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缘蚀骨》 0001 沈家逼婚 我十八岁那年,奶奶被医院诊断出胃癌晚期,医生说,剩下的日子可能不多了。奶奶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拉着我的手,昏昏沉沉的跟我说,叶家可以亡,但是,叶家的刺绣不能亡。 我叫叶绣,出生在苏州镇湖,镇湖最出名的就是刺绣,而我奶奶,是镇湖最好的绣师。 奶奶有一间绣坊,是叶家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叶家人丁稀薄,传到我这里,已经是叶家的最后一脉了。 于是,我只能满足奶奶的愿望,接手了绣坊。 叶家绣坊坐落在锦绣街,街上的房子还保留着民国时候的风格,雕花的红漆木门,青瓦灰砖的围墙,带着历史的沧桑感。南方多雨,又毗邻太湖,空气常年湿润,陈旧的青石板上布满了厚厚的青苔。 绣坊的门口常年挂着一盏大红灯笼,经过大半年的风吹日晒,已经变成了斑驳的红白相间色。每年鬼节的时候奶奶都会在绣坊的门口挂上这么一盏灯笼。 我曾问过奶奶,为什么要在门前挂红灯笼,奶奶当时跟我说了一句让我觉得很后怕的话,至今记忆犹新。 奶奶说:这样,他们就找不到我们了,我的绣儿就可以平安长大了。我不知道奶奶说的“他们”指的是谁,只记得奶奶跟我说这句话的时候,身上猝然升起的冷汗。 叶家绣坊坐落在锦绣街的街尾,才半个月没有开门,屋子里就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我前脚刚进门,绣坊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来人是镇上有名的媒婆,但是,口碑却不太好。因为她不光给活人相亲,还给死人说媒,这么多年来,没少糟蹋穷人家的女孩子。 这个媒婆姓什么,叫什么,已经没有人知道了,只知道她是外地嫁过来的,丈夫在很多年之前就死了。因为夫家姓张,所以,镇上的人干脆就叫她张媒婆。 我从小就特别怕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给死人说媒的关系,总觉得她身上阴森森的。脸上的皱纹很深,佝偻着身子,整天穿着一件黑色的褂子,蹬着黑面的布鞋,用一双阴隼一样的眼睛看着别人。看着不像是个媒婆,倒像是电视里面的巫婆。 只见她颤颤巍巍的走了进来,自顾自的在屋子里寻了一张椅子坐下,坐下后,眼睛就一瞬不瞬的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嘴角噙着笑容的点了点头。 媒婆上门,自然是来说亲的。 “如果张婆没记错的话,绣儿得有十八了吧,该许个人家了。”看她一副奸诡的样子,我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冷颤。 “张婆婆,我奶奶还在医院病着呢,我现在哪有心思想这个,等我奶奶好了再说吧。你也知道,我就我奶奶一个亲人,也要征求她的意见。”看着张婆阴恻恻的笑容,我感觉我手脚发凉,心里有一股很不好的预感。 我可清楚的记得,前段时间她还把一个好端端的姑娘说给了隔壁村一个三十多岁的老赖,生生的毁了一个清白的大姑娘。 “绣儿,别说张婆不关照你,沈家在咱镇湖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沈二公子更是长的一表人才的,还是留洋回来的高材生。别人想要,还高攀不起呢。” “张婆,你也说了,沈二公子是留洋回来的高材生,人家怎么会看得上我。”我皱了皱眉头,狐疑的看了一下张媒婆。 我当然知道沈家的地位。但是,全镇湖的人都知道,沈家只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是个傻子。据说是小时候生病,烧到了脑子。如今,快三十岁了,智商还跟三岁小孩儿一样。 小儿子倒是镇湖的一个传奇人物,英国留洋回来的,现在沈家的生意全部都由沈家的小儿子接手。人我没见过,但是,听镇上的人说,长的是一表人才的。 依照张媒婆以往的作风,要是把我说给沈家大儿子我还有点相信,如果是沈二公子,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张媒婆的眼神躲闪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支支吾吾了一会儿,也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我顿时警惕了起来,一脸严肃的看着张媒婆,半开玩笑的说道:“张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跟我说清楚,我是绝对不会嫁的。还是说,这沈二公子已经死了?” 这句话一出口,我自己的心不经咯噔了一下,这只不过是我随口的猜想,却让我打了一个冷颤。我虚眯着眼睛看向张媒婆,我怎么忘记了,这张媒婆最擅长的就是说阴亲啊。 只见张媒婆点了点头,正欲开口说话,我“嚯”的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怒气冲冲的指着大门外说道:“你给我出去,我是绝对不会跟沈家结阴亲的。” “张婆,你不要以为我奶奶病了,我叶绣就任由你摆布了,我告诉你,门都没有。你赶紧给我滚出去,我不想再看见你!”我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张媒婆怒骂道,气得眼眶都酸了。 张媒婆站了起来,眼睛露出一丝的凶光,不怒反笑:“绣儿,你可想清楚了,你奶奶要是去了,叶家可就剩你一个人了。这镇湖,有多少人觊觎叶家,你比我还清楚。” 说完,张婆就走了,临走的时候拍了拍我的肩膀,又蹒跚的朝着外面走去。 看着张媒婆越来越远的背影,肩膀上被张媒婆拍过的地方,隐隐的觉得酥酥麻麻的。仔细的琢磨了一下张媒婆的话,一股冷意从我的脚底心蔓延上来。 我来不及细想,胡乱的收拾了一下东西,坐最晚的一班面包车赶回医院。我到医院的时候,奶奶刚醒,护士正在给奶奶喂药。 一想到张媒婆,我还有点惊魂未定,浑身发抖的坐在外面的走廊上。也不知道护士阿姨是什么时候出来的,叫了我好几声,我才回过神来。 我走进病房,奶奶狐疑的盯着我看了好久,紧张的坐了起来,握着我的手,轻轻的拍了拍我的手背:“绣儿,出什么事了?别怕,谁欺负你,你告诉奶奶。” 听了奶奶的话,我再也控制不住了,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根本说不出话来,哭累了,我才把沈家逼婚的事情跟奶奶说了一遍。 奶奶怜爱的抚摸着我的头发:“绣儿,奶奶知道,奶奶的日子不多了,没有办法再保护你了,奶奶唯一放心不下的就只有你了。” “不要,奶奶,你会好起来的,我还要带你去太湖看梅花的。”我紧紧的拉着奶奶的手。 奶奶拍了拍我的头,从枕头下面摸出了一块羊脂的龙纹玉佩,递到我的手里:“拿着这个玉佩去陆家老宅,陆家会救你的。” 我心头一惊,我们跟陆家向来没有什么来往,井水不犯河水的,奶奶怎么会让我去找陆家?陆家真的会帮我嘛? 镇湖陆家,在镇湖那是犹如神话般的存在。如果说沈家在陆家还有忌惮的人,恐怕也只有陆家了。 但是,陆家那种百年传承下来的大家族,枝繁叶茂,盘根错节,根本就不是我这种小人物能够碰触的。 奶奶刚吃过药,这会儿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了,我帮奶奶擦洗了身子,她就已经沉沉的睡去了。 我捏着奶奶给我的玉佩,趴在奶奶的床边想事情,竟然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昏沉中,我好像做了一个梦,梦见我穿着一件百鸟朝凤的大红嫁衣,躺在棺材里面。我从棺材里面爬出来,是一个空荡荡的房间。 房间的正中间放着两口上好的金丝楠木棺材,其中一口,就是我刚刚躺着的,另外一口棺材的棺材盖是盖上的。 棺材的正前方放着一张供桌,用红绸铺着,上面摆着一对手臂粗细的龙凤喜烛,下面摆着几碟喜果子,中间立着一个牌位。 屋子里的光太过昏暗,根本就看不清牌位上面写的是什么字,我往前走了两步。牌位上黑面金漆的,赫然写着“陆濂之灵位”五个大字。 我一下子就惊醒了过来,一摸额头,竟然出了一身的冷汗。 陆濂,这不是奶奶跟我说的那个陆家人嘛? 0002 梦里冥嫁 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大亮了,但是,这个梦如此的真实,以至于让我出了一身的冷汗。手上捏着的玉佩,都被汗水打湿了,摸在手里黏糊糊的。 奶奶还在沉睡,我交代了护士几句,准备回绣坊,昨天太匆忙了,该带的东西都没有带,顺便可以洗个澡。奶奶昨天交代过,说今天还会有一个很重要的客人,来取一件绣品。 我刚走到锦绣街的街口,就看到张媒婆大摇大摆的从罗家走出来,脸上是掩盖不住的笑。 她那张脸,即使是笑起来,也是阴恻恻的,看得我忍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张媒婆一走出来,罗家的大门就关上了,似乎是为了发泄不满,关门的时候发出了巨大的声响,把我吓了一跳。一摸额头,我才发现,即使是站在大太阳底下,竟然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时,张媒婆也回过头看到了站在街边的我。她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收敛了,狠狠地剜了我一眼,嘴里咒骂了一句:“哼,不知好歹的臭丫头,就知道攀高踩低,以后有你好受的,以为陆家的门有那么好进嘛。” 说罢,在地上啐了一口唾沫,才甩了甩手走开了。 我看着张媒婆离开的背影,回忆着张媒婆刚刚说的话,呆愣在罗家门口,一股冷意从四肢百骸蔓延开来,连脚上都没了力气。 罗家有一个女儿,叫罗淼,今年十七岁,比我小了一岁。她还有个哥哥,叫罗韧,因为年纪差不多,我们三个人从小都是一起长大的。 难不成,这张媒婆是想把罗淼说给沈家? 当年,罗家繁盛的时候,跟沈家是并驾齐驱的两家,仅次于陆家。但是,自从罗老爷子病逝,罗老夫人病重,罗家已经不复之前的昌盛。 现在的罗家,全部都靠罗韧支撑着。而我记得,最近这段时间,罗韧刚好不在家。 就在我思绪千回百转的时候,罗家的门“嘎吱”一声响了,罗家的管家从门缝里钻了出来。 我就站在罗家的对街,他一出来就看到我了。我看他犹豫了一会儿,但是,最终他叹了一口气,还是没有跟我打招呼,抹了一下眼角的泪花,就急匆匆的往镇上走去。 没过多久,罗家就传出了罗淼嚎啕大哭的声音,撕心裂肺的,一下又一下的击打着我的心脏。 罗家这边的动静不小,我的身后围了一些看热闹的人。 “这沈家真是造孽啊,这罗家的还是个小姑娘呢,沈家怎么下得了手,这不是明摆着欺负罗家没有说话的人嘛。” “你不知道嘛,听说本来是看上老叶家的姑娘的,可是昨天陆家派人去了沈家,说那老叶家的姑娘早就定给陆家了,沈家这才找上罗家的。” “那沈家的小儿子,我见过的,长的一表人才的,可惜,怎么就这么死了呢。要是还活着,说不定还是门好亲事呢,怪不得老叶家要去求陆家,要是我有女儿,也舍不得给个死人配阴婚啊。” “这张媒婆可真够缺德的,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可怜了罗家那个乖巧的小姑娘了……” 我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沈家果然是找上了罗淼,怪不得刚刚罗家管家出来看到我的时候,眼睛里面含着怨恨,他应该是去打电话给罗韧了。一想到罗韧要回来,我的心就一抽一抽的疼,我要怎么跟罗韧交代呢! 午后的阳光热辣的刺眼,我竟然有点站不稳。街坊的那些流言蜚语非常的刺耳,令我头晕目眩的。 回到绣坊后,我把绣坊里里外外的打扫了一遍,已经是下午了。中间还来了几个客人,大多是外地来的游客,慕名来买绣品的。 做完这些之后,我已经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但是,我等到晚上十点多,奶奶说的那个客人始终没有出现。 我洗了澡,就趴在床上睡着了。睡了一会儿之后,就觉得浑身发热,似乎是有点发烧了。迷糊中,竟然觉得身上有点痛,似乎被什么重物压住了。 然后,我记得以前看过的一个帖子,说如果遇到鬼压床,不要急着反抗,因为反抗也没有用。也不要害怕,心情放松,继续睡,压着压着就习惯了,只要等到天亮就好了。 但是,很快,我就发现这个办法根本就没有用。“他”已经快压的我喘不过气来了,并且伴随着丝丝的钝痛。 “不要,走开!”我睁不开眼睛,却似乎可以说话。 可是,我刚张嘴说一句话,就被另外一张嘴快速的堵上了,所有的话都变成了若有若无的喃呢。我下意识的偏过头,咬紧了牙关。 那张嘴却开始转移到我的侧脸,冰凉的舌头轻轻咬着我的耳垂:“别怕,我会轻轻的。” 我下意识的说道:“你快点!” “你知道嘛,作为男人,最讨厌听到这个字了。”随即就是一阵狂风暴雨般的侵略,却已经没有最初的疼痛了。 就在我感觉快要晕过去的时候,我却猛地惊醒了过来,顿时睡意全无。我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庆幸这只是一个梦。我摸了摸有点发烫的脸颊,竟然会梦到跟一个男人啪啪啪,我是不是真的单身太久了? 我正准备起身的时候,却发现,身下传来的痛并不是错觉,胸前有丝丝的凉意,身上睡衣也是解开的。 我立刻把灯打开,淡蓝色的床单上有一摊鲜红的血,刺痛着我的眼睛,那是我的处子血,还有一些白色的液体,傻子都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这一切都在告诉我,刚刚的一切,并不是梦。 原来,我不是被鬼压床了,是被男人压了床。 奶奶给我的那块龙纹玉佩就摆在我的枕头旁边,此刻看上去却分外的刺眼。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奶奶给我的时候,玉佩是乳白色的,而现在却变成了血红色。 我呆坐在床上,一时间脑子有点反应不过来,屋子里的门窗都是好的,我睡之前特意检查过的。我想不通这个人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一直到天亮,护士打电话给我让我赶紧回医院,我才回过神来。我起床洗漱了一下,顺手把床单扯了下来,塞进了垃圾桶。 我浑浑噩噩的朝着车站走去,等我听到身后有剧烈的刹车声停下来的时候,突然一个黑袋子套住了我的头。袋子里还有一丝的香味,还没等我开口呼救,人已经晕过去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被一盆冷水泼醒,冰凉的水刺激的我惊叫的清醒过来。 冷水顺着我的发丝流下来,湿透了我的衣裳。透过眼前的水帘,我看到面前站着的人,竟然是张媒婆,她的手里还拿着一个空盆子。 看到我醒过来,张媒婆惯有的冷笑了一声,夹在细缝中的眼睛闪着精光。然后走到一旁,把空盆子放在了墙角边。张媒婆的身后,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是罗韧,以及瑟缩在罗韧的身后,只探出一个头,全身瑟瑟发抖的罗淼。 我胸口一阵刺痛,眼睛一下子就模糊了,几乎看不清眼前站着的人。我已经分不清眼睛里面到底是冰水还是眼泪。 一看到眼前的景象,我就明白了,罗韧竟然绑了我,来沈家换他的妹妹。 “绣绣……对不起,淼淼是我唯一的妹妹,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落入虎口。”罗韧的声音暗哑,竟然是带了一丝的哭腔,话一出口,眼睛就微红了。 “绣绣,你就救救淼淼吧,淼淼才十七岁,她还有大好的青春,不能嫁给一个死人,葬送了她一辈子的幸福啊……”罗韧紧紧的牵着罗淼的手,声音虽然有些哽咽,但是眼神是坚定的。 “罗韧,沈家对于罗淼来说是虎口,对我,还不一样是狼穴。你忘了吗,我只比罗淼大一岁。”这几天,我恐惧,彷徨,伤心,却不及此刻的心灰意冷。 0003 狼口虎穴 胸口有一阵阵的钝痛传来,我看着眼前的少年,眉眼棱角,处处都显示着是我从小到大爱着的那个小刀哥哥。但是,他眼底的神情,却是我不熟悉的冷漠和疏离。竟然没有一丝我能看得到的暖意。 “叶绣,你不可以这么自私,沈家本来是指定了你跟沈知寒成亲的,你不愿意,沈家就找上淼淼。嫁给沈知寒的,本来就应该是你!你可以找陆家当靠山,但是淼淼只有我。” 那一刻,我的脑子里面一片空白,似乎也忘记了身上的冷和痛,脑海里面只回响着罗韧刚刚说的那句话:叶绣,你不可以这么自私! “罗韧,从此之后,我们恩断义绝。但是,我要你记住,但凡我叶绣能活着从这里走出去,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我深吸了一口气,心口处一阵阵的刺痛,连呼吸都带着难以抑制的疼痛。 我双眼盯着罗韧,恨恨的把罗韧此刻无情的模样刻在心里。我告诉自己,这个人不是从小就护着我的小刀哥哥,他只是罗淼的哥哥。 罗韧似乎没想到我到现在还能如此平静,他紧紧的抓住罗淼的手,逃避着我的目光,眼神里面闪过一丝的心疼,只不过,转瞬即逝。 而一直站在罗韧身后的罗淼似乎受了很大的刺激,身体一直都在发抖,在我说了那句话之后,罗淼的脸色更加的苍白,仿佛下一秒就能倒下去一样。 “哥,我们回去吧,我害怕!我不要再待在这里了!”罗淼楚楚可怜的倚靠着罗韧的手臂,身体抖如筛糠,泪珠如豆子一般的落下来,真是我见犹怜。 “张媒婆,淼淼我就带走了,我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看到淼淼出现在沈家,否则,你也别想在镇湖立足了。”然后罗韧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似乎有些不忍。但是,看到身边恐惧到了极点的罗淼,他还是抛下了我,牵着罗淼的手,走出了屋子。 罗韧走后,我没有去看张媒婆,而是打量了一下我现在所在的屋子。 屋子很空,是有些年头了的老房子,门窗都是木制的,到处都弥漫了一股木头陈朽的味道。屋子的中间放着一具红木棺材,这具棺材,比我以往看到的要大很多,显然是一具合葬棺。棺材前面的地上点着七盏长明灯,已经灭了六盏了,只剩下一盏。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棺材前面的七盏灯,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镇湖失传的续命的一种土办法,生者续命,亡者续魂。我也是小的时候听奶奶讲故事的时候说起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出自张媒婆之手。 棺材的旁边放着一把椅子,我现在就被绑在这张椅子上。 屋子里很暗,唯一的光源,就是棺材前面的那一盏长明灯和屋子外面红晃晃的灯笼透进来的光。 棺材的盖子没有盖上,我只要一侧头,就能看到棺材里面的样子。 我努力的逼迫自己不去看棺材里面的人,但是余光总是不自觉的往棺材里面看去。合葬棺的左边躺着一个人,空出了右边一个人的位置,应该是留给我的。 棺材里面躺着的应该就是沈家的小儿子,沈知寒。跟外界传言的一样,果然长的是一表人才,皮肤光洁白皙,五官棱角分明,非常的英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屋子太冷,总觉得他的面容透着一丝的冷峻。 身上穿着红色的礼服,绣的是双龙戏珠图,颜色鲜艳,栩栩如生,好似就要腾云驾雾从衣服上面飞出来一样。 这么如珠玉般的人,现在竟然死气沉沉的躺在棺材里面,让我不免有些唏嘘。但是,一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就一点都同情不起来。 张媒婆阴鹜的笑着走到我的面前,贴着我的耳朵对我说:“我在宅子的周围摆了阵,陆家那小子进不来,我看还有谁能救你。”张媒婆森然的脸上有一丝得逞之后的笑。 我看着张媒婆的样子,不禁轻笑了一声,却忘记深究一下她说的话。 张媒婆一下子撅住了我的下巴,逼迫着我抬起头:“你笑什么?我就不信,到如今这个地步了,你还能飞出去不成。” “我笑你无知,我已经跟陆濂同房了,你不能拿我结阴亲。我虽然不懂冥婚,但是,我也知道一女不嫁二夫。”我看着张媒婆顿时阴下来的脸,突然觉得心里一阵痛快。她千算万算,绝对不会算到我昨晚就已经失身了。 张媒婆枯瘦的手重重的捏着我的下巴,我疼得眼泪星子都冒出来了,却死死的咬着嘴唇,硬是不发出一丝的声音,眼睛坚毅的盯着张媒婆。我说的本来就是事实,不需要心虚。 张媒婆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松开了手,然后重重的在我脸上甩了一巴掌。她的力气不大,但是,她的指甲很长,刮得我的脸颊生疼:“你最好不要骗我!不然,我让你生不如死。” 我侧着脸,脸上是火辣辣的疼,看着张媒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不由得觉得十分的好笑。她已经放走了罗淼,这一单,她可谓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赔了夫人又折兵。 张媒婆气愤的甩手准备离开,可是刚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她回过头,被皱纹挤得细小的眼睛阴阴的看着我。刚刚还愤怒的脸,突然笑了起来,犹如看一个小丑一般的看我。 我的心头突然浮上不好的念头,我记得那天在罗家门口的时候,她脸上也是这样阴森的笑容,看得我毛骨悚然。 张媒婆一只脚都已经踏出门口,又折了回来,气定神闲的走到我面前,一只手捏着我的下巴,把我脸摆正,强迫我看着她:“小丫头,你奶奶为了摆脱沈家,千方百计的将你送进陆家,你可知道那陆家的小子,也是个死人,你也就是个冥婚的命,怪不得别人。” 张媒婆说完这句话才蹒跚的出去了,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慌乱,顺带着把门也关上了。 偌大的屋子里顿时冷清了下来,我的心却怎么都平静不下来,张媒婆说陆濂也不是人。这就能解释,为什么我那天做梦会梦到陆濂的牌位,还有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一件一件事情,都在我的心头明朗了起来。 我渐渐的感觉到了一丝的绝望,我不信奶奶会将我嫁给一个死人,如果张媒婆没有骗我,那么陆家的那个人,跟现在的沈知寒又有什么区别,难道我真的像张媒婆说的那样,这辈子都逃脱不了阴婚的命运? 我侧过头看着躺在棺材里面的沈知寒,我很清楚,我明明就是从一个火坑跳到了另外一个火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张媒婆之前泼在我身上的水已经干的差不多了,只是身上的冷慢慢的变成了燥热,脑子也是昏昏沉沉的。 就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听声音好像还不止一个人。 我甩了甩头,只能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我猜着张媒婆应该回来了,既然我不能再给沈知寒配阴婚,也不知道沈家会怎么对付我。 沈家在镇湖手眼通天,陆家不管事之后,想要悄无声息的弄死一个人,简直轻而易举。 木门从外面被推开,带起了一阵风吹起了地上的灰尘,迷了我的眼睛。我虚眯着眼睛看向门口,灯影下影影绰绰的站着三四个人。 因为背着光,看不清他们的脸,只看到站在首位的那个人,身形修长,气息冷峻,让我有一瞬间的错觉以为是罗韧又折回来救我了。 我精神为之一震,脑子顿时清灵了不少,然后就见张媒婆从他身后走进来,撇了撇嘴,不情愿般的帮我解绳子。我狐疑的看向张媒婆,好奇他们怎么会这么简单放了我,不过,我只看到一双几乎要将我生吞活剥的恶毒眼神。 虽然张媒婆帮我解了绳子,但是身上软绵绵的,根本没有力气,一站起来,脚下一软就趴在了地上。刚刚被绑在椅子上的时候还没感觉,现在才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到处都是火辣辣的疼。 0004 奶奶的心愿 我活动了一下手腕,发现整个手都已经青紫了,肿得不成样子,僵硬的不像是我自己的手了。我在地上坐了一会儿,一时间缓不过神来,浑身酸痛酸痛的。 等我再回过神来得时候,之前站在门口的那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我身后来了。我眯着眼睛抬头看他,是一张冷到了极致的面容,身上的气息比躺在棺材里面的沈知寒都还要冷。 而在我的脑海里似乎看过这张脸。 他面无表情的拉着我的手臂站起来,眼睛似乎都没有看我一眼。隔着衣服我都感受到了从他手掌心传来的凉意,我的脑海里突然有火花一闪而过。我记得这张脸,昨天晚上出现在我家的就是他,他应该就是陆濂。 我预料到陆家应该不会不管我,毕竟奶奶说,她跟陆家是有过约定的。但是,我没有想到他会这么正大光明的进来。 陆濂牵起我的手往外走,在门口,我除了看到了张媒婆之外,我还看到了已经很久没有在人前出面过的沈家老太爷。两个人的脸色如出一辙,眼眶微红,面色铁青,恶狠狠地看着我们。 沈老太爷的身后站着一个年轻的男人,看相貌,眉眼处跟沈知寒有些相似,只是神情有些呆呆的。想必,这个应该就是沈家那个痴呆的大儿子。 我没有来得及多看,就已经被陆濂拉扯着走开了。 这时候,我不得不感叹道,果然是镇湖百年生存下来的大家族,连沈老太爷都能被震慑住,看来,这个陆濂来头不小。 直到走出了沈家老宅,我身后的那些眼神依旧如影随形,似要把我们千刀万剐一般。但是,我却不怎么害怕了,直觉告诉我,跟着陆濂,比在沈家安全多了。这个时候,我宁愿相信,奶奶把我配给陆家,应该是有原因的。 走出沈家大宅,外面的天已经开始有点蒙蒙亮了,天际边露出了一丝鱼肚白。我正打算跟陆濂道谢的时候,只见陆濂面对着朝阳升起的方向,闭着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似乎在跟我说话,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的说道:“好久没有呼吸过怎么新鲜的空气了,我都快忘记太阳是什么样子了!”之后,转过头来看我,“你快去医院看看吧!” 我心下一惊,一股不祥的念头就不可遏制的涌上我的心头,我来不及跟他道谢,匆匆忙忙的就朝医院跑去。沈家老宅很偏僻,凌晨的这个时候又打不到车,我跑了差不多半个多小时,才到镇上坐上了首班的公交车。 等我我跑到病房的时候,奶奶躺着的那张床已经空了,有护士在收拾床铺。我的眼泪唰的一下就下来了,身体软软的靠在门框上,已经哭不出声音了。 护士收拾好床铺后走到我身边跟我说:“你奶奶的尸体已经送去太平间了,你过来跟我签个字,就能领走了。” 我机械似的跟着护士去签字,签完之后,我问护士:“我奶奶是什么时候走的,她有话要告诉我吗?” 护士摇了摇头:“我们发现的时候,老人家已经去了,是昨晚晚上六点多的时候,我们打你电话,一直都没人接听,就送去了太平间了。” 我掩面而泣,心如针扎一般的痛苦,如果那个时候,我没有被困在沈家的话,我就能陪在奶奶的身边,不会让她这么孤单的就去了。 直到我站在冰柜面前了,我才恍然醒悟过来,奶奶真的不再了,我以后再也看不见奶奶了。 我掀开奶奶身上盖着的床单,慈祥的面容上含着笑,看样子,走的时候并没有什么痛苦。看着奶奶已经被病痛折磨得憔悴不堪的面容,我的心抽抽的疼。 医生跟我说,奶奶的日子本来就不多了,但是,我不知道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我拉着奶奶已经冰凉僵硬的手,眼前浮现的却是罗韧那张无情的脸,怨恨的种子一点一点在我的心尖蔓延。沈家和罗韧的帐,我都要慢慢的算回来。 叶家现在就只剩下我一个人,我想了很久,竟然发现,我找不到一个可以帮忙的人。我只能把奶奶的尸体,暂时先存放在医院的太平间,然后自己回到了镇子上。 沈家的事可以暂时放在一边了,既然陆濂已经出面了,这段时间应该不会再找我的麻烦,目前最要紧的就是奶奶的丧事。 奶奶生前有个好友,镇上的人都叫他铁叔,四十多岁,是个手艺顶好的扎纸匠。我想来想去,我现在也只能找铁叔帮忙了。 叶家如今只剩下我一个人,奶奶的丧事只能从简。到了铁叔店里的时候,铁叔正在扎纸人。听我说奶奶已经去世了之后,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好像早就料到了一般。我这才知道奶奶已经把她的后事都给铁叔交代好了。墓址就选在叶家的祖坟,安葬在我爷爷的旁边。 因为事先都准备好了,我略微的有点松了口气,生怕我一个人搞不定,不能让奶奶好好的走。奶奶临死之前我没有陪着她,总不能连她的身后事都办不好。 但是,铁叔看了一下黄历后说,今天的日子好,等下去就医院把奶奶的尸体带回来,今天晚上就把奶奶下葬了。 我有些错愕,就算是事先都有准备,但是,也没道理这么匆忙的就下葬吧。虽然我们叶家现在也没有人了,奶奶的尸体总要送回祖宅祭拜过的。 但是,铁叔寒着脸,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坚持在今天晚上之前下葬。 我拗不过,只好同意了。我跟着铁叔又回到了医院,从太平间把奶奶的尸体领了出来。看到奶奶尸体的那一刻,我看到铁叔的眼眶都红了,我鼻头一酸,也忍不住落泪了。 回到绣坊的时候,在铁叔的安排下,灵堂已经布置好了,棺材什么的一应俱全,请的也是镇湖最好的唢呐师傅。 祭拜的时候,我在人群里看到了罗韧的身影,有些落寞,我只看了一眼,就不再去看了。 可是,丧葬队伍刚过相思桥就出事了,绑棺材的绳子莫名其妙的就断了,棺材倒下来砸到了前头抬棺材的两个人。 那绳子是我亲眼看着工人栓上去的,有婴儿手臂那么粗,绝对不是说断就能断的。我看了看铁叔,他的脸色更加阴沉了,只能临时叫了工人,先把棺材抬回来。 奶奶在镇湖很有威望,棺材过相思桥的时候,围观的人很多。棺材抬回来的时候,镇上就开始谣传,说沈家造了孽,我奶奶死的不甘心。 铁叔说奶奶可能有心愿未了,但是,不一定是跟沈家有关系。我自己心里也清楚,奶奶既然把我托付给了陆家,就不会再把沈家放在心上。 于是铁叔想了一个最原始的办法,就是在屋子里面撒上了一层薄薄的香灰,看一下奶奶的魂魄究竟会在哪里停留,说不定就能猜到奶奶究竟有什么心愿未了。 晚上只能留我一个人守夜,铁叔临走前,在奶奶的棺材前面点了一支招魂香,和一盏招魂灯。虽然装备简陋了一点,但是这里是奶奶生活的地方,尸体又停放在这里,应该能找回来的。 我怀着忐忑的心情上楼睡觉,第二天起来的时候,不用去找铁叔来看,我就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 屋子里面薄薄的香灰上面有两道脚印,全部都是从门口进来的,有一道脚印直接延伸到奶奶的屋子里。脚印有些畸形,是奶奶的脚印没错,因为奶奶裹过小脚。 但是,另外一道脚印是奔着奶奶的棺材去的,脚印有些大,显然是个男人的脚。昨天晚上,除了奶奶的魂魄,还有一个男人来过! 我跟着奶奶的脚印到了奶奶的屋子里,脚印停在了一个老旧的红木柜子前面。这个柜子的年纪比奶奶还要大,上面的红漆已经掉的差不多了,但是奶奶一直舍不得换。 我打开了柜子,里面空空的,只放了一只半大的檀木匣子。我皱了皱眉眉头,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匣子。 我没有多想,蹲下身子把匣子取了出来,匣子有点重。等我打开的时候,眼泪毫无预兆的就掉下来了。 匣子里面放的是一件红色嫁衣,我这才想起来,我小的时候,奶奶跟我说,等我出嫁的时候,她要为我穿上她亲手绣的嫁衣。 我抱着匣子泣不成声,如今嫁衣绣好了,但是那个要为我穿嫁衣的人却没了。 等我把屋子打扫干净之后,铁叔就来了,我简单的把奶奶的脚印和嫁衣跟铁叔说了一遍。当然,屋子里出现的另外一个男人的脚印,我没有跟他说。 铁叔眼眶微红,安慰似的拍了拍我的肩膀,连说话的语气都有些哽咽:“绣,叔一直把你当女儿疼,放心,就算你奶奶去了,叔也不会让别人欺负你。” 我也红了眼眶,用力的点了点头。 我把放嫁衣的匣子放在奶奶的棺材前面,点了香,然后跪在棺材前面拜了拜。这回没有再出什么意外,奶奶的棺木顺利的过了相思桥,葬在了我爷爷的旁边。 但是,当天晚上守灵的时候却出事了…… 0005 出门左拐 守灵到下半夜的时候,铁叔的眼睛都已经出现红丝了,铁叔自己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还陪着我守夜,我看着不忍心,就让铁叔去楼上休息一下。 铁叔拗不过我,又撑了好一会儿,才上楼休息去了,叮嘱我有什么事一定要叫他。我点了点头,心想着奶奶已经平安下葬了,现在也已经过了十二点了,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吧。 可是,铁叔刚上楼,我给蜡烛剪烛芯的时候,就看到门外站了一个穿西装的中年男人,很体面,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管事的那种。手上捧了一个半大的盒子,那个盒子非常的眼熟,跟奶奶给我拿来放嫁衣的那个檀木匣子差不多。 这大半夜的,冷不丁的看到一个人站在门口,确实有点瘆得慌。我放下剪刀,走到门口,那个人一脸的风尘,看样子是连夜赶过来的。 我下意识的看向他的脚下,他的影子在烛影下摇摇晃晃的,应该是活人无疑,我才松了一口气。 我也没有把他迎进来,站在门口问他:“您有什么事嘛?”心里却有些疑惑,这大半夜的赶来,应该是有什么急事吧。 中年男人没有马上回答我,而是伸长了脖子往我身后看了看,脸上露出一些悲伤的神情:“薛老师傅去世了嘛?” 我点了点头:“你找我奶奶嘛,那你来晚了,她昨天去世了!” 我一说完,那个中年男人突然抱着匣子朝着我跪了下来,低垂着头,竟然嘤嘤的哭了起来。我吓了一大跳,小心脏都漏了一拍,立马跑到中年男人的身边把他扶了起来。 “您找我奶奶有什么事嘛?”就冲着他刚刚的那一跪,我竟然有点心软了。 中年男人抽噎了一下,才缓过神来,渐渐的止了哭泣,擦了擦眼角的眼泪,非常痛惜的摸了摸手里的盒子:“我这里有一件衣服,只有薛老师傅能补,我没想到,还是晚来了一步,我……”男人的话还没说完,又开始小声的哭了起来。 小的时候,也不是没有人拿衣服来找奶奶缝缝补补的。但是,现在生活水平都好了,谁家都不缺两件衣裳,已经很少有人会拿衣服来找奶奶修补了。 而且,看这个人的穿着打扮,不像是舍不得一件衣服的样子。 我皱眉,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只有我奶奶能补的衣服,是什么样的?我打量了一下这个男人,是一张陌生的面孔,并没有见过,看来不像是镇湖上的人。 “能让我看看嘛?” 中年男人连忙擦了擦眼角的眼泪,毫不犹豫的把盒子递到我手上,盒子有点沉,竟然是上好的金丝楠木,盒子的四周全部雕刻着密密麻麻的花纹,摸在手里还有点硌手。 我一打开盒子,不由得张大了嘴巴,没有由来的,一股冷意就从心里涌上来。里面整齐的叠着一件衣服,红色的绸底,金色的丝线,只是看到衣领的部分,就知道这件衣服是如何的美仑美奂。不用猜都知道,这应该是一件嫁衣。 我颤抖着手,提着衣领,抖开了盒子里面的红色嫁衣,嫁衣上绣的是百鸟朝凤图。破损的地方是左边的袖子,而且,破损的很厉害,针线全部开裂,上面绣着的图案已经面目全非,应该是被什么利器划开的。 嫁衣破损,不是个好兆头啊! 百鸟朝凤图虽然复杂,但是,并不是什么特殊的图案,可以说非常的常见,镇湖里老一辈的绣师,基本都知道。我奶奶的手艺虽然是镇湖数一数二的,但是,并不是非我奶奶不可。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仔细的看了一下手里的嫁衣,正面反面都摸了一下,突然明白这个中年男人为什么说,这件衣服只有我奶奶能补。嫁衣上的图案是百鸟朝凤,但是,针法却是用的我们叶家独有的鸾凤绣法。 我脸色一白,抓着衣服的手都有些颤抖,连忙把嫁衣放回到盒子里面,塞到中年男人的手里。 “对不起,我无能为力!你这件衣服,看来也只能报废了。”说着,也没再理会那个中年男人,转身就跑回屋子里面,在奶奶的灵位前端端正正的跪着了。 中年男人在我身后追了过来,但是在奶奶的灵位面前,他不敢放肆。把手里的匣子放在了一旁,走到我奶奶的灵桌前,恭恭敬敬的点了一支香,然后跪到我的身边,双手合十,虔诚的朝着奶奶的牌位拜了两拜。 拜完之后,他也没有马上起身:“叶小姐,我叫翟宇,是苏州翟家的人。” 我张大了嘴巴,惊讶的侧头看着身旁的男人。苏州翟家,这个名号如雷贯耳的程度不亚于陆家,甚至还在陆家之上。 “叶小姐,您是叶家的传人,这鸾凤绣您肯定会,您不能见死不救啊,这衣服,您给我想想办法。要是衣服修补不好,我们翟家就完了!” 这个男人,竟然还知道鸾凤绣! 我怒从心起,“嚯”的一下站起身,那个男人也跟着我站了起来。看着他虔诚的脸,我更加的愤怒,不由分说的就把中年男人推出了门外。我扶着门框,冷冷的对他说道:“办法只有一个,就是把两个袖子都裁掉,做成无袖就可以了。出门左拐,有个裁缝店,明天天亮就开门了。” 说完,不等那个男人说话,就把门关上了。关上门之后,我才觉得有些后怕,靠着门板,喘着粗气,外面已经没有动静了,也不知道那个中年男人是已经走了,还是等在门外。 我重新走到奶奶的灵位前跪下,不知不觉中眼泪就掉下来了。 我自打懂事起,就跟着奶奶学刺绣,学的就是鸾凤绣。翟家的那个人说的没有错,那是叶家的鸾凤绣,不是叶家人,根本就学不会。其中的巧妙变化,全靠兴口相传。 但是,在我七岁那年,家里发生变故。可惜,那时候年纪太小,已经不记得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只记得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之前,我们一直住在祖宅,叶家还有自己独立的染坊。变故发生之后,奶奶就带着我搬到了现在的绣坊,染坊也关了。 染坊关了之后,叶家仿佛一夜之间就衰败了,若不是我奶奶依然是镇湖最好的绣师,恐怕我们连维持生计都很困难。 从那个时候起,奶奶除了教我,就已经不再绣鸾凤绣的花纹了,从此,市面上就再没有鸾凤绣。 那个中年男人手里的那件嫁衣,起码有十几年了,保存的还那样的完好,看样子,对于翟家来说,确实很重要。那样近乎古董一样的嫁衣,应该也不会拿来穿吧。 但是,奶奶让我发过誓的,这辈子都不会再碰鸾凤绣。 等我惊觉屋子里有异样的时候,那一股冰凉的气息已经离我很近了。我连忙回过头去,却在身后看到了陆濂,我这才想起来,张媒婆说陆濂也不是人,其实他跟沈知寒是一样的。 “不要跟翟家的人走的太近!”因为我是跪在蒲团上的,所以陆濂蹲下身子跟我平视。 那天晚上太匆忙了,根本就没来得及仔细看他,这会儿这么近距离的看着他,才发现他比沈知寒还要俊美。 狭长的丹凤眼透着一丝的冷意,最惹眼的,竟然是他的眉心有一点红色的朱砂痣,就算脸色再怎么冷漠,总能透出一丝让人怜惜的妩媚来,说他是红颜祸水都不为过。 我一时看呆了,谁知陆濂突然轻笑了一声,伸手就来掐我的脸。 我吃痛,抬手就想去推他的手,却被他抓在了手里:“我要出一趟远门,随身带着那块玉佩。记住,离翟家的人远一点。” 0006 背媳妇 一直等到陆濂走了之后,天亮了,我才回过神来,我好像有很多问题没有问他,如今也只能等他回来再说了。 铁叔还没有下来,要是看到我关了门,肯定又要数落我。我打开门,没有看到昨晚的那个中年男人,倒是在门口看到了一个不速之客,是罗韧。也不知道他在门口站了多久了,夏日的清晨露水很重,他浑身上下都带着湿气,头发上还有露水粘在上面,应该站了不少时间了。 他的脸色很憔悴,下巴上全部都是青色的胡渣子,眼睛里面也全部都是血丝,看样子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觉了。 “绣绣,我想进去祭拜一下奶奶!”罗韧看到我,眼神尴尬的闪了一下,嗓音有些哑。 我看着罗韧这个样子,不知道为什么,鼻头竟然有些微酸,眼眶也红了。他这个样子,一点都不像我心目中那个意气风发的小刀哥哥。我吸了吸鼻子,正色道:“祭拜就不必了,我奶奶受不起你罗少爷的大礼,何况,我想奶奶肯定不希望看到你!你还是回去吧。” 我的手狠狠的掐着门框,心痛到窒息,面上却只能装着无所谓。我没有办法原谅罗韧,如果不是他,我不会连奶奶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上。 罗韧听完后,猝然抬起头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眼睛里面痛苦的神色不是装的。他抿了抿嘴唇,最后还是没有说话,叹了一口气,转身走了。 我目送着罗韧离开的身影,看着他单薄的背影消失在清晨的薄雾里,直到他走远了,我才靠着门栏嚎啕大哭了起来。我在心里不断的警告自己,我不能心软,我不能就这么轻易的原谅他,他对我所做的一切,没有资格祭拜奶奶。 昨天我就跟铁叔说好了,今天要把奶奶的牌位送回到祖宅去的。 铁叔却并不赞同,说至少要过了头七,我觉得也不差这几天,就同意了。 之后的几天,沈家并没有什么动静,也没听张媒婆把别的女孩子配阴婚给沈知寒,但是,也没有听到沈知寒下葬的消息。只是听说罗淼病了,好像还病的不轻。 整个镇湖平静的就像暴风雨的前夕。 奶奶头七那天,按照我们当地的说法,是亡者回魂的时候。我原先是不相信这些事情的,但是自从出现了陆濂,还有奶奶去世之后的脚印,我就不得不相信。 我觉得奶奶还有很多事情没有交代我,回魂夜,她肯定会回来的。上次在屋子里看到奶奶的脚印,是铁叔帮我的,这次我也央求铁叔,一定要让我看到奶奶。 但是,铁叔跟我说,奶奶已经顺利下葬了,回魂夜的时候不一定会出现,只能说试一试。 傍晚的时候,铁叔给了我一支香,让我在晚上十一点的时候点燃。如果在十二点之前奶奶没有出现的话,应该就不会再回来了。在我的要求下,晚上铁叔并没有陪我,只有我一个人守夜。 我独自等到十一点,按照铁叔教我的办法,把香点着了。 香燃起来的时候有些异香,似乎跟铁叔之前给我的不太一样,但是满屋子都是烛火香灰的味道,我就没有多在意。 香烧了一大半,却并没有看到奶奶的魂魄回来的痕迹,反而我的头越来越昏沉,就在我几乎要睡着的时候,突然看到门口出现了一个人影。 我原来以为真的是奶奶的魂魄回来了,等我再定睛看时,却发现这个身影很高大,是个男人,根本就不可能是奶奶。 我想站起来,却发现浑身软绵无力,我这才惊觉到铁叔给我的香有些不对劲。我身上动弹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门口的影子越来越清晰。 等到他走到我面前的时候,我却怎么都看不清他的脸。我闭上眼睛甩了甩头,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等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那个男人已经走到我身旁了。我还没仔细看清楚他的脸,就见他快速的抓过我的手,一把将我拎了起来,然后背过身去,把我背在了背上,然后冲进了夜色中。 这个时候,差不多是晚上十二点了,家家户户都闭门睡觉了,路上一个人都没有。而今天晚上的夜色浓的惊人,连月光都没有。 走了大约五六分钟,我才觉得奇怪,照理说夏日的晚上,周围的草丛里面应该都是虫鸣的声音。但是,今天晚上,周围却安静的可怕。 我试图挣扎了一下,却发现全身上下除了眼睛能够自由活动外,都动弹不了,只能任由这个陌生男人背着我。 出了锦绣街,他就开始往西走,而且,一边走还一边唱起歌来了: 俏新郎,背媳妇, 新媳妇,小蛮腰。 三更天,生娃娃, 胖娃娃,七斤八。 这是镇湖当地的一首童谣,叫《背媳妇》,我听着他的歌声,心一点一点的往下沉,一种不祥的预感就这样涌上心头。但是头本来就昏昏沉沉的,被傻子这样背在背上,摇摇晃晃的,竟然睡着了。 几乎是快要睡着的瞬间,有一股冷风朝着我的脖子吹过来,虽然我依旧在傻子的背上,好歹身上舒服多了,没有之前那么无力。 我看了一下周围,现在是深夜,到处都是雾蒙蒙的,被浓郁的夜色笼罩着,看不清周围的建筑物。但是,按照之前男人从锦绣街拐的方向,这条路应该是通往镇湖教堂的。 似乎是为了证实我的猜想,远远的就听见了教堂钟楼上巨大的指针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只不过,那个教堂早就已经废弃了。这个教堂据说是抗日战争的时候,法国人建的。 后来,被日本人的炮弹轰过一次,再后来,解放战争的时候,被国民党占领过,国军撤退的时候,又炸了一次。 教堂几乎被炸毁,只剩下中间半座耶稣像。只不过,奇特的是,教堂后面的钟楼却是完好无损的。 解放战争过后,镇上的人是试图修缮重建的时候,发生了好几次匪夷所思的事故,前前后后伤亡了很多人。于是,关于教堂闹鬼的事情就这么传开了。再加上,教堂的位置实在是有些偏僻,也就渐渐的被人遗忘了。 以前还会有一些虔诚的基督教徒来这里对着那半座耶稣像祷告,后来镇上建了新的教堂,就再也没有人来了。 我这样想着的时候,男人已经背着我到了教堂的面前了,接着朦胧的星光,依稀能看到耸立在残垣废墟中的那座石像。 我并不是基督教徒,看到这么一座石像竟然觉得有些毛骨悚然。男人只是在教堂前面停留了一小会儿,就背着我往钟楼的方向绕过去。 虽然钟楼是完好的,但是,几乎没有人会到钟楼的下面去,因为钟楼的下面就是墓地。 密密麻麻的有几十个墓碑,只不过那些墓碑大多是用英文或者是法文写的,并不知道埋的是什么人。只知道有些年头了,而教堂闹鬼的传闻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男人背着我熟门熟路的穿梭在墓群中,我不敢去看,只好闭上了眼睛,凛冽的风刮得我的脸生疼生疼的,眼泪无声的滑了下来。这个时候,我想到的竟然是陆濂,但是,陆濂说他要出远门,也不知道回来没有,不然就真的没有人能救我了。 “你在干什么?”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我蓦然的睁开眼睛,而背着我的男人也停下了脚步。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这个声音竟然是罗韧的。我没有办法回头,却已经热泪盈眶。 “你是在找死嘛?” 0007 只有我能压 男人一边朝着罗韧说着,一边把我从背上直接扔了下去,虽然身下的泥土很松软,但是还是摔得很疼,我忍不住闷哼了一下。我挣扎的坐起来,才发现,我已经可以动了,似乎也可以说话了。 我急忙看向罗韧那边,周围的薄雾散去不少,月亮也出来了,使得我能看清周围的景象了。长这么大,这个地方是奶奶明令禁止我来的。所以,虽然我是在镇湖长大的,却是第一次来这个墓地。 四周都是密密麻麻的石碑,因为年代太久远了,石碑上面布满了青苔,看不清上面写了什么,依稀能看出不是中文字。 那个钟楼就在我的正前方,指针的滴答声异常的清晰,就像是在我耳边一样的。 我的身后就抵着一块墓碑,冰凉的碑质从后背传来,令我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颤。而这时候我才看清楚背我来的这个男人究竟是谁。 竟然是沈家那个呆呆傻傻的大儿子,沈默。又是沈家! “绣绣?”这时罗韧也看到了我,皱着眉头,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我正打算站起来,却看到沈默已经朝着罗韧走过了,我心头一个激灵,想起来他那么轻而易举的就能把我拎起来。 我朝着罗韧大喊道:“罗韧,快走,你打不过他的。” 罗韧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但是沈默的动作比罗韧还要快,我都还没有看清楚,他的一拳头打在罗韧的脸颊上,就已经把他掀翻在了地上,罗韧的脸上顿时就红了一大片。 我揉了揉酸疼的尾椎骨,正打算站起来的时候,脚腕好像突然被什么东西抓住了,我踢了一下,没挣脱开。 我有些懵逼,以为是被枯藤缠上了。等我定睛看去时,就看到一只犹如枯树般的手紧紧的抓着我的脚腕,再往上,就是一张腐烂萎缩的丑陋面容。 脸上的皮肤也像是枯树一般,这样就显得眼睛特别的大,几乎要从脸上滚下来一样。他眼睛死死的盯着我,喉咙里面发出“咝咝”的声音,就像是一条毒蛇看着自己的猎物一般。 我脑子顿时一片空白,都忘记了尖叫,在本能求生的驱使下,闭上了眼睛,用另外一只脚拼命的踹他的脑袋。 “fuck……”他说完这一句话之后,就没有声儿了,抓着我脚腕的手也松开了。 我睁开眼睛,看到他的头已经被我踹到了地上,我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想起了他最后说的那句话。我还没来得及多想,就听到了罗韧的惨叫声。 我立马爬起来,扔掉了脚腕上的枯手,朝着罗韧跑过去,此时罗韧已经跟沈默扭打在一起了。但是,罗韧哪里是沈默的对手,没一会儿,浑身上下都挂彩了。 我跑上前,将两个人分开,面对着沈默,把罗韧拦在了身后。我侧头瞄了一眼,发现罗韧的身上很不好,脸上到处都是淤青和红肿,嘴角都破了,流了很多的血,身上就更不用说了。 我愤怒的看着沈默,不知道为什么,沈默一看到我,就平静了很多,但是,依旧喘着粗气,恨恨的看着趴在地上的罗韧。 “你是我弟弟的媳妇,你不能帮着外人。”沈默指着我,手有些发抖,声音也有点哽咽,似乎受到了很大的委屈,一点都不像刚刚打架时候的样子。 “谁跟你说,我是你弟弟的媳妇?”我皱了皱眉头,沈默口中的弟弟,当然是沈知寒了。 “我弟弟说的,他说的,都是对的。你就是我弟弟的媳妇,我带你去找我弟弟。”说着,沈默突然变了脸,笑呵呵的朝着我走过来。 看着沈默脸上的笑容,我没有由来的想到了张媒婆,我往旁边躲了一下,避开了沈默准备来拉我的手。 沈默是个傻子,我不能指望跟傻子讲道理,我走到罗韧的身边,拉着他的手,准备把他扶起来。 “你是弟弟的媳妇,不能碰别的男人!”说着,沈默就一阵风似的朝着我扑了过来,我们谁都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有这样的举动,一时间都呆在了原地。 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沈默把我扑倒在地上,他坐在我的肚子上,双手狠狠的掐着我的脖子:“我要掐死你这个水性杨花的贱女人!” 我死死的抓着沈默的双手,没一会儿,脑门上就充血般的没知觉了,呼吸都停滞了,眼睛能看到的就只有沈默那双血红的眼睛。 “嘭……”突然,耳边一声闷响传来,脖子上的手猝然没了力气。我咳嗽了一声,艰难的睁开眼睛,看到的依旧是沈默那种涨的通红的眼睛,只是眼神有些呆滞。 只是下一秒,沈默就绵软的趴在我的身上了。我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只知道沈默真的太沉了,压的我快喘不过气来了,跟掐着我没有什么区别。 沈默的身后站着陆濂,他的手上拿着一根手臂粗细的木棍,我又看了看趴在我身上的沈默,好像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陆濂走过来,一把将沈默推开了,又在他的肚子上狠狠的踹了一脚:“我的女人,只有我能压!” 我狼狈的站起来,脸上顿时像烧开了的开水一样,明明就是很帅的英雄救美的戏码,就被这一句话破坏了。好不容易对他升起来的崇拜感,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我没有去看陆濂,而是往罗韧的身边的走去,我刚刚扶他的时候,就觉得他不对劲,现在又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可能已经晕过去了。 可是,我还没有走到罗韧的身边,就感觉到周围莫名的躁动了起来。我转过头看向陆濂,他也立马朝着我跑了过来。 等我再回过头去看罗韧的时候,就发现他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了。 陆濂给我指了一个方向,我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周围的雾气突然盛了起来,我只能依稀的看到好像有什么东西拖着罗韧快速的消失在了夜色中。 我一下子就想到了刚刚抓着我的脚的那个干尸一样的东西,我立马跑到我刚刚坐着的地方,不出所料,已经不见了。 但是,我有一种直觉,拖走罗韧的,和抓着我的脚的东西,不是同一个。 我求救似的看向陆濂,只见他一脸的冷漠,似乎是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一样的,很不屑的撇了我一样,就往外面走去。 现在唯一能救罗韧的就只有陆濂了,我怎么可能放过他,我立刻跑上前,拉着陆濂的衣袖:“帮帮我帮帮我帮帮我!” “叶绣,我怎么听起来没有撒娇的味道,倒是有点强迫的意思。”陆濂皱着眉头看我。 我发现,他就算是皱眉,也很好看。我没出息的咽了咽口水,在心里默默的说道,就算他已经死了,那也不亏了。 我冲着陆濂扬起一个我自认为很友善的笑容,对他说:“撒娇也好,强迫也好,反正一个意思。” “叶绣,我希望你搞清楚,现在不管是名义上,还是事实上,我才是你的丈夫。你这样要求我救你的老情人,是不是太没人性了?” 我努力的不去想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但是,陆濂一直明示暗示的,让我不得不面对。 “但是,现在只有你能救罗韧,我要是去了,肯定不能活着回来。” “你别忘了,当初是他绑你去的沈家。” 我吸了吸鼻子,感觉鼻子酸酸的,我当然记得,但是,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罗韧见死不救。 陆濂抚着额头,似在自言自语的说:“老头子怎么给我找了这个一个蠢货!” 0008 挖自己坟 我正打算发火,却发现陆濂已经走了。我连忙追上他,紧张的拉住他的手:“你真的不帮我救人嘛?” 陆濂叹了一口气,无奈的看着我,指了指天:“天快亮了,就算要救人,也要等晚上啊!这个时候去,别说是人了,连个鬼影都看不到。” 我看向天边,山头上已经染上了金黄色,驱散了周围浓浓的雾气。但是,即使是太阳出来了,这一片墓地看上去还是阴森森的。 “放心吧,我向你保证,你的小情人会没事的!”陆濂看似轻松的说道。 而我听了这句话不但没有觉得轻松,反而有些难过,我甚至有点后悔求陆濂帮忙。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陆濂刚刚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是悲伤。 我若有所思的跟在陆濂的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陆濂的背影有些落寞。走到分叉路的时候,陆濂毫不犹豫的朝着右手边的方向走去,而左边是回绣坊的路,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跟在了陆濂的身后。 走了没多远,陆濂骤然停下脚步,转过头,微眯着眼睛,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我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生怕他开口不让我跟着,虽然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怕。 不过,最终他也没有说什么继续往前走。我欣喜的跟上,他没有拒绝的话,我就当他是默认了。 这条路是去陆家老宅的路,但是,我却看到陆濂直接绕过了去陆家老宅的路,奔着后山去了。我还来不及细想,就看到陆濂已经走出去老远了,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到一个分外挺拔的背影,就快要消失在雾气里了,我只能拖着酸疼的脚跟上。 爬了大概十多分钟的山路,陆濂才停下来,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坟墓,偌大的石碑上面竟然写着“陆濂之墓”四个大字。 我不禁呼吸一窒,难道这是…… 我环视了一下周围,陆濂的墓是在半山腰,建造的非常的隐蔽。四周都被树木包裹着,从下面看,根本就看不到这里还有一座坟墓在。要不是有陆濂带路,我肯定找不到。 我错愕的看向陆濂:“陆濂,我们来干嘛?” “挖坟!”陆濂侧过头看过,平静的回答我,面容正好迎光,照得他眉心的朱砂痣鲜艳欲滴。他要是生在古代,肯定是个一等一的美男子,而且还是男女通吃的那种。 但是,等我反应过来他说的话,悄悄红起来的脸,霎那间就白了。我咽了咽口水,不可思议的看向陆濂,指了指方碑后面的坟包:“难道你要挖自己的坟?” 陆濂很坚定的点了点头:“有什么问题嘛?” 我条件反射的摇了摇头,当然没有问题,他挖的是自己的坟,又不是我的坟,能有什么问题。 陆濂走到墓碑的后面拿出两把折叠铁铲,原来他早就有准备了。这种铁铲是盗墓的人发明的,拿在手里非常的轻,比一般的铁铲好用多了。缺点就是,有点小,我们又不是专业的盗墓贼,不会打盗洞。要是这么挖的话,不得挖到明天早上啊。 幸好,上面的盖土压的不是很实,挖起来也不是很费劲。 而且,这具棺材下葬的时候,应该就是为了日后再挖出来。墓中没有打上砖墙,直接就是把棺材埋在里面的。 棺材露出来之后,我跟陆濂又往下挖了一会儿,直到露出大半个棺材之后,陆濂才说停下来。 我站在棺材旁边,看着旁边的棺材发呆。虽然没有砖墙,但是,棺材却是上好的金丝楠木,而且还是原木的,土层一挖开的时候,我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 但是,这是陆濂的墓,一想到这棺材里面可能放着陆濂的尸体,我就有点方,头皮一下子就麻了。 我坐在一旁的土堆上,对着陆濂摆了摆手:“我没力气了,开棺这种事,你自己来。” 陆濂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嘴角有淡淡的笑意,似乎看透了我内心的想法。不过,他什么都没有说,直接把铁铲铲进了棺材的缝隙中,微微一用力,棺材盖就挪开了一点。 虽然之前早就有准备,但是,现在看到这棺材真的没有钉上棺材钉,我才确定,这棺材里面恐怕没有尸体。 陆濂推开棺材盖,棺材里面并没有尸气飘出来。我好奇,尽管已经非常的疲惫了,还是摸到了棺材的旁边,探头往里面看去。 棺材里面果然没有尸体,但是有一个檀木盒子。 陆濂矫健的跳到棺材里面,把盒子取了出来,里面只有一个手掌大小的绒布盒子,和一个半大不小的瓦罐。我对那个瓦罐很有兴趣,这个瓦罐不像我们平日里看过的那样,罐身有很多的浮雕,只是瓦罐不大,密密麻麻的,看不出雕刻的是什么东西。 陆濂先打开了那个手掌大小的绒布盒子,里面放着一只白玉镯子,上面没有任何的雕花。但是,胜在圆润无暇,光泽竟然堪比月光。 我一时间看呆了,我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镯子,即使它上面一点花纹都没有。陆濂轻轻的拿起镯子,我意外的看到他眼睛里面流露出一丝的悲凉,连眉间的朱砂都染上了悲伤。 陆濂突然抓过我的手,在我震惊的表情中,把镯子套在了我的手腕上。等我反应过来,镯子已经安静的戴在我的手腕上了。 “陆……陆濂!”我难以置信的看向陆濂,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我看的出来,这个镯子对陆濂应该很重要。 “叶绣,这是我母亲的遗物,本来,她说是给她儿媳妇准备的。现在,我只能给你了。”陆濂平静的说道,仿佛我之前看到的哀伤都是错觉。 玉镯冰凉,我情不自禁的摸了一下,表面光滑的犹如少女的肌肤。 另外一个瓦罐,陆濂只是收了起来,并没有打开,我还陷在这个镯子的意外里面,根本就没时间在意。天际快要破晓了,陆濂草草的把棺材埋了回去,抱着那个檀木盒子就往山下走去。 陆濂走在前面,我静静的跟在他的身后,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自从看到这个玉镯之后,陆濂的心情就很低落。 下山之后,陆濂是往陆家老宅走去,这次我没有犹豫,直接就跟了上去。 陆宅是按照徽派建筑建造的,青砖灰瓦掩映在葱葱的树木中。因为多年无人打理,灰色的砖墙外面爬满了爬山虎。 我站在陆宅的前面,看着清晨下灰蒙蒙的宅子,有点犹豫。夏日的清晨,唯有这陆宅的旁边安静的可怕,连虫鸣鸟叫声都没有。总觉得这灰蒙的宅子深处有一双眼睛看着我。 “怎么了?” 我打了一个寒颤,跟在陆濂的身后进了宅子。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红木桌椅散发出来的霉味儿,屋子里面很暗,陆濂叫我在门口等一下。然后,视若无睹的,径直的走到屋子里面,片刻之后,我看到陆濂捧着一只白色的蜡烛走了出来。 蜡烛散发出来的微弱光芒在屋子里面跳跃着,陆濂的脸就印在烛光里面,令我呼吸一窒。 陆濂把蜡烛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蜡烛的光照亮的地方有限,看不到屋子的摆设,只能照得见放蜡烛的那张红木桌子。 我迎着蜡烛走去,陆濂把那个檀木盒子放在了桌子上,又走进了一个房间。再出来的时候,手上已经拿了两个玻璃鱼缸,两个缸里面都装了大半的水。 准备好东西之后,陆濂才把檀木盒子里面的瓦罐拿出来。 我好奇的凑了过去,瓦罐的盖子一揭开,就飘出一股香味来,使我越来越好奇,这瓦罐里面到底装了什么。我眼巴巴的看着瓦罐口,却又害怕从里面爬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陆濂笑着看了我一眼,然后把瓦罐里面的东西往其中一个玻璃鱼缸里面倒。 我瞪大了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瓦罐口。在来的路上,我脑海里面就脑补了很多种的可能,但是,我绝对没有想到,从瓦罐里面倒出来的竟然会是一条鱼。 一条活生生的鱼,一条浑身通红的金鱼。却又不像金鱼,尾巴的摆比一般的金鱼要大上很多,在水里面散开,就像是一把扇子一样,美得不像话。 0009 报应 瓦罐里面还装着血水,小红鱼一倒出来,鱼缸里面的水就被染红了。我终于明白陆濂为什么要准备两个鱼缸了。 只见他伸手把小红鱼捞起来,又扔进了另外一个鱼缸里面,小红鱼身上带出来的那一点红色的血水,一下子就消融在了水里。 我震惊的看着小红鱼活泼的在水里面游来游去,摇摆着那一尾漂亮的尾巴,在水里面拨动着一圈一圈的涟漪。 陆濂的那座墓不是近期埋下去的,这瓦罐在棺材里面起码埋了有一年以上了。这条鱼,怎么能活到现在? “陆濂,这鱼到底是死的,还是活的……”我指着鱼缸里面的小红鱼问陆濂,还是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事实。 陆濂没有回答我,只是静静的看着我,似笑非笑的。倒是鱼缸里面的鱼好像有点不满我的问题,头朝着我,吐出了好几圈的泡泡。 “叶绣,你奶奶跟我签过契约的,你帮我养三年的鱼,我帮你渡过十八岁的劫。”陆濂一边说着,一边把鱼缸往我面前推了一下。 陆濂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脑海里面突然钻出来一些画面。那是跟奶奶还没搬出叶家染坊的时候。 有一天家里突然来了一个白胡子的老道长,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的样子,我就想到那个阴森森的张媒婆,所以我远远的躲开了。 但是,奶奶跟他在小屋子里面谈了整整一个下午。过了晚饭的点了,还没有出来,于是,我就去找奶奶。 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里面的声音很小,只是断断续续的听到那个白胡子的道长说,叶家造孽太深,到了你这一辈,叶家的子孙,二十岁的时候必有一劫。 叶家的子孙,二十岁的时候必有一劫!这句话就像是一个诅咒一样,似要伴随我一生。 我猛然想起来,距离我二十岁的生日,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了。而我也清楚的记得,那个白胡子老道长走之后的第二天,我跟奶奶就离开了叶家染坊。 那么这次我被罗韧绑去沈家,陆家出手帮忙,应该就是因为奶奶答应了陆濂这个条件吧。 我用手指弹了弹鱼缸的玻璃壁,发出清脆的响声,惊得里面的小红鱼四处乱窜:“你这鱼,要用什么喂养?” 陆濂终于笑了,眼睛微微眯着,像天上的一弯弯月,似乎连苍白的脸都染上了一丝的神采。 “你比我想象中的聪明,这鱼,要用指尖血喂。不过不需要经常喂,隔个三四天喂一次都没事,平时就吃鱼粮。” 我挑了挑眉毛,疑惑的看向陆濂:“就这么简单?”这条鱼在那么封闭的环境下面都能生存,恐怕不是普通的鱼这么简单。 陆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过我的手,拽着我左手的中指,也不知道用什么东西在我的指尖扎了一下。指尖钻心一疼,立刻就冒出了血珠子。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怪不得都说十指连心,确实痛的连心脏都抽了一下。 陆濂拉着我的中指,伸进了鱼缸里面,指尖的血珠子马上就扩散了出去,融化在了水里面。 那条小红鱼被血腥味吸引,竟然慢慢的朝着我的指尖游了过来,凑着嘴巴吮吸着从我的指尖冒出来的血丝。 虽然小红鱼的嘴没有碰到我的手指,但是,总觉得心尖上酥酥痒痒的,感觉非常的奇怪。 小红鱼才吃了不过三四口的样子,陆濂就把我手指拿出来了,我微微的松了一口气。但是,陆濂并没有放开我的样子。 指尖上残留着一滴血滴,眼看着快要滴下来了,在我震惊的眼神中,陆濂竟然把我的手指塞到了他的嘴巴里面。 温暖的指腹碰到他柔软且冰凉的嘴唇,心尖那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愈来愈甚,我甚至能感觉到他冰凉的舌头在我的指尖缠绕。 我面上一红,飞快的抽回自己的手,紧紧的捏成拳头。 因为抽的太急,手上戴着的白玉镯子碰到了鱼缸的外沿,发出巨大的响声,把我都吓了一大跳。但是,里面的小红鱼连一点反应都没有,慵慵懒懒的在水里飘着,就像睡着了一样,连这么大的响声,都没有反应。 我举起左手,上面套着那只白玉无暇的镯子:“既然是契约,那这镯子,你也不必给我吧,太珍贵了。” “给你就拿着吧,等契约结束,你再还给我。”陆濂靠着椅背,手指揉着太阳穴,面上的神色渐渐显露出疲惫。 “等天亮你再回去吧,我要去睡觉了!”说完,陆濂就起身往楼上走去。 天际已经微微露出些鱼肚白,照得屋子里面灰蒙蒙的,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陆濂的背影,我竟然觉得有点心疼。 折腾了一晚上,我也有点累了,看时间还早,就趴在桌子上小睡了一下。 等我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艳阳高照了。屋子里看不到陆濂的身影,估计还在睡觉,而且,他应该不能在白天出来吧。 我捧着鱼缸走出陆家老宅,出来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样。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竟然看到从二楼的窗帘缝隙里露出了一只眼睛。 我怀着忐忑的心情,抱着鱼缸,再也不敢回头。 走出了陆家老宅,那种被人紧紧盯着的感觉才慢慢的消失,我也不着急,抱着鱼缸慢慢的朝着绣坊走去。这一晚上发生的事情都太出乎我的意料了,我现在脑子里面还像是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还没走到门口,我就看到铁叔焦急的在绣坊的门口走来走去,旁边还站着几个邻居,似乎在跟铁叔说些什么。 “铁叔……”我轻轻的叫了一声。 铁叔听到我的声音,立刻抬起头:“丫头,你跑哪里去了,你要是再不出现,我都要砸门了。” 看来铁叔还不知道我昨天晚上被沈家绑架的事情,既然我现在平安回来了,我也没打算告诉铁叔,让他担心。 这时,铁叔注意到了我手里捧着的鱼缸:“这鱼是哪里来的?” 要是实话告诉铁叔,这鱼是从棺材里面挖出来,一准把我扔了。 我只好说,这鱼是买的。铁叔皱了皱眉头,显然是不相信,但是也没有细问我,而是告诉了我一个惊天的消息。 “绣儿,那个张媒婆死了,这老婆子平日作孽太多,连尸首都没人敢入殓。” 我惊讶的看着铁叔,不相信张媒婆这么容易就死了。 张媒婆住的地方离锦绣街不算太远,在一片民居的中间。尽管铁叔已经给我打过预防针,叫我最好不好去看,但是,我还是经不住好奇心。 等到了张媒婆家,我才明白铁叔为什么不让我来。 张媒婆家还是那种老式的矮房,远远的就闻到了一股浓臭的血腥味,张媒婆的尸体就被钉死在门板上,整个人呈大字型。血流了一地,死的时间应该不是太长,衣摆上还有血往下滴。 脸上的面皮被完整的剥了下来,就贴在她头旁边的门板上。白灰的墙体上,用血水写了三个大字:我有罪! 铁叔说,钉张媒婆的钉子叫镇魂钉,一共七枚,又叫锁魂钉。 人死后,不管生前为善还是作恶,都要到阎王爷那里走一趟。但是,被镇魂钉钉住的魂魄,就会永远的留在这里,比孤魂野鬼都不如。 而且,张媒婆的家向阳,早上一出太阳,就能照的到。张媒婆的魂魄被钉死在门板上,只要一出太阳,她的魂魄就要忍受如烈火般的炙烤,到晚上再恢复过来。 想出这种办法的“人”,真的太恶毒了!我第一时间想到了陆濂,但是又否定掉。昨天陆濂一直跟我在一起,天快亮的时候,他才上楼睡觉,根本不可能来杀张媒婆。 张媒婆这个人平日里结怨颇多,身上又有些道行,所以一直在镇湖横行霸道。但是,我实在想不到谁会用这么残忍的方式将她杀害。 我叹了一口气,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在此之前,我是巴不得张媒婆能不得好死。但是,她真的死的,我却有些唏嘘。 我正欲转身回绣坊的时候,一转身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墙角下的罗淼。之前镇上都在传罗淼生了一场大病,现在看到她的样子,想必那些都不是谣传,她的精神状态确实糟糕透了。 “绣姐,你救救哥哥!” 0010 恶战 我跟罗淼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镇上的人也并不知道那天在沈家宅子里到底发生过什么,所以看到我们两个人在一起,周围人也只是侧目一下,并不关注。 我平静的看着罗淼,并没有说话,静等着她的下文,心里却在好奇,她是怎么知道罗韧出事的,昨天晚上只有我跟陆濂还有沈默在场,总不会是沈默说的吧。 “绣姐,你应该知道,我并不是罗韧的亲妹妹,当年是罗家买来给罗韧的当童养媳的……”还没说完,罗淼开始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几乎要把肺都咳出来了。 我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的挪到风口的位置,替她挡了风。罗淼抬起头感激的看了我一眼,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小鹿般的眼睛看上去依旧很清澈。 看到罗淼这个样子,有一瞬间我觉得心脏堵堵的。罗淼从小身体就不好,小病不断,我也是从小把她当妹妹一样对待的。我们三个之间,彼此都太了解了,她只要一个眼神,我想恨都恨不起来。 罗淼不是罗韧的亲妹妹,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时间过去太久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罗家是大门大户,买个童养媳回来,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的,渐渐的人们就忘记了,而,我在很早之前就知道了。只是,我不知道她现在跟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罗淼深呼吸了一口,又继续说道:“可是从小,他就把我当亲妹妹一样看待,我有时候觉得幸运,有时候又觉得不幸运。我幸运的是,我从小就被养在罗家,我跟他从小一起长大,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他。不幸运的是,我只能以妹妹的身份站在他的身边……” 罗淼絮絮叨叨的说了很久,把我仅有的耐心都磨光了,我烦躁的皱了皱眉头,忍不住出声打断了她:“你到底想说什么?” 罗淼抿了抿嘴唇:“我知道哥哥出事了,昨天晚上他出门就没有回来,看到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你救救他。我知道,现在张媒婆死了,哥哥就是下一个,沈家不会放过哥哥的。” 我心里非常的烦躁,她现在看到张媒婆死了,才来找我,我不知道她是有什么样的底气来求我。本来罗淼不来找我的话,我也没打算放任不管,不然我也不会去求陆濂。 但是,罗淼今天所说的话让我非常的不舒服,具体又说不出来哪里不舒服。 “你既然知道你哥哥失踪跟沈家有关系,你为什么不直接去找沈家。”我看着罗淼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她当然不敢去找沈家,巴不得躲得越远越好。 “没事我先走了!”我不打算跟罗淼再过多的纠缠,只会让我的心情更加的不舒服。 罗淼却好像没打算这么轻易的放过我,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哀求道:“绣姐,我求求你了,你就救救哥哥吧,之前的事情是我们不对,只要你救出哥哥,我愿意嫁到沈家去,只要你救救哥哥。” 我皱着眉头,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的罗淼,我们虽然只相差一岁,我却比她高了大半个头。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眼前就是罗淼盈盈欲泣的大眼睛和精巧的小脸,就算是在病中,也是柔弱的可爱。 我们这边的动静不小,周围有些人好奇的目光看过来,让我浑身不自在。张媒婆的死状虽然惨,但是她作孽太多,就算害怕,很多人都硬着头皮来看看张媒婆的报应。 “罗淼,你闹够了嘛?”说完,我再也不去理她,径直走开了。 等到晚上九点钟的时候,我收拾了一下出门,为了以防万一我还带上了奶奶珍藏的一把短剑。 我跟陆濂约好了,晚上十点的时候,在教堂前面的十字路口汇合,去救罗韧。为了不让陆濂等,我特意提前了一个小时去。 今天晚上的天气很好,正好是农历十五,天上一轮明亮的圆月,就算不用手电,也能看清楚地上的路。 我等了两个小时,直到晚上十一点都没有看到陆濂的身影。我隐隐觉得有些不太对劲,陆濂不像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 我的第一感觉就是陆濂出事了。这时候,我才反应过来从晚上开始那一种不安的感觉是什么。 我连忙朝着教堂的方向跑去,有一只乌鸦站在那半座耶稣像上面,“呀呀呀”的叫着,徒添了一种悲惨的气息。 教堂的位置有些背阴,是照不到月光的,好在周围的光还是有些亮,不至于看不清。我绕过教堂,朝着钟楼的方向跑去。 快要到墓地的时候,心头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浓烈,越靠近墓地,空气中腐臭的味道就越来越浓。 墓地里面一片漆黑,我掏出随身带着的手电筒,想也没想的冲了进去。才跑了没几步,脚下就被绊了一下,直挺挺的摔在了地上。 地上也不知道有什么东西,硌得我浑身都疼得厉害,但是,手电被我甩出去很远了,看不到地上的情况。 我缓了一下,从地上爬起来,先去把手电捡回来。这个手电是去年跟罗韧他们去露营的时候买的狼眼手电,质量是没话说的。 我拿着手电照向刚刚摔倒的地方,一眼看过去,吓得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满地都是森然的白骨,纵横交错的几乎铺满了空地。 我重新把手电抱在怀里,没时间害怕,看周围的景象,应该是发生过恶战的,也不知道陆濂现在怎么样了。我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墓地里打转,却到处都看不到陆濂的身影。 而且,我注意到地上的全部都是白骨,并没有我昨天晚上遇到的那种枯树一样的干尸。 “啊……” 这时,寂静的夜色中传来一阵悲戚的惨叫声。 我注意到声音是从钟楼传来的,立刻转身朝着钟楼跑去。就在我快要到钟楼面前的时候,耳边突然听到除了风声之外,另外的一些细微的声音。 我忍不住停了下来,周围“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密集,也越来越近。我打着手电转身,就看到地上密密麻麻的藤条快速的朝着我爬来。 等我反应过来想跑的时候,两只脚的脚腕就已经被藤条缠了起来,一个重心不稳,就摔在了密密麻麻的藤条上面,那些细细的藤条一下子把我整个人都缠了起来,并朝着钟楼的方向拖去。 窒息一般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有一根藤条缠在我的肚子上,不断的收紧,痛不欲生。慌乱中,我想起了身上带着的短剑,这是我身上唯一能防身的东西。 我费力的把短剑抽了出来,这把剑的岁数比我奶奶还要大,我不知道对付这种成精一样的藤条有没有用。 我不敢用短剑去割身上的藤条,反手握着,胡乱的刺向身下的藤条。也不知道我有没有刺到,只觉得身上的藤条好像松了很多,也没有继续拖着我。 我挣扎的坐起来,开始割身上缠绕着的藤条,那些藤条看着细细的,却非常的有韧劲。我一用力,藤条割断了的同时,就有一股腥臭的液体朝着我的脸喷了过来。 等我把身上的藤条全部都割断之后,已经精疲力尽了,停下来之后,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火辣辣的疼。 现在我离钟楼已经非常的近了,周围静悄悄的,好像我刚刚听到的尖叫声是错觉一样。我怕陆濂有危险,顾不上身上的伤,拿着短剑就朝着钟楼跑去。 我没来过这个钟楼,走近了之后才发现这个钟楼似乎是封闭的,我绕了一圈都没有看到有门。 我不甘心,我刚刚明明有听到惨叫声从这边的传过来的,就在我打算绕第二圈的时候,从钟楼的顶上突然落下来一个重物,直接砸在我的面前。 一颗心脏直接跳到了嗓子眼,我定睛看去,从形状上看,这掉下来的应该是个人。 我喘着粗气,后退了两步,不敢上前看,我很怕看到的是陆濂或者是罗韧的脸。就在我犹豫的时候,地上的那个“人”竟然动了一下,然后慢慢的爬了起来。 我不自觉的往后又退了好几步,直到退到了钟楼边,靠在了墙壁上。直觉告诉我,这个东西根本就不是人。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来,不死也要残了,不可能还能爬起来。 面前的“人”好像伤的很重,虽然在挣扎的爬起来,但是看上去非常的费力。等到他完全站起来的时候,我就看到他脸上那一双犹如鬼火一般绿油油的眼睛。 “又有食物了……” 0011 火攻 我双手都在剧烈的颤抖着,几乎拿不稳手里的手电筒,而我拿在手里的手电正好照在他的身上。庆幸有了之前那么多白骨的铺垫,以至于现在心里没有那么大恐惧了。他的整个人就像是一截枯树一样,全身都并布满了青苔,手臂和脖子上缠绕着藤条。那些藤条就像刚刚缠着我的藤条是一样。 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腐臭的味道,那一双莹绿色的眼睛就像是两盏索魂的灯,照得我都一时间忘记了反应。但是,我注意到了他的口音,虽然说的是中文,但是口音非常的奇怪。我又想起了昨天晚上抓着我的脚腕的那个东西,他最后说了一句英文。 然后,我综合一下,得出了一个很不愿意承认的结论。这些东西,恐怕就是埋在这块墓地下面的东西了。可能是年代太久了,都成精了。 小的时候,有一个云游的神棍路过我们村,他曾说过,教堂这边的地市一块养尸地,上面又建了这么多墓,恐怕会有后患。 但是,那时候村里的人没有人在意过,想着这些墓在这里都几十年,也没见出过事,肯定是骗人的。谁想到,这墓下面真的埋了这些怪东西。 我紧紧的握着奶奶的短剑,剑鞘已经被我握的发热了,手心里全部都是汗。我有点不确定,奶奶的短剑对付国外的僵尸到底有没有用。据说,僵尸是没有心脏的。 午夜的墓地静悄悄的,只有从墓地里传来乌鸦“呀呀呀”的悲凉的叫声,在中国,乌鸦一直都被视为是不祥的。 就在我愣神的时候,他已经朝着我走过来了,不过他走的非常的慢,但是,那一步一步就像是踩在我的心脏上一样。 腐臭味越来越接近,我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连忙把短剑拔了出来,因为太紧张,短剑的剑鞘一下子没拿稳,掉在了地上。 剑鞘是金属质地的,掉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把我吓了一大跳。就在这时,原本走的很慢的僵尸,在离我大概三米左右的地方,突然朝着我扑了过来。 他一只手抓着我拿着短剑的那只手,一只手掐着我的脖子。但是,他也只是掐着,抬高了我的头,并没有用力,我依旧还是可以顺利呼吸的。 不过,光闻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臭味,就足够让我窒息。 他绿色的眼睛先是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头慢慢的靠近我的脖子,我几乎能感觉到他身上冰冷的气息喷在我的脖子上。 我紧张到连呼吸都放慢了很多,巴不得自己现在就能停止呼吸。我眼睛斜看着他,缠在他手臂和脖子上面的藤条慢慢的动了,顺着他的脸朝着我的脖子爬过来。 然后,脖子上似乎贴上了什么冰凉的东西,我不知道到底是藤条,还是他的舌头。当我的脑子里出现可能会是他的舌头的认知的时候,后背上的冷汗刷的一下就下来了,并伴随着胃部的痉挛,痛苦的想要呕吐。 “是个美丽的小姐啊,我有点舍不得吃你了,去当我的新娘吧。”他说的不是纯正的中文,好像是压低着嗓子说出来的,听到耳朵里面非常的不舒服。 说着,他抓着我的手用力的按到我身后的墙壁上,我手背和手腕吃痛,忍不住闷哼了一下,再也握不住手上的短剑。他好像很满意我现在的反应,嗤嗤的笑了两声。 我看着他猥琐的样子,突然气不打一处来,抬起腿就踹在他的重要位置。莫名其妙被陆濂压过一回就算了,起码还有颜,这个吃藕的僵尸算个什么鬼。 事实证明,虽然他已经变成僵尸了,但是那个地方对他来说依旧是致命的,或者只是条件反射,他一下子就送开了我的禁锢。 但是,他马上就反应过来继续扑我,这会儿我有了准备,弯下腰,从他的手臂的位置穿了过去,还顺带着捡起了地上的短剑,虽然不见得能治得了他,起码还能防身。 他的反应非常的快,一下子扑空之后,马上就转过身来继续扑我。几次扑空之后,他身上的表情渐渐的就变了,变得愤怒、焦灼。 幸好我们的周围不是墓地就是钟楼,他根本就没有机会把我逼到死角。可是,次数多了,我的体力渐渐的就落了下风。他好像就等着我的把体力耗尽,像猫捉老鼠一样,戏谑的看着我跑来跑去。 后来,我实在跑不动了,他才慢慢的朝着我走过来,脸上是一种志在必得的胜利笑容。我靠在墙上喘着粗气,心情竟然意外的平静,没有一丝的绝望。 他在我面前两米左右的位置停下来,这次没有再扑过来,而是用他身上的藤条缠着我,把我举到了跟他差不多的高度。 “pong……” 突然,他的身后又掉下来一个重物,听声音似乎依旧是个人。我稍稍的侧头往他的身后看去,从钟楼上掉下来的,确实像个“人”。但是,他从钟楼上掉下来的同时,脑袋也跟身体分离了开来,圆圆的脑袋骨碌碌的朝着我的脚边滚了过来。 我面前的那个僵尸,一看到我脚边的脑袋,脸上的神色瞬间就变了,连绿色的眼睛都变成了血红色,我突然觉得很害怕,呼吸急促的厉害。 他抬头往钟楼的上面看了一眼,我也顺着他的视线往上面看了一下,但是,从我这个角度什么是什么都看不到的。他只看了一眼,就松开了对我桎梏,那些原本缠在我身上的藤条一下子松开了我,然后快速的爬到了墙壁上,顺着墙壁往上爬。 我有一种预感,陆濂肯定在钟楼上面,我挣扎的从地上站起来,左脚脚腕是钻心的疼。我顾不上这么多,只知道我应该帮陆濂做点什么。 地上全部都是藤条,我面前的僵尸就像是一棵大树一样的竖立在那里,整个“人”都已经树化了,两只脚就像是大树根一样深深的扎在地上。 他的身上有源源不断的藤条冒出来,全部都朝着钟楼爬上去,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整个钟楼。我有轻微的密集恐惧症,不用看钟楼上面,光是看到我脚下的这些藤条,就已经足够让我头皮发麻的了。 看着这些藤条,我的脑子里面好像突然电花火石般的闪过一个念头。藤条也是木头,肯定怕我,而我来的时候,唯一以防手电没电,就在兜兜里揣了一个打火机,和一根蜡烛。 这个打火机也是当时跟罗韧他们出去野营的时候买的防风打火机,质量当然比一般的打火机要好上许多。我把蜡烛点上,周围顿时明亮了许多。本来今天晚上的风很大,但是那个僵尸变成了树人,那些藤条就像是一个屏障一样把我包裹在了里面,根本就感觉不到风。 一根蜡烛肯定是不够的,那些藤条颜色看上去虽然灰灰的,但是却是活的,怕是不容易烧起来。幸好身边还带着一把短剑,我用短剑把蜡烛切成了好几段。 我万万没有想到,我拿来防身的短剑没能制服僵尸,竟然拿来切蜡烛了。 我举着打火机往树人的底下走去,脚下全是密密麻麻的藤条,只要一不小心就能被藤条绊倒。那些藤条全部都只顾着往上面爬去,根本就顾不到我,让我能顺利的走到树人的身边。 我在他的脚下找了一个枝条比较密集的地方,把所有的蜡烛集中的摆在了一起,点燃之后,我连着打火机一起放在了蜡烛的中间。 这个时候,我才猛然发现,我的周围都被密密麻麻的藤条包裹着,我根本就没有地方躲。我想了一下,又回到了我刚才摔下来的地方,然后蹲下来,双手抱着头。 我在心里默数着,眼泪毫无预兆的就掉下来了,大概过了五六分钟,之前摆蜡烛的地方开始冒出“呲呲呲”的声音,火光也比刚刚旺盛了很多。 又过了大概五分钟左右,在我的感受中,这五六分钟就像是一个世纪一样久。藤条比我想象中的要易燃很多,没一会儿,火光就开始从树人的方向快速的蔓延过来了,一下子就烧到了我的身边和头顶上。 藤条停止了生长,我趁着火还不是很旺盛的时候,脱下身上的外面盖在头上,扒开烧着的藤条就往外面钻。 我刚钻出藤条的包围圈,里面就传来树人凄厉的惨叫声,只是他的惨叫声还没叫完,就淹没在了巨大的爆炸声当中。 0012 养伤 寂静的夜空顿时火光冲天,我被巨大的热浪冲倒在地上,爆炸声似乎就在我的耳边一样,震得我的耳朵都嗡嗡嗡的响,脑子里面一片空白。火势已经蔓延到墙壁上了,被烧断的藤条一段一段的往下掉,纷纷落在我的背上,烫的我的背火辣辣的疼。 我恨不得自己能马上晕过去,但是背上的痛又刺激着我的神经,空气中除了藤条烧着之后发出的炭火的味道,似乎还有背上的肉烧焦的味道。到后来,我甚至是痛到几乎失去了知觉。 我很清楚钟楼上的藤条到底有多少,我不能趴在这里坐以待毙,不然,上面烧断藤条都能把我埋起来。我支起手肘,强忍着背上的疼痛,朝着墓地的方向爬去。 但是,藤条落下来的速度明显比我爬的速度要快很多,直到我精疲力尽,再也爬不动的时候,依旧没有爬出钟楼的范围。 钟楼上面的藤条似乎烧的差不多了,也没有烧断的藤条落在我的背上,我趴在地上,闻着从地底下散发出来的泥土的香味。 如果我死在这一片墓地,恐怕也不会有人能找到我。那个神棍说这里是一片养尸地,那么几十年或者百年之后,我要么变成白骨,要么就会变成那个树人的样子。 “都伤成这样了,还有心情笑,真不知道应该说你心态好,还是应该说你缺心眼,没心没肺。”迷迷糊糊中,好像被人抱在了怀里,突然周身被一种很安稳的气息包围,全身放松下来之后,深深的疲惫感就涌了上来。顾不上睁开眼睛看一下抱着我的人是谁,就已经沉沉的睡去了。 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大亮了,火热的阳光从窗户外面斜斜的照进来。窗帘其实是拉起来的,但是没有拉闭合,中间漏了一条缝,而太阳就通过这条缝,照在了我的床上。 准确的说,我是趴在床上的,我轻轻的动了一下,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痛,应该是被人上过药,包扎过了。但是,这时我才发现我的身上是裸着的,背上只盖了一条薄薄的毛毯,幸好是夏天,不是很冷。身上不能动,我只能转动着头,借着透进来的光打量了一下我现在所在的房间。 周围陌生的气息向我诉说着,这肯定不是我自己的房间。房间里面的陈设非常的简单,除了我身下的这张床,就只有床头边有一个红木的床头柜,靠近窗户边的墙边摆着一张同色的梳妆桌。 这个房间可能经常有打扫,看不到半点灰尘,但是,依旧掩盖不住没有人气这个事实。我顿时就明白了,我现在可能在陆家老宅里面。 这时,我慢慢的记起来了,我在晕倒之前听到的那个声音是陆濂,那我现在在陆家老宅就很顺其自然。那么,给我上药包扎的可能就是陆濂。 一想到这点,我的脸就不争气的红了,恨恨的把头埋在枕头里。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门“嘎吱”一声开了,我的心不由得颤了颤,随后脸就更加红了,只能埋在枕头里装睡。 没有脚步声,但是却有一阵冰凉的气息慢慢的接近我,不用想都应该知道是陆濂。 我有点恼羞成怒,不由分说的就曲起手肘,另外一只手抓起枕头就想砸过去。但是,我刚刚撑起来,砸枕头的动作就停在了半空中。 进来的不是陆濂,是一个很丑陋的老太婆,佝偻着背,脸上满是纵横交错的伤痕,几乎看不到一块完好的皮肤。灰白色的头发包裹在一块蓝色的碎花布里面,手上捧着一口碗,脸上是令人畏惧的严肃。她的眼睛是灰色的,此时正一瞬不瞬的盯着我。 我被吓了一大跳,一个重心不稳,就从床上翻了下去。更加不幸的是,我是背着地,我自己都感觉到背上包扎好的伤口又裂开了,疼得我冷汗刷的一下就下来了。 房间的外头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没一会儿,我就看到陆濂出现在门口。他看了躺在地上的我,马上过来抱我,但是我背上的伤口实在太痛了,根本就不让陆濂碰我一下。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你背上的伤口很严重,要是不好好休养的话,会留下伤疤的。”陆濂的口气里是难得的严肃,不理会我的反抗,把我抱起来放在床上,然后把我翻了过来,又变成了我之前醒来时候的姿势。 “少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吓叶小姐的。”旁边的老婆婆把手里的碗放在了一边,手足无措的站在我的床边,想帮忙,却又插不上手。 我忍着背上的痛,看到老婆婆这个样子,我有点内疚,连忙开口解释:“婆婆,跟你没有关系,是我自己的缘故……嘶……”我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陆濂在我背上的伤口处碰了一下,疼得我眼泪星子哗啦啦的掉,“你轻点!” “阿嬷,你去帮我把药水拿来。” 我已经痛到没有办法说话,只好趴在床上,任由陆濂把我身上绑着的绷带剪掉。陆濂的手沾着药水,在我的背上游走。 温热的皮肤和冰凉的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我的心头一颤一颤的,我只好紧紧的咬着牙关,才能强压下心头的那一丝异样的冲动。 但是,重新给我包扎的时候,我就尴尬了,绷带要把我全身都缠起来。 “之前也是你这样给我包扎的吗?”我把头埋在枕头里面,闷闷的问陆濂。 陆濂轻笑了一声,手上的动作没有停,甚至故意在我胸前的位置不轻不重的捏了一下。等到包扎好了之后,他才俯下身,凑到我的耳边跟我说:“当然,我怎么可能让别人看我的女人的裸体呢?” 陆濂说的理直气壮,我很恼怒的锤了一下床,我怎么会问这么白痴的问题呢。陆濂扶着我喝了药,就是那么老婆婆端来的东西。说实话,这东西看上去黑乎乎的,一看就不好吃。而事实是,真的很难喝,苦的我难以下咽。 等我喝完的时候,我觉得都已经要了我半条命了,比我背上受的伤还要痛苦。 但是,陆濂一副我不喝完,就不让我好看的脸色,让我不敢有半点敷衍,老老实实的把一大碗的黑色药汁喝了个底朝天。 不过,这药喝下去,身上确实舒服了很多,似乎背上的伤也没有那么的痛了,只是嘴巴里面依旧苦苦的。 我一时间睡不着,就拉着陆濂说话,这时我才知道我已经睡了两天,陆濂给我换了不下十来次的药。一听到我已经睡了两天了,我脑海里一个激灵,立刻拉着陆濂的手问:“那罗韧呢?” 陆濂的脸顿时就静下来了,深邃的眼睛深深的看着:“我已经把他送回罗家了,除了跟沈默打一架之后的皮外伤,什么事都没有,倒是你……”陆濂停顿了一下,眼睛朝着我的背看了看。 他拉过一旁的薄毯盖在我的背上:“你的脑子是被驴踢了嘛,要是我晚下来一分钟,你整个人就变成烤乳猪了。” 听到罗韧没事,我的心稍稍的放松了一点,却没有办法反驳陆濂的话,只是弱弱的回了一句:“你才是猪。我可是为了帮你,你还这么说我……” 说到后面的时候,鼻头一酸,眼眶竟然红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委屈什么,不过也觉得自己的这句话说的有点矫情,说了一半就没有说下去了。 我在陆家老宅里休养了大半个月,奶奶已经去世了,这世界上再也没有关心我的人了,可能我死了都不会有人知道。所以,我就安心的住在陆家老宅里了。 也不知道陆濂用了什么药,不用陆濂说,我自己都清楚我的背上的伤有多么可怕,毕竟被那么多的星火烫了一遍。但是,半个月后,我再看我的背,上面竟然只剩下一些粉红色的印记了。 陆濂说,这些粉红色的印记可能不会消的那么快,起码要半年左右才会完全消除下去。其实,就算不消下去,我已经很满意了。 之后,我跟陆濂断断续续的说起来那天晚上在墓地发生的事情,陆濂说他在墓地的周围设了结界,但是,就算镇上的人没有听到这边的动静,火却是实实在在的绕着钟楼烧了一个晚上。 我好的差不多之后,硬是让陆濂陪着我回去了一样,钟楼本来是白灰色的,就算是经过了战火的洗礼,依旧是天空灰一般的颜色,但是,经过昨天的洗礼却彻底变成了黑色。 幸好钟楼上面巨大的时钟是石头做的,就算被烧得黑乎乎的,还很顽强的工作着。 半个多月后,我背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不好意思再继续住在陆家老宅里,就回了绣坊。半个月没开门,门上甚至都落了一层薄薄的灰。 我开了锁,一下子就闻到了屋子里面散发出异常的味道。我用手在鼻子前面挥了挥,开始的时候,我以为是家里什么东西馊掉了。 我循着臭味传来的方向走去,越往里面走,味道就越来越浓郁。 奶奶绣架旁边的货品柜子旁边半躺着一个人影,是侧对着门口的,看不清脸,直觉告诉我,这个人已经死了很久了,不然屋子里面不会有这么臭的味道。 我慢慢的绕到那个人的面前,天气这么热,他的脸已经腐烂的差不多了,还有白色的驱虫在他的脸上爬来爬去。在他的眼眶、鼻孔和嘴巴里面钻来钻去。 我半蹲在地上开始呕吐,就算在墓地的时候看到那么多的白骨,我都没有这么强烈的呕吐感。 看他的穿着,似乎是奶奶去世的那天,来找我们补衣服的那个翟家人! 0013 无家可归 我正准备站起来的时候,也不知道脚碰到了哪里,柜子突然左右晃动了一下。连带着靠在柜子上的那个死尸也动了一下,我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头颅从脖子上“咔嚓”一下掉了下来。 然后滚到了奶奶的绣架旁边,虽然没有滚到我的身边,但是,他的眼睛刚好是对着我的,两个眼廓犹如黑洞一样,白白胖胖的驱虫从眼眶里面掉了下来,蠕动着胖胖的身体,缓了一会儿之后,又朝着头颅爬过去。 头颅靠着绣架的脚停了下来,没一会儿,除了白色的驱虫,又从眼眶里滚出一样东西来,骨碌碌的朝着我滚过来。 东西不大,像个玻璃弹珠一样,我下意识的抬脚避开了,等我看清楚地上的东西的时候,忍不住尖叫了一声。那滚到我脚下的竟然是一颗眼珠子,那眼珠子不像是腐烂了很久的样子,活灵活现的,竟然像刚刚从眼眶里挖出来的一样,上面还染着血。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竟然觉得那眼珠子冲着我笑一样。 我这一尖叫,把周围的邻居都引了过来,很多人好奇的凑在门口看了一眼,一闻到屋子里面的这个味道,就不再进来了。 第一个进来的是铁叔,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地上的死尸,二话不说,先是把我扶了起来,送到门口坐着。然后,开始打电话报警。 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才把心头的恶心压下去,但是还是忍不住的浑身发抖。我不知道我不在的这半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个翟家人为什么会死在我的家里。但是,心里的恐惧是真实的。 我无法接受,一个半个月前我才见过的活生生的人,好端端的死在我的家里。 周围的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的,我脑子里面一片空白,就记得不知道谁说了一句:“也不知道这叶家造了什么孽,这老太太一死,报应全来了,太可怜了。” 很快警察就来了,周围围观的人就更多了。我只能在门外看着警察在屋子里面来来回回的取证,甚至把奶奶的大绣架都搬走了,尸体抬出来的时候,几乎支离破碎,外面的肉基本上都已经腐烂了,周围的人都吓得远远的躲开了,那臭味简直无法形容。 法医是最后来的,只告诉我这人大概死了不足一个星期,因为天气太热,所以腐烂的这么迅速。 周围的邻居都可以证明我这半个月都没有在家,但是也不能排除我的嫌疑,录了口供之后,只是让我不要离开本市,随时等候传唤。 绣坊也因为是案发现场,被封锁了,任何人不得进入,直到案件结束。 铁叔本来是打算让我去他那里住几天,但是,铁叔一个单身大叔,一直以来都是独来独往的,我一个小姑娘进进出出的,就算我不怕,也要被镇上的唾沫星子淹死。所以,我就谢绝了铁叔的好意。 之后我才发现,我身上又没带多少钱,身份证也没带出来,连宾馆都住不了。 我在街上游荡了好一会儿,最终不得不承认,我好像除了回陆濂那里,似乎也没别的地方可以去。 去陆家老宅的路上,路过医院,正好看到罗淼提着个保温杯往医院走。她也看到了我,没有打招呼,只是冲着我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就进了医院里。 陆濂说罗韧没什么大碍,只是跟沈默打架的时候受了点皮外伤。罗韧跟沈默打架的时候,我就在旁边,沈默的力气有多大,我是深有体会的,我知道陆濂只是安慰我,罗韧恐怕受的伤也不轻。 我摇了摇头,打消了脑海里想跟上去看一下的念头,继续往陆家走去。为了救他,我差点没了半条命,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陆家老宅比较偏僻,我刚转过一个十字路口,走到一条人烟稀少的小路的时候,从旁边的矮房子边就钻出几个人来,拦住了我的去路。 都是身材魁梧,面相凶狠的男人,我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才发现身后也有人,把我牢牢的围在中间。 “你们干什么?”这来者不善的样子,绝对不是要抢劫。 “我们家主子,想请叶小姐走一趟。”为首的是一个刀疤脸,左脸上有一个十字刀疤,嘴里镶着一颗大金牙。穿着紧身的黑色背心,身上的腹肌和胸肌都被勒出了形状,露出来的皮肤上,全部纹着青灰色的纹身,不管是手臂还是脖子上,全部都被纹身布满了。 “你们家主子是谁?”我皱了皱眉头,这不是应该是电视剧里面的情节嘛,除了沈家,我倒是想不到我得罪了谁。 “问这么多干什么,去了你自然就知道了!”说完,站在我身后的人,就推搡着我,把我往那一片矮房子推去。 天渐渐的暗了下来,越往里面走,我的心就跟着沉一分,这明明就是往我们叶家祖宅的方向走去的。 叶家祖宅所在的地方,是镇湖的老城区,周围很多人家都已经搬走了,早年的时候,政府说拆迁,可是有几家钉子户,打死都不同意,就搁置下来了。 周围静悄悄的,只有不远处的一所房子里面还亮着灯,我猜着,那里面应该就是他们嘴里说的“主子”,而叶家祖宅相差十米左右的不远处。 这会儿我才肯定,“请”我的,应该不是沈家人,按照沈家那种雷厉风行的作风,绝对不是拐弯抹角的把我带到这个地方来。 他们把我推进了那间房子,就关了门,守在了门外。 里面的灯不亮,黄黄的,非常的昏暗。但是,也能够看出来,屋子里面影影绰绰的站了不少的人。 坐在中间的,是一个耄耋老人,穿着一件白色的对襟大马褂,像从武打片里面走出来的宗师。头发和胡子都已经花白了,精神也不是很好,甚至还有些狼狈。双手握着一根拐杖,那拐杖的上面雕刻的是龙头,龙的眼睛是红宝石的颜色。 “二爷,人来了!”站在老人身边的人,凑到老人的耳边轻声的说。但是,屋子里面太安静了,以至于连我都听得到。 老人的眉毛颤了颤,睁开了眼睛。我只看了一眼,就别开了眼睛,没想到,这么一个老人,竟然有一双鹰隼一样的眼睛,看得我很不舒服。 老人没有说话,只是睁着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我。 “哇哇哇……”屋子是两层的,并不隔音。楼上婴儿啼哭的声音清晰的传了下来,然后就是女人抱着哄的声音。 我有点纳闷,好家伙,这还带拖家带口的。 “你是叶家的后人,知道鸾凤绣嘛?”老人撑着拐杖在地上跺了两下,虚眯着眼睛问我。 “不知道!”我想也不想的回答道,又是鸾凤绣,奶奶才刚去世,就冒出来这么多找鸾凤绣的,让我不得不有疑问。 “二爷,我们就别墨迹了,照我说,直接打一顿,我就不信,一个丫头片子嘴巴能有多硬,要是找不到嫁衣,我们都要死。” “畜生,你给我闭嘴,你懂什么!”老人抄起拐杖,狠狠的甩向那个人的手臂,他也不躲,生生的受下这一棍子。这老人看着年纪很大了,手上的力气却不小,我看那个年轻人咬着牙,额头上都冒冷汗了。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们应该是苏州翟家人。他们现在找我来,应该是为了那件破了的百鸟朝凤嫁衣和翟宇的死。 “叶小姐应该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了吧,那我就开门见山了,翟宇是死在你们叶家的绣坊,我想知道,他手上的那件嫁衣呢?”老人的脸一下子就变了,刚刚看着还有点和颜悦色的,这会儿完全就变脸了,说话的口气都是阴阴的,听着有一种威胁的意思。 “翟宇的死我不知情,那件嫁衣我更加不知道哪里去了,你们找错人了。”我如实说道,看来他们不是很在乎翟宇的死,更加在乎的是那件破了的嫁衣。 “人是在你家里死的,你怎么会不知道,那件嫁衣就你一个外人见过,谁没事会要一件破嫁衣。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信不信老子今天就把你弄死在这里。” 我话一说完,老爷子的身后就跳出来一个人,指着我的鼻子骂着。 他的话彻底的把我激怒了,别说我不知道了,看他们现在这样颐指气使的样子,就算我知道也不会告诉他们。翟宇当初来找我补嫁衣的时候跟我说,那件嫁衣关系着翟家人的命运,补不好嫁衣,翟家人都要死。 看他们这拖家带口,来镇湖避难的样子,恐怕翟宇说的是真的。所以,我就想不通了,到底是什么让这个人有这么足的底气,要把我弄死在这里。 我死死的盯着说话的那个人,“你真可笑,既然你知道是一件破嫁衣,我拿来又有什么用。就算我知道,轮到得到你这么跟我说话嘛,想必你们也知道,那件百鸟朝凤的嫁衣,用的是我们叶家的鸾凤绣。” 我特意把“我们叶家”这四个字说的很响亮,果然,老爷子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指挥着旁边的两个人把那个跟我叫嚣的人拖到了后面。 我笑了笑,很满意他们现在的态度,虽然我真的不知道那件嫁衣的下落,起码我确定了一件事,他们既然想要那件嫁衣,肯定不会把我怎么样。 “翟老爷子,你要带走我的人,是不是应该跟我只会一声?” 0014 托梦 所有人都不知道门是什么时候开的,外面起码守了七八个人,却一点声音都没有,陆濂就这么大刺刺的站在了门口。 我回头看向陆濂,心里有点欣喜的同时,还有点担忧,这么多人,我们才两个人不一定能打得过吧。不过,听陆濂的口气,两家好像还认识。 “陆少误会了,我们只是请叶小姐来说几句话,正打算送回去了,谁知道,您就来了。”翟老太爷皮笑肉不笑的,嘴上客客气气的,但是,看他的眼神,怎么看着都像是想把陆濂生吞活剥了一样。 陆濂很不客气的笑了笑,直接走进来,站到了我的身边,“这样的话,那也就不劳烦你们送了,我自己带回去好了。” 陆濂说完,也没有马上走,而是朝着翟老太爷的身边走去,凑到他的耳边说了两句话。陆濂是背对着我的,我听不到,但是,我看到翟老太爷的脸在听完陆濂说的话之后,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一会儿黑的,就像是变戏法一样的。 陆濂好像很满意翟老太爷的反应,在众人吃人般的眼神中,笑着来牵我的手,我一时间搞不清楚状况,只能任由陆濂拉着我走。 陆濂的手依旧是冰凉了,拉着他的手,就像是握着一块冰块一样,我却无比的安心。 “二爷,不能就……” 身后还有什么话,都已经听不到了。走的时候,我转过头看了一眼被笼罩在黑暗里的叶家祖宅。 当年,我们叶家在镇湖也是数一数二的人家,奶奶是个很强势的女人,爷爷去世之后,她一个人撑起整个叶家。当年的叶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奶奶毅然封了叶家,甘愿守着那个小小的绣坊。 “我不是让你离那个翟家人远一点的嘛?怎么又招惹上翟家的人,而且还是最难搞的一个。” 我努了努嘴,“你以为我想啊,谁知道他是怎么死在我的家里的。” “从今天起,你就住在陆家,不许单独出门,跟在我身边!”陆濂说的非常的严肃,我才意识到,陆濂不是在跟我开玩笑的。 我撇了撇嘴,好像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好转移了一下话题:“你对那个老头说了什么,他的脸跟变脸一样的。” 陆濂轻笑出声:“我跟他说,他如果为难你,我就要把他当年在外头风流生下的私生子,还带回翟家养的事,捅到翟家去。” 我跟着陆濂笑,翟家是跟陆家差不多的那种百年大家族,今天为难我的这个不是翟家现在的当家主,难怪我听着旁边的人叫他二爷。 而陆濂说的私生子的事,我以为是陆濂逗我的,谁知道是真的。这个翟家二爷的结发妻子,在翟家也是个说一不二的人,要是私生子的事捅到她哪里,铁定没有翟二爷好果子吃。所以,他那时候的表情才那么的丰富。 至于他们为什么举家搬到这里来,陆濂也不清楚,只是告诫我,不要再靠近翟家的人。只是,我不靠近翟家人,他们也会主动找上门来,就像今天晚上一样。 回到陆家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陆濂给我鱼还放在绣坊,这么多天了,会不会已经饿死了。 结果,我回到房间的时候,鱼缸就放在我的床头的位置,里面那条小红鱼还很活泼的游来游去。看到我进来,还面对着我吐了很多的泡泡,巨大的尾巴就像是盛开在水里的一朵花。 陆濂说,他的鱼是需要用我的血来喂。我拿出随身携带的小刀,在手指上轻轻的割了一下。刀很锋利,这么轻轻的一下,伤口就见了血。 我忍着痛,把手指放进了鱼缸里,血液迅速的在水里面扩散开来。小红鱼闻到了血腥味,朝着我的手指游了过来。这次倒是没有第一次时候的异样感,而且小红鱼的嘴也没有碰到我的手,只是喝了一会儿就不喝了。 我立刻把手指拿了出来,本来想放在自己的嘴里止血的,一想到这个鱼在棺材里面待了那么久,我就放弃了,改为了用手指按压着。 晚饭是阿嬷送上来给我的,她说陆濂出去了,让我在家里不要出去。对于这个老婆婆,我已经没有最初的恐惧了,我曾问过陆濂,她到底是什么人。 陆濂没有跟我明说,只是说,她是陆宅的守宅人,从他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在了。她已经不能算是鬼魂了,应该是属于灵了。所以,陆濂对她很尊敬。 我也跟着陆濂叫她“阿嬷”,显然,她对于我这么叫她,还是很满意的。我之前住在陆宅的半个月,除了换药的时候是陆濂动的手,基本都是阿嬷在照顾我,所以,我对她很感激。 阿嬷生前是个哑巴,眼睛也不太好,但是,我能感觉到,应该是个温柔的人。 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吃了晚饭,静下来之后,就觉得昏昏欲睡。 半梦半睡间,我突然觉得似乎有一双眼睛在看着我,盯得我浑身都不舒服。我费力的睁开眼睛,发现房间里面是浓郁的黑,什么都看不见。 我有点空间恐惧症,所以,通常都不会把窗帘拉死,保证我一睁开眼睛就能看见外面。但是现在屋子里面,黑的可怕,什么都看不见。就算是外面没有月亮,也不至于这么黑。 这时,屋子的一个角落里亮起了一丝丝的光,非常的微弱,好像吹口气就能把它吹灭了一样。 我从床上坐起来,朝着那发光的地方走去。 走近的时候,才发现那个光源是个人的模样,只是有些模模糊糊的。我仔细的看了一下,还是能够辨认出来,竟然是那个死在绣坊的翟家人。 “叶小姐……”他说话也非常的虚弱,身影飘忽不定的。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我非常的惊讶,这应该是翟宇的魂魄,他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并且,还变成了这个样子。 翟宇苦笑了一声,:“是我大意了,我没有想到,陆家的结界竟然这么厉害,差点把我魂魄都打散了。叶小姐,我不能待太久,很快就有人来了。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那件嫁衣,我埋在了你们门口的那颗石榴树下。明天,也就是初一,你帮我挖出来,烧掉。” 我还没有开口拒绝,翟宇的魂魄就已经变成透明了,我看到他的嘴巴动了动,好像还有话要说,却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已经消失了。 我顿时清醒了过来,发现我赤着脚站在屋子里,屋外有一束光照了进来,而刚刚翟宇待过的角落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我有点疑惑,不知道刚刚我到底是做了个梦,还是翟宇真的出现了。 地上有些凉,看天还早,我正准备上床睡觉的时候,门开了,我看到陆濂站在门口,脸上慌慌张张的,看到我之后,才稍稍的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我好奇的问陆濂。 陆濂的目光先是在屋子里面扫视了一下,盯着翟宇出现过的那个角落看了很久,连眉头都皱了起来。 他走到那个角落,目光渐渐深邃了起来,“果然不能小看了翟家人,连陆家的结界都进的来。” 听了陆濂的话,我才清楚,刚刚发生的,恐怕不是我做梦的。翟宇当初来的时候,说那件嫁衣关系着翟家的身家性命,那么他现在又为什么让我把那件嫁衣烧掉?他为什么要把它藏起来? 陆濂转过身来,正欲说话的时候,目光突然炙热了起来,紧紧的盯着我看。 我被陆濂看的头皮都发麻了,情不自禁的低下了头,一低头我才发现我身上睡衣的肩带掉了下来,颇有点春光乍泄的感觉。 等我再抬头的时候,陆濂已经走到我面前了,陆濂比我高许多,我微微仰起头,才刚好到他下巴的位置。坚毅的下巴,在月光下散发着柔软的光。他的身上除了没有温度,还带着一丝青草般的气味,非常的好闻。 他要是还活着,那该多好! “那个翟家人应该要庆幸自己跑的快,不然我一定要让他魂飞魄散。”陆濂压低了声音,在我的耳边低声的说道。 我想了很久,才明白陆濂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羞愧的红了脸,一边又恼怒陆濂太直接了。刚刚周围那么黑,翟宇不一定能看清,倒是陆濂,一点都不掩饰,这么赤裸的看着我。 我不理会陆濂几乎要喷火的眼神,快速的转身上床,把自己藏在被子下面。虽然我跟陆濂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但是,那是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 陆濂走到我的床边,连带着薄薄的被子,把我抱在怀里。 “人啊,还真是奇怪,吃过一次了,就怎么也把持不住了。要不是今天你身上不方便,我真想现在就把你吃了。” 我蓦地掀开了被子,盯着陆濂看,这个人,竟然连我来例假了都知道!不能忍! 0015 圈套 我知道陆濂不会问我,但是我还是把翟宇来找我的目的告诉了陆濂。 陆濂给我的答案是,不要去,翟家的事情,让他们翟家自己解决,让我千万不要掺和,谁知道翟宇为什么要烧那件嫁衣。翟家的水,一旦蹚进去,就难以脱身了。 但是,翟宇冒了这么大险,一定要闯进陆家找我帮忙,不惜让自己魂魄受损,到底是为了什么? 翟宇的魂魄经过今天晚上硬闯陆宅的重创,恐怕凶多吉少,陆濂说,他准备明天晚上周围的结界撤掉,然后试一下能不能招到翟宇的魂魄,这样我们就能问清楚了。不过,陆濂也叫我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我看着陆濂离开的背影,头一次觉得有些迷茫,陆濂到底是什么人?说他是鬼,他又不是,说他是人,那更加不是! 奶奶跟陆家订下亲的时候,知不知道陆濂已经死了,如果知道,为什么还要把我嫁给陆濂,仅仅是因为那个还不知道有没有的诅咒嘛?这一切,都像一个谜团,随着奶奶的去世,深埋在了地下。我有一种直觉,我如果想要知道真相,会很艰难,并且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想着想着就睡着了,第二天,我起床下楼吃早饭的时候,发现陆濂竟然破天荒的也坐在楼下。一般这个时候,他应该还在睡觉的。 “昨天晚上,又死人了,也是翟家人,不过,这次是死在大马路上的,很多人都看到了。” 我一口鸡蛋噎在了嗓子眼,吞也不是,咽也不是。 我不知道陆濂是不是故意在我吃饭的时候告诉我的,根据陆濂的描述,那个翟家人的死状比翟宇还要恐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的,就像被千军万马踏过一样,碎肉和碎骨铺了一地。 因为尸体发现的早,还没有报警就已经被翟家人带回去,冲着翟家的名号,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也就没有人敢报警了。 这个翟家人死的蹊跷,看着就不像是人为的,难道,真的跟那件破损的嫁衣有关系? 我心不在焉的吃完了早饭,阿嬷走过来冲着我比划着手势,指了指门外,应该是想让我去外面看看。我转过头看一下陆濂,发现他已经上楼了。 我狐疑的走到门口,门才开了一条缝,我就看到了背对着大门站着的罗韧。才半个月没见,他的身形就消瘦了很多,站在风口处的身影异常的落寞和单薄。 听到门声,罗韧先是转过头看了我一眼,然后立刻转身快步走了过来,一把推开了大门,双手死死的抓着我的手臂:“叶绣,你到底跟淼淼说了什么,她为什么会同意去沈家结阴亲。淼淼跟你无冤无仇的,你为什么要害死她。你不想嫁去沈家,就把淼淼推出去,你的良心呢?” 他一边质问还一边摇晃着我的手臂,我被他晃的头晕,恼怒下一把将他推开了:“罗韧,你发什么疯。” “你别不承认,你被沈默背去墓地的第二天,很多人都看到你跟淼淼在一起说话,就在张媒婆家门前。”罗韧眼眶通红,那恶狠狠的语气让我胸口一窒,几乎要晕厥过去。 我冷笑了一声,“罗韧,你看清楚,我现在有陆家撑腰,沈家能把我怎么样?至于罗淼为什么要跟沈知寒结阴亲,你应该去问你的好妹妹!” 看罗韧现在的样子,是笃定了这件事跟我有关系,我知道,就算我告诉罗韧,是罗淼自己来找我的,他肯定不相信。说完之后,我索性就闭上嘴巴,不再说话。 罗韧有点难以置信的看着我,脸上愤怒的神情慢慢的崩塌,露出一丝的绝望。 我正打算退回去关门的时候,罗韧突然拉着我的手,“啪嗒”一下就跪在了我的面前:“绣绣,我求求你,救救淼淼!” 我被罗韧的这个举动吓了一大跳,连连后退了好几步,直到靠在门框上,才稳住身形。这两兄妹还真是奇怪,之前是妹妹来求我救哥哥,现在是哥哥来求我救妹妹。 “罗韧,我没有义务帮你救人。”恐怕罗韧还不知道我为了救他差点就没了半条命,难不成,我还要再搭上另外半条命嘛? “绣绣,昨天晚上,沈家人把淼淼带走了,他们要让淼淼替他们怀鬼胎。淼淼虽然不是我们罗家亲生的,但是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把淼淼当亲妹妹,我不能看着她这么年轻就被人糟蹋啊!看在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你救救淼淼。” “你要我怎么救?你还是怎么拿我去换罗淼嘛?”我冷冷的看着这个我从小就喜欢着的大男孩,此时正跪在我的面前,哭得像个小孩。 “绣绣,你知道淼淼为什么从小就身体不好,稍一不注意就会生病嘛?”罗韧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我奶奶说,我小的时候,被鬼迷了,少了一魂半魄,淼淼八字跟我相合,是罗家买来给我续魂的。淼淼她,活不过二十岁。我已经对不起淼淼一次了,这一次我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淼淼出事。” “他们要逼淼淼跟沈知寒结阴亲,他们要淼淼给沈知寒怀鬼胎啊!” 说完之后,罗韧已经半伏在我面前,泣不成声。 听罗韧说完,我眼眶也酸酸的,我没想到罗韧跟罗淼之间还有这样的纠葛,还以为真的像罗家对外说的那样,罗淼是买来给罗韧当童养媳的。 罗韧说,罗淼跟沈知寒的阴婚放在镇郊的那个教堂里。一提到那个教堂,首先跳入我脑海里的是那片养尸地的墓地。 脑子里面好像有什么电光火花一样的闪过,沈知寒都死了这么久了,就算是张媒婆的那个续魂灯恐怕就救不了沈知寒的魂魄了。所以,张媒婆才会死。 那片养尸地,是最好的保存尸体的地方啊。所以,那天晚上沈默才会把我背到那片墓地去,只是恰好被罗韧看到了。 我揉了揉酸疼的太阳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沈家明知道我已经跟陆濂结了阴亲了,怎么还会打我的主意? 罗韧走后,我又在楼下坐了很久,慢慢的,我竟然发现我有点心软了,似乎是被罗韧说服了一样。我从小跟罗淼一起长大的,我怎么忍心看着罗淼去死。 虽然罗韧没有跟我明说,但是,我觉得沈家这么大费周章,绝对不是让罗淼跟沈知寒结阴亲这么简单。 我回到自己房间,坐着等天黑,我第一次觉得白天这么难熬。住在这里这么久,我也摸出了一些规律。晚上的时候,陆濂肯定会跟以前一样,要出一趟门,只是回来的时间不确定。不过,只要能出了陆家的门就可以了。 至于阿嬷,她一般给我送了晚饭之后,就消失了,想找也找不到。 晚上八点,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我看着陆濂出门之后,等了大概十来分钟,才出了门。出来之后,我就朝着教堂的方向跑去。 最近发生了太多诡异的事情,一到晚上,路上连个走路的人都没有,当然也不会有人注意到我。 快要到教堂的时候,我看到从教堂那边传来微弱的光,看来他们真的把婚礼放在这里了,难道阴婚还可以分西式的和中式的? 我从旁边的树丛中,慢慢的摸到教堂前,才发现光传来的地方不是教堂,而是教堂后面的那片墓地。 我有点了然了,恐怕沈知寒是不能离开这个养尸地的,所以,才会把举行阴婚的地方放在这里。现在出现在我面前的墓地,跟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样。那些满地的白骨和藤条都没有了。 要不是那个被火烧的焦黑的钟楼还耸立还那里,我真的会以为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只是我的一场噩梦。 还好这里的墓碑都够大,能完全掩饰我的身形,我才慢慢的摸到光的来源。墓地的中间有一小片空地,空地上躺着两个人,一男一女,那个女的是罗淼无疑,但是那个男的竟然是沈默,不是沈知寒。 我有点懵逼,再仔细看的时候,发现有一个人影站在罗淼的旁边。偌大的墓地,只点了一支蜡烛,我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只是觉得看身形非常的熟悉。 我准备换一个地方看看,我正准备动身的时候,那个站在罗淼身边的人影突然动了,我听到火柴擦过火柴盒的声音。 没一会儿,那个人影的手上就窜起了一团火焰,正好能够让我看清楚她的脸。 那是一张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阴森面容,竟然是张媒婆。不,张媒婆已经死了,现在这个应该是张媒婆的魂魄。 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看到张媒婆的魂魄后,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赶紧跑。但是,我的脚就像是缠了千斤顶一样,根本就动不了。 我往地下一看,那些细软的藤条不知道什么已经缠上了我的脚腕,把我的脚牢牢的定在地上。我艰难的回过头去,我的身后站着的,是沈知寒。 他的全身也开始树化,只是还不是很多,只有手臂上犹如小蛇一样缠绕了几根藤条。脸上已经出现了树纹,就像是纹身一样。 到了这个时候,我才反应过来,这是个圈套,沈家的目标从来都不是罗淼,而是我! 0016 机关算尽 此时,张媒婆已经走到我的面前,扬着她一贯阴阴的笑容看着我,我全身冰凉,当我认知到这是一个圈套的时候,全身的血液就好像静止了一样。 我的眼前除了张媒婆阴隼的脸,还一一闪过罗淼、罗韧和陆濂的脸。那个两兄妹,我到现在都不确定到底是谁骗了谁。不过,我更倾向于是罗淼骗了罗韧。否则,凭着罗韧早上来找我时的表现,足以拿下奥斯卡最佳男主角。 我哭笑不得,想不到,我竟然会在同一个男人的手下,吃了两次亏。 “不要想着你的小情郎了,他被我做的局困在沈家老宅了,这个时候,他应该在沈家转圈圈呢。就算他陆濂有通天本事,这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到时候,他也救不了你了。”张媒婆好像看透我的心事了一样,眯着眼睛,笑嘻嘻的凑到我的面前。 然后,张媒婆举着蜡烛走到沈默的身边,蹲下身子,在沈默的肩膀上拍了拍。沈默立刻坐了起来,只是眼睛还没有睁开。张媒婆又朝着沈默的脸吹了一口气,他的眼睛猝然睁开了,只是眼睛里面没有神,就像是两个黑洞一样。 沈默一看到我,脸上就露出一种痴痴傻傻的表情:“嘿嘿,俏媳妇,小蛮腰,生娃娃!” 张媒婆拍了一下沈默的头,呵斥道:“胡说八道什么呢,这是你弟弟的媳妇,要给你生小侄子的。” 我的心中犹如被晴天霹雳劈过一般,什么生小侄子,沈知寒已经死了,现在顶多算了僵尸,怎么生孩子。我已经没有办法像之前那样强装镇定了,大声的对张媒婆喊着:“你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你这话什么意思?” 张媒婆看了看沈默,又在沈默的肩膀上拍了一下,之后沈默又像之前那样,躺了下去。张媒婆似自言自语的说道:“我怎么忘了你是个傻子,还是先躺着吧,等完事了再送你回去。” 张媒婆表现的越淡定,越无所谓,我心里就越来越慌张。我知道,她这是变相的给我施加压力。我虽然知道张媒婆的目的,但是,我根本就控制不住我自己,全身都不自觉的颤抖着。 沈默睡着之后,张媒婆才往我这边走来,我退无可退,只好直面对她。 张媒婆俯身看着我,伸手摸了摸我的脸颊,照理说,她现在是鬼魂,应该是碰不到我的,但是,我依旧感觉到一股阴气扑在我的面颊上,惹得我身上寒毛直竖。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张媒婆阴恻恻的笑了笑。 说着,站在我身后的沈知寒已经开始收紧我脚腕上的藤条,把我往另外一边拖去。我一个狗啃泥摔趴在地上,只能任由沈知寒拖着我,我深知现在最关键的就是不能慌,越慌越乱。 张媒婆说,要让我跟沈知寒生个孩子,那岂不是就是鬼胎嘛?身上的冷汗大颗大颗的往下掉,没一会儿,我就觉得身上的衣服都已经湿透了。 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沈知寒现在还没有完全的树化,像之前那样用火不一定有用。况且,那个藤条虽然易燃,但是,他身上也没有那么多的藤条,根本烧不起来。 再来,我身上只有奶奶留下的那一把短剑,看着虽然锋利,但没听奶奶说过这是什么神兵利器。沈知寒要是还是个活人,短剑说不定有用,给他弄个非死即残的。但是,他现在已经变成僵尸了,短剑就不一定有用了,只能割割藤条。 虽然这么想着,但是,我还是乘机把别在腰间的短剑握在手里。 沈知寒拖着我,没走多远,依旧还是在墓地里面。在我旁边有一座挖开的新墓,里面放着那口红木的合葬棺。沈知寒用藤条捆住我的双脚,然后用力的推了我一下,我就乖乖的滚进了棺材里面。 幸好棺材里面铺了厚厚的软垫,不至于摔的很痛,但是滚下来的时候,头还是重重的碰到了棺材的边缘,一下子就把我撞蒙了,缓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沈知寒也已经躺了进来,他手臂的藤条已经褪下去了。他现在的模样,就跟我在沈家看到的时候一模一样。 我在赞叹这片养尸地是个风水宝地的同时,还有点好奇陆濂到底是什么保养的。 我仰躺在棺材里面,双脚被捆,行动不便,只能看着天上的星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想起了陆濂。早知道这样的话,还不如在昨天晚上的时候被陆濂吃了好,说不定就没有这么多麻烦事了。 想到这里,脑海里面似乎闪过一丝的火花,我没觉得半点羞涩,反而不自觉笑了起来,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这时,我看到了出现在棺材旁边的张媒婆。她现在没有形体,魂魄又被镇魂钉打过,所以看上去很虚弱。即使是这样,这个阴损的老太婆还是让我觉得很害怕。 她冷着一张脸,死死的盯着我,身上那阴晴不定的气息,几乎要把我冻住了:“你笑什么?” 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我看着张媒婆的样子,不禁笑得越来越大声,他们千算万算的,却算漏了一件事。 张媒婆没有理会我,可能觉得我有点精神错乱了,连我自己都觉得我现在笑的有点神经质。 张媒婆拿出两根蜡烛,分别放在了我跟沈知寒的旁边,可是,放在我旁边的那一支蜡烛,张媒婆怎么都点不着,点起来,就灭了,点起来,又灭了。 “不可能,我算过的,你虽然被陆家那小子破了身,但是,还没结胎,为什么蜡烛会点不着?”张媒婆虽然是在自言自语,但是,被我清清楚楚的听到了。 沈家的目的,果然是想让我跟沈知寒结鬼胎。我想到陆濂现在的状态应该跟沈知寒差不多,既然陆濂能跟我做那种事,那沈知寒应该也可以。 鬼胎这个东西,在我小的时候,好像听说过。铁叔年轻的时候,走南闯北,遇到过不少的奇人异事,回来之后,老是把这些当成故事说给我们听。 铁叔说,鬼胎这个东西,是极其阴损的东西。正常人,生个孩子需要怀胎十月,而鬼胎只需要七七四十九天。鬼胎一旦落成,母体就跟死人差不多了。 因为鬼胎不能吸收母体吃下去的东西,只能吸收母体自身的养分。等到鬼胎成熟,母体也就枯竭了。 想到这里,我觉得好笑的同时,又开始有点担忧了起来,如果,他们知道我现在不能帮沈知寒怀鬼胎,会怎么对待我? 张媒婆又试了几次,蜡烛还是无法点着,只好放弃了,继而把目光转向了我:“好个臭丫头,陆家那小子在你身上放了什么东西?” 我没有回答张媒婆,只是笑眯眯的看着她,估计是被我看的恼怒起来了,张媒婆突然扑下来掐住我的脖子:“快说,不然,就算你帮沈家怀不了胎,我也能掐死你。让你去地狱里面跟陆家那小子相亲相爱去吧。”张媒婆咬牙切齿的掐着我。 人的魂魄应该是很轻的,但是张媒婆趴在我身上,就好像一座大山压着我一样,让我喘不过气来。 我想骂她,但是被张媒婆掐着,说不了话。张媒婆恼羞成怒,见我还不松口,脖子上的手开始收紧,我渐渐觉得呼吸困难,忍不住翻起了白眼。 张媒婆显然还不想我这么快死,又松开了我,让我缓了一下。之后,又收紧,如此反复两三次之后,简直生不如死。 挣扎在,我想到了我手里的一把短剑,不管有没有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还好沈知寒之前没有把我的手捆住,只是捆了我的脚。 我抄起手上的短剑就往张媒婆身上挥去,也不知道碰到了她什么地方,只听到张媒婆凄厉的惨叫了一声,立刻松开了手,跳出了棺材。 我睁开眼睛,只见张媒婆的手臂上出现了一条细细的红色伤口,显然是被短剑划伤的。看来,这把短剑也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的一无是处。起码,我现在知道了,它能伤人魂体。 张媒婆呲牙咧嘴的看着我,又忌惮我手里的短剑,一时间不敢再扑过来了。我正准备爬起来,身下却冒出来许多的藤条,一下子把我捆了起来,然后把我往沈知寒的身上靠去。 这时的沈知寒已经睁开了眼睛,他的身上又开始树化,甚至比之前还要严重,连身体里面都开始冒出藤条来。细细的藤条把我跟沈知寒紧紧的捆在一起,我面对的,就是沈知寒的脸。 “你太不乖了!”说着沈知寒已经把脸凑了过来,我无法反抗,只能任由沈知寒冰凉的唇贴在我的唇上。身下也不知道是藤条还是沈知寒的手,已经慢慢的摸进了我的大腿内侧,冰冰凉凉的,让我很不舒服。 我又气又恨,急的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看着沈知寒那张放大的脸,和黑亮黑亮的眼睛,脑子里面只有一个念头:我想要他死! 0017 小孩子不要玩火 我身上唯一能算得上防身的,就只有那一把短剑,但是,我现在全身都被沈知寒束缚着,紧紧的贴着他的身体,根本就没有办法用短剑。我只能紧紧的握着,保证它不掉了。 张媒婆站在棺材边上得意的笑:“臭丫头,你还是乖乖就范吧。只要你能帮沈家怀上孩子,我保证你不死!不然,你只有死路一条。”我没听说过怀了鬼胎还能不死的,我要是相信张媒婆的鬼话,我才是傻子。 见我不说话,张媒婆冷哼了一声。我用余光看向张媒婆,只见她走到那根燃烧的蜡烛旁边,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通体黑色,细细长长的,只有手指那么长,放在蜡烛上面烧。 没一会儿,那东西上面就开始冒白色的烟,紧接着,就有一股香味飘了过来。闻了之后,只觉得脑子昏昏沉沉的,脸也开始发烫,整个人就像是被火烧着一样。 而沈知寒好像也受到了那个香味的影响,把我更加的搂紧在身前,粗暴的掠夺着我的唇。我用脚趾头想想都猜得到,那东西多半应该是催情的。 我恼恨张媒婆的卑鄙,却只能绝望的闭上眼睛。就算我能确定,我不能给沈知寒怀孩子,但是,我更加不想被沈知寒糟蹋了身体。 但是,现在这个情况,根本由不得我拒绝。就算我不去想,还是能清晰的感觉到沈知寒的手顺着我的大腿内侧摸着。之前跟陆濂的那一次,我是在睡觉的时候,那时候半梦半醒的,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是,这次不一样,我是清醒的,并且还闻了那个催情的香味。沈知寒吻的我全身发热,几乎都要握不住手上的短剑了。沈知寒那冰凉的手,几乎都要被我身上的温度盖过了,身体的兴奋远远的大过了羞耻感。 沈知寒的手慢慢的摸进了我的内裤底下,就在这时,沈知寒突然尖叫了一声,束缚在我身上的藤条迅速的消退,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了。一挣脱身上的藤条,我立刻从沈知寒的身上爬起来,躲在了棺材的一角。 我的身体依旧很热,被外面的凉风一吹,才舒服很多。沈知寒也不知道怎么了,全身就好像有火在烧他一样,痛苦的在棺材里面滚来滚去。 他身上的那些藤条已经全部都枯萎了,跟碎屑一样的,随着他的翻滚散落在地上。没一会儿,棺材里面全部都是从沈知寒身上掉下来的藤条灰烬。 沈知寒的身体没有了藤条的包裹之后,整个人就裸了出来,我不敢再去看他,只能手忙脚乱的往棺材上面爬去。 我上去之后,看着张媒婆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就觉得特别的好笑。我身上的衣服几乎快被沈知寒扯烂了,我只能紧紧的拉着才不至于走光。 张媒婆惊讶的看着沈知寒,然后转过头来看我:“臭丫头,你身上竟然不干净!怪不得我的蜡烛点不着。” 我只是在铁叔的鬼故事里听说过,不管是现代还是古时候,女人经期的血都被认为是最污秽的东西。我原先只是觉得,我身上有大姨妈在,肯定没有办法替沈知寒怀孩子。没想到,沈知寒碰到我之后,会是这样的反应。 “哈哈哈……天要亡我……”张媒婆仰天长笑着,随后,丢下手里的东西,就像疯了一样的跑出了墓地。 那个黑色的东西还在烧,闻了之后,整个人就像被猫抓了一下。我走过去,用脚把那个东西踩灭了,我看着还有一大半没有烧完,想了想,还是把它踹在了兜里。 我看了看棺材里面的沈知寒,他已经恢复原样了,安静的躺在棺材里面。 我走到之前的那片空地,罗淼和沈默都还在昏迷中。沈默我是不担心的,虽然是个傻子,起码也是沈家的人,自然会有人来把他带回去。 我走到罗淼的身边,把她拉起来,我身上还很绵软,根本就没多少力气,还好,她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轻。不过,把她背到背上,还是很费力。 虽然,我知道她跟罗韧两个之间,肯定有一个说了谎。但是,我还是没有办法把罗淼一个放在这个荒郊野地里。虽然,上次的事情把这片墓地烧了个遍,还是难保还有其他的东西。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再把罗淼放在这里,太吹亏了。 我刚背着罗淼走出墓地,就看到迎面跑来的陆濂,以及跟在陆濂身后的罗韧。 刚刚经历的后怕与委屈统统涌上心头,身上越来越无力,我慢慢的把罗淼放下,才“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整个人都好像被掏空了一样。 陆濂跑到我身前,把我搀扶了起来,他没有说话,但是,我在他的眼睛里面看到了自责和懊悔。我知道,这不怪不得陆濂,我现在能活着走出来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陆濂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我身上,把我紧紧的包裹起来,虽然衣服上没有半点温度,甚至还有点冰凉。但是,这个时候,比任何东西都还要温暖我。 我身上,那个催情香的效果还在,一沾到陆濂的身,就不由自主的靠近了他,两只手搂着他的脖子。 罗韧抱着罗淼,没有马上离开,只是安静在旁边看着我,我冲着他笑了笑:“罗韧,这一次,是最后一次。” 之后,陆濂也没有再给我们说话的机会,抱着我的就走开了。 我靠在陆濂的胸前,嗅着他身上的气味,那青草的味道让我浑身发热,只能更加的缠上陆濂的身体。陆濂的外套脱给了我,身上只剩下一件紧身的t恤。我情不自禁的摸上陆濂的胸膛,陆濂的身材我已经肖想很久了。果然没有让我失望,简直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典范。 “不要以为你现在身上不方便,就可以为所欲为,我会报复回来的!”陆濂停下脚步,低头看我,他哑着嗓音,深不见底的眼睛里面似乎有流火在闪动着。 这些,我统统都忽略不计了,只看得到眼前陆濂鲜艳欲滴的嘴唇,一张一合的,就像在召唤我一样。事实上,我也是这么做的,双手拉低他的脖子,不由分说的吻了上去。 陆濂瞪大了眼睛看我,把我从手上放了下去,更加用力的吻我。我哭笑不得,觉得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陆濂不需要呼吸,但是我需要啊。 直到我快要呼吸不过来了,陆濂才把我放开,捧着我的脸:“再这样,我就在这荒郊野地把你办了。” 我看的出来,陆濂也在极力的控制自己,我忍不住哭了出来:“不能怪我,我控制不住我自己。”说着,我就从口袋里,把那块张媒婆烧了一般的黑色东西拿出来给陆濂。 看到我手里的东西,陆濂的脸一下子就绿了,从我手里夺了过去,放在鼻子上闻了闻:“这东西哪来的?” 我哭丧着脸,把今天晚上在墓地发生的事情,跟陆濂简单的说了一遍。虽然我隐去了沈知寒轻薄我,但是,催情的东西在这摆着,陆濂不可能想不到。陆濂可能觉得自己被戴绿帽子了,脸绿的都快赶上常青树了。 我之前脑子不清醒,现在清醒过来,想起来我刚刚那么主动的索吻陆濂,就巴不得地上有一条缝钻进去。 陆濂听我说完之后,脸依旧是绿的,只是眼睛里面流露出的疼惜让我心中一痛。陆濂抱着我,用下巴在我头顶上摩擦着,“你的好姨妈,简直让我又爱又恨!” 那个黑色的东西自然就被陆濂收走了,美其名曰:这个东西,不是小孩子玩的。 这一晚虽然过的惊险无比,但是,只是受了点惊吓,并没有受什么伤。睡了一觉,第二天就神清气爽了。只是听说罗淼的状态不是很好,虽然是昏迷,但是到现在都没有醒。 傍晚的时候,陆濂又匆匆忙忙的出去了,回来的时候,脸上洋溢着喜气。 “我带你去个地方!”陆濂神神秘秘的对我说,“我保证你会喜欢。” 但是,我没有想到,陆濂大半夜把我带出来,竟然是为了爬山! 白云山算是镇湖范围内最高的山了,山上有个抚仙庙,算是半个旅游景点。不过,这大半夜的,别说人了,连个鬼影都没有。 爬了一大半,我已经气喘吁吁了,看着陆濂气定神闲的样子,我就气不打一处来,凭什么他跟没事人一样的,好气啊! 上来之前,我还颇有点小心思的意淫了一下,我以为陆濂要带我去抚仙庙,再或者,看看日出什么的。 事实上,陆濂也确实是带我去的抚仙庙,也确实是要看日出。但是,他的目的不是要跟我浪漫一下,而是为了让我来看一个鬼魂晒日出。 抚仙庙的前面竖着一块碑,此时,碑上面用镇魂钉钉着一个魂魄。不是别人,就是张媒婆。石碑朝阳,早上太阳一出来,就照在她的魂魄上,直到日落。 当初她被人杀死,钉在门板上的时候,我还觉得有点可怜。可是现在,我只觉得解气。 0018 尸变 我跟陆濂站着的位置,是面朝着太阳的,此时,天际已经破晓,山头上露出橙黄色的光,映红了大片的山头。我从来没有在白云山上看过日出,只觉得非常的震撼。 这时,张媒婆已经在墓碑上悠悠醒来,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天边即将升起的太阳。 “呵,我没想到,堂堂陆少,竟然会用这么卑鄙的手段!”张媒婆冷哼了一声,她的魂魄比那天晚上更加的虚弱了,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她的手臂上还残留着我用短剑划出来的伤口,不过看上去严重了很多,伤口的面积更加的大了。 “对付卑鄙的人,当然要用卑鄙的手段!”陆濂不以为意,笑着说,眼睛里的光,是我看不懂的狠戾。我不由得有些心惊了一下,这样的陆濂是我不熟悉的,是我觉得害怕的。 先是翟家二爷,再是张媒婆,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听他们称陆濂为陆少了。陆濂身为陆家人,本来是没什么问题的。但是,据我所知,陆家还有两个儿子,都排在陆濂之前,也从来没听镇上的人称呼他们为陆少。陆濂的身份,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我在镇湖住了近二十年,就没有听说过“陆濂”这个名字。 陆濂当然不会知道我心里的这点小九九,他转过头对我说,“你不用再害怕了,我在她的身上下了咒,除了我,再没有人能把她从上面放下来了。” 太阳渐渐的升起来了,夏日的阳光一出来,就异常的灼热。我看着张媒婆的魂魄在太阳的照射下嘶吼挣扎着,我心里却没有半点报复的快感。 张媒婆已经是年过半百的人,跟我奶奶的年纪差不多,看到她,我就会想起奶奶,现在落到这样的下场,我心里并不痛快。 陆濂也是魂体,不能在太阳底下待太久,否则会损伤魂体,我看着陆濂:“我想跟她单独说一会儿话。”我的眼眶酸酸辣辣的,为了不让陆濂看见,不自觉的低下了头。 陆濂没有拦着我,而是把一个小铃铛放在我的手里,“说完之后,就用这个铃铛送她去投胎吧,她身上戾气太重,不要跟她靠的太近了。”陆濂嘱咐完,就沿着原路,头也不回的走了。 小小的金色铃铛触手冰凉,却温热了我的眼眶,我知道陆濂不是残忍的人。张媒婆有现在的下场可以说是罪有应得,但是,陆濂却选择放她投胎是我没有想到的,却是我内心所想的。 罗韧曾说过,我这个人嫉恶如仇,却偏偏特别的心软,简直是矛盾。 我稳定了一下情绪,转向张媒婆,她已经被热烈的阳光折磨的不成样子:“沈家为什么一定要选我,为什么罗淼不行?你实话告诉我,我不但放你去投胎,我可以帮你完成一个心愿。” 张媒婆苦笑了一声,“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告诉你也无妨,你的八字跟沈知寒相合,而且,是阴年阴月生,鬼胎的生活率会很大。至于罗家那丫头,她身上少了一魂半魄,怀不了胎。” 张媒婆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沈家惦记你们叶家的鸾凤绣,我听说翟家的人为了这个,也在找你麻烦。” 我沉默着,太阳越来越灼热,张媒婆已经再没有说话的力气了,被钉在石碑上的魂魄消散的几乎透明了。 我问她:“那你有什么心愿?”陆濂让我送她去投胎,这个世界上,她连一缕魂魄都不会留下。 张媒婆沉思了一下,露出悲伤的表情,“在我的床底下,有一个蓝色碎花布包起来的包裹,里面有一个地址,帮我按着上面的地址寄出去。” 我最后看了张媒婆一眼,此时,太阳已经升的很高了。我把陆濂给我那个小铃铛放在张媒婆的手里,没一会儿,她的魂魄就彻底消失在了石碑上,消失之前,我看到了她脸上如释重负一般的表情。 我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心里有一颗大石头落下去了。我回到镇上的时候,已经是大中午了。这个时候陆濂应该在睡觉,我就没有回陆家老宅,所以决定去绣坊看看。到了绣坊门口才发现上面的封条已经被扯掉了,问了邻居才知道,翟宇的死,警方已经定性为意外猝死,所以就撤了对绣坊的封锁。 这么多天过去了,虽然尸体已经被清理了,但是屋子里面还是有一股腐烂的味道,萦绕在我的鼻尖,久久不能散去。 这时,我突然想到翟宇那天晚上跟我说的事情,我没有马上进屋,而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到了门前种着的石榴树下,我在石榴树的周围转了一圈,果然看到背阳的一面的地上,上面的泥土有被挖过的痕迹。 看来,翟宇应该没有骗我,那件破损的嫁衣果然藏在这棵石榴树的下面。我还不知道这件嫁衣跟翟家有什么渊源,但是,冲着翟家人不明不白的惨死了两个人,这嫁衣绝对是凶物。确定了嫁衣真的埋在石榴树下,我反而有点害怕起来了,谁知道这嫁衣的背后,到底是什么东西。所以,没搞清楚之前,还是让它这么埋着吧。 绣坊弃了这么久,屋子里面布满了灰尘,我把所有的窗都打开透气,开始收拾屋子。 收拾到一半的时候,铁叔来了,我看的出来,这段时间他很担心我。但是,铁叔知道我住在陆家,也就没说什么,只是说最近镇上不太平,让我小心一点。 我这才知道,因为翟家惨死了两个人,教堂的钟楼又“不明不白的”烧成了黑色,所以镇上都在传言教堂闹鬼了。甚至还有人说,在半夜的时候,听到了从教堂传来的惨叫声。 谣言被传的越来越玄幻,我听后只能苦笑不已,现在教堂那个位置,彻底变成了镇上的禁区。 不过铁叔这次来,最主要的是为了来跟我商量什么时候把奶奶的牌位送回祖宅的事情。我这才恍然记起,奶奶已经去世快一个月了,是该把奶奶的牌位送回祖宅了。 铁叔帮我看了黄历,定了明天,我没有异议,我也希望越快越好。 这两天没有听说翟家还有人死了,可能是回苏州去了,所以当天晚上,我还是决定住回绣坊。这段时间,镇上对我的风言风语很多,唾沫星子都能把我淹死,不过,他们都顾着我死去的奶奶的颜面,并没有对我做什么。 晚上,我刚准备洗澡,整理东西的时候,突然想起来,奶奶的那把短剑好像掉在墓地了。我连忙换上衣服,那把短剑是爷爷留给奶奶的,奶奶一直很珍重,知道自己病重,才给了我。我正准备出门,刚打开门,就看到站在门外的陆濂。 陆濂似乎很好奇我为什么大晚上的突然出门,盯着我看了很久,可能是以为我梦游了。我思量了一下,觉得一个人去墓地太冒险了,那个地方不管去几次,都会发生不好的事情。现在陆濂在,正和我心意。他就算不来,我也打算去陆家找他的。 陆濂见过那把短剑,他知道那把短剑对我很重要。陆濂本来说他一个人去,让我在家等着,但是墓地太大,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到底去过哪些地方。 再加上,那把短剑伤过张媒婆,我不知道对陆濂有没有影响,万一…… 去的时候,我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了,那天我离开的时候,沈知寒和沈默都在那个墓地,说不定沈家人已经把我的短剑拿走了。 但是,我到的时候,发现墓地跟我们之前离开时候的样子是一样的,不像是有人来过的样子。我凭着记忆,找到了当初放罗淼和沈默的那片空地。空地上,已经没有了沈默的身影,旁边的泥土上留着几个脚印,看脚印的样子不像是有人来带走他的,倒像是他自己离开的。 我觉得有点不对劲,沈默是自己离开的,那沈知寒呢? 我连忙带着陆濂往钟楼的方向跑去,我记得沈知寒的那个坟坑就在钟楼的边上。那口红木的合葬棺材还在,还没接近棺材呢,我就觉得心跳加速,隐隐有些不祥的感觉。 陆濂似乎看出了我的害怕,把我拦在身后,慢慢的朝着棺材走去。我很害怕,但是,控制不住,只好亦步亦趋的跟在陆濂的身后。 棺材里面,沈知寒依旧安静的躺在里面。我还没来得及仔细看,陆濂就立刻转身拉着我后退了好几步。 我从陆濂的身后探出头问他,“怎么了?我还没看仔细呢,短剑可能就在掉在棺材里面。”我刚说完,发现陆濂的脸色很不好。 突然,陆濂的目光闪了闪,又拉着我退了几步。我疑惑的顺着陆濂的视线看去,原本还安安静静躺在棺材里面的沈知寒竟然坐起来了。 刚刚没有看仔细,我现在才看到,沈知寒身上的藤皮已经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的白毛。那些白毛,就像是狐狸毛一样,白的透明,但是长在尸体上面,怎么看都觉得诡异。 “陆濂,他……他这时怎么了?”我看着沈知寒的尸体,已经吓的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了。 陆濂倒是恢复了他原本的淡定,将我护在身后:“他尸变了,是我疏忽了!” 我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正想说话的时候,我看到沈知寒的头慢慢的朝着我们这边转了过来…… 0019 黑手印 沈知寒的头跟身体呈九十度,这是人体达不到的一个角度,我看着沈知寒的样子,吓得躲在了陆濂的身后,我有对付树人的经验,但是没有对付这白毛尸的经验啊。 我拽着陆濂的衣摆,哆哆嗦嗦的问他:“陆濂,那现在该怎么办啊?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只在铁叔的奇闻异事里面听说过血尸啊,不腐尸啊,可从来没听说过尸体还会长白毛的。 “静观其变!”陆濂拍了拍我略显紧张的手,示意我不要慌张。 在陆濂说这句话的时候,原本坐起来的沈知寒竟然慢慢的站了起来,看他的动作虽然缓慢,但是,看上去却比僵尸要灵活多了。而他身上的白毛真的像狐狸身上的白毛一样,被夜风一吹,随风摆动着,看上去很柔顺的样子。 沈知寒身上的白毛长的非常的快,现在已经几乎将他整个人都盖住了,只露出了两只眼睛。我恍惚记得沈知寒长得不差,至少当得起一表人才这个词,现在却变成这个样子,令人不免有些唏嘘。 只是沈知寒现在的眼神太过慑人,眼睛比普通人的要大上一圈,看不到眼白,眼珠子黑亮黑亮的。我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的转过头去,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就在我转头的时候,我注意到沈知寒右上手上拿着的就是我的短剑,在月光的照耀下,锋利的剑锋上闪着寒光。 “陆濂,他手上拿着我的短剑!”我指着沈知寒的右手对陆濂说,我用那把短剑划伤过张媒婆的魂魄,这件事我跟陆濂说起过。原先的时候,陆濂以为只是普通的剑,并没有留意。我此前也没有留意,事后才想起来,那把短剑的剑身上似乎刻了什么东西。 沈知寒手上拿着我的短剑,我们不敢靠近他,只能跟他远远的对峙着,他似乎也没有要动的意思。 周围的气氛有点诡异,又有点尴尬,墓地里面静悄悄的,只有偶尔吹过的风吹动着草丛。 我觉得有些冷,不禁离陆濂近了一点,发现还是很冷。沈知寒呆愣在原地,除了眼珠子骨碌碌的转着。我悄悄的拉了拉陆濂的衣袖,问他:“你说,沈知寒现在还有没有记忆?他知不知道自己现在怎么了?” 我只知道,人死了之后变成鬼,还是会有记忆的。去了阴曹地府,喝了孟婆汤才会忘记。但是,沈知寒现在不是魂魄的状态,是尸变,那就不知道还会不会有记忆了。 周围的沉默被我打破,沈知寒也是直愣愣的看着我,陆濂摇了摇头,“我不确定,据我所知,沈知寒当初就还没死透,所以沈家才用的七星灯给沈知寒续命,现在,我也不确定,他是个什么东西。” 陆濂似乎对我的脑洞很无奈,又好气又好笑。 但是,我却没有陆濂那么好的心情,我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连陆濂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那岂不是没什么胜算了?再加上,沈知寒现在手里拿着我的短剑,我们现在都知道那把短剑不但能伤人,还会伤魂,战斗力肯定不容小觑。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我们还在纠结沈知寒有没有记忆的问题的时候,原本还站在棺材里面发呆的沈知寒突然提着短剑往上一跳,跳出棺材,快速的朝着我们冲了过来。他那一跳,就不像是正常人类能做出来的。那棺材坑起码有一米高,沈知寒没有任何的借力,直接跳出来。 陆濂一直都在警惕着沈知寒,并不慌张,倒是我,被沈知寒这举动吓了一大跳。 陆濂身上没什么武器,只能先拉着我往旁边滚了一下,我亲眼看着那把短剑堪堪的擦过陆濂的脸颊。躲了几个回合之后,陆濂发现沈知寒的目标是他,而不是我,就把我推在了一旁。 陆濂好像不想伤沈知寒,只是一味的躲避,并没有攻击。我在旁边急的直跺脚,陆濂身上没有防身的东西,我在墓地里找了一圈,才找到一根比较合适的枯木树干,能拿来当武器。 但是,陆濂带着沈知寒在墓地里面上蹿下跳的,等我找了木棍回来,他们已经跑出去老远了,根本就不在原来的地方。看他们跑去的方向,好像是教堂耶稣像那里,我双手拿着木棍一时间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跟上去。 跟上去,我怕拖累陆濂,不跟上去,这片墓地是在太诡异了。先是树人,再是沈知寒尸变,谁知道这里面还有什么东西。 权衡再三之后,我还是决定跟着陆濂他们,大不了远远的躲着点。在路上,我捡到了我的短剑。沈知寒手上没有武器了,我稍稍的松了一口气。只是,剑柄被沈知寒拿过了,我有点后怕,只能脱下外套把短剑包起来带在身上。 等我到教堂前面的时候,发现陆濂和沈知寒两个人都停下来了,面对面站着,两个人相距不过两三米的样子。我站的有点远,看不清,只见陆濂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金色的小铃铛递到沈知寒的面前,跟他在说着什么话。 那个金色的小铃铛跟陆濂之前给我的一样,我很好奇,这个东西真的能带人去投胎吗? 沈知寒看着那个小铃铛沉默了很久,好像在思考陆濂说的话。这下,我更加好奇陆濂的身份了。能够跟鬼魂说话,又能够引魂魄投胎,是什么人? 就在我恍神的时候,远处的沈知寒已经有了动作,他伸出一只手,慢慢的走到陆濂的面前拿那个金色铃铛。就在快要拿到的时候,沈知寒突然伸出另外一只手,狠狠的打向陆濂的胸口。 与此同时,陆濂也出手了,拿着小铃铛的那只手快速的把铃铛塞进了沈知寒的嘴巴,然后紧紧的捏着沈知寒的下颚,逼着他把铃铛吞了下去。 沈知寒吃痛,又在陆濂的胸口补了一掌,这一掌离的更近,打的更加的重,打的陆濂连连后退,沈知寒看中机会立刻向外飞速的逃去。陆濂正想拔腿追上去,却突然跪在了地上。 我连忙跑到陆濂的身边,发现陆濂的脸色已经铁青铁青,我颤抖着手掀开他的衣服,被沈知寒打中的地方,出现了一个黑手印,上面还长着稀疏的白毛。 我的眼泪顿时就掉下来了,“都是我不好,我不来找短剑就没事了!” 陆濂用手握住我想要伸过去的手:“别碰,有毒!还好我们来了,不然等沈知寒在这里完全尸变,后果不堪设想,整个镇湖的人都要死。” 我不知道陆濂是不是安慰我,只知道眼泪控制不住的吧嗒吧嗒的往下掉,“那你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办?怎么才能救你啊,去医院应该没用吧,你会不会死啊?”慌乱中,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说了什么,只是想到了什么就说什么。 陆濂摸了摸我的头,笑了笑:“傻丫头,我本来就是死人。” 见我哭个不停,陆濂拍了拍我的头,“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你现在去陆宅,把那条小红鱼拿来,它能救我!”我慌乱的点了点头,没有质疑,用衣服把陆濂盖好,让他靠在耶稣像下面,给他找了一个相对舒服的位置。我想了想,还是把身上用外套包裹着的短剑留给了陆濂,然后就往陆宅跑去。 此时,已经是凌晨,路上的露水很重,到陆宅的时候,我的衣服已经全部都湿透了。我没有看到阿嬷,也来不及跟她说陆濂现在的状况,拿了小红鱼就跑。 等我从陆宅带了小红鱼回到教堂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我手里拿着鱼缸,所以回去的时间比来的时间用的还要多。但是,那半座耶稣像下面那里还有陆濂的影子,只有我留给他的短剑,孤零零的躺在那里。 刚刚陆濂让我回陆宅拿鱼的时候,我就想到陆濂可能是为了支开我,但是我没有多想,我不知道陆濂为什么支开我,现在只觉得心里非常的难过。 天已经大亮了,我捧着鱼缸回到绣坊,在快到绣坊门口的时候,我碰到了镇上的一个疯子。疯子姓马,不是本地人,好几年前流浪到镇湖的,就再没有离开过。以往,疯子看到人都是远远的绕开的,今天看到我,却迎着我过来,围着我开始转圈圈。 我迫不得已停下了脚步,他一边转圈,还嘴里一边嘟囔着:“奇了,奇了,这鱼要死了!”他身上的臭味扑鼻而来,让我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 我忍不住呵斥疯子,“你胡说八道什么!”原本心里就很不安,听完疯子的话,我更加担心陆濂的安危了,紧紧的抱着怀里的鱼。 奶奶还在的时候,经常接济疯子,我那时候觉得他很脏,很不愿意跟他接近。 疯子根本就不理会我难看的脸色,自顾自的说着:“我说,这鱼的主人要死了!” 0020 作恶 天亮之后,路上的人越来越多,周围已经围观了好些人,纷纷交头接耳、指指点点的看着我。马疯子还浑然不知,指着我手里的鱼,大声的嚷嚷着:“他要死了,他要死了,你救不了他了。” 我又恼又气,偏偏手里抱着鱼缸,拿这个疯子没办法。眼见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我一只手紧紧的抱着鱼缸,一只手捂着鱼缸的口子不让鱼溅出来,我绕过疯子,快步的朝家里走去。 我一边走着,一边还能听到马疯子在身后叫叫嚷嚷的声音:“救不了了,死定了,死定了!”眼泪不自觉的就下来,马疯子说的鱼的主人,不正是陆濂嘛? 回到家,我才发现,真的像疯子所说的那样,鱼缸里的小红鱼已经奄奄一息的漂浮在水中,翻着白色的鱼肚,嘴巴一张一合,若有若无的吐着水泡。眼睛翻着白眼,就算我怎么敲打鱼缸的缸壁,它都一点反应都没有。 巨大的鱼尾已经收了起来,看上去跟普通金鱼的鱼尾差不多打。 血,对,它需要血! 我连忙把鱼缸放在桌子上,找了一把比较锋利的小刀,割开自己手指放入水中,水珠子快速的在水中扩散开来。 小红鱼没有像以前一样,凑到我的手指边吮吸,直到手指上已经渗不出血了,我才把手指拿上来。鱼缸里面血已经微微泛红,过了大概五六分钟,我看到小红鱼的状态明显好了许多,本来是仰躺着的小身体,又恢复了,只是精神还是不好。 我喜极而泣,看样子,我的血对小红鱼是有用,既然小红鱼没事,是不是意味着陆濂也没事。想到这里,我连忙又用小刀在另外一个手指上割了一个口子,把手指伸进鱼缸里。 这次,小红鱼又像之前那样用嘴凑到我的手边吮吸着流出来的血,直到喝了个饱,才走开。 小红鱼巨大的红尾已经放开,在水里不断的摇摆,就像是一朵盛开的花。 我看着小红鱼恢复精神,在水里面游来游去,突然想起张媒婆消失前跟我说的话:陆家那小子是不是给了你一条鱼,陆家跟翟家半斤八两,你要小心了! 我一直不明白张媒婆的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说的半斤八两指的是什么?我只知道陆家和翟家苏州都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翟家现在被那件嫁衣索命,而陆家最近好像没听说出了什么大事。 想到这里,我就开始后悔,那老太婆真的是连死了都这么讨厌,说话吊人胃口,早知道就不放她这么容易的就去投胎了。 但是,陆濂是奶奶给我找的,我不相信奶奶会害我,与其纠结一个已经死了的人的片面之词,我还不如相信陆濂。 中午的时候,铁叔来了,今天是我们定下来,送奶奶的牌位回祖宅的时间。 可是,当我走到奶奶的供桌前的时候,发现桌子上空空的,奶奶的牌位根本就不在桌子上。桌子上的香炉被打翻了,灰白色的香灰撒了一桌,铁叔在桌子底下找到了奶奶已经碎成了两半的牌位。 我心中隐隐不安,好好的牌位怎么就碎了。 铁叔的面色也不好,走到桌前检查之后,才发现桌子上有几个猫脚印。镇上有很多流浪猫流浪狗,可是一般都很怕人,怎么可能钻到人家里来。之前都没有住在家里,供桌上除了放了一个香炉,就没供奉其他东西了,就算有流浪猫进来,也不会上供桌,以至于打翻东西。 铁叔把奶奶的牌位揣在怀里,对我说,“绣,牌位碎了,就不要再摆在家里了,我会重新给你奶奶刻一个新的牌位,你在家里要小心。”说完,铁叔就满怀心事的走了。 铁叔走后,我把打翻的香炉收拾了一下,我看着空荡荡的供桌,心里很不是滋味。 叶家的祖宅,也就是原来的叶家染坊,自从我们搬出来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每年的祭祖,都是奶奶一个人去的,从来不带我去。 奶奶好好的牌位,早不碎,晚不碎,偏偏在我们要送去祖宅的时候碎了。我在担心,是不是奶奶在提醒我,不要回祖宅去。 当年在叶家染坊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以至于奶奶对祖宅这么讳莫如深。还有,叶家的后代,也就是我身上,为什么会有诅咒?这些,只能回到叶家祖宅才能知道。 我叹了一口气,既然牌位已经碎了,再纠结也没有用,只能等铁叔把奶奶的牌位刻好再说了。 我很担心陆濂,我总觉得这条小红鱼跟陆濂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按照马疯子说的话的意思,是不是只要小红鱼还活着,那陆濂肯定没事。为了时刻关注小红鱼的动静,所以,我不管做什么,都把小红鱼带在身边。 第二天,我起床看日历,才发现这个日期被奶奶圈了起来。我在奶奶的货架上找到了一个包裹,里面放着一件红色的礼服,里面夹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让我今天把这件礼服送到隔壁村的二妮家。 我想起来,过几天好像是二妮大喜的日子,她很早的时候就来找奶奶定的礼服。摸着奶奶熟悉的针脚,我鼻头又是一酸。 我连忙收敛了情绪,把包裹裹好,准备给二妮送去。二妮跟我是初中同学,后来,她出省上大学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她现在可算是我们镇湖茶余饭后的美谈,家境好,学习好,人长得漂亮。关键是,人家现在嫁的好,据说找的是一个美籍华人,长得非常的帅,还很有钱。 我不放心把小红鱼单独放在家里,就找了一个塑料罐子把小红鱼装起来,小红鱼只是尾巴看着大一点,其实很小,随身带着非常的方便。 我揣上小红鱼,拿着包裹出门。刚走到村口,刚好碰到铁叔骑着他的小三轮过来,铁叔正好要到苏州去,路过二妮他们村,可以捎我一段路。虽然名义上是隔壁村,但是走过去也需要半个多小时,我当然是求之不得。 我谢过铁叔,继续往二妮家走去,可刚走到二妮家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各种各样嘈杂的声音,哭声、惨叫声、咒骂声,什么都有。 二妮家是镇湖上最先盖小洋房的一批人,排除陆家沈家这些大家族,他们算是中小层阶级先富起来的一代。我本来想敲门的,发现大门是虚掩着的,轻轻一推就开了。我想着里面这么乱,就算我敲门,也没有人理会我吧。本来就是熟门熟路的地方,就没那么多的顾忌了。 可是,我刚刚进门,就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淡淡的血腥味。那些嘈杂的声音是从二楼传来的,现在就只剩下哭声了。 我循着声音往楼上走去,门口吹来的风,吹起了楼梯上面漂浮着的东西。我弯下腰捡起来一看,竟然是一些细细白白的毛发。低下头的余光正好看到我揣在怀里的罐子,小红鱼在罐子里面上蹿下跳的,看上去非常的不安。 我脑中一个激灵,顿时有一股不好的预感,赶忙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上去。 声音传出来的屋子,是二妮的房间,屋子里面站了三四个人,除了二妮的爸爸妈妈和一个刚刚成年的弟弟,还有一个高大帅气的陌生男人,我猜着应该就是二妮的未婚夫。我进门的时候,所有人都转过头看我。二妮的妈妈几乎哭的要晕厥过去了,只能靠弟弟搀扶着,才能站住。 二妮的爸爸擦了擦眼角的泪花,踉踉跄跄的走到我面前,“你是叶家的丫头吧,我们家二妮……”还没说完,二妮的爸爸就掩面哭了起来。 二妮的爸爸一哭,二妮的妈妈也控制不住的嚎啕大哭了起来:“我可怜的女儿啊!” 我越过二妮的爸爸,往屋子里面看去,所有人都围着二妮的床,床上躺着一个女人,感觉不到丝毫的生气,身上只盖了一条薄薄的毛毯。但是,从裸露出来的手和脚上可以看到密密麻麻的黑手印。 白毛,黑手印,不就是沈知寒嘛! 我呼吸一窒,看向二妮的爸爸,近乎呆滞的问他:“叔叔,二妮怎么了?” 二妮的爸爸突然朝着我跪了下去,“丫头,你今天看到的事情,走出这个门就忘了吧,我家二妮已经去了,我不想再毁了她的名声。” “叔叔,我能看一下二妮嘛?”说完之后,我没有等二妮爸爸的回应,就直愣愣的朝着二妮的床走去。周围也没有人拦着我,任由我走到二妮的床边。 虽然二妮的身上盖了薄薄的毯,但是,还是能看出来二妮毛毯下面的身子是裸着的。 除了脸,脖子以下,只要能看见皮肤的地方,全部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黑手印,跟陆濂身上的一模一样,上面还布着细细的白毛。从二妮爸爸的话里得知,二妮应该是被沈知寒糟蹋了。 我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二妮床边的那个帅气的男人,他双手插在裤兜里面,气定神闲的样子跟这个房间里的气氛一点都不服,面容上看不出一丝悲伤的表情。 我不禁看向床上已经香消玉殒的二妮,她到底找了一个什么样的男人?面对她的死,都能表现的这么冷静? 0021 跟我一起去捉僵尸 我自己都不记得我是怎么从二妮家出来的,整个人恍恍惚惚的,连礼服都忘记给他们了。我刚走到村口的时候,就听到身后传来“哒哒哒”的声音,好像是冲着我来的。我回头一看,竟然是二妮的那个未婚夫。 我对他的第一感觉就很不好,对于二妮的死,冷漠的让人心寒。我有心事,并不打算理会他,继续往前走去。 “你好,美丽的小姐,我叫乔森,我能请你吃顿饭吗?”他跑过来跟我并排走,他的中文不是很标准,带着浓浓的口音。听着他的声音,我就能想起来墓地里的那些操着不标准中文的西方树人,身上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我没有说话,停下脚步,上上下下的打量他。据说他是美籍华人,但是他并没有很明显的西方特色,长得跟国人差不多。要是真要说什么不一样,就是身高要高出许多,我要仰着头才能看他。 乔森无奈的耸了耸肩膀,“你好像对我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我要回家了!”我深吸了一口气,不想跟他过多的纠缠,准备转身离开,但是,乔森并没有打算放过我,直接张开双臂把我拦了下来。 “美丽的小姐,你最近是不是遇到麻烦事了,我看你身上有鬼气啊!”说着,他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我揣在怀里的小红鱼。 我看着他突然变得严肃的脸,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忍不住调侃:“你们美国人,也看得懂国产的鬼气?” 小红鱼好像有点怕他,贴在壁上,一动也不动的。他的手往小红鱼的罐子伸去,我果断的一掌打在他的手背上,他白皙的手顿时就红了。 乔森见我脸色不好,讪讪的收回了手,自言自语的说道,“这条鱼,很诡异啊!” 我护着小红鱼的罐子,警惕的看着乔森,看样子随身带着也不是个办法啊,真是太惹眼了。 乔森不以为意,冲着我摇了摇手指,“这你就错了,我虽然是美国国籍,却是地地道道的中国人,我爸爸妈妈也都是中国人,我爷爷当年在中国可是响当当的驱魔人。” 我略质疑的看向乔森,“驱魔人”这个词我只在铁叔的奇幻故事里面听过。 乔森神神秘秘的凑到我的耳边:“我漂亮的未婚妻,就是被僵尸咬死的,昨天晚上,我住在酒店,不然,我肯定能降服他。” 乔森说的颇为惋惜,但是,我从他的话里面听出来了,他不是因为未婚妻死了,没能救她而遗憾。而是因为没有抓到那个僵尸才遗憾的。 不过,我也确定了一点,这个乔森应该是懂一点皮毛的,至少他知道害死二妮的不是鬼魂,而是僵尸。 我正准备走的时候,突然想起一件事,现在陆濂不在,我一个人肯定制服不了沈知寒,或许乔森可以成为帮手。 我一脚都迈出去了,又转了回来:“那你敢不敢跟我一起去捉僵尸!”我知道乔森不会拒绝的。 果然,他听后,眼睛顿时一亮。 我回到村里的时候,才知道村里已经炸开了锅,原来早上的时候,村里的一个猎户上山打野味,在山里发现了很多动物都被不知名的东西咬死了。 那些动物都是从脖子处被咬断的,并吸干了全身的血,只剩下干瘪的皮肉。于是,关于山里闹怪物的事情就不胫而走了。再加上,之前村里莫名其妙死了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死状极惨,就有更多人相信了是有怪物作祟。 我心里七上八下的,沈知寒虽然受了伤,但是,他现在喝了这么多的血,也不知道恢复到什么程度了,或者,可能比之前还要厉害了。 我琢磨了一下,觉得还是应该去找铁叔,他见多识广,说不定会有办法对付沈知寒。 我到铁叔家的时候,铁叔正在给奶奶刻牌位,神情专注落寞,看的我都忍不住落泪。铁叔对于我跟沈家之间发生的事情是知道的,之所以没有干涉是因为他本来以为有陆家在,就不会有事。谁知道,现在事情竟然发生到这样的地步。 “沈家真是造孽啊,连这种事情都干得出来!”铁叔非常愤怒,一拳打在桌子上,上面的木屑纷纷往下掉。 我们猜着沈家应该还请了更厉害的人,凭张媒婆的道行,绝对不会知道那片墓地会是养尸地。不然,在过去的这么多年,怎么都没有人发现。 这天晚上,我才看到了铁叔不为人知的一面,原来,他说的那些故事都不仅仅是故事。 当我告诉铁叔,我找的帮手是半个美国人的时候,眉头皱的都能夹死一只苍蝇。我本来也没有打算让铁叔出手的,只要指点我们一下就行,因为铁叔年轻的时候在外面落下过残疾,腿脚不是很灵便,以至于到现在都没有娶上媳妇。 铁叔不放心,我只好把乔森说他爷爷是驱魔人的事情告诉了铁叔。铁叔半信半疑,说要见到人了再说。 当天晚上八点,我跟乔森约在村口的槐树下见面,我到的时候,乔森已经在了。但是,他的脸色很不好,这么空旷的地方,我叫他好几声,他都恍若未觉。 “你怎么了?是不是害怕了?”我们晚上去对付的可是僵尸,他害怕我也可以理解。 乔森摇了摇头,抬头看我,视线却转向了我身后的铁叔。我连忙让到一旁,给他们两个互相介绍了一下。铁叔一直冷着脸,端着架子,不说话,浑浊的眼睛,用警惕的目光毫不掩饰的上上下下打量着乔森。 我怕乔森尴尬,继续问他,“你刚刚怎么了?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乔森面对铁叔的打量只是笑了笑,并不在意,见我又问了一遍,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对我说道:“我总觉得很不安,我下午的时候去未婚妻家,他的父母连门都不让我见。” 我看向铁叔,只见铁叔已经没有再看着乔森了,而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天空。他转过头来跟我们说:“王家的事,等明天我去看看,现在当务之急,我们先去把沈家的那个孽障收了。” 我正打算拒绝的时候,被铁叔打断了:“绣,我答应过你奶奶,要好好照顾你的,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怎么有脸去见你奶奶。” 乔森皱着眉头,疑惑的看向我:“我靠,你们还认识那个僵尸?那我的小未婚妻……”乔森的表情跟京剧脸谱一样,变化多端。我知道乔森心里在想什么,但是,我现在没有办法跟他解释更多。 我拍了拍乔森的肩膀:“可以算是认识,具体的,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等解决了他,我再慢慢跟你说。” 我知道,这样的话乔森肯定不会相信,还好,他也没有过多的询问,虽然脸上的神情满是疑惑,但还是默默的跟在我们身后。 铁叔腿脚不好,但是他固执的要走在前面,我知道他是怕我们应付不了。铁叔说,陆濂打伤了沈知寒,他今天又喝了这么多的血,肯定要回到那片养尸地休养,因为没有地方比那里更好。    今天晚上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唯一的光源就是我们手上的手电筒。我们一行有三个人,一起走太惹眼了,所以我们都是绕着山坳走。大夏夜的晚上,周围的风竟然阴测测的冷,风吹得周遭的树木沙沙沙的响。 我的精神一直处在高度警惕的状态,周围一有个风吹草动的,我的心都忍不住的一跳一跳的,这一路下来,搞得我神经兮兮的。 一到教堂前面,我就觉得这个地方跟我之前来的时候不太一样了,却又说不出来。那半座耶稣像依旧竖立在废墟的中间,乔森看到之后,对着石像祷告了一下,用的是英文,我没听懂。 我看到铁叔我面色也不太好,时不时的就蹲下身子看地上的泥土,又抓起来放在鼻子前面闻了一下。我走到铁叔的身边问,“叔,怎么了?” “丫头,这个地方你来过不止一次了,这一次,有没有觉得哪里不一样了?”铁叔没有直接回答我。 我又朝着周围看了一圈,摇了摇头,我心里感觉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但是说不上来。 铁叔拍了拍手里的泥土:“走吧,我们去哪个畜生尸变的地方看看。” 我点了点头,叫了一声乔森,那个地方只有我知道,所以这次是我带头,朝着教堂后面的墓地走去。沈知寒是在那个墓坑里面开始尸变的,按照铁叔的说法,沈知寒肯定还会回到那个墓坑里面。 既然沈家把墓坑放在那里,肯定是有原因的,快走到那个墓坑前面的时候,我指给了铁叔看。 铁叔面色的铁青:“果然是这片养尸地的聚阴之地。” 铁叔不说,我之前还没发现,我往周围打量了一下,凭着脑海里面的记忆算了一下,这个墓坑竟然是整片墓地的中心地带。也就是铁叔口中的聚阴之地,是这片养尸地的极阴之地。怪不得沈知寒尸变的这么快,战斗力还这么的爆表。  铁叔从口袋里面掏出了一把糯米,分别放在了我跟乔森的手上:“这是我用符水浸泡过的糯米,一旦有危险,你们就朝着那孽障撒过去。” 我跟乔森都郑重的点了点头,收好糯米,然后小心翼翼的朝着那个墓坑走去。 但是,当我们走到那个墓坑前面的时候,眼前的景象让我们大吃一惊。那个墓坑里面,没有沈知寒,却躺着一个我们怎么都没有想到的人,竟然是二妮,乔森的未婚妻。 0022 陆濂归来 我转过头看向乔森,乔森的表情如有所思的,又似乎有点恍然大悟一般,自言自语的喃呢道:“怪不得下午不让我进门,原来是这样!可是,为什么我未婚妻的尸体会出现在这里?” 这个也是我们疑惑的地方,不可能是沈知寒带来的,总不可能是她自己走这里来的吧。我看向铁叔,这时铁叔蹲在棺材,举着手电筒往棺材里面照去。 二妮赤身裸体的躺在棺材里面,身上布满了黑手印,特别是下体的位置,更加惨不忍睹。我看着二妮的尸体,眼眶不禁一酸,心里除了对二妮的惋惜,更多的是对沈知寒的愤怒。如果二妮没有出事,过几天,她就能当一个幸福的新娘子了。 想到这里,我转过头看向乔森。乔森也学着铁叔的样子,蹲在棺材旁边,看这棺材里面的二妮。我很好奇,二妮为什么会找乔森这样的人当老公,他们两个究竟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对于二妮的死,乔森表现出来的不是心痛或者惋惜,或者难过,更多的是对沈知寒的好奇。 就在我恍神的时候,躺在棺材里面的二妮突然坐了起来,铁叔的反应比较快,立刻就站了起来,拉着我的手往后退了一步,乔森就没有那么好运了,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惨白的。 铁叔失声说道:“不好,她被沈家那个孽障通化了!” 这无异于是一个坏消息,我们三个对付沈知寒一个,我都觉得有点悬。按照他之前暗算陆濂的手法,他跟其他僵尸最大的区别就是他应该是有记忆的。现在,又加上一个战斗力不明的二妮。 我是见过大场面的,但是,当我看到二妮的脸的时候,还是被吓了一大跳。二妮的全身上下,脸是最干净的,一个黑手印都没有,但是,她现在的眼睛却变得跟沈知寒一样了。瞳孔放大,眼白没有了,只有黑亮黑亮的眼珠子镶嵌在中间,乌溜溜的看着我们,使得她的脸看上去非常的诡异。 乔森半跪在地上,看到二妮这个样子,连连后退。但是,二妮的反应比乔森更快,一下子从棺材里面站了起来,抓住了乔森的一只脚,然后把他往棺材里面拖去。 我尖叫着想跑过去救他,但是铁叔一下子拉住了我。我看铁叔的表情还算是镇定,于是就放下了心。这时候,乔森还在挣扎,用另外一只脚用力的去揣二妮的脸。但是,二妮好像没有知觉一样,任由乔森踹着她的脸,固执的拉着他的脚,把他往棺材里面拖去。 一边拖,还一边用阴森森的语气说道:“你不是说永远爱我吗,你不是说要跟我永远在一起嘛?你来啊,你下来,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shit……”乔森咒骂了一句,更加用力的用脚去踹二妮的脸。 我虽然很担心乔森,不想他真的被二妮拖下去,毕竟是我把他带来的,他要是出事了,我难辞其咎。但是,我看到他这样对待,心里还是很不是滋味。 这边,铁叔从他随身带着的破布袋子里拿出了一个黑漆漆的小罐子,那罐子一拿出来,就有一股很腥臭的味道扑鼻而来。 “绣,把我给你的糯米撒过去,记住,冲着她的脸撒过去。” 我应了一声,连忙从口袋里面把糯米拿了出来,我看着距离还有点远,就往前跑了几步。二妮一看到我接近,立马呲牙咧嘴的冲着我,她身上的黑手印也跟之前陆濂一样,上面开始长出了白毛。 我抓起糯米就朝着二妮的脸扔过去,二妮尖叫了一声,松开了乔森的脚,跌进了棺材里面。铁叔立刻就拿着他的那个黑色的罐子冲到棺材的旁边,打开罐子就朝着二妮的身体泼过去。 被糯米砸到的二妮可能觉得我们不太好惹,本来打算从棺材的另外一边逃走的,但是,铁叔从罐子里面泼出来的东西刚好泼在二妮的背上。 二妮还没有抓稳,一下子又从棺材上跌了下去。她痛苦的在棺材里面滚来滚去,棺材里面散发出很恶臭的味道。 铁叔跟我解释,那罐子里面的东西是黑狗血,是驱邪的东西。二妮的整个背都被黑狗血给泼了个遍,发出“呲呲呲”的声音。 而之前被我用糯米泼中的脸,上面已经出现斑驳的红点,衬得她的脸更加的可怖。 铁叔从袋子里拿出墨斗,正准备把棺材围起来的时候,本来在棺材里面滚来滚去的二妮突然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铁叔又从口袋里面掏出一把糯米洒在二妮的脸上,并在嘴里念念有词的。 二妮的脸上就像着火了一样,发出一片红光。 就在这时,本来站着的铁叔突然趴在了地上,手里的墨斗撒了一地。我连忙朝着铁叔跑过去,但是,铁叔的身后好像有什么东西拖着他,一直在往后退。 墓地的地上坑坑洼洼的,铁叔的身子就在地上拖着,没一会儿,我就听到了铁叔痛苦的呻吟声:“沈知寒,你放开铁叔,你有本事冲我来!” 铁叔被拖的太快,我根本就追不上。他好像故意在耍我一样。我跑的慢一点,他就拖的慢一点,我跑的快一点,他就拖的快一点。永远离我不远不近的距离,却让我怎么都追不上。 我怒从胆边生,朝着空气大吼道,因为太生气,竟然都忘记了哭。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吼声起了作用,铁叔终于不再动了。 我连忙跑到铁叔的身边,果然,铁叔的脚腕上缠着几根细细的藤条。我拿出短剑,把铁叔脚腕上的藤条割断。 铁叔已经被拖的晕晕乎乎的,身上有不同程度的受伤,脸上也被划了好几道口子,血珠子不断的往外冒。我扶着铁叔往墓坑走去,突然发现乔森不见了,连棺材里面的二妮都不见了。 “乔森,乔森!”我不断的大声的喊着乔森的名字,但是,周围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这边是已经受了伤的铁叔,这边是生死未卜的乔森,我就像站在十字路口一样,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先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用短剑割成布条,用来给铁叔包扎伤口。 “你刚刚说,有是什么事冲你来,算不算话?”身后突然传来一个陌生的男人的声音。 我连忙转头看向身后,朦朦胧胧的黑雾里面站着一个高大的人影,穿着一套红色的男士中式礼服。手电筒的光刚好照在他的腿上,反射出裤腿上繁复而且精致的花纹。 我呼吸不禁一窒,这件衣服,怎么看上去这么的眼熟。 等我拿起手电筒,照向来人的脸的时候,手里的手电筒顿时就掉在了地上。也不知道是不是电池掉出来了,手电筒立刻就灭了。 黑暗中,我似乎还能听到我喉咙口艰难的吞咽口水的声音。 这个人,竟然是已经尸变的沈知寒。他身上穿着的,就是那天我在沈家老宅棺材里面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他身上穿着的衣服。 刚刚匆匆的那一瞥,我好像觉得沈知寒一点都没有变,就像我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一样。 我觉得疑惑的同时,身上的冷汗也连着冒了出来,心尖上毛毛的,恐惧感侵袭了我的全身。沈知寒走路应该是没有声音的,但是,我就是好像能感觉到,他在慢慢的朝着我走过来。 黑暗中,突然升起一簇光,是沈知寒的手上拿着一根红色的蜡烛。他确实在慢慢的朝着我走过来,但是,在离我还有五六米远的时候就停下来了。 “来,做我的新娘。不然,他们都要死!包括你!”沈知寒一只手拿着蜡烛,一只手伸向我,对我做出邀请。 我脑子迷迷糊糊的,好像有一个小人在我脑子里面一直在跟说:跟他走吧,不然,所有人都要死了。 我慢慢的站起来,朝着沈知寒走去,“我跟你走,你放了乔森,放了铁叔,放了二妮,好不好?”我把手放在沈知寒的手掌上,触手的寒冷让我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冷颤。 沈知寒凑到我的耳边,“只要你乖乖的……” 沈知寒的话还没有说完,面上突然露出痛苦的神情,寂静的夜色中,有一阵铃铛声清晰的传来,并且越来越清晰。 听到这个铃声,我脑子好像突然清醒过来了一样,当我看到自己的手被沈知寒抓着的时候,立刻抽了出来,后退了两步,警惕的看着沈知寒。 “只要有我在,你永远都带不走她!” 我掩面而泣,这是陆濂的声音! 0023 亲戚走了 沈知寒一听到是陆濂的声音,立刻反手把我拽到身前,一只手搂着我的腰,一只手掐着我的脖子,用一种冷到骨子里的声音说:“陆少,你总算是出来了,不然,放着这么美的娇妻独守空房,我都要忍不住了。” 沈知寒的声音就在我的耳边,惹得我身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一阵一阵的冷汗往下掉。 陆濂慢慢的从浓雾里面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大一号的金色铃铛,轻轻的摇晃着,里面传出清脆的铃声。沈知寒似乎是在极力忍耐着,眼眶已经通红,脸色铁青,嘴里哼哧哼哧的喘着粗气。 沈知寒又收紧了我脖子上的力道,刚好不轻不重的压抑着我的呼吸,让我非常的难受:“放下你手里的铃铛,不然,我就掐死她。”沈知寒似乎快要站不住了,几乎整个人都靠在我身上。 我被沈知寒掐的眼泪都出来了,但是,他的手刚好卡在我喉结的位置,连咽一口唾沫都费力,更别说是说话了。 陆濂深邃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沈知寒,慢慢的放下了手里的铃铛,陆濂的眼神冰凉。我在他的眼睛里面看到了毫不掩饰的杀意。 陆濂手里的铃铛一放下,沈知寒好像好很多,掐着我脖子的手也松了一些,让我能够自由的呼吸。 “你放了她,我让你走!”陆濂冷冷的出口,“你知道,这应该是我最大的让步。” 沈知寒讪笑了一声:“要是让下面知道你徇私枉法,会有什么后果呢?”沈知寒并不领情,勾着嘴唇,似笑非笑的看着陆濂。 我脑子里面一片空白,什么下面?徇什么私?枉什么法?我怎么有点听不懂沈知寒说的话。 果然,陆濂一听沈知寒说完,脸色立马就黑下来了。 沈知寒嘿嘿的笑了两声,突然松开了我的脖子,把我用力的往陆濂的身上一推。陆濂立刻伸手接住我,等我们再回头的时候,沈知寒已经消失在浓雾中了。 我担忧的看向陆濂,但是,喉咙被沈知寒掐过之后,一时间说不了话。陆濂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不要担心,他不会再害人,我会收拾他的。” 听陆濂这么说,我也有点放心了,只要他不害人。 这会儿,我才想起来,乔森还在二妮的手上,二妮现在变成这个样子,还不知道会把乔森怎么样。 我立刻拉住陆濂的手:“我们还要救人,我一个朋友,被二妮抓走了!” 陆濂牵着我的手走到铁叔的身边,查看了一下铁叔身上的伤,这时铁叔已经悠悠的醒过来了,只是因为失血过多,脸色有些苍白。 铁叔一看到陆濂,就露出了一个难得的笑容,然后拍了拍陆濂的手背,“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陆濂凄凉的笑着,“我的万人嫌,连阎王爷都不收。” 从沈知寒说了那句话之后,我就一直心事重重的,连陆濂跟铁叔说话我都没有仔细听。只是,看着他们熟稔的样子,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好像全世界都知道陆濂的身份,就我不知道一样的。 根据张媒婆和沈知寒说的话,我只能隐约的猜出来陆濂的身份肯定不简单,只是,我不知道沈知寒说的“下面”,是我所理解的那个“下面”嘛? 我情不自禁的吞咽了一下口水,小心的撇了一眼陆濂。眉心那一颗朱砂痣盈盈欲滴,红的就像小红鱼的尾巴,唇红齿白,五官清俊,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温柔。 我的心不禁咯噔了一下,对于自己心里突然冒出来的这个词感觉到心惊。我回忆了一下我跟陆濂相识到现在,他虽然对我极好,危难的时候救过我很多回。 但是,他对我一直都带着一股温柔的疏离感。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陆濂和铁叔都带着深深的担忧看着我。铁叔的身上都是皮外伤,并不严重,只是铁叔年纪也大了,身体又不好,所以看上去分外的虚弱。 铁叔扶着陆濂的手坐起来,“丫头,是不是吓坏了,都是叔不好,叔低估了那个孽障了!”我鼻头一酸,眼眶酸疼酸疼的,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拉着铁叔的手,把自己的脸贴了上去。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觉得这么的难过,自从奶奶去世之后,我就从没有像现在这么难过。铁叔孤家寡人一个,从小就把我当女儿一样,虽然不善言辞,但是,一点都不比一般的父亲做的少。 我一侧头,就看到陆濂在看着我,眼睛里面透着我看不懂的思绪。 我跟陆濂分别搀扶着铁叔往外面走去,走到教堂废墟中间的耶稣像的时候,我看到了半躺在石像下面的乔森。 我连忙放开铁叔,走到乔森的身旁,幸好,人只是昏迷了,并没有大碍,不过,他身上也挂了不少的彩。帅气的脸上,布着几条红色的指甲印子,上面的血珠子已经干了。 而乔森的旁边,就躺着二妮的尸体,这回是死的透透的,死的不能再死了。只是,她身上的黑手印没有了,白净如惜,就像是一句上好的雕塑。 我看着躺在地上的两个人,求救似的眼神看着陆濂,这么多人,我们怎么扛回去。也总不能扔下他们不管吧,让他们两这么大晚上的躺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 陆濂示意我走过去扶着铁叔,而他走到乔森的身边,在他的肩膀上轻轻的拍了一下,乔森就悠悠的醒过来了。他看到陆濂的第一眼,就是一脸惊吓的往后退了好几步。 但是,他一往后退,就碰到了躺在他身边不远处的二妮。 乔森转过头,看到二妮,吓的跳了起来,就近原则的抱住了离他最近的陆濂。乔森与陆濂的身高相仿,这么一个大男人,跟袋鼠熊一样的挂在陆濂的身上,怎么看都觉得滑稽。 看到这一幕,刚刚阴郁的心情顿时就一扫而空,连铁叔都情不自禁的笑了笑。 陆濂的脸已经黑的不能再黑了,一把将乔森从身上拽了下来,并一脸嫌弃的扔在了一边。 可是,按照乔森怎么死皮赖脸的性格,怎么可能这么容易的放过陆濂。就算被陆濂扔在了一边,他还是不依不饶的爬了起来,拽住陆濂的手,指着不远处的二妮的尸体,几乎是哭着的说:“那是个什么玩意啊?” 陆濂翻了一个白眼,继续把乔森甩到一边,指着二妮的尸体对乔森说:“那是你的小未婚妻,现在就麻烦你把她背回去,走好,不送!” 说完,陆濂就臭着脸回来扶着铁叔,我还想笑,但是被陆濂一个眼神给瞪了回来,我只好把这口气给咽了回去。 我转过头看向身后,看到乔森不情不愿的背起了二妮的尸体,我总算是放心了。乔森这个人,该靠谱的时候,还是有点靠谱的。 我们送铁叔回了家,然后才回家,我一路上都在想事情,等我走到绣坊门口的时候,才发现陆濂不声不响的跟在我的身后。 “你为什么跟着我?”我问陆濂。 陆濂冲着我笑了笑,连眉心的朱砂痣似乎都在动,“你去哪,我就去哪!”那月光下的笑容,明艳得不可方物。 我也不知道哪来的气,转身进了门,一把将陆濂关在了外面。 等我上了楼,就看到陆濂倚在窗边,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我气呼呼的不理他,转身拿了衣服就把自己关进了浴室里面。 今天晚上折腾了这么久,浑身酸痛,我只想好好的泡个澡。 我在鱼缸里面放了热水,热气一下子笼罩了整个浴室,温热的水汽熏得我的眼睛有点痛。镜子上早已经被水汽覆盖住了,我看着镜子里面,自己朦胧的身影,突然觉得镜子里面的自己有点陌生。 我脱了衣服,踏进鱼缸里,当全身被热水包裹着的时候,心情也似乎放松了很多。 就在我在鱼缸里面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感觉周围的水冷了许多,我睁开眼睛,就看到了陆濂那一张明艳的脸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被陆濂那张突然出现并且放大的脸吓了大一跳,拿过一旁的围巾就盖在身上,朝着陆濂怒吼道,“流氓,你怎么进来的。” 陆濂勾了勾嘴角,栖身靠近我,“你没锁门,我就进来了,我还以为你是故意给我留的门呢。” 我一巴掌拍在陆濂的脸上,“臭流氓,你想什么呢!” 我把陆濂推开了一点,浴缸里面的水已经完全的冷了,我觉得凉,但是陆濂在面前,我又不好意思起身。 但是,我的眼睛情不自禁的就看向陆濂胸口的位置,上面被沈知寒打出来的黑手印已经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健硕的腹肌。 一直都知道陆濂的身材很好,但是,现在这么近距离的看着,还是两个人都是赤身裸体,我的脸登时就红了。 我也顾不上陆濂也在浴缸里面,一只手用毛巾捂着胸前,往浴缸外面走去。可是我刚起身,就被陆濂拉住了手,把我往下面拖去。 我的脚上滑了一下,整个人摔进了浴缸里面,刚好摔在陆濂的身上,浴缸里面飞溅出来的水溅了整个浴室。 陆濂两只手抱着我的腰,凑在我的耳边,魅惑的说道:“你的好亲戚好像走了!” 0024 不配做父母 我裸露的后背贴着陆濂精壮的后背,本来已经冰凉的水好像又渐渐的滚烫了起来,一起温热起来的还有我的脸。 “你个臭流氓,你放开我。”我在浴缸里面无力的挣扎着,浴缸里面的水都快被我踢了个精光。 陆濂不依不饶,一边用头摩擦着我的脖颈,一边在我耳边哈气:“还有更流氓的事情需要我来帮你温习一下。” 我情不自禁的全身发烫,软绵绵的躺在陆濂的腰身上。我纵然知道这一切,都跟我预想中的不一样,连陆濂都跟我预想中的不一样,但是,我控制不住。 陆濂一边摩挲着我的头发,一边用手在我身上游走,让我的身体更加的放松软绵,惹得我呼吸急促。 “我需要你!”陆濂的声音都已经哑了,却意外的很有磁性。我侧过头看向陆濂,他原本白皙的脸不知道是染上了水汽,还是情欲,透着诱人的粉红色。 薄薄的唇鲜艳欲滴,让人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 这个混蛋,居然用美男计! 第二天一早,我醒来的时候,陆濂还在睡。作为一个僵尸,他的睡姿真的是很差,霸占了我的大半个床。 我知道他白天不方便出门,我也没有吵醒他,我昨天跟铁叔说好了,今天要带铁叔去医院检查一下的。 可是,当我走到铁叔家门口的时候,发现门口跪着两个人,还非常的眼熟。 我走进一看才发现是二妮的爸爸和妈妈,二妮的妈妈已经虚脱一样的倚靠在二妮爸爸的身上,抽抽噎噎的哭着,声音都已经哭哑了。 我奇怪的看着他们夫妻两个,然后看向门内,铁叔已经起床了,精神状态看上去还不错,倚靠在太师椅上面,只是脸色很不好,寒着脸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人。 我走入门内,靠在铁叔的身边:“叔,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跪在这里?”我皱着眉头,昨天晚上乔森不是把二妮的尸体送回去了,早上跪在这里是闹的哪一出。乔森把尸体弄丢了嘛?不可能啊。 “铁师父,我求求你救救我儿子吧,你不救他,他就会死的。”二妮的爸爸一边哭着说,一边给铁叔磕头。他是真的磕,头一下一下,重重的磕在地上,额头上本来已经凝固的血液,又开始流血了。 “我救不了,有病就该上医院!”铁叔的面色铁青,冷言说道。 我被他们说的晕头转向的,带着询问的眼神看着铁叔,铁叔似乎在生气,并不搭理我。时候已经不早了,铁叔虽然住的偏僻,但是,偶尔也会有来来回回的人,这样跪在外面,肯定不是个事。 我就自己做主,走到门口把二妮的父母搀扶起来,然后扶进了屋子。兴许是跪的太久了,他们也没有拒绝。但是,他们一进屋,二妮的爸爸就又跪在了铁叔的面前。二妮的妈妈已经没有力气了,靠在我的身上,小声的抽泣着。 “铁师父,您就行行好,救救我可怜的儿子吧。”二妮的爸爸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但是,铁叔的表情丝毫没有松动,依旧是冷着一张脸,“你们做的畜生事,报应在你们儿子身上,我救不了你们。” 铁叔是面严心善,我是从来没见过铁叔这么不讲人情的样子。我看不下去了,把二妮的妈妈扶到一旁坐下,然后,走到铁叔的身边,拉着他的手:“叔,到底怎么了?他们在这又跪又哭的也不是办法,要是让镇上的人看见,少不了风言风语的。” 铁叔转过头看了看我,表情才舒缓了一些,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颤抖着手指着地上的二妮爸爸:“你自己问他们做的什么龌蹉事,我这老脸,我都不好意思跟你说。” 我看向二妮的爸爸,发现他跟魔怔了一样,一直在给铁叔磕头,水泥地上立刻就出现了一个血红的印记。 一边磕头一边哀求着:“铁师父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铁叔叹了一口气,才跟我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二妮的弟弟叫王海峰,今年十八岁,前段日子,跟一帮人打架,失手打死了一个人。而那个人,跟沈家是有点沾亲带故的。 王家为了不让王海峰坐牢,就去沈家求情,谁知道,沈家说放过王海峰也可以。但是,沈家毕竟是死了一个人,不能就这么算了,只能一命抵一命。不然,王海峰不用去坐牢,沈家都会弄死他。 听铁叔说完,我也是难以置信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人。二妮也是他们的亲生女儿,这手心手背全是肉的,王家怎么狠得下心。 铁叔猜着,那天,陆濂虽然救下了乔森,也制服了二妮,但是,却让二妮的鬼魂跑出去了。之前,二妮是僵尸,被沈知寒控制着。现在,她变成了鬼魂,已经自由了,就跑回王家报仇了。 这下,我总算是知道铁叔为什么这么生气了。 要我说,他们这是活该。就他们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做父母。 铁叔虽然态度不好,但是,还是要我陪着他到王家走一趟。我撇了撇嘴,有点不乐意,铁叔的身体一直不好,我老早就想带他去医院看看,可是他总是拒绝。现在好不容易找了一个借口,能把他骗到医院去,又被耽搁了。 铁叔看出来我不乐意了,拍了拍我的头:“我只是去看一眼,就跟你去医院,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想让我做什么,我也做不了啊。” 我想想也是,也只好勉强同意了,就这样,我搀扶着铁叔坐上了二妮爸爸开来的小面包车。 一到二妮家门口,我就觉得周围阴森森的,比我之前来的那次还要可怖,站在门口都能感觉到从门内传出来的怨气。我在心里不禁感叹,这到底是多大的怨气,才能把家里搞成这样。 王海峰住在一楼,我们进去的时候,王海峰就是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的,有轻微的呼吸,就像是睡着了一样。我疑惑的看向二妮的爸爸,这人不是好好的嘛,我还以为王海峰也被二妮变成了僵尸了。还好,不是最坏的情况,起码他还是个人。 铁叔示意我扶着他走到王海峰的床边去,铁叔伸出一只手,只是用手指朝着王海峰的额头上点了点,就收了回来。 转身对二妮的父母说道:“我救不了,你们另请高明吧,你儿子的魂魄,已经被你女儿带走了。十二个小时,魂魄不能归位,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他就只能一辈子躺在这里了。” 二妮的妈妈一听,当场就晕倒了,二妮的爸爸呆愣在原地,连我们出门都没有拦着。 出来的时候,我问铁叔:“王海峰真的没救了嘛?”我倒不是同情王海峰,但是,他的命好歹是二妮用命换来的,怎么能救这么轻易的死了。 铁叔摇了摇头,笑着骂了我一句“傻丫头”就不说话了。 下午的时候,我顺利的带着铁叔去了医院,做了各项检查,但是,医生说检查的结果不是很理想,要住院,做更加详细的检查。 铁叔本来死活不愿意的,被我好说歹说才劝住了,在医院住一晚上。 我回到家的时候,陆濂刚刚醒,正靠在窗前认真的看着我种在窗台上的多肉植物。我不禁感叹,我也好想当僵尸啊,可是睡这么多,还不用干活。 我觉得,今天的事情让我心情很不好,我不能自己一个人心情不好啊,所以,我就把今天二妮家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跟陆濂说了一遍。 陆濂很认真的听我说完,还顺便听完了我对二妮父母的抱怨。但是,说着说着,我就觉得眼眶酸酸的。说实话,我很羡慕王海峰,有这么爱他的父母。不像我,从小到大就只有奶奶。 陆濂没有说话,而是走到我放在床边的小红鱼前面,小红鱼看到陆濂走近,好像显得很兴奋,上蹿下跳的,不断的吸引着陆濂的注意力,还卖萌似的朝着陆濂吐泡泡。 我有点吃醋,明明是我每天给它喂食,换水,偶尔还喂点血给它喝,也没见得它对我这么的殷勤。 只见陆濂把双手放进鱼缸里面,小红鱼在陆濂的手指中间钻来钻去的,偶尔还用鱼嘴碰一下陆濂的手指。陆濂的手指修长白皙,这么一条红色的小鱼在中间游来游去,竟然意外的好看。 就在我看呆了的时候,陆濂突然把手拔了出来,然后转过头对我说道:“王海峰的魂魄被她姐姐带到饿鬼道里面去了!” “饿鬼道是什么地方?”这个名字,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但是,我更加好奇的是,为什么陆濂把手放进鱼缸里面,就能知道王海峰的魂魄去哪里了。 “你敢不敢跟我去一趟?”陆濂走到我身边,很严肃的问我。我觉得这应该是严肃,因为他从来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我。 我心里有点毛毛的:“去哪里?” “王海峰的姐姐破坏了规则,我要去把王海峰魂魄拿回来!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0025 入阴间 我跟陆濂出门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这几天的天气热到让了难受,这一下雨,空气顿时清新了很多。 因为下雨,外面路上也没什么人,但是,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我们还是分别撑了伞,分开走了。陆濂先走,我跟在后面。 七弯八绕之后,我发现陆濂走的这条路,我完全不认识,隐约记得这应该是老城区一带。深沉的夜色里,暴雨倾泻而下,周围的房屋的轮廓,全部都消散在雨幕和暗夜里。地上全部都是没修筑好的黄泥地,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一踩在上面,就溅起一地的泥水。 路边栽种着不知名的小花,全部都被大雨打得花枝乱颤,掉落在淤泥里面。 雨越来越大,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起风,以至于我都开始拿不稳手中的伞。我这才想起来,前几天看天气预报的时候,说这几天会有台风在浙江登陆,镇湖也在台风影响的范围内,怪不得今天晚上又是风又是雨的。 陆濂手中的伞比较脆弱,已经被暴雨折断了一根伞骨。陆濂干脆就把自己手里的伞扔掉了,钻进了我的伞内,拿过了我手里的雨伞。 我侧头看向陆濂,我突然发现,我跟陆濂认识了这么久,今天应该是我离陆濂最近的一次,近距离的接触到陆濂最神秘的一面。但是,我又有点恐慌,我怕我知道真相之后,反而没办法接受。 到后面,风雨越来越大,伞根本就撑不住,冰凉的雨直接穿过雨伞,砸在我的脸上,像刀刮一样的疼。撑着伞,就跟没撑着一样。再加上,我根本就看不清眼前的路,走一步摔一步,陆濂就差把我整个人都拎起来了。 正走着的时候,陆濂停了下来,我突然被陆濂一带,差点就摔倒在了地上。我站了起来,发现我们的面前出现了一条河。 我在镇湖住了快二十年了,我从来都不知道镇湖还有这样的一条河。河对岸的山峦被暴雨遮盖的只剩下一个轮廓,周围的景象全部都是陌生的。 我紧紧的拽着陆濂的手,紧张的问他:“陆濂,这是什么地方?” 陆濂收了伞,放在一旁,我这才发现外面的雨已经停。 陆濂拍了拍我的手,示意我不要害怕:“这叫阴河,是去饿鬼道的必经之路。” 我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我突然有点后悔,我为什么要跟陆濂一起来。我苦着脸跟陆濂说:“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嘛?” 陆濂难得露出一个笑容,只是,连上依旧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曲起手指在我的脑门上弹了一下,“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陆濂从怀里拿出一个小铃铛,不过这个小铃铛跟我之前给张媒婆的不一样,虽然也是金色的,但是,那个小铃铛表面很光滑,什么都没有。而,这个小铃铛的表面刻着很复杂的花纹,我看不懂。 陆濂把铃铛塞进我的嘴里,我正打算吐出来的时候,陆濂一把用手把我的嘴堵住了:“不要说话,等会儿进去了,你紧紧的跟着我,千万不要出声。” 我眨巴眨巴了一下眼睛,似懂非懂的对着陆濂点了点头,他现在捂着我的嘴,我也不能说话啊,于是就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嘴。 “不要吐出来,也不要咽下去,含在嘴里。” 我哭丧着脸,这么一个小铃铛放在嘴巴里面,确实太不舒服了。 雨停了之后,周围又重归了寂静,树林里面开始起雾了,能看到的地方都是雾气茫茫的。仔细听的话,隐约能听到从水面上传来“吱呀吱呀”的声音。 我往河面上看过,河面上透出一点熹微的光,隐约能看到一个小船模样的东西朝着我们这边慢慢的划过来了。水面上荡起了层层的波浪,吱呀吱呀的声音,是浆划过水面的声音。 刚刚看着那小船还在远处一样,这没一会儿的时间,就到眼前了。这是一艘已经破的不能再破的小船了,我都怀疑它还能不能漂浮在水面上。 船尾站着一个穿着蓑衣,戴着蓑帽的老翁,看不清样子,我觉得应该是个老人。佝偻着背,有一下没一下的撑着手里的木浆。 我看着小船的时候,船已经靠岸了,陆濂二话不说,牵着我的手就往船上走去。我上船的时候,船身稍微的晃动了一下,好在只是轻微的晃动了一下,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上去了才发现,这船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坚固,起码,现在看起来,船底还是很牢靠的,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破烂。 撑船的老翁抬头看了我一眼,我被他蓑帽下面的脸吓了一大跳,拽着陆濂的手就往他的身后躲了一下。其实,周围的光非常的暗,唯一的光源就是老翁放在船头的一盏煤油灯,我并没有看清楚他的样子。 但是,我却看清楚了他蓑帽下面的眼睛,一只眼睛是瞎的,上面划着一个“x”,几乎划破的半张脸,伤口外翻,深可见骨。 陆濂并没有说话,拉着我坐了下去。老翁看我们坐稳,老翁才调转了船头,往河对岸划去。 陆濂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突然凑到我的耳边,用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对我说:“千万不要往河里面看。” 我瞪了一眼陆濂,发现他是很严肃的,不像是开玩笑的。但是,人的好奇心有时候就是很奇怪。陆濂要是不说,我还真没想往那河里看。但是,现在被陆濂这么一说,我就忍不住的想看一下这个河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我往前面看去,发现河面黑乎乎的,只有微光中,小船划过水面的波浪痕迹。周围本来很安静,只有船桨划过水面吱呀吱呀的声音。现在听陆濂说完之后,我就老是觉得这河里面有什么声音传上来。 我没有听过什么阴河,但是,我在铁叔的故事里面听说过阴间有一条忘川,在里面,能看到前生今世。 陆濂的眼睛紧张的盯着前面,虽然他的面上很平静,但是,我从他握着我的手上可以看出来,他有点紧张。我看着陆濂的注意力不在我这边,我起了小心思,就想着我就稍稍侧头看一下,应该没什么事。我自认为我现在应该算是百毒不侵了,没什么能让我害怕的。 所以,我趁着陆濂不注意,慢慢的侧过头看水里。 船边什么都没有,只是觉得水特别的黑,而且水波看上去也非常的奇怪。我皱了皱眉头,感觉船桨划出来的水纹跟水面上的水纹很不协调。 就在我出神的时候,船边的水纹突然翻动了一下,露出一个白白的东西。我仔细一看,那翻上来的东西是一个人头,刚刚随着水波飘动的是她的头发。 我突然想尖叫,刚张嘴就被陆濂捂住了嘴巴,嘴巴里面的小铃铛差点就掉出来了,一下子被陆濂塞了回去。 “不是告诉你不要往河里面看嘛?就是不听话!” 那个已经泡的发白的人头,一直跟随着我们的船,本来是躺在水里面的,这会儿整个头都竖起来了。这个人头也不知道泡了多久了,整个脸都泡的发胀,把五官都挤得皱在了起来。 现在我看着那人头,不是害怕,而是觉得很恶心。陆濂看出我的脸色不太好,朝着那个人头瞪了一眼,然后那个人头就很不情愿的沉到河里面去了。 我心虚的拍了拍胸口,发现陆濂也没有打算责怪我的样子,这会儿,我再也不敢往下面看了。 很快,小船就已经靠岸了,陆濂牵着我跳下了船。河对岸的景象,对我来说,是更加陌生的。我这会儿才明白,这里应该就是沈知寒所说的“下面”吧。 面前是一座青石板的小桥,桥后面的路通向了我不知道的地方。不过,陆濂并没有带着我往桥上走,而是往桥旁边的一条小路走去。 这一条路就一点都没有前面那条路看上去那么的好走,周围布满了乱石和荆棘,要走的很小心。 越往里面走,我就觉得越来越压抑,走过了乱石和荆棘,眼前就出现了一道悬崖峭壁。下面烟雾缭绕,根本就看不见底。 我难以置信的看着陆濂,用眼神问他,难道我们真的要从这个悬崖峭壁走过去? 不过,陆濂已经用实际行动告诉我了,我们真的要从这里传过去。这是一条从石壁内壁嵌进去凿出来的一条路,三面被石壁包围着,另一面就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石壁中的路只能容两个人行走,我的心一直吊着,只注意到了脚下的路。 走到一半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从石壁的那边传来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喘息声。我拉了拉陆濂的手,陆濂奇怪的转过头看了我一眼,我没有办法说话,只能紧紧的贴着陆濂的手臂,亦步亦趋的跟着陆濂。 大概走了一大半,我又听到了那一声喘息声,我慌乱的朝着周围搜寻了一下,却什么都没有看到。陆濂拽了拽我的手,凑到我耳边小声的警告我:“别乱看!” 我带着揣测不安的心情跟着陆濂走完了那条石壁,那一声若有如无的喘息声一直都紧紧的跟着我,我嘴里含着铃铛,根本就没有办法说话,只能靠着陆濂,才有一丝的安全感。 出了石壁的时候,我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可是一转头,我就对上了一双通红的眼睛,嘴巴里面哈着气,带着轻微的喘气的声音。 原来,刚刚的喘息声,就是他发出来的! 0026 饿鬼村 那两只红色的眼睛就像是两只红色的灯笼一样,就出现在我的眼前,跟我的眼睛就只有不到一拳的距离。那刺眼的红色,就像是一汪血色的泉水,像是要把我魂魄吸进去一样。 我这会儿才知道,原来这个东西一直是趴在我的肩膀上的。怪不得从进了石壁之后,我就觉得肩膀上沉沉的,那喘息声就像是在我的耳边一样的。 但是,我所疑惑的是,为什么陆濂一直都没有发现? 我被吓破了胆,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一张嘴,嘴里的小铃铛就掉出来了,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滚到了旁边的悬崖下面去了。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去抓铃铛,却晚了一步,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小铃铛滚下去。 然后,我的第二个反应就是转过头去找陆濂,但是,等我回头的时候,发现身后却是空荡荡的,别说陆濂了,连个影子都没有看到。 等我再看向周围的时候,发现这里根本就不是我刚刚跟陆濂走出来的时候的地方,眼前的那天石壁通道不见了,周围都是一片的黑暗,只有旁边的悬崖是还在的。 我刚刚摔倒的时候,趴在我脖子上的那个东西就跳了下来,跳到了我的面前,那双血一样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 我这会儿才看清楚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是个小孩子,只有婴儿般大小,身体上除了两只手,还长了四只脚,两只正常的脚,然后从旁边衍生出了两只畸形的脚。但是,那两只畸形的脚是交叠在前面,遮住了关键部位,所以看不清楚这个小孩子的性别。 只是它的眼睛实在是太引人注意了,不像是正常人类的眼睛,让我的视线忍不住的就往他的眼睛上面看去。 来的时候,我特意把奶奶的短剑带在了身上,我在我感觉快要失神的时候,我连忙把短剑拿了出来。那个小孩子趴在地上,一看到我把短剑拿出来,就惊恐的往后退了一步。 我的脑子顿时清醒了很多,这会儿我才确定了一件事,他的眼睛恐怕有什么蹊跷,刚刚盯着他看了那么一会儿,就像是灵魂出窍了一样。 我眼睛死死的盯着他,脑子里面千回百转,却怎么都想不明白,陆濂到底去哪里了,他肯定是不会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的。 我往旁边看了一下,这个空间,恐怕是这个小孩子给我制造出来的环境,那么陆濂肯定就在旁边。 我看着那个小孩儿,特意避开了他的眼睛,我拿着短剑,他也不敢靠近我。我觉得这样对峙下去也不是办法,他不敢靠近我,那么,我只能主动出击了。 我从地上慢慢的站起来,那小孩子看着我站了起来,顿时呲牙咧嘴的冲着我嘶吼了一声,那声音尖利到刺耳,几乎就要扑上来咬我了。我拔出短剑,朝着那个小孩子挥了挥,他又往后退了一下。 只是,我的举动好像激怒了他一样,我刚刚也有想到,最坏的打算就是可能会激怒他,然后来个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不过,我看他的样子,也只是恼怒,并没有太大的举动。我用短剑对着他,慢慢的开始转圈,往不是悬崖的那边走去。 站在这么高的地方,怎么都有点恐高,再加上,在这么危险的地方跟敌人对峙,实在是太不明智了。 所以,我就把自己换到了一个相对安全一点的位置。 就在我为自己的小聪明洋洋得意的时候,那个小孩子突然站了起来,就像是大猩猩一样,双手捏成拳头,捶在自己的胸前,然后发出怒吼声。 我紧张的握着短剑,心里隐隐的觉得有些不安,我只能不断的往后退,希望陆濂早点发现我不见了,早点找到我。 那个小孩子嘶吼完之后,又重新四肢着地的趴在地上,一副要进攻的样子。只是,他的表情似乎淡定了很多,也没有像之前那样惧怕我手里的短剑。 额头上的冷汗就跟下雨一样,不断的往下掉,以至于我身上全部都被冷汗打湿了。衣服紧紧的黏在背上,非常的难受,精神又在高度紧张中,几乎是身心俱疲。 这时,寂静的空气中,似乎传来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仔细的一听,好像是从悬崖下面传上来的。我看向面前的那个小孩儿,他的嘴角是勾着的,隐隐的带着笑意。 我心头的不安感更加的强烈了,难怪这个小孩子露出这样的表情,难不成,他是搬了救兵了。而且,听这个动静,应该不止一只吧。 光是听到这个动静,我的手就开始颤抖,几乎都要握不住手里的短剑了。 没过一会儿,悬崖下面的东西的动静就开始越来越大,似乎是越来越接近地面了。那个小孩子退到悬崖边,倒挂在悬崖边,往下面看去。 等他再起来的时候,跟在他身后的是一大群跟他一样,有着两只红灯笼一样的眼睛的东西。 黑暗中的悬崖边,趴着那么一群密密麻麻的眼睛,光看一看,就让我头皮发麻。那红色的眼睛,散发着贪婪的眼神,似乎,我在他们的眼睛里面,就已经变成可口的食物了。 我咽了一口口水,事到如今,看来,我只有一个办法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我的身后是无尽的黑暗,就像是一只巨大的野兽的嘴巴,我一不小心就能把我吞进去。 那些小孩子已经一步一步的朝着我逼了进来,那红色像灯笼一样的眼睛慢慢的把我围在了中间。 我欲哭无泪,真想大喊一声,陆濂救我! 但是,我还没有开始喊,那些小孩子就扑向了我,我下意识的抱着头蹲了下去。我等了好一会儿,好像没有感觉到预想中的疼痛。 等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周围那些恐怖的小孩子已经不见了,站在我面前的是陆濂。 他手里拿着一把剑,只是颜色有些不寻常,是通体血红色的。 陆濂用不悦的眼神看向我,走过来上下打量了我一下:“有没有受伤?” 我还没有缓过神来,只是听到陆濂问我,下意思的摇了摇头。 “不是告诉你,要紧紧的跟着我吗,你知不知道刚刚有多危险,那些都是饿鬼道里面的小恶鬼,被他们吃了,你就变得跟他们一样了。” 我眼睛里面含着水汽,仔细的消化了一下陆濂的话,怪不得会有那么多,原来这个东西还带传染性的啊,幸好陆濂来的及时。想到这里,我感激的看向陆濂,发现他并没有领情,重新拿了一个小铃铛塞到我的嘴巴里面,转身就走了。 我有点气结,这件事本来就不怪我,我是好好的跟在他的身后的。他带我来,却没有保护好我,不是应该是他的错吗。 我带着小情绪跟在陆濂的身后,这会儿,我再也不敢随便乱看东西了。等我回过神的时候,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像村落一样的地方。 我们刚好站在一个半坡上,能看到大半个村落的样子。只是,这个村落有些破败,似乎废弃了很久,丝毫没有人气的样子。 “下面就是饿鬼村了,跟紧我,别乱走,别乱看!”陆濂又叮嘱了我一遍。 我乖乖的点了点头,只不过陆濂依旧是不放心的样子。但是,已经到这个地步了,想要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他只是轻微的叹了一口气,就往下坡走去。 光听名字,和之前在石壁前的遭遇,我就能想到,进了这个村子,会出现什么事情,恐怕难以想象。我悄悄的握紧了短剑,暗暗给自己打气,只要不拖累陆濂就行。 村落的前面有一座破桥,走在上面摇摇欲坠的,好像一用力就会掉下去一样。 从外面看村子里面,是一片祥和的,被黑幕笼罩着,就像是睡着了一样。我深吸了一口气,头也不回的跟着陆濂走了进去。 一走进村落,里面的样子,就跟外面看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要不是陆濂提醒,我还真的会以为这就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村落了。里面的样子,比外面看上去要干净很多,跟普通的民房没什么区别。也没有外面看上去的那么的破败。 外面看着很安静,里面却熙熙攘攘的,来来回回的人很多,旁边摆着小摊儿,热热闹闹的,就跟赶集一样。 陆濂怕我害怕,凑到我耳边解释:“这是鬼市,在这里,只有你不想要的东西,没有你找不到的东西。” 我眼睛顿时一亮,我听铁叔说起过鬼市这个地方,跟陆濂说的一样,铁叔也说这个地方是万能的,比万能充还要厉害。 我好奇的看着摆在旁边的小摊,果然看到什么千奇百怪的东西都有。 就在这时,我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一个分外眼熟的身影一闪而过。我顿时挣脱开了陆濂的手,朝着那个人影跑去…… 0027 看到了“奶奶” 那个佝偻着的背影,之前一闪而过的是一个熟悉的侧脸,我的心脏就是被巨石击中了一样,根本就忘记了陆濂的嘱托。 鬼市上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再加上道路本来就不宽,两边又全部都是小摊贩,就更加的拥挤了。 我一瞬不瞬的盯着那个背影,她也被人群挤得走的并不快,但是始终跟我之间有那么两三个人隔着。我亲眼见着她被周围的人群撞的东倒西歪的,却始终都没有停下来。 开始的时候,我还听到陆濂在身后叫了我几声,但是,我的眼里就只有前面的那个人。 渐渐的,前面的那个人影走的越来越快,离我也越来越远,我猛的推开前面的一个“人”,脚下却被旁边的人给绊了一下,差一点就摔倒了。 前面刚刚被我推开的“人”一下抓住了我的手臂,阻挡了我下坠的趋势。 我刚想说谢谢的时候,发现我嘴巴里面含着小铃铛,说不出来,于是,我就冲着他笑了笑。他也回了一个笑容给我,他穿着一件黑色的斗篷,斗篷下面是一张很年轻的脸,非常的阳光帅气。 我对他点了点头表示感谢,心里却对他觉得觉得有点惋惜,这么帅的一个小伙子,怎么就死了呢。 但是,等我打算抽回我自己的手的时候,我发现他的手是温热的。不同于陆濂的冰冷,那是一种来自人类的温暖。 我瞪着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他好像也看出来我应该是个人,对着我灿烂的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我连忙挣脱开他的手,等我再去找那个人影的时候,发现她已经消失在人流当中了。 我懊恼的跺了剁脚,恼怒的看着旁边的人,要是他挡着我,我怎么可能把人跟丢了。 那人丝毫没有愧疚的样子,依旧冲着我笑了笑,然后伸手指了指旁边的一家店。我这才发现,路边的小摊旁边还有一排店面。 而他指的那间店面,就在一排小摊的后面,是一间很朴素不起眼的店面,比起旁边的几家,这一间显得有点冷清。 我疑惑的看着他,他没有说话,而是固执的指着那一间店面,朝着我神秘的眨了眨眼睛。我觉得,他应该是想告诉我,我之前跟的那个人,就是进了这件店面。 我对他点了点头,然后穿过小摊,看着那间店走去。 还没有走到店门口呢,就闻到了一股很袭人的香味,我在门口张望了一眼,发现这是一间花店。 里面空无一人,根本就没有我要找的人。 但是,里面的香味实在是太诱人了,我忍不住的想要走进去。里面摆着各种各样的花朵,翠色欲滴,香气扑鼻。很多花,是我叫不出名字的,盛开的非常的美丽。 “小姑娘,你是在找我吗?”就在我看的入迷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冰凉的声音。 我连忙回头,正是我之前在外面看到的那个熟悉的身影。她穿着一件青黑色的盘龙夔纹寿衣,脚上蹬着黑布面的布鞋,灰白色的头发盘起来,斜插了一支白玉色的发簪,是奶奶去世的时候的打扮。那件青黑色的寿衣,是我亲手给她换上的。 我朝着她“噗通”一声的跪了下去,我嘴巴里面含着小铃铛,只能含含糊糊的喊着“奶奶……奶奶……”,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我还能在这个地方看到奶奶。 但是,奶奶依旧是一脸冷漠的看着我,脸上陌生的眼神是我没见过的。我急的一把将嘴里的小铃铛给吐了到了手上,“奶奶,我是绣绣啊,你不认识我了,我是你的孙女啊!” 我一说完话,我就感觉到外面的气氛有些不多了。奶奶的脸色一变,快速的走到门口,把门关了起来,回来的时候顺手在旁边的花瓶里面拔出了一朵花。 我还没看清楚是什么花,奶奶就把整朵花摘下来,跟当初陆濂把小铃铛塞到我嘴里一样,一把将整朵花塞到了我的嘴里。 然后拉着我的手,就往花店的后面走去。后面应该是花店的后院,跟古时候的四方院一样,中间种着一棵树。明明只是隔着一道门,这里却安静了很多,就像是突然与世隔绝了一样。 “奶奶”松开了我的手,一只手指向后门:“从那里出去,从那里来,就到哪里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连忙抓住她的手:“奶奶,我是绣绣啊,你不认识我了嘛?” “奶奶”叹了一口气:“就算是我相信你是我孙女,也没有用,我现在已经是死人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你应该回到你自己的地方去。” 我含着泪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人影,瞬间泪如雨下,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走了又不甘心,不走又觉得理由。 这时,后院的门突然被人撞开,是陆濂。应该是因为我说话了,他循着气息找到了我。 看到我安然无恙,他才松了一口气,当他看到站在我面前的人的时候,也是一愣,立刻走到我身边,把我护在了身后,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的盯着眼前的人。 我从陆濂的身后探出头来,很好奇,陆濂为什么会这么紧张。陆濂感受到我的动作,侧过头来,气呼呼的瞪了我一眼,“把我给你铃铛吃回去!” 我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上的动作已经比我的脑子还要快,立刻就把手里的小铃铛塞回到嘴巴里面。 刚放进嘴里,才发现嘴巴里面还有“奶奶”之前塞给我的花朵。我把嘴巴里面的花朵吐了出来,然后把陆濂的小铃铛塞了回去。 陆濂拿起我吐出来的花朵,脸上神色大变,立刻变得愤怒了起来。 等我再抬起头看向“奶奶”的时候,发现她的模样已经完全变了,不再是“奶奶”的样子,而是变成了一个很年轻貌美的女人。 穿着一件红色的旗袍,上面用五彩金线绣着大朵大朵的牡丹,我只要看一眼就知道这不是凡品。 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艳丽的红唇,细长的桃花眼,此时正风情万种的看着陆濂。 我已经没有办法怎么形容我现在的心情了,我刚刚看到的明明就是我的奶奶,为什么现在就变成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 女人风情万种的指着我,对着陆濂说:“陆少,这就是你找的……嗯?容器?”她好像一时间没想到形容词,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出“容器”这两个字。 当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陆濂的脸已经臭到不能再臭了,立刻拽着我的手往后门走去。 “小姑娘,我知道你要找的人在哪里,你有没有兴趣听一下?” 我立刻顿住了脚步,陆濂拽了我一下,我没有动。 身后的女人发出摄人心魂的笑声,“你有没有兴趣知道,为什么我要叫你容器?看来,陆少,或者你奶奶,什么事情都没有告诉过你啊!” “程愫,你够了!”陆濂突然发火,打断了女人的话,脸上几乎是暴走般的恼怒,“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插手!” 说完,陆濂用力的拽着我的手,硬是把我拉出了那间后院。 一路上,我跟陆濂都没有说话,这个时候,我们已经远离了鬼市了,往村落的深处走去。这里,已经没有鬼市那么热闹了,只是偶尔能看到有几个魂魄从我们的身边缓慢的飘过去。 陆濂的脸上写着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连那些恶鬼看到了,都要退避三舍。 七弯八绕之后,陆濂在一间已经破的不能再破的木屋前面停下来了,这一间木屋跟旁边的建筑物都差不多,并没有什么区别。 陆濂一脚把已经摇摇欲坠的木门给一脚踢开了,木门倒下的时候,带起了满目的灰尘,顿时迷了我的眼睛。 我揉了揉被灰尘迷出了眼泪的眼睛,等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陆濂已经放开了我的手,走了进去了。 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拿出来一个铃铛,比他给我的铃铛要大一些,他摇了摇铃铛,屋子里面顿时发出一阵惨叫声。 声音非常的凄厉,传到耳朵里面很刺耳。 我捂住了耳朵,走到陆濂的身边。本来昏暗的屋子里面,开始亮起了一些的微光,慢慢的照亮了整个屋子。 屋子里面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屋子是两层的,只有旁边的一面墙上有一个破楼梯。 灯光亮起来的同时,我看到一个女人,以一种很奇怪的姿势,从楼梯上面爬了下来。我透过镂空的楼梯柱子,看到这个人,竟然就是二妮。 我没有想到,二妮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的身体已经完全扭曲,以一种我完全想象不到的姿势从楼梯上面手脚并用的爬下来。她张着血盆大口,嘴巴里面还有血留下来。 我觉得恶心的同时,还有对二妮的同情。 “你已经破坏了饿鬼道的规则了,你现在就把王海峰的魂魄给放了,我可以考虑让你继续呆在这里,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陆濂冷冷的说道。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陆濂这个样子,忍不住有点看呆了。 “如果我不放呢?” “那我,就只好让你灰飞烟灭了!” 0028 灰飞烟灭 听完陆濂的话,二妮丝毫没有动容,依旧是张着血盆大口看着我们:“我不会放过他的,我也不会让你们走出这个大门。”说完,二妮快速的朝着我们飞扑过来。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啦!”陆濂冷言说道。 顿时,我就感到了一股腥臭的血气朝着我扑了过来,浓重到令人恶心。陆濂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把我推开到了一旁,祭出血剑。 原来,这就是陆濂的武器。我只在石壁那里的时候看见过一次,后来也不知道陆濂收到哪里去了。 这会儿我才看清楚,原来陆濂把它缩小了,放在口袋里面。 二妮的五指成爪,朝着陆濂的脸就抓过去,但是,却被血剑挡了一下,顿时就被弹飞了出去。整个人都被弹到了墙壁上,深深的嵌了进去,灰白色的墙壁上顿时就印出了一个血状的人影。 二妮费力的从墙缝里面爬出来,看到二妮的这个样子,我倒是想起一句话,把你拍到墙缝里面,抠都抠不下来。 陆濂的这个举动算是彻底的激怒了二妮,她从墙缝里面爬出来,扭动着本来就扭曲到畸形的身体。 然后,我就亲眼看着二妮的身体又开始扭曲,从胳膊下面和肚子里面各长出了两双手,整个人就像是一只蜘蛛一样。 看到二妮这个样子,我又想起了那些在石壁悬崖前面攻击我的小孩子,他们的身体都扭曲的差不多,难道这里的恶鬼都是这样的造型? 陆濂转过头对我说:“闭上眼睛!” 这一次,我不敢不听话,因为陆濂说这句话,就意味着等一下发生的事情,应该是我不能接受的,就像是在船上的时候一样。 我听话的闭上了眼睛,找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墙角蹲下,顺便捂住了眼睛。因为,二妮发出来的声音实在是太刺耳了。 可是,就算是我捂住了耳朵,那凄厉悲惨的声音,还是清晰的传入我的耳中。 我的脑子里面突然窜出来一句话,陆濂说,他要二妮的魂魄灰飞烟灭。 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不可以,二妮虽然可恶,拘走了王海峰的生魂。但是,这不是她的本意,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她的父母。 我睁开眼睛往陆濂那里看去,二妮的魂魄已经快被打散了,身上多出来的手已经被陆濂砍下来了。此时,正喘着粗气,怨恨的看着陆濂。 但是,她已经被陆濂困住了,根本就动不了。陆濂举着血剑,正打算劈向二妮剩下的魂魄。 “陆濂,不要!”我连忙出口阻止。我虽然没见过陆濂血剑的威力,但是,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陆濂这一剑劈下去,二妮的魂魄肯定要灰飞烟灭的。 陆濂停下动作,疑惑的侧头看了我一眼。就在这个空档,二妮张嘴就朝着陆濂扑过去。用仅剩下的两只手抱住陆濂的胸,歪着头,张嘴就咬。 眼看着二妮尖利的牙齿就要咬上陆濂的脖子了,她的身后突然红光一现,二妮突然痛苦的嘶叫了起来。 我痛苦的捂住耳朵,但是,那声音就像是一把利刃一样,不断的刺激着我的耳朵,以至于我的耳朵都几乎要聋了。 等了好一会儿,嘶叫声突然戛然而止,周围又恢复了平静。我睁开眼睛,周围已经恢复了黑暗,只有陆濂手里的血剑散发着微红的光。 我看不清陆濂的脸,他的手抚摸着手里的剑,然后,我看着他手里的剑慢慢的缩小,后来,只变成了手指大小,被他收在了口袋里面。 我喉咙口一酸,几乎要吐出来,再不理会陆濂,冲出大门,扶着墙壁在一旁干呕了起来,连着陆濂给我的小铃铛都吐了出来。 虽然并没有吐出什么,只是一些酸水,但是,看到那个小铃铛安安静静的躺在酸水里面,我就再也没有勇气把它捡回来了。 过了一会儿,身后有一股气息接近,陆濂蹲下来,拍了拍我的背。 我擦了擦嘴角的酸水:“王海峰的魂魄怎么样了?” “我已经找到了,但是,状态不太好,魂魄虽然没有受太大的伤,可是似乎被吓的不轻。现在已经没有时间了,只能先把他放回到他自己的身体上再看。” 听到王海峰的魂魄没事,我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但是,一想到二妮的魂魄是在我面前魂飞魄散的,我就无法接受。 陆濂似乎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拉着我的手臂,让我站起来:“叶绣,有些话,我只会说一次。你知道,我明知道会有危险,为什么会带你来嘛?” 我摇了摇头。 “那我先问你,那个女人跟你说了什么?” 我又摇了摇头,“她什么都没有跟我说!” 陆濂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不相信,“我这次带你来,就是为了让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我知道,你不信任我,但是,你要相信你奶奶,她不会害你。” 我忍着了眼泪,但是刚刚吐了酸水,嗓子有些哑,“那你为什么不放过二妮,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不是她的错,如果,不是她那自私的父母,她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为什么不放过她。” “叶绣,我是阴差,阴间有阴间的规矩,她破坏了规矩,就要接受惩罚,如果我放过她,等待她的,将会是更残忍的刑罚。” 陆濂是难得的认真,我也不是不能理解陆濂,我知道他有他的难处,但是,我就是接受不了。 还有,他为什么那么忌惮那个女人?就算我知道了陆濂现在是干什么的,但是,我发现我好想陷入了一个更深的谜团里面。 为什么那个女人管我叫容器? 见我发呆,陆濂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你累了,我们回去吧。” 陆濂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突然觉得我真的困了,眼睛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一觉,我睡的并不好,一直在做噩梦,我梦到了奶奶,她站在一片大火中,慈祥的看着我。 一会儿,又出现了那个在鬼市里面看到的女人,她遥遥的看着我,面上笑着,嘴巴一张一合的。 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发现她说的是“容器”两个字。 我立刻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大亮了,热辣的阳光照射在我的床铺上。 怪不得睡梦中总觉得有火在烧我一样,原来是太阳已经升这么高了。 看着熟悉的房间,脑子里面还是混混沌沌的,一时间想不起来,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看向床头柜,那条熟悉的小红鱼还在鱼缸里面愉快的游来游去,梦里的一幕幕又浮现在我的眼前,那个女人说我是陆濂的容器,究竟是什么意思? 在我出神的时候,楼下有人敲门,我从窗户往下面一下,竟然是铁叔。 我立刻往楼下跑去,一打开门,就开始数落:“谁叫你出院的,今天不是还要做检查嘛?” 铁叔并没有恼怒,瞪了我一眼:“还今天,你都睡了两天了,医生说我没什么事,我就出院了。倒是你,担心死我了。” 我愣愣的看向铁叔,原来我已经睡了这么久了。 铁叔拍了拍我的肩膀,从随身的布袋子拿出一样东西:“你奶奶的牌位,我已经做好了,比原先的好。但是,要不要再送回祖宅,你自己看着办。我总觉得,那次牌位碎了,不是个好兆头,说不定,是你奶奶在暗示你什么。” 我抱着奶奶的牌位,有些发呆,铁叔说的,我也不是没有考虑过。但是,我正想借着给奶奶送牌位的机会,回祖宅看一下。 我总觉得,这一切都是从叶家的祖宅开始的,我必须要回去看一下,才能找到这一切的源头。 “奶奶的牌位,当然要送回到祖宅去,总不能让她老人家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个绣坊里。”我坚定的对铁叔说。 铁叔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并没有阻止我,只是约定了时间,要陪着我一起送奶奶的牌位回祖宅。 铁叔走后,我收拾了一下出门。铁叔说,离我们去下面的时间已经过去两天呢,那么,王海峰的魂魄已经回去了。 之前,陆濂说王海峰的魂魄有些不太好,我有点担心,所以觉得去王家看一下。 我到王家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大门口挂着两盏白色的灯笼,门口粘着白底黑字的挽联,有悲伤的哀乐从里面传出来。 我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难道…… 我飞快的跑进门,院子里面摆着祭桌,中间放着一口大红棺材,桌子上的照片是二妮的。而二妮的弟弟此时正好好的跪在二妮的牌位面前,给二妮烧纸钱。 看到王海峰没事,我也算是松了一口气,他的命是二妮用命换来的,二妮已经没了,我更加不希望他有事。 我给二妮上了一柱香,回到村里的时候,心里有点堵,正想着找铁叔谈谈心的时候,发现铁叔家门口又跪了一个人。 不过,这回跪在铁叔门口的人竟然是乔森。 乔森一看到我,就拉着我的衣袖不松开:“叶绣,你来了,你帮我跟铁师父说说,我想让他收我当徒弟。” 0029 倒霉徒弟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乔森,要不是乔森的眼神实在是太真挚了,我都怀疑是不是我的耳朵听错了。于是,我又不确定似的问了一遍:“你刚刚说,你想干什么?” 乔森满脸殷切的看着我,眼睛亮汪汪的:“绣绣,铁师傅对你这么好,你跟他说,他肯定会答应的,我想拜师,我想当驱魔人。” 我一脸怀疑的看着乔森,“你不是说,你爷爷是中国有名的阴阳师吗?为什么还要拜铁叔当师父,回去直接拜你爷爷不是更方便嘛。” 乔森见我旧事重提,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脸上微微潮红了起来,“我骗你的,我爷爷就是一个神棍,就知道书本上的事,哪像铁师父,是有真本事的,那天晚上,要不是铁师父,说不定,今天你就要给我送丧了……” 乔森的话还没说完,我就一巴掌拍在他的脑门上,制止了他接下去说,“呸呸呸,童言无忌,好好的,说什么死不死的。” 这时,乔森突然冲着我使了一个眼色,使劲儿的眨了眨眼睛。我一时间没看出来,等我再回过头的时候,发现铁叔家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铁叔一脸不悦的站在门口,看着我们两个。 我立刻把衣袖从乔森的手里抽了出来,跟他划清界限,万一铁叔误会我是个说客,连我一起数落怎么办。 铁叔在镇湖,算是有名的倔脾气,他是木匠,有一身的好手艺,但是,这么多年来,不知道有多少人来找铁叔拜师,他愣是没有同意。他说,他木匠的这门手艺,没有人学得会。 更何况,乔森是来跟铁叔学阴阳术的,铁叔没有用扫把把他轰出去,已经是他的运气好了。 我也在心里打鼓,要是铁叔真的要用扫把把乔森轰出去,我要不要劝一下。现在天色还早,闹的太大了,街坊领居看到了,影响太不好了。 铁叔深深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乔森,眼睛里面有我看不懂的意味深长,乔森被他看的不好意思,低下了头,也不敢说话。 然后铁叔转过头看我,“你去过王家了?” 我点了点头,刚想问铁叔是怎么知道的,突然侧头看到自己的手臂上缠着一根白色的毛线。这是我去二妮家的时候,二妮的爸爸给我系上的,算是对二妮的悼念,出来的时候,我也没有把它摘掉。 我知道,铁叔是想问王海峰的情况,还没等铁叔问我,我就说了:“我看过王海峰了,感觉跟以差不多,没什么情况。” 铁叔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似自言自语的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虽然打死人却是可恶,王家也算是得到教训了,只是可怜了那姑娘。” 说到二妮,我的心情也很难过。不过,乔森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哭丧着脸,估计是跪的太久了,膝盖有些疼了。 “你们跟我进来吧!”这会儿,铁叔终于松口了,说完,就背着手,转过身进了屋子。 我正准备进门的时候,乔森也从地上站了起来,我这才反应过来,铁叔说的是“你们”,而不是“你”。 我狐疑的看向乔森,怎么看他都不像是一个有恒心的人,难不成铁叔真的想收这半个洋人当徒弟。 铁叔的家我不是第一次来了,但是,我却是第一次来铁叔的后院。 铁叔家的后院跟普通人家的院子差不多,左右两边都是住房,只是铁叔家小了许多。正对面,供着一座小的祠堂,里面就供奉着一座牌位。 祠堂里面很干净,供桌上面香火缭绕,看样子,铁叔是很虔诚的供奉着这座牌位的。但是,令我惊讶的是,看着牌位的颜色,已经有些年头了,但是这却是一座空牌位,上面没有名字,只有年月留下来的斑驳的痕迹。 我把目光转向铁叔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一旁的案桌上,划了一根火柴,把旁边一根只有半寸长的蜡烛点燃了。 然后从旁边的盒子里面,拈出了一支香,放在蜡烛上面烧起来,等到白烟冒出来之后,又走回到了供桌前。双手拿着香,举过头顶,恭恭敬敬的跪在了蒲团上面,对着那个空的牌位磕了三个头。然后,站起来,把香插在了牌位前的香炉上面。 我跟乔森站在铁叔的后面,我从小就跟铁叔在一起,却从来没见过他这么落寞的神情,牌位上面没有名字,那么铁叔供奉的到底是谁?难道是他的父母? “乔森,你过来!”铁叔收起脸上的神情,严肃的对乔森说道。 乔森也难得的收起了脸上嬉笑的神情,郑重的走到铁叔的旁边,认真的跪在蒲团之上。 “我可以收你为徒,但是,你必须答应我几件事情。” 乔森惊喜的点了点头:“师父,你说!我一定答应你。”乔森说的很郑重,连那个美国口音都听不出来了。 “第一,不得害人。第二,不得以此谋财。第三,以一年为期,保护叶绣周全。”我一愣,难以置信的看向铁叔,前面三点,我倒是可以理解,这第三点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保护我?难道铁叔也知道我身上的诅咒? 乔森同样也是愣了一下,转过头看了我一眼,但是没有想太多,对着铁叔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跪在蒲团上面朝着那个牌位磕了三个头,“我一定会做到的!” 乔森磕完头之后,铁叔就让他先走了,明天来正式拜师。乔森走了之后,小祠堂里面就只剩下我跟铁叔两个人。 “绣,你也来上一柱香!”铁叔对我说道。 我应了一声,走到案桌旁边烧了一支香,然后学着铁叔的样子,跪到了蒲团上面,对着那个空的牌位,连磕了三个头。然后从蒲团上站起来,把手里的香插到香炉里面。 我走回到铁叔的身边,就听到他又对我说了一句“跪下”。我依言跪下。 “绣,你也要答应叔一件事。” “叔,你说,我一定答应。” “乔森跟着我学阴阳术,你也跟在旁边一起学,我刚刚跟乔森说的头两点,你也要答应我。” 我跪在蒲团上面,仰着头看向铁叔,他的眼神里面不仅仅是落寞还有一丝的悲凉。 “叔,我答应你!”我对着牌位郑重的磕了一个头,答应了铁叔,虽然我不知道铁叔为什么突然要我跟他学阴阳术。 但是,我觉着,这也不是一件坏事。最近,出现在我身边的事情都是那么的诡异。之前都是陆濂保护我,再加上运气好,要是哪一天,陆濂没有办法来救我怎么办。 “绣绣,我曾经答应过你的奶奶,要护你周全。陆家那小子,我知道他是什么来头,可是我不放心他,我总觉得他别有居心。乔森那孩子,根骨不错,我看着心眼不坏,我没有别人可以嘱托,只能拜托他了。” “我算过乔森的八字,八字纯阳,不容易招鬼,虽然不是学阴阳术的上等人,但是,有他在你身边,我放心。这也是上次,我为什么同意你把他带上。” 我默默的听着,心里却有一种很不详的预感,铁叔这个样子,怎么像是在交代遗言一样的。 说完之后,铁叔的心情突然放松了很多,把我从蒲团上面拉了起来。又接着说:“看来我是真的老了,越来越不中用,你看,我连最简单的毛僵尸都对付不了,差点把你们两个人的小命都交代在那里了。要是真这样,我怎么对你奶奶交代。” 我默默的流泪,铁叔口口声声说对不起奶奶,但是,我觉得我最对不起的就是铁叔。我总觉得他是为了我才收徒的。 铁叔似乎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拍了拍我的脑袋:“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我收徒也是有私心的。你们跪的那座牌位,就是我师父的。” 一说到师父,铁叔的神情又落寞了起来,“我们这一行,得罪了太多的东西,死后不能土葬,只能火葬,到头来,尸骨无存不算,连个牌位和祭拜的地方都没有。我师父也是年近五十才收了我当徒弟,为的就是死后有个烧香火的人。” “所以,我从来没断过师父的香火,我从小没爹没妈,是师父把我拉扯大的。死后没人供奉,在下面会过的很不好,他的生活已经太悲惨了,不能到了下面还受苦。” 我哭着拽着铁叔的衣袖,“你不会死的,我会好好照顾你,让你怡享天年的。” 铁叔摸了摸我的头顶,“傻孩子,人哪有不死的。我现在还收了徒弟,比我师父幸运多了。” 从铁叔家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擦黑了,我出去的时候,竟然发现乔森还站在门外。 他好像没有留意到我已经站在他身后了,兀自的在发呆,我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却把他吓了一大跳。 我问他,“你在这里干什么呢,铁叔不是叫你明天再来嘛?” 乔森很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来的时候,钱包被人偷了,住不了酒店了,我想今天晚上去你家挤挤,不然,你忍心我睡在马路上嘛?” 我冷着眼看了一眼乔森,“我忍心!”然后,扭头就走。 乔森连忙来拉住我的衣服:“师父让我保护你的,但是,在保护你之前,你是不是应该先保护我不要冻死啊?” 我无语的看天,铁叔这是找的什么倒霉徒弟? 0030 狭路相逢 我气呼呼的往家里走去,乔森好像觉得我已经同意了一样,亦步亦趋的跟在我的身后。我很无语,难道在资本主义国家成长起来的孩子,都这么厚脸皮嘛? 还好,最近镇子上不是很太平,天一擦黑,各家各户就开始闭门不出,倒是没什么人看到我跟乔森走在一起,不然,我明天又要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了。简直比汪峰上头条还要风光。 “咕咕咕……”周围太安静了,只有我跟乔森一前一后的脚步声,以至于我肚子的叫声更加的清晰了。 我这才想起来,我已经一天没有吃饭了,但是,在乔森的面前,实在是太丢人了。我低下头,红了脸,快步的朝着家走去。 我甚至听到了乔森轻轻的笑声,我恼怒的转身:“你再笑一下,我保证你今天晚上就真的要睡马路了!” 乔森收敛了笑容快步的走到我的身边:“我会做法餐,意式甜品,中餐我也会,我妈妈是四川人,我的拿手菜是麻婆豆腐,你想吃什么?” 我脸红的快要钻到地底下去了,但是,不可否认,乔森已经成功的勾起了我的食欲了,我虽然是江南人,但是,我超级喜欢吃川菜的。 可是,快要到绣坊的时候,我居然在罗家的门口看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身影。 我立刻丢下了乔森,快步的走到罗家门口,把快要进门的那个人一把抓住了。他好像没有防备,被我抓到后衣领的时候,一个踉跄,差点从楼梯上摔下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然后,从门里面闪出罗韧莫名其妙的脸。 “嗨,莽撞的小姑娘,我们又见面了!”他还记得我,没有恼怒我把他从楼梯上拽下来,反而冲着我灿烂一笑的打招呼。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但是,看到他的笑容,真的是很欠揍。 我伸手抓住他的衣领,“你知道那个花圃,那么你肯定知道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呢?” 他笑了笑,摊开双手:“小姑娘,你这个样子,不像是要求我告诉你的样子!果然是个莽撞的小姑娘。” 罗韧立刻从门口跑出来,握住我的手腕:“绣绣,这是我请来的客人,不可以对他无理。” 我松开了手,乔森也从后面跑了上来,紧张的问我:“你有没有受伤?” 我摇了摇头,愤怒的看向罗韧身边的那个人,如果不是这个人把我指向那个花店,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 他无奈的冲着罗韧耸了耸肩膀,“你的小朋友好像对我有什么误会?” 然后,他冲着我挥了挥手,“你好,我是罗韧的朋友,我就洛阳,就是河南的那个洛阳。” 我对他的自我介绍不置可否,罗韧站在旁边有点尴尬,问我:“绣绣,到底怎么了?你认识洛阳嘛?” “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嘛?”我指着洛阳对罗韧说。我跟陆濂去的那个地方是鬼市,我可以肯定,这个洛阳绝对不是普通人。 罗韧有些伤心,“我知道,我是请洛阳来帮忙的,淼淼的情况……不太好。” 我还没听罗韧说完,我就拉着乔森转身就走了,既然罗韧知道,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至于洛阳,只要他还在罗家,总会有机会见到的。 乔森对于我的反应有点莫名其妙,回到家之后,他真的给我做了一顿很丰盛的川菜。看着一桌子热腾腾的菜,我鼻尖有点酸酸的。自从奶奶去世之后,我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的吃过一顿菜了。 只是,厨房里面的菜不多,乔森的手艺有限,只是做了一个他最拿手的麻婆豆腐,一个鱼香肉丝,一个酸辣土豆丝。 然后,乔森成功的用这一顿饭说服了我,让我把他留下来了。 还好,在绣坊的旁边,还有一个空房间在,住在那里,就算被邻居知道了,也没什么。 早上起来的时候,桌子上放着一张纸条,是乔森留下来的,他告诉我,他已经去铁叔家了,今天要进行拜师礼,饭已经帮我做好了,在厨房的蒸锅上面。 我走到厨房,果然透过蒸锅的玻璃锅盖可以看到里面蒸着几个白胖白胖的大包子。看到这么可人的包子,我一下子就忘记了乔森是怎么进来的这个很严重的事情。 吃完早饭之后,我收拾了一下,往罗家走去。看昨天铁叔的口气,今天的拜师应该不是那么容易吧,我正好有时间可以去罗家看看。 罗家大门紧闭,我敲了敲门,出来开门的是罗家的老管家。他看到我的时候,神情有些犹豫,但是,他想了一会儿之后,还是把我放了进去。 罗家的管家姓杨,我们从小叫他杨伯,他在罗家当了一辈子的管家了。 “杨伯,罗淼怎么了?”我问他。 “绣绣,你好久没来了,是吧?”杨伯没有直接回答我。 我点了点头,杨伯叹了一口气:“我一直以为,你长大以后,会嫁给少爷,成为我们罗家的少奶奶,毕竟少爷那么喜欢你。” 我有点懵,一下子愣在了原地,这是第一次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说,罗韧喜欢我。 “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了?”杨伯尴尬的一笑。 说着话的时候,已经走到大堂门口了,我看到罗韧和他那个叫洛阳的朋友在吃早饭。只是,两个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好,只有洛阳看到我进来的时候,抬头冲着我笑了笑。 罗韧把自己面前的盘子推到我面前:“吃早饭了嘛,一起吃一点吧。” 我看大洛阳前面的盘子已经空了,但是罗韧面前的盘子还是满满的,没吃多少,看来胃口不太好。 我把盘子重新推回到罗韧的面前:“我吃过了,我是来看看淼淼的。” 罗韧点了点头,让洛阳继续吃,然后带着我上楼了。罗淼确实跟罗韧说的一样,不太好。罗韧说,从那天我从教堂墓地把罗淼背回来之后,罗淼就一直再睡,没有醒过。后来,人越来越消瘦,罗韧没办法,就只好每天给她挂营养针,吊着罗淼的命。 我记得罗淼的脸本来是有点婴儿肥的,看起来胖胖的,很可爱。但是,现在已经瘦的凹陷进去了,一点都看不出本来的样子。 看到罗淼这个样子,我想起了当初王海峰的样子,我对罗韧说:“让铁叔来看看,说不定能看出来。” 谁知道,罗韧摇了摇头,“洛阳世代都是阴阳师,他说,淼淼本来就少了一魂半魄,活不过二十岁,她现在变成这个样子,这是一部分的原因,还有一部分的原因是有人吸食了她的阳气。” 我当时脑子里面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沈知寒。 “那,有没有办法救她?” “有我洛大仙在,当然有办法,只不过,太过凶险,罗韧不同意。”这时,洛阳已经吃好了,上楼来的时候刚好听到了我们的讲话。 “什么办法?”我问。 “你不是去过鬼市嘛,就是你问的那个女人,要从她的花店里面买一种花,能补罗淼的阳气,还能帮她续命。” 我皱了皱眉头,又是那个女人,陆濂看上去对那个女人也颇为忌惮,她到底什么人? “会有什么危险?” 洛阳耸了耸肩膀:“那是个很邪恶的女人,买她的花,就要答应她的条件。” 我见过那个女人的,看脸就知道是个尖酸刻薄的女人,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而且,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她的时候,会把她认成我的奶奶。 “对了,我还忘记说了,她只跟女人做交易。你也知道,不是什么人都能进鬼市的,所以……”洛阳说到这里突然停顿了一下,“我向罗韧推荐了你。” “绣绣,这是洛阳的提议,我并没有答应。”罗韧急忙向我解释。 我看向罗韧:“我知道,我听的很清楚,你没有同意。不过,我同意了,我愿意去。” 罗韧难以置信的看着我,“绣绣,你不用这样的,那花也不能永远帮淼淼续命,洛阳说了,最多只能帮淼淼续到二十五岁。反正淼淼都是要死的,万一那个女人……” “我不是为了你,也不是为了罗淼,我是为了我自己。”我打断了罗韧的话。这个是实话,我之所以同意洛阳的提议,我是有私心的,那个女人,可能是我所知道的,这世上除了陆濂和奶奶之外,唯一知道我跟陆濂之间的秘密的人。 我迫切的需要再见她一面,陆濂不可能带我再下去一次,而这次是个好机会。 洛阳朝着爽朗的一笑:“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你放心,我会陪你一起下去,尽最大的可能保护你的周全。” 从罗家出来的时候,我还心有余悸,我现在才开始有点后怕,那个地方,我真的要再下去一次嘛? 0031 再入鬼市 我跟洛阳约的是晚上十一点的时候,在罗家的门口碰面,碰面之后,我发现,队伍实在是有些庞大。 本来说好了的,只是我跟洛阳两个人下去,但是,晚上吃饭的时候,我不小心说漏了嘴,乔森一定要跟我一起去。 至于洛阳,他的身边跟着罗韧。 我悄悄的跟洛阳说,“这么多人,是不是太引人注目了,我们去的地方可是鬼市,不是小街小摊的。” 洛阳冲着我眨了眨眼睛,“放心吧,有本大仙在,不会有事的。” 我狐疑的看向洛阳,有点不放心,这一下子带这么多的活人下去,实在是太冒险了,要是被发现了,洛阳怎么可能照顾到我们这么多人。 这下子,我有点后悔了,我对洛阳不了解,怎么就这么轻易的就相信他了,万一他把我们带下去了,不把我们送回来怎么办。 但是,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只能硬着头皮了,走一步算一步吧。就在我发呆的时候,洛阳好像跟他们达成了某种共识一样,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三个人都一脸疑惑的看着我。 罗韧不知道从谁家借了一辆大众,我们都不会开车,就只有乔森会开,但是,他拿的是美国驾照。罗韧说,我们要去的地方挺偏僻的,除了有点远,倒是没什么特殊的路况,我才战战兢兢的上了乔森的车。 开头的时候,我还有点担心,但是,乔森熟悉了一下车子之后,开的倒还稳当,我也稍稍的放下心了。 我问洛阳:“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去南山公墓!”回答我的不是洛阳,是一上车就开始沉默的罗韧。 我心里小小的咯噔了一下,每个地方都有那么几处闹鬼的地方,而这南山公墓就是镇湖闹鬼传说最凶猛的地方。 所以,那里现在应该算是处在半废弃的状态。只有旧墓,再也没新墓增加。清明的时候,还会有人回去祭拜。 等我们到南山公墓的时候,已经快半夜十二点了,入口的地方有一个小房子,是以前守墓人住的。现在已经空了,门已经坏了,里面成了老鼠窝。 我把手电筒往里面一照,那些老鼠也不怕人,全部探着头,好奇的看着我们。小小的眼睛在手电筒的照射下反射出绿色的光,它们没吓一跳,倒是把我吓了一大跳。 进了墓园,这里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凄凉。因为没有修缮,很多墓碑都倒了,也有一些墓碑,连上面的字都已经看不清楚了。 洛阳率先进了墓园,把我们三个留在外面,这会儿,我才有功夫问乔森:“今天的拜师怎么样了?” 我不提还好,我一提,乔森哭丧了脸,只不过装出了随意的样子:“不是很顺利,不过也快了。” 铁叔的脾气我是知道的,虽然他答应了要收乔森为徒,但是,我想象,这个拜师仪式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既然乔森不愿意说,我也就不问了。 罗韧一直很沉默,我在跟乔森说话的时候,他也没有插嘴。我总觉得今天的罗韧很奇怪,但是又说不上来。 我跟乔森有的没的说话的时候,洛阳已经下来了,“好了,我们可以上去了,我在上面布了结界。虽然这个地方应该没什么来,还是要注意一点,别让别人靠近。不然,我跟绣绣就回不来了。” 我没注意到别的,就注意到洛阳对我称呼,我跟他很熟吗?就叫我绣绣了? 乔森也注意到了,小声的嘟囔了一下:“绣绣绣绣的叫的这么亲热,很熟吗?”只是,也就我听到了,洛阳拉着罗韧在说话,并没有注意。 我转过头问乔森:“洛阳还给了你们别的任务嘛?” 乔森用下巴指了指罗韧,“不是给我的任务,是给罗韧的任务,叫他挖什么阴土的,我只要守在结界的外面就可以了。” 我并不知道阴土是什么东西,既然是洛阳叫罗韧弄的,应该是要用的东西,就没有留意。 等洛阳和罗韧回来,我们就正式准备下去了。 说实话,这一次,比上次跟陆濂一起下去的时候还要紧张。我总结了一下,这应该是源于我对洛阳的不信任。 在进入结界的瞬间,罗韧一下子抓住了我的手:“绣绣,如果那个女人提了什么过分的要求,千万不要答应她。” 我看着罗韧,微霜的心突然有些融化,我朝着罗韧点了点头,就头也不回的跟着洛阳进了结界。头似乎撞到了类似薄膜一样的东西,等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就已经不是墓地了,而是一片的黑暗。 我疑惑的转过头看向洛阳,洛阳朝着我轻声的“嘘”了一声,然后抓起我的手就冲入了黑暗里面。 我什么都看不见,所以只能任由洛阳抓着我的手。 黑暗中,我感觉到我们似乎上了一个坡,等我们再下坡的时候,我就看到了那一个熟悉的村落,和那一条熟悉的灯光。 我转头看向身后,什么都看不到了,只能看到一片黑暗。我深吸了一口气,事到如今了,我也只能选择相信洛阳。 洛阳小心的拉着我下坡,我有点奇怪,为什么洛阳开个结界,我们就到这里。那么,为什么我跟陆濂之前要那么辛苦?说翻山越岭都不为过,难道,陆濂的道行没有洛阳高?不能吧。 这时候,我才想起来,我好像很久都没有看到陆濂了。我们之间好像有一种难得的默契一样,就是我不去找他,他也不来找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失落。 我承认,我之前是刻意的逃避着去找他,再加上,也没有什么事。但是,现在,我竟然有点想念了。 这时候,洛阳突然往下跳了一下,才把我拉回了神,我差点一个踉跄就摔下去,还好洛阳眼疾手快,捞了我一下,才不至于摔的太难看。 洛阳很无奈的冲着我笑了笑,我知道现在已经进入了鬼市的地界了,不能随便说话,所以抱歉的对着洛阳笑了笑。 鬼市跟我上次来的时候一样,异常的热闹,上次没有仔细看。这会儿,我才一边走,一边往周围的小摊上瞅。 真的像陆濂说的那样,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在鬼市找不到的。 除了死物,甚至还有卖活物的。我在一个小摊上,还看到有卖猴子的,那只小猴子只有一只手那么大,通体雪白,在笼子里面上蹿下跳的,非常的可爱。 走了大半条街,我们才走到之前我进去过的那间花店。就在我们要进去的时候,里面突然走出来一个人。他没有看清楚,我也来不及避开,我们两个人就结结实实的撞上了。 这次,我算是反应比较快的,在还没惊呼之前,先捂住了嘴巴。 他的去势比较大,所以,就算是撞上了,也是我比较吃亏。所以,我只看到他踉跄了一下,就站稳了,我就比较不幸,被他差点撞到了台阶下面。 我站稳之后,我不悦的抬头,等我看到他的脸的时候,就被吓住了。倒不是她长得又多么的可怕,只是她一看上去就是个死人,浑身死气沉沉的。明明是她撞了我,她却用一种很怨气的眼神看着我。 我朝着洛阳的身边躲了一下,把台阶让给了她,然后,她就毫不客气的走了。 我摸了摸被吓到的小心脏,虽然已经提前有心理准备了,但是,一想到她那双闪着仇恨的眼神,我就觉得不寒而栗。 我等着她的背影完全的消失在人群中的时候,才跟着洛阳进了花店。一进门,周身就被浓郁的花香包裹着,洛阳跟我说过,别看这些都是普通的花,但是,它们的功效都是我想象不到的。 那个妖媚的女人就站在一丛鲜花中,那个一个水壶,挑着眉看着我们。 “小姑娘,我知道你会回来的,但是,我没想到……”说着,她又看了看站在我身边的洛阳。也不知道他们两个人认不认识,我看洛阳的神情倒是没有太大的变化。 “说吧,你们来,是有什么事?”妖媚女人放下手里的水壶,走到我们的面前。 我看向洛阳。 “我们要向你买花,能补人阳气的。”洛阳开口说道。 妖媚女人风情万种的笑了笑,“小姑娘,你怎么不跟陆少一起来,要是陆少开口,别说一朵阳花了,就算是要我这个人,我都会给他。” 我皱了皱眉头,心里升起隐隐的不悦,听这个女人的口气,是在跟我挑衅嘛? “你要什么条件,才能把阳花卖给我们?”听洛阳说,这个女人,只跟女人做交易,所以,不等洛阳开口,我就直接问她了。 妖媚女人又是一笑,笑完了之后,立马变了脸,非常严肃的看着我:“如果,我要你的脸,你会给我嘛?” 我惊诧的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我从她的眼神中看出来,她不是在跟我开玩笑的。 洛阳把我往身后一拉:“镜姐,你这样有点过分了!” 他们两个果然是认识的! 0032 陪我一天 洛阳说完之后,妖媚女人的脸一下子就冷下来了,连语气都跟之前不一样了,“觉得我过分了,你们尽可以去找别人,我到要看看,除了我这里,你们还能从哪里找到阳花。” 我注意到洛阳拽着我的手都有些发抖,看来,他是真的生气了。 妖媚女人看着洛阳认真的样子,突然“噗嗤”一声的笑了,那明媚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刚刚要我的脸的人。 她扭着她那水蛇一般的腰,走到洛阳的前面,纤纤玉指抚摸着洛阳的脸。我看着洛阳霎那间就变得铁青的脸,顿时觉得有些报复般的爽快。 “你看姐,现在什么都不缺,女人都羡慕的美貌,数之不尽的财富,我还缺什么,不就却个男人嘛?”妖媚女人说着,就要往洛阳的身上靠去。 我心里开始有了算计,要是妖媚女人说要用洛阳换花,那我要不要答应呢? 洛阳看样子是忍无可忍了,一下子把妖媚女人往旁边推了一下,那女人也不恼,依旧风情万种的看着洛阳。 “你洛少,在阴阳界的名声可是顶好的,只是不知道,床上功夫怎么样?”妖媚女人越说越露骨,我都听着有些红了脸。我看向洛阳的时候,发现他也是难得的红了脸,白皙的脸涨的通红,都快冒烟了。 我倒是蛮喜欢看洛阳这样出糗的样子。 妖媚女人也是点到为止,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扭着腰走到旁边的花瓶前,拈着手指从一大片的花丛中挑了一种花出来。 然后从地上捡了一个很普通的花盆,挖了一点土种上,递到洛阳的面前,洛阳有些懵,愣愣的看着妖媚女人:“我还没有答应呢,我们不会把脸给你的。” 这下子是真的逗乐了妖媚女人,她恼怒的把花盆往洛阳的怀里一塞,嘴巴一噘:“谁要她那张村姑脸,她的脸有我现在这张脸好看吗?” 洛阳皱了皱眉眉头,好像在确认什么似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妖媚女人。半信半疑的抱住了花盆,估计他也很难想象,怎么这么简单就把阳花拿到手了。 洛阳还是不确定的问:“你有什么要求?” 妖媚女人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伸出她的芊芊玉手指着我,“姐已经寂寞太久了,已经几十年没有跟人好好说过话了,只要她留下来陪我一天就可以了。” 洛阳把目光转向了我。 我沉默了一会儿,我看得懂洛阳殷切的眼神,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急切的想要救罗淼。 我也有我自己的思虑,比起要我的脸,她现在只是想让我陪她一天,这个代价无疑比我们原先预计的都还要小。 但是,我一个好端端的活人待在这个下面,风险实在太大了。 我看着妖媚女人点了点头,“我答应你,我可以在下面陪你一天,但是,你也要答应我,只有一天。” 妖媚女人爽朗一笑:“当然!我说一天,就是一天。” 洛阳的面上露出惊喜的神色,又隐隐的有些担心。但是,我已经答应了,他也就什么都没有说。 我让洛阳回去的时候,叮嘱一下铁叔,千万不要跟铁叔说。不然,铁叔那个暴脾气,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洛阳虽然很忧虑,但是他的结界支撑不了太多的时间,他还是带着阳花走了,只是留给我一个担忧的眼神。 洛阳走了之后,妖媚女人就把大门给关了,谢绝见客了,带着我就往后门走去。 洛阳说,这个女人阴险的很,要是放在上面,铁定是个商业女精英,雷厉风行,心狠手辣。 我正发呆呢,妖媚女人突然停了下来,我一个不注意,就撞在了她的背上,那一瞬间的感觉,就像是撞在了一块棉花上一样,非常的柔软。 妖媚女人挑着眉看着我,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我一下,才很不屑的说道:“真不知道陆少看上了你什么,又蠢又土。” 我撇了撇嘴,压下心口的怒火,任由她说,我现在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乖顺一点总没错,万一她一个不高兴,我真的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妖媚女人看我什么反应都没有,大概觉得没趣,气呼呼的又转身往前走,这回我没有马上跟上去。果然,她走了没几步,又停了下来。 “对了,那个洛少好像还忘记了跟你说一件事,那就是鬼市七天才开一次,也就是说,鬼市一天,上面七天。” 我的心里犹如千万只草泥马呼啸而过,洛阳居然套路我! 妖媚女人好像很满意我脸上的表情,竟然哼着小调走了。 我无计可施,只能跟上妖媚女人,她好像真的很久没有跟人说过话了,一路上,基本上都是她在说,我在听。 她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花镜,难怪洛阳叫她镜姐。 “到了。” 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大片的花田,比那个花店里面的要多上好几倍。我之前只顾着听花镜说话,竟然没有发现我们已经穿过了饿鬼村。 花镜指着面前的花田,略带傲娇的看着我,“这是我的花田,那些花都是我亲手种下去的。”说着,花镜就已经跳到花田里面去了。 她种的花都是一片一片的,虽然看上去很杂乱,什么样子的都有,其实每个品种都是很规则的分开的。 花镜带着我穿梭在花田里面,向我介绍着,“我给它们都取了名字的,这是忘忧,吃了能忘记忘记前尘往事,孟婆汤就是用它熬制的,你什么时候要是觉得绝望了,可以来问我要一碗,姐不收你钱。” 我连忙摇了摇手,这个还是留着我死了之后再吃。花镜不以为意,继续往前走去,“这是孽情,专门给负心人吃的,吃了之后穿肠而死,永远无法投胎。” 可能,这就是花镜要把它取名孽情的原因吧。 我问:“这花,有没有买过?” 花镜回过头,用一种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我,之后叹了一口气,“看你的样子,就是没受过情伤的,我跟你说,买这花的人多着呢。不过,吃的人不多,大多人买回去都放在家里当摆设。” 我仔细的看向那花,有点像牡丹花,但是没有牡丹花那么大,味道也不是很浓,很清甜的香味。放在家里,应该也是很赏心悦目的。 花镜似乎对这个花很有感慨,“大概恋人就是这样,在一起的时候,动过千万次要杀你的念头,但是去买刀的路上,看到你最爱吃的零食,当你拿着零食对我笑的时候,我就会忘记,我原来是想杀你的。” 我想着花镜的话,发现我对罗韧好像就是这样的。他之前为了救罗淼,把我绑去沈家换人,我觉得我应该是恨透他了。但是,我恨不起来。 我还陷在回忆里的时候,花镜已经拉着我到下一个花丛了,“这是阳花,你应该知道了,就是能给人补阳气的。” 我这才好好的看向那花,很小的一簇一簇的,花的形状有点像小雏菊,只是小雏菊的花瓣大多数是白色的,而它的花瓣是蓝色的,非常的好看。 “这个真的有用嘛?”我蹲下身子,仔细的看着那花,这个时候洛阳应该已经上去了吧,不知道罗淼现在怎么样了。 花镜没有搭理我,“你现在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走完了花田,我已经精疲力尽了,以至于到最后我都忘记她说了什么。好在,花镜只是想找个人说话,并没有太在意我的敷衍。 花镜看着花田发呆,我这才有空档问她事情:“你可以告诉我,那天,我为什么会把你认错嘛?” 花镜笑了笑:“你终于憋不住了,我还在琢磨,你什么时候才会忍不住的问我。不过,我本来以为,你最先问我的,应该是容器的事情。” 这个问题,我当然也想问,我只是想循序渐进而已。 “我只给你一个机会,只回答你一个问题,你想好,要问我什么。超过了,我可就不会回答了。”花镜狡黠的朝着我眨了眨眼睛。 果然最毒妇人心,她明明知道这些问题都是我想知道的,却只给了我一个机会。 我在心中思量了一番,“我奶奶,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 花镜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小姑娘,姐劝你,人死如灯灭,你就不要在执着了,这样,对你和对死去的人都不好。今天姐心情好,这个不算,换一个问题。” 我觉得她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但是,我总觉得心里不安,奶奶的死,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不换,我就要这个。” 花镜叹了一口气:“下面有下面的规则,我不能告诉你太多,我只能告诉你,你奶奶作孽太多,是不能投胎的,只能打入业火层。” 我心中钝痛,怪不得我那天做梦,梦到奶奶在火里面。 我蹲下身子,把脑袋埋进去,心痛到不能自己。奶奶的事,觉得跟叶家祖宅有关系,看来,我是必须要回到祖宅看一下。 0033 好狠的心 花镜慵懒的靠在一旁的石壁上,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绝美的脸上扬着懒懒的笑意,挑着眉问我,“难道真的不想知道陆濂到底是什么人嘛?” 我摇了摇头,“我知道他是阴差。” 花镜一笑,“呦,看来陆濂跟你说了不少了,不过,你知道他为什么会成为阴差嘛?” 我皱了皱眉头,我不知道花镜为什么会突然提到陆濂,我只知道,我一提到陆濂,我就有点不开心。 我并没有回答花镜的话,只是看着面前的花田,我不知道,我现在问她要一朵花,她会不会给我。 我转过头看了一下花镜,她的脸上一直都扬着笑容,但是,她的眼睛里面永远都没有笑意。我突然有点明白,她为什么要把我留在这里,她实在是太寂寞了。 我跳到花田里面,凭着之前花镜指引我的时候的记忆,跑到了一簇花丛的前面。我蹲下身子,看着它们,它们长得一点都不起眼,有点像路边的野花,雪白雪白的一簇一簇的,非常的好看。 “如果我想要这个,你出什么条件?”我站起来,指着地上问花镜。 花镜从石壁上站起来,“你要哪个干什么?”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地上的这个花,花镜给它取名叫“欢喜”,据说,每一朵花里面都包含了一个人一生中最快乐的记忆。 花镜很无所谓朝着我挥了挥手,“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要,你喜欢的话,就尽管拿去吧。” 我挑了其中最好看的一簇,小心翼翼的把它们从泥土里面拔出来。花田的田边放着很多那种普通的塑料花盆,我把那花放在花盆里面,然后递到花镜的前面。 “如果,你觉得不开心了,就吃一朵,总会能让你开心一点。” 花镜的眼睛里面闪了一下,没一会儿,眼睛里面就蕴上了水汽。我不明白,她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花镜双手接过我手里的花,然后,身体靠着石壁,慢慢的滑了下去,抱着花盆,大哭了起来。 我被她的反应弄的手足无措的,想要安慰她,却不知道从何安慰,只能在旁边默默的陪着她。 哭了一会儿之后,花镜站起来,擦干了脸上了眼泪,对着我说了一句“对不起”。 “嘭……”花镜正打算说话的时候,周围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撞击声,顿时就有一种地动山摇的感觉。 站稳之后,花镜朝着周围看了一下,脸色突然一变:“不好,有东西在破坏我的结界。”说完,花镜立刻朝着结界的边界跑去,我跟在花镜的身后,只是,我跑的没有她快。 等我赶到边界的时候,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花镜的结界是一个弧形的半圆,包裹着花田,不受外界的侵扰。 但是此时,这半弧形的结界外面,趴着密密麻麻的饿鬼,全部都虎视眈眈的看着我们。 花镜也是被前面的景象吓了一跳,愣愣的站在原地。我走到花镜的旁边,连讲话的声音都有些发抖,我问花镜:“这是什么情况?” “我不知道,应该是鬼市那边出事了,他们在寻求庇护,但是,我们现在也出不去了。”花镜的声音也有些发抖,确实,看到这么多的饿鬼趴在你的面前,说不慌,那都是假的。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我问花镜,我们出不去,那应该不代表他们进不来吧。 “我们回到花田那边去,这个结界是阎王设下的,再多的饿鬼都进不来,我们只能等到天亮,天亮了,他们自然就走了。”花镜带着我,快速的返回到花田里面。 我看着她妖娆的身影在花丛里面来来回回的穿梭,等她出来的时候,手里面却只有一朵花。 她递到我的面前:“把这个吃了,你是活人,在下面待太久了,会损耗你的阳气,吃了这个会好一点。”这花长得跟花镜给洛阳的那个差不多,只是那个花瓣是蓝色的,这个花瓣是红色的。 我略微迟疑了一下,然后直接把它吃了下去。这花入口即化,我还没有体味到它的味道,它就已经在我的舌尖融化了,顿时,一股舒心的气息就贯穿了我的全身。之前身体里面的压抑感,全部都没有了,就跟在上面,呼吸着氧气一样。 看到这个花,我想起了一件事,我问花镜,“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给我吃的是什么花?” 花镜笑了笑,“看来,你真的没有认真的在听我说话,那是记忆之花,塞到你的口中之后,会夺取你的记忆,可惜,那花被陆濂毁了。”花镜真的摆出一种很后悔的表情。 “我真的是寂寞的太久了,这几十年来,我唯一的爱好就是夺取别人的记忆,把它们养成花。看着它们,我觉得我自己都重生了一样。” 外面的饿鬼好像越来越凶狠,周围的震动声越来越厉害,地动山摇的,要是不靠着石壁,都已经站不稳了。 花镜却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我问她为什么不怕。花镜却对我摇了摇头,“我跟你说过了,下面有下面的规则,它们破坏了规则,自然会有人来收拾它们,用不着我们。” “那你这里,有没有一种花,能唤醒沉睡的记忆。”五岁那年,在叶家染坊,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奶奶为什么要带着我离开?我总觉得好像有人封印了我的记忆一样,一想到那一年的事,脑子里面就是一片空白。 “当然有,但是,你确定你要想起来嘛?既然有人不让你想起来,自然有他的原因,你为什么要破坏规则?” “破坏规则的是封印我记忆的那个人,那些本来就应该是我要看见的东西,封印了,就不存在了嘛?”我义正言辞的看着花镜,我觉得我从来都没有这么认真过。 花镜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好像没有听明白我讲的话,过了很久之后,她才开口:“那花,我现在没有,半个月后,我去找你,如果那个时候,你还想要,我就给你。” 我对花镜道了谢,这时候,我感觉到外面已经没有吵了,我看向周围,“它们已经走了嘛?” 花镜从石壁前站起来,“好像已经走了,我们出去看看吧。” 我们走到了原来的地方,趴在外面的那些饿鬼真的全部都没有了,只剩下外面冒着白烟的灰烬,一大片一大片的。 花镜带着我走出结界,之前在结界里面,都被花香包围着,现在一走出外面,就被一股恶臭包裹着,瞬间就有一股作呕的感觉。 花镜指着地上的灰烬问我,“你知道这是谁的杰作嘛?” 我下意识的问道:“是谁?”问出口了,我就猜到花镜说的是谁,除了陆濂,我也没认识别的阴差。 快走到鬼市的时候,迎面就有一股热浪扑来,我不小心被风吹过来的灰尘迷了眼睛。 “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火烧饿鬼村。” 我没有听清楚花镜后面说了什么,只看到那火光冲天的鬼市中,站着一个我熟悉的身影。我没有理会花镜的“自言自语”,快速的朝着陆濂跑过去。 陆濂好像不知道我已经走到他旁边了,只是用一种很怜悯的眼神看着眼前的火光。那火红色的火光中,隐隐传来悲惨的嘶叫声。不断的有人爬出来,但是,身上都是带着火光,还没爬出来,整个人都已经被大火吞噬了,立刻就变成了一片灰烬。 我看向陆濂,他好像受伤了,脸上和手臂上都挂了彩,但是,丝毫都影响不了他脸上的风光,额间的那一颗朱砂痣在火光中显得更加的红艳。 直到花镜走到陆濂的身后,浅浅的叫了一声“陆少”,陆濂才回过神来。 他一侧头就看到了站在他不远处的我,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再回过头看了花镜一眼,再转过头来看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抬眼看向花镜,我应该要怎么跟陆濂解释呢? 见我抬头看花镜,陆濂也把目光转向了花镜,皱了皱眉头。花镜耸了耸肩膀:“是她的小朋友把她送下来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尴尬的对着陆濂一笑:“这个,事情比较复杂,我等会儿再跟你解释吧。” 陆濂冲着花镜冷笑了一声,“如果不是你,她怎么会留在这里。你知不知道晚上有多么凶险,如果你不是出去了,我就要去那一堆灰烬里面挖你去了。” 我知道陆濂的前半句是对花镜说的,后半句却是对我说的,只是陆濂的口气说的有点重,我的鼻尖顿时就酸了。 陆濂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走到我的旁边,柔声的对我说:“有没有受到惊吓?” 我摇了摇头,其实之前被饿鬼包围的时候是真的吓到了,可是现在看到陆濂,就什么都忘记了。 我看向花镜,发现她的脸色非常的不好,眼眶通红,牙齿紧紧的咬着嘴唇,一副很受伤的样子。我这才反应过来,之前是我反应太迟钝,现在想起来,花镜好像对陆濂有什么特殊的感情。 “陆少,你好狠的心啊!” 0034 尸毒 花镜几乎要落泪,只是她的自尊告诉她,不可以哭,哭了就连最后的尊严也没有了,但是,她还是忍不住问,“陆濂,你可曾有半点喜欢过我?你真的喜欢这个又土又傻的村姑嘛,她只不过是你找的容器,更确切的说,是你的养分……” “你闹够了没有!”陆濂大声的呵斥了花镜,脸上的表情恨不得杀了她。花镜惊恐的捂住了嘴巴,似乎是觉得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听完花镜的话,我几乎站立不住,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快要成精的女人,竟然会成了我的情敌?可是她之前说我是陆濂的容器,我还有点反应不过来,可是她现在说我是陆濂的养分,我倒是听明白了。这让我想起了陆濂给我的那条小红鱼,以及陆濂让我给它喂人血。 我之前是有怀疑过的,现在只不过是通过了花镜的口,证实了这件事。所以,我没有愤怒,很平静,似乎这是一件很无关紧要的事情。 我想陆濂对花镜的态度应该也是很奇怪的,这个时候,他完全可以转身离开,但是他没有。 陆濂见我没有反应,拍了拍我的手对我说,“我们上去吧。” 我点了点头,这个地方现在被大火包围,站在这个外围,时间久了,就觉得口干舌燥的,非常的不舒服。 我点了点头,陆濂正打算拉着我离开的时候,花镜突然冷笑了一声,双手抱臂,同情的看着我,“你不能带她走!” 我不可思议的看着花镜,是了,洛阳用我七天的自由给罗淼换了阳花,时间还没到,我不能离开。 陆濂皱着眉头看了看我,厉声的问我,“到底怎么回事?你最好老实交代。” 我吸了吸鼻子,一边感叹女人变脸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一边简明扼要的把这件事跟陆濂说了一下。 我沉默,不说话,我没觉得自己做错了,而且我现在不是还好好的站在这里嘛。 陆濂看向花镜,脸上柔软了很多,对着花镜说道:“有人要劫业火层,鬼市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上头肯定会怪罪下来,你算半个管理了,少不了要问责的。今天刚好是鬼门开的时候,很多饿鬼借机跑出去了,下面本来就人手不够,接下来有的忙了。绣绣我就先带回去,等会儿上头的人来了,就麻烦了。” 看到陆濂为了我,这么低声下气的,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花镜没有说话,陆濂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的,花镜根本就没有办法反驳。只是我有些吃味,他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这么长的一段话。 见花镜没有反应,陆濂牵着我的手就走了。回到上面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快亮了,花镜说,下面一天等于上面七天,我现在在下面呆了这么久了,也不知道上面过了几天了。 我问了陆濂现在的时间,才发现我已经在下面呆了三四天了。 反正天快要亮了,索性先去铁叔家看看,也不知道乔森的话是怎么传达的,万一没有瞒过铁叔怎么办。 我想着的时候,人已经往铁叔家走去了,刚走了没几步,就被人拽住了手,我这才想起来,陆濂还在我身后,我以为天亮了,他就应该走了。 “你还在生我的气?” 我摇了摇头,莫名其妙的问陆濂,“我从来没有生过你的气啊。” 陆濂抿着唇看我,眼神里有些受伤,“那你为什么扭头就走?” 我哭笑不得,只好如实的跟陆濂说,“我要去铁叔家看看,我失踪了这么久,我怕铁叔担心,我去看看。” 陆濂顿时就不乐意了,“你不放心这个,不放心那个的,你怎么就这么放心我啊!” 我从没见过陆濂这么孩子气的样子,顿时心里什么火气都没有了。我是有很多问题想要问陆濂,问他,总比我跌跌撞撞的去问别人要强的多。 但是,我不敢,我怕他不告诉我,拒绝我。那样,比我不能知道真相还要难过。 我知道陆濂不会真的生气,转身往铁叔家走去,“天快亮了,你先回去吧,我晚上去陆宅找你。”我听到陆濂轻笑了一声。 我到铁叔家的时候,发现铁叔家大门紧闭,问了旁边的邻居才知道铁叔已经三天没在家了。算算时间,应该就是我跟洛阳去鬼市的第二天起,问他们知不知道铁叔去哪里了,个个都说不知道。 铁叔一直独来独往,周围的人不知道也是正常的。这时候,我想起了乔森,而邻居说,连乔森都没看到,失踪的时间跟铁叔差不多。这就奇怪了! 我连忙往罗韧家跑去,那天晚上,乔森应该是跟罗韧和洛阳在一起的,别人不知道他们肯定知道。 可是我到罗家的时候,罗家也是大门紧闭的,我敲了好半天的门,别说有人来开门了,里面连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就更加的觉得不对劲了,这时候,我想到了后门,罗韧的房间在二楼,连接着后门,墙壁上有一根老粗的水管。小的时候,罗韧的奶奶管的严,不让罗韧出门,罗韧都是带着罗淼爬水管偷跑出来的。 那根水管我没爬过,但是每次看罗韧都是很轻松的样子,连罗淼都能下来,应该不难。 我到后门的时候,幸好那根水管还在,只是时间太久了,水管的外壳都已经发黄了,上面锈迹斑斑的。 每隔一段距离,水管上面就有一截铁片固定在墙面上,爬上爬下,全靠这个。我咬咬牙,顺着水管爬上去,还好水管虽然看上去很脆弱,好歹还是支撑了我爬到二楼。罗韧的房间是空的,看的出来,已经很久没有睡人了,最近他应该都在陪罗淼。 整个罗家静悄悄的,安静到诡异,连我走路都不自觉的小心翼翼了起来,连忙在楼梯旁边那了一把扫把防身。等我走到罗淼的门口的时候,门突然开了,从门里面出来一个人。 我吓得抡起扫把就朝着那人的头上砸去,等我看清楚来人的时候,扫把已经收不住了。还好洛阳反应还是比较快的,一下子就躲开了。 他看到门外突然出现一个人,吓了一跳,当看清楚是我的时候,更加吓了一跳,也顾不上我对他的袭击,惊恐的问:“你是人是鬼?” 我又想抡起扫把打他了,“你就是巴不得我死是不是?” 洛阳深吸了一口气,“姑奶奶,我拜托你走路的时候出点声儿行不行,老子都快被你吓出心脏病了,还以为你死了,来寻我报仇来了。”说着,洛阳还煞有其事的拍了拍胸口。 不过,我看他确实是吓着了,脸都白了。 我没有心情跟他磨叽,直接问:“我问你,乔森呢?我问过邻居了,邻居说那天我们下去之后的第二天,就没有见过他了。” 洛阳脸色一变,对我说,“你跟我进来。” 我进去之后,发现罗淼依旧躺在床上,还是跟我之前来看她的时候一样,我指着罗淼问洛阳:“她怎么回事?怎么一点都没有好转?” 洛阳没有回答我,对着我摇了摇头,又对着我勾了勾手掌,带着我往里间走去。 罗淼的房间我来过很多次,罗淼的身体不好,所以为了照顾罗淼,就把她的房间改成了一个套间,再往里面走,是一个小的书房。 书房中间的大桌子已经被推开了,中间放了一张一米五左右的床,罗韧和乔森两个人并排的躺在床上。床有点小,躺了两个大男人,就显得有点拥挤。 我走到床前,发现罗韧和乔森两个人的脸都变黑了。 “他们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样?”我指着床上的两个人问洛阳,我估计我眼神,跟想吃了他没什么区别。 从洛阳的口中我才知道,罗韧跟乔森都中了尸毒。 阳花要配合阴土才有效,那天晚上乔森也跟我提过的,我跟洛阳下去拿花,罗韧在上面挖阴土,乔森守着结界,是分配好的。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罗韧的运气太好了,竟然挖到了血尸墓。等到洛阳上去的时候,就发现两个人都躺在墓坑里面,一动不动了。 我问他知不知道铁叔去哪里了。 洛阳说,当时那个血尸已经跑的不见踪影了,他只能先把乔森和罗韧先弄回来。第二天,铁叔就找到了罗家。 要解尸毒,最先要找到的就是尸体,铁叔知道他们中了尸毒之后,就让洛阳守在这里,他去找血尸,拿解药。 可是,这已经去了两天了,还没有回来。刚刚洛阳出门,就是觉得不对劲,想出去找找,谁知道,就差点被我打死。 当我听到铁叔已经去了两天了,心里顿时不安了起来,看罗韧和乔森的样子,那血尸应该是很凶险的,铁叔上次在墓地被伤的那么重,会不会对付不了血尸。 我当即决定跟洛阳一起出去找找,等天黑了,我再去找一下陆濂帮忙。 可是,正当我们准备出门的时候,楼下突然传出了一声巨响,好像有什么重物落下来的声音。 等我们出了门,看到有一个血红色的身影趴在楼下的大厅里。 洛阳惊呼了一声,“这不会是那个血尸吧?” 0035 斗血尸 我被洛阳的话吓了一跳,好像是为了回应洛阳的话一样,楼下趴着的血尸突然抬起了头,那血尸有一双绿油油的眼睛,看的我的小心脏都停了半拍。 我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楼下的血尸,生怕他突然飞上来一样,然后结结巴巴的问洛阳,“是伤乔森和罗韧的那个血尸吗?它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 洛阳沉思了一下,突然一拍脑袋,大喊了一声“不好!”就往罗淼的房间里面跑去,可是人刚进去,就倒退着出来了,一脸的惊恐模样。 我抬眼往里面看去,只见罗韧和乔森闭着眼睛,并排的往外走,就跟电视里面的僵尸一样,活生生的行尸走肉。 “洛阳……”我连忙去拉洛阳的袖子。 我话还没问出口呢,洛阳转身就拉着我的手往后面跑去。 我们一跑,乔森和罗韧就开始追我们,身后“咚咚咚”的脚步声就像是踩在我的心尖上一样,非常的难受。当我用余光看向楼下的时候,发现楼下的血尸也开始顺着楼梯往上面爬来。 这时候,我们刚好跑到二楼的楼梯口,看到血尸往楼上来了,洛阳就拉着我调转的方向,往三楼跑去。 我一边上楼梯,一边问洛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罗韧和乔森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他们死了嘛?” 洛阳拉着我跑的气喘吁吁的,一边看着身后,一边回答我,“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那血尸是来找帮手的,罗韧和乔森的身上都有他的气味,所以就找来了。问题是我一个人根本对付不了他们三个啊。” 三楼的中间有个很大的落地阳台,我从阳台上往下看,顿时就放弃了要跳窗的念头,这三楼也太高了点。要是从这跳下去,就算不被血尸咬死,也要摔个半死。 这时候,血尸已经跟罗韧和乔森在二楼汇合了,然后一起往三楼爬上来了。 我紧紧的拽着洛阳的衣服,问,“那我们现在办?” 洛阳顿时收敛了神色,转过头,很严肃的跟我说,“我们不能让他们出去,不然就麻烦了。” 我明白洛阳说的是什么意思,上次翟家的事情就已经在镇上引起不小的恐慌了。这血尸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有没有被人看到? “有什么办法阻止他们?” 洛阳烦躁的揉了揉头发,“我不知道,我还在想,擒贼先擒王,我们要先抓到那个血尸,还不能伤了罗韧他们。” 我知道这个时候越慌就越想不出来,所以我干脆就不说话了。这个时候,血尸和罗韧他们三个已经爬上三楼了,那个血尸好像背上受了伤,已经站不起来了,下半身只能拖行在地上,他所到之处,就留下一道清晰的血痕,衬着洁白的地面非常的触目惊心。 而罗韧和乔森两个人真的像行尸走肉一样,用仇恨而贪婪的眼神看着我们,只是他们现在还没有完全变成僵尸,眼神没有那么可怕。但是,那个血尸却很聪明的躲在罗韧和乔森的身后。 洛阳祭出桃木剑,跟陆濂的那把差不多,只是陆濂的是血色的,洛阳的是桃木色的。然后,从口袋里面掏出几张黄色的符纸,上面鬼画符一般的画着我不认识的图案。洛阳一股脑儿的把所有的符纸都塞到了我的怀里。 “我等会儿想办法把他们三个分开,我对付血尸,你把罗韧他们引到二楼去,绕着走廊跑,他们快追上你了,就扔一张符,这些符我都是下过咒了的,你只要扔出去,就会烧起来。听明白没有?” 我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但是,回想一下,总觉得这个办法太不靠谱了。 可是,目前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只能想用洛阳的这个办法试一下。 这个时候,血尸已经在罗韧和乔森的保护下,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好像是为了验证他刚刚说的话,洛阳随手就从我手里抽了一张符纸出来,扔到空中不到两三秒的时间,那符纸真的就烧起来了。 空气中顿时燃起一阵火光,朝着罗韧他们飘了过去,那符纸一边烧,还一边散发出恶臭般的味道,我忍不住捂住了鼻子。 而罗韧和乔森都是脸色一变,向后退了好几步,只是符纸的效果实在太短暂了,没一会儿就烧完了,只是空气中还弥漫着臭味,他们一时也不敢靠近我们。 但是,我对洛阳的符纸有点略失望,这花里胡哨的,就这么点作用啊。 事实上,我也是这么对洛阳直说的,我拿着那些符纸,略嫌弃的对洛阳说,“我看电视上的符咒都能驱鬼杀邪的,你的怎么就只能发出点花光啊,也太逊了吧。” 洛阳苦着脸,把我往旁边一推,“我的姑奶奶,有就不错了,就不要挑三拣四的了。” 罗韧家的楼梯是弧形的,所以房间也是按照圆形设计的,前后都有房间分布着。我跟洛阳说好了,等他发令,我们就一起往后跑,我要跑的比洛阳稍微快一些,这样的话,想要追我,就必须要经过洛阳,这样,他就能把血尸拦下,血尸拦下之后,他肯定会让罗韧他们来追我的。 可是,等到我跑到楼梯口的时候,发现并没有人来追我,我回头一看,才看到血尸和罗韧他们三个已经把洛阳团团围住了。 我拔腿就往回跑,我特么就知道洛阳的办法不靠谱,他还给我信誓旦旦的说一定没问题,绝对会按照他说的发展的。 我刚跑了两步,就听到洛阳冲着我喊,“你傻啊,还回来干什么,快跑啊。”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又是洛阳的套路,他设计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能让我安心先跑。 我咬了咬牙,不顾洛阳的大吼,往他们的方向跑去,我从手里抽出一大叠的符纸,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全部都往洛阳身旁的位置扔去。 那些符纸接触到洛阳的身体,什么反应都没有,但是,一接触到血尸和罗韧他们的身体,顿时就燃烧了起来。符纸紧紧的贴在他们的身上,贴着的地方就像是着火了一样。 血尸和罗韧他们发出巨大的惨叫声,这时候,我们已经顾不上外面的人会不会听见了。看到这样的情况,我赶紧把洛阳从星火丛中拉了出来。 罗韧和乔森身上的符纸一下子就烧完了,还好他们身上都穿了衣服,还不至于烧的太严重。但是,那个血尸就惨了,他的皮肤本来就是全部都是裸露着的,再加上,他是趴在地上的,他身上的那些血水就好像是易燃汽油一样,顿时就烧满了整个背。 我拉着洛阳就往楼梯口跑去,洛阳一边跑一边数落我,“你太莽撞了,万一伤到罗韧他们怎么办?” 我没有回答洛阳的话,说实话,我当时真的没有想那么多,因为,我真的不知道洛阳的符纸还是挺管用的。 洛阳跑的比我快,到后面就变成了他拉着我跑。 正当我们跑到二楼的时候,楼梯上突然传来“咚咚咚”的声音,我连忙回头看去。只见罗韧和乔森就像两个人棍一样,骨碌碌的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我这才恍然一下,罗韧和乔森只能算半个僵尸,是被血尸控制住的,上楼梯的时候,可以用爬的,还算简单。但是,这下楼梯就难很多了。 所以,罗韧和乔森就直接从楼上滚了下来。 因为楼梯是弧形的,所以他们中间好几次碰到了楼梯扶手的栏杆,等到他们滚到二楼的时候,两个人都已经鼻青脸肿的晕过去了。 我正稍稍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洛阳用肩膀顶了顶我,我疑惑的看向洛阳。只见他抬着头望着楼上,我顺着洛阳的视线往楼上看去。 看到眼前的景象,我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个血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爬到我们头顶上了。他用倒挂金钩的方式趴在墙壁上,就剩脑袋晃荡在我们的面前。他身上的血就跟雨点一样的往下掉,张着血盆大口,好像要把我们生吞活剥了一样。 我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才发现罗韧和乔森都躺在我们身后。 我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心里猜测着,我们要是跑了,把他们留在这里,这血尸会不会吃了他们。 洛阳提着桃木剑,把我拦在身后,“找到机会就跑!这血尸已经异变了,我都没有把握能对付他。” 洛阳一句话刚说完,血尸就朝着我们扑了过来,顿时,面门上就好像有一股腥风血雨吹来。洛阳挥动着桃木剑,把血尸挡了一下。血尸顿时就被桃木剑弹了出去,但是,血尸的力气太大了,血尸弹出去的同时,洛阳手里的桃木剑也弹了出去,直接掉到了楼下。 没有桃木剑,我们已经一点防身的东西都没有了,血尸好像也知道这一点,立刻重整旗鼓,作势要朝着我们扑过来。 我双手捂住眼睛,做好了被血尸咬死的准备。 这时候,屋子里面突然响起一声刚劲的声音:“太上老君教我杀鬼,与我神方。上呼玉女,收摄不祥。登山石裂,佩带印章。头戴华盖,足蹑魁罡,左扶六甲,右卫六丁。前有黄神,后有越章。神师杀伐,不避豪强,先杀恶鬼,后斩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当?急急如律令。” 等我睁开眼睛,那血尸的手已经离洛阳不足一拳的,只要再往前一点点,就能毁了洛阳的脸。 没一会儿,那血尸就瘫软在了地上,他的后背上,插着一把跟洛阳同款的桃木剑。 血尸倒下之后,我看到了血尸身后的人,同样是个血人! 0036 来当我的阳差 我看着血尸身后的血人,眼泪顿时就掉下来了,那血人猛烈的咳嗽了几声,然后捂着胸口就坐在了地上。 洛阳也是惊魂未定,半坐在地上,面对着已经不能动弹的血尸,脸色苍白,半天就没缓过神来。 我连忙跨过血尸,跑到血人的前面,扶着他满是鲜血的手臂,抽抽噎噎的说,“叔,你没事吧,伤到哪儿了?怎么这么多的血啊?” 血人露出微笑,伸出手擦了擦我的脸,可是在我脸上抹了一下,就不抹了。他的手上全部都是血,这一抹,我脸上也都是血痕了。 这个血人不是别人,就是失踪了三天的铁叔。 “叔没事,别哭了,这不是我的血,是那血尸身上的。咳嗽是老毛病了,这几天没睡好,歇几天就没事了。” 我不信,上上下下检查了一下,才发现真的像铁叔说的,没有皮外伤。他身上的血,跟血尸身上的味道差不多,应该是没有骗我。 这时候,洛阳也差不多缓过来了,他踢了踢软倒在地上的血尸,确认他已经彻底死透了。他才松了一口气,他走到楼下,拿了一把水果刀和一个大碗上来。 我好奇的看着洛阳,洛阳跟我解释,这是要给罗韧和乔森取解药。 只见洛阳把血尸整个人都翻了过来,水果刀对准了血尸心口的位置,慢慢的把他心口位置前面的肉都剔除出来。 肉剔完了之后,就剩下胸腔前面的骨头,洛阳发现自己找的刀太小了,而且还不够锋利,根本就割不断骨头。所以,他干脆就把水果刀放在了一边,两只手穿进胸前里面,硬生生的把胸腔前面的骨头给掰断了。 这时,我看到了血尸胸腔里面的心脏。虽然已经不能跳动了,但是,看上去还是非常的新鲜。 洛阳小心翼翼的那一颗心脏摘下来。 这个应该就是罗韧和乔森解尸毒的解药了,但是,我只要一脑补到他们两个要把血尸的心脏吃下去,我就胃里面反酸,差一点就吐出来。 洛阳把血尸的心脏切成了两瓣,从兜兜里掏出一张符纸放在碗里,念了一串咒语之后,那符纸没有烧起来,而是直接融化在了碗里面。随着符纸的融化,血尸的心脏也融化成的血水。 我心里总算是好受了一点,直接喝血,总比生吃心脏,看着要舒服一点。 洛阳端着碗,走到罗韧和乔森的面前,捏着两个人的鼻子,把那一碗血水全部都灌进了两个人的嘴里。 然后,再把他们两个都抗到了旁边的客房里面,洛阳说,他们起码还要再睡上个一两天才能醒过来。 铁叔从随身的口袋里面掏出一个蓝色碎花布包裹着的东西递给洛阳,洛阳疑惑的接过,打开之后,发现里面是一抔土。 洛阳凑到泥土的面前闻了闻,然后惊喜的看着铁叔:“铁师父,这是血尸的阴土?” 铁叔笑着点了点头,“快去救罗丫头。” 洛阳欢喜的捧着阴土进了罗淼的房间,洛阳走后,铁叔从随身的小包里面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递给我,“这是化尸水,你撒到那血尸的身上去。” 我依言接过瓶子,从瓶子里面倒出来的东西是无色无味的,可是,一倒在血尸的身上,血尸的身上就开始冒起了白烟,没一会儿,被倒过的地方就只剩下了一滩血水。 昨晚这些之后,我把铁叔扶到了旁边的客房里面,铁叔洗了澡,换了衣服之后,沾着枕头就睡着了。 铁叔睡着之后,我去了罗淼的房间,发现门从里面反锁了,我就没有进去。 去了罗韧和乔森的房间,两个人还在沉睡,但是脸色已经缓和了很多,看样子身上的尸毒应该正在退散。 我不知道铁叔要睡多久,所以干脆就旁边守着,守着守着,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自从我跟洛阳下到鬼市的那一天起,上面已经过了三天了,这三天我就等于没有睡觉。之前因为血尸,神经高度紧张着,现在放松下来,就觉得又累又饿又困。 所以,这一觉睡的还算安稳。等我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了,铁叔还在睡,呼噜震天的响。 我肚子已经饿的不行了,就摸索着出了门,想去厨房里面找点吃的。 我刚开门,就借着屋子里微弱的光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影。我已经被血尸吓得神经衰弱了,立刻就摸到墙壁上,打开了走廊上的灯。 还好,不是别人,是陆濂。 陆濂皱着眉头的看着我,“我在陆宅等了你很久,不放心,所以来找你。”说着,陆濂又皱着眉头打量了一下周围,“这里好像经过一场大战啊!你受伤了嘛?” 虽然血尸的尸体已经被我用化尸水毁掉了,但是,屋子里面到处都是血痕,都没来得及收拾,简直一片狼藉到惨不忍睹。 “我没有受伤,可是,我现在好饿啊!”我虚弱的依着门,发现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我觉得我再走一步,都能直接饿的晕倒。 陆濂走过来,懒腰抱起了我,往楼下走去。陆濂走了一圈才找到厨房,他把我放在沙发上,就进了厨房。 没一会儿,厨房里面就传来了水声,打蛋声,案板的声音,接下来就是水烧开的声音。这些声音传到我的耳朵里面,就已经自动的脑补出了很多好吃的东西。 我趴在沙发背上,眼巴巴的看着厨房,因为角度的问题,我只能看到陆濂一个小小的背影。但是,就算是那一个小小的背影,都已经把我帅晕了,连着对付血尸时候的惊吓都一扫而空了。 过了几分钟,陆濂就端着一碗面出来了,清香的味道直往我鼻子里面钻。 就是普通的西红柿鸡蛋面,红色的西红柿,金黄色的鸡蛋,奶黄色的面条,看着却非常的好吃。 我一把从陆濂的手里抢了过来,拿起筷子就往嘴巴里面塞,烫的我快要从沙发上跳起来了,却舍不得把嘴巴里面的面吐掉。 这一碗面,我几乎是和着眼泪一起吃下去的,乔森一直说自己的厨艺非常好,但是,却比不上这一碗面。 吃了热汤热面,我才觉得身体好了很多,但是,还是半靠在沙发里,懒懒的不愿意动。陆濂走到我身边,在沙发上坐下,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我被陆濂看的毛毛的,忍不住往沙发里面缩了缩,我总觉得陆濂的眼神好像是要吃了我一样。 “你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周围的空气变得越来越尴尬,我只好硬着头皮先开口了。 但是,一开口我就后悔了,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对陆濂说,你来吃我啊,你来吃我啊,我可好吃了。 陆濂双手握着我的手臂,很严肃的看着我,正打算说话的时候,楼上突然传来“吱呀”一声开门的声音。 我抬头望上看,发现站在门口看着我们的,竟然是罗淼。 我立刻挣脱了陆濂的手,跳下沙发,往楼上跑去。我惊喜的看着罗淼,“淼淼,你没事了,太好了!” 罗淼的眼眶也是红红的,她咬着嘴唇看了我一眼,突然“啪嗒”一声就朝着我跪了下去。 我被罗淼的举动下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然后撞到了一起跟着我上来的陆濂。 罗淼对着我磕了一个头,“绣绣姐,谢谢你,洛阳都跟我说了,我罗淼的命,现在是你给的。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答应你。我剩下的日子不多了,就想好好的陪在哥哥身边,原谅我现在不能把哥哥给你,等我死了,我就把哥哥还给你。” 我不悦的皱起了眉头,刚刚喜悦的心情一扫而空,罗淼这话是什么意思?好像我盼着她死一样的。 跟我同样不悦的还有陆濂,他一把揽过我的肩膀,“绣绣是我的妻子,永远都是,不需要你让什么哥哥给她。” 说完,陆濂就拉着我的手,出了罗家。 我浑浑噩噩的跟着陆濂往外走,其实罗淼刚刚说什么,我真的没有反应过来。我总觉得罗淼好像对我有什么误会,才会说出那些话。 我正发呆呢,陆濂突然停了下来,我一不留神,就撞到了他的背上。 我捂住鼻子蹲了下去,撞到鼻头酸酸的,连眼眶都酸疼了起来,我大骂着,“你停下来怎么不吱一声的,疼死我了。” 陆濂转过头来看我,“我叫了你好几声了。” 我不理他,继续蹲在地上捂着我的鼻子。 陆濂无奈,一把将我从地上拎了起来,“绣绣,来当我的阳差吧!” 0037 铃铛认主 我眨巴眨巴着眼睛,我知道陆濂是阴差,但是这阳差是什么东西? 陆濂继续说道,“我知道,铁叔说要教你阴阳之术,这是好事,不但铁叔会教你,我也会教你。上次鬼市大乱,跑了很多饿鬼,阴间人手不够,你愿意帮我吗?” 陆濂说的意外的认真,昏暗的光线下,那桃花一般的眼睛里面闪着光。我抬头,一下子就撞进了陆濂深如幽潭一般的眼睛,我就像是被陆濂蛊惑了一般,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那我要怎么才能帮你?” 陆濂顿时欢喜了起来,连眉心的那一颗朱砂痣都带着欢喜的意味,他高兴的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金色的小铃铛,比之前给我的那个要大上一圈,并且精致很多。 我伸手接过,抚摸着铃铛上面那些繁复的花纹,我把铃铛放在眼前仔细的看了一下,隐约的好像能看出上面雕刻的是什么兽类一样的东西。我问陆濂:“这是什么?” “这是阴间的招魂铃,鬼魄邪崇接近你两米内,就会有反应。我等会儿会替你们做一个认主仪式,这样,铃铛响起来就只有你能听见。” 我好奇的举着铃铛,这个铃铛这么奇特啊,还需要认主?我把铃铛举到眼前,中间有一颗泛着金属光的圆球。我稍稍的转动了一下铃铛,但是,我好想看到中间的小圆球似乎动了一下。 “陆……陆濂,我怎么觉得它好像动了一下?”我拿着铃铛不敢轻举妄动,他怎么没告诉我,这铃铛是活的? 陆濂“噗嗤”一下的笑出了声,“它本来就是活的,我说的认主仪式,就是认它。它是‘谛听’的后代,它的鼻子,比狗鼻子厉害多了。” 我重新的把铃铛放在眼前,借着微弱的月光,真的能看出来,铃铛外面雕刻着的东西,确实像是一只狗。听陆濂说完,我对这铃铛里面笑东西突然有了兴趣,这小不点竟然是神兽的后代。 我本来是用左手拿着铃铛的,陆濂拿过铃铛,把它从左手换到了右手上。从口袋里面拿出了一把小刀。看到那冰冷的刀锋,我的脑子就开始发懵,难道这个认主仪式还要用血嘛?这阴间的规矩还真的奇怪,除了用血,好像就想不出别的办法了一样。 “有点痛,你忍着点!”就在我想着的时候,陆濂已经用小刀在我的中指上割了一个小伤口。都说十指连心,虽然只是割了一个很小的伤口,却痛到了心尖上了。刀口很锋利,陆濂这轻轻的一下,血珠子就“呲呲呲”的向外面冒着。 陆濂掐着我的中指,放到铃铛的上面,然后,我就看到我的血顺着铃铛上面的花纹向下留着,没一会儿,我的血丝就染红了雕刻后的凹槽,铃铛上面的“谛听”的样子就已经能清清楚楚的看见了。 我曾在书上看见过关于“谛听”的描写,传说是地藏菩萨的坐骑,谛听的原身是一条白犬。但是,实际上的谛听的模样,并不是真的像狗,它是集群兽之像于一身,聚众物之优容为一体,有虎头、独角、犬耳、龙身、狮尾、麒麟足。 在名著《西游记》里面,就有描写过谛听辨别真假美猴王的故事。 正当我在好奇铃铛上面的雕刻的时候,陆濂已经把我手拿了起来,刚刚只顾着发呆了,只是隐约的听到了陆濂好像念了什么咒语,只是并没有听清楚。 陆濂又像上次一样,把我的手指送到他的嘴巴里面含着,手指上面本来就有些疼,再被陆濂冰凉的舌头这么一碰,就好像有一只小猫在我的心尖上抓了一下一样,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一会儿后,陆濂放开了我的手,这时候我才注意到,铃铛上面的血已经完全被铃铛吸收了,又变成了越来金黄的颜色。 “好了,那我们现在就开始,上班吧!”陆濂好像松了一口气,语气略显得轻松的跟我说道。 我抬眼,难以置信的看着陆濂,“现在?可是我还什么都没有学啊!” 陆濂曲起手指刮了一下我的鼻子,“怕什么,不是还有我吗?鬼市大乱的那一天你也知道的,在镇南的位置有一道不明结界,才导致那些饿鬼冲破结界跑了出去,我们要先从那里查起。鬼王就给了我七天的时间,要是七天之内不能把那些逃出去的饿鬼抓回来,我就要受罚了。” 我心里稍稍一惊,听陆濂这么说,好像事情很严重的样子。但是,等我把陆濂的话重新梳理了一边,我脑子里顿时一个激灵,镇南,不就是南山公墓的位置吗,陆濂说的结界难道是洛阳的那个结界?我心虚的看向陆濂,发现他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异样。 我有点心虚,又装成无所谓的样子,问陆濂,“一共逃跑了多少饿鬼?要是抓不回来,你会受到什么处罚?” “一共逃跑了一百一十八只饿鬼,我已经找回了三十八个,还有八十个。至于处罚……”陆濂的脸色微微一冷,“至于是什么处罚,我也不知道,大概是打入业火层吧。” 陆濂虽然说的很轻松,但是,我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应该是很重的惩罚。 一想到这件事我们也有责任,我就觉得心里非常的愧疚,我连忙拉着陆濂的手朝着镇南方向快步走去。 陆濂用力的拉住了我,“怎么这么着急?你要是在床上也这么着急多好啊!” 我怒目瞪向陆濂,要不是他比我高出太多,我真的想一巴掌拍在他的脑门上,但是,脸上还是微微一红,我恼羞的呵斥他,“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陆濂拉住我,认真的对我说:“你知道镇南有多远嘛?你这样走过去,要走到明天早上啊!” 被陆濂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当时我跟洛阳他们好像是开车去的。而且,就算是开车,我们好像也差不多用了一个多小时,才到南山公墓的。走过去,好像确实有点不太现实。 我问陆濂,“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去?” 陆濂笑着拉着我的手,往陆家老宅的方向走去,我一路都在走神,我在纠结,要不要把结界的真相告诉陆濂。但是,结界是洛阳的,要是被陆濂知道了,按照陆濂这呲牙必报的性格,会不会对洛阳不利? 就在我非常纠结的时候,陆濂已经牵着我走到陆家老宅了,但是,他并没有进门,而是往老宅的后门走去。 虽然在陆家住了小半个月,但是,我还真没去过陆宅的后门。 我直到今天才知道,我一直都好奇的,陆宅后院的那个巨大的房子,居然是一个很大的车库。 只不过,里面只有一辆车,很低调的一辆车,四个环。看上去蹭光瓦亮的,就像是新的一样。 我惊叹的看着眼前的车,问陆濂,“你也会开车嘛?” 我在脑海里面不自觉的脑补了一下陆濂开车的样子,应该是帅呆了。但是,一想到陆濂已经是死人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不可否认,陆濂的技术简直比乔森好太多了。再加上,现在已经是半夜了,我也不怕会有人看见。 陆濂一路上开的飞快,等我们到南山公墓的时候,我看了一下时间,我们才用了半个小时都不到。 夜里有些暗,陆濂是无所谓的,白天和黑夜在他的眼睛里面是没有区别的。但是,为了照顾我,陆濂还是从车后备箱里面找出了一个很老式的手电筒。值得庆幸的是,手电筒居然还可以用。 只是,光照的非常有限,光也很灰暗,只能勉强的看清楚前面两三米左右的路程。不过,总好过没有的强。 陆濂牵着我,往公墓上面走去。 这个公墓之前还没有修建好的时候就已经废弃了,所以连道路都是泥土的,并没有浇筑水泥路面。我跟洛阳他们来这里的前几天下过雨,泥土都是湿的,所以,上面留下了很多的脚印。 只是当时人太多了,地上的脚印有些凌乱,但是,陆濂却看得很认真。 走到半道上的时候,陆濂突然开口,“看这些脚印,那天晚上起码有三四个人来过,其中一个好像是个女人。”陆濂皱着眉头,似乎是有些疑惑。他可能想不出来,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人组团来。 陆濂一边想着,一边往之前洛阳封结界的方向走去。 我战战兢兢的跟在陆濂的身后,我觉得,我早一点坦白,应该比我晚一点坦白要好一些。可是,当我鼓足勇气想告诉陆濂的时候,他总是在自言自语。 这时,陆濂已经拉着我,到了之前洛阳封结界的地方。这是一个半山腰的位置,比较空旷,但是,我手电筒能找到的地方,就是一片狼藉。 陆濂挺着鼻子,朝着周围嗅了一下,“这周围好像有血的味道,当时他们有人受伤了?” 就在这时,我身上的铃铛,突然铃声大作,我把铃铛拿了出来,透过铃铛的缝隙能看到里面的小东西在四处乱撞。 而陆濂也看到了我手里的铃铛在不停的动,顿时警戒的看着周围。 陆濂说,这个铃铛,鬼魄接近两米内就会有反应,为什么我们都没看到? 0038 捉饿鬼 铃铛里面的小东西动的越来越激烈,这是不是意味着那饿鬼已经离我们越来越近了,我紧张的拉着陆濂的衣袖,这时候,我已经后悔,为什么没有把奶奶的短剑随身带着的。 我主要是嫌弃它太引人注目了,虽然说是短剑,但是,也比普通的水果刀长很多,再加上剑鞘,太难隐藏了。这太平盛世的,你别一把剑在身上,实在是太奇怪了,所以,我一直都没有带在身上的习惯。 这时候,我才意识到,这是个毛病,要改。 但是,这铃铛已经响的这么剧烈了,为什么我们还是没有看到饿鬼的影子。如果说,我看不到,那是正常的。但是,陆濂是阴差,为什么他也看不到? 突然,陆濂拉着我的手后退了两步,我正奇怪的时候,我突然看到原先我站着的地方的泥土突然拱了起来。我正打算仔细看一下是什么东西的时候,那拱起来的土里面突然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等我看仔细的时候,不禁拉着陆濂的手后退了两步,那破土而出的竟然是一只白骨森然的手。 我这才恍然大悟过来,怪不得我跟陆濂都看不到,原来是躲在底下。 陆濂正打算靠近那个手的时候,他突然又钻回到地下去了。陆濂的眼睛一只注视着地下的动静,看了一会儿之后,他又拉着我的手往旁边躲了一下。然后,我又看到我原来站着的地方,伸出了一只白骨手爪。 反复几次之后,我就有点火了,难道是看我比较好欺负吗,为什么每次都那么准的看中我站着的地方。 地上已经被那个白骨手爪钻出了好几个洞了,突然让我觉得有一种打地鼠的错觉。而“地鼠”的这一个举动不但惹恼了我,更是惹怒了陆濂。 陆濂拉着我走到旁边,祭出血木剑,在地上搜寻了一下之后,一剑往地下插去。地面上顿时红光乍现,那血木剑虽然是木剑,但是,却异常的锋利,这一剑下去,没见陆濂怎么用力,剑身就已经没入泥土里面半寸有余。 地底下顿时传来一声惨叫声,只是隔着厚厚的土层,听得并不是很清楚。 陆濂慢慢的把血木剑拔了上来,然后,陆濂收了血木剑,蹲下身子,用手把血木剑刚刚插过的地方的泥土挖开。 没一会儿,陆濂就从里面挖出了一只断手,应该就是刚刚跟我们玩打地鼠的那只手。 陆濂泄恨似的把那断手往地上一扔,“可恶,这些饿鬼还学会附身了!” 那白骨已经不知道有几十年了,被陆濂往地上一扔,就四分五裂了。我想,那白骨手应该是这墓地里面埋着的人,也不知道死了多久了,已经化成白骨了,然后被下面逃出来的饿鬼霸占了身子骨。 可是,现在敌在暗,我们在明,再加上它已经少了一只手了,应该知道我们不好惹,不会再出来了。 陆濂应该也想到了,就再没有去管那一只断手。然后,绕着空地走了一圈,停在了洛阳封结界的地方的后面。 这应该也是一方墓地,只是被人挖开了,里面没有棺材,只有一个空草席,就好像人死了之后,随便扔进去埋起来了一样。虽然已经过去很多天了,但是,周围依旧还有淡淡的血腥味,我不知道这血腥味是来自那个血尸,还是来自罗韧和乔森。 陆濂蹲下身子,看着眼前的空墓,嘴里啧啧有声:“把尸体埋在这里,不尸变也要尸变了。再加上,尸体没有封棺,更加容易滋生怨气。看样子,已经有人把他放出去了。要是进了村子,那就麻烦了。” 我偷偷的吐了吐舌头,觉得是应该坦白了,“那个,陆濂,我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陆濂回过头,奇怪的看了我一样,“什么事?” 然后,我就把洛阳要救罗淼的事情,简单的跟陆濂说了一下,“那天,就是洛阳带我下去的,所以,花镜用我一天的自由换阳花,所以,你才会在下面看到我。但是,我真的不知道洛阳的结界会闯出这么大的祸。还有那个血尸,他咬伤了罗韧和乔森,追到了罗韧的家里,被铁叔弄死了,用化尸水化成了血水,所以你没看到。” 陆濂看着我若有所思,我被陆濂看的心虚,只好低下头去。 “叶绣啊叶绣,你真是长本事了,你说,你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陆濂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眼神里面竟是无奈。 我竖起三根手指,指着天空发誓,“我发誓,我没有事情瞒着你了。” 陆濂挑着眼睛看着我,那模样,就跟花镜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那你之前不告诉我,是怕我伤害那个姓洛的小子?” 我虚虚的抬眼看着陆濂,连忙摇了摇头,虽然我之前是这么想过,但是,我现在当然不能承认。 陆濂继续转过头看着空墓,闭着眼睛沉思,我不敢打扰陆濂,只好呆呆的站在旁边。 其实,这件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结界是洛阳封的,血尸是罗韧挖出来的,我是好心下去给罗淼求药的,鬼市大乱,导致饿鬼逃跑更加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觉得有些心虚。我想,大概是因为我帮了罗淼,可能会让陆濂误会我是因为罗韧才帮的。 我正打算解释的时候,陆濂转过头看我,“你放心,我不会对那个姓洛的小子怎么样的,我试探过他的道行,以他的能力不足以封出这么厉害的结界。应该是他在慌乱中没有把结界撤掉,从而被人利用了。” 陆濂面色一沉,“我们的目的,就是要找出这个人来,我怀疑,他应该跟这次鬼市大乱有关系。” 见到陆濂自己提起这次鬼市大乱的事情,我忍不住好奇心,问陆濂,“连你都不知道原因吗?” 陆濂摇了摇头,“连鬼王都不知道,只知道有人要劫业火层,但是,还没有成功就被小鬼们发现了,然后逃到了鬼市,烧了一把大火,逃跑了。他用的是业火层里的冥火火种,所以,很多人都没有逃出来。” 我想起了那天的那场大火,以及那些不绝于耳的惨叫声,就觉得毛骨悚然。 知道了事情的由来之后,陆濂觉得这个南山公墓已经再没有什么能找到的线索了。现在时候已经不早了,他只能是先把南山公墓封印了起来,等明天晚上再来收拾那些藏在地下的小鬼们。 陆濂有开着车把我带回了镇上,陆濂要我去陆宅,我拒绝了,还是决定回绣坊。 本来,我是跟铁叔约好了今天去把奶奶的牌位送到祖宅去的,但是,看铁叔昨天的状态,应该没有办法在帮我一起送了。 所以,我还是决定自己把奶奶的牌位送回去。 第二天,天一亮,我先去了罗家一趟。门是开着的,屋子里面已经被打扫的干干净净了,只是不管怎么打扫,我总觉得屋子里面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怎么都散不开。 我在屋子的后院看到了罗淼,她的状态似乎比以前好了很多。她的身体一直都不好,每次见她,都觉得她脸色苍白,瘦瘦弱弱的,好像风一吹,就能把她吹走了一样。 但是,我现在看到她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久病的样子。 见罗淼没有注意到我,我也没有打扰她,直接往楼上走去,我先去了之前铁叔睡着的房间,房间里面空空的,并没有人,应该是回家去了。 我又走到了乔森和罗韧的房间,房间里面只有乔森一个人睡在那里,我了然的笑了笑,并没有在意什么。 我转身往楼下走去,正好看到罗淼从后院摘了新鲜的蔬菜回来。 罗淼冲着我微微一笑,我也回了她一个微笑,并没有说话,往门外走去。 身后突然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叶绣姐,对不起,但是,我不会收回我昨天晚上说的话。” 我心口闷闷的,转过头,“罗淼,你的命是我给的,但是,我不需要你感谢我。因为,我是因为罗韧才救你的。而且,我要的东西,不需要你让,我会自己拿的。” 我看着罗淼的脸色霎时间变得苍白,顿时就觉得心情舒畅了起来,我知道,她在之后的几天里可能都睡不好觉了。我知道罗淼并不坏,但是,我就是想报复她一下。 既然铁叔已经走了,我觉得还是要回铁叔的家去看一下。 从罗家都铁叔的家,会经过老城区,而叶家老宅就在老城区的中心位置。 可是,当我路过的时候,竟然听到了老城区里面传来了很刺耳的打骂声和小孩子凄惨的哭声。 我记得老城区的人都已经搬走的差不多了,只住了为数不多的几户人家。 我好奇的从小巷里面走进去,顺着声音来的方向走去,走了没几步,就看到一户人家的大门前,躺着一个时髦的女人! 0039 再现鸾凤绣 那个半躺在地上的时髦女人,我看着眼生,好像并不是镇湖上的人。但是,眼前的这户人家我是认识的,女人叫陈凤,四十出头,有两个儿子,她男人在好几年前出车祸死了。 司机跑了,那个地方又刚好的监控盲区,肇事司机到现在都没有抓到。这几年,都是陈凤一个人拉扯着两个孩子。 男人死了之后,陈凤就病倒了,落下了病根,不能做粗重的活,平日里只是做一些零活,日子过的很艰难。陈凤的大儿子,今年十八岁了,听说考到了省大学。 老城区住的人不多,但是,老城区外面的大路是镇上的主干道,听到这边的动静之后,都三三两两的围观了过来,小小的巷子里面挤了不少的人。 这时,陈凤的大儿子突然从屋子里面跑出来,上前把半躺在地上的时髦女子扶了起来。我这才看清楚那个女人的脸,长得不是很漂亮,但是,胜在脸上的妆容精致,看上去也玲珑剔透的好看。 周围的人也隐隐的有了猜想,这个女人会不会是陈凤的大儿子带回来的女朋友啊,才惹得陈凤如此对她。 “你个小兔崽子,你想气死我啊,我告诉你,这种伤风败俗的女人,往我门前一站,我都觉得脏了我家的门。”陈凤骂骂咧咧的从屋子里面走出来,那架势颇有点泼妇骂街的趋势。 我已经忘了上一次见到陈凤是什么时候了,但是,从屋子里面走出来的这个人,一点都不像的印象中的人。 我记得陈凤才四十岁出头,可是眼前的这个女人穿着一件暗格子的布衣,头发灰白,穿着一条大裤脚的麻布裤子,蹬着一双红色绣花布面的老北京布鞋,看上去就像是五六十岁的老太婆。 陈凤出来的时候,手上还拿着一把扫把,双手叉腰,站在大门口。 见到门口站了这么多的人,陈凤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但是,又不愿意露怯,指着我们就骂,“看什么看,你们都别怪我陈凤泼辣,这个女人是个婊子,带坏我们小楠,我非打死她不可。我小楠可是省大的大学生,是你这种叉开腿就让男人上的臭婊子能高攀的嘛?” 陈凤越说越气,看到大儿子还扶着那个女人,举着扫把就挥了过去,“我打死你个臭婊子。” 陈楠把那个时髦女人护在身后,陈凤也不管,扫把一下一下的朝着陈楠的身上招呼着,时髦女人一边哭一边去拽陈楠的手。 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都指着说那个女人太不要脸,看着都快三十岁的女人了,还老牛吃嫩草。 “妈……”陈楠突然抽开陈凤手里的扫把,“你要是再敢打莉莉姐一下,这个大学,我就不上了!” 陈凤的手还保持着之前握扫把的姿势,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面前的儿子。陈楠怒气冲冲的把扫把往地上一扔,拉着那个时髦的女人就走。 陈楠走后,陈凤整个人都瘫软在了地上,趴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见人都走了,也没什么热闹好看了,小巷子里面的人一下子就全部都散开了。我一边往铁叔家走去,一边在想陈凤家的事情。 我其实蛮理解陈凤的心情了,家里好不容易供出一个大学生,陈凤的希望肯定都寄托在陈楠的身上。那个女人,面色妖媚,眉眼略显得轻佻,恐怕真的像陈凤说的那样,是个风尘女人。 倒不是我看不起风尘女子,只是她和陈楠两个人的差距太大了。但是,我倒是挺佩服陈楠的,如果两个人真的是那种关系,陈楠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维护她,也算是她的福气了。 我一边想着,就已经走到铁叔家门口,铁叔家门紧闭,并没有在家。这下,我就奇怪了,罗韧家没有,自己家也没有,铁叔会去哪里? 旁边的邻居说,铁叔早上回来过一趟,可是进了屋没多久,又出去了。听他们的描述,铁叔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我也就放心了。我跟邻居说,如果铁叔回来,就转告他一下,让他来绣坊找我。 铁叔不在家,我只能回绣坊了。一路走回去的时候,才发现路上有不少的人在议论陈凤家的事情。 我听了一路,大部分都在说那个女人有多么的不要脸,年纪这么大了,还是个婊子,非要带坏人家大学生。 我回到绣坊,可是等到晚上,铁叔都没有来。我正准备关门,去铁叔家看一下的时候,我就看到雾气蒙蒙的夜色中有一个袅娜的身影朝着这边走过来。 我停下了关门的动作,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那个人影慢慢的走近,我一看,这不是白天在陈凤家门口看到的那个时髦女人嘛?她来这里干什么? 可是,就在那个女人慢慢的朝我走来的时候,我身上的小铃铛突然铃声大作,我警惕的环顾了一下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东西。 等我再看向那个女人的时候,突然被吓了一跳,那个女人的肩上竟然趴着一个小人。怪不得我总觉得这个女人很奇怪,却又说不上来,我现在才回忆起今天白天看到她的时候的样子。 跟现在一样,穿着一件貂绒的白色大衣,可是,现在明明是夏天,就算快要入秋了,天气依旧很炎热,她却穿的这么的怪异。原来,都是她身上的这个小人在作怪。 “你在看什么?”那个女人奇怪的问我,顺着我眼神往身后看去,却什么都没看到。 为了不吓到她,我只好对她笑了笑,“没有什么,我本来是在等人的,看看他来了没有。” 女人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似乎并不满意我的说辞,但是,也没有追问。只见她怯生生的往周围看了看,才小心翼翼的问我,“请问,这里是叶家绣坊嘛?我找薛老师傅。” 我淡淡的看着她,回答她,“这里是叶家绣坊,薛老师傅是我的奶奶,不过,她已经去世了。” 时髦女人顿时露出失望而又恐惧的表情,颤抖着手,从衣服的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荷包,“这个荷包是从你们这里买的,但是前段日子被我弄坏了,你能不能帮我看看。” 我疑惑的接过时髦女人手里的荷包,一拿到手里,我的脸色就变了。这个荷包看着有些年头了,好在保存的很好,只是缎面有些褪色。 我摸着荷包面上熟悉的针脚,是奶奶的无疑了,但是,这荷包上的绣法,竟然是鸾凤绣。 更让我奇怪的时候,大多数荷包上面绣的都是什么鸳鸯啊,荷花啊,牡丹花之类比较喜庆的东西。但是,这个荷包的绣面,竟然是夜叉。 而且,看着这夜叉的样子,很明显是最令人骇怕的地行夜叉。最显著的特点就是他的头发冒绿色的火焰,高达数丈,像蜡烛一样燃烧着。 据我了解,地行夜叉的脾性非常的残忍,他不喜欢帮助人,专门喜欢散殃害人。奶奶怎么会把这样的东西绣在荷包上面?这会不会跟这个女人肩膀上面的小人有关? 我捏着荷包,挑着眉问她,“你这个荷包是哪来的?” 女子犹豫了一下,又向周围看了看,“我们可以进去说嘛?” 我点了点头,虽然夜色已经暗下来了,周围也没什么人,但是,却是不是说话的地方。 我收了荷包,把门打开,请那个女人进来了。 我抬头看向女人肩膀上的小鬼,他探着头往我的屋子里面看了一眼,然后又缩到了女人的身后去了,只露出一只眼睛看着我。 我想,他应该是知道我能看见他的。 女人坐下之后,才开始说,“这个荷包是我妈妈留给我的,应该是很多年了,里面放着一个护身符,是我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给我求的,连着荷包一起,让我带在身上的。我妈妈临死之前告诉我,这个荷包是在镇湖叶家买的,要是出什么事了,就让来找。” 说到这里,女人停顿了一下,露出很惊恐的表情,身上也开始瑟瑟发抖。我起身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安抚了她一下,她缓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本来一直都没事的,前段日子,有一个客人把我的荷包弄坏了,从那一天开始,我就觉得身上怪怪的,明明大夏天的,我却打着热空调都觉得冷。” “而且,那个弄坏我荷包的客人,第二天就死了,死状很惨。我没有亲眼见到,只听别人说起来,说他早上去上班,路过一个正在施工的大厦,上面掉下来十来根钢筋,刚好全部都插进了他的车子里面,有一根钢筋从头顶一直插到他的屁股,死死的把他钉在了驾驶座位上。” 女人说着说着就掩面哭了起来,似乎是被吓到了,整个人都在发抖。但是,我看到她背上的那个小人,却露出窃喜的表情。 我双手紧紧的捏着荷包,身上不禁流了一身的冷汗,似乎一沾惹上鸾凤绣,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苏州翟家也是,这个女人也是。 “你先回去吧,今天太晚了,荷包先留下,你明天晚上来取。”说完,我就下了逐客令。 女人虽然有些疑惑,但是,还是道了谢,走了。 我目送着女人离开的背影,她身后的那个小人,回过头来,冲着我露出一个胜利者一般的笑容…… 0040 荷包里面的秘密 女人走后,我又回到屋子里面拿起荷包仔细的看了一下。针脚是我们叶家的鸾凤绣没错,奶奶收针的绣法很独特,旁人是学不来的,就算是我从小跟着奶奶学刺绣也没有学会。所有,不会有人假冒。 只是,我似乎发现了一个规律,苏州翟家的那件百鸟朝凤的嫁衣是破的,这个荷包也是破了之后才出事的,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我紧紧的捏着荷包,觉得百思不得其解。自从我跟奶奶从叶家祖宅搬出来之后,奶奶就发过誓言的,这辈子再也不会碰鸾凤绣。 但是,这鸾凤绣毕竟是叶家的传家宝,我又是奶奶唯一的孙女,所以,奶奶只把它教给了我,并让我发过誓的,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碰鸾凤绣。 但是,奶奶才去世短短的几个月,就已经出现了两件鸾凤绣的绣品,并且都伴随着诡异的事情,这太奇怪了。 我在脑海里面过滤了一下,不能告诉铁叔,我发现,很多事情,铁叔是知道的,连陆濂都跟他那么的熟稔。但是,就算是我问了,我觉得他也不会告诉我。 那么,这一切,我就只能去问一个人了。 我收起荷包,等到快半夜时候,才悄悄的开了门,摸了出去。 外面的夜色已经很深了,好在,今天的天气还算晴朗,虽然刚入夜的时候起了一点雾,现在已经全部都散开了,月光明晃晃的照下来,就算不打手电筒,也能看清楚地上的路。 我摸着小路,往陆家老宅走去,这一条路我已经烂熟于心了,到后面,我几乎是小跑着往陆家走去的。 等我到陆家门口的时候,已经是气喘吁吁的,我站在陆家门口冷静了一下。竟然有点不知所措,我不知道是因为想要快点知道真相才这么着急,还是着急着见陆濂。 陆家的大门是半开着的,好像知道我要来一样,还很贴心的在一楼留了一支蜡烛。这一路太黑暗,乍一看到这么一束微光,竟然觉得无比的暖。 我看了一圈,没有看到陆濂和阿嬷,就往楼上走去。 二楼依旧是黑暗的,只有书房的门缝下面透出一些些的光,我顺着光,朝着书房走去。 书房的门依旧是半掩着的,我轻轻一推,门就“吱呀”一声的打开了。古色古香的红木书桌上点着一支红色的蜡烛,蜡烛已经烧了大半了,烛芯也没有剪,耷拉在蜡烛的边缘,所以把火光也耷拉的微弱了很多。 陆濂站在书桌的后面,背对着我,面对着窗户,看着外面。 见到我推门进去,陆濂回过头看我,那眉心的朱砂痣在微弱的火光下竟然带着一丝的妖媚,连带着他冷峻的脸都变得柔和了起来。 “你来了!” 我点了点头,一点都不奇怪他早就知道我要来。 陆濂转过身,在书桌前面坐下,我掩了门,走到陆濂的面前,在书桌前的凳子上坐下。我抿着嘴唇想了一下,还是把揣在兜兜里的荷包拿了出来,退到陆濂的面前。 “今天晚上,有个女人来在我补荷包,她的背上骑着一个小鬼,我觉得,可能跟这个荷包有关系。我没有其他人可以问,只能来问你了,我总觉得这个荷包怪怪的。”我不知道陆濂会不会告诉我,只能婉转一点的问他关于荷包的问题。 陆濂了然般的笑了笑,修长的手指拈着荷包仔细的看了看,“你不是来问我荷包的事情的,是来问我鸾凤绣的事情吧。” 我心下一沉,心中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失落。好像很多人都知道叶家的秘密,就只有我不知道一样。 陆濂把那个荷包往桌子上一扔,然后起身,绕过桌子走到我的身后。张开双臂,双手撑在桌子上,把我环在胸前,他的头就凑在我的耳边,“睡服我,我就告诉你鸾凤绣的秘密。” 我面上一红,虽然陆濂的“睡”字咬字很清楚,但是,我还是可耻的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的头就搁在我的肩膀上,我不敢回头,羞答答的低垂着头,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 陆濂轻声的笑了一下,终于站起了身,放过了我。 “你知道鸾凤绣还有一个名字嘛?” 我摇摇头,奶奶从来没有告诉过我鸾凤绣还有别的名字啊。 “鸾凤绣,又叫阴阳绣,阳绣保平安,阴绣害人命,你手上的这个荷包,就是阴绣,荷包破损,里面的阴魂跑了出来,给你荷包的那个人,恐怕命不久矣。” 我皱着眉头,看向陆濂,“不会啊,我看她背上的那个小鬼,不像是要害她的样子。” 陆濂摇了摇头,“我说的不是她身上的那个小鬼。” 我拿过荷包,我从小就学鸾凤绣,却从来不知道鸾凤绣还有阴阳之分。我仔细的端详着荷包,我的手法当然是比不上奶奶的,但是,上面刺绣的手法,却跟我从小学的是一样的。 难不成,我从小学的,就是鸾凤绣里面的阴绣?所以奶奶才不让我碰? 可是,叶家为什么会有这么阴损的绣法? “那怎么才能救那个女人?” 陆濂摇了摇头,“鸾凤绣是你们叶家的传家宝,我怎么会知道。在这镇湖上的世家,哪个不是对你们叶家的鸾凤绣虎视眈眈的。只是,你奶奶突然搬离了祖宅,又发誓再也不会碰鸾凤绣,才让鸾凤绣沉寂了这么多年。现在,一下子出现两件鸾凤绣的东西,恐怕,来者不善。” 我沉默了一下,陆濂的想法跟我如出一辙,我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用鸾凤绣的手法补好这个荷包,我是会的,但是,听陆濂的说法,好像并不像仅仅是补好了荷包就没事了的样子。 “你可以去问问那个女人,这个荷包到底是怎么来的,我总觉,她应该没有跟你说实话。” 我点了点头,就算陆濂不说,我也打算再去找那个女人探探口风。 “你不是能跟鬼魄对话嘛,要么你教教我,我觉得直接去问问那个女人背上的小鬼可能会比较快。” 陆濂挑着眉看着我,他的眼神有一种,你好像突然变聪明了的感觉。 他又重新张开双臂,把我圈在怀里,从我的背后探着头,侧看着我,眼神轻佻,“我还是那句话,想要我帮忙也不是不行,睡服我!” 我稍稍的回头看着陆濂,他性感的双唇就离我不到两指的距离,不薄不厚,颜色是诱人的桃红色。使得我情不自禁的凑到那张唇前,深深的吻了上去。 陆濂可能只是想挑逗我一下,看我出糗的样子,没料到我真的这么的主动,被挑逗的反而变成了他。 我浅尝了一下,知道不能玩的太过火,因为陆濂真的不是什么君子,他真的会把我吃掉的。 我连忙松开他的唇,弯着眉,笑意宴宴的看着他,“我突然不想要你的帮助了,我有你给我铃铛,我会自己去问那个小鬼的。” 说着,我趁着陆濂还在发愣,轻轻的推开了他,跳离了他的包围圈。 陆濂欲哭无泪的看着我,摸了摸还有点意犹未尽的双唇,“我现在有点后悔把铃铛给你了。” 我朝着陆濂做了一个鬼脸,“你现在想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呜……” 就在我洋洋自得的时候,陆濂已经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我面前,将我懒腰抱了起来,“你说现在还来不来及?” 现在,欲哭无泪的已经轮到我了! “陆濂,陆濂,我真的有话问我,你先听我说完。”我识趣的没有再挣扎,双手环着陆濂的脖子,认真的看着他。 “说……”陆濂嗓子暗哑,清俊的双眸里面渐渐的染上了情欲的色彩。 “你跟那个花镜……”陆濂脸色顿时一变,我就没有再说下去,我想陆濂应该是知道我要问什么。我知道现在问,有点不合时宜,但是,这个问题已经梗在我心里很久了。 认识陆濂越久,我就好像变得越来越小气一样。 陆濂脸色深沉,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抱着我走到我之前住过的房间,把我放在床上,并没有对我做什么,只是在我额头上轻轻的吻了一下,“现在还没有到告诉你的时候,相信我,我会永远保护你的,晚安,好好睡个觉。” 我在床上辗转反侧,就像心里有一棵不安种子,越长越大。认识陆濂越久,我就越觉得自己真的不了解陆濂,哪怕是冰山一角都触及不到。 迷迷糊糊中,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黑暗中,我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看着。我挣扎的醒过来,一睁开眼睛,面前就有一颗硕大的脑袋,在黑暗中,趴在我的床上,死死的盯着我! 0041 搬过来跟我住 我尖叫了一声,惊醒了过来,发现我依旧是躺在陆宅的床上,没有那一颗硕大的脑袋,我总觉得,那脑袋就像那个女人身上背着的那个小鬼。 陆濂听到我的尖叫,立马跑了过来,见我没事,才松了一口气,走到我的床边,“是不是做恶梦了?” 我蜷缩在床的一角,把整个头都埋在双膝里面,整个人都在发抖。听到陆濂的问话之后,好半天才缓过神来,“我梦到那个女人背上的小鬼了,他想杀我。” 陆濂一边用手轻轻的拍打着我的背,一边安慰我,“没有鬼魄能进得了这里,你不要自己吓自己。要么,绣坊那里你别去住了,搬来跟我一起住吧。” 这不是陆濂第一次跟我说,让我住到陆宅来,我想,他应该是认真的。可是,我有我自己的犹豫。虽然,镇湖上的人都知道陆家还有一个三公子,但是,这么久了,我发现镇湖上的人没有人知道陆濂已经死了。 只知道陆家那个神秘的三公子,一直住在陆家老宅,不轻易示人。我跟陆濂虽然也算是订了亲,但是,毕竟是阴婚,我要是搬过来,镇上还不知道有多少口水要淹死我呢。 外面天灰蒙蒙的,离天亮还有些时候,我不敢再睡了,陆濂只好在旁边陪着我到天亮。 天一亮,我就出了陆家,往绣坊走去。因为荷包的事情,我自己心里也有了盘算,就算铁叔今天不陪我送奶奶的牌位回去,我自己也要回去一趟。 今天天气很好,一路走来,有风,太阳不烈,不冷不热的,温度刚刚好。就在我快要到家的时候,我远远的看到有一个身影蜷缩在我家绣坊门前。 我现在只要看到有人在我家门前,就脑壳疼,这段时间来我家的人不少,可是就没发生过什么好事。 但是总不能不回家吧,我还是硬着头皮往前走去。看的出来,那是一个很瘦弱的男孩,那样蹲在地上,背上的衣服都勒出来肋骨的模样了。 那身影看着有些熟悉,我不确定似的轻轻的叫了一声,“陈楠?” 听到声音,那个蹲在地上的人慢慢抬起头来,惺忪的眼睛和深深的黑眼圈告诉我,他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了。果然是陈楠。 陈楠立刻从台阶上站了起来,因为蹲坐的太久了,站起来的时候脚下一个踉跄,差点从台阶上摔下来。他没顾上脚上的酸疼,蹦蹦跳跳的走到我面前,“小绣姐,你终于回来了。” 我不甜不淡的冲着他点了点头,“找我有什么事吗?”我一边说着,一边掏出钥匙正准备开门的时候,陈楠突然上前,紧紧的抓住了我的手。 “小绣姐,你救救莉莉姐吧,她快不行了。我妈不许我回家,我没有人可以帮忙,莉莉姐叫我来找你。”陈楠的眼眶微红,抓着我的手都有些发抖。 我心中一惊,惊诧的看着陈楠,难道真的被陆濂说中了,这荷包里面的东西要害她? “她怎么了?”我强压下心中的不安,问。 陈楠的眼神里面露出一丝的恐惧,接着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她表现的特别奇怪,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我收起了钥匙,立刻让陈楠带我去看看,去的路上刚好看到乔森一个人往铁叔家走去。我立马上前把他拦了下来。 乔森看到我,非常的惊喜,一下子抱住了我,“亲爱的绣,我以为我再也看不到你了。” 我推开乔森,上下打量了他一下,除了脸色还有些不好,似乎没什么大碍。知道他要去铁叔家,我就让他先别急着去了,先跟我去看一下那个女人,乔森欣然同意了。 陈楠带着我们去了镇上的一家旅馆,这家旅馆已经很多年了,开在镇湖高中的旁边。我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这个旅馆就已经在了。 如今,过了这么多年了,这间旅馆还没有倒闭,但是,店主好像也没有再重新装修过,还是跟我小的时候一样。 旅馆的名字叫“绿光”,连外面的门头都是装修的绿油油的,只是年代太久远了,门头上面的漆都已经掉的差不多了。 旅馆是开在二楼三楼的,一楼只有一个通往上面的楼梯,那楼梯还是老式的木制楼梯,还没进去,就能味道一股很重的木制腐烂的味道。 这个位置不朝阳,屋子里面看上去湿漉漉的,连楼梯上面铺的红地毯都是湿漉漉的。 我掩着鼻,跟着陈楠往楼上走去,陈楠有些不好意思,“我身上的钱不够,只能住这么差的地方了,你们不要介意。” 我笑着摇了摇头,表示不在意,而乔森自从上了楼梯,就很沉默,一直皱着眉头的看着周围。 陈楠带着我们直接上了三楼,可能是因为楼层高了一些,这里没有下面那么潮湿。但是,周围还是弥漫着一股子木头腐烂的气息。 陈楠他们的房间在走廊的尽头,走廊上的灯是声控的,但是年久失修,反应并不好。我们都走过去大半路程了,后面的灯才亮起来。 这种旅馆,为了更好的利用空间,走廊一般都建在中间,两边都隔成了房间。所以,没有灯,根本就看不清前面的路。 乔森已经开始有点暴走了,因为他刚刚因为看不见,撞到了一个垃圾桶,他抬脚就在地面上狠狠的踹了两脚,整栋楼都好像跟着乔森的动作晃了一下。这两脚还是有点用的,整个走廊的灯都亮了起来,顿时,走廊上就亮堂了很多。 等我们走到陈楠他们住着的那间屋子的门口的时候,我皱了皱眉头,连我都觉得这屋子里面有些不寻常。 陈楠拿出钥匙打开了门,里面顿时冲出来一阵热浪,熏得我眼睛都睁不开。 我走到屋子里面,发现房间里面开着空调,一阵一阵的热风往外面吹着。虽然现在快入秋了,但是,天气依旧很闷热,我穿一件短袖都觉得有些热。屋子里面竟然开着热空调。 我问陈楠,“怎么回事?” 陈楠没有说话,打开了屋子里面的灯。门口是洗手间,再过去就是床,因为屋子有点小,走廊只能过一个人。 陈楠走在前面,稍稍的侧了侧身,指了指床上。 我看不到屋子里面的情况,只能侧着身从陈楠的面前走过去,我走到床边。昨天晚上来绣坊送荷包的那个女人就躺在床上,但是,她的身上还盖着厚厚的两层被子。 被子有些发黄,散发着浓浓的灰尘一样的味道。 但是,就算是屋子里面开着热空调,身上盖着两层被子,她还是冷的瑟瑟发抖,嘴唇青紫。 乔森稍稍的推开了我一下,沉着脸对我说,“别靠近她,她这是鬼上身了。看样子,那鬼还是个新手,没有完全的上了她的身。” 我摸了摸身上的小铃铛,它正在我的口袋里面不安的震动着。 “那我们要怎么办?” 乔森朝着我耸了耸肩膀,“我还没有出师呢,捉鬼这种事,要让我师父来。” 我白了乔森一眼,决定让乔森回去找铁叔,我跟陈楠在这里守着。乔森有些犹豫,但是,还是同意了我的意见,走之前,叮嘱我要小心,一旦感觉有什么异常,马上离开。 屋子里面太热了,我实在待不下去,乔森走后,我就跟陈楠走到外面的走廊上等着。但是,又怕里面出什么意外,只好开着门。 就算是站在门外,还是能感觉那一股股燥热的热浪,没一会儿,我身上就出了汗。 为了转移注意力,我试着跟陈楠聊天,“你跟她到底是什么关系?”我心里还是有点不相信陈楠跟她会是恋人关系。 陈楠吸了吸鼻子,他的身上也出了一身的汗,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苦笑着跟我说,“你是不是也跟镇上的人一样,以为我们是男女朋友关系。” 我尴尬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陈楠深吸了一口气,跟我娓娓道来。 屋子里的那个女人,姓胡,叫胡莉,陈楠一直都叫她莉莉姐。跟陈凤说的一样,她确实是个小姐,但是,她跟陈楠并不是男女朋友关系。 陈楠上初三的时候,考上了市重点高中,但是,那时候陈楠的弟弟也已经小学毕业,准备上初中了。陈凤供不起两个人的学费,其中一个要面临辍学。 这件事,刚好被一个记者知道了,采访了他们家,把这件事写成了报道,发到了报纸上。那个时候,网络还不是很发达。 机缘巧合下,胡莉看到了这篇报道,她决定资助陈楠。就这样,陈楠在胡莉的资助下上完了高中。陈楠也很争气,考上了省大。 前几天,也就是胡莉的荷包破了之后,她说要来一趟镇湖,陈楠就把胡莉请到了自己家。 本来,陈凤是非常感激胡莉的,好吃好喝的招待她。但是,却被陈凤不小心听到了胡莉跟客人的通话。 所以,才有了我们在陈凤家门前看到的那一幕。 0042 谁善谁恶? 听完陈楠的话,我唏嘘不已,心中为胡莉的遭遇感觉到可惜,更多的却是对陈凤的不耻。先不说胡莉的“职业”,人家是真金白银的资助了陈楠上完了高中,就算看不起胡莉的出身,也不该那么对她。 幸好陈楠还护着她,不然,换做是我,那该多心寒啊。 “小绣姐,你是不是也看不起莉莉姐?我知道,镇上的人都明着的骂她婊子。但是,谁不想做个好姑娘,莉莉姐也是被逼的。她十八岁的时候,跟着男朋友从家里跑出来,到苏州之后,两个人身上的钱都用光了,她的男朋友又染上了赌博,五千块钱,把她扔到了别的男人的床上。那个男人又用八千块钱,把她送进了夜总会。她想过跑的,可是刚跑出大门,就被抓回来了,打了个半死,之后,就再也不敢跑了。” 陈楠的眼泪不住的往下掉,连我都红了眼眶,“这些,都不是莉莉姐告诉我的。我高二那一年,跟莉莉姐写信,她说她生病了,难受的想死。我偷偷的带了家里几个土鸡蛋,去苏州看她。发着三十九度的高烧,还被客人逼着喝酒。这些事情,我是听她的一个小姐妹说的。从此,我再也没有去过苏州,我发誓,我要好好读书,等我有出息,就把莉莉姐从那个鬼地方带走。” 陈楠靠着墙壁,蹲在墙角边,像个小孩子一样,无助的哭着,“我没有想到我妈会那么对她,早知道这样,我就不会把莉莉姐带回家了。” 我找不到能安慰他的话,只能默默的看着他。说实话,连我自己的脑子都有些懵,我好像能接受陈楠和胡莉是恋人关系,却一时间无法接受胡莉竟然就是资助陈楠上高中的那个人。更无法接受的是,她本来应该是陈家的恩人,却受到了这么不公平的待遇。 “啊……” 这时,屋子里面突然传来胡莉的尖叫声,我跟陈楠同时起身往屋子里面冲进去,陈楠比我抢先了一步。因为走廊太窄,我冲进去的时候撞到了陈楠的背,被撞倒在了地上。 陈楠顾不上我,直接往屋子里面跑进去,等我从地上爬起来,走进屋子的时候,发现胡莉已经从床上爬起来了。此时,正面目狰狞的把陈楠压在地上,双手狠狠的掐着陈楠的脖子。 才这么一小会儿,陈楠的脸都已经涨的通红了,眼睛也翻起了白眼,看不到眼珠子,只剩下眼白。 我连忙冲过去抓住胡莉的手,发现她的力气出奇的大,我根本就掰不开,推也推不动。胡莉就像是一块大石头一样,压在陈楠的身上。再这样下去,陈楠就算不被胡莉掐死,也会被压死吧。 口袋里面的小铃铛在拼命的震动着,我没有别的法子,只好把铃铛拿出来,趁着胡莉不注意,一下子塞进了胡莉的嘴巴里面。 胡莉顿时就浑身抽搐,软倒在了陈楠的身上。我摸了一下陈楠的脖子,还在微弱的跳动着,可能是晕过去了。 胡莉晕倒之后,我好想以肉眼能见的情况下,看到胡莉的身上飘出了什么东西。 应该是我把小铃铛塞到胡莉的嘴巴里面之后,附身在胡莉身上的那个鬼魄就被迫离开了胡莉的身体。 屋子里面依旧是开着暖气的,就这么一会儿,我又开始浑身出汗,衣服半干半湿的粘在身上,非常的不舒服。 那个从胡莉身上飘出去的东西,渐渐的在屋子里面聚拢出一个人形。但是,只能隐约的看到一个轮廓,并不能完全的显现出来。 我顿时明白了,为什么乔森说他附身没有完全附进去,因为他本身的魂魄就是残缺的。 从身形看,应该是个女人无疑了。 她可能没想到,我这么简单就把她从胡莉身上弄下来了,别说她没想到,连我自己也没有想到这个小铃铛这么管用。 所以,她一直用一种很怨恨的眼神看着我,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我身上的汗是一沓一沓的往下掉,只能期望乔森快点把铁叔找来,不然,我身上真的就没啥能压制她的东西了。 我们两大眼对小眼的对峙了好一会儿,那个女鬼好像猜到了我没有其他法宝了,开始面露怒色,青面獠牙的,看上去非常的恐怖。 我心头害怕,却又不敢动,怕暴露自己的短处。 旅馆的隔音并不好,我又贴着一侧的墙壁,没过一会儿,一阵清脆的脚步声就从楼下传来。隐隐的,我好像还听到了乔森的声音。 就在我稍稍放松的时候,那个女鬼呼啸的朝着我扑了过来,把我紧紧的抵在墙壁上,双手掐着我的脖子。 她现在已经脱离了胡莉的身体,力气没有那么大了,我拼命的挣扎,双手胡乱的去抓女鬼的脸。 挣扎间,女鬼突然松开了我的脖子,远远的躲在了一个墙角。我低头一看,地上躺着胡莉给我的荷包。 我弯下腰,把荷包拿起来,意料之中的看到女鬼的脸上露出恐惧的表情。 这个女鬼为什么会怕这个荷包? 门口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女鬼惊慌失措的从窗户跳了出去。这时,脚步声已经停在门口了,我转过头,没有看到铁叔,除了乔森,还有一个人是陆濂。 乔森看着屋子里面的情景,啧啧有声,一脸暧昧的看着地上,“这是什么体位,还挺时髦的。” 我疑惑的看向陈楠,发现胡莉确实以一种很暧昧的姿势软倒在陈楠的身上。我瞪了乔森一眼,“还不来帮忙!” 我找到空调遥控板,先把空调关掉,再去胡莉的嘴巴里面去掏那个小铃铛。陆濂一看到我是从胡莉的嘴巴里面把小铃铛掏出来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我抱歉的看向陆濂,“情况在紧急了,我没多想。” 陆濂瞪了我一眼,拿过我手里的小铃铛走到浴室里,没一会儿,就听到了水龙头的声音。 这时,乔森已经把胡莉和陈楠两个人分开了,他把胡莉放回到了床上,指着地上的陈楠问我,“这个人怎么办?是一起放到床上去,还是就让他在地上躺着。” 我头疼的厉害,既然他们两个不是男女朋友关系,那把他们两个人放在一起肯定不行,我指着地上对乔森说,“就把他放地上吧,床上不是有两床被子嘛,拿一床给他,天气还不冷,应该没事的。” 乔森照做了,幸好,屋子里面的地板上是铺了地毯的。只是时间太久了,地毯已经变黑了,都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收拾好陈楠和胡莉之后,我们三个就离开了,离开之前,陆濂在房间的周围封了结界。以保证他们两个在醒来之前,那个女鬼不会再回来。 走出旅馆之后,心头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旅馆里面的空间实在是压抑了,我觉得我再在里面待下去,整个人都要疯掉了。 出来之后,我发现外面的天很暗,就像是晚上了一样。我看了一下手表,发现才下午一点多,看样子是要下暴雨了。 我催促着乔森和陆濂赶紧走,刚走了没几步,天上就开始下雨。 因为这里离绣坊最近,所以我们就一起往绣坊跑去。回到家之后,乔森就回隔壁洗澡换衣服了。 陆濂跟着我上了二楼,看得出来,他的心情很不好。 陆濂身上的衣服也全部都湿了,我试探性的问了一下,“你要不要洗个澡?” 陆濂却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我被陆濂弄的莫名其妙的,看他没有想要去洗澡的样子,我只好自己去找衣服,准备洗澡。 可是,我刚走进浴室,还没来得及关门,陆濂后脚就进来了,顺便用脚把门带上了。我往后退了两步,靠在了洗手台上,脑子里面自然而然的就脑补了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自动的红了脸。 陆濂的心情好像顿时就好了许多,悠然自若的朝着我走了两步,把我锁在洗手台前面,“老实交代,那个美国佬为什么会住在你这里。” 我顿时恍然大悟,原来陆濂是因为这个才心情不好的。我老老实实的把情况跟陆濂说了一下,他却并不吃这一套。 “铁叔家又不是没地方睡,叫他明天就搬走!不对,是立刻马上搬走。” 我失笑,在我印象中的陆濂,虽然一直保护我,但是,一直都带着一股温暖的疏离感。这是我第一次觉得他这么的真实。 我主动的双手圈住陆濂的脖子,“不用他搬走,我搬走!” “你要搬哪里去?” “搬去跟你一起住!”从陆宅回来的一路上,我都在想这个问题。反正,全镇湖的人都知道,我为了不跟沈家陪阴婚,高攀上了陆家这棵大树,搬不搬去陆宅,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 陆濂的眼睛顿时一亮,莹莹的眼眸中流露出难掩的喜悦。我看着陆濂的脸在我眼前越来越大,就在我们两的嘴唇要碰到一起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绣,你还有没有多余的洗发水啊!” 陆濂一拳砸在墙壁上,恶狠狠的看着我,“我迟早把他踢回美国去!” 0043 失去的记忆 等我们收拾好之后,乔森已经做了一桌子的菜了,我不知道陆濂能不能吃,之前住在陆宅的时候,好像真的没看见过陆濂吃东西。 吃饭的时候,我看到乔森一直偷偷的用余光看向陆濂,看的出来,乔森有点怕陆濂,但是,又对陆濂很好奇。 趁着这个空档,我才有机会问乔森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反正陆濂已经知道那个结界是洛阳下的。这样的话,乔森能回忆起来,说不定对陆濂有帮助。 乔森见我提起那天晚上的事情,就面露恐惧,拿着筷子的手都有点夹不住菜了。索性,他就把筷子放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回忆起那天晚上事情。 我跟洛阳下去之后,罗韧就拿着铲子去找洛阳说的阴土。南山公墓那个时候还是土葬的,阴土很好找,不像现在都是火葬了。 所谓的阴土,就是人死了之后,从心口位置化下去的尸水。 那个血尸的位置,是在洛阳封下的结界后面,所以洛阳也没有在意。也不知道是不是罗韧的运气太好了,南山公墓那么多的坟墓,他偏偏就选中了血尸墓,从而把血尸放了出来。 我之前跟陆濂上去的时候看到过,那个血尸,就直接裹着草席,草草的埋在里面的。陆濂说,这样的尸体,不但吸收了日月精华,还吸收了地气,更加容易尸变。 再加上,那血尸恐怕死的极冤,死后喉口还含着一丝怨气,所以,才会变成更加厉害的血尸。 乔森本来是守在结界前面的,他看着罗韧往后山的位置走去,他也没在意,因为洛阳并没有叫他跟罗韧一起去找阴土。 但是,罗韧过去没多久,就传来了罗韧的惨叫声。乔森就往后面跑去,谁知道,还没看清楚眼前的景象,就被什么东西扑倒了,之后就已经不省人事了。再后来的事情,我也知道了。 乔森疑惑的活动了一下筋骨,喃喃自语的说道,“就是醒来的时候觉得很奇怪,全身酸痛酸痛的,好像被车轮碾过了一样,浑身都不自在。我得让铁叔给我看看,这中了尸毒之后,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我尴尬的笑了笑,略不好意思的低头喝汤,我在想要不要告诉乔森,他浑身酸痛是因为从楼梯上摔下来。 我侧头,用余光看到陆濂隐隐的笑意,决定还是不说了。 吃过饭之后,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屋檐上有水滴一滴一滴的往下落。乔森准备去铁叔家看一下,我也很担心铁叔,就说要跟乔森一起去,陆濂则是回陆宅去。 到铁叔家之后,铁叔好像也是刚回来,正在后院的水井前打水洗脸,他的身上、头发上,全部都沾满了湿漉漉的泥土,就像是刚从坟土里面钻出来的一样。 我被自己的这个认知吓了一跳,再看向铁叔的时候,连眼神都不一样了。 乔森走到铁叔的身边,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叫了一声“师父”。见多了乔森嬉皮笑脸的样子,乍一看到他这么一本正经的样子,竟然觉有有些滑稽。 铁叔没有看他,而是走到我旁边,“你们去过南山公墓了?” 对于鬼市大乱的事情,我不知道铁叔知道些什么,见他问我,我也不愿意多说,只是点了点头。 铁叔却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我觉得他应该是知道下面发生了什么,毕竟这么大事情,铁叔又是做过阴人这一行的。 铁叔没有继续问我南山公墓的事情,转了话题问我,“你想好了嘛,还是坚持要把你奶奶的牌位送回祖宅嘛?” 我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奶奶封了祖宅,肯定有她的原因,这么多年没进过祖宅,我突然回去,肯定会有人怀疑。陆濂说,觊觎叶家鸾凤绣的人很多,重新打开祖宅势必要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光我知道的就有沈、翟两家了。 再没有把奶奶的牌位送回祖宅,更好的借口进入祖宅了。 铁叔没有吭声,走进屋子,没一会儿,出来的时候手里就拿了一本老黄历。铁叔眯着眼睛,翻看着黄历。好一会儿之后,才跟我说,“就明天,明天是个好日子!” 我点了点头,铁叔说,仪仗的事情,他等会儿会去找镇上的老伙计商量一下。我说,没必要太铺张,但还是要体面一点,毕竟奶奶在镇湖也是有些声望的老人了。 商量完之后,天色也不早了,铁叔让我先回去,明天早点起来,然后把乔森留下了。 回到绣坊之后,我特意去供奉奶奶牌位的小屋子里看了一下,屋子的正中间挂着奶奶的遗像,黑白相片里,奶奶慈眉善目的看着我。 我从一旁的香盒里面拿出一支香,点燃后插在香炉里面,以保佑明天的仪式能顺利进行。 做完这些之后,我已经觉得有些困了,打着哈欠往楼上走去。 可是,刚走到二楼楼梯口的时候,我就闻到屋子里面有一种很奇异的香味。而且,这个香味,我已经再熟悉不过了。 我疑惑的打开门,果然看到花镜风情万种的靠在门窗上,脸上扬着妩媚的笑容看着我,眼神分外的勾人。 我皱了皱眉头,因为上次她对陆濂表白的事情,我对她没什么好感,“你怎么在这里?” 花镜没有动,轻笑了一声,明媚的眼神从我的身上转向了窗外,感叹的说道,“这里的景色真美,我已经很久没有上来过了。” 锦绣街是临河而建的,我的窗外就是河,桥上有青石板的拱桥,周围围绕着古色古香的古楼,看上去确实很美。 但是,我不相信花镜来这里就是为了欣赏风景的。我没有说话,等着花镜继续说。 “我是来兑现我的承诺的。”花镜侧着头看着我,从怀里拿出一朵花,“你不是想要能记起往事的花嘛?我给你带来了。” 那是一朵大红色的花,红的就像鲜血一眼,花瓣如龙爪,妖艳的就像花镜的脸一样。这花,我认得,是彼岸花。 花镜见我不动,只好从窗柩上站起了身,走到我的面前,把手里的花塞到我的手里,“这是我好不容易从地府偷来的,你可不要枉顾了我的一片好心。”花镜娇嗔的对我说道。 我抬眼,就看到花镜那张妩媚到了极致的脸。 “你为什么要帮我?”洛阳说,这是一个很阴险的女人,她绝对不会做没有酬劳的事情。 花镜突然变了一张脸,愤怒的看着我,“我不是为了帮你,我是为了让你快点离开陆濂,他是我的。” “可是,我们已经成亲了……”我平静的看向花镜。 “那又怎么样?”我还没有说完,花镜突然打断了我的话,挑着眉,傲娇的看着我。 看着花镜这个样子,我把我接下来的话咽回到了肚子里面,我知道,我说了也没有用。 我看着手里的花发呆,连花镜是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花镜已经不在了,但是,遗留在屋子里面的香味告诉我,她是真的来过的。 我抱着那一朵彼岸花,在床上坐了很久,最后还是起身去倒了一杯温水。把那如龙爪一般的花瓣一瓣一瓣摘下来,扔到水里。 那细细长长的花瓣,一碰到水,就开始融化,等我把花瓣全部都放进去之后,本来清澈的水已经变成了粉红色。 我仰头一咕噜的把整杯水都喝掉,然后钻进被窝里面,看着天花板。 没一会儿,就开始睡意袭来。 我回到了小时候,是我遗失的记忆。那是一个夏日的夜晚,那时候买不起电风扇,天气又闷热的很,晚上热的睡不着觉。奶奶没有法子,就在院子的水井旁给我搭了一个小床,五岁的我跟着奶奶睡在小床上。 因为睡觉之前吃多了西瓜,半夜的时候,我被尿憋醒。可是,我醒来的时候,却发现奶奶并不在身边。 院子里黑漆漆的,只有朦胧的月光照下来。寂静的院子里只有后院染坊的方向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这个声音我很熟悉,是布匹在染缸里面滚动的声音。这大半夜的,工人都睡着了,谁还在染布? 我从小床上爬起来,连鞋子都没有穿,借着月光,往后院的方向摸过去。 那时候的叶家染坊,是全镇湖最大的染坊,偌大的院子里面摆着数十个染缸,大大小小的,几乎挤满了整个院子,那是我印象中叶家最昌盛的时候。 后院里,只有东边角的一个房间里面有光,我认出了那个房间,那是叶家最神秘的一个房间,常年锁着,我从没见过有人进去过。 此时,那间屋子的门是开着的,里面隐隐透出些烛光来。这个时候的月光,刚好斜射到那间屋子的门前,照着屋子里面的大染缸。 因为隔得有点远,看不真切,我又往前摸了好几间屋子的距离。走太近又怕被奶奶发现,只好在不远处的一个柱子旁边躲下。 此时,奶奶正好站在染缸的前面,手里拿着棍子,搅动着染缸里面的东西,嘴巴里面念念有词的,是我听不懂的话。 过了一会儿,奶奶用棍子把染缸里面的东西挑了出来,投过微弱的月光和烛光,我看到奶奶手里的是红布,红的像血一样的漂亮。 这时,奶奶突然抬眼,看向我躲着的柱子,我从没见过奶奶这么可怕的眼神,一下子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0044 我是你爸爸 我惊叫着从梦中醒过来,但是,梦里奶奶的那个吃人般的眼神就像在我的眼前一样。我喘着粗气,身上的汗就像雨水一样的往下掉。 我记得,小时候叶家最出名的就是嫁衣,除了叶家独特的鸾凤绣,更是因为做嫁衣的那个红色锻布是叶家染坊自己染的,那样的红色,鲜艳的像血一样,镇湖上其他的染坊,无人能及。 这个时候,我想起了两件嫁衣。奶奶临死之前给我绣的那件嫁衣,还有翟宇送来的那件嫁衣。 外面的天已经很暗了,我看了一下时间,是半夜十二点半了。 翟宇死后,告诉我,他把那件嫁衣埋在我家门前的石榴树下。我连忙从床上爬起来,随便披了一件外套就往门外冲去。 我在屋子里面找了一把小型的铁铲,悄悄的打开大门,今天的月亮很亮,清冷的月光洋洋洒洒的照在大地上。 周围别说是人影了,两个鬼影都没有。我摸出门外,听了一下隔壁的动静,发现乔森没有回来。 我拿着铁铲,猫着腰,走到石榴树下。这个时候,石榴树上面的花已经完全落尽了,一颗颗如乒乓球一般大的石榴沉甸甸的挂在枝丫上。 我找到那个背阴的地方,翟宇之前破土的痕迹还在,我拿着铁铲把盖在上面土铲掉。没铲几下,铁铲就铲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应该就是翟宇用来装嫁衣的那个金丝楠木盒子。 我把铁铲放在一旁,上面的土很松,我用手把盒子面上的土抚掉。我把盒子从土坑里面抱出来,然后,用铁铲把土掩回去。 我抱着楠木盒子回到绣坊,开了灯。檀木盒子上面还有土,我找了一把刷子,把缝隙里面的泥土都扫掉,露出了盒子本来的面貌。 这个盒子,我越看就越觉得眼熟。我走进奶奶的房间,来到床边。奶奶的床底下是有一个暗格的,之前,我把奶奶留给我的嫁衣,就藏在了这个暗格里面。 我把盒子拿了出来,放在翟宇的那个盒子旁边,我发现除了这两个盒子,除了材质有些不一样,上面的花纹竟然是一样的。 我翻开盒子的底部,看到盒子右下方,雕刻着一个熟悉的痕迹,是一个印章模样的东西。我认得出来,这是铁叔独有的标记。 这两个盒子,都出自铁叔的手!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我心里不是不惊慌的,我一直都没有想到,铁叔会跟这些事情,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我打开盒子,先取出翟宇的那件嫁衣,然后,再把奶奶留给我的那件嫁衣取出来。我把两件嫁衣放在台子上对比。 两件嫁衣,上面绣的图案是不一样的,翟宇的那件是百鸟朝凤,我的那一件,绣的是凤求凰。 但是,两件嫁衣最明显的相同点,就是用来绣嫁衣的红绸。这是叶家染坊才能染出来的红,自从奶奶带着我搬离祖宅之后,我就再也没有看见过这样纯正的红色了。 我想起了翟宇跟我说的话,要我把这件嫁衣烧掉。我不知道这个方法是不是真的有用,我走到厨房间,拿出一只打火机,蹲下身子,打着打火机,顺着嫁衣的衣摆开始烧。 但是,嫁衣纹丝不动,衣服上面连一丝火苗都没有。我惊恐的看着眼前的这件嫁衣,手里的打火机脱手出去。 突然,我放在怀里的小铃铛铃声大作,这说明,在我周围的两米内,有鬼魄! 可是,铃声只响了几秒钟,就又停了。我慌乱的把嫁衣收起来,连着翟宇的那一件和我自己的那一件一同塞到了奶奶床底下的那个暗格里面。 回到床上之后,我一整晚的睡不着觉。虽然,我知道我怀里放着陆濂给我的那个铃铛,鬼魄只要一接近我,我就会知道。但是,我还在想着刚刚那一阵莫名其妙的铃声。 天快要亮的时候,我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可是,我眼睛刚眯了一会儿,楼下就传来地动山摇一般敲门声,那架势,就像是要把门板给我拍碎了。 我揉了揉酸疼的眼睛,眼见着楼下的敲门声越来越激烈,强迫自己从床上爬起来。 我一打开门,外面站着一个陌生的中年妇女,浓妆艳抹,一头卷发就像棕色的方便面一样。身上穿着一件大红色的连衣裙,衬着她的妆容,显出一股子的庸俗气味。 “你找谁?” 中年妇女一脸的不高兴,高傲的挑着眉看着我,“我找谁?拍你家的门当然是找你了,快让开,外面热死了。” 中年妇女一边说着一边用力的把我推开,自顾自的往屋子里面走去。手曲成扇子状,扇着已经发红的脸颊,一边打量着绣坊。一边看,嘴里面还啧啧有声的,“着到底是什么破地方,连个空调都没有,是想热死我啊!” 我不悦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那一脸的尖酸刻薄样,真相抄起鞋底子朝着她脸上扔过去。 “你到底什么什么?”看着她这么肆无忌惮的把这里当成自己家的样子,我就怒从心来,忍不住拔高了语调,怒斥着她。 那中年妇女瞪着圆目,难以置信的指着我骂道,“没教养的东西,有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嘛!” 我正打算开口反驳,身后又冒出一个人,粗暴的把我推开到一边,风风火火的朝着中年妇女小跑过去。 是个中年男人,看面相是个老实人,此时正一脸谄媚的给中年女人剥着手上的冰棍,“找了好久才找到小卖部,没有你想吃的哈根达斯,这个已经是最贵的一种了,你就将就一下吧,好歹也是冰的,能去去热。” 中年女人一脸的不高兴,但是还是接过了男人手里的冰棍,只咬了一口,就“呸”的一声吐在了地上,“这什么东西啊,是人吃的嘛?” 我看着中年女人吐在地上的那一口冰棍,没一会儿就化成了糖水,让我更加的厌恶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见他们两个目无旁人的秀恩爱,我真是醉醉的。 中年男人好不容易安抚好了女人,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服,走到我面前,对我说,“你是绣绣吧,我是你爸爸!”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打扮的很得体,暗色的t恤,修身的休闲裤,红光满面的,怎么看都像一个城里人。 “你说你是谁?”我僵硬的又问了一遍。但是,就算是不问,我心里也已经有答案了,这个男人,恐怕真的是我爸爸,那眉梢眼角的笑,跟我一模一样。 “我叫叶伟明,是你的爸爸,你奶奶没有跟我说起过我嘛?”男人笑的很和蔼,一副慈父的样子。他走了出去,从门外边提进来几个小盒子,“你看,这些都是给你买的好吃的,都是杭州的特产,你应该会喜欢的。” 我冷眼的看着他把那些东西送到我面前,一点都没有父女相认的喜悦。 而他身后的那个女人,一直斜着眼睛,用一种很不屑的眼神看着我。我不相信这样的女人会是我妈妈。 我指着她问叶伟明,“那个女人是谁?” 叶伟明不悦的打掉我的手,“什么那个女人,那是我老婆,是你的继母,以后是你的妈妈。” “那我自己的妈妈呢?”从小到大,我从来没听奶奶说过我父母的事情,我甚至一度认为我并不是奶奶的亲孙女,而是奶奶捡来的。 叶伟明的脸一下子阴沉了下来,“好端端的提那个女人干什么,记住,你现在就只有这一个妈妈。” 我站在一旁,好笑的看着这两个人自如在我家里走来走去,我难以相信,这个男人,竟然会是我的爸爸。 我肚子里面憋着一口气,所谓眼不见为净,正打算出门散散心的时候,就听到隔壁有几个老妇女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的。隐隐的好像听到了“叶家”两个字,我悄悄的走上前去。 “听说叶家的那个孽子回来了,还带个妖精回来,那模样,能把老太太气的从坟堆里爬起来。” “也不知道这次又要作什么妖了,气死了亲爹,克死了媳妇,连亲妈都不认这个儿子,还好意思回来。” “听说是为了老城祖宅的事情回来的。” 我正想听她们继续说下去的时候,也不知道谁看见了我,就互相拉扯了一下,当做什么都没说。 隔壁的周婶尴尬冲我一笑,“绣,听说你爹回来了。” “谁爹回来了?”这时,铁叔突然出现在我们身旁,刚刚听的太入神,连铁叔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 周婶朝着我家的方向努了努嘴,“喏,老叶家的那个孽子啊。” 铁叔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气势汹汹的朝着我家走去,顺手在门边抄了一把扫把…… 有点不知所措的上架感言 有点不知所措的上架感言 嗨,我是作者尛白。 这种开头,我想大家应该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对,《阴缘蚀骨》要上架了。上架就意味着要收费了,同样,也会有比平时更多的更新。 编辑通知我上架的时候,宝宝内心是拒绝的,因为我不是全职写手,码字的时间不固定。我有一个一岁的女儿,码字的时间全看她的心情。我也答应过的,上架就会加更,所以,这两天我一直不知所措,怕更新上不去。 写这本小说,其实是个意外,虽然构思了很久,但是一直都没找到合适的时间写。 我是独生女,去年十月份的时候,我爸爸在别人家做工的时候,从楼上掉下来,全身都摔伤了。 那时候觉得人生特别黑暗,也许是以前被家人保护的太好了,直到这个时候才见识到了这世界灰暗的一面。 我爸送进抢救室的时候,我一滴眼泪都没掉,我的眼前是还没有满周岁的女儿,身后是身体不太好的妈妈,我告诉自己,不能哭。 抢救的时候,医生就拿来了病危通知单,还有手术同意单,马上就要做开颅。 手术后,送到重症监护室,又观察了一个星期,后来,因为床位不够,我爸爸的病情稍微好一些,就说要转普通病房。 当然,我不是在卖惨,我爸爸现在恢复的很好,只是我从小到现在,受到的最大的冲击就是这件事。下面才是我要讲的重点。 转到普通病房的时候,病房里面,加上我爸爸是五个人,有三个植物人。有一个女人,三十多岁,有两个孩子,长的很漂亮。但是,骑电瓶车的时候,闯红灯,被车撞了,半边脑袋没有了,成了植物人。在这里,我也想说一下,骑电瓶车也好,开车也好,安全第一,人没了,真的什么都是浮云了。 我爸爸在医院住了快两个月,我从没见过那个女人的家人来看她一眼,来的最多的,就是保险公司的人。 有一个岁数稍微大一点的,在家里的浴室摔了一跤,摔成了脑震荡,差点就死了。 还有一个,也是跟我爸爸一样,从楼上摔下来的,不过他比较早,我们去的时候,他住了差不多一个月了。 之后又住了半个月,住院的这一个半月,都是他的女儿在照顾他,但是他对她女儿的态度非常差,老是对她骂骂咧咧,指手画脚的,这个做的不好,那个做的不对。但是,他儿子一来,就跟对待祖宗一样的,嘘寒问暖,我都怀疑受伤的是他儿子了。可是,我看到的,他住院的这半个月,他儿子就来看过他两回,而且,每次不超过半个小时。 我有时候就在想,我们活着到底图什么。 在医院看了两个月,听了两个月,我反而越来越迷茫。 有读者留言说,感觉女主很讨厌。其实,我也没想过要写一个讨喜的女主。女主的性格多多少少也有我自己的影子,就像我书里面写的一样,嫉恶如仇,愤青,却很心软。这样的性格,就注定了她是个不受人喜欢的女主。 只是,她强也好,弱也好,我希望她慢慢的长大,勇敢的克服困难,能不忘初心。 写小说一直是我的一个爱好,不算是梦想,我也没指望写小说能写到大神级别。 比起别的来,这算是一个比较节约的爱好了,不但能满足自己,还能赚点小钱钱给我女儿买奶粉,我也挺开心的。 黑岩的规则可能很多人都知道,写的不好,就会被切书,我没有别的要求,就是想这本书能活的久一点,希望我能写到我希望的那个结局,而不是匆匆的结尾。 我不是人民币,做不到人人都喜欢,但是,我只能尽量让喜欢这本书的读者能喜欢我接下来的故事。 充值的方法我不再赘述了,特别要提醒一下的是苹果用户,千万不要用客户端充值!不要用客户端充值! 因为会很贵,正常的比例是1比100,苹果客户端是1比50苹果公司会扣50的手续费。 这样算的话,看书这个爱好,比其他的省钱多了,按照我的更新,一天差不多也就五毛钱。 尛白 2月5日晚敬上 0045 长子送灵 看到铁叔这气势汹汹的样子,我也有点慌了,连忙跑去拦着铁叔。叶伟明一看到铁叔,顿时就腿软了,眼睛里面的恐惧是掩饰不住的。 铁叔一点都不客气,抡起扫把就朝着叶伟明的脑袋上打去,叶伟明半跪在地上,也不敢躲,只是用双手护着脑袋。那个中年妇女从厨房里面走出来,一看到眼前这一幕,立刻转身回到厨房,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把菜刀了。 “你再打一下,我就砍死你!”中年妇女气势汹汹的跑了过来,一边用菜刀指着铁叔。 铁叔已经气红了眼,看到中年妇女走近,拿起扫把就扫向她,中年妇女一时间来得及躲,扫把就直接招呼到她脸上了,顿时,她的脸上就起了好几道红印子。 等中年妇女反应过来,瞪了铁叔一眼,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好像生怕别人听不见一样。 铁叔总算是冷静下来了,只是依旧狠狠的瞪着半跪在地上的叶伟明。铁叔拿着的扫把,是自己家里用铁丝扎起来的,叶伟明的头上有好几道口子,全部都是被铁丝给勾伤的。 我走到铁叔的身边,把他手里的扫把拿下来,我这才发现铁叔的手也被铁叔划出了好几道伤口,鲜血顺着手指滴在地上。 我连忙走到柜台上,撕了一条干净的棉布,帮铁叔包扎上。 叶伟明见铁叔已经不再打他了,连滚带爬的走到中年妇女的身边。 中年妇女一边大哭,一边咒骂,“我怎么嫁了你这么个窝囊废,连老婆被人打成这样你都不管,我告诉你,今天有他没我。” 周围的邻居听到动静,纷纷围观到大门前,指指点点,窃窃私语。那中年妇女一看到外面人越来越多,竟然越来越来劲儿。 “这有娘生,没娘养的野杂种,你就是这么对你亲爹的,你要遭天打雷劈的。”中年妇女指着我的鼻子骂着。 我之前的那一口气还没咽下去呢,这些污秽的话一入我的耳朵,我就受不了了。也不管外面围观的人,冲到中年妇女的面前,“啪啪”就冲着她的脸打了两巴掌,“那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没娘养,我今天要是不打死你,我就不姓叶。” 我走到旁边拿扫把,叶伟明立刻把中年妇女从地上拉起来,“我们快走吧!” “不能走,怎么可以走呢,拆迁款还没拿到呢,我们怎么可以就这么走了!”中年妇女立刻大叫了起来,挣扎着不肯起来。 拆迁款? 我心下顿时了然了,前不久,镇上确实是在传言,说老城区那边要拆迁。叶家的祖宅刚好在中心的位置,面积又大,能有不少的拆迁补偿。 但是,这样的传言已经传了好几年了,也没见实施过,我以为还跟以前一样,是雷声大雨点小的事情。 原来,他们来这里,是为了老宅的拆迁补偿款来了。 叶伟明有些尴尬,一下子捂住了中年妇女的嘴,一边把她往外面拖去。可是,叶伟明的力气没有她大,一下子就被她挣脱了开来。 我抄起扫把,就往中年妇女的身上打去,“你们再不离开我的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中年妇女正打算破口大骂,铁叔一下子拉住了我的扫把,“想要拆迁款,也不是不可以,你是长子,应该有你的份。不过,既然你是长子,那么,今天就由你来送灵。” “铁叔……”我着急的叫了一声,急的眼泪都掉下来了。先别说拆迁的事情还没个定论,哪来的拆迁款。光是他这么多年都没有回来看过奶奶,他有什么资格给奶奶送灵。 铁叔摊开手掌朝我示意了一下,叫我不要说话。我红着眼睛,紧紧的看着那中年妇女,别说现在还没看到拆迁款的影子呢,就算有,我连一分钱都不会给他们。 叶伟明还有些犹豫,看的出来,他很怕铁叔。但是,那中年妇女一见我们松口,就喜笑颜开的,也不管叶伟明在她身后拼命的拉着她,一下子就同意了。 见他们同意,铁叔沉着脸同意了,那中年妇女仰着脸,一脸高傲的看着我,就像是一个胜利者一样。 我气急败坏的把扫把往地上一扔,委屈、心痛,各种这样的情绪交杂在我的心口上。 没一会儿,铁叔就进来了,手里拿着一套孝服,递到叶伟明的面前,“穿上吧,你娘死的时候没能看到你给她披麻戴孝的,现在总算是看到了。” 叶伟明的手伸在半空中,踌躇着不去拿衣服。那中年妇女见此,从铁叔的手里夺过衣服,就塞到了叶伟明的怀里,“还愣着干什么,快点把衣服穿上。” 叶伟明抬起头,深深的看了一眼眼前人,穿上了孝服。 我的情绪也稍微平静了一些,我冷冷的看着铁叔带着叶伟明进了奶奶的小祠堂,过了一会儿之后,叶伟明抱着奶奶的牌位出来了。 之前,我跟铁叔商量好的,不用太铺张,所以铁叔就请了几个老伙计做仪仗。但是,铁叔却让叶伟明行最大的礼,把奶奶的灵位送回祖宅。 从绣坊的门口开始,三步一跪,一磕头。从绣坊在老城区的祖宅,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要是真这么跪过去,起码到中午了,但是,我心里却有一种报复一般的快感。 我跟在仪仗的后面,前头唢呐声悲伤苍凉,我似乎也被勾起了一丝的伤感,忍不住掩面哭了起来。队伍走到一半的时候,我远远的看到乔森提了好几袋东西跑过来。 他正打算叫我呢,就被铁叔一个眼神给瞪回去了,只好灰溜溜的,低调的走到我身边。 我看了一下他袋子里的东西,是一些新鲜的水果,和香烛,冥币。 我问他,“买这些做什么?” 乔森朝着铁叔的方向努了努嘴,“师父叫我买的,他说你这个马大哈,铁定会忘记。” 我撅着嘴,朝着还在地上一跪三拜的叶伟明看了一眼,要是他们临时冒出来,我怎么可能忘记。 乔森见我面色不悦,也没有继续问,只是疑惑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跟着我走在仪仗队伍的后面。 可是,还没到老城区的主路上,叶伟明就支撑不住了,跪在地上,半天都起不来,身体软软的倒在地上。我走进一看,发现他已经晕倒了。 铁叔没法子,只好招呼了人把他送到医院去。接下来的路,则由我代替,铁叔当然不会让我一跪三磕头,他只不过是想教训一下叶伟明。所以很快,我们就到达叶家祖宅的门前了。 叶家的祠堂是在宅子后面的,我们没有直接从祖宅的大门进去,而是直接从外围绕到了祠堂的门前。 铁叔已经在祠堂的前面摆好了供桌了,乔森把买来的水果摆到供桌前。我把奶奶的灵位放到桌子上,跪在桌前的蒲团上,等着铁叔诵念经文。 等到一切仪式都完成之后,已经过了晌午了。我从蒲团上站起来,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去开祠堂的门。 刚走到祠堂门口,我就闻到了一股腐臭味,等我把门打开之后,竟然祠堂里的房梁上吊着一具尸体。 祠堂的中间是一个天井,再过去才是供奉叶家历代先人的地方,而那具尸体就是挂在那些牌位的前面。这具尸体也不知道挂在这里多久了,全身都已经腐烂了,地上都是从尸体上面掉下来的腐肉。 铁叔越过我,走到尸体的旁边,那尸体已经腐烂的看不清面貌了,但是,他身上穿着的衣服还在。铁叔从他的衣服口袋里找到了身份证,上面的名字写着,翟天。 又是翟家人! 0046 遇袭 我一直以为,这段时间翟家人都没有什么动静,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可是,现在乍一看到这具翟家人的尸体挂在叶家的祠堂里,我才意识到,这件事恐怕只是一个开始。 但是,尸体总不能一直挂在这里,被人发现了倒是小事,要是冲撞了先祖们的灵位,那就不好了。于是铁叔和乔森合力把翟天的尸体从房梁上放了下来。 因为尸体的味道太大,我并没有靠前,铁叔叮嘱我们出去了别乱说。仪仗队的人,都是铁叔的老伙计,自然不会说的。 可是,尸体的处理我跟铁叔有了分歧。铁叔的意思是,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反正已经死了这么久了,翟家人又没有找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觉得,应该把尸体送回翟家去,我却想把尸体送回到翟家去,顺便看看翟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包括那件破损的嫁衣。 最后,铁叔拗不过我,还是同意了,只是叮嘱去翟家的时候,把乔森带上。虽然,我不知道铁叔为什么对这个假洋鬼子这么另眼相看,不过,我还是同意了。我虽然对乔森因为二妮的事情,印象并不好,但是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发现他这个人也并不坏。 把奶奶的灵位送到祠堂了,我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了。 下午的时候,乔森要跟着铁叔学阴阳之术,我反正也没什么事,索性就跟在一旁了。直到傍晚的时候,我才跟乔森一起回了绣坊。 回来的时候,我并没有看到叶伟明和那个泼辣的女人,可能还在医院里。下午学法术的时候消耗了太多的精力,我也没心思想太多,沾着枕头就睡着了。 我睡得正沉呢,怀里的小铃铛突然动了,一下子就把我震醒了。我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的睁开眼睛,等我睁开眼睛,突然看到我的面前出现了一张苍白的脸。 脑子里的瞌睡虫顿时就没了,我惊叫了一声,吓得从床上直接滚到了地上。 这一滚,倒是把我滚清醒了,我揉了揉酸疼的脑袋,从地上坐起来,探头看向那个“人”。是个很漂亮的女人,五官玲珑精致,面似桃花,肌肤如雪,长发盘在头顶,斜插着一只黄金步摇,身上穿着的竟然是一件百鸟朝凤的嫁衣。 她轻哼了一声,从眼睛里面射出恶毒的光,“你还是去阴间问问你叶家的先人,我到底是谁!”说着,她已经五指成爪,朝着我扑了过来,那张漂亮的脸顿时扭曲在了一起。 我避无可避,只能往床底下滚去,从床的这一边,滚到那一边。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她应该就是附在翟家那件嫁衣上的阴魂,说不定翟家的遭遇就跟这个女鬼有关系。 女鬼一击不成,已经恼羞成怒,面目更加的狰狞可怖。 “我在那件衣服里面待够了,不如,你把你的身体给我吧。”说着,女鬼已经快速的朝着我扑了过来。 我身上只有陆濂给我的铃铛,上次用铃铛对付胡莉,我已经吃够了陆濂的白眼了。再加上,铃铛是我最后的筹码,万一制服不了女鬼,我就只能等死了。 我在女鬼扑向我的瞬间,往床头的位置偏了一下,因为力道掌握的不够,头一下子撞到了柜子上,脑袋里面顿时一片空白,隐隐作痛。 我顾不上疼痛,手伸到枕头下面,把短剑拿了出来。 可是,还没等我把短剑拔出来,女鬼就已经再次朝着我扑了过来。我下意识的用短剑去挡了一下,挡开了女鬼的手爪。剑鞘上闪现出一丝的红光,一下子把女鬼弹开了,原来,不光是剑身上,连剑鞘上面也雕刻了符咒一样的花纹。趁着这个空档,我快速的把短剑拔了出来。 被阻挠之后的不甘心,和始终无法制服我的焦急使得女鬼越来越暴躁,女鬼焦躁的怒吼了一声,那眼神似乎是要将我置于死地。而我手里因为有了短剑,反而平静了下来。 女鬼似乎有点忌惮我手里的短剑,刚刚剑鞘把她的手弹开了,我明显的看到她的手指已经变成了焦黑色。我已经知道这把短剑能伤鬼魄,却不知道连剑鞘都这么厉害。 “你为什么要杀死我?”我冷静的看向女鬼,我知道,这个时候我绝对不能慌。 女鬼咬牙切齿,“你们叶家人都该死,是你们害死我的。把我困在这件嫁衣里二十多年,我恨啊!” 我一边警惕的看着女鬼的动静,一边分析着她的话,二十多年,那就是说,她死的时候,我还没有出生呢。 “叶家对你做了什么?”问完,我后悔了,因为我看到女鬼明显对这句话很激动。她看着我的眼神都发着红光,我情不自禁的往后退了一步。 而就是这一小步,就给了女鬼冲过来的勇气,我用短剑去挡,女鬼知道我短剑的厉害,只能避开短剑攻击我。我的动作没有女鬼快,反应也没有她快,没一会儿,我的手臂上就被女鬼的鬼爪抓出了好几道血痕。 我眼看着女鬼又朝着我扑过来,我只好改变了策略,从一味的躲避换成了主动攻击。拿着短剑,从被动的挡,换成了砍。 在我们两个僵持不下的情况下,我明显感觉到我落了下风,因为我的体力消耗很大,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拼搏,我已经力不从心了。那个女鬼却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依旧精力充沛。 我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迟早会被拖死,只能速战速决。 女鬼见我体力不支,更加的兴奋,曲起手爪就朝着我的脖子抓过来。我咬了咬牙,拼着被她抓断脖子的危险,直接用短剑砍下了女鬼的胳膊。 女鬼冷笑的看着我,“你这样是没有用的!”说着,那个被的砍断在地的手突然跳了起来,一蹦一跳的朝着我的脚走过来。 我果断的拿起短剑插在那只手的手掌心,把它钉在地板上,那只手在地上挣扎了一下,没一会儿,地板上就冒起了一股青烟,还伴随着一股类似烧焦了的味道。 等我抬头的时候,女鬼已经走到我的面前了,用剩下的那只手掐着我的脖子,稍一用力,就把我从地上拎了起来。 女鬼把我抵在墙上,窒息感顿时侵袭了我的全身,连看着女鬼的身影都变得模糊了起来,双手渐渐无力。 突然,从我的怀里跳出一个小东西,朝着女鬼的脸就扑过去。 女鬼尖叫了一声,一下子松开了我的脖子。我软绵的靠在墙上,咳嗽了好几声,连眼泪都快咳出来了。 我看向女鬼,只见一个白色的,像狗一样的东西跟女鬼纠缠在一起。不断的有女鬼的惨叫声传来,在我的屋子里面直打滚。 我看着那白色的小东西有些眼熟,我连忙把陆濂给我的铃铛拿出来,左右晃了晃,没有声音。我从缝隙处往里面一看,里面的那个小圆球果然不见了。 眼见着小东西一口一口的差点把女鬼的魂魄全部都吃掉了,我连忙走到它旁边制止它,“别吃了,我还有事情要问她。” 小东西从女鬼的身上抬起头看我,一脸的不高兴和意犹未尽,好像没有吃饱一样。 虽然铃铛在我身边有一段时间了,但是,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它的真身,有点吃不准它的脾气,它要是生起气来,连我一起吃了怎么办。 我看着它好一会儿,它才不情愿的耷拉着脑袋,从女鬼的身上爬下来,蹲在我的脚边。 女鬼已经被它吃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残魂还支撑着她的形体,她一看到我,就瑟缩到角落去,“你不别过来。” “我不会再伤害你了,但是,你要老实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什么要杀我?” 0047 救救我儿子 女鬼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就像陷入了疯癫状态一样,整个“人”蜷缩在墙角,双手捂住耳朵,嘴里喃喃自语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不管我问她什么,她都是重复着这一句话。我无奈的看向蹲在我脚边的小东西,它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慵懒的躺在我的脚边,甚至开始发出轻微的呼噜声,还非常舒服的翻了一个身。 我揉了揉酸疼的太阳穴,现在想要从女鬼的嘴巴里面问出些什么,似乎有些不可能了。如果陆濂在这里就好了! 外面的天渐渐亮了,等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窗口照进我的屋子的时候,那个女鬼就消失了,跟着一起不见的还有那个小东西。 我拿出铃铛看了一下,它已经变成了小圆球了。昨天晚上的“大战”把我的屋子弄得乱七八糟的,地板都被那个女鬼的鬼爪抓出了一个大洞,连补救的办法都没有。我虽然心疼,却很无奈,还好我已经答应了陆濂住到陆宅去,眼不见为净。 我刚吃了早饭,就来了两个不速之客,那个自称是我父亲的叶伟明和他的老婆。叶伟明的精神还不是很好,脸色依旧很苍白,走路的姿势有些怪异,想必昨天跪伤了膝盖了。 但是,他现在都这个样子了,还这么执着的来绣坊,想必是为了那一笔还不知道在哪里的拆迁款吧。 走到门口的时候,叶伟明看了我一眼,似乎有些不情愿,而他老婆就不管不顾的把他从门外拽了进来。大大咧咧的往我的餐桌前一坐,二郎腿一翘,顺手就把我没吃完的包子往嘴巴里面塞。 包子是之前乔森做的,味道当然不错,那女人一边吃,还一边叭叽着嘴巴。我一下子没了食欲,坐在桌子前,冷冷的看着她把桌子上的包子一扫而空。 吃完之后,她还不甘心,腆着脸问我,“还有吗,再给我蒸几个,我从昨天中午开始,就没吃过一顿饱饭的,快饿死我了。” 我把桌子上的碗筷收起来,冷冷的回了她一句,“没有!” “你……”中年妇女愤怒的拍了一下桌子,可是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硬生生的把后面的话又给吞进去了,只是用很不屑的眼神撇了我一眼,“我才不稀罕你的臭包子!” 我冷笑了一下,也不知道刚刚谁吃的那么欢实。 我从厨房出来的时候,那个女人已经正正经经的坐在桌子前了,看着架势就是要跟我有话要说的样子。我如她所愿的在她面前坐下。 我刚坐下,她就开门见山的说了,“我们来的目的,你也是知道的,我们要的不多,一人一半。如果你不同意,我们就只好走法律程序,到时候,你连一半都拿不到。” 怪不得叶伟明对这个女人言听计从的,说起话来,让人反驳的余地都没有。如果我不是手上真的没有这一笔拆迁款,说不定我真的就同意了。 “恐怕你要失望了,不是我一半都拿不到,是你们连一分钱都拿不到。我手上真的没有你们说的拆迁款……” “啪……” 我话还没说完呢,中年妇女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发出一声巨大的响声,打断了我的话。我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也就没有继续往下说。 “你不要狡辩了,我们都查清楚了,你奶奶以你的名义在银行里存了一百万!”中年妇女对我怒目而视,咬牙切齿的看着我,似乎我今天不拿一笔钱出来给她,她就咬死我一样。 我皱了皱眉头,一边是厌恶他们的所作所为,竟然调查我的隐私。一边是觉得奇怪,我自己都不记得我有这么多钱。 这时,我突然想起来,奶奶重病住院的时候,曾给过我一张卡,叫我好好收起来。我想着,反正是要拿来给奶奶治病的,就收起来了。谁知道,奶奶没过几天就去世了,根本就没有用到卡里的钱,所以我也并不知道卡里面到底有多少钱。 那时候奶奶只告诉我,这是她毕生的积蓄,并没有说是老宅的拆迁款。 今天听到他们说的这个数字,我也是吓一跳,从老宅搬出来之后,我跟奶奶一直过的很清苦,绣坊的生意不咸不淡的,只能维持日常的生活,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的钱。 不过,我能肯定的是,这钱绝对不是拆迁款。 就在我发呆的时候,一直坐在旁边不声不响的叶伟明突然朝着我跪了下来,低垂着头,嘤嘤的哭了起来。 “绣绣,爸爸知道对不起你,这么多年来,我没有尽过一个当父亲的责任。但是,不是我不想回来,是你奶奶不让我回来,当初,她把我赶出家门的时候,就警告过我,要是再出现在她面前,就亲手打死我。” “还好我碰到了菲菲,不然,我就饿死在外面了。现在我们的儿子得了很严重的病,医生说需要很多很多的钱。他才十七岁,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吧,不要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叶伟明伏在地上,痛心的大哭着,连一直都以一种飞扬跋扈的姿势对待我的那个女人,都红了眼眶,掩着面,小声的抽泣了起来。 我紧紧的捏着拳头,一点都没有对他们的同情。我只注意到了他说他儿子的年龄,十七岁!才比我小了两岁,也就是说,我刚出生,他就抛弃了我。 也不知道他现在是哪来的勇气,来求我拿钱救他的儿子。 事实上,我也是这么问的,“我凭什么要救你的儿子!”但是,令我惊讶的是,我的声音竟然哽咽了,我一低头,一滴眼泪正好落在我的手背上。我疑惑的看着手背上越来越多的泪水,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在哭什么。 叶伟明跪在地上,用膝盖匍匐着走到我身侧,两只手紧紧的抓着我的衣角,哀求道,“他怎么说也是你弟弟啊,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啊。” 我擦干净脸上的眼泪,把衣角从叶伟明的手里抽出来,站起身走到柜台前。 柜台里面有一个常年上锁的盒子,里面放着的就是叶家祖宅的钥匙。我找到钥匙,打开了盒子,把里面的钥匙取出来。 然后,拿着钥匙走到叶伟明的面前,把钥匙递到他的眼前,“去老宅,替奶奶守三天的灵,我就答应拿出五十万,救你的儿子。” 叶伟明有些犹豫,从他眼睛里面一闪而过的恐惧,我可以确定,他应该是知道老宅里的事情的。这样,我就更加坚定了,要他们住进去的决定了。 但是叶伟明的老婆却没想那么多,一见我松口,一把夺过我手里的钥匙,生怕我后悔一样的。叶伟明欲言又止的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让叶伟明住到老宅去只是我计划中的第一步,我不知道叶伟明知道叶家多少事,就算我问了,得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我自己找。 下午的时候,我收拾了一些被铺,送叶伟明夫妻俩去老宅。 叶家老宅的大门已经十多年没有开启过了,门上的锁芯都有些生锈,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把门打开。一打开门,一股木头腐朽和灰尘的味道就扑鼻而来。 门打开的动静,吹起了一地的灰尘,顿时就迷了我的眼睛。我凭着记忆走到后院,那几十口大染缸还密密麻麻的排在院子里面。只是,院子里面已经长满了杂草,已经高过了大缸的高度。 我循着那天晚上在梦里的记忆,走到奶奶当时染布的那个屋子前。 屋子的门上上着一把大锁,上面布满了蜘蛛网,已经生锈的不成样子了。我踮起脚尖,从窗户的地方往里面看,因为光线的问题,只能看到屋子里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又好像窗户前糊了一张黑纸一样,不然怎么会黑的这么彻底。 我走到门前,用力的拉扯了一下门上的锁,门上的灰尘纷纷扬扬的往下掉,呛得我直咳嗽流眼泪的。但是,大门依旧纹丝不动,上面的锁虽然生锈了,但是,依旧很牢固。 这时,我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等我回头的时候,叶伟明已经跑到我的身旁的,一把将我放在锁上的手拿了下来。 非常严肃跟我说,“不许碰,离这间屋子远一点!” 这下,我更加确定叶伟明是知道什么的,至少,他知道这间屋子。我虽然凭着花镜给我的彼岸花,找到了我五岁那年丢失的记忆,但是,我依然想不通,我到底是因为看到了什么。甚至,奶奶都不惜把我的记忆抹掉。 我冷着眼问他,“为什么不能进?难道这间屋子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叶伟明面露恐惧,但是固执的不肯跟我说,只是拉着我的手往前厅走去,“我只答应在这里住三天,住满三天,你就把钱给我,永远都不要再进这个宅子。” 我就知道叶伟明不会告诉我,那么,我就只能用第二个办法了! 0048 花火 出了叶家老宅,我慢悠悠的朝着主城区走去,趁着夜色渐浓,钻进了一家网吧。这是我唯一知道的,不用身份证就可以进的网吧。 今天不是周末,人不多,在前台开了机器之后,我找了一个没有人的角落位置坐下。我找到本地一个知名的论坛,匿名发了一个帖子。发完之后,我就迅速下线,关闭了电脑,一气呵成。 走出网吧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我深吸了一口气,心头慢慢的就升起一丝的后怕,心跳的厉害。 过了大概十来分钟,我用手机登上论坛,事情竟然跟我预计的完全不一样,我的帖子非但没有登上头条,反而被删了,我翻了好几页都没有找到。 我收起手机,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满腹心事的朝着绣坊走去。一进门,就看到陆濂坐在椅子上看着我,脸色冷冷的。我蓦然想起来,我上次答应了陆濂要搬到陆家去的,但是,最近事情太多了,就忘记了。看陆濂这个样子,颇有点兴师问罪的样子。 我手足无措的站在门口,脑子一片空白,都不知道该说什么。陆濂站起身,施施然的走到我面前。我抬眼看他,就看到他用高傲的下巴看着我。 “你……你来干什么?”这种情景实在是太尴尬了,我只好主动打破沉默,可是一开口,就不自觉的结巴了起来。 陆濂轻笑着俯身,英俊帅气的脸凑到我面前,微弱的呼吸带着一丝的凉意就喷在我的脸上,“来看看失信的某人过的怎么样。” 我红了脸,无力的解释道,“这几天不是事情太多了嘛,忘记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陆濂不屑的哼了一声,对我的解释很不屑一顾,“我还以为你舍不得那个小白脸呢。” 我在脑子里想了半天,才明白陆濂说的小白脸是谁,我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决定不在这个事情上过多的纠缠,我转了话题问他,“饿鬼的事情怎么样了?” 谁知道,陆濂又是冷哼了一下,双手插在裤兜里,鄙夷的看着我,“你还知道饿鬼的事情,我以为你答应过我的事情,你都不记得呢。” 我撇了撇嘴,决定不说话了,心里却在抱怨他今天晚上讲话怎么句句带刺的。 陆濂轻声的叹了一口气,“今天晚上陪我出去一趟。”说完,他就往门外走去。 陆濂依旧是开着他那辆老爷车,我看他开的方向,是往主城区去的。在车上,我看陆濂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我才开口问他,“我们这是去哪里?” “有阴差在市区发现了饿鬼的踪迹,但是,他们没办法露面,所以我们要去看看。万一伤人,那就麻烦了。”陆濂一本正经的回答,面色沉重,看样子事情有些严重。 发现饿鬼的地方是在市区的步行街,车是开不进去的,步行街入口拐角的地方,是市区最大的夜总会,叫“花火”。我跟着陆濂路过夜总会的时候,眼睛余光的地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进了夜总会,我情不自禁的停下了脚步。等我再看的时候,就只能看到一个修长的背影,消失在门后。 “怎么了?”陆濂问我。 我看向陆濂,指着夜总会的大门说,“我刚刚好像看到沈知寒进去了!”那个侧脸我怎么可能会看错,就是沈知寒无疑。 陆濂沉了脸,来拉我的手,“先别管他,先去跟阴差汇合再说,他跑不掉的。” 绕过夜总会,没走几步,陆濂就往一个小巷子里拐了进去。巷子里面有些暗,身后的灯光根本就不足以照进这个巷子里,一想到陆濂这是要去见阴差的,我就情不自禁的拉住了陆濂的手。 还好,走了几步之后,巷子的尽头就透出一下光来了,原来,巷子的里面是一家馄饨店。步行街我来过几百上千次了,却从来不知道这个不起眼的小巷子竟然还有一家店。 更加让我意外的时候,店里的生意竟然很火爆,我们进去的时候,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但是,陆濂这样的人,到哪里都是焦点,人群中就自动让出了一条路让陆濂过去。 虽然道是让出来了,但是因为人太多,我们还是挤进去的。挤到一个靠角落的地方,陆濂才停下来,旁边的桌子上都挤了好几个人,唯独这张桌子上只坐了一个人。 陆濂大大咧咧的往桌子前一坐,那个埋头吃东西的人抬头一看,嘴里的东西突然就喷了出来,自己呛到了不说,还喷了一桌子的馄饨碎皮。我嫌弃的往旁边躲了一下,一看那个人,才明白为什么没有人愿意跟他坐在一起。 他的打扮跟街边的乞丐无疑,蓬头垢面,浑身脏兮兮的,身上还散发着臭味,连屋子里面这么浓的馄饨香都盖不住他身上的味道。 这个人竟然是阴差? “陆……陆少,你怎么来了?”乞丐很不好意思的抽出两张纸,傻笑着把陆濂面前的馄饨碎皮擦掉。陆濂面不改色的,不禁让我心生佩服。 “下面叫我来的。”陆濂冷冷的回答,“你说的那个饿鬼在哪里?” 乞丐小声的嘀咕了一句,“早知道下面会让您来,我就不来吃这个馄饨了。” 看到陆濂在看着他,连忙正襟危坐,老老实实的回答,“它附身了,进了前面那家夜总会,里面人气太旺,我进不去。先头进去的,是个漂亮的小妞,现在不知道会附在谁身上。” 陆濂点了点头,起身离开。 我回头看那个人,他咧着嘴,笑着看着我,怎么看都有些猥琐。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赶紧跟着陆濂往外走去。 “我们现在怎么办?”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空气。 “没办法,看来只能进去一趟了。”陆濂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看着颇为头疼的样子。 我们又原路返回,回到夜总会的门口,门口站着两个帅气的侍从,我们俩刚往上走了一级的台阶,就被人给拦下来,“对不起先生,我们这里只有会员可以进,请出示您的会员卡。” 我撇了撇嘴,这个“花火”夜总会在苏州很有名,但是,也是出了名的难入会。听说,这里面的人,非富即贵。 我正在腹谤这些有钱人的时候,没想到,陆濂真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金灿灿的卡片交给了侍从。侍从一看到卡片,脸上的表情都变了,一改之前的冷冰冰,谄媚的对着陆濂点头哈腰的,“陆先生,我带您进去吧。” “不用了!”陆濂酷酷的甩下这么一句话,就牵着我的手往里面走去。一路上,我收获了不少的眼前,估计他们是想不到来夜总会还自带女伴的。 “你……你……”我指着陆濂,“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陆濂。” 陆濂笑着拿开我的手指,“这家夜总会的老板叫陆逊,是我二哥。” 陆家二公子陆逊,在镇湖也算是个数一数二的名人了,他出名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好色,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不过,人家有好色的资本,看陆濂就知道,陆家的基因是极好的,再加上家世又好,就算知道他花名在外,依旧有女孩子前仆后继的想要爬上陆二公子的床。 一楼是大厅,二楼才是主活动区,进来的时候,我看了一眼门后的牌子,今天晚上似乎有什么拍卖活动。 “二哥叫陆逊,那你大哥叫什么?”这是陆濂第一次跟我说起陆家,我就随口的问了一句。陆家虽然在镇湖的影响很大,但是,离我的生活实在太遥远了,我就没怎么留意过。 “陆滨!”陆濂走在前面,头也不回的答道。 我听后,一脚差点踩空。陆濂转过身来,疑惑的看着我,“怎么?你认识?” 我苦笑了一声,“不认识!不过,陆濂,你家老爷子取名字的时候,看的是鲁滨逊漂流记嘛?” 0049 好久不见 陆濂没说话,白了我一眼,继续往上走去。我也觉得自己的这个脑洞有些大,见陆濂没什么反应,只好无声的跟在陆濂的身后。 二楼比一楼安静多了,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踩在上面一点声音都没有,看陆濂熟门熟路的样子,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陆濂在一扇门前停下,拿出之前的金色卡片在门上刷了一下,门应声而开。门打开的瞬间,里面的声控灯也开了。这是一个套间,外间没有人,里面的大套间就是拍卖会的现场。 我们是从后面进去的,没有人注意到我们,只是台上的主持人看了一下我们,然后友好的笑了笑。我打量了一下现场,有几个人的脸看着非常的眼熟,是经常能在报纸上看得到的知名商人,有本市的,也有外市的。 我们坐的椅子上放了一个小册子,我翻开看了一下,册子上面印着的都是一些古物,看样子,这应该是一个古董拍卖会。不过,我想不通的是,古董为什么会在一个夜总会里面拍卖,还搞的这么神秘。 陆濂凑到我耳边,“我把它买来送给你好嘛?” 我疑惑的抬头看了一下台上,主持人正在介绍一块古玉,他前面说了什么我没有听见,只是看到玻璃罩子里面的那块玉散发着温润的光泽,连我这个门外汉都能看出来,是块好玉。 见我疑惑,陆濂凑到我耳边解释道,“这个算是陆逊的一个兼职,放心,他能拿出来卖的,肯定都是好东西。上面那块玉,是西夏公主的陪嫁,据说,是被高僧开过光的,能避百鬼。” 主持人解释完之后,下面的人都蠢蠢欲动的,我咽了咽口水,看了看台上的玉,确实是有些心动,但是,那玉看着就挺贵的。 在我犹豫的时候,陆濂已经举手开口,“一千块!” 我惊讶的连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主持人说的起拍价可是一千万。果然,我看到主持人的脸都绿了。正欲发火的时候,外面走进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凑到主持人的耳边说了几句话。那主持人的脸色顿时就变得惶恐了起来。 西装男走后,主持人就从台子下面拿出一块红布,盖住了那块古玉,让一旁的侍从送到了陆濂的面前。 古玉一到陆濂的手中,下面的人就开始按耐不住了,纷纷交头接耳的。陆濂笑着把古玉往我手里一塞,拉着我就往门外走去。 谁知道,一出门,就被人拦下了。正是之前进来的那个西装男,他恭恭敬敬的朝着陆濂鞠了一个躬,做了请的动作,“三少,陆总在三楼等您。” 我说陆濂怎么能花一千块就把这古玉拿下了,原来是已经知道他是陆家三少了。 陆濂的脸阴晴不定的,似乎在犹豫。但是,看西装男的架势,一副不去不行的样子。陆濂看了西装男一眼,还是转身往三楼走去。陆家二少盛名在外,我却是没见过的。 三楼的装修比二楼要精致很多,处处都透着细小的精致,挑不出一点的不好。 整个三楼只有一扇敞开着的门,就像是等着我们一样,我跟着陆濂走到门前,等我看清楚屋子里的人,心头猛然的一颤。屋子的正中间摆着一张茶桌,桌子前坐了两个人。其中一个,赫然就是沈知寒。 我不愿意看到他,往陆濂的身后躲了一下。 “一千块买我一块西夏古玉,老三,你这是要我命啊。”坐在中间的那个年轻男人,细长的手拈着茶杯,精致的眉眼含着笑。不用想,这应该就是陆逊了。我一直以为陆濂已经长得够阴柔了,没想到,这个陆家二公子长得更加的妖艳。长了这么一张妖颜祸水的脸,难怪那些女人都是前仆后继的。 陆濂微微挑眉,难得的心情好,开玩笑道,“我哪敢要你的命,不然,你那些如娇似玉还不要了我的命啊。” “啊……” 陆逊正欲说话,楼下就传来惊天动地的尖叫声,男女声此起彼伏的,震得整栋楼都颤了颤。 所有人都脸上一变,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陆濂,拔腿就往楼下冲去,下去之前,还不忘把我往陆逊身边一推,“照顾好她。”然后,我就看到陆濂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后。 我苦笑,陆濂这个混蛋怎么能就这么把我扔在这里呢,连拒绝的机会都不给我。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我一转过头,就看到沈知寒站在我身后,一脸熟稔的看着我,“好久不见!” 看着沈知寒阴阳怪气的样子,我身上的冷汗刷的一下就下来了。这个人,在一个月前,还试图强奸我的,我能不怕嘛。 我几乎想都没想的就拔腿往门外跑去,我固执的认为不管下面有什么,总比跟沈知寒在一起的好。 我刚跑出门,就看到陆濂在往回跑,我停下来,看着他。陆濂跑到我面前,咒骂了一声,“我怎么忘了,沈家那个混蛋也在。” 我哭笑不得,还好他记得啊。我跟着陆濂一起往楼下走去。一楼的酒吧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惨叫声不绝于耳。好在,会所的人引导有序,并没有出现踩踏事件。虽然都面露恐惧的,却还是听从指挥,慢慢的往外走。陆濂牵着我,迎着人流上去。但是,从里面冲出来的人太多了,挤来挤去的,一下子就把我跟陆濂冲散了。 就在这时,我怀里的铃铛突然开始动了。 有灵体在我周围! 陆濂说,铃铛的有效范围是两米内。但是,我抬眼望去,我周围两米内的人实在太多了,人挤人的,根本就没办法分清楚到底是谁。 没一会儿,我就被人挤开了,铃铛也不停止了。我只好先往陆濂那个方向走去。 酒吧里面的人已经散的差不多了,现场非常的混乱,地面上全部都是玻璃瓶的碎片,周围散发着酒精味和血腥味。 借着酒吧里面微弱的灯光,我看到酒吧的地上躺着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我曾在本地新闻上看到过的,“花火”有名的台柱子,娜娜。 她的死状很惨,一块很大的玻璃瓶碎片直插入她的脖子中,几乎要割断她整个脖子。心口的位置插着一把水果刀,刀片尽没入胸口,只剩下刀柄在外面。 我走到娜娜的身边,发现在她的不远处还躺着一个人,不过,她并没有死,而是晕过去了。她的手受了伤,鲜血还在往外冒,看样子,这个女人应该就是凶手。或者说是,凶手附身的人。 “她应该跑了!”陆濂颇有些头疼,铁叔说,能附身的鬼魄,都是难缠的,处理起来,颇有些棘手的。 我知道陆濂说的是谁,那个阴差说,那个恶鬼是附身进来的。那么,她就很有可能再附身离开。刚刚我的铃铛响起来,很可能就是它附身在某个人身上逃出去了。一想到,我刚刚离凶手那么近,我就有些懊恼,竟然没有抓到她。 陆濂安慰我,“别担心,她跑不了多远,我会抓到她的。” 夜总会里的人都清理的差不多了,陆逊和沈知寒才姗姗来迟,陆逊一看到酒吧里面的场景,就深皱了眉头,不悦的看向陆濂,“老三,这个事情你要给我一个交代的。” 我一听,心里就蹭的一下冒出了火,这人又不是陆濂杀的,凭什么给你交代。 突然,陆濂拉着我往旁边躲了一下,我还没回过神来呢,就看到刚刚还躺在地上的娜娜竟然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了。我并没有觉得奇怪,连沈知寒这样已经死了的人,都能正大光明的站在这里,我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她脖子上的玻璃瓶碎片几乎要割断她的脖子了,所以,她的脖子立不起来,只能歪着头,看着我们。 “你的死,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为什么要缠着我?”娜娜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在对着我们怒吼。 这时,我怀里的铃铛突然动了。 0050 老宅里的小鬼 屋子里面渐渐阴风大作,吹得我身上寒毛直竖,我不禁缩了缩脖子。然后,在娜娜的面前,渐渐的聚拢出一个人形来。 陆濂悄无声息的把我往身后一拦,紧紧的盯着面前的人。因为离的近,怀里的小东西很不安,不断的震动,撞击着。我不知道它会不会像上次一样跳出来,但是,为了怕吓到别人,我还是往后躲了躲,离那个鬼魄稍微远了一些。 我猜着,那个聚拢出来的鬼影,应该就是杀娜娜的凶手。我从陆濂的身后探出脑袋,看向那个鬼影,是个很清秀漂亮的女孩子,看着文文弱弱的,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怨气。 娜娜一看到鬼影,就开始变得暴躁了起来,嘴里不断的重复着,“你的死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为什么要杀我,你为什么要杀我。”说着,娜娜就朝着鬼影扑了过去。 但是,因为那个鬼影只是一个魂体,娜娜是有实体的,所以,根本就碰不到鬼影的身子。娜娜扑了空,整个人都摔倒在了地上,她的头比之前还要歪了,几乎呈九十度的靠在肩膀上。 陆濂带着我远远的避开,一副看好戏的样子,陆逊已经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走了,但是,沈知寒却没有走,而是好整以暇的跟着我们一起围观。 鬼影呵呵一笑,“为什么跟你没关系,如果不是你,阿乐怎么可能会跟我分手。肯定是你怂恿阿乐杀了我的。” 听了鬼影的话,我也大致有些猜出来这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不禁为那个女孩子感到唏嘘,她口中的那个阿乐,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娜娜挣扎的从地上站起来,我紧张的看着她,生怕她的脑袋就这样的掉下来。还没等娜娜有什么动作,陆濂已经双手解印,封住了娜娜,然后从怀里拿出一个小铃铛,塞进了娜娜的嘴巴里面。 本来还很狂躁的娜娜顿时就安静了下来,然后,整个人就软倒在了地上。陆濂依旧是双手解印,默念了一句咒语,然后,我似乎看到有一些白色的影子从娜娜的头顶上冒出来,消失在了屋子里面。 对付了娜娜之后,陆濂转过头去看着那个清秀的鬼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愿已了,女鬼看上去很平静,身上的怨气也淡了很多。面对着陆濂,她没有丝毫的害怕,而是淡淡的笑着。 “我能在走之前,再看他一眼嘛?”清秀女鬼哀求道。 陆濂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出言拒绝,“不能!” 清秀女鬼低垂了眼眸,有些失望,据说鬼是没有眼泪的。但是,我却看到她的眼角闪着光,不知道是不是泪水。 我想,她大概也是很爱很爱那个叫阿乐的男人吧,连这个时候都要想着见他最后一面。 从“花火”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快要亮了,我拉紧了身上的衣服,觉得有些冷。出来之后,沈知寒朝着我挥了挥手,“我想,我们还会见面的。”说完,他就走进了朦胧的夜色中,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我想哭,我看着陆濂,指着沈知寒消失的方向,“他为什么还在?” 陆濂也看着沈知寒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的对我说,“他现在是阴差,看样子,沈家身后的那个高人,有些本事,是时候要会会他了。” 我欲哭无泪,沈知寒这个变态怎么会变成阴差?难道,现在成为阴差,门槛就这么低嘛? 时间不早了,好歹是收了一个恶鬼了,只是代价有些惨重,伤了一个无辜的人。想着娜娜死的那么惨,我心情有些低落。如果我们不去拍卖会,早一点去,说不定娜娜就不会死。 陆濂一边开车,一边摸了摸我的头,他似乎是看透了我心里在想什么,“不要胡思乱想,没有什么好难过的,这种事情,你以后还会看到很多,你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 回到绣坊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我跟陆濂刚关了门进屋,外面就传来了敲门声。我跟陆濂对望了一下,这个时候会有谁来敲门。 陆濂朝着我皱了皱眉头,示意我去开门。 我朝着陆濂耸了耸肩膀,跑去开门。我一打开门,门外就冲进来一个人影,要不是陆濂眼疾手快,把我往后拉了一下,那人影铁定就扑在我身上了。 那个趴在地上的人影没有站起来,半趴在地上,双手拉着我的脚腕,“绣绣,你快救救菲菲啊。” 地上的这个人影,竟然是叶伟明。 我猜到那个宅子里可能不干净,但是,我没想到这么快就有反应了。 怎么说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命,不能见死不救。再加上,陆濂也在,我没什么好怕的。就跟着叶伟明往叶家老宅走去。 走到半道的时候,刚好碰到铁叔带着乔森从村口的方向过来,看两个人都风尘仆仆的样子,恐怕是出了趟远门的。 当铁叔知道我让叶伟明他们夫妻两个住到叶家老宅去了的时候,脸一下就沉下来了,对着我呵斥了一句,“瞎胡闹什么啊!” 我鼻子酸疼,从小到大,铁叔都把我当亲生女儿一样,虽然看着人看着严肃,但是从来没有对我红过脸粗过脖子的。 陆濂把我拦在身后,“先去宅子里看看,兴许没那么严重。” 铁叔这才作罢,一行五人,一起往叶家宅子走去。 还没进门呢,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道女人惊声尖笑的声音,这样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夜空中听起来非常的刺耳。 铁叔率先一步,朝着门里走进去。 叶伟明的老婆就站在院子的中间,披头散发的,她的头发本来就很多,又蓬松,这样看上去就像是一只狮子狗一样。 她对着院子的一个角落,又哭又笑的,嘴巴里说着我们听不懂的话,不用想都知道应该是被鬼上身了。 这种附在人身上的恶鬼很难弄,因为,一不小心就会伤到活人。 就在铁叔和陆濂忙着驱魂的时候,我在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往后院跑去。东北角的那个屋子的门竟然打开了,那把大锁就孤零零躺在地上,门把手也被毁坏了,看样子,是被人用暴力踹开的。 之前看叶伟明对这间屋子讳莫如深的样子,不可能是叶伟明打开的,那么,就只能是他老婆了。我冷笑了一声,这就难怪她会被鬼上身了。但是,不可否认,她帮了我一个大忙。 只是,我手上现在没有照明的东西,只能透过微弱的晨光,才能勉强的看清楚屋子里面的东西。 就跟我在梦里看到过的那样,屋子的正中间放着一个大染缸,房梁下面吊着晾布的架子。我趴在染缸的旁边往里面看,里面的染料早就干透了,虽然看不清楚,但是,还是能闻到染缸里面有一股很腥臭的味道。 我在屋子里面转了一圈,没有看到别的东西。等我回到前院的时候,铁叔和陆濂已经把那个恶鬼从叶伟明老婆的身上逼出来了,两个人正把那个鬼魄逼在角落里,叶伟明好像是吓晕过去了,乔森在照顾他。 见我过来,铁叔回过头深深的看了我一样,并没有说什么。  从铁叔和陆濂两个人站着的缝隙里面看过去,那个被他们逼在角落里的鬼魄竟然是个小孩子。看样子只有七八岁的样子,怯生生的站在角落,全身都在发抖。 我疑惑的看向乔森,问他,“怎么回事?怎么是个小孩子?” 我从来没想过,活跃在宅子里的鬼物竟然是个不足十岁的小孩子,难道他就是奶奶要带着我搬离祖宅的原因?不能啊! 乔森朝着我耸了耸肩膀,表示他也不知道。 我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如果我现在去求陆濂或者铁叔放过那个小孩子的话,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答应。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小孩子应该知道不少关于这座宅子的事情。 可是,还没等我开口呢,陆濂他们那边就传来了小孩子悲惨的叫声。 我真埋怨陆濂和铁叔太残忍了,连个小孩子都不放过的时候,我回过头,竟然看到陆濂和铁叔根本就没有动,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 0051 赚钱养家 我正打算过去看一下的时候,突然看到陆濂双手解印,祭出了血剑,狠狠的劈向角落里的那个小孩子。小孩子的尖叫声戛然而止,周围只剩下余音,还刺激着我的耳朵。 那个小孩子的魂魄一消失,叶伟明的老婆就醒了,醒来一看到叶伟明,就扑在他的怀里痛哭了起来。铁叔面色阴沉的看向我,我有点心虚,低下头,不敢看他。 虽然解决了小鬼,但是,这个宅子里依旧是阴森森的,站在院子里,就觉得四周阴风阵阵的。 乔森和叶伟明扶着他老婆往外走,一出宅子,叶伟明腿一软,就跌在了地上,连带着把他老婆也摔倒了,两个人登时摔了个鼻青脸肿的。 乔森和铁叔又手忙脚乱的把两个人扶起来,挑了一个近一点的宾馆,把两个人安顿下了。走之前,我悄悄的把奶奶给我的卡放在了叶伟明的床头,把密码写在了卡的背面。 从宾馆里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大亮了,陆濂问我是回绣坊还是回陆宅,我想着今天还要去陈楠那里看一下,就让陆濂先回陆宅去,我下午再过去。 陆濂没意见,就先走一步了。 陆濂走后,铁叔叫住了我,一脸严肃的看着我,“绣,你为什么让你爸爸住到老宅来?” 乔森难以置信的看了我一眼,我朝着他瘪了瘪嘴,“什么爸爸,他顶多就是奶奶的儿子,我长这么大,还没人教过我叫爸爸呢,你见过有这么当爸爸的嘛?这么多年,他回来看过奶奶嘛,自己儿子生病了才知道回来,一回来还就知道要钱。” 我越说越激动,眼泪就忍不住的掉下来了。铁叔或许也没想到我会这么激动,一时间看着我说不出话来。我一跺脚,就跑开了。 我一口气跑到陈楠住的那个旅馆,问了前台的人才知道他们已经走了。胡莉的荷包还在我这里呢,她怎么就走了? 我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前台的那个小姑娘就追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信封,“差点就忘记了,你是叫叶绣吧,住311的客人说,如果你来找他们,就把这封信给你。” 我拿过信,道了一声写,信封的封面上写着我的名字。字迹很清秀,刚劲有力的,有点像陈楠的风格。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陈楠要陪胡莉回一趟老家,问一下这个荷包的来历。荷包就先放在我这里保管着,他们还会再回来的。 胡莉能回去找出荷包的来历,这对我来说是一件好事,至少,这应该是弄清楚鸾凤绣的关键证据。但是,我总觉得有一丝的不放心。我看了一下信的日期,是昨天的,两个人应该都已经在路上了,想拦也拦不住了,只能顺其自然。 既然胡莉已经走了,下午也就没什么事了,我吃了饭之后,就往陆宅走去。 可是,到了门口的时候,我发现屋子里面竟然传出了说话声。这个点,陆濂不是应该在睡觉的嘛,怎么还会有说话的声音。 我疑惑的走进门,而且,今天还很难得的看到楼下大厅里的窗帘布拉开了一扇。太阳照进来的沙发上坐了一个人,很眼熟,是陆家二公子陆逊。 然后,我在沙发一角的阴影里面找到了精神不太好的陆濂,懒懒的靠在沙发里面,躲避着热辣的光线,甚至连看着我的眼睛都是虚虚的眯着的。 我站在门口有些尴尬,不知道是应该进还是不应该进,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陆逊来找陆濂肯定不是因为想他了。 陆濂朝着我招了招手,示意我坐到他的身边去,我朝着陆逊点了点头,就屁颠屁颠的朝着陆濂在的方向小跑着去。 “老三,我说的事情,你考虑一下,与其便宜了别人,还不如给自家人,你说是不是?” 陆逊这个人,可能是因为花名在外,我对他的第一印象并不好,总觉得这个人做什么,都有一丝的轻浮劲儿,眼神也是轻佻的。但是,今天的陆逊却有点不一样,眼神格外的认真。 陆濂看了我一眼,从沙发上坐起来,一只手揽着我,几乎把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我的身上。他身上的凉意让我猛然一惊,似乎比往常还要凉了一些,我微微一侧头,就能看到陆濂疲惫的脸。眼底泛着青光,唇上连一丝的血色都没有。 “不用考虑了,我答应。” “真的吗?那我回去跟大哥说一下,你方便了随时都可以去。”陆逊高兴的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连眼角眉梢都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我好奇的看向陆濂,看样子他们之前应该谈的并不愉快,也不知道为什么陆濂突然就答应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是,应该是让陆濂很为难的事情。 陆逊兴致勃勃的离开了,高兴的都有些得意忘形。陆逊走后,陆濂就再也撑不住,靠在我的腿上就昏昏欲睡的,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我才发现陆濂的睫毛非常的长,而且很翘。透过屋子里面昏暗的光线,在他的眼底投下一丝的阴影。 “你答应了陆逊什么事情?”我知道陆濂没有睡熟,轻轻的开口问他。 陆濂若有似无的“嗯”了一声,声音听上去都非常的疲惫,他翻了一个身,在我腿上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我大哥是做房地产的,二哥说,他新开的楼盘闹鬼,请了好几个道士都没用,所以来找我帮忙。” “我看陆逊的态度,你之前应该是不答应的吧,为什么现在又答应了?”这个才是我要问的重点。 陆濂突然坐起身看着我,佯装的叹了一口气,“谁叫我有一个败家子老婆,我刚起来,某人送给别人一百万,我总要赚回来的,不然怎么养家?” 我面上一红,想不到陆濂竟然知道我把钱给了叶伟明了。再加上他的话,更加让我无地自容。 “要是被下面知道了,你接私活,会不会……”我欲言又止,既然陆濂的大哥没有第一时间来找陆濂帮忙肯定是有原因的,再加上,在我没来之前陆濂还是有些犹豫的。 陆濂搂着我,用下巴磨了磨我的发顶,“没事,就是一点小问题,再加上,要是真的有鬼物作祟,也是我的职责范围之内,不会有事的。” 我侧了一下身,双手捧起陆濂的脸,担忧的看着他,“你的精神看上去不太好,你到底怎么了?” 之前我也不是没有在白天的时候看见过陆濂,但是,从来没见过他这么疲惫无力的样子,好像整个人都被掏空了一样。 陆濂虚弱的笑了笑,“被你发现了!那就别怪我。”陆濂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伸进了我的衣服里,冰凉的手抚摸着我滚烫的肌肤,“我是个死人啊,要维系这具身体就需要吸收阳气,我已经很久没有吸到阳气了,所以身体就虚弱了。” “怎么吸?我要去哪里给你找阳气,对了,我记得花镜那里有一种花,可以释放阳气的,上次洛阳就是为了救罗淼,才去下面……”陆濂突然用嘴巴堵住了我喋喋不休的嘴巴。 他一边在我的唇上辗转反侧的,一边喃喃的回答我,“不用去找了,有现成的,至于方法,我现在就告诉你。”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整个人都被陆濂压在了沙发上,我身上的火热立刻就盖过了陆濂身上的冰凉,我甚至觉得他身上的温度都开始热了起来。 “陆……陆濂,现在大白天的,会不会不太好啊!”我涨红了脸,早知道自己就不提了,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嘛。 “有什么不好的,我在我自己的家里,上我自己的老婆,还需要跟别人报告嘛?”陆濂越来越口无遮拦,我的脸都快埋进沙发里面了。 0052 闹鬼的大楼 陆逊虽然走了,但是,窗帘布还没拉上,我只要一侧头,就能从透明的大落地窗看到外面的风景。这要是万一有人路过,肯定会看到的。虽然,陆宅的这个位置,应该不会有人经过。 我浑身无力,只能虚虚的推着陆濂,“不要在这里!” 但是,陆濂根本就无视我的话,直接把我的建议吞进了肚子里面。 鉴于陆濂酒足饭饱之后根本就不肯挪窝,所以我们只好睡在了沙发上,但是,沙发太小,两个人睡实在是有点拥挤,虽然是睡着了,可是睡得我腰酸背痛的。 这一睡,陆濂到晚上七点多的时候才醒来,外面的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屋子里面有一丝微弱的光,从餐桌那边远远的映照过来。 宅子里面除了我们两个,应该就只剩下阿嬷了,一想到被阿嬷看到了我们两个这么不雅观的睡相,我又不自觉的脸红了起来。 陆濂伸了一个懒腰,一脸戏谑的看着我,“果然吃饱之后,神清气爽啊!” 我白了陆濂一眼,从沙发上起来,果然桌子前已经摆了饭菜了。虽然有些凉了,但是我实在是太饿了,又被陆濂折腾了这么久,现在就算是给我一盘生菜,我都能吃下去。 陆濂拉开我旁边的椅子,在我旁边坐下,他是吃饱了,红光满面的,我却不开心了。陆濂伸手来揉我的腰,一边小声的说,“不知道的还以为都是你出的力呢,明明在上面的是我,最累的也是我。” 我把陆濂往旁边一推,“走开,你不吃就一边待着去。” 陆濂见我是真生气了,也不再开玩笑,收起了手,在旁边看着我吃饭。我虽然是饿惨了,但是陆濂这样看着我,我也吃不下,就胡乱塞了几口,就说吃饱了。 既然陆濂已经答应了陆逊要帮他解决,陆濂说那还不如今天晚上去看一下,不过我奇怪的是,明明是陆濂大哥的房子,为什么要让陆逊来当说客。我虽然好奇,但是,只是留了一个心眼,并没有问陆濂。 陆滨的那一片房子叫雅望西苑,算是市里这一片最贵的楼盘了,前面是别墅区,后面是住宅楼。楼底下,超市商场一应俱全,所以,第一期一开盘,虽然价格高,但是,还是被抢购一空。 出事的地方并不是第一期的楼盘,而是还没有开盘的第二期,而且,出事的那幢楼的名字也有些巧合,十四幢4单元4号楼。 第二期楼盘还没开的时候,陆滨公司就举行了一个摇号的活动,所以,这幢楼里面住的人并不多,只有十来户,是之前摇号的幸运儿。 而就在他们沾沾自喜的时候,竟然发现自己的幸运变成了噩运了。 严格的说起来,事情是从一个月前就发生了的,那天晚上,十二楼的一户住户晚上下班回家,坐电梯的时候发现,自己明明是按的十二楼,但是,电梯却把他停在十八楼。电梯门开了之后又发现外面一个人都没有,他只能又坐电梯下来。 开始他并没有觉得什么,以为是电梯的缘故,或者是十八楼有人按了,又没有上来。但是,接下来的几天,都出现了同样的问题。 过了一个礼拜之后,那户住户跟保安闲聊的时候才知道,原来十八楼根本就没有住人。所以,他就留了一个心眼。 半个月前,那户住户又是夜班,回来的时候,电梯又把他停在了十八楼。他看了一下手机,正好是半夜十二点。这一次,他没有像之前那样乘电梯回到十二楼,而是走出了电梯。 他沿着走廊慢慢的往前走,保安说,十八楼根本就没有住人,但是,他却听到最后的那一间屋子里面竟然传来了一个女人唱歌的声音。 唱的是什么歌他不知道,只是那女的嗓音有些哑,唱起来非常的奇怪,歌词也是断断续续的。 那住户正想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一下的时候,谁知道门竟然是虚掩着的,他往前稍稍的靠了一下,门就“吱呀”一声的开了。 外面的月光,正好照在屋子里面,他看到了毕生最恐怖的一幕。一个穿红裙子的女人,吊在窗台上,窗户外面有风吹进来,吹得她的腿晃晃悠悠的。 难怪他在门外听着她唱的歌很奇怪,因为脖子上勒着绳子,所以唱的不清楚。 那住户吓的屁股尿流,连滚带爬的往十二楼跑去,他还算是幸运的,知道不能再坐电梯,是直接从十八的楼梯一边滚,一边爬的回到十二楼的。 只是,那住户虽然没有吓死,但是摔的很惨,全身骨折,现在还躺在医院里面。 知道出事的地方是在十八楼,这就好办多了。因为这楼里出了事,本来住户就不多,陆滨就让他们临时搬到其他地方去了,所以楼下连保安都没有,根本就不用打招呼,就畅通自如的进去了。 楼底下的景象有些壮观,陆濂说,他大哥之前请过几个道士,但是都没有解决。楼底下全部都是那些道士留下来的痕迹,地面上有成堆成堆的灰烬,从还没有烧完的废物里面能看出来,应该是一些符咒之类的东西。楼底下还摆了两三个祭坛,就是电视里那些道士做法的时候要摆上的桌子。 更别说香烛纸钱什么的,跟不要钱一样的,堆的到处都是。 陆濂看着楼底下的这些东西,双手插兜,嘴里啧啧有声的,“都是些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也只有陆滨这样人傻钱多的才会相信。” 我“噗嗤”一下的笑了出来,虽然我没见过陆滨,陆家人也很低调,但是,镇湖上还是有一些关于陆滨的传言的,留学回来的商业奇才,算是沈知寒的前辈了。只是,陆家老太爷似乎不太喜欢这个儿子,他所希望的是他回来继承陆家。 这样的人,竟然被陆濂说成了人傻钱多,我倒是有点像见见这个陆滨了。 陆濂并没有着急的往楼上走去,而是在楼底下转了好几圈,我看着陆濂悠闲的样子,我反而有些着急。 直到过了大半个小时,我才忍不住的问他,“你在找什么啊?” 这时,陆濂恰好在一个祭桌前站定,他并没有回答我的话,而是看着桌上的东西,我从陆濂的身后走出来。那桌子上散乱的放着几根香烛,还有一堆的黄纸符咒,跟我们之前看到的大同小异。 陆濂从众多的符纸里面抽出来一张,点头嗯了一声,“也就这道符画的有些意思,你收着,说不定能用上。还有,我给你的那块古玉带上了没有。” 我收起陆濂给我的符纸,又把挂在胸前的古玉拿出来给陆濂看,“带着呢。” “那我们就上去吧!” 因为楼里面已经没有人住了,所以,物业已经把这一栋楼的电给停了。所以,一进到大楼里面,眼前就是漆黑一片,别说是电梯了,就是眼前的路都看不清。 我在黑暗中问陆濂,“我们总不会要抹黑爬到十八楼吧?” 陆濂当即就拉着我手走了出去,掏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出去,我觉得应该是打给陆逊的。果然,没一会儿,大楼里面就来了电了,整栋楼才看上去有了一些生气。 我跟陆濂进了电梯,还没等我们按楼层呢,电梯就已经自动的运行了起来。大楼的电梯的装在外面的观光电梯,从里面能看到外面的景象,我有点恐高,看下面的东西变得也来越小,竟然有点头晕。 陆濂刚拉着我出了电梯,我就听到走廊上传来一个空灵的女声,柔柔的唱着歌…… 0053 人皮玩偶 十八楼走廊的灯不知道是不是坏掉了,根本就没有亮,唯一的光源就是我身后的电梯。可是,没过一会儿,电梯门就自动关闭了,也没有人按,电梯就自动的往下走去,最后停在了一楼。 黑暗中,我紧紧的抓着陆濂的手,刚刚在楼下的时候还没有感觉。现在上楼了,才发现我比想象中的还要紧张。陆濂拍了拍我的手背,安慰我。 走廊的尽头是有一扇窗户的,应该是用来通风和采光用的,电梯的旁边也有一扇不大的窗户。现在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能从外面透进来的月光,稍微的能看清走廊里面的情景。 那个轻柔的女声还在唱,走的近了,才能隐隐约约的听清楚她在唱什么: 城市的光在诱惑 失去归处的飞蛾 家是什么浮在半空的灯火 远方的梦汇成河 城市霓虹色的漩涡 我想用一切换给你 温暖的窝 这首歌,我在前不久才听过,虽然这个女人唱的断断续续的,歌词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凭着这一段歌词,我还是听出了她在唱的歌。 是老狼的《漂浮的家》。 或许是因为歌词的原因,再加上那女人阴柔的唱腔,我竟然觉得有些悲伤。 出事的那个户主说,是在最后一间屋子里看到那个吊死的女人的。但是,当我们走到那间屋子前的时候,推了推门,发现门是锁上的,推不开。 “你在找谁?”寂静的走廊里,突然从我的身后传来一个小女孩稚嫩的声音,我猛然的回头去看。之前一直注意着屋子,竟然没有发现屋子对面的墙边站着一个小女孩。 “你是来找我妈妈的嘛?”小女孩站在阴影里面,我看不清她的长相,只能从身高判断大概也就八九岁的样子,手里面好像拿着什么东西,一直放在胸前的位置。 静下来的时候,我听到周围有什么滴滴答答的声音落下来,伴随着很难闻的味道。这样的味道,我再熟悉不过了,是血的味道。 闻到这个味道,我脑子里面有一根弦紧绷了一下。怀里的铃铛动的厉害,所以,我并没有回答她的话,不过,我也注意到了她的措辞。是你,而不是你们,难道,她看不见陆濂。 这时,我才发现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松开了陆濂的手。于是,我往陆濂站着的位置看去,身旁竟然空无一物,根本就没有陆濂的身影。 我僵硬的回过头来看着眼前的小女孩,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就是我跟陆濂好像又被什么结界隔开了。我知道陆濂应该就在附近,所以并不慌张,再不济我手里还有铃铛呢。 我试探性的问那个小女孩,“你妈妈在哪里?”我猜,小女孩说的妈妈,应该就是之前唱歌的那个女人。但是,之前出事的那个户主并没有告诉我们,还有一个小女孩啊。 小女孩从阴影处走出来,等我借着月光看清楚她的长相的时候,我情不自禁的往后退了一步。 这个小女孩竟然没有脸,脸上鲜血淋漓的,只剩下空荡荡的眼眶。她的手上抱着一个玩偶,那个玩偶的脸就像是人脸一样,一双圆圆的眼睛镶嵌在上面,连鼻子和嘴巴都是栩栩如生的。 “我带你去找我妈妈吧!”小女孩一开口说话,我又是吓得后退了一步。这个声音竟然不是小女孩发出来的,而是她手里的人偶发出来的声音。 小女孩的话音刚落,我身后的门就应声而开了,“吱呀”的一声,让我紧绷的神经再一次绷了起来。 小女孩伸出一只手,指着我身后的门说道,“我妈妈就在那里等你呢,她等你很久了!快进去吧,我妈妈脾气不好,等太久了,她会生气的。” 说完之后,小女孩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朝着我狠狠的推了一下,我一个踉跄,就往门里面冲了进去。 我一进门,大门就关上了,发出巨大的声响,把我吓了一跳。 我稳定了一下心神,在心里告诉自己,我要相信陆濂,他会马上找到我的。我看向屋子,房子没有装修,是毛坯房,周围都是水泥墙砖的味道。 那个女人就吊在窗户上面,整个人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的,她的头是往下垂的,长发盖住了她的脸。 铁叔说过,穿着红衣服的吊死鬼,是怨鬼里面最可怕的一种了。我艰难的咽了咽口水,陆濂还说这是小问题,在我看来一点都不小。 这时,那个女人突然抬起了头,我看到她长发下面的眼睛,竟然是红色的。铁叔说,其实这样的现象是有科学解释的。因为吊死的时候勒住了脖子,大脑供血供不上,血液就会倒流,会流到眼睛里面,所以很多吊死的人,眼睛看上去就是红色的。 我那时候觉得铁叔是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但是,现在看到这个女人之后,我宁愿相信铁叔说的是真的。 “我需要你的帮忙,把我放下来,不然,我就让你死在这里陪我。”女鬼悠悠的开口,呲牙咧嘴的看着我。 我脑子有点反应不过来,把她放下来是个什么鬼? 见我不动,女鬼又开口说道,“我要报仇,这些无良的房地产商害死了我的丈夫,我要替他报仇。对面的大楼里挂了一面八卦镜,我不能动,你只要把我放下来,我就放你走。我不想伤害无辜的人,只想找杀害我丈夫的人报仇。我穿着红裙子,吊死在这间屋子里,就是为了替我丈夫报仇的。” 女鬼死死的盯着我,似乎我不答应她,她就要咬死我一样。我现在是正对着女鬼的,所以我往旁边走了一下,果然看到对面的楼层里挂着一个发光的小物件,刚刚对着女鬼的窗户。 “我不会帮你的。不管你丈夫是怎么死的,就算是被人害死的,害他的人也会得到法律的制裁的,你这又是何苦呢。”我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她的要求。听到她说她动不了,我就稍稍的放心了,只要不把她放下来,她应该就没有办法出去作恶。等陆濂来了,就能收了她了。 女鬼好像看透了我的想法,呵呵的冷笑了一声,“我虽然被吊在这里,但是,我鬼力还是能控制这间屋子的,你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的。” 我抿着嘴唇,不置可否,人进不来没事,陆濂他又不是人。 女鬼见我依旧没有动静,顿时就恼怒了起来,“你不答应也要答应!”说着,女鬼就张开了双臂,我还没回过神来呢,就觉得好像有一股力量在拉着我往女鬼的那个方向走过去。 我拼命的挣扎,想把身上别着的短剑拿出来,却发现全身就像是冻僵了一样,根本就没办法动弹。 眼见着我离那个女鬼越来越近,那女鬼的嘴角也隐隐的露出一丝的笑意,似乎是在自言自语的说道,“放我下来之后,我还能借用了一下你的身体,你的八字真的是太适合附身了。” 女鬼看着我,不自觉的舔了舔嘴唇,好像我是一道美味的菜一样。但是,我却被女鬼的话吓到了,我长这么大,她是第一个说我八字轻的人。 就在我快要接近女鬼的时候,我的胸前突然传来一阵暖意,女鬼顿时就尖叫了起来。我一下子脱离了女鬼的束缚,跌坐在了地上。古玉虽然能护身,但是效果不强。 这时,我想起了陆濂给我符咒,我连忙从口袋里面翻出来,我也不知道该贴哪里好。因为她是吊死在窗台上的,我的头只到她腰间的位置,所以,我就把符咒往她的腰间一贴。 女鬼登时就惨叫了起来,伴随着她的惨叫,门也嚯的一声就开了…… 0054 把你身后的人让给我 我回头看去,只见陆濂握着血剑,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口,他好像有些生气,眼神直接越过我,落在了我身后的女鬼身上。 “咯咯咯……”女鬼一看到陆濂就阴森森的笑了起来,整个人在绳子上晃荡着,就像是一串马上要掉下来的大灯一样。 看到陆濂,我心里安慰不少,我正准备往陆濂那边走的时候,突然觉得脖子的位置有一些凉飕飕的,我刚想用手摸一下的时候,脖子突然被一双冰凉的手掐住了。我还没来得及惊呼,那双手突然用力,掐得我根本就没有办法说话。 “陆……”女鬼冰凉的手就像是铁箍一样的,还没叫出口,就已经开始翻白眼,脑子嗡嗡的响。 我的余光只能看到陆濂提着血剑,如野兽一般的冲了过来,到我面前的时候,我只能看到一片红光,随后就是女鬼凄厉的惨叫声。 脖子上的禁锢骤然消失,我软绵绵的往下倒去,还没触地,就被一只分外有力的手揽住了腰,把我提了上来。眼前还是模模糊糊了,缓了好一会儿,眼神才重新聚焦了起来。 我往身后看去,窗户上只剩下空荡荡的绳子在晃晃悠悠的,那个女鬼的身影已经消失了。只是,陆濂手里的血剑还散发着红光,连脸上的戾气都还没有完全褪去。 我记得陆濂说过,血剑在的地方,必然魂飞魄散。 我心里有种不出来的感觉,看着空荡荡的绳子竟然有些眼睛酸疼,我没想要她魂飞魄散的。之前听她说,她是为了给丈夫报仇,才穿着红裙子吊死在这里的,想必也是个苦命的女人,不然,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陆濂收起了血剑,我还站不稳,只能软软的靠在陆濂的身上。 虽然处置了女鬼,但是,陆濂的神色看上去还是很不好,我问他,“还有什么事嘛?女鬼不是都魂飞魄散了嘛?” 陆濂柔柔的看了我一眼,伸手指向女鬼吊着的绳子,“她虽然是自杀,吊死在这里的。但是,她肯定被人骗了。穿着红裙自杀,再加上自身的怨气,确实可能变成厉鬼,比普通的鬼要厉害很多。但是,她这个上吊的绳子,是捆魂绳,就算死了,魂魄也离不开这个绳子。在这大楼里捣鬼的还另有其人,是故意把她养在这里的。” 听了陆濂的话,我后背猛然的起了一层的冷汗,我一直以为处理了这个女鬼就算是完事了,没想到,还有这么复杂的事情。 陆濂显然也没有想到,以为只是普通的鬼魄作祟,事先准备不足,差点就着了对方的道。 “之前把我们两个人隔开,应该也是背后的那个人在作怪,这个女鬼死的时间还不久,并没有这样的能力。恐怕,这个人应该就在附近。” 听到陆濂说起之前的事,我突然想起了那个小女孩,我连忙拉住陆濂的衣袖,“我们分开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小女孩,她没有脸,手里拿着一个人偶。” 一想起那个恐怖的人偶,我情不自禁的就打了一个冷颤,那张恐怖的脸好像就在我眼前一样。 陆濂拍了拍我的手,“没事,我们出去再说。” 我腿还有点软,只能靠陆濂搀扶着才能走,可是,陆濂走了没几步,又停了下来,转过头来,紧紧的盯着我。我看着陆濂怪异的眼神,有些头皮发麻,“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我顺着陆濂的视线,发现他应该是看着我的脖子的。我伸手摸向自己的脖子,陆濂却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这时候,我才觉得脖子上有点隐隐作痛的。 陆濂神色一冽,眼睛里面射出寒光来,“我不应该就这么轻易的让她魂飞魄散的,我应该把她打入十八层地狱。” 我扭了一下脖子,脖子上的痛就更加明显了,痛的我忍不住的“咝咝”了一声,我猜着可能刚刚女鬼掐着我的脖子的时候,弄伤了我。 陆濂并没有再说什么,拉着我就往外面走去,女鬼魂飞魄散之后,连走廊外面的灯都恢复如常了。 可是,电梯门打开的时候,我看到电梯里面的地面上躺着一个人偶。就是小女孩之前手里拿着的那一个,只是人偶的脸跟我之前看到的不一样,就跟普通的人偶一样了。 我并没有马上走进电梯里,指着地上的人偶对陆濂说,“这个就是那个小女孩的人偶,只是脸不一样了。” 陆濂牵着我走进电梯,他朝着地上的人偶看了好一会儿,才弯腰把他捡了起来。我怀里的铃铛没有动,应该就是普通的人偶。 陆濂拉着人偶看了好一会儿,直到电梯门快关闭的时候,他一把将人偶往电梯外扔了出去。就在人偶快要落地的时候,我竟然看到那个人偶不是摔在地上的,而是笔直的站在地上的。而这时候,电梯门也合上了。 我想陆濂也是看到了的,我看向陆濂,发现他也在看着我,准确的说,是看着我的脖子。我转向一旁,电梯里面的墙壁就像是镜子一样,反射出我脖子上的两道明显的血痕。 上面的血已经结痂了,颜色变成的暗红色,隐隐的透着些黑气。我伸手摸了一下,伤口并不深,却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疼。 我倒抽了一口凉气,“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以为只是被女鬼刮伤了,谁知道会这么严重。 陆濂把我掰过来,捧着我的脸,心疼的对我说,“她的鬼气传给了你,好在伤口不深,我会救你的。” 我却并没有因为陆濂的话而放松下来,为了不让陆濂担心,我只能强撑着对他笑了笑,点了点头,“我相信你。” 到了一楼,走出去没几步,我就看到楼底下的棕桐树下面站着一个人影。我跟陆濂同时的停了下来,那树下的人也看到了我们,从棕桐树下面走了出来。 看清楚眼前的人,我头皮又是一阵的发麻,怎么又是沈知寒,他怎么阴魂不散的。 沈知寒皮笑肉不笑的朝着我们走过来,“陆少,好巧啊!” 陆濂没有回答,而是把我往身后揽了一下,我却在心里回了一句:一点都不巧,我一点都不想看到你。 “你想干什么?”陆濂看着沈知寒,脸色变幻了起来,英挺的眉头皱的很深。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陆少的,貌似,这个地方不是你分管的区域吧。”沈知寒嘴角上扬,眼睛微微弯着,眼睛里却没有一丝的笑意。 “我来散步,不可以嘛?”陆濂的回答差点跌破我的眼镜,不过,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他们阴差还有区域分管的啊。 沈知寒轻笑了一声,仰起头看向大楼,“那十八楼的事情,你们是不知道喽?”沈知寒微微眯着眼睛,明明看着是个风度翩翩的贵公子,却显出危险的意味。 “你想怎么样?”陆濂的语气带着一丝的嘲讽,不屑的问道。 “陆少高看我了,我也不想怎么样,你收了我区域的魂魄,总要给我一个交代吧……” “是她先伤人的,就算不是陆濂管辖的,他也有义务处置吧。再说了,你没管好自己的区域,是你的失职吧,都不知道下面会怎么处置你呢。”见沈知寒明里暗里的想为难陆濂,他还没说完呢,我忍不住的跳出来替陆濂说话。 沈知寒玩味的看着我,嘴里啧啧了一下,“厉害了,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伶牙俐齿的,看来,陆少调教的不错啊。” 沈知寒头一扬,“跟我打一架,你赢了,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你输了,就把你身后的人让给我!” 0055 角斗 我担忧的拉了拉陆濂的衣袖,对着他摇了摇头,刚刚跟对付那个女鬼的时候和她背后的东西的时候,陆濂已经消耗了太多的精力了。我看得出来,他脸色都不一样了。 之前,沈知寒尸变的时候,陆濂跟他就打过一次的,那时候两个人就不分上下的,更别说现在了,陆濂还没开始呢,就处于下风了。 “我不会拿她当赌注的。”陆濂认真的看向沈知寒,不怒反笑,薄薄的嘴唇微微勾着,他本来就长得好看,这么看上去就更加的动人心弦了。但是,他的眼神里面没有笑意,外人看来,只是觉得一股冷意。 陆濂话锋一转,“不如,我们来赌一个你更加感兴趣的东西吧。” 沈知寒好奇的喔了一声,扬着眉看向陆濂,“你知道我感兴趣的是什么东西?”沈知寒声音微凉,有些懒散的说。 “我输了,我告诉你沈默的魂魄是谁拿走的。”陆濂的嘴角噙着一丝傲气,胸有成竹的看着沈知寒。 陆濂的话一出口,沈知寒的脸色瞬间就崩塌了,眼神里面都显现出了一丝的慌乱,紧紧抿着嘴唇,恨恨的看着陆濂。 看到沈知寒的反应,我知道陆濂的这个条件,比我还要吸引沈知寒。 果然,沈知寒想了一下之后,毫不犹豫的说了一句“好”。 陆濂放开了我的手,我有点担忧,一下子又抓住了陆濂的手,捏捏了他的手,“小心一点。”我的声音有些哽咽,看着陆濂的样子,几乎都要落泪了。 陆濂冲着我一笑,“我不会输的!”说着,就送开了我的手。 陆濂往前走了几步,楼底下昏沉的灯光斜斜的照在他的身上,双手插在裤兜里面,整个人好像都发着光一样。我往后退了两步,找了一个相对隐蔽一点的地方站着,正是沈知寒之前站着的棕桐树下,这样既不用让陆濂分心,也能看得到他们。 只见沈知寒从身后取出一个鞭子一样的东西,朝着地上甩了两下,细长的鞭子在地上打出“啪啪啪”的声响,被鞭子击中的地面,就像是地上出现了一道小型的闪电,刺眼的亮光几乎让我睁不开眼睛。 等我看清楚沈知寒手里的东西,不禁呼吸一窒,自从铁叔说要教我阴阳术的时候,我就开始恶补这方面的知识。沈知寒手上的这个东西,我在书上看到过的。 是道家的一种法鞭,沈知寒手里拿着的部分是桃木制的,柄上雕刻有蛇头状的花纹,故此又取名叫蛇头鞭。鞭子的部分是由苘麻和棕桐叶子搓成的,绳子的后尾还有结,远远的看上去,就像是一条活生生的蛇。 蛇头的部分涂着朱砂制的漆,蛇头顶上绘制着八卦的图案。而沈知寒手里的这个蛇鞭,俨然看上去更加的精细,蛇口处的地方还露出一个小小的人头来。 沈知寒挥舞着长鞭,那鞭子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直往陆濂的身上而去。鞭尾亮光骤现,半空之中现出了一道霹雳,以雷霆之势,夹带着凌厉的风声,冲着陆濂的面门就飞射了过去! 我的心紧紧揪在了一起,只见陆濂面色一暗,伸出左手,白皙修长的手指微微一拢,那蛇尾一样的鞭子就别陆濂轻轻松松的拈在了手指中间,尾部的雷霆骤然消失。 沈知寒的面色一暗,用力的收回鞭子,左手拈出一张黄符,清冷的声音念道,“太长延生,台光爽灵,劈除阴鬼,保命阳精,灵源不竭,邪气不入,真气长存,阴随七魄,阳随三魂,依吾指教,奏上三请,急急如九天玄女律令。” 沈知寒的口令一出,陆濂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右手虚空一转,再摊开的时候,手里面就多了一只铃铛。陆濂手里的铃铛一出,我怀里的铃铛似乎也有感应一样的动了一下。 黄符被沈知寒甩到半空中,顿时就炸裂了开来,周围一时间雷声大作,一道道耀眼的光就像是闪电一点的劈落在地上,也劈到了周围的草木身上。顿时,空气中就散发出了一股草木烧焦的味道,白烟四气。 突然,我的眼前一花,白光乍现,我下意识的用手挡了一下。 我还没回过神来呢,就觉得眼前好像出现了一个身影,把我挡在了身后。等我再回神的时候,就看到我旁边的棕桐树已经被烧焦了,站在我身前的是陆濂,沈知寒刚刚的闪电差点就劈到了我。 陆濂浑身都散发着阴冷的气息,我感觉得到,陆濂生气了,而且是非常的严重的那种。 我看向沈知寒,他的神色里面也有一丝的慌乱,看样子也不是故意要引雷到我这个位置的。 陆濂冷笑了一声,身上是鬼神勿近的寒气,“是你逼我啊!”说着,陆濂已经把手里的铃铛朝着沈知寒的方向扔了过去,铃铛的尾部还有一根金色的细线,操控在陆濂的手中,那铃铛就像是活了一样,直攻沈知寒的脉络之处。 沈知寒挥动着手里的鞭子,试图去缠绕陆濂的铃铛,但是,铃铛每次都灵活的绕开了,朝着沈知寒的身体就缠了上去。 陆濂冷然的看着沈知寒,收紧手里的金色丝线,我就看着那丝线把沈知寒勒的越来越紧。沈知寒不舒服的皱了皱眉头,但是,硬是没有哼一声。 “还挺有骨气,拿女人出气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有傲骨。”陆濂嘴角一勾,嘲讽的对沈知寒说道。手上的力道也没有继续收紧,但是,他现在的力度,也已经让沈知寒有的受了。 谁知道,沈知寒一点都不示弱,反正身上已经动不了了,索性身形一闪,整个人朝着陆濂冲了过来。陆濂反手把我往身后一推,拉紧了绳索,修长的手指微微一扣,就扣住了沈知寒的脖子,止住了他上前冲的姿势。 沈知寒面如土色,颇有点鱼死网破的意思。 我怕陆濂真的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杀了沈知寒,于是上前挽住了陆濂的手,冲着他摇了摇头,“陆濂不要,他现在是阴差,你不能杀了他。” 陆濂冷笑了一声,“我今天不收拾你,迟早也会收拾你的。下面知道了我也无所谓,就算是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让她魂飞魄散的。”说完,陆濂就松开了沈知寒的脖子,也把他身上的金线收了回来。 沈知寒的魂体受了点伤,陆濂一放手,他就有些站立不住,摇摇晃晃的靠在棕桐树上。 “就算是我输了,你也告诉我,我大哥的魂魄是被谁收了去的,好不好?”沈知寒是近乎哀求的看着陆濂,声音有些哽咽着。 “这件事,恐怕去问你的好父亲会更好一些。我只能告诉你,你大哥痴傻的那一年,正好是你出生的那一年。” 沈知寒的神色渐渐的崩溃,最后竟然靠着棕桐树蹲了下去,把头埋在了双臂间,隐隐的抽泣了起来。 陆濂深深的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的沈知寒,眼神里面闪过一丝的怜悯,不过也只是转瞬即逝。他转过头拉着我手,往外面走去。 一上车,我就问陆濂,“沈知寒的大哥是怎么回事?镇上不是都说,沈默是小的时候发烧,才烧坏的脑子嘛?怎么又跟沈知寒扯上关系了?” 陆濂发动了车子,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一边开车一边跟我解释,“沈家是土匪出身,沈爷的第一任老婆生沈默的时候,大出血,去世了。第二任老婆,就是沈知寒的母亲,你知道他母亲的身份嘛?” 我摇了摇头。 陆濂继续说道,“是苏州有名的驱魔世家的千金,想到这里,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情,我们一直都认为沈家的背后可能有一个高人在推动着这件事情,说不定就是沈知寒母亲的娘家人在搞鬼,不然,我还真想不出来是谁了。” “喂,说正经的。” 陆濂正了正嗓子,继续说道,“沈知寒的母亲怀着他的时候,有一次走夜路,在坟地里摔了一跤,那个时候沈知寒还没有足月。她妈就在坟地里面把他生了下来,那刚出生的婴儿多脆弱啊,就被那坟地里面的鬼魄勾去了一丝的魂魄。” “接下来的事情,你应该能猜到的,沈知寒的母亲为了救自己的儿子,就取了沈默的一缕魂魄,渡给了自己的儿子,这才导致了沈默虽然人不死,却变得痴痴傻傻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轮回报应,沈知寒的母亲没几年之后就去世了,沈爷又忙,根本就没时间照顾两个儿子。沈默虽然痴傻,但是待这个弟弟却是极好的,可能是因为自身的感应吧,知道自己的一缕魂魄在他的身上。” 听陆濂说完,我总算是有些明白,刚刚沈知寒为什么会那么拼命了。 我沈默了一下,脑海里不断的消化着陆濂的话,只觉得心里非常的不舒服。为沈默的遭遇感到心痛,如果不是因为沈知寒的母亲,他或许就会像正常的孩子一样长大。 突然,陆濂一个急刹车,我没有防备,一下子撞在了挡风玻璃上。我哀嚎了一下,捂着撞得酸疼的脑门,正打算骂陆濂的时候,发现陆濂用一种很恐惧的眼神看着我。 “绣绣……” “怎么了?”我被陆濂看的心慌了起来,连忙问他。 “你别动!”陆濂突然朝着我俯身过来,冰凉的手贴在我的脖子上,我能感觉到他的手贴着的地方就是我脖子受伤的地方。 之前太关注陆濂跟沈知寒他们的战斗了,这个时候我才感觉到我的脖子就跟麻木了一样。陆濂把手贴在我的脖子上,我只觉得有一丝的冰凉,就再没有其他的感觉。 我用手把车上的倒车镜掰过来,正好能照到我脖子的位置,这一看,就把我吓了一大跳。我脖子受伤的位置上的黑气越来越重,缠绕着我的整个脖子,要是不仔细看的话,还以为我的头跟身体是分开的,怪不得陆濂刚刚用那么恐惧的眼神看着我。 陆濂低声咒骂了一句,“该死!我们现在就回去!我一定要找到那个人。”说完,陆濂就调转了车头,飞速的朝着小区飞奔而去。 我们到的时候,沈知寒回过神来,正好从小区走出来,看到我们去而复返,停下来看着我们。我见他的情绪也恢复差不多了,脸色很平静。 此时,沈知寒也看到了我身上的变化,指着我的脖子问,“叶绣,你这是怎么了?” 0056 诡异的小女孩 我看了一眼沈知寒,但是陆濂拉着我的手就往小区里面跑去,我根本就没有办法跟沈知寒说上话。没过一会儿,身后就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等我再回头看的时候,发现沈知寒已经跟上来了。 等陆濂到楼底下停下来的时候,沈知寒已经追上了我们,站在了我的旁边。沈知寒皱着好看的眉头看着我,那表情简直与陆濂如出一辙。 电梯停在十八楼,下来的速度非常慢,几乎在每个楼层都停了一下。沈知寒又问我,“你的脖子到底怎么了?” 沈知寒一提,我就觉得脖子上凉飕飕的,但是我不敢用手去摸,只能对着沈知寒摇了摇头,“脖子是被一个女鬼伤了,但是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沈知寒看向陆濂,脸色阴晴不定,没有继续开口。 电梯就像是有人故意在恶作剧一样的,陆濂等的有些焦躁,一拳砸在电梯门上,合金制的电梯门发出轰隆隆的声响。最后电梯就一直停在了七楼,不上去,也不下来。 我心头一沉,要么就是有人一直按着电梯,要么就是电梯门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不然陆濂已经按了电梯了,不可能不下来。 “该死!”陆濂低声咒骂了一声,拽着我就从一旁楼梯上楼上跑去,沈知寒紧随其后。虽然我不知道沈知寒明明可以袖手旁观的,为什么要跟着我们一起上来。 电梯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停在七楼,还好只是七楼,没用多久,就爬上去了。果然,电梯门的地上放着一个东西,所以电梯门合了又开,开了又合,一直停留在了七楼。 我走上前,发现卡住电梯门的,就是那个小女孩手里的人偶。电梯门一关一合的,把人偶的身子都夹的有些变形了,但是,他的脸依旧是那么的诡异,眼睛是两个圆圆的,黑亮黑亮的纽扣。 沈知寒走到电梯的前面,弯腰把人偶捡了起来,电梯门就立刻合闭了起来,往下走去。 “哥哥,你拿走了我的娃娃!”突然,寂静的走廊里响起一个稚嫩的小女孩的声音。 我往沈知寒的身后看了一下,就是我在十八楼遇到的那个小女孩。小女孩的脸是正常的,清清秀秀的样子,眼睛大大的,笑起来的时候,右边脸颊还有一个小酒窝,非常的可爱。 小女孩慢慢的朝着沈知寒走了过来,我怀里的小铃铛开始乱动了起来,陆濂和沈知寒都是紧紧的盯着那小女孩。但是,小女孩只是走到沈知寒的面前,拿走了他手里的玩偶,转身就走了。 小女孩脚上穿了一双亮面的圆头皮凉鞋,鞋跟踩在地上“哒哒哒”的响,我注意到了她的脚下。都说鬼魄邪祟是没有影子的。但是,那小女孩的脚下分明就是有影子的。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脑子有点反应不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小女孩不是鬼魄,那我之前看到的她没有脸是怎么回事? 我疑惑的看向,显然,陆濂也是发现了的,英挺的眉毛紧紧的皱着。 “敢在我的地盘作祟,我非打你个原形毕露。”沈知寒愤怒的呵斥了一声,抽出蛇头鞭,那鞭尾闪电骤现,直直的朝着小女孩的背影射过去。 那小女孩就像没有察觉一样,自顾自的往前走去,直到鞭尾快要扫到她的时候,她的后背就好像长了眼睛一样,突然转身,避过了蛇鞭。 再转过来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已经完全变了,眼神阴森森的看着我们,“我有意放你们走的,是你们自己送上门的,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小女孩恶狠狠的说道,双手虚空一抓,手上已经多了一根红线。灵巧的手翻动着手里的红线,那红线在她的手里就像是活了一样翻来覆去的,变换着各种各样的花样。 陆濂把我护在身后,侧过头来对我说,“这是捆魂索,你是活人,更容易受到影响,你等会儿去楼梯口那边躲着,没有我的话,千万不要出来。” 我点了点头,我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我待在这里只会给陆濂和沈知寒添乱。不管那小女孩有多大的能耐,总打不过陆濂他们两个人吧。 我在陆濂的保护下躲到了楼梯口的角落里,只敢探着头看着他们。此时陆濂已经走到了沈知寒的身旁,跟沈知寒并肩站着。两个人身高差不多,从背影看上去,像两个风度翩翩的贵公子,格外的养眼。 小女孩一边手里翻着红绳,一边嘟着嘴,佯装委屈的说道,“大哥哥,你们不厚道,怎么可以两个人欺负我一个,太不公平了。” “对付你这种鬼魄,哪里还需要将什么公平!”沈知寒冷笑了一声,还没等小女孩说话呢,就挥动着蛇鞭,直冲小女孩的面门而去。 陆濂也拿出了小铃铛,跟沈知寒的蛇鞭几乎是一前一后的朝着小女孩而去。 面对这样的场面,那小女孩依旧是面不改色的,她往后退了两步,翻动着手里的红绳,然后双手虚空,那红绳就像是一个罩子一样,朝着陆濂他们就罩了过去。 沈知寒手里的蛇鞭,还有陆濂的铃铛都被红绳缠绕在了上面,收也收不回来,反而拉着他们往那个罩子里面拖去。陆濂没办法只好掐断了手里的金线,才算是稳定了身体。 金线一段,铃铛就掉了下来,陆濂呼唤了一句,那铃铛又稳稳的回到了陆濂的手里。再甩出去的时候,铃铛的下面已经又多了一根金线。这个时候,铃铛不是朝着小女孩去的,而是朝着沈知寒的蛇鞭的蛇尾去的。 陆濂灵活的手操控着铃铛,一下子就把蛇尾缠上了,然后带着它回到了沈知寒的手里。 小女孩露出微笑,脸上的表情就像是胜利者一样的高傲。她手上不停,红绳就跟浪花一样的翻动着,“就算你们杀了我,你们也救不了那么小姐姐。她中的是诡丝,除非找到宿主,不然,她就只能被诡丝吸尽阳气而死。可惜的是,宿主已经被你打得魂飞魄散了。” 我看到陆濂的身子一僵,就在这个时候,小女孩已经挥动着手里的红绳朝着陆濂纠缠了过来。 “小心……”我惊呼了一声,看到沈知寒的蛇鞭都被那个红绳给弹了出来。 我话刚一出口,小女孩手里的红绳就已经缠上陆濂的身体了,她手里的红线好像是无穷无尽的一样,一层一层的缠绕着陆濂的身体。 开始的时候,陆濂还挣扎了一下,到最后绳子越缠越多的时候,陆濂就像是一个蚕蛹一样的站在那里,根本就没办法动。 沈知寒才刚刚当上阴差,蛇鞭根本就用的不麻利,现在反而被蛇鞭的力量反噬。被小女孩的红绳弹回来之后,吐了一口血,就软倒在了墙壁上。 “你永远也救不了她了,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的魂魄被诡丝一点点的吞噬掉,然后变成我的红线。哈哈哈!”小女孩走到陆濂的面前,仰天长笑了一声。 原来那小女孩的红线,是用人的魂魄制作的,怪不得那红线一出来,我就觉得周围阴风阵阵的。陆濂几乎忘记了反抗,我这才明白什么叫攻心为上。小女孩之所以这样说,就是为了一点点的打垮陆濂的心理防线。 陆濂的铃铛之前掉在了地上,现在刚好在小女孩的脚边。她弯腰捡了起来,拿着铃铛仔细端详了一下,嘴里啧啧有声,“这铃铛很不错,拿来挂在我的人偶上倒是不错的。” 铃铛的尾部还有半截的金线,小女孩拿着铃铛正准备挂到她的人偶上的时候,她手里的铃铛突然跳了起来,小女孩被惊吓到了,那铃铛就直往她的嘴里飞去…… 0057 诡丝 我看了一眼沈知寒,但是陆濂拉着我的手就往小区里面跑去,我根本就没有办法跟沈知寒说上话。没过一会儿,身后就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等我再回头看的时候,发现沈知寒已经跟上来了。 等陆濂到楼底下停下来的时候,沈知寒已经追上了我们,站在了我的旁边。沈知寒皱着好看的眉头看着我,那表情简直与陆濂如出一辙。 电梯停在十八楼,下来的速度非常慢,几乎在每个楼层都停了一下。沈知寒又问我,“你的脖子到底怎么了?” 沈知寒一提,我就觉得脖子上凉飕飕的,但是我不敢用手去摸,只能对着沈知寒摇了摇头,“脖子是被一个女鬼伤了,但是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沈知寒看向陆濂,脸色阴晴不定,没有继续开口。 电梯就像是有人故意在恶作剧一样的,陆濂等的有些焦躁,一拳砸在电梯门上,合金制的电梯门发出轰隆隆的声响。最后电梯就一直停在了七楼,不上去,也不下来。 我心头一沉,要么就是有人一直按着电梯,要么就是电梯门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不然陆濂已经按了电梯了,不可能不下来。 “该死!”陆濂低声咒骂了一声,拽着我就从一旁楼梯上楼上跑去,沈知寒紧随其后。虽然我不知道沈知寒明明可以袖手旁观的,为什么要跟着我们一起上来。 电梯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停在七楼,还好只是七楼,没用多久,就爬上去了。果然,电梯门的地上放着一个东西,所以电梯门合了又开,开了又合,一直停留在了七楼。 我走上前,发现卡住电梯门的,就是那个小女孩手里的人偶。电梯门一关一合的,把人偶的身子都夹的有些变形了,但是,他的脸依旧是那么的诡异,眼睛是两个圆圆的,黑亮黑亮的纽扣。 沈知寒走到电梯的前面,弯腰把人偶捡了起来,电梯门就立刻合闭了起来,往下走去。 “哥哥,你拿走了我的娃娃!”突然,寂静的走廊里响起一个稚嫩的小女孩的声音。 我往沈知寒的身后看了一下,就是我在十八楼遇到的那个小女孩。小女孩的脸是正常的,清清秀秀的样子,眼睛大大的,笑起来的时候,右边脸颊还有一个小酒窝,非常的可爱。 小女孩慢慢的朝着沈知寒走了过来,我怀里的小铃铛开始乱动了起来,陆濂和沈知寒都是紧紧的盯着那小女孩。但是,小女孩只是走到沈知寒的面前,拿走了他手里的玩偶,转身就走了。 小女孩脚上穿了一双亮面的圆头皮凉鞋,鞋跟踩在地上“哒哒哒”的响,我注意到了她的脚下。都说鬼魄邪祟是没有影子的。但是,那小女孩的脚下分明就是有影子的。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脑子有点反应不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小女孩不是鬼魄,那我之前看到的她没有脸是怎么回事? 我疑惑的看向,显然,陆濂也是发现了的,英挺的眉毛紧紧的皱着。 “敢在我的地盘作祟,我非打你个原形毕露。”沈知寒愤怒的呵斥了一声,抽出蛇头鞭,那鞭尾闪电骤现,直直的朝着小女孩的背影射过去。 那小女孩就像没有察觉一样,自顾自的往前走去,直到鞭尾快要扫到她的时候,她的后背就好像长了眼睛一样,突然转身,避过了蛇鞭。 再转过来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已经完全变了,眼神阴森森的看着我们,“我有意放你们走的,是你们自己送上门的,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小女孩恶狠狠的说道,双手虚空一抓,手上已经多了一根红线。灵巧的手翻动着手里的红线,那红线在她的手里就像是活了一样翻来覆去的,变换着各种各样的花样。 陆濂把我护在身后,侧过头来对我说,“这是捆魂索,你是活人,更容易受到影响,你等会儿去楼梯口那边躲着,没有我的话,千万不要出来。” 我点了点头,我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我待在这里只会给陆濂和沈知寒添乱。不管那小女孩有多大的能耐,总打不过陆濂他们两个人吧。 我在陆濂的保护下躲到了楼梯口的角落里,只敢探着头看着他们。此时陆濂已经走到了沈知寒的身旁,跟沈知寒并肩站着。两个人身高差不多,从背影看上去,像两个风度翩翩的贵公子,格外的养眼。 小女孩一边手里翻着红绳,一边嘟着嘴,佯装委屈的说道,“大哥哥,你们不厚道,怎么可以两个人欺负我一个,太不公平了。” “对付你这种鬼魄,哪里还需要将什么公平!”沈知寒冷笑了一声,还没等小女孩说话呢,就挥动着蛇鞭,直冲小女孩的面门而去。 陆濂也拿出了小铃铛,跟沈知寒的蛇鞭几乎是一前一后的朝着小女孩而去。 面对这样的场面,那小女孩依旧是面不改色的,她往后退了两步,翻动着手里的红绳,然后双手虚空,那红绳就像是一个罩子一样,朝着陆濂他们就罩了过去。 沈知寒手里的蛇鞭,还有陆濂的铃铛都被红绳缠绕在了上面,收也收不回来,反而拉着他们往那个罩子里面拖去。陆濂没办法只好掐断了手里的金线,才算是稳定了身体。 金线一段,铃铛就掉了下来,陆濂呼唤了一句,那铃铛又稳稳的回到了陆濂的手里。再甩出去的时候,铃铛的下面已经又多了一根金线。这个时候,铃铛不是朝着小女孩去的,而是朝着沈知寒的蛇鞭的蛇尾去的。 陆濂灵活的手操控着铃铛,一下子就把蛇尾缠上了,然后带着它回到了沈知寒的手里。 小女孩露出微笑,脸上的表情就像是胜利者一样的高傲。她手上不停,红绳就跟浪花一样的翻动着,“就算你们杀了我,你们也救不了那么小姐姐。她中的是诡丝,除非找到宿主,不然,她就只能被诡丝吸尽阳气而死。可惜的是,宿主已经被你打得魂飞魄散了。” 我看到陆濂的身子一僵,就在这个时候,小女孩已经挥动着手里的红绳朝着陆濂纠缠了过来。 “小心……”我惊呼了一声,看到沈知寒的蛇鞭都被那个红绳给弹了出来。 我话刚一出口,小女孩手里的红绳就已经缠上陆濂的身体了,她手里的红线好像是无穷无尽的一样,一层一层的缠绕着陆濂的身体。 开始的时候,陆濂还挣扎了一下,到最后绳子越缠越多的时候,陆濂就像是一个蚕蛹一样的站在那里,根本就没办法动。 沈知寒才刚刚当上阴差,蛇鞭根本就用的不麻利,现在反而被蛇鞭的力量反噬。被小女孩的红绳弹回来之后,吐了一口血,就软倒在了墙壁上。 “你永远也救不了她了,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的魂魄被诡丝一点点的吞噬掉,然后变成我的红线。哈哈哈!”小女孩走到陆濂的面前,仰天长笑了一声。 原来那小女孩的红线,是用人的魂魄制作的,怪不得那红线一出来,我就觉得周围阴风阵阵的。陆濂几乎忘记了反抗,我这才明白什么叫攻心为上。小女孩之所以这样说,就是为了一点点的打垮陆濂的心理防线。 陆濂的铃铛之前掉在了地上,现在刚好在小女孩的脚边。她弯腰捡了起来,拿着铃铛仔细端详了一下,嘴里啧啧有声,“这铃铛很不错,拿来挂在我的人偶上倒是不错的。” 铃铛的尾部还有半截的金线,小女孩拿着铃铛正准备挂到她的人偶上的时候,她手里的铃铛突然跳了起来,小女孩被惊吓到了,那铃铛就直往她的嘴里飞去…… 0058 吃醋 年轻女子支支吾吾的不肯说,沈知寒一咬牙,收紧了手里的蛇鞭,年轻女子立刻就惨叫了起来,“不是我不肯说,是我真的不知道是谁啊。” 见从这个年轻女子嘴里也问不出什么来,陆濂就真的把她交给了沈知寒,抱着我走出了小区。 虽然戴了血玉,能暂时压制住诡丝的蔓延,但是,想要彻底的弄掉,还需要很长的时间。一回到家我就陷入了昏睡状态,这种感觉非常的奇妙,我困了,想睡觉的时候,是真的能睡着的。但是,醒着的时候也睁不开眼睛,也不能动,耳朵却是能听见的。 这两天,陆濂一直守着我,中间的时候,我听到乔森和铁叔都来了好几回。第二天傍晚的时候,来了一个我意想不到的人,罗韧。 陆濂没有让他进来,两个人只是站在门口说了一会儿话,因为隔的有点远,我也听不到他们具体说了什么,隐隐的只听到了罗淼和我的名字。 我现在对罗淼这个名字是有条件反射,罗淼=麻烦=叶绣是个大白痴=我再也不想看见她。 罗韧走后屋子里面突然就安静了下来,陆濂走路本来就轻,几乎听不到声音,所以我现在不能确定陆濂到底在不在屋子里面。 眼睛虽然睁不开,但是依旧能感觉到屋子里的光线在慢慢的变暗,就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我的耳边突然传来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声。 我心口一紧,心脏几乎跳到了嗓子眼,这个声音并不是陆濂的声音,屋子里还有别人!我醒着的时候,除了陆濂,并没有感觉到还有谁进了屋子,这个人是谁?陆濂呢? 我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额头上的冷汗刷的一下就下来了。但是,除了刚刚听到的那一声叹息,屋子里就再没有其他的声音了。令我不得不怀疑,刚刚听到的叹息声是不是我的错觉。 我全身的神经都紧绷着,屋子里面小小的变化都能让我觉得很紧张。这时,地板上突然传来了“滴滴答答”的水声。我房间的地板是木制的,那水滴滴在地板上声音非常的清脆,绝对不是我的错觉。紧接着,屋子里面就是弥漫了一股臭味,就像是臭水沟里面的味道,非常的刺鼻。 虽然,我没有办法睁开眼睛,但是我还是能感觉到,这个东西就站在我的床边看着我。 突然,我胸口传来一阵炽热的暖意,烧得我的胸口都快窒息了一样。但是,屋子里面的那一股腐臭味突然就消失不见了,连带着刚刚被注视着的那种感觉也没有了。 我一头微微一颤,猜想着可能是胸口的玉佩救了我。让我觉得疑惑的是,那东西明显不是人,可是陆濂的铃铛却没有动。 屋子里面的臭味还没有散去,又出现了一股香味,这香味隐隐的闻着有些熟悉。但是,屋子里面的臭味实在是太浓郁了,根本就闻不出来。 躺在床上,能听到,能闻到,就是不能动的这种感觉实在是太不好了。 紧着着,就有一股森冷的气息朝着我走了过来,我心里一冽,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个香味,应该是花镜身上的。 她冰凉的手攫住了我的下巴,我挣扎不开,只能任由她把什么冰凉的东西塞进了我的嘴巴里面。那东西冰冰凉凉的,一进到我嘴巴里面,就融化了,像水一样的滑进了我的喉咙里面。味道也非常的不好,像芥末一样的,非常的辣。 我正在腹谤花镜给我吃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喉咙的地方突然一痒,忍不住的附身剧烈咳嗽了起来,眼泪花哗啦啦的往外面冒出来。 等我咳嗽完之后,猛然发现,我竟然可以动了,我睁开眼睛环视了一下四周。外面的天已经完全的暗下来了,但是走廊外面的灯是开着的,还是能勉强的看清楚屋子里面的景象的。 从门口的位置,有一道乌黑的水渍蔓延了进来,地板上面还有脚印。赤着脚,明显是一个男人的脚。但是,又比普通男人的脚大上很大的一圈。 那一道污渍一直蔓延到我的床边,看来,我之前感觉的没错,那东西确实在我的床边待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我转过头看到了站在我床边,一脸玩味的花镜,我摸了摸还有一点难受的喉咙,“你给我吃了什么?” 花镜眉毛往上一挑,绝美的容颜顿时就像是活了一样,“来救你啊,再这么睡下去,人都要傻了。” 我狐疑的看着花镜,微微的皱了皱眉头,我觉得我有点看不清花镜究竟是什么样的性格。有时候很成熟,有时候又幼稚任性的像个小孩子。 我对她和陆濂之间的关系还有点膈应,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谢谢你!” 花镜突然附身凑到我的面前,她那张花一样的容颜就在我的眼前,她的鼻尖,跟我的鼻尖就差一个手指的距离。 我被她的这个举动吓了一大跳,忍不住的向后挪了一下,“你干什么?” 花镜眯着眼睛,戏谑的看着我,“你难道就不怕我给你吃的是毒药嘛?” 我奇怪的看向花镜,她此刻的表情,就像是一个恶作剧的熊孩子,“你想让我死,我也没办法。” 花镜噘着嘴站起来,“你真无趣,陆濂怎么会找你呢,真是奇怪。” 我无一回应,就当没听见。 屋子里面的恶臭味久久不能散去,令我头昏目眩的。没一会儿,门外就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听着非常的匆忙,听声音,应该就是陆濂。 陆濂冲到门口,紧张的叫我的名字,“绣绣?”可是,他一看到站在我床边的花镜,好看的眉毛就皱了起来,非常不悦的说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花镜一脸委屈,“你宁愿去求别人,也不愿意来找我嘛?” 陆濂没有马上进来,而是紧紧的盯着地上的污渍,目光顺着地上的水渍移动到了我的床边,然后一拳砸在门框上,“罗韧,真是好大的胆子!” 这跟罗韧有什么关系? 陆濂走到我身边,关切的看着我,“绣绣,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两块玉佩,一块是陆濂在陆滨拍卖会上买的那块,还有一块就是那个年轻女孩的血玉,“我不知道是那一块玉佩救了我。” 两块玉都变得有些奇怪,买的那块玉,温润的表面好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黑雾一样,没有刚买的视乎,那么的纯净。而那个年轻女子的血玉,已经不是血的颜色了,而是变成了暗红了,就像是血液结痂了一样,连表面的光泽都没有了。 陆濂把凉快玉佩都那到手里,仔细的看了一下,“可能两个都有功劳,这块玉,上面沾了阴气,我帮你处理一下再还给你。至于那块血玉,你身上的诡丝已经完全被玉佩吸收了,我帮你收起来吧,不用戴了。” “绣绣已经没事了,你可以走了。”陆濂开始对花镜下逐客令。 陆濂话一出口,花镜的脸色就变了,怨恨的盯着陆濂,“陆濂,你为什么要怎么对我?”话一出口,语气就有些哽咽了起来。 陆濂抿着嘴唇,我就被夹在两个人的中间,看着两个人的反应,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两个人之间分明有什么奇怪的气息在流转。 “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我那时候年轻不懂事的,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花镜根本就没有顾忌到我就在旁边,绕过床,走到陆濂的身边,双手紧紧的拽着陆濂的手。 陆濂没有说话,而是转过头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我抿着嘴唇,赌气似的转过头,不去看他。但是,眼睛的余光还是忍不住的往陆濂他们那边瞟过去。 花镜跟我身高差不多,站在陆濂的身边刚好到他胸口上面一点的位置,网上说,这是情侣之间最完美的身高差。郎才女貌的,两个人站在一起还真是般配啊。 我心里酸酸的,虽然不想承认自己有点吃醋。 “你需要阳气维持你的身体,我可以帮你的,你不需要借助一个凡人。”花镜依旧固执的拉着陆濂的手臂,盈盈欲泣的脸,连我看着都忍不住的为之动容。 “我不希望你再在绣绣面前提起这件事,下不为例。”陆濂冷冷的把自己的手臂从花镜的手里抽了出来,“时间不早了,你该走了!” 花镜转过头,狠狠的瞪了我一眼,“你会有来求我的一天的。”说完,花镜就提了裙子怒气冲冲的跑了出去。 陆濂在我的床边坐下,“你有什么想问我?” 0059 陆濂的秘密 年轻女子支支吾吾的不肯说,沈知寒一咬牙,收紧了手里的蛇鞭,年轻女子立刻就惨叫了起来,“不是我不肯说,是我真的不知道是谁啊。” 见从这个年轻女子嘴里也问不出什么来,陆濂就真的把她交给了沈知寒,抱着我走出了小区。 虽然戴了血玉,能暂时压制住诡丝的蔓延,但是,想要彻底的弄掉,还需要很长的时间。一回到家我就陷入了昏睡状态,这种感觉非常的奇妙,我困了,想睡觉的时候,是真的能睡着的。但是,醒着的时候也睁不开眼睛,也不能动,耳朵却是能听见的。 这两天,陆濂一直守着我,中间的时候,我听到乔森和铁叔都来了好几回。第二天傍晚的时候,来了一个我意想不到的人,罗韧。 陆濂没有让他进来,两个人只是站在门口说了一会儿话,因为隔的有点远,我也听不到他们具体说了什么,隐隐的只听到了罗淼和我的名字。 我现在对罗淼这个名字是有条件反射,罗淼=麻烦=叶绣是个大白痴=我再也不想看见她。 罗韧走后屋子里面突然就安静了下来,陆濂走路本来就轻,几乎听不到声音,所以我现在不能确定陆濂到底在不在屋子里面。 眼睛虽然睁不开,但是依旧能感觉到屋子里的光线在慢慢的变暗,就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我的耳边突然传来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声。 我心口一紧,心脏几乎跳到了嗓子眼,这个声音并不是陆濂的声音,屋子里还有别人!我醒着的时候,除了陆濂,并没有感觉到还有谁进了屋子,这个人是谁?陆濂呢? 我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额头上的冷汗刷的一下就下来了。但是,除了刚刚听到的那一声叹息,屋子里就再没有其他的声音了。令我不得不怀疑,刚刚听到的叹息声是不是我的错觉。 我全身的神经都紧绷着,屋子里面小小的变化都能让我觉得很紧张。这时,地板上突然传来了“滴滴答答”的水声。我房间的地板是木制的,那水滴滴在地板上声音非常的清脆,绝对不是我的错觉。紧接着,屋子里面就是弥漫了一股臭味,就像是臭水沟里面的味道,非常的刺鼻。 虽然,我没有办法睁开眼睛,但是我还是能感觉到,这个东西就站在我的床边看着我。 突然,我胸口传来一阵炽热的暖意,烧得我的胸口都快窒息了一样。但是,屋子里面的那一股腐臭味突然就消失不见了,连带着刚刚被注视着的那种感觉也没有了。 我一头微微一颤,猜想着可能是胸口的玉佩救了我。让我觉得疑惑的是,那东西明显不是人,可是陆濂的铃铛却没有动。 屋子里面的臭味还没有散去,又出现了一股香味,这香味隐隐的闻着有些熟悉。但是,屋子里面的臭味实在是太浓郁了,根本就闻不出来。 躺在床上,能听到,能闻到,就是不能动的这种感觉实在是太不好了。 紧着着,就有一股森冷的气息朝着我走了过来,我心里一冽,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个香味,应该是花镜身上的。 她冰凉的手攫住了我的下巴,我挣扎不开,只能任由她把什么冰凉的东西塞进了我的嘴巴里面。那东西冰冰凉凉的,一进到我嘴巴里面,就融化了,像水一样的滑进了我的喉咙里面。味道也非常的不好,像芥末一样的,非常的辣。 我正在腹谤花镜给我吃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喉咙的地方突然一痒,忍不住的附身剧烈咳嗽了起来,眼泪花哗啦啦的往外面冒出来。 等我咳嗽完之后,猛然发现,我竟然可以动了,我睁开眼睛环视了一下四周。外面的天已经完全的暗下来了,但是走廊外面的灯是开着的,还是能勉强的看清楚屋子里面的景象的。 从门口的位置,有一道乌黑的水渍蔓延了进来,地板上面还有脚印。赤着脚,明显是一个男人的脚。但是,又比普通男人的脚大上很大的一圈。 那一道污渍一直蔓延到我的床边,看来,我之前感觉的没错,那东西确实在我的床边待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我转过头看到了站在我床边,一脸玩味的花镜,我摸了摸还有一点难受的喉咙,“你给我吃了什么?” 花镜眉毛往上一挑,绝美的容颜顿时就像是活了一样,“来救你啊,再这么睡下去,人都要傻了。” 我狐疑的看着花镜,微微的皱了皱眉头,我觉得我有点看不清花镜究竟是什么样的性格。有时候很成熟,有时候又幼稚任性的像个小孩子。 我对她和陆濂之间的关系还有点膈应,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谢谢你!” 花镜突然附身凑到我的面前,她那张花一样的容颜就在我的眼前,她的鼻尖,跟我的鼻尖就差一个手指的距离。 我被她的这个举动吓了一大跳,忍不住的向后挪了一下,“你干什么?” 花镜眯着眼睛,戏谑的看着我,“你难道就不怕我给你吃的是毒药嘛?” 我奇怪的看向花镜,她此刻的表情,就像是一个恶作剧的熊孩子,“你想让我死,我也没办法。” 花镜噘着嘴站起来,“你真无趣,陆濂怎么会找你呢,真是奇怪。” 我无一回应,就当没听见。 屋子里面的恶臭味久久不能散去,令我头昏目眩的。没一会儿,门外就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听着非常的匆忙,听声音,应该就是陆濂。 陆濂冲到门口,紧张的叫我的名字,“绣绣?”可是,他一看到站在我床边的花镜,好看的眉毛就皱了起来,非常不悦的说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花镜一脸委屈,“你宁愿去求别人,也不愿意来找我嘛?” 陆濂没有马上进来,而是紧紧的盯着地上的污渍,目光顺着地上的水渍移动到了我的床边,然后一拳砸在门框上,“罗韧,真是好大的胆子!” 这跟罗韧有什么关系? 陆濂走到我身边,关切的看着我,“绣绣,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两块玉佩,一块是陆濂在陆滨拍卖会上买的那块,还有一块就是那个年轻女孩的血玉,“我不知道是那一块玉佩救了我。” 两块玉都变得有些奇怪,买的那块玉,温润的表面好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黑雾一样,没有刚买的视乎,那么的纯净。而那个年轻女子的血玉,已经不是血的颜色了,而是变成了暗红了,就像是血液结痂了一样,连表面的光泽都没有了。 陆濂把凉快玉佩都那到手里,仔细的看了一下,“可能两个都有功劳,这块玉,上面沾了阴气,我帮你处理一下再还给你。至于那块血玉,你身上的诡丝已经完全被玉佩吸收了,我帮你收起来吧,不用戴了。” “绣绣已经没事了,你可以走了。”陆濂开始对花镜下逐客令。 陆濂话一出口,花镜的脸色就变了,怨恨的盯着陆濂,“陆濂,你为什么要怎么对我?”话一出口,语气就有些哽咽了起来。 陆濂抿着嘴唇,我就被夹在两个人的中间,看着两个人的反应,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两个人之间分明有什么奇怪的气息在流转。 “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我那时候年轻不懂事的,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花镜根本就没有顾忌到我就在旁边,绕过床,走到陆濂的身边,双手紧紧的拽着陆濂的手。 陆濂没有说话,而是转过头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我抿着嘴唇,赌气似的转过头,不去看他。但是,眼睛的余光还是忍不住的往陆濂他们那边瞟过去。 花镜跟我身高差不多,站在陆濂的身边刚好到他胸口上面一点的位置,网上说,这是情侣之间最完美的身高差。郎才女貌的,两个人站在一起还真是般配啊。 我心里酸酸的,虽然不想承认自己有点吃醋。 “你需要阳气维持你的身体,我可以帮你的,你不需要借助一个凡人。”花镜依旧固执的拉着陆濂的手臂,盈盈欲泣的脸,连我看着都忍不住的为之动容。 “我不希望你再在绣绣面前提起这件事,下不为例。”陆濂冷冷的把自己的手臂从花镜的手里抽了出来,“时间不早了,你该走了!” 花镜转过头,狠狠的瞪了我一眼,“你会有来求我的一天的。”说完,花镜就提了裙子怒气冲冲的跑了出去。 陆濂在我的床边坐下,“你有什么想问我?” 0060 分裂 陆濂英挺的眉毛深深的皱着,漆黑的眼睛分外认真的看着我,俊美的脸上表情复杂,透着难掩的担忧之情,“绣绣,你想清楚,他很危险。” 我冲着陆濂非常郑重的点了点头,“陆濂,我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哪怕是有危险,我也不在乎。” 陆濂用一种宠溺的眼神看着我笑,漆黑而又长长的睫毛微微的颤抖了一下,揉了揉我的头发,“只要是你的决定,我都支持你。放心,有我在,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你等我一会儿!记住,不要去看窗外,不管他叫什么,都不要去开窗户,等我回来。”说着,陆濂就站起身,往门外走去。大长腿就是好,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了门外了。 小河依旧在外面拍着窗户,他一点都没有不耐烦的样子,就像是复读机一样。 我捂住耳朵,不去听外面的声音,脑子里满满的,想着的都是陆濂。心里的那一丝恐惧,也随着陆濂的承诺,慢慢的淡了。 没过一会儿,陆濂就回来了,手上还端了几个果盘。我们开绣坊的,每家每户都会在家里供奉织女娘娘的神像。陆濂手里拿着的这些水果,分明就是我之前买来供奉在织女娘娘面前的。 因为最近事情比较多,一般的水果容易腐烂,所以我特意买了苹果和橘子之类能放的比较久的东西。但是,这些水果的表皮还是有些皱了起来,看着非常的难看。 我指着陆濂手里的果盘,好奇的问陆濂,“你拿这些干什么?” 陆濂认真的把果盘摆在了窗户下面,头也不回的跟我解释道,“这些水果是神明享用过的,沾染了香火,带着正气。把这些给这个小鬼吃,会压制他身上的邪气,这样危险系数会稍微低一点。” 然后,陆濂走到我身边,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金色铃铛。我歪着头看了一会儿,觉得这个铃铛有些眼熟。 陆濂笑,“不用看了,就是我给你的那个铃铛,那天给你换衣服的时候,掉出来了,我看上面布了阴气,就帮你处理了一下,你收好。” 我一脸懵逼的接过陆濂手里的铃铛。等会儿,陆濂说给我换衣服的时候?我低头一看,发现身上穿着的,果然不是我之前的那件衣服,咬着嘴唇,不禁面上一红。 陆濂倒是很无所谓,小声的嘀咕了一句,“有什么好害羞的,你身上还有什么是我没看过的嘛?” 我羞愤难当,拿起枕头就往陆濂的头上打去。陆濂轻轻松松的躲了过去,然后走到窗户旁边,慢慢的打开了窗户上的卡扣。窗户一打开,窗外的小河抬起头,朝着我诡异的一笑,然后顺着窗户的窗柩爬了下来。 小河一爬进来,我就觉得屋子里面的温度低了很多,整个屋子里面都是一股森冷沉重的感觉。我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冷颤,紧紧的盯着小河的举动。陆濂也是躲在窗户边上,隐藏了自己身上的气息,时刻关注着小河的动作。 在窗户外面的时候,他的眼睛就是一直盯着我的,但是,进来之后,他的目光就被窗户下面的水果给吸引住了。 我看着他慢慢的朝着水果盘爬出去,小小的手拿起一个苹果前前后后的闻了闻,然后放在嘴里大咬了一口。他是鬼灵,不可能真的把果肉吃下去。只是,他咬过的地方,就开始快速的腐烂。 吃了水果之后,我确实感觉到他身上的阴气已经没有那么的浓烈了。 陆濂一共拿上来两个果盘,第一个果盘已经吃完之后,他已经走到第二个果盘前面了。我这才注意到,这果盘上面摆着的竟然是一只榴莲,而且还是一个已经熟透了的榴莲,使得屋子里面到处都是榴莲的气味,盖过了屋子里面的臭味。 我并不爱吃榴莲,之前屋子里面的味道太重了,所以没注意到,现在闻到满屋子的榴莲味,竟然觉得有些头晕脑胀了。 我不记得我买过榴莲的,再说了,我就算再傻,也不会用榴莲来供奉织女娘娘啊。我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肯定是乔森那个傻逼做的! 小河围着榴莲转了一圈,把鼻子凑过去闻了闻,然后,苍白的小脸上,顿时就出现了一种很奇怪的表情,逃似的躲到房间的角落里去了。 我暗暗觉得有些好笑,这榴莲的味道,连鬼都受不了。 陆濂朝着我眨了眨眼睛,指了指躲在角落里的小河。现在小河的警惕性很低,似乎是被榴莲吓到了,是个好机会。我从床上下来,慢慢的朝着小河走了过去,在距离他两三米的位置停下。看到躲在角落里,小河小小的,正在瑟瑟发抖的身体,我心里有点难过。我已经长大了,但是,他却永远的停留在这个年纪了。 我蹲下身子,与小河平视,用尽量平和的声音问,“小河,你还认识我嘛?” 小河看样子被榴莲的味道熏的够呛,小小的眼睛里面含着委屈,整个人都蜷缩在一起,嘟着小嘴,见我发问,还是点了点头,“我认识的,你是小姐姐,我来找你玩。我不喜欢吃那个东西,太臭了。” 我柔柔一笑,“不喜欢吃,就不吃了,我等会儿拿好吃的给你。”我比小河大一岁,他从小就跟在我屁股后面追着我,叫我小姐姐。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我觉得小河并没有陆濂说的那么可怕。 “我来找你玩啊!”小河眨巴着大大的眼睛,很认真的回答我,甚至伸出了一只手,想让我牵着。 我克制住心里想要去牵他的冲动,心里凉凉的,我好像忘记了,就算我现在已经十几岁了,但是,小河死的时候还是三四岁的,他什么都不懂! 我平静的看着小河,他也睁着他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我,他还是我记忆里面的模样。陆濂说,他是鬼灵,但是,我在他的眼睛里面看不到任何的邪气,还是那样的清澈纯洁。他依旧,像小时候跟在我屁股后面的小弟弟。 我问他,“你为什么会在叶家宅子里?” 小河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醒来的时候,就在那里了,我想回家,但是我出不去。还好,小姐姐来了。” 我脸色一沉,听到小河这么一说,我心里突然灵光一闪,似乎明白了一件事情。 怪不得铁叔那天那么的生气,奶奶带着我搬走的时候,肯定在宅子的外面布下了结界,所以,小河才出不来。难道,小河真的是死在叶家的? “你还记不记得,你在睡觉之前,做了什么?”陆濂跟我提醒过,面对这种恶灵,千万不能激怒他们,特别是要避开问他们是怎么死的之类的问题。所以,我只能婉转的问他。 小河歪着头想了一会儿,皱着眉头,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我记得不是很清楚了,我记得,我是去找小姐姐玩的。叶奶奶说,小姐姐在睡觉,然后给了我很多好吃的,叫我等小姐姐。但是,我等了一会儿之后,就睡着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小姐姐不见了,叶奶奶也不见了。” 我心口疼的厉害,心脏也在突突的剧烈的跳动着,小河的死,果然跟奶奶有关系! “那你这么多年,你在宅子里,都做了什么?” “吃饭,睡觉,打豆豆。” 我狐疑的皱了一下眉头,“打豆豆?” “是啊,豆豆也在宅子里啊,我每天都欺负他。嘻嘻……”一说到豆豆,小河突然歪着头朝着阴森的笑了笑,“豆豆一可乖了,不管我怎么打他,他从来都不哭,嘻嘻……”。 我被小河的样子吓了一跳,皱了皱眉毛,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对于这个豆豆我还是有印象的,跟我一样大,在我五岁的时候生病死的。豆豆是先天性心脏病去世的,他的死跟奶奶绝对没有关系,那为什么豆豆的魂魄也在叶宅里面,而且还跟小河一起生活着。 “那你在宅子里的时候,吃什么?”这时,一直躲在窗户边上的陆濂突然发问。他的声音凉凉的,听不出一点的情绪。 “有人每天会送东西给我们吃。我饿了!”小河的眼睛突然就变了,原本乌溜溜的眼珠子突然变成了血红色,“我要吃的!” 不知道是因为陆濂触怒了小河,还是那些水果的正气已经压制不住小河身体里面的邪气了。小河那双血红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嘴巴大张着,里面的牙齿已经变成了獠牙一样的样子。 我被小河盯得心里发慌,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小河突然站了起来,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我朝着我扑了过来。我顿时就觉得有一股腥风血雨朝着我的面门冲了过来,那一刻,我只觉得连心脏都停滞了跳动。 就在我被吓愣的时候,陆濂已经快速的冲了过来,一下子拉过我的手,把我揽在身后,护在我的身前,与此同时,左手结印,刚好打在小河的脸上。 小河小小的身体,瞬间就被弹了出去,直直的摔在了墙壁上,然后从墙壁上坠落下来,躺在了地上,在墙壁上留下了一道炭黑色的痕迹。 小河迅速的从地上爬起来,四肢趴在地上,姿势像一只蛤蟆一样的。血红色的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缝的样子,阴恻恻的看着我们。 我被小河看的头皮发麻的,忍不住往陆濂的身后躲了一下,看到陆濂宽阔的肩膀,我才稍微安心一点。 小河趴在地上,一脸阴笑,眼睛往上挑着,紧紧的看着我。他冲着我诡异的一笑,伸出舌头,在嘴唇上舔了一下,看着我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盘好吃的菜。 “小姐姐,你不是说,要给我好吃的嘛,你现在就给我吧,我好饿啊!”小河再开口的时候,已经不是我记忆里那个稚嫩脆生生的娃娃音了,而是像一个中年男人,沧桑而且沉稳,带着一丝的狠戾。小孩子的身体,配上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怎么样都觉得非常的诡异。 陆濂往前走了一步,右手虚空一抓,已经祭出血剑。血剑一出,魂飞魄散! 我拉住陆濂的衣袖,哀求的看向陆濂,“陆濂,不要伤害他。” 这次,陆濂再没有像之前一样的答应我,头也不回的对我说,“留着他是个祸害,你知道吃多少生魂,才能变成鬼灵嘛?”陆濂的声音冷冷的,我知道,陆濂动怒了! 我愣了一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陆濂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怪不得陆濂说,他很危险,他是吃生魂的。生魂,那是活人的魂魄! 我的心狠狠的沉了下来,后背不禁有点发凉,浑身上下都在颤抖,到底是谁在养着小河?为什么要花这么大的代价把他养起来? 在我这么一愣神的瞬间,陆濂已经右手举起血剑,左手拿出小铃铛,一边摇晃着铃铛,嘴里一边念念有词的。随着陆濂的咒语,小河的面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但是,这也让小河身上的煞气变得越来越重。 小河怒吼了一声,屋子里面就好像刮起了一阵阴风一样,天花板上就好像有一层黑幕一样,慢慢的朝着我们罩了下来。 小铃铛发出刺眼的金色光芒,而小河的身子就在这一声声的怒吼中变得越来越大。之前面对过那么多诡异的事情,我都没有害怕过,但是,此时此刻,我是真的发自心底的觉得害怕。 小河的身子越长越大,直到变成了一个成人的模样,他的脸跟小河的样子如出一辙。只是脸长开了很多,眉眼非常的清秀,大大的眼睛。我想,如果小河平安长大的话,应该也就是这个模样吧。 一丝丝的阴气,就像是小蛇一样从他的身上钻出来,不知道是因为陆濂挡在我前面,还是因为他知道我是叶绣。他身上的那些小蛇一样的黑丝全部都围绕着陆濂转,没有一丝是朝着我来的。 我心里难过的同时,也替陆濂担心了起来。黑丝越来越多,几乎把陆濂围困在了地面。我只站在陆濂身后不过两三步的距离,就已经看不清陆濂的样子了,只能看到他手里举着的铃铛,发出灿烂夺目的光辉。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急急如律令!”陆濂大声的念了一句咒语,围在陆濂身边的黑丝就像是从中心位置爆开了一样,像烟雾一样的消失了开来。 我正紧张的看着陆濂,突然觉得脚腕上一凉,我低头一看,只见从地板的缝隙里面钻出来一只苍白的小手,正紧紧的抓着我的脚腕。 我心头一紧,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的,用力的用另外一只脚狠狠的踩向那只手的手背。那只手几乎被我踩到变形了,我才挣脱了出来。但是,等我挣脱了之后,又有另外一双手冒了出来。我只好后退了两步,跳到了床上。 等我再看向小河的时候,发现他也在看着我,那张秀气惨白的脸对着我诡秘一笑。依旧是伸出舌头,绕着自己的嘴唇舔了一圈,那眼睛里面闪着的光,我在陆濂的眼睛里面看见过差不多的。陆濂这样的眼神,一般都出现在想上我的时候,那小河出现这样的眼神是为了什么? 一想到这个,我浑身都止不住的颤抖了一下,浑身的寒毛都快竖起来了,鸡皮疙瘩一层一层的往下掉。背上的冷汗刷的一下就下来了,全身就像是泡在了冷水里面了一样,一阵阵的发抖。 在小河的眼里,现在的我大概是什么好吃的东西吧,我只能这么的安慰自己了。 护在我身前,修长的手指一扣,势如闪电,冲着他的肩膀就抓过去了。 那些黑丝消失了之后,陆濂就收了铃铛,左手结印,小河丝毫没有退怯的意思,反而扬起周身的黑气,继续朝着陆濂扑出来。 五指成爪,快速的朝着陆濂攻了过来,陆濂没有动,也没有要躲的样子。我诧异的看着陆濂的反应,我还没来得及惊呼,就看到小河的细长苍白的手已经穿进了陆濂的肩膀里面。 小河似乎也没有想到陆濂根本就不躲,抬起头来惊讶的看着陆濂,似乎有点不相信自己这么简单就伤了陆濂了。 “陆濂……” 但是,小河的惊诧并没有维系太久,下一秒,陆濂左手的印就打在了小河心脏的位置,右手的血剑也插进了小河的肚子。 小河凄惨的尖叫了一声,血剑上面散发出来的光几乎要灼伤我的眼睛了。小河长了长嘴,似乎是想要说话,但是,又像是疼得无法说话的样子。 陆濂毫不客气的把血剑拔了出来,然后,小河的身体就像是在腐烂一样,快速的萎缩了下去。没一会儿,他就已经缩小的,跟小河原来的身体一样了。 他的心脏位置还闪闪的发着亮光,是陆濂结下的法印。小河小小的身体,疼得在地上直打滚,虚弱的呻吟着。我的眼泪立刻就掉下来了,看到小河现在这个样子,我宁愿陆濂一剑把他杀了。 小河受了伤,地板上面的那些小手也不见了,我立刻从床上跳下来,跑到陆濂的身边。 陆濂把血剑插在地板上,用来支撑自己的身体,他的左手肩膀的位置没有流血,但是却有五个黑乎乎的大窟窿。 陆濂的脸色很苍白,单薄的胸膛微微的起伏着,一边还喘着粗气,黑亮的眼睛就像是天上的星星一样的耀眼。我跑过去扶着陆濂,鼻头酸酸的,几乎说不出话来,“陆濂……” 陆濂转过头,朝着我虚弱的一笑,“你叫我不伤他,我就不伤他,我封印了他的魂体,不会被血剑打的魂飞魄散,但是,痛苦是难免的。” 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落了下来,紧紧的抱着陆濂的身体,抽抽噎噎的哭着。我说的话,他都记着,并且努力的实现。 我心跳的厉害,身体再也不是之前那样的全是凉意,而是从心里升起一股的暖意。 小河呻吟的声音越来越小,到后来,几乎是蜷缩在地上,无法在动弹。 我问陆濂,“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紧啊?”我的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我几乎都要看不清陆濂的脸了,我用衣服擦掉眼眶里面的眼泪,又立刻有心的泪花续了上来。 陆濂抬起手,擦了擦我的眼泪,“不要紧,只要你再给我补偿一点阳气就好了!” 我破涕为笑,心里却没有一点轻松的感觉,我不知道是不是陆濂故意让我轻松一点的。 这时候,我余光看向小河的时候,突然发现小河的旁边又多了一团的阴影,黑乎乎的一团,看不清样子,但是,看着大小,却跟小河的差不多。 就在我疑惑的时候,陆濂突然惊呼了一声,“不好,他要跑了!” 陆濂从的怀里挣扎的站起来,但是,还没有站稳呢,脚下就是一个踉跄,差点就摔倒了。与此同时,小河旁边的那一团阴影突然发出了一丝微弱的光,就像是火光一样,越烧越旺盛。 我怔怔的看着那一团的光,眼睛里面也只剩下了那一团的光,只觉得,心跳的厉害,浑身上下战栗不止,像是发了烧,又是冷,又是热,难耐的感觉像是火苗烧了上来。 还在发愣,已经被一个冰凉刺骨的怀抱圈住了,一只修长的手重重的将我的头按在了胸膛上,我的鼻子被狠狠的撞了一下,而那一双臂膀,用力的几乎要将我揉进了他身体里去,那又像是冰冷又像是炙热的声音地沉沉的。 这时,那一团黑影突然爆裂了开来,像是有人在屋子里面扔了一块恶臭的烂泥一样,到处都是一片狼藉,腐烂的味道,引人作呕。 我难受的捂住了脖子,胃里面翻江倒海的难受,想吐却吐不出来。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陆濂挡在我的身前,才不至于我被那一团烂泥一样的东西溅一身。 “陆濂……” 0061 幽灵电话 小河从窗台上跳出去之后,地上的那些淤泥好像就开始蒸发了一样,屋子里面的臭味比之前还要浓烈。陆濂看上去很虚弱的样子,肩膀上被小河五只手指抓出来的那五个窟窿,开始有黑色的脓血流出来。 地上的淤泥蒸发之后就变成了一丝一丝的黑气,然后消散在了空气中。没过一会儿,屋子里面已经恢复如新,就好像小河没有进来过一样。虽然屋子里面的痕迹没有了,但是,那一股臭味还在,我不愿意再待在这个房间,我只好拖着陆濂去了别的屋。 陆濂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整个人都像软泥一样的靠在我身上。等我把陆濂拖上床的时候,他就已经没有知觉了。连我叫他的名字,他都没有反应了。 我找了一些纱布把陆濂肩膀上的伤口包扎了起来,陆濂已经陷入了昏迷,我也不敢对他用药,只能先包起来。我趴在陆濂的床边,他英挺的眉头微微皱着,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我伸手抚上陆濂的眉头,心脏微微的抽痛着,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如果不是我说不要伤害小河的话,他应该就不会受这么重的伤了。 之前神经都在高度紧张着,现在放松下来就觉得头有些疼,就在我昏昏欲睡的时候,身上突然传出一阵震动声。 我心头一紧,开始以为是铃铛响了,掏出来一看才发现是手机响了。刚刚从那个房间里搬过来的时候,我就顺手把手机放在了衣服口袋里。 黑色的手机屏幕上跳动着一个陌生的号码,归属地显示的竟然是安徽。我皱了皱眉头,有些奇怪,这么晚给我打电话,该不会是骚扰电话吧?我正在犹豫的时候,电话突然断线了。我撇了撇嘴,看来应该是骚扰电话,正打算把手机放回口袋的时候,手机又震动了起来,依旧是那个号码。 我拧着眉头,觉得不像是骚然电话,不然应该不会打第二次的。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起了电话。电话一接通,电话的那头就传来“咝咝啦啦”的声音,就像是小的时候,电视信号不好的那种声音。 我猝不及防的被刺了一耳朵,耳朵里面顿时就嗡嗡了起来。我立刻把手机拿远了一点,咒骂了一声,正打算把电话挂掉的时候,电话的那头突然传来了一个男人说话的声音:“叶绣姐,叶绣姐……” 不同于小河的那种催命一样的呼喊,这声音似乎很急切,一听到我的名字,我就连忙把手机放到耳边。既然知道等我的名字,应该就不是骚扰电话了吧。 “叶绣姐,快来救救我……快来救救我……快来不及了……”电话那头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背景依旧是那种“咝咝啦啦”的声音。我费了好半天,才听出来对方说的是什么。我眉头皱的更深了,这个声音听着有些耳熟,不是陈楠的声音嘛?他不是跟着胡莉去胡莉的老家了嘛?我第一个反应就是他们出事了。 我算了一下时间,才猛然发现,陈楠和胡莉已经去了有半个月了,一直都没有跟我联系过,今天晚上的这一通电话,是第一次。而且,他们走了之后,我才知道的,我根本就不记得我有留过电话给他们。 “喂,小楠……”我正打算跟陈楠说话的时候,电话就像信号断掉了,突然挂断了,电话里一片寂静。等我再打过去的时候,对方已经显示关机了。 我的心顿时就慌了起来,现在是凌晨三点多了,我只能等到天亮才能想办法。我趴在陆濂的床边,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等我再醒来的时候,身上盖着薄毯,床已经空了,陆濂不知所踪。 我掏出手机看了一下,已经是早上八点了,我又打了一次电话,还是提醒是关机的。我连忙洗脸换了衣服朝楼下跑去,刚出门,就看到隔壁几个经常聚在一起八卦的长舌妇又聚在了一起,喋喋不休的在说着什么,我侧耳听了一下。 “听说了嘛,陈凤家的那个大儿子死了,死在外地好几天了,今天才被警察送回来呢。” “你说,这不是造孽嘛,这陈凤好不容供出个大学生,眼见着要享福,却发生这样的事。” “要我说,肯定是那个狐狸精婊子干的好事,你说陈楠一个好好的大学生,怎么找这样的人。” “这个可别乱说,我听说那姑娘虽然是个婊子,但是跟陈楠并不是那种关系,人家供着陈楠念完高中的,要不是人家好心,陈家哪有什么大学生啊。” “真的啊,那陈凤真是作孽啊,当初那么对人家。怪不得镇上都说那陈凤是白虎克星呢,命硬的很,早年的时候克死了公公婆婆,后来又克死了自己的丈夫,现在好了,连亲儿子都难逃一劫。” 我正拿着钥匙锁门呢,听她们这么讨论着,连拿着钥匙的手都剧烈的颤抖着。好不容易锁好门,我几乎是拖着双脚走到她们身后的。 我压制住心头的惊悸,装作好奇的问,“周婶,你们刚刚说谁死了?” “哎呀,绣儿,你还不知道啊,就是陈凤家的那个陈楠,比你小些,今年考上了省大的那个。年纪轻轻的,怪可惜的,听说那尸体泡在水里,都不成样子了。那么帅的一个小伙子,谁那么狠心肠啊。”周婶转过身来,一边跟我絮絮叨叨的说着,一边真的抽抽噎噎了起来。那样子,像是真的可惜了陈楠一样。 我自己都忘记我是怎么离开的,只觉得脚步虚浮,外头艳阳高照,我却周身都是冷意,就好像有一盆冷水,照着我的头就淋了下来,整个人都愣住了。 陈楠已经死了好几天了,那么,昨天晚上给我打电话的是谁?难道是陈楠的鬼魂嘛?他们在胡莉的老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朝着陈凤家跑去,那破旧的木门紧紧的闭着,隔壁的老太太也说,是陈楠的尸体送回来了,叫陈凤去认一下,老早走了,现在都还没回来。老太太说完,也是长吁短叹了一番,可怜陈凤青年丧夫,中年丧子的。 这时候,我是再也把持不住了,蹲在陈凤家门前就大哭了起来。早知道这样,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拦着他们去的。 这时,我脑子里突然一个激灵,陈楠死了,那胡莉呢?昨天晚上的号码,会不会就是胡莉的,陈楠的手机号不可能显示是安徽的。我连忙掏出手机,按着昨天晚上的号码又拨了一遍出去。电话那头依旧是提醒着关机了。 我捏着手机,跑到主路上,拦着一辆出租车就往移动公司跑去。我有一个初中同学,叫小薇,就在移动公司上班。小薇帮我查过之后,告诉我这个号码的所在地,在安徽的汲水县,是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县城了,小的连地图上都找不到。 这个号码的最后一次通话,却是在四五天之前,是主动打出去的,通话时间很短,两三分钟的样子,我把那个号码抄了下来。我没有告诉小薇,这个号码,昨天晚上还打过电话给我。 这个号码是本地的,在苏州城区,小薇也顺便把我查了,这号码的注册身份证叫袁丽梅。有了名字,那就好办多了。但是,苏州城那么大,我怎么找这个人,总不能拿着身份证一个一个去问吧。 我捏着手机,在脑子里面过滤了一下人名,最后锁定了陆濂的二哥,陆逊。他是开夜总会的,论找人,应该没有人会比他更快,更准了。 我打了出租车就往“花火”夜总会赶去,我上车的时候,司机大哥一听我是去夜总会的,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变脸一样的变幻莫测,沧桑的眉眼中,似乎流露出了一股厌恶感。 我注意到了司机的表情,可能是把我当坐台的小姐了。但是,我没有在意,坐在后座想着陈楠的事情,捏着手机的手心都开始出汗了。我现在似乎有点不确定了起来,昨天晚上给我打电话的到底是不是陈楠。 到夜总会门口的时候,才发现大门紧闭着,门口非常的凄凉,一个人影都没有。我这才想起来,夜总会一般都在晚上的时候才开始营业,这个时候,肯定是没有人的。 我不甘心,走上前,用力的拍打着厚重的大门。 拍了近十来分钟,我的手都拍的红肿了,里面才有一个人出来,把门打开了一条缝,一双警惕的眼睛非常不悦的看着我。来人有些年纪,四十多岁的样子,看样子应该是这里的一个管事。 我心急,忍不住的拔高了声线,“我找陆逊,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他。” 中年人的脸色很不好,眉头紧紧的锁着,不知道是不是我打扰了他睡觉,连声音都是冷的,“滚出去,我们陆总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嘛?” 说着,他已经打算关门了。 我连忙用脚抵住了门缝,把肩膀挤进门缝里面,脑子里面已经想到了一个最不是办法的说辞了,“是陆三少让我来的,是关于他大哥楼盘闹鬼的事情,你不让我进去,当心陆总怪罪下来。”除了陆濂,我实在想不到有什么更好的借口,能让我见到陆逊。 中年男人狐疑的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似乎是有些不相信。我不甘示弱,挺起腰杆,直视着他的眼睛,事实上,我已经心虚的快要全身冒汗了。我只是看着他像个管事的样子,不知道他到底知不知道有这样的事情。万一,他要是不知道,肯定以为我疯了。 中年男人看了我一会儿之后,表情开始松动了起来。看样子,我应该是赌对了。 “陆总在三楼,这个时候应该还在睡觉,我放你进来了,后果你自己承担!”说着,中年男人就把门打开了一些,能往我挤进去。 我对他道了一声谢,连忙朝着三楼跑去。 0062 你看着有点眼熟 小河从窗台上跳出去之后,地上的那些淤泥好像就开始蒸发了一样,屋子里面的臭味比之前还要浓烈。陆濂看上去很虚弱的样子,肩膀上被小河五只手指抓出来的那五个窟窿,开始有黑色的脓血流出来。 地上的淤泥蒸发之后就变成了一丝一丝的黑气,然后消散在了空气中。没过一会儿,屋子里面已经恢复如新,就好像小河没有进来过一样。虽然屋子里面的痕迹没有了,但是,那一股臭味还在,我不愿意再待在这个房间,我只好拖着陆濂去了别的屋。 陆濂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整个人都像软泥一样的靠在我身上。等我把陆濂拖上床的时候,他就已经没有知觉了。连我叫他的名字,他都没有反应了。 我找了一些纱布把陆濂肩膀上的伤口包扎了起来,陆濂已经陷入了昏迷,我也不敢对他用药,只能先包起来。我趴在陆濂的床边,他英挺的眉头微微皱着,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我伸手抚上陆濂的眉头,心脏微微的抽痛着,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如果不是我说不要伤害小河的话,他应该就不会受这么重的伤了。 之前神经都在高度紧张着,现在放松下来就觉得头有些疼,就在我昏昏欲睡的时候,身上突然传出一阵震动声。 我心头一紧,开始以为是铃铛响了,掏出来一看才发现是手机响了。刚刚从那个房间里搬过来的时候,我就顺手把手机放在了衣服口袋里。 黑色的手机屏幕上跳动着一个陌生的号码,归属地显示的竟然是安徽。我皱了皱眉头,有些奇怪,这么晚给我打电话,该不会是骚扰电话吧?我正在犹豫的时候,电话突然断线了。我撇了撇嘴,看来应该是骚扰电话,正打算把手机放回口袋的时候,手机又震动了起来,依旧是那个号码。 我拧着眉头,觉得不像是骚然电话,不然应该不会打第二次的。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起了电话。电话一接通,电话的那头就传来“咝咝啦啦”的声音,就像是小的时候,电视信号不好的那种声音。 我猝不及防的被刺了一耳朵,耳朵里面顿时就嗡嗡了起来。我立刻把手机拿远了一点,咒骂了一声,正打算把电话挂掉的时候,电话的那头突然传来了一个男人说话的声音:“叶绣姐,叶绣姐……” 不同于小河的那种催命一样的呼喊,这声音似乎很急切,一听到我的名字,我就连忙把手机放到耳边。既然知道等我的名字,应该就不是骚扰电话了吧。 “叶绣姐,快来救救我……快来救救我……快来不及了……”电话那头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背景依旧是那种“咝咝啦啦”的声音。我费了好半天,才听出来对方说的是什么。我眉头皱的更深了,这个声音听着有些耳熟,不是陈楠的声音嘛?他不是跟着胡莉去胡莉的老家了嘛?我第一个反应就是他们出事了。 我算了一下时间,才猛然发现,陈楠和胡莉已经去了有半个月了,一直都没有跟我联系过,今天晚上的这一通电话,是第一次。而且,他们走了之后,我才知道的,我根本就不记得我有留过电话给他们。 “喂,小楠……”我正打算跟陈楠说话的时候,电话就像信号断掉了,突然挂断了,电话里一片寂静。等我再打过去的时候,对方已经显示关机了。 我的心顿时就慌了起来,现在是凌晨三点多了,我只能等到天亮才能想办法。我趴在陆濂的床边,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等我再醒来的时候,身上盖着薄毯,床已经空了,陆濂不知所踪。 我掏出手机看了一下,已经是早上八点了,我又打了一次电话,还是提醒是关机的。我连忙洗脸换了衣服朝楼下跑去,刚出门,就看到隔壁几个经常聚在一起八卦的长舌妇又聚在了一起,喋喋不休的在说着什么,我侧耳听了一下。 “听说了嘛,陈凤家的那个大儿子死了,死在外地好几天了,今天才被警察送回来呢。” “你说,这不是造孽嘛,这陈凤好不容供出个大学生,眼见着要享福,却发生这样的事。” “要我说,肯定是那个狐狸精婊子干的好事,你说陈楠一个好好的大学生,怎么找这样的人。” “这个可别乱说,我听说那姑娘虽然是个婊子,但是跟陈楠并不是那种关系,人家供着陈楠念完高中的,要不是人家好心,陈家哪有什么大学生啊。” “真的啊,那陈凤真是作孽啊,当初那么对人家。怪不得镇上都说那陈凤是白虎克星呢,命硬的很,早年的时候克死了公公婆婆,后来又克死了自己的丈夫,现在好了,连亲儿子都难逃一劫。” 我正拿着钥匙锁门呢,听她们这么讨论着,连拿着钥匙的手都剧烈的颤抖着。好不容易锁好门,我几乎是拖着双脚走到她们身后的。 我压制住心头的惊悸,装作好奇的问,“周婶,你们刚刚说谁死了?” “哎呀,绣儿,你还不知道啊,就是陈凤家的那个陈楠,比你小些,今年考上了省大的那个。年纪轻轻的,怪可惜的,听说那尸体泡在水里,都不成样子了。那么帅的一个小伙子,谁那么狠心肠啊。”周婶转过身来,一边跟我絮絮叨叨的说着,一边真的抽抽噎噎了起来。那样子,像是真的可惜了陈楠一样。 我自己都忘记我是怎么离开的,只觉得脚步虚浮,外头艳阳高照,我却周身都是冷意,就好像有一盆冷水,照着我的头就淋了下来,整个人都愣住了。 陈楠已经死了好几天了,那么,昨天晚上给我打电话的是谁?难道是陈楠的鬼魂嘛?他们在胡莉的老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朝着陈凤家跑去,那破旧的木门紧紧的闭着,隔壁的老太太也说,是陈楠的尸体送回来了,叫陈凤去认一下,老早走了,现在都还没回来。老太太说完,也是长吁短叹了一番,可怜陈凤青年丧夫,中年丧子的。 这时候,我是再也把持不住了,蹲在陈凤家门前就大哭了起来。早知道这样,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拦着他们去的。 这时,我脑子里突然一个激灵,陈楠死了,那胡莉呢?昨天晚上的号码,会不会就是胡莉的,陈楠的手机号不可能显示是安徽的。我连忙掏出手机,按着昨天晚上的号码又拨了一遍出去。电话那头依旧是提醒着关机了。 我捏着手机,跑到主路上,拦着一辆出租车就往移动公司跑去。我有一个初中同学,叫小薇,就在移动公司上班。小薇帮我查过之后,告诉我这个号码的所在地,在安徽的汲水县,是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县城了,小的连地图上都找不到。 这个号码的最后一次通话,却是在四五天之前,是主动打出去的,通话时间很短,两三分钟的样子,我把那个号码抄了下来。我没有告诉小薇,这个号码,昨天晚上还打过电话给我。 这个号码是本地的,在苏州城区,小薇也顺便把我查了,这号码的注册身份证叫袁丽梅。有了名字,那就好办多了。但是,苏州城那么大,我怎么找这个人,总不能拿着身份证一个一个去问吧。 我捏着手机,在脑子里面过滤了一下人名,最后锁定了陆濂的二哥,陆逊。他是开夜总会的,论找人,应该没有人会比他更快,更准了。 我打了出租车就往“花火”夜总会赶去,我上车的时候,司机大哥一听我是去夜总会的,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变脸一样的变幻莫测,沧桑的眉眼中,似乎流露出了一股厌恶感。 我注意到了司机的表情,可能是把我当坐台的小姐了。但是,我没有在意,坐在后座想着陈楠的事情,捏着手机的手心都开始出汗了。我现在似乎有点不确定了起来,昨天晚上给我打电话的到底是不是陈楠。 到夜总会门口的时候,才发现大门紧闭着,门口非常的凄凉,一个人影都没有。我这才想起来,夜总会一般都在晚上的时候才开始营业,这个时候,肯定是没有人的。 我不甘心,走上前,用力的拍打着厚重的大门。 拍了近十来分钟,我的手都拍的红肿了,里面才有一个人出来,把门打开了一条缝,一双警惕的眼睛非常不悦的看着我。来人有些年纪,四十多岁的样子,看样子应该是这里的一个管事。 我心急,忍不住的拔高了声线,“我找陆逊,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他。” 中年人的脸色很不好,眉头紧紧的锁着,不知道是不是我打扰了他睡觉,连声音都是冷的,“滚出去,我们陆总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嘛?” 说着,他已经打算关门了。 我连忙用脚抵住了门缝,把肩膀挤进门缝里面,脑子里面已经想到了一个最不是办法的说辞了,“是陆三少让我来的,是关于他大哥楼盘闹鬼的事情,你不让我进去,当心陆总怪罪下来。”除了陆濂,我实在想不到有什么更好的借口,能让我见到陆逊。 中年男人狐疑的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似乎是有些不相信。我不甘示弱,挺起腰杆,直视着他的眼睛,事实上,我已经心虚的快要全身冒汗了。我只是看着他像个管事的样子,不知道他到底知不知道有这样的事情。万一,他要是不知道,肯定以为我疯了。 中年男人看了我一会儿之后,表情开始松动了起来。看样子,我应该是赌对了。 “陆总在三楼,这个时候应该还在睡觉,我放你进来了,后果你自己承担!”说着,中年男人就把门打开了一些,能往我挤进去。 我对他道了一声谢,连忙朝着三楼跑去。 0063 最好的运气 大巴车已经是很老旧了的那种大巴车,据售票员说,一天只有这么一趟,有时候连一个人都没有。 我皱着眉头上了车,虽然有些旧,好歹车子里面打扫的还算干净。只是,车子里面始终弥漫着一股霉味,即使所有的车窗都是打开的,还是久久散不去。 我的位置比较靠后了,我很疑惑,明明车子里面没几个人,为什么把我的位置排到后面。 我本来想坐在前面的空位的,但是,想着等下万一有人上来,还要换位置,太麻烦了。还是按照车票上面的号,坐到了后面。 我沿着走廊往里面走,左手边的第一排坐着两个上了年纪的老夫妻,见我上来,侧目看了我一眼。右手边的第二排坐了一个年轻跟我相仿的女子,穿的非常的时髦,耳朵上插着耳机,闭着眼睛,并没有看我。 年轻女人的后面坐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似乎很热,又很焦躁的样子,不断的用手里的帕子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他旁边的过道上,放着一个超大号的行李箱,挡住了一半的道路,我只能侧身才能通过。 然后就是我的位置的前面,坐了一对年轻的情侣,或者是夫妻。两个人的耳朵里各塞了一个耳机,正捧着手机看电视剧。 我掏出手机看了一下,距离开车时间只剩下五分钟了。 没过一会儿,驾驶座的位置上上来一个胖大叔,应该就是司机了,我见他在驾驶座的位置倒腾了一下,就发动了汽车。 就在汽车行驶的前一秒,又上来一个年轻男人,急匆匆的朝着司机道了一个歉,就往后走了,然后在我斜对面的位置上坐下。 白t恤,暗色系的牛仔裤,带着银边的眼镜,活脱脱的一个it男经典打扮。 大巴车行驶的很慢,摇摇晃晃的让我昏昏欲睡的,这时,我的手突然摸到了自己大腿处的裤子,有点湿哒哒的。 我紧皱了眉头,印象中好像没有碰到什么湿的东西,裤子上的水是哪来的? 这时,我的眼光突然落到了前面那个巨大的行李箱上,我这才发现,那行李箱的颜色有些奇怪,暗红色的,有点湿哒哒的感觉。而且,那行李箱的底部,好像也有水渗透出来。这个行李箱,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我刚刚是擦着行李箱过来的,裤子上的水,应该就是从行李箱上沾过来的。我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他的行李箱上面会都是水,身上就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了。 我赶紧摇了摇头,甩开了脑子里面那种奇怪的感觉,还好裤子湿的不多,现在天气热,一会儿就能干。 车子摇摇晃晃的,看着老旧,却一点声音都没有,司机大叔好像一直用匀速在行驶着,渐渐的,我就靠在座椅上睡着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好像感觉车子的速度慢慢的停了下来,没过一会儿,有继续行驶。因为停下来的时间不长,我也没有睁开眼睛去看。 可是,过了好一会儿,我猛然发现身边的情况有些不对劲儿,连忙转过头,然后就撞进了一双巧笑嫣然的桃花眼里面。 外面的太阳很热烈,我拉着窗帘的,但是细碎的阳光还是漏了进来,明亮的光在陆濂长长的睫毛上跳动着,眉眼如画,活脱脱的像一个从画上走下来的美男子。 我惊诧的看着眼前的人,只觉得他身上的气息是那么的熟悉与安全,“陆濂……”话一出口,就已经是热泪盈眶了。 陆濂冲着我嫣然一笑,冰凉修长的手指擦掉了我的眼泪,然后轻轻的揽过我的头,让我靠在他的肩膀上。陆濂薄唇一勾,朝着我微微一笑,那清越的声音就在我耳边,“好好睡一觉,万事有我在。” 靠在陆濂宽阔的肩膀上,好像真的有些昏昏沉沉的想睡觉,没一会儿,就跌进了梦乡里面。 叶家老宅的染坊后面,还有一个大院子,院子的中间有一方水井。那个院子,是工人们用来晾晒布匹的,所以每天去的,都能看到院子里晒的密密麻麻的,五颜六色的绸布。 我小的时候,最喜欢跟小河在那些悬挂的布匹中捉迷藏玩。 小河开心的笑着,在布匹中跑来跑去,“小姐姐,你快来抓我啊!” 奶奶说,我是姐姐,要照顾小弟弟的,所以,每次都是我在后面气喘吁吁的追他,又要假装追不到的样子。 可是,小河一边跑着,那密密麻麻的绸布里突然钻出来许多惨白的手臂,一下子就把小河拖了进去。“小姐姐,救我……”小河凄惨的叫着。 我慌忙的去追,翻开一片一片的布料,可是,找遍了整个院子,却怎么都找不到小河了。 我崩溃的坐在地上,哭着醒了过来,身上是刺骨的寒冷。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我已经躺在陆濂的怀里了。 他青山远黛一般的眼睛里面,倒映出我因为噩梦而惨白的一张脸。 “不要哭,我都在的。”陆濂摸了摸我的头发,冰凉的唇在我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等我看向窗外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渐渐的暗下来了,残阳如血,道路外面的树都在快速的后退。 我看了一下手机,车子已经开了四个多小时了,早就已经出了江苏省的境内了。外面的景象是一大片一大片的农田和山峦,只能偶尔在山脚下看到零星的几户人家。 我转过头问陆濂,“还有多久才到?” 陆濂把食指放在唇上,冲着我眨了眨眼睛,示意我不要说话。我掏出手机,发现电量只有百分之五十多了,走的时候比较匆忙,什么都没带,电还是要省着用的。所以,我就开启了省电模式,又把手机放回口袋里了。 外面的天黑的很快,没一会儿,车子里面也暗下来了,刚刚还看到了如血的残阳,这会儿只有外面阴沉沉的天了,好像有一块黑布,罩着在我们的头顶上。 外头开始雷声大作,没一会儿,倾盆大雨就浇了下来,打在玻璃床上,噼噼啪啪的响,连车子里面都掀起了一阵的雨水,很多人开始手忙脚乱的关窗户。 前头已经开始有人抱怨起来了,“这是什么鬼天气,怎么说下雨就下雨的。” “我刚刚看天气预报了,说福建有台风,已经影响到浙江了,所以才会下这么大的雨。” 我担忧的看着外面的天,本来以为今天晚上能到汲水的,看样子是办不到了。我看了一下时间,距离我们出发,已经过去五个多小时了,还没有到,我就开始狐疑起来了。 那个售票员明明说了,虽然看着跨了两个省,其实都是在交界处的位置,很快的,撑死了也就四个多小时。可是,现在都快过去五个小时了,还没有到。 两个座位间是有缝隙的,我看到前面的那两个年轻的小情侣还在看电视,从我这个位置看过去,正好能看到放在中间的手机。 我倒是没注意他们看的是什么电视剧,只是有点好奇,看他们的姿势,从我上车的时候一直保持到现在,并感叹他们的手机质量也太好了,能放这么久的电视。 过了好一会儿,我就被手机里面的视频给吸引住了,那好像不是什么电视剧,好像是一段录像。视频里面的光线很暗,车子里面的光线也很暗,所以我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样子,好像是一个男人在打一个女人。 棍棒相交,拳打脚踢的,再仔细看的时候,男人已经停止了殴打,而那个女人已经一动不动的躺在了地上。然后,那个男人上面拉起女人的脚,从地上拖着走,昏暗的灯光下,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我惊讶的捂住了嘴巴,这段视频已经到此为止了,但是,视频停顿了一下之后,又开始重头放过,就像是点了重复播放一样。 我震惊的看向陆濂,已经说不出话来了,顿时觉得车子里面的空气,都还想带着一股死气沉沉的感觉。 陆濂苦笑了一声,“跟了我这么久,到现在才看出来。到底是你这个徒弟有问题,还是我这个师傅有问题。” 陆濂的话,就坐实了我心中的想法了,这辆车,却是有问题,而且,还是很大的问题。 我痛苦的抚着额头,觉得我最近的运气实在太差了,怎么都逃不开这些事情,连大白天的,都能上错车。 我转向陆濂问,“陆少,你兼不兼职摸骨算命,帮我看看呗。”说完,我还真的煞有其事的把手伸到陆濂的面前,“古代摸骨算命都是怎么样的,有左右手之分吗,我觉得我最近运气实在是太差了。” 陆濂“噗嗤”一声的笑了,英挺的眉毛也微微的上扬了起来,整个人都像是春天开了花一样的。 陆濂捏着我的手,还真的仔细的捏了捏我的手,“嗯,最近运气却是比较差,不过,那是因为你所有的好运都拿来遇到我了!” 0064 情人花 大巴车已经是很老旧了的那种大巴车,据售票员说,一天只有这么一趟,有时候连一个人都没有。 我皱着眉头上了车,虽然有些旧,好歹车子里面打扫的还算干净。只是,车子里面始终弥漫着一股霉味,即使所有的车窗都是打开的,还是久久散不去。 我的位置比较靠后了,我很疑惑,明明车子里面没几个人,为什么把我的位置排到后面。 我本来想坐在前面的空位的,但是,想着等下万一有人上来,还要换位置,太麻烦了。还是按照车票上面的号,坐到了后面。 我沿着走廊往里面走,左手边的第一排坐着两个上了年纪的老夫妻,见我上来,侧目看了我一眼。右手边的第二排坐了一个年轻跟我相仿的女子,穿的非常的时髦,耳朵上插着耳机,闭着眼睛,并没有看我。 年轻女人的后面坐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似乎很热,又很焦躁的样子,不断的用手里的帕子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他旁边的过道上,放着一个超大号的行李箱,挡住了一半的道路,我只能侧身才能通过。 然后就是我的位置的前面,坐了一对年轻的情侣,或者是夫妻。两个人的耳朵里各塞了一个耳机,正捧着手机看电视剧。 我掏出手机看了一下,距离开车时间只剩下五分钟了。 没过一会儿,驾驶座的位置上上来一个胖大叔,应该就是司机了,我见他在驾驶座的位置倒腾了一下,就发动了汽车。 就在汽车行驶的前一秒,又上来一个年轻男人,急匆匆的朝着司机道了一个歉,就往后走了,然后在我斜对面的位置上坐下。 白t恤,暗色系的牛仔裤,带着银边的眼镜,活脱脱的一个it男经典打扮。 大巴车行驶的很慢,摇摇晃晃的让我昏昏欲睡的,这时,我的手突然摸到了自己大腿处的裤子,有点湿哒哒的。 我紧皱了眉头,印象中好像没有碰到什么湿的东西,裤子上的水是哪来的? 这时,我的眼光突然落到了前面那个巨大的行李箱上,我这才发现,那行李箱的颜色有些奇怪,暗红色的,有点湿哒哒的感觉。而且,那行李箱的底部,好像也有水渗透出来。这个行李箱,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我刚刚是擦着行李箱过来的,裤子上的水,应该就是从行李箱上沾过来的。我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他的行李箱上面会都是水,身上就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了。 我赶紧摇了摇头,甩开了脑子里面那种奇怪的感觉,还好裤子湿的不多,现在天气热,一会儿就能干。 车子摇摇晃晃的,看着老旧,却一点声音都没有,司机大叔好像一直用匀速在行驶着,渐渐的,我就靠在座椅上睡着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好像感觉车子的速度慢慢的停了下来,没过一会儿,有继续行驶。因为停下来的时间不长,我也没有睁开眼睛去看。 可是,过了好一会儿,我猛然发现身边的情况有些不对劲儿,连忙转过头,然后就撞进了一双巧笑嫣然的桃花眼里面。 外面的太阳很热烈,我拉着窗帘的,但是细碎的阳光还是漏了进来,明亮的光在陆濂长长的睫毛上跳动着,眉眼如画,活脱脱的像一个从画上走下来的美男子。 我惊诧的看着眼前的人,只觉得他身上的气息是那么的熟悉与安全,“陆濂……”话一出口,就已经是热泪盈眶了。 陆濂冲着我嫣然一笑,冰凉修长的手指擦掉了我的眼泪,然后轻轻的揽过我的头,让我靠在他的肩膀上。陆濂薄唇一勾,朝着我微微一笑,那清越的声音就在我耳边,“好好睡一觉,万事有我在。” 靠在陆濂宽阔的肩膀上,好像真的有些昏昏沉沉的想睡觉,没一会儿,就跌进了梦乡里面。 叶家老宅的染坊后面,还有一个大院子,院子的中间有一方水井。那个院子,是工人们用来晾晒布匹的,所以每天去的,都能看到院子里晒的密密麻麻的,五颜六色的绸布。 我小的时候,最喜欢跟小河在那些悬挂的布匹中捉迷藏玩。 小河开心的笑着,在布匹中跑来跑去,“小姐姐,你快来抓我啊!” 奶奶说,我是姐姐,要照顾小弟弟的,所以,每次都是我在后面气喘吁吁的追他,又要假装追不到的样子。 可是,小河一边跑着,那密密麻麻的绸布里突然钻出来许多惨白的手臂,一下子就把小河拖了进去。“小姐姐,救我……”小河凄惨的叫着。 我慌忙的去追,翻开一片一片的布料,可是,找遍了整个院子,却怎么都找不到小河了。 我崩溃的坐在地上,哭着醒了过来,身上是刺骨的寒冷。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我已经躺在陆濂的怀里了。 他青山远黛一般的眼睛里面,倒映出我因为噩梦而惨白的一张脸。 “不要哭,我都在的。”陆濂摸了摸我的头发,冰凉的唇在我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等我看向窗外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渐渐的暗下来了,残阳如血,道路外面的树都在快速的后退。 我看了一下手机,车子已经开了四个多小时了,早就已经出了江苏省的境内了。外面的景象是一大片一大片的农田和山峦,只能偶尔在山脚下看到零星的几户人家。 我转过头问陆濂,“还有多久才到?” 陆濂把食指放在唇上,冲着我眨了眨眼睛,示意我不要说话。我掏出手机,发现电量只有百分之五十多了,走的时候比较匆忙,什么都没带,电还是要省着用的。所以,我就开启了省电模式,又把手机放回口袋里了。 外面的天黑的很快,没一会儿,车子里面也暗下来了,刚刚还看到了如血的残阳,这会儿只有外面阴沉沉的天了,好像有一块黑布,罩着在我们的头顶上。 外头开始雷声大作,没一会儿,倾盆大雨就浇了下来,打在玻璃床上,噼噼啪啪的响,连车子里面都掀起了一阵的雨水,很多人开始手忙脚乱的关窗户。 前头已经开始有人抱怨起来了,“这是什么鬼天气,怎么说下雨就下雨的。” “我刚刚看天气预报了,说福建有台风,已经影响到浙江了,所以才会下这么大的雨。” 我担忧的看着外面的天,本来以为今天晚上能到汲水的,看样子是办不到了。我看了一下时间,距离我们出发,已经过去五个多小时了,还没有到,我就开始狐疑起来了。 那个售票员明明说了,虽然看着跨了两个省,其实都是在交界处的位置,很快的,撑死了也就四个多小时。可是,现在都快过去五个小时了,还没有到。 两个座位间是有缝隙的,我看到前面的那两个年轻的小情侣还在看电视,从我这个位置看过去,正好能看到放在中间的手机。 我倒是没注意他们看的是什么电视剧,只是有点好奇,看他们的姿势,从我上车的时候一直保持到现在,并感叹他们的手机质量也太好了,能放这么久的电视。 过了好一会儿,我就被手机里面的视频给吸引住了,那好像不是什么电视剧,好像是一段录像。视频里面的光线很暗,车子里面的光线也很暗,所以我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样子,好像是一个男人在打一个女人。 棍棒相交,拳打脚踢的,再仔细看的时候,男人已经停止了殴打,而那个女人已经一动不动的躺在了地上。然后,那个男人上面拉起女人的脚,从地上拖着走,昏暗的灯光下,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我惊讶的捂住了嘴巴,这段视频已经到此为止了,但是,视频停顿了一下之后,又开始重头放过,就像是点了重复播放一样。 我震惊的看向陆濂,已经说不出话来了,顿时觉得车子里面的空气,都还想带着一股死气沉沉的感觉。 陆濂苦笑了一声,“跟了我这么久,到现在才看出来。到底是你这个徒弟有问题,还是我这个师傅有问题。” 陆濂的话,就坐实了我心中的想法了,这辆车,却是有问题,而且,还是很大的问题。 我痛苦的抚着额头,觉得我最近的运气实在太差了,怎么都逃不开这些事情,连大白天的,都能上错车。 我转向陆濂问,“陆少,你兼不兼职摸骨算命,帮我看看呗。”说完,我还真的煞有其事的把手伸到陆濂的面前,“古代摸骨算命都是怎么样的,有左右手之分吗,我觉得我最近运气实在是太差了。” 陆濂“噗嗤”一声的笑了,英挺的眉毛也微微的上扬了起来,整个人都像是春天开了花一样的。 陆濂捏着我的手,还真的仔细的捏了捏我的手,“嗯,最近运气却是比较差,不过,那是因为你所有的好运都拿来遇到我了!” 0065 一朵并蒂莲 我们等了很久,面才端上来,很大的两碗,比我的脸还要大,一放到面前,氤氲的热气就迷了我一脸。后座的那一对小情侣早就离开了,那男孩儿离开的时候,表情很不愉快。 可能是因为自己的女朋友刚刚夸别的男人帅吧。 陆濂从筷笼里面拿出一双筷子,用开水烫了一下,擦干净了才递给我,他自己倒是丝毫不讲究,直接拿了筷子就吃。 陆濂吃的很慢,细嚼慢咽的,连吃饭的动作都很赏心悦目。面有点烫,我没有马上就吃,我伸手拉住陆濂的手腕,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陆濂,“鬼魄不是不能吃东西的嘛,你不要勉强,吃不到也没有关系,不是说了吗,可能就是老板的营销手段,说不定,根本就没有什么并蒂莲。” “嗯?”陆濂正在专心吃面,从水汽茫茫的面碗里抬起头,一脸疑惑的看着我,似乎没有听清楚我的话。 我又压低了嗓音,重新问了一遍。 陆濂心情貌似很愉快,桃花一般的眼睛微微的上扬着,他穿着一件暗金镶边的白衬衫,屋子里面太闷热了,所以他进来的时候,就把衣服上面的两个扣子解开了。为了通风,面馆的窗户是开着的,晚风吹动着他的领口呼啦啦的翻动,露出里面一片白皙的皮肤以及棱角分明的锁骨。 “没关系,吃倒是可以吃,就是没有直接吃香味来的爽。”说完,陆濂又埋头吃面。我见陆濂坚持,也就没有再继续阻拦,吃我自己的面。 除开那个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传闻,面的味道着实不错,店里生意这么好,也不是没道理的。吃到碗底的时候,我抬头看了一眼陆濂。 陆濂已经吃完了,正看着碗底发呆,明媚的眼睛里面含着一丝的失落。 我往陆濂的碗里一看,碗底只剩下一些残汤,碗底并没有出现什么图案。 我喝完了碗里最后一口汤,安慰陆濂说,“都说了传闻是假的,你偏不信,肯定是老板忽悠消费者的……”我话还没说完,只见我的碗底慢慢的渗出血丝,鲜艳的就像是活血一样,在碗底渐渐的蜿蜒成了一幅画。 就是那个女孩子口中说的并蒂莲。那红丝勾画出来的莲花,就像是活了一样,衬着绿色的碗底,真的就像是一株并蒂莲花开在碗里面。 可是,她只说了两个碗里全部都开了并蒂莲,才是前生今世的真爱,可并没有说只有一口碗里面有的话是什么。 陆濂还在纠结为什么他的碗里没有,所以,也没有看到我这边的情况,我拔出几张纸巾,假装擦了擦嘴,然后扔进了碗里面,挡住了碗底的那一朵血红色的并蒂莲。 然后起身转过头对陆濂说,“我就说老板是骗人的,我们走吧,今天肯定赶不到了,我们得找个地方住下。” 陆濂这才有了反应,拉起我的手就往外面走去。 面馆的对面就有一家旅馆,门头上写着“鸳鸯旅馆”,门面还算是干干净净的,只是屋子里面透出一些粉红色的光,总能让我联想起一些别的事情。 我一看时间还早,就在街上逛了一下,发现那竟然是唯一的一家旅馆,所以,我们又折返回去了。 在登记的前台,我们遇到了几个熟悉的人,在大巴车上,坐在我前面的那一对年轻的小情侣,还有那个掉了头的胖大叔。 这个时候,他的头还是好好的在他的脖子上的,我留意到他的脖子的地方有一个很深的红印,手里就提着那个不断渗着水的行李箱。 他们本来就是鬼魄,可是,他们还是化了人形,跟普通人一样,等在前台登记着。 前台是个看着年纪不大的小女孩,可能才上班不久,前台就她一个人,一阵手忙脚乱的。轮到我们的时候,我说要一间标间,小姑娘说只有一间大床房了。 之前排在我们前面的那对年轻小情侣还没有走,听到我们的对话之后,年轻的女人对我们说,“我们的是标间,你们愿意的话,我们可以跟你们换。” 那女人的话刚说完,就把旁边的年轻男人厉声呵斥了一下,“要你多事,人家小夫妻的住什么不一样。” 女人有点尴尬,不好意思的朝着我们笑了笑,并没有再说话。 陆濂薄唇一勾,露出一个晦涩难懂的笑容来,揽过我的肩膀,对着前台的小姑娘说,“这间房我们要了,开给我们吧。” 说完,他附身凑到我的耳畔,桃花一般的眼睛微微弯着,清凌凌的声音如珠玉一般落入我的耳中,“他们说的对,小夫妻还是睡大床好。” 我秒懂陆濂话里面的意思,情不自禁的就红了脸了。陆濂拿了钥匙,就带着我上了电梯,我们的房间在四楼,走廊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踩在上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两边房间都是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那小姑娘说,房间都已经住满了。可是,现在还没到睡觉的时间呢,怎么这么安静。 我们住在411,又是尾房! 进门的时候,看到对面房间的门开了,走出来的就是那个年轻女人,她抬头看了我一眼,笑了笑,就关门出去了。 我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总觉得她走路的姿势非常的奇怪。 她穿了一件及膝的红色长裙,脚上是一双同色的高跟鞋,她本身身材就不错,人很高挑,背影看上去应该是很袅娜,并赏心悦目的。但是,她走路的姿势歪歪扭扭的,就像是崴到了脚一样,整个人的身体非常的不协调。 陆濂已经打开了房门,一把将还在发呆的我扯进了屋子里面。我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当时在大巴车上的时候,两个人在看的手机视频,里面被殴打的那个女人虽然没看到脸。但是,也是穿着一件红色的连衣裙和红色高跟鞋的。 陆濂两只手在我面前晃了晃,拉回了我的神志,饶有兴致的问我,“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我把心中的疑问告诉了陆濂。 陆濂薄唇一勾,不置可否,双手抱肩,嬉笑的看着我,“不要着急,今天晚上有好戏看了。” 我狐疑的看着陆濂,但是他并没有打算再跟我解释,拿了挂在衣橱里面的浴袍就进了浴室。我盯着浴室的门槛了一会儿,没一会儿,就听到里面传来了水声。 脑子里面顿时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鬼魄没有身体,也能洗澡嘛? 我晃了晃脑袋,把里面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甩掉,往床边走去,等我回过身的时候,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来。 旅馆竟然把浴室靠床的这边的墙做成的半透明的玻璃状,隐隐约约的能看到陆濂脱光了衣服,站在花洒下面,似乎是在洗头。 肉色的身体印在玻璃上,虽然只是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但是,已经足以让我流鼻血了。 我摸了摸微烫的脸颊,赶紧把视线转移到了别的地方去。但是,目光还是不自觉的往玻璃上看,脑海里面已经自觉的勾勒出了陆濂精瘦却很有力的胸膛。 真的……很有诱惑力啊! 不行,不能再联想下去了。我赶紧脱了鞋子,连外套都没有脱,就钻进了被子里面。 白色的被套上传来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还有洗过很多次之后一点硬邦邦的感觉。过了十多分钟,浴室的门开了。房间里面也是铺了厚厚的地毯的,照理说,我已经是听不到陆濂的脚步声的。但是,我分明就是感觉到那一声声的脚步声就像是踩在我的心尖上的一样,非常的厚重。 我猛地睁开眼睛,就看到陆濂俯身看着我,头发上还沾着水滴,璀璨的桃花眼里面还含着氤氲的水汽,一脸哂笑的看着我。他清澈的眼睛里面,倒映出了我非常窘迫的样子。 “你不洗澡嘛?”陆濂含着笑,春风桃花一样的眼睛微微的弯起来,露出一个很诱惑暧昧的眼神来。 我分外坚定的摇了摇头,眼睛的余光看了一下那个半透明的玻璃。虽然,我已经跟陆濂有了肌肤之亲,但是,这么光明正大的在他面前脱衣服,洗澡,感觉真的非常的怪异。 陆濂摸了摸我的头,若有所思的说道,“反正等会还要洗一遍的,我不介意的。” 我的脸蹭的一下就红了,连忙从被子里面跳出来,往床下跑去,“我去洗澡!”在我关门的瞬间,我听到了陆濂轻笑声。 我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慌乱的有些狼狈,脸上就像是发烧了一样,滚烫的很。 我用最快的速度脱了衣服,胡乱的冲了一下,就穿上了浴袍。我出去的时候,就看到陆濂半靠在床上,含着笑,眼睛里面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欲望。 浴袍半敞开着,露出了里面精瘦的锁骨,一只脚搭在床上,慵懒的看着我。 我局促的站在原地,捏着衣角,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咯哒……咯哒……” 突然,房间外面传来一阵清晰的脚步声,像女人的高跟鞋的声音。我立刻就想到了对面那个女人的高跟鞋,但是,走廊上面都铺了厚厚地毯,根本就不可能听到脚步声。 我立刻竖起了耳朵,不自觉的就走到了门边,那脚步声已经非常的近了,就好像是,朝着我这边走来的。我透过门上的猫眼朝外面看去,却只能看到黑乎乎的阴影,什么都看不清楚。 我疑惑的“咦”了一声,难道被人从外面粘住了? 半晌之后,我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那猫眼根本就不是被人从外面堵住了,而是有人从外面,往里面看,刚刚看到的那一片黑乎乎的,就是那个人的眼珠子。 一想到这里,我背上顿时就出了一身的冷汗。 0066 不让你一个人 我们等了很久,面才端上来,很大的两碗,比我的脸还要大,一放到面前,氤氲的热气就迷了我一脸。后座的那一对小情侣早就离开了,那男孩儿离开的时候,表情很不愉快。 可能是因为自己的女朋友刚刚夸别的男人帅吧。 陆濂从筷笼里面拿出一双筷子,用开水烫了一下,擦干净了才递给我,他自己倒是丝毫不讲究,直接拿了筷子就吃。 陆濂吃的很慢,细嚼慢咽的,连吃饭的动作都很赏心悦目。面有点烫,我没有马上就吃,我伸手拉住陆濂的手腕,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陆濂,“鬼魄不是不能吃东西的嘛,你不要勉强,吃不到也没有关系,不是说了吗,可能就是老板的营销手段,说不定,根本就没有什么并蒂莲。” “嗯?”陆濂正在专心吃面,从水汽茫茫的面碗里抬起头,一脸疑惑的看着我,似乎没有听清楚我的话。 我又压低了嗓音,重新问了一遍。 陆濂心情貌似很愉快,桃花一般的眼睛微微的上扬着,他穿着一件暗金镶边的白衬衫,屋子里面太闷热了,所以他进来的时候,就把衣服上面的两个扣子解开了。为了通风,面馆的窗户是开着的,晚风吹动着他的领口呼啦啦的翻动,露出里面一片白皙的皮肤以及棱角分明的锁骨。 “没关系,吃倒是可以吃,就是没有直接吃香味来的爽。”说完,陆濂又埋头吃面。我见陆濂坚持,也就没有再继续阻拦,吃我自己的面。 除开那个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传闻,面的味道着实不错,店里生意这么好,也不是没道理的。吃到碗底的时候,我抬头看了一眼陆濂。 陆濂已经吃完了,正看着碗底发呆,明媚的眼睛里面含着一丝的失落。 我往陆濂的碗里一看,碗底只剩下一些残汤,碗底并没有出现什么图案。 我喝完了碗里最后一口汤,安慰陆濂说,“都说了传闻是假的,你偏不信,肯定是老板忽悠消费者的……”我话还没说完,只见我的碗底慢慢的渗出血丝,鲜艳的就像是活血一样,在碗底渐渐的蜿蜒成了一幅画。 就是那个女孩子口中说的并蒂莲。那红丝勾画出来的莲花,就像是活了一样,衬着绿色的碗底,真的就像是一株并蒂莲花开在碗里面。 可是,她只说了两个碗里全部都开了并蒂莲,才是前生今世的真爱,可并没有说只有一口碗里面有的话是什么。 陆濂还在纠结为什么他的碗里没有,所以,也没有看到我这边的情况,我拔出几张纸巾,假装擦了擦嘴,然后扔进了碗里面,挡住了碗底的那一朵血红色的并蒂莲。 然后起身转过头对陆濂说,“我就说老板是骗人的,我们走吧,今天肯定赶不到了,我们得找个地方住下。” 陆濂这才有了反应,拉起我的手就往外面走去。 面馆的对面就有一家旅馆,门头上写着“鸳鸯旅馆”,门面还算是干干净净的,只是屋子里面透出一些粉红色的光,总能让我联想起一些别的事情。 我一看时间还早,就在街上逛了一下,发现那竟然是唯一的一家旅馆,所以,我们又折返回去了。 在登记的前台,我们遇到了几个熟悉的人,在大巴车上,坐在我前面的那一对年轻的小情侣,还有那个掉了头的胖大叔。 这个时候,他的头还是好好的在他的脖子上的,我留意到他的脖子的地方有一个很深的红印,手里就提着那个不断渗着水的行李箱。 他们本来就是鬼魄,可是,他们还是化了人形,跟普通人一样,等在前台登记着。 前台是个看着年纪不大的小女孩,可能才上班不久,前台就她一个人,一阵手忙脚乱的。轮到我们的时候,我说要一间标间,小姑娘说只有一间大床房了。 之前排在我们前面的那对年轻小情侣还没有走,听到我们的对话之后,年轻的女人对我们说,“我们的是标间,你们愿意的话,我们可以跟你们换。” 那女人的话刚说完,就把旁边的年轻男人厉声呵斥了一下,“要你多事,人家小夫妻的住什么不一样。” 女人有点尴尬,不好意思的朝着我们笑了笑,并没有再说话。 陆濂薄唇一勾,露出一个晦涩难懂的笑容来,揽过我的肩膀,对着前台的小姑娘说,“这间房我们要了,开给我们吧。” 说完,他附身凑到我的耳畔,桃花一般的眼睛微微弯着,清凌凌的声音如珠玉一般落入我的耳中,“他们说的对,小夫妻还是睡大床好。” 我秒懂陆濂话里面的意思,情不自禁的就红了脸了。陆濂拿了钥匙,就带着我上了电梯,我们的房间在四楼,走廊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踩在上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两边房间都是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那小姑娘说,房间都已经住满了。可是,现在还没到睡觉的时间呢,怎么这么安静。 我们住在411,又是尾房! 进门的时候,看到对面房间的门开了,走出来的就是那个年轻女人,她抬头看了我一眼,笑了笑,就关门出去了。 我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总觉得她走路的姿势非常的奇怪。 她穿了一件及膝的红色长裙,脚上是一双同色的高跟鞋,她本身身材就不错,人很高挑,背影看上去应该是很袅娜,并赏心悦目的。但是,她走路的姿势歪歪扭扭的,就像是崴到了脚一样,整个人的身体非常的不协调。 陆濂已经打开了房门,一把将还在发呆的我扯进了屋子里面。我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当时在大巴车上的时候,两个人在看的手机视频,里面被殴打的那个女人虽然没看到脸。但是,也是穿着一件红色的连衣裙和红色高跟鞋的。 陆濂两只手在我面前晃了晃,拉回了我的神志,饶有兴致的问我,“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我把心中的疑问告诉了陆濂。 陆濂薄唇一勾,不置可否,双手抱肩,嬉笑的看着我,“不要着急,今天晚上有好戏看了。” 我狐疑的看着陆濂,但是他并没有打算再跟我解释,拿了挂在衣橱里面的浴袍就进了浴室。我盯着浴室的门槛了一会儿,没一会儿,就听到里面传来了水声。 脑子里面顿时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鬼魄没有身体,也能洗澡嘛? 我晃了晃脑袋,把里面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甩掉,往床边走去,等我回过身的时候,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来。 旅馆竟然把浴室靠床的这边的墙做成的半透明的玻璃状,隐隐约约的能看到陆濂脱光了衣服,站在花洒下面,似乎是在洗头。 肉色的身体印在玻璃上,虽然只是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但是,已经足以让我流鼻血了。 我摸了摸微烫的脸颊,赶紧把视线转移到了别的地方去。但是,目光还是不自觉的往玻璃上看,脑海里面已经自觉的勾勒出了陆濂精瘦却很有力的胸膛。 真的……很有诱惑力啊! 不行,不能再联想下去了。我赶紧脱了鞋子,连外套都没有脱,就钻进了被子里面。 白色的被套上传来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还有洗过很多次之后一点硬邦邦的感觉。过了十多分钟,浴室的门开了。房间里面也是铺了厚厚的地毯的,照理说,我已经是听不到陆濂的脚步声的。但是,我分明就是感觉到那一声声的脚步声就像是踩在我的心尖上的一样,非常的厚重。 我猛地睁开眼睛,就看到陆濂俯身看着我,头发上还沾着水滴,璀璨的桃花眼里面还含着氤氲的水汽,一脸哂笑的看着我。他清澈的眼睛里面,倒映出了我非常窘迫的样子。 “你不洗澡嘛?”陆濂含着笑,春风桃花一样的眼睛微微的弯起来,露出一个很诱惑暧昧的眼神来。 我分外坚定的摇了摇头,眼睛的余光看了一下那个半透明的玻璃。虽然,我已经跟陆濂有了肌肤之亲,但是,这么光明正大的在他面前脱衣服,洗澡,感觉真的非常的怪异。 陆濂摸了摸我的头,若有所思的说道,“反正等会还要洗一遍的,我不介意的。” 我的脸蹭的一下就红了,连忙从被子里面跳出来,往床下跑去,“我去洗澡!”在我关门的瞬间,我听到了陆濂轻笑声。 我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慌乱的有些狼狈,脸上就像是发烧了一样,滚烫的很。 我用最快的速度脱了衣服,胡乱的冲了一下,就穿上了浴袍。我出去的时候,就看到陆濂半靠在床上,含着笑,眼睛里面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欲望。 浴袍半敞开着,露出了里面精瘦的锁骨,一只脚搭在床上,慵懒的看着我。 我局促的站在原地,捏着衣角,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咯哒……咯哒……” 突然,房间外面传来一阵清晰的脚步声,像女人的高跟鞋的声音。我立刻就想到了对面那个女人的高跟鞋,但是,走廊上面都铺了厚厚地毯,根本就不可能听到脚步声。 我立刻竖起了耳朵,不自觉的就走到了门边,那脚步声已经非常的近了,就好像是,朝着我这边走来的。我透过门上的猫眼朝外面看去,却只能看到黑乎乎的阴影,什么都看不清楚。 我疑惑的“咦”了一声,难道被人从外面粘住了? 半晌之后,我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那猫眼根本就不是被人从外面堵住了,而是有人从外面,往里面看,刚刚看到的那一片黑乎乎的,就是那个人的眼珠子。 一想到这里,我背上顿时就出了一身的冷汗。 0067 露宿野外 陆濂抱着惊魂未定的我上了床,不过,他并没有做什么,只是从身后抱着我,把脸埋在我的脖颈间。陆濂本来是没有呼吸的,但是,他埋在我的脖颈间,我总觉得酥酥麻麻的,非常的痒。 陆濂闷闷的声音从我后脑勺的位置传来,“不要动来动去,当心我吃了你。” 我当下就不敢动了,陆濂的声音有些疲惫,似乎很累的样子,但是那压低的嗓音里面还是带着一丝的火热。我这下,我就更加不敢动了,只好安安静静的躺着。 没过一会儿,身后的陆濂就没了动静了,应该是睡着了。他的手就搭在我的胸口,非常安稳的样子。我甚至觉得,就这样一直睡下去也挺好的。 清晨,外面暖暖的阳光照到床头的时候,我才悠然的醒过来。一睁开眼睛,就看到陆濂支着手肘,桃花一样的眼睛里面含着璀璨的光,就像外面照进来的阳光一样。 见我醒来,冲着我微微一笑,“醒了?你可真能睡,太阳都照屁股了。” 我掏出手机一看,发现已经是早上十点多了,昨天晚上的那一出好戏把我折腾的够呛,所以才这么好睡。我侧头看向陆濂,他依旧是穿着昨天那件暗金镶边的衬衫,发型睡的有些凌乱,但是,根本就无法妨碍他的英俊。 眉心的那一颗鲜艳欲滴的朱砂痣就像是镶嵌在他额头的珠宝一般,散发着熠熠的光辉。 陆濂,是真的好看! 陆濂伸出手勾了一下我的鼻子,凑到我的面前,鼻尖顶着我的鼻尖,声音嘶哑的说道,“不要用这种欲求不满的眼神看着我,出门在外,还是要节制一点的,不然怎么帮你捉鬼啊!” 我面上微红,一串话就已经不经大脑的说出口了,“你不是说吃了我能不阳气嘛,多补补阳气,才能好好抓鬼!” 话一出口,我就忍不住想要咬断自己的舌头,我这都是说的什么话啊。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陆濂已经欺身把我压在了身下,眼睛里面跳动着火苗。陆濂的嗓音更加的低沉了,我甚至看到他的喉咙都上下涌动了一下,“你,这是在诱惑我嘛,还是,你真的有点欲求不满。看来,我要努力了。都说女人三十如狼似虎,你这还不到二十呢。” 我的脸被陆濂说的一阵红一阵白的,更加的觉得恼怒了,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下子就推开了陆濂,从床上跳了出来。 这回,陆濂再也没有阻拦我,放我去浴室洗漱了。 镜子里面的我,面色潮红,就像是一个热恋中的小女孩一样。 我长这么大,遇到陆濂之前,唯一喜欢过的是罗韧,那个在为难的时候,把我推出去的男人。但是,幸好现在遇到了陆濂。 我收拾了一下,跟着陆濂去前台退房,依旧是那个小姑娘。只不过,不是她一个人了,还有另外一个年纪略大的中年妇女站在她身边。眉目间满是严厉之色,吓的那小姑娘的身子都有些发抖。 “小丫头片子,再给我乱说,我就撕烂你的嘴。”中年妇女一边咬着牙,一边用手指戳戳小姑娘的脑袋,之后抬头看了我们一眼之后就扭着屁股走了。 小姑娘眼睛里面噙着泪花,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只是冲着那个已经拐入转角的背影做了一个鬼脸。 我把房卡递给小姑娘,装作不经意的问那个小姑娘,“这个女人是你什么人啊?怎么对你这么凶?” 小姑娘一边抽抽搭搭的擦着脸上的泪水,一边给我们办理退房,恶狠狠的说道,“她是我的后妈!迟早有一天,我会离开这个鬼地方的。” 小姑娘退了钱给我们,伸出手递给我们的时候,我看到她宽大的衣袖里面,雪白的手臂上布满了一道道红色的印记。小姑娘见我盯着她的手在看,狼狈的把衣袖拉了下来。 我心里有些动容,把她找给我们的一百多块钱又塞到了小姑娘的手里,“拿着吧,买点药膏涂,会好的快些。” 小姑娘的眼眶顿时又红了起来,通红的眼睛突然奇怪的看着我们,我浑身颤抖了一下,甚至在她的眼睛里面看到了一丝的阴冷,“你们知道昨天晚上住在你们对面的那对小情侣哪里去了嘛?” 我没有立刻回答她的话,而是侧过头看着陆濂,因为我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或者是去了他们应该去的地方。 小姑娘的眼神又突然变了,变得疑惑和失落,“他们明明是跟你们前后脚来的,我都登记了他们的名字了,但是,早上后妈来查账的时候,发现钱少了,抽屉里有好几张冥币,她以为是我拿了钱,就把我打了一顿。” “我真的没有拿钱,他们确实住进来了。”小姑娘骤然抬眼,眼睛里面冰冷的眼神吓了我一跳。 我很同情小姑娘的遭遇,但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时,陆濂突然从衣服口袋里拿出几百块钱放到小姑娘的面前,“就跟你后妈说,钱夹在桌子上没看到,以后,她不会再打你了。” 小姑娘将信将疑的接过陆濂的钱,感激的同时,又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她真的不会再打我的了嘛?” 陆濂很坚定的冲着她点了点头,然后拉着我的手往外面走去,我看到小姑娘如释重负一般的眼神,应该是平时被后妈打怕了。 走出来的时候,对面的“情人花”面馆还没有开门,在车站等车的时候,我好奇的问陆濂,“你怎么能保证那个后妈不再打她了,看那小姑娘的样子,应该经常被她后妈欺负。就算你这个钱给她了,她以后还是会找机会打她的。” 陆濂眉眼一弯,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发,“她的脸上有死气,应该活不了多久了。” 听了陆濂的话,我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我怎么忘记了,陆濂是阴差啊。 我们到汲水县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车站的旁边就围着好几个踩三轮车的,见我们下车,就立刻围了上来,争前恐后的问我们要去哪里。 我按照袁丽梅给的地址报了一遍,谁知,我话一出口,踩三轮车的那些人都露出怪异的眼神,竟然不约而同的一哄而散了。 我怔怔的看着四散的人群,有点摸不着头脑,难道这个地方去不得。 陆濂牵起我的手,“别着急,我们出去看看。” “你们是去沉宝村嘛?”我们才刚走出车站门口,就听到后面有一道声音响起来。沉宝村,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 我疑惑的转过头,就看到一个坐在门口台阶上,一个衣衫褴褛、面色黝黑的老大爷,手里拿着一杆儿烟枪,正在吞云吐雾的,白色雾气正好蒙住了他的脸,让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我就是沉宝村的,反正也没什么生意了,我就顺路送你们去吧。”说完,老大爷就把烟杆儿放在台阶上敲了敲,敲了一地的黑色烟灰。 我看向陆濂,总觉得之前的那些人的反应有些不对劲,这个老头会不会是骗子啊。陆濂朝着我笑了笑,捏了捏我的手,跟上了老大爷的脚步。 幸好老大爷的车是市面上很普通的那种电动三轮车,收拾的挺干净的,车看上去也很新,像是没开多久的样子。前面是一人位的驾驶座,摩托车车头的样子,外面罩着挡风玻璃,后面是车厢,能坐四个人。 果然,一上车,老大爷就开始炫耀起他的车来了。 “这是过年的时候,我儿子给我买的,去年年底的时候,干农活的时候伤到了腰,不能干粗活了,我儿子就给我找了这么个生计。虽然县城小了点,但是维持生计还是可以的,比干农活轻松多了。” 三轮车的声音有点大,突突突的,还很颠簸,但是,依然掩盖不了老大爷语气里面的高兴。 开了好一会儿,老大爷才回过神来问我们,“二位看着眼生啊,没来过吧,是来寻亲的嘛?” “不是,我们是来参加婚礼的?”我觉得,既然是同村的,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就实话实说了。 谁知道,我刚说完,老大爷就猛的踩了一下急刹车,虽然车速不快,但是这突然的刹车还是让我有点不知所措,眼见着就要撞到对面的铁皮车壁上,身后有一双手把我捞了回来,然后稳稳的抱在怀里,虽然依旧是冰凉的气息,但是,却让我安心很多。 我拍了拍惊魂未定的小心脏。 然后,就见那老大爷气势汹汹的从摩托车上下来了,一把拉开了我们这边的车门,一脸阴沉的看着我们,“你们给我下来,不顺路,我不拉你们了。” 我疑惑这老大爷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陆濂却什么话都没说,笑嘻嘻的拉着我下了车了。 老大爷恶狠狠的剜了我们一眼,用力的关上了门,启动摩托车,突突突的离开了。我苦笑的看着周围的景色,都是农田与大山,根本就看不到人家,再加上,天已经快暗下来了,沉宝村不知道要有多远。 难道,我们今天晚上要露宿野外了嘛? 0068 诡异的宅子 陆濂抱着惊魂未定的我上了床,不过,他并没有做什么,只是从身后抱着我,把脸埋在我的脖颈间。陆濂本来是没有呼吸的,但是,他埋在我的脖颈间,我总觉得酥酥麻麻的,非常的痒。 陆濂闷闷的声音从我后脑勺的位置传来,“不要动来动去,当心我吃了你。” 我当下就不敢动了,陆濂的声音有些疲惫,似乎很累的样子,但是那压低的嗓音里面还是带着一丝的火热。我这下,我就更加不敢动了,只好安安静静的躺着。 没过一会儿,身后的陆濂就没了动静了,应该是睡着了。他的手就搭在我的胸口,非常安稳的样子。我甚至觉得,就这样一直睡下去也挺好的。 清晨,外面暖暖的阳光照到床头的时候,我才悠然的醒过来。一睁开眼睛,就看到陆濂支着手肘,桃花一样的眼睛里面含着璀璨的光,就像外面照进来的阳光一样。 见我醒来,冲着我微微一笑,“醒了?你可真能睡,太阳都照屁股了。” 我掏出手机一看,发现已经是早上十点多了,昨天晚上的那一出好戏把我折腾的够呛,所以才这么好睡。我侧头看向陆濂,他依旧是穿着昨天那件暗金镶边的衬衫,发型睡的有些凌乱,但是,根本就无法妨碍他的英俊。 眉心的那一颗鲜艳欲滴的朱砂痣就像是镶嵌在他额头的珠宝一般,散发着熠熠的光辉。 陆濂,是真的好看! 陆濂伸出手勾了一下我的鼻子,凑到我的面前,鼻尖顶着我的鼻尖,声音嘶哑的说道,“不要用这种欲求不满的眼神看着我,出门在外,还是要节制一点的,不然怎么帮你捉鬼啊!” 我面上微红,一串话就已经不经大脑的说出口了,“你不是说吃了我能不阳气嘛,多补补阳气,才能好好抓鬼!” 话一出口,我就忍不住想要咬断自己的舌头,我这都是说的什么话啊。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陆濂已经欺身把我压在了身下,眼睛里面跳动着火苗。陆濂的嗓音更加的低沉了,我甚至看到他的喉咙都上下涌动了一下,“你,这是在诱惑我嘛,还是,你真的有点欲求不满。看来,我要努力了。都说女人三十如狼似虎,你这还不到二十呢。” 我的脸被陆濂说的一阵红一阵白的,更加的觉得恼怒了,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下子就推开了陆濂,从床上跳了出来。 这回,陆濂再也没有阻拦我,放我去浴室洗漱了。 镜子里面的我,面色潮红,就像是一个热恋中的小女孩一样。 我长这么大,遇到陆濂之前,唯一喜欢过的是罗韧,那个在为难的时候,把我推出去的男人。但是,幸好现在遇到了陆濂。 我收拾了一下,跟着陆濂去前台退房,依旧是那个小姑娘。只不过,不是她一个人了,还有另外一个年纪略大的中年妇女站在她身边。眉目间满是严厉之色,吓的那小姑娘的身子都有些发抖。 “小丫头片子,再给我乱说,我就撕烂你的嘴。”中年妇女一边咬着牙,一边用手指戳戳小姑娘的脑袋,之后抬头看了我们一眼之后就扭着屁股走了。 小姑娘眼睛里面噙着泪花,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只是冲着那个已经拐入转角的背影做了一个鬼脸。 我把房卡递给小姑娘,装作不经意的问那个小姑娘,“这个女人是你什么人啊?怎么对你这么凶?” 小姑娘一边抽抽搭搭的擦着脸上的泪水,一边给我们办理退房,恶狠狠的说道,“她是我的后妈!迟早有一天,我会离开这个鬼地方的。” 小姑娘退了钱给我们,伸出手递给我们的时候,我看到她宽大的衣袖里面,雪白的手臂上布满了一道道红色的印记。小姑娘见我盯着她的手在看,狼狈的把衣袖拉了下来。 我心里有些动容,把她找给我们的一百多块钱又塞到了小姑娘的手里,“拿着吧,买点药膏涂,会好的快些。” 小姑娘的眼眶顿时又红了起来,通红的眼睛突然奇怪的看着我们,我浑身颤抖了一下,甚至在她的眼睛里面看到了一丝的阴冷,“你们知道昨天晚上住在你们对面的那对小情侣哪里去了嘛?” 我没有立刻回答她的话,而是侧过头看着陆濂,因为我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或者是去了他们应该去的地方。 小姑娘的眼神又突然变了,变得疑惑和失落,“他们明明是跟你们前后脚来的,我都登记了他们的名字了,但是,早上后妈来查账的时候,发现钱少了,抽屉里有好几张冥币,她以为是我拿了钱,就把我打了一顿。” “我真的没有拿钱,他们确实住进来了。”小姑娘骤然抬眼,眼睛里面冰冷的眼神吓了我一跳。 我很同情小姑娘的遭遇,但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时,陆濂突然从衣服口袋里拿出几百块钱放到小姑娘的面前,“就跟你后妈说,钱夹在桌子上没看到,以后,她不会再打你了。” 小姑娘将信将疑的接过陆濂的钱,感激的同时,又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她真的不会再打我的了嘛?” 陆濂很坚定的冲着她点了点头,然后拉着我的手往外面走去,我看到小姑娘如释重负一般的眼神,应该是平时被后妈打怕了。 走出来的时候,对面的“情人花”面馆还没有开门,在车站等车的时候,我好奇的问陆濂,“你怎么能保证那个后妈不再打她了,看那小姑娘的样子,应该经常被她后妈欺负。就算你这个钱给她了,她以后还是会找机会打她的。” 陆濂眉眼一弯,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发,“她的脸上有死气,应该活不了多久了。” 听了陆濂的话,我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我怎么忘记了,陆濂是阴差啊。 我们到汲水县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车站的旁边就围着好几个踩三轮车的,见我们下车,就立刻围了上来,争前恐后的问我们要去哪里。 我按照袁丽梅给的地址报了一遍,谁知,我话一出口,踩三轮车的那些人都露出怪异的眼神,竟然不约而同的一哄而散了。 我怔怔的看着四散的人群,有点摸不着头脑,难道这个地方去不得。 陆濂牵起我的手,“别着急,我们出去看看。” “你们是去沉宝村嘛?”我们才刚走出车站门口,就听到后面有一道声音响起来。沉宝村,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 我疑惑的转过头,就看到一个坐在门口台阶上,一个衣衫褴褛、面色黝黑的老大爷,手里拿着一杆儿烟枪,正在吞云吐雾的,白色雾气正好蒙住了他的脸,让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我就是沉宝村的,反正也没什么生意了,我就顺路送你们去吧。”说完,老大爷就把烟杆儿放在台阶上敲了敲,敲了一地的黑色烟灰。 我看向陆濂,总觉得之前的那些人的反应有些不对劲,这个老头会不会是骗子啊。陆濂朝着我笑了笑,捏了捏我的手,跟上了老大爷的脚步。 幸好老大爷的车是市面上很普通的那种电动三轮车,收拾的挺干净的,车看上去也很新,像是没开多久的样子。前面是一人位的驾驶座,摩托车车头的样子,外面罩着挡风玻璃,后面是车厢,能坐四个人。 果然,一上车,老大爷就开始炫耀起他的车来了。 “这是过年的时候,我儿子给我买的,去年年底的时候,干农活的时候伤到了腰,不能干粗活了,我儿子就给我找了这么个生计。虽然县城小了点,但是维持生计还是可以的,比干农活轻松多了。” 三轮车的声音有点大,突突突的,还很颠簸,但是,依然掩盖不了老大爷语气里面的高兴。 开了好一会儿,老大爷才回过神来问我们,“二位看着眼生啊,没来过吧,是来寻亲的嘛?” “不是,我们是来参加婚礼的?”我觉得,既然是同村的,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就实话实说了。 谁知道,我刚说完,老大爷就猛的踩了一下急刹车,虽然车速不快,但是这突然的刹车还是让我有点不知所措,眼见着就要撞到对面的铁皮车壁上,身后有一双手把我捞了回来,然后稳稳的抱在怀里,虽然依旧是冰凉的气息,但是,却让我安心很多。 我拍了拍惊魂未定的小心脏。 然后,就见那老大爷气势汹汹的从摩托车上下来了,一把拉开了我们这边的车门,一脸阴沉的看着我们,“你们给我下来,不顺路,我不拉你们了。” 我疑惑这老大爷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陆濂却什么话都没说,笑嘻嘻的拉着我下了车了。 老大爷恶狠狠的剜了我们一眼,用力的关上了门,启动摩托车,突突突的离开了。我苦笑的看着周围的景色,都是农田与大山,根本就看不到人家,再加上,天已经快暗下来了,沉宝村不知道要有多远。 难道,我们今天晚上要露宿野外了嘛? 0069 脚步声 我一只手还保持着敲门的姿势,看到这中年妇女不禁愣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虽然看着憔悴,但是那中年妇女顶多也就四十多岁,但是,说出口的声音就像是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太婆一样。那中年妇女悠悠的看了我一眼,又往我身后的陆濂看了看,作势就要关门。 我连忙伸手挡在门缝里,顺带着把半个身体都塞进了门缝里面,连忙解释道,“阿姨,我们是莉莉的朋友,她打电话叫我们来参加婚礼的。” 中年妇女没有再关门,而是用她那双苍白无神的眼睛狐疑的上下打量了我一下,然后又从我脸上投到了我身后的陆濂身上。 我扬起脸,摆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随即那张阴沉沉的脸上挤出一丝有点僵硬的笑容,把门打开了,迎着我们往里面走,“原来是莉莉的朋友啊,快进来啊,你看全身都湿透了,我叫佣人给你们烧热水去。” 天太暗了,只有门内走廊上挂着两盏红色的灯笼,因此我看不清这宅子的全貌,只能看到院子中间围着一个天井,天井的上方像模像样的搭了一个花架,花架上绿叶丛生,绿叶中有不知名的白色花朵在月光下泛着悠悠的月白色的光辉。 我这才惊觉外面的雨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停了,只有一些风吹在藤蔓一样的绿叶上,发出淅淅沥沥的声音,仿佛这世间都变得格外的安静。 陆濂无声的随在我身后,中年妇女关了门之后,我才看到她的手上提了一盏灯。红色的灯面,里面的烛影摇摇晃晃的,透出明红的光来。 “你们跟我来,我带你们去房间里。”然后,中年妇女就提着灯率先的走在前面,似乎是在自言自语的轻声说道,“这老宅子啊,就是有这点好处,房间多,莉莉的婚礼就在几天后了,这几天还有陆陆续续的亲戚来,如果有怠慢的话,你们多担待一点。” “宅子虽然大,可这能帮上忙的人却不多啊,你们就请自便,就当自己家一样,有什么需要的就跟我说。”中年妇女步履蹒跚的走在前头,手里的红灯笼摇摇晃晃的,晃得周围的建筑都是扑朔迷离的。 中年妇女带着我们绕过大半个走廊,然后往楼上走去。 这种古宅子,即使是保存的再完好,也难免会有一些声音。楼梯是木制的,踩在上面吱呀吱呀的响,我走的万分的小心,好像一不小心,就能把楼梯给踩塌了一样。 楼上也没有灯光,从楼梯口看过去,黑黝黝的一片,好像有一个巨大的野兽,张着嘴,吞噬着接近它的人。 我暗暗的拉紧了陆濂的手,虽然只能握到一片冰凉,也让我的心里宽慰了不少。 中年妇女走到一扇雕花木门前,在腰间摸索了一下,可是摸了一个空,疑惑的“咦”了一声。 “又是哪个倒霉孩子藏了我的钥匙!” 然后蹲下身子,在门前的地毯上摸索了一下,没一会儿,就从地毯下面摸出了一把铜色的钥匙。门上的锁也是铜色的,可能是因为常年不开,上面包裹着一些铜锈。 中年妇女把钥匙往铜锁的锁孔里面插去,锁芯里面应该也已经开始生锈了,随着钥匙的转动,发出非常难听的声音。 “咔嚓咔嚓”的声音,简直就像是有人用一支笔戳进了我的喉管里面,然后来回的转。心脏上面就像是有一只小猫,在挠我的心脏。 终于,“咔嚓”的一声,锁终于打开了。中年妇女取出铜锁,轻轻的推了一下门。屋子里面很暗,中年妇女叫我们在外面等一下,然后自己先进去了。 我凑在门前往里面看,我看到她摇摇晃晃的身影走到了床边,然后摸索到了一根绳子,屋子里面的灯泡明显已经用了很多年,已经老化了。我看到中年妇女拉了好几下,屋子里面的灯才闪了几闪,亮了。 是那种很老式的灯泡,昏黄色的,外面包裹着一层层黑色的灰层,使得原本就不太明亮的灯更加的昏暗了。 屋子里面倒是还算赶紧,类似于一室一厅的样子,虽然不大,但也不狭挤,雪白的墙体,木色的雕花窗,看着非常的舒服。屋子的中间放了一张很大的屏风,古色古香的,把床和外面的厅隔开了。但是,或许是常年没有人住,屋子里面散发这一股霉味。 中年妇女走到窗边,推开窗说,“常年不住人,要不是这次是莉莉的大事,亲戚们还都不回来。房间有限,你就将就一点。” 我笑着摇摇手,“阿姨没事,已经很好。” 中年妇女好像才发自内心的笑了笑,“天不早了,等会儿我给你提热水上来,洗了就赶紧睡觉。” 我点了点头,中年妇女把钥匙放在我的手上,又叮嘱了几句,“电线都是早些年拉的,有点老化了,小心着点。老房子的声音比较大,楼上楼下都住着老人家的,别影响别人。” 我一一应声,送着中年妇女走到门口,这时,中年妇女突然转过头看向陆濂,“你跟我来,你的房间在对面。” 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错愕的看了看陆濂,又看了看中年妇女。 只见中年妇女的脸顿时就严肃了下来,那一双深陷下去的双眼发出阴沉的光,“哦,忘了告诉你们了,我们这里的做客风俗,夫妻两不能在主人家睡一张床。” 我为难的看向陆濂,这老宅子看着非常的诡异,要是陆濂不在…… 陆濂拉起我的手,“我们一起过去,认个门,我等会儿再送你过来。” 中年妇女嘴巴动了动,最终也没有说什么,往前面走去。陆濂的房间真的就在我的对面,只不过,中间隔着底下那一方很大的天井。 陆濂的房间跟我的大同小异,只是看着小了一些,中年妇女有对着我们叮嘱了两句,就下楼去帮我们拿热水去了。 陆濂拉过我的手,坐在床上,从怀里拿出那一块从陆逊那里买来的玉佩对我说,“我帮你处理过了,一般的鬼魄也进不了你的声。要是发生什么事,你就大叫,我马上过去。” 我郑重的收起玉佩,放到怀里,冰凉触感让我心头一震。 “铃铛也要随身带着,必要的时候,他会保护你的。”我知道陆濂说的就是铃铛里面的那个小东西。 说话的时候,那个中年妇女的已经回来了,她身后跟着一个佝偻着背的男人,看上去年纪很大了,很吃力的提着一大桶的热水。 中年妇女面色不善的对我说道,“姑娘,你的热水已经放到你屋子里了,快去洗吧,等会水凉了就不好了。” 我知道她这是要赶我走,但是,这是他们当地的风俗,我也没办法,给陆濂留了一个放心的眼神,回到了自己房间里。 中年妇女也跟在我身后进来了,“还不知道姑娘叫什么?” 我因为她之前的态度,心情有些不好,不再像之前那样的笑脸相迎,“阿姨,我叫叶绣,从苏州来的。” 中年妇女脸色巨变,转过身来,紧紧的抓着我的手臂,情绪激动的对我说,“你说,你叫什么,你姓什么。” 我有些懵,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时,中年妇女的手突然被一只指骨分明,白皙修长的手给抓住了。我抬眼一看,竟然是陆濂。 中年妇女已经是眼神涣散,跟疯癫痴傻了一样,大笑着往门外跑去,连灯都忘了提。不一会儿就听到外面的楼梯上传来下楼梯的“踏踏踏”的声音。 我无语的看向陆濂,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了。陆濂安慰了我一下,示意我稍安勿躁,反正还要再住上一段时间,有些东西的真相可以慢慢来,不急在这一时。 送走陆濂之后,水已经冷了,我胡乱的洗了一下,就爬上了床。床铺很冰凉,虽然很干净,但是,还是散发着一股樟脑丸的味道,闻得的我头晕脑胀的。 上了床了,我才发现窗户没有关,可能是因为窗户上的挂钩没有挂牢,风吹的窗户哗啦啦的响。虽然不是玻璃窗,不怕打碎了玻璃。但是,一想起那个中年妇女说,要小声一点,别吵到楼上楼下住着的人。 我连忙出床上爬起来,走到窗前,外面扑进来一阵冷风,直接扑到我的面门上,使得我的脑子顿时一个激灵。 之前没来得及问那个中年妇女到底是谁,我想,她既然对我有这么大的反应,那应该是知道荷包的秘密的。但是,胡莉打电话给袁丽梅说,是来参加她的婚礼的。可是,进宅子这么久了,除了门口走廊上的那两盏红灯笼,我一点都没看出来是办婚礼的样子。 陈楠死了,胡莉却在办婚礼,怎么都说不过去。 我关了窗,准备重新回到床上去,我刚关了灯,就听到楼上传来脚步声,就好像有人穿着高跟鞋在楼上走来走去一样。 那个中年妇女说,来的都是老亲戚,住的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怎么可能会有人穿着高跟鞋走来走去? 0070 影子 我一只手还保持着敲门的姿势,看到这中年妇女不禁愣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虽然看着憔悴,但是那中年妇女顶多也就四十多岁,但是,说出口的声音就像是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太婆一样。那中年妇女悠悠的看了我一眼,又往我身后的陆濂看了看,作势就要关门。 我连忙伸手挡在门缝里,顺带着把半个身体都塞进了门缝里面,连忙解释道,“阿姨,我们是莉莉的朋友,她打电话叫我们来参加婚礼的。” 中年妇女没有再关门,而是用她那双苍白无神的眼睛狐疑的上下打量了我一下,然后又从我脸上投到了我身后的陆濂身上。 我扬起脸,摆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随即那张阴沉沉的脸上挤出一丝有点僵硬的笑容,把门打开了,迎着我们往里面走,“原来是莉莉的朋友啊,快进来啊,你看全身都湿透了,我叫佣人给你们烧热水去。” 天太暗了,只有门内走廊上挂着两盏红色的灯笼,因此我看不清这宅子的全貌,只能看到院子中间围着一个天井,天井的上方像模像样的搭了一个花架,花架上绿叶丛生,绿叶中有不知名的白色花朵在月光下泛着悠悠的月白色的光辉。 我这才惊觉外面的雨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停了,只有一些风吹在藤蔓一样的绿叶上,发出淅淅沥沥的声音,仿佛这世间都变得格外的安静。 陆濂无声的随在我身后,中年妇女关了门之后,我才看到她的手上提了一盏灯。红色的灯面,里面的烛影摇摇晃晃的,透出明红的光来。 “你们跟我来,我带你们去房间里。”然后,中年妇女就提着灯率先的走在前面,似乎是在自言自语的轻声说道,“这老宅子啊,就是有这点好处,房间多,莉莉的婚礼就在几天后了,这几天还有陆陆续续的亲戚来,如果有怠慢的话,你们多担待一点。” “宅子虽然大,可这能帮上忙的人却不多啊,你们就请自便,就当自己家一样,有什么需要的就跟我说。”中年妇女步履蹒跚的走在前头,手里的红灯笼摇摇晃晃的,晃得周围的建筑都是扑朔迷离的。 中年妇女带着我们绕过大半个走廊,然后往楼上走去。 这种古宅子,即使是保存的再完好,也难免会有一些声音。楼梯是木制的,踩在上面吱呀吱呀的响,我走的万分的小心,好像一不小心,就能把楼梯给踩塌了一样。 楼上也没有灯光,从楼梯口看过去,黑黝黝的一片,好像有一个巨大的野兽,张着嘴,吞噬着接近它的人。 我暗暗的拉紧了陆濂的手,虽然只能握到一片冰凉,也让我的心里宽慰了不少。 中年妇女走到一扇雕花木门前,在腰间摸索了一下,可是摸了一个空,疑惑的“咦”了一声。 “又是哪个倒霉孩子藏了我的钥匙!” 然后蹲下身子,在门前的地毯上摸索了一下,没一会儿,就从地毯下面摸出了一把铜色的钥匙。门上的锁也是铜色的,可能是因为常年不开,上面包裹着一些铜锈。 中年妇女把钥匙往铜锁的锁孔里面插去,锁芯里面应该也已经开始生锈了,随着钥匙的转动,发出非常难听的声音。 “咔嚓咔嚓”的声音,简直就像是有人用一支笔戳进了我的喉管里面,然后来回的转。心脏上面就像是有一只小猫,在挠我的心脏。 终于,“咔嚓”的一声,锁终于打开了。中年妇女取出铜锁,轻轻的推了一下门。屋子里面很暗,中年妇女叫我们在外面等一下,然后自己先进去了。 我凑在门前往里面看,我看到她摇摇晃晃的身影走到了床边,然后摸索到了一根绳子,屋子里面的灯泡明显已经用了很多年,已经老化了。我看到中年妇女拉了好几下,屋子里面的灯才闪了几闪,亮了。 是那种很老式的灯泡,昏黄色的,外面包裹着一层层黑色的灰层,使得原本就不太明亮的灯更加的昏暗了。 屋子里面倒是还算赶紧,类似于一室一厅的样子,虽然不大,但也不狭挤,雪白的墙体,木色的雕花窗,看着非常的舒服。屋子的中间放了一张很大的屏风,古色古香的,把床和外面的厅隔开了。但是,或许是常年没有人住,屋子里面散发这一股霉味。 中年妇女走到窗边,推开窗说,“常年不住人,要不是这次是莉莉的大事,亲戚们还都不回来。房间有限,你就将就一点。” 我笑着摇摇手,“阿姨没事,已经很好。” 中年妇女好像才发自内心的笑了笑,“天不早了,等会儿我给你提热水上来,洗了就赶紧睡觉。” 我点了点头,中年妇女把钥匙放在我的手上,又叮嘱了几句,“电线都是早些年拉的,有点老化了,小心着点。老房子的声音比较大,楼上楼下都住着老人家的,别影响别人。” 我一一应声,送着中年妇女走到门口,这时,中年妇女突然转过头看向陆濂,“你跟我来,你的房间在对面。” 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错愕的看了看陆濂,又看了看中年妇女。 只见中年妇女的脸顿时就严肃了下来,那一双深陷下去的双眼发出阴沉的光,“哦,忘了告诉你们了,我们这里的做客风俗,夫妻两不能在主人家睡一张床。” 我为难的看向陆濂,这老宅子看着非常的诡异,要是陆濂不在…… 陆濂拉起我的手,“我们一起过去,认个门,我等会儿再送你过来。” 中年妇女嘴巴动了动,最终也没有说什么,往前面走去。陆濂的房间真的就在我的对面,只不过,中间隔着底下那一方很大的天井。 陆濂的房间跟我的大同小异,只是看着小了一些,中年妇女有对着我们叮嘱了两句,就下楼去帮我们拿热水去了。 陆濂拉过我的手,坐在床上,从怀里拿出那一块从陆逊那里买来的玉佩对我说,“我帮你处理过了,一般的鬼魄也进不了你的声。要是发生什么事,你就大叫,我马上过去。” 我郑重的收起玉佩,放到怀里,冰凉触感让我心头一震。 “铃铛也要随身带着,必要的时候,他会保护你的。”我知道陆濂说的就是铃铛里面的那个小东西。 说话的时候,那个中年妇女的已经回来了,她身后跟着一个佝偻着背的男人,看上去年纪很大了,很吃力的提着一大桶的热水。 中年妇女面色不善的对我说道,“姑娘,你的热水已经放到你屋子里了,快去洗吧,等会水凉了就不好了。” 我知道她这是要赶我走,但是,这是他们当地的风俗,我也没办法,给陆濂留了一个放心的眼神,回到了自己房间里。 中年妇女也跟在我身后进来了,“还不知道姑娘叫什么?” 我因为她之前的态度,心情有些不好,不再像之前那样的笑脸相迎,“阿姨,我叫叶绣,从苏州来的。” 中年妇女脸色巨变,转过身来,紧紧的抓着我的手臂,情绪激动的对我说,“你说,你叫什么,你姓什么。” 我有些懵,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时,中年妇女的手突然被一只指骨分明,白皙修长的手给抓住了。我抬眼一看,竟然是陆濂。 中年妇女已经是眼神涣散,跟疯癫痴傻了一样,大笑着往门外跑去,连灯都忘了提。不一会儿就听到外面的楼梯上传来下楼梯的“踏踏踏”的声音。 我无语的看向陆濂,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了。陆濂安慰了我一下,示意我稍安勿躁,反正还要再住上一段时间,有些东西的真相可以慢慢来,不急在这一时。 送走陆濂之后,水已经冷了,我胡乱的洗了一下,就爬上了床。床铺很冰凉,虽然很干净,但是,还是散发着一股樟脑丸的味道,闻得的我头晕脑胀的。 上了床了,我才发现窗户没有关,可能是因为窗户上的挂钩没有挂牢,风吹的窗户哗啦啦的响。虽然不是玻璃窗,不怕打碎了玻璃。但是,一想起那个中年妇女说,要小声一点,别吵到楼上楼下住着的人。 我连忙出床上爬起来,走到窗前,外面扑进来一阵冷风,直接扑到我的面门上,使得我的脑子顿时一个激灵。 之前没来得及问那个中年妇女到底是谁,我想,她既然对我有这么大的反应,那应该是知道荷包的秘密的。但是,胡莉打电话给袁丽梅说,是来参加她的婚礼的。可是,进宅子这么久了,除了门口走廊上的那两盏红灯笼,我一点都没看出来是办婚礼的样子。 陈楠死了,胡莉却在办婚礼,怎么都说不过去。 我关了窗,准备重新回到床上去,我刚关了灯,就听到楼上传来脚步声,就好像有人穿着高跟鞋在楼上走来走去一样。 那个中年妇女说,来的都是老亲戚,住的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怎么可能会有人穿着高跟鞋走来走去? 0070 陈楠的死 早上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放晴了,隐约能听到窗外有陆濂已经不知所踪,明亮的日光透过窗台的缝隙漏进来,屋子里面的灰尘就随着那丝丝的光跳跃着。 我打开门,发现陆濂也正好从对面的房间里走出来,英挺的面目看上去神采飞扬的,看上去精神很不错,看来昨天晚上的补阳气的结果非常的好。他看到我,遥遥的对着我嫣然一笑,然后往我这边走了过来。我站在走廊上,看着楼下的天井。 走廊上的护栏也是木制的,中间是镂空的木雕花,非常的好看。 昨天引我们进来的那个中年妇女正费力的半蹲在水井旁,手里正在洗一小盆绿油油的青菜,一旁花架上的那些紫色小花,经过一晚上的风雨洗礼,竟然开的更加的青翠欲滴了。 我跟着陆濂携手往楼下走去,木制的楼梯动静有点大,我们刚走下楼,就看到那个中年妇女已经站起来看着我们了。 她的精神看上去也比昨晚晚上看到的好多了,不知道是不是白天的缘故。她把手往身上的围裙上擦了擦,然后摇摇晃晃的朝着我们走过来。这会儿,我才看清楚,原来她的脚有些跛,怪不得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看上去像一个不倒翁一样。 “昨晚睡的还好吧,饭已经给你们做好了,沿着走廊往后面走,转个弯,第二件屋子,很好找的,一眼就能看到了。我洗个菜,等会儿就给你们送过去。”中年妇女的态度也比昨天晚上热络了很多,她的脸有点胖,笑起来,脸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看上去非常的滑稽。 我说要帮她一起洗,她坚定的拒绝了我,然后就把我们往后面推去了。 跟中年妇女说的一样,饭厅果然很好找,这宅子以前果然是贵族人住的地方,连饭厅都比我家一个楼层的面积还要大。 饭厅的中间竖着放着一张很长的红木桌,两边依次的放着数十张同色的红木椅子。这些桌椅看着就跟这宅子的年纪一样大了。但是,这些古桌椅是没有上漆的,依旧保持着红木原本的颜色,带着历史的沧桑感,非常的好看。 我本身不太喜欢红木的家具,除了觉得它本身的颜色有些阴冷,像古时候富贵人家的棺材,大都是红木的,除了极个别的是能用上金丝楠木的。 再加上,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现代工艺打造出来的红木家具,无论是用哪一种红木制造的,感觉总是很奇怪。就像是现在一些土豪家里,就喜欢追求用红木的家具,上着颜色亮丽的漆面,配合着现代的装修,看上去非常的生硬。所以,一直都对红木家具喜欢不起来。 但是,摆在这个房间里的这套老红木家具,却没有带给我那种不舒服的感觉。也许是因为环境对了,红木家什就该配上这古色古香的老宅。也许是因为它本身的年龄,这两者结合起来,看起来,总是觉得很安静与惬意。 桌子上摆了一个小锅的白粥,正冒着热气呢,旁边摆了几个小碟子,装了一些凉菜,有我很熟悉的豆腐乳,腌白菜,还有辣螺酱,陪白粥吃,是最好的。 我跟陆濂刚刚坐下,那个中年妇女就端着一个盘子进来了,是她刚刚在洗的小青菜。 “我怕你们吃不惯,特意炒了一个青菜,山里没什么好吃的,不要嫌弃。”我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对她还有些芥蒂,所以只是淡淡的笑了一声,说了一声,“没有,我们吃的习惯,已经很好了。” 我一边给陆濂盛粥,一边问她,“那个,阿姨,这里有什么便利店嘛,我来的太匆忙了,什么都没带。”我看了看身上穿着的床单布,总觉得非常的别扭。 “我是莉莉的二姨,你也跟着莉莉叫我二姨好了。至于便利店,是有的,在村西头,老赵家开的,还挺大的,我们有时候不去镇上,都是去他家买,一般的小物件都有。”中年妇女说完,就坐下来跟我们一起吃饭。 借着这个时候,我问了她一句,“二姨,不是说来了很多老亲戚嘛,怎么都没有来吃早饭啊。” 我分明看到胡莉二姨的手顿了一下,几乎要拿不住手里的筷子了,“哦,老人家的,醒的都比较早,都在后院帮忙呢。” “二姨,那我那个房间的楼上住的是什么人啊,昨天晚上好像听到有脚步声走来走去去。”我并没有跟她说起我昨天晚上还看到了胡莉的事情。 莉莉二姨皱了皱眉头,抬眼看了我一下,“你的楼上,以前是莉莉住的,因为要结婚了,前院太小了,就让她搬到后院去了,你那个房间的楼上并没有人住啊,怎么可能会有人走来走去。” 我笑了笑,连忙敷衍了过去,“可能是昨天晚上太累了,听错了。” 谁知,莉莉二姨很淡定的看了我一眼,我总觉得那一双深陷下去的青色眼睛能看透我的心一样,她划了一口白粥到嘴里,淡淡的说道,“叶小姐,这上了岁数的古宅子就是这样的,总会有一些奇怪的声音,再加上昨晚晚上又是风又是雨的,听到什么声音,也就不奇怪了。” 我尴尬的笑着点了点头,就不再说话了。 直到饭后,我才问她,“二姨,我能见见莉莉嘛?” 谁知道,胡莉的二姨一下子就变了脸,脸色顿时就严肃了起来,沉沉的对我说,“我们这里的规矩,新娘子出嫁前,除了自己的父母和媒人,别人都不许见。就连我也见不到,你还是等到婚礼之后吧。” 我觉得奇怪,我只听说过有些地方的风俗,是出嫁前,新郎官不能见的,还是第一次听说连亲朋好友都不能见的。 出了宅子,才感觉到压抑在心口的那种沉沉的感觉,顿时就轻松了很多。早上的对话,并没有让我得出什么太大的信息,只是更加的坚定了胡莉早就已经死了,这婚礼恐怕就是冥婚了。 我自己也是冥婚,我并没有太大的惊讶,只是心里隐隐的觉得有点不对劲。 我问陆濂,“我们要不要去昨天那个大爷家看一下?” 陆濂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肯定要去,你也看出来了,他有话要对我们说。说不定会是很重要的东西,跟这个宅子有关系。” 我跟着点了点头,我跟陆濂的想法差不多。但是,去那个大爷家之前,我还是要先去一趟那个杂货店。还好,两家是同一个方向的,那个杂货店就在谢大爷家弄堂的那个门口。 那个杂货店果然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我还比较幸运的发现了两件细碎花的浅色连衣裙,还是长袖的,现在穿刚刚好。虽然有些土,但是,已经比我身上的床单布好太多了。不过,很可惜的是,没有充电器,我的手机已经只剩下最后百分之二十的电了。 杂货店的老板是一个胖胖的女人,看着非常的丰腴,保养的也非常好,红光满面的,一点都不像是一个农村的妇人。 一边结账的时候,还一边朝着陆濂眼冒红心的,问了昨天那个老大爷一样的问题,“两位看着眼生啊,是来走亲的吗?” 有了昨天的经验教训,我并没有直说,而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话。 结完账,我借了老板娘的房间,换了衣服,才顿觉全身都愉快了起来。所以,我就把之前的心情阴郁,全部都怪罪在了那件衣服上了。 我问过老板娘,杂货店旁边的弄堂进去,走到最后一间,就是老谢家。走的时候,我还听到老板娘嘟嘟囔囔的感叹了一句,“原来是老谢家的亲戚啊,那小伙子长得真是俊俏啊,要是我女婿该多好啊。” 谢老家是个两层楼的楼房,一路走来,已经算是土豪级别了。 我一敲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没一会儿,铁门就从里面被拉开了,露出谢老那张黝黑的脸。 他先是朝着外面神色紧张的张望了一下,然后才把我们请进了门。 一坐下,他就开门见山的问我们,“你们是胡家什么人?” 从昨天晚上,他去而复返的来接我们,我就知道他是个好人,既然我们想从他嘴里得到我们想要的信息,就只能如实的告诉他。 我喝了一口热水润了润嗓子,“我们是来找胡莉的,但是,我们并不是胡莉的朋友,更加不是胡家什么人。前段时间,我有一个好朋友,跟着胡莉一起来的。大爷你知道嘛,一个高高瘦瘦的小男孩。他来了之后,就失踪了,我是来找他的。” 我故意没有把我已经知道陈楠死了的事情说出来,因为,我总觉得陈楠的死有点蹊跷,虽然,我没看到尸体。 老大爷面色一沉,脸上露出痛惜的样子,“那个小男孩我见过的,是个好小伙子,可是已经死了,可惜了。你还不知道吧,胡家这次的冥婚,就是莉丫头,和那个小伙子。” 我一下子握不住手里的杯子,“啪”的一声就掉在了地上,我知道陈楠已经死了,但是,我不知道陈楠冥婚的对象,竟然就是陈楠! 0072 冥婚 早上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放晴了,隐约能听到窗外有陆濂已经不知所踪,明亮的日光透过窗台的缝隙漏进来,屋子里面的灰尘就随着那丝丝的光跳跃着。 我打开门,发现陆濂也正好从对面的房间里走出来,英挺的面目看上去神采飞扬的,看上去精神很不错,看来昨天晚上的补阳气的结果非常的好。他看到我,遥遥的对着我嫣然一笑,然后往我这边走了过来。我站在走廊上,看着楼下的天井。 走廊上的护栏也是木制的,中间是镂空的木雕花,非常的好看。 昨天引我们进来的那个中年妇女正费力的半蹲在水井旁,手里正在洗一小盆绿油油的青菜,一旁花架上的那些紫色小花,经过一晚上的风雨洗礼,竟然开的更加的青翠欲滴了。 我跟着陆濂携手往楼下走去,木制的楼梯动静有点大,我们刚走下楼,就看到那个中年妇女已经站起来看着我们了。 她的精神看上去也比昨晚晚上看到的好多了,不知道是不是白天的缘故。她把手往身上的围裙上擦了擦,然后摇摇晃晃的朝着我们走过来。这会儿,我才看清楚,原来她的脚有些跛,怪不得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看上去像一个不倒翁一样。 “昨晚睡的还好吧,饭已经给你们做好了,沿着走廊往后面走,转个弯,第二件屋子,很好找的,一眼就能看到了。我洗个菜,等会儿就给你们送过去。”中年妇女的态度也比昨天晚上热络了很多,她的脸有点胖,笑起来,脸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看上去非常的滑稽。 我说要帮她一起洗,她坚定的拒绝了我,然后就把我们往后面推去了。 跟中年妇女说的一样,饭厅果然很好找,这宅子以前果然是贵族人住的地方,连饭厅都比我家一个楼层的面积还要大。 饭厅的中间竖着放着一张很长的红木桌,两边依次的放着数十张同色的红木椅子。这些桌椅看着就跟这宅子的年纪一样大了。但是,这些古桌椅是没有上漆的,依旧保持着红木原本的颜色,带着历史的沧桑感,非常的好看。 我本身不太喜欢红木的家具,除了觉得它本身的颜色有些阴冷,像古时候富贵人家的棺材,大都是红木的,除了极个别的是能用上金丝楠木的。 再加上,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现代工艺打造出来的红木家具,无论是用哪一种红木制造的,感觉总是很奇怪。就像是现在一些土豪家里,就喜欢追求用红木的家具,上着颜色亮丽的漆面,配合着现代的装修,看上去非常的生硬。所以,一直都对红木家具喜欢不起来。 但是,摆在这个房间里的这套老红木家具,却没有带给我那种不舒服的感觉。也许是因为环境对了,红木家什就该配上这古色古香的老宅。也许是因为它本身的年龄,这两者结合起来,看起来,总是觉得很安静与惬意。 桌子上摆了一个小锅的白粥,正冒着热气呢,旁边摆了几个小碟子,装了一些凉菜,有我很熟悉的豆腐乳,腌白菜,还有辣螺酱,陪白粥吃,是最好的。 我跟陆濂刚刚坐下,那个中年妇女就端着一个盘子进来了,是她刚刚在洗的小青菜。 “我怕你们吃不惯,特意炒了一个青菜,山里没什么好吃的,不要嫌弃。”我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对她还有些芥蒂,所以只是淡淡的笑了一声,说了一声,“没有,我们吃的习惯,已经很好了。” 我一边给陆濂盛粥,一边问她,“那个,阿姨,这里有什么便利店嘛,我来的太匆忙了,什么都没带。”我看了看身上穿着的床单布,总觉得非常的别扭。 “我是莉莉的二姨,你也跟着莉莉叫我二姨好了。至于便利店,是有的,在村西头,老赵家开的,还挺大的,我们有时候不去镇上,都是去他家买,一般的小物件都有。”中年妇女说完,就坐下来跟我们一起吃饭。 借着这个时候,我问了她一句,“二姨,不是说来了很多老亲戚嘛,怎么都没有来吃早饭啊。” 我分明看到胡莉二姨的手顿了一下,几乎要拿不住手里的筷子了,“哦,老人家的,醒的都比较早,都在后院帮忙呢。” “二姨,那我那个房间的楼上住的是什么人啊,昨天晚上好像听到有脚步声走来走去去。”我并没有跟她说起我昨天晚上还看到了胡莉的事情。 莉莉二姨皱了皱眉头,抬眼看了我一下,“你的楼上,以前是莉莉住的,因为要结婚了,前院太小了,就让她搬到后院去了,你那个房间的楼上并没有人住啊,怎么可能会有人走来走去。” 我笑了笑,连忙敷衍了过去,“可能是昨天晚上太累了,听错了。” 谁知,莉莉二姨很淡定的看了我一眼,我总觉得那一双深陷下去的青色眼睛能看透我的心一样,她划了一口白粥到嘴里,淡淡的说道,“叶小姐,这上了岁数的古宅子就是这样的,总会有一些奇怪的声音,再加上昨晚晚上又是风又是雨的,听到什么声音,也就不奇怪了。” 我尴尬的笑着点了点头,就不再说话了。 直到饭后,我才问她,“二姨,我能见见莉莉嘛?” 谁知道,胡莉的二姨一下子就变了脸,脸色顿时就严肃了起来,沉沉的对我说,“我们这里的规矩,新娘子出嫁前,除了自己的父母和媒人,别人都不许见。就连我也见不到,你还是等到婚礼之后吧。” 我觉得奇怪,我只听说过有些地方的风俗,是出嫁前,新郎官不能见的,还是第一次听说连亲朋好友都不能见的。 出了宅子,才感觉到压抑在心口的那种沉沉的感觉,顿时就轻松了很多。早上的对话,并没有让我得出什么太大的信息,只是更加的坚定了胡莉早就已经死了,这婚礼恐怕就是冥婚了。 我自己也是冥婚,我并没有太大的惊讶,只是心里隐隐的觉得有点不对劲。 我问陆濂,“我们要不要去昨天那个大爷家看一下?” 陆濂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肯定要去,你也看出来了,他有话要对我们说。说不定会是很重要的东西,跟这个宅子有关系。” 我跟着点了点头,我跟陆濂的想法差不多。但是,去那个大爷家之前,我还是要先去一趟那个杂货店。还好,两家是同一个方向的,那个杂货店就在谢大爷家弄堂的那个门口。 那个杂货店果然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我还比较幸运的发现了两件细碎花的浅色连衣裙,还是长袖的,现在穿刚刚好。虽然有些土,但是,已经比我身上的床单布好太多了。不过,很可惜的是,没有充电器,我的手机已经只剩下最后百分之二十的电了。 杂货店的老板是一个胖胖的女人,看着非常的丰腴,保养的也非常好,红光满面的,一点都不像是一个农村的妇人。 一边结账的时候,还一边朝着陆濂眼冒红心的,问了昨天那个老大爷一样的问题,“两位看着眼生啊,是来走亲的吗?” 有了昨天的经验教训,我并没有直说,而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话。 结完账,我借了老板娘的房间,换了衣服,才顿觉全身都愉快了起来。所以,我就把之前的心情阴郁,全部都怪罪在了那件衣服上了。 我问过老板娘,杂货店旁边的弄堂进去,走到最后一间,就是老谢家。走的时候,我还听到老板娘嘟嘟囔囔的感叹了一句,“原来是老谢家的亲戚啊,那小伙子长得真是俊俏啊,要是我女婿该多好啊。” 谢老家是个两层楼的楼房,一路走来,已经算是土豪级别了。 我一敲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没一会儿,铁门就从里面被拉开了,露出谢老那张黝黑的脸。 他先是朝着外面神色紧张的张望了一下,然后才把我们请进了门。 一坐下,他就开门见山的问我们,“你们是胡家什么人?” 从昨天晚上,他去而复返的来接我们,我就知道他是个好人,既然我们想从他嘴里得到我们想要的信息,就只能如实的告诉他。 我喝了一口热水润了润嗓子,“我们是来找胡莉的,但是,我们并不是胡莉的朋友,更加不是胡家什么人。前段时间,我有一个好朋友,跟着胡莉一起来的。大爷你知道嘛,一个高高瘦瘦的小男孩。他来了之后,就失踪了,我是来找他的。” 我故意没有把我已经知道陈楠死了的事情说出来,因为,我总觉得陈楠的死有点蹊跷,虽然,我没看到尸体。 老大爷面色一沉,脸上露出痛惜的样子,“那个小男孩我见过的,是个好小伙子,可是已经死了,可惜了。你还不知道吧,胡家这次的冥婚,就是莉丫头,和那个小伙子。” 我一下子握不住手里的杯子,“啪”的一声就掉在了地上,我知道陈楠已经死了,但是,我不知道陈楠冥婚的对象,竟然就是陈楠! 0073 泥娃娃 那个男人走的极快,脚下生风,没过一会儿,就已经走到我们面前了。看了我们一眼之后,可能觉得陆濂不太好惹,指着我的鼻子就开始骂,“你们是谁家来的,怎么能乱闯,出了事,你们担待得了嘛。” 陆濂冷着脸,用手把我拦在了身后,一句话不说,光是用那双漆黑的眼睛看着他,就已经让他消了大半的怒气了。 这时,走廊上又传来一阵急促的“哒哒哒”的脚步声,我越过那个男人的身体,往后面看去,是胡莉的二姨。她的腿脚不好,这么着急的跑过来,几乎是连蹦带跳的拖着一条腿跑过来的。 她一下子扑在那个男人的手臂上,硬拽着那个男人往旁边走了一下,然后凑在他的耳边私语了几句。那个男人狐疑的看了我一眼,也不知道这中年妇女对他说了什么,脸色顿时就缓和了不少,只是看着我的时候,眼神还是有些阴沉沉的。 都说女儿一般都肖似父亲,从那个男人的眉眼处不难看出来,他应该就是胡莉的爸爸,胡家唯一剩下来的几个人。 中年妇女趴在他的耳边说了很多话,隐隐约约的,我好像还听到了我的名字。那个中年妇女说完之后,男人的眼神依旧是不善的,那凌厉的眼神,似乎是想在我的身上剜出一道口子一样。 不过,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冲着我们冷哼了一声,甩袖离开了。中年妇女走到我身边,尴尬的冲着我笑了笑,解释道,“他是莉莉的爸爸,他那个人就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的,你们别忘心里去。也怪我没有提醒你们,这后院是不能来的,这次就当没发生过,下不为例了。下次要是再犯,我可救不了你们了。” 中年妇女说着,就带着我们往前面走去,摇摇晃晃的走在我的身边,我真的怕她一个不稳,就摔倒在地上了。 又开始絮絮叨叨的说,“既然你们看到了,我也不瞒着你们了,莉莉的婚礼啊,是冥婚。我们这儿有个风俗,没有结婚的单身男女是入不了祖坟的,只能葬到乱葬岗里的。胡家,就剩莉莉这么一个女娃娃了,还以为,她出去打工了,能躲过这劫,谁知道,还是躲不过啊。她爸可怜她,就拖媒人给她说了一门阴亲,这样,两个人成亲之后,就能葬到祖坟里面去了。下去以后啊,老祖宗也能保佑她。” 中年妇女一边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泪花,一边颤颤巍巍的对我说,“希望没吓着你们。莉莉这孩子性格不好,都让她爸给惯的,交不到什么朋友,你们能来,莉莉泉下有知,肯定是开心的。” 我咬了咬唇,有点难以置信,难道胡莉和陈楠,真的都是被这宅子里面的东西害死的?可是,那是个什么东西,我们都还不知道。 天黑的很快,我的心情极度的不好,晚上的时候,我也没吃什么东西。因为那个奇怪的风俗,我并没有马上回房间,而是跟陆濂一起坐在天井旁的花架下。花架下面,摆了一套石桌石凳,也是个古物件。虽然能看得出来,经常会有人清洗,但是,还是不难看出来,这些石桌石凳的表面都布着斑驳的青苔,散发着阴湿的味道。 之前看着还有点要下雨的架势,现在倒是放晴了,月明星稀的。 明亮的月光透过花架上藤蔓的缝隙,楼下细碎的光来,安静的有些诡异。莉莉的二姨给我们送来了一盏灯笼,就说去睡觉了。 确定周围没有人之后,我担忧的问陆濂,“真的没有办法知道胡莉身上的是什么东西吗?” 陆濂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曲起了中指,若有似无的在桌面上敲击着,“你为什么一定要知道胡莉身上的东西是什么?你来这里的目的,不是为了那个荷包嘛?” 我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来这里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那个荷包,还有胡莉和陈楠的死。他们是为了调查荷包的事情才回来的,我总觉得,他们的死,应该跟那么荷包脱不了干系。” 我深吸了一口气,又说道,“你看这一家人,不管是胡莉的二姨,还是胡莉的爸爸,像是那种好说话的人嘛,我问他们,他们肯定不会告诉我的。” 陆濂的手指轻轻的敲打着桌面,冲着我神秘的一笑,“那你见得,你都没有问,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告诉你?” 陆濂的这个语气我实在是太熟悉,一听就有猫腻,我立刻从凳子上站起来,狗腿似的走到陆濂的身后,替他捏背,笑嘻嘻的问他,“你有什么办法嘛?” 陆濂拉过我的手,“办法是有的,就看你的表现了,这个办法很损阴德,要是被下面发现了,我职位不保啊。如果有合适的条件,我才考虑要不要帮你。” 我努了努嘴巴,我知道陆濂肯定是吓唬我的,这么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惊动下面,那这一天天的,下面不是乱套了,管得过来嘛。 我不屑的侧过头去,以示自己的不满。可是,就这一转头,我就在我眼前的这根柱子上,看到了一些不寻常的东西。那是一些斜斜的,一行连接着一行的痕迹。 不过,这一发现,起先并没有引起我太大的注意,毕竟这种老掉牙的木头上,有再多的痕迹,都是不会让人觉得突兀的。柱子上面的漆已经剥落的快差不多了,那些草草的痕迹和柱子斑驳的表面混杂在一起,一点都不起眼。 直到后来,我突然意识到,那些乱七八糟的划痕,竟然都是一些文字一样的东西。 我狐疑的站起来,凑到柱子的前面去,字迹潦草简单,并且透着点稚嫩。看雕刻的位置,也能猜到,应该是出自一个半大的小孩子之手。 我伸手摸着上面的痕迹,费了好半天,才隐约的辨认出来,它似乎是一首不知道是在哪一年,被哪个调皮的小孩子用刀子刻上去的儿歌。我仔细的看了一下,上面的内容大约是: 泥娃娃,泥娃娃,一个泥娃娃。也有那眉毛,也有那眼睛,眼睛不会眨。 泥娃娃,泥娃娃,一个泥娃娃。也有那鼻子,也有那嘴巴,嘴巴不说话。 她是个假娃娃,不是个真娃娃,她没有亲爱的妈妈,也没有爸爸。 泥娃娃,泥娃娃,我做她妈妈,我做她爸爸,永远爱着她。 这是一首分外耳熟的儿歌,像我这么大的,应该都会唱。但是,当它被刻在这座古宅子的柱子上的时候,就显现出了一丝的诡异。 这时,陆濂也走到了我的身后,“在看什么呢?” 我把身子让开了一点,然后把柱子上的儿歌指给了陆濂看,“这儿歌,看着怪惊悚的。” 陆濂拍了拍我的头,一转身,就身子挡在了我跟柱子之间,“觉得惊悚,那就不看了。” 我抬起头看陆濂,“对了,你刚刚说的那个办法是什么?” “只是个小把戏,到时候在告诉你。”说着,陆濂就拉着我往外面走去。 我问他,“我们这是要干什么去?” 陆濂停下脚步,侧过头看我,“你忘记了,我们要去把那个老大爷儿子的魂魄招回来。村子外面的那片地方,我看,邪门的很,我要去看看。” 我轻声的“哦”了一声,再没有问什么,跟着陆濂往外面走。 之前来的时候,天很黑,又下着雨,所以没有看清楚。今天我才看到,原来村口那一片,居然是一片乱葬岗。这时,我想起了胡莉二姨的话。她说,村子里那些未婚的男女,都是葬在乱葬岗里的,难不成,就是这一片? 月光很明亮,周围又没有什么遮挡的东西,所以,整片坟地都沐浴在了月光下。坟包与坟包的中间开着紫色的小花,在月光下,竟然发着光。 这时,从乱葬岗一旁的大树下,突然窜出来一个黑影,朝着我就扑了过来。我吓了一跳,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但是,脚下都是坑坑洼洼的泥土,我一退,就被脚下的土坑给绊了一下。 陆濂还牵着我的手,他本来是想把我拽起来的,谁知道,我后仰的力道实在是太重了,一下子,连陆濂都被我拽倒了。 还好,脚下都是些松软的泥土,也没有碰到大块的石头,也不算痛。但是,陆濂整个人都是趴在我身上的,只觉得就像是被一块大冰块给压的透不过气来了。 而那一团黑影此时已经到我们身边的,刚好是背着月光的,根本就看不清他的脸。 黑影伸手来拉趴在我身上的陆濂,一边说着,“好好的,怎么摔倒了啊!” 这话一出口,我就知道是谁啊。 陆濂从我身上爬起来,顺带着把我也拉了起来,我扭过头看了一下我惨不忍睹的后背,简直是欲哭无泪。之前下过雨,地上的黄土都是湿哒哒的,我这一躺下去,整个后背,还有后脑勺上,全部都沾满了湿泥土。 我哭笑不得的看向那团黑影,“大爷,您好歹也出个声啊,把我吓死了,谁给你找儿子去啊。” 0074 槐树招鬼 那个男人走的极快,脚下生风,没过一会儿,就已经走到我们面前了。看了我们一眼之后,可能觉得陆濂不太好惹,指着我的鼻子就开始骂,“你们是谁家来的,怎么能乱闯,出了事,你们担待得了嘛。” 陆濂冷着脸,用手把我拦在了身后,一句话不说,光是用那双漆黑的眼睛看着他,就已经让他消了大半的怒气了。 这时,走廊上又传来一阵急促的“哒哒哒”的脚步声,我越过那个男人的身体,往后面看去,是胡莉的二姨。她的腿脚不好,这么着急的跑过来,几乎是连蹦带跳的拖着一条腿跑过来的。 她一下子扑在那个男人的手臂上,硬拽着那个男人往旁边走了一下,然后凑在他的耳边私语了几句。那个男人狐疑的看了我一眼,也不知道这中年妇女对他说了什么,脸色顿时就缓和了不少,只是看着我的时候,眼神还是有些阴沉沉的。 都说女儿一般都肖似父亲,从那个男人的眉眼处不难看出来,他应该就是胡莉的爸爸,胡家唯一剩下来的几个人。 中年妇女趴在他的耳边说了很多话,隐隐约约的,我好像还听到了我的名字。那个中年妇女说完之后,男人的眼神依旧是不善的,那凌厉的眼神,似乎是想在我的身上剜出一道口子一样。 不过,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冲着我们冷哼了一声,甩袖离开了。中年妇女走到我身边,尴尬的冲着我笑了笑,解释道,“他是莉莉的爸爸,他那个人就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的,你们别忘心里去。也怪我没有提醒你们,这后院是不能来的,这次就当没发生过,下不为例了。下次要是再犯,我可救不了你们了。” 中年妇女说着,就带着我们往前面走去,摇摇晃晃的走在我的身边,我真的怕她一个不稳,就摔倒在地上了。 又开始絮絮叨叨的说,“既然你们看到了,我也不瞒着你们了,莉莉的婚礼啊,是冥婚。我们这儿有个风俗,没有结婚的单身男女是入不了祖坟的,只能葬到乱葬岗里的。胡家,就剩莉莉这么一个女娃娃了,还以为,她出去打工了,能躲过这劫,谁知道,还是躲不过啊。她爸可怜她,就拖媒人给她说了一门阴亲,这样,两个人成亲之后,就能葬到祖坟里面去了。下去以后啊,老祖宗也能保佑她。” 中年妇女一边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泪花,一边颤颤巍巍的对我说,“希望没吓着你们。莉莉这孩子性格不好,都让她爸给惯的,交不到什么朋友,你们能来,莉莉泉下有知,肯定是开心的。” 我咬了咬唇,有点难以置信,难道胡莉和陈楠,真的都是被这宅子里面的东西害死的?可是,那是个什么东西,我们都还不知道。 天黑的很快,我的心情极度的不好,晚上的时候,我也没吃什么东西。因为那个奇怪的风俗,我并没有马上回房间,而是跟陆濂一起坐在天井旁的花架下。花架下面,摆了一套石桌石凳,也是个古物件。虽然能看得出来,经常会有人清洗,但是,还是不难看出来,这些石桌石凳的表面都布着斑驳的青苔,散发着阴湿的味道。 之前看着还有点要下雨的架势,现在倒是放晴了,月明星稀的。 明亮的月光透过花架上藤蔓的缝隙,楼下细碎的光来,安静的有些诡异。莉莉的二姨给我们送来了一盏灯笼,就说去睡觉了。 确定周围没有人之后,我担忧的问陆濂,“真的没有办法知道胡莉身上的是什么东西吗?” 陆濂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曲起了中指,若有似无的在桌面上敲击着,“你为什么一定要知道胡莉身上的东西是什么?你来这里的目的,不是为了那个荷包嘛?” 我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来这里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那个荷包,还有胡莉和陈楠的死。他们是为了调查荷包的事情才回来的,我总觉得,他们的死,应该跟那么荷包脱不了干系。” 我深吸了一口气,又说道,“你看这一家人,不管是胡莉的二姨,还是胡莉的爸爸,像是那种好说话的人嘛,我问他们,他们肯定不会告诉我的。” 陆濂的手指轻轻的敲打着桌面,冲着我神秘的一笑,“那你见得,你都没有问,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告诉你?” 陆濂的这个语气我实在是太熟悉,一听就有猫腻,我立刻从凳子上站起来,狗腿似的走到陆濂的身后,替他捏背,笑嘻嘻的问他,“你有什么办法嘛?” 陆濂拉过我的手,“办法是有的,就看你的表现了,这个办法很损阴德,要是被下面发现了,我职位不保啊。如果有合适的条件,我才考虑要不要帮你。” 我努了努嘴巴,我知道陆濂肯定是吓唬我的,这么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惊动下面,那这一天天的,下面不是乱套了,管得过来嘛。 我不屑的侧过头去,以示自己的不满。可是,就这一转头,我就在我眼前的这根柱子上,看到了一些不寻常的东西。那是一些斜斜的,一行连接着一行的痕迹。 不过,这一发现,起先并没有引起我太大的注意,毕竟这种老掉牙的木头上,有再多的痕迹,都是不会让人觉得突兀的。柱子上面的漆已经剥落的快差不多了,那些草草的痕迹和柱子斑驳的表面混杂在一起,一点都不起眼。 直到后来,我突然意识到,那些乱七八糟的划痕,竟然都是一些文字一样的东西。 我狐疑的站起来,凑到柱子的前面去,字迹潦草简单,并且透着点稚嫩。看雕刻的位置,也能猜到,应该是出自一个半大的小孩子之手。 我伸手摸着上面的痕迹,费了好半天,才隐约的辨认出来,它似乎是一首不知道是在哪一年,被哪个调皮的小孩子用刀子刻上去的儿歌。我仔细的看了一下,上面的内容大约是: 泥娃娃,泥娃娃,一个泥娃娃。也有那眉毛,也有那眼睛,眼睛不会眨。 泥娃娃,泥娃娃,一个泥娃娃。也有那鼻子,也有那嘴巴,嘴巴不说话。 她是个假娃娃,不是个真娃娃,她没有亲爱的妈妈,也没有爸爸。 泥娃娃,泥娃娃,我做她妈妈,我做她爸爸,永远爱着她。 这是一首分外耳熟的儿歌,像我这么大的,应该都会唱。但是,当它被刻在这座古宅子的柱子上的时候,就显现出了一丝的诡异。 这时,陆濂也走到了我的身后,“在看什么呢?” 我把身子让开了一点,然后把柱子上的儿歌指给了陆濂看,“这儿歌,看着怪惊悚的。” 陆濂拍了拍我的头,一转身,就身子挡在了我跟柱子之间,“觉得惊悚,那就不看了。” 我抬起头看陆濂,“对了,你刚刚说的那个办法是什么?” “只是个小把戏,到时候在告诉你。”说着,陆濂就拉着我往外面走去。 我问他,“我们这是要干什么去?” 陆濂停下脚步,侧过头看我,“你忘记了,我们要去把那个老大爷儿子的魂魄招回来。村子外面的那片地方,我看,邪门的很,我要去看看。” 我轻声的“哦”了一声,再没有问什么,跟着陆濂往外面走。 之前来的时候,天很黑,又下着雨,所以没有看清楚。今天我才看到,原来村口那一片,居然是一片乱葬岗。这时,我想起了胡莉二姨的话。她说,村子里那些未婚的男女,都是葬在乱葬岗里的,难不成,就是这一片? 月光很明亮,周围又没有什么遮挡的东西,所以,整片坟地都沐浴在了月光下。坟包与坟包的中间开着紫色的小花,在月光下,竟然发着光。 这时,从乱葬岗一旁的大树下,突然窜出来一个黑影,朝着我就扑了过来。我吓了一跳,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但是,脚下都是坑坑洼洼的泥土,我一退,就被脚下的土坑给绊了一下。 陆濂还牵着我的手,他本来是想把我拽起来的,谁知道,我后仰的力道实在是太重了,一下子,连陆濂都被我拽倒了。 还好,脚下都是些松软的泥土,也没有碰到大块的石头,也不算痛。但是,陆濂整个人都是趴在我身上的,只觉得就像是被一块大冰块给压的透不过气来了。 而那一团黑影此时已经到我们身边的,刚好是背着月光的,根本就看不清他的脸。 黑影伸手来拉趴在我身上的陆濂,一边说着,“好好的,怎么摔倒了啊!” 这话一出口,我就知道是谁啊。 陆濂从我身上爬起来,顺带着把我也拉了起来,我扭过头看了一下我惨不忍睹的后背,简直是欲哭无泪。之前下过雨,地上的黄土都是湿哒哒的,我这一躺下去,整个后背,还有后脑勺上,全部都沾满了湿泥土。 我哭笑不得的看向那团黑影,“大爷,您好歹也出个声啊,把我吓死了,谁给你找儿子去啊。” 0075 谁在捣鬼 直到那些蛇快要窜到陆濂面前了,我才看清楚那些东西的长相。怪不得谢大爷要管他们叫鸡冠蛇,那蛇的头上长了一个红色肉瘤一样的东西,远远的看上去,真的像鸡冠。 身上的颜色非常的绚丽好看,金色与红色相交,体型不算大,通体细长细长的。头呈倒三角的模样,小时候,也不知道是听谁说的,说,凡是头是三角形的,都是剧毒蛇。这蛇的头,无疑,很三角形。 我为陆濂悬着一颗心的时候,却见陆濂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让我暗暗心惊了一下。 就在这时,陆濂突然抬起了脚,眼疾手快的脱下了穿在脚上的鞋子,然后迅速的朝着半空扔去。就在我诧异陆濂的举动的时候,只见那些眼见着要窜到陆濂面前的那些蛇,突然就像是没电了一样,从半空中掉落了下来,躺在地上没了动静。 什么……什么情况?难道陆濂有脚气?臭晕过去了? 我看得目瞪口呆,就这么简单的解决了?陆濂把鞋穿了过去,回过头来,冲着我灿烂一笑,月光下,他漆黑的眼睛就像是钻石一样,熠熠发光。 “咯咯咯……”突然,坟包里面传来一丝异样的声音,听着好像是牙齿打颤的声音,又好像是公鸡叫的声音。 这里是坟地,公鸡叫的可能性比较低,那么,就只剩下前面那种可能了。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看到从陆濂的左侧,一个坟包的旁边窜出一个细长的红色的影子。嘴巴里那红色的信子,甚至在月光下还泛着光。那是一条小蛇,看上去个头比前面的那些蛇小了很多,只是身上没了金色的颜色,只剩下通体的鲜红色,红的像鲜血一样,在月光下非常的亮眼,一眼就能看到。 “陆濂,小心……”我话刚一出口,那小蛇就已经飞快的窜到陆濂的面门前了。 陆濂躲闪不及,也没怎么慌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手抓住了小蛇的尾巴,然后在等它还没回过头的时候,一把将它甩了出去,扔在了一旁的坟堆上。我都能听到那小蛇的身体撞在木制的牌位上,发出的“啪”的一下的声音。 还没等小蛇回过神来,陆濂已经左手结印,一个金色的圆圈就朝着小蛇的身上砸了过去。顿时,那蛇身上就像是着了火一样,发出一阵黑色的青烟,细长的红色蛇身顿时就变成了一堆红色的粉末。 处理完小蛇之后,陆濂也没有放松下来,左手一直结着印,直到确定了周围已经没有遗漏的小蛇了,才松了一口气,招呼我去他身边。 可是,我还没来得及动身呢,身后就窜出来两道身影来,,一下子把我撞翻在了地上。 我定睛一眼,只见之前一直站在我身后的谢大爷,正提着刀冲向陆濂,跟在谢大爷身后的是毛毛。谢大爷还没接近陆濂呢,毛毛就已经咬住了谢大爷的裤脚了。 谢大爷一直重心不稳,被脚下的泥土绊了一下,一下子就摔倒在了地上,摔了个狗啃泥,手上的那把刀就甩在了陆濂的脚边。陆濂很淡定的把那把刀踢的远远的,然后慢慢的走到谢大爷的面前站着。 我刚刚看到,被陆濂踢出去的那把刀,刀身上还淌着血。我站起身,转过头,往之前谢大爷站着的地方看去。地上还躺着一个白色的塑料袋,袋子里面还有剩下来的血。 谢大爷摔倒之后,就没有再爬起来,而是趴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我连忙跑到陆濂的身边,看谢大爷之前扑向陆濂的样子,我都不敢去扶他了。 陆濂握着我的手,厉声的问谢大爷,“为什么把我们引到这里来?” 我惊讶的看向陆濂,又看了看伏在地上痛哭的谢大爷,终究还是良心过不去,走到他身边,把他扶了起来。还好地上都是厚厚的黄泥土,也不至于摔的很严重。只是脸上和身上,全部都沾满了黄泥土。 谢大爷几乎站不住脚,整个人软趴趴的,我刚把他扶起来,他就踉踉跄跄的走到陆濂的面前,“啪”的一下就跪下去了。 “大仙,我是被逼的,我也是没有办法啊。”我见他固执的不肯起来,所以也就不勉强他了。 “这坟地里有个东西,他扣了我的儿子的魂魄,不让他投胎啊。他说,要把你引到这里来,才会放了我儿子,不会,他就让我儿子的魂魄魂飞魄散啊。我是真的没有办法!” 谢大爷趴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瘦弱的身体不断的颤抖着,连我看着都有些动容。 但是,陆濂却不为所动,谢大爷还没说完,陆濂就沉着脸,厉声的打断了他,“你撒谎,那些鸡冠蛇分明就是你自己养的。或许,你儿子真的是被这些蛇给毒死的,那也是你自作孽。”我从未见过陆濂这么狠戾的一面,不禁心惊胆战了起来。 更让我惊讶的还是陆濂的说辞,我的脚边就躺着好几条那些鸡冠蛇的尸体,所以,我连脚都不敢动。 陆濂的话音一落,谢大爷的身体就抖的更加的厉害了,失声痛哭了起来,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的悲伤。陆濂没说话,漆黑的眼睛看不出情绪来,我只能感受到陆濂有点不高兴。可能是因为自己的一片好心,换来的竟然是精心的算计。 过了好一会儿,陆濂才问道,“你为什么要养这些蛇?” 谢大爷立刻就慌了,赶忙的抬头,连连的摆手否认,“那些蛇真的不是我养的,大仙,我对天发誓啊。这么古怪的东西,我怎么会养。这东西,很多年前就有了,但是,从来都不会离开这片坟地,白天也没见到过,所以,就没有人来弄他们了。” 我眯了眯眼睛,顿时就找到了谢大爷嘴里的话,不合常理的地方。 “那你儿子大半夜的,来这坟地干什么?” 陆濂偷偷的捏了捏我的手,侧过头,桃花眼微微眯着,投过来一个赞许的目光。我被陆濂盯得有点不好意思,竟然悄悄的红了脸。 “我……我……”谢大爷已经不哭了,情绪也稳定了很多,只是对于这个问题,谢大爷始终支支吾吾的没有明明白白的回答。 陆濂冷哼了一声,“你不老实交代,我也没有办法帮你,下一个死的,或许就是你了。”然后,陆濂不等谢大爷反应,就抬起大长腿就往坟地外面走去。 也许是陆濂的这句话太有杀伤力了,谢大爷连忙连滚带爬的爬到陆濂的脚边,紧紧的抓着陆濂的脚,“大仙,我说,我说。” 陆濂停下脚步,淡淡的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谢大爷。我觉得这个时候的陆濂简直是太帅了,简直是伤人于无形,一下子就让谢大爷整个人都崩溃了。 谢大爷从地上爬起来,也不忌讳,随地就挑了一个比较舒服的位置坐了下来。然后,从腰间掏出他的那一杆儿老烟枪,也没有点火,只在放在鼻尖下闻了一下。 然后才悠悠的开口,“我老婆子生前是说阴亲的……” 谢大爷说了这么一句话,我脑子里的那个还没来得及问的问题,顿时就迎刃而解了,怪不得我会在胡莉家的老宅,看到他老婆。 “老婆子的事情,我从来都不会去过问的,我老婆子去世的很突然。我只知道,她去世之前,把儿子叫到房间说了好久的话。然后,儿子就继承了老婆子的衣钵。” “那天,儿子接了一单活,那个时候,我刚好生病了,需要钱。所以……”谢大爷一边说着,就已经是老泪纵横。 后面的事情,谢大爷不说,其实我也能猜出来几分。 他之前也说过,这乱葬岗里面,葬的都是不能埋入祖坟的未婚男女。那天晚上,谢大爷的儿子,可能就是来这坟地偷尸体的,谁知道,就那么倒霉的遇到了那些蛇。 但是,通过谢大爷的叙述,我们依旧不知道那些蛇到底是谁养在这里的。 等谢大爷叙述完之后,我的心头压抑的很,内心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一方面是同情谢大爷的遭遇,先是老伴去世,又是老年丧子的。另一方面,是觉得背后的那个人太阴险了,像借刀杀人。 见谢大爷已经说不下去了,我们也没有勉强,反正已经大致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陆濂想了一会儿,问他,“你的意思是,你儿子是来盗取女尸的,那你知道,你儿子盗的是那座坟嘛?” 谢大爷皱着眉头想了一下,“我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白天了,那时候,我儿子已经死了,他旁边没有尸体。他的身旁是有一座墓被挖开了,但是,里面是空的,根本就没有尸体。” 陆濂深思了一下,对谢大爷说,“你还记不记得那座墓在哪里,带我们去看看。” 谢大爷先是露出犹豫的神情,然后像是坚定了什么一样,收起了烟杆,站起身。谢大爷带着我们转了好几圈,才找到了那座坟墓。这会儿,我才觉得,这一片乱葬岗实在是太大了,起码有好几亩地。 谢大爷说,他们祖祖辈辈,所有未婚的少男少女,还有夭折的孩子啊,全部都葬在这里。 谢大爷说的没有错,那确实是一座空墓,但是,很明显是被人挖开的,墓坑里面还有人工挖开的痕迹。但是,我们在棺材里面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东西,那是一窝蛇蛋! 0076 穿旗袍的女人 我紧紧的贴着陆濂,总觉得哪个角落里就会有一双绿油油的眼睛看着我们。陆濂蹲下身子,仔细的观察着棺材里面的蛇蛋。 这么看着,其实就跟普通的蛇蛋差不多,谁知道,竟然会孵出那么诡异的东西。借着这时候,我看了一眼棺材,是很寻常的红木棺,棺材的底下铺着一层锦缎,棺材的左下角的一个角落里面还放着一些陪嫁物。右下角的角落,则堆着一些衣服,那些蛇蛋,就是在那些衣服的上面。 看那些衣服的样式,不太像是现代的款式,坟墓外面也没有墓碑,也难怪谢大爷会不知道这里面埋的到底什么人。 但是,我们疑惑的是,这棺材到底是谁挖开的,如果是谢大爷的儿子挖开的。可是外面那么多坟,为什么偏偏挑中了这一个,用正常人的眼光来看,这个坟墓距离外围的道路实在是太远了,谁会这么舍近求远的? 那么,如果不是谢大爷的儿子挖开的,那是谁挖开的?里面的尸体又哪里去了? 一想到那尸体可能已经尸变了,然后自己从棺材里面跳了出来,我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身上的鸡皮疙瘩一层一层的往下掉。 谢大爷一直远远的站着,瘦弱的身体在夜风中抖如筛糠。陆濂蹲在棺材旁边看了一会儿,然后才站起来,沉沉的对我说道,“那些蛇还没有死完,至少还有一条母蛇在这里!” 这下子,我就更加的靠的陆濂近了,可是,一想到之前死的那些蛇,我就又好奇了起来,我狐疑的问陆濂,“那之前那些蛇是怎么死的?”当然,我没有直接把我怀疑他有脚气的问题说出来。 陆濂笑了笑,“当然是气死的,这种远古时候的蛇啊,有一种怪癖,就是不能遇到比他们高的东西。所以,我才把鞋扔上去,它们一看,自己没有鞋子高,所以就气死了。” 我咋舌,我怀疑过陆濂是不是偷偷的使了什么法术,我没看到,没想到,它们竟然是气死的,简直匪夷所思。 这时,陆濂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个打火机,这是之前在那个杂货店买的防风打火机,也算是那个店里最好的打火机了。我一直不知道陆濂又不抽烟,为什么要买个打火机,谁知道,现在就派上用场了。 陆濂打着了打火机,眼看着就要扔进棺材里面了,谢大爷突然跟发疯了一样的冲过来,一把抓住了陆濂的手,“不能烧啊,母蛇会来报复的。” 陆濂很不在乎的冷哼了一声,“我就是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捣鬼。”说着,陆濂就在谢大爷恐惧的眼神中,一把将打火机扔到了棺材里面。 之前下过大雨,棺材里面有一些积水,但是,也不知道陆濂用了什么法子,打火机一扔进去,里面就着了起来了,噼噼啪啪的声音不绝于耳。 “咯咯咯……” 棺材里面的东西烧了不多会儿,周围又出现了那种公鸡叫的声音。谢大爷的神经顿时就崩溃了,嘴里嘟嘟囔囔的喊着,“蛇母来报复了,蛇母来了!” 说着,谢大爷就快速的站了起来,也不顾我的阻拦,飞快的朝着外面跑去。我见他跑的方向,是回村子的路,也就没有追上去了。在这个坟地里,他应该比我要熟悉回去的路了。 周围那个“咯咯咯”的声音还在,就像是母鸡下完蛋了一样,但是,声音还不是很清晰,应该还在很远的地方。 这时,陆濂从口袋里面掏出了一根红绳,和四根铁钉。红绳就是很普通的红绳,但是,那四根铁钉看着就有点奇特了。 不是像一般的铁钉一样,是圆的,而是四四方方的,铁钉的上面还雕刻着花纹一样的东西。陆濂跟我解释说,别看这铁钉四四方方,小小的,还没有手指粗细,这铁钉的上面可是用刀刻了一整篇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陆濂把四根铁钉,分别的插在了棺材的四个角落,然后,用那根红绳缠着铁钉,把棺材围成了一圈。然后,我看到陆濂足足绕了三圈才停下来。 我问陆濂,“这是干什么?” “这个叫困局,是困魂用的。我们走吧,有这个局在,它们跑不了,明天白天再来,我倒要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在作祟!”陆濂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邪邪的,额头的那一颗朱砂痣在月光下,好像都在熠熠生辉。这个,才像是我认识的那个陆濂。 一边往村里走去,我一边好奇的问陆濂,“刚刚你为什么绕了三圈?是因为,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嘛?” 陆濂没有马上回答我,却是轻轻的笑了一声,我狐疑的侧过头看了一下陆濂,发现他紧紧的抿着嘴唇,眼睛弯弯的,竟然连眼睛里面都是含着笑意的。 “没有那么复杂,只是线太长了,就多绕了点。” ……当我没问! 为了给自己一个台阶下,我转了一个话题问陆濂,“养那些怪蛇的,到底是谁啊,跟胡莉身上的东西有关系嘛?” 陆濂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全是,我也不确定,但是,肯定跟胡莉身上的东西脱不了关系。” 回到老宅子的时候,天已经很暗了,陆濂说还可以回去睡几个小时。我们当然不是从正门走的,开门的声音太大了,一不下心就能惊动宅子里面的人。陆濂有隐身符,我居然也能像陆濂一样,从大门口,直接穿进去。 只是,这东西在活人身上有时效性,一点都不好玩。 回去的时候,因为晚上受到了惊吓,我根本就不敢一个人睡。所以,也顾不上他们当地的风俗,硬是央求了陆濂回房间之后,再以灵体的形态回来陪我一起睡。 陆濂不怀好意的冲着我笑了笑,眼睛里面一副我懂你的神态,让我很凌乱。 我打发了陆濂之后,关了门,我身上的衣服因为之前摔的那一跤,全部都是黄泥土,现在已经全部都干涸了,黏在背上,就像是在背上背了一个人一样。 脑海里一冒出这个想法,我就打了一个冷颤,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我都忍不住想抽自己两个嘴巴子。 屋子里面的灯泡已经非常旧了,闪了好几下,才发出微弱的黄光。我站在屏风的后面,刚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挂在屏风上面。 眼睛余光的地方,斜斜的看到了梳妆台上的铜镜。透过那镜子,我看到里面一张有点模糊的脸。 很模糊,但,并不妨碍那斑驳的铜镜勾勒出她年轻细致的五官。这张铜镜里面的脸,有一种画里面的人一样,有着倾国倾城的美和高贵。 这时,头顶上的灯泡,就像是为了配合这样的场景一样,“呲啦……呲啦”的响了两声之后,竟然灭了。我刚脱了衣服,还没来得及穿上。这乍一看到铜镜里面的人,真个人就像是被一盆冷水兜头淋下一样,四肢僵硬在原地,根本就动不了。 灯灭了之后,铜镜里面的人影,竟然更加的清晰了起来。我一边端详着镜子里面的“人”,一边在心里祈祷陆濂赶紧过来啊! 也不知道是哪个伟大的作者说过,越漂亮的女人,就越危险。 这个女人在我的心目中,应该就是属于那种极度危险的那一种。 她有一双非常好看的杏仁一样的眼睛,要是放在古代,应该就是书上写的那种漂亮的丹凤眼,她还有一对小小的酒窝,看上去非常的俏皮。 身上穿了一件做工相当精致的旗袍,上面不知道用什么材料刺绣出来的黄杨,在屋子里面这么暗的光线的照射下,竟然还能流动出一种七彩一样的光泽,闪闪烁烁的,美的惊人。 她的头发,只是很简单的盘着,上面斜插着一支金色的发钗,非常的美轮美奂。要是搁在古代的话,绝对是那种富家千金。 但是,看到她身上穿着的旗袍,我心下顿时有了计较,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她应该就是那个空棺材里面的人。凭着我绣师的直觉,她身上的那件衣服,跟棺材里面那些陪葬的衣服,应该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或许是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我的心脏已经比之前强大了很多,看到她的身影久久不散,我深吸了一口气,壮着胆子问她,“你到底是什么人?” 可是,她还没回答我,就突然在铜镜里面消失了。头顶上的灯,又闪了两下,重新亮了起来。 我走到梳妆台前,里面的铜镜已经恢复如常了,哪里有什么穿旗袍的女人。 “你这是在干什么?勾引我吗?”等我再回头的时候,就看到陆濂斜靠在屏风旁。 我皱了皱眉头,“刚刚,屋子里面来了东西!” 0077 陆濂有难 之前的神经一直紧绷着,也没注意陆濂的话,等我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是裸着身体了。我连忙捂了起来,狠狠的瞪了陆濂一眼,然后走到了屏风的后面穿衣服。 等我再出来的时候,发现陆濂已经站在铜镜的前面了,半弯着腰,一双亮晶晶的桃花眼玩味的看着那一面斑驳的铜镜。我走到陆濂身边,“有看出来什么东西吗?我的直觉告诉我,我在这铜镜里面看到的东西,就是那个空坟的主人。” 陆濂直起身子,看着我,“应该是了,这种宅子里面,多出点东西,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我皱了皱眉头,虽然话没错,但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如果这么说的话,那我在铜镜里面看到的东西,跟胡莉身上的东西就不是同一个了。那,陆濂要抓的,究竟是什么? 本来被那么一吓,已经没什么睡意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沾到枕头就无比的困,没一会儿就睡熟了。睡梦中,好像闻到了一股很香的味道,就像是古时候,小姐身上的胭脂香。 早上醒来的时候,简直是头痛欲裂,照例是没有看到陆濂的。昨天晚上他躺过的地方,冰冰凉的。没有由来的,心里一阵失落。 我起身,走到窗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梳妆台上的铜镜,里面只倒映出了我的并不清晰的身影,身上是一件蓝白相间的碎花裙子,还有苍白憔悴的脸,大大的黑眼圈。 我打开窗,外面的天已经放晴了,温暖的太阳柔柔的照在我的身上,这么多天了,难得见到一天的太阳,连身心都愉快了起来。 我打开门,站在走廊上,看着楼底下的天井。 天井中,也有一束温暖的阳光,温温柔柔的照射了下来。花架上的那些小花,全部都精精神神的仰着头,沐浴着这难得的温暖。我绕着走廊,走到陆濂的门前,轻轻的敲了敲门,里面并没有应答。 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不应该啊,难道不在房间里? 我又用力的敲了敲,里面依旧没有应答。 这时,楼下传来一个声音,“叶姑娘,陆先生天没亮就出门了,他没跟你说嘛?” 我转过头一看,是胡莉的二姨在楼下的天井,抱着一盆小青菜,仰着头跟我说话。我敲门的手势一顿,天没亮就出去了?为什么我不知道? “下来吃饭吧,陆先生说午饭前回来的,你不要担心。”胡莉的二姨又跟之前一样,搬着大盆在天井旁洗菜。一边洗,一边还在自言自语道,“叶姑娘命真好,陆先生一表人才的,人又好,福气真好。” 我皱着眉头,一边听着,一边从楼上走下去,我总感觉胡莉的二姨话里有话的样子。果然,她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我们莉莉啊,就没有这么好的命了,年纪轻轻的,就这么没了。” 我听不得这些话,也没有跟她寒暄,往饭厅走去。 饭桌上依旧放着一小锅的白粥,但是,吃饭的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想知道你的男鬼在哪里,就跟我走!” 我刚拿起碗,就听到我耳边响起一个女人清清越越的声音,就像泉水泠泠一样,非常的好听。我连忙回过头去,发现我身后什么都没有。 但是,我身上的铃铛却在这个时候剧烈的动了起来。 “你是谁?”我警惕的问,目光始终环绕着周围的景色,却没有看到怪异的地方。 “昨天晚上我们已经见过了。”那个女声悠悠的说道,甚至还带着一点轻笑。 我的脑海里顿时就浮现出了,昨天晚上铜镜里那个倾国倾城的身影,那一颦一笑都能让人神魂颠倒的神色。我甚至能想象到,她此刻说话,肯定是挑着眉的。 “没有时间了,你快跟我走,再不走,他就要灰飞烟灭了。信不信你,随你。” 我低着头想了一下,一时间难以抉择,这个女人,我不知道能不能相信她。但是,陆濂天没亮就出门了,这一点本来就让我很疑惑了。 我咬了咬唇,心里已经有了决定了,宁愿被骗,也不能拿陆濂的安全开玩笑,万一,陆濂真的出事了呢。 “我相信你,快带我去!” 走到前院的时候,胡莉的二姨已经不在了,天井的前面只有剩下一个红色的小盆。她不在也好,省的我还要解释一下。 我义无反顾的朝着外面冲了出去,我那个女人的声音一直就在我的耳边指挥我,我突然发现,她给我指的路,就是去乱葬岗的路。 现在是白天,天上的太阳越来越热辣,乱葬岗里面没有那么重的阴气。 我按照那个女人的指点,在乱葬岗里面胡乱的转悠。现在看来,这片乱葬岗,比我昨天晚上想象中的还要大。要是没有人带路,绝对能在这边墓地里面迷路。 但是,凭着昨天晚上留下来的残缺的记忆,我好像能猜到,这个女人要带我去的地方。 果然,我远远的就看到了那个空坟的样子。陆濂本来说,是今天白天带我一起来看的,难道他先来了? 我连忙朝着那个空墓跑过去,坟包旁边一片狼藉,昨天晚上陆濂插在坟地四角的钉子已经被拔起来了,连带着红绳一起被扔在了一边。我注意,有一段的红绳已经变成了黑色了。 我站在坟包边上,往下面看去,赫然看到陆濂躺在棺材里面。我突然明白,为什么那个女人说再晚,他就会灰飞烟灭了。 陆濂现在是魂体,这片墓地是被太阳直射的,再这样被太阳照下去,陆濂迟早会灰飞烟灭。 棺材不大,刚好能容纳陆濂整个“人”躺在棺材里面,他的双手和双脚上,都被黑色的绳索缠绕着。 “陆濂……陆濂,你醒醒啊!”我站在坟包的旁边,大声的叫着陆濂的名字。但是,陆濂一点反应都没有。我急的眼泪都掉下来了,而此时,陆濂的魂体已经变得越来越稀薄了,好像一用力,他的身形就能消散了一样。 我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下来,而之前一直在我耳边的那个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我觉得,她应该是不见了,或者已经远远的躲开了。因为我怀里的铃铛已经不响了。 我咬了咬牙,蹲下身子,从坟包的旁边爬到了棺材的边缘。棺材跟土坑之间有一个三十公分左右的缝隙,刚好能容下我站立。 棺材有我半人高,我趴在棺材旁边往里面看,近距离的看,发现陆濂比我想象中的虚弱很多。 就在我打算伸手去拉陆濂的时候,缠在陆濂右手边的那一圈黑色的“绳索”突然动了。我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一个黑色的三角形蛇头从陆濂胳肢窝的地方钻了出来。 我吓了一身的冷汗,连忙把手缩了回来。这特么的缠在陆濂身上的不是绳索,而是这些怪异的蛇啊。 但是,昨天晚上看到的那些蛇都是金红相交的,而现在看到的这些都是通体黑色的。但是,相同的地方,就是他们的头顶上都有一个大肉瘤,就像是鸡冠一样的。 以前看《新白娘子传奇》的时候知道,蛇是怕雄黄的,我连忙从土坑里面爬出来。可是,刚爬上土坑,我就犹豫了,陆濂现在的状态,不一定能支撑到我去村子里找雄黄回来。 我转回身来,又跳会到土坑里面。 我看到刚刚还抬起头凶狠的看着我的黑蛇,又把头钻回到里面去了。我听谢大爷说过,这些蛇已经存在这里很多年了,白天的时候没看到过,只有在晚上的时候才看到过。 难道这些蛇也怕太阳?昨晚晚上看到的蛇都是金红色的,而现在这些蛇都变成了黑色,会不会跟太阳有关系? 为了试验我的结论,我又把手伸进了棺材里面,果然,那条小蛇的头又慢悠悠的钻了出来。虽然心里很紧张,但是,我没有马上把手缩回来。 我看到那黑色的精神果然很不好,有点昏昏欲睡的样子,而且,并没有打算爬出来的样子,只是竖起了头,瞪着它那双绿豆一样的眼睛看着我。 我的手只要一动,它就长大嘴巴,露出嘴里尖利的獠牙来。虽然看着可怕,却没有真的攻击过来。 我算是知道,把陆濂困在这里的人的想法了。 我摸出藏在身上的短刀,这把短刀,连陆濂都不知道,是铁叔帮我做的,用的是铁叔辛苦找来的上好的桃木。虽然,效果可能没有奶奶的那把短剑好。但是,这个胜在小巧,非常的好藏。 虽然是桃木做的,但是,我试验过了的,非常的锋利,对付这些小蛇,应该是绰绰有余了。 果然,那黑蛇一看到我把桃木短刀拿出来,颤颤的往旁边躲了一下,张着血盆大口,似乎是在警告我。短刀的缺点就是太小了,要是把握不好,很容易被黑蛇咬到手。 我额头上的汗就跟下雨一样的往下掉,没一会儿就迷了我的眼睛,我用衣袖擦了擦,不管三七二十一,挥着短刀就朝着黑色斩了过去。 黑蛇就跟眼镜蛇一样竖起身子,轻轻的往旁边一躲,就躲开了我的攻击。顺势就张着大嘴,朝着我的手腕的方向咬了过来。 0078 心意相通 我料到它会这样做,手腕一转,反转了一下桃木短刀,短刀就已经朝着黑蛇的脖子切了过去。黑蛇还没咬到我的手腕,头就已经落在棺材里面了。 蛇头一落地,缠绕在陆濂手腕上的蛇身顿时就变成了一堆黑色的粉末。 这一条蛇一死,剩下的三条黑蛇就开始不安了起来,纷纷的开始往外面爬。我有了刚刚的经验,心里已经没有最初那么害怕了,对付起那些蛇来,简直得心应手。 我检查了一下棺材里面,除了缠在陆濂身上的,已经没有其他的黑蛇了。棺材里面一片焦黑,应该就是昨天晚上陆濂的杰作,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棺材居然没有被烧毁,还跟原来的一样。 黑蛇处理了,就只剩下陆濂了,看着躺在棺材里面几乎快要透明的陆濂,我有点反应不过来。 这时,那个女人的声音,又出现在了我的耳边,“你的血,你的血可以救他!” 我脑子里顿时有一阵灵光闪过,是了,我的血,上次陆濂受伤,我用血喂了小红鱼。 我拿起桃木短刀,忍着疼痛,在手腕上划了一道。锐利的刀锋,在手腕上轻轻一划,就已经有红色的血珠子冒了出来。 我把手腕凑到陆濂的嘴边,但是,血根本就流不到陆濂的嘴巴里面去,全部都顺着他薄薄的唇,滑落了下来。 我急的眼泪哗哗的往下掉,恨不得把陆濂的嘴巴给掰开。但是,陆濂的嘴巴,就跟铁块一样,闭合的紧紧的,根本就打不开。 “滴在他的眉心!”这时,那个女人声音又在我的耳边响了起来。我故意忽略掉那个女人语气里面的担心与紧张,但是,却忽略不了她对陆濂如此的了解。 我注意到陆濂眉心的朱砂痣的眼神已经淡了很多了,原来是鲜艳的鲜红色,现在已经淡的像水粉色了。 刚刚割的不深,手腕上的伤口已经有点愈合起来,血液已经滴不下来了。我咬了咬牙,又拿起桃木短刀,在原来的伤口的下面有割了一道更深的伤口。 血珠子立马“呲啦”一声的冒了出来,我都怀疑是不是割到动脉了。 果然,我的血一滴到陆濂的朱砂痣上,就迅速的被它给吸收了,就像是一块海绵一样,一滴不剩的把我滴下去的血给吸收掉了。 陆濂眉心的那一颗朱砂痣的颜色也渐渐的深了起来,很快就变成了原来鲜艳的红色。而,陆濂的脸色也好了许多,再也没有像之前看到的那么苍白。 随着血越滴越多,我的眼前也好像出现了幻觉一眼,一片白茫茫的。最后,实在扛不住,眼前一黑,整个人就跌进了棺材里面,迷糊中,好像被一个熟悉而又安稳的双手给抱住了。 我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了,虽然眼睛能睁开,但是,全身都好像被车给碾过了一样,酸疼的厉害。 我环视了一下周围,还是那个古宅子我住的房间,但是,屋子里面没有点灯。只有梳妆台上放了一支白色的蜡烛,昏黄色的烛光恍恍惚惚的,照的周围的家具的影子都是晃晃悠悠的。 梳妆台的前面,站着陆濂,他背着双手,桃花一样的眼睛深深的看着面前的铜镜,连我醒来他都没有感觉到。就在我准备叫陆濂的时候,他突然说话了,而且,是对着铜镜说话的。准确的说,是对着铜镜里面的那个女人。 “你为什么要让她涉险?”陆濂的声音冷冷的,看着铜镜的眼神也是冷冷的,我隔着这么远,都几乎要被冻住了。 看到眼前这个诡异的景象,心里有个声音告诉我,不要出声。然后,我就真的屏住了呼吸。陆濂的话音刚落,在蜡烛微弱的光线里面,就显现出了一个人影的轮廓来。 就是我昨天晚上看到的那个美貌的女人,应该也是那个声音的主人。 这一次,她不是站在铜镜里面的,而是半躺在一张雕花太师椅上面。慵懒闲适的样子,很容易让人想起一只猫。 我恍然大悟的觉得,她真的是一个像猫一样的女人。 太师椅摇摇晃晃的,她一只手曲着,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在椅子扶手上,这个动作,倒是跟陆濂很相似。 她另一只手支着下巴,淡淡的说,“因为你快要死了啊,你死了,怎么救我?” 我皱了皱眉头,听她的口气,怎么感觉她跟陆濂很熟悉一样。 陆濂叹了一口气,眉头也皱了起来,“但是,你要知道,她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我一样不会救你。” 镜子里面的女人,一点都不在意,忽而一笑,“她现在不是好好的嘛,就是失了点血,多吃点猪肝补补就好了。” 她说的很无所谓,我却听了一肚子的火,感情用的不是你血,你不心疼啊。 陆濂显然也很郁闷,右手一挥,铜镜里面的身影就消失了。然后,回过头看我。 我来不及装睡,眼睛一不小心的就撞进了陆濂的眼睛里面了。陆濂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举着蜡烛走到我身边,把蜡烛放在了一旁的柜子上。 刚刚隔的远,现在这么近距离的一看,陆濂的脸色果然好了很多,看来,我的血确实很有用。 陆濂伸出手在我的额头上摸了摸,“感觉好一点没有,我跟宅子的主人说过了,我们明天就走。” 我惊讶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手腕撑在床上,还没用力呢,就已经软软的倒了下来。我看了一眼我的手腕,上面已经被纱布厚厚的包了一圈,但是,还是有红色的鲜血从里面渗透了出来。 陆濂不悦的瞪了我一眼,“你的体质本来就弱,这宅子阴气重,现在又受伤了,很容易沾染不干净的东西,我不能用你的生命冒险。” 我眨巴了一下眼睛,辩解道,“体质弱是什么意思?我从小到大,重感冒都没得过,怎么可能体质弱。” 陆濂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曲起手指在我的额头打了一下,“不是说你身体不好,是你的体质属阴,容易碰到鬼而已。” 我立刻反驳,“不可能,那我从小到大,也没遇到过鬼啊,要真说有,就你一个。还有那个什么狗屁沈知寒。” 陆濂无奈的笑了笑,“不是你见不到鬼,是你奶奶在保护你,你知道自己快死了,所以才来找我的。” 一说到奶奶,我就有点不高兴了,小声的嘟囔了一下,“那你也没见怎么保护我啊!” 嘟囔完之后,没等陆濂变脸,我立刻转移了话题,“我不走,事情还没有搞清楚呢,我不走,起码,我要知道陈楠是怎么死的,不然,我会良心不安的。” 陆濂捧着我的脸,让我跟他对视着,“我打不过她,我都被她困在棺材里面,差点灰飞烟灭。我无法想象,再待下去,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陆濂跟我解释道,“我低估了她,我们看到的那个空墓,那是一个墓中墓。真正的墓主,在那个空棺的下面,也就是附身在胡莉身上的那个东西。” “至于铜镜里面的那个,你应该也知道,就是空棺的主人。” 我想起了他们之前的对话,连忙问陆濂,“那你答应了她什么事情?” 陆濂皱着眉,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我答应她,渡她转世投胎,她告诉我,陈楠和胡莉的死。还有,胡莉身上的东西。” “那你为什么不渡她?” “不是我不渡她,是我根本就没有办法渡她,她甚至都没有完整的魂魄,怎么可能投胎。你知道,那个东西为什么那么强大吗,因为她几乎吞噬了那个乱葬岗里面所有的魂魄。铜镜里的那个,之前跟她打过一架,伤了魂体,才不得已的躲到铜镜里面的。” 我无言以对,我不知道那个东西竟然这么厉害。然后我发现,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线索,现在又陷进了死胡同里面。 “你不能,我能啊!” 屋子里面突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女人的声音,甚至连陆濂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来的。 我转过头去,竟然看到花镜软软的倚靠在梳妆台上,精致的那张脸半印在铜镜里面,是比铜镜里的女人还要美上三分的一张脸。 陆濂皱眉,显然有点意外看到她,“你怎么来了?” 花镜耸了耸肩膀,撅了一下嘴巴,“谁让我们两个心意相通呢,知道你有危险,我就来了。” “你不能离开饿鬼村太久,会出乱子的。”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是,陆濂的语气明显有点担心。 啊,我怎么能忘记呢,现在花镜身体里面的魂魄,是他的未婚妻啊! “放心,我这次是经过鬼王批准的,你失踪这么久,下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了,没人管我的。” 看着他们两个这个恍若无人的聊天,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心头酸酸的,我赌气的把陆濂一推,“要叙旧,出去叙,我累了,想睡觉了。” 陆濂眯着眼睛,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竟然真的出去了! 0079 野蛮人 我闷闷的躺在床上,用被子把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我听到陆濂跟花镜就在门外说话,大概是因为自尊使然,我并没有去想他们到底会说什么。 躺着躺着,瞌睡虫就真的开始上头,中途我好像听到陆濂进来看了我一眼,那个时候我正迷迷糊糊的,根本就,没有在意。 等我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擦黑了,屋子里面静悄悄的,只有窗外透进来一丝淡薄的月光,连放在一旁的蜡烛都不知道什么熄灭了。 “你终于醒了,还真是能睡啊!” 我挣扎的起身,耳边突然传来一道清丽的声音。我半坐着身子,转过头看向梳妆台上的铜镜。那个风情万种的女人,现在正靠在铜镜里面,媚眼如丝的看着我。 我皱了皱眉头,“他们两个呢?” 铜镜里的女人淡笑的看着我,“他们两个,当然是一起捉鬼去了。” 她把“一起”两个字咬的特别的重,那种似乎能看透人的眼神,看着就很讨厌。 我没有搭理她,掀开被子下床,走到了门边,我轻轻的推了一下门,发现门从外面被锁上了。就在我之前去过的后院的方向,隐隐的传来一丝嘈杂的声音。 “你不用白费劲儿了,他们把你锁在这里,又让我看着你,就是不想让你参与,要知道,那个东西现在已经非常的危险了。”铜镜里面的女人,一副怡然自得的语气。 我转过身的时候,发现铜镜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了那一把雕花的太师椅,那个女人正躺在太师椅上,摇摇晃晃的。 我在屋子里面环视了一下,然后走到了茶桌旁边,抄起一把红木椅子。这种茶桌配套的红木椅子,虽然很小巧,但是,都是实心木的,非常的沉重。 我拎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发现还是挺趁手的。铜镜里的女人好奇的凑到镜子旁边看我,“哎呦,这是要砸门嘛?我奉劝你,去了也没用,你也就是个当炮灰的本事。” 我嘴角一勾,冷笑了一声,“你想多了,我当然不是砸门的,这老宅子老贵了,要是砸坏了门,我可赔不起。” 然后,我就拎着红木凳子,朝着梳妆台走去,冲着那个女人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这下子,我终于看到那个女人的脸上露出一丝恐惧的表情,连连后退,“你想干什么?” 我掂了掂凳子,就算打不死她,也能吓死她了,“你觉得,我想干什么?你不是想一辈子待在这铜镜里面吗,我成全你啊。听陆濂说,你的残魂附着在这铜镜上面。那你说,我要是把这铜镜砸烂了,你不就可以永远待在这里面了嘛?” 说完,我把红木凳子往梳妆台上一放,顿时就有灰尘迷蒙了上来,差点迷了我的眼睛。 铜镜里的女人,脸上的优雅终于绷不住了,歇斯底里的在镜子里面吼着,“你不能这样,难道你不想知道哪些秘密了嘛,除了我,没有人会告诉你……” “我不想知道了,你带去地狱里面吧。”我恶狠狠的说道,脑子里面就好像有一股血气冲到头顶了一样,我知道,我不是在针对铜镜里面的女人。但是,我实在是太压抑了,又刚好在这一瞬间爆发了出来。 “啊……”铜镜里面的女人开始发出刺耳的尖叫,刺的我的耳朵都开始隐隐作痛。我看到她露出那么痛苦的表情,竟然觉得非常的开心。 我举着红木凳子,在离铜镜只有一指的距离停了下来,凳子的凳面正好朝着铜镜里面的女人。只要我再用力一点点,面前的铜镜就能支离破碎。 铜镜里面的女人已经吓得软倒在了地上,喘着粗气,半天都回不过神来,“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我歉意的冲着她笑了笑,把凳子放了下来,然后自己坐在了凳子上面,翘着二郎腿看着面前的铜镜,“你早这么说不就完了,你不知道,这凳子有多重啊。” 铜镜里面的女人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分外诧异的看着我,可能有点搞不明白为什么我翻脸比翻书还要快。 我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看向铜镜,“陈楠和胡莉是怎么死的?”这是我来这里,最主要的目的。 “陈楠?你说的是那个长的很可爱的小男孩嘛,他是被胡莉的二叔勒死的。至于胡莉,她本来是想自杀的,但是,没死成,半死不活的,就被那东西给占了身体了。”铜镜里的女人也没有再站起来,直接就坐在了地上跟我说话,看样子,刚刚确实被我吓的够呛的。 我面色一沉,心口隐隐作痛,我被想到,陈楠竟然是被人活活勒死的。 我问她,“你知道胡莉的二叔为什么要勒死陈楠嘛?” 铜镜里的女人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们好像说到了什么荷包,什么叶的,我那个时候,已经被困在铜镜里了,能感受到的不多。” 我脑子里面顿时有灵光一闪而过,“你说,那个时候,你就已经在铜镜里面了,那么,那个东西就是在陈楠他们回来之前,就已经在宅子里了?那它那个时候躲在哪里?” 女人点了点头,“那个时候,她就藏在胡莉二叔的身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后来又跑到胡莉身上去了。” 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样的话,时间线就很清晰了,或许,勒死陈楠的,并不是胡莉的二叔,很可能就是那个东西在捣鬼。 怪不得,我住在这里的这几天,看到了胡莉的爸爸和二姨,根本就没有见到这个二叔,看样子,这个二叔,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陈楠和胡莉的死,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至于胡莉身上的那个东西,就交给陆濂他们去处理了。还有就是鸾凤绣的事情,看来,也只能从胡莉的二姨身上下手了。 我打定了主意,已经没有原先那么彷徨和无措了,心也平静了很多。我站起身,拿起红木凳子,却把铜镜里的女人吓了一大跳。 “你干什么,你问的问题,我不是都告诉你了嘛?”她坐在地上连连后退,脸上是非常惊惧的表情。 我有点自责,好像做的确实有点过分了,但是,现在我也没时间解释了。我拎着凳子走到门前,用力的把凳子甩到门上。 顿时,门上就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咔嚓”声,有一句话,那个女人说对了,我确实是想砸门。 砸了没几下,门上的灰尘就开始刷刷的往下掉,外面挂着门锁的门把也脱落了下来。等到人能走出去的时候,大半扇门也被我砸的差不多了。 外面的天阴沉沉的,有一大块乌云遮盖住了天上的月亮,似乎又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从后院传来的嘈杂的声音越来越清晰,隐隐约约的听着像是喜乐的声音。难道,今天晚上,就是胡莉举行冥婚的日子? 我来不及多想,连忙朝着后院的方向跑去,外面开始起风,阴凉的风带着落叶,在我的脚边打转。越靠近后院,我就越心惊,忍不住就蹑手蹑脚了起来。 往后院去的那个转弯就在我的眼前,我贴到墙上,准备慢慢的走过去的时候,我的身后突然冒出来一双手,一只手捂着我的嘴巴,一只手勒着我的脖子。 是一双冰凉而且纤细的手,身上还带着我熟悉的香味。是花镜! 花镜把我拖到了旁边的一间屋子里面,才把我放开,这件屋子应该很久没有住人了,一进来就闻到了一股呛人的灰尘味和霉臭腐烂的味道。 屋子里面没有光,刚进来的时候,几乎是两眼摸黑,伸手不见五指。等到习惯之后,也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到一些轮廓。 花镜把我拖进来之后,就没有再管我,直接走到屋子里的一面窗户前,透过窗户往外面看去。 我狐疑的走到花镜的旁边,那种古宅子的窗户,上面都空隙都是纸糊的,花镜在窗户纸上面弄了一个小洞,刚好能看到外面的景象。 而这扇窗户对出去的地方,就是我跟陆濂之前看到的,摆放着棺材的地方。 第一眼,我就看到了谢大爷的那个老伴,穿着一件黑底红纹的唐装,正喜气洋洋的站在棺材的旁边。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棺材里面躺着的应该就是胡莉了。而谢大爷的老伴,应该就是这场阴婚的媒婆了。 棺材下面,密密麻麻的跪着很多人,而这些人都是披麻戴孝的穿着丧服的。 我皱了皱眉头,一时间有点搞不懂。当然,我肯定不能问花镜,问了她也不会告诉我。 这时,谢大爷的老伴在供桌上端起了一碗水,右手拿了一根柳条。一边绕着棺材走了,一边用手里的柳条沾着碗里的水,洒在黑漆金面的棺材上面。 我正疑惑的时候,院子里又响起了一阵喜乐的声音。媒婆撒完了水之后,把碗放到了一边,双手一举,竟然开始推棺材盖了。 我替奶奶下过葬的,那棺材盖少说也有好几十斤,那时候都是好几个人合力,才能盖上的。但是,这老太太看着瘦瘦弱弱的,竟然以一己之力,把棺材盖给推开了。 然后,我就看到那口还没有封棺的棺材里面,突然坐起了一个人。但是,棺材里面坐起来的,竟然是个男人,并不是胡莉! 我连忙捂住了嘴巴,才不至于让自己嘴巴里面的惊叫声漏出来。 这棺材里面躺着的是一个陌生的男人,那么胡莉呢?不是说,这是胡莉的冥婚嘛? 棺材里面的男人,坐起来之后,刚好是面对着我们这间屋子的,好巧不巧的,我刚从小孔里面往外面看,那个男人就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比黑夜还要漆黑的眼睛,仿佛只要看一眼,就能被他吸住灵魂一样。 我正发愣呢,花镜突然捂住了我的眼睛:“不要盯着他看,他的眼睛会吸走你的魂魄的。” 0080 活人比死人可怕 花镜捂着我的眼睛的同时,我就觉得心头一个激灵,仿佛是回过神来了一样,背上的冷汗刷的一下就下来了。 过了一会儿,花镜终于放开了我的眼睛,我再不敢朝外面看去,怕一看过去就看到那一双漆黑的眼睛。我问花镜,“陆濂呢?” 花镜从窗户小孔哪里转过头来,“才分开这么点时间,就开始想念了?” 我忍住想丢一个白眼的冲动,问花镜,“那你来干什么?” 通过上一次她对着陆濂表白的时候,我好像对花镜的那一丝丝的同情,都消失殆尽了,特别是,我还知道了她曾经是陆濂的未婚妻。 就在这时,屋子的外面开始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是之前在我房间上面出现的高跟鞋的声音。我折回到门口,从窗户上残破的窗户纸往外面看去。 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穿着红嫁衣的女人,慢悠悠的朝着这边走来,她虽然是盖着红盖头的。但是,从她的身形上来看,应该就是胡莉了。 走在胡莉身边的,是胡莉的二姨,搀扶着胡莉往这边走来。 不是说跟胡莉冥婚的是陈楠的,怎么变成了那个陌生的男人了?突然,一股冷意就从我的脚底心开始冒出来,一直升腾到我的头顶上。 就在我走神的这一瞬间,胡莉的二姨已经搀扶着胡莉往后院棺材的那个方向走去了,已经转过转角了。我又连忙折回到花镜的身边,又问了她一句,“陆濂呢?” 花镜把手指放在嘴上,对我比了一个“嘘”的动作,就这样直接把我堵了回来。要不是现在还不知道外面是个什么情况,我早就冲出去了。 就在这时,后院居然开始骚乱了起来,我看到谢老头的老伴在棺材旁边直跺脚。然后,狂躁的在棺材的旁边转来转去的。嘴巴里面嘟嘟囔囔的,因为隔得远,我听不清她到底说了什么。 倒是站在我旁边花镜,听完之后皱了皱眉头,然后侧过头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我。我被花镜看的毛毛的,她那个眼神,就好像要把我生吞活剥了一样。 我情不自禁的后退了一步,下意识的用双手捂住了胸口的位置,“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花镜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你属什么?” “啊……”我诧异的看向花镜,花镜才没好气的又重复了一遍。 我纠结了一下,还是告诉了她,“属龙啊!” 花镜听后,突然笑了,那诧然一笑,连我都不禁心头一亮。她似乎是在自言自语的说道,“我跟陆濂真是白忙活一场,有你在,什么事都成不了。” 我皱着眉头,奇怪的看着花镜,她说的话,我一句都听不懂。后院里越来越嘈杂,几乎所有人都在原地乱转,离我最近的,就是胡莉和她的二姨,两个人就站在这间屋子的前面,背对着我。 周围的光线虽然很暗,但是,还是能清楚的看到胡莉的二姨那抖如筛糠的身体,连扶着胡莉的手都剧烈的颤抖着。 这时候,我看了一眼胡莉的脚下,那一团黑影依旧在胡莉的脚下,恍恍惚惚的,就像一个肉团一样的。那个东西还在胡莉的身上? 可是,我心中也有了计较,花镜说的,她跟陆濂的计划是什么?为什么白忙活一场?跟我有什么关系? 见我一脸不解的样子,花镜笑的就更加的灿烂了,我觉得,她要是现在不是僵尸的形态的话,她肯定能笑出眼泪来。 我很鄙视的看了她一眼,花镜才对我解释道,“龙,是生肖里的大属相了。你可能还不知道这里的一个忌讳,就是属龙的人,不能出现在冥婚现场,不然,这婚礼就成不了。” 听花镜这么一说,我似乎有点恍然大悟了,刚刚谢大爷的老伴,在棺材旁边绕来绕去,嘟嘟囔囔的说这话。现在想来,从口型上好像能看出来,她是在说:有个属龙的,这事成不了了。 难道,花镜和陆濂是想破坏这场冥婚?谁知道,竟然被我误打误撞的,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了。 我正暗暗自喜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等我回过神的时候,竟然看到那些站在院子里面的“人”都开始朝着我们这间屋子走过来了。 花镜拉着我后退了一步,脸色沉了沉,“完蛋了,我们被发现了。” 我正狐疑的时候,外面的“人”就开始剧烈的拍着窗户,鬼哭狼嚎一般的在外面嘶叫着。谢大爷的老伴就趴在我们之前的那个小孔上,一双阴沉沉的眼睛从窗户外面钻了进来。 我低声的问花镜,“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本来,一个胡莉身上的东西,就已经够难对付了,现在又冒出来这么多奇怪的东西,就更加让我不知所措了。 这时,外面的骚动突然停了,我看到外面那些影影绰绰的影子突然朝着两边分开来,从中间冒出来一小撮的火光,好像有个人举着蜡烛走了过来。 透过影子,隐约能看出来,应该是胡莉的二姨。她站定在窗户外面,还未开口说话,就已经“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叶姑娘,我知道你在里面,我求求你,你就帮帮我们吧,让这个婚礼顺利的举行吧。”胡莉的二姨声音已经哽咽了,嗓子也是哑的。 我看了一眼花镜,花镜又是对着我比了一个“嘘”的动作。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 这时,外面又传来一个粗哑干涩的声音,一时间听不出是男人还是女人,“快把她弄出来,有属龙的在场,这事就成不了,你们胡家还要出事。” 那声音一落,胡莉的二姨就“啪嗒”一下朝着屋子就跪了下来,顿时就嚎啕大哭了起来。我甚至能听到她一下一下的,把头磕在地上的声音。 旁边的人开始絮絮叨叨的埋怨了起来,我听着,大致意思就是,事情都办到了现在这个程度了,怎么之前没有查出来,宅子里面还有属龙的在呢。有的在互相埋怨,还有点惋惜,又有点无计可施。 我猜着,陆濂可能在这间屋子的外面封了结界了,所以他们进不来,现在已经开始暴躁起来了。 听着外面略带凄厉的声音,我头皮都开始发麻了,感觉自己全身都泛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属龙的不能出现在冥婚现场啊。 胡莉的二姨还在外面磕头,“叶姑娘,你就行行好吧,胡家,就只剩下东东一个独苗了,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们吗。东东要是没了,胡家就真的绝后了。” 我皱了皱眉头,东东?哪里又冒出来一个东东? 谢老头不是说了,胡家剩下的人已经不多了,胡莉和她二叔如果出事了的话,应该就只剩下胡莉的爸爸了,也就是我们那天看到的那个中年男人,怎么还有一个东东? 这时,一直站在我身边冷眼旁观的花镜突然冷哼了一声,淡淡的开口说道,“你为了自己的儿子,就可以用别人的女儿当替死鬼嘛?” 我听的是云里雾里的,他们两个人的对话,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胡莉的二姨突然不说话,一直在窗户的外面磕头,听那声音,那额头肯定都磕破了。 花镜又是冷哼了一声,奇怪的看着我,“难道陆濂什么都没有跟你说嘛?” “胡家还有一个儿子,今年七岁,是胡莉的二姨,很胡莉的爸爸生下的野种。胡莉当年离家出走,去外地打工,就是因为忍受不了这个继母的虐待,谁知道,一回来,还是送了命。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野法子,说是让胡莉给别人结阴亲,就能化解了胡家的诅咒,她的儿子才能平安的活下来。” 怪不得胡莉的二姨会住在这宅子里,原来她已经跟胡莉的爸爸暗度陈仓了。 我脑子一片空白,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胡莉不是那个东西害死的,是被自家人害死的?这时,我的脑子里面顿时就冒出来一句话,这是陆濂曾经跟我说过的一句话。 她说,有时候,活人比死人还要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