。” 安婉应了一声，转身去寻了矮凳，她速度很快，没一会儿就提着两个矮凳回来了。 将陆远白抱到凳子上，安婉把虾剥好放在小碗里让他捧着吃，又将糖醋里脊弄碎了些也放到他的小碗里。 小家伙也不只自己吃，吃着吃着又要给安婉喂上一口，还抓着肉要往陆云曦嘴里塞，连陆云皎也不肯放过，硬着要她也吃他的喂的。 陆云皎抱着自己的碗往后退，躲开他的沾满油和食物碎屑的小手，很是嫌弃他，“我不吃，白白你自己吃，我不吃你的……” “吃，姐姐一起吃。”陆远白陆云皎关系向来很好，因而也尤其的想和她一块分享好吃的，此刻尤其的坚持，手里抓着一团看不出模样的东西，眼巴巴的往陆云皎跟前塞。 陆云皎不愿意吃，又退开了一些，“白白你吃自己的就行了，我才不要你喂，我自己可以吃。” 她有点儿生气，声音也不自觉大了些，陆远白不知道是明白了她的意思还是被吓到了，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安婉赶紧轻声哄着他，又有些为难的看着陆云皎，“五小姐，要不你就吃一口吧……” 陆云皎没想到他突然就哭了，想要哄一下他又不知道怎么办，站在那里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安婉的话让她更加无措。 她抿着小嘴，想要哄一下他妥协一下，但一想到要吃他手里东西又实在不太愿意，站在那里半天不动。 “白白不哭啊，白白要不要吃虾虾？虾虾很好吃哦，”安婉蹲在地上剥了一只虾喂到陆远白嘴边，“白白吃一口好不好？” “白白要不要玩风车，我们回院子里玩风车好不好？不哭了啊，跟安婉姐姐回去玩风车风车好不好？” “白白要不要吃糖，甜甜的糖果很好吃哦。” 陆云曦和安婉两人哄了一会儿，小家伙还是哭个不停，陆云皎在旁边看着，也几乎要哭了。 “白白，那我们来喂五姐姐吃东西好不好，五姐姐好久都没有吃虾了呢，白白和五姐姐一起吃好不好？” 安婉没有办法，知道陆远白大概率是因为陆云皎不吃他喂的东西哭，试图这样让陆远白停下来。 陆远白的哭声也确实是收了些。 安婉一见有效，赶紧同陆云皎道，“五小姐，你看六少爷他都苦得这么伤心了，你就吃一口吧，就一小口……” 陆云皎小脸紧皱，但是陆远白哭了这样久，她也怕他继续哭，想着要不要吃一口算了。 只是瞧着陆远白抱着小碗摇摇晃晃的朝她走来，想到他每次根本不听安婉姐姐的话，不管不顾直接就去碗里抓东西吃实在有些忍不了。 “安婉姐姐，我真的不想吃。” 安婉还想再劝，“五小姐……” 陆云曦阻止了她，“小五不想吃就不吃，白白手里的东西我也实在不怎么想吃，怎么还非要强迫小五了？” “可是六少爷……” 安婉自然没有想过要强迫陆云皎，只是才哄得这小祖宗歇了歇，要是五小姐还是不愿意吃，他岂不是又得哭得厉害？ “哭就哭吧，总不能因为他哭了，就非要逼得别人为他妥协，以后要是养成了习惯，一个不顺他的意就哭，那成什么样子？” 陆云曦不打算继续由着他闹，叫了个厨房里的小丫头将东西收拾一下，带着几人便要离开。 许是停了一会儿，陆远白倒是没有继续嚎，被安婉牵着只是小声的抽噎着。 陆云皎则有些不大想离开，她还没有吃够呢，一边往前走，一边不停的回头看着厨房的方向，“姐姐，我还想吃……” 陆云曦摸着她的小脑袋轻声哄着她，“马上就要吃饭了，我们吃饭的时候也可以吃到这些，小五再等一下下好不好？” 陆云皎瘪瘪嘴，“可是要什么时候才可以吃饭，我很想吃。” 她才吃了一点点，压根就不够。 “很快就好了。” 她刚才有问过吴婶，还差两个菜就好了，现在回去母亲的院子，再等一会儿就能开饭了。 “好吧，那姐姐你可以让我更快一点吃到吗？” “嗯，姐姐去催催厨师伯伯，让他快点，咱们小五急着要吃呢。” 陆云皎不太好意思的别了别脸。 几个人回到院子，陆母一瞧见陆远白的样子，赶紧拿出帕子给他先擦了擦眼泪，又将他手上的油渍擦了擦。 “白白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 陆远白瘪瘪嘴，清澈的眸子里瞬间蓄满了水珠，顺着脸颊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姐姐不肯吃我的喂的东西，可是我想喂姐姐吃，阿花说好吃的东西要和喜欢的人一起分享。” “不哭不哭啊，”陆母给他擦眼泪，有些无奈，“姐姐不想吃就不要喂了呀，宝宝不哭啊……” “为什么姐姐不吃我喂的，姐姐不喜欢我吗？” 陆云曦见他一见陆母就哭了，还告起了状，嘴角抽了抽，“之前倒是不知道，咱们家小六这么滑头……” 这才多大啊，竟然就已经知道先憋着等见到会心疼他的人才继续哭。 “娘，你哄他干嘛，”陆云曦上前将陆母拉开，“让他哭，等会儿自己就好了。” 陆母却没办法任他这么哭，“他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就不管他，等会儿哭得厥过去了怎么办？” 而且白白是因为喜欢小五才想要给她喂东西的，只是小五想吃而已。 她这样想着，一边拿了新帕子继续给陆远白擦眼泪，一边低声哄着他。 陆云曦抱着陆云皎坐在另一边，问道，“娘亲一直都这么惯着陆远白？” 陆远白与她隔得岁数实在有些大，她有自己的事情，也不是很想去带小孩，与陆远白相处的不多，之前瞧他乖乖巧巧的，倒是没有想到挺……熊的。 陆云皎有些迷茫的眨眨眼，没明白陆云曦的意思，“姐姐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我的意思是，是不是每次陆远白一哭就这样哄着他，他要什么都依着他？” 陆云皎犹豫着点了点头。 陆云曦皱了皱眉，有心想要劝一下陆母，却又明白这种事并不是她口头说两句陆母就能改变的，等下一次陆远白哭，她还是会心疼的去哄着，会为了让他不哭而答应他原本并不想的要求。 她只能叮嘱陆云皎，“小五，如果白白以后还这样，让你做不想做的事情，也不用因为他哭了就答应他，他还哭你就告诉姐姐还有娘亲，不要因为他哭了就委屈自己做不想做的事。” 陆云皎点头。 两人说着话，丫鬟进来通知几人饭菜好了。 几人于是起身去饭厅。 可能是陆母已经哄好了陆远白，又可能是因为陆父在，虽然还是一个不注意就直接拿手去抓菜，到没有再整出之前非要给人喂菜的事来。 陆云曦吃着饭，想起之前和周雨霏说的陆云皎去书院的事，便同陆父陆母提了提。 “春闱刚过，下个月许多书院便开始招收新一批的学生了，小五也到年纪了，爹娘有想好让小五去哪个学院吗？” 陆母刚夹了一筷子菜，听到陆云曦的话道，“去鸿路书院吧，云竹和远承都在，也好有个照应。” 陆云曦没有接陆母的话，转头看向旁边埋头苦吃的小丫头，“小五都想学些什么？有没有想去的书院？” 陆云皎突然被问道，有些发懵的抬起头，显然并没有听到陆云曦刚才说的话，她于是又重复了一遍。 陆云皎没有半点犹豫就道，“我想去三姐四哥的学院。” 她想去他们的学院很久了，如今她也可以去学院了，当然要去他们的学院。 至于陆云曦问的想学些什么，除了画画，她并没有其他想学的。 陆云皎去学院的事于是就这么敲定了下来。 第十四章 变故 “小姐，呼……小姐，小姐你等等我……” 春绯扶着腰，气喘吁吁的跟在陆云曦的身后，“小姐，你慢点……” 陆云曦背着装备在一棵树前停下，转身看向底下几乎要瞧不见身影的春绯，双手做喇叭状，冲她喊道，“春绯，你快点儿，我在这等你。” 等春绯赶到时，陆云曦已经在那坐了好一会儿了，还顺手挖了点儿周围的野菜。 “让你平时多锻炼锻炼，你看看，要不是这回我把你叫出来，还不知道你身体素质这么差，这么点儿路喘成这样……” 春绯扶着树干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额角汗珠不停的往外冒，陆云曦拿着帕子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汗，将水壶打开递给她，“我以后得多带你出来，看你，成天待在府里，身体都差成什么样了。” 以后都带她出来？ 那岂不是像今天这样爬山是常事？春绯靠着树干接过了水壶，听见这话赶紧求饶，“小姐不要啊，你知道的，奴婢实在不爱锻炼，而且您常带奴婢出来，府里怎么办，红椿和春露现在还搞不定府里的事。” “有娘亲看着，没事，”陆云曦认真道，“春绯，可不能真的成天只往府里待，你家小姐我都没事就往外跑，你也不可能一直都在府里待着，总得适应适应不一样的环境，也锻炼一下自己。” 陆云曦明显不容她拒绝，春绯只能有些不太高兴的应了。 “这个地方不太适合我们弄吃的，听周管事说这山靠西边的位置有溪流经过，我们等会儿再往那边走走。” 这座山并不是京都贵人爱来的地方，和那些他们常去赏景看花的玉山相比简直矮小的过分，不过并不妨碍陆云曦想来玩一玩的心思。 这里基本只有附近的农人，也不怕遇见相熟的人，不用拘着性子，可以尽情的玩闹。 春绯应了一声。 陆云曦等她休息的差不多了，带着她朝周管事所说的溪流所在的位置走去。 可惜陆云曦今天注定是没法到溪边去弄吃的玩耍了，两人还没走到溪边，隐隐约约就听见有人在叫她们。 “陆小姐……” “春绯姑娘……” 陆云曦停下脚步，“春绯，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是不是有人来叫我们？” 春绯扶着树干，收敛着呼吸，仔细去听那隐隐约约的声音，“好像是有人叫我……” “陆小姐……” “春绯姑娘……” 陆云曦又听见了声音，确定了，“是在叫我们。” “怕是出了什么事情，春莫和于齐都是稳重的人，如果不是急事，不至于这么贸然的让人满山找我们，春绯，我们回去。” 春绯靠着树干，急促的喘着气，听见陆云曦要回去，想到回去要走的路，完全没法确定自己能不能走回去。 只是她也明白事情大约不简单，没有说什么。 陆云曦知道以春绯的体质走了这么远的路，大概率是没办法快速的跟着回去了，倒也不勉强她，“听声音来寻我们的人离这里应该不会太远，我们先和他们汇合，看看是有什么事找我们，实在急的话我先回去，让他们陪你休息一会儿缓缓再慢慢走回去。” 春绯点点头应了。 陆云曦带着她一边往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一边大声回应着他们，很快便和来寻他们的人汇合了。 陆云曦带着走得很是艰难的春绯，皱着眉看向来寻她的几人。 为首的是一位年纪不大的妇人，她之前见过，是周管事的大儿媳，姓柳。 “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姐，是春莫姑娘让我们来寻您的，府里传来消息，说是夫人昏倒了，春莫姑娘怕出事，才让我们赶快来寻您回去。” “娘亲昏倒了，怎么回事？” 她娘身体不差，好好的怎么会昏倒？ 陆云曦不清楚具体状况，一时有些着急。 “这，春莫姑娘没有和我们说。” “我先下山，柳娘子你带两个人在这里陪春绯歇会儿，晚些再下山。” 她说完，快速朝着山下奔去。 春莫一早就在那等着她了，知道她着急，简单的和她说了情况，便让人将马牵了过来。 陆云曦嘱咐她派人去接春绯，便骑着马快速往回赶。 好好的突然昏迷了，她很担心娘亲有什么事。 “驾！” “驾！驾！” 陆云曦忧心陆母的身体，一心只想着快些回去，以至于忽略了周围的情况，险些没能躲过树林里射来的一只箭。 她抓着缰绳，一只脚踩在马镫上，半边身子悬在一侧，差点就要直接从马上摔下来。 陆云曦来不及思考这突然的变故，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双手抓紧缰绳正要用力翻身上马，又是一只箭射了出来，正中马儿的右前腿。 “嘶嘶……” 马痛苦的嘶叫两声，向前倒去。 接连的袭击让陆云曦一时反应不及，只下意识护住身体的重要部位，跟着马一起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见她倒下，树林两边窜出来几人，手里拿着武器小心的向她靠近。 陆云曦蜷缩着身体倒在地上，似乎是摔得狠了，一时爬不起来。 几人见她没有什么动静，放松了几分，前面两人对视一眼，拿着绳子朝她走来，打算将人绑了。 他们并不觉得这娇滴滴的小姐摔了这么一下还能爬起来，先前有几分小心不过出于习惯，以及……据说这位小姐在边关长大，会些许功夫。 不过应该也只是花拳绣腿，上头只是提了一句，并没有太重视，他们又瞧了陆云曦一眼，看给她摔的，真是可怜啊。 黑衣男子伸手就要将人给拽起来，陆云曦在他手伸来的时候猛的抓住他的手，一把将人拉下来翻身给了他一手肘，顺手将他腰间的刀拔了出来。 另一个拿着绳子男子见状，当即抽刀朝陆云曦砍了过去。 陆云曦迅速躲开，另外两人也已经到了跟前。 她给了那正要爬起来的黑衣男子一脚，转身提着刀朝着另外两个人挥去。 那两人下意识推开了些，正让她瞧见不远处弯弓搭箭的人。 草。 一种植物。 第十五章 婚礼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镇北侯府 顾兰溪与徐星牧各拿着牵红的一头，缓缓弯腰对立而拜。 “礼成。” 司仪正要说送入洞房，却见一小厮的打扮的人狼狈的冲了进来，没有半点顾忌的直接向身着喜服的徐星牧求救。 “世子，世子您快救救我家小姐吧，小姐从七排村那边的庄子回来的路上遇见了匪徒，世子你快去救救我家小姐吧。” 顾丞相听到这话，脸登时黑了，在他女儿的婚礼上整这出，是想要干什么呢？ 侯府的侍卫呢？ 都到哪里去了，让一个这么一个来路不明的人跑到婚礼上都没有反应吗？ 徐星牧没来得及想太多，他认出了这个来求救的小厮，他曾经在陆云曦身边见到过。 云曦出事了？ 他下意识上前抓住那个小厮的衣领，“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会遇上匪徒？” 小厮被拽得身体前倾也没有反抗，一张脸上满是焦急和忧心，“小姐原本打算在庄子上待一段时间，听说夫人昏迷了，着急赶回来，没想到路上遇见了匪徒，世子，你快去救救小姐吧。” 镇北侯夫妇坐在厅堂中央的太师椅上，已经从小厮的话里知道了他是谁家的下人，一时没有动作。 如果当真是云曦出事了…… 顾垣礼见徐星牧竟有些松动，而主位上的镇北侯夫妇更是没有要将这小厮抓起来的意思，当即暗道不好，朝那小厮道，“你家小姐出事了，应该去衙门，找徐世子有什么用？” 兰溪因为在公主府上的那件事已经弄得名声很不好了，若是婚礼上出了什么事，还不知道往后要被人怎么议论。 镇北侯府……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不阻止…… 小厮没有理会顾垣礼的话，抓着徐星牧的衣袖近乎哀求的道，“老爷三天前奉命去了芦城，世子，小的是实在没有办法了，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您救救我家小姐吧……” 徐星牧看着面前跪着哀求他的小厮，又看一眼身旁盖着红盖头即便经历这一场闹剧也始终安静的女子，将手中牵红递给旁人，同顾兰溪说了声抱歉，拽起小厮，转身大步朝外走去。 “徐涯，备马。” “我先赶过去，你带着人赶快追来。” 喜堂上一瞬间安静无比，所有人都看着孤零零一个人站在那里的新娘，无不露出或同情，或幸灾落祸的神色。 顾兰溪紧紧的抓住手中牵红的一端，仿佛这样那人就没有在他们成亲之时，不顾她的颜面毅然离去，徒留她一人面对满堂前来贺喜的宾客。 初桐站在顾兰溪的旁边，知道自家小姐此刻并不好受，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 大婚之日，新郎官突然离去，明天……不，不用明天，今晚这事怕是便会传开。 她的小姐啊…… 怎么这样命苦。 最后是镇北侯让人先将顾兰溪送回了房，又一一向宾客解释道歉，才勉强维持了场面。 只是新郎官不在，众人又念着这婚礼上难得一见的稀奇事，也没有多少心思吃席，早早的便散了。 第十六章 徐星牧 陆云曦趴在草丛里，秉住呼吸，盯着那握着剑小心翼翼的查探四周的男人，待他一点点靠近她所在的位置，迅速跳起来将人打晕，又往他大腿上扎了一刀。 已经昏过去的人被这一下痛的醒来，被她及时捂住了嘴，只发出几声唔唔的声音便再次被敲晕。 陆云曦小心的将人平放在草丛里，慢慢的挪动位置。 她抓着野草的根部撑着地面，左手手心被根茎处抵着的微微刺痛感让她皱了皱眉，她仔细观察着四周，没瞧见什么人，正打算换个地方躲藏，一个一身红衣的人出现在她视线范围内。 红衣？ 不是要抓她的那几人。 他这身衣服瞧着倒有些像成亲的喜服。 陆云曦抓着刀的手紧了紧，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待那人走得近了些，终于看清他的容貌。 果然是徐星牧。 他这一身喜服。 今天是他成婚吗？ 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陆云曦来不及想太多，那一伙人剩下的几人已经出现在徐星牧身后。 许是他这一身红衣太扎眼，又或者是他这一路走来完全没有掩饰以至于将人给引了过来。 徐星牧察觉到身后的动静，猛的转身向那几人攻去，那几人原是听到动静过来，瞧见他并非他们要抓的人，不欲与他对上。 只是徐星牧却不打算放过他们，他跟着那小厮一路赶来，瞧见了倒在地上的马，以及一个与这些人装扮相似的人，还有陆云曦掉在地上的手钏。 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这些人很明显与她遇上的匪徒有关，或许她也在这附近。 “兄弟，是否有什么误会？” 为首的男子躲开他的剑，试图让他停下来。 这里闹出这样的动静，若那女的躲在这附近岂不是要趁着此刻离开。 徐星牧并不听他的话，又是一剑朝他过去，男子躲闪不及，手臂挨了一剑。 男子原本因为想要和平解决他还有几分笑意的脸霎时间沉了下来，知道徐星牧大约是故意来找事，或是有什么目的，拎着刀朝他砍去，同时示意身后的两人一起先将这人解决。 而另一边，陆云曦则悄悄摸到那正在找准时机的弓箭手身边，趁注意力都在打斗的几人身上，迅速将人撂倒在地，然后在他大腿上猛的扎了一刀。 “啊……” 弓箭手的惨叫声吸引了正与徐星牧缠斗的几人的注意，待瞧见倒在地上的弓箭手和他旁边的陆云曦，当即便被转移了注意力，却正好被徐星牧寻了破绽，没一会儿三人齐齐倒在了地上。 陆云曦将人拖过来，直接压在了三人身上，这才看向徐星牧，“你怎么在这里？” 这么多天了。 自从那天她说要和他退婚之后，他们便再也没有见过，如今终于又见到了她，徐星牧有许多的话想要和她说，可到最后也只是简单的和她说明了情况，“你的小厮去找的我，说你遇到了匪徒。” 如今他们的关系，已经不再适合说更多的话。 他也再没有资格与她说那些关心亲昵的话。 陆云曦的视线忍不住又落到了他身上的那一袭红衣上，他穿红衣，倒是意外的好看。 只可惜不是为她穿。 “今天是二十八吗？” 她这几天在庄子过得太放松了，连今天是哪一天都忘了，可看着他的那一身红衣，听到他刚才说的话，一股不太好的预感从她心头涌现。 今天是他成婚的日子吗？ 可他现在却在这里。 她希望今天不是，却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那一瞬间，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 陆云曦抚了抚左手手心，按捺住心底那一丝丝的情绪，同徐星牧道，“府里传来消息，我娘昏倒了，我急着回去，身边没有带任何人，不可能有人知道我遇到了劫匪，不，或许他们也并非劫匪，今天的事情是有人故意设计。” 今天太特殊了。 今天的事情也太特殊了。 “……我来的时候有过猜测。” 那个小厮在他和顾兰溪拜堂成亲之时来，众目睽睽之下没有半点顾忌，他并不是没有怀疑。 “那你为什么还要来？” “万一你真的遇到了危险呢？”徐星牧看着倒在地上的几人，并不后悔，“还好我来了。” 若他没来，只她一人，想要全身而退并不容易。 她没事，于他而言才是最重要的。 陆云曦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于是转身去草丛里将还昏迷着的另一个人拖了出来，叠在那几人身上。 “你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吗？” “我担心你出事，先他们一步出发，徐涯带了人在后面，我给他们留了记号，应该也快到了。” 陆云曦放心了，看向地上的几人，“将他们几人带回去，应该能审出些东西。” “还有你说的那个小厮，你是在我身边见过他吗？” 怎么就能确定是她的小厮？ “见过几回，我记得，你好像是叫他小七。” “小七，小七……” 陆云曦脑中隐隐闪过一张模糊的脸庞，她对他印象不深，只是那段时间老张家里事情多，时常不在，便是他在驾马车。 后来娘觉得他做得不错，便干脆让他也做了车夫和老张轮班。 她无所谓谁是车夫，遇上谁在便带谁出去，没想到徐星牧竟然记住了他。 而她所不知道的背后，更是有人用他将今日要成婚的徐星牧带到了这里，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他在哪里？” 徐星牧拿着剑，微有些懊恼，“方才在路边，瞧见了你掉的手钏，一时有些心急，没太注意。” 简单来说便是人不见了。 陆云曦只能安慰他，“有这几人在，事情或许不至于太糟糕。” 两人在原地等了一会儿，途中顺带敲晕了某个要醒来的倒霉蛋，徐涯便带着人赶到了。 吩咐了徐涯将人带回去，外加寻此刻不知道在哪里的小七，两人便匆匆忙忙骑马往回赶。 他们俩一个今天成婚，一个母亲昏迷，都急着赶回去处理。 第十七章 调查 “母亲怎么样了？” 陆云曦赶到府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她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下人，急急的往陆母房里赶。 春露正好在陆母房里处理事情，见她回来，赶紧上前和她说明了情况。 “奴婢已经请大夫来看过了，是中毒，大夫已经给夫人解过毒了，夫人先前醒过一回，现在已经睡下了，此事是奴婢失职，请小姐责罚。” 她说着，跪下向陆云曦请罪。 红椿听说陆云曦回来了，知道她会先来陆母这里，也急忙赶了过来，跟着春露跪了下来。 这事是她们的过错。 小姐带走春绯姐姐，原是想锻炼一下她们，却没料到竟出了这样大的纰漏。 两个丫鬟都很自责，她们辜负了小姐的信任。 陆云曦并不喜欢以罚跪这样的方式发泄惩罚人，让两人起来便进了陆母的卧房。 青月守在陆母的塌边，瞧见陆云曦进来赶紧起身要给她行礼，被陆云曦制止，她将人叫到离陆母床铺较远的地方，低声询问陆母的情况，知道她此时确实没有大碍才稍稍放了心。 “你在这继续守着，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通知我。” 青月低声应是。 陆云曦从卧房出来，春露和红椿还守在外面没有离开。 “小姐……” “查出母亲是怎么中毒的吗？” 春露低头不敢看陆云曦，“……还没来得及查。” 陆母突然中毒吓到了她们，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办，只能凭着本能找了大夫以及让人去庄子上寻陆云曦。 没想到陆云曦迟迟不回，她们反而听见了徐世子在拜堂之时离去，只为去救她家小姐的事情，她们一边着急小姐的安危，夫人这边的情况同样让人担心，生怕再来什么意外，一时只能格外小心的盯着府里，完全不敢做多余的事情。 “你们……” 陆云曦看着她们俩，气得有些心梗，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问道，“请的是哪个大夫？大夫可有说母亲中的是什么毒？为什么会中毒？” 这个春露有详细问过大夫，“我们请的是百草堂的白大夫，白大夫说是夫人屋内的熏香与早晨吃的桑葚起了冲突所导致的，白大夫说这毒只要及时解了并不会对夫人的身体造成伤害。” 往常府上有什么事请的都是白大夫，对他还算信任。 “母亲屋内什么时候点了熏香？” 他们一家前些年一直待在边关，并不像京都的达官贵人一般爱熏香这种东西，家里也几乎没有点过。 为什么会突然点上熏香？ “奴婢问过青月姐姐，说是夫人这几天睡得不太安稳，便寻了助眠的熏香点上。” “是母亲自己要点的，还是有谁给她提了什么？” “这……青月姐姐没有说。” 陆云曦暂时没有问桑葚的事，陆母素来爱吃桑葚，厨房里一直有备着。 只是对方能那么恰巧的让陆母在合适的时候吃了桑葚，以至昏迷，多半是母亲身边的人。 “将母亲房里的人都叫过来。” 陆云曦没有顾及此刻时辰已然不早了，春露和红椿那两个丫头没有在事情发生时及时去调查，谨慎些的有什么痕迹怕是已经被清理掉了。 她只能亡羊补牢，希望还能查到些蛛丝马迹。 等着陆母房里的人过来时，春绯和春莫两个丫头也从庄子上赶了回来，正好过来帮她的忙。 突然被叫起来，陆母房里的人都不太高兴，虽然府里的事基本都是春绯在管，可她们毕竟陆母房里的，往日面对她们，便是陆云曦态度都是友好的。 此时却是态度强硬的将她们叫了过来，那几个颇受陆母看中的此刻脸色尤其不好。 “大小姐突然叫我们过来是做什么？我手头还有事情没有做完呢？” “为什么要突然把我们叫来，打乱了我的计划好讨厌……” “哈欠～” 有几人习惯休息的早的，被人从床上挖出来，则不断打着哈欠，同样的不是很耐烦，低声和同伴抱怨着。 “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吗？我刚睡着啊……” “是因为夫人今天昏迷的事吗？” 有心思深些的小心的猜测。 春莫看着这一群吵吵嚷嚷的人皱了皱眉，“安静。” 底下的人这才敛了声音。 陆云曦扶着额头靠在椅子上，“人都到齐了吗？” “除了在照顾夫人的青月姐姐，都在这里了。” “那便开始吧。” 陆云曦没有和她们多说什么，也不想理会陆母房里那些人的不满，直接从贴身伺候陆母的人开始挨个盘查。 陆云曦疲惫的从书桌前站起来往外走，春露快步上前帮她打开了房门。 院子里一片雾蒙蒙的，让人看不太清楚，陆云曦前两年兴致来时让人种下的月季上挂着晶莹剔透的露珠，一轮红日正从东边缓缓升起。 “已经天亮了啊。” “小姐……” 春莫不知何时出现，走到陆云曦身旁，将昨晚她和春绯盘查的结果交给陆云曦。 陆云曦看着手里的那些东西，越看越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虽说更多的时候是她和春绯在管着府里，但无论是她还是春绯，都不可能去管陆母房里的事情，于是她也没有想到，这一查下来，竟然这样的…… 竟连一直陪在母亲身边的青月都不干净。 也难怪母亲如此轻易的便被下了毒。 春莫有些担心的看着陆云曦，“小姐……” 后一步出来的春绯则跪在了地上，“是奴婢失职，请小姐责罚。” 她对夫人房里的一些情况并不是完全不知道，只是那到底是夫人，她只能委婉的同夫人说，没法去处置她们。 只是她没有想到，夫人的房里竟乱成了这样。 “起来吧。”陆云曦捏紧了手中的东西，闭了闭眼，“现在还有事情需要你去办，等之后……一并处罚。” “谢小姐。” “春莫，去查一下，青溪这些日子都和谁接触过，至于其他人……我要好好想想该怎么处理。” 那些人，不能再留在府里了。 只是若当真都换掉，母亲怕是不会愿意。 第十八章 陆母 “红椿，让人去厨房拿早饭，我先去看看母亲如何了。” “再派人去请百草堂白大夫来瞧瞧母亲的状况，晚些让城西的周大夫过来一趟。” “还有，让人看一下昨天徐星牧从婚礼上离开，现在外面传成什么样了。” “是，小姐。” 陆云曦到陆母房里的时候她已经起来了，在院子里玩逗着陆远白。 昨天她突然昏迷，可把陆远白和陆云皎两个小家伙吓到了。 “娘，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难受？” 陆母将手里的东西给陆远白，让他自己玩，转身回答她的问题，“没什么事，已经好多了，也是我自己没有注意，竟不知道点了那熏香再吃桑葚会闹出这事，让你平白跑回来一趟。” 她将将醒来，房里的人又都被陆云曦叫去了，是以并不知道昨天的事情。 陆远白拿到东西，不想在待在这里，开开心心的去找陆云皎了。 陆云曦看着他离开，没说什么不辛苦的话，只是道，“我让人去请白大夫了，晚些时候城西的周大夫也会来给您瞧瞧。” “我这不是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吗？”陆母有些疑惑，“你已经请了白大夫来，怎么还要去请周大夫？” “以防万一。” 府里平常有事都是请白大夫来，她对白大夫还算了解，可也必须防着白大夫被人收买，又或者是威胁。 陆母犹豫着问道，“……是出了什么事吗？” 一醒来屋里都是不怎么熟悉的面孔，此刻再一听陆云曦这样的话，陆母隐隐意识到大概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陆云曦没有隐瞒她，“昨天我听说您昏迷的消息，赶回来的时候一伙人在路上埋伏我……” 陆母一惊，赶紧站起来抓着她查看，“你没事吧？是谁想害你？等会儿白大夫来了让他给你也看看。我昏迷是他们做的吗？是为了引你回来吗？” “我没事，”陆云曦没有反抗，任她翻来倒去的查看，“他们应该没有想害我性命，只是想要掳走我，我没什么事，但昨天……是徐星牧成婚他日子，他听说我遇到危险，从婚礼上赶去救我。” 陆母知道徐星牧昨天成婚，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竟然和自家女儿遇险之事划上关系。 “他怎么知道你遇到了危险？他在成婚啊，怎么会知道的？” 陆母无法理解，云曦赶回来时遇到埋伏，徐星牧一个在成婚的人怎么可能知道？ 难得他成婚之日还不忘关注云曦？ “小七跑去了他的婚礼上找他求救，这件事已经传开了。” 城里的百姓前不久才看到他骑着马，迎了新娘回府，没多久就又瞧见他连喜服都没有换，便急急的骑了马朝城外去，纷纷好奇什么情况。 消息比那天他和顾兰溪在公主府的事传得还要快。 “小七怎么会去找他？” 陆母还没有意识到小七有问题，只是疑惑他怎么去了镇北侯府找徐星牧。 “小七……我当时身边根本没有带人，他是有人故意在那个时候让他去的镇北侯，故意用我将徐星牧从婚礼上带了出来。” “小七他……他怎么能？” 陆母没想到竟是如此，一时气愤不已，“我们待他不薄，他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来，这……往后你可怎么办？” 云曦原就与徐星牧关系特殊，原本两人退了婚，那些人同情一阵，过些日子便也就忘了。 可如今，可如今在徐星牧和顾兰溪的大婚之日闹出这种事情，云曦原本并无过错，婚事虽有些艰难，可她仔细寻摸，未必不能找到合适的。 可发生了昨天的事情，云曦以后还能从他们俩的事情里脱开身吗？ 她怎么就，她好好的怎么昨天就突然昏迷了，她怎么就这么…… 陆母想到这里，瞪大双眼，“我，昨天我突然昏迷是有人故意……” “是。” “难怪……” 难怪她今天一醒来，院子里全是不熟悉的面孔。 难怪青月青溪都不在。 “我还在查，只是娘，你房里的人……” 陆母有些紧张，“她们怎么了？” “您昏迷是谁做的我暂时还没有查清，但是别的事情倒是查出来不少，娘，你房里的人不能留了。” 陆母不可置信，“都不能留了？” “那到不至于，有几个还是可以留下的。” 那几人只是小错，到没有到要将人赶走的地步。 陆母有些难受，“只有几个吗？” 这意味着其他人都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更意味着她的失职。 她甚至都没有去管府里的事情，没想到，只是自己院子里的事，都管得这样糟糕。 陆云曦知道她难受，却也只是道，“娘，你对她们太宽容了。” 有的时候，惩罚是必要的。 当犯错的代价太低，便没有人会害怕犯错。 她们知道陆母心软，只要认错态度足够诚恳就不会有太大的惩罚，也知道陆云曦作为女儿，春绯更是只是一个丫鬟，根本不好太过插手陆母房里的事情，于是便更加的肆无忌惮。 “是娘的错，你和春绯分明都提醒过娘，可我总觉得，她们只是一时糊涂，以为她们会改，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云曦，是娘对不起你。” 陆母说到这，狠了狠心，“将她们都换了吧。” 陆云曦有些惊讶，“娘？” 她原以为她会不愿意。 “这样的事情不能发生第二次。” 被退婚之后云曦的情况已经很不好了，如今因为她着了算计，往后，往后…… 她的云曦可怎么办啊。 陆母想到这里，心里难受的厉害，她怎么就这样糊涂…… 作为母亲，分明应该是她保护云曦才对，可从来都是云曦在保护她。 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确实不能再发生第二次，娘，我想将府里彻查一遍，我不知道背后算计我的人一定要在徐星牧的大婚之日闹出这样一出事是为什么，但我不能再继续和他牵扯下去，不然我怕哪天我会和顾兰溪当初一样。” 而她的下场绝不会比顾兰溪好。 第十九章 流言 和顾兰溪当初一样？ 那怎么可以。 “对，”陆母无法想象陆云曦如果发生和顾兰溪一样的事情会有怎样的后果，吓得赶紧点了头，“彻查一遍，要将府上都彻查一遍，你不能再和徐星牧牵扯下去，你怎么能和他们当初一样，不可以……” 顾兰溪已经和徐星牧成婚了，云曦怎么可以再发生和顾兰溪一样的事情。 不行，绝对不行。 陆母想到这里，又有些绝望，云曦和星牧曾是感情极好的未婚夫妻，又有昨日的事情，甚至不用再发生什么，云曦已经和当初的顾兰溪处在相似的境地了。 陆云曦突然道，“或许……我该快些寻个夫婿了。” 如果她已经嫁人，那背后的人还会执意将她牵扯进去吗？ 陆母却更绝望了，“可如今的情况哪里能给你找到夫婿……” 现在尽快寻个夫婿确实是最好的办法，可她上哪里去给云曦寻个夫婿啊。 陆云曦没有回答她，只是道，“白大夫来了，娘，先让他看看您的情况。” 白大夫跟着丫鬟进了院子，将背着的药箱放下，询问了陆母的身体状况，又给她把了脉。 “白大夫，我娘的身体怎么样？” “夫人恢复的不错，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是这两天还需注意一下饮食，要吃得清淡些，忌辛辣。” “好的大夫，我们会注意的。” 陆云曦礼貌的应下，让人付了诊金，将人送出了院子。 白大夫离开不久，周大夫也背着药箱匆匆赶了过来，问了陆母的情况，又给她把了脉，也是说她的身体没什么事，只需要注意一下饮食。 陆母看着周大夫离开，才道，“这下你放心了吧。” 陆云曦确确实实松了一口气，“放心了。” “娘，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知道你忙，去吧。” 陆云曦又叮嘱了她几句，让她好好休息，注意身体，这才转身离开。 陆云曦回去吃了早饭，听春莫说了打听到的情况。 “他们都说小姐您和徐世子这是余情未了，彼此都放不下对方，因为前些日子的事被生生分开，可一遇到事情，彼此眼里还是只有对方，这些还好，但还有的，还有的更过分，他们，他们……” 陆云曦淡定的拿着帕子擦了擦嘴，“他们说什么？直接说吧，我承受的住。” “他们，他们说小姐你是因为皇上不顾你和世子的婚约还在便给顾小姐和世子赐婚心里不满，故意闹得这一出，好让顾小姐难堪。” “还有说您是因爱生恨，才故意选在徐世子拜堂时让人去找他，宁愿毁了自己的名声，以后不嫁人也要让徐世子不好过的，让顾小姐以后一辈子都记住在她大婚之日拜堂之时她的夫君为了别人把她一个人丢在喜宴上……” “嗯，也有说您是后悔退婚了，于是想了这么个法子想借机毁了徐世子的婚礼，之后再想办法嫁给他……” 陆云曦站起来，让人将碗筷都收拾了，“这些倒也不算太意外。” “觉得昨天的事情都是您故意的人暂时不多，小姐，我们要将事实说出去吗？” “不用了，”陆云曦伸了个懒腰，长发随着她的动作在腰间飘散开来，她做了几个动作放松筋骨，在院子里走动，“就算说出去，于其他人而言也不过是又多了一种不同的猜测，相信的人不少，不相信的人同样不少。” “没有什么用处，又多了一种说法反而会让他们对昨天的事情更加感兴趣，他们讨论的越多，就越没有办法将我从徐星牧和顾兰溪的事情里扯出来……” 春莫有些难受，“难道我们就任由别人乱传小姐的事吗？” “我如今能做的，只能尽量的将事情的影响降到最低，还有查出究竟是谁在背后算计这一切，我不能再被动下去了。” 她没有那么在乎别人怎么看她，却也从不小看流言蜚语的力量。 怕只怕有人因为这些流言，去伤害她身边的人。 “春莫，你去一趟牙行。” “牙行……”她们废了一夜才查出来的东西，春莫当然知道陆云曦这是什么意思，“夫人同意吗？” “母亲的意思是将她房里的人都换了。” 都换了？ 春莫登时有些高兴，虽然她常在外面跑，与陆母房里的人接触不多，可春绯和春如都和她抱怨过，于是便也不太喜欢那些人，听到陆云曦说陆母要将她们都换了，立刻道，“奴婢这就去牙行。” 她一说完，兴冲冲的就要离开，被陆云曦叫住了。 “记得多带些人回来，我打算将府里都清理一遍。” “奴婢保证有多少带多少。” 绝对不会出现人数不够以至于小姐想将人换掉都不行的情况。 陆云曦，“……倒也不必这么夸张。” “那奴婢先去了。” “去吧。” 春莫立马欢快的跑开了。 春绯和红椿正在书房里整理昨晚审查的信息，试图最大限度的找出每个人的问题。 两人见到陆云曦进来，便欲起身行礼，被她赶紧制止让她们坐下。 “看得怎么样了？” 两人将已经整理出来的一些有问题的说辞递给陆云曦，她拿着那些纸，一一看过。 “红椿，等这些整理完拿去给母亲，她应该知道这些。” 母亲的性子她知道，现在为了她狠心要将所有人都换掉，往后事情过去了，却未必不会怀念。 而且母亲确实太过心软了，只有知道她们那些人都做了什么，以后才不会继续纵容底下的人。 “是，小姐。” “春绯，让人将母亲房里这些年的账目都整理出来，明天我要查账。” 查夫人房里的账？ 春绯抬眸看一眼陆云曦，稍稍犹豫了一瞬，还是恭声应了下来。 “你们整理完这些，便都去休息吧，辛苦你们了。” 两人赶紧道，“原本就是我们失职，做这些也是为了补救。” 陆云曦摆摆手，处理了府里的一些事情，顺便定下了需要采购的物品，便也回房休息了。 从昨天到今天，折腾了这样久，她也早已经累得不行。 第二十章 忧愁 御书房 徐星牧在婚礼上为已经退婚的未婚妻在拜堂之时离开的事情同样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皇帝皱了皱眉，“好好的怎么会闹出这样的事情，天一，你去查一查。” 以陆家那丫头的性格，就算心里不高兴，也不应该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才对。 天一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单膝跪在地上恭声应下，又很快消失不见。 皇帝像是早已习惯他如此，让苏盛将今日要批阅的奏折呈上来，便开始处理那些奏折。 “嗯，瑞郡王当街打人……这小子，行事还是这样没有顾忌，这样的性格，等朕以后不在了可怎么办……” 皇帝对程少虞是真的宠爱，又一次瞧见弹劾他的奏章，心里免不了为他的以后担心。 可偏偏每一次，又不忍心真的去说一说他。 现在他还在，倒是可以护那小子无虞，可他总有一天会不在啊。 这小子到底什么时候能收敛一点性子。 苏盛听到皇帝这话，当即吓到了，“皇上这话可不兴说啊，皇上正值春秋鼎盛之际，怎的说这样不吉利的话……” 皇帝倒是不在意，“有什么不能说的，你们就是太在意这些了，只要是人就总有那一天的，不过是早晚的事。” 苏盛不知道怎么反驳皇帝，苦着一张脸不说话。 皇帝看见他的模样，哈哈的笑了两声，便继续埋头批阅奏章。 待他又处理了一批奏章，准备歇一歇的时候，天一回来了。 他将查到的东西交给皇帝，一个闪身，便又消失不见了。 皇帝将天一交给他的东西看完，不由皱了皱眉。 当初在青阳的公主府上发生事情闹得太大，而事件的当事人身份又太过特殊，稍有不慎便会镇北侯和丞相结仇，他也是派人去查过的，只是对方太过狡猾，涉及此事的人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是已经被灭了口，而当时将徐星牧引到青阳府上的许茂则是踪迹全无。 基于种种考虑，当丞相求到他这里的时候，他为他们赐了婚。 他不能让事情变得不可控制，只能对不起陆云曦了。 而那个丫头，她比起旁的女子要坚强的多，纵然伤心，也至于承受不住，等日后再为她寻个不错的夫婿，或是让她入仕，便也不必再困于这事。 只是没想到她已经与徐星牧退了婚，设计这些的人竟还不放过她。 “苏盛，你说朕给陆云曦寻个怎样的夫婿比较好？” 苏盛疑惑的看向皇帝，“皇上怎么突然想给陆家小姐寻夫婿？” “也不是突然，之前给镇北侯世子赐了婚，也是朕对不起她，应该还她一个夫婿。” 皇帝说着，暗自琢磨着人选，“徐毅不行，已经娶了妻了，周轴也不行，身份有些低了，得给她寻个身份高些的。” 总不能比徐星牧差太多，而且对方身份高些，也能让背后之人有些顾忌。 只可惜陆云曦的年龄确实有些大了，与她年龄相仿的基本已经成婚，便是小她一两岁的，也基本都已经定了亲。 皇帝想了半天，实在没能想出合适的人选，只能郁闷的去御花园溜达。 溜达了一圈，心情好了些，正准备回去继续批奏章，没想到淑妃找上了他。 “皇上，您管管瑞郡王吧，他这次实在是太过分了……” 淑妃上来就是这一句，皇帝登时就不太高兴了，虽然他也知道程少虞有时候犯起浑确实令人头疼，但就和天底下的众多溺爱孩子的父母一样，他可以说自己孩子不好，却绝不允许别人说他不好。 “淑妃，好好说话，你看你这样像什么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朕怎么你了。” 淑妃心里一梗，她知道皇帝宠程少虞，可她这还没说什么呢，就开始维护他了，也难怪程少虞那么肆无忌惮。 可今天不管怎么样，她也得让程少虞给她个交代，要不是他，他的慎儿怎么会受这么大罪。 淑妃捏着帕子，眼泪啪塔啪塔的掉，锲而不舍的告状，“皇上，瑞郡王实在是被您纵得胆子太大了，明明知道树林深处危险，还激得慎儿和他一起甩开了护卫往里面去，要不是护卫及时赶到杀了那野狼，带着他们离开，我的慎儿就回不来了……” “甩开护卫跑去树林深处，还遇到了狼？”皇帝一听也慌了，“他们怎么样？没受伤吧，现在人在哪里？让御医瞧过没有？” “慎儿从马上摔了下来，还被狼咬了一口，听惠琼说慎儿腿上大半块肉都被咬了下来，皇上，这都是因为瑞郡王……” 淑妃说到这，还想着让皇帝惩罚程少虞，皇帝却只听到她说李慎的伤势，想着慎儿都伤成这样，阿虞又是怎么样的情况，他急着去看两人的情况，根本没有听淑妃告状的话。 知道两人还在城外没回来，皇帝急忙带了御医出了宫。 待御医一一为两人看过，确定没有生命危险，皇帝才终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却也是头一回觉得自己不该纵容程少虞了。 “他是怎么敢的？明明知道里面危险，还敢和慎儿甩开侍卫跑进去，他的胆子怎么这么大？这次要不是侍卫及时赶到……” 皇帝无法想象那样的后果。 “他这样，让朕怎么和他父母交代……” 临时收拾出来的屋子里，皇帝没忍住，一个人在那骂着程少虞。 骂完人，他又忍不住头疼了起来，程少虞可以说是他一手带大的，他是什么性子，他最清楚了。 那小子犯起浑了他是真的没有办法。 平常的罚他关禁闭，扣俸禄，甚至打他板子都没有效果，而真的让他下狠心去惩罚那小子他又做不到。 若是能有个人…… 皇帝突然一拍手，对啊，陆云曦。 这不是巧了嘛，那小子正合适啊。 那小子一天天的太能惹事，他又整日忙于政事，以至于他都忘了，阿虞其实比陆云曦还大一岁。 皇帝想到这，立刻便想要写诏书，但他担心两人的情况，出来的太过匆忙，什么也没带，于是只能作罢。 第二十一章 疼痛 陆云曦一觉醒来只觉得半边身体疼得厉害，这才想起自己从马上摔下来的事情。 当时事态特殊，面对那些埋伏她的人不敢掉以轻心，只能忽略那点疼痛。 回来之后着急又查出母亲中毒的事情，怕再拖下去线索会被抹去，便也把这事给忘了，此时舒舒服服睡了一觉醒来，是真的难受得厉害。 “春如，春如……” 陆云曦喊了两声便停了下来，她习惯性喊了春如的名字之后，才想起春如家里有事，前些日子和她告了假回家去了。 正犹豫着是自己起来，还是换一个人叫，就见春如推门走了进来。 陆云曦有些惊讶，“春如？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中午回来的，”春如说着，有些自责的道，“若奴婢没有告假回家就好了，也许夫人和小姐就不会遭了算计……” “你们这一个两个的，倒是都挺会往自己身上揽责任的，人家要是真想算计我们，哪里会……” 陆云曦一边说着，一边想要坐起来，却一个不小心扯到了伤处，疼得她龇牙咧嘴的，赶紧招呼着春如过来，“快扶我一下，嘶，好疼……” 春如几步到了陆云曦床边，小心扶着她，担忧的问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昨天从马上摔了下来，回来之后忙着处理母亲中毒的事情，当时也没有觉着太疼，就给忘了，哪里想到……嘶，轻点，轻点，现在会这么疼……” 春如动作更放轻了些，“小姐觉得疼，要不再躺一会儿？奴婢让人去给您请大夫来？” “我不躺了，还有事呢，”陆云曦站起来，她疼得厉害，实在不想在做大动作又牵扯到哪里，便让春如帮忙穿衣裳，“春莫呢，她带人回来了吗？” 春如给陆云曦穿上外衣，将扣子扣上，“奴婢回来就没有瞧见春莫，她应该还没有回来……” “没有回来？”陆云曦皱了皱眉，“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经未时三刻了。” 未时三刻？ 那岂不是快五点了？ 春莫早上就出去了，怎么还没有回来？ 该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 才有陆母中毒，和她半路遭人埋伏的事，陆云曦难免想多，当即便有些急了起来，匆忙自己系上最后一粒扣子便想去找人。 她这一下动作有些大，又一次扯到身上痛的地方，疼得她直叫。 “嘶……” “小姐你怎么了？”春如原本正帮陆云曦系扣子，没想到突然自己上手了，这会儿还明显扯到了伤处，赶紧将人扶住了，“小姐你慢点，有什么事您同奴婢说，奴婢帮你去办。” 陆云曦倒也没有逞强，放缓了动作“你去问一下是谁送春莫出去的，看看那人回来了吗？再派人去一趟牙行，看看春莫有没有去，她这么久没回来，我怕她出事。” “那您先坐下，奴婢先去看看，红椿去打热水了，等会儿她会让伺候您洗漱。” 陆云曦恩了一声，“你扶我在书桌前坐下吧，我要写些东西。” “好。” 春如扶着陆云曦在书桌前坐下便离开了。 陆云曦自己动手磨墨，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页纸，这时候的纸还有些粗糙，不过比起前些年要好多了。 她将纸平铺在桌面上，低头开始写着什么，不过没写几个字，红椿端着水盆，身后跟着两个丫鬟带着她的洗漱用品进来了。 陆云曦抬头瞧见她们进来，“怎么还把东西带进屋里了？” 她往日更习惯自己在院子里洗漱。 红椿将水盆放到靠近窗户的架子上，“春如姐姐说您昨日摔着了，现在不太好走动，奴婢想着把东西带到屋里您也不用再费劲出去了，也省的折腾。” “来，小姐，奴婢扶您起来。” 陆云曦一只手撑着桌子，随着红椿起来，不可避免的，又是一阵酸痛，她抿了抿唇，任她们服侍着洗漱。 “娘亲那边还好吧？没什么事吧？” “夫人没事，奴婢方才去夫人院子里瞧过一回，夫人精神着呢，正在教着五小姐读书。” “那就好。”陆云曦拿着帕子擦了手，将帕子放回盆里，“府里一切都还好吗？没有再出什么事吧？” 这两天府里实在有些乱，就怕有心人趁机挑弄是非。 “没有。” “你们多注意些府里的情况，最近有些特殊，我们不能再出事了。” “小姐，我明白的。” 红椿见她洗漱完了，端着盆和两个丫鬟一起离开了。 陆云曦于是继续写着她之前没动几笔的东西。 春如去到马厩问了情况，送春莫出去的马夫还没有回来，她正要让人去牙行问问情况，就见门房带着一个制衣坊的丫头匆匆进来。 春如叫住了他们，“这么急匆匆是发生什么事了？” “春如姑娘，”门房认得她，停下了脚步，恭敬道，“这丫头是制衣坊的人，说是春莫姑娘让她来传话的，我正打算带她去见小姐。” “春莫？” 倒是巧了。 春如挑了挑眉，当即道，“我带她去吧。” “那您带她去，”小姐院子里的人要带她去，门房自然没有意见，“那小的这就回去了。” “春莫在制衣坊？” 春如领着那丫头朝院子里去，一边走一边问道。 “是的，制衣坊里出了些事情，春莫姑娘在处理。” 春如心里有了数，没再开口，带着人去见了陆云曦。 “小姐，春莫在制衣坊，这个丫头是春莫派来传话的。” 陆云曦搁下笔，抬眸看向丫头，“发生了什么事？” 小丫头立马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今天原本是西街的锦绣阁里来取衣服的日子，今日来的是紫婵姑姑，如果是别人，往往最多也就是点一下数便带着东西走了。 紫婵姑姑不一样，她会一件件的去看过衣服的布料，花纹，于是便发现这一批衣服里，有一半用的都是次一等的布料，当时便闹了起来。 正巧春莫去牙行经过制衣坊，想着来看一眼，于是就撞上了这事。 第二十二章 春媛 这事情可大可小，说大，一批衣裳里大半布料用的都是次一等，这其中都有什么猫腻，又牵扯到制衣坊里哪些人，就是还没有去仔细查都能知道究竟有多麻烦。 可另一方面…… 无论是制衣坊，还是西街的锦绣阁，都是陆云曦手里的生意，说到底还没有卖到客人手上，也没有造成太大影响，坊里的管事觉得这事是内部的事情，将这批布料次一等的衣服退回来，重新做一批，让经手这一批衣服的人罚些钱便也就算了，并不想深究下去。 但这事被春莫撞见了，自然不可能就这样简单的算了。 她直接让人将最近送到其他的成衣铺里的衣服都追回来不说，还将事情彻查了一遍。 只是春莫也没有想到，这一次牵扯进来的人会那么特殊，以至于她也不知道知道拿对方怎么办好。 陆云曦有些好奇，“是谁？” 春莫早已不是那个刚接触外面生意的小丫头，谁会让她不知道如何是好？ “是春媛姑娘。” “春媛？” 春如惊讶的瞪大眼睛，“怎么可能是春媛姐姐……” 陆云曦也没有想到春媛竟然也牵扯了进去，可即便心里觉得不可能，却也清楚春莫如果不是真的查到了什么，不可能特意让人到府上来给她传话。 也只有春媛，才会让春莫一时都不知道应该拿她怎么办好。 “春莫姑娘将最近送出的衣裳追回来后发现有几批和紫婵姑姑的那一批衣裳一样，都是有大半是用的次一等的布料，这么大批量的衣裳出现问题绝不是简单的失误能解释的，春莫姑娘当时很生气，彻查了那几批衣裳经手的人，却发现用那些次些布料经过春媛姑娘的同意才投入的，后面的成衣也是春媛姑娘认为合格才会送去给成衣铺的。” 陆云曦揉着眉心，听到小丫头的这些话，只觉得头疼的厉害。 春媛啊…… 那是真的从她出生起就陪着她身边的了。 春媛的手很巧，她那时候总觉得这个时代的衣服穿着不是很习惯，一直怀念前世那些简单舒服衣裳，她只是和春媛口头说了件睡衣具体的模样，没想到没过多久春媛就做了出来。 重新见到怀念的衣服样式，陆云曦当时真的很欢喜，后来又让春媛试着做了很多前世的衣裳，春媛也都做得像极了她记忆里的模样，只是做得多了，她难免有些遗憾。 因为那些衣服和这个时代的衣服相比实在是有些大，她平日里在自己院子里穿着没什么，出门却实在是不适合。 但是春媛又给了她一个惊喜，她尝试将陆云曦让她做的那些衣裳和这个时代的衣裳融合了。 春媛这样的天赋让陆云曦欣喜的同时也希望能有更多的人可以看见春媛做的衣裳，更希望有一天她可以穿着那些衣服出门而不至于让别人觉得异样。 于是才有了如今的制衣坊。 怎么会是春媛呢？ 春如完全不相信这与春媛有关，一条一条的说着春媛绝不可能如此的原因，“小姐，不可能是春媛姐姐的，制衣坊是她一手经营起来的，她怎么可能会做这样败坏制衣坊声誉的事情……” “而且小姐您在春媛姐姐成婚之时，曾送了她三成的股份，制衣坊也有她的份，她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制衣坊如今经营的不错，春媛姐姐拿着三成的股份，完全不必忧心钱财的事，她何至于此？ “我知道，”陆云曦靠在椅子上，声音格外的沉重，“但有问题的那几批衣裳都是从她手底下出去的，就算这事不是她做的，她也有失察之罪。” 春如看着陆云曦，试探着问道，“那小姐你打算怎么处置春媛姐姐？” 陆云曦看向等在那里的那个丫头，“告诉春莫，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不必有所顾忌。” 春如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小姐？！” 那个小丫头得话，转身离开了。 陆云曦这才看向春如，“怎么？觉得我不应该这样？” 春如咬着唇，“可是……那是春媛姐姐啊。” “春媛她如今……不适合再待在那个位置了，不，其实她原本也不太适合。” 春媛其实更适合当一名服装设计师，就简简单单的做衣服，设计款式。 之后的生产，审查这些流程，于她而言过于复杂了，尤其是这几年制衣坊的衣服越来越受欢迎，其中的工序越分越多，工人也越来越多，这些于她而言便越发困难了。 陆云曦之前也曾几次和春媛提过让她放下那些事情专心做衣服，开始她到有些松动，只是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等到后来她成亲后再提，她便不愿意了。 她自己不愿意，陆云曦也不好强行让她不干了，也只能由着她了。 “可是……” 春如还想说什么，被陆云曦打断了，她看着春如，面容严肃，“春如，这事于春媛而言未必完全坏事，更何况若今天我因为从前的感情，轻拿轻放或是不去处罚她，那其他人会怎么想？他们能甘心如此吗？不能，他们会觉得我不公。春如，这个先例不能开。” “我可以在事后给春媛一些帮助，甚至让我以后一直养着她都没问题，但是我却绝不能这些地方因为私人感情而含糊处理。春如，你虽然没有像春绯和春莫一样去管事，可你也应该明白这些道理。” 春如攥着双手，脸色苍白，没有再试图为春媛求情，“春如知道了。” 陆云曦不知道她有没有相通，有些心累的叹了口气，同她道，“春莫那边短时间内应该是抽不出空来，但娘亲那边要尽快添新人，这事缓不得，你去跑一趟吧，让他们明天带人来府上。” “奴婢这就去。” “出去的时候让人叫春绯进来，我有事和她商量。” 春如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陆云曦靠在椅子上，看着春如离去，待看不见她的背影才收回目光，看向自己忙活了好一会儿的成果。 第二十三章 套路面试 嗯，越看越像前世面试时hr问的话，不过前世这些套路都用烂了，求职者在之前多少都在各个渠道了解过面试的时候会问到些什么问题，回答的时候也都是套路化加工过的结果。 但现在却不一样，还没什么人用这种方式来选人，猝不及防的被问道这些从前面试类的问题，还是能看出不少东西的。 想到这，陆云曦扶着书桌慢慢站起来，又是一阵酸痛，只得暗暗叹一句，当真是事情太多了，刚才醒来也忘了让春如给她请个大夫来看看。 天色已经不早了，院子里没有几个人，陆云曦叫住了一个有些面生的小丫头，给了她一些赏银让她去后罩院找王二去外面请个女大夫。 小丫头立马高兴的去了。 在院子里坐了有一会儿，春绯才匆匆赶来。 陆云曦简单的和她说了一下自己的打算，“明天就在前院挑选人，也不用搞得太复杂，到时候在院子里放上五六张书桌，去云竹的院子里找如玉和如浓她们几个过来帮一下忙。” “嗯，我们到时先让他们简单介绍一下自己，然后问一些这上面的问题，我特意写了这些问题，让如玉她们根据这些问题写下对那些人的大致印象，适不适合留下，然后交给我和母亲看过人再做决定。” 春绯听她讲完，说了自己的看法，“可是这样会不会太耗时间了？” 虽然小姐的想法确实不错，可是如果真按这种方法来选人，明天岂不是有大半的时间都要忙这事了？ 最近府里的事情不少，若再浪费时间在这事情上…… “耗些时间便耗些时间吧，毕竟这些人进来多半都是去母亲那，我不想以后再来一次如今的事情。” 陆云曦靠在椅子上，手指随意的卷着一缕头发，偏头看着春绯，“更何况这一次母亲身边的人基本都换完了，到时磨合总要一段时间，用这样的方法选人，母亲能大致知道她们的性格，也能省心不少。” “春绯，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可这事同样很重要。” “是奴婢想差了，”春绯明白了陆云曦的意思，随即又有些犹疑的道，“不过奴婢明天可能没有时间参与选人……” “我知道你没空，”陆云曦见她一直站在那里，招呼着她坐下，“所以我这不是想让云竹房里的人来帮一下忙嘛，不过也可以去远承那里问问，他们俩没在家，房里也没有太多事，应该能借出人来。” “好，奴婢一会儿让人去问问。” 陆云曦又和她说了些细节，“到时候给她们几个选人的都再配一个丫鬟，帮忙一起记一下求职……嗯，不是，牙行送过来的那些人说的话回答的问题。” 一直想着以前面试求职的事，差点说秃噜嘴。 “然后将人还有这边写的评价，以及记录带到我和母亲那里，我们看一下人，再参考评价记录，决定要不要将人留下。” “好的，”春绯认真记着陆云曦的话，“不过小姐，我们需不需要备些茶水？毕竟需要的时间会比较长一些。” “备一些吧，”陆云曦右手搭在椅子扶手上，手指轻敲着扶手，“不过别备太多，隔半个时辰才送一些过去，用小一点的杯子，毕竟人多，前院茅房有限，若让她们跑到后院来，麻烦不说，还容易出事。” 春绯点头，“好的小姐。” “记得多安排些护卫小厮，牙行里的人什么来历都有，多注意府上的安全。” 陆云曦又叮嘱了春绯几句，扶着椅子站起来，又是一阵酸痛，春绯瞧见她这模样，赶紧抓住她的手臂扶住她。 陆云曦靠着春绯，任她引着往前走到书桌前，将自己写的那几页纸给她，“这是我写的一些可以问的问题，明天给你们做参考，不用全问，那样太耗时间，根据碰到的人挑几个问一下就好，或者如果自己有想问的也可以问，你叫几个人多抄几份，明天给她们用。” “嗯……暂时就这些了。” 春绯接过东西，瞧了几眼，“那奴婢这就去安排了。” 陆云曦左手撑在书桌大半身体靠在上面，冲她摆摆右手，“去吧。” 春绯看着她，想到她刚才那艰难起身的模样，有些犹豫的道，“小姐，要我扶你坐下吗？” “不用了，我想在这里站一会儿，你去忙你的吧，不用管我。” 春绯回头看她，还有一些不放心，“那我走了。” “去吧去吧，院子里这么多人在呢，有什么事情我会叫人的。” 春绯更不放心了，这两天忙，她们几个都在外面跑，院子里还真没几个人在了。 陆云曦瞧她这模样，有些无奈，“快去忙你的吧，看你这一步一回头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了呢。” 实际上她就是从马上摔下来，又没有及时找大夫，有点后遗症而已。 不至于这样。 真的不至于。 春绯这才走了。 陆云曦叫人去厨房拿了晚饭，自己一个人在院子里吃了，等着王二将大夫带回来给她瞧了瞧，又溜达了一会儿处理了些事情。 便让丫鬟给她准备热水，洗漱完上了药便倒头休息了。 - “叫什么名字？” 小丫头慢吞吞的爬上椅子坐下，听到小姐姐问自己问题，攥着小手小声的回答，“我叫五丫。” 五丫？ 这名字…… 如浓低低一叹，她父母怕是根本连名字都没有想着给她取一个吧。 如浓有些怜悯的看小丫头一眼，让她自我介绍。 “什么是自我介绍？” 小丫头懵懵的趴在桌子上，迷茫的看着如浓。 如浓耐心的给她解释，“就是说一下自己是谁，是从什么地方来，还有都会些什么东西。” “我是五丫，我，我是，我家在二原村，”五丫这回听懂了，看了看周围和她一起来的姐姐们，突然有些紧张，“我，我会洗碗，家里都是我洗碗，我还会扫地，还会做饭，姐姐我还可以洗衣服……” 第二十四章 五丫 “姐姐，我会做好多事情的……” 五丫说着说着，大概是发现自己会的东西好像还挺多，话语变得顺畅了许多，睁着一双大眼睛，期待的看着如浓。 听其她姐姐说这里很好，她也好想留在这里啊。 如浓听着，却只觉得心里酸涩，这孩子至多不过五六岁，却已经会了这样多的事情，必然是因为以前在家里常做，可以想见从前她在家里过得都是怎样的日子。 如浓虽是奴婢，可京都繁华，她也幸运，遇见的是不错的主子，没有受过什么苦，以至于她都没有想到，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原来会有五丫这样这么小就已经能帮家里做这样多事情的小姑娘。 跟在如浓身边负责记录的小丫鬟听着也不是滋味，约莫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如浓在纸上记下了五丫的一些信息，又继续问她其它的问题。 知道五丫大概是不会知道进来府里能做什么，如浓于是问她，“五丫有没有想要学的东西？” 五丫撑着桌子，睁着一双大眼睛茫然的摇摇头，“姐姐，我不知道我要学什么。” 如浓只能给她简单的介绍一些东西，她仍是一知半解，懵懂的看着如浓，她没有接触过这些，即便如浓尽量的掰开告诉她，她也明显不是很能理解如浓说的东西。 后面还有不少人等着，如浓不可能耗费太多时间在这里给她讲这个，只能跳过这个问题，但接下来的问题五丫仍旧是如此，基本都是一副茫然懵懂，没有理解的样子。 如浓低头在纸上写了自己的评价，交给身边的小丫鬟，“带她去大小姐和夫人那边吧。” 小丫鬟带着五丫走了。 如浓坐在桌前，喝了一口水，让下一个人过来。 “叫什么名字？” “李紫。” 如浓挑眉，“李子？” 竟然以李子为名？ 她父母起名也太会偷懒了吧。 “不是李子，是李紫。” 李紫一看她的模样就知道她听成了李子，解释道，“是紫色的紫。” 她的这个名字啊…… 如浓恍然的点点头，“是这个紫啊，我知道了。” 看来这个丫头应该识得几个字的。 如浓于是继续问她其他问题。 这边负责前期筛选的进行的如火如荼，那边陆云曦和陆母也在一个个认真瞧着。 陆云曦拿着丫鬟交过来的纸，确认来人的名字，“你是叫刘雨是吧。” “是的。” 陆云曦和陆母根据几张纸上的评价和记录，又问了女孩一些问题，大致了解一下这个女孩，将人留了下来。 “这个女孩不错，话不多，但是回答有条有理，可以留下。” 陆云曦让丫鬟带刘雨去安排好的地方休息，叫了下一个。 刘雨的后面是五丫。 陆母看着小丫头自己一个人慢吞吞的爬上椅子，赶紧叫旁边的丫鬟把人抱上去。 “你就是五丫吧。” 陆母瞧着这和陆云皎差不多年纪的小丫头，下意识的放缓了语气。 小丫头努力的趴在桌子上，一本正经的回答，“姐姐，我是五丫。” “五丫是会……”陆母看一眼纸上的内容，忽然顿在了那里。 洗衣，做饭，洗碗，扫地…… 这些她竟都会吗？ 会这些其实不值得惊讶，只是五丫瞧着太小了。 小姑娘看着这样小小的一个，却已经开始做这么多事了，太让人心疼了。 “云曦，五丫和云皎年龄相仿，不若让她和云皎做个伴吧，云皎不是总闹着没人和她玩嘛，有了五丫，也省的那丫头总闹。” 陆云曦没有同意她的提议，“娘，你连丫鬟的记录都没看完呢，话也没说几句，别这么快做决定。” 况且，丫鬟记的这些五丫回答的话，乍一看确实很容易让人同情五丫。 但这丫头看着白白净净，脸上也有肉，并不像受了太多苦的，至少绝没有陆母一时同情心泛滥所想象的那些苦楚多。 陆云曦问了五丫一些问题，将人留了下来。 等丫鬟将五丫带走，陆云曦才同陆母道，“娘，小五还小，最是容易被影响的时候，你纵然觉得五丫可怜，也不能将一个我们如今还不了解的人放到小五身边。” “娘知道的，其实刚才说完娘就有些后悔了。” 其他的事情上她偶尔的心软就算有影响，也不是不能解决补救。 可若是因为她的一时心软让小五出了事，那她绝对无法原谅自己。 陆母想到这，又想到是因为自己才导致陆云曦如今这样的处境，一时后怕又自责，连带着对五丫也多了些怀疑，“五丫不会有问题吧，要不然还是不要留下她了，她这么小，我们留她在府上也没有用，哪能真的让她干活呢。” 也只能是让她给…… 陆母想到这里，瞬间怀疑更多了，“五丫不会真的有什么问题吧，她和小五同岁，我们留下她除了让她陪着小五能干什么？要不还是不要留下她了？” “我没打算将她留在府上，不过可以把她送去宋姨那边，五丫确实是太小了……” 陆云曦也难免有几分心软，“不过她去宋姨那里正合适，有不少和她同龄的人，也不至于会不适应……” “送去你宋姨那边？”陆母拿过新的一份评价记录，听见这话眼睛瞬间亮了亮，“我怎么没想到，五丫这样送去你宋姨那边确实是再合适不过了。” 解决了一番心事，陆母松了一口气，开开心心的看下一个。 等一切结束时，毫无疑问，又是即将天黑。 陆云曦站起来，将手里的评价记录一一整理好，就见春莫格外兴奋的跑了过来。 “小姐，小姐出事了……” 陆云曦拿着手里的一叠东西，又看了一眼开开心心朝她跑来的春莫，是她眼花了，还是听错了？ 春莫瞧着这么开心，也不像是出事了。 “小姐小姐，好事啊，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人在讨论您和徐世子的事了……” 春莫跑到陆云曦面前，极力的压低声音，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第二十五章 赐婚 没有多少人讨论她和徐星牧的事了？ 这才第几天？ 这个好消息让陆云曦忽略了春莫那古怪的模样，抓着她的手，兴奋的问道，“是真的吗？” 这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能把大婚之日新郎为前未婚妻把新娘丢在喜堂上这种任谁听了都忍不住八卦一番的事情给压下去？ “真的，小姐我们这边说，”春莫带着陆云曦走到人少些的地方，才道，“现在基本没有多少人关注您和徐世子了，他们现在更关心的是……” 春莫小心的瞅瞅附近，陆云曦正奇怪她这莫名的模样，就听压低声音道，“据说，昨天瑞郡王和四皇子出城去打猎，结果遇到了狼……” 瑞郡王和四皇子…… 难怪现在没有多少人想着她和徐星牧的事了。 虽然有些不应该，但陆云曦确实是有些高兴，她努力抑制着嘴角不断上扬的弧度，终于明白春莫为什么瞧着这么古怪了。 毕竟出事的人身份都挺特殊的，要是被瞧见她们在听了这两人出事的消息后是这样…… 陆云曦轻咳一声，让自己看起来严肃一些，“有打听到他们如今什么情况吗？” “应该是挺严重的，”春莫凑近了陆云曦一些，声音又压低了一些，“我听很多人说昨天下午圣上匆忙出了城，那两位的情况怕是不太好……” 不然皇上何至于亲自赶到城外？ 陆云曦原本故意装出来的严肃渐渐真的变得严肃起来，皇上竟然出城了，那他们俩的怕是真的受了挺严重的伤。 这两人身份特殊，若是真的出了事，即便真的是意外，怕是也有不少人要遭殃。 别的不说，当时跟在他们身边的护卫肯定要治一个护卫不力的罪名。 不过这事到底和自己没有太大关系，陆云曦还算平静，只是叮嘱春莫听人说起这两人的事情时不要去附和，更不要表现出高兴的模样。 春莫正色道，“奴婢明白的。” 那样的贵人她自然很是畏惧的，更不敢在知道他们出事时高兴，只是因为这件事让小姐从这满城的流言里面脱身了，她实在是忍不住高兴。 “这事你知道就好，别在府里提了，我们现在最该做的是安心处理好府里的事情。” 陆云曦想着安静的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尽快让府上恢复平静，却没有想到第二天一个惊天大雷差点没砸晕她。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陆氏长女陆云曦性情大方，果敢聪慧，德才兼备，朕闻之甚悦，今瑞郡王年已弱冠，适婚娶之时，特赐汝为瑞郡王妃。 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钦此。” 陆云曦跪在地上，听着苏盛宣读她和瑞郡王的圣旨，已经完全无法思考。 直到被陆母扯了下衣袖才有些恍惚的接了圣旨。 拿着手里的圣旨，听着苏盛说着恭喜的话，陆云曦仍有不真实的感觉，却也只能扬起微笑，让丫鬟给了赏银，礼貌的将人送出府。 她被皇上赐婚给瑞郡王了？ 陆云曦站在大门口转过身，和身后不远处刚刚松了一口气的陆母对视上，两人眼底是如出一辙的恍惚和茫然。 只是陆母的茫然之外不免多了几分意外和欣喜。 她这两天还在愁陆云曦如今这样的情况很难寻到好的夫婿，没想到今儿皇上就给云曦赐婚了？ 一下子她所有的烦忧都没有了。 不过瑞郡王…… 听说被皇上纵得行事颇为不羁，他不会欺负云曦吧？ 陆母院子里现在都是其他院子暂时抽调过去的人，也不太会和陆母聊八卦，因此她还不知道瑞郡王和四皇子在城外遇到狼的事，只是一边有些欣喜陆云曦婚事有着落了，一边又在担心陆云曦将来会不会被瑞郡王欺负。 陆云曦却不可避免的将皇上突然的赐婚和这事划上了勾，不然她想不明白，她和瑞郡王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皇上怎么突然想起来给他俩赐婚？ 不过…… 皇上也来冲喜这一套？ 陆云曦在心底思考着若真是因为瑞郡王伤得太重，皇上让她去冲喜，她能做些什么。 不过好像也不太能做什么。 但瑞郡王要真快不行了，这事暂时于她而言倒不算坏事。 别的不说，作为一个寡妇，那还是很快乐的，既没有来自不知道什么性格的夫君的烦扰，也不会有没有孩子时常被催生的忧心，就是如果以后若是看上谁了，以皇上那宠爱瑞郡王的模样怕是不可能同意…… 咳咳，想得稍微有点多。 “云曦，要不娘让人去打听一下瑞郡王……” 瑞郡王那个名声，陆母有点担心他以后会对陆云曦不好。 陆云曦拿着圣旨往里走，“最好不要。” 陆母走在陆云曦旁边，听她这样说，于是便放弃了这个想法，“那我就不打听了。” “只是我从前也听说过一些瑞郡王的事情，他怕是不太好相处……” 陆云曦拧着眉，想起那日和周雨霏在醉香楼遇见瑞郡王的情况，那人确实不是什么好惹的人。 若皇上给他们赐婚并不是为了冲喜，亦或是确实是打算让她给瑞郡王冲喜但最后人没事…… 那和这样一个人结成夫妻，她以后的日子岂不是不会太好过？ 毕竟是被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宠着的，哪里会有什么顾忌。 “娘，现在想这些还有些早，”陆云曦甩开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咱们呢先将府里的事情处理完再想这些。” 不管这场赐婚为的是什么，她总能知道的，没必要在这里猜来想去。 不过话说回来…… 皇上是不是有点针对她？ 前面她和徐星牧婚约还在时，皇上突然一道圣旨下来让她处境尴尬，险些下不来台，现在又莫名将她赐婚于伤情未知，名声还不太好的瑞郡王…… 嗯，希望是她想多了。 陆云曦安排好新进府里的丫鬟小厮的简单培训，从其他地方调了些人进陆母房里，顺带将府里清查了一遍。 第二十六章 入学考试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不愠，不亦君子乎……” 陆云曦悠闲的靠在躺椅上，听着陆云皎背课文，恩，忙了这么多天，她总算是能好好歇歇了。 她看着手里的书，起初还认真的听着小丫头背，没一会儿眼皮子就开始打架，拿在手里的书也有些不稳，一晃一晃的最后从她手里滑了下去，落在了肚子上。 陆云皎双手背在身后，背完一段，隐隐觉得哪里错了，冲陆云曦问道，“长姐，我背得对吗？” “长姐？” 陆云曦半天没有回应。 陆云皎察觉不对，朝她走过去，一眼就瞧见自己的书落在了一边，而据说要监督她背书学习与她一起为鸿路书院的入学考试努力的长姐已经睡着了。 “长姐，姐姐你醒一醒……” 陆云皎拿起落在陆云曦身上的书，瘪瘪嘴，不太高兴的去推她，“姐姐你不要睡了，快点起来，你说了要督促我学习的，还有几天就是鸿路学院的入学考试了，我要是没能考过岂不是很丢脸……” “长姐……” 小丫头在耳边不停的说着什么，吵得陆云曦睡不下去，只能不情不愿的睁开眼睛。 “长姐你醒了？” 陆云曦困倦的看着她，恩了一声，“小五你背完了？背得不错哈……” 小丫头听到她这话半点没觉得开心，反而有些气愤的瞪着她，“长姐你都没有听，我明明就背错了……” 只是她虽然意识到自己背错了，却完全不记得正确的内容了，这才想着要问一问陆云曦，没想到…… 她！竟！然！睡！着！了！ 陆云曦心虚的笑笑，“是长姐不好，长姐不该睡着，我保证一定不会再睡了好不好？” 她一边说着，一边还竖着三根手指以示诚意。 “真的？” 小丫头拿着书，怀疑的盯着她，有点想要相信，又怕她是骗自己。 “真的小五，”陆云曦做诚恳状，“姐姐向你保证，绝对绝对不会再睡了。” 她说了两个绝对，够诚心了吧。 “那我相信姐姐。” 小丫头被说服，决定再信陆云曦一次，将手里的书给她，正准备继续背，却又突然转身去拉她的手。 陆云曦疑惑的看她，“小五？” 怎么不背书了吗？ “姐姐你起来。” ？ 陆云曦不解的从躺椅上下来，不是很懂这小丫头想干什么。 “春露姐姐，春露姐姐你过来一下这里……” 那边刚想出去拿些东西的春露脚步一转，听话的走过来，“五小姐，有什么事情吗？” 小丫头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春露姐姐，你帮我把姐姐的椅子搬回屋里去吧。” 陆云曦，“……” 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 这小丫头想要干什么？ 陆云曦有些勉强的挂着笑，“怎么……突然要春露把椅子搬回屋里？” “姐姐躺在这椅子上太容易睡着了，还是把椅子搬回屋里比较好，姐姐，你就坐在那里听我背书吧。” 陆云皎指的是不远处的石凳。 陆云曦一张脸顿时垮了下来，试图劝她改变主意，“我躺在那里不会睡着的，真的小五，我向你保证不会睡着的。” 她才不要去坐那石凳，瞧着冷冰冰的，哪里有她特意让人打造的躺椅靠着舒服。 小丫头却很是坚持，“春露姐姐你快把姐姐的躺椅搬回去吧。” 陆云皎同春露说完，拉着陆云曦到石桌旁，仰着小脸认真的问，“姐姐可以在这里坐着听我背书吗？” 陆云曦，“……” 可恶。 她被一个小丫头给拿捏了。 陆云曦拿着书坐下，嘴角挂着温柔的笑容，“可以。” 小丫头于是开开心心的继续背书。 自家小姐都妥协了，春露自然也听话的将躺椅搬回了屋里。 陆云曦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躺椅被搬走，还要努力的挂着笑陪陆云皎读书，认命的陪着她温习了好几天学过的内容，终于将人送去了学校，哦，不是，学院。 陆云曦将人送进考场，在鸿路学院周边溜达。 这边比较偏，不过因为鸿路书院在这里，周围还是有了不少小店，以及许多的小摊贩。 她今天就带了春如和老张过来。 老张去停马车了，春如则守在考场外，陆云曦自己一个人溜达的倒也欢快。 随手买了个糖人慢慢吮着，走到前面卖珠钗首饰的摊子上又忍不住买了簪子。 这些小摊上便宜，陆云曦选了根样式不错的簪子直接带在了头上，顺手又给陆云皎和春如也买了一根。 看见不远处摆着的憨态可掬的玩偶也忍不住挑了几个，又拿了几个木雕，一圈下来，原本只打算瞧瞧的陆云曦手上提满了东西。 …… 失策。 陆云曦提着一大堆东西走到在等着陆云皎出来的春如身边的时候，难得的有些窘迫。 春如站在树荫下，揪了一片叶子玩，一转身便瞧见了陆云曦，正想和她打招呼，就被她提着的那一堆东西吸引了目光，“小姐，你这是……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 陆云曦提着东西，微垂着眼眸有些心虚的别开脸，“就，我就是看这里的东西都挺便宜也挺好看的，一不小心就买多了。” “我给你和小五都买了东西，你要不要看看，”陆云曦说着，往周边看了看，瞧见一个亭子里人似乎不多，“那边没有多少人，我们到那边去坐下，给你看看我给你买的东西。” “那边有些远了，”春如往陆云曦指的方向看过去，那边人确实是不多，但她摇头拒绝了，“五小姐快考完了，等下错过了不好。” “也对。” 陆云曦没有坚持，今儿这里人多，要是错过陆云皎可指不定出什么事情，于是便提着东西和春如在树荫下等陆云皎出来。 “陆小姐，我们公子要见你。” 陆云曦靠着树干上，正想着将手上这一堆东西找个合适的地方放着，就见一个小厮打扮的人走了过来。 “你们公子是谁？为何要见我家小姐？” 第二十七章 相见 突然冒出一个不认识的人，还这样一副态度，莫名其妙就要见陆云曦，春如有些警惕。 这是哪来的人？ 陆云曦扶着树干站直了身体，看向那个神态有些嚣张的小厮，莫名觉得有些熟悉，难道她之前在哪里见过？ 她提着东西，任春如开口，没有说话的意思。 那个小厮没有回答，反而看向陆云曦，“陆小姐不认识我？” 陆云曦瞅他一眼，“我应该认识你吗？” 什么人啊？ 她还非得认识他。 虽然瞧着是有那么些熟悉没错。 “我与公子前些日子在醉香楼与陆小姐有过一面之缘，”那个小厮说着，看了春如一眼，“哦对了，上回陆小姐身边跟着的，也是这个丫鬟。” 醉香楼？ 说到这个地点，陆云曦瞬间就想起了这人是谁。 这一脉相承的嚣张…… 难怪她会觉得有些熟悉。 春如也立马想了起来，没办法，那天的事情让她印象太深刻了。 瑞郡王就那么嚣张的将人按在地上打，太可怕了。 而她那时候因为太过害怕，瑞郡王带着人离开的时候低着头完全不敢看他，生怕一个不小心哪里让瑞郡王不高兴了。 她只是一个奴婢，瑞郡王想做什么太容易了。 也是因此，她对这小厮毫无印象。 “你家公子在哪里？” “公子在芸香茶楼的二楼等您，陆小姐这边请。”小厮以为她是决定去见程少虞了，就要给她引路。 陆云曦嘴角挂着得体的笑，“麻烦你家公子再稍等一下，舍妹正在考试，等舍妹考完我便立刻去见你家公子。” 小厮皱眉，“陆小姐……” “今天书院人多，舍妹年纪尚小，若是走丢了会很麻烦，让你家公子在等会儿吧。” 陆云曦不愿意现在走，小厮也不能强求，只能让她等陆云皎出来记得去芸香茶楼。 陆云曦和春如在树下等了一会儿，考试便已经结束。 负责监考的老师收好卷子离开，另外的老师则大声组织学生有序的从考场里出来。 毕竟都是年纪不大的孩子，学院也不敢掉以轻心。 真要丢了哪个，也很麻烦。 “小五……” 陆云皎乖乖的排着队走出来，一眼就瞧见提着一堆东西朝她走来的陆云曦，赶紧朝她跑了过去。 负责组织考生离开的老师见她的家长到了，转头继续去看其他的小孩。 和众多等着孩子的家长一样，陆云曦第一句话就是，“感觉考的怎么样？” 陆云皎顿时有些丧气的垂下头，明显没什么信心，“我不知道。” 她有好几道题都不知道怎么做。 “没事，大不了咱们换个学院，也不是……” 陆云曦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小丫头扯着手猛瞪。 “我不要换学院，我就要鸿路学院，我就要鸿路学院。” 三姐四哥都在这里，她才不要去别的学院。 陆云曦没想到小丫头反应这么大，赶紧求饶认错，“我错了，不换学院，我们不换，咱家小五肯定能考过的。” “可是我有好多都不会，”小丫头一边走一边拉着她的衣袖，漆黑透亮的眸子里满是不确定，“书院的先生们会不会觉得我答得太差了，不要我啊。” “这个……得过几天咱们才能知道先生要不要你，”陆云曦将手里的一部分东西分给春如，腾出手来拉陆云皎，“皎皎你耐心等等啊。” 这事现在说再多都是虚的，还是安心等结果吧。 旁边的春如，“……” 她家小姐哄五小姐的方式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劲？ 三人在人群中窜来窜去，没一会儿就到了芸香茶楼前。 陆云皎抓着陆云曦的手，微抬着小脑袋，疑惑的道，“长姐，我们不回家吗？” 怎么不去找张伯伯，而是来了这里？ 陆云曦微微弯腰，抽出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姐姐有点事，小五陪姐姐到里面玩一会儿好不好？” 陆云皎没有反对，“好吧。” 陆云曦带着陆云皎和春如走进茶楼，一眼就瞧见先前来寻她的小厮在靠近门口处的桌子旁坐着，瞧见她们进来赶紧站起来朝几人走了过来。 “陆小姐这边请。” 陆云曦带着两人跟着他一起上了二楼。 “见过瑞郡王。” 程少虞坐在靠窗的位置，陆云曦走过去冲他行了一礼。 程少虞右手撑着额头望着窗外，听见她的声音才转头看向她，不知道在想什么并没有开口说话。 陆云曦瞅了他一眼，于是自己起来，在他对面坐下。 春如则和陆云皎在离得不远的令一桌坐下。 “瑞郡王找我是有什么事情？” 程少虞把玩着手中的杯子，“本王来瞧瞧舅舅给我选的未来妻子是什么模样。” 他看着对面一派从容的姑娘，嘴角微微上扬，“你瞧着比其他人要顺眼些。” 舅舅特意给他选的妻子，果然和别人不一样。 陆云曦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旁边的椅子上，抬眸看向程少虞，“那……郡王看完了？” “这就想走？”程少虞挑眉，“怎么？害怕本王？” 害怕？ 陆云曦点头，“有些。” 毕竟这位的性格实在是有些混不吝，而她顾虑太多，说来还真的是有些怕。 “你倒是实诚。” 程少虞放下杯子，双手撑着桌面，站起来凑近陆云曦，“不过还是得早些克服，毕竟以后咱们就是夫妻了。” “嗯，”他这样说着，又凑近了几分，“你长得还挺好看的。” 陆云曦身子往后退了些，和他拉开了些距离，神色间有些怔愣。 瑞郡王的表现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有他的名声在前，她自己也是亲眼瞧见过他在醉香楼毫不避讳的揍靖国公府的公子，她以为这位瑞郡王会…… 但他看起来对这桩婚事接受良好不说，竟然好像已经开始考虑以后了。 “郡王与我想象的有些不一样。” 程少虞还保持着那个姿势，歪着头问她，“怎么不一样？” 这个姿势…… 陆云曦看他一眼，“郡王你要不先坐好？我们这样说话有些怪。” 第二十八章 约定 “你不喜欢？” 程少虞于是坐了回去，又继续揪着之前的问题，“我和你想象的哪里不一样？” “郡王的名声不太好，”陆云曦实话实说，“我以为你会比较凶一些。” “原来是这样，”程少虞恍然的哦一声，“不过你是本王未来的妻子，本王对你，自然是和别人不一样的。” 他怎么可能像对别人那样去对自己的妻子。 倒是没有想到这位凶名在外的郡王对待未来妻子是这个态度，陆云曦有些意外，给自己倒了茶，顺便给程少虞也倒了一杯。 程少虞不太懂茶，权当解渴用，直接一杯喝了。 陆云曦倒是懂那么一些，却也只是以前以为要嫁给徐星牧，想着接触的人可能身份会更高些，为了让自己在之后遇上高端局可以看起来高雅一点才学的，平常不爱卖弄这些，瞧见程少虞直接喝了，也是捏着杯子凑到嘴边一口饮尽。 她这样爽快的模样让程少虞多了几分好感，他实在是讨厌那些喝个茶还磨磨唧唧整一堆事出来的人。 陆云曦这样，倒是挺好。 陆云曦放下茶杯，觉得自己也该关心一下他，“我听说郡王前些日子受伤了，可还好？” 听她说起这个，程少虞有些尴尬，“已经没事了。” 他没有伤得太重，只是被摔了好些下，不像李锦琛被咬了，他在府上躺了些日子便好全了。 只是舅舅这一次明显真的生气了，关了他那么久的禁闭不说，还没有打招呼就给他赐了婚。 两人又说了些话，只是两人并不熟悉，没一会儿便不知道说什么了。 陆云曦于是告辞，“郡王如果没有其他的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没事了。” 陆云曦于是站起来，拿上椅子上的东西准备离开。 程少虞叫住了她，“陆……云曦，你明天有空吗？” 陆云曦转身看他，“郡王有事？” “本王觉得我们应该培养下感情。” 培养感情？ 他这思想还挺超前。 陆云曦回头看他，“郡王的意思是……” “虽然舅舅已经为我们赐了婚，但毕竟成婚不是小事，本王觉得我们应该先相处一段时间，如果最后觉得不合适，也能及时止损，不至于等到成婚后再后悔。” 等那时候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如果你明天有时间，我们去……”程少虞在脑海里想了一圈合适的地方，“似水山庄玩玩怎么样？” 陆云曦，“……” 不愧是向来做事毫无忌惮的瑞郡王。 上来就要拉着未婚妻去培养感情不说，去的还是似水山庄那样的地方。 陆云曦没有拒绝，她们家没有那个资本去违抗圣旨，不出意外的话往后她多半要与瑞郡王绑在一起，瑞郡王愿意与她培养感情不是坏事。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辰时本王去陆府接你。” 得了准信，程少虞立马和陆云曦约了时间，然后在她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带着他的小厮一阵风似的跑了。 陆云曦，“……” 瑞郡王这人……还挺有意思的。 “走吧。” 陆云曦于是拿上自己的东西，走向旁边因为那个小厮突然跟着瑞郡王跑掉还有些目瞪口呆的春如身边，敲了敲她的脑袋，“咱们也该回去了。” “小姐已经和郡王谈好了吗？”春如摸着脑袋，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么快就谈好了？” 她嘟嘟囔囔说完，又小声吐槽那个小厮，“宝福那家伙跑这么快是怕有人追他吗？” 一下子就没影了。 陆云曦只是笑着道，“我和郡王原本不熟，能谈多久？” “好吧。” 春如于是去拿东西。 陆云皎则有些好奇的凑过来，“姐姐和那个哥哥说了什么？” “没什么，”陆云曦牵着她的手往楼下走，“那个哥哥和姐姐定亲了，想见一下姐姐，看看姐姐长什么模样。” “定亲？”陆云皎扶着楼梯扶手慢慢下楼，“是和徐哥哥那样吗？” 她记得以前娘亲说过，姐姐和徐哥哥定亲了。 不过徐哥哥…… “嗯，算是吧，不过徐哥哥因为一些原因和姐姐退婚了，现在姐姐和那个哥哥定亲了。” 陆云皎停下来，“那……那个哥哥以后就是姐姐的夫君吗？” “嗯……”陆云曦犹豫了一下，“应该吧。” 不出意外的话是这样。 但…… 意外这种东西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 更不要说，瑞郡王还说了不合适及时止损这样的话，以皇上对他的宠爱程度还真未必就不可能。 这么一想桩婚事变数还是挺大的。 陆云皎不理解，“为什么是应该？” “因为事情虽然已经定下，可我们还没有成婚，这中间可能会发生一些事情让原本已经定下的事情没办法继续下去，就像姐姐之前和你徐哥哥那样。” “姐姐是怕那个哥哥也和徐哥哥一样吗？” 陆云曦拉着她继续走，“没有，不过我尊重变数。” 能改变的，她会尽量去改变。 实在没法改变的，她也不会费力去强求。 三人出了芸香茶楼，去约定的地方找老张。 他已经驾着马车在那里等了有一会儿了。 见到三人，老张赶紧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小姐你们终于来了。” 他看其他来考试的小孩都已经家长陆陆续续的离开了，自家小姐却始终没有出现，还以为出什么事情了。 好在没什么事。 陆云曦有些抱歉的道，“刚才有点事情耽搁了，劳您久等了。” “也没有等很久。” 老张将矮凳放下，让几人上马车。 陆云曦将手里的东西先放上去，才抱着陆云皎上马车。 春如也随后上了马车。 “姐姐你买的都是什么啊？” 陆云皎盯着这些东西很久了，只是先前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这会儿上了马车终于问了出来。 “都是一些小东西，我在摊子上买的，都还挺可爱的。” 陆云曦拆开一个盒子，是她之前买的玩偶，“你看，可爱吧？” 陆云皎一眼就喜欢上了，小脑袋猛点，“可爱。” 第二十九章 误会 陆云皎很喜欢那个玩偶，下了马车还抱着那个玩偶不放手，时不时用手机捏一下玩偶的脸。 陆母抱着陆云白，正给他喂饭，瞧见几人回来。 “回来了，皎皎考的怎么样？” 因为今天陆云皎出门是去参加入学考试，陆母下意识关心的就是这个。 正开开心心抱着玩偶的陆云皎顿时垮了小脸，有些丧气的垂着脑袋，“我考得不好，错了好多……” 陆母哄着陆远白吃了一口饭，又选了他喜欢的菜喂他，抽空安慰陆云皎，“没事皎皎，这回没考上，咱们等明年再考，咱们皎皎年纪不大，再等一年也没有关系……” 陆母是想要安慰她，但陆云皎之前才听了陆云曦说考不上换个学院考的话，顿时觉得她们都觉得自己考不上鸿路学院。 一边觉得难受另一边有些倔强，“我一定可以考上的，我才不要明年再去考……” 等明年再考，那多丢人啊。 小丫头抱着玩偶，昂着小脑袋，清澈透亮的眸子里含着一层水雾，她看着陆母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坚定，却根本止不住眼底的水珠，眼泪不停的往下掉。 陆云曦将东西放到一旁的柜子上，一转身就瞧见陆云皎眼泪不停的掉，赶紧走过去哄她。 “小五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哭了？”陆云曦在她面前蹲下，从兜里拿出手帕给她擦眼泪，“不哭不哭啊，有什么不开心和姐姐说……” 陆母又哄着陆远白吃了一口饭，没太注意陆云皎刚才说了什么，突然听到陆云曦说她哭了，抱着陆远白有些茫然的看着两人。 “皎皎怎么了？” 小丫头自己拿过帕子，抽抽噎噎的擦眼泪，“你们都看不起我，觉得我考不上鸿路学院……” 陆云曦懵逼的蹲在她面前，“姐姐没看不起你，更觉得你考不上鸿路学院啊……” 她什么时候觉得陆云皎考不上鸿路学院了？ 梦里吗？ 陆母是同款的懵逼。 她一直在给陆远白喂饭啊，哪里有表现出觉得皎皎考不上了？ 没有吧？ 陆云皎一边擦眼泪，一边红着眼眶看她，“长姐说让我换个学院考……” 陆云曦，“……我确实说了，但那不是你看起来有些丧气，我安慰你的吗？” 天地良心，她说这话的时候纯安慰，绝对没有半点觉得陆云皎考不上鸿路学院的意思。 毕竟小丫头真的很努力。 她陪着陆云皎学习这些天，也多少了解小丫头的进度，只要不是发挥太过失常应该是能考上。 小丫头抽抽噎噎继续道，“娘亲说让我明年再考……” 陆母同样觉得冤枉，小声辩驳，“……那不是你说考得不好，我以为真的没有考好，想着让你放宽心啊……” 她真的没有半点看不起皎皎的意思啊。 陆云皎停下了哭泣，眼角睫毛处还挂着一滴泪珠，要掉不掉的，她仰着头有些不太相信的看着两人，“原来是……为了安慰我吗？” 不是觉得她考不上？ 陆云曦抱着她站起来，哭笑不得的点头，“是啊，没想到你会想这么多……” 她哪里想到刚好母亲以为小五没考好，为了让她放宽心竟然说让她明年再考，两人的意思出乎意料的重合，于是小丫头华丽丽的想多了。 得到肯定的回答，陆云皎犹疑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打转，最后大概是确定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小丫头猛的将脑袋埋在陆云曦胸口。 啊啊啊！ 好丢人！ 她没脸见人了！！ 陆云曦摸了摸她的脑袋，也没有要她抬起头来的意思，让她自己安静的装死。 吩咐一个丫鬟去厨房让准备她和陆云皎的午饭，陆云曦抱着陆云皎在陆母对面坐下，说了今天见到瑞郡王的事。 “瑞郡王态度不错，说是想先和我培养一下感情，如果不合适的话他也好及时止损。” “如果不合适及时止损？” 陆母其他的没有很在意，一眼就揪住了这点，“这可是皇上赐了婚的，瑞郡王想要及时止损是什么意思？” 陆云曦靠着椅子，让陆云皎坐在她腿上，“皇上毕竟很宠爱瑞郡王，想来如果他真的不愿意皇上应该也不会勉强他。” “这怎么能行，你如果再被退一次婚，退的还是皇上赐的婚，那以后别人怎么看你？” 她的反应实在有些大。 陆云曦几不可闻的皱了皱眉，“娘，事情还没到那地步，瑞郡王的意思是想先与相处一段时间……” “但哪里有人天生就能相处融洽的，夫妻之间哪个不是互相磨合才能长久的走下去，”陆母对这所谓的先相处一段时间很不放心，“你们俩性格差那么多，根本就是两个极端，哪里能……” “不行云曦，你们不能这样，云曦你真的不能再退一次婚了。” 陆母的反应让陆云曦有些不舒服，即便知道她只是受限于这个时代特性，即便知道她这样其实更多的是关心她，仍旧很不舒服。 陆云曦试图同陆母说些什么，却又明白这不是她随便说两句就能改变的，就像那时候与徐星牧退了婚，她觉得找个身份差些，最好是能直接入赘的就挺不错，陆母却始终纠结于其他一样，就算最后勉强算是达成一致，也只是…… 陆云曦只能将那些将要出口的话咽了下去，只是道，“这事不是我能决定的，得看瑞郡王是什么想法。” 若瑞郡王最后当真觉得她不合适，她也没有那个资本让他改主意不是。 陆云曦试图将这事甩给程少虞，让陆母不要再操心她多。 陆母却是道，“这样，娘亲这就让人去打听瑞郡王的喜好，到时候你投其所好，至少在成亲前……” 陆云曦突然抱着陆云皎站起来，勉强维持着面上的平和，“娘，我突然想起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处理，就先回房了。” 陆母没料到她突然的动作，有些傻眼，“唉，你怎么……” 陆云曦却没理她未完的话，抱着陆云皎大步离开。 第三十章 现实 陆云皎乖乖的趴在陆云曦怀里，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姐姐你是生气了吗？” 陆云曦轻嗯了一声，“有点。” 陆云皎疑惑，“为什么？是因为母亲吗？” 姐姐好像是和母亲说完话之后不开心的。 陆云曦摇摇头，半响才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 陆母说的那些话让她很不舒服，可很清楚，这与其说是和陆母的矛盾，更不如说是因为她的思想与这个时代本身格格不入。 这么多年，她一直努力的在自己的想法与这个时代的思想间寻求一个平衡点。 从前她做的不错。 这些日子，或许是太不顺了。 又或许与徐星牧本来板上钉钉的事出了意外，让母亲开始惶恐了起来，也并不再如从前那般觉得她能够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开始试图插手…… 陆云曦闭了闭眼。 陆云皎突然搂住她的脖子，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脸颊上突然的触感让陆云曦睁开眼睛，“皎皎？” 小五不是向来讨厌这样黏黏糊糊的亲亲吗？ 怎么突然主动…… 陆云皎滑嫩的小脸蛋挨着她的脸，还很轻的蹭了蹭，“姐姐你看起来很难过……” 陆云曦一怔，原来是在安慰她。 她家小五这是什么神仙小天使。 陆云曦抱着她猛的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谢谢皎皎。” 陆云皎皱了皱小眉头，她还是不喜欢别人亲她，却也没有躲开，“看在你这么难过的份上，让你亲一次。” 陆云曦嘴角上扬，勾起一抹微笑，“谢谢皎皎，我感觉好多了。” 陆云皎怀疑，“真的吗？” “好吧并没有，”陆云曦抱着她进了自己的院子，神色有些颓靡，“我只是有一点点不开心，暂时还好不了。” 陆云皎一只手抓着玩偶顺便搂着她，另一只手勾起陆云曦的一缕头发看了看，随后身体退开了些，神色认真的道，“那姐姐不要不开心太久好不好？” 陆云曦弯腰将陆云皎放下来，乌黑的长发顺着她的动作滑落下来，她看着陆云皎，神色温柔而认真，“放心，你姐姐我肯定不会难过太久的，好了，抱了你这么久也该下来走走路了。” 小丫头还是蛮重的，抱了这么久她手酸啊。 陆云曦在陆云皎看不见的地方小幅度的甩了甩手。 “哦。” 小丫头乖乖点头，抓着玩偶听话的走在陆云曦旁边。 陆云曦注意到她还拿着之前那个玩偶，“小五这么喜欢这个玩偶啊？” 陆云皎点头，“喜欢。” “那下次我出去要是再瞧见这种玩偶，还给你买好不好？” 陆云皎开心的点了点头，“那姐姐你要记得买啊。” “嗯嗯。” 陆云曦招来一个小丫鬟，让她去一趟厨房让人将饭菜拿到这边来。 她原本打算在陆母那边吃，现在闹成这样，只能让人把饭菜送到这边来。 “小五你饿不饿？” 陆云皎摇头，“不饿。” 她说完，低头继续摆弄着玩偶。 好吧。 陆云曦将自己的躺椅搬出来，去房里拿了一本话本，躺在椅子上看着话本等丫鬟将饭菜送来。 陆云曦在躺椅上看了一会儿话本，饭菜便送了过来，照顾着陆云皎吃了饭，陆云曦靠在躺椅上正准备悠闲地继续看话本，陆母便带着一堆丫鬟过来了。 陆云曦意识到什么，看一眼那些丫鬟手里的托盘，懒洋洋靠在躺椅上没有起身的意思，“母亲这是做什么？” 陆母在她面前停下，“你明天不是和瑞郡王约了要出去吗？你们今天见面没准备也就算了，明天可不能这样了，这是我给你准备的衣裳还有首饰，你起来换上看看效果怎么样。” 陆云曦不愿意配合，甚至懒得动一下，“我自己会打扮的，就不用母亲操心了。” 陆母有些不太高兴，见她还是躺在椅子上，半点没有要起来的意思，于是伸手去拉她，“你向来不喜欢打扮，能弄成什么样子我这都给你拿来了，你就试一试吧。” 她都来伸手来拉了，陆云曦只能从躺椅上起来，她看了一眼托盘上的那些东西，却并没有要去试一试的意思，“母亲，你便只当我和寻常朋友出去玩，没必要弄得这样隆重。” “你们是未婚夫妻，这算是你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相处，自然得给他留个好印象。”陆母没太在意她的话，自顾自的道，“来，你来试试这件衣服怎么样？我觉得这件衣服款式特别衬你，云曦你穿上给我看一下看，一定很好看……” 她从托盘上拿了一件衣裳，散开在陆云曦面前比了比，递给陆云曦就要她去房里试。 陆云曦没有接衣服，面无表情的退了一步。 陆母顿时皱了眉，“云曦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云曦只是道，“我自己会打扮，不用您废心思。” 陆母力转身道有些大的将衣服放回丫鬟端着的托盘上，回头生气的道，“你会打扮？你哪里会打扮了？从前徐星牧与你一块长大，你们感情好，就算不打扮徐星牧他也不会在意，可瑞郡王和徐星牧那能一样吗？” “你们俩没有半点感情，你若不去花心思，让他喜欢你，难道真的要走到退婚的地步吗？你们是圣上亲自赐的婚，如果到最后瑞郡王当真要退婚你知道自己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吗？” “云曦，你总是这样不在意，可你不在意也得为你的弟妹考虑啊，他们总还是要成婚的啊。” 陆云曦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气氛一时有些僵硬。 陆母说完那话，又觉得有些过，想要说些什么补救，“云曦……” “放心，我不会让自己影响到弟妹的婚事的。” 陆云曦说完，看一眼那些托盘上的东西，转身大步离开。 “云曦，我不是那个意思……” 陆云曦听到了她的话，却没有理会，径自出了院子。 她这些年果然是太过顺风顺水了，以至于如今这个时代残酷而又现实的一面不过向她露了那么一个小角她便那样受不了。 第三十一章 似水山庄 陆云曦坐在梳妆台前，任春如手指灵活的在发间摆弄，没一会儿便梳成一个好看的发髻。 “就这一支吧。” 陆云曦瞧见春如在几支发钗间犹豫不决，拉开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支碧玉玲珑发簪。 陆云曦将发簪拿出来递给春如。 春如拿着那支发簪帮陆云曦戴上上，弯着腰有些犹豫的道，“会不会有些素？” 陆云曦对着镜子，看着镜中自己模糊的模样，轻轻抚着头上的发簪，“这样就好。” 陆云曦刚换好衣裳，陆母身边的丫鬟匆匆跑了过来，说是瑞郡王已经在府外等着了，催她赶紧出去。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两刻钟。 瑞郡王来得倒是挺早。 陆云曦回卧房拿了东西，小丫鬟又开始催她，说是夫人说别让瑞郡王等久了。 陆云曦微微皱了皱眉，到底没有说什么，带着春如出门。 程少虞和他的小厮宝福就站在马车边等，两人太过显眼，陆云曦一眼就瞧见了他们，抬脚朝他们走去。 陆云曦在马车前停下，“劳郡王久等。” “是我来早了，”程少虞实诚的道，“咱们走吧。” 既然都早了，那就别浪费时间，早些去似水山庄玩吧。 他好些时间都没有去那里了，还真是有些怀念啊。 陆云曦提着裙摆上了马车，程少虞随后也动作利落的上了马车。 春如则自觉得坐在马车前面，和负责驾马车的宝福一左一右的坐着。 似水山庄偏离城区，陆云曦坐了半个时辰的马车才到。 程少虞对似水山庄很熟悉，带着陆云曦往里面走，时不时就有人同他打招呼，他基本不太搭理，最多也只是点个头算是回应。 四人七拐八拐走进一个房间，房间中央几个穿着暴露的舞姬正在跳舞，周围不少人或坐或卧，姿态随意的瞧着舞蹈，更往里一些，一群人围着喝酒猜拳，更有人兴致高燃的在投壶。 最靠近门口处的人瞧见程少虞带着人进来，有几个站起来和他打招呼，随后视线便落到了他旁边的陆云曦身上。 “虞哥这是带嫂子出来玩啊，嫂子之前有没有来过这里？” 他们知道皇上给两人赐婚的事，有些好奇的看着陆云曦。 没办法，陆云曦这些日子实在有些出名。 谁能想到这位身处那样的漩涡之中，谁都以为她这辈子多半是和徐星牧绑定了，转眼却让皇上赐婚给他最宠爱的瑞郡王。 陆云曦没有说话，程少虞横了那几人一眼，带着陆云曦找了个地方坐下，叫了个侍从送了吃的东西来。 程少虞给她倒了饮料，“这里的饮品挺不错的，你试一试。” 陆云曦拿着杯子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确实还不错。 她又喝了一口，拿着竹签插了一小块水果吃，舒服的倚靠在垫子上看歌舞。 场上已经换了曲目，陆云曦瞧了一会儿，转过头想和程少虞说些什么，却发现他人已经不见了，连带着他的小厮宝福也不在。 陆云曦扯了扯旁边正一脸惊奇四处看的春如，“瑞郡王人呢？” 春如跪坐在旁边，回答道，“刚才那边有个人把郡王叫走了。” “知道是叫他去做什么吗？” “不知道，”春如摇摇头，“不过看起来挺急的。” 陆云曦靠着垫子，捧着杯子喝了一口饮料，微有些犹豫，要去找他吗？ 但她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这样一想，陆云曦心安理得的躺了回去，她对这似水山庄不熟悉，贸然去找人，很大可能是把自己给搞丢了，还是在这里等他回来比较好。 “春如，你也试试这个，挺好吃的，回去咱们也试着做一做，这像是……” 陆云曦正想着里面都有些什么，却突然听见一个人吼了声什么，然后房间里的大部分人突然起身朝着一个方向去。 陆云曦有些茫然的看着空了大半的地方，揪了不远处一个没有离开的人问道，“他们这是去做什么？” “你是第一次来这吧，”那人往嘴里扔了一颗花生米，又灌了一口酒，歪着头看陆云曦，“他们三天两头总要有这么一回，没意思……” 陆云曦，“……是干什么？” “就是瑞郡王还有四皇子啊，才消停一阵，现在又来，也不知道这蹴鞠有什么意思，时不时的就要来这么一场，闹腾的很。” 那人摇摇晃晃的喝着酒，一只手撑在地板上，宽大的袖子软趴趴的散开，他打了个酒嗝，不是很高兴的抱怨，“在这里好好的喝着酒看着姑娘们跳舞不好吗？这么闹腾，我都要听不清楚姑娘们的乐声了。” 蹴鞠？ 瑞郡王和四皇子？ 原来他突然不见是跑去和人比这个了？ 陆云曦于是拉着春如也跟着人跑了出去。 那人瞧着两人的背影，摇摇头，“又是一个喜欢这种玩意的家伙，真是的，到底有什么意思？” 他嘟囔一句，屈起一条腿，右手随意搭在膝盖上，左手捻起一粒花生米，晃着脑袋继续看歌舞。 在这里看这不比去外面看那些家伙野蛮的比拼舒服。 陆云曦和春如去得晚了些，前排基本都坐满了人，两人只能坐在后排靠角落的位置。 场上还没有开始比赛，只能看见两个明显穿着不一样衣服的队伍正在活动身体。 时不时有人往场上瞧一眼，顺便挥着手打个招呼，引得场上一片叫唤。 陆云曦在场上扫视一圈，没瞧见程少虞。 至于四皇子…… 她不认识，不确定他在不在。 等了有一会儿，才瞧见程少虞和一个人从一个方向进来。 场上突然又是一阵叫唤，这一下可比之前那些人打招呼时大多了，陆云曦下意识捂了耳朵，想到先前问的那人抱怨的话，很是赞同，确实闹腾。 程少虞和那人到了，比赛也就开始了。 陆云曦不是很懂蹴鞠的规则，只是知道进球了就多一分。 双方实力相差不大，几乎是一方进了一个球，另一方也马上跟着进一个。 第三十二章 遇险 陆云曦看了一会儿就不想看了，没办法，确实是太闹腾了。 每进一个球，场上都是一片叫唤，虽然不同的队进的球叫的人不一样，但对陆云曦而言差不多，都是一样的吵。 “春如，我们走吧。” 她不喜欢蹴鞠，也不懂他们这样激动的原因，还是安静的离开比较好。 春如茫然的看她，“小姐你说什么？” 场内太吵了，她完全听不清楚小姐说的话。 “我说，我们走吧。” 陆云曦加大了音量，又做了手势，春如这才明白了她的意思，跟着她站起来往外走。 两人小心的从一个个激动的看众身前过去，没有注意到突然朝这边飞来的球，等瞧见时已经来不及躲了。 陆云曦只能伸手接住了球。 当时正是场上争抢的最激烈的时候，这才导致这球意外往这边飞了过来，即使到这里已经卸了不少力道，她的手臂仍有些微的酸麻。 “你没事吧？” “没有伤到吧？” “这怎么踢的球？还好这姑娘接住了球，不然砸到人可怎么办？” 附近的人瞧见她徒手接了球，或担心或抱怨的道。 当然担心是对陆云曦，抱怨是对把球踢过来的人。 场上比赛的人也纷纷往这边跑。 程少虞瞧见竟是她接了球，有些惊讶，“你还好吧？” 陆云曦摇头，“只是手有些酸。” 程少虞微松了口气，“我让宝福去叫大夫给你看看。” “这种程度不必。” 他却是坚持，“看一下放心些。” 程少虞说完，带着陆云曦和春如到了前排，同宝福说了什么，便继续先前的比赛。 春如瞧着有些傻眼，“我以为，我以为……” 她以为瑞郡王坚持请大夫挺关心自家小姐，却没有想到他转眼就能将小姐忘到脑后，毫无压力的继续与人蹴鞠。 当真是…… 太过分了。 怎么可以这样。 陆云曦却没有什么反应，只是不太想继续在这里待了。 偏偏程少虞把她带到了前排，有刚才那一幕在，她做什么都有些太显眼，只能有些郁闷的继续坐着。 等到终于结束时陆云曦已经有些麻木，程少虞带着她瞧了下大夫确定没有事，便和一帮人约着去庆祝这回赢了蹴鞠。 他当然没忘记带上陆云曦。 但陆云曦却宁愿他把她忘了。 太乱了。 也太闹了。 那帮人都知道她与程少虞往后会成亲，一个两个都要凑过来与她说话不说，更是每人都端着杯酒。 她感觉自己要被酒气熏晕了。 陆云曦没忍住，没等下一个人凑过来，起身直接和程少虞说了要离开。 “离开？”程少虞皱了皱眉，“为什么要离开？你再等一会儿，等下本王送你回去。” 陆云曦努力维持微笑，“不用麻烦郡王，我可以自己走。” 她再待下去得被气死。 春如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姐你还好吗？” 陆云曦的脸色有些不好，“不太好。” “小姐我们真的要走吗？”春如跟着陆云曦下楼梯，有些担心的道，“可是我们来的时候坐的是郡王的马车，这里离得偏，我们要怎么回去？” “这个应当不难。” 陆云曦叫住了一个侍从，给了他银两，与他说明了自己的意思，没一会儿便有管事为他安排了马车。 春如坐在马车里，缩在陆云曦身边，小心翼翼的道，“小姐这靠谱吗？” “什么靠不靠谱？”陆云曦下意识问，随即明白过来她是什么意思，玩笑般的道，“再不靠谱你都坐上来了，现在才担心，有些晚了。” 春如身子瑟缩了一下，猛的抓紧陆云曦的手，“小姐你别吓我，我害怕。” 陆云曦拉开她的手放到她的膝盖上，“好了，和你开玩笑的，似水山庄在京都还挺有名的，我们又是随瑞郡王来得这里，不会有事的。” 只是她才说完这话，马车却突然颠簸起来。 陆云曦皱眉，拉开车帘想问问发生了什么，却发现驾车的人不见了，而还有不远的距离是悬崖。 fuck！ 她最近是怎么了？ 霉运冲天吗？！ 已经来不及让马车停下来了，陆云曦扶着马车一侧，带着春如出了车厢，一咬牙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马车没有半点停留的冲下来悬崖。 春如还没从突然跳下马车摔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的疼痛中缓过神来，就瞧见了摔下悬崖的马车，差点没吓晕过去。 “小，小姐，马车，马车掉下去了……” 她们差点就死了。 就差那么一点点。 陆云曦躺在地上，感受着身上传来的疼痛，有一瞬间很不想动。 但她躺了一会儿，还是微微侧身，双手扶着地面艰难的爬了起来，然后去扶旁边的春如。 “还好吗？” 春如借着她的力道努力的站起来，一张脸因为疼痛紧紧皱着，“小姐，我腿好疼，我腿是不是摔断了？” 陆云曦扶着她的手臂，低声道歉，“抱歉，是我的错。” 她该谨慎些的。 她该谨慎些的。 春如安慰她，“小姐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陆云曦沉默了一会儿，“春如，我们不能留在这里，你还能走吗？” 她不确定是谁想害她。 更不知道这里还有没有其他的人，她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春如忍着疼点头，“我可以的。” 陆云曦扶着她走了两步，却险些摔在地上。 她之前摔得同样不轻。 “小姐……” 陆云曦闭了闭眼，扶着她继续走。 “没事，我们快走吧，看看附近有没有人家，找个地方落脚，也瞧瞧有没有大夫，先看一下伤。” 如果可以的话，最好买一匹马。 春如忍着痛点头。 陆云曦扶着春如慢慢离开了原地，想要去找最近的人家。 只是她实在不熟悉这边，带着春如直到天黑才终于瞧见了零零散散的几户人家。 陆云曦走到最近的一户人家门前，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大汉，人家一瞧见她们两的模样，当即就要关上门。 陆云曦稍微犹豫了一下，大门已经在她面前关上了。 第三十三章 苗姑 陆云曦叹口气，背着春如去后面的一户人家碰运气。 后面的那户人家院子门没有关，陆云曦扶着门框站在门边，一眼瞧见蹲在院子里择菜的两个小孩。 只是还来不及说什么，那两个小孩听见门边的声音瞧过来，其中一个小孩飞快的站起来，跑进屋里大声叫人。 “娘亲娘亲，外面来了两个怪姐姐，娘你快来看看……” 另一个小孩也不择菜了，一边盯着两人，一边退到屋边拿了个扫把在手里，很是警惕看着两人。 没一会儿先前跑进去的小孩跑了出来，身后一个拎着菜刀的年轻妇人大步走了出来。 陆云曦背着春如靠在门边减轻些负担，瞧着院子里的三人，心情一时有些复杂。 虽然现在她看起来是有些狼狈，也有那么些奇怪，可是直接拿刀对着她…… 这反应是不是有点过了？ “那个……这位夫人，”陆云曦将春如放下来，让她靠在门边，举着双手以示自己无害，“我们没有恶意。” “我和丫鬟出来游玩，中途马车出了点意外，把我们俩给摔了下来……那地方稍微有些偏，我们走了好久才瞧见这附近有人家，现在天色已晚，不知夫人可不可以让我们借宿一晚？” 年轻妇人原本紧紧握着刀的手放松了几分，只是神色间还有几分犹豫，“你们是从马车上摔下来摔成这副模样？” 陆云曦点头，“是的。” 春如也忍着痛开口，“夫人……求夫人暂时收留我与小姐一晚。” “可是我家你也瞧见了，”年轻妇人并没有同意，“我家就这么大点，还有两个孩子在，实在是没有办法收留你们，你们不如再往前瞧一瞧……” 她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在呢，如果这两人是为了骗取她的信任编的说辞，收留她们岂不是很危险。 “那可否麻烦夫人替我寻一处落脚处？”陆云曦猜到她并不信任她们，没有坚持，只是请求道，“我的丫鬟伤到了腿，实在不好太过折腾，夫人能不能给我当个中间人，为我们寻一处合适的地方，这是给夫人的报酬。” 她一边说着，一边拿出银两慢慢朝着几人过去。 年轻妇人瞧见陆云曦手里的银两眼睛登时亮了亮，她握紧刀柄，小心翼翼的走到陆云曦面前，飞快的将银子拿了过来。 待咬了一口确定是真的后，她看着陆云曦两人的神色顿时温和许多。 “那我这就去为小姐寻合适的人家，”她一边说着，一边叫了先前跑进去叫她的那个小孩，“浩子，还不快进去帮凳子出来让两位小姐坐下。” 浩子瞧了两人一眼，立马的跑进屋里，很快便拿着两个竹编的凳子跑了出来。 “姐姐你坐。” 浩子贴心的将凳子放到陆云曦面前。 陆云转身曦扶着春如先坐下，浩子也走到春如另一边去扶她。 扶完春如，浩子又很快的过来扶陆云曦。 虽然小孩这力道陆云曦也不敢去靠他，但…… 陆云曦瞅着面前的小孩儿，这小家伙挺会来事啊。 “这位小姐……” 陆云曦扶着凳子一角，努力缓着身上的疼痛，“夫人，我姓陆。” “陆小姐，”年轻妇人将刀让另一个小孩拿回去，“陆小姐叫我苗姑吧，陆小姐想要找个怎样的地方落脚呢？” “找一处安静些地方吧，”陆云曦轻蹙着眉头忍着痛，“苗姑，这附近有没有大夫，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为我们找个大夫？” 苗姑有些为难，“有倒是有，只是张大夫住得离这有些远……” 陆云曦又拿出些银两给她，“可以帮我叫人去寻一下张大夫吗？我的丫鬟伤得实在有些重，需要尽快治一下伤……” 这是什么财神爷啊？ 苗姑收了那些银两，登时没有再说不行的话，也信了陆云曦之前说的话，开开心心的出门去，“那我这就叫人去替你寻大夫。” 她走到门口又顿了一下，朝院子里喊了一声，“浩子，你带着二丫自己做饭，多做两个人的饭。” 浩子应了一声，苗姑于是放心的朝外面走去。 两个小孩继续之前的事，蹲在地上择菜。 陆云曦坐在竹凳上，同小家伙聊天，“浩子，刚才听你娘让你做饭，你这么小就会做饭了？” “会啊，”浩子一边回答陆云曦的问题，手上的动作也不见停，“我很早就会做饭了，姐姐想吃什么？我都可以做的。” 小家伙很聪明的明白了他娘亲说得那话的意思，知道是要将这两个姐姐也算进去。 “姐姐要不要吃茄子炒肉，姐姐我做的可好吃了……” 娘亲平时都很少让他们吃肉，但如果是这位有很多银两的姐姐要吃的话，娘亲肯定不会说什么。 他看起来不比陆云皎大多少，却已经能给家里做饭了。 陆云曦右手搭在膝盖上，心底一时有些复杂。 “不用特意做这些，你们原本打算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我都可以的。” 小孩儿看着挺不容易，还是别给他添麻烦了。 浩子登时有些失落垂头，继续择菜，“好吧。” 还以为可以吃肉呢。 看来还是不行。 “浩子，知道你们这里离京都西街有多远吗？” 浩子茫然摇摇头，“我不知道。” 陆云曦只能问别的，“那你知道你们这里谁家有马车吗？你们平日里去城里买东西都是怎么去的？” “马车？” 这个浩子知道。 “李伯伯家有马车，李伯伯家可有钱了，他家里有两匹马，长得可高大了。不过李伯伯很小气，我只是想摸摸他的马，就被他骂了一顿。” 浩子择菜的动作慢了下来，想起那时的事情还有些愤愤，后来李伯伯还和爹爹说了，爹爹回家就打了他一顿。 好讨厌李伯伯！ 陆云曦还想再问些什么，却见他和二丫已经择好菜，两人一人抱着一个盆进了厨房。 陆云曦于是将凳子移到厨房门口，然后将春如也挪了过来，靠在门边和小家伙说话。 第三十四章 “浩子，你李伯伯住在哪里？离这里远吗？” 二丫低头在洗菜，浩子提了一个桶出来，没有注意陆云曦的话，朝着院子角落而去。 陆云曦瞧过去，这才发现那里有一口井。 她跟着浩子朝那里走了过去。 浩子将空桶放下，慢慢将在井边的桶放下去，大概是打到了水，他拽着绳子身体后倾，很是费力的试图将桶拉上。 陆云曦快步走到他面前，帮他抓住了绳子。 浩子抓着绳子，有些茫然的看着她，“陆姐姐？” “我帮你拉上来。” 陆云曦拉着绳子一点点将装满水的桶拉上来，其实于她来说不算重，只是她身上还疼着，便也有些费力，好在有惊无险的将水拉上来了。 陆云曦扶着木桶提手处，微喘着气，还好还好，没在小朋友面前丢脸。 “谢谢陆姐姐。” 浩子咧开嘴，冲陆云曦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伸手过来抓着木桶的提手，就准备将水倒进他提过来的那个空桶里。 陆云曦看着费力提着水的小孩，认命的闭了闭眼，帮他把水倒进了他提过来的空木桶里，随后把那桶水提回了厨房。 总不能眼睁睁的让一个小孩摇摇晃晃的提那么大一桶水。 她还没有那么作孽。 陆云曦走进厨房，发现里面有一口缸，转身问旁边正认真洗菜的小姑娘，“是要把水倒进缸里吗？还是就放在这里就好？” 二丫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在确认是否是在和她说话，但浩子还没进来，于是她点点头，很小声的道，“倒，倒里面。” 小姑娘有些怕生，瞧见陆云曦下意识的朝远离她的方向退了一步，目光也有些躲闪。 陆云曦将水倒进缸里。 浩子快步走进来，和她说了谢谢。 陆云曦疲惫的摆摆手，扶着腰一屁股坐回浩子给她拿的竹凳上，不可避免的又是牵扯到摔到的地方，疼得她龇牙咧嘴又得忍着不叫出来，脸上一阵扭曲。 春如扶着厨房的墙，凑过去看陆云曦，“小姐，你还好吗？” 陆云曦扶着腰，攥着拳忍痛，“不是很好，早知道就不帮那小孩儿提水了，嘶～好痛，痛痛痛……” 春如见她这模样有些着急，却也没有任何办法。 陆云曦坐着自己缓了一会儿，想起之前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趴在门口继续问，“浩子，你李伯伯家住哪里？离你家这里远吗？” “李伯伯家不远的，”浩子折断比较干枯细小的树枝开始点火，抽空回答陆云曦的问题，“陆姐姐你再往里面走些就可以看到李伯伯家了，李伯伯家很大的，是我们这里最大的房子。” 是这里最大的？ 那应该挺好找。 陆云曦按了按腰，“那你李伯伯平常在家吗？他家里都有什么人？” 浩子如实回答，“我很少看到李伯伯，不过李伯母和李奶奶在家，还有嘉明也在家。” “嘉明？他是你李伯伯的孩子吗？” 浩子往灶里添了些柴火，惊讶的转头，“陆姐姐你怎么知道？” 陆云曦抬了抬下巴，“猜的。” “陆姐姐你好厉害。” 陆云曦笑了一下，随即又有些发愁，浩子口中的李伯伯并不常在家，这就意味着她很有可能碰不到那人。 只是不知道他家里人能不能做主将马车借给她，或是卖给她。 若能那是最好，可若不能，那她得另想办法回去。 她靠在厨房门口，一时没再说话。 她许久没有动静，春如害怕她有事。 “小姐，你还好吗？” “我没事，”陆云曦坐起来一点，看向春如，“倒是你，腿怎么样？还是疼得厉害？” 春如脸色苍白的咬着唇点头。 陆云曦忍不住叹口气。 她还是得尽快回去。 她的伤，春如的伤，都需要快些医治。 厨房里面浩子已经开始炒菜，陆云曦忍不住扒在门口看他和二丫。 其实她一直觉得自己早已了解这个时代的残酷。 刚出生时，正是打仗最厉害的时候。 最凶险的一次，北蛮人攻进了她当时所在离城，她亲眼目睹了战争的残酷。 方才还抱着她的人，转眼便成了尸体。 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地方，瞬间血流成河。 她被人抱着拼命地逃跑，看着后面不断的有人倒下…… 因为害怕再有那样的事发生，她这个向来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的人，咬牙坚持了习武。 后来来到京都，又是不断的看着这个时代加诸女子身上的枷锁，想要挣脱却毫无办法。 她以为，这个时代所有的残酷她都已知晓。 可是今日的一次意外，又让她瞧见了这个时代另一个残酷之处。 她总以为自己已经见过了足够多的苦难，可现实是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还有许许多多的人，过得比她想象中更要艰难百倍。 她有幸生在陆家，成了陆钧的女儿，纵使没有那么尊贵，可从不用为吃穿发愁。 陆云曦安静的看着浩子熟练的炒好菜，然后将烧水壶放到还有些没有完全熄火的灶台上，随即又和二丫将炒好的菜一个个端到屋里。 苗姑还没有回来，浩子给她留了饭菜在灶上温着，招呼着陆云曦和春如吃饭。 老实说，不太好吃。 但陆云曦只是皱了皱眉，沉默着吃了一碗饭。 春如与她一样，没说什么，勉强的吃了一碗饭。 两个小家伙吭哧吭哧吃好饭，将碗收拾好，搬着小板凳坐在院子里等苗姑回来。 二丫撑着下巴，小声的问浩子，“哥哥，娘亲和爹爹怎么还不回来？” 浩子不知道，只能胡乱的猜测着，“娘亲去给陆姐姐找落脚的地方了，可能是还没有找到……” “那娘亲要是一直没有找到会一直不回来吗？” 浩子不是很肯定的道，“应该不会吧？” “那爹爹呢？爹爹以前这个时候都回来了，为什么今天还没有回来？” “不知道。” 现在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陆云曦插进去问他们，“你们爹爹是去干什么了？” “爹爹去地里了。” 第三十五章 徐婶子 去地里了？ 这个时候还没回来吗？ 陆云曦靠在门边，看天边被重重云层遮掩，只有些许微光倾泄而下的月亮，想着如果这两小孩儿的爹如果不是有事耽搁了，那么很有可能被苗姑叫去给她找大夫了。 两个小孩儿自然不可能想到这点，浩子又等了一会儿，没见他爹娘回来，直接就跑出去了，连陆云曦在后面问他去干什么都没有听清。 他跑出去没一会儿苗姑便回来了，带着一个年纪看起来比较大的婶子。 “陆小姐，这是徐三的他娘，你叫她徐婶子就好了，徐三夫妇出门做工了，不在家，你们住在徐家正合适。” 能找到一个落脚的地方就不错了。 陆云曦没有意见，和苗姑道了谢，又问她大夫的事。 “我家柱子去找张大夫了，张大夫家离得远，怕是没有那么快回来，陆小姐是要在我家等张大夫来，还是先去徐三家？” 陆云曦看向靠在墙边昏昏欲睡的春如，让两人先带她们去徐三家。 她们太累了，需要好好歇一会儿，而明显，在苗姑家是没有地方可以给她们歇息。 陆云曦扶起春如，刚踏出门，转头同苗姑道，“浩子刚才跑出了，还没有回来。” 苗姑不太在意，“那孩子总爱到处跑，等他自己玩够了会回来的。” 陆云曦于是没有再说，扶着春如跟在徐婶子身后。 苗姑看了一下，回去同二丫说了什么，快步跟上几人，帮陆云曦一起扶着春如。 “谢谢你。” 陆云曦跟着徐婶子走了没一会儿，瞧见一个比周围院落都要大上很多，且更加精致的院子。 这难道就是浩子说的那个李伯伯的家？ 她转头问苗姑，“我听浩子说有个李伯伯家里有马车，房子也很大，是这家吗？” 苗姑看了一眼那院子，掩住眼底的艳羡，“是，这里是李顺家。” “我想找他家借下马车，不知道这李顺可好说话？” 苗姑和徐婶子皆是摇摇头，“李顺啊，李顺可不好说话，那家伙平时……” 似乎觉得这样背后说人坏话不好，她们及时止住了话头，只是道，陆小姐要找他借马车怕是有些困难。” 陆云曦却是坚持，“我想试试……” 有马车她能尽快的回去。 她和春如这一身的伤，还是早些回府上医治比较好。 苗姑和徐婶子没有阻止，毕竟这位是有钱的小姐，兴许给得多，这李顺也会借。 陆云曦让苗姑扶着春如，和徐婶子去李家院门前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李顺的母亲，陆云曦和她说了借马车的事情。 李顺的母亲站在门边，她的身形有些佝偻，身上的衣服比苗姑徐婶子要好多了，听到陆云曦说要借马车的事，冷冷淡淡的说不借。 陆云曦知道多半不会太顺利，正想说什么，却见徐婶子拉着李顺的母亲低声说了什么。 李顺的母亲往陆云曦这里看了一眼，“能给我们多少钱？” 陆云曦试探着道，“一两银子可以吗？” “当真？” 陆云曦点头。 李顺的母亲爽快的道，“可以借。” 比想象中顺利太多。 陆云曦松了一口气，“那我明天早上来找您。” 李顺母亲不可置否的点头，然后直接当着两人的面关了门。 陆云曦和徐婶子面面相觑站在门前。 徐婶子摇摇头，“她就是这个性子。” 陆云曦轻笑了一下。 解决了一桩心事，陆云曦放松了许多，带着春如去了徐婶子家，和春如稍微梳洗了一下，就听徐婶子在外面说张大夫来了。 她推开门进来，身后跟着两个人，一个年轻的男人提着药箱，小心的将药箱放在床边，便退了出去。 后面的男人年纪稍大些，蓄着须，看打扮比较文雅。 徐婶子引着人进来，“张大夫，就是这位姑娘，她腿伤着了，您给她瞧瞧。” 陆云曦走到床边，帮春如将裤腿挽起来。 那个打扮较文雅的男人，也就是张大夫弯腰瞧了瞧，“这是脱臼了。” 听到只是脱臼，陆云曦提着的心稍微放松了些。 “姑娘稍微忍一下，我帮姑娘正一下骨。” 春如靠在床边，有些害怕，“很疼吗？” 陆云曦没法帮到她，只能搂着她道，“稍微忍一忍，很快就好的。” 张大夫抓着春如的腿，突然动作，只听咔嚓一声。 春如猛的抓紧了陆云曦的衣服，声音中是隐忍的疼痛，随即她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似的，试探着动了动脚。 “我好像没那么疼了。”春如揪着陆云曦的衣裳，在她怀里抬起头，高兴的道，“小姐我不疼了。” 陆云曦拍拍她的背，“不疼了就好。” 张大夫叮嘱了两人一些注意事项，给春如开了药。 陆云曦问他要了些跌打损伤的药，“我和春如从马车上摔下来，不少地方都有伤。” 张大夫没说什么，将药给了她。 陆云曦付了钱，徐婶子将张大夫还有和他一起来的男子送了出去。 “刚才和张大夫一起来的是浩子他爹吗？” 徐婶子将大门栓上，“是他，浩子他爹跑这一趟可不容易，还得把人再送回去，这一趟趟折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休息。” 陆云曦沉默了一下，“还要送回去？” “这又不是白天，这大晚上的不送张大夫回去，万一路上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他们这个时候将人请了过来，总得安安全全的将人送回去，这是他们村的共识。 “也对。” 晚上毕竟不如白天安全。 陆云曦回到房间，给自己和春如上了药，才勉勉强强的睡了过去。 只是睡得也不太安稳。 才遭遇了莫名的危险。 身上受着伤，又是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她并不太敢让自己完全没有意识，就这样一直保持着半梦半醒的状态到了天亮。 陆云曦起来的时候春如还没醒，她没有打扰她，安静的出了房间。 徐婶子已经醒了，正在厨房做饭。 陆云曦走过去，“徐婶子这么早就起来了？” 第三十六章 回府 徐婶子往灶里添了些柴火，“我平时都是这个时候起来，等会儿要去地里干活，得起早些。” 陆云曦靠在门边问道，“婶子，您家里水在哪里？我想打些水洗漱一下。” “在这里，”徐婶子指了指灶台旁边的水缸，从厨房里走出来，进屋里拿了一个盆还有毛巾，“这是我们家洗脸的盆，姑娘将就着用一下。” 陆云曦接过盆，去厨房打了水洗脸，用杯子装了水含在嘴里然后吐出去算是簌了口，正犹豫着将刚洗完脸的水往哪里倒，瞧见了院子里长势颇好的青菜。 端着盆走过去，刚准备倒又问了一句，“婶子我把水倒菜地里可以吗？” “你倒吧，别直接倒，从根部浇，一次别浇太多……”徐婶子说着，不知是不放心还是什么，改了主意，“姑娘将盆放那就好，等会儿我来浇。” 陆云曦已经倒了些水下去，听到这话有些尴尬的站在那里，最后把盆放在了架子上。 春如没一会儿就醒了，正好徐婶子做好了早饭，她匆匆洗漱了一下便坐下来一起吃早饭。 徐婶子下的面条，许是因为陆云曦给的住宿费比较多，两人的碗里还有一个鸡蛋。 两人快速的吃了面条，跟着徐婶子一起去了李家。 李家并不如徐婶子起得早，三人在门边敲了一会儿门，才有个年轻妇人匆匆披了衣裳出来开门。 女子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困倦和不耐，“这大早上的干什么呢？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徐婶子早已习惯她这幅性子，耐心的同她解释，“娇娘，陆小姐昨晚与你婆婆说好了的，今天早上要借你家马车一用……” “我婆婆同意了借马车给你们？”娇娘皱了皱眉，“你们等会儿，我去问问。” 她说着，转身进了一间屋子，没一会儿便出来了。 “跟我来。” 娇娘带着她们绕到了后院。 “你们自己把马车套上，还有徐四正好也去临水街那边有事，你们带上他一起去。” 陆云曦知道她大概是怕她们直接不还马车，没有反对。 徐婶子问了陆云曦需不需要她帮忙，见她不需要便离开了。 陆云曦将马车套上马，徐四也已经到了。 让春如先上马车，陆云曦直接拿着缰绳坐在了马车前面，显然是打算自己驾马车。 徐四被叫过来，也听说了点陆云曦两人昨晚的一些事情，知道她是突然落难的娇小姐，而春如是她的丫鬟。 此刻瞧见她竟然让春如进了马车，打算自己来驾马车，一时有些惊讶，“陆小姐可以自己驾马车吗？” “可以。” 将徐四带来娇娘也有些惊异的看了她一眼。 陆云曦将银子给她，娇娘收了银子，没有说什么，转身回了屋里。陆云曦叫徐四上来，一甩马鞭便驾着马车离开了。 徐四坐在马车前面，有些好奇的往陆云曦那边靠了靠，“我听说里面那个是你的丫鬟，是真的吗？你不会是为了保护你家小姐故意这么说的吧？” 哪家小姐自己驾马车，让丫鬟在里面坐着的？ 这怎么看怎么奇怪吧。 陆云曦专心驾车，没搭理他。 徐四见她不理他，撇撇嘴，也没再说话。 马车走到一个路口，陆云曦才问他，“往哪边走？” “……你不知道路？” 徐四无语的盯着她，“你不知道路你就敢驾马车上路？” “为什么不敢？”陆云曦不理解，“往那边走？” 她对京都大部分地方还算熟悉，也还记得来时大概是哪个方位来的，就算一时走错路，也没有太大关系。 “你……牛！” 徐四朝她竖了个大拇指，给她指了方向。 马车没一会儿就驶到她熟悉的地方，陆云曦嘴角微微上扬，驾着马车回到了陆府。 “小姐？” 陆府的护卫瞧见她从马车上下来，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一个护卫掐了一下自己，随即高兴的冲过来，“真的是小姐，快去告诉夫人，小姐回来了。” 另一个护卫于是匆匆往府里去。 “小姐回来了。” “小姐你怎么样？昨天发生了什么事？” “小姐你是受伤了吗？” 春如听到外面熟悉的声音，知道是回到了陆府，赶紧提着裙子下了马车，高兴的差点捂着嘴哭出来。 她回来了。 她和小姐终于回来了。 真好。 徐四看见护卫的反应摸摸脑袋，小声的嘟囔，“这还真是个小姐啊……这年头，真是什么奇怪的事情都有。” 徐四换了个位置，冲陆云曦道，“那个……陆小姐，既然你已经到了，我就先走了。” “知道了。” 徐四于是一挥马鞭，驾着马车走了。 陆云曦和春如往府里走去，没走几步陆母便带着人冲了出来。 “云曦你没事吧，你这是怎么了？是受伤了吗？” “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怎么不等瑞郡王？怎么突然就自己要走？你要是和瑞郡王一起走能发生这事吗？” “你知不知道自己如今的情况，你知不知道多少人在盯着你……” 陆母原本是关心，但不知怎么的，说着说着就变了味，连带着对陆云曦也真的多了几分责怪的意味。 陆云曦也没有想到回来见到陆母她更多的是责备，心情一时实在是不太好，但她也不想和陆母吵，只是疲惫的道，“母亲，我在外面待了一天，现在只想好好休息一会儿。” 陆母喋喋不休的话停了下来，陆云曦此时的状态实在不太好。 同样是在马车上摔下来，陆云曦情况其实并不比春如好多少，但这一路都是她在照顾着春如，连晚上休息也睡得并不安稳，此时脸色实在是糟糕的很。 陆母瞧见她的脸色，又开始担心起来，“你脸色不太好，要帮你找个大夫吗？” “要，我和春如从马车上跳下来，都摔得不轻，春如还伤到了腿，昨晚我找大夫瞧了下，但总归还是这边的大夫更放心些。” “那你和春如先去洗漱休息，我让人去给你请大夫。” 第三十七章 线索 程少虞是真的没有想到他不过是带陆云曦去了一趟似水山庄，竟然也能出事。 他们赢了蹴鞠，正开开心心的庆祝，只是是一个没注意，陆云曦人就不在了。 带着人找了好几个地方才有个管事犹犹豫豫的说他们给陆云曦安排了马车，人现在已经走了。 他才松口气，想着人没事是自己走了就好，带着人就打算离开，谁知才走到门口就见那管事朝他冲了出来。 气喘吁吁的说他给陆云曦安排的那马夫被人打晕关在了侍从们休息的房间里，陆云曦被不知道身份的人给带走了。 现在状况不明。 多半是出了事。 程少虞当场就骂了出来。 这都什么事？！ 他就想着带未来媳妇出来玩玩培养一下感情，为什么这么多事？ 但人是他带出来的，现在出了事他得负责。 向来任性妄为的瑞郡王只能苦兮兮的去找人。 “郡王郡王，陆小姐找到了，陆小姐找到了。” 程少虞坐在马厩外的树下，一条腿屈起，他的手搭在膝盖上看着宝福喂马，准备等马吃饱便继续去找了，便见宝安兴奋的冲了进来。 “陆云曦找到了？” 程少虞一个翻身立马站了起来，“真的吗？在哪里找到的？她人怎么样？没出事吧？” 这一个姑娘家，被不知道什么人特意带走，现在还好吗？ 不会吓坏了吧？ 宝安知道自家主子急，立马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陆小姐是早上自己驾车回的陆府，陆夫人那边传话来说是陆小姐和她的丫鬟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她的丫鬟伤了腿，别的好像没有什么事情。” “没事就好，咱们快回府，找了她一晚上，困死本王了。” 程少虞一听陆云曦没事了，当即就要打道回府。 这一晚折腾的，可累死他了。 宝福轻抚正低头吃东西的马，转身朝程少虞走去，“主子你再等一等，它们还没有吃饱呢。” 程少虞于是重新坐了下去，靠在树边耐着性子等。 等到马儿吃饱喝足程少虞立马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郡王府，只是他才准备歇息，就被他舅舅叫到了宫里。 程少虞，“……” “哈欠～” 程少虞像没骨头似的瘫在椅子，困得几乎要睁不开眼睛，“舅舅，你找我来有什么事？昨天一夜没睡我好困……” 皇帝走进来，伸手戳了戳他的脑袋，“昨天是怎么回事？陆家那丫头怎么会出事？你带她出去玩，怎么连个人都看不好？” 程少虞捂着脑袋，觉得自己很无辜，“那我也没有想到突然就自己走了啊，然后还那么刚好就上了有问题的马车……” 谁能想到事情就是这样的巧呢？ 皇帝从他身边走过，听到他这话更生气了，“她为什么突然要走？是不是你做了什么让她不高兴的事情？她跟着你去的似水山庄，又没有坐陆家的马车去，要不是你做了什么，她至于去让似水山庄的人给她安排马车？若不是如此，她也不会出事。” 这个臭小子啊，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但我真的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要走啊，”程少虞很茫然，“她是和我说过想要回去，但我让她等一会儿她也没有反对啊，我哪里想到转头她人就不见了。” “人家和你说了要走还让人家等？”皇帝转身看着坐在那里一派茫然的人，头疼的揉了揉眉心，“你让朕说你什么好……” 程少虞这小子还能有媳妇吗？ “算了，这事回头再和你说，咱们说正事，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吗？” 程少虞坐直了身体，神色间多了些正经，“我问了当时被打晕的车夫，他是被人从背后打晕的，并没有瞧见打晕他的人的长相，不过我抓到了那人的一个同伙，那人打晕了人，是他的同伙将车夫藏起来的。” 好歹不是全无线索。 皇帝心情稍缓了些，“你抓到的人问出什么了吗？” 程少虞摇头，“我还没来得及问。” 当时的情况一看就知道有问题，他怕陆云曦真出什么事，将人控制住就立马去找陆云曦了。 皇帝，“……算了，你将人交给裴昭吧。” 他就不能指望这小子。 程少虞没有半点不悦，飞快的应了。 皇帝有些不满的瞪他，“那是你未来媳妇，你就不想自己去查查是谁害她吗？” 他让别人去审这小子居然答应的这么快？ 程少虞耸耸肩，一派的理所当然，“我当然想啊，但是舅舅你是知道我的，那人留在我这里哪里有留在裴昭那里有用。” 他又没干过刑讯审问这种事情，人当然还是交给专业的比较好。 皇帝摇着头扶额，对他很是服气，“你这臭小子，罢了，你回去吧，记得去看下陆云曦，毕竟她是因为你才遭了这么一场罪。” “知道了知道了，”程少虞站起来摆摆手，迫不及待的往外走，“我会去看看她的。” 程少虞摇晃着走出了宣德殿，马车就在不远处等着他，他几步走到马车边，飞快的上了马车。 他靠在马车上，有些困倦的揉着眉心，想到舅舅让他去看陆云曦，干脆让宝福先前陆府。 先看了人，他再回府好好休息，总好过睡一会儿又要爬起来见人的好。 看过了人，他也好放心些。 “瑞郡王来了？” 陆云曦靠在躺椅上，手里拿着个桃子在啃，听到小丫鬟的话，没有动。 小丫鬟试探着叫她，“小姐？” 陆云曦咬着桃子，有些不情愿的起来。 她身上还痛着呢，实在是不太想动。 “瑞郡王在哪里？” “在正厅等着，夫人已经过去了，让您也快些过去。” “知道了。”陆云曦扶着腰，嘴里还咬着桃子，维持着那个姿势让自己缓过来，“我这就去。” 身上实在是疼得厉害，几乎走几步路就是一阵更深的疼痛。 到正厅的路明明不远，陆云曦却觉得走了很久。 站在正厅外，她扶着后背，紧咬着嘴唇才没让自己叫出声。 真的是当时没觉得多疼，现在却是要命。 第三十八章 正厅里陆母坐在主位上，脸上带着温和得体的笑容，正同程少虞说着话。 程少虞靠在椅子上，手肘撑在旁边的茶几上，手指握成拳抵在额边，他微抬了一下眼皮，随即又一点点垂下，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几乎就要睡着，完全没有听到陆母在说些什么，只偶尔嗯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陆云曦缓过一阵疼痛，抬步慢慢走了进去。 “娘。” “见过瑞郡王。” 宝福赶紧推了推程少虞，程少虞迷迷糊糊的睁眼，就瞧见陆云曦站在他面前，下意识的就站了起来。 陆云曦扶着腰，疑惑的看着程少虞，“郡王？” 他突然站起来干什么？ 不会是想打她吧？ “啊，我……”程少虞站在那里，袖子底下的手指不自在的动了动，他抿着唇，一本正经的道，“坐太久了，站起来动一下。” 陆云曦，“……” 你看我信不信。 程少虞也知道自己这话没什么可信度，轻咳一声问道，“听说陆小姐当时是从马车上跳了下去，可还好？” 陆云曦看了他一眼，实话实说，“不太好，现在身上到处都疼得厉害。” 她最近实在是水逆，前不久从马上摔下来，才好没多久，现在又跳了回马车…… 陆母听见她的回答，赶紧给她使眼色。怎么能这样回答？ 陆云曦没理她。 陆母于是给她找补，“这丫头平时就是我们太娇纵她了，一点疼都受不了，郡王莫怪，小姑娘家平时没受过什么罪，这样摔一下狠了，才有些受不了。” “不怪陆小姐，”程少虞压着困倦，轻揉着太阳穴，让原本有些紧绷的地方放松了一点，“这事情说来是本王的错，若本王带着陆小姐出去，又没有护好她，也不至于让她遭了这一番罪。” 陆母看着程少虞，神色很是温和，瑞郡王名声摆在那里，她也曾担心过云曦和他一起会受苦，但他如今的模样，瞧着和传闻里真的一点都不一样。 陆母越瞧越欢喜，于是道，“这事怎么能怪郡王，你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也是这丫头，实在是太莽撞了，随便找了辆马车也敢坐。” “我不是随便找的马车，似水山庄本就有专门的马车用来送人回去。” 她从前虽然没有去过似水山庄，却也知道一些似水山庄的事情。 似水山庄地处偏僻，难免有些客人因为种种原因导致离开时并没有马车，于是似水山庄便一直特地备着不少马车，就是为了让那些因为某些原因没有马车离开的客人不至于滞留在此。 陆云曦皱了皱眉，看向程少虞，“郡王可曾查过似水山庄？为什么我乘的马车会出事？那车夫当时驾马车将我与丫鬟带到悬崖边之后便弃车离去，若非我和丫鬟及时跳车，怕是都已经葬身在悬崖之下了。” “悬崖？！”陆母猛的站起来，抓着陆云曦看，“你先前怎么没有说？” 那人竟然将云曦带到了悬崖边，若不是云曦及时跳车，岂不是，岂不是…… 想到她差点就见不到陆云曦了，陆母只觉得慌得厉害。 “我忘了。” 当时瞧见前面不远处的悬崖确实吓得不轻，但那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远没有后面她带着春如试图找一个落脚的地方艰难。 程少虞知道她跳车的事，却没想到当时竟然这样的凶险，倒是有些佩服她。 陆云曦，确实是不同于这京都城里一般的女子。 这原就是她该知道的事，程少虞没有隐瞒她的意思，看着她实话实说，“你的事情和似水山庄关系不大，当时似水山庄张管事给安排的车夫被人打晕了。” “所以似水山庄也是受害者？” 陆云曦不太信。 从她寻到那个管事给她安排马车到她坐上马车才多长时间，那些人怎么确定一定是那个车夫去送她？ 还那么巧的能找到时机将人打晕不说，还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这事情看起来容易，实际操作起来却并不容易。 对方至少对似水山庄内部的一些消息极为了解，才能这样顺畅的做到这一切。 “当时有名侍从在门口陪我等马车过来，他不知道管事给我安排车夫是谁吗？” 程少虞重新坐了回去，“这……本王也不知道，宝安，你去一趟似水山庄，将张管事和那个侍从带过来。” 宝安没有动，弯腰凑到他耳边有些尴尬的低声道，“主子，那个张管事和帮陆小姐带话的那个侍从被裴大人带走了……” 人现在并不在似水山庄呢。 也没法带到陆小姐这里。 陆云曦听到了宝安的话，“裴大人带走他们是……” 程少虞才想起这事，绷着脸道，“舅舅让裴昭处理这事，他们俩看起来没有问题，但并没有完全排除嫌疑。” “郡王可知道裴大人对这两人是什么打算？是只是叫去问一下话，还是要怎么样？我能不能见这两人一面？” 陆云曦不知道这次的事情究竟是谁想害她，却不想再像之前一样完全依靠其他人去查。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想害她的，和之前故意在徐星牧大婚之日设计她的人是否是同一人。 程少虞只知道这事是裴昭接手，至于对方什么打算他不清楚，于是道，“本王让人去问一问。” “那就谢谢郡王了。” 程少虞见陆云曦没有别的要问的，起身告辞，“本王还有事就先走了。” 他真的困得要命，还是快些回去睡觉的好。 陆云曦没有想要送他的意思，干脆的道，“郡王慢走。” 如果是平常，陆母怎么着也会挽留一下程少虞，但今天她被陆云曦差点掉下悬崖的事情吓到了，到现在还没能缓过来，也没有心思再应付太多，任由程少虞自己离开。 程少虞对此没有感觉，他这一趟趟的累得要命，现在只想快速的坐上马车回府。 真要有人去拉扯挽留他他反而要翻脸。 快步上了马车，程少虞闭着眼睛舒服的靠在马车壁上，终于没有事情可以打扰他休息了。 第三十九章 询问 “张管事，周奇。” “陆小姐。”周奇跟着人进到这间屋子，瞧见屋内坐着陆云曦，赶紧朝她冲了过来，“陆小姐，你的事真的和我没有关系啊，我不知道为什么马夫会被人换了，我只是帮您给管事传了话，我真的没有做过你们说的那些事情，陆小姐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 带他来的人没想到他突然这么激动，反应过来后立马拦住了他。 “安静点，你没有做过不会有人冤枉你。” 更何况现在也没有人说他做了什么，只是找他问一下话而已。 周奇停下脚步，一脸被冤枉的委屈模样，“我真的没有……” “你们先坐下吧。”陆云曦站起来，让他们坐下。 张管事和周奇两人于是坐了下来。 带他们来的人站在他们旁边看着他们。 陆云曦走到周奇面前，低头看着坐在椅子上有些慌张的人，“周奇，每天坐似水山庄安排的马车离开的人并不少，每次你们也都会将人送上马车才离开，你们每天和车夫接触的时间确实不算多，可时间久了，应该也基本都认识了。” “可对那天为我驾车的人，你却半点没有觉得不对，为什么？” 突然来了一个新面孔，他至少也该问一下对方是不是新来的。 若不是新面孔…… 那是谁？ 周奇抓着椅子的扶手，有些紧张的回答，“我以为来了新人，我们这里来来去去的人还是挺多的，我真的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去关注那么多……” “是吗？” 周奇点点头，“真的，这个张管事可以作证的，我们这里真的时常进新人。” 张管事肯定了他的话，“是这样没错，我们山庄确实常见新人。” 陆云曦右手横在腹间，眉眼间带着几分讥诮，“似水山庄换人确实勤快，可是据我所知，换的基本都是负责服务客人的侍从，其他的无论是厨房，车夫，还是负责清扫维护的后勤人员，都没有太多变动。” “而周奇你，在似水山庄快三年了吧，能在似水山庄做这样久，你当时不该没有任何反应才对。” 似水山庄对侍从要求严格，这也是似水山庄时常进新人的原因。 周奇能在似水山庄待这样久，挨过每一次的考核，可不简单。 可这样一个人，面对一个疑似新人的车夫，却连点怀疑叮嘱都没有…… 周奇没想到她对似水山庄的事情竟然有些了解，却还是坚持自己的话，“乘坐山庄内马车离开的人越来越多，最近山庄换了一批新人，我以为，我以为是新招了车夫，我当时没有想太多……” 陆云曦看着他还没有开口，就听张管事道，“山庄确实招了一批新人，但没有车夫啊，周奇你怎么这么糊涂？突然瞧见一个新面孔，就没想过向我们确认一下吗？” 周奇低着头，嗫嚅着嘴，“我，我没有想到，我以为，我以为他就是个新来的，我是真的没想到他会有问题，我当时没有想太多……” 千金难买早知道，他要知道那个车夫有问题，无论如何也不会让陆小姐上了对方的车，以至于自己现在在这里不停的被问话，不能上工挣钱不说，甚至还要被怀疑。 可明明他真的什么也没有做…… 陆云曦并没有打消对他的怀疑，“可我听说你人缘不错，和那些车夫来往不少，竟然不知道并没有招新的车夫吗？” 周奇只觉得更冤枉了，激动就想站起来陆云曦说清楚，被站在他旁边的人给按住了。 “陆小姐，您的事情真的和我没有关系，我是和其中几个车夫有些来往，但他们进没进新人于我关系并不大，我没有问过他们这事，我是真的不知道没有招新的车夫……陆小姐你相信我，我是真的没有参与这件事情的，你相信我……” 他旁边的人听到他这话，看着陆云曦道，“陆小姐，我会将这事告诉大人，派人去询问那些车夫……” 他说着，低头看被他按在椅子上的周奇，“如果你确实是不知道，大人不会冤枉你。” “好。” 陆云曦问过了周奇，将视线落在了张管事身上，“周奇去请示过你之后，你便直接让人安排了马车吗？” “对，这些我已经和大人都交代过了，我当时是让我的侄子张齐去安排的马车，张齐平日就负责的这些，交给张齐之后我便没有再管这事。” 听起来似乎没有什么问题。 陆云曦转过身，走到主位的椅子边，“之后呢？你在做什么？” “我在核对账目，山庄流水较大，我们每七天便会核对一次，那天刚好是核对账目的日子。” “没再见过别的人？” “这当然是见过的，我毕竟是个管事，很多事情都需要我做决定。” 听起来似乎是这么回事，陆云曦却是冷笑一声，“不要偷换概念，你知道我问的是在我上马车离开前的那段时间有没有见过其他人。” 张管事一副为难的样子，“可我让张齐去安排马车后就继续核对账目去了，实在是没有太注意时间，更不知道陆小姐是什么时候坐马车离开的。” 还真是滑不溜秋。 但目前这张管事没有什么把柄。 周奇只是和他报了一下，连安排马车的也另有其人。 陆云曦拿他没办法，转而同旁边两人问起了与这事相关的另一个人，“张齐呢？” 那两人脸色有些不太好，“张齐不见了。” “什么时候不见的？” “瑞郡王离开之后。” 当时程少虞为了尽快找到陆云曦彻查了一遍似水山庄，当时张齐还在。 只是程少虞走得匆忙，也没有张齐有问题的证据，相反，还是张齐最先发现的车夫有问题，所以并没有想要将人控制起来，等裴昭带人去查才发现人找不到了。 一打听才发现程少虞离开之后，就没有人再见过张齐了。 陆云曦没有什么要问的了，那两人便让周奇和张管事离开了。 第四十章 失控 暂时没有他们俩有问题的证据，裴昭也不好将人留太久。 陆云曦没有立刻离开，等那两人将周奇和张管事送走回来后，给了他们一张折叠整齐的纸。 “这是……” 那两人拿着那张纸，慢慢打开才发现是一个人的画像。 陆云曦施施然站起，轻轻整理了一下衣袖，“这是当时为我驾车的车夫的模样。” “陆小姐这画画得……”其中一个人瞧着那副画，想了一会儿道，“画得真像个人。” 什么真像个人，真是不会说话。 他刚说完，就被另一个人拍了一下脑袋，另一人解释道，“他的意思是陆小姐这画画得很好，比我们这的画师画得好多了。” 若是他们画通缉令的画师能有这技术，绝不会再发生人家不过稍微换了下装扮就这样大摇大摆的在面前离开也没有人认出来的事情。 陆云曦右手横在腹间，嘴角微微上扬，没对他这话作评价，而是告辞，“我的事情办完了，那就先走了。” 身材更高挑的那人道，“我送陆小姐出去。” 陆云曦跟着他往外走，经过回廊遇见了一身肃容往里面走的徐星牧。 瞧见陆云曦，他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而后调转方向往陆云曦这边来。 徐星牧从业城回来后，便入了大理寺，在这里碰到他，陆云曦不算意外，也没有打算接触。 陆云曦双手置于腹间，脚步没有停，和徐星牧在转角处碰上。 带陆云曦出去的那人知道陆云曦和徐星牧的事情，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开口道，“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情没有处理，陆小姐，你从这边过去，一直往前走就能出去……咳咳，那个，时越还在等我，我就先走了。” 那人说完，脚步匆匆的离开了。 徐星牧站在转角处，漆黑的眸子里一片复杂之色，俊然的脸庞上是毫不掩饰的担心，“你在似水山庄的事情我听说了，云曦，你还好吗？” “还行。”陆云曦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往外走，“只是受了轻伤，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徐星牧扶着腰间的剑，亦步亦趋的跟着她，“云曦，瑞郡王他……他对你好吗？若你不愿，我……” 他这态度…… 陆云曦停下脚步转身看他，面上看不出太多情绪，她轻抚着衣角，语气淡淡，“世子，我很好，你不用想太多。” “真的好吗？”徐星牧并不相信，“是他带你去的似水山庄，却让你遭了算计，险些出了事，如今又让你自己一个人来大理寺查，云曦，他对你真的好吗？瑞郡王他被皇……” “世子！” 陆云曦微微提高声音打断他的话，“祸从口出。” 徐星牧他刚才是想要说什么？ 这是他能说的吗？ 更何况他们现在是在大理寺！ “我……” 徐星牧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手指摩挲着腰侧剑柄上的花纹，微侧着脸低声道歉，“抱歉，我有些激动了。” “可是云曦，我是真的担心你，瑞郡王那样的性子，你和他一起，未来的日子会很难过。” 陆云曦疲惫的叹口气，转身往外走，并不想再和他说话。 哪怕他是关心她又如何呢？ 如今的情况，若她真的不喜程少虞，难道他还能让皇上收回圣旨吗？ 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云曦……” 陆云曦没有回头，声音里带着些冷意，“世子，你已经成婚了，如今你应该关心的人不是我，你这样……让我很苦恼。” 她现在实在是不适合再卷入和他的八卦里了。 徐星牧身体一僵，停下了脚步，没有再跟着她。 他一下子颓了下来，丧气的靠在墙壁上，痛苦捂着脸。 到底是为什么？ 明明他们从小就在一起，明明曾经是那样亲密无间的关系，明明他们差一点点就要成亲了，为什么如今却成了这般模样？ 他连一点点关心都不能再给她。 只能看着她被赐给另一个糟糕透顶的人，连帮她都不能。 他们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他该怎么办？ 他该怎么办才能帮到她？ 该怎么办才能让她不至于一次又一次的陷入这样糟糕的事情里却毫无办法？ 陆云曦快步出了大理寺大门，老张和春露在外面等着她。 靠在马车边，瞧见陆云曦出来，赶紧朝她跑去，“小姐出来了，怎么样？问出什么了吗？” 陆云曦摇摇头，“没有什么收获。” 那两人看着都不简单，但确实没有证据证明他们有问题。 看来只能等裴大人撬开那个人的嘴了。 只可惜她暂时见不到那人。 “那小姐我们现在是回去吗？” 陆云曦提着裙子上马车，“这里离制衣坊挺近，我也好些日子没有去制衣坊了，正好去瞧瞧，也看看春媛。” “去看看春媛姐姐好啊，”春露一听要去看春媛有些高兴，“我好久没有见到春媛姐姐了。” 陆云曦拢着车帘，站在马车上微弯着腰看她，“那还不赶紧上来？” 春露立马踩着小凳子上了马车。 老张将小凳子收起，坐在马车前面，驾着马车朝制衣坊而去。 看守大门的人认识陆云曦，瞧见是她来了，赶紧开门让她进去。 “小姐，你来了，我这就去通知管事。” 陆云曦没有阻止他，带着春露往里面走。 外面的院子里人不多，陆云曦只瞧见几个人正推着一批布往里面走，还有一两人拿着几张纸步履匆匆的去另一个房间。 “我们先去春媛那里瞧瞧。” 她也好久没有瞧见春媛了。 也不知道春媛会不会怨她。 或许会吧。 春露开开心心的应着，“好啊。” 两人从中间的屋子进去，屋里的人大多认识陆云曦，纷纷起来给她见礼。 陆云曦赶紧摆摆手让她们坐下，“我只是过来看看，都坐下，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 众人于是坐了回去继续做工。 陆云曦目标明确的朝给春媛单独的房间而去，推开门进到里面才发现春媛并不在。 第四十一章 制衣坊 “难道春媛是去产线了？” 陆云曦不确定的猜测着，走到春媛办事的桌子前，桌子放着几步书，还有一叠设计稿，她伸手拿过那叠稿子，微微皱了皱眉，“春媛最近的水平下降的有点厉害啊。” 和当初她给她的惊喜相比，实在差得太远。 不过人每个阶段的状态不一样，春媛大概最近状态不太好。 春露听到陆云曦的话，迈着小碎步凑过去，右手扶着书桌伸着脑袋去看陆云曦手上的设计稿，只是她不太懂这些，瞧了半天也没有看出哪里不好。 “还是挺好看的啊。” 她茫然的看着陆云曦手中的那些稿子。 反正她是画不出春媛姐姐这样的图。 “你要看吗？” 陆云曦见她使劲的往这里凑，将手中的设计稿递给她。 春露摇了摇头，没有接，“奴婢不是很懂这些。” 陆云曦于是转身将图放了回去，手里拿着一个小摆件，倚靠在桌前等了一会儿，没有瞧见春媛回来。 她将手里的摆件放下，站直了身体。 “小姐，我去外面问一问她们。” 春露注意到她的情绪，很有眼色的捏着手帕，转身往外走去。 春露出去了，陆云曦盯着门口看了一会儿，随意的在屋子里走动。 里侧的柜子上摆着一个叠叠用夹子夹起来的设计稿，陆云曦走到柜子前，抽出一叠去年设计稿，放在柜子上一页一页地慢慢翻着。 “小姐，我去问过了，春媛姐姐今天没有来。” “没有来？”陆云曦纤长的手指轻按在设计稿上，微侧着身子看向门边的春露，“知道为什么没有来吗？” “她们说春媛姐姐有一段时间都没有来了，”春露手搭在门上，无意识的咬着下唇，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担心，“我问了她们，但是她们都不知道原因，小姐，春媛姐姐不会出事吧？” 好好的春媛姐姐怎么会突然就不来制衣坊了？ 陆云曦将那一叠设计稿整理好放回原位，朝门外走去，“我去问问徐怡，她应该知道原因。” 制衣坊畅销的绝大部分的衣裳都是春媛设计制作，春媛突然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来，徐怡不该毫无反应才对。 不过许是那个门房通知了徐怡，她刚走出门口，徐怡便匆匆过来了。 陆云曦于是退了回去，直接了当的问，“我听说春媛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来制衣坊了，是什么原因？” “春媛的夫君说她生病了，最近不能来制衣坊。” 徐怡简单说了春媛的情况，转头吩咐属下去被茶水。 跟在徐怡身后的人赶紧拿了茶桌上的茶具出去。 陆云曦没什么心思喝茶，不过那人已经离开了，她也就没说什么，往里面走了几步，“她有多久没有来了？” 徐怡站在她身后，不自觉的攥着双手，神情微有些慌张，“那天查出出问题的布料都是出自春媛手下，小姐给了她处罚后她第二天就没有来，我原本是想差人去她家问问，但是她夫君来了坊里，说是春媛病了，最近不能来坊里，然后就一直没有来。” “那个时候就没有再来过？”陆云曦转过身，向来平和的脸上着冷意，“二十多天了，这么长时间，只是最开始她丈夫来说她生病了，你便没想着去问问？或是报给我？春莫她知道这事吗？” “我，我以为……”徐怡站在那里没有动，“小姐前一天才罚了她，而且是她夫君来的坊里同我说的，我以为她只是被小姐罚了心里不舒服，春媛姑娘身份特殊，她，她不想来坊里，我也不敢说什么……” “这么长的时间，就因为以为她心里不舒服，不想来坊里，所以你就不管了？” “不是的。” 徐怡立马反驳，她确实不喜欢春媛这个身份特殊的人，但她也没有真的完全不管。 “她这么久没有来，我也是担心的，我有派人去春媛姑娘家里问过，她们说是春媛姑娘带着孩子去庆阳亲戚家了，我没有不管春媛姑娘……” “你派去的人见到的是谁？”她这样的说辞并没有让陆云曦放心，“谁说的春媛带着孩子去庆阳亲戚家了？可信吗？” 春媛的状况听着并不简单。 她想过春媛会怨她，但是直接不再来制衣坊…… 这不像是春媛的性格。 “她们见到的是春媛姑娘的婆婆，应该是可信的。” 陆云曦皱了皱眉，之后她让春莫跑一趟吧。 她没再继续揪着这事，在制衣坊里转了一圈，看看这里工人的工作状态，顺便也瞧了一下账目，见没有什么问题便离开了。 回到府上，陆云曦让春绯叫了于齐过来。 “小姐。” 陆云曦坐在凉亭里的石桌前，手指轻按着书页，抬眸看了于齐一眼，“坐吧。” 于齐没有客套，爽快的坐下，从袖中拿出一叠账本，“小姐，这是这个月杂货铺的账目。” 陆云曦将原本在看的书合上，翻开那一叠账本。 春露贴心的给她备了纸笔和算盘。 “咦？”陆云曦低头一边翻着账本，一边在纸上写着，翻到其中一页忽然顿住，“琼叔他们是弄出什么新的玩意了吗？这个叫两轮车的是什么？” 不会是终于整出自行车了吧？ “咳，这个，”于齐忽然有一点点羞耻，“是阿周他无聊弄出来的，就是弄了一块木板，底下是四个小轮子，人踩上去可以滑上一段距离，他们觉得挺好玩，就做了一些放在杂货铺卖没想到还挺多人喜欢的，我正打算让他们批量做一批呢。” 他当时试着玩了一下，结果直接摔了，还和阿周打赌说肯定没有什么人喜欢，没想到打脸了。 “滑板？”听到于齐的描述，陆云曦立即蹦出了这个词。 “滑板？这个词倒是挺符合，比两轮车好多了，以后就叫这名吧。” 陆云曦不是很理解，“不是有四个小轮子吗？怎么叫两轮车？” 于齐摸摸脑袋，“那不是看起来比较像两个轮子嘛……” 第四十二章 滑板 “你们那滑板做成什么样子了？也让我瞧瞧。” 也不知道和她前世见过的滑板相比如何？ 应该是没有前世的好吧。 “正好我将琼叔他们最近做出来的东西都带过来了，”于齐转身对旁边站着春露道，“春露姑娘，麻烦让人将我带来的那个箱子带过来可以吗？” 陆云曦有些好奇，“除了滑板琼叔他们还做出了什么？” 于齐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描述那些东西，只能道，“这个小姐你看到就知道了。” 他们那些人做出的东西实在是稀奇古怪的很。 陆云曦瞧了他一眼，也知道琼叔他们的特性，没有再问，低头继续对账目。 春露没一会儿就带着两个人将箱子搬了过来，陆云曦让她先放在旁边，对完了账目才起身去看那个箱子。 打开箱子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滑板，没办法，和其他的几个东西相比，滑板显得格外的大个。 陆云曦拿出滑板，琼叔他们打磨的很精致，她伸手摸了摸那几个小轮子，又将滑板反过来瞧了瞧反面，不夸张的说和她以前见过的滑板也差不了多少。 最多就是没有那些花花绿绿吸引人的图案，但这个要弄上去不算难。 不过她之前一心希望琼叔他们能弄出自行车了，倒是没想到他们自己捣鼓出了滑板。 陆云曦往周围看了看，找了个还算平稳的地方将滑板放在地上。 于齐担心她不会玩，自告奋勇道，“小姐，要不要我玩一遍给你瞧瞧？” 小姐要是一不小心给摔了可不太好看。 “不用。” 陆云曦拒绝了他的提议，一只脚踩上去，试着滑了一小段，感觉还不错。 不过既然做出了滑板…… 陆云曦一只脚踩着滑板，转过身吩咐于齐。 “让琼叔他们试着在前面装一根杆，可以让小朋友抓着杆控制一下方向，也安全一点。” 有这样一根杆控制方向要更容易上手些，毕竟不是谁都能学会踩在滑板上靠脚部发力。 于齐试着想了一下那模样，“这样滑起来应该要简单许多，我回头让琼叔他们试着做一下。” “还有可以试着画一些图案，恩……”陆云曦托腮想了想，发现现在单纯的印书排版是有，但似乎还没有见到可以印图案画面的。 “让琼叔他们将图案刻出来，然后试试用不同的颜色直接印到滑板上看看能不能行，如果不行就不用非要去弄图案了。” 如果不能批量印上去，而是一个一个的去画的话，那也太耗费时间了。 她养着琼叔他们可不是让他们把时间用到这个上面的。 于齐点头，“这事我会和琼叔说的。” 陆云曦将滑板捡起来拿在手上，走到于齐带来的箱子边。 将滑板放在旁边，蹲下来看箱子里的东西。 “小姐，我可以玩一下这个滑板吗？” 陆云曦从里面拿出一个一拿起来就晃得厉害的小玩意，一抬眸就瞧见春露弯腰瞧着旁边的滑板，脸上满满的跃跃欲试。 没想到这滑板还挺吸引人。 “可以啊，”陆云曦晃了一下手里的东西，叮嘱她道，“小心点，别把自己给摔了。” 春露点点头，拿着滑板离开了。 “这个是怎么做出来的？”陆云曦拿着前面的手柄，伸手弹了弹底下长条状软趴趴的东西，“这个有什么用处吗？而且这用的什么材料？铁吗？” 看着有点像，但究竟是怎么能成这样的？ 陆云曦又拿了箱子的另外两样东西瞧了瞧，同样的稀奇古怪，但看不出有什么用。 于齐也蹲下来摆弄了一下那两样东西，然后和陆云曦说了一下他们原本做这个的想法，当然他们的这些奇思妙想最后都失败了。 然后就成了这个样子，反正暂时是想不出能有什么用了。 陆云曦无奈的看着那几件东西，放回了箱子里面，让人将箱子给收了起来。 陆云曦站起来，和他说起了正事，“于齐，派人去查一下张齐，周奇和张管事那两个人再查细一些，着重查他们最近的异常情况。” 她和程少虞去似水山庄虽然不是临时决定，但知道的人应该不多。 至少她自己最开始都不知道要去哪里。 这件事要么是程少虞那边出了问题，否则那只是一场临时决定的设计。 于齐之前没听说过这人，犹豫着问道，“张齐是……” 陆云曦站起来，“张管事让他给我安排的马车，如今他不见了，哦，对了，他是张管事的侄子。” “属下这就去办。” 于齐说完，转身离开。 “哎呀。” 陆云曦转身看过去，是春露没站稳从滑板上摔了下来。 她摔得不重，抬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又继续踩上滑板玩的欢快。 “恩，或许可以让之后让琼叔他们试着做一下溜冰鞋，如果能做出来，应该也会蛮受欢迎的吧。” 陆云曦右手手肘撑着桌面，托着下巴看春露玩得开心，思考着溜冰鞋?做出来的可能有多大。 没一会儿陆云皎和陆远白两个小家伙也来了这里，瞧见滑板也争着要玩。 当然…… 摔得很惨。 毕竟原本就不是做给小孩玩的。 好在两人都没有哭，摔完了继续争着的要玩。 看来给他们订一个适合的滑板，陆云曦这样想着，突然想起春媛的事情，招来旁边正在玩耍的小丫鬟，“瞧见春莫没有？” “春莫姑娘一早就出去了，还没有回来。” “还没有回来？”陆云曦喝了口茶，捏着杯子在手中把玩着，“帮我给王二传个话，让他去春媛家里瞧瞧。” 小丫鬟新来没有多久，不知道春媛是谁，得了话懵懵懂懂的走了。 陆云曦安静的看了一会儿她们玩滑板，没忍住也加入她们。 她以前也是玩过滑板的，虽然不是很厉害，不过比起春露这个从没接触过的菜鸡，以及两个个头还没到她腰间的小屁孩还是要厉害的多，滑了几圈瞬间就收获了几人崇拜的眼神。 “我也要玩，我也要玩，姐姐教我。” “好。” 第四十三章 画 “小姐，裴大人那边查出来了，是御史中丞庄毅之子，庄旭。” 陆云曦在滑板上轻轻勾勒出一个轮廓，捏着画笔的手没有半点停顿，“庄旭？我似乎和他没有交集。” 在这之前她甚至都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那日在山庄瑞郡王赢了蹴鞠，带着很多人一起庆祝，他也在里面。” 陆云曦将手中的画笔搁在笔床上，打开一个盒子，拿了一支没有动过的笔，不是很能理解，“所以他见了我一面就觉得害我？这是什么逻辑？” 春莫视线不自觉的落在旁边的滑板上，又很快收回来，“庄旭交待出来是说他恨瑞郡王，当时瞧见小姐您明显是不太喜欢那些人起哄，便猜测您多半不会愿意再待下去，然后他刚好又碰上了邱晖邱岐两兄弟，便动了心思……” 陆云曦画笔轻蘸颜料，一点点的去描小浣熊的五官，“邱晖邱岐是……？” “邱晖就是那天将车夫打晕代替车夫，险些让小姐和春如掉下悬崖的人，他和邱岐是两兄弟，会些功夫，三教九流的人都认识，只要给足钱，什么都能做。” 陆云曦凑近滑板瞧了瞧，从旁边拿了有些微湿润的帕子，修了一下轮廓，还是不太满意，干脆将刚画的都擦了，才有空去看春莫，“所以这就是全部？庄旭恨瑞郡王，怎么对我动手？” “倒也不是全部，庄旭买通了周奇，所以他才会明明不认识车夫，却毫无反应。至于会害小姐……” “郡王赢了蹴鞠，但他并不高兴，因为他前不久失误被郡王骂了，他心情很不好，又注意到小姐……刚好小姐决定先行离开，而他之前碰见了邱晖兄弟，一时就昏了头……” “他确实是恨极了郡王，但是皇上对郡王的宠爱纵容所有人都是有目共睹的，对郡王下手后果太严重了，他不敢对郡王做什么，但小姐您不一样，您和郡王是皇上亲自赐婚，也是郡王带您去的似水山庄，若是您在似水山庄出了事，皇上再宠爱郡王也难免……” 陆云曦重新画了五官，她看着滑板上的图案，漆黑的眸子里带着几分讽刺，“所以他这是……柿子挑软的捏？” 不敢对程少虞动手，却敢对她动手。 呵，庄旭…… “张齐人找到了吗？” 春莫摇摇头，“还没有。” “还没找到？”陆云曦将手里的画笔搁下，换了之前的那支，“当时刚知道我出事，就算瑞郡王急于去找我暂时没有管他，可似水山庄的主事人也没有想过要多留意一下他吗？” 春莫不知该怎么接这话，“这……” “罢了，继续留意着张齐吧。”陆云曦仔细的描着，转移了话题，“我让琼叔他们定制的滑板送过来了吗？” 春莫懵了懵，“……奴婢这就去问春绯。” 她基本都在外面跑，不太清楚这事。 陆云曦低头继续描着画，等春莫带着人搬着东西过来时已经调好色板开始给小浣熊上色。 “先放那里吧，等我画完再看，你去忙你的吧。” 春莫于是将东西放下，带着人离开了凉亭。 陆云曦给小浣熊上完色，又加上些可爱的小玩意作为背景，整体则涂了浅蓝色。 总算完成这副画在滑板上的画，陆云曦满意的盯着手里滑板，“恩，我这画画的技术越来越好了，小浣熊真可爱，这颜色搭配的也很合适，不知道琼叔他们研究得怎么样了，若是可以批量印刷就好了，我的小浣熊到时候肯定很受欢迎。” 陆云曦欣赏完，转头去看春莫带人拿过来的东西，她一眼就瞧见了两个装了手柄的小号滑板。 除了样式实在简单，和她前世所见没什么两样。 “这就做上了，琼叔效率挺高啊，不知道效果怎么样，我去找白白去试一试。” 陆云曦将桌上的东西简单收拾了一下，拎着一个小号滑板去找陆远白。 陆父前两天回来了，陆远白听说了他在芦城的事情，最近迷上了练武。 这小家伙不但自己练的勤快，还要拉着安婉一起练，陆云曦找到他时他正在一棵树下，手里拿着一根小树枝，小腿往前迈一步，颇有气势哈一声的同时将树枝往前刺。 他小小一个人，站都站得不是很稳，抿着一张小嘴，瞧着一副严肃的样子，陆云曦被他这副模样可爱到了，走上前伸手捏了捏他白嫩的小脸蛋。 陆远白往后面躲了躲，手里还拿着那根树枝，有些不高兴的瘪瘪嘴，“姐姐，我在练剑。” “哦～”陆云曦哦了一声，收回手，“在练剑啊，白白好厉害。” 陆远白开心的昂了昂下巴，“我以后要像爹爹一样当个大将军。” 陆云曦将身后的滑板拉出来，蹲在他面前哄他，“那白白要不要休息一下，玩一会儿滑板？这可是姐姐特意让人做的适合白白玩的滑板哦，和你那天玩的是不是不一样，别人的可都不是这样的哦。白白要不要来试一试？” 陆远白看着手里的树枝，又看一眼陆云曦手里滑板，犹豫了一下，最后摇了摇头，“不要，爹爹说了练武不可以半途而废的，我以后是要像爹爹一样做将军的，我……” 他又瞟了一眼和他上一次见到的明显不一样的滑板，很快便移开视线，“我，我才不会因为想玩滑板就半途而废……我还没有练会爹爹教我的剑法，安婉姐姐，我们一起练。” 陆云曦没想到自己会遭到拒绝，无奈的摇摇头，站起来准备离开，想着等陆云皎回来让她试一试。 只是她才刚走一步，就被小家伙拉住了衣服。 陆远白只比她膝盖高一点，他是突然来拉陆云曦的，陆云曦开始没注意过来，差点把他带的摔倒，好在她反应过来，一把将人捞了起来。 “怎么了？” 难道是又反悔想玩滑板了？ 陆云曦低估了小家伙对练武的热衷，他立马摇了摇头拒绝，并表示了想要陆云曦和他一起练武的想法。 第四十四章 平安符 陆云曦并不是很想陪他玩，拒绝了他，抬脚正想走，然后就被小孩抱住了大腿。 陆云曦，“……好吧好吧，姐姐陪你一起练。” 陆远白执拗起来是真的很难缠。 陆远白立马兴冲冲的跑去给她找了根树枝来。 陆云曦拿着那根小树枝，生无可恋的跟着他比划，往前跨一小步，然后拿着树枝横劈，再往前刺，转身…… 但她发现小家伙不只是热衷练武，他还热衷于去纠正指导别人。 分明自己动作都还做得歪歪扭扭的，却很喜欢做一半跑过来拉着陆云曦和安婉给她们俩做示范。 “姐姐，姐姐你的手要抬高一点……” 他个头太矮，踮着脚伸长了手没办法碰到陆云曦的手，急得都有些想扒着陆云曦往上面爬了。 陆云曦往边上挪了一小步，躲开他的触碰，手抬高了一点，“这样子可以了吧？” 他瞧一眼，又瞧一眼，划拉着小手还是不太满意，“姐姐你手要低一点，这样子不行，要低一点点……” 陆云曦，“……” 刚刚还让抬高一点呢。 真的是瞧着小小一个，怎么这么会整事呢？ 陆云曦将手又放低了一点，“正总可以了吧？” 再不可以她就不干了。 小家伙于是没话说了，转头又去纠正安婉的动作。 陆云曦便将手放了下来。 然后……就捅了马蜂窝。 陆远白也顾不得纠正安婉了，迈着步子小跑到她面前，鼓着腮帮子严肃的盯着她，“姐姐，不可以放下来哦，爹爹说了的，练武要坚持不懈，不可以半途而废的，姐姐你这样不好哦……” 陆云曦，“……” 一时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姐姐，手抬起来，姐姐你手再抬高一点，对，就像这样，往前刺，力道要重一点……” 他拿着树枝，站在陆云曦旁边，一本正经的给她做示范。 “然后是这样……” 他身体往后转，树枝在空中挥舞，然后用力一刺，瞧着还挺像那么回事。 不过陆云曦不打算再陪他玩下去了，拿着树枝走得离他远了一些。 陆远白见她不但没想跟着学，竟然还走开了跺着脚顿时有些急，“姐姐，姐姐你跟着我做……” 陆云曦将手里的树枝当剑，在陆远白面前练了一套剑法。 陆远白拿着树枝，睁大眼睛呆呆的看着她。 “姐姐已经练完了，白白你就自己好好练吧。” 陆云曦扔掉树枝，伸手摸摸他的脑袋，趁他没反应过来迅速捞上她带来的那个滑板便离开了。 可不能等他反应过来，不然不让她走可怎么办，她可不想应付小家伙的眼泪。 陆云皎和陆母从珈蓝寺回来时，陆云曦已经给几个滑板都画上好看的图案。 给两个小滑板画的是可爱的皮卡丘和大白。 另外两个则是一个画上了风景画，一个画的是q版人物。 她打算把画了风景画的那个滑板送去给瑞郡王，算是给他昨日送了的小玩具的回礼。 “长姐，长姐……哇，好多滑板啊，咦，长姐这是画得什么？” 陆云皎一回来就过来找陆云曦，听到丫鬟说她在凉亭这边便立马小跑着过来了，她的丫鬟也只能快步跟着她过来。 “长姐，这些都好可爱啊……” 陆云皎一眼就喜欢上了那些图案，伸手就想去拿那个画着皮卡丘的滑板。 陆云曦赶紧抓住了她的手，“别碰啊，我这才画好没多久呢，等干了再碰。” 她这手要是碰上去了，她今天花了那么多时间才有的画可就毁了。 “好吧。” 陆云皎不情不愿的收回手，随即注意到画着皮卡丘和大白的两个滑板和另外的不一样，“姐姐，为什么这两个滑板和其他的不一样？” “因为这两个是专门给你和白白做的啊，你看这两个比另外两个要小一些。” 陆云皎趴在石凳上，看着地上的那个滑板，听到陆云曦这话，清澈见底的眸子亮得惊人，“这个是给我的？真的？” “我骗你干什么？” 陆云皎高兴当即就想去拿，手伸到一半想起来画还没干，于是又赶紧缩了回来。 陆云曦拉着她坐下，“今天去珈蓝寺好玩吗？” 陆云皎这才想起来自己过来的目的，从怀里拿出一个平安符，“长姐这是我给你求的平安符，娘亲说长姐最近心情不太好，希望这枚平安符可以让长姐以后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 陆云曦没想陆云皎出去竟然还记得她，给她求了平安符，“谢谢小五。” 陆云曦将平安符带在了腰间。 陆云皎的注意力则更多的在滑板上，她实在喜欢那滑板喜欢的紧，坐了没一会儿便换了个姿势跪在石凳上，一只手扒着桌子去看滑板。 陆云曦提醒了她两回，她稍微变了一下姿势很快又趴了回去，一点都不想挪开视线，最后只能提醒丫鬟多看着点，别让人给摔了。 “小姐，雨霏小姐给您递了帖子，邀您去游湖。” 陆云曦拿过帖子瞧了瞧，“现在这个时候就去游湖，有点太早了吧。” “那小姐要去吗？” 陆云曦拒绝了，“不了。” 她最近实在是有点……咳倒霉，还是少出门的好。 她刚这样想着，春绯又递来一个帖子，“是瑞郡王的。” 程少虞？ 陆云曦拿过帖子瞅了一眼，没有犹豫，同样选择了拒绝。 春绯将帖子收回袖间，“小姐，夫人的意思是让你去。” “我不去。” 陆云曦仍旧选择了拒绝，“我这几天不太想出门，而且不是已经商量好这几日瑞郡王要来府上下聘了吗？没有必要再特意再去见这一遭。” 和瑞郡王见的这几回面，她也算大致摸清楚对方的想法了。 要说恶意，瑞郡王是没有的，相反，他对她，其实反而还是抱着些好感的，对她也还算是主动。 但…… 他并不是一个会照顾人的人。 说话做事更多的以自己为主，也不会在乎别人的感受。 她暂时还不想给自己添堵。 还是等缓过这一阵再说。 第四十五章 下聘 确认过滑板没有问题后，陆云曦让人送去给了瑞郡王。 没两天便到了下聘的日子。 已经有过一次经历的陆云曦很是淡定，相比之下陆父陆母则要紧张许多。 前一天便吩咐下人将府里来了个大扫除，更是着急忙慌的挑选了半天才挑出满意的衣裳。 陆云曦坐在一侧不疾不徐的煮着茶，看着站起来不时往外看的两人，“爹娘，不用这么紧张。” 以前也没有见他们这么紧张啊，难不成因为婚事出了一次变故，害怕再有什么问题？ “不紧张？”陆母走到陆云曦面前，伸手戳戳她的额角，对她的态度很不满意，“难道都像你一样没心没肺的什么都不在乎才好？” “我哪里没心没肺什么都不在乎了？” 陆云曦捂着额角，身体往后退了些，她明明在乎的东西很多好嘛。 不能因为大家在乎的东西不一样就说她不在乎呀。 陆母还想再说什么，程少虞人却已经到了。 这次来给他下聘的人是礼王。 也不知道瑞郡王和靖国公府的关系真的已经差到极致，还是皇上想给…… 这个念头在陆云曦脑子里转了下，很快被她止住。 陆父陆母迎了礼王进去谈话，让陆云曦招待程少虞。 陆云曦看一眼后面正一箱箱往府里抬着东西的下人，走到程少虞身边，“郡王，我带你到府上走走。” 程少虞没有反对。 “前两天你送来的滑板，上面的画是你自己画的吗？本王看瞧着街上卖的滑板似乎都没有这样的。” “是我自己画的，”陆云曦带着他往右边拐，“原本的瞧着单调了些，就画了些东西。” 上面什么都没有，她实在是有些不太能看得下去。 程少虞跟在她旁边，“这样挺不错，你送得这个比本王让人买的看起来顺眼多了。” 没见过陆云曦送的还好，见过之后他实在不想再看到让人买的那个什么也没有的滑板。 陆云曦笑了一下，给介绍他边上的绿植还有花朵。 她和陆母都没有什么打理花园，现在又快五月，府里还真没有什么可看的景致。 于是便想着安排些玩乐的东西，却听程少虞道，“咦，这也是滑板吗？怎么没有见过这个样式的？” 嗯？ 什么样式？ 陆云曦偏头，正瞧见陆云皎和陆远白两个小家伙一只脚踩着滑板，双手握着手柄，正溜得飞起。 “我特意让人做的，他们俩个太小了，不适合那种滑板。” 程少虞注意两人脚下的滑板也是画了图案的，好奇的走近了些，“他们的滑板上面的画也是你画的吗？这图案……” 陆远白正换了一只脚继续玩，他瞧见了完整的图案，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陆远白脚下踩着的，是画着大白图案的滑板。 “很可爱吧？” 可爱？ 程少虞回忆着自己瞧见的模样，又往两人脚下的滑板看去，“是挺可爱的……” 但是也很奇怪。 陆远白和陆云皎两人开开心心的玩着滑板，冷不丁被陌生人盯着，两个小孩飞快的踩着滑板滑远了。 陆云曦瞧着他似乎挺感兴趣，“郡王要玩滑板吗？我那里还收着两个，郡王要不要试一试？” “你还有？”程少虞有些惊讶，“这些滑板目前似乎并不多。” 毕竟才出现没有多久，怎么她送了他一个，她弟弟妹妹各一个，自己还有两个？ 她从哪里弄到的这么多的？ 陆云曦让春如去拿滑板，同他解释道，“这些滑板是我在城外的庄子上的人捣鼓出来的玩意，刚做出来就送了一个给我……” 程少虞这下是真的被惊到了，“是你……千奇杂货铺是你家的？” 千奇杂货铺在京都还挺有名的。 作为一家杂货铺，能让他也有所耳闻，便是因为这家铺子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弄出点奇奇怪怪的东西。 有的挺受欢迎，有的则不是很能让人接受，但大部分时候那些东西都能给人更多的方便。 比如说用来漱口的牙刷，还有用来洗衣洗鞋的刷子。 仿制起来不算难，出来之后京都大大小小的杂货铺也都跟着卖起了这些。 这么久都没多少人好奇千奇杂货铺的主人是谁也是因此，杂货铺的东西奇怪归奇怪，想要做出来却不难，每次几乎杂货铺刚有什么新奇的东西，基本也就半个月快一个月的时间，其他的杂货铺或者不只是杂货铺也陆陆续续有了那东西，于是千奇杂货铺便很快隐匿了下去，直到有新的东西出现。 陆云曦没有否认，“对啊。” 程少虞没经过思考直接道，“可以让本王见见做出那些奇怪玩意儿的人吗？” 也不知道那人脑子是怎么长的，竟然能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并且还做了出来。 陆云曦，“……郡王是都要见吗？” 程少虞迷惑，“都？千奇杂货铺的那些东西是很多人一起弄出来的？” 陆云曦理所当然的点头，“当然啊。” 只靠着一人那效率该有多低，而且要是哪天对方撂挑子不干了那她岂不是也要完。 “小姐，你的滑板放在哪里比较好？” 正好春如拎着滑板来了，陆云曦伸手拿过那个画着小浣熊的滑板，“郡王要不要滑一下？” “这是熊？” 程少虞目光落在那可可爱爱的小熊身上，有些不太确定的问道。 那是熊吗？ 他印象中熊好像不是这样，但又有点像。 难道是幼崽？ “是啊。” 程少虞，“……” 恐怖如斯。 陆云曦眼里的熊竟然是这样的。 陆云曦让春如把另一个滑板给程少虞，踩着滑板自顾自的往前滑了一段，见他没有动作又换了方向滑回了他面前停下。 “郡王是不想玩吗？那我让春如把滑板拿回去。” 她再想过给他消磨时间的项目。 “没有。” 程少虞拿过那个滑板，瞧见上面的q版小人，“你画的画都是这个画风吗？” 有点奇怪，但又带着一点点……可爱？ 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画法？(?_?) 第四十六章 李家 “不是啊，”陆云曦踩着滑板的一端，让它翘了起来，“不过我这不是在家里玩嘛，我挺喜欢这种的，你不觉得看起来特别可爱，特别萌吗？” 萌是什么意思？ 程少虞看一眼将滑板翘起来的人，又看一眼手里可可爱爱的q版小人，觉得舅舅给自己选得这个妻子奇奇怪怪的又很有意思。 他这样想着，将手里的滑板放在地上，刚准备踩上去，就瞧见她滑过一个台阶，然后稳稳落地。 ……原来还可以这样的滑吗？ヽ(゜q。)ノ？ 程少虞试图学着陆云曦从那个台阶直接滑下去，但他之前没有试过这样，踩着滑板下去差点就要摔倒，还是陆云曦掉头过来及时扶住了他。 陆云曦一只脚踩在地上，一只脚踩在滑板上，双手撑着他的后背，“你还好吧？” “……不是很好。” 程少虞借力站起来，看向不远处滚了一圈慢慢停下来的q版小人滑板，紧抿着唇有些气闷的道，“为什么我不可以？” 他看陆云曦明明很轻松啊，为什么他不可以？ 他还差点摔了。 太丢脸了。 “这是有技巧的，”陆云曦将滑板换了个位置，挪到他旁边，“我也是练习很多遍才能这样的。” “真的？” “我骗你干什么？”陆云曦很是诚恳的道，“我这些天可都在练呢。” 程少虞不是很理解，“你怎么会想到要练这个？” 他自己够爱玩刺激的东西了，拿到滑板却也没有想过要这么玩呀。 “……这样看着比较厉害。” 才不是。 虽然之前没有想过要把滑板给弄出来，但既然弄出来了，自然要普及开来让尽量多的人感兴趣玩起来，而如果只是简简单单的平地滑着玩显然不足以让更多的人知道并传播开来。 不然她才不会搞这些有难度的，分明以前她玩滑板就是单纯的滑着玩好嘛。 “那你教教我。” 于是之后的时间陆云曦便专门的去教他新的玩法，外加讨论怎么样更有挑战了。 两人讨论的太过激动，以至于程少虞差点都不想离开了。 “看样子你是很喜欢陆小姐啊，”礼王牵着马，调侃他，“以后又不是见不到，至于这么依依不舍的吗？” 程少虞，“……你不懂。” “我怎么就不懂？”礼王翻身上马，笑呵呵的道，“我得去告诉皇兄，他给你选的这个媳妇是选对了。” 程少虞，“……” 你真的不懂。 - “小姐，到了。” 陆云曦从马车上下来，带着人朝着小院里去。 周围的人瞧着这么大阵仗纷纷探头探脑的朝这边看来。 “李家这是怎么了？” “这是什么情况，李家得罪人了？” “我听说李家的媳妇以前是贵人身边的丫鬟，这，难不成贵人是为了李家媳妇来的？” “那李家这可就倒霉了哈哈……” 陆云曦没理会周边人的话语，紧抿着唇朝大步里面走去。 主屋 于齐让人将李家人压住，从他们嘴里逼问出钥匙的位置，寻了钥匙将栓在春媛手脚的链子解了。 “春媛姑娘？春媛姑娘我先带你出去。” 于齐将人从柴房扶了出来，春媛只木木的跟着他出来，一句话也不说。 于齐从前跟春媛也是打过交道的，知道她是什么模样，如今人成了这样，难免有些唏嘘，态度也更加的小心了。 这个模样，可别想不开才好。 两人走进主屋，被压着的李家人立马就激动起来了。 面对于齐，他们不敢怎么样。 可春媛不一样啊。 那是他家的媳妇，是李武朝的妻子。 他们是一家人啊。 陆云曦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幅模样。 而春媛，仍旧麻木的站着，没有任何动作。 “春媛。” 熟悉的声音让春媛有了些反应，她微微动了动眼睛，很是缓慢的转过身来，一眼就瞧见了那个熟悉的人。 “小姐。” 许是许久没有喝水，又许是别的原因，她的声音嘶哑的厉害，几乎听不出与她从前嗓音的相似之处。 陆云曦看着面前神情恍惚而麻木的人，她比起从前要瘦的太多了，身上的衣裳带着明显的脏污，头发也是乱糟糟的，第一眼陆云曦差点都没能反应过来这是春媛。 随即而来的，便是愤怒。 李家人。 李武朝。 他们怎么敢？ 他们怎么敢这么对她？ “小姐……” 看到陆云曦，春媛终于有了情绪，几乎没有光彩的眸子里蒙着一层水光，“小姐，你来了？春媛以为你不要我了……” 小姐处罚了她，他们说小姐不要她了。 这么多天，她真的以为小姐已经对她失望透顶，再不想管她了…… “怎么会？我怎么可能不要你？”陆云曦上前抱住她，“没事了，我来了，已经没事了，我这就带你走。” 一听陆云曦要将人带走，李家人顿时不愿意了，“媛娘可是我们李家的媳妇，怎么能跟着你走了。” “媛娘已经嫁到李家了，她已经不是你的丫鬟了，怎么可以跟着你们走？” “媛娘，你不能走，媛娘……” 陆云曦不想和他们纠缠，“于齐，处理好他们。” 春媛跟着陆云曦走了两步，突然停了下来。 “春媛？” “萱儿，小姐，我的萱儿……” 陆云曦微微皱了皱眉，她要帮春媛和离恢复自由之身不难，可春媛想带上孩子一起走，却是并不容易。 她叹了口气，“带她一起走吧。” 春媛得了她的话，立即转身快步去到李家人身后的角落里，试图去拉那个小女孩。 但她才靠近女孩，对方便下意识的后退了一大步以至于没站稳直接摔坐在了地上。 春媛心疼的抱起女孩，拍着她的背轻声哄着她，对方却根本不领情，不停的在春媛怀里挣扎着，嘴里还叫着爹爹奶奶。 陆云曦看小女孩挣扎的厉害，春媛几乎要抱不住她，开口道，“我来抱她吧。” 春媛摇了摇头，“不用了小姐。” 她既然坚持，陆云曦也不勉强，任她抱着人上了马车。 第四十七章 缘由 陆云曦将人带回了陆府，于齐帮春媛处理和离的事情。 有李家人对春媛做的事情在前，再加上近些年皇上不断推进的对女子有利的政策，和离并不困难。 但是春媛想要带上李萱，夫妻和离孩子跟着母亲这种事在大盛还是少有，于齐在李家那边很是费了一番功夫才搞定。 一桩心事了了，春媛也与陆云曦说了李家人这样对她的原因。 因为知道春媛是陆云曦的丫鬟，且有陆云曦在春媛成婚之时送了她不少价值很高的东西，李家人对春媛其实一直还算可以。 春媛也一直以为自己很是幸运，嫁了个不错的丈夫，公婆也很是和善，从来没有出现她曾听说过的那些婆媳糟心事。 变故发生在前些日子制衣坊布料出现问题之后，在查出出问题的衣裳都是从她手底下流出的之后，春媛反省之余，也去查了那批布料的来源，结果却发现那些布匹出自李武朝给她介绍的商家。 当时春媛没想太多，只以为那商家的问题，李武朝是被人蒙骗了，晚上回去与他说了那商家供给的布料有问题的事，还让他小心对方。 李武朝开始只以为是春媛自己发现了这事，哄着她说肯定是对方手下的太过粗心，还说其实不仔细看其实看不出两种布料的差别，委婉的让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这样的态度春媛有些不高兴，当即就态度严肃的告诉他这不是小事，不是可以简简单单的揭过的。 李武朝开始态度还算好，诚恳的说自己想的太简单，这是说着说着话题又绕到了这上面，两人于是吵了起来，李武朝情绪一激动便动了手。 春媛被他扇了一巴掌之后被推得撞到了柜子上昏了过去，这才有了第二天李武朝去制衣坊说春媛病了的事。 因为时间太过凑巧，徐怡与春媛虽然共事许久，但并不算了解对方，再加上春媛在制衣坊地位特殊，徐怡这个主事人本身对春媛感官微妙，于是便没有多管。 李武朝冷静之后有些后悔，又跪在地上很是诚恳的道歉认错，说是自己太过激动才会伤了她。 只是春媛才有几分松动他便又提起了让春媛不追究布料的事，他在这件事情上的过于执着的态度让春媛意识到布料的事情和他多半也脱不了干系，于是两人又吵了起来。 春媛干脆的说了这事陆云曦已经知道，制衣坊以后都不可能再与那个商家合作的事情，意图以此让他死心。 李武朝当即便试图让春媛去像陆云曦求情。 春媛冷笑着告诉他这一次陆云曦是真的生了气，将她手上的几条生产线都收了交给其他人在管。 有些事情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李武朝又一次动了手，而这一次比之前要狠得多。 他的又一次动手让春媛终于认清自己究竟嫁了一个怎么样的人，当时就想要离开李家和李武朝和离。 当然没成。 李武朝并不确定陆云曦是真的厌弃了春媛，还是只是一时生气失望才会处罚她，更何况春媛手上还有成亲时陆云曦送的制衣坊的股份，就算陆云曦真的厌弃了，那些股份也是很值钱的，他自然是不愿意将人放走的。 于是一边将人关着，一边又哄着，偏偏春媛不愿合作，开始的时候态度也是极其差，于是劝着劝着，他忍不住又动了手。 “是我当初瞎了眼，才会看上这样一个人渣。” 春媛没有哭，比起从前，她的身上多了几分坚毅。 “他若是铁了心要装，又哪里是你能看出来了。” 更别说有的时候也不完全是装，面对不同的人，态度自然是不一样的。 何况当初春媛是陆府的大丫鬟，还是制衣坊的管事。 于李武朝而言，那是他不能得罪的人，那时候的他自然不可能在春媛面前露出这样的一面。 但成了他的妻子就不一样了…… 陆云曦宽慰她，“都过去了，李家往后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应该向前看。” 只要春媛能从李家的阴影里走出来，以她的能力，日子总不会太差的。 春媛点头，“小姐你放心，我不会被李家的事困住的，我还有萱儿，便是为了她，我也会让自己振作起来的。” 提起李萱，陆云曦想起去接春媛那天对方对春媛的抵触和对李家人的亲近，“萱儿她还在闹吗？” 春媛手指缩了缩，掩去眼底忧愁，“比之前好些了。” 陆云曦只能安慰她，“她还小，以后会明白的。” 希望还可以扭转过来，不至于以后为了李家人伤了春媛的心。 春媛勉强笑了笑，和陆云曦提出了离开。 “我在城西的杏花巷买了个两进的院子，离制衣坊近，也方便。” 陆云曦没有反对，“这样也好，院子收拾得怎么样？要我让春绯给你派些人去帮忙吗？” 春媛没要陆云曦的帮忙，“不用了，院子里什么都有，我昨天去收拾了一下，已经基本收拾好了。” 陆云曦有点不太放心，“那里安全吗？你一个人带着萱儿可以吗？” “制衣坊的小张也是住在那里的，就是她给我介绍的院子，要是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去找她，而且那里临近坊市，来来往往的人不少，平常也有巡查的士兵，安全问题不用担心。” “那就好。” “小姐，那我就先走了。” 知道她大概率还有事，陆云曦没有留她，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送走了春媛，陆云曦写了信让人送去给了程少虞。 前两日程少虞又递信约了她一次，她没有去。 现在天气越来越热了，她实在是不太想动弹。 不过琼叔递信来说许远他们研究自行车最近进入了瓶颈，实在是进行不下去了。 摩托车，汽车那些太过高级，她没想过能弄出来，但自行车不一样啊。 陆云曦决定去庄子上看一看，正好之前程少虞也说想要去见见做出千奇杂货铺那些东西的人，可以带上他一起去。 程少虞很快回了信，说有时间去。 第四十八章 问题 现在天气实在有些热，陆云曦不想坐在马车里又闷又热，还慢的很，干脆带着春如和程少虞四人一起骑马去的庄子上。 “吁～” 陆云曦翻身下马，让人将马牵去马厩。 “这里就是他们研究那些奇怪的东西的地方？” 程少虞往四周瞧了瞧，“环境还不错，就是有些偏了。” 他从前都没有来过这边。 “偏才好啊，便宜又安静，也不怕弄出动静会吵到别人，”陆云曦推开一扇门，“郡王走这边。” “他们是在里面研究吗？”程少虞跟着她走进去，“这里的布局有些奇怪。” 春如和宝福默契的落后两人许多，小声的说着话。 陆云曦带着他绕开那些专心做着事情的人，“这是特意我建来供他们研究工作用的，自然不同于寻常建筑。” 程少虞眼睛不由自主的看着边上那些人手里的东西，脚步也慢了下来，走着走着直接拐了个弯朝着他们走了过去，“这是做的什么？” 陆云曦同他介绍了一下。 “那这个呢？我可以待在这里吗？” 他对这里太好奇了，连自称都忘了。 陆云曦没有意见，“当然可以。” 他要待在这里倒是正好，虽然她完全不介意造出来的东西被其他人仿造，但那仅限于东西做出来之后。 若是在之前被其他人给搞出来了，那可不太美妙。 “春如。” 她转身朝后面的春如招了招手。 “小姐？” 陆云曦低声嘱咐他，“我去许远那里一趟，你在这里陪着郡王，如果郡王在这里待够了，便带他去许远那里找我。” 可别让他到处乱跑。 春如点头，“小姐，我明白的。” “那我先走了。” 陆云曦快步去了许远他们所在的地方。 一起研究自行车的有十三人，知道陆云曦要来，今天他们十三人都在。 “你们说进行不下去了，为什么？” “陆小姐。” “陆小姐。” “陆小姐。” …… 见她过来，原本或坐或蹲或是其他姿态的人，整整齐齐的站起来同她见礼。 “陆小姐，”许远走过来，带着陆云曦去见他们这段时间的成果，“这是我们照着你给的图纸造出来的，但是它一直没办法像你说的那样可以踩着这两个踏板滚动。” “不能动吗？” 陆云曦去看他们弄出来的那辆自行车，仔细回忆着记忆中自行车的模样。 第一眼看过去，嗯，很像前世很小的时候见过的那种老式自行车。 陆云曦一只手扶着自行车的把手，另一只手去摇脚踏板，只有手里的脚踏板在动，自行车没有任何反应。 自行车如果不能骑，那相当于是就是个摆设。 纯纯的好看。 陆云曦将自行车的脚撑放下，蹲下去自行车的后轮还有脚踏板处的链条。 自行车的动起来的原因是由脚踏板的齿轮带动着链条转动，而链条带动飞轮转动，从而让后轮转动起来。 她又试着摇动脚踏板，嗯，链条动的很顺畅，后面的飞轮也有跟着转动，但后轮没有动。 陆云曦让许远先将链条拆下来，单独去转动飞轮，后轮还是没有反应。 将自行车抬起来去转动后轮，同样没有反应。 …… 哎，难搞啊。 她也不知道什么问题啊。 从前从来只知道推着自行车直接骑走就好，完全没有想过这是怎么做出来的。 现在让她找问题，她也找不出来啊。 不过她记得自行车往后踩脚踏板，后轮是没有反应的。 可以先瞧瞧他们做的飞轮是怎么样的。 陆云曦和许远他们捣鼓了许久，最后重新做了一个飞轮，往里面加了些之前没有结构，自行车才终于能勉强骑动。 陆云曦艰难的踩着脚踏板，勉强转了一圈，将视线落在自行车两个光秃秃的轮子上。 啊啊啊！ 她派去南边海城渝城的人为什么还没有找到橡胶树？！ 没有轮胎的自行车实在太难骑了。 好想念以前的自行车。 好想念以前那样方便又舒服的生活环境。 陆云曦停好自行车，看了一眼消失在漫天霞光里的那一轮红日，转身去找程少虞和春如。 她在这里这么长时间，难道瑞郡王还在前面看那些小玩意？ 陆云曦回到前面的地方，程少虞确实还在那里。 不同于先前只是在旁边好奇的看，不知道他是怎么说服人家的，他现在坐在对方的位置低头捣鼓着东西。 原本那个位置的人则站在他旁边，大约是在教他怎么做，时不时和他说着些什么。 至于春如和宝福，两人蹲在一个角落里，拿了些工具，不知道在弄些什么。 “郡王，时间不早了，今天怕是赶不回去了，要不然今天晚上就住这庄子上？” 程少虞低头弄着手上的东西，完全没有意见，“可以啊。” 这可太可以了。 别说今天晚上，他还可以在这里待上很多很多个晚上。 完全不想离开。ヽ(。ゝw?。)? “那我先去让他们准备晚饭，郡王有什么想吃的吗？” 程少虞没有太多心思去想这些，随意的道，“我都可以。” 他不挑的，吃什么都可以。 陆云曦无奈的笑笑，转身去厨房吩咐另做些吃食。 这里比起京都要凉爽不少，陆云曦坐在田坎边，看着还在田里劳作的人。 她来这边的次数并不少，更有着前两年的事情，这附近的农人都知道她。 “陆小姐又来庄子上了，这次打算待多久啊？” “这次不会待太久，应该也就两三天，”陆云曦一条腿屈起，右手放在膝盖上，下巴靠在手臂边，看着正在浇水的人，“您这是给青菜浇水呢？还有多少没浇完？” 那人弯腰舀了水，“还有那边的两块地。” “那不是天黑还不能回去？” “应该差不多刚天黑可以回去，现在天黑的晚了。” 陆云曦站起来，难得有些兴致，“我帮你去提水吧。” 那人一惊，“怎么能麻烦陆小姐……” “反正也不远。” 陆云曦提着对方空了的桶，往塘边走去。 第四十九章 兴趣 农人浇完水，直起腰看边上的陆云曦，感激的道，“真的是谢谢陆小姐了。” 陆云曦右手撑着地面，身体微微后倾，丝丝缕缕的碎发在空中飘荡，听到对方说话，往那边偏了偏头，摆了摆左手，“天就要黑了，你快些回去吧。” 那人趿拉着草鞋，弯腰将两个空桶挑起来，“那我就先回去了，陆小姐也早些回去吧，天黑了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 陆云曦坐在池塘边，直起身低头看着水底自己不是那么清晰的倒影，“我在这里坐一会儿，等会儿就回去。” 这个时候还是在这外边待着舒服啊。 那人瞧一眼陆云曦，知道她的庄子离这里很近，没有再多话，脚步轻快的回家了。 今天能早些回去，正好可以教教小缘编竹筐。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大盛也能发展到我前世那般模样？” 陆云曦右手撑在柔软的草丛边，借力站了起来，天边已经完全看不见太阳落下的光芒，天色在一点点暗下来，她站在池塘边，伸手揪了旁边的只比她高一点点的小树上的树叶，若是能将自行车做的与前世差不多，再把三轮车弄出来，然后等以后…… “小姐，小姐……” “小姐你在哪里？” 听到有人在叫她，陆云曦提高了声音回应，“我在这里。” “小姐……” 这边还算空旷，春如顺着声音一眼就瞧见了陆云曦，匆匆朝她跑过来，“小姐，厨房已经备好饭菜了。” 陆云曦瞅了一眼底下的池塘，往庄子的方向走，“回去吧。” “郡王和宝福是还在那边研究那些东西吗？” 春如摇头，转身往回走，“没有，厨房已经做好了饭菜，其他人都已经去吃饭了，郡王也带着宝福跟他们一起去吃饭了。” 陆云曦，“……郡王跟着他们去食堂了？！” 食堂的大锅饭他能吃得惯吗？ “是，奴婢想阻止来着，但没来得及。” 她哪里能想到，到了吃饭的时间，瑞郡王竟然跟着一起去了食堂啊。 等她反应过来追上去说陆云曦让人准备了饭菜的时候，对方直接说在哪里吃都一样…… “算了，”陆云曦只纠结了一小会儿，“反正我让厨房另外做了饭，瑞郡王要是吃不惯，便让他吃那一份。” 她总不能现在去食堂把人给揪回来。 意外的是程少虞似乎接受良好，等陆云曦和春如两人吃完饭也没有听说他那边有什么问题。 “小珍，”陆云曦吃完饭，在庄子里散步，“有瞧见郡王吗？他吃完饭之后去哪里了？” “郡王吃完就和老钟一起回机械房那边了，估计是想要把东西做出来。” “看样子他对这些还真是挺感兴趣的。” 吃完饭便又回去继续弄了。 就是不知道这兴趣能持续多久。 陆云曦抬脚往机械房去了，现在里面已经没有多少人，他们有些是不住在这边，早早的就回家了，有些则纯粹的不想晚上还来弄这些，程少虞还在之前的那个位置，正低头用锉刀打磨零件。 她瞧了一眼，见人确实好好的在弄这些，便没有再看，同阿珍道，“帮我注意着郡王，有什么事情及时去找我，我会让人把西边的那两间房收拾出来，如果郡王要休息了就带他去那边。” 阿珍立马比了个可以的手势，“好的小姐，我一定将郡王看得死死的，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通知你。” 陆云曦，“……到也不必如此。” 陆云曦找到管事让他派人将房间收拾出来，给他们准备两套换洗衣服，又让厨房的人备好热水，这才回了自己在这边的房间。 房间里点着烛火，春如坐在桌边，低头绣着东西。 陆云曦走过去，微挑了下眉，“怎么突然有兴致绣东西了？” 她都多久没有看见春如绣东西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凑过去看，“来，让我看看绣了什么东西？” 春如下意识拿着绣棚往旁边躲了躲，明明灭灭的烛光间，少女白皙的脸庞染上一抹红晕，她侧着身体，低着头小声的说没什么。 陆云曦动作一顿，没有坚持要看，漆黑的眸子里有微光闪过，春如这丫头这副模样…… 这是有情况啊。 是谁？ 是这庄子上的人吗？ 还是近段时间认识了什么人？ 亦或者是宝福？ 说起宝福，她之前从许远那边出来好像瞧见春如和宝福两人缩在角落里不知道在干什么，难道是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 陆云曦在脑子转了一圈可能的人选，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从架子上拿了话本就着烛火躺在凉席上看了起来。 不过看了一会儿她便看不下去了，这烛火实在是暗了些，看得费劲不说，还伤眼睛。 陆云曦起身让人送热水来，经过春如身边时叮嘱了一句，“春如，你也早些休息吧，屋子里实在暗了些，你这样伤眼睛。” 春如已经没有之前的小女儿姿态，点了点头，“奴婢知道的，小姐你不用担心，奴婢这个花样马上就绣好了。” 马上就绣好了？ 陆云曦心里默默酸了一下。 人和人的差别怎么这么大，想她绣个东西多费劲，春如…… 她之前都没有见过春如绣东西，这分明是吃了饭才开始绣的，竟然这么快就要绣好了吗？ 陆云曦快速洗了澡，穿着睡衣，趿拉着鞋子出来时，春如还在绣。 于是又叮嘱了一句，“早些睡觉，别熬得太晚了。” “小姐你就放心吧，奴婢知道的，你快去睡吧。” 陆云曦摇摇头，进了里间的床上躺下。 春如继续低头绣着，她的动作很快，没一会儿便绣完最后一针，起身自己去厨房要了水，是两个看着年龄不大的小丫头帮她把水提到房里的。 她简单冲洗了一下，换好衣服，蹑手蹑脚进到里间，果然瞧见陆云曦将大半被子踢开。 现在天气越来越热，陆云曦根本盖不住被子。 只是不盖又容易着凉，春如摇着头帮陆云曦拉好被子，轻手轻脚的去了外间躺下。 第五十章 心动 第二天陆云曦起了个大早，出了庄子沿着农田跑步。 早晨微有些凉，四周雾蒙蒙的，不过跑起来倒也没有什么感觉。 陆云曦白皙的手指轻轻划过路边的树叶，冰凉的露珠顺着叶尖滑落到指腹，她低头凑近树叶，轻吮一滴露珠。 嗯，没什么滋味。 太阳刚刚出来，还没有什么热度，农民们趁着这个时候，早早的出来了，弯腰在地里干活。 陆云曦几乎是跑过一段，便有人同她打招呼，她也笑着回应对方。 在外面跑了一圈，往回走时瞧见了田坎边枇杷树上熟透的枇杷。 “大叔，我摘些枇杷可以吗？” “是陆小姐啊，”那大叔握着锄头直起身瞧见是陆云曦，没有任何意见，“当然可以，陆小姐你摘吧，我们附近的人都有摘。” 大叔说完，想起底下一些的基本都被摘了，树上还有的枇杷都在比较高的地方，怕是不太容易摘。 “陆小姐，树上剩的枇杷都比较高，要我帮你摘吗？” 陆云曦伸手抓着一根还算粗的树枝，借着力道一脚蹬上了树，倚着枝干低头看底下的大叔，“不用大叔，我自己可以的。” 这树这么点儿高，于她而言那是轻轻松松。 大叔回过头就瞧见陆云曦已经上去了，有些惊讶，“陆小姐你怎么上去了？你小心一点。” 陆小姐这要是从上面摔下来可怎么办？ “知道的，我会小心一些的。” 陆云曦应一声，踩着一根还算粗壮的枝干就想去摘离得较近的那一串枇杷，却被旁边的枝条勾住了长发。 她早上只是自己随意的挽了一下头发，倒是没有想到这时候成了麻烦。 陆云曦身体朝那边凑近，伸手解开勾在枝条上，为了避免再被勾住头发，只好猫着身体重新再绑了一下头发。 然后将套在外面的短袖外套脱下，用来装枇杷。 大叔有些不放心她，往树上瞧了几回，见她好像确实是没有什么事才专心的弯腰干活。 陆云曦在树上摘了几把枇杷，顺便靠着树枝剥了几颗吃，确实是熟透了，很甜，将衣服拢起来抓在手里，她直接从树上跳了下去。 “大叔，我先回去了。” 大叔原本还有担心她下来会比较困难，这会儿见她稳稳的落地一颗心也放了下来，“陆小姐你慢走。” 陆云曦拎着枇杷回去的时候，程少虞正在院子里打拳，她将外套散开放在石桌上，叫住正从这边走过去的一个丫鬟。 “送些茶水来这边。” 小丫鬟应了一声，转身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郡王，要不要吃枇杷？” 程少虞收了拳，走到石桌边，“你这是哪里来的枇杷？” 她刚才好像出去了，是在附近的农户家里买的吗？ “那边有棵枇杷树，我在那边摘的。” 陆云曦坐在桌子前，小心的将枇杷剥去皮，直接一个塞进嘴里，然后吐出核。 程少虞也剥了一粒枇杷，刚从树上摘的确实是比他以往吃到的味道要好上不少。 “你早上特意出去摘的枇杷？” “没有，”陆云曦低头吐出核，又拿了一粒枇杷，“我出去跑步，回来的时候瞧见了这棵枇杷树，就顺手摘了些回来，郡王要出去走走吗？这附近风景不错。” 程少虞摇了摇头，并不想出去逛，“我现在对你这机械房里的东西更感兴趣，我可以在这里多待些时日吗？” 等他把那些东西好好研究一下再走吧。 陆云曦对此没有意见，“没问题啊，正好我也不太想这么快回去，现在天气越来越热了，在庄子上待着可比在府上要凉快很多。” 前些日子她事情多，也有挺长一段时间没来这边了，正好也瞧瞧看有没有弄出什么新奇的玩意。 可惜她稍微待的时间长些陆母就会来催，不然她真的想把她的这些个庄子一个一个轮着住个痛快。 丫鬟端了茶水过来，陆云曦将外套往边上挪了挪给她让出位置，“不过你对这里的这些东西这么感兴趣吗？” “之前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程少虞自己倒了杯茶，端到唇边一饮而尽，“挺新奇的，你为什么要弄出这样一个地方？” “为什么要弄出这样一个地方？”陆云曦接住一粒快要掉下去的枇杷，低头去剥皮，掩去眸中的复杂情绪，“开始的时候大概是因为我有比较多的稀奇古怪的想法，还总想着要做出来，后来认识的这方面的人多了，就有了想把他们集中起来，弄出更多以前没有见过的东西的想法。” 程少虞倚在石桌旁，“你很厉害。” 单只看机械房里的那些东西就可以看得出来。 “所以千奇杂货铺是为了将他们做出来的东西卖出去吗？为什么你们从来没有试图抑制市面上的那些仿制品？” 说实话，那些仿制品出现实在是太快了些。 她都不在乎吗？ “当然啊，既然做了出来，自然是要让大家都知道啊，更何况这样还可以挣钱。” “至于那些仿制品……”陆云曦拿着手帕缓慢擦了擦剥枇杷不小心弄到的汁水，从石桌前站起来，“有了那些仿制品我们的东西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啊，而且他们仿的再像又怎么样，我们会不断改良让东西更加的方便好用啊。” 也会不断做出新的东西啊，不管怎么仿制，千奇杂货铺永远是最独特的那一间铺子。 程少虞看着她，眼底带着好奇与探究，“你的想法很奇特，就不怕别人在你们的基础上做的更好？” “那不是更好吗？”陆云曦毫不在意，转过身慢慢走到树下，“有竞争才有压力，才能更加清晰的明白自己的不足之处。” 少女一身素衣，头发也是随意挽着，就这样负手站在树下，清冷的晨光透过树枝的缝隙洒落在少女的身上，让她看起来格外的耀眼。 程少虞又倒了一杯茶，猛的一口灌下。 难怪舅舅会为他们赐婚，她是这样的明亮而独特。 第五十一章 回府 程少虞一头扎进了机械房里，专心跟着机械房里的师傅学着做机械房里的那些东西。 陆云曦则在各个房间里游走，瞧瞧他们都做了什么稀奇的东西出来，跑去试试效果。 顺便也去看看她那些指定让他们试着去做的东西进度怎么样了，顺便再给他们说说自己对那些东西的理解，给他们提供个方向。 “邱妍，最近又研究出什么东西了？” 陆云曦推开一个不大的房间，看着房间内穿着浅色衣裳，正低头拿着杵子捣着东西的清冷女子。 邱妍手里动作不停，偏头看向陆云曦，“陆小姐，你又过来了？” 陆云曦将门关上，走到她面前的桌子前，双手撑着桌面，微有些不满的盯着她，“什么叫又过来了？我不是都很久没有来过这边了吗？你就这么嫌弃我？” 分明她都有两三个月没有来了，为什么邱妍还是这样嫌弃她？！ “没有，”邱妍认真弄着手里的东西，“但你不觉得你来的真的有些频繁了吗？” 陆云曦，“……” 还说不是嫌弃她。 陆云曦靠在桌边看她工作，好奇道，“这是弄的什么？” 邱妍将东西研磨的更碎，同她说了手里东西的用处。 “我暂时还没有弄出什么东西来，”邱妍将东西倒进专门的器具里，又往里面加了些东西，“陆小姐，你真的不用来的这么频繁。” “好吧，你慢慢来，不用急，”陆云曦站起来，“那我就先走了，缺什么记得和琼叔说，你别自己一个人跑出找，那太危险了。” 这姑娘实在有些莽，一个没看住就往危险的地方跑了。 邱妍清冷的眉眼柔和了几分，“我知道的。” 陆云曦理了理刚才靠在桌边微有些折痕的衣裳，耸耸肩走出去，顺手带上了门，又跑去瞧了瞧其他的地方，有的已经开始弄出雏形，有的则和邱妍一样还没有成果。 在这里跑上一圈，很是饱了眼福。 陆云曦原本以为以程少虞对机械房那些东西的热衷程度，他们应该至少还会在这里待挺长的一段时间，没想到不过七天他就已经失了兴趣。 陆云曦将背包背在背上，将马牵出来，手搭在马背上看程少虞，“郡王你这变得也太快了些吧？” 就刚开始他来机械房那程度，她还以为又遇上了一个被机械房激起兴趣的人，甚至想着如果以后程少虞真的就此踏入这一行会有什么好处，哪里知道这家伙竟然变得这么快。 这就不感兴趣了？！ 要不要这么快？！ 简直是浪费她感情！！！ 程少虞之前看起来有多感兴趣，现在走的就有多果断。 他左手抓着马鞍，踩上脚蹬，直接翻身上马。 程少虞坐在马背上，低着头右手搭在马背上神色有些慵懒的女子，“我已经基本了解了那些东西了，自然就没有兴趣了，你该不会以为我以后都会一头扎进这里吧？” 陆云曦勉强笑笑，“没有。” 他当时那个样子，她真的以为他很喜欢这些嘛。 而且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 但是哪里想到他变脸的速度那么快！！！ “春如，你东西拿好了没？差不多该走了？” “好了好了，”春如匆匆提着一个大背包出来，“小姐我好了。” 陆云曦翻身上马，瞧见春如提着的背包，“你东西这么多的吗？” 他们才在这里待了几天？ 哪里来的这么多东西的？ 春如费劲的划拉着背包，羞涩的笑笑，“那不是我答应了春绯她们要给她们带东西回去的嘛，她们向来喜欢邱妍做出的东西，我一不小心就带得有些多了。” 陆云曦看她费劲的牵着马，背着背包抓着马鞍试图上去，身体却不由的往左边倾，摇摇晃晃的瞧着像是要掉下来，赶紧翻身下马，扶住了她，“你小心一点。” 这要是摔上一跤肯定很疼。 “你对这丫鬟倒是不错。” 陆云曦扶着春如上马，转身抬眸看程少虞，“这就算好吗？” 她只是扶了一下人而已。 总不能看着春如从马上摔下来了吧。 程少虞却是道，“没有哪个下人会让主子为她们的行为善后。” 陆云曦甚至都没有让那个丫鬟拿她的东西。 陆云曦一顿，没有接他的话，转身上了马，“走吧，我们争取在午饭之前回去。” 程少虞拉着缰绳，猜到她大约有些不太高兴，骑着马与她并排而驶，“你不高兴了吗？” “没有，”陆云曦拉着缰绳，“郡王想多了，我还不至于因为这生气。” 只是稍稍有些郁闷。 “我并没有说你不对的意思……”程少虞将慢了她半个马身，稍稍加快了一点速度，“我只是觉得你对她太宽容了些，这样容易被欺负……” 往往大部分时候，她们的宽容得了的不是感激，而是底下人的得寸进尺。 陆云曦抓着缰绳，感受着耳畔拂过已经开始有些热度的风，又加快了些速度，“郡王，我觉得只要不是在差事上出了问题，其他时候宽容些并没有什么不好，我们总不能严苛的要求她们完全没有自己的空间吧。” 真要对方全方位只为了自己服务，那岂不是成了扒拉一下才动一下的木头人？ 她带着春如她们要的可不是她们最后成了那个样子，她还想着将人培养出来替她办事呢，成个只知道听话的木头人哪里行？ 程少虞跟着加速，“是我的错。” “好了郡王，不说了，你觉得越来越热了吗？我们还是快些回府上吧。” 她说着，双腿一夹马腹，再一次加快了速度。 她不想大中午的还在外面跑，那多难受。 程少虞立马追了上去。 后面的春如和宝福瞧着已经快要看不见背影的两人，也跟着加快了速度追了上去。 “驾！” “驾驾！” 程少虞落后陆云曦一些，他抓着缰绳，看着前方马背上青丝飞扬的少女，漆黑的眸子亮的厉害。 几人速度很快，不过一个半时辰便回了京都。 第五十二章 执意 几人行到雨阳街，陆云曦带着春如掉转马头，拐入旁边的街道，“郡王，陆府在这边，就先告辞了。” 程少虞却是一拉缰绳，也跟着她拐入了旁边的街道，“我送你回去，上回你跟我出去便出了事，可不能再让你出事了。” 陆云曦坐在马上，嘴角抽了抽，“上一次不一样，似水山庄实在是有些偏了，现在可是在京都的雨阳街呢。” 她要是在这里还能出事，真的只能说对方太嚣张了。 她也太衰了。 程少虞却是坚持。 陆云曦只能由着他送，反正也就这点路。 到了陆府门口，见着陆云曦进了府程少虞才掉转马头回郡王府。 宝福跟在旁边看得有些惊奇，他家郡王竟然开始知道担心陆姑娘的安慰了，看来是真的有些喜欢陆姑娘了。 陆云曦回到府上，被陆母阴阳怪气说了一顿。 “我就知道你喜欢往庄子上跑，走的时候说了只待两天，结果呢？你在那里待了多久你自己数过吗？变了法子的愣是在那里待了那么久，就留我一个人在府上……” 陆云曦赶了那么久的路，渴得厉害，也没有什么心思听她的话，直接坐在桌子上，仰着头提着水壶猛灌水。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陆母站起来拿着手里的衣裳走近她，瞧见她直接提着水壶喝水，额角突突直跳，“你怎么可以这样喝水，多不好看，还有你快下来，怎么可以坐在桌子上？你以前都不是这样的，云曦你是怎么了？” 陆云曦喝够了水，将水壶拎着手里，同陆母解释，“我这次原本确实是没有打算待那么久，但瑞郡王他对机械房里的东西挺感兴趣，我总不能放他一个人在那里，只好陪他多待了一些时日。” 虽然她自己也挺喜欢待在那里。 所以对方提出想要多留些时间时她半点没有反对的意思。 陆母见她没有再坐在桌子上，脸色好了些，“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干什么？” 陆云曦拎着水壶往外走，“我去把水壶洗一下，再给你换一壶水来。” “哎，你这就走了？” 她走得太快，没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陆母没叫住人，只能愤愤的继续做衣裳。 陆云曦没一会儿就提着水壶回来了。 陆母揪着她继续絮叨，“让丫鬟去换水就好了，怎么你还自己去？你就要成婚了，怎么还总是这样爱往外面跑，也不知道多陪陪我，要知道以后你成婚了陪在我身边的时间就不多了……” 陆云曦又倒了一杯水，有些无奈的看她，“娘，我九月才成婚，这还有好几个月呢，再说了，就算成婚了你要是想我了我回来找你，或是你来找我都是可以的……” “你想的倒是简单，你现在嫁的又不是徐星牧，瑞郡王可是深得皇上宠爱，性子跋扈的很，到时候哪里能让你如此。” 陆母说到这里，突然又有些伤感起来，“你说好好的，怎么你和星牧就……” 若是嫁的是徐星牧，她哪里需要担心这些。 云曦和星牧自小交好，两家关系也是极好，常有来往，即便是成婚了，也不用…… 陆云曦微沉了脸，打断陆母的话，“娘，这些话以后就不用说了，如今与我有婚约的人是瑞郡王，你这些话若是传到了瑞郡王耳朵里怕是不好。” 不管有没有感情，没有人会毫不介意自己的未婚妻（夫）与别人有纠葛。 更别提瑞郡王原本就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 现在他对她的态度还不错，她不希望和他撕破脸，瞧见他那日在醉香楼对靖国公府公子的姿态。 “这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只是……” 陆母揪着手里的衣裳，神色有些复杂。 一边她希望云曦能多与瑞郡王相处培养感情，另一边她又在害怕…… 瑞郡王不是徐星牧，她不知道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他也不可能像徐星牧那样对云曦，云曦嫁他…… 真的好吗？ “你们那么多年的感情，没有人会再像徐星牧那样对你。” 陆云曦捏着杯子，一时间也有些恍惚，确实，没有人会徐星牧那样对她。 只可惜，他们终究是有缘无分。 她叹口气，“娘，都过去了。” 不管为什么，已经过去了，也没有必要再提。 陆母有些懊恼，“是，都过去了，我不该再提。” 她都是这样，云曦只会更难受。 “你与郡王这些日子相处的可还好？他没有对你发过脾气吧？” 陆云曦坐下，“没有，瑞郡王对我的态度一直还不错。” “那就好，那就好，你也多关心关心郡王，早些培养出感情，以后你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陆云曦不爱听这些话，只是敷衍的嗯一声。 陆母还欲再说什么，陆云曦直接站起来，“有些时日没有看见白白了，他在哪里？我去找他玩会儿。” 说起陆远白，陆母心情不是很美妙，“我哪里知道，那小子成天在府上四处乱窜，这么热的天，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这么多精力这样闹腾。” 她被闹得头疼的厉害，管了几回，最后就由着他去了。 这个年纪的男孩，当真是最难搞的年纪。 陆云曦不想在这里待了，双手负于身后，抬脚往外走去，“我瞧瞧他去。” 陆远白确实是闹腾的厉害，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个小铲子，蹲在陆远承院子外的树底下挖着土，身边还放着一个小桶。 他时不时拿着铲子费力挖出来一点泥土，然后让安婉给他倒水，他拿着铲子给泥土搅合搅合，两人的身上还有脸上全都是泥巴。 陆云曦，“……” 这哪里是简单的闹腾的厉害，这特么是要上天啊。 “他这几天一直都在玩泥巴吗？” 娘竟然也忍了？ 安婉抱着桶，乍一见陆云曦，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大小姐你回来了？” 随即她点点头，“小少爷这几天突然就喜欢上弄这个了，夫人拦不住……” 她就更拦不住了。 第五十三章 闹腾 陆远白这满身的泥巴，陆云曦不是很想靠近他。 但由着他这么闹下去，又实在有些看不过眼。 只能揪着他的衣裳，把人提了起来。 正开开心心拿着铲子和泥巴作战的陆远白茫然的眨眨眼，“……” 他怎么突然就到了空中？ 小家伙手里的铲子没拿稳，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四肢不停的在空中划拉，“我的铲子……” 陆云曦把他拎着凑近了些，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白白……” “姐姐？大姐姐你放我下来！”陆远白看着地上的铲子，仍然不停的扭动着身体试图伸手去拿，无奈他离地面实在有些远，费了好一会儿劲仍是完全够不着，“姐姐我要我的铲子，你放我下去，我要铲子……” 陆云曦将他提到旁边的小路上放下，蹲在他面前盯着他，“你这样子真的很脏啊，怎么就开始喜欢玩这个了？我记得你之前不是还说要练武要当大将军吗？” 小孩子的兴趣都是日抛的吗？ 这么快就把要练武这事给忘了吗？ 陆远白一落地，就想去拿他的铲子。 陆云曦揪着他的衣裳，让他走不过去。 “姐姐你放开我……” 陆远白迈着腿往前走，身体后倾快要倒在地上，“姐姐你放开我，我要我的铲子，姐姐你放开我……” 他实在是有些过于执着了，陆云曦推着他站好，松开了手。 陆远白于是飞快的跑去树下拿了他的小铲子，抱着铲子继续铲土。 陆云曦走过去，蹲在离他稍远一些的地方问安婉，“他这个样子几天了？每次都是单纯的铲土玩？没弄别的吗？” 为什么突然喜欢上了玩泥巴？ “有三四天了，”安婉抱着桶又倒了些水，蹲在那里偏头看陆云曦，“前些天李叔给夫人换了些新的品种草木，小少爷大概是瞧见了，所以就一直这样……” 陆云曦，“……难道是想学着李叔种花种草？” 但也没见他从哪里拎几株花草过来种啊。 话说这些小朋友，爱好怎么这样独特？ 陆云曦蹲着瞧了陆远白一会儿，还是把人给拎走了，马上就要吃饭了，她不想吃饭的时候陆远白还是这样一副在泥地里打滚的模样。 那样她会吃不下饭。 “安婉，带上他的小铲子，然后去厨房要点热水，给他好好洗一下。” 陆远白当然不愿意就这么被带走，扑腾着四肢不断的挣扎着。 “姐姐姐姐，你放我下来，姐姐放我下来，我还没有挖好坑……” 陆云曦很是心梗，小孩子闹腾起来的时候是真的很熊，她只能加快速度将人拖回了他的房间里面，然后迅速给他将衣服扒了，放进已经准备好的热水里。 被按进浴桶里，陆远白总算是安静了一些，但他很快就在水里扑腾了起来，绕是陆云曦离得远，还是被他弄得一身水，瞬间身上黏腻的难受。 小孩子熊起来的时候是真的好讨厌！ 陆云曦只能回去洗澡换了身衣服，等出来的时候陆母已经和陆远白吃了起来。 好吧她确实没有和陆母说要和她一块吃，只能让丫鬟另外去厨房拿了饭菜，吃完饭她就去陆母房里将人拎了过来。 “姐姐？” 刚吃完饭，他还没有开始跑去树底下去玩泥巴，现在一身衣裳看起来还过得去。 小家伙站在陆云曦面前，有些茫然又有些害怕的瞅着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又被带了过来。 陆云曦让春如将准备的纸笔拿出来，坐在椅子上，神色严肃的看着他，“白白，你马上就要三岁了，也是时候该启蒙了。” 是该给他整点事情做了，省的他整天闹腾的人头疼。 陆远白走到陆云曦面前，“启蒙是什么？” 陆云曦搬来一个小号的书桌放在院子里，拿了之前给陆云皎启蒙的书过来。 “启蒙的意思呢，就是你要开始学习认字了，我先教你些基础的东西，等过些日子再给你请先生。” 陆远白坐在小号的书桌前，懵懵的看着那几本书。 陆云曦拎着陆远白学了些时日，便到了端午，陆云竹陆远承还有刚上学的陆云皎也都放假回家了，家里一时间热闹了起来。 下人们将府里上上下下清扫了一遍，挂上了艾草，厨房忙忙碌碌的包起了粽子，几个刚放假回到家的人不知道哪里来的兴致，一窝蜂跑到厨房说是要一起学包粽子。 陆云曦靠在厨房侧边的门边，抱着一屉小笼包，时不时往嘴里塞一个。 悠闲的在一旁看着他们一个个笨拙的跟着厨房的大娘学着包粽子，不是包得多了少了就是漏了米或是合不上粽叶，好不容易包好一个瞧着也是难看的紧，几人包着包着不知怎的就开始玩闹起来，然后就完全没有心思再继续包粽子了，闹着过来找陆云曦了。 “干嘛？” 陆云曦将最后一个小笼包塞进嘴里，看着突然凑到她面前的一群人，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陆云竹上前一步，率先开口，“长姐，今天护城河边有赛龙舟，我们出去玩吧。” 陆云曦将手里的蒸笼放下，并不是很想出去，“赛龙舟和出去玩有什么关联？” 今天是端午耶。 想也知道街上有多少人。 尤其是护城河边，大家都知道今天会有赛龙舟，全都涌到那边去了，这个时候想去那边，就看能不能挤得过别人了。 她好好的待在府里玩牌滑滑板做游戏看话本想干什么干什么，做什么要想不开去和他们挤？ “长姐，”陆云竹抓着她的袖子晃了晃，“我们一直都待在学院，难得放假回家，想去街上看一看。” “是啊长姐，”陆远承抓住了她的另一只袖子，学着陆云竹也跟着晃了晃，“我们都这么久没有出去玩了，长姐你就让我们去玩一下嘛。” 陆远白和陆云皎则一人抱着一条腿，昂着小脑袋眨巴着清澈的大眼睛，“长姐，长姐，你就让我们去街上嘛，我们也好想出去玩的……” 第五十四章 端午 陆云曦头疼的扶额，“不是我不让你们出去玩，实在是今天人太多了……” 人一多就容易出事啊，安安静静待在家里不好嘛？ “长姐你就让我们去嘛，我们保证会听话的，一定会好好跟着你的，绝对不会自己乱走……” “长姐你最好了，你就让我们去嘛，长姐……” 陆云曦被吵得心烦，扯开陆云竹和陆远承抓着她衣袖的手，然后拉开腿上的两个小家伙，“我去问问娘，如果她同意……”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四人立马道，“长姐你快去吧。” 娘亲肯定会答应的。 陆云曦只觉额角隐有几条黑线划过，但还是去找陆母问了问。 结果陆母几乎没有半点犹豫，立马就同意了。 “带他们出去玩玩也好，我成天待在家里，也没怎么带他们出去，云曦你就带他们出去好好玩玩……” 陆云曦只能无奈的带着四人出去。 “你们两个，”陆云曦坐在马车里，神色严肃的看着对面的两个小家伙，“说好了，一定不许乱跑，要跟紧了我们……” 陆云竹和陆远承她没有那么担心，可这两个小家伙…… 这要是一不小心走散了…… 陆云皎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大姐姐你放心，我们一定会跟紧你的。” 两人的丫鬟也跟着道，“大小姐你放心，我们一定会看好少爷（小姐）的。” “知道你们会看好他们，但这么多人，最容易发生意外，”陆云曦顿了顿继续道，“要是不小心走丢了，就去找官府的人……” 想到单是这样说他们也不可能知道该找谁，于是道，“等会儿我指给你们看看，看到穿着那种衣服的就去找他们，要是实在没有瞧见，就去离得最近的铺子里，随便什么铺子都可以，告诉铺子里的管事你和家人走丢了，在铺子里等我们……” 陆云皎拉着陆远白懵懵的点头，“长姐，为什么要去铺子里？” “安全一点。” 待在街边的铺子里不动，怎么样也比在大街上乱晃来得好的多。 陆云曦伸手捏捏陆云皎白白嫩嫩的脸蛋，指着他们两个，“你们两个给我听好了，如果有不认识的人给你们东西吃，不许去吃，更不可以跟他们走，要立刻大声叫出来，告诉周围的人你们不认识他们，如果他们想要来抱你们，捂你们的嘴，咬他抓他想尽办法叫出来，直接说他是人贩子，知道没有？” 陆云皎有听过人贩子，微微睁大眼睛，“晓晓和我说过人贩子，晓晓说他们很坏的，喜欢抓小孩儿，如果有不认识的人想要给我们东西吃，他们就是人贩子吗？” “对，”陆云曦点头，“但是最重要的是，要跟紧我们知道吗？你们两个小家伙，要是和我们走丢了，那会很麻烦的知道吗？” 今天街上人多，马车同样多，一样的路程，走了比平时多一半的时间。 老张在护城河边找了一个人不是很多的地方停了车，陆云曦将两个小家伙一个个抱下来。 后面的马车上陆云竹和陆远承还有他们俩的丫鬟小厮也跟着一块下了马车。 陆云曦一边手牵着一个人，“走吧，我们前面的碧水楼看看有没有位置。” 总不能真去护城河边挤。 要是把人给挤丢了那她是真不知道找谁哭。 陆远白跟在陆云曦身边，好奇的四处看着周围来往的人，“好多人啊……” 他看着看着，视线就落到周边的小摊上了，脚步也不由自主的朝着那小摊走去。 陆云曦感觉到右手传来的拉力，就瞧见陆远白正在直勾勾的盯着一个小摊看，“白白在看什么？” 陆远白拉着陆云曦往那个小摊又走了几步，指着小摊上挂着的一个看着可可爱爱的小猫道，“姐姐，我想要这个……” 陆云皎也注意到了那个小摊，松开陆云曦的手走到陆远白边上，“白白，你是男孩子啊，怎么可以喜欢这个？” “我就要这个！”陆远白没听出她的意思，以为她是让他不要买，抿着小嘴大声道，“男孩子也可以要这个的！” 陆云曦伸手摸摸他的脑袋，示意陆云皎的丫鬟过去牵着她，“喜欢就买吧。” 她取下陆远白喜欢的那个小猫，问了老板价钱，从荷包里拿了铜板付了钱，转头同陆云皎道，“小五，没有什么东西限制了只能男孩子喜欢或者只能女孩子喜欢哦，每个人喜欢的东西都不一样，只是喜欢小猫的女孩子比较多，但不是说只能女孩子喜欢的。” 陆云皎奄奄的哦了一声。 陆远承抱胸站在前面，“长姐，我们好不容易出来玩，就别说教了吧。” 陆云曦横他一眼，“走吧。” 陆远承嘿嘿一笑，转身往前面走。 碧水楼离这里不远，几人没走多久就到了。 ……虽然每个人手上都多了些东西。 今天碧水楼人多，陆云曦去到一问，便被告知已经没有位置了。 不过办法总比困难多，陆云曦没有立马离开，上到二楼，试图看看有没有人少些的位置，和对方拼个桌…… 不过她还没有去瞧瞧，就见一个姑娘朝她招了招手。 “许姑娘。” 是那次派丫鬟来通知她徐星牧出事的许晓茹。 她后来给许晓茹送了份礼道谢，便没有再和她有过交集，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了。 许晓茹朝她福了福身，“陆姐姐也是来看龙舟的吗？” “是，”陆云曦点点头，瞧见许晓茹的动作，也跟着福了福身，“对啊，不过我们之前没有打算出来玩，也没有让人提前订个位置，现在……” 她还没说完，便听许晓茹道，“今天出来玩的人多，碧水楼现在应该也没有多的位置了，我和几个姐妹在这里订了包厢，陆姐姐如果不介意的话，不如与我们挤一个包厢？” 这是什么神仙姑娘？ 陆云曦当即道，“不介意不介意。” 当然不介意。 她是半点不想带着这几个家伙去下面挤。 第五十五章 顾垣礼 陆云曦带着几人跟着许晓茹往她预定的包厢去，中途却遇上了神色不善的顾垣礼。 许晓茹没意识他的不善，主动朝边上走了走，打算绕开他。 顾垣礼没有理会走在前面的许晓茹，径自走到陆云曦面前。 “顾公子？”陆云曦停下脚步，看着挡在她面前的人，白皙的脸庞上带着不解，“顾公子有事吗？” 顾垣礼站在她面前，向来清风朗月的世家公子此刻却是身带戾气，眉目间尽是冷色。 这人简直把我是来找茬的这几个字写在脸上，陆云曦带着陆云竹他们几个开开心心出来玩，可不想和人起什么冲突，平白的惹一身晦气，当即往旁边走了一步就要绕开他，但顾垣礼直接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看来今天是不能善了了。 陆云曦退回来，脸上原本还算温和的情绪也淡了下来，“顾公子能不能让一下？或者顾公子有什么事情，麻烦直说好吗？” 她和顾垣礼原本没有什么交集，唯一的联系，大概就是顾兰溪了。 他这副态度…… 在顾兰溪和徐星牧的婚礼上闹出那种事，纵然本身非她所愿，但确实是有些对不起顾兰溪。 可她和顾兰溪之间的纠葛原就复杂，顾垣礼至于这样一副态度？ 真要找茬也该是她先去找他们的茬好嘛。 顾垣礼收回手，负于身后，上前走了一步，陆云曦下意识退开了些。 突然挨那么近他是想干嘛？ “陆云曦，收起你的那些小把戏，若兰溪再因为你和徐星牧而受到伤害，我们顾家绝不会放过你们。” “喂，你这人什么态度？”陆云曦还没来的及说什么，陆远承先被气到了，“我姐姐和徐星牧原本……” 他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这话现在再拿出来说不太适合，转口道，“分明是你们顾家人对不起姐姐，你现在竟然还在这里警告我们！呵，姓顾的，不要仗着你父亲是丞相就可以这样的嚣张……” 他家的姑娘众目睽睽之下与徐星牧发生了那种事，事后对姐姐没有半点歉意，直接就入宫请了圣旨，这样姐姐都不曾说过什么，如今竟然还跑来警告姐姐…… 真的是当姐姐好欺负不成。 陆云竹跟着上前一步，还有些稚嫩的脸庞上尽是冷意，“顾公子，即便我们陆家不比顾家，却也容不得你们这样欺负姐姐。” 他是觉得姐姐退婚全了他妹妹的名声还不够，非要来作践姐姐一番？ 还是觉得从一开始姐姐就不曾说过什么，所以越发的肆无忌惮？ 前面的许晓茹转过身来，同样对顾垣礼的话不满，“顾公子，你过分了。” 陆云皎和陆远白还不太明白顾垣礼的话，却也从陆云竹几人的态度中隐约知道这人不好，两个小家伙站在陆云曦身边鼓着小脸，拼命的瞪着顾垣礼。 顾垣礼看着周围几人的态度，最后将视线落在陆云曦身上，嘴角微微扬起挂着一抹有些讥讽的笑，“陆云曦，你可当真是会装啊，你最好是保证自己能装一辈子……” 若是让他抓到了把柄…… “顾公子，”陆云曦打断他的话，漆黑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给了你这样的误会，只是我想，我与顾家，与顾兰溪，真要论起来，应该是你们更对不住我吧，顾公子何以这样的态度？” 他这样像是她做了什么对不起顾兰溪的事情一样。 陆云曦以为自己的话还算平和中肯，却没有料到顾垣礼更生气了，他看着女子清清浅浅的站在他面前，不管旁边人什么态度，她始终是平静冷淡，一脸无辜的模样，再想到兰溪婚礼之上因她丢尽了脸，后来以为能与徐星牧缓和关系，对方却再一次因为面前这人将她丢下…… 他的妹妹啊…… 他从小到大甚至连一句重话也不曾和她说过的妹妹啊，就这样在寒风里等了徐星牧一夜，以至于，以至于她腹中因为月份尚浅而没有被发现的孩子就这样没了…… 徐星牧，陆云曦…… 当真是可恨…… “陆云曦，你已经和徐星牧退婚了，我不管你心里究竟怎样想，但你若再和他有牵扯，我不会放过你，”顾垣礼说到这里，顿了顿，“瑞郡王如果知道，想必同样不会高兴。” 只是不知道那个程少虞混世魔王知道自己的未婚妻与前未婚夫牵扯不清，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顾垣礼想到这里，心里总算好受了些。 陆云曦捏了捏拳头，有那一瞬真的很想给他一拳。 这是什么人啊，仿佛听不懂人话一样，莫名其妙的过来警告她…… 她好不容易上街一次，结果遇上这么一个晦气的玩意。 她站在那里，试图让自己冷静一点，突然发现顾垣礼话里不对劲的地方。 什么叫再和徐星牧有牵扯？ 徐星牧的婚礼过后，她和对方唯一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是在大理寺，就一个照面的功夫，那也能就牵扯？ 还是说…… 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陆云曦意识到这点，想要问一问顾垣礼，却发现刚才还在这拦着她的人已经不见了。 走的这么快的吗？ “长姐，长姐你还好吗？” “长姐，顾垣礼他实在是太过分了……” “长姐你别听他的话，他就是来故意找茬的……” “陆姐姐你不用在意顾公子的话……” 陆云曦扬起一抹温和的笑，“不用担心，我没有在意他的话，许姑娘，我们先去你订的包厢吧，这里人来人往的……” 许晓茹立马领着他们往前走，“是我的错，陆姐姐快跟我来。” 包厢里坐着许晓茹的两个姐妹，瞧见陆云曦一行人，礼貌的起身同他们打招呼。 陆云曦有见过他们，笑着与她们一一打过招呼过后许晓茹便招呼着他们坐下。 都是年轻的少男少女，虽然之前不太熟悉，但没一会儿便热络了起来，凑在一起聊着时兴的衣裳，近日的八卦，还有学院里的趣事。 第五十六章 热闹 陆云曦陪着她们聊了一会儿，拎着一壶甜酒靠在窗边，低头看底下此刻有些空荡的护城河，为了即将今天的龙舟赛，河道难得的没有瞧见船只经过。 只等着比赛的船只划到这边来。 “长姐，”陆远承走到她面前，凑近她低声道，“我去庆远书局那边走走。” 陆云曦嗯一声，“你去吧，小心一点，人多，别受伤了。” 陆远承点头，转身带着他的小厮离开了包厢。 河对岸已经挤了不少人，都在等着龙舟赛开始。 陆云曦去拿了些糕点，回来就听见对岸响起的欢呼声，碧水楼这边也隐约能听见些声音，她走到窗边，果然瞧见底下已经能瞧见远处看不太清楚的两艘船。 许晓茹也凑了过来，双手扶着窗横往下面看，“陆姐姐，你说他们谁能先过来我们这边？” 陆云曦端着糕点，“……现在离得有一些远，还不太能看得清。” “就是看不清才来猜啊，”许晓茹顺手从陆云曦的盘子里拿了一块糕点，直接整块塞进了嘴里，腮帮子鼓鼓的嚼着东西，指着远处的船只道，“我猜左边那条先过，姐姐你呢？” 陆云曦靠在窗边，往那边看了看，“那我就右边那条吧。” 不过她们没能看到最后的结果，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响声。 陆云曦原本没想出去，但许晓茹和她的两个姐妹都挺感兴趣，她便跟着也一块去瞧了瞧。 几人走到楼梯口便瞧见了造成响声的源头，只见一个姑娘正抱着胸站在那里，而她不远处，一个看不清模样的男子躺在一堆混乱的桌椅间呻吟。 单看这画面，常看话本的女孩子们瞬间脑补了一堆什么凶煞恶霸，好色之徒，纨绔子弟瞧见漂亮小姐姐想要去调戏，结果踢到铁板被狠狠揍了一顿的情节。 事实也确实如此，许晓茹的妹妹许晓琼带着丫鬟凑近那些在旁边围观的人问了一下，才知道是那男子是长兴侯的幼子。 “大概是老年得子，难免宠溺了些，再加上他与他的那些哥哥姐姐年龄相差的都有点大，对他也很是纵容，结果纵着纵着，人就长歪了……” “小小年纪就知道……咳，我听说他房里的丫鬟没有哪一个能幸免的，不过他平时还算有分寸，在外面不太敢乱来，今天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竟然跑去招惹这位姑娘……” “啧，今天可是端午耶，这样的日子出来闹事，也不知道这位长兴侯的公子究竟是怎么想的，我敢保证，都不用等到明天大家都会知道他这会儿的事了……” 许晓琼平时大半时间都在书院待着，今天难得出来，还遇上了这种话本子里才有的情节，难免有些兴奋，“说起来这位姑娘瞧着有些眼生啊，我好像都没有见过。” 陆云曦也觉得这位姑娘眼生，但又莫名有点熟悉，她还没来得及去想到底是在哪里见过这姑娘，余光就瞧见楼下刚走进碧水楼的徐星牧和他身边的顾兰溪。 这是什么鬼运气？ 她刚想往旁边躲一下，却见底下的徐星牧突然抬起了头，四目相对，徐星牧原本正常的神色忽然僵硬起来，下意识离顾兰溪远了一些。 徐星牧往旁边走了一步后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却又不太好再有另外的动作，只好这么不尴不尬的走着。 两人身后的顾垣礼看到徐星牧莫名其妙往旁边走了一步，下意识的抬头就瞧见了二楼的陆云曦，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他才警告过她！ 陆云曦现在这样是在挑衅他吗？ 陆云曦站在二楼扶着扶手，对这个情况很是头疼，她今天就不该出门。 “许姑娘，我先回包厢了。” 许晓茹没注意到楼下的情况，她对陆云曦的称呼不满好久了，“陆姐姐，你怎么总是许姑娘许姑娘的叫我？多生疏啊……” 陆云曦从善如流的改口，“……那我叫你晓茹？” 许晓茹哼了一声，“早该这样叫了。” “那我先回包厢了。” “嗯嗯，我们热闹也看过了，是该回去了。” 她这样说着，转身把还想着看热闹的另外两个人也一起揪了回去。 陆云曦迅速回了包厢，结果坐了没一会儿就有侍从端了些吃食进来，对方将吃食放下却没有离开，而是小心的问道，“哪位是陆云曦小姐？” 陆云曦抬头，“有事？” “有位姓徐的公子想请您去他那里一趟……” 陆云曦，“……” 她已经躲进包厢里，为什么还不放过她？ “不去。” 说是姓徐的，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姓徐呢。 就算真的是，他们见了也很麻烦好嘛。 见什么见，不见。 “陆小姐……” “我姐姐已经说了不去，”陆云竹靠在椅子上，看向那个侍从，“你直接去回话就行。” 那个侍从只能退下。 许晓茹凑近陆云曦，小心的问，“陆姐姐，是徐世子吗？” 陆云曦拎着酒壶倒了两杯甜酒，递给许晓茹一杯，自己端着另一杯一饮而尽，“我不知道，不过不管是谁，都没有见的必要。” “也对，我们还是看底下的龙舟吧……” 那边那两个小家伙正站在凳子上趴着看下面，旁边的丫鬟小心的扶着他们。 陆云曦往底下看了一眼，虽然错过了一段，但此刻正是精彩的时候，最开始瞧见的那两条船已经过去，后面的船只正拼尽全力的追赶，对面岸边的呼声更是如潮水一般一浪高过一浪。 许许多多的人在为他们看好的船只呐喊欢呼，也或许并没有具体看好的，只是处在这个氛围里，不由自主的跟着周围的人一起呐喊欢呼。 许晓琼趴在窗边看了一会儿，兴趣缺缺的缩回了头，“感觉没什么意思。” 她又往河对岸看了看，“茹姐姐，要不我们去对面吧，我在这里看根本没有那个感觉。” 许晓茹拍了她一下，“能在这里看就不错了，你去对岸看，过会儿我连你人都找不到。” 第五十七章 散场 “好吧。” 许晓琼缩回来，凑近旁边一直在吃吃喝喝的许晓姝，嘀嘀咕咕与她说起了话。 陆云曦靠在窗边瞧了一段，也觉得没有多少意思，有的时候不处在那个氛围里确实是很难有什么感觉，不过在这窗边吹吹风还不错。 陆云竹倒是瞧得精精有味，趴在窗边不停的探头出去，像是想要看的更清楚，好在她还算有分寸知道底下是护城河，身体没敢伸出去。 没多久大片的船只都已经不太能看得清，对岸许多人沿着河畔跟着船只往前走，不愿再跟的则各自离开，对岸一时间冷清了下来。 这里算是没什么可看的了，许晓茹几姐妹坐了一会儿便准备离开，陆云曦也带着几个小家伙一起出了包厢。 “陆姐姐，等会儿要去做什么？是直接回去吗？” 许晓茹挽着陆云曦，慢慢往楼下走。 “带她们随便走走买点东西，然后去庆远书局找远承，你们呢？是打算再逛逛还是回去？” 许晓茹摇摇头，“我们打算回去了，我已经让府上的马车在外面等着了。” 陆云曦率先走到门口，果然瞧见许府的马车在外面等着。 许晓茹提着裙摆上了马车，许晓琼和另一个姑娘也跟着上了马车。 陆云曦站在碧水楼门口看着她们坐着马车离开，许晓茹掀开窗帘回头和陆云曦摆手，“陆姐姐再见。” “再见。” 陆云曦收回视线，看向旁边的陆云皎和陆远白两人，以及稍后面一些的陆云竹，“有没有什么要买的东西？如果没有我们就去庆远书局找远承？” 陆云皎和陆远白两个小家伙当然没有要买的东西，至于陆云竹，她想要去买些纸笔，可以直接去庆远书局那边买。 于是陆云曦让陆云竹的丫鬟去找老张他们，将马车驶到庆远书局那边，几人则走路去庆远书局。 陆远承书局的二楼看书，见陆云曦几人过来找他回去，当即表示暂时还不想回去。 “长姐，我想再待一会儿，我书还没看完……”陆远承说到这里尴尬的笑了笑，“长姐你先带着小五她们回去吧，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陆云曦没有强求他回去，在这个时代，十二三的少年，已经是一个小大人了。 真正意义上的那种。 她只是叮嘱他，“今天人多，你自己回去小心点。” 陆远承捧着书点头，“知道的长姐。” 陆云曦瞅了一眼书架上的书，正准备离开，又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他，“回去吃饭吗？还是打算就在外面吃了？出来的时候带够了钱吗？” 陆远承按着书页，原本以为陆云曦要离开了，没想到她突然回头，手下的力道稍重了一些，“我也不知道，看完书就回去了，长姐你放心，钱我是带够了的。” “那就好，那我就先带她们回去了。” 陆云曦下到楼下，陆云竹还在挑选纸张，她寻了个位置静静的等她选好付了钱，几人便一起回了陆府。 第五十八章 六皇子 “小姐，”春绯将一封信递给陆云曦神色间难得有些迟疑，“小姐，这是徐涯递来的信。” 徐涯递来的信？ 陆云曦眉心微皱，徐星牧找她有事？ 她伸手接过春绯递来的信，打开信封拿出里面的信纸，缓缓展开。 春绯见陆云曦许久没动，试探着道，“徐世子可是在信中说了什么令小姐为难的事吗？” 陆云曦捏着信纸，目光没有焦点的落在前方，神色看不出什么变化，“是有些为难。” 徐星牧约她去从前他们常去的地方见面。 她实在并不希望他们再闹出什么传闻了，只是对徐星牧她也还算了解。 他不会不清楚如今他们私底下见面可能造成的后果，可他依旧写了这封信让徐涯送来，只能是有特别重要的事情不得不如此。 “那小姐……” 陆云曦叹气，“可我还是得去见一下他。” 徐星牧冒着流言再起的风险给她送了这封信，她实在没有办法无视。 “春绯，备车。” 春绯没有立即离开，犹豫的看着她，“小姐，你真的……”要去吗？ 小姐与瑞郡王可是已然定下婚期了啊，若这时候再弄出什么变故…… 这可是皇上亲自赐的婚啊…… 陆云曦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去备车吧。” 她尽量小心一点。 希望不会再闹出什么事来。 若真是逃不过…… 她会尽量减轻对云竹她们的伤害。 春绯只能匆匆去安排。 马车行到一处还算隐蔽的地方，陆云曦撩开车帘，提着衣裙下了马车。 徐星牧早早的就等在了那里。 “云曦，这边来。” 他领着陆云曦熟门熟路的去了一间屋子。 陆云曦自顾自的寻了位置坐下，“说吧，特地寻我出来是有什么事？” 他最好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 徐星牧让徐涯在外面守着，没有卖关子，在她旁边坐下直接道，“云曦，我查到这一切究竟是谁在背后操控了。” “不论是我与顾兰溪在青阳长公主府的那一场荒唐事，还是我成亲之日发生的一切事情，亦或者是你在似水山庄出事，都是六皇子在一手操纵。” “六皇子？”陆云曦惊讶的看着他，“为什么？” 她对六皇子并无印象。 和素有贤名的三皇子和五皇子，甚至是因母妃受宠而纨绔跋扈的四皇子相比，六皇子实在是有些过于默默无闻了。 她从前是真的完全没有听说过六皇子的事，若不是徐星牧提起，她可能都会以为并没有六皇子这个人。 这样一个人，为什么要策划这一系列恶心且阴暗的事情？ 徐星牧苦笑，“我也不清楚。” 他与六皇子过往并无交集，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六皇子要这样害他。 陆云曦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你是怎么查到的他？” “其实之前的事情我查到最后都是不了了之，对方太过狡猾，青阳公主府上但凡涉及此事的丫鬟小厮，无一例外全都被灭了口，唯有当时我在追查的许茂不见踪影，我一直有派人在寻找许茂，却也始终没有任何消息。” “后来我婚礼上的事……” “你府上的那个小厮后来找到了，却是一具尸体。” “我知道。” “当时埋伏你的那一伙人我也审问过了，但是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有人花钱雇了他们，在那条路上截住你，原本的计划是将你绑去城西废弃的寺庙里，好引我去救你，不过他们不知道你功夫不错，你虽受了伤，却没有被他们抓去那偏远的寺庙里，我早早的便回了府里……” 陆云曦神色没什么变化，“就算是这样，他的目的也达到了。” 不到一天的时间，满城都知道了他婚礼上的事情。 徐星牧早一点回去还是晚一点回去并没有多大区别。 “是达到了，又或许并没有达到……” 陆云曦不解，“没有达到？为什么？” “那些流言固然是他所期望的，但却不是他的最终目的，事实上我觉得他做这么多事情，真正的目的可能是想要镇北侯府与丞相府交恶。” 而那天因为他早早回去，道歉的态度也还算诚恳，顾兰溪并没有太多怨言，甚至后来回门日他被顾丞相刁难，她还帮着他说话。 只是他和她…… 陆云曦睁大眼睛，“那他还把你和顾小姐……” “你也是这样想的对吗？”徐星牧捏着拳，脸上带着几许似嘲讽的笑，“我刚有这个猜测的时候也是这样想的，把我和顾兰溪凑在一起就是为了让两家交恶吗？多么可笑？” “可这是最有可能的了，”徐星牧平复着情绪继续道，“我原本与你……”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有些艰难的继续道，“我有未婚妻，我也从不曾掩饰过自己的感情，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我对顾兰溪纵有愧疚，可更多的……” “是恐慌和不愿，甚至是抵触，哪怕是此刻，哪怕我与她已然成婚，我知道该对她负责，我对仍旧是抵触更多，我不喜欢她，也不愿娶她，哪怕勉强凑在一起，也不过是貌合神离。” “顾丞相有多宠爱顾兰溪我从前也是有听说过的，哪怕最开始他还能保持理智知道这一切我们双方都不愿，可再精明的人面对宠爱的女儿被人这样伤害也不可能无动于衷，婚礼上的事他勉强忍了下来，可似水……” 徐星牧猛的止住了话头，可他这样的反应原本就不对，陆云曦想到顾垣礼莫名其妙的态度，敏锐的意识到什么，“似水山庄我出事那天发生了什么？顾小姐也出了事情吗？……是与我有关吗？” 徐星牧攥着拳，没有说话。 陆云曦继续道，“你既然都已经说到这里了，便没有再瞒着我的必要，更何况这事还和我有关，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徐星牧闭了闭眼睛，好一会儿才声音艰涩的道，“她的孩子没了，在那天。” “与你无关。” “是我。” “我听说瑞郡王带你去似水山庄却让你出了事，我太担心你了。” “瑞郡王是怎样的人整个京都都有所耳闻，将你的安危交到他的手上，我不放心。” “我忘了和她的约定，甚至忘了派人告诉她一声，匆匆带着人去找你……” “可是她太傻了，我忘了和她说，她就真的在那里等了一夜，她的身体原本就不好，她还傻傻的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怀了孕……” “孩子就这样没了。” 这个孩子没了，徐星牧同样不好受。 哪怕原本他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可能并不会有多高兴，可那个孩子以这样的方式没了…… 他没办法做到完全不在意。 是他有愧于顾兰溪。 陆云曦握紧了椅子的扶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说徐星牧？ 可他是因为担心她。 而顾兰溪…… 那人太傻了。 也难怪在碧水楼时顾垣礼是那样的态度，或许在他眼里，她就是害得顾兰溪孩子没了的罪魁祸首。 这样欺负他的妹妹，他对她能有好态度才怪。 徐星牧缓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我真正发现问题，是这次似水山庄的事情，我也有参与审问，无论是庄旭还是他雇的那两个人，他们对你动手的原因看似合理，实际根本经不起推敲。” “再如何你也是皇上亲自赐婚给瑞郡王的，你出了事情，谁也不会就这样轻轻揭过，更别说你还是瑞郡王带去的似水山庄，哪怕是为了瑞郡王，皇上也会让人彻查此事的。” “动你纵然不比动瑞郡王更让皇上震怒，可后果同样不好，庄旭真的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吗？而他雇的邱晖邱岐那两个人，再是怎么想要钱，也不可能真的毫不顾忌到连命都不想要了，除非他们对你的身份毫不知情，可他们分明是知道的……” “我深查了他们一番，才发现他们与六皇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也正因为查到六皇子，我才发现六皇子与青阳长公主来往并不少……” 陆云曦一怔，“你的意思是当初的事情，青阳长公主也有参与？” “应该是，也只有她才能将那些丫鬟小厮尽数灭口。” 陆云曦不理解，“当时就没有怀疑过她吗？” 她之前不知道其中的内情，但都这样了，就没一个人怀疑青阳长公主吗？ “没有任何指向青阳长公主的证据，而且青阳长公主她没有理由会这样做……” 这话说的徐星牧难得有些羞愧，能在青阳长公主府上悄无声息的灭了所有人的口，当时他就该想到的…… 只是他以为青阳长公主不可能…… 陆云曦第一次对他的做法感到生气，“没有理由？或许只是你们不知道罢了，不过你平时就是这样办案的吗？就因为对方没有理由，所以哪怕对方有极大的嫌疑也不怀疑追查吗？” 他在大理寺上值啊。 若是都以这样的方式，忽略那么明显的可疑点，那得弄出多少冤假错案？ “青阳长公主她……” 不一样。 第五十九章 再见，即是陌生人 徐星牧默默闭了嘴。 陆云曦则开始细究对方做这一切的根本目的，徐星牧的猜测应该是对的，对方希望丞相府和镇北侯府交恶。 虽然看起来最初只是小儿女的情感纠葛，可顾丞相极其宠顾兰溪这个女儿，徐星牧则是镇北侯府的继承人。 青阳长公主府上发生的事情，被那么多人瞧见的荒唐事，致使这两人的结合几乎是必然的。 若当真发生了那个极小的可能，徐星牧誓死不娶顾兰溪，又或者顾兰溪…… 那也不用等以后了，甭管这事究竟为什么会发生，当时顾丞相就会恨上徐星牧，进而恨上镇北侯府。 可他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 一个皇子，费了这么大的劲，他能求什么呢？ 陆云曦纤长手指轻轻敲击着椅子扶手，她记得徐星牧似乎是与五皇子关系不错。 他们的关系究竟是有多不错？ “你与五皇子的关系很好吗？” 徐星牧一怔，“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我只是在想，如果真的是六皇子做的，一个皇子，做这一切，要的是什么？” 撇开其他不看，只看他的身份，这样一个人，究竟能为了什么试图让朝中重臣交恶？ 徐星牧身体猛地一震，一个皇子，费劲心思做这么多事情，还能做什么？ 他为什么不曾想到这一点？ 他和顾兰溪。 镇北侯府和丞相府。 三皇子和五皇子。 原来竟然是为了这个。 “原来如此，他为的竟是这个……” 陆云曦说出了自己的猜测，随即却是微垂着眸，眸光没有聚焦的随意盯着某处，随即转头看着他，神色有些复杂，“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之前……没有想到这个可能吗？” 她对朝堂上的事了解不多，却也第一时间想到这些。 徐星牧…… 镇北侯府的继承人，一个不到二十便已经得到皇上重用，业城沉浮三年，如今更是在朝中担任的人…… 他真的完全没有想过吗？ 事关皇子夺嫡，他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态告诉她这些的？ 徐星牧沉浸在六皇子做这些事情的深意，没有注意到陆云曦这两句话背后的百转千回，认真的道，“这些事情虽然主要不是针对你，但你始终在对方的算计之中，这些事情给你带来了极大的影响，我以为你应该知道。” 他查出背后之人或许是六皇子之时，就觉得她应该知道。 六皇子想要算计的确实不是陆云曦，可陆云曦始终是里面最重要的一环。 而后他有些羞惭的道，“可能是三皇子和五皇子纵然有争端，却从来没有谁用这样的方式去对付对方，而六皇子……” 大盛的朝堂算得上极为清明，绝大多数朝臣一心政事，就算偶有争端也是光明正大的对付对方，几乎没有什么人暗地里耍手段。 “我之前并没有注意过六皇子，他在众位皇子里称得上平凡。” 母家不显，也没有什么突出的地方。 非嫡非长，才学能力比不上三皇子和五皇子，也不像四皇子那样纨绔跋扈会搞事，总是消停不下来，在所有人的眼里，这是一个安静到平庸的人。 “就算他是皇子，可也不是每个皇子都想要那个位置的，这么多年六皇子从没有表现出这方面的想法。” 皇上并不排斥皇子们争皇位，甚至很早就说过让皇子们有能力的尽管去争，只要能让他满意，他甚至可以提前退位。 这些年成年的皇子们有不少都直接表现出了想要一争那个位置的意思，皇上不但没有生气，甚至直接给对方安排了合适的职位。 “如果不是你提，我还真是没有想过这个可能。” 他竟然真的没有想到？ 陆云曦一时不知道是该说他单纯还是该说他什么好，她沉默了一会儿，问他，“那你有什么打算？” “把这事告诉五皇子吧，三皇子那边我会让兰溪传信给顾丞相。”徐星牧靠在椅子上，双眼无神的看着头顶的房梁，轻吐出一口气，“我如今还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这一切是六皇子做的，但不管六皇子做这些的原因究竟是不是为了那个位置，至少我们有了防备，往后他再要想做些什么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等回头，他再让好好查一下六皇子被他们忽略的这些年里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要说的都说完了，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陆云曦站起来，“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徐星牧跟着站起来，“我送你。” 陆云曦拒绝了他，“不用了，老张在外面等我。” 徐星牧神色黯淡下来，“我以为……即便做不成夫妻，我们还可以做朋友。” “如果没有你婚礼上的事情，或许可以。” 她当时那么急切的催陆父去退婚，便也是希望不要因为他们两人的关系，影响了两家的关系。 如果退婚之后他们能一直平平静静的，慢慢恢复两家的关系，或许有一天他们也能如相识多年的朋友一般谈笑欢声，可偏偏在他的婚礼上出了那样的事情。 他为了她，将顾兰溪一个人丢在了喜堂之上。 纵然非她所愿，纵然他也是…… 可于顾兰溪而言，那是绝对没有办法不在意的。 “更何况顾小姐如今失了孩子也有我的原因在，徐星牧，你真的觉得我们如今还能够做朋友吗？” “就保持如今的模样吧，我真的不适合再与你有任何瓜葛了。” 这样对谁都好。 想到那个夭折的孩子，徐星牧站在那里，心里最后的那一点期冀终于在此刻消散了。 或许早该消散了。 在那一日自府上醒来后，在陆府见到她时，在圣旨赐婚后，在大婚喜堂上，在那个孩子夭折时…… 他早该明白的。 若能早些明白，若能早些明白，或许那个孩子不至于走得那样匆忙…… 是他太过执着。 陆云曦一步步走出去，徐星牧就那样看着她一点点走远，直到再也见不到她的身影。 再见，即是陌生人。 第六十章 大婚 “小姐，该起了。” 陆云曦一大早被春如从床上挖起来，沐浴更衣，而后一层一层换上衣服。 再按在梳妆台前，陆母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她身后，一手拿着雕着龙凤呈祥的木梳，一手捞着她的长发缓缓往下梳理。 “一梳梳到尾。” “二梳白发齐眉。” “三梳儿孙满堂。” …… 陆母拢着陆云曦柔顺的长发，指间在发丝间划过，她低头看着女儿白皙的侧脸，眼底有水雾漫起，“我的云曦啊，就要去到别人家了……” 以前总觉得时间长，却没想到，这么快云曦就要嫁人了。 陆云曦伸手抚住陆母放在她肩头的手，“我三天后就回来了，你……” 陆母拍了一下她的手，打断她的话，“什么叫三天后就回来了？三天后你那是回门，之后还是要待在郡王府的，难不成你还直接回来不成？你这孩子，总说这种不着调的话。” 陆云曦扬着嘴角偏头看她，“那也是三天后就回来了。” 陆母又拍了她一下，“你真要三天就跑回来了，那得把我和你爹给气死！” 回门之日被送回来了，那成什么样？ 陆云曦挑了一下眉，“难道你希望我三天后不回来？” 该回门那天不回来，那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陆母深吸一口气，“……大喜的日子你是真的想要气死我吗？” 非得在这皮一下？ 陆母现在不伤感了，但真的很想打她。 “哪能呢，”陆云曦看着面前的铜镜里自己的影子，靠在椅子上轻轻笑道，“但娘，我说的是真的，如果你和爹想我了，给我递信，我一定会回来的。” “家里有什么事情也记得告诉我，你别自己一个人……” 陆母叹口气，“你放心，你娘我还不至于如此没用，让你在成婚的日子还这样的担心我，你放心吧，我能管好府上的事情的。” “倒是你，嫁人了不比在家里，更何况你嫁的人是皇上最宠爱的外甥，很多事情家里帮不了你什么，你也……” “你稍微顺着些郡王吧，也别总想回来，毕竟嫁人了，不合适。” “府里的事你真的不用担心，春媛你就带走吧，去到郡王府定然用得上她，红椿如今也基本可以独当一面了，你把她留给我，有她帮着我，而且云竹也大了，有她们在，府上出不了多少乱子的。” 陆云曦轻恩一声。 “其实若你嫁的若不是……” 陆母一顿，知道这话不合适如今说，又止住了话头，拿出一个小册子递给陆云曦，“这个你收着，要嫁人了，有些事情也该知道了。” 陆云曦猜到那是什么，默默的将册子收起来。 陆母与她说完话，出了房间去安排事情，让春如春绯帮她梳妆。 该上什么妆，带什么样的头饰，这些之前都讨论过，这会儿两人认真而默契的低头为她装扮。 刚上好妆，春莫领着徐母还有几位相熟的夫人入了房间。 几位夫人一进来对着陆云曦就是一顿夸。 “云曦今天真好看。” “云曦这么快就要嫁人了……” “真的是便宜瑞郡王了，娶到云曦这么好的媳妇……” “记得刚见面时云曦还那么小个，如今竟然就要嫁人了，时间过得是真快啊……” “徐伯母，周伯母……” 陆云曦礼貌的一一叫人。 “云曦，”徐母握着陆云曦的手，许久没见，再见却是这样的情形，此刻她的神色有一瞬的复杂，最后还是笑着给了陆云曦东西，“你就要成亲了，伯母也没什么送你的，知道你向来喜欢田地还有庄子，这是我让人在流阳城外的置办的田地还有庄子，离得是远了些，但地方是很不错的。” 可惜啊，这样好的姑娘，到底还是没有成为她的媳妇，反而是…… 想到顾兰溪与徐星牧两人如今的模样，徐母在心底叹息一声，若是当时没有发生那件事就好了，也不至于闹得如今家不成家。 这东西确实是送到陆云曦心坎里了，陆云曦认真的和她道谢。 其他几位夫人不知道徐母心里的百转千回，高高兴兴的将自己准备的东西给了陆云曦。 陆云曦一一收下道谢，又和几位夫人说了些话，几位夫人便各自离开了。 春如帮陆云曦弄好头发，戴上碧兰阁打造的凤冠，然后在她们俩的帮助下，起身穿上了一层又一层的嫁衣。 想到等会儿坐上轿子还要绕城走一圈，陆云曦整个人都不好了。 九月的天气虽然凉了那么一些，但只有一些而已。 这样的时节，要穿这么多衣服那么久，是真的很难受啊，她不会中暑吧。 成亲为什么要这么麻烦？ 像她前世一样简单领个证不好吗？ 陆云曦梳妆好，等了一会儿，便有小厮来报说新郎官到了。 于是春如春绯赶紧给陆云曦盖上了盖头，搀扶她着往正堂而去，陆云曦到的时候，程少虞也是刚到正堂。 春如搀扶着陆云曦跪下拜别陆父陆母，程少虞见状一撩衣摆，也跟着跪了下来。 陆父陆母一怔，还是陆云曦见没了声响疑惑的抬头两人才回过神来，赶紧让两人起来，又叮嘱了陆云曦一些话。 陆云曦都一一应下。 陆远致不在，便是陆远承送她出门，小少年背着她，一步一步往外走去，看得趴在他背上盖着红盖头的陆云曦胆战心惊，生怕自己穿得太多他背不动。 但好在他很稳，平平顺顺的背着陆云曦进了花轿。 陆云曦坐上花轿，感觉到帘子落下，伸手轻轻抬了一下盖头呼出一口气。 嗯，总算没把她给摔了。 程少虞看到她上了花轿，翻身上马，迎亲的队伍出发，吹吹打打的声音也跟着响起。 抬轿的轿夫很有经验，花轿并不颠簸，只是冗长的路程，身上的厚重嫁衣，头顶并不轻的凤冠，还有耳边一直不断的吹吹打打的声音，都让陆云曦难受得厉害。 感受到花轿终于停下，陆云曦很是松了一口气。 第六十一章 大婚 皇上系上扣子，又理了理身上的衣裳，难得有些在意，“朕这一身可以吧？” 苏盛知道他的心思，帮他拉了拉衣袖，笑着道，“自然可以，去参加郡王的婚礼再合适不过了。” “合适就好。” 皇上理好衣裳，在殿内转了转，又看了看时间，忍不住有些着急，“这个时辰也该出发了吧，皇后怎么还不到？若是错过少虞的婚礼可怎么办？苏盛，你去凤仪宫催催……” 苏盛微微沉默了一下，想说皇后娘娘不至于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了时间，更何况现在离原本说好时辰也还没有到。 只是他却也明白皇上此刻心里确实是着急，就怕因为意外没能及时到郡王府，于是默默退出去往凤仪宫的方向走去。 “苏公公这是去哪里？” 苏盛刚走出紫宸殿，便与皇后的凤驾迎面碰上了。 苏盛停下脚步，转过身行了一礼，笑着道，“皇上等得有些急了，让奴才出来瞧瞧您到了没，娘娘您快进去吧。” 抬着皇后的几个太监将人放下。 皇后拿手帕擦了擦手心，扶着座驾缓缓下来，“本宫这可还是特意提前了不少，皇上这就急了？” 还真的疼爱瑞郡王啊。 不过皇后知道皇上如此宠爱瑞郡王的原因，只稍稍抱怨了一句，脚下的速度加快了不少，朝着里面走去。 皇后进到正殿，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听皇上道，“皇后总算来了，走走走，快走。” 皇后，“……” 过分了啊。 搞得好像她迟到了很多似的。 明明她提前到了好嘛。 皇后在皇上的催促下急急的上了马车，朝着郡王府而去。 两人到的时候，郡王府已经有不少宾客到了。 “参见皇上。” “参见皇后娘娘。” 郡王府正厅，两人刚踏进去，立马跪倒了一片。 皇上抬手让他们起来，“今日是少虞大喜的日子，不用拘泥于那些俗礼，都快起来吧。” 众人立马起身，同皇上道贺。 皇上携着皇后径直做到了主位上，“昭阳和霆霄去得早，这些年少虞那孩子在朕跟前长大，虽是舅甥，却与父子差不多了，今日便由朕和皇后做这主婚人。” 皇帝在此，就算是对方父母健在也会将主位让出来，他这样说，自然没有人有意见。 只是不免再一次感叹皇上对瑞郡王的宠爱，真的是亲儿子都没有这份宠爱了。 毕竟皇子成婚，皇上还真不一定会来婚礼上做个主婚人。 当然在一群表示理解外带感叹的人里，靖国公的脸色并不好。 皇上和瑞郡王的关系越好，便越是让靖国公府地位尴尬。 分明真要论，其实靖国公府和瑞郡王才应该更亲一些，只是当年…… 靖国公紧抿着唇，当年程少虞那么小，本就不能继承靖国公之位不是吗？ 他有什么错？ 皇上和皇后坐在主位上，与众人说了会儿话，便听说新人已经到了。 程少虞翻身下马，立马便有人将弓箭递来，他接过弓，取过一支箭搭上，拉开弓对着空中射了一箭，而后取过另一只箭对着地面射了一箭，最后对着轿门射了一箭。 喜娘说了些吉利话，他将弓箭递给旁人，撩开轿帘，伸手扶着陆云曦下轿。 两人一人拉着红绸的一边，一起一步步朝里面走去。 “小心，前面是门槛。” 陆云曦听到程少虞的声音，脚步微顿了一下，而后抬脚跨过门槛。 后面遇见了什么，他也都一一提醒，倒是难得体贴。 陆云曦拉着红绸，往他在的方向看了一下，可惜被盖头挡着什么都看不见。 “到了。” 两人平顺的到了正厅，陆云曦跟着他停下脚步。 “吉时到。” “一拜天地。” 陆云曦和程少虞两人默默转身，对着门口一拜。 “二拜高堂。” 皇上坐在主位上，看着底下一袭红衣朝他而拜的新人，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这小子啊，总算是成亲了。 “夫妻对拜。” 陆云曦与程少虞再次转身，弯腰对着对方一拜。 “礼成。” “送入洞房。” 两人转身朝着布置好的新房而去。 喜娘领着陆云曦坐下，说了些吉利话，便有丫鬟捧着喜秤上前。 “请新郎挑起新娘的盖头。” 程少虞拿过喜秤，一点点将红盖头慢慢挑起。 烛光映照下，新娘妆容精致，缓缓抬眸看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 程少虞也笑了笑。 接着又有一个丫鬟捧着东西上前，陆云曦拿着筷子夹了一个，在喜娘满是笑意的目光下说了一个生字。 程少虞向来不耐烦这些，今天却也耐着性子听喜娘的话，跟着一步步走流程，喝了交杯酒，又各自取了一缕头发编好，放在香囊里。 等到流程终于走完，喜娘带着人一起退出去，陆云曦肩头一下子塌了下来。 程少虞站在一边看着她，“这么累？” “当然累啊，我这一身快有几斤重。” 陆云曦站起来，喊了春如进来。 程少虞惊讶，“这么重？” “那是，光是我头上这凤冠就重的要命，”陆云曦走到桌边，也不管桌上的是什么，直接就倒了一杯往嘴里灌，然后狠狠皱眉，“这个是酒？” 嘶，好辣。 她只是想解渴，这会儿更难受了。 “他们准备的喜酒。”程少虞瞧见她的模样，往外面走去，“我让人给你送一壶水过来。” 春如正好进来，两人擦肩而过，陆云曦赶紧拉着春如给她拆头发。 程少虞跟外面的人吩咐了几句，坐在桌子抓了一把花生慢慢磕着。 陆云曦抚弄着梳妆台上的镜子，注意到他又回来了，问他，“你不去外面招待宾客吗？” 郡王府可没有什么长辈能帮他招待客人。 程少虞塞了一把花生进嘴里，就着酒喝下去，好一会儿才道，“不急，有人招待。” 他才不耐烦应付那些人呢，还不如在这里多待一会儿。 让管家看着他们就好了。 不过他没坐一会儿便被叫了出去，程少虞走过去一看，皇上正在回廊处等着他。 第六十二章 直接赶走可还行? “舅舅？” 这时候叫他出来干嘛？ 皇上转过身，轻咳一声，将一个小册子递给程少虞，“突然想起这个还没有给你看过，你拿回去瞧瞧吧。” 天知道他发现竟然把这事给忘了有多急，虽然以程少虞这么多年各处混迹的纨绔模样应该不至于没瞧过这个，但万事它就怕这个万一啊。 万一他就是没看过呢。 万一他就是跟着那群小子混迹这么久还是个小白呢？ 这要是在新婚之夜闹出了什么尴尬的事，那可不太美妙。 程少虞接过那小册子，顺手就打开瞧了瞧，而后只觉额头仿佛有几条黑线划过，“您特地找我过来就是给我看这个？” 他像是没过这个的人吗？ 他像吗？ 像吗？ 舅舅是不是对他有什么误会？！ 竟然会觉得他没有看过这个？ 他这态度皇上便知道他绝不是没看过，拢了拢衣袖，一本正经的模样，“是啊，我这不是怕你不知道嘛，你既然懂那就是最好了。” 程少虞无语的看着手上的那个册子，轻笑了一下，最后认认真真的道谢，“谢谢舅舅了。” 如果不是真的关心他，舅舅一个皇帝，哪里会忍着尴尬特地来给他送这个。 “好了，”皇上拍拍程少虞的肩膀，“朕要说的都说完了，你便去做你该做的事情，朕也该回宫了。” 程少虞当即道，“我送您。” “不用了，你去做你的事情吧，新娘子在等着你，前厅也还有那么多宾客在等着你呢。” 程少虞坚持送他，“云曦她……不会在意这一点时间，至于那些宾客……您知道的，我向来不喜欢这些。” 本就不耐烦应付他们，挤出这些陪他们的时间来送舅舅出门不好吗？ “你总要学会这些，”皇上没再坚持，只是劝他，“你已经成婚了，也该长大了，总不能真的当一辈子的纨绔吧？” 程少虞往外走，“不行吗？” 他觉得挺好的呀。 “你觉得行吗？”皇上瞪他，随即声音有些沉重的道，“你这样总让我觉得是不是自己没能教好你，你让我以后怎么……” “停。” 程少虞猜到他之后的话，“舅舅，我知道的，你之前给我安排的差事我不也有认真的干吗？” “那怎么能一样呢，”皇上双手负于身后，悠悠的往外走，“你那差事又没什么难度，就每天巡一下街，他们知道你的身份，也不敢在你的辖区闹事，多轻松。” 程少虞撇撇嘴，“再没难度，那也是您给我安排的活。” “总得让你有个过渡。” 满朝上下都知道他宠这小子，真要一上来就安排什么重要的职位，那帮老家伙非得上蹿下跳把他给烦死。 ……嗯，虽然他暂时也确实不敢给这小子安排太重要的职位。 太不靠谱了，还是得历练历练。 程少虞吹吹耳畔的散发，“好吧过渡，那您打算给我另外安排个什么职位？” “朕现在还没想好，先让你享受享受一段新婚的快乐吧，也好和陆家那丫头培养培养感情。” 说到这里，皇上忍不住拍了下他的肩膀，“你说说你，从朕给你赐婚到如今，这都好几个月的时间了，你们俩竟然没有什么进展？你这小子平时那机灵的劲哪去了？” 分明他看这小子对陆家那丫头也还挺喜欢的。 既然喜欢就不知道多花些心思吗？ 程少虞也很无奈，“那不是您突然给我安排了差事吗，我好不容易休沐去找她，她也不一定有时间，更不要说后来婚期将近，我们俩都在忙着准备成婚的事宜呢，哪里有时间去培养感情。” 皇上没忍住又拍了他一下，“你这么一说还是我的错了？” 是他不该给他安排差事是不是？ 程少虞偏头不看他，“反正不是我的错。” 两人绕过人多的正厅，走到大门外。 皇上说了声不用送了，便上了马车。 程少虞看着马车走远，才转身回了府里。 程少虞去前厅瞧了瞧，大约是知道他的性子，来参加婚宴就真的只是来看一看今日成婚的新人，然后埋头吃吃喝喝一顿便离开，如今人已经不多了，几乎走了一半的人。 他试着拎着酒壶去和他们打了个招呼，除了和他相熟的那群家伙，其余人瞧见他走得更快了。 程少虞很满意他们的识相，走到他那群相熟的人面前，与他们喝了一杯酒便开始赶人。 “郡王，这就不至于吧，这就开始赶人了啊？” “郡王你这过分了啊，哪有你这样的，竟然要赶人？” “对啊对啊，谁家成亲像你这样？” “本王怎么样？”程少虞拎着酒壶，踩着凳子直接挥手赶人，“快点走快点走，别想赖在这里，不想让本王叫人拿棍子扫帚给打出去吧……” 旁边零零散散几个还没走的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从未想过来参加个婚宴还能遇上这么刺激的事情，赶紧收拾收拾飞快的离开了。 再不离开他们怕被人打出去。 那场面太美，实在是不敢想。 这下这里是真的就剩这附近的几桌了，他们没有动，还想着再赖一会儿，然后被程少虞毫不留情的赶走了。 陆云曦瞧见程少虞这么早回来还以为他是丢下前院的宾客过来歇一歇，直到知道已经散场了…… 陆云曦刚将头发平平顺顺的整理好，惊讶的转头看着他，“这么快就散了？” 这才多久？ 不应该吧？ “嗯，”程少虞懒懒散散的倚在桌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剩下那几个不肯走的我给赶走了。” 陆云曦将耳环取下，捏着耳环的手一顿，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刚才说什么？赶……赶走了？” 不能吧？ 这家伙这么虎？ 直接把人赶走可还行？ 当真是古往今来第一人。 程少虞不觉得有什么，“放心，我赶得都是自己人。” 陆云曦，“……” 这也不是你赶走那些人理由。 程少虞喝了一杯酒，站起来，“你慢慢整理，我出去洗漱换身衣服。” 第六十三章 洞房花烛夜 陆云曦把身上的首饰都摘了，也让人叫了水，躺在浴桶里的瞬间舒服的不行。 她伸手撩了些水，再一次感叹成婚是真的累人。 好好的洗了个澡换上了舒适的睡衣，出来时程少虞已经在屋里等着了，瞧见她这一身衣服有些惊讶，“倒是没有见过这样的衣服，不过看起来和锦绣坊的衣服样式有些相似。” 陆云曦侧着头，拿着帕子慢慢的擦着头发，“我让丫鬟做的，这样穿着舒服，你要不要也做一套这样的衣服？” 程少虞拿着筷子夹着桌上的菜，又倒了一杯酒，偏头看她，“我也可以穿这样的？这不是女子的衣裳吗？” “也没有规定一定是女子的衣裳吧？我让丫鬟选一批深色的布匹，再给你做得宽松些，会很不错的……” 程少虞倒是不排斥这衣裳，“那就给我也做一套，如果真的不错到时候我给舅舅也送一套去。” 陆云曦进到里间换了一条干帕子继续擦头发，听到他的话道，“那我让春如给你做。” “好。” 陆云曦头发擦得半干，让春如去厨房要些饭菜。 程少虞吃着桌上的小菜，又喝了口酒，“不喜欢这些菜？” 陆云曦将帕子放好，看一眼桌上基本没有多少的菜，委婉道，“不太够。” 而且她也不想就着酒去吃。 程少虞低头看一眼桌上的菜，轻咳一声，“确实是不太够。” 他也没有注意，吃着吃着就没剩多少了。 春如没一会儿就提着食盒回来了，东西不多一碗鸡丝面，以及一些爽口的小菜。 “怎么不多拿些？” 折腾了一天，她现在应该是饿得厉害吧。 这丫鬟也是真的不机灵，跑一趟也不知道多拿些吃食。 陆云曦无奈的看他，“今天一直都没有吃什么，又坐了那么久的轿子，虽然不算摇晃但坐久了也不好受，现在遽然吃太多不好。” 程少虞恍然的哦一声，靠在桌边看着她吃东西。 陆云曦吃完东西，让人将碗筷收好，又找了条干帕子继续擦头发。 程少虞坐在那里，百无聊赖的四处看，注意到她脚上的鞋不太一样，“你这鞋……” 她怎么总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这样比较方便，”陆云曦靠在软塌上，“沐浴完还是直接穿这种的鞋比较好，你要不要也来一双？” 程少虞，“……来吧。” 陆云曦让春如翻了一双大一号的拖鞋出来。 程少虞换上鞋，试着走了走，倒是不怎么妨碍走路。 “沐浴后只穿这鞋到确实挺方便，”程少虞凑到软榻上，撑着软枕看她，“你到底哪里来的这么多这么奇怪的想法？” 陆云曦懒懒的擦着头发，“当然是为了舒服方便啊。” 现在天气还不错，陆云曦擦了这么久，头发也基本干了，她将帕子放好，刚转身就被程少虞握住了手，她动了动手腕，转身看他。 迎着她的目光，程少虞难得有些不太自然，“时辰不早了，也该歇息了吧？” 陆云曦挑眉，瞧着他的模样，唇角微微往上，露出一抹不那么明显的笑，“是该歇息了。” 程少虞看出她的那点揶揄，有一点点恼，手下微微用力，一把将人拉了过来，然后打横抱起。 陆云曦一怔，搂着他的脖子靠在他身上低声笑了起来。 她努力压着笑，只是靠在他身上的微微震动格外明显。 程少虞将她抱到床边放下，双手撑在她耳边不远处，俯身垂眸看她，“你笑什么？” 就这么好笑吗？ “就是突然有些想笑。” 陆云曦躺在床上，收了笑意，搂着他的手微微用力，将他拉了下来，两人瞬间凑近许多。 程少虞手肘还撑在两侧，才不至于让两人过于贴近，只是即便如此，他的呼吸也是瞬间急促许多，白皙的脸上更是隐隐泛起薄红。 这还没开始呢，就这样没用，他看着床上的人，有些羞恼朝她脸庞凑近。 陆云曦感觉脸上落下一瞬的温软，随即而来的，是颇为浓郁的酒气，她扯着他的衣领，微微皱了皱眉，“以后少喝点酒。” 她实在是不太喜欢这味道。 程少虞一顿，翻身起来，“你等我一下。” 他说完，自己匆匆离开，随后提了一桶水进了里间。 陆云曦，“……” 一时不知道是什么心情。 陆云曦坐起来，扶着床棂靠在床边，无聊的理了理长发。 他很快洗好出来，大约是有了时间平复，这会儿瞧着要从容许多。 程少虞走到床边，拥着她缓缓倒下。 明明灭灭的烛光间，忽而听见几声低语。 “这个怎么解？” 陆云曦低笑了一声，自己解了扣子，只是才解一粒便被握住了手，“原来是这样，确实方便。” …… 红烛帐暖，只瞧见两个身影起伏交缠。 - 陆云曦是在程少虞怀里起来的，她睁开眼，目光没有焦点的看着床顶，一瞬就感觉自己身处的环境不对，她的旁边有人，她刚想动，随即才想起自己已经成婚了。 对，已经成婚了啊。 “醒了？” 陆云曦对上他漆黑的眼眸，身体往后挪了一点，“现在什么时候了？我们是不是该去宫里请安了？” 程少虞父母不在了，他从小是在宫里长大，他们成婚第二日需要去宫里见见皇上皇后还有太后。 “不急。” 程少虞悠闲的躺在床上，半点没有要动的样子，“舅舅巴不得我们去迟些呢。” “皇上怎么就……” 陆云曦声音一顿，意识到他这话隐藏的意思，拧了一下他的手臂，“皇上怎么会管这种事？” 一大早给她开.黄.腔。 程少虞转了个身凑近她，笑着道，“那我说的是事实啊，这代表我们夫妻和睦。” 陆云曦推他，“那也该起了。” 虽然不知道现在究竟是什么时候，但室内瞧着一片光亮，很明显也不早了。 程少虞不情不愿的起来，自己捞了衣服穿。 陆云曦拥着被子坐起来看他，“你不用叫个人进来吗？” 第六十四章 进宫 陆云曦是不习惯让其他人伺候她穿衣裳，所以除非是像昨天成婚那样需要一层一层套衣服实在搞不定的那种，基本都是她自己上手。 但就她所知的其他人，即便是云竹远承他们，也都是由丫鬟小厮伺候着穿衣的。 “为什么要叫？” 程少虞动作迅速的穿好衣裳，以为是她需要丫鬟，“我帮你叫丫鬟。” “不用不用，我习惯自己来。”陆云曦将被子拉了一下，“只是我以为你会需要。” 寻常的富贵人家都是如此，更何况他是在宫里长大的，应该更加习惯如此才是。 “你也习惯自己来？”程少虞有些惊讶，随即又有些高兴，“你也觉得等他们来弄麻烦的要死吧，我自己就能搞定的，哪里需要慢慢去由着他们来。” 搞得好像他连衣服都不会穿一样。 陆云曦掀开被子，也跟着起身。 “你能起来吗？” 程少虞见她要起来，后知后觉想起女子第一次似乎都会不太舒服，三两步跨到床边要去扶她，“要不然我给你穿衣服，或者还是帮你叫丫鬟进来吧？” “不用，”陆云曦站起来，“我还好。” 确实还好，程少虞昨晚还算有分寸，加之她从小习武，今天起来倒是真的没有太大感觉。 程少虞认真的瞅她几眼，见她似乎真的没有什么不适，只能奄奄的收回手。 陆云曦拿起早已准备好的衣服穿好，而后才叫人送来洗漱用品。 春如和另一个她没见过的丫鬟一前一后带着人捧着东西进来，陆云曦从梳妆台上拿了根簪子随意挽了下头发，挤了自制的牙膏开始刷牙，程少虞也是一样，后面进来的两个丫鬟则是去了床边收拾，取了带有落红的帕子离开。 陆云曦瞧了一眼，面不改色的继续刷牙。 两人洗漱完，丫鬟从厨房取来了早饭，两人简单用了早饭陆云曦才开始梳妆。 春如站在陆云曦身后，慢慢的帮她弄头发，“小姐怎么不先叫奴婢给您梳妆？” 虽然但是…… 小姐才刚和瑞郡王成婚，是不是有点给于随意了，好歹好歹先让她简单帮忙梳个头发等要入宫再重新梳妆也好啊。 陆云曦懒懒的睁开眼睛，“干嘛，嫌我刚才挽的头发不好看？” “奴婢怎么敢？” 春如挑选了一支红色流苏发簪给陆云曦带上，小姐刚成婚，还是打扮的明艳些好。 她带好簪子，继续道，“只是您和郡王才刚成婚，多少还是得要……” 陆云曦轻笑，“他总会知道我是怎么样的人，装得了这一时又有什么用？” 她也不想未来某一天和他吵架，对方突然声泪俱下的指责她变了，说她以前怎么怎么样，现在怎么怎么样。 咳。 想的稍微有点多。 “好吧。” 春如知道陆云曦的性子，没有再说。 陆云曦梳妆好，和程少虞一起乘着马车进到宫里。 皇上确实宠爱程少虞，他的郡王府离皇宫很近，没一会儿便进了宫门。 “今天正好是大朝会，舅舅现在应该还没有结束朝会，我们先去外祖母宫里。” 陆云曦掀开窗帘往外瞧了一眼，问他，“太后娘娘是怎么样的人？” 程少虞看她，“怎么？害怕了？” “有点吧，提前知道心里也好有个准备。” 毕竟是太后，她嫁给了程少虞，就这家伙在皇上太后心里地位，往后少不了要和大盛这几位顶尊贵的人打交道，这要是一见面就给对方留下不好的印象，以后的日子可不会太好过。 “放心吧，”程少虞拉过她的手，“外祖母很好说话的。” 陆云曦叹气，“……” 那是对他。 而往往很多时候，越是宠爱一个人，对对方的配偶就越是严苛。 两人说话的功夫，太后的寿康宫到了。 程少虞率先下了马车，站在那里扶着陆云曦下来。 外面的宫人远远瞧见郡王府的马车，便已经进去通报了，这会儿是太后身边竹溪姑姑亲自出来迎的人。 两人跟着竹溪往里走，程少虞余光瞧了瞧陆云曦走路的姿势，见她并无异样，松了一口气之后又隐有些挫败。 看来他下回得努力些才好。 “外祖母。” “虞儿来了啊……” 虞儿？ 陆云曦差点被太后这称呼笑到，捏着一本正经的行礼，“见过太后娘娘。” “这就是虞儿新娶的媳妇吧，”太后赶紧让她起来，“叫什么太后，既成了亲，该随虞儿一块叫哀家外祖母才对。” 陆云曦也没有扭捏，当即改了口，“外祖母。” “好好好，真是个好孩子。” “你走近些，让哀家好好瞧瞧你。” 陆云曦上前几步，太后站起来，拉着她的手将她上上下下瞧了瞧，“长得真不错，虞儿也娶了媳妇，真好。” 她说着，让竹溪拿了早已准备好的东西给陆云曦，又取了手上的镯子给陆云曦带上，“这镯子陪了哀家许多年，当年昭阳还闹着要，哪知道……” 太后说到这里，神色有些哀伤，随即很快收起，轻拍着她的手道，“如今就给你了，希望你与虞儿夫妻和和睦睦。” 陆云曦没想到这镯子竟陪了太后这样久，昭阳公主竟也曾想要，一时有些迟疑该不该接下，“这……” 程少虞按着她的手，帮她把镯子往里带了些，“外祖母给你的，便收着吧。” 陆云曦于是没有推辞。 两人与太后说了会儿话，便听外面有人通传皇上皇后来了。 两人来的很快，陆云曦站起来刚想行礼便被皇上打断，“云曦丫头快起来，都是自家人，不必拘泥那些俗礼。” 陆云曦一顿，于是收了礼。 毫无疑问，皇上皇后又是送了不少贵重东西。 没有像太后那样颇有意义的东西，陆云曦收得还算坦然。 不过…… 陆云曦瞧一眼态度亲切的皇上，有些微的疑惑。 太后还能是爱屋及乌，也是希望她能和程少虞好好过日子。 皇上呢？ 她和程少虞可是他赐的婚。 当时那样的情况，怎么会想到给她和程少虞赐婚？ 第六十五章 千奇杂货铺 两人起得本来就不早，梳妆打扮加上来的路程又花了不少时间，几人聊了没多久，便到了午饭时间，两人顺势留在寿康宫里用了午饭才跟着皇上离开。 皇上一边与程少虞说着话，抽了个空隙问陆云曦，“听少虞说千奇杂货铺是你开的？你还有个庄子特意养着一群人专门研究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陆云曦走在稍后面一点，百无聊赖的开着御花园的里各种的花，突然被cue，怔了一下，随即点头，“是，不过也并不都是稀奇古怪的东西，只是之前没有见过，他们做那些东西都是为了给人方便。” “确实挺方便的，你那铺子里弄出来的那些东西，有不少便是朕如今也在用着，”皇上稍缓了下步子，偏头看向陆云曦，“有没有兴趣到工部任职？” 陆云曦停住了脚步，惊讶的看着皇上。 虽然现在朝堂上也不是没有女子，但这就让她去…… 是不是有些太轻易了？ 程少虞同样停了下来。 皇上看着陆云曦，“干嘛这幅模样，不愿意？这可不像你的性子。” 陆云曦，“……” 皇上这话什么意思？ 他很了解她吗？ “倒不是，”陆云曦只是沉默一会儿，“只是我其实并不太懂那些，千奇杂货铺能有那么多的新奇的东西更多的还是靠那些手艺精巧的工匠们。” 而且她并不是很想过每天要早起上值，这种没什么自由的日子。 不然的话，她其实还是蛮愿意去的。 毕竟是在官府工作，想想她前世，许多人拼死拼活就为了一个编制。 “朕自然知道你不会那些手艺活，朕的意思是将千奇杂货铺收归工部，作为工部底下一个正式的机构部门。” 收归工部，作为工部底下一个正式的部门，这意味着不在是从前的小打小闹，突然想到什么就让底下的人做什么，而是要真正有规划有目标的去运行发展。 “你可以考虑……” 陆云曦没等他说完，立马道，“我同意。” 千奇杂货铺的存在，是她对前世那个世界的怀念以及期待。 之前的她很明白，别看千奇杂货铺看起来不错，在京都也挺有名气，但其实只要有一个稍微有些钱权的人，肯同样的花心思，即便千奇杂货铺目前是这方面的领头者，要超越也不是多难的事情。 因为目前千奇杂货铺的所有东西，都是拿到样品稍微费点时间就能仿照出来的。 但如果归入朝廷，又不一样了，首先运行模式肯定要变的，也能更加普及，还有另一点则是…… 她慢慢的网罗这些手艺精巧，心思灵便的人，归根结底是期望这个时代能够尽量的与前世所处的科技靠近。 只是只靠她自己，再怎么样都是杯水车薪。 若是背靠官府，得到皇上的支持，那可比她自己带着人瞎弄强的多。 皇上挑眉，“不考虑一下？” 之前看她迟疑的模样，还以为她是不愿意。 不过千奇杂货铺经营到如今的模样定然费了不少心思，这于她确实不是小事，慎重些也无妨。 “不用了。” 陆云曦肯定的道，“千奇杂货铺能归入工部是好事。” 而且皇上的意思明显是归入工部，仍旧让她继续管着，这样的好事，有什么不同意的呢？ “你这丫头就是爽快，”皇上哈哈一笑，“那就这么说定了，你们两个好好享受新婚，等过些日子朕让人拟出章程来便去与你商谈这事。” 陆云曦知道没有那么快，点着头说好。 程少虞环着胸站在一旁看着两人将事情敲定，才哼了一声，“舅舅，你这是早惦记着云曦的千奇杂货铺了吧。” 甚至都等不及晚些说，逮着他新婚第二天入宫的时候就火急火燎的讲了。 皇上瞪他一眼，“你这臭小子胡说什么呢。” 他那是惦记吗？ 他那是惦记吗？ 他分明是看好陆丫头的千奇杂货铺，想要给她一个更好的发展空间。 陆云曦，“……” 嗯嗯，说得没错。 是为了给她一个更好的发展空间。 皇上哼了一声，开始赶人，“行了行了，快点回你的郡王府去吧，瞧着就碍眼。” “啧，舅舅，你这过河拆桥的速度可真快，事情谈好了，就瞧我碍眼了。” 他说完，也不等皇上反应过来，拖着陆云曦就跑远了，后面隐隐传来皇上不带怒气的骂声。 陆云曦，“……” 没想到程少虞和皇上是私下这种相处模式。 两人坐上马车回了郡王府，休息了一会儿，程少虞便让府上的人都过来拜见陆云曦。 陆云曦象征性说了几句话，便让他们散了。 程少虞懒懒散散的靠在一边，见陆云曦将人大致见了一遍打发后，叫了一旁的管家，“老李。” 老李立马让人将一堆堆的账册放到了陆云曦旁边，一一介绍郡王府名下的铺面庄子的营收情况，以及花费用度。 这么长久的账册自然不可能这么快看完，陆云曦翻了几页就将账册收下，打算这几天和春绯一起慢慢看。 虽然很不想看…… 老李将事情交代好，便带着人离开了院子。 他人一走，陆云曦立马放松了下来，靠在椅子上偏头看程少虞，“怎么这么快就把这些事情交给我？” 程少虞拿着牙签插了一块水果，“这不正常的吗？我既然娶了你，这些事情就应该交给你管，而且老李他确实是不太会管这些。” 老李不会管，而他自己实在是懒得管这些事情，如今交给陆云曦是正好。 陆云曦站起来，“我去对账目了。” 程少虞坐起来了一些，“你不在这里对吗？” 陆云曦摇头，“这里什么都没有，我不在这里对。” 更重要的是，她在那里辛苦对着账，一抬头看着程少虞在那里悠闲的吃水果，那她会对不下去的。 还是找个专门的地方对比较好。 陆云曦带着账本，和春绯寻了一处安静的地方，一起对账本，对不上的地方则记上，将老李叫来问情况。 第六十六章 回门 然后陆云曦便发现，老李确实是不太会管，账目不至于是一塌糊涂，但也总有那么些这样那样的问题，仔细查过了又发现不是记错，就东西名字数目没有对上，要不就是不同的东西记在了一起…… 陆云曦没办法，她只能和春绯一边对账目一边整顿府里。 至于程少虞…… 他就一直在旁边看着，反正不管她做什么决定都支持。 陆云曦一时不知道该是说他好还是不好了，毕竟能那么轻易的放权给刚嫁进来的媳妇代表着信任，她对着那一堆的账册，总之就是烦加憋闷。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就到了回门的日子。 陆云曦这几天是真的很忙，如果不是春如提醒，她差点就要忘了今天是回门的日子。 勉勉强强让人准备了回门东西，陆云曦上到马车，困得要命。 她昨天和春绯处理事情到半夜，可不是困得厉害。 “这么困？” 马车上，程少虞扶住差点倒下的陆云曦。 陆云曦扶着脑袋瞪他一眼，“还不是怪你。” 谁能想到他府里的事情那么多？ 好歹是个郡王府，竟然乱成这样。 她进门之前没有出什么事真是万幸。 他倒是轻松，什么也不做在一旁看着。 这么一想，陆云曦看他有些不大顺眼。 程少虞扶着她的肩膀，有些心虚，“辛苦你了。” 他不耐烦管府里的事情，也没有想到时日久了竟然这么多问题。 陆云曦哼了一声，直接靠在他肩上，“让我靠着睡会儿，等到了府上再叫我。” 她是真的要困死了。 程少虞哦了一声，轻轻扶着她的肩膀默默调整了一下姿势，好让她靠得更舒服一些。 马车没多久便到了陆府。 程少虞伸手轻轻推了她一下，“云曦，到家了。” 陆云曦没醒。 他又推了一下，微微提高了些声音叫她。 陆云曦扶着他的肩膀这才缓慢的睁开眼睛，眸底是掩饰不住的困倦，“这么快就到了吗？” 她怎么感觉自己都没有睡？ “到了，”马车窗帘被风吹的动了动，程少虞瞧见陆府门口的陆父陆母，“岳父岳母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爹娘在外面等着了？！” 一想到爹娘在外面看着，结果他们俩却迟迟没有下马车…… 陆云曦惊了一下，赶紧起来下马车。 程少虞肩膀一下子空了，还没有反应过来人已经下去了，他摇摇头只得快速跟着下马车。 在外面等着的陆父陆母则是一时不知道是什么心情，先是马车到了有一会儿还不见人下来，接着人倒是下来了，却是自己的女儿先下来。 恩，还是蹦下来的。 大庭广众之下，像什么样子。 陆母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就瞧见陆云曦身后，程少虞也跟着下了马车，于是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笑着将两人迎了进去。 陆母带着陆云曦进了她的房间，陆父则笑着和程少虞去了演武场。 “云曦。” “云曦……” 陆云曦靠在软榻边，脑袋一点一点的往下垂，根本没听见她的声音。 “云曦？！” 陆母与陆云曦说着说着话，忽然发现她没了声，叫了她两声还是没有回应，陡然提高了声音。 陆云曦被这声音惊得一震，脑袋猛的前倾却又没有碰到东西，遽然的落空感让她突的睁开眼睛，差点以为自己要摔了。 “你小心一点，就这么困吗？” 陆云曦还沉浸在自己突然差点摔了的情绪里，没来得及回陆母的话。 却听陆母道，“知道你们年轻，可也得节制点……” 节制点？ 什么节制点？ 陆云曦懵懂的看着陆母，随即明白过来她的意思，尴尬的道，“娘，我们没有……” “不是，我这么困不是因为那个……” 陆母不太相信，以为是她面皮薄。 陆云曦无奈的将原因说了一下。 “郡王府实在是有些乱，这几天我与春绯都在忙着查账，还有整顿府内事务，没有那么多时间在那事上。” “是娘误会了。” 不过…… “郡王府竟然这么乱？” “郡王不耐烦管那些，至于他的管家……能力不太行，我那天从宫里回来，他们就直接将所有东西都一股脑的交到我这边来了。” 陆母，“那你这几天就专门查账去了？” 陆云曦点头，“我总得先把这些事情理清。” 陆母无语的看着她，“这些事情你交给春绯就行了，你和郡王才刚成婚！” “你俩不好好培养培养感情，你跑去查账？！” 陆母扶着额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陆云曦则一副坦然的模样，“郡王府不比咱们府上，春绯身份不够，压不住他们。” 而她希望春绯能够尽快上手。 毕竟皇上说了想要将千奇杂货铺归入工部，这事想也知道，到时候事情必然多的很，她自然得尽快的把府上的事情处理好，让春绯尽快掌控好郡王府的事情，她好去忙别的。 她希望，这个时代能最大限度的靠近前世。 陆母真的很为她着急，“缓两天又没什么，你非得紧着这两天去弄这些吗？” 刚成婚呢，趁这个时间两个人腻在一起不好吗？ 非得跑去看账册？ 要知道一对夫妻感情最好的时候往往就是新婚期了，等这新鲜劲过了，谁还有耐心随你腻着。 陆云曦点头，“是啊，过些日子我有事。” 陆母，“有什么事？” 什么事比夫妻感情还重要？！ “暂时还不能说。” 陆母，“……陆云曦，你要气死我不成？！” 什么不能说？ 无非就是还没有想好理由不知道怎么说。 陆云曦迷茫的看着突然就生气的人，⊙(?◇?)？她刚才没有什么吧？ 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她.娘生气的点是真的奇妙。 还是说更年期到了？ 陆母只气了一瞬，又开始问陆云曦其他事。 “郡王他对你怎么样？你这一整天都腻在那些账目里，他没有生气吧。” 陆云曦，“没有。” 那一堆账册他给弄出来的，他生气？ 呵。 第六十七章 回门 “没有就好，”陆母说着，伸手推了推陆云曦，“你也长点心，别总这幅模样，你们俩现在感情好了，尽快有个孩子，这以后的日子也就顺了。” 陆云曦打着哈欠，胡乱的嗯嗯两声，至于她的话有没有听进去…… 只有天知道。 陆母之后又问了些问题，陆云曦知道她更多的还是关心她，撑着困倦一一都回答了。 “好了好了，不说了，”听她问的差不多了，陆云曦扶着额头站起来，朦胧的看一眼房间，“我先回房间睡一觉，吃饭了叫我。” 好久没有这样熬过了，她得赶紧去好好睡一觉补回来。 陆母张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见她已经扶着额头快步离开了房间。 罢了，云曦向来很有主意。 她说那么多她也未必听得进去。 陆云曦是真的很困，衣服都没有来得及脱，将软榻上的东西挪了挪，直接倒在上面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直到被人叫醒仍旧很没有实感。 “嗯，什么时辰了？” 陆云曦扶着软榻的坑几，不情不愿的缓慢起来，眼角还带着点点水珠，身上不知道谁给她盖上的薄毯随着她的动作滑下，她也不在意，随手捞来一个软枕，耸拉着眼皮靠在上面，好困啊，一点不想起来。 她才睡多久，到吃饭的时候了吗？ “小姐，已经未时一刻了。” 未时一刻？ 那是…… 陆云曦抱紧了软枕，抬眸看向来叫她的小丫鬟，清醒了几分，“你刚才说未时一刻？还没吃饭吗？” 小丫鬟站在旁边，恭谨道，“老爷夫人他们都在等您呢。” 陆云曦一时明白过来，“让人给我打一盆水来，看看谁会弄头发，找个会弄头发的人过来给我来弄一下。” 睡了一觉，早上春如费劲给她弄的头发如今已经不能看了，得要重新弄一下。 小丫鬟转身出去叫人，陆云曦坐到梳妆台将头发上的发饰弄了下来，自己拆了头发拿着梳子一点点慢慢的梳了起来。 “大小姐。” 陆云曦听见声音，捏着梳子的手一顿，放了下来，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是个面生的小丫鬟。 “流月说您需要梳妆。” “既然来了就过来吧，”陆云曦将梳子放在靠近镜子的地方，“给我梳个简单的发饰，快一些的那种。” 她总不好让爹娘等她太久。 小丫鬟低声应是，缓步走到陆云曦面前，拿起梳子替她梳妆。 不过她还没弄好头发，流月就带着两个丫鬟捧了洗漱用品过来。 “先放在那里，等我弄好头发再洗漱。” 流月让人将东西放下，退了下去。 “云曦。” 程少虞走近进房间，好奇的四处瞧了瞧，然后在一个柜子前停下，“你的房间看起来好空。” 陆云曦靠在椅子上，从镜子里看着为她梳头的小丫鬟，还有站在柜子边的程少虞，“有不少东西搬去郡王府了，这里自然要空些。” 现在还只是空些，等时日久了，这个院子怕是会大变样，然后住进别的人。 毕竟是已经嫁出去的女儿，不会让她的院子空太久的。 这就是女子的悲哀，一旦出嫁，不管曾经与家人感情如何，也不管之后与家中来往多少，都已不再属于这个家。 更别说陆家当年上京之时，所置办府院并不大，随着弟妹长大，也基本该要有自己的院子。 还有陆远致，快要十七了，差不多也要该谈婚事。 陆云曦手里拿着一支发簪，慢慢的摩挲着上面的纹路，想到以后再回来，府里可能就没有她的房间了，心底不免有些惆怅。 “大小姐，好了。” 陆云曦回过神来，看着镜中的自己，抬手摸了摸头发，确实是弄得很简单。 不过是在自己家，倒也还好。 她瞧了一眼，站起来走到桌边，拿起帕子浸入水中，拧干，然后轻轻负于脸上。 程少虞则在她梳妆洗漱的时间，好奇的在她的房间里四处走动，时不时瞧一眼柜子上的摆件，或是拿手摆弄一下几个小饰品。 陆云曦洗漱完，慢慢抚平衣服上褶皱，一抬眼就瞧见他站在一扇门前，纤长有力的手指时不时敲一下门上挂着的风铃，弄得风铃发出泠泠泠的响声。 “流月，将东西收一下。” 陆云曦吩咐一声，也没有等流月进来，走到程少虞身边，“好玩吗？” 怎么像个没长大的小孩子一样，还喜欢玩这个。 “还好，”程少虞收回手，“你这风铃的声音还挺好听的。” 好听吗？ 陆云曦没有太大感觉，不过他既然觉得好，不如…… “要不然把这个风铃带回去？” “带回去？”程少虞忍不住又伸手拨弄了一下风铃，而后摇摇头，“那倒不用，这几个风铃就放在这里吧。” “咱们之后再买几个，你这里的这些风铃和咱们房间不搭。” 陆云曦瞧一眼那被程少虞拨弄的仍在泠泠作响的风铃，又想到郡王府房间的布置，倒是赞同他的话，“确实不太搭。” 她房间的布置偏淡雅，而郡王府…… 不过说起这个，陆云曦想起另外一件事情，她这几天一直忙着整顿府上，倒是给忘了问。 “郡王。” “怎么？” 程少虞应了一声，转头看她，随即突然拉着她的手捏了捏，“你应该该改口了，咱们已经成婚了，还整天郡王郡王的叫我。” 之前他都忍了，毕竟没成婚，两人接触也确实不多。 但现在还不改口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不说叫他夫君，至少也该叫名字吧。 “少虞，”陆云曦从善如流的改了口，然后说起正事，“咱们现在住的院子是你之前的院子吗？” 她一边说，一边顺势带着他往外面走去，毕竟时辰不太早了。 嗯，她现在也有些饿了。 还是早些去正院吃饭吧。 “是啊，”程少虞任她拉着出去，“怎么了？你不喜欢吗？” 程少虞想到刚才瞧见的陆云曦房间的布置风格，犹犹豫豫的道，“你要是不喜欢就改一下吧。” 第六十八章 回门 他没有那么在意房间怎么布置。 “那倒不用，”陆云曦没想要去改郡王府房间的布置，房间怎么样她其实并没有什么偏好，“只是我想问问我住哪个院子，到时候好……” 把她的东西搬过去。 程少虞猛的停住了脚步。 陆云曦感觉到手上的阻力，疑惑转身往后看去，“怎么了？” 程少虞抓着她的手腕站在那里没有动，眉峰紧紧皱起，向来张扬的眸子里透着丝丝缕缕的委屈，“什么你住哪个院子？你不是和我一起住昭明院吗？你想要去住在哪里？是不喜欢昭明院吗？” “没有，”陆云曦当即否认，纤长的睫羽轻轻落下，遮住眼底的一点试探，“只是就算是夫妻，可向来不也都是各有各的院子嘛……” “那是别人。” 程少虞嘴角微微下垂，明显的很不高兴，“我不喜欢，也不会那样，我们俩住一个院子，没有必要那么麻烦。” 就算郡王府再大，他们俩也不可能还分开住。 他看着她认真道，“你要是真的不喜欢房间的布置可以改，但是不可以搬去别的院子。” “我只是问一下你。” 陆云曦动了动手腕，回握住他的手，拉着他往前走，程少虞眉眼舒展了些，顺着她的力道往前走。 “没有想要搬出去。” 程少虞满意了，两三步走到她旁边，神色重新飞扬起来，“这才对嘛。” 好好的夫妻，干什么要搬出去。 陆云曦偏头看着旁边瞬间眉飞色舞的少年，忽的对他有些好奇。 老实说，他实在不是一个脾气多好的人，但她和他一起的时候，他又好像真的挺好相处的。 她动了动两人相握的手，有些好奇，张了张嘴想要问一下，却还是没有问出来。 两人很快到了正院，菜已经基本上齐，见两人到了，陆母立马招呼着两人坐下吃饭。 陆云竹陆远承还有陆云皎尚在书院，今天在的也就陆母，陆远白，以及特意休假在家的陆父，人不多，不过一顿饭吃得也还是蛮热闹的。 陆父直爽大气，程少虞则被皇上宠的基本不知道委婉两个字怎么写，两人意外的投缘，一起比划着喝酒，说着他们感兴趣的事情。 陆母和陆云曦时不时插上几句，然后继续吃饭或是逗弄陆远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生人在害羞了，今天的陆远白意外的乖巧，也没怎么闹腾，乖乖的任陆母喂着，有时也自己拿着勺子试图自己吃，当然他自己来饭菜基本能漏一半。 吃完饭，陆云曦带着程少虞在府里逛了逛，又回院子里收拾了一番才回去。 回去的时候程少虞就不大愿意坐马车了，早早的让宝福弄了匹马来，他骑着马跟在马车边上。 他不是能闲住的性子，路过正明街时便被街上的热闹给吸引了，陆云曦靠在马车上，发现程少虞有一会儿没有说话了，伸手掀开窗帘去看才发现人不见了。 “郡王呢？” 陆云曦一惊，起身扶着马车壁掀开车帘，问前面的车夫。 车夫也没有太注意程少虞，听到陆云曦问才停了马车，往后面看了看，发现确实没有程少虞的身影。 车夫不是很担心，“郡王可能有事去了吧？” 毕竟在大街上呢，谁还能悄无声息的将郡王掳走不成。 而且郡王突然心血来潮跑去某个地方的事并不少见。 陆云曦下了马车往后面瞧了瞧，没有瞧见程少虞的身影，让车夫驾车去前面少人的地方等等，她则往后面走去。 诚然程少虞出事的概率很小，但万一呢？ 人突然没有了踪影，她总得去找一找。 陆云曦走了一段，路过一条人不是那么多的街道时注意到了不远处杂耍卖艺的一伙人，程少虞的马就栓在那里。 而他自己…… 他正捧着一包小零食在那里精精有味瞧着。 陆云曦，“……” 拳头硬了。 这家伙有的时候是真的很不靠谱。 “好看吗？” 程少虞正看得开心，突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转头就瞧见陆云曦，惊讶的道，“云曦，你怎么在这里？” 陆云曦微笑，“……你觉得我为什么在这里？” 陆云曦其实还挺常笑的，但不知道为什么…… 程少虞捧着小零食，感觉她这笑里似乎隐隐带着些杀气，他下意识摇头，怎么可能，云曦脾气那么好。 他将零食递到陆云曦面前，语气有些微的讨好，“这个还挺好吃的，云曦你要不要吃点？” “不用，我还不饿。” 陆云曦直接拒绝，声音里听不出多少情绪。 程少虞有些摸不准她究竟是什么情况，带着她往旁边靠了些，“云曦，你生气了？” 陆云曦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郡王，下次离开的时候记得和我说一声，不然我会以为你出什么事情了。” 程少虞浑不在意的道，“这在街上呢，我能出……”什么事。 他说道一半，注意到陆云曦脸色不太对，默默收了后面的话，“好吧，下次我一定说。” 陆云曦脸色好了些，“郡王，不是我非压着你交待行踪，只是你走着走着突然人不见了，我确实……” 程少虞立马道歉，“我错了，以后我离开的时候一定都和你说一声。” 比起刚才因为因为陆云曦脸色而改的话，这会儿明显要更真心实意些。 因为他意识到，原本应该在前面坐着马车回郡王府的人突然出现在这里，必然是发现他不见了来寻他的。 做事向来无所顾忌的小郡王有些心虚，云曦走着走着突然发现他不见了，没有被吓到吧？ “既然郡王没事，那我就先走了。” 府里还有那么多事情没有处理呢。 程少虞解了拴着马的绳索，默默牵着马跟了上来。 陆云曦转头看他，“郡王不看杂耍了？” “不看了。” 刚才注意到这里有杂耍的时候他确实是挺有兴趣的，但是这会儿，也确实是没有多少兴致了。 “我和你一起回府吧。” 第六十九章 激动离开 陆云曦没想着要将人拘回去，“郡王想看就看吧，我没生气。” 程少虞牵着马，眉眼有些奄奄的，“你都叫我郡王了，还说没生气。” 她先前分明都已经改口叫他少虞了。 陆云曦改口，“少虞，我只是叫习惯了。” 下意识的就那样叫了。 “那我也不想看了，是真的不想看了，没什么意思。” 他现在是真的没什么兴致了。 陆云曦于是没有再劝。 不过程少虞还是没有跟着陆云曦回去郡王府，两人走了一段，便遇上了程少虞的熟悉的朋友。 皇上之前给程少虞安排了差事，再加上要准备成婚的事，已经许久没与他们一起聚了，那帮家伙一见到人，当即就将他给拖走了。 陆云曦也没有阻止，程少虞就不是什么能待住的性子，她也懒得拘着他。 而且他不在，她做事要是更自在一些。 毕竟…… 其实他们还不是那么熟。 她自己一个人去了前面，车夫还在那里等着她。 “王妃，找到郡王了吗？” 陆云曦理了理衣袖，慢慢走近马车，“郡王遇上朋友了，现在不回去，我们先走吧。”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温和模样，车夫小心的觑着神色，却见她也没有要矮凳，径自扶着马车车门的边缘处上了马车。 “竟然一点都不生气吗？” 车夫微微睁大眼睛，小声嘀咕一句，暗叹王妃脾气真的好。 人也是真的不拘小节。 这里离郡王府已经不远了，车夫坐在马车前面，一甩鞭子，驾着马车没一会儿就回了郡王府。 陆云曦下了马车，坐下没一会儿就见春绯过来了。 “王妃，庄子上来人了，说是你几个月前让研究的轮胎做出成品了。” 陆云曦有些激动的站起来，“真的吗？已经做出来了？” 六月份的时候南下的商队回来了，这一次终于给她运回了橡胶树。 以前无聊之时她曾研究过轮胎的成分，现在还记着些，她知道的都告诉了鹿邑，让他带着人研究这些，如今终于出成品了。 “是，已经做出来了，”春绯知道她对这些很上心，“上午庄子上的人说东西已经交给许远他们了，现在正在试验着将东西给装上去。” “真的？那太好了！” 陆云曦甚至都等不及让人备马，径自快步去了马厩，牵了一匹马出来便匆匆从角门出去，骑着马庄子上赶。 真的做出来了。 鹿邑实在是太棒了。 她只是隐约说了些成分，甚至连具体配比都不清楚，他竟然差不多三个多月就已经做出了成品。 实在是太厉害了。 不过哪怕陆云曦已经尽量的赶路，到庄子上的时候也已经是夕阳将将落下，好在因为有了重大成果，许远和鹿邑他们都还没有离开。 “怎么样怎么样？” 陆云曦让人栓好马，快速的走到许远他们在的地方。 许远和其他的一些人都在埋头摆弄着东西，没有注意到陆云曦，还是一个看着挺年轻的少年瞧见了她，“陆小姐？陆小姐怎么来了？” 陆云曦轻吐出一口气，缓了缓尚有些激动的情绪，“我听说鹿邑做出成品来了，东西已经送到这边了，我来看看。” 少年哦了一声，“那没有那么快，陆小姐还要在等等。” 陆云曦微微颔首，知道许远他们在忙，没有去打扰他们，隔着一段距离瞧了一眼鹿邑送来的成品。 她不太能瞧得出究竟怎么样，只能等许远他们装上在说，“等装上后派人和我说一声。” 她暂时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还是不要在这里添乱了。 陆云曦退了出去，出了院子才发现自己有些冲动了。 她甚至忘记和程少虞说一声，希望不会闹出什么事情吧。 但事情哪里能如她所愿，程少虞没在外面待多久便回了府，毕竟是成了婚的人，也有了些分寸，其他人也不敢留他太久，简单聚一下便走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早早回去，却没有瞧见陆云曦。 “云曦呢？怎么没瞧见她人。” 程少虞去他们俩人的房间瞧了瞧，又跑去陆云曦这几天和春绯处理事情的房间，仍然是没有看到人，只有春绯在那里对着账本。 “她回来了吗？” 不会又出了什么事吧？ 有了那回似水山庄的事情，程少虞多少有些敏感。 “小姐……”春绯见到他进来，立马起身行了一礼，习惯的喊了陆云曦小姐才发现不对，立马改了口，“王妃她之前回来过……” “回来过？”程少虞走进去，拧眉看她，“她又出门了？” 这么晚了还要去哪里？ 春绯小心的瞅了瞅他的脸色，“王妃她去了庄子上。” 程少虞不理解，“去庄子上？怎么突然去庄子上了？” 好好的为什么要去庄子上？ 生气了吗？ 可看她当时的模样也不像啊。 春绯不知道那些事情能不能告诉程少虞，斟酌着话语道，“王妃……庄子上做出了新的东西，王妃一时高兴，就想去瞧瞧。” 程少虞，“……” 不是不能理解，他有的时候碰上感兴趣的东西也经常是这样不管不顾的…… 不是不能理解。 他这样劝慰着自己，脸色却还是一点点难看了起来。 他是去过陆云曦的那个庄子的，知道那里离得有多远。 他们从陆府回来本来就不早了，就算陆云曦一回来就立马赶去庄子上，到那边多半也是天黑了，再赶回来基本不可能。 他们毕竟刚成婚…… 春绯瞧见他脸色不是很好，小心翼翼的道，“郡王，王妃她就是突然知道这是太高兴太激动了，没考虑那么多……” 程少虞尽量的压着情绪，仔细问她另外的事情，“她带了多少人去？” 春绯微低着眸没敢看他，揪着衣袖的一角，声音颤了颤，“王妃她自己一个……” 程少虞没忍住，脸色冷沉的吓人，声音也不自觉的变大，“自己一个人去的？！” “你们让她自己一个人去了？！” “是，郡王……” 第七十章 生气 “砰！” 春绯被这声音吓得身体颤了颤，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攥着手指，有些害怕的看着程少虞，她是曾听过不少他的事际的，心里怕的要命，却还是尽量稳着声音想要替陆云曦解释，“郡王，王妃她……” 瑞郡王那样的人，小姐惹他生气，他会怎么办。 “你们就让这么她一个人出去了？那是出城，这中间这么长的路，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你们谁担待得起？” 程少虞是真的很生气，面对陆云曦他尚有些顾忌，面对春绯一个丫鬟却是真的半点顾忌都没有，“看着王妃一个人出去，都没有想着要安排人跟上，你便是这样管着郡王府的？” 春绯紧抿着唇角，听见程少虞责问的话，跪了下去，“是奴婢考虑不周，只是郡王……” 春绯还想说什么，程少虞却没有再听，“自己去领四十……去领五个板子。” 春绯抬起头，错愕的看着程少虞，只是五个板子吗？ （虽然好像听着之前是想要四十板子。） 瑞郡王这样生气，竟然只是这样轻的惩罚吗？ 程少虞说完，也没理她，匆匆朝外走去，让人备了马出城。 陆云曦刚睡下，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声响，她迷迷糊糊睁眼，披着衣服起来才发现竟然是程少虞带着人来了。 她有些心虚快步走过去，“你怎么来了？” 程少虞翻身下马，在她面前第一次冷着一张脸，“来找你。” 不然他还能来干什么。 陆云曦更心虚了，试图解释一下，“我，我就听说他们做出来新的……” 程少虞觑着她，心情糟糕至极，“所以你就什么人都不带，这样匆忙自己一个人跑过来了？” 陆云曦神色有些颤颤，“我只是……” “你有想过如果你路上遇见危险怎么办吗？你若是出事，若是本王现在不来找你，得等明天才会被人知道你知道吗？” 陆云曦一顿，认了错，“我错了。” 她确实是有些过了。 程少虞没理她，径自朝着里面走去。 陆云曦赶紧让人把他的马牵到马厩去，又匆匆吩咐人送热水来她房里才快步跟去拉住他的手。 程少虞甩开了她。 陆云曦又去拉他，“郡王……” 程少虞听见这个称呼更气了，身子一侧躲开了她的手，脚下的速度更快了。 “少虞。” 陆云曦只能也加快了速度，“少虞走这边，房间在这边……” 程少虞脚步一顿，没停。 陆云曦只能小跑着过去拉着他的手，低声认错，“少虞，我真的错了，我不该什么也不管，着急忙慌的一个人就跑了过来。” 她只是听说自己花了那么多心思的自行车终于可能真的完成了，实在有些激动，没考虑就跑来了。 陆云曦拉着他往她的房间去，程少虞脸色还是很不好看，但没有再抗拒她，任她拉着往那边走。 两人进了房间，程少虞还是没有消气，没有搭理她，默不作声的洗了澡然后跑去了塌上睡。 陆云曦，“……” 好好的床不睡睡什么塌。 但她也知道他还在生气，只能道，“少虞，要不你去睡床，我来睡塌吧。” 她理解他生气不想和她躺一张床的心情，但让这个被皇上太后都宠着纵着的小郡王去睡塌，她感觉自己有些作孽。 程少虞翻了个身，狠狠的瞪她。 “我说的是真的，我睡塌，”陆云曦不明白为什么他看着怎么好像有些更生气了，在他身边蹲下，认真的和他保证，“我知道你今天生我的气不想和我睡，我保证不会去打扰你的，我睡塌，真的，郡王，你去床上睡吧。” 程少虞看着面前一脸认真的人，心里梗得厉害，侧躺在塌上仍然没改主意，“本王今天就睡这里。” 他看起来实在有些执着，陆云曦向来不喜欢费劲去磨着人干什么事，见劝不动，于是认命的躺回了床上。 算了，等他消气再说。 程少虞没想到她不过象征性的说了两句就放弃了，瞬间更加生气了。 “陆云曦，竟然连这点耐心都没有吗？！” 陆云曦原就是睡了被吵醒，这会儿一沾床，很快就再次睡了过去，根本不知道程少虞气得直到半夜才勉强睡过去。 陆云曦第二天醒来时他还在睡，怕吵醒他让他更加生气，她穿了衣裳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自己去厨房打了热水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刚想出去锻炼一下就听小珍说许远那边已经成了。 “成了？” 陆云曦顾不得许多，赶紧跑了过去。 “陆小姐。” “陆小姐。” 现在这里人不多，只有许远还有他的助手廖五在，陆云曦一眼就瞧见了摆在那里已经有了轮胎的三辆自行车。 “我听小珍说已经成了，我可以骑上去试试吗？” “自然可以，陆小姐小心些。” 陆云曦立马推了一辆自行车骑了上去，不得不说有了轮胎以后骑得顺畅多了。 她骑了一圈从自行车上下来，高兴的摸着自行车的各个部位，皇上才提出将千奇杂货铺归入工部，如今就有了这样的成果，真的是双喜临门啊。 “许远，你们做的很不错。” 许远笑了笑，“也是多亏陆小姐给我这个机会。” 陆云曦手搭在自行车上，脑子里已经在想着以后要怎样将东西推出去，只是当认真的去考虑这些时才发现她费劲心思让人做出来的自行车有些鸡肋。 她犯了一个错误。 诚然在前世时，自行车这东西几乎满大街都是，以至于她下意识觉得只要能造出来也能如此。 只是此时，她才发现自己有些想当然了。 这是一个物质匮乏的时代，她能造出一辆自行车，两辆自行车，甚至一百俩自行车，但她不可能大幅度大范围的去造。 而造出自行车后，售卖同样是一个问题。 它确实方便。 但那是于寻常百姓而言。 让那些贵女少爷们兴致来了蹬一下自行车玩她们会愿意，可若让他们靠蹬着它出行却是困难。 第七十一章 生气 毕竟他们出门向来都是有马车轿子，还有一帮的奴仆跟着伺候着，没有多少人愿意舍弃这些舒服简便的东西费力的跑去蹬自行车。 寻常的百姓倒是会愿意，毕竟比起纯靠两条腿去走路，蹬自行车自然要简便快速许多，偏偏她没法将售价定的太低，因为目前来说造一辆自行车所需的材料都不是什么…… 许远见她许久不说话，问道，“陆小姐怎么了？” “许远，接下来可能要再辛苦你们一阵了，”陆云曦回过神，“我希望你们能尽快造出另外一样东西……” 阿珍匆匆过来，“小姐，郡王起来了，在到处寻您。” 陆云曦一顿，“寻我？” “是，小姐你要……” “让他等等吧，我还有事，晚些我去找他。” 她不想等会儿还特意来找一趟许远，还是先将这里的事情处理好再说。 阿珍应了正要离开，陆云曦又叫住了她，叮嘱她让厨房备些程少虞喜欢的早饭，而后便拿了纸笔和许远继续商讨事情。 等她将三轮车的要点和许远说完，又与他提了一下制造发电机的原理。 “你带着他们先着力将三轮车弄出来，让……” 陆云曦仔细回忆斟酌了一下他们这些人擅长的点，“让小刘和周虎他们俩带着人研究发电机，告诉他们小心点，这个挺危险的。” 她这样说着，又与许远讲了些注意事项，可能会发生的意外，以及会引发危险的点。 许远一边听着，一边将要注意的点都一一记到纸上。 陆云曦交代好事情，视线落在旁边的车上，“这几辆车都是经过测试的吗？” 许远捏着笔的手一顿，点点头，“都已经测试过好几遍了。” 他是确认过骑上去不会有问题才去让人叫陆云曦过来的。 “那就好。” 听到他说测试过了，陆云曦放心了，说了自己的目的，“我要带两辆走，没问题吧？” 许远摇摇头，“没有问题。” 陆云曦说完事，便要离开，“那我先走了，你让人将两辆自行车送到前院去，安排好接下来的事情，有什么事记得让人传信去郡王府。” 她没打算在这里久待，毕竟才和程少虞成婚。 而且她昨天已经惹他生气了。 再在这里待几天，程少虞怕是真的不会理她了。 许远认真点头，“陆小姐，我知道的。” 陆云曦回到前院，想到先前阿珍说程少虞在找她，便想去看看他找她有什么事，却没有想到找了好几个地方都没有瞧见人。 “有瞧见郡王吗？” 陆云曦找不到人，招了一个路过的小丫鬟问道。 小丫鬟小心的瞧了她一眼，又很快收回，小声的道，“郡王已经离开了。” “已经离开了？” 陆云曦一怔，心下微沉，一声不吭就跑了，完蛋，这回程少虞好像真的生气了。 陆云曦让小珍派人将一辆自行车送去郡王府，自己则带着另一辆去了皇宫。 诚然，在这个时代自行车的存在显得有些鸡肋，却也不能否认它的作用。 在一定的程度上，它是能替代马匹成为出行工具的，甚至长途出行也是可以的。 陆云曦在御书房外等了一会儿，皇帝便宣了她进去。 “陆丫头，这么急匆匆的跑来见朕是做什么？” 难道是少虞吵架了？ 但吵架也不该来找他吧？ 陆云曦行了一礼，直接说了自己的来意，“皇上，庄子上的人一直在研究的东西有了成果，我想让您去瞧一瞧。” “哦？” 皇上来了兴趣，“什么东西？” “请皇上移步，我将东西放在了御书房外。” 皇上和她一起出了御书房，一眼就瞧见了外面放着的那辆自行车，“这就是你的庄子上弄出来的东西？怎么是两个轮子？” 两个轮子不怕摔吗？ “对，就是这个。” 皇上走过去，好奇的看着那辆自行车，“这有什么用处？” “您稍等，我这就为您展示它的用途。” 陆云曦快步走到自行车边，抬脚把脚撑往后拨，坐上自行车踩着脚踏板便骑了起来。 “竟然可以这样……” 皇上看着骑出一段距离的人，神色稍有些惊奇，“难怪千奇杂货铺总能有那么多稀奇的东西，陆丫头这庄子上的人，确实是人才啊。” 竟然能让两个轮子这样动起来，并且速度不慢。 皇上看着前面骑着自行车的人，目光落在她踩着的自行车上，这东西的作用不小啊…… 不过做出这样一件东西，花费的成本怕是也不低吧…… 陆云曦没有骑多远，很快就踩着自行车回来了。 “陆丫头，你这东西确实不错。” 皇上瞧得心痒，也想要试一试，“让朕也来试试。” 陆云曦按着刹车脚点地停下来，听到皇上这话一顿，却也没有阻止，只是提醒道，“皇上你小心些，骑自行车需要技巧，一个不注意容易摔跤……” 皇上愿意自己亲身试一试自然不错，就是别摔了才好。 “自行车？”皇上挑眉，“这东西叫这个名字？” 竟然这么快就起好了名字。 “对，”陆云曦点头，脑海里瞬间组织语言编了个合理的解释，“它不需要马匹等其他外力拉着行走，可以靠我们自己让它动起来，所以就叫这名字了。” 皇上微微颔首，“到是还挺贴切。” 陆云曦微笑，下了自行车，将脚撑放下。 皇上走过去，学着陆云曦之前的模样握着两个把手，然后将脚撑往后拨，直接就坐了上去。 “皇上，前面您握着的这两个把手是用来掌控方向的，您握着它，先慢慢踩那两个脚踏板，就是我们刚才踩着它转动的地方，先一个脚踩上去，往前面踩，等它动起来另一只脚再上去……” 皇上试着先踩了一只脚上去，虚虚的放在脚踏板上，然后突然用力往下踩，自行车猛的往左边晃了一下。 他下意识的扶着把手往右边去，然后另一只脚踩了上去，虽然还是有些不稳，但好歹没有摔。 第七十二章 学骑自行车 陆云曦和旁边守着的人都松了一口气，方才瞧皇上那模样真的以为他要摔了。 陆云曦快步跟在皇上后面，看着他在前面费劲摇摇晃晃的骑着，又倔强的稳住没有摔下来。 苏盛还有其他的几个小太监也一起跟在后面心惊胆颤看着那瞧着摇摇晃晃的自行车，生怕一个不小心让皇上给摔了。 和后面一片心惊胆颤的人不同，皇上在初初不适应过后，慢慢的就掌握了其中技巧，骑得平稳了起来，甚至他还任性的加快了速度以至于陆云曦和苏盛几人都得快跑着才勉强能跟上。 这边前面骑着自行车的皇上，还有后面跟着的一堆人，很快便引得不少经过的瞧见宫人侧目。 “皇上这是得什么新鲜玩意儿？” “皇上骑得那是什么？怎么两只脚蹬着就可以动？”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看着这么奇怪？” “那东西为什么可以这么动？” “这是谁做出来的这个东西，看起来还蛮不错的，也不知道我们有没有机会也去试一试这个东西……” “你在想什么，我们什么身份，这东西我们怎么可能有机会试……” …… 皇上骑了一段距离，兴致也减了下去，想着要停下来才发现不知道要怎么下来，他握着把手转头往后看，自行车一时间又有些不太稳。 他骑的这一段时间，原本跟在他身后的一堆人基本都落在了后面，现在勉强还能跟在他后面的只有陆云曦和苏盛。 陆云曦心里还在惊奇着苏盛瞧着文文弱弱的竟然也没有落下，见皇上突然转头立马加快了速度跑上去，“皇上……呼……皇上怎么了？” 原本骑得好好的，突然这样定然是有什么事。 见陆云曦还跟着，皇上放心了，问道，“要怎么停下来？” “您抓着的那个……呼……把手那里，把手前面是刹车，您握着那个往后拉就好了……” 皇上握着把手，没太明白陆云曦这话，“把手前面是刹车？把手前面有东西吗？” “就是前面那个有点斜着往前的，两边都有的，”陆云曦一边说着，一边深吸一口气，更快的跑到了和皇上并排的位置，伸手碰了一下刹车的位置，“就是这个，您速度先慢下来，然后握着它往后面拉一点，您先慢些……” 骑这么快按手刹，就算不摔，脚上也不会太好受。 皇上慢慢放慢了速度。 陆云曦见速度差不多了，喘着气告诉他步骤，“好，现在呼……可以按手刹……哦不是，刹车了，脚别再踩着脚踏板了，放下来踩在地上，不然容易摔……别两只脚一起下来，先下一只脚，然后再放另一只脚……恩，对，就是这样……” 皇上顺利的停了下来，坐在自行车上，一只脚踩在地上，一只脚踩在脚踏板上，右手握着车把手偏头看旁边正平复着呼吸的人，“恩，倒是也不难骑……” “适应了之后是比较好上手，”陆云曦吐出一口气，“不过还是要小心些，毕竟只有两个轮子，容易摔，尤其是骑得快的时候，要是没注意摔了或者撞到了什么……” 皇上不是在意她说的这些，“这是正常现象，就是马车快了也容易出事故……” “任何东西快了都一样，不过自行车毕竟只有两个轮子，初学者是很容易摔的，尤其是刚开始骑的那会儿……”皇上不在意，陆云曦还是坚持着说了注意事项，毕竟是要将这辆自行车给皇上的。 之后不管是皇上自己骑，还是给皇后太后或是其他的后宫嫔妃们，有个什么万一也不太好。 而且也不是都像皇上一样上手这么快的，要是碰上个难以上手的，多知道些也好…… 更别说苏盛还在呢，皇上不怎么听这些，他还是会听的。 苏盛确实暗暗记下了陆云曦说的那些注意事项，毕竟这自行车瞧着确实稀奇，刚才这一路过来看见的人不在少数，传到各宫里感兴趣的应该不少。 到时候缠着闹着要来试上一试，他总要知道些东西。 皇上过了兴致，便也与陆云曦谈起了正事，“陆丫头特地将这自行车送过来，不是单纯的给朕赏玩的吧。” “确实不是。” 陆云曦没有迂回，顺势说起了自己的目的，她特意将这自行车送过来为的是让皇上看到她庄子上那些人的能力，得到更多的扶持，也为了以后打基础。 当然这些暂时还没有到这种地步，她只是说了近期对庄子和千奇杂货铺的规划。 “自行车造价有些高，不过我会让他们尽量的压缩价格，但真的愿意买也买的起的应该还是不多，我正在让他们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三轮车的制造上……” 她一点点将自己的规划，自行车三轮车的具体用途，还有目标人群说出来，皇上听得很满意。 “看来朕之前的提议是提对了，千奇杂货铺早该归入工部了。” 陆云曦笑了笑，说完了事情便同皇上告辞。 皇上也没留她，毕竟才新婚，他自然不会不识趣的去占着人家小夫妻的待在一起的时间。 到时候少虞来找他闹可不妙啊。 陆云曦回到郡王府还没有来得及去找程少虞，就听说了春绯昨天被打了五个板子的事。 “怎么回事？” 陆云曦自顾自倒了一杯水，看向春如。 春如拿着扇子给她轻轻扇风，“昨天小姐您一个人去了庄子上，郡王得知后很生气，怪春绯没有管好府里，就打了她板子。” 陆云曦捧着杯子一饮而尽，沉默了一下才问，“春绯还好吧？” “只是五个板子，到不重，只是……” 只是这五个板子挨得实在有些冤。 “是我任性了。” 陆云曦将杯子放下，起身打开拉开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上好的伤药，又另外拿了些东西一起放进匣子里，带着匣子就去了春绯的房间。 “小姐……王妃，您怎么来了？” 春绯趴在床上，瞧见陆云曦来，就想要爬起来。 第七十三章 陆云曦快步走过去按住了她，“你趴着就好，不用起来，我就是来瞧瞧你，他们打得不重吧？” “不重的，”春绯摇摇头，“王妃，只是五个板子，一两天就好了。” 确实不重，那些知道她是王妃看重的人，再加上郡王罚她也只是五个板子，没敢下重手。 “那就好，”陆云曦将那个匣子放在她床边的柜子里，“这里有些伤药，效果还不错。” “谢谢王妃。” 陆云曦轻抚了一下她额角的头发，直起身体，“我还有一些事情，就先走了。” 春绯恩了一声。 陆云曦走出春绯的房间，问春如，“郡王回来了吗？” “还没有。” 陆云曦一顿，“一直没有回来吗？” “是，一直没有回来。” 一直没有回来？ 真这么生气？ “让人去郡王常去的几个地方找一找。” 也防着他有个什么事。 春如应下，转身离开。 陆云曦自己回了昭明院，随手招来一个丫鬟，“你是叫星悦吧？” “是的，王妃，奴婢叫星悦。” “去厨房给我拿些饭菜来，不用太麻烦，简单弄两个小菜就好了。” 她只在庄子上稍微吃了点东西，从庄子上赶回来，又去了皇宫陪着皇上试了一下自行车，现在实在有些饿。 “王妃还没吃饭吗？”星悦有些惊讶，随即道，“奴婢这就去厨房给您取些饭菜来。” 陆云曦看着她离开，转身回了卧房。 这几天她在卧房待的时间其实不多，不过卧房里已经有了不少她的东西。 成婚那日红彤彤的布置第二日便撤了，现在房里的布置看起来有些分裂。 房间原本的布置是按照程少虞之前的喜好来的，陆云曦也没有意见，不过她用的那些东西，天然与这房间不太搭，就像昨日程少虞一眼就瞧出那风铃不适合一样。 她在房间四处瞧了瞧，伸手从一个架子上拿了一本书。 她的那些书暂时还没有放到这里来，这些书都是程少虞的放在这里的。 她倚在架子，左手捧着书，右手随意的翻了起来，才发现这是本兵书，她翻了几页，将书放回去，又换了一本书，结果还是兵书。 她又看了看架子上的其他书，有一大半都是兵书。 陆云曦一怔，倒是没有想到程少虞竟然收了这么多的兵书在这里。 她正要将手里拿着的书放回去，就见星悦提着食盒在门边敲了敲门。 陆云曦将书放回去，“进来。” 星悦将食盒放在桌子上，拿开上面的盖子，将里面的菜小心的端出来，“不知道您喝不喝汤，我只让她们打了一碗。” “我喝一点，”陆云曦走过去，看着她将饭菜端出来，“一碗刚刚好。” 太多了反而没必要。 星悦于是微舒了一口气。 陆云曦坐下，拿着筷子便开始吃了起来，星悦听她的话只拿了两个菜，味道挺不错，她快速的将饭菜都吃完了。 星悦为她倒了一杯茶，“王妃奴婢是不是拿少了，奴婢再去为您取些饭菜来。” 第七十四章 未归 陆云曦接过她递来的茶，捧在手里喝了一口，“不用了，已经够了。” 现在刚刚好，再吃的话她要撑了。 星悦于是没再提。 陆云曦拿着帕子擦了擦嘴角，将帕子放在桌子上，站了起来。 星悦自觉得将桌上的碗筷给收拾了。 陆云曦则出了房间在院子里走动了一会儿消消食，然后便去了她和春绯处理事情的房间。 春绯的伤是不太重，只是这两天就算还能处理些事情，也影响效率，她还是得先把府里的事情处理好。 其他人都有自己的事情，星沐便跟着她去了房间帮她打下手。 门口有两个长得高大的小厮在守着，瞧见陆云曦过来，两人主动的帮她开了门。 陆云曦朝他们笑笑，抬脚朝里面走去。 “你是叫星沐吗？” 陆云曦在书桌前坐下，看向跟着她进来的小丫鬟。 春露陪着红椿一起留在了陆府，暂时还来不了，她实在不是很放心陆母。 春莫向来是在外面跑的时间更多，真真切切算是跟着她陪嫁到郡王府的只有春如和春绯，她便在郡王府提了星沐和星悦两个丫鬟做一等丫鬟。 这几天忙着处理事情，一直也没有好好认识一下她们。 “是的，王妃。” 星沐走到书桌前，主动的帮陆云曦磨起了墨。 陆云曦摊开未处理的账册，顺口问起她这两天府里发生的事情。 星沐想了想，认真说起了自己知道的事情。 这两天…… 不，或者是说这几天都发生了不少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事情。 毕竟有了女主人，和以前自然是不一样的。 从前程少虞不太管事，李管家又确实不会管，府里表面看着平和，实则内里混乱的厉害。 陆云曦入了府，虽然只有几天，但行事作风，还有对底下人的职责划分都很不一样，自然是闹出了不少的事情。 陆云曦认真的听了她说的事情，有些奇怪，“怎么我之前都没有听谁说过？” 星沐说的这些事情有些只是小事，有些却是不那么容易揭过的。 这几天她虽然绝大部分时间都与春绯处理账目，但为了了解郡王府的情况，也为了可以更顺当更平稳的接手处理府里的事务，也有叫了不少人过来，竟然完全没有人和她提起一下这些事情么？ 春如和春绯明显也不知道。 星沐犹豫的看着陆云曦，不知道该不该说，“这……” 这表情？ 是有什么内情？ “你知道原因？” 星沐点点头。 陆云曦好奇，“什么原因？不好说吗？” “是郡王。” 程少虞？ “郡王怎么了？” “郡王不耐烦处理这些事情，”星沐解释道，“没闹到郡王面前，私底下他们怎么处理都好，闹到郡王面前往往不管谁的错，都讨不了好，时间长了大家也就习惯了……” 恰恰这几天程少虞一直没有出门在守着陆云曦，他们即便想要试试她的性情也不敢当着程少虞的面来。 陆云曦了然的哦了一下，“那你平时帮我留意着这些事情。” 有些事情也不能真的等别人闹到她面前才去处理，拖得太久不是什么好事。 陆云曦说完便低下头去处理那些账册，中间春如进来了一趟说程少虞与朋友在清风阁。 “郡王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春如摇摇头，“王五没敢问。” “现在什么时辰了？” “申时二刻。” 陆云曦捏着笔，视线随意的盯着前方，“等晚些时候……等一个时辰后吧，如果郡王还没回来就来和我说一声。” “好的，王妃。” “对了，早上我让庄子上的人送了东西来，有瞧见吗？” “瞧见了，”春如点头，“奴婢让人收去了青浦院那边。” 昭明院虽然大，可毕竟是和程少虞一起，之前早就放了不少程少虞的东西。 陆云曦懒得挪动，索性就将一些家里置办的暂时不那么常用的东西收在了青浦院那边。 春如不知道庄子上送来的东西是什么，但看着挺大的，将这么一样东西放到昭明院来明显的突兀又颇占地方，便让人将东西搬去了青浦院那边。 陆云曦微微颔首，只是让她派人将东西看好，便又低头开始处理事情。 春如自觉的自己退了出去。 “嗯，”陆云曦放下笔，从书桌前站起来，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脖子，“坐了这么久，脖子好酸啊……” 星沐见状，试探着问道，“王妃，要不要奴婢帮你按按。” “你还会这个？”陆云曦插着腰，扭了扭脖子，“那你帮我按……” 春如她们可没几个有这个技能。 虽然也是因为她一直致力于把她们带着去学着处理府里的事务。 “算了还是等等吧，刚才坐得实在有些久，等我先走一会儿再说。” 星沐点点头，跟着陆云曦出了房间。 又是太阳将要落下的时刻，陆云曦抬起手，自己揉了揉肩膀，又动了动关节处，她看了一眼天边的夕阳。 这个时辰了…… 程少虞不会还没有回来吧？ 她刚这样想，就见春如匆匆过来，“王妃，郡王还没有回来。” 陆云曦叹气，竟然真的还没有回来。 “郡王还在清风阁吗？” 春如点了点头，“郡王应该还在，奴婢两刻钟前让人去清风阁瞧过，郡王他们还没有离开，奴婢这就让人再去一趟清风阁……” “不用了，我自己去一趟吧。” 不管程少虞是生气故意不回，还是单纯的乐不思蜀不想回，她总要去看一眼的。 “那奴婢这就让人准备马车。” “不用了，”陆云曦拒绝了她，“我自己骑马过去就好。” 陆云曦去牵了马出去，没一会儿便到了清风阁前。 将马栓在了清风阁后院的马厩里，她从后面进了楼里，快速的在人群里穿梭，目标明确的朝着程少虞在的包厢而去。 包厢的门被推开，有人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门边，原以为是来送酒水食物的侍从，却没想到门边站着的是一个瞧着温柔淡漠的美人。 第七十五章 吵架 “咦？你是哪里来的美人……” 有人瞧见陆云曦，下意识的想要调笑一下，立马被身边人捂住了嘴，低声警告他，“看清楚那是谁，那是你能调戏的吗？” 那可是程少虞那家伙的新婚妻子，敢调戏她，这人是嫌皮太痒了需要人给他揍一顿松快松快吗？ 被捂住嘴的人迷茫的看着门边慢慢走进来的美人，呜呜两声，还是没认出那是谁。 更不明白身边的人为什么要警告他。 他身边那人见状只能低声告诉他陆云曦的身份，很是无语的道，“赐婚圣旨刚下来那会儿，郡王可是带她出来了好几次，你这都记不住？” 这都记不住，被打也是活该。 郡王？ 赐婚？ 被捂着嘴的人捕捉到关键词，猜到了这突然进来的美人是谁，安静了下来。 陆云曦没注意他们这里的动静，绕开他们往里走，正瞧见里面猛灌酒的程少虞以及他旁边有些担忧的宝福。 她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朝着程少虞走去，有认出她来的人，下意识的给她让路。 宝福瞧见她过来，下意识叫了一声王妃，却又不敢多做什么。 郡王正在气头上，现在说什么错什么。 陆云曦走到程少虞面前，拉下他正拿在手里的酒壶，顺手放在旁边的桌子上，“郡王。” 酒壶被人拿走了，程少虞抬眼看向面前浅淡平静的女子，盛着醉意的眸子划过一抹嘲讽，“你终于舍得来了。” 这么久。 明知道他在这里。 这么久。 明知道他在生气。 这么久。 这么久。 久到他这么生气。 她让他等了这么久。 程少虞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一脚踹开旁边的椅子，“你怎么不等明天再来？” 椅子被他踢得撞到旁边的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 这声音不小，整个包厢霎时间静了下来，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到了发出声音的地方，也落在了两人的身上。 陆云曦听到突然的声音的时候身体颤了下，脸色瞬间淡了下来，平静的看着程少虞，“郡王，你醉了。” “醉？”程少虞冷笑，“是啊，醉了。” 他复又拉了把椅子过来，坐了下去，“来找本王什么事？” 陆云曦压着情绪，声音平和冷静，“时辰不早了，郡王该回府了。” “时辰不早？”程少虞拿起先前被陆云曦拿走的酒壶，猛的灌了一口，嗤笑着看她，“本王怎么觉得现在早的很呐。” 他现在明显是气得厉害想要发泄，并不是什么沟通的好时机，她也不想顶着这冷嘲热讽去缓和关系，陆云曦于是道，“看来郡王兴致颇好，还不想回去，是云曦打扰了。” 她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却听身后传来一道声响，她脚步稍顿，微微偏头，余光瞧见掉在地上的酒壶。 又摔了东西。 “陆云曦，你便是这点耐心都没有吗？” 自然不是。 她耐心其实挺好的。 陆云曦站在那里，想到这些日子与程少虞相处的模样。 他对她不算太差，虽然总是时不时的不靠谱…… 就…… 再试一下吧。 她转过身，看向身后站起来死死盯着她，眼角泛着微红的人，叹了口气，放软了声音，“郡王，回府吗？” 见陆云曦回头，宝福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担忧的看向程少虞。 郡王能这么轻易的将事情揭过吗？ 不会又…… 程少虞站在那里，紧抿着唇，眉梢眼角尽是烦躁冷意，好一会儿才吐出一个字，“回。” 陆云曦听到他的话，眉梢舒缓了些，抬脚朝他走过去，伸手去拉住他垂在一旁的手，程少虞没有躲，任她拉着往外面走。 宝福回过神，快步跟了上去。 瞧见他们离开，包厢里的气氛才瞬间好了起来。 “难怪郡王一直在喝酒，原来是和王妃吵架了啊……” “没有想到郡王成婚了竟是这般模样，明明瞧着是气狠了，就这么轻轻揭过了，这可不像郡王的性子啊……” “毕竟是刚成婚嘛，这新婚夫妻，感情自然是要好些的……” …… 陆云曦牵着程少虞一路去了清风阁后院，后院的人先前才见过她，这会儿还记得她，帮她解了绳，将马从马厩里牵了出来同她说话，“娘子这是来接夫君啊。” 程少虞平常出行，身边都跟着人，不怎么需要他自己来干这种事，后院的人并不认识他。 陆云曦牵过马，没否认，“是啊。” “郡王……少虞，你还能自己上马吗？” “能，”程少虞看向她牵着的马，“怎么不坐马车？” 陆云曦拉着他牵马往外走，“骑马快些。” 清风阁离郡王府不算很远，她又没打算在这里多待，自然是骑马更加的方便。 程少虞视线落在两人牵着的手上，细细琢磨她的话，快些？ 是为了快些来找他吗？ 或许她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陆云曦松开拉着他的手。 手上突然一空，程少虞看过去，却见她已经踩着马镫翻身上马。 程少虞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却见她在马上冲他伸手。 “郡王，上来吗？” 程少虞拉住她的手，脸色舒缓了些，微微用力上了马。 他坐在她身后，盯着她柔顺的长发瞧了一秒，伸手缓缓抱住了她。 “少虞，坐好了……” 他靠在她的肩上轻恩一声。 “驾。” 丝丝缕缕的风吹来，扬起他额间的发，也让他意识逐渐的有些混沌起来，他靠在她的肩头，缓缓闭上了眼睛。 身后实在过于安静了些，随之而来的是右肩处缓慢而平稳的呼吸，陆云曦意识到他大约是睡过去了，放慢了些速度。 不过还是没有多久便到了郡王府。 守在门口的守卫瞧见两人回来，立马过来牵住了马。 身后的人没有半点动静，陆云曦微有些犯愁，这人睡过去了，这可不好办啊。 她小心的拉开他拥着她的双手，示意另一个守卫扶着他，而后迅速的从前面跳了下去，站好后转身去看马上的人，扶着他的守卫也有些发愁，“王妃……” 这可怎么办啊。 第七十六章 照顾 陆云曦过去扶住了人，犹豫着要不要将人叫醒，却见他突然往这边歪了过来，眼瞅着就要从马上掉下来了。 陆云曦一惊，下意识将人抱了个满怀，恩，倒是不太重。 于是先前还在发愁的守卫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温柔淡雅的王妃将人给抱进了府里，他转头和另一人对视一眼，面上都是一副惊呆了的模样。 陆云曦一路将人抱回了房间，顺手帮他脱去了外衣，让他躺在床上。 “春如，让厨房煮碗醒酒汤热着，再打盆热水过来。” 春如应了一声离开。 陆云曦搬了个凳子过来坐着，靠在床边看着躺在那里睡得舒服的人，伸手撩了撩他耳畔的发丝。 程少虞这样睡着了倒是挺安静的。 这个人啊，有的时候真的就是一个还没有完全长大的孩子。 “星悦，去厨房取些饭菜来。” 星沐看着星悦离开，朝着满脸疲惫的陆云曦走去，“王妃，要奴婢帮你再帮你按一下放松放松吗？” 陆云曦扶着床站起来，“帮我按一下吧。” 星沐搬了把椅子过来让陆云曦靠坐着，站在她身后，双手放在她的肩上，力道轻缓的按揉着。 陆云曦靠在椅子上，轻阖着双眼，放松整个身体，感受着肩上传来揉捏的力度，“力道可以稍微大点，不用那么轻。” 星沐听话的加大了力道。 春如端着热水进来的时候陆云曦几乎都要睡着了，听到有声响才勉强睁开了眼，扶着椅子站起来，清冷的眸子里含着困意。 “将热水放在靠床边的柜子上就好。” 春如端着水走进去，将水盆放在了柜子上。 陆云曦走过去，拿着帕子浸入水中，是有些温热的水，人的手放进去感觉正正好，她将帕子拧干，先替程少虞擦了一下脸。 然后是脖颈处，再里面她没擦，只是帮他将双手也仔细擦了一下。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她更希望他能洗个澡，这浑身的酒气闻着实在是不怎么舒服，但是将这么大个人搬去洗个澡实在是太过费劲。 这么大工程她做不来。 就这样吧。 她用帕子擦了一下手上的水珠，将帕子放回了水盆里。 春如走过来将盆端走了。 星沐见她忙完了，问道，“王妃，要再我给你按按吗？” 陆云曦摇头，“帮我拿些纸笔来吧，再拿个书夹。” 星沐从书桌前拿了纸笔，又从柜子上拿了一个书夹。 陆云曦则挪了挪几个烛台的位置，让它更加靠近桌面，然后将桌上的水壶拎开。 “王妃，是放在这里吗？” 陆云曦点点头，在桌子前坐下，拿着笔在纸上写下了几个字。 卧房里烛火明亮，但还是不能和白日比，瞧得有些费力。 她打了个哈欠，拿着笔继续写。 好困。 好怀念之前无事一身轻的日子。 纸面陆陆续续落下一排字，陆云曦撑着头，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继续写。 恩，等过了这段日子就好了。 “王妃。” 星悦提着食盒走了进来，瞧见她正在桌边写着东西，“王妃是现在吃吗？还是晚些时候再吃？” “拿过来吧，”陆云曦收了笔，随手将几页纸一起收到书夹里，递给星沐，“将东西放到书桌那边去。” 饭还是要吃的，反正这东西没有这么快写完，不差这么一会儿。 许是觉得中午拿少了，星悦特地多拿了一个菜，照旧给她带了汤。 陆云曦先喝了汤，然后再吃其他的菜，她对饭菜的味道要求不高，只要不是太糟都能吃得下去。 吃过饭，陆云曦让春如端来醒酒汤，扶着程少虞起来勉强喂了些。 许是喝了太多酒，他睡得有些沉，她这样动他他也只是睁了一下眼，眼神没有什么焦距，明显的没有睡醒，没一会儿便又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陆云曦原本还有的那么点想将人叫起来洗个澡的念头彻底散了，她在外面走了走，又写了会儿东西，便叫了热水。 她今天也是奔波了好一阵，整个人累的厉害，实在不想熬太久，只想快些休息。 草草的洗了个澡，陆云曦让星沐给她抱了床薄被过来，便在软塌上躺下了。 昨天没睡塌，没想到今天还是睡不着上了。 “王妃你……” 星沐没想到陆云曦竟然不和程少虞一起睡，欲言又止。 “怎么了？”陆云曦躺在塌上，拥着薄被看她，“您们也去休息吧，留两个人守夜就成。” 星沐于是咽下了想说的话，转身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的大半烛火已经灭了，只有靠近床，还有软榻边的几盏烛火还亮着，以便晚上突然起来看不清摔着了。 陆云曦原就困得厉害，躺在塌上没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 程少虞醒来时天还没亮，他扶着床棂，迷迷糊糊的坐起来，有一瞬间分不清自己的在哪里。 微有些暗的烛火下是熟悉的摆设，他靠在床棂边，扶着有些刺痛昏沉的脑袋。 他回来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 程少虞按了按额角，回忆着没了意识前的事情。 他在清风阁喝了许久的酒。 那么久。 陆云曦竟然一直没有来找他。 对了，陆云曦。 他下意识转头往床上看去。 没有瞧见人。 她不在？ 还在庄子上没有回来吗？ 不对，不对…… 他分明记得她回来了。 他好像见到她了。 对，他是见到她了。 但是他回来了。 她人呢？ 去了哪里？ 床边的几盏烛火只能勉强让他看清近处的一些明显的事物，没办法分辨出床上究竟是不是有另外一个人躺过的痕迹。 喉间涌动的渴意止住了程少虞发散的想法，他扶着床棂站起来，缓慢的走到桌边，摸索着自己倒了好几杯水灌下去才感觉好受了一点。 他放下水壶，扶在桌边感觉脑袋清醒了些才注意到不远处的塌上似乎躺了一个人。 他和陆云曦都不喜欢休息的时候屋里还有其他人，怎么会有人在这里？ 软榻边也特意留了好几盏烛火，程少虞慢慢走近，顺手拿了盏烛火凑近了躺在塌上的人。 第七十七章 折腾 突然的烛光让塌上的人下意识的动了动眉头，但她睡得正香，除此之外并没有太大动静。 程少虞借着那微微晃动的烛光认出了人，她竟然睡在了塌上。 是因为他之前在庄子上表示不愿意和她一起睡吗？ 他犹豫了一下，弯腰试图将人抱起。 程少虞之前没有过这样在床上将人抱起的经验，即便他尽量的放轻了动作，还是将人给弄醒了。 陆云曦迷迷糊糊间察觉到似乎有人抬起了她的头，还试图去抬她的腿，下意识一脚蹬了出去。 自然是落了空。 但人也在那一瞬间醒了。 一醒来就瞧见凑的极近的某人。 光线虽然有些暗，但她勉强还是能够将人认出来。 “程少虞？” 她下意识揪着他的衣裳，微仰着头，一半身体和一条腿都悬空了一点，这样的姿势让她实在不太舒服，陆云曦松开抓着他衣服的手，身体往边上滚了一下躲开了他的手，才感觉舒服了些。 “你醒了？” 陆云曦拥着被子坐在靠墙边的较近的地方，看一眼明显还黑着的屋子，这大半夜的他干嘛呢？ 自己不睡也要折腾她吗？ 她不至于得罪他得罪的这么狠吧。 “恩，”手上突然落空让程少虞有一瞬的尴尬，他很快的收回了手，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自然，“你怎么睡在了这里？” 陆云曦，“……” 当然是因为他浑身酒气还没有洗澡不想和他睡啊。 但毕竟刚成亲，这话直接说出去多少还是不太好。 她扯了扯被子遮住了露在外面以至于有些微凉肩头，动了动脖子，“我以为郡王不会想和我躺在一张床上。” 毕竟之前在庄子上他可是宁愿睡塌来着。 这么一想她选择睡塌，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正好和了他的意思。 程少虞昨天最后虽然和她回来了，但是看起来明显没有消气。 要是一觉醒来发现她睡在旁边指不定还要闹。 程少虞嗫嚅着嘴唇，过来一会儿才有些别扭的道，“我没有这样想。” 但他气确实还没有消。 “那是我想多了。” 陆云曦平静的表示接受，打了一个哈欠，“郡王，时辰还早，还是继续睡觉吧。” 她说着，直接就躺了下去，闭上眼睛准备继续睡。 睡得正香的时候被人打扰真的很难受。 程少虞看着已经躺下去的人，以为是自己的话她没有听明白，“我没有不想和你躺在一张床上。” “嗯嗯。” 陆云曦迷迷糊糊的嗯着，声音里是浓浓的困倦之意。 床上的人躺在那里，呼吸声逐渐平稳。 她好像快要睡着了。 程少虞听着她的声音，意识到这一点。 然后…… 再一次试图去抱人。 陆云曦，“……” “你干什么？” 陆云曦困倦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咬牙切齿。 她是真的很困。 有什么事情他们等白天解决不好吗？ 非要大半夜的来闹她。 陆云曦心梗的同时再一次的意识到这个人有的时候真的是很不靠谱且不干人事。 她有理由怀疑他这就是在报复她。 程少虞听着她有些咬牙切齿的话，莫名有些心虚，默默的缩回了刚才试图去抱人的手，“我抱你去床上睡。” 陆云曦不是很想去床上睡，但也真的不想再与他纠缠，“我自己去。” 她是真的很困。 行行好让她好好睡一觉吧。 她说着，掀开被子挪到边缘处趿拉着鞋子站起来，程少虞扶了一下她。 陆云曦没管他，脑子有些模糊的借着并不太亮的烛火朝着床边走去。 她急着想睡觉，屋子里又暗，一个没注意膝盖就撞上了桌边的凳子。 陆云曦，“……” 好了。 这回是彻底的清醒了。 也真的好想骂人啊。 程少虞也听到了声音，有些焦急的拉住她的手，“怎么样，撞到哪里了？疼吗？” “程少虞，我想打你。” 真的很想打他。 她好好的睡着觉，他这样的折腾她。 程少虞一怔，不明白她怎么突然有这么个想法，却还是道，“那你……打吧？” 她看起来好像有点生气。 是因为疼吗？ 陆云曦叹气，直接就着那个凳子坐下来，“算了，没心情。” 反正她现在也不想睡觉了，就这样吧。 程少虞见她坐下，以为她是疼得厉害，“你怎么了？是很疼吗？我去给你拿药？” 陆云曦靠在桌边，胡乱的嗯一声。 程少虞摸黑去放着药的抽屉。 陆云曦听见些许声响，正想问一下他怎么样，就见他已经拿着一个白瓷小瓶和一盏烛台站在了她面前。 “刚才撞到了哪里？” 陆云曦一顿，“右边膝盖。” 程少虞将旁边的凳子拉了过来，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上面，蹲下身小心的将她的右腿裤脚慢慢挽起到膝盖处，然后打开白瓷小瓶给她抹药轻轻的按揉着。 烛火摇曳间，少年低垂着眸，认真的帮她涂着药。 陆云曦没忘记自己这样是因为谁，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位小郡王，抛开他突然的不靠谱，有时候还挺让人心动的。 至少此刻，她睡得正舒服，被莫名其妙吵醒的气是慢慢消了。 “好了，”陆云曦拉了拉挽起来的裤腿，“这样子就差不多了，我已经不怎么疼了。” 也就拿那一下有点疼。 程少虞收回了手，盖好白瓷小瓶。 “刚才你去拿药，我好像听到了声响，你没什么事情吧？” 好歹也是帮她上了药，陆云曦决定问一问，反正这药已经拿出来了，大不了她也给他涂一下。 “没什么事情，就是不小心碰到了柜子，也不疼。” 陆云曦微弯着腰将裤腿放下，“真的不疼？药就在这，你要不要……” “不用，”程少虞拒绝了，“只是碰了一下，真的不疼。” 陆云曦没有过多的揪着这个问题，毕竟人家不疼也不能强压着人上药，她顺手将白瓷瓶和烛台放在桌上，“这些等白天再收吧，我们先睡觉。” 虽然被这一通闹得她现在已经基本没有什么睡意了，但还是去睡觉吧。 第七十八章 礼王府 明天她还有不少事情要处理呢。 有了先前撞到凳子的教训，这下陆云曦小心了些，没再出状况，一倒头就躺了上去。 嗯，还是有些酒气。 陆云曦往里面滚了滚，避开那块地方，然后闭上了双眼。 她原就困，闭上眼睛没多久便睡了过去。 程少虞是自然醒来，不太能睡得着，却也不愿吵醒她，躺在她旁边没有动，渐渐的便也睡了过去。 早上两人是差不多时间醒的，陆云曦洗漱完了就拉着程少虞去了青浦院。 “要带我看什么东西？” 有了一夜缓冲，程少虞已经没有多少生气了，任她拖着去了青浦院，好奇她大早上的拉他来这里是想做什么。 “我让人从庄子上带来的。” 陆云曦问了青浦院的管事丫鬟，推开东边第二间屋子，果然瞧见了放在那里的自行车。 程少虞看着摆在那里明显从未见过的东西，“你那庄子又出新花样了？之前急匆匆的赶过去也是为了它？” 她那庄子上的人确实厉害，总能弄出稀奇古怪的东西，也不知道这是用来干嘛的。 陆云曦走过去推车，“对啊，要不要试一试？” 程少虞帮着她一起将车抬出了门槛，想到因为这东西引发的事情，看到新奇事务的兴趣瞬间散了一半，哼了一声，“这有什么好试的。” 陆云曦看了他一眼，将车抬出去放下后才道，“真的不要试一试吗？” 她以为以他性子，应该是会比较喜欢这些的。 程少虞微微颔首，到底还是有些好奇，没有坚持拒绝，“那就试试吧。” 也让他看看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 程少虞学得很快，没一会儿就上手了。 陆云曦看他慢慢骑远，转头叫了青浦院的管事丫鬟让她带人去厨房拿早饭，“等会儿将东西带到前面的亭子里，我和郡王在那里用膳。” “是，王妃。” 管事丫鬟应了声，转身往厨房去。 陆云曦则快步朝着程少虞追去，到底是新手，她还是得看着点儿程少虞。 不过程少虞骑得确实稳，她一路跟着他也没见出什么问题。 陆云曦于是放心的在亭子里坐着，看程少虞似乎是骑上了瘾，一圈又一圈的骑得飞快。 等几个丫鬟将早膳拿到这一一摆好，她叫住了骑着车从这里经过程少虞，“少虞，要不要休息一下，我们先用早膳？” 程少虞轻松的停车下来，将自行车推到亭子旁边，放下脚撑，走了进来，“你那庄子上做出来的东西确实神奇，做出这自行车花了不少时间吧。” “是花了不少时间，”陆云曦倒了一杯水站起来递给他，“你骑了挺长时间，先喝杯水歇歇吧。” 程少虞接过她递来的那一杯水，仰头一饮而尽，接着自己又倒了几杯水才坐下。 丫鬟已经将早膳摆好，他自己拿着筷子夹了一个包子便开始吃了起来，看起来是真的有些饿了。 陆云曦微微一笑，拿着勺子舀了一勺粥轻轻吹了吹，也一起吃了起来。 两人吃完早饭，陆云曦陪着他摆弄了一会儿自行车，便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陆云曦花了三四天的时候将郡王府的账目，还有府内的事务都了解了一遍，正打算休息一下，就接到了礼王妃的帖子。 她和程少虞正值新婚，目前来递帖子的不多，她忙着处理事情都给拒了，礼王妃的帖子却是不太好拒，她还记得当时程少虞上她家下聘时，正是礼王与他一起去的。 不提对方身份，与程少虞关系应该也是不错的。 陆云曦将帖子拿去给程少虞看了，“少虞，礼王妃递了帖子来，要不要去？” 程少虞拎着一柄长枪，顺手拿过帖子看了一眼，“嗯？礼王世子妃什么时候生了？这就要办满月酒了？去吧，好歹也是我表外甥……” 程少虞和礼王世子关系还不错，再加上休假在家确实是有些闲，当即决定去凑这个热闹。 “好吧。” 陆云曦得了答案，转身让人去备礼，送给小孩子的，无非是长命锁，金手镯或是些玩具之类的。 长命锁这东西她手里是没有的，这会儿让人去打也明显来不及，不过送点稀奇的小玩具还是可以的。 陆云曦在一堆的礼品单子里挑好了合适的东西，轻叹了一声。 府里没有长辈虽然自由，但很多事情确实要费力些。 从前在家时没有那么多人情来往，父亲母亲的家人都离得太远，基本没有多少感情，而父亲同僚的那些来往也不会让她来，以至于嫁到郡王府来都没有想过这边会有哪些必要走动的人家。 而程少虞很显然也没有想过要和她说这些，嗯…… 就他那性子，之前这方面大约也是全凭自己的心意行事。 陆云曦想了想，让春如叫了李管家过来，虽然他不怎么靠谱，但这些事情应该多少知道点吧。 老李迷茫了一瞬，“人情来往？” “平常府上和哪些人家走动的多一些？郡王和哪些人交好，逢年过节都给谁送过礼品？都是送的什么？” 陆云曦看他那模样，以为不能指望他，但还是抱着一点点期望问了出来。 老李双手交叠规矩的在腹间，凝眉想了想，“嗯，让我想想……” “郡王平常去礼王府，平王府次数还挺多的……额，还有绥远伯府，郡王和绥远伯府的三公子四公子关系好，有时候也会去，还有周小将军府上……” 他说的颠三倒四，陆云曦只能自己慢慢整理有用的信息。 嗯，郡王府之前基本没有什么人情往来。 都是程少虞知道了，兴致好就会让人送一份礼物过去，或者对方如果和他交好他也愿意跑一趟，但绝大部分时候他是懒得理会这些的。 他和他父亲即靖国公府那边的关系可谓是完全断绝，不管对方递多少帖子，上门多少回态度始终如一，和皇家这边关系好的也不多，礼王算一个，平王算一个，其余的也是基本不带搭理的。 这么一看她倒是不用费太多心，毕竟需要她正儿八经的来维系的关系不多。 陆云曦心里有了数，便让老李下去了。 来礼王府参加满月酒的人不多，基本都是身份贵重的皇亲国戚，陆云曦认识的不多。 世子妃身子尚不宜过多操劳，招呼女眷的是明瑶郡主。 “这便是瑞郡王的王妃？真的是难得一见啊。” 说话的是坐在右边首位的女子，一开口就是有些刺人的腔调，陆云曦并不认识她，微微皱眉，没有搭理她，自己寻了位置坐下。 “你这什么态度？”见陆云曦居然直接无视她，方才说话的女子昌源长公主拧着眉，“你家里人就是这样教你的么？难怪当初会被镇北……” “昌源姑姑……”明瑶郡主察觉到她想说什么，赶紧阻止了她。 今天可是她小侄子的满月宴，她可不希望出什么岔子。 陆云曦眉头微挑，昌源长公主？ “怎么？说不得？” 许是陆云曦一直没有开口，让她越发得寸进尺，“对着长辈就是这样一个态度，难不成还不让人说了吗？” 明瑶郡主很是头疼，“昌源姑姑，你少说两句。” 这可是程少虞的媳妇，就他那混不吝的性子，回头让他知道有人欺负那还得了。 对方明显的故意找事，陆云曦不想再让她继续，站起来朝着她走去，然后在她面前停下，低着头看坐在那里昌源长公主，“长辈？” 昌源长公主微仰着头看面前的人，感觉到些微的压迫感，但想到这人一开始闷葫芦的模样，还有关于对方的流言，又觉得没什么，站起来满脸的不屑，“你看看你，哪里有点郡王妃的样子？从前……” 陆云曦靠近她抓着她的手臂微微用力，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有些危险的笑，“从前怎么样？长公主，说话要慎重。” “你干嘛？”昌源长公主感觉到手臂上传来的痛感，挣扎着想要拉开她，“你放开本宫？你就是这么对长辈的？明瑶，你就这么在旁边看着么？” 明瑶看着她们俩的模样，只觉头都大了。 “你放开本宫，陆云曦！你放开本宫……” 昌源长公主挣扎的厉害，陆云曦静静的看着面前不停动作的人，突然松手直接放开了她。 昌源长公主没想到陆云曦会突然松开，整个人直接往后倒去，眼见着就要摔到地上，她吓得闭上了眼睛，就感觉自己被人抓住了手臂整个人提着站了起来。 ？ 昌源长公主下意识睁开眼，就瞧见了面前的陆云曦，以及她抓着她的手。 “长公主，小心点儿。” 陆云曦见她站稳，松开了她。 昌源长公主还没从刚刚差点摔个半死的恐惧中回过神来，听到她这话心头一跳，小心点儿？ 小心点儿什么？ 这是威胁吗？ 她想要干什么？ 她想要干什么？！ 陆云曦猜测有了这么一下昌源长公主应该不会再来找她的茬，直接转身回了自己刚才的位置。 第七十九章 郭惊意 明瑶郡主刚才那一瞬间吓得要死，生怕昌源长公主在这里有个三长两短，毕竟对方也一把年纪了，好在没有真的出事，她赶紧过去安抚了对方两句。 “你好厉害啊。” 陆云曦刚坐下，就瞧见旁边姑娘亮闪闪的眼睛，她坐的离陆云曦很近，但大概嫌这样说话不方便，她直接挪到了陆云曦桌边，脸上带着明显的崇拜之色，“你刚才那样是怎么做到的？是力气比较大嘛？” 那么容易就拿捏住了昌源长公主，陆云曦这个女配不一般啊。 她突然靠近，让陆云曦有些不自在的往旁边躲了下，手撑在面前的桌子上，偏头看向身的姑娘，白皙的脸庞上闪过一抹奇怪，不过很快被她压了下去，微微颔首同她打招呼，“郭小姐。” 郭惊意见到她竟然这么友好？ 郭惊意完全没有在乎她的冷淡，俏脸上带着大大的笑容，往她身边凑了凑，“云曦姐姐，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陆云曦偏头看她，只觉得这姑娘表现的实在有些奇怪，淡淡道，“你喜欢就好。” 她对别人怎么称呼她没有什么特殊要求。 玉韵轻轻扯了扯自家小姐的袖子，“小姐……” 小姐是怎么了，如今面对陆小姐竟然如此的亲近？ 郭惊意感觉到动静转头，正瞧见朝她使眼色的玉韵，猛然想起自己与陆云曦之前的关系，到嘴边的话立马变了，“云曦姐姐，我好久都没有见到你了，你还记得我吗？” 陆云曦，“……很难忘记。” 确实是很难忘记。 郭惊意是真的极度迷恋徐星牧，也因此极度的讨厌她。 以往但凡在宴会上碰见，不是阴阳怪气说话的刺她，就是搞些奇奇怪怪的小动作试图让她丢脸倒霉，哪怕被她报复警告也半点不知收敛，但凡见面就没见她是能消停的。 不过她们确实挺长时间没有见面了。 陆云曦的表情让郭惊意默了默，翻了翻两人相处的记忆，神色一时有些不自然。 她知道因为徐星牧原主和陆云曦关系并不好，只是她毕竟不是原主，记忆里的那些争锋相对于她而言更像是看了一场电影，并没有什么实感。 再加上穿来这么久也只是刚来的时候远远看了对方一眼，到如今她已经基本将这事忘了。 郭惊意沉默了一下，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很快又笑嘻嘻的继续拉着陆云曦说话。 “原来云曦姐姐你对我印象这么深刻的嘛？我还以为你会不记得我呢……” 陆云曦，“……” 郭惊意脸皮这么厚的嘛？ 郭惊意见她没有反应也不在意，自顾自的说起她听来的的新奇八卦，什么周家的小公子与人打架，什么李家小姐与张家公子定亲，以及顾三公子与旭康伯府两姐妹的纠葛…… 陆云曦原本没有多想搭理她，一边吃着面前味道不错的糕点零食，一边瞧着屋内几位姑娘夫人你来我往的聊天，偶尔在明瑶郡主cue她的时候回上两句。 不过郭惊意却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心思，叽叽喳喳的在她耳边说个不停，她讲的时候还故意模仿当事人的语气音调，陆云曦听着听着渐渐的便也对这些八卦也有了些兴趣，注意力逐渐落到郭惊意身上。 “然后呢。” “然后啊，旭康伯府的大小姐当然是很生气了，她冲上去就将两人拉开问他们在干什么，不过不知道是她力气太大还是什么情况二小姐直接被她拉得撞到了旁边的栏杆上……” 郭惊意其实很怀疑是那二小姐故意的，不过没有证据她也不好乱说，正要继续说些那三人的事情，礼王世子妃带着人走了进来，明瑶郡主赶紧起身去扶她。 “嫂嫂来了，嫂嫂可还好？” 才刚出月子，明瑶怕她身体还没有恢复好。 礼王世子妃轻轻笑了笑，任明瑶扶着她往里走，“我很好，你不用当心。” 其他人则更多的将目光落在了礼王世子妃身后的被奶娘抱着的娃娃身上，纷纷起身要去看。 奶娘也知道她们今天来就是来看小孩的，抱着孩子挨个让她们看。 陆云曦起身和礼王世子妃打了招呼，瞅了一眼，小家伙白白净净的，可爱极了。 小孩子乖乖躺着不动朝她笑的时候还是很得人心的，只可惜没有哪个小孩是不会闹腾的。 郭惊意似是打定了主意要粘着陆云曦，跟着起身去看那小孩，“哇，小孩儿真是一天一个样，昇儿看着比之前大了些……” “小公子真可爱，咦，他刚刚是不是冲我笑了，他好像真的笑了……” 众人逗了小孩儿一阵，礼王世子妃便让奶娘将孩子抱了下去，自己留在这里陪着众人聊天。 今天的宴会请的人不多，礼王世子妃陪着众人聊了一会儿便带着众人移步前厅干脆的吩咐开席。 陆云曦坐在程少虞身边，本想安静的吃着菜，不过她很长时间都没有参加什么宴会了，加上刚与程少虞成亲，不少人对她都蛮感兴趣的，时不时便玩笑的问她几句。 话里无外乎是见她一面不容易，问她怎么都不出来多走动走动，以及隐晦问她与程少虞感情的，提的自然那日她去清风阁寻程少虞的事情。 “云曦，听说你前些日子与少虞吵架了，少虞生气去了清风阁，你们俩这才刚成……” 说话的是三皇子肃王的王妃，只是她话还未说完便被程少虞打断了，他姿态慵懒的靠在椅子上，似笑非笑的看着肃王妃，“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情，表嫂管得未免也太宽了些。” 四皇子把玩着手里的杯子，意味深长的笑了一声，“程少虞，三嫂不过是问了两句，反应这么大干嘛？” 肃王妃脸色微僵了一下，肃王抚了抚她的手，看着程少虞道，“你性子素来不羁了些，你表嫂也是担心你。” 他这样说着，又似是有些欣慰的道，“不过看你如今这模样，对表弟妹颇为上心，倒是本王与王妃多虑了。” 第八十章 不安 “那自然是上心的啊，”四皇子饮了一杯酒，手肘撑在桌面上，斜倚着看他们，唯恐天下不乱的道，“本殿可是听说了，那天他媳妇跑去寻他，他开始还在发脾气呢，结果没说两句他就巴巴的跟着走了，真是没出息的很呐。” 一个两个都在这揪着他们的事情不放，程少虞脸色沉了下来。 陆云曦原本的注意力多在吃食上，这会儿也不得不抽出心神来回应他们，“那日的事情我与郡王都要忘了，没想到几位殿下竟然在意。” 按理说陆云曦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识趣的自该将这一话题揭过，可四皇子向来与程少虞不对付，偏不愿就此打住，不依不饶的继续道，“这就要忘了呀……” 程少虞左手搭在陆云曦肩上，目光凉凉的落在四皇子身上，“都过去这么多天了，自然是差不多要忘了，这么一件小事，哪里值得本王费劲心思去记住。” 确实是小事。 那日在清风阁，他们其实并没有闹出什么动静。 和以往程少虞闹出的事相比，那甚至都算不上冲突。 可那事到底与程少虞以往的事情不一样，至少四皇子听人说起那日情形便一直想着程少虞成婚后竟然是这幅模样便一直琢磨着哪天要当着程少虞的面把这事好好说道说道，欣赏欣赏程少虞是什么样的表情。 四皇子看着目光有些寒凉，却并没有其他反应的人，心里有些气闷，这和他想象的不一样，程少虞竟然这么淡定。 不应该。 这不是程少虞的性格。 他还想再说什么，却已经被肃王岔开了话题。 话已然说到这份上了，明显不适合再继续揪着不放，肃王眼见着四皇子一副还想继续的模样，立马说起了另外的事情，肃王妃向来懂他的心思，立马接上了话。 两人一唱一和转移了话题，其他的人也知道程少虞的性子，不想好好的参加个满月酒还闹出事情，自然的转移了话题。 - 陆云曦站在程少虞身后，拿着帕子动作轻缓的一点点替他擦头发。 “我的假期结束了，”程少虞闭着眼睛，靠在她身上，声音里有些惆怅，“我明天要去上值了。” 陆云曦动作不停，手指从他的长发穿过，“嗯，你的衣裳我已经帮你准备好了。” 程少虞睁开眼睛，抬手握住她柔软的手腕，“你就没有一点舍不得吗？” “为什么要舍不得？”陆云曦不理解，“你不是每天都回来吗？” 又不是去上班就回不来了。 更何况据她所知程少虞的工作似乎还挺清闲。 “那不一样，”程少虞偏头靠在她的手边，“以后我们就没有那么多时间待在一起了，舅舅打算调我去神武军跟在赵将军身边，这和我之前的差事不一样……” 去神武军…… 陆云曦靠在桌边，手指轻抚他耳边碎发，“你是在担心吗？” “嗯，有点。”程少虞没有否认，“神武军毕竟不一样，而且舅舅让我直接跟在赵将军身边，我怕我会做不好，辜负了舅舅的期望。” “怎么还没去就开始打起了退堂鼓？”陆云曦伸手扶住他的脸，与他对视，“这可不像我认识的程少虞。” 虽然老是做些不靠谱的事，但他怎么也不该是不自信的人。 毕竟他这些年荒废学业，到处搞事情把自己的名声弄成那个样子，也没见他觉得哪里不好。 这样的他不应该还没有去就先开始担心了起来。 程少虞看着她，没有说话。 “真这么担心？” 程少虞垂眸，“我只是一个纨绔……” 但是舅舅给他选的这条路，明显不是如今的他能胜任的。 他没有那个能力。 陆云曦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的没信心，“哪有这样说自己的，程少虞，你不能事情还没做就总觉得自己不行，你总得试一试，只有试过才知道自己合不合适。” “……若是不合适呢？” “不合适就换一条路走，你又不是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程少虞不是没有退路的人。 如果他真的不合适，皇上也不至于非要让他在神武军。 重新给他物色一个没什么事情的清闲工作对皇上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甚至就算什么都不想做也没有什么。 陆云曦对这一点开得很开，半开玩笑的道，“若是真的不合适，以后我们和琼叔他们一起去为千奇杂货铺研究新产品也不错。” 虽然以后归入朝廷后她对千奇杂货铺的掌控度可能没有如今强，但让程少虞进去肯定是没有问题的，皇上也不会阻止。 程少虞却是没有接她的话。 “你不高兴了吗？” 陆云曦等了一会儿，没见他说话，弯腰捧起他的脸认真看他，“为什么？” 不想和她一起研究？ 但她也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真的一定要他与她一起的意思。 他如果不想，她也不可能强迫他。 “我没有不高兴，”程少虞脸颊轻轻蹭了蹭她的掌心，垂眸看着地面，让自己声音听起来轻松了些，“或许我该听你的，总得先试试再说。” 他这样说着，神色也好了些，陆云曦却注意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不安。 她不是个喜欢追根究底的人，但程少虞此刻的态度难得让人有几分好奇。 与程少虞相处的时间不算长，却也让她对他有几分了解，他行事素来只凭着性子，因为有皇上在背后兜底，干什么都从来不会去考虑太多，不是一个会多思多虑的人。 皇上安排他去神武军，固然是希望他能有个好的前程，对他抱了颇大的期望，可能确实超出了程少虞目前的能力范围，但再怎么样他也不该是这样的态度，毕竟他之前在京都那样的肆无忌惮，也不见他有什么不安，更不会觉得辜负皇上的期望。 他去神武军，说到底也是去学习的，没有人会真的这么快安排他去完成什么任务，怎么会是这样的态度。 陆云曦有些疑惑，却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深究。 第八十一章 商谈 程少虞去了神武军，皇上也将千奇杂货铺归入工部一事提上了议程。 陆云曦得到消息便带着琼叔规划整理整理出来的资料去了工部衙门商讨归入朝廷后具体的事情。 千奇杂货铺在京都也有好些年，里面的绝大多数东西工部的人都用过也好奇研究过，之前还有人一直念叨着想要与造出那些东西的师傅见见面，如今知道要归入工部自然没有什么意见。 更别提陆云曦这个千奇杂货铺的东家还是皇上最疼爱的瑞郡王的王妃，两人刚成亲就提了这事，皇上想要提拔瑞郡王的心思很明显，没有谁会去特意找不痛快。 不管心里怎么想的，表面上都是一副配合的态度。 归入朝廷和在自己名下毕竟不同，有些陆云曦从前只凭自己心意整出来但是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前途的项目自然是被撤了，倒是没有让换地方，那处庄子偏僻有其偏僻的好处，地方够大，往后想要扩建也不难，而且除了附近的百姓，很少有人会去，保密性不错。 他们给那处庄子另取了名字为机工院，又细分了里面的成员结构，陆云曦之前没有那么严谨，也没有太过去管他们，虽然心里也有些期望着能造出更多的现代化的东西，更加的与那个时代靠近，但更多的时候她知道这是一件极其渺茫的事情，所以对于庄子里的人更多的是一种放养+鼓励的姿态，她有想要的东西就画了图纸让人去做，没有就让他们自己琢磨着捣鼓东西。 没有做出新产品的时候就是基础工资，做出新产品不管用处大不大先有一笔不算多鼓励奖金，作为新产品的制作者他们同样有百分之一的抽成。 “李大人，他们的俸禄发放模式我希望不要做太大变动。” 不管在哪个世界，钱才是调动人积极性的动力。 但是陆云曦的要求遭到了拒绝。 “郡王妃，不是我们为难你，只是这样不合适，”李文翻看着手里的东西，落到以往付给工人们的工钱名录上面，“看得出来您对他们确实不错，只是若是按照您过去的模式继续给他们发放工钱，这让我们其他人怎么想？” 同属工部底下，机工院的人工资俸禄比其他部门的人要高许多，谁会愿意？ 从前在陆云曦个人手底下只是当一个小作坊铺面的时候，自然是她想怎么样都行，可如今却是不能如此。 现在收口答应了这事，来日底下的人要是闹起来让他们怎么办？ 又没办法给他们涨俸禄。 “大人，我知道这样的要求让你们为难了，只是过去机工院一直是这样的模式，现在贸然要他们的工钱俸禄调到与工部底下的其他人相当他们定然不会愿意，这些年千奇杂货铺的新鲜东西层出不穷固然有他们都是能工巧匠有这方面的奇才在，可同样是因为他们工钱的多少都源于他们造出了什么东西，这套模式极大的调动了他们的积极性。” 她能网罗到这么多的能人巧匠并且把他们都留下来，靠得都是钱啊。 周礼不为所动，“郡王妃，你说的确实有道理，但是朝廷不可能花那么多钱只为去鼓励他们造出不知道有多大用处的东西，千奇杂货铺这些年确实有很多传播很广的实用东西，可同样的也有很多并没有什么用处的东西。” 陆云曦知道他们答应的可能性不大，也不气馁，“周大人，李大人，我知道完全按照从前的模式可能性不大，你们看这样行不行……” 陆云曦微笑着说着自己的方案，就像周礼说的那样，千奇杂货铺确实是有那么一部分造出来并没有多少用处的东西，她清楚这一点，她从前不在乎这个，毕竟是分成模式，做出来的东西没什么用处拿到的工钱自然少，而能被她招来的人基本都是有点能力在的，又不是神，谁能保证自己每次研究出来的东西一定有用。 当然现在不可以那样了，她翻到工钱名录那一页，在上面加上了一个最低标准，重新细化了他们的工资组成标准。 “我知道几位大人的意思，可是有功也该奖不是吗？总不能让他们完全没有盼头不是嘛？他们这些人才是千奇杂货铺存在的根本，要是他们全然没有了盼头，也会影响到千奇杂货铺。” “更何况要研究出新的东西也并没有那么容易，几位大人放心，他们绝大部分人的工钱俸禄不会高出其他部门太多。” 陆云曦的新方案确实要更让人容易接受些，不过他们还是没有给出准确答复，只是说要商量考虑，然后便讲话题岔到了其他事情上。 她也没有揪着一定要现在一个肯定的答复，顺势提起其他的事情。 毕竟事情总是一点一点磨的，而她需要和他们商讨的事情还多着呢，千奇杂货铺的盈利归属及用途，千机院工人的去留，还有未来会给他们的职位，是全然的属于编外人员还是能有一小部分人授官，编外人员有没有可能转正，有没有具体的条件途径，千机院是仍旧由她全权管理还是会另外安排人加入制约她，千机院研究所需要的材料是仍旧走她从前的路子还是另有途径，这许许多多的事情总归不是一两天能谈拢的，需要慢慢拉扯敲定最终结果。 陆云曦几乎把时间都耗在了工部和千机院，被郭惊意拦住的时候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陆云曦稳住身体，“老钟，什么情况？” 老钟勒着缰绳，脸上带着还未敛去的惊吓，“有位小姐突然跑了出来……” 陆云曦掀开车帘，看向拦在她马车前的人，脸色不是太好，“郭小姐这是做什么，突然跑出来，若不是我的车夫及时拉住马，你这会儿可不知道会怎么样了。” 她这些日子忙的很，休息时间一直不太够，如今还遇上一个闲的没事做跑来拦马车的，心情是真的不太美妙。 第八十二章 拦车 “抱歉，抱歉云曦姐姐。” 郭惊意刚才也被吓到了，抚着胸口有些惊惶未定，声音里也还带着几分颤抖，“但是我也是没有办法了，我一直见不到你，只能出此下策了。” 她这些日子每天去郡王府找陆云曦，但是每次都等不到人，她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只能堵在这路上见她一面。 “郭小姐找我有什么事？” 郭惊意朝着陆云曦走了几步，“云曦姐姐，你帮帮我吧，只有你能帮我了。” 在这里只有她能懂她，也只有她能帮她了。 “郭小姐有什么事情应该找郭大人才是，怎么会舍近求远来找我？” 她与郭惊意的关系可不好，什么事情需要她这么冲动跑来拦车找她。 陆云曦并不是很想管郭惊意的事情。 郭惊意看了一眼老钟及车里的春如，“云曦姐姐，我可以单独和你说会儿话吗？” “有什么事情不能在这里说？” 非要避着人单独讲？ 陆云曦靠在马车边，不可避免的想到以往郭惊意搞出来的幺蛾子。 虽然她与徐星牧如今已然各自婚配，和郭惊意也是基本没有什么交集，对方再想算计她的可能性应该不大，但万一呢？ 她从前也觉得郭惊意每次算计她结果最后都是自己吃了亏多少应该能长点记性，下一次没有把握轻易不会再做什么，但每一次再见对方仍然要搞点事情出来，就算是自损一千只伤敌一百郭惊意也没有想过平和一点。 她脑子里在想什么陆云曦实在是猜不到，当然也不想猜。 “云曦姐姐，我真的没有办法了，”郭惊意双手合拾，恳求的看着她，“云曦姐姐，你帮帮我吧，求求你了……” 大概是真的急了，她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哭腔。 陆云曦却仍是平静的模样，“郭小姐，有什么事情你该和家里人商量才对，我毕竟与你并不相熟，也不知道要帮你什么……” 她一手挡着车帘，清凌凌的靠在那里，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明显对郭惊意的求助毫无所动。 郭惊意抬眸望去，只瞧见对方冷静的近乎有些漠然的神色，腾地意识到对方完全没有想要帮她的意思。 陆云曦却已经放下了车帘，并不打算再与她纠缠下去，老钟明白她的意思，拉着缰绳就要走。 郭惊意好不容易才见到陆云曦，发现她竟然打算走了下意识便朝马车扑了过去，她突然来这么一下，老钟吓得差点从马车上掉下去。 “哎哟我的姑奶奶，你这是要干什么啊，你是要吓死我吗？” 老钟靠着马车一角，轻抚着差点因郭惊意而惊吓过度的心脏。 “你胆子怎么这么大，我这动作要是再快点，你是真的不怕被马车撵啊。” 拦了一回马车就算了，这下更疯狂，这哪里像个大家闺秀啊。 “抱歉，真的抱歉老伯，可是我真的有事要找云曦姐姐帮忙……”郭惊意诚恳的给老钟道歉，“云曦姐姐，你别走好不好，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求求你帮帮我吧……” 郭惊意是真的执着，也是真的大胆，陆云曦揉着眉心，“你要我帮你什么？” 说要她帮她，偏偏在这里堵着半天也没见她说要帮她什么？ 她看起来似乎是松了口，郭惊意咬了咬唇，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她愿意单独与她说话。 犹豫了一下才极其小声的道，“我……我爹他要把我嫁给靖国公府的三公子，我不想嫁……” 陆云曦，“……这事我帮不了你。” 郭惊意不想嫁就自己想办法，找她有什么用。 她与郭惊意非亲非故的，那可是郭惊意父亲给她寻的亲事，她凭什么管，有什么理由管？ 郭惊意扒在马车边，是真的流出了眼泪，“云曦姐姐，你帮帮我吧，只有你能帮我了……” “这事我真的帮不了你，自古婚姻之事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现在你父亲要让你嫁人，你让我怎么帮你？”陆云曦压着心里的烦躁，扶着额角，“郭小姐，你再怎么求我也是这个结果，我真的帮不了你，你如果真的不满意这门婚事，便好好的与你父亲说明理由，自己想办法，我没法帮你，好了让开吧，我要回去了。” 她是真的很累，实在不想和郭惊意在这事上继续纠缠。 “别走！”郭惊意怕她真的就这么走了，死死的扒着马车门，“云曦姐姐，你别走，你帮帮我吧，我很有用的，我是学物理的，我很有用的，真的，你帮我这一回，我以后也可以帮你的……” 陆云曦一顿，学物理又怎么样？ 她有些疑惑的看向扒在马车旁的女子，不明白她为什么试图以此来打动她。 而且郭惊意竟然是学物理的吗？ 她父母会让她…… 想到这，陆云曦眼底多了几分不可思议，她又看了一眼眼前的女子，再回想对方从前的模样，不自觉攥紧了指尖，“郭小姐上马车吧，有什么事情与我回府慢慢聊。” 与她回府？ 郭惊意惊喜的抬头，她这是愿意帮她了吗？ 她愿意帮她了？ 郭惊意扶着马车一侧，完全忘了一个千金小姐该有的仪态体面，没等老钟给她拿矮凳，也没让人扶，自己手脚并用的爬上了马车。 郭惊意从前做过的事情太让人印象深刻，春如挪了挪身体，不太情愿的给她让了位置。 郭惊意没太注意这些，好不容易陆云曦有所松动，愿意听她的了，她高兴还来不及，完全无视了春如的脸色，上来就抓着陆云曦说话，说的自然是她爹让她嫁人的事情。 “那靖国公府的三公子真的不是好人，我前两天还听说他在如意楼与人争风吃醋让小厮把人打了个半死，他这人成天混迹青楼瓦肆，房里还有一堆的小妾，，而且，而且我听说他不高兴的时候还会打女人，我听丫鬟说他的小妾日子是真的不好过，云曦姐姐，我嫁给他真的不行的……” 靖国公府的三公子？ 第八十三章 穿书 靖国公府的三公子？ 说起来靖国公府与程少虞是真的差到极致，她之前还和周雨霏在醉香楼瞧见过两人起冲突。 程少鸿竟然这么混账吗？ 陆云曦听着郭惊意的话，不自觉的又想起了程少虞，他绝对是许多人甚至包括皇子都羡慕的人，他拥有一个帝王不计成本的纵容与宠爱。 但这世上没有人是绝对幸运的，帝王的宠爱也不是凭空得来的。 程少虞被帝王如此宠爱的代价是失去了他的父母。 先皇年轻时还算是个明君，待到晚年却愈发重权，而偏偏当时已是太子皇上在朝中声名日盛，令先皇忌惮不已，他不断打压太子，又提拔其他的皇子与太子抗衡，最终酿出了祸事。 具体是怎么样的情况陆云曦并不清楚，只知道先皇病重，总算开始觉得对不住太子，开始出手打压被他一手提拔起来的皇子，可是已经被滋养出的野心哪里是那么容易能收回的？ 谁也不愿意自己辛辛苦苦谋划一场却只是先皇与太子博弈的棋子，最终荣王忠王造反，而程少虞的父亲也就是当时的靖国公为了救皇上去世了，随后昭华长公主悲痛之下殉情。 短短一段时间内程少虞双亲皆亡，而他的祖母与二叔却在那时以程少虞太过年幼不能继承靖国公之位为由甚至都没有等程少虞父母的头七过了便急急的递了折子。 那时皇上刚刚平息荣王忠王之乱，朝局不稳，实在没有多余的心思花在这事上，再气靖国公老夫人与程少虞的二叔也只能同意了这事，只是他们这样的态度也让皇上明白若将程少虞留在靖国公府他们必然不会善待程少虞，随后便将人接去了宫中自己亲自抚养。 只是或许是觉得亏欠程少虞太多，又或许自己亲自教养的不同于其他人，真的喜爱程少虞，后来皇上更是试图直接给他封亲王，被众臣以不合礼制驳回才只封了郡王。 “王妃。” “王妃？” “王妃？！” 陆云曦伸手捂了下耳朵，回过神来看向静在咫尺的人，眼睫轻轻颤了颤，“怎么了？” 春如无奈，“王妃，你在想什么？我们到家了。” 陆云曦这才发现马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而郭惊意已经下了马车在门口等她。 竟然已经到了？ 她不太自然的摸了摸鼻子，下了马车。 陆云曦带着郭惊意往里面走，顺口问了守卫，“郡王回来了吗？” “还没有。” 还没回来。 陆云曦转身吩咐春如，“去备些糕点茶水送到春水亭去。” “是。” 春如转身往厨房走去。 陆云曦带着郭惊意往那边走，“你有什么要说的，现在可以说了。” 郭惊意看了看四周，有些犹疑，“就这么说吗？” 这四周可随时会有人来。 陆云曦双手负于身后，微微挑眉，“不然呢？找一间屋子，就我们俩人吗？” “如果可以的话……”郭惊意弱弱的道，“这事不能让别人知道。” “就这么说吧，这里没什么能藏人的地方，只要不是说得特别大声没人听得到，遮遮掩掩的反而让人怀疑。” “好吧，”郭惊意知道她不会改变主意，没再坚持，试探着道，“云曦姐姐，你也是穿越的吗？哦不，是穿书。” 陆云曦脚步微顿，“穿书？” 她当然知道穿书是什么意思，但……竟然是一本书吗？ “对啊，穿书。” 郭惊意偏头看向陆云曦，怎么她好像不知道？ “你没看过《星芷》吗？” “没有。” 竟然没有看过？ 郭惊意一惊，“那你是怎么，怎么……” 陆云曦没有看过，为什么可以走出恶毒女配的剧情。 为什么她却不可以？ “我怎么了？” 郭惊意停下脚步，神色复杂的看着她，“你为什么没有嫁给徐星牧？” 陆云曦不理解她的问题，“我为什么要嫁给徐星牧？怎么突然扯到他身上了？” “《星芷》里面，你嫁给他了。” “那顾沅芷呢？他们没有在公主府出事？” 郭惊意跟上她，“顾沅芷也嫁给他了。” 顾沅芷也嫁给徐星牧了？ 陆云曦左手横在腹间，右手轻抚着下巴，顾沅芷嫁给了徐星牧，她怎么可能还嫁徐星牧？ 她这人最怕麻烦，也多少有那么一点点的骄傲，怎么可能会接受？ 除非…… 那不是她。 “说说吧，《星芷》都讲了什么？” “《星芷》是一篇很虐很虐的文，丞相嫡长女与镇北侯世子遭人设计在公主府发生关系，然后被要去春园的夫人小姐发现不对，当场撞破，一时之间流言四起。” 丞相嫡女，镇北侯世子。 他们俩竟然是男女主吗？ 也对，陆云曦慢慢往前走，书名叫星芷，正好他们俩的名字里各取一个字。 “丞相为了自己的女儿给了陆家极大补偿又许以镇北侯利益才让陆云曦放弃了正妻之位。” “……不是赐婚吗？” 郭惊意摇头，“不是，书里丞相也去求过皇上，但是皇上并没有插手这件事，我不知道为什么现实里皇上会为他们俩赐婚。” 不过那个时候她觉得皇上赐不赐婚对剧情影响不大，总归男女主是要在一起的，过程有点小差别并不重要，更多的注意力还是在郭府的事情上。 但事情并不如她所想，皇上赐婚之后，剧情就仿佛脱缰的野马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她原本以为既然主线剧情已经崩了，她的结局也不会是书里那样，于是就安安心心的做起了郭惊意，却没有想到她爹会要她嫁给靖国公府的三公子。 啊啊啊…… 为什么？！ 主线剧情都差不多崩完了，为什么她一个没什么戏份的脸谱化配角却还是走上了书里的结局？！ 为什么她还是要嫁给程少鸿？！ “陆云曦，我真的不能嫁给程少鸿，我嫁给他我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程少鸿就是个变态！ “春水亭到了，我们坐下说。” 陆云曦没有给她答复，朝着池塘边的亭子走去。 第八十四章 不做郭惊意了 春如已经将糕点茶水都准备好了，正站在亭子外面等着她们。 郭惊意抿了抿唇，快步跟上了她。 “春如你去休息吧，我和郭小姐单独说会话。” “是，王妃。” 陆云曦走进亭子里，直接在长椅上坐下，自顾自倒了一杯茶，偏头看向郭惊意，“你要吗？” “我自己来。” 郭惊意并没有什么心思喝茶吃糕点，重新说起了正事，“其实没什么好说的，在你嫁给瑞郡王之后，《星芷》的剧情就差不多废了，除了要注意一下幕后反派六皇子搞事情也没什么，但其实那和你关系也不大。” 瑞郡王得皇上宠爱，可他又不是皇上的子嗣，再怎么样也不可能会威胁到他们，纵使再嫉恨，他们也不会将心思动到瑞郡王身上。 陆云曦嫁给了瑞郡王，已然从那一团乱的剧情里跳出来了。 “关系不大不妨碍我想听听。” “好吧。” 郭惊意有些颓丧的应道，她其实不太想再讲剧情，到如今那剧情确实是废了，只是现在有求于陆云曦，她想听，便只能给她继续讲。 她在心底轻叹一声，正琢磨着要从哪里说起，就听陆云曦道，“等之后有时间慢慢听吧，先说你的事情吧，你希望我怎么帮你？” “我不想嫁程少鸿。” “这话你已经说过很多遍了，”陆云曦捏起一块糕点轻咬了一口，又喝了一杯茶，“你自己有什么想法吗？你们定亲了吗？还是只是双方父母口头说好了还没正式下定？” “还没有定亲，但是应该也快了。”郭惊意攥着双手，不安的摩挲着，“前些天我娘带我去大佛寺与程少鸿见了一下面，我回去后有和他们说过不喜欢程少鸿，但是他们都没有听我的意见。” 竟然还一副那是个良人，嫁给他不亏的模样。 因为剧情大变样，她也曾心怀侥幸的想过会不会对方不是剧情里那样，但是她差人去打听…… “你这事解决起来并不容易。”陆云曦靠在长椅上，眼皮慢慢下垂，“你是只是不想嫁他，还是不想嫁人？” 郭惊意期待的看她，“我如果不嫁人可以吗？” “很难。” 就算是现代，不嫁人都必然要经历一番来自父母亲戚的问候，更何况是这个时代？ “除非你绞了头发去做姑子。” “我可以吗？” 她竟然真的想。 陆云曦叹气，“你不会以为做姑子就是剃了头发，然后每天念念经学习佛法吧？” “我知道不是。” 郭惊意到不是全然不知事，她这人挺爱八卦，来这里的时间不长，知道的事情却不少，也听人说起过里面的黑暗。 “但我真的不想嫁人。” 她还是期望能寻一个情投意合的爱人，他们只有彼此，没有其他。 但她也清楚，在这个时代，很难。 她不希望有一天她爱的人有了别人后，却还能理直气壮的对她说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的，不正常的是她，是她太过嫉妒。 所以还是不要嫁人吧。 “你父母不会轻易同意。” 将女孩儿送去做姑子是惩罚，可好好的女孩儿自己要去他们只会当她在闹脾气或者失心疯。 “如果只是不想嫁程少鸿，你可以在定亲之前找一个你觉得可以的先一步定下，但你不想嫁人，确实不容易，姑子庙的日子并不好过，还是不要去的好。” “那如果我不做郭惊意了呢？” “你……” 郭惊意像是下定了决心，“我看过千奇杂货铺的东西，都是你让人做出来的吧，我可以做出更多的来，我不做郭惊意了，我可以帮你。” 第八十五章 配方 陆云曦没有给她答复，而是问她，“你确定吗？” 这件事并没有那么容易。 如果郭惊意就此离开京都远走高飞倒是还好，可她想留在她这里，想在千奇杂货铺做事。 如今机工院的事情已经敲定了大半，不再如之前那样是她私有，就算她能安排郭惊意进去，也藏不住她。 “你应该是听说了千奇杂货铺归入工部的事情吧，不然你不可能找到我。” 在此之前知道她是千奇杂货铺的东家的人并不多，至少郭惊意应该是不知道的。 郭惊意没否认，“我是听说了。” 千奇杂货铺里售卖的那些东西太特别了，不知情的人只以为是千奇杂货铺的东家手底下有很厉害的能人，但是她不一样。 自从看到千奇杂货铺流出来的东西，知道千奇杂货铺的存在，她就知道，那里定然有和她一个时代的人。 在这样一个时代，也只有和她一样的人才能懂她。 她之前有猜测过对方的身份，是千奇杂货铺的幕后老板，又或者只是靠着从前的知识挣钱的工人…… 但当知道千奇杂货铺的背后之人是陆云曦的时候，她就知道那人一定是陆云曦。 也只有和她一样是穿越而来，才能解释为什么对方和剧情里不一样，才能解释为什么她能那么干脆的退了婚，才能解释剧情为什么能走偏到这种地步。 “那你该知道你不要郭惊意的身份，隐姓埋名进去的被发现的可能性极大，最近那里来来去去的工部官员可不少，就算等确定下来他们会减少过去的次数，可毕竟归属于工部底下，不可能再没有人来。” “你藏不住的。” 郭惊意不甘心，“所以我只能嫁人吗？” 那到不用这样肯定。 陆云曦没有办法给她准话，只是道，“先解决你和程少鸿婚事吧，你自己回去探听一下你父母的口风，看看能否知道他们要将你嫁给程少鸿的原因，我这边也会让人打探一下郭府和靖国公府的最近的情况，试一试和平解决这事。” “如若不行，就只能……” 郭惊意没等她说完，“我会去探探我父母的口风。” 她不想尝试另一种方法。 “嗯。”陆云曦轻恩一声，“你说你是学物理的？” “对。” “回去做一个目前你能做的东西来，需要什么材料直接告诉千奇杂货铺的掌柜，你得让我看看你的能力。” 她可不想白帮忙。 陆云曦从荷包里拿出一个小巧的印章，递给郭惊意，“拿着这个去，只要是目前有的材料，掌柜都会拿给你。” 如果没有，那她也没办法。 郭惊意站起来，接过她递来的印章，突然想起之前为了能让陆云曦帮忙特意写的东西，赶紧从袖子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纸递给她。 陆云曦接过来，将折叠整齐的纸张展开，抬眸看她，“这是什么？” “是玻璃的配方还有制作方法和注意事项，”郭惊意低头仔细的瞧着手里小巧的印章，听到陆云曦的话，将印章往手里收了收，“我在京都各处都有看过，也参加了不少宴会，我发现琉璃并没有多少，除了一些身份尊贵的，也只有专门售卖外邦奇珍的铺子里有，但是很少，价格也极高。” “我想这个应该挺有用，就写了下来。” 也是希望陆云曦能看在这个玻璃配方的份上帮帮她。 “怎么一开始不拿出来？” 陆云曦不是很理解她的做法，虽然她们应该是来自同一个时代，可到底非亲非故，这种时候想要求她帮忙，不该在一开始将一定的筹码摆上来吗？ 怎么反而在她们算是差不多谈妥的时候才拿出来？ 郭惊意尴尬的笑了笑，“我忘了……” 最开始的时候她是打算一见到陆云曦就拿出来来着，可她这些天每次来找陆云曦都没有见到人，她急得不行，只想着无论如何要先见到人。 那张纸在她身上揣了好几天了，开始的时候还能想起来，之后一心只想着怎么样才能见到陆云曦，确实是忘了，如果不是陆云曦提出让她做东西，她也想不起来。 陆云曦，“……” “那我就先走了。” 陆云曦站起来，也没有留她，只是道，“我让老钟送你。” “好。” 陆云曦送她从侧门出去，老钟已经在那里等着了，她踩着矮凳上了马车。 马车驶出去，她还推开小窗摆手笑着同陆云曦说再见。 “真是个奇怪的人……” 看上去莫名的乐天派，做事情却没有什么条理，找不到关键，有种奇怪的天真，还是学物理的…… 她真的是学物理的吗？ 陆云曦摇摇头，转身往里走。 回到昭明院的时候程少虞也回来了，正在卧室里换衣裳。 陆云曦吩咐星悦去厨房让人准备晚饭，便从抽屉里拿了魔方坐在外间的软榻上上玩。 程少虞出来就瞧见陆云曦在玩一个他之前没有见过的东西，“你这是在玩什么？” 陆云曦将手里的魔方递给他，“魔方，你要不要试试？” 程少虞接过魔方，在手里转了转，“这个怎么玩？” 陆云曦微微倾身凑近他，右手附在他手上抓着魔方的两个面固定，左手扭动了一下，“就是这样，这里呢有六个颜色，你把相同颜色的小格子全部转到一个面就好了。” 程少虞尝试着自己扭动，“这个还挺有意思，千奇杂货铺新做的？” “做出来有挺长时间了，”陆云曦站起来，打开抽屉又拿了一个魔方出来在手里玩，“可能你没有注意到。” 魔方毕竟只是玩具，不像其他的东西那样传得广。 而且现在的有些技术跟她那个时代没法比，玩久了多少有些掉色，她看买的人不多，后来也就没有再让他们做了。 “是吗？” 程少虞已经还原了一个面，想要继续之后的，却发现之前拼好的那一面的颜色不可避免的被动了。 “这想要相同的颜色都转到一个面不太容易啊。” 第八十六章 魔方 “据说这玩意儿还挺考验智力的，厉害的人都是靠算的，”陆云曦抱着抱枕，扭动着手里的魔方，“不过我懒得算，就当打发时间了。” 程少虞挑了挑眉，没说什么，继续玩着手里的魔方。 陆云曦玩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将东西放回了抽屉里，拿了之前没有看完的话本来看，正看到精彩部分就见星悦进来说晚饭已经好了。 陆云曦，“……把饭菜送进来吧。” 她起身拿了一枚书签夹在书里，去拉还沉浸在魔方里的程少虞，“等会儿再玩吧，吃饭了。” 程少虞没动，“你先去吃饭吧，我在等会儿，我就快拼好了。” 陆云曦看了一眼他手里的魔方，绝大部分相同颜色的基本都在一个面，看起来好像确实是差不多要好了。 但作为玩了魔方也有挺长一段时间却基本没有将六个面都完成的人，她很清楚，如果不带脑子去算的话，这种看起来差不多要完成的真的只是看起来。 “起来了，你这个没这么快，咱们吃了饭再去玩啊。” “你先去吃吧，我会快点的，不用等我。” 很明显，正沉浸在其中的程少虞此刻完全听不进她的话。 陆云曦不是很想在这个上纠缠太久，“那我先去吃了，你快点。” 只是陆云曦自己吃完了，程少虞的魔方还没有拼完。 “先吃饭了，等会儿再玩，这东西没有那么容易拼好的。” 陆云曦捧着茶，靠在柜子边，见他没有动作，朝他走近了些，“快去了，这么晚了，你不饿吗？” 程少虞放下手里的魔方，有些微的颓丧，“我就差那两个就能拼好了，怎么这么久了就是不行呢？” “这个就是这样，难的不是刚开始，而是最后快要完成的时候。” 毕竟越是看着好像快要完成了，越是不敢轻易去动太多，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的，以至于怎么样都完成不了。 在这一点上她颇有心得。 程少虞撑着凭几站起来，也没有再继续去死磕，起身去吃饭。 陆云曦跟着他到了桌边，“要把饭菜给你热一下吗？” “不用了。” 程少虞自己添了饭，夹了一块肉，“还是有点温度，可以吃。” “好吧，”陆云曦杯子里的茶水已经喝完，自己又倒了一杯，在桌边坐下，“你生辰快到了，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 程少虞动作一顿，“哪有你这样直接问的？” 陆云曦拿着筷子又顺手夹了菜吃，“但是你不觉得直接问能省去很多麻烦吗？总好过我千挑万选选了一个你不喜欢的，到时候你不开心，我也不开心。” 程少虞一想也是，“你说得到也没有错。” 这些年他过生辰也收到过不少礼物，但是每次真的和他心意的确实不多。 其他人便也罢了，不喜欢就放库房好了，陆云曦真要给他挑了个他不喜欢的，总不好这样。 “你让我好好想想，暂时还没有什么想要的。” 陆云曦不着急，“好吧。” 程少虞扒了一口饭，又看向还在夹菜的陆云曦，“你不是刚才已经吃了吗，怎么还吃？” “看见你吃，又有点想吃了。” 话是这样说，陆云曦却是没再动筷子，毕竟先前她确实吃饱了。 现在纯粹是有点馋嘴。 她站起身，叫了星悦进来。 “王妃。” “你去看看春莫回来了没，她回来了让她过来找我。” “是，王妃。” 陆云曦回房取了纸笔，将郭惊意给她的配方誊抄了一遍。 “这是什么？” 程少虞让人将饭菜收拾了，正准备继续摆弄那个魔方，就瞧见陆云曦点了烛火正写着什么。 陆云曦没有瞒他，“别人送来的，据说是制琉璃的配方。” “琉璃？你要造这个？” 陆云曦捏着笔，食指轻击着笔杆，嘴角不太在意的微微上扬，“试一试又没什么关系，如果能成功也不错。” 她刚说完，春莫便敲了门进来。 陆云曦将配方交给春莫，“你让人找齐上面的东西送去鹿邑，让他有空的话带人试试能不能造出琉璃来。” 春莫有些惊讶，“这是琉璃的方子？” 她替陆云曦再外面办事较多，见过的东西也多，琉璃的价格可不便宜，若能做出来那是好事。 “奴婢这就让人去找这些材料。” 她说着就要离开，陆云曦叫住她，“不急，明天早上再去。” 事情要一步一步慢慢来，她可不想哪天步子迈得太大了把自己摔个半死。 机工院的事情算是差不多稳定下来了，陆云曦也清闲了些，便将不少精力放在了郭惊意的事情上。 “据说是程少鸿看上了你，”陆云曦撑在包厢外边的栏杆处，“靖国公给你爹许了不少好处。” 郭惊意趴在陆云曦旁边，眼底满是愁绪和不忿，“我娘也和我说了，靖国公答应让我哥进金吾卫，按理说我家也不差，怎么我哥进个金吾卫还得牺牲我的婚事？” “他们凭什么这样？就因为我是女子吗？” 陆云曦扶着栏杆坐下，目光落在旁边时不时飘落叶子的高大树木上，“你嫁给程少鸿，你家得到的好处又不只是让你哥进金吾卫。” “只是靖国公被皇上那样厌弃，你家竟还敢凑上去倒是真的很让人佩服。” 郭惊意看着底下时不时走过的行人，悠悠叹气，“说到底是我那几个兄弟不成器，花了那么大力气，我哥却是那个样子，几个弟弟读书也不行，如今郭家还看得过去，全靠我爹还有几个姑娘的婚事。” 她也是这些天才发现郭家的表面光鲜之下内里竟是那般模样。 “其实之前他们对我还不错，但是我不想嫁人，不管是谁都不想嫁，陆云曦，皇上并不反对女子为官，你说我有这个可能吗？” 陆云曦颔首，“这得看你的能力。” 郭惊意沉默了一下，“玻璃的配方试过了，成功了没有？” “还在试验中，有结果了我会通知你的。” 郭惊意试探的看着她，“如果成功了你可以向皇上引荐我吗？” “如果成功了，我会将你的功劳写在奏折里呈上去的，至于皇上是什么态度我就没法确定了。” “能让皇上知道我就好了，”郭惊意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陆云曦，“里面是水泥的配方，你也拿去试试吧。” 陆云曦接过盒子打开，瞧见装在里面的一张纸，挑眉看她，“你知道的东西倒是挺多的。” 郭惊意轻轻扯了扯嘴角，“我挺喜欢看小说的，在加上专业是这个，记得的就多了些。” 看了那么多的穿越重生小说，难免也会幻想一下是不是有哪天自己能像小说里一样。 只是看小说的时候确实想穿到小说里，可真的穿越了，现实却并不如她所想的那般好。 陆云曦没去看里面写了什么，合上盒子，“看在这个配方的份上，送你一份礼物。” “春如，把于齐收集到的东西拿过来。” “是，王妃。” 郭惊意疑惑，“什么东西？” “程少鸿这些年横行霸道的一些证据。” 郭惊意有些惊喜，“你怎么办到的？” “程少鸿可不是什么懂得收敛的人，一些闹得太过的事情靖国公府自然会帮他善后，可更多的是在他们眼里不算大事的事情，他是真的经不起查。” 春如将东西递给郭惊意，郭惊意一件件的看过去，到最后脸色难看至极，“程少鸿，每次我以为他已经够差的了，他总能让我看到他更差的一面。” 陆云曦摩挲着手里的盒子，“这些东西给你了，要不要用看你，要找证人的话去西街的锦绣阁找于齐。” 郭惊意拿着手里的东西没说话，陆云曦也没在意，拿着手里的小盒子站起来往外走。 “王妃，是回府里还是……” 第八十七章 为难 “去机工院。” 春如有些诧异，“王妃？” 这个时间去机工院？ 陆云曦扶着扶手往下走，“有点事，你让人给郡王带个信。” 春如匆匆找了人带信回府，出来时正巧老钟驾了马车过来。 几人到机工院时离他们下值已经不远了，门口的守卫瞧见还有一些奇怪。 陆云曦没注意这些，带着春如去了冶炼处找鹿邑。 “大人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鹿邑瞧见陆云曦出现有些惊讶。 “有事情找你，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鹿邑于是带着陆云曦去了他单独的办公房间，“大人，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这个时辰了还特地跑这一趟。 陆云曦将郭惊意的配方给他，直截了当的道，“你试试看能不能弄出来。” 鹿邑接过方子，看了看有些为难，“大人，您上次让我做的东西还没试验成功，而且我们刚刚归入工部，上面同样派了不少任务下来，还有从前日常需要的东西，现在实在是腾不出手来再试验这方子了……” 他手底下的人已经连着好些日子没有休息了。 陆云曦沉吟片刻，“原先在试验研究的玻璃配方可以先停一停，优先试验这个，等之后有空闲再继续，你这边同底下的人说说如果有认识的觉得合适这方面的可以招进来，我们现在和之前不一样了，这以后的事情肯定会越来越多，定然会扩建，还是之前那么些人手确实是不够。” “好，那我先把研究玻璃的事停一停，先去试一试这个，至于大人说的招人的事情，刘五之前倒是提过他同村的人，我这便让他叫人过来瞧瞧。” “嗯，”陆云曦看一眼相对有些杂乱的房间，“你自己定个标准，给他三个月的试工期，如果觉得合适就留下，先招五人进来试试，以后不够再招。” “我会让人留意的。” 该交代都交代的差不多了，陆云曦将方子拿过来，誊抄了两份又写了些东西带走去找了近期坐镇这边的李文。 李文收拾东西正要离开，瞧见这个时候来找他的陆云曦，心情不是很美妙。 在知道她来干什么的时候，就更加的不开心了。 “你要申请这些东西干什么？” 陆云曦没瞒他，把事情和他说了。 李文很是怀疑，“这东西真的可以像你说的那样吗？” 之前可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样的东西。 “不确定。” 就算有配方，甚至制作过程以及一些注意事项郭惊意都写得清楚，可时代不一样，技术也不一样，她不确定最后真的能弄出来。 “先试试嘛，”陆云曦靠在书桌前，“这东西听起来很有用，如果真的能成，是件大好事，我们机工院这么多年能源源不断的做出那么多的东西，靠的就是大胆尝试。” 李文在机工院也有那么些时间了，对机工院从前的事情了解的也不少，知道陆云曦说得不错，不过…… “现在不比你从前随心所欲，不是你突然想到什么，明知道做不出来了也要死磕到底的。” “李大人，他们都还没有开始做呢，你这话也说得太早了些吧。” “我只是在提醒你。” 陆云曦没接他的话，将东西给他便离开了他办公的房间。 这里改动不少，原本庄子上的部分下人被送走了，只留下一些负责厨房以及洒扫的婆子。 周边的一些地也被买下，白日里会有专门的人敲敲打打砌屋扩建。 陆云曦之前住的屋子倒是没有动，她和春如用了晚饭自己去厨房提了热水洗澡便凑合着睡了过去。 第八十八章 生辰 程少虞生辰这天不巧没碰上休沐，赵将军倒是有提过可以让他今天休息一天，不过大概是真的决定好好干活这份差事，他拒绝了赵将军的提议，当天还是去了神武军。 陆云曦之前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嚣张肆意，荒废学业也完全没有问题觉得不好的小郡王在得知要进神武军时会不安，后来想起他的过去让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来当年掌管神武军的是程少虞的父亲。 难怪他会不安。 或许这也是皇上将程少虞安排进神武军的原因。 陆云曦安排好厨房的事，让人将做好的生辰蛋糕搬到了已经布置好的花厅，就听春如说程少虞回来了。 “等郡王收拾好，请他过来这里。” 陆云曦吩咐了春如一句，让人搬来准备好的饮品小吃，又检查了一遍花厅的布置，见没什么问题才放下了心。 “这是你今天准备的？这就是生辰蛋糕？”程少虞走到桌边，瞧了瞧上面的蛋糕，“做的挺好看的，这上面是我的名字吗？” “是啊。” 陆云曦放下手里的珠帘，身后珠子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她走到桌边，“我特意让刘师傅过来做的，来，先点上蜡烛许个愿，然后再尝尝刘师傅的手艺。” “还要许愿？” 程少虞拿起桌上的饮品抿了一口，“这是什么？有点像葡萄酒，但又不是……” 半点没有酒味。 “这是葡萄汁，”陆云曦也拿了一杯在手里，不过没有喝，“你明天还要上值，喝酒不太好，我特意让他们做的，来，许个愿吧。” 她把手里的杯子放下，拿了放在一旁的特制细短蜡烛，“据说这样挺灵的。” “我不信这个。” 陆云曦一顿，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不想许愿吗？” “嗯，比起把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存在，我更喜欢自己来，”程少虞拿着筷子夹了点吃的，又喝了一口葡萄汁，“这是换了厨师吗？比我们府上的老张手艺好多了。” 既然他不想，陆云曦便将蜡烛放回去，顺着他的话题道，“是刘师傅一起做的，其实老张手艺也不错，这是放了特制酱料。” “改天让老张和刘师傅好好学学。” 程少虞放下杯子，拿着旁边的陶瓷刀切蛋糕。 他将一块蛋糕放在盘子里递给陆云曦，自己也切了一块用盘子装着端在手里用叉子挖着吃，“刘师傅的手艺确实不错，这可比我之前吃过的蛋糕好多了。” 无论是里面的蛋糕还是外面的奶油都比以前他吃过的要细腻许多。 两人各吃一块，剩下的便让下人分了。 陆云曦让厨房准备的都是程少虞爱吃的，又玩了些新花样，两人吃得都很开心。 吃饱喝足，陆云曦抚着肚子靠在椅子上和程少虞聊天，“今天收到的礼品我都收在了青浦院，等会儿我让春绯将单子拿过来给你看看。” “收在了青浦院？”程少虞心情好，起了兴致想要去看看他们都送了些什么东西，站了起来，“反正现在也没有事，我过去看看他们都给我送了些什么东西。” 陆云曦跟着站起来，“你先过去，我去春绯那里拿礼单。” “不急在这一会儿，”程少虞拉过她的手，“我和你一起去春绯那里。” 两人不急，一边走一边聊着天，慢悠悠的去春绯拿了礼单然后往青浦院去。 送来的东西五花八门，有送来几坛据说很有名的酒的，也有送蹴鞠球的，还有人送兵器玉佩或是稀奇古怪的东西。 程少虞对着单子去看那些东西，陆云曦也在一旁帮忙拆。 “这些东西真是各有各的特色，”陆云曦掰动着手里的东西，一副略有些惭愧的模样，“怎么办，我送你的生辰礼好像有点拿不出手啊。” 陆云曦给程少虞的生辰礼是一枚玉佩，自己打了络子，早上他出门的时候就给他带上了。 “这是我自己要的生辰礼，”程少虞听到她的话，低头看一眼腰间的玉佩，修长的手指在上面轻轻摩挲着，“而且我觉得很好啊，今天我带出去许多人都在问我呢，哪里有拿不出手了。” “你觉得好就行。” 陆云曦也就这么一说，没真的觉得怎么样，登时就将这话茬略过了。 “舅舅给我送了一把刀。” 程少虞站在旁边的架子前，将刀从架子上拿下来拔出，“好刀，我去外面试一试。” 陆云曦站在屋门口，轻倚着门框，嘴角轻轻向上勾起，借着莹莹烛火看他在院子里舞刀，程少虞从前荒唐归荒唐，功夫还是不错的，进神武军这些日子似乎又精进了不少比起从前，招式里多了几分凌厉。 他今天心情不错，在院子里练了好一会儿刀才停下，陆云曦拿着帕子给他擦了擦汗，他休息了一会儿，重新回来拆礼物。 不过练过刀后他对那些礼物的兴致就没有那么高了，草草的拆了几个就没再动了。 陆云曦见他好一会儿没有动静了，抬眸看过去，“怎么，不想看了？” “不了，”程少虞将手里的东西装回去，“没意思。” 有新意的东西不多。 陆云曦摆弄着手里的摆件，听他这样说，顺手放在桌上，“那我叫人来把这里收拾一下。” “嗯，除了舅舅送的刀，还有那几坛酒，都收到库房里吧。” “你就只留这几样？” “就这几样就可以。” 时辰已经不太早了，陆云曦将东西放回去，和程少虞一起回了房。 之后的日子里陆云曦过得很规律，每天去机工院处理的事情，到时间查一下名下铺子田产的账目，外加关注一下郭惊意。 郭惊意拿着她给的那些证据去大理寺找了徐星牧，靖国公府的事情，别人害怕招惹麻烦会糊弄处理，他却不会。 另外又写了信把程少鸿的罪行一一陈述，交给了朝中素有清名的陈御史，两相操作下，程少鸿的事情被朝中许多人注意到，再加上证据确凿，很快就将人送了进去。 第八十九章 入机工院 出了这样的事情，郭惊意的父母就算再怎么想想和靖国公府联姻，为了自己的脸面，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提郭惊意和程少鸿的婚事，背上卖女求荣的名声。 事情解决，郭惊意满面舒心的来找了陆云曦，同她说这段时间的经历。 “总算是将事情解决了。” 郭惊意瘫在椅子上，难得的放松，她靠了一会儿，坐起来和陆云曦说起了正事。 “你之前说让我做个东西出来，”她手指轻掩唇角，有些尴尬的笑笑，“我试过了，不太行……” “我以前在现代其实也有动手做过不少东西，但是这个时代很多东西都不一样，我已经努力的在找替代品了，可是还是不行。” “陆云曦，看在我之前给你的两个配方的份上，可不可以先让我进去你那里，我跟他们交流交流，可能会有效果呢。” 她想尽快的做出那件东西，入得皇上的眼，最好能有个官职，就算低一点也没有关系。 程少鸿绝不会是第一个，她的年龄毕竟到了，郭家绝不可能就这么放着她不管。 也只有有个官职，她才有几分反抗的能力，进入机工院是她最好的选择。 若她能一步一步慢慢将从前所学在这个时代慢慢复刻，往后也不会有人再来干涉她的婚事。 “可以。” 陆云曦没反对，她还是很乐意郭惊意进机工院的，别的不说，至少对方脑子里在现代所学的你那些知识还是蛮有用的。 “三个月的试用期，三个月内，你得让我看到你的价值。” 不管是自己动手，还是只是辅助别人。 “我会的，”见陆云曦答应，郭惊意瞬间喜笑颜开，站起来保证道，“三个月内我一定会做到的。” 陆云曦好笑的看着她，微微摇了摇头，“你家里面自己去说，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明天我就带你过去看看，到时候你自己决定想做什么待在哪里。” 郭惊意没有意见，重新坐下去，点头答应，“好。” 虽然她已经想好了要做什么，但里面究竟是什么情况还得去看过才知道。 到不必这么快给出答案。 陆云曦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拿了一块糕点轻咬了一口，提醒她，“那你自己回府收拾东西，机工院位置偏远，往返时间长，你到时候可能没有什么时间回郭家了。” 郭惊意丝毫没觉得不好，“那正好。” “明天辰时来府上找我，我带你过去。” “好，”郭惊意站起来，拿上自己的东西，“那我回去了。” “嗯。” 陆云曦不知道郭惊意怎么跟家里人说的，总之第二天她带着一个丫鬟提着包袱等在了郡王府门口。 陆云曦让人将她们请了进来。 陆云曦将口子的包子吃完，瞧一眼落后郭惊意几步没有跟着进屋的丫鬟，“怎么还带着个丫鬟？机工院可不比从前，她可靠吗？” “玉韵可以信任的，”郭惊意明白陆云曦的顾虑，“而且她之前也有帮我一起做过小试验，跟着我进去也是可以帮的上忙的。” “最好像你说的那样，”陆云曦捏着勺子轻轻舀动碗里的粥，凑近吹凉了些吃下，“吃过早饭了吗？我给你再添副筷子？” 郭惊意拉开凳子坐下，摆了摆手拒绝，“不用了，我吃过了。” “那我等我吃完直接出发。”陆云曦夹了个包子，同门边的星悦道，“星悦，你带玉韵去旁边坐坐。” 陆云曦很快吃完早餐，让人安排了马车。 这次多了两人，陆云曦换了辆大些的马车，在路上简单给郭惊意和玉韵介绍了一下机工院的大致结构。 到了地方直接带着郭惊意去现场看，玉韵则由春如带着去看一些没有那么重要的事情。 郭惊意对机工院一直很好奇，如今终于进来了，也见到了他们正在研究制作的东西，自然一头扎进去与人讨论了。 陆云曦也不急，随手拿了本书在旁边坐着，等郭惊意自觉聊得差不多了才带她到下一个地方。 “自行车？” 郭惊意很是惊喜快步走过去，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围着那辆自行车转，“这里竟然已经有了自行车，什么时候做出来的？这做的厉害啊，除了没有现代时候的花里胡哨，基本都差不多。” “做出来快两个月了。” 陆云曦看一眼那辆自行车，带着她穿过一些人，神色有些惆怅，“之前想着自行车比起其他的东西要相对容易做出来，花了大力气在这上面，可真的做出来了，才发现有点鸡肋。” 郭惊意不可置信，“鸡肋？怎么可能？” 自行车那可是后来大街小巷随处可见的东西，怎么可能鸡肋？ “造价太高了，”陆云曦惆怅叹气，同她说明原因，“哪怕我想努力将价格压下来，底层的百姓想要买也是很困难，而钱财相对宽裕些的，他们出门有马车有轿子，并没有那么需要这种还需要自己蹬的交通工具。” 现实就是需要的买不起，而买的起的人没有没有那么需要自行车。 他们最多把自行车当一个比较好玩的玩具，真的拿它当出行工具的很少。 郭惊意没想到是这样，但仔细一想好像也没有错。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打算让他们做三轮车，能装载押货，多少能有点销路，实用性也大，至于自行车，就先不用做太多。” 物以稀为贵，自行车特殊，量少，还是能引起那么一批人的喜爱的。 “我最近让他们在试着做发电机还有马达，若是能做出来，我担心的问题就解决了。” 毕竟比起还需要自己花大力气去蹬，上去能自己动，只需要控制一下方向和速度的，自然是很不一样的。 郭惊意眼睛一亮，“你在让人试发电机？” 陆云曦点头，“是，不过成果不太理想，我现在的主要目的也不是弄出发电机，我想先把马达搞出来。” “我以前自己有做过简易的，现在虽然材料技术和那时候不能比，但我想多尝试几次肯定能做出来的。” “你自己做过？” 陆云曦这下是真的惊喜了，“那太好了，要是能做出来，那可是一个重大的进步。” 郭惊意自己曾经做过，那可比她这只知道个大概让底下的人琢磨要容易的多啊。 “我会努力将东西做出来的。” “那我安排你去小刘和周虎那边，他们也研究了一段时间了，虽然一直没有什么进展，但好歹也是懂一点的。” “好。” “我带你去看看其他地方。” 陆云曦带郭惊意将机工院大致转了一圈，给她分配了办公地点，还有工具。 “有什么需要和周虎说，他现在是你们小组的组长，缺什么他会给你打报告申请。” 陆云曦送她进她的办公地点，叮嘱道。 郭惊意点头，“我会的。” “你的行礼我让人送去给你安排的宿舍了，你宿舍在食堂后面右边的那栋二层小楼，我们这里女子比较少，你平时小心点尽量别落单，虽然白天守卫不断，晚上也有人巡逻守夜，但凡事就怕万一，只能自己多注意些。” 郭惊意毕竟和邱妍不同，她从前生活在现代，穿越来又是大家小姐，纵有不如意之事也没有人敢直接对她做什么，她缺少一份警惕。 “这么危险的吗？” 郭惊意听懂了陆云曦的意思，却有些不大明白，“可是这不是你手下的庄子吗？如今还归入了工部，怎么还要这样小心？” “之前确实是我手下的，现在这里绝大部分人也是，但是我也没有办法保证所有人都没有坏心。” 她没有一直待在这里，底下一些相对普通的工人也没法一一去了解。 “而最近机工院新进了不少人，那些守卫归入工部后才安排过来的，我暂时也没有完全摸清他们的情况。” “我会注意的。” 郭惊意也明白这个时代和现代不一样，将她的话听进去了，“不会让自己落单处于危险里的。” “你和玉韵是一个屋子，旁边住着厨房周婶和李婶，她们在这里很多年了，对这里熟悉的很，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和她们说，遇到事情也可以找她们。” 郭惊意明白她的好意，“好，我遇到事情会找她们的。” “那我走了。” 陆云曦叮嘱完她，和周虎打了招呼吩咐了一些事情，便回了自己办公的房间处理事情。 “听说你今天带了个姑娘过来，如今机工院可不是以前，不再只是你名下的产业，任你凭着自己的心情随便什么人就往这带。” 李文的房间在陆云曦隔壁，一听说她回来立马跑了过来说起了郭惊意的事情。 “不用李大人提醒，今天进来的这姑娘有些本事。” 陆云曦翻着底下人递上来的资料清单，“而且你放心，进来的人一律三个月的试工期，合格了三个月后才能留下，没有人能例外。” 李文一梗，冷笑一声，“最好是这样。” “李大人来得正好，这是冶炼处需要的材料，你签个字盖好章，我好让人递上去。” 陆云曦将单子递给他。 李文接过来一看，见没有什么问题，没多说什么，拿回去签了字盖好章还给陆云曦。 “谢了李大人。” 李文不是很高兴，“下次让他们和其他部门的一起递给我。” 陆云曦微笑着解释，“他们要的急，李大人多担待。” 至于李文提的要求，却是没搭腔。 李文哪里不明白她的意思，哼了一声，“你就是看我好说话。” “李大人哪里的话。” 李文没再说话，转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