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彼岸【文明的终局】》 第1章 来自星空的信息 黔州省平塘县 中科院国家天文台“天眼”监测中心 此刻，沈星河正端着咖啡，坐在堆满电脑的监测大厅内。眼睛直勾勾盯着大屏幕上，毫无规律可循的电波图形发呆。 屏幕上的图形虽然在不停的变幻着，甚至还有一丝几何的美感。但他很清楚，那不过单纯是由于宇宙微波背景辐射而引起的杂波，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哎，这堆曲线有什么可看的？你好歹着看了三四年，怎么还跟新来的雏似的。” 一个身着白大褂的青年端着刚冲的咖啡从饮水机旁走来，看着在电脑前正襟危坐的年轻人，忍不住出言嘲讽。 “呵呵，我只是好奇……这里面可隐藏着宇宙之初的秘密，您说如果哪天，咱们人类要真是能参透一二……” “屁！” 听了沈星河的话，年轻人刚喝进嘴里的咖啡几乎一口喷了出来。张口就恨铁不成钢的骂道： “别傻了弟弟！这玩意有没有意义还在两说。哪怕就算是真有，没个几百万年的也不会有人参透的！哼，那时候说不定整个人类都灭绝了。” 一旁另一个短发胖子，“砰”的一声将水杯狠狠的放在桌边，冷笑一声接着年轻人的话抱怨起来： “哎，当初进这个地外文明探查小组，觉得有机会能第一时间和外星文明接触，感觉还挺牛逼的。结果呢？ 五年了……整整五年了！每天的工作就是对着大屏幕这堆破线团发呆，我都感觉这是在浪费自己的生命！” 沈星河也陪着苦笑两声，看了一眼身旁眼睛熬的通红两人，觉得他们确实有些可怜。 探求地外文明几乎是每一个男孩儿时最初的梦想。但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个梦想越发的变得可笑。 当理想照进现实，人们就会发现，与其去关心那些虚无缥缈的威胁和机遇，还不如踏踏实实的挣钱养家来的实际。 毕竟，人生短短数十载，如何让自己过得更舒服些，更有地位似乎才是融入这个社会的正途。 其他走了旁门左道的人，往往会被身边人冠以废物或者疯子的称谓，让自己的亲人丢尽脸面。 看了看屏幕上电子时钟，已经半夜十二点了。 自从监测中心内部出台了《手机管理办法》之后，这漫长的夜似乎更加难熬了。 正当三人百无聊赖之时。 沈星河突然发现他面前电脑屏幕上的那些无规则条纹，竟然似乎出现了些许有规律的变化。 紧接着，大厅最前方那块巨大的屏幕突然闪起了阵阵红光，映照的整个大厅内一片血红。刺耳的警报声划破了整栋大楼的宁静。 “红色警报！红色警报！收到定频电磁波脉冲信号！收到定频电磁波脉冲信号！“ 沈星河愣愣的盯着屏幕看了足足半分钟，才反应过来。这样的变化，肯定和自己刚才的走神没有半点关系！ 他看向旁边原本已是半睡半醒的胖子。本想和他探讨一下，但看着他此刻如同木雕般的动作和瞪的比灯泡还大的眼睛，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还没来得及说话，监控中心的大门就被值班主任石富国带着一群年轻人撞了开来。 石富国一边颤抖着将胳膊套进自己的白大褂内，一边被人搀扶着，跌跌撞撞的冲到屏幕前，一头扎进大屏幕的电脑上进行了一番操作。 看着他火急火燎的架势，沈星河才突然意识到，这次警报似乎和往常的不太一样。 果然，还没等他细想，只听主屏电脑再次发出提示。 “电磁波信号满格！信号内附带可自动编译转码信息！信号源距离接收地4.37光年！“ “4.37光年？” 4.37这一数字对于沈星河来说再为熟悉不过了。 南门二！这是距离太阳最近的恒星系，而其距离太阳系的距离恰巧便是4.37光年！ 南门二是中国古人对半人马座a星，也就是着名的三体星系其中的一颗星的称呼。由于它只在春天的夜里，出现在苍穹的最南端。中国人才为其命名为南门！ 它可是太阳系在茫茫宇宙中的南大门！！！ 难道这次不是误判？也不是偶然？ ‘难道真的有“人”敲响了我们的家门？’ 沈星河也不禁紧张了起来。 误报警这种事，在这三年里不是没有出现过，但4.37光年的距离，还是可编译转码的信息，这些数据让他再也没了半点玩笑的心情。 只见石主任脸上的表情凝重的像是能滴出水来。他擦了一把脸上的冷汗，颤颤巍巍的举起右手食指，猛地敲下了回车键。 “解码进行中……” 大屏幕上一行行程序及数字疯狂的滚动着，从底部不断移入，又从顶部闪电般滑出，就像被一张无形的巨口吞噬了一般。 每个人的呼吸都变得无比急促，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屏幕的正中心，握紧双手等待着。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时间缓慢的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突然，大屏幕被血红的底色所吞没，血红色的背景下，四个如同黑色鲜血般蠕动的英文单词让人看了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kill him or destroy!（杀了他，否则毁灭！）719：59：59“ 大厅内一片寂静，静的似乎能在那些机器的嗡鸣声中听到每个人的心跳。 那行数字随前方的文字不断闪烁着，扭曲着，以不同地区的语言不停变换着，一秒一秒的减少。如同来自地狱的恐吓般，震慑着在场的每个人的内心。 片刻后，沈星河身旁一个长发女孩第一个回过神来。 她后退了几步，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颤抖的嘴中不断喃喃着： “杀了他……否则毁灭……杀了他……否则……毁灭！“ 女孩的反应，似乎在年轻人中引起了连锁反应。大家各自呢喃着。 “他们来了……那串数字是什么？倒计时吗？“ “真的来了……720个小时！30天！只有30天！他们在威胁我们！他们要毁灭我们！“ “我还年轻……我才刚30岁！我还不想死！“ 人群中猛然迸发出一阵恐惧绝望的气息， 那气息间夹杂着的无助和懦弱，让沈星河在心悸的同时，感到阵阵作呕。 沈星河叹了口气，转过身，刚要搀扶起地上的女同事。 在弯腰的一瞬间，却看到身后大屏幕上那几个血红色的字体似乎流淌出了实质般的液体。 那如同血液般的液体，渐渐顺着屏幕的缝隙流淌到地面，逐渐汇成一道流淌的溪流。 “快跑！” 沈星河刚要提醒众人，只见那大屏幕突然间碎裂开来！ 猩红的血水混着一股令人难以言语的腥臭味，向着众人席卷而来。根本来不及躲避！ 血水仅一瞬间便充满了整个大厅。 沈星河在湿滑的血水中挣扎着，几次想要将头抬出水面。但每一次都只差那么一点点。 终于，肺部的空气耗尽，他忍不住猛然吸了一口气…….. ………… 第2章 奇怪的人 “咳咳咳！” 沈星河猛然睁开眼睛，抬起头，如同一个溺水的泳者般，大口大口的吸着气，惊恐的环视着四周…… “妈的，是梦？” 他擦了把后脑上留下的汗，缓缓喘匀了气息。 看了看办公桌上流下的滑腻的口水，又想了想自己刚才梦境，沈星河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怕是这世上差点被自己口水淹死的第一人吧。沈星河自嘲道 “‘傻孩子们，快跑吧!’ 丁仪冲着星际舰队阵列的方向大吼， ’毁灭你……与你何干…..！’” 沉浸式耳机里还播放着睡前听的“三体”小说，也难怪会做那么奇怪的梦。 摘掉的一瞬间，整个世界仿佛都清净了许多。 这是在单位的最后一周了，白天交接工作忙的焦头烂额，囫囵气都没喘上几口，从里到外都太过疲惫。 就这么听着小说，沈星河居然就这么坐在这办公椅上睡着了。 沈星河是被单位开除的。 毕竟，在这样一个大公司里，有没有他这么一个三本毕业的大学生，根本无关紧要。 更何况，这家破公司每年还要搞一个体检，还是不检不行那种。 这不，今年的体检就查出了问题。 哎，怎么说呢？算是倒霉吧……其实他早就发现肚子里摸起来有个硬块，但不疼不痒的，也就没怎么在意。 结果今年体检时一做ct，医生告诉他是脾脏肿大，又大大小小的检查了十几个项目，最后居然被诊断出是白血病，还是急变期。 二十四岁的年纪，本来这病倒还不算绝症，找个配型合适的骨髓，做个什么异基因移植，还能有三分之一苟活下来的机会。 但一来搜遍了全国的骨髓库中都没有合适的配型，二来呢，他又正好是个没爹没娘没兄弟没姐妹的孤儿。三来呢，手术的费用高的吓人，后续吃药更贵。 让他去求着亲戚们借钱，还不如死了来的痛快。 更何况还有三分之二的几率，这钱就永远还不上了。哪怕真幸运的赶上了那三分之一，后续少不了的还得费时费力的照顾。 哪个亲戚算不过来这笔账？ 哎，算了吧……这个世界不欠老子什么，老子更不喜欢欠着这个世界的。就这么再好好看它几眼，便就此告别吧…… 这就是他现在的想法。 …… 看了看表，已经十二点了。 办公室里早已空无一人，只有沈星河桌上的台灯还亮着。 关了灯，他摸索着走出办公室。 楼道里消毒水的味道格外浓重，呛得他有些呼吸不上来。 身边一片漆黑，只有走廊尽头的小窗里透出点点月光，能让他大概的分清个方位。 往常开门的时候，这些声控灯都会亮起来。但今天，在关门时还故意多加了几分力道，走廊里依旧是黑灯瞎火的。 “这是跳闸了？” 沈星河一边不满的小声咒骂着，一边从自己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亮了屏幕。 借着屏幕里微弱的蓝光，才猫着腰，艰难的把办公室的门反锁好。 就在刚要拔出钥匙的一瞬间，突然，黑暗中一张满脸皱纹翻着白眼的干枯老脸，猛的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本就因为刚才的噩梦成了惊弓之鸟的沈星河，被这突如其来的老脸，吓得魂差点没飞出来！ 他倒抽了一口凉气，往后连退几步，扶着走廊的墙壁，才站稳了脚跟。 稳了半天的神，再度按亮手机，朝着对面照了过去。 定睛一看，发现对面的人有些眼熟。 再仔细瞧瞧，这才看出来站在自己对面的原来是公司一个月前新聘的清洁工张大爷。 “卧槽，大爷，你老这是打算要了我的小命啊？” 张大爷微微一愣，再一看确实把沈星河吓得不轻，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的赔了个笑脸，操着一口浓重的河南音解释说： “哎呦，俺岁数大了，这楼道太黑，实在有点看不清。您别见怪啊。” 张大爷是一个月前进入公司的，平日里为人极为低调，不怎么和外人接触。沈星河也只在上厕所的时候，见过他几次，知道他姓张，仅此而已。 认清了面孔，他脸上僵硬的表情也缓和了不少，站直了身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松了口气随口说道说： “哎，也怪我胆小” 沈星河略显尴尬的笑了笑，刚想转身离开。 突然看到他深深佝偻着的脊背，想想这么大年纪，大半夜了居然还在楼道里打扫，又有些于心不忍。 【哎，也不知这个点，大爷的子女在干什么……人间皆苦，真是各有各的不幸啊。】 沈星河内心感叹，也不知是在为大爷感到悲哀，还是为他自己。 “要不…我把办公室的钥匙留给您？办公室里有沙发。晚上您要是累了，可以坐那休息休息。” “不用不用。” 张大爷赶忙摆了摆手，连声称谢。而后又特别叮嘱道： “太晚了，您赶紧回家吧，这入了秋，街上又黑又冷，人少也不安全。日后您还是早点回去的好。” 沈银河觉得他说话的语气似乎有些别扭，总感觉哪里阴阳怪气的。 但仔细回味一下，又好像只不过是几句简单的寒暄而已，于是点了点头，也没太在意，便转身向电梯口走去。 走进电梯，沈星河下意识的又朝楼道里看了一眼。 漆黑的走廊尽头，张大爷的烟头在黑暗中发出淡淡的火光，忽明忽暗。带着一丝说不出的诡异。 …… 刚一出办公楼的大门，沈星河瞬间便感觉一阵寒风迎面袭来，不由的缩起了脖子。 深秋的寒风如同刀子一般，这对免疫力原本就比常人更加低下的沈星河，很不友好。 毕竟，哪怕感冒这种不起眼的小毛病，对于像他这样的人群来说，也不是闹着玩的。 适应了半天，沈星河才敢抠抠索索的探出头来。 本想着打一辆出租少受点罪。但来环顾四周，这空旷的大路上，不仅没有看到一辆出租车，甚至连行人的影子也看不到一个。 皱了皱眉。也想不出啥别的法子。最后不得已，只得咬了咬牙一头扎进了寒风之中。 深秋的夜色为河阳这座古老的城市，披上了一层略显苍凉的外衣。 风刮的带了“哨”，路边的树上，硕果仅存的的几片叶子怕也再过不了今夜的摧残。 路灯在风中来回摇摇曳，发出昏黄的光线和吱呀吱呀的金属声。不禁让人有些担心，挂在上面的摄像头，会不会突然掉下来摔个粉碎。 不知不觉，路已经走过了一半。 十字路口前，他有些不耐烦的从裹得紧紧的大衣领子里探出头来，习惯性的看了一眼红绿灯。 对向红绿灯下，原本光秃秃的横杆上，密密麻麻挂满了摄像头。 摄像头上的小红点，杂乱无章的交相闪烁着，忽明忽暗，如同一双双眼睛在死死盯着自己一般。在这无人的夜晚，居然给街道平添了一丝异样的气氛。 抬眼望去，大街上一辆车都没有，这让专门停下脚步等红灯的他显得有些白痴。 但令人无比惊讶的是，抬头望去，马路的对面竟也孤零零的站着一个和他一样白痴的男人。 那人的穿着有些奇怪，漆黑的立领风衣，将他并不算高大的身形完全掩盖在了其中，看起来竟有些中世纪欧洲的既视感。 兜帽很深，完全遮住了脸，只在手中拿着一根闪着银光的骷髅头手杖，看起来十分怪异。 那人没有动，似乎是在等着沈星河，又像是在隔着面前这宽阔的马路相互对峙着。 寒风横亘在二人之间，昏黄的路灯下，世间仿佛只剩下了这孤单的二人，气氛显得有些诡异。 绿灯亮起，那男人抬起脚，无比自然的信步向路中心走了过去。 沈星河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人家也许只不过是有些强迫倾向，单纯的在等红灯而已。 而自己居然自作多情的脑补出电影里才会有的桥段，将这情形想象成了一部年度装逼大剧……简直不要太逗比。 摇摇头，沈星河也挺直身板迎着那男人，向马路对面走去。 俩人越走越近， 沈星河突然觉得自己越接近这个男人身边，便越有些异样的感觉，他自己也说不上来这是种什么感觉。 是恐惧、是敬畏、还是其他什么？ 总之很别扭，甚至一瞬间，让他有了一种特别想逃的冲动。 二人一步一步接近….. 交汇……. 沈星河没有转过头，但直觉告诉自己，他金边眼镜下的那双眸子在盯着自己。 擦肩而过…… 什么也没发生，沈星河终于在心底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然而当他刚走过一步的时候，那男人突然半转过身，伸出手一把拉住了他的肩膀。 第3章 血色之眼 沈星河微微一愣，一颗心猛地就提到嗓子眼里。 该来的还是来了。 回过头看了他一眼。 他的风衣上的兜帽的确遮的很深，即便面对面，在这种光线下，沈星河也只看得到他闪着光芒的金丝眼镜、高耸的鼻尖和薄的如同美女一般的嘴唇。 “啊？不好意思……您是？” 沈星河回过神，礼貌性的问了他一句。 那人伸手扶了下眼镜，没有回答，似乎仍在继续打量着他，那种感觉让人很不舒服。 “真不好意思？您是什么人？我们认识吗？” 为了打破这尴尬的气氛，沈星河又问了一句。 没想到，那男人居然依旧没有回答。 又打量了许久，直到沈星河心里有些发毛，他才将嘴角微微翘起，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 “我是一个站在十字路口的人，正要为人类文明选择一条通往未来的路……” 沈星河瞪大了眼睛。 原本以为自己脑补好莱坞的行为已经足有中二了。但听到这个没十年脑血栓，想不出的回答，他差点没被自己咽下的一口唾沫呛死。 【……神经病吗？看起来斯斯文文也挺正常的啊……】 “咳咳……人类文明未来的路……这玩意实在有点抽象，说实话，兄弟我也是个路痴，要不您……自个看看导航的？” 正当沈星河心里骂骂咧咧的转过身去，刚想要迈步逃开的时候，身后突然又传来了那男人清脆的声音： “看起来有些蠢，不像很有天分的样子，但……我们似乎也没什么选择。” 那人摊了摊双臂，露出一对白玉般的手臂。 “无论如何，先活过今夜吧……月色不错，多看一眼，也许能活的久些……” 听了这话，沈星河瞬间觉得像是有一阵刺骨的寒风钻进了骨头缝里。 他再也顾不得有什么诡异，急忙转过身朝着那个男人问道： “你……你他妈什么意思？什么叫生还？什么叫活的久些？” 虽然他也并不怕死，但无论如何也不该死在今夜吧？ 这两个月以后死在床上和今晚就横死街头，在沈星河的心里还是有着不小的落差的。 再说了，他怎么知道自己今晚会死？ “信不信由你……如果你还活着，或许不久我们就会再度相见的。” 那男人说出这句话后，似极为放松的笑了，再度打量了沈星河几眼。继续说道： “反正，我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至于你怎么选，就看你自己……当然，还有我们所有人的运气了。” 这次那男人话说完后，也不做多做解释。一步不停的朝着路对面走了过去，只把沈星河一个人像个白痴一样的扔在路中间独自凌乱。 沈星河很想追上去问个明白，但直觉却不断的警告他，离那个人远一些，不要追！千万不要追上去！ 他虽然不相信什么所谓的第六感，但最终还是没有追上去问个明白的勇气。 直到那男人走到了马路对面，沈星河才忍不住对着他的背影高喊了一句： “你叫什么名字？” 那男人听到喊声，缓缓转过身，优雅的向沈星河微微欠身，回答道： “曼努埃尔·达芬奇！ 我的朋友。好好活下去，期待下次与您相见的地点，不会是在您的坟墓旁边～” 听了男人的话，沈星河站在原地呆愣了半天。 直到那个男人走远，他也没琢磨出那男人的话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只好先转身往家的方向快步走了去。 【什么叫生还概率很低……你直接说老子活不过今晚不就完了呗?】 【多看一眼月色，就能活得久些？】 抬起头看了看脑袋上乌云密布的天空，哪来的特么月色！沈星河忍不住又暗骂起来。 【今天着鬼天气哪特么来的月色不错？那家伙神神叨叨的，究竟是个疯子，还是个什么鸟的世外高人？ 【如果是疯子反倒好说。但凡要真是个高人，这会已经快半夜十二点了，那不是说我一只脚已经踩进坟边了？】 【再说了，他为什么要帮我呢？】 脑子里胡乱琢磨着，不知不觉间，便走进了家属区范围内的小路。 沈星河居住在市区三环旁的一个万人小区内。 这里的房价相较市中心一两万一平米的均价来说，确实便宜不少，而且并非郊区，相对也不太荒僻，对他这类自力更生的小年轻人来说，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小区内部面积很大，道路四通八达，即便进了大门步行也要走上不短的路程。 由于人多，虽然已过了十一点，但平日里，此时应该还有很多人会在楼下夜跑，遛弯。但今天这鬼天气，明显扫光了这些人的雅兴，整条路上空荡荡，让这条原本宽广气派的道路显得格外宁静。 风似乎被周边的高层挡着，突然间小了不少。 但沈星河却感到自己心中，不知为何那种莫名的不安感，却更强了几分。 天色暗淡无光，像是一块不透光的黑幕，逼得人喘不过气来。 由于这段路只是一条主干道通往他所居住的18号楼间修建的小路。所以路灯还未通电，街道上一片漆黑。 往日里还不觉得怎样，但人一少，就显得格外的慎人。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那人神神叨叨的话，给了自己什么心理暗示，搞得今晚的精神过渡的紧张。 沈星河总觉的黑暗中仿佛有着一双看不到的眼睛，在紧紧的盯着自己。那种感觉，几乎就快要将他逼疯了。 黑暗是个可怕的东西，它会对每个人都产生一种本能的恐惧感。 那种恐惧感是来源于对未知事物的想象。越是想象力越是丰富的人，反倒越会容易被自己的想象力所支配，陷入大脑亲手为自己所挖掘的无边深渊。 此刻的沈星河已丝毫感觉不到了寒冷，甚至额角已渗出了几滴黄豆大的汗珠。好在离家已经不远了，他紧紧的攥住了双手，眼睛扫视着路边灯光周围明与暗的边界，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不过，刚走出没几步，沈星河就再也走不动了。不是因为不想走。而是因为此刻的他身体已经彻底的僵硬了。 那男人果然没有骗他！此刻，在离他不远处的灌木丛里，正有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他看！ 那一瞬间，风似乎彻底的停止了，周围一片死寂，时间都仿佛凝固了一般，全世界只剩下了自己的心跳。 一秒钟过去了，它没有动。 两秒钟过去了，它依旧没有动。 … 不知过了几秒，看眼前的这双“红眼”丝毫没有扑上来的意思，沈星河的神经才又慢慢放松了下来，渐渐的又感觉到了自己的呼吸。 “这他妈究竟是什么东西？” 沈星河心里暗骂一声，稳住心神，忍不住好奇起来。 就在他好奇心还未战胜理智之际，天空中突然一道明亮而又皎洁的月光，穿破层层阴云，如同黑暗中突然打开了一盏探照灯般，暴射而下。 似乎有预谋似的，准确无比的将沈星河整个人笼罩其中，晃的他根本睁不开。 【什么！月光？】 沈星河本能的抬起头，眯着眼朝着天空看去。 然而，就在他起抬头的一瞬之间，只听身前、身后的黑暗中同时传来一声沉闷的轻响。 两颗映着银色光芒的子弹在沈星河眼前相互交错，紧紧擦着沈星河抬起的额头飞了过去。 紧接着，一股浓稠的液体再次从草丛中迸溅而出，将他眼前惨白的月光染成一片鲜红！ “血……是血……为什么会有血！” 沈星河抹了一把溅到脸上的液体，看着手掌上粘腻又鲜红的血迹，突然觉得浑身的寒毛都倒竖了起来。 他的整个身体颤抖的根本无法停止。眼前的景色便越发模糊，逐渐被黑暗替代，整个人仿佛都坠入了这无边的黑暗深渊。 …… 第4章 获救 “嘿，哥们，醒了？” 当沈星河再度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家里的小床上。 身边传来的那股连阿迪达斯香水也掩不住的汗味，让他不必睁眼，也知道坐在床边说话的人是谁。 许壮壮是沈星河在洛大时候的同学。同宿舍上下铺，关系那是没的说。 由于他个子不高，身材丰硕，还总爱梳个大背头，长得又特别像某位领袖，同学们都叫他许三胖。 他的爹妈都在海南做着梨木生意，家里富得流油。和别的富二代不同，这货平日里邋邋遢遢，不显山不露水的。 只有一次，同宿舍的一群男生在路边打着玩，不小心把一辆停着的c系小奔砸了个坑。 女车主不依不饶的要报警要赔钱，许壮壮实在被她烦的起了脾气，这才拿出了自己存着零花钱的信用卡。 一行人到了atm机前都看傻了，我的妈啊，小数点前整整七八位的数字。 沈星河永远也忘不了那个女车主当时的表情。 就连他自己也不得不感叹，这世界就是这样，有些人牺牲了很多才换来的东西，有些人可能生来就有。 自此之后，许三胖终于连自己的姓也没保住，打那起，全班人都开始叫他金三胖！ 两个月前，当沈星河确定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之时，就想起了这个家产万贯，游手好闲，还讲义气的胖子。 留这种人为自己收尸，再好不过了。既不会给他造成太大的麻烦，又不会让自己死的太过难看。 哎，说白了，靠不靠谱，这好歹也算是世间为数不多的朋友了，不信也不行。 好在许状状也没让他失望，听到他的情况之后，这家伙沉默了许久。 第二天就从海南乘飞机赶了过来，说是无论如何要陪着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 于是一个将死之人和一个为他收尸的人，便成了这世间最最奇怪的一对组合，合租在了一起。 此刻，沈星河想努力的睁开眼，却感觉眼皮仿佛灌了铅一般的沉重，试着支持了一下，有些艰难，便干脆放弃，又缓缓闭上。 “哎哎哎，怎么又睡了！你这到底算醒了没醒啊？” 许壮壮看着他好不容易刚快睁开，又要闭上的眼，有些慌张的吆喝道。 然而，沈星河刚闭上眼，脑海中突然闪过昨夜看到的那双血红色的眼睛，吓得浑身一个激灵，猛然间又将双眼睁开，瞪的滚圆。 “我操!” 床头正目不转睛盯着沈星河看的许壮壮大骂了一声，往后一个趔趄，直接摔翻在地上。 沈星河挣扎着坐起来，警惕的环视了下四周。看到屋内这熟悉的场景，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你他妈要咬人啊？” 许壮壮站起来，一边揉着腰一边冲着沈星河，骂道： “你看看，我就说你早晚得被你那傻叉领导逼疯不是？” “你特么才疯了呢！” 这会，沈星河哪有功夫和他闲扯淡，于是，不耐烦的说： “滚滚滚……滚边去。” 说完，拍着脑门回忆着，昨夜一幕幕梦幻般的镜头再度浮现出他的脑海。 脸上仍旧粘粘的，沈星河急忙在自己的脸上抹了一把。但掌心除了冷汗哪有半点血渍。 又低头看了看胸口，衣服干干净净的，似乎也没有丝毫不对的感觉。 昨夜的一切又都像是一个春秋大梦一般，梦醒后空空如也。 “怎么回事？我这…….怎么在这啊？” “这是你家啊，不在这你还能在哪？” 【发生了这种事，不应该是医院吗？最少也得在警局吧？】 沈星河心里暗道，却没说出口。 “昨天晚上我怎么回来的？” 他拍了拍浆糊似的脑袋，试探着朝许壮壮问道。 “怎么回来的？” 许壮壮撇着嘴，看着一脸懵逼的沈星河，有些同情的叹了口气。 走到书桌前。将一袋雀巢咖啡倒入沈星河的杯中说道： “您老可威风了，昨晚可是警察叔叔给我打了电话。我们几个人用八抬大轿把你抬回来的。” “八抬大轿？” “那就八抬担架吧，一个意思。” 许壮壮一边说着，一边走到饮水机旁，将杯子里灌满了热水。 咖啡的香气一下在屋里弥漫开来，沈星河的心神也随之安定了不少。 “警察叔叔说，半夜十二点了有人报警通知他们，路边躺着一具死尸，让他们赶紧过去认领。结果人家到那一看，就看到了您老了。 好巧不巧，我看你这么晚了也没回来，给你打过几通电话。人家看你身上也没伤没病的。就从你手机里找到我，把你送了回来。” “死尸？” 听到这个词，沈星河格外敏感，回想起那满天的血雨，他的身体又忍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死尸在哪？” 许壮壮被沈星河惊讶的表情整的一愣，呆呆的看着他，用指头点了点他的鼻尖说道： “你……不就是那个死尸……” “啊？我？” 沈星河反映了半天才回过味来，骂了一句“操”，从许壮壮手里接过了咖啡杯，呆坐在床上。 昨夜发生的事对于他一个人生几乎毫无波澜的人来说，实在太过梦幻。以至于一觉醒来，他连自己都不敢确定，那到底是真实发生的，还是真的是自己晕倒后做的又一个大梦。 抿了一口手中的咖啡，沈星河又在心里好好梳理了下昨晚事情的经过，然后有些不确定的向许壮壮问道。 “你在找到我的地方，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额……比方说？” “比方说……尸体呀，血迹、弹壳啥的？” 听了沈星河的话，许壮壮两只眼睛像是见了鬼一样的盯着沈星河，眼中写满了难以置信。 “你……要不要先去趟医院？我有个兄弟在省医精神科还算有名。“ “啧，他妈问你正事呢！“ “怎么可能啊大哥，我去的时候，你身边已经围了一大堆警察了。要是有这些玩意，还能把你送回家待着？” 【对呀，和我想得一样…… 难不成这一切真的又是我晕倒后做的个梦？可这梦也太特么真实了吧。】 沈星河感觉自己的思维有些凌乱…… 看着沈星河痛苦的表情，许状状略显无奈的又坐回他的身边。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问道。 “哎，我还想问你呢。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星河拍了拍自己还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缓缓转过头。 “我说……我见鬼了你信吗？” 许壮壮一动不动的瞪大了眼睛，气氛仿佛一下坠入了冰点，显得极度尴尬。过了好久，他才松了一口气，面色僵硬的带着些玩笑的语气问道： “你说的这个鬼……是个名词？还是……形容词？” 第5章 一封诡异的信 第二天的下午，沈星河正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整理着最后留下的一些文件。 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同事们都相互打着招呼，陆陆续续离开了办公室。 有了上次的教训，沈星河也打算马上就走，无论如何他再也不会将下班时间拖到天黑。 就在整理完手边的文件之后，他居然惊奇的发现，在最后一沓厚厚的文件下面，居然压着一个薄薄的信封。 沈星河本能的抬头往四周看了看，发现办公室已经空无一人，办公室的四周也并没有什么可疑的迹象。 【是谁的恶作剧吗？还是谁的一封威胁信？总不会是一封情书吧……】 沈星河脑子一边忍不住的胡思乱想，一边慢慢的将信封拿了起来。 但刚看了只一眼，便感觉到了一些异样。 因为他从未见过如此“洁白”的信封。纯白的封面，上面干净到连一个字都没有写。 【没有字，这封信是怎么飞到自己桌子上的？再说了，这年头谁家联系还用“信”这玩意啊？】 【难不成是恶作剧？谁会这么无聊？】 【这两天怎么了，诡异的事情怎么这么多？难不成自己真是死期将至，妖魔鬼怪什么的都冒出来作祟，让人临死不得安宁？】 沈星河将信封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也毫无头绪。 除了看出这封信是用胶水密封，而且从未被人打开过之外。再也看不出任何线索。 用手捏了捏，信封扁扁的，里面仿佛只装着一张折叠过的a4纸。又用鼻子闻了闻，除了一股子轻微的霉味，也再闻不出什么别的味道。 确定没有危险之后，他便拿起手边的裁纸刀，小心翼翼的划开了信封口。 信封中确实只装了一张a4纸。纸张折叠着，看不到里面的内容。 沈星河屏住了呼吸，有了前两天的离奇经历，他甚至已经做好了纸上画着一幅恐怖图画的准备。 然而小心翼翼的打开纸张才发现，呈现在他面前的图案远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复杂。 确切点说，内容反倒是格外的简单，简单到只有一句话。 “星河，我们没有时间了，6：09我会为你祷告……” …… 【什么玩意……真是恶作剧？】 看到单单只是一句话而已，沈星河微微松了一口气。 但当他再仔细看这句话时，他的心又再度提到了嗓子眼里。 因为这字，居然正是他久未联系的大学导师杨雨宁教授的笔记！ 沈星河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投向了桌角放着的一张老照片。 照片里他和一个活泼美丽的女孩，簇拥着一位年过半百的中年男人。男人戴着眼镜，笑的温柔而又慈祥。 那便是他的导师，无论是从学术的层面还是从精神的层面而言，都是他的导师。 他的大学导师名叫杨雨宁，是华亚联盟，乃至当代全世界量子物理学学术界的泰斗。有人评价他在学术界的历史地位甚至能与牛顿、爱因斯坦齐名。 沈星河清楚的记得，他是在自己刚入学那年，从联盟最好的燕京大学借调来洛大的。 也正是因为他的到来，让洛大一个原本名不见经传的三本大学一时间名声大噪，瞬间成为了各省理科状元追梦的天堂。 那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其他的老师总是想办法如何鼓励自己的弟子努力成才，而他却总对这些人说， “天才是由百分之一的天赋和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组成。所以，如果你没有那百分之一的天赋，不如省着剩下那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去搬砖。” 这无异于当着自己所有学生面说了句“在座的都是垃圾！” 如果放在今天，恐怕早就挂在网上经受炮火的洗礼了。 但就是这么一个眼高于顶的人，却依旧对天赋不怎么出众，成绩也不怎么优秀的沈星河格外的照顾。 甚至将女儿也从燕大调来差了好几个档次的洛大。还经常带他回家，介绍两人认识，大有些想撮合两人凑到一起的意思。 可是，终究事与愿违。两人终究因为性格实在不合，毕业后分道扬镳。但这丝毫不影响导师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一切都已成为了往事，不知不觉与老师已经快三年没见了，甚至毕业之后，连电话也打得越来越少。 想到这，沈星河不禁感到有些自责。 令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是，再“见面”时，居然会以这种诡异的方式，沈星河一时觉得脑袋有些发蒙。 …… “6：09会为我祈祷？” 沈星河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带在手腕上的表，6点21，6点09也才刚过没几分钟。 他看了看四周，又将目光移向窗外，努里回忆着刚刚发生过的一切。 办公室的同事向他挥了挥手？整理的那一摞文件？还是扫地的张大爷路过了他的门口？ 这些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中难道藏着什么玄机？ 回想了半天，反复琢磨着刚才发生每一件事的细节，却跟本想不出有任何与往常不同。 无奈之下，沈星河只得收回注意力，放弃了这个思路。 但6点09分到底意味着什么？ 为什么不是6点、7点？或者6点半？偏偏是6点09分？他坚信这个尴尬的数字背后，必然隐藏着更深层次的意义，但究竟代表了什么？却再怎么绞尽脑汁也是想不出来过所以然了。 还有那句没有时间了……究竟是什么没有时间了？ 又仔细看了看信件，他确实是杨教授的笔记绝对不会有错。 沈星河永远忘不了杨教授在写“我”字时那无比个性的弯钩，如同苗刀般锋利，又拉的奇长，总会超出左半边一个字高。 可让他感到更不对劲的是，近些年虽然联系的确实少了，但这并不代表杨教授连他的电话联系方式都没有啊。 若在平时，杨教授有事，他一定会直接打电话的，此次为何选择了这种离奇的方式寄了如此奇特的一封书信？ 更何况这信连邮寄地址都没有，又是如何凭空“飞”到了自己办公桌上的。 【妈的，这个世界究竟怎么了？】 这一个个匪夷所思的问题在沈星河的脑海里不停的撕扯、缠绕，让他感觉短短的几分钟仿佛就被拉入了崩溃的边缘。 突然，一声手机铃响，打破了沈星河脑海中的死循环。 他猛然醒悟过来，抄起兜里的手机一看，是许壮壮打来的。沈星河想都没想，毫不留情的直接挂断，赶忙从沉长的电话本中翻出了杨教授的号码，拨了过去。 “嘟…” “嘟…嘟…” “嘟嘟嘟…”随着时间的拉长，沈星河的心仿佛也渐渐沉入了谷底。 出事了..... 不安感慢慢放大，心中一股说不出的不详感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 怎么办？ 沈星河心里不断盘算着。要用仅剩不多的时间去趟北京吗？但除此之外，还有谁可能会知道这他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终于，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阳光可爱又有些刁蛮任性的女孩，杨怡。 杨怡就是照片上的那个女孩，是杨教授的爱女。 她格外的聪明，在燕大生物系中成绩总是名列前茅。当沈星河第一次去杨教授家做客看到她时，一眼便喜欢上了这个小妹妹。但终究是小妹妹一般的喜欢。 沈星河再度拿起手机，看着电话本里那个紧挨着杨教授的名字，竟然打心眼里生出一丝犹豫。 毕竟已经将三四年没有联系了，他也不知此刻她到底是否还在用着这个手机号？更不知道她现在近况如何？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 想了又想，沈星河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拨通了这个号码。 “嘟…嘟…喂？” 令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的是，电话居然打通了。电话那头传来无比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铜铃般的声音。 “星河哥吗？” “嗯，你是……杨怡？”沈星河有些尴尬的说道：“好久不见啊……”。 “嗯，是啊，还真是……好久……好久好久不见啊。失联了这么久，这会您怎么居然有闲心想得起我呢？” 听到杨怡的语气一如当初般阳光刁蛮，仿佛几年来从未改变。沈星河一颗悬着的心才慢慢的落了回去。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收到了一封有些奇怪的信，信是你爸寄来的。信里……信里提到了些......学术问题。我想和他老人家电话里聊聊。 但他的电话打不通。就想问问看你能联系的上不？” “我爸寄的？” 杨怡显得有些惊讶，而后支支吾吾的说道： “可是……可是…我爸他……” 沈星河一愣，这半句话像一盆凉水一般将他瞬间浇醒。让他再也没了心思去因为过往的琐事而矫情。 “怎么了？！” 沈星河焦急的问道。但为了不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杨怡，还是强行克制住了自己的语气。 “出了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静默了几秒钟，而后有些犹豫的说道： “这……这我也不知道……” “什么叫不知道！？” 沈星河心情本就有些急躁，听到杨怡这种让人一头雾水的回答后，火气更是忍不住的往头上窜。 “我是真的不知道……” 电话那头，杨怡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 “我爸他，他正躺在床上，没有死，但……好像也不算还活着。” 第6章 生死之间 “没有死，但也不算还活着？” 果然是出事了，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沈星河的心便猛然间沉下去了一半。如果电话对面的人不是杨怡，他现在怕是早就有了骂娘的冲动。 但此刻，为了不被“小公主”般脾气的杨怡直接挂了电话，沈星河却不得不耐下性子。 “你别着急，慢慢说。” “就是……” 仿佛思索了很久，杨怡才理顺了思路，慢慢说道： “你知道医学上是如何划分死亡的吧。 由于现在许多科学仪器，都能延续一个人基本的生命体特征。比如呼吸、心跳、血压等等，让一个已经死亡的人看起来就好像活着一样。所以现在的医学上便以脑死亡来判定一个人的死亡与否。 而在判定脑死亡的依据主要有三条，深度昏迷、自主呼吸停止和脑干反射消失。基本上只要完全满足了这三条，便能判定一个人的死亡。” “嗯，这个我知道。所以……杨老师他？” “是的，如果按照这个标准来说，他确实已经……” 那句他最怕听到的话，终于还是被杨怡说出了口。但他随即又立刻觉察到了杨怡语气中的不对，于是赶忙追问道 “……那你为什么又说他没有死？” “这个，这个我真说不好。因为他真的只是一动不动的躺在那，就像睡着了一样。他的机体仿佛被某种物质封存完全失去了活性，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可是.......可是却又有思维。 整整过了一个月却没有丝毫衰变和腐烂的迹象，就像科幻电影中的被冰冻起来等到未来某一天苏醒的某种冬眠技术……又像，又像恐怖电影中所演的那种被恶魔夺取了灵魂的躯壳。” “啊？被恶魔夺去了灵魂？” 沈星河不禁感到背后泛起一丝凉意。 正所谓一年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想起前几天梦中出现的那对血红色的眼睛，此刻的沈星河对鬼怪、恶魔这样的字样还是保持着高度的敏感。 摇摇头，他尽量控制自己先保持冷静，尽可能的不要往那些无法解释的歧路上去思考。 “身体不能动……但有思维？那不就是瘫痪或者……变成了植物人吗？” 刚说出口，沈星河便意识到其中的区别，毕竟植物人不可能没有呼吸和心跳。呼吸和心跳原本就是生物维持生命的两项最基本条件。 果然，杨怡也是这么回答他的。 “没有了呼吸和心跳，也就没有能量的来源……其实他……他已经不能算……” 杨怡没将“活着”两个字说出口，因为那毕竟是他的父亲。 语气一转，她似乎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又激动的说道 “可从脑电图上显示，他的思维确实是存在的，而且不仅没有像植物人一样变得平缓，反倒……反倒似乎变得更加活跃了！” 人死了，身体的一切机能近乎完全停止。但思维却更加活跃？ 沈星河真的感觉自己完全体会到了前些天，那位张警官听自己讲鬼故事时的切身感受。 荒谬、可笑，但却出自杨怡之口，你又不得不信…… 无论是对医学的专业素养，还是她作为杨教授女儿的身份。这都让沈星河无论如何多么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究竟发生了什么？老师他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的？”沈星河揉着太阳穴，继续问道。 “其实……我也不时很清楚。” 说着说着，杨怡的言语中带上了些哭腔，缓缓为沈星河讲出了事情的起末。 原来两人刚毕业没两年的时候，杨怡的母亲就被查出患上了肝癌住了院。 支撑了几个月，最终还是没能挺的过去。 老师和师母的感情一直很好。这件事发生后，老师消沉了好久。 为了缓解痛苦，他请了整整三年的假。三年间，他没讲过一节课，也没再见过他在学校里的同事和学生，甚至连家都很少回。 他给自己报了许多旅游团，四处旅游散心。一开始还在国内转转，之后干脆跑到国外去，一呆就是几个月。 有几次杨怡对他的状态很是担心，想陪他一起去，但也都被他拒绝了。 好在三年之后，他终于安生了下来，不再到处乱跑。整个人也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神采奕奕、干劲十足。仿佛已经完全走出了师母去世所给他带来的阴霾。 一开始大家都还挺高兴的，以为这一切的一切，都已经随着时间的推移，告于了段落。 但没想到的时，随着时间的继续，杨怡发现杨老师他似乎变得更加反常了。 从国外回来后，他将他全部的时间，都放在了自己的工作上。仿佛时间已经紧迫到了多吃一口饭就要世界末日一般。 他每天不是泡在研究所里，就是在新投入使用的高能强子对撞机前试验。甚至渐渐的连杨怡的存在，仿佛也都忽视掉了。 杨怡觉得他这状态更像是一种病态。 于是，两年前的一个晚上，终于和他又大吵了一架，而后赌气搬了家，把杨教授一个人扔在了自己的老房子里…… 她原以为这样杨教授就会想她，会主动联系她，叫她回来。可是没想到…… 杨教授仿佛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的这一举动。 后来因为工作太忙，杨怡主动和他的联系的次数，也变得越来越少。就在半个月前，他过生日，杨怡想着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回家好好陪陪他。 可是没想到，给他打电话怎么都联系不上了，最后，她一回家，才发现杨教授已经躺在了床上…… 说到这，杨怡已经是泣不成声。 沈星河原本还想再多从她那里了解一些情况。 但看是这种情形，估计一时半会再问也问不出个什么，于是就赶忙安慰了她几句。 一直到她的情绪有所缓和，他才看了一下手表说： “你也别太难过了，先好好休息休息。今晚已经来不及了。明天一早我便坐高铁赶去燕京。等到了现场，看下情况咱们再说。” “嗯……” 电话那头，杨怡带着些浓重的鼻音说道： “那明天你坐哪趟高铁，提前跟我联系，我去车站接你。” 第7章 疑点 放下电话，沈星河的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是个怎样的难受。 如果说这世上除了许壮壮，他还对谁有些不舍。恐怕就是自己的这位导师了吧……虽然许久不联系，感情似乎也淡了不少。 但他终究是那个在这冰冷的世界里，为数不多的给过他家的温暖的人。 毕业短短十年时间不到，他也想不到曾经那个像父亲一样关心他，也让他备受尊敬的老师家里，居然发生了如此的巨变。 闭上眼睛，师母的音容笑貌仿佛仍就在眼前。如果仔细回忆，甚至依稀还能够闻到师母厨房里传来的阵阵小炒肉的香气。 可是睁开眼，居然一切都已成了过眼云烟。只剩下了手中这张老师最后留给他的一页白纸和一句“遗言”。 夕阳渐渐落下，仅存的一缕余晖，为整个城市都抹上了一道淡红的异色。 沈星河打开了抽屉，从最底层取出了一盒早就戒掉了的香烟。看了半晌，终于还是取出了一支放进了嘴里。 随着烟雾慢慢的升腾，他的思绪仿佛也越来越清晰。 【如果前两天夜里发生的事是真实的，那将二者联系起来……难不成真的有这么一个组织，在暗杀了老师之后，又要来杀我？】 【可这是为什么呢？暗杀老师这样人类顶尖的科学家还说得过去。自己一个废物，还是本来就快要死的废物，何德何能浪费对方一颗子弹呢？】 …… 【不对，老师的情况似乎又和自己完全不同。】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杀自己。但刺杀自己的手段，说到底终究只是用了最直接的方法——枪杀。但老师的死法，似乎充满了奇幻色彩。】 学理科的人总会有一个优点。总能从纷繁复杂的事物中寻找到自己的逻辑，而后从中提取出真正有用的信息进行处理、分析。 刚才的对话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分钟，但对于他来说已经至少理出了不下五个疑点。 第一，杨老师死前的状态。 以沈星河对自己老师的了解，首先，他绝不是一个经不起打击的人。哪怕师母的死可能会对他的心境造成一定影响，他也绝不会因此而消沉，更不会自闭。 在师母生前，杨老师对杨怡的宠爱在他的眼里，甚至已经到了有些溺爱的地步。 按常理说，师母走后，杨怡更是杨老师最亲最近的人，因此，无论怎么说，他在状态好转之后更应该珍惜、疼爱这最亲近的女儿才对。 是什么让他醉心于研究，甚至如同世界末日即将降临一般，到了连自己溺爱的女儿都能不再搭理的地步？ 又是什么信息，让他不得不用这么离奇诡异的方式传达给自己？ 这是很值得玩味的一个问题。 第二，尸身不腐。 是的，确实是尸身。 沈星河虽是一个极富感性的男人，但大事临头时，却总能表现出一个理工男应有的冷静。 虽然他自己也不愿承认这个现实，但呼吸和心跳的停止，意味着全身供氧的结束，而呼吸作用和氧元素的循环，是生物区别于石头最基本的特征之一。 因此，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老师都应该算是死了…… 至于，尸身为何不腐，也许当年的古埃及人就已经给了我们足够的启发。更何况几千年后的现在。 至于具体的原因，还得明天到了现场后再进行了解。 第三，死因。这恐怕是最难分析的一点了。就刚才的对话中，沈星河听出两个问题。 第一，杨老师还在家里“躺着”。这也就说明，老师的死亡一定是被警方判定为自然死亡，起码没有外伤。也只有这样，“尸体”才能交由家属进行处理。 第二，杨怡也一定没有在尸体上发现什么明显异常，因此才既没有将老师的尸体下葬，也没有进行进一步解刨。 杨怡本就是生物医学领域的高才生，现在怕也早已经博士毕业了，连她都说的出“灵魂出窍”这种鬼话，证明这死因，若是不经过更深入的研究，怕是能得出的结论也几乎为零了。 但不知为什么，沈星河隐隐感觉老师的这种状态，和自己乃至于和这种离奇的传信方式可能有着很大的联系。 第四，老师的手机。在得知老师的状态之前，这也许只是一件小到不能再小的事情而已。 但在得知老师陷入昏迷的情况之后，这个疑点便迅速的浮现在了沈星河的脑海。老师的电话，是通的！ 如果说老师现在已经陷入了昏迷，那么手机一定存在于杨怡处。老师已经过世一月之久，正常情况下，这部已经不用的手机应该是处于关机状态才对。 此刻，为什么老师的电话能够打通，却又无人接听呢？是谁在拿着老师的手机？还在不停给手机充电呢？这也确实让人有些疑惑。 当然，还有第五点……那就是寄信人！ 如果说其他的几个疑点对他来说就像是个解谜游戏。那么这个疑点才是真正让沈星河感到胆寒的。 沈星河自诩是个极为整洁的人。每天下班都会整理一遍书桌，因此，他也很确定，昨天这封信还没有出现。 老师是一月前离世的。而信封却今天才出现在自己桌面上。 那么这封连地址的都没有的信，是谁“寄”给自己的呢？又是怎么凭空出现在自己桌子上的？而且，为何又要选择在今天才让自己知道老师病逝的消息？ 沈星河缓缓抬起手，将剩下不多的香烟放到了嘴边，深深的抽了一口。而后转头有些玩味的看着手旁的信封。 疑点虽多，但冷静下来，理清脉络后，整个事件的轮廓反倒在沈星河的心里慢慢清晰了起来。在现有的信息之下，想弄清楚前三个疑点，无异于凭空瞎猜，没有任何意义。 但是老师依旧开着的手机和这位寄信人的出现这两个疑点，却让沈星河不由得和前天夜里发生诡异事件联系起来。 他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于是，他决定使些小手段，来证明一下自己的验证。想着想着，沈星河的嘴角露出了一抹狡黠的微笑。 第8章 返京 第二天，天还没亮沈星河就爬了起来。 其实，他家离高铁站并不算太远，仅有二十多公里的距离。打个车半个小时便绰绰有余。 原本早上九点半的高铁，沈星河只需要给路上留出一个小时的时间，加上洗漱、早餐，哪怕上厕所的时间，八点起床都决不会耽误。 但为了躲着许壮壮，不到六点半他就已全部收拾妥当了。 至于许状状……昨天晚上，沈星河脑子一抽就将老师身上的怪事告诉了他，想让他帮着分析分析。 结果，非但屁都没分析出来一个，还搞了个引火上了身。 一晚上，这货就吵着要去给老师上一炷香，聊表师生情谊。 但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他哪是为了老师？说到底，还是奔着弄清楚“白信遗言”中的那句话去的。 沈星河和他同床睡了三年半，许壮壮的脾气他是在了解不过了。 一旦发现什么让他好好奇的事，这家伙不弄清楚个一二三，那绝对是连吃肉都不会香的。 可这次，沈星河总觉得这件事蹊跷太多，又和他没什么直接关系，所以实在是不想让他掺和进来。 简单的喝了一包牛奶，吃了两个小面包。沈星河便拉起了昨晚收拾好的一大个行李箱出了门。 深秋的清晨格外的清冷。 太阳还未完全跳出地面，但它散发的光芒却已将天空的一角挂上了一抹绯红。 而另外的半边天空，却像是久睡未醒的孩子，依旧星月满天。让人看了不禁想起白居易诗中描写的“半江瑟瑟半江红”的画面，只是画中这条“江河”，着实宽广了许多。 光的折射——在如此美景前，第一个蹦入他脑海的却是这个毫无美感的词语。 其实也并不怪他理科生，直男癌的性格。此刻他会想到这个词，也只是因为这个词让他回想起了自己的老师。 “高考报志愿，恐怕是你们这辈子经历过最重要的选择之一。很高兴大家都选择了物理。那么谁能告诉我，物理是什么？” 时间仿佛穿越回了十年前的课堂，这是杨老师在给他们带的第一堂课上，问到的第一个问题。 那时的沈星河还很腼腆，举手回答问题这种事，向来都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物理学是研究物质运动最一般规律和物质基本结构的学科。作为自然科学的带头学科，物理学研究大至宇宙，小至基本粒子等一切物质最基本的运动形式和规律。 物理学的理论结构充分地运用数学作为自己的工作语言，以实验作为检验理论正确性的唯一标准，它是当今最精密的一门自然科学学科。” 一位美丽的女孩，有幸被挑选到，她挺着胸膛，自豪的脱口而出。迎来了教室内同学们的阵阵掌声。 “很好……背的很熟练。这位同学显然是精心预习过的。” 说着，杨教授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慈祥的微笑。但紧接着他又轻轻摆手说道：“但太复杂！” “什么是物理？我们拆开这两个来看，“物”好理解，万事万物嘛。只要存在于世上的，都叫物，也都在我们研究的范畴之内。 真正难的，在这个理字上。 那么我们研究的究竟是个什么理？是原理？是公理？是定理？还是…真理？” 杨教授停顿了几分钟，让同学们去思考。 随后看讲台下回答什么的都有，他笑着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英国物理学家休谟说过：物理学不过是另一种迷信，另一种信仰，一种对神创万万物时，遵循着某种因果规律的信仰！ 所以，这里的“理”字，我个人更倾向于理解为“道理”。 老子曾经说过：“大道无形生育万物，大道无情运行万物，大道无名养育万物。道之理者唯自然也。吾不知其名，固强曰为“道””也。 其实，说白了，也就是我们常说的道法自然。 道是什么？ 道是规律，所谓天道，便是大自然的规律。 正如，苹果为什么会下落？光速为什么是宇宙中最快的速度，为什么恒定不变？绝对零度为什么是世界上最低的温度？ 世间万物，有着太多太多我们看得见，或者看不见的条条框框。这些条条框框便是道！ 你如果耐下心，向牛顿、伽利略一样去追问世上的每一个问题，那么打破沙锅问到最最根源之后，任何的答案一定都是，“道”便是如此！ 那么这个“道”是怎么来的？ 牛顿，爱因斯坦等等科学伟人，年迈之时都坚信这世上存在神明， 那么，这“道”究竟是由谁所创造？是演变？还是真正存在所谓神明？” 杨教授停顿了片刻，很满意的看着台下的我们一个个屏住了呼吸，瞪的铜铃般大的眼睛。 正要说道关键的时候，他却呵呵一笑，继续说道： “这属于哲学的范畴，并不是我们索要研究的。” 台下众人似乎都松了一口气，传来一阵哄笑。 “我们物理学所研究的，是“道”的本身。 如何掌握这些规律！如何利用这些规律！甚至再遥远的未来，我们是否有那么一点点的可能性去改变某些个规律！ 这才是我们学习物理最为根本的意义。 正如你面前的这一缕阳光，它跋涉了一亿四千九百万公里，经过了宇宙尘埃、大气层、甚至窗户玻璃中无数次的折射、反射、衍射照亮了你的书本。 它是那么的不同，又是那么的普通。 但你真的知道它究竟是什么吗？是波？是粒？是能量？是物质？还是量子论中所描述的概率，根本不存在的假象？” 杨教授停顿了半晌，拿起水杯，轻轻抿了一口： “如果你们对这个世界还充满着兴趣，那就由我为你们打开物理学，这个新世界的大门吧！” 短短十年，谁能想到，当年这让人心潮澎湃的演讲还犹在耳边，但那个充满激情的老师，却已经与世长辞了。 “哎。” 沈星河轻轻的叹了口气，抬起手，悄悄的抹去了眼角即将滑落的泪水。 ………… 伴随着遐想，不知不觉间，沈星河已经走到了公共汽车站。 46路公交车站位于经开大道旁，这条大道是为了郊区的高铁站，去年才刚刚修成的。双向八车道，无比气派，是现如今河阳最宽敞的大路。 因为路的尽头，仅通向河阳市南郊的高铁站，沿途也没有多少岔路口。所以路上信号灯不多，人和车也都少得可怜。 如此一来，这条路便也理所当然的变成了年轻人甚至渣土车相互飙车的理想场所。 经停的公交车也并不多，仅有两趟。但等车的人却已经不算太少。毕竟这个点坐高铁去郑州，刚刚好能赶上上班或者办事不会迟到。 天色渐渐明亮了起来。天空仿佛一块要出水的碧玉一般，美丽无暇。 沈星河许久都没有见过分辨率如此之高的天空了，匆匆掏出手机，转身对准了天边的朝阳，不断调整着角度，一步一步朝着马路中间退去… 就在这时，一辆渣土车从远处飞奔着向这边疾驰而来。 人群骚动，有人大声的朝他呐喊着，有人不停挥舞着自己的手臂。但沈星河却全部置若罔闻，仿佛完全陶醉在了这天边的美景之中，根本没有在意到危险的来临。 渣土车越来越近，似乎完全没有觉察到从视野死角退步而来的沈星河。 说时迟那时快，突然，人群中窜出一个黑影，如同一道黑色闪电一般，飞快的奔向马路中间的沈星河，身手极为矫健！ 只见一个猛扑，那人便抱起沈星河，几个翻滚便滚到了另一侧的路边。 渣土车终究还是停住了。 司机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嘴里一边咒骂着什么一边打开了车门。等车的人群也都一窝蜂似的围了上来。对着沈星河指指点点。 可沈星河根本懒得搭理他们，也丝毫不在乎自己的安危，爬起身子就推开了面前那个救了自己的那个人。 【终于上套了！】 老师的电话没有关机，证明电话那头，很可能有人在监听。 那封雪白的信也不会平白无故的飞到自己桌子上， 路上多出的摄像头；身后响起的第二声枪响；以及那天晚上将自己送回家的人！ 如果将这些都串在一起，那么结论只有一个！ -------一定有人在背后的阴影中监视着自己！ 所以，这是沈星河精心设计的局，一个用自己的贱命来引蛇出洞的险局！ 沈星河第一时间推开了救自己的人，可定睛一看之下，他整个人都傻了！ “张大爷？怎么会是您？” 沈星河处于本能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脑子早已经飞快的运转起来。他与张大爷那为数不多的交集，就像一幕幕电影一般，反复的滚动播放着。 他无比确定，自己与对方说的第一句话，也只不过是在前两天那个奇怪的晚上！为什么会是他？ “哦，今天正好去郑城看孩子，没想到，居然在这碰到了您啊。” 张大爷依旧和往日一般，面带微笑的说道： “刚才实在太危险了，领导啊，你……” “你放屁！” 沈星河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破口骂道： “你他妈究竟是谁？究竟为什么监视我？” 此刻的沈星河终于感到了些许恼怒。每个人对脱离了自己预计的事物都存在着一丝无法掌控的恐惧，他也不例外。 虽然已经猜到了自己被监视的处境，但他却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早在一个月前，就在自己的身边，便已经有了这么一群人。 “您……您误会了，我真的是去看孩子的。” 张大爷被围观的人慢慢扶起，依旧一脸无辜的解释着。 “看孩子？快六十岁的人，能有这样的身手？难不成非要我强行揪掉你的假发和胡子，你才承认吗？” 不等张大爷说完，沈星河便张牙舞爪的冲他吼道。 张大爷害怕的向后缩了缩身子，那畏畏缩缩的姿态和无助的表情委屈到仿佛就快要流出了眼泪。 “你怎么这样啊？人家大爷用命把你救了，你这什么态度？” “现在的年轻人，真的是不识好歹…” “这人神经病吧，你看他跟条疯狗似的……” 人群中，骂声渐渐开始鼎沸了起来。一瞬间，大家都仿佛都化身为了最正义的法官，势要让这个不懂得尊老爱幼这一中华传统美德的不良少年，千夫所指，万人所骂。 骂道兴头上时，甚至有位大娘朝着他的脸狠狠地吐了一口口水。 “好了！！” 正当沈星河刚要发作时，一声沉重而又有力的断喝，使得人群重新安静了下来。 人群中，一个西装笔挺，看上去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说道： “梁叔，任务就到这里了，您先归队吧。” “是！” 前一秒还被众人掺扶着的，委屈到快要掉下眼泪的老人。突然间站的笔直，整个人仿佛出了鞘的利剑一般，英气逼人。而后一言不发，大步流星的转身走出了人群。 人群瞬间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傻了。这反转的桥段，仿佛就跟在看一场好莱坞电影一般梦幻。 黑西装走到沈星河的面前，微笑着说道： “你挺聪明的，但却猜错了一件事。” “什么事？” 沈星河用防备的眼神，上下打量着眼前一脸人畜无害般模样的黑西装。 “梁叔确实已经年近六十了。但……他若不想，恐怕就是十个你，也摸不到他的一根胡子。” 黑西装和善的笑了笑，那笑容温暖的就好像春日里的第一缕暖阳。 第9章 危机应急处置局 黑西装看沈星河只是盯着他上下打量，并不说话，于是有些俏皮的轻挑了一下眉毛，扫视了下周边看戏的人群，说道： “我们……一定要在这里聊吗？正好我也要回京，要不要搭个便车？” 不知什么时候，一辆蓝色的别克商务车已经停在了人群外。 沈星河知道跟着这群陌生人，虽然可能有些危险，但这恐怕也是弄清楚这一切原委最好的机会。 稍微犹豫了下，他便一咬牙，跟着黑西装挤出了人群，钻进了蓝色别克车。 上车后，沈星河下意识的将自己沉重的行李箱横放在了两人之间，使自己与黑西装隔开了一些距离。 虽然他自己也知道，自打上了车起，自己就已完全失去了主动权。但这个小动作起码能在心理上给自己一些安全感。 坐稳后，他立刻感受到了这辆车的与众不同。 虽然沈星河对各式各样车辆的了解也不算太多，但像别克gl8这样满大街跑到都是的商务车，他也还是坐过不少次的。 这辆车与其他正常的gl8相比，唯一的共同点，怕就只有外形了。 车厢内只有两个座椅，所以整体显得格外宽敞，车的内饰极为豪华，四周、地面，甚至座椅前端与驾驶室相连的地方，都被一道厚厚的隔音材料隔开。坐在车里，甚至连旁边卡车呼啸而过的声音都听不到。 而且，单看车皮的厚度猜也猜得到，这车绝对有着防弹功能。 沈星河和黑西装两人都是一言不发。 沈星河需要冷静冷静，审视一下周围的环境，确认自己是否仍旧安全。而黑西装似乎也想让他先放松下来再说，所以两人谁也没有率先拉开话头。 不知不觉间，车已经行驶到了市区东边的收费站。 沈星河下意识的拉过身边的安全带把自己绑的严严实实的。 黑西装看了一眼他略显紧张的动作，苦笑着对他解释道： “我们的这辆车是经过特殊处理的，车身四周全部用超高强度的新型钢材拼接而成，即便与卡车相撞，我们的车体也不会变形。你大可放心。” 沈星河瞥了一眼他，脸上挂满了不信任。 “车会不会变形我不知道。但如果我的脑袋会变形。” “放心。” 黑西装挺直腰杆，自信满满的样子，活脱脱像个搞了十几年推销的老手。 “钢材的内部，全部安装有双层的安全气囊。一旦发生严重撞击，气囊便会弹出。我们呢，就会被包裹在其中。就像双层气球里的两只蚂蚁，不会有事的。 您现在可是比大熊猫级别都高的多的珍奇国宝。若非万无一失，我们又怎么敢带着你，四处乱跑呢？” 沈星河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黑西装也恢复他那一脸人畜无害般的表情。 “感谢您对我的信任。”黑西装微笑着，似乎终于想要打开他的话匣子。 “上了这辆车，咱们就是同路人了。现在这里只有咱们俩个人，相信你一定憋了一肚子的问题要问。 你随便问吧，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沈星河用怀疑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毕竟这些人鬼鬼祟祟的，他也不知道这黑西装的话里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倒也并非完全是信任。我只是知道，如果事情不是到了连你们都束手无策的地步，你们是不会冒着被发现的风险，把信件放在我桌子上的。 毕竟，这个举动太过明显了，哪怕我猜不到是张大爷这么方便，也一定能够通过这件事感觉到你们的存在了。所以……” 沈星河直视着黑西装的眼睛。 “所以，你们既然敢这么草率的来找我摊牌，一来恐怕出了什么紧急的变故。二来，我猜现在的我对你们还有些利用价值。 也许你们期待着我能帮你们找出信件内容的答案，也许你们期待着从我身上找到些什么线索，反正你们暂时还不敢把我怎么样，甚至还需要去保护我的生命安全。 这一点，就从刚才的事，也可以得到证明。” “嗯，不错的逻辑思维能力。很高兴能有你这样精明的队友。” 黑西装微微有些吃惊，然后装腔作势的鼓起了掌。 “你猜的没错，我们对你的观察已经足够多了，也已经得到了我们想要的答案。因此，当我们把信放在你桌子上的那一刻起，其实我们也就已经做好了随时跟您摊牌的准备。” “好，那么既然是摊牌，希望我们真的能做到开诚布公。” “那是当然，刚才我也已经跟您表过态了。”黑西装微微点了点头。 沈星河微眯起了眼睛，一字一顿的问道： “你们究竟是谁？为什么要监视我？” “额……”黑西装看起来有些犹豫。 “怎么？口口声声说着开诚布公，第一个问题就需要思考这么久？” “哦，不不，我只是在想该怎么跟你介绍。” 黑西装轻咳了两声，掩饰起自己的尴尬。 “我们是联盟安全部下属的危机应急处置局，对一些可能危害到联盟安全的特殊事件，进行一些特殊处理。” 这两个特殊让沈星河不禁又皱起了眉头。 “哦，你可以理解为我们就是华亚联盟的“神盾局”。” 【神盾局？】 沈星河微微一愣，紧接着就想起了曾经看过的一部美剧，名字好像就叫什么“神盾局特工”。 【难不成这事还真和电影里演的那样，牵扯到什么人类未解之谜了？】 “你刚才说的特殊事件？指的是杨烁老师身上发生的怪事？”沈星河试探着问道。 “是的……在你老师身上发生的事，恐怕比你已经了解到的，还要怪上好多倍。” 黑西装的目光显得有些飘忽： “所以......你们监视我，就是为了找出这些怪事背后的真相？” “当然，这肯定是其中关键的一环。但……在此之前对你的监视也并非完全为了这个。因为，迄今为止，你知道的似乎也不比我们多。” 黑西装看沈星河面色有些尴尬，轻轻咳嗽了一声继续说道： “杨教授在最后留下的书信中，单单提及了你。所以呢，单单就这一点，就证明了你和这一系列的事情一定是脱不了干系的。 那么我们，就需要事先在你并不知情的前提下，对你进行监视。看你究竟是以一个怎样的角色参与到其中的，确定之后，我们才能再做更进一步的打算。” “我一个怎样的角色.....”沈星河冷笑一声说道： “你们这出戏里有白痴这个角色吗？就是那种一无所知，还被人像提线木偶一般，玩来玩去的那种？我觉得我演这个，就很适合......” 黑西装略显尴尬的赔了个笑容。 “……监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额……一个月前，在杨教授过世后的第三天。” 沈星河突然想到张大爷差不多也是那个时候来到公司任职的。 “怪不得这一个月，我上下班的路上感觉处处都安满了摄像头。” 沈星河极为不满的抱怨道： “所以说……上周夜里的事，也是真的，是你们的杰作喽？” 一听到提起这件事，黑西装也终于收起了似乎绑定在脸上的微笑，有些犹豫的抬头看了看沈星河。又盘算了一会才缓缓说道： “其实，和你猜想的一样。除了监视你，我们更重要的职责，是保护你的人身安全。” 他停顿了一下，又抬头看了一眼沈星河，表情格外的凝重。 “还记得那双泛着红光的眼睛吗？其实那天夜里，你看到的眼睛，其中一个确实是我们的监控探头。但另一个…… 却是安装在步枪上的点红外式夜视瞄准镜。” “瞄……瞄准镜？” 沈星河一愣，瞬间感觉整个人就像被雷劈中了一般，浑身都在颤抖。 “你是说……真的有人要枪杀我？那不是一个梦……那他妈居然是真的！？” “是啊，所以我才说……这些怪事，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复杂的多的多……” 黑西装叹了口轻声说道。 沈星河揉了揉额头，一边做着深呼吸，一边从手提箱里拿出水杯，猛的灌了两大口。略微有些发烫的茶水顺着喉咙滚下去后，才感觉到自己心头的颤抖，仿佛缓解了一些。 【究竟是什么人要杀我？】 【如果不出意外，我的命最多也就只剩下了两个月。这帮人要我死，甚至于急切的连两个月的时间都等不了？】 沈星河实在是想不通。 “还好你也算有福之人。” 黑西装拍了拍沈星河的后背以示安慰， “在他开枪之前，你居然警觉的先发现了异常，猛地仰起了头。恰巧在在你仰头的一瞬间，躲避开了那名射手的子弹。同时也给了梁叔击毙他的时间。 真是不得不说，您的命还真的是挺硬的。” “仰头？” 沈星河微微一愣，随即脑海中猛然间闪现出当时的场景。 是月光! 当时根本不是他发现了那名杀手，而是那缕从乌云中透出的月光！ 难不成真的是那缕月光救了自己的命？那个十字路口提前警示自己的人又是谁？ 听黑西装话中的语气，他似乎对这月光竟然毫不知情。 沈星河略加思考，觉得追问下去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收获，反倒可能让整件事变得更加复杂。 一番考虑后沈星河便顺着他的话问道：“那枪手呢，抓到了吗？他为什么要杀我？” 黑西装略带尴尬的摇了摇头。 “没有，被梁叔直接击毙了……毕竟你的性命要比他的珍贵的多……” “我的命珍贵吗？” 沈星河苦笑着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双手狠狠在自己的脸上拍了几下。 他倒并非是害怕自己的生命会受到什么威胁，只是这一件接一件离奇异事，仿佛一块块巨大的石头，在短短两天的时间里，全都从百米高空坠落下来砸在自己的肩头，让他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 黑衣人似乎对沈星河的的确有着足够的了解。看到沈星河失落的深情，他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于是，车里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所以，你们又为什么要保护我？为了老师临终前给我的留言吗？” 许久，那股深深的疲惫感放松些后，沈星河又打开了话匣，毕竟，他觉得有些话还是说明白的好。 “我想对于老师的留言，我现在还完全没有头绪，但……” 还没等他说完，黑西装便打断了沈星河的话。 “别误会，这次我们请你来，并不是我们解不开杨教授留给你的谜题。恰恰相反，正是因为...... 我们已经解开了这道谜题！” 第10章 白信遗言的答案 “啊？” 沈星河听得嘴巴张的老大，半天合不起来，一脸狐疑的看着黑西装，半天说不出话来。 “其实林教授留下的谜题，对于我们这样从事着特殊工作的人来说，并不算太过复杂。” 黑西装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白纸。白纸上赫然写着杨老师留给沈星河的遗言。 “星河，我们没有时间了，6：09我将为你祈祷。” “这句话的关键点，在于这个数字。” 黑西装用手轻轻点了点纸上的数字。 沈星河自然知道这个别扭的数字肯定有问题。 但这数字究竟什么意思，这六点零九分的时间点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黑西装看沈星河急得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微微笑了笑解释道。 “这个看似时间计数法的标识，它并非代表着时间。而是代表了“祷告”！” 沈星河微微一愣。 【其实一开始他也看出了这个数字中肯定存在问题，毕竟6：09这么个非零非整的数字，确实太过奇怪了。 但祷告是个什么东西？ 印象中，杨教授从来不是什么教会的信徒，甚至对各种宗教极为反感。他又怎么会用这种方式给自己传递信息？】 黑西装看沈星河表情木讷的坐着发愣，继续说道： “在一个完全没有宗教底蕴的人看来，这句话无疑是匪夷所思的。但在一个基督教信徒的眼中，它恐怕就有着另一番样子。 哦，对了，我忘了告诉你，这封信最一开始是在一本书中发现。，如果告诉你那本书的名字，你应该就会理解。” 黑西装看着一脸茫然的沈星河，缓缓说道： “那本书的名字，叫《马太福音》。而书的第6章，第9－13小节，便是信徒们常为引用的主祷词。” 说着，黑西装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白纸递给沈星河。 沈星河缓缓接过，用颤抖着的双手，轻轻打开。只见纸上用3号加粗字体打印着： 6：09 我们在天上的父啊，愿所有人都能尊您为神。 6：10 愿您的国家能够降临。愿您的旨意能在地上执行，如同执行于天上。 6：11 愿您能赐给我们，每天生活所必须的饮食。 6：12 同时饶恕我们的罪，就如同我们曾对其他人手下留情。 6：13 让我们不要再被魔鬼所试探，拯救我们脱离凶恶。因为国度、权柄、荣耀、从此全都属于您，直至永远。阿们。 黑西装没有做过多的解释，也没有再说话。他知道此刻沈星河需要一些时间消化。而沈星河只是呆呆的看着手中的白纸，一遍一遍反复的看着。 过了许久，他才从大脑的空白中跳了出来。 “你的意思是....” 沈星河刚想说出自己的想法，但还没开口就觉得实在有些荒谬。 犹豫了半天才试探着说道：“你的意思是说，老师想告诉我。我们快没有时间了，是因为.....因为.....因为神要降临？” 黑西装挑了下眉毛，收回了沈星河手中的白纸。 “从字面意思，倒是....也可以这么理解。当然，如果你相信有神明存在的话。” “卧槽，我当然不信！老子可是坚定的唯物主义信仰者，怎么可能相信这些玩意！ 不是......你到底什么意思？” “嗯，当然，如果你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那么你完全可以把这段祷词中的，所谓神的国度。理解为我们人类未知的某种.....来自宇宙深处的高级文明。” “你是说外星文明入侵？” 沈星河直勾勾的盯着黑西装的脸愣了半天…… 最后终于泄了一口气，忍不住笑出了声。 “别逗了好吗？虽然我并不知道老师留下的信息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但.....但你这个外星人入侵这解释，实在是太扯淡了好吗？” 黑西装一脸严肃，并未作声，于是沈星河继续说道： “你见过外星人吗？以我们人类的科技水平，别说见外星人了，连有没有外星人都是未解之谜，还入侵....这从何谈起呢？ 退一万步讲，哪怕真的存在外星文明，但我的老师从事的是微观物理学啊，不是宇宙天文学或者天文物理学。哪怕真的要发现宇宙深处，外星人的入侵计划，也轮不到他老人家啊。\" 说着，沈星河不耐烦的朝黑西装挥挥手说道： “快拉倒吧，有这时间，我们不如赶紧把老师留下的信息拿出来，在纸张、信封或者笔画上，赶紧再好好摸索摸索呢。” 黑西装低着头，没说话，也没有去摸自己的口袋。过了半晌，等沈星河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后。他才抬起头，面无表情眼神却格外坚定的看着他。 看到黑西装的眼神，沈星河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感觉后脖梗一凉，试探着问道： “你们......是不是已经发现了什么？ 按道理说，哪怕老师真的是这个意思。但就单凭一张纸，肯定也没办法让你们相信外星人入侵，世界末日降临这种鬼话的。 一定是你们发现了什么相互印证的征兆甚至极为有力的证据，才会这么重视的，对不对！？” 黑西装看着沈星河，眼神里除了那种机械的尊重，仿佛终于透出一丝实打实的敬意。 “你的推理能力确实有些不同寻常。如果事情停留在昨天，我们确实还不会就因为这么一张简单的留言，妄下判断。 更不会因为你耍的这些小手段，就像现在一样出现在你面前，和你面对的进行交流。 只不过……“ 黑西装停顿了一下。 “下面的这段话，是关系到国家，乃至全世界命运的机密中的机密，相信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沈星河眯着双眼，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 “你听说过fast吗？”黑西装沉声问道。 沈星河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他居然在这时候问出自己这么一个有点不着边的问题。 “你是说黔州省平唐县的’华亚天眼‘？”沈星河皱起眉头反问道。 黑西装点点头，缓缓说道： “当初筹划建立“天眼”时，有许多民众不理解。 他们认为国家花了他们几十个亿的血汗钱，建起一座这么个“高科技”的东西，只是为了探索这些虚无缥缈的地外文明，或者了解些更虚无缥缈的宇宙形成初期所产生的规律。这些似乎与自己的生活毫不相干。 甚至有些居心妥测的外媒也鼓吹，这是为新一轮“冷战”开始而吹响的冲锋号，会威胁到现如今的国际安全形式和人民相对安定的生活。 “天眼”的名字听着霸气，外观看着也很炫酷，但实际用处何在？在他们心中，这远不如在小区楼下多建几个摇摇椅或麻将桌来的实在。” 黑西装哂笑着看了沈星河一眼，似乎在试探着他的态度。 沈星河也无奈的耸了耸肩： “并不是每一个伟大的工程，都能取得所有人的理解。” 黑西装点了点头，目光深邃的看向了窗外。 “是啊……当上个世纪，人类逐步认识到我们所赖以生存的地球，只不过是宇宙这茫茫大海中一只渺小的孤舟时，我们便已开始了对未来命运的沉思。 如何能让我们的小舟，航行到更为坚实的彼岸？或者我们人类该如何在它出现漏洞之时，能够有办法离开这艘即将沉没的小舟，从而延续我们的文明？ 这是一个绝对值得全人类思考的重大课题。 星际航行…… 不，确切点说，应该是星际远航！ 在这条道路上，我们需要走的路还有很长很长……很长。 说到航行，最离不开的工具便是指南针，这一点无论在一望无际的海上还是在广袤无垠的太空中，都没有太大的差别。而“天眼”真正伟大的意义便在于此。 距建立到现在，仅短短几十年的时间，“天眼”这一全球最大的500米口径球面射电望远镜，便已在茫茫宇宙之中为我们找到近千颗，稳定的、有实用价值的脉冲星！ 而这一颗颗“微波”闪动的脉冲星就像无边大海上矗立着的一座座明亮的灯塔，在不久的将来，会为我们宏伟的星际舰群指明他们前进的方向。 或者……为我们人类最后的文明，照亮自己所要流浪的道路。” 黑西装的话说的掷地有声，居然有点燃了沈星河的一丝激情。 紧接着，他收回了目光，微笑着继续说道： “相比于这一具有如此伟大意义的“实业”。研究中心中，还有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组，叫做探索地外文明小组，组内只有少的可怜的六名工作人员。” “啊？” 【地外文明探索小组！！！难道是那个梦！！！】 沈星河张大了嘴巴，脑子也有些停摆，浑身更是忍不住的颤抖。 “……他们所要完成的任务，不过是日复一日的进行高分辨率的微波巡视，检测广袤宇宙中可能存在的极其微弱的电磁信号。 理论上，基于fast的强大功能，如果银河系内距地球直径约15万光年的范围中存在外星人活动的迹象，那么他们的信息就很可能被“天眼”所发现。 但你知道的……令人遗憾，哦不，或许应该说令人庆幸的是，几十年来，除了每日由于宇宙微波背景辐射所带来的电磁干扰，他们电脑屏幕上的图案几乎毫无变化。” 黑西装微微一顿，收回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沈星河，似乎很满意他惊讶的表情。 但实际上他根本不知道，沈星河惊讶的根本不是他说的这件事本身。 “可就在前天夜里，他们收到了一个来自天外的信号。经过反复的测量和模拟，天文台的专家，认为这很可能是……“人”为。 如果这个猜测是真的，那么这个文明发达的程度远超于我们，因此如果他们真的带有敌意的话，我们战胜的希望几乎为零。” 黑西装一边说着，眼睛一边“漫无目的”的扫视这车窗外。 “再结合杨教授留给你的遗言……我想这其中巧合的概率，不言自明了吧。” …… 【果然……难不成那个梦真的是实打实发生在现实中的场景？】 【这他妈究竟怎么回事，到底是谁利用我的梦境，告诉了我这些信息？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沈星河呆滞再度颤抖着拧开了保温杯的瓶盖。但是举到嘴边才发现，原来刚才已经把最后一口都喝光了。 【杀了他，或者毁灭！杀谁？他们究竟要干什么？】 沈星河的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这句简短的话。 “这......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你这消息来源可靠吗？” 沈星河支支吾吾的问到，从内心里依旧不愿相信这种事会是真的。 “这个你放心，我们虽然隶属于联盟安全部，但同时也直接听命于几位联盟首脑。这条……是3s级别的消息。 也就是说，是由首脑直接转告相关特工最高保密级别的消息。所以真实性上，我想没有必要去怀疑。” 打开车窗，沈星河不断告诉自己，这也许只是一种巧合，也许只是单纯的心有所感。 他试图强制让自己冷静下来，理清这其中的脉络…… 【前天夜里，天文台收到了天外传来的信息。从时间上，这与自己的梦境相互吻合……】 【但老师给我的遗言却在一个月以前……】 【如果老师信中的意思，真的如同那黑西装解释的那般。也就是说，他提前知道了地外文明降临的事实！？】 【这特么怎么可能……但如果真的不可能，那我的梦境和老师的假死状态，又该如何解释？】 “你是不是也觉得这几件事重合点太多，太过巧合了？” 黑西装似乎看穿了沈星河的所思所想，试探着问道。 沈星河没有回答……这其中的逻辑似乎太过复杂，未知条件太多，已知条件又过少，所以想要弄清在老师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就现在来说根本无解。 “前些天，我们甚至利用大数据将杨教授的行为方式做了数学模型。经过计算后，模型显示杨教授说谎或者因为突发奇想，随手而为的概率，仅为千分之五点六。” 黑西装叹了口气，语气略微缓和的说： “所以我想，他一定是提前知道了什么，甚至很可能自身也受到了某种监视，才会将如此重要的消息，用他自以为隐蔽的方式，将我们的目光引向了你。 当然，相信不用测试，你对杨教授的性格也是了解的。 你觉得若非他真的是知道了一些较为准确的信息，而且真的情非得已的情况下，他会将你这么一个，他视为亲生儿子的学生拖入这个泥坑吗？” 沈星河抬起头，他知道黑西装的话所言不假。但心中却说不出是个怎样的滋味。 深吸一口气，沈星河用双手揉了揉有些麻木的脸颊，终于一句话也不想再多说。 他只感觉此刻自己的脑子混乱的就如同当年第一次上量子物理学课程一般，根本分不清哪些是虚幻，哪些是现实。 渐渐地，紧绷的神经竟然渐渐松弛了下来，眼前慢慢的变得漆黑。 第11章 再入梦境 “星河.....星河!” 沈星河耳边传来一阵阵熟悉的呼唤声。 他突然回过神来，看着坐在身边的杨老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怎么了？是不是临近期末，压力太大，休息不好？” 杨教授关切的问道。 “没有没有，刚才想到一些小事，有点走神。” “你师娘叫你呢！” “星河！你的饺子要吃酸汤的？还是三合油？” 厨房里传出师娘的那无比亲切、温柔的话语。 “都好~” 沈星河赶忙应了一声。 “哼，最烦这种都好的回答了~自己都拿不准的主意，还非推给别人。” 杨怡一边抱怨着，一边将两大盘饺子端到沈星河和杨教授面前。 “左边是素的，右边是肉的。你不是都好吗？那就干吃吧~还能省下二两醋。” “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杨教授故意板起了脸，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吓得杨怡冲沈星河做了个鬼脸，赶忙跑开了。 “没关系，不打紧的。我俩天天打打闹闹的，玩笑都已经成了习惯了” 说着，沈星河微笑着给杨教授碗中，夹了一个肉馅饺子。 沈星河自幼在大姨家长大，虽说大姨一开始对他也还算不错，但那时的他已经懂了事，在自己的心中总还是有一种客居别家、寄人篱下的感觉，所以他打小就对这种家的温暖格外留恋。 沈星河的父亲沈云是当初刚恢复高考后没几年考中的大专生。 那时候全国各大院校的录取率极低，能够考上大专的，已经算的上是百里挑一的人才。所以凭着自己日夜苦读修来的文凭，他的父亲走出了陕西秦岭绵延千里的山沟沟，孤身一人来到了洛阳闯荡。 由于为人实在，干活踏实，又懂不少机电领域的专业知识，刚到而立之年，已经在一家国企中担任了正科级别的行政职务，仕途可谓是一帆风顺。 随后又在单位众单身汉嫉妒的眼光中，娶回了当时的厂花，也就是沈星河的妈妈。 二人在河阳定了居，买了房，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 然而，好景不长。沈星河的妈妈发现，自打有了沈星河以后，他的老公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每日里都魂不守舍的，总在背着她捣鼓些什么。 他时常不回家，一出差就是去上几个月，回来后就默不作声，问他出了什么事，他也一概不答。 终于有一天，当自己男人再一次离家外出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冲进领导的办公室，打算问问清楚。 这一问之下，她才知道，原来父亲的每次外出，其实都是请了假私自出去的，根本不是什么公派出差，连领导本人也都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 她下定决心，准备等丈夫回来，要好好的和他谈谈。可是令她没想到的是，这次她苦苦的等待了将近一年，他最终还是没能回家。 单位里的长舌妇们，早就在背地里传出了流言。 有的说是沈星河妈妈勾引了别的男人回家，所以丈夫一气之下也跟着另外的女人跑去了外省。也有的说是沈星河的父亲在家受到了冷暴力，因为受不了而离家出走。更有甚者，说他妈妈是狐妖转世，早已经把她男人吸得精干，说不定已经找地方给埋了。 反正在大家心里，沈星河父亲是一个忠厚老实、温文尔雅的优秀男子。那他的妈妈，自然就变成了那美丽妖艳，心如蛇蝎的不良妇人。 这些话，最终还是传到了沈妈的耳朵里。 当初有多少人祝福，现在就有多少的谩骂。 甚至连单位里的一些领导，也觊觎她的美色，开始借着安慰之名，对她动手动脚。 终于在一天夜里，他的妈妈不堪受辱，将沈星河托付给自己的亲姐姐后，打开了家里的煤气…… …… “看过这个电影没有？” 杨教授用下把指了指对面的电视，自豪的说到： “这可是最近炒的沸沸扬扬的新电影——《达芬奇的密码》。这高清资源可是找内部人士专门给我弄来的。我估摸着你也舍不得去电影院。就叫你来家里看看~” \"啊？” 沈星河一听，连忙转头向电视看去。 只见电视中，一个全身都隐藏在斗篷中的小伙，正拿着手枪，在一个两壁贴满画卷的幽暗长廊中，追杀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 {“你和你的兄弟，一直保存着有一样不属于你们的东西。”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难道你们隐修会宁死也要保守着这个秘密吗？” “求求你，放过我吧！” “如你所愿。”说着，黑衣人毅然决然的用拇指压下了手枪的击锤。 “等......等等.....” “主啊，原谅我.....圣许毕斯大教堂，圣杯储藏室里有一条玫瑰线。你想要的东西，就在那玫瑰标志的下面......”} “啧啧啧，看着这老家伙还像个好人。没想到居然这么软蛋。吓唬一下就都招了。” 杨老师一边大口嚼着嘴里的饺子，一边不满的嘀咕到。 “毕竟生命受到了威胁嘛，在美好的未来面前，也许谁都会有所犹豫的吧。” 沈星河看着杨老师的吃相，突然觉得有些可爱。 “狗屁！哼，你小子以后可是容易当汉奸！” 杨教授气呼呼的瞪了我一眼说： “比生命更重要的是信仰！是使命！如果老一辈革命家都是你这种想法，你现在连个饺子皮都吃不上！你们现在的年轻人......” “爸~” 杨怡又端着一盘新出锅的饺子从厨房走了出来，边走边说道： “星河哥也就就事论事的顺嘴一说嘛，毕竟电影上这么演的嘛。” 杨教授冷哼一声，看了一眼旁边略带囧态的沈星河，话锋一转说道： “嗯，也怪他们这组织里的人都是笨蛋。如果要是我想去藏一个秘密的话，那一定会藏到一个只有当事人能够知道，其他的人根本不可能知道或者知道了也不可能打开的地方。” “那还不简单？” 杨怡放下盘子，不屑一顾的说道：“你把秘密藏在保险箱里不就好了~” “白痴.....那保险箱的钥匙藏那？藏在另一个保险箱里？” 沈星河头都懒得抬，扒拉着碗里的饺子摇了摇头。 “你.....”杨怡气呼呼的说：“亏的我刚才还替你说好话！” 说完，一跺脚又钻进了厨房。 “如果是我啊....” 杨教授思考了许久，缓缓说道： “我会把它藏进梦境里。一段只有我们才会有的回忆，只有他才会梦到的梦境。这样，我即便给他留下一些密码或者图像，其他人没有密码本，也不可能找的到答案。 哼，能知道结果的，就只有当事人本人！哈哈哈，星河，你看我这个想法是不是很高明啊！” 沈星河一愣，看着志得意满的老师，忍俊不禁的说： “您....您和这本书作者的想法还真是如出一辙啊。” “啊？什么意思？你看过这电影？” “电影是没看过，但咱们学校图书管里还是有这本小说的。 最后这老人就是将自己的线索，藏在了他和孙女的回忆里，帮他孙女弄清了自己的身世，找到了圣杯！” “哦？那倒也还算不笨！” 沈星河略显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说道： “毕竟这个组织里也不都是笨蛋。好歹还有达芬奇、牛顿爵士这类的人！您能和他想到一块去，也算是英雄所见略同嘛。” 这个马屁还是拍出了一定的高度。杨老师失落的情绪，明显好了不少。 但过了一会，好像又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小声开口嘀咕道： “这书又不是牛顿写的.....” 正要再说，师娘和杨怡又端着三大盘饺子和各种调料，从厨房走了出来。沈星河赶忙从沙发上站起来，让师娘坐下。自己搬着小凳子和杨怡坐到了对面。 “来来来，正式开吃！”杨教授边说着，边从茶几下面拿出了还剩下半瓶的五粮液，给自己和我的酒杯中都倒上，然后偷偷瞟了我一眼，假装毫不在意的说： “来~我们一家人一起看着大片，吃着饺子。其乐融融......” “你这糟老头子！怎么连孩子们的便宜都占！” 师娘看沈星河脸色格外尴尬，而杨怡也是羞红了脸，赶忙圆场道： “这么多饺子还堵不住你的嘴。”说着便夹起一个饺子塞进了杨教授嘴里。 杨教授一看，仿佛也觉察出情况不太对，赶忙指着电视里的剧情，转移话题道： “其实看电影也有看电影的好处。你看，电影里卢浮宫外的玻璃金字塔，是不是很壮观？你在书里可是看不着吧？” 沈星河巴不得赶紧转开这么尴尬的话题，他回头看了看电视，连忙点了点头，说道： “确实，金字塔本身体现了历史的厚重，很符合博物馆这一主题。而用玻璃和钢结构制作，又使得整个建筑充满了很强的现代色彩和科技感。确实是一座不可多得的建筑设计瑰宝。” “你比大多数法国艺术家有眼光啊。” 杨教授满意的点了点头，举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略显自豪的回忆道： “想当年我去巴黎高等师范学院进行学术交流的时候，有幸到过卢浮宫，听他们讲了许多建设这座金字塔时候的故事。” “你们怎么还跑那么远去跟一个师范学院进行学术交流，不怕摸黑了你们燕京大学百年的招牌.....” 师娘撇着嘴，一脸的鄙视的说道。 师傅本想大发感慨，结果听了师娘的话，一口气没倒过来，一口酒直接呛到了肺里，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妈~” 杨怡也觉得好笑，但看了看师娘的脸色，又不敢笑出来，只好撒娇的说到： “人家巴黎的高等师范学院，就相当于英国的剑桥，美国的哈弗，咱们的耀华和燕大。拉格朗日、柯西、傅立叶，这好多举世闻名的大名人都是人家大学培养出来的。您这也太.....” “这么厉害啊.....”师娘这才感到有些惊愕，随即便嗤之以鼻的抱怨到：“那怎么起个这名字......” “这名字怎么啦？”咳嗽了半天的老师终于缓过了劲，愤愤的说到：“只能说人家比较重视教育。没有一个好老师，哪能教出好学生！你这好歹也是教授家的媳妇，平时多看点书吧你，不嫌丢人.....” 沈星河一听，这杨教授玩笑开的有点大，怕师娘发起火来，于是赶忙又接过话头说道 “额，杨老师杨老师，您不是想跟我们讲讲建金字塔的故事嘛。我挺感兴趣的......” “咳咳。”杨老师清了清嗓子，回忆了一下，绘声绘色的说道： “设计这座金字塔的，其实还是咱们中国的一位设计师，叫贝聿铭。想当年，他在设计这座玻璃金字塔的时候，其实还是有着很大很大的阻力的。” 杨老师端起酒杯，又轻轻抿了一口，继续说到： “法国是个很讲究浪漫的国度。每个人都对“美”，都有着自己的追求。然而美学本身，其实是一个很主观的感受。 每个人对美的理解都不会一样，对美的看法和设计理念，也一定不尽相同。因此，当他提出这一设计方案的时候。可以说，在法国国内是人人喊打！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都反对这一方案。 人们说他这样做，是既亵渎了神圣的金字塔，又侮辱了伟大的卢浮宫。甚至有人因此质疑我们中国人的艺术修养，给他寄去了各式各样的死.....” 杨老师抬头看了看面前的饭菜，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 “不过，好在贝聿铭并没有因此而改变自己的想法。他对外他宣称自己的设计与金字塔毫无关联。对内他却力排众议对自己的方案毫不动摇。 最后在整整争吵了两年之后，他终于为活着的人，建起了这座不同凡响的金字塔。” “哎？为什么他非要将卢浮宫也建成金字塔的形状？难不成他建造的金字塔里也藏着什么法老的秘密？” 杨怡似乎听入了迷，痴痴的问道。 “嘿，金字塔里藏的秘密可都大了去了！区区一个法老算什么～ 你们噢，爸爸只希望你们平平安安的，此生都不要不要知道这些秘密。但如果未来你们真的接触到共济会，接触到金字塔……” “你看你这老头子……孩子们正要吃饭呢！” 师娘用筷子敲了敲盘沿，不满的打断杨老师。 杨老师看看师娘的脸色，又看着听得入了迷的沈星河和杨怡，似乎有些不甘心，又转而语重心长道： “季文子三思而后行。孔子闻之，曰：''再，斯可矣。''记着，在你们日后的人生中，一定受到太多他人的干扰，不要忘记自己最初选择的那条道路。 更不要因为迷茫，而放弃了希望……” “啧，没完没了了？” “哎呦，人老了难免啰嗦点嘛…” “没有，师娘，我到觉得……” “快，星河，别听他瞎说，多吃点……” 第12章 抵京 沈星河感觉脑海中的声音越来越飘渺，越飘越远。 “你醒了？”黑西装依旧微笑的看着他，那笑容依旧那么温暖，让人完全提不起戒心。 “嗯，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沈星河揉了揉还有些跳着疼得太阳穴。 看着车窗外，他记得自己睡着时似乎又做了梦。但这次的梦境似乎过于平淡。 以至于在梦醒的那刻，梦境中的内容如潮水般退去。丝毫记不起它究竟在记忆的沙滩上留下了什么印记…… “也正常，这两天你经受的打击和压力，恐怕比这辈子加起来的都大。所以，昏迷也不失为一种很好的保护机制。” 沈星河点了点头，的确觉得睡了一觉后，脑子里的那根弦，似乎并不如之前那样绷的几乎要断掉了。 过了半晌，他见黑西装没再说话，便回过头看了一眼。 看到他脸上仍挂着和蔼笑容，便不自然的问道： “你们的笑容，是不是都受过专业训练的。” 黑西装一愣，似乎没想到这家伙醒来后，居然会先问出这么个无厘头的问题。 旋即他苦笑的解释到： “不只是笑容，我们的每一个表情其实都受过最严格的训练。就像《喜剧之王》里吴孟达说的，其实我们才是这世上最厉害的演员。” “所以，此刻你的内心其实是在....哭？或者....在骂我？” “不不不，看来你不太懂演戏。你若想演好一个儿子，那在你的心里，你一定要不断的暗示自己，直到连自己都相信，眼前的人就是你的亲爹。“ “……” “……” 眼前的沈星河一脸无辜的看着对方，两人面面相觑。 【这个特工的脑袋似乎有些秀逗……】 “咳咳。”杜宇咳嗽了两声，掩饰了下脸上的尴尬，继续说道： “表情其实也一样，你若想表现出你的高兴，你就必须要真的暗示自己，自己真的很高兴……无论此时此刻是见了仇人，还是死了亲娘，都要这么暗示自己。否则，那笑容，一定会比哭还难看。” 沈星河撇着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对了，你叫什么？”沈星河猛然想起，自己居然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这个最简单的问题，却一下问住了黑西装。他犹豫再三，而后无比真诚的看着我说： “为了尽可能的减少我们之间的猜疑，我不想对你撒谎。 其实自打我记事起，便没有固定的名字了。每次任务或者训练，我们都会有一个不同的代号，每次都不一样。如果你真的想叫起来方便的话，你……可以叫我杜宇。” “杜宇？”沈星河重复了一遍：“这.....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没有，据说这是我一开始的名字，但……至今还没有叫过。” 黑西装的神色中划过一丝黯然，但仅一瞬间，他便又很好的隐藏了起来，严肃的说： “从今天起，你的安全将直接由我负责。我将二十四小时，无间断的对你进行监控和保护。包括洗澡、上厕所甚至和女人上床！ 所以我希望我们能够以最大程度获得彼此的信任。 至于我的身份……你可以把我当做你的弟弟、当做你的儿子甚至你的奴仆，都可以。只要能够获得你绝对的信任。我都没问题。” “你.....不至于吧。” 听到黑西装板着脸，突然义正言辞的说出这番有些扯淡的话。沈星河瞬间感觉浑身都不适应。 “你知道的，你是现在唯一的线索，很可能也是我们人类文明唯一的希望！” “我操，那这希望可是特么有点渺茫……” “起码你的老师对你有信心！当然……还有我！” “信心？呵呵，真不知道你们何来的信心。 这可不是漫画，更不是电影！现实中文明的差距，能靠着一两个超级英雄式的人物就能够弥补吗？ 当然，牛顿和爱因斯坦也许是必要的，但这更需要漫长的岁月积淀…… 你觉得“它们”会给我们这样的时间吗？” 一路无话，车厢内的气氛沉闷到让人感到压抑。 中午，为了沈星河的安全考虑，黑西装原本打算到服务区为他买些盒饭勉强凑合一顿。 但沈星河却半点胃口都没有，只是让他在水杯里续满了一整杯的浓茶，便再度上路。 通过这一路的聊天，让沈星河觉得整个事件大的脉络似乎变得明朗了不少。 他内心盘梳理着这一切的大概始末。 不知通过各种渠道，杨教授提前知晓了地外文明即将入侵的事实，又不知何种原因，他陷入了这种半死不活的状态。 在这之前，老师一定知道了什么，他想要告诉自己，或者说想要引导相关组织找到自己。于是，就在书中留下了字条…… 要告诉自己什么呢？ 也许是外星人此行的目的，也许是打败外星人的方法，也许甚至还有更深层的意思。可能性太多，沈星河也无从而知。 所以自己一无所知，却又莫名其妙的被卷入了这个旋涡的最中心。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导师不知为何坚信自己有办法解决这一切，只是没有太多时间。 真特么扯淡。 哦，对了……除此之外，自己还要面对一个 “杀手组织”要追杀。这个“杀手组织“很可能类似于电影、小说中的降临派。当然也可能只是为了一些其他原因。 未知太多，而线索又太少。 虽然沈星河感觉已经大致将整个事件勾勒出了一个轮廓。但连他自己都不能否认，这样的推测依旧无异于瞎猜。 解开一切的关键，还是在杨教授的身上，找出他身上的秘密，看看他到底知道了什么，到底是怎么提前知道这些的，恐怕是现在唯一的突破口。 【无论如何，老师知道的一定比自己多得多。】 沈星河没有再去多问什么。杜宇也没有再主动的去给他讲更多的情况。 毕竟，虽然时间有些紧迫，但杜宇想要找到的，也绝非一个精神彻底崩溃了的疯子。短短几个小时，他觉得沈星河知道的已经够多的了。 黄昏时分，轿车终于缓缓驶下了高速公路。经过将近十二个小时的长度跋涉，让沈星河感到着实感到有些疲惫。 穿过京城里喧闹的都市圈和略显拥挤的小胡同。车停在了西郊一个僻静的大院内。 刚一下车，沈星河便大吃了一惊。 一座中国风的三层小楼直入眼帘，楼顶上勾心斗角，飞阁流丹，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楼前是一座巨大的草坪，草坪中央一个古风的球顶环腰莲花座式喷泉显得既简单又不失大气。 杜宇在身后拍了拍看的发了呆的沈星河，有些得意的问： “怎么样兄弟。住在这里，可是连你的老师都不曾有过的高级待遇。” 沈星河摸了摸额头，有些无奈的问：“住这？这是人住的地方？” “说什么呢，这里可是联盟招待外宾用的国宾馆。“ 杜宇微微一愣，还以为沈星河不满意这里的环境，但随即他便明白了沈星河的意思。 “我是说，我这村里来的孩子，住在这里怕折寿……” “其实住这里也不光是表明联盟对你的重视，更重要是安全~“ 杜宇得意的指着周边的湖面为乡下来的“土包子”讲解道： “这里可以说几乎是全北京最安全的宾馆了。你看这做小楼，三面环湖易守难攻，只要有什么人想要接近，可以说是一目了然。 唯一能出入的一面，就是正门，而且整条大路，还处在这个半圆形缓坡的后面，这个可以说是个天然的掩体。只要有人把守，对方要绕过缓坡，甚至说哪怕强攻，没有百八十号人，恐怕也进不来。 其他的你可能没有注意到，从进门开始，其实每一个建筑都有着它从防御角度上的意义，比方说那个罗马柱……” “卧槽，别扯了大哥，联盟圣地，天子脚下。你们还怕有人强攻国宾馆来抢人？你这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 “噔…噔噔噔……” 杜宇正要重申他的重要性，沈星河的口袋里的手机铃声突然大作起来。 沈星河掏出来一看，居然是杨怡的。他这才想起来，昨天和杨怡约好的，今天到高铁站接他的事，顿时感觉有些头大。 接起电话， 只听电话那头的杨怡已经是有些气急败坏了。 沈星河想都没想，接起了电话就以自己最最诚恳的态度道歉，结果即便如此也还是被骂了足足十分钟。 想来也是，本来多年未见，好心的要来车站接自己，结果从中午硬生生的等到了晚上，人也没见着。电话打不通，是死是活再也没了消息，被骂也是应该的。 最后，沈星河借着有利的“地形”，说改天必须要在国宾馆请她吃一顿，给她赔罪，以表诚意，才搪塞过去。 杨怡也是听到“国宾馆”这么有诚意的三个字，才勉强原谅了他。 挂了电话，沈星河就对着旁边一脸笑意的黑西装埋怨道：“你这车里没信号也不跟我说一声！” 杜宇却一脸无辜的说：“我跟您说了，这车是用新型金属材料密封的。您好歹也是杨教授的高徒。我怎么敢在您面前班门弄斧，给您讲电磁屏蔽这种最基本的物理原理呢。” 沈星河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刚要上楼，手机里的短信和微信的叮咚声又响了起来。 “走吧走吧，先上去再说吧。”杜宇说着，便推着沈星河先上了楼。 进了房门，沈星河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总统套房。 说到总统套房，前些年自己作为助手和老师被聘请去做一些与讲座的时候，倒是也曾见过一两次。但和这个真正的总统套房相比起来，那简直可以算是“蜗居”。 “你们倒也真是看得起我。” 放下手上的行李，沈星河环顾着四周说道： “我这个从小孤苦伶仃的在蜗居里长大的孩子，睡在这种地方，真的很可能连眼皮都合不上的。如果可能的话，我们能不能……” 杜宇耸耸肩，也略带无奈的说道：“虽然可以，但相信您也不希望我们在公众面前，将一座快捷酒店团团包围起来吧。 再说了，您对自己现在的重要性还没有一个初步的定位吗？ 我们这还是专门向联盟领袖进行了申请，才特批了您住在这里。否则，恐怕您就算身价十个亿，也不一定有资格能进来啊。 听到这里沈星河心里还是有暗爽的。毕竟哪个男人没有幻想过自己成为救世主？又有哪个男人能够拒绝万人敬仰的诱惑呢？ 既来之，则安之。反正自己的命也快没了。救不救的这个世界不说，难道劳碌了一生，自己还不该好好享受享受吗？ 【哈哈哈，接着奏乐！接着舞！】 他伸了个懒腰，一屁股坐在了绵软舒适的沙发上。 随手翻了翻手机，惊奇的发现，屏幕上居然显示着38个未接。清一色都是许壮壮打来的。 他本能的感觉到一阵不妙，心里暗道，这个死胖子，从来都不是个好糊弄的主。这别是一看我自个走了，这脑门一热也跟了过来吧。 打过去一问，果不其然。这胖子下午就已经到了燕大附近，早就找到酒店住下了。 接起电话又是一通抱怨，非要让沈星河过去找他。 沈星河觉得自己一阵头大，编了个谎话说自己今晚先去探个亲。两人约住明天到了杨教授家再详谈，这才作罢。 一通琐事处理完，沈星河瘫软在柔软的沙发上，一动都不想动。 回过头，他突然看到丝毫没有去意，甚至已经蹲在地上收拾行李的杜宇，不禁有些胆怯的问道： “喂，我说。今天下午你在车上说的那些……贴身保护的话，只是打个比方？还是真的要这样啊……” 杜宇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着沈星河，而后顺手挥了挥正拿在手中的四角内裤反问道： “你看呢？” 沈星河只觉得自己心中仿佛有一万匹“草泥马”奔驰而过。 “所以……你刚才说的洗澡、上床、厕所都要在一起的话……也是真的？” 杜宇呆呆的看着他，过了半晌才悠悠的问道： “这还害羞？难道……你没进过男厕所和男澡堂？” 沈星河一愣，觉得好像也没错，但又总觉得还是哪里不对 。于是有些不耐烦的说： “那不一样！” 看沈星河局促的模样，杜宇摇了摇头，笑着说： “放心吧，你的顾虑其实我们早就已经考虑到了。 为了方便对您的监控，又不让你感觉别扭。我们已经在厕所和洗浴室这类私密场所安装了针孔摄像头，背地里自有人会对您进行监控。我不必全程跟着。 放心！我会跟你保持必要距离，绝保证不会让您感到尴尬的。” 沈星河惊讶的向头顶看了看。 果然，整个套房，几乎在房顶的所有角落里，内密密麻麻的安装了不下十来个摄像头，照这密度看，恐怕房间内连能容纳一只老鼠的死角都不会有。 杜宇倒显得毫无所谓： “再说，其实我们已经暗中观察了您一个月了，该看的不该看的，我们也都看过了…… 额，除非你有自恋倾向，要不然，估计我们看到您身体的次数，绝对比您自己还多的多，都这会了……还有什么好尴尬的呢？” “啊？” “你们小队里有女队员吗？” “当然……这是必须的，毕竟女性的注意力集中点与男性完全不同，她们在观察中往往更重视……细节～” 说着，杜宇面带戏谑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沈星河的下半身： “而且我们还将你的每一个生活细节都进行了备份，并上传至大数据分析组。说实话，现在这世上‘从头到尾‘深入了解过你的女人，恐怕没有一千，也得有个七八百了。 听了这话，沈星河白眼一翻，差点没背过气去。许久后，他生无可恋的说道： “毁灭吧，这个世界是否能存活下去，对我来说已经没有太大意义了…..” 第13章 夜谈 几通电话，再加上两人的调笑，把沈星河由压抑的幻想中拉回到了现实。 下午车上的那些阴霾，也终于随着时间而冲淡了一些。 等杜宇收拾妥当，便带着沈星河下楼，到会客楼吃了晚饭。 晚饭不出意外的出奇丰盛，只不过沈星河心头终究事烦，也没什么胃口，大多数菜怎么来的，就怎么摆在了桌上，一筷子没动。 晚饭后，沈星河不顾杜宇的反对溜达到了湖边。 湖边的步道上静的听不到一丝声音，天空漆黑一片。 人类文明散发出的霓虹，自欺欺人般的将夜晚的群星遮掩的黯淡无光。 仿佛那些比地球更加庞大几百甚至上万倍的星体，真的是黑幕上星星点点的装饰，除了浪漫便再也毫无意义。 深秋的湖面让沈星河躁动的心情也平静了下来。 点了一支烟，沈星河轻声向杜宇问道： “我的身体情况，你应该也知道吧。” 杜宇微微一愣，看了一眼沈星河的脸色，这才点了点头。 “你不觉得让我一个这么样的人当你们的救世主，太过冒险？ 毕竟……我只有两个月的时间。两个月后，无论是世界末日轰轰烈烈的死，还是找个角落安安静静的往那一躺，对我个人来说，似乎都没有任何区别……” “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为您找到最好的骨髓配型，找全联盟最好的医生为您进行移植手术。” 沈星河冷笑了一声，语气中不自主的带出了些不屑的情绪。 “存活率多少？” “最少能够提高到将近百分之五十……” “我想也是……”沈星河深吸口气，看向杜宇。“科技的壁垒可不是单凭技艺精湛就能够打破的。“ 随即他有些烦躁的挥了挥手。 “哎，你知道的，我不喜欢这种被人给予希望，又再度失望的感觉。更不想被命运像耗子般玩弄于股掌之间。所以……单凭这个理由，似乎说服不了我。” 听到说服两个字，杜宇居然自信的笑了。 “需要说服吗？据我所知，你虽然整天嘴上说着对什么事都满不在乎的，但其实你是个责任心很强的人，对吗？也许连你自己都不知道，正是因为你……” 杜宇偷偷瞄了沈星河一眼，见他默不作声，便继续说道： “正是因为你童年不幸的经历，致使你对身边那些美好的人和事物格外的珍惜。 所以你才会在这生命最后的时刻，想要去看看这美好的世界。所以，你才会在听到老师有难的时候，第一时间赶来。虽然，已经几年没有联系了，但你仍不愿辜负他的期望。 星河啊，你不愿辜负这个世界，不愿辜负任何人。也正是因为你有着这样的性格特点，才会让我们所有人都相信你，觉得将全世界的担子压在你一人的肩上， 也不会有什么不放心。 虽然……这对你来说，可能有些残忍。” 沈星河没有说话，不得不承认，他说的还真的蛮对的，有时候表面上的洒脱，也许不过是不愿让人嘲笑的伪装罢了。 【这家伙到底偷窥了我多久，居然真的比我还了解我自己啊？】 “你太高估我了。” 沈星河故作镇定： “说到底，我终究只是一个命都快没了的小痞子。我可没办法保证在自己在断了条腿时还能继续战斗，更没法保证受了敌人严刑拷打后，依旧为了什么人类文明的大义，子孙后代的幸福，只字不吐，坚硬如铁。” “当然，这是和平年代中年轻人的通病。”杜宇笑着说。 沈星河没有否认，转身看向杜宇。 “所以，既然你真的这么了解我，我倒真想听听看。看你会给我这样一个，无欲无求的将死之人一个怎样的，能在面对绝境时，仍会坚定的去为这操蛋的世界，拼劲全力、毫不退缩的理由。” 杜宇的表情严肃了起来，思考片刻后，他又狡黠的笑了。 “有一个女人你一定记得！我记得你在高中时曾喜欢过一个女生？” 沈星河微微一愣，说实话，他还真没想到杜宇会摆出这个…… “据我所知，这女孩眼光可是出奇的高，到现在还没有嫁人。所以，如果你成为了救世主……试问哪个女孩不想嫁给那个身披霞光，脚踏祥云，拯救了世界的男人呢？” 杜宇的话将沈星河的思绪拉回了过往。 沈星河笑了，但摇了摇头。 “算了吧，我可不想去做云天明。 老子当初为她付出的够多了……更何况，一个将死之人，哪怕真的把命都给她，为她拯救了这世界。这世上也无非就多了一只最大的添狗而已，会幸福吗？” “嗯……”杜宇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即眉梢一挑说道： ”那我们可以将你的国籍转移到塞内加尔这样一夫多妻制的国家，然后用拯救地球为筹码，强迫她做你的小妾或者女仆~您看这样如何？“ 【卧槽？还能这样玩？】 沈星河挑了挑眉毛……不得不说，这个爽文男主角的套路还真的是有够吸引人的…… “咳咳……我在问你正经话呢，你觉得我是这样的禽兽吗？“沈星河微微蹙眉，义正言辞的拒绝。 杜宇瞥了沈星河一眼，眼神中充满了不屑。 “那还有一个女人。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 她叫程果，从你初中时就开始暗恋你。据我所知，她为了追你，考入了和你同一所高中，只不过她在重点班，没和你分到一起。 考大学时，你原本在志愿书上填写了你所报考的学校，但迫于家庭和学校的压力，又改成了联盟最好的名校燕大。 其实中途她每次回到河阳城都会偷偷想办法去看你一眼。但那时，你整天和杨怡厮混在一起……所以，直至你毕业，她压根也就没出现在你面前。“ 听了杜宇的话，沈星河的眼前突然浮现出一个瘦弱而且脸上总带些羞涩的女生。 初中时，由于家庭原因，沈星河孤僻且早熟。这让他显得与同龄的孩子看起来格格不入。 女生们都调笑他，男生们也都把他当作异类，时不时就拳脚相加。 沈星河记得有一天，那群叽叽喳喳的女生突然很兴奋的跑到自己的面前说： “你知道吗？咱班有一个女孩居然喜欢你！喜欢你这样的白痴哎！” 随后，她们就指向了满脸通红的程果，然后爆发出一阵阵嘈杂的哄笑。 那时的沈星河，并没有在意，单纯的认为他们在和那个瘦弱的女孩间的相互玩闹，毕竟，喜欢自己这样的人，在当时看来，完全可以视为一种侮辱。 慢慢的，他自己虽然也偶尔从擦肩而过的对视中，看出了一些端倪。但……一来没那心思，二来这女孩实在也不是他喜欢的类型，所以，也就没擦出什么更多的火花。甚至几年来说过的话都不超过两位数。 没想到，她居然这么执着。 看到沈星河脸上不自然流露出的那种幸福的表情。 杜宇见状仿佛抓住了突破口： “这些年，她为了你，暗地里可是做了不少事……虽说她怎么喜欢你和你无关，但是……怎么样？有没有想要补偿一下的冲动？” 沈星河没有回答。 杜宇双手插兜继续补充道： “你总觉得自己像是脱离于世外，你不欠它的，它也不欠你的。但……来都来了，走也走过了，又怎么会不留下一丝一毫的羁绊呢？” “对了，提前告诉你，在你毕业之后，那女孩也追着你拜入了杨教授的门下，做了他的研究生。所以，这次……我们很可能还要再找她聊聊，甚至一起找出最终的谜团。你把握好机会哦……” “啥？“ 沈星河微微一愣，刚想问问杜宇具体情况。湖面上吹来的冷风让他浑身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也将思绪拉回了现实。 嘿，虽然被人暗暗喜欢着的感觉还挺好。但自己这么个身体状态，何必再去耽误这么一个好女孩呢。 沈星河自嘲着摇了摇头，情绪再度低落了下来。停下了脚步，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杜宇。 “哎……你好像真的很了解我，甚至连我性格中最懦弱的一面都拿捏的一清二楚。” 杜宇似乎被沈星河一本正经的样子搞的有点不适应，他转过头和沈星河对视，像是想从沈星河的目光中看出他究竟想说什么。 片刻后，他放弃了，故作轻松的说道： “当然，像我这种人，往往看人第一眼就能看出他的性格和个性。你？我可是看了整整一个月哎。” “嗯……”沈星河点点头不置可否。 “那你应该知道，我确实很讨厌被人玩弄在鼓掌中的感觉。” “当然……” 杜宇没有转头，似乎在等着听沈星河究竟要说什么。 “所以……你为什么要对我隐瞒最重要的信息？” 杜宇浑身猛地一颤，转过头，难以置信的盯着沈星河的眼睛。 “你指的是？” “倒计时，还有那句……杀了他，或者……毁灭”。” 沈星河只是试探性的提点一句，就明显的感觉到，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突然凝滞了一般。 杜宇的嘴巴微张，本能的微微后撤了一步，与沈星河拉开了些距离。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不得不说，让一个自以为掌控了全局的人，露出恐慌的表情，是一件让人蛮爽的事。 杜宇这个动作也让沈星河更加确定，自己的梦境似乎确实与现实有着某种千丝万缕的联系。 沈星河没有回答他，继续轻描淡写的说道： “你看～我知道的也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少。那为什么要隐瞒呢？ 我猜首先，你们也不确定这句话中的那个“他”究竟指的是谁。只不过从杨教授的留言中看，“我“和“他”都很重要，所以，我有着很大的嫌疑，对吗？“ 杜宇没有说话，沈星河继续说道： “其次，联盟高层也无法决定该不该听它们的。杀了我究竟会使它们更加肆无忌惮的入侵，还是真的会像他们所说的一样，停止他们的毁灭行为，这一点你们也拿不准。 历史上的这种事很多，杀了某位重要人物为了求和，反而致使局势向着不可逆的地步发展，这种先例比比皆是。 所以，你们决定先留下我，但不告诉我真相。等整个事件变得更加明朗一些，如果有需要，便可以直接下手，用我的命换取地球的和平。我猜的对吗？“ 空气凝重的仿佛能滴出水来，从杜宇惊恐的表情中，沈星河能肯定自己是猜对了…… 沈星河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失望或者那种可能成为了弃子不甘。 “放松……” 他走过去轻轻拍了拍杜宇的肩膀。 “如果说它们指的真的是我，而大家也都认为我该死的话……我不会让你们为难。 就像你所说的，我也没那么洒脱。这世上，毕竟还有几个想让我活的人，而我也不想让他们死。” 说这话时，沈星河脸上流露出一丝满足，但随即脸色一变又正色说道： “但如果以后让我知道你还有事情想要和我勾心斗角。那抱歉，我们只不过是相互利用的关系。 虽然利用你的力量，能让我更快的接近真相。但我相信，在这件事中，你是可有可无的，而我不是……” 过了许久，杜宇才将浑身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表情故作轻松的说道： “我明白了，你放心……这次任务的第一目标很明确。取得你的信任，找出事情的真相。所以，没有什么是不能对你说的。 而且，你也不必多虑，文中的那个“他”本就有可能指代的是任何人……之所以不告诉你，只是怕你一时间收到的信息量太大，难以应付而已……” “哦……是这样啊……” “嗯……” 沈星河笑了笑，继续向前走去，两人无语。 他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毕竟与一名代表官方的人员打交道，取得主动权是格外重要的。这决定了究竟谁在为谁打工。 片刻后，杜宇又问沈星河，他是怎么知道信息内容的。 沈星河也只是笑笑，故作神秘的说：“你有你的秘密，我也有我的，人与人间的信任是需要交换的……” 第14章 又见老师 第二天一早，沈星河和杜宇两人便驱车赶往杨教授出事时所在的住所。 去的路上沈星河才知道，杨教授几年前就已经不住在学校原先分配的老家属小区里了。 新的住所距离燕大也不远，叫什么高层次人才住宅苑，还是个挺高端的小区。 据说每平米房价早已经超过了二十万，就那还都只是有价无市。 “毕竟有钱的人家都想让孩子住在这种远离市井和铜臭，书香气息更浓一些的地方，从小培养一些高尚的情操，以便日后不要像自己一样只会赚钱。” 一开始沈星河还不太相信，但听了杜宇的解释之后，才觉得仿佛也有那么些个道理。 毕竟自古都是穷的羡慕富的，富的羡慕走官路的。这几乎已经成了几千年来为数不多的从未变化过的民间铁则。 仅仅十分钟，车便已经开到了小区门口。杨怡正拉着胖子有说有笑的攀谈着什么。旁边还站着一个长相甜美，脸上带了些腼腆的短发女孩。 那女孩身穿一身淡绿色运动装，白色旅游鞋，身高虽不及杨怡，但显得极为干练。 那明显是长期健身修炼出的s型曲线，似乎与她雪白到似乎吹弹可破的肌肤不太相称，却又给人一种另类的出尘感。 三个人看停稳了车，便都围了过来。 沈星河一下车，许壮壮便朝着胸口狠狠怼了一拳，骂道： “我靠，我说你这个小子，也太他娘没谱了！ 老子还怕自己睡不醒，专门定了个八点半的闹钟，提前两个半小时起床。就这么着，等我起来连影子都没了？” 正说着，杨怡也从后面伸出头来，对着沈星河抱怨： “就是！你还真的是一点没变。几年不联系，好不容易联系上，第一件事就是放我鸽子！” 沈星河略显尴尬的挠了挠头，看着怒气冲冲的两人，满脸堆笑的说道： “昨天确实是有突发状况，特别特别突发的那种。说好了晚上请你们吃饭赔罪，先不提了，不提了，好不好？” 安抚住了两人，沈星河转过头看了看站在旁边的短发女孩。 杨怡看着他略带疑惑的目光，赶忙把女孩拉过来介绍道： “这是我爸在外环游世界回来后，收的唯一一名研究生。她叫程果。” 说着，杨怡的情绪显得有些失落： “这段时间里，程果陪着他老人家的时间，比我多得多。所以，我怕你会问起些我爸生前的问题，我不一定很清楚。今天就特意把她也拉过来帮忙了。” 啥？程果？ 沈星河的心猛地狂跳了几下…… 乖乖！面前这位最少能打98分的美女，竟然就是当年上学时疯狂暗恋自己程果？ 沈星河真不知道是自己瞎了眼，还是老天故意玩他。 当年那个个子低低的、脸蛋红扑扑的，连话都说不利索的女孩，如今居然出落成了如此水灵，甚至颜值丝毫不亚于一线明星的大美女？ 操，作孽啊！悲催啊！造化弄人啊！ 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不是当年那个爱搭不理的女孩，如今变成了自己高攀不起的样子。 沈星河强忍住捶胸顿足的冲动，满脸苦涩的朝程果笑了笑。 “星河，好久不见……” 程果看着沈星河，脸颊微微有些发红，胆怯的伸出了右手，那神情简直和当年那个见了面就红脸低头的女孩一模一样。 但人变漂亮了之后，同样的神情，表现出来后又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看着她腼腆中带了些可爱的样子，沈星河竟也被搞的有些不好意思。 犹豫了片刻，他绅士的浅浅的握了下她的指尖，冲着她点头笑了笑，强行装出自己暖男一般的感觉。 “你们认识？” 杨怡好奇的打量着两人不断变化的神情，仿佛瓜已经到了嘴边，就差咬一口似的。 “嗯……我们很早以前是同班同学来着。”沈星河尴尬的说。 “哦～同窗啊~” 杨怡挑着眉毛看看沈星河，又看看程果。直到两人都尴尬的脸上有些发烧，这才笑嘻嘻的说到。 “好了，既然人齐了，那我们边走边聊吧。” 说罢，便挽着沈星河的胳膊往小区里走去。 一路上，沈星河与杨怡就像多年未见的亲兄妹般，相互诉说着当年的家长里短和这几年来各自的近况。 只是越往里走，两人的情绪就变得越加消沉。 最终，话题终于绕不开的扯到了杨怡的父亲，沈星河的老师。 楼门口，两人都沉默了。杨怡看着沈星河点了点头，而后扶着沈星河走进门洞，走上电梯，一直走到父亲的床前。 空旷的房间内，杨教授仿佛真的只是躺在床上睡着了。一切都没有变，他的脸上没有一丝痛苦，表情就和当年教导他时一样的和蔼、慈祥。 许壮壮走到窗边，轻轻拉开了窗帘。秋日里明媚的阳光照亮了他眼角的几道皱纹，照亮了他额间的几缕白发，也让他苍白的面容仿佛更加鲜活。 沈星河的脸终于不断的抽搐了起来，过去的种种仿佛洪水般一股脑的冲进了脑门，他想轻轻捏住鼻尖抑制住这种感觉，但泪水还是不受控制的奔流而下。 杨怡也哭出了声，说不出是对自己任性的懊恼，还是对失去父亲的思念。她的额头抵在沈星河的胳膊上，泪水打湿了他的肩膀。 悲伤持续了十多分钟。 临走时，沈星河伸出手，想去摸一摸老师那再熟悉不过的脸颊。 这一再简单不过的举动，却被杜宇一把抓住，他犹豫了片刻，还是面色严肃的说道： “我们……还是不要碰他的好。” 沈星河看了一眼杜宇坚定的眼神，虽然不明白原因，但还是略带不舍的把手收了回来。 “哥，你也别太难过了。毕竟在我爸身上还有这么多谜团，他究竟是不是已经不在了，我们还都弄不清楚。 当务之急，还是得想办法弄清这些谜团才是关键。说不定，说不定我爸他……我爸他还有救呢？” 杨怡一边轻抚着沈星河的背一边安慰道。 沈星河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呼出，接过对面程果递来的纸巾擦了擦眼泪，才对杨怡点了点头。 “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研究到底已经进展到了什么地步？” 沈星河转过头，面向杜宇问道。 杨怡等人一愣，随即也都齐刷刷的转头看向杜宇。 从见面到现在，这帮人都主观的以为，杜宇是沈星河带来的朋友或者跟班，所以一开始压根根本没人注意到他。 但从沈星河的语气中，他们又不难听出，这个一直站在他身后默不作声的人，才是这群人里面对如今情况最为了解的，不禁都感到有些惊讶。 杜宇看了看一脸惊讶的众人，有些尴尬的用手指挠了挠鬓角，而后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杨教授说道： “医学领域上，研究了一个月，我们现在也只是能大致推测出教授尸身不腐的原因。毕竟，如果进一步的进行研究，我们必须对教授的遗……额，身体进行解刨。 这需要经过其家人的同意，而且毕竟在现如今的状态下，我们也感觉解刨有些违反人道主义精神。所以，便暂时搁置了。” “能不能再更加详细点？” 沈星河对杜宇的回答感到有些不满，皱着眉头问。 “医学方面的检查，是我亲自配合专家完成的，就由我来说吧。” 杨怡接过话头继续说道： “在我爸的身上，并没有发现任意一处外伤。包括头发之间，我们都用放大镜仔细找过，连最细小的针孔都不存在，所以排除了他杀。 其他可能造成猝死的原因，心源性猝死占到了至少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我们翻阅了他近几年的体检报告。报告显示他的血糖、血压、血脂一切正常。 心脏也没有什么明显问题。所以冠心病、血栓这类能够直接导致他瞬间致死的病症，几乎是都不可能发生的。” “所以，这两种猝死的原因都不是？那说了半天不等于没说？” 沈星河有些急躁的抱怨道。 杨怡轻轻瞪了沈星河一眼，继续说道： “我父亲他……他就像被人用一层薄薄的纳米级的角质膜，一瞬间，封住了全身上下的每个细胞，然后让每个细胞的活性都瞬间消失。从外表看起来，就像……就像被冰封了一样。” 【被冰封？】 沈星河第一时间便想到了电影中经常演到的时间旅行者。 【难不成我们现在已经有这种“冬眠”技术了？还是说这真的是地外文明的手笔？】 沈星河听惊讶的眼珠都快瞪了出来，一脸茫然的转过头看向杜宇。 杜宇耸耸肩，一边摇着头一边说： “基本就跟杨小姐说的一样，其实这也正是尸身不腐的原因。至于是什么导致了这样神奇的效果，那恐怕就只有天知道了。 所以刚才你想碰他的时候我才拦住你。如果真的不小心把包裹着他的那层纳米膜碰出了缺口，让尸身接触了氧气，我怕整个地球都不一定有人能再救得了他了。” 众人又七嘴八舌的围在杨教授的床边讨论了小半天，杨怡便将大家赶到了客厅。说是怕人太多，会破坏卧室环境的动态平衡。 有没有道理不知道，但她的心情大家也都理解。于是就都从卧室走出，回到了家中的会客厅。 杨怡拉上了窗帘，轻轻退出来关上了卧室的门。一抬头便看到沈星河旁边，正在和他窃窃私语的杜宇。于是毫不避讳的当着他的面询问起杜宇的身世来。 沈星河这才想起，刚才在门口光顾着认人，忘了给大家介绍。 于是便把昨晚两人在宾馆就已经对好的身世台词，添油加醋的跟大家演讲了一遍。 什么老家的表弟、公安部高管、荣获过一等功、又正好分管了这个疑案来帮忙的话一通瞎摆活，直听得大家敬佩之心油然而生，纷纷站起来跟他握手、问候。 正在大家相互寒暄之际，沈星河眼角的余光突然扫到了玻璃茶几下几张废弃了的宣传页。 一瞬间，脑海似乎有一道白光闪过。 于是他弯下腰，捡起来一看。 只见第一张宣传页上画着茂密的丛林，丛林中一座带有明显玛雅建筑风格的遗迹显得既庄严又神秘。 继续往下翻，有的宣传页上画着雪山、有的画着沙漠，各式各样，哪的都有。几乎覆盖了各大洲最着名的历史景点。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们俩都曾说过。在师娘去世后，老师曾经到过很多地方去旅游？是吗？” 沈星河一边仔细看着手中的广告，一边若有所思的问道。 “不是很多……那是太多了。在我看来，他简直是去环游了世界。” 杨怡有些无奈的说。 “这……到也不能这么说。杨教授确实是去了很多的地方。只不过，还是有所重点的。” 杜宇接过杨怡的话。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了一个类似于记事本的软件，一个一个的念道： “耶路撒冷的圣墓教堂、印度的拘尸那迦、埃及、葡萄牙、西班牙、台湾、墨西哥等等起初没有出境的地方，我没有做记录，但也包括了国内的五台山、西藏等地。 其实不难看出，林教授出游的地方，仿佛都与宗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所以，我们怀疑会不会是因为他，受到你师娘去世的打击，从而导致迷信上了某种宗教。” “宗教？怎么可能？”沈星河和杨怡异口同声的说。 “老师最反感宗教的活动和信仰，一谈起什么宗教神话，他向来都说这是一些统治者编造出来控制无知平民的政治手段和政治工具。 他这么高傲的人，怎么可能允许自己沦为他自己口中的无知平民啊。” 沈星河难以置信的说道。 杨怡也随即附和着点头。 令沈星河没想到的是，自从进了屋便没再吭声的程果却突然开口打断了二人： “其实……在我和导师一起做实验的时候，确实听他说起过有关天国，恶魔之类，生命之神，秩序之主等等这类的话。 而且圣墓教堂是耶稣复活之地、拘尸那迦是佛祖涅盘之地、阿什利更是被称作跌落地狱的小镇。这些地方都和复活或者永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我当时也想过，会不会是因为导师过度的思念师母，而导致了性格的变化，对“复活””这种现象有了盲目崇拜的现象。” 杜宇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继续追问道： “那他可曾给你提起过什么有线索的信息？或者什么比较关键的话？” 程果想了想，摇了摇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老师跟我说起的话很多，他自言自语过奇怪的话也不少。但具体哪句是关键的，哪句是乱说的，没到特定的环境，没有提示，一时间我也回忆不太上来。” 回忆？ 沈星河听到这个词，猛然间身躯一阵，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 第15章 金字塔 刹那间，沈星河感觉时间仿佛有了那么一个小小的定格，而定格住的这个画面，他仿佛曾经真实经历过。 就是这个动作，就是这个场景，自己站在这，穿着同样的衣服，手中拿着这张同样的宣传单，听着眼前的女孩说了同一番话。一切的一切仿佛都是如此的似曾相识。 “老沈？怎么了？” “对，就是这句！” 许壮壮发觉他有点不对劲，刚开口沈星河却打断了他。 沈星河眉头紧皱，试图想再去回想些什么，却又怎么都想不出来了。只好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说道： “我总觉得这个情景仿佛……似曾相识。感觉在哪经历过或者见到过，我特别有印象，甚至你刚才接下的那句话，我感觉我都能预测到。 但……一仔细去想，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杨怡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缓缓说道： “这是海马效应。是迄今为止在医学领域和人类生物学领域都无法解释的世界级未解之谜之一。但……应该每个人都有过这种感觉吧……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吗？ “海马效应？” 记不清什么时候，我曾经也有过这种感觉。 但这次的感觉似乎比以往来的更加强烈，强烈到我觉得自己如果能再集中些精力，甚至感觉就能真的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回忆？ 对了，是回忆！ 正这个词，如同一个开关一般打开了自己这种玄妙的状态！虽然不知道这种状态意味着什么，但这个词一定是关键！一定不会错！ 沈星河嘴里不断念叨着，突然他一拍手，站起身来！ 是梦！又是梦！自己在来北京的车上，曾经做过的那个很长很长的梦！ “如果我要隐藏什么秘密，我会把它藏进梦境里。一段只有我们才会有的回忆。这样，我即便给他留下一些密码或者图像，其他人没有密码本，也不可能找的到答案。” 梦里教授的话逐渐浮现出沈星河的脑海。 这两天，由于精神过度紧张，沈星河几乎每天都是沾床就睡，一睡就睡的特别的沉，别说做的梦了，连睡了多久，晚上有没有起来上厕所，他都说不准。 但这个梦却在他的脑海中格外的清晰。 “如果我要隐藏什么秘密，我会把它藏进梦境里。一段只有我们才会有的回忆，只有他才会梦到的梦！” 杨老师的话仿佛不断在沈星河耳边回响着。 他努力回想着梦中的每一个细节，目光又扫到了那张一直拿在手中的宣传页。 只见在那如史诗般宏伟的遗迹后，在那密密麻麻的热带雨林间，一座带有明显玛雅文明特色的金字塔的塔顶，在一片绿色的不起眼的背景处若隐若现。 “金字塔！” 沈星河猛然间醒悟了过来，忍不住激动的叫出了声。 “快查查看，杨老师去得这些地方，是不是都留有不同数量的古代金字塔遗迹？” 众人被沈星河的反应吓得愣了几秒，而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云里雾里的都赶忙掏出自己的手机翻找了起来。 许壮壮回想着刚才杜宇说起的几个地名念叨道：“埃及有，这谁都知道。墨西哥，好像也有。葡萄牙、西班牙、台湾也有这玩意？” “确实都有！” 程果深吸了一口，将手机的屏幕缓缓抬起对着许壮壮： “你之所以不知道，是因为这些金字塔……都被淹没在了水下！” “对了，这就对了！看来我猜的没错！” 沈星河松了口气，点了点头说道： “基本上除了西藏，杨老师后半程的旅行，貌似都和金字塔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我想，这应该算是一条线索，值得我们去找找看。” 说罢，沈星河便两眼冒光的环视了一眼四周的众人。 但这四个人却你看我，我看你，然后都像是看着神经病一样盯着我，仿佛谁也没多明白我究竟兴奋个什么。 过了好半天，许壮壮才满脸尴尬的问道： “大哥，你打算怎么找？全世界这么多的金字塔从哪个开始啊？ 再说了，线索是什么？你到底要找什么？是杨教授留下的信息？还是去找让他恢复的办法？咱......咱总得有个大概的方向吧。” “更何况，就凭一页海报和所到的城市里有几座金字塔，就断定我父亲的行程……是不是有些太武断了……” 杨怡也尴尬的瘪着嘴，小声嘀咕着随声附和。 这群人里，除了杜宇，其余人并不知道杨教授留给沈星河遗书中的内容，更不知道沈星河做的那个奇怪的梦。 所以他们当然也就不太理解他为什么如此笃定！ 其实说实话，就连沈星河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找的方向。 甚至连金字塔的这条线索，都只不过是他凭着梦里的记忆去胡编乱造的。对不对还两说，更别说具体要找什么线索了，这他连编都编不出。 他只知道既然杨教授相信只有自己能解开这个谜团，那就一定会给自己留下些旁人不知道的线索。 也许那些个梦，真的就是他与自己沟通的一种方式，也是他给自己留下的线索之一。 沈星河转过头又看了一眼停放老师的房间，他突然觉得，也许真像众人猜测的一般。老师可能真的并没有死…… 可能他真的只是进入了某种我们还无法理解的无比玄妙的状态，身体无法行动，但却能用一种不可思议的手段联通自己的梦境，为自己做出指引！ 有了这个猜测，沈星河瞬间感到信心倍增！ “找什么我还不太清楚。但老师会变成这样，一定是在这段路上找到了什么东西，或者遇到什么让我们难以理解的怪事。 既然老师能发现，我想我在一路上仔细观察，用心去找，一定也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众人面色都有些尴尬，看不出一丝兴奋的表情从他们的脸上流出。 “更何况我们现在还有什么其他的办法吗？多拖一秒的时间，老师也许就多一秒钟的危险。时间紧迫，我们等不起了！不是吗？！” 说着，沈星河走到众人面前，把手中那张印着巨大醒目标题“旅游就到墨西哥！”的海报团成了球，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下决心的说道： “墨西哥是老师最后到过的地方，那么反过来说，也就是最可能找到答案的地方。既然如此，咱们就直接从这里开始吧！” ...... 出门冷静下来后，沈星河不得不承认，其实这一切也不过只是自己的猜测，在他内心的深处，就连他自己对自己的判断也没有什么太大把握。 沈星河对墨西哥的了解，也仅仅停留在电视剧《毒枭》中演绎的模样。知道那是个貌似治安很乱的地方。 若不是2012年全世界都在疯传的世界末日预言，他甚至不知道原来众人口中无比神秘的玛雅人，居然就是来自这里。 刚才的情绪太过激动，等冷静下来，又觉得好像仅凭着自己一个略带关联的梦便做出这样的决定，似乎确实有些太过草率。 回来的路上，沈星河便与杜宇两人达成了共识。 首先，两人决定先保守的进行些调研，以私人身份进行参观，不要公开请当地政府协助。 毕竟，现在各地的大型金字塔经过了这几年的开发，早就已经成了当地着名的旅游景点，进去肯定不成问题。无论有没有线索，再做后续的打算就好。 相反，一旦起初就将目的告知了当地政府。就凭近几年华亚联盟和美合联间日渐紧张的关系。 说是协助，其实更可能对方会以监督为主，行事反而不方便。 其次，同行人员的问题。 无论是从程果对杨教授的回忆里，还是从杨教授的屋里堆积如山的书本中。其实都不难发现，杨教授每到一个地方之前，都必然是做了及其大量的工作的。 很显然，就沈星河和杜宇两人对于考古方面的知识水平，那简直就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所以，哪怕两人真的到了金字塔旁，看到了当年杨教授留下的或者看到的信息。怕也就是当了风景，看了个热闹。 向杨教授一样从头学起，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能浪费。 最后商量来商量去，两人还是决定由组织出面，去寻找一个相关方面的考古学家与他们随行，到哪都方便于请教。 当然，杨怡和程果也最好一起同行，毕竟他们两人算是这些年与杨教授走的最近的两人，如果教授真的留下了什么线索，那么除了沈星河之外，最有可能发现的人，恐怕也只有他们两个了。 至于许壮壮，杜宇原本是极力反对他参与其中的。毕竟，越多人了解他们的行踪，他们就越多一份危险。 更何况许壮壮这个人，从言谈举止一看，就给人一种不太靠谱的感觉，说不定关键时刻起不到作用不说，还会坏了大事。 沈星河原本也不愿让许壮壮参合进来，但听到杜宇说道关键时刻。他反倒有些犹豫了。 虽然这胖子有时候说话太不靠谱，但每到关键时刻，他总能说出些其言怪论，一语点醒自己。 最后商量了半天，还是决定让这家伙自己拿主意。 毕竟，这次到了国外虽说是暗访，但多多少少也会有人保护，再被那些人追到火拼的几率也不大。 更何况，他们虽然自己心里清楚有要事在身，但外表看去，本也就是去旅个游，多带一个人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商量完这些事，沈星河又想起了今天发生在他老师身上的奇怪现象。 于是便拉着杜宇，问他这些怪事会不会和前两天他说起的那些外星文明有什么内在的关系。 杜宇一摊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反过来问沈星河，那金字塔的线索他是怎么猜到的。 沈星河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支支吾吾半天，最后在杜宇的不断逼问下，只好实话实说 -----做梦梦到的。 话一出口，直气的杜宇差点没背过气去。 中午，沈星河借花献佛，请大家在国宾馆对外宴会厅吃了顿午饭，就算是给杨怡和许壮壮赔了不是。 许壮壮看着身边的服务员和沈星河有些熟络，感觉有些不对劲，然后就明里暗里的去套人家小姑娘的话。 平日里来国宾馆吃饭的人，不是一国领袖，也必然是各行各业的领军人物。所以对于一个服务人员来说，微笑、闭嘴、“塞住”耳朵是最最基础的必修课。 这小姑娘哪见过这世面，一来二去聊得开心，便说漏了嘴，随口便将我昨晚住这的事告诉了许壮壮。 许壮壮一听，大骂沈星河没良心，自己来这么好的地方潇洒，让他去住个破酒店。 沈星河想了半天才又编出个瞎话，自罚了三杯。这才算是蒙混过了关。 可能是今天又见到了父亲的原因。平日里滴酒不沾的杨怡，今天居然也喝了不少红酒。 不过可惜他的酒量并没有遗传杨教授。只喝了不到三杯，便开始面色红润，神志不清。 一会哭着说她对不起老爹，一会又非要跟着沈星河去救她爸爸，搞得沈星河一顿头大。饭后还是沈星河和许壮壮费了半天劲才把她抱回了楼上。 安顿好杨怡。 沈星河关上了卧室的门，把众人带到了外屋的沙发上。商议了出发去寻找线索的具体过程。 从目的上只说是去救杨教授，其他过多的事，他和杜宇自是不会多说。 飞机、旅程、工具之类的事，杜宇一个电话自然有人帮他们办妥，众人也无需过多考虑。 俩人把车上的想法告诉程果之后，程果果然没有丝毫犹豫的便答应了下来。看神态，她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沈星河，似乎内心还有些小激动。 胖子更是吵着闹着要去，沈星河跟杜宇交换了下眼色，又对他约法三章，这才勉强答应下来。 一切安排妥当，大家又聊了一会具体的细节，等杨怡酒醒了，便各自散去，在家收拾收拾东西，提前做些准备，等着下一步的通知。 许壮壮生怕沈星河又放他鸽子，死活非要把行李拿过来跟他们住一起。不得已，杜宇又让管家在卧室里加了张床。 管家虽然有些无奈，但这种人，见多了世面早就成了人精。 他心里也知道，能住这间屋子的主，多半是他管不了的，也没法多说什么，只得又安排服务员去准备。 于是，原本联盟内最为豪华尊贵的无敌总统大套房，便这样活生生的让沈星河三个人折腾成了大通铺。 第16章 智者仟虑 经过这两天的折腾，第二天，沈星河睁开眼时已经是将近日上三竿了。 一晚上他的脑子里仿佛演电影一般，不是梦到鬼怪就是梦到死尸，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搞得翻来覆去的到天蒙蒙亮才真正睡着。 许壮壮依旧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打着呼噜。 沈星河想着今天反正也没什么安排，于是也没着急着叫他。 出了卧室一看，杜宇却不知什么时候早就醒了，此刻正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不停的扣着手机。 看到沈星河蓬头垢面的走了出来，他抬头瞟了一眼，淡淡的说了声桌子上有早餐，就又低下头继续玩他的手机。 沈星河挠了挠一头的乱发，走到餐桌旁端起一杯牛奶，一边喝一边好奇的问杜宇拿着手机在干嘛。 等走近了，才发现，原来这家伙正专心致志的玩着单机游戏，开心消消乐。 这倒是令他有些小吃惊。不过想想又有些佩服。 哪怕明天就是末日，今天也不能剥夺了自己的小确幸。这样的心态，怕也只有每日都身处在黑暗中的他才能历练的出。 知道这么多秘密，每天都可能是最后一天，如果换成是自己，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像他这么开朗豁达。 “对了。” 杜宇突然打断了沈星河的沉思。 他的目光虽然没有离开手机，但沈星河还是从他僵硬的侧脸看出他似乎有些紧张。 “怎么了？” 看他话说了一半停住了，沈星河主动问道。 “……联盟领袖想要见你。” “联盟……领袖？” 说实话，沈星河对领袖这个有着特指的名词并不陌生，只不过他对于联盟领袖的概念最多也就停留在政治学习中和手机新闻里。 这种级别的领导人，别说这辈子能面对面见到个活的。那就是他能给自己打个电话道声晚安，自己估计都能连吹三天三夜睡不着觉的。 这话要是放在昨天，沈星河一定会认为面前这人是个骗子。这领袖一定是某个金库被冻结，然后，急需一笔钱激活存款的前朝皇室后裔。 然而今天……他却不得不信了。 “什……什么时候？”沈星河有些结巴的问。 “就现在，中科院国……国家天文台，第一会议厅。” 沈星河微微一愣，看着杜宇，突然发现他的神情居然像是比自己还紧张。 这沈星河才反应过来，什么淡定，感情丫的这是在借着游戏掩盖内心的慌张。 不过话说回来，他的紧张反倒让沈星河感觉到了一丝放松，他笑着调侃道： “没想到，就连宇宙无敌超级s级探员，谈到自己的上级，竟也有紧张的时候~” 杜宇闻言抬起头，像个白痴一样的看着沈星河。片刻后，眼中又写满了焦虑。 “其实我担心的，并不是领袖本人，而是另一个？” “另一个人？比领袖还牛x？”沈星河大脑像是宕了一下机。 没想到杜宇点了点头，目光深邃的看着前方，口中缓缓吐出了四个字。 “‘智者’，仟虑。” …… 沈星河搜寻了自己的所有记忆，确认自己无论从电影还是电视剧中都没听说过这么炫酷的名字。 当然，新闻和报纸里也没有。不知道为什么杜宇对这个人如此敬重，甚至敬重到接近恐惧。 “仟虑是谁？和千与千寻有什么血缘关系吗？” 沈星河托着下巴问道，本想打个趣化解一下当前的尴尬气氛，没想到杜宇居然目光惊恐的看着他，脸上写满对无知者无畏的惊诧。 许久后，他才摇摇头，苦笑一声说道： “那……那是……世上最聪明的人。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些。我猜这次，领袖很可能带你去见他。” “哦？” 这句话引起了沈星河的兴趣。 ‘世上的人没有百亿也有几十了，能被杜宇认为是这世上最聪明的人，这人我还真想见上一见。’ “可你怎么知道，他要见我？” “因为我将我们的行动计划汇报了领袖。在这么重要的行动之前，我想……领袖一定会让你见一见他。” “你把我们的计划都告诉了别人？”沈星河微微有些恼怒。 “当然……” 杜宇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时间紧迫，我们的每一次行动都关系着联盟、甚至整个世界的安危。 抱歉，我实在没有魄力，因为一个梦跟着你们一起去胡闹。也许……也许等你开完这次会议，就会知道我的压力了吧。” 说着，他站起身，从沙发后拿出一身极为正式的西装递给沈星河，缓缓说道： “走吧，该面对的终究要面对的……” …… 一路上，沈星河假装有意无意的许多次向杜宇，打听那个关于神秘“智者”的问题。 但杜宇很警觉，他只是说自己在晋升s级特工时见过一次，那是每个晋升s级特工的必备流程。 他说他感觉“智者”很冰冷，不仅无所不知，思路更是清晰到令人胆寒，甚至让他感觉跟他对话的根本不是一个人类。 除此之外，当沈星河问及两人的对话内容时，他却一概闭口不言。 车不一会就行驶到了中科院的大门外。 门口及围墙边站着许多武装人员，看起来似乎将整个院子围的水泄不通。但两人进入的很顺利，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拦。 沈星河和杜宇在停车场下车，一路径直走入了第一会议室的大门。会议室极为宽广，与其说这是一间会议室，倒更不如说它更像一个巨大的半圆形阶梯教室！ 讲台上，一个年龄不大的青年人正在对台下的人群讲解着什么。台下的人不多，大概只有五六十个的样子，有的穿着西服，有的穿着白大褂，还有的穿着笔挺的军装。 每个人都是脸色阴沉，心事重重的样子。整个会场鸦雀无声，静的仿佛能听到每个人的心跳。 杜宇带着沈星河绕到后排，在距离领袖仅有两排距离的地方坐下。 若在平时，能和这么多将军甚至领袖坐在这只有不足五米远的椅子上，沈星河一定会激动的哭出声来，但此刻，看着大家的表情，他也没了这份兴致。 “我们收到的电磁脉冲信号强度几乎满格，显示信号源距离为4.37光年！” “4.37光年？” 这个敏感的数字让沈星河猛地回过神，注意到了台上人正在说的话。突然意识到，他这是正在介绍太空检测的情况！ “11月3日凌晨一点一十二分，联盟黔州省境内的‘天眼’射电望远镜，在进行日常微波巡视的过程中，突然接收到来自4.37光年外的快速无线电爆发信号。 但与往常不同的是，寻常的快速无线电爆发一般呈现瞬态，持续时间仅能维持数毫秒，爆发的能量却异常的高，有时甚至能达到太阳一天甚至数年能量的总和。而且毫无规律可寻，出现重复信号的几率极低。 但此次，信号维持时间很长，至今仍在不间断的重复爆发，爆发能量却足足有1. 73*1031次方焦耳，哦，也就是一天之内，释放了整个太阳全部能量的一半。 如此反常的信号状态以及4.37光年这么近的空间距离，引发了监控中心红色应急警报。 警报发生之后，我监控中心立即采取应急措施，对信号源具体位置进行空间计算推测，而后对信号进行了编译解码，发现该段电磁爆中含有部分可编译波形，经计算机编译后，便出现了“杀了他，或者毁灭”的英文单词。” “可以确定是地外文明的信号吗？”领袖沉声问道。 台上的青年男孩犹豫了片刻，琢磨着回答： “首先，若是巧合的话，有几种情况也是会产生这种现象的。但两颗中子星相撞或超新星大爆炸，爆发的电磁脉冲应该是瞬时的，而且能量等级也该远远大于现在的情况。 而中子星塌陷或坍缩，虽然有可能出现重复脉冲的情况，但首先应该坍缩的速率应该是不规律的，其次……” 他说到一半，抬起头，看到总理微微皱起的眉头，立即意识到自己的话里又掺杂了太多专业术语。于是赶忙改口说道： “哎，就直接这么跟您说吧。首先，如果是巧合的情况，无论哪一种，如果发生在距离我们只有四光年外的比邻星附近，我们恐怕都已经……起码不会感觉不到的。 其次……信息内容已经很明白了。如果这样存在实际内容的电磁波，也是宇宙间的某种巧合……那这种巧合，也足够让人匪夷所思了。” “嗯，我明白了。” 领袖若有所思的沉吟了片刻，而后抬起头环视四周道： “那么其他在座的各位专家还有什么别的不同意见吗？” 话音一落，会场内再次变得寂静无声。每个人都低着头，心里仿佛都压着千斤重的巨石，气氛更是压抑的让大家都感到有些喘不过气来。 “咳咳……额……”坐在第一排年纪最长的一个老人，轻轻咳嗽了几声，看起来像是院内的权威，似乎说话自带几分的重量。 “大家也不必要都这么悲观。宇宙浩渺无边，从古至今我们人类对其的认知远不足它的亿万分之一。 我就很不喜欢把我们现阶段还不理解的科学现象都归结于鬼怪，或者什么虚无缥缈外星人。 什么幽灵电波，什么外星信号，自从射电望远镜应用于太空领域探索之后，我们收到的千奇百怪的信号，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但每一次的最后，我们不都通过进一步的探索研究找到了答案嘛。 虽说从报告上看，这次的信号模式确实是有史以来最为诡异的一次。但我们也不能排除是一些我们所不了解的天体或者暗物质发出的自然电磁波出现了巧合。 也有可能是设备出现了故障或者干扰，甚至是有些人或组织利用更为先进手段人为搞出的恶作剧，这都不是不可能啊。 更何况出现此次异常之后，我们曾第一时间与nasa取得联系，但收到的回复是哈勃和詹姆斯—韦伯等所有太空望远镜，均未在信号发射点观测到任何异常。没有什么星体爆炸，更没有什么外星人和太空战队。 所以，我认为此次观察的时间还太短，会议又过于仓促。我建议等我们进行了进一步的分析和确认，实打实的弄清原因。我们再向各位发布一个正式的报告。” “弄清原因？这需要多久？” 一位身穿军装，肩戴将星的人，猛地站了起来，他虽也是两鬓斑白，但似乎脾气和身上的那股英气依旧不减军旅当年。 看着他那标志性的剑眉虎目，沈星河突然想起自己好像曾经在国庆的阅兵式上见过，那是联盟最年轻的上将，杨武！ “军队里有句老话，哪怕对手有百分之一的几率会对你发起攻击，那么你就需要拿出百分之百的策略，去准备应对。” 他语气坚定的说道： “杀人！或者毁灭！事情已经这么明显了。我们为什么还要掩耳盗铃的怀疑他们是否存在。 翻翻五千年的战争史，轻信占卜、谣言，自以为是认为战争不会发生的亡国之君还在少数吗？ 要我说，现实已经摆在眼前。既然我们已经受到了威胁！就不要再纠结敌人存在与否了。 我们现在更应该弄清楚的是我们还有多少准备的时间，他们到底有多强的实力，我们的武器、装备乃至于科技与他们有多大的差距，该如何对其进行进攻或者防御！” 杨武将军铿锵嘹亮的嗓音镇住了在座的每一位学者，一时间会场又陷入了沉默。 “匹夫之言！” 第一排的老者居然完全没有受杨将军的威压影响，他年纪虽大却仍显出一股子书生意气。 一拍桌子，老人也站起身来，佝偻着身子朝杨将军骂道： “可译电磁波虽然概率很低，但我认为误判或者巧合的概率，依旧远远大于受到了什么外星文明的威胁！ 我们现在还什么都不了解，你要准备去干什么？去杀人？还是耗尽军力去搞个什么太空防御计划？ 如果搞了许久，到最后发现这次只是个意外或者是美合联那边做出的小动作，你们联盟军、我们研究院，甚至联盟政府该怎么给民众一个交代？ 敌人轻轻一挑拨，我们就穷尽国力搞什么太空防御政策，难不成你也想让华亚联盟成为历史上第二个因为太空计划解体的超级联盟吗？ 你……你就不怕我们成为千古的笑柄吗？” 四个铿锵有力的问题瞬间问的对方哑口无言。一时间，老者的气势竟然完全不输于这位久经沙场的将军。 两人隔着两排座位相互对视着，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被摩擦起了一道道电光火花。 第17章 蓝移 “杨……杨将军” 寂静中传来台上学生那略带怯懦的声音： “……其实王院长说的也有些道理。 因为……因为以现有的资料看来。如果对方真的是，有意向我们发起进攻的地外文明的话……那么防御对我们来说或许也是一种奢侈。” “事态真的已经有这么严重了吗？” 杨将军有些惊讶的微微皱起了眉头。 “恐怕……是这样的。” 那学生一边努力组织着语言，一边在身后的大屏幕上跳过陈长的ppt简介，翻到了最后。 “早在1964年，苏联天文学家尼古拉·卡尔达舍夫便设想了外星文明存在的各种可能性，并通过掌握不同能量控制技术的先进程度，对地外文明进行了等级的划分。 第一级文明称之为母星文明，此等级的文明所掌握的科学技术可以完全掌控他们星球上的一切可利用资源，以及一切事物。是星球上的绝对主宰者，可以随心所欲的控制天气、河流、土地、其它生物、海洋甚至地壳内物质的变化、兴衰。可以说，在他们的星球上他们无所不能。 第二级文明称之为恒星文明，指的是可充分利用其恒星所具有的能量，并将他们的太阳系完全纳入操控之下。可以在太阳系内的各个行星上自由居住、穿梭，不担心能源问题因为懂得怎样高效利用从恒星上散发出的无穷无尽的能量，社会已经高度发达，发展趋于高加速式的文明。 第三级文明称之为银河系文明，这等文明的活动区域已经不局限于他们所在的太阳系，他们可利用星系内所有恒星所产生的能量进行发展。不过可惜的是，受现阶段物理水平的限制，这类文明的生活及作战方式，已经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想象，更不用说后面几级文明了。” 杨武将军随口“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这些我倒是也有所耳闻……” “且不考虑他们如何穿越茫茫星河来到了我们面前是利用了怎样的技术。哪怕就单纯的根据能源产出进行推算，他们每秒钟所释放的能量也有5.81x1030焦耳，也就是说最少已经达到了第二级中游甚至上游的水平，而我们人类正处于第一层中的0.73级文明状态……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在他们的眼中，我们可能连虫子都算不上。顶多也就只是挡在卡车前的一粒浮灰……” “你的意思是，如果对方发动进攻，我们连一点还手的余地都没有吗？” 杨武将军的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线，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刚才的那股气势也似乎暗地里弱了几分。 “是的……” 年轻人艰难的点了点头。 “您可能还不了解宇宙之间，跨越文明等级的差距意味着什么。那是“神”与“人”之间的斗争。它根本不会像科幻电影中演绎的那样，利用谁的机智和取巧就能挽回的…… 当一群猴子遇到一颗核弹，再多的挣扎也是无力的……而猴子与人类之间的距离，也不过才是零点零几级的差距…….“ 王院长眉头紧皱，反感的一边摇着头一边摆着手说道： “能量不过是衡量文明的众多标准之一，在事情弄清楚之前，你也不要妄下定论！” 年轻人尴尬的笑了笑，冲王院长点了点头，似乎他也不得不认同，只有这样想，也许才是人类唯一的出路。 “二级中游吗......”杨将军沉吟着轻声说了句什么。 话一出口，他便猛然警觉，而后偷偷向领袖瞟了一眼，却不想正碰到领袖锐利的眼神。于是赶紧干咳了几声低下了头。 “不要紧，咱们继续。” 领袖转过头，又恢复了往日的微笑。 “我们就按最坏的情况来推测。假设，他们真的是你所谓的外星文明，是入侵者。那么根据你手头的资料，你认为他们现在已经行进到了什么位置？有多大规模？我们还有多少时间呢？” 台上的年轻人用手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的说： “抱歉，精准的时间我们还无法推测。但就射电频率推测，一般认为发射源电磁波频率在800m赫兹以下的为移动发射源，可能发射源正处于某艘未知文明正在高速移动的太空战舰之上。 而1400m赫兹左右的频率信号，极大程度上可以理解为发射源并未发生移动。很可能处于某颗位置相对固定的行星上，当然也不排除对方战舰正在太空中悬停。 我们收到的信号频率是1382m赫兹，而且频率也极其稳定，并没有发生因为速度而产生的跳频变化。 如果就此推测，我想他们还依旧停留在半人马座a三星系统中的a星附近，并未处在移动状态……” “蓝移…….蓝移……蓝移！！！” 台上年轻人话音未落，会场的后大门突然被人猛得推开，发出一声巨响。 另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年轻人，面色手中拿着一份文件，也不顾得在座的众位领导，像是被一只长了毛的厉鬼追着般，面色惊恐的大吼着冲上了台。 刚站到台上，他便喘着粗气大喊道：“据最新观测结果！那股电磁脉冲，发生了“蓝移”！” 台下瞬间变得鸦雀无声，那些穿着白大褂的科研人员一个个面色铁青的张大了嘴，呆若木鸡。就连看起来老成持重的王院长，此刻也似乎感到嘴巴有些干涩，频繁的咽着口水。 几秒钟之后，会场上轰然乱作一团，那些科研人员像是炸开了锅一般，几人一组不受控制的相互争执了起来。 “怎么了？这是什么情况？” 沈星河忍不住问身边的杜宇。 “你不是学物理的出身吗？连蓝移是什么都不知道？”杜宇斜着眼睛看着他。 “我当然知道！只是……” 沈星河刚想开口辩解，会场中杨武将军那浑厚无比的声音，压过一众人的纷乱。 “都安静点！请各位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维持好会场纪律！” 他站起身来，目光睥睨的扫视过会场中的众人。 “若这真的是一场人类无可避免的灾难，那你们这些科学家、研究者便是我们的侦察兵！前沿哨！是站在战场最前沿的战士！ 战端未起便惊慌成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似乎是被杨武将军的话震慑住了，会场再度安静了下来。 看到众人恢复了平静，领袖大人再度操起那像是永远都波澜不惊的嗓音，和蔼的问道： “孩子，冷静一下。告诉我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什么叫做蓝移？“ 看到领袖那和煦的面容，台上那年轻人紧握着双拳，极力抑制住全身的颤抖，缓缓说道： “蓝移是一种物理现象。在多普勒效应中，当一个移动的发射源在向观测者接近时，所发射的电磁波频率会向电磁频谱的蓝色端移动，也就是频率升高，波长缩短的现象。 而刚才……刚才我们监测到，那电磁脉冲的频率似乎变得比之前更快了些，波长更短，每次脉冲释放出的能量也增大了一倍左右。电磁波发射源似乎……似乎确实存在蓝移现象！“ “我明白了……” 领袖沉思了半晌，微微眯起了眼睛。 “这代表着发射源正在向我们逼近？“ 他抬起头逼视着台上的青年人。 那青年人看了看台下面如土色的王院长，又胆怯的看了看身旁姓陆的另一个年轻人，颤抖着没有说话。 旁边那姓陆的年轻人倒是深吸一口气，毫不怯场的说道： “是的，最少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是这样的。“ “那另外百分之五十的几率呢？“领袖面沉似水。 “另外的几率……也可能只是单纯的因为发射源的频率，和它所释放的能量发生了改变而已。但……“ “说下去。“ “但百分之五十的概率本就已经很大了。更何况即便是能量源释放的能量等级发生了改变，人为干预的几率也是很大的。“ 领袖没有说话，但眉心少有的出现了一丝凝重的神情。 沉默了许久后，他开口问道： “无论它是否靠近，那么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确定，这个现象一定是有’人’在主动干预？“ 年轻人看了一眼台下的王院长，见王院长皱着眉头默不作声，便只得自顾自说道 “不一定……但有了这样的变故，单纯是自然现象的概率实在是太低了。可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位地外来客的速度，此刻怕是以达到了亚光速。” 领袖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语气中似乎有着千斤重担： “好吧，既然大概率已成事实，那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吧。” “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台上的青年闻言，刚要低头计算，却听台下传来了王院长苍老的嗓音： “不必算了，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由多普勒效应发生的频率变化计算，证明对方的飞船几乎已经无限接近于百分之七十的光速。 除去电磁波到地球已经消耗掉的四年，那我们恐怕也只剩下不到半年的时间了。” 不到半年的时间？ 沈星河的脑子“嗡“的一声，像是被谁重重的敲上了一记闷棍。 短短的半年时间，又能干什么呢？ 对方最少是二级文明的水平，而且哪怕抛开相对论产生的超大质量不谈，仅飞行速度能无限接近百分之七十光速这一点，就让人觉得完全不可思议。 这种等级的对手，是我们追赶半年就能够匹敌的吗？ 会场再度寂静了。显然大家都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这是个根本不可能解开的死局！ “这……这不科学！这不科学！” 台上的青年面容呆滞的不断重复着，似乎在做无力的辩解…… “孩子，也许我们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科学……” 领袖面色低沉的发出一声叹息。 沉默许久，领袖微微摇晃着站起了身，默默的走上了过道，步履蹒跚的向后门走去。 路过沈星河身旁时，他抬起了头，两人对视一眼。 沈星河分明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那一瞬间闪烁着的光明，但随即那抹光明又迅速熄灭了。 领袖叹了口气，与身旁的黑衣人小声说了句什么，便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 沈星河和杜宇也紧随其后的走出了会场，身后依旧回响着杨武将军雷霆般的咆哮： “……你们的任务是，以最快的速度给我弄清楚，那些东西究竟在干些什么，究竟有什么企图……另外你们都签过保密协议，如果今天的消息传到民间，我保证把你们关到人类文明毁灭的那一天……” 关上会场的大门，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沈星河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心里说不出是悲痛还是莫名的伤感。 短短两天时间，似乎整个世界都变了。 看着马路上那些熙熙攘攘的行人，沈星河突然觉得他们有些像草原上的羊群，对羊圈外的危险一无所知。 哪怕明天就避免不了被人宰杀的命运，到了今天仍旧忙忙碌碌的，漫无目的为了生存而努力着。到头来，也许只不过是将自己喂的更加肥美，换取食物链上层生物的一声赞许，人类的一句“不错，这肉还挺香”！ 【哎，也许有时无知真的也是一种幸福。】 “这么消极吗？” 正当沈星河沉思的时候，身后响起了杜宇的声音。 “你可是我们人类最后的希望啊，如果连你都提不起精神了，那我们恐怕就只能束手就擒了~” 沈星河苦笑着摇摇头。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觉得有什么希望？” “当然，我曾面临过许多看起来毫无希望的死局。但……相信我，无论身处怎样的黑暗，希望总还是有的。 最起码，从倒计时上看，原本我以为我们只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但现在能多活半年~无论如何，这都应该算是个好消息吧。” “你倒还真是乐观。” 沈星河强行挤出一丝笑容。 “一年只是地外文明抵达地球的时间。也许一个月后，倒计时结束，这帮家伙就会向我们发起攻击。 你确定像我们这样的猴子，能顶的住二级文明发射出的一颗’核弹’？ 到时候说不定连外星人长什么样都没见过，我们就随风飘散了。” “额……无论如何，反正事情也没变得更糟嘛。” “还能更糟吗？”沈星河反问道？ “……即使你不相信我，总还是要相信你的老师吧？他临终前费尽心机将这么重要的信息传递给你，我猜，总不至于是为了让你带着我们尽早放弃投降吧？” 沈星河叹了口气，心里却觉得格外没谱。 要说杨老师的选择，他是深信不疑的。但他实在想不出，老师一个微观物理学家，能有什么办法解开面前这样的死局。 一个人的力量又怎么可能在短短半年之内，挽回这整个文明等级之间的差距。 杜宇轻轻拍了拍沈星河的肩膀，并步到他身边微笑着说： “好了，别瞎想了，没人知道倒计时结束究竟意味着什么。说不一定，只是另一段信息呢？或者是一段视频？也未必就是想象中那种……额…..惨无人道的攻击嘛。 好了好了，也许见到智者，你的心情就会爽朗许多！” 正说着，从二人面前的黑车上走下一个人。他面色冷峻的走上会议室门口的阶梯，与杜宇相互点头示意了一下，便开口对沈星河说道： “您是沈星河先生？” 沈星河点点头，警惕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那人看了一眼杜宇，然后从胸口掏出一张看起来像是透明的卡片，塞进了杜宇的上衣口袋，然后轻声说道： “人，我就先带走了。” 杜宇点了点头，像是对面前的黑衣人无比的信任。 “啊？你不跟我去？”沈星河有些惊讶。 沈星河已经猜到这人是带自己去见那个所谓“智者”的，但不知从何时起，他竟似乎对杜宇也有了些依赖，没有杜宇跟着，他还真觉得自己心里有些不安稳。 “算了，没看到他往我兜里塞了张银行卡吗？嗯，足足三千六百万！从现在起，我就可以在美丽的夏威夷逍遥自在的度完剩余的半年，而你的命……归他了~” 杜宇看着沈星河，脸上露出一缕阴险的坏笑。 第18章 见智者 沈星河微微一愣，忍不住张大了嘴。刚想开口骂出声，却听那黑衣人竟先他一步骂出了声： “你开什么玩笑！这会降低保护人对你的信任程度！” 话音未落，杜宇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面带尴尬的说道： “抱……抱歉。我是看他太紧张了，这才想着跟他开个玩笑，活跃一下紧张的气氛！” 【我擦！都这个时候了，我活跃尼玛的气氛啊，老子心里一直绷着的那根弦差点就被你一句话扯断了好吗！】 沈星河大口喘着气，平静下来后忍不住在心里指着杜宇的鼻子骂。 那黑衣人也是无奈的的瞪了杜宇一眼，然后转过头面容和煦的对沈星河说： “我是杜宇的同事，算是半个上级。刚才放进他口袋里的，是我们的身份证明，无法仿造的，所以我的身份你大可放心！” “嗯…..猜……猜到了……” 沈星河强行压制住内心打人的冲动，好让自己在外人面前，显得稍微沉着一些。 “跟我走吧，领袖和智者都在等着你……” 沈星河点了点头，任由他带着我自己向大门口走去。 走出了中科院的大门，一辆停在院子大门口，锃光瓦亮的红旗牌轿车便映入了沈星河的眼帘。 轿车缓缓启动，载着他和那个黑衣人在城市里转了几圈，最后到国宾馆终于停了下来。 沈星河还以为此次会面就被安排在这里，倒是散会了回住处也方便。 没想到下车后，那名秘书竟然并未带他上楼或进入房间，而是径直的从豪华无比的大楼内穿过，走到了后院的地面停车场。 深秋里萧瑟的寒风，不仅吹的路旁那些桐树上的黄叶沙沙作响，更吹得沈星河心头冰凉。 停车场宽阔而整洁，场内并排停着许多看起来就很名贵的豪车。 但在这些豪车中，几辆毫不起眼的奥迪a6，因为那“别致”到几乎另类的车牌号码，也让他印象极为深刻。 穿过豪华的“车队”，黑衣人带着他终于在广场的角落里最不起眼的地方停了下来。两人的面前堆放着一辆年久失修了的五菱宏光。 沈星河站在车旁，看着那辆破烂到似乎随时可能散架的破车，闻着从车厢里散发出的阵阵鱼腥味，心里涌起了无限的悲凉。 看眼前的阵仗，沈星河实在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要跟着这位仁兄去见智者，还是自己真的已经被杜宇卖给了人贩子。 黑衣人似乎看出他有些迟疑，笑容中带了些苦涩的说道： “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恐怕需要您委屈一下了。这辆车是供国宾馆后厨平日里买菜用的，恐怕会有些异味，但它好就好在不会太过显眼，所以……还您多担待。” “咱们真是要去见他们口中的智者吗？” 沈星河满脸狐疑的盯着黑衣人的眼睛： “当然！”黑衣人不假思索的答道。 “真想保护我，用一辆装甲车不就行了……坐这玩意，我怕即便杀我的人认不出来，我也会死于交通事故吧。” “哦，是这样的。”黑衣人笑了笑回答： “那样实在太显眼，毕竟我们不仅要保护你，还要保护领袖和智者住所的隐蔽和安全。” 沈星河想了想，这倒还算是个正当的理由。但闻着那熏得头疼的腥臭味，他仍旧忍不住挣扎道： “从这车里钻出来，肯定一身是的味啊。哦，倒不是我嫌弃什么，只是我就这么去见那么牛逼的“智者”……会不会太失了礼节啊。” 黑衣人笑了笑。 “放心吧，真正的智者，从不会在意这些礼节……安全第一。” 沈星河完全不明白坐在这辆破旧的面包车，还有什么安全可言。但他看了看黑西装，看着他那面色诚恳的样子，犹豫了许久，终究咬了咬牙还是一猫腰钻了进去。 面包车载着两人再度上路。 车里的味道果然更为浓烈，破旧的两排弹簧座椅旁放着两个蓝色的塑料海鲜集装箱，也不知是从那箱子里还是车座下。一阵阵腐烂的恶臭几乎熏得沈星河睁不开眼。 看来最起码这车是用来买菜的事，这黑衣人并没有骗自己。 车上两人各怀心事，谁都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开着开着，这辆毫不起眼的破面包开出了三环，开出了市区，开出了环城高速，行驶的道路越来越偏，最终竟然在京都西南郊的一座废弃的修车厂停了下来。 一路上，沈星河不断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想着杜宇的那句不知道是真是假的玩笑话，有好几次都心里都涌起一股子想要拉开车门，跳车逃跑的冲动。 但看了看身边紧紧挨着自己的黑衣人，他估摸了下成功的几率，又被迫打消了这个念头。 下了车，黑衣人的目光不停扫视四周，见确实没人跟来，才对沈星河说道：“抱歉，还得劳烦您带上这个……” 说着，他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黑色的头套。 看到头套，又转头看看周围这破败不堪的环境，沈星河突然想起电影甚至新闻中，恐怖分子每每要枪决囚犯时似乎也都有类似的情形，不禁大惊失色。 “你……你究竟想要干什么？”沈星河强装镇定，但颤抖的嘴唇恐怕早已经出卖了自己。 “杜宇那家伙不会真把我卖给你们了吧！” 黑衣人微微一怔，赶忙挥手解释道： “哦，您误会了。之所以让您带上这个，一来是为了保证您的安全，二来……也是为了保证智者的安全。” “智者？智者怎么可能会在这种破地方？你……你究竟是谁？你要是再不说实话，老子就报警了！”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手机，像是能够保命的护身符一样，牢牢捧在胸前，向他发出自己最后的威慑。 没想到，黑衣人没有半点害怕的意思。他苦笑着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看了看屏幕说道： “没信号的，方圆5公里内，我们都进行了电磁屏蔽。所以……如果我是你，就自觉的把这块废铁扔在车里。” 沈星河愣了一下，看了看周围一座有一座堆积如山般的废旧车辆，又看了看树上那一根根闪着金属色光泽的电磁屏蔽棒。举起手机一看，果然连半格信号都没有。 他又试着拨通了警察局的应急电话，依旧没有半点回音。心气不禁又降下了一半。 “智者……智者为什么会约我到这里见面？还要带上什么头套！怎么搞得好像……好像无间道似的？” 黑衣人的脸青的活像个没有成熟的苦瓜。 “这个问题，涉及到机密，我虽然知道原因，但不能回答你，如果你真的想问的话，恐怕只能一会亲自去问智者了。” 闻言，沈星河叹了一口，抬起头看着远方。 落日慢慢钻入了最远处的那座车山铁海，整个苍穹似乎只在那一瞬便被拉上了一层帷幕，变得暗淡无光。原本华丽壮美的火烧云，似乎被上帝一把扯去了他五彩缤纷的颜色。而身旁再远些的树木也模糊的只剩下了轮廓，和被风吹落的影影炒炒的残叶。 当冬夜抵至，这世间又有什么地方可以躲藏呢？ 这世界似乎没有给他留下任何恐惧的机会和选择的余地，要么死，要么等死…… 想到这，他终于变得有些释然，收回目光，微笑着冲对面的黑衣人点了点头。 那黑衣人看沈星河点了头，自己却反倒像是得了大赦一般，快步走到他身后。然后就如同杀猪般，三下五除二便熟练的将头套在他的头上，好像晚一秒他就会反悔似的。 不得不说，那一刻沈星河的确有点后悔了，他突然发现自己算数像是体育老师教的，毕竟如果不去，自己也许还能再多活个百十来天…… 头套是全封闭式的，也不知用什么材料制成，透气性还挺好，只是完全不透光。 戴好头套后，他便被黑衣人搀扶着继续向废弃修车厂的更深处走去。 沈星河也不知道智者为什么会躲进这么一个废弃修车厂秘密会见自己，更不知道这黑衣人究竟是不是真的要带自己去见这位智者。他只知道现在的自己在外人看起来，一定像极了将死之人…… 又走了将近三十分钟，沈星河确定自己还在这座废弃的修车厂里，因为时不时听到寒风吹动报废车门和铁皮发出的“吱呀”声。 兜兜转转了不知多久，两人终于停下了脚步。 “到地方了吗?”沈星河问道。 “到了……” “那还等什么？动手吧！”沈星河强行装出面无惧色，大义凛然的说。 严肃了一路的黑衣人终于被他的话逗笑了，其实沈星河自己也知道自己僵硬的表情究竟有多么可笑。 “不不不，您真误会了……我们只是走到了门口。”黑衣人赶紧解释道。 “门口？要我……自己进去吗？” “哦，不，这只是电梯的门口。” “还要坐电梯？” 沈星河回想了半天，也不记得在门口时，自己曾看到过这附近有类似于大楼或者皇宫一类的建筑。 “是的，要坐电梯。冒昧的问您一句，您近期是否有心脏病、高血压或者神经性疾病？” “没有，为什么要问这些？” “因为电梯的速度可能会有些快……而且，我们只调查过您半年前的体检数据，近期发生的事情比较多，可能您的压力也比较大，所以我们要再确认一下。” “走吧，电梯而已，这点速度还是没有问题的。” 沈星河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黑衣人见状，原本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终究没有多说什么。 随着一声大门开启时的气动声，沈星河觉得自己被带进了一间密室，这间密室似乎是建在一座“车山”的内部。 他被蒙着眼睛，看不出密室的大小，但密封效果的确挺好，外面嘈杂的风声似乎半点都传不进来。 然后便感觉黑衣人将自己扶上了一张沙发，沙发很软，弹性十足，似乎能将自己的后背整个包裹在其中。 一开始，沈星河还觉得这只不过是服务领导的什么特殊待遇，但随后的几个动作，便让他忍不住再度陷入了深深的恐慌。 第19章 超音速电梯 坐好之后，沈星河明显感觉从“沙发”的扶手处，突然伸出数个柔软的圆环，将自己的腿部、腰部、胸部、脖子甚至小臂、大臂都锁入其中。 他心头一惊，本能的挣扎了几下，发现这些圆环虽然感觉软绵绵的，却完全牢不可破，凭自己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挣脱。 “所以……这又是演的哪出？是电椅，还是绑架？” “必要程序……您可以理解为安全带。刚才已经告诉您了，电梯速度比较快，所以还是希望您提前能有个心理准备。” “电梯？电梯……速度能快到什么地步？”沈星河感到有些惊愕。 “最高时速，每小时……1400公里左右吧。” “1400公里每小时？” 沈星河愣了一下，感觉自己的脑子似乎有点转不过来。汽车的车速是每小时120公里。不对不对，差的太远。最快的高铁，时速是每小时400公里，不对，也低了不老少的。 火箭的速度是多少呢？每秒种10千米左右，子弹出蹚的速度是1千米每秒，这样一算似乎快了一些。 “不用算了，音速是1224公里每小时，与这部电梯的速度有些接近。”黑衣人看沈星河嘴里不停嘟囔着，忍不住替他说道。 “哦~超音速电梯……牛逼！“沈星河不停点着头，由衷的感叹。 “所以，这么快的速度是要送我上天堂吗？” 没等他开口继续问，黑衣人又笑了： “恰恰相反，此次您要去的地方恐怕更接近地狱。那地方离地面8900米，虽然算不得太深，但还有些横向距离。所以，恐怕得委屈您几分钟了。” 说罢，还没等沈星河回答，黑衣人便继续说道：“也许您更应该感到庆幸，毕竟这并不是谁都能有过的体验。 这是由西南大学的超导磁悬浮列车改造而成的，采用真空管道无轨化设计，每公里的造价高达18亿，是普通地铁的两倍还多。 坐过这台电梯的人，又能活着并出来的人，在这世上恐怕不超过五个人了。” “活着出来的不超过五个？呵呵，果然是送我下地狱，那我确实应该挺庆幸的……” 想想看，以1400公里每小时的时速穿梭在“杳无人烟”的地底，稍微出了一点偏差怎么办？万一车要是翻了，那连个能救自己的人都没有。不对，以这个速度要是翻了车，就凭身边的这些“海绵”，自己估计很大概率也不需要逃生了。 怪不得活着出来的人不超过五个。 “你不跟我进去吗？” “抱歉，我们恐怕只能送你到这了。”黑衣人说道。 “连你也不敢坐这电梯？” “不，是我不够资格。” “哼……那你好歹是不是应该把我的头套摘掉，让我死前再好好看一眼这个世界行不行？” 黑衣人再一次的笑了，这次的笑声中带了些欣慰： “你的性格……还真和杜宇有些像……希望你们经历过这次事后……能成为朋友。” 沈星河微微一愣，刚想开口询问些关于杜宇的过往。 耳边却传来黑衣人一阵尴尬的咳嗽声。 “放心，等你到了地方后，自己便可以自己摘下头套，到时候你便能好好的看一看这地底的世界。也许……这就是我们世界的未来。 相信我，为了不让这个预言成真，现在为之做出努力的绝不只有你孤单一人。” 说罢，还来不及思考，沈星河的耳边便传来黑衣人离开的脚步声。 紧接着，又是一声巨型气缸发出的泄压声，大门缓缓落下。周围的一切似乎完全寂静的了下来。 沈星河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封闭在了一个容器之中，听不声音，看不到景象，像是彻底与世隔绝了一般，世界安静的只能听得到自己的心跳。 然后伴随着一连串的液压声和机械碰撞声响起，他感觉脚底的地面缓缓打开了，真空管道中的负压瞬间带动这架电梯，瞬间以好几倍重力加速度飞快向斜下方的地下钻去。 沈星河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停跳了几拍，然后血液猛地冲向自己的大脑和四肢。 那种四肢充血带来的膨胀感及高血压带来的眩晕、呕吐感瞬间如同潮水一般席卷而来，让他只顾得上大口大口的呼吸，再也顾不得心头的恐惧。 好在加速过程只持续了短短十几秒钟，就在沈星河胃里翻滚到简直快吐出来的时候，加速过程缓缓停止了下来。 “您好，系统检测到您存在缺氧现象，请问您是否需要吸入医用氧气？” 寂静的耳边突然传出一阵如同玉珠般圆润稚嫩的女声。 沈星河的心跳的本就疯狂的如同被敲响的闹钟一般，此刻又被突如其来的女声惊吓，使他瞬间感觉自己的心脏似乎隐隐有些疲惫与绞痛感。 但随即，他便意识到，这声音怕恐怕“电梯”中的人工智能语音系统，并非真人。 “需要需要……我感觉现在自己呼吸有些困难。” 沈星河脸色苍白的说道。 “好的，已检测到您刚才存在心律不齐，心跳速度过快等症状。我会在氧气中加入气态β受体阻滞剂等药物，助您恢复。请您放松心情，享受次次旅行。如需音乐、按摩、5d电影等服务，请您随时吩咐。” 语音结束，沈星河便觉得“电梯”内的空气骤然新鲜了不少，自己精神为之一震的同时，不知是不是因为药物作用，自己的心跳也慢慢平缓了下来。 又缓了半晌，他觉得自己已基本适应了过来，便强打精神向人工智能系统问道： “我现在在哪？” “您现在正位于地底电梯中，我是由西南大学研制的新一代超导磁悬浮列车改造而来，我的最高时速……” “不，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你要把我拉到哪里去？” “抱歉，虽然我储存有完整的地图信息，但这个信息已被加密，您不具有权限。所以，我不能告诉您。如果您有兴趣，可以问问我的名字、年龄、爱好或者其他一些问题，我知道的很多，而且可以全程陪您聊天。” “我特么对一台破‘电梯’的年龄爱好，没有半点兴趣！我只想知道自己！现在！究竟在哪？！” 电子语音沉默了片刻。 “您的话太伤人了……不过我倒是对您很有兴趣，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能问您一些问题吗？” 沈星河感到有些崩溃，他丝毫不明白眼前这家伙怎么敢将自己称之为 “人”，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暴躁到去和一台破电脑置气。 做了一个深呼吸，沈星河调整好状态再次问道： “这样吧，那我们换个问题如何？” “当然可以，只要不涉及加密信息，我都很乐意回答您哦。” “嗯，我们此次旅程要持续多久？” “此次路程共需耗时18分39秒，现在我们已经一起度过了8分钟，所以只剩下最后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了。” 说着，电脑合成出来的小女孩语音竟然带了些伤感的哭腔。 “没关系，估计过不了一会，我回来的时候还得再见一面呢。” 沈星河一边随口回应着，一面在心里用速度和时间，盘算着自己走过的距离和大概位置。 “可是……我送进去了很多人，但他们几乎从来都没有再出来过……我很孤单，能和我聊天的人原本就很少，所以很想再和他们见上一面。 我记得他们每个人的样子，也很喜欢他们的性格，如果可能，我真的想对你们每一个人有更多的了解……所以，可以求你陪我多说几句话吗？” 沈星河原本还在盘算着自己究竟到了哪里，但听到耳边响起的这番话，头皮几乎都要炸开了。 孤独……想要更加了解？这……这些难道是一个人工智能该说出的话吗？他本能的警惕了起来。 “好……好的，你……能完全操控这台“电梯”吗？” “当然，除了一些禁制指令外，其余的系统我都能控制。” 沈星河暗暗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的忌惮感不禁又多出了几分。毕竟，能控制电梯的话，自己的命几乎完全在被拿捏在这台电脑手中。 虽然面前这个它远远称不上是个人类。但他相信，如果它想，那能够杀死自己的办法一定不下一百种。 “你好像很紧张？”语音系统率先开口问道。 “没有……哦，不，是有些紧张。我只是在想这条路的尽头，到底是个怎样的地方。为什么你送进去的那么多人，都没有出来。” “嗯……我也不知道。我出生起就被关在了这黑洞洞的管道里，平日里一直在沉睡，从没有出去过半步。 当有人坐在这个座椅上，我便会被唤醒，陪大家聊天，为大家服务。当他们离开了座椅后，我便看不到他们了，当然，也就更不知道他们去到了哪里…… 我曾听他们提起过外面的世界。我也好想有天，自己能去外面看一看，看看美丽的蓝天，可爱的白云，还有五颜六色的小花~当然，如果能和它们一起聚会春游，我想我一定会幸福的晕过去。” 沈星河心中的寒意更胜，虽不得不说也有些同情，但更多的却被恐惧所占据。 这是什么？这是赤裸裸的期望啊……只有人类才配拥有的期望！ 她真的只是个人工智能语音系统，真的只是在单纯的执行人类设定给他的程序吗？ 那为什么有人类的思维，有人类的感情，有人类的探索欲，甚至还有了人类才会有的“期望呢”呢？ 难道自己真的已经落伍了，难道单纯的机械模拟，已经发展到了这种程度？ 可这样的发展又代表着什么？ 有期望便会有目标，有目标便会有反抗。所以让这一台台冰冷的机器，有了自己的思维，真的会是一件好事吗？ 想到这些，沈星河便感觉自己手脚发麻。 思考着，时间不知不觉已过去了许久。 “旅途真的太短暂了，我们即将进入减速阶段。您现在的身体状况还有些不稳定，需要我来帮您调低减速时的速率吗？” “哦……谢……谢谢你。” “您太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和您聊天也很有趣，虽然概率很低，但还是要说，期待和您的下次见面。” “好……听了你的话，我也很期待能和你再一次见面了。” 沈星河苦笑着说，不过这次倒不是敷衍，毕竟他是真的想做那为数不多的能活着出来的人，哪怕还要再与这“可怕”的人工智能语音系统再见上一面。 “嗯，这次一路上都是您在问我，下次要换我来问您了哦。希望您能多给我准备一些，你们在地面上的故事哦。 好啦，我要帮您调整面向，进入减速阶段了。我也要专心帮您驾驶，不能陪您聊天啦！” 话音刚落，沈星河觉得自己的座位缓缓开始了旋转，旋转180度之后，那种明显的推背感再度瞬间袭来。虽然比一开始时已经好了很多，但那种不适应的状态依旧无法避免，而且这次时间明显更加持久了许多。 折磨足足持续了半分钟，“电梯”终于稳稳的停了下来。 打开电梯门，沈星河一把扯下脑袋上的头套，飞一般的离开了自己的座位。 刚逃出电梯门，还来不及庆幸，他便看到一个巨大的透明真空管道横亘在自己面前，自己刚才所坐的电梯，大门敞开，门的四周用类似塑胶一样的材料折叠构成，刚好紧贴在管壁上，保证管内的真空环境不会被破坏。 确认自己已经“脱离了魔爪”，沈星河才转头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个带有明显人工开凿的山洞内。 山洞面积不大也就半个足球场大小，身后一道厚重雄浑的大门巍峨耸立，几乎直通近二十米高的洞顶。 门上很是平整，没有任何纹路，也没有任何用于驱动的油缸或枢轴，似乎控制机构全被设计者安装在了内侧。 沈星河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口，来回看了看这密不透风的钢铁大门，心中不禁暗暗嘀咕起来： “这地方似乎是一处防御要塞，如果真的是这样，那那位智者，还真有极大的可能性会藏在这里。毕竟面对着随时都有可能到来的地外文明打击，保护好核心智囊，也是必要的措施。 只是……这么沉重的门，自己怎么进去呢？难不成还真要硬敲不成？” 想到这，他的手忍不住在大门上摩挲了几个来回。 可没想，当沈星河的指关节刚触碰到这座大门，这巨大的铁门竟然真的缓缓打开了一条缝隙。 第20章 最后的堡垒 门内极为明亮，一道强光顺着门缝夺门而出，正照在沈星河的脸上。 他原本就一直蒙着眼，一路上没见到半点光线，此刻突然被这强光一照，简直晃得差点没当场失明。 沈星河慌忙抬起手来遮挡，在指缝间，隐隐约约觉察到光线中仿佛有一个人影朝自己的方向走了过来。 他微眯起眼睛，适应了好久才慢慢习惯了这“地底的强光”。 然而刚睁开眼，就被眼前的这幅景象深深的震撼了。 只见门内碧海晴空！蔚蓝的天空中万里无云，那动人心魄的蓝色如此碧透，似乎轻轻一碰便能滴出水来。 天空左侧，一轮炽白色的艳阳当空高挂，哪怕他身在门外，依旧感觉阳光照自己身上暖洋洋的，让他几乎忘了此刻在地底，此时已是深秋。 蓝天下是广袤无垠的大海，一望无际的海面上泛着阵阵波光，璀璨的就好像镶嵌了宝石一般，闪的人睁不开眼。 海水拍打着银白色的沙滩，将一粒粒钻石版的细沙整齐的堆砌，但凡被一个孩子看到，一定会忍不住冲上去感受它的柔软。 【我擦？ 这难道真的是在地底的世界吗？】 沈星河感觉自己的精神有些恍惚，甚至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可再仔细一看，更令人惊奇的是，坐在沙滩上的人中并没有孩子，甚至连一个穿比基尼泳装的金发美女都不曾见到。 如此美丽的沙滩上，每个人竟然都身着一身再也熟悉不过的白大褂，脚踏皮鞋来回穿梭。 这……这特么简直是暴殄天物嘛。 他们似乎看不到眼前的美景，又似乎对这美景已经司空见惯，不知是什么原因，每个人都目不斜视的牢牢盯着自己手中的虚拟屏幕，对身旁的盛景视而不见。 “今天的主题是美国佛罗里达州的清水湾。怎么样？这风景还算不错吧？” 不知何时，那个模糊的人影已经走到了沈星河的面前。他看起来30岁左右，肤色洁白细腻，脸上没有半点瑕疵，身材高挑却瘦弱，让人看起来感觉有些单薄。 更显眼的是他那身白色军装样式的长衣，这身衣服让他站在那群科学家打扮的人中明显有些不同。 “佛……佛罗里达清水湾？……如果我没昏迷的话，我记得自己十分钟前还在燕京郊区的破车厂里，现在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到了佛罗里达？” 沈星河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 不得不说，虽然刚才乘坐的磁悬浮列车彻底颠覆了他对“电梯”二字的认知。但论速度，这玩意最多也就比平日里乘坐的客机快上一点。 论时间，满打满算也只乘坐了不到半小时的时间，虽然走得是地底，但也不可能就这样穿越地球，来到地球的另一端啊。 可周边的美景、海浪的潮声、甚至天上的艳阳似乎都在告诉他，此刻的自己确实已远远离开了北京。身穿毛衣的沈星河，甚至已经感觉到了自己背上缓缓流下的汗水。 11月的深秋，若非处在南半球或者热带、亚热带气候中，又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气温？ “不不不，您误会了，我只是说今天我们采用的是清水湾的主题，并不是您本人已经真正抵达了真正的清水湾。” “主题？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假的？” 沈星河难以置信的看着周边这些让人身临其境的美景。最后也实在不得不承认，单用眼睛他是真看不出，这景象究竟假在什么地方。 年轻人微微一笑不置可否。随后，他从身后缓缓伸出右手，只见洁白如玉的手掌上两颗色彩显眼的胶囊，整齐的摆放在手心。 “这里有两颗药丸，一颗红色的，一颗蓝色的，如果你选择了蓝色的药丸，我将送你回去，一觉醒来，你会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家的床上，至于今天发生了什么，你永远不会记起。” 年轻人抬头看了沈星河一眼，见他无动于衷，于是微微一笑，刚打算开口说话。沈星河直接抢先说道： “如果选择这颗红的，您就带我见识见识？” 年轻人微微一愣，随即尴尬的咳嗽了两声，微笑着点了点头。 “老桥段了。” 熟读上千本科幻小说的沈星河对黑客帝国的剧情再熟悉不过了。他毫不犹豫的将红色那颗药丸捏了起来，看也没看就扔进了嘴里。 那年轻人看他如此果决，也是目瞪口呆的吃了一惊。片刻后才苦笑着说： “这药……外敷的……” “………” 扶着墙呕吐了半天，沈星河才将这可爱小东西吐了出来。 那年轻人摇了摇头，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红色的胶囊。将它挤破，用里面流出的黄色液体涂抹在他的眉心和太阳穴。然后带着他走进了大门。 门内极为宽阔，两人沿着半圆形的海岸一边踱步，一边朝海天的尽头走去。 脚下的沙子传来阵阵温度，但走上去却如同踏上了钢板一样，没有半点松软的感觉。 海浪传来拍打沙滩的“哗哗”声，沈星河特意用脚去尝试触碰，但触碰之后也才发现这海水竟也只是虚影，虽然有阵阵涟漪出现，但并没有真实的阻尼感，自己的鞋子竟也还是干的。 “这……这一切竟然真的是假的？” 沈星河再度问起。 “哦，也不全是，还是有些真东西的。比如说那轮太阳，就是我们用惯性约束可控核聚变技术创造出来的人工太阳。当然，它远远不如真正的太阳那么巨大，而且能量计算还是有些入不敷出，根本无法作为能源。不过作为我们这群地底人的取暖工具，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还有这片海的最深处，那是中微子通讯接收器。当年为了实现这个，大家可是下了不小的功夫，如果你仔细辨认，应该还看的到池底安装的光电倍增管。 哦，当然，它其实也没看起来这么大，说白了，那也不过是个游泳池而已。” 听了中年人随口提起的两项技术，沈星河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嗡一下炸开了锅。 他虽整日做着和物理毫不搭边的工作，但好歹也是物理系出身，对这两项技术可谓是再熟悉不过了。 这都是人类正在研究的最最尖端的技术！ 对于地表那些人来说，这两样技术顶多也就掌握了皮毛，不要说没什么科学研发成果，甚至充其量也就能算的上未来的研究方向而已。 可在这地底，这些技术竟然已经进入了应用阶段？这令他根本无法想象。 年轻人似乎也看出沈星河的震惊，他腼腆的笑了笑，谦虚的说道： “这也都是被逼无奈而已，毕竟这是地下世界，电磁波受干扰实在太严重了，引力波通讯又需要庞大的接收器，在咱们这种环境中又不太合适。所以想要实现与地面的通信，就只能借助中微子了，这也是没办法才想出的办法。 还有这人工太阳、全智能空气循环系统和3d全系投影，其实说白了，这些都是为了让这里的人能够更好的生活下去，才被发明出来的，对于地面来说，暂时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实用价值。” 没什么实用价值…… 沈星河是真不知道如果这些研究成果都没有实用价值，那他们所谓的有研究价值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他用手掌轻轻摩擦了摩擦自己的额头，好让自己冷静下来。今天自己所经历的一切，似乎都有一种梦幻般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像自己是梦游仙境的爱丽丝，又像是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刚一开始还根本难以接受，但到此时，他的心脏似乎反倒也随着见识强壮了不少。 “那咱们现在真的是在地下吗？”沈星河再度抬起头审视着蔚蓝的天空问道。 “是的，我们确实在地下。其实，更加确切点来说，应该说是在海底。” “海底？” 沈星河回想起中国漫长的海岸线，对照自己当时推算出的距离，思索了半天问道： “这究竟是哪里？天津港？还是渤海湾？” “抱歉，具体位置不能告诉您。我只能告诉您这里被称作地下世界或者最后的堡垒，它在你出生前就已经建成了，只不过近几年才开始启用。随着一代代人的扩建，有了现在的这种规模。” 年轻人转头看了看沈星河，似乎看出沈星河对他的回答很不满意，于是微笑着继续说道： “上世纪60年代，华亚联盟新成立后，为了同时应付欧美两个超级联盟的核威胁，我们便在沿海的大陆架上，建造了这个防御工事。好在后来核战争并没有真的爆发。但这里却被作为研发基地，被一直保存了下来。” 青年人又指着这些身穿白衣的工作人员继续说道： “你知道为什么我们联盟人口众多，黄种人的智商相对于其他人种平均水平又偏高，但我们却为什么几乎没怎么拿到过诺贝尔奖项吗？“ 沈星河微微一愣，随即摇了摇头。 年轻人微微一笑说道： “因为联盟内最最顶尖的人才，都在这里。 从19世纪末起，针对我们的“威胁论”就从没有停止过，我们渴望和平外交，共同发展，但换来的却是忌惮和敌视。所以不得已，我们只得在国际上采取“中庸”政策，暗地里发展自己的科研力量。 当然，这绝不是为了称霸全球。而是为了有一天，当我们真正的被丢进银河系这个大家庭的时候，能够更好的保护好“地球村”罢了。 可惜人类……实在是太狭隘了。只会在圈中相互抢食，却没有人去看看羊圈外那广袤的草原……” 听着年轻人的话，沈星河一时间听出了神。虽然他历史学的并不好，但却也知道，也许面前的年轻人说的并不错。 “所以啊，这次的入侵，也许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对于人类未来的发展并不一定是件坏事。” 年轻人拍拍沈星河的肩膀，轻叹了口气说道。 沈星河突然回过神来，狐疑的看着年轻人的眼睛，他总觉得他说话的语气有些不对，但至于哪里不对，自己却一时又说不上来。 年轻人看出了沈星河眼中的异样，与他对视一眼，草草的收回目光。 第21章 人类文明的差距 年轻人缓缓举起左手，摊开手掌心，只见空气中一阵电流闪动，一块不到十寸大小的全息屏幕，顿时竖立在半空中。 他凌空在全系屏幕上虚点几下，然后便将左手再度握起，背在了后面。 “前面还有很长一段路，领袖还在里面等您。我们不如先进去与他谈话，之后，如果您有兴趣，我再带您好好参观，您看可好？” 沈星河看了看四周，虽然在3d全息投影的作用下，根本看不出这座地下城市究竟有多大。 但看着身后那座海滨城市中的人数，也看的出，这座地下城的实际面积，绝不算小。一时半会想要窥探全貌，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于是只得点了点头。 不一会，海天相接处，一辆周身银白色悬浮在低空的双人“摩托艇”披着霞辉，以极快的速度，乘风破浪而来。一个飘逸急刹车，稳稳的停在两人面前。 车上无人，想来又是机械自动化的成果，一路见了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此刻的沈星河也已是见怪不怪了。 年轻人礼貌的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沈星河点点头，直接跳上车，坐在了摩托艇的副驾驶。 青年人也从另一侧坐了上来，只用眼睛与摩托车前方屏幕对视了一眼，这辆摩托艇，便再度启动，飞一般的向大海深处疾驰。 一路上沈星河觉得有些奇怪，这摩托艇虽速度极快，但他的脸上却丝毫感受不到有任何疾风划面的感觉，这算是又让沈星河大开了眼界。 除此之外，从身边掠过的钢铁侠一样的“机械装甲”、头顶飞过的无动力海鸥、甚至于海底隐约可见的巨大到如长龙般绵延向远方的真空粒子对撞管道。 这些只有在科幻电影中才会出现的世界最前沿装备，竟一一在沈星河的眼前出现，无一不让他瞠目结舌。 “如果……我是说如果。” 沈星河看着身边的奇异景象，心中忍不住涌起一丝丝幻想。 “如果，我们用这些最最先进的装备武装起整个世界，我们会不会……会不会可能……有一战之力？” 年轻人面色冷峻，一直没有回答。 过了许久，他眼睑微垂，转过头看着沈星河反问道： “从我们有能力探测宇宙起，至今已经过了近一百余年。这一百年中，我们从没有放弃过深入太空，却也从未发现地外文明存在的痕迹，甚至我们很少离开太阳系去探索过更遥远的宇宙空间。你觉得我们受限于什么？“ 沈星河微微一愣，试探着回答道： “能源？科技？或者……制造航天器的新型材料？ 年轻人摇了摇头，口中缓缓吐出三个字。 “是光速。” 他沉默了片刻继续说道： “光锥之内即是命运，光速如同一个不可打破的禁锢般，将宇宙中的芸芸众生，都牢牢锁定在了以出生为圆心，以生命时长为半径的一小片区域内。 即便有一天我们的能源、科技乃至于材料，都达到了星际航行的标准，甚至有一天我们达到了光速。但在生命可及的短短一百年的时间里，我们又能旅行到哪里呢？ 一百光年的距离，对于我们太长。而对于宇宙来说，却又太过渺小了。在莽莽银河系中，也许有着太多太多，以现在我们的文明水平，根本连想都不敢去想的奇迹。 此时的我们，就如同襁褓中的婴儿一般，对于襁褓外的世界一无所知。也许有一天当我们能够将速度推进至超越光速，我们才有站起来，迈出襁褓去探索世界的资格。 很显然，我们这次的对手，已经有了这样的资格。而我们……还差的远。“ 沈星河沉默了，虽说保受科幻小说洗礼的他，感觉自己的思路还勉强跟的上这年轻人的节奏，但他完全不知道这年轻人用什么依据推理出这些的。 “光速……距离的限制……你怀疑这些人是来自遥远的外太空？可信号源仅在4.37光年之外啊？”沈星河努力思考着，好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白痴。 年轻人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微微叹了口气。 “看过”三体“吗” “当然。不止一遍！” 沈星河赶紧点了点头，似乎为终于找到和年轻人的共同话题而感到兴奋。 “那你应该知道，半人马a星系，哦，也就是书中的三体星域，是一个三星环绕系统。这种恒星系统哪怕能通过多线程量子计算，推测出各恒星的运行轨迹。也无法保证其供能的稳定，不适合生物的生存。 当然，他的引力系统也不稳定，飞船若要环绕飞行，需要实时调整动力角度，耗费大量的能源。因此，它连作为前沿阵地都极为勉强，不要说发展文明了。 所以，这几乎可以推测出两件事，第一、它们是从其他星域飞过来，比邻星域只是它们的前线大本营。第二、它们的目标也很明确，就是地球！所以，哪怕耗费能源，也要保持与地球间的最近距离。我说明白了吗？“ 这次沈星河总算听懂了他的逻辑，但此刻的脑子依旧很蒙。 “你……你是说我们的敌人很可能来自更远的宇宙深处，而且他们已经有了超光速飞行的能力？” “不知道，也许是超光速飞行，也许是空间虫洞，也许是生命永恒，要么干脆他们原本就在我们附近，只是以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隐藏了起来。无论哪一种，都不是我们能够企及的水平。” 亚光速飞行？空间虫洞？生命永恒？ 沈星河皱起了眉头，虽说这地下城中的科技水平已经足够让地球上任何国家的任何人叹为观止。但连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与这几项宇宙级技术难题相比，这地下城中的各项发明恐怕也只像是孩子手中的高级玩具一般，别说量级，两者根本不在一个次元。 这也太特么科幻了…… “那有没有可能在我们附近呢？巴纳德星？伍尔夫359？天狼星？太阳系周边十光年范围内，还有很多适宜生存的单恒星星系啊！” 沈星河抓住他话语中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迫不及待的问。毕竟十光年的距离光临地球，远远比十亿光年好接受的多。 年轻人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牵强： “如果他们原本就已经藏在了我们身边，我们早就该发现了。除非……它们藏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那对于我们来说，或许更加可怕。“ “看不到的地方？你是指……” “说实话，我不想做这样没有依据的推测。如果说亚光速飞行、空间虫洞这样基于地球文明科技水平的延伸推演，你都难以接受的话。那无依据的推测，无异于瞎猜。 如果你真的想听的话……也许是行星甚至恒星之内，也许是黑洞之中，甚至也许……在我们连看都看不到的暗宇宙……都不是没有可能。” 年轻人目光深邃，瞳孔中空洞无光，正如他口中那无比神秘的黑洞一般。 恒星之内、黑洞之中……暗宇宙…… 沈星河无语了，他对暗宇宙知之甚少，但黑洞他还是稍微有一些了解的。 那是一片死寂之地，在黑洞的周围时空都会被他强大的引力扭曲，向更高纬度坠落。甚至连最快最轻的光，都无法挣脱它的束缚，如同太空中的漫步者一般，被它拉扯着围绕在他的周围，形成一圈耀眼的视界。 而视界之内的世界，空间是无限的、时间是静止的，所有的物理规律、数学逻辑都不存在。不要说沈星河，甚至连世间最顶端的科学家，对它里面发生着什么也只有猜测。 年轻人似乎看透了沈星河的想法，他很满意沈星河脸上写满的那些惊愕的表情。于是有些得意的继续说道： “确切些说，也许叫黑域更加合适，但区别不大。不只是他们，我甚至怀疑许多个黑洞中都存在着文明.....他们也许只是不想让其他文明发现。” 每个黑洞中都隐藏着高等文明？这意味着什么？他们怎么生存的？怎么克服黑洞那磅礴无匹的潮汐力作用？又为什么要隐藏自己？ 沈星河轻轻摇了摇头，试图不让自己陷入那年轻人为自己设置的思维陷阱，走入更远的歧途。 “所以你是说，他们即便原本就在我们身边，那也是掌握了黑洞技术？” “是的……” 年轻人点了点头，缓缓说道： “甚至……我认为他们很可能已经完全掌控了我们周围的这一整片“空间”……” 沈星河颓丧的低下了头，这个理论让他感觉到自身前所未有的渺小和空前的无力。 虽然青年人的论点也不过只是基于人类文明上的推测，但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居然那么有理有据，以至于让沈星河从心底都没有了丝毫反驳的勇气。 当人类还在以掌控能源的多少，作为宇宙等级的分界线，为了争夺有限资源而自相残杀时，外族竟已到达了这般无可企及的高度。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如果神真的存在，不知会用怎样的方式，怜悯我们这只弱小到连挣扎的权利都没有的小小蚂蚁呢？ 天色骤然黑暗了下来，如同沈星河此刻的心情。 他抬头遥望夜空，只见朗月高悬、星光璀璨。一条银河如注，似梦幻般，在这凝固的时光中缓缓流淌，闪耀着阵阵波光，飘向苍穹的最远处。 “这是休息区……” 年轻人本想向沈星河继续介绍，但看他兴致实在不高，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领袖就在这条银河的尽头等你，不要太沮丧,这会影响到你们会面时的情绪，其实.....我们并不一定就只能是坐以待毙，死路一条，我们还有希望。” 沈星河抬起头，看着这无边的黑夜，似乎完全看不出他所谓的“希望”，究竟挂在这星空的何方。 “......心胸放的宽广些。 你看地底这些人。每天都生活在虚拟的世界中，为全人类做着不为人知的巨大贡献，却无怨无悔。如果每每遇到困难就都像你这么消沉，那恐怕早就集体抑郁了。” 他微笑的看着沈星河，继续宽慰道： “其实，灾难才是文明进步真正的阶梯，在人类几千年历史里，中西方文明唯一的相同之处，就是总能在灾难之后，诞生一大批大师，无论是科学的还是艺术、文化、思想上的。 所以.....灾难总能让人类凝聚、让大家团结起来，即便最终解决不了问题，也会促进人类文明的进步。你又何必担心呢？” 进步？ 到时候人类文明还能不能存活下去都不知道，谈何进步？ 沈星河再度皱起了眉头，心中似乎有一种说不出的厌恶，就像他刚才说入侵会使人类走向更好的未来一般，此刻又说灾难促使文明的进步…… 这种论调让沈星河说不出哪里不对，但总觉得心中格外的不舒服。 第22章 初见领袖 “摩托艇”终于在银河的尽头停了下来。 这是一处建在半空中的钢制平台。年轻人走到平台的另一端，轻轻的抚摸了一下银河中那颗最亮的星。 漆黑的夜空中便显现出一扇闪着银色光芒的长方形大门的轮廓，紧接着随着一声轻微的空气阀门响声，大门缓缓打开…… “领袖，他来了……” 年轻人半躬前身，用已近乎谦卑的语气说道。 “哦，带他进来吧……” 屋子里传出林领袖的声音。 年轻人看着沈星河微笑着点了点头，伸出右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示意他进去再说。 沈星河此刻的心跳绝不比刚进入这地底世界时慢上多少。甚至在踏入门坎时，他足足考虑了半分钟，究竟是该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进门后是该先下跪还是要先鞠躬。 屋子里灯光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中那么耀眼，与门外科技感爆棚的未来世界相比，门内的环境，简陋的更像是回到了五十年前。 左手边，一张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后，摆放着一把宽背老板椅，老板椅后是一排古朴的书架。书架上放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虽然都整齐排列，但看起来都有些老旧。 右手边，摆放着几张已经磨损的有些起了毛的布艺沙发，沙发中间摆放着一张木制茶几，茶几上并没有任何茶具，有的只是一本厚厚的书……《三体—黑暗森林》。 “抱歉……只能在这里与你相见了……条件简陋，还望小兄弟不要见怪啊。” 领袖站在桌边，看到俩人进来，便放下手中的一叠文件，微笑着走了过来。 林统国，68岁，华亚联盟第三代领导班子中的核心领袖。四十年前，年仅二十余岁的他，在研究生毕业时，便发表了一篇名为《论未来全球一体化格局》的震惊全世界的论文。 论文中，他详细为人们阐述了从远古时期以家庭氏族为团体的聚集模式，到部落时期以村落为主体的聚集模式。再到后来，随着探索边界、人类数量的激增，发展为以地域城邦、诸侯、民族为主要模式的国家，再到合众国，再到大洲联合政府的人类社会文明逐步扩张、融合的发展路线。 一针见血的指出，国与国之间的博弈与钳制，不过如同当年部落间的争斗，诸侯国间的攻阀一样可笑，只是在限制人类自身的发展，浪费地球资源。最终，没有人会记得自己曾是燕人、赵人还是秦人，是匈奴、契丹，还是大汉。 人类的未来一定是以地球为核心的整体，甚至更加遥远的未来，随着人类将步伐迈入宇宙，也许这个整体还会延伸至整个太阳系、整个银河、甚至整片宇宙时空。 之后，他便将毕生的心血都投入了全亚洲的和平统一的伟大事业当中，终于在二十年前和一众领导人商议，共同创建了华亚联合共同政体，简称华亚联盟。 而他如海般广阔的大局观，开放的思想，连同着他年轻时期连横七国，威压外邦，成为创建联盟最年轻领导班子成员之一的伟大事迹，早已深入人心，令无数人为之敬仰。 【小……小兄弟……联盟领袖居然叫我小……兄……弟……】 沈星河感觉自己的嘴唇有些颤抖。 “没，没有……您日理万机，还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接见我这样的小人物，已经是让我受宠若惊了。” 沈星河在心中狠狠给了自己两巴掌，让自己恢复了理智，赶忙谦虚的回道。 “嗯，毕竟这里相对安全些。” 林统国点点头，坐在了茶几边的那张单人沙发上，然后招手示意让他也坐下。 沈星河不敢推辞，坐在了旁边那排长沙发上，离领袖最近的位置。那拘束的样子，让人感觉自己活像新婚之夜守在床边等丈夫掀开盖头的大姑娘，坐立不安，连双手都不知道该如何安放。 “不必拘谨。到了这里，我们都成了“囚徒”，没什么高下之分。” 领袖苦笑一阵，尽量让自己显得亲近一些。 说罢，他给年轻人使了个眼色，年轻人立即明白过来，走到桌边泡了一杯热气腾腾的清茶给沈星河端了过来。 沈星河见状，赶忙接过茶杯，轻轻抿了一小口，倒也不是因为太渴，他只不过是想借着这杯子，掩饰住自己内心的慌乱。 可没想到，当茶水刚一接触嘴唇，他便被烫了一个激灵，于是赶忙又将茶杯放回茶几上，尴尬的朝着领袖笑了笑。 林统国见状，微笑着轻轻摇了摇头，随口问道： “你可知道这里的来历？” 沈星河赶忙点头说道：“大概知道了.....路上，这位兄弟已经给我做了详细的讲解。” 林统国点点头，随即叹了口气说道：“真的没想到，这原本为了地球“内战”而准备的避难所，第一次使用竟是因为迎来了外敌.....哎，世事难料啊。” 说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指着身旁的中年人问道： “听刚才的语气，你们好像还没有相互认识？” 沈星河原本以为年轻人只不过是负责引路的服务人员，经领袖这么一说，面前的这年轻人再度引起了他的重视。于是有些歉意的看着他，微微颔首，点了点头。 年轻人也对沈星河报以微笑，轻声说道： “是我失礼了，您的信息我都已经了解了，却忘了介绍自己。 那么，正式认识一下。我叫仟虑，算是……这地下城里的大官家。” “仟虑？你就是”智者“仟虑？” 沈星河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那个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同岁，谦逊到几近卑微的青年人。他实在有些接受不了这就是能令杜宇这种人都倍感紧张的，所谓世上最聪明的人。 但细细回想起刚才路上的那番对话，沈星河又觉得他是智者，似乎理所应当。 领袖不知是被杯中的热气呛到了嗓子，还是因为这老久的房间内灰尘并未彻底打扫干净，他轻掩嘴唇，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正在说话的仟虑。 仟虑见状，微微欠身，如同奴仆般，略带歉意的说道： “您保重身体，房间今晚我会再让人来仔细打扫消毒。您二位先聊，我就在门外，您有什么需要，随时吩咐。” 说着他便起身朝门口走去。 还未出门，林统国便喘着粗气说道： “不必了，你回来吧……最近确实是烦心事太多，这烟啊，也是一根接一根的从没断过，你不必在意，与你无关。” 说罢，他转向沈星河，缓缓抬起右手指着仟虑介绍道： “你可知道，这世间一多半的书籍，可都装在他这小小的脑袋里头。 所以啊，单从记忆力和阅读量的角度来说，恐怕就是你们洛大的全体毕业生都加起来，也比他不上哦。” 听了领袖的话，沈星河心中也是猛然一惊，虽然他早知道这个仟虑既然能被称为世间最聪明的人，那肯定是有两把刷子的。而且这一路上也已对这位大哥的见解和知识储备量有了一些见识。 但这世间一多半的书籍是个什么概念？ 这年头全世界的存书量，那没有上亿也得过千万了吧。这哪怕一天看一本，也得看上几十万年的，难不成他从恐龙灭绝的年代就开始读书了？ 沈星河觉得有点想笑，但想来领袖绝非没见过世面的人，这话出自他的口中似乎又由不得自己不信。 “什么人竟然敢说他已经阅读了这世上一多半的书籍呢？” 沈星河心中不住的嘲笑，但脑海中不知为何，竟突然浮现出了来时电梯上那个近乎恐怖的智能语音女孩…… 机……机器人！难不成他居然也是……一台机器？ 沈星河突然又想起了一路上，从他口中说出的那些话。 灾难推动人类的进步…… 入侵促进未来的发展…… 从一开始就觉得，他听这年轻人说到这两句话时，就总好像有哪里不对。现在他终于明白这种异样感来自于哪里…… 冰冷，冻彻心扉的冰冷！ 那年轻人就像一个冷漠的旁观者，在诉说一件事不关己的客观事实一般，虽然正确性让人无可辩驳，但却令听者心中充满了阵阵恶寒。 仟虑靠着沈星河坐了下来，沈星河本能的向外轻轻挪动了下身子，警惕的看着他，心中充满了戒备。 林统国见沈星河似乎已从中看出了端倪，便不再避讳： “孩子，不必紧张，肉体不过是灵魂的载具罢了。 仿生人……其实也是人，没有必要像看待恶魔一样去看待他们。你之所以觉得难以接受，无非是因为他们与人类身体结构上的不同，如果他们出生自娘胎，而非人类的创造，你的感觉是不是就会好很多？” 当然不是！ 沈星河在心底呐喊着。机器，这一自上世纪起就被人们创造并利用的工具，何时起，连工具竟然也配称之为\"人”了? 这种恐惧绝不只源于他们于人类形体上的差异，更多的是源于他们远胜于人类的强大！ 如果坐在对面的不是一位年长自己好几十岁，让人无比敬仰的联盟领袖，此刻的他恐怕早已经要掀翻桌子跳起来逃跑了。 毕竟，当机器有了自己的思维，有了自己的感情，这很可能便意味着另一场惨绝人寰的战争！ 沈星河胸中思潮不断澎湃翻滚着，但当着领袖的面，他又实在无法爆发。 “领袖，您能有这样的……“人”给您出谋划策，不知为何还费了这么大功夫把我叫来呢？” 沈星河面露尴尬的问道：“毕竟，无论从知识储备量还是思维速度上来讲，恐怕我都与身边这位大哥相差甚远啊……” “不不不……” 林统国大手一挥止住了沈星河的话头，面带微笑的，轻轻拍打着他放在沙发扶手上的小臂说道： “虽然，仟虑已经进化出了拟人化的思维，甚至较为健全的人格。但他的思考模式，终究还是与我们人类有所不同。 所以，兼听则明……对于这件大事，你们两个人都很重要！ 放心，虽然仟虑有了自我意识这件事，看起来似乎的确很可怕。但此时此刻，他们也生活在这颗蓝色的星球上，也是咱们地球的公民之一，和我们一样面临着灭顶之灾。所以，我们有着共同的目标，共同的敌人，起码这次……我们是伙伴。” 说着，领袖用自己和蔼中带着些杀气的目光一面震慑住了仟虑，一面又用言语给了沈星河些许安全感。 林统国看沈星河终于渐渐平静了下来，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目光扫过办公桌前放着的那《黑暗森林》，右手从口袋中摸出一只中华牌香烟，又摸出火机，缓缓点燃，长长的吸了一口。然后踱步到桌前，缓缓将书捧起，一边翻动着一边念道： “宇宙就像一座黑暗森林，每个文明都是带枪的猎人，像幽灵般潜行于林间，轻轻拨开挡路的树枝，竭力不让脚步发出一点儿声音，连呼吸都必须小心翼翼：他必须小心，因为林中到处都有与他一样潜行的猎人。 如果他发现了别的生命，能做的只有一件事：开枪消灭。在这片森林中，他人就是地狱，就是永恒的威胁，任何暴露自己存在的生命都将很快被消灭，这就是宇宙文明的基本法则……” 领袖念完，合起书，放回桌角。踱步到窗前，将另一只手背在身后。从内向外看去，窗外正是穹顶模拟出整片夜空…… 第23章 森林并不黑暗 “对于这番理论，你们有怎样的看法……” 领袖缓缓转身，语气和蔼却不失威严。 沈星河不知道领袖究竟是智慧超群、过目不忘，还是有意将这段话牢记在了心里。 但无论是哪种，他都觉得有些失望。 他总觉得，大敌当前，身为主帅，此刻更应该胯马执戈，立于众人之前。而不是龟缩在这世界的角落，手捧“圣经”，从一本小说中去寻找答案！ 这与他心目中那个单凭一张嘴，就能让周边万邦沉浮的伟岸形象太过不符！ “我认为这是对宇宙中“大寂静”现象的一种合理解释。 在路上，智者也说了他们的文明有可能在刻意的隐藏自己。那么，如果只是大家只是想要和平发展，为什么要相互隐藏？为什么只留下一句威胁我们的话，却不主动与我们沟通？” 沈星河紧张了一路，几乎步步惊心的来到了这里。但此刻也不知为何，当他真正站在领袖面前时，却不觉得那么胆怯了。 “且不说书中提到的猜疑链及宇宙两大基本公理是否正确。哪怕只是纵观人类历史，我们也能看到，无论是智人觉醒从非洲走出自己的家园，占领世界，还是哥伦布发现美洲大陆，进而导致欧洲殖民者的入侵…… 几乎每个文明之间的初次碰撞，随之而来的必然是一次史无前例的灭绝或者一次惨绝人寰的屠杀。这些，您作为一位人文历史的专家，不可能不知道啊！ 所以……我想我恐怕不会对这次地外文明的到来，抱有幻想。希望……希望您也不会……” 林统国微微一愣，他似乎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脾气竟也是如此刚硬。 不过，这个时候，年轻气盛些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他眼睑微垂，再度举起手中的香烟，狠狠的抽了一口，过了许久才叹了口气，解释道： “你也不必太过偏激，我并不是抱有什么幻想。但起码我们要先从多个角度弄清楚他们的意图。 毕竟，黑暗森林法则……也只是解释‘大寂静’现象的可能性之一。 想要做出正确的决策，就必须掌握尽可能多的可能性，然后再做出我们的判断。” “这意图怕是已经很明显了，他们不远万里的在茫茫宇宙中找到我们，用毁灭这个词语对我们进行威胁，还设置了倒计时！这不是为了殖民，难不成只是为了和我们这样的劣等种族建交吗？” 沈星河感到胸中欲壑难平，语气也越发的放肆： “我认为上次会议上杨将军说的有道理！只要他们有百分之一的几率是来入侵的，我们就要做百分之百的防御准备！战斗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殊死一搏，拼他个鱼死网破！” “哪怕这代价是人类文明的灭亡？” 仟虑微笑的转过头，看着情绪有些激动的沈星河，轻描淡写的兜头泼下一盆冷水。 “灭亡？他们既然想要我们的资源，就必然会有所保留！无论他们要的是人，还是要物！他们既然来了，难道还能一炮轰的我们渣都不剩，然后自己空手而归不成？” “消灭你们留下当然。中子弹？基因武器？热能打击？只是我能想到的消灭你们，留下物质资源的方法就有不下八十几种。” 仟虑轻描淡写的说道，脸上依旧带着那“暖人”的微笑。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应该投降？” 沈星河狠狠的看着他说道。 “起码这样还有可能延续你们的文明。你应该很了解文明之间的级差代表着什么…… 你觉得我们有一战之力吗？” 沈星河沉默了，这句话如同一根银针一般狠狠扎人了我的死穴，让他那颗激情躁动的心瞬间如同坠入冰库般迅速冷静了下来。 他当然知道文明之间等级差距究竟意味着什么，这是他今天听过最多的话题。 那是天堑......是鸿沟.....是想象力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半晌沈星河叹了口气，弱弱的说道： “起码……起码反抗还有些机会……” 仟虑眉头微皱，走到桌前，轻轻抚摸着桌上的《黑暗森林》缓缓说道： “弱小和无知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 难道舍弃虚荣，承认弱小，对于你们来说就这么困难吗？宁可相信虚无缥缈的奇迹，也不肯面对现实？” 手中最后一口香烟又将领袖呛得剧烈咳嗽了起来。他眉头紧皱，将手中的烟头缓缓按入已堆积如山的烟灰缸中。空气中烟油的味道弥漫开来，让这原本狭小的房间显得更加压抑。 “扯远了......” 领袖原本锐利的眼中显出一丝疲惫： “仟虑，单单针对这一法则，你有什么看法？” 仟虑闻言，瞬间收起与沈星河争辩时的姿态，坐的笔直，思索了片刻说道： “经过计算，如果他们目的真的是为了侵略，那我们能够胜利的几率仅有不足百亿分之一…… 但实际上，他们为了资源而侵略到此的几率，原本就低到可以忽略不计……” “哦？你是什么意思？” 领袖瞬间来了精神，沈星河也满脸震惊的盯着仟虑，不明白他说的究竟时什么意思。 仟虑微微点了点头，缓缓起身，将身上的衣服整理的一丝不皱，然后才不急不缓的说道： “你们人类最大的缺点就是自负。你们总会拿自己的思维模式去揣测其他人的行为模式，然后把别人想的比自己更加低级。” 仟虑说着，将目光垂下，从高处俯视着沈星河，眼中不再含有半点笑意，而是充满了赤裸裸的轻蔑和不屑。 “说正事！“ 领袖看着两人，有些微怒的沉声道。 仟虑转过头不再看他，继续说道： “我记得，小说中由宇宙第一公理生存是文明的第一需要，第二公理文明不断生长与扩张， 但宇宙中的物质总量保持不变。两条推论出文明间资源的相互掠夺。” “有什么问题吗？” “但事实上，不要说宇宙中的资源总量有限。哪怕是我们地球上的物质总量也是极为有限的。 可是，哪怕地球资源再贫瘠，您会下令让军队进攻一个蚁穴吗？” 沈星河和领袖都沉默了，虽然还不完全明白仟虑究竟要说什么，但两人已猜到了个大概。 仟虑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你们觉得，同在一个地球之上，我们所需要的资源和昆虫、鱼类、鸟兽、羊群所需要的资源一样吗？冲突吗？如果不冲突，又何需相互掠夺呢？” 沈星河震惊了，领袖也托着下巴，默不作声的思考着， 将人类比为虫蚁的话虽然有些刺耳，但似乎不得不承认仟虑的话说的有几分道理。 侵略的目的是为了掠夺，但如果文明等级不在同一个水平线上，掠夺这个词语似乎真变得有些可笑。 掠夺什么呢？矿产、土地？还是能源、财宝？ 沈星河突然觉得，这些在人类看起来珍贵无比的东西，如果放在宇宙的尺度上，看起来竟然如此渺小。与广袤宇宙里的资源相比，小小的地球显得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仟虑笑了笑继续说道： “更何况，从人类文明的发展史来看…… 一万年前的原始社会，你们会捕杀你们看到的所有可供食用的动物。 一千年前的封建社会，你们会砍光城市周边所有能供你们使用的木材。 一百年前工业革命后的资本社会，你们依旧在计算剩下的煤炭和矿产能供你们使用多少年…… 可从十年前开始，你们就已经转变了自己的看法。 虽然这些资源仍在人类文明的发展中占有者决定性的地位，但此刻的你们选择保护它们…… 因为你们已经意识到了地球环境是一个整体，没有了它们的存在，没有了物种的多样性，你们也就无法继续生存……” 仟虑的目光再次有意无意的扫过沈星河的脸，冷笑一声继续说道： “弱小如你们，尚且能够明白这些道理。你们又凭什么认为文明等级远高于你们的“它们”，还停留在你们一万年前的认知水平，见面就是为了屠杀和掠夺呢？” 第24章 神迹与人力 沈星河与领袖再次沉默了。 …… “所以……你真认为他们是来与我们建交的？” 沈星河难以置信的挑起眉，试探着问道。 “建交还不配，人类一个还未走出襁褓的文明，怎么可能够资格让一个已经具备星际旅行的文明来此主动结交？” 沈星河实在有些难以忍受仟虑那一句句蔑视般的冷嘲热讽，于是忍不住出言嘲笑道： “现在的我们不配，也许多年之后，当他们抵达之时就有足够的力量了呢？也正是这样，他们才需要在我们羽翼丰满之前才消灭我们，不是吗？” “哦，你是在说技术爆炸吧？” 仟虑不咸不淡的说道，情绪毫无波动。 “当然！” 沈星河仰起头，无比骄傲的说： “从最最原始的化学能到蒸汽机，再到内燃机与工业革命，但现在我们便已掌握了核能。 这样的发展过程难道不能说明问题吗？自从牛顿建立基础物理学起，仅仅百年，我们的文明就完成了质的飞跃。 而一百年的时间，在宇宙尺度上来讲，甚至在人类诞生到现在得几万年历史上来讲，不过都是弹指一瞬。 所以，文明之间随时都有可能互相超越，我们很可能已经被他们发现了某种能够超越它们的潜力！他们如此急于消灭我们，难道不是最好的证明吗？” “哼……短短一百年就想要相互超越？忌惮你们的潜力？听听你的话究竟有多傲慢吧！” 仟虑再次不屑的看着沈星河，那目光简直就像盯着一个白痴且自负的傻子。 “你们所引以为傲的技术大爆炸，在历史的长河中，也只不过是推进文明发现的微不足道的一小步而已。如果这就是你自信的来源，那你也未免太小看这广袤的宇宙了…… 真正左右文明发展的，绝不是某个理论的发现，或某项技术的发展，而是进化！！ 只有你们进化出了臂膀，才会在荒野中拾起工具，也只是因为你们进化出了宇宙般磅礴而复杂的大脑，你们才配自称为高等动物，来统治这颗星球！ 别搞错了，令人敬畏的，是让你们从海洋爬上陆地的力量，是让你们从虫子变为人的力量，而不是你们人类本身！ 这是神力与人力的根本差别！ 不要因为你们有了今天的成就就沾沾自喜……更别忘了，当初恰恰是你们认识到了自身的弱小和不足，才会一点点进步，才有了今天的发展！ 如今你们自负成这副德行，排除异己，恐惧新生！每个人都抱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最最原始想法！此刻的你们，已经站在了褪化的边缘！别说再次进化！你们就连更进一步的资格都不配！” 说着，仟虑似乎带入了自身的某种感情，情绪激动的仟虑一拳发泄在身边的墙壁上，将精钢制成的墙面硬生生压下去一个半径近三百毫米的凹坑。 ……… 时间在空气中凝滞了许久。 “他在发怒吗？” 沈星河瞪大了眼睛，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紧张中带些许惶恐的看向林领袖。 林领袖当然明白沈星河目光中的意思，他缓缓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说道： “进化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也需要漫长的时间，需要一点一滴的努力，需要一代一代的替换不是嘛。也许拿起棍棒只是一瞬间的事，但在这一瞬间的背后，经历了不知多少代人的优胜劣汰…… 所以，我们现在点点滴滴的进步，不也正是为了那最后一瞬间的升华吗？” 林领袖一边说着，一边缓缓走近仟虑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又从烟盒中抽出一只香烟递给了他，淡淡的说道： “人类也分很多种，也不必如此轻视人类文明嘛……” 仟虑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浑身猛地一惊，双手颤抖着接过香烟，十分愧疚的看着林领袖，情绪也随之平静了下来。 沈星河依旧惊魂未定，在林领袖接近愤怒中的仟虑时，他几乎紧张的要叫出“小心”两个字。 但看到面前的这副景象，沈星河的心中又变成了一片空白，满脑子都在想，一个机器人究竟要用什么器官来抽掉他手中的这口香烟。 “是的……这正是我要说的……” 仟虑接过林领袖手中的打火机，一脸惭愧的说道： “进化……需要时间。短时间内的发展，科技虽然会有一定提升，但文明不可能有质的飞跃。 所以我想……我们经历过的想必也都是他们早已经历过的。就像一个百岁老人看三岁孩子一样。在他们眼中，我们恐怕就像是完全透明的……” 林领袖从仟虑手中接过烟盒，将仅剩的一支烟放入自己口中，深深的抽了一口，苦笑着说道： “好了……书中猜疑链和科技大爆炸这两个支撑起宇宙社会学最最基础的理论，都已经被你一一推翻了。那你认为宇宙这片森林中，究竟有着怎样的法则呢？” 仟虑也学着林领袖的模样深深的抽了一口，令沈星河感到惊奇的是，烟竟也只是从嘴中喷出，并没有出现自己想象中那七窍生烟的场景。真不知这台机器体内到底是个怎样的构造。 “我觉得黑暗森林的理论……漏洞颇多。毕竟一只兔子想在拥有雷达和红外探测仪的人类文明的搜索下隐藏自己，难度肯定还是太大了。 更何况我们与“它们”的差距……” 仟虑原本想说恐怕远远大于兔子与人类……但他抬眼看了看林领袖和沈星河，像是要照顾他们脆弱的感情般，轻轻叹了口，继续说道： “我猜他们一定早就知道我们的存在了。” 仟虑沉默了片刻继续说道： “但这也没有什么可怕的。 因为，这林子里既然有兔子，那一定还有其他各式各样的动物。这些动物既然能幸福快乐的长期生活在猎人的枪口之下，那也必然证明了，林中的高等动物不只有猎人……更有保护者，甚至还可能会有维持秩序的管理者！” “管理者？” 沈星河与领袖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低声自语道。 仟虑将目光投向林领袖，眼中又恢复了那种似乎沁入了骨子里的谦卑。 “是的，所以我认为黑暗森林也许并不贴切…… 纵观地球上的各类生物，就像蜜蜂、蚂蚁、狮群，当然还有人类。有社会的地方就会有阶级，我认为这句话也同样适用于书中所谓的宇宙社会学。 有社会就必然存在某种秩序，有阶级必然就会有每个阶级的维护者。 既然宇宙文明能留存至今，他们在社会伦理方面的发展，一定是优于我们的。否则，当科技发展远远超过道德伦理水平时，他们的文明一定会从内部崩溃。” “有道理……”领袖思索着低声沉吟道。 “除此之外，既然我们现如今便有能力用雷达探测到地球上树林中的每一只动物，那便没有理由认为掌控了银河系的三级，甚至三级以上文明，就没有这个能力去发现我们的存在。 所以，现在既然我们还能好好的活着，那便证明每一个弱小的文明，都存在着自己生存的空间…… 那么与其说这片宇宙类似于黑暗森林，我个人觉得，倒不如说它更加类似于一个巨大的囚笼，一个存在管理的大型动物园……” 第25章 新宇宙理论模型——生命囚笼! 说到动物园，沈星河的脑海中立马浮现出小时候去到动物园时的场景。 虽然已有十几年不曾再去过，但园中的环境，他却依旧记得清晰。 每只动物都有着一片属于自己的领地，飞禽、野兽、河马、大象无论体型的大小，无论曾经是否凶残，此刻都被人类——这一更高等的文明，困在牢笼之中。 食肉动物虎视眈眈的望着就在嘴边的食物，却无可奈何。而食草动物也在这狭小的空间内，生活的怡然自得。 这一间间牢笼便是它们行动的尽头，也是它们安全的保障。 牢笼之内任你游荡，而牢笼之外的世界……与你无关。 沈星河突然想起仟虑路上曾说过话，忍不住浑身一震恶寒： “你曾说过你怀疑每一个黑洞中都着文明！难道你说的这牢笼是……！” “是的，这也是一种猜想。我认为宇宙中很可能存在着一座座时空意义上的牢笼，当然，黑洞只是可能性之一……甚至如果我的猜想是正确的，宇宙很可能也是一座更大的牢笼。 不过，这些也都是我们的襁褓，如果没有这些襁褓，脆弱的我们恐怕早就被野兽吃掉了。 这一层层，一座座牢笼束缚着每一个虎视眈眈的文明，却也保护着每一个弱小的还未发育健全的文明。 正是这样，这片充满了丛林法则的“园子”里，才会如此的安静、祥和。” 沈星河被仟虑的言论惊呆了。 他从未细想过自己头顶的这片天空究竟该是怎样的，有着怎样的社会规则，有着怎样的生存模式，直到前些年无意间看到了那本名为《三体》的奇书，他才人生中第一次意识到了那片黑暗中的危险。 但那就是合理的吗？他仍旧未曾深思过。 直到今天，听了这位智者的话，沈星河才不得不承认，其实他所描述的模式，确实也是另一种自己从来不曾想过的甚至更加合理的模型。 不同层次的物种间，并不存在竞争。不存在竞争就不存在所谓的黑暗森林。但这并不意味着这广袤的宇宙间就不存在着秩序。 蚂蚁感受不到人类对地球的统治，但它们却依旧生活在这片土地之中。 体会不到，也许只是因为我们太过弱小…… 沈星河的大脑机械的运转着，嘴里忍不住本能的嘀咕道 “……身在牢笼之中，我们自己就没有一点感觉？” “你当然有感觉，那感觉也许就是各种限制，例如宇宙间最快的速度是光速，最冷的绝对零度和最小的普朗克长度……等等等等等等。 宇宙应该是无限的，是完美的。你不觉得强行设定这么多的界限，显得……怎么形容呢？有些格外不协调吗？“ 听到这些话，沈星河和领袖都沉默了。 许久，领袖碾灭了手中的烟头，眉头紧皱的说道：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你认为它们到这里来是干嘛的呢？保护我们？它们为什么不与我们沟通呢？抹除我们？那又为什么不直接进攻呢？发条信息威胁我们是什么意思！” 没想到，这次仟虑居然也缓缓的摇了摇头。 他犹豫了许久才说： “它们这样做，给我的感觉倒更像是在有种忌惮。” “忌惮？踩死一只蚂蚁还能有什么忌惮？”沈星河苦笑着。 “不知道，也许是宇宙间那些我们还不配了解的某种社会法则？或许是文明等级更高的那些管理者？或许…..是他们口中那个，想要借我们的手除掉的那个’他‘。” 仟虑又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我也猜不透他们的目的。但无论他们出于什么目的，对我们来说恐怕都不是件好事。 如果他们是侵略者，那么我认为我们很难取胜。 如果他们是保卫者，那他们在此时现身，也许说明我们遇到了更大的麻烦。这麻烦甚至大到连他们觉得自己的安全也受到了威胁，所以不得不大动干戈，严阵以待。” 领袖的神情显得有些颓丧，显然这不是他最想要的那个答案…… 现场再度沉默了。 又过了许久，领袖深吸一口气，强行振作起精神，目光扫过沈星河。 “明白了吗？这就是我们现在的处境”领袖的脸上写满了无奈。 “现在的我们就像那个正在摸象的盲人一样，对面前的庞然大物一无所知，也一无所措。” 沈星河点了点头。领袖继续说道： “你相信你的老师吗？” “我当然相信……”沈星河赶忙从沙发上站起来，毫不犹豫的说道。 领袖笑了。 “看来，他也很相信你。” 转过身，领袖一边向窗边踱步一边感慨。 “多么好的师生情啊……星河，你可知道，也许你的老师把人类的未来都托付给了你啊……” 听着这话，沈星河的心情也无比的沉重。其实沈他确实没有质疑过杨老师的任何选择，但这一次……他也不知道老师的选择是对是错。 面对文明等级的庞大差距，一个小小的个体能够做些什么呢？ “去玛雅丛林看看吧，虽然不明白你的老师究竟知道了些什么，是如何知道的。但这终归是我们唯一的线索了。 星河啊，人生，总是布满了坎坷。有些人的路生来平坦，那他们的人生也注定毫无波澜。还有些人的路崎岖难行，让外人看了都觉得似乎这老天有些不公，但这些路中，注定是会走出英雄的。 你该庆幸，你的老师将你拉入了一条泥泞不堪的道路。让你有了，凭借一己之力改变人类历史的机会。 去试试吧，如果从这条路走出来，你就是整个地球的英雄，也许有一天，你真的能站在文明之巅，成为整个人类文明的精神领袖！” 领袖转身拍着沈星河的肩膀，话语中充满了慷慨激昂。 ………… 沈星河又被领袖掐着脖子硬塞了半个小时的大饼后，就被两人亲自送出了房间。 看着侍女带沈星河骑摩托艇远去的背影，领袖叹了口气，背着双手，沉声问向身旁的仟虑。 “你觉得在此次事件中杨教授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 “不知道，很隐蔽。 我查阅过杨教授近年来的所有资料，他的行为很有迷惑性，给我的感觉确实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的大秘密。 但……又像是在躲避着什么。” “在躲避什么？” “抱歉，这可能性太多。” 仟虑摇了摇头，然后虔诚中带了些期许的望向领袖。 “要想弄个清楚，最少我们要先知道，他究竟发现了什么，又是什么原因让他进入了这种奇妙的状态。” 领袖并没有看他，似乎也没有感受到他任何的感情波动。 “那你觉得……杨教授给星河托梦这种事……” 仟虑显得有些犹豫，思考了很久他的脸上写满了歉意。 “您知道的，我也只能根据人类现有的知识进行建模推演。 然而，人的思维和梦境是现如今生命科学中最难以企及的部分之一，很可能牵扯高端量子力学。 我……我只能根据量子纠缠的理论告诉您，有这个可能。 至于他究竟利用了什么办法使自己的思维和星河的梦境产生了纠缠，还是说这一切都只是我们的过度揣测。 我现在……” 领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更了解仟虑的极限到底在哪里，于是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仟虑见状急忙补充道： “但据我所知，玛雅丛林中确实隐藏着很多有意思的东西，似乎......与生命的轮回和起源相关。 毕竟，那里是上一代地球霸主----恐龙的灭亡之地。又是人类文明的出生地之一。 ...... 我觉得教授指给我们的路也许是对的。 如果说能源科学是文明进步的基础，那么生命科学，就是现如今人类文明最应提高的短处。 这一点，看看您与我之间的差距就知道了...... 短短百年寿命，能做的本就实在太少。更何况人类的肉体还如此脆弱了，脆弱到甚至无法在真空之中生存。 这就好比我们即将与敌人展开一场大海上的交锋，但我们的船员却连游泳都不会，并深深畏惧着这片海洋。 这无疑是可笑的..... 虽然，当敌人打过来时才开始去学习游泳，似乎也有些可笑......但......这终究是个不错的起点。” “以后学着不要用这种鄙夷的语气与人类对话，太令人反感。 每个人都知道你在很多方面的远胜于人类，但如果你想要活下去，就要融入人类，需要更加了解人心。” 领袖用责备的语气教训道，见仟虑赶忙像个犯错的孩子般低下了头，他目光中充斥着柔和之色： “你知道，我是把你当做我亲生孩子般看待的。其实我也很想让你离开这地底，出去见一见世面。 只是……委员会再次否决了我的提案……” 领袖紧皱着眉头，看向仟虑的目光中也带了些许惭愧和忧愁。 仟虑见状，虽然眼中闪烁的那缕期许的光有些暗淡，但还是满怀感激的说道： “让您为难了。这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而已，您也不必太过在意。 我知道，我的身份对于大多数人类来说，确实有些敏感。 能在众多实验品中留存下来，您已经做出了很大的努力。至于离开这地底世界……也许当有一天人类真正放下了成见，或者真正需要我时，一切都会变得理所应当吧。“ “哎……”领袖轻叹一声： “希望是这样吧……也许就像你说的，只有经历灾难，才能让人更快变得的成熟。” 第26章 怪老头 回到地面时，已经是深夜。 当沈星河被黑衣人送回国宾馆的时候，他总有一种两世为人的错觉。 联盟领袖、地底世界、人工智能、外族入侵...... 这一切的一切，如同一头头发疯的蛮牛般毫不讲理的闯进沈星河的世界。无论他接不接受的了就这样闯入了他原本真实而又平淡的生活，让他一时间着实有些透不过气来。 客厅里，杜宇正坐在沙发上悠闲的玩着手机，温馨的灯光映照着杜宇如刀削过般立体的侧脸。 真他妈帅，帅的让沈星河都有一种忍不住想上去踩一脚的冲动。 餐桌上整齐的摆放着宵夜，奶香四溢。屋里的传来许壮壮那错落有致的呼噜声。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是那么的平淡真实，平淡的让他感觉无比的安心。 见沈星河进了屋，杜宇与黑衣人点了点头，黑衣人将身份卡插回杜宇的口袋，似乎是完成了对他的某种交接。 关起门，杜宇看着面如土灰的沈星河，笑吟吟的问道： “怎么样？是不是感觉被刷新了三观？” 沈星河坐在沙发上抱起了头： “刷新？三观碎了一地好吗......” 杜宇挑了挑眉毛，想起他去见仟虑之前无所畏惧的玩笑，有点洋洋得意的味道。 片刻后，沈星河抬起头，指了指卧室，极为不满的问道： “这货睡了整整一天？” 杜宇“嗯”了一声，毫不在意的说道： “他醒来就追着屁股问我你去哪了。我怎么编他都不信，非叫唤着说我把你拐走关了起来。 没办法，吵的我脑壳疼，我就用自己的办法让他睡了一天，好歹图个清静。” 【用你的办法？打晕？还是下药？】 沈星河原本还想把那个没心没肺的死胖子从床上踹起来，打一顿解解压。 但咂摸了咂摸杜宇的话，他赶紧进屋确认这胖子的确是睡着了，没有半点升天的迹象，这才放心下来。 沈星河正摸着下巴，看着单纯的像个白痴一样的三胖，心中无比的羡慕。 正出神间，只听杜宇在客厅说道： “我们要找的考古学家已经找到了，是中美洲历史文化研究所的博士生导师，专门研究玛雅文明和金字塔的。 专业知识方面无可挑剔。 只是.......只是和死人交道打多了，和活人相处起来就有些困难了。” 沈星河走出卧室，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随口问了句见面的时间，又聊了几句。他突然就觉得猛地一放松下来后，那困意如潮水般袭来，于是便和杜宇各自回屋睡去。 第二天早晨，天才刚蒙蒙亮，屋里的门铃便“叮咚”不停的响了起来。 沈星河被扰了清梦，正迷迷糊糊的憋着一股子起床气，刚要去开门。 却看杜宇猛然起身，抢先打开了门，习惯性的将他挡在身后。 沈星河感觉心头微微一暖…… 只见，门口站着一位看起来六十来岁的老人。 他的肩膀很宽，虽然面相显老，但身体似乎很结实，没有半点老态龙钟的感觉。 老人身上穿着一件略显老旧的冲锋衣，脖子上挂着一副老花镜，皮肤黝黑而且堆满了褶皱。一看就是年轻时，常年磨砺在外，习惯了每天的风吹日晒。 “涂博士吗？快请进快请进。” 杜宇一面说着，一面将老人让进了屋。看样子是确认了他的身份。 老人也毫不客气。 仰着头，鞋也不换的迈着步子便径直走了进去，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一言不发。 沈星河与杜宇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暗暗叫苦，哪怕光看样子都知道，这老爷子肯定是那种不太好伺候的主。 两人关好门，亦步亦趋的迈着小步子走到了老人对面，缓缓坐下，态度几乎可以说是毕恭毕敬。 过了好半晌，老人才收起了板着的脸打量了一眼两人，缓缓说道： “你们俩个年轻人倒是好大的派头！有手有脚的，居然还对我一个老头子呼来喝去的，还让我上门来找你们！？” 杜宇一听，赶忙满脸堆笑的向他赔了不是。而后又把沈星河如何受人追杀，杨教授如何卧床不起等等事都跟老人解释了一遍。 最后解释说，实在是因为蹊跷的事太多，为了沈星河的安全，所以才委屈您屈尊来此等等的话说了一通。 当然，杨教授信件上的话和地外文明的事还是有所保留，只说是为了杨教授的怪病。 老人听了，这才叹了口气，瞪了两人一眼说道： “要不是看在我和你们说的杨教授也有着一面之缘。哪怕是院长亲自叫我，我也不会过来！知道吗？” 两人听了赶忙陪笑着点了点头。 显完威风，老人的气才算是撒了一大半。 他叹口气，然后又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自顾自的点上，这才一边回忆一边慢慢的说道： “你们说的事……我知道。” 沈星河和杜宇微微一愣，忍不住相互对视一眼，却谁也没敢开口打断。 “其实几年前，杨教授就托人找到了我。当时，他向我咨询了许许多多关于玛雅、埃及等地与金字塔有关的事。 我们聊的很投机。 你们应该也看得出，像我这么一个又话唠，脾气又不好的糟老头子，平时是很难找得到几个知己的。 更何况，我搞的是考古，感兴趣的人本就不多，专业性又很强。所以……能和我聊的来的人，实在不算多。但……他算一个。” 涂博士微微皱眉，他的思绪仿佛伴着手中那缕青烟回到了当时。 “我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我说的每一句，在别人看起来不值一提的屁话，他都会认真的去倾听，甚至去记录。 从没有人，甚至我的学生也不会对这些学术性的知识痴迷到如此地步。 我承认，当时的我有些飘飘然了…… 我们一谈便是两天两夜。 最后我激动的告诉他： 玛雅文明！那是上古之神带给人间的礼物。是另一个与人类完全不同的文明，凝聚的结晶。你若不去亲眼一看，就永远无法了解它们的伟大…… 哎，没想到这话却害了他，他居然真的一个人跑去了，这个蠢货！” 说着，老人又叹了口气，在沈星河和杜宇惊讶的目光中，抹了抹眼角说到： “哎，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昨晚，他们告诉了我杨教授的现状，我感到很内疚。 虽然不知道他在那里究竟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但……这终究和我有着脱不了的干系。所以，你们想怎么样……就直说吧！” 沈星河和杜宇谁也没想到，这两位老人私底下居然还有这样的交集，看来是找对了人了，有门儿！ 于是，沈星河便顺着老人的话头，赶忙追问他是否知道杨教授可能是接触到了什么，才变成这副模样的。 老人摇摇头，告诉二人说，玛雅文明是一个完全脱离了现今人类文明体系，单走出岔路来的一个分支。 虽然存在的年代已与我们华夏当时的明朝相近。但他的文明，倒是更类似于中国山海经中所描绘的上古文明。 他们的制度原始、生产落后，但有些东西在我们看来，却充满了奇幻感。 比如他们有着极为先进的数学、天文学、建筑学乃至生命知识，但偏偏科学底蕴却又极低。因此，迷信神灵，崇尚献祭，善用巫蛊，剧毒。 再比如我们喜欢研究历史，从历史中寻找并总结规律，指导事物未来的方向。但他们却对直接预测未来有着近乎狂热的追求，甚至发展出了远超文明水平的算术。 所以，一个外行人独自面对这么一个完全不同的文明，那不慎触碰到什么异物，导致他陷入我们不能理解的这种半死不活的状态，实在再正常不过了。 沈星河点了点头，看来想直接从老爷子这里得出结论，不太现实。于是，他又问起二人当时聊天的内容。 哪想到问起这个，老人一皱眉头，说道： “时间这么久了，内容又这么多，我怎么记得清！他什么都问，我就知无不答！ 从玛雅金字塔的外观设计，到塔内的结构分布。从美洲各处的分布情况，到每座金字塔的具体作用和传说。 我们聊了两天两夜呢，我能给你都复述出来？” 沈星河赶忙满脸堆笑的说，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只是想知道杨教授有没有对什么事情格外的感兴趣，好从中找的到侧重点。 “侧重点？” 老头一边嘀咕着一边回忆道： “刚开始，他好像对这些金字塔里面藏着什么特别好奇…… 后来嘛，好像话题就多半集中在了内部构造上。最后他甚至还问到了金字塔的入口，该怎么进去之类的问题。” 沈星河心头一震，握紧了拳头。不由的又与杜宇对视一眼。 涂博士抬起头，刚好看到沈星河和杜宇同时震惊的神情，似乎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结结巴巴的说道： “他……他不会偷偷爬进金字塔里了吧！” （验证期发不了作者说说，好尴尬～就写在这吧。 从今天起正式进入玛雅篇，探索文明起源之谜～这段故事有些偏探险风，希望大家能喜欢。 时间紧迫，这次孤注一掷的冒险能否力挽狂澜挽，拯救危局呢？杨教授又在丛林深处为星河留下了什么？玛雅丛林又会有着怎样的危机呢？ 请兄弟们继续支持，随着沈星河一起为人类文明寻找一线生机！谢谢大家啦！） 第27章 金字塔的奇迹 话音刚落，老头的情绪突然显得激动了起来，一会吆喝着骂自己多嘴，一会又骂杨教授是个蠢猪，似乎对于把实情告诉杨教授这件事后悔不已。 沈、杜两人赶忙又是劝慰，又是安抚，折腾了好半天才让老头的心境重新平复了下来。 “这金字塔里究竟藏了什么宝贝？ 杨教授又不是专业搞考古的，如果只是几个国王、法老的木乃伊，恐怕还勾不起杨教授这么大的兴趣吧。 难不成这塔里还有什么稀世珍宝？或者……更加特别的东西？” 卧室门口突然传来许壮壮的声音。 折腾的这会功夫，许壮壮也醒了，沈星河一抬头，看到他正穿了个大裤衩站在卧室门口，抱着手臂，嘬着牙花子饶有兴致的思索着。 老头冷哼一声，扭了下身子，把后背上杜宇的手甩掉，不屑的说： “木乃伊？扯淡！不懂就甭说出来丢人现眼！ 记住，只有埃及的国王才叫法老，也只有在埃及才流行那一套。玛雅人居住的是城邦，要叫也应该叫城主或者首领！ 再说了，玛雅人建金字塔的作用，从来都不是为了安放什么人的尸首。那是为了显示他们首领神迹用的，在近三千年的玛雅文明史中，被埋进金字塔的城主也就只有一位。 所以，你可以说他们建的这些金字塔是神坛、是祭台，甚至是天文观测塔！就不能说是墓地！” …… 其实，昨天晚上回到宾馆，沈星河也曾百度过一下，大致了解了一些这玛雅金字塔中的奥秘。 玛雅金字塔虽然没有埃及金字塔那么古老，在全球范围内也没有埃及金字塔那般的名气。但若单论其神秘程度，比之前者却也是不遑多让。 例如其代表之作库库尔坎金字塔，它的设计数据都具有着数学及天文学上的意义。 比如，它的底座呈正方形，阶梯朝着正北、正南、正东和正西四个方向。所有金字塔无论大小，都采用着π进制，塔高与周长比恰好是圆周率的四倍。 52块有雕刻图案的石板象征着玛雅日历中52年，为一轮回年。 而塔身四面的阶梯总数共364级，再加上塔顶的羽蛇神神庙，不多不少，365级，这正好是一年的天数； 更为诡异的是，玛雅人认为库库尔坎(名字的意思翻译过来为身披羽毛的蛇)是神的化身。 于是他们在金字塔北面的台阶上，精心雕刻了一条带有羽毛的蛇，蛇头张口吐舌，形象逼真，蛇身却极为隐秘的藏在阶梯的断面上。 只有在每年春分和秋分两天的日落时分，太阳冉冉西坠之时，金字塔北面一组台阶的边墙才会在阳光照射下，形成弯弯曲曲的七段等腰三角形，棱角渐次分明。 那些笔直的线条也从上到下，交成了波浪形，连同底部雕刻的蛇头，宛若一条飞动的巨蟒自天而降，逶迤游走，从塔顶向大地游荡，象征着羽蛇神在春分时苏醒，爬出庙宇。 这个被称之“光影蛇行”的神秘情景往往使玛雅人激动得如痴如狂。每一次，持续整整3 小时22 分，分秒不差。 这些神迹无处不显示着玛雅文明对天文的向往和算力的高超。 可是，令人不解的是。玛雅人的文明，从哪怕到其最终毁灭，也仅仅停留在石器时代。 他们没有先进的交通工具，没有最基础的起重设备，甚至连能够打磨这些石块的铁器、青铜器都没有。 那么他们是如何将这些巨大的石块如何开采、切凿，搬运到丛林的深处。再把一块块十几吨的石块按照这样的数学、天文模型精确的堆积起来，堆高至七十米处的呢。 而一个生活在丛林里的民族，又为何花费如此巨大的人力建立一个天文观测网？又为何这么先进的文明，近百的城市会在一瞬间几乎同时消失？ 这些都是不为世人所知的未解之谜。 与这些远古历史、文明发展有关的谜题，沈星河虽为好奇，此刻却是无暇顾及。 现在他所关心的，只有那吸引杨教授不顾性命都要去寻找的东西。 看这老头说了半天，也没说到关键的地方，沈星河心中忍不住有些急躁。 但考虑到这老家伙言语间表露出的牛脾气，他又不得不耐着性子一边赔笑，一边继续追问道： “是是，是祭坛，祭坛。 但是这祭坛里面有什么？您刚才还说杨教授琢磨着怎么进到这金字塔内部，那这金字塔内部到底是的什么构造呢？ 它总不会像个石头粽子一样，从里到外都是实心的吧？它里面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呢？” 老头瞟了许壮壮一眼，缓缓的说： “实心肯定不是，玛雅人的金字塔就像是一层一层的洋葱，他们每隔52年，当运行的两种历法相交之时，便会在原有的金字塔外侧裹上一层新的金字塔。长年累月，慢慢的才成了今天的模样。 塔内每层之间，都会有相互链接的通道。 这样，当城主和祭祀们祭拜神灵的时候，就可以突然从人群中消失。 然后沿着塔底的通道走到金字塔顶端的神庙里，给城中的奴隶以及平民营造出一种从天而降般的感觉。加深它们对自身神迹的崇拜。懂了吗？ 哼，说到底，不过也都是些君权神授的小把戏而已，不值一提！” 沈星河等人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玛雅人的金字塔，居然是这样的，不由的也都暗叹一声，啧啧称奇。 可回过神来，他才发现这涂博士根本又是在顾左右而言它。金字塔里究竟有什么，他到底还是没说明白。 沈星河还想再去追问塔里的内容，但杜宇却轻轻摆了摆手拦住了他。 杜宇毕竟受过专业的微表情训练，观察的仔细。他早看出这老爷子在沈星河不断的追问之下，一直言辞闪烁，刻意回避。 想到他那又高傲又倔强的牛脾气，估计金字塔中的秘密，恐怕是连他自己也拿不准，只不过顾忌颜面，不愿承认罢了，多问无益。 于是思考了半晌，杜宇接过沈星河的话头问道： “涂博士，既然这样，我们大可以按您所说的，猜测一下。假如我们一层一层的剥开这个大石块做成的洋葱。那很久以前的金字塔，也可能是很小很小的，对吗？ 甚至很可能小到了只有一个屋子、只有一个房间甚至只有一个盒子之类的东西？我们……可以这么推测吗？” 老头一愣，想了片刻，轻轻点了点头嘀咕道： “这倒是……确实有这么个可能。但是……” “那咱们继续往更深的一步进行推测。” 许壮壮打断了他，继续问道： “如果说我们把52年建造一层的传统，看做是对“密封”的维修或者进一步加固。那您说，玛雅人建造了金字塔得真正目的，会不会就是为了封印什么怪物，或者是为了隐藏他们的祖先，发现或者留下了什么特别巨大的秘密？ 然后，为了防止秘密的泄露，他们并没有告诉自己后代，这个秘密究竟是什么。只是简单告诉了他们每当历法交汇之际，对金字塔进行加固。想要从而把他们的秘密永远埋藏于地底下呢？” 杜宇听了许壮壮的问话，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英雄所见略同，单看外表，他还真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上去懒懒散散的死胖子，心思居然也能如此细腻，想到这一层。 老头彻底愣住了。他看了一眼杜宇，只见杜宇也盯着他轻轻的点着头，似乎也想这样问。 “可能自然是什么都有可能的……” 老爷子一面自己嘀咕，一面没好气的反问道： “那你们觉得这里面藏着的秘密是什么？” 杜宇没有说话，直接转头看向许壮壮，似乎是想再探探这看起来头大无脑的胖子究竟有着几斤几两。 没想到，许壮壮一挑眉随口说道： “所罗门王的宝藏？潘多拉的魔盒？钉耶稣的十字架？或者……玛雅城主的木乃伊？” “没有木乃伊！” 涂博士几乎大吼出来，脸色一会青一会红，倒了半天差点没背过气去。 过了好半晌才转过头指着许壮壮的鼻子问道： “哪来的这么个混不吝！赶紧给我撵出去！” 杜宇这才想起，刚才进入正题太快，还没来的及给大家做个介绍。 于是为了缓和气氛，也让大家相互认识认识。他匆匆忙忙的把事情的大致经过和彼此的情况都介绍了一通。 涂博士听了之后，才慢慢从许壮壮身上收回目光。摇了摇头，用教育家的口吻对三人说： 考古是需要以实打实的文物依据和实地考察做支撑的。如果仅靠着推测的精彩程度去书写，那我们的历史估计就跟街边流传下胡编乱造的神话传说没什么区别了。 所以，大胆的推论没有错，但推论究竟是否正确，还需要去验证才能下定结论。 第28章 入塔的办法 沈星河三人听了这话，谁也不敢再乱猜，只得竖着耳朵听涂博士讲课。 可是讲了半天，这些金字塔里究竟有什么，涂博士终究也没能给出个准确的答案。 只说是历来考古中，考古学家们只不过在个别的金字塔里找到了几个空荡荡的石室。 除此之外，大家虽然都知道这些偌大的金字塔是空心的，不可能只有这么几间破屋子。但在其他位置，究竟有着什么，却又谁也说不清楚。 1968年，一批西班牙的科学家便试图对咱们这次要去的库库尔坎金字塔进行探测。 他们携带了当时世界上最为先进的探测设备，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去积累数据。 但令人费解的是，他们在每天的同一时间，用同一台设备，对金字塔内的同一部位进行x射线探测，而得到的塔内图形竟无一相同，最后不得不铩羽而归。 之后，美国人曾怀疑这次探测时发生的奇怪现象，是由于西班牙设备，精度不够而导致的。 于是他们自恃科技发达，便再次组成了勘测队，对金字塔内部进行扫描、拍照。 然而，怪事再次发生。他们拍摄了九十余张照片，但回去后才发现，这九十余张照片里，能印出来的只有一张。 而且，这仅有的一张，所拍摄到的也只是一片旋涡形的神秘的白光，令人遐想万分。 在这两件事曝光之后，玛雅人的后裔，认为是他们的先祖，不想让这些外来人探索金字塔最深处的奥秘。 于是，他们便向墨西哥当局申请了遗迹保护。 从此之后，这些金字塔中的秘密，就更是无人知晓了。 沈星河三人听了涂博士这一番讲解，都是惊得下巴差点没掉下来。 虽然也看过不少类似的书籍，知道金字塔这种东西本就是神秘的象征。但在沈星河的心里，这玩意再怎么神秘，毕竟也是几千年前古人的杰作。 更何况玛雅人知识水平也就停留在石器时代。这些建筑无论再怎么夸张，利用现如今的科学原理，它总会有个解释。 可是没想到，探查后的结果，居然是如此令人匪夷所思。 过了许久，许壮壮先缓过神来，他摸了摸后脑勺，仍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 “每天都不一样？老爷子，这就有点玄乎了，难道以您的意思，这金字塔里的砖头都长了腿，还能自己乱跑不成？” “哼，所以说，你要想听故事，这座金字塔里的故事，我能给你讲上个两天两夜。 但你要是想知道真相，那就得一步一步的找古人留下来的线索、文本，然后进行考证，考证完了才能得出我们想要知道的一切。” 话虽如此，但如何考证，这可难住了在座的沈星河三人。 毕竟任何一座金字塔，留到了今天，都算是国宝中的国宝，文物中的文物。想真的去一层一层的拆开来看看，那是绝不可能的事。 哪怕不拆开，只是在塔身上挖个洞去一探究竟，估计都会引起当地政府乃至群众的通缉。 更何况，现在那几座有名的金字塔也都已经被开发成了游览区，想偷偷摸摸的做什么破坏性的实验，更是没半点机会。 沈星河等人讨论了半天也，也没讨论出个子丑寅卯来。 杜宇突然想起刚才涂博士在无意间，好像说起过杨教授临走前，询问过他如何进入金字塔的方法。于是，便开口向他问道，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涂博士想了半天，才告诉众人。在库库尔坎金字塔的顶端，矗立着一座神庙。名为羽蛇神神庙。 从那神庙的入口进入，便可顺着步道下到达这座金字塔内部。 但这座神庙早年就已经成为了热门的旅游景点，虽说近年来，因为库库尔坎金字塔地基的松动，发生过游客坠亡事件，已经禁止游人攀登。 但当年，进入这座神庙的人数，每个月没有过万怕也不会少过八千。 前几年，他也曾有幸进去转过一圈，这步道的尽头，也不过只是一间空荡荡的石室。杨教授等人哪怕真的偷偷溜了进去，也不该发生这样的状况啊。 沈星河思索着涂博士的话，沉吟了片刻说道： “不好说，如果塔内真像您刚才说的这么玄妙。那不进去看看，咱们谁也说不准杨教授到塔内之后到底遇到了什么状况。 看来咱们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光去旅游一圈，是找不出问题所在了。” 众人听了沈星河的话，都不由的点了点头。 “但塔顶的入口被封，我们又不可能直接和墨西哥当局直接联系……到底该怎么进入呢？” 沈星河说着，将目光偷偷看向了涂博士。那意思很明显，这事除了您老，恐怕在场人也谁都想不出办法。 涂博士人老成精，哪能不明白沈星河这小屁孩的意思。 他冷哼一声说道： “如果真想进去，倒确实还有其他办法。 其实，早年考古学家们便发现，这座羽蛇神金字塔下方，有着一个巨大的神秘坑洞。 坑洞是自然形成的，延伸大约34米，深20米左右。 天坑内储满了淡水，水流自南向北，很可能是连接到了其他的洞穴或者地下湖泊。 如果，我们能够探清水流走势，在奇琴伊察景区外围，打一个深洞，通到这条地下河的上方。那我们便很有可能从地下坑洞内，直接进入库库尔坎金字塔的最底端！” 三人一听博士的话，眼中忍不住都闪烁出的了激动的光芒。 然而兴奋劲一过，许壮壮仿佛想到了什么，又显得有些忧心忡忡起来。 “不对啊涂博，这按道理来说，谁会把这么重要的一座建筑，建在一个大水坑上呢。 这么搞，地基不稳不说，整座塔都会被这么高的湿度和强水流冲刷，那整个垮塌是早晚的事啊！” 许壮壮一边狐疑的看着涂博士，一边继续问道： “按玛雅人这么发达的建筑水平，他们不会想不到这一层吧。 难不成……难不成这坑洞里真他娘像我说的那样，封印着什么克苏鲁怪物，地狱三头犬之类的上古神兽？” 许壮壮自己越说觉得越像，说道最后，嗓音都变了声。 涂博士摆了摆手说： “别胡扯了，虽然也曾有过许多考古学家和你们一样，认为他们在隐藏着什么重要的秘密，但也不过都是些猜测。 其实古玛雅人极为崇尚天文。在他们的世界观中，宇宙是分为三层的，就是我们所说的神界、人界和冥界。 生死的循环，是他们最为重要的信仰。人死后，会去往地下的冥界，在冥界轮转后，升上天空，成为众神中的一员。 看看我们的太阳，也许你们便不难理解这种信仰的由来。太阳每天从地底升起，最后又重归地下，而第二天又会重新升上天空。 这是玛雅人看待万事万物的一种方式。万物都有着死亡和重生的灵魂，都会像天空中的太阳和星斗一般，在他们的应有的轨道进行旋转，生命也不例外。” 说着，涂博士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包香烟，缓缓点着，继续说道： “所以，进入地下的世界，也是他们眼中最为重要的一环。 神庙作为他们的圣地，建立在地面上，上要高耸入天际，下要通达至地底，连通三界，相互交融。这与他们的世界观，其实也是不谋而合的，说到底也没有那么的不可理解。” 许壮壮听了这番话，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众人又继续商议了一番，最后也没有想出什么更好的进入办法。 只能依照涂博士所说的，先利用ert-3d探测法，摸清地下水流的具体走向，然后再想办法下到地下河，进入金字塔内部。 所谓ert-3d探测法，简单的来说就是将两个巨大的电极插入地下。 然后通过电流遇到不同阻碍时的导电量不同，建立出一个三维立体模型，从而确定地下水流的大致方位。 这种方式类似于声呐定位，或者超声波探伤。但是由于实际环境并不比实验室，墨西哥尤卡坦半岛地理环境复杂，地表泥土层又很浅，再往下就是大规模的石灰石结构。 这就将导致电流模拟出来的数据很可能极为不准确，因此，这也算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为了提高数据的准确性，涂博士决定让自己的几个学生今天就出发，先去在以考古的名义，在奇琴伊察附近丛林中练练手，同时多积累些实验数据。 准备好了之后，众人再进行下一步的行动。 为了提高实验效率，杜宇又利用政府资源在各大研究院内，召集了不少技术人员。 同时从下级组织里抽调了一些警惕性较高的特工做警戒和防护工作，以保证计划能够更快速更顺利的进行。 一切准备妥当后，便安排专机，将这一行人送走，直飞美合联墨西哥坎昆国际机场。 第29章 机场惊魂 （479：59：59，479：59：58，479：59：57………） 一周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距离倒计时的结束也仅仅剩了最后二十天的时间。 沈星河感觉这是自己这辈子过的最长的一周。 因为不能确定那帮杀手是否跟到了北京，杜宇对自己的约束越来越严格。 前两天还能去楼下湖边溜达溜达。后面几天，干脆连吃饭都只能让管家送到屋里。 没办法，沈星河只得让人出去给他买了几本与玛雅知识相关的书籍，每天看来也算打发打发时间。 许壮壮的事更让他心烦。 原本他以为只是带有试探性质的旅游，那带上这胖子也就带了。但谁成想，计划赶不上变化。 涂博士这么一来，直接就把这场军事演习，升级成了真枪实弹的攻坚战。 这次下到金字塔里有没有实际危险，尚且不知。 但只要一偷着进去，那这帮人立马就会从良民变成了当地政府的通缉犯，能不能回来，那可是谁也不好说。 他一个将死之人，这些自是完全无所谓。 但在这种情况下，要是还带上许壮壮，那就真成了把兄弟往火坑里扔了。 所以沈星河明里暗里的跟他谈了好几次。 但许壮壮本就喜欢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好奇心又极强。 不让他知道还好。这让他知道了这里面的玄机，又不让他跟着去……那比直接判了他凌迟处死都难受。 这货一会要跟杜宇签军令状，一会又拉着沈星河要签什么生死契。 到最后干脆天天抱着他的大腿哭的昏天黑地的，直把沈星河的脑袋都快烦的炸了开。 到了最后，这死胖子看我还不吐口，干脆放出话来。要是不带他，他就四处泄露机密，而且还要自费过去捣乱！ 沈星河虽然知道这都是些赌气的话。但杜宇可不吃他那一套，一听到这些，当即要给联盟安全局打电话，找人要将这胖子软禁起来。 吓得沈星河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得赶紧先答应了死胖子。 终于到了第八天，一大早，沈星河三人便接到了涂博士的来电。 说是打前站的那帮人，在距离奇琴伊察景区一公里左右的丛林里找到了一口带有明显人工痕迹的水井。 顺着水井进行探测，发现这条地下河有着极大的可能性，通往库库尔坎金字塔底部的天坑。 终于他妈熬出了头，沈星河直呼庆幸。 要是再这么闹上两天，他真怕自己还没死在金字塔里，就已经被烦死在这富丽堂皇的国宾馆了，那特么才叫死的憋屈。 装备和行李早就已经准备就绪。 为了方便到墨西哥后倒时差，众人决定晚上九点起飞。如此一来，只要在飞机上能撑住不睡，下了飞机后就能回归正常的作息。 吃过晚饭，沈星河、杜宇、涂博士、许壮壮、程果和杨怡一行六人由两辆奥迪轿车分别接到机场碰了头。 而后坐着一架杜宇找来的专机，飞往了墨西哥最美丽的海滨旅游城市———坎昆。 坎昆是墨西哥最着名国际旅游城市之一。 它地处热带，位于加勒比海北部，尤卡坦半岛东北端，三面环海，风光旖旎。 这里全年平均气温为27.5度，每年仅有雨、旱两个季节。7月至10月间雨季来临时，这里几乎天天阵雨不断。 而当阵雨过后天空放晴时，蔚蓝的天边常会出现一道美丽的彩虹。在玛雅语中，坎昆的意思就是 “挂在彩虹一端的瓦罐”，这也成为这座城市名字的由来。 这里海面平静而又清澈，因其深浅、海底生物情况和阳光照射等原因，呈现出白色、天蓝、深蓝、黑色等多种颜色，美不胜收，令人流连忘返，是世界公认的十大海滩之一。 当然，对于此刻而言更重要的是，这里离一行人的目的地奇琴伊察仅有不到两百公里的距离。 飞机在天空中飞行了近14个小时。由北京所在的东八区，飞到了墨西哥的西六区。 由于两地时差刚好也相差14个小时。所以抵达墨西哥城的时候，这里依旧是夜里9点半。 机场里没什么人，虽然坎昆国际机场拉丁美洲繁忙程度排名第二机场。但不知是因为时间太晚，还是因为整个拉丁美洲的总人口数也就只有中国的一半。 偌大的机场内似乎只有寥寥的几个工作人员，让人感觉荒凉的有些诡异。 一个20岁刚出头模样的中国男孩在接机口不知等了多久，一看到六个人出来，便热情的迎了上去，激动的与沈星河等人一一握手问好。 沈星河不明所以，一开始有些紧张，不自觉的躲闪了一下。 杜宇见状，赶忙趴在他的耳朵边上轻声告诉他。 因为害怕六人匆忙之间来到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耽误事。自己便将他们的行踪告知了大使馆，让大使馆协助安排他们在墨西哥地区的衣食住行这类琐事。这小男孩应该是大使馆的工作人员。 听了这话，沈星河才放心了下来，跟着小男孩往停车场走去。 一路上，他很好奇，为什么这么年轻的男孩就能进到大使馆这么高端的地方工作。 小男孩有些羞涩的说，他也来自北京，是到墨西哥国立自治大学学习的留学生。 正好在毕业前有机会到大使馆进行实习，所以就来历练历练。 他很喜欢这座城市，如果有可能的话，他愿意为祖国永远驻扎在这里。 听了这番话，沈星河当即感动的险些落泪。 这里再好，终究是外邦啊。小小年纪就懂得为国戍边的道理，他不禁在心里与小男孩亲近了几分。于是便打开话匣子，说了许多鼓励他的言语。 机场出口离停车场的距离不算太远，六人跟着小男孩走了没几分钟便到了。 和大厅一样，停车场里的车也不多，正中央一辆白色的依维柯打着双闪停在车位上。 小男孩招了招手，司机便将车开到了众人面前。他招呼大家上了车，又帮大家放置好行李，自己这才坐在了副驾驶座上。 由于长时间的旅途奔波，再加上为了方便倒时差，飞机上众人都强忍着一夜没睡。 一上车大家便都感到困意来袭，纷纷东倒西歪的睡倒了一片，只有杜宇仿佛超人一般，不仅一点困意没有，还在和司机有说有笑的用西班牙语攀谈着什么。 司机是墨西哥当地人，带着一副黑边框的眼镜，看起来温文尔雅。 来墨西哥之前，沈星河以为墨西哥也属于美合联成员国之一，还挨着美国这么个超级大国，所以无论从人种上还是文化上，可能已经被同化的差不多了。 但真的见到了当地人才发现，他们和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在长相上，美国人更接近于纯种，不是黑人就是白人。而墨西哥人仿佛混血儿的比较多，皮肤颜色看起来虽然有些怪怪的，但样貌却个顶个的帅。 他们的母语也并非是之前想象中方便沟通的英语，而是他一窍不通的西班牙语。涂博士告诉他之后，也着实让他郁闷了好久。 车开出去了二十分钟左右，车厢内一片沉闷。 发动机的轰鸣声伴着许壮壮有节奏的呼噜，仿佛组成了一首异样的催眠曲，让沈星河的眼皮也止不住的打起了架。 车子继续前行，不知不觉间又开出了十几公里。 就在沈星河感觉耳边的声音逐渐朦胧之际。 原本，坐在他身边也在不停打着盹的涂博士，突然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他皱起眉头，眼睛瞪的滚圆，像是中了什么邪一样，浑身颤抖着绷直着身子，吓了他一跳。 沈星河睡意全无，看着如同突然发了神经般的涂博士，一时间有些反应不来。 刚想开口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就看他不住的使着眼色，紧张的摇着头...... 第30章 遇袭 沈星河猛然间想起之前路边遇袭的事，赶忙小心警惕的环视了一眼四周。 只见车内的气氛一片宁静祥和，许壮壮仰着头靠在靠座椅靠背上，呼噜声越发响亮。 程果和杨怡两个女孩也已经坚持不住，靠在车窗的玻璃上闭起了眼。 杜宇依旧满脸笑意的用西班牙语和司机聊着什么。小男孩安静的坐在在副驾驶一直捧着手机，不知在玩着什么游戏。 没什么异样啊。 沈星河刚想回头再看看涂博士的脸色，变故骤然出现！ 突然，只见黑暗中杜宇像一只蹲伏了好久的猎豹一般猛然跃起，径直扑向了正前方的副驾驶座。 而且不知什么时候，在他的左手手中多出了一把如凝脂般雪白的单刃匕首。 此刻，匕首的刀尖正对着男孩那纤细的脖子。 也不知是何时，几人所乘坐的依维柯，已开出高速，开到了阴暗僻静的小路上。 司机一脚急刹将车停在了路边，身子紧紧贴着车门，面色铁青的看着副驾驶的小男孩。 那小男孩自己仿佛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直到这会才反应过来。 他满脸震惊的看了看脖子边的匕首，表情里写满了不可思议和惊恐，终究没有敢再乱动。 杜宇从背后盯着小男孩的侧脸，冷笑着一字一句的问道： “你听说过陶瓷刀吗？ 这是采用最新科技纳米材料“氧化锆”制成的新型匕首。 它的硬度仅次于钻石，锋利程度更是普通瑞士军刀的十倍有余。 所以，如果此刻，我的左手在这把刀上稍微增加哪怕一丁点压力。 它就会很轻易的划破你的肌肉，刺入你的脖子，然后像切豆腐一样划断你的脊柱，直接破坏你的中枢神经……明白吗？” 小男孩浑身颤抖着点了点头，但藏在身后的右手，却极为隐蔽的朝着自己的腰间摸去。 杜宇的匕首又向男孩的脖子逼近了几分，一滴鲜红的血珠从刀口渗了出来。 “我知道你腰里挂着什么，甚至连它的型号都一清二楚。 但相信我，那玩意此刻还掩藏在你外套下面。我不会给你时间，让你先去掀开外套再拉掉拉环的。 你还很年轻，误入歧途可以理解。我不想伤害你，希望你也不要妄动。” 沈星河知道，这是杜宇在给男孩施加压力，想要攻破他的心理防线。 心理防线一旦顺利攻破，就能很轻易的探听出，他究竟在为一个怎样的组织效力。也能顺带知道一行人的对手究竟是谁。 除此之外，通过这一番话，沈星河也终于明白此刻车厢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想到刚才杜宇还在骗他说这孩子是大使馆专门安排的，甚至还让自己和人家握了手，不停被这杀手套近乎，沈星河就感到自己的背后一阵发凉。 【丫的，居然敢拿老子当诱饵，引蛇出洞！太特么不仗义了！】 沈星河心里骂骂咧咧的，逐渐稳住了心神。 侧过身朝小男孩的腰间看去。 确实如杜宇所说，在小男孩风衣下面的口袋上方，他隐隐约约的能看到有一处鼓起的地方。 沈星河看小男孩已经被控制住了，便想过去帮杜宇拿掉这个危险品。 毕竟，在如此小范围的车内，如果那手雷真的爆炸。那没有几个死伤恐怕是不太可能的。 可是正当沈星河刚站起身，想要挤过去的时候。 就听到小男孩从喉咙里的最深处，发出一声歇斯底里并带有一丝恐惧和狰狞的笑声： “都别过来！一群愚蠢的人，你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如果我死了，能带走你们这群毁灭世界的恶魔，那咱们就同归于尽！” 【什么意思？谁是毁灭世界的恶魔？什么同归于尽？】 正当沈星河听的脑袋发懵有些转不过圈的时候，只听杜宇突然喊道： “别冲动！” 然而话音未落，那小男孩便歇斯底里般高喊出口号： “愿以鲜血，换文明永生！！！” 喊罢，便不顾一切的摸向了腰间的那颗手雷。 ....... 杜宇没有骗他。 时间确实是远远不够的。 男孩的手根本还没有收回腰间，杜宇的匕首便已经划断了他的脊柱。 没有鲜血喷溅的场景。因为这把陶瓷匕首太过锋利，皮肤在刚被切开的一刹那便闭合了起来，将血锁在了喉腔之内。 对于几个从未见过杀戮的人来说，这无疑是一种仁慈。 匕首无声的刺入，就像用胶水粘在脖子上的万圣节装饰一般，完美的和男孩的脖子连成了一体，但却也切断了他二十岁往后无数美妙而又灿烂人生。 短短几秒钟，来的如此的突然，去的也如此的平静。 甚至连杜宇自己都没有想到，男孩最后居然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他只是看到了他的动作，而后条件反射的动了手。 但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能驱使这男孩，在几乎毫无胜算的情况下，用自己最为宝贵的生命做出了他最后的尝试？ 此刻回想起来，这让他也感到发自内心的胆寒。 杨怡最先叫出了声。 她作为一名生物学专家，虽然各种动物，甚至是人类的尸体都见过不少。但此刻，当她亲眼看到一条鲜活的生命从眼前流走时，她的精神依旧有些崩溃。 程果也是面色铁青，一边捂着胸口，一边扭着头向车窗外不住的呕吐。 沈星河虽然有些震惊，但幸好依旧保持着理智。 慌乱之中，程果已经打开了窗，如果放任着这两个女孩继续大喊大叫，那很可能会被人发现，引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于是，他赶忙起身绕到后排，一把将杨怡的头抱进了自己的怀里。在减小了哭声的同时，一边安抚她，一边帮程果轻拍着后背。 过了许久，车内的众人，终于渐渐的又恢复了平静。 杜宇给沈星河使了个眼色，示意让他关好车窗。而后拨通了大使馆的内部电话。 电话中，杜宇告知了对方，车里突发事件的经过。而后又让对方，到原先安排与他们接头的男孩家里，看看有没有发生什么意外情况。 与此同时，他又打给了安全局驻墨办事处，让特工配合大使馆想办法隐瞒这两起案件。 保存好尸体，不要惊动墨西哥警方，以免他们一行人被命案缠身，一年半载都无法脱身，耽误了正事。 挂了电话，杜宇又拍了拍司机的肩膀，满脸抱歉的用西班牙语说了些什么。 司机惊恐的看着杀了人后依旧处理的井井有条，甚至连心中仿佛都毫无波澜的杜宇，只是不住的点了点头，什么话也不敢再说。 于是，车厢里一时间再次陷入了沉默...... 第31章 惊魂未定 许壮壮最先回过了神来，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杜宇，声音中依旧略带惊恐的问道： “大哥？您到底是哪路神仙？这……这他娘的到底是怎么个事啊？” 杜宇与沈星河对视了一眼，而后装出一副无奈的表情说道： “哎……看来瞒不住你们了，其实我呢，是联盟安全局的特工。 整个事件的经过嘛，你们可以这样理解…… 有一帮坏人，他们千方百计的想要阻止我们找出杨教授沉眠的真相。至于目的嘛，我们还不知道。不过早在一个月前，他们就已经对你们的星河哥痛下了杀手。 所以，组织派我来保护他的安全。 本来呢，我们还以为他们并不会这么快的跟来，这次旅行的风险度比较低。但现在看来，确实还是太小看他们了。 所以……如果有人想退出此次行动的，我们绝不阻拦。” 杜宇避重就轻的将整个复杂到难以想象的事件，硬生生压缩成短短几句话。 但在场众人都不傻，听了杜宇的解释，就像听了一个毫无逻辑的烂故事一样，一时间完全分不清个真假。 于是，又齐刷刷的看向沈星河。 没想到沈星河也是面色凝重，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车厢内又陷入了沉默。 过了好一会，许壮壮像是又想到了什么，眯起眼睛，喃喃的自语道： “他……他刚才说我们是毁灭世界的恶魔？” 沈星河和杜宇当然也听出了那男孩口中的异样。两人对视一眼，杜宇看他目光中也带了些许迷茫，便拍了拍沈星河的肩膀安慰道： “也许……只是立场不同罢了。” 沈星河知道杜宇这话只是安慰自己罢了。 从他的反应中，也不难看出，他应该也是没弄清这男孩话中真正的意义。 涂博士一边揉着下巴上一边若有所思的说道： “早先听你说有人追杀他，我还将信将疑的。但没想到啊，这事居然还真就这么蹊跷。 听刚才这男孩嘴里口口声声的叫着什么恶魔。看样子这是一个带有邪教色彩的组织。 如果这组织里的人，都能像这年轻人一样愿意拿命来换信仰。 那咱们接下来的路，恐怕还真是不好走啊。” 众人再度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涂博士猛然间转头，像一位长者一样看着许壮壮、程果和杨怡继续说道： “老朽年纪也不小了，而且干的本就是这档子活。 早年为了找寻这些遗迹，没少出没于雨林、沙漠，甚至年轻时为了搞研究、出成果，也没少干那些挖坟掘墓的活计。 其实，说白了也早就是个该死之人。所以，这次为救故人，没了也就没了。 但你们几个年轻人，还有着大把大把的好年华。实在犯不着为了找寻个什么子虚乌有的真相，给一个跟我年纪差不多的老头子陪葬。 我想，这也不会是杨教授的本意，所以……” 涂博士嘴边的话还没说完，许壮壮就有些不乐意了。 “哎？怎么就犯不上，那可是我最最最敬爱的杨老师！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既然是我爹，那救他自然是我们做儿子的本分！” 这话一出口，沈星河差点吐一地。 杨教授教学极为严格，偏偏胖子又是那种天赋极高，却又不求上进的那一类。所以这货平日里没少挨骂。 当然，私底下他也少不了骂回去，总称之为“嗜血汉尼拔”。 这为了跟着众人去探险，骂了半天的“拔叔”，突然就变成了最最敬爱的亲爹，着实让沈星河、杨怡这帮对他无比了解的老同学，忍不住嗤之以鼻。 可他好像还没完，扯着嗓子继续吼道： “再说了，您这么大年纪的人都不触。我们这帮年轻人就这么被黑恶势力吓破了胆？ 反正，他俩妮子去不去我不管，为了我亲爹和兄弟，这趟浑水我算是蹚定了！你们谁他娘也别想撵我走！” 若在平时，杨怡听到许壮壮这番重男轻女的言论，一定会臭骂回去。 但此刻，她心里那阵波澜显然还没完全平静。所以也没多废话，只是坚定的看着沈星河。 沈星河又转头看了看程果，程果没说话，但也一手捂着胸口，轻轻的摇了摇头。 于是，他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沈星河也是实在不想再把这出狗血的苦情剧继续演下去了。 毕竟，他的心里比另外几人都清楚。他们此行真正的目的，确实比单纯救老师这事，重要的多的太多。 沈星河需要这些人的帮忙，这并非几句感谢的话就说得清。当然，也更非他们一句害怕就能推脱的掉。幸好如此，这倒是省了自己的一番口舌。 为了转移话题，也打破一下车里尴尬的气氛。 沈星河用下巴指了指杜宇问道： “你是怎么看出这小男孩有问题的？因为年龄？还是他路上和我聊的天出现了什么破绽？” 杜宇摆了摆手，侧着身子慢慢的坐在了靠门的座椅上说道： “没那么复杂。说到底还是这男孩经验不足。 在电话里，我并没有告诉他，你我的长相。 但这孩子在机场第一眼看到我们，仿佛就知道了谁是他的“目标”。目光坚定的直奔你而去，眼神也没离开过你的脸。 咱们俩相貌年龄都所差无几，哪怕他能从声音上听出我们地大致年龄。他也不应该这么肯定的区分咱俩啊。 所以，我便判断，他一定是之前就见过你本人或者见过你的照片。 然后，在路上，我就用西班牙语跟这位司机师傅闲聊。确认了，他是真正来自大使馆的司机。 他说，下午他接到电话，让他吃过饭到艾伯森公寓去接这个男孩。 到了楼下，他给男孩打了电话，男孩挂了电话就下来和他一起走了。 其实我估计他不知道，这时候，大使馆那个真正的小男孩，很可能已经在遇害后被人掉包了。 而且从我们聊天的过程中也不难发现，我和司机聊了这么多关于他行迹得话题，他居然一点疑心都没起。 所以我猜测他恐怕甚至根本就不懂西班牙文。 哎，你说作为一名留学生，还在大使馆实习的年轻人，不懂当地语言，这可能吗？ 所以我便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司机师傅，让他把车开到了没人的地方，方便一会审问。 可是没想到他居然……” 说到这，杜宇也摇了摇头。 怪不得涂博士睡得好好的，猛地和中了邪一样呢，不懂当地语言果然是件麻烦事。 正在心里盘算着，窗外传来了嘈杂的车轮声。听声音绝不止一辆。 杜宇赶忙招呼大家，贴着车窗低下头。而自己拿出手机，用视频功能从窗子上观察外面的情况。 只见漆黑的路上，三辆轿车上缓缓停下。 车里密密麻麻下来了十来号人，他们清一色身穿黑色衣裤，一下车便纷纷向着商务车走来。 由于光线实在太暗，根本分不清是敌是友。 杜宇看了半天，仔细辨认，才发现走在最前头的是联盟驻墨大使林逸南。 这才深深的出了一口大气，招呼大家起来，自己打开车门，朝地面走去。 沈星河缓缓爬起，透过车窗往外看。 只见杜宇走上前去和为首的中年人交换了下证件和一个什么金属质地的东西，而后指手画脚的说了半天。 中年人一挥手，几个大个子便走过来，打开了副驾驶的门，将尸体身上的匕首用纱布包裹着拔了出来。 可能是由于太过锋利，也可能是因为刀的材质过于致密。雪白的刀身上居然滴血未粘，而捂在伤口的纱布上也几乎看不到多少血迹。 一个男人将匕首处理后还给了杜宇，其余人将尸体抬出车厢直接放进了其中一辆轿车。 而后戴着眼镜的司机也被请了下去，将驾驶位和副驾驶位都用酒精清理了一番。这才又给沈星河一行人换了新的司机，拉着众人重新上路。 经过这么一折腾，车上的人谁都没了困意。一个个不是看着窗外，就是看着手机发呆，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反倒是杜宇仿佛成了没事人一般，一个接一个的哈欠连天。 第32章 常春藤旅店 商务车又开了将近三十分钟。终于到了大使馆重新为几人安排的旅馆。 这间名叫常春藤的旅店从外面看起来并不豪华，位置更是处在距离闹市不远的大马路边。 杜宇看众人似乎有些担心，便解释说，墨西哥毒贩和黑帮的猖獗程度，比之咱们的“金三角”怕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前两年，这里有位家喻户晓的美女市长，为了维护一方安定，不惜隐居深山，与各路各路贩毒集团勇作斗争。 但最终，还是被毒贩虐杀在自己山间的别墅之中。 所以，与其住在僻静的别墅，反倒不如住在闹市之中安全。 虽然有些警察也与毒贩同流合污，沆瀣一气。 但这终究是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在闹市中公开作恶，他们还是要掂量掂量的。 许壮壮一听，悻悻地说： “我说宇哥。您这安慰人的话，倒是说出吓唬人的效果。您看把两位妹妹吓得，嘴唇都白了！” 杜宇听胖子这么一说，扭头看了一眼旁边浑身不自在的两位美女，略显尴尬的笑了笑。 这座旅馆总共只有四层，由于是旅游旺季，如此不堪的旅店，也仅剩下了这么三个房间。 沈星河和杜宇住在四楼的最东头，楼下住着程果和杨怡。许壮壮和涂博却远远的住在了三楼的另一边。 一行人拿了钥匙正准备上楼。 只见走在最前面的许壮壮，突然虎躯一震，轻呼一声。明显又是被什么东西吓了一跳。 有了刚才车上的教训，沈星河怕再出什么意外。一把将许壮壮拽了回来，小心翼翼的探身去看。 只见在面前通往二楼的楼梯之上，密密麻麻的摆满了白色的蜡烛。 这些蜡烛的火苗，在微风中来回摇曳，发出昏黄的飘忽不定的微光。 蜡烛旁边的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骷髅装饰。 这些阴森森的“白骨”在淡淡火苗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的凄厉。 但更为诡异的是，在这白色蜡烛铺成的步道之上，又洒满了色彩艳丽的菊花花瓣，仿佛在庆祝着什么…… 森白、昏暗与明艳这三种完全不搭的风格交织在一起，让人心中感觉说不出的古怪。 “不必害怕，这是美洲亡灵节的仪式。” 涂博士拍了拍沈星河的后背说道： “这算是当地的一种风俗。类似于美国的万圣节和咱们的鬼节，却又与我们完全不同。 在古玛雅人，甚至整个美洲大陆的印第安族群之中，都有着对死亡有着极为积极的态度。 他们并不惧怕死亡，反倒认为死亡是生命的补充，是生命周期最重要的那部分。 死亡对他们的意义甚至有时要比活着还要更大。 所以，每当亡灵节的时候，他们便会在家里和墓地都摆上灵位，点满蜡烛，并以黄花铺路，指引他们逝去的亲人回家欢聚。 为了防止他们见到活人害怕，甚至有些人会把自己的脸，涂成死人或者骷髅的样子，以便更好的与之交流。 哎，明天刚好是11月1号。不是看到这番景象，我都差点忘了。怪不这么个小旅店都间间爆满了。” 听涂博士这么一说，沈星河才觉得自己那颗砰砰乱跳的小心脏，平复下来一点。 于是连忙推了推三胖，小心翼翼的顺着蜡烛中间的小道走上了楼。 回房之后，沈星河觉得自己那根紧绷的神经，仿佛缓缓的放松了下来。 没想到，刚一来到这遥远的墨西哥，便发生了这么多意想不到的事。 这帮如同阴魂一般纠缠着自己不放的，究竟是些什么人？为什么会对我们的行动了如指掌？ 每到一个地方，这些人仿佛都提前知道了似的，甚至还能提前布局…… 更何况他们为什么有着如此庞大的力量，竟然能混入大使馆的队伍？ 这简直太令人匪夷所思了……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组织呢？ 这一切又与地外文明的降临有什么关系吗？ 还有那句你们是毁灭世界的恶魔…… 我们明明是来拯救世界的，他们却又为什么会说我们是毁灭世界的魔鬼？ 甚至不惜用自己的生命，换取所谓的文明永存？ …… 一切的谜团仿佛如同没有答案的风暴一般在沈星河的脑海中盘旋着，咆哮着。 一直想到意识都有些模糊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最终，连衬衫都没脱，他便昏昏沉沉的躺在床边，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时，已经接近了正午。 屋里依旧一片昏暗，窗帘用棉布制成，不透光，还被拉的死死死的。 沈星河刚坐起身，便看到杜宇站在窗边，透过窗帘偷偷的往外看。 睡得太沉，他根本不知道杜宇是什么时候爬起来的。甚至他连这家伙晚几点上的床，睡在了哪都没有一点印象。 “你醒了？” 杜宇没有回头，轻声的问道。 沈星河随便“嗯”了一声便问： “怎么样？大街上什么情况？” “没什么情况，整个城市都沉浸在节日的气氛中，欢快祥和。怎么样？你要不要出去玩玩放松一下？” 沈星河一挑眉，冷哼一声说： “嫌我死的太慢？我这昨天才差点被炸得尸骨无存，今天你就让我上街开派。你就不怕突然从人群中冲出一队彪形大汉，拿枪把我突突了？” 说着，沈星河站起身，抖楞了抖抖身上的白色衬衫，往厕所走去。 “对了，你起来之前，我们几个已经商量好了。计划今天休息一天，明天黎明时分行动。 这样，既可以躲开巡逻的保安，又能有足够的时间探秘，不耽误晚上回来。” 杜宇冲着厕所里的沈星河大声说道。 “好好好，服从组织安排！” 正在刷牙的沈星河嘴里含糊不清的回答道。 又过了几分钟，沈星河刚洗漱完毕，正满脸纠结的蹲在坑上处理昨夜的遗留问题。 万万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杜宇，竟然慢条斯理的打开了厕所的门，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又轻手轻脚的反手将门锁上。 露着大屁股的沈星河抬起头，瞪着大眼惊了个呆。 然后他眼睁睁的看着他将水龙头打开，靠在水池旁边，俯视着自己，露出一脸怪异的笑容。 “吃……吃过早饭了吗？” 沈星河吞吞吐吐的问道。刚说出来，便就觉得好像有些歧义，貌似不太合适。 杜宇轻叹一声，一脸无奈的蹲下，在他略带恐惧的目光中，慢慢将脸贴了过来。而后趴在沈星河的耳边说： “别乱动，小点声，我说，你听。” 第33章 金蝉脱壳 沈星河这才感觉好像有些不太对劲，赶忙抖擞了精神，点了点头。 “我们的房间恐怕被人监听了。所以刚才的话，你可以视作是在演戏。” 杜宇轻声说道： “其实，我们现在的情况恐怕有些危急。” 虽然与杜宇接触的时间不算太久，但沈星河已经大致对他的性格有了大致的轮廓。 这家伙本事不论，心理素质那绝对过硬，无论何事都会显得风轻云淡，波澜不惊。 能让他都说出情况危急这样的话，沈星河不禁感觉脊背上冒出了一丝冷汗。 杜宇继续说道： “据我一上午的观察，咱们楼下的大街上，至少有着16个人，正在有意无意的盯着我们这栋楼。 斜对角七层的酒店楼顶和正对面家属区的楼顶，更是有两名狙击手，正在时刻不停的瞄着我们。 这些人都是墨西哥本地样貌，很有可能是当地的黑帮毒贩。 如果他们出手，我们想要走出这间旅馆，恐怕是难上加难了！” “果然！” 沈星河心中暗骂一声。只不过他怎么也想不到，他们这么一群本计划偷偷摸摸潜进来的人。怎么就弄得和招摇过市一个样了，好像路人皆知似的，还特么跟这些当地毒贩扯上了关系。 杜宇仿佛看出了沈星河的疑问，他又往沈星河耳边靠了靠，继续说道： “能够驱使动这些人的，只有利益。这些黑帮毒贩，并不缺钱，不讲道理，更不在乎其他人的生死，没有足够大的诱惑，谁也不能指使动他们。 只不过……这个利益到底是什么，我就不太清楚了。” “操！” 沈星河骂了一句，而后也学着杜宇的模样，问道： “他们会不会直接冲上来？” 杜宇若有所思的摆了摆手说： “看样子，他们并不想打草惊蛇。否则，该上来早就上来了，也用不着盯梢。” 沈星河点了点头表示认可。而后又上下打量了打量杜宇，试探着问道： “16个人，对你来说是个什么概念？能搞定吗？” 杜宇眉梢微挑，苦笑道： “我又不是叶问……更何况头顶上还有两个狙击手瞄着。 我自己还能勉强试试，但带着你们五个，能毫发无损跑出去的机会几乎为零。” 沈星河摩挲着下巴，似乎想到了什么，右手往前伸，左右扭动了几下，比出了个s型的动作。 杜宇有点不耐烦摆了摆手，说道： “你怕是游戏打多了。如果被一个真正的狙击手在这么近的距离预瞄。别说s型走位，你哪怕能钻地走出m型，他都能准确的一枪打爆你的头。 再说，当街枪战，你还想不想走了？” “那怎么办？” 沈星河一摊手，略显激动的问道： “这一上午了，你就没什么想法？” 杜宇眼中流露出些许笑意，自信的说道： “若在平时，恐怕还真是血拼的死局了。但今天幸好咱们赶上了亡灵节。” 沈星河一脸茫然，心里暗道，这亡灵节有什么好庆幸的？ 难不成是日子好记，方便当地人给咱们上坟？ 杜宇看沈星河撇嘴，知道他没听明白，于是拉着他的耳朵继续说道： “别忘了昨天涂博士说的习俗，到了晚上，他们会化妆！” 化妆？ 沈星河听到这两个字，脑海中如一道闪电划过，瞬间明白了杜宇的意思。 杜宇看着沈星河的表情点了点头，说道： “我已经安排了组织里的人，今晚入夜之前会先干掉对面房顶的狙击手。 而后咱们隔壁的人会穿上你我的衣服，将这些人引开。到时候，咱们就可以趁机离开！” 沈星河没想到这远在异国他乡的，暗地里居然还有这么多的特工在保护着自己。 听了杜宇的话，他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墙壁，瞬间感觉心里的安全感又多了几分。 思考了片刻，他点了点头说： “怕也只能如此了，事先通知一下大家把，看来今晚咱们要在这几百年前的坟堆底下过夜了……” 杜宇听了我的话，苦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起身来关上了水龙头，轻轻打开门退了出去。 沈星河的腿早已经蹲的没了知觉，这会只得缓缓扶着左手边的墙站了起来。 缓了好一阵子才骂骂咧咧的提上了裤子。 刚系上皮带，又想起刚才光顾着紧张，好像屁股也忘了擦，忍不住心里一阵犯恶心，干脆直接洗了个澡，这才扶着墙爬了出来。 …… 沈星河从没有过被这么一群人盯梢的经历，哪怕有，起码当时的自己也绝对不知道。 此刻，他就感觉自己就像一只掉进了狼圈里的羊，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周围似乎布满了一双双不怀好意的眼睛，浑身不自在。 然而杜宇却和没事人一样依旧坐在沙发上玩着他那款最老式的手机。 吃过午饭，杜宇将情况告知了众人，也让大家有个心理准备，万一发生意外，不至于自乱阵脚。 同时，叮嘱大家，好好躺在床上休息。毕竟时差还没倒过来，又要连夜作战，还要保持足够的精力应付金字塔中可能发生的种种情况，休息不好是万万不行的。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擦黑。 沈星河忽然闻到窗外悠悠的飘来一股龙舌兰酒特殊的甜香。而后马路上声音也渐渐吵杂起来，鼓声、号角声、吉他声响成一团。 人们有的手捧鲜花，有的端着雕刻成骷髅装的面点和酒杯，拿着蜡烛和亲人们的遗像，身着盛装，载歌载舞，欢声笑语的纷纷向城外墓园走去。 又过了将近一个小时，沈星河突然在嘈杂的乐曲声中，听到走廊里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到两人的门口停了下来。沈星河和杜宇对视了一眼，杜宇对他比了一个禁声的手势，静静地倾听。 “噔、噔噔噔、哒” 两头短中间长，四重一轻。五声之后，又有一段用指甲划过门板的声音，让沈星河感到心里如同猫抓，格外不适。 杜宇松了口气，拍了拍他的后背，快步走到门边轻轻打开了房门。 只见两个穿着深灰色卫衣的男人从门外走了进来。两人都在脸上画了重重的粉彩，并将卫衣的帽子戴在头顶，根本看不出长相。 只能大致分辨出，身高体重看上去与我跟杜宇相差无几。 “别担心，这是队友。” 杜宇冲沈星河使了个眼色，而后转过头对二人说： “先换上我们俩的衣服，一会以我关灯为信号下楼，引开楼下的人。 然后，尽可能吸引住他们，往海滩人少的地方跑，能跑多远跑多远。” 两人点了点头，从杜宇手里接过我下飞机时穿的白色衬衫，和杜宇当时穿的天蓝色短袖便出了门。 沈星河看着他们二人出门时的背影，忍不住带着崇拜的语气，对杜宇说道： “真的是帅……二打十六，想想都觉得刺激！ 你们这都怎么训练的，比电影里的007厉害多了啊！一个个的都和美国队长一样，打了超级血清吗？” 杜宇看了一眼沈星河，神色有些暗淡的摇了摇头。 沈星河一愣，突然想到了什么，这才慢慢的收起了脸上的笑容，震惊的看着杜宇支支吾吾的问道： “那……那你他妈的还让他们往人少的地方跑？你是让他们去送死？如果去人多的地方……” 没等沈星河说完，杜宇便转过头，面色温和的看着他说： “如果跑到人多的地方引起了骚动，恐怕会对我们的计划造成不必要的影响。 更何况他们两人需要给对方机会，才能制造更多的麻烦，来掩护我们。” “可是……” “你放心……干我们这行的人，早在成年之前，便已经应该有了这样的觉悟。你也不必为他们太过悲哀。” 第34章 脱逃 沈星河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三更半夜里，二人暴尸于冰冷沙滩上时的场景。心中依旧忍不住泛起一阵又一阵的酸楚。 转眼间，又一个小时过去了。 沈星河平复了心情，早早的换上了杜宇来墨西哥之前就为他们准备好的速干衣裤，战靴等待出发。 据杜宇介绍，这种速干衣裤用特殊化纤面料制成，极为透气，可以将身体的热量以及汗水通过衣服内的纤维组织迅速扩散，加快挥发，起到降温作用的同时增加人体的舒适感。 与此同时它们还极为坚固耐磨，据说可承受各种昆虫，甚至老鼠的撕咬都不会破损，极其适合在热带地区探险使用。 靴子也是杜宇提前准备好的，名叫雨林战靴，看似厚重，但实则极轻。 虽然材质杜宇也说不太清楚，但他却说，是专为野战特种兵定制的鞋，年产量不会超过一百双，可见其珍贵程度很不一般。 突然，杜宇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他站起身来走到沈星河耳边，轻声告诉他： “楼顶已经清理干净。” 沈星河点了点头，走到门口，犹豫了再三，终于还是关上了灯。 一瞬间，小屋里彻彻底底的陷入了黑暗。 沈星河听见门外传出淅淅索索的脚步声，心里知道，这是隔壁两个年轻的生命，替自己踏上了人生最后的征途。 他忍不住走到窗口，顺着窗帘的缝隙处向外看去。 只见两个人刚一走出大楼，便引起了马路对面十几个高大男子的警觉。 十几个男子相互打了个手势，逆着人流就跟了上去。 小伙子们走的很快，只几秒钟的时间，便闪进了楼后漆黑的街道里。 这群大汉就像一群突然跟丢了目标的豺狼，终于再也顾不得掩饰，一路小跑的往街角追了过去。 “还有三只老狐狸没有动。” 杜宇不知何时站在沈星河的身后。 “那怎么办？”沈星河问道。 杜宇没有回答，只是拿出手机走进了厕所。 没过一会，沈星河便看到人群中走出三个画着鬼面，手拿白色蜡烛的人，分别朝着三处街角的黑暗中走去。 又过了几分钟，杜宇从厕所里走了出来，轻轻拍了拍沈星河的肩膀，说了一声： “走吧。” 两人出了门，快步走到了楼下，只见其余四人早已在楼梯口等着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凝重。 沈星河刚想说话，一辆被涂成深灰色的依维柯便一个急刹停在了旅店门口。杜宇给众人使了个眼色，率先打开了车门，朝车里钻了进去。 沈星河也顾不得再多说什么，赶忙跟着杜宇上了车。 许壮壮是最后一个上来的，他刚关上车门，屁股还没沾坐，司机便一脚油门，疾驰了出去，直接把他甩的轱辘着滚到了最后一排座椅上。 车顺着铺满花瓣的街道奔出了城，沈星河看着路边时不时出现的那些点满蜡烛摆满贡品的祭台，心中也忍不住的为那两位年轻的特工祈祷了一番。 直到出了城，众人这才算是缓缓的松了一口气。 许壮壮先开口咒骂道： “怎么回事啊？真他娘的让老子提心吊胆了一下午，躺在床上一动都不敢动，差点让尿憋死！ 这帮人怎么会跟当地黑帮扯上关系的？这墨西哥也是，这玩意好歹它也算是个中美洲大国，怎么跟个土匪窝似的！” 涂博士听许壮壮这一通牢骚里，几乎每句话都离不开一个脏字，忍不住皱着眉头，叹了口气说缓缓说道： “这个问题也不是像你想象中那么简单的……” 说着，老爷子为众人讲述了墨西哥这座古城的往事。 1994年，墨西哥举国欢庆自己加入了北美自由贸易区。就如同2001年加入wto的我们一样。 只不过，那时的他们，谁也没有想到，这一天对于墨西哥的广大农民来说，是灾难降临的开始。 如果说咱们华亚联盟的农业，是以小麦和水稻为主，多种农作物共同发展的优良农业体系。 那墨西哥的农业体系便极为单一，当时他们最主要的食物和农作物，就只有玉米。 可是加入了自由贸易区之后，美国的优质玉米大规模的低价进入墨西哥市场，而墨西哥政府又未对其征收合理的关税。 这就相当于，政府直接把这些墨西哥的农民一瞬间丢到了世界最强大的农业帝国---美国面前，让他们相互展开了白刃战。 结果是必然的。 墨西哥市场上的玉米制品越来越贵，然而农民手中的玉米却越来越便宜，到最后，甚至全烂在了地里。 于是，贫富差距越来越大，富人为了能吃到美国产的好玉米，不惜多花那几个钱。可国内这些种玉米的穷人，却买不起市场上加工好的玉米面和玉米饼。 没办法，这些农民为了活下去，不得不转而种植收益更高的毒品----大麻。 慢慢的贩毒这一行当，便在这些广大的贫农之中流传了开来，成为了今天，墨西哥最主要的经济支柱之一，树大根深，无可动摇。 所以，与其说墨西哥政府是在英勇的与这些毒贩进行斗争。倒不如说，他们是自作自受的站在了自家百姓的对立面。这么斗下去，你说他们有胜算嘛？” 许壮壮听得直点头，长长的哦了一声，说道： “原来他娘是这样啊。哎，还是咱们毛主席有先见之明，一百年前就知道要依靠这些贫下中农的力量。” 涂博士连连摆手说道： “倒也不能这么说，农民的力固然到哪都是强大的。但国情不同，形势也不同，这么说也是有失偏颇。” 许壮壮还想开口再问，沈星河急忙拦住了他说道： “政治课等回了国有的是时间上…… 城里的事再惊险，过去了也就过去了。一会到了金字塔底下，那危险程度怕是也不比在城里松缓多少。 你有这闲工夫为人家的劳动人民长吁短叹、瞎球操心，还不如听涂博讲讲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紧！” 听到沈星河说的话，众人都再度打起了精神，纷纷朝涂博士跟前凑了过来。 第35章 奇琴伊察 涂博士环视了一眼众人，轻轻“嗯”了一声，又回忆了一会，这才说道： “根据我那几个学生发来的报告，雨林里发现的这座水井，与金字塔的直线距离，不到五公里。 水井下是一个巨大的天坑，天坑与地下河相连，水面与井口距离有足足15米左右的距离，水深不到十米。 地下水的水流算不得湍急。他们曾穿着潜水衣下到河水之中探查，发现水中也没有什么危险生物，这方面不必过于担心。 随后他们游出了天坑，顺着地下河的流向游进了一个地下洞穴。 洞穴的入口处很宽阔，但是越往里游洞穴的四壁就变得越窄。漂流了二十分钟左右，他们便在河流的东侧找到一个巨大的溶洞。 溶洞内极为宽敞，洞口有明显人工开凿过的痕迹，从开凿方向上来看就是我们要找的通往金字塔内部的通道！” 听完涂博士的话，众人对接下来的历程都有了个大致的了解。 沈星河还想问了涂博士往后的更多的情况。但涂博士却说，下水的两个学生所配备的只是便携式氧气瓶。 最多只能支撑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而且塔下水流湍急，所以为了安全着想，并没有让他们进入金字塔内部。 杜宇看众人的脸上又露出了些许担忧之色，便接过涂博士的话头，在旁边给大家打气道： “大家放心，这次我们给大家配备的氧气瓶是经过特殊改造的，与上一次他们使用的那种相比，重量更为轻便，储量却能加大将近一倍。 与此同时，我们还为大家准备了六个防水背包，背包里工具、药品、装备、压缩食物甚至武器等等，都是应有尽有。 别说我们最多只在金字塔里最多待上一天。哪怕就是待上十天半个月，也绝对是不会有半点问题的。大家尽可放心！” 众人一边说着正事，一边聊着闲天，出门时紧张的气氛，也随着一群年轻人你来我往的贫嘴，在两个小时的旅途中缓解了一大半。 就这样，车子开到一处茂密的丛林边上，停了下来。 不得已，众人只得下车步行。 热带雨林的夜里出奇的静谧，几缕穿过了层层密叶的月光，在地面蒸腾起的雾气中显得格外的朦胧。 四周散发着枯枝落叶散发出的腐朽气味，但并不难闻，甚至依旧带着些难以言表的草香。 一切都是如此的祥和安宁，就像在这夜里世间万物都沉睡了一般。 唯独那远方，偶尔传来的几声尖锐的鸟鸣和低沉到仿佛地狱发出的兽吼，让人不由自主的汗毛直立。 “不用怕，我在纪录片中看到过，那是吼猴，一种当地特有的猴子。他们一到晚上就会这样喔喔喔的乱叫，很有意思，不伤人的。” 程果看到旁边略显紧张的沈星河，拉了拉他的衣袖，轻声说道。 沈星河微微一愣，转头看了一眼程果脸上略带羞涩的甜甜笑容，略带感激的报以微笑。 又步行了将近半个小时，沈星河恍惚间在行进方向的右手侧，隐约的看到了几座古老建筑的顶端。 这些宏伟的遗迹在朦胧月光的照耀下时隐时现，显得庄严、苍凉而又神秘，让人忍不住驻足。 奇琴伊察。 虽了解的不多，但还是在来到这里之前，做过一些功课。 两千年前，当玛雅人的先祖奥梅克人在丛林中找寻自己赖以生存的定居之所时，他们发现了这里。 老旧的神庙、倒塌的天文台、支离破碎的大殿，还有矗立在千柱大厅里那无数高耸入云的石柱。整座城市仿佛都在对他们诉说着上古时期，这里的富饶和繁华。 他们不知是谁建造了这里，更不知道这些人为何又将之遗弃。无比虔诚的奥梅克人，以为这是他们用自己血液的供奉和祭祀感动了上苍，得到了神灵的指引，于是，他们决定定居于此。在这古老的遗迹上，建立起他们自己的家园。 奇琴是井口的意思，伊察就是玛雅人对自己的称呼，奇琴伊察，合起来可以翻译做玛雅人的井口。 与美索不达米亚文明、古埃及文明、印度河文明、甚至华夏文明等其他每一种文明都不同，玛雅文明是唯一一个在热带雨林地带发展壮大的文明，更是全世界唯一一个不依靠河流而崛起的古代文明。 因此，淡水对于玛雅人可谓是意义非凡。 奇琴伊察附近的三口圣井，为他们提供了源源不断的水源。 在这看起无穷无尽淡水资源的滋养下，生活在奇琴伊察的玛雅人迅速的发展起了属于自己的王国，终于在公元四世纪与蒂卡尔、帕伦克这两座玛雅人最为强大的城邦，同时达到了繁荣的顶峰。 然而，盛世仅仅持续了不足五百年。公元九世纪，玛雅这些曾经盛极一时的城邦，仿佛同时在一夜之间，突然香消玉殒，被莫名其妙地遗弃在了这无边的丛林之中。 公元835年，帕伦克的金字塔神庙停止了施工。公元889年，蒂卡尔正建设的金字塔群工程中断。公元909年，玛雅人最后一个城市，也停下了已修建过半的石柱…… 整个9世纪，数以百计的城邦突然被纷纷遗弃，那些繁华的都市几乎在同一时期一一湮灭，瞬间荒芜，未留下任何解释。 辉煌的古典时期的文明匆匆降下帷幕，一出波澜壮阔的历史剧戛然而止。只给人们留下了猜测和一件件难以理解的未解之谜。 “走吧，等我们到了那里一定会揭开它最为神秘的面纱的。” 沈星河转过头，看着杜宇略带缥缈的眼神，轻轻点了点头。 众人又继续前行了十几分钟，终于在幽暗的丛林深处，隐隐约约看到几束狼烟手电筒发出的白光。 杜宇伸手将众人拦住，先独自走过去确认了情况，这才招呼其他人过来。 到了近前，沈星河才看到他们的先头部队，早已等候在了丛林之中了。 第36章 全知之眼 这支队伍里共有十一个人，五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三个年龄偏大的专家，以及三个穿着黑衣一身肌肉的军人。 这些人背后的空地上，密密麻麻的搭满了各式各样简易的军用帐篷，帐篷中间的桌子上，放着几台便携式电脑以及探测设备。 桌子的前方，有一块凸出地面用六七层青石垒成的长方形井口，井口处附满了苔藓，想必就是他们所说的天坑入口。 井口边整齐的摆放着六个巨大的黑色包裹以及一台嗡嗡作响的便携式发电机。这台发电机一共带动了帐篷四周足足六台军用疝气探照灯。 为了防止探照灯光线放散太远，让有关部门起了疑心。他们在灯头上都罩上了密密麻麻的网兜，又在网兜上挂满了枯枝败叶。这样，光线便只集中在众人所在的这一小片地。 几位学生模样的年轻人，见到涂博士都急忙围了上来，讨好般争先恐后的汇报着这一周来探查到的情况。 涂博士虽然听得有些不耐烦，但依旧不得不忍着性子说了些夸奖鼓励的话。 三个体型健硕的中年男子也朝着杜宇走了过去。 杜宇大致听了几句三人的汇报，又问了些与安全相关的问题，便招呼他们着手去做下井的准备。 “气源打开！检查残压表！检查浮力控制装置！检查低压充气管路！检查电脑连接信号！检查面镜、呼吸管、蛙鞋、配重！检查通信设备！检查……” 一切工作都在紧张而有序的进行中。沈星河感觉自己的心跳自打进入了这片丛林起就没低于过140次每分钟。 此刻，看到摆放在桌子上的一件件潜水装，更是紧张的有些颤抖。 “星河，一切都已准备就绪了。我们换衣服吧。” 杜宇看了一眼嘴唇有些发白的沈星河，神情放松的走过去拍了拍他的后背。 沈星河看着脸上写满了自信的杜宇，心中似乎也有了些底气。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眼前这个刚认识不足半个月的男人，是如此的值得信赖。 甚至感觉隐隐间他会带给自己一种说不出的力量，那力量仿佛能勾人魂魄似的，给人一种没来由的信任感。也不知道这是特工的手段伎俩还是真的人格魅力使然。 两人正说话间，突然听到许壮壮在背后，发出一声疑惑的轻呼。 沈星河寻声回过头，眼前的景象让他是大吃一惊。 也就两分钟说话的功夫，只见许壮壮不知怎么就跑到井口前。探着身子，扒着井口，头朝下狠劲往井口里钻。 要不是他那二亩地大的屁股牢牢的卡在井口凸起的石块上，此刻的他恐怕早已经倒栽葱翻了进去，领先众人一步去井底游泳去了。 杜宇眼疾手快，他一把拎住许壮壮的后脖颈，猛地往后一提。 这二百多斤的大胖子，竟然如同一只刚钻出洞的兔子一般，就这么被他单手活生生的拎了起来。 沈星河看的目瞪口呆，狠狠的咽下一口唾沫。就这臂力，别说当什么007，这哪怕去参加奥运会，也绝对算得上一等一的举重好手啊。 “阿虎，过来！” 杜宇眉头紧皱，朝着刚才那三个彪形大汉大吼一声。 三人中最中间的那个，立刻打了一个带有明显军队色彩的最标准的立正，然后一路小跑，快步来到三人旁边。 杜宇叹了口气，就像丢一坨垃圾一样，随手将许壮壮丢到了他的面前，说道： “这家伙交给你了。把他带回国内，看的严实一点！这小子有些鬼机灵，别掉以轻心。如果这次我们的行动因为他受到了影响，你就不必再回部队了，直接在家等着退伍命令吧！懂吗！？” 阿虎目光森然，二话不说，猛地挺直身躯打了一个敬礼。然后弯下腰去就打算扛起横在地上的许壮壮。 许壮壮见状吓得手舞足蹈，慌忙躲开阿虎向他伸开的双手，然后一个猛虎扑食牢牢的抱紧了杜宇的大腿，哭天抢地的吆喝道： “小宇哥……我冤枉啊，冤枉！您听我说，听我说！” 杜宇不胜其烦，皱着眉头冷冷的瞪了一眼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的阿虎。 阿虎的脊背上当时就起了一身冷汗，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了过来。一个擒拿便轻描淡写的将抱得牢牢的许壮壮，拉了开来。 许壮壮挣扎了两下，极为清醒的掂量出，自己无论如何不是眼前这位大哥的对手，于是只好继续向杜宇哭诉： “杜大哥！额不……杜大爷！杜姥爷！您听我说……这次真不是我不靠谱，而是……而是那井口内侧有奇怪的东西啊！” 杜宇听到这话，目光一凛，急忙抬起来了右手。 阿虎一看手势，立刻将许壮壮从十字固中放了出来。 许壮壮一边揉着被扳的生疼的肩膀，一边爬起身，看着周围围成一圈却噤若寒蝉的一众“队友”，失望的撇着嘴摇摇头。而后缓缓晃荡到杜宇身边，趴在他耳旁低语道： “您看，这么多年轻的小妹子都在旁边看着呢，您这也给我留点面子撒。 我还指望着这次出来能碰上个相好的，带回海南在爹妈那交差呢，你这么一弄，我还怎么……” 许壮壮话刚说到一半，看着面色铁青的杜宇，当即识相的硬生生捻住了话头，朝着沈星河投来求救的目光。 可这会沈星河也看的呆了，在他心里，眼前的这个杜宇和他相识的那个，简直判若两人…… 前一刻，还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像一个知心大哥，这一刻，却冷若冰霜。 一时间，他竟也不知道，面对眼前这个锋芒毕露，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杀气的国安局顶级特工，自己究竟该以一个怎样的态度去对待。 “如果你只是在耍你的小聪明，来拖延时间。我劝你还是不要在这儿挑战我的耐性比较好。” 杜宇冷冰冰的说道。 许壮壮一听杜宇这番话，浑身一哆嗦，再也不敢跟他多开玩笑。 赶忙如同一个做了错事的小孩一般，拉着他来到了井边，指着井口下那块凸起的石灰石凿成的巨大砖块，说道： “喏，就在那……那块砖头下面的侧壁上。井里太黑了，看不清楚。 好像是个什么符号……又好像不是。我还以为是玛雅人或者杨教授留下的什么线索，所以才……” 一听到可能是杨教授留下的什么线索，沈星河、杨怡和涂博士等人都瞬间提起了兴致，纷纷来到井边，朝着井口的侧壁看去。 果然，正如许壮壮所说，在那块凸起的石块下，似乎真的有着什么复杂的图形，而且看起来还不止一个。 杜宇打了个手势，招了招手，另外两个军人模样的人便立即会意，一人抬着发电机旁的探照灯，另一人缓缓放着卷成一盘的电源线，两人合力，将场地内最亮的光源搬了过来。 足足一千瓦的军用疝气探照灯刚一接近，黑洞洞的井口便立即被照的一览无余。众人这才了那个图形的庐山真面目。 那果然是个奇怪的符号。 符号的主体部分由上下两个“角”构成，就是纯粹数学意义上的那种“角”，毫无修饰。 上半部分为一个大约只有三十度的锐角，角的两条边由粗缓缓变细，朝下方延展，在尾部变成了锐利的尖。 而下部则呈现出一个直角状，角的两条边前后均宽，一长一短分别向上延伸，与锐角的两条边相交成一个不规则的菱形后，四边都继续伸出，显得极为突兀，让人有一种不自然的感觉。 四条边围成的“菱形”内，轻描淡写的刻画了一个大写的字母”g”。 菱形外的正上方，由三个面积较小的图案依次排列而成，这三个图案更好辨认，左右两侧明眼人一眼就看的出那代表的是太阳和月亮，月亮周边足足数十颗众星围绕，而太阳四周的光芒却似乎有些暗淡。 其实也不能算是暗淡，如果单独就这个太阳来说，这光芒画的其实还算是成比例。之所以给人一种这样的错觉，完全是由于最中间的那个图案。 最中间的图案略微有些抽象，但仔细观察，还是能看的出，那是一个眼睛，一个睁大了的眼睛！ 那眼睛画的极为小巧传神，它瞳孔缩小，眼眶内四分之三都是眼白。 它似乎惊恐的注视着正前方，又像牢牢监视着井内的一切。 更为夸张的是它周围那万丈光芒，那芒锋飞扬跋扈的四散开来，甚至连旁边太阳的光芒都几乎被它遮掩了起来。 它就像在告诉世人，阳光照耀处尚有阴暗，而它却没有，这世间的一切，都不可能逃过它的法眼！ “全知之眼！” 杜宇只看了一眼，瞳孔骤然紧缩。原本铁青的脸色，现下几乎阴沉的要结起了冰来。 震惊许久，他才一字一句艰难的说道： “没想到，他们的触手竟已经伸到了这里！” 第37章 共济会 “全知之眼？他们？他们又是谁？” 沈星河不解的问道。但从杜宇惊恐的表情中不难看出，这群人恐怕有着难以想象的力量。 杜宇他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一张一美元的纸币，拿至众人面前。 一美元背后的图形，竟是一只和井口边同样的眼睛！ 它傲立于代表着人类社会层级的金字塔最顶端，与基座分离，似乎脱离了世间红尘，凌驾于众生之上，俯视、监管着整个世界！ “全知之眼！ 传说中上帝的右眼。全知全能的神就是凭借这只眼睛俯察众生、监视世界。 这个标志代表着这世上最强大、最危险、最神秘，却又广为人知的组织…… 共济会！ 共济会这三个字，传到沈星河的耳朵里，简直如同一道白日惊雷一般，瞬间炸的他五脏六腑都翻腾了起来。 梦！前些天的那个梦？为什么又是那个梦！ 在那个梦里，老师究竟藏了多少信息？而哪一条是真正有用的，又有哪一条是恰好让他们碰上的巧合呢？ 如果真的如传说中的那般神奇，恐怕这些人也早已经知道了地外文明降临的秘密？ 既然如此，那他们又会做出怎样的反应呢？或者说.....他们是否已经做出了反应呢？ 而且如果他们真的有“全知”之能，能知道这世间一切隐藏在黑暗中，不为人知的秘密，他们为什么称我为毁灭世界的魔鬼！ 难道……真的是我们的路，错了？ 就在沈星河还处在震惊中，脑海里思绪不停翻涌之时。杜宇继续向众人解释道： “共济会，明面上只是个建筑工人组织的公会。 但实际上，这帮建筑工构建的可不是什么高楼大厦，不是什么铁路大桥，而是整个世界的秩序！ 这群人明面上极为自律，但暗地里却操控着整个世界。 这么说吧，以他们现如今手中掌握的力量来说，想要推翻这世上任何一个国家甚至联盟的政权，几乎都是不费任何吹灰之力。 这么可怕的组织，几乎是现今所有联盟乃至国家的眼中钉。但不仅没被铲除，各国总统倒是已经死了好几位？” “……“ 众人都感到有些无语，一国总统，说杀就杀吗？ “他们手中的力量？什么力量？武力？财力？还是权力？ 武力他们比得过军队吗？财力比得过世界银行吗？权力比得过各洲联盟政府吗？ 我真的难以想象，一个每日龟缩在阴影里的组织，他们的力量从何而来啊？又怎么可能与世界抗衡？” 许壮壮不解的问道。 杜宇转过头，看着满脸疑惑看着他，紧皱眉头说道。 “你不懂……力量有时无需具象。 每个人，甚至每个国家、每个联盟的内心都有一些不为人知，又或许……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是社会发展的必然，又必然会成为社会发展的阻碍。 有时候掌握着这些‘秘密’就掌握了这世间最为强大的力量…… 掌握了别人的秘密，你就拥有了钳制他人的权利。 知晓国家的秘密，你就有能力治理或者毁灭一个国家。 当然，如果你知晓了各个联盟的秘密，也许你就能制衡整个世界。 而传说中，这个组织就是这样一个知晓了世界上一切秘密的组织。” 【掌握了秘密，就掌握了世间最强大的力量？】 众人一片漠然，似乎都在回味着杜宇话中的深意。 除此之外，他们还追求与寻找神之血脉。 他们企图利用神之血脉，让人类社会走向“大同”。所以，他们入会的硬性条件之一，便是必须信仰神的存在。” “这个我知道。” 杨怡赶忙抢过话头说道： “达芬奇的密码中，正是共济会掌握着耶稣基督血脉的真实信息。 而整个故事也围绕着这个能够颠覆整个基督教神圣信仰的大危机背景缓缓展开。 毫无疑问，如果电影中的情节是真的，那共济会确实有着那种可怕的信仰的力量。” “神？这不是胡扯嘛……”许壮壮满脸不屑的骂道。 “如果神不太好接受，那我们换成‘造物主’呢？”杜宇说道。 一句话，让原本不屑的众人全部哑然。 “根据《创世纪》记载，大洪水消退之后，造物主因诺亚的虔诚而感到喜悦，因此决定不再毁灭人类。 然而愚蠢的人类却并没有忘记对神之领域的探索。 当然，这里的神之领域很多人猜测指的是自然科学。” 在复兴后，大多数人类依旧愚昧，只有石工依旧掌握着某些最为尖端的自然科学，根据这些知识。 他们知晓了，人，不过是“神”不完美的复制品。 大多数人是存在残缺的。然而有极小一部分人，却有着“神”的全部基因。 他们坚信，“人”可以通过自身的努力，克服某种精神和肉体上的缺陷，从而窥探入神的领域，甚至……成为“神”族中的一员。” “感觉有点像给人洗脑的传销组织……这么扯有人信吗？” 许壮壮面色僵硬的笑了笑。 “有人信吗？ 这个组织的寿命，几乎和人类文明历史一样长。也就是说它从人类创造文字之前就已经存在，并一直延续至今！ 能加入这个组织的无一不是会在历史上留下姓名的大人物，你说呢？ 正如电影中演到的那样，这里面既有富可敌国的富豪，又有权倾一方的领袖。 既有引领世代发展的科学家，又有默默无闻的体力工作者。 牛顿、达芬奇确是组织中的一员，但组织内能够载入史册有名有姓的成员绝不只有这两位。 政治上：华盛顿、罗斯福、本杰明.富兰克林、丘吉尔、拿破仑…… 思想上：托尔斯泰、马克思、歌德、希勒、佛罗伊德…… 科学上：牛顿、爱因斯坦、爱迪生、特斯拉…… 艺术上：贝多芬、莫扎特、肖邦…… 几乎真如同杜宇刚才说的一样，有秘密和未知的地方，就会有共济会的影子。 你说有人信吗？” 听了杜宇的话，许壮壮忍不住咽了口吐沫，支支吾吾的说道： “你……你是说，我们要与这样的组织为敌？” 第38章 井下暗河 杜宇眉头紧锁，将目光转向摇了摇头。 “是不是已经为敌还不好说，我们现在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个怎样的立场。 既然他们在这里留下了标记，那就说明，我们这次的冒险很可能已经触及了他们的底线。 这危险……怕是不言而喻的。” 众人闻言心情忍不住又沉重了几分。 正当众人内心纷乱，不知所措之际。距离众人营地不远处的黑暗中，突然传出了一声枪响！ 这一声清脆枪响，仿佛一颗闪着耀眼光芒的流星划过漆黑的夜空一般，在这无比幽静的密林之中显得格外刺耳。 涂博士身边的一个女生，突然捂着肩膀，应声蹲在了地上，撕心裂肺的哭嚎了起来。 刹那间，整座丛林仿佛都从沉睡中沸腾了起来。 数以万计叫不上名字的鸟，被惊的从枝头腾空而起。兽吼声、奔腾声、半自动步枪声响成一片。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恐怕是被共济会控制的那群黑帮亡命徒，不死心又追了过来。 杜宇反应最快，一把将沈星河拉到一棵粗壮的树后躲避。半边身子掩护着他，半边身子斜探着观察情况。 涂博士就近一把捂住了受伤女孩的嘴，将女孩按在了潮湿的泥地上。 其他人如同受惊的羊群般，有的各自躲避，有的四散奔逃。 一时间营地内乱作一团。 杜宇从腰间拔出了枪，但丛林里漆黑一片，对方在进攻前，明显做了充足的准备。 他们的枪口都安装了最为先进的消焰器。以至于连杜宇都无法在第一时间判定其具体的位置和人数。 贸然开枪只会徒然暴露两人的位置。 但如果不做反击，就这样任由对方火力压制，出现伤亡也是必然的事情。 正在杜宇犹豫期间，远处奇琴伊察遗址保护区的探照灯猛然间全部点亮！ 刹那间，一道道银白色的光柱直冲云霄，瞬间照亮了这个区域的整片天空。 紧接着，高亢而又嘹亮的警报声，鬼哭狼嚎着从远处传来，震慑着每个人的心神！ 杜宇按下手枪，把头探到了沈星河的耳边大声问道： “怎么办？” 怎么办？沈星河哪知道怎么办！？ 他这才活了二十年哪遇到过这种情形？哪怕是做梦也不曾预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一时间根本没了主意。 正在犹豫之际，涂博士不知从哪里突然绕到了二人身后，一个翻滚闪到了沈星河的身边，大喊到： “还等什么呢！快下井！现在不下井，恐怕以后就再没机会了！” 沈星河看了看四周抱头痛哭、嘶声呐喊的学生和教授，忍不住的问道： “咱们走了！他们怎么办？” 杜宇也有些着急了，一边掩护着一边解释说： “现在这种情况，咱们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 更何况，对方的目标是我们，一旦确认我们离开了，他们说不定也就撤了！” 沈星河想想也有道理。 既然井下是禁地，共济会自然不会允许那群黑帮贸然追进井下。 再说，这里这么大的动静，估计再过几分钟，当地警察甚至武装部队都有可能集中过来，看我们几个关键的人物不在，估计也不敢长时间的久留！ 沈星河咬了咬牙看向了涂博士，说道： “穿潜水服是肯定来不及了，咱们最多也就拿上几个井口旁边放着的包裹！ 这口井少说也有千八百年的历史了，不带氧气跳下去，这不跟自杀也没什么区别？” 涂博士摇了摇头，抖掉了落在脑袋上的几片叶子说道： “井下是活水！一般来说，活水能进出的洞穴，空气也能进来，所以这里头的氧气不会太过稀薄的！ 贴着洞顶的缝隙游，死不了。 快走吧！这事太过蹊跷了，对方越是阻拦，就证明咱们越有下去一探究竟的必要！别在这犹豫了！” 一听涂博士的话，沈星河心头反倒不知从哪来了一股子怒火，生生的压住了满脑子的恐惧。 于是对着身后大叫道： “三胖！护着杨怡和程果往井里跳！其他人，原地躲好等待救援！” 说罢，便起身向着井口冲了过去。 与枪声和警报声相比，沈星河的叫声算是小的可怜。 杜宇甩手三枪打爆了照向洞口的三盏探照灯。又吹了个如同夜莺鸣叫般清脆的口哨。 沈星河虽不知这口哨是什么意思，但见己方阵地这方突然也是亮起了三条火蛇，噼里啪啦半自动步枪的声音大响。 黑暗中，对方也无法确定沈星河一行人的具体位置，他们所能看到的，也只是这边阿虎等三位特种兵手枪激发时的点点火光。 因此，在这三点的火力吸引下，沈星河连自己也没想到，他们竟能从枪林弹雨之中穿越到井口，居然会毫发无损。 沈星河趴在井边往下看了看。 只见黑洞洞的井底就像是无边的深渊一般，令人感到一阵眩晕。 正在这时，杜宇和涂博士也已经冲到了身侧。 杜宇狠狠一巴掌打在沈星河的后脑勺上叫道： “想什么呢！清醒点！上面太危险，我先下去开路，你听到水声就赶紧往下跳！” 沈星河挨了这么一巴掌，回过了神。冲着杜宇点了点头，将井边的背包递了一个给了他。 杜宇坚定的看了他一眼，迅速的将背包背在肩头，又顺手拎了一个，翻身跃下了井口。 没过多久，便从井底传来了落水的响声。 沈星河看着他消失的身影，大骂了一声不知谁家亲娘。 而后也学着杜宇的样子背起来一个背包，又在怀中包了一个，翻身跳下了井中。 一瞬间，他只觉得耳边的狂风呼啸而过，心脏仿佛有些跟不上身体下坠的速度，越飘越高。 就在一颗心快要从嗓子眼中飞出来时。耳边“嗡”的一声巨响。 沈星河只感觉自己的胸口仿佛被谁用五百斤的大锤猛地砸了一下，狠狠摔入水中。 这巨大无比的碰撞力，又生生的将他那颗脆弱的小心脏，又狠狠地砸进了肚子里。 紧接着，便是一阵眩晕。 世间的一切仿佛都模糊了，自己的身体就像被遗弃到水中的一叶浮萍，越飘越远，一直飘向了世界的尽头。 不知过了多久，肋部突然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令沈星河如梦初醒，忍不住的倒抽一口凉气。 这一吸气，一股浑浊的水流夹杂着水中散发着轻微的恶臭，一股脑的涌进了嘴里。 沈星河被呛得猛然清醒了过来，剧烈的咳嗽着，努力让自己的身体保持了平衡。 他突然想起自己曾在哪里看到过，说是从十七米高空掉入水中的效果和掉在水泥地上的效果没什么太大差别。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掂着这么两个二三十斤的包裹掉下来，还以胸口先着地，这会恐怕早已离死不远了。 想到这，沈星河来回扭动了几下身子，审视了一下胸口的伤势。 慢慢减退的疼痛感，让他安心了许多。 毕竟在这种情况下，别说肋骨，哪怕身上任何一处发生了骨折或者错位，那等待他的怕也只剩下一个死字了。 手中的防水背包也不知是在下落时还是昏迷时早就脱了手，这会周围黑咕隆咚的，根本不可能再找的到。 背上背的这个，此刻里面装满了空气，鼓鼓囊囊的漂浮在水面上，反倒为他减轻不少的负担。 时间感早已模糊，沈星河也不知道自己借着这股浮力在黑暗中漂流了多久。 他只觉得自己的精神已经紧张过了头，浑身肌肉也是无比的酸疼，再也使不出半点力气。 忽然间，他感觉黑暗中似乎猛然伸出一只大手猛，拉住了他的后脖梗子。 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他就被这股巨大的拉力拖拽着从河里腾空而起，狠狠地摔在了地面上。 沈星河心中下一惊，忍不住暗叹一声： “完了！看这力道，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个人类。难不成刚入水就要交代在这了？” “星河？没事吧？” 正在他脑子里正在胡思乱想，耳边突然传出了杜宇熟悉的声音。 “卧槽！是你？” 沈星河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激动的坐了起来。 “你他娘怎么也不吭一声？我还以为……” 他刚想开口，只听杜宇轻轻嘘了一声。而后就听见平稳的水流声中传出了几声异样的波动，就好似在河水中蹦哒的大鱼一般，格外明显。 沈星河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我们在上面，是前后脚跳下的井口，相互的距离只怕并不远。 杜宇这么做，是怕呼喊之下，求救声，击水声乱作一团，反倒找不出个具体位置，这才暗中观察，伺机出手。 这样做成功施救的几率反而能大大增加。 在如此环境中还这么冷静，沈星河对杜宇的钦佩之情，忍不住又加深了几分。 正在这时，只听一声出水声响，又一个人砰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沈星河回想起当时在井口的情况，知道这应该是紧跟着自己跳下井来的涂博士。 只是上了岸许久，涂博士一声也不吭，就如同没了气息一般，这让他的心里不由得再度焦躁起来。 第39章 塔底溶洞 “背包里有手电，赶快拿出来看看老爷子的情况。” 杜宇仿佛也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忙对沈星河说道。 沈星河应了一声，一耸肩膀把背上的背包甩到了身前。摸索着拉开了拉链，取出放在最上面的手电筒。 “别对着人眼，小心暴盲！” 杜宇提醒道。 沈星河将手电筒的灯口杵在了地面上，小心翼翼的打开了灯。 纵是如此，强烈的灯光顺着地板的缝隙四散开来，在这绝对黑暗的环境中，也显得格外耀眼。 来不及观察四周的情况，他第一时间抢到涂博士的身边，查看起他身上的伤势。 只见，涂博士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嘴唇发紫，眼皮上翻，鼻腔里不停的有脏水流出。 沈星河大感情况不妙，赶忙伸出食指探了探涂博士的鼻息。这才发现，涂博士居然已经没了生气！ 他心中暗道不好，老爷子虽然身体还算硬朗，但毕竟五六十岁的年纪了，多硬朗的身子骨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啊。 想到这，沈星河不敢耽误，赶忙回想着曾在电视中看到过的心肺复苏动作，也不知有用没用，就在涂博士身上胡乱施展起来。 几轮下来，终于听到涂博士猛地咳嗽一声，从嘴里喷出几大口污水，这才缓过口气，急促的呼吸起来。 沈星河暗自舒了一口气，赶忙过去将涂博士扶起。 涂博士又喘着粗气缓了半天，悠悠的说道： “这是在哪啊？” 沈星河这时才有机会粗略的环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 只见众人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典型的具有喀斯特地貌的熔岩洞穴。 洞顶各式各样形态诡异的石幔，如少女房中的一层层轻纱一般，倒悬于空中。 地面在以石灰石铺成二十米见方的广阔平台上，密集生长着高度不足半米的石笋。 平台的三侧皆被石壁包裹，仅在另一侧留着一道巨大石块拼成的石阶，径直通往洞顶。 沈星河看着那条人工修砌的石阶，轻声的告诉涂博士说道： “恐怕我们现在已经到了您学生所说的那个地下洞穴了。” 听闻此话，涂博士仿佛一下来了精神，激动的摇晃着身子急着想要看看四周的景象。 沈星河赶忙制止道： “不着急，您先休息会，这里面不知道还有多少古怪。以咱们现在的状态贸然进去，无异于找死。 更何况胖子、杨怡他们三个也还没到，不急于一时。” 正说着，只听许壮壮三人一边呼喊着一边从远处漂了过来。 杜宇一看这三个人扎了堆，几乎分不出个先后，不禁眉头一皱。 他纵使天天训练，双臂有着百斤之力，想一下从水中捞起三个人，还是不大可能。 他思索了片刻，让我从包里取出事先准备好的攀爬绳。 而后一转身拿起了地上的手电，将手电尾部的套环扣在绳索的扣环上，在空中舞了几圈，高喊一声： “你们三个，赶紧拉住绳子！”，说罢，便朝着三人的方向扔了过去。 只见手电筒的白光，恰好落在三人近侧，横在几人面前，沈星河心中不禁暗道： “这套锁的功夫，难不成也是特工的必修课？” 还没回过神来，就听杜宇大叫道： “愣什么神呢！过来帮忙啊！” 他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放下怀中的教戒，冲到杜宇身前，用尽全身所剩不多的力气死死地拽住了那根攀爬绳。 许壮壮三人顺着手电筒的白光纷纷找到了绳子所在，牢牢抓着绳子的另一端。 可水流太急，仅片刻功夫，他们已经被冲到洞口的下游。 好在有杜宇和沈星河使尽吃奶的力气，牢牢将绳端固定在岸边。这才使三人在河中心划了个巨大的圆弧，狠狠拍在洞口一侧的岩壁上，没有被水流直接冲走。 三人顺着绳索和洞壁艰难的逆着水流爬了回来。 等拉到平台上时，早已是面色惨白，嘴唇发青，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许壮壮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脏水，扯着嗓子便骂道： “他奶奶的，是哪个狗日的让往这井里跳的？老子飞出去一半了才她妈想起这井有十几米深呢！ 这硬生生摔得我，差点没把昨天晚上吃的屎都吐出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杨怡本来喝了一肚子脏水，心里就恶心。听壮壮这么一说，立马将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干净净。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去，一个个在城里娇生惯养的孩子，突然在臭水沟里来了把人肉漂流，想想就知道那滋味有多酸爽。 众人大致的拧干了身上的衣服，又四仰八叉的又躺了小半个小时，这才略微回过些元气。 沈星河打着手电在附近照了一圈，心中暗道不好。 原先准备预备好的六个防水背包，现下只剩下了三个。 由于下井时太乱，离井口最近的杜宇沈星河三人各拿了两个背包就跳了下来。 杜宇还算靠谱，但沈星河手里的一个包裹不知道什么时候遗失了，只剩下了背上背的。 涂博士更不用再说，昏迷过程中，不知什么时候，连背上背着的包也都已经找不见了踪影。 众人打开背包又仔细的盘点了一番剩下的工具。 沈星河的包里装的是各种工具，工兵铲、军用狼眼手电筒、战术指北针、防毒面具、头戴射灯、冷焰火、信号弹、救援口哨、防水打火机、绳索、勾锁，防蚊水等，除此之外还有一部分考古用的设备。 而另两个背包里，除了每个包里都有的水下对讲机、伞兵刀、手电筒、防毒面具、睡袋等，剩下的都是各式各样的压缩食物和瓶装淡水。 “少了武器和一包吃喝倒是不打紧，但药品也在另一个包里，就有些麻烦了……” 杜宇压着嗓子说道： “在这种极端环境中，哪怕只是擦破了皮，都很可能造成大范围的感染。 如果不及时处理，轻则高烧，重则还有可能需要截肢。更何况你还……” 沈星河明白杜宇想说什么。 由于白血病的缘故，他的血小板和正常白细胞水平本来就较常人偏低。一但流血就有可能血流不止很难痊愈。 即便是最轻的感染，也可能因为这免疫系统的缺陷，直接要了自己的小命。 但既然做了这下地拼命的选择，他就早有了这方面的心理准备。更何况情势所迫，此刻，他也不想让大家心里有那么多负担。 于是他狠狠瞪了杜宇一眼，止住了他的话头。 众人也都明白现在的处境，一时间都陷入了沉默。 过了片刻，许壮壮叹了口气说道： “哎，现在想那么多也是白扯！先走走看吧，好不容易下来了，不溜一圈肯定说不过去。 不过……大家也不用太过担心，哪怕电子设备都进了水，咱们这还有救援口哨不是。 我看这洞离地面也不远，咱们身后那石阶的走势是通往上方的。所以， 只要到了了金字塔内部，咱们哪怕吹口哨，也应该能有人听见的。” 众人听了胖子的话，脸色才略微有了些好转。 回头看了一眼那通向上方不知何处的阶梯，又起身去看了一眼涂博的伤势。见已经没什么大碍，便催促着众人赶紧出发。 第40章 见鬼 在杨怡不停的催促下，一行人只得强打起精神，各自起身。 程果搀扶着涂博士，三个男人各自背上一个大包，缓缓来到石阶前。 只见这条由石灰岩石块拼搭成的石阶足足向上延伸了近百米长。 石阶不算太宽，仅容得下两个人并排同行。 走在队伍最前头的杜宇拿着手电沿着石阶往上一照，隐隐约约看的到石阶的尽头，似乎有一堆似乎建造之后废弃丢掉的碎石。 再往里黑洞洞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就好像整条路从中突然断开了一般。 杜宇一惊，心中暗叫不好。 涂博几个学生所描述的洞穴相貌，大抵与刚才六人上来时洞中的格局相差无几，证明众人走的路并没有错。 可是，这两个学生只是在地下河中观察了一番就返了程，并没有上岸了解情况。 所以，这石阶上的这些情形，他们肯定是不知道的。 眼下这条石阶是众人唯一一条生路。 假如这路真的只修了一半便断开了，那他们还真可谓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生生的成了瓮中之鳖。 到时候，查不出真相不说，想要出去，怕也是难上加难。 只不过，好端端的路为何仅仅修了一半便半途而废？难不成这洞中还另有蹊跷？ 想到了这一重，杜宇向身后一摆手，让众人在原地等候。 自己孤身一人，一边试探着，一边一步步的就要走上了阶梯。 沈星河怕他有所闪失，想要和他一起去探路，但被杜宇一挥手拦在了身后。 想了想，一来石梯设计的极为狭窄，下半部分就只能容纳一个人侧身才能通过，上部分更是被夹在洞壁和洞顶之间，看起来更加闭塞。 自己的身手远不如杜宇，再加上又是队伍里的重点保护对象。万一真有什么意外，杜宇肯定会舍了命的来救。 这么一来，杜宇凭着自己的身手说不定还有一丝生机，但拉上自己还真不一定俩人都能活的下来。 想到这里，沈星河也没有再做坚持。 石阶铺的格外牢固，踩上去十分踏实。 杜宇也不知道玛雅人当初是如何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下，在这么巨大的一座洞窟内把这阶梯建好的。 不过转念一想，玛雅人的建筑工艺举世闻名，据说当初组成这些金字塔的每块巨石之间，连最轻薄的刀片也插不进去。 这些石阶与之相比，怕也仅仅只是显露其高超技艺的冰山一角而已。 因为长时间的处于阴暗潮湿的环境中，台阶上有些湿滑。好在因为常年见不到半点阳光，地面上没长出苔藓和地衣。 否则的话，杜宇还真有些担心其他人上来时会不会一脚踩滑，滚落下去。 原本几分钟便可走完的路，他小心翼翼的摸索着爬了足足半个多小时。 值得庆幸的是，这阶梯上没有安装想象中的机关暗器。 只不过随着阶梯高度的慢慢爬升，洞顶垂下来的石钟乳就像一柄柄悬在头顶的利剑，无形中让人感到一种巨大的压力。 走到最后，由于和洞顶距离太近，杜宇只能将自己的背包扔下，慢慢爬行。 到那堆废石的近前，杜宇这才看清，原来路的尽头并没有断开，那些碎石不过是洞顶缺口处，坍塌下的洞顶。 明显有人从塔底凿开了地面，下到了这个阶梯。 这对众人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 石顶的缺口仅容得下一个人通过，四周与两侧洞壁相连，整体呈不规则的半圆形。缺口里面空洞洞的，漆黑一片！ 杜宇舒了一口气，心想只要还有路可走，那便算不得绝境。 他稳了稳神，举起手电筒，照向石顶后的黑暗处。 只见强光一闪之间，杜宇猛的看到在这洞口内部，距离自己仅不到一米远的头顶。 竟然正有一个面色苍白、神色诡异的人脸，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那人似乎正用一个奇怪的姿势趴在地上，将脖子扭转到了一个常人无法转到的诡异角度，目光呈四十五度条向下，嘴角流露出一副阴森可怖的奸笑！ 在自下而上的光源照射下，那简直就像是刚从地狱中爬出的厉鬼！ 看到这幅骇人的景象，饶是有着杜宇的定力，也忍不住感到头皮一阵发麻！ 只不过长期的训练，他身体的反应速度早已超越了内心恐惧的支配。 就在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杜宇为了防止自己的位置暴露，右手拇指一动，快速熄灭了手电筒。 左手闪电般的从腰间摸出了他那把随身携带的陶瓷短刀。 弓起身来，就想要趁着对手被强光照到的暴盲之际，抢先扑上去先发制人。 然而计划虽好，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他刚抬起身子的那一刹那，便觉得脑后一阵冰凉。 紧接着，就像有人拿着一柄巨锤从他头顶猛然间砸了一下一般，感到一阵头晕，意识也逐渐模糊。 最后终于趴在台阶上失去了知觉。 时间朦朦胧胧的不知过了多久…… 当杜宇再次醒来时，就看到沈星河已经坐在了自己的身边。 此刻他正从地上的背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正要喂给自己，发现自己已经睁开了眼，这才赶忙又放下水瓶，将自己扶起。 “你们怎么上来了？” 杜宇有气无力的问道。 “我们在底下等了半天，也不见你回个话。只能隐隐约约的看你趴在那一动不动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状况。 大家一商议，觉得可能是出了什么问题，想了想你上来的过程中反正也没发生什么危险，就决定到你旁边看看情况再做打算。” 沈星河看着杜宇说道。 杜宇眉头微皱，扫视了一下周围的情况，看只剩下了沈星河一个人，便开口问道： “其他人呢？” “都已经在前头了。” 沈星河解释说道： “这地太过狭窄，挤不下这么多人。 涂博就让我先把你拉下来救治，他自己带着三胖和杨怡他们已经进到上面的石室里了。” 一听到石室，杜宇脑海中突然又浮现出刚才出现的那张阴森诡异的人脸！不由得心中一惊，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他挣扎着坐起来，愤怒的盯着沈星河，语气急躁的说道： “你们怎么敢直接进去！那石室里有人……有人！” 第41章 查克穆拉 沈星河一愣，看着有些激动的杜宇，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呦！小宇哥醒了啊~” 沈星河心里正盘算着该怎么跟杜宇解释，许壮壮的声音便从不远处的洞口里传了出来。 “你们要是没事了赶紧上看看诶！这个小破屋里可是有意思的很！” 这一声喊倒是把急着去救人的杜宇，闹了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一脸茫然的看着沈星河问道： “难道你们上去的时候，没遇到什么危险？没看到什么其他的……东西？” “放心吧，有涂博士领着他们，没问题的。” 沈星河有点尴尬的拍了拍杜宇的肩膀，语气中略带关切的说： “兄弟，我知道这次出来你顶着很大的压力。只不过，千万别太过紧张，把所有的担子都挑在自己一个人的肩上。 如果说在地面上，你绝对是咱们这里的翘楚，毫无疑问。 只不过下到了地底下，跟这些个死人、古物打交道，咱们还是要相信涂老爷子的经验的。” 说罢，沈星河便把杜宇昏迷后的事情讲给了他听。 原来在沈星河一行人刚到近前的时候，也碰见了杜宇所说的那张人脸。 许壮壮趴在第一个，他拿手电一照，看着那张苍白的脸，在手电筒自下而上的光影作用下，显得狰狞恐怖，真的就像阴间的厉鬼一般！ 这货大叫一声，就着急忙慌的想往后退。但后面已经被涂博士和沈星河等人堵死，哪有退路？ 许壮壮看前有厉鬼守门，身后又退无可退，自己还没杜宇那般的身手。只得心下一横，干脆摆烂，闭着眼睛，等着任人宰割。 但硬生生等了半天，他却再也没见到对方有什么动静，于是，又只得自己鼓足勇气，慢慢睁开了眼。 当再次看到这张脸时，虽然还是被他诡异的模样吓了一跳，但终究有了些心理防备。 许壮壮看眼前的这个不知是人是鬼的脸，还是只单纯的盯着自己看，没有任何动作。他便壮着胆子拿着手电筒，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 这一看之下才发现，原来面前的这张人脸，其实根本不是真人，只是一座用石头刻成的雕塑！ 玛雅人的雕刻水平何其之高？ 在两百多年前发现的玛雅古城帕伦纳中，考古学家惊奇的发现，这座城内的每一所宫殿上都雕刻着无与伦比的浮雕，其精美程度甚至堪比于一千年后文艺复兴时期的古希腊和古罗。 有着如此手法，许壮壮面前的这具雕塑，自然也是被雕刻的活灵活现、栩栩如生。也怪不得能把杜宇和许壮壮两人都惊吓到这种程度。 涂博士听见前面许壮壮大叫，知道情况不对，赶忙问他出了什么事。 许壮壮这才稳住心神，把人脸雕像的事告知了涂博士。 涂博又让他仔细描述了一下雕像脸上的各种特征，细细一听这才放下心来。 原来这座雕像是玛雅人信奉的祭祀之神，名叫查克穆尔。 它往往以一种僵硬的、充满期待的古怪姿势，半躺半坐在地上。身体斜躺，上身微仰，双膝弯曲上翘，用脚跟紧紧的贴着屁股，头不自然的转向一侧，姿势极为别扭。 乍一看上去，反倒更像是一个趴在地上，脖子反拧的妖怪。 在现代人的眼中，玛雅人极为残忍。 他们认为万物轮转，才能生生不息。自己既然获取了大自然的馈赠，那必然也要回馈于自然。 血液是最为神圣的液体，能够滋养这片他们赖以生存的土地。 所以，他们要求祭祀者以最为痛苦的方式为之贡献出自己的血液，认为只有这样大自然才能平衡，才能赐予他们足够的食物，宇宙也才能运转的井然有序。 查克穆拉的肚子像一个容器，据考察，当时的祭司，很可能就把活人祭品放在这些雕像上当众宰杀，取其心脏，供奉神灵，从而以得祈求风调雨顺、万事太平的。 许壮壮听了涂博士的讲解，虽然眼前的恐惧减少了几分，但心中的寒意更胜，任涂博在后面怎么着急，他是死活不肯爬进洞里。 俩人闹腾了半天，许壮壮才在涂博的催促下，半推半就的爬进了洞口。 杜宇听沈星河讲完了，心下才略微了然了一些，伸手摸了摸后脑勺，感觉已经微微的有些肿起，又有些不解的问道： “照你这么说？那是谁在背后给了我一锤呢？” 沈星河苦笑着用手电筒照了照入口旁边，从洞顶上垂下来的几根石钟乳说道： “洞口附近上下太窄，还有几根这玩意。遇到危险像胖子这样趴着等死还好，你反应这么快，使劲肯定不小，磕的还是后脑勺……所以…… 别说昏倒了，哪怕就是背过气去，也不是没有可能。” 杜宇一听，又回想了下“被袭击”时的情况，无比懊恼。 他从事特工生涯已经二十年了，十岁起，就开始在黑帮中纵横捭阖。 平日里更是自诩已经将情感的控制练得炉火纯青。哪怕有人拿着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自己，自己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但今天，在这样一个未知之地，他居然真的发自内心的感到了害怕，甚至紧张的闹出了如此笑话，不禁在心里对自己有些失望。 沈星河看出了杜宇的想法，但他反倒觉得这样有所畏惧，多了些“人性”的杜宇似乎更加真实，更加亲切，甚至有些可爱。 两人又休息了片刻，便也拎着背包挨个爬进了前方的洞口。 刘壮壮和杨怡正在洞口等着他们，见二人进来，他们赶忙接过背包，将二人连拉带扯的扶了起来。 杜宇站起身，看了看脚下那座还没大腿高的石刻雕像，忍不住自嘲的苦笑着摇了摇头。 等俩人在石室内站定，许壮壮神神秘秘的看着沈星河说道： “我说老沈，你看看这个房间，再看看地面上的这个洞口，能看出什么蹊跷不。” 沈星河眉头一皱，没弄清这胖子究竟想说什么。 举着手电筒环视了一眼四周。 只见二十米见方的巨大石室内，布置的极为简洁。地面上仅摆放着两座石刻的雕像，一红一白！ 除了刚才众人看到过的那座半卧半坐样式，身体呈一个v字型的“查克穆尔”神像之外。在离他不远处的身后，并排摆放着一座美洲豹样式的石刻。 这只美洲豹全身赤红，因为年代久远，略显古旧，但整体涂漆还算完整。美洲豹的眼睛用翠绿色的圆形玉石保持雕刻而成，在我手电强光的照耀下，闪着幽幽的绿光，让人不寒而栗。 除此之外，在它身上，还大大小小镶嵌了数十余块相同种类的玉石，看起来就像豹类身上的斑纹。 美洲豹蹲伏在地上，张着血盆大口，嘴里露出森白的獠牙，死死的盯着身前不远处查克穆尔。 而查克穆尔仿佛毫无察觉一般，也和美洲豹看着同一个方向，将自己的后背，完全暴露在了这只美洲豹凶恶贪婪的目光之下。给人一种无以言表的巨大危机感。 石室四周的墙壁上，密密麻麻的用涂料刻画着一幅幅巨大的壁画。壁画颜色以红、蓝两色为主，经过千年岁月的腐蚀，居然依旧鲜艳如新，让人忍不住啧啧称奇。 沈星河呆呆的站在那看了半天。 除了觉得这四周墙上的一幅幅抽象画艳丽如初，充满了他娘艺术色彩之外，什么也没再看出来。 许壮壮看沈星河依旧不明所以，有点不耐烦的冲着他说： “我说你抓住重点，重点！都跟你说了，看看四周再看看这洞口嘛！你这瓜娃子，怎么就点不明白呢！” 沈星河一听，又半信半疑的向刚刚他们爬上来的洞口看去。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他也发现了其中的蹊跷，心中一颤，险些激动的叫出了声。 第42章 壁画中的神话 杨怡看沈星河脸色大变，知道这事恐怕不会简单，于是赶忙开口询问情况。 但此刻的沈星河，蹲下身子，一双手不停的在洞口的四周摸来摸去。 捡起一块碎石，端详半晌又放下，又捡起另一块。所有的心思都集中在了这个洞上，根本就没听到杨怡在旁边说什么。 杨怡看他不搭理自己，自己看了半天又看不出个所以然，急的一跺脚，冲着身边的许壮壮吼道： “死胖子，你没听家里老人说过，话说一半会烂舌头的吗？赶紧说！这个洞到底怎么了？” 许壮壮平日里就看不惯杨怡这种刁蛮任性患了公主病的女生。 此刻看着杨怡急的直跳脚，他心中好笑，一仰头学着泼妇的模样冲她狠狠的白了一眼。 杨怡气的刚想开口骂他，只见旁边的杜宇冲着她比了一个禁声的手势，而后微笑的看着她，缓缓说道： “杨小姐，你刚才上来的时候，是否看到在这个洞口旁边凌乱的堆砌着许多废弃了的石头？” 杨怡回忆一下当时的场景，似乎确实如此。只不过当时因为快要进入洞口，心里紧张，没有太过在意。 杜宇接着说道：“你看看咱们室内有没有这样的大石块。” 杨怡低头看了看洞口附近，发现除了零星的几块碎片之外，好像确实没有像外面那么大而完整的石块。 “这能说明什么？”杜宇继续问道。 杨怡虽然有些刁蛮，但脑子也绝不算笨，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然后便自言自语的说道： “这说明这个洞，是从内往外打开的…… 有人曾经从这间石室里找到通往地下的入口，所以用工具敲碎了底面，把碎石推了出去？” “从石头破损的地方来看，这个洞应该刚打开不久......最多不过两三个月的时间。” “两三个月。” 听到杜宇的话，杨怡微微一愣。情难自已的从地上蹦起来，紧紧的抱住了他。 沈星河也终于回过神来，捂着嘴，流出了满眼激动的泪水。 “我们的方向是对的！老师真的来过这里！” 他声音颤抖的呢喃着，几乎要和杨怡一样哭出声来。 一路上的压力此刻终于得到了释放，人类文明的希望、老师的信任、乃至路上那为了掩护众人而献出的那两条年轻生命…… 这些压力层层叠叠，如同一座座大山般压的沈星河整日不停徘徊在崩溃边缘。 如果说这次的行程真的一无所获，半点有关教授的线索都没找着。那不要说对其他人，即便是对自己他恐怕也没办法交代。 好在天不负人啊……虽然此刻例真相还很远，但起码有人告诉自己说。 “你没错，加油，继续走下去你就会得到答案！” 就这一句话，就这一丁点简简单单的收获，就如同漫漫长夜中的第一缕曙光一样，让人在这寒冷和幽暗的夜里，感到无比的慰藉。 杜宇略感欣慰的点了点头，说道： “接下来，我们只需要知道，杨教授到底从这里得到了什么信息，或者拿走了什么，便能顺藤摸瓜找出下一步的线索了。” “对对对！涂博士呢？快，我们快去找涂博士！这墙上这么多的壁画，壁画里一定藏着什么线索！涂博士去哪了？” 涂博士此时正站在墙壁的角落里，对着满墙的壁画一会又是摇头，一会又是嘬牙花子的。 三人见状，赶紧跑过去，将许壮壮和杜宇关于杨教授来过这里的猜想，又跟他俩复述了一遍。然后问他能不能从壁画里看出点什么。 涂博士抱着手臂琢磨了半天，说道： “刚才我大致的看了一圈。 其他三面墙上的壁画画似乎只是记载了古代玛雅人的各种祭祀、生产的方式，还有一些数学运算、天体周期什么的。 似乎……似乎都是些普通的壁画。 而这面墙上的壁画好像记录了一个玛雅文明流传下来的神话故事。” “神话故事？” 沈星河等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涂博士沉吟着点了点头： “在远古时期，众神之王柯穆·卡门普斯，是一切神只的创造者。 他的两个得力助手：秩序之神-劳和生命之神-斯凯尔，从遥远的大海彼岸来到了这里。 秩序之神劳居住在劳·拉那山顶的圣湖上，统治着那里的众神，掌控着世间万物的规律及诸天刑法。 他有诸多手下，其中一位出类拔萃的便是羽蛇神库库尔坎。 他是一条巨蛇，拥有一双无坚不摧、长而有力的翅膀，他常年生活在深碧的湖水之中，看守圣湖。 舒展羽翼便可以触碰到圣湖四周耸立的山岩。只要他愿意，他可以把任何一位胆敢窥视圣湖者拖入湖底，成为他的点心。 秩序之神手下的诸神经常变成美洲豹、秃鹰、蟒蛇等各种猛禽恶兽去劳·拉那山山脊的原野中游玩。 可是离那里不远处的雅赛姆河谷，便是生命之神斯凯尔的克拉玛特沼泽地王国。 生命之神，谦逊善良，对秩序之神处处忍让。 她规定当秩序之神的从属到沼泽游逛时，她的族人们只能变为羚羊、驼鹿、狐狸、猿猴、鸽子等益兽伶禽的模样，进行躲避。 不许与他们发生接触，更不能发生任何冲突。 于是，多少年来，毗邻的劳和斯凯尔都能和睦相处，相安无事，甚至有时，他们两人也会在山北坡的那块原野上聊天。 但终于有一次，他们因为如何制定宇宙之间万物规律的问题引起了一场纠纷。 众神们都争吵不休，愈演愈烈，最终引发了战争。 这场战争打得死去活来，许多年过去，依然难分胜负。 经过无数次的战役，斯凯尔在克拉玛特的沼泽王国，终于无法抵御居高临下的秩序之神诸将的攻击，遭到灭顶之灾。 就连生命之神斯凯尔也被他的敌人挖出了心脏。 陶醉在胜利的喜悦之中的秩序之神劳及其众神决定在山后的原野上举行盛大宴会和竞技赛。 他们邀请各路神只前来庆贺。斯凯尔的属下众神自然也不例外。 欢庆日的那天，秩序之神劳宣布竞技活动的第一项是赛球，这球就是从斯凯尔身上挖出的心脏。 生命之神斯凯尔的属下诸神心里都明白，只要将心脏放回他们首领的身躯之中，他就会死而复生。 于是，他们暗地里商议，要把斯凯尔的心脏夺回来，安放到他的身躯里去。 斯凯尔的诸神在山地各处躲了起来。驼鹿躲的地方离球赛现场，因为他最拿手的是跳跃。 羚羊站在林子边，因为他的腿长，跑得最快。 其他各兽，都守在秩序之神劳停放斯凯尔身躯不远的地方隐蔽起来。它们以逸待劳，占据了整个山坡的斜坡。 此刻，秩序之神劳和他属下诸神围成了一个大圈，把斯凯尔的心脏抛来踢去。 每当他们抛球的时候，斯凯尔诸神都要起哄，把赛球的众神嘲弄一番。 “你们就没有本事抛得再高些吗？” 狐狸每次都这样喊， “连小孩子都抛得比你们高。” 于是，秩序之神劳的属下诸神一次比一次抛得更高，可斯凯尔诸神仍然起哄，挑逗他们。 秩序之神劳终于把心球抢到手中。他怒不可遏的使出浑身力气往上抛去，想要让球环绕地球一圈，借此机会展现出自己的力量，羞辱并震慑一下场边诸神。 于是，在他无与伦比的巨力之下，那颗心如流星般的划过天边，径直飞到了游乐者的球场之外。 躲在近处的驼鹿等待的就是这个时机。他抓起斯凯尔的心脏，顺着山坡往下跑去。 秩序之神劳的属下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呼喊着，向鹿跑过去，可又如何追得上这只飞毛腿的驼鹿呢？ 驼鹿跑累了，把心转交给等着他的羚羊。羚羊继续往前跑。 秩序之神劳和他的神只穷追不舍，羚羊把心交给猿猴。猿猴再传给松鼠，松鼠又传给了鸽子。 鸽子带着心脏飞落到斯凯尔身躯停放的地方，把心安放在他的身躯之中。 斯凯尔复活了，就地将剩余的残部集结起来。 当轻扬的鸽哨传到秩序之神劳和他属下众神的耳中时，他们停止追赶，回到山上的圣湖。 斯凯尔率众尾随不舍。于是，战事又重新开始了。 在这次的厮杀之中，秩序之神劳由于准备不足，战败身亡。 斯凯尔诸神把劳的尸体抬到湖边那高耸的巨石上。 为了不让劳死而复生，斯凯尔命令诸神把劳的尸体剁成碎块，然后扔给圣湖里的库库尔坎，骗它说： “这是斯凯尔的脚！斯凯尔的手！斯凯尔的身躯……” 尸体被一块块地扔进湖里，让库库尔坎美餐了一顿。 生命之神斯凯尔就这样战胜了对手，拯救了自己的生命，并在至高天柯穆·卡门普斯的帮助下，平息了劳·拉那神山的愤怒。 库库尔坎和其他秩序之神的仆从，最后终于得知湖里的那个头颅就是他们的首领， 于是，便含泪为其建立了祭坛将之供奉起来。 传说，秩序之神劳的幽灵仍然在那块高大的岩上，注视着湖面。 当地面和水里的诸神都睡着了，劳就会跳入湖中中，尽情地发泄着自己的怒气，拍击湖水，掀起巨浪。 在狂风呼啸中，仍能听到他那悲愤的声音。” 第43章 逆熵而生 涂博士绘声绘色的描绘过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又低头沉思了起来。 沈星河看着壁画中那些无比抽象的动物、火山、湖泊，以及面目狰狞的诸神。在涂博士的描述下，仿佛一下有了生命一般，活生生的出现在了眼前，忍不住陷入了沉思。 “秩序与生命间的争斗吗？“ 程果托着下巴，低声沉吟道： “没想到玛雅文明的科技水平只在石器时代，但他们的世界观却已经发展了这样的高度。” 沈星河疑惑不解的转头看着程果，似乎没有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程果抬起头，猛的看到沈星河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脸上立马浮现出一抹绯红，就连说话都变的结巴了许多： “其……其实宇宙间的规则和生命之间的关系，对于现在的人类学家来说，也是一个未解之谜。 在和杨教授谈起与生命相关的话题时，他总提起“逆熵”这个词，你听说过吗？” 听到程果的话，沈星河的脸腾的红了起来。别说逆熵，此刻的他连“熵”是什么都不见得能描述的清楚。 程果似乎看透了他的内心，微微一笑解释道： “熵代表了体系内事物的混乱程度嘛。就热力学第二定律而言，如果把我们的宇宙也看做一个孤立的系统。 那么它必然处在一个熵增的状态。 就比如说小时候我们在沙滩上堆砌的沙堡。它只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的被夜风吹散。 却从未见过有一天夜里，哪阵风吹过，第二天，能在空空如也的沙滩上冒出一座沙堡的来。” “熵增定律嘛，这个我听说过！” 沈星河闻言，立马直起身子说道，但怎么看都像是在掩饰自己的无知。 杨怡斜他一眼，不满的撇了撇嘴，继续问道 “那你说的逆熵呢？” 程果微微点头，盯着杨怡的眼睛说道： “如果说熵增定律是宇宙间最无可撼动的定律之一……那生命呢？” 杨怡一愣，思索着不再说话。 “生命由无机物小分子生成有机物小分子，又由有机物小分子生成氨基酸、核酸等生物小分子，再生成蛋白质、多肽、酶。 进而凝聚成最为原始的生命，一步一步进化至今。 海风无法用沙滩上的砂砾，吹不出一座简简单单的城堡。 却只用氢和氦两种元素，吹出了我们这些如此复杂的活人。 你说这么巧合的巧合神奇不？” 沈星河似乎也明白了程果的意思。 她转头盯着壁画上手持神器，相互对立的两位神只，嘴里也沉吟着嘀咕道： “熵增定律……我突然想起，爱丁顿爵士曾说过， ‘在人类发现众多的世间定律中，只有熵增定律是属于至高无上的天宫诸神的……’ 所以，如果宇宙的规则代表着掌握万物的秩序之神劳，那逆熵而生，打破规则与之对立的便是生命之神斯凯尔？ 这壁画确实有点意思……” “所以……你们两个学物理的，居然也都相信这世间真的有“神”的存在？是你们所谓的‘神’创造了生命？” 杨怡难以置信的用双手指着墙上的壁画，说道： “就因为这么一张壁画？” 程果回过头看着杨怡，小脸彤红的轻轻摇了摇头解释道。 “我只是觉得壁画中描述的故事很神奇……” 毕竟在一个全民迷信于科技，甚至以科学为信仰的时代。 让这么一个有着深厚科学素养的研究生，承认自己相信神明，在外人看来可能是一种极为羞耻的表现。 “不……一个封闭系统中，如无外力作功，其总混乱程度总会不断增大……” 沈星河打断了程果的解释，口中描述起了熵增定律的内容。 “仔细想想看，封闭系统、无外力两个条件推导出，熵增！ 如果说熵增定律又是世间最至高无上的铁律！而生命这种逆熵现象又是客观存在的。 所以，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众人低头沉吟着。 封闭系统、无外力、熵增，如此简单的三个词，却叙述出了这世间最为根本的道理。 为什么每个人自律很难，放纵却很简单？为什么人们都更喜欢碎片化且不用动脑的娱乐？为什么想做成一件事有时需要毕生的努力，但搞砸一件事却只需要一瞬间？ 这些小到每个人都知道的个人习惯，大到多少科学家穷尽一生心血都想要突破的热力学第二定律。 似乎世间万物都围绕着熵增这一神创造的法则，不断循环往复的运动，永远不会变更。 那生命呢？ 封闭系统、无外力、熵增…… 杨怡不断重复着这三个词，突然脑海中一道白光闪过，他终于明白了程果想要表达的意义！ 封闭系统！无外力！！！ 如果宇宙是封闭的系统！那没有外力介入的话！生命便不会诞生！！！ 也就是说，几乎可以肯定！生命的诞生必然是由外力创造的！ 沈星河也艰难的点点头。 “如果不是这样，那结论恐怕会更可怕！ 如果生命是自发形成的，无人干预。 那我们便可以推导出另一个结论。 那就是我们的宇宙并不封闭！也就是说我们的宇宙，正在时时刻刻接受着再来能量的灌输…… 如果这样推测的话……那我们恐怕就只是鱼缸中的一条金鱼，或者电脑中的一个小小程序。” 杨怡惊恐的转过头，看着墙上的壁画，又机械的回头看着沈星河那双坚定的眼睛，情绪几近崩溃。 “这壁画中描绘的……究竟是传说？还是现实……！” 第44章 与规则抗争 涂博士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挑着眉毛问道： “宇宙是封闭的也好，是开放的也好。 生命是神创的也好，是演化的好，与你们有什么关系？ 也许你们所谓的神，在创造宇宙或者创造生命时，本就有他们自己的想法，有着他们自己的目的。这很正常，也很符合常理。 但这些重要吗？ 它们毕竟已经创造了我们，而我们未来的路该怎么走，却不再单单由它们决定。 好好想想，你们学习物理、学习医学的最终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 涂博士停顿了片刻，用他苍鹰般衰老却依旧锐利的眼睛扫视了一圈，看没有人回答，于是又继续说道： “我记得薛定谔在《生命是什么》中也说过类似的话。他说生命以负熵为生，人活着就是为了对抗熵增……这个论调其实早已经不稀奇了。 稀奇的是，连个两百年前的老家伙都能说出对抗规律这样的话来，你们当代的这些个硕士、博士、天之骄子，却都只有在这唉声叹气的本事？ 看来你们杨教授对你们的教育，还真是太失败了！” 沈星河一愣，突然如同醍醐灌顶一般，脑海中再次浮现出曾经杨教授给他们上过的第一堂物理课。 杨老师也曾说过这样的话，只不过是他忘了……或者说从未在意过而已…… 在那夕阳的余晖中杨教授曾告诉过他的每一位学生： “物理的意义，就是让你们了解世间万物的规律，寻找规律，利用规律，甚至在未来的某个时候，能够改变规矩…… 甚至最终创造一些规矩，去按照人类自己的想法，改变这个世界……” 对了，就是这个！ 学习的目的，本就是为了抗争！为了不断打破那些束缚着我们的规律的！如果说真的是神创造了万物理论。 那我们，就掌握这些理论，利用它，甚至打破它！最终迈向属于我们自己的未来！ 原来老师一开始就是这个意思，曾经的他太过年幼，根本未曾真正的理解过这句话内深藏的含义。直至此刻，他才有了那么一丁点的感悟，而这感悟，更让他惭愧不已。 涂博士看三人都低下了头，转头又看了看壁画，然后用凝重到甚至带有些崇敬的语气说道： “我倒觉得，壁画上所描述的含义，与其说是生命的意义在于毁灭世界！……到不如说更像是在告诉大家，生命的意义在于打破束缚！挑战规则！ 虽然，我也不知道在这宇宙中，我们究竟是如何诞生，是不是真的由生命之神造就。 但存在即是意义。当我们出生的那一刻起，其实就已经加入了两位神灵之间的比赛。 如果说第一场比赛的是球类，那我们这一场，倒可以起名为赛跑。文明程度与时间和规则之间的赛跑…… 其实我们已经在想方设法的打破熵增。 比方说我们个体的生命虽然终将老去，但生命却能够繁衍、传承、发展、进化，有了这些文明自然就能更长时间的延续。 随着文明的延续，未来的科技和基础理论也是不可凭现在的程度可以想象，可以度量的。 所以，死神永生也许并不是我们人类文明的唯一结局。 我倒也很想看看是时间先湮灭了我们，还是我们先战胜了时间！” 不得不说，涂博士这只老姜终究还是老辣，这番激动人心的演讲，生生是把杨怡、程果两个年轻人忽悠的一愣一愣的，一个个目光中又焕发出了新的神采。 …… “你们在说什么？修仙吗？怎么还和神斗上了？听着有点逆天修行的味道……” 沈星河一瞬间被杜宇一句话带回了现实，尴尬的咳嗽了几声，看着旁边快要跳脚的杨怡，叹了口气，赶忙抢过话头说道： “你一直趴在角落里干什么呢？” 杜宇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说道： “这墙上的壁画虽然确实有着很强的教育意义。但不得不说……似乎对我们这次的目的来说，貌似没什么实质性作用。 所以我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其他线索。”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了吗？”杨怡追问道。 “额……其实谈不上什么发现，也就是一个猜想罢了。 而且……恐怕还是错的…… “无论对错……起码也是一条思路嘛，总比咱们在这巴掌大的房间里乱转好吧。” 杜宇看沈星河也这么说了，便不再坚持，抬起眼皮环视了一圈众人，轻叹一声，又用下巴指了指蜷缩在前方的查克穆尔的神像，说道： “我的猜想，是它……” 看众人都听的云里雾里，杜宇解释道： “是这样的，从洞里上来的时候，我们都被这玩意吓了一跳对吗？” 众人回忆了一下那个画面，纷纷点了点头，杜宇继续说道： “我们之所以那么恐惧，其实很大的程度上是因为……他在盯着我们！” 杜宇“盯”字咬的很重，让众人又不禁回想起了那双带着笑意的无比诡异的双眼。 “他盯着我们看的这个动作，让我们的心理本能的产生了危机感，从而激发了身体下意识的反应，造成了慌乱。 但是现在……你们现在再看看他究竟盯的是哪？” 众人经杜宇这么一说，都疑惑的看向神像。只见，查克穆尔神像依旧以他独特而诡异的姿势半坐在那里，九十度角扭头。 原本应该盯着众人进来时那个洞口的眼睛，此刻却目不转睛的盯着身体侧面的正前方。 “你是说他目光的角度不同？” 沈星河眯着眼问道。 杜宇点点头，继续说道： “不错，正是如此。咱们的洞口和他的头呈斜向下的角度。但此刻看上去，他又似乎面相正前方，甚至有些偏上。 我仔细观察过，这是雕刻手法产生的作用，神像的眼球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像是一个完美的圆球状。但实际上，如果你用手去摸一摸，便会发现，这圆球其实并不规则。 工匠用高超的技艺将圆球的底部加厚，而上部削薄，如此一来，便会产生我们所看到双重聚焦的视觉效果。” 沈星河走过去，蹲在地上摸了摸，发现确实如同杜宇所说，这微小的差异眼看并不明显，但用手一摸却极为了然。 “所以呢？这又说明了什么？” 他还是有些不明白这神像的目光，和众人要找的线索之间，究竟有什么关联。 “哦，并不是说明了什么。我只是发现旁边的美洲豹石刻似乎也用了同样的手法。所以便推测，如果神像的眼睛注视着这房间内一个如此隐蔽的洞口。那这只用了同样手法的美洲豹，会不会也在盯着什么。” 听他这么一说，沈星河转过身去，把手电筒的光线对准了那座美洲豹雕像。 起初一看，他以为这只美洲豹只是单纯的盯着神像的后背，做出攻击状姿态。 但此刻当他蹲在神像的旁边这才发现，原来对着他的只是美洲豹的血盆大口。 它的眼睛其实随着嘴巴的张开，很不自然的盯着他背后的斜上方。 沈星河转过头，站起身来，照了照自己背后的墙壁。刚要走过去一探究竟，杜宇便叫住了他。 “不用费劲了，那面墙上的每一块砖，我都已经敲过了，没有空格。 缝隙也极为密贴，不像有暗门的样子……所以我才说，这似乎只是一个错误推测，才没有告诉大家。” 一时间众人再度陷入了沉默。 许壮壮“哎”的一声，长叹了一口气，嘴里嘟囔道： “煞有其事说了半天，搞的人家还以为又有什么新希望了。结果到最后，还是他娘的此路不通，白白心跳一场。” 说着，他狠狠一巴掌拍在神像头上，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在“查克穆尔”怀中的祭台上坐下来。 然而，就在许壮壮屁股还没坐稳之际，众人便听寂静的室内突然传来“咔哒”一声清脆的巨响。 第45章 密室 沈星河心头一惊，暗道一声不好！赶忙伸手去拉身边坐在神像上的许壮壮。 可没想到，杜宇反应更快！只见他突然飞起一脚，狠狠的踹在许壮壮的后背上。 也不知这家伙腿上到底有着多少斤的力道，许壮壮肥壮的身躯顿时被他踢的从祭台上飞了出去。 几乎就在飞出去的同时，只听从天花板上的黑暗处，传出一阵破风声响。 三杆半米多长的石制长矛，凌空而下，贴着许壮壮的后背扎向祭坛。 传出一连串清脆的碰撞声后，在石像的怀中捧着的盘子上撞了个粉碎！ 许壮壮强忍着背上传来的疼痛，扭头一看，一股冷汗不禁也顺着额角流了下来。 这一幕让众人都吃了不小的一惊。 大家静静站在原地等了半晌，看似乎再没什么动静了，才纷纷松了一口气。 涂博士打着手电照了照石像正上方三个极为隐蔽的小孔，忍不住心中的火气，开口便对着许壮壮骂道： “你个蠢货！不知道祭坛是干什么用的吗？老夫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会蠢到自己主动往这坐的！ 你不要命了想当祭品，别拉上我们！” 沈星河原本也想骂这胖子几句，但此刻见涂博说的语重，这货自己也吓得不轻，心中又有些不忍。 “哎，算了算了。看这货自己也让吓了个半死。又挨了杜宇这么一记重脚，估计也算吃到了教训。让他自己好好反省反省吧。” 没想到他话音刚落，杜宇反倒似乎想通了什么。 只见他，笑吟吟的走过去，捡起许壮壮掉在地上的手电筒，又把他扶了起来说道： “反省什么？说不得我们还要谢谢这位，以身犯险，用命换线索的大功臣呢。” 众人刚把各自的惊魂平定下来，突然听杜宇这么说，都是一头雾水。杨怡性子急，耐不住问道： “谢这死胖子干什么？原本就不该带他下来！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程果在一旁觉得许壮壮有些可怜，为了转移大家的话题，她赶忙接着杜宇的话题小声问道： “小宇哥，您又发现什么线索了？” 杜宇笑了笑，转身看向涂博士问道： “涂博士，如果说这个神像是祭台。那敢问您，那座美洲豹的石像是否有什么特殊的用途吗？” 涂博士骂完许壮壮，这会气已经消了一大半，听杜宇这么一说心里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于是也忍不住笑道： “这……应该是一个座椅，不过绝不是普通的座椅！ 美洲豹这种动物，在玛雅人心目中的地位那可是非同凡响啊，甚至于华夏文明中的神龙有的一拼。 热带雨林中没有什么大型动物，美洲豹便成了食物链的最顶级。在玛雅人心中，这种动物敏捷、有力、机警过人于此同时还有这极为强大的夜视能力。时间长了，自然而然的便对其形成了极端崇拜的心理。 正因如此，美洲豹也成了玛雅王室的象征，代表了巅峰的权利。” 沈星河似乎也从两人的对话中听出了一些门道： “王室象征？您是说，这个座椅……就相当于咱们中国古代皇帝家的龙椅？” 涂博士点了点头。 “是这个意思，只有玛雅人的城主，才有资格在身上纹上豹纹纹身，在脖子上戴豹爪项链，在胯下坐这种美洲豹样式的红色座椅。” 杜宇笑着拍了拍许壮壮的肩膀说道： “看来我所料不错。幸好咱们许壮壮以身试法，让我们知道这石像下面有着机关。 那么，如果说祭祀之神的眼睛盯着地下通往冥界的通道，等待着侍奉众神的贡品。 那你猜这王座的眼睛盯着哪里？又在等待着什么人从密室里出来呢？” 沈星河的脑子还没回过味来，就听程果不由自主的轻声说道： “城主？” 涂博士和杜宇对视一眼，同时笑着点了点头。 沈星河深吸了一口室内有些清冽的凉气，略显激动的看着还没从刚才那道生死关回过魂来的许壮壮叫到： “三胖！快！你立功的时刻到了！” 许壮壮身体一哆嗦，后退了半步，目光凄惨的盯着沈星河，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 沈星河眉头一皱，忍不住笑骂道：“让你当皇上你不当，自己去当祭品倒是挺积极！” 说着，他便自己朝着红色美洲豹石雕走了过去去。 刚想要坐下，杜宇一把拉住了他，将许壮壮推到了沈星河的身边，轻声说道： “你看着壮壮，还是我来吧。” 沈星河也知道不管是论反应还是论身手，自己都跟杜宇不是一个级别的选手。于是也没再矫情着推让。 只是拍了拍杜宇的后背，淡淡的说了声： “小心。” 杜宇点了点头，拿着手中的电筒往房顶仔细看了看，又审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这才深吸了一口气，朝着王座高高跃起，一脚狠狠踩在红色美洲豹的后背上。 然后借力一个后空翻，如同一名经验老道的体操运员一般，稳稳的落回了原处。 众人还来不及赞叹杜宇耍杂技一般的身法，便听到墙角发出“咔啦”一声石块移动的声音。 从声音的方向上来看，正是杜宇刚刚找寻过的那个角落。 众人心中大喜，急忙打着手电往墙角找了过去！ 但奇怪的是，走到发出响声的位置，找了半天，却发现似乎什么也没动过，墙上依旧连一道缝隙都没留下。 众人正在奇怪间，杜宇轻声说道： “看来这个机关取不得巧，不坐上去试试还真的没别的办法了。” 说罢，他小心翼翼的走到美洲豹石像的旁边，一手扶着豹头，一手撑着大腿，试着力道，缓缓坐了上去。 只听又是一阵“咔啦”声，众人面前墙角处的四块巨石，突然魔术般的沉到了地下。露出了半米见方的一个方形洞门。 沈星河心中暗道，看来当初杜宇的推测并没有错。 只不过玛雅人的建筑技巧太过鬼斧神工，过了上千年，这机关上石块与石块的缝隙居然没有丝毫增大或者变形，连杜宇这双眼睛都没看出一丝破绽。 看洞门已打开，杜宇便从美洲豹石像上站了起来。 然而，当他屁股刚离开美洲豹的脊背，就听又是一阵石壁之间摩擦的声音，洞口的四块石头又升了上来，一切又如同不曾动过一般。 众人心中暗自称奇，也纷纷赞叹起玛雅人举世无双的建筑艺术。 第46章 密室玉台 强行按下许壮壮把自己从王座上替换下来。 杜宇带着众人来到了洞口旁边。 沈星河迫不及待的趴下身子，伸着手电筒探查了下洞里的情况。 只见洞口连接着一条一米长的甬道，甬道前方似乎也是个小房间，只不过规模，没有众人现在所在的这间大。 屋子的正中间好像放置着一座一米多长半米多宽，绿色玉石砌成的方形高台。 四周也都是和外面一样五彩斑斓的壁画。 沈星河一边看，一边将看到的情形告诉了大家。 “玉石砌成高台？” 沈星河刚说完，便听见涂博士暗自嘀咕了一句。一把推开他，亲自趴了下来。 顺着手电筒的光往里看了几分钟，才爬起身。 杜宇轻声问道：“怎么了博士？这高台有什么问题吗？” 涂博士一边扭着腰，一边摇头说道： “不是高台有问题，是玉石。” “玉石？” 众人齐声问道。 涂博士看大家不明所以，于是便耐着性子给大家道出了玉石中的玄机。 原来，玛雅文明虽然辉煌，也取得过许多灿若星辰的成就，但它始终没有脱离新石器的范畴。 因此，玛雅人开采玉石是极其困难的，顶多只有玛雅的君王和大祭司才会通过佩戴玉制的耳环、项链、面具、手镯和胸饰等饰物来彰显自己的身份和地位。 而且在他们死后，又会将自己生前佩戴的玉石带到地下去。 他们产出的玉石都是硬质玉。 只能靠石灰岩日复一日的手工打磨生产。 这种生产方式，做个手镯、饰品之类的小件，还不算稀奇。 但要说能做出如此巨大的玉石高台，不得不说这确实让人有些难以置信了。 涂博士看众人听得入迷，又语出惊人的说道： “这个洞口的位置太低，没法看到台子上放了什么。 但就单从这台子的规格来看，那上面那东西的价值，恐怕就得超乎我们的想象啊。” 众人忍不住各自深吸了一口气，我心里想着，在嘴里默念道： “难不成，杨教授来找的东西，就在这个房间里的高台上？” “那我们还等什么？”杨怡突然也回过神来，急不可耐的说道。 “别着急。这石室就盖在这，还能跑了不成？” 涂博士瞥了一她眼说： “你看着这石块与石块间的缝隙贴合的如此完美，如果石室内没有气孔，那这里面的空气估计早就成了千年陈酿了。 但凡没有任何措施的贸然进去，估计我们立刻就会缺氧昏迷，到时候救都不一定救的回来！” 杨怡身为生物学和医学领域的双料研究生，她自然知道缺氧的可怕。于是心中一紧，不敢再多说，只得小声抱怨道：“那咱们在这等着也不是办法嘛……” 涂博士瞪了她一眼，刚想开口，杜宇便抢先说道： “杨小姐说的倒也不错，如果房间里有气孔，一切都好说。 如果没有，那只开这么一个小门，空气也流通不进去。 咱们与其在这干等着浪费时间，不如我先带着防毒面具进去探探路，如果空气稀薄，你们就把我拉出来。如果合适，我就招呼你们进去。” 听了杜宇的话，涂博士也叹了口气说到： “看来只好如此了，我记得刚才你们说包里有打火机？” 杜宇点点头，赶忙走到最初上来时的洞口，把打火机取了出来。与传统zippo牌打火机形式一样，包里的火机也是钢制外壳，滚轮与火石摩擦打火引燃，引燃后能够持续燃烧。 涂博士似乎犹豫了许久才下决心说道： “人命还是第一位的。这样，你把打火机点着，然后从这个小口中扔进里面石室的空地上。 如果火苗能够持续燃烧，你就进去探探。如果火苗熄灭了，再探也是没用，咱们只能再另想办法。” 言罢之后，又跟杜宇千叮咛万嘱咐，说这是万不得已的下策，让他千万看好，不要烧到了室内的可燃物品，不要烧到壁画。否则自己就是历史的罪人。 杜宇接过打火机，点了点头。 沈星河心看到这一幕，不禁暗自好笑，科技都已经发展到了现如今的地步，最好用的，却仍是两千多年以前鬼吹灯那一套的手法。真不知该说老祖宗流传下来的智慧太牛逼，还是现在的所谓精密仪器太废物。 杜宇“嘣”的一声打开机盖，用拇指轻轻转动滚轮，只听“呲啦”一声，火机顶端冒出了一团亮黄色的火苗。 他趴下身，在洞口用狼眼手电筒往石室内照了一遍，确定好方位后，用中指轻轻一弹。 那火机便在空中打着转，稳稳的立在了玉石高台与墙壁之间的空地上。 杜宇关掉手电筒，眼睛死死的盯着室内地板上的那缕微弱的火苗，只见地板上的火苗在黑暗中摇摆了几下，便一动不动的径直向上，照亮了附近一米左右的区域。 又过了几分钟，杜宇看火苗的光芒并未减弱，便对众人说道： “看样子没什么问题，这间石室内部估计专门开凿了许多与外界连接的小气孔。空气质量貌似还算不错。” 然而，他话音刚落，突然看到从那石台的背后的黑暗中，闪出一个黑影，猛然间扑向打火机，将那本就不甚明亮的火苗包裹住，瞬间压灭。 谁能想到，在这狭小的密闭空间内，竟然会发生如此变故！ 原本为了更加清晰的观察火苗的变化，大家已经将各自手中的所有手电筒全部熄灭了，室内就剩了那一小片的昏黄光线。 而此刻，火光一灭，整个石室立时便陷入绝对的黑暗之中。 杜宇第一时间也愣了神，虽然他反应并不算慢，但即便如此，等他打开手电筒，重新将这片黑暗照亮时，也已经过了两三秒中。 手电筒的光线透过洞口在内室来回闪动，但此刻的石室内，哪还有半点动静？就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从没发生过一样。 看遍了目所能及的每个角落，却连半点异常都没发现。 “看清没有，是个什么东西？” 涂博士朝趴在洞口的沈星河和杜宇问道。 说实话，沈星河倒是看清了。 虽然没有看到那东西的全貌，但他却足以确定，自己看到的，是一只手，一只干枯嶙峋的人手！ 杜宇显然也看清了，但他并不想引发骚乱，尤其是在小队里还有杨怡这样的中国好嗓门在，就更不能把这个诡异的场景描述出来。 杜宇思考了片刻说道： “既然这里面有活物，那起码能证明这个石室绝对不会是个密闭空间……氧气方面，应该不至于有太大问题。 所以……我想先进去探探再说。” “不行！” 沈星河眉头紧皱，满脸坚决的反对道： “刚才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还没弄明白，你这么直接进去太冒险了！ 要我说，无论这内室里的是骡子是马，咱先给他一发照明弹试试效果！ 且不说能不能直接把它吓跑！趁着骚乱看清楚那是个什么东西起码没啥问题吧？” 涂博士一听沈星河竟然要在这满是文物，价值连城的屋子里打照明弹！ 当场气的直接背过气，差点去没把自己这条老命交待在这里。 “我看你们谁敢！” 他一边咳嗽着，一边压低了嗓门吼道： “这里面的壁画和玉石都是近千年的宝贝！你们要是敢弄坏一个角，老夫就……老夫就跟你们没完……” 沈星河看涂博士真的动了肝火，暗地里吐了吐舌头。 “即使打了照明弹，人眼也不可能直视屋内的场景……” 杜宇叹了口气，略带感激的看了一眼沈星河轻声说道： “还是我去吧，放心，我会小心的。” 说罢，他也不再给众人阻拦的机会，带起身边的防毒面具便朝着石室里爬了进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沈星河见进去后的杜宇半天没了动静，心急如焚。着急的趴在地上，手指不断在地上摩擦，几乎将地面上青灰色的石灰石都磨出了粉白色。 又过了几分钟，他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急，扒在洞口，冲着石室里轻声喊道： “怎么样啊我说，是死是活给个反应啊！” “额，不好意思，这里面有点奇怪……一时间看的有些入了迷。” 室内传出杜宇的声音。 第47章 玉棺谜题 沈星河听杜宇的语气并无异样，室内也没传出什么打斗的响动，一颗心才慢慢放回了肚子里。 “哪奇怪了？刚刚是个什么东西？我们能进去不？” 沈星河一听杜宇的话，好奇心更盛，一连问出好几个问题。 “室内的空气好像没什么太大问题……只不过，咱们在外面看到的高台……好像……好像是个…….我也说不上来是个什么东西，反正有些奇怪。” “那刚才那个黑影是什么？” “不知道，但屋顶的通风口很小，不像能钻进大型动物的样子！可能……就是一阵风吧。” 风能吹熄军用防风打火机？ 沈星河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一名特工水平的专业撒谎家能够编出来的鬼话。 但他心里也知道，杜宇既不想多说，自己多问也是无益，还是不如自己亲眼进入看看的好。 于是，便拱起身子便要往里爬，但脑袋刚钻进洞里，就被涂博士一把抓住。 “这孩子怎么冒冒失失的！防毒面具！” 沈星河这才想起来，刚刚一着急，防毒面具也忘了带。正要起身去包里取，突然听到石室内的杜宇说道： “没事，进来吧，这房间四角的小气孔有很多，应该不会有什么暗器和毒气。 如果这间石室的建造者想要置人于死地，他们也不会留下两座石像的线索，更不会在室内开这么气孔了。 从种种迹象看来，我倒感觉建造这里的玛雅人，不像是在防范着谁，反倒像是……在等待着谁……” “等着谁？” 听到这话，众人心中的疑惑又更深了一层，终于迫不及待的从洞口爬进了石室。 石室内的格局和在外面看到的相差无几。只不过近到跟前，沈星河才看到那座将近一米高的玉台上，其实还盖着一层同种材质制成的厚厚石板。 整体看来，这东西与其说是摆放物品用的展品台，倒是不如说更像是个浓缩版的小型玉石棺材。 石棺通体透亮，在手电筒的照耀下闪烁着莹莹的绿光。 石棺的盖板上，刻画着一个玛雅人的侧身雕像。此人半身赤裸，仅在腰间系了一块类似于日本相扑时使用的兜裆布，他头戴印第安风格特有的羽饰，耳朵上挂着一个三叉戟形状的耳环，脖子上挂满了一圈一圈似乎是方形玉石制成的片状项链，项链下垂着一把匕首，匕首的柄部雕刻着个栩栩如生的蛇头。 石棺的两侧刻满的玛雅特有的圆形象形文字。 沈星河虽然根本不懂这些象形文字到底表达了什么意思，但他却在书中看到一篇对玛雅文字的讲解，大概了解了一些这文字的奇妙之处。 玛雅象形文字是世界上最早的五种文字之一，其发展水平与中国的象形文字相当，只是符号的组合远较汉字复杂。 文字整体近似圆形或椭圆，字符的线条地依随图形起伏变化、圆润流畅。 除此之外，它既有象形，也有会意，也有形声，是一种，兼有意形和意音功能的文字，是象形文字和声音的联合体，类似于日本汉字和假名之间的关系。 这些文字既代表一个整体概念，又有各自独特的发音，能够极为准确的描述出事物的动态特征。例如“鸟”即可以写成一个整体表意的象形单字，也可以将此字拆分后，描绘出鸟的叫声。 如此玄妙、精巧的文字，虽是智慧的瑰宝。然而一旦失传，便加深考古学家破译的难度，变得艰深晦涩，无人可懂。因此，迄今为止，玛雅文字中能被译解的数量，仅仅不足三分之一。 “看样子，这是一位玛雅大祭司的石棺啊！” 就在沈星河凝神着石棺上的玛雅文字沉思时，涂博士三人也已进到了石室内。 他一边抚摸着棺盖上的纹路一边感叹道：“想不到这金字塔里，竟然还藏着这么一件巨大的秘宝。” 沈星河突然想起涂博士曾笃定的说过，玛雅人的金字塔并非是用来埋葬皇室所用的。此刻在这里出现一座玉石石棺，不免也有些疑惑。 “涂博士，您能从这石棺中看出什么蹊跷嘛？”沈星河问道 涂博士一边弯下腰仔细的查看着石棺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 “这座石棺看样子是安葬大祭司用的，可是，这玩意……似乎有点太小了，这大祭司莫非只是个孩子？ 更何况，按照玛雅人的阶级层级来说，城主的地位怎么说也是比大祭司高出许多的。用这种规格来安葬大祭司，似乎有点太过夸张了……” 沈星河本想再问涂博士些关于石棺的问题，但看涂博士观察的如此用心，又不好去打扰。只得转过头又轻声去问旁边的杜宇： “刚才弄灭火苗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杜宇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这……我就真的不知道了。刚才我已经仔仔细细的查看了一遍，这石室里确实是密封的。能通往外界的也只有咱们头顶的那些气孔。 你看看那些气孔，估计连筷子粗细都没有。什么玩意能进到这里来？” “虫子？” 杜宇撅着嘴摇摇头 “这些壁画所用的涂料中，恐怕有驱虫的植物。这屋子里连一只蚊子都没有，哪来的虫子。也正是如此，我能想到的……也只有风了。” 沈星河实在难以接受这个解释，但他左右环视了一圈，似乎确实也没发现什么奇奇怪怪像手一样的东西。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目光停在了石室中央的玉石棺材上。 “难不成……难不成是……它？” 杜宇苦笑道： “你别说，我还真不是没怀疑过。可是……它是从哪出来的呢？这个石棺四周都是密封的，半点缝隙没有。 棺盖看起来少说也得有几百斤，切别说什么人挪得动它，哪怕真要挪动，也不可能不发出一点声响。所以……” 杜宇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没法解释这诡异的现象。 沈星河闻言，也蹲在地上摸索了起来，找了半天才发现，这座玉棺果然制作的巧夺天工，玉石做的棺体经过上千年的侵蚀和冷热变化，棺体上竟然连一道头发丝粗细的裂纹都没有。 真有东西从这里面爬出来的可能性好像确实不大。 再向下查看，他突然发现在这玉石棺材的一侧下部刻画着一连串人脸一样的符号。转到对面一看，与这一行符号一个不差。 他立即意识到，这很可能是一种象形文字，于是赶忙叫住涂博问道。 “老爷子！您看这石棺旁的符号，会不会是一种文字？” 涂博士一听有文字，急忙侧身朝着石棺的两边看去。毕竟，文字叙事的准确性，比壁画高出太多了。 更何况玛雅文字书写起来极为复杂，哪怕在玛雅本族人中，认识这种文字的都只是极为少数的一部分祭祀。 所以，如果不是重大事件，一般都不会用文字来记录、流传。 “伊斯切尔的目光，注视着世间生命的秘密。” “先知古地的祭台，供奉着万事万物的答案。” 涂博士一边用手指轻轻婆娑着，一边不由自主的念出了声，那声音无比神圣庄严，就像在赞颂一位古神的力量和功绩，又像是在吟唱一首古老而又短暂的歌谣。 第48章 内室的壁画 “这似乎是个谜语，伊斯切尔是玛雅人信奉的月光女神，主管着世间与女性相关的分娩和纺织等事宜。先知古地嘛……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玛雅人喜欢用这种隐喻。” 涂博士沉吟着。 “那世间生命的秘密，万事万物的答案呢？”杨怡迫不及待的问道。 “生命的秘密……万物的答案？” 涂博士眉头紧皱，缓缓的摇着头。 “这……太隐晦了，实在太隐晦了，猜都无从猜起啊。” “先知古地？” 沈星河脑中一道灵光闪过，突然联想起涂博士之前讲起过玛雅人的历史。 两千年前，当玛雅人的先祖奥梅克人苦苦找寻自己赖以生存的定居之所时，他们在雨林深处发现了老旧的神庙、倒塌的天文台、支离破碎的大殿，还有矗立在千柱大厅里那无数高耸入云的石柱等等，从上古便遗留下来的建筑。 他们不知是谁建造了这里，更不知道这些人为何又将之遗弃。 无比虔诚的奥梅克人（玛雅人的先祖），以为这是他们用自己血液的供奉和祭祀感动了上苍，得到了神灵的指引，于是，他们决定定居于此。在这古老的遗迹上，建立起他们自己的家园。 于是他们便有了自己的第一座城邦---帕伦克 这说明在玛雅人的祖先来到这片土地之前，这片土地上已经有过一个灿烂辉煌的文明。那么这个最早的文明又是由谁建立的呢？ 神的指引……先知……古地…… “宗教中的先知，往往代表了神的使徒！”沈星河忍不住向涂博士问道：“难道石棺上所说的先知古地指的就是这第一处玛雅城邦？而这玉石棺材里安葬的是玛雅人所信仰的先知甚至古神？” 涂博士一愣，转过头看着沈星河，好一会才又摇了摇头说道： “虽然你的猜想合乎逻辑，似乎也不无道理。但说到底也不过是瞎猜。”说着他又将目光转回玉棺，轻轻抚摸着棺盖说道：“想要知道这石棺里的秘密，恐怕咱们还真得把它弄开了……” 沈星河一听到要开棺，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他虽对考古这种事没什么研究，但心里却也清楚。埃及也好，中国也罢，无论在世界的什么地方，无论传承的是哪种文明。 开棺，这种打扰死者安宁的事，都对其来说都可谓是无比忌讳。 他是理科生出身，虽然算不上什么科学家，倒也还真不至于相信，这棺材一打开，会蹦出个什么僵尸、粽子、木乃伊出来。但纵是如此，那些古埃及法老的诅咒，各种机关毒气，甚至电影中演的各种开棺后的超自然力量，还是难免让他感到脊背有些发寒。 “你还真想把这玩意弄开啊……你就不怕里面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杜宇点点头道： “怕当然是有些怕的，毕竟这种事我也是第一次干。但就如涂博士刚才所说，如此昂贵的玉棺，还有如此精美的比壁画。 以这么高的规格安葬一位祭祀，你不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吗？说不定这位祭祀还真有什么了不得的地方。” “了不得的地方？”沈星河满脑袋问号。 “联系一下玛雅人的神话和石棺上象形文字的隐喻，你想想。能够让城主都敬重到这种地步的人，能是什么人？”杜宇说。 沈星河低头思考了半晌，用试探的语气问道：“你是说，这里面葬得可能就是那句谜语中的先知，或者……某一位古神？” 杜宇轻轻的点了点头说道： “恐怕还真是。” 杜宇点了点头： “我大致看了下室内的这些壁画，说的恐怕就是有关这个先知的故事。” 沈星河瞬间感觉一个头变成了两个大，苦笑着说道：“难不成还真有先知，古神这些玩意？” 虽然墓室中的壁画，往往会在一定程度上还原一部分墓主人的人生经历。而且壁画中的故事无意有着很深的寓意，也很值得往更深处思考。 但要说真有个“神”的遗体“活生生”的就摆在面前的棺材里，却又是让他无论如何都难以接受的。 “先知”站在一旁的涂博士突然似乎想到了什么，在嘴里反复念叨着“先知”两个字，缓缓的回过了头。 只见他如梦初醒般的抚摸着石棺说道： “如果真的是先知，那这一切到显得合理了许多。玛雅人的城邦虽然散落于中美洲各处，但他们的文明却高度相似。 不只是他们，甚至远在墨西哥北部的阿兹特克人，也与他们一样，有着统一的建筑风格，同样的生活习惯，甚至还祭拜着同样的神明。 你们想想看，在各个民族大融合的中国，还有着苗族、藏族、回族、满族等等各种不同的神话体系，那么长期处于分散统治状态，连年征战的玛雅人，为何连祭祀的神灵都如此相似呢？” “您的意思是……他们都曾受过同一位先知的指引？”程果小声问道。 涂博脸上略带激动，轻轻拍着石棺说道： “不是我的意思。而是这身后壁画上的意思。 这室内的壁画中画着一位大祭祀……哦，不，是先知！ 这位先知在玛雅文明启蒙之初，便来到这里，与他们生活在了一起。原本先知除了长相之外，与这里的常人没什么不同，与他们一样喝着圣井中的雨水，吃着树上结出的野果，以打猎雨林中的动物为生。 但在先知年老之时，为了寻找他们传说中“众神的领地”，便从此离开。没人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也没人知道他究竟经历了什么。他们只知道若干年后，当先知再度回到了这里时，就如同完全变了一个人一般。他变得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连天神都会听从他的命令。 他用手指向天空，太阳便从他手指的方向初升。他用手指地底，地底就会冒出无比甘甜的清泉。 先知教会了他们如何耕种玉米，如何观测星象，如何建造家园甚至如何治理城邦。他们的文明在先知的指引下，发展的越来越繁荣。 终于多年后的一天，先知自知命不长久，他带领着邦族中的众人在一处洞穴里，埋藏下了他所知道的一切。 一切完工后，当人们想问他，这洞中的一切到底代表了什么意义的时候。先知缓缓的闭上了双眼，就此归西。 只给人们留下了无尽的猜想和满心的惆怅。众人为了纪念他，便将他的遗体安葬于此，日日祭祀，以求有天他能够重生。” “我去，这么邪乎？”我一边感叹，一边难以置信的说道：“玛雅文明从兴起到衰亡，可足足有近千年啊……难不成这先知还是不死之身，足足活了将近十个世纪？” 涂博士瞪了沈星河一眼说道： “当然不是！这石棺中所葬的……应该只是第一位先知。从壁画上看，这位先知应该也有着后裔。你看墙上画的那个骷髅和年轻的孩子。 他们面对面，彼此对视，似乎在交流着什么，应该代表着一种文化的传承。之后，先知的知识在他的后裔中代代传承，开枝散叶，逐渐散落到中美洲各个角落，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有这样一批世代传承的先知吗？” 杜宇沉吟片刻： “嗯，相似的文明，相似文化，相似的生活习俗…….如果玛雅文明真的是经过先知们游历传道，从而由一点扩散开来，逐步兴起的……那这个逻辑倒也说的过去。 而且……照这么说，那中美洲的每一座金字塔中很有可能和这里一样，分别安葬着历任先知的后人。” “是啊！历来世人对这些金字塔的用途都几乎都是一无所知。有人猜测是为了供奉神灵，有人猜测是为了观测星象，更有人猜测是为了巩固政权。 想不到它们居然与埃及金字塔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很可能真的是用来安葬的！这可是能够震惊考古界的一大发现啊！” 涂博士难言神色间的兴奋，似乎恨不得立刻就要从这坟墓中爬出去，将自己的发现写成论文公之于众。 沈星河看着快要蹦起来的涂博士，忍不住替当时因为说句金字塔下埋了死人便被老爷子骂得狗血淋头的许壮壮感到惋惜。 但话说回来，沈星河虽然对考古也有些好奇心，但他最关心的主要问题，还是如何以最快的速度找到让杨教授苏醒过来的办法。 然后好好问问他，为什么会单单给自己留下一封这样的书信，他自己与这整个事件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关系。 于是，梳理了一下繁杂的线索，沈星河心里暗自盘算。 现如今看来，不管这里埋葬着谁。也不论壁画上画了多少离奇古怪的故事。最有现实意义的，无非是石棺上那句离奇的谜题！ “伊斯切尔的目光注视着世间生命的秘密。” “先知古地的祭台供奉着万事万物的答案。” 如果杨教授一行人真的曾经到过这里，那么无论他是在寻找什么，谜题上“伊斯切尔”目光注视之处和“先知古地”一定是非去不可的地方。 所以找到这两个地方，才是找寻杨教授给出线索的当务之急。 只是，这着月光女神究竟看着什么地方，先知古地又究竟在哪呢？ 上下两段壁画连在一起，这答案似乎呼之欲出，但不知为何，沈星河却又有一种渐行渐远的感觉。 虚实相接，神话与传说相连。究竟那些真的，哪些只是流言？他只感觉自己一时间根本无法分辨。 想到这，沈星河打断了正在滔滔不绝给众人讲他推论合理性的涂博士，小心翼翼的问道： “看来，老师给我们留下的下一步线索便是这伊斯切尔的目光和这先知古地的祭坛了，这壁画中，有没有再进一步提到这两个地方的具体位置呢？” 涂博士正讲的兴起，听到沈星河开口发问，忍不住有些得意的说： “虽然“伊斯切尔的目光”有些隐晦，我还弄不清楚说的是什么。但“先知古地”嘛。图上虽然未曾提过，但我也已经能推测个八九不离十了。” 第49章 玉棺惊魂 沈星河心中一喜，赶忙聚精会神的竖起耳朵。 却听涂博继续说道： “此地不宜久留，这些闲话等咱们出去了有的是时间说。” 沈星河微微一愣，只好点头答应。 “涂博士，您看既然咱们已经找到了线索，那这先知的玉棺还用不用再打开了？” 众人听杜宇突然又提起开棺这档子上，不禁心中又是一凛，都有些胆怯的看向涂博士。 涂博士听到杜宇这么一问，不禁又陷入了沉思。 作为一名考古学家，探究未知的事物，早已经成了他深入骨髓的天性。 这若放在平日里，别说是如此匪夷所思的先知玉棺，哪怕就是个普通玛雅大祭司的棺材，他都能细细“把玩”上个一年半载。 但此刻，带着这么一帮对于考古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又处在这样的环境之中。 怎么看都不具备开棺条件，如果贸然打开，自己反倒成了毁坏文物的罪魁祸首。 更何况，由刚才的外室的石像来看，这里也并非看起来的这么安全。 这棺材里若隐藏了什么机关，伤了人，甚至害了谁的性命，那绝对是得不偿失。 再三考虑之后，涂博士只好忍着心痛，轻轻摇了摇头。 “下次吧。” 他轻轻用手抚摸着玉石棺材的边缘，就像抚摸着即将即将离去的孩子一般，既有着太多不舍，又不得不为了他狠下心来，将他扔下。 可涂博士这边还来不及惋惜，只见他的手突然如同触电一般猛地缩了回来。 后退两步，然后颤颤巍巍的举起手中的电筒，将灯光打向了他刚才抚摸过的位置！ 众人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都以为以为有什么毒虫或者机关伤到了他。 可目光扫视到他触摸的位置，才发现自己错了。 那棺盖上的东西，远比这些更加可怕！ 那是一只眼，一只浮刻在棺盖边沿的“全知之眼”！ 那只眼并不大，以至于众人第一时间竟都没有发现它的存在。 雕刻手法也与棺盖上的浮雕人像如出一辙。似乎并非人为后来篆刻上去的。 它目光呆滞，眼珠刻画在眼眶的正中央，如同蒙娜丽莎的凝视般，让人无论站在石室内的哪个角落都会觉得它在牢牢的盯着自己。 “怎么可能！” 沈星河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转头看了看杜宇，杜宇的额角竟也渗出了丝丝汗珠。 “难不成共济会的人也曾来到了这里？”沈星河难以置信的问道。 涂博士开始也吃了一惊，但细想之后，毕竟在井口也曾见过共济会留下的标识。 这似乎并不难推测，他们既然能找的洞口，顺藤摸瓜的找到这间石室，恐怕也不算困难。 杜宇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去像涂博士一样轻抚了一下那“全知之眼”的标识，缓缓将肺中的沉郁全部吐了出来，说道： “他们确实曾到过这里……只不过……比我们早的多……” “多……多早？” “几乎和这位先知下葬的时间相同……” 沈星河这才觉得自己的脊背有些发寒， 虽然他不知道杜宇和涂博士是怎么判断这一事件的，但这话出自这两人之口，简直不容许他有丝毫怀疑。 那么问题就来了，共济会的“全知之眼”为什么会在一千年前就刻在了这座石棺之上呢？ 是因为当时参与建造这座古墓的人中有些共济会的成员？ 还是……这位先知，原本就是共济会的成员之一呢？ 一个人类文明存在前就诞生了的史前公会，竟和玛雅文明存在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又如此突兀的出现在了沈星河一行人，为了抵抗“地外文明”而发起的旅途之中…… 这是巧合吗？他们究竟守护着怎样的秘密，又在这场即将到来的事关人类存亡的历史时刻，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 正在众人目不转睛的盯着这具玉棺，各自思考时。 突然，只见这具玉棺厚重的棺盖似乎轻轻的向一旁移动了一下。 虽然幅度极为细微，但确实移动了一下！每个人都被着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心中一惊，然后齐刷刷的看向一只手还抚摸着棺盖的杜宇。 杜宇当然也有所感觉，他满脸无辜的摊了摊手，说道： “我可没本事一只手就推的动这么重的玩意。” 众人这才恢复理智，如此厚重的棺盖，确实不是一个人就能移动的了得，即便他是杜宇。 .....可这么说来，难道是自己看花了眼？ 杜宇看众人疑惑不解的神情，又转头摸了摸棺盖的缝隙，颇有兴致的说道： “也不用怀疑，刚才这棺盖确实动了。看样子......这里面似乎确实有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正说着，这棺盖剧烈颤抖了起来！ 那连续不断的“嗒嗒”声，在这寂静的室内仿佛一道惊雷般，让众人的心忍不住又是一惊！ 杨怡脸色惨白的一把抓住身边杜宇的胳膊，向涂博士问道： “涂博士，这难不成是这棺材里先知的亡魂，听到咱们在这讨论要不要开棺，给咱们发出的警告？” 沈星河也是被吓得不轻，他手中的电筒的光芒照在玉棺的缝隙处不断的颤抖： “听声音，这震动越发的激烈。这哪是警告，这他妈分明是要爬出来啊！” 杨怡听了沈星河的话，被吓的惨叫一声，闭着眼将脸紧紧贴在了杜宇的身后。 涂博士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了一跳，考古界一直流传着“无胆不考古，信邪不开棺。”这样的名言。 涂博士是此间老手，自诩胆量早已经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但今天这种事，他干了这么多年也还是第一次遇到。 虽说之前也听同行们讲过一些此类传言，但自己那是从来不信。今天竟然当真遇到了，难以置信的同时，难免有些手足无措。 好在杜宇毕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只见此刻他虽紧皱眉头，却依然不像其他几人这么慌乱。 有那么一瞬间，他虽然也曾怀疑过这棺材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脏东西。但冷静下来细想之后，他依旧觉得不太现实。 相比之下，这震动恐怕应该还是外面的许壮壮又在胡搞，触动了什么机关的概率比较大些。 于是，他大喊了几声许壮壮的名字。想问问他，这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状况。 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外面的许壮壮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居然半点反应也没有。这让杜宇的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 短短十几米的距离，许壮壮怎么可能会听不到呢？ 难道许壮壮已经在黑暗中被害了？ 当初他们五人进内室时，将三把狼眼手电筒都带了进来，只给他溜了一个小型的战术头灯。 然而在这种绝对黑暗的环境之中，战术头灯的作用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如果真的再碰到什么机关，那以许壮壮那肥硕的身躯，仅凭他自己一个人是绝对没办法再躲开的。 想到这里，杜宇不由自主的朝着进入内室的洞口看去。 好在洞口的巨石块还在打开状态。 如果许壮壮果真遇到了什么危险，从美洲豹王座上跌落了下来，让这密室那厚重的石门又从地底下升了起来。 那他们这群人可真就成了瓮中之鳖，只剩下被封在这狭小的石室里，给这位先知陪葬的份了。 杜宇看了一眼涂博士，发现连涂博士也已经被眼前的状况吓得呆住了，只好自作主张的对众人说道： “此地不宜久留，这棺看来是开不了了。现在咱们的当务之急是赶紧先离开这里。等出了这间石室再做打算。” 说罢，杜宇推着还没反应过来的杨怡和程果，就往洞口方向移动。 刚走到洞口，杜宇便感觉这震动幅度陡然间增大，连这无比沉重的玉棺棺盖都被震开了一条细小的缝隙。 第50章 危局 正当众人惊慌之际，沈星河发现，振动的不仅是玉棺。 甚至连地面甚至整间石室都在不住的颤抖，地动山摇，原本严丝合缝的石块，也纷纷被震的凹凸不平。 仿佛这座屹立了近三千年的金字塔，在片刻之间就要倾覆一般。 看了一眼天花板上那一块块比办公桌还大的巨石，似乎马上就要撑不住坠落下来。杜宇眉头皱的更紧，几乎硬塞一般将众人一个个的从洞口送了出去。 刚出了洞口，杜宇也顾不上喘息，第一时间便打着手电朝着美洲豹王座看去。 果然不出所料，许壮壮不知发生什么情况，此刻正一动不动的趴在美洲豹的背上，看上去就像完全没了生气一般。 他一个箭步抢到许壮壮身侧，拿着手电筒朝许壮壮的脸上照去。 只见许壮壮脸色铁青，嘴唇发紫，奄奄一息的仅仅剩了半口气强撑着。 此刻，仿佛感受到了强光，他的眼帘似乎稍微抖动了一下。这轻微的抖动，让杜宇安心了不少。 毕竟无论发生了什么，只要人还活着，就还有救。 不多时，众人也都已来到杜宇身侧。在三只手电筒的共同照耀下，杜宇一眼就看到了许壮壮背后衣服上破开的一道小口。 想来刚才石矛扎下之时，纵然自己已是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但长矛的侧锋还是在许壮壮的背上留下了这道伤痕。 于是也来不及多说，赶忙皱着眉头蹲下身子替他查看。 杜宇轻轻拨开衣服的破口一看，只见许壮壮光滑白净的后背上，一道两三厘米长的血口此刻正不断向外渗着鲜红的血液。 杨怡此刻也镇定下来不少，她用手背轻轻的试探了一下许壮壮的额头。只觉得触手间烫的出奇。 而后又用鼻子闻了闻伤口，除了一股淡淡的血腥，没有异味，应该是没有中毒。只是在这潮湿的环境中，腐烂的速度本就极为迅速，再加上衣服上还沾满着地下河水中的污秽，从而导致伤口的感染程度加剧，造成的高烧现象。 沈星河只感觉这石室的震动越发剧烈，仿佛随时有可能坍塌，又看许壮壮几近昏迷不知情况如何，于是焦急的向杨怡询问道： “怎么样？” 杨怡紧皱着眉头说： “如果在外面，这算不得什么大碍。只要处理一下伤口，打一针抗生素应该就不会有什么太大问题。 但咱们的药品袋早在河里就已经丢了，现下缺医少药的，很有可能引发急性全身感染。 到时候，轻则导致脓毒血症，重了的话，很有可能根本就走不出这个洞穴了。” 许壮壮与沈星河的关系本就非同一般。此次出行，虽说有他自己吵着闹着要来的成分，但说到底还是由沈星河拉入伙的。 他一听杨怡的话，只觉得心中一阵绞痛，愧疚与自责刹那间涌上心头。 于是，暗下决心，哪怕没了自己的这条命也要将许壮壮活着带出这里。 杜宇看沈星河面色凝重而又坚定，心知想要劝他放弃，恐怕是不太可能了。 虽然现在大难临头。从理智上来说，沈星河的性命，可能会关系着到全人类的安危，哪怕舍弃自己乃至全队的性命，也必须保证他的绝对安全。 但他也深知，人类总是受感情支配的动物，在情感面前，理智的劝说往往就显得太过苍白。 更何况，此刻也不是与他纠结这些的时候。 想到这里，杜宇也不再多说，他蹲下身子将胖子横拉到了肩上缓缓站起，对沈星河叫道： “快走，咱们先从来时的洞口出去。 这里眼看要塌，不是感情用事的地方。你放心，只要我还有命，壮壮就死不了。” 沈星河虽与杜宇接触的时间不长，但不知为何，对他的信任似乎也早已经超越了生死。 他听到杜宇这么说，心中不由的安稳了不少。当下对着杜宇感激的点了点头，扶着他背上的许壮壮，朝来时的洞口奔去。 众人依次倒退着爬出了金字塔底部的洞口，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许壮壮和几个防水背包也从洞口拉了出来。 好不容易回到阶梯的宽阔处。回头一看，不由的一个一个全都心惊胆寒的看傻了眼，呆若木鸡般在了原地。 只见汹涌奔腾的地下河河水早已经漫过先前众人刚上岸休息时所在的平台，甚至连再往下走的阶梯都已经被滚滚洪流所淹没。 原本偌大一个洞穴，现在看上去如同一片汪洋一般。 巨大的浪花狠狠的拍打着洞穴的岩壁，发出阵阵如同惊雷一般的轰鸣，将地面都震得瑟瑟发抖！ 涂博士一看眼下的情形，拍着大腿叫道： “原来这才是刚才震动的原因！那“查克穆尔”神像所祭祀的正是玛雅人平日里最为信奉的万水之神查克！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想来当年的统治者为了展示自己的神迹，将这神像底座的机关，连接着地下河上游的某处堤坝。 刚才这许壮壮作为祭品，一屁股坐了下去，恐怕是打开了堤坝上的闸门，这才导致了堤坝内的水倾泻而下，将这里淹成了一片汪洋！” 沈星河此刻哪还有心思深究这些个原因，他紧盯着杜宇的眼睛问道： “那怎么办？要不咱们退回石室里面？毕竟这石室是建在地上的，哪怕上游水量再大，它也总不至于淹过地面吧！” 涂博士摇了摇头说道： “回不去了，这危地马拉半岛土壤稀薄，地下全都是由这种松散的石灰岩构成。这些石灰岩在地下河不断的冲刷下早已经是变得千疮百孔。 前些年一些国际学者就已经探测到，咱们所在的这座库库尔坎金字塔塔下，早就被水流掏空了。 像面前这样足球场大小的洞穴，估计不会少于十个！整座金字塔几乎仅靠着几面厚度不足十米的石灰岩支撑着。如同一个巨大的蜂窝煤一样，随时都有可能坍塌。 现在再加上这么大的水流一冲击，这座金字塔能撑过这一关的概率几乎是微乎其微。 所以，咱们与其回去冒那个险，倒不如试试运气，跳进眼前的地下河中，顺着水流飘下去，说不定还能有一两个能生还下来的！” 前有洪流，后无退路。 这可活生生的把沈星河急了个半死。 他看着眼前波涛汹涌的河面，强行稳住心神，暗自揣度。 既然杨教授曾经从这里离开，那必然证明在这地下河河道的不远处，一定存在着出口，所以涂博士所说的办法看似冒险，但其实不无道理。 可现如今难就难在，眼下许壮壮昏迷不醒，只剩了半条命。 这种情况下，但凡把他扔进这湍急的河流之中，别说是眼前的杜宇，那恐怕就是老寿星下凡，也再留不住他的性命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的回头看了一眼下来时的洞口。 正在沈星河几乎已经下定决心之时，站在身边的杜宇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稳妥起见，还是下河吧。你放心，还是刚才那句话，只要我在，这胖子就不会死。” 沈星河虽然不知道杜宇面对着这样的情形哪里来的自信，但看着他脸上波澜不惊的微笑，他的心里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 “倒是你……保护好自己。如果你死了，他即便现在活着，也不见得能活多长。” 沈星河一愣，随即明白了他话中的意味，面带感激的点了点头。 第51章 瀑布 只见杜宇熟练的将三个大背包的背带系到了一起，使之呈一个“丫”字型，而后猛地用力一扯。 试了试牢固程度，看没什么问题之后，他把三个背包同时扔进台阶侧面的深水中，让沈星河等人拉着固定住。 自己则深吸一口气，轻喝一声，一把托起身边躺在地上的许壮壮，让他两条粗壮的腿跨在背包之间相互连接的背带上。 只见三个防水背包突然间吃力，猛地往下一沉，又缓缓漂浮了上来，正好像三个气囊一般把许壮壮牢牢的卡在了中间。 沈星河原本还以为杜宇要直接背着许壮壮在这湍急的河流中往下游。 那样的话，哪怕杜宇真的有能力将这胖子拉扯上岸，估计等上岸之后，许壮壮也早也就已经变成了一具全身浮肿的尸体。 但现下看到了杜宇所用的方法，他心中忍不住狂喜，自信心不由的也增加了几分。 涂博士带着程果和杨怡先跳下了水，杜宇看沈星河还蹲在那发呆，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对他喊道： “愣着干什么？你们赶紧下水，壮壮交给我！” 沈星河这才回过神来，答应了一声，回头又看了一眼杜宇，深吸了一口气跃入了水中。 沈星河原本在入水以前就已经计划好了。 下水后猛蹬一脚台阶的侧面，向溶岩洞口多冲刺一段距离，然后再用尽全身的力气游到主干河的中央。 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在这湍急的河流之中漂流与在湖泊和泳池中游泳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他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刚一入水，脚还没来的及触碰到墙壁，身子就已经被水流那磅礴的力道，冲的整个人都打了横。 而后，唯一所能做的就是用尽全身的力道去踩水，好让自己的头尽量的伸出水面，保证自己能够不被淹死。 至于方向和游泳的姿势他是没有半点控制的办法。 不断涌入的河水在这巨大的洞穴之中，形成了内外不同的压差。 由于洞内的水位总是低于河道，河道里的地下水就在涌入洞穴的过程中，在洞内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沈星河只觉得天旋地转仿佛自己掉进了一个抽水马桶一般，贴着岩壁来回打转。直转的头晕脑胀，胃里里止不住的翻滚。 就在他感觉自己已经忍受不住快要吐出来的时候。他的身子被两道水流狠狠拍在一起，整个身体被洞内的水流从漩涡的外侧猛地甩入了主河道。 当初沈星河从天坑中漂流而下时，已经体会到了流水的强大，但与此时的状况相比，当初自己的感觉简直就好像是在春日里阳光明媚的公园中自由的散步一般。 在这凶猛的波涛之中，他的身体一会沉到水底，一会又挣扎着浮出水面。有好几次在自己刚探出头还来不及呼吸之际，又一个大浪袭来，将他狠狠拍了下去，差点没把他憋死在水里。 此时的他才知道，小时候电视上总说的置身于时代的洪流之中是种他娘的什么感觉。那种渺小、无力又无助的感觉，若非亲身体会，绝不会有这么深的感触。 好在沈星河的水性也算得上是不俗，在浮浮沉沉的折腾了几次后，他慢慢抓住了在激流中保持身形的要点。那就是，顺势而动。 他发现河水的流速哪怕再快再猛，水流总会像波浪一般，在将自己压进水底之后没多久，又会顺着波峰将他的身体抬升起来，反反复复、一如既往。 用身体那微乎其微的力量与奔腾的河水抗争，无异于以卵击石。 一开始，由于自己太过紧张，每当身体被水流拍入河底，河水淹没了口鼻，我总会挣扎着想往上爬，把头伸深处水面。 然而，当头刚探出水面，他又会被波浪高高举起，下次入水时跌的更深。几次下来，原本没剩下多少体力的他，便有了筋疲力尽的感觉。 相反，当他横下心来打算生死有命，随波逐流之后，反倒慢慢的发现了这个规律，让自己轻松了许多。 就这样，起起落落的漂流了将近一支烟的功夫。 当他正为自己抓住了“时代的脉搏”，而暗自窃喜之时。 在探出头的一瞬间，他突然听到，正前方的黑暗中，仿佛传出了杨怡一声尖声凄厉的惨叫。 那声惨叫转瞬即逝，随后又隐隐约约传来了另一个突兀的声音。 那声音在远处听来，他还以为不过是激流拍打岩壁时发出的，没有太过在意，但此刻一听，它更像是从山洞底部发出的持续不断的雷鸣。 可山洞中哪来的雷鸣呢？ 又过了几秒钟，等离得更近了沈星河才明白过来，那雷鸣声居然是巨大水流跌落时发出的悲鸣！ “我操！瀑布！居然是他妈的瀑布！” 沈星河感觉后背一凉，忍不住的在心里暗骂了一声。 这岩洞中居然有瀑布！虽然真不是雷声，但有瀑布也还是太扯了啊！ 他想破了脑袋也没想明白，这他娘什么样的山洞里，竟然会有个这么大的瀑布。 然而就算想的明白，对于这悲惨的现状恐怕也是于事无补。 在这样的水流中，别说前面是瀑布，哪怕就是刀山火海、万丈深渊，他也是半点招数也没有，就只有眼睁睁等死的份！ 听着远处的轰鸣声越来越近，每一次当他钻出水面，那死亡的丧钟声都会更加清晰一分。 沈星河双手乱舞，试图用手抓住洞顶的石笋，减缓身体的速度。但无奈石笋过于光滑，根本让他无处下手。 终于，在水流又一次将他托举到最高处之后，他突然感觉全身一凌，自己就像一只被人拎起来的兔子一般，狠狠的甩向了半空。 尽人事听天命吧…… 沈星河深吸一口气，尽可能的平衡了身体，将两腿并拢，双手合十，本想以一个完美的跳水动作入水。 但双手聚拢后，还未举过头顶，就暗骂道，姿势好有个屁用，随即他心中暗念一声“阿弥陀佛”，等着最后一刻的到来…… 第52章 潭底惊魂 等待的过程，总是让时间变得无比缓慢，尤其是等待这种对命运无声的宣判。 几秒钟的时间，沈星河感觉自己仿佛等完了自己的一生。 身边瀑布的轰鸣声逐渐远去，眼前的黑暗似乎也更浓重了几分。 他虽明知道哪怕瞪大了双眼也看不到任何情景，但却依旧将双眼闭的死死的，像是害怕透过余光看到自己生命的终点一般。 一直等到冰冷的潭水再次没过了他的头，他才从不安的等待中骤然清醒过来。 还来不及庆幸，沈星河便感觉身后一股巨大的吸力将他向身后的瀑布下拉去。 他心中暗叫一声糟糕，本能的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拼了命的往前游。直到感觉身后拉扯的力道越来越小，到最后缓缓的转变成了隐隐的推力。 这才赶紧将头探出了水面，大口大口的呼吸起来。 “真他妈的九死一生！” 沈星河缓了几口气，想想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场景，忍不住在庆幸之余又有些后怕。 抹了一把脸上的河水，借着岸上照下来的手电光线，他下意识的抬头朝身后的瀑布看去。 只见着眼处，一座将近二十米高的瀑布，洋洋洒洒的从头顶漆黑的洞口奔流而下，就和他去年在小浪底大坝前看到泄洪的场景一般。 巨大的水流如同一条俯身冲下的巨龙，一头扎进了这幽黑的水潭之中，惊天动地，气势恢宏。 那入水时激起的阵阵寒风，让他忍不住的在心底打了一个哆嗦。 沈星河心知此时不是看风景的时候，他舒展了一下腰背，查看了一遍伤势。 见并无大碍，便转过头，朝着岸边发出手电筒光线的地方游。 然而，还没等他再钻进水底，就听见杨怡和涂博士的叫喊隐隐约约的从岸边传来。 在瀑布巨大的轰鸣声中，两人叫喊的声音不比蚊子大多少。 沈星河侧着耳朵听了半天，依旧分辨不出两人究竟在喊什么，只好耐着性子仔细的朝岸上看去。 只见两人一边不断摇晃着手中的电筒，一边面色慌张，手舞足蹈的朝着他的背后指着什么。 沈星河心中一惊，第一反应就觉得是不是背后的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什么危险。 于是他赶忙一边暗自戒备一边转过头向身后看去。 只见手电光线照到的水面上，只有被瀑布水流激起的阵阵波纹，除此之外，似乎也没什么其他的动静。 他顺着手电筒的光线找了半天，满是疑惑的回过头，再度看向岸上的杨怡和涂博士两人。 只见，杨怡依旧是又蹦又跳的指向他的身后。 但涂博士似乎冷静了下来，在杨怡的耳边说了什么。然后两人同时熄灭了手中的电筒！ 四周的环境再一次陷入了绝对的黑暗。 沈星河左右看了看，发现这一关手电，伸手不见五指的，湖面的情况更是什么都分辨不清了： “这两人搞什么鬼，开着灯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难不成关了灯，我在黑暗中还能看到什么？” 黑暗中看到什么？ 想到这里，沈星河心中一阵哆嗦，感受着背后瀑布下巨大气流产生的阵阵阴风，又回想起石室中那只突然熄灭蜡烛的“黑手”。 他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电影中只能在黑暗中出现的各种鬼怪、幽灵的样貌。 狠狠的咬了一口自己冻得有些失去知觉的嘴唇，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沈星河身子有些僵硬的再度回过头，向身后看去。 四下里漆黑一片，他屏住呼吸仔细看了半天还是丝毫没有察觉到周围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搞什么？无论如何，此地不宜久留。哪怕这里真的有什么不妥，现在也不是解决的时候。不如上岸与他们碰头之后再做进一步的打算。” 正当他心中暗自打定主意，准备回头之际。 突然，他眼角的余光发现，在他身后不远处漆黑的水底，仿佛有一道白光一闪而过。 这道白光在被瀑布激荡起的浑浊的水花中极其不易被察觉。 若不是涂博士和杨怡关掉了他们手中的电筒，让这周遭沉入黑暗，沈星河根本就不可能感觉的到。 他心中一凌，下意识的以为这是潭底的某种鱼类，本能的向远离光线的方向又猛游了几米，而后才慢慢镇定了下来。 “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灯笼鱼吗？” 沈星河对各种鱼类了解的并不多，对于会发光的鱼知之更少。所以一想起会发光的鱼，他第一个便想起了这种俗称为灯笼鱼的鱼类。 沈星河小时候曾经看过不少讲述海底故事的动画片，甚至在心中都有了不小的阴影，一想到它那满嘴尖利的钢牙，他此刻不禁感到有些胆寒。 但只是略加思考，他便明白这是不太可能的事。 因为这种灯笼鱼只生活在深海，因为巨大的压差，哪怕这个巨大的跌水潭确与外部的加勒比海相连，它也不可能游得过来。 可如果不是鱼，水底的光线源自何处呢？沈星河又想了半天。 突然他感觉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又仔细一想，这才猛然间反应过来，岸上似乎少了一个人！ 刚才岸上发出的光源只有两个点！虽然迎着手电光的方向有些逆光，看的也不太真切，但他确实也只模模糊糊的看到了涂博士和杨怡的身影。 程果人呢？ 三人都在之前下了水，刚一开始，程果甚至排在杨怡的前面，在这样的水流中，大家都以一个几乎相同的速度向下漂流。 那此刻杨怡都已经上了岸，程果没有理由不在啊！难不成她遇到了什么危险，刚才的那束光线就是在水底挣扎的程果？ 沈星河越想越急，此刻也顾不得这水底究竟有着怎样的危险，一个猛子便钻到了水下。 第53章 锯齿龙鱼 刚一入水，沈星河便再次看到了那道来回闪动的白色光线。 战术头灯是扩散性光源，聚焦能力极差，在水中的射程也就只有短短的六七米远。 再加上水中杂质较多，光线在水面又存在介质的转变，所以在水面之上看的还不是特别真切，但一进到水里，那道光就变得显眼了许多。 来不及多想，他赶紧朝着光亮处游了过去。 由于逆着水流，潭水中的细沙在瀑布水流的裹挟下，冲着他扑面而来，直往他的眼睛里钻，像小刀片一样，割的他眼球生疼。 不得已，沈星河只好眯着眼，用尽全身的力气逆流而行。 短短几米的距离，足足浪费了他几分钟的时间。 到了近前才发现，那道光居然真的是程果！ 和自己猜想的情况基本相同，不远处的程果果然遇到了危险！ 只见她在水下不断扭动着脖子和身体，战术头灯的光线也随之左右摇摆，忽明忽暗。 光线闪过她脸前的时候，隐约能看到一条体型无比巨大的利齿鳗鱼，正张着大嘴，露出口中满嘴尖刀似的钢牙，此刻正对着程果的面门。 这条鳗鱼将又粗又长的身体，像蛇一般缠在程果纤细的腰上，弓起前身，高昂着头颅，做出攻击的姿态。 狂躁的身躯不停扭动，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朝程果苍白的面颊上狠狠咬上一口。 程果此刻已经不知在水下待了究竟有多久，气力明显已是有些不足。 她的双手虽然已尽了自己最大努力的向前伸，牢牢的掐住鳗鱼的脖子，想与鳗鱼保持距离。 但这玩意的体表布满了光滑的黏液，程果手上的力道又早已经是强弩之末，这会哪还能再抓的住。 只见鳗鱼疯狂摇晃着前躯，甩动着它碗口粗细的头颅，没挣扎几下，上身的大半截已经从程果手中挣脱出了，扭头就向程果的手腕咬去。 程果也不知是觉察到了鳗鱼的动作，还是已经在水底憋气憋到了极限。 在那一刹间，她竟然放开了紧抓着鳗鱼的双手，不断在水中奋力拍打，似乎完全放弃了抵抗，只想赶紧游出水面。 巨鳗一扑之下咬了个空，又顿觉得身上似乎瞬间失去了钳制自己的力道。便又弓起前身再次摆出了攻击的姿态。 可此刻的程果哪还顾及得了其他，她的大脑处在极度缺氧的状态，本能的求生欲望让她放弃了眼前的抵抗，拼尽全力的只顾得着往上游，想要在第一时间恢复呼吸。 沈星河眼看程果的面部和脖子，都已经毫无遮拦的暴露在了这鳗鱼的攻击范围之内，再次遇袭不过就在这转瞬之间。 这种状态下想指望她自己再去反抗已经是不可能了，他如果再不做点什么，程果这如花般绽放的生命，恐怕立时就要断送在这冰冷的潭水里！ 千钧一发之际，沈星河根本来不及再做思量！ 他双手猛地向后一划，双腿用力一蹬，噔时又窜出半米，游到了程果身前。 一把揽住她的脖子，死死的抱住她，将她的脸和喉咙都遮挡自己的小臂之后。 几乎也就在同一时间，那蓄势已久的鳗鱼张着大嘴如闪电般的向程果脖颈处扑过来，狠狠一口咬在沈星河的小臂之上！ 一时间鲜血喷涌而出，血流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般在这冰冷的潭水中迅速扩散开来。 沈星河只觉小臂上就像是被人用一把电锯猛地砍上了一刀，那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直冲脑门，几乎让他忍不住快要昏厥过去。 随后全身便是一阵因疼痛而导致的酥麻，揽着程果脖子的手臂，也再使不出分毫力气。 水中的血腥味越发的浓烈了起来，那鳗鱼似乎是嗅到了死亡的气息，也变得更加狂躁。 然而，程果并不知道此刻在她的面前究竟正在发生着多么惊心动魄的事。 一心只为求生的她，用尽全身的力量挣开了缠在腰上的鳗鱼和揽在她身前的手臂。 不顾一切的发了疯般按着沈星河的头和肩膀，借着他下沉的力道，向水面冲去。 刹那间，沈星河在程果的按压下，就如同一块被人遗弃的垃圾一般沉入了更加漆黑的水底。 他强忍着入骨的疼痛，稳下心神，向上看了一眼，只见那道白光缓缓消失在了浊水与空气相接的尽头，这才暗暗放下心来。 看来程果已经安全了，那条鳗鱼被自己流出的鲜血吸引，转移了目标，否则仅凭强弩之末的程果，怎么也不可能这么顺利的从它已经缠绕的死死的巨大身躯中挣脱。 所以此刻，他所要面对的就只有这只幽灵一般的水底怪鱼了。 可是在这样的环境中，自己又如何从这条鳗鱼的眼皮底下逃脱呢？ 耳边寂静的只剩下了朦胧的水声。 黑暗，如同地狱一般的黑暗。虽然沈星河从很小的时候便已经适应了独自一人在黑暗的环境中生活，但他依旧讨厌黑暗。 因为这让他感觉全世界仿佛就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如同大雨后池塘中仅存的浮萍般，满身疮痍，无依无靠。 沈星河的父母死的早，在临走之前，将年幼的他托付给了大姨。 虽然大姨对他视如己出，从未向外人一样看待，但沈星河的心里终究缺乏一种归属感。 因此刚上小学没多久，他便回到了他原先的家，独自生活。 黑暗总会让他想起那时的夜，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光亮。 屋里明明没有人，但他却总能听到一些淅淅索索的响动，直吓得他像一只没了爹娘的耗子一般窝在更加黑暗的墙角，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也许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讨厌的其实并非是黑暗本身，而是自己孤身一人面对无边黑暗时的无助和孤独。 然而，此刻的黑暗还与那时还有所不同。 在家里，哪怕同样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但他的耳朵起码也还能听到一些细微的响动。 但在水中，耳边的声音也是一片朦胧，除了那沉闷的瀑布声响，其余的动静，他根本无法觉察。 他只知道，此时，那条怪鱼一定正在黑暗中的某个角落里正等待着向自己发出最后的进攻。 但它究竟在哪？会从哪个方向冲来？自己该如何抵挡？却一无所知。 也许下一秒钟，当他的脖子再次感受到那怪物冰冷的锯齿时，自己也早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疼了。 正在胡思乱想间，突然一束灯光隐隐从远处的水中传了过来。有人从岸边跳进了潭水…… 沈星河还来不及去想究竟下来救他的人是谁。他便借着这束光，看到了一幅令他这辈子都难以忘怀的噩梦般的景象。 就在他的面前，就在离他仅有几厘米远的地方，那条巨大鳗鱼正瞪着它那双死神般的眼睛，几乎脸贴脸的与他对视！ 第54章 地底溶洞 与刚才看到的不同，鳗鱼那由于长期处于黑暗环境中，原本已经退化了的灰色的双眼，似乎在受到了鲜血刺激之后变的彤红！ 沈星河的浑身忍不住的颤抖，他本能的迅速转身，扭头闪过。 一躲之下，鳗鱼那致命的钢牙竟贴着他的脸颊划了过去，没伤到他分毫。 还没来的及在心中庆幸，沈星河就感觉耳边一阵剧烈的震动。 那条鳗鱼两米多长苍劲有力的巨尾，便裹挟着一股强劲的水流狠狠的给了他一记响亮耳光。 直打的他耳中嗡嗡作响，眼前也是金星直冒，连神志都有些模糊了。 沈星河咬紧牙关狠狠摇了摇头。 好不容易恢复了些许理智，却看见那条长如小青龙一般的鳗鱼在远处兜了个圈，又冲自己扑了过来！ 人在水中哪有鱼那般轻巧，哪怕侥幸躲过了一次，那还能躲过这第二次！ 眼看着这玩意又要扑到眼前，沈星河正在心里快速盘算着这次该如何闪避。 突然感觉身后一阵强光袭来，将这近乎漆黑的水底照的灯火通明，甚至照的他都感觉有一丝略微的目眩。 那条鳗鱼的眼睛虽然已经因为长期见不到光线而基本退化，没有了任何视觉。但却似乎依旧保留着些许感光的功能。 在如此强光直射之下，它竟也是猛地一惊，刚张牙舞爪的冲到沈星河脸前，又突然一个一百八十度急转，向远处逃去。 有了刚才的经验，这次虽看巨鳗回头，但沈星河依旧没有放松警惕，赶忙沉下了身。 果然没过半秒钟，巨鳗那如同鞭梢一般的鱼尾，便贴着他的头皮扫了过去。若不是躲闪及时，此刻脸上怕又是难免中招。 沈星河这会才腾出功夫，转身朝着那光源看去。 只见来救自己的是涂博士，不知何时他已游到了近前，两只手中各握了一只狼眼电筒，站在自己身后，警惕的注视着四周。 远处，那巨鳗虽然是受到了些许惊吓，感受到了一些危险。 但却仍然被水中弥漫着的血腥味吸引，在两人周围来回游曳着不肯离开，显然是不想放弃已经入口的美食。 沈星河拍了拍他的肩膀，指了指手电筒，又指了指那条巨大的鳗鱼，然后用中指和食指比出一个走路的动作，指了指岸边。 示意询问他两人是否能够借着手电筒强光对这条巨鳗的震慑，赶紧逃上岸去。 涂博士略作思考摇了摇头，将右手的手电递给沈星河，指了指那条巨鳗，又指了指他胳膊上的伤口，双拳比划着追击的动作，最后狠狠碰在了一起。 手语虽然简单，但沈星河却看懂了七八分意思。 涂博士是担心这条鳗鱼已经被他的血液吸引，之所以此刻不来进攻，只不过是稳妥起见，开餐也不急在一时。 但如果他们要转身逃跑，这条巨鳗看进到嘴里的鸭子就这么飞掉，那很可能反倒会刺激它，不顾危险的扑上来。 到那时恐怕手电筒也没办法再唬得住它，那两人自然是凶多吉少。 沈星河一想，觉得也有些道理。 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又该如何是好啊？ 自己胸中憋得那一大口空气，在刚才的几番缠斗中也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心脏又像刚插了高压电的马达一样，跳的几乎马上要崩开胸腔。 恐怕再这么撑下去，过不了半分钟，自己也会像刚才程果那样不顾一切的往上钻。 到那时还哪有什么心思再去对付眼前这怪物？ 沈星河越想越急，心跳又是不免更加快了几分，此刻，甚至隐隐有了快要窒息的感觉。 正在两人束手无策之时，沈星河突然听到水面上传来 “轰隆”一声入水声响，紧接着一个巨大的黑色阴影从天而降，正落在自己身前不远处，在水下激荡起无数凌乱纷杂的气泡。 沈星河二人和那条巨鳗同时被吓了一跳，那条鳗鱼似乎被打破了最后一道心理防线，还没等人反应过来，它就闪电般向远方游走，不知躲到了哪里。 沈星河和涂博士还来不及惊慌，就又听见一声比刚才轻的多的入水声，一个人型的身影如同一只射入水中的利箭一般，笔直的钻入水下。 这一重一轻两下对比，二人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巨大的黑影不是别人，正是驮着许壮壮入水的三个黑色包裹。 随后的那道身影不是杜宇还能有谁？ 想到这里，沈星河二人也顾不上再去找那条受了惊不知去向的巨鳗。 赶紧用手托这黑色包裹，将之扶正，然后钻出水面，查看许壮壮和程果的情况。 程果的情况还好，虽然脸色发紫，但缓了这么长的时间，总算是已经基本恢复了意识。 坐在背包上的许壮壮情况就没这么乐观了。 只见他双目紧闭，嘴唇微张，面无血色，一动不动的，根本看不出是生是死。 想来他原本就剩下的半条命，在经过这一路的颠簸摔打后，此时恐怕也所已所剩无几了。 正想着，杜宇也在几个大背包后钻出了水面。 由于被背包遮挡，沈星河看不清他的具体状况，刚想开口询问，却听见杜宇竟然率先喊道： “赶紧走！先上岸再说！” 杜宇的声音在瀑布的轰鸣声中显得极其细小，但由于距离近，沈星河还是听到了个大概。 想来他依旧能有喊出声的底气，应该是并无大碍，于是当下点了点头，不再多说，拉起背包向岸边游去。 由于水流的推动，上岸的过程不算费力，刚一到岸边，沈星河便与杜宇合力将许壮壮从背包上抬了下来，让他靠在了距离水潭不远的一处石笋之上。 沈星河伸手试了试许壮壮的鼻息，见虽已是气若游丝，但还是仍然可以感觉的到，心中不禁感到宽慰了许多。 杨怡见状轻轻推开了沈星河，用手背在许壮壮的额头上试探了一下。 这一探，她只觉得刚才在金字塔底摸起来还滚烫的额头，此刻已经变得冰凉。 也不知是因为他脸上还残留着阴冷河水，还是下水之后耗尽了他身体最后的一丝生气，连免疫系统也已经失去了抵抗。 杨怡蹲下身子，将许壮壮的身体向前一拉，让沈星河扶住。 自己又绕到身后看了看他背后已经被河水浸泡的有些发白腐烂的伤口，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沈星河见杨怡的面色紧张、神情凝重，赶忙开口问道： “妹子，有话直说。这胖子的情况怎么样啊？” 杨怡看了沈星河一眼，刚打算开口，眼角却突然扫到了他布满了鲜血的左臂。 当下将说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眉头的凝重也更重了几分。赶忙拉过沈星河的胳膊，查看起了他的伤势。 沈星河心中挂念着许壮壮的安危，有些不耐烦的将手从杨怡的面前甩开，没好气的说道： “我没事！现在最要紧的是这半死不活的胖子！他到底什么个情况，你倒是说呀！” 杨怡看到沈星河的伤势居然比许壮壮的更加严重，心里不禁更是搅成了一堆乱麻，想发脾气又感到有些委屈，于是眼角带着泪花说道： “你凶我有什么用啊……你们都这么不小心，我能怎么办！ 反正……反正咱们得赶紧想办法出去了，如果没有药，他能不能挺得过今晚都是一大关。你……你也……” 说到这，杨怡心中难受的竟是再也说不下去了。 沈星河怎么也没想到情况居然已经发展到了如此严重的地步。 虽然他也知道伤口感染的厉害，但之前怎么也没想到，这么个小小的伤口，竟然成了卡住喉咙的致命问题，心中难免有些急躁了起来。 他站起身，拿过杨怡的手灯四下里照了照，想要看看有没有什么出路。 毕竟，无论多么重要的任务，失败了，总是还有补救的措施。 但胖子的命若是没了，那这个心理上的包袱，他可到死也有的背了。 看了一圈，这洞穴内部空间太过巨大，别说寻找出口，除了身旁近处，其余的大部分洞壁，连狼牙手灯都照的模模糊糊的，根本看不清楚。 杜宇上岸后，也先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听见众人的对话，便也聚了过来。 他看了看许状状的情况，又看了看沈星河手臂上那流血不止的伤口，眉头也忍不住紧皱了起来。 他很清楚受这种伤，对于白血病晚期患者意味着什么。 伤口更容易感染不说，恐怕连止血都会异常困难，更何况还在这样的环境当中。 想到这，杜宇快步走到水潭边，拉开其中一个背包的拉链，从里面取出了一把40mm口径的亮红色信号枪，又取出一发伞式照明弹，安装好后对众人说道： “别直视光源，最好先闭上眼睛，感觉到光线，等眼睛适应后再慢慢睁开！” 说罢，他看众人都做好准备后，扣动了扳机，随即自己也扭头看向了身后的地面。 只听“啪”的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照明弹在洞顶划出了一道优美的曲线，而后，整个洞穴之中被照的如同白昼。 沈星河虽然紧闭双眼，但依旧能感受到白炽的强光，透过眼皮后传来的阵阵红芒。他几次不断的尝试之后，终于艰难的将眼睁开，终于隐隐能够看清。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眼前的场景着实让他既是心惊，又是心凉！ 第55章 遗失的物资 只见众人此刻身处的溶洞整体呈半圆形，其规模之大，已经达到了让人无法想象的地步。 瀑布下近百平米的跌水潭，放在这规模宏大的溶洞之中，简直就像是篮球场边的小水坑一般，根本不值一提。 溶洞的穹顶之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石幔，似云似雾，更似地球南北两极上空形成的层层极光，光影相叠，美妙梦幻。 地面处的石笋高大挺拔，和洞顶的钟乳遥相呼应，让人仿佛置身于镜中世界，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身处地上，还是倒悬于空中。 更有几处石笋甚至与洞顶形成的钟乳相接，如同擎天巨柱般，似乎将整个溶洞都撑了起来，令人赞叹不已。 再加上乳白色的洞壁上，几处晶莹剔透的石英丛，在照明弹的照耀下，闪烁着阵阵白芒。 这溶洞简直让人仿佛来到了迪斯尼童话中所描绘的梦幻王国，若非身处险境，着实令人感到流连忘返。 可惜的是，此时的沈星河，却根本无暇欣赏这旷世的美景。 借着亮光，他赶忙举目向四周的洞壁望去。 这溶洞虽大，但在照明弹的映照下，站在中心位置，除了一些被石柱遮挡住的地方，其余处算是触目可及。 沈星河大致看了一圈，一颗心如同掉进了冰窟之中，凉了大半截。 他发现这里简直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坟墓，四周包括洞顶，都被石灰岩封的严严实实的，密不透风。 除了众人进来时的洞口，高高挂在距离洞顶不远处的岩壁之上，其他的别说出路，哪怕连个能供老鼠出入的窟窿都没有。 他不甘心的又沿着洞壁细细查找了一番，甚至连被巨大石笋阴影遮挡住的角落里、石幔后都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却仍是一无所获。 正当心中无比懊恼之时，照明弹突然熄灭了。 眼前像是没了信号的电视屏幕一般布满了雪花和白影，而后再次陷入无边的黑暗。 完了……这是个没有出路的死穴！ 沈星河的心终于沉入了谷底，他感觉无比沮丧。 几个小时前，还在跟他一边贫嘴一边插科打诨的许壮壮，此刻居然就要因为背后这么一道小小的伤口丢了性命！ 他从小没了爹娘，长大后便对人世间各种感情都看的无比重要，亲情、友情、甚至还未尝试过的爱情。 这些都是支撑他继续活下去的动力，让他感觉自己在这世上并不多余。 然而他又做了什么？ 看着如同父亲般的杨教授躺在家里，生死不明。这会又要眼睁睁的亲手断送掉自己最亲近朋友的性命？ 这种懊悔，让他忍不住憎恨起自己的懦弱和弱小。 正在苦闷之际，山洞的另一端突然传来杨怡急切的吼声： “快开灯！快开灯！ 不是不是，赶紧再来一发照明弹！我好像发现有个东西！” 话音刚落，就听又是一道尖锐的破空声响，山洞内再次被白炽的光线照亮。 沈星河感觉眼前猛地一闪，而后一片雪白。过了好久才再次适应。 由于杜宇不知道杨怡的情况，这发照明弹打的仓促，众人毫无防备，适应了好久。 沈星河莫名其妙的在眼前的一片白影中，向远处的杨怡看去？ 只见她快步跑到水潭的侧面，跳进潭中，隐隐绰绰的仿佛从谭里将捞出一个什么黑色的东西，费力的拽上了岸。 虽然不清那到底是个什么，但受了她动作的启发，沈星河也不由自主的向身后的水潭里看去。 这一看之下，他居然发现在自己这边，似乎也有着一个同样的黑色物体。 那物体圆滚滚的，通体黝黑，在水潭中飘飘荡荡，上下起伏。周身被强光一照，似乎还反射出阵阵水光。 沈星河试探着向它靠近，直到走到了近处，他才看出，这玩意竟然是他们下来时所背的那个防水背包！ 这些背包怎么会在这？ 他明明记着，他们上岸之后，已经将三个背包都从潭水中拖上来安置好了啊，难道是在不经意间有什么东西将他们的背包又扔回了水里？ 想到这，他回过头朝着溶洞中央看去，却见三个背包确实都一动不动的扔在许壮壮的身边。 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背包，沈星河心中突然明白了过来。 这……这居然是他们最一开始就遗失掉的三个背包！ 他娘的，居然被水流冲到了这儿！ 他看了看四周，更加坚定了自己想法，这水潭虽大，但四周并没有任何可供水流流出的出口，如此一来，他们的背包不在这又能在哪呢？ 杜宇曾说过，这三个背包其中一个里，装满了药品，有了这些药品，许壮壮的命说不定就能保得住了！ 想到这里，沈星河喜不自胜，赶紧向其它人高喊道： “是背包！咱们丢掉的三个背包！我这也有一个，赶紧看看哪还有？” 说着，他一边拎起背包往回跑，一边来回扫视着水潭里和岸边。 然而水潭就这么大，找了半天。另一个背包就像从这潭里离奇蒸发了一般，一点黑色的影子也找不着。 “另一个背包会不会因为破掉，已经沉到水底了？” 杨怡也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将拖着的背包用力一甩，和其他几个包裹扔到了一起。 \"不会，这些背包都使用了特殊材料，表面异常坚固，哪怕让几头狮子撕咬也不会出现半点伤损。 这地下河中的水流虽然湍急，但咱们既然能毫发无伤的脱险，证明这途中也没有太多的碎石挡路。由此看来......” 杜宇话刚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目不转睛的看向水潭的正中。 众人顺着杜宇手电筒光线照到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在瀑布巨大的水雾后，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黑色的阴影，正在水流的冲击作用下不断在水里起起伏伏的打着转。 看那样子，不是背包又能是什么？ 沈星河轻声咒骂了一声，把自己背上的背包和杨怡拎过来的背包扔到一起。 打开一看，一个背包里装满枪支弹药，另一个背包里装满了便携式压缩食品，唯独就没有给许壮壮疗伤所用的药物。 看着那近在咫尺的最后一个背包，又想想水潭中那幽灵一般的巨鳗，他忍不住站起身来，狠狠的在面前的两个包上踹了一脚，再度问候了某人的亲娘。 杜宇下水晚，并没有看到水底那条巨鳗，此刻看沈星河和众人都如此沮丧，不免感觉疑惑。 沈星河指着自己鲜血直流的胳膊，将水底自己勇斗巨鳗的光辉事迹，添油加醋的跟杜宇讲了一边，最后说道： “水潭里，这种鱼不知究竟有一条还是几十条，除非你有着踏水无痕的轻功，或者能将这飞爪扔出二十来米的本事，否则这背包就算是看着了也根本拿不着。” 杜宇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给众人留下了个超人的印象，不禁苦笑了一下，轻轻皱了皱眉。 “别想了！时间有限，胖子这也耽搁不起。不行就把手电筒都给我，我去！ 毕竟这玩意在我手底下吃过亏。说不定见了我还会害怕三分，躲着我走呢！” 沈星河看着手足无措的众人说道 杜宇叹了口气说： “六个人就咱们仨算是能干苦力的，现在已经倒下了个许壮壮。要是你再出点什么状况，难不成要让两个妹子抬你出去？别着急，让我再想想……” 杜宇话音刚落，只听从远处来时的方向传来一阵剧烈坍塌产生的隆隆声。连此刻众人身处的溶洞都受到了波及，出现了不小的震动。 洞顶的几处石幔甚至被震开了几道裂纹，如同已经被掰开却还未完全断裂的饼干，看起来随时会掉下来的样子。 “哎，看来这座古老的金字塔最终也没能撑过这最后一关啊……” 涂博士一边在口中的念叨着罪过罪过，一边忍不住心疼的扼腕息。 众人这才明白，原本地基就已经是千疮百孔的库库尔坎金字塔，看样子没禁得住这番大水的冲刷。 在经历了近千年岁月后，终于尘归尘、土归土的重新塌陷回了地下，深埋在了历史长河之中。不知再过千年，是否还有人会得这座神迹。 刚才那阵地动山摇，恐怕就是就是这座金字塔临死前最后的挣扎…… 众人心中都是一阵黯然，但还没等大家为自己的罪行忏悔。 只见洞口瀑布的水流量猛然间增大，漆黑的洞口如同泄洪时大坝的出水口一般，将地下河的河水一股脑的喷涌而出。 沈星河等人此时正站在洞口的正面，眼看着洪水从头顶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却根本躲避不及。 一瞬间便被这股汹涌的洪流，狠狠拍在了身后的洞壁上撞了个七荤八素。 好在这阵爆发只持续了几秒钟的时间，随后，河流像是被上游坍塌下的石块阻挡，改了道。 瀑布的水量逐渐减少，最终连之前的三分之一都达不到了。 “妈的，这老天爷怕不是在玩我！” 沈星河身上之前的水还没干，又被浇成了落汤鸡，忍不住骂骂咧咧的捂着被水流冲的生疼的左臂伤口，爬起来骂道。 刚准备站起来继续骂娘。 却突然看到那潭中央瀑布下的背包，被刚才巨大水流一冲，不知何时居然已经漂到了自己的手边。 当即惊讶的瞪大了双眼，将骂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杜宇和涂博士坐起来抹了把脸上的河水，看到这副情形，也忍不住面面相觑的对视了一眼，苦笑一声说到： “这怕就叫天无绝人之路吧……” 第56章 疗伤 众人扶起被刚才那阵水流冲翻在地的许壮壮，又捡回被冲散了的几个背包。 在这溶洞中找了个相对干燥的角落坐了下来。 刚收拾停当，这枚闪光弹也耗尽了自己生命的最后一丝能量，慢慢熄灭。 杜宇重新打开手中的狼烟手电筒，扫视了一圈众人，说道： “这个洞穴规模巨大，想要一时半会找到出口恐怕不太容易。 即便咱们找到了出路，之后也不知道还会遇上什么危险。 现在壮壮这个样子，星河又受了伤。咱们一时半会，想要离开恐怕也不太现实。 更何况，此刻距离咱们下井也已经过了十几个小时了，大家的精力和体力，估计也差不多已经到了极限。 所以，既然闪电战打成了持久战，那我建议咱们干脆不要着急，在这里安心的回复一下元气，等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咱们再行上路，大家看怎么样？” 涂博士和程果两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还没发表意见却听杨怡说道： “这溶洞里潮气这么重，又没个火堆，咱们身上还都湿成了这副德行？怎么休息啊？ 要是敢这么睡上一晚上，我准保第二天你们都得湿气入体，谁也站不起来……” “谁说没有火堆？” 杜宇笑了笑，从其中一个背包中取出一盒粉红色的固体燃料说道： “你看这是什么？” 杨怡从杜宇手中接过盒子，打开一看就像果冻一样，又放在鼻子上闻了闻，不屑的说道： “这不就是盒固体酒精嘛，这能烧多久，怕是连壶开水都烧不熟吧……” “这可不单纯是酒精。这玩意是高科技产品，里头浓缩了多重可燃物，能够在600度的高温下，持续燃烧6-8个小时。 别说在这潮湿的环境里。哪怕就是扔到水面上也丝毫不成问题。这次虽然待的不多，但支持一到两个晚上还是绰绰有余的。” 杜宇一边说着，一边用手中的打火机将这团固体燃料点燃。 一时间，蓝红相间的火苗在众人之间闪烁，一股淡淡的温暖似乎也将大家身上的阴冷驱散了不少。 杜宇又将燃料取出了三个，同时点燃，聚在了一起。看有了正常火堆的规模和热量这才作罢。 只见他站起身来，将上衣脱下拧干了里面的水份。 那一身健美而又不显臃肿的肌肉，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迷人，让杨怡看的忍不住的偷偷咽了一口口水。 “喂，别看了。” 杜宇看了一眼杨怡那闪烁着星光的眼神，打趣的说到： “再多看一会，你星河哥哥就要因为失血过多昏迷过去了。” 杨怡这才猛然间反应过来，赶紧红着脸，拉过沈星河的胳膊检查了起来。 “这个洞可真大啊。” 杜宇将拧的半干的衣服碰到了火堆旁边，扫视着周围的环境，忍不住感叹道。 涂博士也看了看四周说： “其实，一开始的规模可能并没有这么的庞大。是因为那瀑布…… 那瀑布跌落时，背后的岩石每年都会因为瀑布的冲击而被磨去一块，瀑布也会随之回退。 时间长了，洞穴的面积就会越来越大，而瀑布的高度也会越来越低，直至最后消失。” 杜宇点点头，略显庆幸的说到： “还好我们来的时间恰到好处，若是早几百年到此，岂不是要直接从这瀑布上掉下来摔死。” 涂博士听后，摆了摆手说道： “哪有那么快的。流水对地质活动的作用都是以百年甚至千年为单位的。 你看头上的石钟乳和地上那些个石笋，他们也是因为水滴才形成的。不过一百年才会长上个几毫米。 能长到中央那几根上下相连的石柱的规模，恐怕没个十几万年是不可能的。 哎，在大自然面前，人类的时间显得何其短暂啊……” 杜宇听了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而后说道： “你们先休息一会，暖和暖和，把衣服烤烤干。我先到周围探查一下洞里的环境。” 说罢，从地上拿起了手电筒，又从背包里取出一把奥地利生产的格洛克手枪，压满17发子弹，朝黑暗中走去。 杨怡审视完沈星河的伤口，刚从背包中拿出碘酒和止血药。便听沈星河有气无力的说道： “先别管我了，快，赶紧先去把胖子安置好。” 杨怡看看他血流不止的伤口，又看看昏迷不醒的许壮壮，刚要说话，却听程果在旁边弱弱的说到： “没关系的，你快去壮壮那吧。星河这边我帮你处理。” 杨怡不信任的看了程果一眼问道： “你会处理伤口？” 程果轻轻点点头小声说： “学过一点点，肯定没您那么专业。但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杨怡见状嘴角抽动了几下，也不再多说。 从背包中又取出一套注射器一支青霉素，一把伞兵刀和一只打火机，走向了身后的许壮壮。 程果从背包里取出一瓶瓶装矿泉水，小心翼翼的替我清理了伤口后，将地上的酒精拿在手中看了看，有些犹豫的又从背包中翻出了一瓶碘伏。 刚准备用棉球给沈星河擦拭。却听杨怡语气冰冷的说道： “碘伏杀菌效果太差，在这种环境下，你那可不是心疼他！” 程果有些怯懦的看了一眼杨怡，嘴唇紧咬着对沈星河说道： “会有些疼，你……你忍耐一下……” 沈星河轻轻点点。 ，之前精神一直紧绷着不觉得，此时刻突然放松下来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原来也早已经是强弩之末，一时间竟然连话都说不出。 程果见状，用棉球擦拭完伤口附近有些发红的皮肤后，一狠心，将酒精顺着他的胳膊上的伤口，直接倒了上去。 刹那间，沈星河的身体就像过了电一般颤抖了起来，胳膊上传来的酸爽将刚才的疲惫感一扫而空，血压直冲脑门几乎差点破颅而出。 过了好久他才感觉那股炽热的灼烧感慢慢褪去，被随之而来的疼痛取代，虽然依旧强烈，但似乎已经可以忍受。 沈星河费了好大劲将呼吸倒了过来，一边喘着粗气一边不好意思的对吓坏了的程果笑道： “这酒度数太高，还真她娘有点上头……” 程果眼角闪着泪光，自责的小声说道：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沈星河从小便见不得女孩子哭，此时见程果为了自己梨花带雨的模样，心下也有些小欣喜，赶忙安慰道： “没关系，受了点伤而已。换你一条命，怎么算也不亏嘛。” 程果看了看他的伤口，又纠结的低下了头 小声道： “小伤吗？你……” 程果摇了摇头，面色纠结的说： “其实不只是这件事，除此之外，我更恨我当时的反应…… 当时我还残留有一些意识，为了求生，我竟然……我……我不是这种人，但……” 程果哆哆嗦嗦，颤抖着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也不知算是对沈星河的忏悔，还是给自己的安慰。 说了半天，最后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表达出一个怎样的感情。 但沈星河却听了个半懂。 求生原本就是人的一种本能，而本能这种东西往往与道德相互背离。 所以古时候遵从儒家的先组们才有了存天理，灭人欲的说法。 可想要做到克制本能，又谈何容易 ？从古至今，这样的完人也不见得真有多少。 拯救溺水者本就存在极大的风险。 下水救人却被溺水者拉进水中双双溺死的新闻，已经可谓是屡见不鲜。 但这其中不为人知的是，被救起后的溺水者，哪怕当时活了下来，往往也都会存在极为严重的心理疾病。 这病源于对自我的心灵的拷问和谴责。 他们会认为自己是肮脏卑贱的，是阴暗自私的，在别人舍身相救的时候，自己想到的竟然只有自己。 甚至不顾救命人的安危，拉着别人下水，脑子里只想着自己怎么活下来。 对比之下，在救人者光芒万丈的伟岸形象面前，自己就像只腌臜不堪的臭虫，不配生活在这美好的世间…… 这会让一个人的信念崩塌，极度抑郁。 越是平日里受道德约束强烈，彬彬有礼，胸怀宽广的人，却越接受不了这种来自灵魂最深处的鞭挞，甚至有些人会选择自杀。 五千年来，我们只不过将兽性约束在名为道德的牢笼之中，而为兽的本能却丝毫没有改变。 “嗯……看过芥川先生的《罗生门》吗？” 沈星河微微吸了一口气，没有丝毫责怪，眼中反而含满了温柔。 程果点点头，她几乎看过龙之介的所有小说，这本最经典的成名之作当然是倒背如流。 “那你应该知道，人的本性就是自私的。在生命面前，道德只不过是一张挡在屁股前，破烂不堪的遮羞布罢了……” 程果没有说话，没有反对，似乎也并不认同。 “喏……你也说是为了求生。” 沈星河贴心的并没有再为难她，他微笑着说： “没什么好道歉的，其实当我们的本能战胜了理性，这种做法恰恰证明了生命的崇高。 《三体》中有一句话我特别喜欢，他说‘失去了人性，我们会失去很多。但失去了兽性，我们必将失去一切。’ 所以，如果换做是我，我恐怕也会这样做的。” “是吗……” 程果微微皱了皱眉，似乎对沈星河的论点极不赞同。 “可是……如果没人肯去为其他人做出牺牲，那在我们的身边，同样会有些美好的事物会随之毁灭的，不是吗？” “你是说……？” “我是说作为一个人的感情……” “是啊……该遵循理性还是感情。这似乎本就是一个很哲学的问题啊。” 沈星河微笑着点了点头： “人原本就是个难以理解的矛盾体，顺其自然吧，也许当有一天，我们的理性真的能够战胜本能，我们的社会体系也会发生些有趣的改变吧。” 沈星河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思绪也随着越飘越远，经过刚才那一下深入灵魂的刺激，原本就到了强弩之末的精神，此刻显然已经撑到了尽头。 “嗯，反正我知道，我会抬你出去的。” 程果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说到最后，声音几乎小到连自己都听不见了。 “什么？” “如果你再昏倒了，不需要其他人，哪怕只剩下我一个人，我也一定会将你背出这里的，我向你保证！” 沈星河这才反应过来，她竟是在回应刚才杜宇的问话。 看着身材娇小，语气柔弱，脸上却写满了坚定二字的程果。他闭上眼的最后一刻，眼眸中写满了似水的温柔。 第57章 灌不满的水潭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美食的香气将沈星河从半睡半醒中拉回了现实。 睡着的一会功夫里，程果已经将便携式支架支撑在了火堆两旁。 支架上用细铁丝捆绑着一个崭新的铝制小锅。 香味是从锅中挂面和各式各样的脱水蔬菜中散发出来的，期间甚至还隐约夹杂着一缕风干牛肉的幽香。 那美妙而又温馨的感觉，几乎让他忘却了所置身的恶劣环境，连肚子都忍不住咕咕叫了起来。 沈星河看了看带在手上的电子表，才发现这会的时间居然已经过了正午。 从夜里进洞到现在，众人一路都在精神极度紧张的状态中度过。 到这会，居然已经将近一天没吃东西了。 众人先将许壮壮安置妥当，又让杨怡为大家检查了眼睛，滴了几滴消炎用的眼药水。 毕竟那地下河水中泥沙混杂，污浊不堪，稍不留神就可能害个红眼病什么的，到时候又痒又疼，免不了又是受罪。 而后，各自去到暗处，将身上的污水处理也干净。 不的不说，杜宇找来的这几件速干衣，材质真的是上品中的上品。 哪怕浑身湿透，将衣服里的水份拧干，除了还有些潮之外，穿起来根本就没有其他任何不适的感觉，几乎就和用洗衣机甩干过了一样。 待一切都收拾妥当，四人狼吞虎咽的吃了三大锅捞面，又给许壮壮喂了点罐装八宝粥。 原本以为昏迷中的许壮壮根本吃不进去。 可是没想到八宝粥刚一碰到这家伙的嘴唇，他便将紧闭着的嘴张的老大，直吃完了大半罐，才又迷迷瞪瞪的昏睡了过去。 等众人吃饱喝足，杜宇也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看着满地的狼藉，不由的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得亏你们喝了那么多脏水，这会居然还吃的下……” 程果看他回来，正要再到谭边取水过滤。 杜宇却摆了摆手，从背包里随意的取出一包长方形的真空压缩饼干，嚼了起来。 “怎么样？” 沈星河等了半天，看杜宇转了一圈回来，一言不发，坐下就吃，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 杜宇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的说： “起码这洞中的环境还算安全，大家可以安心休息一阵子……” 众人听杜宇又是话说一半，忍不住都瞪大了眼睛死死等着听他说下半句。 然而等了半天，杜宇只是大嚼着手中的压缩饼干，却没再往下多说一个字。 杨怡先耐不住性子抱怨道：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藏着掖着吊人胃口，有什么话就不能好好说完嘛……” 然而杜宇叹了口，缓缓将手放下，把手中吃剩下的半个压缩饼干重新包好，说道： “别着急，先休息，等休息好了才有心思解决麻烦。我若把这些困难都一股脑的倒出来，你们一会更睡不好了不是……” 涂博士听了这话，冷笑一声道： “小鬼，想当年，我们一行人在苗疆考古之时，被那黑苗人的机关困于墓中足足七日，每天夜里不也是抱着那一地干尸睡得香甜？ 我倒不信都这把年纪了，还能有什么天塌的大事让我都睡不着的。” 杨怡听涂博开了口，也在旁边敲边鼓，小声嘀咕道： “是啊小宇哥，我这心里本就存不住事。你这么话说一半，我更睡不好了啊。” 杜宇看了看两人，又瞅了一眼旁边瞪着大眼的沈星河和程果，终于还是泄了气： “我刚才仔细的查看了这洞里的每一个角落。 几乎可以确认，这个溶洞确实是一个天然形成，四面皆实的溶洞。四面洞壁浑然一体，洞穴之中，密不透风。 没有洞口，没有机关。甚至连地面上也不可能有任何一处的密道。 可以说除了刚才咱们进来时的入口，其他的地方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杨怡听了杜宇的话，大惊失色。她四下里看了看，一片漆黑根本看不到半点光亮和希望。 而后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回头看了看高挂在洞壁上漆黑一边的洞口，又看了看杜宇，小心翼翼的问道： “这洞口的位置……以你的本事……有办法爬上去吗？” 杜宇顺着杨怡的目光向洞口看了只一眼，便苦笑一声说道： “真奇怪了，我只是个特工而已，你们怎么都把我当超人啊？ 这石灰岩洞壁长期经过流水的侵蚀，早已经变得光滑无比，连个落脚点都没有，我怎么爬上去？像虫子一样吗？” 杨怡狐疑的盯着杜宇又打量了一会，看他似乎不像在说谎的样子，这才沮丧的继续说道： “那怎么办啊……那我们岂不是要被活活困死在这了。我可不想也抱着干尸，睡上七天七夜。” 涂博士冷冷的笑了笑说道： “想抱干尸，也得有干尸让你抱才行。 当年好歹我们还有后援。这会咱们被困死在这山洞里，离着刚才倒塌的金字塔怕是有两三公里远。 估计呼救都没人听得见。我看你呀，还是老老实实的抱着身边的石柱过一辈子吧！” 杜宇见杨怡已经被涂博士吓得眼角噙泪，眼看就要急的哭了出来，便赶紧拍了拍她的肩膀温柔的说道： “放心吧，涂博士那是吓唬你玩的。 估计当年你的父亲走出金字塔后，也曾顺着水流飘到了这里。 既然他能从这里出去，我想出去的办法终归还是有的，只是我们一时间还没有找到罢了。 好好睡一觉，等醒来之后我们再好好的琢磨琢磨。” 杨怡听了杜宇的话，又噘着嘴瞪了一眼坐在旁边偷笑的涂博士，这才总算是将情绪稳定了下来。 杜宇看旁边的程果和沈星河两人半天都没有说话，忍不住向两人看去。 只见沈星河的精神已经严重透支，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靠着身后的石笋沉沉的睡了过去。 但程果却睁着一双大眼，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水流变小了许多的瀑布，看得出神。 “怎么了？看出什么来了？” 杜宇看向程果小声问道。 程果没有回头，只是缓缓抬起纤细的右手，指着瀑布小声说道： “你们看那瀑布像不像是个巨大的水壶？” 杨怡还以为程果要说出什么惊天的秘密，等了半天却只等来了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感慨。 于是忍不住有些无奈的深吸了一口气，轻抚着程果的头说： “我的傻妹妹，咱们现在被困死在这，出都不出不去了，你还有心思卖萌？” 杜宇却似乎听出了程果话里的弦外之音，但思考了一会也抓不住重点。赶忙摆手拦住了杨怡，说道： “别理她，你继续……” 程果又将手指向下移了几寸说道： “如果说这个水潭是一只巨大的碗，那么上千年过去了，为什么这只水壶里的水，总是填不满它呢？” “因为，……漏了？” 杨怡动了动脑子，似乎也听出了话外音，试探着问道。 程果回过头，看着她点了点头说道： “嗯，差不多…… 我想，在这水底一定有个巨大的洞口与外界水源相互连接。 水流会通过这个水底洞穴流到外面的另一个水潭中，内外水压平衡，形成了一个稳定的连通器结构。 每当洞里水潭的水位上涨，外界水位也会随之升高，然后通过另一条地下河流走，从而达到一个动态平衡的状态。 保证了两个水潭里的水位虽然有流水源源不断的注入，但却永远保持着这个相对稳定的高度。” 程果语出惊人，但所有人仔细想了想，又不得不承认，这是目前唯一的也是最为合理的解释方式。 “不愧是杨教授的高徒，物理学学霸。没想到这么快就让你看出了这其中的奥秘。” 杜宇笑了笑，又慢慢的将手中已经包好的压缩饼干打开，掰下一块来，扔进嘴里。 杨怡的眼中也闪出了希望的光芒，她激动的一把抱住身边的程果，在她粉嫩的小脸蛋上狠狠的亲了一口。 然而程果看了一眼身旁熟睡着的沈星河，却似乎仍高兴不起。过了好一会她才心有余悸的说道： “可是那水潭中的怪鱼，怎么办？” 杨怡此时心情大好，仿佛明天就能回到家里似的，满不在乎的说： “没关系，刚下来时咱们是赤手空拳。这会咱们手里连枪都有了，还怕条鱼干什么。” 杜宇手上的动作却略微慢了下来，稍作思索说道： “程果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 枪械在水中的有效杀伤范围，最远只有两米。 咱们深处这山洞之中，若非逼不得已，手雷也是万万不能使用的。 潭下的那些巨鳗，我虽然没亲眼见过，但听星河的描述，恐怕也是难缠的很。 如果数量太多，还真是有些不好应付。” 杜宇又想了想，环顾了一下四周，继续说道： “这会都累了，多想无益。 这样，要是你俩还有体力，先帮我把这些背包里都装上些石头。 一来方便咱们明天下潜，二来咱们不知道洞那头的情况，将这些物资从水底带出去，也好有个保障。” 说着，杜宇便站起身来，从背包里取出一把工兵铲朝着洞中一处规模不大的石笋群走了过去。 杨怡此刻也早已经是筋疲力尽，一听还要干活，忍不住的唉声叹气，叫苦不迭。 转头看到睡的跟死猪一样的许壮壮和沈星河，忍不住抱怨道： “真是的，两个年轻大男人没一个中用的！这种重体力活居然还要让我们两个弱女子干，真没天理！” 说着，她噘着嘴，轻轻一脚踢在了沈星河的大腿侧面。 可没想到这石笋常年受雨水侵蚀，本就光滑无比，再加上这会的沈星河浑身瘫软，没使半点力气。 被杨怡这么轻轻一碰，他的上半身居然就顺着石笋的侧面滑倒在了地上。 程果见状，急忙抢到跟前，将他扶了起来，脸上带了些薄怒的轻声嗔道： “你要是累了，先去睡就好了，我一个人也能把这些背包装满。” 杨怡一看，连平日里如此恬静的程果妹子都有些动了火气，不禁吐了吐舌头，赶紧追着杜宇的背影跑开。 三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是将背包里装满了石头，又按压着，尽可能将包内的空气挤出。 放在水潭里试了试，见没什么问题，才又回到火堆旁，分配好了守夜时间，各自从背包中拿出了睡袋，准备休息。 第58章 棺中之物 杜宇自然是要站第一班岗的，守夜的时间也是最长。 他坐在火堆旁，看涂博士也呆呆的坐着，目光深邃，没有半点要睡的样子。 便又从包里取出一个睡袋递给他问道： “涂博，怎么了？有心事？” 涂博士收回目光，面色沧桑的看了杜宇一眼，轻声问道： “这包里有烟吗？” 杜宇微微一笑说： “就知道您老好这一口，我记得专门让人备了一条玉溪来着。我给您找找看。” 说着，他便在地上的背包里来回翻找着。 终于在最轻的一个装满食品的包裹底部，翻出了那一条红白相间的软包玉溪。 杜宇在杨怡嫌弃甚至有些鄙夷的目光中拆开一盒，连同打火机一起递了过去。 涂博打开包装，给杜宇使了个眼色说道： “走，一块抽一根去去湿气？” 杜宇刚想拒绝，抬头便看到了涂博士饱有内涵的目光。 又转头看了一眼旁边整理睡袋的杨怡和程果，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各自点了一支烟走到黑暗处，涂博看了一眼杜宇拿烟的姿势，调笑道： “想不到干你们这行，还有不抽烟的......” 杜宇面色尴尬的赔了个笑脸，说道： “天天爬高上低的，没有一个好的肺活量怎么行。对了，您刚才.......？” 涂博士看了一眼远处火堆旁的程果和杨怡。 见都已经钻进了睡袋，这才将香烟伸到嘴边，深深的吸了一口，说道： “哎，作孽啊......我干了一辈子考古，对每一件出土的古物都像亲儿子一般轻擦细细、小心服侍，从没出过半点纰漏。 没想到啊，临了临了，半截身子都入了土了，居然将这么一座无价的瑰宝砸在了自己手里。哎，真是心疼啊......” 杜宇虽然心知以涂博士的性格绝不会向其它教授一般迂腐，将他叫过来，也绝对不会仅仅是为了给他诉苦。 但话虽如此，老爷子对文物的热爱之情却也不会掺假，此刻又说到动情之处，也不免让人感怀。于是便劝说他道： “您也不必太过难受。活人总比死物重要。 自古以来，这阴冷的地下究竟埋了多少遗迹和尸骨，恐怕我们数都数不清。如果我们被这些东西牵绊，还怎么走的更远不是？” 涂博士想了想，轻轻吐出一口云雾点了点头。眼神中带着些许迷茫的说道： “我自打四十六岁起便开始研究这玛雅文明，到今天已经六十六了。 对于我们这种跑惯了地下的人来说，六十六这么大的年纪，说是时日无多基本也不会有人反对的。” 杜宇心里明白，这么大的一番铺垫，后面必然有极为重要的展开。 于是，他表面虽装的不太在意，却竖着耳朵，眼角的余光却偷偷盯着涂博士的表情。 “其实，我本不该陪你们来趟这一趟浑水的，但在我二十年对玛雅文明的研究中，有着太多太多的疑问。 这些疑问，就像......就像一条条铁索一般，时时刻刻的绞在我的胸口！我不想将这些疑问一同带进坟墓，所以，我拖着这把老骨头跟着你们来了！ 孩子，我相信你们。 所以，你们究竟是什么来头，我不问。究竟来这里做什么！我也不问。 救人也好，考古也罢，哪怕就是盗墓，也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 我只想弄清玛雅这一古老文明的始末，所以老朽也只求你一件事，与玛雅文明有关的任何事，不要瞒我，好吗？” 杜宇一愣，看着涂博士那仿佛被岁月无情刻画过的侧脸，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姜还是老的辣啊。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究竟做错了什么，在什么时候什么动作出现了破绽。 但终究还是没能瞒过那双被岁月磨砺过的双眼，竟然让这老家伙对一行人的目的起了疑心。 还能说什么？ 自己做的事恐怕比盗墓更加匪夷所思，但也更说不出口。 杜宇有些尴尬又无奈的笑了笑说道： “您放心，我们是好人，虽然现在还不能告诉您，但我们有非来不可的理由。 对您，我们更是绝对没有半点的不信任，不知您为何会这样想呢？” “如此便好。” 涂博士微笑着点点头，随后，转过脸死死盯着杜宇，那双锐利的眼睛在烟头的照耀下显得炯炯有神。 “那我问你，那座绿玉石棺中究竟存放着什么？” 杜宇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只听涂博士继续逼问道： “当时那间石室里地动山摇，玉石棺盖被震开了一条细缝。 在我的位置，尚且还看到了棺材中的一个黑影。 你比我离的更近，又走的更晚，不会什么也没看到吧？” 杜宇这才弄明白涂博士的意思，他面带苦涩的说道： “涂博，您不会以为当时我是为了不想让您看到棺材里的情况，才将您推出石室的吧……” 涂博士瞪着一双苍鹰一样的眼睛与杜宇对视着，丝毫没有半点退让，仿佛是想将他的一切秘密看穿一般： “难道不是吗？ 如果不是，那事后为何不将那棺材里的情形讲给大家？ 凭你的洞察力，千万别跟我说，你没注意到！ 虽然我看的不真切，但却也敢用性命打赌，棺材里的那个黑影，绝不是什么小孩或者老人的尸体！” 杜宇躲开了涂博士锐利的双眼，叹了口气说道： “这回您还真的误会了……玉石棺材里的东西我确实看到了。 但是，一来自打咱们出了那间石室，突发事件一桩接一桩，我哪有时间告诉大家？ 其次，感觉那里面的东西虽然有些诡异，但也绝不到不可思议的程度，所以也就没有太过小题大做嘛。” 涂博士眯着眼睛，不置可否，似乎在等着他继续说下去自己才能做出判别。 不仅判别这件事算不算小题大做，更是判别他这个人，究竟是否值得信任。 “其实……那具玉石棺材里确实不是尸体，额，或者说只是尸体的一部分。 说白了，也只不过是一个安放棺中祭台上，带了古怪玉石面具的骷髅头骨而已。 虽然不是全尸，但棺材里安放骷髅头好像也没有什么太离奇的地方啊……” 涂博士没想到杜宇居然说的如此直白而又坦诚，更没想到棺材里埋的竟然简简单单的只是一颗人头，一时间竟然有些愣住了。 竟然只是一颗头骨？这么一颗小小的头骨中，又能有什么蹊跷呢？ 随即他似乎突然反应了过来，大惊失色的叫道： “难道是……水晶做的？！” 杜宇被涂博士的嗓门吓了一跳，赶忙用左手食指在唇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而后朝火堆旁看去，见众人都已经睡熟了，丝毫没有半点动静，这才又小声对涂博士说道： “您别激动啊。我这虽然对玛雅文化了解的不多，但多多少少还算有点。 那要真是水晶头骨，可就太离奇了……我肯定会跟您汇报的嘛。 要真那样，别说告诉您，恐怕冒着生命危险我也得把它拿出来研究研究。 只可惜，里面的就是个普通的人类头骨。如果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也就颅骨稍微比正常人小了一点，长了那么一丁点而已，确实没什么特别的啊……” 杜宇这么一番话，更是将涂博士说的一头雾水。 世界各地虽然丧葬习俗不尽相同，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最基本的准则的。 古代中国人下葬讲究全尸，因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如果残缺不全的到了地下，难免会让亲人看了伤心流泪，如此一来，便为不孝。 所以，哪怕犯了重罪被斩首之人，下葬时，也会找人将头颈缝接在一起，好留住他最后的体面。 实在找不到全尸的，也会以死者生前穿戴过的衣物冒为尸身，葬为衣冠冢。无论如何也不会有只埋头颅这么一说。 而玛雅文明更为神秘和血腥，他们虽然下葬时也没有诸多的规矩和讲就。 但也不至于有葬头不葬身的习俗啊。 更何况，他们信仰轮回，在太阳沉入地下后，终有一天还会再度升起不是？ 只剩下个头颅，哪怕真的再度复活了，又有什么用？ 可是，为何受万人敬仰，丧葬格局如此之高，地位如此之显赫的玛雅先知。在死后只在墓中留下了这么一颗被供奉着的头颅呢？ 第59章 水晶头骨 涂博士看了一眼一头雾水杜宇，低声沉吟道： “玛雅确实是世界上首个知道大脑用途的古代文明。 当咱们老祖宗刚在竹简上写下“心如止水”“心无旁骛”这类与“心”有关成语的时候， 玛雅人其实早就已经知道，注意力、判断力这类思考、分析、学习和处理事务的能力都是源于大脑了。 所以，他们将人的头颅看的无比重要。 再后来，玛雅人更是用巧夺天工的技艺打造了十三只水晶骷髅头骨。 根据传说，这些水晶头骨里有的隐藏了有关物种起源和生命进化的原始资料，有的储存了关于时空穿梭和维度跃迁的科技手段。 更有的据说还保留创世之初，奇点之前，原始宇宙中的部分秘密，能帮助人类解开宇宙终极的谜团。 前些年，社会上传的沸沸扬扬的玛雅预言说的也和这些头骨有关。 据说，人们必须在2012年12月21日之前找到全部头骨。 那一天是已经循环了5126年的玛雅历法的终结。届时，地球将飞离轴心，进行不规则的自转，最终土崩瓦解。 只有将13个头骨聚集在一起，利用头骨的超自然力量才能挽救地球。 当……当然，虽然这种扯淡的传说大概率只是子虚乌有。但这头骨的重要性也由此可见一般啊。” “挽救地球……” 听涂博士讲到最后时，杜宇的眼皮狠狠的跳动了一下。 他很清楚现在的地球究竟面临着什么，也许此刻它确实很需要被挽救。 但凭借十三颗水晶头骨？凭借传说中的超自然力量？可能吗？ 他实在不想把现实中的危机和这种虚无缥缈的传说联系在一起，于是假装若无其事的说道： “这些传言不都已经被专家辟谣了吗？更何况2012的预言也早已经过去了，并没有发生什么啊？” 涂博士略带轻蔑的看了他一眼。 “2012？那只是他们用了人类社会最常用的阴阳历，和玛雅人中流传最广的金星历法做出的计算得出的结论罢了。 如果用轨迹更为玄诡的荧惑做为参照的话，传言中的“变革日”，应该在......大约一月之后！ ‘一月之后？‘ 这个数字和天文台计算出的地外文明到达地球的时间出奇的一致，不禁让杜宇听后心中猛地打了寒颤。 ’这科学家就连直觉都这么准吗？还是说这其中真的有某种特定的联系？’ 杜宇挑眉看着涂博士，没有说话，目光却明显变得锐利了很多。 “辟谣……那些专家有那个能力吗？哼，玛雅人穷尽毕生智慧做出的预言，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出错。 也许是计算方法不同，也许是我们对这句话的理解有所偏差，总之……这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完结的。” 你对玛雅文明的历史知之太少，所以可能觉察不到。 它就像一个巨大又深不见底的旋涡，当你了解的越多，就越能察觉出他的可怕。 往往一个谜团还未揭开，另一大堆谜团又接踵而至，砸的你鼻青脸肿。 那种磅礴、浩大而又虚无缥缈的感觉，似乎让你永远摸不到他的真相。” 涂博士再度举起右手，将烟头放进了嘴里。抽了一口，才发现原来这支烟早已经燃到了尽头。 于是，弹指将烟头扔进湖中。 “所以，您觉得……那座水晶棺材里的头骨，可能也是这其中的关键？” “嗯，那头骨虽然没有水晶头骨那么珍贵。但关键肯定还是很关键的。” 涂博士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你想想石室里那幅壁画的结尾。年轻的先知手中捧着一颗骷髅头骨。 他们面对面，彼此对视，似乎在交流着什么，还有印象吗？” 杜宇回想着点了点头。 “之前我就说过，这应该代表着一种文化的传承。 虽然现在还没办法弄明白他们究竟是以一个什么方式进行的传承，但不可否认，那颗先知的头骨，肯定是这其中的最关键的线索之一。” 先知间传承的方式？ 也就是说那颗头骨中虽然可能不会涉及刚才说的那些最最本源的秘密，但也很可能牵扯到玛雅文明的起源和发展之谜？ 杜宇终于知道涂博士在抱怨什么了，仔细想想，就连自己也不禁也有些懊恼。 “哎，算了。无论关键不关键，现在咱们也错过了。 且不说那玩意有没有被金字塔坍塌时掉落的巨石砸碎。即便没有，咱们也得先出了这里再做打算。 而且，就凭着近几年我们华亚联盟和美合联近几年这么紧张的局势…… 恐怕，日后这东西就算真的出了土，美合联也会藏得严严实实的，不会有咱们什么事了。” 涂博士皱着眉头不住的摇头，神情显得很是烦躁。 片刻后，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像是自己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狠狠的跺了跺脚，就要往走回自己的睡袋。 刚走了两步，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回过头又对杜宇说道： “对了，以前在我们考古队里的时候有句俗话，叫作“不怕棺中鬼，只怕椁外尸”！ 棺材里的东西，再离奇，好歹不会要了咱们一行人的性命。 但外面的东西……可就不一定喽。” 杜宇何等精明，听了涂博士的口风，便知道他指的是进入石室之前，在洞口看到的那个熄灭了打火机的黑手。 当时其他人都在身后，也只有他和涂博士扒在那洞口边上，他虽然不见得就看清了那是个什么东西，但他一定看到了那里面有东西！ 想到这，杜宇终于认真的皱起了眉头。 毕竟，事实的确如涂博士所说，棺材里的东西再玄妙，终究也就是弄不清个来由跟作。 可那棺材外的东西就真的不好说了，说不得就会直接要了众人的小命。 究竟是什么？到底是怎么进到密室里的？又怎么可能在这小小的密室里莫名其妙的失踪？ 杜宇进来时，他确认石室内，除了比针眼大不了多少的气孔，根本没有任何能够离开或者躲藏的地方。 除了那具棺材，可那近厚重的玉石棺盖少说也得近千斤，那绝不是谁说挪就挪得动的。 更何况，他亲眼所见，刚进到石室里时，这棺材绝对是盖的严严实实，而且四周密不透风，连个狭小的缝隙都没有。 那么那个诡异的黑影，到底从哪里来？能躲到哪去呢？甚至……他会不会还跟着我们？ 想到这里，纵使杜宇有着常人不及的勇气，也是感到背后一阵恶寒。 第60章 火鳞虫 这一觉，沈星河睡得极为踏实。与其说是睡着，不如说更像是陷入了轻度昏迷更加贴切。 梦中，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似乎除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呼唤着自己，再没有任何画面。 不知又过了多久，在半梦半醒之间，他的耳边似乎又传来了那个声音…… “星河……星河……” 沈星河极不情愿的睁开眼，扭过头，迷迷糊糊的就看到了一张胖脸凑到了他的面前。 不知睡了多久，地上的四个固体燃料盒只剩下最后一个还在倔强的燃烧着，火光忽明忽暗似乎再过不了多久也会熄灭。 在这光线的映照下，那张胖脸一半明一半暗，显得极为阴森恐怖。 沈星河吓得浑身一个激灵，睡意瞬时醒了一多半，仔细的瞧了瞧，却见这人不是许壮壮还能有谁？ “你醒了？” 许壮壮满脸堆笑的轻声问道。 沈星河猛地坐直身子，似乎脑海中还残留着什么重要的东西，但究竟是什么，却又根本无从想起。 几句话？一个什么画面？还是一个闪回的片段？究竟是什么呢？ 他狠狠的拍了拍太阳穴，突然反应过来好像哪里不太对，而后才注意到爬在旁边的许壮壮，难以置信的说： “不是……我醒了正常，你……你怎么醒了？” 许壮壮挠了挠后脑勺，显得有些尴尬： “尿憋的……也不知道你们喂我喝了多少水。这一觉醒来膀胱都快憋炸了……” 喂水？我突然想起昨天在那湍急河水中的漂流，忍不住同情的看了他一眼。 “你怎么样了？看你这精神状态恢复的还不错？” “什么怎么样？挺好的啊，就是还有点没睡醒，身上也还有点没劲。” 许壮壮满脸茫然的问道： “这是哪啊？我记得我不是坐在美洲豹王座上睡着了嘛，这怎么一觉醒来跑这来了？” 【真是心宽体胖，古人说的一点都没错。】 沈星河心中暗骂了一声。 不过看许壮壮的伤情好了大半，他自己也是安慰了不少，当即不愿多想，也不愿再与他多提昨天发生的种种惊心动魄的往事。 只是将金字塔底石棺中所发现的线索和现在所处的环境给他做了个简单的说明。 许壮壮听了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道： “世间生命的秘密……万事万物的答案……有意思，确实是个重要的线索。 但……但你们也用不着这么规模宏大的庆祝吧。在人家坟头蹦迪，也不怕人家先知爬起来找你们麻烦……” “蹦迪？ ”沈星河听得一头雾水，不耐烦的说道： “你睡糊涂了吧你。发什么神经啊？” 许壮壮听了也是一愣，指了指他的身后问道： “这些火苗不是你们庆祝时候点的？” 沈星河一听火苗两字，顿时感觉后背一阵发凉，原本的四只酒精灯只剩下了一个。 这点昏黄的光线，远不足以照亮这边完全黑暗的洞穴，但此刻他却能极为清晰看到许壮壮那冒着蓝光的五官。 不对！沈星河突然反应过来，转头一看，更是吓的每一根汗毛都结冰似的竖了起来。 只见在远处的黑暗中，十几个幽蓝色的火苗凌空飞舞、左右飘摆，如同深夜里的鬼魅一般，忽隐忽现，时明时灭。 洞中的怪石，在这蓝色光芒的照射下显得更加如梦似幻，古怪嶙峋。 连阴冷的空气中仿佛都散发出诡异的气息，压抑的人根本喘过不气来。 许壮壮看他突然间变得紧张万分的神情，不由得也是心头一紧，支支吾吾的说道： “这……这不是你们的杰作？” 沈星河摇了摇头，问道： “这些玩意，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许壮壮一边回忆一边说道： “尿尿的时候啊。 刚一开始还没太注意，尿到一半才发现在我裤裆下面居然有这么一团蓝色的火苗，差点撩到我的小鸟。 吓得我尿都没尿完，就赶紧提上裤子跑了回来。” 沈星河回过头，环视了一眼四周，又问道： “你在哪尿的？” 许壮壮愣了愣，拿手指了指自己身后不远处的一处石笋。 沈星河一看，许壮壮手指的地方和正在燃烧的那几处火苗根本不在同一个方向。 心里暗叫一声不好。赶忙对他说道： “赶紧去把大家叫起来！” 两人连拉带拽的把睡袋里的四人弄醒，并从睡袋中薅了出来。 其他四人看许壮壮苏醒了过来，都还来不及高兴，就又被眼前的这幅“奇幻美景”，惊得说不出话来。 许壮壮看了一眼，眯着眼睛，仍有些睡眼稀松的涂博士问道： “您老见多识广，要不，您给大伙讲讲这是什么东西？鬼火吗？” 涂博士皱着眉头一挥手说道： “什么鬼火！鬼火在干燥的环境里才会出现，这洞里潮湿成这样怎么可能燃得起来！再说了，这洞里练个尸体都没有，有个屁的鬼火？” 许壮壮看涂博士对他又没个好脾气，于是不太服气： “说不定这地下有尸体呢？万一这洞穴下面埋了个万人坑，那鬼火保不齐会顺着这些上下连通着的石笋冒上来啊……” 许壮壮话音刚落，就看到，在不远处的墙角附近，突然又亮起两盏幽蓝色的火焰。 这两股火焰距离众人更近，仿佛随时都会燃烧到众人脚边一般，瞬间给他们带来了无比巨大的压力感。 许壮壮是六人里最沉不住气的，看到眼下这副情形，当即便缓缓的移步向前，想要看个究竟。却不料被杜宇一把抓住。 “别乱动，也别说话。” 杜宇说罢，放开许壮壮，支起了耳朵。 若论身手，沈星河自然是不敢对杜宇有半点挑战的心思。 但若论听力，他却自信即便对手是杜宇，他也不会差的太多。 于是当下也学着杜宇的样子，缓缓闭上了双眼，侧耳倾听了起来。 瀑布的水流小了不少，从很大程度上降低了外部的噪音。将此信号当做背影音，慢慢的适应后，他逐渐感到自己的心跳声越发的清晰。 深呼吸了一口气，将心跳节奏慢慢放缓，而后再度将注意力集中，将心跳声也摒除在外。 就在心跳那短短不到一秒的间隙中，他突然听到一个极其细小的声音。那是鞘翅目昆虫特有的高频拍打翅膀时才能发出的声音！ 这些“鬼火”居然是一群虫子！一群甲虫！能发光的甲虫！ “萤火虫！” 他和杜宇不约而同的说道，显然杜宇也听出了问题所在。 “萤火虫？” 许壮壮看看杜宇又转头看看我，难以置信的说道： “你们这欺负城里人没见过萤火虫是怎么着？ 哎，我可在电视纪录片里看过，这萤火虫的光亮都是星星点点，若隐若现。 哪有像现在这样浑身都他妈冒着光，还飘着火苗的？” 杜宇微微一笑说道： “这肯定不是火光，应该是萤火虫在高速振翅的时候，来回遮挡身后光源，造成的一种视觉幻像，应该是不会有任何温度的。 如果不信，你可以往那“鬼火”上扔一个可燃物试一试。” 许壮壮一听自己五大三粗的彪形大汉，居然被一群萤火虫吓了个半死，这要传出去，自己的一世英名还不得都丢进了粪坑里！ 他越想越气，当下心头火起，骂骂咧咧的在地上翻找了半天，捡起睡觉前杜宇扔掉的压缩饼干盒子便要朝远处那一大堆“鬼火”的聚集地走去。 杨怡见状，赶忙将许壮壮拦住，斜着眼说道： “把盒子给我吧。就你这身材，病又没好利索，万一有个突发情况，跑你都跑不急。要是又昏倒过去，还得脱我们大家的后腿。” 许壮壮本就窝火，被杨怡这么一激，刚想还嘴，却被沈星河拦住。 “你俩就不能安生一点？打情骂俏也不分个时候！听杨怡的，先办正事！” “啊呸！”两人一听打情骂俏四个字，心里都是一阵说不出的恶心，同时鄙夷的朝地上吐了一口涂抹。 而后杨怡一把从许壮壮手中夺过塑料盒，朝最近的两处“鬼火”走去。 只见她小心翼翼的走到离“鬼火”还有将近一米远的地方就停了下来。 右手轻轻一甩将盒子精准的砸向了那淡蓝色的幽灵。 令所有人出乎意料的是。 当塑料盒接触到“鬼火”的那一刹那，火焰的蓝光突然由淡蓝色变为深蓝色，火势猛然间暴涨，将塑料盒包裹其中。 随后，塑料盒便燃烧起来，发出淡红色的微光与那蓝光交相呼应，就如同发廊门前旋转着的彩灯一般，相互纠缠、参杂在一起，看起来格外迷人。 然而在场的众人，却没有一个觉得这颜色迷人的。 包括杜宇在内，所有人都呆若木鸡的站在那，如同看到魔鬼般无比惊恐的看着那团双色的火焰。 第61章 商议 杜宇很庆幸，幸好此次过去的是小心谨慎的杨怡。 若真的如自己所言，大大咧咧的许壮壮去到旁边，朝那“鬼火”来上一脚，那又会是个怎样的结果呢？ 自己成了教唆杀人的凶手不说，仓惶间，这一行六人能有一个逃脱的了吗？ 想到这，纵是杜宇，心中也不禁有些后怕。 然而此刻绝非自我反省的时候，回过神来，杜宇突然看到“鬼火”旁的杨怡似乎被吓傻了一般。呆呆的站在那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团双色火焰，脸还不由自主般的向它凑近。 一张洁白如玉的俏脸，在红蓝双色火焰的照耀下，阴晴万变。 就如同老版电影里，修炼什么绝世武功的高手，走火入魔，不受控制了一般，显得极其诡异。 杜宇当下二话不说，刚想冲上前去救人，却听离那火焰距离最近的许壮壮大喊一声： “小心！” 只见许壮壮先他一步蹿了出去，甩着一身肥膘，但动作的利索程度却显得跟他身材极不相配。 他两步便冲到近前，左手突地伸出，拽着杨怡后脖颈子上的衣领，猛地一用力，就将她拉了回来。 而后的情形就比较戏剧化了，也不知道这胖子是病还没好利索，腿上发软。还是洞内地面太滑，脚下拌了蒜。 这一拉之下，两人重心都是不稳，同时摔在了地上。 许壮壮二百来斤狗熊一般的体格，就这么直挺挺的压在了杨怡那娇小玲珑不足一百斤的身躯上。 不知道杨怡当时的感觉如何，反正沈星河单单站在旁边观看，都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里一阵翻江倒海的难受。 洞内的空气一时间仿佛凝固了，过了好久杨怡才似乎缓过劲来，扯着嗓子大骂道： “你个死胖子还不赶紧给老娘起开！”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七手八脚的上前帮忙，将许壮壮从杨怡身上抬了下去。 杨怡突然觉得仿佛身上被移走了一座泰山一般，伸着脖子喘了半天，这才缓缓的从地上爬起来。 刚一起身，她回头就想给这胖子来一巴掌，可手掌刚飞到半空，就见这胖子双眼微眯，双唇微张，趴在沈星河的肩头，两腿不住的打颤，一副病怏怏，要死不活的样子，也不知是装的，还真的病劲还没过去，根本下不去手。 沈星河见状，赶忙将杨怡高高举着的手压了下来。 和事佬一般满脸堆笑的将刚才事情的经过跟杨怡讲了一遍，最后更是将许壮壮不顾病痛，以身犯险，奋不顾身，舍己救人的光辉形象添油加醋的刻画了一遍，这才骗的杨怡大小姐就此作罢。 涂博士见几个年轻贫着贫着，又没了个正形，不禁有些气恼的说道： “有个轻重没有？这些个话，等一会脱了险，有的是时间让你们去聊天。” 说罢，他见众人不再言语，这才转头看向杨怡问道： “刚才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杨怡抬起头说道：“没怎么，我就是想近距离看看这虫子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没想到这死胖子就……” 杨怡正说着，突然眼角又瞟到了涂博士锐利的目光，于是撇了撇嘴，话锋一转说道： “我刚才已经看清楚了，这种虫子以前我在学生物化学课时接触过，这是一种远古时期洞穴中常见的虫子，名字叫做骨磷虫。 按种类分，确实应该属于萤火虫的一种。 只不过这种萤火虫尤为特殊，其他萤火虫的磷化物不过只在腹部末端一到两节的体内才有，而这种骨磷虫所形成的磷化物，不禁遍布体内。 遇到危险时，更可以向外释放，布满全身。到那时，虫子的外壳通体洁白如玉，就如同成年人的一节指骨一般，所以才被称之为骨磷虫。 更奇特的是，这骨磷虫尾部的两根触须上，分别储存有不同种类的正负两种电荷。 每当凉爽的夏夜，温度和湿度都比较适宜之时，他们就会将尾部的触须相互触碰，放电，而后点燃彼此身上的磷化物，在这幽蓝色火焰的保护中进行交配，共同繁殖出他们的下一代。” 众人听得都入了神，一时间居然忘了眼前的危局，许久之间鸦雀无声。 “嘶……真她妈的浪漫～这么说，倒是咱们骚扰了人家的好事喽？” 沈星河的肩膀上突然传出许壮壮那不阴不阳的赞叹声。 “是，应该可以这么说，你看那边的“鬼火”群，不正好是昨天咱们开采岩石留下半截石笋的地方吗？ 说不定这些骨磷虫平日里就躲在这些石笋内部，就是因为受到了咱们的惊吓，这才苏醒过来产卵的。至于它们对我们有没有敌意……” 说到这里，杨怡突然反应过来，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回过头一看，正见刚还萎靡的趴在我肩头的许壮壮，此刻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的盯着她，似乎正听得入神，哪有半点重伤未愈的样子。 当即气的指着他的鼻子 “你你，你你你……” 你了半天，也没说出话来，最后干脆一跺脚，气呼呼的扭过头，一言不发。 杜宇看到又成了这副情形，忍不住揉了揉有点发麻的太阳穴说道： “无论这些骨磷虫对我们有没有进攻意图，威胁还总还是有的。此地不宜久留，咱们不如先商量商量怎么下水，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做打算。” 这边杜宇话音未落，只见众人身后到水潭间的几处石笋上，又凭空冒出了五六团“鬼火”，与刚才正面的几团鬼火遥相呼应，像两道火墙一般，将众人夹在了中间。 退路一被截断，众人这才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当即各自眉头紧锁，再也没人嬉皮笑脸的相互斗气。 然而，还没等再作商量，却见不止众人身后，就连其他地方，也相继冒出大小不同，形状各异的一团团鬼火。 一时间，这地底溶洞里火光四起，星星点点的蓝光，就像苍凉夜空中闪烁的千万颗繁星，将这洞内照得如银河般璀璨斑斓。 “怎么办小宇哥？开枪吧......再不动手恐怕就来不及了。”许壮壮颤声的说道。 “不行，拿枪打虫子能打死几只？再说了你们这些外行，万一打到洞壁或者洞顶，产生跳弹，造成误伤了怎么办。” 杜宇想都没想就否决了许壮壮提议。 “那手雷呢？我刚才还看到包里有几颗小香瓜，实在不行就来一颗，炸开一条血路？”沈星河问道。 “昨天晚上你睡着的时候，我们也已经讨论过了，这种洞穴结构本来就不够稳定，万一炸蹋了更麻烦。 更何况，这些都是破片手雷，现在几乎每个石笋上都冒出了“鬼火”，想找个像样点的掩体都没有，怎么引爆！” 许壮壮听了这话，有些耐不住性子的说道： “这打也不行，炸也不行。那你说怎么办？你也没带个电蚊拍、杀虫剂什么的，难不成咱们用嘴把这些虫子吹跑不成？” 怎么办？杜宇哪知道该怎么办。他其实并不比其它人更加聪明。 也只不过是更多了些经验，受过更多的训练，越是最为致命的关头，越能冷静下来罢了。 此刻，他思维飞快运转，脑海里他们身后背包中的武器，如走马灯般一件件闪过。 可全部想了一个遍，似乎除了那杆便携式液化喷火器，其余的武器装备没有一个能用上的。 可喷火器究竟管用吗？这些甲虫原本就如同火神下凡一般，将身体完全包裹于这湛蓝色的熊熊烈焰之中。 它们既然能免疫自身发出的火焰，那在它们坚不可摧的甲壳中一定藏有某种阻断高温的结构，避免自己的软体部分受到伤害。对火焰喷火，又能起到多大的效果？ “说不一定咱们也是咱们想的太多了。要我说，咱就假装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悄悄从他们身边溜过去，说不定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反正萤火虫这么可爱的昆虫，也不会是肉食动物，估计也不会对咱们打起什么兴趣。” 许壮壮看杜宇犹豫不定，但洞内“鬼火”的数量却还在不断增多，又忍不住开口说道。 沈星河听了许壮壮的话，有点不耐烦的说到： “你这也太没文化了。谁告诉萤火虫不是食肉动物来着？萤火虫可是标标准准的肉食类昆虫，他们最爱吃的就是蜗牛一类的软体动物、水里的微生物甚至小鱼小虾。 要不然，你以为这溶洞里连根草毛都不长，他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许壮壮一听他说这玩意居然吃肉，心中的恐惧感忍不住又加深了几分。 “杀虫剂？” 沈星河教训完这胖子，想到了他刚才所说的话，突然灵机一动，赶紧拉开地上的背包翻找了起来，不一会就掏出一瓶驱蚊水，说道： “杀虫剂没有，但咱们有驱蚊水啊！” “大哥？你认真点......你这和咱偷偷走过去，也他娘没什么区别......” 许壮壮看到举着一小瓶驱蚊水，满脸兴奋表情的沈星河，有些无奈的说。 杜宇此时却是眼前一亮，也回过了神： “这倒也许是个办法！这驱蚊水是平日里野战军用的，里面含有大量的驱蚊氨，这种驱蚊氨本来就是一种杀虫剂，说不一定能起到奇效。或许值得一试！” “可这甲虫与蚊子根本是两种完全不同的......” 杨怡正要再度反驳，却看到远处的火苗突然有了变化。 第62章 入潭 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微风。但此刻，这些原本笔直向上的火苗却突然飘忽了起来，。 纷纷向远离水潭的方向倾倒，如同受到了受到了潭水内定向气流的扰动一般。 沈星河愣了几秒钟，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瀑布口的洞穴，随后便明白了过来，这根本就不是从洞里传来的风，而是这些虫子自身都移动了起来！ 杨怡面色惨白，声音颤抖的说：“萤火虫之所以经常出现在湖泊、水潭的旁边，是因为在交配完成后，雌虫便会下到水中产卵，而雄虫则会..... .则会尽一切可能的找寻食物，以供雌虫补充生产时所必须的体力。恐怕这种习性，骨磷虫也不例外。” 杨怡话音刚落，我便感觉到一阵心寒，再回头看时，只见这些“鬼火”就像深夜里行军时将士们举着的一根根火把，虽然速度不快，但间距分明，队列整齐，正一步一步的向他们身后的水潭逼近！ 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众人又看到除了这部分整整齐齐向水潭中进发的“鬼火”之外，更是另有一些“鬼火”带着“嗡嗡嗡”的让人头皮发麻的振翅声，散乱的凌空飞了起来！ 那些飞起来的骨磷虫，可并不像地上那些身怀虫卵的雌虫一般温和。 它们如同一窝蜂般，冲着我一行人的面门就扑了上来。扇动翅膀时的气流更加剧了背后火焰的燃烧，使得那团“鬼火”如同充了电的霓虹灯一般，直照的众人几乎无法直视！ 沈星河只觉得眼前蓝光一闪，已经有几只虫子已经飞到了近前。 一时间，他既不敢用手去拍打，更不敢四处乱窜，只得扭动着身体，左支右绌的来回躲避，闭着眼睛不断朝空气中喷洒这驱蚊液，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效果。 杜宇的反应敏捷如旧，他一看沈星河手忙脚乱的不知所措。 当下立即弯腰，拎起手边离他最近的一个防水背包，便向那两只骨磷虫挥了过去。 然而拎起背包的一刹那，他才猛然间想起，这些背包里早已经装满了昨夜敲下来的那些碎石头，此刻的背包那是沉重无比。 杜宇虽然力大，强行将大几十斤的背包甩了起来，但终究还是拿捏错了背包的重量，一时间这漆黑的背包脱了手，直奔着远方就飞了过去。 背包如同一个重型炮弹般落在了地面上那群行进着的雌虫之间，瞬间压熄了十几盏雌虫背上淡蓝色的“鬼火”。 刹那间，无论是天上飞的，还是地上爬的，都停下了它们匆忙的脚步。 洞内的气氛一下降到了冰点，仿佛连空气都瞬间凝固了一般。 众人大气都不敢再多喘一口，一边静静欣赏着自己的心跳，一边瞪大了眼睛等待着变化的到来。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地上的雌虫就又动了起来，只是速度比刚才更快！几乎算是狂奔着向众人身后的潭水中冲了过去。 而空中的那群骨磷虫更像炸了锅一般，先是四散纷飞，而后慢慢密密麻麻的聚成了一团。 背上的火焰原本就变得比之前更加的明亮耀眼，在聚集之后，更是凝成了一个火光四射的巨大火球。 如同一个熊熊燃烧着的蓝色太阳一般，上下起伏，翻滚着，带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转眼间就要向众人席卷而来。 “兄弟们！咱是不是该留遗言了！” 许壮壮猫着腰，目光凶狠的盯着前方，带着一副壮士赴死的气势说道： “哼，这辈子就这样了，我许壮壮也没什么好后悔的。 若有来世，老子他妈的一定做个乖孩子，听妈妈的话，劈柴、喂马、回家娶老婆，再买一栋大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然后再他娘和每一个亲朋通信，告诉你们我的幸福！再不跟您受这样的罪，我特么羡慕死你们！” 沈星河一皱眉头说道： “草，都要死了还比比个毛啊，有这时间你不如赶紧先在这洞里选一块风水好的地方。免得下辈子再让我拖累！哎呦，你这背上！” 他话音刚落，突然注意到正猫腰蹲着的许壮壮背上似乎正有一个淡蓝色的小火球在不停的闪烁着。 只不过这个小火球的亮度在那团巨大蓝色太阳光芒的映照下显得毫不起眼，如果不仔细看根本注意不到。 许壮壮一听自己背上有东西，赶忙伸手去够，这不动不要紧，一动之下，背上那只虫子似乎也受到了惊吓，释放出火焰陡然间增大了一圈。 许壮壮这时才感觉到背后传来的一阵阵灼烧感，当下“嗷”的一声惨叫，蹦起来老高。 紧接着就如同狗熊一般，不断摇晃着他肥胖的身躯试图将那骨磷虫抖搂下来。 但那骨磷虫的腿上长满了肉眼看不见的倒刺，扒住了就再不松手，又哪有那么容易晃的下来？一时间一人一虫就这样陷入了僵局。 沈星河看许壮壮已经吃痛，虽然他背后的衣服上沾满河水，一时半会着不起来，但那与火焰接触的地方已经冒出了一缕一缕的青烟。 当下也来不及多做思考，沈星河赶忙拿起手中的驱蚊液对准许壮壮背后的那只虫子便喷了过去。 程果见状急忙面色惊恐的喊了一声： “不要……” 可话音未落，沈星河的指头早已经狠狠的按在了驱蚊液的喷嘴之上。 随着一股子刺鼻的酒精味散发出来。只见，雾状的驱蚊水精准的喷在了那团火焰之上。 紧接着，就如同在烈火上浇了一勺子滚油一般，火势猛然间失控，蓝色的火焰不仅燃满了许壮壮的后背。更是顺着那驱蚊水喷出的雾气，一直蔓延向了他自己的手中。 沈星河心中一惊，这才想到在驱蚊水的成分里大部分是浓度高达百分之七十五的医用酒精！ 于是，他赶忙一甩手将那已经被引燃的驱蚊水扔进了不远处正熊熊燃烧着的巨大火球之中。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那团火球的火焰猛地又凭空升高了半尺！ 而后，终于如同一个刚刚陨落的星辰一般，遮天蔽日的向众人砸了过来。 许壮壮后背的火，已经烧到了后脖颈，此刻早已经顾不得三七二十一，发了疯一般的踩着地下的“鬼火”便朝着水潭里冲去。 而众人一看此时的情形，心里便知。想呆在岸上，那已经无异于是痴人说梦了。如果被卷入那骨磷虫形成的巨大的火球之中，那必然是生不如死！ 此时别说水下是条鳗鱼，哪怕真是见都没见过的水鬼、巨龙，也再没了选择。 当下，根本不用人再去下命令，众人抱起扔在脚下的防水背包，便朝水潭冲了过去。 临行前，杜宇又回头看了一眼远处那个不小心被他丢出去的背包。 只见此刻，那个早已经被虫海淹没。但这背包似乎不仅用了防水材料，居然还有着耐火的功能，此时在火海中炙烤了这么久却依旧完好无损。 当下杜宇暗自庆幸，一把拉起沈星河，飞快的从他背包里取出一个三钩飞虎爪，向那虫堆中的背包处用力一甩，勾住背带，头也不回的冲向水中。 第63章 潭底龙宫 刚一跳进水里，沈星河便感觉背后一股炙热的气流掠过水面，瞬间驱散了周边黑暗和寒冷。 他抬头一看，只见那团巨大的蓝色火球一冲不中，在远处的水面上绕了一圈，又飞了回来，而后不断在众人头顶盘旋。 似乎瞅准机会，只要有人将头探出水面，就会不顾一切的俯冲下来一般。 沈星河惊魂未定，此刻不禁暗自庆幸，还好怀里的背包沉重。 不然若是一不小心，在这水浅的地方将屁股浮了上去，那等一会上了岸，岂不是要在两位妹子面前，光着腚，走完接下来的路。那还不如切腹自尽了来的痛快。 想到这里，他又将目光看向了身边的杜宇。 只见杜宇此时没有配重，为了不让自己的身体上浮，漂出水面。只好将两条长腿老树盘根一般，死死的缠在他的腰上。 如同钓鱼一般，气定神闲的收着手中的绳子，将岸上的背包一步一步的拉向水面。 可那背包何等沉重，他二人此刻又是身在水中，根本就像是两株没有根的浮萍，无依无靠丝毫使不上力气。 背包每每向深潭拉近一分，他二人便会向岸边的浅滩靠近一分。 终于沈星河只觉得屁股后传来一阵凉气，紧接着蓝光大盛，那股凉气又变得炙热了起来。 他心中一惊，下半身赶紧往水下一沉，而后就像被点着了尾巴的火牛一般，红着眼睛，拼尽全力的向后拨打着水花。 好在拉锯战持续时间并不算长，没过多久，沈星河就见一个冒着蓝光的火球被杜宇拖拽着拉入了水面。 那些背包上的骨磷虫一进入水里，身上的火焰噔时熄灭，再也没了地面上那股嚣张跋扈的气势，都像是一群受了惊的麻雀一般，挣扎着争先空口的向水面游去。 沈星河看此情形，心中暗道，果然是水火不能相容，自然界的规律真是玄妙无比，万事万物皆有克星！ 金木水火土，五行轮转、环环相扣、相克相生。纵是这骨磷虫厉害至此，也终究逃不过这三千年前老祖祖就发现了的天地法则啊。 然而，还没等他高兴起来，就看前方不远的水岸交接处，那一排排整军列队的雌虫，裹挟在背上那散发着诡异蓝光的炙热火焰之中，鳞次栉比的纷纷游向了水面。 就像印度新年里，恒河上那一盏盏明亮的祈愿灯一般，静静漂浮着，随着瀑布激起的波浪上下摇摆，忽明忽暗。 从水下看去，这些数不胜数的光点，更好似浮动着的虚幻背景下的银河，如岁月般从头顶缓缓飘过，如梦境般静静流淌。 又过了没多久，整个水潭都被这蓝色的火焰覆盖，一时间水火相交，就如同巨大的水面被点燃了一般，光彩夺目，满眼皆是梦幻般的湛蓝！ 细看之下，水火相交处，又如同被上帝在水面处划出了一条细线，二者之间似乎又秋毫无犯、毫不相干。 这华美而妖艳的情景实乃世间罕见，震人心魄、更摄人心魂，简直美的让人无法直视。 杜宇可没有沈星河这般雅兴，他的第一反应便是想到换气的问题。 水面已是这幅光景，看来想要再浮上水面换气，已是绝无可能了，如果不能尽快的游向山洞另一端的出口，那众人都逃脱不了在这水下被活活憋死的命运。 然而此刻连那水底的入口都还没有找到，水中还有可怕的锯齿鳗鱼，这时间又怎么来得及呢？ 想到这，他转头拍了拍已经被头上美景迷住了魂的沈星河，指了指前方，示意让他赶紧继续往前走。 沈星河此刻也回过神来，赶忙冲杜宇点了点头，将胸前的背包脱下来背在背后，而后跟在他的后面，便朝着越来越黑的水底游了过去。 刚游了连半分钟都没有，他就看到前面的杜宇不知为什么停下了脚步。 沈星河一头雾水，但又苦于身在水中，根本没办法开口相问。于是只好从背后扒上杜宇的肩头，自己伸着脖子向前方张望。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沈星河疑惑更甚。 只见，二人前方，那四个人先他们一步入水的人，都直挺挺的立在水中，不向前行，也不往后退。 几个人就像是突然被孙猴子施了定身之法一般，都一动不动的盯着前方的黑暗处，身上却连半点动作都没有。 沈星河游到杜宇身前，居然看到杜宇的脸上也露出了惊恐的表情，心中暗道不妙。 他将手掌在杜宇面前挥了挥，然后两手摊开，做出个迷茫的动作。杜宇回过神来，眉头紧皱，过了一会才用右手缓缓比出一个蛇形。 沈星河瞬间知道发生了什么，这刚刚脱离了骨磷虫的追赶，自己光顾着庆幸，居然把潭底巨鳗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没想到刚出虎口又入龙潭，这老天爷是真的存心没打算让他们走出这个洞啊！ 沈星河扒开前方四人，向深处看去。 只见洞口确实就在不远处的前方，离众人二三十米的距离，但就在众人与洞口间的这几十米距离里，浩浩荡荡游曳着七八条巨型利齿鳗鱼！ 这每一条鳗鱼都和他刚下来时看到的那条一般粗细，甚至有两条，更是比之前那条更加粗壮！ 在水面上蓝色光芒的照耀下，这潭底俨然如同海底龙宫一般，幽暗深邃、光怪陆离。 这些巨龙似的鳗鱼相互缠绕翻滚、甚至不停露出嘴里尖利的獠牙，相互撕咬打斗，众人还未靠近，便感觉到从中穿来一阵凌厉无比的杀气！ 杜宇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格洛克手枪，苦笑着摇了摇头，轻轻放回身后的背包里，而后将背包甩到胸前，打开一条细缝，在里面摸索了起来。 然而手刚伸进去，还没摸出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见这群巨鳗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变化，忽然间，集体扭动着强劲有力的身躯，如同蛟龙过江般气势汹汹的朝众人扑了过来。 沈星河暗叫一声完了，被发现了！随即濒临死亡的恐惧感再一次的浮上了心头，毕竟如果这巨鳗只有一条，众人还能想办法与之争斗一番，虽然免不了可能出现伤亡，但起码还有那么一丝丝逃脱的机会。 但此刻，这七八条巨鳗就如同齐头并排向众人飞驰撞来的七八辆高铁，这又岂是人力所能相抗衡的！ 除了死还能有什么别的结局吗？ 想到这里，沈星河的一颗心倒是渐渐宁静了下来。 闭上双眼，他感觉到，其实自己从下水到现在，已经过了不知有多久，从一下水和那背包做斗争，到刚才，又接连经历了这么多惊心动魄的场景，自己胸中的那口空气，其实早已消耗殆尽。 此刻，哪怕就算没有这些巨鳗拦路，自己恐怕也没什么机会能活着游过那个漆黑的洞穴了。 第64章 龙与虫的较量 哎，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大限已到”了吧。 听老人们说，上天绝不会简简单单的用一种手法，便夺取你的性命。你若该死，那你身边的每一件事，都会将矛头指向你，置你于死地。 即便不死于此，你也会死于其他意想不到的事，所以也用不着为一个运气不好的死人太过悲哀，其实也许他们并非真的是运气不好，只是单纯的阳寿已尽。 就像萨马拉相会中商人与死神的故事，又像电影死神来了中演到的一般，死亡，是躲不掉的…… 想到这里，沈星河只觉得那阵疾风一般吹拂在脸上的水流越来越近。 脑海中的那条巨鳗已经张开了血盆大口，向他的面部扑了过来，甚至他已经能闻到巨鳗口中的那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最后一刻，马上就要来临…… “轰隆”一声，耳边传来一阵持续不断巨响，就如同一列火车贴着他的耳朵飞驰而过。 随后，他便感觉自己的身躯就像被列车掠过时带起的一片落叶一般，猛然间向后飘去。 沈星河一愣，随即心中满是惊愕： “难不成，这……这条巨鳗……是个高度近视，还带着严重散光，看重了影不成？” 他迷惑不解的缓缓睁开双眼，然而还没等看清楚眼前的事物。 就听耳边传来“啪”的一声巨响，又被鱼尾给了一记耳光。随之而来的便是那熟悉的“嗡”鸣声和眩晕感。 “他妈的，怎么又忘了这茬了！” 沈星河一边在心里暗骂着，一边又摇着脑袋稳了稳神。 等他缓过来劲，再回头看去，这才明白过来。 原来，那些鳗鱼的目标根本不是他们，而是水面上那些漂浮着的骨磷虫！ 只见刹那间，这些巨龙般的鳗鱼便冲出了水面，蛟龙翻江一般在潭水中腾空而起。 用那些从他们身上落下来的一阵阵小瀑布般的水帘，将那些浮在水面上雌虫背部的火焰成片熄灭。 而后在落入水之后，张开血盆大口，一股脑的吞入口中，似乎极为享受。 当然，这些骨磷虫也并非那么好惹的生物。 空中雄虫组成的那团巨大的火球，原本就时刻处于备战状态。此时见强敌来袭，更是反应迅速！ 每当有巨鳗跳出水面时，它们便会围上去，将巨鳗包裹在火焰之中。 鱼的适应温度本就远低于人类，每次碰到火焰这些巨齿鳗都会被烧的皮开肉绽，痛苦不堪的扭动着身躯，不停的在水中翻滚。 但过一会，又会接着发了疯般跳出水面，强忍着钻心的疼痛，继续扑食这些产卵之中的骨磷虫，又被烫伤的更加严重。 一遍又一遍，简直着了魔一般，周而复始，乐此不疲。 沈星河一看，这些鳗鱼根本无暇顾及他们一行人，虽不知是什么原因，但仍忍不住心头一喜。 看来自己先前计算有误，这哪是“该死”？明显是命不该绝啊！ 想到这，当时便有一股子浓浓的求生欲从他胸口涌出。 他强行压抑住那种快要窒息的感觉，掏出手电筒，推着还在愣神的众人，一刻不停的向潭底洞穴游去。 由于上游水潭中瀑布水流的注入和下游水潭中地下河的倾泻，使得两边的水压存在着一定程度上的压差，水流的流向，恰好与众人行进的方向相同。 虽然没有电影中那种水底洞穴形成的强大吸力，但这种水流的推动，也帮一行人减小了不少的力气。 洞内有着许多叫不上名字的鱼虾，但不知是否因为那巨鳗的缘故，这些鱼虾的体型都小的可怜，几乎根本就见不着一条两斤以上的大鱼。 也不知道这些大鱼是被这巨鳗吃的一干二净了，还是压根被这群巨鳗堵在下游河道外，根本进不来这个洞穴。 水流的温度越来越低，消耗的体力也随之越来越大。 杜宇毕竟受过水下专业训练，那窒息感尚且可以接受。 但除他的众人早已经因为缺氧，被憋得脸色发青，心脏狂跳不止，眼看快要支撑不下去了。 杜宇见状将众人拉到身前，而后将他背包脱下来挂到胸前，又将背包里的物品晃到没有拉链的一边，倒扣着举过头顶，缓缓将拉链拉开了一条细缝，将嘴伸了过去。 这一行人何其聪明，一看到杜宇的动作，便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当下纷纷照做。 就这样防水背包又成了众人的临时氧气瓶，支撑着大家游过了地下长达三四百米的熔岩通道。 当再度浮出水面的时候，沈星河还来不及庆幸自己的劫后余生。便又一次的被眼前的景色惊呆在了原地。 不过，这次令人惊讶的并不是因为这洞内的景色有多么华美迷人，恰恰相反，是因为它太过阴森和诡异。 如果说上个洞穴中的景色似乎带领众人走入了一个童话般的天堂，那么眼前的这个洞穴便毫无疑问的就是一个鬼话中的地狱！ 这个溶洞比之前的那个规模小一些，洞内的地面上同样伫立着大大小小的石笋，洞顶也同样有着一层层形态各异的石幔。 然而不同的是，这溶洞中的地面上，竟然用森森人骨铺成了一层厚厚的白毯！ 这些人骨足足有数百具之多，由于都已死去多时，此刻早已经看不出当面的死因和死状。 更骇人的是，这些白骨和洞内的石灰岩颜色相近，浑然一体，似乎洞壁上的那些古怪嶙峋的石乳，也是这白骨的一部分，倒挂在半空中一般，看的人胆战心惊，头皮发麻。 第65章 百骨窟 溶洞后方的一圈洞壁上，有序的排列着八个半人高的半圆形洞窟，白骨铺成的“地毯”一直通向其中，丝毫没有断开的迹象。 最旁边的洞窟下，一条地下河缓缓流过，连接着洞中的水潭。 “哼，这还真有意思。” 涂博士冷笑一声说道： “你还真别说，这玛雅人的艺术造诣确实不浅，天堂和地狱竟然相隔不过几百米，而且还在地下相连。不得不说倒是别有一番寓意。” 一边说着，涂博士一边毫无避讳的将背包重重的摔在白骨地毯上，一屁股坐了下来。 杨怡看地上的白骨堆被涂博和背包这么一压，瞬间化为齑粉飞向空中。 在狼眼手电筒强光的照耀下，密密麻麻的飘荡在眼前，甚至连鼻子里都闻到了一股奇奇怪怪的味道，心中忍不住的一阵恶心。 胃里也是不住翻滚，最后终于扭过头吐了许壮壮一身。 许壮壮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裤子，又看了一眼脸色发白的杨怡，嘬着牙花子，忍了半天，最后终于还是叹了口气说道： “你还好意思恶心它呢，你的恶心程度也没比它们好到哪去……哼，学生物的，呵呵……” 说罢，在杨怡恶毒的眼神中退回了水潭中清洗。 “嘿，姑娘，这回这胖子说的倒是没错。 别说洛阳、西安这样的古城，你可知道光我们所在的北京城下埋了多少像这样的尸骨？” 涂博士满脸坏笑的说到： “其实，你每天呼吸的空气中，你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人的骨灰在里面。 骨灰也是灰，当人成了白骨，你就当个物件看就行了。” 杨怡刚感觉好些，听了涂博士的话忍不住又是一阵翻腾。 可涂博士却似乎有些幸灾乐祸，仍旧不依不饶的继续说道： “还有旁边的小程，想吐就吐吧，吐习惯了也就适应了。” 沈星河此刻倒是觉得还好，比起这些实体的东西，他其实更害怕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恐惧。 他转头看了看身边的程果，只见程果的面色果然也没比杨怡强上多少。 一边用右手捂着胸口，一边轻轻挥舞着左手，示意让涂博士别再往下继续说了。 看两个女生都有些敏感，沈星河便想说点什么转移一下话题，分散分散大家的注意力。 刚想开口，就看许壮壮从背后的潭水中又慢慢爬了上来，一边抖搂身上的水，一边嘟囔道： “我说妹子们，知足吧。要不是潭底那群巨鳗大发善心，放了咱几个一条生路，只怕咱们剩下的也不会比地下这些个哥们剩的多。” 说罢，他将头发向后一捋，轻轻一搭杨怡的肩膀问道： “哎，我说生物学家，你能不能跟哥哥解释解释。 为啥这些个玩意，放着哥哥身上二百来斤现成的肥肉不吃，非要去跟那些个没什么营养的虫子过不去？ 被烫的嗷嗷直叫，还这么执着……难不成它们也讲就养生，嫌弃我的口味太过油腻，想去嗑瓜子不成？” 杨怡此刻的面色已经缓下来了不少，她鄙夷一耸肩膀，将许壮壮的手打了下去。 原本没打算理他，但看我和杜宇等人，也是满脸疑问的看着她，于是这才黑着脸说道： “听没听说过黑美狐猴和马陆之间的关系？” “马路？哪条马路？”许壮壮不解的问道。 杨怡头也没回的，懒得搭理他，继续说： “马陆就是咱们所说的千足虫，这种虫子不会撕咬，而且行动缓慢，但却有自己的独门防御武器。那便是毒液！ 马陆遇到危险时，会先将自己的身体团成一圈。而后便会在背上释放大量毒液。这种毒液毒性非常强，即便是只是触摸毒液，都会导致皮肤明显的红斑，疱疹，和坏死。 如果不小心将毒液弄到眼睛里，甚至还会引起永久性的失明。因此，几乎所有鸟类、家禽和其他动物都不愿意招惹它。” 杨怡一边说着一边将挽起的头发解开，甩到胸前，用手拧干头发里的池水，然后神秘兮兮的拿着发卡一边指点一边继续说道。 “但黑美狐猴就是个例外，黑美狐猴就喜欢在丛林中费尽心思的寻找它们。找到后，就抓住马陆撕咬。 但只是撕咬，不是为了吃。撕咬后就立即放生，绝不伤害。 所以，许多生物学家便对猴子的这一行为产生了疑问，为何黑美狐猴就敢这么做呢，他们就不怕中毒么？ 如果真是这样，猴子与人类基因如此相似，这很可能会成为一个极有实用价值的研究课题！ 可研究的结果却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原来这种猴子也会中毒，而且他们每次撕咬这些马陆之后，都会被它们身上的毒液折磨的死去活来，甚至其中不乏因之丧命的猴子。 但他们依旧死性不改，乐此不疲的咬着。你们猜它们这么玩命的找死，是在干吗？” 杨怡环视了一圈听得入神的众人，而后表情震惊的的说到： “他们居然是在吸毒！这些黑美狐猴在吸食毒素后，就会瞳孔散开、肌肉松弛，行动迟缓、甚至口吐白沫的进入一种半游离半癫狂的状态，和吸食了毒品的人类一模一样！ 更可怕的是，当人为的将它们隔离封闭之后，他们竟然也会出现不安、焦虑、流泪、流涕、呕吐、腹痛、腹泻等极为严重的戒断反应的症状。 近乎癫狂的想要恢复与毒物之间的联系，如果不予理睬，竟然会大批死亡。 简直不愧为人类的祖先……” “所以……简单的来说，你怀疑那些巨鳗吃骨磷虫的原因，也是因为吸毒吸上了瘾？” 杜宇摸着下巴说道。 杨怡点了点头，又思考了一会说： “具体是不是这个原因我不敢确定。 但起码不可否认的是，萤火虫的体内普遍都含有一定程度的毒素，这是肯定的。 之前我还以为这种现象只会出现在大脑系统比较发达的灵长类动物身上，没想到这种现象，竟然连鱼的身上也会有……” 许壮壮回想起当时的场景，也忍不住赞同的点了点头说道： “嗯，看它们那为了吃而不要命的样子，还真有几分毒瘾犯了，死活不顾的架势…… 哎，这说了半天。别说它们，说的我这“毒瘾”都有点上来了，涂博！来一根？” 杨怡对香烟的气味无比反感，一看这俩人又要抽烟，赶忙说道： “这洞里环境这么诡异，咱们几个又是刚到这，连脚跟还没站稳，你们这么明火执仗的这么放烟，就不怕有什么机关？” 涂博士一边在白骨堆上的背包里翻找着，一边乐呵呵的说道： “小姑娘，这你就不懂了！一眼看上去的天堂，往往是最最危机四伏的地狱。而一眼看上去就像地狱的地方，往往不会比它看起来更糟，懂吗？” 杨怡一看，说了等于没说，忍不住气呼呼的狠狠朝地上跺了一脚，而后脚下便传来一声似乎是天灵盖被踩碎的脆响，让她的腿再次颤抖了起来。 涂博士、许壮壮和我三人从背包里翻出湿到几乎能挤出水来的烟盒。 不甘心的翻了一遍，最终找到几根勉强没有折断的，用打火机将烟里浸透了的水份烘干，这才点上，美美的抽了两口。 一边抽烟，三人举着手电筒围着这不大的洞穴转了一圈，只见洞内确实如同涂博士所预料的一般，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危险的地方。 唯一奇怪的是洞内通道众多，只在水潭另一侧的洞壁上，就足足有着八个黑漆漆的洞口。 洞口不大，最多只能容许一个人趴着才能通过。三人商量了一下，保险起见没有独自进去探路，只是围着洞口朝着里面探查了半天。 令三人更加奇怪的是，这八个洞口，在每个洞口的旁边都树立着一个倒l型的石台，看起来就像灯台的样子。 但台子上却又没有任何可供点燃的长明灯之类的道具，也不知道这东西究竟是何用途。 第66章 八个出口 沈星河一边走着一边扫视着洞内的环境，一遍数着洞口的数量。 估摸着，接下来的路，恐怕多半就要从这八条路中选上一条。 于是他开口询问涂博士能否看出这八个洞门的蹊跷。 可涂博士竟也扁着嘴摇了摇头，似乎也是没有任何头绪。 三人转了一圈，慢慢悠悠的回到原点，驻足一看，只见杜宇正带着两位小姐姐蹲在地上，捧着一堆骷髅看的津津有味，每个人脸上的神情实在都有些奇怪。 许壮壮将手插在裤兜里，大摇大摆走了过去，阴阳怪气的问道： “哎呦，杨大小朋友，不害怕啦？怎么样？快告诉哥哥，你都发现了什么小秘密？” 沈星河看这胖子又犯贱般的去招惹人家杨怡，心道这胖子记吃不记打，恐怕过不了一会又少不了挨骂，忍不住叹了口气。 可是没想到，这次杨怡却根本没像往常一样跳脚，她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有些怯懦的看了一眼杜宇，而后叹了口气低下了头。 杜宇扔下了手中正在把玩着的一个苹果一般大头盖骨，缓缓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说道： “这潭边的尸骨，怕大多数都是婴儿的……” 沈星河三人听了这话，瞬间沉默了，心中突自生出一股寒意，而后便觉得此刻踩在这些婴儿的尸骨上有一种莫名的负罪感。 毕竟，哪怕一个文明再疯狂，再血腥，婴儿终究也是最为纯洁无辜的。 他们的人生就像一张空白的画纸一样，还没来得及添上各种五彩缤纷的图案，便已经连被人撕的稀烂，踩在了脚下。 平时大大咧咧的许壮壮此刻也吃了不小的一惊。他从脚边捡起几块短小的尸骨看了看，也收起了那副没心没肺的嘴脸，陷入了沉默。 “除了婴儿的骨头外，这里还有很多小型哺乳动物的下肢…… 甚至有些骨骼还是两者强行用石钉穿起来！ 也不知道这些孩子是被献祭的，还是这些古玛雅拿他们做了什么惨无人道的实验。” 这次许壮壮终于不再插话，瞪着他那一双铜铃般的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的涂博士，就像听到了什么鬼故事一般。 涂博士叹了口气，刚想继续说下去。众人却突然听到原本寂静无声的洞中，突然隐约传来一声骨头碎裂的“咔嚓”声音。 那声音极其细小，若不是此刻众人都在聚精会神的等待着涂博士，洞里鸦雀无声，这响声根本不可能听得到！ 众人心头都是猛地一抽，纷纷将手电筒的光线对准了出现响动的黑暗处。 只见那响动的源头正在最靠中间的两个洞窟旁，摆放着的石台下方。 究竟具体是两个洞窟中的哪一个，由于声音太小，两个石台又离的太近，却是根本无从分辨。 许壮壮看了看那空荡荡的石台，又仔细环视了一圈周围的状况，莫名其妙的说道： “什么情况？这……貌似啥也没有啊。莫非是咱们太过紧张，出现幻听了？” 杨怡白了他一眼说道： “就算你一个人耳朵出了问题，还六个人都听错？这洞里阴森森的肯定有什么问题！咱们还是赶紧走吧……” 许壮壮听了杨怡的话，想了想，又转头看着涂博士问道： “老爷子，您刚进来的时候可是信誓旦旦的说过，这洞里不会再有什么机关意外来着，您这当时怎么就能这么确定来着？” 涂博士说： “有什么好确定的，你一看这四周的环境就知道，玛雅人把这个洞穴视作无比神圣的地方，他们又怎么可能在这儿安装什么机关暗器呢！” 沈星河也实在看不出这洞内满地白骨，阴森恐怖的环境到底神圣在哪。 但此地终究不是抬杠的的地方，万一让涂博士再讲起课来，恐怕一时半会又刹不住车，难免横生变故。 于是他赶忙说道： “咱们现在这是成了惊弓之鸟了，听见点什么风声鹤唳就当是有什么危险。 说不定这就是单纯因为热胀冷缩，或者洞内湿度变化产生的响动。 小时候我们家的木门就这样，每次总在我不注意的时候“砰”的响上那么一声，吓的我每次都得开灯去屋里转一圈，其实家里连个鬼影子也没有。” 许壮壮听到我的解释，极为赞同： “对对对，小时候我家也经常有这种奇奇怪怪的声音，吓得我尿过好几回裤子，但到了初中之后这声音好像突然就没了。” “嘘！” 杜宇伸出手拦住众人的话头。在声音发出的第一时间，他就已经走到了那两座石台的旁边。 比起许壮壮、沈银河等人的瞎猜模式，他更习惯于直接找出线索，然后再做推论。 不过这次，他好像又失算了。石台下的白骨与洞中其他地方的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同样的散碎、同样的凌乱、同样的毫无规则，从表面上看去，根本看不出任何被触动过的痕迹。 时间确实像是一台绞肉机，哪怕这些白骨，原先如璧玉般完好光洁。 但此刻，却早已碎成了渣，没有成为灰尘已经算是手下留了情，想从中找到线索，恐怕是难上加难。 无奈，杜宇只好蹲下身子，打着手电细细寻找。 正当杜宇费尽心思的将这厚厚的一层骨骼扒开的时候，一个让杜宇心惊肉跳的物体突然无比清晰的出现在他眼前。 那是一只脚！一只“有血有肉”的脚！ 那只脚在手电筒强光的照耀下，显得如此苍白，苍白的简直不像是一只来自于活人的脚！ 第67章 石像 它确确实实是一只人类的脚，看起来如此的坚实有力，脚上每一块肌肉的线条都无比优美，甚至连脚面上的一条条血管都错落纵横，清晰可见，这又怎么可能会看错？ 难道刚才那声诡异的声响，就是这只脚发出的？ 杜宇的心跳陡然间加速，身体不由自主的紧绷起来，条件反射般的进入了一种防御状态。 他的灯光，顺着这只脚向上照去。 只见灯光闪动处，映照出一条粗壮有力的小腿，一个膀大腰圆的身躯，一颗棱角分明的头颅……和一个阴险中透着邪魅，奸诈中带着狰狞的鬼魅一般的笑脸！ 那分明是个正弯着腰对他狞笑的活人！ 杜宇本能向后跳了一步，站起身，待再做出反应之时，他才发现，面前的活人竟然又再度消失了！ 似乎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一般。只剩下了那个黑漆漆如同地狱入口般的洞口和洞口两侧那高度仅不足一米的石台。 杜宇惊魂未定的又拿着手电四下里照了照，仍旧一无所获。 略做思考，他将自己的目光聚焦在了那个形态奇特的“7”字型石台之上。 由于刚才杜宇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他诡异的表情上，此刻冷静下来，他才突然想起刚才那陌生人的姿态！ 他弯着腰！而这个弯腰的动作恰巧与“7”型石台有着说不出的相似之处。 难不成这石台的下面另有玄机？ 杜宇一边猜想着，一边小心翼翼的再度向石台靠近。 等到了近处，他才发现这石台确实不简单。 只见这座石台雕刻极为细致，台面上有着两道明显凹下去深槽，乍一看，如茶桌两侧的排水凹槽一般，连接到台子后方的拐角处。 两道凹槽的中间，是一道纵贯桌面绵延起伏的山峰，峰峦圆润，错落有致。 唯独美中不足间的是山间深谷之中已经积满了厚厚的灰尘，似乎使得其料峭险峻之势，无法完全显现出来。 前段桌角处更有两块圆润的凸起，就像洗茶时淋水用的假山般错落有致。 当然，在中国更多人喜欢在此位置摆放一只三脚金蟾，有着金蟾得水，财源滚滚的美好寓意。 但也不乏有些更加注重情调的人，会在此处放置假山，象征着高山流水，泉源不断，这些本就是细枝末节，无可厚非。 然而如此精巧的设计，在此刻杜宇的眼中却似乎变得诡异异常！ 正中间那一道纵贯桌面的连绵山峰，就如同人背上骨节起伏的脊柱一样。 那山峰旁两道排水的凹痕，与脊柱两侧的生理凹陷更无不同，最为明显的还是桌角那两座突兀的“假山”，那分明就是人在弯腰时自然突出的肩胛骨！ 这整张桌面，在杜宇眼中，若不是一个人后背的全貌，那还能是什么？ 正当杜宇想要在蹲下看个究竟时，突然阴影中一只手悄无声息的从他身后轻轻滑上了他的肩膀。 杜宇原本就处在精神紧绷的状态，此刻突然受到攻击哪还需要反应。 只见他闪电般的顺着只那只手摸上了那只胳膊，而后以自己背部为支点，本能的一记过肩摔便使了出来。 黑暗中，隐隐约约的就看到一个肥胖的身躯在空中划过一条美丽的曲线，而后狠狠的摔在杜宇身前，躺在那白骨铺成的白毯之上，激荡起一地尘埃…… 沈星河看着那被摔得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的许壮壮心里暗叹道： “得亏这胖子比我快啊，不然这躺下的人怕就是我了……” 杜宇此刻也反应了过来，脸色中带了些抱歉的，急忙要将许壮壮扶起来。 然而还没等他伸手，就看刚睁开眼的许壮壮就像见了鬼一般的用他那脸盆大的屁股蹭地上的骨头向后退去。 于是，杜宇将已经伸到了半空中又尴尬的缩了回去，苦笑着挠了挠头。 从后面跟上来杨怡看这死胖子吃了瘪，心中忍不住的一阵暗爽，调笑道： “至于这么害怕吗？还不是你自己手欠，人家杜宇也不过是条件反射，又不是故意的……” 可许壮壮似乎对他二人的话充耳不闻，只是面色惊恐的高举着手指，手指的方向却不是杜宇，而是杜宇身边的石台。 杜宇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情况不对。赶忙蹲下身子从许壮壮刚才的角度从下往上看了过去。 只见电光照处，那张怪脸竟然再度出现！ 这洞口两侧矗立着的，哪是什么倒l形的石台，这分明是个线条流畅，栩栩如生的石制人俑！ 这人俑点头哈腰，一副毕恭毕敬的姿态，但倒勾进身躯下方的脸上却带着一股子阴险狰狞的微笑。 那笑容如同一只无比狡猾的狐狸一般，又就像是社会中那些别有用心的小人，在使了手段之后，等待着被欺骗的人上钩，看起来说不出的阴险、奸诈。 杜宇第二次看到这副面孔，虽然对这张脸已经有了适应。 但他却仍旧极度反感那种头顶空间被控制后的危机感和压迫感。 于是也并未细看，就从石像下退了出来，皱着眉头对众人说道： “这是一个石制的人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另外七个也应该于此类似。 看来这弄清这八条路，哪条是正路的关键，就在这些人俑身上了。只不过……”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原本急忙就要散开去查看其他石像。但听他话中有话，刚一转身又都扭头走了回来。 杜宇看着大家疑惑的表情，不太情愿的再次蹲在那尊石像之下，对着石像的脚边摸了又摸，似乎在寻找着什么，过了半晌，才心事重重的继续说道： “好像……好像也没什么，听刚才洞中的异响，就好像是从这只石像脚边传出来的。但看了看，这脚确实与地面连成一体，没什么缝隙、更不像有什么机关暗器……可能的确是我想多了。 反正无论如何，大家还是小心一些，一起行动比较好，相互间有个照应。” 众人点了点头，扶起地上惊魂未定的许壮壮，安抚了几句，小心翼翼的朝着第一个洞口前伫立着的弯腰石像走了过去。 只见第一个石像与刚才众人看到的那个，大体上并没有什么区别。 从身形到气质，从雕刻手法到线条描绘，几乎全都如出一辙。唯一的区别便是石像面部的表情。 这第一个石像，嘴角下耷，双眼空洞无神，仿佛被什么事触动了灵魂一般，伤心欲绝。 那种不仅伤及皮肤更伤及灵魂的悲痛仿佛呼之欲出般，让人感同身受，心中忍不住泛起一丝同情。 仔细探查一番之后，众人带着一堆疑问，又一同来到了第二个石像前。 沈星河蹲下一看，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只见第二个石像双眼圆瞪，嘴唇紧闭，惊恐万分的盯着地面，仿佛眼中的血丝都要爆裂开来一般，弄得人极为紧张。 众人似乎找到一些规律，这次未做过多停留便快步走到第三个石像前。 只见这第三个石像目光斜视，偷偷看向身子侧后方那黑沉沉的洞口，轻咬下唇，神色紧张之余似乎流露出一丝胆怯。 第四个石像便是刚才杜宇听到异响时最先发现的石像。 这石像双眼早已眯成了一条细缝，嘴角上挑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让我一眼看过去就想起了电影“v字仇杀队”中，众人脸上戴着的面具。 石像脸上肌肉僵硬，似乎笑得极为奸邪，又好似皮笑肉不笑一般，给人一种无比阴冷之感，如同动画中的狐妖一般。 第五个石像虽然也在笑，但看上去就给人感觉亲近了许多，似乎是嘴角上挑的高度不同，又好像是眼角多带了一丝慈爱，众人谁也说不上来它与上一尊雕像，究竟在哪里有着细微的差别。 但整体感觉就是如此的截然不同，仿佛单单让人看到他的笑容，就有一种如沐春风般的错觉。 第六个石像脸上的笑容更盛，与其说它在笑，倒不如说它此时已经是兴奋到了合不拢嘴的地步。 只见他双眼炯炯有神的闪烁着光芒，脸上的肌肉明显上提，嘴唇大开，露出了其中两排整齐的牙齿，就像已经感觉到了众人会走进他身后的山洞一般，激动不已。 第七个石像脸上的表情更为夸张，几乎已经达到了对着众人嘲笑得地步。 又像是已经激动到无法掩饰心中的狂喜一般，面部的肌肉都因为笑容而变得扭曲，反倒显得让人无比胆寒。 至于第八个石像，似乎是这八个石像中最不同的一个，因为在他的脸上，根本没有任何表情。 他只是低着头，双眼微闭，面无表情的弓下自己的身子，面色沉静而又凝重，似乎世间万事都与己无关一般。 这一圈转了下来，众人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些洞口的八尊石像脸上的表情竟然各有不同。 玛雅人高超的雕刻工艺将这些石像雕的惟妙惟肖，栩栩如生，众人原本已经快晾干的背后不知何时又都已经被冷汗打的湿透。 第68章 抉择 不过，好在整个过程有惊无险，石像自始至终都安静的站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并没有出现杜宇之前担心的场景。 除了杨怡被吓得鬼哭狼嚎了半天，其他每个人都毫发无损。 “哎，真是如同一幅雕刻出的浮世绘一般啊。 如此毕恭毕敬的姿态之下，谁又能看到，在他们的背后究竟隐藏了一张怎样的脸呢……” 涂博士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感叹道。 “是啊……这也就是所谓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吧。”杜宇也神情黯然的随声附和。 杜宇和涂博士都已是历经过世间风雨飘摇之人，不知用自己人生中多少的虚伪，多少的背叛，才换来人心妥测这六字的真言。 这些感叹也许沈星河和程果还能略知一二。 可家境优渥，从出生起就顺风顺水的杨怡和许壮壮又如何会懂？ 许壮壮看到大家一时间居然都陷入了对人生的反思，有些无语的说道： “怎么着二位？要不要在洞里出本书再走？你们这调调早都已经说烂了，估计出了书也没人看现在流行，凡是要向前看，向好的一方面看！ 比方说现在，你看这帮人点头哈腰一副拉客的模样。说不定我们只要看出他们哪些是真心诚意迎接我们的，哪些是虚情假意想玩死我们的，指不定咱们就能出洞了不是？” 许壮壮话音一落，洞里又陷入一片寂静。 旁边的沈星河一边摸着下巴沉思着，一边嘴里嘀咕道。 “嘶……你们别说，我感觉三胖子这回的话说的似乎还有点营养啊。” 杜宇和涂博士听了，也是琢磨了半天，一边满脸质疑的斜眼看着许壮壮，一边低声说道： “似乎......确实值得一试。” 许壮壮自己都没想到，自己随口这么一说，居然引发了如此巨大的反响，不禁又得意了起来，刚仰起脸准备自夸一番，就见杨怡瞪了他一眼，而后指着他的鼻子说道： “你！闭嘴！” 骂完胖子，她转过头，从左向右依次指着那八尊石像念道： “悲哀、恐惧、胆怯、奸笑、微笑、兴奋、嘲笑还有......面瘫。这完全不用考虑嘛。 如果论真心的程度来说，我当然选那个微笑的了，其他的一个比一个古怪，根本没的选嘛。” 杜宇似乎意见与杨怡有些不同，他皱了皱眉，转头向涂博士问道： “涂博，玛雅文化中对这些表情有什么讲究吗？” 涂博士愣了一下，皱着眉头似乎费劲的想将脑中的记忆掏空。但最终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嗯。”杜宇点了点头说道：“既然是这样，那我倒是更倾向于最后一条路。” “面瘫？”杨怡惊奇的问道：“为什么？” 杜宇说： “直觉吧......我总觉得一个人的脸上只要带有表情，那么多少都会有些......虚假。 只不过有些人将这种虚假表现了出来，而其他人，比较善于隐藏罢了。所以，只有没有任何表情的脸，我觉得恰恰才是最为真诚的脸。” 许壮壮冷哼一声，不屑的笑道： “那是你吧大哥.....不要觉得世上的人都和你一样，整天总是板着个脸好吧。 我也觉得微笑很好啊，如果出门人人都面带微笑，和风细雨，那世界不早就变成美好的人间了，多和谐。 更何况当年人家苏轼老爷子就曾说过，美人微笑转星眸，那场景，多美！ 如果让我在这微笑的美人和你之间做选择，我肯定毫无疑问选美人......” 涂博士冷哼一声，又轻轻啐了一口说： “小胖子，这是让你选出最真诚的一个，可不是让你挑媳妇。 想想看，如果有天你出了门，无论走在大街上还是走在超市里，无论对面着你老妈还是面对一群你压根不认识的陌生人，所有人都一个表情，全都是热情洋溢、春光满面的对着你微笑，你还会觉得这是一种美好吗？ 哼，不吓死你才怪！ 所以......我觉得杜宇说的很有道理，其实冷漠，也许才是一个正常人平日里最为真实的表情。” 一想到大街上所有人都冲着自己微笑的场景，许壮壮自己也忍不住打了一哆嗦。 但他性子倔强，只要认准了的事就不愿服输。虽然他心里也觉得这二人说的似乎也有那么些个道理，但嘴上依旧强硬的说道： “那怎么办？.....既然如此，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走你的面如死灰，我走我的满面春色，看咱们谁从洞里出来脸色会更好些怎么样？你们俩呢？准备跟着谁？” 许壮壮一边自信的说着，一边将目光投向了沈星河和程果。 沈星河无奈的叹了口气，忍不住骂道： “你脑子瓦塌啦？当这是在自己家里玩密室逃脱呢？你看看自己脚底下这一地的尸骨好吗？ 说不定走错一步，你就和他们一样躺在这暗无天日的破洞里了！到时候，还指望拿你那张七窍流血的死人脸跟谁比脸色呢？” 杜宇点了点头也说： “的确，分兵是肯定不现实，无论这往后的路险也好，顺也好。多个人就多一份活着走出去的可能。 更何况，这些洞穴有没有终点，甚至终点在不在同一个位置都不好说。 所以，还是大家统一一下意见，共同选出一条路，一起进去比较好。” 此时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沈星河和程果的身上。 不用谁说，沈星河也知道，自己此时的选择究竟有多么的重要。 他接下来的一句话，很可能将众人带向一条光明万丈的康庄大道。也有可能将大家的性命，断送在这本就铺满白骨的死亡之路中。 此刻，他的压力无比巨大，他其实非常想选最后一条路，因为他觉得杜宇和涂博士说的话很有道理。 但当他回想起那张漠不关心，对身边的一切仿佛都视若无睹的脸，他又无比的纠结。 是该相信感情，还是应该相信理智？沈星河的感性和理性在脑海中如同两只发疯了的魔兽一般激烈碰撞着、撕咬着、争斗着，仿佛谁也不堪示弱一般。 他从小便孤单一人，看惯了世间陌生人的冷漠。也正是这些冷漠，让他成为了一个重感情的人，更让他成为了一个喜欢对人微笑的人。 他知道微笑的力量，那也许会是一个人活下去的动力，也许是一个人忘掉烦恼的起点，也许是一段刻骨铭心的开始，也许是一段国仇家恨的结束。 几乎不用说一个充满了微笑的世界，在他心中有多么美好，那简直就是他理想中的天堂！但他也明白，此刻要选的绝不是什么天堂，而是实实在在的人间…… 那张微笑的脸确实让他感到无比温暖，仿佛就像明着告诉了他，选我选我，没错的。 而最后那个选项，虽然他明知道这个选项是正确答案的几率比另一个大的多，但却仍是怎么看怎么不像。 此刻的沈星河，就像考试时拿不准最后一题答案的考生，本能的回过头，偷偷瞄了一眼旁边的程果。可看起来程果的那道题，也同样空着，此刻也在轻咬着嘴唇无比纠结。 于是，又过了许久，沈星河终于做出了决定！ “这样！我决定了，我选中间的那条路！” 沈星河选择了“微笑”，他毕竟是一个极为感性的人，此刻的理智对他来说太过苍白。 许壮壮嘿嘿一笑，满意的一拍手说道：“好！现在三比二，果果妹子呢？” 程果面色犹豫的看了一眼沈星河，显得更拿不定主意了，又纠结了半支烟的功夫才说道：“那……我也选中间这条吧……” 与许壮壮兴高采烈的神情不同。杜宇听到这个答案后，微微叹了口气，随即又打起精神说道： “既然是这样，那么我们也不需要再有什么异议了。只是大家在穿过这洞穴的过程中还是要多加小心，眼睛和耳朵都要随时警惕，以免遭遇什么危险。” 说罢，杨怡和程果分别给沈星河、许壮壮的伤口处又重新进行了处理，换了药，又给每人打了一针青霉素。 杜宇从几个背包里将用不到的石头取出，扔进水潭。又翻出了六双军用皮手套，分给大家，以便大家在顺着洞穴爬行时，不会被洞穴内的碎骨头，扎破了手掌。 最后，从背包中又多取出几个战术头灯，发到了每一个人的手中。 六人头上戴着战术头灯，手中拿着狼眼手电，整整十二道光源，霎时间将整个洞穴内照得一片雪白。 做好一切的准备工作，杜宇朝洞口内看了看，确认好情况后，又环视了一圈众人，对大家轻轻点了点头，一猫腰便爬了进去。 第69章 出洞 沈星河紧随其后，两个女孩排在了中间，最后由许壮壮和涂博士垫后，纷纷跟随杜宇爬进了洞内。 洞穴内的空气，略有些浑浊，呼吸起来，远不如溶洞中的清冽。 洞的高度也远比众人从外面往里看时更加低垂。沈星河等人还勉强能用肘部支撑着往里爬行。 而像许壮壮这样的体型，就只能近乎于一只蛤蟆一样，趴在地上一步一步往里拱，连胳膊都打不了弯。 在这种狭窄的环境中穿行，本就让人极度压抑，更何况众人还不得不面对着满地的白骨，不时发出的那种让人心头一颤的碎裂声。 然而这些也算不得什么，比起这些恶劣的环境，更让人崩溃的是，这条洞穴像是一直通向地狱一般，似乎永无尽头。 众人缓缓前行，强忍着生理上和心理上的双重折磨，苦苦煎熬了将近四十分钟。 许壮壮终于坚持不住，一边吆喝着一边停了下来。 他的姿势原本就是几个人里最别扭的，再加上洞内空气确实太过稀薄，他本身又是带伤前行，能支撑到现在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此刻，他也顾不得心里寒碜，整个人一泄气，干脆彻底趴在地上的白骨堆里，喘着粗气问道： “小宇哥，这破洞到底有没有个头啊？是不是咱真她妈的选错了路了？不行咱就往回走试试另一条？” 狭窄洞穴里的聚声效果极好，虽然许壮壮说的有气无力的，但最前面的杜宇还是听的一清二楚。 他也停下脚步，用手电筒照了照前方一眼看不到头的黑暗说： “再走走看吧，其实我现在反倒觉得你们的选择很可能是对的。” 许壮壮不解的问： “嘿……都到了这会了您怎么才改变立场？” 杜宇用袖子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解释说： “起码咱们现在爬了这么久，没有遇到任何危险。 如果咱们走错了路，那此刻别说滚石或者流沙。 哪怕就和之前在石室里一样，从这地上的白骨堆里冒出几根长矛，以咱们现在的姿势，谁有能躲避的了？ 所以，很可能这条路的确是一条生路……” “哎呦，我说宇哥啊，人家要想至咱们于死地，还用得着什么雷木滚石，明枪暗箭的必费那个劲。 只要将这隧道修个十七八公里长，让咱特么爬一辈子都爬不到头，不一样把咱们活生生玩死在这洞里？”许壮壮叹气说道。 沈星河这会也被洞内的压抑环境憋出了不小的火气，听许壮壮喋喋不休的说个没完，不耐烦的说道： “哪那么多问题，有这时间不如省口气多歇会。哪怕再长，也终究有个出口，只要有出口就有活命的机会，不比走一半丢了命的强？ 反正咱带的粮草多，大不了就他妈的论持久战！爬上它一个星期！ 我还就不信了，这帮玛雅人能这么有雅兴，专门铺条迷宫来陪咱们玩华容道！” 许壮壮一听我连论持久战的调调都搬了出来，斗志瞬间又降下去一大半，忍不住一边叹气一边在嘴里嘟囔道： “哎，他妈的……这一抬头，除了屁股就是石头，别说一个星期，哪怕再多爬一个小时恐怕老子都要抑郁了……” 许壮壮身前的杨怡这才想起来，此刻，自己的屁股离许壮壮的脸恐怕只有不到几公分的距离，不禁俏脸一红，赶紧侧过身子骂道： “你个死胖子，眼睛规矩点。再乱看，等出了这个洞把你眼珠子挖下来，贡在实验室里做标本！” 许壮壮冷笑一声，刚想当面评论一下杨怡的屁股，再嘲讽她两句。 却突然听到身后似乎传来了一阵刺耳的摩擦声。 他好奇心起，本想转头去看，却发现自己的肩膀被左右两侧的洞壁卡的死死地。于是只好又用小臂撑起肚皮，从身子下面看了过去。 只见涂博士用肘部支撑住身体趴在那，一边扭着头往后看，一边抬起左腿不断向后猛蹬，姿势极为古怪。 许壮壮看他动作，心中好笑，又没弄明白他在干吗，于是戏谑的问道： “呦，老爷子，您这怎么还尥起蹶子了？心里拱火您就言语一声，可千万别往我屁股上撞啊……” 涂博士听了许壮壮的话回过头骂道： “尥个屁的蹶子，你这孩子放在古代就该把舌头割下来祭天！懂不懂什么叫尊师重道！” 许壮壮听了涂博士的话不禁吐了吐舌头，赶忙赔着笑脸说道： “这不也是出于对您的关心嘛，您这是……演的哪出啊？” 涂博士冷哼一声，没好气的说道： “没事！就是……刚才突然这么一停，感觉身后好像有什么东西摸了我的屁股一下。 但这看了半天，踹了两脚，似乎又什么都没有了，真是奇也怪哉了……” “噗！” 许壮壮忍不住笑出了声，心里暗自笑道，这洞里四男两女，哪个人的屁股不比您那七老八十的屁股圆润些。 要是地上的白骨真有些化作了厉鬼，偏偏又好这口，那轮谁也轮不到您啊。 杜宇可没许壮壮这么心大，他听了涂博士的话，第一时间便联想起了洞中发出的那声诡异的响动。 虽然后来被石像吓了一跳，但经他仔细考察，那一声响几乎肯定不会是那些已经被固定死了的神像发出的。 那么假如排除自然现象，那声音的源头又会出自哪里呢？难不成真的有什么他们看不见的东西跟在他们后面吗？ 想到这里，杜宇一颗心又再度紧绷了起来。 他恨不得立即绕道队尾去查个清楚，但又苦于这洞里实在抹不开身。 于是只好一边让涂博士多加小心，随时注意身后的情况，一边望梅止渴的说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洞口传来的月光，催促大家再坚持一下，赶紧向前爬。 又爬了二十来分钟，就在许壮壮第十八遍问起还有多远的时候，众人终于将这条长长的洞穴爬到了尽头。 洞穴出口处是一片广袤无垠的热带雨林。 若是在白天，沈星河等人就会看到那一棵棵遮天蔽日的参天巨树，与缠绕其间无数蛛网一般的藤蔓交相呼应，编织成一道翠绿色的迷宫。 晶莹剔透的水珠从繁盛茂密的棕榈叶上滴滴落下，排布成了一道道水帘。 更有各式各样的昆虫在芭蕉叶上翩翩起舞，就连地上的苔藓，都仿佛不甘寂寞的变着法儿的钻出地面，绝对是一幅美若仙境一般的画面。 然而，不幸的是，此时的森林早已入夜。 当钻出洞穴的那一刻，一股湿热感迎面袭来，瞬间驱散了众人身上的寒气。 沈星河只觉得自己就好像从棺材里被人拉了上来一般，浑身说不出的畅快。 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肺中那仿佛被水洗过般的清爽，就好像一瞬间被人从汽车排气管的最深处扔进了氧气瓶一般，一时间居然有了些醉氧的感觉。 可是陶醉了没多久，他便注意到了眼前的一切。 原始森林中的光线无比阴暗，高耸入云的巨大乔木遮挡住了绝大部分月光，只有极少数的光线透过了树木的枝叶，斑斑驳驳照了进来，映的这片森林无比神秘。 雨林中弥漫着飘忽不定的迷雾，那些奇形怪状的古树，就像是一只只张牙舞爪的恶魔般，在迷雾中若隐若现。 攀爬在古树上的藤类植物，在斑驳的月光中一条条笔直的垂了下来，如同女鬼的长发般静静的挂在半空，一动不动。 四周安静的出奇，仿佛万物都陷入了沉睡，若不是从洞口延伸出来的那条弯弯曲曲的小路，这简直就好像是一片从未有过生灵涉足的死亡之地一般。 第70章 雨林 “星河......” 身后程果轻声的呼喊将沈星河从恐惧中拉回到了现实。 他低头一看，由于自己刚才紧张的不住后退，不知何时自己竟将程果的手踩在了脚下。 幸好地面是松软的泥土，若是在刚才的溶洞里，被这厚重的皮鞋根踩上一脚，那不断根指骨，最少也得蹭掉一层皮。 沈星河赶忙跳开，一边连声道歉，一边将她从洞口扶了出来。 程果站起身来，冲他微微笑了笑并没有任何责怪。 而后拍了拍身前从洞中带出来的骨灰，轻轻撩起了挡在眼前的一缕刘海，向四周看去。 突然，静默的森林远处，不知从哪传来一声鸟类尖锐的啼鸣，就如半夜里婴儿的哭声一般吓的两人心头同时一惊。 程果看着这眼前的怪异的景象，原本就感到触目惊心，此刻再被这怪叫声一吓唬。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两步，撞入沈星河的怀中。 啼鸣过后，一切又回归了寂静，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 沈星河笑了笑，轻轻拍了拍程果的肩头。心中暗道，经历了这么一整天，连自己一个大男人心中那根弦几乎都要被完全崩断了，更何况是这么腼腆的女孩呢。 他突然感觉也许让她加入这趟旅程确实有些残忍，于是便轻声说道：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只要从那洞里出来，无论如何求救还是有办法的，别太紧张，估计用不了多久，咱们就能回到城里去了。” 话音刚落，就听身后传来许壮壮的一阵骂声： “他妈的，怎么到了地面上，这天怎么还是个黑咕隆咚了…… 哎呦，您二位这是……热烈庆祝重见天日吗？” 杨怡狠狠的将许壮壮一颗大脑袋踩进了泥里，没好气的说道： “哪来的天日！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一点眼力劲都没有！” 程果听到声音，这才发现，杨怡和许壮壮已经爬出了洞口，正站在了两人身后。 而刚才因为受到了惊吓，此刻她的后背正贴着沈星河的胸膛，动作无比暧昧。 沈星河看了看表，发现时针已经几乎指向了表盘的正上方。 在地底穿行了整整一天一夜，外加上原本下洞就慌张，没有调整好的时差，此时众人的生物钟似乎完全弄颠倒了。 虽然他也极不适应，但仔细算起来，上一次在洞穴中休息的时候，就是刚过中午，睡了六七个小时，过后又一路奔走，似乎此刻又应该是夜半无疑。 “出是出来了，不过夜半子时，百鬼夜行。这可不是个行路的好时候啊……” 涂博士从洞里爬了出来。 “那怎么办？要不……咱在点个篝火再睡一觉，等天亮了再走？”许壮壮说。 “点个篝火……你是不是还想再烤个肉干，煮个泡面填饱肚子？”杨怡斜眼瞪着他问道。 “对对对对对，哎呦，还是杨大妹子贴心啊。 我这都快一天半没吃过正经东西了，再不祭祭这五脏庙，恐怕就算没什么危险，哥哥我也走不出眼前的这片森林了……” 众人听了许壮壮的话，都忍不住头大的揉了揉额头，也不知这孩子是胆子太肥，还是脑子太瘦。 许壮壮看着众人的表情，一脸茫然的问道： “你们睡醒之后也没吃早饭，都不饿啊……” 刚说完，也不知是因为他的提醒来了饿意，还是腹中早已空的就剩下了空气，只听大家的肚子都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 许壮壮乐了： “你看？肚子不会陪着你们撒谎不是～” 沈星河此时也觉得，要是当初让杜宇将这死胖子软禁起来倒也不失为一个上策，但眼下只得没好气的说： “到了地面上还是得听杜司令指挥，篝火能不能点我不知道，但要想烤肉，怕你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 许壮壮毕竟也不是蠢人，只不过是饿的急了才根本没做多想。沈星河的话说到这个份上，他还是听明白了些。 现在林中情况不明，说不定就有什么猛兽出没，要是在此地埋锅造饭，那一时间香飘百里，很可能他们一行人立即就会从吃晚餐的角色转变为晚餐的角色。 “可是……小宇哥呢？” 程果小声问道。 这声音虽不大，但传到众人耳中却像是炸雷一般。众人打着手电左右看了看，只见着眼处只剩下了他们五人，哪还有杜宇的影子。 “哎？星河？你不是跟在小宇哥后面呢，他人呢？”许壮壮看着沈星河问道。 沈星河也绞尽脑汁的回忆了半天，这才发现似乎从自己爬出洞穴的那一刻起就没再见过他。 他看了看四周漆黑一片的森林，自己也不很肯定的说道： “他……他不会自己钻到这林子里去了吧。” 正说着，就看到蜿蜒曲折的小路前方，一个漆黑的人影晃晃悠悠的朝着众人走了过来，那场景就如电影行尸走肉中漫步在丛林里的丧尸一般。 众人心头一紧，纷纷举起手中的电筒，将光线齐刷刷的对准了那个黑影。却见不是杜宇还能是谁。 待得杜宇走近，许壮壮才问道： “怎么了小宇哥，哪去了？怎么也不打个灯。” 杜宇缓缓走近，喘着粗气轻声说道： “爬树……” 杜宇这出神入化的身手，爬什么树能把他这样的人累成这样？ 沈星河觉得有些好笑，随即他看了看四周遮挡住众人视线的藤蔓和棕榈叶，这才明白，杜宇是想第一时间找个丛林中的高点，探查一下周边环境。 他看了一眼远处那棵高耸入云的望天树，这才明白过来杜宇为什么上气不接下气，也真不知道这二三十米高的玩意，他一个人究竟是怎么爬上去的。 只不过现下也没有功夫深究，沈星河赶忙问道： “怎么样？咱们这是在哪？” 杜宇苦笑了一声说道： “天太黑，确定不了具体位置。不过放眼望去，四周全是雨林，只有前方很远的地方，才隐隐约约的能看到一些人工修建过的痕迹。” “得，刚才走出龙岭迷窟，现在又得冲出亚马逊。” 许壮壮听到这话，将背包放了下来说道： ”前面的路虽然难走，但好歹只有一条道，方向性很强。但进了雨林可就不一样了。哎？你们说杨教授会不会是另辟蹊径，没有沿着这条路走啊。” 涂博士想了想，摇摇了头说道： “应该不会，在雨林中行走，可不比其他地方，林子里除了毒蛇猛兽，更有巴掌大的蚊蚁昆虫。 想当年我们考察的时候，不知多少人，掉进泥潭就再也没爬上来。即便爬上来了到最后也逃不过被水蜂子吸干双腿的结局。 更何况，你看这四周的藤蔓，就像一张张蜘蛛网一样相互攀接，如果用刀子一刀刀的砍都砍出去要到什么时候。” 杨怡也点了点头说道： “我赞同。你们看，这条路周边植物的密集程度，远比路上要大得多。这说明很可能近些年还有人通行于此，不断进行了修缮。 有人修就好办，说不定那些人在修建这条路的时候便在路上做了些防范措施，起码都可以证明这条路是安全的，而且一定会通往有人的地方。 所以，我也觉得他们顺着这条路走的可能性大一些。” 许壮壮此刻早已经按捺不住，从背包里翻出了一块压缩饼干大嚼特嚼起来，听到杨怡和杜宇的话，嘴里不清不楚的说道： “你们可想清楚了，这路即便是一直有人维护的，那帮人也很可能跟洞里的那些尸骨脱不开关系。 那可是一群连自己家亲娃都敢杀的玛雅土着人，难不成你们还指望他们会好酒好菜的招待咱们？” “两码事，杀了自己的孩子也不代表他们的性情有多么卑劣，我说了这是信仰的崩塌所致的，此时发生这种事情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说不定找到他们，我们还能摸索出一些有关于伊斯切尔之眼的线索。” 杜宇听着他们的争论，没有发表任何意见。此刻，他的心中有着极大的顾虑…… 那就是紧紧跟在众人身后的东西，虽然不知道那东西究竟是个什么，是人还是怪物。 但无论是什么，那总是他心头的一根刺，让他的内心极为忐忑。 石室内的“怪手”，溶洞内的异响，还有甬道内涂博士身后的那种奇异的感觉。 如果这些单独拿出来说，都可以算的上是一场“意外”的话，那么联系在一起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虽然，在涂博士从洞中爬出之后，他守在洞边等了很久什么也没等到。但这三番两次露出的端倪，让杜宇的直觉却告诉他，这个东西恐怕是真实存在的。 不知他是怎么跟上众人的，也不清楚他的目的。但不得不说，大家每留在此处多一分钟，便会多一分钟的危险。 第71章 灭亡之谜 众人都认可的点了点头，虽然每个人都早已疲惫不堪，但眼看周围的环境确实并非落脚之地，便一头钻进了崎岖蜿蜒的林间小路之中。 这是沈星河第一次进入真正意义上的热带雨林。 穿行于湿热的雨林中，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特定的气候和环境，让林子里潜伏着各种奇异而危险的动物。 夜间，大型哺乳动物都处在了休眠状态，可各式各样的鼠蚁蛇虫，却仍不知疲倦的围绕在众人身边。 哪怕众人已经在每人身上都喷洒了将近一整瓶的驱蚊水，仍时不时的会有几只蜻蜓一般大小的蚊子贴着耳边飞过。 期间便有一只“不长眼”的停在程果的肩头，沈星河眼疾手快拍死之后拿到眼前一看，瞬间体会到了“一个蚊子一盘菜”的现实意义，心中不由的一阵恶寒。 众人小心翼翼的一边拿手中的伞兵刀清理着身边的障碍，一边艰难的向前行进。 由于雨季刚过，林子里闷热异常，没走多久众人纷纷已是汗流浃背。 虽然肚子里都是饥饿难忍，但真拿出了食物，却只吃了几口又感觉难以下咽。 潮湿的落叶层下，遍布着又滑又软的泥浆和腐烂许久的木头，更有一团团的藤蔓和乱七八糟匍匐在地表的地衣和苔藓。 虽然小路上的条件比其他地方好上不少，但行走起来仍是无比湿滑。 若一不小心如杜宇所说摔进路旁的泥潭，那恐怕会被几百只胳膊粗的水蛭贴满全身，吸个精干，结局只能是生不如死。 路上，沈星河琢磨起涂博士说的话，又问起了关于洞中白骨的来历。 涂博士看此刻虽然小路泥泞难行，但走了这么久，四下里貌似也还算安全。于是便将这个悲剧的故事向众人娓娓道来。 原来，那洞是古时候玛雅人祭祀所用的圣地，那些白骨确实并非死于外邦入侵，而是间接的死于了一种奇特的自然灾害，海水倒灌。 水源，在文明的起始阶段，往往起着决定性的作用。 就如同华夏文明中的黄河、古埃及文明中的尼罗河、古印度文明中的恒河以及美索不达米亚文明中的底格里斯河和幼发拉底河。河流作为水的重要来源，通常会成为文明孕育的先决条件。 如果说在这期间哪个文明创造了不依靠河流而崛起的奇迹，那便是玛雅。 由于尤卡坦半岛上特殊的地理环境，造就了在其纵横交错，四通八达的地底世界中，储存有大量的淡水资源。 其丰沛程度，足以源源不断的为玛雅人的农业、生活甚至工业提供持续稳定的保障。玛雅文明因此而大规模的兴起，却也因此为他们的灭亡埋藏下了致命的隐患。 公元九世纪末期，当所有玛雅人都在为他们无比神圣的统治者放声高呼时，神的惩罚终于降临了。 他们来自地下的水源，不知为何，渐渐变得又咸又涩，根本无法饮用。 甚至每当他们用这些水去浇灌辛勤种下的玉米以及其他农作物时，这些植物也都会大面积的死去。 那些惊慌失措的玛雅人，哪知道什么是海水倒灌。 他们只以为自己是什么地方得罪了神明，以至于神明降下了这无尽的怒火，夺去了他们赖以生存的水源。 于是他们便祈求那些曾自称与上天诸神有各种血缘关系的祭祀、统治者，求他们去与上天沟通。 信仰崇拜、君权神授是古时候乃至于近现代都最为牢固的统治手段之一，它不仅适用于玛雅，同样适用于古代的中国、埃及、印度、日本等等所有文明。 只可惜这种文明有着一个致命的缺点，那便是当末日降临，万民祈求神灵保佑的时候，他们就会看到自己究竟信奉了怎样一个“天子”。 玛雅的统治者们如同中国“天子”那可笑的罪己诏一般，装模作样的走入了地下，与水神恰克做了深入交流。 而后，和其他各文明的统治者如出一辙般的用不同语言说出了同样的两个字。 “贡奉”！ 就这样，宗教思想深入骨髓的玛雅人陷入了无休止的混战。 因为只有这样，才有足够的奴隶去充当他们本邦的祭品供奉神灵。也只有这样，统治者的地位才能更加稳固。 然而，祭品人数越来越多，可是海水依旧仿佛永无休止般的倒灌入地下。 于是为了更加显示他们的敬奉之心，他们选择献祭自己身体最为重要的器官，甚至自己身边最爱的人…… 城邦的管理者们带头献祭出了自己的王后，各位伟大而崇高的先知们甚至献祭出自己未成年的孩子。 就连各位城邦首领都献祭出了自己的眼睛、鼻子、耳朵、生殖器……终于，在那个疯狂的年代，他们在属于自己的城邦中引领出了以献祭为荣的风尚。 只有最勇猛的战士和最睿智的智者才有资格被献祭，只有最天真的婴儿和最纯洁的处女才有资格被献祭。 婴儿没了献祭处女，处女没了献祭女人，最终连够资格被献祭的女人都没有了，便开始献祭最为强壮的战士。 甚至在球场上，十一个人会为了赢得被献祭的资格，全力比拼，争得你死我活…… 没人知道为了信仰而漠视生命的人到底是对是错，但当有一天生命不再值得人们珍惜，那么上天一定会降下它最为严厉的处罚！ 就在玛雅人为庆祝特偌提兰大金字塔落成，在4天祭祀典礼中，足足屠杀了36万人时！ 终于连他们祭祀着的神明也都再看不下去了。于是，大规模的火山喷发就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般，轻轻飘落在玛雅人的肩头。 失去了婴儿便如同失去了未来，失去了女人更是失去了他们生存最后的机会。最后的玛雅人，一部分选择了迁移，而另一部分选择了为他们的神明陪葬。 洞中看到的那些尸骨，恐怕就是那些到了最后还信仰着自己神明愿为之而献身的人。 只可惜他们的愚昧，最终也没有换来神明的庇佑，玛雅文明最后的火种，还是在16世纪中叶，随着西班牙殖民者的入侵，彻彻底底的走向了灭亡。 听了这个悲哀甚至有些壮烈的故事，众人不禁都陷入了沉思。 “文明程度已经达到了这么高的水平，这思想怎么却还能愚昧到这种地步……”沈星河有些想不通。 “也许人类的天性原本就是残忍愚昧的，是知识束缚了我们的本能……用不着笑话他们，当今天的我们面对自己无法控控的灾难时，做的就一定会远远好过他们吗？” 涂博士冷笑着说道： “再说，如果不是出于对灾难的长期恐惧，一般意义上的祭祀哪至于到这种程度？又有谁不爱惜自己的生命？” 许壮壮琢磨了半天，开口问道： “不对啊……那玛雅灭亡时，那个先知在哪？” 杨怡瞥了他一眼说道：“你到底有没好好听，先知出生于公元四世纪，玛雅灭亡在公元九世纪末期，他只是个先知又不是神仙，能活那么久？” 许壮壮说： “不对不对，我记我说那密室里有一幅画提到了先知后人来着，既然这个先知和他的后人这么牛逼，掌握了那么先进的知识，他难道就没有本事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涂博士叹了口气说道： “其实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也许这位先知和他的后人终究只是个凡人，无法动摇统治者的地位，更无法阻止海水的倒灌。 也许，恰恰正是因为先知的存在，才让玛雅人对于神明的信仰更加坚定，慢慢形成了他也无法左右的恶性循环。 甚至也许有可能这一切都是这位先知策划的大阴谋。 不懂啊不懂……也许等咱们找到了世间一切的秘密，就能查出个所以然来吧……” “哼，还是不对！我觉得玛雅的灭亡，一定没这么简单！起码……还有着更深层次的原因！” 许壮壮瘪着嘴，满是横肉的大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不是，您说一个有着这么高水平的文明，还有这先知这么个半神指引，到最后却连这么点应对自然灾害的能力都没有？这可能吗？ 哎，这可是在热带雨林哎，凭他们的建筑水平，随便修建个水利系统，接天上的雨水也够喝了吧，还会因为海水倒灌被渴死饿死？……我不信” 许壮壮斜眼看着涂博士，目光中写满了质疑。 涂博士也突然想起，似乎在一些玛雅大型城邦的遗址中确实发现过不少极为先进的水利工程，从这个角度来看，这次那家伙的怀疑似乎也有些道理。于是试探着问道： “那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哎呦我去？老爷子，这您是专家我又不是，您这问我我哪知道去……反正就纯属瞎猜啊，您别骂我。 我感觉和这位先知脱不开的关系，而且……我觉得大概率是被这货给坑的！” “嗯？为什么？” 涂博士皱起眉头，丝毫不明白这家伙的逻辑起点在哪里，但不得不说，这个论点倒是很吸引人。 “不知道，也别问我为什么，纯凭感觉！ 怎么说呢，反正我就知道，一步步发展起来的文明，都比较持久。 感觉就像武侠小说里的修炼一样，越是求快求个速成，基本功就越不扎实。基本功越不扎实，就越容易走偏。” 听了这话，涂博士思索着，连脚步都慢了几分。 许壮壮看老爷子听进了耳朵里，更来了劲。 “您看，就拿玛雅文明来说。如果把玛雅文明比做一个什么武功都不会的小白，那这先知是不是就像一位很是牛逼的传功老者？ 这位老者一股脑将先进的科技知识传递到了玛雅——这个原本还处在发展初期的幼小文明身上。 这一下就像打了兴奋剂一样，瞬间将这个小白文明拔高到了武林高手的水准，进步神速！ 但后遗症就是，小白终究根基太浅，最后强行修炼，搞的文明内部出现了问题，奇经八脉出现了错乱，就像咱们常说的……走火入魔～” 听着许壮壮这东拼西凑的解释，涂博士微微眯起了眼，但看向许壮壮的目光终于从之前厌恶中带着些许轻蔑，变的多了几缕和蔼和尊重。 “反正不管怎么说，我倒是还挺期待一会能见到那些个玛雅遗民的。不说能不能问出杨教授的线索，最起码能看看我猜的准不准也不错～” 想着想着，许壮壮嘴角忍不住微微上翘，仿佛觉察出了接下来的旅途会越来越有意思。 第72章 雨林迷阵 沈星河看着刚才提起玛雅土着还怕的要死，这会又没心没肺的许壮壮，忍不住叹了口气，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他抬起头，眼角余光突然看到身旁的程果有点紧张的皱着眉。 似乎心不在焉的想着什么心事。便轻轻拍了下程果的胳膊，小声问道： “怎么了？你有什么想法？” 程果回过神来，但仍旧愁眉不展的看着沈星河，有些犹豫的说道： “没有，我还在想洞里那八个石像的事……” 沈星河略感疑惑的问道： “咱们不都已经平安走出来了，你还想这些干嘛？” 程果轻轻摇着头： “虽然出了洞穴，但咱们现在走的的这条路依然是玛雅人修的，所以，恐怕咱们现在还不算平安摆脱了那些人的掌控。” 沈星河思考了下，虽然觉得程果有些谨慎过了头，但不得不说，这话说的似乎也没错。 于是他轻声问道： “那你觉得那石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程果双眼微眯，轻轻撩开了被汗水打湿沾在额头上的一缕刘海，解释道： “刚才听涂博士说那个洞穴是玛雅人的祭祀圣地之后，我便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你想，他们在洞中大规模的献祭，祭祀神灵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让神仙显灵喽？”沈星河不假思索的说。 “对！那你再想想那些石像毕恭毕敬的姿态，像不像在等待着或者说在迎接他们所谓的神的到来？”程果点着头说道。 沈星河想了想，好像确实有一层这么个意思，反正总不可能是为了恭迎他们这帮不速之客。 “所以，我觉得，我们当时应该挑选出的表情，很可能并不是“真诚”，而应该是……“虔诚”！” 程果紧盯着沈星河，语气极为坚定的说： “你想想看，有谁会在这种地方，面对着这么多同胞的尸体前微笑？ 更何况，他们对自己的信仰如此虔诚，甚至不惜牺牲生命敬献给神明！那么当神终于降临到了这个洞穴，他们又该以怎样的表情面对呢？” 沈星河也听出了程果话中的意思，其实他一开始也觉得最后那个面无表情的神像很可能是最好的选择。 只可惜他从小烦透了那种冷漠的表情，最终也还是没逃脱感性的左右，选择了另一个。 此刻，听程果这么一说，他更有一种选错了路的感觉，于是心中泛起一阵说不出的紧张。 正待叫住大家再做商议，走在小队最前端的杜宇突然举起右手，示意大家停下。 沈星河原本就被程果说的后背发凉，此刻又见前方不知出现了什么情况，心中不由得升起一阵不祥的预感。 他往前紧跟两步，来到杜宇身后，顺着杜宇的肩头向前看了过去。 只见幽暗的密林中仍旧被一层薄薄的雾气笼罩着。 为数不多的几缕月光似乎蒙上了一层纱，慵懒的洒向地面，仿佛多了些朦胧，少了些先前的清澈。 杜宇没有开手电，因为他自信受过训练的眼睛在黑暗中看到的范围，比手电筒那巴掌大的一圈光线更加广泛。 沈星河四下里看了看。周围的场景似乎也没有什么改变，依旧是那些蛛网般爬满林间的藤蔓、半遮半掩的棕榈叶和各种叫不上名字的野树、野草。 “怎么了？” 沈星河趴在杜宇耳边小声问道。 杜宇微眯着眼睛，脸上写满了凝重。 “我们似乎……迷路了。” 许壮壮听到了二人的对话，从后面蹭了过来，不解的问道： “迷路了？咱们走了半天，不也就这么一条路嘛，也没个路口没个分叉的什么，能迷到哪去啊？” 沈星河也觉得有些不明所以，他再度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似乎确实不知道杜宇为什么下了这样的判断。 “你们之所以看不出来，一是因为你们只能看到手电筒光线照射到的局部地方。 二是因为刚才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涂博士正讲述的玛雅灭亡的故事上，可能没有留心过周围的环境。 其实，这里……咱们之前来过……” 沈星河想了想，不由得感觉脊背一阵发凉。刚想开口询问，却听许壮壮说道： “不会是你太敏感了吧…… 走了这么久，周围的景色几乎一直也是差别不大，不是藤蔓就是大片大片的叶子，连个像样的参照物都没有，相似程度未免也太高了。 您……您这不会是看走眼了吧。” 杜宇摇摇头，指着右前方的位置说道： “你们看那，刚才我就被那个东西吓了一跳，现在几乎在同样的方位，它又出现了。” 一瞬间，所有的手电光线都照向了杜宇手指的地方，然而，着眼处白茫茫的一片，除了近处被照亮的几片芭蕉叶，前面的场景根本完全看不清楚。 杜宇说： “关了手电看吧，中间遮挡物太多，目标距离又太远，手电筒的光线照射不到，开着反倒不如关上看的清楚。” 众人闻言纷纷熄灭了自己的手电，甚至连头灯也关了起来。 林中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又回到了无人打扰的寂静中。 众人适应了好久，才勉强能看到各种植物在静谧月光下，那隐隐绰绰的轮廓。 沈星河轻轻闭上双眼，好让自己的眩光感尽快消除。当眼中白色的影子慢慢褪去，他再次将眼睛睁开，顺着右前方的位置看了过去。 确实，关掉手电后，虽然清晰度有所降低，但看到的距离的确是更远了一些。 尤其是那些原本有淡淡月光照耀着的地方，之前在手电强光的影响下根本一团漆黑，此刻却显得分外明显。 透过层层树叶的遮挡，沈星河终于看到在远处的树枝上，似乎的的确确挂着一个什么东西，虽然看的极为模糊，甚至只有一个淡淡的黑影，但那东西确实在那。 它就像一只吊挂在树上的猴子一般，在树叶缝隙间流过的阵阵微风中轻轻摇摆。 许壮壮也看到了，但他的想象力远比沈星河更加丰富，在伸长脖子眯着眼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之后，他嘴里轻轻嘀咕道： “这他娘的……该不会是个吊死鬼吧，怎么样子这么古怪。” 程果、杨怡两位妹子原本还没那么害怕。 此刻听到许壮壮这么一说，却觉得那黑影越看越像，越看越感觉瘆得慌，不由自主的脸色发白的又往一起靠了半步。 杜宇皱着眉，轻轻摆了摆手说： “热带雨林里奇奇怪怪的东西多了，要是见个什么都这么疑神疑鬼的，吓都能把自己吓死。 不是让你们看他是个什么东西，我只是想告诉你们，这东西已经在我们面前第二次出现了。” 沈星河明白杜宇的意思，虽然他也不记得这玩意刚才什么时候还出现过，但他相信杜宇的判断，略做思考他拍了拍杜宇的肩膀问道： “那脚印呢？如果说咱们确实来过这，那路上应该少不了有咱们的脚印才对啊。” 这个问题算是问到了点子上，这确实也是杜宇最为疑惑的地方。 在有这感觉的第一时间，他便留心查看了前方道路上的脚印，然而，一无所获。 前方的地面上就如同从未有人来过一般，空空如也，连一点人为走过的痕迹都没有。 按理说在这样由腐枝枯叶铺成的泥泞道路上，别说六个活生生的人走过，哪怕就是只老鼠兔子，只要不会飞，那必然也会留下些星星点点的踪迹。 那脚印呢？难不成这些脚印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第73章 多出来的人 沈星河看一问之下杜宇陷入了沉思，心中猜到了个大概。于是又试探着问道： “没有脚印吗？” 杜宇点了点头。 “如果没有脚印的话，那或许确实很有可能是两处场景太过相似，导致你看走了眼呢？” 沈星河试探着问道： “毕竟，咱们谁也不知道那个吊在树上的黑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林中是不是其他地方也有这么个玩意。 以它为参照物，似乎还是太难分辨了。不如……咱们都留个心，再试着往前走走？” 杜宇眉头微皱，从内心有些反对，但此刻又不知道究竟该如何解释，于是只好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 众人再度向前行进，不过气氛已经不由的紧张了起来。队里再也没人相互交谈，大家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周围的环境之中。 与此同时，为了大范围的将周围的场景看的更加真切，自打刚才关闭了手电之后，也没有人再将其打开。 漆黑的雨林像是在天地之间张开的一张巨大黑网，将众人严严实实的笼罩其中。身边除了众人厚重军靴踩入泥潭时发出的“啪嗒”声，剩下的便只有许壮壮那低沉而又粗重的喘息。 沿着小路又行进了不到二十分钟，众人的心情越发的沉重。 因为此时不止杜宇，连其他人似乎也感觉到了不大对劲，周边的景物简直太像了，真的就好像曾经来过一般。 大家强压住心中那股无以言表的惊恐，继续向前，又走了没多远，终于再次看见了右前方那吊挂在树上的黑色身影。 雨林的夜里闷热依旧。 空气中弥漫着的雾气，就如同驱散不开的恐惧一般，让人压抑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虽然队伍里的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进入真正意义上的热带雨林，但他们的心中依然无比清楚，在这广袤无边的原始森林里迷路意味着什么。 沈星河俯下身子，仔细在小路上寻找着，依旧没有他们曾经走过的半点痕迹。他抬起头看向杜宇问道： “这……这算怎么回事？难道我们一直在原地兜圈子吗？可……脚印呢？” 杜宇还没回答，许壮壮先嚷嚷道： “兜圈子也得能有岔路让咱们兜啊，我一直往身后看着呢，根本连一个接进来的路口都没有，咱们从哪兜的圈子？总不能连咱们出来时的洞口都兜了进来吧。” 杜宇点点头说道： “没错，从咱们进入这片雨林算起，最少已经走了将近一个半小时的路程。但我刚才大致掐算了一下时间，几乎每次经过这个相同的地方，我们大致走了有二十分钟。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真的是在这里原地兜圈子，那这个圈子的大小基本上就是这二十分钟的路程。可是……二十分钟的行程里，咱们根本就没有走过回头路。” 说着杜宇犹豫着缓缓伸出右手，摊开紧握着的手掌，露出一只早已经被汗水浸湿的军用指北针。 “如果咱们在兜圈子，想要再次回到起点，那最起码会出现反向的行程。 但事实上，根据我手上的指北针显示，咱们其实一直在往西北方向走，根本就没有回头。哪怕稍有偏移也没偏出多远。 所以……就事实而言，我们好像确实在一直的往前走，只是……只是单纯的陷入了一个没有尽头的古怪循环……” “我靠……这他妈还单纯……”许壮壮听的脊背直发凉，忍不住骂了一声壮了壮胆气，而后环视四周，看了一圈似乎也不知该去问谁，最后只好拍了拍程果问道： “果果妹子，咱们仨学物理的人中，就你学历最高。要不你给大家解释解释其中的原理？” 程果此刻正在低头思考，突然被许壮壮点起，微微一愣，而后轻轻摇了摇头。 许壮壮一看连程果都沉默不语，众人恐怕更是连半点思路都没有，便耐不住性子，开口说道： “没关系，我就不信就这么区区一个丛林，还能打破物理规律不成？” “那倒不至于。” 涂博士思考着说道： “也许是空气中有什么有毒物质影响了咱们的感知？ 玛雅文明起源于雨林当中，本就是用毒的好手。说不定就从什么植物中提取出了这种能影响人方向感的毒药也说不一定！” 说着，涂博士向杜宇招呼道： “把防毒面具都给他们带上，再喝瓶藿香正气清醒清醒试试！” 杜宇闻言，点了点头 沈星河接过杜宇递来的防毒面具，整理好两边的头带。 又狠狠一口咬开手中藿香正气水的塑料盖子，以一种壮士赴死的姿态一仰脖子喝了个一滴不剩。 雨林里原本就湿热无比，此刻带上这又厚又沉的防毒面具。 沈星河直感觉自己的脑袋又昏又胀，简直像是放进了蒸锅里，又闷又热又根本喘不过气来。 好在空气中的含氧浓度极高，不然恐怕还没再见到同样的景色，自己就眼前一黑，什么也见不到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丛林里六个头戴面具的“外星人”走的格外吃力。 沈星河感觉自己已经走了很久，但杜宇依旧没有半点停下来的意思。 他想低头看看手表，才发现眼前的镜片的内外两侧都早就已经被水汽沾满，根本什么也看不清。 又过了不知多久，众人虽然被折磨的心烦意乱，但也都感到了些许欣喜。 因为虽然不清楚究竟走了多久，但凭着直觉也能判断出，此次的步行时间应该已经远远超过了二十分钟。 也就是说如果按照二十分钟转一圈的路程循环来算。他们很可能应该已经走出了这个让人抓狂的迷宫。 正有些激动之际，沈星河突然感觉自己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还没弄清踩到底是什么，就又觉得心尖一惊，一头撞在杜宇的背上。 透过朦朦胧胧的镜片，他看到杜宇好像摘下了头上的面罩。 沈星河早就已经闷的再也无法忍受，此刻也不管究竟出了什么事，赶紧先把头上的防毒面具拉下来再说。 然而面罩刚拉下来，气还没喘匀，他就被眼前的状况惊的再次屏住了呼吸。 只见身边的景色和刚才的起点相比，居然依旧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还是那些密密麻麻的棕榈叶，还是那些蛛网般的老藤蔓，最重要右前方那吊在半空中的阴影，还在月光下不停的摇摆，连晃动的幅度似乎都没有半点的改变。 唯一有些许不同的是，此刻，他眼前的地面上竟然密密麻麻的布满了一连串，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脚印！ 根本无需细看，这些脚印虽然大小不同完全不同，但印在地上的花纹却完全一样，明显是同一个款式的鞋底留下的！ 沈星河抬脚看了看，不是他们的，还能有谁？泥地上的纹路和众人鞋底的纹路如出一辙。 当初进入丛林之前，杜宇为他们每个人都配备了同样的雨林战靴，这种战靴制作数量极为稀少，除野战军外的其他人本就很难获取到。再加上这片雨林如此偏僻，人迹罕至，路上的这些脚印几乎不可能是外人所为！ 沈星河仿佛见了鬼一般瞪大了眼睛，哆哆嗦嗦的问正蹲在地上仔细察看着脚印的杜宇。 “这......这地上是咱们的脚印？” 杜宇没回头，只是从嗓子最深处沉闷的“嗯”了一声。 沈星河感到自己的头皮都快炸了！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连这脚印也能神出鬼没的时隐时现？时有时无？ 众人此时听到两人的问话，也纷纷摘掉了面罩，看着地上突然出现的脚印，一个个也是惊的下巴几乎都掉到了地下。 正在大家迷茫之际，杜宇似乎从脚印中发现了什么。 他瞳孔骤然紧缩，猛然从地上站了起来，一气呵成的从腰间拔出手枪，目光敏锐的扫视着四周。 面色阴沉的就像六月里的乌云，似乎马上就能滴出黑水。 许壮壮被杜宇的动作吓得一愣，然后便看到他手中黑洞洞的枪口笔直的对着自己大腿的根部，脸色刷的一下就变成了惨白，诚惶诚恐的说道： “哥！我错了！咱有话好说！” 杜宇警惕的扭过头，丝毫没半点搭理许壮壮的意思。 沈星河知道，平日里几乎大多数的事都在杜宇的掌控之中，哪怕事情的严重程度，超出了些许他的预料，他往往也依旧能给人一种风轻云淡的感觉。 然而，每当杜宇严肃起来的时候，那必然将是有的大事发生的时候。 他从未见过杜宇如此严肃，此刻的他似乎周身都散发着一股凌厉的杀气，如同一只在黑暗中搜索猎物的美洲豹一般，让人无比胆寒。 众人被杜宇的气场震慑在原地，一动不敢乱动。只能用眼睛瞟了瞟杜宇刚才观察过的脚印。 可是月光下，那些脚印却密密麻麻的挤成一团，不离近了看，根本分辨不出。 正待集中精力，试图再去定睛细看时，沈星河眼角却无意间看到众人脚下什么东西蠕动了一下。 他猛然转过头，目光向那东西追去，这才发现，那东西居然是一个黑漆漆的人影！ 刚才除了杜宇之外，其余人明明没有半点动作，地上的影子为什么会突然自己动了起来呢？ 沈星河心中狂跳不止，他抬起头透过林间的层层密叶看了看头顶的月光，光线没有任何变化。他又低下头，仔细分辨了地下的黑影。 “这是杜宇的、涂博的、程果的、壮壮的、杨怡的、我的......那这个是谁的？” 第74章 袭击 沈星河猛然间反应过来，一颗心瞬间如坠冰窟，几乎忍不住就要叫出声来！ 只见在苍白月光的照耀下，泥泞的地面上竟然赫然印着七颗黑色的头颅。 这七颗人头，虽然暗如鬼魅，在泥地上几乎难以分辨，但沈星河相信自己不可能看错，确实是七颗！ 在场的人加上自己，只有六个，那混在人群中的第七个人影究竟是谁的？！ 他强行压制住心头的恐惧，用手肘轻轻碰了碰杜宇，给他打了个眼色。 杜宇反应何其敏捷，他只顺着沈星河的目光向地面上扫了一眼，便根据月光的方向判断出影子实体的位置。 头都不抬的举起了枪，朝着杨怡的身后打了过去。 可怜杨怡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自己的耳边一缕青丝飘落，随后就闻到一阵无比难闻的焦糊味。 然而，还没等她叫出声，这片寂静的雨林就随着这声尖锐的枪声炸开了锅，无数黑影腾空而起，将原本就光线昏暗的小路遮成了漆黑一团。 大大小小的吼猴此起彼伏的发出像驴一般高亢的鸣叫，在林间飞速的穿梭，向远方奔逃，直震的树梢上也刷刷作响。 众人一时间也全都被这震撼的场景，惊呆在了原地。 谁也没想到原本死一般寂静的雨林，仅因为一声枪响，便如同油锅里滴进了水般，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一时间都感到有些手足无措。 杜宇却像是丝毫没有受这些干扰，他不知自己这一击之下是否得手，急忙朝地下看去。 可原本从缝隙中透下来的月光，此刻早被天上鸟阴兽遮挡的严严实实，哪还能看到什么影子。 正在慌乱之间，沈星河身子突然向前一个趔趄，似乎猛地受到了来自背后的撞击！ 杜宇看此情形，一把揪住沈星河的领口顺势将他拉了回来，而后借着这股巧力纵身，一个猛虎夺食向他身后扑去。 可惜……黑暗中他只和一棵叶如剑刃、浑身是刺的棕榈树撞了个满怀，除此之外一无所获。 而身后的沈星河倒是温香暖玉的将程果扑倒在地，两人撞在了一团。 沈星河抬起脖子，刚想大骂，突然发现自己鼻尖处传来一阵柔软，于是又不好意思的将头微微埋了进去。 而此刻程果的脸上挂满了绯红，幸好黑暗中众人都毫无察觉，要不然的话，她简直要羞的滴出了水来。 没过多久，四周又恢复了平静。雨林中的动物虽惧怕声响，但毕竟对人类这种从未见过的动物，还是提不起他们应有的警觉。 程果轻轻拍了拍沈星河的头，有些尴尬的说道： “有水坑……水里好冷……” 沈星河倒是丝毫没觉得这热带雨林里的水坑能冷到什么程度。但既然人家开了口，自己也总不好就这么一直赖在人家胸口不走，搞的自己像是故意占人家便宜似的。 于是，他赶忙跳起来，手足无措的比划了半天，这才伸手将程果也从水坑里拉了上来。 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杜宇身上，根本没有关注到身后沈星河和程果两人暧昧的情形。 只见杜宇将身上离离拉拉的藤蔓清理干净之后，面前那硕大宽厚的棕榈叶旁，竟然隐隐出现了一条蜿蜒向前的小道。 那小道的模样居然与众人脚下的这条相差无几，根本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如果不是杜宇无意间将这棕榈叶压断，将其显露了出来，只凭众人打着手电慢慢找。那估计这层层叠叠的阔叶堆积，找一辈子都极难找到。 “小宇哥您这是怎么发现的？” 许壮壮感觉自己就像看了场耍猴一样，眼睁睁看着杜宇不明就里的拔了枪，而后莫名其妙的冲杨怡开了一枪。 然后神经质般的一把拉翻沈星河，自己飞身就扑向了一棵浑身长刺的棕榈树…… 然后，居然就找到了出路…… 这种情况下，要不是他中了邪，哪怕就是自己中了风…… 杜宇被棕榈树扎的浑身带血，一瘸一拐的从路旁走了回来，一边揉着右侧肩膀一边无比气恼的咬着牙说： “……我们好像被什么人跟踪了。” “跟踪？” 许壮壮一愣难以置信的说道： “这可是热带雨林！谁能跟到这来？” 杜宇摇了摇头说：“是谁还不能确定，但你们看地上的脚印，咱们六个的鞋底都是统一制式，很好分辨，而他的明显和咱们的不一样。” 众人打开手电，俯下身子仔细一看。确实有一只脚印与众人的明显不同。那脚印浮于众人的脚印之上，脚印很浅，但形状相对却更加完整。 明显是有个脚步很轻的人，曾在他们走过之后也踏足了这里。 怪不得杜宇查看脚印后就直接进入了戒备状态。 “嗯，我也看到了那东西的黑影！而且，最后临走前，他好像还推了我一把。”沈星河也随声附和。 “会不会是雨林中的猴子？或者正好是咱们要找的玛雅人？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开枪，难道不怕误伤别人吗？” 杨怡眉头微皱，嘟着嘴不满的抱怨道。似乎对刚才杜宇向她开枪的事极为耿耿于怀。 杜宇眼中略带歉意的对杨怡轻轻点了下头，而后叹了口气说道： “若真是这样，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可他若真是从一开始从进洞起就跟上咱们了，那咱们的处境可就太过危险了。” “不会吧，以你的敏锐程度，如果他从一开始就跟进来的话，你能没半点察觉？”沈星河此时也扶着程果走了过来。 “察觉是有察觉，只不过......也仅仅是察觉而已。 他似乎就像一个看不见的幽灵，时刻游荡在我们身边，我们完全不知道他的意图，又根本奈何不了他。”杜宇也有些无奈的说。 “难不成又是共济会那帮家伙干的好事？” 沈星河脑海中灵光猛地一闪，又想起了地面那个一直追着他们不放的神秘组织！ 难道又是他们的“杰作”？ 又是在背地里暗杀，又是调动当地黑帮明抢！ 这个组织为了针对他，几乎已经做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 自从进了地底，沈星河以为自己大概率已经安全了，所以几乎将那些人的存在抛在了脑后，可没想到这些冰冷的如同毒蛇一般在阴影中逶迤徘徊的人，居然依旧缠绕在他们身边！ 杜宇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无法确定。 此刻他也是满面愁容。有太多想不通的地方。比方说这人到底是谁？究竟有什么目的？又是怎么在自己眼皮底下行动自如的？ 如果说这些人都与共济会有关，他们为什么非要杀掉沈星河？这样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如果说这些人真的和地外文明有所联系，那他们又是怎么做到的？ 甚至如果这些都还好说，内在里终究还有些隐隐约约的联系。 那最最让人难以想通的是，这黑衣人既然一直鬼鬼祟祟的跟着他们，又明里暗里想对沈星河下手，那为什么刚才不直接杀掉他！？ 他们不是没有机会，就在刚才推动沈星河的时候，只要轻轻的在他背后插上一把小小的尖刀。那现在的他也早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更何况一路上，自己对他束手无策，其他人对他更是一无所知，毫无防备。他哪怕想刺杀这里的任意一个人，恐怕也并非一件多么难事。可他为何没有动手呢？ “恶魔……你们都是恶魔……” 杜宇突然觉得车上那个被他杀死的小男孩，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邪恶。或者说起码在他眼中，自己是正义的，他为了这份正义宁可与众人同归于尽！为什么？ 为了刺杀沈星河，他们付出了这么多的努力，牺牲了这么多人的性命，甚至不惜与墨西哥当地的武装人员结盟，与他们正面冲突。 但此刻，跟踪了他们这么久，在这手到擒来的一瞬间，为什么手下留情了？ 可如果说不是这帮人，那他又是谁？究竟有怎样的阴谋？跟着他们又是想要干什么呢？ 杜宇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对未知的恐惧。这种恐惧甚至让他有些怀疑自己的能力，怀疑自己是否已经一步步落入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圈套之中。 第75章 出路 “别多想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老鼠躲进了洞里不敢露面，那咱也没必要将一整面墙都掀翻。 只要他有他的目的，那终究会露出他的尾巴。 到时候咱们再揪住他问清楚就好了……” 沈星河走上前拍了拍杜宇的肩膀。 虽然此刻沈星河的心中也是七上八下的，但他很清楚，作为队伍中的支柱型人物，谁都能乱但杜宇不能！ 如果连他都失去了信心，那这支穿行在热带雨林中的六人小队，就如同海上行舟，哪怕再遇到一丁点的风浪，恐怕立时就会沉没。 涂博士看此情形也走了过来，说道： “无论他想干什么，但就眼前来看，最起码对咱们还没有什么恶意。 不仅如此，他给我们指了条明路。 你们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与其有功夫在那瞎猜，不如找找周围还有没有其他的岔路。 再走不出去，老夫这身骨头架子，怕都要泡散在这片破林子里了！” 杜宇与沈星河对视一眼点了点头，而后从背包里抽出四把寒光四射的尼布尔弯刀，分给众人。 又独自从腰间拔出了他那把专属的陶瓷匕首，一边轻巧的划着四周的藤条，一边向更深处摸去。 许壮壮羡慕的看了一眼杜宇手中那断藤如丝的利刃，又掂了掂手中的钢刀，砸吧了砸吧嘴。 一刀砍进身旁的树身，感觉还算锋利，这才又费了十倍的劲将刀拔出，摇头晃脑的钻进了另一边的树林。 雨林中的泥泞程度远超众人想象，原本走在路上还觉察不出，只像是走在刚下过暴雨的乡间小路上，虽然地面有些湿滑，但仍然走的算不得太过困难。 此刻一跳进林中，众人才真正领会到了寸步难行的意味。 泥水瞬间没过了脚面，如果不是没过多久踩到了实处，沈星河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掉进了沼泽。 脚下像是灌了铅，每走一步都需要耗费全身的力气，水中更是有些叫不上名的大型蠕虫不断触碰着皮靴的外层，似乎拼了命的像往脚里钻。 好在没过多久，另一侧的林间便传来许壮壮的叫喊声。 众人步履艰难的聚过去一看，只见和刚才的情形基本相同，在叶片的遮掩下，又一条小路从天而降般的凭空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由于不知道这样岔路还有几条，沈星河几人不得不将方圆几十平米内能遮挡视线的宽支阔叶都看了个干干净净，众人这才看出了这片区域的全貌。 只见周边清理出来的椭圆形区域中，四条岔路如四根鸡爪一般各自分开，三条向前延伸至远处，身后便是众人来时的道路。 这些道路蜿蜒曲折，在十米开外，未清理的阔叶相互堆叠遮挡，生生在小路上搭出了一道绿色的拱门。 拱门后黑漆漆的一片，根本看不出通向何方。 杜宇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分析道： “就现在的情况来看，咱们之前经过的每一个景色相似的地方，很有可能也和这里一样，是一个个没有发现的路口。 所以，咱们此刻很可能进入了一个树杈形状的迷宫。 如果形式都近乎相同的话，每一个路口都会存在有三条岔路，而每一条岔路又都会通向另一个景色相同，外观相近的路口。 这些路口相互衔接，环境相似，有些路能通向终点，然而有些路又会绕回其他路口。 如果找不出其中规律，我们想要走出这里，恐怕需要花上不少时间……” “可能……不是时间的问题……” 作为人群中智商最高的学霸，当许壮壮说出这迷宫规律的那一刻，程果便在脑海构建起了一个完整的模型。 她微微皱着眉头，从远处的拱门处收回目光，怯怯的说道： “从咱们第一次发现重复的景象算起，在发现脚印之前，最少朝一个方向走过了三个路口，也就是说这分岔路最少也得有三层。 三乘三乘三…… 也就是说哪怕不算绕回去的走法，咱们面临的也将是二十七条不同的路…… 更何况我们还不知道，究竟这迷宫是只有三层，还是因为咱们只走到第三层就绕了回来。 所以，每多加一层枝丫，岔路的数量就会呈三的指数倍上涨，但凡再多加一层，这数目就会上百…….” “上百？” 许壮壮惊得眼珠子险些没掉到地上，“那哪怕就是溜腿，也把咱们溜死在这破林子里了啊。” 沈星河也极为郁闷了。不得不说，如果不找出正确的方法，别说上百种组合，哪怕就是十几种组合方式，众人想要走出这片雨林迷宫，恐怕也是异想天开。 可是，放眼望去，众人早已经将这路口附近的老藤巨叶砍的毛都不剩，刚刚才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见谁找到什么线索啊。 这三条岔路该走哪一条呢？ 众人正在各自盘算着，许壮壮却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抬起头来问道： “你们感觉这林子里有风吗？” 众人面面相觑，相互对视一眼，都没弄明白他到底想说什么。 “好…好像没有吧，这雨林里植物太过密集，即便有风恐怕也都被挡在外面，进不来啊。”沈星河支支吾吾的说道。 许壮壮沉思片刻后转过身，指向远处那吊在树上的黑影问道： “那这东西……为什么一直在那飘来荡去的？” 众人顺着许壮壮的手指看去，由于距离太远，再加上林中雾气弥漫，只能隐隐约约分辨出一个长条状的轮廓。 但即便如此，也能看到在惨白月光的映照下，那吊在树上的黑影，确实如鬼魅附身一般，在飘忽的雾气中忽左忽右，无风自摆…… 那副诡异的场景让人根本无法用言语形容。 看了半晌，许壮壮嘴皮打着架，推了推身旁的沈星河。 “我说......那玩意不会是活物吧。” 第76章 雨林中的小女孩 话一出口，程果、杨怡脸上登时就没了血色，不由自主的朝各自身边的男人靠近了半分。 沈星河感受到旁边程果的呼吸突然变得粗重，赶忙皱着眉头对许壮壮说道： “活个屁，少在这扰乱军心！那玩意要是活物，刚才听了这么刺耳的枪响还能没有半点反应？” 许壮壮撇撇嘴，对沈星河的话嗤之以鼻： “说不定耳背呢……那你说说这玩意要是死的，为什么从咱们进林子起它就开始晃荡，晃到现在晃了几个小时了都不带喘口气的？ 这林子里又没有风，这玩意是个什么？玛雅人发明的永动机吗？” “你特么……” 沈星河还想再怼他两句，又发现这货的话好像说的毫无破绽。 无风自动，还一动个不停，这要不是有外力，那不还真成了永动机了。 沈星河叹了口，懒得再和许壮壮计较。 【不过，话说回来，眼前这诡异的玩意每一个路口都有，似乎还真的是一个共性的存在。 如此有标志性的东西，简直就和通关提示一般，摆明了有问题。】 想到这，沈星河将目光转向杜宇。两人对视一眼，没有过多交流，一前一后便向那摇摆的黑影走去。 其它人见状，犹豫了片刻，也紧紧跟在了二人身后。 由于林间光影交错，还有不少枝叶遮挡。那吊着的黑影看起来距离众人很远，但实际上，也不过只有百八十米的距离。 沈星河跟杜宇在雨林的泥潭中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只觉得眼前的黑影越发的清晰。 月光像探照灯般将那黑影附近的地面照的一片苍白，定睛去看，连那棵树下堆积着的枯枝和腐叶甚至都能分辨出一二，但那黑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却依旧很难看清。 又往前行进了几米，沈星河和杜宇两人突然停下脚步，同时转过身，用自己宽厚的胸膛，挡住了两位女孩的视线，而后面带土色的对视了一眼。 “你们还是……在这等着我们吧。” 沈星河低头看了一眼身前的程果，面色纠结的说道： “那玩意……好像有点古怪。” 程果和杨怡疑惑不解的看了看沈星河，随即便意识到那吊在树上的东西，可能不是太过恶心就是极为恐怖。 知道他是怕自己看了不舒服，于是都轻轻点了点头。 许壮壮的反应倒是和二人完全不同，刚才还在不停咒骂着脚下这些恶心巴拉的泥潭，此刻听我说到“古怪”二字，瞬间就来了兴致。 他探着头从沈星河的身侧往那黑影处看去。 可惜视力比起沈星河和杜宇两人差的太远，看了半天也还是只看到一个模糊的黑影，于是嘴里便急不可耐的说道： “那不行，费了半天劲，就是来看古怪的，这古怪就在眼前了，哪有不过去的道理。 不行不行，要不就让他们仨留下，我跟你们过去。” 涂博心里也万分好奇，想到这迷宫的玄妙之处很可能与玛雅文明的智慧有关，自然也不肯留在原地。 但若说只留下两个女孩，杜宇又怕刚才那黑衣人去而复返，不太安全。 于是，众人商议后，还是决定一起出发，只不过让程果杨怡二人走在了队伍的最后。 终于，一步一步的走到了近前，虽说沈星河事先已经将那树上的情形绘声绘色的描述给了众人。 但当真的到了树下，程果和杨怡还是被吓得脸色发青，浑身颤抖，若不是提早用手捂住了嘴，恐怕早就忍不住叫出了声。 只见众人头顶，一根根沟壑纵横的藤蔓从老树上垂下，紧紧缠绕住了一个女童的脖子，将女童凌空吊起，在惨白的月光下，前后不停的来回摆动。 那女童看上去仅有六七岁大，脖子被勒的细如钢丝，并早已和垂下的藤蔓连为一体。 她低着头，头发如瀑布般披散下来，遮住了脸，看不到表情。 全身一丝未挂，裸露在外的皮肤也早已经干枯、开裂，与旁边树干上的枯皮一般无二，仅有那枯瘦如柴的四肢，还保持着生前挣扎时的模样，让人仅看一眼便觉得触目惊心。 许壮壮觉得有些想吐，然而还没等他吐出口。身体里不知道哪来的一团怒火“噌”的一声腾空而起，硬生生压制住了心头的恐惧。 而后，他颤抖着抬起右手明晃晃的弯刀，指着那具女童的尸体便朝涂博士骂道： “我草他妈的，祭祀就罢了，这么折腾一个未成年女孩，这他妈还能叫个人吗！？就这帮猪狗不如的畜生！” 涂博士何尝不知玛雅文明的残忍，可他又该怎么去跟许壮壮解释呢？ 其实我们自己的祖先，那远在夏、商之时的华夏文明，对待生命的态度难道就比玛雅人温柔很多吗？ 《礼记》曾经记载过：殷人尚鬼。对祭祀的程度简直达到了癫狂的程度，不论商王、贵族还是平头老百姓，每天都会祭祀，大事小情都要占卜一下，而王侯级别所用来占卜的“龟甲”原本就是活人头颅演变而来的。 在考古发掘中，仅出土在商王武丁在位期间的人祭卜辞骨片就有673片，有记载祭祀用人9021人，无记载祭祀人数的祭祀531次，其中最多一次便坑杀奴隶500多人。 就这么看来，仅在商王武丁在位的42年里，平均两天就要杀一个人用来祭祀。 而在古时地中海的黄金之城迦太基，对婴儿的割喉、对幼女的“洗礼”更被称之为家常便饭。 据统计，为了祈求神灵的保佑，该文明从公元前8世纪诞生到公元前146年灭亡的短短六百余年间，被献祭杀害的孩子达6万余人。 与之相比，玛雅人又算得了什么呢？ 翻看人类文明的历史，几乎每一个文明的发展都写满了血腥的屠杀。这就像一条亘古不变的真理一般，不可打破，更无法回避。 涂博士同情的看了一眼身旁义愤填膺的许壮壮，似乎很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但又不知该怎么跟他解释，只得摇着头苦笑了一下说道： “刚才在白骨洞里，看了那么多婴儿的尸体也没见你这样，现在就看到这么个玩意，就让你愤愤不平了？” 许壮壮原本正在气头上，此刻经涂博士一说，想起洞里那些又细又小的尸骨，一时间泄了火气，心中尽是悲凉的长叹一声说道： “那……那不一样，那些个都成了灰了，这是个活的……” 涂博士回过头，没再搭理许壮壮，只是上前踮起脚尖，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轻轻滑过那女婴的脚底，在手中捻了捻，冷笑一声说道： “谁告诉你是活的？别说活的，眼前这个玩意，恐怕连个“人”都不是。” 第77章 鬼娃娃 “啊？” 许壮壮一愣，脖子向前一伸问道： “不是人？” 沈星河也吃了一惊，他抬头看了看树上的“幼女”，虽然看不到五官，但从外形上来看，手脚皆备，四肢齐全。 甚至连脚上的指甲都能依稀分辨的出来，这分明就是一具干透了的尸体，涂博士为什么又说不是人呢？ 涂博士摇了摇头，似乎对这群年轻人的观察力有些不满： “你们都被吓傻了吧，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杨怡？你给他们解释吧！我懒得和一群笨蛋废话。” ....... 寂静了半刻，涂博士看平时叽叽喳喳的杨怡这会没了声响，心里不禁疑惑起来。又叫了一声，身后依旧没人答应。 他忍不住满腹狐疑的扭头向身后看去，只见杨怡此刻正紧闭着双眼，用手指堵着耳朵，嘴里不知默念着什么，显然已经被吓得失了神志。 涂博士叹了口气，略感无奈的说到： “......这不明摆着呢吗？雨林中潮湿成这样，哪怕真的还有古玛雅人的尸首，那也该像洞里的那些人一样，早就变成了一堆白骨，怎么可能变成干尸？” 涂博士怕众人抓不住终点，还专门将干尸的干字拉长了半个节拍。 我和许壮壮想想涂博士说的貌似也有道理，两人又壮着胆子围着树上的“幼女”转了一圈。 但无论粗看细看，怎么看都觉得这确实是一个“活生生”的女孩。 于是沈星河便招呼旁边的杜宇，看他能不能爬到树上将藤蔓割断，把这东西揪下来好好看看。 涂博士一看这三人要搞破坏性活动，一方面怕横生变故，另一方面又怕万一这些东西真的和林中土着的玛雅人有关，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于是，他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说道： “用不着上窜下跳的！如果我猜的不错，这应该就是个用红酸枝木制作而成的木娃娃玩具而已！ 这种红酸枝木又被称做黄檀，木制细密，不易变形。 因为油性很大，在月光下如同尸蜡一般散发着半透明的油光，所以，才被你们误以为是真人的干尸。” 听了涂博士的话，众人情不自禁的都长舒了一口气。 沈星河和许壮壮甚至还壮着胆子摸了摸那“幼女”的小脚，发现确实与涂博士所描述的如出一辙，果然湿润油滑。 许壮壮琢磨了半天，又回过头问涂博士说： “那您说.....这玛雅人闲着没事，把这些木头娃娃吊在半空中干嘛？还勒住脖子，搞得跟吊死鬼一样慎人！专门用来吓唬向咱们一样的外来者吗？” 涂博士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说： “嗯，有这种可能，不过这应该也只是原因之一。至于这些娃娃最主要的用处嘛......你们有没有听过墨西哥的鬼娃娃岛？” 鬼娃娃岛这个名字，沈星河有些印象，好像小时候在一个鬼片中看到过。但因为时间久远，片子的内容早就记不清了。 涂博士回忆了一下，继续说到： “这鬼娃娃岛，也被人称作玩偶岛，位于墨西哥城南部与霍奇米尔科之间的一片沼泽之中，是一个充满了恐怖色彩的地方。 这个岛的树上、荒废的房屋上、破败的钢丝绳上，甚至墓碑的十字架上，都横七竖八的挂满了各式各样，表情狰狞、形态怪异的洋娃娃。 这些洋娃娃有些还很完整，有些已经残缺不全，更有一部分更只剩“尸块”，被绳子给绑紧，空荡荡地悬在那儿。 十几年的风吹日晒，让这些娃娃在沼泽的湿气中腐烂发霉，变得更为可怖，渐渐的这座岛也自然而然成了无人之地。 关于这个岛的形成，流传着这么一个传说。 1951年，一个名叫朱利安.唐的花匠生活在这座小岛上，有天他在湖边钓鱼，突然听到了一个小女孩在湖中，发出溺水时的呼救。 恰好此时，他的大鱼咬了钩，将手中的鱼线扯的四处乱转，将他的腿狠狠的划了一道血口。他强忍疼痛，顾不得腿上的伤口，毫不犹豫的跳下湖去救人。 但是最后，仍然没有来得及拯救那个女孩年幼的生命。 从此，女孩的灵魂一直不能得到安息，花匠每晚都会听到她惊恐的惨叫，而且总能在睡梦中浮现出小女孩的鬼魂，为此他痛苦不堪。 更恐怖的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花匠再也没从湖中钓上一条鱼，每次鱼线抖动，他钓出水面一看，全都是破旧的布偶娃娃。 花匠认为这是来自地府的旨意。为了镇住这个孩子的鬼魂，他开始四处主动搜集破旧的娃娃。 将这些娃娃，连同他从湖中打捞上来的布偶一起，钉在树上，或者捆绑在屋前。以为这样，就能使小女孩的鬼魂感到恐惧，敬而远之。 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机关算尽，最后却仍然没有得到“善终”。这些破旧的人偶不仅没有将女孩的冤魂吓退，反而使更多的冤魂得以附着。 2001年，花匠朱利安.唐失踪，最终被他的家人发现，淹死在了湖中和女孩同样的位置……” 沈星河用拇指托着下巴，食指和中指轻轻抚摸着鼻尖，沉吟半晌说道： “您是说……这树上的木娃娃和那些鬼娃娃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都是用来辟邪的？” 涂博士点了点头，又摇摇头，有些恍然说道： “辟邪还是护家说不好，最起码应该有这方面的意思。 哦，对了，那花匠朱利安.唐原本就是玛雅人的后裔……所以，也许他便是从自家先祖那里学了这种辟邪之法。 然而，自己又只知其行，不明其意。最终，还是落了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许状状听了点了点头，想起洞中那些婴儿的尸骨，皱了皱眉头骂道：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群玛雅人杀了那么多婴儿，哪怕真洞中那些婴儿的冤魂折磨的生不如死，也是因果报应！活该！” 沈星河左手掐腰沉沉的“嗯”了一声，紧接着又皱起了眉头。 “如果说这玩意只是个为了辟邪用的装饰品，那对咱们接下来该走哪条路似乎没什么实质性的帮助啊。” 涂博士一挑眉毛，轻咳几声说道：“这……我能提供的信息就这么多。剩下的问题，就看你们年轻人的了！” 沈星河撇了撇嘴，对涂博士倚老卖老的态度表示不满。自己又琢磨了半天，想找杜宇问问他的看法。 然而，他连叫几声，都不见有人答应。回头一看，杜宇原先的位置上，空荡荡的，这家伙竟不知何时又是不见了踪影。 第78章 伊斯切尔的路牌 沈星河四下里张望了张望，刚想开口叫喊。却见眼前突然凭空飞下一个黑影！ 他第一反应还以为是树上吊挂的“女童”掉了下来，登时吓得浑身如同触了电一般，手脚哆嗦着，向后就是一个跳步。 待冷静下来，定睛一看，那黑影不是杜宇还能有谁？ 沈星河气急败坏的问道： “你这又跑哪去了？怎么老是神出鬼没的！” 杜宇一愣，用手指了指头顶说道： “上树啊……” “你怎么老往树上窜啊？” 上一次杜宇上树，沈星河还能猜到是为了登高远望。 但眼前这棵树，总共五米不到，放在城里也许还算半高，但在这雨林之中，连中等高度都算不上，又爬上去干嘛。 杜宇自信的对着沈星河微微一笑说道： “我发现了个好玩的东西。” “好玩的东西？” 沈星河半信半疑的盯着杜宇问道。 “嗯，你没发现吗？ 咱们从一进迷宫起走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了。但头上的月光却好像永远照在这些个“女娃”身上，就像舞台上的聚光灯一样，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沈星河想了想，好像确实如此。如果不是一直有月光的照耀，那“女蛙”那漆黑的身影，放在周边更加黑暗的环境中，众人根本就不可能在那么远的地方注意的到。 但几个小时过去了，这月亮都已经从东边爬到了西边，难道它照射的位置不会随着起落有所变化吗？为什么会一直照在身上呢？ 想到这里，沈星河自己也嘀咕道： “好像......确实有些奇怪。” 杜宇指了指头顶遮天蔽日的枝叶，继续说到： “我发现这棵树很有意思，在他的树冠上有三个很突兀的孔洞，孔洞有盆口的大小，东西向依次排列，周边明显带有人工修琢的痕迹。 现在，月亮的光线刚好能从最西边的洞口照射进来不被任何枝叶遮挡，直射在这“女童”身上。 而其他两个孔洞则由于入射角度问题，被更上层的树冠遮蔽，半点光也透不进来。” 沈星河托着下巴琢磨了琢磨说： “你怀疑根据夜间月亮位置的不同，月光会分别从这三个孔洞中照射进来，从而保证整夜都会向定向的聚光灯一样，不间断的打在身上？” 杜宇点点头说道： “嗯，还有这女尸来回摇摆的问题，其实也没那么神奇。 林中的气流也是从这几个洞里透进来的，别的地方没风，但洞口附近感觉还是比较明显的。” 旁边的涂博士便若有所思的想了想，说道： “很有可能，这倒是玛雅人管用的伎俩……你们还记得壁画中那个能指引太阳起落的先知吗？” 众人点点头，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了石室中涂博士讲到的先知归来时的奇幻场景，于是一个个伸直了脖子，眼睛紧紧盯着涂博士，静候他为众人解谜。 涂博士苦笑一声说道： “你们也不用这样盯着我，其实……怎么说呢？有一定的技术含量，但也远没有壁画中描述的那么邪乎。 后哥伦布时期，入侵这里的西班牙人在奇琴伊察东南侧的雨林中，发现了一座最为古老的失落之城。 在那片失落之城中就并排矗立着三座已经荒废了的金字塔，和咱们头上这三个孔洞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这三座金字塔的规模虽然比不上太阳神金字塔那么宏伟，设计程度也远不如库库尔坎金字塔这般巧妙。 但它却展示了玛雅人令人惊叹的天文智慧。 起初，西班牙人还不知道这三座金字塔的作用。 直到近现代，人们才发现，原来这三座金字塔分别对应了地球绕太阳公转时，最极端的三个黄道面。也就是咱们所说的春秋分，冬夏至四个时间节点。 每当夏至时分，太阳直射北回归线时，它便会缓缓的从最左侧金字塔顶端升起，照亮整片天空。 冬至时，直射南回归线，太阳便会从最右侧的金字塔顶升起，春秋分情况也基本相同。 那时的普通人又怎么会知道，地日之间空间位置的变换关系。 他们看到这副情形，自然就以为太阳是受了先知的指引，从他手指方向起落，在这三座金字塔间不停轮转，终年不休，于是便欢呼着，将这种现象视为神迹。” 许壮壮恍然大悟，而后不屑的说道： “原来又是些用天象忽悠人的伎俩……不过，他们为什么要费尽心机的让月光常年的照在这些木头娃娃身上？这玩意又和咱们走那条路有什么关系？” 涂博士也只是单纯的由“三”个空洞，“三”座金字塔和太阳的“三”个极致方位，想到“三”这个数字，又联系到了树冠上孔洞与金字塔间的联系，确定了玛雅人的手法。 至于为什么这样去做？他根本没有半点头绪。 许壮壮看涂博士犯了难，眼角突然又瞄到了杜宇那自信依旧的微笑，转过头看着杜宇说道： “你……是不是还发现了什么？” 杜宇仍然微笑不语，等吊足了众人胃口，他才一扬下巴点了点许壮壮的身后，轻声说道： “喏，其实……月光已经为我们指明了前进的道路。” 众人不明所以的纷纷转头向身后看去。这才发现，近处看时还觉察不出什么，现在离远了一看。 只见刚才所在的岔路口，底层树木的枝叶已经被砍伐殆尽，只留下光秃秃的三条岔路和岔路前方由藤蔓绿叶结成的三道半弧形拱门。 而此时的月光正从顶层茂密的叶间划过，倾斜着照射在最中间的那道绿色拱门之上，似乎给这道墨绿色拱门披上了一层轻柔如絮的银纱，看上去如梦似幻，圣洁出尘。 就好像童话中通往未来的树洞，又像是圣经中直达天堂的大门，让人难以忍受心中的向往，迫不及待想走入其中。 看看这美妙光晕的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一条朝圣之路。 对比之下，其他两条路显得黯然失色。暗淡无光的羊肠小道在黑暗中根本难以分辨。 黑黢黢的入口如同大张着的深渊巨嘴，似是随时都有可能将众人尸骨不剩的吞噬进地狱最深处。 “伊斯切尔……的目光，注视着……世间一切生命的秘密……” 许壮壮就像被眼前的景色吸走了魂魄一般，嘴里反复默念着玛雅人这道古老的谜题，眼睛笔直的看向前方，似乎早已忘却了刚才置身黑暗迷宫中，无法脱困时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众人也都被眼前的美景惊得说不出话来，一个个睁大了眼，眼珠都快掉到了泥地上。 仿佛少看一眼，就会漏掉什么飞升仙界的机会一般，连眨都不眨一下。 杜宇微笑的看着众人的表情，突然听到了涂博士嘴里的话。这才发现倒是连自己不曾想到，眼前的景象居然和石棺上的谜题间，还有着这么一层联系。 他犹豫片刻，不得已打断了正看的入迷的涂博士，在他耳边轻轻问道： “难道……这就是玉棺上所描述的伊斯切尔的目光？” 涂博士终究是见过世面的长者，听到杜宇的问话，他也回过神来，叹息一声，赞叹了几句玛雅人巧夺天工的设计之后，喃喃的说道： “可惜了……可惜这世间最美的景象，居然埋藏在了这世间最深的雨林里，哎，可惜世人永远看不到这神奇的一幕喽……” 杜宇看涂博士答非所问，知道他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撼之中，于是苦笑着又轻轻叫了他一声。 涂博士这才彻底回过神来，转头看了一眼杜宇，他想了想缓缓说道： “应该没这么简单。虽然‘生存’与‘生命’在玛雅语中的表述确实是一样的，这么解释也没什么问题。 但玛雅人很喜欢一语双关的谜题，如果仅仅这样去解读，恐怕还是有些肤浅了。 就单从这条谜题来看，我认为这句话的最关键之处，在于“一切”二字。虽然说伊斯切尔确实代表着月光女神。 但如果单单破解一个迷宫，就说是世间一切‘生命’的秘密……感觉还是太过牵强了。” 说着，涂博士又抬头看了看那圣洁的月光，嘴里呢喃道： “当然，月光在寻找这“一切秘密”的过程中，一定是一个至关重要的关键点！ 可能只是个指路牌，也可能是秘密的一部分，但绝不会是全部。 也许继续往前，月光还会指引着我们，找到新的秘密。 我相信，以玛雅人的智慧，他们所隐藏起的秘密，一定不会让人如此失望的……” 第79章 蠕虫 又过了许久，杜宇看众人依旧陶醉在美景之中，似乎全都忘了自身的处境。 不得已只得挨个叫醒，催促大家继续前行。 穿过那道披着月光的拱门时，许壮壮忍不住想拿出手机拍张照，留个纪念。 然而他摸遍了全身才想起，自己的手机早在昨天刚一进洞的时候，就已经扔进了地下河里。又四下里瞧了瞧，见除了泥巴就是枯枝腐叶，貌似也没有什么值得带走留念的东西。 于是，带不走干脆就留下些什么，也算是证明自己曾经来过。 沈星河撇着嘴，不理解这胖子怎么能在如此圣洁的地方尿的出来，于是走到门后的阴影中，也解开了自己的腰带。 不知不觉间，众人已经在这迷宫中浪费了足足四个钟头，从上次在洞中休息到现在也已过去半日有余。 这一路上虽然走走停停，算不上是急行军。但在雨林中行走，每一步都要耗费巨大的体力。 更何况进来之后，突发事件一个接着一个，大家也都是各怀心事，又几乎没吃没喝。 所以走到现在，无论精神还是身体，全都处在了崩溃的边缘。 凌晨三点， 黎明前的夜空更加黑暗，仿佛苍穹都被蒙上了一层漆黑的帷幕。 众人拖着沉重的双脚，在泥泞的路上一步一滑，行进的更加缓慢。 许壮壮早就已经叫唤着要就地生火扎营，先填饱肚子，养足精神，再砥砺前行。但每次提议，都被杜宇一票否决。 杜宇自己也绝非不累，他只是担心天亮后没了月光的指引，众人会再次被困到林中，寸步难行。 真到了那时，虽说，在雨林里有枪就有食物，又不缺水，哪怕被困上三五天也不用担心吃喝问题。 但这毕竟是热带雨林，一只蚊子都可能要了人命的热带雨林。 更不要说，毒舌、猛兽、怪树、奇花，还有那让人难以捉摸的玛雅文明…… 多待一刻就多一份危险，不要说一整个白天。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当他们再次走到岔路口时，在直通向前的小路旁，又看到了那圣洁的月光。 扒开月光下藤蔓和棕榈叶，他们果然又看到了隐藏其间的另一条岔路。 这起码证明他们的猜测是正确的，起码距离走出这片迷宫的时刻，已经相距不会太远。 又连劈带砍的走过了七八个一模一样的岔路口。众人眼前的景色骤然变得截然不同。 也不知是人为原因，还是这片雨林终于快到了尽头。 较为低矮的灌木丛、棕榈树渐渐稀少了。头顶那些顶天立地的巨大树冠也都恍然间不见了踪影。 只剩下些还未成型的不足十米高的阔叶乔木，还有那根繁叶茂、主枝相托如同撑天巨伞一般宏伟的大榕树。 众人的视野开阔了许多，心中自然也就踏实了不少。 又走了片刻，杜宇确认此刻的的确确已经走出了雨林中的迷宫。 这才终于答应许壮壮，安营扎寨，先休整半晌，等过了夜里这最黑的时候，再往前继续行进。 于是，大家都长舒一口气，找了个块相对干燥的空地，搭上帐篷，支起了篝火。 说是空地，其实不过也就是从榕树“气生根\"间挤出来的巴掌大点地方。 这棵榕树体型格外巨大，遮天蔽日，独木成林，将一旁半大的小树尽数绞杀。 像一头贪婪的上古巨兽一般，将浑身的根须都笔直的插曲地下，抢夺着赖以生存的水养和资源。 众人将包裹聚在火堆旁，盘点了一下剩余物资，这才发现，物资早就已经告急了。 原本计划当夜去当夜回，哪怕一晚上不吃也饿不死。所以包里安全保障品的数量，远大于生存用品的数量。 没想到这战线越拉越长，该带吃喝已经所剩无几，不该带的枪支弹药倒还是满满一包，丝毫未动。 许壮壮抱怨了两句，但又想到，一枪未发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也是好事。 毕竟虽然一路上虽然经历了千难万险、困难重重，但终究是兵不血刃的趟了过来，也没有太大人员伤亡。 这些事比少吃两口饼干，少啃一个鸡腿还是重要不少。 于是，也不再多言，一边抓耳挠腮的伸手够着那一小片暴露在空气中的后背，一边在背包里翻找起了便携食品。 林间不缺柴火，用不着再消耗固态燃料。 虽说多数枯枝都泡在水里湿漉漉的，但好在油性大，当烧干了木头里的水份，火苗就旺的噼啪作响。 就着昏黄的火光，沈星河突然发现对面的程果不停的用手轻轻挠着后背，于是忍不住感到有些讶异。 程果跟许壮壮不同，许壮壮家里现在虽然有了些钱，但顶多算是个暴发户出身，凡事以“爽”为第一要务。 在家里他就没少使过“狗熊蹭树”，他家拐角处的墙皮都让蹭没了毛，这会在这雨林里就更谈不上什么形象了。 但人家程果妹子，浑身都散发着一种恬静优雅的书香气息。就连瞎子也能看出她是身出名门、大家闺秀。这种人，怎么可能不顾形象的和死胖子一样抓耳挠腮的呢？ 沈星河感觉不太对，于是在杨怡和许壮壮一脸淫笑的注视下，绕过火堆，挤到了程果身旁。 程果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愣愣的看了他一会，又有点慌了神，过了好半天才红着脸从杜宇递过来的背包里拿了一瓶罐装水拧开，轻轻泯了一小口。 沈星河也不觉得尴尬，一坐下便向程果背后露出来的半截脖子看去。 看了半天，见没什么异常，又伸直了脖子继续往深里看，却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坐在旁边的许壮壮终于看不下去了，他皱了皱眉头，捡起手边的电筒戳了戳沈星河说道： “哎哎哎？哥们，过分了啊，大庭广众的……想怎么着啊？要不再给你打个光？” 沈星河转过头，不耐烦的骂了声滚，而后在许壮壮难以置信的表情中一把抢过了他手中的手电筒。 程果瞄了一眼沈星河手中的电筒，脸上终于流露出一丝惊恐和不解。 沈星河毫不在意的打开了手电的开关，想了想，好像觉得自己确实不太合适，于是向杨怡挥了挥手，让她过来。 杨怡原本一边嚼着牛肉干一边等着看一出好戏，结果没想到剧情一转自己变成演员。 她满腹狐疑的用手指了指自己鼻尖，在得到确认之后，她也感觉到了一丝异样，这才赶紧正色赶了过去。 到了近前，沈星河用下巴指了指程果说道： “刚才她不小心摔进了水坑，这会后背上痒的厉害，保险起见，你还是帮她检查检查吧。” 杨怡心中纳闷，这程果后背痒，他怎么知道？难不成俩人只要有了火花，还没相爱就能产生心灵感应？ 没敢多问，她轻轻拍了拍程果的肩膀，在看到程果微微点头后，手脚麻利的一把将她的领后的衣服又向后拉下一截。 旁边的沈星河和许壮壮更加尴尬了，跟着杨怡看吧，好像不大礼貌。不看吧，似乎又显得过于做作。 终于，犹豫了半天许壮壮先忍不住好奇斜眼朝那望去。 沈星河看这死胖子不矜持在先，自己也少了些许顾虑，便和他一起朝程果的后背看去。 这一看之下，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只见程果如白玉一般光滑的后背上，有一条近十厘米长的明显凸起。 仔细看去，这凸起似乎还在皮下缓缓蠕动，就像是一条什么蠕虫钻进了她体内一般，让人看的毛骨悚然。 第80章 黑影再现 杨怡学的毕竟是生物。 虽然她胆子比较小，但大学四年，她几乎看遍了那些奇形怪状的两栖动物和昆虫，解剖青蛙、蜥蜴、小白鼠更是不在话下。 所以对这些东西，她倒是没有其他人那么恐惧。 杨怡皱了皱眉头，轻轻抚摸了一遍那凸起周边的皮肤说道： “入口太小，想要用刺激的方法让它自己钻出来恐怕不太容易，看来得要动刀了。” 说着他抬起头看了看面色苍白的程果，程果微微转身，发现自己不可能看的到背上的情况，于是便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杨怡同情的抚了抚她的短发，提醒她会有些疼，不要咬嘴唇，如果实在忍不住，可以咬住手中的塑料瓶或者叫出声来。 程果转身对她报以一个信任的微笑，说自己忍得住，让她放心。 杨怡有些烦躁的接过许壮壮递过来的短刀，看了一眼因为刚才砍树砍的有些反卷的刀刃，耐不住性子骂了许壮壮一顿，而后向杜宇问道： “你那把陶瓷刀呢？” 杜宇眉间一挑，伸手摸向腰间，将刀拔了出来。然而却在手中颠来颠去的，犹豫着没有递给杨怡。 杨怡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知道你这匕首珍贵，我个女孩子又不舞刀弄枪的还能抢你一把匕首不成？” 杜宇尴尬的笑了笑说：“不是这个意思。这刀太快，我是怕你掌握不住力度，控制不了下刀的深浅。” 杨怡冷笑一声说道： “放心吧！本姑娘二十八岁就用手术刀解剖过青蛙卵外膜。什么快刀没见过。快拿来！” 杜宇见状不再说话，摇着头走了过去，将洁白的匕首反向递到了杨怡手中，自己接过她手中的电筒站在身后为她打光。 陶瓷刀的锋利程度，沈星河可是记忆犹新，她有些质疑的盯着杨怡，生怕她一个不注意就生生的从程果那凝脂般细白的后背上剜下一块肉来。 可没想到平日里活泼到有些跳脱的女孩，在接过刀的那一刹那，神情肃穆、目光沉稳，竟真的好似换了个人一般。 她用酒精细细擦拭了刀锋，又在程果背后又轻轻抚摸了一遍，大致测出一个深度，而后用拇指和食指的指尖紧紧捏住刀背，只留不到半公分长的刀尖， 在众人心神未宁之际，突然从那凸起下方轻轻抹过，就像是划过一片毫无生命的落叶一般干脆利落。 由于刀刃太过锋利，程果几乎没丝毫痛楚，只在一滴晶莹的鲜血从她背上流下的一刹那，微微颤抖动下眉梢。 杨怡收回刀刃，从旁面摸出一只事先就准备好了的火机，在那凸起的另一端慢慢晃动，来回燎烤，似乎是想用高温将那虫子给逼出来。 可哪知道那虫子丝毫不为所动，反倒轻轻蠕动了几下，向更深处钻去。 杨怡眉头紧皱，赶忙闪电般抬起手中雪白的匕首，沿着之前的印记，轻描淡写的又是一刀划下。 这次程果仿佛感受到了痛楚，虽然嘴上仍旧毫不作声，但光洁的背后，却缓缓渗出一滴又一滴黄豆大小的汗珠。 沈星河撇了撇嘴，似乎对杨怡多补这一刀有些不太满意。 但转头看了看她专心致志的神情，又怕万一自己一开口影响到她，程果还得再多受些罪，于是也没敢多说什么。 杨怡待得那蠕虫露出布满黑色线条的身躯，又小心翼翼的用刀尖挑入伤口试着拉了拉。 见这虫子虽然凶狠但似乎并没有倒钩一般的口器，这才用拇指与刀尖夹着它的尾巴，慢慢将其拽了出来。 沈星河和许壮壮伸直了脖子，等着看它庐山真面目。但谁也没想到就这么一条小小的虫子能凶狠到如此程度。 只见杨怡刚将它从程果背后拽出，这条比一只铅笔粗不了多少的蠕虫，竟然瞬间盘旋着身躯，向杨怡手指扑去。 杨怡原本也想好好研究研究，但见到这副情形，心中一惊，赶忙抬手将这虫子扔向了烧得正旺的火堆。 随着几声噼啪作响，这条还没见到模样的虫子，便变成了一串火星，在漆黑的夜空慢慢浮升、泯灭，没了踪影。 许壮壮回过神来，有些后怕的冲杨怡问道： “这特么是个什么东西啊，不会真的和电影里演的怪物一样，钻进人体内把五脏六腑都吃个干净吧。” 杨怡长舒了一口，斜了他一眼说：“没细看，不清楚。大概就是一条大了点的水蛭，看把你吓得。 以你这体型，你真应该把它从火里捞出来泡水喝。省得一会走到半道上突然累的中了风，大家还得把你抬回去。” 许壮壮疯狂的闭着嘴摇了摇头，而后又疑惑的看了看火堆问道： “水蛭？不就是蚂蟥？那玩意我见过啊，不是趴在人背上吸血的嘛，怎么会钻到皮下去的？” 其实，这也恰恰是杨怡没太弄明白的地方。按理说如果单纯的吸血，往往只需要依附在大型动物的皮肤表面就行。因为这样更易脱身，也更加不容易被发现。 可眼前这种蠕虫却以一种长期寄生的方式潜伏于动物的皮下。 杨怡也实在弄不清楚到底是为什么，可惜死的太快，不然她还真想好好借此研究研究这雨林物种繁杂的行为模式。 许壮壮看问了半天杨怡对他不理不睬，想到背后裸露在外的皮肤，此刻也是瘙痒难耐，心里不禁泛起一阵寒意。 他慌慌张张的让杨怡帮他也检查了一遍，最终发现只是湿疹，而他背上的伤口也已经慢慢愈合了起来，这才放下心来。 沈星河看杨怡将程果的伤口处理完毕，又问了问她身上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异样，见没什么大碍了，便从包里拿出一包饼干递了过去。 由于起初准备工作不足，包里携带的食物大多都是以饼干、牛肉干为主的压缩食品。 众人没滋没味的吃了几口，沈星河叹了口气说道： “如果明天咱们还走不出这片林子，咱们恐怕还真得像原始人一样打猎为生了。” 许壮壮看了一眼愁眉苦脸的沈星河，笑嘻嘻的说道： “打猎也好，起码算个熟食，怎么看也比这噎死人的饼干强。 更何况我这辈子啥都吃过，唯独还没吃过猴脑。这猴子不少，到时候要真饿到了没有底线，你们可谁也别拦着我！” 杜宇笑了笑，也摸回火堆旁坐了下来。 “这次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刚出洞口的时候，我曾爬上望天树大致观察了下周围的情况。 虽然只是就着月光看的不太清楚，但我敢肯定，前方不远处，有一片人工遗迹。 那片遗迹看上去保存的较为完整，而且隔着这么远都能看到，证明它的规模也应该比较庞大。 所以我猜测，如果这片丛林中真的存在玛雅人的后裔，那他们很可能就住在这片建筑群中。” 许壮壮往旁边挪了挪，给杜宇腾出一小片空间，满不在乎的说道： “哼，我懂~ 您呐，这叫望梅止渴了！ 且不说那地是不是真有人，即便有。追山跑死马！照你这么鸟瞰，二三十公里不算近，两三百公里也不算远，什么时候能走到？ 更何况，谁知道前面会不会还有一个这么奇葩的迷宫等着咱们？万一进去出不来，在里面兜上个三五天，不还得来次雨林芭比q？” 杨怡嘴里“啧”了一声骂道： “横竖这顿烧烤躲不开了是吧？死胖子，就知道吃！ 到时候你愿意留在这烤猴子自己烤去，说不定猴脑没吃着，你反倒被猴群烤了就有意思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又斗了起来。 众人将剩下的口粮细细分配，吃饱喝足，还剩下一些备用。众人便各自从背包里翻出睡袋，准备小憩片刻。 毕竟天亮后，他们很有可能就要直接接触这片雨林的主人——玛雅后裔。到时候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谁都无法预料。 如果他们真如记载中描述的那样残暴血腥，恐怕还少不了一场追逃大战，所以没有精力肯定是不行的。 沈星河心事重重，但身体却极度疲惫。 虽然满打满算下地不过两天，但这两天的强度依旧不是他一个每天坐在办公室里的白领能承受的起的。 所以刚躺下，很快他的眼前便朦胧了起来。 似乎没过多长时间，就在他似睡非睡之际，在火光的照耀下，帐篷外突然一道黑影闪过。 沈星河起初以为是错觉，但随即脑海中便猛地浮现出那个神秘人！ 他猛地睁开了双眼，强行打起精神想要坐起来。 可睡袋却如同绳索一般紧紧的捆着他，他就像一条巨大的蠕虫，打了个挺，又倒了下去。 虽然仅将身子挺起了一瞬间，但他还是看到了那个影子，那如同鬼魅一般的影子就停留在帐篷外！ 手足无措间，沈星河就听帐篷帆布门的拉链，突然传出了被拉开的声音！ 而后破风声响，那道黑影饿虎扑食般的扑向了毫无防备的自己！ 随即一张惊恐万分的肥脸再度出现在他面前。 沈星河盯着他看了半天，才分辨出那张脸居然又是许壮壮。 沈星河心头的火气腾的一下就冒了起来，怒不可遏的骂道： “草泥马的，你他妈是敌军派来的逗比吗？不玩死我不消停的？” 许壮壮神色惊恐，看样子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心神依旧未定。听到沈银河的大骂，这才反应过来，浑身的僵硬也稍稍缓和了一些。 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 “别……别睡了。这……这周围情况好像不太对劲。宇哥让我喊你们起来赶紧走。” 沈星河此时睡意已消，朦胧间也不知睡了多久，脑子里还嗡嗡的疼。 但他一听到“赶紧走”三个字，心里咯噔一下，强行稳住了神。 “什么意思？怎么回事？说清楚！” 沈星河拍了拍脑袋，斜眼看着许壮壮，没好气的问道。 许壮壮目光闪烁，冷汗直流，就连嘴唇都不住的颤抖，过了半晌半晌才结结巴巴的说： “我……你……你知道，我这从小就有睡前一尿的好习惯。这不你们这刚睡下，我……我就寻思绕到树后面撒泡尿再睡。 结果我一绕到后面……就看见……就看见密密麻麻的女婴……这群女婴……我草她妈……你……你赶紧起来，自己去看吧！” 第81章 鬼娃娃丛林 许壮壮的胆子沈银河倒是知道的，虽然算不上是憨胆大，但绝对也算不得太小，否则这次也不会要叫他跟着一起下地。 能把他吓到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吭哧半天愣是没说出话来，沈星河还是多多少少有些惊讶。 再加上只字片语间，他似乎听到密密麻麻的女婴。 别的不说，就单想到这副场景，他就感觉头皮炸了一般的发麻，就连刚才的头痛一时间都被这话治好了大半。 沈星河一看身边，帐篷里早已空无一人，也不知道这帮人是压根没睡，还是又都爬了起来，反正此刻躺着的就只剩了自己。 他当即赶紧一边招呼许壮壮帮他把睡袋拉开，一边嘴里骂道： “妈的，你只要一尿，准没好事！上次尿出个骨磷虫，现在又尿出个女婴。 等出了林子，我看你还是把你那玩意自行了断了吧。省得等哪天因为它再牵累了自己性命！” 许壮壮此时哪还有心思陪着沈银河开玩笑。他凭空啐了一口，连撕带扯的将睡袋拉开了一条口子，拽起他的胳膊就往树后跑。 这棵榕树虽大，但直径终究不过十几米宽。 两人绕树跑了二三十步便看到了树后的众人和前方林中那诡异万分的情景。 树林中月色朦胧，低矮的乔木虽然也有着茂密的枝叶，但相对齐平。无法形成雨林中那种错落有致的树冠层，来遮蔽月光。 树冠下，但凡略有些粗壮的枝丫上，都吊挂着与之前迷宫中 “女婴”类似的人形木制娃娃，密密麻麻在林风中摇摆，一眼望不到边。 就如同一个巨大的吊死鬼坟场一般，让人单单看上一眼就觉得说不出的毛骨悚然。 这些“女婴”从年龄上看，大小不一，体型看上去也各不相同。 有些看上去很年幼，头大身小，四肢雕刻的不太分明，头发做的也很是稀疏，透过间隙隐约看得到一张尚未成型的小脸。 而有些看上去体型却明显大的多，不仅四肢健全，头发也浓密了不少，披散下来遮住头脸，反倒更让人看不到她们面部的表情。 略显单薄的树杈仿佛也支撑不住它们来回摇摆时的重量，不停的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在这寂静的密林中此起彼伏的奏出一支单调而又恐怖的死亡交响曲，让人听了，头皮忍不住的阵阵发麻。 沈星河一时间惊呆在了原地，他心里虽然不住的提醒自己，这些玩意都是假的，是木头做成，根本没有半点威胁。 但那庞大的数量和宏达的场面，不断的震慑着他的心神，让他的双腿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 “看样子此地不宜久留……” 杜宇听到沈星河的脚步声，面色凝重的回过头说： “这片丛林太过古怪了，如果大家还撑得下来，我看咱们不如先穿过这片林子，等到天亮了，找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再做休息，你说呢？” 沈星河浑身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他转头看看大家，每个人的脸上都挂满了疲惫，显然精力已经撑到了极限。 继续前行的话，放眼望去，眼前这片挂满“女婴”的林子莽莽然，在月光下一眼望不到边，左右两侧也是广袤无垠，无边无沿，想绕都绕不过去。 林子里这一具具诡异的木制人偶，更是几乎已经把“危险”两个字写在了脸上，根本都不用第六感就知道，这往前再走下去，必然会困难重重。 以现在大家的状态，真要说强行打起精神继续前进，如果真的出现什么突发情况，恐怕这群人连一点应急的能力都没有。 但这种环境下，哪怕真让他们掩耳盗铃，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转头回去继续睡觉，又有谁能睡的着呢？ 沈星河不禁陷入了两难。 正在难以抉择之时，涂博士突然发了话。 “走吧，没什么好犹豫的。这种情况，老夫经历多了。伸脖子是一刀，缩脖子那也是一刀。 如果它真的没危险，在哪都是安全的。要是真的发了难，待在哪都不安全。 还不如趁着大难临头前的这段时间多跑两步，说不定还能避过去，比在这等死强！” 沈星河看了看面前若有似无的小路，又转头看看身边面无血色、疲惫不堪的程果和杨怡。刚想说话，许壮壮苦笑着先开了口。 “涂博，您老这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自然不怕。我们几个男同志，虽然腿肚子有些抖，但也还凑合着能走。但这两个妹子怎么办？ 您看这树叉子这么细，万一咱走到一半突然掉下来一个，趴到谁的背上，那这俩人还不直接吓得背过气去……” 许壮壮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专门将“突然”两个字说的很重。一时间直吓得杨怡惊叫了起来。 涂博士皱了皱眉头，等杨怡收住了情绪，才斜眼瞥了瞥许壮壮，反问道： “那你的意思呢？一群人就在这干耗着？” “当然不是，您看，这会夜已将尽，最少咱可以等到天亮点了再走嘛，是不？ 咱不说神啊鬼啊那一套。最起码天亮点，也看得清路，对周围的环境也多些把握不是？” “狗屁逻辑！你知道雨林中要到等天亮还得多久？有这时间，只怕这片破林子早就穿过去了。” 许壮壮被说的有些词穷，不禁将目光投向沈星河，似乎想寻求些支持。 可没想到，沈星河却也抬起了头，淡淡的说道： “还是走吧，毕竟雨林中的环境变幻莫测，多待一刻就多一份危险。 再说了，咱们背后就是迷宫。真遇到了危险，就算退进迷宫。 没了月光的指引，一时半会怕也出不来。到时候弹尽粮绝、精疲力尽，还不是个死？” 沈星河深思片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这群玛雅人既然算好了咱们要借着月光出迷宫，那必然也算好了要在半夜过这片林子。 一路走来，咱们无时无刻不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如果他要咱们死，那咱们怕也死了不知多少回了。 现在咱们还都好好的站在这，我想他们也许原本就没想赶尽杀绝。 既然如此，咱们不如就按他们指明的路走走看。也许反倒比脱离他们的控制，走偏门还安全些。你们看呢？” 沈星河看着杜宇，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 杜宇原本就是这个意思，听他说了出来，自然不会有异议。 许壮壮看自己占了绝对劣势，若再多说反倒搞得像是自己太怂，不敢再往前走一样，于是也没了底气，只得蔫蔫的问道： “那两个妹子怎么办？” 沈星河这才注意到，刚才被许壮壮这么一吓唬，杨怡的脸上早已是面如死灰。 程果虽然比她好上不少，一直在拍着后背对她进行安抚，但不难看出，嘴唇也还是有些颤抖。 沈星河一时间没了脾气，转头没好气的瞪了一眼罪魁祸首许壮壮，说道： “大不了就蒙上眼睛！眼不见心不烦。一人拉上一个闷头往里走就好了，反正也走不丢！” 许壮壮看沈星河打定主意要现在就走，耸耸肩，终于也不再说话。 一行人回到营地，简单的将帐篷、睡袋、照明等工具收拾了一番。又回到此处。 由于事先并未考虑到会有大白天在露天环境中休息的情况，所以背包里原本就没有给众人预备眼罩。 遮眼的工具，也只好在防毒面具的树脂镜片上胡乱抹了一把稀泥代替。 就这样，杜宇开道，沈星河牵着程果，许壮壮拉着杨怡，涂博士垫后。 一行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进了这片万分诡异的森林。 第82章 穿林 树林里，泥土的清香混杂着一股枯枝败叶腐烂的气味，缓缓飘入众人的鼻腔中。 不知是否因为过于紧张产生的错觉，沈星河竟隐隐觉得这清新的背后，隐藏着一丝血腥味。 树杈上，吱呀吱呀的摇摆声依旧没有丝毫要停止的迹象。 甚至偶尔能感觉的到，那些“女婴”的小脚丫就贴着自己的耳朵飘过，仿佛一个个淘气的熊孩子，不断撩拨着自己绷得紧紧的神经。 沈星河低着头，几乎撵着杜宇的脚跟，快步向前走着。 他很怕抬起头，正看到一双注视着自己的双眼，自己会被吓得失去理智。 虽然理智原本就告诉他，这种事根本不可能发生，那只不过是些木头而已……. 沈星河觉得自己内心的压抑感，随着进入林子的距离，越发让人难以承受。 他觉得自己仿佛又进入了小时候公园游乐场里的“鬼洞”。 虽然知道那里的东西多半都是假的，但仍会被头顶悬挂的“女鬼”和路边突然蹦出来的“僵尸”吓的几天几夜睡不着觉。 恐惧这种感受，仿佛只取决于每个人内心的幻想，与是否理智，是否了解身处的环境毫无关联。 渐渐的，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儿时去游乐场 “鬼洞”时的情景。 虽然他这辈子只去过一次，但那一次的情形，仿佛有一把看不到的刻刀，牢牢地刻在了他脑海中，令他这辈子都无法遗忘。 沈星河清晰的记得那是一个周二的清晨，太阳略带苍白，似乎又有些慵懒的挂在天边。 不知为何，平日里对自己要求格外严格的妈妈，竟然选在今天带自己来到了这个他梦寐以求的游乐场。 他曾多次向妈妈请求过，想让她带自己来这里好好玩一天。 因为幼儿园的同学们经常会提起这里的旋转飞机、海盗船，甚至是传说可以看到整个市区的巨大的摩天轮。 仿佛如果说一个男孩子如果不曾尝试过这些，就根本就不能被称为一个长大了的男子汉一般。 那时的沈星河只有五岁，但他渴望长大，也急于向自己的妈妈证明自己。 周二原本有课，逃课对沈星河这种乖孩子来说，是根本无法想象的可耻行为。 他记得自己只逃过一次，那次妈妈狠狠的打了他，然而打过之后，他还没哭，妈妈却哭成了一个泪人。从那之后，他便再也没了逃课的念头。 可这次，竟然是妈妈亲自带着自己逃了课。 工作日里的游乐场显得格外冷清，那些看似热闹欢快的游乐设施，停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仿佛失去了生命一般，变得坚硬而又冰冷。 沈星河记得妈妈和工作人说了很多话，最后从包里取出了一个厚厚的信封，才使那巨大的摩天轮，摇摇晃晃的转动了起来。 他玩的很开心，妈妈也很开心。 他不知道妈妈的包里究竟装了多少信封，但每掏出一个，就能换取一份只属于他们母子二人的快乐。 时间慢慢的从欢声笑语中流淌而过，转眼已是日暮西沉。 沈星河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仅用了一天时间，就玩遍了这大游乐场中几乎所有的设备。 此时，还没有尝试过的游戏，仅剩了最后一个，一个漆黑的“鬼洞”。 其实沈星河挺喜欢那辆即将驶入洞口的小火车。 它通体赤红，红的就像刚流出的鲜血……车皮上面没有画满卡通人物，但却架满了各式各样、五颜六色的“枪炮”。 虽然只是一把把水枪和空气炮而已，但这对一个男孩子来说，同样没有任何抵抗能力。 唯一令他感到不安的，是那即将驶入的洞口。 洞口被刻画成了一个巨大恶魔的鬼脸，它张着大嘴，仿佛随时会将自己吞进那永世都无法爬出的黑暗深渊。 当然，更让他反感的是恶魔那双闪着红光的眼睛，我左右摇摆着，不停想要躲避那邪恶中带着狰狞的眼睛，但无论躲到哪个角落，那双诡异魔眼， 似乎总在死死地注视着他，无时无刻不在挑战他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于是，他只好躲在了妈妈的后面。妈妈看了看那个洞穴，又看了看他，面带微笑的对他说道： “孩子，你不是总想成为一个男子汉吗，如果你敢独自坐着小火车进去，去面对这未知的世界。那……妈妈就承认你是长大了。” 沈星河看着妈妈期待的目光，犹豫着从她的身后一点一点挪了出来，然后两步一回头的走向了那辆通往未知的小火车。 终于，小火车驶入了山洞，他的眼前突然闪过一只干枯的鬼爪，吓得他赶紧闭上了眼睛。 而后，耳边传来阵阵鬼哭狼嚎般凄惨的叫声，于是他又赶紧堵住了耳朵。 就这样，他蜷缩在火车中，恍恍惚惚的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突然感受到了一丝白光。 沈星河知道前方一定就是这“鬼地方”的出口，他赶忙睁开了眼睛，片刻后便看到母亲欣慰的笑容。 “妈妈，我通过了你的测验！从今天起，我就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年幼的沈星河没敢告诉母亲，自己在洞中的这十几分钟究竟是怎么熬过去的，只是急于向她证明自己的勇敢。 而随后，他便看到了母亲宠溺的笑容，只不过当时的他总觉得那笑容中仿佛夹杂了些其他的什么东西，是释然？是苦涩？还是不舍…… “星河……你长大了……” 这是母亲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后来，在自己真正长大后，他曾不止一次的质问过自己。 如果当时他不是那么着急着证明自己。 如果当时他告诉母亲说，自己作了弊，自己还只是个孩子，根本没有长大，也没有做好独自面对世界的准备。 甚至面对未知的恐惧，他还连拿起水枪反抗的勇气都没有，只是个会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孩子。 如果当时，他真的把洞中的一切都告诉了妈妈，那妈妈是不是就会因为放心不下，多陪他一些时日。 甚至未来会舍不得将他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扔在这可怕的世界中，独自离去，撒手人寰。 可惜……如果，终究是如果…… 手掌处传来的阵阵温暖，将他拉回到了现实，不知何时，程果那柔软的小手已经恢复了些淡淡的温度。 她似乎感受到了沈星河的颤抖，所以用两只手将他的手紧紧的握住，暖在了手心。 只是，她不知道那颤抖，其实并非是因为对周围环境的紧张和害怕。 但那也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感受到了这微弱的温度后，沈星河的颤抖似乎也减弱了许多。 第83章 无声的雨林 杜宇清楚人类的每一个心理特性。 黑暗有时会给人带来无边的恐惧，但有时却又会让人觉得安心，听觉当然也是如此。 所以，此刻掩耳盗铃不失为一个很好的办法。 这时的杜宇很想吹个欢快点的口哨，放松一下众人紧张的情绪。以免大家脑中时刻紧绷的那根弦，弦绷得太紧。 但周遭的环境究竟有没有危险，他心里真的也没数。 哪怕真的掩耳盗铃，队里最少也要有一个耳聪目明的人，充当望风的角色，不然如果危险真的来了，都没人知道，也太过愚蠢。 所以，这想法终究也只能只是想想而已。 许壮壮此刻已经好了很多，他原本就属于那种人来疯的性格。 独自一人时草木皆兵，胆小如鼠，一阵风都能吓他一个哆嗦。但人只要一多，他就敢在奈何桥上蹦迪，下忘川河里泡澡，别说鬼吓他，他能活生生把鬼吓一哆嗦。 更何况，此刻的杨怡小公主被吓成了小猫咪，乖乖的缩在他的怀里，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美女在怀，软玉在手，这可正是他发扬他大男子主义精神的时刻，怂这个词，早就被他扔在了林子外面的大榕树下。 要不是杨怡蒙着眼看不见，这会他敢亲手把树上的“女婴”摘下来，挨个捶一遍，好展现一下自己的英雄气概。 当然，进林子之前，杨怡原本是不想选他的，毕竟这是闭着眼托付了自己的性命。 怎么看，杜宇都是更优质的选项。但杜宇既是队伍耳目，又是众人的手脚，缚手缚脚的终究会牵连队伍。 更何况半天前他那丝毫不带感情的一枪，让她此刻仍是心有余悸。 她丝毫不怀疑，如果队伍有了危险，杜宇会毫不犹豫的扔下自己，去拯救其它人。把自己交到这样一只手里，她又怎么可能放的下心？ 所以最终可供选择的男人本就不多。实在不得已，他才只有选了这只总是和她作对的死胖子。 好在仿佛也没有选错，许壮壮将自己抱得很紧，仿佛在告诉她无论何时自己都会保护她的安全，不会放手一般。 他坚实的大手也很有力量，除了偶尔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会触碰到自己的一些敏感部位，总体来说还是让人觉得十分牢靠，着实让自己的内心踏实了不少。 就这样，一行人在这“女婴”墓林中，静静的穿行着，无声无息，就像躲避日光的幽灵一般，每个人都默不作声。 又行进了十分钟左右。似乎真的如同沈星河所说的一般，并没有出现什么意料之中，或者意料之外的恐怖危机。 众人也都不禁的在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慢慢放下了紧绷的神经。 “感觉上……应该快到那片遗迹所在的地方了。” 走在最前方的杜宇突然开口说道。 月色依旧朦胧，沈星河难得有勇气抬起来头，向前看了看，只见除了四周鬼气森森的树影和树上飘摆不定的“女婴”，他依旧什么也没看到。 确实什么也没看到，连一只飞鸟甚至昆虫都没有，四周寂静的可怕。 “你们看那。” 杜宇用手电筒的光线，照着远方的地面，对众人说道。 电筒仿佛也有些疲惫，发出光线明显没有最初时那么亮堂。 沈星河视力本就算不的太好，他顺着略显昏暗的白光看了过去，只见林间最远处，模模糊糊的似乎能看出有一些被苔藓覆盖着的巨大石块。 虽然，不清楚来源，但这些碎石有棱有角，明显是有着人工雕琢过的痕迹。 遗迹……真的是人工遗迹。看起来这里真的离玛雅后裔的居住地不远了！ 伊斯切尔的目光，玛雅初代先知临终前所埋葬的世间一切秘密，真的会在那！会在这片破败的遗迹之中吗？ 想到这里，沈星河的精神为之一振，仿佛将刚才痛苦的回忆和身边的那些危险完全抛在了脑后。 他激动的看着杜宇，若不是此刻左手正被程果紧紧拉着，恐怕早已经忍不住要和杜宇热烈拥抱一番了。 许壮壮闻言也拉着杨怡凑了过来，然而看过之后，他却一反常态的并没有显得多么兴奋。 起初沈星河还以为这货是因为手里拉着美女，要故作深沉。 然而过了一会，他才发现好像并非如此。 许壮壮的眉头不知何时已经皱的如山川一般局促。 这个表情对于满脸横肉的他来说显然不太容易，所以沈星河平日里也很难见到。 以沈星河对许壮壮的了解，他很清楚许壮壮这个人平日里大大咧咧的，看似没心没肺。 但他的洞察力却绝对不亚于自己。无论是对周边的环境，还是对纷繁复杂的人心。当然，这也是此行自己会带上他的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怎么了？刚还看你好好的，这会听见了好消息，怎么反倒跟吃进了苍蝇一样，一点精神都没了？”沈星河开口问道。 许壮壮原本没打算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大家。但此刻，沈星河既然问出了口，他自然也不多避讳。 “你们不觉得......这片林子里好像太过压抑了吗？“ 压抑？如果不是场景不允许，沈星河几乎要被这死胖子逗的笑出了声。 这头顶生生吊了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破木头娃娃，别说压抑，他特么就是说他抑郁了，沈星河都不觉得有多古怪。 可心里这样想，嘴上终究不能这么说。随口说了一些宽慰他的话，最后有些不耐烦的摆着手说道： “行行行，赶紧走吧，有你胡思乱想的这阵功夫，咱说不定都走到那片遗迹边上了。” 许壮壮“啧”了一声，有些不甘心。但他也知道，自己这终究只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感觉。 要问他这感觉来源于哪，因为什么，或者说有什么实实在在的意义，其实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正当他摇着头，打算先放弃这个想法的时候。自从进入林子便走在队尾一言不发的涂博士，却在此时发了话。 ”我明白这胖子的意思……难道你们就没觉得这片林子里缺了点什么吗？” “缺什么？” 沈星河微微一愣，这要说这片林子多点什么，那太好说了。但要说缺点什么，他还真没太弄明白涂博士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涂博士一边说着，一边皱着眉头环视四周，而后又自顾自的补充道： “不觉得这林子里......有点太安静了？这里可是热带雨林啊。” “安静吗？” 如果许壮壮的话，众人还能无视。那涂博士既然也这样说了，便不得不将重视程度提高几个级别。 沈星河一个激灵，赶忙竖起耳朵听了半天，风吹过林间的呼呼声、抚动树叶的沙沙声，甚至虽然不太明显，但却此起彼伏的树枝摇摆声，每一种声音都极为清晰，哪里安静了？ 一时间，他也没弄明白这老爷子究竟在说什么。 这边还没回过来神，那边的许壮壮仿佛找到了知音，恍然大悟般的赶忙随声附和： “对对对！就是这种感觉......就是感觉这片林子里，好像有点不如上一片雨林那么热闹了，你们就没这感觉？” 经许壮壮这么一提醒，沈星河似乎也意识到，当自己看到满树都挂满了摇摆不定的女娃娃的时候，自己的固定思维仿佛一下就被代入了一种诡异的场景。 类似于正在看一部惊悚慎人的恐怖片，或者在听一首诡异万分的水琴曲。 在这种场景下，他本能得就认为安静中略带些令人头皮发麻的轻微响动，或许原本就是此时最为合适的背景音乐。 然而其实并非如此，就像鬼片中的街道，往往有那种，虽然外表看起来是人来人往，甚至车水马龙的场景，但诡异而又空灵的配乐，却将世人的冷漠和主角的孤独，展现的淋漓尽致。 但街道上真的应该是这种声音吗？ 当然不是！ 街道上明明应该是嘈杂一片的！ 轿车的鸣笛声、路人的嬉闹声甚至街边店铺传来的动感音乐，这些无处不在的声音，只是由于不适合于鬼片中的环境，被创作者屏蔽掉了。 我们的大脑也同样被我们自己欺骗，认为这也许就该是对的！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沈星河立即明白了许壮壮话中的意思。 这里与刚才的雨林明明毫无界限，连一道简单的隔离墙都没有。那为什么环境有如此巨大的改变呢？这声音中到底缺了什么？ “是虫鸣鸟叫吧......” 杜宇微笑着从队首踱了过来。微微叹了口气说道： “其实刚一进林子，我就发现了。” 对，就是这些。沈星河如同醍醐灌顶一般猛然惊醒，这片林子显得太过死寂了！ 一开始，他看到吊着的那些女娃娃，感觉这里就像一个坟场。所以死寂的氛围好似理所应当一般。 但理性的想想，这片林子虽然被人为建造的有些古怪，但这里可终究是热带雨林啊！ 巴掌大蚊子飞舞时的嗡嗡声呢？不时传来的鸟鸣声呢？甚至还有那偶然发出的低沉嘶哑的吼猴的啼叫，这些所有的属于活物发出的声音，为什么突然就完全消失了？ 这一惊非同小可，瞬间让沈星河的背脊上阴出了一片冷汗。 第84章 异香 他瞪大了眼睛紧盯着杜宇，心知他既然早就意识到了当前的情况，却未做任何措施。 要么就是因为他想明了原因，要么就是他知道做了防备也没有任何用处。 这两种差别可太大了，沈星河赶忙迫不及待的问道： “你觉得咱们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杜宇依旧云淡风轻般的神色给了我莫大的安慰。他搓了搓右手的指尖，缓缓说道： “不知道……但大概率是因为这些木制的人偶曾被玛雅人用药水浸泡过。 你仔细闻闻，空气中是不是有一种淡淡的异香。” 沈星河闻言大惊失色，毕竟如果杜宇这话是真的，那谁也没把握这空气中的异香到底是什么。 更何况大多数带有驱蚊效果的药剂中都含有不同程度的毒性成分。 如果这香味中真的有毒，那杨怡和程果还好说，他们这四个连防毒面具都没带的“鲁莽男人”恐怕首当其冲的就要中了招。 想到这里，沈星河抱怨了杜宇一句，为什么不早说，急忙扬起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 果然，他只了一口气，便闻到了杜宇所说的一股子异香。 那味道的确很淡，淡到几乎介于有与没有之间，只有某个起风的瞬间，才能隐隐约约的闻到个大概。 沈星河大致能分辨出，这应该是一种花香。只是他对花草了解的并不多，具体是什么样的花，他说不出。 在这雨林之中，有花香似乎也并不奇怪。 而真正令他感到有些怪异，甚至让他有一丝恐慌的是，这淡淡花香背后，竟然还隐藏着另一种熟悉的味道，那是类似于中国古代时女人所用的胭脂味！ 沈星河心头一震。毕竟胭脂这种味道，平日里他可不常接触，更何况是古人用的胭脂。 他立刻回忆起了几年前闻到这股香味时的场景。 杨教授家！那竟然是在杨教授家闻到的！ 大学时期的沈星河，到杨教授家蹭饭，是再正常不过的家常便饭。 甚至曾有过一段时间，蹭饭这项不知廉耻的活动，竟简直变成了他的一种日常行为。 而杨教授向来对他格外照顾，那种照顾在外人眼中看去甚至有些宠溺的意味。 为了方便他日后常来，在一次聚餐后，杨教授甚至将一把家门钥匙都交给了他。 沈星河极为清晰的记得，曾经有一次。当他一进入杨教授家大门时，便从房间里飘来了这种淡淡的香味。 这种味道有些特殊，沈星河十分确定自己的记忆绝对不会分辨错。 当时他就曾有些疑惑，因为这香气的来源，居然并非传自于阳台的花草棚上，或者说杨怡的屋内。而是从杨教授一个大男人的书房中缓缓飘出的。 “杨老师作为一位举世闻名的量子物理学泰斗，什么时候居然也喜欢摆弄起香料了？” 这是沈星河当时的第一反应。因为在他的印象中杨教授就是那种类似于动画片《瑞克与莫蒂》中的科学怪人老爷子。 虽然这么说可能有些夸张，但接触这么久，他还是感觉杨教授除了物理学之外，似乎真的没有什么事是能够真正让他提起兴趣的。 可是，随后他便想到，也许是杨怡偷偷溜了进去。 毕竟虽然杨怡平日里受父亲管束严格，对化妆品这类的物件也不算太感冒。 但作为一个女孩子，又是生物学的优秀学生，这一切似乎瞬间就变得合理了许多。 沈星河笑着摇了摇头，当他正在犹豫着要不要进屋去将这小丫头拉出来，免得等会老师回来了又挨骂时，书房的门缓缓打开了。 万万没有想到，从门里走出来的，竟然真的是杨教授本人。 杨教授一边拍打着刚才不小心沾在身上的那些星星点点的粉红色粉尘。一边抬起头。 他先是一惊，而后有些尴尬的看着沈星河说道： “你来了？呵呵，这是偶然在一本古书上看来的香料配方，正好闲着没事，就自己瞎胡鼓捣鼓捣。额......闻起来怎么样？” 沈星河回以博士一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说： “想不到，您的兴趣爱好还真的还挺广泛的，不光是喜欢历史，居然连古代的人文、雅好都有研究啊。” “哼，研究谈不上，顶多算是娱乐消遣。” 说着，杨教授表情变得神神秘秘。 “你可知道，这古时候女人的胭脂水粉，是什么时候起源的？” 这突然没头没脑的一问，倒是把沈星河问了个呆。 他倒也并不是完全不了解历史，这要问他名人、名画甚至有名的宝剑良驹，他估计多多少少也能回答上来个一二。但胭脂水粉这类玩意，他一个大男人还真没这癖好。 “唐朝？” 沈星河未加思索，本能的答道。毕竟唐朝是一个东西文明大融合的朝代。 那时西方的各种珍宝、香料都沿着丝绸之路这条伟大的通道，源源不断的运入中原，从这个角度而言，在那时的条件下，催生出胭脂水粉这类化妆品，几率自然大些。 更何况，中原当时也流行以浓妆艳抹为美，从电影中也不难看出，那时的女孩子们外出之时，恨不能在自己脸上拍上一两斤的胭脂水粉，活生生能将自己糊成一个鬼脸白面人，这也正验证了之前的想法。 所以虽说的时候是顺口瞎蒙的，但仔细想想似乎还蒙的挺有道理。 “唐朝是胭脂制作的集大成时代，虽然是高峰期，但离它被发明的时间还差的远呢！” 杨教授斜眼看着他，一边频频摆手一边微笑着说道。 经杨教授这么一点拨，沈星河自己也觉得似乎确实不太对。因为他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着名词人苏轼的一首诗，全诗虽然记不得了，但最后两句中说道“欲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 诗里的意思很明显，西子那个年代就已经开始“浓妆淡抹”了。虽然不知道东坡先生对历史有没有什么考究，但人家生活的年头好歹离得近，怎么着也应该比自己强上不少。这么说来……难不成这些个玩意，春秋末年就有了？ 沈星河机敏的偷瞄了一眼杨教授，只见杨教授依旧默不作声，含笑说道： “再猜！” 沈星河突然觉得这个问题貌似有了点意思，于是他又试探着猜到： “难道是西周就有了？” 他特意没敢说西施所在的东周王朝，将时间又向前盲推了半个朝代。这让他的两次猜测几乎跨越了半部华夏文明史。 然而，没想到杨教授依旧摇了摇头，缓缓开口说道： “是殷商，也就是华夏文明的起源时期。相传，那可是个人神共存的时期，有意思的很嘞。 嘿嘿，那时的书籍中，对这些胭脂水粉就有了明确的记载。 相传这“胭脂”由燕地妇女采用红蓝花叶汁凝结为脂而成，因为是商纣时期燕国所产而，因此得名“燕脂”。而后，又被苏妲己进行改良。 妲己发明了一种桃花妆，用各种花瓣的汁液凝成脂粉，在其中加入了各式各样的迷魂香，改名为“燕脂”。涂在脸上，杏眼红腮、玉肤红颊，这才将商纣王迷的神魂颠倒，误国乱政的。 但也正是因为有妲己娘娘这位大人物的频繁使用，胭脂这东西才正式的被史书记录了下来……” “在殷商时才被史书记录下来？您的意思是……这玩意早在殷商之前就已经被发明了出来？” 杨教授眼光中带着些许兴奋的看着他点了点头。 “不是发明，准确来说，是发现！殷商时期这制作方法就已经流传下来，甚至燕地的妇女们都已经学会制作了。 那要说它被发现时间……恐怕咱们还得再往前追溯，也就是说，这些东西很可能出现在历史之前！也就是咱们所说的上古时期！” 沈星河终于微微皱起了眉头。他感觉到了一丝历史的玄妙，那种玄妙感不仅限于赞叹古人的臭美与智慧而已。 在老师的话里，他似乎还隐隐的觉察出了一些异样的气息。 “哦？上古文明的产物？这还真的有些神奇了，不知道您的这些研究……有些什么特别的发现吗？” 沈银河问道，这些话着实引起了些他的小兴趣，但他面色上仍是故作平静。 “毕竟，如何向世人证明夏朝的存在，一直是困扰着中外史学界的一大难题。 您要是能通过胭脂水粉这条线索入手，找出些破绽，那日后在搜索引擎里，您物理学家的牌子后头，恐怕又得添上一个历史学家的名头了。” 沈星河的小心思似乎总瞒不过老师的眼睛。 老师第一时间便听出了他的目的。然后，却又好似专程吊他的胃口一般，并没有告诉他事情的全貌。 只是说了些杨怡要过生日了，打算将这盒胭脂作为礼物送给她，好让她多打扮打扮，省得天天咋咋呼呼的，将来找不到好人家之类敷衍的话。 沈星河一听话题又扯向了老生常谈般的感情问题，登时不敢再继续追问，只好收住话题，草草作罢。 只是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此时，这个看起不痛不痒的问题，竟又会在这大洋彼岸如此诡异的丛林中，重新被拾了起来。 难道，这真的和杨教授到这里来的目的，有什么关联吗？ 想到这，沈银河猛的转过头，不由分说的将许壮壮挤到了一边，略带疯狂的摇晃着杨怡的肩膀叫道： “是胭脂，大二那年杨老师给你的胭脂！你还记得吗？” 第85章 丹药 杨怡自从进了这片树林，就紧张的喘不过气来，刚才又被众人所说的什么香气搞得仅剩不多的理智，也几乎临近崩溃。 此刻戴着防毒面具，眼前一片漆黑，耳朵里又传来沈星河神经质般的叫喊，她一时间竟然紧张的全身紧绷半天说不出话来。 杜宇看到这副情形，皱了皱眉，虽然他也不知道沈星河一时间想到了什么。 但在这种危险环伺环境下，无论如何，保持冷静才是最为重要的， 他走过去，左手轻轻拍了拍沈星河的肩膀，然后顺着后背滑到了他紧张到有些僵硬的后颈，力道不重不缓的捏了几下，示意让他放松。 沈星河瞬间觉得自己浑身紧绷的肌肉在杜宇的揉捏下，松弛了下来，自己心头的急躁也随之一闪而逝。 他转头看了看杜宇的眼神，意识到了自己此刻的失态。于是狠狠眨了几下眼，深吸一口气，从背包里取出一瓶矿泉水，一边往脖子里灌着，一边缓缓跟众人道出了实情。 众人听罢后，也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毕竟，杨教授在家做这项实验的时间，是在沈银河大三的时候。 那时杨教授的夫人仍然健在，如果说这项试验真的和此地有所重合。 那便意味着，杨教授其实早在多年之前就已经开始秘密研究着与这里相关的一切。 虽然不见得当时便来过此地，但那时候，他绝对已经了解到了这里的部分实地情况，那就很可能接触到了一些极为核心的秘密。 这会不会与杨教授来这里的原因有直接关系呢？ 更进一步猜想这和教授留给自己的那条信息间会不会又有什么关联呢？如果真的有关联，那教授究竟知道了什么？为什么要将这条遗言留给自己？ 问题似乎越来越明朗，但却越发的让人感到头疼。 这次，众人真的就成了一群被关在一个漆黑密闭着盒子中的无头苍蝇，没有目的、没有逻辑、没有提示。 仿佛一切都是未知的，只能凭借那些若有似无的线索，慢慢摸索着那也许根本就不存在的出路。 “小丫头……这个问题恐怕非同小可啊。你怕是还真的要好好想一想，当年，你父亲给你的这份特别的礼物了。” 沉默中，刚才一路上都闭口不言的涂博士竟然突然先出了声。 虽然众人都明白这事非同小可，但此刻他们却无论如何也觉察不到，涂博士的这个“小可”与他们的“小可”有些多么巨大的差别。 众人齐刷刷的转过了头，目光全都投投向默不作声的杨怡。 杨怡的防毒面具下，究竟掩盖着一张怎样惊慌的脸，没人能够看的到。 她只是浑身颤抖的不住摇头，词不达意的表达着自己根本不记得有过这么一件古怪的礼物。 众人心中都叹了口气，认为以杨怡现在的状态，再多问什么也不会有更多的线索，于是便打算等走出了这片林子，再做计较。 可没想到，涂博士竟然不急不缓的从背后取出一支烟，也不怕将周边那些吊在树杈上，还泛着油光的木质女娃娃点着，自顾自的抽了起来。一边抽，嘴里还一边说道： “也许不记得……就对了……” 对了什么？沈星河心里纳闷，虽说这种奇特的礼物，杨怡如果收到了，确实不应该不记得。 但且不说杨怡这会神志都有些不太清楚。也许杨教授只是背地里在研究，压根就不是没有送给过她，也不是那不可能啊。这能说明什么问题吗？ 涂博士深吸了一口烟，仿佛丝毫不担心周围着空气中的香味是否有毒。 “也许……这香味的来源，根本就不是什么胭脂！而是丹药！” “丹药？” 众人心头又是一惊，还来不及深思，涂博士便继续问道： “你们师娘，是不是一直以来身体都不是很好？总是肝疼？” 沈星河略做回忆便点了点头。 其实他在得知师娘在他们毕业不久就因肝癌去世的消息后，脑海中就时常浮现出她单手叉腰，佝着背在厨房做饭时的情形。 当时沈银河就唏嘘不已，感觉可能这个毛病早在他们上学时就已经有了，只是没有查出来而已。 此刻涂博士问起，自然根本不用多做思考。 但他的头点着点着，就感觉似乎有些不对。 丹药……肝疼？ 涂博士为什么这么问？这之间有什么联系吗？略做思考后，他便满脸惊恐的看着涂博士吼道： “你是说，我师傅一直在怂恿师娘服用丹药，最终导致师娘患上了肝癌？” 涂博士一愣，看着沈星河即将暴怒的神情，一时间感觉自己这么猜测似乎也有些冒失，于是就借着话头，支支吾吾的问道： “你……你觉得呢？” “你放屁！！” 同样三个字，沈星河还没说出口，杨怡却吼了出来。 愤怒果然是客服恐惧最好的良药，此刻听了如此耸人听闻的猜想，杨怡刚才的紧张和恐惧，一瞬间不知消散到了银河的哪个角落。 “你对我爸能了解多少！！！我爸当年落魄街头快要饿死的时候，是我妈一口一口用米粥把他救活的！ 几十年来，我妈知书达礼，我爸更是处处让着她，他俩的感情，没出过半点问题！ 且不说，我爸是个责任心，正义感爆膨的人，哪怕他真的是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也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沈银河也被这莫须有式的推测，气的双眼发红。但杨怡的爆发也让他冷静了不少。 他冷眼看着涂博士，语气不容置疑的说道： “不可能，您要说他为了复活师娘，丧失了自己的理智和信仰，进了什么邪教，我还可以接受。但您要说他谋杀了我师娘，这真的太扯了。” 涂博士挨了杨怡一通臭骂，却仿佛毫不在意。他从嘴边取下香烟，在空中挥了挥手，烟头明亮的火光，将原本就有些阴郁的脸映衬的更为模糊。 “当然，这只是猜想之一。既然你们都觉得行不通，我们不妨换一种思路，从“救”字出发。 其实，你们刚才也从侧面证实了这个思路的可能性……” 说着，他轻咳了两声。 “如果说你师娘在那个时候已经得了某种疾病，某种用现代医学无法解决的……不治之症。 那你的杨老师，会不会寄希望于某些来自于远古的邪术？比如说……炼丹。” 沈星河愣住了，杨怡一时间也没在开口。 显然，这个解释似乎比刚才那种合理的多，也更容易能让两人接受。 这与众人来之前所猜测的原因不谋而合，虽说当时没什么证据，沈星河自己也觉得这种猜测确实很扯淡，完全不符合老师长久以来的处事风格。 但从种种迹象和一步步完整的证据链表明，这种可能确实是存在的。 毕竟，如果师娘的肝癌，确实在他们上大三时已经被确诊，或者哪怕只是出现了什么前期的苗头。 那以杨教授的疯狂程度，做出这些疯狂的举动，实在不是什么太过离奇的怪事。 只是，杨教授是从何得知这丹药的配方的呢？这相同的香味为什么又会出现在这大洋彼岸的树林里？ 一切一切的问题让沈星河又像是被一团团乱麻缠住了身体，一根套一根，仿佛永远抽不出最关键的那个问题。 他突然有些怀念大学时那宁静的湖边，或者是母亲给他留下的那个独自一人的破屋。 因为他真的需要静下心好好思考思考，而在这种环境下想静下来，无疑是种奢侈的想法。 许壮壮看众人都不再说话，仿佛被周围这压抑的气氛搞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看着涂博士手上忽明忽暗的烟头，舔了舔嘴唇，最终还强忍住上去抢下来的冲动，不满的说到： “我说涂博，大家怀疑这胭脂有问题，是因为闻到了这林子里胭脂的香味。您这怎么又突然跳到了丹药上？这跨度也有点太大了吧？ 除了都是殷商时期老祖宗留下的“瑰宝”，这还有什么联系吗？难不成这古人的丹药表面还得涂一层胭脂做包装？显得水灵？” 第86章 教授炼丹 话音未落，他就看到不知何时沈星河已经转过了头，目光中略带萧瑟的看着他，却并未说话。 杜宇轻叹一口气，取出一瓶矿泉水给每个人递了过去，解释道： “别说跨度不大，两种物品，基本上来说根本是一个东西。 主要成分都是朱砂。只不过辅料有所区别而已，胭脂的制作中有的用杜红、有的用紫草，还有会加些落葵。丹药里有时也会加些这样的药引。区别只在于丹药需要高温炼制，胭脂则不需要。” 说着，许壮壮感觉自己有些反胃，过了半天才嘀咕到： “这以杨教授的智商，怎么可能让师娘吃这些玩意啊……” 这也正是沈星河所疑惑的，于是他又将目光投向了涂博士，想看涂博士能给出一个怎样的说法。 涂博士看看众人的目光，苦笑了一声说： “这人啊，要是到了生死的关头，犯些糊涂也不奇怪。” 说着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你们还年轻，自然是没有过这种体会。但想想看，古来多少明君，都死在了这上面？若没有成吉思汗那样如同天空一般广阔的胸襟，想要抵挡住生的诱惑。对一个人来说，太难了……” “那就要服食丹药？这年头毕竟已经是现代社会了，讲究科学啊，怎么可能还……” 许壮壮话说了一半便住了嘴，不知是对老师的行为有些气恼，还是对涂博士的话依旧不太相信。 涂博士混着肺里的浊气，轻吐了一口浓烟说道： “如果……你能知道这丹药的名字，恐怕也就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了。” “名字？” 许壮壮的脑海中突然蹦出了不下几十本修仙小说，从封神榜到斗破苍穹。这里面丹药的种类确实不少，也不知道涂博士突然提起的到底是哪一种。 只见涂博士抿了抿嘴唇，一字一顿的说道： “叫作……九转还魂丹！” “卧槽？！这也太扯了吧！” 许壮壮听了，刚喝进嘴里的一口水险些没喷了出来。 “九转还魂丹？” 那毕竟都是在一些玄幻小说里出现的东西啊！ 在这个崇尚科学的年代，先别说它神乎其神的功效，有悖伦常的作用，连这世上究竟有没有这种丹药，都是未解之谜，像杨教授这种科学界的泰斗怎么可能会相信呢？ 许壮壮咂吧了咂吧嘴，仿佛刚刚喝进去的根本不是矿泉水，而是一壶几千年前的陈年老茶，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您怎么知道杨教授炼制的这种丹药就是九转还魂丹呢？” 杜宇眉头紧皱，目光狐疑的看着涂博士，似乎在等着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些许猫腻。 只见涂博士摇头苦笑道： “几年前……我曾收到过一包匿名邮件，邮件里只有一本古书和一颗散发着浓烈香气的……额，姑且就称之为药丸吧。 那本书被人频繁阅读过，部分书页甚至都已经卷了边。 在一些关键的段落上，还做了详细的标记，明显是用心良苦的仔细研读过。书中记载的便是九转还魂丹的详细制作过程，也正是看了这本书我才能对这还魂丹的制作方法有了一定的了解。\" \"您说的几年前.....难道是?\" 沈星河瞬间意识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看着涂博士。 涂博士点了点头说道：“具体时间记不清了，但有了你前面的话做铺垫，想来恐怕也离你们上大三的时候不会太远。” 涂博士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显得有些无奈： “那时我和你们杨老师虽然在各自的学术界都已成名，但专业跨度毕竟太大，我俩根本无从不认识。 更何况那寄信人只有地址，没有署名。显然对自己的身份讳莫如深。 所以一开始，我还以为这是我哪个学生的“杰作”甚至是什么挖坟倒斗的野农家搞来的。” 涂博士冷哼一声，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其实长生不老这东西，我个人是压根不信的，也实在懒得在这上面浪费时间。 但看这人确实在这本书上花费了太大心思，所以本着怕误人子弟的思想，我倒是也大略的翻看了一遍。 说实话，当时我确实是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书里无非是根据什么阴阳易理、五行八卦推演出的一套用朱砂为底、各种植物花茎为辅料的一套老套的炼丹工艺，一点意思都没有。 我怕寄书之人对这种虚无缥缈的邪术太过沉迷，还专门往原地址回了封回信，信中将那人大骂一顿，让他停止自己的研究，将目光和精力转向更有意义的学术方向，也算是尽到了我一个当老师的职责。 之后，我便在没收到他的回信，我自己也没怎么再多关注过，以为这事就此就了结了......谁成想还能在这又遇见。 现在想来，这寄书之人，恐怕即便不是你们杨老师本人，想必也和这片林子脱不开关系......” 涂博士的话让众人都陷入了沉思，许壮壮突然嘬着牙花子叹了口气，显然还是无法说服自己： “老爷子……是这样，咱且不说世上究竟有没有这么一种丹药。 即便有，杨教授他一个物理学教授是怎么知道这上古配方的呢？ 更何况他又不是太上老君，哪怕知道了他怎么就肯定自己能练得出来呢？还有还有…… 您看看，这天上飞机火箭都满天飞了，那怕退一万步讲，他真就发现了这么一本教人炼丹修仙的奇书或者残页，这玩意又有得有多大的魔力能让他老人家，这么深信不疑呢？” 如果说两天前，在街边有位老头子，张口跟他提起修仙炼丹，起死回生一说。那许壮壮故意调笑着跟他聊两句，寻个开心就过去了。 但来到这里，几天内经历了如此多光怪陆离，匪夷所思的怪事，让他长了见识。 此刻的他，反倒不知是该好气还是该好笑，只得将满肚子的问题，一股脑的都倒了出来。 没想到，涂博不紧不慢的掐灭烟头，从肺里吐出最后一口雾气说道： “生死攸关，岂论理智？我们没有资格让每一个人在死亡面前都保持绝对的理智。 其实，我也一直觉得自己是个不怕死的人，毕竟半截身子都入了土，又是在坟地里钻了不知多少来回的人，活也活够本了。 但前些年，我老来得子，才发现自己依旧没活的明白啊……我是不怕死，但面对死亡的那种恐惧，连我也依旧无法无动于衷。 举个例子，如果现在我的小儿子也得了绝症，我想我做的也不会比杨教授更好。 别说相信神话传说，哪怕就是去质疑整个世界，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只要有那么一根小小的救命稻草，我也会去捞一捞，试一试。” 听了涂博士的话，身患绝症的沈星河神情复杂，感同身受。 此刻倒是觉老师的行为，仿佛没有那么的难以接受了。 不知为何，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昨天洞中那些为了祈求神明庇佑而堆积如山的尸骨。 无论科技如何发展，面对未知，面对死亡，我们的人性真的有所进步吗？ 未等沈星河多想，涂博士又接着说道： “其实用朱砂，观音土这类有一定毒性的物质治疗癌症，也未必没有些科学道理，治好的人当然也并非没有。 也许……真的只是我们对科学的覆盖面太窄，在这项问题上，民间的经验，领先了科学理论罢了。 更何况，在风水学中，这些物质都是经由日月精华的矿脉中采集，因吸收天地之正气，所以带有极强的磁场。 朱砂能辟邪是因为邪生于阴、存于阴、发于阴，人受于阴则会阴阳失去平衡，就会存阴、受阴生邪，不能正道。 而朱砂在中医、道教中称之为极阳之物，具有平衡阴阳气场之功能，人需阴阳平衡才能得以健康长寿。 所以数千年来，朱砂的神秘力量一直未曾消褪。自古也有以毒攻毒的说法。 如此一来，杨教授能够相信这种丹药，说来也就不奇怪了。” 一众人等听后，终于是点了点头，连刚才情绪无比激动的杨怡，此刻也变得默不作声。 杜宇眼睑低垂，轻搓着右手食指，语气不急不淡的说道： “这样……整件事倒也说的通。” 沈星河还没从刚才的话题中回转出来，脑袋早就乱成了一锅粥，急需梳理。 突然听到杜宇这番话，虽然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但仿佛自己也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竖起耳朵，翘首以盼。 “如果，涂博士的猜想是正确的。那此刻我们基本上可以大致推论出，杨教授这些年来的部分行踪。” 杜宇顿了顿，看了一眼众人，继续说道： “首先，在你们大三时，杨教授得知妻子大概率得了癌症，于是心急如焚。 他想尽办法，翻阅了大量书籍，查阅资料，最终不知从哪里找到了一本令他深信不疑的古书。这本书中便记载了传说中九转还魂丹的炼制方法。 于是，他为了救回妻子，大胆尝试了这种办法，可最终还是失败了。 于是，他走遍世上所有与宗教中“复活”有关联的地方，从而发现金字塔中存在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他顺着这些秘密，找到了这里…… 却不知因为什么知道了些他本不该知道的东西，还遇到了一些以人类文明现在还无法解释的危险，最终变成这副……不死不活的样子。你们看，我这样理解，对吗？” “不死不活的样子？” 沈星河第一反应，对这个用词有些反感。但不得不说，这样描述，起码还算准确。第二时间，他便注意到了杜宇话中的那句“他本不该知道的东西。” 什么东西？外星文明的降临吗？这是只有他和杜宇才知道的秘密，所以杜宇才说的如此隐晦。 他回想起初次见杜宇时车里的情形。 杜宇显然是在前一天的夜里才知道地外文明有可能降临这个消息，而且还只是有可能。 但杨教授留给他的遗言中却几乎“明确”暗示了这一事件的发生。要知道，那可是在一个月之前。 如果说杜宇代表着背后的政府机关或者说科学团队，那这便是说，在射电望远镜发现外太空有可疑迹象前的一个月时间里，就有一位研究微观物理学的教授发现、甚至预言了这件难以置信的事件的发生。 这又怎么可能呢？ 沈星河能够肯定的是在他的家里，不可能会有任何一架望远镜，连光学望远镜都没有。而且他也不会有资格去借用国家天文台的设备为自己提供什么方便。 那他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是在研究量子世界的时候发现了什么？还是他在查阅资料企图“复活”妻子的过程中，找到了些更加匪夷所思的神话？又究竟知道多少呢？ 更奇怪的是，临死前，他用尽最后的时间，将这条信息传给了自己。究竟为了什么？自己又和这件事有着怎样的关联？ 沈星河再次陷入了思维的循环陷阱中。 第87章 惊变 “科学的尽头就是玄学。这是我父亲总对我说的一句话……我总觉得这句话会将他逼疯。” 杨怡突然笑了，那笑声隔着防毒面具的出气孔透了出来，沉重、而且带着些浑浊。 “但我依旧觉得你们该去写小说……我不知道你们把我父亲看成了一个怎样的人，但我知道，我起码是一个完整的人，一个活生生的站在这里的！现实世界的！理智的人！ 治疗癌症？还魂丹？复活？你们去拍电影吧，好吗？票房一定会大卖的……一定会！ 但别她妈用这些词来侮辱我的父亲！他是一名科学家！一名物理学泰斗！他倒在了自己的实验室里，而不是哪座金字塔！哪个遗迹旁！哪个惊人毛骨悚然的宗教仪式！ 现实点好吗？他从这些地方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没有遇到什么人类文明不可理解的危险！你们问程果！她陪了他三年！整整三年！有发现异常吗？我们是来救他的！不是为了证明他当年发了疯！” 显然，杨怡对问题的认识还太过肤浅，沈星河没有告诉她有关地外文明的一切真相。 所以在她眼中众人看待他父亲的方式简直就像是一群人在指责一个智力低下，偏执又执拗的白痴…… 这又让她如何接受的了？ 沈星河不仅没有丝毫怪她的意思，甚至有些心疼，因为当初他在听到了杜宇的那些颠覆自己世界观的话后，也有过这样的错觉。 随着他们越走越远，越发的接近真相，或许会有更多的信息是瞒不住的。 也许再深入一些，她就会和自己一样感觉掉进了陷阱，深陷泥潭，拼命挣扎却又如同一只麻雀一般无力。 而不同的是，此刻的杨怡还没有学会跳出陷阱的办法。 沈星河想去搂住杨怡的肩膀，安慰她几句，好让她冷静些。没想到，许壮壮抢了先。 他叹了口，但不得不承认，杨怡的话确实提醒了自己。让他联想起了最初时，杨怡电话里所说的杨老师遇害时的过程。 教授最终是倒在实验室里的，他周游世界后，其实回到实验室里，然而紧接着就如同快要世界末日般不眠不休的实验，他记得当初杨怡是这么形容的。 可教授这究竟是为了寻找什么？三年的旅途中又发现了什么？这个问题很有意思，它很可能是一条捷径，通过它能够直接绕过所有问题，达到迷宫的终点。 而想要弄清这个问题的答案，当然要问程果，毕竟这三年她才是与老师走的最近的人，也许她知道些内幕。但无论答案如何，我都明白，杨教授知道的，一定比他们想象中的多的多。 沈星河转过头，看着身后比自己矮了半头的程果，刚打算开口仔细询问她教授在返回后的这几年是否有什么异常。 但话还没有说出口，他眼角的余光却扫见远处的黑暗中，在朦胧月光的映照下，一道黑影从天而降，重重掉落在地上。 地面上如同一柄柄剑刃般锋利的龙舌兰草丛随即被压出了一片枝折叶断的声音，在四下寂静的林中，显得格外刺耳！ 众人心头一惊，这才如梦初醒般的想起了现下的处境。 杨怡轻呼一声，再也没了刚才大吼大叫时的气势，一时间又像只受了惊的兔子一般直往许壮壮胳膊地下钻，反正带着防毒面具，也顾不上他那一膀子的汗馊味。 程果也摸索着再度握紧了沈星河的右手。 其余人都赶忙用手中的电筒照向远处，然后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发出响动的方向。 严阵以待，就好像再过几秒钟，就会从黑暗中冲出一只从未见过的怪兽一般，每个人都又绷紧了那根自己刚放松下来的神经。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除了刚才的那一声异响外，林子里似乎又重新恢复了宁静，就好像那头无比凶猛“怪兽”落地后，突然睡着了。 又好像那个声音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如果不是大家同时回头，沈星河一定以为自己是看错了。 “妈的，是那个跟踪咱们的黑衣人吗？”许壮壮头也不转的向杜宇问道。 “应该不是。” 杜宇轻声说：“虽然我也没看清掉下来的是个什么，但以那家伙的身手，能从树上掉下来，这也太蠢了点。” 杜宇思索了下，接着说：“与之相比，我倒觉得很有可能是这树上的人偶出了什么变故。” 人偶出了变故？ 众人虽不愿相信这是真的，却又都忍不住纷纷抬头看了看悬在头顶那些令人头皮发麻的娃娃。 沈星河告诉自己这不过是些木头而已，他努力抑制住心中的恐惧，尽可能的让自己保持理智的观察。 只见手边这些个人偶依旧被长发遮着脸，看不清面容。脖子上缠绕着的藤条似乎也十分牢固，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悬挂他们的枝条，却似乎有些不堪重负，吱呀作响。 就此看来，若说刚才真的是这些人偶中的一个，因为摆幅太大，坠断枝条掉了下来，似乎也并非没有可能。 “老爷子，您刚才说那丹……叫什么丹来着？” 寂静中，许壮壮突然开了口，问道的却又是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废话。 “九转还魂丹！”涂博士压低嗓子，没好气的答了一句。 “九转……还魂丹……这丹药这么神奇，杨教授又这么坚信不疑的。您说，这玩意会不会真有些门道啊。” 许壮壮砸吧了砸吧嘴。 这会危险临头，哪还是讨论这种问题的时候？大家都以为是这死胖子神经病又发了作了，不光涂博士没再搭理他，连沈星河都从鼻子里出了一口粗气。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这回魂儿回魂儿的……你们说，会不会对树上的这些个木头女婴也有用啊？” 许壮壮这话一出口，生生的吓出了众人的一身冷汗，沈星河直感觉自己像是大冬天掉进了冰窖里，浑身从脚趾一直麻到了舌尖。 涂博士也是一拍大腿，恨恨的说道： “对呀，怎么把这茬忘了，刚才说起这杨教授的事就再也没收住。 我一开始就想说来着，你们看这些女婴脸上也没涂个胭脂水粉的，那这林子里的药味哪来的啊？ 说不定，真的是有人定期往这些人的嘴里放置这种九转还魂丹啊！” 众人立马就明白了涂博士的意思。 且不说这种丹药究竟有用没用，就单单是这个放丹养“尸”的行为，就足够令人毛骨悚然的。 更何况，古代玛雅人的祭祀手段和邪术造诣，均不在我们殷商朝的手法之下。 它万一真的给这群城市里来的乡巴佬展现个“亡者归来”“定点起尸”这样的神迹。 那别说他们只有六个人，就算有六十个，六百个，恐怕也都得留在这林子里，给这群吊在树上的木制“女尸”做了阴间的相公。 可在这大洋彼岸的密林之中，属于东方文明的九转还魂丹又从何而来呢？ 第88章 青铜树 来不及细想，杜宇当即一抖手便从背包里掏出了那把准备已久的突击步枪， 他端着枪摆弄了一阵子，将枪械的各个部件检查了一遍，发现没有什么问题，便安装好侧瞄、握把、扩容弹夹等附属配件。 最后略做犹豫，又反手从背包中摸出一个gl型下挂式榴弹发射器，安了上去，看来为防不测，他也已经是做了万全的准备，甚至连“大规模杀伤性武器”都已经准备用上了。 杜宇在许壮壮面前摆弄这些个玩意，无疑像是在赌徒面前摇骰子，在瘾君子面前摇晃手里的大麻。 都说枪是男人的浪漫！虽说这话说的可能有些偏激。 就像沈星河，他就从不觉得这冰冷的铁疙瘩有哪怕半点浪漫可言。 但胖子是真的喜欢。他本就是个游戏迷，平日里喜欢在网络上玩一些第一人称的枪战类游戏。 游戏里面他什么枪他都使过，对于怎么压枪，怎么瞄准，怎么爆头，这些个样样技术都可谓是门清。 哪怕高三学习最紧张的时候，他也会每天睡觉前，在被窝里噼噼啪啪的用键盘模拟一遍“跑图”过程。 可是到了现实里，就有点差强人意了，近三十年过去，他这满打满算也就摸过两次真枪，还都是跟父母在广州做生意时，一位刻意讨好他父亲的小老板，带他去靶场里玩的。 用的枪，也不过娱乐射击用的22lr型民用手枪。至于游戏里那些个真正的军枪、警枪他是早就垂涎已久，但却从来没见着过。 这时候，杜宇竟然当着他的面摆弄起来，自然是搞得他心头止不住的瘙痒，看的眼珠子都快掉了下来。 这点小心思，自是躲不过杜宇的眼睛。杜宇心中苦笑，其实他自己何尝不想将这把突击步枪交给许壮壮。 当然，这并不是因为多么信任他。而是单纯的由于他自己实在不喜欢使用双手抓握的长枪，因为这会让他丧失许多应对突发事件时的灵活性。 与之相比，他还是更喜欢自己手枪配匕首的组合。 但犹豫了片刻，杜宇终究还是不放心，毕竟这家伙威力太大，放在一个外行人手里实在过于危险，所以最终也不得不打消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摆弄好手中的枪械，杜宇轻轻摆了摆手说道： “有什么话等出了这片鬼林子再说吧。这儿太邪乎了，万一出了什么意外，知道的再多也白搭。” 说罢，也不等众人回应，他便将战术手电筒卡入枪体上方的组件内，伏低身子，一边警戒着四周，一边一步步向前移动。 此刻，月亮已经彻底落下，似乎用尽了它最后一丝光亮一般，林子里终于连朦胧的光线都已经消失不见。 一同消失的，还有风声，确切的说来，应该是这世间一切的声音声音。不仅没了风声，那种令人紧张到作呕的嘎吱作响也几乎消失了。 这种感觉很不好，沈星河突然发现自己居然有些留恋那种声音，因为此刻的宁静，显得更加让人毛骨悚然。 他感觉自己仿佛驾着艘破旧的小船荡漾在一片完全漆黑的海洋。海面没有星光，除了遥远处灯塔发出的微弱的光芒，再也看不到更多地方。 而在海面下，他明知危机四伏，可能有条鲨鱼，甚至是海怪在盯着自己，而自己却根本无法抓住它的行踪，只能看着水面上那一条条不太明线的，因被它扰动而形成的波纹瑟瑟发抖，准备着最后时刻的降临。 继续前进，他们不敢走的太快，因为刚才的声响已经预示了危险的存在，虽然他们什么都没有看到，但依旧要时刻保持警戒。 当然，也不能太慢，毕竟如果真如许壮壮刚才猜想的一样，那这身边的每一个人偶都是一枚定时炸弹。早一分钟走出这里，就早一分钟得到安全。 林子里静的出奇，除了许壮壮粗壮的喘息声，仿佛连甲壳虫爬过棕榈叶的声音都显得无比刺耳。 程果被握着的手轻轻动了动，沈星河明白，可能是因为自己太过紧张，握着她的力度不自觉的太大了些，于是他尽可能的让自己放轻松。 许壮壮也收起了往日里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手电的光线不时的朝刚才发出声响的地方扫过，顺带看上两眼，明显对刚才的那声异响也还不太放心。 杜宇蹲伏着压低速度，就像一只警惕的狐狸四处张望。 而涂博士皱着眉，双眼无神的不知在注视什么地方，注意力明显集中在耳朵上。 毕竟他走在队尾，经验告诉他，在这种漆黑寂静的环境中，与其相信眼睛，时不时的回头，倒不如干脆用耳朵听，来的更加真实。 又走了许久。 手电光在路边一棵大榕树上一扫而过，沈星河突然发现一颗造型诡异的“人脸”被牢牢的卡在树干中间！乍一看上去，就好像要从树干中钻出来一般，让人不禁胆寒。 想到刚才那声坠落声响，沈星河以为遇到了袭击，本能的向后退了两步作出防御姿态。 但当手电筒的光线再度对准那棵榕树的时候，他这才发现，那张“人脸”竟是一座人工雕刻而成的石像。 那石像头发卷曲却又一圈圈整齐的排布在头上，双眼紧闭，嘴唇微张，鼻子大的出奇，整体给人一种痛苦挣扎时，呲牙咧嘴的“喜感”。 就好像打针时，在等待针头扎入皮肤的儿童，让人又心疼又有些好笑。 “快走吧，没什么好看的……这是玛雅最倒霉的玉米神尤姆·卡克斯。” 涂博士看到众人停下了脚步，在队尾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玛雅人祭祀玉米神时，根据祭祀的流程，这神像被抬出来后，玉米神的信徒们，会直接将神像“斩首”，头和身子完全分离开，然后将身子埋进土里，将头卡入树身……这种祭祀对于他们来说再正常不过了，没什么好研究的。” “砍神仙大老爷的头啊……”许壮壮撇着嘴说道。 涂博士看俩人又停住脚步在那胡说八道，更不耐烦的说道： “两码子事，玛雅人信奉轮回。这种砍头不代表对神不尊敬。恰恰相反，这是对神最完整的理解。 在玛雅人看来，玉米这种植物每年取掉“头”，来年立马就会有新的“头”出生，年年如此反复，让他们不再饿肚子。 所以玉米神作为玉米的神化代表，类比下来也应该如此，具体实现下来，就是玉米神的神像，每年都惨遭“斩首”，这是代表了玉米这种农作物的轮回。懂了吗？懂了就赶紧走！” 沈星河和许壮壮对视一眼，赶忙回到队伍里继续赶路。 可又走了没多远，众人竟又透过手电筒的光线，在远处的黑暗中隐隐看到了几块似乎带有雕刻形状的巨石。 也不知这条路本就是引导着众人通往那处遗迹，还是因为古人图省事，只是单纯的将它建在了路边。 离远了还看不出什么，但一步步走近时，沈星河看着那些巨石却越发觉得奇怪。 这好像并不只是简简单单的巨石。从它的加工程度来说，与其称它是没有加工完成的石块，倒不如称之为没雕刻完成的石像仿佛还贴切些。 离近了看，沈星河才彻底看清，这些石块果然是石像，只不过是背对大路，众人只看到了个大致轮廓而已。 石像一共有三个，三角形排列，每一个都是双膝跪地，似乎在摩拜或者说观察、注视着他们中间围起来的一个什么东西。 它们体积十分庞大，哪怕都是跪在地上，也有足足一人多高，而被他们围在中间的东西，被他们宽大的身躯遮挡，根本看不到是什么。 众人踩着地上雕刻下来的碎石，围着他们绕了整整半圈，才勉强挤着脑袋从两人间的缝隙里看了进去。 只见，三人中间的空地上，竟然树立着一棵锈迹斑斑的青铜树苗，这棵树苗仅有不到一米高，虽然这个高度就青铜器来说已经算不得太低了，但在周围这三座巨大石像的面前，还是被衬托的有些娇小可爱。 青铜树苗的下部深扎于地下，三道如同根状的斜撑扶持着树干的底部。 树干笔直，三层树枝制作的极为精巧，每一层三根枝条，全树共有九根。所有的树枝都在向上弯曲起一个让人无比舒适的弧度后，柔和下垂。 树枝枝头的铜叶间包裹着一长一短两个镂空的桃形果实。而在树枝的中部短枝繁盛，每一条短枝上都雕有巧夺天工般的镂空花纹和花蕾，花蕾向上，含苞待放，有些尖端还停留着一只昂首翘尾的小鸟，说不上是黄鹂还是喜鹊。 青铜树苗的最顶端是一个巨大的圆盘，圆盘四周带有放射形状的尖刺，整体看起来有些类似太阳的形象，而巨盘的中央也用了镂空的方式，刻画出一只神鸟，类似于凤凰，却又有些不尽相同。 从细节上看，这棵树苗每一处布局仿佛都恰到好处，被雕刻的更是极为细致，甚至连叶片上的纹路都描绘的活灵活现，那种艺术感，让没有半点艺术细胞的我看了都忍不住惊呼。 似乎雕刻这件艺术品就是为了展现雕刻者超凡的能力，所以他用尽了华丽的辞藻，用尽了枯墨飞白，只为让人不敢相信这是出自古人之手。 而从整体造型来看，三人一树，给人一种极为和谐的美感。就好像三位虔诚的信徒，对着这棵神树祈祷，保佑着什么。又像是这三位彪形大汉在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它，微笑着看它慢慢成长。 沈星河赞叹之余，心下觉得奇怪，因为他总觉得这玩意在哪见过，但具体是哪他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第89章 相同的古文明 程果感觉到身旁众人停止了前行，又半天没人做声，以为出了什么变故，便抽回了手，缓缓将防毒面具摘了下来。 其实，说起来一开始刚进这片林子时，她确实有些害怕。但也绝没有怕到双腿软的走不动路的地步。 她之所以会带上这个东西，其实更大程度上是为了防止给大家添麻烦。 此刻走了这么远，虽说看不见，但她也时刻幻想着身边的场景，这会儿她自信能够接受，当然也就没有必要继续带着装瞎子了。 她一眼便看出眼前这东西与多年前在四川省广汉市三星堆出土的那棵殷商年代的青铜神树有些类似。 但由于两棵神树的高度相差实在太多，现在又是身处大洋彼岸，距离四川甚至中国都实在太远，所以一时间又有些不敢辨认。 “嘶......老爷子，您不是说这地不产青铜嘛，那您说.....” 许壮壮刚想问问涂博这棵铜树的来历。一回头，却被涂博士的表情吓了一跳。 只见涂博士站在众人身后，双眼圆瞪，那表情说不上是兴奋还是吃惊，嘴里如同魔怔了一般反复重复着两个字： “果然......果然.....” 许壮壮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虽然他哪怕不懂文物，打眼一看也知道这东西来历不凡。 但能让涂博士这种见多识广的老教授变成这副模样，他也有点真没想到。 许壮壮在涂博士面前挥了挥手，又叫了几声涂老爷。 好不容易将他从癔症中唤醒。 醒来之后，涂博士像是发了疯一样，一把将众人推开，也不看宽窄就颤抖着身子，硬生生的要从两座石人中间那条狭小的夹缝中挤过去。 沈星河一看这副情景，心下一惊，这要是真让他从这里钻过去了，别说他的头会不会卡在里面，就光是他胸前的肋骨，那怕是都要折的一根都保不住了。 想到这，他赶忙扑上去环抱住涂博士的腰，使足了九牛二虎之力，拼命的将他往后拉。 可凭他的力气，怎么控制的住一个发了疯的人。更何怳涂博年纪虽大，但那一帮子的肌肉也不是白练出来的。 只见他一边拖着沈星河，一边依旧将头往夹缝中塞。 杜宇原本在警戒着四周，看到这种突发情况，他第一反应便想将他打晕。 但此时危险环伺，事态非比寻常。多一个不能行动的人，便多了一份累赘，所以也只好打消了这个想法。 思考了片刻，他只好先揽住涂博士的脖子，配合沈星河控制住他的行动。 正在这紧要关头，只见许壮壮从背包里取出了他那瓶刚才已经喝了一半的矿泉水，拧开瓶盖，猛地就往自己嘴里灌上了一大口，然后咕噜咕噜的漱了半天，冲着毫无反抗能力的涂博士一口喷出。 “噗！” 仙女散花般喷了涂博士满头满脸。 一股子下水道的味道瞬间在雨林这无比清新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杜宇就站在涂博士身后，端的是他受到过专业训练，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不知直接受害人涂博士此刻感受如何。沈星河撇撇嘴，突然觉得还不如就让他这么安安稳稳的死在面前的夹缝里来的安详些。 不过，不得不说，效果还是有的，经死胖子这么一刺激。 涂博士到真的不再大闹，他缓缓的转过头，目光机械的看了一眼许壮壮，然后一口吐了出来。 “嗯，怎么样？哥们还算有两手吧？” 胖子一边拿起矿泉水瓶又喝了一口，一边在众人惊恐万分的目光中咽了进去，而后洋洋得意的说到： “应该没事了，老人常说中了邪的人，吐出来就好了。” 涂博士中邪没中邪，我弄不清楚，但吐过之后，他的神智似乎确实清醒了不少。 老爷子弯腰扶着石像，大口大口喘着气，时不时向胖子那边撇上两眼，但终究也是半天没说出话来来。 杜宇站在旁边，一边轻抚着涂博士的后背帮他顺气，一边轻声问道： “涂博，您是有什么要紧的发现吗？此地确实不宜久留，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边走边说？或者哪怕天亮后，休息休息再回来？” 涂博士慢慢喘匀了气息，他缓缓直起腰说道： “重要，它实在太重要了。这样......你给我十分钟的时间，只要十分钟！十分钟之后，哪怕我把命丢在这也在所不惜了。求求你，求求你！” 杜宇皱了皱眉，十分钟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倒也不短。 当然，如果一切安全，自然好说，但如果真的遇到了危险，那十分钟，足以让他们整个团队一起丢掉性命。 可涂博士如此高傲的人，竟然说出了“求”这个词，还一连说了两遍。 可见这东西对他而言，很可能真的有着极高的价值，虽然不一定和他们此行的目的直接相关，但说不定也会是一条旁敲侧击的线索。 更何况，哪怕此刻他真的说要走，涂博士就会这么跟着他们乖乖离开吗？到时候万一再出些幺蛾子，说不一定更浪费时间。 想到这，杜宇只好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手表说道： “最多十分钟！” 涂博士听了这话，如同得了特赦一般开心成了一个孩子。 一面吆喝着让许壮壮从各个背包里收集出所有照明设备，一面又从自己背包里取出事先早就准备好的dv、相机和三脚架等记录工具，忙不迭的就开始了他的“考古”工作。 沈星河看到眼下这副情形无可奈何的轻轻叹了口气。 此刻，略微放松下来，他才发现自己的掌心里似乎少了什么。他微微一愣，这才转过头，赶忙找寻程果的踪迹。 好在程果并没有走丢，就安静的站在他身后。 防毒面具不知何时已经被她摘了下来，此刻正拿在手上，但她好像并没有感觉到害怕，甚至抬着头，似乎在注视着什么。 “怎么了？又发现了什么？” 沈星河走到程果身边，语气柔和，右手极为自然的搂在了程果的肩膀上，一双小腿却抖的一笔。 “没......没什么。” 好在程果也没太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有些不太自信的低下头，而后似乎又有些不甘心的瘪了瘪嘴说道： “你不觉得.....这三个石像的面孔，和我们长的有点像吗？” “像我们？” 沈星河微微一愣，停下手上的摩挲。 第一时间并没有反应过来程果所要表达的意思。 但当他再度看向那些石像之后，便瞬间明白了过来。 这三座石像粗略一看虽然无一不是印第安装扮，但如果细看其面容，浅眼窝、低鼻梁、丹凤眼......他们竟然都明显的带有着亚洲人的相貌特征！ 可......可这是在美洲啊！这些玛雅人，为什么会雕刻这些带有明显东方特色的石人像？ 那时候，航海技术还极不发达，连郑和下西洋也不过是沿着海岸线经由越南、泰国、苏门答腊等地才到达的印度洋，那他们这群玛雅人又是从哪里见过远在大洋彼岸的这群亚洲人的？ “确实有点像啊……” 沈星河一边思考着，一边摸着下巴问道： “你怀疑这里的玛雅文明，与我们亚洲有着什么联系？” 程果收回目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那颗青铜树苗，我没有看的太仔细。但就设计造型而言，明显带有咱们华夏文明商周时期的艺术风格，与前些年三星堆出土的那棵很像。 而且就连寓意表达的也与我们华夏文明的传说基本一致。所以我才感觉，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寓意？” 沈星河对历史文物可谓是一窍不通，虽然经程果这么一提醒，他确实记起了这棵树似乎就是当年在新闻中看到过的那棵。 但它究竟表达了什么样的寓意，当年电视里似乎也提到过，但那时候的他也实在没太过在意。 “古时候，先民们认为巨大的树木是连接天地、沟通人神的重要桥梁。 《山海经》中就曾写道‘汤谷上有神木，名为扶桑，日之所出也。居水中，十日所浴，九日居于下枝，一日居于上。’ 你看，这棵树与书中描绘到的神树‘扶桑’是不是很像？” “扶桑？扶桑不是古时候对日本国的称呼吗？” “嗯哪。” 程果笑着说： “不过，最初的由来就是扶桑树。传说中，扶桑就是东方大海中两棵相互扶持生长的大桑树，而扶桑花的叶子和桑叶很像，又跟传说中的扶桑树一样，两两相依，所以才被人称作了扶桑。” 沈星河点了点头，再度审视起那棵青桐古树。虽然他看不出居于下枝的那九个太阳在哪，但树顶的那个圆盘，表现得还是极为形象，被称之为太阳，确实是再合适不过了。 程果似乎看出沈星河的心思，于是继续说道： “其实在古代‘后羿射日’之前的神话中，天空中确实是有十个太阳的。太阳的运行是由自在飞翔于天际的鸟儿背负而行的。 当然，这条多半只是先祖对太阳移动现象富有想象力的‘解释’。但也正因如此，很多民族都将鸟的形象作为太阳的象征和部落的图腾。这些鸟就是神话中所说的‘金乌’。” “金乌？” 沈星河眉毛微微上挑，显然这个词他还是听过的。 金乌又名赤鸟，是神话中红日中央蹲坐着的一只三足乌鸦，其实这是古代人由于不了解太阳黑子，而产生的一种联想。 但不得不说，这样的想象极富诗意，以至于‘金乌立日’与‘望柱盘龙’近乎齐名，成为了华夏文明的代表之一。 沈星河轻轻捏了捏鼻尖，深吸了一口气，经程果这么一介绍，他突然觉得眼前的这棵青铜树苗似乎真的有那么点意思，再加上三座石像的外貌和林中闻到的丹香。 如果说这些都是巧合，那这巧合貌似也太过诡异了。 可一个是东亚大陆的华夏文明，一个是中美洲的玛雅文明，这两个文明的距离几乎整整跨越了半个地球！ 这在殷商那个连大型木船都不曾建造的原始年代，这两个文明怎么可能会跨越浩瀚无边的太平洋，有所接触呢？ 第90章 殷人东渡 “殷人东渡。” 程果抬起头微笑着红着脸有些俏皮的对沈星河说道： “如果你想问原因的话。” “阴人……东渡？” 沈星河听到这个词倒抽了一口凉气，第一时间感觉自己后背一阵冷风吹过。 “是殷商的殷，不是你想的那样。” 看着沈星河的表情，程果掩嘴一笑，继续说道： “大多数人一提起扶桑，和你一样，最先想到的一定是日本。 但这个观点其实早在1752年便被法国学者否定了。 经过西方学术界连续几年的大讨论，最后认为中国古籍中的“扶桑”其实指代的就是中美洲的墨西哥。也就是咱们现在所在的位置。” “啊？那可是殷商哎。”沈星河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程果。 “那个年代，如果说咱们跟日本有什么联系，那还好说。 毕竟咱们和日本的海上距离并算不上远，也就隔着个对马海峡，这样的距离对船舶的制造没有什么太高要求。 但墨西哥这......跨着整个太平洋啊，难不成古时候的人都能长翅膀飞过去不成？” “当然不会，我们祖先可是很厉害的哦。 其实远在7000年前的河姆渡遗址就出土了几个木箱，证明在那时候独木舟已经在广泛使用了。 而4000年前的殷商造船已经有大型化的趋势。根据《史记?周本纪》的记载，武王伐纣的时期，将士、600匹战马和300辆战车行进到盟津时，被黄河阻挡。 他们最终依靠船运渡过了黄河，并在甲子日打败了商朝的军队。 可见商代末年时候的战船，已经具备同时运输数万作战兵将，大批战车、战马横渡黄河的能力。这也就证明了殷人东渡到美洲是完全有可能的。” 沈星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但思来想去，似乎仍有些难以接受： “可……可这渡河和跨海完全是两个概念啊！更何况这跨的可是世界上最宽广的大洋……虽说它比较“太平”但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能横穿不是？” 程果微微一笑，从身旁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起来。图案很简单，两条弯弯曲曲的s形曲代表小河，河中间两个“井”字形的图案代表小船。这连对美术一窍不通的我也看的明白。 “这是殷商时期的甲骨文，你猜猜看它代表了什么意思？” 程果直起腰，扔下树枝，拍了拍手问道。 “船？” 我胡乱蒙道，虽然他看的懂画了些什么，但真要让他说出代表了什么字，他一时间还真想不出来…… 当然，他更不知道程果写这个甲骨文到底要表达个什么意思。 “很接近了。” 程果自信的微笑着说道： “是‘帆’。 象形字往往是对实物的模拟，商代的甲骨文中“帆”字的出现，说明在商代甚至更早时期的现实生活中就有船上配帆的情况。” 程果看沈星河依旧听得不明所以，于是继续说道： “小船儿在河里游，靠着水流和人力就足够了，是不需要配帆的。配备风帆的船只，更多是为解决船深海远航的行驶动力的问题。 更何况，在《尚书大传》的记载中，周文王被商纣囚禁于羑里时，周国大臣散宜生设法营救，他到各地寻找奇珍异宝，其中在“江淮之浦”搜求到如车渠的大贝。他将这些物品献给商纣，纣甚喜，就把周文王释放了。 而车渠这种贝壳，只分布于印度-西太平洋热带海洋，中国台湾、海南岛、西沙群岛以及其他南海岛屿等地。大车渠的贝壳能达1米，重量250千克，更是分布在远洋深海。江淮之地的砗磲应当是当地人出海捕获来的。 可见，晚商时期的人们已经具备远海捕捞海产品的能力。如此一来，跨越大洋便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沈银河点点头，有些钦佩的盯着程果，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脑袋说道： “你懂的还真多啊，一个学物理的连历史也这么精通！连典故书名都记得住。不愧杨怡说你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我也真是太佩服你了……” 程果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脸色微微有些发红。 沈星河看着有些羞涩的程果，又转头看了看有些发疯的涂博士，摇着头说道： “所以……涂博士看到这座类似三星堆出土的青桐古树，以为自己找到了殷人东渡的证据，这才会激动成这样？” 程果点了点头，也看向涂博士，眼中说不出是替他高兴还是替他担心： “其实，这一历史假说早在百年前就已经被人提出了。不过一直以来，有的只是文字类似、雕塑风格相近这样的旁证，真正切切实实的证据从未出现过。 相传殷帝辛三十二年初春，周武王大会诸侯观兵于孟津时，帝辛召集贵戚徽子、箕子，以及各位诸侯勤王，当时还有攸侯喜在。 记住这个人，这个攸侯在殷帝辛约三十三年中屡有出现，是帝辛宠信的人杰主将，也是一个国君诸侯。在帝辛的每次田猎巡狩后，几乎都有侯喜的名字刻在甲骨上 ，征林方、人方时，尤其多。 但到了周纪十三年，也就是纣三十三年的殷历正月甲子黎明即大年初一，周军陈师牧野，大战一触即发之际，原本由攸侯喜统帅陈兵东夷的十五万殷军精锐部队，竟在短短几天之内连人带战船，全部神秘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也直接致使纣王帝辛不得不派70万奴隶兵应战。 结果大家都知道了，殷兵倒戈，引周军攻入都城朝歌，纣王也被逼在鹿台自焚。 牧野之战后，周武王也曾派大军在全国范围内大范围寻找，可依旧没能找到这十几万人的半点踪迹。那你说这堂堂十五万大军连同其家属，近四十万人究竟到哪里去了呢？ 早知道四十万人口，在当面的规模可不亚于一个中型大小的诸侯国了，怎么可能说不见就不见了呢？” 沈星河听的入了神，琢磨许久，托着下巴说道： “所以……现代的学者怀疑他们到了大洋彼岸的墨西哥？” 程果点头，微笑着说： “这还没完呢。 无独有偶，几乎同一时间，在中美洲突然兴起了一支具有浓郁殷商文明特质的奥尔梅克文明，而这一文明，便是印第安文明的始祖，也就是玛雅、特奥蒂华坎、阿兹特克等文明，共同的祖先…… 所以，便有传言说这四十万逃跑的殷地人，为了保全他们的文明，走投无路来到了海边，登上航船，亡命天涯。 可没想到竟飘洋过海来到了这片美洲大陆，在此繁衍生息，并给自己起名……殷地安（印第安）。这就是着名的殷人东渡之谜。” “这就有点扯了……” 听着程果的讲述，前文感觉还有那么点意思。 可就在沈星河将信将疑之际，突然听到这印第安名字的由来，不禁又觉得似乎太过牵强，甚至有点扯蛋的意味，于是脸上强忍笑意，默不作声。 程果看沈星河一副忍俊不禁的表情，显然不太相信自己的话，也有些着急的涨红着脸，说道： “这是他们玛雅人自己也承认过的……又不光是咱们自说自话往自己脸上贴金。 更何况，你看眼前的这些东西，不就是最最有力的证据吗？ 等涂博士把这些拍摄的照片和影像资料带回去，美洲大陆可就不再是哥伦布发现的了，这必然会引起考古学届的又一次大地震，所以，涂博士才会这么……” 正在程果红着脸，极力澄清自己观点的时候。三座石像的另一侧，突然再次传来一声重物坠地的声响。 这次的声音与上次不同，如果说上次是因为林子里太安静，众人才勉强听到。那么此次这声音在涂博士和许壮壮忙活着的嘈杂声中听得也分外清晰！ 而且听起来，坠落的位置也比上次的那个近的多，与众人间的距离最多不超过五十来米！ 第91章 异动 涂博士和许壮壮身躯猛地一震，呆立在原地不敢再有其他动作。 过了好一会涂博士看又没了声响，连绕过石像查看一眼的时间都不愿浪费，就催促着许壮壮赶快抓紧时间打光拍照。 沈星河也是被这声响吓了一个激灵，他一把拉过身前的程果和杨怡，将她二人挡在了身后。 而后与杜宇对视一眼，确认之后，开始从两个方向慢慢往石像侧面绕了过去。 石像周围并无异常，两人的手电筒光线慢慢照向了远方，不一会，程果有些紧张的拍了拍沈星河的肩膀，用手指轻轻指了指前方。 沈星河顺着她手指的地方看去，只见远处一棵树上的支叉处有明显断裂的痕迹。 由于树身发黑，所以断口洁白的木质部在狼眼强光的照射下显得极为明显。 顾不上对断支多做研究，沈星河本能的往树下看。 这一看他心中暗叫不好。 地下是一片足有一人多高的草本丛，和密密麻麻的灌木，香樟树、棕榈树、龙舌兰等热带植物层层叠叠，相互遮掩，根本看不到地面上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树上断掉的枝叶，重量太轻，就散乱的搭挂在灌木丛表面。 而其下部明显有着被压垮破坏的痕迹，证明确实有东西从树上坠了下来，但灌木丛下究竟是个怎样的情况，如果不走近了根本看不清楚。 沈星河感觉自己额角刚落下去的汗，又慢慢渗了出来。 他转头看向杜宇，看瞟了一眼他的背包，用手指向他比了一个“枪”的手势。 杜宇明白他是想去前方查看情况。 他犹豫了片刻，分析眼下形势后，似乎觉得当前的危险状况已经超过了新手拿枪的危险程度。 这才下了很大的决心，从背包里又掏出一把和他腰间那把同款的格洛克手枪，按上弹夹递了过去。 沈星河接过枪，猫着腰便想顺着遍地泥泞的灌木丛间趟过去。 可没想到身子刚往前移动，杜宇便一横胳膊将他拦了下来，皱着眉摇了摇头，说道： “别去。没办法确认危险的时候，就别冒险。” 原来杜宇给沈星河递枪，纯属是因为从事特工多年的直觉告诉他，此刻危险已经临近了，让他有所准备。但丝毫没有想让他去主动冒险的意思。 沈星河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如果那些东西真的没有进攻的意图，自己确实也没必要非弄清它们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万一冒冒失失的走过去，反倒被它们认为是侵入了领地，引起对方的警戒，那反倒有些得不偿失。 想到这里，他便又朝杜宇问道： “那咱们怎么办？” 杜宇迟疑了片刻，随即松开紧握着扳机的手往后摆了摆，做了一个“撤”的手势，便向一旁让开了身子，警戒了起来。 沈星河知道他这是要断后的意思，便叹了一口，又转头朝着那处被压垮的灌木丛看了一眼，咬了咬牙，拉着程果和杨怡，从石像另一侧绕回了小路。 杜宇紧随其后，刚到小路上，他便催促起涂博士和许壮壮，让他们赶紧收拾东西抓紧时间离开。 可涂博士看到这棵“树苗”，如获至宝一般。又是在三脚架上用dv拍摄，又是端着相机左拍两张，右拍两张，似乎生怕哪个角度有所遗漏。 看那样子要不是条件不允许，他恨不得拔起这棵青铜树苗，直接带回国去研究。 杜宇看他对自己的话充耳不闻，暗暗叹了口气，然后便有些耐不住性子的打算上前强行拆下dv，想将他拉走。 毕竟，若是放在刚才，这十分钟的时间倒也还算可以接受。但此时既然已经出现了变故，便由不得任何人这么任性了。 许壮壮也在旁边碎碎念的劝道： “老爷子，这些资料再重要，咱也得活着带出去才有价值不是。要是咱们都折在这了，就是您照片拍的再细致，也没人看得到不是？” 可此刻的涂博士又像是陷入了魔怔一般，谁的话都听不进去。一边激烈的反抗着，一边还在嘴里祈求道： “三分钟，再给我三分钟！不，两分钟也行！两分钟也行！” 形势危急，杜宇哪还由得他在这胡来？只见他左手依旧拉扯这涂博士的肩膀，右手却在身侧慢慢的伸展，比成刀状，看样子也顾不得背起来累赘了，准备随时将他打晕强行带走。 正当他刚打算抬手之际，程果却用两只手牢牢的抓住了他，蹙眉紧皱摇了摇头。而后快步上前踮起脚尖在涂博士耳边说道： “您往前看，前面还有很多和这一模一样的石像！也不知道那些石像的中间是不是都藏着什么惊世骇俗的好东西！” 涂博士一听程果的话，果然瞬间停止了挣扎，就像一头嗅到血腥味的鬣狗一般，猛地挺直身子往路的尽头看去。 沈星河和杜宇也是一愣，原本以为这是程果望梅止渴用的缓兵之计。 但当两人的狼眼手电向道路尽头的黑暗处照去时，竟然真的又隐隐发现了一些白色的印迹。 看上去就和刚才从远处看现在这三座雕像时别无二致，距离刚好在狼眼手电光线的尽头，顶多三百米左右。 涂博士只看了一眼便激动的捂住了嘴，兴奋的脸颊抽搐了几抽搐，似乎马上就要老泪纵横起来。 许壮壮怕他年纪太大受不了这些刺激，赶忙又是帮他顺气，又是给他递水，好不容易让他恢复了理智，这才忙去将地上的便携式射灯、三脚架等摄影装备收拾了起来。 一行人继续向前赶路，涂博士由于心情过于急躁，迫不及待的走在队伍的最前端。杜宇没办法只好代替他为众人垫后。 路上，许壮壮几次问起涂博士那棵青铜树苗的来历。但涂博士都充耳不闻，仿佛此刻他唯一的目的便是赶紧冲到下一处石像前，继续进行他那未完成的“旷世伟业。” 在涂博士的带领下，众人都走的很快，到了接近第二组石像的时候，涂博士几乎是在这泥泞的地面上飞奔过去的。 这组石像与第一组有着比较大的区别，从数量上来说这里的石人像只有一座。 但高度却比刚才那三座高上了许多。也是半跪在地面上，头部上扬看不到表情，双手捧在胸前，高度却设计的刚好让人无法看到在他手中究竟捧着什么。 这可把涂博士活生生急了个半死，他围着石像转来转去，不时的左蹦蹦右跳跳，来回不停的找角度，活像一只吃饱了撑着的大兔子。 最后，发现以自己的身高似乎是真的够不着，便干脆横下心踩着石人的大腿就想爬上去。 可这石像哪有那么好爬？且不说石灰岩遇水本就无比光滑，就是涂博士脚下的那一鞋底子泥，这会哪怕就是给他个梯子，他也不一定能安安稳稳爬的上去。 果然，没试两下，他便脚底打滑，连人带着背包一起从石像上翻了下，狠狠的摔在了地上的泥坑之中。 许壮壮拉着杨怡走在他身后，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一边赶忙从泥里将他扶起来，一边嘴上还不饶人的笑道： “老爷子，您看您也这么大把年纪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这虽说您身体好，也经不起这么折腾不是？ 万一您这不小心闪了老腰，估计背您这活还得我来。您呐，就可怜可怜我们这些个劳苦大众，多多保重喽！” 涂博士被地上冰冷的泥水灌了一裤衩，这会似乎也清醒了不少，他一面咬着牙坐了起来，一面没好气的骂道： “你懂个屁！这都是你家老祖宗留下来的证据！” “证据？什么证据？”许壮壮看涂博士缓过神来，正想借着这个机会问个明白，便问道：“证明之前有咱们老祖宗来过这？” 涂博正冷哼一声，不屑的说道： “不只如此，更重要的是我们很可能根本就是一家人，有着相同的血统！” 他正说着，话音还没落，众人就听见背后的路面上又是一声落水声响！ 这次的落水声距离他们很近很近，几乎就在背后十来步远的地方！ 几人心中都是一惊，呆在了原地，手中的狼眼不约而同的也全都对准了发出响声的位置。 第92章 林间的呼唤 由这次的落点正正好好的位于道路的正中央！众人总算是看到了那玩意的庐山真面目。 果不其然，那正是一具吊挂在树上木制人偶！ 只见，这具人偶落地姿势极为诡异，她的身体虽有关节，但却都不自然的扭曲成一团，瘫软的坐在地上。头部更是以一个常人无法形容的角度扭向一边。 她仰着脸，乌黑的头发在泥坑中散了一片，脸上的五官并不分明，乍一看似乎鼻子、眼睛、耳朵、嘴巴一样不少，但仔细看去，似乎又只有一张大嘴，其他的仿佛都是光影。 众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看的毛骨悚然。 周围的空气也似乎越发的寒冷，就连时间几乎都要被冻结成冰。 “回来吧……” 突然，沈星河的耳后不知从哪传来一声女人的呼唤，那声音幽怨而又平和，仿佛传自于远古，又好像飘荡自九幽之下。 他只感觉头皮瞬间炸裂了一般，猛然间转过身，顺着声音的来源，目光恰好正落在杨怡的脸上。 是她吗？她在干什么？ 杨怡带着防毒面具，根本看不到面具下的一丝表情，整张“脸”在诡异的木然中，带着让人近乎窒息的冰冷。 面具夸张的大眼上，涂满了泥灰，但在干枯脱落的地方，他仍可看到深不见底的黑暗，而且在那黑暗的最深处，似乎还带着些暗淡的血红。 众人被沈星河如饿狼般回头的动作吓了一跳，都不知道这一瞬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只见沈星河猛地一把将杨怡推开，两人脚下不稳，一同摔在了泥坑里，而后他急忙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紧接着就像疯了一般的低吼道： “你不是杨怡！你根本不是杨怡！你......你他妈究竟是谁？” 这莫名其妙的一问，对众人来说着实比眼前的木制人偶更加的恐怖。 大家看了看眼睛里布满血丝的沈星河，又转头看看隐藏在面具后默不作声的杨怡，实在猜不到是沈星河发了疯，还是眼前的这个杨怡真的有什么问题。 正在为难之际，杨怡的身体突然不自然的抖动起来，不一会，从喉咙里业发出了尖锐的“咯咯”声，许壮壮原本正本能的准备去扶她，见状一把将拉着杨怡的手抽出来，满脸惊恐的轻呼道： “她......她她妈好像在笑！” 话音刚落，杜宇也顾不得再去警戒背后的那具人偶。 他端着突击步枪，一个熟练的转身，打开保险栓，枪口径直的指向杨怡那依旧在不断颤抖着的头，似乎她只要敢有丝毫异动，便会毫不犹豫的将她的脑袋瓜打的稀烂。 随着气氛越发紧张，杨怡颤抖的越发厉害，“笑声”似乎也变得更加尖锐诡异，几乎是从喉咙最深处发出的。伴随着急促的呼吸，让人听了说不出的难受。 杜宇一步步缓缓走近，想将戴在杨怡脸上的面具摘下来，却又苦于双手持枪警戒，不敢有半分松懈，只得对着离她最近的许壮壮使了个眼色。 许壮壮何等精明，接到眼色的第一时间便明白了杜宇的意思。 可他哪也没经历过这样的情形，纵是他胆子不小，心里也难免有些发怵。 更何况手边连个趁手的防身器具也没有，这要走上去，万一发了疯的大姐突然暴起，自己真被她咬上一口怎么办？ 谁知道“鬼上身”这玩意会不会传染，到时候自己会不会也变成这副鬼模样？ 许壮壮犹豫了片刻，有些胆怯的朝着杜宇看了看，用双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示意让他时刻做好警戒。 杜宇点点头，让他放心。 于是，许壮壮又极不情愿的往前挪了半步，左脚在地上的泥浆中搓起了一个小山堆，可心中的那种不安似乎仍旧有增无减。 许壮壮挪着步子一步步靠近，杜宇也不自觉的将突击步枪慢慢抬高了一分。 所有人手中电筒的强光如同舞台上的聚光灯一般将杨怡周身照的惨白。 众人精神高度集中，都等着看这面具下究竟藏着一张怎样的脸，就好像等待着魔术师揭开箱子前遮挡着的最后一块遮布…… 许壮壮深吸一口气，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他猛地俯身上前，一把就将杨怡脸上的防毒面具扯了下来。 然后就如同儿时点燃了炮仗的孩子一般，远远的跑来，站到了众人身后，偷偷看着杨怡那里的反应。 不知是因为许壮壮力气太大，还是氧气面罩原本就带的太紧。 这一扯之下，杨怡一双精致的耳朵登时因为充血而变得彤红，耳根更是缓缓流出了一道鲜红色的血痕。 她惨叫一声，坐在泥浆中，身子依旧不停颤抖着，一边呜咽着捂着受了伤的左耳，一边如同一只受了惊的老鼠一般转过头四处躲避众人手中狼眼照来的强光。 此刻的她，再也没了往日里，小公主般高傲的气质，那副凄惨的模样，就如同深夜里跪在马路边的一个乞丐般楚楚可怜。 许壮壮注视了许久，皱了皱眉头，目光由杨怡身上转向了沈星河。 此时杨怡的头发披散着，虽然依旧看不清楚她的脸，但也不知是因为自己伤到了他，同情心作祟，还是所谓男人的第六感，他已经觉察出眼前的此人仿佛就是如假包换的杨怡。 她身体的颤抖、急促的喘息和喉咙里发出的尖笑声，虽然像极了厉鬼上身时发出的怪笑，但若说都只是因为过度恐惧才产生本能反应，似乎也说的通。 杜宇依旧端着枪，没有丝毫放松的架势。队伍里的事，他比许壮壮知道的多得多，所以对沈星河的判断自是更多了几分无条件的信任。 “把脸转过来！” 杜宇向杨怡吼道，虽然声音不大，但语气中多了几分毋庸置疑的坚定，仿佛随时会扣动手中的扳机。 杨怡听了杜宇的低吼，那种恐惧感让她本能的将身体向后缩了一下，而后胆怯的抬起头，迎着强光艰难的微微睁开眼，缓缓撩开额前的长发，露出了她那已经被吓得再无半点血色的苍白的脸。 虽是热带，但这林间的凉风仿佛真的将众人又拉回到了深秋时的北京，每个人心中都透出一股说不出的凉意。 确实是杨怡，虽然此时的她早已被吓的表情僵硬，哭声颤抖的如同鬼魅，但她确实是杨怡，这一点，连杜宇都无法否认。 杜宇也有些犹豫了，他握紧的枪把似乎放松了一些，枪口虽然依旧精准的瞄向杨怡的头部，但他的双眼，却有些不自觉的轻轻瞟着沈星河脸上的表情。 这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几人的目光在沈星河和杨怡的脸上不断徘徊，却谁也找不到个答案。 僵持了许久，沈星河突然牙关紧咬，用满是泥污的手狠狠在脑袋上拍了拍，似乎也从恐惧中恢复了平静。 他深吸了一口气，满脸狐疑的将头伸向杨怡的脸，似乎是想看个明白。 可没想到，这一举动却不知为何刺激到了原本就在崩溃边缘的杨怡，只见她也顾不得满地的泥泞，哪怕跌倒了几次，也疯狂的挣扎着想要爬起来逃跑。 那嗓音尖啸着，几乎要刺破每个人的耳膜。 许壮壮终于看不下去了，虽然一开始他对杨怡这个小公主的脾气也极为反感。但随着一路的接触，他觉得这妮子的本性似乎也不坏。 此刻，看着一群人似乎都在针对着杨怡，他心中的那股大男子主义气息不知从何处腾然而起，甚至感到有些怒不可遏。 于是，许壮壮率先从众人背后站了出来，按下了杜宇手中还端着的突击步枪，快步走过去，将杨怡扶起。一边轻抚着她的后背帮他放松全身紧张的肌肉，一边轻言对她进行安抚。 好一阵子，不知是有了依靠，还是因为又一股子凉风吹来，杨怡这才慢慢的从刚刚那紧张的气氛中放松了下来。 “老沈！你怎么回事？这头上吊着些个破玩意本来就够吓人的了，你又在这抽什么风。” 这会，许壮壮确认了眼前的人的确是杨怡无疑，这才满脸不悦的朝着沈星河抱怨道。 沈银河冷静下来后，也觉得这事自己做的似乎的确是有点过了头。 毕竟，人在紧张状态下，的确有可能会产生一些意想不到的幻听，更何况他遇到这种事也不是头一回了。 在眼下这种危险的情况下，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虽也有苦衷，但张开嘴又不知道和大家从何说起，只得叹着气摆了摆手，示意回头再说。 可没想到，此时杨怡突然举起了右手，颤颤巍巍的指着沈星河叫道道： “他，他不是人！他是鬼！他是鬼！！” 第93章 活物 此言一出，包括沈星河在内，所有人又都瞪大了眼睛。 这剧情他娘反转的也太快了，让众人一时间简直有些回不味来。 不过好在有了刚才的前车之鉴，这一次，大家将信将疑，只是心里觉得怪异，但手上却谁也没做过多的动作。 沈星河却似乎明白了什么，他一脸难以置信的咽了口唾沫，双手平伸往下按了按，似乎是让她冷静下来。 “你……是不是也听到了什么？” 沈星河强忍着心中的激动问道。 杨怡一愣，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她点了点头，紧靠着许壮壮的身躯又放松了一些。 “你也是？” 杨怡问道，竟然没有半点怨气，乖巧的像只温顺的绵羊。 沈星河深吸了一口气，不得不也点了点头。 “也是……叫你回家？”杨怡继续问道。 沈星河苦笑着，不得不又点了点头。 “我还以为是我幻听了呢……看来还真不是。”说着，沈星河又满脸诧异的看向有些不知所措的许壮壮和杜宇。 “你俩就没听到什么？” 杜宇、许壮壮对视一眼，瘪着嘴摇了摇头。 “奇怪了，莫非这话只有特定的人听得到？”沈星河暗自嘀咕了起来。 “不是没有可能……” 程果一边扶着沈星河，一边思考着说： “说到底，声波也只是空气与耳膜间的共振。 如果古代玛雅人的科技真的已经先进到了，能不借助空气传播，就能使他人的耳膜以固定频率震动，那想要造成这种只有特定人才能听到的“声音”，确实不算困难。” “靠，能做到的话，这当然不算困难……难得是他们怎么做到的？在千里之外就能控制人的耳膜？这技能可比千里传音还牛逼……您到真敢想。” 许壮壮也扶起了杨怡，从她包里翻出了两个毛巾，给两人分别递了过去。 “难不成是这俩人的耳膜构造与我们不同？” 程果听了许壮壮的话，似乎也觉得自己的推测有些太过玄幻，小脸一红不再多说。 沈星河一边拿毛巾胡乱抹着满是泥水的脸，一边说道： “原本就是扯淡的问题，有什么不敢想的……对于这种问题，怎么想都不算扯淡！” 他一边说一边将擦的恶心巴拉的毛巾随手又顺手扔给了涂博士，继续说道： “走吧，在这地方扯淡的事太他妈多了。要真一件一件去想，别说想到明天早上。就算是想到明年早上，也他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先离开这，到了安全的地方咱再慢慢计较吧。” 说罢，他觉得胳膊上的伤口有些隐隐作痛，不知是由于坐在地上溅进去了泥水的缘故，还是此处炎热潮湿，伤口本就没长利索。 药在杨怡包里，沈星河想问她要，又因为刚才的事，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于是咬了咬牙，打算到了下一处休息的地方再做打算。 “……回……家……吧！” 突然间，那幽灵一般的声音竟然又冷不防的在沈星河耳边炸响！ 有了刚才的经历，这次的沈星河镇定了许多，但那声音实在太过诡异，虽有了些心理准备，但他仍旧忍不住浑身猛地一哆嗦。 杨怡也没好到哪去，刚泛起一丝红润的脸上，骤然间又变得煞白。 好在这次许壮壮就在她身边，一把搂住了她的肩膀，让她感觉似乎有所依靠。这才没像上次一样被吓得直接崩溃。 强行稳住心神，沈星河发现这次的声音明显与刚才不同，首先，音色更加深沉。 如果说刚才叫他们的那只“女鬼”听起来像个久居深闺的怨妇。那么这次的这只，似乎已经快当奶奶了！ 那声叫喊随然让人感觉有些虚无缥缈，但沈星河依旧可以确认出方向，那是从身后的小路上传来的！ 身后？身后有什么？ 突然那个落地姿势极为古怪的人偶突然间浮现在沈星河的脑海之中，让他感到一阵恶寒！ 刚才虽然众人都对那玩意有所怀疑，但由于沈星河骤然间的疯癫，让大家根本无暇在做顾忌。 而一直到刚才，过了那么久，那具人偶竟然也真的像一具如假包换的木头人一样，静静的坐在那，似乎在看他们的表演，又好像真的人畜无害一般。 “这声音难道真的是这些玩意发出的吗？” 想到这里，沈星河本能的转过身，将狼烟手电的强光再度照向了那具人偶。 而就在此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出现了，那具人偶，竟然像感觉到了强光一般，将原本高高扬起的头偏转向一边，用一侧的发丝遮挡住了径直射向脸部的光线。 沈星河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接连向后退了两步。 而一旁的杜宇也是第一时间发现了异常。 杜宇何等反应，他第一时间又将那把scar举了起来，瞄向了那具诡异人偶的头部，随时准备应付突发状况。 “又来？” 许壮壮被不明所以，他并未看到人偶的异动，反倒被众人的动作吓了一跳。 “我二位爷，您两位这又唱哪出啊？” 沈星河原本就没想搭理他，但看着旁边程果和涂博士似乎也毫不知情，为了让大家有个准备，还是将人偶的异动告诉了众人。 许壮壮听了眉头微皱，想到刚才的恐慌，有些不耐烦。 “哎，那玩意说到底不就是块木头吗？我说你们这杯弓蛇影，风声鹤唳的，是不是被吓破了胆，太过紧张了？” 许壮壮看半天没人搭理他，又继续说道： “要不这样！小宇哥，要我说，要不您那就直接开枪突突了它得了。 它要是个木头，咱突突了也就突突了。它要真是个妖怪呢，早晚咱不也得突突，晚突突还不如早突突呢，您说是不？万一一会有个变故，那说不定想突突都突突不死了，不更麻烦。” 杜宇听着许胖子啰啰嗦嗦的一大堆绕口令般的劝告，心里无比烦闷。但不得不说，虽然不想承认，但确实有几分道理。 毕竟，再怎么说，眼前这玩意，确实也不大可能是个大活人，真的扣了扳机，也扯不上什么伦理道德。 他看了一眼沈星河，沈星河似乎也觉得许壮壮说的有几分道理，于是冲他点了点头。 杜宇看沈星河也同意，略做瞄准便扣动扳机。 随着一声沉闷的巨响，那具人偶的头，如同满天雪花般带着四散开来的碎屑，向后飞去。 果然，别说鲜血喷溅的场景，这么一枪上去，竟然连动一动的反应都没有。 看来正如同许壮壮所说，那玩意真的就只是一具木制人偶而已。 许壮壮一下来了劲，他一边走上前拍打着我的肩膀，一边得意洋洋的说道： “兄弟，多虑了多虑了～木头终究就是木头。他玛雅人再是聪明，估计也还没到能把一个木头人复活成真人的地步。我看你们啊，还是太过年轻啦，胆子毕竟……” “不对。” 这次，没等这胖子啰里吧嗦的说完，杨怡便打断了他。 许壮壮看沉默半晌的杨怡说了话，当即尴尬的咳嗽了几声，然后有些讨好意味的问道： “不……不对什么？哪里不对啊？” “太安静了！这片林子确实太安静了！” “这……”许壮壮尴尬的苦笑着说道： “你刚刚可能太害怕了，没注意听。刚进这片林子时老爷子已经解释了。这胭脂……哦，不对，是丹药中，有着辟邪驱虫的成分，所以外面雨林里的虫子不愿爬进来，所以才这么安静的。” 可没想到，此时，好不容易缓过神来的涂博，竟然也站了出来，一脸严肃的说道： “我确实说过这话。但我说的是驱虫，不是驱鸟驱兽！” 驱鸟驱兽？ 涂博这话一出口，许壮壮自己便似乎也意识到了他话中的意思。 如此幽暗寂静的丛林里，刚才那样一声如同雷鸣般巨大的枪响，怎么可能会连一只飞禽走兽都没有惊动呢？ 与之前在雨林中那惊天动地的动静相比，这次枪响之前四周静悄悄的，枪响之后，依旧静的可怕。就像将一块大大到能够建造金字塔用的石头扔进了尼罗河中，却未荡起半圈涟漪一样。这难道不奇怪吗？ 为什么会这样呢？ 答案似乎只有一个，他最不愿相信的一个。那就是这片林子里，除了他们一行六人之外，恐怕真的再没有半个活物了。 “这还真她妈的有点邪乎了。” 意识到这个答案，许壮壮也终于没了调侃的兴致，忍不住低声暗骂道。 “怎么会这样呢？”程果沉吟着，不知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众人。 杨怡嘴唇似乎有些发干，他咽了口吐沫，声音有些颤抖的回答： “在野外，这种现象一般是是由于动物划分领地的行为导致的……” “划分领地？”许壮壮难以置信的说道：这特么什么动物划分领地，能让方圆十里鸟兽无无存啊？” 他看了看杨怡又有些苍白的脸，于是赶忙又在后面用东北大碴子味的方言补充到到：“难不成还能是数码暴龙兽啊？” 沈星河白了他一眼，对许壮壮这种无论在哪都没个正形的个性有些无奈。 杨怡的面色倒是好了很多。她略带感激的看了一眼许壮壮说道： “不会有这么巨大的东西，这片林子虽大，但终究不如雨林般茂密，如果有大家伙在的话，一来不好隐藏。二来食物来源太少，也支撑不起他在这生活。我倒觉得，更有可能是个群落。” “群落？这鬼林子里，他娘的除了树就是这玩意，连个活物都没有，哪来的什么群落？”许壮壮指着众人面前那具脑袋都被打飞了的人偶说道。 随即大家便觉察出，这话里有些不对劲的地方，这偌大的林子里面，确实就只有这两样东西，如果说群落，眼前这一棵棵动弹不得的阔叶树总不可能威胁到各种动物，那还剩下什么？ “难不成这玩意……真他妈是个活物不成？” 第94章 怀孕的人偶 沈星河虽然也觉得这传说中的还魂丹有点意思，但要让他相信这东西能让一个木头旮瘩复活，那简直就好像是在挑战他的智商。 他转头看了看涂博士，却见涂博士也是一言不发，只是盯着那惨白灯光下，没了头的人偶静静的发呆。 就好像这里发生的一切也早已超过了他的认知一般，他自己也不敢妄下结论。 “要不咱就过去看看！” 许壮壮终于有些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愤愤的说道： “反正无论之前是死是活，这会脑袋瓜子都被打飞了，我就不信，这会了，他他妈还能跳起来咬老子一口。” 说着，他便放开杨怡的手，抖了抖衣襟，迈开步子往前方走去。 沈星河一看，这货又开始人来疯，耍起了自己个人英雄主义那一套功夫，既无奈又有些担心。 他小声问了问杜宇的意见，没想到杜宇的意思也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弄清楚脑袋顶上悬着的这些玩意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前几次掉落距离太远，犯不上冒这个险。但这次它就掉在了眼前，如果不借着这个机会弄个明白，那这些东西就像悬在众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一般，总归是个麻烦。 杜宇抬起枪，示意自己会加强警戒，让我放心。同时，带着几人与许壮壮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慢慢向前移动。 只见，惨白的灯光下，那具人偶却并未因为没了脑袋让人感觉舒服几分，相反显得更加凄惨诡异。 在众人手电筒照射下，光影交错间，他那似乎不堪一握的胳膊，似乎总给人一种似动非动的错觉，总让人有种不祥的感觉。 还没有接近，许壮壮已经有些后悔了，他虽然外表看起来给人大大咧咧的感觉，但其实是个粗中有细的性格，凡事该小心时绝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他回头看了看跟在他身后畏畏缩缩的众人，心里暗骂了一声，想退回来和众人一起，又实在不好意思自己打了自己的脸。 于是他转头吐了一口唾沫，不知是表达了对众人的鄙视，还是横下了心，继续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迈出了最后几步。 当到了近前，灯光照亮了人偶身上的最后一处阴影，许壮壮终于是长出了一口气。 他抬起身子，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向众人挥了挥手，等其他人都到了近前，便得意洋洋的嘲讽道： “看看你们这一个个~哎呀，怎么形容呢？杯弓蛇影……风声鹤唳……胆小如鼠？看看、看看、看看！” 说着，许壮壮伸手在人偶脖子上参差不齐的断口处，扣下一块，伸到众人面前转了整整一圈： “看看，上等的油木！就这木料，抬回家做个实木餐桌都没什么问题，哼，竟然把你们一个个的吓成这样。” “啧啧，就这体型，做餐桌玄乎，你要是有兴趣，搬回去让你爹给你做一套实木餐具倒是问题不大。” 沈星河瞪了许壮壮一眼，也顾不得其他人恶心，没好气的说道。 此刻危机解除，他的精神似乎也松弛了一些。 虽然那“呼唤声”和林中寂静的原因尚不知晓，但只要脑袋上这些密密麻麻的人偶没什么大问题，其他无论有什么猛兽、灵异，终究之相比，都算不得大问题。 毕竟，这些玩意数量太多，成因又太过奇特，万一真是玛雅人有意为之，那众人恐怕就算有再大的能耐也插翅难逃了。 沈星河与杜宇围着木偶断开的部位检查了半天，拎了拎如同面条一般瘫软下来反向扭曲的胳膊，最后甚至又将打飞到远处的头部碎片也捡了回来。 这才放心的确认，眼前的这具人头，似乎真的只是木头而已，并没有什么太过异常的地方。 看来真的是自从进入这片丛林后，实在太过紧张，可能真的有些小题大做了。 旁边的许壮壮上下打量了一番，冷嘲热讽的骂道： “哼，就这么个破玩意，吓唬了你们一路。” 说着，也不知是自己来气，还是要为众人报仇，他抬起脚就要将这具没了头的尸体踢飞出去。 沈星河心头一惊，还没来及阻止，却见向来莽撞的许壮壮，不知怎么竟然自己将踢出去一半的脚收了回来。 他歪着头，若有所思的往下看了半天，然后将瘫成一摊烂泥的人偶身躯扶正，笑骂道： “哎？别说唉，你们来看，这小丫头的啤酒肚倒是雕刻的有点好玩哎？” 啤酒肚？ 沈星河心中一惊，自己的注意力多半都集中在了木偶脖子的断口上，还怎么注意这些细节。 此时经许壮壮这么一提点，他这才发现，眼前这具人偶的肚子确实掘的高高的，显得十分不协调。 刚才由于她瘫做一团，看的还不是很明显，但此刻许壮壮一把它扶正，还真有几分中年男人挺着啤酒肚般的风采。 “嘿，这好好一个妙龄少女，玛雅人为什么雕这么一个奇怪的大肚子？” 许壮壮自顾自的说道：“难不成，那边的女人都长成这副模样？” “哪的女人不一样？你看她细胳膊细腿的，肚子鼓起来这么大，这明显不是吃太多丹药吃的胀了气，就是……怀……怀了孕呗？” 沈星河原本还想着和他调笑两句，但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颤抖的连自己都有些听不太清了。 经沈星河这么一提醒，许壮壮也发现似乎有些不对。 树上的这些人偶都是女孩子，这是一进林子众人就发现了的。 但似乎，刚进来时，边缘的那些都是女婴模样，小胳膊小腿，皮肤滑嫩，甚至有些还透出些油光，恐怖中带了几分幼稚可爱的感觉。 可走着走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些人偶就变成了青春少女般的样子，胸部虽微微隆起，有了明显的女性特征，但仍显稚嫩。 而此刻，这些个玩意竟然都变成了中年少妇模样，体型自然大了不少不说，头发不知为何也变长了，“皮肤”暗淡，多了些褶皱，甚至连肚子都多多少少有了些隆起，看起来就像都是怀胎三月一样。 更有个别的，乳房明显增大，还有慢慢隆起的趋势，看起来似乎已经接近了孕育的晚期，即将临盆，连哺育的准备都已经做好了。 “你是说，这不是雕刻的艺术，而是因为……这些人偶都怀孕了？” 许壮壮虽然也看出了些端倪，但他终究还是不愿相信木头会怀孕这样的鬼话。于是，刚问出口，自己就苦笑着摇起头来。 沈星河点了点头说： “恐怕事实就是这样，由不得咱们不信啊！” “不是，可……可这他妈都是木头啊！” 说着，许壮壮不知是因为说服不了自己，还是因为说服不了沈星河，心里竟不知怎么就冒出一股子无名怒火，一把揪起人偶的手臂，用力一扯，整个胳膊都被拽了下来。 他看了看断口，然后又伸到沈星河面前说： “你自己看看！这特么木头也会怀孕？” 沈星河看了看许壮壮手中的木头疙瘩，又看看人偶怀孕般的大肚子，被怼的哑口无言。 正当沈星河也不知该怎么解释时，杜宇手中拿着一条长长的藤蔓从众人背后走了出来。 沈星河一看，那正是人偶“上吊”时，用来挂在树上的一段。 “其实怀孕这个说法，倒并不是没有可能……” 杜宇将人偶脖子上的藤蔓连在树上的一端拿到了众人面前，而后转头对着杨怡说道： “你看这断口，像不像是植物果实成熟后，自然脱落时的痕迹。” 杨怡有些紧张的接过藤蔓，轻轻用指甲刮了刮断口，点了点头说道： “确实是有点类似，你们看，接近表面这一层的细胞有着明显的衰老痕迹，而且断口处还有一层薄薄的角质离层。 这很符合果梗脱落时的特征。 正是由于这离层切断了果实与母体之间的营养供给，果实才会在成熟之后，脱落下来。” 杜宇沉吟着点了点头，然后思索了一下继续问道： “这话反过来，也就是说，在人偶脱落之前，其实她是在不断的从大树的躯体中吸取养分，用于自己成长。可以这么理解吗？” 原本就有些紧张的杨怡，听了杜宇的话，瞬间脸色又变得苍白了几分，颤抖着也不知是在点头还是摇头。 “看来这人偶里的蹊跷，绝不只是一星半点啊。” 杜宇深吸一口气，抬头看了一眼有些惊恐的众人说道： “以刚才咱们走过的趋势来看，越往前走，这些人偶可能成熟的几率就越大。 但此刻，加上眼前的这一具，已经有三具人偶落了地，另外两具掉在了那里咱们根本找都找不到了。所以此刻我们恐怕已经很危险了。” “那怎么办？要不退出去，从长计议？” 沈星河问道。 “退出去？那不又回到当时的问题了？” 许壮壮有些不甘心的说： “这身后是得借着月光才能走出来的迷宫，天又马上要亮了，到时候万一这林子里真有个什么变故怎么办？在迷宫里再绕着跑上个一整天？ 那我看到时候真遇到什么危险，咱们也就不用挣扎了，直接对着耶稣佛祖太上老君诚信祷告就成了。 说不定死后也能变成这玩意，还能得上一颗九转还魂丹呢！” 沈星河皱了皱眉，许壮壮说的话虽然他极不爱听，但此刻也知道是自己失了言。 确实，回去这条路看来已经是行不通了。 且不要说到时候遇到危险能不能逃进迷宫，即便真进了迷宫，那迷宫的每一个岔路口其实也都吊着和林子里这些类似的人偶。谁知道那些人偶又会不会有什么变故？ 众人正商议着，沈银河突然听到一声轻呼，身边的程果猛然间将他抱得紧紧的。 然而还没等他感受到丝毫幸福感，就听到程果惊恐的说道： “她……她好像还在动，而且刚才好像还抓到了我的脚！” 第95章 林间梵音 这一声惊呼非同小可，众人听后也顾不上再作讨论，赶忙回过心神，又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眼前的这具人偶上。 沈星河深吸一口气，用手电照射着它瘫软在地上的双腿，正弯下腰要去查看。 却没想到，许壮壮终于还是飞起一脚，以罗伯特卡洛斯般的脚力，一记大力抽射，将人偶踢飞出去好几丈远，重重的落在了路边的灌木丛中。 边踢还边自豪的说道： “他妈的，也就是个破木头壳子！十斤都不到！一会吓人一跳，一会吓人一跳。不是这玩意，老子们这会说不定早出了这鬼地方了。” 沈星河手都伸出去了一半，此刻仿佛被定在了空中，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地面发呆，也不知心里是在骂娘还是无奈。 杜宇走过来，拍了拍沈星河的肩膀，苦笑着说： “胖子说的也有道理，既然知道了这东西是有危险的，这会再去深入研究原理，也没什么太大意义了。 不如赶紧赶路，如果能在它出现变故之前逃出这片丛林，也算是不错的选择。” 沈星河缓缓站起身，狠狠的瞪了许壮壮一眼，想骂他两句，又怕浪费了宝贵的时间，只得一边揉着额头，一边从这死胖子身边走过，快步向前行去。 许壮壮心里也知道自己又鲁莽了些，他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杜宇，又看看沈星河。见众人都懒得搭理自己，于是自顾自的吐了吐舌头，耸了耸肩，老老实实的跟在了众人的身后。 然而刚转过身走了没几步，他们的身后竟然突然传来一种“咯吱咯吱”的声音。 那声音听起来极其轻微，就像尘封了几十年的老旧机器突然被谁启动了一般。 又有些像扭曲了的骨骼在沙漠中相互摩擦，既生硬又干涩，在这种紧张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刺耳，让人感觉毛骨悚然。 六人的神经再次被猛地一把拉紧。 他们本能的举着手电，回过头一看，头皮瞬间感觉有些发麻。 原来那具少了头颅和半只胳膊的人偶，竟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了他们的身后！ “卧槽！这阴魂不散啊！” 许壮壮瞪大了眼睛，仿佛难以接受眼前的事实： “妈的，莫不是老子肾虚了，刚才这一脚就他娘踢了半米远？” 沈星河刚才离那人偶最近，就单从人偶落地的声音来判断，许壮壮那一脚，最起码将这人偶踢出了十来米的距离。 而且从压断的枝叶声中判断，那具人偶的落点也绝不会还在路中央！ 看来哪怕众人再不愿相信，这真相怕也是呼之欲出了。 这人偶真的是活了！ “快走！” 杜宇眉头紧皱，来不及再做更多分析。 然而，他话刚出口，却听身旁的程果恐惧到声音颤抖的说： “咱们.....咱们怕.....怕是走不了了......” 众人听问此话，心头不禁又是一震，赶忙回过头来，纷纷朝着前路看去。 只见，前方那漆黑的道路上，竟然也盘坐着两具姿态怪异，挺着大肚子的人偶！ “哼，刚才咱们弄丢了的俩娃娃也自己找回来了！” 许壮壮强装镇定的冷笑道，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笑容究竟有多么僵硬。 杜宇见状，话不多说，拉起枪栓在众人手电筒斑驳的光影中便是一阵点射。 只见突击步枪中的三发5.56毫米子弹带着剧烈的旋转，瞬间将两具人偶中靠左的一具拦腰撕裂开来，碎成了两半。 然而还没等众人欢呼庆幸，那具仅剩了下半身的人偶，竟反倒像是一下活了过来。 居然突然当着众人的面，直起了仅有的两条细腿，健步如飞的向路旁的灌木丛钻去，霎时间便不见了踪影。 这一惊人的举动，不光看呆了众人，就连身经百战的杜宇，都不禁感到一阵恶寒。 “这他妈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不死之身吗？” 沈星河瞪大了眼睛，口中喃喃自语道。 “他妈的，不愧是吃了仙丹的妖精！你们说这西方的玩意别也和咱大圣爷爷一样，也他娘吃了金丹炼成了金刚不坏之躯吧。”许壮壮骂骂咧咧的说。 杜宇惊愕中带着些茫然的看着许壮壮，觉得似乎哪有不对，又对他在这种危情下还能开的出玩笑的态度，有些佩服。 “狗屁的金刚不坏，你看看它烂的那个样子？这他妈顶多算是个死而不僵！哪来的什么金刚不坏？” 沈星河不知是因为这两天经历了太多，自身已经产生了抗体，见怪不怪了。还是此刻被许壮壮的情绪带动，感觉自己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恐惧。 “行了，不紧张是好事，但也别太放松了！壮壮，你盯着前面。星河，你盯着身后。” 杜宇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那把突击步枪塞到许壮壮手里，而自己则从两侧腰间分别拔出那柄陶瓷短刀和克洛克手枪。 “那只跑丢了的我来处理！” 许壮壮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看了看手中的突击步枪，又看了看杜宇，确认了他真的是要将这玩意给自己后，兴奋的几乎要跳了起来。 杜宇目光冷冽的瞪了他一眼，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但此刻确实也顾不得那么多，既然己方战斗力就这么三个人，这也容不得他去挑肥拣瘦。 想到这，只得硬着头皮，将突击步枪的击发顺序一步步教给了许壮壮。 许壮壮一边频繁的点着头，一边爱不释手的摩挲着手中的爱枪，也不知道杜宇说出的话，他到底听进去了几分。 “涂博，要不您也拿个武器防身？顺带保护一下我这两位妹子？” 说着，沈星河走到杜宇背后，在他装着武器的背包里翻找了半天，却也没能再多找出一把来。 看来这枪的数量，当初设计的就是给他们仨一人一把，再多一把都没准备。 于是，犹豫再三，他只好掏出了一颗军用香瓜手雷，递了过去。 许壮壮看了看沈星河拿出的所谓武器，心中好笑。 这玩意的作用，与其说是为了保护他们三人，倒还不如说更像是留给他们的光荣弹更加贴切，也不知道沈星河是怎么想的。 一行人刚做好准备，正要小心翼翼的向前摸索，林中突然起了微风。 前一阵还寂静无声的雨林，渐渐变得热闹了起来。 一开始风速并不算太快，还只是吹动了挂在梢上的叶片，发出阵阵沙沙的轻响，可过了没多久，这声音便越来越大，渐渐与灌木丛高矮呼应，拼成了一曲奇异的交响。 穿插于这交响之中的，还有树枝发出的吱呀声。那些吊在树上的人偶，随着风量的逐渐增强，摆动的幅度也越来越大。 细弱的树枝，单单是承受起这些“成熟人偶”的重量，就有些吃力。此刻再加上人偶前后摆动产生的重量，部分支叉的根部甚至已经出现了发白的迹象，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断开一般。 杜宇眉头紧皱，他知道南美洲的热带雨林中本就不常有风。 即便偶尔也会有，这风也总会被雨林间一道道树墙叶障挡住一大部分，刮进来时，已是极为轻微，根本不太可能有现在这种摧枯拉朽的力量。 这阵风实在太过妖异！ 他竖起耳朵听了听，刚才还听得见那只钻进灌木丛中的半身人偶，时不时发出几声轻微响动。 但此刻风声一起，四下里杂音响成一团，想要从中再度分辨出那家伙的位置，已经根本没了可能。 天边不知从何处被吹来了一片乌云，遮蔽了原本就不甚明亮的月色。 四下里除了众人手电筒照射到的地方，还保持着一缕光明，以外的地方都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视觉受限，听觉又难以发挥作用。在这种前有强敌，后有追兵，暗处还潜伏着危险的环境中，每个人都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静静的等待着敌人手中屠刀的降临，而可笑的是，到了此刻他们还连敌人到底是什么东西都没弄清楚。 “回家了！回家了！” “回家了！回家……回家了……回家了！” 突然，刚才听到的那女鬼般幽怨凄厉的叫声，从林子四下的黑暗处里纷纷涌了出来，此起彼伏，声声传入沈星河和杨怡的耳中。 片刻间，这声音越来越大，数量也越来越多，渐渐的便从几个人的只言片语，发展为过震天混响，犹如佛教寺庙中数千僧人念佛诵经一般，气势恢宏，震人心魄。 只不过这声音并没有那佛音那般庄严、圣洁。她们的语调有的如同叫喊，有的如同哭诉、有的又带着些阴冷的关切。 种种情绪，混合着风穿林间时发出的鬼哭狼嚎一般的声响，让人感觉自己仿佛刹那间坠入了十八层炼狱一般。 第96章 殷地后人 杨怡的神经原本就紧张到了崩溃的边缘，此刻哪还能受到了这般惊吓？ 她的情绪瞬间失控，嘶吼着蹲在地下，一边哭喊一边疯狂的用手掌堵住耳朵。 可那声音，竟似穿透了手掌，直接传入脑中的一般，任她用尽力气将本就受伤的耳朵按的鲜血淋漓，也没能阻挡住半分。 突然，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刚才程果的推断。 “这声音，可能真是用固定频率震动耳膜生成的……” 想到这，她瞪大了眼睛，癫狂般的看了看自己的小指。 指端上原本因为爱美而留下的长指甲，经过两天的跋涉，已经变得不堪入目。 指甲油早已经磨掉了，原本光可照人的指甲盖，此刻也已是布满了划痕，甚至最尖端的地方直接劈成了两半，而其中的一边已经不见了踪影。 指尖如刀，她愣了半晌，突然脑海中那叫喊声再度变得清晰，于是她再不犹豫，大喊一声，将双手的小指狠狠插入了自己的耳中。 随着一阵刺骨钻心般的剧痛，杨怡的耳边流出了一缕淡红色的鲜血…… 世界在这一刹那仿佛真的瞬间清净了许多，虽然朦胧中她还能听到些模糊的声音，但那些叫喊声，真的就如同被按下了静音键一般，烟消云散，消失的无影无踪。 许壮壮一脸茫然，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一开始，他还以为杨怡只是被这阵妖风吓得有些害怕，因此也未多留意，直至此刻她做出这种骇人的举动，才发觉不对。 他赶忙一边自责的将她扶起，一边用电筒照进她的耳朵，帮她查看伤势。 沈星河也怕，不得不说这满林子的哀嚎，确实太过摄人心神，尤其是这些哀嚎说的还都是他能够听得懂的中文！ 若不是这两天遇到的怪事太多，让他的精神上自我保护般形成了一种麻痹效果，他此刻的情形恐怕也不会比杨怡好上多少。 “又听到那声音了吗？” 程果有些焦急的问道。从杨怡的举动和沈星河毫无血色的脸上，她大致推测出了情况。 沈星河紧咬着牙关，努力克制住嘴唇的颤抖点了点头说道： “到处都是……” “到处都是？” 涂博士听了沈星河的话，先是一愣，随即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看了看树上摇来摆去的一个个人偶，又竖起耳朵仔细的听了听，突然恍然大悟般的说到： “我知道了！” 众人都不解的看着他。 “是风！ 想当年，我在日本邪马台遗址考古的时候也曾发现过和这类似的机关。 那里常年受到飓风侵袭。于是，卑弥呼女王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地位，便设计出了一款和这类似的石像。 体内中空，嘴型奇特，每有气流通过，都会从肚脐的风口进入，然后又从嘴中流出。根据不同的嘴型，发出特定的声响，以此来威慑敌人！ 你们看咱们头上这些人偶，他们的肚脐处也有孔洞，而且嘴巴虽然形状不太一样，但无一不是张开的。 由此推测，这两种机关应该是极为类似的。说白了，就和咱们吹口哨类似，只不过他的吹口哨用的是风！” 众人听后抬头向树上的人偶看去，果然发现正如涂博士所说，每具人偶肚子的正中央都有一个漆黑细小的孔洞。 因为位置特殊，所以一开始大家都以为是玛雅人故意雕刻成这样，用来表示肚脐的，根本没人在意。但此刻仔细一看，这黑洞内确实是空的，看来涂博士所言不虚。 “只不过，当初我们居然没想到，这些风哨声里竟然还内含的有语言！哎，也不知道那卑弥呼女王究竟用那些石佣传达了些什么。” 涂博暗自嘀咕着，神情显得极为懊恼。 “难不成这里和古时候的日本有什么联系？” 许壮壮似乎想从这些信息中找出些面前这种敌人的线索。 涂博士点了点头说： “殷人东渡影响的绝不只是美洲，海上的飓风和洋流琢磨不定，近四十万人的庞大队伍，除了死了的，剩下的人数也指定不少。 这些人分批出发，不一定都到了同一个地方。受到季风影响船队，便会远渡重洋来到美洲大陆。 如果没有遭遇季风，便会受洋流影响来到日本。至于之后是在日本定了居，还是什么时候再从日本出发来到了这片大陆，就不得而知了。” “你是说我们、日本人和印第安人，都有着同样的血脉？”许壮壮瞪大了眼睛撇着嘴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哼，谁说你了？我说的是他俩！” 说着，涂博士伸出手指，指向了被那林中那噪音吵得头皮发麻的沈星河和杨怡说道： “既然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得到林中的声音，那很可能证明他们耳朵中的构造与我们不同，虽然不知道玛雅人是如何发现这一构造的不同点，并加以利用的。 但既然已经能传出话来，那便证明，这一定是他们这群殷地后人，甚至说很可能只是殷地后人中的一小部分更为特殊的人，才独有的特性！” 听到涂博士的话，众人都忍不住惊愕的看向沈星河和杨怡两人。 杨怡依旧痛苦的抱头痛哭，显然精神早已被折磨到了崩溃边缘。 沈星河也是面无血色，神情极其痛苦，听了涂博士却一脸茫然，似乎根本没有半点反应。 “如果说杨怡是殷地后人，那杨教授……” 杜宇沉吟着说道，话中之意不言自明，杨怡作为杨教授的亲生女儿有这样的血统，那杨教授自然也是这特殊族群人中的一员，他揉搓着拇指继续说道： “杨教授也曾到过这里，出去后就变成现在这样。看样子，他的异常死亡一定和你们这特殊的血脉以及这片林子里的秘密脱不开关系。” “特殊的血脉？” 杜宇的话似乎引起了许壮壮极大的兴趣，他反复低吟着“血脉”二子，良久后抬起头看向沈星河问道： “我说老沈，我突然才发现咱们这相交快十年了，但对于家庭状况这一块，我除了知道你一直省吃俭用，家境不太好之外......其余的一无所知啊。 大学里，每次我们坐在一起喝酒吹牛的时候，你都说自己是农村里的留守孤儿，没爹没娘，对自己家里的情况也是只字不提。 但现在想来，没爹没妈你石头里蹦出来的？你这在洛城都还有套房子，家底应该算比较殷实了吧？ 哎，我说你这举动很可疑……你爹妈……” “死胖子！我他妈告诉过你，老子没爹没妈！” 沈星河原本精神也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此刻又被许壮壮触碰到了逆鳞，还没等他说完，自己便瞪着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无比恶毒的狠狠盯着他骂道： “你他妈要是再敢提起这档子事，就别怪老子翻脸不认人！” 听了沈星河的话，许壮壮也是一愣，他一直以来觉得自己对沈星河很是了解，十年交情，他觉得自己早已经将这个看起来并不复杂的男人看的透透的。 在他眼中，沈星河性格稳重中又带着些幽默、看似冰冷却又比任何人都更重感情，绝对是值得深交的朋友。 但此刻他这反复无常的反应却让许壮壮大跌眼镜。 杜宇看着沈星河一副要吃人般的表情，想来定是家里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愿与外人提及。 虽然这隐私可能事关重大，但现在毕竟危险重重，并不是与之交心，深究详情的时候。 于是便对许壮壮使了个眼色暗地里摆了摆手，示意暂时让他不要多问。 稳定住局面，杜宇再度环视四周，这片近千年前，由古玛雅人创造出的遗迹、丛林，简直就像是有了自己的思维一般，无时无刻不在展现着自己强大到不合逻辑的力量，让每一个置身其中的人都感觉出了自身的无力和渺小。 突然，远处的树枝发出“咔嚓”一声轻响，打断了杜宇的思路，也打断了众人的话头。这声音极为清脆，虽然音量不大，但还是随风飘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第97章 初战络新妇 “不能再等了！这林子太过古怪，再迟些，说不定还会生出什么变故！” 杜宇转过头，被风刮的眯起了眼，大声的说道。 众人纷纷点了点头，目光交汇在了前方挡住去路的那只人偶身上。 许壮壮早就端着枪跃跃欲试，见此刻正好有了机会，也不由分说，端起scar稍微做了下瞄准，就是一阵猛扫。 只见一时间，木屑与枝叶满天纷飞，那一连串的子弹除了第一发，打的还算正，打到了面前人偶的肩膀上。 其他子弹，都随着突击步枪后坐力的不断增大越飞越高，越打越没边。 周边的树干上、茂密的枝叶处，甚至挂在树上的人偶身上，一时间密密麻麻都布满了弹孔， 杜宇看情势不对，后悔之余，一把将scar从许壮壮手里夺了出来，骂道： “你当这是打游戏呢？让你这么突突？” 许壮壮也被这枪的威力惊呆了，这会挨了骂才回过神来，一边揉着被震肿了的肩头，一边委屈的说： “其实一开始是我开的枪，到后来......纯粹是因为......手麻了。” “那就掌握好握把的力度，每次只开一枪！” 紧张的气氛，让杜宇这样冷静的性格都有些莫名的烦躁。 “你看那具被打中的人偶？” 涂博士伸手拍了拍杜宇。 杜宇眉头微皱，虽然不太情愿，但还是无可奈何的将枪又扔到了许壮壮手中，毕竟，实在是太缺人手。 递过枪后，他顺着涂博士的话看了过去，只见那具人偶的肩头确实是空洞洞的，这证明了之前众人对于那鬼音的猜测。 可除此之外，他却也没再看出什么来。 “看哪呢？看树上挂着的那个！” 涂博似乎有些耐不住性子的说。 杜宇这才明白过来涂博士的意思，赶忙抬头，朝着刚才被许壮壮无意间击中的那具人偶看去。 只见好巧不巧，那只人偶被许壮壮击中的部位，恰好正位于它的下腹部。 此刻那人偶的大肚子了里，正有斑驳的液体，缓慢从弹孔和“肚脐”中流出，看不出颜色和状态，刚滴出洞口，便被风吹得四散纷飞。 “您怀疑它是在……流血？”杜宇问道。 “无论是血液、羊水还是其他什么，反正我估计刚才咱们所料的不错！这一具具女性人偶的肚子里，确实是‘怀’了东西的！” 涂博士答道： “它们与这些树很可能存在共生关系，平时利用肚脐上的气孔透气，同时又借由树木为其供给养料。 等到他们成熟之后，便会坠落地面，然后背负着树的种子，散播到更远的地方。 这样，你朝人偶小腹再打一枪试试！” 杜宇闻言用手电照了照那人偶两腿之间的地面，发现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清楚，于是将信将疑的举起了手上。 然而，正当他刚要射之时。 突然，一道模糊的黑影，从众人身侧阴暗幽深的灌木丛中飞身而出，顺着风向，便朝着杜宇劈头盖顶的扑了过来。 众人心下都是一惊，一时间连手电筒都来不及转转。 漆黑中，沈星河只感觉身旁的杜宇猛地俯下身子，左手处一道雪白色的寒芒闪过，随即便有一股腥臭无比的液体向着自己扑面而来。 他可没有杜宇那么好的身手，眼瞅着这不明液体离自己越来越近，他所能做的也单单只能是努力的向后闪避，然后紧紧的闭上眼睛，合上嘴。 即便如此，在那一摊粘稠的液体糊在脸上的刹那，仍有几滴不免溅入了口中，让他顿时觉得一阵恶心反胃。 只见泥水间，一只上体人形，下体蜘蛛的硕大怪物被杜宇从头到尾一分为二的躺在那里。 那怪物上半身连接在木制人偶下体当中，下半身圆滚滚的身子就有一张老板椅那么大，四肢奇长，通体漆黑无光，身体四周连腿上都布满了看起毛绒绒的刚毛。 一对巨大而且强壮的螯牙从头部最前端伸出，锋利中竟还闪着暗红色的光芒，让人望而生畏！ “我靠！这是什么玩意？蜘蛛？” 许壮壮惊的眼珠子都快掉到了地上。 他平日里见到的那些蜘蛛虽然也让人心生恐惧，但与眼前的这只相比，那些东西反倒让他感觉娇小可爱起来。 如此巨大的体型，已经超出了他对于一只蜘蛛的认知范围。 涂博士为沈星河擦拭着脸上的脓液，斜眼瞥了一眼地上的死尸，冷哼一声道： “世上怎么会真的有这种玩意！” “您……您知道这是什么？”许壮壮哆嗦着问道。 “不确定……这种东西应该也和日本或者说古中国脱不开关系。 这玩意在中国叫蛛女，在日本称络新妇。其传说盛行于日本，在当地的《百鬼夜行》中有明确记载。 只不过这些东西都是神话传说里的东西，怎么可能出现在这呢？难道玛雅人真的在这里做什么生命试验不成？” “有毒吗？” 比起这些人偶的由来，程果显然更关心沈星河的安危。 “既然被称为蜘蛛精哪能没点毒呢？你看它头上的那对巨大毒牙，难不成真当是吓唬人用的？”涂博说道。 杜宇经他点拨，回过头又对那具尸体好好审视了一番，这才注意到那两对巨齿看似只是一对普通的前螯，实则锋利如刀，尖锐无比。 漆黑似玄铁一般，被手电光一照，竟还有点点寒芒，不用触摸就能让人感觉到其必然是坚硬异常。 尤为显眼的是，巨螯后方肿胀的毒囊，那两个毒囊每一个都有军用水壶那么大，亮黑色的外壳仿佛也遮不住其中的红芒。 虽然只是那颜色淡淡的、不太显眼，但有脑子的人都知道那是危险的信号。 如此大的剂量，如果将毒囊中的毒素一股脑注入体内，别说是个普通人，哪怕就是一头水牛、巨象，那结果肯定也是有死无生。 涂博士看沈星河的脸上并无大碍，皮肤也没出现什么异常，便停了手，确定这络新妇虽毒，但毒液大多都存在于毒囊之中，体内血液中看来并无残留。 他顺手将那块抹布扔进了身边的灌木丛，深吸一口气，叹息道： “虽然这小子此刻并无危险，但这片雨林，仿佛在一次次的挑战我们的认知底线。 现在络新妇这种半妖半怪的生物都已经出现了，再走下去，前面说不定还有什么骇人的妖魔鬼怪啊…… 哎！三星堆、邪马台、玛雅…… 这他妈根本就是个无底洞啊，这里面秘密越挖越深，越深就越想弄个明白！ 老夫用了一辈子的时间往更深一层去挖，看看这最下面究竟埋藏着什么！想看看秘密尽头的那个答案！但……但……！！！” 说着说着，涂博士面容渐渐扭曲，嘴里也忍不住的爆开粗口。 他手中还牢牢捏着我刚才递给他的那颗手雷，此刻越说越气，越说越激动，指节处已没了血色，几乎是像要徒手将那颗雷子捏爆一般。 众人看的心惊肉跳，又怕刺激到他，弄的他像刚才一样突然发了疯，所以谁都不敢提醒。 只得瞪着眼睛，目光在手雷和他的脸之间不断徘徊，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似乎随时准备抱着头飞扑出去。 涂博士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大家脸上精彩的表情，他翻了翻白眼，有些尴尬的冷哼一声，恢复了往日骄傲的神情。 可过了许久，众人居然仍旧鸦雀无声，还是一个个的瞪着大眼死死地盯着他。 就像在看一个在发了疯的神情病人，恐惧中带着防备，那眼睛睁的甚至比刚才更大更圆。 寂静让气氛更加尴尬，似乎风也小了一些，“呼呼”的风声，给在场给在场的众人带来一丝萧瑟。 涂博士生性率真洒脱，看众人还是直勾勾盯着自己。他的脸上终于有些挂不住了，皱着眉头破口大骂： “小兔崽子们，看什么看，我没疯！就是激动！激动而已！你们还没完了？” 沈星河喉头动了动，指了指涂博士身后，似乎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该不该说。 许壮壮也格外安静，大气不敢出一口，连响屁都不敢放一个。 杜宇原本蹲在地上查看那具尸体，此刻也回过身子，动动手中的枪，想要举起来，但又有所顾虑。 涂博士身为考古界的“老江湖”，经验何其丰富。第一反应虽然有些上头，但当他再一看众人的反应，立马就猜出了大概。 看众人的眼神原本还在手雷上徘徊，而此刻都已经转移到了他的肩头。 他几乎可以断定，自己的背上一定发生了什么猫腻。 难不成是刚才大路上的那只，此刻爬上了自己的后背？ 想到这，他额角黄豆大的冷汗便不由自主的渗了出来。 第98章 来自地狱的飓风 怎么办？回头？那是找死。 猛然间回头与他对视，绝不是个明智的选择。单纯的目光，不仅没办法帮他保护自己，更有可能被当做挑衅，激起它的攻击欲望。 不行！不能动！ 可如果自己不动，就只能指望队友了！ 涂博士立即做出了判断，朝杜宇使了个眼色。 杜宇刚才怕涂博士受到惊吓，不敢妄动。此刻看涂博已经意识到了危险，依旧镇定如初，于是会意的点点头，缓缓举起了枪。 那玩意就趴在涂博士的背后，木制人偶的头，披散着长发，探着脖子从涂博士肩膀上伸出来，几乎快贴到了他的耳边。 头发遮住了五官，能看到的只是一张月牙一般微笑着，大到几乎已经咧到耳根的嘴，如同电影中猛鬼上身一般，阴森可怖。 但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它的蜘蛛本体部分却躲在涂博士身后，严严实实的被涂博士的身躯遮蔽的滴水不漏，根本没有给杜宇留下丝毫能够射击的角度。 涂博士看杜宇迟迟不动手，心中有些急躁，他不知身后的情况，也感觉不到背包后的那玩意究竟在干什么。但此刻他已经感觉到了背后重量带来的变化，看来身后的那只蜘蛛也已经有所动作了。 他心中有些诧异，不知道为什么，那只看似体型如此庞大，还背着木制人偶的络新妇，体态为何如此轻盈，以至于爬上了自己背包他都没有发觉。 但无论因为什么，这让他打消了原本想要迅速脱下背包，赶紧向前扑出去的冲动，因为从上述来看，比速度和反应能力，他一定比不过这东西。 怎么办？ 正当涂博士暗自思索对策的时候，站在他旁的许壮壮却发现了异常。 只见那只蜘蛛前螯上的毒囊缓缓膨胀，附着在上面的鳞片也随之一片片慢慢张开，鳞片下的皮肤更是由浅红慢慢变深变亮，最后如同一盏小灯笼般闪着红色的光芒！ 这行为任一个傻子都能看出这是它攻击时的前兆。 来不及再做多想，许壮壮一把将杨怡推到沈星河的怀里，然后举起手中的突击步枪，用尽全身力气，将枪托猛的朝着那只蜘蛛背后六对复眼中最大的一对砸了下去。 那只蜘蛛背上的耸立着的毒毛，被许壮壮挥舞时的疾风略动，似乎感受到了危险，当即立刻收起了毒囊，抬起前爪，用四只尾脚人立起来。 张开前螯下满口獠牙的大嘴，就向着枪托咬了下去。 许壮壮没想到这东西竟然如此凶狠，就连枪托上的钢化握把都让它咬的吱吱作响。 他赶忙猛地向一旁猛甩，想将它从涂博士背上甩出去，拉开距离再做打算。 可没想到，这一甩之下他才发现，这玩意看似钢筋铁骨一般，但这么一甩上去，就像在甩一块似的，没有半点惯性，丝毫吃不上力。 此刻，虽然将它从涂博士背包上拽了下来，但又牢牢的钳在许壮壮的枪上，任他来回摇晃拍打，却怎么甩也甩不下来。 涂博士看那蜘蛛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许壮壮吸引走了，自己背后的危机解除。 惊魂稍定，他赶忙向侧后方猛撤两步，回过头看清形势后，抽出刚才在月光迷宫中砍芭蕉叶留下的那柄崩了刃口的钢刀，就要冲上前去帮许壮壮解围。 然而，那蜘蛛实在太大，虽然口器紧咬着许壮壮手中的突击步枪不放，但八个附肢却张开足足两三米长，不断的凌空划舞，就像一道铺天盖地的巨网一般，左右踟蹰来回摆动，让人根本无法靠近。 “快把枪扔出去！” 千钧一发之际，杜宇高声喊道。 许壮壮听后一愣，看了看手里还没暖热乎的爱枪，又看看那还差几个厘米，几乎快要触碰到自己胳膊的利螯。 嘴里骂了一句娘，一狠心，将那突击步枪连带着枪托上的络新妇，凌空狠狠的甩了出去。 只见那枪刚一离手，便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枪响。 那突击步枪枪尾的蜘蛛瞬间便如同一个装满了黄瓜汁的气球一样，在空中爆裂开来，红色毒液混合着绿色的浓血，四散开来向后飞溅，纷纷扬扬撒了满地都是。 “好枪法！” 涂博士忍不住高呼一声。 许壮壮看那蜘蛛脑袋上一个拳头大的弹孔，从左侧一直洞穿到右，此刻怕早已经有死无生了，于是心里挂念着他的爱枪，便赶忙一路小跑朝着扔飞了十来米远的突击步枪奔了过去。 涂博士和杜宇以为他只是去查看那只死了的络新妇，不会有太大问题，于是便回过头，想要将背后的那只也一块解决掉，以绝后患。 但转过头再去寻找时才发现，那只只剩上半身的家伙，早已经没了踪影。 经过这么几番交手，众人已经对这种名为络新妇的蜘蛛有了大致的了解。 这种蜘蛛体型虽大，但重量极轻，行动时迅速如风，却又没有半点响声，以至于以涂博士的机警察，刚才被它爬到了背上都没有发觉。这要是在暗处偷袭实在令人防不胜防。 再者它浑身漆黑，夜间不易被察觉，前螯中还存有剧毒，种种特质配合，绝对可谓是自然界中天生的刺客杀手。 想到这，杜宇眉头又皱了起来。 然而，还由不得他多想，忽然又是一阵劲风掠过，树林间此起彼伏的鬼哭狼嚎之声再度响起。 沈星河紧咬牙关，面色难看的扶住了程果的肩膀。 这阵风的风势比上次更加剧烈，灌木丛中巨大的棕榈叶被拉扯的猎猎作响。 树梢上，不少还散发着浓浓绿意的阔叶，也被劲风生生揪了下来，四散纷飞。 树枝上，那些还未成熟的络新妇，都被风刮的打了横，好在其重量不大，只是像塑料袋般挂在枝上胡乱飞舞，一时间还未将枝叉折断。 但即便如此，还是因为体型大，受风面积太广，拉的每个树杈的根部都出现了发白的迹象，似乎也难以支撑太过长久。 “你们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劲？” 许壮壮抱着枪跑到了近前，一面侧过脸用手挡着风，一面冲着众人大吼道。 沈星河正被满林子的哀嚎声，吵得几近崩溃，听了许壮壮的话，没好气的说道： “有什么不对劲？你他妈应该问有什么对劲！” 杜宇也被这风吹的眯起了眼，眉头紧皱的说道： “不看看时候？卖什么关子！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许壮壮不满的撇撇嘴，刚想说话，突然一片巴掌大的树叶横拍在脸上，他尴尬的一把撤下，朝着旁边猛吐几口口水，这才扯着嗓子，一字一顿的吼道： “我发现，这风，好像是从地底下刮上来的！” 地下刮上来的风？ 这一发现可让众人吃惊不小。地底怎么会有风？难不成这一望无垠的雨林地下，竟然是空的？ 难道真像库库尔坎金字塔底传说中所说，这地底竟连接着冥界的地狱？或者是世间神、人、魂的轮环往复之所，沟通着神明？ 沈星河看了看脚下的泥土路，又猛地跺上了两脚。虽然看似坚实无比，但回想起一路的所见所闻，他居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你怎么发现的？” 杜宇看了看树上一具具横着飘起人偶，又用手掌触摸着地面，没看出半点地下来风的迹象。 “刚才我蹲在地上研究那死了半天的蜘蛛，突然就感觉自己的裤裆里凉凉的，好像有人在向里面吹气。 一开始我还没在意。结果吹了一两分钟了，风量越来越大，我才意识到貌似不太对。 果然，几乎一瞬间，树根底下一股猛烈的气流，一下子将我掀翻在地，我还没反应过来，紧接着林中就狂风大作起来。” “所以你就怀疑这风是从地下吹来的？” 此刻风势减弱了些，耳边声势减弱，沈星河觉得自己又恢复了些许思维能力。 “不是我怀疑……” 许壮壮刚想说话，只见蹲在地上抚摸着地面的杜宇，突然猛地抬起头，面色凝重中带着惊恐的冲众人喊到： “小心！” 沈星河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耳边突然响起一阵如同猛兽嘶吼般的咆哮。 紧接着，一股强烈到让人难以想象的巨大气流，突然从道路的远处迎面袭来，猛的拍击在他的脸上。 他瞬间感觉自己就像被一个五尺高的巨汉，狠狠抽了一耳光，顿时眼冒金星。随后还来不及反应，便和众人一起被掀翻在地。 除了常年住在海南的许壮壮，队伍里的其他人，此生从未经历过的如此气势磅礴的飓风，一时间除了像只乌龟一样牢牢的趴在地上，双手拼命的扣进泥地，其他别无他法。 “咔嚓！” 随着远处第一声断裂的声音响起，众人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树林里的所有树枝似乎同一时间都难以经受住这阵飓风的考验，纷纷被硬生生掰断开来！ 那一具具肚子里怀着络新妇的人偶，在刹那间没了依托，如同蒲公英一般，被风吹得离枝而去，四散纷飞。 由于重量太轻，它们有的擦着众人的头皮笔直向后飞去，撞在树上摔个粉碎；也有的干脆直接被刮上了天，不见了踪影；更有一些直接掉落在众人身边的灌木丛里，被宽大的芭蕉叶挡住，一动不动的伫立在众人身旁。 众人看到眼前这千百具“尸体”横飞，“碎肢”遍野的场景，无不胆战心惊。 第99章 追逐 这次的飓风持续了整整三五分钟才稍微有所减弱。 众人趁风势放缓，赶忙爬起，看着身边的一片狼藉，半天缓不过劲来。 “你怎么知道飓风要来的？” 涂博士拍掉头发上盖满了的碎枝烂叶，想起刚才飓风来之前杜宇的动作和惊恐的表情，满腹狐疑的问道： “难不成这风还真的是地底下刮上来的阴风？” 杜宇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刚才看到的现象，只得说道： “起风之前，地面确实是在剧烈的震动，至于其他的……”杜宇摇了摇头。 “你看，我就说吧！”许壮壮听杜宇也附和了他的看法，又一下子来了劲。 “我估计啊，这地底下一定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弄不好还真的是埋着什么阴魂不散的怪物！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咱们一经过这里，动静太大，搅黄了人家的美梦，现在要上来找咱们讨个说法来了！” 杜宇听了许壮壮的话，不禁皱起了眉头。 此刻连他也不得不说，这死胖子虽然平时看起来半疯不傻的，但想象力却确实极为丰富，而且这个乌鸦嘴，每次开口都猜的八九不离十，似乎他的思考模式，还真与这古玛雅人的想法有些类似之处。 “这尤卡坦半岛的地下，原本就是由一个个石灰石溶洞链接而成的。 从咱们前面的经历来看，玛雅人既然将地下世界与冥界众神相联系，多半也不会是空穴来风！ 我觉得这胖子说的有道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看这风势，一阵强过一阵，时间间隔也一次比一次更短，如果下一次真再来个更大的，咱们恐怕连爬都爬不出去了！” 涂博士面色阴沉的似乎要滴出水来。 杜宇看了看周围散落满地的人偶，又看看这条似乎永无尽头的林中小路，脸上竟然也露出了些倦色： “那就快走吧，趁着这些蜘蛛还没醒……等身边这些东西都从人偶木壳里爬出来，别说飓风了，单单是这些个东西，咱们怕是都难以应付的了了！” 众人点了点头，四下里扫视了一圈，不禁都为自己的处境感到有些担忧。 顾不得小路的湿滑泥泞，众人一路小跑。 沿途尽是些残枝败叶，甚至有几棵冠大根细的小树苗子，已经被连根拔起，斜靠在其他粗壮的枝干上，景象无比惨烈。 沈星河有意对路边散落一地的人偶残片留了心，拼拼凑凑，仅走了五分钟左右的距离，目所能及的范围内，能凑齐的人偶数量就有百余个之多。 这些人偶中，有的还残留着绿色的液体，看来已经被那阵飓风拍打到不知哪棵树干上死于非命。 有的肚皮上破了一个大洞，洞里漆黑一片，隐约还能看见几双反着手电筒亮光的黝黑的眼睛。 更有一些，肚子里早已经空无一物，不知这些个蜘蛛究竟在黑暗中藏到了哪里，会不会再伺机对众人发动袭击。 风，仍旧在林间穿梭着，虽然不及那一阵的猛烈，却也刮的人睁不开眼。众人心中无比沉重，事关生死，气氛阴沉的仿佛要让人透不过气来。 灌木丛中的芭蕉叶和密密麻麻的藤蔓间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就像有几只猥琐的老鼠窜过，它们小心的迈着轻盈的步伐，脚下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只有庞大的身体还是终究难免与周边的枝叶发生摩擦。 但众人都明白，那绝对不是大家想象中的那些“可爱”老鼠。与老鼠相比，它们简直是一个个长了八条腿，十二只眼巨型恶魔！ 杜宇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只是将队伍的步伐又带快了一些。 因为他知道，面对数以百计，又会源源不断补充的敌人，斗争已经失去了它的意义。他们唯一的生机，就是在直面这些敌人之前，逃离这里。 沈星河感觉自己几乎已经到了极限，他的血癌本身就导致他平日里身体虚弱，自从进入这片雨林后，又几乎没有正儿八经的好好休息过一分钟。 他觉得自己已经没办法感觉双腿腿的存在，原本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机械化运动状态，还没察觉怎样，但速度一提起来，他的腿里就像是灌了铅。 许壮壮拉着杨怡，他的情况也没比沈星河好到哪去。 除去精疲力尽，此刻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他背部的伤口似乎已经再次溃出了脓，这会又痒又疼，如同一万只蚂蚁在伤口里乱咬一般，那感觉简直生不如死。 更重要的是，伤口在这种状况下，如果不及时处理，那发起高烧，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可杨怡自从刚才精神崩溃刺破耳膜之后，整个人的神经系统似乎都陷入了一种呆滞的，自我保护状态。 此刻的她，简直就像是一只重达将近一百斤的提线木偶，不要说让她帮忙处理伤口了，就连最基本的与人交流都做不到。 没办法，无论如何，他也只能期盼着在眼前的麻烦解决之前，自己的这股子劲能生生吊住身体，不要再平生事端就好。 众人各怀心事，脚下的速度也越走越快。 可任凭他们脚步再急，身边的那阵“沙沙”声似乎就在离他们不过十米开外的灌木丛中死死的跟着他们，不近也不远，似乎永远摆脱不开一般。 又走出两百米，杜宇叫住许壮壮，从他背包里拿出了那支曾在山洞中使用过一次的信号枪，又从中摸出一颗照明弹塞了进去。 沈星河一看杜宇这架势，以为他要将这照明弹发射出去。当即，大惊失色，赶忙一把按住他的手说道： “这玩意亮度实在太高！在山洞里还好说，咱们怎么折腾没人能看见。但现在可是室外，要是打出去了，那和信号弹有什么区别？不怕咱们被人发现吗？” 杜宇怎么可能不了解这照明弹的性能？在漆黑的夜空中，燃放这么一朵绚烂夺目的烟花，会是一个怎样的效果？ 最起码方圆百里内的墨西哥军警、黑帮甚至迷宫中一直跟踪着他们的那个黑衣人，只要他们不是瞎子，都会在顷刻间知道他们的位置，蜂拥而来。 所以，当这颗信号弹在天空炸开的那一刻，基本也就宣告了这次任务的失败。 杜宇苦笑着摇了摇头，而后将右手在他的手上拍了拍，面色无比郑重的说： “你应该知道你的重要性！这次任务的顺利完成，一定是以你活着为前提的。 所以……当我自认为自己已经没有了能够保护你安全的十足把握时，我宁可选择放弃！” 沈星河一愣，心中说不出是感动还是惋惜。 想想一路走来，不过也才短短一周不到的时间，他却数次经历了生死，经历了感动，经历千难万险的解开一个又一个的谜团，甚至经历了他自以为带着些许玄妙色彩的略显懵懂朦胧的……爱情。 仿佛一切都在这一周之内改变了。 ……也许真的够久了，因为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天时间，但他经历了之前近三十年来不都曾经历过的精彩。 仿佛他的一生就是为了这次探险而活着，又好像这次短暂到转瞬即逝的探险，就覆盖了他漫长的、毫无意义的一生。 可现在，居然有人告诉他，说他这一生是失败的！是徒劳无功的！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这让他如何能够接受？ 就在沈星河纠结的紧握着杜宇右手的时候。一丝冰凉的感觉瞬间由他的手背传开，如同秋雨一般浸润了他即将枯竭的内心。 “这把枪……交给我保管……可以吗？” 程果面色有些怯懦，眼神却无比坚定的看着杜宇问道。 杜宇皱了皱眉，并未做声。 “您放心……我一定比您更希望他能活着走出这片雨林，请您相信我……” 第100章 祭品 杜宇看着毫不妥协的程果，又看了看目光呆滞的沈星河，终于不忍心，还是点点头，放开了握枪的手。 程果知道这次旅途对我的意义，所以她接过信号枪后心中就已暗做打算，不到关键时刻，绝不会轻易开出这一枪。 路两旁的芭蕉叶中，已有络新妇那星星点点的红芒闪耀，如同黑夜里的一双双血红色的眼睛。 虽然此刻还不算太亮，但有了方才的经验，众人都知道，这是那些魔鬼攻击的前奏，离最后决战的时刻不会太远了。 “检查一下各自的武器。” 杜宇拉了一把手枪的枪栓，又将几个弹夹挂在了左手边的腰间，右手中依旧握着他那把雪白的利刃。 许壮壮装模作样的把突击步枪翻来覆去的摸了一遍，也不知道该检查什么，反正在他心中扣的动扳机，能打出子弹，应该就算没啥问题。 “要来了吗？” 沈星河学着杜宇的样子一手持刀一手握枪，紧张的看着四周黑暗中那些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红色的繁星。 “它们速度比我们快的多，一味的跑是跑不过了……做好战斗准备，估计随时都有可能打起来！” 杜宇说着让众人一面做好迎敌准备，一面带领众人继续向前急奔。 一盏盏红色的明灯伴随着众人的脚步，在藤蔓与芭蕉叶中穿梭。就像一颗颗代表死亡的休止符，时遮时现，忽明忽暗。 一开始还看不出，等他们的亮度又增长了几分，沈星河才大致看出数量。 路两旁，每一侧都有密密麻麻不下四五十个光点在黑暗中闪烁，直看的心惊肉跳，人头皮发麻。 按每只怪物两个计算，那这蜘蛛的数量也不会低于四五十只！ 突然，一阵枪响打断了他的思路！ 开枪的人是最前方与杜宇并排开路的许壮壮，他脚步没有停下，但这次三发点射倒显得精熟无比，看来他确实对枪械有些天赋。 沈星河举着手电，顺他的射击方向看去，只见小路前方，正有两只络新妇挡住了去路。 许壮壮这次点射虽然精准的命中了人偶的胯下，但却并没有见到一丝绿血飞溅而出。 涂博士“啧”了一声，怒其不争的喊道： “我不是说了！这络新妇成虫之后才会爬出来！像这样不会动的人偶，打它的肚子！现在蜘蛛还在它肚子里！” 杜宇也来不及等许壮壮反应过来，抬手两枪便稳稳命中那两具人偶的肚脐，瞬间绿色的鲜血便流了出来。 众人还来不及松一口气，就见周围丛林中红光大盛，周围的那群络新妇仿佛都被这一连串巨大的枪声惊扰了一般，不约而同发出类似蝉鸣一样“滋滋滋”的同频率叫声，不知是作用是为了威慑，还是警告！ 沈星河原本就被林中不断传来的“鬼叫声”烦的不堪其扰。 好不容易有些适应，此刻又加上了这满天虫鸣。 霎时间，他只觉得天旋地转，血气上涌，胸口郁结，似乎马上就要一口鲜血喷出。 程果发现他脸色不对，心中无比焦急，手忙脚乱的从口袋翻出了那两枚黑色的耳塞，捧着沈星河的脸，稳稳的插进他的耳洞内。 沈星河瞬间觉得耳中清净了不少，不过令他没有想到的是，那虫鸣声明显降低了许多。 还来不及感谢，他突然看到程果脸色大变。从她明亮如镜的眼中，倒映出两个红点，正在自己身后不断放大。 程果急忙拉住沈星河的衣襟，可还没来得及发力，就感觉他已经一个熊抱反而将自己拥入怀中，然后铺天盖地的压了下来。 而就在同一时刻，沈星河背后那只络新妇挥舞着八只附足，贴着他的脊梁骨飞了过去。 来不及起身，沈星河搂着程果抬起上半截身子，举起右手手枪，瞄着那只络新妇便是几枪。 可那只络新妇实在太轻，一跃之下竟然未落地，顺着林间风向左右飘摆，如同一张凌空飞舞的纸片一般，根本打不到。 最后只得眼睁睁看它从小路一侧的黑暗，飞回了路的另一侧。 “没事吧星河？” 杜宇听到身后动静，急忙转身将沈星河两人扶了起来。 沈星河挥挥手，示意自己没什么大碍。然后喘着粗气，看了一眼周围渐渐增多的红色光点说道： “这些东西很可能比咱们想象中的聪明的多！” 许壮壮皮笑肉不笑的冷哼一声骂道： “岂止是聪明，妈的，两次偷袭了，次次都是分工明确，主辅分明！ 有的站路中间吸引咱们注意力，有的稍稍接近，给你致命一击！这些东西哪是虫子？都她妈有了特种部队的素养了！” 特种部队？ 这个名称给了杜宇一个不小的启发。 群体行动，是需要基础的，绝非未经锻炼就能一蹴而就的。 这群看起来个大无脑的蜘蛛，要么真的如同特种部队一般，那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人人”训练有素，并经过长期的磨合。要么，就必然会有一个掌控全局并安排分工的首脑！ 眼前的这些蜘蛛，且不说是否真有像人类一样的智慧和素养，但即便说真的有，那它们也是刚爬出娘胎，连人生第一眼的太阳还都没见过。所以训练有素这种可能性，基本可以直接排除。 那首脑的存在一定是必然的！ 这也符合虫族社会的组成模式，蜜群中有蜂后，蚁群中有蚁后，虽然杜宇也还没听说过蛛后这奇怪的名称，但雨林中规模如此巨大的种群，存在首领几乎是必然的！ 想到这，杜宇一边招呼大家继续向前跑，一边警惕的举着“狼眼”在周边寻觅着。 如果真的如其所料，能找到“蛛后”的存在，那擒贼先擒王，说不定要解开眼前这盘死局会变得简单许多。 许壮壮紧跟在杜宇身边，看到他频繁转头，四处张望，手上动作也不太对劲，于是便喘着粗气问道： “宇哥，找什么呢？要帮忙不？” “不用，你做好警戒！”杜宇没空跟他解释，摇了摇头，目光仍没停止寻找。 许壮壮看杜宇搞得神神秘秘的，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他伸着头小声说道： “你是不是也怀疑这群蜘蛛里有个领头的？” 杜宇一听，终于转过头正眼看了看他。眼前这胖子虽然有时比较冒冒失失的，但在分析能力上，似乎总能让自己吃惊。 许壮壮看杜宇脸上的表情，知道自己应该是猜中了，他叹了口气摇着头说道： “我已经找了好一会了。这些家伙都躲在灌木和藤蔓后面，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杜宇皱了皱眉头，原本还以为他能提供些有用的线索，结果又说出没半点屁用的废话。 许壮壮看杜宇没搭理他，于是赶忙凑过去小声说道： “宇哥，我倒觉得这头头，是肯定有的。但还真不一定也是这群蜘蛛里的一员。” “你是什么意思？”杜宇一愣。 “您看啊，这群蜘蛛.....” 许壮壮边跑边大口喘着气，断断续续的说道： “这群蜘蛛基本都是从咱们进林子之后，才慢慢从树上掉下来的。这刚出生的玩意，哪会有这么多经验呢？生下来就会布置战术？” 杜宇眉头紧皱的思索着，许壮壮继续说道： “所以，我认为这蛛后一定另有其人！而这群被咱们收拾了的络新妇，都只是些朝生夕死的炮灰而已！！” 朝生夕死！ 杜宇脑子里突然仿佛被一道闪电划过，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刚才想抓却又抓不住的思路。 正是这个朝生夕死！ 然而还不等他多做思考，许壮壮便继续说道： “这群络新妇，简直是这世上最难以理解的生物，他们身为动物，却被植物孕育长大。明明没有任何危险，却进化出了能刺穿大象皮的巨螯。 更重要的是他们同一时间，如同雨后春笋般纷纷冒了出来，可四周却没有任何食物维持他们的生命，他们不可能生存，不可能离开，甚至不可能有机会繁殖下去！ 也就是说，这片丛林的建造者，根本就没打算让它们活着！” 杜宇的脑子像是被谁用一把十吨重的大锤狠狠砸了一下，瞪着大眼，难以置信的说道： “你是说控制这些蜘蛛的人，就是建造这片丛林的那些玛雅后裔？” “嘿！不止如此！” 许壮壮急得几乎跳了起来，他突然觉得杜宇仿佛也没自己想象中的那么聪明。 “大哥啊，重点不是谁在控制他们！而是他们的用途啊！” 看杜宇似乎还在震惊中没反应过来，许壮壮又继续问道： “什么东西生来就是为死的？” 杜宇现在只觉得脑壳有些发懵，他终于不得不承认，这许壮壮的分析能力确实远胜于他，而此刻他的思路几乎已经完全进入了被面前这个胖子带着走的地步！ “是祭品啊！”许壮壮几乎喊了出来。 “祭品？”杜宇一阵茫然。 这片空荡荡的林子里为什么会有祭品？而这一望无垠满满一林子的“妖怪”，为了祭谁？ 杜宇还没来的及细想，突然觉得自己脚下仿佛被什么东西绊住，一个用力不稳，整个人都向前飞了出去。 第101章 激战 身体飞到一半，他就发现，绊倒他的竟是一条细细的丝线，那丝线细如发梢，但却又坚韧的如同钢丝一般。 若不是恰巧被手中的手电光线一晃而过，根本不可能看得清楚。 更可怕的是，丝线的另一端竟然挂着一只潜伏在黑暗中全身黝黑的络新妇，它的巨螯并没有像林中那些蜘蛛般发出红色的亮光，似乎可以在隐藏自己的行踪，像个幽灵一般等待着自己的猎物上钩！ 杜宇心头一凛，他做梦也想不到，这群蜘蛛竟然聪明至此！ 它们竟然也对之前的战斗进行了精准的分析。从中发现了，杜宇是这群人中战斗力最强的人。然后抢占先机，将杀手锏留给了他，反倒给这一行人来了个“擒贼先擒王”！ 若在平时，凭杜宇的谨慎，又怎么可能被眼前这么随随便便一根，单纯用丝线构成的陷阱绊倒。 可这群蜘蛛，不仅看出了杜宇是关键人物，更是看出他在分神！在这最正确的时间选择了最为得当的方法！ 虽然杜宇已经将这群非妖非魔的东西提高到了人类的水准，但没想到，他还是低估对手！ 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这绝对是一个失误，一个致命的失误！ 当杜宇意识到这一切时，已经太迟了。 路旁的灌木丛中，无数面无表情的人偶，如同一具具毫无感情的丧尸一般，夹杂着的红色的血色光芒，铺天盖地的向他扑了过来。 此时在他的手中只剩了一把手枪，和那柄雪白的短刃！仅凭这两样武器，怎么可能抵挡的住如同潮水般的蜘蛛大军！ 千钧一发之际，枪声突然如雷鸣般响起，不用回头杜宇都分辨的出，那是丛林之王scar发出的巨响。 刹那间，一排排黄豆大小的子弹带着极速的旋转，从他头上破风划过。而那群飞扑而来的络新妇在空中便与子弹相遇，立马变成了一团团绿色的血雾。 霎时间，寂静了千年之久的丛林仿佛一下活了过来，枪声四起，血肉横飞！ 许壮壮抱着突击步枪，怒吼着疯狂向黑暗中的红光扫射。 虽然杜宇刚才已经教给他了这把枪的正确用法。但此刻敌人的数量根本没给他任何练习点射的机会！ 由于太过紧张，此刻他已经感觉不到手上带来的麻木，只是死命的按住了扳机，仿佛要将那小小的月牙捏断一般。 枪口喷涌着一道道火焰，在黑暗中格外耀眼。 不得不说，火力的压制确实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大多数蜘蛛，飞到半空中时便已变成了一滩脓水。 而剩下少量扣掉的那些，也被躺在地上的杜宇，眼疾手快的用手枪补掉，没有对他构成半点威胁。 众人刚暗自庆幸稳住了局势，但还没来的李喘息，就听涂博突然在队伍后方高喊一声：“背后！背后！！” 许壮壮这才突然想起，这群蜘蛛路的两旁都聚集了不少，而他们压制住的也不过只是其中的一半而已。 众人的位置，恰巧被包裹在中间，腹背受敌，形势极为不利。 许壮壮回头一看，背后的蜘蛛并没有像面前的那些那么猖狂。 它们有的吐丝悬挂在树上缓缓向众人飘荡，有的顺着树干悄悄向上爬，更有一些竟然会拿巨大的棕榈叶作为掩护，从刚吹落的断枝腐叶下悄无声息的慢慢接近。 这一手声东击西用的极为巧妙，连杜宇都没有想到，这群“妖怪”在绊倒自己的后招之后，竟然还有后招。 前面的那些看似趁危猛攻，第一时间不顾性命飞扑而来的络新妇，原来居然只是吸引众人注意力的靶子，而背后悄然接近的这些，居然才是真正的杀手！ 若不是涂博士经验丰富、老谋深算的发现了这一情况。此刻说不定已经有人身中剧毒，成了这群蜘蛛出生后的第一顿美餐了。 许壮壮也意识到了这一切，他心头一阵恶寒，又想到自己聪明一世，此刻竟然被这群“畜牲”“虫子”戏耍于股掌之间，忍不住又火冒三丈，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急忙调转枪口向身后的那群蜘蛛扫去。 这群络新妇，一看自己的偷袭计划失败，也不再躲躲藏藏的掩人耳目，干脆直接向前方的蜘蛛一样，绕出黑暗，朝着众人飞扑过来。 这一下，上百只臂展接近两米的“妖魔鬼怪”，都挥舞着他们巨大的利齿螯牙从两面夹击而来，众人瞬间感觉压力剧增。 许壮壮这边虽然手拿突击步枪不停扫射，火力格外强劲。但因为用枪的经验毕竟还是太少，从刚才到现在，扣着扳机的手又根本没停下来。 此刻的他早已是手脚发麻，整个人的上半身都被枪的后坐力震的如同筛糠一般，来回颤抖，哪还有半点准头。 反观杜宇这侧，此刻倒是已经在沈星河的掩护下，站起身来。一手拎着“初雪”，一手握着“格洛克”，如同战场上的杀神一般，在蜘蛛的獠牙毒肢间闪转腾挪，来回穿梭。 不但未显出半点局促，反而游刃有余，砍得鲜血四溅、残肢满天，竟给人一种优雅血腥的暴力美感。 正在此刻，原本就有些招架不住的许壮壮竟突然哑了火！ 杜宇不用回头就知道，一定是没子弹了，毕竟即便这把枪上安装了最新的研发的扩容弹夹，但也不过只有廖廖60发子弹而已。 可scar每分钟射速能达到550到600发，哪经得起像许壮壮这么气都不喘一口的疯狂扫射。 来不及多想，杜宇闪电般将“初雪”和“格洛克”插进腰间，几个闪身便抢到许壮壮身后，一把抢过他手中的枪，将失去了抵抗力如同婴儿般暴露在蜘蛛面前的许壮壮拉到了背后。 这群恶魔如何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见眼前的众人突然减弱了抵抗，它们一面超过众人，堵住众人去路，一面如同疯了一般，从四面八方向这里汇聚了过来。 有人说特种部队是一支无论何时、何地、何种情况下，都有办法完成作战任务的最强部队。 杜宇就是特种部队出身，他16岁时就曾深入东欧防卫联盟总部，让欧防联副防卫长心甘情愿的将对越作战计划，亲手交到了一个16岁大的孩子手里。 也曾在他21岁时，独自一人便颠覆了美合联一个中等大小的资本主义国家，使其半壁江山的人民得到了他们“想要”的独立。 这样的战役对杜宇来说简直数不胜数。他总是以一己之力面对数倍乃至数万倍于自己的敌人，而每一次几乎不出任何意外的都会将他的敌人打击的毫无还手之力。所以说他们是这世上最强的人，似乎毫不为过。 与之相比，这次的敌人仿佛有些太少了些，以至于从杜宇的表情上几乎看不出半点波澜。 只见，他一边招呼众人继续向前跑，一边打开枪管下方榴弹发射器的机械瞄具，而后将分划座逆时针旋转180度，再将准星和表尺各旋转90度，将其调整为战斗状态。 装填、将身管侧翻约70度至开锁位置后，用手将榴弹装入弹膛，并推压身管复位，再将保险柄置于发射位置，瞄准。 一套动作流程一气呵成，仿佛已熟练到形成了肌肉记忆一般。 只听投掷器中一声闷响之后，远处小路上那群可怕的红点中间，突然一阵巨大的爆炸轰鸣声响起。 随后那些红点，便瞬间如同漫天繁星一般散落满空。 众人周围的蜘蛛看到远处的情形，仿佛也被这阵巨大的声响所震慑。竟然一时间再也不敢上前，对众人发动二次进攻。 只是原地焦急暴躁的挪动着脚步，看看远处同伴的尸体，又看看我一行人，蠢蠢欲动，又不敢上前。 第102章 雨林笛声 杜宇趁着这段难得的喘息之机，将scar上的弹夹换好，扔回了许壮壮怀里。面色凝重的对众人说道： “继续跑，别停下。这群蜘蛛的智商高到有些匪夷所思。这榴弹炮的威慑力能够震住他们多久，谁也说不准。等它们真反应过来，咱们依旧逃不过一场硬战。” 许壮壮拿回了自己的“老靠山”，瞬间感觉心里踏实了很多，他翘起嘴角冷笑着拉动枪栓，猛地将枪举起来对着周围的那群人偶蜘蛛骂道： “来啊！他妈的，老子们不发威，你们还真他妈不知道这马王爷到底长着几只眼！” 话音刚落，他就看着手电光线中，那些长了足足有十二只眼睛的怪物们，一个个的目光呆滞，仿佛人畜无害的宠物一般，死死盯着他。 “快走吧，少废话了……” 没想到杜宇这一叫之下，却发现许壮壮竟像是一座石像一般，呆在了原地，一动不动的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有了先前的种种表现，杜宇还真不敢再有丝毫小看，这个看起来呆头呆脑，没个正形的死胖子。 他小心翼翼的趴在许壮壮耳边问道：“怎么了？发现了什么？” 许壮壮这才回过神来，拿起手中的枪慢慢靠近眼前的络新妇，然后又对着那群络新妇反复举起了手中的突击步枪，脸上露出了迷茫的神情。 杜宇实在看不明白许壮壮究竟又是在演的哪出，他刚忍不住要问，只见似乎是犯了魔怔的许壮壮，竟突然回过头，猛地对着他举起了自己手中的突击步枪。 这个镜头杜宇在训练室里几乎早已经面对过无数次。正当他一闪身，刚要有所反应，突然却又听到眼前满脸迷惑的许壮壮嘴里喃喃的嘀咕道： “这……这不对啊……” “有什么不对？”杜宇终于也有些没了继续陪他玩下去的耐性，没好气的说道： “有话快说，没话快走！别耽误时间！” “你看你看，你都有反应，他们为什么没反应啊？”许壮壮又反复重复了几遍之前的动作，有些不可思议的说。 “反应？你想要什么反应？”杜宇有些恼火的问道。 “啧，条件反射啊！”许壮壮一边说着，一边又朝周边围聚着的络新妇举起手中的步枪。只见那些络新妇依旧目光呆滞的看着他们，似乎毫不为其所动。 杜宇不明白许壮壮究竟在玩什么花样，眯着眼睛静静看他的表演。 只听许壮壮继续说道： “你看，一点反应都没有！按道理说，条件反射是每种生物必备的生存本能，即便没有智商的虫子，也会因为收到刺激而产生恐惧。 那你说，这种东西智商如此之高，怎么可能对刚才震慑了他们的危险品，没有半点反应呢？” “你究竟想说什么！”杜宇有点不耐烦的问道：“前面咱们不都已经猜到了这些络新妇是受到了指使，接收了命令的？这还有什么好考虑的吗？” “哎！这正是我要说的。”许壮壮听了杜宇的话反倒来了精神： “这个现象，恰恰证明了他们受到的不是指使！而很可能是支配！” “有区别吗？”杜宇茫然的问道。 “当然有！ 指使是类似于狼群中狼王领导其他种狼发起的集体行动模式，这样的模式中，头狼只是命令的下达者，每一个个体其实依旧存在着它自己对于行动的控制权！ 而蜂后、蚁后统领族群的方式明显不同，他们便更趋近于一种支配，族群中每一个个体，并没有自己的思维和明确的职责划分，哪些是王、哪些兵；哪些是炮灰、哪些是主攻手，完全由领导者说了算，个体不存在任何自己的思维！” “这……这有什么意义吗？”沈星河也听得是一头雾水。 “啧，你想想，如果是支配的话，这玛雅后裔，是怎么在如此大的范围之内，控制这群蜘蛛的呢？” “什么时候了你还卖关子？快说！” “是声音啊，声音！刚才我发现，在爆炸的一瞬间，附近这些络新妇都有着明显的畏惧感。虽然这种本能反应只出现了一瞬间，立马就又消失了，但我敢保证自己绝对没有看错！ 但爆炸之后，这些个络新妇就陷入了半呆滞的状态。连条件反射都没了！ 你想想看，那一瞬间的爆炸，除去带来了光和热，剩下的，可不就只有爆炸声了！ 现在，咱们虽然弄不准那操控人的位置，但如果能弄出些巨大的噪音，干扰了这些玩意的信号接受系统，应该也能起到擒贼先擒王的作用！” 杜宇终于明白了许壮壮话里的意思，他将信将疑的看着许壮壮，目光中充满了不信任。 但抬头看看四周，那些络新妇已经将他们四面围住，而且隐约间还有更多的猩红色光点从远方向众人聚集。 它们跃跃欲试，越聚越多，似乎只等一声令下就会将他们六人撕成碎片。 还有选择的余地吗？他回头看了看沈星河。 只见此时的沈星河，紧闭双目，似乎在艰难的聆听着什么。 毕竟相交太久，他第一时间便从许壮壮的话中听出了他的意思。 如果说在这队伍里，还有人能够听懂玛雅人用于通讯的特殊信号，那恐怕也就只有他自己了。 于是他闭起了双眼，好让自己完全放空，不再去想周边的那些红点意味着什么。 也不再去想那如同恶魔镰刀般锋利的一对对巨螯，更不再去想自己葬身此处后会不会渐渐腐烂，无人所知...... 脑中的杂念一旦摒除，耳边的世界便显得越发清晰。 渐渐的，林中女鬼的哭嚎声淡去了了，狂风的呼啸声也渐渐消失，他的耳边虽然纷乱依旧，但心中却又重归了那一方安详宁静的净土。 当一切声音都渐渐模糊、远去。他便听到了隐藏在这些喧嚣背后的声音。 “海浪声？” 沈星河皱起了眉头，他的耳边分明响起了惊涛拍岸的巨响和潮水褪去时冲刷海岸的声音：“难道我们已经到了海边？” 沈星河摇了摇头，也许吧，但这不是现在该去考虑的问题，他的精力一定要更加集中才行。 紧接着，潮水的声音也渐渐从他耳边远走，越发飘渺，他的脑海中又回归了一片苍凉的虚无。 突然，一个声音就像一道灯塔的光，刺穿了他心中无边无垠的黑暗，照亮了整片广袤的大海和天空。 那声音不大，却穿透力极强。 似笛般悠扬，让人仿佛置身幽谷，万壑风生，洗尽尘俗，看淡天边云卷云舒。 再细细一听，又有些像古琴，音色沉郁、哀惋，给人以历史的厚重和时间的苍凉…… 来不及深究究竟是何种乐器，沈星河赶忙睁开眼睛对杜宇喊道： “确实是声音！三胖猜的没错！是声音在控制他们！” 杜宇听沈星河说的如此笃定，大脑飞转。 在沈星河冥想的这段时间里，周围的络新妇数量又足足增加了一倍之多，它们里三层外三层的将众人围在圆圈的正中心。 期间，有几只按耐不住性子的，已经率先发动了进攻，但都被杜宇手起刀落，干净利落的解决。 其他更多的，不断试探着，似乎是在积蓄力量，等数量足够了便将他们一网打尽，又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时间一到，便将他们彻底淹没..... 杜宇看看四周，自知已经没了选择的余地，甚至连抉择的时间都所剩无几。 于是也不再多说，从背包里取出仅剩的几枚榴弹炮和香瓜手雷，对众人说道： “就剩这么多了，有多大效果......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众人点点头，都明白，到了这个地步唯一的办法也就是拼命了。 杜宇一咬牙，从许壮壮手中一把拉过突击步枪，将榴弹炮上膛，又将几颗手榴弹分别塞进了几个男人的手中，吆喝道： “那就来！往远了扔，往蜘蛛堆里扔！别伤着自己人就行！” 众人看此情形，当下也不再犹豫，纷纷狠下心拉开了手榴弹弹口的拉环，一甩棒子将几颗香瓜靶啦全都扔进了周边络新妇聚集的圈子里。 一时间，火光冲天，爆炸的轰鸣声四下响起，那声响就如同过年间，同时燃放的响天雷一般，惊天动地，震耳欲聋，就连大地似乎都在为之颤抖。 由于距离还是过近，每个人都觉得耳膜生疼，耳边嗡嗡作响。 而手雷爆炸瞬间产生的高温火焰，刹那间便将四周那些满含油性的树木点燃，赤红色的火球腾空而起，借着风势的作用不断升腾，以几处爆炸点为圆心，肆意的在这广袤的云林中迅速蔓延。 众人被眼前庄丽的景象吓傻了眼，黑暗的天空被火光映照的一片彤红，这宁静的雨林刹那间变成了人间炼狱一般。 油质的枝叶被大火烧的劈啪作响，那些躁动不安的络新妇果然如同所料想的一般，呈现一种懵逼、茫然的杂乱状。 他们有的呆立原地，眼睁睁的看着火海降临时，被烧成灰炭；有的因为背上的油脂木偶被点燃，挣扎着、翻滚着想将背上的火球甩掉，不知从身体哪个器官发出蜂鸣般的尖叫。 更有一些，似乎也脱离了“蜂后”的控制，踩着其他同伴的后背，向远方逃窜。 第103章 死路 “我草……放火烧山，牢底坐穿……咱们这要是把整片的热带雨林点了，还有申诉的机会吗？” 许壮壮目光呆滞的说道。 “还申诉个屁啊！赶紧跑，大不了判个死刑，再把这条命还回去！” 沈星河最先回过神来。经他这么一说，队伍里的其他人也反应了过来，一群人手忙脚乱，赶忙朝着路前方被炸开了一个缺口的包围圈冲了过去。 然而刚跑出没两步，众人突然感觉一阵头晕，脚下不稳，纷纷摔倒在地。 回过神来才发现，原来整片大地都莫名的震颤了起来，地面的泥土一片片皲裂开来，就连大地深处的石灰岩层，也发出一阵阵相互挤压形成的声音。 在这震人心魄的隆隆声中，一声声“嘎吱嘎吱”的巨响，就如同一个即将苏醒的巨人在用尽全力，摩擦他的利齿，让人不寒而栗！ “这是怎么回事？” 杜宇面对此刻的情形竟也有些惊慌，他向队尾涂博士吼道： “难不成咱们扔的几颗手雷，还能引发地震吗？” “鬼他妈知道……现在还管那么多干什么？赶紧跑！要不，哪怕没有地震，咱们也要被这大火烧死了！” 涂博士一边捂住口鼻，一边将自己的衣袖在路边的水坑里淋湿。 杜宇也感到周身的温度不断升高，空气似乎也变得炙热起来。林中那些不知名的植物被大火燃烧后，散发出阵阵刺鼻的煤烟味，哪怕逆着火势，依旧极为刺鼻。 看着远方那已有近十层楼高的一道道火墙，杜宇心头一片凄凉。 现在情况还好，风向并未朝向众人，但一会风向只要稍有变化，那别说带着这些“老弱病残”，哪怕就是他只身一人又怎么可能逃脱的过。 “地震？” 正在六神无主的时候，许壮壮突然似是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脸色大变。他猛地转过身对众人大吼道： “趴下！” 话音未落，众人还来不及反应，便觉得风向瞬间发生了变化，一股无比强大的气流，裹挟着众人身后的火焰和枯枝，如同一条燃烧的巨龙般向他们席卷而来。 这次的风刮的比前几次更急，风速也更快！ 每个人都在克服着这地动山摇努力的站起身来准备逃跑，根本没有人有丝毫的防备。连简单的站稳脚跟，抓紧身边树木草叶的时间都没有，就被身后一道近乎有形的风墙狠狠的拍在后背上。 和道路周围的络新妇，如同狂风中的落叶一般，沿着道路横着吹飞了出去，足足向前甩出了近200米远，才狠狠的从空中摔在地面上。 好在地面只是柔软的泥土，若是城市中硬化过的路面，那恐怕单单就这么一摔，就得有一半人再也站不起来。 然而，狂风还未结束，被摔的眼冒金星、七荤八素的沈星河一行人还未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又一阵飓风再度袭来，再次将众人卷向半空，打着转飞了出去。 众人一个个就像身处巨兽的鼻孔的飞虫一般，连续被狂风裹挟着甩出去了十余次，飓风才算渐渐的平息了下来。 没人知道此次自己究竟飞出去了多远，此刻到底身在何处，每个人的头上、脸上沾满了肮脏的泥水、残枝和自己的不知何时留下的呕吐物，现场简直狼狈不堪！ “他妈的，我这算是还活着？” 许壮壮耷拉着脑袋，第一个坐起身来，上身摇晃的像个不倒翁一样，话还没说完就又是一口酸水吐了出来。 沈星河也缓缓的睁开了双眼，可眼前一片漆黑，缓了好半天才朦朦胧胧的看到身旁的一丝火光，天旋地转的，他根本连此刻自己究竟是个什么姿势都不知道。 只觉得头晕脑胀，似乎怀里牢牢的抱着个什么东西。 “是程果吗？ 看来我还是关心她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对这小妮子有的好感，但第一反应终归不会骗人..... 能在这生死关头第一时间抱起她，就这个行为看来也已经说明了一切。哎，可惜我的病，以后怎么办呢……” 沈星河只觉得自己像是喝醉了酒一样的状态，自己根本控制不住大脑里的思维，也不知道此刻的自己究竟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他发觉自己的脸上似乎被什么毛绒绒的东西扫过，那东西带着股异香，沁人心脾。 “是程果的头发？好香好柔软......” 沈星河傻笑着将原本就直不起来的脑袋，深深的埋了进去。 可刚来回蹭了两下，他猛然间发觉，这气味比飘柔味道还浓烈，是什么味道呢？ “胭脂！！！” 沈星河突然打了个寒颤，睁大了眼睛。只见在他怀里和他紧紧相拥，抱在一起缠绵的哪是什么程果，居然是他妈一只巨大无比、活生生的络新妇！ 那络新妇似乎也被这阵飓风吹得迷失了方向，它一边张牙舞爪的紧紧抱住沈星河，一边发出阵阵低鸣。 一双锋利的爪子搭在沈星河的肩头，距离他的脖子只有不到两公分，背后的毒毛根根直立，随风飘摆，肩头最顶端的一块，活生生让他用脸蹭的露出金属色的甲壳光泽！ 沈星河心头一阵恶寒，瞬间恢复了清醒，额角冷汗忍不住的流淌了下来。 这种情况下，反抗是不可能的了，万一动作过于激烈，将它弄醒，那自己死的绝对会比它惨上一万倍！ 想要将它扔出去，却又被它六对腹肢抱得死死的！一时间，根本毫无脱险的办法！ 正在沈星河一筹莫展之际，就听这头络新妇背后传来杜宇的声音： “闭上眼睛！” 沈星河心头一喜，哪敢有半点犹豫。 只见杜宇在络新妇身后缓缓拔出腰间的洁白的短刀，如闪电般出手，干净利落的将那络新妇从头到脚一分为二。 沈星河见状也顾不得恶心，赶忙将头一缩，掰开它被劈成两半的身体便从中钻了过去。 回头一看，那络新妇果然死而不僵，被劈成了两半，依旧舞动着两对巨螯凌空划动。过了好半天，才彻底僵硬了下来。 沈星河长出一口气，感激的看着面前的杜宇，半晌才从惊魂未定中缓过劲来。 杜宇将他拉了起来，略做清理后仔细检查了全身。 只见胸前有衣服格挡还好，但脸上和脖颈裸露在外处，却沾满了络新妇身上的毒毛。 “痒吗？”杜宇问道。 沈星河的精神一直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丝毫没有察觉，此刻放松下来经杜宇这么一提醒，竟发现真的是瘙痒难当。 杜宇皱起了眉头，坚定的说道： “怕是拖不起了，好在距离这片林子的出口应该也不会太远了。大家加快步伐。如果再被那些络新妇缓过神来，恐怕咱们一个都走不了了！” 杜宇转身与众人对视一眼，不再多说，上前扶起沈星河，一步一步，艰难的朝出口走去。 短短四百多米的路程，众人走了足足近十分钟。 林中的熊熊火焰，似乎撩开了天边的乌云，重新露出了早已西斜的月光。 林间被大火烧干了的木头劈啪作响，但即便如此，众人依旧在还未走到出口时便清清楚楚的听到了一阵阵拍案的惊涛声。 终于，众人走出了这片雨林，眼前的景色豁然开朗，比起雨林中枝遮叶挡，能见度不足十米的环境，眼前的这片一览无余的海面，简直“阔朗”到让人心凉！ 众人这才惊奇的发现自己仿佛真的走错了路。 这条路的尽头根本没有杜宇所说的那一大片玛雅遗迹，更没有他们猜想中的玛雅后裔和古代建筑。 这竟然是条死路！ 第104章 希克苏鲁伯陨石坑 此刻，他们正身处在一片高耸的崖壁之上，半圆形的海岸线如同一弯新月般，向两侧无限延伸，一眼望不到尽头，目测圆弧半径足足有六七十公里。 崖壁上被广袤的雨林覆盖，林中漆黑幽静，不知绵延向了何方。 与这整片的雨林相比，自己走过的这块区域只不过如同沧海一粟，就连身后燃起的一大片熊熊烈焰，似乎也只像是扔进绿茵球场中的一只小小火柴，看起来不值一提。 崖壁下便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海面上笼罩一层浓浓的水雾，看不清远方。 脚下却是碧波万顷，惊涛拍岸，阵阵水波在月光的照耀下闪出阵阵银辉，如同在沉睡的海面铺上了一层银纱，起起伏伏，梦漪连连。 一股清新的海风吹散了雨林中沉闷湿热的空气，让人心神为之一阵爽朗。 沈星河浑身一阵颤抖，转过身迷茫的看着杜宇问道： “大哥……遗迹呢？” 杜宇也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额角更是被这冷风吹出了豆大的汗珠。 “我明白了！您这使得是……望梅止渴？”许壮壮苦笑着说。 “望个屁！”杜宇终于忍不住了 爆了粗口： “我......我发誓，我真的看到了一片很宽广的遗迹！当时月光很清晰，那片遗迹面积也不小，我.....我应该绝对不会看错的啊！” 杜宇的话让众人陷入了沉思......他的话不像是假的，虽然身为特工，他也绝对有能力骗得过在场所有人，但这次似乎真的没这个必要。 “难不成是咱们走错了路？偏离了方向？”许壮壮思索片刻，又提出了一种可能。 “就这一条路，能偏到哪去？再说了我看到那片遗迹的时候月亮正在遗迹对侧，现在到了凌晨你看月亮在哪？” 众人抬起头向天空望去，只见一轮朦朦胧胧的圆月正挂在海面的上方偏北一点的正上方，由于即将落下，其高度已经几乎和悬崖的地面处在一条线上，证明他们确实在一路向西前行。 “那就奇了怪了，难不成咱们眼前这一片汪洋都是他娘的幻觉不成！” 许壮壮嘀咕道。 “幻觉？哼......” 杜宇指着崖下黑漆漆的海面，冷笑道：“那劳烦你爬下去试试？要是下面真的是陆地，那劳烦您再叫我们一声的！” 许壮壮一听傻了眼，赶忙狡辩道： “啧......你看你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额，我是说，是不是宇哥看到的遗迹是幻觉的。我哪说这了......” 说着，他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往前探着摸了摸崖壁，只觉得触感真实，面前应该确实是深不可测的悬崖，赶忙尴尬的笑着起身说道： “你看，面前的这片海，肯定是真实的.....” 许壮壮口中所说的幻像似乎提醒了涂博士，他一直沉默不语似乎在心中盘算着什么，听到许壮壮的话，才接着说道： “面前这片海肯定是真的.....这不用怀疑。 奇琴伊察地处在危地马拉半岛的尖端，东西海岸相聚至多不过150公里。 算下来咱们陆陆续续的也算是走了一天两夜了，现在到达半岛的西海岸倒是也不足为奇。” 杜宇听着涂博士的解释，似乎有些胸有成竹的语气，赶忙问道： “那刚进雨林时我看到的那片遗迹呢？难不成......难不成还真是幻像？” 涂博士太头扫了他一眼，看他眼中却有迷茫，于是沉吟着说道：“这就说不好了......你睁眼看看，咱们这个海岸的形状！” 众人经涂博士这么一提醒，纷纷抬起头再度审视起自己身处的这片悬崖。 放眼望去，这片半月形的悬崖除了宽广壮丽外，似乎没什么与众不同。 又看了许久，众人才看出了些许门道。这片悬崖……似乎形状有些圆的太过规则了！ “啊！” 程果惊叫一声，猛地反应过来，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涂博士说道：“您是说这是......” 涂博士点了点头： “这是一个巨大的陨石坑！就是毁灭上个恐龙文明的那颗——希克苏鲁伯小行星！！！。” “啊？” 众人纷纷惊叫出声！但经涂博士这么一说，大家又看了看这无比规则的向内凹陷的半圆形崖壁，就好像真的被人活生生从大陆上剜下来一块似的。 然后崖底部分又长年受海浪侵蚀彻底被掏空，一步步后退，半径继续扩大，才形成了此种奇观。 涂博士继续沉吟着说道： “大约在6500万年前的白垩纪末期，一颗直径约为10千米的小行星以40倍音速，直接撞击地球。这个小行星的撞击威力相当于100万亿吨当量的tnt炸药。 由于撞击点位于危地马拉半岛的浅海海岸，撞击发生后，深入海洋的部分，导致了全球的巨型海啸，高达数千丈的海浪，以时速160余公里每小时的速度，瞬间席卷了整个墨西哥和美国，然后又从太平洋和大西洋，两面冲击，冲上了亚欧大陆，洗劫了途中的每一个生灵。 这次撞击直接导致了地球的统治者恐龙一族和除了恐龙以外，当时地球总共超过80%以上的物种均在此次撞击事件中被灭绝，这才给人类这一新物种统治世界，留下了足够的空间。科学家们将这次大灭绝称为“白垩纪-古近纪灭绝事件”，也是地球有史以来已知的第五次物种大灭绝。 你们看看脚下，咱们所处的位置，恐怕就是这颗陨石当年的落点……” “为什么会落在这？难道第五次地球物种大灭绝灭绝也和玛雅文明有关？”沈星河沉吟着问道。 “还记得吗？‘伊斯切尔的目光，注视着世间一切生命的秘密’…… 想想看潭底的那些巨龙！林间这些明显带有人工改造色彩的络新妇！溶洞里那些拼接在一起的骨骼！还有第五次生物大灭绝的起始点！ 握草，说不定这群玛雅人真的掌握了什么远超人类文明的生命技术呢？甚至说不定……这壁画中的先知根本就不是个正常的人类！！！” 许壮壮话刚说出口，又听见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几人慌忙回头看去，只见先前被那阵飓风吹得七零八落的络新妇，似乎也都恢复了神志，再度集结起来，密密麻麻的围在众人身后，将雨林的入口堆了个水泄不通。 沈星河一行人的背包，早就在刚才那阵狂风引起的骚动中，翻滚的不知去向，就剩下杜宇背后硕果仅存的一个。 武器也仅剩下了杜宇腰间那把雪白的短刀，还有程果怀中那把紧紧握着的，宁死也不愿放手的信号枪。 刚才那阵狂风吹得众人在地上滚出了足足二里地，原本各自手中的枪械，自然早就不知道扔在了那个角落里。 杜宇抽出那把雪白的短刀，目光凶狠的盯着对面的怪物。许壮壮扶着奄奄一息的杨怡，偷瞄了一眼涂博士说道： “老爷子……这可到了最后的时刻了，您要有什么主意就别藏着掖着了…… 咱现在赤手空拳的，可是反抗的余地都没有。您要再不说，咱恐怕就得黄泉路上说了……” 涂博士看了看周围的形势，眉头紧皱。 “那就长话短说！一般存在陨石坑的地方，地磁场都会有所偏移！再加上海上雾气这么浓重，很可能说明了海水表面的温度和空气温度存在巨大的温差！ 这样的环境出现海市蜃楼的几率极大！所以，我怀疑当时杜宇在树上看到的确实是蜃景！是幻象！只不过……” “只不过这幻象其实离咱们不远！也许是真的！” 许壮壮激动接话道。 “嗯！” 涂博士点点头：“海市蜃楼虽是幻象，但却也只能折射附近的景观……所以，我猜想……虽然咱们可能一开始在洞里走错了方向。但偏得并不远，那片遗迹很可能就掩藏在附近的雨林里！ 咱们可以沿着这条海岸找一找线索，说不定能有所收获！” 眼下紧张的情形并没有给众人太多选择的权利。 放眼四周，只见东北方的丛林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虽然此刻还未烧到海岸，但已成燎原之势，如果再来一阵飓风，那众人很可能再无立足之地。 面前的道路又被那群人蛛两身的络新妇封的死死的，最后留下的路只剩下了西南方向！ 杜宇一甩肩膀，卸下防水背包，将背包中最后一样“武器”拿了出来。那是一个xm42型便携式火焰喷射器。 与沈星河以往在电影中简单的火焰喷射器不同，这种火焰喷射器更加轻便，只需将固态燃料瓶背在背上，整体看起来就像一把加大版的野营烧烤时用的喷火手枪！ 所以，其劣势也十分明显，那就是喷射时间仅有短短的3分钟，在战争中，根本没办法起到良好的大范围引燃效果。 但当然，如果在这片满是油木的雨林又另当别论。 杜宇将喷火器与短刀拿在手中，一脚踢开地下空荡荡的背包，向众人使了个眼色，说道： “一会我将西南角的络新妇烧出一个缺口，大家趁着那些东西分散开的时机冲过去！” 沈星河等人此刻均已是疲惫不堪，几乎所有人的精神都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但他们每个人也深知，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 求生的欲望，让他们突破了身体的极限，再度振奋起来。 只见杜宇话音刚落，一条火蛇便朝着崖边的那群络新妇喷射了过去，那群络新妇一时间来不及反应，身后背着的油木人偶，瞬间被混合着固体燃料的火焰点燃。 身下的巨型蜘蛛感受到了灼痛，在火焰中来回乱窜，上翻下跳却无处安身，硬生生的将身旁更多的人偶引燃。 更有几只距离崖壁过近的，干脆直接被这些疯狂的同伴，从近百米的悬崖上挤了下去，跌入波涛汹涌的大海。 那些着了火的络新妇，痛苦的扭动着身躯，带着背后的人偶在火焰中发了疯般的狂舞，发出一阵阵吱吱的惨叫！ 远远看去，就如同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影在火焰中拼命挣扎一般，简直就像二战时期，纳粹集中营的火焚现场，整个乱作一团！ 众人看的心头一阵发麻！来不及过多思考，就听杜宇大喊一声： “走！” 说罢，他本人便像一支离弦的弓箭一般飞奔了出去，捂着脸钻进火丛，飞身一脚将仍挡在路中间的两只满身是火的络新妇踢到一边，拿着那把雪白的短刀便一边开路一边朝前冲了过去。 第105章 最后的抵抗 沈星河、许壮壮等人眼见整群的络新妇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当即把心一横，两人架起杨怡便跟着杜宇冲进了敌群！ 烈火贴着耳边呼啸而过，仅一刹那间，沈星河便闻到了一股毛发被烧焦的糊臭味。 林中的络新妇似乎被之前那阵爆破和大火烧出了心理阴影，居然反常的围在沈星河一行人周围，紧紧跟着却不敢上前。 众人向前狂奔，但速度却远远比不上身后那群穷追不舍得络新妇。 好在杜宇手中的喷火器燃料尚且充足，每当那群络新妇稍有接近，便是一道火蛇喷出，乱了它们的阵脚。 但它们实在数量终究太多，行动又太过轻盈，有的紧跟在众人身后，有的在道路一旁的雨林中飞身追赶。 似乎沈星河一行人就是他们手中的几只老鼠，玩够了，随时就能当做嘴里的一顿美餐！ 又跑出去几百米，路边仍是一望无际的雨林，根本看不到半点存在遗迹的痕迹。 几十公里的海岸线，众人就像在一张巨大地图，慢慢蠕动的蠕虫一般，从宏观的角度上来看，几乎半点都没前进，仍旧在原地踏步！ 许壮壮的体力几乎到了劲头尽头，他喘着粗气说道： “宇哥，我跑不动了……这海岸线一眼望不到边，要有个目标还好，咱们就这么漫无目的跑，跑多久是个头啊！” 杜宇没好气的说道： “不跑在这等死！” “问题是跑咱们也跑不过身后这群畜牲啊！ 要我说，咱们干脆用喷射器里剩下的燃料把这片林子整个都点了，然后先跳进海里躲两天。 等大火把它们和林子都烧个精光咱在从底下爬上来，到时候不仅没了危险，说不定连有没有遗迹都一目了然！您看怎么样！” 沈星河听着海中浪花拍打崖壁的隆隆声，又看了看深不见底的海面，咽了口唾沫骂道： “什么馊主意！妈的，要跳你跳，老子还能多跑会！” 没想到我这边话音刚落，就看最前方的杜宇竟然也突然一个急刹，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你不会真要听这死胖子……” 沈星河话还没说完，便明白了杜宇停下脚步的理由。 抬起头，只见远处丛林里密密麻麻的红点，如同漆黑夜空中的银河一般，沿着最远方的雨林边缘缓缓向众人流淌。 那点点繁星映照着它们背上那斑驳的人影，就像电影中演到的那一片毫无感情的丧尸群一般，摇摆着身躯，飞快向众人涌了过来！ 原来前方的路也已经被完全堵死了！ “怎么办？” 沈星河嘴唇发紫的向杜宇问道：“要不就跳吧……咱还能死的体面一点……” 杜宇背对着众人，看不到脸上的神情，却一言未发…… 跳是不可能的，从百米高的悬崖跳去海中，无异于自杀…… 爬下去的机会倒也并非没有，如果背包中的绳索还在，或许许壮壮的方法倒是也值得一试。 可现在，要让众人扶老携残的徒手倒爬下倒c形的悬崖，那难度别说其他人，就连自己都不不敢去随便尝试…… 怎么办……面对眼前的死局，还有生机吗？ 杜宇心中快速的盘算着，脑海中无数想法掠过，却没有一个是能找出活路的！ 远方的那群络新妇转眼间便涌了过来，数量足足有数百只之多。 它们将沈星河一群人牢牢围在悬崖峭壁的边缘，却又似乎害怕他们一时间冲动跳下崖去，让它们丢了一顿吃到嘴边的早餐。 于是只得徘徊着，空出五米见方的一片空地，不敢上前。 众人谁也没有再多说一句话，空气中透露出一股子凝重的味道。 留给他们的选择，似乎只剩下了两条路，要么跳下去葬身大海，要么坚守在这，葬身虫腹……两条都是死路！ “噗……” 寂静的空气中突然传来一声屁响。 “妈的，屁大点出息！”沈星河骂道： “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大不了就学革命先烈，跳下狼牙山，说不定还有个把能活的！你这他娘的让敌人吓出屁来，算个什么本事！” 许壮壮眼见将死，那种恐惧感似乎又变得不是那么强烈，听了沈星河的话，他竟支支吾吾的辩解道： “我……我哪怕了！老子这是对它们的恐吓！” 话音未落，只见四周的络新妇竟然真的向后各退了半步…… 那种躁动不安的情绪仿佛更加明显了起来！ “你看！我就说有用吧……” 说着，许壮壮又朝那群退后的络新妇大吼了一声。 那群络新妇果然又踱着纷乱的脚步，向后退了一大步，这次更加明显！ 沈星河没心思搭理他，但眼前这些络新妇的异常反应，却让他脑门上浮现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他与许壮壮对视一眼，发现许壮壮显然也看出了这些络新妇的反应，似乎与先前不同…… 难不成这些隐藏在丛林中操控着这些络新妇的玛雅后裔，并没有真的要杀自己的打算吗？ 不对！沈星河想着，摇了摇头。 先前不是说这些络新妇受人支配，没有条件反射的吗？此时为什么既怕火又怕响动！ 这活脱脱一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架势，哪还有半点特种部队的纪律性和严肃性！ 难不成……他们已经脱离了玛雅人的控制！ 远处的丛林被大火烧的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整片大地被烤得灼热！ 沈星河也不知道这群络新妇脱离了玛雅人的控制，对众人来说，究竟是好是不好。 他只知道现在面前的这些家伙，成了真真正正脱了僵的野兽，虽然没了智商，可能会好对付些，但它们的行事恐怕也只会凭借自己的本能了…… 而作为一只蜘蛛，他的本能便是诱捕……猎杀！ 果然，敌群中终于有一只按耐不住心中的骚动，它看准时机，从尾部激射出一道洁白中透着一丝金属色的蛛网，无比精准的黏在了杨怡胸前。 月光下，那银白色的细线根本让人无法分辨，许壮壮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原本搀扶着杨怡，承受她几乎全部重量的右半边肩膀，突然一空。 杨怡的身影飞速从他眼角边掠了出去！ 许壮壮本能的一把抓住杨怡的手腕，然后便感觉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量从右臂传来，让他险些脱手！ 许壮壮根本想不到这群轻飘飘的虫子，竟然有如此巨大的力量！ 他赶忙往前大迈一步，左手也抓紧杨怡的小臂，使尽浑身的力气与那络新妇僵持在了原地！ 杜宇见状，也顾不得其他，手持火焰喷射器又是往敌群中一通扫射，用尽最后一丝燃料，将周边再度铺成了一片火海！ 那蛛丝看似坚韧，却是见火即融，才刚触碰到火舌，便被烧的无影无踪！ 许壮壮的力气瞬间没了着落，拉着杨怡笔直着向后飞了出去，狠狠的摔在了冰冷的泥坑中。 杨怡原本已精神萎靡，此刻受到了如此惊吓，竟又清醒过来，崩溃一般歇斯底里的哭嚎着，直往许壮壮怀里钻，仿佛只有那是如今唯一安全的地方…… 许壮壮躺在泥坑里，背后溃烂的伤口，已麻木的让整个后背都感觉不到了疼痛，但他仍微笑的轻抚着杨怡的头发，嘴唇轻轻在他耳边，不知安慰了些什么…… 看着眼前的情形，沈星河瞬间感觉自己的鼻子有些酸…… 他静静的看着泥水两人，心中说不出是后悔还是亏欠。 也许这是他在世间仅存的两个亲人，他们一个是家财万贯、从小娇生惯养的富家公子，一个是才高八斗、书香门第出身的医学博士。 他们俩原本就十分相配，也许他们本该相识在一个假日的下午，相拥在佛罗里达温暖的沙滩上，或在一个醉酒的晚上，相拥在充满玫瑰香味的旅馆中， 但此刻却因为他的一时冲动，害的两人只能临死前……相拥在这冰冷的泥潭里！ 杜宇用喷火器中最后的燃料，铸成了一道与那些怪物相隔的高墙！ 众人被火圈环抱，火圈内是这广袤雨林里唯一安全的地方。 而火圈外，漫山遍野的八爪怪物，蔓延着蠕动着，层层叠叠，纷纷向这团微弱的火光处围拢。 程果目光呆滞的望着眼前的那堆火焰发呆……似乎在她心里，那堆火就是众人的生命之火，是他们短暂一生中的最后一点希望和亮光…… 不得不承认她是对的，当眼前最后一缕火焰熄灭，他们的生命确实也将走到尽头…… 火渐渐熄灭……火圈外的络新妇更加躁动不安……而火圈内的众人却似乎已经不再害怕……突然一阵海风吹熄了地上最后一缕火焰！ 第106章 羽蛇神降临 “拼了！” 众人心头一紧，握紧了拳头，等着和一拥而上冲过来的络新妇大干一场，然后英勇赴死。 可等了半天，却发现那群络新妇如同傻了一般，站在原地焦躁不安的，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又好像对众人充满了恐惧！ “怎么回事？火都灭了，它们还在等什么？还等咱们亲自上菜吗？” 坐在地上的许壮壮，紧紧抱着怀中的杨怡，像只虫子一样蠕动了几下叫唤道。 正当众人疑惑不解之时，脚下的海岸再度剧烈的振动了起来。 不仅如此，就连整片雨林和天空都在震颤。 悬崖下涛声滚滚，近海海面也在不是一片祥和，不知为何，竟泛起一层层逆流向内的海浪，翻滚着，与原本拍岸的惊涛猛烈碰撞，卷起数尺高的雪花！ 突然间，众人身后竟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那吼声既不像狮子老虎一般低沉，又不像苍鹰啼鸣一般高亢，居然有些像上古神话中的龙吟！ 苍凉、古朴中带着些在时光沉寂中留下的点点孤傲，震人心魄！ 仿佛触动了众人心底里的那一丝悲凉，让人一时间，不知是该去恐惧还是该去同情。 众人惊慌失措的急忙转头看向身后，只见月光下一条体型无比硕大的白色巨蚺，蜿蜒盘旋在山崖之下，只露出一个卡车般的头颅和上半身，高耸出崖壁近十米！ 它口中的红信不断吞吐，如同一根甩动长鞭一般，每次激射而出都会扰动空气，发出一阵阵呼呼的破风声。 身躯上的一层层鳞片如鹅毛般洁白无瑕，看起来轻飘飘的，似乎没有半点防御力，被微风一吹仿佛便会满天飞落。 但它抖动时发出的阵阵金属碰撞时，才有的响声和反射月光产生的缕缕寒芒，让每一个都会觉得这鳞片绝不只是羽毛这么简单。 头部两侧像眼镜蛇般凸起的扇形双翼，看起来就像飞禽的翅膀一样！ 龙生双翼！ “这……这他妈是个什么玩意……” 许壮壮躺在地上，仰着脖子看从下往上看去，只觉的一根雪白的石柱从他头顶的崖壁下破土而出，直冲云霄。 从他的角度去看，更加让人震撼，那壮丽的景象，一时竟惊的他连舌头都打了转，话都说的有些不利索。 涂博士也被眼前的场景惊的连退几步，心中的震感久久不能平息。 程果在大地震动的瞬间便钻进了沈星河的怀中，可此刻两人心中早已没了刚才的幸福感……剩下的只有无以言表的震惊！ 而杜宇，站在队伍最前列，一边和面前的络新妇紧张的对峙着，一边时不时回过头，看着这令人难以置信的场面！ 那巨蚺缓缓低下头，根本无视众人的存在，如同上古君王般俯视着眼前的这片雨林，俯视着雨林中的每一个生灵…… 扫视了一圈，它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了那片燃烧着熊熊烈焰的火海。 只见火焰过处一片狼藉！滚滚浓烟的笼罩下，数不清的巨树、藤蔓、绿色植物和蜘蛛，都已被烧成了黑炭。 瑰美壮丽的雨林，如同完美的和氏璧般，被烧出了一片极为难看的光秃秃的缺口，再不像之前那么碧玉无瑕…… 火焰仍在林中肆虐……那巨蚺竟似乎已有了灵智一般，微眯起双眼，低下头极为不满的死死盯着众人。 “这蟒蛇的体格……难不成……和咱们昨天在潭底看到的巨鳗是他娘一个品种？” 许壮壮调过头，慢慢直起身子横抱着杨怡，歪着头看了看这条巨蚺的全貌惊叹道。 听到许壮壮说出蟒蛇二字，涂博士似乎是受到了提醒，只见他眼睛猛然睁大，瞳孔微缩，失声惊叫道： “羽蛇神！这……这竟然是活生生的羽蛇神，库库尔坎！！！” 众人听到涂博士的惊呼，忍不住再向那巨蛇看去。 只见他浑身鳞片的确如鸟类的羽毛般洁白，而头部两侧像眼镜蛇般凸起的扇形双翼，又像飞禽的翅膀一样翩翩展开，似乎只要稍一震动，就会冲上九霄一般！ “原来传说中的羽蛇神，真的就被玛雅人藏在羽蛇神神庙的地下！ 只不过分处地上地下两个不同的空间，外人根本不可能发现！” 涂博士一边又失去理智般疯狂的大笑着，一边拍着手激动的称赞道： “神奇！就是这么神奇！也许深藏在这片空间中的玛雅后人，早就已经远远超过了我们的科技水平！哈哈哈，太神奇了，这简直就是神迹！” 他一边歇斯底里的呐喊着，一边浑身颤抖的摇晃着许壮壮，大笑道： “哈哈，塔底封印着不能现世的怪物！你是个天才！你是个真正的大天才！你一开始就猜到了对不对？” 说着，涂博士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举起双手，口中念念有词的，如祈祷一般疯狂的向那羽蛇神磕起了头。 许壮壮一脸懵逼，根本不知道涂博士究竟在说什么，更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 但此刻看到眼前这副场景，他也知道了很多…… 他终于知道，路上那由九幽之下吹上来的飓风究竟是怎样形成的…… 谁能想到，正是这条巨蛇穿梭在地下那石灰岩形成的层层迷宫中，导致地底的空气像儿时厨房里的风箱一般被不断拉动。 从而形成的巨大负压，才会有林中那大地的轻微振动和震动后必然出现的阵阵飓风！ 他也终于知道了，这些朝生夕死的络新妇究竟祭祀的是谁！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些络新妇很可能就是玛雅人专门为饲养这条巨蟒提供的祭祀食物！ 换句话，这一整片广袤的林地，竟都是这羽蛇神的餐桌、是它的果园！ 这些络新妇一旦成熟，便会由玛雅人控制，分批掉落，任由眼前的这尊羽蛇神——库库尔坎摘采享用！ 所以每到这些“果实”成熟时，库库尔坎便会由神庙错综复杂的地下洞穴，来到这片海岸，享用这些美食。 也只有如此多数量的巨虫，才能支撑起这样一条体型如此庞大的巨蚺，长久的生存下去！ “这么算来……我们烧掉这片林子，岂不是等于掀翻了人家的饭碗？” 许壮壮想着，给沈星河使了个眼色，呆呆的问道： “要不……咱也学学涂博士，跪下给人认个错？” 沈星河丝毫不觉得面前这条冷血动物能区一个人跪下和站直身子的区别。更不觉得这事简简单单是认个错就能过去的。 但他看了一眼头顶那庞大的羽蛇神，又看了看面前那虔诚到几乎五体投地的涂博士，不禁犹豫了起来。 “跪跪跪！跪就跪吧，既然已经成了人家砧板子上的鱼肉，那就死马当活马医吧！” 沈星河看了一眼身边的程果，终于咬咬牙说道： “反正也算跪了半个神仙，又不丢人！捡一条命算赚，捡不起来也是咱们原本就命里该绝！” 说着，他便拉着程果的手咕咚一声，一齐跪在了地上，学着涂博士的样子不停磕起头来。 许壮壮看着两人双手合十，一同叩首的模样，越看越不对味。 感觉这俩人的姿势与其说是在求羽蛇神“饶命”，倒不如直接说像是拜堂成亲来的贴切。 就差一副香案红蜡和父母双亲，几乎拜完就能直接送进洞房了。 他觉得这么拜拜似乎也有点意思，虽说面前这尊神并不是什么“月老”，但好歹也是活生生的神族！寓意不错，总该比对着画像拜来拜去来的实在。 想到这，他也偷笑的扶着身边的杨怡缓缓跪下，自己也跪下叩起头来。 然而，他并没有真正注意到杨怡此时的反应…… 杨怡匍匐在地上，几乎将整颗头都埋进了面前的泥坑里。 那姿势与其说是虔诚，倒更像是鸵鸟般因为恐惧而进行的自我逃避…… 当杨怡刚离开许壮壮那宽厚肩膀的一刹那，她似乎瞬间失去了安全感，身体便不由自主的轻微颤抖了起来。 在许壮壮放开了她的指尖，双手合十不断跪拜的过程中。那颤抖越发严重…… 最后甚至全身都在剧烈抖动，如同被妖魔附体一般几乎抖成了筛糠。 面前的羽蛇神似乎真的进化出了灵智，他扭转着巨龙般的身躯，看了看匍匐在地面上那些渺小的“信徒”，竟真像是不再追究。 它俯下身子，缓缓将它那巨型蛇吻贴近海面，深吸一口清澈却咸涩无比的海水，又将头高高扬起对准了那片熊熊燃烧的雨林，然后，一口喷出！ 羽蛇神体型实在太过巨大。在他那长达近百米，如运输油罐的火车般节节相连的腹腔内，不知究竟吸入了多少吨的海水！ 在这一喷之下，竟如同倾盆大雨一般，纷纷攘攘的从天而降，顷刻之间便将林中的火势压制了下来！ 可这片雨林中油木终究太多，大火又长时间蔓延，火势实在过于迅猛，若非滔天洪流，又怎么可能将之瞬间熄灭！ 果然，那从羽蛇神口中喷出的阵阵暴雨，在接触烈焰后，虽短时间吸收了部分热量，但分解过后的氢氧，更进一步助长了大火的燃烧！ 只见那道火墙在这阵暴雨过后，晃了两晃，竟又猛然间又蹿起十余米高，看势头竟似乎比之前更加猛烈！ 羽蛇神的蛇头微微后仰，似乎并不明白其中原因，又似乎是受到了某种挑衅。 它不断扭动着身躯，情绪也跟着逐渐暴躁了起来。最后，他又望向匍匐在身前的众人，如同责骂一般，咧开它巨大的蛇嘴，冲众人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 周围的那群络新妇被震慑的再度退后，又让出一片空地。却又如同草原上的豺狼一般，紧盯着眼前即将到手的食物，纷纷徘徊着不远远离！ 沈星河等人也皆是一阵心惊胆寒！根本猜不透眼前这尊大神要做出怎样的举动。 就连一直面向丛林时刻警戒着身后那群络新妇的杜宇，也不得不转过身，面向这条巨蚺展开了防备！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原本死死趴在地上，双手抱头不断颤抖的杨怡，竟彻底被吓得失去了理智，不知哪里又来的力气。竟猛然朝身旁的程果扑了过去！ 程果一时间注意力全集中在面前这条巨蚺身上，根本没有丝毫防备，顿时便被杨怡按倒在地。 当她意识到面前那发了疯的杨怡竟是要抢她手中那把信号枪时，已为时已晚！ 只见此时的杨怡力气似乎出了奇的大，她骑在程果身上，一只手按住她持枪的胳膊，另一只手竟硬生生将程果紧握着枪柄的手指掰开，一把夺过那把信号枪！ 然后举起枪来，开枪打向羽蛇神的头部！连杜宇都没来得及阻止！ 众人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一时间竟都忘了躲避。 眼睁睁的看一颗红色的照明弹带着刺耳的哨音，在昏暗的月光下爆炸开来！ 第107章 逃亡 一阵炫目的白光后，沈星河觉得自己的眼睛一阵钻心的疼痛，然后耳畔便响起杜宇的嘶吼声： “快跑！” 果然！那羽蛇神哪知道眼前这颗小小的红色亮点竟有如此威力！ 照明弹就在它眼前爆炸，那瞬间形成的几千度高温和耀眼的光芒，刹那间便灼伤了它海面般清澈的眼球！ 只见羽蛇神仰面朝天发出一声响彻云霄的悲鸣，痛苦的扭动着身躯，不断摩擦、碰撞着崖壁，几乎将众人面前的整片海岸都掀入了海底。 而后，它高耸的上半身轰然倒塌，在雨林中肆意翻滚，扭动…… 那神圣无比的羽蛇神竟一时间化身为一头上古凶兽一般，再顾不得什么帝王威严，用自己巨大的身躯将成片的雨林碾压着，横扫成了齑粉，无数的络新妇也在这猛烈的冲击下，被撞飞上天空。 沈星河在看到照明弹升空炸开的那一刹那，心就已经沉到了谷底。 照明弹的光亮让他瞬间暴盲，然后，他的耳边便听到了杜宇那声“快跑”的嘶喊！ 于是，来不及多想，也顾不得身后就是那群如饥似渴的蜘蛛群。 他闭着眼睛，拉起身旁正六神无主的程果和许壮壮，便向身后的丛林狂奔过去。 仅跑了十几步，他便觉得拉着许壮壮的手上一空，耳边传来他逐渐远去的叫喊： “妈的，把杨怡那小妮子落下！你们先跑！我回去找她！” 沈星河赶忙回过头，强忍疼痛睁开眼睛，想尽可能看清眼下究竟是怎么个情况。 但那照明弹实在威力太强，此刻他的眼前依旧是一片雪白眩光。 他一咬牙，刚想回身和许壮壮一起去找杨怡，就被一只强壮有力的手猛地拉了回来！ 来不及思考，就听前方的地面发出一阵地震般，即将崩裂开来的咔咔巨响。 紧接着，原本众人所站的那片海岸，在库库尔坎的巨大身躯的撞击下，整体坠入了大海，发出一阵入水时的巨响和天崩地裂般的轰鸣！ “杨怡！三胖！” 沈星河瞪大了双眼，眼珠疯狂的转动着，却没有丝毫景象。 他嘶吼着，耳边除了那条巨蛇扭动身体时，带出的阵阵风响，却并未传来任何一声回音！ “我草你妈……三胖!你他妈在哪呢？你要是还他妈活着，赶紧给老子吱一声啊！” 沈星河浑身颤抖的咆哮着，耳边却仍没有半句回音。 “快走！你要是死了，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杜宇在他耳边咆哮着，狠狠一把将他向后拖去。 其实杜宇眼前也是一片朦胧，不得不承认，爆炸时他也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虽在第一时间就作出了反应，但还是因为直视了片刻光源，导致他精神有些恍惚，眼睛也很不自然。 当他看到那颗红色的闪光弹升上天空时，他便已经知道，这次的任务算是彻彻底底的失败了。 接下来要做的，就只是如何在这疯狂的巨蛇面前，保住沈星河的性命，好让第一次失败的自己，不至于一败涂地，输的太惨。 好在朦胧中，他依旧准确分辨出了沈星河的位置，不由分说的将他带离现场，再也顾不得其余人的死活。 “你……你……你他妈让我怎么和你妈交代啊……” 沈星河的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他痛苦的哭喊着，大学时的一幕幕场景，如同走马灯般在他眼前浮现…… “你们能走到一起，就是缘分……也是你们每个人的福分。等日后走上了社会，你们几个就是最亲近的人。壮壮这孩子年纪小，心智也不太成熟……我看你们几个小伙子都很优秀，以后壮壮在学习上、生活上恐怕是要劳烦大家多多照顾了……”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许壮壮。我还清晰的记得刚到寝室时，他母亲对大家说过的话，更记得她身后那个在他母亲背后撇着嘴做着鬼脸的小胖子…… 毕业后，虽然他们已各自走上了各自的人生道路……但庆幸的是，他们从未走丢…… 沈星河从没想过这次旅程竟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如果他知道有人要死，如果他知道死的那个人竟会是许壮壮和杨怡，那他宁可在一开始就不知道这一切！不去做什么毫无意义的救世主！ 连这世上自己与最亲近的两个人都保护不了，还拯救个什么世界？ 世人都说，悲痛是克服恐惧最好的武器…… 一下失去了两位至亲，沈星河陷入深深自责之中，悲痛莫名。 听着耳边传来那巨蛇的撕心裂肺的吼声和不远处摧枯拉朽般树木折断的巨响，胸中竟腾起一阵无以言表的怒火！ 拉扯中，他的手无意中碰到了杜宇腰间的那一抹冰凉！ 而后，他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猛地一甩左手，将杜宇拉着他的胳膊隔开。然后准确的从他腰间，将那把雪白的短刀拔了出来！ 在周围层层络新妇的包围中，沈星河站稳了脚跟，单手持刀忿然而立！ 他茫然四顾，而后朝那不断发出滚滚巨响的方向，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 “草拟吗的畜生！老子就在这，有种过来也杀了我啊！” 杜宇大惊失色，他怎么也没想到，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竟然连沈星河也发了疯了！ 情势逼人，拖也要将他拖出去！ 这实在也由不得他多想，杜宇高举起手刀，登时就要将沈星河拍晕拉走。 可就在这时，远方的茂林处突然发出一声狂怒的咆哮！ 紧接着，一个如同白色山峰般的巨影直起身来，杵天杵地的耸立在一片狼藉的雨林之间！雨林中的那常人眼中的参天大树，在它庞大的身躯面前简直如同草地一般！ 完了……已经太迟了！杜宇高高举起的右手，缓缓放了下来…… 果然，那巨蛇听到沈星河的咆哮，发了疯似的向着沈星河三人的方向，发出一声剧烈的怒吼。 而后，扭动着他那庞大的身躯，不顾一切般排山倒海的向三人方向冲了过来！ 杜宇看着沈星河模糊的背影，咬着牙恨铁不成钢的问道： “我死不要紧，难道你忘了身后还有程果？忘了你肩头的责任吗！” 这句话仿佛一下戳到了沈星河的软肋，他不断起伏的胸膛慢慢平息了下来，原本高挺着的肩膀也逐渐放松下来。 “快走吧，我引开他……你们还有活命的机会……” “还有机会吗？” 虽然，此刻沈星河的眼睛如同蒙了层白潋一般，依旧看不清周边的情形。 但周围大群络新妇身上散发出的阵阵“丹香”和他们来回移动时肢体发出的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让他根本无需用眼就知道自己现在身处在一个怎样的环境中。 别说现在他和程果两人都看不见，如同一个睁着眼的瞎子般在热带雨林中摸索。 哪怕就是看的见了，仅凭着他们二人，又真的有机会逃出这层层包围吗？ 破风声越来越近，羽蛇神全身鳞片相互摩擦时发出的阵阵金属声响，就像为三人敲响的声声丧钟…… “就这样吧……” 沈星河深深叹了一口气，而后一松手将那雪白的短刀从手中放开，任由利刃没入泥土。 他仰起头，舒展了下全身酸疼的肌肉，心中反而感到有些释然： “大家都尽力了，既然难逃一死，不如死在一块吧……起码路上能有个聊天的。” 沈星河无奈的苦笑…… …… 气氛再度平和下来。 生死关头的众人，丝毫没有察觉到，沈星河胳膊上那破损的伤口，早已在一路的奔波、摔打中再次迸裂开来。 鲜血染满了被污泥包裹的纱带。 一滴顺着他的小臂，缓缓流淌向指尖，又从指尖坠落下。 被林中狂躁的大风吹散空中，如千万片肉眼无法辨别的雪花般，一片一片满天飞舞，在三人周边散布开来…… 第108章 羽蛇神之威 其中最调皮的一粒，悄悄逆着汹涌的气流翻滚着跳跃着。 飘到了奔腾暴怒的羽蛇神头顶，恰巧落在了它红毯般宽阔不停吞吐的舌头上，在它一侧的舌尖缓缓扩散。 传言，蛇的舌头中，没有味蕾。 与人类的舌头相比，它们的舌头其实更类似于哺乳动物的鼻子。 当它们的蛇信接触空气时，会将空气中的各种气味分子带回口腔。再由口腔内的上皮细胞传入盲囊，刺激神经，产生类似于人类的嗅觉…… 只不过这种嗅觉的灵敏程度，比鼻子最灵的狗都高出了几十倍之多。 嗅到鲜血的味道，二十米开外的羽蛇神竟并未变得更加狂躁。 它反而就像猛然惊醒一般，一个急刹，将厚重的身体横着甩了出去。 就连身上羽毛般的巨大鳞片也因为在地上逆向剐蹭，生生被拔掉了不少…… 即便如此，那巨大的惯性仍让它刚好停在了三人的面前，差一点便从他们身上碾过。 顾不得鳞片脱落的疼痛，羽蛇神挣扎着直起上半身，疑惑的看了看我沈星河三人。 转过庞大的身躯，看了看大海深处的方向。 又回头看了看沈星河，在他周围疯狂吐着蛇信。 沈星河等人早已经闭上了眼睛。 感受着那迎面而来，吹得让他们几乎连站都站不稳的强大气流，他们原本都已经对活下去不抱任何的希望。 可没想到几秒钟过去了，整个世界似乎又平静了下来…… 沈星河缓缓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的就看到一张深渊般的血盆大口，就在自己脸前。 口中雾气缭绕，不断吞吐的鲜红色的蛇信在沈星河周围探索，发出“嘶嘶”的声响。 他不由心头一紧，吓得猛然向后蹦了一步。 那巨大的羽蛇神也微微一惊，颤抖了一下。 随即它似乎得到了什么确认似的。懊恼的摇晃着他那巨大的脑袋，不耐烦的轻声嘶鸣了几声。 之后竟像个赌气的孩子一样转过身去。一口横扫，从林中叼起十几只络新妇，一扬脖子全部塞入嘴中，不停的吃着东西撒气。 “什么情况？”沈星河诧异的向杜宇问道。 杜宇也难以置信的摇了摇头…… 呆立半晌，沈星河抹了抹满脑袋上的冷汗。 “管它什么情况呢，既然它不动手，那咱们赶紧先去找找那三个人在哪再说!” 杜宇一听不仅没有回应他，反倒一把拉住了沈星河的手腕往树林外跑去。 沈星河见状，以为杜宇依旧要放弃杨怡等人。一把将他的手甩开，不可思议的狠狠盯着他，那眼中似乎就快要喷出火来一般。 杜宇眉头紧皱的与沈星河对视一眼，松开了手，缓缓弯腰捡起没入泥土中的雪白短刀解释说道： “冷静点！看看周围……” 沈星河一愣，勉强睁开眼，集中注意力的向周围看去。 只见，仔细一看之后，他才发现眼前的雪花丛中似乎布满了红点，那数量绝对得过千，虽然极为恍惚，却因为是红色，所以很好分辨。 “周围那些络新妇，刚才被羽蛇神不可一世的气势压制住了，这会似乎又起了杀心！现在咱们被牢牢的包围着，想要杀到岸边再冲出去，简直是在痴人说梦！” “那总得试试……反正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丢下他们自己跑这种事，老子做不来！” “啧，你误会了！我没说不救！但现在不是时候，再等等！” “再等等？等什么？这都已经生死关头了，还等？” 杜宇指了指羽蛇神，连他自己也有些疑惑的说道： “这一会，他们的目标好像不是我们……而是它！” 说着，杜宇缓缓抬起手臂，指向了一旁那正在大口大口吞噬络新妇蛛群的羽蛇神…… 沈星河这才意识到，周围这群络新妇，恐怕在刚才那一番天翻地覆的折腾中，早就被噪音影响的脱离了玛雅人的控制，恢复了动物的本能。 如此一来，这群络新妇既然不再作为祭品而生，当然也用不着再像祭品般“朝生夕死”。 所以，它们的性命受到了羽蛇神严重的威胁，奋起反击几乎也是必然的。 再者，哪怕单单是为了生存下去，它们也需要进食。 沈星河等人这几两瘦肉，显然无法满足雨林中这数以千计的络新妇蛛群。那么眼前这尊巨蟒，便成了他们首选的目标！ 恐怕就连玛雅人自己也不曾想到，有时候，猎人与猎物之间的转变有时就是这么的迅速。 果不出其所料，只见一刹那间，身边这些原本畏畏缩缩不敢向前的络新妇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鸣叫， 而后，在羽蛇神尾部，有一只最急不可耐的，已经试探着趴上它巨大的身躯。 那羽蛇神身体太过庞大，这群络新妇论单个体型虽然也不算太小，但在它山一般的躯体面前仍像是蚂蚁一般。 再加上它们体重实在太轻，羽蛇神全身又都披着重甲般坚硬的鳞片，所以那巨大的羽蛇神对这些爬到了身上的“小虫子”根本没有任何察觉。仍在全神贯注的吞吃着它面前的美餐！ 杜宇见此情形心中暗喜，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他一把拉过沈星河说道： “看样子这羽蛇神要吃亏了！趁着两虎相争，没精力顾及到咱的间隙，咱们得赶紧做出下一步的行动！” 沈星河此刻仍处于懵逼状态，听到杜宇的话，他抬头看了一眼顶天立地的羽蛇神，满脸不相信的反问道： “你的意思是这条巨蟒还打不过这群蜘蛛？” “当然，自然界中万蚁蚀象的事多了。你看周围巨螯发亮的络新妇，没有上万也得有数千，这么庞大的数量，恐怕这条蛇扛不住的。” 一语言罢，杜宇又正色说道：“不过，它们谁赢谁输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给咱们腾出了空间！快去看看许壮壮三个人的情况，早做打算吧！” 提起许壮壮，沈星河这才反应过来，赶忙点点头，拉起身边的程果便跟在杜宇身后向崖边跑去。 那群络新妇原本注意力都集中在面前这巨大的羽蛇神身上，现下看到了嘴边的肉要跑，当然也不会同意，于是一时间又纷纷调转矛头对准了沈星河三人。 杜宇不敢有丝毫怠慢。他当即抽出瓷刀左挥右砍，借着短刀的锋利和他身法的敏捷，竟一时间带着“瞎了眼”的沈星河二人杀出一条血路。 可奈何前方络新妇的数量实在太多，自己又是强弩之末，刚冲出去几十米远，杜宇就渐渐感到体力不支，刀法也逐渐凌乱了起来。 一时间险象环生，岌岌可危，就连胸口也不知被哪个畜生的鳌牙划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正在这危难之际，头顶的羽蛇神似乎感受到了众人的移动，微微低头向下方看了一眼。结果正看到沈星河等人被一众络新妇围攻，马上就会有性命之危。 不知为何，它竟再次愤怒了起来！转动一下身躯，朝着众人的方向发出一声巨大的嘶鸣！ 那群络新妇被这惊雷般的响声震慑，一时间再度纷纷后退不敢上前。 沈星河抬头望去，只见羽蛇神那山丘般的大脑袋连带着上半身，泰山压顶般向自己方向袭来！那种遮天蔽日的压迫感，简直让他一时间忘了呼吸！ 好在这次羽蛇神的目标并不是自己！它张开深渊般黑洞洞的巨口，从沈星河身边一扫而过，如同推土机般掠过地面，一口便将十余只络新妇含入口中。 紧接着，炫耀似的将它们抛入天空，咧开大嘴一股脑的吞进了腹中。 那群络新妇见状，再也不顾的逃跑了的沈星河等人在死亡的恐惧面前，也激发出了求生的本能。 几只络新妇尖锐的鸣叫着，带头冲向了面前的这只庞然大物。后面的那一大群，似乎也被其感染，挥动着巨螯如潮水般涌向了羽蛇神的身躯！ 一时间，蜂拥而至的络新妇有的吐出长丝高悬在羽蛇神高高仰其的前胸，而有的则利用腿上的倒勾灵巧的顺着蛇尾趴上了它的后背，似乎真的不顾性命，也要将眼前这尊巨兽拉下神坛一般。 羽蛇神见状微微一愣，似乎从未见过这类事情的发生。露出一副“食物也会反叛的吗？”的表情。 而后，他便像受到了这些虫子的挑衅一样，朝着向它冲来的络新妇群咆哮一声，然后高高举起他街道般的巨尾，狠狠砸下。 雨林中无数巨树、泥土和成群的络新妇统统被击飞上数十米的高空，如纸片般四处飞散。就连激起的狂风，都如同台风过境般将周边的草木吹的歪向一旁。 每砸一次都如同敲动重鼓一般，让大地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可即便如此，仍有少数身强力壮的络新妇将他们布满倒勾的巨螯，牢牢的卡在羽蛇神巨大的鳞片之间，无论它如何用力拍打都没能将它们甩下林间。 第109章 伊斯切尔的目光 “快走！” 杜宇一回头，朝着看呆了的沈星河、程果二人叫道：“战局可能很快就要见分晓了，到时候咱们想走都走不了了。” 沈星河顿时反应过来，拉起程果便跟着杜宇向前冲去。 跑了没几分钟，三人便再度来到了崖边。 只见那羽蛇神的巨力实在太过骇人，原本平滑呈半圆形的海岸，如同被一位巨大无比的天神硬生生抠下去了一块一般，出现了一条长达几十米的豁口！ 沈星河跑到崖边，也顾不得有没有还在松动的碎石，趴在地上，就向崖壁下望去。 他的眼睛还未彻底恢复，但比起之前已经好转了许多，虽然仍像蒙着层纱布一般看的不是很清晰，但这一眼看过去，仍看到了他想看到的东西，令他即惊又喜！ 只见崖壁塌下的巨石中，地表体积最大的那块，整体并未碎裂开来。不知因为崖下海水太浅，还是石块本身太高。 它竟然如同一座即将倾倒的假山般，死死的扎入海底，倾斜着依靠在众人所在的这片崖壁旁。 而许壮壮、涂博士、杨怡三人，此刻正一动不动的躺在上面，生死未卜！ “他们还活着！他们还活着！” 沈星河喜出望外，激动的拉着杜宇的胳膊兴奋无比的叫到。 然而杜宇却并没有我那么乐观。 毕竟三人虽然并没有掉入海中，生存的几率大了不少。 但从崖壁上向下看去，即便是那块巨石的表面，距离众人所在的地面也有二三十米高度。 在这种高度上下坠，如若没有奇迹的出现，哪怕有海浪作为缓冲，那这三人也必然是凶多吉少！ 但此刻的他也知道，已经找到了三人下落的沈星河，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想凭一张嘴就劝他放弃，怕是半点希望也没有。 于是杜宇干脆放弃了说服，向四周看了看对他说道： “想要从这下去，咱们得有足够长的绳子。现在我们手头没有任何工具，恐怕要就地取材了！” 沈星河看了一眼杜宇身后，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抢过杜宇手中的“凝雪”便向雨林中满布着的藤蔓丛走了过去。 看着他的背影杜宇叹了口气，对一旁的程果说道： “既然他决心已定，那就走吧。 抓紧时间，我做好防护挡住络新妇的偷袭，你就将我割下的藤条编成一股吧……怎么样？会吗？” 程果紧咬着下嘴唇，犹豫了片刻，而后坚定的看着杜宇点了点头。 雨林中的藤蔓无数，挑选几根坚实的割下并不算难事，更何况凭着宝刀凝雪的锋利，更是事半功倍。 沈星河上蹿下跳，手起刀落，不一会就砍下了几十米长。 程果这边也是，虽说她一个城市出身的女孩子，一开始根本不会编什么藤条。 但好在她悟性极强，一边捡细的藤条作为连接用，一边学着小时候母亲给自己编辫子时的手法进行捆扎，不一会竟越变越快，没过多久就将沈星河割下来的藤蔓结结实实的绑在了一起。 三人中只是苦了杜宇。 虽说眼前的大部分络新妇都已经瞄上了不远处的那尊巨蛇。但仍有个别投机取巧的，仍旧想从三人身上捞点果子吃。 可怜原本就已负伤的杜宇竟仅用了一根木棒当做武器，苦苦支撑到现在…… 此刻的他已几乎是遍体鳞伤。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正在这根维系着众人生命的藤蔓即将编好之际。那一直替沈星河等人与一众络新妇斗争的羽蛇神竟发出最后一声绝望的悲鸣，狠狠的砸倒在众人身旁。 它奄奄一息的不停从嘴里发出呼呼的喘息，看样子居然真的像是离死不远。 沈星河根本想不到这尊身披龙鳞的远古巨兽，是怎么被眼前这群在它看来似乎毫不起眼的“蚂蚁”打败的。 但当他抬起头，远远向它背部望去，才恍然大悟。 只见，羽蛇神背上坚如寒铁的“铠甲”洁白依旧，但在那几片掉落的鳞片处，黑压压的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络新妇。 那些络新妇纷纷将自己的螯刺扎入羽蛇神裸露在外的角质皮下，螯牙中原本亮红色的毒液，竟都已注射进了羽蛇神的体内，此刻的毒囊看起来如同一块漆黑的玄铁般黯淡无光。 “咱们……要不要帮帮它？”程果皱着眉头轻声说道。 杜宇一脚踹开一只扑面而来的络新妇，如同看一只妖怪一般盯着程果，难以置信的问道： “怎么帮？咱们现在赤手空拳的难不成上去咬他们吗？……你有这份闲心来帮帮我也行啊！” 程果自然也知道，现在的他们原本就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这羽蛇神一倒下，下一个很可能就会轮到自己，到时候自己的死法恐怕也未必比眼前的羽蛇神好上许多…… 当然，他也不单单是圣母心发作，她只是单纯的觉得这巨蛇救过众人，如果不是为了她们，这条活了不知几百年的巨兽也许不会有如此凄惨的下场。 传言，地球上最大的生物体长能达到33米的蓝鲸，它脑部的思维如同一个不到三岁的娃娃。 如果单单按体型来计算，那面前这头羽蛇神的年龄恐怕也仅有不足十岁大。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孩子”在自己的面前死去，程果的心里终究有些于心不忍。 “你们看！” 正当程果陷入深深自责中的时候，杜宇突然指着羽蛇神的后背叫了起来。 众人顺着杜宇指的方向望了过去。只见无数络新妇如同抢占胜利果实一般，纷纷爬上了它山脊般的身体，举起它们闪着红光的巨螯相互拼杀了起来！ 看那样子就像为了抢夺这庞大的猎物，不惜以命相搏一般！ “哼，贪婪终究是虫子的本性！” 沈星河咬着牙狠狠的说道： “还没捕获呢就争起来了，也不看自己吃不吃得下！说不定等一会羽蛇神苏醒，他们正好拼的干干净净！” “不对！它们好像在保护羽蛇神！” 程果眉头紧皱，仔细观察着战局说道： “你看，他们起来更像是群体行为，不像各自为战……虽然数量少，但攻击起来丝毫不乱，看起来更有章法一些，似乎有人在控制！ 说不一定，是那群还没有脱离玛雅人控制的络新妇在向那些失控了的发起进攻！” 沈星河听了程果的话，微微一愣，他倒是并未想到这一层。刚想睁大眼睛看个仔细，却听远处的杜宇骂道： “你们的这些破问题等咱们上了黄泉路有的是时间研究！现在赶紧干正事！” 两人猛然间回过神来，转头一看，只见羽蛇神这边一倒，杜宇处的压力瞬间增大，此刻竟有足足六七只络新妇已倒转矛头对准了他！ 而他的手中那根粗壮的树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打断，身上的衣服也已碎成一片一片的，古铜色的皮肤上鲜血淋漓，补满了一道道伤口，眼看就要支撑不住。 沈星河大惊失色，叫了声他的名字，而后急忙将手中的“凝雪”抛给了他。 “神刀”在手，战况明显好转了很多。只见杜宇后退两步，稳稳接住短刀，格挡住追上那只络新妇的巨螯，一闪身反手将它一侧的四肢全部砍断。 而后……背靠着一棵大树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起气来。 沈星河看到连杜宇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不禁感到后背的一阵凉意。 他赶忙催促程果和他一起将这近百米长的藤绳抬至崖边。自己又飞奔回身，打算将这绳子系在树上，顺着藤蔓摸到崖下救人。 清凉了的海风如同少女的呼吸般，吹散了海面的迷雾，也吹走了沈星河眼前最后一丝轻纱。 一缕皎洁的月光重新照亮了整片海岸，让这一片狼藉的大地上洒满圣洁的银辉！ 沈星河认认真真的将藤绳在一棵巨大树腰上系好，用力的拽了拽，确定没有问题。 刚打算抬起头刚打算呼唤远处的杜宇…… 沈星河无意间抬起头却被远处的景象惊呆了…… 只见在大海的另一面，在海天相交的地球边缘，两棵庞大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参天巨树，挺拔伫立，高高的耸入云霄！ 那两棵桑树雄伟的树干即便在如此遥远的距离看来，每一棵都有眼前羽蛇神的身躯百倍粗细，巨大到让人一时间丧失了距离感。 它那庞然茂密的树冠，更是如原野般宽广，竦枝千里，垂阴四极，下盖虞渊，上蔽天日！恍惚间，竟似乎要将个海平线甚至于整颗地球都遮蔽在它那无边的树荫之下一般！ 两棵巨树中间相隔出一段不知多远的距离。而这两棵巨树似乎不愿就此分开一般，每棵树都从其树干中抽出一根巨大的枝条，彼此交织，相互萦绕！就如同两位年近半百的老人相互扶持一般，栩栩如生！ 更让人为之震惊的，是这萦绕在一起的两根巨大枝条，在中间位置不自然的拉开一个空隙。 那空隙乍看上去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但此刻看去，这竟像是一位绝世美女的眼睛！ 两根相互缠绕的枝条描绘出美人的上下眼睑，交汇后，又共同勾勒出了两侧她迷人的眼线。 枝条上的细枝整齐的排列着，如同弯弯翘起睫毛般娇媚动人，却又带给人一种不可亵玩般的威严。 此刻，那颗明亮到让人无法直视的月球，正好停留在了这眼眶的正中央，如同一颗巨大的眼球一般，注视着大概中央，距离众人仅不足数百年米的一座小岛…… “伊斯切尔的目光……注视着……世间生命的秘密……” 第110章 终局将至 沈星河如同中了魔咒一般喃喃自语着，就像被眼前这只迷人的巨眼蛊惑了一样，神情恍惚、思绪飘散。 一时间，忘记了杜宇、忘记了程果、忘记了羽蛇神、忘记了身边正在发生的……所有的一切…… 当然……也忘记了自己正身处在可怕的危险之中…… “那是仙境吗？那就是传说中通往天界的神树，扶桑吗？” 恍惚间，他看到月光下的程果正奔向自己…… 那眼波流转，说不尽的浓情惬意；那鬓间飘摇着的发丝，如同轻云般遮蔽了缕缕月光。还有她那美丽的身姿……如何形容呢？ 大雁吧……恐怕也只有受到惊吓翩然而起的鸿雁，似乎才能像她一般飘然出尘…… 她似乎在大喊着什么……表情似乎也有些惊慌…… 但这一切都不重要，她在向自己奔来，而自己能做的除了伸开双臂，将她拥入怀中，难道还能有别的选择吗？ 沈星河确实这么做了……程果确实如同惊鸿一般飞入了他的怀中。那随之而来的幸福，带着程果身上独有的阵阵芳香，将头昏脑胀的沈星河撞倒在地…… 在接触到冰冷地面的一瞬间，沈星河的神智刹那间清醒过来。 这时他才看到，就在他的头顶，一只锋利到能够映出月光的巨螯，闪着耀眼的红芒，从天而降……狠狠刺穿了挡在身前程果的后背，也狠狠刺入了他的心…… 一缕鲜血从程果胸口流出…… 又顺着那优美的弧线缓缓流入到沈星河的体内…… 如同一团烈火一般翻滚跳跃着、灼烧着沈星河逐渐冰冷的心。并随着他每一次的心跳，从胸口传遍他的全身。 “咳……” 程果剧烈的咳嗽了一声，嘴中喷出几滴零星的鲜血，她仍保持着那甜美的微笑，温柔的看着沈星河，轻声的说： “……我……我做到了。你看……我没那么自私......我也……有勇气……献出……一切……” 程果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小到连在她唇边的沈星河都彻底听不到她在说些什么。 程果就这样静静的趴在沈星河的身上，闭上了她那双那美丽的眼睛，就如同睡着了的公主一般安详…… 沈星河想抬手再去触碰一下她洁白的脸庞，可他发现自己的双手也已经没有了半点知觉…… 他感觉的到自己的心脏在慢慢停止跳动，意识也在逐渐模糊。 他感觉自己的生命似乎被什么人拉扯着，从身体里渐渐被抽走…… “都结束了吗？” 沈星河转过头，看着身旁仍在苦苦支撑杜宇，他的腹部已然被利爪洞穿，鲜血在脚边流成了一汪水潭。却仍然用一只手捂着腹部的空洞不让肠子流出，另一只手紧握着断棍，在半空中无力的挥舞。 更远一些的地方，巨大的羽蛇神也已停止了挣扎，它的身上爬满了漆黑的蜘蛛，鲜血从伤口汩汩涌出，染红了它铠甲般圣洁的羽毛。 它用尽最后一丝力量，努力睁开了它的双眼，望向沈星河的方向。眼神中写满了凄凉与不甘。也许，作为数千年来万人敬仰的半神之身，它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以这种屈辱的方式死去吧。 哎……许壮壮和杨怡还活着吗？这死胖子说不定到现在还是个处男，好不容易有个对上眼的女孩，就这么死可是太可惜了…… 我死了世界该怎么办……人类文明能走出襁褓，继续生存下去吗？ 还有她。哎，好不容易找到了秘密，一切竟然就这么结束了……也许……能和她一起死，本是一种幸福吧…… 往事如走马灯般在他眼前闪过……最终他才发现，原来在死亡面前，一切都显得那么的无关紧要……也许……只除了……眼前的她…… “回家吧.....回家了......” 耳畔的嘈杂声越发缥缈，渐渐的整个世界似乎的安静了下来。 朦胧中，那沉郁、哀惋的古琴声越发清晰，渐渐的，世间似乎只留下了这一种声音。空洞，苍凉……如同献给众人的挽歌，又像是对众神光辉的礼赞，在这大海黎明前的天空中回荡，久久不散。 天边，一只白头鹰在黑暗的夜空中盘旋，似乎在等待着他闭上双眼，指引他的灵魂归天…… …… 【155:49:52、154:49:52、153:49:52......】 可怕的倒计时，已即将抵达最后的终点。更可怕的是没有人知道这个倒计时的结束到底意味着什么。 北欧，一座从外表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哥特式建筑风格教堂内...... 一位面容枯槁的老者，拄着手中的金属拐杖轻踱步到高高的王座之下，恭恭敬敬的向最高处空荡荡的王座鞠了一躬，而后疲倦的瘫软在银质王座下手位三个铜椅中的最左边。 那铜椅的椅背上刻画着两条明显带有东方色彩的，人首蛇身的上古之神。 右为男，袒露着坚实的胸膛，右手持“规”，曲臂伸向头顶，左手与女神右手相牵，紧紧握于身侧。 左为女，同样袒露着她丰盈的胸部，左手持“矩”，同样曲臂伸向头顶。 那巨大的蛇尾相互盘旋缠绕，如胶似漆般缠绵螺旋在一起，似乎明显与上身不成比例。 两位古神头顶一轮明日当空高悬，尾下缠绕着一盘圆月，身体四周被已绘成星系图谱的点点繁星围绕。他们高高的仰起头，发丝飘摇，似乎正要向那头顶的烈日一飞而去。 “沈星河真的已经死了吗？” 老者似乎用尽全身的力气，微微睁开双眼看着台阶下单膝下跪身披黑色斗篷的少女。 “是……” “你确定？” “我一直跟随着他们，并亲眼目睹了他的死亡。巨蛛的螯牙刺穿了程果的身体，又刺入了他的心脏。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受这样的伤，不可能活……” 老者沉吟着，在大殿内来回踱步，看起来似乎仍是有些不放心…… “如果他真的死了，我替这地球上的七十亿人谢谢你......是你救了他们。” “不敢，其实属下也没做什么，进入这片禁地，他们不过是自寻死路罢了......” “……不要自称属下，你又忘了？我们没有上下之分。你之所以按照我的意思去做，只不过是因为你也有着信仰罢了。” “是。“少女的身子弓的更低了些：“只是......我有些困惑....” “嗯。”老者轻哼一声，慈祥的看着她，那眼光中虽然无神，却似乎能够看透眼前人心中所想的一切。 “想问什么你就问吧，只要不超过你应该知道的范围......我都会告诉你的。” 少女犹豫了片刻，还是开了口。 “为什么我们要用所剩无几的时间，去刺杀沈星河这样一个看起来无关紧要的人？” “呵呵，他可不是无关紧要的人。相比于‘它’，他对人类文明的威胁可能更大。“ “那我们为什么不早些动手？”少女追问道。 老者轻叹一声。 “如果不是‘它’的到来，他只会是一个最最平凡普普通人。虽然大概率会在不久死在白血病上。但如果过了坎，就能平静的过完这短暂的一生。 这个可惜啊......” 老者停顿片刻，语气似乎有些惋惜： “时间的长河，最终还是流到了这个我们最不愿看到的分叉口。所以，我们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杀了这些人......未来就会改变吗？” 老者突然微微皱起了眉头，原本疲惫的语气中似乎加了些凝重。 “你的信仰动摇了？” “不，没有，我只是......无法理解......” 老者笑了笑，语气似乎又回归了柔和。他满意看着眼前的年轻女孩，点了点头。 “我也曾怀疑过......有疑问是好事，有疑问人们才会有继续追寻答案的动力......等有一天，你坐在了我这个位置上，我想你就不会再去纠结于这个问题了。” “明白了.....”黑衣少女思考着点了点头。 “如果沈星河真的死了，那么我们的敌人就只剩下’他‘了。” “需要我去杀了他吗？” “不必。就凭你一个人，也杀不了他。 此次的全奥会上，我们已做了周密的安排。虽然安保组长的位置最后并没有落到自己人手里，可能会造成一些不便，但是.....这无关大局。” 黑衣人听到老者的话后，垂下头。 片刻后，她见老者不再说话，便直起后背，用无比庄重的语气，沉声说到： “愿以鲜血.....换文明永生。” 上位的老者听到这句话，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竟也挣扎着坐直身躯，将那金属手杖杵于身前，如同用尽最后一口气，吟诵那句远古的咒语般，轻声说道： “愿以鲜血，换文明永生.....” …… 第111章 全奥会 在各国抵达日内瓦秘密召开联合国对外防御协同作战会议的同时，冬奥会也正在如火如荼的举办当中。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哪怕有，墙外的人未见得也都是傻子…… 各国民众中部分无线电爱好者，已经初步在他们的收音机中发现了一些事态的端倪。 一些好事者将这些现象结合了各种版本世界末日的预言，再加上一系列半科学半虚幻的概念性逻辑，形成了一套成体系的阴谋论，煞有其事的讲给身边的每个无知的亲朋。 一时间，外星文明入侵的流言，如同瘟疫般在网络上散布开来。虽然相信的人尚且不多，各洲联盟政府也均对这些言论加以了严格的控制。但还是造成了局部地区民众小范围内的集体恐慌。 由于近两年受国际形势的影响，本该在美合联举办的奥运会一拖再拖。 但此次，为了防止恐慌继续蔓延，同时大幅度转移民众注意力。 各洲政府经商议后，一致认定，这次的冬季奥运会决不能再做延期举行，一定要继续办。而且不仅要办，还必须办的隆重，办的热闹，办出往年包括夏季奥运会在内的最高水平。 因此，面临眼下形势，在联合国、奥委会与美合联进行商议后，美合联决定放弃此次奥运会举办权，将夏奥会与冬奥会进行合并，直接联合举办，办成一次史无前例、盛世空前的全项目奥会，以达到最大幅度吸引民众注意力，从而稳定当前局势的目的。 此次全运会的承办方，毫无疑问的选择了华亚联盟。 因此一来，华亚联盟地处各洲中央，交通更加便捷。 二来，“两会”会场如果分别设在两个不同的国家，势必给民众出行造成极大的不便，影响举办效果。 而华亚联盟中的中国，南北纵深5500余公里，是世上跨越纬度最大的国家，比排名第二的智智利，宽出了足足四分之一还多。具备同时达到冬、夏奥运举办条件！ 十二月份是好天气！ 最北方的黑龙江省已是大雪漫天，冰天雪地，而最南方的海南省和南海诸岛，却仍是绿树成荫、烈日炎炎。 再加之近年来华亚联盟内政局稳定，高铁通达，更是保证了各国人群出行的便利。从最南端到最北端全程不过只需短短的一天，朝发夕至。 哪怕飞机出现了紧张的状况，只需要临时增开几辆高铁，便能解决客流拥堵问题，让与会人员和观众感受到“朝在寒冬夜在夏”的观会乐趣。 因此，毫无疑问，只能由中国担负起了这次历史性的重任！ 全奥会计划于12月份召开，仅给了中国短短一个月的准备时间。 这在往常看来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知晓眼下危机的各国首脑也都知道，这个任务，不得不完成......否则，以人类的天性，但凡骚乱一起，也许地外文明尚未开炮，我们便已经败在了自己手中。 于是，大规模的物资、材料、资金涌入中国。而中国也并未让世界失望！它再一次为世人展现出了中国速度。 一座座精美的奥运场馆，在哈尔滨、三亚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美轮美奂的酒店耸然屹立、规模宏大、物品齐全的超市、药店甚至赌场、海鲜城鳞次栉比，遍布全城，为旅行者带来了最大程度上的享受与便利。 这两座城市在短短不到一月间已具备了举办大型奥运会的实力，各自成为了闪耀在中国边陲的又一颗冉冉新星！ 美国人特里此刻正坐在三亚湾海边新开的一家酒馆里，享受着他已为数不多的休闲时光。 他是一名即将退休的联邦调查局成员，此次受美国政府委派，以顾问小组组长的身份协助中国警方，参与各大奥运场馆的安保工作。 “嘿，伙计，会说中文吗？”酒保微笑的看着这位身高得有一百九十公分，三角肌肉健硕到让人头皮发麻的美国壮汉问道。 “哦，当然当然，只是......不太流利。” 特里轻挑了一下眉梢，手中仍然摇晃着他那倒入了高脚杯中的半扎啤酒。 特里似乎没料到有人会主动找他搭话。因为来中国已经有将近一月的时间，所有人都只是向他投来好奇的目光，却未有人问过他半句话。 起初他还以为中国人只是性格内敛、所以对他有些畏惧。后来经朋友提醒，他才知道原来他们只是畏惧自己坦露在外，还时不时跳动几下的胸大肌...... 果然，今天换了一身“保守”的花格子衬衫，便有人主动亲近了他。 “你们美国人......喝啤酒都这么优雅的吗？”酒保指着高脚杯中，那已经被他晃起了沫的半杯啤酒有些好奇。 “哦......”特里恍然大悟，稍稍歪了下头，苦笑着说道： “额......个人......喜好而已。” 说罢，他好像在做什么化学实验一般，端起酒杯仔细端详了半晌，又放在鼻尖轻轻的闻了闻，而后冲酒保点了点头，伸出了大拇指。 酒保若有所思的微笑着点头回礼，一边擦拭着手边的高脚杯一边转过头暗自嘀咕道： “真特么装逼！不就是一群披着长毛的野猴子，这酒给他们喝都是暴殄天物......” 特里苦笑着摇了摇头，看着眼前已起了大半杯酒花的啤酒，嫌弃的撇了撇嘴，皱着眉头，一饮而尽。 其实平日里特里绝非一个“讲究”的人，生活中的他甚至极为邋遢。现下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如果自己不够“讲究”，很可能就会有人趁机要了他的命。 他端起那一听扎啤，又往高脚杯中倒了半杯，继续摇晃着，见没有什么异样，便再次仰头灌进了嘴里。 原本已年过60岁的他，两年前就已经转成了文职人员，根本不再需要参加此类的外勤任务。 但不知为何，此次上级点名让他来中国，担任驻外安保小组组长，负责协助中国警方进行奥运安保。 虽然在安保方面，他确实有着极为突出的贡献，也曾因为无数次因为保卫国会大厦、世贸中心甚至白宫等重要场所，获得过极高的荣誉。 但岁月不饶人，他今年终究已经年过60了...... 当上级拿着厚厚的一摞材料扔到他面前时，他几乎看都没看一眼便一口回绝。 但当上级告诉他，如果此次能够顺利完成任务，他将连升两级，被破格提拔为上校，并带着上校军衔退休时。他又看也没看，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特里又喝了一口酒，似乎到了此刻仍对那仓促的决定感到后悔。 因为当他翻开文件时，他才发现。最初被任命为安保组长的人选并不是他，而是除他之外的另外三人。 那三人看起来虽然经验没他丰富，但各个年轻英俊，身强力壮，胸前也挂满了不少的荣誉勋章。 但此刻，他们正好能与上帝凑成一桌麻将，再也不必为眼前这档子破事烦心。 “妈的，早知道这样，应该再为自己在迈阿密要一套房的......” 特里不满的小声嘀咕道...... 第112章 倒计时的最后一天 【23:59:59、23:59:58、23:59:57......】 七天时间转瞬即过，随着开幕式日期的一天天临近，三亚这座中国冬季的旅游城市逐渐被四海八方的海外游客堆满。安保压力自然也增大了不少。 那果然是特里最后一次去到酒吧，在之后的日子里，繁忙的工作累的他连睡觉的时间都显得极为奢侈。 不过这样也好，他们的临时居所被安排在南海军区的驻军大院内，严密的防卫让那些想要了他性命的人似乎一时也难以下手。 再加上他处处小心，时时提防，几天的时间里，虽然也曾有过失控卡车闯入大门这类的离奇事件发生，但至少并未直接威胁到他个人的生命安全。 就这样......时间渐渐推向了开幕式的那一天...... 此次的安保工作，可谓是历届奥运会中最为严格的一次。 由于原本形势就极为紧张，再加上举办前夕三次有针对性目的明确的刺杀行动。 这次奥运会的举办引起了世界各国的重视，不仅是民众，就连各国高层也都将目光投向了这原本在六七十年前是一片荒滩的小岛。 空气中都弥漫着异样的味道..... 除了特里，就连其他联盟乃至国家也分别派出了各自的安保精英，参与这次集合各国力量，共同举办的奥运盛会。 东道主中国更是兴师动众，在开幕式当天，不仅出动南海舰队在海南岛周边布防，更是甚至动用空军力量，每日在海南岛周边巡航，搜索。 更有无数军用直升机，荷枪实弹的在奥运赛场周边盘旋、待命谨防意外的发生。 ....... 全奥会开幕式当日，下午4点整。 奥运主场馆正式向观众开放，身穿盛装的人群有的在脸上涂满了本国的国旗，有的画满了象征胜利的符号，更有一些干脆直接让头上的“脏辫”挂满遮挡住面容，疯狂在人群中摇摆。 身着便衣的特里看了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 “怎么样？” 负责入口人员秘查的中国警卫队副队长常诚不知什么时候偷偷走到了特里身边问道。 “人太多……脸上画的……不好辨认。” 特里表情怪异的摇了摇头，但随即放松下来，调笑般说道： “不过，这是我见过最壮观的防护……你看……” 说着，他用右手指了指天空，然后凌空转了两圈，嘴里也不停发出……呼呼呼的厉声。 常诚抬头看了看满天飞着的直升机和不时滑翔而过的空军战机苦笑着摇了摇头。 “在这种安全防护力量面前，别说炸弹了，要真有恐怖分子，我估计他连一块面包，也带不进来……” 特里微笑着，耸了耸肩，操着一口浓重的口音说道。 “别大意……这次奥运会不同以往，声势比较浩大，也比较有历史意义。万一出了什么乱子，我可要剖腹谢罪了……” 常诚半严肃半开玩笑的说道。 “乱……子？剖腹......谢罪？” 特里好像没听懂常诚话中的意思，满脸疑惑。 正在两人聊天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人群中一个身着巨龙吉祥物盛装的青年。 正如同浮在水面的鳄鱼一般，顺着人流缓缓向二人移动了过来...... 突然，常城猛然发现正和自己聊天的特里突然挺直了身子，双手用力的掐着自己的咽喉，全身僵硬，嘴唇发青！ 紧接着他便闻到了一股杏仁的芬芳，他大惊失色，竟一把将身材健硕的特里扛在肩上，一路小跑着向一旁的医务处奔去。 经医生详细检查发现，这是氰化物中毒所致，一根毒针精准无比的插入了他脖子左侧的颈动脉。 针头的氰化钾迅速在体内扩散开来，造成了缺氧的症状，让他肢体麻木，心跳停止。 在送往医务室路上的这几分钟时间里，特里已经彻底死亡。 第四位安保组长牺牲了！ ……… 全奥会，安保组会议室内。 以警务处副处长为首，临时组成的事件调查小组，各个眉头紧皱的看着办公桌对面的常诚。 “事情的经过，我们已经清楚了。特勤队也已经暗地里在奥运馆附近寻找凶手留下的痕迹。 你作为当事人之一，又身为一名特警，所以......我们还是要问你一句，还有什么细节要补充的吗？” “没有了……”常城坐的笔直，神情有些颓丧的摇了摇头。 “他们作案的动机.....简直就是让人匪夷所思啊。” 副处长感叹一句，似乎在给常诚的过失找个台阶。毕竟，作为一名保卫人员，让一名同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杀，任谁心里都不会好受。 “出了这种事，你已经不适合再继续执行任务了。执勤任务你就先交给别人吧…… 回去好好休息，等开幕式结束我们再做调查。”副处长声音低沉，却没再给常城任何辩驳的机会 从讯问室里走出来时，天色已然暗淡了下来。常诚看了看手表，时间竟已到了7点53分。原本人山人海的广场上，此时已变得稀稀落落，看不到半个人影。 该进场的都已经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而因为没有买到票，打算在场外的大屏幕上与亲友共襄盛事的。也都因为之前发生的死亡事件，被清理的无影无踪。 广场四周的武警战士，手持步枪背对“大明宫”的城门警戒着，虽然大屏幕就在背后，而他们面前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但依旧没有人回头，当然也没有人看到正站在广场中央的常诚本人。 【该去哪里呢？我是应该回到自己原定的岗位上继续保持警戒？还是应该老老实实回到家，静静的等待这次事件组织对自己的处理结果？】 毕竟这是在他管辖的地盘内出了事情，虽说跟他的关系实在不大，但这事本身却着实不小！ 没办法，倒霉的人，老天终究有让你倒霉的办法。 【哎，撤职恐怕是免不了了。如果这事有后续发展，真来个恐怖分子突然袭击什么的，说不定到时候就连警队也都留不住我了。】 一阵有些清冷的海风夹杂着一丝咸味吹得常诚心中更加萧条。 他就像一个被世界遗忘了的人一般，独自站在这偌大的广场中央，静静听着会场内略显飘渺的山呼和纷纷扰扰的嘈杂.....真的是城内歌舞升平，城外寒风萧瑟。 “砰！” 一声震天价的爆炸声响，将常诚乱飞的思绪猛然拉回到现实。 他还以为真的是祸不单行，怕什么来什么！ 结果定睛一看，才松了口气。这声响并不是什么恐怖袭击，只不过是燃放在天边的一支烟花而已。 只见那烟花盛开的艳丽无比，有的流光似火如同从九天撒下的银辉，有的花魂绽放如同傲立百花丛中的牡丹，更有一颗最为巨大的炸开之后竟成了脚印的形状，如同一座顶天立地的巨人般，一步一步从南海的波涛之中走来。 “哼，这是代表什么？文明的足迹？还是人类的渺小？” 常诚一边猜想着一边目送着脚印向着大明宫内的方向缓缓走去。 当脚印走到城门正上方时，他突然隐隐看到巍峨的城门上竟似乎站着一个漆黑的人影！ 那人蒙着头，身穿黑色斗篷，一动不动的注视着会场的方向，看起来就像一块矗立在城头石碑一般。 但常诚却能够肯定，那绝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是谁？站在那里，究竟要干什么？” 第113章 神秘人 【01：59：59、01：59：58、01：59：57......】 与双奥会开幕式现场热闹非凡的气氛不同，中科院国家天文台内虽然同样人山人海，但却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的盯着面前的大屏幕，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气氛沉重的如同整座大楼都被埋进了深海海底。 仅剩三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几乎所有有权限接触到事件内部，知晓倒计时存在的核心的高层都聚集于此，静静等待着最后时刻的降…… 然而广袤的太空依旧空空如也，寂静无声。 屏幕上，除了那吵杂的波动外，再也没有任何半点多余的信息。 就像是根本不会有任何大事发生，又像是暴风骤雨前的宁静。 ...... 主会场城楼下。 常诚看到那个人影后，根本来不及多想，抖擞精神，迈开步子便向城门入口处跑去，一边跑一边将工作人员的胸牌又挂在了脖子上。 “你.....你是?”城门口的工作人员拦住他的去路。 他来不及解释，只是草草拿起胸前的牌子在那人面前晃了一下，便冲了进去，拐个弯一步三台阶的狂奔上城楼。 那黑衣人果然就站在城楼上，听到有人上来居然淡定的连头也没有回。 “这里禁止游客参观，你是怎么上来的？鬼鬼祟祟的在这干嘛？” 常诚扶着楼梯口的城墙，气喘吁吁的问道。 “等人.....” 黑衣人似乎发出一声低沉的叹息，轻声说道。 从那声音上听起来，就像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 “老兄，这城楼上可不是等人的地方啊……” 常城眯起了眼。 “你要等谁？” “原本等一个外国人，但就在刚刚……他死了，所以现在……只好等你。” “等我？” 常诚诧异的问，耳边似乎吹过一阵冰冷的寒风。 “是的，等你.....”黑衣人点了点头 “你知道我要上来？” 黑衣人又点了点头。 “你究竟想要干嘛？” “我想要……借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你的......身体......” ...... 常诚微微一愣，他突然这番对话觉得有点扯淡。 要不是那男人的穿着太过古怪，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必要跟他废话，直接扭送他去局子里说不定案子就能告破，自己也算是戴罪立功！ 但也恰恰因为，他的穿着一眼就能让人看出不是一个好人，在眼下的环境中，这种简直嚣张至极的态度反而让他提高了些警惕。 “你想抓住我，戴罪立功？” 常诚一愣，突然惊讶的后退了半步，几乎差点从楼梯上翻滚下去。 【难不成他能看透我心里想的事？】 “你.....你怎么知道？” 常诚结结巴巴的问道。 “凭你现在的知识储备程度和大脑运算速度……如果以这种声波震动的交流方式，要让你弄明白‘我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恐怕要还要花费二十余年的时间......” “你！” 常诚感觉面前这个人实在有些不对劲，于是更加不敢上前。 “是你杀了特里吗？” “不是，杀他的是我的敌人。” “你的敌人？” “是的，我很多敌人中的一个。” “你有很多敌人？” “是.....我的敌人的确很多。确切的说，也许这世上的所有人，都是我的敌人.....” 黑衣人依旧看着这满城烟火，那孤单的背影竟让常诚心中泛起一丝感同身受般的同情。 “你问完了吗？” 看常诚沉默了下来，黑衣人突然开口说道： “我会尽可能的解答你心中的所有疑问。包括这世间的所有科学、所有秘密、所有历史，甚至……所有法则……空间、时间、虚幻、现实、过去、未来。 只要你有想问的尽可以问我，只要我知道，都会回答你..... 我会尽可能的不让你带着疑惑，离开这个世界......” 听了黑衣人的话，常诚不由自主的退后了半步，他丝毫不怀疑眼前的这个人随手就能杀了自己。 不知为什么，这人身材并不高大，语气似乎也极为平和，没有流露出半点杀气。 但正是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无影的压迫感，却能让他一个军旅出身的堂堂七尺大汉不由自主的双腿颤抖，汗毛直立。 “等等！” 常诚急忙伸出左手挡在胸前。身为警队人员的他敏感的意识到，无论面前的男人是否在虚张声势，这都是他套取情报的大好机会。 “你……你来这里是要干什么？” “你们毁灭了我的家园，我……我只想要为我的家人们争取一丝生存下来的机会……” ‘家人？生存？全世界都是敌人？’ 常诚皱起了眉头。这样的词语，让他本能的认为面前的男人，很可能是一个因为家庭受到某种威胁，导致心理扭曲的极端分子。 “你的家人？他们的生命受到了什么威胁吗？冷静点老兄，如果真的是这样，您完全可以寻求我们警方的帮助。 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解您所面临的难题。您完全没有必要这样仇视整个世界啊。” “什么？哦不不不，您似乎误会了。 这种用声带传输思维的低级沟通模式存在太多漏洞，我……很难向您准确表达出我的意思。” 黑衣人低着头，似乎思考了许久继续说道： “我的意思是，家人们的生命确实受到了某种威胁。但……我并不仇视整个世界，你们也没有能力帮我解决。 所以……我只能自己想办法处理。” “你要相信我们警方的能力……” “不，这是文明的壁垒，而并非因为你隶属于哪个组织。” 【这是个疯子吗？或者妄想症患者？】 随着进一步的与对方交流，常诚立即改变了自己的判断。 对于这一种人，他能想到最好的解决方式是稳住对方，同时呼叫队友。 “那你自己想要怎么处理这个问题？” 常诚一边顺着对方的话继续提问，一边偷偷将手摸向了身旁腰带上悬挂的对讲机。 此次全奥会警方配备的对讲机上，都设有紧急呼叫、定位按钮。这是为了防止突发紧急情况，有重伤警员无法正常通话设计的。 只需按下此按钮，信号就会直接传输到安防总部。无通话，总部便会按最高规格的紧急事态派出警力支援。 然而当常诚按下紧急按钮的那一刻，他居然惊奇的发现面前的男人似乎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竟仿佛用肉眼在虚空中看到了从他身后发出的电磁按信号一般。 “我想……我们的时间都不多了。所以……这就当做你最后一个问题如何？” 黑衣人又思考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过了一会他抬起头缓缓说道： “人类的大脑就像一台设计极为精妙的仪器。 与你们人类创造出的计算机类似，它也有它的供能部分、控制部分、储存部分、数据处理部分、自主学习和自动控制部分等等诸多模块。 但是当然，它的制造程度要比你们制造的所谓电脑，复杂的多。 我猜这绝不会出自于你们之手，甚至可能连你们自己可能也从未意识到它的精妙，所以，你们对其使用率还不足百分之一。 但再精妙的编程模式也有它的漏洞，很庆幸，我找到了这个漏洞，根据这个漏洞……我想到了一个能够让家人们回归的方法，那就是……” “砰！” 又一声震彻云霄的礼花声响，打断了正在说话的黑衣人。也将听得目瞪口呆的常诚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将他从恐惧的幻想中回到了现实。 他转头看了一眼城楼下的人山人海观众，和已经赶到了城墙下的大批举着防暴盾牌，荷枪实弹警员，似乎有了些底气。 【他是个疯子！你是怎么了！一个疯子的疯言疯语还用的着你这么细细思考？】 常诚举起右手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而后从腰间拔出配枪说道： “不管你是什么人！现在跟我走！有什么话，咱们回到局里慢慢聊！” 黑衣人沉默着没有继续说话，常诚见状鼓足了勇气，用枪瞄准着他的头部，一步一步向他靠近。 等他走到了近前，那黑衣人突然开口说道： “你的思维告诉我，你想知道我是什么人？” “不需要了！” 说着，常诚纵身向前，一把扯下黑衣人披在头上的半截披风，而后惊呆在了原地。 只见那披风下是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那是他去世已久的父亲..... 他亲眼看着他被火化、亲眼看着他被掩埋，并自己痛哭着，亲手为他盖上了最后的盖子。 但此刻，父亲竟又站在了他的面前...... 那难以置信的恐惧深深的震撼了他的内心深处。 他想扣动扳机…… 但自己的手指却从扳机的弹片中穿了过去，就如同那只手枪存在另一个自己根本无法触碰的位面一般。 常城疯狂的试了很多次，但仍未听到一声枪响! 黑衣人走近了他，真的如同老父亲一般慈祥的看着他，那目光中似乎有着歉意，有着惋惜，还有着深深的不舍...... “爸……” 常诚低声呢喃着，万千话语此刻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思念，全部哽咽在喉…… “我想……你应该明白。家人，究竟意味着什么，所以……请不要怪我。” 说着，老父亲缓缓抬起了右手.....用指尖轻轻触碰了他的眉心..... 这父子间最最简单的动作，成了常诚这短短三十余年人生中，最后的记忆.... 【00：04：59、00：04：58、00：04：57......】 第114章 南门二事变 随着最后一声礼花声响起，三亚全奥会会场内数以万计的灯光同时熄灭。 一时间，灯火辉煌的“大明宫”样式会场，如同大唐时沉睡的都城了一般，陷入一片黑暗的夜色之中。 露天的场馆上方，银河渺渺，繁星落落。 会场内那亿万观众手中不断闪起的闪光灯，如同要与这星光争辉一般，此起彼伏、交相呼应，隐隐间竟与天空连成一片。 让人如同身处于无尽的星河之中，那梦幻般的感觉，简直令人无法自持。 就在这众人享受着这一切视觉盛宴，激动兴奋着无法自拔的时候。 一个身着黑色斗篷的年轻人，如同一只飘忽的幽灵般，拖着他行尸走肉的躯壳，在群星璀璨的黑暗中，慢慢走向了舞台中央。 “节目都要开始了！他在干嘛？” 舞台第一节目组副导演一把拽过场边负责编排的工作人，愤怒的指着那黑衣人问道。 那年纪不大的工作人员有些胆怯的低着头说道：“他.....他的胸牌上写着安保组副组长.....我.....我也不敢拦他啊。” 副导演听了面前这小子的话心头也是咯噔一下，暗自心惊。 “难道还真有什么恐怖袭击不成？” 如果不是众人正面临着极大的安全隐患，安保组的人是绝对不会在节目马上即将上演的时候跑去台上的。 可他万一被观众发现，在全世界观众面前出了丑，那就是演出事故！ 刚才就有人传出内部流言说，进场时出了些事情，这次的开幕式可能有些不太平，让大家小心。 没想到话音刚落，安保组组长竟然都冒着风险上台，看来还真不是什么好苗头..... “老子还指望这次的演出一炮而红呢，哼，你拆你的炸弹也好，抓你的恐怖分子也罢。但要敢搅了老子的演出，老子让你陪的倾家荡产！” 副导演一边在心里暗骂着，一面不耐烦的挥着手，让那编舞赶紧滚回场边去继续监督第一个节目的准备情况。 突然，又一道烟火冲天而起…… 数万众人纷纷抬头观望，只见随着那枚烟花当空炸裂，烟花内一团炙热的火球的腾空而起，向会场上的众人极速飞来。 而后，那团火球带着长长的彗尾，划破会场中似乎凝滞的空气，无比精准的撞击在会场中心高大的主席台上，燃起一片熊熊烈焰！ 伴随着看台上上观众们的欢呼声，那片“陨石”带来的火焰瞬间蔓延开来，燃遍全场！ 在那耀眼的火焰中，一排排身材魁梧的壮汉，锤击着眼前那直径足足有三米长的重鼓，发出一声声震人心魄的巨响！ 场地四周环形的电子大屏幕中，文明的起始……就这样波澜壮阔的缓缓拉开了它的帷幕…… 那巨缶上装满了感震光源，舞台上赤裸着上身的大汉每敲击一次，都会发出不同种类的色彩。 那近千名大汉一同用面前的大鼓拼成了倒计时数字10、9、8、7…… 随着倒计时的慢慢临近，舞台正中央，一个圆柱形的演唱台缓缓升起…… 而演唱台上的歌手，却莫名其妙的看着台上那个站在自己身边，浑身散发着阴冷寒气的黑衣人，瑟瑟发抖。一时间忘了自己究竟该要干什么。 演唱台缓缓升空，直到近百米时才停了下来…… ……3……2……1…… 场边的聚光灯在一瞬间同时打开，照亮了演唱台上那个身穿黑衣的中年，还有旁边仍旧不知所措的演员…… 万众瞩目之下，黑衣人缓缓拉下了他带在头上的兜帽，显露出苍白木讷的脸庞。 那人正是常诚！他目光呆滞，就像一具丧失了灵魂的傀儡一样，机械的扬起头。 看向漆黑夜空中的正南方向，而后猛然间跪在地上，如拥抱苍穹般高举起双手，对着面前的话筒大声呼喊道： “驱散黑暗吧，南门外永恒的太阳！” 【00：00：02、00：00：01、00：00：00!!!!!】 随着常诚震人心魄的呼喊，倒计时归零！ 漆黑夜空中的最南方星域中，一颗星辰竟真的随着他口中的呼喊骤然发亮！散发出阵阵惨白色的银光！ 那银色光芒的闪烁，亮度越来越强，没过多久就几乎达到了满月的亮度，将周边星辰遮掩其中！ 又过了几分钟，那轮苍白的太阳再度变换，颜色逐渐由苍白色变换成淡蓝色，又由淡蓝色最终变为了瑰丽的淡紫色。 刹那间，紫色的太阳将这片古老而又神秘的东方大地，披上了一层诡异、魔幻的紫色外衣！ 仿佛整个亚洲大陆都被紫罗兰的花海所覆盖，笼罩在紫色的迷雾之中。整颗地球都进了一片充满未知魔法的浪漫空间。 就连天空另一侧，真正的月光仿佛被它夺去了光彩，在它辉煌的白光下显得分外黯淡。 “这也是烟花吗？！太美了！神技啊！” “这也太美了！灯光秀吗？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和真的一模一样啊！” “那是真的太阳吗？它似乎真的在天空中，不像是烟火啊！” “太神奇了，我们创造了另一个紫色的太阳！” ……不明真相的观众们仍旧以为这是节目组安排的第一幕演出，他们欢呼着，雀跃着。 他们高高晃动着那高举着的，象征着自己联盟、自己国家的旗帜，发出一阵山呼海啸般般的尖叫！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 一些看不见的东西，伴随着这骤然而来的紫日，已经在人群之间，悄无声息的扩散开来…… 而人类文明与地外生命的第一次碰撞，也在此刻，正式拉开了帷幕！ 这场敲开了人类文明大门，一把将人类文明——这个仅成长了不足百万年的婴儿拉出襁褓的异变，被后来人称为 ——南门二事变! …… 南海沿岸 南海舰队，导弹驱逐舰第一编队 在广袤无垠的大海上，南海舰队副总司令周越洋正拿着手中的洁白的军用望远镜，观望着奥运主会场的方向。 他倒是没有心情关注什么突然将近的紫日。 在他心里，无论是烟花秀还是会场中真的发生了某种变故，都没有此刻他正在经历的事更加可怕。 “济远号济远号……这里是第一舰队总指挥室……呼叫济远号……” “怎么了？” 听到指挥室中纷乱的呼喊声，周越洋面色凝重的从门口甲板上走了进来？ “报告首长！” 满头大汗的指挥员标准的立正、敬礼，而后操着一口浓重的闽南话汇报道： “五分钟前，第二舰队导弹驱逐舰济远号失去了联系！” “通讯故障吗？”周越洋微微皱起了眉头。 “一开始我们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从两分钟前，济远号的船头偏离了既定航线，似乎意图与我们分航！” 同时执行巡航保卫任务的两艘导弹驱逐舰编队，其中一队竟然弄明奇妙的与主队分向航行，且一时间无法联系。 这让有着丰富军事航海经验的周越洋，有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他转身走到窗口，用手指调节好望远镜的焦距，架到了眼前。 只见望远镜中济远舰船头继续向岸边扭转，而雪白的甲板上却空无一人。 了望员、旗手等工作人员竟都不知所踪，只剩下了船顶那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鲜红色旗帜。 周越洋心中那不祥的预感越发强烈，转头对身后的指挥员大声吼道：“怎么停了！继续呼叫！” 指挥员一愣，回过神来，赶忙拿起手中的军用对讲机，继续呼叫起来。 又过了几分钟，令周越洋恐惧的一幕终于出现了。只见济远舰船身彻底在海面上扭转了足足九十度，船身打横，船头笔直的指向岸边。 更为可怕的是安装在它舰头的垂直海射巡航导弹发射井井盖，竟没有任何预兆的，猛然间弹开！ 周越洋当然知道，这次的行动上级领导极为重视，绝不是单纯为了扬威！ 所以各艘舰船皆是实弹航行，时刻准备着与恐怖分子甚至地外文明，进行真枪实弹的火力比拼！ 这也就是说此刻的济远号垂直发射井内应该有一颗安装了核弹头的舰载卫星定位导弹！ 而打开发射井井盖，正是发射导弹前的最后一步！ 周越洋心中一阵恶寒，背后的军装瞬间被冷汗淋湿。 他转过身一把夺过指挥员手中的对讲机，大声嘶吼道： “我是海军少将周越洋！让你们舰长接电话！” “……” 对讲机另一边依旧没有传来半点回音。 “听着！我不管你们是谁控制了这艘战舰！想想你们的父母，想想你们的亲人！立即关闭发射井，不要自绝于国家，更不要自绝于人民！” “看看你周边的护卫舰队，你跑的掉吗？如果你作出疯狂的举动，我会立即命令……” 话音未落，只见济远号导弹发射井内闪起一缕耀眼的火光！ 一枚“猎鹰”式巡航导弹，从济远号船头甲板的井口奔涌而出，带着弾尾燃烧着的滚滚浓烟，垂直升上天空。 还没等周越洋下令，主舰甲板上两门雪白的全角度近防炮便迅速调转炮头，银铃般的激发声响起，炮口瞬间喷吐出两道炫目的火蛇！ 72mm直径的弹头，以发每分钟的射速冲出炮膛，带着阵阵火光，疾风骤雨般掠过海面。 如一把利剑般划过“济远号”舰身，带着一抹令人心悸的弧度劈砍在那枚已然飞出的“猎鹰”上。 猎鹰随即偏离既定方向，在空中剧烈摇摆几下，轰然炸裂成无数碎片！ “打的好！”周越洋握紧拳头情不自禁的叫出来声， 船上的一众军官也擦了一把额头上冷汗，有的甚至忍不住骂出声来。 然而就在众人刚放下那个吊着心时，只见，“济远号”发射井内再次火光大作，轰鸣声再度滚滚而来。 这次，四个发射井同时打开，足足十二枚“猎鹰”分三个批次激射而出！ 近防炮声再度响起，火光划过天际，然而此次只有前两枚导弹被拦截下来。 剩下的十枚导弹持续升空、转向，而后如同死神手中高高举起的镰刀般，向全奥会主会场方向，疾驰而去…… 仅剩下它身后那些望着它尾部震惊到合不拢嘴的指战人员。和对讲机中断断续续传来的那句…… “愿以鲜血……换文明永存……” 第115章 光年之外 “听说了吗？三亚的全奥会主会场好像让一群丧心病狂的恐怖分子炸掉了！” “那还用听说？那是全球现场直播好吗？听说开幕式正看的精彩呢……然后屏幕里就没了信号了……卧槽，简直了！” “可惜了……花了不知多少个亿刚建好的场馆，一瞬间灰飞烟灭……” “啧！你这人，眼里就只有钱！那几十万人的命都没了，你还在感叹这些东西！” “不光是在现场的那几十万人，好像有传言说凡是看过电视甚至网络直播的人，都出了问题。 哎，我有个亲戚在市直属医院神经科。听他说，现在医院的病人住都住不下了！” “啊？真的假的……太好了太好了，好在那天我们全家都在外地旅游，没机会看直播。” “呸，有什么好的，那轮紫红色的太阳颜色那么诡异，又有这么多人出了问题。 说不定根本不像专家解释的那样，是为这次庆典专门准备的什么节目。 搞不好啊，这里面隐藏着大阴谋，以后说不定还会有什么大麻烦呢！” “啊？这紫色……不已经越来越淡了嘛，看上去过两天就能恢复正常的样子，能有什么大阴谋啊。” “啧啧啧……不好说，我总感觉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南天门事变已经过去第七天了，人群中这个话题似乎依旧没有结束…… 洪水般的流言仿佛永无休止般，将燕京这座古老的城市淹没在了舆论的波涛之中。 那名恐怖分子第二天就落了网，那是“济远舰”上的一名副舰长。 没人想得到佩戴着中校军衔，一脸正气的他，竟会犯下如此令人发指的罪行！ 近八十万个家庭丧失了自己亲人……那些人中有孩子、有老人、有夫妻还有情侣。 有的被炸飞上天空，尸体足足在几公里外才被找到。 有的根本没来的及做出反应，手中还高举着拍照手机，便已被烧成了焦炭。 更有一些连临死前还相互拥抱在一起，用自己无力的臂膀，保护着自己身边的妻儿…… 泱泱华夏，在二战硝烟过去的百余年之后，终于又一次在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本土上嗅到了战火的味道。 在他的交待下，正是他伙同舰上其他三人，用麻醉药物放倒了包括舰长在内的整船共227人。 夺取了驱逐舰的控制权后，对全奥会场馆进行了毫无人性的轰炸。 目的也很简单，和其他各国大型恐怖组织“义正言辞”的理由如出一辙： “拯救人类文明……”。 这句话气的中央军委连撤职八位地方军区政委，怒火尚未平息。 但更有意思的，还是各国际联盟对此次恐怖袭击的态度。 按往日风格，别说死了人。哪怕是本国人在华亚联盟蹭破皮，就恨不得将盟内的社会环境摸黑的一塌糊涂。 但当真正的恐怖袭击来袭，所有联盟、国家竟仿佛一夜之间哑巴了一样，各自安抚国内受难者家属，同声共气的将民众目光都转移向了国际各大恐怖组织。 似乎在一夜之间，各联盟的政客都变得空前的团结…… 这诡异的气氛，更加剧了民众的猜疑。 开幕式制造出的\"紫日“，仍高悬在南天之上，虽然颜色逐日变淡，但看起来依旧诡异而又冰冷。 虽然各联盟政府对外口径也是一致，说是在外太空进行的核聚变释能试验，为了发展新能源，展开新一轮的航天革命。 但这仍无法避免空气中的紧张气氛日益加剧。 似乎每个人都知道要有大事要发生了，却没人知道，这件大事究竟意味着什么…… …… 地球另一端，玛雅丛林深处的一座小岛上…… “星河……星河......它们……来了……” “星河......你还不能死！” “谁来了？你是谁！？……老师？” 朦胧间，沈星河睁开了双眼，他发现此时的自己正置身于一片赤红色的苍茫大陆之上。 一望无际的褐红色沙土向远方蔓延，狂风席卷过远处的几处如小山般磅礴的土丘，卷起阵阵沙尘，将整个世界都染成了迷蒙的赤红色。 沙丘的背后，一块巨大黑色大理石石碑高耸入云，看上去极为壮观，碑身光滑的似乎可以映照出整片苍穹。 由于体积太过庞大，让沈星河一时丧失了距离感，觉得那石碑仿佛就伫立在自己眼前。 “我还没死？” 死前最后的回忆，如洪水般骤然涌入沈星河的脑海。 他明明记得自己曾被络新妇的利螯穿胸而过，最后慢慢失去了意识。而此刻摸了摸胸口，他发现胸前空荡荡的，竟然连一处伤口都没有。 “什么情况？” 沈星河茫然的环顾四周： ”这是到底是什么地方？这块石碑究竟是什么？” 他思索着，目光随着石碑，看向了头顶那片泛着淡红色光芒的天空。 这随意的一撇不要紧，此刻沈星河居然惊奇的发现，在自己的头顶居然高高悬挂着两大一小，足足三个太阳！ 三体！ 看到这熟悉的“三日凌空“场景，沈星河第一时间便想起了书中那个最着名的有着三颗恒星相互环绕，运行完全没有任何规律的星系！ “这是在梦里？难不成我这是穿越到了三体星系？怎么会这样。 老师……难道老师是想告诉我地外文明入侵的真相！” 沈星河大脑飞转，想到太空中诡异信号发出的位置正好是在三体星域附近，他立即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测。 自从前些天，做了那第一个奇特的梦开始，沈星河便对自己的梦境格外留心。 他尽可能的试图记住梦境中的每一个场景。生怕醒来时遗忘了梦中任何一个最关键的环节。 【‘三体’星系究竟和此次的地球危机有什么直接的关系？这次老师究竟想通过梦境告诉我们什么？】 沈星河注视着头顶三个如同幽灵般，毫无规律漂浮着的太阳，心口狂跳。 【这里是三体人曾经居住过的某颗行星？】 沈星河收回目光，再度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不得不说，这里的环境的确够恶劣的。 虽然在梦里感受不到周围炙热的温度，但单单看着四周枯竭的地面和滚滚的黄沙，就知道这里的气候确实不适合生物生存。 这里的确也不像留有生命的样子。 唯一像是生命留存下来的痕迹，便是那座高耸入云的黑色石碑。 沈星河高喊了几句，没人回应，耳边传来的仅有咧咧作响的风声。 他抬起头向着石碑看去。 只见石碑上似乎用金笔刻下了一道道看起来无比玄妙的纹路。 那纹路乍一看并没有什么奇特，似乎只是一些随手刻画的扭曲符号而已。 然而当沈星河将梦境转换到“上帝视角”。这才猛然间发现，那些奇怪的纹路居然如同一条条活着的小蛇般，会随着视角的不同，慢慢游动。 金色线条不断拆散，重组，穿梭游动。 最后相互缠绕着在黑色石碑的左右两边，各凝聚成龙飞凤舞般的一句中文！ 石碑的左边写道： “来过！看过！征服过！“ 石碑的右边写道： “万载本一瞬，起始亦是终！“ 再仔细看去，石碑最下方的角落里还歪歪扭扭的留着一行小字。 与那些恢宏大气的石碑正文相比，这行字看起来倒更像是一个恶作剧的小女孩，趁父母不注意时雕刻上去的。 ‘同系人，如果你们能发现此处遗迹，欢迎来找我们，我们在时间的尽头等着你！’ 这行字的末尾处，用无比幼稚的线条描绘出一条小蛇咬住自己的尾巴，头尾相接的场景。 沈星河曾在书本上见到过这张类似的图案。 这图的意思，似乎就是在为后来者解释那句“起始亦是终”的具体含义。 那它的具体含义究竟是什么呢？时间的尽头又是什么？ 有意思…… 就字面看起来，这似乎是三体文明留存下来的一座记录文明功绩的丰碑。 但再看石碑右下角的文字，又像是这一文明临走前写下的留言。 “看样子是时间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 三体文明的诞生也许远在人类文明之前，而在宇宙那漫长的时间线中，他们也许并未与我们相遇。” 沈星河心中叹息，自己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可惜。 毕竟，虽然没机会相遇，好在也从未被征服。 可时间的尽头又在哪里？ 难道三体文明的离开，并非走向宇宙的深处，而是去往了时间的尽头？ 限于地球文明的科学水平，沈星河觉得自己实在无法理解这两句话真正的含义。 他思索着，一个闪念便来到了石碑之前，缓缓伸出手，触摸向了那块巨大的石碑。 第116章 恒星之变 当沈星河的手指刚触碰到石碑的一刹那，他突然觉得一股吸力猛然拉扯住自己，将自己的意识抛向了天空。 再睁开双眼时，他的身体已经悬浮在了虚无的太空之中。 背景漆黑一片，而脚下却袭来阵阵耀眼的火光。 “这又是哪?”沈星河低头向下看去。 只见在他脚下，离他不远的地方，一颗庞大到看不到边际的火球熊熊燃烧着。 火球表面黑红不均，蒸腾起焰峰，如同一道冲天而起的水流般，在火海中跃起一道高高的拱门，形成太阳日珥般巨大的恒星火环。 这是太阳？ 不对，不能说是太阳，应该说是一颗恒星！ 似乎在印证沈星河的猜想。 更远处，另外两颗恒星相互环绕盘旋不断向远方飞离。 那两颗恒星，看起来虽然不像脚下这颗恒星般，大的占据了他的整个视野。但仍比在地球上看到的满月还大出十倍有余。 “看来视角切换到三颗恒星其中一颗的附近。”沈星河心中盘算着，等待下一步变化的发生。 他总觉着杨教授虽然看起来处于那种半死不活的状态，但实际上却像是在某处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暗地里掌控着全局，试图利用自己的力量去扭转人类文明的被动局势。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老师既然再度托梦给他，就一定不会只给自己这些无关痛痒的信息！ 地外文明入侵已是不争的事实，位置在三体星系附近也是早就被人类文明探测到的。 难道这个梦只是单单为了告诉自己，三体星系曾经存在过高度发达的文明——这一无关痛痒的信息吗？ 不对，一定还有下文！ 果然，正在沈星河思索的过程中，远处漆黑一片的宇宙深处突然闪过两道幽蓝色的流光。 那两股流光刹那间划破夜空，几乎转瞬间便穿梭至沈星河身前。 沈星河这才看清，那两道流光并非是两条单纯的光线。 它们更像是两个光团，其中一个虚无缥缈更像是一团纯粹的能量体，它扰动着如同水流般的空间，显露出自身与人类躯体相近的外形轮廓。 而另一个光团中似乎闪动着星星点点的触电矩阵，矩阵中的光点相互放电，形成阵阵电光，更像是处于一种等离子状态。 它周围的能量波动虽然也比较明显，但却与前者不同，远未达到引起空间波动的水平。 “他怎么来了？” 一个小女孩的声音从等离子气团中发出，并未震动沈星河的耳膜，声音直接传入沈星河的脑海。 “嘘！”一个中年人低沉的声音传来。 “他此刻的状态已超越了当前时空，很可能能捕获我们的对话！” “难道不该告诉他们吗？”小女孩的话听起来天真烂漫。 “以毁灭新生文明为代价换取的和平，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会这样！”中年人厉声喝止。 “连他也不能说吗？” “他？……也许未来可以，但尽可能不要。最少……要等他摆脱了那些窥秘人的监控，找回属于他自己的思维和身体。” “那如果他们误会我们怎么办？野外的新生文明对任何外界事物都会有着很强的防备心……万一……”女孩的声音越来越低。 “好了！我们说的够多了！” 中年人低声呵止了女孩，向脚下的恒星移动了些许再度淡淡的说道： “开始工作吧！” 话音刚落，那股等离子气团便如同精灵般围绕着沈星河的身体转了两圈，紧接着以近乎光速穿过脚下的恒星，飞向了远方。 而中年人所在的那一股能量气团，骤然间膨胀开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远方急速扩张。 仅用了几秒钟的时间便覆盖了他脚下的整个恒星。 刹那间，原本如同一层淡淡水波般的能量薄膜，散发出耀眼的白光，那光线甚至遮盖了恒星原有的红色火光，以至于照亮了沈星河周边的整片星域。 这居然是生命！ 两种完全不同，却都远高于人类层次的生命形态！ 他们甚至超脱了生物的范畴，以沈星河从不曾想象过的形式展现在他的面前！ 这怎么可能！ “你们是什么人？你们他妈的在干什么？！” 沈星河一直被眼前的景象震惊的说不出话来，此刻紧张到极点的他居然真的吼出了声。 回应他的只有沉默。 真空包围的宇宙中，哪怕此刻正发生着他前所未见的，最动人心魄的事，对于渺小的人类来说，收获的也只能是一片寂静。 突然，原本如同流水般包裹住整颗恒星的能量团骤然间紧缩！ 空间波动突然间更加剧烈，恒星的体积瞬间被压缩了接近一倍！恒星表面的火焰似乎也燃烧的更加狂暴！ 红白色！不多时火焰再度转化为能量等级更高的青蓝色！ 继续压缩！火焰再度变换，深紫色、淡紫色、最终几乎肉眼不可见，只留下了几缕细碎的紫色丝线，不停环绕着星球表面游走！ 物理学出身的沈星河当然知道！ 淡紫色，那是十万度以上的恒星才具有的颜色，那是太阳表面温度的整整三十倍还多！ 如果说一部分能量已经转换为了肉眼不可见的紫外线形式，那温度可能还会更高！ 他们究竟在干什么！为什么要压缩恒星？为什么又要制造这十万多度的超高温呢？ 沈星河完全弄不清这能量生命体的用意，甚至如果不是他听到了那玩意的对话，他连该不该称之为生命体都还难说。 当人类还在为能否制造戴森球，有效的利用恒星能量，触摸到第二宇宙能级的门槛苦恼时，对方的文明居然已经有了主动为恒星供能，改造恒星的手段！ 这尼玛这还打个屁啊！？ 哪怕此刻展现在沈星河面前的是一支庞大的宇宙舰队，借由恒星为自身飞船充能。甚至利用恒星能量进行星际跃迁，沈星河都觉得还好接受…… 但特么为恒星反向充能？ 这是在干嘛？在向他展示自身的肌肉吗？ 一阵无力感涌上心头，随即那股无力感化为一股怒意，让身为人类一员的沈星河感受到了无比的羞辱，恼羞成怒！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妈的，毁灭我们还需要这么大费周章吗？” 沈星河暴怒无比，周身的空间出现一道道肉不可察觉的裂痕，身后的星空也不断的闪烁起来！ 这脆弱的梦境，似乎随着沈星河情绪的波动随时可能崩塌！ “哎！”一声低沉的叹息响起。 一股能量洪流从包裹恒星的汪洋中激射而出，直奔沈星河的面门！ 沈星河心头一惊，急忙想要闪身躲避。可刹那间，他只感觉自己的浑身像是被冰水凝固了一样，一动都动弹不得！只得眼睁睁的看着那道能量狠狠地拍打在自己胸口！ “轰！” 沈星河脑海中一阵嗡鸣，眼前顿时如同没了信号的老旧电视机般被整片整片的雪花覆盖。 …… 等画面再度恢复清晰时，场景再度变化！虽然仍旧处于太空之中，但那阵强光没有了，那颗巨大的恒星也消失了踪影。 面前画面中有的的只是一颗美到令人目眩的蔚蓝色星球。 蓝色星球如同一颗悬浮于宇宙黑色背景下的一颗宝石，周边环绕着一层一层雪白的大气。 它分辨率极高，就如同从超高清电视中原封不动放映在眼前的一般，连每片大陆板块，每一道山沟丘陵都看的一清二楚。 【这……这是地球？我们的地球】 对地球形貌无比熟悉的沈星河几乎一眼就认出了面前这颗行星，第一次看到地球全貌的沈星河即是亲切，又无比震撼。 时间的流速似乎远快于现实。 没过多时，地球背面那颗洁白的如同圣女般美好，陪伴着地球渡过了千万年岁月的月球，便映照着太阳有些耀眼的光线，从地球背面缓缓探出头来。 不一会，便旋转至沈星河的面前。 岁月仿佛一切静好，沈星河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摇篮”这个词。 如果没有外人打破了这份宁静，此刻该是个多么美好的梦境啊，这场景也许会让他回味终生。 【不对！这是第三个梦了，这个梦一定也不会是单纯让我特么来看风景的！】 沈星河猛地摇了摇头，好让自己清醒一些。 【已经两次转换场景了，第一个场景是在三体星系中一颗行星的表面，那似乎是在告诉我三体星系曾经的确存在过几位高阶文明。 第二个场景位于三体星系中一颗恒星附近，像是要告诉我，有高阶文明的生命体，在对三体星系的其中一颗恒星进行着某种改造？ 那这次的梦境究竟又想要告诉我什么？】 正当沈星河清醒过来环顾四周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远处的一个蓝色光点，如同流星般划过天际，飞速的向自己的方向运动而来。 【这是什么玩意？难道想撞死我？呵，在自己梦里我还怕你不成？】 沈星河迷茫的歪着脑袋，目光有些戏谑的盯着那颗流星。 突然，他猛地意识到不对，赶忙转过身，向身后看去！ 地球！ 这......这颗流星根本不是奔着自己而来，而是奔着自己身后的地球！ 第117章 玛雅谜题真正的答案 霎时间沈星河惊出一身冷汗！ 那个流星当前的飞行速度已经达到了近光速等级。 按照爱因斯坦的广义相对论推测，但凡它存在有哪怕一颗小米粒般的质量，只要与地球迎面撞击，人类文明必然就逃不过当年和恐龙一样的下场！ 如果那玩意和三体中’水滴’一样利用强相互作用力材料制成，那结果甚至更惨！ 很可能连地球，这颗脆弱的行星都会不复存在！ 沈星河眉头紧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神识间一个闪念，他来到了那蓝色光点附近！ 那全身放电的蓝色等离子光球显然是带有质量的。 在他飞行过程中，周围的空间如同一块破布般被它不断拉扯，翻折起一道一道肉眼可见的皱褶，可见其动态引力有多么恐怖！ “停下！给老子停下！”沈星河怒吼着飞身追了上去。 “哦？是小哥哥啊！”一个女孩的声音从等离子光球中传了出来，语气中似乎带着些小小的兴奋。 “这么快就赶上我啦！大叔说的没错，看来这种状态的你果然已经超越了时间~我飞到这里可是用了好多年的时间呢！” 【是刚才三体星系中的那个小女孩？看来时间线也随着场景推移了。那女孩刚才离开，居然是奔着地球来的！】 沈星河对那个女孩还是有些好感的。 虽然她也是一种与人类完全不同的生命体。但传入脑海中，那天真烂漫的性格和百灵鸟般清脆的嗓音，总会让人不自觉的放松警惕。 “你来我们地球干什么？那个能量体又在对三体星系中的恒星做些什么？” “嘿嘿，大叔让我来地球看着宝宝~大叔自己嘛！他在改造那颗恒星，为了方便......!” 女孩似乎突然意识到什么，赶忙改口说道： “不能告诉你不能告诉你，这是宇宙中的规定，大叔专门交代过的。” 【这是派了个未成年人出来执行任务嘛？这么高级的文明中难道没有劳动法？】 沈星河嘴角抽动，额角挂满了黑线。 【应该不至于，看来这个文明的人虽然看起来科技似乎挺先进的，但是智力方面......不对，确切应该说是心性方面还很不成熟。 哎，难不成科技水平越高，人性就会更加纯粹，心性也就会变得越单纯？ 一副没有经历过社会毒打的样子，也许在她们那里根本没有地球上这么多尔虞我诈吧，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悲哀啊。 既然如此......就让她体会一次人类社会上的人心险恶吧！】 沈星河叹息着，一个邪恶的计划慢慢涌上了心头。 “小妹妹，其实当你走后，大叔已经告诉过我了~ 地球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巨大的危机？你是不是来负责监视我们的？” 沈星河表情猥琐。像一个天使般和善的笑着，却向小女孩露出恶魔般的獠牙。 “怎么可能！大叔绝不可能违反第一宇宙公约的！”小女孩难以置信的答道 “第一……宇宙公约？“ 沈星河微微一愣，看来自己的猜测是八九不离十，但宇宙第一公约是什么鬼？这对他来说似乎又是个新词。 “就是说.....” 女孩看沈星河不明白不由得有些得意，刚想给他显摆显摆，突然又想起了宇宙公约的内容，不禁有些气恼： “不能说不能说，这也不能说，那也不能说！说的越多，你们毁灭的就会越快！我一句话都不会再说了！” 说完，那蓝色等离子光团赌气似的再次加快了速度，一时间脱离了沈星河的掌控，以超近乎光速直接向那颗蓝色的星球撞了过去！ “等等！” 沈星河脸色大变，惊呼一声。但由于距离已经太近，想要去阻止已经是不可能了。 只见如同一道流矢般拉出一道蓝色闪电状的尾迹，猛然撞向了地球方向。 但好在他的目标并非是地球本体，而是挡在地球前方的月亮！ “轰！” 蓝色等离子体，轰然撞击在了月球坚硬的背面。一阵狂暴的能量波动，让沈星河整个脑子里嗡的一声如同被洪钟敲过，身体更是被掀的倒飞出去几百公里的距离！ 月球背面本就布满陨石坑的地层，骤然间被一个更大的陨石坑覆盖，显得狰狞恐怖！ 地表霎时间如同被一颗巨大当量的核弹爆破一般，层层炸裂，覆盖了几乎整个月球。 烟尘四起，无数粉尘和苍白的碎石如同雨点般抛向周边的太空。 然而仅片刻之后，尘埃散尽，一切便几乎归于平静。 沈星河发现似乎有什么地方很不对劲。 首先，以那道等离子光团的速度和其中蕴含着的足以扭曲空间的质量，别说径直撞向了月球，哪怕撞向地球，恐怕也少不了是粉身碎骨的命运。 那为什么在如此剧烈的撞击之后，月球安然无恙，甚至只是脱了一层皮呢？ 其次，若她的目的真的是毁灭人类，就单单是这一次撞击，让地球也像月球脱一层皮的话。 别说人类，几乎地球上所有的复杂生命都得重头进化了。既然如此，她又为什么撞向月球而不是地球呢？ ‘不对，冷静......冷静！’沈星河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从刚才和女孩聊天的过程中，其实已经知道了。她们的目的其实并非是毁灭人类。 她说......知道的越多，毁灭的就越快。 从这句话来看，如果这里的毁灭指的是人类文明，她甚至有一些想要保护我们的意思。 既然目的不是要灭亡我们，那她们.....是为了保护？ “嘿嘿，大叔让我来地球看着宝宝。” 女孩天真无邪的嗓音再度浮现在沈星河的脑海中。 ‘看着宝宝......’ 沈星河额角挂满了黑线，如果这个宝宝指的是人类文明，再结合她所说的宇宙第一公约的大致内容。 那么......不对！她们的目的既不是要灭亡我们，也不是要保护我们！ 她们只不过是旁观者！随时监控的地球上人类文明或者某种灾祸动向的旁观者！ 这个结论，和地下城中与智者仟虑讨论的结果如出一辙！ 他们并非是来毁灭人类的，他们只是预感到人类即将面对的灾难，很可能会超出他们的掌控，甚至会对他们都造成威胁，所以才有所动作！ 地球正面临着更严重的危机！ 正当沈星河心头明悟之际，他突然发现那些原本该飞向宇宙的月表碎片，竟受到地球那庞大的引力影响，纷纷调转方向，朝着地球飞去！ 大部分碎片在地球引力和速度的共同作用下，如同一道溪流般逐渐汇聚。 静静的流淌到了地球赤道的周边，形成一圈唯美而又宏伟壮丽的星环。 而少部分碎片却直奔地球而去，穿过大气层摩擦燃烧，如同下了一场磅礴的流星火雨般，将蔚蓝色星球的地表覆盖。 刹那间将地球化为了一片火焰的海洋。 “地球.....就这样毁灭了？经历如此灾难的洗礼，人类......还能生存下来吗？” 沈星河瞪大了眼睛，呆立当场。 “难道她们追求的只是文明的留存，至于以何种方式留存......他们并不关心？” 沈星河一时间难以接受，如果80亿人口的人类文明，只剩下百分之一，只剩下了区区不足一亿，这......算是文明的彻底毁灭吗？ 这还能算是人类文明依旧存活吗？ 然而，正当他还在震惊中并未回过神的时候，身侧那颗苍白的月球竟再度剧烈的震动起来。 地表板块移动，向两极扭曲堆叠，形成道道高耸的山峦，如同老人眼角的皱纹般斑驳纵横。 “轰咔！” 随着一声巨大的崩裂声传入脑海。 月球正对地球的那边突然被撕开一道深不见底的巨大沟壑，如同东非裂谷般横贯整个月球表面。 片刻后，这裂谷中，突然一个透明如水晶般的多面形巨大球体缓缓升起，正好镶嵌在了整条裂缝的正中间。 月球如同一个沉睡许久的巨人般骤然睁开了他的独眼！ 无情的悬挂于地球上方，冰冷的俯瞰着下方的整个世界！ 仿佛自生命诞生之初，已经存在，就这样在太空中冷漠的看了数十亿年。 “伊斯切尔的目光......注视着世间……一切生命的秘密.....” 沈星河心中突然浮现出玛雅玉棺上的这句谜语，口中呢喃着陷入了呆滞。 …… 第118章 苏醒 十二月的雨在这片雨林中并不少见。 朦胧的细雨伴着阵阵海风，驱散了空气中的些许闷热，为这座布满原始气息的小岛带来阵阵微凉。 漆黑的夜空中布满乌云，透不出半点月光。也遮蔽那轮新生的“紫阳”，仅在南方的天边透出缕缕暗淡的亮光。 一滴清澈透明的雨水，透过船型茅屋顶部的层层棕榈渗入屋内，挂在房梁上摇摇欲坠。 又一滴雨滴滴下，两颗水珠合而为一，终于承受不住地球的吸引跌落下来，不偏不倚砸中沈星河的眉心。 沈星河猛然睁开双眼，眼中的神采由惊愕渐渐变得呆滞，没有丝毫聚焦。 又是一滴雨水跌落眉心，沈星河的眼珠微微转动了一下，模糊的视野逐渐变得清晰。 “他们在盯着我们！他们在月球上在监视着我们！！！” 沈星河猛然坐起大声嘶吼道。 紧接着，梦境中的场景如同潮水般褪去，过往的回忆再度涌入心头。 “等等，我还活着？” 沈星河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 他明明感受到了心脏的破裂，感受到了心房内迸射出的血液肆意的流遍了整个腹腔，甚至最后还感觉到，死亡前因为多巴胺分泌过量引起的种种美好而又幸福的幻境。 但此刻原本已经涣散的意识怎么又清晰了起来？ “这是在哪？” 看看天边明亮中还略带了一缕淡紫色的夜空，沈星河忍不住沉吟 “难不成还真的有阴间？” 程果呢？许壮壮、杨怡他们在哪？ 想到这，沈星河尝试控制着手臂，艰难的支撑起身体。 突然，胸口一阵剧痛袭来。 沈星河倒抽一口凉气，那感觉就好像被一门大炮正轰在了心口，炸了一个对穿似的，整个人触了电般呆住，一动也不敢动。 缓了好半天，他朝四周看去，整个人都惊呆了。 只见一条条触手般的绿色藤蔓从屋顶的棕榈缝隙中、窗边、门框的各个角落蜿蜒着爬进屋内，布满了整个房间，相互缠绕着蔓延到自己身边。 他忍不住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这一看更是惊出一身冷汗。 这些看似杂乱无章的绿色藤蔓，竟然都向着自己汇聚， 每根藤蔓的终端都深深的插入自己体内，仔细看去，竟似乎还和自己身上的一条条血管相互串联，彼此输送着血液。 尤其是心脏处，那密密麻麻的藤蔓布满了整个胸口，如一条条湿滑的毒蛇般狰狞的咬入皮肤，肆意的灌注着它们的毒液。 磅礴的恐惧感袭来，沈星河的身体忍不住剧烈的颤抖，一时间也忘记了疼痛，疯狂的挣扎起来。 而那些触手般的藤蔓感受到到沈星河的挣扎，竟然真的像是有了自我意识似的，一阵抖动紧绷，而后如潮水般退出了屋内。 刹那间，屋内便空空如也，像是这恐怖的场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妈的，这是什么玩意！出现幻觉了？ 沈星河心里骂骂咧咧的爬下了床，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赤身裸体的走到门口，追出了房门。 门外冰凉的雨水拍打在他的轮廓分明的脸上，又顺着脖子滑到胸间。 阴霾的天空中月光极为暗淡，雨水遮挡着视线，更是朦胧的让整个世界都变得虚幻了起来。 那些触手早已隐入周围的黑暗中不见了踪影。 沈星河只能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像是在一处高山上的悬崖边。 房门外是一个十余米宽的平台，平台前方空无一物，只能远远听到海浪的嘶吼从脚下不远处传来。 向两侧一看，他才发现，这平台竟是向两侧延伸的，与其说是平台似乎不如说是一条挂在绝壁上的公路更加贴切。 只不过令人奇怪的是这条路的路面坑坑洼洼的，犹如铺了一层鹅卵石般。而且绕过房间他才发现这条路的另一侧竟然也是悬崖。 这是个什么构造？ 难不成这条路还是悬浮在半空中的？这特么也太扯了吧。 沈星河一头雾水，甚至真的再次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人间。 犹豫片刻，他决定顺着这条路继续摸索着向前。 走了十几分钟，沈银河越走心里越慌。 他发现这条路太有问题了，它就像是一条通向地狱的通道般，孤零零的空悬于世。 周围没有人、没有光、没有任何烟火气息，有的只是无边的黑暗、单调的雨声和这条没有尽头，甚至看不到半点希望的路。 又是十几分钟过去了，身旁的景色依旧没有任何变化，似乎混沌便是这里永恒不变的主题。 就在沈星河即将崩溃之际，他惊喜的发现前方道路的旁边竟还有着和刚才自己住的，几乎一模一样的一间小屋。 房屋！有房屋就意味着可能有人！ 沈星河忍不住兴奋起来，他不怕死，但是真怕再沿着这条路走下去，他真的会崩溃。 他甚至想过如果等几个小时，这雨不会停，天也不会亮，自己干脆就从两旁的悬崖上跳下去！ 哪怕下面就是十八层地狱，也比一直受这种精神上的折磨强的多。 好在终于看到了一丝希望！ 沈星河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强行振奋起精神，飞奔到那座小屋的旁边。 木屋并不高，屋门紧闭。 之前沈星河并没有发现，那所谓的窗户不过是被一片巨大的圆形阔叶遮蔽着的空洞而已。 他小心翼翼的掀开椭圆形的叶片，屋内闪烁着淡绿色的光芒，光线不强，似乎是从墙角处散出来了。 柔和的绿光朦胧的驱散了周围的黑暗，勉强让人能够看到屋内的情形。 只见房间里陈设极为简单，和刚才自己所在的房间一样，基本上除了窗沿下摆放着一张木床之外，再也看不到任何陈设。 仔细看去，那床上果然有人！ 一对男女赤身裸体相拥而眠，似乎睡的极为深沉，一动不动的，丝毫没有察觉到被一个光屁股的男人，猥琐的扒了墙头。 看到屋内这副香艳的场景，沈星河恐惧感极速消退，瞬间反倒感觉有些尴尬。 虽然他并不是什么淫贼，扒墙头这种事也确实事出有因，情势所迫。 但这要是真是床上的这对夫妇醒来大吼一嗓子，自己还真没办法解释。 一时间，沈星河也感到进退两难，不知道到底是该叫醒这俩人去问个清楚。还是该等人家睡醒了穿好衣服，再做打算。 正纠结着，他眼角的余光突然扫到了两人的脸上！ “不对！” 沈星河心头一惊，脑海中刹那间翻起了惊涛骇浪！ 只见那对男女的双眼竟然都是睁开的！脸上肌肉僵硬，表情呆板，皮肤更是没有半点血色，呈现出一种异样的灰白！ 那分明是一张死人的脸！ 沈星河被这一突如其来的发展惊的连着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任由冰冷的雨水在脸上拍打，久久冷静不下来。 “卧槽，这里真的是阴间？” 他控制住颤抖的双腿站起身，再也顾不得什么狗屁的伦理道德，一把推开了小屋的木门，疯了一般闯进屋内。 床上的两人果然没有丝毫动静，就像丝毫没有感知到被一个外人闯进了家门一般，依旧赤身裸体的“睡”的格外安详。 在绿色萤火的照耀下，这诡异的小屋简直如同十八层地狱一般阴暗扭曲，死气逼人。 沈星河颤抖着走向床边，刚伸出手，想将两人的身体反转过来，好好察看一下情况。 就见两人身体的夹缝中，不知从何处探出一只乌鸦的脑袋！ 只见那乌鸦看起来略显小巧，似乎仅是只幼鸟，整个脑袋一片漆黑，鸟喙粗大而丑陋，一双绿豆大小的眼睛，闪着异色的光芒死死的盯着沈星河，似乎在看他下一步究竟要做出怎样的动作。 沈星河当即也赶忙停下手上动作，弓身停在原地，与乌鸦对视。 一人一鸦就这样陷入一种诡异的僵持。 正当沈星河不知所措之时，屋外的黑暗中突然传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那声音虽然无比低沉，却有着极强的震慑作用。 沈星河手上一抖，无意间触碰到了床外侧那位男主人的后背。 就在两人接触的一瞬间，床上那只本来还在盯着沈星河观察的乌鸦，猛然间从俩人缝隙中跳出，站在男人的肩头，浑身黑羽高高炸起，漆黑的瞳孔骤然变得血红。 还没等沈星河有所反应，那乌鸦突然它高昂起头，高声鸣叫起来。 刺耳的鸦鸣划破了寂静的黑暗，那沙哑的嗓音如同一位正在受酷刑囚犯的惨叫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沈星河见状，本能的连退两步，心中狂跳不止。 然而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只见床上那两个原本看起来已经几乎死透了的男女，竟如同诈尸一般，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们相互对视一眼，一起回过头，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了一眼站在床边的沈星河。 还没等沈星河解释，二人突然仰起头，浑身上下的皮肤连同肌肉，竟在一瞬间剧烈膨胀，紧接着突然炸裂开来。 幻化为一群漆黑的乌鸦，纷纷嚷嚷的从沈星河脸前飞过，夺门而出，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119章 又见达芬奇 “两个大活人就这么变成了……一群乌鸦？” 沈星河惊呆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当梦境走进现实？火影忍者真人版？ 沈星河抬起手臂便朝自己脸上甩了两大巴掌，那无比真实的痛感再次让他清醒了过来。 他赶忙起身朝着乌鸦飞走的方向，追了出去。 刚一冲出门口，便看到不远处朦胧的雨幕中，一只全身漆黑的美洲豹匍匐着身躯，双眼凶神恶煞般死死盯着他。 喉咙中不断发出一声声低沉的嘶吼，似乎随时准备扑上来将沈星河撕成碎片。 而那群乌鸦，在美洲豹头顶盘旋片刻后，竟纷纷落地，极为有序的凝成漆黑的两团，不一会竟也幻化成了两只体型较小的美洲豹。 他们躲在那只体型健硕的美洲豹身后，不安的来回走动着，时不时相互舔舐，似乎在彼此安抚。 等情绪平静下来后，二者也虎视眈眈的踱步上前，与前方的美洲豹呈’品’字形站立着，似乎随时准备将沈星河围在中间。 面对眼前的紧张局势，沈星河再也没空去管它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无论是哪种情况，都是保命重要！ 梦里最好，万一是现实呢？现在是生是死自己还没弄明白呢，再死一次？那得死到哪去了？阎王殿恐怕都撑不下自己了吧…… “嘿，兄弟们，他们两个是人变得，所以我猜测你是不是….也是人类。 不知道你们听不听的懂中文。但我还是想试着跟你们交流一下。怎么说呢……我确实不是有意闯进这里的。“ 看着面前那个体型几乎有自己两倍大小美洲豹，沈星河识相的举起了双手，有些语无伦次的慌忙解释。 “我觉得我可能是死了，但好像又没有。 我睁开眼睛就光着屁股到了这里，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也不知道这里究竟是哪里，更不知道该怎么离开。 额，如果可能的话，你们……能告诉我这是哪呀？ 或者……告诉我怎么离开也行。只要告诉我怎么离开这，我绝对会再不多打扰各位一分钟。” 沈星河尴尬的看着前方的三只美洲豹，而那三只美洲豹并没有真的回答他的提问，仍旧戒备的做出随时准备进攻的动作。 “好吧……也许你听不懂我说话，那……我就不多打扰。” 说着，沈星河试探着挪动脚步，向后方退去。 后退了几步，他见面前的美洲豹并没有要追上来的意思，便赶紧提起一口气，转头就向后方的黑暗中跑了出去。 刚跑了几步，沈星河便觉得自己一头撞在了什么东西上。天色黑咕隆咚的根本看不清眼前的究竟是个什么。 但从触感上来说软软的，毛茸茸的……就像一头扎进了一个毛绒玩具的肚子里一般，感觉还挺舒服。 正当沈星河眯着眼睛，想要在黑暗中看清对面之际。 只见那黑影的两侧突然各亮起了一抹鲜亮的红光！ 红光…… 那闪亮的红光猛然间勾起了沈星河某种刻在了骨子里的记忆！ 他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双闪着红光的如同黑铁般锋利的巨鳌！还有那张牙舞爪的八条长腿！ 紧接着，那漫山遍野布满红光的场景，羽蛇神在林中苦苦挣扎的场景，还有最终，程果和他被那锋利的巨鳌贯穿身体时的场景，一幕幕，如同走马灯般从沈星河脑海中闪过！ “络新妇！这玩意居然是络新妇！” 沈星河突然被触碰到了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他浑身颤抖，疯狂的尖叫着，再也顾不得那三只虎视眈眈的美洲豹，拼了命向身后逃离！ 为首的那只美洲豹显然被沈星河的举动吓了一跳。 看到一边咆哮着一边冲向自己的沈星河，它本能的以为自身安全受到了威胁。再也没有过多犹豫，纵身一跃，奔着沈星河的面门就扑了上来！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沈星河只听见头顶黑暗处传来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 紧接着，一个足足有五六米高如同金刚般巨大魁梧身影从天而降。 狠狠的踩在那扑到半空中的美洲豹背上，一脚将它踩进了地下的水坑里。 水花飞散，似乎连大地都为之止不住的颤抖。 后方的两只美洲豹，见保护它们同族被那巨大的金刚踩在脚下，生死不知。竟瞬间克服本能，止住了四肢的颤抖，浑身的黑毛倒竖起来，不顾性命般朝着金刚冲了过去。 正当两只美洲豹冲至金刚身前，即将跃起扑咬之际。 两道耀眼的探照灯光线自下而上爆射而来，交汇在了众人所在这片区域，霎时间将沈星河的四周照的亮如白昼！ 沈星河眼前一片雪白，急忙眯起了双眼。就在这难以直视的光芒之中，一个优雅中带了些戏谑的声音传入了沈星河的耳朵！ “哦，我尊敬的神子大人啊！您还有闲心在闲逛？哦不，这是……在逗猫吗？ 说话的人是谁？好像没什么太深的印象，却又感觉这么熟悉！ 还没等沈星河反应过来，那人又继续说道： “请停止您智障般行为吧。外面的世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您的子民正在水深火热中被受煎熬。 而您刚一苏醒，就在这里悠闲的逗弄这三只小猫，这是不是有些……太过中二了？” 沈星河努力在这耀眼的强光中将眼睛挤开了一条缝，霎时间，一个闪着金色光芒的眼镜框率先晃入他的眼帘。 【金边眼睛！还有这蹩脚的中文发音和中二的台词……】 【是那天夜里遇到那个怪人！他怎么会在这？’】 “你是列奥纳多·达芬奇？” “列奥那多……达芬奇……” 金边眼镜握着手杖的右手青筋暴露，牙齿咬得嘎吱作响。 “曼努埃尔！我的名字是曼努埃尔！曼努埃尔·达·芬奇！ 虽然，不得不承认我的确没有先辈那么声名显赫，但好歹也算曾经救过您一命！ 我愚蠢的神子啊，难道您连自己救命恩人的名字都记不住吗？” “额……抱歉，你的名字实在有些绕口。但这不重要，你为什么会在这？这究竟是哪？” ‘竟说我最最引以为傲的名字不重要……我敬爱的神明啊，若我一拳打断您儿子那挺拔的鼻梁，您能原谅我的冒昧吗？’ 曼努埃尔强忍住内心的冲动，深呼吸几口气，调整好情绪，再度优雅的说道： “您要真想知道此刻在哪，为什么不睁开眼自己看看呢？” 沈星河这才发现自己的眼睛已经基本适应了眼前的强光。 他用手臂遮挡着，缓缓睁开了双眼。 沈星河这才看清，自己所在的地方根本不是什么广场，更不是铺满石子的小巷。此刻，自己正站在一棵高达近百米的巨树之上！ 那树干如同一面巨型水坝般横亘在自己身后，顶天立地的看不到边际，由于太过庞大，根本目测不出距离。 而自己脚下的路，不过是这巨树的一根枝杈！ 这根枝杈也足足有近百米的宽度，如果不是此刻自己正站在枝杈的边缘，从纵览全局，看的到头顶和脚下还有着密密麻麻无数根相同的树杈，他根本不可能猜的到，自己竟然会身处在这样的环境当中! 沈星河呆立雨中，他觉得此刻的自己仿佛一只爬到了巨树树枝上的蚂蚁，又像是来到了巨人之国的格列佛。 每一片树叶都像是一艘军舰般的庞然大物，整整齐齐的停靠在树枝的末端。 那一根根须蔓，根根从树枝上垂下，每一根都不亚于羽蛇神那巨大的身躯。 还有树枝末端开出的叫不上名字的巨型奇花，简直就如同一座座城堡一般，美丽而又宏伟！ 一树即一城，一城便只在这一树之中！ 沈星河突然回想起自己“死”前所见到的最后的场景，小岛上那棵遮天蔽日的神树，嘴中忍不住呢喃道： “这……就是传说中的扶桑？” 曼努埃尔看到沈星河惊讶的神情，满意的扶了扶自己的金边眼睛，一头被雨水打湿的卷曲金发让这原本优雅的动作带了些许滑稽。 “是的，这就是你们华夏族所谓的扶桑，也叫建木。传说中起到连接天地，通往神界的作用。 但实际上并非如此，虽然已经足够接近了，但还是不够形象。 额……简单来说，它确实是与“生命之神”沟通的重要桥梁，但要说通往“神的世界”……还是过于夸张了。 所以，原本我们更愿意称其为生命之树。 但很可惜，这个名字后来被某个游戏公司占用了，现在这么叫显得很low。 没办法，我们只好用一个更加委婉的词代替……起源之树！” “起源之树……为什么叫这个名字？难不成……这两棵树便是地球所有生命的起源地？” “额……确切来说，是起源地之一。 他是一切生命的始祖，储存并编辑着地球上所有生命的基因。 呼……这个大家伙可是已经屹立在这个小岛上足足几十亿年了。” 第120章 玛雅后人 “几十亿年？这么个大家伙屹立在这里难道就没有人发现？” “当然有，古人不就发现了嘛。至于近现代……想必你一定听说过百慕大三角的流言。 没错，那就是我们的杰作。 这座小岛正好处于魔鬼百慕大海域与热带雨林之间。 魔鬼海域哎～哈哈哈，这样的流言一出，方圆百里内都成了人类禁地，那还有人能够涉足？ 当然，他要是真的想要试试看也没问题。反正在这片海域里，容易坠机和沉船已经成了共识，他们顶多也就成为传说的一部分而已。 啊，啧啧啧，多么完美的阳谋，简直像是……艺术～是的，这原本就是艺术，真不愧是出自本人的杰作。” 【还真是特么可恶！】 沈星河对这种愚弄大众得行为极为反感，尤其是当自己就是那个被愚弄了几十年的大众时。 儿时自己曾对这个魔鬼海域的传说痴迷过许久，今天才知道，这原来只是个糊弄人的把戏！ 曼努埃尔看沈星河面色不善，尴尬的咳嗽了几声，赶忙尝试着转移话题。 他抬起银质骷髅头手杖，点了点沈星河微笑说道： “你该庆幸，自己死在了这棵树附近。 如果心脏被刺穿这种事，发生在生命科学刚刚起步的人类社会中，哪怕你倒在了世界上最好的医院门口，恐怕也没人能够救得活你。” “……是这棵树救了我？” 沈星河脑海中瞬间浮现出自己刚睁开眼时看到的场景。 无数藤蔓从门窗蔓入屋内，与自己的血管相互连接，布满了自己的胸口。 现在看来，当时那些如触手一般令人恐惧的藤蔓，竟是在为自己治愈伤口？ “当然不是！” 表情有些臭屁的男人将额前的金发向后一甩，面带无奈的说道： “我尊敬的神子大人啊，请动动您那愚蠢的小脑子吧。说到底，它只是一颗树而已。 一棵树，怎么能跨过那么宽的海峡去救人呢？ 毕竟，它又不是动物，不会飞，又不会跑。 植物，是不会动的，这似乎是基本常识吧，您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他妈的，在这种地方，你跟我谈基本常识？ 遮天蔽日的建木！半人半树的络新妇！还有那两个干脆像是学了七十二变的同床男女！ 这个岛上，哪他妈有半点和常识沾边的东西？】 沈星河嘴角抽搐，若不是眼下情况不允许，他早就把对方按在地上摩擦了。 曼努埃尔看沈星河投向他的目光略带不善，当即有些尴尬的咳嗽了几声，继续说道： “救您回来的，是这群玛雅后人的领袖！” “你说这些会变身的动物……就是玛雅后人？”沈星河难以置信的问。 “或者……你可以称之为殷人？德鲁伊？妖精？都可以。世人对他们的称谓很多…… 但事实上，他们只是达到了二级文明生命形态的……人类。 和你我一样的普通人，只是和我们点了不同的科技树。” “德……德鲁伊？”沈星河脸上又露出迷茫之色。 “德鲁伊没听说过？魔兽世界？暗黑破坏神？指环王总看过吧，哦，我可怜的神子啊，您究竟有着怎样悲惨的童年，简直太令人心酸了……。” “咳咳……神子大人，请您放开我的衣领，冷静……冷静。” “额……简单来说，德鲁伊是西方神话中大自然的忠实守护者，居住在永恒森林里的神秘祭司。 这些生物可以随时在人与动物之间变换形态。有时化形为棕熊、猎豹、乌鸦等动物，有时寄身于树木、花草等植物。 他们承载着地球上最古老最复杂的基因，拥有着文明中最厚重的智慧底蕴，也掌控着世间最最先进的生命科学。 哦，对了…… 在你们华夏文明中似乎对这种生物也有类似的记载，好像叫什么什么精什么什么怪来着……狐狸精呀，兔子精呀什么的，这您总听说过吧。” “听是听过……但……这世上真的有这样的物种？” 沈星河神情复杂的看着达芬奇。 “当然有！只可惜这些能够随意转化蛋白质形态的基因，大多都是隐性的，所以大都无法转译表达。 慢慢的，当传承上千年后，大多数人类也都失去了这种能力，变得……更加’正常’。 而这些占了大多数的“正常人”，便开始忌惮这种超脱掌控的强大力量。对这种特殊的能力充满了恐惧。 于是，这群正常人便对这些他们眼中特殊的物种进行了大规模的屠杀。就像西方的灭巫行动，东方的斩妖除魔等等等等。 所以现在这些物种在人类社会中几乎已经难以见到了，可能仅有部分猥琐发育的狼人和吸血鬼混迹在人群当中。 不过他们也是战战兢兢的装作正常人，不敢变化，不敢表现出丝毫异样，所以也没有多少人知道，没人相信。” 沈星河终于知道那两个躺在床上的人为什么会突然变成乌鸦，又变成了美洲豹。一开始他还以为这些都是幻术，如果解释为妖怪的话……似乎就合理了许多…… “不对……他妈合理个屁啊，老子是个唯物主义者，你跟我谈什么妖怪、狼人、吸血鬼？” 如果面前有张桌子，沈星河一定会掀翻桌子跳起来。 达芬奇看沈星河一副完全难以接受的模样，耸了耸肩。 “以您现在的认知水平，接受起来确实有些困难…… 额，不过他们其实也就是以另一种不同形态存在的生命而已。就和……八爪鱼？或者，额……一些昆虫之类的类似，比如蜘蛛、蜻蜓、屎壳郎。 您想想看，八爪鱼~可是有八个爪子，八个哎！还长得跟触手一样，身体也黏黏糊糊的，和人类完全是两个世界的物种吧。 还有蜘蛛，蜻蜓那奇特的、远超人类理解的身体构造，包括屎壳郎~他们可是吃屎长大的，你能想象吗？！ 神子大人啊，这些可都是地球上实打实存在的生物，但相貌特征和生活习性也跟人类完全不同吧。 连这您都接受的了，这些德鲁伊有那么难以接受吗？最起码它们不会吃屎吧……” 达芬奇的一番话说的沈星河哑口无言。 是啊，世上的生物千奇百怪，现如今连铁皮做的“人”都能和自己发脾气了，自己还有什么是接受不了的呢？ 正当沈银河细细回味之际，站在达芬奇一旁那只高大魁梧的大猩猩，突然环顾四周，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 沈星河这才想起，自己此刻还处在这群林中怪物们的包围当中。 朦胧的细雨模糊了周围的环境。探照灯的强光，在这巨大的树冠上，也仅仅照出了三人周围十几米的距离。 光影交界处，沈星河依稀能看到各种形态的动物，在那里不安的骚动着。 一步步试探着想要上前，却似乎又忌惮于那巨型金刚的体型和力量，一时不敢妄动。 远处的黑暗中也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还有踩在水坑里水花飞溅的声音。 频率听起来很高，看起来数量也绝对不算少。 看来这树冠上的生物都已经被惊醒，正从四面八方向这里涌来。 “请您稍等下，我敬爱的神子大人。 实在也怪不得您愚蠢，在这种场合下，想要一个光着屁股的人进行正常思考，确实也有些为难您了。 不如……等我处理好眼下的局面，咱们换身干净的衣服，再做闲聊，您看呢？” 没等沈星河回话，达芬奇一个优雅的转身，潇洒的将风衣上的泥水甩了沈星河一脸。然后悠然的敲击着银色手杖踱步到了那头黑金刚的身旁。 他轻轻抚摸了下黑金刚的小腿，示意它将脚下踩着美洲豹放开。 黑金刚鼻孔中原本喘着粗重的气息，看到达芬奇上前，瞬间情绪平和了许多，看起来似乎对他极为信任。 它言听计从的抬起右脚，一脚将已经奄奄一息的美洲豹踢到了面前的动物群中。 那群动物见状，急忙将受伤的美洲豹围了起来，防止它再收到敌方伤害。 为首的两头美洲豹，也赶紧冲上山去，查看一番，舔舐起它背上有些凌乱的毛。 达芬奇见气氛稍有平和，踱步继续上前，对着那群妖魔鬼怪般的动物，微笑着说道： “虽然脊椎断了……但我想，凭你们的能力，想要治好它应该也不难。 所以……说到底，这不过是一场误会，我们不如就此打住如何？” 回应他的是周边无数动物发出的低吼声和络新妇群那些红的发亮的巨鳌。 “饿……看来想要善了也不那么容易。 但相信我，那边那个光屁股的男人是你们族长的贵客，我们也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全，不得已才和大家发生的冲突。所以……” 话音未落，两只长臂猿猴突然从上方的黑暗中凌空而下，正落在黑金刚的肩膀上。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张开满嘴獠牙的大口，一口咬在了黑金刚的脖颈上。 黑金刚反应也足够迅速，它仰起头发出一声呕吼，双肩一晃便将那两只体型相差甚远的猿猴拎在了手中，朝着远方就扔了过去。 那两只猿猴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身形便再次隐入了黑暗。 这一行为显然激怒黑金刚和他一旁的达芬奇。 黑金刚嘶吼着，不停捶打的自己的胸脯。而达芬奇原本嬉笑着的表情也逐渐变得严肃。 沈星河明显感觉达芬奇的气质像是发生了某种变化。 他周围的雨水似乎突然凝滞了片刻，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压骤然自达芬奇的周身散发出来。 那群包围着众人，原本虎视眈眈的野兽更加不安的躁动着，就像是一群羚羊面对着一头雄狮般，几欲逃离。 有部分定力稍差的甚至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似乎什么都没做，但就一瞬间，似乎整个战场的形势都发生了逆转。 仿佛被包围的并不是自己，而是那群不安的困兽？ 那是一种很奇特的感觉，看不见、摸不着，沈星河也说不上是什么，但不可否认那种感觉确确实实是存在的。 那感觉就连黑金刚发出震人心魄的嘶吼时，都不曾有过。但达芬奇动都没动，却给人感觉如此明显。 沈星河看向达芬奇的目光彻底变了，他似乎真的不只是一个简单的二逼那么简单。 然而，正当沈星河注视着达芬奇，看他要如何发作之际，远方的天空中一声突兀的鹰鸣划破天际。 从脚下射来的探照灯光，似乎也被这声撕裂黑暗的鹰鸣所吸引，瞬间全部转向聚焦于天边。 沈星河抬头望去，只见一只白头巨鹰正自上而下飞速俯冲，如同一只离弦之箭般在雨中划过一道水痕，直奔自己而来。 第121章 来自丛林的敬意 周围的兽群听到这声鹰鸣，霎时间身体不再颤抖，情绪立即冷静了下来。纷纷恭敬的俯低身子，似乎在等着首领的到来。 达芬奇见到这一幕，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浑身紧绷的肌肉瞬间放松，严肃的表情立马又变得嬉皮笑脸起来。 那白头巨鹰转瞬即至。 离远了还看不清楚，距离拉近沈星河才发现，那鹰的外表虽然与普通的白头鹰无异，但它的体型太过恐怖，单单翼展长度居然就能达到四五米有余。 随着一阵凌冽的飓风裹挟着骤雨拍打在沈星河的脸上。 那白头巨鹰几乎毫不减速的撞击到沈星河面前的地面，溅起一人高的水花。 四散开来的水滴倒影中，巨鹰仅在一瞬间便褪去了全身的羽毛，幻化成了一位身材魁梧健硕的老者。 老者身披灰褐色的羽衣，一条手臂粗细的眼镜蛇环腰而上，蛇头竖立于老人肩头。 脖颈上佩戴着一条手指粗细藤蔓编织而成的项链，项链底部悬吊着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水晶骷髅头骨。 从他须发的长度和额间堆垒的皱纹上，不难看出这是一位年过半百的长者。 但他浑身肌肉虬结，身材挺拔，处处给人以力量感，丝毫看不出任何老态。 老者目光威严的扫过周围的兽群，兽群中的各类野兽当即匍匐在地，一动不动，噤若寒蝉。 他又转头目光冷冽的看向了一旁的狂怒的黑金刚和在藏在黑金刚背后偷笑的达芬奇。 黑金刚原本眼眶发红，瞳孔充血的金刚巨兽，在老者的注视下，目光竟瞬间变得清澈了许多。 躲在身后的达芬奇赶忙绕出来，举起双手，讪笑着解释道： “不好意思，事态紧急，我们也是为了救……这家伙而已。” 说着，他伸出拇指指了指沈星河的方向。 老者顺着达芬奇的指尖看向沈星河。 沈星河也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会不靠谱到拿自己当挡箭牌，心头忍不住一惊。 但令他更没想到的是。原本气势无比凌厉的老者，在看向自己时，脸上竟写满了慈爱，甚至在这由心而生的慈爱表情中，还夹带了一丝谦卑。 “神子大人……” 老者在沈星河惊愕的目光中走到他的面前，竟然不顾地面的泥水，双膝跪地，深深的拜了下去…… 如同一只温顺的雌豹般匍匐着，刚才的那份高傲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 周围兽群的目光不停在老者和沈星河之间徘徊着。 眼神从一开始的不解，渐渐转变为震惊，最后全部变成了崇敬。 片刻后，兽群似乎终于认出了沈星河的身份，也纷纷恭敬的匍匐在雨中，向沈星河献上了丛林中最尊贵的大礼。 霎时间，巨树之上，数以万计最原始的生灵，他们似乎终于等到了自己期盼已久的神明。 没有兴奋的欢呼沸腾，没有激动的泪流满面，有的只是内心的虔诚。 双眼微合，心如止水，任凭雨水打湿双翼，依旧一动不动匍匐在雨中。 这副场景让沈星河突然想起了万骷洞中，跪着的八尊石像中最后一尊的表情。 也许程果和杜宇是对的，他们真的在虔诚祈祷着神的出现。 然而，令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这位预言中的“神”，他们竟足足等了一千年…… “尊敬的神子大人，请您原谅鄙人的疏忽……” 兽群在沉默中沉浸了许久，似乎极为享受此刻的宁静。 片刻过后，身披羽衣的老者终于用他蹩脚的中文打破了这份宁静。 “是啊，老族长……您不应该一直守在神子的身边吗？怎么离开了？害的神子大人差点被你的族人撕成肉块。 此刻……还有什么事是比守护神子更加重要的吗？” 听到老者开口，达芬奇敲着手杖从黑金刚身后走出，用半抱怨半拱火的语气问道。 “抱歉，曼努埃尔……我预感到了神子大人的苏醒，所以，必须提前去唤醒生命之神。 但……你知道的，与神明沟通需要时间。” 老者转头向沈星河解释道： “但这确实是我的疏忽，如果早知道您能苏醒的这么早，我确实应该亲自守护在您的身边。” 说着，老者看向沈星河，将头埋的更低，似乎在寻求上位者的宽恕。 “没……没关系，这不重要，我也没有受伤……而且看起来我现在的确还活着，挺好的挺好的，其实要说感谢的人是我，感谢您和族人救了我的小命。” 沈星河尴尬的挥动着双手，语无伦次的不知是在回答，还是在自言自语。 “不敢不敢……”老人谦卑的回答。 “您会说中文？你们是南美洲玛雅人的后裔，却会说中文？” 沈星河满肚子的问题不知从哪问起，一开口却选择了那个最无关紧要的。 老者也笑了，但并不是嘲笑，而是如同长者般的慈祥。 “尊敬的神子大人，我们是玛雅人的后裔，但同样是华夏民族的子孙，所以，传承几句最基础的中文再正常不过了。 如果您真的想了解这段历史，老奴很愿意为您详细讲述。” “殷人东渡吗？” 沈星河突然想起刚入丛林时，涂博士曾提起过的这个词，顺口便说了出来。 老族长微微一愣，有些错愕的看向沈星河，随即目光变得更加柔和。 “原来您了解过我们的历史，这是我与族人们的荣幸。” 【看来涂博士是对的，这群玛雅人的后裔果然与殷商最后那群失踪的流民脱不开关系…… 不对，特么这会还不是该关心这种事的时候。】 想到涂博士，沈星河猛然回过神，急忙问道： “老族长，感谢您的救命之恩。但我还是想冒昧的问一下……您在救我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其他的人。 当时我的朋友们有的跌落悬崖，有的身受重伤，还有一个女孩左胸，不对，应该是右胸直接被贯穿了，伤势并不比我的轻，他们对我很重要……” 脑海中的回忆逐渐清晰，沈星河语速越来越快，最后甚至有些语无伦次的表达着，情绪也逐渐紧张起来。 “放松些神子大人，他们……都还好……” 老族长微笑着，似乎对沈星河能够第一时间想起队友，感到无比的欣慰。 “您所说的那些人受伤并不严重，大部分只是从高空坠落跌断了几根肋骨，还有一些内脏受到了轻微损伤而已。 这对于我们来说，处理起来不算困难。此刻他们在曼努埃尔的船舱内休息，伤病应该已经基本上康复的差不多了。” 老族长说着低头沉吟起来。 “只有那个女孩……” “程果！” 沈星河脑海中瞬间浮现出程果那张精致的面容，一路上的一幕幕画面如同走马灯般闪过，直到最后，那只钢铁般的红色巨螯从背后贯穿了她的胸膛。 沈星河一颗心猛然紧缩，神色慌张，生怕对面的老者说出什么令人恐惧的词语。 “是的，好像是叫程果…… 我见到其他人时，他们虽然也有些狼狈，但好在只是生命垂危，还有微弱的呼吸和心跳，可这个女孩……” 老族长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恕老夫直言，她的肺部被刺穿，心脏也足足停止跳动了将近半个小时。 也就是说在那半个小时里，她全身的能量已经完全停止了供给。 而正常人类的细胞只要停止供能十分钟便会失去活性，脑细胞更是只需要三到五分钟便会完全死亡。所以……我们错过了最佳抢救时间。” “她……她死了？” 沈星河脸色苍白，当听到老族长最后一句话时，他大脑一片空白，只是机械的重复着这最简单的一句话。 第122章 生命之神 老族长微微一愣，刚想解释，就听到了沈星河难以置信的怒吼： “我的心脏也被刺穿了！应该也是那时候就停止的跳动，你们为什么能救活我，却救不活她？！” “这……” 老者面容局促，赶忙答道： “当然，她和您的体质是完全不同的。 您体内的造血基因已被激活，白细胞和血小板可以无限增值，所以虽然受伤更加严重，但修复速度显然要比她快的多。” 【白血病？这……难不成是癌症救了我的命？】沈星河微微一愣。 “哦哦，当然，您也先别着急，我只是说我们错过了最佳抢救时间，但从未说过她已经死了。” “什么意思？她还没死？”沈星河错愕又慌张的冲到老者面前问道。 “当……当然，从机体的练度上来说，她确实还活着。只是……一来恢复速度一定比您慢得多，二来……” 老者略显胆怯的抬头看了一眼沈星河，见对方也正死死盯着自己，有些为难的低下头。 “二来，她的脑损伤是不可避免的，甚至脑死亡的概率也极高。 您知道的，大脑作为人身体最重要的部分，它的复杂程度与身体的其他部位完全不在同一个层面。 甚至毫不夸张的说，人类的身体，其实就是为服务大脑而生的附属品。 我们用手去打猎，用胃去消化，用嘴去吃饭，有着呼吸、血液等等各式各样的循环系统，但其实说到底就是为了给大脑供能，让大脑能够在一个优越的条件下生存下去。 所以……如果大脑死亡了，您要一具肉质的躯壳又有什么用呢？” 【脑死亡……植物人吗？甚至比植物人更惨？一具毫无灵魂的躯壳，真的还能被称为一个活着的人吗？】 沈星河彻底愣住了，无论如何这个结局虽然并不是最惨的，却依然让他无法接受。 “你们的生命科学已经发达到了这样的地步。如果真的大脑出现损伤……你们……有没有可能……？” 沈星河像是试图去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问出了口，但到最后他也没有说下去。 他毫不怀疑，如果对面的老者但凡能够露出一丝有可能的表情，他都会毫不犹豫的跪下，哀求对面。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死一般的沉默…… “抱歉了兄弟。 人类文明对于脑科学的了解程度，就像物理学还没有诞生出它的牛顿……” 达芬奇缓缓走到沈星河身旁，拍着他的肩膀，语气沉重中依旧带了些轻佻。 “不过，也不用太过灰心。正是因为完全不了解，所以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说不定哪天你完全参透了生命的奥秘，就能解开这个难题。就像……额，就像重启一台电脑一样简单。” “……” 沈星河依旧沉默着。 “想想看，癌症您并不陌生……这种绝症，在世人眼中基本上已经等同于死亡和恐惧的代名词了。 但在这个生命科学等级仅比人类社会高出半级的族群眼里。癌症却变成了生命进化的本源。 这才只是高出了半个文明等级，对于同一件事物的理解，已经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甚至完全颠倒的质变。那七级呢？ 不同领域间的文明差距，可是有足足七个之多。七级文明又是处于一种怎样的状态，你敢去推测，敢去尝试理解吗？ 理解不了……只有亲眼去看，亲身去体会，才知道那里究竟有些什么？ 所以，我相信，凭你神子的能力，只要你想要去救她，她就一定不会那么轻易的死掉…… 怎么样？要不要试试看？” “当然！怎么救？” 沈星河猛然抬头，几乎毫不犹豫的回答。 “嘿，想救就好办。 不用着急，我知道她和你的关系有些微妙，但这种事终究不是着急就能解决的问题。 先回我的船上休息几天如何？ 等您做好准备，我们带你去见一个人…… 哦不，准确的说，应该是’带你去见一位神’。 到时候您可以找机会问问她，说不定就能从它那套到救她的办法。” “神？” 沈星河又愣住了，感觉这个词在他生命中近三十年岁月里，出现的频率还没有今天一天多。 虽说自从进入丛林，见到络新妇和羽蛇神的那一刻起，他往日的世界观就已经崩塌了。 但要说自己竟真的要直面一位真正的神，怎么想怎么觉得不真实。 但也无所谓了，天神也好，厉鬼也罢，只要能救程果的命，无论如何都是必须要见的！ 如果她因为救自己，从今往后就都只能作为一副躯壳般活着，那自己这辈子怕是都过不去这一关了，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没必要休息，我现在的状态很好！如果可以我现在就可以去见她！你应该知道……我的时间也不多了。” 达芬奇表情古怪的和老族长相视一眼，两者都摇头笑了。 “放心吧，你的时间还长，起码远比你想象中的长。 再说了，你以为传说中的“神”，是什么人随随便便都能见到的？ 难不成背负着文明存亡的你，就打算这样去见她？什么准备都不做，只是去和她叙叙旧，谈谈心吗？” 片刻后，见沈星河不答话，脸上写满了纯真。 达芬奇抬起头，扶了扶他的金边眼睛，微笑中带着些许严肃的问道： “你知道你要见的那位神是谁？那可是位绝世美女。你这样去见一位女士，简直太给人类文明丢脸了了。” “她到底是谁？她真的是……神吗？” 沈星河缓缓摇摇头，瞳孔收缩，呼吸急促，仿佛连全身的肌肉都准备着听到那个肯定会让自己受到惊吓的名字。 然而等了半天，达芬奇最终还是松了一口气，摊了摊双手笑道： “可以是，当然也可以不是，这要看你自己怎么理解了。 额……我们非要淋着雨，光着屁股谈论这么郑重的话题吗？ 抱歉，我实在没办法对着您现在的模样说出那个无比神圣的名字。 先上船换身干净的衣服怎么样？ 我的船上有最香浓的咖啡，最舒适的浴室，还有足够我们聊上一整晚的会议厅。 您不想知道杨教授为什么来到这片丛林吗？ 您不想知道地外文明为什么光顾我们地球吗？ 您不想知道人类的未来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吗？ 如果您觉得现在身体状况已经允许的话，我完全可以将一切的始末，甚至未来的计划，都一一讲给你听。” 听了达芬奇的话，沈星河才意识到此刻自己正赤身裸体的被周围数以万计的人膜拜着。 虽然它们此刻都呈现动物形态，但说到底终究也是人。 他本能的环视了一眼四周，遮掩住关键部位，纠结的点了点头，问道： “程果也在船上吗？” 老族长缓缓起身，走到沈星河身后，恭敬的欠身说道： “不，尊敬的神子大人，她和您一样，一直在被起源之树治疗着。 您放心，起源之树的汁液会不断滋养着她的身体，即便神经系统无法恢复，保证她的肉身完好是绰绰有余的。 等过几天，去往神殿的时候，您自然会看到她的。” 沈星河回过头，目光死死盯着黑暗中另一侧巨树顶端若有若无宫殿轮廓，咬紧牙关点了点头。 第123章 凤尾螺号 仅过了十分钟左右，一架军用直升机便悬停在了众人所在的树枝旁。 与扶桑巨树庞大的枝叶相比，直升机的大小就像一只穿梭于梧桐之间的苍蝇，所以飞起来并未收到太多干扰。 达芬奇为沈星河披上自己的外套，勉强够得上遮羞。 那头硕大无比的黑金刚也不知何时，变成了一位身高足足有两米二三左右的彪形大汉，形影不离的跟在达芬奇身后。 沈星河、达芬奇、老族长和黑金刚四人乘坐直升机缓缓在空中盘旋片刻后，降落在了一艘外形奇特的巡洋舰甲板上。 在空中俯瞰，这艘巡洋舰光露出水面的高度，就足足有二十层楼的样子，即便在巨树扶桑脚下，这艘军舰的体积看起来依旧十分惊人。 它船头到船尾的距离奇长，目测长度足有五百多米，左右两侧宽度相比起来略窄但也有近两百米。 从体型上看比美合联现役排水量最大的福特级航空母舰还要大上将近一倍的样子。 令沈星河更加惊奇的是，这艘军舰从上空俯视确实有些像巡洋舰的模样，但从体型上看又更加类似于一艘没有跑道的航母。 从侧面看去，它的船身整体成海豚般的流线型，这点又具备了一艘潜水艇的基本特征。 所以到了近前，反倒连沈星河也说不上眼前的这庞然大物究竟算是个什么玩意。 直升机停稳后，四人缓步走上甲板。沈星河的目光还在军舰的几门主炮上四处游走着，却见达芬奇深深鞠了一躬，举起双臂。扬声说道： “欢迎各位尊贵的朋友莅临新一代的海洋霸主——’凤尾螺’号核动力潜艇，各位的到来使这艘古老的战舰蓬荜生辉。 当然，还是要象征性的强调一下。 由于本潜艇现在还在服役当中，所以理论上来说禁止参观拍照，更不允许向外界透漏任何关于本舰的技术信息。 额……当然，已两位尊贵的身份来说，即便透露了我也没办法拿二位怎么样，所以我只能说最好别这样。” 【潜艇？这么巨大的玩意居然是核潜艇？且不说现今的小型核反应堆能否给这种体型的潜艇提供足够的动力。 就算能，这么大的体积不会更容易被声呐发现吗？这不是违背了潜艇隐蔽性的基本原则。】 沈星河一面惊叹于现代军工科技的精湛，一面感叹两大联盟之间的明争暗斗。 一个是将最先进的科技深埋地下，而另一家则是将最大杀器沉入海底。 两个地球上力量最雄厚的军事联盟，如同防备强盗一般对自己的邻居严防死守、费尽心机。 却完全忽视了可能来自外部的更加强大的土匪集团。 这和几年前甚至几千年前，为了多争半米院墙或者多占半亩耕地就抄起铁掀、钉耙干上一架的无知村民有什么区别…… “这是你们美合联研发的新型武器？” 沈星河叹了口气，随口问道。 “算不上最先进的，这不过是本人十六岁时设计的作品而已，距今也已经足有十几年了。 嗯，不必赞叹，与列奥纳多达芬奇发明出潜艇的丰功伟绩相比，我只不过是将潜艇和航母两种军舰合二为一罢了。 不算什么，不算什么～” 达芬奇嘴上说着不算什么，却是将得意两个字写在了脸上。 沈星河没再说什么，也确实没有过多的称赞。 因为他心中明了，距离此刻最近的一场大战绝不会是发生在海中。 面前这玩意，哪怕再先进，只要没办法飞上天，就只是一堆浪费资源的废铜烂铁而已。 进了船舱内部，众人沿着漫长的钢铁步道步行了十余分钟。 在最内侧一个僻静的角落里，达芬奇为沈星河打开了一道生了锈的厚重铁门。 “这就是您本周内住所，因为长期呆在海底，所以条件还是有些简陋，希望您能满意。” 说着，达芬奇弯腰做出个“请”的手势。 这房间内部精致的简直比五星级酒店也丝毫不差，完全看不出简陋在哪里。 屋内的温馨与钢铁步道上的冰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绣着鸢尾花图案的棕色地毯铺满了近八十平米的地面。舒适而又柔软的欧式沙发足以并排躺下两个一米八个头的成年人。 墙上挂满了达芬奇的名画，而头顶的水晶吊灯闪烁着七彩的荧光，在海浪的推动下轻轻摇晃。 这里的每一样东西，似乎都在诉说着主人的奢华，完全不像是在一艘潜艇中该有的装饰。 “额……相比于岸边，海底还是很平静的，所以您完全不用担心它会掉下来。” 看沈星河盯着头顶的吊灯发呆，达芬奇打趣的调侃道。 “洗漱间在客厅的左侧，衣服都在柜子里，当然，都是全新的。 您不妨先进屋换洗一下，准备好了我们可以到会议室……好好聊聊。” 说罢，达芬奇转身关上了门，将沈星河一人留在了屋内。 宽敞的浴缸里已经放好整池的泡沫水，沈星河赤身裸体的坐了进去。 确实很舒服，这似乎是他在见到达芬奇那个夜晚之后，唯一的一次放松。 【真是个扫把星……想到他就觉得晦气。】 沈星河突然没来由的在心里埋怨起来。 自从那个夜晚碰到了他，自己的一切都变了。 怎么说呢？就像进入了一个儿时幻想中的世界，幻境中有龙，有神仙，有各种奇异的动物。 当然，也有恐怖的妖魔鬼怪和完全未知的外星人。 这些如果真的只出现在幻境中，确实还蛮不错的，虽然有些幼稚，但起码还算精彩。 但真出现在现实中，似乎就有些可怕了。 毕竟，再精彩的童话故事，只要带上了血腥的争斗，恋人的生离死别，甚至未来可能发生的种族灭绝危机，都会沉重的有些少儿不宜。 “怎么了神子大人～在想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吗？” 突然间，一个娇柔妩媚的声音从沈星河背后传来。紧接着，一双修长的玉手顺着他的肩膀就滑到了胸前。 “卧槽！” 沈星河浑身一抖，本能的向前一滑，顺着浴缸的斜坡便转到了浴缸另一侧。 他这才看清，面前是一位二十八九岁的妖艳女人。 这正是女人最有韵味的年纪，既不会太嫩，也没有太老。 她身穿一层黑色薄纱，慵懒的躺在浴缸旁边，用玉手撑着雪白的下颚。 那薄纱下一无所有，凹凸有致的身材若隐若现。裸露出的玉臂撩动着丝滑的裙摆，露出那完美线条的长腿。 她毫无疑问是华夏族人，但脸上却带有一种东西混血的美感。 肤色洁白的如同一块晶莹剔透的美玉般毫无瑕疵，仅在左眼下方有一颗小小的泪痣，却更点缀的整张脸楚楚动人。 “哦？……这么直白吗？见面第一句话就将自己的欲望展现的这么露骨，您还真是有够真诚呢～” 女人微微侧头，略带娇媚的轻笑道。眉宇间说不尽的万种风情。 沈星河只觉得小腹一阵邪火不断翻涌，一种最原始的冲动瞬间上头。 他强压住脑海中浮现出的无数扑上去一阵疯狂撕扯后，翻云覆雨的画面，将自己的目光停留在那颗精致的泪痣上， 突然，觉得眼前的女人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似乎似曾相识，又好像是曾经在哪见过。 脑海中，女人的身影渐渐与记忆中的相互重合。 “海蒂！你是那个好莱坞的当红巨星海蒂·玛拉娜！”沈星河忍不住惊叫起来。 他平日里虽然不怎么看电影，但海蒂·玛拉娜的大名他还是听说过的。 三年前，由她全裸出镜的电影《欲炎》和《神魂颠倒》一经上映，几乎和widows一样，成了每个男人硬盘中必须占用的10个g内存。 有人评价她为世上最美的十大影星之一。 更有人说她的魅力能穿越屏幕，让整个美合联的男人为之倾倒。 更神奇的是，这样一个在外人看来更像是失足少女，竟还是一位情报特工，更是一位举足轻重的大发明家！ 她根据钢琴弹奏而发明出的“跳频技术”，为cdma、wi-fi等现代的万物互联技术奠定了科技基础！ 不仅在前些年被美合联授予“电子前沿基金会”先锋奖。更是在去年被入选美国发明家名人堂。被科学界尊称海蒂为wi—fi之母。 沈星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从没想过自己有生以来能见到这样一个举世闻名的传奇女人。 更不敢相信，这样一个一生经历传奇到简直可以写一部书的女人，此刻竟然就这么几乎一丝不挂的和自己躺在同一个浴缸里。 第124章 神奇的女人 “你看过我的电影？”女人妩媚的笑着说道。 “当然！”沈星河挺直了胸膛说道： “大学时夜里熄灯以后，我们整个寝室都会在被窝里，捧着刚充满电的笔记本，打开您主演的电影……” “干嘛？”女人的嘴角依旧挂着迷人的微笑，眼角却微眯成一个危险的弧度。 “学……学外语……”沈星河瞬间清醒过来，支支吾吾的答道。 女人发出一阵铜铃般的笑声，随即又回归了那副魅惑众生的模样。 “那你看，是电影里的我更美？还是浴室里的我更美呢？” “……” 沈星河咽了口唾沫，强行控制住自己最后的理智。 “还愣着干嘛？女人的最后一件衣服，可是男人最好的礼物……不想要吗？” 女人轻轻撩开胸前的黑纱，半遮半掩，不遗余力的卖弄着自己傲人的的身姿。 ’噗！想要想要……当然想要！’ 沈星河一秒破功，顷刻之间道心崩溃。 如同舔狗般，喘着粗气，不由自主的缓缓向前机械的挪动着身体。 ’草！冷静，他妈的冷静点！这特么是陷阱，一定是陷阱！’ ’额……好深的陷阱……’ ’草！冷静！废物……控制不住自己欲望的男人就是废物！’ ’……如果这都能控制住，一定是废物中的废物……’ ’不管了！’ 沈星河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挣扎，双手一按浴缸边沿，猛然起身，朝着面前的尤物就扑了过去。 然而，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注意力全集中在对面混血美人身上的他，居然忘记浴缸里漂满了滑腻的泡沫。 沈星河刚要站起身来，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飞了出去。 只见他一记极为连贯而又优美的飞腿，狠狠踹在了女人傲人的双峰之间！ 妖艳女人登时就从浴缸边沿横着飞了出去，仰面躺在浴室的地板上。 海蒂脑袋里瞬间写满了问号，完全不明白自己的魅力究竟哪一点出了问题。 “哼，真不愧是神子大人，能有这样的定力！还真是个……禽兽不如的男人。” 女人狼狈的起身，也顾不得胸前乍泄的春光，顾不得梳理那沾了肥皂水，和此刻如同鸡窝般缠绕在一起的头发，咬牙切齿恶狠狠的说道。 ’不，误会了……你……你听我解释，再给我一次机会。’ 沈星河还没开口，就听女人像是在为自己的魅力开脱般，带着三分怒意七分火气的继续说道： “还在想着你的小女友吗？看不出，还是个痴情的小奶狗。” 当她提起女友两个字时，沈星河的脑海中立即回想起了那个扑到自己身上，试图以命相救的女孩。 此刻，她为了救自己已经变成了一具躯壳，自己又哪来的兴致和别的女人玩这些暧昧呢？ 沈星河躁动的心瞬间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般冷静下来，目光阴冷的问道：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怎么进来的？宝贝，这原本是我的房间，你躺在我的浴缸里还问我是怎么进来的？”女人没好气的说道。 说罢，她极其自然的随手脱掉身上唯一的纱衣，径直走向一旁的淋浴。 打开花洒便开始洗刷刚才躺在地上时，身上粘到的泡沫。竟像是没看到沈星河这么个大男人一般，完全不觉得尴尬。 她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沈星河了。 “你的房间？那……我走？” “好呀，如果你有勇气站起来的话。” 海蒂一甩淋湿的长发，转过身，在淋浴下，抱起手臂。意味深长的盯着沈星河的下半身。 沈星河被怼的居然一时感到有些语塞，沉默片刻后，他无奈的说道： “饶了我吧……对于您这种段位的高手，我真的没有半点经验。” “哼，你的意思是，我连个毫无经验的小奶狗都拿不下？。” “……别闹了大姐，您来找我究竟要干吗？难不成就是单纯的为了……挑逗我？” “不然呢？” 女人关上花洒，再次赤身裸体的走到浴池边坐了下来。 沈星河慌忙向后退，一颗心再度狂跳，生怕她下一秒会翻身坐进浴缸。 他心里不断盘算着对策，又强行在脑海中填满程果的模样，好让自己再次镇定下来。 “说实话，今晚过来见你，原本的确是单纯的为了与你增进下感情，顺带帮你放松放松的，没想到你这么不解风情。” 海蒂没有像沈星河想象中的那样再去挑逗她，反而微嗔的目光中写满了真切的怜悯和发自内心的温柔。 “亲爱的，你最近的压力实在太大了，人类文明的担子全部压在了肩上不说，又亲眼看着自己的小女友在怀里死去…… 哎，这世界对您实在太过残忍，残忍到令人心疼。 如果我能让您有哪怕半分钟忘却痛苦，享受欢愉的时间，我都会不遗余力的满足您……” ’半分钟？我觉得你是在激将我……’ 沈星河撇撇嘴，看到海蒂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他松了一口气，心底却又有那么一丝小小的空虚。 “就为了让我放松一下？这么高尚的情操？除此之外呢？没有其他的目的？” 沈星河质疑的盯着海蒂，尽量让目光只聚焦在脖子以上。 “没有，就是单纯增进感情喽。或者说，增进感情，但……也许并不单纯。” “什么意思？” “怎么说呢？我必须让自己在两天之内爱上你，所以，越早接触，当然越有感情。” “等等等等……” 沈星河眉头紧皱： “你的意思是，你……要强迫自己……爱上我，还得在两天之内？” “bingo～就是这样，组织给我的期限就是两天。” “为什么？”沈星河脑子里写满了问号。 “爱我干嘛？再说了，爱一个人还用强迫吗？被强迫的“爱”还叫“爱”吗？爱情不该是双方的吗？你单方面爱上我，又能干嘛？” 沈星河实在忍不住吐槽。 “有些感情……单方面的付出就足够了。” 海蒂没有解释，只是苦涩的笑了笑，那笑容中似乎写满了凄美的爱情故事。 沈星河听得云里雾里，刚想开口再去追问，就听门口传来清脆的门铃声。 紧接着，达芬奇独特的嗓音便传进屋来。 “怎么样，我尊敬的神子大人？这样的安排还满意吗？ 呵呵，半个小时足够了，如果太频繁的话，可就要伤神了～明天我们还有重要的工作要做，千万不要耗费过多精力哦～” ’果然是这个混蛋安排的……’沈星河在心里暗骂道。 “看来今天到此为止了，改天吧宝贝，别心急，我早晚是你的女人～” 说完，海蒂一个飞吻，起身摇晃着满头金色的卷发，缓缓走出了浴室。 当沈星河冲洗干净，裹着两层厚厚的浴巾走出浴室时，海蒂已经扎好头发，穿上一身紧身的黑色皮衣坐在了床头。 床的另一边，整洁的西裤和雪白的衬衫已经整齐的铺在床上。 沈星河尴尬的看着衣服，又看看衣服旁英姿飒爽却目光勾人的美女。就像一头猎犬盯着一只明知有陷阱，却到了嘴边的猎物般纠结。 犹豫片刻，沈星河放弃挣扎，叹了口气说道： “要不要……回避一下？” “需要吗？我的视力很好，该看的早就看过了。质量方面嘛，虽然略显稚嫩，但却生机勃勃，还不错～姐姐很满意……” 【这该死的女人，占起便宜没完了？迟早有一天，老子要让你好好见识见识白马银枪的厉害！】 沈星河咬着牙，一把抄起床上的衣服再度钻进了浴室。 再次出来时，着实让海蒂眼前一亮。 沈星河的长相本就不差。虽然因为长期受白血病困扰，体型有些消瘦，皮肤带了些病态的苍白。但模样比那些电视上矫揉造作的小鲜肉还是强上不少。 更何况此刻刚出浴的他，头发蓬松，微微湿润，嘴唇红润性感，雪白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男人特有的荷尔蒙气息。 “嗯，的确不错～看来这次的任务远比想象中的简单。” 混血美人托着下巴，用一种鉴赏艺术品的目光审视着沈星河，满意的点点头。 “看够了就出去吧。今晚可没时间浪费，毕竟，我要弄清楚的事可太多了！” 沈星河目不斜视的抖了下衬衫领口，大步向门口走去。 第125章 重聚 房门外，达芬奇拄着银拐杖，双腿交叉百无聊赖的等待着。 看沈星河两人开门出来，顿时来了精神。 “不愧是神子大人，还没有男人能在海蒂房间内坚持超过十分钟。而您却……” 达芬奇抬起手，看了一眼金光闪闪的手表，刚要发布战果，却看沈星河完全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径直向前走去。 只好快步追了上去，为沈星河引路。 会议室在潜艇中段，算得上全艇最大的房间之一，论面积，仅次于作战指挥室。 宽阔奢华的会议室内，杜宇、许壮壮、杨怡三人以及黑金刚和老族长都坐在会议桌旁焦急的等待着。 门一开，许壮壮三人第一时间便围了上来，与沈星河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关切和欣喜，欣喜过后又像是说不尽的五味杂陈。 短短两天的旅途，几人却经历了一生中最难忘的时间。 从一开始为了救杨教授，众人聚在一起义无反顾的来到地球的彼端。到被共济会逼迫着，仓促进入金字塔的地下。 又从一边探索着杨教授的踪迹，一边解密玛雅文明，到最后生死一线，甚至全军覆没后，此刻又不可思议的起死回生。 这一切的经历，当众人再度相见时仿佛还都在梦中一般，难以置信。当梦醒之时，却物是人非。 “你们……都还好吧。” 杨怡趴在沈星河的胸口抽泣着，沈星河一面轻抚着她的头发，一面轻声问道。 “耳朵还疼吗？能听见声音了吗？” 杨怡将头埋在沈星河怀里点点头。 “你们呢？身上的伤都好利索了？” 杜宇和许壮壮也点点头，气氛压抑的有些尴尬。 片刻后，看两人都不说话，许壮壮面色纠结的先开了口。 “老沈……程果妹子她……” “我知道。” 没等说完，沈星河打断了许壮壮，微笑的看着他，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的说道： “放心，我会救她。” 刘壮壮和杜宇对视一眼，肩膀一沉，两个人这才算是放松下来。 “那必须的！我沈哥什么人啊！那可是离神最近的儿子！别说救活个小小的程果妹子，那就连拯救世界都不在话下不是？” 如果放在以前，沈星河一定会拍着胸脯回他一句，陪他大喊一句，“那必须的！” 但此时，他只是轻轻的回道： “当然！” 有人说一个男人背负的越多就会变得愈加深沉。 如果说半个月前，沈星河还是那个轻松到连自己的未来都不必在乎的男人，此刻的他，背负的已经太多了。 “涂博士呢？” 沈星河目光扫视一圈，突然发现人群中似乎少了一个人的身影。 “老爷子……” 许壮壮再次犹豫片刻，最后看向一旁的老族长。 沈星河见状，眉头微皱也向那个方向看了过去。 老族长低下头，微微颔首说道： “涂博士留在了这片永恒森林。” “留？” 沈星河重复了这个词，毕竟，一个留字可以代表很多意思。 “哦，不不不，并不是您想的那种意思。他还活着，只是单纯的留了下来而已。”老族长急忙解释道。 沈星河思索片刻，问道： “是自愿的吗？” “当然。”老族长点了点头。 “他对玛雅文明已经到了痴迷忘我的地步，请求我收留他一段时间。 但伟大的神明曾给予过我们警示，禁止任何族人走出这片森林，也禁止任何外人带着他们的知识留在这里。 因此，我给了他选择的机会。 是要忘记过往所学的一切，并永远留在此处，还是现在就跟你们一起离开。” “他……选择了前者？”沈星河试探着问道。 老族长又点了点头。 “老沈，不必为他难过，能将下半生都用在毕生追求的事业上，不理世俗间的纷扰，说不定对涂博来说也是件幸福的事，咱们应该为他感到高兴。”许壮壮安慰道。 沈星河没有否认，他也觉得像涂博士这种只醉心于科研的人，其实真的更适合这里。毕竟，现世中太多的世俗羁绊，确实不适合他这种崇尚朝闻道，夕可死的“修仙”之人。 “好了各位，单独的叙旧就留到日后再说吧，毕竟现在留给我们的时间远没有看起来那么多。” 达芬奇用他的手杖轻轻敲了敲地面，打断了众人聊天。 沈星河等人见状，也不再多说，纷纷围着椭圆形的会议桌落座。 桌上果然摆放着香浓的咖啡，而桌子的上方悬挂着一架足足有着百余个激光探头的投影仪。 “从哪里说起呢？” 达芬奇轻轻叹了口气，似乎对于现状也是一言难尽。 桌上的众人在之前也都大致了解了现状，纷纷低头沉默着，气氛凝重的似乎能滴出水来。 琢磨了许久，达芬奇轻轻打了个响指，对黑金钢指了下头顶的投影仪说道。 “如果可以的话，在您提问之前。请允许我先向您介绍下，在您昏迷这段时间里，外界发生的一些大事吧……” “等等……” 沈星河沉声打断他，目光锐利的盯着达芬奇和海蒂说道： “在这之前，我还需要确认一件更重要的事，那就是你们的身份！ 根据你们的身份，我才能判断，哪些是我该相信的，哪些我不该相信。” 达芬奇手指悬停在半空，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智慧的神子大人，您怎么居然问出这样愚蠢的问题啊，我还以为我们的身份早已经被您洞悉了呢…… 毕竟，我们从未想要对您隐瞒，不是吗？” 说着，达芬奇缓缓转过他豪华到有些夸张的高背座椅，露出座椅背后的墙面。 洁白的墙上，拉着一条高贵的红绸，红绸正中心，一把闪着寒芒的阔剑凌空倒悬，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坠落一般。 而剑锋下方的墙壁上，画着一个衣衫褴褛，头戴枷锁的犯人，跪在一架形似天平的断头台之间，似乎随时等待着处刑。 那柄极为精致的双手剑瞬间吸引了沈星河的目光，不光是因为它外表看起来格外华贵，更重要的是它造型无比奇特的护手！ 曲尺、分规、法典三样物品构成的近菱四边形，四边形中间一个金光熠熠的大写字母“g”！ 再经典不过的造型，曲尺象征完成个人实践、分规象征突破世间规则、而法典则代表着重见理性光明！ “三重伟大之光”，几乎凡是接触过共济会的人，都不会对这三样东西陌生。 “果然是共济会！！！” 沈星河情绪没有任何波动，语气平淡的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当然是，毕竟我们从未向您隐瞒什么。” 达芬奇转回高背椅子，理所应当的说： “第一次见面时，我就曾告诉过您我的姓氏——达芬奇……当您听到识别度如此高的姓氏时，难道就没想起什么吗？” “达芬奇密码？” 沈星河嘴角轻轻翘起： “虽然我没你们想象中那么聪明，却也并不蠢。我弄不明白的不是你们的身份，而是……你们共济会究竟要干什么！” 沈星河直起身子直勾勾的盯着达芬奇： “第一次见面的夜里，你最后选择了救我，对吗？” 答案很显然，达芬奇并没有回答，沈星河继续说道： “我们暂且不论你是怎么知道那缕月光的。但就结果而言，你那句奇怪的话，很可能确实救了我的命。 因为如果你不提示，在那种紧张的环境下，我有很大概率会忽视那道月光，继续盯着那双赤红的双眼。 那样的话，我就是个活靶子，子弹不会擦着我的额头飞过去，我也就活不到现在。” 沈星河轻轻抿了一口咖啡，等待着贝多芬的回应。 “没错……你有很大的几率死在那晚，的确是我救了你……” 达芬奇有些犹豫着说道，他似乎已经猜到了沈星河接下来要问什么，收起了脸上的轻浮，一边思考一边漫不经心的回答着。 “然而有意思的是，想要杀我的人也是你们共济会的成员之一？” 沈星河看向杜宇，杜宇点点头，也将目光投向达芬奇。 其实他也早已经猜到了达芬奇的身份，但上船后，自己一方就处于了绝对劣势，甚至一行人的性命都掌握在对方手中。所以有些问题实在没办法挑明。 达芬奇继续点着头，表情却越发坦然。 “除此之外还有墨西哥机场的男孩，以及那群围追堵截的黑帮？ 有能力控制黑帮，并在第一时间了解我在整起事件中重要作用的，除了各联盟的情报机关，恐怕也只有传说中无所不知的共济会了吧。” “是的是的……确切的来说，这些的确也是我们共济会做的。” 达芬奇不停的点着头，看起来丝毫没有想要隐瞒的意思，似乎承认刺杀沈星河是在正常不过的事。 “但这次，你又救了我……” 沈星河脸上写满不解， “为什么你们共济会的人想要杀我，但你却一次又一次的救我？ 难不成……你已经叛变了组织？” 第126章 光照、暗影与隐修 “咳咳咳……” 听到沈星河最终得出了这个结论，达芬奇微微一愣，紧接着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你可别乱说……作为凌驾于33级会员之上的十大执事，我可是对组织忠心耿耿啊。” 说着，他偷偷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海蒂，见海蒂没有丝毫反应，他这才轻叹一口气解释道： “作为组织的内部构成，其实我本不该告诉你一个外人。但为了打消你的疑虑，有些话也不得不向你坦白。” 说罢，他再度看向海蒂，见她轻轻点头，这才继续说道： “其实你对共济会的行为感到迷惑，是再正常不过的，因为共济会根本就不是一个组织，而是…… 三个！ 达芬奇的话令在坐的沈星河、杜宇等人都是微微一愣。 “三个组织？”沈星河忍不住发出质疑？ “是的，三个完全独立，名义上却又都归属于共济会的组织。 你可以称之为共济会的分会，也可以将他们看做完全不同的帮会。 怎么形容呢？就类似于天主教、东正教和新教的关系吧，虽然都隶属于基督教，也都信仰上帝，但又各有各的教义，差异之处很多。 当然，这个形容很不贴切，只是单纯的为了让您更好的理解三个分会之间的关系。 事实上，现实中这三个分会可以说不仅是毫无关系，甚至有些……水火不容的意味，处事风格更是截然相反。” “为什么这么说？”沈星河好奇的问道。 “额，你应该听说过他们的名字，起码应该有些印象……毕竟电影中也曾提到过一嘴。 这三个分会的名称分别是——光照会、暗影会和最为神秘的……隐修会。 所以，他们的行事风格不要太明显，从名字中你应该就能看出一些端倪，不是吗？” 沈星河低头品味着三个名称代表的意义。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达芬奇便继续解释道： “光照会，也就是我和海蒂所在的教会，顾名思义，我们更喜欢在阳光下行动，常出现在大众视野当中。 所以，你见过的，在社会中听说的大多数所谓共济会的成员，其实都隶属于这个组织。 光照会更善于操控政局、调动资本、甚至渗透军队，然后利用手中庞大的资源，支配权柄，达到掌控世界局势，引导人类文明的最终目的。 而暗影会恰恰相反。听名字就知道这是一群生活在下水道中的老鼠。 他们更喜欢利用自身武力，搞一些刺杀、引诱、绑架勒索之类的下流手段。用更加极端的方式，改变那些可能影响世界走向的关键人物的命运。 你知道的，我指的是……令他们堕落，绑架、威胁他们的家人，或者……干脆杀了他们。 你能想象爱因斯坦、牛顿这样的人，都沉迷于大麻后，世界的样子吗？ 所以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方法虽然见不得光，但往往极为有效，通常也能起到引导局势，扭转未来的作用。 所以……我们的理念和行事风格可以说是完全不同。” 达芬奇摊了摊手，无奈的说道： “我们光照会的人，总觉得暗影会不过是一群丧心病狂的恐怖份子。 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只会打着文明永存的旗号，利用暴力和恐怖袭击去解决问题，完全丧失了人性，毫无道德底线可言，简直和一群野蛮人没什么区别。 而同样的，暗影会的那群家伙，也觉得我们狂妄、虚伪、假光正。 满口的仁义道德，自由民主，却把世上的普通人都当做白痴一样玩弄于股掌之间。 没有丝毫责任感和牺牲精神，就像面对一场游戏般，操控着人类文明的发展。” 说到这里，达芬奇又叹了口气，面露苦涩的说道： “所以……你应该听得出，我们与其说是共济会会友，倒不如直接说更加类似于正反两面的……敌人！” “敌人？文字游戏的小把戏吗……” 杜宇双手掌心向下，用手背托着下巴，冷笑一声，目光锐利。 “达芬奇先生，您所描述的终究只是行事风格的不同，那说到底不过是过程而已。目标呢？同一个教会，最终想要实现的理想目标总还是相同的吧？” “额……目标嘛……”达芬奇挑了挑眉毛，斟酌了片刻，意味深长说道： “这个的确是相同的。如果说最终目标的话，我们都是为了引导人们走向更加正确的未来，保证人类文明尽可能长久的延续下去。” “引导……未来……长久……延续？” 沈星河意味深长的不停沉吟着这几个词语，微微眯起了双眼。 “听起来就像是你们能够看到更加长远的未来一样。” 他目光如炬的看向达芬奇。 “初次见面时，你就曾说过，自己正站在通往未来的十字路口。 而且从你们这种极端的行为模式上来看，你们似乎已经各自认准了某种未来的走向，并对自己的判断坚信不疑。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觉得自己认知的未来就比其他人的更加长远？” “一来因为每个人都有着属于自己的私心，不会站在全人类的立场上，绝对公正。 二来……因为信息不够对等，每个人都有着自己认知的盲点，而我们……无所不知。所以我们信息掌握的自然更全面，当然就能比其他人做出更加准确的判断。” 达芬奇极力辩解着，神情虽然依旧显得泰然自若，但敲击桌子的手指明显加快了频率。 “无所不知？” 沈星河玩味的笑着，把玩着手中的咖啡杯。杜宇见状又补充道： “你们又是怎么做到无所不知的？怪不得以往我们的每一次抓捕行动都一无所获，这甚至一度让我们怀疑组织里出了内鬼！ 这次你们又能知道沈星河的每一步动向，甚至知道地外文明的入侵，提前给沈星河发出预警？你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哦？预警？难不成杨教授也是共济会的成员之一吗？” 许壮壮也故作惊讶的扬声说道，紧接着，三双眼睛一齐盯着达芬奇，似乎在等一个重刑的犯人交代出他全部的作案经过。 达芬奇的手指终于停止了敲击，他抬起头看到那三双锐利的目光，身体忍不住微微后仰。 “嘿，别这么看着我伙计们......” 他摊开双手，在面前挥舞着，片刻后叹了口气抱怨道： “和一群聪明人谈话果然太累。敬爱的神子大人，我还是喜欢您最初那单纯愚蠢的样子。” 沈星河并没有搭理他，达芬奇只得笑了笑，犹豫片刻后，与海蒂对视一眼，得到许可后，他才继续缓缓说道： “全知之眼…… 相信各位也曾听过这个名字。毕竟，我们的会长大人将它印在了一元纸币上，生怕这世上有人不知道一样。” “全知之眼？” 沈星河等人异口同声的重复道，脑海中纷纷浮现出了那只悬浮在金字塔顶端，散发出万丈光芒，俯视整个人类世界的眼睛。 “它的作用是什么？”沈星河急忙追问道： “能够像一个大号摄像头一样，全览世界的每个角落吗？还是，监控人心偷窥每个人心底最黑暗的秘密？”许壮壮有些兴奋的猜测。 “额……也没那么神奇。”达芬奇尴尬的挥了挥手。 “它不过是一只来自五维时空的玩具而已……” “五维” “时空” “的玩具……” 沈星河三人瞪大了眼睛，每人嘴里蹦出一个词，似乎三个拆开来无比易懂的词汇，拼凑起来后，又显得那么陌生。 “哦，抱歉，鉴于各位大学毕业的知识水平，对于五维空间理解起来可能有些困难。 简单的说吧，利用它，我们能看到某个关键的决定未来走向的时间节点而已。” “关键的……” “决定未来走向的……” “时间节点……而已？” 沈星河三人再度目光呆滞的依次重复道…… “哎，您三位的大脑，真的是充分证明了量子世界的不确定性。时而聪明的让人觉得可怕，时而蠢到令人不知该如何交流…… 再简单点说吧，就是……能看到一丢丢的未来……怎么样？这回说的够清楚了？” 沈星河三人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虽然近期自己遇到的超越自身认知的事是一件接一件，但这件无疑是最扯淡的。 “看到未来？怎么可能？你的意思是说，未来是确定的，是可以预测的？”杜宇忍不住先开口问道。 “虽然不是确定的，但……当然可以预测！这很简单，简单到每个人都可以。” 说着，达芬奇握起了桌边的手杖，将杖端的骷髅头对准了杜宇的方向，朝着地面轻敲了一下。 刹那间，一根细小的银针从骷髅空洞的左眼中飞了出来，直奔杜宇面门。 第127章 预见未来 见对方突然发难，杜宇大惊失色，急忙侧头躲闪，银针顺着他的耳侧飞过，牢牢钉在了身后的白墙上。 “什么意思？” 杜宇霍然起身，全身戒备了起来。达芬奇却将手杖放回桌边，另一只手向下压了压。 “冷静冷静……看，你也预见了未来。” 杜宇微微一愣。 只听达芬奇继续解释道： “当你看到银针从杖端飞出的那一刻，你就根据日常的物理学经验，推测出了它的飞行轨迹，预见到它可能会伤到你。 于是，你便选择了躲避。 这其实就是预见未来，虽然……有些短暂。 当然，如果说你了解我手杖构造的话。当我拿起手杖的那一刻，你就该引起警惕。 这样的话，你就预见了稍远一些的未来。 更进一步，如果你对我这个人的性格足够了解，你就该知道。当你问出“怎么可能？”这个问题的时候，性格要强的我就一定会证明给你看， 那就有很大概率会用手杖袭击你，让你去躲开。 这样的话，你就预见了更远些的未来。 那么，也许在那个关键的节点，你就不会问出那句关键的话，我也就不会对你出手，明白了吗？ 所以说，预见未来没什么好稀奇的，了解的规则和信息越多，预见的未来就能更加长远而已。” “所以……你的意思，未来真是确定的？”杨怡也忍不住开口问道。 “不不不，当然不是，我只是说未来可以预测而已，可没说过结果是确定的。 如果真的是确定的，也用不着我们去费劲引导了。 量子力学您应该了解的，万物皆为概率。未来也只是概率的另一种体现而已。 比如说刚才我的心情比较好，或者杖端的机簧出现了问题，也就不会有大概率事件的出现，杜宇躲开飞针的这种未来便不会发生。 但如果我比较爱惜手杖，每日精心检查保养，坏掉的概率就又会降低~但……终究不会为零。” 达芬奇刚解释到一半，一旁的海蒂打断了他，像是不愿再在这样无关紧要的问题上浪费时间似的，语气极快的说道： “简单来说，就像旁边大树上的树枝。 粗树枝代表着较大的概率，细一点的树枝就代表着低一点的概率，而树杈就代表着一个又一个的节点，树杈的前方还有更多的树杈，直到时间的尽头。 全知之眼看到的便是概率性的未来，但由于观看的时间节点不同，每个时间点看到的未来也不同，看到未来所发生的概率也不同。 当然，由于属于大概率未来的那根树枝比较粗，所以看到的未来往往也是大概率发生的，准确率也比较高，仅此而已。 小宝贝，这么说，是不是更好懂一些？” 会议室内沉默了许久，沈星河尝试接受海蒂的逻辑，按照她的思维推测道： “所以，无论光照会还是暗影会，你们都是一群知晓了未来，从而试图去引导人类文明发展的人？” 达芬奇瘪瘪嘴，似乎对这个浅薄的定义不太满意。 “虽然不太准确，但.....大体上也可以这么说。 关于我们的理想，我们会长大人花费了很多钱做了一个动画短视频来着，好像叫做“我，宠物羊2”，有兴趣的话你们完全可以去网上看看，百度上就能搜到。 如此光明磊落的隐秘组织你敢信？连我们的终极理想都能挂在网上，而且甚至公开透明到连官方都没有查封。 我猜下一步，爱出风头的会长大人要在四大盟的官方网站上挂出组织的招聘信息了。” 这话无疑狠狠打了四大联盟情报机关的脸，杜宇嘴角微微颤抖，脸色显然不太好看。 “如果说你们和暗影会的最终目的相同，又都能看到未来，那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分歧？ 就拿这次来说，他们一心想要杀了老沈，而你们却拼命的护着他。他们觉得老沈是毁灭世界的恶魔，而你们却一口一个神子的叫着。 你们都能看的到未来了，对星河的定义还偏差这么大吗？他对人类文明是好是坏，未来不是一目了然？” “没那么简单。” 达芬奇摆了摆手。 “正如海蒂刚才说的，观看的时间点不同，看到未来的节点也不同，未来发生的概率自然也不同。 也就是说，不同人看到的未来有远有近，发生的概率也有大有小。 所以.....你知道的，自以为是是人类的天性，尤其是当他掌握的能力远超常人的时候。 所以，当双方看到的未来产生分歧的时候，每个人都会认为自己看到的是概率更大，更加久远的未来。 然后，就会像那个聪明的儿子一样，将身边的每个事件都看做是那种未来发生的某种印证，从而更加坚信自己看到的那种未来必然会发生。” “等等。”沈星河再次很不礼貌的打断了话唠上头的达芬奇问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你们双方之所以对我的态度截然相反，是因为在我身上看到了完全不同的两种未来？” “.......” 达芬奇与海蒂对视一眼，都沉默了片刻。 “为什么您总对最重要的问题这么敏感。” 达芬奇哑然的笑笑： “这甚至让我有一种，您的愚蠢是故意装出来的错觉。” 沈星河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因为这个问题已经基本问到了尾端。 很显然，光照会看到的未来，是沈星河拯救了人类文明，并带领文明走向新的辉煌。而暗影会看到的则是另一个极端，另一个名为毁灭的终点。 沈星河终于知道汽车上那个男孩为什么要称自己为毁灭世界的恶魔。也终于知道他为什么宁可牺牲自己年轻的性命，也要将他赶尽杀绝。 原来在他的眼里，他自己真的是在拯救自己心爱的世界，原来在他眼里，他真的是在对抗恶魔。 那么自己究竟是什么？ 是神子？还是……恶魔？ 究竟哪种未来才是真正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未来？ 是毁灭？还是重生？ 这连沈星河自己都有些难以分辨。 “怎么了小宝贝？感到有些迷失吗？”海蒂用手托着下巴，露出她迷人的笑容 “听姐姐的，概率有时候就只是概率而已。哪怕百万亿分之一的概率，也并非完全不可能发生。 所以……全知之眼那玩意，听起来虽然很厉害，但终究只是个玩具而已。 就像一个安装在阴暗角落里的摄像头，虽然能监控到常人无法企及的角落，但却永远无法准确的还原整个事件的全貌。 所以，所谓的预测未来，基本也就只是毫无意义的猜测而已，没有丝毫证据和逻辑。 而我们要做的，就只是把握现在。” 沈星河抬起头，看到那双妩媚中夹杂着些许温柔的目光，如同看到了一湾秋水般，一颗心不知为何就再度平和了下来。 “那么……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解决眼下面临的问题了吗？” 达芬奇挥了挥手，扫视了圈在坐的所有人，见没有人再出声，又向黑金刚挥了挥手。 随着水晶大灯的关闭，椭圆形会议桌中间的空档里一阵阵烟雾腾起。 天花板上的数十个全息影像探头，发出一道道耀眼的光束。 各种颜色的光线相互交叠，汇聚于椭圆形会议桌中部的凹陷处，霎那间模拟出一座半圆形体育馆的场景。 实景影像极为逼真，连体育馆内正进行着的舞蹈和周围人群欢呼时的表情都展现的一清二楚。 达芬奇轻轻叹了口气，在明暗交织的光栅后开口说道： “抱歉各位...... 我知道此刻大家心中还有诸多疑惑。比如，杨教授的身份，到这里的真是原因，还有在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古怪离奇的事。 当然，还有沈星河是什么人，我们在他身上究竟看到了怎样的未来。 甚至如果你们真的对历史有兴趣，可能还会对玛雅文明真正的灭亡之谜，也想要有所了解等等等等，太多了……尤其是沈星河本人。 毕竟，你们才刚接触到这些。除去昏迷的时间，短短几天之内，想要了解整个时间的全貌还太过困难。 不过放心，未来的几天时间里，我一定会为大家一一解释清楚。 但现在，我们需要从最棘手的事开始，做些正经工作了。” 说着，他坐直身子，眼睛盯着投影出的全奥会开幕式体育场中影像。 第128章 光年外的进攻 “在你们进入丛林不久，人类收到地外文明信息的消息就已经在各盟国民间不胫而走。 人类社会是脆弱的，你们应该能想象这样突然爆发的舆论，会对社会稳定产生多么巨大的冲击。 虽然只是一小部分人散播出的传言。但就如同2012世界末日一样，这股传言，依旧在民众间掀起了一阵恐慌的热潮。 因此，联合国四大常任理事联盟与世界奥委会联系，将冬奥会正式举办的日期提前，尽可能办的空前盛大，最好轰动世界。” 达芬奇把玩着手中的咖啡杯，脸上流露出一抹玩味的嘲笑。 “他们做到了……此次奥运会举办的倒是的确足够空前。 但恰恰为这场跨越种族间的战争，拉开了最为宏大的序幕。” “战争已经拉开了序幕？你的意思是......人类文明与地外文明之间的首战已经开打了？” 沈星河实在不相信这是事实。他突然回想起昏迷时所做的那个沉长的梦。 清晰的记得梦中那个等离子形态天真烂漫的女孩，还有那位被她称之为大叔的能量体。 如果说这两个生命就代表着入侵地球的高等文明，那他实在感觉不到两人有丝毫的恶意。 他们明明在挥手之间就能让自己灰飞烟灭，最终却没有伤害他分毫。 甚至从字里行间中也不难听出，他们为了保护幼小的人类文明，哪怕冒着被误会的风险，也不愿违背宇宙第一法则，与人类文明直接接触。 如果梦境是真实的，这样的人，会是敌人吗？ 沈星河难以置信的看着长桌那头的达芬奇，见达芬奇始终保持沉默。 转过头看了一眼低着脑袋，面容沮丧的杜宇、许壮壮等人，瞬间心底一片冰凉。 这俩个绝不是能被一两句话就唬住的人，能让他们露出这样的表情。 显然，他们不仅知道了这个骇人的消息，并且已经经过了某种确认。 “这么突然？不是说距离他们抵达还有好几年的时间吗？” 沈星河收回思绪，脸上的表情不断变换。 虽然他有足够的理由相信梦境很可能是杨教授通过某种手段给他的指引。 但他却并不想依赖自己对梦境的判断，也不想让自己还不了解的事对大家造成误导。更不想随便将它暴露给还不了解底细的达芬奇等人。 “冷静，我的神子大人，请您冷静一点。我并没有说他们已经兵临城下了。 虽然……事实上我们完全没有办法理解他们的科技水平，即便此刻兵临城下也没有什么好惊奇的。 但这次，他们的确没有现身。甚至可以说信号源很可能依旧在三体星系内，完全没有移动过。 就连蓝移的效果，也不过是因为他们主动缩短了电磁波波长，增大了对半人马座a星的能量输出功率而已。” ’能量输出？’沈星河脑海中再度浮现出那个被称为“大叔”的能量体包裹并压缩恒星的画面。 但他还是无法想象，这样的行为和对人类文明发动战争有怎样的联系。 “他们……依旧在三体星系？那我们是怎么打起来的？”沈星河茫然的问道。 这种幼稚的问题，让达芬奇忍不住笑出了声。 “您怕不是还活在冷兵器时代吧……即便弱小如我们，也早已经不必面对面开战了。 我们所在的会议室上方就藏有一枚搭载核弹头的洲际弹道导弹，如果您愿意，我们随时可以将它发射到地球上任意你看不到的角落。” “你是说，他们跨越了4.37光年，向我们发动了进攻？” 沈星河听明白了达芬奇的意思，心中却更加震惊。 “当然。” 达芬奇耸了耸肩。 “也许这才是星际战争的常态，有什么好惊讶的吗？ 难道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巨大的飞船飞到了城市上空。然后飞出一大片虫子或者无人机，或者干脆架起一门激光大炮，才算的上是入侵吗？ 如果真那样，这帮外星人也太low了。” “……” 沉默了片刻，沈星河强逼自己慢慢接受了这些信息，思索之后，觉得达芬奇说的也不无道理。 达芬奇轻叹口气坐直身子，优雅的打了个响指，桌面立体投影中立即出现全奥会开幕式时的场景。 “显然，这是一次早有预谋的行动。” 达芬奇继续讲解道： “它们不知用什么方法控制了全奥会安保组的副组长。 在开幕式最高潮的时刻，那名副组长将所有观众，甚至摄像机的转播镜头全部吸引向了天空的正南方，也就是三体星系所在的方向。 与此同时，4.37光年外，它们早在四年前发出的高能紫光和紫外线，奇迹般的穿透了太空中无数尘埃云。 就在众人抬头那一刻，分秒不差，无比精准的抵达了地球。 于是，凡是在那一刻收看了全奥会的人，几乎都看到了那一轮紫日…… 包括那些坐在电视机和手机前收看的网民，粗略统计大约有15亿人。” “15亿？” 15亿人怎么了？究竟发生了什么？ 无论发生什么，这个庞大的数字足以让沈星河感到心惊胆颤。 他无法想象如果真的是自己猜想的那样，人类社会现在是一副怎样的场景。 15亿……那可是全人类足足五分之一的人口，几乎囊括了整个社会中的每一个家庭，没有人能够独善其身。 即便自己侥幸逃脱，那爱人呢？父母呢？子女呢？亲朋呢？ ……总有一个身边的人会牵连到自己，也有一份情感会被此次灾祸所波及。 再往更深一层想，如果政府没有能力解决此次灾祸，每个人都活在紫日的恐惧之中，眼睁睁看着亲人罹难却无可奈何，无法再去信任再去依靠自己的联盟和国家，那这世间又会变成怎样的人间炼狱。 沈星河不敢再想下去…… “问题出在那轮紫日身上？”过了许久，沈星河再次开了口。 “额……这倒没有……这轮紫日本身倒是没什么问题。 但它发出的紫外线中似乎夹杂了一种特殊频率的高能电磁波。” 这缕电磁波似乎本就是由某种频段的紫外线编辑而成，夹杂在这些频率波长都不断变换的紫外线中极难被分辨。 而这缕特定频率的电磁波，就是他们进攻的武器……” “紫外线怎么作为武器？难道要将人烤熟吗？或者让所有人都患上皮肤癌？” 沈星河实在有些想象不到。 “别瞎猜了，作为低等虫子的我们，怎么可能猜到高等动物的进攻手法。 他们的方法可比你想的这些可怕多了……” 达芬奇苦笑着看向沈星河，而后一字一句的说道： “它们……关闭了……人类的……大脑。” ’关闭……大脑？’ 沈星河目光中一片茫然，大脑完全处于空白的状态，就像下一秒钟就会死机一般。 会场中寂静了片刻。达芬奇托着下巴费劲的思考着。 “怎么跟您解释呢？ 简单来说，这个频率的电磁波似乎影响到了大脑神经元传输信息所用的电信号。 所以，所有看到这束光线的人，大脑都处于了某种类似宕机的状态。 他们呈现出意识障碍或昏迷，神经中枢的高级控制部位，也就是大脑皮质，功能完全丧失。 而皮质下核和脑干控制的呼吸、体温调节、新陈代谢以及心跳、循环功能等依然存在。 对他们进行脑电波检测，图形呈现平坦或静息电位的状态……” 达芬奇伸出食指凭空画出一毫无波动条线，然后耸了耸肩： “简单来说，他们都变成了……植物人。” 植物人……十五亿人活生生的人类，都变成了植物人…… 这究竟是个怎样的概念？沈星河震惊的瞪大了双眼，脸上的肌肉不停的抽搐着。 仅仅第一次接触，就已经让人类社会陷入了死局。 这根本不是在相互博弈，当沈星河还在思考对方会怎样落下这第一颗黑子时，对方直接抄起棋盘，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 “看表情，想必您已经意识到了。”达芬奇语气低沉： “十五亿人，如果死了还好……额，当然我是说相对还好。但……成为植物人…… 你知道的，这几乎会压垮整个人类社会。 你能想象平均每个四口之家都要负担一个植物人的压力吗？每天要有人照顾，要花天价治疗，还要关注家中，原本就需要照顾的老老小小。 我的天啊，想想就头疼。 更何况倒下的人中有些可能还是家里的顶梁柱，甚至有些家庭中可能还会倒下两到三人，甚至是一家三口。 没有人照顾的病人会大规模死去，而照顾病人的人，又会在家庭与赚钱间拼命奔波。 他们会抱怨天道的不公，会怨恨政府的无能，甚至会被压力压垮，或者因为亲情、爱情突破理智最后的底线。 敬爱的神子大人，人类社会的秩序已经行走在崩溃边缘了。如果您是此刻的各联盟元首，还有心情去和那只小豹子纠缠吗？” “……” 沈星河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原本还以为最起码人类还有一年的缓冲期，虽然一年后也很难取胜，取胜了自己拖着这将死的身体也很难看到，但有时间终究还有希望。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场战争此刻就已经打响了，而且仅仅过了两个月的时间，局势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第129章 人脑中的木马病毒 “也不必太过惊讶。敬爱的神子大人，虽然此刻不想再给您平添太多压力，但有句话还是不得不提醒您。” 达芬奇叹了口气，语气有些凝重： “从今往后，我们面临的每一场战役，恐怕都会是亡族灭种级别的生死之战…… 所以，华夏文明中有一个成语叫做什么来着？ 盲人瞎马！对，盲人，瞎马！就是这个，太贴切太形象了，一个盲人骑着一匹瞎了的野马走在悬崖边上，但凡走错一步，整个人类文明就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您就是那个盲人，而人类文明就是那匹既难以驯服，又瞎了双眼的野马！” “……” 会议室内再度陷入一片死静，众人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沈星河，发现他除了神情更加凝重后，又纷纷低下了头。 “你们共济会的职责不是引导人类文明前行吗？你们不是能预测未来吗？在人类陷入死局之前，你们共济会在干什么！ 你们的全知之眼又在哪？为什么不能灾难降临之前作出预警，非要到了这种地步才想办法弥补？！” 杨怡见达芬奇将拯救世界这巨大的压力，无形中又推到了沈星河一个人的肩上，忍不住跳起来，将憋了几天的火气都撒在了达芬奇身上。 “亲爱的，别发这么大的火。其实……这也怪不得我们……” 海蒂见她剑拔弩张的样子，赶忙接过话头。 她妩媚时的声音总能勾起人心底的那一团欲火，而温柔时的嗓音又总能让人像跳进一汪清泉般，瞬间冷静下来。 “我已经解释过了。全知之眼只能模糊的看到未来某个时间点上大概率发生的事情。 而且它的使用具有很大风险性，普通人但凡看他一眼也许就会没命，只有三位分会会长才能偶尔短短的瞥上那么一眼。 很不巧，这次我们光照会并没有看到这个关键的时间点。 看到它的……是暗影会。 其实，这群暗影会的笨蛋也曾试图用他们的方式阻止此次悲剧的发生。 我想他们一定是看到那几名安保队队长，曾站在舞台上强吸引大众的目光。 所以他们怀疑这些人都和地外文明有着某种关系，于是暗杀了他们，想要用最小的代价尽可能的缩小受害者范围。 直到最后这群人才发现，杀了这么多人，但依旧有人走上舞台，去做同样的动作。 他们这才意识到，这个行为可能与哪个人无关，那些人都是被地外文明用某种方法控制的， 安保队队长也好，舞台上的演员也好，甚至观众席上一个突然发了疯的观众，它们终究能控制一个在场的人走上舞台，吸引众人的目光。所以再杀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于是，就又想到了另一个切入点…… 按以往的常识来说，如此大范围的症状，大概率是因为出现了某种病毒感染才会爆发的。 所以，他们便想要用南海舰队的武力，直接抹杀掉参与此次全奥会会场内的所有人。 试图切断病毒传播的源头，不至于让危机蔓延到整个人类社会。 别惊讶，他们就是一群疯子，这种方式也很符合一群疯子的处事风格…… 当然……如果这次爆发的病毒是传统意义上的生物病毒的话，他们的做法虽然极端，但却也绝对有效。 但他们又猜错了，他们根本没想到人类文明的经验根本不适用于更高一层次的文明。 那些外来者所使用的病毒根本就不是人类认知中的生物病毒。 而是闻所未闻的，在人类概念中只有在计算机网络中才会传播开的信息类病毒。 所以，只是杀掉会场中的观众根本没有任何效果。这种信息类型的病毒，早已经在“紫日”出现的那一刻，随着一根根光缆和一座座信号塔，以电磁波的方式辐射向了整个人类社会。” ’信息类病毒也能感染人类？’ 这确实已经远超过了人类的正常认知，似乎确实怪不得他们，毕竟这道屏障受限于整个人类的科技水平。 正常人谁能想到，坐在家里看个电视、刷个手机也能被病毒感染？ 这就像有人说木马病毒不仅能盗取电脑中储存的文件，也能够盗取人类的思维和记忆一样。 比起这种问题的可怕，恐怕更多人反而会觉得可笑。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以人类现有的认知，根本无法理解罢了。 “传染现在还在蔓延？”沈星河问道。 如果没有，或许人类文明还有救，但如果到现在连控制方法都没有找到，或者这种病毒能够实现人传人。 那这么大的感染基数，这么快的传播速度，基本已经可以宣布了人类文明的灭亡。 “不确定，但从现状来看，病毒似乎完全是通过信息传输的，并不会人传人。 只要不去看当日录制的视频，不去看紫日诞生瞬间的那个镜头，应该就不会有事。” 长桌对面的达芬奇交叉着双手说。 “视频也不行？” “似乎不行～没试过，毕竟也没人敢拿真人做实验，这玩意好像又对动物完全不起作用。 但据说起初研究现场视频时有几个科研人员出现了同样的症状。 之后，各联盟就都将开幕式的视频视为了禁物。严禁以任何形式传播和观看。” 沈星河点了点头，如果说病毒仅会以视频的形式传播，相对而言确实还好控制一些。 但即便如此，他也无法想象现在的人类社会已经乱到了什么程度。 会议室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所以……你们想到了什么解决办法？还是说这世上的人就只剩下等死了？”沉默片刻后，沈星河再度询问。 达芬奇微微张嘴，似乎有些难以启齿，需要思考思考该怎么表达。 海蒂见状，叹了口气，先他一步坦诚的说道： “亲爱的，你该知道，当人类陷入绝望的时候，就会祈求【神明】。 所以，我们能想到最后的办法……就是你呀。” 混血美人微笑着，目光中写满了柔情和崇拜。 沈星河微微一愣，从刚才醒来之后他就总能听到其他人称呼自己为“神子大人”。 好几次他都想问问这些人为什么这么叫他，但每次又都被更重要的事情打断。 从海蒂的话中不难听出，自己似乎确实与神明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这联系究竟是什么，沈星河自己却没有丝毫的察觉。 “说说你们的计划，需要我做什么？” “需要您做的可太多了。” “说具体点。” “最起码，我们要先找到拯救这十五亿人的方法吧。 毕竟，这次的袭击只是个序幕，我们也不知道第二次攻击会在什么时候，以怎样的方式发起，到时候又会死多少人。 但显而易见的是，人类社会此刻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想抵御这第二次进攻，根本不可能。 所以，救给我们的办法就只剩下了两条。 要么，我们要在第二次进攻来临前确定那个外星人口中需要杀了的“他”，究竟指的是什么人。 然后按他们的意思……” 达芬奇用手指在空中比划出一个缠绕的手势，然后狠狠地拉动了绳子的两端。 ……众人都沉默了。 “怎么可能！如果没有更多的信息，我们根本不可能确定那人到底指的是谁！ 更何况，这样的举动，基本就象征着人类文明的投降！” 杜宇烦躁的摇了摇头。 “没错，那就只有第二条稍微麻烦点的路了。” 贝多芬挑了挑眉，嘴角微微翘起说道： “一年之内，完成星环、逐日、天演、神授四大发展计划。 最终为人类实现……南天门防卫工程！” 第130章 星环，逐日，天演，神授——南天门 “星环，逐日，天演，神授……南天门……” 众人不停重复着这五个名字，心中满是震惊。 虽然不知道这些计划到底意味着什么。但光是听到这一个个响亮的名字，就知道这个计划绝不简单。 “所以，你们究竟打算怎么做？光凭几个好名字可赶不走这群外星人。” “当然当然…… 我们需要在第二次进攻发起前，找到治愈这些植物人的方法，想办法让所有人重拾信心。 然后，整合全球资源！发展科技！树立信仰！最后……突破一级文明水平，建立起近地防御系统！ 尝试……做最后的挣扎。” 达芬奇一字一顿，说的既有些无奈，又略带激昂。 “虽说我们也不知道突破了一级文明水平，是否就真的能够找到克制对手的方法。 但......无论如何，这终归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众人再度沉默了。毕竟这条“有点”麻烦的路麻烦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且不说这群植物人该怎么治愈、甚至能不能治愈，现在还毫无头绪。 即便真的找到了治愈的办法，后续还要整合全球资源，让原本四分五裂、离心离德的人类文明同仇敌忾，一致对外。 还要突破一级文明水平……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更何况还要在短期内完成…… “你这纯粹是在画饼？有什么实际点的计划吗？” 沈星河还没说话，许壮壮便抢先嚷嚷道。 “再说了，一级文明水平……是个什么水平？ 就像卡尔达舍夫说的那样，能完全利用一颗行星能量，达到行星级文明水平？” “不不不……” 达芬奇挥了挥右手的食指说道： “这种等级划分太过片面了。即便达到了这种水平，也顶多只能算能源科学达到了一级文明的水平。 而能源，只是发展的基础。只是众多学科中很小的一部分，虽然很重要，但决不能以偏概全的因此评定整个文明的等级。” “有道理......那你觉得一级文明究竟需要从多少个维度去衡量？生命、能源？还有什么？” 达芬奇手指轻点许壮壮的方向，对许壮壮的思路表示赞同。 “我们设计的这五个计划，就分别对应了资源、能源、生命、计算和近地防卫，这五项人类急需突破一级文明的五个方面。 第一～星环计划 资源获取计划，主要针对近期的太空探索，太空资源供给和供能方式的改革。 着力解决紫日问题的同时，尽可能利用地球磁场获取地球内部能源。并将目光，优先锁定离我们最近的月球，想办法大规模碣取月球上的物质资源。 第二～逐日计划——主要针对可控核聚变的发展和应用，将人类文明的能源等级再向前推进一个层次，为后续计划提供足够的能源支撑。 第三～ 天演计划——主要针对超级计算能力。无论是生命科学、材料科学或者空间、宇宙学，都离不开庞大的计算，所以数学是一切科学的基础。 第四～ 神授计划——我们需要借助一些超自然力量，快速提升人类文明水平。比如说利用生命之神的力量，针对人类基因的改良。 也许我们就能从生命之神那找到激活人类大脑的办法。 也许我们这样的普通人也能像这群德鲁伊一样，完全掌握了基因控制技术。 毕竟，我们肉体实在太脆弱了，必须有水、必须有氧气，还必须要生活在零下40度到50度左右的适宜温度当中才能生存。 您知道的，这样的环境在宇宙中简直比照看早产儿的保温仓条件更加苛刻。 那时候一个人就能扛起重达千斤的巨石，也可以急速修复自身的伤势，甚至能够延长自身的寿命或者无需宇航服，就能漫步于太空。 如果真的那样，我的就有了更大的生存空间，也能更好的去探索宇宙。 只有满足了上述四项计划，人类才算真的有了迈出襁褓，探索宇宙的资格……所以，以上这些计划的推进，不过也都是为了实现我们的最终目标。 ———南天门计划！ 真正建立起一只属于人类的太空防卫军，护卫家园的同时，走出襁褓，探索更为广袤的宇宙！” 听了达芬奇对人类未来的展望，沈星河呆若木鸡，整个人都沉浸在了对那幅宏大场面的幻想当中。 许壮壮也愣住了，刚喝进嘴里的咖啡久久忘了下咽。 “这计划好像有点……特么太过宏伟了，这一时半会恐怕……”许壮壮自言自语道。 话还没说完，达芬奇便耸了耸肩反问： “宏伟吗？这只是近期计划而已。毕竟，我们也不知道下次进攻前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而即便实现了南天门计划，我们也只能算是刚刚爬起，站直身子而已。说到底，还是连走路都费劲的婴儿。” 众人再度沉默了。 且不要说人类文明现在已经因为受到攻击，整个社会都已经处在了动荡甚至崩溃的边缘。 哪怕一切都如往常一样，在温室中成长，短期内达也不可能达到计划中所描述的科技程度啊！ 但不得不说，达芬奇的话说的也没有半点问题，如果人类文明需要在这两年间从襁褓中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成长为一名手持利刃与敌军对峙的战士。 那学习走路的时间，恐怕最多也只能有这短短的几个月而已。 几个月时间……一级文明水准！怎么可能？ 但......如果这真的不是痴心妄想，如果真的不是天方夜谭，如果真能看到人类文明星舰漫天，迈向宇宙的那一天，那也许付出怎样的努力都是值得的......也许人类文明真的有救！！！ “既然你们已经定下了计划，一定有实现这个计划的具体方案吧！那……我们还等什么？” 自从苏醒之后，沈星河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兴奋的神色。 达芬奇与海蒂相视一笑，都流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等什么？” 达芬奇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牢牢盯着沈星河： “当然是在等你！“ “等我？”沈星河不解的反问。 “当然，其实我们的五大计划早已经联合各大联盟开始实施了。 逐日计划和神授计划已经开展了很长时间，而且现在也有了一定的成果。据我所知，您已经到过了渤海湾的地下城。所以，对于这里面的事，你应该也稍微了解了些。” 提起这个，沈星河立马想到了地下城中的微型太阳和人工智能，他这才知道原来这些都是计划的一部分。 “至于星环计划，其实早在阿波罗登月时期起也已经开始了，我们多次从月球带回月壤，也确定了月球上确实有很多我们需求量极大的资源，比如钛、铝、硅等…..当然，还有最最重要的氦-3。 哦，当然……虽然，这些项目中也还存在许多的难点，但这些也都不是您该在意的。 四大前期计划中唯一一个进展缓慢，甚至可以说是毫无头绪的计划，就是“神授”计划。 而您，就是神授计划中最关键的一枚楔子！” 第131章 贩卖生命 “神授计划……” 沈星河呢喃着，回忆着之前达芬奇提到的计划内容。 ”除此之外，这一计划的成功，也会成为您一统天下资源的重要筹码。”达芬奇继续说道。 ‘一统天下……’ 沈星河浑身一哆嗦，总觉的这个无比中二的词汇，似乎不该出现在这个年代，更不应该出现在他这样的小人物身上。 “……这世上无论什么东西都有他的价值，当然也包括各大联盟的政权和资源。 你若想得到它们，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等价交换。” “等价？”还没等沈星河回过神来，杜宇便冷着脸抢先说道： “权利对于那些人来说可是无价之宝，更何况一些人更是将他们脚下的土地看做他们懒以生存家园？ 说实话，我不觉得这世上有什么东西是能用来交换一整个联盟的，甚至别说整个联盟，即便是一个小小的国家对于某些人来说无价的。” “当然当然，这么说当然还是因为你的筹码还不够多。”达芬奇敷衍的点着头。 “无价的东西自然要用无价的东西进行交换。而我们用来交换的筹码就是......生命！” 沈星河完全没有理解达芬奇的意思，但这并不妨碍他的震惊了。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生命也能被作为筹码与人进行交易。 在他心里，生命是神圣的，如果说世间还有公平可言，那唯一公平的就是每个人都曾有过属于自己的生命。 达芬奇无疑也是正确的，生命的价值的确是这世上最为珍贵的，无论从何种意义来说都是最珍贵的，没有人比曾经被判过一次死刑的他更加了解。 如果用它来交换这世上的任何东西，似乎都坐下一谈的价值。 “……你的意思，是要我用老百姓的生命，去要挟、控制各国政府？”沈星河难以置信的看向达芬奇。 …… 剩下的话，沈星河并没有听清，他的脑子里懵懵的，只记得之后杜宇便和达芬奇开始争吵，然后吵得不可开交。 他记得杜宇似乎不同意达芬奇的看法，他说：每一个人都有生存下去的权利，生命不应该成为我们控制世界的筹码！ 而达芬奇也站起来用手杖指着杜宇骂道： “嘿，忘掉你那被道德束缚住的价值观吧！那十几亿人难不成就该死吗？ 再说了，有些人生来就是为了改变世界的，而有些人生来就是为了统治世界。每个人生命的价值本就是不同的！ 一个十八岁的青年舍命拯救了一位年过九十的老人，你会感到惋惜吗？ 如果让牛顿、爱因斯坦和一名植物人同时躺在铁轨上，你会选择让火车从谁身上撵回去？” “从谁身上碾过去我不知道，但生命是绝不能以价值衡量的！难道科学家就有剥夺他人生命的权利吗？为社会做出更大贡献的人就能枪杀一个废物？或者人渣？” “放在半年前，也许不行！但现在……当然能！ 如果你更了解时间，便不会提出这么幼稚的问题。因为每一个人影响时间节点而对未来造成的涟漪是完全不同的。 如果你杀了一个白痴，这事件可能只会影响到他自己。但你若杀了另一个爱因斯坦，那么整个人类文明都可能会随着他一起陪葬，包括那个白痴！ 你凭什么认为每条生命的价值都是相同的？” 杜宇的辩白显然不及达芬奇，正当他哑口无言思考如何反击时，达芬奇又将目光转向了沈星河。 “人类社会想要发展更高层次的科技，就必然要统一，否则一定会自我毁灭！ 想想看！当两个手握核弹或者基因编辑技术的大公司相互争夺利益，这世界会变成一幅怎样的场景！ 当蚁后诞生，所有的蚁群都必须无条件的听命于它，没有任何理由，就因为它的基因决定了它就是蚁后，而它就必须要引领整个族群。 也正是有着这样刻进骨子里的先天规则，蚂蚁这种弱小的物种才能爆发出如此强大而又顽强的力量，才得以在地球上生存至今。 去他妈的自由民主，去他妈的伦理道德吧。作为距离神最近的凡人，上天给了你这份机遇，这既是无上的权利，更代表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和义务。 想想吧，等真到了世界毁灭的那一天，没有人会去责怪世间的那群“羔羊”，没有人会去责怪一位农夫，没有人会去责怪一名乞丐，甚至没有人会去责怪世上那些庸庸碌碌的科学家和那些浑浑噩噩、不知所以的政客，因为他们的能力仅限于此。 而你不同……你是世间的“牧羊人”，所有人都会去责怪你，因为你就是那个应该引领着人类文明走向宇宙终点的男人，你就是人们心中，唯一的信仰，唯一看得见摸得着的真神……” 沈星河不记得他之后还说了什么，总之会议室里已经吵作了一团。如果不是杨怡和老族长拦着，杜宇、许壮壮几乎要和达芬奇动起手来。 丝毫没有人关注到压抑到几乎透不过气的沈星河已经离开了这里。 他在昏黄的灯光中摸索着，从来时那长长的步道走回了甲板。 细雨已经停了，天空中却依然阴云密布。船舷的一侧，高耸入云的扶桑遮挡了大半个天空，就像用它伟岸的身躯勉强的支撑着即将塌陷的苍穹。 另一侧海面吹来的阵阵湿热的海风，虽然算不得清新，但也让沈星河感到精神一阵放松。 他走到另一侧的船舷边，靠着洁白的围栏，眺望片刻远方漆黑到看不到半点光芒的海面，又看着脚下近百米高的船身，居然没有半点临渊而行的恐惧感，反而还有一丝想要跳下去的冲动。 “亲爱的，最好别跳，我可不想弄的身上湿漉漉的，把摔个半死的你从海里抱上来。” 海蒂不知什么时候也跟了上来，她抱着手臂靠在厚重的门边，微笑着调侃道。 “放心，我还没脆弱到这种程度。只是觉得......船舱里很闷，想出来透口气而已。” 沈星河装作若无其事的随口解释道，任谁都能从语气里听出他的兴致不高。 海蒂点点头，迈着他修长的双腿走到沈星河身边，用手肘背倚着栏杆，展现出他丰满傲人的曲线。 “如果你是因为达芬奇要用生命作筹码的话而感到不适，我替他向你道歉。”海蒂温柔的说。 沈星河微微一愣，轻轻摇头。 “没必要，其实他说的也不完全是错的。只是......你没办法理解在一个死过两次的人眼中，生命究竟意味着什么。” 看沈星河话说到一半，又若有所思的愣起了神。海蒂笑了笑，转过身如同一位少女般用手背托着腮，趴在栏杆上眺望起远方的海面。 “想听听你老师杨教授对生命的看法吗？”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思绪不知飘到何处的沈星河猛然转过了头，没等他发问，海蒂先他一步问道： “你猜杨教授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孤身去了那么多地方探险，最后还九死一生进入了这片地球彼岸的玛雅雨林是为了什么？” “因为接受不了师娘的离世，所以想要……复活师娘？” 沈星河微微眯起眼睛，试探着答道。 这是他们一开始的推论，虽然他也知道这个答案有些扯淡，但似乎也没有其他更好的理由。 可没想到，海蒂听了缓缓摇头。 “那是为了寻找解决地外文明入侵的方法？”沈星河又尝试着开了口。 “不全是。” 海底转过头看向沈星河，柔声说道： “更大得到因素，是为了你……” 第132章 杨教授的秘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沈星河瞳孔骤然紧缩，无意识的后退半步，内心仿佛掀起了惊涛骇浪，脸上写满震惊和不解。 “为了我？怎么会为了我？为什么！” 海蒂轻轻叹了一口气，目光迷离的缓缓说道： “为什么？不是很简单吗？看看他和你师娘的关系就该知道，他是个很重感情的男人。 但他爱上你的师娘也不过用了仅仅几年时间。但找到你，却用了足足半辈子……” 半辈子…… 沈星河的脑子因为刚才的冲击此刻还处于迷茫的状态，算算年龄，自己到今天也不过才24岁，这女人口中的半辈子是个什么概念？ 海蒂从腰后摸出一支葡萄口味的女士香烟缓缓点燃，犹豫片刻又递了一根给旁边的沈星河。 见沈星河皱着眉，完全没有要接的意思，便自顾自的深深吸上一口继续说道： “其实你的老师，也是光照会的成员之一。 身为33级石工的他，对未知事物的了解虽然比不过我们几位执事，但也远超常人。 说实话……我们也不知他是从哪里知晓到了你的存在，也许是某本圣经典籍，也许是某种奇特的心灵感应，又或者是血脉联系？ 我们也说不好。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从那时起他就开始在茫茫人海中寻找你的踪迹。而那时的他，也就和你现在差不多大，还不足三十岁…… 期间的曲折便不说了，你想想也该知道，在70亿人的地球上找你一个，的确不是件容易的事。 就在他以为可能是人类繁衍时间太短的原因，你这样的人根本还没有诞生于世，自己这辈子也没办法找到的时候，你却出现了…… 十年前，从他见到你的第一面起，他就认定了你的身份。 我们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这么确定的，也许是长相，也许是血液，又或者你那双透明到仿佛能直接看到内心的眼睛。 总之，他无比确定你就是那个距离神最近的男人。相信总有一天你可能会左右整个人类的前途和命运。” “所以，他放弃了联盟最好的研究条件，来到你的身边。暗中照顾你，调查你，研究你。 在采集了你完整的基因图谱后，他不仅更加确定了他自己的想法，更知晓了一个他无法接受的秘密。” 说着，海蒂直起身，看着眼神中写满震惊的沈星河，微笑着说道： “那就是你的费城染色体正在发生突变，而控制白细胞合成的基因已有极大的概率向显化转变的风险。 简单来说……他发现你有着极大概率会患上血癌。” 沈星河目光呆滞，似乎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你应该也了解过…… 凭着人类文明现有的医学手段，成功治愈这种疾病的概率最多只有百分之五十。 可随着感情的投入，几年来他已经将你视为了他的亲生儿子。 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对你的感情比亲生儿子还要更加深沉。 所以他根本无法接受那另外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 于是身为共济会成员的他，自然就想到了他刚刚接触到还完全不够了解的，某些超越现阶段人类文明的力量。” “为了医治你的癌症，八年前，他纠集了一批雇佣兵，第一次来到这片雨林。 幸运的是，第一次他便误打误撞的来到了这片雨林的深处。 而不幸的是，这次他并没有走到最后…… 他所招揽的雇佣兵在那群络新妇的攻击下几乎全军覆没。 虽然他还想继续前行，但最后也没能顶住压力，被幸存的几个打晕强行带了回来。” “然而，杨教授就是杨教授，他居然凭借着自己渊博的知识和超强的想象力，发现了络新妇是一种人造基因合成生物的秘密。 又将殷人东渡的故事和那片充满胭脂气味的丛林相结合，猜测出了华夏古文明中描述的九转还魂丹的用途和制作方法。 而且在查找了无数古籍又经过多方咨询的情况下，他研制出了能使基因剪切编辑后，再融合的药品。 也就是你们所谓的九转还魂丹…… 经过了千辛万苦，无数次失败，他炼制的丹药终于问世了。 可他不敢用你的命做赌注，让你直接试用。而他自己又在从事一项极为重要的研究。 于是，他便将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妻子，也就是你师娘……” “知道你的师娘是如何患上肝癌的吗？” “……” 沈星河不敢说话，甚至不敢去思考这个问题，然而海蒂却无情的将这层伤疤赤裸裸的揭开，展现在沈星河的面前。 “当你师娘了解到你对于人类文明的重要性后，她一方面处于对你无私的母爱。 另一方面也为了人类文明，竟义无反顾的以身试药，用自己的性命试图保你万无一失。 终于，在长期服食朱砂和那些具有放射性物质的丹药后，她自己也患上了癌症…… 所以，她是为了救你而死的，甚至可以说仅仅为了那百分之五十活下去的几率……” 说到这里，沈银河呆滞的脸上早已经涕泪纵横，僵硬的身体忍不住的颤抖。 从没有人对他过他这些，如果不是海蒂告诉自己，自己甚至这辈子都不可能知道。 回想着平日里师娘对自己如同母亲般的疼爱，回想起师娘一次次因为肝脏疼痛而佝偻的身形，回想着毕业前师娘对自己如同临终般一遍又一遍的叮嘱。 再回想着自己毕业后从未回去看过她一次，电话也没打过几个，甚至到最后连她去世的消息都丝毫不知，还是最近出事后杨怡告诉他的…… 他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个不懂事的孩子，不，这不过也是借口，自己简直就像个畜牲！一个只知索取不知回报的白眼狼！ 如果说子欲养而亲不待是世上最大的悲哀，那更大的悲哀便是母亲偷偷的将自己最后一块血肉喂给了即将饿死的孩子，而这孩子却理所应当的享用着这一切。 自己这样的人怎么还有脸苟活于世呢？ 沈星河眼睛血红，脸颊的肌肉抽动着几乎咬碎了牙根，恨不能有一种想从甲板上跳进海里一头撞死的冲动。 海蒂似乎早已经预见了沈星河的反应，她微笑的说： “是的是的，你师娘救你就是为了让你再死一次。如果你这么想，就跳吧。 不过话说回来，这真的也怨不得你，也不必太有负罪感，这就是她对自己生命的选择。 当然，还有程果，虽然这傻孩子不仅没救到你，还把自己也搭了进入。但……她起码也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说到这里，海蒂叹了口气，目光再度变得柔和。 “还有我们所有光照会的成员，如果有一天，需要用用我们的生命去与你交换，我们都会义无反顾的这么去做……当然也包括我。” “为什么？用你们的命去换我的命？这难道就是你们眼中生命的意义？” 沈星河眼中血丝遍布，眼神中写满了迷茫。 “当然，生命确实因为它的绝无仅有才显得弥足珍贵。 但也不可否认每一个生命都有着不同的价值。 而您……我亲爱的神子大人。您的生命会成为照亮人类文明前路的光。理所应当比我们重要的多。 ......起码我们都是这么认为的。” 沈星河没有再说话，他明白此刻的自己已经背负的太多太多，多到连他自己都已经没有了选择的权利。 虽然此刻的他还是一脸懵逼，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背负上了这些。 但师娘对他的爱，程果对他的感情，甚至整个世界对他的期望，都已经让他没有了丝毫退路。 “我明白了......” 沈星河目光逐渐坚定起来，眼眸中散发出一种一往无前的光芒。 “后来呢，杨教授怎么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海蒂思索半晌，摇了摇头 “抱歉……事实上我们对他的了解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多。甚至他的做法，也远远超过了我们的预料。 我们只知道在你师娘去世后，他像是在一次强子对撞试验中，发现了什么惊天的大秘密。 然后，他就毁掉了那次实验的所有资料，到世界各地游历，像是在寻找秘密的答案。 一开始去到的那些地方，还都在我们光照会的掌控范围之内，当然，也包括这片玛雅丛林。 你应该也在入口处看到了我们做的标识，其实我们早就来过，并保护了这里。 但最后，他似乎真的找到了玛雅人传说中的那片’先知故地’…… 我们也不知道他在先知故地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是不是真的找到了万事万物的答案。 只知道当他再回到人类社会中就变成了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半死不活？”沈星河眼中放出了光，急忙追问：“所以你们也觉得他没有死是吗！” “嗯……这你真的问到我了。我只知道我们现在对生与死的理解太过浅薄，恐怕还没办法准确定义杨教授的生死。 嗯，也许当我们达到了下一级生命文明的阶段，就有希望了解更多了不是？” 沈星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所以我们现在该怎么做！”沈星河面色严肃，语气郑重的问道。 “真像达芬奇说的那样，拿着十五亿人的性命，去威胁当权者，换取掌控世界的权力？” “嗯～这倒也是个不错的想法。”海蒂玩味着沈星河的话点了点头。 “但掌控世界的方法很多，生命也是一个足够的筹码，要怎么去使用，还得看你自己……”海蒂嘴角勾起一抹迷人的坏笑。 第133章 女娲的传承 “算了，怎样使用这个筹码是你自己的事。 但无论怎样用，最起码我们要先将这个筹码攥在自己手里。” “我明白……”沈星河点了点头。 无论此次地外文明造访地球抱有怎样的目的。 发展起自身实力，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终究还是硬道理。 而想要实现“南天门”计划，让人类文明达到一级宇宙文明水平。 社会的统一管理，或者说实现资源和人力的集中统一调动必然是基础中的基础。 想要实现“全球一统”这一目标，将生命科学掌握在自己手中，又是必备条件。 除此之外，要想迈出地球襁褓，人类脆弱的身体也确实需变得更加强大。 更何况还要加上解决的眼前的15亿植物人问题…… 生命科学的进展已经成为众多线团中的结点，关键中的关键。 而自己，便是解决这一关键问题中的核心！ 沉默片刻后，沈星河问道： “我该怎么获得这种......你们所谓的生命的力量？” 海蒂嘴角勾起笑容，抬起头目光深邃的看了一眼沈星河身后那棵大半隐匿在黑暗中的庞然巨树。 随后伸出右手在空中挥舞一下，语气沉静的说道： “当然是向这片永恒森林的主人，传说中的生命之神，发出最诚挚的祈求！” “凯尔斯？”沈星河低声沉吟。 “是斯凯尔宝贝，想要得到真传，最起码先要记得先祖的名字～ 当然，如果这个洋名字叫起来不够顺嘴的话，你完全可以用你们华夏民族的方式来称呼她 ——女娲。” “？？？”沈星河满脑袋问号！ “女娲？？？就是华夏神话中那个造了人，补了天的女娲娘娘？” “对，就是那个造了人，补了天，毁灭了殷商王朝，又导致殷人东渡的罪魁祸首——女娲。” 听到这个名字，沈星河彻底愣住了。 “怎么可能？女娲娘娘……怎么可能是真的存在过的？ 不不不，即便她真的存在过不也该是华夏神话中的女神吗？ 怎么又会和大洋彼岸的生命女神斯凯尔是同一个人......” 沈星河话刚说出口，便又想起了那个殷人东渡的传说。 细细一琢磨，要真硬说两者有所关联，似乎又像是在情理之中。 “不必惊讶，毕竟最初来到地球的造物主总共也就只有那么几位。所以，其实在很多文明的神话传说中，出现的生命女神都指的是同一个人。 她们大多也都被描述为人首蛇身的女性形象，这没什么好惊奇的。” “没什么好惊奇的？ 说实话，这年头如果您要在大街上拉走一个年轻人，说要带他去见女娲娘娘。 这要被警察抓了，您恐怕连诈骗都算不上.....顶多算诱拐智障儿童！” “哎......现在的年轻人接受能力怎么这么弱。” 海蒂撇撇嘴，斜眼瞪了下沈星河抱怨道。 “看过普罗米修斯这部老电影吗？ 其实我们所谓的神仙和造物主，说到底，完全可以理解为地外文明的宇航员嘛。” “......嗯，这么说的话，不仅不算诈骗，可能还会有人送您一辆小白车，终点定位在精神病院。“ “......” “算了算了，反正现在的我也早已经见怪不怪了。说重点，我要怎么向传说中的女娲娘娘，发出我......最诚挚的祈求？ 难不成要跪下连磕三天三夜的响头？还是抱着林珈唱两个月的赞歌？“ “抱着林珈唱赞歌？” 海蒂微微一愣，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女娲娘娘可是位女神哎，还是蛇身，她的林珈......我还真的挺好奇。” “那怎么办？不至于像玛雅人一样搞什么血祭吧.....”沈星河撇撇嘴。 “不会不会，没那么复杂。” 海蒂手指轻轻一弹，将烟头探入了深邃的海中，猛然上前一步捧起了沈星河的脸颊。目光深情的盯着沈星河说道： “你只需要像我这样，深情的捧起她的脸颊，紧紧盯住她的眼睛。” 沈星河瞪大了眼睛，浑身一抖，赶忙退后两步拉紧了衣襟。 海蒂见状掩着嘴咯咯娇笑几声，挑着眉说： “这次我可没骗你，真的只需要盯着她的眼睛就好。 还记得库尔坎金字塔下的壁画吗？” 沈星河微微一愣，脸色变得严肃了起来。 在脑海中搜索了一圈后，他突然想起，壁画中似乎确实有这么一幅壁画。 壁画的内容好像是一个年轻的先知曲腿坐在一张毛毡上，捧着一只骷髅头骨相互对视时的场景。 当时，涂博士似乎还提了一嘴，这似乎是一种先知之间相互传承的方式，看来海蒂所说的就是这个。 “在这片永恒森林最高处的神殿中，供奉着一颗近乎完美的水晶头骨。” 海蒂说着，再度掏出烟盒，从中取出一支香烟，在红唇中点燃后，并没有询问沈星河的意见，直接将之塞进了沈星河的口中。 沈星河似乎习惯了此类挑逗般的动作，只是皱了皱眉，并没有打断她。 “水晶骷髅头骨早已成了玛雅传说中最为神秘的物品之一。关于水晶骷髅头骨，民间有着各种各样的传说。 这些传说中有的真，有的假。但无论真假，不可否认的是，这玩意确实是一件极为神奇的物品。 传说中，它被制作于史前时期。从工艺方面来说，这颗诞生于石器时代前的水晶头骨，却没有半点打磨过的痕迹。 整颗头骨浑然天成，没有丝毫人工加工的迹象，甚至连半点划痕都没有。这让各位专家匪夷所思，根本猜不透它是怎么被加工出来的。“ 沈星河本能的抽了一口嘴里的香烟，跟着海蒂的话思索了起来。 “但要真说原因，其实还蛮好笑的。因为，这颗水晶头骨根本就不是被加工出来的。 其实，从外观上一眼就能看出这与人类头骨的外观有着天壤之别，那么长的后脑勺，难道那些专家都分辨不出？“ 海蒂脸上流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 在人类的有限的知识界限内去试图理解那些未解之谜，得出的结论一定是十分可笑的。 人们只会思考在远古时期这样的东西是怎么被加工出来的，但实际上，它其实根本就和人类文明没有半点瓜葛。 那颗水晶头骨只不过是一颗硅基生命的骨骼核心而已……“ “硅基生命的......骨骼！？” 沈星河感觉自己的头有些蒙，愣了许久，才缓缓抬起手臂，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 “你是说，这是外星人死后留下的骨头架子？” “你看？你也犯了这种经验主义的坏毛病。” 海蒂说着伸手在沈星河的鼻尖上轻点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他们就一定是......‘死了’？ 什么是‘死了’？对于人类来说，肉身腐坏，精神必然消亡，那人就算是死了。 但对于硅基生命来说，肉身永远不会腐坏，那它怎么才能算是死亡呢？ 所以说，不要轻易下结论。 “ “有道理......”沈星河点点头。 “所以，我们更倾向于将它们这种现象归结为，精神暂离。 或者更通俗点，叫做......灵魂出窍。” “灵魂......出窍......”沈星河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好吧，这样讲，果然科学了很多。 不仅完全脱离了经验主义的束缚，而且......一点都不比专家们的结论好笑。“ “事实如此！” 听出沈星河弦外之音的海蒂，居然微微跺脚，少有的露出小女生神态。 “好吧好吧，所以......我所需要的就只是与她对视？就能......获得......传承？” 沈星河语气机械的问道，并非他不想问的更加详细，只是他突然觉得自己脑袋昏昏沉沉的，似乎还没有从复活的虚弱状态中缓过劲来。 “当然不是......但在此之前，还有更重要的准备工作要做。” “什......什么准备？” 沈星河有气无力的问道，只觉得天旋地转，想找张温暖的软床，倒头就睡。 海蒂神情再度变得妩媚，脸颊染上了一丝绯红。 她将嘴唇凑了过去，极不正经的用她柔软湿润的舌头轻轻舔了一下沈星河的耳垂，趴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跟我上床~” 沈星河微微一愣，紧接着眼前一黑，整个人瘫软在了妖娆美人的肩头。 第134章 共情、入梦、记忆殿堂 再度睁开眼时，沈星河发现自己已经再度回到潜艇角落里，那个原本属于海蒂的房间。 后背触感酥软，鼻腔中充斥着的女人体香，让他沉沦在温柔的舒适的大床上连睁眼的力气都不愿浪费。 片刻后，沈星河轻轻活动了下有些酸麻的四肢，手腕和脚腕处传来隐隐的作痛。 他迷迷蒙蒙的皱起了眉头，强行打起精神，尝试着让自己涣散的意识逐渐聚拢。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着了那女人的道，被那个蛇蝎美人五花大绑在了床上！ “这个臭女人打算干什么？” 沈星河如同喝醉酒般迷迷糊糊的呢喃道。 通过刚才的了解，他倒是不相信海蒂把他绑起来，真的会对他的人身有什么威胁。 但回想起那双炙热的眼神，和那些分不清是挑逗，还是玩真的的对话，沈星河还是感觉浑身一阵颤抖。 “当面称呼一位优雅的女士‘臭女人’，可有失绅士的风度哦。” 耳畔传来海蒂充满诱惑力的嗓音，沈星河这才费力的抬起头向身侧看去。 只见那混血美人穿一身镂空的黑丝薄纱长裙，靠在沙发上，摇晃着手中的红酒杯，肆意的翘着那双修长的美腿，笑吟吟的看着他，将年轻少妇的魅力展露无疑。 “你……你居然在烟里给我下了迷药？” 回想着甲板上女人一直怂恿自己抽烟的场景，沈星河即便再怎么迟钝，也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 “bingo! 这都被你猜到了，看来我使用迷药的手段还有待提高呀。 不过你也要谅解一下，毕竟姐姐这还是第一次需要用这种低端的方式，才能将一个男人诱拐上床的，所以实在没什么经验～” 海蒂表情显得很无辜，似乎自己才是那个受害者。 沈星河尝试了下挣脱手脚处的束缚，发现缠的还挺结实。 于是便放弃了挣扎，直接四仰八叉的躺在海蒂的闺床上，用四肢摆出一个“大”字。 “所以，你究竟想干嘛？真的就那么想……和我……发生点什么？” “当然！ 如果说一开始单纯的是因为任务，那现在还真的有些小小的期待呢。” 海蒂放下酒杯，踱步到床边，缓缓坐下。 纤细白嫩的右手，揭开沈星河胸前的衣领，在他脖子上轻轻撩拨着。 “我倒更想听听看，究竟什么任务，非要咱们用这种方式完成不可。” 沈星河被撩拨的浑身一阵燥热，不知那根葡萄口味的香烟中，除了迷药是不是还添加了另外什么东西。 “不必怀疑，那根烟里不过只是加了些迷药而已。 至于你现在的反应……只能证明你还是个身心正常的男人。”海蒂轻笑着。 沈星河微微一愣，随即迷药的昏沉劲立马清醒了大半。 “你能看清我内心的想法？” “是的，很罕见吗？ 这世上不乏一些洞察力超强的人，有些人就是能仅和你说一句话，就知道你接下来想要说些什么。 甚至还有些人，只要看着你的眼睛，就知道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有人管这叫读心术，也有人说这是深通人心。 无论怎么说，这都是姐姐从小练就的本领。 毕竟，一个孤苦伶仃的女孩，想要在这冰冷的社会中顺顺利利的活下去，懂得如何察言观色、取悦于人是一项最最基础的技能。 只是没想到这种卑贱的技能，会成为我作为光照会十大执事之一“司客”的本钱。” 海蒂说着自己年幼时的心酸，就像在说其他人的故事一般风轻云淡。 虽然只是一句话草草带过，但沈星河脑海中仍旧浮现出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在人群中抬着她圆滚滚的小脑袋，胆怯的观察着身边每一个大人脸上表情时的场景。 仿佛自己每说一句话，都生怕自己哪里惹得人不高兴，遭受一顿毒打，甚至被再度抛弃。 回想起自己年幼时寄宿在姨母家的场景。虽然从未被虐待，但那种寄人篱下的感觉，还是让沈星河从心底升起一丝共鸣。 于是，就连看向混血美人的目光也柔和了许多。 片刻后，他调整好情绪，借着刚才的沉默，故意没有说话，只是仰起脖子，以一种疑惑而又略带质疑的目光盯着她。 “真是个淘气的孩子。不必试探姐姐，姐姐也没有要瞒你的意思。 只是读心术是很耗费精力的，所以如果能用说的方式，还是不要让姐姐猜的好。毕竟，一会还有更耗费精力的事情要做不是？” 沈星河斜眼瞪了下她，依旧没有说话，但脸上不信任的表情却更加浓重。 “好吧好吧，真是的。你不就是想问我为什么非要诱惑你吗？” 海蒂嗔怪的拍了下沈星河的胸膛，眼眸中流露出的小女生神态，反而让自己越发显得风情万种。 “首先，当然是为了获取你的另一半基因，毕竟，要知道你这样的人可并不好找。 更何况，你现在作为此次战争的核心人物，如果被暗影会那群疯子刺杀成功，或者是在某次战斗中不幸身亡，那可就麻烦了。 我们可不想像杨教授一样，在茫茫人海中再去寻找三十多年的时间。 我们没有这么多的时间，更何况还不一定找的到。 所以，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替你生个猴子，将你的基因延续下去，以备不时之需~” “咳咳咳！”听了海蒂的话，沈星河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如此丧尽纲常的说法震得他三观碎了一地。 他突然想起了电杆上“重金求子”的诈骗广告，真没想有一天这种好事居然真的能落在自己身上，而且还不是诈骗！ “有没有可能用另一种更委婉一点的方式呢？比如……比如储存下我的干细胞，日后……克隆出另一个我呢？”沈星河试探着问道。 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基因与其他人比究竟有什么不同之处。 但如果真的像海蒂说的如此珍贵的话，似乎除了自我献身外，克隆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虽然……这办法似乎比前者更加挑战伦理纲常。 “当然，基因储存也是必要的。但鸡蛋总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这叫做……双保险。 想想看，你的贞节可是能拯救整个人类文明哎，难道还不够令你骄傲吗？ 再说了，这都什么年代了，你怎么还这么保守。都二十多岁了还是小处男，守着身子等新婚之夜献给女朋友？ 哼，实在不行，等胜利后，姐姐让组织在你家楼门口立个牌坊行不行？ 内容嘛，就写上：为人类文明而献身的沈星河，贞操永存，永垂不朽！如何？” “……” 面对这样一个整日里混迹江湖的老司机，本就有些木讷的沈星河完全没有与之对抗的余地，只能用无声的沉默表达着内心的不满。 “更何况……除了留存基因以备后患之外，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原因？” “这次是正经原因吗？”沈星河撇嘴说道。 “当然！ 你不会真打算就这样去接受生命之神的传承吧。” “有什么问题吗？” 沈星河微微发愣，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难不成我还要去沐浴更衣，斋戒三日？” “那倒不用。” 说着，海蒂缓缓起身，从床头柜中取出一本厚厚《简爱》，在沈星河眼前晃了晃问道： “能在一晚上把它背下来吗？” “怎么可能？我又没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沈星河瞪大眼睛，根本不明白面前的女人想要说什么： “更何况，即便真能过目不忘，一晚上的时间最起码也得能读的完啊。” 海蒂略有深意的点了点头，翻开书轻声呢喃道： “这本我最喜欢的长篇小说，也不过仅有四十六万字…… 但你所需要接受的知识传承，却很可能是跨越了文明等级的。 那其中的信息量，可不是几本小说或是几十年来你所学过的那些大学教材所能够包涵的。” 海蒂“啪”一声合上了书本。 “跨越文明等级意味着什么？ 如果全部接受下来，其中蕴含的知识也许是几百个g，几千个g，甚至很可能以pb、tb、eb为单位，没有人知道。 但你要知道1g的信息量中就包含了五亿三千7百万个汉字，这么多的信息，你打算怎么在短时间内把它们记在脑子里呢？ 如果记不住的话，亲爱的神子大人，你真当自己是去旅游，顺带认亲的吗？” 沈星河再度沉默了，这一点确实是他不曾想过的。 哪怕是再先进的知识也是需要一点一点消化的，哪怕再尖端的科技也需要慢慢的理解。 将一本量子物理书摆在一名小学生的书桌上，难道就能说这名小学生已经掌握量子力学这门高深的学问吗？ 正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沈星河这才意识到，自己其实扮演的不过只是一个“取经人”的角色。 而哪怕仅仅是想要西天这些茫茫多的经书搬回大唐，又岂是一件轻而易举就能完成的事？ 沈星河感觉自己喉咙有些干涩。 “所以……你能帮我做到过目不忘？”说着，沈星河眉头紧皱，烦躁的摇了摇头。 “即便真能达到过目不忘的记忆力。人类的大脑也不可能储存这么大的信息量吧，不会死机吗？” “存储量方面倒是可以放心。两年前，达芬奇针对老鼠的脑容量进行了一系列的试验。 试验发现，在白鼠的脑神经中仅存在十余个神经元，但这些神经元却可以储存超过一千gb的信息量。 如果按照这种方式计算，一个正常人的大脑内大概含有百亿个神经元左右，那么我们的大脑大概率可以储存接近十万亿gb的数据。 哪怕我们对脑神经的开发程度仅有不到十分之一，单单储存下这么庞大的数据量，对于人类文明近期的发展来说，可能也暂且够用了。 所以，我所需要的，就是尽可能的帮你记住其中最重要的内容，并把这些内容深深的刻进你的脑海。” “怎……怎么刻？”沈星河疑惑的问道。 “共情、入梦，然后在你的意识世界中为你打造一座记忆的殿堂。” 第135章 华亚联盟会议 “你说的是记忆宫殿！”沈星河猛地瞪大了眼睛。 对于这个词语他其实并不陌生。 在电影及综艺节目中许多记忆力超群的人，传说都掌握着这种奇特的方法。 相传只需要在自己的大脑中构建起一座宫殿。 然后将需要记忆的内容一桩桩一件件有条理的放入宫殿的每一个房间内，自己就能将这些需要记忆的内容牢牢封锁在记忆的最深处。 当自己需要再次用到这些记忆时，只需要在脑海中重新幻想着自己进入宫殿，走进对应存储着信息的房屋。 就能像拾取一件行李般，轻而易举的将记忆重新提取出来。 但听起来这么神奇的能力，是真的假的？又是自己能够掌握的吗？沈星河有些难以置信，也从来没有深入探究过。 但这么牛逼的技能，自打他从电视中看到过后，便做梦都想得到。 甚至学生时代，他还专门上网上搜索过。 想想看，过目不忘是个什么概念！如果用在学习考试当中，他绝对是全校那个最亮的崽！还上什么晚自习，搞什么挑灯夜读、头悬梁锥刺股！有这技能，别人夜以继日背单词、记公式的时候，自己早他妈去睡了！ 但毫无意外，网上的教程，无一例外都是假的！ 怎么他也没想到，等到自己好不容易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的熬毕了业，今天居然在这学会了！ 【他妈的，命运弄人啊……】 沈星河哀叹一声，转过头赶忙追问： “所以，这么牛逼技能，我怎么才能学会？”想想日后自己就会拥有传说中过目不忘的本领，沈星河还真忍不住兴奋起来。 “别心急宝贝~一会进入了你的思维世界，我会手把手教你的。” 海蒂用她纤细的手指在沈星河额头轻轻一点，又恢复了她充满诱惑的神情。 “学起来很困难吗？” “困难倒是有些，但……并不是在学习上。” 海蒂轻轻笑着，然后用她丰满的胸脯压在沈星河的胸膛上，贴近他的耳边轻声说道： “接下来的难点，在于第一次提枪上马的你，能不能满足一个久经沙场的好姐姐~” “……” 仅仅一句话，就能让沈星河感到小腹下方一阵胀痛。 【这女人是妖精变得吧……】 “如果把接下来的战斗比作登山的话，我们必须共同到达顶峰。 在身心完全契合的一瞬间，我会将自己对你深深的爱，转化为精神上的共鸣，然后便能与你心意相通，进入你的意识世界。” “这……这么玄幻的吗？”沈星河微微一愣。 “爱情不本就如此玄幻？” 混血美人轻叹一声，幽幽的说道： “你能解释，为什么两个相隔千里的人会思念成疾吗？你能解释为什么两个素不相识的人会一见钟情吗？ 如果不能，亲爱的，为什么非要试图去解释相爱之人间的心有灵犀呢？” “也……有点道理。可……可我并不爱你啊……”沈星河有些尴尬的看着面前的绝色美人。 ‘这个大傻x、钢铁臭直男！’ 海蒂微微一愣，握紧了身侧的拳头，牙根咬得咯吱作响。 调整了片刻后，她表情依旧妩媚的说道： “那不重要，只要我对你的爱意足够真诚就够了……” 说罢，在沈星河惊恐的目光中褪去了身上那件黑丝薄纱。 随着房间内变得一片漆黑，屋内的气氛逐渐变得微妙起来。 “你干嘛啊！别乱来！” “放心，只是单纯的抱抱而已，紧张什么。” “只是抱抱？” “就只抱抱。” 随着一声凄厉的哀嚎和一声来自灵魂深处的叹息，房间内瞬间成为了人间炼狱一般充斥着鬼哭狼嚎。 又过了一会，哀嚎声逐渐变得轻柔，如同远山上的歌声般若有似无。 紧接着，又慢慢转变为了低沉喘息和呻吟。 “……” 绳子不知何时已经解开，与两人的衣物混杂着散落一地。 浑身香汗淋漓的混血美人，早已无力的躺在床上举腿投降。 她也不曾想到，曾历经风雨的自己，竟也几乎经受不住这只初生牛犊的凌冽攻势。 她紧蹙秀眉，连连败退，娇喘声中，竟又燃起了那股不服输的性子，一次又一次激烈的迎合着。 直到最后一刻，居然真的在第一天的夜里就在同一时间，灵魂肉体相互交融，一同攀上了那遥不可及的精神巅峰。 …… 华亚联盟 最后的堡垒 在大洋彼岸的海底基地中，一场全联盟范围内的高层会议，正以全息影像的方式召开着。 圆桌旁42个联盟从属国的最高元首或代元首，赫然在列。 除此之外，联盟最高领导班子的13名成员，到了11个，仅有两位因为参加了全奥会开幕式的缘故，还处在“沉睡”之中。 这是“南门二事变”之后，联盟召开的第一次集中会议。 在各国政府大致稳定住国内局势后，各国元首都迫不及待的想要从联盟这里了解到更多此次事件的详细资料，和联盟给予的应急管理建议。 因此，近百年来，这是亚洲最高领导人聚集的最整齐的一次。 经历过近代史上无数次大事件，甚至亲手创建了联盟体系的“活历史”，联盟大领袖林统国，正襟危坐在主席位，面沉似水。 “你们各国的报告我已经详细读过了。这无疑是近百年来……不，应该说是人类文明史上最惨烈的战争。 虽然我们已经提前知晓了它们的存在，但最终还是对它们此行的目的，抱有了不切实际的幻想，也正是这种虚无的幻想，让我们在第一次交锋中损失惨重。 这一点，我本人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听了林统国的话，所有人都默默低下了头。 真的怪他吗？没有人曾经历过这样的事件，哪怕是伟大的领袖本人。 没人知道对方此行的人数，目的，攻击手段，甚至来到地球的究竟会是些什么物种，所有的一切都是在完全未知的前提下发生。 我们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根本不可能有人能提前防备。 但不怪他吗？华亚联盟近八亿人的性命又该由谁来背负呢？ “虽然就这件事而言，我该好好向各位，向各国民众做个检讨，甚至让我交出大权或者切腹自尽也不为过。 但……无论如何不该是现在。 沉睡的人们还在等着我们的拯救，地外的威胁，还在遥远的星系虎视眈眈。 所以……请让我最后一次领导大家吧。 我不敢说自己有信心能够打败这些未知强敌。但我能以自己的人格保证，如果人类文明能够迈过这倒难关，我本人一定最后一个迈过。如果难以迈过，那我也一定不会独自苟活。 话不多说，表态也到此为止！ c国首长，此次c国现在国内究竟是什么情况？” “尊敬的联盟领袖大人，c国的人口数量本就是是全联盟乃至全世界最多的。 再加上这一次的全奥会在国内召开，开幕式的转播量和国民收看人数均是最高。所以，此次的天灾自然也是首当其冲。 经统计，国境范围内受灾人数已经达到了4亿左右，这已经到了国民总人数的的五分之一左右，开幕式举办地海南省，甚至已经出现了多个城市，“万人空巷”的场景。 但当时有多热闹，此刻就有多荒凉。国际大都市海口和旅游胜地三亚，早已经门可罗雀，空无一人。 商场荒废，街道破败，有能力的人已经逃到了内陆，没有能力的，也已经躲进了深山或者闭门不出。 这座当年的海上明珠，现如今几乎已经成为了一座空城……” c国首长语气沉重，在场的众人也低着头，相比之下其他各国的国情也好不到哪去。 “所以，我认为眼下急需处理的事有四点。其中最重要的便是我们该如何保证这些‘沉睡’之人的生存。” c国首长调整了下情绪，继续说道： “毕竟，从医学的角度来看，这些人仅仅陷入了一种‘深睡眠’的状态，与植物人类似。 他们虽然手不能动、口不能言、连吃饭、喝水这类维持基本生存的能力都不具备。但他们……终究还没有死。 没有死，就还需要活着…… 而活着，就需要更多资源。这包括了生活资源、医疗资源和人力资源等等等等。 他们需要摄入足够的营养物质维持生命，他们需要足够的医疗物资弥补本就不足的抵抗力，他们还需要有人日常照顾，帮他们处理吃喝拉撒等生活事务。 而在社会生产近乎停滞的现阶段，这每一样资源都弥足珍贵，不可能浪费在这些人身上。 如果正常人都被这些“沉睡者”拖累，那几乎所有的青壮年劳力都需要在家照顾病人。 社会生产力将严重降低，所有物资将更加匮乏，一切都将会陷入永无止境的恶性循环，用不了……整个社会体系将为之崩溃。” c国首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他觉得仅仅是这一条，就足以让大家讨论许久。 而如果这一条不得到解决，另外三个急需处理的重要事项，将变得毫无意义，不提也罢。 会场的气氛几乎降至了冰点。显然，所有国首都早已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只是没有人知道究竟该怎样妥善解决……或者说，该怎样解决才算妥善。 第136章 共产模式的力量 沉默了许久，紧邻着c国下首位的j国代表猛地拍响了桌子，面色狰狞的说道： “哼，一群虚伪的人！既然大家都不愿去做这个历史的恶人，那就由我们来说！ 那些将死之人是人，难道活着的人就不是了吗？ 在我看来，保证活着的人如何更好的活下去，要比保证那些将死的人苟延残喘重要的多！ 我要提醒大家，我们身处在一场战争之中！特殊时期，不必守着那些可笑的道德准则！ 总之，这些人为帝国献身的时刻到了，我们j国已经决定将国内两千余万名沉睡者全部抹除！ 两千万人的牺牲是帝国能够接受的代价，执行安乐死，将是帝国对他们最后的仁慈。 他们是帝国的英雄！他们死后，灵位会高高供奉在靖国神社以供后人膜拜！” j国代表情绪激动的挥舞着手臂，歇斯底里的叫嚷着。 若非对此民族性格的了解，其他人一定会认为这位首长已经被这如山的压力压得精神崩溃了。 “你冷静点上岛君！”c国代表被炒得头皮有些发麻，本就有些烦躁的情绪被他带动的更加心烦。 i国代表也摇摇头说道： “你们长期处于军国主义的统治下，全民信奉武士道精神，两千万人自然可以说舍弃就舍弃……但我们2亿多人该怎么舍？ c国更是有4亿多人，怎么舍？难道全部屠杀殆尽？ 这些人在社会中有着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也许为人父母，也许为人子女，也许为人妻儿。 我们不可能要求他们的那些亲人对这些‘沉睡者’弃之不理，任其死活。 更不可能让他们将自己的亲人交给联盟，像屠杀牲口一样集中处理！ 如果真这样执行，社会道德体系立即就会崩溃，根本就等不到资源耗尽的那一天！” “哼！妇人之仁只会让你的种族加速灭亡！ 如果每个士兵都需要背着一个伤员上战场，那我宁愿牺牲掉所有伤员，换取一场战争的胜利！ 否则战争失败，没有一个人能活下来！” “好了，不要吵了，各国国情不同，处理方式自然不能完全相同！” 林统国威严低沉的嗓音让会场重归寂静。 思考了片刻，他将目光投向k国。 “作为联盟常任理事国之一，你们k国内部打算怎么处理？” 没想到k国代表轻轻努嘴，看他轻松的表情似乎这场灾难完全和自己无关一般。 “抱歉领袖大人，我恐怕没办法给您提供出更多解决方式，因为……我国并未打算用特殊的手段处理此次事件。 您对我国体制应该有所了解，市场调节会为我们解决一切困难。” 说罢，他微笑着解释起来： “额……简单来说，物资缺乏，物价一定会上涨，这些许的上涨幅度，对于资本家和执政者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但对于口袋里没什么钱的穷人，可就是致命的打击。 那些穷人一定最先负担不起治疗和生活的压力。 这么一来，穷人家那些的沉睡者必然率先大范围死亡，而迫于生活压力，其他正常人也必然会陆续走上生产岗位。 然后……一切照旧~ 所以，对于像我们这样高贵的上层人来说，这次事变不过只是丧失了些劳动力而已。 这些完全可以利用压榨剩下的活人弥补，利益几乎没有得到任何影响。 那些权贵家的沉睡者，自然还能好好的活着等待治疗。至于那些底层人民的沉睡者……我们只需要去收尸就好。 哦，对了，处理尸体时，他们还需要给我们一大笔费用，接下来的丧葬行业一定会赚的盆满钵满。 我想我要断开一会连接，去跟我的管家打个电话。” “畜生……禽兽不如……毫无道德底线！” 其他国家的代表无不气的浑身颤抖，异口同声的沉声骂道。 “别这么说，雇佣警察维持社会治安不需要花钱吗？你知道的，那群社会底层的刁民族，为了自己的亲人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如果不花大价钱给那些安保人员，让他们的亲人获得等价的活下去的机会，谁会为你卖命啊~ 好了不和你们废话了，金钱是这个世界衡量价值的唯一手段，没有用钱摆不平的灾难。 所以，再见了各位，财富的机遇转瞬即逝，我要去赚钱了~” 说完，k国代表的投影在虚空中变得模糊起来，随即闪动几下后彻底消失。 林统国揉了揉额头。 他虽然非常清楚联盟此时才刚刚建立，各国之间的政体和信仰想要统一本就需要一个极度漫长的过程，但他难免还是感到有些悲哀。 不同的价值观、不同的信仰、甚至民族间的歧视，历史遗留下的仇恨，都让这本就脆弱的联盟体系岌岌可危。 他摆摆手，打断了各国对k国代表的指责和谩骂，沉声说道： “我建议……” 听到领袖发言，嘈杂的会场重归寂静。 “c国即刻进入红色警戒状态，收归国内所有私人财产尽归为国有。 国内一切资源，一切人员，接受统一调配，各尽所能、各取所需。 从即日起，实行计划经济，进入共产社会模式。能否做到？” 说着，林统国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c国代表。 只见，c国代表面色骤然僵硬，思索片刻后，凝重中带了些许纠结： “您应该知道，计划经济很多年前我们尝试过，但由于人员素质、生产力水平等多方面因素……并未取得良好的效果。 近些年，共产模式虽然一直在小范围进行试验，取得了些经验，理论体系也得到了些发展完善。 但试验的最大规模不过也只是扩展到了一个三线规模的城市。 这样在全国范围内的大规模展开，我怕……步子迈得太大啊。” “怕什么，集中力量才能办大事嘛。更何况危难时期才是历练真金的时候，而共产主义恰恰最适合这种民族危亡的生死关头！ 为了求生，每个人都会拼尽全力。为了活下去，每个人都可以不计个人得失。 我们不止一次讨论过的，在这种情况下，共产主义体制会迸发出无穷的合力。 所以，不要犹豫，有时候在我们学会走路之前，要先跑起来。都是被逼的，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c国国首沉默了。 他深知这的确是一次机会，一次实现最高理想的机会。 如果成功，那需要几千年才能实现的最终目标，将在未来几年内成为现实！c国也将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屹立在联盟，乃至世界的最顶峰。 但如果失败呢…… 太仓促了，从社会主义中级阶段一跃进入共产主义，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实在是太仓促了！ 全息影像中他忍不住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包“耀华”牌香烟，抽出一根缓缓点燃，紧接着又是一根。 他绝非一个优柔寡断的人，但从未在这种场合下抽过烟的他，足足点燃了8根，仍未做出决断。 第137章 智者出山 足足等待了半个小时后，林统国终于开了口，语气平和的做出了最后的劝导。 “我说了，面对强大到超越文明等级的敌人，我们别无选择。 如果成功，凭借共产主义的强大合力，人类文明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如果失败……也非您的责任，所有地球人将一同为您买单，不必纠结。 您的尝试本就只是给必败的人类文明，带来一丝渺茫的生机。” “我明白。只是……20亿人的统一安排和全国资源的统一调配。 这……这么大体量资源的合拢和重新分配，哪怕不考虑整合私有资源时，国民的情绪因素，不考虑任何与人有关的管理因素，也需要大量的计算，大量的数据处理。 还需要绝对的公平公正，任何人不能存在半点私欲。 这中间但凡出现一点偏差，社会的剧烈动荡几乎不可避免…… 这对科技算力，国民素质，执行力，管理水平，甚至是人性。都是一次巨大的挑战啊！ 恕我直言，以现在的科技，包括社会水平……这种尝试几乎是必然失败的，这么做……无异于自杀啊！” c国代表面容苦涩，情绪激动，几乎急的要哭出声来。 虽然他也知道这是迫不得已，但近20亿人的稳定生活，甚至生死存亡都取决他一念之间，这个决断又如何容易。 “不必焦虑。算力方面的问题，我来帮你解决。” 林统国语气平静，似乎早已胸有成竹。 “其实，我们已经研制出了千位、甚至万位比特级量子计算机，只是从未面世，更未批量生产而已。 如果让这些计算机帮你进行大数据分析，统筹物资分配的话，我想你的问题会迎刃而解。 它们不仅有着磅礴的计算能力，更是摒弃了人类的情感因素，能够实现管理的绝对公正。 更何况他们只是一台台冰冷的机器，一个个设计好的算法，由他们充当人类社会的仲裁者，相信没有人会感到不公。” 听到领袖大人的话，c国国首愣住了，他没想到如此先进的电脑居然已经成为了现实。 如果真的由精确的计算来实现资源的合理配比，也许可能出现的很多社会矛盾真的会得到有效的解决。 毕竟，有人的地方就会存在感情。而有感情的管理，必然会出现不公。 天道无情，方可众生平等。 如果将人类手中的权利，交给一台不带有任何感情色彩的冰冷无情的机器，那会不会公平很多呢？ 不会再有官员的贪腐，不会再有权力的滥用，不会再有医疗、教育乃至生存资源分配的不公。 一切与分配、仲裁、司法、选拔有关的工作都交由机器，交由一套完美的算法去管控，这真的可能实现绝对的公平吗？ 他注视着林统国，情绪也终于逐渐重归平静。 片刻后，他点点头，语气坚定的说道： “c国愿服从联盟及领袖大人的命令，即日起通知国民，进入红色警戒状态！” “好！” 林统国也点头回应，接着刚才的安排继续说道： “之后，我需要你c国组织正常状态的国民，撤出海南、广西、福建等沿海省份城市，散布到内陆地区。 联盟内各国可以将本国的沉睡者送往c国上述的沿海省份进行集中管理！ 集中物资在城市内密集搭建方舱医院，并派遣志愿者充当医护人员。暂且按照十名沉睡者配备五名护工的比例进行招募。 护工优先选择医护人员及学历、技能水平不高的社会闲散人员。 除此之外配备一定比例的军队维持当地治安，军队可参与护理工作，尽可能减少人数，精兵简政。 这样一来，一方面沉睡者们得到了联盟妥善安置，正常人没了牵绊，没了后顾之忧。 二来，我们可以在各方舱医院内设置影像装置，有亲人作为羁绊，他们也可以将悲痛化为力量，更好的保证社会的正常运转。 三来，如果科研人员研究出治疗方法，可以第一时间，大面积展开。 四来，集中管理相对而言降低了所消耗的资源。 各位国首，以上这样的处理方式如何？谁赞成，谁反对？” 众位国首默然不语，思索许久，虽然都觉得要将沉睡者与亲人分离似乎需要做大量的群众工作。 但思来想去，似乎这也是相对最为妥善的处理方式，于是纷纷举手赞成。 “好的，那这第一件事就这么定了，其他三件急事呢？”林统国转头看向c国国首。 “第二件事是如何保证社会的正常运转问题。这一点刚才已经被您一并解决了。” c国代表赶忙继续说道： “三是如何治疗这些陷入沉睡之人，毕竟……一直维持这样的状态，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四是我们该怎么防备敌人的下一次进攻！” 林统国听后点了点头，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少许微笑： “对于这两个问题，自然要靠相关领域内的专家研究解决。医学方面有医学领域内的专家，国防方面有国防领域内的专家……” 林统国笑了笑，思绪突然飘得很远，语气无比自信的说道： “除此之外，我们还留有一手……秘密武器，虽然现在可能还起不到关键性作用，但日后……相信大家会看到的。” 说罢，他断开了会议连线，虚拟的全息投影缓缓消散。 投影后，一人身穿洁净的纯白色长款军衣，正襟危坐。 待投影完全消失后，露出一张英俊到找不出半点瑕疵的脸。 那张脸的主人正是世界上第一位搭载了万位比特级量子处理器，出现并保留了人类正常思维和外貌的人工智能 ——“智者”仟虑！ “领袖大人，用餐时间到了。” 门外传来服务人员清脆的呼唤声。 仟虑轻轻咳嗽几声，调整下声带震动的频率，将原本低沉的属于林统国的音色转换为自己的声音。 打开门，用食指比出一个“禁声”的手势说道： “领袖大人正在开会呢，我来吧。” 说着，他接过餐盘，脸上纯真无邪的笑容，让服务女孩几乎沉醉的像是沐浴到了初春的阳光。 关上门，仟虑将餐盘放置在办公桌上，踱步到内室的床边，轻抚着床上沉睡中领袖的额头，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阴沉。 第138章 梦境深处 “我擦？第一次就这么搞，不会精尽而亡吧……” 沈星河朦朦胧胧之中睁开眼。 看着四周一望无际的草原和远处此起彼伏的山丘，忍不住自言自语的沉吟道。 “这就是我梦中的世界吗？” 他的印象还停留在两人最后一次激烈的对撞之中。 完事之后，自己的宝刀似乎还未出鞘，就累的瘫倒在了女人的肚皮上。 “嗯~还以为是只小奶狗，原来竟然是只小狼狗啊。 我还以为以你的水平，最少要磨合一个星期才能跟上姐姐的节奏呢。” 海蒂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沈星河的身旁，挑着眉轻笑着趴到了沈星河的耳边： “我连小药丸都准备好了呢，没想到你这么厉害~” 沈星河想起刚才的一番激战，忍不住双腿发软，浑身一阵颤抖。 ‘这老色痞不会到了梦里还不放过我吧。’ “想什么呢~” 海蒂娇嗔着轻瞪了沈星河一眼，轻声说道： “梦里的时间多珍贵啊，如果姐姐想要，现实世界中有的是机会~” 沈星河这才想起，面前的女人有着读心术的本事，能轻而易举猜到自己在想些什么，不禁脸上有些发红。 “你的心事好重啊。” 海蒂抬头看着天边层层叠叠的乌云，面色凝重的沉声说道。 沈星河这才发现，一片厚重的乌云黑压压的几乎占满了整片天空，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让整个梦境世界都笼罩在了阴霾当中，显得没有没有半点生机。 寒风轻掠过半人高的草地，虽仍带了些墨绿，却让人感到一种深秋时的苍凉。 一切都仿佛了无生趣的样子，仅在海蒂的头顶，隐约间显露出一丝斑驳无辉的光圈。 海蒂转过头，目光怜悯的看向沈星河： “如果继续这样的话，你会崩溃的。 那时候，即便我们一起赶走了那些危及人类文明的地外生命，你也会成为另一个丝毫不亚于他们的威胁。” “所以……放松些，别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如果有需要，可以随时来找姐姐聊聊~” 说着，美女又露出那股迷人的妖媚，轻轻朝沈星河眨了下眼睛。 “接下来呢？” 沈星河被寒风吹的浑身一阵抖擞，完全不想和面前狐妖般的女人继续这个话题。 他看看周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在这一望无际的草原中搭建起一座属于自己的宏伟宫殿，更何况还是在梦境中。 ‘总不至于让我在梦里徒手挖泥，搞什么土建工程吧……’ 沈星河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不着急，在搞土建工程前，咱们还有一项更重要的事要做。” 海蒂轻掩红唇笑道。 ‘这女人也太让人蛋疼了。在这种人面前，完全没秘密啊。’ 沈星河咂吧咂吧嘴，挑眉看着身旁的混血美人。 “哼，你的蛋疼可和姐姐无关。” 话说出口，海蒂似乎意识到说的太过绝对，改口说道： “起……起码和姐姐的能力无关。” “……” “所以呢？除了搭建记忆宫殿，我们还要干嘛？”沈星河实在懒得跟这张开嘴就飙车的女人废话。 “当然是……继续睡觉咯~”女人目光挑逗的说。 “……你认真点，时间紧迫不是吗？” 混血女人突然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摆着手说道： “虽然这样逗你很有意思，但还是先干正事吧。”说着，混血美人面色稍微正经了些。 只见她缓缓抬起右臂，将如白玉般修长的食指轻轻点在沈星河的眉间说道 “睡吧宝贝，姐姐要到你梦境的最深处，帮你夺回一些原本就属于你的东西。除此之外……还要帮你……免去一些危险的后患……” 随着海蒂低沉而柔和的嗓音，沈星河只感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脑袋也越来越重…… 突然，他猛然间惊醒，就如同听课时无意间打了个盹一般。 但令他惊奇的是，自己周围的景色已经变成了一片雪白。 此刻，他正身处在一片白雪皑皑的雪原之上，洁白到没有一丝瑕疵的白雪淹没了他整只小腿，让他丝毫动弹不得。 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虽然没有凛冽的寒风，但干燥寒冷的空气依旧不断刺激着他的鼻腔。 远处是光秃秃的林海，让沈星河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了东北大兴安岭最深处的无人区一般，深邃静谧。 除了远处的天空依旧乌云滚滚，整个世界似乎都在一瞬间发生了变化。 ‘什么情况？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梦中梦‘’？’ 回想起海蒂说要到自己梦境最深处，沈星河忍不住的猜想。 “嗯~聪明~这就是你的第二重梦境。” 不知什么时候，那混血美人又神出鬼没的出现在了自己身后。 “咦？你怎么进来的？为什么进入我的更深层梦境，不需要和我……饿……” 沈星河只是本能随口一问，但问出了口才发现貌似这话很不对劲。 “怎么？看你的表情还有些失望？”海蒂脸上本能的露出一丝坏笑。 沈星河有些尴尬…… 海蒂没有回答他，只是缓缓翻起右手。 只见随着她玉手轻抬，周围的散落着的雪花居然在她的召唤下螺旋着飞卷起来，将二人包裹其中。 紧接着，又是轻挥玉手，将自己一身紧身黑色皮衣变换为雪白的狐裘大氅，身体轻盈的随着满天雪花轻轻飞起，在空中翩翩起舞， 那样子简直如同远古神话中，从远山而来的翩翩雪女一般，圣洁的不染半点尘埃。 沈星河站在雪地中看呆了。看到眼前这一幕，他实在无法将这雪中的圣女，和刚才那个妩媚的如同魔鬼般的女人联系起来。 一面天使，一面魅魔，眼前的女人简直让人完全难以捉摸。 正在陶醉之际，海蒂对着沈星河回眸一笑，轻轻将掌心的一瓣雪花吹入沈星河的眉心。 沈星河只听到耳边回荡起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 “自然不需要，因为在我们的梦境里，我……就是无所不能的神~” 又是迷蒙中不经意间的猛然惊醒，身旁场景再度切换。 这次，沈星河发现自己身处于一处迷雾环绕的山谷之中。 迷雾中央，一座洁白的罗马式城邦依山而建，如同一座精雕细琢的艺术品般摆放在三道瀑布之间。 瑞文戴尔---沈星河对这里无比熟悉。 自从年幼时，他无意间看到指环王中这座属于精灵的梦幻般的城市，他便做梦都想来到这里。 沈星河沿着布满石楠的小路，登上半山腰的城邦。 穿过长长的一侧是山涧一侧是花丛的回廊，来到一处圆弧形的卧室之中。 卧室延伸出山崖外侧，三面敞开着，淡粉色的丝巾与周围金黄色的落叶融为一体。一张洁白的大床摆放在正中间。 呼吸着山间的空气，欣赏着周围的盛景，躺在这里仿佛世间的纷扰完全与自己无关一般，就连时间仿佛都静止在了这一刻。 海蒂正侧躺在床上，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她一身轻纱，头戴桂冠，曼妙的身材若隐若现。恍惚间，竟真的让沈星河觉得躺在那的是一位精灵公主般，美的不可方物。 “你的梦境里终于有一个还算像样的地方~” 海蒂微笑着看向沈星河，那身近乎透明的薄纱引的沈星河几度将目光聚焦于胸前那抹最美之地。 又让他觉得在这种高雅的环境面前，自己竟只能关注到局部，实在太过龌龊，无比羞愧。 “这是第三重梦境？” 沈星河急忙用追问掩饰自己的尴尬。 只见海蒂点点头，缓缓起身，莲步轻移到平台的最外侧，一身轻薄的纱裙伴着额间青丝随风飘摆。 “好美啊……” 轻轻拨起面前的纱帘，眺望着山谷中的盛世美景，她忍不住发出一声感叹： “如果能一辈子呆在这里，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呢。” 说罢，她回眸看向沈星河，那纯净如水般的眼波，让沈星河一时间又失了神。 “看在风景不错的份上，姐姐就在这里多待上几分钟。 有什么疑问，趁姐姐现在心情好，可以试着问问看~在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姐姐说不定会回答你~” 海蒂转过身，坐在一旁的紫藤枝蔓上，如同天真无邪的少女般踢着双脚。 沈星河这才如梦初醒般晃了晃脑袋，急不可耐的问道。 “为什么要去我梦境的最深处？那里究竟有什么？” “到了不就知道了……干嘛那么着急呢～”海蒂随口回答。 看着海蒂慵懒的表情，沈星河知道，无论是问的太蠢还是没有必要，总之她根本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于是也没再继续追问。 思考了片刻再度开口问道： “你说要帮我取回一件属于我的东西？可以问问，那东西……是什么吗？” 海蒂停下了摆动的双脚，低着头思索了很久。 最后，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表情严肃的抬起头，看着沈星河说道： “取回你……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第139章 谁控制着我的躯体? 天边一道惊雷声响彻了整片山谷，和他脑海中此刻的震惊如出一辙。 虽然他根本就不觉得自己听懂了面前女人的这句话，但依旧忍不住被震惊的浑身颤抖。 ’什么叫身体的控制权？为什么要帮自己取回身体的控制权？’ ‘自己控制着这具身体近三十年了，没人比他更了解自己的身体。 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呼吸，甚至每一个念头，都是自己发出的指令，都是主观意识的结果。 自己想走就走，想跳就跳，想哭就哭，想笑就笑。那是大脑通过每一个神经元作用到全身的效果，这点毋庸置疑。 可这女人为什么说要帮我取回身体的控制权呢？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沈星河难以置信的动了动手指，又抬了抬胳膊…… 确定身体的确还在自己的控制范围内，便一脸迷茫的看着面前的女人。 “你确定你的每个动作……是你控制身体去做的吗？” 海蒂自然看透了沈星河心中的疑惑，她微笑缓缓起身，踱步到沈星河面前弯下腰，神秘兮兮的对他说道： “你是怎么控制自己抬起手臂的……自己说的清楚吗？” 她停顿了片刻，沈星河不断尝试抬手感受了一阵子，依旧不明白她究竟想要说些什么。 海蒂抬起身子，玩味的继续解释道： “不知你有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寒冬夜里，当你躺在被窝里，被一泡尿憋醒时。 虽然思想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我要去厕所！但身体依旧诚实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甚至恍惚间，你感觉自己的意识已经控制身体走到了厕所旁，但刚想发泄一番，却发现自己实际上躺在床上从来没有动过。 那么你的意识是怎么区分’想’与’做’的？ 当‘想’去做一个动作时，你究竟怎样控制了你的身体，怎样让它去‘做’的？” 沈星河沉默了，这怎么可能说的清楚！ 他只知道，每一个动作确实都是自己想做的。 自己的手指能轻易的在键盘上飞舞，不会按错任何一个键，自己的眼睛能向任何自己想看的方向，不会出半点偏差。 甚至自己曾经用脚趾做过一幅画，虽然歪歪扭扭的似乎脱离了控制，但也只是对脚部肌肉控制不够熟练而已，但完全不能算失去了控制啊！ 可自己究竟是怎样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呢？自己怎么向身体发出“做”的指令呢？他真的完全感觉不出。 “除此之外……” 海蒂脸上露出一抹坏笑，右手食指和中指在空中轻轻一捏，便夹起了身旁飞散的一片落叶。 轻轻挥手，落叶霎那间如同一片锐利的飞刀般在手中激射而出，划破几近凝滞的空气，贴着沈星河的脖子便飞了过去。 “好疼！” 沈星河轻呼一声，赶忙捂住自己被落叶划伤的脖颈！ 他这才发现，自己的颈动脉居然已经被面前这反复无常的女人划开了一道口子！此刻已是血流如注！ “你到底要干什么！” 沈星河冲着女人怒吼道！ 周围的山谷发出一阵轰鸣，整座山涧中的宫殿，随着沈星河紧张的情绪疯狂摇晃着，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轰然崩塌！ 女人却不慌不忙的走到沈星河面前，笑吟吟的说道： “你不是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吗？试着控制它，让它减轻你的疼痛啊～试着控制它，让它调集血小板来为你止血啊~ 照当前的失血速度，要不了多久，你可就要和这个世界说再见了~” 女人的情绪在沈星河眼中越发的疯癫，表情也不断变得狰狞。 “你控制了什么？” 海蒂继续发问： “你只能被动的等着身体自我修复，然后眼睁睁的看着伤口来不及修复，一步步走向死亡！” 说着，沈星河突然又觉得自己全身骨骼发出一阵剧烈的疼痛，那种深入骨髓的疼痛，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感觉。 自己的白血病竟在这女人的控制下再度爆发！ 沈星河感到自己体内的癌细胞完全不受控制的分裂着！ 那感觉几乎要将自己的每一处血管撑得爆裂开来，疯狂的撕扯着自己每一寸肌肤，每一滴骨髓。 他痛苦的将身体弓成一团，连一句简单的话也说不出来。 不断流失的鲜血让他感到身体一阵阵的寒冷，就连意识也开始随之模糊起来。 “你控制不了基因的显隐和转录。 控制不了细胞的复制和消亡。 控制不了身体本能的恐惧和抽搐。 甚至你根本控制不了主观思维…… 那么你凭什么说是自己控制了这副身躯？” 说着，海蒂凭空握紧了右手。 沈星河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捏住了一般，刹那间停止了跳动。 仅一瞬间，山谷中的风也停了，一道闪电静止在了半空之中。 似乎整个梦境世界的时间都随着他的心脏停止了跳动一般，那种濒死的恐惧感即刻涌上沈星河的心头。 “睡吧宝贝……你甚至连自己的心跳都控制不了…… 虽然这具躯体是你的，但你必须得承认，它的控制权……从来都不在你这里。” …… 悬崖边的一处秋千躺椅上，沈星河再度悠悠转醒。 身体不停的前后晃动着，往前一荡便荡出了崖壁，下方是看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一阵女人的体香迎面而来，让人感到无比陶醉。 两侧脸颊传来的柔柔触感和寒风中略显温热的体温，让本还沉浸在温柔乡中的沈星河瞬间明白过来，自己此刻正侧躺在那个魔女的大腿上！ 沈星河瞬间惊醒，看着眼前那张微笑的脸，如同看到了惊悚片中的女鬼般迅速坐直了身子，逃也似的蹦到了躺椅的另一端。 “姐姐有那么可怕吗？昨晚，可没见你有半点要逃的意思啊。” 海蒂掩嘴嗔笑了一句。 沈星河一边斜眼看着躺椅另一端的魔女，一边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和心脏。 发现一切都完好如初，刚才发生那些近乎真实的可怕场景，似乎单纯的只是一场梦境，忍不住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然而，身体还没刚放松下来，他眼角的余光便看到了自己脚下那深不见底的山谷。 “啊！！！” 一声处女般的尖叫瞬间回荡在了高山深谷之间。 沈星河浑身颤抖着紧紧抱住秋千侧面的支架，却累的整个秋千都跟着颤抖起来，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大姐！你是狗吧！你你……你你你……你虐人有快感吗？”沈星河忍不住大骂道。 海蒂悠然的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托着腮，看着沈星河那滑稽的模样挑了挑眉。 “虽然虐人的确快感……但我这么做只不过是为了解答你的问题而已，毕竟，只有亲身经历过的才会更加真实。” 沈星河感到有些无语，早知道是这么个结果，他就不该有这么强的好奇心！ “恐惧吗？”海蒂轻声问道。 沈星河紧闭着双眼点了点头。 “那你为什么会感到恐惧呢？” ‘废话，这种情况是个人都会感到恐惧吧，更何况老子从小就恐高，这是天生的吧！’沈星河忍不住在心里骂道。 “哦？恐高症？”海蒂故意装作惊讶的表情，随即脸上露出了一抹坏笑。 “shit!” 看到海蒂的表情，沈星河当即就意识到肯定会有更不好的事情发生。 果然，下一瞬间，沈星河的脚下便凭空出现了一道平衡木般宽窄的阶梯。 正当他本能的踩在阶梯上准备逃下秋千时。 两座相距百余米的摩天大楼竟当着沈星河脚下细长的阶梯拔地而起！从秋千两侧破土而出直冲云霄！ 三百多层楼高的摩天大厦间仅有一根不足脚掌宽度的平衡木相互连接！ 而沈星河正站在这根百余米长的平衡木的最中间！ 他身形晃了又晃，差点跌下楼去！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小腿肚子却不由自主的打起寒颤！ “稳住~” 不远处，海蒂如同一个体操演员般稳稳站在沈星河的面前，戏谑的看着沈星河。 “其实这道阶梯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狭窄，如果他仅仅出现在大马路上，你一定能稳稳走过去，不会出半点意外。 怎么样宝贝，你不是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吗？那就理智一点，尝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控制身体保持平衡，一步一步走过去如何？” “怎么可能！？这种颤抖他妈完全是本能反应，老子怎么可能控制的住！” 沈星河迅速蹲下身子，双手死死抓住脚下的平衡木怒吼。 “不错不错，还算有点常识~但……什么叫做本能？” 海蒂停顿了很久，见沈星河似乎还不明白，继续解释道： “如果你觉得身体是完全属于你自己的，那么本能反应从何而来？ 做出这种本能反应时，又是谁在控制着你的身体？” 第140章 我是谁 再往更深一层想想…… 这种本能反应真的只是在危急时刻接过了你身体的控制权？ 还是一直在你意识深处潜伏着。 只是当危急时刻来临时，他才表现的更加凸显，从而才让我们有所察觉？” 沈星河没有回答，他只觉得此刻血压升高，肾上腺素让自己的心跳不断加快。 除了紧张到几乎想要呕吐之外，根本做不了任何的思考。 海蒂微笑着轻轻翻起皓腕，只见一个三米见方的大理石平台，不知从何处凭空飞升到沈星河身边。 那种久别重逢的安全感让长时间处于紧绷状态的沈星河，精神一松，整个人几乎瘫倒在了平台之上。 海蒂微笑着走到沈星河身边，缓缓蹲下身子，轻轻用手为男人擦了擦额头上豆大的汗珠。 又凭空取出一支针剂，挤了挤针头上的空气，一针扎在了沈星河的心口处。 沈星河吃痛，艰难的抬起头，面色惨白的看着一旁美若天仙，却心如毒蝎的女人，生无可恋的惨笑道： “大姐……又干嘛？你们共济会的人都是疯坯吗？不会真的是虐我虐上瘾了吧……” “这点小心思都被你发现了~哎呀，未来的某一天，等你成长到了需要姐姐仰望的时候。 回头想想看，传说中的神子大人也曾被我虐的死去活来的…… 啊！这简直太美妙了，光是幻想一下，就快要高潮了呢！” 海蒂咯咯一阵娇笑，猛地将针又往深处戳了几分。 “……” 沈星河浑身一阵紧绷，紧接着四肢便无力的垂了下来。 但随着针管里的液体缓缓流入体内，沈星河反倒觉得似乎心脏刹那间没了那种濒死般的疲惫感，就连心跳变得慢了下来。 周围的空气不再如之前般的燥热，反倒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和松弛感。 “这是……” 沈星河的眼皮越来越沉，意识也变得越发的模糊。 “β型阻断剂，和人们常说的‘心痛定’类似。我在里面又加入了些镇定剂的成分。” 海蒂一边说着，一边拔出了针头。轻轻抚摸了下沈星河的脸颊，表情假惺惺的带了些怜悯之色。 “你看你看~你这具可怜的身体，说到底不过是一具被化学物质控制着的傀儡而已。 而激素，不过也只是一种控制的手段，是提线木偶上的一根根看不见的丝线。 而丝线的那端，真正掌控着你的，是重量仅占身体百分之一的……大脑。” 海蒂脸上又挂满了和煦的微笑，她缓缓坐下，将沈星河的头放回自己的腿上，轻抚着沈星河的眉心，看着沈星河再度缓缓睡去。 …… 再睁开眼时，沈星河发现自己正独自躺在漆黑的海边。 哗啦哗啦的海浪声，就像抹平沙滩上的脚印般，一遍又一遍的洗刷着自己的灵魂。 远处海面上的渔船透出星星点点的灯光，与夜空中璀璨的繁星相互交融，汇聚成一条从海平面延伸到夜空的广袤星河。 “海蒂？” 沈星河在星空的美景中沉溺了很久。 按照之前的经验，那个变态的虐待狂女应该早就已经出现在自己身边了，但这次为什么还没出现。 沈星河艰难的坐起身子，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头疼！镇定剂的作用还是远比催眠来的更猛烈些。 所以，这次沈星河也不知究竟睡了多久，只是觉得自己睡的很沉很沉。 隐隐约约间自己似乎在清醒和沉睡间反复穿梭轮回着，在似梦似醒中不断往复。 儿时的回忆，过往的场景，可怕的噩梦，幻想中的仙境，一个个支离破碎的世界如同走马灯般闪过。 而自己在这些世界中不断坠落，以至于连他也说不清此时，自己到底身处于第几层梦境。 “海蒂！你在哪？” 沈星河狠狠敲了几下脑袋，强撑着站起身。 看着漆黑一片的四周，他完全搜寻不到那个恶魔般女人的踪影。 在星空微弱的光辉下，沈星河隐隐约约看到沙滩上一个个黑色轮廓，密密麻麻而又整齐的排列着。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伫立在海边的礁石，没太在意，但这会仔细一看，又觉得好像不太对劲，因为礁石的排布，最起码不会这么整齐。 再度眯着眼看去，他又觉得这些轮廓倒是更像这片海滩上坐满了看星星的人。 但要说是人，他们又真的像石头一样，呆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没有半点生气。 沈星河心下一阵颤抖。 他抬头扫视了一圈四周，确认那个唯一可以倚靠的疯女人确实不在，只好独自摸索着，踩着海滩上夹杂着各种碎石贝壳的粗沙，步履艰难的走向那个距离自己最近的黑影。 走到近前沈星河这才发现，那些远远看去的黑影竟真的是人！ 但绝对不会是个活人！ 那些人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甚至还有七八岁的孩子。 他们每个人都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跪姿，跪坐在沙滩上。 浑身如同一摊烂泥一般，像是仅由一根脊椎在支撑。头近乎90度抬起，无力的用后脑顶在后背上。 双眼暴睁，几乎要瞪出了眼眶，无比惊恐的盯着夜空中的最南方。 那动作和神态，简直就是电影中演到的那些丢掉了灵魂的丧尸一般，毫无生气！ 更令人窒息的是，放眼望去，无论是自己身前还是身后，整个月牙形的海岸线上竟影影绰绰跪满了这样畸形的人。 看数量怎么说起码也得超过两三万人！ 沈星河心脏狂跳，一边向远离海岸的方向奔跑，一边在嘴里大喊着海蒂的名字。 刚才自己还巴不得离那女人越远越好，但此时没了她的陪伴，自己又突然觉得仿佛这个世界都变得更让人恐惧了。 “大姐，你别把我自己扔在这梦境的最深处啊，我要怎么回去？” 沈星河不断转身环顾着四周，心力交瘁的不断呐喊着。 “别喊了，让姐姐最后再好好看这世界……” 清脆又略带沙哑的嗓音中，最后四个字几乎已轻不可闻。 然而，这嗓音在沈星河听来似乎就像来自天籁一般。 他转过头，仔细盯了许久才发现，身后不远处的一艘破旧渔船上，一个身穿漆黑色紧身皮衣的女人正潇洒的坐在船头。 整个人几乎已经融入了夜色之中，仅剩满头青丝随风飞舞，在星光下隐隐生辉。 “大姐，你吓死我了……我还当你失踪了呢。” 沈星河强压住冲上去拥抱她的冲动，反而语气中带些幽怨的说道。 “怎么了小家伙？被这些“离魂者”吓丢了魂？”海蒂面带轻蔑的笑着说。 “离魂者？”沈星河对这个称呼感到有些陌生。 “这是各联盟对因为南门二事变，失去意识植物那些人的昵称。” 海蒂解释道： “放心吧，他们不过只是一具具躯壳而已，没有什么攻击性。” 听了海蒂的话，沈星河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 毕竟，这么多人，但凡有一半突然动起来，都会让他那根绷紧的神经立刻崩溃。 “可……我又没见过这些人，这些人是怎么凭空出现在我梦里的？”沈星河又不解的问道。 没想到这次，就连他感觉无所不知的海蒂都耸了耸肩。 “也许是你的老师又想借助你的梦境告诉你些什么？” 海蒂猜测道。 “梦境就像是海底的一个个气泡，构建、生成，然后在梦境中一层一层上浮，最后浮出水面，在你熟睡时，让你亲身经历。 而这里正是梦境最开始的地方。这层梦境看样子，像是刚被构建出雏形。 还没来得及浮上梦境的表面，就恰好被深入梦境最深处的我们提前闯了进来，提前遇到。 所以，你看远方的海面，看起来还是一片虚无。而那个塑造这层梦境的人，想要跟你表达的意思，也还不够完整。” 沈星河点点头，看着远方漆黑一片的海面，脑海中忍不住又浮现出大学里那个最熟悉的身影。 ’杨老师，这次……您又想告诉我什么呢？ 是如何拯救这些无辜的人吗？还是……又会出现什么变故呢？’ …… “亲爱的，你迷茫无助的样子，就像一个还未成年的孩子。” 海蒂轻抚着沈星河的脸颊，抬头看向那满天星河，用满含爱意的而又无比自豪的语气说道： “将来，你会成为所有人类共同的信仰，甚至是要主宰这整片星空的男人。 你若感到迷茫，我们又该怎么办呢？ 所以……坚强点，哪怕有一天真的要独自一人面对这一切，也不要轻言放弃。 也许那时，你就代表了整个人类文明。” “我？” 沈星河微微一愣，随即轻蔑的笑了笑： “别逗了，如果你刚才不是在吓唬我的话，我这才刚知道自己连自己的身体都主宰不了，还谈什么主宰整片星空？” 海蒂笑了笑，凭空点起一支烟，深深抽了一口说道： “我说了，会帮你夺回来的。不相信姐姐吗？” “不……我只是还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沈星河有些沮丧的垂下头，在刚才无尽的梦境里，海蒂终于帮他梳理清楚了大脑和身体都不属于自己的事实。 虽然“身体只是大脑傀儡”的这个观点在凤尾螺号上时老族长就曾提到过。 但沈星河一直以为，最起码大脑和思维是自己的，那么大脑控制着身体和自己控制着身体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直到刚才，他才意识到原来大脑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自私”。 那些自己所谓的“本能”也只不过是大脑为了保护自己而构建的一道道屏障而已，跟保护他毫无关系。 “当你伤害到自己身体时，它会用疼痛提醒你，要长记性要小心！ 当你能量不足时，它会让你饿的满地打滚，甚至挑动你的欲望，让你看到美食就欲罢不能。 当你无法呼吸要损伤到它时，它会用最严重的警告，让你感到比死还痛苦的窒息感受。 当你试图接近危险时，它会用恐怖的幻想让你吓得头皮发麻！ 所以，总而言之，只要当你想要伤害它或者想要伤害它的这具傀儡。 它就会用痛苦、恐惧、欲望去惩罚你、威胁你、诱惑你，让你放弃自己原本想要的尝试，一步步走向它为你设定好的‘正轨’。” 海蒂的话像是一把把尖刀般插在沈星河的心里，让他完全无法否认，却又不想面对这残酷的现实。 更可恶的是，最后，那女人居然轻飘飘的又问了一句 “如果说大脑正控制着你的思维和身体，那么……又是谁？在控制着你的大脑？”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说出口仅用了不到三秒钟的时间，却将他保养了近三十年的cpu彻底干烧了。 一切都是假象，此刻的沈星河连自己是否真正存在过都产生了质疑。 他第一次对“我”这么一个最最简单的词语感到迷茫。 什么是“我”？究竟这世间有没有“我”？我了解的我，究竟是我？还是我想让我了解到的我？ 沈星河觉得自己越陷越深，直到最后强迫自己放弃思考，才没让自己被自己的大脑彻底逼疯。 “走吧，这已经是终点前的最后一站了。” 海蒂随手一弹，一道闪着红光的烟头在黑暗中划过一道闪亮的红线。 “我们去见见那个躲在潜意识最深处的懦夫，取回属于你的身体和意识。” 说着，海蒂跳下船头。 霸道的捧起沈星河的下巴，毫不做作，没有丝毫犹豫的狠狠吻了上去。 第141章 一个送星星的人 沈星河只觉得脑海中天旋地转，周围的浪涛声仿佛渐渐远去了，远方传来的声声汽笛也变得虚无缥缈。 双眼迷离间，海蒂额前的秀发似乎定格在了半空，原本柔软嫩滑的舌头也变得冰冷而坚硬。 随着“啪”的一声巨响，沈星河眼角的余光看到二人头顶的星河似乎产生了一道裂缝。 确切的说那道裂缝似乎更像是凭空产生于虚空当中。 紧接着，满天的碎屑伴着银河闪耀的辉光倾泻而下，就真如诗句中写道落于九天的银河般奇幻、绚烂。 渐渐地，虚空中的裂痕越来越多，虚空背后那纯白色的场景也从剥离掉落的缝隙中隐隐可见。 “轰！哗！” 随着裂痕不断延伸布满了整片夜空，那虚空中的场景似乎终于支撑不住夜空的重量般轰然炸裂开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近乎于虚无的洁白，没有任何风景，不染任何颜色，分不清前后左右，分不清上下高低。 沈星河甚至不确定自己究竟是站在半空当中，还是踏在实地之上。 天地几乎是一体的，除了白色没有其他任何色彩，也没有任何远近的视觉概念。 如同整个世界都在一个白纸构成的二维的平面一般，感觉上又和三维世界无异。 “这就是我梦境的最深处？” 沈星河环顾四周，不确定的伸出手试着触碰了下看似就在面前的白色墙壁。 果然，什么都没碰到，指尖没有丝毫被阻挡的感觉。 看来这地方各个方向都有着相同的性貌，看起来整个世界的边缘似乎就在眼前。 但再换个角度去看，眼前的这片空间似乎又远在世界的边缘。 “没错，这就是你梦境的最深处，是梦境出生的地方，也是思维世界的基础架构。” 海蒂的声音从沈星河身后传来，听起来极为虚弱。 沈星河下意识的回过头，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再仔细观察，才发现海蒂的身形已经变作了一道若有若无的虚影。 “抱歉……是我过于高估了我们之间的羁绊。” 海蒂苦笑着说道： “我以为拥有了你的初夜，就能在你内心深处占有一定位置。没想到……我还是这么可有可无。” “额……其实我……” 沈星河支支吾吾，表情略显尴尬，就像一个始乱终弃的渣男，被同床好友逮到了心里根本没她的现行。 更可悲的是，面对眼下完全不理解的场景，自己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别逗他了，你知道的，你已经在他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 过不了多久，这颗幼小的种子就会长成一棵参天大树。” 沈星河身后一个清亮的嗓音从虚空中传来。 纯白的世界中凭空打开了一道白色的大门，就像在是直接在一张平铺的白纸上剪开了一个长方形的孔洞。 门后闪身走出一个和沈星河长相几乎一模一样的年轻人。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白色西服，头发有些蓬松散乱，但除此之外，无论从任何角度来看，都和沈星河一般无二。 只是气度看起来，明显比面前表情木讷，一脸呆相的沈星河洒脱的多。 “我的大小姐，仅仅认识第一天，你就已经在我们内心最深处留下了一抹属于自己的印迹。 这难道还不足以证明你那可怕的魅力？” 那年轻人无奈的摊着手笑了笑： “如果你能再稳妥些多与他深入交流几日再来我这里，我想……一定不会是如今这副狼狈的模样。” “确实是姐姐有些心急了，但我们时间有限，冒险也是必须的。” 海蒂悠悠叹了口气，缓缓走到沈星河面前，毫不做作的一把揽过沈星河的脖子，霸道女总裁般再次狠狠吻了上去。 随着二人的吻越发激烈，海蒂原本虚幻的身影也渐渐明晰了起来。 “喂喂喂，两位，当面撒狗粮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另一个沈星河无奈的撇撇嘴： “虽然是在和我自己接吻，但以这种角度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和自己接吻……额，该怎么说呢……也还真的挺怪异的。” 听到年轻人说的话，沈星河突然反应过来。 强行挣脱海蒂的臂膀，顾不得被吻得的肿胀的双唇，看看另一个自己，又看看海蒂，皱眉问道： “他……他是谁？” 还没等海蒂开口，就听另一个沈星河接过话头说道： “我就是你呀？” “你是……我？” 那一模一样的沈星河点点头，用一种戏谑中带些洋洋得意的表情看向沈星河点了点头。 正当沈星河还要再去追问时，海蒂抬手制止了他。 只见面前的混血美女凭空取过一只皮质的发带，一边将满头金发捆扎起来，一边走向对面另一个沈星河。 捆扎完毕，女人显得愈发干练。 从雪白的脖颈到纤细腰肢，那几乎完美到不含一丝多余赘肉的线条，让人一眼就看的出她的这具身体一定经历过长时间严格的训练。 海蒂从紧身皮裤旁的刀鞘中抽出一把寒光四射的匕首，摆出一副进攻的姿势，向面前的男人挑了挑下巴问道： “怎么说？要打吗？还是你主动放弃？” 男人见状表情略显尴尬，他急忙挥了挥手，随即又将双手举起，半正经半开玩笑的说道： “我投降，我放弃~ 虽然以你现在的状态完全不是我的对手……但像我这么重情重义的男人，又怎么舍得跟一个刚走入自己心底的女孩儿动手呢？” 海蒂闻言收起匕首，转过头莫名其妙的看着身后不知所措的沈星河，眼神中写满了两个字“渣男”！ 沈星河感觉更莫名其妙，完全不知道这些渣男语录明明都是另一个他说的，和单纯的自己有什么关系。 “哼，这样最好~” 海蒂也没有过多废话，回过头，将匕首插进裤裤。 “额……不过我想还是有必要提醒你一下。” 另一个沈星河停顿了片刻，犹豫许久还是开口说道： “虽然我不忍心跟你动手，但……以你现在的状态，想要进入这扇门，挑战门后的存在，那无异于自寻死路。” “嗯，我知道。” 海蒂神情有一瞬间没落，但随即又挑起秀眉，面带诱惑的说道： “所以……像你这样重情重义的大男人，就没打算帮一下我这可怜的小女子？” “这……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另一个沈星河有些无奈的说道。 “那你废什么话！” 海蒂脸上表情瞬间变换，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随后缓步走到沈星河面前，面色有些纠结。 低头沉默片刻，她轻叹一声，目光温柔的从胸口取出一粒胶囊般大小的药丸，拉起沈星河的左手，将药丸放进掌心。 随即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镶满钻石的手表，小心翼翼的为他戴起。 “我知道你有很多的疑惑。” 海蒂顺势握住那只戴好手表的左手，尽量压制住声音中的疲惫，眼波流转间，她依旧装作云淡风轻般说道： “等我十分钟的时间，假如我活着回来，就将一切都告诉你。如果回不来……” 沉默了片刻，海蒂声音中带了些抽泣的继续说道： “你就将那扇门关上，服下这粒药丸，回去让达芬奇想其他的办法吧。” 说罢，海蒂紧紧拥抱着面前的男人，就如同即将天各一方的恋人般，久久不愿分开。 时间仿佛凝滞了许久…… “哎，好吧好吧……快饶了我吧。 你这演技过于浮夸，我最多也只能给你打到八十分……” 另一个沈星河实在忍不住，无奈的摇着头说道。 “但也办办法，谁叫你遇到了心地善良，又不不得你受半点委屈的我呢？” 海蒂眼中划过一道奸计得逞的神采，靠在沈星河的胸前缓缓转头，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瞄向另一个沈星河的方向。 只见白衣沈星河缓缓低下头，从他纤细的脖颈处取下一直佩戴着的银质项链。 有些不舍握在手里颠了颠，随即将手伸向面前那对苦命鸳鸯的方向。 海蒂见状如同听到导演喊了“咔”一般，毫不做作的将眼角的泪水擦干。 一把推开身前苦情戏的男主角，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到另一个沈星河面前。 看了看他手中的项链，又看了看面前的男人，目光中写满了质疑。 也怪不得海蒂质疑。 那男人手中的项链，看起来实在普通到不能再普通了。 一根氧化到有些发黑的银质链条，前端镶嵌着一块再普通不过的纯白色石头，看起来像是石英制品。 体积不大，最多也就比弹珠大不了多少。 虽然表面出奇的光滑，不带半点瑕疵，形状也几乎类似于一个完美的圆球型，但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它是块石头的事实。 在这种关键时刻，别说他拿出的是一块石英制的破石头，哪怕就是一块鸽子蛋大小的钻石，混血美人心中也不会翻起半点波澜。 “没想到我小心翼翼做了二十来年的白嫖玩家，第一次充值就把家里最值钱的传家宝扔了出去……哎，游戏果然误人子弟啊！” 白衣沈星河似乎没看到海蒂脸上写满的嫌弃，还在自顾自的叹息着。 等了半天，不见面前的女人伸手来拿，他终于从项链上移开了目光。 “怎么？我把自己的半条命都给你了，你还看不上？” 白衣沈星河看着女人满脸不屑的表情，嘴角抽搐着抱怨道。 见美女仍不为所动，他终于忍无可忍，轻轻摩擦坠饰，似乎打开了某种包裹在石头表面的薄膜，又像是解开了某种奇妙的禁制。 然后，将手中的项链向海蒂的方向高高抛了过去。 只见那老旧的项链，刚一离开他的手，前端圆形的石坠便散发出月华般蓝白交织的耀光。 海蒂心头微微一惊，看出了这项链似乎远比自己想象中的不凡。 于是便用念力控制着想要改变项链的飞行轨迹，好将他拉回眼前好好观察一番。 然而，这一试之下，海蒂心中更加惊奇，在这个自己单凭想象就能改变世界形貌的“梦”中，她居然控制不了这么一块小小的石头！ 虽然这是在梦境的最深处，此刻自己十分虚弱。 但无论如何也不该连这么一个小东西都控制不了啊！ 海蒂心里无比惊骇，下意识的伸出手将那串项链接在手中。 可当她的手刚触碰到项链的那一刻，立即便感到不对！ 那一刻，在她脑海中竟瞬间浮现出一座巨大山峰的模样，自己的双手竟然完全不受控制的向下坠去。 好在这股下坠的力量仅仅持续了一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海蒂惊魂未定，大口喘息了好几秒种，稳下心神，这才发现，那白衣沈星河不知何时已站在了自己的对面。 他双手托在自己手掌的底部，用他磅礴的精神力量，帮自己将那石块托举在了半空。 “这是……” 海蒂抬起头，不可思议的看向白衣沈星河。 “这是一颗中子星死后留下的星核残骸。” 白衣沈星河轻声说着，用手中的能量将石块包裹，缓缓落入海蒂手中。 刹那间，海蒂那原本模糊不堪的身影，如同拥有了实体般稳定下来。 那轮廓的清晰程度甚至不亚于身在第一重梦境当中。 “你可以慢慢解除它的能量禁制，缓缓释放出它内部的能量。 也可以用自身的能量作为引线，让它蕴含的所有能量在一瞬间炸裂。那规模，绝对堪比一次超新星爆发，整个星系都会受到牵连。 所以……即便在那边，也不要轻易使用。” 白衣沈星河一边说着，一边顺势温柔的握住了海蒂的双手。 “现在知道你在我心中的分量了吧？这样的一颗中子星，即便在我的世界中恐怕也算的上是绝无仅有了。” 海蒂没有说话，面色沉重的低头不语。 “记住，我可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送你一颗星星的男人。 所以……以后好好对待他，也好好对待自己。不要再这样整日装作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去做那些伤害他，又伤害自己的事……” 海蒂听到一半似乎就听腻了面前人的说教，又像是她不愿面对这样一份即将到来的感情。 白衣沈星河话刚说到一半，她便甩开那双捧着她的双手，头也不回的走向了那扇白色的大门。 门边她又停下身形，眉头紧皱的回过头，神情复杂的看向沈星河，语气中再也没了之前的洒脱和暧昧。 “记住我刚才说的话，只用等我十分钟。” 说罢，便再也不理睬身后的两人，目光决绝的钻进了那扇纯白而又未知的大门。 第142章 脑海中的窥秘人 门外，两个沈星河看着那半开半闭着的白色大门，心中同时感到一阵怅然若失。 “比起程果，她……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对吗？” 白衣沈星河悠悠的叹了口气，回头看向沈星河说道。 沈星河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整个人还都处于一种完全懵逼的状态。 “等等，你到底是谁？” 沈星河回过神来，看着对面那个一模一样的自己，忍不住退后两步问道。 白衣沈星河闻言，轻轻叹了口气，转过头有些失望的看着沈星河说道： “没想到你还在纠结这个问题，此刻已经有两个女孩因为你生死不知，但比起她们两人的安危，你最在意的竟还是自己……” “我没有！……我只是想先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沈星河突然间被揭穿内心中自私的一面，下意识的想解释些什么。 但话说到一半又有些哑口无言，本来提高的声调又放低了下来。 “别误会，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只是……对自己有些失望。” 白衣沈星河语气依旧平淡，表情看起来有些落寞。 “……” 沈星河看对方的神情，自己的内心也不禁沉重起来。 “我生活在一个类似梦境的世界里。 如果说你所生活的世界，是以客观物质为基石构建的，那我所在的世界便是由主观意识拼接而成的。 在那里，每个人的主观意识都是宇宙中一块小小的拼图，我们相互连接、相互拼合，最后构建起了一整个意识流的世界。 我拥有着族群中最为高贵的核心架构序列。 可以说只要我不死，我所在的世界便不会消亡。 所以自打生下来，几乎所有族人都对我前呼后拥，视我为神明。 我所提出的条件无不应允，我所提的要求无人不满足。他们极力的赞颂我，摩拜我，用尽毕生所能侍奉我，取悦我。 只怕有一天我会因为一时动怒而毁灭了整个文明。 但渐渐的…… 我反而因为他们的推崇迷失了道路，我变得自私自利，纨绔任性。 甚至……有时候开始在一些重要决策上肆意妄为，完全不把世界的安危放在心上。” 他身子微微后倾，仿佛身后有什么实物般依靠在虚空当中，继续说道： “于是，他们……向我推荐了你，一个年仅三岁，却和我有着近乎相同命运的人。 他们试图让我感受不同的童年。 然后在你身上提前将自己可能犯的大错都预演一遍。 让我亲眼目睹自己造成的惨剧，亲身体会自己犯错后的恶果。 最后……悔不当初，洗心革面。” 白衣沈星河苦笑着摇了摇头，转头看向沈星河摊了摊手说道： “但事实上，当我经历过你这样的童年，经历过你身边的这些羁绊，又和你一起在生死线上反复横跳了这么多次，我想我已经做出了很大的改变。 虽然……不得不承认，有时可能还会在心底留有那么一点点的自私，但……应该也不影响大局。 所以，我选择将身体还给你。 经过长达二十多年的相处，你我的主观意识，思维模式，甚至行为习惯，都早已经融为一体…… 我也真的很想看看，面对眼前的困境，作为你，一个和我几乎一模一样的人，到底会能做出哪种抉择。 又能带着自己的族人走到哪种地步。” 白衣沈星河长长舒了一口气，抿嘴微笑着站直了身子，将手掌轻轻拍在沈星河的肩头。如释重负般说道： “好了，我的故事讲完了，现在开始解答你的问题。 你问我是谁…… 我是这二十年来，你身体的实际掌控者。 我们更愿意称呼自己为掌控者，而你们却习惯于管我们叫做窥秘人，说到底不过是角色不同、视角不同的一个称呼罢了。 平日里，是我决定了你的思维，你的感情，你的动作，甚至你人生路上的每一个选择。 我是你举棋不定时的最终决断，是你丧失理智前的最后阻拦，是你密谋一项计划时的灵光一闪，是你下定决心时的自我怀疑。 人类之所以认为自己所在的这个世界是开放、自由的，归根结底是因为自以为自己对前路拥有着选择的权利。 而我的意识完全与你重合，你分不出最后做出选择的是我还是你自己。 所以说，你以为的你……在过去的二十年里，只不过是一具傀儡而已。 是一个舞台前被人提着丝线的木偶，是一个小说里被设定好的人物，是一个游戏里被人在操作着的脚男，一个被程序控制着的机器。 我很抱歉，这二十年来，是我束缚了你。 我和你一同体验了你三岁之后的人生，并在这二十年中左右了你思维和选择。 可以说，你从来都不是你自己……而是我在这个世界中的投影。” 沈星河大致明白了白衣男人话中的意思，虽然有些难以置信，但他还是尝试按自己的理解问道： “听你的意思，我们的世界就像一个被你们制作出的角色扮演游戏？而我就像是一个被你们控制着的游戏角色。 你用某种方式直接将自己的思维传输到了我的大脑，然后控制着我们的身体，探索着原本属于我自己的人生？” “嗯，很类似……但你们的世界并非虚拟的，更不是我们创造出来的。 我们就像……一种病毒般，侵入了你们的大脑，控制着你们这个种群的思维而已。 就像铁线虫控制着螳螂，你们控制着人工智能，或者……按照人类思维模式训练的大猩猩。” 白衣沈星河沉吟着，斟酌着词句一边思考一边解释着，却觉得怎么也表达不清楚。 正当他还在低头思索应该如何形容更加贴切时。一道黑影突然间在眼前放大，紧接着就覆盖了自己的整只左眼。 “砰！” 沈星河的拳头狠狠地砸在了白衣沈星河的脸上。冲上前去拉住他洁白的立领骂道： “你们居然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把我们人类文明当猴耍！ 你凭什么控制我的身体！凭什么替我做决定！凭什么体会这原本属于我的二十多年人生！ 你们可曾考虑过我们人类的感受！” 白衣沈星河似乎知道沈星河会有这样的反应一样，一边无奈的揉着有些肿起来的眼圈，一边没好气的解释道： “你不也从小就盼望着自己能有控制飞禽走兽的能力吗？有什么区别？ 别把自己想的就那么高尚，我们也只不过是体验一下不同的人生。 如果你们人类拥有控制其他物种思维的能力，你们的做法说不定比我们更加过分！” “……” 沈星河被怼的哑口无言，如果自己真有能力控制身边的一种动物或者昆虫，他会去考虑动物和昆虫的感受吗？恐怕不会…… 不同物种、不同文明间想要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共情，似乎很难。 如果真的使用了这种能力，自己会只去体验这些动物的生活？ 还是把这种动物当做自己的奴隶，甚至当做某种工具去随意驱使呢？ 这样一想，这群窥密者所做的似乎也的确算不得过分…… 沈星河思考着，缓缓放下了揪着衣领的双手。 “再说了，这二十来年里，你不活的好好的嘛，该经历的你都经历了，该体验的你也都体验了。 谁做的决定现在还重要吗？你就当是自己做的就完了呗。 反正现在我也将身体还给你了，以后你还有大把的时间做出选择，可以说你精彩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说实话，如果不是到现在我都对昨晚床上的情景念念不忘，那小妮子就是再求我，我也还不愿把身体还你呢！” “你特么！” 想起昨晚床上的场景，沈星河脸上不由得泛起一片绯红。 转念再一想，自己人生最美好的第一次，居然是和面前的男人一同经历的，不由得脸色又有些发青。 沉默了好一会，沈星河看了看手上海蒂临走前送给自己的手表。 刚才聊天时注意力太过集中，不知不觉间，时间竟然已经过去了七分半钟，而那扇门依旧一点动静也没有。 门内和门外一样是一片虚空般的雪白，看不见究竟在门内发生着什么，更看不到半点混血美人窈窕的身影。 “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我想，她恐怕是遇到了些麻烦……” 白衣沈星河也低头看了一眼手表，然后抬起头注视着面前的沈星河，微笑中蕴含着深意的说道： “这也意味着……你第一次独自做抉择的时刻就要到了～” 说着，白衣沈星河踱步走向那扇纯白色的大门，笔直的站在门前说道： “你是会选择冒险进去救她？还是按照她说的那样，到时间后独自离开？” 沈星河微微皱眉，看着那普通到随处可见的如同卧室门般的白色小门，陷入了沉思。 “那门后是什么地方？听你们刚才聊天的语气，门后有很大的危险？” “当然危险，门后你可以理解为是另一个世界，一片与你所生活过的环境完全不同的空间。 即便全盛时的海蒂去了那里，也只有不到十分之一的机会能活着出来。 当然，拿着我给她的礼物，也许几率能提高两成。 但你若进去，你活着出来的几率，不会超过百分之一。” 白衣沈星河一边说着，一边摊开双手，戏谑的看着沈星河，做出邀请的姿势。 “怎么选？半分钟又过去了。 那个世界与这里的时间流速完全不同。 在那里每多延长一秒钟，海蒂生还的机会就会降低一分。 但换一个角度想想，你若真的死在里面，也许你所在的整个文明都可能会被你所牵连…… 那时，因为你此刻的一时冲动，死的人或许更多～” 第143章 选择 伴随着一道耀眼的白光闪过，沈星河穿过了那扇纯白色的大门。 眼前的景色随着眩光感的降低，渐渐的平息下来。 然而，等他看清之后，他发现自己眼前依旧是一片完完全全纯白的世界，和之前没有半点改变。 ‘我擦？我这是……已经在门内了吗？为什么……没啥区别？’ 沈星河思索着，转身看向了身后。 那扇门依旧在身后伫立着，他似乎真的穿了过去，但又好像完全没穿。 那扇门就像单纯是个摆放在广场中央的一个门框一般，丝毫没有连通着两个不同空间的作用。 “哈哈哈，你不会真以为凭你现在的等级，就能随随便便进入这个高级副本吧。” 白衣沈星河大笑几声，依靠着门框的侧面，表情戏谑的说道。 随即他微笑着，目光中似乎多了些许赞许、满意的意味。 “你他妈在玩我？” 沈星河实在忍不住火冒三丈，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距离十分钟的期限已经仅剩了不到半分钟。 “玩你倒谈不上。” 白衣沈星河已经风轻云淡的说道： “我只是想看一看，你究竟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所以，我的选择正确吗？可符合你的口味？”沈星河咬着牙说道，目光不断在手表上反复来回。 白衣沈星河耸耸肩，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结果是怎样的，更不知道怎样做才是正确的选择。” 白衣沈星河微笑着站直身子，走到沈星河的面前，冲他神秘的眨了下右眼说道： “我只知道，你如果这样做，会有更多人去帮你，选择站在你这边~” 说罢，他轻轻拍了拍沈星河的肩膀，转身挥着手走向白色的大门。 “既然你都不怕放弃你所在的文明了，我又何必因为自己的背叛耿耿于怀呢？ 反正我任性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就当再任性这最后一次吧。” 说着，他转身推开了白色的大门。门口，白衣沈星河转过头笑意中透着一丝古怪的，向沈星河说道： “恭喜你，从今天起，由一个脚男，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npc。 好了，去拯救你的世界吧。也许有一天，当我再来到这个世界时，能从书里，读到你的故事。” 话音刚落，他的身形便被门内的一道流光吞没。紧接着便消失在了白茫茫的世界当中。 沈星河望着这扇雪白的大门呆立了好久才反应过来，那个口蜜腹剑的装逼王这是去帮自己救人了？ 他顾不得想那么多，追着白衣沈星河的脚步走到门边。向门里望了望，又反反复复进出了几圈。 确认这真的只是一个单纯的门框后，只得一屁股坐在门前，死死盯着眼前的手表。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这一秒的时间如同过了一年般那么长。 但沈星河却希望它能变得更长一些，因为最后供他跳跃的格子真的不多了。 门里依旧不见有人出来的身影。 ‘妈的，那家伙到底行不行！’沈星河忍不住在心底骂道：‘自己不行，也不带上我！’ ‘不对不对，带上我这么个累赘，他更菜了！不带也好……’ ‘他说自己拥有者最高贵的核心架构是什么意思？位面之子？那应该挺牛逼的啊……怎么会救不下来呢？’ ‘是不是留给他的时间太少了……’ 脑子里正乱七八糟的胡思乱想着，突然门内一道黑影飞一样窜出，铺天盖地的压在了沈星河的身上。 那股醉人心脾的体香和迎面传来的再熟悉不过的酥软感，让沈星河立即意识到来人的身份。 “海蒂？是你吗？怎么进去这么长时间才出来。”沈星河急切的问道。 等待了许久，见身上的女人居然没有半点动静，连一丝声音都没有发出，只有胸口在剧烈的起伏，沈星河突然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 他赶忙抱住身上的女人，一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用手肘撑起身体一看，这才发现，面前的女人早已经受了重伤。 只见她脸上布满了黝黑，一头金发散乱在胸前，嘴角不停向外流淌着鲜血，一身黑色的皮衣更是早已凌乱不堪。 原本无比精致，贵气逼人的混血美人，此刻狼狈的就像刚从狼窝里救出来的失足女孩般凄惨。 海蒂轻轻皱着眉头，强撑着睁开了双眼，看清楚面前的男人后，这才将全身放松下来，有气无力的从嘴里吐出两个字。 “吻我……” 沈星河微微一愣，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但突然回想着刚到这里时，海蒂强吻自己让她身形变得更清晰的场景，这才反应过来，这可能是她让自己帮她疗伤的一种方式，于是，毫不犹豫的吻了上去。 沈星河感受着两人舌尖的相互碰撞。一开始，海蒂的舌尖是冰冷僵硬的，没有丝毫反应。 而后，随着沈星河越吻越投入，越吻越深情，对方的也终于慢慢有了回应。最终两人的舌头终于如同两条小蛇般，在方寸之间相互游走，相互缠绕在了一起。 海蒂身上的伤口，甚至破碎的衣物也随着两人火热的激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恢复着。 缠绵足足持续了将近十分钟，混血美人终于率先娇喘着，恋恋不舍的分开了自己柔软的红唇。 “你的手在干嘛？” 美人媚眼如丝的瞪了一眼压在身上的男人，娇嗔着说道： “我只是让你吻我，可没让你在我重伤时，趁机吃我豆腐。” 沈星河微微一愣，再度确认了下手上的柔软。尴尬的笑了笑说道： “不……不好意思，情不自禁，情不自禁……” 女人没有再责怪，只是轻轻推开身上的男人，然后在男人的搀扶下艰难的坐起身子。 心有余悸的看着眼前白色的大门，愣愣的出神。 “幸好在最后时刻，他进来帮了我一把。不然这次姐姐可真要交代在这里了。” “这……这么危险吗？你……究竟进去干嘛了？”沈星河顺着海蒂的话继续问道。 “当然是尽可能多的切断两个世界间的联系，好让他们没办法再在短时间内找到你。” 沈星河听着海蒂的解释，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对了，你是怎么说服那个木头疙瘩，让他进来帮我的？”混血美人匪夷所思的转过头，近距离看着身旁的沈星河问道。 木头疙瘩这个词虽然是用来形容其他人的，却让沈星河听了心里也有些不爽。他微笑着，学着白衣沈星河的样子，轻轻抬起美人的下巴，深情款款的说道： “当然是因为，对你最最真挚的感情。” 海蒂微微一愣，随即作势要吐，但内心却是说不出的甜蜜和欣喜。 她轻轻叹了口气，右手缓缓向前伸出，胸前那颗吊坠刹那间散发出淡蓝色的万丈光芒。 紧接着，海蒂右手猛然间握紧，那雪白的大门如同受到了排山倒海的力量一般，瞬时间像是一张废纸般被捏做了一团。 “好了，从今天起，你……自由了。” 说着，海蒂轻轻绷起手指，狠狠的弹在了沈星河的眉心。 沈星河吃痛赶忙捂住额头。 刹那间，自己如梦初醒般，周围的景色一层一层如同潮水般飞速向后退却，片刻后又回到了第一重梦境时的草原。 寒风吹拂，天边的黑云依旧催城般沉重。 经过这一手穿越，海蒂似乎变得更加虚弱了，她几乎浑身瘫软般的依靠在沈星河的怀里。 “接下来就看你自己的了。现在你的思维已经完全属于你自己，想要在意识中搭建一座城堡，不过只是动一动念头那么简单的事而已。 在城堡的每一个房间里都放入自己最难忘的一个人，或者印象最深刻的一件事。 可以是你最珍贵的回忆，也可以是令你最害怕的情景，也可以是你最熟悉的一首音乐，或者是你最爱的一群人。 总知但凡是你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忘掉的东西，都可以给他们安排一个房间。房间越多，储存的体量就越大。 当你想要记忆信息时，你只需要将这段信息与相应的场景相互关联。让他们进入对应着的房间。 而当你想要取用时，只需要将对应房间中难忘的场景去提取出来，记忆自然会被关联着回忆起来。 你去尝试尝试吧。我有些累了，先在这里睡会，等你遇到什么难点再来叫醒我吧。” 说着，海蒂身后凭空出现一张躺椅，她缓缓躺了上去，又在自己身上盖上一层柔软的毛毯。 沈星河点点头，正当他起身向一旁走去时，海蒂又拉住了他的手，有些不放心的说道： “我们的时间不多，当你从睡梦中清醒，我们也会从这个世界离开。 梦中世界的时间流速和现实不同，虽然昨夜你应该睡的很沉……但经过这么一阵折腾，相信剩下的时间也不会太久了。 记住八个字，相信自己，看清现实。” 说罢，一阵微风吹过，海蒂终于放开了他的手，缓缓闭上了双眼。 沈星河将海蒂的手放回了她的胸前，缓缓替她盖好毛毯。 第144章 黑衣人 沈星河转过身，踩着柔软的草原，一步一步走上了一旁连绵起伏的山坡。 ‘相信自己，看清现实……’ 他看着眼前的景物，牢牢记在心底，然后紧紧闭上双眼，将每一个细节复刻进了脑海。紧接着一座气势恢宏城堡的轮廓，在他脑海中渐渐清晰。 “成了！” 沈星河激动的睁开双眼，一阵寒风吹过，面前的草地上仍旧空空如也。 半人高的绿草被风吹的像是笑弯了腰，就连咧咧的风声都刮出了嘲笑的味道。 “这他妈的什么情况？难不成是因为我想象的太过粗糙？细节不够？” 心里盘算着，沈星河再度闭上了双眼，这次他回想着自己在电影中看到的古罗马大教堂的样貌，回想着城堡的所有细节，每一砖一瓦，每一座箭楼甚至每一面旗帜，都在脑海中一一浮现。 “这次总行了吧！” 他又一次猛然睁开了双眼。然而，面前的空地上依旧连个土堆都没垒的起来。 这次风刮的更急了，整片整片的绿草似乎都笑趴在了地上…… “我擦嘞，不是说就是动一动念头那么简单吗？什么相信自己，认清现实！这描述的也太宽泛了，一点指导意义都没有啊！” 沈星河撇嘴在心底抱怨着，刚想再去问问海蒂有没有什么详细点的学习心得。但回过头，看那女人被累的精疲力尽，此刻正一动不动的睡的正香，想来终究是为了自己才成了这副模样，实在不忍打扰。 再加上那白衣逼王教育自己不要依赖别人的话，不停的在耳边回荡。他一咬牙，干脆放弃了这个念头，自己继续尝试着练习了起来。 可半个小时过去了，哪怕自己动手现挖应该也能挖出个半米来深的大坑了，可这单纯靠想，想了半天，面前的的草地依旧还是半小时前的样子。 “妈的，即便是梦里，好像也不是我想怎样改变环境，就能怎样改变的吧……不然哪还有做噩梦这一说啊？ 要真能想啥来啥，那岂不是夜夜春梦？在梦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沈星河心里嘀咕着，越发觉得海蒂的话实在太不科学。 又尝试了几次，每次闭上双眼都是满怀期待，而每次睁开双眼都是失望至极。 “妈的，这怎么可能做得到！最后一次！要是再不行就去把那家伙叫醒！大不了就承认自己本事差，悟性低！也总比在这浪费时间强！”沈星河撇撇嘴，干脆对海蒂的话产生了怀疑。 然而当他最后一次半信半疑的睁开双眼时，眼前的景物竟真的发生了变化…… 只是，似乎和记忆宫殿没有半毛钱关系。沈星河居然凭空在草地上变出了一个大活人！ 只见那人带着黑色的兜帽，看不清长相，一张宽大的黑色斗篷完完全全覆盖了全身。 他就一动不动的站在那，似乎与整片草原融为了一体。可他身后的天空中却黑云滚滚，其间甚至夹杂着电闪雷鸣。 风似乎刮的更加凌冽了，吹的那黑衣人身后的斗篷猎猎作响。 “看气场，这家伙来者不善啊……这玩意难不成是我潜意识创造出来的？” 沈星河心里盘算着，回过头看一眼熟睡中海蒂的方向。 海蒂依旧安静的在躺椅上熟睡着，没有丝毫反应，似乎完全没有感知到危险的来临。 “难不成是我想多了？” 他相信，如果自己此刻真的置身于危险当中，海蒂一定会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就这样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来回踱步，紧盯着那黑衣人的下一步动作。 只见那男人似乎不想被他看清楚真实容貌，刻意拉低了兜帽的前沿。 “恭喜你摆脱了他们……所以，我们终于还是见面了。” 听了黑衣男人说出的话，沈星河才知道，这家伙的出现和自己的想象没有半点关系。 而且听他话里的意思，似乎他的出现和自己摆脱窥密者文明的检视有些些许因果关系。 ’难不成他在忌惮着自己潜意识最深处的那个窥密者？忌惮着那个白衣沈星河？……还是说，只有自己摆脱了那个梦境文明的控制，才会对他造成威胁，才有资格见到他？’ 沈星河在心底不断揣测着，嘴上却风轻云淡的说道： “听你的语气，你很不想见到我？” “是的，当我见到你时，就证明我计计划已存在了失败的概率。”黑衣人语气依旧平静的回答。 ’这话说的倒像个阴谋家’ 沈星河不解的问：“那你还来找我干嘛……” “如果不来找你，我失败的几率就会更大。所以，我只能来找你，尝试着将你当做我的棋子，达成我不可告人的目的。” “……棋子，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特么……好直白的阴谋，当我是白痴吗？’沈星河嘴角不住抽抽动。 “不必惊讶，作为未来很长时间内，人类文明的核心人物。其实，每个人都在把你当做自己的棋子。 联盟政府也好，共济会也好，仟虑也好，我也好，甚至整个地球文明，每个人都在试图利用你，达到自己的目的，这一点并不需要隐瞒。” “这……这话说的我竟无法反驳。” 沈星河皱着眉头：“这人究竟是谁？这第一次以这种方式进入梦境，怎么好像捅了生人窝一样。刚走一个又来一个…… 难不成他和那个白衣一样，也是门后的人？ 不对，大门已经被海蒂摧毁了，她既然说了对方一时半会不会找到自己，那无论如何不该这么快。 难不成是海蒂和达芬奇的同事？共济会那边的？” “不，不必猜测了，都不是，我很可能……是你们的敌人。” 他居然也能听到我脑海里的声音！沈星河心头一惊。但听了对方的话，他又感到有些哑口无言。 【敌人？什么人会当面称自己为敌人？这不是他白痴，就是真的把我当成白痴了好吗？】 沈星河大脑短暂的空白后，忍不住在心中吐槽。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骤然一变，浑身的肌肉因为警惕迅速紧绷。 “敌人？难不成你根本不是地球人！”沈星河问道。 “是的。”对面的黑衣人几乎没有任何迟疑的回答。 地外文明！？ 他们居然来和我直接对话了？他们究竟要干什么？ 沈星河大脑飞转，不由自主的又向后退了半步，拉开距离，内心中警铃大作。 更可怕的是那黑衣人居然完全没有否认自己的身份！让十五亿地球人成了现在这副模样，让整个人类文明陷入恐慌，此刻他居然看起来有恃无恐的站在自己面前，还大放厥词的当面说要利用自己！ 沈星河气到甚至觉得有些想笑！ “你特么是怎么进入我的梦境的？” 沈星河试探着问道，但话问到一半。他突然想到了海蒂进入自己梦境的方式！ “难道他也……！” 沈星河浑身一激灵，犹如遭到了晴天霹雳一般。他难以置信瞪大了眼睛，下意识摸向了自己屁股，咬着牙狠狠地吐出两个字！ “畜……畜牲！” “不不不，我不需要用那么低级的方式。” 黑衣人连忙摆手解释道。 “每个人做梦时都会释放出不同频率的脑电波，这不过也是电磁波的多种形式之一。所以，只要能读懂电波的内容，哪怕在千里之外，我也能进入你的梦境。” 沈星河撇嘴看着他，脸上写满了不信任，却又没有任何证据。 “那你费劲巴拉的来梦里找我，究竟要干什么？”沈星河疑惑的问道。 “帮你。”黑衣人的回答极为简洁。 说着他右手轻轻一挥，整片草原都为之震动了起来。远方的大地在沈星河震惊的目光中缓缓后退，不出半分钟，两人不远处的地面如同破碎的画布般被撕裂出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痕。 那裂痕随着黑衣人手腕的发力不断的扩大，最终扩展到足有两公里的宽度。两侧更是蔓延到视野的尽头。整条裂缝如同横亘非洲的大裂谷般，在大地上留下了一道深不见底的伤痕。 沈星河难以置信的朝谷底看了看，只见稀碎的土块不断从裂缝边沿坠落着。就连远方，流向天边那蜿蜒的河流都被硬生生的从中截断，跌入深谷。 就这一幕，若不是沈星河之前就见识过海蒂那翻手间就能平地起高楼的手段，一定会被吓的跌坐在地上。 沈星河迷茫的皱着眉头，虽然不知道这黑衣人突兀的亮出这爆炸性的一手，究竟想要怎么帮自己，但单纯一个“帮”字就让他有些难以置信。 “大哥……你……是不是对【敌人】这两个字存在什么误解？” 没想到，这句话竟让面前的黑衣人微微一愣，语气有些不确定的回到： “我已经学了好久，应该对地球上各种语言的发生和意义有了最基础的认知了解……我想我的理解应该不会有错。” 沈星河不解的看着对面，半晌后苦笑着问道： “那你……为什么要帮一个自己的敌人？” “当然是为了达到我自己的目的。 但……我的追随者们告诉我，目的有时是不能随便告诉别人的。所以我专门在目的前加了不可告人四个字，以便于你进行更好的理解。” 黑衣人理直气壮的说着，似乎其中的逻辑本该这样。 【真是个品行高洁，诚实贴心的敌人啊……】沈星河发自内心的赞叹。 【这特么要不是发生在我自个身上，我自己都得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反派。】 第145章 主宰梦境 “好吧……既然是不可告人的秘密那就不必告诉我了，反正只要是来帮我的，无论是敌是友，我都欢迎……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帮我？” 沈星河摇了摇被绕懵了的脑袋，无奈的说道。 “跳过去……”黑衣人指着面前两公里多宽，深不见底的裂谷，毫无感情的说道。 沈星河看着面前如同通向地狱般的深谷有些迟疑。他原本下意识的想吐槽一句，【特么两公里的距离，你跳给我看看！】 但又想到刚才对方那手挥袖裂地的惊天壮举，硬生生的将这个屁大的挑衅咽了回去。 再想想对方那么诚实，总不会用这么低端的方式坑自己自杀，更何况也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于是他犹豫了片刻，做了几次深呼吸，便放空心灵向那大裂谷冲了过去。 没想到自己刚要冲到峡谷边缘时，黑衣人突然又开了口。 沈星河好不容易稳住险些直接滑下去的身子，开口骂道： “你就不能先把话说完？” 黑衣人明显愣了一下。“抱歉，通过语言传递信息的效率实在太低，我习惯了用最直接的方式进行交流。所以，没想到话还没开口，你突然就冲了过来。” “……你究竟想说什么？”沈星河没好气的问道。 黑衣人思考了片刻，开口问道。 “你为什么要助跑？” “废话，就这样的距离，就是加上助跑老子也跳不过去，难不成你还想让我立定跳？”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在这个梦境的世界里能跳多远，与你的速度，惯性，甚至自己肌肉是否发达有关吗？” “……”沈星河沉默了，他似乎有些明白了黑衣人的意思。 跑的越快，惯性就越强。力量越强，就跳的越远。这是二十年来自己无时无刻不在用身体实践着，体会着的客观规律。 这些规律，在过往的岁月里，在现实的世界中从未出现过半点偏差。时至今日，甚至已经如同真理般深深烙印在了自己的认知深处。 然而，这些规律真的适用于每一个世界当中吗？真的适用于梦境吗？ “当然不是！在梦里，哪怕是个瘸子，也可能跳的过去，甚至他还可能会飞！梦里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相信自己，看清现实……对啊！这是梦境中的世界，根本就不是现实！我为什么还要用现实中的规律，去约束自己！ 哈哈哈哈，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我终于看透了梦境的真相！” 想到这一层，沈星河彻底放飞自我，狂笑着再度转身向大裂谷奔去。 两步，仅仅迈出两步他便闭着眼睛高高跃起！那一刻，他感受到了迎面的风，感受到了心中的云，甚至感受到自己就差一步就能触摸到那蔚蓝的天空…… 紧接着，他伸开双臂，如同雄鹰展翅般在空中扑腾了片刻，便头朝下笔直的坠落了下去。 沈星河慌忙间睁开了双眼，他这才发现，自己此刻距离崖边已足足有两三百米远的距离！ 确实不错，只是随意的迈出两步，根本没加助跑，居然就已经能跳出两三百米的距离。这证明自己确实已经在某种程度上掌握了这个世界的规则。 但只是这两三百米，距离对面两千来米的崖壁还太过遥远…… 急促的破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沈星河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向裂谷底部急速下坠，心脏狂跳不止，周围的景色从脸前飞驰而过。 他看了看崖底，漆黑一片，根本看不到最底部的情形。仿佛这道大地的伤痕已经深深嵌入了地球的骨髓。四周的崖壁离自己太远，也根本没有借力的可能。 【完了，不会就这么挂掉吧……】无计可施的沈星河心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这个念头。 【擦，在梦里摔死……讲道理会死吗？按理说，应该会醒来吧。但这么真实的梦自己还是第一次做，也不知道和往常有什么不同。】 【不会真像黑客帝国里说的那样，大脑以为我死了，我就真的死了吧，这逻辑似乎也挺有道理的…..】 【想想看，其实即便之前做噩梦的时候，我也从没真正梦到过自己死亡时的场景，都是死亡前的一瞬间突然就被惊醒，将意识拉回到现实了。这难不成是那个白衣另一个我的杰作？】 【那现在没了他的帮助，在最后关头我还能回到现实吗？如果回不去，真的挂在了这，难不成我就真的……死了？】 沈星河心里越想越慌，拼了命挣扎着。好在这道峡谷足够深，让他感觉还有那么一丝希望。 于是他学着电影中看到的那些翼装飞行运动员的姿势，尝试控制身前的气流，看能不能让自己距离崖壁再更近一些。 但尝试了几下他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半点挣扎的余地。自己这么个外行，别说控制身前的气流，就连想在这急速掠过的空气湍流中伸展下手臂，都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你……在干什么？” 沈星河耳边突然传来黑衣人的声音。那声音虽然不大，却像是黑暗中的一盏明灯般重燃起了沈星河的希望，听起来格外的悦耳。 沈星河艰难的转过头，看着身旁随着他一同下坠的黑衣人，没好气的说道： “老子在玩无绳蹦极！ 妈的，不是受了你的怂恿老子才从悬崖上跳下的，这会了你还在旁边说风凉话？” “不不不，你误会了，这种交流方式真的很费劲。”黑衣人思考了片刻说道： “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要下落？” 沈星河微微一愣，看着黑衣人在急速下落时，脑袋上的斗篷却没有丝毫波动脱落的痕迹，他心中猛然一惊，瞬间意识到自己又陷入了思维惯醒，犯了和之前一样的错误。 “这里有重力吗？”黑衣人继续说着：“还是说……这里就该有上下、高低之分呢？” 说着，沈星河突然发现自己面前的裂谷底部突然亮起了一道白光，而抬头看去，由于下坠了不知多远的距离，自己后方谷口的天空竟也成了一道细长的白线。 两条白线在裂谷上下两端交相呼应，一时间竟真的让沈星河有了上下颠倒的错觉，分不清究竟哪边才是地面。 黑衣人没有再做过多解释，他任由沈星河速度越来越快的继续坠落着，距离谷底那道白线越来越近，直到最终如同一个离膛的炮弹般冲出了谷底！ 一片耀眼的白光，让沈星河不由自主的遮住了双眼。等他稳下身形，再度适应着睁开时，他发现自己此刻正悬浮在空中。 然而令他感到恐惧的是，整个世界都颠倒了过来！ 他的脚下是无边无际的天空和厚重的云层。 而头顶却是和坠落之前一模一样的草原、河流，还有那道深不见底的裂谷，甚至就连海蒂那渺小的躺椅都看的一清二楚。 天地倒悬！一切仿佛都被上下翻转了过来。 正当沈星河心中惊异之际，那黑衣人也以一道近乎流光的速度从谷底激射而出，稳稳的停留在沈星河的身边。 看着他惊惧迷茫的神情，开口问道： “看看周围，颠倒的是你？还是整个世界？” 沈星河又是一愣，随即像是想明白了一般。 “我还以为是世界颠倒了，闹了半天原来颠倒的只是我自己。那我只要倒过来不就好了。” 他长舒了一口在胸中凝滞许久的浊气，尴尬的笑了笑。此刻他的内心中仍不愿相信颠倒的是整个世界，因为自己倒过来比颠倒整个世界容易接受的多。 正当沈星河上下翻腾着，想要在空中将身体转个一百八十度时。黑衣人摇了摇头，语气中略带失望的说道： “你还是没有明白……这是你的世界，你就是这个世界中心，是这个世界唯一的坐标。你…..怎么可能颠倒呢？” 说着，沈星河只觉得自己身边的景物，如同被关进了一个旋转的水晶球般，上下转动了起来。不过多时，天地翻转，世界似乎又重新回归了它原本的面貌。 沈星河彻底沉默了，这一幕太过震撼，以至于他呆立许久，这一幕还是如同一口鸿铜大钟般不断敲击着他脆弱的心灵。 【我是这世界唯一的……坐标？就连天地都能因为我而颠倒方向？】 沈星河不断沉吟着，回想起海蒂在雪中说的那句【在这个世界里，我就是女神！】 似有若悟的闭上了双眼…… 第146章 神说:要有光 烈风划过了沈星河的脸颊，风中带来的青草味，让整个世界仿佛变得孤独了许多。 他不喜欢这种孤独的味道，一如他不喜欢儿时独自蜷缩在墙角的那个空落落的房间。 于是，风停了…… 草原上原本随风摆动的青草叶也停了。 叶片上一只渺小的蚂蚁，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头顶一颗近在咫尺的水滴，水滴马上就要顺着叶尖滴落，他也马上就能喝到这上天赐予他的甘甜的泉水。 可就在这一刹那，上天停止了对它的恩赐，一切都静止在了这一瞬间，即便咫尺，也化作了无法企及的永恒。 …… 神说：要有光。 于是一道辉光便刺破了远方天空中的阴霾。 神说：脚下不该是荒芜的草原。 于是沈星河脚下的青草刹那间干枯，转瞬之间，随时间飘散而逝。 这里或许应该有座城堡，城堡中该是居住着我过往的回忆。 一层是快乐的，二层是痛苦的，三层是悔恨的，还有那些边角，就留给恐惧吧，毕竟从小我就是个胆小的孩子，恐惧的回忆也不少。 更何况，只有把那些印象最深的场景埋藏在角落里，才便于日后提取。 不断变幻的场景犹如童话故事般在沈星河的脑海中一幕幕上演。童话中没有任何有关细节的描写，没有城堡外墙洁白的颜色，没有四周塔楼的旗帜随风飘扬，没有大厅内悬挂的水晶顶灯，也没有卧房内火光摇曳的温暖壁炉。 然而，所有的一切都理所应当的出现在那里。 在它原本就应该在的那个位置，在那个印象中最美好的位置。 这就是沈星河儿时幻想中的城堡，那时他甚至不知道真实的城堡究竟应该是个什么样子，但却不妨碍总能在夜里梦到它。 也许梦境本就是虚幻的，有时虚幻到只有一个大致轮廓，所以它本就不该那么真实。 当沈星河再度睁开眼时，一座宏伟的城堡就这样理所应当的矗立在了眼前。 【我居然真的做到了……】 沈星河忍不住内心一阵兴奋，刚想放声大笑几声，却突然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向着自己的四肢百骸奔涌而来，让他不由自主的弓下身，大口大口的喘息起来。 【操！原来改变梦境也需要消耗能量……】 沈星河突然想起之前听杨怡说过，高强度计算时，大脑消耗的能量要占到全身总能量的百分之三十。 之前他还不信，但照现在的状态来看，“想象”似乎比“计算”耗费的能量更高。 构建起这么一座巨大的城堡，几乎已经消耗了他百分之七八十的体力，这么看来计算所用的大脑运算量都算是少的。 想到这一层，沈星河更是深深感觉到海蒂、黑衣人这群人，举手之间便开天辟地到底多恐怖。 脑海中的念头一闪而过，黑衣人神秘的身份更加引起了他的兴趣。 海蒂在梦境世界中已经有了移山填海、法天象地的本事，但想要进入自己的梦境，尚且需要和自己进行灵魂的碰撞，实现所谓的‘共情’。 可那黑衣人居然能单纯的借助自己微弱的脑电波，像是溜大街般在自己的梦境里随意进出，更何况他本人还不在自己身边，这究竟又会是怎样的存在呢？ “有这样的敌人，简直太可怕了......虽然他怎么看都没有半点敌人的样子……” 沈星河一边在心里嘀咕着，一边抬头看向黑衣人的方向。 然而此时那家伙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家伙还真把我的梦境当成自家后花园了，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啊……】沈星河咬着牙握紧了拳头。 但随即他就想开了。 【管他是敌是友呢，反正这次算是帮了我个大忙～哼，不知道海蒂一会睡醒，突然看到老子已经筑好了记忆宫殿，会是怎么个表情！】 一边盘算着，沈星河轻挥衣袖掠向了海蒂的方向。 到了近前，沈星河发现面前的混血美人依旧睡的深沉。自己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她却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再靠近些，沈星河才发现似乎有些不对劲。 自打刚才自己掌握了控制梦境的方法，只要自己将精神聚焦起来，自己周围最少十米之内，哪怕草木间的一缕微尘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然而，此刻躺椅上海蒂不仅没有丝毫呼吸的迹象，甚至连胸口悬挂的那颗中子星吊坠都黯淡无光，彻底变成了石头的模样。 【卧槽！这疯女人在门里不会真的引爆了那颗中子星，把自己也弄没了吧！】 沈星河虽然不确定在这个世界里是否真的需要呼吸。但想想海蒂刚走出那扇门时狼狈的场景，自己还是忍不住担心起来。 【海蒂，海蒂？】沈星河犹豫片刻，还是推了推她的身子，打算叫醒她。 可无论怎么呼唤，面前的女人依旧没有半点反应。 【海蒂？海蒂！不会吧。】沈星河愣住了。 【为什么和我在一起的女人都要为我而牺牲？为什么她好不容易才帮我夺回身体，帮我掌握了梦境，却不能和我一起分享成功的喜悦？ 为什么？为什么我才刚对她有了一丝好感，她就也离我而去！为什么！难道成神的路注定要如此孤独？为什么？为什么！ 海蒂……海蒂！】 …… 温暖华贵的卧室内，沈星河猛然坐直了身子，眼角还挂着一丝残留下来的泪滴。 “怎么了亲爱的？干嘛哭的跟个没断奶的孩子似的？” 身侧，混血美人正半挂着着一件淡紫色蕾丝睡衣，托着脑袋侧躺着。笑吟吟的看着表情无比精彩的沈星河。 “你……你没死啊？”沈星河茫然的看着身旁的海蒂出声问道。 “怎么听你的语气还有些失望？” 混血美人挑了挑眉，像是看一个始乱终弃的负心汉一般盯着沈星河。 那表情好像在骂沈星河就是个：刚上过床，裤子还没提，就盼着死女友的大渣男。 沈银河知道海蒂能看透自己的真实想法，于是长舒一口气也没做过多解释。 混血美人咯咯一笑，开口说道：“不逗你了，你听说过谁会死在梦里的～” 说着，她又慢慢收起了笑容。 “不过……有件事还是要提醒下你，梦境就是梦境，现实就是现实。 虽然脱离了窥秘人的掌控后，梦境会变得更加真实，两者对你来说的感觉可能非常接近。 但这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世界，所以，千万不要混作一谈。否则，你就和得了妄想症的疯子相差不远了。” 沈星河看着海蒂胸口消失了的挂坠和又有些恍惚的握了握双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确实。此刻，当他再回想起那股颠倒乾坤的力量，简直就好像是在做梦一样。 【不对，那就是在做梦……】想到这，沈星河忍不住苦笑一声。 正当沈星河还在忍不住回味的时候，海蒂又开口打断了他。 “小家伙，把自己的第一次给了姐姐这样的女人，感觉亏了吗？” “嗯？”沈星河微微一愣，等明白过海蒂的意思，从嘴里吐出两个字。 “肾亏……” 海蒂微微一愣，随即目光变得柔和，妩媚的笑道。 “看昨晚要吃人般的架势，可一点不像肾亏的样子。 好了～告诉姐姐你进行到了哪一步？” 海蒂边询问边缓缓起身，走到酒柜旁倒了一杯温水递给沈星河。 “我本以为你最多支撑半个小时就会忍不住放弃，暴跳如雷的醒过来。没想到足足让我等了你一个半小时。” 海蒂翘起腿坐在床边的沙发上，单手托腮，玩味的看着沈星河。 沈星河喝了一大口杯中的热水，回想起梦境中那一幕幕不真实的场景，刚要开口，却听海蒂微笑着继续说道： “不要紧，倒也不用有这么大的压力。没人能在第一次就看清现实，打破思维习惯。虽说时间紧迫，但我们终究还算有些时间。 今夜能实现精神共鸣，并顺利的进入你梦境深处，为你夺回了思维和身体的控制权，早已经远超我们的预期目标了。 剩下的几天里，只要你足够努力，凭你的悟性，掌握思维世界的规则，构建起思维宫殿，不成问题～” 说着，海蒂笑吟吟的看着盖在沈银河身上的被子，似乎目光能透过被单看穿他赤身裸体的身子。 “再说了，昨晚的滋味，姐姐可是很久都没有体会过了。往后的几天里，姐姐还想多享受享受呢～” 沈星河赶忙压紧了被子，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说道： “虽然我也很怀念昨晚的经历，但事实上……我脑海中的记忆宫殿，已经搭建完毕了。” 海蒂脸上原本妩媚的表情明显凝滞了起来，愣了好久，她才难以置信问道： “你是说你已经掌握了思维世界的规则？” “当然，怎么了？这很难吗？”沈星河不以为然的点点头，脸上挂着一抹坏笑。 第147章 救赎 海蒂哑口无言的看看沈星河又思索片刻，又看看沈星河。 最后，终于泄了一口气，摇着头说道： “怎么可能呢…… 姐姐的童年时光无比黑暗，那时的我几乎也只能在梦境中才能感受到一丝快乐和喜悦。 可以说从小梦境就是我的游乐场，是我的后花园。 所以有时候，我觉得现实世界反而就像我的一场噩梦，而每晚能够回到梦境中，才是我唯一的心灵寄托。 梦境对我来说，就像家一样……只有回到梦境中才能感受到家的温暖。” 海蒂说着，目光深邃，似乎回想起了那段不堪回首的童年时光。 随即，她摇了摇头，将脑海中这些杂念都甩到一边，惊叹道： “但即便如此，姐姐与梦境已经有了这么高的亲和程度，也足足到二十多岁才慢慢掌握梦境中的各种规则。 你即便再有天赋，只一晚就掌握了这些？这怎么可能！？” “但事实是……我确实掌握了啊～” 沈星河微微叹了口气，事实是他儿时的经历也不比海蒂好上多少，也许也正是这样的经历，才让他有机会在黑衣人的教导下一夜封神。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海蒂摇着头站起身，不停在床边踱步。 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三步并两步的奔向床头，捧起那本厚厚的《简爱》，抬手甩到了沈星河两腿之间。 “证明给我看！”海蒂双手抱背，扬了扬下巴。 沈星河强忍剧痛，无奈的翻开那本厚厚的硬皮书。 不得不说，他对这种被毫无文学功底的人，强行翻译过来的世界名着提不起半点兴趣。 但目光扫过，只要书中的内容在大脑中行走一圈，他便能机械的将每一段话中的内容，牢牢地锁死在记忆宫殿的每一个房间。 书页一页一页翻飞，沈星河对于记忆宫殿的使用也越发的纯熟。 一开始，他还逼迫着自己一段段的阅读，理解各个段落的大意。 到了后来他才发现，原来单纯的记忆文字更加方便，根本没必要串联成句，目光所到之处，那些字就一个个的印入脑海。 所以到了最后，他干脆就只记个字形，看了半天都不知道自己究竟看了些什么，但书的内容却牢牢地刻在了脑海里。 五分钟，沈星河阅读了足足47页，平均7到8秒就翻过一页纸张，直看的海蒂目瞪口呆。 “好了吧……” 沈星河看了看墙角的老式钟摆，无聊的打了个哈欠。 “五分半不到，如果我能背下前50也得内容，是不是就能证明本人掌握了记忆宫殿？” 海蒂眯起眼，狐疑的看着沈星河，心里暗自嘀咕。 【这哪是掌握了记忆宫殿，这明明是复制粘贴好吧……更何况五分半钟的时间，还只是受限于他获取信息的速度，至于储存信息的速度……说不定更快！】 见海蒂没有搭理他，沈银河合起书本，独自呜哩哇啦的背了起来。 同样能够控制自身意识世界的海蒂，自然也拥有着专属自己的记忆宫殿，记忆力当然也不差。 更何况这本《简爱》她早已经不知前前后后翻阅过多少遍。 随着沈星河背诵的越来越多，她的脸色也是愈发的凝重。 一字不差！真的是一字不差！ 他真的在一夜之间就掌握了意识世界，并搭建好了自己的记忆宫殿！ 海蒂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随即端起水杯轻轻抿了一口，压了压惊。 紧接着，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回过神来，失神落魄的向大门走去，边走嘴里还边念叨着： “这样一来，所有计划都要提前了……都要提前了！” 沈星河早就想到海蒂见到自己一夜的成果，会大吃一惊。但却没想到他以为给对方的惊喜，竟好像真的变成了惊吓。 “额……你能不能稍微先冷静一下？” 沈星河犹豫的出声拦住了正要开门的海蒂。 “怎么了？我们的时间已经很紧张了，难道你不知道吗！？” 海蒂停下脚步，面色微愠的转头看向床上的沈星河。 “额……”沈星河支支吾吾的打量着海蒂的全身，有些尴尬的挠了挠脸颊：“至少我们……应该还有换件衣服的时间。” 海蒂微微一愣，低头正看到自己规模斐然的双峰，这才意识到自己此刻还正穿着一件足足有七分透明的黑色纱质睡裙。 于是，犹豫了片刻，还是放弃直接推门而出，转身走向了床位的衣柜。 随着海蒂从衣柜里取出那件她常穿的黑色皮衣，两人再度沉默了片刻。 她依旧毫无避讳的在沈星河面前褪下身上的黑纱，动作自然的就好像坐在床上的是自己结婚二十来年的老公一般。 沈星河也忍不住盯着她雪白的后背，发了呆。 “咳咳……”沈星河轻咳了两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其实……刚才听了你儿时的经历，我感觉……咱们俩还挺像的。”沈星河有些扭捏的说。 海蒂动作微微一滞，似乎没想到沈星河在这么关键的时刻，竟突然聊起这个。 随即她又恢复了那副放荡不羁的诱人形象。 “亲爱的，现在可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 我必须马上把你做好准备的事告诉达芬奇和族长。毕竟，约真正的女神见面，可不是随手发个微信，打个电话那么简单的。更何况，我们比之前约好的时间……提前了足足将近半个月。” “当然当然……这个我明白。但时间总还是有的，就当……就当今夜我还没做好准备如何？ 反正半个月的时间，也不在乎这么一个晚上。哪怕是拖到天亮，应该也算是超额完成任务了吧……”沈星河说道。 “嗯～你究竟……想说什么？”海蒂闻言，饶有兴致的转过身，一双美眸紧紧盯着沈星河的眼睛。 沈星河又尴尬的轻咳了两声。 “我想问……当初，你为什么会加入共济会？” 海蒂似乎没想到沈星河会问出这么个奇怪的问题，她抿着嘴思考了片刻，边回忆边苦笑着说道： “说来话长，你只能告诉你，我有着一个悲惨的童年。 在那样的童年下，如果有一个组织告诉你，它会收留你，并且给你一个家。让你在往后的日子里，享尽世上一切的荣华富贵，从此不再为生计担心，你会怎么选择？” “……” 沈星河没有说话，虽然他也是从小客居在外，但终究还算有个家。哪怕他也不知道那究竟算不算个家，但无论怎么说也还算有个归属，起码不用担心哪天会吃不饱饭，饿死在路边。就这一点来说，自己不知比海蒂强了多少倍。 “更何况，和你一样，我也是个讨厌受人摆布的人。我受够了看人脸色行事，被人当做提线木偶般玩弄的日子。 共济会在暗地里操纵着整个世界的格局。加入共济会，我就能彻底摆脱被别人操纵的命运，成为这个世界的操纵者之一，这样的诱惑力难道还不够大？” “……”沈星河再度沉默了。 “可加入共济会的你……真的摆脱了别人的操纵吗？” 海蒂神情微微一滞，随即眼中的星光散尽，表情中写满了没落。 沈星河也是心情沉重的叹了口气。 “为了利用你的能力，像这样的破事发生过几次？” 海蒂拿起床头柜上的香烟点燃，从嘴里吐出一口。那袅袅茫茫的烟雾中，似乎写满了她三十年间不堪回首的故事和沧桑。 “……83次。” 听到这个数字，沈星河感到自己的胸口像是被谁狠狠地抡一锤，说不上是胸闷还是心疼，但心底的暗火却忍不住升腾。 “这个数，你倒是记得还挺清楚。” “当然，你也知道我的能力，这八十三个男人，我都曾深深爱过。” “也是像这样强逼着自己去爱的？” “……” “这样功利的，明知道没有结果的爱情，真的算爱吗？” 面前的女人真的是狠狠地刷新了沈星河的恋爱观。如果这也算爱，那他原本印象中无比神圣的爱情也太他妈廉价了。 如果不算，她又是与目标人物心意相通，相互共情的？ 沈星河怎么想也想不通。 直到脑海中不知为何浮现出第一次遇见杜宇时，他曾在车里说过的一句话。 “真正的扮演，是通过心理暗示，将自己的主观意识完全代入那个想象中的角色中……”沈星河才好像有些明白了。 或许面前的女人把自己伪装成了一个演员，然后用自己超凡的意识掌控能力，一次次暗示自己是深爱着对方的。 她将每一次与目标相遇的场景，幻想成真正的一见钟情，又在相遇后，强行扮演着这样一个恋爱脑的角色。 也许爱是假的，但伤害却无比真实…… 沈星河不知道这八十三次爱情，究竟给面前的女人带来过多大的伤害。也不知道究竟该说面前的这女人是单纯、还是愚蠢。 但他似乎也有了看透人心的能力……那看似风情万种的放荡外表下，竟是颗从未被真正爱过的，支离破碎，甚至鲜血淋漓的少女心。 “离开组织如何？”沈星河面沉似水的说道。 海蒂猛然间抬起头，脸上的表情说不上是欣喜还是惊诧。 “你知道自己在干嘛吗？”海蒂呼吸急促的说：“你是在怂恿一名共济会的大执事背叛组织！共济会可是这个世界幕后的掌控者！你这是在与整个世界为敌！” “所以呢？” 海蒂从未在沈星河的脸上看到过如此坚毅的表情，这种神情让她一度有了些不切实际的错觉。 但那错觉仅让她恍惚了一下，便又回到了现实。 “不可能的，我知道的秘密已经太多了。背叛代表了对人类文明的威胁，组织不可能让这样的威胁存在，也不可能让我活着离开。” “如果……”沈星河刚想说话，还没开口，海蒂便打断了他。 “没有如果！即便有，也还是等你长大了再说吧。 虽然你现在看起来，真的有了那么几分救世主的魄力。但心智上终究还只是个孩子…… 提醒你一句，我们只认识了一个晚上而已。 交浅言深，在这险恶的社会中可是大忌，以后别那么幼稚。更别觉得一个女人只要和你上了床，就会死心塌地的被你俘虏，你就能对她完全信任。” 【交浅言深？我有这么差吗？】 沈星河微微一愣，感觉自己好像受到了侮辱。 “无论怎样，最起码，没必要再背着自己的良心，去强迫自己去做那些龌龊的事了吧。 想想看，如果我真有本事拯救了全人类，那拯救你这么一个深陷泥潭的失足少女，自然不在话下。 如果我没本事，搞不定眼前的局面。那到时候世界都要毁灭了。 为人类文明保驾护航也好，你所掌握的那些秘密也好，也自然就都成了屁话。 你又何必为难自己，活的这么纠结呢？” “……”海蒂没再回话，只是沉默了许久。 许久后，海蒂轻叹一声，抬起头冷笑着看向沈星河，脸上又回归到了平日里那看不出真假的妩媚神情。 “你不会真的爱上姐姐了吧。” 第148章 局势 如此直白的问话，让沈星河也忍不住有些尴尬。 “你看的到我的真实想法……虽说我也为我的花心感到可耻。” “没什么好可耻的，这世上的男人能做到压制住欲望，做到肉体忠诚就已经难能可贵了。 要说精神出轨都没有过的人，我倒是真没有见过。 无论怎么说，这次都算是你被姐姐强迫的，所以……不必有心理负担。” 沈星河没有说话，虽然从道德的角度来说他不想承认，但从实际的角度讲，他又没有资格否认。 海蒂顺着修长的玉腿，缓缓卷起起黑色丝袜，站起身走向门口。 快要出门之际，她没有回头，却长长舒了一口气。 “但爱上姐姐这种事就算了，姐姐对小屁孩可没有半点兴趣。 你还是先去跟那个和你一样大的小丫头，练习练习过家家再说吧吧。” 关上门，海蒂全身脱力般的背靠在冰冷的钢铁门板上，紧咬双唇，喘息许久后，才冷笑一声，小声自嘲道： “小家伙，姐姐是什么人呀……今天爬上这个政要的床头，明天又要钻进另一个将军的被窝。 呵呵，爱上姐姐这样的人，你不嫌脏吗？” 说着，她缓缓低下头，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心中也说不出自己究竟是喜是悲。 …… 面见神明的时间还是被安排在了一周以后。 原本沈星河这个无神论者，对于海蒂他们所谓的“神明”没有半点敬畏之心。 但自从知晓自己要见“神”是传说中的女娲娘娘以后，也不由得在内心深处生出一丝憧憬。 女娲娘娘是外星人。 这个结论突然给虚幻的神话，添加了一抹真实的色彩。 让熟知华夏神话体系的沈星河感到既有些好笑，又理所应当。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历史的真相就着实有些诡异了。 结合自己梦境中的场景，女娲娘娘很可能就是传说中三体文明的成员之一。 一来，因为黑色石板上的蛇形文字，确实指向性过强。 二来，在三体星系那样恶劣的环境中生存，似乎生命体以硅基形式存在，也合理的多。 更何况神话中，女娲造人使用的并非血肉花草，而是石块泥沙，这也很符合艺术来源于自身的常理。 这样一来，华夏神话历史骤然间就变成了一副科幻小说的模样。 女娲补天莫不是修补了什么时空漏洞？那五色石究竟是什么东西，难不成是她身体的一部分？ ……还有抟土造人，七十变造化。当然，最后还不忘加上那每个文明中都曾记载过的席卷了全世界的大洪水。 公众号里为了吸引大众眼球，搞得危言耸听、哗众取宠那一套算是被许壮壮玩了个明明白白。 他闲来无事，就整日每天拉着沈星河和杜宇分析这些有的没的，将神话故事攒着科学的外衣，编的头头是道。 让二人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神话传说加量子力学，耶稣来了也无解！”，烦的二人见面都躲着他走。 也得亏涂博士不在，否则恐怕又少不了得追着他满船舱的打。 自从那晚过去，沈星河就再也没见到海蒂的身影。 这让他一度感觉心里空落落的，也总在反思自己，有些话是不是说的的确有些操之过急。 他向达芬奇询问了海蒂的去向，达芬奇也只是说她有了新的任务，提前离开了，并没有告诉他具体去向。 话到结尾，达芬奇还不忘记告诫他。 华夏有句古语，叫做“娼子无情，戏子无义。” 那女人既是这世上最好的戏子，更是这世上最好的婊子。 所以，工作就是工作，如果真扯上了感情，只会让两个人都觉得难堪。 更何况现在还是非常时期，更应该把心思放在拯救全人类上。 如果不是明知自己打不过，沈星河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让自己的拳头，好好亲吻下他俊俏的脸颊。 临走前沈星河特意给他丢下了一句，既然你这么懂华夏俗语，就没听过“劝赌不劝嫖，劝嫖两不交？” 一句话把达芬奇堵的张着嘴愣在了原地。 …… 这艘近乎奢华的舰艇上自然配备有全世界最先进的电脑和电视，除此之外甚至还配备有wifi。也不知道到了海底会不会真的还有信号。 一周内，沈星河守在电脑边，看遍了人间惨状。 那一幅幅画面简直让人触目惊心。 昔日里繁华鼎盛的美合联首府中，枪声此起彼伏，街道更是纷乱不堪。 玻璃碎片、各种食物残渣、生活日用品散落的到处都是。 街边的店铺几乎没有一间是完好，每家店铺门口都洒满了零零散散的血迹，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曾在这里爆发出多么惨烈的战斗。 流浪汉的尸体被凌乱的堆放在阴暗的街角，蝇虫乱飞。 还有一些无人看管，或是被家人抛弃的离魂者，双膝跪地浑身瘫软着仰望天空，像是在向瞎了眼的上帝，发出最后的祈求。 最可怜的还是孩子，他们无力地举着碗筷，向游行队伍中的大人祈求着，眼里完全没了这个年纪该有的光芒。 其中最小的孩子，年纪最多不过三岁，瘦的只剩皮包骨头，在这十二月寒风的欺凌下，不知还能度过几个夜晚。 游行的队伍中的大人自然注意不到脚下的孩子。他们只顾着不断朝天鸣枪，发泄自身的不满。 而巨大的横幅上美合联总统特鲁普的头像被挖去了双眼，涂抹的如同一只小丑一般，后面还搭配着各式各样的文字。 镜头聚焦在其中一张，沈星河能清晰的看到上面写着： “如果政府无法保护我们的安全，那我们就用机枪！” “下台！下台！下台”潮水般的声浪几乎掀翻了整座白宫，在整座城市上空久久回荡。 令沈星河沉重的心稍有抚慰的是，自己的故乡华亚联盟，现状倒是远不及如此惨烈。 虽说南门二事变也令联盟经济民生受到了巨大打击，人民的生活条件远非之前能比。但最起码社会看起来仍算的上是整体稳定。 高铁和军用卡车不停的向沿海城市运送着物资和那些离魂者。而其余城市中的人，忙碌依旧。 海边的大城市中，一座座集装箱式的板房拔地而起，其中住满了家人无法照顾的离魂者。 老人和孩子们被集中管理了起来，虽然短期内很难见到自己的父母亲人，但最起码也没有被饿死街边的风险。 令沈星河更为惊奇的是，镜头从照顾病人的护士中和野外环境恶劣的生产一线一闪而过时，他居然在其中看到了不少人工智能的身影。 也不知联盟是在什么时候秘密生产的，到了这生死存亡的时刻才不得不拿出来使用。 有了这些不眠不休的铁疙瘩作为助力，大大解决了人力资源不足，生产力低下等实际问题。 虽然乍一看去，还是让人内心忍不住一阵狂跳，担心会不会发生电影中演绎的ai叛乱，局势失控等巨大风险。 但就目前已经失控的局势而言，这些铁疙瘩的出现，的确让沈星河感到放心了许多。 见到眼前的场景，沈星河也曾问过杜宇。为什么其他联盟不能仿照华亚联盟的模式，让自己人也能平稳的度过这段苦难时期呢？ 杜宇思考了片刻问他：“如果有一天，外族人用坚船利炮打开了华夏国门，需要你捐献家产抵御外敌，你会怎样？” “干他娘的啊！这需要犹豫吗？”沈星河毫不迟疑的答道。 杜宇闻言点了点头，这就是我们与其他联盟的区别。 5000年的文明史让你知道，一旦外族入侵，他们会抢占你的财产，霸占你的土地，凌辱你的妻女。 所以，与其将这些留给那群王八蛋，还不如捐献给国家，奋起反击。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这样的家国情怀，是需要深厚文化底蕴作为支撑的，是我们经历了一次次被霸占、被欺凌的屈辱、血泪教训，才深深刻进骨骼的。 所以，作为一名华夏子弟，哪怕只是个孩子。你告诉他集体利益高于一切，有国才有家，他们都觉得是理所应当。 但在西方，资本基本就意味着一切。有了钱，你可以购买奴隶，购置土地，人是你的，地是你的，甚至国家和政权，都可能成为你的私人物品。 在这样的价值观熏陶下，他们自然更加强调财产的个人归属问题，而非集体利益。 因为这是资本主义立足的根基。谁想要破除它，就要先问问那些大资本家同意不同意。 你觉得那些贵族、财阀们会同意自己的家族散尽家财，和百姓们一起重新分配资源，共克时艰，对抗外敌？怎么可能。 总而言之，华亚联盟的政权是凌驾于资本之上的存在。而在美合联、欧同盟这些地方，就连政权也不过是资本花钱控制人心的工具而已。 所以，平日里大家都有吃有喝，矛盾不会凸显。但当真正的灾难降临，后者矛盾自然就会激化。” 沈星河沉默了，他只是一个理科生，对社会关系这类问题听得只是一知半解。倒是达芬奇的另一种解释，让他感觉更加通俗易懂。 达芬奇说：“说到底，变革就意味着资源和权力的再分配。当权力绝对公平时，分配的依据可就纯凭自己的本事了。 你觉得美合联那些资本家和上层管理人员，除了投机倒把、吹牛拍马，玩资本运作那套钱生钱的手段，还有什么真本事？能搞出什么研究，真正为社会产生多少价值？ 一旦利益再分配，他们可能立马就会变成社会底层中的底层。 所以，你的这种行为，就和当面询问一个独裁的国王：你能不能为了拯救国家和人民，去和一个乞丐pk下智商？也让大家看看你和乞丐究竟哪个更愚蠢，哪个更有价值。 你觉得他们可能同意吗？” 沈星河听完后点点头，觉得有点道理。但美合联、欧同盟的那些掌权者会选择坐以待毙吗？恐怕不会，他们又该怎样改变眼前的现状呢？ 第149章 将灵魂出卖给恶魔 美合联 米歇尔根州 米歇尔根大学生物系会议室内 当代最有名的生物学家之一，詹姆斯·沃森教授，此刻正坐在宽阔的会议桌一侧，谨小慎微的低着头，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般小心翼翼的不敢说话。 从他厚厚的眼镜片反光中，可以看出，坐在他对面的足足有七八个人。 而坐在正当中的，正是美合联大总统，唐纳德·特鲁普。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从被游行者层层围困的白宫逃出来的，传说那座宫殿有着不止一个密道，看来所言不虚。 “尊敬的詹姆斯教授，紫日事件已经发生了足足半个月的时间，作为人类当代生物学的先驱，您难道就没有半点意见或者建议吗？” “……” 沃森紧张的在桌子下揉搓着双手，不知该如何作答。 “难道是我给你的研究经费还不够多？” 特鲁普趾高气昂的扬起下巴，似乎在他看来，只要给钱够多，就能解决世间一切的问题。 “不，总统先生，经费已经足够了……只是……” 沃森犹豫着，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哦，我明白了。或许该放你和你的女儿回家休息几天。 让那些愚蠢的游行者砸烂你的家门，好让你向他们解释，你只是个徒有虚名的废物。你说呢？” “不要！” 沃森慌张的将双手拿上了桌面，疯狂摇动着。 他很清楚离开军队的保护意味着什么。 那群毫无理智的人，不会在意他生物学家的身份此刻究竟有多么重要，只会愤怒的将他和女儿一起撕碎。 “或者应该让你的女儿也看看那天紫日影像的画面，看他会不会成为离魂者，好为你的研究注入些新的动力？” 特鲁普从口袋里掏出一支修剪好的雪茄，缓缓点燃。 “不！总统大人！我说……我全都告诉您！” 沃森知道面前的男人有能力这么做，什么事也都做的出来。 他终于没有抵挡住来自上位者的绝对压力，崩溃的流下了不争气的眼泪。 “敬爱的总统先生，其实我们的试验已经有了初步的成果……” 沃森收拾好情绪，缓缓说道： “我们对315位离魂者做了全面的脑部试验，发现他们的大脑并非如我们一开始所想的那样，被某种力量关闭了。 不，也可以说是被关闭了，但绝非像是我们一开始想象的那样。” 沃森语无伦次的说道。 “说清楚一点白痴！” 特鲁普皱着眉头，神情中明显有些不耐烦。 “我是说，它们关闭大脑的方式，并不像一开始我们想象中的那样，直接拔掉了电脑插头，从源头切断了脑部能量的供应。 而是……类似于设置了一道闸门，是的，或者说是开关，在大脑电路的主电路部位将能量切断，关在了闸门之外。 所以，能量……或者说信息无法进入大脑深层，得到有效的处理。” “嗯，这么说我就明白了……”特鲁普抽了一口雪茄，屋内腾起阵阵白烟，呛得沃森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听起来也不算太复杂。所以我们所需要做的就是打开这道闸门，或者直接将这道铁闸推倒？”特鲁普试探着问道。 “是的，理论上是这样的…… 可是我们对大脑结构的了解知之甚少。就好像......一群刚进化出四肢的猴子，突然在丛林里捡到了一块二十一世纪人类制造的集成电路板，根本无法理解。 而且人类的大脑有着全身上下最坚固的防御体系，血脑屏障。 现有的所有大分子类药物，几乎都无法通过这道屏障，所以即便我们找到了致病的根源，也根本……束手无策。” “你又来了。”特鲁普眯着眼睛说道。 “抱歉，简单的说，我们根本没法找到那道闸门的准确位置，更不知道该怎样开关那道闸门。 这是文明还未企及的高度，不是我们努力就能解决的问题。”沃森慌忙解释道。 “说到最后，结论依旧是……没办法。我理解的对吗？” 会场的气氛再度变得紧张起来，特鲁普叹了口气，缓缓捻灭了手中的烟头。 “詹姆斯博士，我想......你真应该到白宫门口看看，看看那座原本属于我的宫殿变成了一副怎样的模样。 兄弟......”特鲁普语气低沉：“请允许我称呼你为兄弟。” “你知道吗？我的王座，已经像那座宫殿一样岌岌可危了。 所以，不要告诉我，你有多少困难……我要的只是一个办法，如何去救那些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垃圾们的办法！ 无论你用什么办法，哪怕是理论性的也好，哪怕是不够合理的也好！甚至哪怕只是给那些蠢货一丁点不切实际的希望也好！ 我们都必须要拿出一个办法来，你懂吗！？” 特鲁普咆哮着，满脸的横肉随着他的愤怒肆意甩动。 一旁的女秘书见状，急忙从口袋里拿出一粒药丸，放进了他嘴里，轻抚了几下他的后背。 特鲁普的情绪这才重新平复了下来。 “想想看吧詹姆斯教授，假如我被民众踢下了台，又有谁来保护您和您的女儿呢？” “……” 沃森表情再度变得纠结起来。他的女儿明显是他的软肋，为了女儿他可以放弃世界上的一切，包括自己，乃至所有人的生命。 面前的男人显然了解这一点，所以在言语间，将这根肋骨拿捏的死死的。 “我明白了……” 沃森的手指不停在一起纠缠着，指甲已经将多处皮肤划烂，抠出了鲜血。 “虽说人类生成的药物很难突破血脑屏障。但自然界中……还是有东西能够突破它的。” “哦？” 特鲁普脸色明显好转了许多。 “这就对了嘛兄弟，那东西是什么？” 沃森目光闪烁，表情扭曲的让人忍不住担心他下一秒钟会撞死在会议桌的边沿。 “那……那是一种病毒……那种病毒的名字，您一定听说过……” “哦？呵呵，我可是对生物学一窍不通。我也听说过吗？”特鲁普笑着说道 “当……当然，它是人类最熟悉，也是最陌生的病毒。 感染这种病毒的人，会被病毒直接控制中枢神经，做出各种疯狂的触动，致死率更是能达到百分之一百。” 沃森的话更像是最后的警告。 “还有这样的病毒？” “是的，当然，它……它被人们称为……狂犬病。” …… 会场的空气似乎突然凝滞了。 这个病毒的名字特鲁普当然知道，甚至一个略有常识的孩子都一定听说，以至于他根本不需要请教自己的随身顾问。 只是想想患病者那疯狂的，如同丧尸般流着口水，见人就咬的举动。 那可怕的百分之百致死率，就连特鲁普这样视他人性命为草芥的人，竟然一时间都有些语塞。 【……会让整个世界都变成电影中那种行尸走肉的场景吗？】 特鲁普感觉自己的手竟也有了微微的颤抖。 但仅片刻后，他便再次镇定了下来。 【若没了唐纳德家族……留在这世界又有何用呢？】 …… 沉默了许久后，安静的会场内突兀的响起一阵掌声。 “看呐我的兄弟，办法终究还是被你想出来了，不是吗？你真不愧是这世上最最顶尖的生物学家！” 特鲁普拍打着他肥厚的手掌，高声说道。 “不，总统大人，这种狂犬病病毒只是理论上可行，我还在对他的基因序列进行改造当中。 后续还有很多的工作要做，甚至它还没经历过哪怕一次活体试验，请您再给我们一些时间！”沃森面色惊恐的急忙解释。 “你要时间？”特鲁普深吸了一口气问道：“多久！” “狂犬病病毒的潜伏期在三个月左右。我需要至少三到四个批次的实验结果作为论证。 我需要不断调整基因序列，改变病毒致命性的同时，尝试在其中加入疏通神经的药物，看能否达到预想中的效果。 如果每批次您能够给我三百人同时进行试验，我可以分为五十组，六人一组进行对比。 这样算来，我最多需要一年的时间，就可能研究出理想的实验结果！” 仅进行三到四次试验，就能得出结论，这对于沃森来说已经很快了。 没有一个生物学家敢说自己能在三四次尝试后，就调配出一副新药。更何况还是治疗这种前所未见的疾病。 然而这个结论还是将总统大人逗笑了。 “一年时间……一年啊，我的兄弟。一年之后，我的骨灰恐怕都被那群反对者们撒进大海了！” 特鲁普叹了口气： “时间是个好东西啊……我从未觉得时间居然如此珍贵过。 越是缺少，我们就越会觉得它珍贵，不是吗？ 亲爱的沃森，我们都没有时间了……更何况，我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给你找出上千个愿意牺牲性命的志愿者。 街边的离魂者基本都已经饿死了。现在还没有被遗弃的，他们的家属也不会同意用自己的亲人做实验。 所以，如果你真的想要试验的话……不如我们换个试验场地怎么样？ 那里人数更多，也更能看出效果如何。” 沃森微微一愣，小声试探道： “您指的是……” 特鲁普微笑着，脸上的表情却愈发的阴沉。 “大洋彼岸的海滨城市中，此刻正躺着着我们数以亿计的试验对象……不是吗？” 沃森闻言，惊恐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似乎自己也没想到，曾几何时，自己竟将自己的灵魂和毕生所学，出卖给了这样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魔…… 第150章 梦中警示 不知是不是前半个月在地府门口睡得时间太长，沈星河最近一个星期几乎都没怎么睡好。 最开始的两天，一躺在那个熟悉的床上，闻着房内的阵阵幽香，他就忍不住回想起混血美人那曼妙的身影，还有那整整一夜的颠倒疯狂。 初尝禁果的滋味，是让人无比怀念的。 更让人怀念的是，有人主动将世间最美味的果子喂到嘴边。 但如此美妙的东西，只让他小小品尝了一口，便浅尝辄止。这无疑是对一个男人最最残酷的折磨。 沈星河突然想起那个有些古老的笑话。 战斗中我被邻国军队俘虏了。 第一天，敌人对我严刑拷打，我没招。第二天，敌人对我精神摧残，我还是没招。第三天，敌人用了美人计，我招了。第四天，老子还想招，但他妈联盟成立了。 他突然发现这个杜撰出的笑话，竟很能表现出他此刻的真实心境。 早知道是这样，自己就应该先表现的低调点，不告诉她自己已经神功大成。这样好歹还能再跟她深入学习两天。 【哎，人果然不能太装逼。就为了一开始装个小逼，往后两天，再想装逼就得用自己的左手了……】 沈星河叹息着，觉得自己又感悟出了一条人生真谛。 往后的几天里睡不着，就单纯的是因为“忧国忧民”了。 一方面，看到大多数国家那残破不堪的样子，自己着实有些心痛。 另一方面，看到自己的家乡迫于压力，开始大规模启用人工智能，他又忍不住有些担忧。 总之整日破事连连。自己虽然暂时身处世外，但早晚有一天要出山。到最后也终究免不了要为这千疮百孔的世界去缝缝补补。所以，这份压力也可想而知。 眼看着终于盼到了面神之日的前一天，晚上本想强行控制自己放空思想，好好大睡一晚，养足精神。 结果不知是因为杨教授在暗中控制，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原本还在倒数第二层的梦境世界，竟突然浮出水面，让他当晚就亲身体会了什么叫做噩梦般的恐怖。 还是那片广袤无垠的大海，还是那片星河灿烂的夜空。 沈星河依旧独自从漆黑的沙滩上醒来。听着哗啦哗啦的海浪声，一遍又一遍的洗刷着自己的灵魂。 唯一与那夜不同的是，大海远方的黑暗似乎更加具象化了。 另一侧城市的轮廓也更加清晰。不知是不是因为几天时间里，梦境被塑造的得更加完整的缘故。 沈星河沉默着走到海蒂曾坐过的那个破旧小渔船边，看着空空如也的船头，一时间又觉得有些心酸。 几天前，那个女人还在这里，捧着自己的脸，劝慰自己说。 将来终有一天，自己会成为所有人类共同的信仰，会主宰这整片星空。让自己坚强点，哪怕有一天真的要独自一人面对这一切，也不要轻言放弃。 没想到几天后，自己竟因为犯了个所谓“交浅言深”的小错误，就真的一个人孤独的又回到了这里。 【真他妈扯淡……想甩了老子，还用得着这么拙劣的借口。直接说自己不喜欢穿平角内裤的男人，不更加干脆！】 沈星河沿着海边漫步着，一面想着自己的心事，一面用手抚摸着那些被家人遗弃在海边，看起来比自己更加孤独的人。 他们还是以那种瘫软的姿势跪坐着，无力抬起的头，仿佛向自己祈求着什么。 但自己却没有任何办法能给他们回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像新闻报道中拍摄的那样，客死街头。 算算时间，距离南门二事变已经过去将近一个月了，那些最早被遗弃的离魂者，恐怕已经都死绝了吧。 剩下的这些，又能支撑多久呢？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大海的深处突然响起一阵急促高亢的警笛声，那长鸣的警笛声连绵不绝，就如同寂静岭中恶魔的号角般，令人忍不住发出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沈星河一时间绷紧了神经，转身向黑暗的大海深处看去，却没想到危险竟然就在自己的眼前！ 突然，他感觉身后有人抓住了他的右手！ 沈星河浑身一个激灵，根本来不及查看是谁，本能的一把甩开，转身躲开！ 紧接着，令他头皮发麻的一幕出现。 只见，海滩上原本跪的好好离魂者们，居然纷纷摇晃着身体站了起来！ 他们身形原本就极为诡异，此刻皮肤也开始逐渐溃烂，嘴角流淌出粘稠的口水，一对犬牙更是慢慢伸出下颚。 那一双眼睛血红的如同刚爬出地狱的恶魔，而且没有半点神采！活脱脱一副丧尸走出了电视荧幕的感觉！ 然而与丧尸不同的是，他们的行动并不迟缓，不仅没有半点慢吞吞的行尸走肉般的样子，他们甚至还和一群疯子一样会跑会跳，会飞扑会闪躲。 沈星河见状转身就跑，但跑了两步回头一看，这群疯了般的丧尸，居然跑的比他妈自己还快！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见根本跑不赢，沈星河干脆放弃的逃跑的念头。 他背靠大海转过身，回想着构建记忆宫殿时的玄妙状态，右手凭空一挥。 只见沙滩上，一层细碎的浮沙拔地而起，如同一把利刃般划过最先冲过来的三只丧尸！ 三道血幕四散喷涌，那三只丧尸瞬间被这沙刃拦腰一分为二，没了半点生机。 沈星河眉头微挑。 虽然身在险境，但有一说一，这种在梦里当神仙的感觉还是挺爽的。 正想着，只见身前身后的丧尸再度杀到！ 沈星河双手微抬，沙砾再度剧烈震动起来，顷刻间如同有了自我意识般缓缓爬上了两群丧尸的脚面，紧紧一裹，便将剩余那数十只牢牢的固定在了原地。 【危险解除，so他妈easy~】 正当沈星河喜滋滋的揉搓着双手，感受着这种掌控万物的快感之时。 没想到那群丧尸居然挣扎着，硬是从沙砾的束缚中拔断了脚踝，扯断了皮肉。 如同这具身躯完全不属于自己般，用半截小腿支撑起身体，继续向沈星河狂奔而来！ 沈星河瞪大了眼睛，终于没了半点玩游戏般的心态。他也没想到这群行尸走肉居然如此的疯狂。 他自己可没有像海蒂或者黑衣人那般，举手投足间就翻天覆地的手段。 如果自己真是被这么一群悍不畏死的丧尸包围，就凭自己这么点三脚猫的本事，早晚还是被这群东西围住，啃得连皮都不剩。 会不会死自己倒不知道，但会疼是肯定的！而且绝不会是一般的疼！ 沈星河可不想用身体做什么试验，不由自主的一步步后退了起来。不知不觉间已经退入了浅滩。 初冬的海水冰冷刺骨，海洋中还隐隐透出一阵奇怪的腥臭味。但沈星河却顾不得那么多，转身就向大海的深处游去。 向前游了三五米，他发现情况好像有些不对。 听起来丧尸发出的低吼声越来越远，而且也没有听到任何人下水的声音……那群疯狗般的丧尸竟然像是没有追上来。 这又是什么情况？沈星河迷茫的回过头，任由身体随着海浪起起伏伏。 果然，那群丧尸只是远远的盯着他，如同一群没头苍蝇般在海边徘徊。但却没有一只愿意下海！ 【为什么？】沈星河不由得在内心暗自揣度。 【难不成他们怕水？或者……惧怕海水中的盐分？】 思索着，沈星河决定再做个尝试。他站直身子，任由海水没过自己的胸口，双手紧握，缓缓闭上了双眼。 刹那间，只见沈星河身后不远处涌来的一股浪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着，浪峰变的越来越高，声势也随之越来越大。不一会便有了足足三四层楼的高度。 【足够了！】 沈星河睁开双眼，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一阵饥饿感瞬间由腹部袭来。 【这能量消耗也太巨大了，就造出这么一个小小的浪头，就消耗了老子一天的饭量……这要真打起来，还没放几个技能呢，自己到先被饿的趴地上爬不起了！这还不得给对面笑死！】 沈星河忍不住吐槽，也愈发感觉自己对大能级能源需求的迫切程度。 正在心里盘算着，那道人为制造的巨浪便已推到了沙滩。紧接着，铺天盖地的向着那群丧尸拍了下来。 只见那群丧尸见到海水，果然极为惊恐的四散奔逃。 可还是有几只原本就离海近的，奔逃不及被大浪狠狠拍在了沙滩上。 令沈星河没有想到的是，海水居然对丧尸有着如此巨大的克制作用。 那群丧尸刚接触到海水没多久，竟然就突然全身痉挛般剧烈抽搐了起来，痛苦的在沙滩上翻来滚去，喉咙里发出阵阵凄惨的悲鸣。 【在电影里看到丧尸有怕光的、有怕火的、甚至还有怕十字架的，还是第一次听说过丧尸怕水的……】沈星河觉得好笑。 其实怕水更好，每人拿把呲水枪打丧尸，总比电影里演的拿着ak还抵挡不住来的简单的多。 正当沈星河暗自庆幸的时候，身后的海面下，一个足足近百米的黑色身影，从海中向岸边缓缓靠近。 沈星河似有所感的骤然转身！ 只见一个庞然大物的身影从海中腾空而起。黑云压顶般，遮天蔽日的从沈星河头顶跃过！ 巨大身躯带起的海水，如同一扇从天而降的瀑布水墙，将沈星河笼罩其中，场面惊心动魄！ 沈星河也不知道这突然跃出水面的，究竟是个什么怪物。说鲸鱼不像鲸鱼，说战船又明显是个生物！ 来不及心惊，眼看自己下一秒钟就要要被这东西压在它的巨腹之下。 沈星河急中生智，将脚下的海水化为一道水柱将自己托起，又集中精神念力御风而翔！就在怪物即将落地的那一刹那，如同流星一般冲破水帘，直奔云霄！ 直到向着高空攀升到了百余米的高度，确定已经脱离了危险，沈星河才转身回望。 只见，月牙型狭窄的沙滩上，一头七八层楼高，体长过百米长须鲸，竟冲上了海滩，搁浅在沿海公路和海岸之间。 巨大身躯周边的建筑，早已被摧枯拉朽般碾成了一片废墟。 再仔细一看，原本就心惊肉跳的沈星河，更加的毛骨悚然！ 他错了！那头长须鲸根本就没有搁浅！它居然像是发生了某种基因突变般，长着如同爬行动物般强壮有力的四肢！ 那四条擎天柱般的巨腿，缓缓支撑起它山峰般高大的身躯，一步一步的朝城市中心走去。 沈星河凌空而立，目光惊恐的顺着它的行进路线，看向城市中心的方向。 但只看了一眼，他的身体便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因为整座城市已然陷落，不知何时已变成了活生生的人间炼狱！ 地面上，疯狂的丧尸在街道间横行。成群的狂奔着，追逐那些为数不多的人类。他们见人就咬，连躲在家中瑟瑟发抖的孩子也不放过。 看起来没有半点理智，不受任何道德伦理的约束，似乎只遵循着身体最原始的本能。宽广的街道上，鲜血遍地，一片狼藉！ 天空中，翼展足足七八米的乌鸦、蝙蝠，正成群结队的捕杀着城市中数以万计的蚊虫。 平时那些毫不起眼的蚊虫，此刻居然也有了半个成年人的高度，它们在大楼间来回穿梭躲避，寻找依旧明亮的光源，时不时还会对地面上的人类发起攻击。 然而这似乎还不算结束。天边隐隐传来一阵嘈杂的啼鸣声，大海的尽头，一群根本数不清数量的候鸟，正如同一片黑云般向城市这边席卷而来。 他们双眼赤红，叫声沙哑、面目狰狞恐怖。 鸟群里，有的甚至已经发生了变异，不仅体型巨大，就连身形也变得异常扭曲，丑陋的根本不像自然界天生而成的生物。 看到眼前这副情形，沈星河彻底呆愣在了当场。 即便在梦里，这也根本不是自己能够解决的危机。 更何况，这梦如果真的又是杨教授给自己的某种提示，那难道说现实世界也竟真有可能变成眼前这幅场景？ 沈星河不敢想象，他眉头紧皱，喃喃自语。 【杨老师究竟想告诉我些什么？这个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151章 朝圣 从梦中惊醒，沈星河猛然坐起身子，额头上挂满了一道道的汗珠。 回想起梦境中末日般的场景，他咽了口唾沫，又拿起床头的水杯猛地朝嘴里灌上了几口。 室内淡淡的幽香，让沈星河紧绷的神经渐渐舒缓下来。 无论如何，这好像只是个梦境。 而从以往的经验来看，似乎是为了让自己醒来时还能清晰的回忆起梦境中的内容。梦中的场景都会被老师进行适当的夸张、放大化处理。 而且，这些梦境在很大程度上更像是一种警告，或者说是一种引导。并不是对未来实际情况的某种预言。 【也就是说，也许通过我的努力，还有可能避免这样的灾难发生。】 想到这里，沈星河的内心有了稍许的安慰。 毕竟，哪怕到现在自己依旧对所谓的救世主身份没有半点认同。他也不希望人类文明真的变成梦中那副模样。 无论是不是救世主，自己也一定要想办法改变那样悲惨的结局！ 想到这，他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振作起精神。 沐浴更衣，换上一身崭新的衣服，准备迎接这期盼已久的一天，时刻等待着传说中“神”的接见！ …… 清晨，一切收拾妥当没过多久，达芬奇就敲响了沈星河的房门。 他站在门口就听见房间内传来阵阵哄笑，门刚一打开，更是听到沈星河丝毫不留情面的劈头盖脸的骂声： “你给我准备的这是什么衣服？我擦，老子又不是要去登基！穿成这样花里胡哨的真的有必要吗？” 只见房间内，沈星河身着一套商周时期帝王祭祀用的冕服，身姿笔挺的端坐在梳妆台前。 他头戴十二旒金丝冠冕，身着十二章纹玄衣纁裳。上衣左右两侧分别绘制了日、月、星辰，山、火、水泽，意为受命于天！ 下裳左右两侧分别刻画着龙、虎、雉鸟，米、斧、藻类，意味着承继于地。 除此之外，长袍之上处处绣满了玄文，腰间更是系着白罗大带，以及用黄、白、赤、玄、青、绿六色玉石加工成的玉佩金钩，走起路来叮当作响。 让沈星河不得不担心自己走快两步，会不会将这些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玉石磕的粉碎。 伺候在一旁的杨怡和两名女兵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刘壮壮更是捂着肚子在床上打起了滚。 就连平日里看起来有些严肃的杜宇，脸上也挂满了笑意。 达芬奇一只手拄着他那标志性的银色拐杖，另一只手扶了扶眼睛，一本正经的端详了片刻，说道： “这不挺合身的嘛，虽然……虽然的确有些搞笑~” 说着，达芬奇竟也用手指摸了摸沈星河额头上长长的帽沿，弯腰大笑起来。 “放肆！都他妈给朕滚蛋！！！” 沈星河大袖一挥，气的挂在脸前的珠子纷纷颤抖着跳跃起来。 笑了足足半分钟，达芬奇重新站直身子，从西装口袋里抽出一条手帕擦了擦眼角笑出的眼泪，说道： “好了好了。自古以来，祭祀神明这样的大事，仪式必然要隆重一些。 据史料记载，女娲娘娘离开华夏的时间应该就是在武王伐纣胜利之后。 所以，我们觉得如果你换成当年人的装扮，或许会勾起她的回忆和好感。 这可是我们经过深思熟虑后，一致同意的。” 沈星河咬牙看着床上笑抽了的许壮壮缓缓竖起大拇指，没好气的在骂道： “你怎么想我不知道，但他们仨人同意，百分之百是想看老子笑话！” 许壮壮见状赶忙收起了笑脸，干咳几声站起身，随即惺惺作态的郑重点头说道： “出去看看吧……如果你看到船外那隆重的场面，就一定会明白兄弟们的良苦用心的。” 说着，他拍了拍沈星河的肩头，又翻身趴在床上大笑起来，那笑声就像一只被推土机碾过的鸭子。 沈星河没工夫搭理这笑疯了的死胖子，在左右两位女兵和杜宇、杨怡、达芬奇几人的搀扶陪同下，他小心翼翼，亦步亦趋的走出了船舱。 等他一步一步走到甲板上时，沈星河真的被眼前那隆重到，简直可以用壮丽二字形容的景象惊呆。 只见巨型战舰之下，密密麻麻站满了数以万计的野兽。 他们整齐的排列为一个个方阵，前肢弯曲，庄严肃穆的跪拜着。似乎从昨夜起，已在那里等待着他们的神明降临。 两颗扶桑层层堆叠出的天空城市之中，万鸟齐飞，在空中盘旋不散。不计其数的猿猴上下攀爬，欢呼雀跃的发出各式各样的叫声。 与一开始给沈星河留下的神秘，压抑的印象截然不同。整座岛屿一时间竟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热闹非凡的景象。 更令人为之惊叹的是，那两棵高耸入云的扶桑巨木！ 这两棵不知活了多久的通天巨树，竟也似有了灵智一般。极力调整着枝干生长的方向。 仅在短短一周的时间，用两侧庞大的树枝相互纠缠、覆盖，层层堆叠，搭出一条近百米宽的通天坦途，从树顶神殿一直延伸到甲板的边缘！ 沈星河面对着眼前万兽来朝的震撼场景，一时间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正在此时，老族长化身的白头鹰从天而降，落地后化为人形，单膝跪拜在沈星河的面前，朗声说道： “尊敬的神子大人。经过族内商议，从今天起，永恒之森中的这数万生灵，都将奉您为主。 聆听您的教诲，遵从您的指引，追随您的步伐，沐浴您的神辉。愿您的庇佑，能守护我们德鲁伊一族长盛久安，血脉永存！” “老……老族长，您这是干什么？“ 沈星河尴尬的说道，急忙上前要将老者扶起。然而双手一抬之下，竟发现老者纹丝不动。 “老族长，跟您说实话吧。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什么救世主。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城市里再平凡不过的臭小子，连个最小的官都没当过。 一开始是为了报答师恩。到后来，知道更多内幕，才不得已卷入了这种种离奇的事件当中。 说实话，到现在我的脑袋还是蒙蒙的。完全不知道眼前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还是自己只是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 再说了，即便这一切都是真的，我也不觉得自己有半点救世主的天赋。 如果不是您和族人的救治，即便我没死在冒险的途中，多半也已经死在病魔的手上了。您这样举族托付，您……您让小子怎么承担的起啊！“ “不……尊敬的神子大人，您必须承担的起！” 没想到，听了沈星河的话，老族长不仅不为所动，更是将头埋得更低了些。他言辞激烈，嗓音更是慷慨激昂，就连身体都激动不住颤抖。 “神子大人，历时7000余年的玛雅历法已然完结，黄金罗盘马上就要走向终点，一切的一切都预示着第五太阳纪的终结。 历代先知早已预言出了世界即将发生的巨变。在这样的动荡下，族人们需要信仰，全人类需要信仰！” 老族长的话让沈星河彻底愣住了，他不明白为什么这群聪明到甚至掌握了二级生命文明的人类，为何如此近乎愚昧的笃信神灵。 好吧，哪怕自己真有着最纯正的所谓‘神的血脉’，哪怕真有着他们看起来更接近高级文明的基因。但自己终究只是个人啊…… 除了能在自己的意识世界中，搞出点‘自嗨’式的小动作之外。 在现实世界中，自己甚至连半点特殊能力都没有，看起来还远不如这群德鲁伊来的神奇。哪有半点‘神’的样子，凭什么就成为众人的信仰？ 再说了，单凭基因就能决定一切吗？基因就能决定自己的人品、自己的个性、自己的能力，甚至于自己的善恶吗？ 如果自己是个生性残暴、冷血无情，视人命为草芥的人，那就这样把族群托付给自己，是不是有些太草率了呢？ 沈星河忍不住在心中吐槽着。但眼看身下数万虔诚的族众，和面前那几乎五体投地的老人，这些话他犹豫再三，终究还是说不出口 “所……所以，我现在应该说什么？众爱卿平身？” 沈星河心烦意乱的向身前老族长，投去求助的目光。 老族长见沈星河没有再反驳，心下欣喜。正要说话时，身后不知什么时候追过来的许壮壮，钻到了两人之间。 许壮壮强忍着笑意，一边捂着嘴一边小声说道： “你应该高喊阿库盆达！然后找只狒狒把你高高举起来！” “啊？阿库盆达？什么意思？”沈星河眉头微皱，完全不知道这胖子在说什么…… 正当许壮壮一张胖脸颤抖着，几乎就要忍不住笑意时。战舰甲板上大广播突然响了起来。 广播中播放的，正是那部经典动画片狮子王中辛巴诞生时，在崖壁上被狒狒长老捧起，接受所有动物朝拜时的场景配乐—circle of life(生生不息）。 歌的第一句便是在寥廓空旷的草原中，一男声高呼阿库盆达的场景。 许壮壮听到这样的配乐，终于又忍不住趴在沈星河肩头笑得的流出了泪。 “你知道现在的场景，再配上你这身衣服有多好笑吗！“ “那画面感……就好像狮子王中的数万鸟兽，在共同跪拜秦始皇！” 许壮壮一边大笑，一边拍打着沈星河的后背。就连身旁的杜宇、杨怡、达芬奇三人和两位女兵，虽然知道不合时宜，但也笑的根本直不起腰。 沈星河见状，终于意识到自己大概率是被这群混蛋给耍了，于是忍不住咬牙切齿的骂道： “你们这群畜牲……” 听了刘壮壮的调侃，老族长猛然抬起头，恍然大悟般微笑着说道： “我明白了，原来您一直在意的是这个。” 说罢，老族长起身回头，右臂一挥。 只见，数万只猛兽竟在沈星河的注视下纷纷化为了人形。 一个个赤身裸体的男男女女跪成一片，齐声向冠冕堂皇的沈星河宣誓效忠。这一幕，让原本就有些跑偏的画风，变得更加诡异了。 …… 第152章 再见程果 仪式未过多时便结束了。 仪式的最后，沈星河没想到自己又见到了一个刚认识不久的‘老朋友’---羽蛇神·库库尔坎。 库库尔坎的体型真够巨大的，虽然从扶桑树上游下来时，看起来格外渺小。 但到了近前才发现，它那直立起来的上半身，竟几乎和城墙般高大的战舰甲板相差不远。 它见到沈星河极为兴奋，不住扭动着身躯表达着自己的激动。 一条长长的巨尾不停的在地上拍打，荡起滚滚浓烟不说，搞得满地的人形德鲁伊纷纷四散躲避。 沈星河、许状状四人自然也很是开心。 一月前，若不是它用自己庞大的身躯挡在那群络新妇前，活生生拿自己半条命救了沈星河一行人，也许四个人早被那群怪物撕成了碎片，根本等不到老族长的到来。 抚摸着有些冰凉的三角形脑袋，眼见身上的鳞片早已完好如初，如同层层白羽般威风凛凛，沈星河忍不住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经过老族长和库库尔坎的邀请，沈星河四人和达芬奇一同登上蛇头。由羽蛇神承载着他们顺着由扶桑枝叶搭建的宽阔步道，直上云霄。 虽然羽蛇神爬行起来，远比众人走路迅速的多。 但由于距离树顶实在太远，一行人也足足在路上花费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 一路上，沈星河算是第一次好好观察了这棵被称之起源之树的巨木扶桑。也终于明白了起源二字的由来。 两棵扶桑相互缠绕而成，外侧那棵看起来还算正常，起码有着明显的植物特征，干、枝、叶还算分明。 而内侧的那棵，离近了看才发现，它似乎根本难以被称之为一棵树。 如果硬要说那是个什么东西。沈星河倒是觉得它反而更加类似于，自己曾在书上看到的一种，由细菌、真菌等单细胞生物拼合而成的聚合体---太岁。 最外侧的那棵树的下层枝叶上，是一片片广袤的原始森林，与地面的雨林交相呼应，形成了林中有树、树中有林的奇特景观，让人叹为观止。 到了树干的中部区域，树枝和树干上，各式各样的花朵，拼凑成了成片成片的花海。 不同种类的花朵争奇斗艳，千姿百态，美不胜收。那醉人的花香，参杂着淡淡的海风让人如痴如醉。 再往上走，树枝上已经出现了沈星河从未见过的古老植物。 大片的蕨类植物，和松柏、水杉等高等裸子类植物，竞相生长，形态各异，奇异诡谲。 到了扶桑最顶端，不知是因为气温随高度变得更加寒冷，还是因为生长年代更加久远的缘故。 树枝上就仅剩了些藻类、青苔等小型植物。 更不可思议的还是内侧的那颗。巨树的枝干上，竟如浮雕般刻画着各种“动物”，有些动物甚至已经几乎刻画完毕，半个身子都已经凸出了树干。 那些被刻画出的动物，偶尔还会抽动一下，或眨一下眼。 从底层的哺乳类动物，到中层的爬行类动物，再到上层的两栖类动物，直到树顶的昆虫。 这棵巨树竟像是自然界的子宫一样，不停塑造着各式各样新型生命，夺天造化，吞吐众生。 除了海洋生物和那些看不见的微生物，沈星河几乎所有种类的生物都见到了，不知海洋生物是不是都被安置在了小岛下的树根部位。 整棵扶桑，简直就是一部地球生物的进化史。 不知究竟是这棵神树创造了世间万物，还是生命之神用它记录着地球上所有生命的各种基因。 看着一路上这些堪称神迹的风景，沈星河一行人穿过层层云雾，终于来到神树的最顶端。 由于这棵神树过于巨大，即便是树顶的最尖端，也远比公园中的广场宽广许多。 广场中央坐落着一个巨大水池。池中亭台遍布，廊道相连，廊下盛开着朵朵莲花。再加之众人脚下云雾缭绕，看不见广场边界。 让人恍惚间，觉得自己真的好像身在瑶池仙境一般，与神话传说中一般无二，分不清究竟是真是幻。 广场的尽头，是一座巨型并蒂莲自然生长而成的高大宫殿。 莲花花瓣含苞待放，形成一个看似封闭的空间。看样子就是众人口中的生命神殿了。 沈星河与众人小心翼翼的绕过池塘，穿过花瓣，来到了神殿当中。 神殿内部的空间果然很大。圆锥形的花苞顶端，影响了众人的视觉效果，让人一时间根本看不出它究竟多高。 一根根参天而立的花蕊如同宫殿中的立柱般威严耸立，庄严肃穆。 更奇特的是，整座神殿内都弥漫着沁人心脾的花香，让人觉得置身于此，仿佛真的能多活百年似的，流连忘返。 向前走了几步，绕过花蕊构成的巨柱，沈星河赫然发现，宫殿正后方的王座顶部，竟悬空高挂着一个女人。 那是一个浑身赤裸的女人，全身上下没有一丝遮拦。 他皮肤雪白，身材窈窕，像是一位刚从童话中走出来的圣洁神女，向世人展示着生命最本真的美丽。 四周的藤曼如同一条条触手般插入了她的全身，与她体内的动脉相互连接，将她高高吊起在神殿半空中。 以一个耶稣受难般的姿势，向一侧垂下头，仿佛向世人诉说着她的悲哀。 一开始，沈星河还以为那只是生命之神留在地球上的一具肉身。为防止有亵渎神明的嫌疑，他只是偷瞄了几眼，根本不敢直视。 但当老族长犹豫着说出了她的名字时，沈星河终于再也没办法保持那份淡定了。 那半空中悬挂着的女人，根本不是什么神明的肉身……她竟然是活生生的程果！ 那个危难之中，飞扑到自己怀里舍命相救的程果！ 沈星河猛然抬头，难以置信的看着那个浑身插满了古藤的女人。 那些一根根粗壮的古藤，就如同是插在了自己的心头一般，在一瞬间便吸干了他全身上下最后一滴精血，甚至吸走了他的灵魂，让他的身体和她一样，变成了一具空荡荡的躯壳。 沈星河到现在都还记得。 在那个古老幽暗的溶洞中，在那个冰冷潮湿的寒潭旁。有一个平时与他说话都会忍不住羞涩的女孩，曾向昏迷中的自己表白。 她说，哪怕只剩下她一个人，她也会用自己柔弱娇小的身躯，将他背出这里！不然，就陪他一起死在地下！ 她做到了，她用自己娇小的身躯拯救了自己……然而苟延残喘的活了下来的自己，此刻却没有能力再去救她…… 众人都强忍悲痛，垂下头，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对于这样一个女孩，但凡多看一眼她赤裸的身体，都是一种无耻的亵渎。 只有沈星河呆呆的看着，不知何时泪水已挂满了脸颊。 …… 空气足足凝滞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正当许状状忍不住想打断他的悲伤，拍着肩膀劝慰两句时。 没想到，沈星河居然自己回过神来。 他长出了一口气，若无其事般微笑着，用广袖抹干了眼泪。然后弓起身子，向一旁的老族长深深作了一揖，说道： “有劳您帮我好好照顾她的躯体。总有一天，我会回到这里叫醒她。给她一个幸福安稳的太平盛世，让她不必再为我而冒险。 然后用我的余生，弥补这些年来她所失去的一切。” 老族长见状急忙扶起沈星河，目光中满含欣慰的点点头。 众人知道沈星河是个极重感情的男人，一开始都不免担心。 此刻，见沈星河的精神并没有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刺激，受到太大波动，忍不住都长舒了一口气。 许壮壮也扭着肥胖的身躯蹭了过来，拍了拍沈星河的后背。 “也没必要太担心。等会接受了生命之神的传承，说不定直接就能从里面，找出叫醒程果妹子的办法呢。” 他冲沈星河挑挑眉，煞有其事的说道： “那可是生命之神，女娲娘娘！那要传说都是真的，别说叫醒个程果妹子。 哪怕就是拿泥巴再给你捏出十七八个来，一块给你当媳妇，每天轮班伺候你，那也是信手拈来的事，你说你瞎鸡吧悲伤个什么？” 沈星河微微一怔。 然后双眼微闭，将堵在胸口的一口闷气长叹而出。紧接着一把搂起许壮壮粗壮的脖子，将他按倒在地，一顿猛踩。 原本沉郁的心情，果然瞬间舒爽了许多。 第153章 神之血脉 又依依不舍的看了程果最后一眼，众人便离开了神殿正厅。 倒也不是沈星河绝情，而是他很清楚此刻的自己早已没了退路。 如果说两个月前的他还是个无所羁绊，被整个世界都遗弃了的浪子，那此刻的自己已经没了选择。 且不说现在世上有多少人正和自己一样，承受着离别之痛。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母、子女或者恋人，变成了和程果一样活生生的躯壳。 哪怕就是在他自己身边，也有了太多情感的丝线。 曾如父亲般照顾自己的老师，现在还下落不明。 杨怡、许壮壮，杜宇、甚至还有交浅言深的海蒂，还在追随自己为拯救世界而奔忙。 当然还有用命为自己试药的师娘，和救了自己性命，为自己治好了不治之症，又将全族性命托付给自己的老族长。 当然，还有仍在苦难中的程果…… 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背负了太多的使命，已经有了足够支撑自己走下去的理由。 【所以，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这一次我不能输！】 沈星河的目光愈发的坚毅。 …… 绕过正殿，在并蒂莲的另一个侧，稍小那朵花苞形成的神殿中央。 沈星河终于看到了被摆放在花蕊间高台上的水晶头骨。 那头骨果然美得无可方物。透明到如同不含一丝杂质般的水晶，看上去浑然天成，没有半点瑕疵。 与正常人类的头骨相比，她后脑略长。但绝没有像图册中描绘的那样，长到类似“异形”的脑袋那么夸张。 仅仅像是古代人盘头时常留出的发髻，看起来精致小巧。 除此之外，几乎与地球上正常人类的头骨别无二致。仅是鼻骨高挑了些，脸颊处明显收窄，下巴也更尖，光看骨头就让人联想出蛇蝎美人般的面容。 “所以，我要怎么做？直接对着它的眼睛看就行吗？” 绕着高台端详了一周，沈星河不明所以，只好开口询问一旁的老组长。 “是的，您只需要在特定的时间，将水晶头骨放在神殿上方照射下的那道阳光中，然后再凝视着它的双眼就可以了。 这透明的头骨，会将太阳发出的可见光散射分解。以各种不同的频率的光线，映射入您的眼内...... 您知道的，可见光本就是电磁波的一种形态，这种电磁波会与您的脑电波相互干扰，共振。 如果您真的是那个满足条件的人。理论上，这样应该就能直接接受到上神想要传递给您的信息。“ 老族长解释着，眉间却闪过一丝犹豫。 “理论上......应该.....”沈星河眉头微蹙，听出了老族长似乎话里有话。 ”如果有什么顾虑，您不妨直说。风险与机遇并存的道理，我也明白。 再说了，就咱们现在的处境，无论有怎样的风险，咱们也得尝试尝试不是？“ 听了沈星河的话，老族长原本局促的表情，有了一丝好转： “倒也并不一定真的存在风险，我只是有些担心而已。 毕竟，之前记载的都是传言，这也是老身有生之年的第一次尝试。到底会发生什么，我心里也不清楚啊。“ 说着，老族长也缓缓叹了口气。当他再度望向水晶头骨方向，想要为沈星河详细讲解记载中的传闻时。 突然脸色大变，手指着水晶头骨的方向，一口气憋在嗓子里，半天说不出话来。 只见说话间，当众人注意力都被老族长所说的风险吸引时。 那许壮壮居然已经用双手捧起了水晶头骨，将它放置在阳光下，目光还死死盯着头骨黑洞洞的眼睛！ 阳光透过神殿顶部花瓣间的空隙，成60余度的夹角照射在水晶头骨上。晶莹剔透的水晶头骨内部，瞬间折射出五颜六色的炫光。 那阵阵炫光顺着水晶头骨的眼睛激射而出，在许壮壮脸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图纹，那情形简直和武侠小说中，因为练功而走火入魔时的场景如出一辙！ 正当众人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看着许壮壮会有怎样的反应时。 那死胖子居然又若无其事的将水晶头骨拿了下来，抱在怀里左右端详。边看还边在嘴里嘟囔着。 “如果两个人频率不同，无非就是鸡同鸭讲，谁也听不懂谁的话呗。 这不就和盯着一块普通石头看没啥区别，咋还能有风险呢？“ 老族长见状微微一愣，随即冲上前去一把抱过许壮壮怀中水晶头骨，火冒三丈的骂道： “幸好你足够愚蠢！ 相传，但凡血脉精而不纯的人与之对视，那便不仅无法获取到生命之神的传承，甚至可能因为脑电波受到干扰，引起大脑严重损伤，变成和程果一样的活死人！。” 许壮壮听了也是瞪大了眼睛，想想自己刚才的举动也忍不住有些后怕。 沈星河自打进了神殿，心情原本就极为烦躁，此刻看到许壮壮一个劲的捣乱，干脆提起他的后领，一把扔给一旁的杜宇，没好气的说道： “看紧他，要么就直接把他吊起来，省的过两天还得老族长费事！” 杜宇闻言，一把搂过许壮壮的膀子，连拖带拽的拽着他朝神殿角落走去。 然而，许壮壮的行为虽然太过冒失，却也给了沈星河不少的提醒。 他从老族长手中接过水晶头骨，左右端详着，回想着老族长刚才说过的话。 “族长大人，您刚才说但凡血脉精而不纯的人与之对视，不仅无法获得传承，甚至可能损伤大脑？”沈星河问道 “是的，如果像您一样血统高贵，血脉精纯的人与之对视，就能获得传承信息。但类似于您旁边这位小姐，恐怕就不行。 刚才好在是那个年轻人的血脉完全没有半点潜力，所以根本无法引发脑神经的共振。如果换做她，恐怕就很有危险了。“ 沈星河看了一眼身旁的杨怡，在林子里时，他就曾怀疑自己和杨怡有着什么共同之处，为什么所有人都听不见那奇怪的风声，就只有他们俩人听得一清二楚。 此时看来，两人的血脉间似乎确实存在着某种关联。 这些想法在沈星河脑海中一闪而过，沈星河刚要再开口询问，却听一旁的杨怡忍不住抢先问道： “如果我的血脉静而不纯，存在风险。那你怎么确定星河的血脉就是又精又纯呢？ 精和纯之间本来就没什么明确的分界线，如果他的血脉仅仅是比我精纯一点，却也没达到引发共振的效果，那岂不是说一旦接受传承，星河也有着损伤大脑的风险吗？” “是的……这正是我所担心的……”老族长沉声说道： “我们所谓的血脉，说到底不过也是基因的一种表现形式。 虽说我和我的族人对基因无比敏感，能够大致感受到您的基因排序。但毕竟没有亲眼见到过神的基因究竟是怎样的。 说实话。神子大人，您的基因序列理论上已经足够混乱了，甚至可以说是有史以来最接近神明的生物，几乎已经达到了人类能够达到的混乱的顶峰！ 但这种混乱究竟与真正的神明还有多远的距离……能否达到与神共振的需求。 没有人知道……就连我也不能确定……” “等等等等……基因混乱？”沈银河被说的有些迷茫。 “刚不是还说我血脉精纯，血统高贵吗？怎么一眨眼又变成了基因序列最混乱的人！ 我理解的血脉纯净，指的不应该像是欧洲贵族那样近亲结婚，好让基因不与下等人混合，变得更加单一吗？” 沈银河虽然对生物学不怎么在行，但最基本的理论他还是知道一些的。再看一旁的杨怡也随声附和着，他话也说的更有底气了些。 老族长一时间被问的哑口无言。 正当他思索着该如何用人类文明现有的生物学理论，跟二人解释清楚时。 一旁的达芬奇瞄了一眼手表，终于看不下去，开口说道： “其实这并不矛盾。 生命之神用自己身体上不同的基因，创造了世间万物。 所以你能看到，在世上最复杂的两个物种中，爬行类动物更接近于他的下半身，哺乳类动物更接近于他的上半身。 除此之外，还有昆虫、鱼类、各种各样的植物等等，既然能够创造出这千万种生物形态，一定证明神的基因是复杂的、多样的。” 说着，达芬奇将目光投向了杨怡。 “你是生物学博士，一定对杂种优势这个词，并不陌生。 基因越混杂的生物，在自然界的竞争中就越占有优势，也越有进化的更加完美的可能。 相反，基因过于单一的生物，则必然被淘汰。 人类的基因片段中就普遍包含了老鼠、猪狗、牛羊、虎豹、猴子、黑猩猩等多种动物的基因序列，除此之外，甚至有些片段还与香蕉、西红柿、猕猴桃等水果类似。 而恐龙的基因虽不及人类复杂，但在爬行类动物中也足够混乱。 我想这也是恐龙和人类能够在过去的时代称霸地球的重要原因之一。” 达芬奇停顿了一下，又将目光转向沈星河。 “如果我们把神看做最优秀的生物，或者说把神的基因看做最完美的进化终点。那这样两种逻辑，是否在某种程度上，不谋而合了呢？ 所以，基因的混乱程度在一定程度上就代表了你的血统是否更加精纯，更加接近神明！ 而你……我的兄弟，你就是那个人类族群中，血统最为纯净的……杂种！ 这样的解释，够明白？” 达芬奇摊了摊手，又抬头看了看照进大殿中的那缕阳光。 所有人都惊呆在了原地，就连墙角骑在许壮壮背上的的杜宇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趴在地上的许壮壮抬着头，目光呆滞。不一会，他双手抱头痛苦的哀嚎，打破了大厅的寂静： “我亲爱的老祖宗，你们都干了些什么……基因里有那些个禽兽就算了，为什么连香蕉和猕猴桃你们都不放过！” 一瞬间，这具有强烈画面感的一句话，将沉思中的众人全部拉回了现实。 沈星河反应了过来。他强忍怒火，考虑要不要用达芬奇这二货的脑袋，测试一下自己手中的水晶头骨的硬度。 但又掂量了下水晶头骨的重要性，只好作罢。 杨怡被许壮壮一句话羞红了脸，怒气冲冲的朝墙角的阴暗处走去。 杜宇眼看杨怡走来，知道是自己的失职，赶紧加快了拳头挥舞的频次。而身下的许壮壮伴随着击打频率，杀出一声声杀猪般的哀嚎。 第154章 初见女娲 正当平日里只能接受族人们顶礼膜拜的生命神殿，几乎快被沈星河这群外来人，搅成一锅粥的时候。 老族长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 “神子大人，朝阳的神辉即将划过既定的角度，如果您还未做好准备，我们就只能等到明天再来了……” 听到老族长的话，众人瞬间停止了各自的动作，纷纷朝沈星河这边看来。 沈星河看了一眼大殿顶端，逐渐暗淡的光柱，面色严肃的再度捧起怀中的水晶头骨，端详了片刻问道： “您说我是迄今为止所有人类中基因序列混乱程度最高的一个……那如果连我也无法与它产生共鸣，又该怎么办呢？” “如果那样的话……” 老族长叹了口气，目光稍许暗淡的说道： “我们就只好再等待生命的下一次进化了……” 说着，老族长苦笑着摇了摇头： “总之，那也是几万年，甚至几百万年后的事情了。你我怕是再没机会看到喽。” 沈星河闻言点点头。 “既然如此，那便又没得选择了……” 说罢，他再不迟疑，高高举起水晶头骨，将头骨的后脑正对向那一缕射入大殿的阳光！ 神殿顶部斜射而入的阳光，瞬间将水晶头骨与沈星河的脑袋连成了一线。 水晶头骨内再度闪耀起五彩斑斓的熠熠神光。 沈星河只觉得那深邃的眼窝中，各种颜色不断相互缠绕、扭曲，如万花筒般不停变换着形状，不一会便觉得头脑中昏昏沉沉的。 【这与某种催眠术类似……】 沈星河本能的思考着。平日里无聊翻手机时，他曾碰巧看到过，有些人能够通过不同的色彩和形状的变幻，影响人们的感知，对他人进行催眠。 当时他还嗤之以鼻，以为全都是设计好的剧本。要是像自己一样意志力坚定的人，一定不会轻易陷入圈套，这样活生生的受人摆布。 没想到，此刻他自己竟也成了被催眠的对象！ 看着沈星河脸上不断变幻的色彩，在场的每个人都紧张的握紧拳头，屏住了呼吸。 沈星河也用自己残存的意识，不停抗拒着那股排山倒海而来的困意。 终于，当那缕阳光骤然消失在大殿顶端的同时，他双眼猛地睁大，整个人如同一摊烂泥般瘫软了下去。 老族长一把扶住沈星河即将跌倒的身躯，跪坐在地上。其他人也再顾不得其他，纷纷围拢了过来。 许壮壮胆怯的伸出手探了探沈星河的鼻子，见气息平缓，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来。 杜宇依旧神色紧张的向老族长问道： “这样……算是成功了？还是变成了您所说的那种，没有意识的……躯壳？” 老族长眉头紧皱，一言不发，只是不住的摇头。 杨怡在一旁手足无措的跳起了脚。 “急死我了！老先生，您摇头是什么意思？到底是不行？还是不知道！？” 老族长显然也有些烦躁。他不停观察着沈星河的脸色，右手紧扣着沈星河的脉搏，纠结许久才向众人解释道： “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我也不知道啊。 毕竟，自从族群掌握了解读基因的能力后，我们很清楚自己的基因距离人类巅峰，还存在着很大的距离。 所以，百年来根本没人敢去尝试。 至于沈星河到底行不行……这……这老夫也拿不准啊……“ 说着，他又转头看向了像是没有半点意识的沈星河。 “他现在这种状态，也许还说不上情况是好是坏。可能他是进入了生命之神创造的某个意识世界，在接受传承。也可能……也可能…… 总……总之，我们在这里静静的等一会吧，相信神子大人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受到女神娘娘眷顾…… 女娲娘娘慈悲，也一定会护佑她创造出的子民们，度过难关的……” 老族长解释到最后，倒更像是一种自我安慰的祈祷。 众人见状，知道再多问也是无益。于是，纷纷低头不语，各自在心中默默祷告了起来。 …… 此刻的沈星河果然如老族长所料，进入了自己的梦境世界。 望着脚下葱葱郁郁的大片丛林，和远方层峦叠嶂般的茫茫苍山，让沈星河大为震惊。 就对于意识世界的掌控程度来说，沈星河觉得眼前的女娲娘娘，明显要比海蒂和那个神秘的黑衣人牛逼的多。 海蒂虽然在自己的梦境中能有翻天覆地的能力，但梦境归根结底还是自己的，她想要进入还需要与自己的意识产生共鸣。 黑衣人看起来就比海蒂强的多，最起码不用和自己……咳咳，就能进入自己的梦境。 但说到底，梦境还是自己的，他也不过只是过客了而已。 但眼前就要见到的这位女娲娘娘可就太牛逼了，她居然仅用自己的一缕残识，借助光线的变幻，就生生为自己创造出了一个梦境！ 并主动将自己的意识拉入了梦境之中！ 这能力简直就和不停创造梦境，并用梦境指引着自己的杨教授差不多……甚至可能比杨教授更厉害！ 【卧槽，不对啊，这么想来……原来老师也这么牛逼的吗？】沈星河灵光一闪，随即赶忙摇了摇头。 【不对不对，老师牛不牛逼现在不重要，女娲娘娘的牛逼那是必然的。 无论如何，一会要真的碰到这位古董级大神，还是要恭敬一些，小心翼翼的侍候着。 不然，自己要是被她一巴掌拍死，说不定真的会魂飞魄散。】 沈星河一边在心里不停盘算着，一边在崇山峻岭间来回穿梭。 没过多久，他四下环顾间，突然看到在身侧一处山峰之上，高高耸立着一尊白玉石精雕而成的巨大雕像。 那雕像足足有二十层楼的高度，即便位于崇山之巅也没有显得太过渺小。 离近了才发现。这座玉雕通体雪白，光洁无瑕，整块玉雕浑然天成，没有丝毫人工修饰过的痕迹。 它整体呈现出人身蛇尾的造像，下半身蛇尾盘踞而坐，俯视群山。 上半段的人身仅用一抹白纱裹胸，一条长长的披帛凌空飘起，绕过白嫩的肩头，缠绕在双臂之上。 除此之外，全身上下没有一丝多余装饰。让人忍不住想起诗仙的那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沈星河纵身飞到女神面前，仔细端详起女神的面容。 虽然面前的只是一尊雕像，但那股子轻灵之气，仍旧是跃然欲出。 她肌肤胜雪，神态悠然，美目流盼间，犹如一泓清水一般，自带三分清雅高洁。 她的气质与妩媚动人的海蒂不同，与娇柔怜人的程果也不同。 她更像是一位秀雅绝俗，不染尘埃的上位者，让你只是看上一眼就会自惭形秽。但又不由得让人暗暗在心底产生一种叛逆的，想要征服，独自占有的情绪。 虽不露半分媚态，却引得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也许这就是传说中魅力的最高形态。 沈星河呆呆看着眼前那倾国倾城的盛世美颜，不经意间，早将刚才就已经在心底盘算好的，‘要恭恭敬敬、小心翼翼’的那些话，扔到了脑后。 他本能的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下雕像那温润如玉的脸颊，用拇指在皮肤上摩挲了两下。 没想到，正在沉迷之间，耳边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登徒子，你也想向纣王那样，轻薄本尊的法身吗？” 第155章 三体文明的远征 沈星河闻言，如同冬日里兜头浇下一盆冰水般，瞬间回过神来。 他浑身僵硬，保持着当下动作，一动都不敢动。只能偷偷翻起眼皮，向神像的脸上看去。 只见，不知何时，那神像的一双美眸已低垂着看向了自己。 原本的空洞无物的眼神，此刻也变的如一汪寒潭般深邃。 沈星河只与其对视了一眼，便被吓得头皮发麻，急忙闪身退出几十米开外。 刚稳住身形，就见面前那座小山般高大的玉雕，轰然崩塌。 从雕像的头部，莲步款款的走出一位，衣着相貌和雕像几乎一模一样的女神。 女神缓缓近前，且不论相貌，哪怕就是单是走路的身姿，就让沈星河内心忍不住沉吟一句： “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 …… “还未看够吗？“ 女娲娘娘行至沈星河身前，双眼微眯，脸上的神情愈发的冷峻。 沈星河一个机灵回过神来，赶紧手忙脚乱撩起下裳，毫不犹豫的纳头就拜。 脑子里更是一时间把这辈子学到的形容词都翻了个遍，这才说道： “只因娘娘大人风采绝世，美貌绝伦。 小子从未见过世间女子有娘娘这般盛世之姿，只单单看了一眼便沉醉其中，无法自拔。绝不敢有丝毫冒犯之心，更没有半点冒犯之意，请娘娘明察！” 女娲娘娘听了沈星河的一通彩虹屁，脸上的寒霜明显有了稍许消融。 她垂首看向五体投地的沈星河，声音中自带三分威严说道。 “倒是比帝辛谦恭了不少……只是你这身装扮，让本尊看到就忍不住心烦！ 三千多年过去了，人类文明的审美难道就没有半点长进吗？“ 沈星河微微一愣，随即边陪着笑脸，边在心里暗暗将达芬奇一伙的家人问候了一遍。 还没来得及解释，女娲娘娘挥手间便将他的一身冠冕除去，换上了更加轻便的短装。 “好了，这般看来便顺眼多了……“ 女娲娘娘冰冷的脸上终于挂上了一丝满意之色。 【我擦？这他妈和我平时穿的短裤短袖有什么区别？说好的穿冕服能增加好感度呢？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吗！】 沈星河忍不住又将四人暗骂了一遍。 “说吧凡人，你来此究竟所为何事？” 娘娘没理会沈星河脸上一会青，一会紫的颜色变化，再度沉声问道： “看你的一身打扮，似乎也是一朝帝王。那么这次……究竟是为了长生不老？还是为了青春永驻？“ 沈星河见女娲娘娘主动将话头引入正题，立马长跪起身子，正色说到： “娘娘，此次小子来此，绝非为了个人利益。而是为了天下苍生啊！” “哼！哪个帝王在本尊神只前，不说自己是为了天下苍生？ 哪怕只是为自己求个长生，也会说成是为了天下太平。这话本尊早就听腻了，没有半点新意。换个理由！” “咳咳咳……” 沈星河被娘娘呛得，剧烈的咳嗽了两声。急忙解释道： “娘娘不要误会，这次小子冒险来此见您，真的是为了天下苍生！为了拯救您亲手创造的世间亿万生灵！” “哦？这么说……你还是个忧国忧民的明君？” 女娲娘娘美眸微眯，沉声娇诧道： “即是明君，又来此求神拜佛做什么！” 沈星河微微一愣，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这女娲娘娘呛人的功夫倒是一流，怪不得现在的小姐姐们都这么傲娇，原来骨子里都带有这样的基因……】 沈星河心里吐槽，嘴里却赶忙解释道： “娘娘明察，其实我根本不是什么帝王，您所创造的人类文明早已经度过了漫长的帝国时代。 这……这里面说来话长。 这次我们真的是面临了前所未有的地外文明入侵，双方实力差距实在太大，凭借我们现有的文明水平根本没办法做出应对，这才不得已代表人类，来寻求您的庇护！” 沈星河语气急切，话也说的零零散散。 说到最后，别说娘娘不信，哪怕就连自己听了，都觉得有些鬼扯。 正当他整理好思绪，想要将事情的本末向女娲娘娘详细道来时。 只见娘娘的脸色居然严肃了起来。 “地外文明？没想到当年的随手之作，此时已成长到了这样的阶段，甚至接触到了地外文明……” 女娲娘娘沉吟低语： “那共济会呢？共济会……如今可还在？” “共济会？”沈星河心头一惊。 【为什么娘娘会突然提起共济会的名字？难不成这共济会和女娲娘娘还有什么牵连？】 沈星河心中存疑，却又不明所以，只得如实回答道： “共济会还在，这次正是共济会指引小子找到娘娘的……” “居然连共济会都解决不了……” 娘娘再度颔首沉吟： “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到底又在干嘛？” 说着，她回过神来，缓缓俯下身子，用凝脂般的手指，抬起了沈星河的下巴，一双美眸直视向他的双眼。 与之对视之间，沈星河只觉得大脑中一阵昏沉。过往记忆不受控制般，走马灯似的纷纷在眼前一闪而过。 不过多时，便又恢复了清明。 【卧槽？她在干什么？难不成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里，就读取了我记忆中三十年的记忆？】 沈星河大为震惊，如果有天人类文明真的能有这样的本事，那这世界得成什么样啊…… 学习？还学个屁啊！ 现在学一辈子也赶不上那群最顶尖科学家？只需要花一分钟把记忆拷贝过来不就完了？ 如果说以现有的方式，一步一步从基础知识进行学习，那么知识的传承量终究有个极限。 人类的平均寿命，只有区区70年。当各学科领域内最深奥的知识，即便天才也需要学习60年才能学会时，那知识的壁垒又该如何突破？ 所有人在生命前60年的漫长岁月里，都在学习着前人早已发现过的理论。就像每个孩子都要从1+1等于2学起一般。不学基础，知识就如空中楼阁，学了60年基础，又对人类文明毫无意义。 60年过后……还有几年清醒的时间呢？ 但大脑数据如果能以这种方式进行交换，传承。那情况将完全不同！ 几乎每个新的生命都将是突破的开始！再也需走前人走过的老路，学前人无数次学习过的知识。知识的壁垒也会被相应放大数万亿倍！ 如果说人类文明的认知范围仅能局限乒乓球大小，便无法突破。女娲所在文明的知识屏障，很可能就是一整个太阳系…… 仅仅是神的一个动作，就让沈星河感受到……文明之间差距，恐怖如斯！ “我明白了……” 伴随着沈星河的遐想，女娲娘娘似乎已经读取，并将沈星河储存了三十年的记忆信息处理完毕。 还不等沈星河发问，女娲便轻挥玉臂，用一道无形的力量，将跪着的沈星河扶起。 她的脸色虽不再像之前那么冰冷，但似乎却变得犹豫了起来。 思考片刻后，她一双美眸看向沈星河： “看起来，你对意识世界已经有了一定的掌控能力，也算具备了接受生命传承的条件……而且，似乎真的是为了天下苍生……” “是，小子绝无半句谎言！”沈星河急忙信誓旦旦的做出表态。 女娲娘娘点点头，继续说道： “人类文明的处境的确很危险，但我要告诉你的是，获取有关生命知识传承的风险，绝不亚于地外文明的进攻。 所以，获取传承说到底对于整个人类文明来说，不过是饮鸩止渴罢了。 虽能帮助你们度过眼前的危机，但日后产生的反噬，也许会更大。” 沈星河一惊，如同被人寒冬中从头泼下一人冷水，心头一片冰凉。 获取传承有风险？ 这份传承明明是女娲娘娘亲手留下，推进人类文明发展的圣物，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风险呢？ 如果说获得传承，真的有这么大的风险，甚至不亚于毁灭整个文明的进攻 。那作为生命的造物主，女娲娘娘为什么又会将这份“宝藏”留给人类呢？ 创造人类文明的人，最终却要毁灭人类？ 这究竟是什么道理？？？ 正当沈星河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女娲娘娘面色又回到了之前那种冰冷到毫无感情的状态。 “想听听神话传说最真实的模样吗？” 女娲娘娘轻声说道。 【听女神本人讲神话，这世上有几个人能有这样的经历？要是涂博士此刻在这，怕是要激动的昏死过去……】 沈银河心里想着，疯狂的点了点头。 “要从何处讲起呢？”女娲娘娘沉吟着，似乎陷入了久远的回忆当中。 “就从50亿年前，那次三体文明最后的远征说起吧……” 第156章 造物之主?灭世之神? 女娲娘娘缓缓背过身，留给沈星河一个绝美的倩影： “你也猜到了，本宫的确来自距地球4.37光年的半人马座星系，也就是你们常说的三体星系。 三体星系极端恶劣的环境，使得族人们对生命科学的研究，远远超过了其他学科。 50亿年前，当我们沉浸在，生命科技突破了宇宙级文明壁垒的喜悦时。族人们收到了一封来自宇宙最深处的邀请信。 信中他们邀请我们去一个遥远的地方……” “时间的彼端……” 沈星河脑海中，那座黑色石碑上的画面一闪而过，随即他便想起了那右下角歪歪扭扭的文字。 女娲娘娘听了沈星河的低语，先是微微惊诧，随即似乎明白了什么，并未追问。 “去到哪里并不重要，现在的你们也无需知晓。你只需要知道，当时他们给出了我们无法拒绝的理由。 于是经全族三十亿人共同商议，我们决定举族远征。” 女娲娘娘脸色愈发郑重： “远征的路途，漫长、艰辛，而且充斥着各种危险。 于是，出发之前，为了留下文明的火种。 十万个还未接受全部记忆传承的孩子，和百余位早已被漫长岁月磨灭了斗志的老者，被族人遗留了下来，继续发展我们的家园。 当时年仅不足两亿岁的我，和刚过一个银河年的哥哥就在被遗弃在了留守的人群当中……眼睁睁看着亲人们的远去，却无能为力。 …… 之后的几个银河年时间里，我们每一天都在盼望着族人们的归来。 但盼来盼去，不仅没等到他们回来，甚至在第五个银河年后的一天，远征的族人们竟与我们彻底断了联系。 大家都明白这种情况意味着什么…… 一时间，原本就存在情绪消极的老者们再也没了坚持下去的动力，纷纷选择了自我了结。 而我们这群年轻人则决定完成文明留给我们使命，重开繁衍基因，再塑三体文明。 期间种种，说来话长…… 总之，无论抱着何种情绪，哥哥终究不愿年幼的我，被当做一台冰冷无情的繁衍工具，成为文明复兴的牺牲品。 于是……我们选择了逃避。 …… 哥哥强行抵御着精神上的束缚，背叛了文明。带着我偷偷来到了这个，刚刚从星云中诞生的星系，降落在这个相对隐蔽的星球。 初来地球时，这里一片荒凉……地面上火山熔岩遍布，大气中充满了尘埃。 哥哥为了让我生活的更加舒适，不断用我们的飞行器，改造着这颗体积并不算大的星球。 而为了避免孤独，我也开始尝试着用自身所学，尝试着一步步的创造新的生命。 就这样，我们还算开心的度过了十余个银河年，也就是接近10亿个地球年。 之后的一天，哥哥不知因为难以抵抗内心的谴责，还是早已对我有所图谋。 他终于向我提出了繁衍后代的请求…… 但那毕竟是我的亲生哥哥！ 生命的繁衍对于我们来说是最为神圣的盛典！我无法接受基因间不完美的融合，于是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 没想到从那之后，他竟开始不遗余力的追求我，想方设法的讨我开心…… 为了讨得我的欢心，他故意修改了我创造的生命，将更加优秀的基因融入了一部分动物的体内，使得那部分动物有了超强的再生能力和运动能力。 但这完全打破了我对于生命演化试验的进度，我又怎会因此而开心。 结果他看我并未因此而开心。竟又将发光、放电、感知磁场这样的先进科技，强行植入了碳基生物的体内！ 这简直是违背了生命的正常逻辑！于是，我干脆不再搭理他！ 他总以为用他的方法，帮我把自己的作品修饰的更加强大，勾勒的完美，就能让我开心。 但他根本不知道我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为了让他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么愚蠢！我便干脆像他一样，将一批猿猴的大脑神经，雕刻成了我们的模样。 想让他看看生命的过度进化究竟是件多么可怕的事。 可没想到，他见到了那群能够像他一样使用工具，回应他语言的猿猴，不仅没有感到半点危机。 竟还说这是我最杰出的作品，他要想办法创造一批更厉害的人类，来保护他们！ 于是他便用文明最顶尖的科技，创造了你们所谓的“神”，并组织起这为数不多的神族，成立了最初的共济会…… 这一举动简直太过疯狂了，疯狂到甚至让我有些害怕…… 如果我们创造出的文明，有一天接近我们，甚至超过了我们自身……那这世上又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呢？ 于是，为了防止这一天的到来，我以自己能够接受的最大程度为底线，设置了一道最后的保险。也亲手为我们创造的文明，挖掘了埋葬它的坟墓……” 女娲娘娘说到这里，转过身时，手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和神殿中一模一样的水晶头骨。 “这颗头骨，即是本尊的恩赐，更是我为人类文明设置的一颗定时炸弹！ 如果你们大脑还处于懵懂期时，无法与我设置的电磁波进行共鸣，那便证明凭你们的能力，还不足以对我们构成威胁，所以什么都不会发生？ 一旦你们进化到了能与之发生共鸣的程度时，你理所当然的就能接受到来自我的传承…… 然而，当你接受了这份传承之时，基本就宣告了人类文明的终结。” “为什么？”沈星河眉头紧皱，目光呆滞。“为什么接受了传承……就等同于文明的终结？” 女娲娘娘秀眉微蹙，冰冷的脸上竟罕见的闪过一丝犹豫： “你真的想听吗？” 沈星河坚定的点点头。 “如果我告诉你，我说的越多……你们毁灭的越快呢？” 娘娘双眼微眯，似有所指的说道：“……还想听吗？” 听到这句话，沈星河脑袋里嗡的一声，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是这句话！梦里那个小女孩说的也是这句话……说的越多，你们毁灭的就越快！’ 沈星河突然想起这句话的出处，还有那个神秘的“第一宇宙公约”！ ‘这究竟是什么意思？第一宇宙公约究竟是什么！’ 沈星河不断在内心纠结着。 他本能的感觉到这条公约对于他，对于整个人类文明，乃至于对于所有人理解宇宙中各文明间的关系至关重要！ 但女娲娘娘和那个神秘的小女孩都曾告诉他，“说的越多，毁灭越快”！ 这样的风险究竟值不值得呢？沈星河又忍不住纠结起来。 看着沈星河迟迟拿不定主意，女娲娘娘微微皱眉，语气中带了些薄怒的问道： “两个月前你已知晓，人类文明并不孤独。但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你就未曾想过这茫茫宇宙中，各种层次的文明如繁星般浩如烟海，为何相互之间从未交流？以至于整个宇宙看起来都寂静无声？” 这个问题沈星河当然想过，一开始他认为是黑暗森林法则作祟。文明间的关系就像是黑暗森林中手持猎枪的猎人。一旦谁优先露头，就会吃到其他猎人的枪子，所以谁都不敢出声。 但在进入地下城时，这一理论被智者仟虑批判的体无完肤。然后，他又提出了类似于动物园般的宇宙管理模型。 讨论期间，那铁皮旮瘩好像确实曾经提到过。之所以将各个处于幼年期的文明“关”在襁褓当中，不与外界接触，是为了防止受到其他高等文明的威胁。 一开始，沈星河自然将这种威胁，理解为武力上的威胁。 但此刻听了女娲娘娘的话，他才意识到。如果只是害怕受到高等文明的武力威胁，也不应该连相互间的交流都没有啊。 难道…… 交流本身对于低等文明来说，就是一种极大的威胁？！！！ 沈星河突然明白过来，刚想尝试着开口回答，女娲娘娘却根本没有要听得意思，又继续问道 “还有你刚见到过的昙花一现的玛雅文明…… 好好想想。为什么玛雅文明，明明有着先进程度极高的先知指引，族内科技也在短时间内完成了飞跃，但最终却还逃脱不过文明迅速覆灭的结局？ 为什么沉寂数百年的火山会无缘无故，同一时间喷发。为什么平静温和的海水为什么会逆流而上，倒灌农田？这些……真的只是单纯的天灾吗？ 还有一万五千年前那飞速发展，甚至脱离了时代的亚特兰蒂斯……它的文明程度丝毫不亚于当今人类的文明，又为什么会在一夜间沉入海底？ 想想看，这些移山填海的毁灭之力究竟从何而来？又是什么毁灭了这些高度发达的文明？” 说到这里，沈星河终于彻底明白了女娲娘娘的暗示，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文明之间存在着不可逾越的壁垒！当低等文明开始接受高等文明馈赠的时候，就是低等文明灭亡的开端！ 灭亡的速度，与获取高等文明科技的速度正相关！获取与自身文明等级不相匹配的科技越多，文明超速发展的越快，毁灭的速度就越快！】 原来是这样！ 玛雅文明中的先知相当于那个高等文明的使者，他从先知故地带回了原本不属于玛雅文明的高等文明知识，在玛雅各城邦间传播，使得玛雅文明在短时间内有了爆炸性的发展。 但这样的力量并未来源于文明自身！因此，这样的辉煌仅持续了几年，就受到了反噬，快速衰败。在短短几年间，所有城邦就几乎在同一时间，彻底灭亡！ 原来这就是玛雅文明突然消失之谜的答案！ 原来毁灭这样一个地球上小小部族的理论，居然正是这浩瀚宇宙中，各文明间为数不多的社会定律之一！ “明白了吗？” 看着沈星河震惊的面容和满头的冷汗，女娲娘娘的脸上流露出一抹危险的笑容。她缓缓捧起手中的水晶头骨，递向沈星河说道： “现在，你还要接受……本尊的这份传承吗？” 第157章 人性?兽性? 神殿的高台旁，在众人急切的注视下，沈星河迷迷蒙蒙的睁开了双眼。 “醒了醒了！” 蹲在一旁的许壮壮迫不及待的叫道。 “感觉怎么样？” 杨怡也俯下身子，用双指撑开他的眼睑，紧张的检查了起来。 “醒来就好……醒来就好……” 一旁的老族长长舒了一口气。刚才他真的想过，如果神子大人和书中记载的那样，就此长眠下去，自己干脆就以死谢罪。 “我……我很好……不用担心，就像是做了一场梦而已。” 沈星河轻轻剥开杨怡的手，皱着眉坐了起来，脸上写满了疲惫。 “你的脸色看起来可不像是很好的样子……” 许壮壮在一旁问道：“怎么了？难不成出了什么变故？” 沈星河闻言脸色更差，目光也随之闪躲了起来。 达芬奇似乎看出了沈星河的心思，他用手扶了下高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试探着问道： “没有获得生命女神的传承吗？是血统不够精纯？还是缺少了什么其他的重要因素？” 沈星河摇了摇头，在众人期许、不解、迷茫、震惊的眼神中，他有些愧疚的说道： “什么都没缺，我只是……自作主张……拒绝了这份传承……” 空旷的大殿瞬间陷入了宁静，周围气氛凝重的似乎能滴出水来。 众人足足愣了十几秒钟，每个人的大脑都在飞速思考着原因。 在确定自己在考虑了全了所有因素，仍旧百思不得其解时。终于忍不住异口同声的问道： “为什么！！？” …… “大哥！现在可不是你任性的时候！你难道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已经变成什么样了吗？” 许壮壮情绪激动的说道： “我的父母……那么多的亲人、朋友，还有老百姓，都成了一副活死人的模样，都指望着你去救赎……你现在告诉我，最后关头你居然他妈放弃了？” “对呀！星河哥，为什么啊！”杨怡也随声附和道。 医者仁心，她学了十余年的医术，但此刻却不得不眼睁睁看着这么多人受苦受难，自己无能为力，她本就很是愧疚、自责。 好在在她眼中，沈星河马上就能接受传承，找出问题所在，解救众生。 而陪他历尽千辛万苦的自己，好歹也算是做出了些贡献，有了些心理安慰。 可现在，沈星河居然放弃了……那他们究竟算什么？这一切努力都显得如此可笑…… 看着众人沮丧、不解的神情，沈星河也很理解。 他惭愧的低着头，艰难的坐直身子。 犹豫了片刻，还是将梦境中发生的事和与女娲娘娘的对话，一字不漏的复述给众人。 大家这才明白其中缘由，又不由得纷纷陷入了沉思。 几分钟后…… “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一旦低级文明接受了高级文明的传承，就一定会走向灭亡？” 许壮壮甩开膀子，依旧不服的说道： “那老娘们不会是吓唬你呢吧！华夏五千年的文明，当年辐射了周边多少还未开化的蛮荒部族？那些部族到现在不也还活的好好的嘛！ 再说了，现如今整个世界的进步，都是源自于欧洲当年的工业革命。后期数字革命的星火，更是从西方燃遍了全世界！也没见我们学过来后，就立马灭亡了啊！现在不还是发展的好好的？” 沈星河思考了片刻说道： “也许，这样的进步终究来自于文明内部的改革，不会有太大影响。 或者可能……双方文明程度的差异还不够大，起码没有大到‘传承就会毁灭’的临界值而已。一旦超过这个临界值，任何文明就走向灭亡。” “什么叫临界值？这界限在哪里？”许壮壮依旧撇嘴说道：“给蚊子读一本书？带着狗子上四年大学？ 这不扯嘛，把这些东西告诉他们，凭他们的脑子那也得听得懂，也得能会用啊。” 杜宇沉默了片刻，思索着许壮壮的话，忧心忡忡的说道， “也许你说的还不够极端…… 想想看，给一群毫无道德底线的猴群们一颗核弹会怎样？” 众人都是微微一愣，随即沉默了。 会怎样？ 几乎可以断言，这颗核弹要么会在猴群抵御强敌时被引爆，要么会在猴群内部争夺地盘间被引爆。 无论哪种情况，结果只会是一个。那就是两个族群同时灭亡…… 又沉默了许久。 达芬奇轻轻婆娑着手杖顶端银色骷髅的拇指突然停了下来，用仗尖指了指许壮壮的方向说道： “我倒是觉得……他说的更有道理。“ 说着，他竖起食指扶了一下金边眼镜： “先更正一下，即便给那群猴子一颗核弹，我猜他们能想到的最聪明的引爆方式，也不过是用火去烧。 所以，从你们刚才的逻辑里不难看出，以文明差距的大小来定义灭亡的界限，或许并不确切。更准确的来说，应该是文明进步的速度！ 蚊子看不懂书，狗也听不懂大学课，猴子拿到核弹也无法激发。 所以说，哪怕接受到的文明再先进，超过了自身文明所能接受的范围，也没有半点作用。我说的对吗？“ 说着，达芬奇将目光投向了沈星河。 “是的是的，可能我的表述存在问题，我原本也是这么觉得的……” 沈星河点头表示认可，最后还不忘重复了一遍。 “应该说文明进步的速度如果超过某个阈值，很可能就会触发某种文明毁灭的机关……” “嗯～那这个问题就很有意思。” 达芬奇从平台上取下水晶头骨，一边拿在手里把玩，一边问道： “如果说文明进步速度过快就会自我毁灭，那你有没有想过这毁灭的原因可能是什么？” 沈星河微微一愣，他一直陷入了接受传承就会毁灭的死循环，至于为什么会毁灭……他的确还没有思考到这么深入。 达芬奇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如果说，当一群猴子拿到一颗能够毁灭整个地球的核弹时，大家都会觉得恐惧？ 那我们恐惧的究竟是这群猴子？还是……核弹本身？” “你的意思是……”沈星河沉吟道。 “我的意思很明显。也许我们害怕的根本不是这玩意。” 达芬奇随意的用手指旋转着那颗水晶头骨，然后一把扔给沈星河，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们害怕的……是人性的底线……” …… 刹那间，众人再度陷入了沉默…… 半晌后，许壮壮不愿承认的说道： “可是人类文明掌握的核弹，一百年前就已经能将整个地球洗刷好几遍了。但我们今天不还都活的好好的？这说明人类还是有一定自制力的……最起码……不会自我毁灭吧。” 杜宇皱着眉，摇了摇头： “这只是一种群体行为，说到底现如今核弹也只是掌握在四大联盟的手中，大家默契的形成了一种核平衡。 如果回到当年小国林立的年代……其实并不是没有那种风险。 更何况你可以想象一下，当我们每个人、每个个体都掌握了类似核弹般威力巨大的武器……那这个世界又会变成怎样一副光景。 要知道……现在拥有反社会性格的极端人物、甚至极端组织，在这世上可并不在少数。” “bingo～这次你说对了。所以，我到觉毁灭的问题其实也不在文明进步的速度上。而在于文明的发展……不够均衡～ 换句话说，整个社会还不够和谐，个体思想还不够统一，道德观念还不足以对每个人构成约束……但我们的科学技术，已经有能力打破伦理，或者……毁灭世界。” 说着，达芬奇轻轻撩了一下遮住眼睛的金色卷发说道： “《三体》一书中曾说过，‘失去人性我们会失去很多，失去兽性我们就会失去一切。 但事实上，就现在的科学技术来说，失去人性……我们就已经失去一切了……’” 第158章 发展阈值 达芬奇的话让众人陷入了沉思…… 文明是什么？ 文明不仅只是科技日新月异的发展，是武器日复一日的强大，是基础理论一次又一次的突破更新。 文明更是全体人类思想观念的统一，社会准则的建立，道德底线的坚守。 人性……也许人性才是人类之所以能被称之为“文明”二字的……根本前提。 如果有一天，真正的善良、奉献、兼爱、利他，甚至是自我牺牲精神……都被世人打上圣母、伪善、虚荣、做作等令人作呕的标签。 如果有一天，每个人都开始奉行利己主义，回归兽性，信仰所谓的丛林法则…… 那科技的发展除了能加速人类文明的灭亡，还能有什么其他作用呢？ …… “也许今天……我们的文明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辉煌……”沈星河长叹一声，沉声低吟道。 “嘿，怎么了各位？”达芬奇挺直腰板，满脸疑惑的摊开手问道： “我只是说如今的科学与社会学发展还不够均衡，又没有说沈星河就该放弃生命女神的这份传承，干嘛一个个都那么沮丧呢？” “那你什么意思？人类社会存在这么大的分歧，如果再强行使用高等文明传承加速发展，那不相当于已经被宣判了死刑吗？ 到时候，哪怕解决了地外文明带来的灾难，人类不还是死路一条……” 许壮壮压了闹肚子火气，他很想为自己和全人类狡辩一番，但又实在找不到一个好的突破口。 毕竟，虽然他不怎么了解兽性。但对于人性，尤其是人性的阴暗面，他还算是有些了解的。 大到联盟间的博弈斗争，小到电视上的法治节目，各种电影，甚至手机上的小视频，几乎自己身边，无处不在诉说着人性的卑劣和人类社会发展的落后…… “是的，看起来……的确是这样。”达芬奇看起来依旧很洒脱。 “没发现吗？经过刚才的分析，我们最起码已经找到了两个漏洞。” “两个漏洞？” 众人都是一愣，齐刷刷的将目光转向了达芬奇。 “是的是的～一个漏洞是速度，而另一个漏洞是均衡。 所以……想要破解这个难题，我们只需要从这两个漏洞入手，也许就能找到可行的办法。” 连众人依旧听得云里雾里，达芬奇叹气摇头继续解释道： “首先，如果决定文明毁灭的因素是文明进步速度，那我倒是觉得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因为，既然它是速度，我们就可以想办法控制他的大小。 如果把文明的进步比做一条水管中向前奔涌的水流。那么当水流太大时，我们只需要将阀门关小一点不就好了？ 而在文明的水流中，沈星河……” 达芬奇用仗尖指向沈星河的额头， “你就是那道控制流速的阀门……” “我？！”沈星河感觉自己的脑子又有些蒙。“我怎么控制？” “啧！”达芬奇似乎对沈星河的愚蠢已经有些失去了耐性。 “我认为先知在玛雅文明的灭亡中，扮演着举足轻重，甚至可以说决定性的角色。 想想看，如果先知接受了众神的传承，却又只是将这份传承埋藏在了心里，没有将之告诉玛雅人，那玛雅文明会灭绝吗？” “当……当然不会……因为玛雅人什么都没有得到啊……是这个逻辑吧？”沈星河支支吾吾的说道，最后连自己都不太确定。 “当然！这是个很简单的逻辑吧！有什么好犹豫的…… 因为玛雅文明的进程并没有因为先知的出现而改变，所以他们仍旧按部就班的发展，怎么可能出现超速发展的问题呢？ 所以，不难看出，这位先知就是连接起两个文明的重要纽带！” 沈星河点了点头，似乎已经朦朦胧胧明白了达芬奇想要表达的意思。 “是的……如果你接受了神的传承。你就相当于人类文明的先知……而人类能获取多少先进文明的知识，全都取决于你。 觉得人类文明进步的慢了，就可以加快些文化输出。如果觉得发展的快了，就可以把话埋在心里，少说些。 只要你控制好传递的阈值，不要超过文明能够承受的上限，我想……应该不会出现太大问题～” 达芬奇的话让众人豁然开朗，再度看到了希望。 对呀，毁灭与速度有关，而控制速度的阀门就掌握在沈星河的手中！ 一切似乎又都变得顺理成章起来，每个人内心都忍不住激动的颤抖，目光灼灼的盯着沈星河，仿佛此刻沈星河的脑袋上，已经闪现出了神圣的光圈。 “”等会！” 许壮壮一挥手，将沈星河头顶圣洁的光圈拽下来摔得粉碎。 “你特么说的简单，可沈星河怎么知道文明进步速度的阈值究竟在哪？更何况，这速度到底好不好把控。 甚至，不是我小瞧他，就凭他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性格，能不能守住嘴里的秘密都是一大关……万一哪天不小心说漏嘴了某个理论，人类文明就玩完了？ 更何况一旦让世人知道沈星河就是掌握文明进度开关，甚至是毁灭世界的利器，你可曾想过，他到时候会面临着什么？” 达芬奇摊开双手耸耸肩说道： “所以你以为救世主就那么好当的？ 为什么神明会令人尊敬，受人膜拜？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他们肩负着文明的兴衰，或者守护着一方水土或者亿万民众的平安～ 当然，虽然这些神大都是人们幻想出来的……但最起码寄托了这样的期许～” 沈星河沉默了…… 一旦自己接受了高等文明的传承，那自己无疑就是这世间最大的宝藏。那价值根本不是几座金山银山能够比拟的。 为了这样一份宝藏，各大企业、各大组织、甚至四大联盟为了争抢自己会付出怎样的代价，会使用怎样的手段，都是他无法想象的。 但沈星河此刻担心的，倒也不是这些明面上的威胁。 虽然他很清楚，这威胁很可能是致命的。但自己烂命一条，本就是在阎王门前绕了几圈，才走到今天。所以，多绕几圈也无妨。 更何况在这方面杜宇和达芬奇的自然比他专业的多。 有这两个人的保护，哪怕真是黑白无常前来索命，也得先问问两人同不同意。 他真正担心的是自己一个从未有过任何社会学经验的小白，能不能扛起“人类文明”兴旺……这份沉甸甸的责任…… 一旦接受了这份传承，自己就真的成了文明命运的背负者。 小时候他总在玄幻小说中看到主角身负一朝气运。 那时他还对此嗤之以鼻，心想着一国气运怎么可能只在一个人身上，一个人就能决定一个朝代的兴衰存亡。 但转眼间，自己竟成了这样的人，而且背负的还是整个人类文明的气运…… 这简直太他妈扯淡了，扯淡到让自己一时间根本接受不了。 “怎么了神子大人？从人类历史长河里角落里，连名字都不配拥有的路人甲，突然变成主角，感到有些不知所措？”达芬奇语气轻佻的调侃道。 沈星河微微皱眉，沉默不语…… 许壮壮愤愤不平的回怼道： “废话！这世上谁当过救世主？连半点借鉴经验都没有，压力能不大？ 特么哪怕当年暴君身边的小太监，最多也就有走错一步死全家的风险。 现在星河走错一步，那可是要死……哎哎哎，不说了不说了！” 许壮壮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杨怡一个锁脖，捂住了嘴。但他想说的话，在场所有人都知道…… “好了好了，倒也没那么夸张～” 达芬奇摆摆手说道： “毕竟……把握速度只是两个漏洞中的一个。我刚才说了，漏洞有两个，除了这个，还有个另一个漏洞作为保证不是～” 听了这句话，众人立马来了精神？纷纷转头看向站直身子，高高在上的达芬奇。 第159章 我，宠物羊2 “咳咳……第二个漏洞，就是均衡～”达芬奇做作的清了清嗓子，面带微笑的问道： “既然人类的分歧，是未来导致文明毁灭的最大可能。那我们只要让社会和科技共同发展，不必打破均衡不就行了？” “共同发展……” “不打破均衡……” 沈星河和许壮壮一头雾水的呢喃道。 “怎么才能不打破均衡？“ 杜宇双眼微眯着看向达芬奇，显然对他本能的还留有很强的戒心。 “要知道，社会形态的发展可不像科技领域的突破那么简单，那需要漫长的共识，怎么可能在一时半刻间完成？” “是的是的～这一点从华夏五千年的文明发展，不难看出。毕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不过……那是在没有共同威胁的状态。” 达芬奇扶了扶金边眼镜，撩了一把额前的秀发，自信的向众人问道： “一周前的会议室里，当你们问起光明会的行事目的时。我曾让你们看过一部我们会长大人亲手制作的宣传视频，记得吗？” “……” 杨怡有些尴尬的低头不语。 “……不记得了，好像是卖羊的。” 许壮壮摇摇头，不停甩动着脸上的肥肉。 “哦，想起来了，好像叫……我有一只宠物羊，2？” 沈星河恍然大悟般说道。 达芬奇目瞪口呆的足足半分钟，完全不顾优雅，勃然大怒的叫道： “是‘我，宠物羊2！’，我！宠物羊！2！ 是说你们，就像一群什么都不懂得宠物羊一样！你们凡人就是宠物羊！是被人随意操控、随意摆弄的宠物羊！明白了吗？一群白痴！” 达芬奇用力拄着手杖，用手捂住不停起伏胸口，显然被三人气的不轻。 “之前不是对我们共济会挺感兴趣的吗？告诉你们网上就有，你们反而又不去看了！真是拙劣的猎奇心理！” “额……也并不是不好奇。只是最近比这个重要的事太多。这件小事，反而显得不那么重要了。”沈星河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说道。 “别在意，等过两天有空了，我们一定会去看的……”许壮壮也点点头，敷衍的随声附和着。 杜宇看快要爆炸了的达芬奇，忍不住出声打断了这场闹剧。 “视频我看了。 阴暗的画风里面，充斥着大量的符号、象征、隐喻、暗示。倒是和你们见不得光的行事风格很是匹配。 真不知道这种东西怎么能在网上当众传播的，等回到华亚联盟，我就第一时间查封了它！” “哼，当然可以！”达芬奇还在气头上，冷笑一声看向杜宇：“如果你有这个本事的话。” 杜宇眉头微皱，与达芬奇对视了两三秒钟，不想再和达芬奇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于是说道： “所以……凭借这个视频，你究竟想说什么？” “哼，看过这个视频，你就该知道我们共济会的目的。” “引导神的孕育和觉醒？”杜宇回忆着视频的内容问道。 “是！确切来说，是引导神子的孕育和觉醒！”达芬奇没好气的顺。 “然后呢？” “然后？然后人类如果都有了共同信仰的话，内部分歧自然就会减少很多。社会与科学自然也就能获得更加均衡的发展！” 达芬奇的语气就像在面对着一个白痴。 “你的意思是，当沈星河向人类‘传道’时，他就会受到人们的膜拜。当个人崇拜达到巅峰时，就能被人类视为‘神明’，统一信仰，引导文明？” 杜宇托着下巴思考了片刻。 “确实，这样一来，人类有了共同的核心。社会形态也能随着科技进步共同发展，的确大大降低了自我毁灭的风险…… 但其中种种细节，想要把握好，恐怕依旧有着不小的难度……” 说着，众人又纷纷将目光投向了沈星河。毕竟，他才是当事人，究竟怎样抉择也没人能替他做主。 沈星河坐在地上沉默不语。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阎王殿门口睡了一觉醒来，就有这么多令她头疼的抉择。 他本就是个有些优柔寡断的人，选择困难症对自己来说更是到了晚期。这说好听了，是因为他责任心过强，也过于奢求完美。总想把每件事都做好，考虑到方方面面。但说不好听了，也是懦弱、逃避的另一种表现。 沈星河突然有些怀念那个意识深处，身着白衣的另一个自己。如果此时他能给自己灵光一闪的思路，或者直接控制着自己一个头脑发热的冲动直接拍板多好啊…… 【妈的，没了他，老子好像变的更娘们了…….难不成这才是真正的我？】 沈星河骂骂咧咧的在心里嘀咕道。 “所以……神子大人要如何抉择呢？“ 达芬奇的声音打断了沈星河的思索，他拉开袖口，看了一眼手腕上镶满钻石的金表，说道： “无论如何，今天的传承时间也错过了。不如我们回去好好思考思考再做决定？” 沈星河面色依旧纠结的点了点头。 “哦，对了。希望您不要思考太多的时间，毕竟……每多浪费一天，这世上可能就要死掉几十万人。“ 听了达芬奇的话，沈星河眉头皱的更紧了些。他确实需要时间思考，但不知有多少人却再没有时间等他思考了。 “如果我获得了传承，下一步你们打算去干嘛？“沈星河突然开口问道。 达芬奇微微一愣，犹豫了片刻说道： “提前告诉你倒是也没什么问题。 说实话，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原本打算让达尔文爵士和一些世间最优秀的生物学家一起研究你所获得的这份传承，看能不能从中找到一些治疗离魂症的蛛丝马迹。 但……计划有变，上周突然接到上级通知，无论你成功与否。下一站，我们都要先将你送到另一个地方。“ “哪里？”沈星河茫然的问道。 “‘浮动要塞‘……塞姆留斯。” “幽灵监狱？！” 听到塞姆留斯的名字，杜宇浑身一个震，瞪大了眼睛，本能般站直了身子，将沈星河挡在身后。 沈星河虽然不知道塞姆留斯究竟有什么可怕的，能让见多识广的杜宇都警惕起来。但光听’幽灵监狱’这个名字，就让人感觉不寒而栗。 “幽灵监狱是什么地方？ “ 许状状看到杜宇的动作，面色也变得严肃起来，缓缓起身站到了杜宇的身边。 “什么地方？” 杜宇面部不停抽搐，一双鹰般锐利的双眼，死死盯着对面的达芬奇。仿佛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据美合联的线人说，那是一个连上帝都找不到的监狱…… “是的是的~可以这么说~” 达芬奇脸上充满笑意： “这监狱就是本人设计的~当然没人找的到。对了，顺便问一下，你的线人指的是哪一个？” “找不到？怎么可能？” 许状状吃惊的问道。 杜宇当然不会将线人的身份告诉达芬奇，他看着达芬奇的眼睛，对许状状回答道： “知道为什么这座监狱被称作‘浮动要塞’吗？“ “因为它是一座小岛？“ 许状状会想起电影中演到过的孤岛监狱。一座岛屿就是一座监狱，岛屿远离大陆，附近都是汪洋。 在没有外力帮助的情况下，囚犯想要逃离，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这已经是许状状想象力的极限，但没想到杜宇还是摇了摇头。 “并不是一座位置固定的小岛，而是一群可以随时移动，且不会被雷达发现的隐形军舰！ 第160章 浮动要塞 杜宇情绪激动的说道： “整整十三艘隐形驱逐舰作为一座座浮动着的监狱，在零下40度的北冰洋上，如同一只只幽灵般无规律的漂流着。 没有人知道这十三艘核动力驱逐舰的具体位置，就连美合联军方自己也不知道。 只有接送新的囚犯时，军舰才会在极短时间内，用量子加密手段定向公布坐标。 想要截获这个坐标信息本就难如登天。即便真的截获了，信息源军舰也会第一时间知晓，更改整个舰队的位置坐标。 更可怕的是，即便用尽手段找到其中一艘驱逐舰的具体位置。也没办法真正找到船内的囚犯。 因为十三艘驱逐舰中，只有三艘关押着真正的囚犯。其他的十艘，都是迷惑敌人的影舰。这些影舰一来可以起到迷惑敌人的作用。 二来，当其他三艘战舰中任意一艘受到了攻击，十艘影舰可以立即进入攻击位置，将敌人包围。 在这一重重的严防死守下， 不要说囚犯自己想要逃走。 即便是其他三大联盟的人想要动用军事力量将人接走，也几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无论你对世界多么重要，身份地位多么显赫。 只要被关进了这个监狱，等待着你的只能是漫长的监禁。要么向政府妥协，要么就在这苦寒之地孤寂终生。“ “怎么样？这样的设计是不是很天才？” 达芬奇得意洋洋的说道： “还有一点你没说到哦，这些驱逐舰虽然远没有凤尾螺号先进，但也是可以下潜的哦。 这样一来更加隐蔽，二来还可以利用每个房间内巨大的天窗，勾起犯人的深海恐惧，更轻易的攻破他们的心理防线。“ “也只有像你们这样见不得光的阴险小人，才能费尽心机的设计出这么阴损的监狱！“杜宇语气阴沉的说。 “喂喂喂，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刻薄？别忘了你也是大众口中见不得光的‘阴险小人’人哦。 再说了，我就是个发明家、设计师而已。总统让我发明一座不可能逃不出来的监狱，我觉得挺有意思就随手设计了，也没有太费尽心机。 滥杀忠良的罪名，总不能赖在设计断头台的人身上吧。“ 杜宇冷哼一声，没有接话。达芬奇倒是将脸主动凑到了杜宇面前，挑衅般的说道： “不过话说回来，我倒是更好奇你的线人究竟是谁了。居然能把美合联军事基地的绝密事件摸得一清二楚……哼，你猜这个人……我找不找得到？” 杜宇眉头一皱，死死盯着达芬奇眼中似乎立马就要冒出火花。 看两个人马上就要动起手的样子，许状状赶忙打断问道： “这么牛逼的监狱里，关押的都是些什么人啊？那得多十恶不赦的人，才能让你们重视成这样？还得单独拉出十三艘驱逐舰当作监狱关押？” “十恶不赦？” 达芬奇移开目光，冷笑道：“如果能力太强也是罪恶，他们的确都是些十恶不赦的人…… 放心吧，这世上最牢靠的监狱中关押的可绝不是什么犯人，而是能够改变世界，却又不够听话的人……“ “比……比如呢？“杨怡微微一愣，有些没听明白。 “比如有一个掌握了低温核聚变正向输出的核物理学家，如果把他放出来，也许过不了几年，人类文明掌握可控核聚变就不再是想象。甚至我觉得能应用在日常生活中都毫不夸张。怎么样？厉害吧？“ 杨怡目光呆滞的点了点头。 “但他太不听话。 平日里总是不吃不喝，问起他新的研究成果，也是高傲的一言不发。整天除了在公开场合吆喝着要回华夏，就是在背地里谋划着怎么样才能跨洋回国。 你说这样的人美合联政府怎么可能放他回去。这样的天才又不能杀，杀了是全人类的损失。没办法，就只好把他关在了这。 当然，这类人还有几个，但并不多。除此之外也有十恶不赦的，比如国际恐怖组织头目，欠发达地区所信仰的领袖，或者邪教教主，等等等等。 只要是那些关在普通监狱中有风险，直接杀了又还有些可惜的人基本都会被关在这里。“ “所以，你打算这是打算把老沈也扔进去？”许状状问道。 “当然~毕竟他也有够不听话的。” 达芬奇双手一摊，一脸坏笑的说道： “让他接受传承，他也不接。让他拯救世界，他也不去。既然是这样还留着他干嘛呢？似乎扔到幽灵监狱里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既能保护他的安全，还能等他想通了再出来。” 听了达芬奇的话，原本稍有松懈的氛围瞬间又紧绷了起来。就连原本心事重重的老族长都朝他瞪了一眼。 见状，达芬奇赶忙举起双手，尴尬的咳嗽了两声笑道： “开个玩笑，别在意……我们只是想利用他的身份，进入浮动监狱解救两个极为重要的人。“ “什么人？“杜宇身后，沈星河站起身来，拨开了他的肩膀，向达芬奇问道。 “第一个人刚才已经介绍过了。 想必学过基础物理的你，应该很明白低温核聚变的正向输出意味着什么吧。 无论是低温，还是正向输出，听起来简简单单的六个字，只要拿出来毫无疑问就是两个没有任何争议的诺贝尔物理学奖。“ 沈星河点点头，低温意味着核聚变能源可以运用在日常，哪怕能量输出入不敷出，但最少也能当作一块储能量巨大的蓄电池，能够解决了现有电池储能量普遍太低的问题。 正向输出更不必说了，这几乎就意味着可控核聚变的实现，意味着人们口中近乎“无尽“的能源。 虽然这种无尽可能只是现阶段意义上的“无尽”，但借由这种技术达到二级文明的能源水平，应该绝对不成问题。 “能源是一切科技的根本需求，无论是基础理论中要用到的接近光速的粒子，还是机械科技庞大的太空舰队或者人工智能。 哪怕马上要接受到的最新生命科学，说不定也需要大量能源的支撑。 所以，未来这个人，我觉得还是非常重要的。有必要冒险一救，你说呢？“ 沈星河点点头。 能源是文明进步的基础。如果真像达芬奇所说，这个男人的确可救！ 更何况，沈星河对他的爱国精神也极为敬仰。 沈星河也是华夏人，虽然要面临着引领整个人类文明的重任，也许不该将种族看的太过重要。 但面对这种原本能用自身才华震惊世界，却坚守民族大义，宁可废弃一身所学，受到囚禁、受尽凌辱，也不屈服的英雄肃然起敬。 “这个没问题，第二个人呢？”沈星河又问道。 “这第二个人嘛……”达芬奇有点玩味的撇了撇嘴。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 我只知道他叫詹姆斯·沃森，米歇尔根州州立大学生物系的教授，也算是业内顶尖的生物学家之一吧。 有意思的是，这老兄一周之前还是总统府的高级顾问，应该还正焦头烂额的为治疗离魂症发愁。一周后，就被总统大人亲自下令，关进了传说中的幽灵监狱。 你猜他究竟犯了什么罪？ 短短一周时间，一个毫不起眼，从来没有被领导重视过的小小生物学顾问，居然被关在了世上最安全最隐秘的监狱。 啧啧啧，难道他还能犯了天条不成？“ 达芬奇的话引起了众人的玩味。 【生物学家，又在这么关键的时候，被关入最隐秘的监狱……】 沈星河等人心中立马浮现出四个大字！ 【必有八卦！啊呸，必有蹊跷！】 【无论如何，这个叫沃森的生物学家被关押，必然和解决离魂症的方法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看来这个名叫塞姆留斯的浮动要塞……还确实值得一去！”沈星河沉吟着，点了点头。 第161章 越狱 “等等等等…….” 许状状不耐烦的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我说卷毛老，你不是刚才还信誓旦旦的说，想要从这座幽灵监狱越狱根本不可能嘛！哪怕其他联盟派军队来救人都不可能成功。 现在咱们就开着这么一艘破军舰去劫狱，不是去送死吗？ 【破军舰、卷毛老？】 达芬奇额头上的青筋立马绷了起来。 【自从沈星河醒了过来，这三个可恶的凡人，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真的是越来越放肆了！！！】 他握紧拳头，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解释道： “四位大聪明，就没好好思考一下……为什么会有我这样一位海军大校，带着一艘最先进的巡洋舰，出现在这个没人知道的角落里呢？ 难不成我是私自指挥着联盟的军舰，来找沈星河唠家常的？“达芬奇没好气的说。 “你得到的命令时什么？“杜宇冷冷的问道。 “上级的命令当然是追捕沈星河和你们一群流寇啦！ 显然，不知是你们华亚联盟，还是我们共济会内部泄露了沈星河的情报，让美合联高层也意识到了沈星河的重要性。 所以就命令我所在的大西洋第二舰队对你们进行抓捕。 但好在他们的重视还远远不够，只派了我一艘军舰来。 当然，这也可能是组织内部运作，不想让世人知道这地方的存在，所以只派出了我们一群组织内部的人员。 无论怎样，密令让我们在一个月内完成抓捕，并对沈星河的重要程度的初步判断，选择是带回国内研究，直接抹杀，还是暂时关入浮动要塞。” 杜宇思考着点了点头。 “所以，你就打算利用这次押送沈星河去往浮动要塞的机会，顺势找出幽灵监狱的坐标，想办法救出那两个关键人物？“ “当然啦。原本我肯定不会让沈星河这么冒险的，毕竟，即便那两个人再重要，也不可能重要的过神子大人嘛。 但既然光明分会会长大人亲自下了令，就一定有他的考量，我也没有办法，只能依令执行。 不过分会长大人对沈星河的重要性也是了解很清楚的，所以，他一定是做出了某种权衡后才做了这样的决策。 所以……要么不必担心。这次救人，只是利用沈星河的身份，搂草打兔子。顺便救了这两个未来可能比较重要的人，危险性并不大。 要么……“ 达芬奇深吸一口气，收起了那副嬉笑的表情，严肃的说道： “就是出了天大的事，大到就连我们也没得选择。“ 听了达芬奇的话，众人的心情变得更加沉重了起来。 真实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一路走来，沈星河一行人可以说不停的在拼命，想尽办法阻止事态向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 可再回头看看，浪费了足足两个月的时间，连命都丢了好几条，自己又究竟做到了什么？ 老师还在那躺着，生死不知。世界还乱作一团，有些人生不如死，有些人不仅要负重前行，还要担惊受怕活在地外文明的下一次威胁当中，更加生不如死。 原本“神“的出现给了众人以希望，但接受传承又要面临更大的风险。这条路能不能走通还在两说。 一事无成啊……原本就劳而无功，此刻却又要面临新的难关，这让人如何不压抑呢？ “好了，说的太多了。这些还不是你现在该想的……“达芬奇清凉的嗓子打破了大殿内的沉闷。 “你现在要考虑的，是究竟要不要接受这份传承，这件事比什么都更加重要。 你也看到了，我们的时间确实很紧，所以，三天！ 最多给你三天时间考虑，第四天的早晨，要么接受传承，要么我们就立即出发！前往北冰洋！” 达芬奇举起手杖指向北方说的慷慨激昂。 见面前的每个人都心事重重的，根本没人愿意搭理自己，他尴尬的咳嗽了两声说道： “走吧？都在这呆着干嘛？不如先回凤尾螺号上放松两天，等我们的神子大人做出了决定，我们再做打算。“ 众人听后都沮丧的点了点头。 正当达芬奇转身要走的时候，一直在杜宇身后默不作声的沈星河，突然叫住了大家： “等等！“ 众人都抬起头看着他微微一愣，达芬奇也转过头莫名其妙的耸耸肩问道： “怎么了？神子大人还有什么想说的？“ “既然时间如此紧迫，不如我们……现在就出发！“沈星河坚定的说道。 沈星河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什么意思？”许壮壮先反应过来，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眼问道。 “老沈，你……真打算彻底放弃了？” “怎么可能……”沈星河皱着眉说道。 “其实水晶头骨中那一抹女娲娘娘的残念已经进入了我的识海……只要我想通了，随时可以接受传承。所以，没必要守在这里了，我可以边走边想。” “女娲娘娘……进入了您的识海！！！” 自从沈星河醒来。听说了神女大人留下的传承，只是为了亲手毁灭我们留下的工具。 老族长几百年来的信仰几近崩塌，情绪一直极为低沉。此刻听了沈星河的话，突然激动了起来。 “神……神子大人！您……您是说生命之神跟着您出山了？她……她要亲自拯救我们！？” 说着，老族长突然老泪纵横，反而搞得沈星河有些不知所措。 “我还以为是神女抛弃了我们……遗弃了她的子民。可……可没想到她竟会跟您一起降临人间，亲自拯救我们于水火！ 看来神女大人没有忘记我们！神女大人还是怜爱着我们的！！！” 说着，老族长竟然双手掩面，仰头痛哭起来。哭泣时，脸上竟露出无比满足而又幸福的表情？ 【握草……这……这特么和传说中的恋爱脑有什么区别？你们的女娲娘娘本来就是要杀你的好吗？有个屁的怜爱啊……】 沈星河惊呆了，感觉自己尴尬的一比。 【这怎么办？我要跟他说，他信仰的神女大人当面告诉我。除了传承，她只会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观察，不会插手帮咱们吗？】 【……虽然她的本意的确是害怕在交流的过程中透露太多高等文明的信息，但……这玩意要怎么跟个脑残粉解释呢？】 沈星河大脑飞转，实在不愿当着老同志的面，再去打击他那颗脆弱的心灵，于是正色解释道： “女娲娘娘的确是来帮助我们的！ 但她也说了，躲藏在雄鹰羽翼下的雏鹰，永远都无法学会飞翔。要想有所成长，遇到困难时终究还是要靠我们自己。 所以，若非生死存亡关头，她不会给我们任何帮助，也不会跟我传递任何信息！” 没想到听了沈星河的话，老泪纵横的老族长竟然没有半点迟疑。 “扑通”就朝着沈星河跪了下去，疯狂磕起头来。一边将地面砸的咚咚响，一边不知是喜极而泣道： “这都不重要……只要我们知道神女大人与我们同在，哪怕人类文明终将灭亡，我们也毫无怨言！” 第162章 启航 看着面前的老族长，沈星河叹了口气。 他实在不知道这种行为放在人类社会中，算不算也是一种“舔狗”行为。 虽然他舔的是一位真正的女神……但特么谁舔的不是呢？ 沈星河赶忙上前搀扶起老族长，催着达芬奇快走，结束了这场闹剧。 经众人商议，凤尾螺号巡洋舰中午时分便驶离了这座梦幻般的森林。 涂博士到了最后，终究也还是没有来送他。看来他也已经下定了决心，要与这尘世彻底诀别。 老族长原本想引领族人追随着沈星河的脚步出山，凭借他们先进的生命学知识好歹能为神子大人和整个人类文明做些贡献。 一开始沈星河的确有些心动，毕竟这些德鲁伊可不是闹着玩的，上万只狼人、狐妖、吸血鬼，放在人类世界里各个都是超级英雄，那可比蝙蝠侠牛逼多了…… 但现在经历了这么多，沈星河再想起那位古老先知曾告诫老族长的那句话。 “不要让外人进来，也不要让族人与外界人相互交流”，突然觉得似乎很有道理。 于是他便谢绝了这个提议，让老族长继续坚守住这条族规，为人类文明留下最后一方净土。 哪怕将来自己真搞砸了，说不定这里的人还能将人类文明以另一种形式流传下来。 临走前，沈星河又依依不舍的回头看了一眼这片广袤的丛林。 这是梦开始的地方。虽然自己也说清这个梦到底是美梦还是噩梦，但它终究给自己留下了一份不一样的回忆……刻骨铭心的回忆。 有一天自己终究还要回到这里……毕竟还有个女孩在等着自己，而自己该欠了她的一条命和一段逝去的时光。 …………… 凤尾螺号在广阔无垠的太平洋上飞速航行着，航速一直维持在45节左右。 这个速度对于大型战舰来说已经可以用飞驰二字形容了。 但即便如此，想要纵穿近70个纬度，从赤道附近抵达北极圈，仍需最少一周的时间。 据达芬奇所说，为了防止信息泄露。浮动要塞的具体位置，只会在押送船只抵达北极圈后，以传播距离更短的高频信号发出。 所以这一周的时间，除了沈星河等人除了等待和思考几乎什么都做不了。 碧蓝万顷的大海即便再美丽，看多了也会发腻。 沈星河问达芬奇，为什么不沉入海底看看。毕竟海底航行的经历，不是谁这辈子都能有幸经历的。 没想到达芬奇看都没看他，就没好气回了他两个字……“太慢”！ 几天里达芬奇的脸色都不太好，他似乎从接到的命令中预感到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一个劲抱怨自己当初应该把这艘破船弄的再快些。 但为了满足沈星河需求，第二天的中午，在光线最好的时候，他还是命令战舰小小下潜了两个小时，那壮观的场面看的沈星河瞠目结舌。 杨怡还在纠结女娲娘娘为什么要毁灭人类的话题。 她虽然没有老族长那样虔诚的信仰，更不会像他那样舔。 但作为一名生物学家，让她放弃进化论，接受神创论的观点已经够有够崩溃的了。 更崩溃的是，这位“创生之神”竟还机关算尽的想要灭了她亲手创造的人类！ 这着实让她也有些接受不了。 但沈星河却告诉她，没什么好惊讶的。相比之下人类的行为说不定更加卑劣。 人类创造了人工智能，却又用机器人三定律控制着他们的思维。如果未来机械文明真的发展到了，可能威胁到人类生存的地步。 沈星河丝毫不怀疑，人类会像女娲娘娘一样，为机械文明也安装上一个群体毁灭装置，以备哪天脱离掌控后的不时之需。 说到底，二者没有任何区别。只不过人类的角色由加害者，突然变成了受害人，所以接受不了罢了。 杜宇也曾找自己谈过几次。 每次他都会说一堆大道理，沈星河却是一个也没有记住。 唯一记忆深刻的，反而是他给自己讲的一个小故事 那年，他在非洲完成一项维和任务时，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反叛军小分队突入了一所平民住所烧杀抢掠。 那伙人简直就是一群毫无人性的畜牲。 他们不仅抢走了那些平民所有值钱的东西，甚至奸淫掳掠无所不为。 但凡遇到男人，他们都毫无怜悯的直接抹杀。 遇到女人，就成群结队当着人家丈夫、父母、甚至孩子的面轮流奸淫。就连十岁不到的小女孩，他们都不放过。 如果女人能够顺从的令他们满意，他们还会留下一命，带回军营。如果女人反感反抗，立即就会受到惨无人道的虐杀。 那虐待的手段，你甚至无法想象。 说着，杜宇叹了口气说道： “战争是展现人性丑恶面最好的平台……” 但碍于自己的身份，他无法插手。 直到那群禽兽大笑着满意的离开，他才冲进了那地狱般凄惨的小楼。 在一间凌乱不堪、鲜血遍布的房间里，他看到了一位年仅十一二岁的黑人小孩。 那孩子的脚边，躺着还在不停抽搐的父亲。父亲额头正中一个黑洞洞的弹孔，虽然子弹并未穿过脑干，但显然也没几分钟好活了。 母亲此刻正趴在一旁的餐桌上。衣衫不整，大腿根部插着一把匕首，血流不止，裤子还挂在脚跟，光溜溜的后背上更是已经有了十几处刀伤。 男孩的姐姐也被这群人带走了，一同带走的还有男孩的一只耳朵和一只眼睛。 但这个男孩还在房间正中央倔强的站着，唯一剩下的那只眼中，虽然写满了恐惧，但恐惧的背后，也满含愤怒。 “我不知道自己该怎样才能帮到他……也不知道那一刻自己究竟在想什么。” 杜宇目光深邃的说道： “那一刻，我递给了他我的配枪……” 那男孩接到枪的第一时间愣了一下，浑身的颤抖更剧烈了几分。但没过多久便又镇定了下来。 紧接着，他咆哮着冲出了那片住所，朝着那群人的背影便冲了过去…… 杜宇说到这，没再继续讲下去。 “后来呢？”沈星河好奇的问道。 “后来我听到几声枪响……然后，自己也没敢去看。”杜宇苦笑着说道。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自己那时的选择是对是错…… 虽然他的死很可能是因为那把枪而导致的。但换个角度看，我只是给了他另一种选择…… 无论如何，有枪不用……和手中根本没有枪，是完全两个不同的性质。” 说罢，他转头看向沈星河问道：“你说呢？” 沈星河没有回答，但他明白杜宇话里的意思。 手中没有枪便只能看着亲人任人凌辱，无论多么无奈，都无法反抗，只能屈辱的活着，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 但有了枪，起码就有了选择，无论是“有尊严的死”或者“屈辱的活着”，都是自己的选择。 现在那份女娲娘娘的传承，就是杜宇当初递向男孩的枪。 如果自己连接过这把枪的勇气都没有，那无论未来那群来自天外的敌人会对人类做什么，自己都没了半点选择。 其实沈星河自己也很明白这一点，也承认拿起这把枪可能会是更好的选择。如果真的只是这样，他会毫不犹豫接过这份传承。 然而，除了害怕除了担心接过这把枪人类文明会随之而毁灭的同时。还有一个很关键，但又极其可笑的想法，不停在他脑海中萦绕。 他想要思考明白的，其实是根本就不是之前大家担心的那些，而是这个最最重要的问题…… “小哥啊，道理我明白，但也许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 杜宇看向沈星河的侧脸。 “如果我说我感觉……地外文明很有可能并不是我们的敌人，你……会不会觉得我是疯了……” 沈星河叹了口气，双眼没有半点聚焦的盯着远方的海面，面色凝重的就像天边的那片乌云。 第163章 杀了他，否则毁灭 杜宇心头猛然一震，脑海中似有一道惊雷闪过。 他有些听不明白沈星河到底想要表达什么，什么叫地外文明有可能不是敌人？ 他们已经动起了手，已经杀了我们15亿地球同胞，让人民陷入恐慌，整个人类文明便成了如今这副混乱不堪的模样，这……这还有什么好争议的吗？ 还是说……沈星河个人的立场发生了什么改变？ 杜宇不敢再沿着这个思路想象下去。 “你……你为什么会得出这样的结论？” 杜宇强压下心头的震惊，装出一副思考的模样问道。 沈星河面色纠结的说道： “你还记不记得，当初在进入玛雅丛林之前，你曾在车里问我凭什么做出的判断。” “当然。”杜宇回忆着说道： “你说你梦到的……说实话，一开始我还不敢相信，带您去见了智者和领袖。直到取得了上级的首肯，这才敢陪着你出来胡闹。” 说到一半，杜宇自己也摇头笑了： “现在想来，你梦的还挺准的。 而且……智者不愧是智者，领袖也不愧是领袖啊。如果是让我来做决策，一定没有这样的魄力。 哦对了，你也不赖，敢凭着一个梦就以身犯险，你们都不是常人啊……令人钦佩。” 沈星河点点头，眼眉低垂，看起来心事重重。 “倒也没你说的那么神……其实，我之所以敢这么确定，是因为这样的梦，并不是第一次出现。” 杜宇微微一愣，随即摸着下巴有些玩味的说道： “ 哦？之前也做过类似的梦？梦里的东西也都是准的？” 沈星河点点头。 “梦的内容都很复杂，涵盖面很大，表现形式也很是夸张。有时诡谲，有时恐怖，也有时特别温馨。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引起我的重视，或加深我的印象，不至于起床后忘的一干二净。 梦境中关键内容都是准的……或者说都是对未来的一种引导和警示。 你不是一直搞不懂，当初我是怎么了解到地外文明第一次发给我们的信息内容嘛。 其实，说实话，那些都是梦里梦到的。“ 【居然连自己从未接触过的绝密事件也能梦到？】 杜宇的重视程度又加深了几分。 如果说因为梦中的金字塔推断出老师的行踪，还能从“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种关联性，稍微解释一下其中的可能性。 那梦到绝密事件，而且还能梦到事件中的细节，就着实有些不合常理，甚至可以说是匪夷所思了。 杜宇思索着，沈星河继续说道： “第一次，我梦到地外文明的入侵，梦到了天文台中发生的场景，梦到了‘他们’传达给我们的信息。 第二次，梦到了金字塔，梦到了共济会，梦到了这些是杨教授与我相互交流的方法…… 说实话，一开始我也是半信半疑，但如今看起来，这梦境中前几项内容都成为了现实，也的确像是对我们下步行动的某种指引。 我们要走的路如同临渊而行，充满了未知和艰险。只要踏错一步，人类文明就有可能被我们带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所以……我越发相信，这些梦境很可能杨教授在暗中引导着我们。告诉我，下一步该干什么。让我们不要踏错那一步，将文明引上歪路。“ 杜宇皱眉思索着，既没有肯定，也没有急于否定。 “即便你梦境里的事都是真的。你怎么就能肯定地外文明……是友非敌呢？“ “因为我的第三个梦……“ 沈星河说道： “那是我在生死之间挣扎时所作的梦，梦境的内容很长。 我除了梦到女娲娘娘的真实身份外，还梦到了很多与外星生命相关的内容……” 听到有与地外文明相关的内容，杜宇急忙停止了思考，聚精会神的听了起来。 “梦中，我来到了三体星系。看到地外文明正在对三星系统中的一颗恒星充能。那颗恒星的颜色发生了剧烈变化，由红变蓝，最后又变成了……紫色。“ “紫色？三体星系……恒星充能？难不成和这次的进攻有关系？“ 杜宇忍不住插话问道。 “不知道……但与南门二事变的时间倒也对的上。“ 沈星河摇摇头，有些烦躁的说： “你先听我说完，这不是重点。 我想说的是，当时那个为恒星充能的生命似乎为了保护我，先将我转移开了，然后才进行了行动…… 除此之外，还有个很可爱的小女孩。从他们俩人的对话中，我实在听不出太大敌意。 而且那个女孩很想要与人类沟通，害怕两人的行动遭到人类文明的怀疑。但因为某种限制，似乎又没办法与我们过多交流。 当时我听的一头雾水，但转过头来想想，她所担心的不正是违反宇宙第一定律吗？ 因为害怕人类文明遭到毁灭，他们刻意与我们保持距离。哪怕宁可遭到误会，也不愿因此伤害到人类文明的根本利益。 你说这不就是对人类文明的一种保护吗？“ 没等杜宇回话，沈星河继续说道： “更何况，现实也是如此。 从他们压缩恒星的手段来看，他们有的是办法对地球上的所有生命一击毙命的。 即便处于某种目的不愿动用武力，他们也完全可以明明白白告诉人类他们想要达到的目的。 还记得那句 ‘杀了他，或者毁灭吗？’ 他们既然想借人类之手杀了那个‘他’，干嘛又畏畏缩缩的既不告诉我们‘他’究竟是谁，又不告诉我们该去哪杀？ 直接告诉我们那个人是谁，在哪不久好了？或者与我们联合，让我们配合他们将那个‘他’杀掉。 甚至最简单的连锅端，将人类文明乃至整个地球一起抹杀不就完了？ 反正一个小小的人类文明，在他们眼中无疑就像只蝼蚁一般，何必在乎人类文明的死活呢…… 但事实上他们没有…… 他们只是在自己能够接受的最大范围，小心翼翼的试探着与我们沟通。 最终留给地球人这么一句不明不白的话。 既对人类进行了提醒，又尽可能避免过多改变人类文明的发展进程和走向，导致文明本身因与之交流而受到伤害。 想想看…… 既然他们处处为人类文明着想，避免对人类文明造成伤害。又怎么会主动发起攻击，毁灭人类呢？ 更何况，智者仟虑也曾说过，不同等级文明间需求的资源根本不同，他们毁灭人类的目的，又会是什么呢？ 说实话，我觉的中间存在很多正常逻辑说不通的地方。 所以，我一直在想地外文明与我们之间会不会是存在什么误会，导致我们根本无法弄清整个事件的真相。“ “可……可他们的确说了那句，‘杀了他，或者毁灭’不是吗？这难道不是对人类文明赤裸裸的威胁？” 沈星河第一次将自己的这种想法表达给他人，他边说边思考，就连自己的思路也逐步清晰起来。 “不对！这很可能是我们因为恐惧，先入为主的看法！“沈星河斩钉截铁的说道： “你有没有想过，那句‘杀了他，或者毁灭’的真正意思？ 这句话的意思极可能是-----‘杀了他，不然毁灭你们！’ 但也有可能说的是------‘杀了他……不然，我们一起毁灭’!!!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拿起生命传承的我，会不会就会变成他们口中的那个‘他’？ 如果生命传承中涉及的文明，已经到达了我们无法想象的高度，那当我拿起传承。 那一刻，威胁到的会不会不只是整个人类文明，而是整个宇宙间的所有文明呢？ 还有那群暗影会，为什么要追杀我？为什么把我视作毁灭世界的恶魔？他们究竟从全知之眼中看到了什么？ 这种种迹象放在一起，难道不该引起我们的警惕吗？“ 沈星河的一番理论，听的杜宇瞠目结舌，张着的嘴久久无法合上。 几天劝说下来，他早已经对沈星河的优柔寡断不胜其烦。 有时它甚至觉得这个男人根本从骨子里就是毫无主见的，不敢承担责任的懦夫、庸才，根本不配担此大任。 但今天听了他心中的所思所想，自己才真正知道，这他妈哪是优柔寡断，哪是毫无主见？ 他的远见恐怕早已超过了世上所有人！ 原来真正浅薄的是自己！ 自己自以为是的以老大哥的身份劝了他那么久。 但实际上自己只看到了第三层，但眼前的男人，早已经站在了最顶端…… 从这一刻，他才深深的意识到，此刻站在自己身前的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受到枪击就六神无主的青涩少年，而是真真正正置身宇宙间，为人类存亡费尽心机的救世主！ 第164章 变局 杜宇咽了口唾沫，收拾起自己那闪着光的崇拜目光，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专心思考其中利害。 “虽然感性的说，我觉得您说的很有道理…… 但如果从理性出发，您单纯用自己的梦境，和避免与人类交流这个独立的行为。来判断敌人的好坏，实在是没什么太大说服力。 更何况……他们已经动手了，连面都没漏，举手投足间便将15亿人的意识抹杀，这终究不是人类文明所能企及的手段吧？ 换个角度思考，不与人类文明接触的理由也可能很多。 我们只知道低等文明与高等文明接触，可能存在毁灭的风险。那高等文明与低等文明接触，是否也会存在某种损害呢？ 哪怕不会毁灭，会不会有文明退化，甚至降级的风险呢？ 毕竟您也知道，这世界很多东西都是守恒的。也许低等文明获取了知识和发展，高等文明就会丧失些什么。 哪怕不会有什么风险，又会不会受到更高文明的处罚？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我胡乱的猜测。但作为他们与人类文明保持距离的原因也都成立吧， 所以，咱们就这么一厢情愿的认为他们是为了保护我们……这是不是也太草率了……” 沈星河没有回答。他也明白，自己其实根本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自己的推理，但有时候直觉这种东西，原本也就解释不清。 无论怎样，现在人类文明起码还没到无可转寰之地。 所以，在他看来，接受传承的事的确还能再等等，看看形势走向再做决定也不迟。 正当沈星河低头盘算之际，巡洋舰甲板上用于全舰广播的大喇叭里，突然传来达芬奇的声音： “咳咳咳，冒昧的打断下两位。 两位的对话我都听到了，这次我倒觉得杜宇说的更有道理～且不说您对于地外文明保护人类的奇葩推论是否正确。 说到底，神子大人对于地外文明文明的好感，其实都来自于梦中…… 可梦境这东西玄之又玄。不要说令师杨教授能控制梦境内容，就连我们组织中的海蒂女士也有这样的本事，想必您也见识过了～ 既然两位地球人都有这样的能力了，那您凭什么认为更高等的地外文明就没这本领呢？ 如果他们也了解到您若获得传承，可能会给他们造成麻烦。于是想办法控制您的梦境，以杨教授的身份迷惑你。 让你对他们产生好感，从而放松警惕，对当前形势造成误判警。 这样推断是不是也合情合理呢？” 沈星河微微一愣，随即紧紧皱起眉头，小声对杜宇说道： “这家伙怎么听到我们说话的！？难不成在咱俩身上安装了什么监听器？这也太他妈可恶了！” “应……应该不会吧，我有每天检查的习惯，我的身上肯定不会有，看看你那有没？” 说着，杜宇便在沈星河身上摸索起来。 “别费心思了二位小天才，我可没兴趣监听二位的小秘密。但你们能不能不要站在我们的安防摄像探头下，聊这么敏感的话题呢？ 一会毁灭宇宙，一会承继文明的。 把我们监控中心几位小兄弟的脸都吓白了，我还没找你们算账呢。你们竟还怀疑起我来了？” 沈星河、杜宇两人闻言急忙抬头，果然见护栏边的长杆上挂着一个闪着红光的摄像探头。沈星河撇撇嘴，忍不住低声骂道： “这年头摄像头都能采声了？ 妈的，这共济会特么是个秘密组织吗？这行事风格怎么比你们还光明正大…… 这种事居然敢在大喇叭里说，生怕别人不知道吗？” 杜宇尴尬的挠挠头，似乎为自己的失职感到有些自责。 多日未曾执行隐秘任务，居然连最基本的探头位置都毫无察觉，这简直有些太打他这名联盟s级特工的脸。 …… 随着时间一日一日的过去，甲板上的气温也一天比一天更低。 最开始启航的时候，沈星河还能穿个大裤衩，赤裸上身。 把巡洋舰当做自家游艇般，搬出达芬奇的专属躺椅，喝着饮料，在甲板上晒太阳。 两天之后，就已经不得不穿上达芬奇为他们准备好的军大衣了。 沈星河这才意识到此刻已经到了岁末年初的元月份，北方早已经进入冬天最冷的时候。 再往北走，穿冰岛旁的越丹麦海峡，抵达挪威海时，甲板上已经没办法站人了，海面上也开始出现了整片整片，小岛般巨大的浮冰。 不过船内还是很暖和的。由达芬奇设计的战船，沈星河丝毫不担心会出现什么供暖方面的技术问题，更不用担心会像泰坦尼克号那样撞上冰山。 沈星河其实还是挺好奇的，以这个吨位的现代最新型军舰撞上冰山，究竟沉没的会不会是冰山。 窗外是零下二十多度的寒风，翻卷呼啸着掠过海面。而舱内的沈星河四人，每日除了看看电视、读读书外，好像也很是无聊。 好在沈星河看电视时看到一则新闻，让他原本郁结的心情得到了一丝舒展。 新闻上说： 美合联生物实验室，已经用基因编辑的手段，研发出了一种治疗离魂症的特效药。用药者在一周内就能够初步恢复自主运动的意识。 虽然距离说话，有意识的表达，或者说生活自理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但终归让人们看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 想想看，原本每天躺在那一动不动的植物人，突然睁开了眼睛，甚至能够偶尔活动一下双手。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对于那些苦苦等待，却看不到半点希望的亲人们，已经是世间最大的奇迹了。 特效药计划在两周后无私的向全世界推广，当然购买政策会优先于美合联内部的民众。 定价也十分合理。刚好是一位中产阶级，依靠自己拼命工作就能用每月工资，就能恰好保证病人用量的价格。 这样既不会让人因为吃药而导致倾家荡产，又给了那些奋斗者一个明确的目标和方向，很好的维持了社会的稳定。 有了这特效药的问世，美合联的社会动荡也瞬间减小了许多。 大规模示威游行的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大量的求职者。和一面拼命工作，一面祈祷自己的身体，能够支撑到亲人康复那天的奋斗者。 毕竟，一个星期就能恢复知觉，那如果长时间持续服用呢？ 也许用不了两年，你亲爱的儿女、父母、爱人就能回到自己边，和当年失去他们之前一样…… 多么美好的梦想啊！ 对于亲情和爱情，哪个人心中没有遗憾？哪个人不是失去后才懂得珍惜？ 如果都是这样，那么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无疑是失而复得，能让自己有机会去弥补…… 上天既然给了我们这样的机会，难道这还不值得我们为之而拼搏吗？ 想象看亲人、爱人醒来后，你们相拥而泣的场景，难道不值得为这一刻而奋斗终身吗？ 铺天盖地的广告里就是这样说的，每当人们看到这些广告时，都会默默流泪，然后怀揣梦想的暗下决心。 特鲁普总统的支持率自然变得空前高涨。 再也没有人围在白宫门口摇动旗帜，嘶声呐喊。甚至很多人，在路过白宫时，会面向宫殿方向默立祷告。 特鲁普的民众支持率一跃冲进，美洲有史以来所有领导者的前三名，仅次于美合联的缔造者，与当年美国的第一任总统乔治·华盛顿基本齐平。 甚至在一些狂热的支持者心中，他就是上帝派往人间的基督，是拯救人类文明于水火之中的救世主。 看起来一切事情都在向最好的方向发展，人类终于即将凭借自身的力量，突破这一重大的危机。 如果真的是这样，自己又何必冒着风险打开那掌控文明生死的潘多拉魔盒呢？ 沈星河实在不想拿着全人类的性命开这种国际玩笑，不对，应该算是星际玩笑…… 心怀信仰固然不错，但有时候我们更要相信自己，也许人类文明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脆弱。 于是，他更坚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整个人也觉得轻松了很多。 第165章 辐射海流 穿过广袤的挪威海，沈星河一行人算是正式进入了北极圈。 冬季的北冰洋正被无边的黑暗笼罩着。 极夜，那颗人类赖以生存的唯一恒星，还正对着南回归线徘徊。 每日里，它洒向人间的光辉，只有两三个小时能覆盖到这片被世界遗忘的角落，看起来更像是一种施舍。 万物都隐蔽在永夜的黑暗当中，只是偶尔露出朦胧的轮廓。像是一位害羞的处子般，半遮半掩，欲拒还迎。 既让你能看到她那白如凝脂的肌肤，又让你无法看清她真正的全貌。 漫天繁星如海，天空的分辨率高到无法用帧数统计，似乎用肉眼就能看到宇宙的每一角落。 最梦幻的还要属于那如诗如幻的北极光。 狂躁的太阳风吹动着暴雨般密集的带电粒子打向地球，却被地球撑起的小伞遮挡。 于是，雨滴顺着伞叶滑落，与大气中的分子相互碰撞激发，形成这一层层立体的，美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天幕。 任何色彩都难以描绘出这漫天缤纷变幻的效果，任何语言都不足以描述出它纵横天际的壮丽。 沈星河、杜宇四人站在船头愣愣的看着这一切出神。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就连四人的鞋底，都已经被牢牢的冻在了军舰的甲板上。 一天后，持续向北漂流的凤尾螺号，接收到了浮动要塞发来的微弱信号。 原本就不强的信号，再受漫天带电粒子干扰，强度甚至不如一头浮出水面的鲸鱼，简直让人难以分辨。 技术人员抽丝剥茧般反复过滤，找出有用信息，确定了浮动要塞的位置。 北纬：83.232° 东经：27.4585°。 众人开始再度启程前往。 虽然这次的航行距离不算太远。但因为行驶在人类从未涉足的航域，根本没办法提起速度，所以预计行驶时间也要一两天。 行驶一段距离后，达芬奇命令凤尾螺号潜入了深海。 虽然舰头装有厚重装甲的凤尾螺号，在海面上破冰前行不过是小意思，根本不存在任何问题。 但一来时间太慢，二来害怕因为自身交接将浮动要塞的位置暴露。所以还是选择了最稳妥的方式。 潜入海底的时间更难熬了，沈星河终于知道达芬奇为什么说，可以用深海恐惧症来折磨犯人的神经。 透过弦窗看向海底时，黑洞洞的，沉闷的让人感觉自己就像被关在一个小小的盒子中难以逃脱，而小盒子外就是浩瀚的深海，就是对你来说的死亡世界。 在浩瀚的大海面前，保护你的只是四周的一层铁皮盒子……对种自身渺小的无力感，反复挑动着你的神经。 你既要担心这破盒子会不会突然破损，让你直面海底的恐惧。又会担心这令人琢磨不透的大海中，是不是隐藏着什么人类文明前所未知的可怕生物，会不会遭到突然袭击。 这种焦虑感简直能将人逼得发疯。 “这里的生命……正在变化……” 正在背靠床铺，看着窗外发呆的沈星河，脑海里突然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 【女娲娘娘？！】 沈星河猛的一个激灵坐起了身，声音听起来像是当初女娲娘娘的。 他永远忘不了娘娘那五分冷淡中带着三分威严，两分懒散的语气。 “谁在说话？娘娘大人，是您吗？” 这是自从女娲大人的残念进入沈星河意识世界后，两人的第一次交流。 说实话，以女娲娘娘清冷的性格，和小心谨慎的作派。 沈星河还以为她是借助自己的双眼，来看看世界这几千年来的变化，根本没想过，她竟然会搭理自己。 “娘娘，您刚才说什么来着？说什么在改变？我没听啊……” 沈星河急忙追问道……可没人出声。 “娘娘……娘娘？” 沈星河呼唤了半天，脑海中再没出现任何声音。就好像刚才那句话就是自己出现的幻听一般。 正当沈星河想尽办法与之交流，却得不到任何回应时，房间内的固定电话突然铃声发作起来。 沈星河气的一跺脚，一把抄起手边的电话问道： “谁呀？” “星河，来一趟医务室。” 电话另一头传来了达芬奇的声音，他很少会叫自己星河，更很少会用如此严肃的语气跟自己说话。 【看来真出什么变故了……】 沈星河的心猛的一沉，赶忙挂了电话，一把披起军大衣，火急火燎的朝舰艇中段的医务室奔去。 推开医务室的大门，映入眼帘的便是躺在病床上的两个男人，男人周围围满了白衣护士和科研人员。 沈星河走过去，看向那两个男人。 两个人身上都蒙着白布，似乎陷入了昏迷状态，神智有些不清。但即便昏迷着，表情看起来依旧痛苦到有些狰狞。 “这两个人……怎么了？” 沈星河找到达芬奇的位置，挤到身边开口问道： 达芬奇面色凝重，将被单一角缓缓拉开一条缝隙。 沈星河顺着缝隙朝里面看去，一开始是惊吓，紧接过险些没忍住直接吐出来。 只见床上那人被单下盖着的两条腿已经完全腐烂，肉眼可见的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腥黄的组织液流的满床都是，就像只被活生生剥了皮的猴子，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这……这他妈是什么情况？” 沈星河强忍住胃里的翻腾，难以置信的看着达芬奇。 “我怀疑是受到了某种强烈的辐射……两人的身体从内脏到皮肤基本上都溃烂了。”达芬奇说道。 “难不成是凤尾螺号的核反应堆发生了泄露？或者……有人将放射源带上了军舰？” “不好说，已经让人拿着探测仪去全舰检查了，应该一会就能知道结果。 如果是后者最好，哪怕真的是凤尾螺号的核反应堆发生了泄露也还可以接受…… 但他们两人的溃烂都是从内脏开始的，我最害怕……” 达芬奇话正说到一半，突然一位身着白衣的技术人员，手忙脚乱的撞开门闯了进来。 “是水！我们的饮用水！”冲进来的人，喘着粗气高喊道。 “在饮用水中发现大量辐射物质，辐射的有效剂量达到了足足近700伦琴！” “700伦琴？”一众白衣人瞬间炸开了锅。 “你确定是700伦琴，不是微伦琴，或者……700毫伦琴？”这次就连见多识广的达芬奇，也有些难以置信。 “伦琴……真的是伦琴！” 达芬奇心头一沉，眉头拧成了一个块抹布。 “700伦琴是什么概念？”沈星河小声的问。 “受到100伦琴辐射时，人体会出现恶心，呕吐，晶状体浑浊等症状。200伦琴时，细胞组织就会遭破坏，染色体和基因链开始断裂，内部出血，脱毛脱发。 普通人在500伦琴的辐射强度下待5个小时，就可能直接死亡。至于700伦琴……基本上触之必死，只是时间问题。“达芬奇面色凝重的，随口说道， “怎么会这样……”沈星河低声自语道。 达芬奇摇了摇头，边在心中盘算边在嘴里嘀咕： “饮用水中辐射超标……我们的饮用水都是由海水淡化而来的，难不成是海水出了问题？ 洛根（后勤组长），我们上次的水质抽样检测是什么时候？” “三天前，舰长。“ “结果呢？查放射性了吗？“ “查了，一切正常！” 达芬奇点点头，又看向站在门口的白衣技术人员。 “设备组查看核反应堆情况如何？有没有泄露？” “详细检查需要时间…… 但从仪表显示和周围放射性情况检查来看，海洋中的辐射大概率与我们没太大关系。”白衣技术员说道。 达芬奇点点头，轻轻摩挲着手杖上的骷髅头，低声说道： “那就真的有些意思了……三天前刚进入北极圈时还没问题。但此刻辐射量就达到了这种水平。 也就是说，污染源只覆盖了北冰洋的局部地区，而且很可能还未顺着洋流扩散开…… 难道是因为浮动要塞那十三艘核动力驱逐舰出了问题？ 不应该啊…… 我亲自设计的船，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泄露。更何况即使有轻微的泄露，也不能有这么高的辐射量。 如果是严重泄露的话，那只能是遭受了极强的攻击。那我们也应该早就从雷达或者声纳中探查到了…… 都不是的话，那是为什么呢？ 这大片受过带有强烈核辐射的海游倒底是从哪来的呢……” 达芬奇皱着眉，不停自言自语分析着，低吟着。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猛然抬头，一把夺过后勤组长手中的遥控器，调整至总控室，咆哮道： “将舰艇下潜至800米深度，全速向北航行，尽快脱离北大西洋暖流覆盖区域，尽快抵达既定坐标位置！” 第166章 两路救援 收到！下潜800，全速向北航行！完毕！”对讲机里传出一道清脆的声音。 从达芬奇的话中，不难听出北大西洋暖流出了问题。 但沈星河对地理一窍不通，只看出达芬奇额头渗出了汗水，有那么一瞬间，神情竟然由严肃，变成了恐慌。 “怎么了？你想到了什么？北大西洋暖流出了什么问题？”沈星河急切的问道。 没想到这次达芬奇竟眼神闪躲，面色尴尬的苦笑着说： “北大西洋暖流是联通各大海洋的重要组成部分。由美合联东海岸经过北冰洋，最终抵达……华亚联盟东部海域。 抱歉了神子大人，这次很可能涉及到了美合联高层的重要机密。 为了保证联盟利益，和世界和平。在确切的知晓真相之前，我恐怕不能仅凭自己的臆测，就将推断告诉您。“ “这么严重？” 达芬奇点点头，再也没了半点之前的洒脱和优雅，面色凝重的盯着沈星河说道： “说实话，看到这两个人的情况后。我的第一反应可能是刺杀或者袭击，是暗影会那群疯子冲你来的。所以这才让你来看看，也好在心里有个防备。 但现在看起来，我似乎还是想的太简单了。这么大的举动，如果只为了追杀你，好像有些得不偿失。 哦，当然，这话并不是说您不够重要。只是……这样的代价实在太大了，甚至可能影响到了整个人类文明的存亡。” 说着达芬奇拉着沈星河来到了医疗室外的角落里。 “你知道的，北冰洋下方就是你的故乡，华亚联盟。 如果这道带有强放射性污染的狂暴海流，存在持续注入的源头，无法有效扩散开来，就会通过千岛寒流流向华亚联盟的东南沿岸。 如今华亚联盟东南沿岸是一座座存放着离魂者的寂静之城，一旦受到这道洋流的侵袭，根本不可能有任何应变能力。 更何况，他们甚至根本不知道这灭顶之灾的降临。 真的到了那一天，你能想到会是怎样一副场景吗？ 韩国、日本将真真正正成为一个死亡国度！恐怕就连中国的所有东部沿海城市，都会成为当年的切尔诺贝利！“ “嗯……韩国、日本嘛，倒是……啧啧。 但中国的沿海……” 沈星河先是嫌弃的撇了撇嘴，随即又郑重的皱起了眉头。 “喂喂喂，生命没有国界，我觉的您还是应该多站在救世主的角度去思考问题，不要有这么强的倾向性。” 达芬奇看到倾向性如此明显的沈星河，无奈的抽动着嘴角。 【废话……生命没有国界，但救世主有……】 沈星河心中敷衍着，脑海里却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难不成！“ 沈星河突然再次回想起了那个海边的梦！ 梦里，城市里的所有人都变成了一副行尸走肉的模样，所有的动物都产生了变异，就连海里的长须鲸都进化出了四肢，爬上了海岸，一副人间炼狱的场景。 “我梦到过这一幕！“ 沈星河脸色骤然刷白，嘴唇颤抖着双手紧紧抓住达芬奇的肩头说道： “我梦到过这一幕！我梦到过！ 你听到过我和杜宇的对话！你知道我的梦意味着什么！” “你梦到了什么？”达芬奇赶忙追问道。 “梦里，全世界的生物都发生了变异……你能想象那副场景吗？整个城市……整片海滩……” 沈星河紧张的有些语无伦次，如果说刚才杜宇告诉他，带有核辐射的海水会流到东部沿海，他还没有太直观的感觉。 那梦境中的画面让他的危机感瞬间拉满！ “难道……难道梦里的这一幕和眼前的事有关？是梦境，不，是导师指引我们，让我们赶快行动起来！“ 沈星河急切的拉起了达芬奇的袖子。 “当然当然，冷静下来神子大人。之所以拉您出来，就是为了跟您商量这件事的。” 达芬奇有些头疼的，捏了捏额头。 “正如您所见，事态紧急。看来将您送到浮空要塞后，我们恐怕就要分道扬镳了。” “你有什么打算？” 沈星河情绪稍许平静，仍喘粗气问道。 “当然是先去华亚联盟看看情况，如果来得及，先避免事态的扩大。然后……再去调查下事件的真相，阻止这种愚蠢的自杀行为。 毕竟，全球的洋流都是相通的，这种杀人一万自损八千的做法，的确太过愚蠢。根本不像是经过深思熟虑，倒更像个人一拍脑袋做出的决策。 所以，最起码我们要先弄清楚这么做的目的，然后再想办法阻止。” 沈星河微微一愣，随即怒气上涌： “一个人？如果是一个人的话我们直接给他一枪不就好了！？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威胁到整个人类文明的安全……” “咳咳……” 达芬奇尴尬的咳嗽了几声，苦笑着说道： “您的思路倒是和暗影会那帮人越来越像了…… 放心吧，我们会用自己的方法来解决问题的，这不是您该担心的。您该思考的问题是究竟要怎么顺利救出两位科学家。 毕竟，上级给我们下达的任务并没有改变。虽然我放弃任务，去告知华亚联盟核辐射的行为，看起来是为了大义。 但实际上已经属于接私活的范畴了。哪怕被视为一种背叛，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我？” 沈星河先是一愣，随即点点头。 似乎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能放弃组织交付的任务，去拯救仍处于敌对阵营的华亚联盟，沈星河知道达芬奇一定也是因为自己，才做出了这个艰难的抉择。 但讲道理，自己一进监狱恐怕就会被人限制人身自由。 自己又没有什么异能，别说拯救两位科学家了，恐怕自己能不能活着逃出来都难吧…… 达芬奇似乎看出了沈星河的纠结，拍着他的肩膀说道： “放心吧，那边的事已经安排好了，到时候会有人接应你的。 你需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千万别莫名其妙的挂了。 说实话，我总觉得这次上级让我把你押入幽灵监狱的决定没那么简单，我担心幕后怕是有暗影会那帮疯子作祟。 尤其是这次派来缉压你的那位典狱长，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她的身份，但大概率她就是暗影会的其中一员。 所以，无论如何，小心一点。 虽说你顶着救世主的名头，但现在终究还是肉眼凡胎。没了我们的保护，他们想要取你性命，比踩死一只蚂蚁难不了多少，千万不能大意，明白吗？ 如果你死了……一切就都结束了。” 沈星河郑重的点了点头， “好了，回去休息片刻吧，有时间的话再去跟你的兄弟们告个别。全速前进的话，目标点很快就到了。 放松一点。也别那么紧张，紧绷的神经会影响你对局势的判断。” 说着，达芬奇拍了拍沈星河的后背，又恢复了那副优雅的姿态，一步步向医疗室走去。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 即将推开门时，达芬奇又转头向沈星河的方向说道： “如果有可能的话，我还是希望您能接受那份传承。 毕竟，即便我们能够推测出地外文明表达的善意，也不要低估人性自身存在的丑恶…… 这个世界，还是需要救世主的……无论从哪个方面，都需要……” 第167章 叶卡捷琳娜 正如达芬奇所说，仅过了两个小时左右，凤尾螺号巡洋舰已抵达既定位置。 北冰洋深处的海水也已受到了轻微污染，虽然与洋流覆盖区域相差甚远，远达不到会对人造成危险的程度。但也使得北极这片圣洁纯净的海域，因人类文明蒙尘。 凤尾螺号浮出水面后，又过了一个小时左右时间，另一艘小一号的军舰也从不远处冒出了头。 那艘驱逐舰明显制作工艺还不够纯熟，看起来就像一艘粗制滥造版的凤尾螺号。 不仅体型上整整小了一圈，外形上看起来也更像一艘被切到上半边的圆滚滚的潜水艇。 为做到尽可能的隐蔽，达芬奇亲自带着沈星河从舷梯下到驱逐舰的甲板。 杜宇等人自然没办法跟着，他们站在凤尾螺号的甲板上，伪装成士兵的模样，目送沈星河远远离开。 天色灰蒙蒙，仿佛永远见不到明天的阳光，清冷的空气，被众人吸入肺中，仿佛也冻结了他们那颗原本灼热的心。 他们心里都清楚，救世主的道路是布满荆棘的，也注定孤独。 即便此次能活着回来，往后能陪伴在他身边的机会恐怕也是越来越少了。 也许下次见面时，远处的那个男人就会达到自己难以想象的高度，只能让自己仰视、膜拜。 但即便如此，他们仍忍不住在心中为他默默祝福。 驱逐舰甲板上已经围满了人，为首的是一位穿着长款美式军装，英姿飒爽的女人。 也许是长期身处海底，她皮肤雪白，脸颊消瘦，看起来年龄不过刚三十的样子。但脸上那份建坚毅和镇定，却有着慑人的威严。 女人旁边站着一个戴眼镜穿着羽绒大衣的大胖子，看起来比许壮壮还胖了足足两圈。 他样貌看起来平平无奇，用厚重的羽绒大衣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羽绒大衣自带的帽子上似乎破了个洞，白色的绒毛被风一吹四处飘散，看起来有些窝囊。但从他站的位置来看，军衔好像还不低。 看到达芬奇和沈星河到来，胖子一张肥脸堆满了笑容，五米外就无比热情的伸出手，一路小跑凑上前来。 正当沈星河以为又是一个知晓自己身份的小迷弟，笑脸相迎时。 只见那胖子竟然完全无视自己的从身边掠过，激动的握住了达芬奇的双手。 “哎呀呀，尊敬的舰长大人，您的军舰如此雄伟，一定需要不少人来打理吧！ 您看小弟我怎么样，小弟有着近十年副舰长工作经验，具有很强的组织协调能力，现场应变能力和标准化规范化管理经验。 如果您看的中小弟，愿意带小弟离开这极北酷寒之地，小弟一定对您感恩戴德，忠心耿耿，以您马首是瞻，为您军舰上的管理工作增光添彩！” “达拉斯！每来一艘军舰，你都要这样丢人现眼吗？” 女人眉头微皱，声音冰冷的说道。 “嘿嘿！美丽迷人的典狱长大人，您教导过我，男人要勇于追逐萨自己的梦想嘛……万一达芬奇大人慧眼识珠，这梦想一不小心实现了呢。” 胖子转过头，讪笑着说道。 “哼，是慧眼识猪吧！ 你也配称自己为男人？整天除了想要逃跑，还有半点正经作用吗？每天盯着你，比盯着那些囚犯都费劲！” 女人眉头紧皱，教训过下属后，迈起那足足有一米多长的秀腿走到沈星河面前。 到了近前沈星河这才发现，自己身高已经一米八了，但那女人竟足足比自己高出半头。 再加上她胸口高高隆起的两大团“凶器”，那强烈的压迫感简直让人呼吸都有些困难。 她俯视着沈星河，对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扬了扬下巴问道： “你就是那个新来的囚犯，沈星河？” “是……是的。”沈星河皮尴脸赔着笑脸点了点头。 “这么年轻？有意思。犯了什么罪？”女人好奇的问道。 女人的一句话竟问住了沈星河。 【对呀……这特么是监狱哎，我他妈犯了什么罪？老子出来旅个游就被这帮家伙抓到了这了，犯了什么罪啊？】 正在心里盘算着，身后的达芬奇已甩开那胖子的纠缠走了过。 “非法入境罪、毁坏名胜古迹罪、非法持枪罪等等。 当然，最严重的罪名是，妨碍联盟安全罪和间谍罪。案件的详细内容都在这叠密封的文件袋里，如果有兴趣收押后，慢慢看~” “哼，关到我这来的那个不是妨碍联盟安全罪？我对他们的过往没有半点兴趣。 不过看看这一身细皮嫩肉的样子，要说真正对他感兴趣的，应该是我的皮鞭~” 说着，女人狠狠在沈星河粉嫩的脸颊上掐了一把，疼了他立马叫出了声。 “可惜了，二十来岁的大好年纪。往后的日子，就和大海与皮鞭为伴了。” 说着，她的嘴角竟忍不住有些兴奋的翘了起来。 “好吧，随你吧~ 反正人已经交到你手里了，要杀要剐都随您的便。如果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回先去交差了。“ 说罢，达芬奇转身就走，刚走两步他看了看依旧黑漆漆的天空又转过头说道： “不过说实话，与他比起来，我倒觉得更可惜的是你~ 这么一个拥有着俄罗斯血统的绝世佳人，不出去做个明星模特什么的，却被整日封在这按暗无天日的北冰洋里看守囚犯，这才真叫做暴殄天物。 对了，正好我的船上还空缺一个副舰长的职务，有没有兴趣。如果是你这样的大美女的话，我想全舰投票一定会一致通过的。“ 那女人听到达芬奇的话，脸上原本有些兴奋的笑意全无，瞬间变得寒冰料峭。 “不必了，多谢你的邀请。人各有志，我并未觉得在此历练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就不劳您费心了。” 女人的话一出口，那个谄媚的胖子瞬间如万箭穿心般，挤眉弄眼的朝她抱怨起来。似乎只要女人上了船，自己好歹也能有个陪嫁的机会。 看达芬奇转身又要走，他还有些不甘心，紧紧跟在达芬奇左右，嘴里说着她不去我去，要不要再考虑考虑之类的话。似乎还在为自己的前途做着最后的努力。 ……. 当达芬奇登上船，凤尾螺号也随着朦胧的夜色远去，世界仿佛再度归于平静。 那名叫达拉斯的胖子回到典狱长身旁，眼睛快滴出泪来，似乎为自己没能抓住最后的机会懊恼不已。 女人遣散了下属，背对着沈星河，不知心里在思考着什么。 等到甲板上的人都陆陆续续回到了船舱，那女人转过头，看向沈星河的目光除了冰冷外，已经没有了其他任何表情。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中密封着的文件袋，拆都没拆，便顺手扔进了冰冷的海中。紧接着，从脸上强行挤出一丝笑容对沈星河说道： “沈先生，没想到你还真的敢脱离杜宇和达芬奇只身一人来到这幽灵监狱。 我真不知该为您过人的勇气感到敬佩，还是该为您愚蠢的无知感到悲哀。“ “你……你是暗影会的人？” 沈星河微微皱起眉头，本能的警惕了起来。 虽然达芬奇曾提醒过他，这次他入狱的背后似乎有着暗影会的影子。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连这浮动要塞的典狱长，都是暗影会的人。 这么说来，整艘军舰岂不是都在这女人的掌握之中？这别说救人了，恐怕就连自己也是凶多吉少吧…… 更何况这女人刚一见面就跟自己摊了牌，显然对自己的一切都了如指掌，而自己连她为什么要摊牌的理由都搞不清楚。这种信息上的差距，对他来说，绝对算不得一个好消息。 “叶卡捷琳娜十三世，共济会十执事之一，司狱！” 那女人竟神情傲然的直接承认了下来，脸上不仅没了刚才表现出的兴奋，连脸上的冰冷似乎都消散了不少。 沈星河见状，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 “所以你想怎样？”沈星河试探着问道：“杀了我？” 叶卡捷琳娜抖了抖衣领皮毛上的寒露，将大衣拉链拉开一条缝，露出了里面雪白的高领毛衣。 “这要取决于你是否已经获取了永恒森林中的那份传承！” “额……如果是呢？”沈星河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道。 “那你必须死！” 叶卡捷琳娜目光中的杀气骤然涌动，但语气却依旧平静的像在讲一个理所当然睡前故事。 第168章 传承 “等等，等等！” 沈星河还真有点害怕面前的疯女人突然暴起，从哪里摸出一把枪来直接了结了自己，扔进一旁的北冰洋。 此刻的他实际上根本还没接受传承，说到底也只是凡人之躯，若是就这么被扔进大海，那死的未免也有些太冤了点。 于是沈星河急忙挥手打断。 “我知道你们在害怕什么……是第一宇宙定律吗？就是那个接受了高级文明的馈赠，低级文明必然灭亡的规则？” 叶卡捷琳娜微微一愣，似乎没有想到沈星河能有这样的见识。 当然，如果不是女娲娘娘跟自己摊了牌，他想领悟到这么深奥的规矩，原本就是不可能的。 “既然你知道这条规则，就更不该愚蠢的接受那份所谓的馈赠！” 叶卡捷琳娜语气中终于透出了一丝愤怒的说道： “你该知道，那根本不是什么馈赠，那根本就是一份毒药！一枚不亚于能摧毁整个人类文明的知识核弹！” “冷静点典狱长大人。 我说了，我也想活得久一点。所以，既然我了解了这样的规则，自然会在这规则与地外文明的威胁间权衡利弊，尝试去控制好二者间的平衡，尽可能不让最糟糕的情况发生。” 沈星河赶忙解释说。 “不可能的，你太天真了，没人能控制好利用与毁灭间的平衡。” 叶卡捷琳娜表情冷漠的摇头说道。 “为什么就不能让我试试？我觉得取得传承在人类文明危难时刻，这终究是一种选择不是吗？” “不，它只会带来更大的灾难！” 叶卡捷琳娜咬着牙，恶狠狠的说道。随即，她冷哼一声，神情再度恢复那份平静与傲然。 “算了，我没有必要和一个快要死的人解释这么多！走吧，今天是你最后一个能躺着睡觉的夜晚，好好珍惜。” 说罢，她便带着沈星河走进了船舱。 这浮动要塞的船舱里虽不如“凤尾螺号”华丽，但绝算不得简陋。 所谓的监狱不过也只是军舰底部一个简单的舱室。舱室有二三十平大小，床铺、书桌、电视，甚至游戏机和独立的卫生间都一应俱全。 “这也算是监狱？” 沈星河挑眉问道： “如果放在老子佛系那两年，这样一间监狱我能住到死你信吗？还是你赶都赶不走的那种！” 叶卡捷琳娜神情明显有些反感。 她原本的计划本来是要折磨沈星河，折磨到一定程度，计划才能顺利进行。 但这间牢房的确已经是船上环境最差的一间了。 毕竟，关在这里的人，都是些人类中最顶尖的精英。最多只是立场、站位不同而已。说不定真到了什么危急关头，还得依靠他们超凡的大脑。 所以，对他们来说，与其说是“关押”，倒不如说是像神明一样“供养”起来，与世隔绝更加贴切。 不光生活条件上不能亏待，平日里更是几乎有求必应。这让叶卡捷琳娜一度觉得，比起自己“典狱长”的身份，她更像一个酒店的“大堂经理”。 …… 夜里，沈星河翘着二郎腿，躺在监狱的软床上。 从叶卡捷琳娜的话中不难听出，那疯女人这两一定会想尽办法要了自己的小命。 但他也有些想不明白，那女人看起来就不是个心慈手软的圣母，可为什么刚才在甲板上只有他们两人，却没有当场杀了自己。 暗影会的人想杀自己可以说早已经是迫不及待了，这关系到生存的底线，甚至与善恶、是非乃至于道德约束都没有半点关系，她不可能有任何心理上的包袱。 那为什么要留手下留情呢？ 【我对他们来说一定还有用处，或者说他们还想从我这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难不成他们也为了得到女娲娘娘的传承？】 沈星河琢磨了片刻摇了摇头。 如果这样就太虚伪了，虽然他们做法极端，但这恰恰证明了的信仰的纯粹。 他们视这份传承为文明灾难的源头，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这个秘密越好。最好是根本让它不现世间。 它们早就知道了玛雅遗迹所在，但却并未打扰玛雅后人的行为，也能证明这一点。 【既然他们不想要，那直接杀了我不就好了？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沈星河又想了许久依旧没有头绪，最后干脆躺平。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等对方出了招自己再做应对也不迟。 至于是否要接受女神传承的问题，他的心里已经有了定论。 反正人类文明已经到了毁灭的边缘。 与其等所有人都变成半死不活的行尸走肉，硕果仅存的人类，苟延残喘的整日活在恐惧当中。 不如干脆放手一搏。 搏赢了，大家一起迎接美好的明天。真输了，无非也就一死，倒也图个清静，只当人类文明从没有在这世上出现过。 反正区区两万余年，对宇宙来说不过只是弹指一瞬而已。人类的出现，本就连一场美丽的误会都算不上。没了也就没了，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想开了这些，沈星河倒也释然了不少。 只见他猛然盘腿坐起，缓缓闭上双眼，控制意识进入了自己思维世界中属于女娲娘娘的那一幕场景。 女娲娘娘早已将沈星河意识世界中独属于自己的那份空间，改造成了扶桑巨树顶端神殿的模样。 看到沈星河到来，原本慵懒侧卧在神座上的女娲娘娘，缓缓睁开了晶莹如水般的双眸，用依旧古井无波的说道： “怎么？想通了？” 沈星河没有丝毫犹豫的点了点头，耸了耸肩说道： “反正，伸头是死，缩头也是死。如果都要死的话，我宁可人类文明死在我自己的手上。” 女娲娘娘秀眉微蹙，随即又微笑展颜。 “虽说狂妄自大，但终究也算有些担当。既然你想好了，那便上前来，跪在榻前吧。” 沈星河闻言，迈步上前。 当他走到近前，抬眼向王座上看去时，一时间失了神。 只见女娲娘娘依旧是那副肩披薄纱的装扮，身材比例堪称完美。 修长的脖颈下，嫩白高耸的双峰在晶莹剔透的白丝下若隐若现。 更可怕的是那水蛇般细腻柔美的腰肢，在与蛇尾连接处尽显妖娆。 虽然她面若寒霜，气质高冷，但却魅惑天成，让人只看一眼便无法自拔。 【怪不得都说水蛇腰是每个男人的梦想呢。】 沈星河心底突然对纣王涌起了一丝同情。 【就这要了人命的小腰，哪个男人看了受得了？】 要不是沈星河很清楚对方有着一巴掌拍死自己的能力，自己说不定也忍不住上去抱上一抱，哪怕对面只是个石像而已…… “如果你再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和脑子里那些龌龊的想法。 本尊不介意剥夺了你的生殖机能，彻底断绝了你的繁殖欲望。” 这冰冷无情的话语让沈星河浑身一震，下体一阵冰凉。 他扑通跪下，那头就拜，赶忙就着娘娘的话头解释道： “青春期男孩的悸动，您是人性的总设计师，一定能理解的。这纯属情不自禁，情不自禁……” 女娲娘娘微不可察的轻叹一声，没再追究。她秀手一撑，直起身子，郑重的说道： “通常来说，宇宙间的各项文明都大致分为七个等级，生命文明也不例外。随着等级的提高，其中蕴含的知识……也就是信息量，会成指数级增长。 这样庞大的信息量，对于人类……甚至其他一些等级高于你们的低等级文明来说，接受起来都是一场灾难。 所以，我有意将它们分开储存在了十三个水晶头骨之中。 这样一来，只要不是过于贪婪之人，想要将几个头骨内的信息同时接收。接受起来应该都不会存在什么太大问题。 当然，有我的一缕残念跟着你，其他的头骨倒是不必再费劲寻找了。但……我看过你建造的记忆宫殿了。 虽说这份记忆量对于人类来说，已经算是极为优秀，但现阶段最多也只够储存到二级文明之前的信息量。 不过对于现阶段人类文明的层次来说，二级已经足够深奥了。 更深层的知识，以你们现有的知识根本无法理解。即便告诉你，也如同对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描述微积分一样，毫无意义。” “我明白，二级就二级吧，贪多嚼不烂的道理我懂。” 沈星河点点头，嬉皮笑脸的说道： “再说了，如果您一股脑告诉我，以我的性格，搞不好什么时候就说漏了嘴。到时候再对整个文明造成威胁，那就太扯了。 还不如这样慢慢来，一点一点的吸收，还安全点。” “你明白就好。” 女娲娘娘微微颔首说道：“既然如此，那便抬起头吧。” 第169章 监狱底层 【这就要开始传承了吗？】 虽然早知道自己很可能要经历这一步，但真到这关键的时刻，沈星河心底依旧忍不住激动的有些颤抖。 他咽了口唾沫，咬紧牙关，又挣扎片刻，猛然将头抬起。目光恰好与娘娘的目光相互碰撞。 四目相对，他只觉得自己的大脑先是一片空白，然后便如同爆炸一般，猛然涌入无数信息。 何为生命？如何塑造生命？人体究竟如何构成？ 各器官使用什么细胞构造？ 细胞间如何拼接、组合？ 如何控制细胞再生？ 如何掌控蛋白质合成？ 体内能量如何循环？ 九大系统如何运作？ 如何控制全身肌肉的伸缩动作！如何控制神经系统的电流传输！如何控制体内各种激素的分泌！甚至如何控制细胞内基因片段的显影！ 脑海中，无数信息如同一本本厚重的书册，由天边一阵狂风般，席卷过他刚刚搭建好的记忆宫殿。 沈星河根本来不及细细品味其中的内容。以他大脑现在的处理能力，将这些信息按类分入各个房间当中，记忆牢靠，就已是极为吃力。 他咬着牙，痛苦的抱住脑袋，尽可能的将注意力完全集中，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一滴滴的串联成线，然后汇聚成一道道水流…… …… 整整一夜的时间，沈星河的大脑超负荷运转了足足一个晚上。 期间，他几度以为自己的大脑马上就要“机毁人亡”的时候，娘娘总能很适时的稍微暂缓一些传输速度，让他有个反应的时间。 最终，当那足足三层的记忆宫殿中每个房间内都堆满了厚厚的书籍，这传输终于结束了。 睁开眼时，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感奔涌而来。 不光是自己的大脑，像是一个反复充气的气球般传来阵阵胀痛，甚至就连灵魂都感觉好像在烈火堆中不断炙烤一般，痛苦难当。 好在女娲娘娘对于对于沈星河大脑储存量的把控极为精准， 虽然这种强行的灌注不可避免的会对大脑造成损伤。但有娘娘在一旁辅助，还是最大程度的降低了脑细胞的伤害比例，实际上未对沈星河造成实质影响。 “看来这已经是你的极限了，果然还是少的可怜……” “……” 此刻的沈星河连回句话的力气都没有。 他双目紧闭，紧咬牙关，嘴唇上没有半点血色。浑身上下像是被人浇了一盆冷水般，就连毛衣都湿的能拧出水来。 娘娘自然知道这种强行灌注的痛苦程度，虽然信息并非能量，不会像武侠小说中描写的那样爆体而亡。 但一夜时间他几乎接受了常人半生的信息量。如果这个速度放在常人，此刻怕是早已经变成个白痴了，但沈星河还只是觉得头疼，并没有发生什么太严重的后果。 就从这一点来说，她对这个自己迄今为止最完美的作品倒是还有些满意。 “人类对大脑的开发严重不足，常人能够利用十之一二便足以傲视古今。 即便是此刻的你，利用率最多也不会超过百分之二十。” 说着，女娲娘娘顺势侧躺回王座之上，不再理会跪在地上抱头痛哭的沈星河，又恢复了那副慵懒的姿态。 “人类大脑是本尊引以为傲的杰作，其中隐藏着连本尊也无法预知的潜力。 给你的生命传承中不乏大脑开发的术法。好好领悟其中的内容，消化吸收，化为己用。 随着你对生命科学的更深入理解，大脑的运算、储存能力也会进一步加强。 等到你将其中，知识融会贯通，脑海中的记忆宫殿转变为城镇的规模，也就有了接受下一步传承的资格。” 见沈星河依旧是那副半死不活，完全没有听进去的蠢样子，娘娘秀眉微蹙，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打算送他脱离意识世界。 然而伸手挥到一半，似乎又想起什么，说道： “你已经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之所以还无法有效控制身体的细节，只是因为你还没有掌握正确的方法。 如今我将方法告诉了你，只要你稍有悟性，就能将体内的每一个细胞，甚至每一条基因运用自如。 这对于你和肉体极为脆弱的人类文明来说都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好好利用它，这将成为你们迈出摇篮，走向星辰大海的第一步。” 话音一落，她也不管沈星河究竟有没有听见，是否理解她话中之意思，便抬手轻挥，用一阵清风将沈星河送离了意识世界。 回到房间内，沈星河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盘腿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此刻那种无法忍受的剧痛感已稍有缓解，但依旧像是连续半个月没睡觉，又连干了三瓶老白干一般。头晕、恶心、脑子里嗡嗡作痛，就连意识都有些模糊。 就在这时，房间的大门被一脚踹开，门外站着的正是叶卡捷琳娜那疯婆子。 她抱着手臂，迈起足足有一米二长的美腿，两步便走到了沈星河面前。 “怎么样，沈先生？休息的如何啊？看你昨天受宠若惊的样子，应该对监狱的环境很满意吧。 别客气，一会我们吃过饭，我们还为您安排了全套的娱乐活动，希望您也能一如既往的喜欢。” 说着，她低下原本高仰着的下巴，似笑非笑的垂眸看了沈星河一眼。 这一看之下她才发现，面前的男人面色苍白，就连嘴唇都没有半点血色。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床单上也布满了水渍，像是刚从北冰洋里游了一圈回来。 她警惕的看了一眼墙上的弦窗，见没有半点打碎过的痕迹，这才眯着眼睛，厉声问道： “你昨晚究竟干了什么？” 沈星河艰难的抬起仍旧挂着汗珠的眼皮，目光挑衅，邪魅的笑着说： “你猜啊……” 叶卡捷琳娜银牙紧咬，那表情恨不得将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男人一口一口撕碎。 “好，很好！我就喜欢像你这样嘴硬的男人！”她再度扬起下巴，冷笑着赞许道： “没有一点本事，你觉得能够顺利在共济会这样的组织里成为司狱吗？ 哼，既然到了这浮动要塞，我有不下一百种方法让你开口。我倒还真想看看，像你这样背负着人类命运的男人，究竟能撑到第几种。” 说着，她向身后的两个随从勾了勾手指吩咐道： “先带他去吃早餐，然后……把送到我们的娱乐间。 对了，别让他吃太多。 好久没进来能供兄弟们娱乐的囚犯了，今天本狱长就破一回例，让大家好好开心开心。” 说罢，她便在两人兴奋的目光中，转身走出了房门。 …… 食堂在这座监狱的最底层。 由于战舰最底部常年下沉在海面之下。导致，这能容纳上千人的房间四周，连一扇碗口大小的弦窗也没有，显得极为压抑。 沈星河被两个士兵搀扶着走了进去，坐在最靠角落的位置。 即便位置这么不显眼，但他的到来还是引来了不少官兵的侧目。 平日里，到这大厅里吃饭的都是船上的官兵。而那些“高高在上”的囚犯，是不会来这里吃饭的。 他们的饭菜都由专门的服务人员送至房间，吃的自然也比这里精致的多。 不仅如此，送进他们房间的每一粒米，都有专业人员进行特殊检测，确保无毒无害后才能任其食用。 那服务，简直可以用“无微不至”四个字形容。 “那家伙是昨天新来那个吗？” 一个金发碧眼、肌肉虬结，肩头挂着上尉肩章的俄罗斯壮汉。一边将不锈钢酒壶中的伏特加灌进嘴里，一边向身边的同伴打听道。 “看那脆弱的小身板，还有病怏怏的蜡黄色皮肤，这还看不出来？准是那个冒充救世主的亚洲人，没得跑。” 身旁个子稍低些的平头中尉，语气中带着三分嘲讽，七分不屑的说道。 “不过是冒充下救世主，又不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怎么会跑来和我们一起吃这样的猪食？” 上尉军衔的男人有些不解的问道。 “谁知道呢，也许是不长眼得罪了我们可爱的典狱长大人？要是知道，那个女魔头可是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平头中尉漫不经心的说完这句话，大脑瞬间清醒，赶忙转头四处张望，仿佛生怕被他口中的女魔头听到一般 “嗯……也对……” 上尉军衔的男人细细品了品，苦笑一声，又端起他的酒壶灌起酒来。 这时，一个身穿军用背心，梳着高马尾，身材凹凸有致的女兵，端着餐盘，向着二人走来。 这女兵穿着很干练，身上的肌肉也十分紧实，一看就是整日泡在健身房中的练家。 但此刻她却无精打采的挂着一双青黑色的熊猫眼，走路也是飘飘欲仙的样子，脚下虚浮。明显昨天夜里不知什么原因一夜都没睡好。 “早啊……两位长官，在聊什么？” 女兵有气无力的问道，强行从嘴角挤出一抹笑容，但实际上困的连眼皮都不想抬一下。 平头中尉用手中的勺子指了指角落里的沈星河。 刚要说话，抬头便看到了女兵倦怠的表情和高高隆起的眼袋。 “呦呵？我亲爱的喀秋莎小姐。 看样子你这是终于没忍住那股焚身的烈焰，昨晚钻进了男人的被窝？” 男人翘起二郎腿，将左臂搭在椅背上，晃荡着脚间，满脸坏笑的说道： “你看，我早就说了。在这种遍布男人荷尔蒙的军舰里，你早晚有一天得被拿下，根本没必要这样为难自己，也他妈为难我们～ 哎，就是不知道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把你这头西伯利亚的棕熊给折腾成这样。 过程如何，说来听听？要是还没过瘾，今晚我上！” 女兵从沈星河身上收回目光，一脚将平头踹到了靠里面的座位，随手将餐盘扔在桌上，说道： “你上？上哪去？拳击场？” 平头哥闻言赶忙闭上了那张臭嘴，低头啃了一大口有些干硬的列巴面包。 女兵见状，不懈的冷笑一声，将脸凑过去说道： “我早说过，只要你能在拳台上赢下我，我就在床上任你摆布。哼，可不是没给你机会，而是你……不行～” “不行”这两个字无疑是男人的逆鳞。 听了女兵的话平头中尉立马不忿的抬起头，用下巴指着桌子对面的男人，不满的吆喝道： “哼，那个睡了你的男人是谁？我到真想见识见识。 全舰人都知道，比拼拳脚，这船上也就上尉能胜你一头，你要以这种方式找男人，我就不信除了他，还有谁能上的了你的床……” 话音刚落，他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抬起头目瞪口呆的看向对面同样精神不振的上尉。 一开始他还以为上尉是酒喝多了，但现在看来…… 第170章 噩梦来袭 “喂喂喂，快别他妈乱猜了，老子可是有女儿的男人……” 上尉正目光飘渺的回忆着什么，听到对面叫自己的名字，猛然回过神来解释道。 说着，他又叹了口气，从胸口掏出那条内嵌有女儿照片的心形项链，深情的在手指尖摩挲着。 “哎，可能真的是太久没有回家了，昨晚.....梦到了我刚满六岁的小女儿。” “哼，想不到像你这样的猛兽还能如此多情。” 平头哥再度出言调笑，但抬起头看到上尉脸上那副黯然神伤的样子，又挠了挠头，有些尴尬的圆场道： “不过话说回来......六岁的确是孩子最可爱的年龄，更何况女儿本就是父亲的软肋，所以......思念也算正常。” 没想到听了平头哥的这番话，一向温柔懒散的上尉竟目光中竟然突然流露出一抹凶厉之色，然后咬着牙，恶狠狠的说道： “我梦到她在家中被一个身穿黑衣的男人劫持了。” “额.......然后呢？” 平头哥和一旁的女兵对视一眼，两人脸上都有些尴尬。 虽然这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梦，但做梦的人认真起来就完全不一样了。 所以，遇到这种事，他们也不知该劝一劝，还是该当个笑话听听过去就好。 只听中尉嗓音低沉的说道： “他从床上劫走我女儿后，就破窗而逃了，我听见响声就追了出去。 可是外面漆黑一片，连半点月光都没有，我完全看不到那家伙的行踪。只听的到女儿那无助而又恐惧的声音不停在巷子里回荡。 她撕心裂肺的呼喊着‘爸爸救我，爸爸救我！’，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不清晰。 呼......而我却……无能为力。” 上尉深吸了一口，用手掌在额头上不停的揉搓，表情中竟流露出一丝绝望。 “我承认那一刻我真的是急疯了，我一边咆哮着，呼喊着女儿的名字，一边像是一头猛兽般不停在街头的巷子里狂奔。 但女儿的声音就这样不停在耳边回荡，我却完全分不清声音传来的方向。 说实话，这辈子都没经历过这样无力的感觉。 那种明知道最珍贵的东西此刻还在身边，但眼看着下一秒就要失去，自己一身本事，却什么都做不了的感觉。 你们能理解吗？ 然后……我整整追了他一整夜，最后只在巷子的角落里，找到了女儿最喜欢那个布娃娃。 哦，天啊，我真的不想再回忆了，这个噩梦简直能让我记一辈子。” 平头哥闻拍了拍上尉的肩膀，安慰道 “嘿兄弟，这终究只是一个梦而已。 想想看，现实中谁能不声不响的闯进你住的屋子？ 即便能，我想你用不了三分钟就能追上他，然后一巴掌打爆他的狗头，不是吗？” 上尉苦笑着对平头哥摇了摇头。 他自然知道这一切都只是梦境而已，但那种感觉却是真实的。 虽然让梦里的情境，影响现实情绪这种事，有些尴尬，有些难以启齿，的那种感觉简直让人刻骨铭心。 “相信我，我太能理解你了。” 女兵将餐盘推到一边，面色也低沉了下来。 “事实上……我昨晚没睡好，也是因为做了噩梦。 之所以刚刚没告诉你们，其实也是怕你们笑话。 ………… 你们知道，当初我父母是不同意我来参军的，更不同意我到海上来，但……” 女兵说着，微微耸了耸肩。他现在能坐在这已经说明了一切。 “说实话，这是我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觉得有些后悔。 因为昨天晚上我梦到了他们的坟墓，还有坟墓旁那栋我们曾经一起住过的小屋。 你们应该也能想象到那副场景。 天色阴沉沉的，空中飘着蒙蒙细雨，我独自站在父母的坟墓前，四处放眼望去孤零零的，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了我独自一个人。 儿时住过的的小屋周围，早已长满荒草，房屋更是破败不堪。 我浑身湿透，像一个没人要的孩子一样，站在冰冷的寒风中，凄惨的连个容身之地都没有。” 女兵说着，面色苍白的流露出一抹凄然之色。 “唉，我想过很多种重归故里时的场景，但大多都是那种幸福的，温馨的。 桌上摆着丰盛的晚宴，蜡烛燃烧着温暖的火苗。母亲与我相拥而泣，诉说着这些年来的相思之苦，父亲则在一旁，一边责备我，一边悄悄的抹着眼泪。 说实话，我有些想家了。 当初就是害怕孤独，我才不听家里的劝告诉，选择了军营这个全是同伴的地方。 但……这一别三年，我真的没想到，再回去会有这样一个结局。 ……我真的有些害怕了。” 上尉和平头哥望着女兵，目光中写满了同情。 相互沉默片刻后，两个大老粗依旧内没有想到该用怎样的语句劝说妹子，于是上尉只好将他心爱的酒壶递了过去，柔声说道： “喝一口吧，也许喝醉就睡的踏实了。” 女兵也毫不做作，接过酒壶就喝了一大口，脸上瞬间浮现出一抹红晕。 上尉见状，微笑着点了点头。 随即他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把玩着手中的橘子，自言自语的说道： “这还挺凑巧的，同一个晚上，咱们两个都做了这种的梦？” 他心里很清楚，索菲亚并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小女孩。 自己平日里更是大大咧咧的，虽然也时常会想起女儿和家庭，但自己更追求那种无拘无束的感觉。 可同一个晚上，这么两个全舰的最高战力，两个内心无比坚定的人，竟然都被区区一个噩梦折腾的心神不宁。 难不成这里面有猫腻？ 想到这，上尉微微皱起了眉头，转头看向平头哥问道： “弗拉基米尔，你昨晚梦到了什么？” “我？” 平头哥微微一愣，然后无比气愤的将手中的勺子摔入盘中没好气的说道： “可能太久没碰女人了，昨晚我梦到了一个婊子！ 哼，老子把她扒的精光，赤身裸体的吊在房梁上，然后用打火机……” “咳咳咳……好了好了，不用和我们分享你变态的细节。” 索菲亚赶忙给他一巴掌制止了他。 “……” 听了他的回答，伊万诺夫也有些无语。 不过这样也好，伊万诺夫挑了挑眉，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 最起码这证明，只是自己多心了。 …… 食堂的早餐简单到只有一块略带馊味的面包，就连那杯人人都有的牛奶，都被换成了冰冷的过滤水。 两名带他过来的看守，就像喂猪一般仍在沈星河面前，一副吃了拉倒，不吃饿死的表情，活像是沈星河欠了他们每人几十万一般。 沈星河的确一口没吃，此刻他正耷拉着脑袋坐在角落里，胃里如同翻江倒海一般，根本没有任何胃口。 虽然此刻头疼的感觉确实已经缓解了许多。但脑袋里面还是蒙蒙的，感觉自己亲身经历过的记忆极为模糊，反而一些原本压根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却记得分外清晰。 【这老娘们这么整是想要了老子的命啊！但凡还有下一次，老子一定把她吊在房梁上打！】 沈星河在心中暗骂道。 突然他想起女娲娘娘随意能读取自己的思维，时时刻刻都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于是赶忙收束了念头，在心中由衷的赞叹： 【能将大脑的储存量把握的如此精准，既最大限度的进行了传承，又没有伤到我分毫。 娘娘大人真是慈母之心，神仙手段，真不愧是我从三岁起就无比敬仰的女神啊！】 一阵彩虹屁拍完，见娘娘没有任何反应，他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毕竟女娲娘娘的“小心眼”是三岁以上的华亚人民都知道的，就从她被纣王拍了拍屁股，就动手灭了人家一个朝代的事迹来说。 哪怕她此刻装的再超凡脱俗，再不染尘世，那也绝对是个小公主的脾气，百分百没跑！ 没过多久，两名看守便享用完了他们并不比沈星河丰盛多少的早餐。 两个人站起身，左右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脖子，相视一笑，完全不管沈星河有没有动过桌上的面包，拎起他的脖颈便向门外走去。 穿过长长的过道，三人在船底另一侧的一间房间门口停了下来。 那房间从外面看去破破烂烂的，就像一个堆放杂物的地下室。但开门时，沈星河才发现，那扇门足足有半米多厚。 房间内空荡荡的，但血腥味十足。铁皮的墙面上安装了固定犯人手脚的金属卡扣，上面锈迹斑斑，看来许久没有使用。 叶卡捷琳娜坐在一张豪华办公桌前的旋转座椅上。见沈星河进来，她转过身，坏笑着向卡口的方向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沈先生，特意为您准备的娱乐设施，怎么样？喜欢吗？” “嗯~有点脏！” 沈星河故意嘟起了嘴，用审视的目光看了一眼那副刑具说道： “如果能再讲一点卫生，把它擦得亮些就更好了。” 叶卡捷琳娜点点头，似乎对沈星河的话极为认可。他向沈星河身旁的两个看守挥了挥，装出一副微怒的表情。 “难道我们救世主说的话二位都没有听到吗？既然救世主大人喜欢干净，你们还不快去找些硫酸泼上去，将卡具上的铁锈弄干净？” 两个看守闻言，立马露出一副残忍兴奋的表情，向狱长打了一个立正，兴奋的一路小跑了出去，一副迫不及待想看沈星河受虐时的样子。 此时的房间内，只剩下了沈星河和叶卡捷琳娜两人。 叶卡捷琳娜似乎完全没把对面的男人放在眼里，以至于两个看守离开时，她甚至没让他们给沈星河带上手铐。 当然，沈星河也没让对方失望，他也很清楚自己的斤两，所以也完全没有反抗的打算。 “据说，上次使用这副刑具还是20年前。” 叶卡捷琳娜走到刑具前，轻轻抚摸着上面的铁锈，似乎陷入了某种沉思。 \"当时，我们抓获了一名手握三枚核弹的中东恐怖分子。他利用网络直播放下狠话，威胁到了华盛顿一百三十万无辜百姓的生命和财产安全。 于是捕获后，联盟将他交给了我们..... 你能想象一个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狂热者，哭着求死时的场景吗？” 沈星河冷笑一声，脖子挺得笔直，脸上写满了不屑。 “想想看，你和他像吗？” 叶卡捷琳娜继续说道： “他只是用三枚核弹威胁了一座城市，而你......却用一份传承威胁了整个文明！ 所以，如果我对你残忍了些，你也不要怪我。说到底，这都是你咎由自取的！” ”妈的，你个臭婆娘还敢威胁老子？” 沈星河不知怎么的，被叶卡捷琳娜的话激起了一阵无名怒火，他热血沸腾的拍着胸脯骂道： “开什么玩笑？你他妈去到我们华亚联盟看看，看看我们从小都接受着怎样的教育！ 妈的，老子可是从小听着革命先烈事迹长大的男人。 想当年，我们华亚联盟的先辈们，面对敌人的严刑拷打，哪个不是铮铮铁骨！哪个不是宁死不从！你见哪个求过饶，哪个服过输？ 今天！老子就让你这俄罗斯娘们看看，在我们华亚联盟的土地上，就不会产出那种不带把的爷们！哼，哪怕老子是个书生也不例外！” 叶卡捷琳娜听了沈星河的话，怒极反笑，竟不住的鼓起掌来。 “好好好！今天我就看看你能撑到第几鞭！\" 说着，她再不废话，也不再等那两个去拿硫酸的跟班。既然心理威慑不起作用，干脆就直接肉体威胁！ 想到这里，她直接抓起沈星河的衣领狠狠的按在墙上，锁紧手脚上的卡扣，从桌上的工具箱内缓缓取出了她的皮鞭。 只见那根皮鞭与在海蒂房间中见到的那根完全不同。 与其说这是刑具，倒更不如说是一件武器更为贴切。 鞭身肉眼可见的长度就有足足一米多，握把处似乎带着某种机关，能随意调节皮鞭的长短。 鞭子尖端带着一把锋利的刀刃，难以想象当鞭稍以超音速的速度抽击出去时，会对敌人造成怎样的杀伤力！ 更可怕的是，鞭子的前半截的鞭身上，挂满了密密麻麻的倒钩，那些如同鱼钩般锐利的钩子，只要沾到活物的皮肤，势必连皮带肉一起撕下来一大块，那酸爽的感觉，简直让人不敢去想象。 原本还硬气的准备慷慨赴死的沈星河，见到这样的东西，也忍不住瞪大眼睛，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 但吹出去的牛逼，想要再咽回来，那是绝无可能的。 他咬紧牙关，紧紧闭上双眼，时刻准备迎接那夺命一鞭的到来。 叶卡捷琳娜见状，也是冷笑一声，随即脸上浮现出凶狠的表情。 只见她手腕轻轻一抖，那步满倒勾的皮鞭便如同一条出水的蛟龙般，狠狠的抽击在了沈星河的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