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医院空间穿越,农女逆袭做皇后》 第1章 穿越了? 聂芊芊被一阵哭声惊醒。 她头痛欲裂,想努力睁开眼睛却感觉眼皮有千斤重。 她隐约记得自己是在医院抢救一个病患,突然间,医院警铃大作,走廊里传来喧闹的声音。一个小护士慌里慌张的推开手术室的门,急切道: “聂大夫,快走,他们说医院有个病人家属发疯了,在医院里纵火,见人就砍,警察和火警都来了,咱们得赶紧撤离。” 芊芊皱眉看着手术台上只差缝合的病人,犹豫了一瞬,咬牙道:“你们所有人马上撤离,我需要5分钟缝合。” 手术室的几个人急了,纷纷阻止。 可芊芊说一不二,低头快速缝合起伤口,喝道:“你们快走!”语气中透露着不容置疑。 聂芊芊敢晚点撤离是自觉有依仗,她是古武医世家的传承人,接受过严酷的体能训练,功夫了得,普通人根本没法奈何她。 她是家族的天才,也是家族的异类,自小受中医传承,泡在中医典籍,可长大后偏偏反骨喜欢西医,深耕十多年,已是首都小有名气的医生。 她手如蝴蝶般飞快的舞动着,很快,缝合完毕。 她推着病人飞奔到楼梯口时,正撞上到一个面容癫狂,双目猩红的男人,一看便知是护士口中的“发疯的病人家属” 聂芊芊一把将病床拉到身后,刚要对男人出手,就见男人面上的表情愈加疯狂,只听到砰的一声巨响,眼前火光迅速放大,紧接着她陷入一片漆黑。 “竟然他么的有炸弹。” 聂芊芊自言自语的呢喃着,耳边的哭泣声戛然而止,换成焦急的询问,“芊芊,你醒了?你刚才说什么?” 聂芊芊终于睁开眼皮,入眼的是一个破旧不堪的土坯房子,四周有墙皮发黄脱落,摆放着零星简陋的家具,屋内阴冷昏暗。 她身上盖着一床灰黑色的被子,被角已经破开,能从缝隙中看到里面发黑的棉花。 聂芊芊懵圈了,这是什么情况? 身边刚止住眼泪的女人看到聂芊芊醒过来就双眼无神的发呆,吓得再次哭泣起来,“芊芊,你没事吧,不会摔傻了吧?别吓唬娘啊。嗷呜呜呜。” 聂芊芊这才转头看向身边的人,这一眼将她吓了一跳。 这是一个约莫40左右的妇人,鬓角已微微发白,面容黑黄,满脸愁苦,干瘦干瘦的,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身上穿着粗布衣服,膝盖和手肘处已有多处补丁,那双手最为可怖,满是裂口和冻疮。 妇人背后用包被背着一个孩子,3岁左右的样子,孩子趴在她的背上,像是睡着了,闭着眼睛。 和妇人一样,小男孩看着干瘦蜡黄,头发尽是没有营养的黄色,像一只可怜的瘦猴子。 聂芊芊看到孩子那刻,顿感心脏抽搐了一下,紧接着大脑一阵刺痛,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涌入脑海。 她竟然穿越了! 她穿越到一个不属于她那个时空的历史朝代,大宇朝,新帝登基6年,改国号为永历。 此刻她是清河村聂家的一个普通农妇,这个“聂芊芊”和她同名同姓却完全不同命。 原本的她是天之骄女,一生沉迷医术,无暇恋爱结婚,顺风顺水。 而这个“聂芊芊”出生起便因是女娃,受到亲爹亲奶的嫌弃,爹不疼奶不爱,在家里受尽欺压,看尽白眼,养成了她自卑懦弱,唯唯诺诺的性格。 聂家老爷子多年前便去世,聂家是聂老太太王氏当家,王氏育有两子一女。 老大聂大强,生有聂家长孙聂文业,聂文业人如其名,有点读书的脑子,在镇上的学堂读书,是一家人骄傲,聂老太太心尖上的大孙子;另有一个女儿聂文婷,比聂芊芊大几个月。 老二聂二壮,就是“聂芊芊”的爹,只有“聂芊芊”一个女儿,在这个极其重男轻女的家庭里,被聂老太太指摘多年,也因此脾气愈发乖戾,对“聂芊芊”的母亲和她非打即骂,本应是母女俩避风港的父亲却是让两人恐惧战栗的渣爹。 这些信息已让她想裂开了,更离谱的是,“聂芊芊”十六岁那年,在路边搭救一个生着病的落魄读书人顾霄,聂奶无意中看到读书人有一枚环形玉佩,便起了贪心,想让“聂芊芊”这个赔钱货嫁给病秧子,将玉佩占为己有。 聂二壮丝毫没有顾及女儿一辈子的幸福,听了聂老太太的话,以男女授受不亲的理由直接把顾霄给绑了成亲,更令人发指的是,成亲当晚,聂老太太给两人下了春药,做实夫妻之实。 “聂芊芊”对当晚的事情根本没有记忆,没过多久便发现自己怀孕了,生下了一个男宝顾团团。 “聂芊芊”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糟心事根本不敢反抗,甚至到了麻木的地步,唯一活下去的支撑便是她的孩子团团,还有这个家唯一爱护她的人,她的母亲刘氏。 这次她便是被家人赶到清河村的后山捡柴,捡柴时意外发现一颗野果子树,想到从没吃饱过的团团,她咬着牙爬上树摘果子,想摘点果子偷偷带回去,没想到她一个手滑,从树上摔了下来,摔破了脑袋,当场昏迷,被路过的同乡发现,将她带回清河村。 回家后不久,原主就去了,而被炸弹炸飞的聂芊芊便穿越过来。 消化完这些信息的聂芊芊只想仰天长啸,大喊一声,“艹他大爷的!” 她在21世纪混的风生水起,一个人了无牵挂,结果给她整到这穷乡僻壤,不是王府千金,商家之女也就算了,还是个生活的如此水深火热的农妇。 老娘上辈子行医治病,救了不少性命啊,不值得穿越的时候给我一手好牌嘛!!! 聂芊芊绝望的闭上了眼睛,想晕死过去。 累了,毁灭吧! 第2章 空间现 毁灭是毁灭不了的。 身旁聂母的哭泣声让她不得不接受现实。 聂芊芊快速整理了下心情,睁开眼睛,对着聂母张了张嘴,那句娘卡在喉咙处,说不出来。 上辈子唯一的缺憾就是她的母亲早逝,父亲将她一手抚养长大,她对母亲这个角色很陌生,也没有体会过母亲的关怀。 刘燕擦了擦眼泪,关切道:“芊芊你想说什么?是不是饿了。” 聂芊芊的确很饿,这具身体不知昏迷了多久,醒来后从未有过的强烈饥饿感便席卷而来。 聂芊芊点点头。 刘燕强打起精神,“娘这就给你去准备点吃的,你等着。”说完撑着炕头站起身来,背着团团出了屋。 聂芊芊强忍着头晕缓缓起身,走到屋内桌前一面破碎的铜镜前,她做为医生的习惯,急需看看自己的脑袋伤成什么样子了。 可当她坐到镜子前,先被镜中女孩的清丽的容颜吸引住了。 镜中的女孩面容憔悴,因长期吃不饱饭,整个人都很瘦弱,瘦出尖尖的下巴,更显得那双如秋水般的眸子灵动,惹人怜爱,樱唇琼鼻,整张脸浑然天成,清丽可人。 饶是生在现代,网络上见过那么多影视明星,聂芊芊也不禁感叹,真是好俏丽的一张脸。 聂芊芊回想着她娘刘燕和她爹聂二壮的长相,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能生出这么好看的姑娘来的,用现代遗传学角度来看,聂芊芊可能是基因突变后的结果。 她欣赏了半天自己的美貌,才将注意力转移到额头包裹的布条上。她将布条拆开,看见从脑袋直到额头不知被什么划破了一长条口子,因没有受到良好的处理,还在往外渗血,看起来有些可怖。 聂芊芊轻叹口气,这要是在现代,她有无数种方法处理伤口,保证不留疤痕,但现在,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估计只能自己上山碰碰运气,找一些消炎止血的草药。 她无比怀念她应有尽有的医药室。 正想着,她的脑海中便浮现出她平日工作的医院来,每一处细节都完美复刻,不像是她想象出来的。 这??? 她对这间医院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此刻她仿佛是上帝视角在俯视着这座十来层的医院空间,下一刻她心念一动,场景便转换为医院的医药室。 这是爆炸时随着她一起穿越来的空间??? 聂芊芊的心脏强烈的跳动起来,她忐忑的尝试着拿取需要的消炎药,下一秒,这盒消炎药便到了她的手上。 聂芊芊克制着有些颤抖的手,心里想着将药物放回去,手里的药盒又凭空消失。 她再伸出手,拿起桌面破旧的木齿梳子,信念一动,梳子消失了,出现在了她的医院空间里。 她正想着自己能否进入空间呢,眼前画面迅速切换,眨眼间,她本人真的就进入到了医院空间里。 太牛逼了!她紧抿着嘴唇,内心里的小人在大声的狂叫! 她担心刘燕随时会进来,没有过多的探查停留,闪身出了空间。 她的脸流露出狂喜之情,老天待她不薄啊,她竟然带着医院空间穿越了,不仅可以拿去空间内的任何用品,还可以将现实中的物品放入空间!而且,自己也能进入到空间内! 她忽然的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意念再次进入空间。 医院后身的附属楼原本是体检中心,后来体检中心搬迁至新区,因医院位置处于核心地段,附属楼便被出租出去,改造成了一个三层楼的大型商超,与医院隔着一条内街。 当她看到这座商超正躺在自己空间内时,激动的险些流下泪水。 这座商超不能说应有尽有,但日常所需基本涵盖,最重要的是有数不尽的食物!!! 想到刘燕和团团瘦弱的模样,她的心里又是一阵抽搐,这是原主遗留的情绪作祟。 比起医药空间,这个穷苦不堪的人家最需要的就是食物,商超明显更加实用。 聂芊芊一扫刚穿越过来的绝望沮丧,重新燃起了对生活的希望。 商超能满足她异世生存的基本条件,医院是她立世立命的手段,有了这两样,她一手烂牌又怎么样,她能在21世纪凭借自己的天赋和努力,混的风生水起,在这里一样可以! 她聂芊芊在哪里都要混的像样子。 她拿出消炎药水和创伤药迅速处理了下伤口,用干净的医药纱布包住,为了不引人怀疑,将已被血渗透的布条缠在纱布外面。 又拿出面包和牛奶,给饥肠辘辘的身体补充能量,吃完的袋子随手扔回了空间。 刚做完这一切,便听到了门口的脚步声。 刘燕缓慢的推开门,放轻步伐的走进门,见到芊芊已起身坐在了桌子前,忙快走两步,小声的关切道:“芊芊,你咋起来了,脑袋疼的厉害吗?娘给你热了一碗红糖水,补血的,你快趁热喝。” 说着,颤着手将红糖水递到她面前。 眼前的红糖水还冒着热气,聂芊芊的眼睛有点涩,她知道是受原主的情绪影响。这个家真正对原主好的人只有她的母亲刘燕。 这是一个宁愿自己吃不饱也要紧着女儿先吃的母亲。 值得她叫一声娘。 聂芊芊挤出一个笑容:“娘,我不饿,这碗红糖水你喝吧。” 刘燕听到一愣,她没想到女儿摔破脑袋后比原先还要懂事了。 刘燕小声催促着,“娘不喝,你刚受伤了,必须补补,你快喝吧。” 两人正僵持着,门外传来一个妇人刺耳的声音,“娘,你看吧,我就说刘燕偷着拿红糖了,煮了红糖水给那蹄子!” 话音刚落,房门被粗暴的推开,几个人涌入房间,为首的便是聂家老太太王氏,左边站着大儿媳刘春花,右边是刘春花的女儿聂文婷。 刘春花此刻脸上尽是得意之色,邀功似的指着刘燕手里的红糖水,“娘,你看,刘燕她不经你老人家允许就偷拿家里的红糖。” 聂老太太一脸刻薄相,一双三角眼盯着红糖水,怒骂道:“老二媳妇你长本事了,还干起这偷鸡摸狗的事情来了,芊芊这蹄子不就是摔了一下,谁家农村孩子不磕着碰着的,你竟干出这种下贱事。” 刘燕从三人闯进来那一刻便开始发抖,抖动着嘴唇嗫嚅道:“娘,芊芊摔的不轻,头现在还在流血,求您了,给孩子条活路吧。” 第3章 那你们就滚出这个家 聂文婷在聂老太太旁阴阳怪气道:“二婶,我看芊芊妹妹脸色挺好的啊,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 聂文婷脸庞大又圆,本应是憨厚的长相,偏生了一双和聂老太太极为相似的三角眼,让人初看觉得憨,细看又感觉这姑娘心眼不少。 她皮子发黄,双颊又有小斑点,她从小就嫉妒聂芊芊脸蛋白又没有什么斑。 刘燕是个蔫巴的,这辈子都没和别人发生过什么言语冲突,听到聂文婷这么说,张了张嘴无力的反驳着,“我没有··” 聂老太太出言打断,指着刘燕骂道:“闭嘴吧,赶紧把红糖水拿过来,文业读书这么辛苦,这东西都得留给他补身体的,给芊芊喝那就是糟蹋东西。” 刘燕听到浑身一震,哽咽着道:“娘,芊芊也是您的孙女,她现在摔的这么重,您不能一点不顾她啊,娘,我,我,我求你了,求你了,就给芊芊吧。” 说着,作势就要跪下。她知道婆婆今天动了火气,可想到芊芊脑袋上还呼呼出血的伤疤,她跪着,求着,哭着,也得把这碗红糖水留下。 聂老太太对于她的哀求无动于衷,眼睛都不眨巴一下。 正当刘燕要跪下时,聂芊芊一只手撑住她的胳膊,“娘,别跪她。” 刘燕一愣,不明所以的看着聂芊芊。 聂芊芊的火已经烧到脑袋顶上了,多少年了,她没受过这份气。家族里的人宠着她,入社会别人敬着她,她若现在功夫还在,恨不得一个回旋踢给老妖婆踹飞,再给她一个大逼斗! 聂老太太一愣,手里的拐杖重重的砸向地面,破口大骂,“你个贱蹄子,敢这么和我说话,活的不耐烦了!” 刘燕满脸愁容,“娘,芊芊刚醒,她还···” “我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你个不会下蛋的贱骨头,这么多年了,就生出芊芊这丫头蛋子,贱蹄子还顶撞长辈,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姑娘!” 聂芊芊强忍着想揍人的冲动,提高了音量,冷声道:“祖母,我们是有血缘关系的血亲,我若是贱蹄子,那你是什么,在书院读书的大哥是什么?” 聂老太太没想到芊芊还敢还嘴,往日她若这般发火,两人早已如老鼠见了猫一般,大气都不敢喘,今日是怎么了? 聂芊芊继续:“人家都说长辈慈后辈才孝,我摔破了脑袋,祖母你不肯出钱治病也就罢了,现在连一碗红糖水都不肯给我,我倒是想去里正家说道说道,让父老乡亲们听听,你是怎么做祖母的!村里说不清,我就去镇上,去大哥读书的私塾喊破嗓子,瞧瞧最后是谁没脸!” 聂老太太被气的呼吸都急促起来,村里婆母苛待儿媳,不重视女娃,那都是常有的事,但这种事若拿到台面上说,多少不好听。何况,若闹到镇子上,这事对文业读书有影响咋办? 聂老太太气到要发抖,连说三声,“好,好,好。” 咬牙切齿道:“我是管不了你了是吧,等着你爹二壮回来,看看他怎么收拾你。” 提到芊芊的爹,那些可怕的回忆瞬时涌入刘燕脑海,她忍不住打起颤。 聂二壮除了在地里农忙,得空时还会去镇上打打零工,此次便是去镇长码头帮工,要3天后才能回来。 刘燕面露挣扎,轻扯一下芊芊的衣袖,试探性的问道:“芊芊,要不给祖母道个歉吧。” 聂芊芊深知刘燕多年被压迫的奴性一时改变不了,她不气恼亲娘不知站在她身边,轻轻摇摇头,语气坚定打冲着聂老太太道:“娘,我们没有错,绝不道歉。” 聂老太太气急了,面容划过一丝狠色,挥舞起拐杖就要砸向芊芊。 刘春花和聂文婷眼中流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一动不动的站在旁边看戏。 刘燕看到聂老太太动了手,立马直起身子,用自己瘦弱的身躯挡在芊芊面前,无论如何她不能让女儿再受伤了。 挥舞的拐杖没有像众人想的那样砸到芊芊的身上,而是被芊芊一只清秀的手稳稳接住。她武功底子还在,顺势一旋一推。 聂老太太感觉手上的拐杖不受自己控制一般,在手掌里转一圈,重重的怼到自己身上。 她整个人向后翻去,摔倒地上,摔了个大屁墩儿。 刘春花和聂文婷都懵了,没想到老二家的摔了脑袋这么横,都敢推老太太了,这还是那个不敢抬头正眼看人的芊芊吗。 聂芊芊将刘燕护到身后,眼神紧紧盯着聂老太太,“我告诉你们,我这次摔破脑袋是半只脚踏进鬼门关了,老天不收我,我既醒了,就不会再像原来那样窝窝囊囊的活着,以后谁敢欺辱我,欺辱我娘,我定会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原封不动的还回去!” 聂老太太气的满脸通红,双手拍地怒吼道:“滚!滚!滚!那你就给我滚出这个家!” 聂芊芊冷笑一声,“滚我不会滚,我是要带着我娘光明正大从这个家搬出去!” 刘燕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方才听芊芊说半只脚踏入鬼门关,心痛极了,可此时听到芊芊说要搬出去,又心急如焚,芊芊家那个是个病秧子还身有残疾,她们两个女人还带着个孩子,如何活的下去啊! 聂老太太已被刘春花扶了起来,双目赤红,“你们要走可以,不许带走这个家的任何一样东西!” 刘燕更绝望了,没有这些家伙,她们在外待不了两天就会被冻死饿死。 聂芊芊语气平静,“吃食我们一点都不会带走,不过衣物被褥我们得拿走,这些被褥不少还是我娘嫁过来的时候带来的吧。” 两人和团团的衣服加起来十个手指头都数的过来,被褥也没几套,都是破破烂烂,打满补丁的,根本不值钱。 聂老太太不想再和聂芊芊纠缠,冷哼一声,“随便你们。” 又冲着刘春花狠声道:“你去盯着她们两个收拾,这个家少了一粒米,我都找你算账!”说完扭头离去了。 刘春花可不敢像聂芊芊似的顶撞老太太,忙不迭的点头应下来。 聂芊芊带着刘燕收拾东西,刘燕动作有些迟缓,仿佛还在消化刚刚发生的事情,她满脸愁容,忍不住的叹气,“芊芊,咱们搬出去可怎么生活啊,而且你爹过几天回来····” 芊芊尽可能的放缓声调安抚她,“娘,我们在这个家就能活下去嘛?过得是个什么日子?而且我们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团团的将来考虑啊,你看他这么瘦,每天压根吃不饱,我们搬出去有手有脚,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想到团团,刘燕沉默了。 因聂老太厌恶刘燕和芊芊,团团在这个家根本不受重视,大人多遭点罪就算了,孩子是无辜的啊。 聂芊芊看向团团,发现小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也不说话,只张着大眼睛直直的望向芊芊。 刚才那么嘈杂的环境,一般的小孩子早就哭闹不休了,可团团竟然一声不吭的待了这么久。 芊芊瞧见团团的眼睛那一刻,心就要化了,这么好看又乖巧的团团宝宝,怎么会有人狠心不爱呢。 她前世没结婚,没有自己的孩子,平常也没感觉对小孩子有多喜欢,可看到团团,是打心眼里的疼爱。 芊芊将包被从刘燕身上解开,将团团抱到自己怀里。抱住团团,她心里涩然,团团身上根本没有多少肉,一摸都能摸到骨头,她轻声问:“团团刚才有被吓到嘛?” 团团摇摇头,带着小奶音小声回道:“没有。” 小团团不是真的不害怕,之前家里发生冲突时候他也忍不住哭闹过。可是哭闹的后果便是祖父打祖母和娘打的更凶,小小的他慢慢便知道了,这时候不能哭。 小团团将脑袋贴在芊芊胸口,弱弱的问:“娘,我们真的要搬出去嘛?” 芊芊挤出一个笑容,“对呀,娘带团团搬出去好不好。” 小团团小手死死的拽着芊芊的衣领,点点头回道:“好。” 只要不撇下团团,团团觉得在哪里住都是一样的。 芊芊摸了摸他的脑袋,小声和他说道:“团团你放心,娘以后会让你吃饱穿暖,做个开心快乐的小团子。” 第4章 便宜相公 听了聂芊芊的话,团子终于有了些表情,眨了眨眼睛,抿着唇,似乎有着憧憬却又不敢相信。 聂芊芊心又揪起来,吃饱穿暖,这在她生活的和平年代,是每个小孩子基本的生活条件,在团团这里却成了奢望。 很快,刘燕收拾完东西,她们没多少家底,总共就收拾出3个包裹,在刘春花一样一样检查完后,两人一宝向门口走去。 聂老太太坐在堂屋内,被聂芊芊气的还有些上不来气,透过门缝能看到两人抱着团团出了家门。 聂文婷在旁边双手给老太太揉着肩膀,撇嘴道:“祖母,真就让这么让他们搬出去啊?” 聂老太太斜眼看着两人的背影,恶狠狠的道:“就她俩那点本事,能在外面活几天,等二壮回来好好打几顿,到时候让两个贱人跪在我面前求我回来!” 刘燕是什么样的人,聂老太太做了她这么多年的婆婆早就了解的一清二楚。 老大家媳妇是个偷懒耍滑的,但胜在生了个好儿子,聂老太太看在聂文业的面子上,对老大媳妇是满意的,而刘燕是个本分没脾气的,又生的是丫头蛋子,自然要被她拿捏磋磨。 大半辈子都在老聂家当牛做马的人,要出去单过?怎么过?靠什么讨生活。 聂老太太冷笑,聂芊芊一时冲动,不知外面生活的不易,没有聂家的庇佑,她们能蹦跶几天。 聂文婷脸上浮现出冷笑,嘴里捧着老太太,“还是祖母有手段啊。” 刘燕走出家门一步三回头的看向老屋,从她十几岁嫁过来,在这个家已经生活了近20年了,她不是对这个家有多少感情,而是不敢走出这个牢笼。 刘燕茫然的问:“芊芊,我们搬去哪里啊?” 聂芊芊回头,给了聂母一个安定的眼神,扯出一个笑容,“娘,咱们回刘家老宅如何?” 刘家是逃难来到的清河村,是村子里的外来户,没有根基,刘燕双亲掏空了全部家底才在村边上盖了个小房子。 刘燕的父母去世的早,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刘熊,她嫁人前便和哥哥住在那个老屋,后来刘熊娶了妻,也搬离了那里。 刘家老宅处于村西边的最偏的边缘位置,是刘燕出生之地,房子不大,位置偏僻,却承载着刘燕的童年时光,那是刘燕最快乐的一段记忆。 刘燕在老聂家过得不如意,有时支撑不住了,就会偷偷跑回刘家老宅痛哭,可以说刘家老宅是刘燕的一个精神支柱。 “啊?那里···”老宅荒废多年了,条件很差,收拾一下能勉强对付几天吧。 两人抱着孩子和行李,聂芊芊约莫着应该是走了十多分钟,才看到老屋。 篱笆门歪歪扭扭的,大门破烂不堪,推门进去,院子里长满杂草,草都快到了膝盖,屋顶上都生了草,外墙皮有不少地方都脱落了。 聂芊芊瞧见这情况,忍不住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面上却是笑着,“娘,我看这房子遮风避雨没什么问题,咱们快进去收拾吧,天黑之前好住下。” 村里人盖房子没那么讲究,老屋正中间为一个小堂屋,东西两侧各连着一个耳房作为卧室,空间都不大,两人收拾起来动作不慢,黄昏时刻,房子终于能勉强住人了。 这时候聂芊芊听到刘燕的肚子咕噜噜的叫了起来。刘燕晌午就没吃饱饭,下午这一顿折腾干活,饿的更快了。 聂芊芊用意念搜寻商超空间,想着能拿什么出来给刘燕和团团吃不会显得太突兀。 聂芊芊走到包裹前,当着刘燕的面在里面摸摸搜搜,摸出了六个鸡蛋,递给刘燕道:“娘,刚才离家的时候,我趁着大娘不注意,溜进厨房拿了6个鸡蛋藏了起来,就作为今晚的伙食吧。” 刘燕吃惊的瞪大了眼睛,瞅瞅包裹又瞅瞅聂芊芊,磕磕巴巴的问,“你这什么时候藏起来的?藏在了哪里?刚才没被你大娘发现?” 聂芊芊毫不心虚的说:“我在她检查完才塞进去的。” 刘燕又不禁担心了,“这要是被你大娘和祖母发现了可咋整?” 聂芊芊:“搬都搬出来了,谁管他们,而且大娘发现了也不敢告诉祖母,咱们快点把鸡蛋消灭,她们就算来搜也搜不到什么。” 刘燕点点头,拿出之前遗留在老屋的一切破旧豁口的碗碟,准备煮鸡蛋。 就在这时,两人听到了门外有脚步声传来,刘燕一下子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喘,不会真让她说准了,聂老太太发现鸡蛋被偷,来算账了吧。 老屋位置偏僻,一般不会有人过来。聂芊芊抄起门口的木棍,隐在门后,心想没完没了是吧,老娘气受够了,若还是老聂家人,她必不让他们全须全尾的回去。 脚步声越来越近,吱呀一声,堂屋的大门被推开。 聂芊芊扬起木棍,下一刻就要挥棍打下去,这才惊讶的发现,眼前出现的人不是老聂家人,而是一个清隽俊美的男人。 男人身材高挑清瘦,面部线条干净利落,五官精致,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眼眸深邃淡然,一副清冷的样子。 身上是一套像是读书人穿的深蓝色的布衣长衫,料子不是很好,也有不少补丁,却浆洗很是干净,添了几分文雅书卷气。 聂芊芊眼睛一亮,忍不住内心称赞,这张脸称得上是巧夺天工了。 聂芊芊搜寻记忆,很快认出,面前这个翩翩少年郎就是她那倒霉的便宜相公,顾霄。 怪不得原主这种怂包会搭救顾霄,分明就是被颜值吸引了。 聂芊芊愣怔了几秒,而顾霄仿佛比她还惊诧,望着聂芊芊举起的木棍,轻皱眉头问,“你要干什么?” 嗓音清冷,如秋日的河水。 聂芊芊收起棍子,掩饰掉内心的尴尬,“误会,误会,我以为是老聂家人找来了。” 聂芊芊看着眼前的清秀少年心中忍不住的尴尬,她穿越过来,有了娘亲,有了孩子她尚可适应,只是突然多出了个相公,她真不知该如何相处。 她前世没有结婚,已经30多岁了,顾霄才二十岁,不过是个小弟弟,放在前世,那是个大学都还没毕业的小屁孩。 想到这,聂芊芊又忍不住的轻咳几声。 顾霄回头关上门,狐疑的看着聂芊芊,“我刚才回聂家了,听说了你们白天的事情,你是真打算要搬出来了?” 在顾霄的记忆里,聂芊芊和聂母是绝没有胆量干出这些事情的。若不是亲眼看到他们搬到了老宅,他都还以为是聂家人又捏造了什么故事。 聂芊芊转过头去,不让顾霄看到自己的表情,“没错,你不在的这几天,发生了很多事情,我摔破了脑袋,差点丢了性命,再也醒不过来了,侥幸捡回一条命,让我彻底看清了聂家人的嘴脸,我是下定决心要带着娘和团团搬出来了。” 顾霄挑眉,“哦?” 他可不信什么死里逃生,幡然醒悟鬼话,一个人是很难改变骨子里的性格的。 聂芊芊听着他语气中的质疑声有点心虚,果然便宜相公可没有刘燕好糊弄。 刚穿越过来就和聂家经历一场闹剧,完全把这个便宜相公忘在脑后了,他也是这个家庭的成员,似乎应该和他商量知会一声? 聂芊芊转身看向顾霄,“那,你对于搬离聂家有什么意见吗?” 顾霄神情没有太多变化,声音清冷了几分的说道,言简意赅道:“求之不得。” 说罢,走进屋,将左手拿的包裹放在桌子上,单手打开包裹掏出里面一个灰色的小袋子递给聂芊芊。 “这是三天来抄书的钱,既然你下定决心要搬出聂家,这钱便不用上缴给他们了,你拿去做家用吧。” 聂芊芊这才注意到,便宜相公走路有些跛脚,且只靠左手取物,右臂和右手几乎一动不动,似乎是患有手疾? 第5章 何以解忧,唯有暴富 聂芊芊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顾霄的右手上,晃了下神才发现顾霄递过来的钱袋子。 她接过钱袋子,数了数,里面有约60文钱。 顾霄刚被“聂芊芊”搭救时就是个奄奄一息的病秧子,右腿和右手都受了伤,娶了“聂芊芊”后,聂家根本没有钱给他好好治病,腿上的伤比较轻,慢慢自愈了,只是走路时还会有轻微的跛,可这右手的伤重,后来便彻底废了。 聂老太太本就是抱着顾霄时日不多,想将玉佩占为己有才将芊芊强嫁给他,没想到他竟活了下来,加上右手残疾,干不了太重的农活,在她眼里就是个废人,对他和聂芊芊愈发不满,辱骂不休。 顾霄右手彻底用不了后,聂芊芊的记忆中不止一次看到他用左手拿着树枝在地上练习写字,一年后,他硬是用左手练了一手清秀的好字,在镇上谋了个抄书的活计,聂老太太对他的态度这才有所缓和,聂二壮也因此会对刘燕和聂芊芊拳脚相加,却不会打顾霄。 聂老太太鬼精的,顾霄在哪个书局抄书,一天下来能抄多少本,能结多少钱,都让顾大强去镇上打听的清清楚楚,这半年多来顾霄抄书赚来的钱,全部收缴到了聂老太太那里,刘燕根本不知道自家女婿抄书能赚多少,连铜板的影子都没见到。 虽然只有60文铜板,但刘燕已许久没见过这么多钱了,在心里默默算着,三人一宝一天吃7个红薯的话,这些钱够支撑他们一周多了,想到这些,眉间紧皱着的川字眉舒缓了些,有丝哽咽的道:“顾霄啊,你辛苦了,这钱你赚的不容易,娘,娘谢谢你。” 有时候,60文钱是救命的钱。 顾霄摇摇头,对着刘燕,缓缓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聂芊芊整理着记忆,发现三年来,原主和顾霄基本0交流,还没有刘燕和他说的话多。 顾霄对于聂家的行为肯定是厌恶的,不愿和聂家任何人产生过多的交集,唯独对团团上心。 对于聂芊芊,顾霄知她是被算计的,并未对她心存怨怼,但态度也很是疏离,而原主对顾霄心有愧疚,但生性软弱,不知道如何改变既定事实,更不晓得该如何与顾霄相处,只能是用逃避来解决问题。 聂芊芊瞧着便宜相公这张脸,心里感叹,虽长的逆天,可命属实不好,也是个可怜人。 罢了,她和他已是夫妻,他又是孩子的父亲,自然是要和平相处的。 反正一只羊也是赶,一群羊也是赶。 没法做恩爱甜蜜的真夫妻,就将他当做一起搭伙过日子的队友,既上了她聂芊芊这条船,她就得罩着。 聂芊芊将钱袋在手上颠了颠,展颜一笑,“不错不错,这几天的伙食有着落了。” 顾霄被聂芊芊明朗的笑容晃的怔了下,越发觉得她与往日迥然不同,好像是变得更灵动、自信了? 这个时辰了,去镇上买粮食肯定是来不及了,刘燕想了想,“芊芊,你看这样行吗,我去隔壁王嫂子那里用钱换点红薯和粗粮回来。” 聂芊芊正愁没方法拿空间里的东西出来吃,这不就有理由了,接话道:“娘,我去王婶子那里换吧,你在家把能用的碗碟收拾出来,再捡点柴火把锅烧上。” 团团站在地上,扣着小手,抬起头望着聂芊芊,有些怯怯的问:“娘,那我做些什么呢?” 聂芊芊蹲下身,与小团子平齐,温声道:“团子,你还小,还不需要你做什么,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吃饱饭,长肉肉。” 团子有些疑惑的眨眨眼睛,之前在聂家,总听曾祖母说,在这个家,谁也不能吃白饭,想吃饭就得去干活。真的可以不干活就吃饭嘛? 聂芊芊又揉揉他的脑袋,站起身来准备出门去,听见顾霄的声音响起,“需要我做什么?” 聂芊芊瞥了一眼他的右手,\"不需要你做什么,你在家整理一下自己的衣物吧。\" 顾霄察觉到她的眼神,眉头不可察觉的皱了皱,“那我去捡柴。” 聂芊芊:“行,那你注意些,捡些轻点的树枝就行,不要伤到手。”说完,拿着从聂家带来的竹筐子出门。顾霄听到她的话身形一顿,望着自己的右手看了半晌,跟着出了门。 去王婶子家的路上,聂芊芊想着,不知道这便宜相公手伤成什么样子,还有没有治好的可能。她对自己的医术有自信,看来以后得寻个机会给他诊脉察看一番。 还有他那枚玉佩,记忆中,已好久没见到了,不会真让聂老太太强取豪夺了吧··· 聂芊芊来到王婶子家换了10个红薯,一小袋糙米,一小袋白米。 回去的路上,聂芊芊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直接从空间里拿出3斤白米倒入到米袋里。现代人开始讲究纯天然无农药的食物,商超有卖天然野菜的摊子,她又拿了些荇菜出来,在地上滚了滚,粘些尘土后扔进筐里。 虽然商超里躺着无数美味,可她才穿越过来,不能一下子变戏法似的拿出这么多东西。 回到老宅,荒废已久的房子飘起阵阵炊烟,聂芊芊将框子递给刘燕,“娘,今晚吃白米饭,荇菜炒鸡蛋,再煮几个红薯。” 刘燕接过筐子,翻了翻里面的东西,眼睛瞪大老大,“芊芊,你这是把60文钱都换了?白米精贵,多换点糙米多好啊。” 在刘燕的认知里,能吃饱就是最重要的事情,口感什么的从来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聂芊芊:“娘,没都换,我这还剩些铜钱呢,咱们都多久没吃过这大米饭了,今日就好好吃一顿,野菜是回来的路上摘得,没花钱。” 刘燕把荇菜拿出来,用满是裂纹的手轻柔的拂过菜叶子,愁苦的脸上浮现起一丝笑容,缓声道:“没想到,现在还能挖到这么新鲜的荇菜呢。” 在旁边添柴火的顾霄听到这话,瞥了一眼聂芊芊,已入秋,村子里能挖的野菜早就被村子上挖干净了,去后山都不见得能找到几根野菜。 聂芊芊对于他的眼神视而不见,只要她咬死不松口,就算他再怀疑也不可能猜到这一切是因为她随身携带一个大型商超。 刘燕从米袋子中抓出少量的白米在手里掂量着,心里思忖着,她就不糟蹋白米饭了,这些应该够三个人吃的。 她将米倒进带着豁口的陶盆中,因为肚里空空,手不自觉的抖了抖,有几粒米就这么从指缝间掉了下去,掉到了地上。 刘燕赶紧弯下腰,慌慌张张的从地上去找那几粒白米,手轻微的抖着,嘴里还念叨着,“哎呦,怎么就没拿住呢,糟蹋东西啊!” 聂芊芊恰好走进来瞧到这一幕,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生活在和平年代,几粒白米对她没什么价值,做饭时散掉的白米都是被她无视,直接扫到一起扔掉。 可对于刘燕来说··· 聂芊芊蹲到地上,帮着刘燕捡起白米,又从米袋中抓出一大把白米,放到陶盆中,“娘,你抓的那些米哪里够吃啊。” 刘燕心疼的看着已经泡到水里的白米,低声道:“我不吃我不吃,这太多了吧。” 聂芊芊洗着米道:“一点都不多,我重伤未愈,团团长身体,相公抄了一天的书了,您呢,好几天没吃饱饭了,这些我还怕不够呢。” 刘燕听着,瞧着聂芊芊的伤势,终于没再出言反对。 她把芊芊的手从冷水里抽出来,把芊芊推出了灶房,“芊芊你伤还没好呢,别跟着做饭了,快去休息吧,娘做就好。” 聂芊芊站在灶房门口,瞧见刘燕消瘦佝偻的背影,眼眶发酸。 刘燕虽和她不是真正的血亲,可她既代替了原主就会替她尽孝。 既然我来了,必不让你再过这样的日子。聂芊芊心里默默的想着。 刘燕将白米都煮成了香喷喷的大米饭,打了三个鸡蛋炒荇菜,又给团团单独煮了一个鸡蛋,再煮了3根红薯。 除了聂芊芊中午吃了面包垫肚子,其他人早已饥肠辘辘,刘燕肚子早已咕噜噜的叫着。 刘燕刚将饭菜端到桌子上,团团就瞪着大眼睛盯着香香的大米忍不住咽口水,他在老聂家就没吃过几粒大白米。 刘燕瞧着一桌子的菜,忍不住红了眼眶,这样的一顿饭,她是做梦都不敢想的。 她在那个家当牛做马,却很久没吃过饱饭,何况是如此丰盛的一顿饱饭。 顾霄倒看不出情绪的波动,只是眼神总是有意无意的落到聂芊芊身上。 聂芊芊冲着两人一宝笑眯眯的说道:“这是我们搬出来的第一顿饭,要高高兴兴的吃,来,团团,吃个鸡蛋,长肉肉哦。” 团团伸出小手,在圆滚滚的鸡蛋上摸了摸,又在桌上滚了滚,迟迟不敢下手,奶声奶气的问:“团团今日真的可以吃一个鸡蛋吗?” 聂芊芊拿过鸡蛋,将鸡蛋壳剥掉,拿出圆滚滚的白鸡蛋,放到团团的手上,“不仅今日要吃,以后每一天都要吃。” 刘燕用手拭掉眼眶旁不小心滚落的泪珠,心里无助的想着这样的日子真的有以后嘛。 哪怕没有以后,有这样的日子,一天都是知足的。 她默默叹口气,捧起碗低声道:“吃饭,吃饭。” 白米饭真香啊,那香气直扑到鼻子里,一口咬下去,软软糯糯,全是满足感。 团团一大口咬下去,幸福的他直想冒泡泡。 刘燕一粒米一粒米的吃着,白米饭的味道,她已经多久没有尝过了。 米饭、蔬菜、鸡蛋,这样简单的饭菜,刘燕和团团吃的幸福无比。 晚上,聂芊芊和刘燕住在东屋,顾霄带着团子住在西屋。 聂芊芊盯着破旧的房梁睡不着。屋顶隐约透出点点星光,看来这屋顶急需修补,否则赶上下雨天,就变成水帘洞了。 这个家现在只有一些衣物和被褥,碗筷都不齐全,入秋后天气会越来越亮,房子必须赶在深秋前修整好。 哎,缺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聂芊芊闭上眼睛,在心里大大的叹了口气,上辈子算是个小富婆,没想到一朝穿越变成个穷光蛋。 哎,何以解忧,唯有暴富。 第6章 晨起摸鱼 咯咯咯~~~ 咯咯咯~~~ 聂芊芊第二天很早就醒了,被周边此起彼伏的鸡鸣声吵醒的。 前世生活在钢筋水泥土中,除了偶尔去体验下农家乐,已是许久未听见过鸡鸣声了。 聂芊芊昨晚脑袋一直在想生财大计,到后半夜才睡,困倦的不行,强制自己开机起床,从空间里拿出一瓶咖啡,吨吨吨的给自己灌了下去。 出屋后发现刘燕已在生火烧水,准备做饭了,她和刘燕打了个招呼便出了门。 此刻,天刚蒙蒙亮,鱼肚白的天空,淡淡的月亮犹挂一角。清河村背靠一座山林,在晨光中显露出轮廓,山不高,青黝黝地延绵于北边,远远的能听见林鸟的叫声。 聂芊芊深吸一口气,空气清新微凉,带着青草的香气,这是生活在城市中无法体验的,令人心情愉悦。 她来到老屋旁的河边,从空间商超的水产区中拿出十条活鱼出来,用棍子敲的半死不活,沿着河边摆在河滩的草丛里,或是放在水很浅的地方。 聂芊芊昨晚便想好了,正好老屋沿河,可以先拿出些鱼来去镇上卖钱。 聂芊芊捧着一条鱼,快速跑回老宅,推门激动的对刘燕喊道:“娘,你快看,我在河边发现了什么?” 刘燕转过身,发现聂芊芊手里又大又肥的鱼,惊讶的张大了嘴巴,“芊芊, 你这,这是从河里捞的鱼?” 清河的水不深,平时在水岸边很少能看到鱼,即使有,也是很小的小鱼。 聂芊芊:“是啊,不止一条,河岸边还有好几条呢,娘,你快拿个筐和我一起去把鱼捡回来。” 还有好好几条鱼? 刘燕激动的心怦怦的跳着,昨晚她还担心这几天吃什么,有了鱼,又多了几日的口粮,还能给芊芊补补身子。 顾霄听见外头的声音,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透过门缝,芊芊能看到他屋子里书桌上正摆放着几本书,看来顾霄也早醒了,在晨起看书。 “娘,快走呀,晚点别被人捡走了。” 刘燕听着话一下子急了,将手上的水抹在裤子上,拿了竹篓子着急忙慌的出门。 顾霄跟了过来,从刘燕的背后默默将竹篓子接过来,三人趁着天还没完全亮,沿着河岸摸索,最终,“捡”到了8条鱼。 刘燕心中虽奇怪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鱼,可脑袋早被喜悦冲晕了,只当是上天怜悯,他们走了好运。 顾霄瞧着一条条肥美的鱼,轻蹙了下眉。 清河这样的小支流怎么养出这样的肥鱼,若说是这几天下雨,将大河中的大鱼冲了过来倒是有可能,可这几天是晴空万里的。 顾霄看向聂芊芊,正看聂芊芊左顾右盼,看似没有方向,却又精准的走到正确的位置,捡出一条肥鱼。 顾霄的眼睛眯了起来,觉得她装模作样的样子有点好笑。 难道是捡了银钱,所以有了底气从聂家搬出来? 聂芊芊没关注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她根据记忆把放鱼的地方都寻了一遍,再找不到剩余2条的鱼影,看来是她刚才敲的不够狠,有两条蹦跶回河里了。 顾霄背着鱼筐,聂芊芊拔了些杂草覆盖在筐上边,让旁人看不出筐里是什么,轻轻拍了拍竹筐,勾起嘴角笑道:“一早就是大丰收呀!”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聂芊芊的脸上,顾霄的目光多停留了一瞬又快速移开。 聂芊芊笑着,心情大好,可看到顾霄一张扑克脸,美好的心情都冲淡了些。 昨日第一次见面,她便发现了,顾霄身上的气质不是故作高冷的冷漠,而像是历经世事,看淡一切后的沉寂。 聂芊芊忍不住好奇,他到底经历过什么? 刘燕东张西望着,生怕有人发现,抢走这难得的幸运,见天已亮起来,轻声道:“芊芊,咱们赶快回去吧,别叫人瞧见了。” 三人快步走了回去,到了家门口发现,团团已经醒了,一个人趴在门口眺望着,见到三人回来,小脸上的紧张瞬间消失,松了口气。 聂芊芊过去抱住团团,蹭蹭他的小脸蛋,“团团,娘亲给你去抓鱼了,今晚可以吃鱼啦。” 团团感受着娘亲的温暖,一大早起来看不到娘亲的的忐忑消散,娘亲的怀抱好温暖,娘亲的怀里好香香。 团子咧嘴笑了起来,抱完聂芊芊,又去竹篓中看鱼,头一次见到活鱼,又好奇又有点害怕,扒在竹篓上看个不停。 回到家,刘燕快速的准备好早餐,昨晚剩的米饭加水,放入野菜,煮成了香浓的野菜粥,煮了几根红薯,一个鸡蛋饼。 简单的饭菜三人一宝仍旧吃的津津有味。 聂芊芊想把鱼拿去镇上卖掉,桌上常去镇里的就是顾霄,她刚要开口询问下如何去镇子上,便被称呼卡主了。 额,该怎么称呼顾霄呢,不好直呼其名吧,记忆中,竟想不到两人对话是如何称呼的。 聂芊芊思索了下,开口道: “咳咳,相公,我想问下,你平日是怎么去镇上的?” 正在喝粥的顾霄突然咳咳咳的咳嗽起来,因咳嗽脸色呛的通红。 缓了半天,才低声回道,“村口李大爷家有去镇上的牛车,2文钱一人,坐牛车约莫半个时辰就能到镇上。”说话时,低着头看都不看聂芊芊。 聂芊芊没想到一句相公,他反应会这么大,他这反应是在害羞? 扑克脸相公会害羞吗?应该不会吧··· 她瞧着顾霄快速整理表情,恢复一张扑克脸,不禁轻弯起唇角, 刚才那样才像一个正常的青年嘛,平时的顾霄太过死气沉沉了,不过是二十出头的人,干嘛一副看破红尘的老头子做派,看来以后没事得多逗逗他。 “娘,这么多鱼,咱们家也吃不完,留一条今晚吃,其他的鱼今日拿到镇上去卖了吧?” 刘燕向来是个没主见的,聂芊芊这么说,她就点头道好。 顾霄:“我今日也去镇上,去书局抄书,三天后回来。” 聂芊芊:“你在哪家书局抄书?” 顾霄:“天德书局。” 天德书局聂芊芊听过,是福林镇上的最好的书院天德书院附属的书局。很多寒门学子买不起书院原版的书籍,便去书局买手抄版本,价格便宜很多,书局除了卖教科书籍,还会有历年真题库,从省城甚至京城传下来的应试宝典,生意一直不错。 她之所以知道这家书院是因为她的好大哥聂文业便是在这家书局读书。 聂文业从小就好读书,也肯下功夫,十八岁时通过了县试考上童生,六年时间接连通过府试、院试,成了秀才,在清河村中是凤毛麟角的存在,对于聂家这种几代人都是泥腿子的家族来说,聂文业是给老聂家长了大脸面,整个家族的未来之光。 聂家人一家勒紧裤腰带,将聂文业送去县镇的书院读书,据说明年秋即将参加省城的乡试,考上了便是举人老爷。 聂老太太从聂文业考上秀才后,便迷之自信,在家里张口闭口便是未来她可是状元郎的祖母,指望聂文业将来做了大官,带着她去京城享大福,改变一个家族的命运。 这也是聂老太太打心眼里宠着聂文业的原因。 聂芊芊回过神,叮嘱道:“嗯,你抄书也要量力而行,别太过劳累。” 顾霄闻言看了眼聂芊芊,点点头,没有说话。 往日的聂芊芊是绝不会和他说这个话的,她怎么开始关心他了。 第7章 进城 吃过早饭,聂芊芊将七条鱼放入筐内,外面用干草盖得严严实实让外人看不出里面装的什么。 这次去城里,聂芊芊没有带着刘燕和团团。刘燕怕闺女辛苦,又心疼两文钱,本想自己走着去镇里,聂芊芊直接反对,将她和团团留在家中。 带着刘燕,想用空间搞点小动作都不方便。 有顾霄同行,她没有直接将鱼筐扔回空间里,与顾霄轮流背着竹筐走向村头。放在前世,聂芊芊单手拎起这筐都轻松的很,可现在这具身体太弱了,又常年营养不良的,背起10斤左右的竹筐已有些费力。 聂芊芊思忖着,必须要尽快开启身体训练计划了,将体能提升上来,恢复武力值,要不这小身板太脆了。 两人坐上牛车,在坑洼的村路上颠簸着前行,坐惯了汽车的聂芊芊觉得浑身腰酸腿疼,要在异世古代讨生活实属不易。 坐车时,两人都很安静,聂芊芊也不没话找话说,闭上眼睛,意念进入空间探查。 这一探查,她有了重大发现,早上在水产区拿走十条鱼的那个水缸本应是空的,现在却一条鱼都没少,仍在水缸里欢快的游着。 所以,她的空间商超还能自动补货! 聂芊芊狂喜,这真是个宝藏空间啊。 她极力压抑着喜悦的心情,可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的嘴角已经勾起,那种喜悦藏都藏不住。 顾霄在一旁瞥见聂芊芊想要笑又极力克制抽搐着的唇角,暗暗思量着:何事让她如此开心? 他认知的聂芊芊很少会笑,偶尔对着团团会笑一笑,那笑容很是牵强,笑容背后是更深厚的愁苦,那是被艰苦的生活打压下,内心从未真正开怀过,可这几天的聂芊芊爱笑了,笑容直达眼底,搬出聂家,生活境况明明更差了,可在她身上看不到丝毫胆怯。 顾霄想着,不知不觉便到了地方。 聂芊芊睁开眼睛下车,顾霄主动背起竹筐,“走吧,我带你去镇西边的草市,那边清晨商贩很多,卖出这几条鱼不成问题。” 聂芊芊到了草市,没有让顾霄继续陪同,顾霄便离开去了天德书局。 草市人非常多,整条街道都是吆喝叫卖的商家,来买菜买肉买米的百姓络绎不绝,多数都是妇人,聂芊芊扎到人堆里并不显眼。 她没有马上将鱼出售,而是将早市从头到尾逛了一圈,研究这个时代都有哪些粮食、蔬菜、肉类、水产在贩卖,了解每个品种大致的价格。 她发现这个时代的吃食与她前世很是相近,常见的蔬菜、水果、水产都是有的。 聂芊芊思量好,分批次从超市拿出50斤鱼来,怕一次拿出过多惹人怀疑,分到5个鱼摊贩卖。清河村位处北方,水产鱼类价格比普通猪肉还贵,卖到60文钱每斤;鱼卖完后,聂芊芊又分次从空间拿住猪肉卖,猪肉价格稍便宜些卖到约50文每斤。 虽她有空间,不用一直背着沉重的鱼肉、猪肉,可跑了快十个摊子,每次搬来搬去给她累的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折腾了一上午,聂芊芊从手里只有几十文钱变成了有5两多银子“巨款”。 5两银子在官宦富商眼里可能只是几次饭钱,但对于普通农家来说,基本是一个家庭一年赚的银子。 她在草市已停留了不少时间,怕再呆下去惹人注意,聂芊芊将银两收入空间,混入人群,出了草市。 聂芊芊肚子已经饿的咕咕叫起来,镇上人多眼杂,她没有从空间里拿食物,而是去路边的面点摊子买了两个包子快速消灭充饥。 填饱肚子,她没直接回村,而是又去了镇上的米面店,从空间中拿出50斤米、50斤面、50斤鸡蛋继续售卖。 现下田里已开始秋收,庄户人家留足全家人的口粮后,多数会把多余的米面拿到镇上卖,鸡蛋也是,聂芊芊分开去了几家米面店,掌柜的都见怪不怪,查点后痛快的付了钱。 加上之前卖鱼卖肉的钱,聂芊芊手里已有接近8两的银子。 聂芊芊揉着发酸发痛的肩膀,望着太阳的位置,估摸着此刻应是下午15点左右的,见好就收,心满意足。 李大爷家回村的车最后一趟是在申时末,还有约2个时辰。聂芊芊打起精神,有了钱,第一件事情当然是买买买了! 商超空间有各种各样的食物,她不需要额外花钱买吃食。 她先去衣坊挑选了四双布鞋子,这是她此刻最紧急想替换的。 聂芊芊的布鞋底子都快磨平了,鞋头已开了口,让刘燕缝缝补补,勉强能穿,可走起路来特别累脚,而且她时刻担心着自己那调皮的大拇脚趾头要破洞而出。 接着给一家四口分别买了4套成衣,买布匹自己回家做衣服价格会便宜些,但她实在看不得四人满是补丁的衣服,急需改头换面。 她单独买了一些布匹,回去让刘燕简单缝制下可以做成床单被套子。想到被子里已经发黑发硬的棉花,聂芊芊又一口气买了30斤棉花,入了深秋,棉衣棉被都是不可或缺的。 商超5楼有卖羽绒被、羽绒服的,又轻巧又保暖,但现在拿出来不合时宜,以后找机会再把家里的棉被替换掉。 离开成衣店铺,她又去添置了新的锅碗瓢盆,盐巴调料等基础生活用品,老屋里的那些基本都是豁口的,对付一晚上还行,没法长期使用。 买了这些东西,一个竹筐已经放不下了,她顺手又买了两个小竹筐,把东西都塞进竹筐里,背一个,拎着两个。 离开店铺后神不知鬼不觉的将筐中的东西都塞进空间,她拿着三个空竹筐轻松上路。 想起顾霄,聂芊芊一路打听一路闲逛,来到了顾霄抄书的天德书局。 这个时代与她的时代古时期一样,士农工商,极为重要读书,读书人普遍收到尊敬,社会地位更高。 天德书局紧邻着天德书院,书院位置不在镇中心,而是偏隅一角,选在了环境清幽,临近山脚的位置,无市井之喧,有泉石之胜。 书院很大,一簇簇楼阁隐在参天古树之下,许是圣贤诗书的渲染,殿阁都沾染了清幽风雅的韵致,门口悬挂着一个深色牌匾,上写作业着“天德书院”四个大字, 书院门口来往的都是读书人,长发挽成高高的发髻,干净利落,一身身宽松的青色长袍,长袍上绣着天德书院的名号。 聂芊芊想起便宜相公的脸来,那张俊逸的脸天生就应该匹配这身打扮才对啊。 第8章 天德书院 聂芊芊身上的衣物尽是补丁,因跑了一天,额间的碎发被汗水打湿黏在脸庞上,拿着三个竹筐,风尘仆仆的,与周边格格不入,来往的读书人不禁侧目打量着她。 “这农妇是谁啊?怎的跑到我们天德书院来了。” “看她这一身装扮实是有辱斯文。” “不过这妇人样貌实在秀丽啊。” “王兄,你莫不是看上了个农妇吧,你这才是真正的有辱斯文啊哈哈哈。” 聂芊芊对来往的打量的眼神和窃窃私语满不在乎,迈步走向天德书局寻找顾霄。 刚进入书局,聂芊芊便一眼瞧见了坐在角落中安静抄书的顾霄,她刚要走过去,便看到两个穿着天德书院的学子先他一步走到了顾霄身边。 其中一个胖胖的书生,右手打开折扇,装模作样的扇了两下,左手在书架上随意的翻弄着,看似在挑书,实则眼神始终落在顾霄身上。 胖书生悠悠的开口道:“丰洋兄,我今日突有感想,你说这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是否为天生注定的呢。” 身旁的书生阴阳怪气的接话道:“当然,有些人就是含着金汤匙出身,未来注定仕途光明,可有些人却时运不济,要为五斗米折腰,靠抄书来讨生活。” 胖书生露出讥笑,“呵,最可笑的是,后者以为自己有点才能便能改变命数,实在可笑哈哈哈哈。” 两人放声笑起来,笑容传入聂芊芊耳中格外刺耳。 她将两人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这两人根本不是来找书的,分明是和顾霄有过节,刻意来这里羞辱他! 她观察着顾霄的反应,一般人听到这些羞辱之词不会无动于衷,可顾霄像是完全没听到他们的话语一样,仍是静静的坐在那里抄书,如古井无波,连下笔的速度、力道都丝毫没有影响。 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聂芊芊与顾霄虽没什么深厚情谊,可这是她的便宜相公,怎能容忍外人羞辱。 她走过去,将身上的三个竹筐扔到地上,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带着七分藐视,三分不羁冲着两人说道,“啧啧啧,这都是什么屁话。” 正得意洋洋的两人都懵了,瞧着眼前这衣着褴褛,灰头土脸的农妇,这藐视的小眼神是怎么回事?这破庄户人家的妇人竟敢这么瞧他们? 谁给她的自信,谁给她的胆子? 真是叔叔能忍,婶婶都忍不住了。 胖书生当场炸毛,拿扇子指着聂芊芊气急败坏道,“你这妇人是谁啊?怎得张口胡言乱语?” 聂芊芊戏精上身,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的瞧着两人,用浮夸的语气说道:“我胡言乱语?不是你们吗?” 胖书生气急,对着聂芊芊晃悠着纸扇,“你一个妇人懂什么?” 聂芊芊前世便最烦有人指着她,她眯眯眼睛,右手上前一探一推,胖书生都没看清她的动作,手中的折扇已到了聂芊芊手中。 聂芊芊打开折扇,扇了扇风,又合上扇子,在手里转了转,开口道:“已经立秋,天气这么凉快,不知道某些人成天拿着扇子扇的什么风,真是猪鼻子插蒜,纯装象。” 胖书生成天之乎者也,哪与人这么吵过架,怒的满脸通红,“你你你个泼妇,休得妄言。” “我本就一介妇人,妄言就罢了,倒是你们作为天德书院的学生,熟读圣贤书,怎么也妄言?按照你们刚才的说法,岂不是这朝廷选拔人才非看才能品德而是看家世出身,这不是与圣上设置的科举制度本意大相径庭?难道你们是质疑···” 聂芊芊话还没说完,顾霄开口打断,“芊芊。” 聂芊芊瞧他一脸正色,知晓他是不让她妄议圣上,便没再说下去。 第一次听他叫自己的名字,心里嘀咕着,这“芊芊”二字怎么从他嘴里说出来,这么好听呢。 叫丰洋的书生听到她未尽之语,有些心虚的看了看四周。 “我们自然不是这个意思,你别乱扣帽子。” 胖书生:“你乱嚼什么舌根,你与这顾霄什么关系,这么帮他说话?” 丰洋拉长了音调,“呦,顾兄平日里瞧着清风朗月,没想到竟与这乡野村妇不清不楚。” 聂芊芊哼了声,“可真是自己眼睛脏,看什么都是脏的,我俩关系清楚的很,我是他娘子,怎么,娘子不能替自己相公说几句话吗?” 两人一愣,娘子?他们都不知道顾霄已成婚了。 聂芊芊:“倒是你们,和我家相公是什么关系,青天白日的来此处道人是非,无事可做了吗?难不成是嫉妒我相公品貌才华,自知拍马都赶不上,只能通过说说家世这种方式找找平衡?” 两人的脸都有些红,聂芊芊这话还真戳到他们肺管子里了。 “你们也别羞恼,这相貌乃生下来就定的,你们和我相公确是云泥之别,特别是,咳咳。” 聂芊芊没说下去,而是用一种嫌弃加怜悯的眼神瞧着胖书生。 这胖书生相貌就不说了,长的如此肥,聂芊芊越看越像个二师兄。 胖书生炸毛了,竖着眉毛,拳头越握越紧,感觉自己胸口像是被人狠狠踹了一脚,气闷到不行,“你这话什么意思?!” 聂芊芊手一摊:“就是你理解的意思。” “相貌既已注定不能,可才能尚可追赶,你们有来找我家相公麻烦的时间,不如用来多读读书,也许还能缩短些距离。” 这话说完,聂芊芊身后顾霄那里传来一声极轻的笑声,不仔细听都会忽略掉。 聂芊芊回头,顾霄面上已收敛笑意,可眼中笑意尚存,聂芊芊冲他眨了眨眼睛,意思是放心吧,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 顾霄瞧着她俏皮的眨眼睛微怔了下,在聂芊芊回头后,嘴角微不可察的翘起了些。 丰洋手都气的发抖:“一派胡言乱语!顾霄,你就不阻止你家娘子,这么任由她大放厥词吗?这就是你家门风?” 顾霄将手上抄书的笔放下,慢悠悠道:“内人说的都得实情,我如何阻止,顾某家门乃是农户,家风正是说实话。” 这回换成聂芊芊笑了,不过她才不会顾及太多,直接笑出了声来。 “粗鄙不堪!粗鄙不堪!大庭广众之下有失闺秀风范!” 两人终究是读书人家,不像是聂家这种农户家庭,若是聂老太太和聂大强等人,早就小贱人、贱蹄子、不要脸的东西诸如此类,脏话连篇了。 聂芊芊内心感慨道,吵架还得是国骂过瘾啊,他们这些词对她来说实在不痛不痒。 两人还想说什么,听到身后有人气吼吼的声音。 “于丰洋、王志闻,你们两人又来顾霄兄这里捣乱,有什么事情冲着我来,不要总是骚扰顾兄!!” 聂芊芊回头看去,看到一个同样穿着天德书院院服的书生气冲冲的走过来,这人不同与一般书生清雅打扮,发髻上戴的竟是一个金钗,身上挂着一个绣着金丝的鼓囊囊的荷包。 于丰洋和王志闻本想今日来买书顺便羞辱顾霄一番,没想到羞辱不成,反倒碰了一鼻子灰,现下蒋文轩来了,更觉得没意思。 王志闻摸摸鼻子,“蒋文轩,你乱说什么,我和丰洋兄就是来买书的,书已挑选完了,若不是遇到这泼妇,本就要走了。” 话毕,两人不愿多留,转身灰溜溜的离开。 聂芊芊叫住那个胖书生,把弄着折扇问:“你的折扇不要了?” 胖书生拂袖,冷哼一声,“哼,不要了。” 聂芊芊耸耸肩,不要就不要,拿回去正好给团团玩好了。 她转身,视线正跌入顾霄的有些讶异的眼眸中,顾霄缓缓道:“你从何处学来这些道理?” 聂芊芊是一个从未读过书的农妇,大字都不识一个,怎会像刚才一样成竹在胸,有理有据的反驳? 芊芊有点心虚,“在家里听大哥说过。” 聂文业是庄户人家出身,与镇上达官显贵之子出身上有云泥之别,有这番想法并不奇怪。 可是··· “顾兄,这位小娘子是谁啊?”蒋文轩出声打断他的思索。 刚才芊芊替顾霄打抱不平的一幕已落在蒋文轩眼里,他好奇两人之间的关系。 听到他的问话,顾霄脸色不太自然,似乎有些扭捏,清了清嗓子,“咳咳,这是,这是我的内人,名唤聂芊芊。” “啊?” 蒋文轩有些惊讶,他早知顾霄已成亲,家中有一娘子和孩子,但顾霄很少提及她这娘子,看顾霄境况便知,他与娘子在家里地位低下,过得并不如意。 他还以为她的娘子是个没有见识,受家人欺负的小妇人,没想到还是个厉害角色啊。 而且,蒋文轩端详聂芊芊的脸,不自觉的耳朵有点红,这农妇样貌真是一等一的好,比他爹给他介绍那些富家之女都要好看。 蒋文轩并没有因聂芊芊衣着就轻视她,而是行了一礼,“原来是嫂子啊,文轩见过嫂子。” 聂芊芊挑眉,虽她嘴上说的这个时代是看才能不看家世,实际上她深知阶级制度难以跨越,没想到这蒋文轩如此有礼数。 蒋文轩行完礼,想到什么,皱着眉道,“芊芊嫂子,虽是第一次见面,但有些话文轩早就想说了。” 聂芊芊还没开口,他就迫不及待的像倒豆子般痛心疾首道:“芊芊嫂子,顾兄乃旷世奇才,我在书院所见之人,学识见识无人能出其右,为何不快快医治好顾兄的手疾,送顾兄来书院读书,让他成日抄书,真是埋没人才啊!!!” 聂芊芊歪着小脑袋惊讶地看向顾霄,她原以为她这便宜相公只是会识得些字,原竟是个读书的天才嘛? 第9章 给你扎几针 “文轩,不去书院读书是我自己并无意愿,和芊芊无关。” “为什么?” 听了顾霄的回答,聂芊芊和蒋文轩同时问道。 蒋文轩古怪的看了眼聂芊芊,他不知道原因就罢了,聂芊芊是顾兄的枕边人,都不知道自家相公的想法嘛。 怪不得顾兄很少提及这个娘子,看来夫妻两人感情并不和睦啊。 顾霄垂眸,“我自有我的原因。” 蒋文轩和聂芊芊见他不愿说,不好再细细追问。 “刚才那两人是怎么回事?他们总是来你这里捣乱嘛?”聂芊芊主动换了个话题。 蒋文轩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芊芊嫂子,这事情怪我,这两人父亲和我父亲本就在生意上有竞争关系,我们在学院关系不睦已久,他俩有次激我与我斗诗,不知从哪找来了一句七言绝句的上联,极难应对,顾兄当时帮了我,被他们两个小人记恨上了。” “哦,原来如此。” 顾霄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问芊芊道:“你怎么来这里了?” “哦哦,差点把正事忘了。” 聂芊芊从地上的竹筐中拿住给顾霄买的崭新的衣服和鞋子,递给顾霄,“今日卖鱼赚了不少钱,这是给你买的新衣服和鞋子,来拿给你。” 顾霄低头看着新衣服和新鞋子一怔,眼底闪过意外,没有立即伸手接住。 蒋文轩在旁看的不是滋味,顾霄家中清贫他一直都是知道的,他的娘子原是如此不容易,要到市场上卖鱼才能给家人买件新衣服,顾兄不肯言说的原因多是与钱财有关,暗暗思忖着以后该如何帮助顾兄。 他爹是福林镇上的富商,白手起家,从小就教导他不可以貌取人,要多结交能人、才人,没准哪个就会成为将来的贵人。蒋文轩与顾霄交往已久,深知他肚中墨水远超书院之人,笃定的认为顾霄非池中之物,所以一直愿意折节下交。 “愣着干嘛,拿着呀。\"聂芊芊见他愣神,大咧咧的拉出他的手将衣物放在他的手上。 衣服下,顾霄弯了弯被聂芊芊触碰到的手指,沉声道:“谢谢。” 聂芊芊拿起三个竹筐,“一家人,谢什么,我走了,再晚赶不上李大爷家的牛车了。” 顾霄见她东西这么多,伸出左手想帮她分担,“我送你去。” 聂芊芊摆摆手,“不用,筐子里都是衣物,没多少重量,我腿脚快,一会就到了。” 说完,一溜烟的跑走了,像是为了证明筐子并不沉,还边走边颠了两下背上的竹筐。 蒋文轩在旁点头称赞,“顾兄,你家娘子真是个爽利性子啊哈哈哈。” 顾霄颔首,看向怀里的衣服和鞋子,心中一动,将衣服递给蒋文轩,“文轩兄,帮我收一下,我去追····” “去追我家娘子。” 顾霄因右腿有伤,走路并不快,等他出了书馆时已不见聂芊芊的身影。 聂芊芊这边,出门后怕顾霄追出来,快速离开书院,然后她悲催的发现,自己好像迷路了。 她前世就是个路痴,出门必须看导航,哪怕走过无数遍的路段也要把导航开着才安心。 聂芊芊稀里糊涂的走进一条小巷子中,明明远远的就能看到天德书院最高的那座建筑楼,可她现在到底走到哪里去了。 她无奈扶额,没办法了,只能先向着天德书院那个方向返回去,再去找镇外李大爷停牛车的地方了。 她懊恼的走着,前方一座院子的后门忽的打开,一个身穿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扶着门框,从门里跌跌撞撞的走出,歪歪扭扭的朝着聂芊芊的方向走过来。 没走几步,便双手扶额,倒在了聂芊芊的脚下。 靠???碰瓷的??? 聂芊芊第一反应是双手举高,环视四周,脱口而出,“都看到了啊,我可没碰他。”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飞过鸟嘎嘎的叫了两下回应她。 咳咳,前世遇到碰瓷的多了,都弄出条件反射。 对面男子身着的高档丝绸缎面料子的衣服,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无数补丁、灰突突的布衣,清醒了过来,拜托,人家就算碰瓷也不会选择她聂芊芊来碰瓷。 聂芊芊放下竹筐,察看起男子的情况,尝试着叫他,“额,大叔,不,大伯,你没事吧?” 中年男子昏昏沉沉,半睁着眼睛,蹙着眉心,呻吟道:“没事,只是头晕的很,可能是最近太过劳累,我缓一会就好了” 聂芊芊职业惯性,抬起他的手臂替他把了脉,脉象虚弱无力,心率减慢,她又细细查看了男子的面相,皮肤苍白,口角潮红起疱,似是贫血之症。 贫血多见于女子,可男子若饮食不均衡,长期操劳,也会患贫血之症。 “平时可有头痛、头晕、耳鸣、倦怠的症状?” 中年男子摔倒前便看到了聂芊芊,一个风尘仆仆、年纪轻轻的农妇,照理不会理睬她这些问题。 可聂芊芊的话语中透着的与她年纪不符的沉稳与淡然,为他诊脉时流露出的自信成熟的气质令他侧目。 “有的。” “嗯,平日饮食是否挑食,不喜吃红肉、内脏等食物。” 中年男子眼里流露出诧色,“确是如此,我这头晕症老毛病了,今日便是来这济世堂找大夫诊治,诊治一半途中,家中小厮禀报有急事,这才中途溜了出来。” 聂芊芊抬头望向方才男子走出的后门,怪不得刚才她隐约闻到药香味,原来这是一座医馆嘛。 聂芊芊点点头,转身假意翻自己的竹筐,实际上是从空间中拿出她前世常用的针灸袋子。 她打开素色袋子,露出里面长短粗细不一的银针,手轻轻抚过一根根银针,像是抚摸着自己的爱人般,她素手抽出一根锋针。 中年男子瞧见她的动作,有点抵触的微微挪动了下身体,声音有些僵的问:“你要干什么?” 聂芊芊耸耸肩,她这个动作还不明显嘛,真是明知故问。 她理所当然道:“给你扎几针啊。” 第10章 女医师? 中年男子已看出眼前的小娘子是有医术的,可年纪如此轻,下手要是没个轻重可怎么办。 他用尽力气摆摆手拒绝:“扎针就没必要了吧。” 聂芊芊无奈,前世她是首都重点医院的主治医生,中西医皆是精通,多少人从全国各地赶来就为了挂她的专家号,让她扎几针,到了异世还遭人嫌弃了。 她能理解眼前中年男人心中所想,在他眼里,她不过是个路过的普通农妇。 她拿出给小孩子看病的心态,深吸一口气,“你这贫血之症不轻,今日我若不针灸给你缓解,你怕要这个狗吃屎的姿势待一个时辰都缓不过来,相信我,家传秘方,针到病除。” 中年男子望着聂芊芊闪着自信光芒的眼神,心里莫名的就想相信她,可还有丝犹豫。 “那个……” 聂芊芊耐心耗尽,“别啰嗦,转过身来。” 说完将中年男子侧过身,在他的膈俞、脾俞等穴位上施针,针灸的手又准又稳,很快便施针完毕。 中年男子还懵着呢,便被聂芊芊一翻身扎上针了,心想,这娘子瞧着柔弱,确是个干脆的性格。 他本还抱有一丝怀疑的态度,可头晕目眩之症在她施针后迅速缓解了,待聂芊芊拔掉针时,他已经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坐起身来。 这小娘子的医术竟这么神。 “回去抓当归10克,黄芪60克,阿胶20克,熟地、山药、制何首乌、枸杞各10克,煎水饮,一日一次。” “药补不如食补,你的饮食结构要改变,平日必须多食红肉,每周吃1-2次内脏。” 中年男子这次不再有质疑,忙点点头。 聂芊芊诊治完,望着天空西斜的太阳,无奈叹气,这一耽误功夫,不知还能不能赶不上李大爷回村的牛车了。 聂芊芊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准备继续赶路。 男子缓缓站起来身来,“这位娘子,此次多亏遇见了你,为我缓解头晕之症,不知道娘子如何称呼,我必有重谢。” 聂芊芊听到他的话,都抬起来的腿又放下来,转过身眨着眼睛感兴趣的问道:“萍水相逢,称呼就算了,不过,大伯,你要怎么谢我?” 中年男子没想到这小娘子年纪轻轻,面皮可不薄,说话这么直接,干咳了两声,“自然是要付诊金的。” 聂芊芊眼睛亮了起来,方才光想着赶路了,怎么忘记要诊金了,有钱不赚王八蛋,何况弱小贫困的她是如此的缺钱,她摊开手掌伸到中年男子面前,“此话有理。” 中年男人又被她的直接给震到了,这么直的伸手向他要钱的,整个福林镇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他缓过神,忙摸了摸口袋,他平日出门并不会带着许多银两,荷包中只有些碎银子,约是2两银子,都给了聂芊芊。 聂芊芊眉开眼笑,眼睛都弯成了小月牙,一副小财迷模样,颠了颠银两,\"谢啦。\" 中年男子摆摆手,“娘子说笑了,今日之事应是唐某人谢谢你。” “看咱俩挺投缘,再送你一剂药方,服下头疼之症可缓解不少。” 中年男子默默记下聂芊芊所说的药方,问道: “娘子竟能看出我有头疼之症?” 聂芊芊:“看病本就讲究望闻问切,有时光是看面相就可知病患所患的是何症状,况且我刚才还为你诊脉了。” 方才聂芊芊是为了他把了脉,可时间很短,却是瞧的精准,他过往在医馆看病,那些老医师为他诊脉的时间能让他坐的屁股疼。” 中年男子:“娘子好医术,方才仅搭下脉,时间尚短,便知病症。” 聂芊芊,“我若是细细为你诊脉,怕是又要告知你十个八个毛病的,担心你今日诊金都没带够哦。” 中年男子愕然,一时语塞。 聂芊芊笑了笑,“大伯别慌,只是与你说笑,常人吃五谷杂粮,身体又怎么会一点毛病没有,我说的十个八个的都是小问题,无须在意的。” 中年男子听了哈哈笑起来,心想这娘子竟与他如此打趣,有些意思,“娘子所言有理。” 中年男子本想再与她寒暄几句,可聂芊芊真的来不及去赶马车了,留下一句有缘再见,便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若是让旁人瞧见了,聂芊芊竟然是为了赶个牛车就错过与这中年人多交流几句,怕是要把芊芊脑袋晃一晃,看看有没有进水。 聂芊芊的身影刚消失在巷口,济世堂的后门就快步走出两人,为首的是个有些上年纪了的老头,花白着胡子,身上穿着一件绣有济世堂字样的宽敞长袍,后面跟着一个10多岁样子的小男童,脸上还带着稚色。 “唐大人啊,你可让老朽好找啊。” 被叫唐大人的中年男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刚才县里的衙役来报,说县衙有急事需处理,这才半途离开了,让张大夫担心了。\" 张大夫摸了摸胡须,“刚才替大人诊脉,脉象虚浮,是气血两亏之症,需要补血养气,好生修养,万万不可再如平日那样辛苦操劳。” 唐大人苦笑,他作为福林县的县令,下管一县八镇,从他穿上官服那刻就下定决心要做个好的父母官,县务繁琐冗杂,他皆是亲自处理,难免力不从心,他原是非常好吃的,现在为了节省时间,吃食上都是糊弄,且因长期精神紧绷,对于荤腥见到就泛恶心,已是好久没有吃过肉类了。 “张大夫说的是,刚快走了两步,没想到出了这后门就感觉头晕目眩,倒地不起,幸好有一大夫路过,给我针灸后才缓了过来。” 张大夫顿时来了兴趣,“哦?唐大人乃是血亏之症,需温和补血的药物温养,怎滴针灸也可缓解病症嘛?” 唐大人:“确是如此,刚才那大夫为我扎了几个穴位,效果立竿见影。” 张大夫原名张仲景,正是这济世堂医馆的馆长,一辈子专注在这医术之道上,心无旁骛,终身未娶,可以说是个医痴。 张大夫一下子来了兴趣,有些浑浊的眼睛都亮了几分,急切问道:“唐大人可还记得是哪几个穴位?” 唐锦成凭借着大概记忆指了指身上的穴位,那张大夫上前,忍不住直接上手在唐锦成指的大概位置上摸索,喃喃自语。 “难道是脾俞穴?还是别的穴位?” 旁边的小药童出言提醒,“咳咳,师傅,这可是在大街上。” 张大夫回神,不好意思的搓搓手,“唐大人见笑了,老朽一听到这针灸方面的东西就控制不住自己。” 这个时代中药已普及,利用自然生长的药材对症而治体系已相对成熟,可针灸方面的发展远不及五千年华夏文明的积淀,只能说是刚刚起步。 “唐大人,给您治病的可是我济世堂的大夫?” 唐锦成想起聂芊芊那身打扮,明显不是济世堂的正经大夫,摇摇头说道:“不是。” “老朽在镇上多年,有名气没名气的大夫基本认了个遍,您可否形容一下他的外貌特征?” 唐锦成回想着聂芊芊形象,慢悠悠的开口道:“她身着灰色布衣,咳咳,满身补丁。” 张仲景:“啊?”补丁···· 唐锦成:“背上背着一个大竹筐,手里拎着两个小竹筐,看起来风尘仆仆。” 张仲景:“啊?”三个竹筐···· 唐锦成:“他看起来不过二八年纪,是位女子。” 张仲景:“啊?”竟然是个小女娃? 小药童忍不住开口:“唐大人,你确定没记错吗,我们认识的人中可没有这号人物。” 唐锦成摇摇头,“错不了。” 张仲景将唐锦成几段形容词拼凑到一起,拼出这样一个形象。 一个灰头土脸,满身补丁,带着货物的年轻女大夫? 镇上何时来了这号人物? 第11章 大鱼大肉 聂芊芊因在济世堂外耽搁了一阵子,最终没有赶上牛车,只能靠着两条小短腿走回清河村。 没走多久,天就全黑了,夜空中升起一轮明月,借着月光勉强能看清前路,走村路和走水泥路完全不是一个概念,村路坎坷不平,走起来深一脚浅一脚的很是累人。 聂芊芊擦了擦额间的汗水,再次深深的体验底层劳动人民的生活不易,前世她时运亨通,难免心骄气胜,来到异世的第二天,没有家族的支持,没有积累的底蕴,她从头开始,不仅是身体上的劳累,更是心智愈发坚韧的过程。 聂芊芊眺望着不远处村落房屋散落着的昏黄光亮,心中更坚定自己要带着这个世界的家人走出清河村,过上好生活。 她走到村口时,借着月光看到村口有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立在那里。 待她走近,认出正是一脸焦急,望眼欲穿的刘燕和撅着小嘴巴的小团团。 小团团看到聂芊芊,撒开刘燕的手,迈着小短腿哒哒哒的朝着她跑过来,紧紧的抱着她的腿蹭了蹭,“娘,你可算回来了,团团一直在等娘。” 聂芊芊放下筐,蹲下身子搂住了团团,“娘亲今日给团团买了很多好吃的,所以回来晚了。” 团团憋着嘴,“团团不用要好吃的,要娘早点回家。” 聂芊芊心里一片柔软,人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团团出生在原主那种家庭,更是懂事敏感。 刘燕接过聂芊芊的框子,发现框子很沉,一下子就湿了眼眶。她这个闺女今日就是背着这么沉的东西从镇上走回村里的?她这个做娘的没用,让孩子受苦了。 夜色下,刘燕的情绪很好的被隐藏,轻声问:“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聂芊芊:“卖完鱼在市场上逛了逛,买了不少东西,错过李大爷家的牛车,走回来就晚了。娘,你怎么不在家里等着,夜晚风凉,在这里吹风。” 刘燕从天还未黑就带着团团来村口等了,现已等了一个多时辰,要不是怕和芊芊岔过,她恨不得走着去镇上寻她。 刘燕叹口气:“娘在家哪里坐得住,快回家吧,回家吃饭。” 聂芊芊心里暖暖的,虽说初临异世,难免落寞孤寂,可这家人给予了她温暖。 三人回到老屋,老屋已被刘燕烧的热乎起来,刘燕拿着灶上温着的水给聂芊芊倒了一杯水,“快喝点热水吧。” 聂芊芊接过水一饮而尽,拉着一大一小进了屋里,笑容满面的分享着,“来看看我今天买了什么。” 在摇晃的烛光下,刘燕和团团看着聂芊芊像是变戏法似的从筐中拿出一样又一样的好东西。 “这是给娘和团团买的新衣服新鞋子,明日咱们就换上,娘,我看你的鞋底子都漏了,下雨天都得进水,可不能再穿了。” “这是今日买的十斤白米白面,娘,我知道你又要说白米面精贵,可团团长身体呢,得吃点好的,你需要好好补补。” “这是买的猪肉,今晚咱们就炖些肉吃。”经过一天的高强度劳作,聂芊芊此刻早已饿的前胸贴肚皮,特别特别想吃红烧肉。 “这是镇上买的蔬菜,有土豆、红薯、茄子、白菜。” “这是给团团买的糖果,团团可以每天吃几颗,但不能多吃哦,对牙牙不好。” 这是···· 刘燕和团团两人一整个呆若木鸡,瞪圆了眼睛看着聂芊芊“变戏法”。 那三个竹筐看着不大啊,怎么像是无底洞一样,掏都掏不尽呢。 这些个好东西,哪怕是逢年过节,在老聂家也是轮不到她们的,连瞧都不会给他们瞧一眼。 等聂芊芊将买回来的东西摆了一土炕结束时,两人眼睛都直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半晌,刘燕磕磕巴巴的问:“芊芊啊,这些个好东西得多少钱啊?你卖鱼的钱哪够呢?” 聂芊芊早就猜到刘燕会这么问,说出提前想好的说辞。 “在相公抄书的天德书馆旁的后巷,我恰巧搭救了一位大伯,大伯好像是有什么贫血之症,差点晕倒在后巷,我将他扶起照顾了许久,大伯心善,转醒后给了我二两银子作为谢礼,这才能买这么多东西。” 半真半假,刘燕很难分辨。 刘燕心想:这定是帮助到了一个有钱人家,之前听芊芊的爹说过,镇上的富老爷吃个饭都需要三五两银子的。 刘燕双手合十:“老天爷看眼,我们芊芊是个有福气的。” 团团看着纸袋子里花花绿绿的糖果流口水,糖果是什么味道呢,他出生到现在还没吃过糖果。 聂芊芊拿出一个糖果,塞到团团嘴里,团团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亮了起来,又幸福的眯起,细细品尝着,这就是糖果嘛,好甜好甜。 她又拿出一个糖果给刘燕,刘燕和团团祖孙俩做出了同款表情。 聂芊芊在旁看的比自己吃还要开心,噗嗤笑了出来。刘燕和团团有些不好意思,跟着抿嘴笑起来,渐渐的笑容放大,三个人的笑声充满了整个老屋。 刘燕和聂芊芊把买回来的东西都归整好,刘燕就去赶忙去做饭了。 “娘,去镇上买猪肉的时候摊主告诉我了个做法,一会这猪肉我来做。” 聂芊芊前世国外留学了多年,吃不惯西餐的她,早早就学会了做饭,虽和大厨不能相比,但日常菜都做的很是可口,她是在哪里都不会亏待自己的主。 聂芊芊选了一条肥瘦相间的猪肉条,切成块状大小,将需要用的调料早早的从空间拿出装进了布袋子里,将猪肉焯水、起锅、烧油,放入桂皮、香叶和八角,这些调料在这个时代也是有的,只是常入药材,人们不会用来做饭。 刘燕在一旁将鱼炖入锅中,便聚精会神的观察着聂芊芊做饭。 “这是香叶?八角?这些也能用来做饭吗?” “当然,娘,你闻,这入锅后就炒出香味了。” “还真是。” 聂芊芊将肉煸炒后,放入白糖,盐巴。 刘燕在旁边看的一阵肉疼,这得一斤多猪肉,好几十文钱啊,还需要放这么多糖,这糖也是个稀罕物,当初聂老太太可是连一碗红糖水都不舍得给生病的芊芊。 就算今日赚的银两了,也不能这么花钱,可想要劝阻的话到嘴边,看着聂芊芊期待的表情又生生咽了回去。 她不是个多有主见的,不然也不能在老聂家被欺负了这么多年还不知道反抗,搬出来住后,聂芊芊就是她的主心骨,芊芊开心,她这个当娘就开心。 很快,鱼和肉都炖好了,刘燕又炒了个青菜。两大一小吃三道菜,一鱼一肉,哪怕村里里正家餐桌上没有这种水准的饭菜。 鱼、肉的香气是掩盖不住的,特别是村里人,那是一个月都不见得能沾多少荤腥的。离聂芊芊家最近的王大婶子家早就闻到了这诱人的肉香味。 王大婶子怼怼炕头的王大爷。“你说这聂家那丫头家里咋还飘出肉香了,昨天刘燕还过来和咱们借碗呢,咋就今日能买肉了呢?” 王大爷已经吃完饭了,可现在闻到肉香,这嘴里的口水又泛出来的,“我哪知道,这肉味太他娘的香了,怎么感觉还有鱼香味呢。” 王大婶子撇撇嘴,“你这鼻子不行啊,咋可能有鱼呢,你说会不会是刘燕娘家大哥来接济他们了?” 王大爷抽了口焊烟,“你说那个在镇上扛大包的力工?他自家都将吧的过日子,还能接济她们银两买肉?何况前几天村口碰到他们一家了,说是老丈人去了,全家人回娘家村里奔丧,还没回来呢吧。” 这边,聂芊芊几人不知道今晚做的鱼肉已把四邻口水都馋了出来,此刻三人捧着三碗白米饭呼噜呼噜的炫着红烧肉和炖鱼肉,专注干饭没有说话。 红烧肉肉质软嫩,入口即化,带着肉香,再混着沾了汤汁的白米饭,一个字,绝! 团团嘴上沾着米粒,心想:这是他出生以来最开心的一天。 刘燕心里又酸又甜的:原来搬出来生活的日子并不艰难,没有婆婆的压迫,没有相公的打骂,自由自在的。 聂芊芊吃着鱼,回忆起刘燕曾与原主说过,刘燕未出嫁前,家里穷,曾 在镇上的酒楼厨房里打杂过很多年。 红烧肉她是偷偷加了酱油等现代调料的,味道自不用说,娘没有那么多调料,这鱼肉还炖的如此鲜美,手艺当真不错,以后可以考虑以此为生啊。 第12章 上山 次日清晨,刘燕仍是第一个起床的,早早的烧灶准备做饭。 聂芊芊不爱好睡懒觉,鸡鸣声响了三次,她便起了,起身后给团团掖了掖被角,在团团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 团团还是干瘦干瘦的,但因吃了几天饱饭,晚上芊芊又给他偷偷喝牛奶,整日开开心心的,面色瞧着好了很多。 聂芊芊给自己检查了下伤口,重新换了药,照常从超市拿了杯冰咖啡给自己灌下去,神清气爽的开始新的一天。 聂芊芊和刘燕打了招呼后出了门,找了个河边无人处,先练了一套八段锦唤醒身体,随后打坐修习家族的内功心法,最后练了一套基础拳法。 这是她幼时初学家族武学时的功课,讲究锻体、练心、习招,现在做起来驾轻就熟,不知是不是这个世界的空气和水源格外清新,聂芊芊感知这一系列修炼下来的效果比前世要好很多。 做完这些,聂芊芊身上已被汗水浸湿,她找了个无人处,闪身进了空间,在医院的洗漱间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把衣服晾干,又出了空间。 回到家,刘燕已做好早饭,三人吃着早饭,刘燕思忖了片刻开口,“芊芊,娘想着今日去后山上,看看有没有野菜野蘑菇能采的,家里眼下虽不缺吃食,可还得不断找吃的不是。” 聂芊芊心念一动,“娘,我和你一起去。” 刘燕摇摇头,“你昨天去镇上累坏了,今日就在家好好歇歇吧。” 聂芊芊:“我在家闲不住的,我和娘一起去,至于团团···” 团团用期待的小眼神盯着芊芊,吃着鸡蛋的小嘴巴都忘记咀嚼了。 芊芊忍俊不禁,笑着说:“带着团团一起进山。” 团团开心的挥舞着小手,拍着胸脯道:“团团帮娘和祖母一起采蘑菇。” 三人吃完早饭,便准备进山。 刘燕换上了新鞋子,脸上浮现一丝笑容,低头左看看右看看的瞧了半天,觉得进山树枝多,怕剐蹭到新衣服,仍是穿着旧衣。 聂芊芊也没换新衣服,背上竹筐,将团团放到筐里,和刘燕一起出了屋。 老屋就在山脚下,三人没走多久便进了山,刚进山恰巧碰到了同样进山找吃食的刘春花和聂文婷。 刘春花这几天可不好受,原刘燕在的时候,家里的脏活累活都是刘燕干,她给老聂家生了宝贝疙瘩,将来是要做状元母亲的,自然不用像刘燕那样出苦力。 可刘燕走后,她就被聂老太太使唤来使唤去,每天起来都腰酸腿疼的,现下看到刘燕母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刘春花斜了一眼两人,阴阳怪气的道:“搬出去的日子不好过吧,要我说刘燕你赶紧带着芊芊回去给娘磕头道歉,没准娘还会大发慈悲的原谅你们,给你们口饭吃。” 刘燕向来遇到这种情况不知该如何回话,像在老聂家一样默不作声。 团团听到,心里急的不行,好想告诉大伯姥这几天他们吃的可好了,有鱼有肉,可转了转眼睛,看祖母没有回话,又把话咽回肚子里。 聂芊芊掏掏耳朵,“娘,这山林中怎么有狗叫啊,汪汪汪的。” 刘燕一愣,反应过来芊芊说的是刘春花他们,忍不住想笑,又打量着刘春花的脸色,怕把她惹急了。 聂文婷眼尖,注意到三人都穿着新鞋子,推了一下刘春花,用眼神示意她看这三人的鞋子,正瞧着呢,听到聂芊芊这话,聂文婷顿时火冒三丈。 “聂芊芊!你怎么敢这么和我娘说话呢?”说着走上前想要推搡聂芊芊。 在聂家的时候她吃的比聂芊芊好,身体壮,力气大,不时就欺负一下这个懦弱无能的妹妹。 聂芊芊冷眼看着聂文婷袭来的胖手,眼中寒光一闪而过,抬手抓住她的胳膊一拉一扭,直接给她胳膊卸了下来,再将她推倒在地。 聂文婷惨叫一声,重重的摔在地上。 聂文婷的脸都因痛疼涨红,刘春花吓得忙扑到聂文婷旁,嚎叫着,“文婷,你怎么样啊?” 聂文婷疼的嘴唇发白,哆哆嗦嗦的说:“娘,我胳膊好疼!” 刘春花一脸恶毒看向聂芊芊,咬牙切齿道:“聂芊芊,你怎下手如此狠毒!这可是你的亲堂姐!” 聂芊芊冷笑,“亲堂姐?她刚才来推我时可考虑到我是她的亲妹妹,往日在家欺负我时可顾念一点姐妹亲情。我那天在老聂家说过了,以后谁在欺辱我和我娘,我便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你们这么快就忘了?。” 团团在旁边看着飒爽的娘亲,一脸崇拜,娘亲现在变得好厉害好厉害哦。 刘春花望着聂芊芊冰冷的眼神,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这回她清醒的意识到了聂芊芊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好你个聂芊芊,你不敬祖母,殴打亲姐,我不会放过你的!” 放完狠话,刘春花知道她继续留在这讨不到好,扶着聂文婷起身出了山。 聂文婷一路泪流不止,“娘,你得替我出气啊,疼死我了!” 刘春花咬着后槽牙,恶狠狠道:“放心,我一定不会让她好过!走,咱们先回聂家,把一切事情告诉你祖母!” 两人回家路上恰遇到王家婶子,王家婶子见到了老聂家人,碎嘴子的将聂芊芊昨晚炖了肉的事情全都告诉了刘春花。刘春花本就被聂芊芊气的不轻,听到这番话,更是嫉妒到跺脚,加快脚步回了聂家。 “娘,可不得了了,可不得了了。”刘春花刚回到聂家就匆匆忙忙进了主屋铺天盖地的嚎起来。 聂老太太抬起眼皮,白了自家媳妇一眼,“慌慌张张的,什么不得了了。” 刘春花憋了一路了,此刻倒豆子搬噼里啪啦的讲着,“娘,我和文婷今日进山采菜,瞧见刘燕和聂芊芊那小贱蹄子了。” 聂老太太:“这有什么不得了的,她们搬出去没有吃食,可不就得上山扒拉嘛,两个小贱人以为在外面讨生活很容易,等她们饿的没饭吃,就会跪下来求我回来。” 刘春花急道:“娘,你不晓得,这两人可不是吃不饱饭,她们脚上还都穿着新鞋子,连团团那小崽子都穿着崭新的布鞋!” 说完看了眼婆婆的脸色,继续道:“我好心劝她们二人回家和娘您道个歉,结果她们不仅不听我的,还辱骂娘,还,还打伤了文婷。呜呜呜呜。” 聂文婷接着自己母亲的话,“祖母,你得替文婷做主啊,我不过说了芊芊几句,不要对祖母不敬,结果她就发疯了似的扭断了我的胳膊,祖母,呜呜呜。” 聂老太太打量着聂文婷发白的嘴唇,渗着冷汗的额头,知道此言不假,心想聂芊芊这丫头手竟这么狠。 刘春花摸了摸眼泪,“娘,我们下山时还碰到了住在山脚下的那家王婶子,她和我学舌,说刘燕她们昨晚是炖了肉吃的,那香味都飘得老远,假不了。” 聂老太太听到聂文婷受伤脸色倒没什么变化,可听到聂芊芊他们昨晚竟都炖了肉,瞬间脸色黑的和锅底一般,“买了新鞋子?还炖了肉?怎么可能!她们哪来的银钱?!” 刘春花:“不知道啊,不过这刘燕和聂芊芊只是搬出去住了,又不是和二弟分了家,还是老聂家人,这得了银钱竟不孝敬婆婆,还私藏起来,真是没脸没皮啊。” 聂老太太听了这话,脸色铁青,“这两个小娘皮子真是欠收拾了,如何搞到的银钱!” 刘春花眼睛咕噜噜一转,“娘,她俩有啥赚钱的本事啊,我看啊,多半是从聂家走的时候偷了银钱。” 聂老太太马上领会到大儿媳妇的意思,狠厉道:“对,她们就是从聂家偷了钱!二壮晚点就回来了吧,到时带着二壮一起去老屋那头,给两个贱货绑回来,吐出偷走的银子,再让二壮打折她们的腿!” 刘春花和聂文婷对视一眼,想象着两人被聂二壮殴打的模样,露出了恶毒畅意的笑容。 第13章 团团的天赋? 聂芊芊的做人原则就是狗咬我一口,我不咬它,我直接炖了它。 山上的三人心情丝毫没有受到刘春花和聂文婷的影响。 刘燕和聂芊芊专注的在山间寻找野菜和蘑菇,可只能在一些隐蔽的角落挖到少量的菌菇。 团团第一次进山,看见什么都觉得很新奇,迈着小短腿哒哒哒的到处溜达,看到好看的花花就摘下来,献宝一样的给聂芊芊,又自告奋勇的要帮娘和祖母采蘑菇。 团团没忘记正事,拉着聂芊芊的衣角,好奇的问:“娘,要采的蘑菇是什么样子的?” 聂芊芊从筐里拿出刚采的蘑菇耐心道:“团团,你看这样小伞样式的就是蘑菇,但要注意哦,只能采这种深灰色的,五颜六色的蘑菇是有毒的。” 团团歪歪脑袋,大大的眼睛眨巴眨巴,“娘,有毒是什么意思?” 聂芊芊:“有毒,有毒就是团团吃了会肚子疼,疼到打滚那种。” 团团忙捂住小肚子,有些害怕的点点头,“娘,我知道了,团团不采有毒的蘑菇。” 聂芊芊把手里的蘑菇递给团团,“团团拿着这个蘑菇去找,就不会找错了。” 团团接过蘑菇,认真的点点头,哒哒哒的跑走了。 聂芊芊望着团团的背影不自觉的上扬嘴角,养个娃娃的感受原来是这样的,看着他开心,内心是这么充盈满足。 她前世是个母胎solo,没有养孩子的经验,但她觉得把孩子当成一个独立的个体,像对待朋友那样真诚的交流,应该不会错。 山里空气湿,寻摸了半个上午,多少挖到了些东西,娘俩都有点累了,聂芊芊将筐子放下,“娘,你在这歇会,我去看看团团。” 刘燕点点头,坐在树下歇歇脚,在筐里翻查着一上午的收获。 聂芊芊走向团团,发现他正蹲在地上,歪着小脑袋,用手里的蘑菇逗弄着一只小松鼠,小松鼠察觉到芊芊过来,灵活的窜上了树。 聂芊芊柔声道:“团团在干嘛呀?” 团团扬起小脸,有点骄傲的说道:“娘,我在和小松松聊天,小松松告诉我,那边山沟沟里有好多这种灰色的蘑菇,我们可以去那里采蘑菇。” 聂芊芊:“小松松?” 团团指了指树上正探出脑袋,用黑溜溜的小眼睛看着她们的松鼠说,“他就是小松松,是我刚认识的朋友。” 说完,仰头对着那只松鼠喊道,“小松松,这是我娘,你不要害怕,我娘很好很好的,你快下来。” 聂芊芊听着团团的童言童语,摸着他的圆脑袋,忍俊不禁,“团团真棒,都交到新朋友了。” 那只小松鼠听到团团的呼喊,没有像芊芊想的那样跑开,而是窜到树下,试探性的靠近,抬起两只小前爪,立起来身子观察着聂芊芊。 团团:“小松松,你带我和我娘去你说的能找到灰色蘑菇的地方吧。” 聂芊芊能看出来小松鼠对她有警惕心,一双小眼睛一直在打量着聂芊芊,似乎在确认她是否有恶意,听到团团的话,眼睛转来转去,半响,缓缓的点点头。 聂芊芊新奇的瞧着这小松鼠,瞧着他通人性般的点点头,先是一怔,再是难以置信的看向团团。 她的团宝宝不会真的能和小松鼠说话吧! 团团拉起聂芊芊的手,“娘,我们跟着小松松吧,他会带我们过去的。” 团团说完,小松鼠便放下了两只前爪,朝前跑去,不时的回头看看,仿佛是确认下芊芊和团团有没有跟上来。 聂芊芊半信半疑的叫上刘燕,跟了上去。 三人一松鼠走了约半个时辰,其间又是上坡又是下坡的,芊芊完全迷了路,刘燕这种常进山的也失去了方向感,有些担忧的问芊芊,“芊芊,我们这是朝着哪去啊,再走就到深山了,别在山里迷了路,那就危险了。” 团团奶声奶气的安慰着:“祖母,不要担心,马上就到啦。 翻过一座小山坡,是一处薄薄雾气笼罩下的山坳,聂芊芊敏感的察觉到此处的空气都与别处不同,极其清新。 走进山坳里,聂芊芊和刘燕都呆呆的张开嘴,这里遍地都是野菜和菌菇,聂芊芊还眼尖的发现了好多药材。 团团蹦跶起来欢呼道:“娘,团团厉不厉害!”小松鼠似乎很高兴的样子,也学着团团的样子原地蹦跶起来。 聂芊芊深深的望了团团一眼,确定了,她的团团,竟真的能与动物对话! 她从空间中拿出三只松鼠的松仁,去掉外包装,用布袋子装了起来,递给团团,“团团,你拿去谢谢你的朋友。” 团团瞧着袋子里黄色样式的东西,不知是什么,但他早就习惯娘拿出各种各样新奇的东西,没多问,给了小松鼠。 小松鼠整个身体都钻进了袋子里,开心的磕了起来。 刘燕早就按耐不住,满脸笑容,蹲下身,去采蘑菇和野菜,边采边嘀咕着,“老天开眼啊,老天开眼啊!” 聂芊芊没有急着采蘑菇,而是将团团拉到一旁,认真的问:“团团,你刚才说是小松松告诉你可以来这里找到蘑菇的吗?” 团团点点头,有些忐忑的问,“对呀,娘亲是不相信我吗?” 之前她和祖母提过一次,祖母当时拍拍她的脑袋告诉他不要撒谎,他便没再说过了。 聂芊芊揉揉他的脑袋,“怎么会,娘亲当然相信你。” “娘亲问你,你是可以和所有的小动物说话吗?” 团团认真的回想着,“小虫子不会和我说话,祖母家的小鸡和小鸭也不和我说话,树上的鸟有些可以。” 聂芊芊心想:应该是有些智慧的动物才可以与团团对话。 聂芊芊咽了咽口水,努力让自己的表情别太离谱。 她都能带着空间穿越,她的团团能和动物说话也是能接受的,这是她的崽崽独有的天赋。 她又问,“顾霄···你爹知道吗?” 团团摇摇头,“没有和爹说。” 聂芊芊点点头,看来得寻个机会,把这事情告诉顾霄,这事过于匪夷所思,倒是不知道顾霄能不能接受。 团团有点忐忑,“娘,团团会和小动物说话是奇怪的小孩子吗?” 聂芊芊抱起团团骄傲的说,“不奇怪,是很聪明很聪明很厉害很厉害的小孩子才会的,但是团团,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能力,你的能力可能会让别人羡慕甚至嫉妒,所以,除了爹和娘,其他人先不要告诉他们,好吗?” 团团听到娘说自己不奇怪,还是很聪明很厉害的小孩子的时候,开心的咧起嘴,心里像蜜一样甜,“团团听娘的。” 聂芊芊亲了亲团团的脸蛋,“团团真乖。” 团团幸福的在聂芊芊的怀里蹭了蹭,他最喜欢娘的亲亲了。 娘相信他说的话,得到了娘的肯定,团团更开心了,撒欢的在山坳中玩耍。 聂芊芊跟着刘燕一起在山里采着蘑菇,边采边偷偷从空间中拿出金针菇、海鲜菇、杏鲍菇等等品种的蘑菇塞到筐里,还放了多种野菜进去。 反正山坳这么大,聂芊芊挖到这些,刘燕也不会觉得奇怪。 正采着,听到团团的惊呼声,“娘、祖母,这里有只蘑菇好大!” 刘燕和聂芊芊闻声跑过去,刘燕惊奇的打量着团团说的蘑菇,“这是蘑菇吗?怎么这么大个啊。” 聂芊芊眼睛都亮了起来,搓搓手,难掩笑意,“娘,这是灵芝!” 第14章 卖灵芝 刘燕没见过灵芝也是听说过灵芝的,那是上好的药材。 刘燕:“这得值不少钱吧。” 聂芊芊点点头,这支灵芝边缘平整,环纹清晰,皮壳坚硬,有光泽,品相不错。看大小,得有三斤的重量,估计年份在30年左右,不知道在这个世界能卖上什么价格。 聂芊芊小心翼翼的将灵芝摘下,放到筐内,心念一动,收入空间之中。 “娘,有了这只灵芝,估计我们未来一年的生活都不愁了。” 刘燕眼睛瞪的老大,难以置信,“这么值钱啊!” 聂芊芊:“这次得好好谢谢团团。” 刘燕喜笑颜开,脸上的褶皱都因发自内心的笑容淡化了不少,她抱住团团,“团团就是小福宝哦,是祖母的好宝宝!” 团团搞不清楚什么灵芝有多值钱,他只知道娘和祖母都很开心,跟着乐滋滋的。 “娘,这才刚到午时,我们再采摘一会就下山吧,趁着日子还早,我直接去镇上把灵芝卖了。” 刘燕忙点点头,捡到这样一个宝贝,还是早点卖出去换成银两的好,否则放在手里总是不踏实。 两人充满干劲,不一会就把带来的两个筐子填满了,团团有些不舍得的和小松松摆手再见,三人便下了山。 回到家,聂芊芊没多做停留就背着筐子去村口赶牛车了,紧赶慢赶的才赶上,坐上牛车,颠簸了半个多时辰到了镇上。 聂芊芊想起上次来镇里路过的济世堂,能让有钱家老爷去的医馆必是在镇上有些名声的,算算到了顾霄回家的日子,正好卖完灵芝与顾霄一道回村。 聂芊芊这个小路痴,又是一路问一路前行,靠着一张嘴导航,到了济世堂。 上次她只是从济世堂的后门路过,此次是见到了医馆正门,如她所想,济世堂门脸很大,青砖黛瓦,古色古香,来往之人络绎不绝,离老远便是一股药香飘来。 聂芊芊深吸一口气,好怀念这股药香味,前世她成年之前,基本终日泡在家族的药馆中,这味道让她无比心安。 进了门,一楼一整层都是药材区,呈回型布置,有小药童上来询问,“这位娘子是抓药还是看病呢?” 聂芊芊:“我是想卖药草,请问这里收不收灵芝?” 小药童一怔,没忍住打量了下聂芊芊的穿着,很快恢复了热情的笑容,“娘子要卖药材随我上三楼吧。” 路过二楼时,聂芊芊瞄了一眼,二楼是大夫为病人诊治看病的地方。 上了三楼,人一下子少了许多,更清幽雅静,入眼是一间间雅室,聂芊芊猜想是为一些尊贵的病人看诊,或是如她一样,是来与医馆洽谈生意。 聂芊芊被引进一间雅间之中,不一会药童带着一位有些上年纪的药师走进来。 药师态度很客气,没有因为芊芊打扮寒酸而轻视她,从这一点来看,聂芊芊对这家医馆的印象很好。 “老朽姓黄,娘子可称呼我为黄大夫,听我这小童说,娘子要卖灵芝?” 聂芊芊从筐中拿出灵芝递给药师,药师的眼睛看到灵芝一瞬便亮起来,小心翼翼的拿起灵芝观摩着,“品相着实不错,年份约30年,采摘的手法很得体,整株灵芝都保存的很好。” 聂芊芊:“采摘时没有接触芝盖底面,用快刀从菌柄基部剪下灵芝,留了一寸柄蒂。黄大夫,您开个价格吧,若是价格合理公道,我便卖于济世堂,后续我们或许还有机会再次合作。” 聂芊芊并没有多懂生意经,但为防店大欺客,首先要将生意双方摆在平等地位上,说此番话就是想表明她很懂行,不会轻易被糊弄。 果然,黄大夫心里想要打压价格的心思收了许多,眼前的小娘子应是山上的采芝人,对灵芝价格很熟悉,若是存了欺压之心,难免断了以后得合作。 黄大夫笑了笑,思忖片刻,“娘子看,一口价,80两银子如何。” 聂芊芊面上镇定,内心震惊,她在山上还与刘燕说卖了灵芝这一年的生活都不用发愁了,实际上若他们一家人按照原有的生活水平,这钱够花很多年了。 聂芊芊痛快答应,“成交。” 黄大夫朗声大笑:“娘子是爽快人,在此稍等片刻,我与馆长做个确认,便去账房拿银两与你。” 很快,黄大夫回来,带着80两的银票,聂芊芊与他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黄大夫:“娘子若以后还能采到这种品质的灵芝,都可以卖给我济世堂,济世堂总店乃是在京城,省城也有分馆,做为林镇的第一大医馆,口碑您可以放心的。” 聂芊芊点点头,没想到这济世堂还是个连锁医馆。 黄大夫没有打发小童去送聂芊芊,而是亲自要将她送下楼,两人刚走出雅室,便听到砰的一声倒地的闷响声。 眼见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倒在地上,男子先是剧烈的咳嗽,紧接着呼吸困难,极度憋喘,嘴唇青紫,右手捂在右胸处,五官痛苦的拧在一起。 事出紧急,黄大夫已忘记了身后聂芊芊,以不符合他年纪的速度一个箭步冲了进去察看。 男子旁边的小药童慌忙解释道:“黄佬,这公子乃是胸痹之症,我师傅下楼抓药去了,刚走没多久他就···” 黄大夫一瞧这人的症状也慌了神,这是胸痹导致的突发急症。轻型胸痹可对症下药,缓慢调节,但若突发急症,便是凶多吉少。 他冲着小童急切喊道:“快快快!快去找馆长!!” 馆长乃是省城下来的,或许能有办法。 就在他心忙意急,急的出了一身的汗之时,黄大夫瞧见一道瘦弱的身影从他身侧绕过,拿着一个他没见过的东西,扎进了病人的右胸。 黄大夫吓得差点魂都飞出来,手抖起来,这小娘子在干嘛?!!! 聂芊芊轻蹙眉头,聚精会神,用针管慢慢的抽取右胸中的空气。 张力性气胸,必须马上降低胸腔内压力,避免气胸进展,事出突然,她紧急之下直接从空间中把医院针管拿了出来。 黄大夫正要出声制止,却意外的发现男子的呼吸平稳起来,面色慢慢恢复到了正常。 聂芊芊见男子面色好转,收回针筒,对黄大夫叮嘱道:“他暂时脱离危险了,抓一些补益肺气的药品,另外他必须卧床休息,尽量不要说话,你找人将他平放置人少空气流通处,晚上无明显症状方可让他归家。” 黄大夫被聂芊芊刚才有一手操作整的还发蒙着,听到聂芊芊的话,忙不迭的点点头,让药童找来一副担架,将他安置到靠窗通气的雅室内。 等黄大夫急匆匆赶回来寻找聂芊芊时,已不见她的踪影。 张仲景在小药童的带领下,慌张赶到三楼时,只看到了还在发呆的黄大夫。 张仲景一拍黄大夫的脑门,急道:“病人呢?” 黄大夫:“馆长,刚才那病人突发急症,被一个小娘子救活了,现正在雅室休养呢,我安置后病人出来便不见了那小娘子的身影。” 张仲景:“小娘子?” 哦?又是小娘子? 张仲景脱口而出:“是否为一位灰头土脸,满身补丁,带着货物的年轻女子?” 黄大夫:“······” 形象倒没有这么差啦。 第15章 渣爹来了 聂芊芊出了济世堂便去兑换了银票,八十两白花花的银子被她直接收进空间,手里有钱,心里踏实。 天色渐晚,她压下冲去市场买买买的冲动回到天德书馆,在书馆门口的茶摊上买了壶茶水美滋滋的喝起来,边喝边等顾霄“下班”。 此次来县里,芊芊已换了一身行头,新的衣服鞋子,头发规整的梳起,没有大包小包扛在身上,干净清爽。 她一张小脸没有任何装饰,清丽自然,天然去雕饰,一身粗布衣服难掩姿色,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恣意随性,来往的学子们偷偷打量起书馆门口坐着的小村妇。 顾霄出门时入眼便是这样一幅场景,女孩闲散的坐在茶摊上,悠哉悠哉的品着茶,如一幅画卷,美而不自知。 聂芊芊瞧见顾霄,展颜一笑,小手摆着招呼着顾霄。 顾霄心情莫名的就好了起来,迈着脚步朝着芊芊走去。 顾霄:“你怎么来了?” 聂芊芊递给他一杯茶,“今日来镇上卖点东西。”此处人来人往,人多眼杂,她准备到家后再与顾霄说挖到灵芝的事情。 顾霄修长白净的手指接过茶,先闻香,再是慢慢啜一口茶,轻轻放下茶杯。 聂芊芊有种错觉,这里不是街边的茶摊子,而是京城有名的茶楼,他也不是什么落魄书生,而是世家公子。 顾霄身上有种贵气,这种贵气不会被他的穿着所掩盖,是由内而外散发的。 她眼底闪过一丝疑惑,顾霄言行举止皆有礼度,丢在人堆里都能让人一眼就关注到他,再落魄时身上也有难掩的矜贵气质,真的只是个家道中落的读书人吗? 顾霄拿出一个干净的布帕子递给聂芊芊,“这是这几日抄书的钱,你拿去做家用。” 聂芊芊打开一看,得有90文钱,她记得上次3天抄书才60文钱啊。“这次怎么这么多?” 顾霄又啜了口茶,“这几日晚上抄的多些。”他想着多抄些,聂芊芊能少辛苦些。 虽然已是拥有近百两身家的小富婆,可聂芊芊怎会嫌弃钱少呢,数着90文钱照样乐滋滋的。 自家相公定期给家用,这种感受她前世可没体验过,别说,还挺爽。 顾霄眼神落在聂芊芊的笑脸上,嘴角跟着泛起微小的弧度:真是个小财迷。 两人喝完茶水,便慢悠悠的去到镇口,搭上了回村的牛车。 回到村里,恰巧遇到老屋隔壁的王婶子,王婶子见两人眼睛转了转,迎了上去,“芊芊呀!你可快回老屋看看吧!你爹二壮回村了,刚才婶子看到他带着聂家一大帮人,朝着老屋那边去了啊。” 聂芊芊内心咯噔一声,这几天日子过的自在,怎么把她那个渣爹给忘记了。 她腿脚比顾霄快,和顾霄说了声便朝着老屋方向飞奔而去。 顾霄神色冰冷,思索片刻,“王婶子,您帮我个忙,帮我去里正叔家把里正找来,事后顾霄必有重谢。” 王婶子本就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性格,听到还有谢礼,堆着笑说,“没问题,包在王婶子身上,你快去追芊芊吧,我看二壮那脸色吓人,别出什么事情了。” 聂二壮本是欢欢喜喜的带着银钱回家的,结果,刚到家,便被全家人告了状。 聂老太太当着全家人的面破口大骂,骂他没用,管不住自己的婆娘和女儿,两人偷了银钱,对她不敬,从聂家搬离出去了。 聂老太太哭诉完,便是大嫂刘春花和侄女聂文婷。两人自然不会像聂老太太那样指着他的鼻子骂,而是哭天抢地的哭诉,聂文婷把手臂上的伤给他看,眼泪哗哗的流。 “二叔,我是好心劝芊芊给祖母道个歉回家的,她竟然和我动起手来,我的胳膊,呜呜呜,真的太疼了。” 刘春花心疼女儿,对聂二壮说话带着火气,“芊芊不知怎么了,像是魔障了一般,亲奶奶、亲姐姐都敢动手,以后还得了?都是一家人,你别怪大嫂直,二壮你还能不能管住这孩子了?” 大嫂平日待他是很和善的,他外出打工赚的银钱都要上缴给聂老太太,聂老太太会把大多数的钱都给聂文业作为学杂费用,刘春花自然对他是客气的,还不曾像今日一般疾言厉色。 聂二壮从来都没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聂文业是村里少有的读书的苗子,将来的举人老爷,谁家不是举全家之力供养,他做叔叔的赚银钱供他读书,将来文业有出息了会加倍回报给他。 聂二壮被刘春花说的窘迫极了,同样是养孩子,聂文业便是知书达理,将来要做举人老爷的,聂芊芊却如此不堪。 他窘迫了一刻,便给自己找到了理由。他每日外出在镇上打工,养着这个家,自然没有时间管教孩子,教孩子本就是刘燕这个婆娘的事情,她生不出儿子,还教不好孩子,这种女人真是欠揍。 起初,他对全家人说的话是有怀疑的,刘燕和聂芊芊两人的性格,一巴掌下去都打不出一个屁来,怎么敢做他们口中的这些事,会不会其中有什么误会? 可这个念头没起来多久,便被全家人声泪俱下的指控打消了。哪会有什么误会,他娘和大嫂岂会骗他,定是他俩真的做了这些出格的事情。 他们怎么敢? 难道因为这段时间他离家了,对两人的威慑少了,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聂二壮十分窝火,觉得自己作为小家一家之主的尊严受到了挑战,两人不给他长脸就算了,还让他在全家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聂二壮带着怒气,和全家人一起赶到老屋这里。 聂二壮本以为会看到刘燕和聂芊芊两人饭都吃不上的可怜样子,结果到了老屋便闻到了大白米和肉混合着的香气,村里人对这气味太敏感了,这香气直往人鼻子里钻。 他心中的火气又窜高了几分,都快到脑顶了,他在镇上苦哈哈的打工,吃的还是粗面饼子,他这婆娘竟然在这煮白米和肉!!! 他们也配? 他冲进了伙房,果然瞧见地上放着大米白面,还有不少猪肉。 刘燕正做饭呢,一回头乍然见到聂二壮,心里猛的一颤,手上的碗没拿稳,直接摔倒了地上。 聂二壮在老聂家就被拱的一肚子火气,来了老屋这见到刘燕有米有肉更是怒不可遏,他话还没说一句,先动手来,扬起粗壮的手臂,啪的一声一巴掌扇到刘燕的脸上。 刘燕直接被扇倒在地上,脑袋嗡嗡作响。团团本就在厨房围着刘燕转,见到刘燕被打,圆圆的眼睛一下就盈满了泪水,这样的一幕又出现了。 他忍着没有哭闹,而是默默的挪到刘燕旁边,不说话,用小手轻轻的抚摸着刘燕被打的脸蛋。 聂家人憋了这几天的气,终于在这一刻心里舒坦了,他们费了那么多口舌,不就是想看到这一幕么,没有任何一个人对刘燕有同情之心。 聂老太太斜眼看着,轻哼一声,聂文婷觉得胳膊都没那么疼了,可还觉得不解气,想着聂芊芊什么时候回来,她最想看到的是聂芊芊被扇这一大巴掌。 刘春花脸上带着轻蔑的笑,“弟妹,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呢,你们一时想不开做错了事情,都是一家人,没有隔夜仇,你带着芊芊丫头和娘、文婷道个歉,大家能原谅你的,你还是能回老聂家好好过日子的。” 聂二壮瞧着刘燕倒在地上,面如死灰,抿着嘴唇不说话,更是恼火:“回话啊!你听不见大嫂说的吗!” 别人家的婆娘是解花语,他家婆娘是个木头桩子。 刘燕被那一巴掌扇的耳朵还嗡嗡作响,聂二壮和刘春花说的话听不真切,忽远忽近的。 她呼吸有些困难,整个人像是掉落到了湖底,要窒息了。回老聂家好好过日子?那种生活叫过日子吗? 搬出来的这些天,刘燕心里前所未有的轻松快活,住的虽是会漏雨的破房子,可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这才叫好日子。 可这样的好日子到头了,像是做了一场梦,见到聂家人那刻,梦就醒了。 她忽觉得活着好累,生出了深深的无力之感,轻生的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可下一秒她就清醒了,她不能去死,她还有芊芊和团宝,她不能撇下两人。 聂二壮见她不说话,眉头越皱越深,聂老太太在旁边发了话,“先把这些吃食和刘燕都带回家去,有什么话回老聂家再说。” 听了聂老太太的话,刘春花立马提溜起地上的白米袋子,其他人跟着搬起地上的东西。 刘燕见到一只手拿走了白面袋子,终于回过了神。那是芊芊买的,是芊芊买给这个家的,谁都不能抢走! 她艰难的爬起来,头都不抬,不看聂家众人,只死死的盯着白面袋子,跟着刘春花出了灶房,伸手拉住了袋子。 刘春花感觉手上的袋子一紧,回头瞧是刘燕拽,尖声道:“刘燕,你撒手!你疯了不是!” 聂二壮见状又想上手打人了,却见团团小小一只,一直护在刘燕前面,碍事得很,他怒喝道:“团团,你起开!” 团团不敢抬头与聂二壮对视,也没有听聂二壮的话躲开,聂二壮气得伸脚,一脚踹在了团团身上,将他踢开。 聂芊芊飞奔着来到老屋,因跑动剧烈,心跳的飞快,到了老屋便是见到这一幕。 院子里一片狼藉,凌乱的散落着聂芊芊前几日囤积的生活用品,新的被褥、棉花、蔬菜和肉,白面袋子被扯破了一个口子,里面的白面漏出来,白花花的洒在地上。 刘燕头发散乱着,浑身发抖,一只手死死的拽着白面袋子,用力到关节都泛白。右脸上赫然有着清晰的指印,半张脸又红又肿,一句话都没有说,咬着嘴唇不让眼泪掉下来。 团团护在刘燕身旁,早上还干净的衣服此刻皱皱巴巴沾满灰尘,衣服上似乎印着灰色的鞋印子。 聂二壮背对着她,正指着刘燕和团团骂着。 聂芊芊脑袋嗡的一声炸开,心如刀绞,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在身体里奔腾不休。 这是她的娘,唯一对原主好的亲人,在她来到异世后给予她温暖的人,另一个是她的崽崽,她每天在手掌心里呵护的宝宝。 她面色铁青,从空间中抽出一把手术刀,直接划向聂二壮的背后,聂二壮正训斥刘燕松开白面袋子,就感觉身后一阵剧痛,手起刀落,他的背后鲜血直流。 聂二壮:“啊!!!” 聂老太太看见血,险些晕了过去,“二壮,二壮,你没事吧!” “聂芊芊?”聂二壮回头瞧见竟是自家那个软弱无能的闺女,先是一愣,再是怒气爆发,他本就身形高大壮实,发怒的样子更是可怖,如一头咆哮的猛虎。 聂二壮指着聂芊芊的鼻子骂道:“你这丫头果然是失心疯了,今天看我不打死你!” 他原本想着见到聂芊芊给她几巴掌打乖就好,可现在,他非得打的她求饶不可。 “你刚才打我娘了,是吗?”聂芊芊血液都冲上脑顶了,双眼赤红问道。 聂二壮没想到聂芊芊还敢质问他,说出这话,他在家作威作福惯了,给婆娘一巴掌,给女儿一脚都觉得是平常事,骤然遭到反抗,不禁怒火中烧。 “打了!那又怎么样!” 聂芊芊不愿和他多说一句,她面如寒冰,步伐鬼魅,几步上前,用尽全身的力气,啪啪啪啪连扇聂二壮四个耳光,力道之大,震的芊芊手都发麻。 这种渣爹,还顾尼玛的孝道。 刘春花扶着聂老太太惊道:“芊芊丫头,怎么对自己亲爹动手!” 聂芊芊顾不上手上的麻劲,转身抬手扇了刘春花几个响亮的耳光,声音清脆冷冽,让人忍不住打颤,“我在山上怎么和你说的,现在就忘记了?少在这里多管闲事。” 聂二壮该死,不护着自家婆娘和孩子,聂家其他人更是像臭虫一样可恶。 聂文婷见娘被打,出口道:“你···” 话还没说完,聂芊芊就买一送一,连扇了聂文婷几个巴掌,将她另一只没受伤的胳膊拧断,聂文婷猝不及防,被这巴掌扇的眼冒金星,直接摊倒在地。 聂二壮彻底蒙圈了,他被扇了巴掌??? 他是这个家的男人,是这个家的天,竟然被自家没出息的女儿给扇了巴掌??!! 聂老太太见聂芊芊今日狠戾的表现,心生害怕,心里恨不得撕了这个不孝子,可面上嗫嚅着嘴唇半天说不出话来。 聂大强见眼下形势,默默溜到刘燕和团团身后,一手一个攥住两人的衣领,喝道:“芊芊侄女,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还要舞刀弄枪的,你先把刀收起来!” 聂大强本是来看热闹的,他是家里的大哥,有聂文业这样的孩子,在家中的地位不言而喻,对于家中这些琐事,弟弟怎么管教婆娘,女人家的勾心斗角,他都不屑插手的。 可眼下的形势,他不得不出手了,他这侄女都动起刀子来了。 聂芊芊眸子冷厉,如一柄锋利的刀,射向聂大强。 聂家众人不由得一惊,这聂芊芊怎地如今眼神都是如此骇人。 聂芊芊见他挟持着刘燕和团团,收起刀子。 没有刀子又怎样,她用拳脚照样要出这口恶气。 她一步一步走向前,眸子死死盯着聂大强,忽的身法变换,加速起来,拳头直接冲向聂大强的面门。 聂大强躲闪不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鼻血喷涌而出,忙松开手捂住鼻血,这猛一松手,刘燕直接摔倒在地上,团团被从半空中扔下,要砸向地面。 聂芊芊身形一转,侧着身子,张开双手要抱住团团。 聂二壮从方才的震惊中缓过劲来,脸上火辣辣的疼,更让他难受的是他被自家女娃娃扇了巴掌,他此刻已经是出离愤怒了,不剩一丝理智,他满脑子都是打死这个不孝女。 就在聂芊芊去抱团团那刻,聂二壮从地上抄起一根大腿粗的木棍,趁着聂芊芊变换身形之际,挥起木棍砸向聂芊芊,下手丝毫没有顾忌她是亲女儿。 刘燕从正面正看到砸来的木根,眼泪夺眶而出:她的芊芊!!! 可她自己都还倒在地上,根本来不及起身护住他。 她绝望的看着木棍在眼前放大,就要砸到芊芊身上的时候,一道清瘦的身影挡在了聂芊芊身后,张开双臂护住了聂芊芊,结结实实的受了这一击。 聂芊芊感到一个温暖的怀抱环住了自己,她转头正看到那木棍砸向了他的后背。 “顾霄??!!” 第16章 报官 顾霄感觉一阵气血翻涌,喉间有些腥甜,强行咽了回去。 聂芊芊见他原本苍白的面色泛起不健康的血色,急道:“你没事吧?” 顾霄摇摇头,沉声道:“我没事。” 聂芊芊眼眸泛起凌冽的寒光锁定聂二壮,放下团团,伸手一探,攥住聂二壮的手臂,使出全身力气,只听咔嚓一声,生生扭断了他的手臂。 可聂二壮不像聂文婷一般弱软无力,聂芊芊用力之时在反向对抗,她虽生扭断他的手臂,自己的手腕同样扭伤了。 聂芊芊:这副身体终究是太弱了。 聂二壮疼的冒出冷汗,面上透出一丝狠厉,冲着聂大强大喊道:“大哥,等什么呢,这丫头手也受伤了,赶紧擒住他。” 刘燕浑身冰冷,心像被一把锉刀隔开,冷眼瞧着这个他伺候了一辈子的男人这样欺负她的女儿。 方才聂二壮盯芊芊的眼神,分明是想打死她,那棍子的力道丝毫没有保留。 此刻,她们哪里是他的家人,而是敌人,她真是瞎了眼睛,才会带芊芊在聂家受尽屈辱。 是她没用,她若坚强些,早点反抗,何至于受欺负到这个地步。 她站起身,眼睛布满红血丝,发狂般的喊道,“聂二壮,你这个杀千刀的,我跟你拼了!!!” 说完,不管不顾,毫无章法,如一头愤怒的母牛一般用头狠狠的撞向聂二壮的肚子,将其撞倒。 聂芊芊的反抗让他心绪难平,而刘燕对他的反抗让他心里翻江倒海的。 聂二壮不可置信的瞪着刘燕,这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刘燕竟然动手了。 这个世道怎么了? 他不过出去几天,不是几年啊! 他可能永远想不明白一个人的醒悟就是在一瞬间,也低估了一个母亲为了保护孩子能变得多坚强。 聂芊芊心下感动,红了眼眶,她的娘终于学会反抗了,她忍着手腕上的痛楚,挤出一个笑容,对着刘燕鼓励着,“娘,你真厉害。” 刘燕怔在原地,俯视着这个男人,此刻,她打破了内心最深的桎梏,原来反抗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如果和眼前这个男人同归于尽,是不是他就再不会欺负芊芊了。 聂二壮从未见过刘燕如此决绝的眼神,眼前的人模样还是他熟悉的模样,可那眼神竟让他心中生出些害怕来。 “住手!住手!” 两方正僵持时,刘里正苍老的声音传来。 “都是一家人,什么事情至于闹到如此地步。” 刘里正在这个村子当了10多年,颇有威信,家长里短的事情见了不少,动刀见血的情况也见过,但这种一大帮子人闹成一团的还是头次见。 聂老太太见里正来了,立马哭天抢地起来,“老哥哥,你可来了,我可活不下去了啊,刘燕和聂芊芊这两个不孝子孙是要我老婆子的命啊!” 聂芊芊:“我若真想要你的命,你还能活到现在?” 里正皱着眉头,这丫头怎么戾气如此重。 刘里正轻咳几声,“芊芊丫头,老头子在村里做了十多年,还算有些口碑,有什么事情,你们说出来,我老头子定会秉公办事,不要再动手了。” 聂芊芊真恨不得把聂家人都剐了,可她不是杀手,她手下的刀没杀过人,是在救人,何况,杀人不是解决问题。 她必须要适应这个世界的规则,团结能团结的人,解决眼前的困境。 对待敌人,要像严冬一样残酷无情,对待同志们,要像春天般温暖。 聂芊芊收起戾气,对着里正深鞠一躬,不卑不亢,“里正,三日前,我摔破脑袋,危在旦夕,祖母不肯请人医治,在家中更是一碗救命的红糖水都不肯给我,亲人如此,何以为家,我和我娘无奈搬离出来,哪知今日祖母带着一家人来到老宅,强抢家中食物,打伤我娘和团团,我这才奋起反抗,只为自保。” 刘里正听着,眉头越皱越深,聂家二丫头摔破脑袋的事情他听说了,怎么聂家人连碗红糖水都不肯定给她喝吗? 他探究的眼神扫过聂老太太,隐隐带着不满。 聂二壮头次听说聂芊芊还有摔破脑袋危在旦夕的事情,怎么聂家人都没和他提及。 聂老太太瞧见里正的眼神,内心窘迫,出言反驳,“老哥哥,你别听这丫头胡说,我不过说了她几句,她就要死要活的搬出来。” 刘春花在旁边补充着,“对,还偷了家里的财物。” 聂老太太忙不迭的点头,“对,对,她还偷了家里的银钱,这不我们才会来老屋这把赃物拿回去。” 刘里正:“可有此事?” 聂芊芊掷地有声,“绝无此事。” 聂老太太:“胡说,那你哪来的银钱买这么多东西。” 刘里正瞧着满地的东西,“芊芊,这是怎么回事?” 聂芊芊不慌不忙,“前日我去镇上,无意间救助了一位犯病的大伯,大伯心善,给了我银钱作为报答,买了这些吃食。” 刘春花撇撇嘴,阴阳怪气道:“芊芊丫头,你可真是扯谎子都不打腹稿,路上随意救了个人,就能有银钱?” 聂老太太更加坚定的咬死,“你就是偷了家里的银子。” 聂芊芊挑眉:“哦?你说我偷了家里的银钱,那你说,家里是丢了多少银钱?” 聂老太太一时语塞,眼睛转了转,瞅着满地的东西,心里暗暗计算着,“额,足足一两银子。” 刘里正见聂老太太的反应,心中便有了数,可聂芊芊的说法也不足以让人相信。 他思忖一瞬,开口道:“既然两方各执一词,涉及一两银子,不是小数目,不是我一个里正能协调解决的了,只能明日去镇上报官,让县老爷断案。” 他不是真的想拉着两家人去报官,而是想吓唬吓唬两方。 这年头,平头老百姓哪个不怕当官的,镇县令那是一辈子都能见一回的大人物,谁敢去他面前继续扯谎。 聂老太太果然一听要去报官就慌了神,心里打了退堂鼓。 顾霄在聂芊芊耳边低声道:“你说的可是实话?” 聂芊芊回头,清澈的眸子与顾霄对视:“这事我绝没骗你。” 顾霄头次离聂芊芊这么近,能嗅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像是茉莉花香,一时分了神。 眼下这种情形,他竟还能分神,顾霄忙压下心中异样,“武力冲突只能保护娘和团团一时,和离才能彻底与聂家划清干系。” 聂芊芊猛地清醒,刚才被气的晕了头,只想着打死这帮聂家人出气,怎么把和离这事忘记了,多亏顾霄提醒。 两人对视一眼,互相明白对方心中所想。 聂芊芊:“里正说得有理,我们就报官,不仅报官说清银两之情,我还要我娘和聂二壮和离。” “和离???” 聂二壮懵了,他想的是把两人带回聂家狠狠揍一顿,严加管教,可从没想过和离的事情。 他脱口而出,“我不同意!” 聂老太太初始诧异,可心里细细的盘算着,这刘燕和聂芊芊已经生了反骨,要是再回家,定搅的家里鸡犬不宁,这样的儿媳还如何管教立规矩。 她把聂二壮拉到身边,低声言语,“二壮,刘燕这婆娘和芊芊这死丫头翅膀硬了,回了家不会安生,听娘的,借着这个事情直接休了他。” 聂二壮犹豫着,“可是,娘,刘燕她···” 刘燕她这么多年对他不错,百依百顺的,他还真从没想过休妻。 聂老太太在儿子胳膊上拧了一把,“二壮,现在连你都不听娘的话了?休了这泼妇,娘再给你找好的,娘给你把村口林寡妇给你讨来,别以为我知道你俩那点破事。” 聂二壮想起林寡妇那火热的身材,再看着刘燕干瘦干瘦的,满脸褶皱,内心动摇了,“好,听娘的,就休了她!” 刘春花知道家里丢银钱的事情是她提的主意,听到要去县老爷那心中害怕,她嘀咕着,“娘,这丢银钱的事情去报官能行吗?” 聂老太太心里同样打鼓,可事情已发展到这个地步,她若怂了,就证明之前说了假话。 她咬着牙,“谁能知道家里没有丢钱,那丫头明显就是在扯谎,怕也是她怕,报官把两人都关进大牢里,让她们娘俩敢在我面前叫嚣。” 聂老太太三角眼死死的盯着聂芊芊,恶狠狠的大声说道:“报官就报官!” 第17章 无巧不成书 聂芊芊毫不示弱,“我同意。” 刘里正没想到两方就这事上达成一致了,竟真要去报官。 天爷啊,他虽为里正,可和县老爷见面机会并不多,这家长里短的小事去麻烦县老爷,不知会不会引起大人的不满啊。 这会子,看热闹的村民越聚越多,已经把老屋外团团围住,抻着脖子想听清楚两方在说什么,都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真去报官啊,这到底谁说的是实话啊?” “我看是聂老太太,什么去镇上救治个人就能给银钱啊,这天上掉了大馅饼啊。” “你信聂老太太说的话?乡里乡亲的,谁不知道她那个老刁婆子,嘴里哪有一句实话。” “聂老太太是爱扯谎,可你相信去镇上溜达一圈就能搭救个人,赚一两银子,那老子今年还种什么地,就去镇子上溜达去了。” “那倒是,这次估计真是聂芊芊偷了钱哦。” “芊芊这丫头平日里见人都不多说几句话的,没想到遇事是个厉害角色。” “啥厉害角色啊,被逼的呗,她和刘燕过的啥日子啊,受了伤连口红糖水都不给喝,所以偷钱跑出来。” “聂太太只宠着她那个大孙子。” “谁说不是呢,自从文业那孩子考上秀才,她那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啧啧,谁叫人家孙子有出息呢。” 聂老太太听着四邻的议论,这些个无知的长舌妇,就是嫉妒她有个会读书的好大孙,等大孙来日做了官,她们都得跪着见她。 不过让她心里舒坦些的是,他们还真都相信了是聂芊芊偷了家里的钱,若不是她把藏起来的家底翻出来数了又数,确认数额没错,她也会怀疑聂芊芊偷了她的钱的。 刘燕听着村里人的议论,脸色更惨白了,低声道:“不会的,芊芊没有偷钱,她之前就亲口和我说过,这钱是她救人得来的。” 一个矮小的妇人啧啧道:“燕啊,不是姐说你,这丫头定是偷了钱都没告诉你的,你也相信她说的话啊。” 矮小妇人叫王大娟,嫁的人家也姓王,是村子里有名的长舌妇,村里人都叫她大嘴娟。 刘燕这次声音大了些,“我信,我信,我咋能不信,她不会骗我!” 聂芊芊听了心里暖暖的,能够无条件相信你的人只有你的家人。 聂芊芊:“娘,不需要和他们解释,明日去了公堂自然有大人来断案。” 王大娟撇了撇嘴,“那句话咋说的来着,不会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吧,哼。” 聂老太太颤悠着身子,转向围观的村民们,摸着眼泪,“大家伙都看到了,二壮背上正是聂芊芊刚才用刀划伤的,我老太太命苦有这么个狼心狗肺的孙女,就这样对待长辈啊,我这儿子,风雨来雨里去出力干活就为了这个家,一切都是为了芊芊这孩子,可这孩子呢,白眼狼啊!” 村民们来的比聂芊芊晚一些,没有看到前面两伙人冲突,这下听聂老太太一说,一下子炸开了锅,“芊芊丫头敢打二壮?” “撞邪了吧,还敢动刀呢?” “再怎么说也是养大自己的爹,怎么能和自己爹动手呢。” “燕,姐得和你说道说道,你怎么教的孩子?” 聂二壮听着村民们都站在他这边,背脊挺的更直了些,对着刘燕狠狠骂道:“听听大家伙怎么说的,你教的是什么孩子,竟给老子丢人,这种丫头当时生出来就该淹死!” 刘燕张了张嘴,想反驳,却什么都没说出口,只忍不住的掉眼泪。 聂芊芊拉住了刘燕的手,用力的握了握给她力量,悲戚的对着众人道:“祖母说,我爹风里雨里的出力,可这打工赚来的银钱不都拿去供聂文业读书了,何曾用到我们母女身上,我命悬一线之时,连碗红糖水都没有,这还叫一切为了我?在他心里我这个闺女从出生就是个错误,我和我娘在这个家过得是最下等的日子,他聂二壮动则打骂,何曾把我和我娘当亲人。” “不知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各位叔叔婶婶们,若我不是到万不得已,怎么会拼死也要撕破脸从聂家搬出来,谁不想要个温暖的家,想要父慈子孝,可父若不慈,子就不必孝了,我聂芊芊没什么文化,只认个死理,谁对我好,我对谁好,谁对我不仁,我对谁不义。” 聂芊芊的声音带着几分哭腔,没有声嘶力竭,却是如泣如诉。 不知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围观的村民们没什么文化,但这句话大概意思是明白的,都在仔细品味这句话的含义,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 是啊,谁家没有难处呢,哪个家里都有那说不出的苦楚,无法与外人道,再多的苦都吞在肚子里,外人理解不了,还要评头论足。 王大娟相公推了推她,“你这娘们就别掺和别人家的事情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自己家活干完了嘛,又跑这里来说道。” 王大娟本就是来看热闹聊闲八卦的,可听完聂芊芊那段话,想到自己家的往事,不由得自伤起来,看着刘燕,怎会不知她是苦命人,便一句话都不说了。 “可不是,大嘴娟,就你会说理啊。” “说的像是你刚才没说一样。” “不说了不说了,明日自有青天大老爷判案。” 顾霄深深的看了眼聂芊芊,聂芊芊嘴上说着自己没有文化,可一番话下来透着智慧,引导着众人,让大伙不禁代入自己,逆转了风向。 他想起在天德书院时,聂芊芊骂的于丰洋、王志闻俩人落荒而逃。 他这个娘子现下可真是一肚子道理,嘴上半点不吃亏啊。 聂芊芊面上哀戚,心里冷笑。 她聂芊芊前世也是活了三十年的人了,心里自有一杆秤,孰是孰非她分的清楚,不会被人三言两语就动摇,谁也别想站在所谓的道德高点上pua她。 煽动群众,会演戏,好啊,她聂芊芊陪着他们演。 刘里正摸了摸胡须,打断众人的议论,家务事难断,再讨论下去到天黑也不会有什么明确的结果,他看向聂老太太和聂二壮,再三确认,“你们真的都要去报官?” 这么多乡里乡亲的看着,聂老太太和聂芊芊的处境都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皆再次点头确认。 刘里正见事已至此,只能顺水推舟,“今日天色已晚,不能这晚去镇上打搅知县老爷,明早卯时便于村口集合,共同去镇上吧。” 说罢,张罗着要带着聂家人和看热闹的村民离开。 围观的村民们渐渐散了,边往家走边又讨论着,这钱到底是不是聂芊芊偷的。 聂老太太见着满地的粮食拿不走心有不甘,眼皮一翻,狠狠的刮了聂芊芊一眼。 众人走后,老屋恢复了往日的清净,聂芊芊一家四口默默的收拾着地上的狼藉,搬回屋中。 刘燕内心忐忑无比,在屋里走来走去,聂芊芊怕她过于忧虑,给她水中加了一瓶助眠的药物,让她先歇下了,今日她这个娘已经承受太多了,接下来就交给她吧。 团团一直缩在她身边,拉着她的裤脚寸步不离的跟着,聂芊芊给刘燕盖好被子后,将团团抱了起来,柔声问,“团子今日有没有害怕?” 团团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团团害怕,可娘回来之后团团就不害怕了。” 在他的眼里,娘亲是无比强大的存在,有娘亲在,就很安心。 聂芊芊:“团团你记住,这个世界不全都是好人,有坏人、有恶人,面对他们的欺负,一味的让步无法解决问题,只会让他们变本加厉,要不断强大自己,才能保护自己,知道吗?” 团团重重点头,紧紧的握起小拳头,内心种下了一颗小小的种子,他要变强,变强,变强,成为天下第一强者,保护娘亲,保护父亲,保护祖母。 顾霄听着聂芊芊教育团团的话语,收拾着东西的动作一滞:团团才三岁,说这些是否过早,可一想到这个世道,世事艰难,人心叵测,也许芊芊是对的,让他早点知道这些是好事。 刘燕带着团团回了卧房哄睡,堂屋中仅剩聂芊芊和顾霄。 聂芊芊想起顾霄为她挡下的那棍子,心中一暖,打破了沉默,“那个,今日,谢谢你。” 顾霄听到这声谢谢,内心泛起一丝涟漪,觉得伤口没有那么火辣辣的疼了。 未多想,顾霄温声回道:“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顾霄说完又觉得这句话好像有些亲密,之前他们虽是“夫妻”,可泾渭分明,今日这话是主动打破两人间那看不见摸不着的隔阂。 聂芊芊侧头看向顾霄,顾霄亦看向她,两人视线相撞,四目相对。 顾霄率先撤离视线,聂芊芊轻咳一声,“你早点休息,明日还要去镇上。” 顾霄点点头,正色道:“芊芊,明日去县衙,银两之事,两方都没有确凿证据,县令大人恐无法断案,最终可能会成为糊涂账,可要想快速拜托聂家,去县衙将事情闹开不时为一种方法,我会尽全力为娘争取和离。” 在村子里,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里正虽能主持局面,多是和稀泥,不知何时才能与聂家一刀两断。 芊芊心中明了,“闹去县衙本就不是为这几两银子,能尽快让我娘和聂二壮和离才是正事。” 顾霄点点头,两人不再多说什么,各自准备回屋睡觉。 临走前,聂芊芊从空间中拿出家族内研制的外伤药,放在桌子上,叮嘱着,“那棍子打的不轻,这药膏是我在镇上买来备用的,店家说治疗跌打损伤很有效果,你晚上记得涂上再睡。” 顾霄目送聂芊芊进了里屋方收回视线,拿起药膏打量许久才回到自己屋。 老聂家中,众人都没有心思睡觉。 聂老太太阴沉着脸坐在椅子上,旁边站着刘春花和聂文婷,聂大强和聂二壮分别坐在左右,气氛低压。 聂老太太哑着嗓子,“怎么,都哑巴了?” 聂二壮忍着后背上的疼痛,闷着声音问,“娘,方才死丫头说她摔破脑袋,这事我怎么不知,还有她到底偷没偷家里的银钱啊?” 聂老太太气的直接站了起来,扬起手要打向聂二壮,见他背后的伤口还渗着血,手又缓缓放下,狠声道:“我说她偷了就是偷了!怎么,娘说的话,你也不信吗?!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问这个事情,你是猪脑子吗?” 聂二壮闭上嘴,不说话了。 刘春花将聂老太太扶回座位上,“娘,你别气到自己,眼下最重要的是想好明日去公堂上该如何应对啊。” 聂老太太冷哼一声。 刘春花继续道:“明日若是县令大人查出家中并没有···” 聂老太太打断她的话,“县令大人不是三头六臂,又不是在咱们家安了只眼睛,他怎么知道咱家没丢钱!” 聂大强接话道:“对,只要咬死不松口,聂芊芊拿咱们没办法。” 聂老太太:“若不让这死丫头蹲进大牢,我这些个年头都白活了。” 聂文婷担忧道:“可若她说的是真话呢,真有这么个人给了她银钱呢···” 聂老太太冷笑着,“那又如何,明日升堂,这人还会从土里钻出来给她作证不成?” 聂文婷想了想,放下心来,笑道:“祖母说的是,明日定让那死丫头付出代价。” 刘春花:“娘,死丫头说的和离的事情?” 聂二壮忽然开口,“刘燕嫁给我就是老聂家的人,什么和离不和离的,门都没有!” 聂老太太,“你这倔驴,忘记我方才与你说什么了,这样的妇人还要她做什么,赶出家门去,娘给你找好的去。” 聂二壮想到聂老太太说的林寡妇的事情,闭上了嘴,可似乎又心有不甘,在她的观念里,刘燕就是她的婆娘,活着是,死也是。 聂老太太冷笑着,“他们想和离?做他娘的春秋大梦,明天就休了她,让她做个弃妇,这辈子抬不起头来。” 几人又商量了下明日再公堂上该如何作答,聂老太太想到明日就可以把聂芊芊送进大牢,内心的郁闷稍稍疏解了些,叫众人散去歇息。 聂文婷躺在炕上,想着聂芊芊若是进了大牢,那张白嫩没有任何瑕疵的脸怕是要毁了,内心说不出的高兴。 聂二壮则是辗转反侧,脑子里乱糟糟的,根本睡不着,一会想着聂芊芊和刘燕今日竟敢反抗,一会想着若是休了刘燕,岂不是没有婆娘了,一会又想着林寡妇那滚圆的屁股,迷迷糊糊终是睡着了。 第18章 我就是证人 翌日清晨,聂芊芊带着刘燕、顾霄、团团一起赶往村口。聂家人比他们更早一步,早已等候在那里。 聂二壮不知昨晚找谁给他医治的,后背、右臂用白布条缠了一圈又一圈,快把自己缠成了一个木乃伊。 两方在刘里正的带领下,路上各有心思,双方一句话都没有说,顺利抵达县衙,由里正敲响登闻鼓。 登闻鼓响起,咚咚咚的声音像是砸在众人心里。聂老太太平日在嚣张跋扈,却从未进过衙门,内心忐忑不已,对聂芊芊的恨意又多了几分,若不是这丫头搞事情,她何至于要受这份罪。 聂芊芊心里想着待会银钱之事少不了要扯皮,若是能寻到那位大伯就好了,不知道这古代有没有休庭给予时间寻找证人这个流程。 众人走进县衙内,当即被肃穆的气氛搞神经紧张,学着里正将头颅低下,不敢直视前方。 聂老太太耸了耸脖子,将有些佝偻的身躯压的更低,聂二壮内心打鼓,像只猫一样蹑手蹑脚的往里走。 很快,县令大人到,惊堂木响,堂下两侧站着的衙役拿着杀威棒整齐划一的敲击着地面,低沉的长音喊出:“威····武····” 聂老太太被吓得差点跪倒地上,多亏聂二壮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县令大人浑厚低沉声音响起,“堂下何人,所诉何事?” 聂芊芊一愣,这声音怎么有些耳熟呢? 聂老太太本就腿软,再是忍耐不住,直接噗通跪在地上,嚎啕大哭,“青天大老爷啊,可要为老婆子主持公道啊,这两个是我的儿媳、孙女,老婆子要告他们不尊长辈,盗取家中银两,还打伤了我的儿子啊,我的儿啊,被打的差点残疾啊。” 聂芊芊听得满头黑线,没想到她这祖母还是个浮夸的演技派。 聂芊芊正要说话,顾霄先一步发言,掷地有声,“县令大人,在下顾霄。聂老夫人所言并非事实,我娘刘燕,内人聂芊芊长期于聂家受到聂家人的家暴、欺辱,忍无可忍,搬离聂家回刘氏老屋,欲和离自立门户,可聂家人不分青红皂白来老屋抢夺家中物资,打上一老一小,内人不得已出手自保。偷盗银钱之事纯属子虚乌有,请县令大人明鉴。” 聂老太太擦了擦眼泪,继续哀嚎着,“大人啊,他们在大人面前竟还敢撒谎,聂芊芊这贱人···不是,这丫头搬出聂家,哪里会有银钱生活,被我和二壮去他家里翻出了那些个赃物,竟撒谎说是在县里搭救了一个大伯,大伯给她的银钱购买的!纯是狗屎放屁!” 县令大人听到聂老太太脱口而出贱人两个字,眉头轻蹙,呵斥道:“聂老夫人,注意言辞,这里是县衙!” 聂老太太吓得又是一哆嗦,刚才越说越激动,又拿出村口骂街的口头禅出来。 聂芊芊听这县令大人声音越发觉得熟悉,再忍不住,抬头看向坐在堂上的县令,县令大人同样看到了她的容貌。 两人默契的都是一个愣怔。 聂芊芊的表情突然变得无比精彩,天下之事还真是无巧不成书。 她嘴角得意的翘起,心里的小人仰天长笑,和老娘斗,真是找死,这局看来,稳赢! 竟然是她? 唐锦成心中忍不住的诧异,堂下的这个聂芊芊,竟是那日搭救给他施针的女医师。 那日被她救治后,他让手下留意,镇上是否有新来的女大夫,手下回报寻找均是无果。 没想到,会在这种场景下再见到她。 唐锦成昨晚处理公务至半夜,今日又升早堂,本十分困倦,现在看当事人竟是这女大夫,不禁清醒了几分。 聂芊芊心中错愕不亚于唐锦成,她没想到那日救治的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竟是福林县的县令。 聂家人没有注意到这短暂的对视,聂老太太咽了咽口水,压下心中的惧怕。今日既来了公堂,定要让县令大人治这小娘皮的罪,将其关进大牢,才能解她心头之恨。 聂老太太打起精神,眼泪说来就来,继续哭诉,“大人啊,聂芊芊就是偷了家里的银钱,穷苦人家攒下一两银子不容易啊,她这是要了我的老命啊。” 说完,双手死命的捶自己的胸口,配上愁苦的面容,止不住的眼泪,真是把一个绝望无助的老妇演到了极致。 聂芊芊心里有底,面上不慌,换上一副云淡风轻,胜券在握的轻松模样,淡淡道:“哦?祖母,你怎么证明是我偷了你的银钱?” 聂老太太哭声戛然而止,心里犯嘀咕,这聂芊芊怎么看起来一点不慌。 她定定地瞅着聂芊芊,一口咬死,“就是你!不是你还能有谁!你和你娘搬出去的时候就拿了几床被褥,哪里有银钱过活,昨日去你家时那白米白面,那猪肉都被我们搜出来了,这叫,叫,对,叫人赃并获。” 聂芊芊点头承认,“我们的确只拿了些被褥走,那是因为祖母您一点吃食都不让我们碰啊?” 一句话暴露了聂老太太的刻薄,可她自己毫无察觉。 聂老太太:“大人啊,你看,这聂芊芊承认了,她根本没有银钱!!” 聂芊芊耸耸肩,“我是承认我搬离家中时只拿了被褥,可我买粮食的钱不是我偷的。” 聂老太太狠狠啐了一声,“啊呸!你那些东西得值一两银子,你哪来的银钱能买?” 聂芊芊做惊讶状,“祖母,您这记性果真是不好,我不是和您说过了,我是在县里无意间搭救了一位大伯,大伯心善,给予了我些银钱作为回报。” 聂老太太气的胸口疼,破口大骂,“放屁!你这贱人在县令大人面前还敢扯谎,你吃了豹子胆了。” 聂二壮:“你说是有人给予了你银钱,那你有什么证据,有证人吗?” 他可听说了,那县衙判案都是讲求证据的。 聂芊芊终于等到这句话,她弯了弯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从容不迫的说道,“证人就在此处。” 聂老太太蒙圈了,心里一下慌张起来,就在此处?可这场上就他们几个人,哪来的证人。 聂老太太回过头,狐疑的眼神扫过围观的众人,难道在这些人里? 这些人好多就是清河村的村民,恰巧今日来县里办事的,昨日聂家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他们便是来县衙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聂芊芊没有像聂老太太那样回头,而是抬起头,静静地看向堂上。 两方说了半天,唐锦成已经听明白了,小大夫因在家受苛待,带着亲娘搬离了家,身无分文,恰巧遇到了他,给予了她些银钱才勉强过活,可正是这份银钱,让老聂家人咬定她偷了钱,闹到了公堂之上。 难怪上次见她,她衣着褴褛,满是补丁,原是过的如此不如意,没想到给她的银两却还给她闹出这样一番事端来。 他的内心中的天平已不知不觉的倾向于聂芊芊。 唐锦成,清咳两声,站起身来,缓缓道:“咳咳,那证人便是我。” 在场,除了聂芊芊外,所有人面上的表情都凝固住了,像是一个个被封住的冰雕,包括刘燕和顾霄。 全场一片寂静,如同被按了静音键。许久,响起围观吃瓜村民细碎的讨论声。 “这聂芊芊的人证竟然是县令大人???她何时能认识这样的大人物。” “这真的假的啊?” “你这老汉,说话没个把门的,县令大人亲自开口,怎么可能有假。” “老天爷,这聂芊芊还能救助这样的大人物,真是个有福气的啊。” “我早就看聂家这二丫头是个有福气的,你看看那水灵灵的长相,就不是一般人。” “怪不得昨天聂芊芊同意来这公堂之上,原是打好了主意。” 聂芊芊听到这句,无辜的眨了眨眼睛,这可冤枉她了,她昨日才不知道她的证人就会坐在公堂之上。 聂老太太和聂二壮直接傻眼了,在这个阶级分明的年代,县令大人那可能是这辈子见到最大的官了,是天一样的存在,可这天大的官竟然认识聂芊芊,这是让他们匪夷所思的事情。 聂老太太双眼无神,呢喃着,“这不可能啊,这不可能啊。” 唐锦成:“聂老夫人,你可觉得本官是在欺骗你。” 聂老太太连忙摆摆手,“不敢啊大人,老婆子可不敢这么想。” 唐锦成望着场上两人和堂后正交头接耳的村民们,朗声道:“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前,本官可以郑重承诺所言属实,的确是聂芊芊搭救本官,本官给予二两银子作为酬谢。” 聂老太太恨得咬牙切齿,二两银子??!! 这聂芊芊真是走了狗屎运,能救助到县令大人,还有二两银子这么多回报。 聂芊芊瞧着聂家人这吃了苍蝇似的表情,心里涌起一丝得意,这就叫做恶人自有天收。 刘燕和顾霄同样没想到竟还有如此巧合,顾霄冲着县令拱手,慢条斯理道:“县令大人,刚才聂二壮有句话说的好,凡事讲求证据,我们已经拿出了证据,同样,聂老妇人和聂大壮有何证据证明是聂芊芊偷了家里的银钱?” 唐锦成:“聂老妇人,聂大壮,你们的证据呢?” 两人对视一眼,双方眼底满是惊慌失措。 他们哪有什么证据啊,根本钱都没有丢。 唐锦成:“聂老夫人,本官问你话呢?” 聂老太太吓得后背沁出了汗水,畏畏缩缩的回复,“这,这个,大人,这可能是别人偷取的,反正老妇家中确是丢了银钱。” 顾霄:“哦?那聂老妇人是没有任何证据证明银钱为聂芊芊所拿,不过胡说啦?” 唐锦成断案多年,从聂老太太的反应便已对事实看出个七七八八。 老话讲,穷山恶水出丑妇刁民。 村里人胡搅蛮缠,胡乱攀扯惯了,这些个伎俩还拿到公堂之上。 唐锦成一拍惊堂木,“大胆,既没有确凿证据,竟如此胡乱攀咬!” 聂老太太哪见过这样的局面啊,她本想着反正两方都说不明白,她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总能占据上风,哪知会是如此结果。 聂二壮瞅着一脸横肉,壮实吓人,实际不是个能扛事的,否则不会让聂老太太拿捏这么多年。他没想到方才那句话让他们陷入被动,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扯着聂老太太的衣袖,在她耳边低声道,“娘,咋办啊?” 聂老太太哪里知道怎么办啊,她此刻一样抓瞎。 众人眼瞅着,聂老太太一个呼吸没上来,白眼一翻,晕倒在地。 第19章 和离 唐锦成不咸不淡的吩咐道:“来人,去找坐堂医来,为聂老夫人诊治诊治。” 聂老太太见这招没用,识时务的长吸一口气,悠悠转醒了。 “大人啊,不用啦,我老婆子醒了。” 唐锦成不愿再看她演戏,“此案已十分清晰,聂老妇人无故攀咬聂芊芊偷盗银钱,恣意生事,扰乱公堂,罚银500文,小惩大诫。若无其他事由,便退堂领罚。” 500文钱??? 聂老太太一阵肉疼,疼的直抽抽,这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聂二壮心里不服气,他被自己婆娘和女儿打了,这事就这么算了?真是便宜了他们。 聂芊芊清冷的声音响起,“大人,还有一事烦请为草民做主,请大人做个见证,我娘刘燕要与聂二壮和离。” 聂二壮当即炸了,他被打一事还没找聂芊芊算账,她还敢提和离的事情。这臭婆娘教养出的好女儿,如此忤逆不孝,定要休了她,让她做下堂妻,以后在村里抬不起头来。 这年头,村里鲜少有和离的事情,女子地位不高,嫁去夫家,惹的夫家不满意,多为休妻,被休的女子会被认为是没有妇德,品行不端,很难再嫁人,再嫁也是找个鳏寡的凑活过日子。 和离?那是镇上、省城大户人家嫁女,两家有头有脸,真过不下去了,互相给个体面。她刘燕算个什么东西,配有这种脸面。 聂二壮怒声道:“和离??大人,我是要休妻,我要休了刘燕!” 里正在旁边有些挂不住脸,什么和离啊、休妻啊,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情还敢叨扰县令大人。 刘里正上前,劝阻道:“芊芊、二壮,这些事情咱们就回村说吧,何必在这讨扰大人。” 唐锦成摆摆手,“无妨,既已来到县衙,便将诉求说个清楚。” 聂二壮抢先开口,左右晃了晃自己全身包扎的白布条,“大人,您看看我这一身的伤啊,这都是昨日刘燕和聂芊芊动手打的,我这背后甚至被这死丫头用刀划伤了!她不尊长辈,忤逆我娘,这婆娘生不出儿子便罢了,教孩子都不会,我要休了他,请大人做主。” 聂芊芊脸色唰的冷了下来,“我们动手不过是为求自保,这么多年,你动手打过我娘多少次?” 顾霄:“禀大人,您有所不知,聂二壮长期家暴,对刘燕和聂芊芊动则非打即骂,至两人身心受残。我朝自先帝起,便与先皇后伉俪情深,互尊互敬,为所有百姓之表率,先帝曾言夫之敬妻有五事,一者相待以礼,二者威严不阙,三者衣食随时, 四者庄严以时, 五者委付家内。更强调不以强势、武力欺辱,大丈夫有所为,而所有不为。” 唐锦成点点头,因先帝与先皇后感情深厚,待之以礼,从京城开始席卷效习之风,特别是官员们均是对妻子爱敬有家,若是谁家中不宁,与妻子不睦,那是要被取笑治家无能的。 唐锦成赞赏的打量了眼顾霄,没想到村里人还有这番见识听闻,“确是如此。” 顾霄面容俊朗,身形虽削瘦,却挺拔如松,自入县衙后始终沉稳自持,不见丝毫局促,举手投足间带着自信,甚至贵气,真不像个无知的村民。 顾霄说完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色彩,继续着:“在下听闻,京中曾有一案,乃是尚书大人之女与兵部侍郎之子成婚,婚后侍郎之子留恋烟花酒巷,且对尚书之女不时施以暴力,先帝知晓后,判两人和离,各自嫁娶,且对侍郎之子加以惩戒,要求其五年不得科考,大人,可有此事?” 此事在京中曾闹出不小的风波,唐锦成同样听说过。 顾霄不疾不徐,“先帝对于男子家暴之事已有判罚,正因有先例如此,草民才斗胆请大人做主,判两人和离。” 聂芊芊侧头看向顾霄,此时她这个便宜相公的身形都高大起来,怪不得他昨日会建议来县衙快速解决和离之事,原是心中早有盘算。 顾霄这话说出口,恐怕任何一个官员也不敢与先帝判罚相左,一锤便定死这事的结果。 唐锦成如何不知顾霄说此话的目的,不禁更高看了他几分,这少年人心有城府。 他并无觉得气恼,他本身极其看不上施以家暴的男人。他与亡妻同样感情和睦,奈何天意弄人,妻子于七年前因病去世,这七年他均未考虑再娶,始终挂念着亡妻。 唐锦成:“先帝与先皇后琴瑟和鸣,白头相守,乃是一段佳话,新帝登基6年,同样与皇后感情举案齐眉,相亲相敬,聂二壮,你若真是长期家暴妻子,本官必判你与刘燕和离。” 聂二壮刚才一番话都听的云里雾里,什么皇帝皇后,尚书侍郎,这都与此事有何干系? 他只知道村子里关起门来打自己婆娘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他不过是打的频一些了,打的狠一些了,那也是因为这婆娘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 有一点他听明白了,他若承认家暴了,他想休妻的打算可就落空了。 他矢口否认,“我没有!” 一直跪在地上不说话的的刘燕听到这,猛的抬起头来,死死的盯着聂二壮,眼里是瞬间充盈的泪水。 狠狠的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声音质问:“没有???” 那这10多年来,她每日承受的是什么,每晚的噩梦是什么,身上的伤痛又是什么? 她死死的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她不能再在这个男人面前展现一丝一毫的懦弱,今日女儿女婿都在极力为她争取一个体面的离去,她必须坚强。 刘燕全身都瑟瑟的抖着,抖的幅度越来越大。她哆哆嗦嗦的拉开自己的左衣袖,自己的右衣袖,接着,也顾不上场上还有男子,慢慢的卷起她左腿的裤子,右腿的裤子,直到露出四肢。 她颤着声音,用尽力气朝唐大人喊道:“大人,您看!” 这是怎样一副让人不忍直视的身体,裸露出来的肌肤,密密麻麻遍布各种各样的伤痕。 有打的,有抽的,有新的,有旧的。 旧的伤痕像是一只只蜈蚣,已浸入到身体里,新的伤痕呈淡粉色,有些甚至刚刚结痂。 在场人无不动容,哪怕是不认识的人都会心疼,唐锦成近距离的看着这一副伤痕累累的身体,不忍的移开视线,心里不是滋味。 第20章 血手印 聂芊芊眼眶酸的不像话,一滴泪珠从眼中滚落,滴到她的手背上,热的发烫。 她的心都揪在了一起,自她穿越以来也是第一次见到刘燕身上的伤势。 幸好,她有医药空间,这些伤痕难不倒她,她定要为刘燕将这满身的伤疤都去除。 围观的村民们同样没想到刘燕身上会是这样一番情景,他们知道聂二壮不时会打老婆孩子,可没想到下手这么狠。 都是乡里乡亲的,此刻,他们哪还有吃瓜的心态,开始为刘燕打抱不平起来,一些胆大的婶子们直接在堂后指责起聂二壮。 “聂二壮你算什么男人啊?将媳妇打成这个样子。” “这是作孽呀,县令大人,这必须要和离啊!” 还有一些糙汉子,粗声粗气的骂道,“老子就瞧不起你这样的,有那把子力气不去多干活养家,打自己婆娘算什么本事?” “就是,就是。” “没想到这聂二壮手这么黑,还自诩读书人家呢,我呸。” 一时间,群情激愤,公堂之上吵吵嚷嚷的。 聂二壮没成想自家懦弱胆怯的婆娘敢在公堂之上将衣袖裤袖都拉起,直接和他叫板,他更没想到众人情绪会如此激动。 他娘一直跟他说,媳妇不打不行,生不出儿子的媳妇本身就是有罪孽的。 唐锦成将惊堂木高高的扬起,狠狠地砸向桌面,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他在气头上,力气大到拍完后右手直发麻。 唐锦成大声呵斥道:“聂二壮,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 聂二壮被吓得扑通一声跪到地上,事已至此,他已辩无可辩。 他将头深深的埋在两臂之间,想屏蔽掉那些辱骂他的话语。 唐锦成呵道:“来人,拟和离书,本官要亲自看着两人签下和离书。” 不一会,师爷将和离书草拟好,给唐锦成过目后,准备好笔墨、印泥,先交予聂二壮签字按手印。 聂二壮并不会写自己的名字,用手指沾着印泥按下了自己的手印,全程头都不敢抬起。 接着,师爷又将和离书递给刘燕等人,顾霄在一旁确认完内容后朝着刘燕点点头。 刘燕并不识字,却端着和离书,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头看到尾,似乎想把上面的文字都刻入脑海中。 唐锦成声音和缓,“刘燕,你按下手印后,和离书即刻生效,你便是自由身,无需忍受任何欺辱。” 刘燕紧紧的抿着嘴唇,颤抖的手暴露了内心的紧张,她伸手去按印泥,可到一半时又止住了。 她心里一发狠,将手指送入口中,不顾疼痛,狠狠地咬了一口,顿时手指上一片血红。 她将沾满血水的手指死死的按在和离书上,按完后,看着沾着自己血手印的和离书,她心里前所未有的轻松。 唐锦成瞧着这一幕,不禁多看了刘燕几眼,这个女人受妇德所困,一直忍气吞声,可今日,她以这样决绝的方式结束这场婚姻,用勇气从头开始,也是难能可贵。 围观的乡亲们不知谁带着头率先鼓起了掌,一个接着一个,声音越来越大,这掌声是对刘燕的鼓励,是对她重获新生的恭喜。 唐锦成做了最后宣判,和离生效,于官府备案,这一场闹剧终是结束。 后续还有诉状,聂芊芊等人跪拜县令后便退离了公堂。 出了县衙,刘燕抬起头望着有些刺眼的阳光,觉得今日的阳光格外的耀眼温暖。 聂老太太今日吃了大亏,和聂二壮两人沉着黑脸,脚步沉重的走出。 聂芊芊走到聂老太太面前,一字一顿的警告着,“和离书已签下,以后我们便不再是一家人,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们若还敢来老屋生事,欺辱我娘和团团,就别怪我不手下留情,到时候不是只划一刀这么简单。”说完,在两人面前挥了挥衣袖。 声音冰冷如切冰碎玉,让两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聂二壮后背的伤口又隐隐作痛,他丝毫不不怀疑聂芊芊说的话,他这个闺女彻底变了,变得让他内心有些惧怕。 不远处围观的村民们还没有散开,聂老太太忌惮着聂芊芊和县令大人相识的那层关系,不再逞口舌之快,冷哼一声,便拉着聂二壮离去了。 聂芊芊嘴边泛起一抹冷笑,不经意的弹了弹手指。 刚才她挥舞衣袖时,将家族特有的毒药奇痒散洒在了两人身上。 这种药粉会让中毒者全身开始发痒,起初并不剧烈,随着日子推移,会慢慢变得奇痒无比,浑身长满小红点。若是忍不住挠破,这些小红点便会出血,慢慢化为脓疮,越挠越多,越多越痒,直至全身溃烂。 聂老太太和聂二壮对刘燕和聂芊芊做出这样的事情,一刀杀了他们,那是便宜了他们。 聂芊芊就是想让他们每日承受这种折磨,日日复日日,月月复月月,年年复年年,直至他们自己受不住,主动想终结生命。 她转身换上一副笑颜,冲着刘燕和顾霄展颜一笑,“娘,相公,走,咱们去酒楼大吃一顿,好好庆祝一番。” 刘燕一听说去酒楼,面上就泛了难色,“芊芊,去酒楼要好多银钱的吧。” 聂芊芊两只手分别搭在顾霄和刘燕的肩上,将两人凑近些,小声说道:“娘,我们上山挖的灵芝,卖了八十两银子。” “啊?”刘燕忍不住惊呼,又快速的用手捂住嘴巴,怕叫旁人听了去。 我的个乖乖,这么多银钱。 顾霄仿佛对八十两银子的巨款无任何感觉,面上毫无波澜。眼眸却忍不住落在聂芊芊的脸上,鼻尖处又是淡淡的茉莉香气。 望着近在咫尺,吹弹可破的白嫩脸庞,他的耳朵不自觉的泛红起来,心跳加速。 顾霄主动脱离了聂芊芊的手臂,脸色有些不自然。 聂芊芊注意到便宜老公的异常,瞥见他红了的耳朵,忍俊不禁。 古代人都这么保守吗,她不过是手臂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而已,况且两人不都有肌肤之亲了吗,她这相公太清纯了些吧。 聂芊芊心情本就好,此刻起了“调戏”之心,眼波流转,“相公,你说,去不去酒楼。” 顾霄觉得芊芊今日这句相公,语气格外娇柔,听的人脑袋发晕,他的耳朵更红了,没有直视聂芊芊,面上故作镇定,“自然是要去的。” 第21章 云泥之别 聂老太太这边今日吃了大亏,在同乡们面前丢了大脸,还白白缴纳了500文钱,心口堵的难受,从县衙出来一路都在骂聂二壮。 聂老太太:“这就是你娶的好媳妇,生的好闺女,臭不要脸的小婊子们,都骑到老娘头上来了,你一个大男人,自己的婆娘都管不住,还是平时打的少,早知今日就应该打死她们。” 聂二壮闷不吭声,耷拉着脑袋,心想着方才在县衙内众人批判他打媳妇那一幕,这怎么和娘说的不一样呢。 但他不敢反驳他娘,从小被他娘打骂惯了,这种对聂老太太的顺从已经刻到骨子里了。 聂老太太骂了半响,骂的口干舌燥,懒得开口了。 聂二壮这才瓮声瓮气的问:“娘,你之前说的帮我讨林寡妇做媳妇的事情啥时候办啊?” 聂老太太一听这话又来了火气,用手死死的拧了下聂二壮的腰,“都这样了,你还想着讨媳妇,等你先把500文钱赚回来再说。” 聂老太太正骂着,瞥见聂文业行色匆匆的赶来,有些讶异,立马换了一张笑脸迎上去,“我的大孙儿哦,你咋来呢?” 聂文业生的还算清秀,身穿天德书院的院服,浑身都是读书人的清雅气质,很难想到他会和聂老太太是一家人。 聂老太太满意的打量着大孙子,幸好她有这谪仙一般的孙儿,要不这些个儿女竟是让她闹心的。 聂文业见到聂老太太和聂二壮,忙上前,“祖母,二叔,我是特意来找你们的,听说你们和二婶都闹到官府啦?” 聂老太太气不打一处来,哭诉道:“可不嘛,这两个贱人偷了家里的银钱还不承认,我们去报官,那县令大人竟和他们是一伙的,给他们做证人说聂芊芊救助过他,是他给了芊芊二两银子,我呸,定是聂芊芊的那小贱人早早就勾引上了县令,还救助呢,我看是滚到一张床上去了,给了二两皮肉银子,这个小娼妇···” 聂文业越听眉头皱的越深,最后厉声打断,“祖母,慎言。” 聂老太太撇撇嘴:“这···这他们做过还不让人说啊。” 聂文业心里无奈,生出一股火气:“祖母,你这话让人听了去,那就是污蔑大人,严重了是要被抓牢判刑的,而家中若出个蹲了大牢的亲属,我这书还怎么念?” 聂老太太一听会影响亲孙念书,顿时灭了火,把嘴巴闭上。 “今日的事情到底如何,祖母你如实讲来。” 聂老太太絮絮叨叨的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和聂文业说了一遍,聂文业越听心里的火越大,待聂老太太讲完,他的脸都气红了。 聂老太太注意到聂文业的神色变化,“你这是咋啦,文业,今日之事可有不妥?” 难道是发现了刘燕和聂芊芊的纰漏之处,若真是这样,定要拉着大孙再上一遍公堂。 今日竟让那顾霄出了风头,一个残疾的废物,如何与她的文业相比。 “你是不知今日聂芊芊家那个残疾出尽了风头,不过识的几个字,能抄抄书而已,竟在那公堂之上卖弄,若是孙儿你去了定让他嘴都不敢张。” 聂文业压着音量,可声音中的怒气难掩,“祖母,你糊涂啊,不过是家长里短的和离之事,何至于闹到公堂之上!你们将事情捅到县令大人那处,意外流传出去,对我在书院的名声会造成多大的影响,你知不知道?” 聂老太太哑了火,“这····” “此事一旦让人知晓,那是会让人指着我的脊梁骨骂的,说咱们聂家污了自家人清誉,还有家暴殴打妻子的行为,这种家风之下,谁人会相信我有君子之德呢?这不是败我名声吗?” “还有,那顾霄是个什么人,祖母你竟拿我与他相提并论,有失体统。” “二叔,我平日就告诉你不要对二婶和芊芊动手,你何时听过,若是打了,那也是关上门不让外人知道,现在闹得众人皆知,还不是我们聂家没脸。” 聂文业读书后甚少在家,在家遇上聂二壮殴打刘燕,不过出言劝阻几句,事不关己,他从没真正在乎过,可现在不一样了,这家暴之事可是对他名声有了影响。 聂老太太何时见过聂文业如此疾言厉色,知道这次是真闯祸了,“文业啊,祖母不知道,若是知道会影响你读书,祖母打死都不会同意来报官的。” 聂文业抬手捏了捏眉心,呵斥道:“不知道你可事先与我商议,怎么能擅作主张!” 这话要是家中别人同聂老太太说,那是要被她用拐杖打出去的,可聂文业不一样,自从考了秀才,在家中话语权就是最高的。 聂老太太:“祖母知晓了,这次是让两人气昏了头。” 聂文业心中不满,他满腹才华,天资聪颖,却偏偏托生于这种家庭中,受其所累。 聂老太太面色尴尬,忙转了话题,“近日读书可算顺利?吃的可好?” 聂文业厌烦回答,可眼下还是得靠着这家人供自己读书,淡淡道:“自然是顺利的,夫子说以我目前的程度,有希望冲击明年的秋闱,近日天德书馆从省城购买了一套习题,同窗买来均是大加赞赏,与我考取功名有益处,需要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对于村里人来说不是小数目,可聂文业要起钱是张口就来,毫无心理压力。 聂老太太心一抽抽,可与读书考功名有用的,那这钱是一定要花的,“祖母今日没带够银两,回去凑够银两后让大强来镇里给你送来。” 聂文业点点头,“嗯,祖母和二叔快回村里吧,不要在镇上多做逗留了。” 他怕这两人在镇上又惹事端,也怕叫同窗看见了与他们在一起的情景,失了面子。 二叔和二婶是否和离,聂芊芊是否离家,他不甚在乎,至于那个顾霄,身有残疾,一辈子都不可入仕途,和他是云泥之别,他更是不放在心上。 眼下,最重要的是明年的乡试,乡试后他便是举人,即可进京赶考。 想着这些,他将眼中的躁动厌烦的情绪掩下,整理了下衣袖,恢复一派文人清雅之相,迈步离开。 第22章 广聚轩 聂芊芊出了衙门后,接上了同乡代为照顾的团团,前去了广聚轩。 广聚轩是镇上有名的酒楼,是省城开下来的连锁分店,生活在福林镇中的百姓没有不知广聚轩的。 虽说聂芊芊的灵芝卖了几十两银子,可刘燕站在广聚轩门前,望着这装饰豪华的三层角楼,仍是心里打怵。 什么样的人家才会来这里吃饭玩乐呢。 团子对来酒楼吃饭要花多少银两没有概念,闻着酒楼中飘出的香气,瞪着圆圆的眼睛好奇的打量着酒楼,吧唧着小嘴巴。 聂芊芊抬步率先进入酒楼,刘燕跟在最后,一直局促的整理着带着褶皱的上衣。 门口的店小二热情的招呼声响起,“客官,里面请呀。” 可这请字没说完,瞧见了三人一宝寒酸的打扮,原本热情的语调淡了下去。 “几位是来咱这酒楼吃饭的?”他斜睨着几人。 刘燕听着,立马心生窘迫,兜里的银钱完全够来这里消费,可总觉得与这里格格不入。 聂芊芊:“不然呢?难不成来你这看病?” 一句话将店小二噎的够呛,暗道:这女娘长相清丽温婉的,说话甚是呛人。 “那几位客官里边请把。” 来了客人自是没有往外撵的道理,店小二将人迎了进去,内心腹诽:说不上是哪个村里来的乡巴佬,不知道他们广聚轩的档次,一会见了价牌,怕是要夹着尾巴出去。 聂芊芊边走着边留意着店内的装修、菜品、来往的客人,她此次来不仅是要带着全家人大吃一顿,还存了些别的心思。 那日她吃了刘燕炖的鱼便有了想法,刘燕是有手艺的,而她有商超在手,无数自动补货的新鲜食材、各种提鲜提味的调料、甚至商超还有卖食谱书籍的,有了这些,只要手中有充足的启动资金,完全可以开一家酒楼。 八十两银子说少不少,说多不多,在镇上好位置买个三进院落都难,与其一趟一趟往返于镇上和村里,倒卖商超中的食材赚钱,不如开间酒楼效率更高。 聂芊芊拿着店小二递来的菜牌细细的研究着,菜品种类比她想象的丰富,食材类型亦多种多样。 古人的智慧是不可小觑的,更不能低估国人对美食的追求。 菜单上有黄焖鱼翅、清炖肥鸭、糖醋鲤鱼、盐水鸭、白切鸡、胭脂鹅脯等,还有不少清炒的素菜。 甜品样数不多,桂花糕、马蹄糕、四喜蜜饯、四甜干果类的。 饮品基本为酒楼自酿的白酒或是茶水。 聂芊芊琢磨了下,觉得此事大有可为。 一是这食材品类虽丰富,但做法较为单一,多以蒸煮为主,比如同样是鸭子,这里的做法多为炖鸭,可若是能换位烤鸭的做法,定会惊艳众人。 再如这些菜口味多偏清淡,若能推出一些如水煮鱼、毛血旺、麻辣小龙虾等菜品,定会受到一批嗜麻嗜辣之人的喜爱。 甜点和饮品更不用说,商超中各式各样的西点小蛋糕,随便拿出一个都是绝杀武器,饮品除了白酒外,可以拿出一些饮料和女士果酒打开女性市场。 不过一会,聂芊芊心中已生出无数的想法,旁边的店小二看着聂芊芊略蹙着眉翻看着菜牌,有些不耐,果然如他所想,这些人根本是不知深浅。 “客官,你点不点菜呀?” 聂芊芊心里想着事情,“稍等片刻。” 店小二更是不耐,刚要开口催促,便瞧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朝他这个方向走来。 来人是县令大人身边的小厮张福,跟在县令大人身边多年,唐大人是酒楼的贵客,店小二算是和张福打过照面,故而认得。 店小二嘴角要咧到耳朵上去,热情招呼,“福哥,可是县令大人要点菜?” 张福瑶瑶头,直接越过了店小二来到聂芊芊这桌,对着聂芊芊拱手道:“聂娘子,我是县令大人身边的小厮,叫我阿福就行,我家老爷想请娘子午后过府一叙,说有事相谈。” “哦?”聂芊芊诧异,想不到县令大人找她能有何事,不过今日之事情还多亏大人主持公道,她正好借此机会向他道谢。 聂芊芊:“好的,我吃完午饭便过去。” 阿福笑眯眯的,让人很容易生出亲近之感,“好咧,我这就去回禀我家大人,就不打扰娘子午饭了。” 说完,转身离去。 店小二在旁看的目瞪口呆,他刚才没听错吧,是福林镇的县令唐大人要找这个衣着朴素的娘子过府一叙? 这一家人衣着如此寒酸,怎会与县令大人扯上关系。 店小二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子,怪不得师傅反复叮嘱他,这招待客人万万不能看人下菜碟,只看衣着便下判断,今日可不就是自己眼皮子浅了。 聂芊芊见那店小二一动不动愣在原地,招呼了一声,“小二,点菜了。” 店小二收起了先前的轻视之心,拿出十二分的热情招呼着,“好咧,这就给您点菜。” 聂芊芊为了尝尝这家店的口味,基本按照翻倍的菜量点的,三人一宝点了四个肉菜,三个素菜,一个汤品,还点了饭后甜点。 顾霄微讶,觉得她点这么多应不仅仅是为了饱餐一顿这么简单,可又未猜想到她到底想要如何。 刘燕犹豫了几次张口,终于是憋不住了,“芊芊,点这么多菜,哪里吃的了啊?” 芊芊:“娘,我自有打算,况且,今日和离成功,便是与前尘往事一刀两断,重获新生,值得好好庆祝。以后,我们便依靠自己,定会将日子越过越好。” 以往刘燕想到离开聂家,骨子里会生出惧怕,可真到了这一天,确是前所未有的坦然和轻松。 她暗暗想着:芊芊真的变了,她的闺女长大了,坚强勇敢,能护住家人,她同样不能再像原来那样浑浑噩噩、唯唯诺诺了,要和芊芊一样依靠自己,强大自己。 团团眨眨眼,一脸好奇问:“娘,什么是和离?” 芊芊笑了笑,用最简单的话语回答他,“和离便是,我们再也不用回聂家生活了。” 团团听到再不用回到聂家,圆圆的眼珠中满是欣喜,亮晶晶的,不加掩饰的咧嘴笑起来,露出还未完全长齐的小牙,奶声奶气的,“哇,太好了,太好了!祖母,那是应该次好次的庆祝。” 顾霄瞧着团团开心的模样,心底生出丝丝欢喜,团团这孩子从小生活环境不易,惯是掩藏自己的情绪,有时他会觉得团团的目光泛着麻木,让他心疼不已。 可不过短短几天,团团就变得朝气活泼,如他的娘一般。他喜欢团团这样开心就不加掩饰的笑起来模样,这才是小孩子该有的样子。 顾霄忍不住看向芊芊,聂芊芊生的清丽脱俗,眼眸灵秀清澈,便是京中的王侯之女也难与其比肩,可她不像那些女娘们,是深宫内苑养出的花朵,美则美矣,缺了一丝灵动。 聂芊芊像是长在悬崖边上的仙子草,粉色的花瓣下是挺拔向上的枝干,充满了生命力。 第23章 隐士高人 菜上齐了,一家人动筷子吃了起来,团团还不会用筷子,急的看向刘燕,吧唧着小嘴巴,“祖母,我想吃这个。” 刘燕宠溺的摸了摸团团的脑袋,“好,乖团团,祖母给你夹。” 说完,夹了一块鹅肉,吹了吹放到团团的口中。 团团还没吃过鹅肉,肉质鲜嫩富有嚼劲,他用还没长齐的小牙齿咀嚼着,边吃边眯起眼睛。 顾霄瞧着他吃的津津有味的小样子,眼中泛起一丝温柔,“好吃吗?” 团团又被刘燕喂了一口鹅肉,腮帮子鼓鼓的,像个小仓鼠,“好次,可是团团觉得没有娘亲那回做的甜肉好次。” 甜肉? 聂芊芊忍俊不禁,团团说的应该是上次她做的红烧肉,小家伙那次吃的香,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顾霄可不记得芊芊做过什么甜肉,想来应是他不在家时她做的,“你还会做饭?” 聂芊芊想起上次吃大鱼大肉的时候可没有便宜相公,便宜相公正在镇上苦哈哈的抄书呢,有些不好意思,讪讪的回道:“听镇上的人随口说的,回家尝试了下,还不错,下次做给你吃。” 真是听镇上人随口一说的吗?那怎么会让团团觉得比这酒楼中的还好吃。 顾霄点点头,心里有些期待聂芊芊做饭给他,她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他不知道的。 聂芊芊将点的菜都细细品尝了下,的确都可圈可点,但借助商超中的各种调料和食谱书籍,她有信心在这基础上做出更好的味道,再加上一些这个时代根本没有出现过的特色菜···· 芊芊仿佛看到白花花的银子在向她涌来,她像只小狐狸搬弯了弯眼角,嘴边泛起笑意。 顾霄在旁瞄到,直觉告诉他这笑容定是和赚钱的营生有关,每次看到他拿钱回来时,她的眼睛便是这样,弯的如月牙一般。 难不成是想开间酒楼? 顾霄正想着,就听到芊芊问,“娘,这广聚轩的菜品虽美味,可我觉得你的手艺不比他们差,你想没想过以后也开个酒楼?” 刘燕听这话,吓得瞪圆了眼睛,筷子一抖,鸭肉都掉到了桌子上。 开酒楼??芊芊这想法过于大胆了! 刘燕磕磕巴巴的说道,“芊芊,你莫要打趣娘了,娘的手艺怎么和酒楼的大师傅相比,那是上不了台面的。” 刘燕早年在酒楼厨房打杂工,最喜欢的便是观察那些大师傅是如何做菜的,这菜品应该如何切,这盐巴应该放多少,她很热爱做饭,可开酒楼这种事情那是做梦都不敢想的。 而且她嫁入聂家这些年,听到的都是批评讽刺的话语,产生了深深的自卑心理,哪怕她做饭味道好,聂家人从未夸过一次。 聂芊芊知道刘燕的性格,一个人的自立与自信是要慢慢建立的,反正此事不急,可从长计议。 几人吃完饭,店小二殷勤的将一行人送到门口,见几人走远了,才擦擦额头的汗,希望这些贵人不要因他先前的怠慢记恨上他。 顾霄见时间还早要回天德书馆继续抄书,聂芊芊要去衙门见唐县令,刘燕准备带着团团逛逛草市,四人约定好天黑前在镇口集合,一同回村。 聂芊芊还未走出多远,就看到阿福架着一辆马车迎了上来,“聂娘子,我家老爷下了堂去了济世堂,叫我在此候着您,带您过去。” 聂芊芊上了马车,舒舒服服的翘起二郎腿,很快便到了济世堂门口。 坐马车既不用吹风又节省脚力,下车后,她不舍得回望了眼这古代高标准的交通工具,暗下决心:她也要买一辆宝马! 阿福带着她上了三楼的雅间,一进屋,除了唐大人外,竟还有两个人在。 其中一个她认识,就是上次她卖灵芝时接待她的黄大夫,另一人比黄大夫年纪稍大些,可看起来面色红润,精神抖擞的,一看便是身体硬朗康健。 见聂芊芊进来,唐锦成示意她坐下,“聂娘子,上次多谢你的搭救之恩,这二老是济世堂的馆长张大夫和副馆长黄大夫,此次邀请你前来正是受馆长所托,想和你交流一下。”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你无须紧张。” 聂芊芊点点头,落落大方,礼貌的朝着三人行了一礼。 唐锦成见她神色自然,不由奇道,换成平常普通百姓知晓他的身份,常是慌张的不敢与他对视,话都说不出来,这小娘子当真是与众不同。 张仲景从聂芊芊进屋便开始观察她,小娘子年纪轻轻,衣着朴素,可见到县令大人不慌不忙,像是个有见识的。 黄大夫在张仲景耳边低声道:“馆长,上次来卖灵芝并救了李家公子的娘子就是这位聂娘子。” 张仲景点点头,他先前便猜到了。 他没因对方年纪尚轻就摆架子,客气开口,“聂娘子,你与我济世堂算是有缘分的,第一次便是在济世堂门口救助了唐大人,第二次是在三楼救了泛胸痹急症的李公子,老夫邀请你来,是想和你交流下,可否告知两次是用何种方法医治的呢?。” 聂芊芊不扭捏藏私,直言道:“唐大人乃是贫血之症,上次晕倒,我是施针膈俞、脾俞、天枢、血海、足三里这几个穴位,均有益气养血之用,可快速缓解头晕之症,第二次那位李公子乃是用的外科手术之法,他突发气胸,若不紧急将胸膜腔中的气体抽去,他有可能窒息而亡。” 谈到医术,聂芊芊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自信傲然的风采,让两人皆是侧目,有种错觉,眼前这人可不是个二十不足的年轻女娘,而是比他们还要资深的老手。 张仲景仔仔细细的听着,不落下一个字,针灸他尚可理解,可后面说的外科手术和抽取胸膜腔中的气体一事,便听不懂了。 他有分寸,这种非比寻常的治疗之术,往往流传于一些隐世的医药大族中,不会轻易传给外人。 可眼前这小娘子是个隐世之族吗?听唐大人说似乎只是清河村中的普通农妇。 张仲景奇道:“敢问小娘子,是师承何人呢?” 聂芊芊脑袋飞速转着,她知道以她的年纪有此医术会让人生疑,只好凭空捏造个大佬。 “这个嘛,我师傅是个隐士高人,从孩童时期便传我医术,我曾答应过他,不会吐露他的行踪和姓名。” 聂芊芊说完心里嘀咕着,不知名的戴佬啊,借你一用,莫怪莫怪。 第24章 做个小药童 张仲景暗叹:果然如此,如自己所想,这聂娘子的师傅极有可能是为隐士大族的医术高手。 赚了赚了!他一生钻研医术,余生若能在此道上再有精进,便是死而无憾了。 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若能留聂娘子在医馆,见她行医治病,必会受益匪浅,如果还能有幸见到背后的隐士高人,说不定还可拜其为师,看聂小娘子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医术,这高人定然是罕见的医术圣手。 他越想越激动,极力克制心中的喜悦,摸了摸胡须,语气更是客气有礼,“此次找聂娘子来,还有一事相商,我济世堂想请娘子来医馆坐诊,不知意下如何?” 聂芊芊:“医馆坐诊?” 唐锦成闻言略感诧异,虽知聂娘子是懂医术的,却没想到张馆长竟如此重视。 张仲景:“没错,娘子年纪虽轻,医术却有独到之处,若能来济世堂坐诊,可救助更多百姓,当然济世堂会付娘子应得的诊金。” 聂芊芊思索着,的确是个好提议,她既能干回自己的老本行,治病救人,又能赚取诊金,而且···· 芊芊脑海中浮现便宜相公的身影,想到他立于公堂之上为她和刘燕据理力争的模样,笔挺的身姿,淡然自信的气质,可那右手····却是无法动弹。 若她能济世堂坐诊,便可想办法替顾霄医治右手。 想到这处,聂芊芊痛快应下,“没问题,但我有几个需求,希望馆长可以答应。” 张仲景:“但说无妨。” 聂芊芊:“一是我师傅隐世,我亦不能过于高调,我坐诊济世堂不用真实姓名,不以真面目示人,二是我的诊金为一次2两银子,若是遇到难医治的疑难杂症,诊金会相应提升,当然,若我看诊后无法医好病人,诊金不会收取。” 张仲景听到第二条2两银子一次的诊金时,眉头微不可察的一皱,2两银子那是比他这个馆长看病都要贵,可听到后面她说若是无法医好病人,诊金不会收后又慢慢将眉头舒展。 2两银子一次虽不便宜,可若真是能将他都难以医治的疑难杂症治好,这钱是很值得的。 他不禁想起在省城时看诊过的那位大人物的夫人,若是聂娘子医术真如此高超,可带她去省城为其诊治。 张仲景:“这两条我均可答应,还有别的需求吗?” 聂芊芊想了想,“还有一件小事,因我师傅为人低调,行踪飘忽,我家人亦不知道他的存在,日后我来镇上医馆需寻个理由,不如对外,就说我是张馆长新收的小药童,如何?” 张仲景忙摆摆手,“这可使不得吧,娘子医术怎只能当我一个小药童呢。” 聂芊芊:“医无止境,张馆长医术精湛,见识广博,经验老道,相信未来能从馆长身上学到很多,如何不能做您的小药童呢。”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张仲景待她有礼,她不介意回赠几个马屁,以后便是医馆打工人了,当然要给老板吹些彩虹屁啦。 果然,谁都爱听好话,张仲景面露喜色,“如此,便这么说定了。” 四人又闲聊了会,聂芊芊和唐县令便准备告辞离开。 两人走后,黄大夫有些担忧的问,“馆长,这聂娘子年纪如此之轻,真能担起坐诊之责吗,且诊金要二两银子之多。” 张仲景饮了口茶,悠悠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我行医坐诊多年,自认还有些看人的本事,聂小娘子谈及医道时的自信不疑是装不出来的。” “她的诊金虽贵,但她自己也说了,若是治不好,便不会收取诊金,有何担心的,若她是有本事的,2两诊金算什么,镇上或省城的贵人们千金求医的都有。” 黄大夫:“您说的不会是暂住于省城养病的那位夫人吧?” 张仲景叹气道:“那夫人病症确实棘手,身子本就不好,加上多年忧思过度,省城的大夫们都是束手无策啊。” “若是聂娘子医术高超,说不定可以····” “那都是后话了···” 聂芊芊跟在唐大人身后出了医馆,本想再次道谢后便就此告别,唐大人却主动叫住了她。 “聂娘子,本官有一事想询问,娘子的相公顾霄可在镇上读书,可考取功名?” 聂芊芊没想到唐大人竟会询问顾霄的事情,不由得一愣。 唐锦成:“实不相瞒,本官作为福林镇的父母官需要留意镇上选拔人才,往年的乡试,福林镇已经是多年未出过好成绩了,今日本官见顾霄于公堂之上发言有理有据,见识不浅,是个好苗子,这才出口询问。” 聂芊芊摇头,“没有,他只是在镇上的天德书馆抄书,未曾进入书院念书,也未曾考取功名。” 唐锦成不免可惜,若是顾霄能读书,想来成绩应会不错。未能去书馆读书,估计是因家中困顿,老聂家人没有出钱供他读书。 唐锦成:“是否因银两原因未能读书,这事上我倒是能帮上些忙,我可向天德书院写信举荐顾霄,免除一些费用。” 聂芊芊听到这里,眼睛一亮,“能免多少,能免几年?” 唐锦成先是一怔,再是绷不住的流露出笑意,如此直接坦荡的说话风格与他第一次见她如出一辙。 即使知道他是县令后,这相处说话方式一如往常,听惯了别人在他面前小心翼翼,他很喜欢与如此直率之人讲话。 看着聂芊芊尚且青涩的面孔,想着小姑娘估计和他的儿子年纪相仿,不禁生出几分长辈对晚辈的慈爱。 唐锦成:“有我举荐的话,应该可以免除所有学费,至于免几年?若顾霄能在三年内考取秀才, 那这三年可全部免除。娘子应对顾霄多些信心。” 聂芊芊不着痕迹的撇撇嘴,三年考取秀才功名? 她才不是对便宜相公没信心,好像是过于有信心了,她觉得若是顾霄能去书院读书,明年4月的院试便能考上秀才。 她心中所想若是让唐锦成知道了不免要笑她年少无知了,从开始读书到考取秀才只要半年多的功夫?那是天方夜谭,整个大宇朝都找不出这样的人才。 聂芊芊:“多谢唐大人,我回去与相公好好商议。” 唐大人:“还有一事,顾霄的右胳膊是暂时受了伤还是?” 唐大人止住了话,若不是暂时受伤无法动弹,而是右手已废,那的确此生无缘科考了。 聂芊芊拍拍胸脯,“放心,小事一桩。” 有医药空间在,她有自信绝对能治好顾霄。 唐大人放下心来,“那就好,那就好。” 两人告别后,聂芊芊把这事放在了心上,在心里琢磨,便宜相公没去读书,聂家不肯出银钱只是一方面,顾霄对此事本身似有抗拒,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第25章 赶牛车的小姑娘 天色尚早,离约定回村还有些时间,聂芊芊终于能冲向市场开启扫荡模式了! 她前世就是个购物狂,最喜欢逛街逛淘宝,上次手握几十两银子却不能消费着实憋坏了她。 她的金钱观念是,钱不是省出来的,是赚出来的,该花得花,只有享受了生活,才更有动力赚钱不是么。 以后她和顾霄都要常常往返于村镇之间,没有交通工具可不行,她先去了车马行询问价格,一问顿感囊中羞涩,这个时代马匹的价格很贵,光一匹马就要30两银子,若是加上车厢要近40两。 她思索片刻,决定退而求其次买一辆牛车,宝马虽好,不是她现在可以消费的起的,安慰自己宝牛也不错啦。 况且村里人无一家有马车的,她驾着马车回去,未免太过高调 一头健壮的黄牛加板车,一共15两银子,不到马车的一半。 驾着牛车晃晃悠悠来到第二站成衣店,给全家每人又买了3套衣服和鞋子,1套衣服根本不够换洗的,买的不是什么名贵面料,仍是棉布衣服,耐磨好穿。 接着去了一家木作坊,买了套最普通的桌椅、2个大木桶、2个木盆,来了这里后,有空间的便利,她是每日偷偷洗澡的,不过其他三只不过烧些热水擦擦身子而已,大木桶可以作为浴桶,回去先给小团团洗香香。 隔壁就是陶瓷器作坊,大大小小的陶罐买了不少,可以装一些小东西。 聂芊芊想着团团三岁多了,到了该读书学字的年纪了,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 她去文房铺子买了笔墨纸砚,共买了2套,加上一些启蒙书籍,这些就要2两银子了。 聂芊芊付了钱,心里默念,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能不高嘛,纯烧钱啊…… 别看80两银子在清河村是笔巨款,可来了镇上逛一圈,聂芊芊深感自己仍是个贫农阶级。 聂芊芊去的木工坊不过是有手艺的木匠自己开的小作坊,而比较大的店铺如繁木阁,里面卖的都是珍品,黄花梨三足圆香几、紫檀的桌案、如意红木的书桌,随便一个都是几十两银子。 古代的贫富差距比现代社会更大,绿窗贫家女,衣上无珍珠,红楼富家女,金缕绣罗襦。官宦富商一顿饭钱,可能是一个农户一年的口粮。 最后是食物,现在手里有了钱,从空间商超中拿吃的毫无心理压力,既不用花费银两,又比在市集中买的好的多。 猪肉、鸡肉、鸭肉、鱼各拿出一些,分量不多,怕放不住; 猪血,鸭血,鸭肠,猪大肠,猪肚等用瓦罐装好放入车上,猪血可以用来做血肠,混着酸菜做杀猪菜吃,鸭血,鸭肠等做毛血旺。 白米白面继续补充,牛奶用瓷罐装了一大罐子,除了团团,娘和顾霄同样需要喝牛奶; 鸡蛋十斤、鸭蛋十斤,鸭蛋准备回去腌成咸鸭蛋,早上配上粥喝,又好吃又下饭; 蔬菜菌菇挑选了好几种放入车上,水果挑了这个时代在市面上见过的苹果、桃子、李子等;还拿了些瓜子、栗子,吃完饭可以嗑着打消时间; 最后给团团拿了些她平日爱吃的糖果,去掉外包装,用新买的小陶罐装起来。 算了算花费,花去了约20多两银子,手里加上前两次来镇上卖货的钱,还有约60两银子。 搞定这一切,聂芊芊用买来的粗布匹将牛车一整个盖住,外人瞧不出来里面有什么。 村里地方小,都是爱瞧热闹的个性,若是明晃晃的一牛车东西拉回去,第二日全村的人都能知道。 她带了个草帽,架着牛车晃悠悠的赶去镇外,远远的瞧见刘燕三人等在镇口处。 刘燕抱着团团眺望着,面容有些焦急,嘀咕着,“芊芊怎么还没来呀?不会遇到什么事情了吧,李老哥的牛车已经出发了,咱们怕是要赶夜路走回村子里了。” 顾霄:“娘,不用担心,芊芊机警,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两人正说着,聂芊芊已赶着牛车到两人眼前。 两人都没想到聂芊芊会赶着牛车而来,哪怕走到近前了都没关注,倒是团团眨巴着眼睛盯着带着草帽的聂芊芊,忽的欢呼起来,“是娘!是娘来啦!”两只小胳膊像小棒槌一样晃来晃去要娘抱抱。 聂芊芊抬起草帽,笑意盈盈的从刘燕怀里接过团团,“团宝宝可真聪明。” 团团受了夸奖,开心的不得了,在聂芊芊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口,还有点口水蹭到了她脸上,接着团团有些小骄傲的瞧着顾霄和刘燕,仿佛在说:你们都没看出来吧。 顾霄抬手撸撸团团的脑袋以示鼓励,视线扫过聂芊芊,莫名觉得她这身打扮赶着牛车有些喜感,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刘燕则盯着牛车移不开视线,“芊芊,这是你买的牛车?” 聂芊芊:“没错,以后进出镇上,家里有了牛车更方便,我今日还买了不少好东西,走吧,咱们先回家。” 团团:“耶,回家喽!” 刘燕珍惜的摸了摸黄牛,“好,好。” 顾霄瞧着三人开心的模样,轻声道:“回家。” 聂芊芊牛车赶到很慢,想着晚点能避开些村民们,驶入村子的时候,天已黑了大半,各家都在做饭,升起渺渺炊烟,一路上碰的人不多,但凡是见到的,无不张大嘴巴惊讶的瞧着坐着牛车回来的三人一宝。 “呦!刘燕家的,你家竟买上牛车啦?” “婶子,你可是个有福气的哦,脱离了聂家,这日子要越过越好喽。” “呦呵,这刚和离,刘燕就买了牛车,还是有实力啊,不知道老聂家人知道了,会不会气死哈哈哈。” “刘燕他们家哪来的银钱啊?” “那聂芊芊都是救助过县令大人的,认识这样的大人物,肯定有赚钱的门路哦。” “看来以后得多和刘燕家的来往来往。” 问起来车上的东西,聂芊芊便说是在镇上买的便宜的砖瓦材料,想把老屋修缮一下。 刘燕一路上嘴角就没下来过,面对村里人羡慕甚至带点嫉妒的目光,夸赞的话语,她说不出太多应对的话,多以微笑回应,面上虽有些羞窘,可内心确是极高兴地。 她坐在牛车上,感觉自己像是打了胜仗的将军,不自觉的挺起胸脯。 到了家里,聂芊芊将布条一掀开,团团见满车的东西高兴的直跳脚。三人一宝先把车上的东西陆陆续续搬到家中,归置起来。 东西都放好后,聂芊芊打量着满当起来老屋,欣慰着,终于有点家的样子了。 下一步,是急需修缮这老屋,或是盖间新房子,这方面聂芊芊一窍不通,顾霄是个读书的,对此不是很懂。 聂芊芊想着,明日拿些东西去里正家中,拜访一下里正。 村官也是官,在清河村少不了要打交道,要维系好关系,顺便问问盖新房的事情。 第26章 团团洗香香 不到第二日,当晚,老聂家便知道了刘燕和聂芊芊买牛车的事情。 吃完饭时,聂老太太脸黑的像锅子一般,聂家其他人均不敢言语,可心里都泛着嘀咕,那刘燕家咋能买牛车了呢。 聂老太太三角眼时不时的白着聂二壮,都是他这个不省心的儿子惹的祸。 “大强,二壮,今日见到文业了,文业要买书馆的试题,需要一两银子,你们这几日再去镇上多做些零工,凑够了银子让大强赶紧给文业送去,不要耽误了读书。” 刘春花见聂老太太心情不好,拍马屁哄着,“娘是个疼孙儿的,待文业考取了功名,第一个便是要孝顺娘的。” 聂老太太面色微缓,“还用你说,明年秋闱文业考上便是举人老爷,进京赶考再取进士功名那是要在京城做大官的,到时我们便是官宦人家,你们眼皮子莫要浅了,见那刘燕买个牛车都放在心里,日后我们举家搬入京城,大富大贵,她们呢?不过一辈子在地里抛食罢了。” 刘春花笑道:“那是,那是,他们是什么人家,怎能和咱们家比。” 聂老太太闻言紧绷的面皮松了松,他们二人离家是好事,省的将来还要沾文业的光。 老屋这边,刘燕没有做菜,烧热了锅将中午从广聚轩打包回来的饭菜热了热做为晚饭。 吃饭时,聂芊芊提起下午去济世堂的事情,“因救过县令大人,又去济世堂卖的灵芝,县令大人心善,在中搭了线,让我去济世堂做个小药童,可学习医术,每月还有些工钱呢。” 刘燕满心欢喜,济世堂的大名她是听过的,“这县令大人真是个大善人,善待百姓的好官,芊芊去学习医术,便是有了傍身的本事。” 顾霄闻言轻挑眉头,觉得事有蹊跷。 不过这种似乎并不太合常理的事情,他这段时日都有些见怪不怪了。 吃完饭后,聂芊芊提出要用新买的浴桶给团团洗澡澡。 闻言,团团的小脸蛋红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扭着自己的衣服。 顾霄:“我来给他洗澡吧。” 聂芊芊:“那就一起吧。” 烧好水后,将温热的水倒入浴桶中,团团内心羞涩更多的是喜悦:娘要给他洗澡澡啦,嘿嘿。 团团坐在炕上把小衣服脱掉,成了光溜溜的团子,聂芊芊刚要去抱团团,瞄到小男宝的····一下子的害羞起来。 额,不怪她呀,前世她没生过宝宝,木有见识啊。 顾霄瞧她的模样,摇了摇头,忍着笑意,将团团抱起来放入到木桶中,用毛巾蘸取了皂角给团团擦拭起来。 团团坐在木桶中,热水漫过他的小胸脯,热乎乎的,舒服极了。团团开心的不要不要的,瞪着小脚,伸着小胳膊玩着水。 聂芊芊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小陶罐瓶子,里面装的是她平日会用的沐浴液,她将沐浴液倒入到木桶中,“这是今天我去镇上集市碰到的,说是用来洗澡的,我闻着味道好,就买了回来。” 沐浴液滴入到木桶中,瞬时,一股清新的茉莉香气飘了出来。 团团深嗅了一口,“娘,好香好香啊。” 顾霄闻到香味瞧了一眼聂芊芊,这香味他今日白天便在聂芊芊身上闻到过,这种东西在京城都未曾见过,他沉默不语,继续给团团擦着身体。 团团玩着水,不一会,浴桶中便浮现出泡泡,团团新奇的捧起泡泡,咯咯咯的笑着。 他觉得自己是全村最幸福的小宝宝了,原来在老聂家时,爹和娘都不怎么说话,现在来了老屋,爹娘会一起给他洗澡澡,一切都不一样了。 娘说的“和离”真好,应该多多和离的。 聂芊芊心情跟着团团一起美起来,体会到了养小娃娃的快乐,她轻声在团团耳边唱着,“我爱洗澡,满身泡泡,哦哦哦~~我爱洗澡,皮肤好好,哦哦哦~~” 团团跟着一起晃着小脑袋,“娘唱歌真好听。” 他用自己的左手拉住了聂芊芊的手,右手拉起了顾霄的手,将两人的手叠在一起,嘿嘿的笑着。 两人的手碰到一起,肌肤相触,在氤氲的水汽下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局促的收回了手指。 聂芊芊被水汽蒸的脸蛋有些红,内心腹诽,“聂芊芊,你害羞个什么劲啊,别像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似的,娘们唧唧的。” 她实际心理年龄都30多岁了,对于自己这种扭捏羞涩的小女孩行为甚是不屑。 不过,她自己都忽略了,她虽30多了,可实际恋爱的经验少之又少。 她穿越过来,知道自己有个便宜老公,还有了共同的娃后,便将顾霄当做一起搭伙过日子的队友,面对队友,她害羞个毛线。 顾霄不动声色,仍是给团团擦身子。 团团嘟着嘴,想着肩膀这里爹都擦了好几次了,都要擦破皮了。 顾霄心里回想着刚才的触碰,他发现自己对聂芊芊的感觉有些不一样了。 一定是因为最近她变了很多,所以他对她的感觉才会变化。 或是因为她对团团如此的好,他有些爱屋及乌。 他与聂芊芊的关系有些复杂,在来老屋之前,两人基本没说过什么话,她于他不过似陌生人般。 他少时所受教育,是男女不杂坐,不同施枷,不同巾栉,不亲授。 可他们又不是真正的陌生人,是有了夫妻之实的…… 顾霄心绪烦乱,一下子竟不知该如何对待聂芊芊, 如何与她相处。 团团有些委屈巴巴的指着自己被搓红的小肩膀,“爹,这里都要擦破了哦。” 顾霄被团团的话语打断了纷乱的思绪,瞅着团团委屈,不免有些尴尬。 聂芊芊瞧着顾霄微囧的表情,又瞅着团团像小鸭子一般瘪起来的小嘴巴,哈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如银铃般悦耳。 团团不知道娘亲在笑什么,可娘亲笑了,他跟着开心,跟着咯咯咯的笑着。最后是顾霄,被娘俩的笑声感染,嘴角上扬,流露出笑意。 刘燕在里屋听着三人的笑声,心中慰贴,这小两口原是话都不说的,现给团团洗个澡澡都能这么开心,真好,儿孙们幸福,便是她最大的幸福。 第27章 决定去读书 洗完澡,团团被刘燕领进里屋哄睡,聂芊芊想着和顾霄说书院读书的事情。 聂芊芊:“我有些事情和你说。” 顾霄听着东屋隐隐传来团团笑闹的声音,“进我屋里说吧。” 聂芊芊点点头,跟着顾霄进了他的屋子。 顾霄的屋子虽破旧,却被他打扫的干干净净,东西很少,最显眼的便是一张破旧的桌子上摆放的油灯和书籍,看样子顾霄晚上是准备继续抄书的。 聂芊芊开口,边说边打量着顾霄的神色,“是这样,今日去济世堂,县令大人询问你是否有去书院读书的事情,说可以举荐你去天德书院学习,并免除学费。” 顾霄闻言并没有如一般人似的表露出喜意,而是眉头隐隐的皱起,垂下眼眸。 聂芊芊早料到他是如此的反应,不拐弯抹角,“上次在天德书馆,你和蒋文轩说,你不愿去书院读书,是何原因,可是因为这···手疾?今日在济世堂医馆,馆长说馆内不日便会邀一位隐世圣手的传人坐诊,没准能治好这手疾。” 顾霄闻言,眸子黯淡,沉默片刻,应道,: “不是手疾的原因,而是···” 顾霄顿了顿,斟酌着措辞,“而是,若我科考之路恐荆棘丛生,或遇暗礁险滩,不想走这条路,去书院读书就没有了意义。” 果然,不是因为银钱和手疾。 男儿欲遂平生志,六经勤向窗前读,聂芊芊想着这个时代的男子若是有读书天分的,大约不会不愿读书的。 何况顾霄在蒋文轩口中是读书的天才。 莫不是落魄前家里得罪了什么人?致使他觉得科考无望? 科举之路艰难,可哪条路是简单的呢。 聂芊芊生性是个乐观的人,前世是这样,穿越到异世也是这样,无论身处何种处境,总要奋力向上。 聂芊芊缓声道:“每年踏上科考之路的学子们犹如过江之鲫,无数学子会名落孙山,他们的科举之路同样艰难,可还要尽力一试。” 顾霄没想到聂芊芊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抬起眼眸看向她,“我与你说的情况不同。 聂芊芊:“我知你说的险阻定与他们不同,各人有各的难处,各种路有各种路的险阻,可事情总要往好处想,若处处想着风险二字,总是死局,可若期待着万一二字,抱着希望,也许就能达成了。不知你因什么原因抵触读书科考,可你就算是得罪了天王老子,当今圣上,那没准圣上过几天就嘎了呢。” 顾霄方才还觉得聂芊芊智慧识礼,可听到后面这句先是一怔,转而又哭笑不得,这种大逆不道的话都能说出来,只有她了。 大逆不道,但似乎有些道理··· 顾霄绷着脸,“芊芊,慎言。” 表情是严肃的,可那眼中分明是带着丝笑意。 聂芊芊撇撇嘴,“知道啦,这不是在家里嘛。” “家中亦不可···” “不说啦,不说啦。” 两人这如小朋友拌嘴的说话方式倒是将方才严肃紧张的氛围冲淡了些。 聂芊芊:“其实是否去读书是你自己的事情,我知你心有深思,你自己决定就好。” 聂芊芊说完拿出白日里买的笔墨纸砚出来放在桌子上,“团团到了该读书习字的年纪,无论你如何决定,他都是要读书识礼的,可不能成了个小文盲。” 书犹药也,善读之可以医愚。幼时,前世的聂爸爸就和她常说这句话,让她学医、读书两不误。 顾霄修长的手指,抚摸过芊芊带来的宣纸,“自然,以后每日晚间,我开始教团团认字读书。” 聂芊芊瞧着他骨节分明,修长白皙的手指,有丝嫉妒的腹诽:一个男人的手这么好看太过分了吧!哼! 她强制自己将视线移开,见要说的话都说完了,打了一个哈气,困意袭来,“那我就去睡啦,你也早点休息吧。若何时做好决定,告诉我一声,我三日后需与县令大人有个回复。” 说完,聂芊芊正转身准备离开时,顾霄屋内那扇破旧的窗户忽的被外面的风猛地刮开,寒风席卷而来,将桌面上的宣纸都哗哗的吹起,飘散到空中,纷纷扬扬。 聂芊芊和顾霄都伸手去接,将散落的宣纸一一收好,重新放回到桌面上。 顾霄将窗户关上,立于窗边,听着外面呼啸的风声,瞧着无数的枯叶被呼啸的狂风挂起,形成一个个气旋。 顾霄的眼眸中似渐渐起了风浪,他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眸中已经恢复平静,如风浪过后的湖面,无波无澜,却深邃无比。 他转身叫住正要离开的聂芊芊,凝着芊芊的眼睛,声音低醇清润,认真道:“芊芊,我决定了,去书院读书。” 聂芊芊诧异,瞪圆了眼睛,“这么快就决定好啦?” 顾霄定定的瞧着她,语意笃定,“嗯。” 他已消失六年了,隐匿身份行踪,面容大变,对于那些人来说他已是尸骨都要消散的人了。 也许,是时候以新的身份回到故地了。 聂芊芊有一句话说的对,各种路都有各种路的险阻。 科举之路亦是回京之路,并非不可。 聂芊芊笑起来,笑意直达眼底,“好,明日我便去告知县令大人。” 她其实才不在乎顾霄能否考取什么功名,她是从顾霄眼中瞧见了他重燃起了对生活的希冀。 这样才好,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努力生活,开心快活的过日子。 聂芊芊走后,顾霄静静地坐在桌旁。 不知过了多久,他拿起桌上的毛笔,在宣纸上缓缓的写下几个字。 “乘风而行,不失时机。” 风···来了···· 第28章 拜访里正 结束与顾霄的谈话,聂芊芊进了东屋,团团已睡熟了,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他睡姿不老实,四仰八叉的,把被子蹬掉了一半,聂芊芊给他盖好被子,上了床。 刚上床,刘燕便翻过身来,聂芊芊小声道:“娘,是不是我把你吵醒了?” 刘燕摇摇头:“不是,一直没睡着。” 聂芊芊估摸着刘燕是还在想着上午和离之事,安慰道:“娘,都过去了,别想了,快睡吧。” 刘燕唤了一声:“芊芊。” 芊芊:“怎么了娘?” 刘燕欲言又止,话在嗓子里转了一圈,又吞了回去。 她把团团哄睡着后便一直想着那件事,现和老聂家彻底断了关系,是不是应该告诉芊芊了,可她又怕,她说了之后,芊芊会是什么反应。 刘燕内心挣扎无比,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没事,睡吧。” 聂芊芊盖好被子,很快困意便来袭,迷迷糊糊的坠入梦乡,半梦半醒间她感觉到刘燕一直在辗转反侧,隐隐听到叹气声。 第二天,刘燕和聂芊芊都早早醒来。 聂芊芊一如往常,先是一杯冰咖啡下肚,再是锻体、练心、习招。 回去后,她和刘燕一起做饭。 刘燕做的是一家人的早饭,往日做饭,都是家里还剩什么吃什么,能填饱肚子就行,今早,刘燕瞧着厨房堆满的食物,反而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生出了甜蜜的烦恼。 刘燕最后选择包馄饨,馄饨里不再是只有野菜叶子,而是用猪肉和白菜剁了馅,放入猪油,光是这馅搅拌出来就是飘着香味的。 馄饨包完先放在一边最后下锅,又拿出蒜苗炒了鸡蛋,配上些榨菜,做为早饭。 聂芊芊是给顾霄做午饭,昨日她将答应给顾霄做饭的事情放在了心上,以前顾霄去书馆抄书,就是从家里带着又硬又干的粗面饼子,根本不可能吃饱,以后可不能这么糊弄了。 他身子本就不好,又吃不饱营养不良,给他治疗手疾的话恢复会很缓慢。 聂芊芊将昨天带回来的草鱼收拾干净,片成薄片,放入酱油、蚝油、料酒、生粉腌制一会。 这些酱油、耗油、料酒早早就被她去掉包装装好放入到小瓦罐中,和刘燕讲是从省城来的商贩子处买的。 这些调料刘燕稀罕的不行,昨晚上就摸着这些瓶瓶罐罐又闻又尝的。 腌完后,热油下锅,煎一下鱼头鱼骨,煎出香味,加入清水、酸菜、鱼肉、木耳、豆芽等一起煮沸,最后出锅。 刘燕做完自己的菜便目不转睛的盯着聂芊芊做菜,她对这事感兴趣,观察的仔细,基本聂芊芊做过一遍后,她便学会了。 刘燕闻着酸菜鱼飘来的鲜酸的香味,口水都分泌出来了,啧啧称奇,“芊芊,你是怎么想出个这些做法的?这黄色的菜叶是白菜?怎么颜色味道与白菜不同?” 聂芊芊:“这是酸菜,是将白菜腌制而成的,酸酸的,可香了,这鱼的做法就是卖酸菜的婶子告诉我的。” 除了酸菜鱼,聂芊芊又捞了香甜的土豆饼,炒了爽口的青菜,荤素搭配,全做完后放在锅里温着。 刘燕将早饭端上桌,叫了团团、顾霄一起吃早饭。饭桌上,刘燕问起,“芊芊,你今天就要去济世堂了吗?” 聂芊芊摇摇头,昨日她与张仲景商量好了,家里有一老一小需要照顾,她不会每日都去,两三天去一次即可。 聂芊芊:“一会吃完饭,我去拜访下里正,老屋冬天根本没法住人,上次卖灵芝还剩不少钱,我想盖间新房子,找里正帮忙张罗下。” 刘燕从搬到老屋第一天就担心起住的问题了,现下有了钱,能盖间新房子,就不用害怕过冬的问题,这些钱是必须要花的。 吃完早饭,顾霄收拾完东西,准备去镇上抄书。有了牛车,他可赶着牛车来回镇上,每日都回家,晚上还要教团团读书。 顾霄上了牛车时被聂芊芊叫住,瞧着聂芊芊将一个三层的食盒放到牛车上。 “你的午饭,中午让书馆的后厨帮你热一下,不要凉着吃,对胃不好。” 顾霄闻着食盒中隐隐飘来的香气,有些不可置信的问,“给我的?是你做的?” 聂芊芊:“那当然,昨日不是答应你要给你做饭吃吗。” 顾霄瞧着食盒和眼前笑容明媚的聂芊芊,心里像是久旱的土地遇上了丝丝潺潺的细雨,沉默了半响,回道,“谢谢。” 聂芊芊无所谓的摆摆手,叮嘱着,“路上注意安全。” 送走了顾霄,聂芊芊割了3斤猪肉,舀了一袋子白米,出发去了里正家。 村里人实在,上门送礼没有什么比猪肉白米白面更受人喜欢的了。 里正家住在村子比较靠中心的位置,是村子里少有的青砖大瓦房。院子很大,用砖围了院墙,大门高高大大的,木板子很厚实。 聂芊芊敲响房门,不一会,有人来应门,开门的是刘里正的媳妇赵老太太,赵老太太和聂家老太太年岁差不多大,看着却比聂老太太年轻的多,身材有些丰腴,一张圆脸蛋,瞧着就是个亲切的主。 赵老太太瞧见是聂家那丫头,微微一愣,接着笑容满面的招呼着,“呦,是芊芊丫头啊,快进来快进来。” 聂芊芊走进门,院子被拾掇的很干净整洁,一侧码着整整齐齐的木柴,另一侧放着些秋收下来的玉米棒子,屋子很大,坐北朝南的堂屋和主卧便有好几间,东西各有几间侧房,还有专门放杂物的屋子。 刘里正家里人口多,光儿子就有四个,四个儿子都娶了媳妇,里正两口子早早就抱上了孙子,老大家的孙女刘芳比聂芊芊小2岁,还未嫁人,老四家的小孙子才5岁左右,叫刘小刚。 此刻小刚正在院子里玩,见聂芊芊进来不认生,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望着聂芊芊。 聂芊芊因为有了团团,见到差不多年纪的小朋友便心生喜欢,从空间中拿出几颗大白兔奶糖,去掉了外包装,递给小刚,“小刚,来,给你糖糖吃。” 小刚眼睛唰的亮起来,哒哒哒的跑过来,没有直接上手拿,而是犹豫的看向赵老太太。 赵老太太宠溺的笑起来,点点头,“给你你就拿着吧,还不谢谢你芊芊姐姐。” 小刚开心极了,伸手拿起糖,冲着聂芊芊甜甜一笑,“谢谢芊芊姐姐,芊芊姐姐长的可真好看。” 赵老太太和聂芊芊都笑起来,赵老太太笑骂道:“你这个小皮猴,糖还没吃呢,嘴就这么甜。” 小刚仰起头,“小刚不是嘴甜,说的是事实。” 这芊芊姐姐的确是他见过最好看的姐姐,像是仙女下凡一样。 赵老太太笑着,“芊芊丫头,你别理他,来找你里正爷爷吧,快进来,他正搁那堂屋坐着呢。” 刘里正此刻坐着堂屋正中鼓动他的烟斗子,见到是聂芊芊来了,连忙将烟斗中的烟掐灭,站起身来,“芊芊丫头来了啊。” 上次和离之事,他才知道,芊芊丫头竟和县令大人都是相识的,有了这层关系,他哪还能敢轻视聂芊芊。 聂芊芊扬起笑脸,“里正爷爷,上次和离的事情多亏你帮忙主持公道,我娘才顺利脱离聂家,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给您带了些东西表达谢意。” 刘里正和赵老太太仔细一看,聂芊芊手中拎着是约莫3斤的猪肉和3斤白米,这些东西对村里人来说可不是小物件,不是随便就能拿出手送人的。 刘里正心里一方面思忖着,这聂芊芊家果然是不一样了,昨日听说买了牛车,今日出手能送这么多东西,另一方面又生出自豪感来,觉得在媳妇面前特有面子,看来他这个里正在芊芊心中很是看重。 第29章 盖新房 赵老太太听他家老头说了聂芊芊与老聂家断了联系的事情,打心眼里佩服这对母女的,两个妇人讨生活不容易,她忙摆摆手,“芊芊,你们刚与老聂家分了家,独自在外面讨生活,这东西你快拿回去,奶奶不能要。” 刘里正跟着说:“芊芊,听奶奶的,东西拿回去。” 聂芊芊拿了东西过来就没打算带回去,她挽住了赵老太太的胳膊,眉眼弯弯道:“赵奶奶,这东西我要是拿回去了,我娘是要骂死我的,这次的事情多亏里正爷爷提出要去县衙的,不然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这是我和我娘的心意,你们就收下吧,另外我还有件事情求里正爷爷呢。” 聂芊芊长得好看,说话又好听,任谁见了这副态度心里都美滋滋的。 刘里正瞅着眼前的聂芊芊,又想到那天在老屋喊打喊杀、眼神冰冷的聂芊芊,一时有些懵住了,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她啊? 聂芊芊把东西往桌子上一放,“里正爷爷,我今天真有事想麻烦您帮忙。” 里正听这话,注意力一下子就转移了,“需要老头子帮什么忙,你尽管说。” 聂芊芊:“我娘既与聂家和离,我们得有个能长久居住的地方,那老屋条件那天您也看到了,勉强能挡挡风将就几天,过段时间天气冷了,那是住不了人的,我们想在深秋前赶紧盖一间新房,可这方面我们家三人都是不懂的,想让里正爷爷帮指点下,这上哪找盖房的工人,工期是多久,大致要花多少银钱呀?” 刘里正一听这事,忙拍拍胸脯,“芊芊,这事你可问对人了,里正爷爷在这方面很有经验的,工人不用出去找,村子里的好多汉子都是盖房的好手,我到时帮你掌掌眼,挑个大概10人左右就可以了,工期的话,如果10个人紧忙着干的话,20天左右差不多,不过具体看你想盖多大的。” 聂芊芊思索片刻,“我家人口少,不需要多少房间,我想的是主屋四间,东西两侧屋四间,再加上厨房和杂物间,差不多就够用了。” 刘里正追问:“你是想盖个土坯房子还是?” 聂芊芊:“这新房子盖好了,那是要长久住的,想盖个青砖瓦房,更结实耐用。” 赵老太太一听聂芊芊竟是要盖个大瓦房,不由得震惊,这瓦房可不便宜啊,她们出的起这个钱吗? 刘里正在心里估摸着自己家盖房子的钱和聂芊芊对新房的要求,“芊芊啊,我估摸着你想盖的这房子约莫要三十两银子的。” 聂芊芊心里感叹,这在村子里盖房子是真便宜啊,基本就是材料和人工费用,县里同样大小的房屋,百两银子都是下不来的,更别提是省城或是京城了。 三十两银子,聂芊芊是出的起的,不过财不露白的道理她懂得,面上她表现得有些为难的样子。 聂芊芊面露难色,“没想到需要这么多银钱啊···” 她犹豫了会开口,“可这房子盖好了,那是要住一辈子的,我还是想盖个舒坦些的。不瞒你说里正爷爷,县令大人介绍了我去镇上的济世堂做药童,每月是有工钱的,我可以想办法和济世堂的馆长借些银钱,预支以后的工钱。” 一个小药童问馆长借钱是不现实的,可若是县令大人介绍来的人,又是救助过县令大人的恩人,那倒是有些可能的。 刘里正摸摸胡须,心里暗想,这聂芊芊真是个有福气的,和县令大人能攀上关系,还能借出这么多银钱来。 哎,不过终究是年轻气盛,刚搬出来急着想改头换面证明自己吧,恐不知道这世道赚钱的不容易,三十两银钱,靠着他们一家三人,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还上。 不过,这事就不是他需要操心的了。 刘里正:“芊芊,盖房子不是小事,你和你娘一定商量好了,先盖个小一些的房子未尝不可啊。” 聂芊芊点点头,“多谢里正爷爷的指点,回去我会和我娘、相公好好商量的。” 刘里正想到什么,一拍大腿道:“说了半天盖房子我才想起来,芊芊,你舅舅就是个盖房子的好手啊,前几年村子里人盖房子好多都是他去帮忙上工的。” 舅舅? 聂芊芊这才念起来她的舅舅。刘燕父母去的早,刘燕基本是和这个哥哥相依为命长大的,刘家舅舅比刘燕大个三岁,名唤刘熊。 刘家兄妹俩从小生活便拮据,刘燕嫁出去几年之后,刘熊才攒够了媳妇本娶了隔壁村子的黄珍珠,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刘大牛,比芊芊还小上一岁,二儿子刘铁蛋眼看就要六岁了。 想到舅舅一家人,聂芊芊心里暖暖的,舅舅一家人是唯一对刘燕和原主好的人了。之前刘熊知道刘燕嫁去聂家受欺负,没少找聂二壮说理,甚至动起手来。可动手之后换来的是聂二壮变本加厉的毒打,刘熊便换了方法,时不时的偷偷给刘燕送些银钱和吃食,每次都不多,却是那段晦暗时光少有能慰藉到娘俩的事情了。 刘里正:“我记得刘熊是和珍珠去黄家村奔丧了吧,算算日子,估摸着该回来了。” 聂芊芊听刘燕提过这事情,若是刘熊回来了,盖房子的事情她就不用太操心了。 聂芊芊:“里正爷爷,那我就先走了,回去和我娘、相公商量商量盖房子的事情,定好了还得劳烦您帮忙张罗。” 里正两口子还想让芊芊把东西拿回去,可送出手的东西,哪有拿回去的道理,聂芊芊打完了招呼,就和兔子似的跑走了。 赵太太望着聂芊芊的背影,啧啧道:“聂家这儿丫头真是不一样了,原瞧着生的一副好模样,可这性格不行,唯唯诺诺的,见人说话都说不利索,这才过去多久啊,整个人都灵光起来了。” 刘里正把刚才点到一半的旱烟点上,深吸了一口,提出一圈烟雾,赞同道:“是个有福气的。” 赵老太太拿起芊芊送的东西,又想起芊芊慈爱的给他的大孙子糖吃,叮嘱道:“这娘俩讨生活不容易,家里唯一的男人还是个残疾的,芊芊这么懂事,记得你这里正的好,你可得多帮帮他们。哼,不像老聂家,那聂老太太就是个老刁婆子,自从文业考上了什么秀才,他们眼睛都要长到脑袋顶上去了。” 刘里正冷哼一声,特别是上次和离之后,那聂老太太见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惹人生厌。 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一个迎着笑脸以礼相待的,一个总冷着脸鼻孔朝天的,长期以往,这亲疏远近便分了出来。 第30章 娘子给我带的饭 顾霄一路驾着牛车,很快到了天德书馆,比平日省下不少时间。 天德书馆除了他之外,有不少寒门学子在书馆抄书赚钱,见顾霄今日架着个牛车,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顾霄想到年少时就是骑着千金难求的汗血宝马都觉得稀松平常,现驾着最普通的牛车却心生愉悦之感,不由得觉得好笑。 顾霄将牛车停在后院,摸了摸大黄的脑袋,给它喂了些青草。 大黄是团团起的名字,团团这孩子喜欢动物,大黄来了家里后,团团便总是围着大黄转悠。 团团小小一只,拿着草努力伸长手,连喂牛都喂不到,只咿咿呀呀的和大黄聊天,大黄不时哞哞的回应,一牛一宝玩的倒是很好。 进入书馆,顾霄如往常一般于书馆一角静静抄书,不时的抬头看向书馆门口的日冕,觉得今日时间过的很慢,怎地还不到午饭时间。 待到他终于看到日晷指向正北,准备收起笔墨去热饭时,恰看到蒋文轩风风火火的走进来,头上那支金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蒋文轩直奔他而来,嚎道:“顾兄啊,救我啊。” 顾霄瞧见他的神情,便知他要说什么事情,淡道:“夫子又出了什么题目?” 蒋文轩拧着眉,“夫子这次出的题目太大了,要我们论述治国安邦之本,这从何写起是好呀?” 顾霄边收拾着桌子上的笔墨边应道:“若欲国之安邦,应以民利为主,民盛则国盛。行利民之政,以兴利除弊,为民所思,为民所求,为民所谋,为民所行。思国之安者,必积其德义,以德为政,以刑为辅,君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除民利,兵强器利亦为要,先祖奋战立国,方有今安邦之相,取之难,收之亦难。君德义,官员清廉,民安家乐业,兵盛士强,以此所谓可治国安邦···” 蒋文轩听着拧着的眉头逐渐舒展,有醍醐灌顶之感,他一拍手掌,满脸崇拜的望向顾霄,“顾兄,你真是有八斗之才,无论夫子出什么题目,你都能轻松应对,真想知道你这脑袋是如何长的,怎么人与人之间差距如此之大。” 这话顾霄听的都要听出茧子了,每次蒋文轩找他帮完忙都会不吝赞赏。 顾霄沉默不语。他三岁启蒙,受国子监无数名家教学指点,八岁遍览经史,能作诗,善书法,工篆刻,精绘事,被诸位老师夸赞天纵奇才,名震京都。 蒋文轩见顾霄云淡风轻,再次暗自感叹,顾兄真乃天才也。 别人不了解顾霄,可他却知道。顾霄满腹才华,却从不自负自傲,内敛低调,抄书这些年基本将书馆中的书籍通读一番,未曾有一日懈怠,自持自律,让他心生敬佩。旁人夸赞也好,侮辱也罢,都能泰然处之,内心何其强大。 在书院中他认识了不少同窗,有富家子弟,成日只知攀比家财,假做学问,有寒门学子如那聂文业,自持有些才能,故作清高,似视金钱如粪土,不屑与为游手好闲的富家子弟为伍,可实际上他从那聂文业眼中又分明能瞧出对他们的羡慕,甚至嫉妒。 可顾霄不会,没有对他人富贵的艳羡,没有对自身困顿的自卑,不卑不亢,以礼相待,进退有度,真君子风范。 虽然偶尔,咳咳,会嫌弃他聒噪。 蒋文轩一把搂住顾霄的肩膀,“顾兄又帮了我一个忙,中午就给我个机会请你吃顿饭吧,不要再拒绝我了。” 顾霄将蒋文轩的胳膊拿下,有些嫌弃的退开一步,“不了,我中午带了饭。” “又是那干硬干硬的面饼子,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吃进去的,别又拿出你那勿念口腹的大道理,民以食为天,吃饭可是大事。” 这次顾霄出奇没有反驳,只简单回道,“不是,是…美味佳肴。” 蒋文轩瞪圆了眼睛,“美味佳肴?这话竟从你嘴里说出来了,哈哈哈哈,我倒也见识见识。” 他不着急去吃饭了,不管顾霄想送你离开千里之外的表情,硬是留下来等顾霄热了饭回来。 老远的,酸菜鱼鲜酸的香味就飘来,蒋文轩不自觉的分泌了些口水。 酸菜鱼里的鱼肉看着鲜滑白嫩,浮在金汤之上,闻着有鱼肉与酸菜混合的香气,土豆饼子煎至金黄,看着就有食欲。蒋文轩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顾霄夹了一块鱼肉送入口中,一下愣住了,鱼肉鲜嫩无骨,口感酸辣,细腻爽口,让人胃口大开,他又咬一口土豆饼,饼面松脆,里边软糯甘甜,吃完幸福感满满。 蒋文轩初始还轻视顾霄口中的“美味佳肴”,可现在只想替顾霄吃饭,“这吃食是从哪家酒楼买的呀,我怎么从未见过。” 顾霄:“是我娘子做的。”他之前从未叫过聂芊芊娘子,刚不知怎的竟若脱口而出了。 说完,面上微微有些发热。 蒋文轩没关注顾霄的用词,惊讶的张大嘴巴,“啊?竟是她做的?没想到你娘子手艺这么好?!” 长得如此清丽又这么会做饭的娘子,太让人羡慕了吧,不知顾兄之前为何与他娘子感情不睦。 蒋文轩面上堆笑,“顾兄,咱们是好兄弟,这鱼给我吃些呗。” 顾霄斜睨了他一眼,冷冷回道,“不给。” 说完,还将饭盒朝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一副小心护食的样子。 蒋文轩受了伤,耷拉着脸,“顾兄,咱们相识这么多年,还抵不上吃你几口鱼嘛,何况,你不是说了吗,这些都是口腹之欲,应当节制。” 顾霄面不改色,“民以食为天,食色性也。” 蒋文轩不可置信的瞧着顾霄,“你你你,我看你就是因为是你娘子做的才不分给我,真是重色轻友!” 顾霄嘴角泛起微不可察的弧度,继续专注吃鱼。 蒋文轩最终仍是一口鱼都没吃上,气呼呼的从书馆冲出来,上了自家马车,和小厮气鼓鼓的吼道:“你!现在就去给本少爷打听,县里哪家酒楼有卖那种酸酸辣辣的鱼肉的!” 这边顾霄将鱼都吃完了,把汤都喝干净了,土豆饼一点不剩。 他将装饭菜的碗碟小心翼翼的放回食盒,想着不知明日聂芊芊还会不会给他带饭,会带什么饭。 第31章 莫不是疯了 聂芊芊从里正家走回老屋时,恰看到一对夫妻领着个半大的孩子,在老屋门前抻着脖子往里面瞅。 老屋这偏僻,鲜少有人路过的,聂芊芊快步走了上去,询问道:“你们是?” 两人听到声音,转过身来,两道略显惊讶的声音同时响起。 “舅舅?” “芊芊?” 来人正是刚在里正家提到的,聂芊芊的舅舅刘熊和舅母黄珍珠。 刘熊人如其名,真像个熊一样,身材又高又壮,虎背熊腰的,和聂二壮差不多。因长年做力工,胳膊腿都粗实,充满了力量感。一张国字脸,皮肤黝黑,眼睛却明亮。 黄珍珠和刘熊有些夫妻相,两口子不会像刘燕和原主以前的生活似的吃都吃不饱,故而身材也壮实些。记忆中,她这个舅妈是个直性子,是个能掌家操持家务的。 刘熊满脸焦急,“芊芊,可寻到你了,你和你娘的事情我都听说了。” 黄珍珠接话道:“回村里听说了你娘俩的事情,可把你舅急坏了,急匆匆的就往这赶,芊芊啊,你娘人呢,这到底怎么回事呀?” 刘熊狠狠道:“啥咋回事,不就是和离了吗,和离的对,聂二壮那不是玩意的东西,早该与他和离了。” 黄珍珠嗫嚅着嘴唇,没有出口反驳自家男人。 这男人不了解女人家的难处,在聂家日子不好过,可和离搬出来就好过了?两个女人加一个残疾,这日子可咋整啊。那刘燕下半辈子都没个男人依靠着,岂不是如那浮萍一般。 聂芊芊见到舅舅和舅母很是亲切欢喜,笑容满面的,“我娘就在屋子里呢,咱们进屋说。” 刘熊瞧着自家外甥女的笑容,悬着的心放下了些,看来芊芊心态尚可,没被这事磋磨的颓萎不振。 黄珍珠心思比粗男人敏感些,感到奇怪的多看了聂芊芊两眼,她觉得这外甥女和往日可不一样了。 刘燕听到外面的动静,放下手里的活,匆忙的赶出来,迎上三人进门。 刘燕一见到刘熊,眼眶瞬时就红了,没忍住眼泪掉了出来。 这段时间发生太多事情了,在聂家受的委屈,最初搬离聂家的慌张,与聂二壮对簿公堂时的忐忑,芊芊带着她将日子越过越好的欣喜,见到刘熊那刻,这些心绪都涌上心头,心里五味杂陈的。 刘熊一个糙汉子也红了眼睛,“燕儿,哭什么,早就劝你离开聂家了,现下实现了该高兴才是,别动不动就掉眼泪。” 父母去的早,那时刘燕还小,也干不了什么,刘熊心疼她幼年丧了双亲,有什么事都挡在她前面,导致刘燕性格太过软弱,这种性格到哪里都是要吃亏的。 刘燕用力点点头,抬手抹掉眼泪,“大哥说的对,是好事,天大的好事。” 几人进了屋,黄珍珠一打眼便看到了堂屋里的新桌椅,再注意到刘燕和聂芊芊的穿着,不由更是奇怪。 往日见两人,两人都是穿着满是补丁的破衣服,这怎么搬出来穿的衣服还变好了?堂屋中怎还有新桌椅呢? 刘熊对从小长大的老屋熟悉得很,一进堂屋同样看到了这桌椅,他暂且按捺住心中的奇怪,说正事要紧。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钱袋子,放到桌子上,指着钱袋子粗声道,“燕,这里有500文钱,你们先拿着用,这几天我和珍珠会将家里西屋收拾出来,收拾好了,你带着芊芊两口子和团团搬过去和我们一起住,老屋的情况我清楚,根本过不了冬。” 来的路上刘熊就和黄珍珠商量过这事了,她面上不显,可心里是不怎么高兴的,他们家条件在村里算不上好,屋子不大,他们两口子带着两个儿子将把够住,刘燕一家四口再搬进来可就太挤巴了。 可她拗不过她男人,且刘燕和离了便不是聂家人,而是刘家人,回大哥家住倒是无可厚非。 刘燕知道大哥家里的条件,见他又是拿钱又是让去他家中住的,眼泪又不争气的在眼眶里打转,心下感动。 聂芊芊没想到刘熊会让他们搬过去一起住,养着一家四口张嘴吃饭可不是个小开销,对舅舅的感激之情更甚。 刘燕忍着泪意,有些哽咽道:“大哥,这钱你拿回去,我是万万不能要的,更不能搬过去和你们一起住,我们家中有吃食的,你不用担心我们。” 刘熊以为刘燕嘴硬,将钱往刘燕怀里一塞,“都是一家人,不用强撑着,给你你就拿着。不和我们一起住,冬天你们要冻死在老屋里啊。” 刘燕:“芊芊说了,赶在深秋前要盖间新房子。” 刘熊一愣,看向聂芊芊,“盖新房子?” 聂芊芊:“舅舅来的正是时候,舅舅是盖房子的好手,这事还得麻烦舅舅帮张罗。” 黄珍珠内心有一瞬间想的是这刘燕和聂芊芊不会是让他们出钱给他们盖新房吧?可转念一想,这两人可不是那种拎不清的人。 刘熊觉得自家侄女有些异想天开了,“芊芊,你知道盖新房需要多少银钱吗?” 聂芊芊点点头,“上午我去里正家询问了,约莫需要三十两银子。” 黄珍珠惊呼开口,“三十两?” 敢情这聂芊芊不仅要盖房子,还要盖个高规格的青砖大瓦房?莫不是疯了? 自家人不说两家话,当着关心她们娘俩的舅舅和舅母,聂芊芊没有扯谎,而是照实说道:“舅舅,你们不在的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有次,我和娘进山挖野菜,无意间寻找一只灵芝,去镇上卖了不少银钱,这才有钱能盖房子。您和舅妈的心意,我和我娘铭记于心,可我们人口多,一家四口实不能去讨扰你们的生活。” 刘熊和黄珍珠都瞪圆了眼睛,挖到灵芝??? 刘熊心中震惊无比,能挖到灵芝这是多大的运气啊,老天是眷顾他妹子这个可怜人的。 怪不得两人身上的衣服是新买的,面色瞧着红润很多,家中摆放着新的桌椅板凳,原是有这番奇遇。 第32章 平日是这伙食 刘熊在心里琢磨了片刻,若真是有了银钱,是该第一时间盖房子。村里人安土重迁,对房子是极为看重的。 刘熊:“芊芊这孩子长大了,是个心里有打算的,既然有这番机遇,是该盖房子,不过····” “芊芊,你们刚出来讨生活,不知这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团团不小了,要为孩子的将来打算,若是有条件将孩子送去学堂读书认字。” 刘熊是担心芊芊穷儿乍富,大手大脚乱花钱, 他作为长辈,理应提醒一下。 黄珍珠听这话心里有些发酸,瞧着铁蛋正和团团乐呵呵的一起玩耍,两个小萝卜丁在堂屋里互相追逐笑闹着。 若有了条件,谁不想送孩子读书,可他们家不过勉强糊口,铁蛋恐怕最后会和她们两口子一样,大字都不识一个。 芊芊知道舅舅是好心,和刘里正想到一处去了,不过里正是外人,不好置喙,可舅舅是亲人,才出言提醒,她乖巧点头,“明白的,舅舅,我心里有数。” 对于外人看来,她和刘燕不过是一时运气,得了些钱财,是不可持续的。可她聂芊芊心里晓得,有空间和她的一手医术本事,赚取银钱只是时间问题。 团团和铁蛋玩了半天,脑门上都出了一层薄汗,哒哒哒的跑过来抱住聂芊芊的裤腿,“娘,团团饿了,铁蛋舅舅一定也饿了,给铁蛋舅舅做甜肉肉好不好。” 团团是个心善的宝宝,以前铁蛋舅舅给他塞过面饼子,他也想把家里的好吃的给铁蛋舅舅吃。 聂芊芊拿出手帕擦了擦他脸上的汗,宠溺的捏了捏团子的脸,“娘和祖母这就去做饭好不好?做好多甜肉肉给铁蛋吃。” 刘燕忙站起身来,“光顾着说话了,都到了饭点了,大哥、大嫂,中午别走了,就在家里吃口饭吧。” 黄珍珠先是看向自家男人,见刘熊点点头,跟着起身,“燕儿,我和你一起去。” 刘燕推着黄珍珠,“嫂子,你别忙活,我去就行。” 黄珍珠嗔道:“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 两人边走着边唠着嗑,“离开了聂家,生活就得靠自己了,你就是芊芊的依靠指望了,你可不能像原来那样软软弱弱的,尽叫人欺负了去,你们没有赚钱的营生,盖了房子怕是不剩什么银两了吧,放心,我和你大哥一定会帮衬着你的。” 刘熊没有跟着去厨房,做饭他不会,那是女人家的事情,他刚才进屋里打量了,这家里的柴火太少了,他准备去拾掇些柴火劈好放着备用。 刘熊刚走没两步,还没出院门,就听到厨房的方向传来黄珍珠的一声惊呼。 刘熊忙冲向厨房,“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黄珍珠脸上震惊的表情还未褪去,有些不好意思的指了指厨房里面。 刘熊这才注意到这不大的厨房堆满了各种各样、琳琅满目的吃食。 房梁上挂满了腊肉腊肠,地上白米白面好几袋子,鸡蛋鸭蛋堆满了几个大竹筐,各种各样的蔬菜又是几竹筐,竹筐里放不下了,还有些堆到了灶台上,猪肉、鸡肉、鱼肉有好几大盆,还有些猪肠、猪肚···地上更是摆满了大罐小罐,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 刘熊没像黄珍珠那样惊呼出来,却是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刘燕挠了挠脑袋,“老屋好久没人住了,那地窖里有些发霉了,没敢把东西放进去,只能先堆到这了,让你们笑话了。” 刘熊有些僵硬的将脑袋转向说话的刘燕,要不是了解她妹子的性格,他都感觉刘燕是在和他“凡尔赛”了。 这种笑话,他们家也想要。 黄珍珠脸皮子有点红,觉得方才在妹子面前有些丢脸了,忙将自家男人推出厨房,“这厨房东西多,你别在这杵着了,我和燕赶紧做饭。” 刘熊在院里劈柴的时候还思考着,他不过是去黄家村了几天吧,咋妹子家变化会这么大。 聂芊芊怕两个小崽子饿,将牛奶倒出两碗来,给团团和铁蛋一人一碗,铁蛋从没喝过牛奶,香香甜甜的,小口小口细细的品味着,还将剩下的半碗端去厨房给黄珍珠。 黄珍珠只听说过县里大户人家的富家小姐才会喝牛乳,瞧着半碗牛乳,好奇这味道,可更想让自家儿子多喝点。 聂芊芊追了过来,摸摸铁蛋的脑袋,“我们铁蛋真是个懂事会心疼人的好宝宝,铁蛋你先喝把这碗喝光光,我给舅母再倒一碗。” 说着从缸子里又倒出三碗来,给了刘燕、珍珠一人一碗,让铁蛋将另外一碗送去给院子里劈柴的刘熊。 黄珍珠头次喝牛乳,这味道太香浓了,不舍得大口大口喝,小口小口的抿着,边喝边品味着,每喝一口都看着碗底还剩多少。 她边喝着瞧见刘燕,只见刘燕咕咚咕咚的快速喝完放到一边忙着去热锅做饭,一看就是平日没少喝这东西。 黄珍珠忽的明悟了这娘俩的变化是什么了,是对生活有了底气,可不仅是忽得了一笔银钱的缘故。 他们家就算是乍然得了几十两银子,也会胆战心惊的,怕丢了,怕花光了,怕不够花,不敢花不会花,恨不得藏起来。可这两人心态不一样。 聂芊芊向来是有底气的,刘燕在她的影响下,心态也在潜移默化的改变,从最初担心明日生活可咋过,到期待明日的生活该咋过。 刘燕和黄珍珠做好了菜后,聂芊芊又下厨加了三道菜,一共六菜一汤。 红烧肉、酸菜鱼、毛血旺、茄子烧土豆、醋溜白菜、小炒蘑菇,西红柿蛋花汤。 一人一大碗米饭,怕他们吃不饱,聂芊芊每碗饭都盛的满满的,高高的鼓起来像是小山包一样。 刘熊早就饿了,那一波接着一波的肉香味已经让他口水直流了。 待他上桌,虽已有了心里准备,可瞧着一桌珍馐美味,还是愣在桌旁,直到黄珍珠拽他,他才回神坐下来。 他在县里上工那家老爷家,都不见得有这伙食吧。 刘熊没忍住,“你们平日是这伙食?” 聂芊芊瞧见两人的神色,怕两人多想,笑着摆摆手,“不是不是,舅舅舅母今天来了,我和我娘太高兴了,这菜做的多了,另外,我还存了些小心思,想让舅舅舅母帮试试菜,这里有我自个琢磨的菜式,县里没有卖的,想让舅舅舅母帮评判下好不好吃,若是拿到酒楼里卖有没有出路啊?” 刘熊诧异的望向聂芊芊,“你想把菜卖给酒楼?” 聂芊芊心想,不是卖给酒楼,是想开个酒楼。 第33章 反被救济 当然,这个想法没有和刘熊他们说,只顺着他的说法点了点头。 “卖灵芝的钱能覆盖新房的费用,可以后还得想办法赚钱,娘的厨艺比我好,我这多研究研究新菜色,看看能不能赚到钱。” 刘熊点点头,自家妹子她了解,自小就喜欢做菜,厨艺是相当不错的。芊芊有这想法,他很欣慰,只要肯动脑肯出力,别坐吃山空,日子就不会太差的。 团团和铁蛋听不懂大人们说的赚钱的法子,此刻,瞅着桌上的饭菜一直咽口水。 特别是铁蛋,已经许久没吃到荤腥了,闻着这肉香要被香晕过去了。 刘熊、黄珍珠两人和铁蛋一样,许久没吃肉了,这段时间回黄家村奔丧,更是吃不好。 黄珍珠家里只有大哥和大侄子尚且是肯干的,能下地出力,下面有几个弟弟,都是好吃懒做的主,夏天嫌热,冬天嫌冷的,家里明明好几个壮年劳动力,却攒不下太多银钱,不过还算有些家底,日子过的尚可,至少比他家是强的。 刘燕见两个小崽子都饿了,忙说:“来来,咱们快吃吧。” 刘熊和珍珠都动了筷子,先是尝了尝红烧肉,香甜软糯,配上一大口米饭,咽下肚子,满足的想流泪,酸菜鱼酸辣爽口,开胃下饭,最绝的是那道红彤彤冒着热气的被称作毛血旺的菜,一口下去,麻辣鲜香,汁浓味足,越辣越想吃,让人欲罢不能。 黄珍珠是没想到这平日里都不会去吃的肠子肚子还能这么做,一点腥味都没有。 刘熊本还想尝完每道菜给些建议,可美食在眼前,他光顾着吃了,特别是喜欢那毛血旺,吃的身子都暖了起来。 他从没去过酒楼吃过饭菜,可他在县里大户人家上工的时候,吃过富家老爷们剩的饭菜,和刘燕和芊芊做的菜根本没法比。 刘熊吃了两碗大米饭,好久没吃这么饱了,撑到呼吸都有些困难,一只手摸着肚子,一只手给刘燕和聂芊芊竖起一个大拇指,“这味道比富家老爷家中吃的可好太多了,舅舅没什么见识,可觉得能赚钱!” 刘燕和聂芊芊瞧着两人吃的香甜,听着刘熊夸赞的话语,对做菜赚钱这事更多了几分信心。 刘燕心里思忖着:芊芊开酒楼的想法不太现实,可她去酒楼做个厨子赚些银钱倒是有可能的。 她和刘熊一样,是个手脚勤快的,家里芊芊和顾霄都有了各自的营生,她也得想办法给家里多赚些钱才是。 聂芊芊瞧着团团和铁蛋两人吃饱饭饭,互相戳着对方小肚子玩闹的样子,忽的有个好想法,“舅舅舅妈,团团也3岁多了,近期会让顾霄每晚教他认字读书,不如晚上将铁蛋送来,两人一起学可好?” 两人都知道芊芊那残疾相公是有些墨水的,在县里的书馆抄书,此刻听到芊芊的提议,都激动起来。 黄珍珠一把拉住芊芊的手,“真的吗芊芊?铁蛋真的可以和团团一起学习认字嘛?” 聂芊芊方才便注意到刘熊提到送团团去读书时黄珍珠眼中闪过的落寞,此事一举两得,既能给团团找个学习的伙伴,又能圆了舅舅舅妈的心愿。 “当然了,他们两人年岁差的不多,正好一起做个伴。” 刘熊感叹道:“舅舅一辈子最遗憾的事情就是字都不识得,不求铁蛋读书能读出什么名堂来,能认得字不做个文盲就好。” 此事商量好了,黄珍珠对待刘燕和聂芊芊的态度更和缓了,瞧着比刚来时热络多了。 刘熊是个急性子,天气眼瞅着一天比一天都凉了,盖房子的事情可等不了,吃完饭便拉着聂芊芊研究房子的事情。 聂芊芊按照自己的想法,将房屋的草图画了出来。堂屋、主屋、东西厢房、前后院子,每个卧房下面都设置了地龙,这样冬天烧起来都能暖暖和和的。刘燕喜欢做菜,伙房面积比原来的大小大了一倍都不止。后院加了好几个仓房,每个仓房下面又单独挖了地窖,以后屯些东西在家里方便。 刘熊看完草图,心里对比着,芊芊这房子若盖好了,那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屋子了。 刘熊:“明日我就张罗人,现在秋收基本结束了,村里好多男人都空闲下来了,人不是问题。材料我去里正那,他在县里有认识的商贩,价钱公道,之前几家盖房子都是从那买的材料,你看行不?” 聂芊芊一直相信专业的事要交给专业的人,“舅舅这事你懂行,你决定就成,另外,舅舅你帮我忙活盖房子的事情,这段时间都不能去县里上工了,亲兄弟也得明算账,这是盖房子您监工的银钱,您先拿着。”说着拿出了一个钱袋子递给刘熊。 再好的亲戚关系都要将账目算好,刘熊这么帮衬她是亲戚间情谊,可若她有条件却不给钱,那便是借着情谊占便宜了,再深的情谊都会慢慢变淡的。 刘熊连连摆手,“给自家妹子盖房子要什么银钱,芊芊,这钱我不能要。” 聂芊芊叹了口气,哭丧着脸,“舅舅,若是这样,这盖房子的事情我就找别人张罗了,不过我们娘俩都不懂这其中的门道,少不了要被人骗喽。” 刘熊听的出这话背后自家外甥女的小心思,她以退为进,让刘熊不得不管,不得不收,内心感叹这外甥女愈发的会说话做人了。 聂芊芊语气坚定,“舅舅舅妈,这钱你们就收着吧。” 说着,将银钱递给了黄珍珠。黄珍珠上前将钱袋子接过来,钱袋子到手,她一下子掂量出重量,这钱袋子得有二两银子。 自家男人半个多月不去上工只能给刘燕家盖房子,她认为给些报酬是理所应当的,可二两银子这么多,她又觉得有些烫手。 黄珍珠犹豫了下,“这···这有些多了吧。” 聂芊芊:“不多不多,这盖房子要监工的事情多着呢。舅舅,待你找好工人,工钱便按照每日上工人数日结,钱我都会提前放在我娘那里的。” 说完盖房子的事情,芊芊洗了些水果,四人两宝又在家里唠了唠家常。 黄珍珠吃着水灵灵的桃子,那清爽甘甜的滋味直甜到了心里,心想着这过得才叫日子啊! 她原总觉得刘燕生活坎坷,嫁的不好,一辈子也就完了,可现在人家这日子过的是她想都不敢想的样子,思及此处,心里又泛出一点点酸意。 天色渐晚,刘燕想留两人一起吃晚饭,可刘熊说什么都不肯留下再蹭顿饭了,推脱说家中有事。 临走前,聂芊芊从厨房中拿出不少白米白面,肉蛋奶等东西,硬是塞给了两人让他们带走。 这东西空间中有的是,她送出去一点都不心疼。 刘熊和黄珍珠两人拎着手里的大包小包往自个家走去,回望着亮起昏黄灯光的老屋,不由得有些懵。 他们本是来打算救济这娘俩的,怎么走时感觉自己是被救济了呢。 第34章 招工 刘熊第二日一大清早便去寻了里正,说了招人和买材料的事情,因聂芊芊提前和里正打好了招呼,里正对此事很上心,上午便在村口贴了告示,正式招工。 刘熊对自家妹子之事上心理所应当,没想到里正同样热情。 因房子的事着急,聂芊芊将每日的工钱照着平常价钱提高了些,每天有15文钱,上工时间延长一个时辰,综合来看这工钱还是很吸引人的,且村子里的人不用折腾去县里上工,中午还能回自家吃口午饭。 告示一出,便有不少人找到刘熊报名。一上午的时间整个村子都传遍了聂芊芊要盖房子的事情。不少村民们早先知道了她家买牛车,现在又要盖房子,都议论纷纷这聂芊芊不知是在何处发了一笔横财。 村里人传来传去,各种版本都有,有不好听的说是聂芊芊是给县里的富人家做了外室才有这么多银钱的。 聂芊芊对村里的各种流言蜚语直接无视,村里不乏有些机遇忽的富起来的村民,谁也不可能和别人家交代钱是哪来的,何况她要改善生活,吃的好住的好,若是顾忌这考虑那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黄珍珠自家大哥黄一杰和大侄子黄大涛都有盖房的经验,和刘熊商量过后,她便找人去黄家村告知了两人。 两个村子离的不远,当天下午黄一杰和黄大涛便从黄家村赶过来,但让黄珍珠没想到的是,这两人后面还跟了两个小尾巴,正是黄珍珠的两个双胞胎小弟黄一金和黄一银。 这两人是双生子,又是家中老小,在黄家很受疼爱,故而性格懒散,手脚都不勤快。 黄珍珠晓得自家弟弟的性格,招工的事情也没告诉两人,没想到两人在家里无意中听到这事,屁颠屁颠的跟了过来。 黄一金刚瞧见黄珍珠便开始抱怨,“姐,你这心眼太偏了,有这好事,只告诉大哥他们,都不告诉我们兄弟俩。” 黄珍珠脸色没那么自然,别看她是个做姐姐的,可村子里基本都重男轻女,她在两个弟弟面前可没什么做姐姐的威严。 “你们两个姐还不知道,是那能吃这个苦好好干活的人嘛,赶紧回村吧。” 黄一金和黄一银听这话,脸色耷拉下来,“二姐,我们这人都过来了,怎么还把我们往回赶呢,不就是盖房子吗,这事有手就能干,这工钱合适,姐你不想这自家人,是想便宜外人嘛,爹走了,我们都得担起事来,保证好好干活,姐,你就放心吧。” 黄珍珠想想,这盖房子的活怎么得20天,20天下来每人能赚300文钱,黄父刚去世,家里正是需用钱的时候。 黄珍珠面露犹豫,“这事我说了不算,还得是你们姐夫决定的。” 黄一金无所谓的摆摆手,“那还不就姐姐你几句话的事,都是一家人,姐夫不会不同意的。” 黄珍珠可是知道自己男人的性格,那是个犟驴子,可不是那么好说服的。她犹豫了片刻,猛一跺脚道:“行,你们在这等会,我去和你们姐夫商量了一下。” 黄珍珠找到正在登记报名人员的刘熊,说明了来意,果然刘熊一听,脸就黑下来。 “大哥和大侄子上工我没有任何意见,那黄一金、黄一银两个臭小子什么德行,你比我都清楚,这两人能好好干活?” 黄珍珠瞧刘熊面色不愉,忙道:“两人现在不一样了,家里老头子去了,他们都意识到自己长大了,以后得撑起家里,这听说了招工的事情赶了一个时辰过来,和我千保证万保证的,一定会好好干活的。” 刘熊想到刚过世的老丈人,面色和缓了些,终是勉强点点头,“那就让这两个小子先试试,但提前说好了,他俩可不能偷懒。” 黄珍珠连连保证,“我会好好看着这两个皮猴子的。” 黄珍珠回去把这事告诉了两人,并反复叮嘱一定不能偷懒要好好干。她知道刘熊给自家外甥女招工,若是招了那不好好干活的,面子上肯定过不去,她亦不好意思占这份便宜。 黄一金和黄一银面上诚恳,可心里却是漫不经心的,黄珍珠说的话没听进去多少。 两人去县里富家老爷家上工,尚且找时间偷懒,更何况这是自家亲姐夫监工的活计。 下午晚些时候刘熊便将20个招工人员定了下来,将名单拿给聂芊芊看,效率之高让她都啧舌。 这活要是让聂芊芊干,光是将这人与人名字对上号,再打听这人干活是否老实勤快,就得好几天的时间。 聂芊芊瞧了瞧名单,看见了几个熟悉的名字,其中就有黄一金和黄一银。 这两人是舅母家的弟弟她是知道的,之前听说过两人干活是有些偷懒,不过既然名单是刘熊选出来的,她选择相信她舅舅。 刘熊见聂芊芊目光在名单上停留了片刻,主动解释起来,“一金和一银两个孩子之前没那么勤快,但你舅母说黄家老爷子走了之后,两人都有不小的变化,芊芊你放心,舅舅会好好盯着他们干活的。” 聂芊芊将名单还了回去,笑着说:“瞧舅舅您说的,我相信舅舅选人的眼光,这名单就这么定了吧。” 次日,刘熊又去了县里定下了盖房子所需的材料,有些材料有现货,当天就拉回了村子里,盖房子这事终是红红火火的开始了。 第35章 送礼 这几日要说村里最热闹的地方便是聂芊芊家门口了,刘燕跟着忙的团团转,聂芊芊分配给她一个任务,便是每日根据上工人数和时间为工人结算工钱。 刘燕哪里干过这种活,每日过手将近半两银子,生怕自己发错了,起初一直推辞,可聂芊芊有意锻炼她娘,执意让她来做,她只能硬着头皮应下来,满脑子都是守好工钱,看好谁上工了,谁没上工。 第一天发钱时手都是抖的,一份工钱数了三遍才发给工人,不知道的以为这钱是偷来抢来的,到了第二天、第三天,才渐渐适应了些。 其中黄珍珠没少鼓励她,用黄珍珠的话说要是他家盖这青砖大瓦房,那她发钱的时候尾巴都是要翘到天上去的,哪能像刘燕这样腰背都挺不直。总劝她要拿得住事,可别给聂芊芊丢脸。 这话便是说到了刘燕的死穴上了,别人怎么评价她,她不在乎,可不能因为她的表现让自家女儿丢脸,壮着胆子每日和刘熊一同监工,结算工钱,干劲十足。 黄珍珠原对刘燕的感情谈不上多深厚,同情居多,知道刘燕日子过的苦,刘熊接济她的时候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心里想的是两家的关系面上过得去就得了。 可现在不一样了,聂芊芊鬼门关走了一圈后脑子明显灵光了,有主见有想法,现下有了银钱又认识县里的大老爷,以后说不得有大发展,顾霄还能带着她家铁蛋读书,那便是上赶子要和刘燕家处好关系的。 刘燕在这方面心思不敏感,察觉不到她这嫂子对她的态度有多大的变化,反是聂芊芊将一切看在眼里。 不过她觉得这事很正常,在社会上就是这样,你有价值别人才愿意结交你,否则你姿态放的再低,人再和善亦是没用的。 三日后,到了约定的给县令大人答复是否去书院读书的时间,聂芊芊和顾霄准备去县里拜访唐大人。 那日唐大人为刘燕做主和离,又举荐顾霄去天德书院免费读书后,在刘燕心里唐大人就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神仙一般的存在,常常把唐大人可真是个好官挂在嘴边,就差在家里给他摆个供奉烧柱香了。 聂芊芊对唐大人同样心存感激,她是个爱憎分明的人。别人对她不好,她要记住,加倍奉还回去,别人对她的帮助,她要记住,以德报德。 聂芊芊想送份礼物给唐大人以表谢意,这送礼是门学问,针对不同的人,礼自然是不同的,要送到对方的心坎上。若是金钱财帛,唐大人定是不会收的,村里人热爱的白米白面拿去可不合适。 聂芊芊思量后,从空间中拿出治疗贫血之症的冲剂,去掉包装后用了个精致的瓷瓶装好,贫血轻症的话这一瓶药就能明显改善。 又和刘燕商量着给唐大人亲手做顿吃食,与唐锦成第一次见面时,聂芊芊为其把脉看诊便知,唐锦成的贫血之症正是由于饮食不佳,忧思过度造成的。 聂芊芊提供菜谱,刘燕下厨,做了杀猪菜,芹菜炒猪肝、凉拌黑木耳、血糯红枣粥、紫菜蛋花汤全是开胃补血的菜品。 刘燕做饭手艺比聂芊芊是好上很多的,有了聂芊芊提供的菜谱,她对火候的掌握、调料的添加更精细,做出的饭菜比聂芊芊做的更加美味。 聂芊芊发现刘燕对做菜之事确实感兴趣上心,聂芊芊告知刘燕食谱,刘燕用心记住后还会拿炭笔在自己的小本本上勾勾画画。她不识字,只能用图像来记忆,聂芊芊瞧着这本食谱又是圈又是叉的,头都大了,这本“无字天书”看来只有刘燕一个人能看懂了,倒不怕让旁人学了去。 三人一早便起床准备,聂芊芊和刘燕忙着做饭,顾霄整理去书院读书所需要的东西。 因要去县里读书,聂芊芊给顾霄从头到脚都换了一身行头。青色宽博衣衫,材质不是丝绸但也是上好的棉布织成的,头发规整的盘起,簪上新买的玉簪,配上高挑清瘦的身形,如雕刻般的深邃五官,芝兰玉树,风姿卓然,如一块揭开遮盖的美玉,发出莹莹光彩。 果然是人靠衣装啊,聂芊芊望着焕然一新的顾霄,没忍住眼睛一亮,花痴了几秒钟,沉浸在了便宜相公的美貌之中。 顾霄被看的有些不自然,可心里又想让她的目光多停留些时间。 都准备妥当后,聂芊芊和顾霄架着牛车,很快赶到县里,在县衙递了拜帖拜见县令大人。县衙内的衙役们对聂芊芊印象颇深,没有过多询问便为其通传,两人顺利见到唐锦成。 唐锦成知道顾霄决定去书院读书很是高兴,将早就写好的举荐信交给两人,“天德书院的院长近期都不在院中,我早先已与梨副院长打过招呼了,你们拿着举荐信去找他,他会为你们安排入学的相关事宜的。” 顾霄对着唐锦成认真的行了一礼,“顾霄多谢大人举荐。” “不用谢,本官是惜才,看的出来你是读书的好苗子,不忍明珠被埋没,希望你不要令本官失望。” 顾霄又施一礼,从容自若道:绝不辜负唐大人期望。” 唐锦成心里对顾霄的评价又高上一分,这读书除了看天赋努力,自信和心气是少不了,科举之路道阻且艰,若是没有自信,没有定能拔得头筹的心气,是坚持不下去的。 聂芊芊拿出准备的药剂和食物,呈给了唐锦成,“唐大人与我娘、我相公均有大恩,这是我和我娘亲手准备的谢礼,略表心意,请大人收下。” 唐锦成本能的就要拒绝,却见聂芊芊笑盈盈道:“唐大人不如先看看是什么东西?” 唐锦成打开食盒发现只是些饭菜,最下面一层装着一个白色的瓷瓶子。 聂芊芊:“这饭菜是我娘亲手做的,药剂是我自己调配的,对治疗大人的贫血之症有所帮助。大人您别嫌弃,就收下吧,否则我和我娘怕寝食难安哦。” 话都这样说了,唐锦成便笑着收下了。 聂芊芊与顾霄两人怕打扰大人公务,未多做停留,便告辞离开了。 两人走后,唐锦成又一头扎进了公务之中,直到阿福把他的思绪从冗杂的公事中唤醒。 “大人,到晌午了,您该吃午饭了。” 唐锦成处理了一上午公务,脑袋嗡嗡作响,毫无胃口,“不吃了吧,没有胃口。” 阿福苦着脸劝道,“大人,您不能总不吃饭啊,聂家娘子不还给你带了饭菜来吗,您多少得吃点吧。” 他家大人一忙起来便如此,因此才会得上那眩晕之症的,最近病症虽好多了,可若还这样饮食,说不定日后还要再犯 唐锦成想起聂芊芊带来的食盒,既收下了不好不吃,勉强道:“那你热过后拿来吧。” 阿福应道:“好咧。”便兴高采烈的去热饭了。 别管唐锦成能吃多少,愿意吃午饭就很好了。 阿福将饭菜端上来便退下了,半个时辰后,估摸着自家大人应是吃完了,进入书房想把食盒收走,可走近才发现,聂芊芊带来的5道菜被他家大人吃的精光,盘子干净的都能当镜子了。 阿福震惊的张大嘴,都能塞下一个鸡蛋,“大人,你竟然吃了这么多?” 以往每份菜能动几筷子阿福都是要烧高香的。 唐锦成打着饱嗝,泪流满面的,他也不想吃这么多啊,撑的胃都难受了。 但是太好吃了啊!!! 活了这么多年,从未品尝到如此美味佳肴,他真的控制不住他寄己! 第36章 他要来学院读书? 聂芊芊和顾霄二人离开后直奔天德书院而去,提了举荐信拜见梨副院长。 两人跟着梨副院长的小童进了天德书院,一路上遇到不少往来的学子们,都打量着两人。 实是两人的相貌打扮的确令人好奇,顾霄和聂芊芊均是相貌出众,站在一起更是惹眼。 顾霄一身清雅的读书人打扮,气质斐然,对比之下让人自愧弗如,可偏偏在学院中似没见过这号人物。 聂芊芊更是让这些男学生们忍不住多瞧几眼,瞧几眼没瞧够就再多看几眼,直到顾霄射来冰冷的目光才将视线收回。 聂芊芊这容貌身段县里富家大小姐都不及其万一,特别是那双眼睛,美目流盼,仿若皎月生晕,可如此可人儿却是一身农妇打扮,脚下的布鞋子上还蹭着黄泥,反差感极强。 “这两人是谁啊,这是梨副院长身边的小童吧,他们是找梨副院长的?” “这男子好像是旁边书馆抄书的,我之前去书馆买书时见过他。” “一个书馆抄书的?还以为是哪家的少爷,那怎的进了书院?” “不知道啊···” “身边的女娘太好看了,这辈子未见过如此秀丽的人儿。”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你还说非礼勿视呢,你那眼珠子都要飞出去了。” 注意到两人的学子们不少,这其中就有正下了早课的聂文业,聂文业远远看到两人进入书院,不禁蹙眉,心里奇怪:这两人怎么来书院了?不会是来找他麻烦的吧。 这想法冒出来他又觉得不太可能。刘燕和聂二壮已和离了,这两人便与他聂家毫无关系了,没理由来找他麻烦。 他暗自庆幸,幸好上次和离的事情并未传开,对他名声倒是没什么影响,但终究担忧了几天,如今见到两人他便生出些烦躁的情绪。 他们到底来书院干什么来了? “聂兄,你这是想什么呢?愁眉苦脸的。” 一道声音把聂文业从思绪中拉出来,说话的是同窗刘子昂。刘子昂和他一样是下属村子里送到县里读书的,但与他不同,子昂是刘家村里正的孙子,家中条件要比聂文业好上不少。因两人都是村子里出来读书的,平日便走的近了些。 天德书院的学风算是方正的,在学院中,学生们关注的大多是学术科考,不会盲目攀比家世。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相似的成长环境、家庭背景的学生们自然容易聚到一起,形成不同的小团体。 不用刻意炫耀攀比,不同阶级团体间的差异在聂文业心里便如一道难以填平的鸿沟。聂文业只能与他们保持距离,专注闷头学习,他知道只有考取了功名,才能彻底改变命运。 他是个读书的苗子,又肯下功夫,20出头的年纪已是秀才,又是院长和副院长口中有望近几年秋闱中举的种子选手,老师们对他多是爱护有加的。 县里的富家子弟们曾主动邀他一起参加游园吟诗等活动,但皆被他婉拒了,众人以为他并无兴趣,背后说他有才能却孤僻自傲。可只有他自己清楚,他不是不想参加,而是囊中羞涩,没有银钱参与这些富家公子哥的活动,只能装成对此事不感兴趣的样子以维护自己的自尊心。 可越是这样,他心里对功名的渴望越是强烈,渴望有朝一日出人头地,尝尝被人仰视的滋味,于学业上更下苦功,享受被人请教夸赞的优越感,自卑又自傲着。 聂文业:“没什么,不过是看到书院来了新面孔,好奇罢了。” 刘子昂奇道:“文业兄,你这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人竟也八卦起这些事来了?” 聂文业只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刘子昂是个藏不住事情的,主动交代了,凑到他耳边小声道:“这事我还真知道,我和梨副院长的书童相熟,刚才他传拜帖的时候我问了,说是这男子是受县令大人举荐来书院读书的?” “什么???” 聂文业没控制住音量,惊诧开口。 顾霄那残疾要来书院读书??? 受聂老太太影响,聂文业是极看不上顾霄的,顾霄手有残疾,白吃了家里多少粮食。用聂老太太的话说,能抄些书赚些银钱补贴他读书都是极大的功德了,这样一个他在聂家都不正眼瞧的人也要来书院读书? 刘子昂没想到平日稳重自持的聂文业反应会这么大,“聂兄,你这是怎么了,可是此事有何不妥?” 聂文业自知反应过度了,整理下衣服,恢复平静的神情,“没什么,不过是我去天德书馆买书时见过这人,他是书馆抄书的,没想到竟能来书院读书,现在书院门槛竟这么低了。” 刘子昂听他这么一说,也生出些不服气来,“这倒是,不知道他是走了什么关系能让县令大人帮他举荐。” 走了什么关系他是晓得的,不就是聂芊芊走了好运搭救了县令大人吗。 他原来怎么就没看出这个总是闷不吭声,畏手畏脚的妹妹竟是这么会顺杆往上爬的人呢。结识了县令,闹去县衙和离,再把顾霄安排来读书,这一系列操作怕早就是打算好的,如此有心机。 若二叔和二婶没有和离,聂芊芊搭救了县令大人,再引荐给他,他岂不就与县令大人搭上关系。 可惜,他们闹得那么僵,甚至闹去县衙,他是没有可能通过聂芊芊这条线结识到县令大人的了,且县令大人已知聂芊芊与老聂家的关系,不知会不会影响到对他的印象。 聂文业心中愤懑,老聂家的这群人要不只知闷头苦干,要不就只会计较家长里短的,毫无用处,一切只能靠他自己筹谋。 聂文业心情不佳,“子昂兄,我还要去温习下节课的内容,就不与你闲聊了。”说完匆匆离去。 刘子昂望着聂文业的背影,心中敬佩聂文业不愧是何时都把读书放在心上的人,不然人家怎么能年纪轻轻就考了秀才呢,书院谁人不知文业兄刻苦勤勉,为人又如此谦逊,他相信明年秋闱文业兄定能高中。 聂文业于屋内翻着书,可却看不进去,心却总是静不下来,顾霄要来学院读书的事情就像在他心里扎了一颗刺,让他浑身难受。 他有什么资格。 第37章 入学考试 聂芊芊和顾霄未理睬一路走来旁人好奇的眼光,跟着书童来到梨副院长的书房,入眼便是挂在墙上的一副龙飞凤舞的字帖,写着“勤勉克己”四个大字。 书房两侧墙面都是书架,整齐的放置着各种各样的书籍,墙壁上挂着几幅画作或是书法作品。 聂芊芊打量了一番,这作品上的题词均是称赞梨副院长德才兼备、诲人不倦的词语。 聂芊芊偷笑了笑,这相当于聂芊芊在自己的诊室挂满了的妙手回春、药到病除的锦旗,这不是自己夸自己嘛哈哈。 梨副院长比唐锦成年岁稍大些,脸庞瘦削,头发身着天德书院的教师服,平日教书严肃,不苟言笑,被书院的学生们背后称作梨冷面。 见两人进门,抬了抬眼皮,正瞧见聂芊芊一闪而过的笑容,顿时不喜,面色更冷了,淡淡问:“你便是顾霄?” 顾霄施了一个学生礼,“学生正是顾霄。” 梨副院长打量了他一眼,冷声道:“你还算识礼。” 聂芊芊轻蹙眉头,怎么感觉这梨副院长的态度不甚友好呢。 梨副院长声音清冷,“唐大人早先与我说过你的事情了,既有唐大人举荐,你可入读我天德书院。但我要与你事先说明,书院乃是清正文雅之地,入我院读书者皆要勤勉克己,一切行为围绕着做学问,深明义礼,入乎耳,存乎心,体之身,不可假借圣贤之书装点门面,哗众取宠,使读书学习失去其应有之义。” 聂芊芊听出来这话背后隐含的意思了,原来是这梨副院长觉得顾霄是个走后门的关系户,以为是个没有才学,沽名钓誉之辈? 这个梨副院长未免有些主观臆断了吧。 “我已向唐大人了解过你的情况,你从未曾到书院读过书,未考取过什么功名,便去基础的乐知班先行学习吧。” 天德书院会按年龄、学识将生员划为不同的班级,不同班教课老师不一样,所讲学问深浅均有不同,分为乐知班、敏学班、博学班,就像现代社会的平行班、尖子班一样。 乐知班一般针对尚未考取童生的新生,敏学班则是已是童生要考取秀才的学员,而博学班则是由秀才之身冲刺举人的学生组成。 像聂文业已是秀才,准备明年秋闱的,便是在这博学班中,而梨副院长正是博学班的教课老师。 对于上哪个班级,顾霄并不甚在乎。 大宇朝科考制度成熟,全国有3000多家书院,遍布城乡,其中自然是京城、省城的书院教学质量更高,县级书院次之。 省城书院的院长需要该省的巡抚、知府会同学政共同聘请当地或全国最知名的学者来担任,一般都为进士出身。州、县学的师资力量不算很高,进士出身的寥寥无几,多为举人、秀才。 顾霄从小就是被国子监祭酒教导,国子监大儒们轮流给他上课。说句不算狂妄的话,天德书院的教学水平他根本看不上,去哪个班级上课没什么大区别。 他决定来天德书院读书,不过是为了走仕途正路罢了。 聂芊芊听着这明显带着轻视的话语,却是生出丝不悦来,学着顾霄的模样向梨副院长施了一礼,“梨副院长,如何便以此判断我夫君就要去基础班呢?” 梨副院长皱了皱眉头,想着他与顾霄讲话,怎容得一介妇人发言呢,不晓得妇人不主外事之理吗? 他不满的看向顾霄,可发现顾霄未有任何觉得不妥的神情,也未出言制止,心中对顾霄生出丝不满。 他先前还以为此子有礼,看来识礼确是很有限的。 顾霄瞥见梨副院长的眼神,他不是不晓得梨副院长的想法,这种人他在国子监见得多了,越是年纪大的,学术地位越高的,越是古板教条。 他原先便是对此嗤之以鼻,他母亲便是身为女子却有旷世之才,与他父亲讨论古今,商讨朝政,他父亲便从未说过女子不得干政这种话语。 在他看来,只要聂芊芊想发言说话,她随时可以。 梨副院长见顾霄未发言,眉头皱了起来,只好回道:“那你觉得该如何?” 聂芊芊凝视着梨副院长道:“我认为该有入学摸底考核,根据测试成绩决定分班去向。” 天德书院每年秋招后都会设置摸底考试,如聂芊芊所说根据成绩排名分班,不过梨副院长认为顾霄是走后门进来的关系户,之前又未曾来学院读过书,大可不必多此一举。 现下聂芊芊提出来,反倒显得他未按照学院规章办事。 梨副院长脸色有点黑,“既然如此,那便让顾霄进行摸底考试,就在我这书房中考吧,由我本人监考,这位小娘子稍后先退出书房,不得干预考试。” 聂芊芊粲然一笑,“没问题,多谢梨副院长。” 顾霄见如此便施一礼,淡然自若道:“但凭夫子安排。” 聂芊芊侧头瞧见顾霄仍是云淡风轻的,没有因听说要考试便紧张,放下心来。 实际上,她不知道便宜相公的水平到底如何,争取考试不过是想要个公平的分班方法。若是考完试,他仍是去基础班,那也是无可厚非的。 她伸出右手握拳,冲着顾霄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给他打气道:“加油!” 顾霄之前便听过聂芊芊说“加油”这个词语,知晓是“勉之”的含义,现下看到这个手势,猜想是同样的意思。 他照葫芦画瓢,学着聂芊芊的样子,冲着聂芊芊比了略显僵硬的手势,回道:“加油。” 梨副院长见到这一幕,更觉得两人行为过于跳脱,举止不够合乎礼数。 他向来认为学生弭耳受教,不可忤逆。 既从未读过书就应该听从师长的安排,从那基础班学起,还非要参加入学考试,真是浪费他的时间,自认为有八斗之才,其实是自视甚高,碌碌庸人,这样的学生他见多了。 他前去书架中翻找往届的分班题目,恰巧看到邱院长以往亲自出的一张考卷。 这张考卷是邱院长根据研究历年秋闱考试范围出的一张考卷,旨在测试博学班的学生们应对秋闱的知识储备量。 考卷问题是仿照秋闱考试,虽不需学子们做长篇论述答题,多是短小精悍的题目,可涉及范围十分广泛,需学子博览众书,博闻强识,且真正理解书中奥义,方可作答,为的便是让学生们自查不足之处。 考卷用于书院内部考试这五年来,最高分不过80分,能做上50分左右的便是中上水平了,若只是童生的话,恐只能答上来十之一二。 梨副院长的视线在这张考卷上停留了片刻,伸手将考卷拿了出来。 既然顾霄和聂芊芊主动提出要考试,那便考这张卷子吧,顾霄此子学识未见有多深,傲气倒是不少,正好借此考卷杀杀他的傲气。 第38章 答满整张卷子 梨副院长将考卷拿出来,考试时间为一个时辰,聂芊芊识相的退出书房。 顾霄便于梨副院长书房中进行考试,顾霄将试卷大致浏览了一遍,发现题量很大,一个时辰的答题时间对于一般人来说恐有些紧张。 他没料到天德书院的入学摸底考试的考题水平还不赖,没他想的那么简单。 他未多言语,提笔开始作答。 梨副院长坐在桌案上监考,捧起一本书研读起来,不时的看向顾霄。 见顾霄神情镇定,始终在试卷上书写,不禁诧异,心底暗想:这顾霄不会是在瞎写一通吧。 他摇了摇头,继续看书,忽的听到门外传来敲门声,他的书童小六的声音传来,“梨副院长,到了您去福林班授课的时间了。” 梨副院长这才想起来,上午他是有课的,原想着打发完两人去上课的,结果被聂芊芊带着思路进行摸底考试了,把上课的事情抛之脑后了。 梨副院长思忖一瞬,让小六去叫学院的蒋夫子叫来替他监考。 蒋夫子是学院中较为年轻的夫子,年岁不过30有余,正是天德书院的院长曾亲自教导的学生,20多的年纪取得秀才功名后,参加了几次秋闱均未中举。 蒋夫子心态尚可,知晓科举之路艰难,并未一蹶不振,而是应聘了天德书院的夫子,教授乐知班,边教课边继续学习,希冀有朝一日能高中举人。 没多会,蒋夫子匆匆赶来,李副院长与他简单交代了来龙去脉,便让他对顾霄进行监考。 梨副院长交代完后准备离开,出门前又看了看顾霄,发现他全程未抬头,聚精会神的答着试卷上的题。 梨副院长心想着,此子专注力尚可,若能沉下心来,从头学起,若干年后说不定能考出些成绩来。 蒋夫子大致了解了顾霄的情况,知他是县令大人举荐才能来学院读书的,若是换做常人,恐是感恩戴德的,哪敢对分班提要求,见顾霄主动应下摸底考试,对其产生了几分兴趣。 蒋夫子监考比梨副院长认真多了,全程目光都落在顾霄身上,可他越看越是心奇,从他监考开始,这顾霄的笔就未停下来过,答题未有一丝卡顿,始终奋笔疾书。 虽说这摸底考试不难,但不至于答题如此流畅吧,且他看着顾霄桌上叠起的厚厚的考卷,奇怪着何时学院的摸底考试题量如此大了。 一个时辰的时间飞快的过去,距离考试结束尚有一炷香时,顾霄将所有的题目都答完,轻吹了下最后一张考卷上还未干透的笔墨,将试卷整理好交给蒋夫子。 蒋夫子收起试卷,“梨副院长刚已吩咐小六带你们去办理入院手续,至于去哪个班级,会在梨副院长批改完卷子后根据成绩决定的。” 蒋夫子的态度较为温和,一是因他本身就是个待人和善的性格,二是他虽不知顾霄答题的成绩如何,但见顾霄考试时认真投入的状态,对他的态度很是认可。 顾霄:“如此便麻烦夫子了。” 顾霄打开房门,便见聂芊芊面带笑容的等在门口,见他出来,询问道:“怎么样,考题难吗?” 顾霄见她就这么一直等在外面,心中有丝雀跃,微勾唇角浅笑道,“不难。” 聂芊芊猜到摸底考试应难不倒顾霄,晃了晃手里的食盒,“稍等我下。” 说完走进书房,向蒋夫子行了一礼,将食盒送给蒋夫子,“夫子替我夫君监考辛苦了,已过了书院食堂的午饭时间,我特意从外面买了些饭菜给您。” 蒋夫子一愣,他刚才正琢磨着食堂怕是关了,该去哪里打发一口呢,就见聂芊芊笑眯眯的将食盒送到眼前了。 聂芊芊想送份礼,自然不会让人有机会拒绝,蒋夫子推辞了几次,拗不过她,便收下了。心中对顾霄及其娘子更是多了几分好感。 若是蒋副院长那张冷面,她聂芊芊才不会多此一举,不过这蒋夫子人看着顺眼多了,她自然要帮他的便宜相公顺手送个人情。 两人走后,蒋夫子并未着急打开食盒吃饭,而是先打开了顾霄的试卷,他早好奇不已,顾霄答的如何。 一打开试卷,当即就怔住了。 蒋夫子将试卷从头到尾又从尾到头反复看了两遍才敢确认,这哪里是什么入学摸底考试卷!这分明是邱院长亲自出的那套天德书院创院史上最变态试卷! 这套试卷他不可能认错,他的印象太深刻了,他最初考上秀才意气风发之时做了这套卷子,结果考卷空了大半个篇幅,最后才得了50分左右,严重打击了他的自信心。 在后续的几年,他不断精进学业,一次又一次的考这套卷子,才逐渐将分数提高60分、70分、80分··· 可顾霄呢?他如何能第一次考试就将整个考卷答满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是这套卷子,是黎副院长拿错了试卷? 可两套试卷天差地别,是不可能拿错的。还是李副院长有意为之? 更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顾霄怎么能全部答上来呢? 他哪里还顾得上吃饭,满脑子都是怎会是这张试卷,顾霄如何都能答上来的,急的团团转。 若顾霄真是第一次考这张卷子并全部答上来的话,岂不是天纵奇才。 思及此处,他的心不可遏制的狂跳起来。 他性子执拗,顾不得吃饭了,将顾霄的卷子小心翼翼的装订好,带着卷子出门去找梨副院长。他一定要搞清楚这件事,否则别说吃饭了,怕是觉都睡不着。 他直奔博学班而去,到了地方才发现博学班今日的课程早已结束,他又到处打听梨副院长去了哪里,才知梨副院长因家中有事,上完课后便离开书院了。 蒋夫子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当即就要去梨副院长的家中,套上学院的马车,临要出发时,博学班的一名学生寻了过来,交代了梨副院长临走前的意思,让蒋夫子帮忙批改下顾霄的考卷即可。 梨副院长料想顾霄定是答不出几道题的,这样的水平蒋夫子批改卷子就可以了。 可事实是顾霄答满了整张卷子啊! 蒋夫子一个头两个大,他哪能批改顾霄的卷子啊,这卷子本就是邱院长亲自出的,原正式考试均是由院长亲自批改的。 他思量片刻,对着马夫急道:“快快!去邱院长家中。” 第39章 你算哪根葱 顾霄还不知自己的考卷已在蒋夫子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和聂芊芊一起跟着小六办理入院手续。 入院手续并不繁杂,有县令大人的引荐信,又有小六子领着,很快就办理完毕。 学院读书的束修是免了的,但还有置装费、学杂费用、伙食费等费用,聂芊芊一共交了二两银子。 二两银子对聂芊芊来说不多,轻松就能拿出来,可顾霄看在眼里,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虽说这个时代对读书人很是看重,家中若能出个读书的苗子,为家族长远之计,那是砸锅卖铁都要供着念书的。 可他是男子,聂芊芊是女子。 受父母亲相处方式的影响,他未有女子不应插手外事,只应在家绣花扑蝶的想法,可女子是用来疼爱的,应是他撑起一方天地,他的夫人应是无忧无虑,开心快乐的,享受生活的。 可现在,聂芊芊又是去县里卖鱼,又是卖灵芝,又是当药童的,风水日晒,奔波忙碌的··· 顾霄捏紧了拳头,忽觉百无一用是书生。 他既已决定走科考之路,便要以最快的速度中举,去京城参加会试。 至于去京城之后的路该如何走,他已有初步的想法。时移事迁,不知京中故人对他还有几分衷心。 聂芊芊肯定想不到她为顾霄掏的这二两银子成功激发了顾霄昂扬的斗志,在未来,创造了大宇朝创立以来的科考神话。 将学院的事情办妥,顾霄便道:“分班尚未有结果,我下午还是去天德书院抄书。” 聂芊芊其实想说他不必这么辛苦,既已要去学院读书不如下午去学院熟悉一下环境,可瞧着顾霄一脸严肃的模样,话到嘴边又改成了,“好。” 两人刚出学院大门,却恰巧碰到了不想看见的人,聂文业。 不是什么恰巧,是聂文业在此等候两个人。他听了刘子昂的话后一节课都是魂不守舍的,下了堂便想找小六打听清楚,没想到就瞧见小六带着两人办理入院手续,显而易见,顾霄是真的要来学院读书了。 聂芊芊和顾霄离开聂家也好,盖了新房也好,他都不放在心上,可知道顾霄来学院上学,他心里莫名的慌了起来。 他不断告诉自己,不过是个只识得些字的残疾,他有何慌张的。可想到许多次见到顾霄左手写的行云流水,落笔如云烟的书法时,心底就泛出些忐忑,鬼使神差的就等候在了这里。 聂芊芊来到这个世界上后还未与聂文业打过照面,她对这个被捧在手心上的聂家长孙可没什么好感,直接无视,目不斜视的准备离开。 聂文业正要咳嗽两声开口说话,见两人像是没见到他一样,径直从他面前走开,不禁生出几分火气。 他在家中地位向来是高高在上的,哪里受过这种对待,冷声叫住两人,“聂芊芊!” 聂芊芊回头,翻了个白眼,“有事?” 聂文业早听聂老太太说了聂芊芊变化很大,不再像原来那样唯唯诺诺的,可没想到对着他竟摆出这副态度。 考虑到这是在书院门口,他强压着火气,拿出一副为人兄长的姿态,沉声道:“我方才在学院听说了,顾霄受县令大人举荐可来学院免费读书的事情。” 聂芊芊歪着头,轻飘飘的回道:“然后呢?” “二婶虽与聂家和离了,但你身上终是留着聂家人的血,作为你的兄长,我理应提点你几句。” 他顿了顿,继续道:“你虽走运,对县令大人有恩,可不应挟恩以报,让县令大人举荐顾霄来书院读书,你目不识丁,自是不明白,不是识的几个大字就是块读书的料子,你让顾霄来书院读书,不过浪费资源银钱,届时他于学术上毫无建树,岂不是令大人他蒙羞,也会连累我们聂家面上无光。” 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顾霄,却见他晏然自若,丝毫没有理睬他说的话。 聂文业眼中浮现出一抹怒色,他最厌恶的就是顾霄这副模样。 聂芊芊气笑了,瞪圆了眼睛,一副看傻子的神情看着聂文业。 这就是聂家捧在手心里的明日之星,明日之星就这脑子?怕不是被驴踢了吧。 憋了半天,聂芊芊侧头看向顾霄,认认真真的问,“这人怕不是个傻子吧?” 顾霄还挺配合,睨了一眼聂文业,一本正经的回着,“确是天资有限。” 聂文业见聂芊芊听完他一席话怔在原地还以为她是将他的话听了进去,哪知这两口子像是唱双簧一样折辱他,他哪受过这种气,当即气的脸色发白,“聂芊芊!你们说什么呢!” 聂芊芊不理他,又是对着顾霄摇摇头,“这人不仅脑子不灵光,耳朵还不好使。” 聂文业怒道:“你!!!怪不得祖母说要将你们赶出家门,你简直不可理喻。” 聂芊芊这话不爱听了,眸光冷冽看向聂文业,冷冰冰道:“你算哪根葱到我们面前说三道四,我们既已离开聂家,和你们便再无瓜葛,你没资格在我面前指手画脚!另外,我娘和聂二壮乃是县令大人判的和离,不是你口中的祖母赶出家门,你明知实情,还敢这样颠倒黑白,枉为读书人,信不信我现在拉你去衙门,你把你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她聂芊芊不是个软柿子,到底老聂家人何时才能明白,她是个刺猬,谁要是想拿捏她,非得被她狠狠地扎上一手的刺。 聂文业慌了,他方才被气得口不择言了,这话是万万不能当着县令大人面再复述一遍的。 聂芊芊继续开炮:“是不是块读书的料子不是由你来判断的,自有学院的夫子们在,怎么?你觉得自己水平很高,高到可以代替夫子们发言吗?” 这时,陆续有学生们下学,见到这边的动静,开始凑过来。 “这不是聂文业嘛?” “这小娘子是谁,花容月貌,却是这么个暴脾气啊。” 顾霄不愿聂芊芊被人指指点点,主动伸手拉住聂芊芊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后,“芊芊,不用与他一般见识。” 聂芊芊本是一肚子的火气,可顾霄猝不及防拉住她的手那一刻,一下子让她的火气烟消云散,只感受着手上的清晰柔软的触感。 顾霄犯规!怎么突然拉起小手手了。 聂芊芊前世虽30多岁,可感情经验并不多,被便宜相公这么拉着手,心中的小鹿不受控制的乱蹦着。 顾霄深邃的黑眸凝视着聂文业,低沉的声音不带一丝起伏,“文业兄不用在此逞口舌之快,君子讷于言而敏于行,我们在学业上见真章即可。” 顾霄悠悠的一句话对于聂文业的杀伤力抵得上聂芊芊所有的话语。 聂文业又羞又窘,更多的是对顾霄这副高高在上的君子模样,胜券在握的姿态,生出无名的火气。 他一个残疾凭什么! 周围还有人瞧着,聂文业压着火气,挤出一抹冷笑,“我等着见你有什么真章。” 他拂袖而去,心中愤恨不已。 顾残疾来学院读书,来便来,他要让顾霄彻底明白人与人之间的差异,让他知道自己究竟几斤几两。 第40章 史上第一个满分 这个小插曲两人都没当回事,倒是正拉在一起的小手手在两人心中掀起丝丝波澜。 若是寻常夫妻早就如那左手牵右手一般,毫无感觉了,可他们不是正常的夫妻···· 顾霄在聂文业走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他之前从未牵过别的女孩子的手,顾霄感受着手中包裹着的聂芊芊的小手,说不上的异样感觉占领了他的大脑。 现世民风相对保守,夫妻之间在这大街上可没有牵着小手手的。书院门口的学子们原见聂文业走了便要散去的,却又被俩人牵着的手吸引了注意。 “这两人原是夫妻呀。” “不然呢?怎的,刘兄,不是夫妻的话,你还有别的心思?” “莫要打趣我了。” “有这样的娘子,我也愿意在大街上与她牵手。” 瞧见被人围观,聂芊芊轻轻挪开了手,瞥了一眼顾霄,见他面不改色,神情自然,可耳根子却红了,又暗自好笑,主动牵手的是你,不好意思的还是你。 手上的柔软消失,顾霄生出些怅然若失之感。 “我去医馆。” “我去抄书。” 两人声音前后脚响起,聂芊芊不磨叽,和顾霄再确认了下医馆的方向,便前去医馆了。 顾霄没有动,仍杵在原地,目送着聂芊芊离去,直至见不到她的身影。 他抬起手,放在心脏处。 那里正热烈的跳动着,如一下下强有力的鼓点,咚、咚、咚、咚、咚··· —— 蒋夫子火急火燎的赶到了邱院长的宅院。旁人只知道院长这几天不在院里,可不知他去了哪里,蒋夫子与院长原就是师生,关系更近些,他是知晓的,院长没有去学院是因为师母病情又有反复,邱院长留在家中照顾师母。 按理说,此时不应该上门打扰邱院长,可顾霄这事重要,蒋夫子只能硬着头皮来找邱院长了。 蒋夫子叩响邱院长的宅门,看门的小厮见是熟客,为其同传后便领入门。 邱院长住的是西郊三进门的宅院,宅院没有多奢华,却处处透出清雅,进入厅堂前需穿过一片清幽的竹林,跨过流水上的拱桥,让人心绪随着环境慢慢平静下来。 一县最好的书院院长虽没有官身,可社会地位很高,在这个重视科举的时代,邱院长的话语权和影响力是不容忽视的,那是唐县令见了都要礼让三分的。 哪怕入朝做官了,可若不是世袭的大家族,儿孙辈们可不能承袭官身,还是要走科考之路的,对院长自是尊敬有加;富商们更是了,士农工商,商人虽然有钱,可社会地位和那世代书香的门第比差的远了,越是这样,他们越是希望子侄们能有考取功名,带领整个家族跨越阶层,对书院院长是无有不应的。 蒋夫子进入正厅见到了邱院长,因休沐于家中,邱院长身着常服,却掩不住常年执掌书院的气度,眉宇间有淡淡的愁容。 “蒋立,你怎么来了?” “院长,知道不应来叨扰你,实是遇到一件棘手的事情。” “哦,什么事情?”邱院长还真想不到什么事情梨副院长处理不来,需要找到他家来的。 蒋夫子将梨副院长找他监考顾霄及后续发生的事情向着邱院长描述了一遍,听到蒋夫子说到顾霄答得正是他出的那套考卷并全都答满时,满脸惊疑。 那套考卷本就不是一套正常的应试考卷,相当于是他根据秋闱考试范围出的一套应试题库,难度他是出题人,自是最了解的,真有人能第一次考试就全部答出来? 他急匆匆的将蒋立带来的考卷展开,快速浏览起来。 未过多久,他蹭的站起身来,握着考卷的手微微有些颤抖,急道:“随我去书房,我要好好批改这份考卷。” 蒋立跟着邱院长走去书房,邱院长脚步飞快,蒋立都差点没跟上。 书房中,邱院长于案前批改试卷,蒋立下座于客椅上,他一路火急火燎来寻邱院长,尚未吃午饭,此刻肚子不免饿起来,随口吃了几块案几上的茶点,注意力始终放在邱院长那里。 邱院长批改这份考卷时间很慢很慢,时而蹙眉,时而舒展,时而若有所思,时而面带笑容,看的蒋夫子都蒙圈了,这都是什么神情啊,这一张考卷上能看出如此多的情绪吗?但他不敢出声打扰,他本就是邱院长的学生,现又是学院夫子,不能坏了礼数。 等了不知多久,邱院长终于将最后一张考卷看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放下考卷,久久未回神,手心里竟都浸出了汗。 蒋夫子终是忍不住了,他是个急性子,站起身来,凑到邱院长跟前,好奇问道:“院长,怎么样?有没有80分?” 别看顾霄写满了整张卷子,蒋夫子想都没想过他会得满分的。 这张卷子部分考题是问答题,知道答案便是可以的全分的,不知道便只能空着,像是现代的填空题。可有些题目是简述题,根据对题目理解不同,思维深度的差异,每个考生的答案都不尽相同的,相当于现代的政治论述题,这种题目评卷人很难给到满分。 他是看顾霄问答题都答上来,简述题写的洋洋洒洒,这才大胆猜测有80分了。 邱院长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像未缓过神来,喃喃道:“蒋立,今日你来寻我做的很对。” 蒋夫子满脸问号,“院长您什么意思?到底是多少分啊?” 邱院长眼神聚焦到卷子上,向来波澜不惊的面容上因激动而泛起一丝红晕,手掌一拍书案,扬声道:“满分!” 蒋夫子倒抽一口凉气,瞠目结舌,不可置信问:“您确定?” 这话对着自己的师长说十分失礼,可见蒋立的震惊程度。 邱院长在此时没心思在意这些个小节,语气坚定,“确定,此子便是创院史上第一个满分,是我们福林县明年秋闱考最大的希望!” 第41章 亲自前往清河村 不怪邱院长和蒋夫子如此激动,乡试每三年一次,由各省主持考试,在省城举行,福林县每届乡试不过能出一两个人中举,赶上不好的年头,天德书院也出现过青黄不接,全军覆没的情况。 三年不过培养出一两个举人,每个中举之人对天德书院来说均是凤毛麟角的存在。天德书院是福林县最好的书院了,可实际书院的教课夫子中,不过邱院长和梨副院长两个举人罢了,其余的均是秀才。 学子们若是考中举人,均会赐予学历称号,户部下发旗匾银子20两。即使在接下来的会试中落榜也是有机会做官的,可在各地政府中做推官、通判、知县一类的职位,考中举人便是正式踏入官场,实现阶级的跃升。 邱院长已入天命之年,金钱、地位、学历均已拥有,余生所求不多,不过希望为福林县多培养出几个举人罢了,至于下一步的会试通过成为进士,邱院长原是想都不敢想的,可他此时看着桌上的考卷,燃起了心中的希望。 若顾霄有朝一日真能考取进士,他便是余生了无遗憾了。 蒋夫子同样了解一个举人的意义,激动之情不亚于邱院长。 邱院长:“此子到底情况如何,你再与我详细说说。” 蒋夫子面露难色,“这,我不甚清楚啊,我只知他是县令大人举荐而来,之前从未在书院读书,在咱们天德书馆寻了一个抄书的活计。” 邱院长顿生了火气,吹胡子瞪眼的,“胡闹!如此才华怎能自轻,应早早送入书院读书,他家中人到底是如何思量的!” 一个好的读书苗子,哪怕是乡下人都了解其重要性,那是举全家之力都要供其读书的,邱院长百思不得其解,这家人怎会如此糊涂! 邱院长坐不住了,他急切的想见见顾霄。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为何之前不来学院读书?又是如何学习能够将他出的卷子答了满分? 邱院长将卷子收好,“此子现在何处?” 蒋夫子猜测着,“应是在天德书馆抄书吧。” 邱院长站起身来,“你在此稍等我片刻,我与你师母说一声,你与我一起去天德书馆找他。” 蒋夫子了解邱院长的性格,那是一个将读书做学问看的比天大的人,对于他立刻就要去寻顾霄没有多惊讶。 邱院长来至后院,还未进卧房便听到屋内传来一阵一阵的咳嗽声,咳嗽声越来越频繁,应是听到了邱院长的脚步声,屋内的声音又渐渐的减小,明显是屋内人极力的压制着。 邱院长无声的叹了口气,推门而入,屋内充斥着浓浓的药味,一个约40多岁的妇人正斜躺在卧榻之上,见邱院长进来,挤出了一个笑容。 妇人已上了年纪,可仍能看出年轻时是个美人,气质温婉柔顺,因犯了肺病,面色不佳,脸上带着不健康的红晕,瞧着邱院长的眼神温情脉脉。 邱院长做到榻前,握住妇人的手,温声道:“蕙心,你若不舒服想咳嗽不要忍着。” 方蕙心笑了笑,“我咳嗽几下便觉得舒服多了,没那么难受了,倒是你,日日守着我,脸色都憔悴了。”说着抬起手轻柔的摸了摸邱院长的面庞。 邱院长瞧着自家夫人,眼中是无限的温柔,“书院那边新入学了一个难得的好苗子,此子才华实属罕见,我需出门一趟,办完事便回来。” 方蕙心自是了解相公的脾性,知道他此刻必是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了,“快去吧,你本就不必守着我,别耽误了正事。” 方蕙心便是邱院长的夫人,家中是福林县中的大户,比邱院长小了十岁之多,十几岁嫁给了还是秀才的邱院长,两人相濡以沫,互敬互爱20余年,感情甚笃。 3年前的冬日,方蕙心感染了风寒,身子本就弱,近一个月才治好,可这风寒之症治好了,却落下了咳嗽的毛病,不时的发病,今年尚未入冬便又犯了咳疾,症状是一年比一年的严重。 方蕙心确定邱院长走远后,便又忍不住的一阵咳嗽,咳到差点呼吸不上来。她用手捶着胸口,面色通红,她的身体自己最是清楚,今年病症突发,来势汹汹,比往年严重许多,怕是情况不妙。 邱院长和蒋夫子架着马车前往天德书馆,因批改卷子用了不少时间,到达时天色渐晚,两人没有如愿见到顾霄,从天德书馆的馆长口中得知他已与他的娘子回村了。 天德书馆是书院的附属,书馆的刘馆长相当于院长的直属下级,见邱院长来了,忙不迭的招待,邱院长向其询问顾霄的情况,刘馆长知无不答。 刘馆长:“顾霄这个年轻人在书馆抄书已有2年了,风雨无阻,平日里话不多,专注于抄书,是个认真勤奋的。” 刘馆长对顾霄印象很是不错,为人低调,抄书勤快,出品质量又高。 却没成想邱院长听了这回答皱起眉头,心中更是惋惜,抄了两年多的书,若是把这时间都用来学院读书,没准早已功名在身。 蒋夫子疑惑着:“真抄了两年多的书,该攒下些银钱了吧,怎么不来学院读书呢?” 贫寒家中子弟半工半读并不罕见,蒋夫子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 刘馆长叹了口气,“顾霄刚来抄书不久,便有人来打听他每日抄书所得的银钱多少,我听说他是清河村聂家老二的女婿,约莫是入赘于聂家,在家中没什么话语权,抄书的银钱恐是要上交的,另聂家长孙聂文业便在书院中读书,想来是聂家供不起两个读书人吧,当然,这些我只是猜测。” 刘馆长经营着书馆,相比成日泡在书里的夫子们,他对人情世故洞察更明晰些,基本猜出了大半的原因。但他还不知刘燕与聂家和离之事情,还以为顾霄是生活在聂家的。 聂文业,邱院长和蒋夫子都是认识的,天资不错,人亦努力,是个好苗子,秋闱中举是有些希望的,学院对其很是重视。 但顾霄,他可不是仅仅有些希望,单凭这张满分考卷,邱院长便对他中举充满信心,此刻在他心中两人轻重高下已分。 让顾霄抄书,却让聂文业来书院读书,不是丢了西瓜捡了芝麻嘛! 邱院长连叹三声,“糊涂,糊涂,糊涂啊!” “走,咱们去清河村。” 他顾不上天色渐晚了,今日他定要见到顾霄和其家里人,与他们分说清楚支持顾霄读书的重要性。 第42章 聂家全体打脸 邱院长和蒋夫子火急火燎的上了马车,向清河村赶去,一路上两人未多言语。邱院长年纪大了,来回奔波,身体已有些疲累,他一辈子都深耕在教育上,爱才如命,一心为公,此刻全然顾不上自个的身体。 他回想着刘馆长的话,心里对顾霄愈发怜惜,这么一个好苗子偏偏入赘了个拎不清的家庭里,重视儿子却忽视女婿,他这次去就是要敲打敲打聂家人,给顾霄撑腰。 当马车驶入清河村时,在村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那可是马车啊,别说坐马车了,村里人见到马车都是稀罕的,这得是多大的人物才会坐马车,又怎么会来清河村。 很快,他们知晓了,马车上的人一进村就打听聂家的住址,原是来找聂家人的,村民们纷纷猜测定是与聂文业有关,聂家就那么一个出息的。 有人找自家娃娃去通知了里正,村里好信的婆子们远远的跟着马车,一路到了聂家。 聂家,刘春花正在给院里的鸡鸭喂食,刘燕与聂二壮和离后,家里这些零散的活都落在她身上,她自是满腹怨气,她可是秀才娘,肚子争气,生了个会读书的,村里哪家的婆娘不羡慕她,现在就盼着文业早日考上举人,做了官,她一定要雇十个八个的丫鬟伺候她。 想到这,心里的烦躁便消减了,她喂完鸡一抬头见看到了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在自家门口,从上面下来两个衣着华贵,气质不凡的老爷,马车后面还远远跟着十多个村里人,都扯长着脖子往这瞅。 我的个乖乖,刘春花心里打鼓,这些是什么人呢。 她把手里的鸡食放下,将手在裙摆上蹭了蹭,有些局促的开口询问,“请问,你们是?” 蒋夫子:“我们是天德书院的,我是书院的蒋夫子,这位是天德书院的院长邱院长,我们来这里是寻····” 蒋夫子话都没说完就被刘春花嗷一嗓子打断了话头,还吓了一跳。 刘春花激动的朝着屋内喊道:“娘!大强!二壮!天德书院的院长来家访了!” 聂老婆子正躺在躺椅上眯觉呢,听到刘春花的声音,一个激灵清醒了,鞋都没穿整齐就出来了。大强和二壮也都急忙忙的出了门。 天德书院的院长啊!那是堪比县令的了不得的大人物,竟然还家里家访了。 聂老婆子心里闪过无数的心思,猜测定是聂文业在学院表现优秀,学院重视,连院长都亲自上门。 聂大强同样激动,和他老娘想到一块去了。 聂老太太有些紧张,更多的是骄傲。像聂文业这样的子孙才能给她长脸,聂芊芊和顾霄这种不孝子孙就应该早早赶出去。 聂老太太经聂二壮和离之后她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不是她不想让刘燕和聂芊芊离家,她认为应该用休妻的方式,让两人脸面全无,灰溜溜的,狼狈不堪的离开,而不是被两人带着节奏和离。 想到顾霄那日在公堂上意气风发的模样,聂老太太就恨得牙痒痒,若是聂文业在,哪里有顾霄出风头的地方。 和离后刘燕竟有钱要盖大房子,聂老太太出门感觉村里人的眼神都透露着嘲笑,更让她心堵。 看着院长大人驾着豪华的马车来家访,瞧着村民们探究又羡慕的表情,聂老太太才觉得这段时间憋的这口气终于顺了顺。 巧舌如簧,能言善辩又能咋样,能去书院读书吗?能考取功名吗?能让院长大人亲自来家访吗? 聂老太太满脸堆笑,“院长大人,您怎么来家里了,可是因文业的事情,春花,快去杀只鸡,院长大人留下来吃顿晚饭吧。” 村民们陆续围到了聂家门口,听到聂家人说的话,都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聂家这孙子不得了,院长大人都亲自来了。” “聂家和咱一样,就是个种地的,咋就生出个会读书的大孙子。” “聂老太太你可真是有福气喽!” 聂老太太听到村民们的夸赞,更是美的嘴都合不上了。 邱院长摆摆手,“无需麻烦,我们此次来是来找顾霄的。” 聂老太太本得意笑容一下子凝固在脸上,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几下。 谁? 她没听错吧,不是聂文业,是顾霄? 聂老太太的声调陡然拔高了好几个度,“谁???顾霄???” 刘春花和聂大强面面相觑搞不清楚状况,聂二壮更是费解,咋会有人找顾霄呢。 邱院长不知顾霄已从聂家搬离,还以为聂家人知道他去学院读书并参加入学考试的事情,“他已办理完入学手续,今日的入学考试满分通过,我来便是来告知他成绩的。” 聂家人全体石化了,聂老太太方才刚刚顺下一口气,现下又觉得呼吸困难了。 什么情况,顾霄去书院读书啦?他咋能去书院读书呢···一个残疾废物去读书? 邱院长将聂家人的反应尽收眼底,这家人果然不重视顾霄,他又语重心长的强调,“我教书这么多年,顾霄的才能实属罕见,将来考中举人甚至更进一步,都是极有可能的,你们莫要忽视此子,因小利耽误了这孩子读书。” 考中举人,甚至更进一步? 聂老太太一家人像是吃了苍蝇一般,脸色一会青一会白的,完全无法接受听到的话语。 这院长说的是顾霄?家里那个残疾?不是聂文业?咋会呢! 刘春花如被雷劈了一样,脱口而出,“那个残疾,怎么可能?” 邱院长不满的皱眉,家中做长辈的怎能如此说话。聂文业平时在学院如此彬彬有礼,没想到家里人如此粗鲁不堪。 邱院长生出些火气,气场顿时冷下来,“我邱某教书近30年,为一院之长,岂会信口开河。” 蒋夫子真没明白这家人的脑回路,正常人听到家中子孙如此有出息,高兴的都得敲锣打鼓,一家有两个举人苗子,那都是祖坟上冒青烟了,聂家人这是咋回事, 他向来直言直语,有些话邱院长不好说,他来说,“顾霄虽是入赘到你们家的,那也是你家的女婿,你们怎么能如此厚此薄彼,文业送去读书,顾霄却只是抄书!白白浪费他一身才华,糊涂啊,这真是···” 后面想说的话咽了回去,他想说,这不是因小失大嘛。 可这话他没说,他身为师长,同样不能厚此薄彼,聂文业是个好学生,蒋夫子对他印象很好。 围观的村民们听明白了,众人表情各异,多数是有些幸灾乐祸的,心想不知这聂家人脸疼不疼。一直嫌弃顾霄是个残疾,一口饱饭都不给吃,人前人后的骂他是个废物,原来是个读书的好苗子。 这样的好苗子聂家人还一个劲的往外推,真是有眼如盲。 聂二壮懵了,他娘和他大哥一直告诉他顾霄识的几个字能抄书已是最大的本事了,原他是个读书的料子吗? 他脑筋再简单,此刻一对比就了解,文业去院里读书那么多年,未见得有夫子来村里寻他,可顾霄不过通过了考试,院长都亲自来通知他,可见书院对顾霄的重视了。 顾霄比聂文业还要强上许多的···这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 邱院长:“顾霄现在人在何处?” 聂家人集体沉默了,都没从震惊中缓过劲来。 旁边围观的村民们有热情胆大的,主动回话,“大人啊,你有所不知,这顾霄的丈母娘刘燕已和聂家老二和离啦,顾霄随着刘燕和聂芊芊搬离聂家了。” 邱院长和蒋夫子都是一怔,“和离?” “是啊,是去县衙里办理的,县令大人判的,亲自看着他们签下和离书。” 这事可是村里的大事,刚发生不久,大家伙都记忆犹新的,倒豆子般说了出来。 “聂老太太说聂芊芊偷家里的钱财,闹到公堂上去了,结果根本没有证据,是污蔑呢。” “是那刘燕主动提出的和离,因为聂二壮打婆娘。” “顾霄那孩子斯斯文文的,竟受他们欺负,抄书的钱一个子不落都得上交。” 聂家人脸彻底挂不住了,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她家的家丑可好,十里八乡的村民们都知道了,现在又当着院长大人的面全抖落出来,她头次感觉那面皮子就像是在火上烧一般。 聂家人平时在村里处事就不地道,因文业考了秀才的缘故,更是眼高于顶,得罪不少人,村里人这才“落井下石”。 众人一人一句的基本把聂芊芊和顾霄的情况说清楚了。 邱院长想过顾霄的日子不好过,可没想到不好过成这样,聂家人竟如此不堪。 邱院长惜才,书院里的好苗子,他都是很关注的,平日与聂文业接触不少,多有指导关怀。 邱院长对聂文业印象很好,是个知礼数,肯下功夫的后生。可现在见了他的家人,邱院长不免在心里打了个问号,有如此品德的家人,聂文业人品究竟如何,似乎有待更进一步的考察。 天色已晚,蒋夫子不愿在聂家继续浪费时间,“乡亲们,可否带我去寻这顾霄啊。” 村民们一个个乐不得的带着两人向着老屋的方向去,方才还热热闹闹的聂家门口一下子冷冷清清的。 第43章 她待我甚好 邱院长和蒋夫子走后,里正才赶到聂家,围观的村民们还没走清,三言两语便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里正。 里正的讶异不比任何人少,顾霄竟然是个读书的苗子,而且听这意思,比聂文业还要强? 里正对于聂芊芊和顾霄家的看重程度又上了一个新台阶。 聂芊芊能搭上县令大人的关系,又盖新房,他自然乐意与聂芊芊处好关系。 可他心里清楚,一次救助的关系能维持多久,谁都说不好,盖上新房不过是改善了家里的条件,摆脱不了是农村人的事实。 但若顾霄能考中举人,将来就有可能是县老爷,那是吃皇粮的,和村里人那是天上地下的区别。 聂老太太耷拉着眼睛,一句话都说不出,脸色发黑。 刘春花只一遍一遍的重复着,“咋可能呢。” 聂大强算是先缓过神来,大声道:“顾霄一定是作弊了!” 刘春花终于为眼前她无法接受的事情找到了合理的理由,跟着坚定的重复自家男人的话,“对,一定是作弊了!他不过在书馆抄抄书,都没有去书院读过书,咋可能这么厉害?!” 想想的确是这个道理,没有人生下来就学富五车的,那都是需要花时间花精力下功夫的,聂文业是如何读书的,一家人都看在眼里,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家里的农活一点都不需要他干,每日晨起便开始读书,只争朝夕,又在书院学习多年,才有现在的成绩。 可顾霄呢,在聂家时,家里可没给他提供过这种条件。 聂老太太又白了聂二壮一眼,把心里的憋闷找人发泄出来,“你生的好女儿,找个女婿也是不老实的,干出作弊这种下贱事。” 聂二壮低着头不说话,没反驳自家老娘,当初可是她出的主意,让顾霄和聂芊芊成婚,生米煮成熟饭的,成婚后也是聂老太太让他找机会把顾霄的玉佩偷出来的。 玉佩交给聂老太太后,他就再没见过了,估计被他老娘拿出去卖了。 聂家人都坚定的认为顾霄一定是作弊了,没办法,人有的时候只愿意相信自己相信的。 众人很快赶到了老屋,恰看到这样一番景象。 老屋破旧不堪,摇摇欲坠,顾霄换回平日里的旧衣服,借着屋内昏黄的灯光,在院中用左手捡着柴火。因只有单只手,行动不方便,捡柴的速度很是缓慢。 蒋夫子忽的红了眼眶,他想到了年轻时的自己,寒门难出贵子,这个时代穷人家的孩子想要读书考取功名那是难上加难得,他对顾霄生出了无限的同情。 邱院长更看的不是滋味,心里酸酸的,叹道:天妒英才啊。 顾霄此子满腹才华,却命运多舛,身残志坚,不坠青云之志,着实让人怜惜。 顾霄晚上又吃多了,他不是个贪图口腹之欲的人,可聂芊芊和刘燕做菜实在是太好吃了,每天还变换着花样,他吃的胃中难受,怕晚上积食,便来院中溜达溜达,顺便拾些柴火动一动。 他捡起柴火,又打了一个饱嗝,抬起头才发现老屋外已围了一圈的人。 蒋夫子前面站着的个年长些的人,衣着体面讲究,定定的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同情怜悯,像是瞧着什么浪流的小猫小狗一般,给他看的心里发毛,蒋夫子更夸张,眼睛都红了,像是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了。 顾霄忍住了又要打饱嗝的冲动,一脸懵逼,这是什么情况? 他一下就想到了白日的入学考试,是他考的不好,两人才会露处这种表情? 不会啊,他不可能考的不好啊,题目又不是很难。 他考的太好了?额···一个入学考试而已,考的好,至于让两人这么激动嘛。 蒋夫子向顾霄介绍了邱院长,顾霄其实已猜到这人的身份,礼貌的将两人请进了屋子。 聂芊芊一家刚吃完晚饭,聂芊芊正哄着团团玩游戏呢,就见顾霄领着蒋夫子和一个不认识的人进了屋。 这段时间老屋添置了不少东西,可屋里仍是破破烂烂的,抬头仔细看还能看到屋顶几处漏洞。 瞧着这环境,邱院长心里已经把顾霄自强不息,身残志坚的形象树立的死死的了。 他尽可能的微笑,让自己的表情更加和颜悦色些,“老夫和蒋夫子一起前来是来通知你今日考试成绩的。其实你所做的考卷并不是入学摸底考试的试卷,而是老夫为秋闱考试特意出的卷子,老夫亲自批改的试卷,你····考了满分!” 说到满分两个字,邱院长没忍住心中的激动,音调都高昂了些,胡子都跟着抖了抖。 邱院长风尘仆仆的赶来,就是为了告诉顾霄及其家人这个激动人心的消息,可他完全没有等到自己期待的场景! 尖叫呢!拥抱呢!眼泪呢! 听了这话,顾霄、聂芊芊、刘燕都没什么表情变化,像三个木头人一样,还直愣愣的看着邱院长,眼神中传达着——“然后呢?” 邱院长一噎,你们三个给点反应啊! 顾霄本就没觉得这套卷子有什么特别的难度,答完卷子便知自己考了满分。 聂芊芊是不知道顾霄的水平,可心底是对他迷之自信的。 刘燕则是根本不懂,不知道这考试得了满分意味着什么。 安静了几秒,顾霄礼貌应道:“辛苦院长批改试卷。” 邱院长见几人都格外淡定,特别是聂芊芊和刘燕,暗自生气一界农妇没有见识,强忍着要炸毛,解释着,“这套卷子涉及知识面极广,用于考试这几年来,从未有过满分,顾霄乃是学院第一个满分通过的人,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嘛? 三人仍然平静的看着他。 邱院长不得不一改往日稳重形象,再次拔高八度声调,抬手指天,“意味着他将来中举的可能性极大!” 聂芊芊微微诧异,原只是听蒋文轩说顾霄是个天才,现在被邱院长证实了。 便宜相公果然有几把刷子。 刘燕听懂了邱院长的意思,顾霄能中举?可能性极大? 聂文业不就是因有希望中举才被全家人捧在手心里吗,过去她在聂家当牛做马,聂二壮在外面打工赚钱,都是要供聂文业这孩子读书的。 刘燕早就把顾霄当做自己半个儿子了,现在听到孩子如此有出息,呼吸都急促起来了。 她再见识短浅,也是了解在这个世道,一个举人老爷的重要性。 邱院长内牛满面,总算找到一个反应正常的人了,他的眼神锁定刘燕道:“我听说了你们的事情了,你们从聂家和离出来自己讨生活不容易,但科举之路艰难,需要家里人的全力支持,顾霄天资聪颖,可连童生都尚未考取,需尽快迎头赶上,就不要让他再在书馆抄书了,钱财银两上有困难,学院会想办法的。” 遇到这样一个好苗子,邱院长怎么舍得他不好好读书,他心里想着都可以自己掏腰包供他读书。 刘燕心里对着院长这种大人物本就紧张,见院长对着她说话,慌忙站起身来,连连点头,“我们一家都全力支持顾霄读书。” 过去家里都揭不开锅了,顾霄抄书的钱就是救命的钱,可现在不一样了,家中有了存钱,她再去县里做帮厨打打工,定要让顾霄安心读书。 邱院长对刘燕的态度很满意,示意她坐下,又朝着聂芊芊说着,“方才我见顾霄在外面捡柴干活,顾霄的右手的手疾,我会尽快找济世堂的大夫医治,家中的活可不能再让顾霄干了,伤了左手可怎么是好,你是他的娘子,理应为他的未来多家考虑,好好待你的相公,不可轻待。” 邱院长不是想参活顾霄家里的事情,只是顾霄的情况实在特殊,他方才在老聂家了解了顾霄的处境,对聂家人心生不满,知道顾霄是入赘到聂家的,生怕聂芊芊不重视她这个相公,这才出言多说了几句。 聂芊芊眨巴着大眼睛,有点委屈,她何时待便宜相公不好了,没人让他去捡柴啊。 她不知道顾霄真的是吃饱了撑的才去捡柴的。 她又细想想,在这个时代,女子以夫为纲,家里一切事务均是围绕着夫君的,这样看,她的确待顾霄一般。 她前世一直单身,早已养成凡是靠自己的习惯,不会仰仗谁,亦不会受制于谁。来到异世,手握一把烂牌,她想的也是依靠空间和自己的一身本事,带着全家人过上好生活。 顾霄瞥见她眨巴眨巴的眼睛,只觉得看不得她带着点委屈的模样,他不自觉的替聂芊芊解释道,“院长,芊芊待我…甚好…” 邱院长和蒋夫子一怔,两人都已婚配,哪里听不出来顾霄的违和之意。此刻两人都有些脸红,身为师长,本就不应提及学生家事,现下还被塞了一嘴的狗粮。 聂芊芊刚才一直在自我反思,听着顾霄维护她的话语,忙表明态度,义正严辞道大声道:“院长放心,我一定好好待顾霄,绝不会耽误他读书大事。” 虽然做不到像月亮绕着太阳般围着他转,不过,跟着她聂芊芊的人,肯定让他吃饱穿暖! 聂芊芊说的毫不害臊,掷地有声,神情像是前世入dang那般坚定。 可她说完,屋内不止两个红脸了,顾霄和刘燕的脸都红了起来。 顾霄心里想着,有芊芊这句话,邱院长这趟家访倒是来的值得。 第44章 新房出事了 聂芊芊极力劝说邱院长和蒋夫子留下吃顿晚饭,可两人坚决拒绝,都已经被喂了一嘴的狗粮了,还哪里吃的下饭。 邱院长是因爱才之心和对顾霄满满的好奇才来村里亲自通知他的,见顾霄知晓自己满分通过考试并大有机会中举后,仍是风轻云淡的模样,不由得暗叹此子的心境。 聂芊芊和刘燕也不像老聂家人般不重视顾霄,他便放下心来。在这个年代,科举不是一个人的事情,而是一个家庭,一个家族的大事。 顾霄送两人出门时,恰碰到赶来的里正和送铁蛋来识字的黄珍珠。 里正是已知晓两人身份的,县里天德书院的院长大人,那比他这个村里的小村官不知重要了多少个等级的,他躬着身子,满脸的尊敬。 黄珍珠不知道眼前两个衣着讲究的人是干什么的,只觉得和村里的人比说不出的文雅,特别是年长的那位,有种不可侵犯的神圣感,跟着里正学对着两人鞠躬,还用胳膊压着铁蛋照葫芦画瓢向两人行礼。 邱院长一听来人是里正,又耳提面命的叮嘱着,“刘里正,顾霄是个好苗子,村里若是出了个举人,那是全村之幸,你做为里正可要多支持啊。” 刘里正忙点头,“一定一定。” 两人走后,刘里正和黄珍珠都有些晃神。 刘里正想着这刘燕家的是走了什么运道,先是聂芊芊结识了县令大人,再是村里存在感极低的小残疾变成了科考的明日之星,再说刚才瞧见的刘燕,心想连这刘燕都变了。 刘燕哪里变了? 刘燕原是家里和地里的活都要顾的,吃不饱饭,风吹日晒,又黑又瘦,大冷天的双手也要浸在冰水里给全家人洗衣服,双手满是裂纹冻疮。 现在外貌上虽没那么大变化,可气色好起来了,人稍微胖了些,那双手比从前好了不少。 关键是气质,原来在老聂家受尽苦楚的,脸上自然是愁容满面,行事畏畏缩缩,如今精神面貌完全不同了,身体挺起来了,总是面带笑容的。 聂芊芊若是知道刘里正的感叹,会非常欣慰。这段时间她没少为刘燕操心,牛奶鸡蛋每天盯着,晚上用超市的护手霜一遍一遍的给刘燕的手做滋润按摩,还给身上擦去除伤疤的药膏,最重要的是从心理上不断给刘燕安全感:娘和离做的很对,离开聂家日子会越来越美好,我和团团会好好孝顺娘的。 古代人都有些迷信,村里人更是,刘里正坚信,这刘燕家的运道变了。 刘里正忍不住抬头望天感叹,“刘燕家不一样喽!” 黄珍珠好奇打听,“里正叔,那两人是谁啊?” 刘里正:“为首的那是天德书院的院长,大人重视顾霄这个苗苗,指着顾霄考中举人呢。” 黄珍珠惊的合不拢嘴,举人? 聂芊芊这残疾相公这么有本事吗?原以为是个拖油瓶,怎么变成了一个潜力股了。 黄珍珠:“这顾霄能考上举人,真的假的啊?” 刘里正轻哼一声,“这天德书院的院长都亲自来家里了,可见对顾霄的重视,咋还能有假呢。” 黄珍珠受惊吓似的拍拍胸脯,若顾霄真考上举人了,这刘燕一家不就鸡犬升天了,那可了不得了。 刘里正走后,黄珍珠思索片刻,蹲下身子对铁蛋讲,“铁蛋,你可听见里正爷爷说的话啦?” 铁蛋不明所以的点点头。 黄珍珠:“你顾霄哥哥是个有本事的,你千万要和他好好学知识,懂了吗?” 铁蛋重重点头。 黄珍珠摸了摸铁蛋的脑袋,“要听你顾霄哥哥的话,讨他喜欢,不可惹他生气,明白吗?” 铁蛋又乖巧的点点头,小脑袋想着,乖乖的就会讨顾霄哥哥喜欢了吧。 晚上,顾霄教完两个小崽崽认字后洗漱上床,脑袋里时不时想到聂芊芊晚上说的那句话。 他失眠了。 东屋这,同样有人失眠。 不过不是聂芊芊,聂芊芊思考了片刻怎么对便宜老公好呢,决定明早给顾霄带的饭再加个鸡腿,便安心睡下了。 失眠的是刘燕。 当初顾霄是被绑进聂家的,她对顾霄一直心存愧疚,在老聂家她的日子再苦都想着给顾霄留下半个饽饽,顾霄呢,外表冷然,可3年多了,刘燕看的出来,顾霄比自家男人强太多了,是个有责任心有担当的男人,尽自己所能在护着刘燕和聂芊芊。 她是真把顾霄当成了自家孩子,顾霄能读书还有希望中举,她心里欣慰又激动。 次日,顾霄眼下有些青,不过没赖床,准时早起看书抄书。聂芊芊同样早起修炼,修炼完给顾霄做带去学院的饭菜。 她给顾霄做菜一来是履行要好好照料顾霄的承诺,二来也是在教她娘做新菜。 刘燕一切以芊芊为主,她曾疑惑过聂芊芊怎么会这么多稀奇古怪的花样,可闺女没说,她就没多想没多问。 一家人吃完饭,顾霄照常赶着牛车去县里,这次是直接去天德书院上课了,昨日邱院长来时便告知他了将他发到博学班,虽顾霄没有功名在身,但让他去乐知班上课,那不是开玩笑嘛,相当于让高中生去幼儿园学习。 顾霄走后,聂芊芊带着刘燕准备去隔壁瞧瞧施工进度。新房选址就在老宅旁,本身就在老刘家宅地的范围内,开工这几天来,每日都干的热火朝天的,现在院墙都砌出了一部分。 两人刚出老屋便瞧见黄珍珠家的大侄子黄大涛急匆匆的跑过门口,刘燕对这孩子印象很好,干活勤快会来事,嘴还甜的,“大涛,你慢点跑,看着点路。” 大涛回头见聂芊芊和刘燕,急道:“婶子,新房那边出事啦,院墙塌了!” 刘燕:“啥?” 咋会呢,院墙就是这两天砌的,还没风吹日晒的,咋能塌了呢。 两人急忙和大涛一起赶到新房那里,发现新砌的院墙确实塌了,院墙旁围着十几号上工的工人,最前面有四个人彼此推推嚷嚷的,嘴上互相骂着,其中两个正是舅妈家的侄子黄一金和黄一银,另两个聂芊芊有点印象,是村里马家的两个孩子,马大力和马小力,年纪还没有聂芊芊大,村里人习惯叫他们大马小马。 聂芊芊上前:“怎么回事?” 黄一金和黄一银见刘燕和聂芊芊来了,对着大马小马态度更是嚣张,黄一金抢先开口,“刘姐,这两工人不小心撞坏了院墙,被我和弟弟当场抓包,现在还嘴硬不承认,你们来的正好,让他们赔钱。” 问话的是聂芊芊,可黄一金回话是对着刘燕说的。黄一金是黄珍珠的亲弟弟,年纪虽小,辈分确是比聂芊芊大的,自持是聂芊芊的长辈,懒得与聂芊芊回话。 另外两人立马红了脖子,大马指着黄一金,“你胡说八道,分明是刚刚你推搡我们,我们才撞上去的。” 黄一银不屑的瞅了一眼说话的大马,“别乱推责任,我们推你干嘛。” 小马年纪小,情绪比大马更激动,满脸通红,扯着脖子喊,“还不是你们又想偷懒,今日的活又想推给我和我哥!” 第45章 谁负责干的活? 黄一金和黄一银没想到平日两人看着是最老实可欺的,竟敢说出来。 两人做工以来没少偷懒,刘熊在的时候还老老实实干活,刘熊人一走便只是耍耍嘴皮子了。 成日便在上工的人面前说,他们黄家对刘熊有多好,老爷子在的时候没少接济刘熊家的,黄珍珠对他们两兄弟那是言听计从的,又说别看刘燕家一时有了点盖房子的钱,可女人和离后就得靠着刘熊这个哥哥。 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别看都是来上工的,他们两兄弟和别人可不一样,想干活就干活,想偷懒就偷懒。 这些话翻来倒去的说,清河村里的人便信了,认为两人来就是黄珍珠贴补娘家人的,对于两人偷懒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刘熊问起两人干活的情况,也都违心的回答的着他们是在认真干活的。 两人干活偷懒却拿着和他们一样的工钱,众人心里头肯定不舒服,但谁都不愿意出头说出实情去得罪两兄弟,他俩是刘熊的小舅子,说两句不好听的,刘熊还真能把他们开除了?没准被反咬一口,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 今日缘起是黄一金和黄一银想欺负着马家两个继续帮他们干活,小马年纪还小,一时气不过,说了几句,没想到两人不仅懒还听不得别人说一句不好,直接推搡起来,将院墙给推倒了。 聂芊芊将一切尽收眼底,她原想着两人在刘熊的监工下不会出什么乱子,没想到这么能惹事情。 就在这时,刘熊和黄珍珠匆匆赶来。 刘熊大早上就去县里拉材料了,一回村就听说新房这边出了事情,赶紧和黄珍珠一起过来。 刘熊瞧着很是疲累,眼下乌青一片,看着倒塌的院墙,满脸焦急,“发生什么事情了?” 刘熊虽有盖房的经验,但都是给别人家做工当小兵,让他统筹带着十多号人干活还是第一次,遇到事情难免慌神。 黄一金和黄一银见黄珍珠和刘熊一起来了,心下更稳当了,他们在黄家自小受宠惯了,黄珍珠这个姐姐对他们是无有不应的。 黄一金气焰愈发嚣张,“姐姐、姐夫,你们可来了,这两人把院墙撞坏了被我和弟弟抓包,还不承认呢,反过来污蔑我们!哼,真真是啥样人都有。” 大马、小马听着黄一金颠倒黑白都要被气死了,感觉胸腔中的肺都要炸开了。 可见刘熊和黄珍珠来了,又都卸了气。他们彼此间是亲戚,两人来了自然会帮衬着这两个弟弟。 刘熊皱着眉,问大马、小马,“大马,小马,是这样吗?” 这两个孩子他有些了解,父母去世的早,家里只剩一个年迈多病的奶奶,两人年少当家,都是懂事的孩子。 小马满脸通红,想开口说什么,被大马猛的拽了一下衣袖。 小马想了想只能闭口不言,狠狠的咬着嘴唇,委屈的眼泪在眼眶里打圈。 大马是考虑到盖房子的工钱不少,赚了工钱回去能给奶奶治病,若是为了一时之气丢了活计,就得不偿失了。 他心里同样忿忿不平,可不得不向现实低头,为了银钱,受点气算什么。 大马低声道:“刘叔,不好意思,我们不是故意的。” 的确不是故意的,是被人推到院墙上的。 不过,后面的话,他吞到了肚子里。 刘熊是个粗汉子,脑袋一根筋,瞧着小马委屈的模样,以为他们是太过自责内疚。院墙虽塌了,但砖材料都还在,就是需要费些功夫再砌筑上去。 他劝慰道:“材料都还在,你俩别放在心上,重新砌上就好了。” 黄一金见大马承认了,内心得意,嘴上不饶人,“姐夫,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黄珍珠忙开口打断,“一金,别说了,你姐夫都说了砌上就行,赶紧干活吧。” 她心想着今日下工得去嘱咐嘱咐两个弟弟,平日不要拿出这番做派,好好干活,别给自家男人添麻烦。 黄一金耸耸肩膀,不说就不说,反正今日的事是他们占了上风,经过此事,以后这上工的人里哪个敢再惹他们两兄弟。 见此事就这么不了了之,清河村的村民们内心里都不太得劲,可能说什么呢,只能都沉默着,准备散开干活了。 聂芊芊瞧着大马、小马的神情,却不想这么稀里糊涂的算了,扬声道:“等一下。” 众人脚步一顿,刘熊:“咋啦?芊芊。” 聂芊芊抛出问题,“舅舅,这院墙昨日刚砌好,怎地就一撞就倒呢?” 刘熊一怔。新房用的可是青砖,材料都是上好材料,一块一块的青砖混着砂浆一层层砌筑上去的,按理说很结实的,若是人碰下就倒了,那还盖什么砖房啊,直接糊点黄土得了。 方才他注意力都在大马小马身上,经过芊芊一说,马上反应过来这墙不对了。 材料是他亲自从县城拉回来的,材料若是没问题,那就是施工有问题了。 他从聂芊芊那里领着监工的钱呢,现下出了问题,面皮自然是挂不住。 他瞅着十多号上工的工人问,“倒塌的这部分院墙是谁负责干的活?” 这院墙正是黄一金和黄一银负责的,两人干活偷奸耍滑,砌墙的时候不认真,青砖随便糊点泥浆就往上放,这才有了“豆腐渣”工程,一撞就倒。 十几号人面面相觑,互相交换着眼色,谁都没率先出头,说是黄家两兄弟的。 聂芊芊见状便知,刘熊虽是监工十多号人盖房子,可在这工人们的心中可没树立起啥威信。 别人不敢说,黄一金和黄一银不好意思说,倒是黄大涛犹豫了半晌才开口,“姑父,这块应该是一金叔和一银叔负责的。” 这段时间刘熊都是带着黄一杰和黄大涛一起往返县里拉材料的,盖房子涉及的材料不少,又不是集中一个地方,刘熊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黄一杰现下还守在县里等材料呢。 两人在村里干活的时间不长,不清楚一金和一银的所作所为,黄大涛是昨日下午回来的早了些,瞧见了一金和一银叔在砌这边的墙,才知晓的。 黄一金狠狠的白了一眼黄大涛,他这侄儿是老实傻了吧,胳膊肘子往外拐,一下子就把他俩卖了。 黄珍珠心里咯噔一下,又气又急,心想这两个臭小子难道是不好好干活才导致院墙倒塌的? 第46章 匿名投票 黄一金和黄一银被自家侄子说破,两人知道现在嘴硬不承认没有用,马上转换了态度,低着脑袋,一脸愧疚的样子。 黄一金:“姐夫,这院墙是我们砌的。” 黄一银挠挠头,“姐夫,是不是我们什么工序没做对啊,我们很认真的做的,到底是不够熟练,哎。” 黄珍珠心里气他们怎还是如此不争气,“你们不熟练就更得用心,多问问你姐夫,你们赶紧重新砌上吧。” 刘熊脸色沉下来,最初他就担心两人不好好干活,现在砌筑的墙都塌了,不熟练还是偷懒了? 这段时间他每天要跑县里,回村里不忘和村民们了解下两人干活的情况,倒没听说两人偷懒,可现在,他还是产生了怀疑。 刘熊粗着嗓子问,“不熟练还是没好好干?” 黄一金和黄一银一听,都摇摇脑袋,“咋能不好好干呢,姐夫,这上工的机会,我们两人都珍惜的很,不信,你问问一起干活的人喽!” 刘熊眼神扫过上工的村民们,“大伙说句公道话,这两个小子有没有好好干活?” 众人先是不说话,可刘熊就这么看着他们等答案,半晌,少数几个人开口,简单的回应了几句, “还可以。” “还行。” 其他人跟着敷衍的点点头了,心里虽头憋屈,但也见怪不怪了。 去县里打工,哪里都会遇到些狐假虎威的混子,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呢。 聂芊芊心里叹气,他这个舅舅虽知道这中间有不妥,可找不到好的方法,就这么直愣愣的问大伙,大伙碍着刘熊和黄家兄弟俩的关系,哪里会说实话呢。 聂芊芊想了想开口,“大伙这段时间给我家上工盖房子辛苦了,我和我娘从聂家和离出来,若没有村里人帮衬盖新房子,今年都不知道如何过冬了,非常感谢大伙。” 这话村里人听着心里热乎乎的,虽说他们是因聂芊芊给的工钱不错才来的,可聂芊芊这么说还是让众人心里很舒服。 “芊芊,别说谢不谢的,都是一个村里的人。” “可不嘛,互相照应是应该的。” “你们娘俩不容易啊。” 聂芊芊面带笑容,“刘叔说的对,我和我娘出银钱,叔叔伯伯们帮盖房子,大伙赚的是辛苦钱,是互相照应,我相信叔叔伯伯们不会有一个人偷懒,白白赚这份工钱的。” 这话很有针对性了,村里人不禁脸上流露出对黄一金和黄一银鄙视的神情,拿了钱偷懒不干活,呸,村里人实在,可看不上这样的人。 黄一金和黄一银脸色微红,这聂芊芊丫头说什么呢,小小年纪哪有她说话的份。 聂芊芊继续着,“一金叔和一银叔有没有好好干活,可不仅是两人的事情,涉及到我们刘家盖房子是否公平的事情,都是乡里乡亲的,可不能冤枉人,所以想让大伙匿名投个票,一会给给大家发纸笔,若他们是认认真真的干活,你们在纸上便画个横线,若是偷懒了,便画个圆圈。” 这话一是表明聂芊芊对此事的态度,二是提醒大伙,这是在给刘家盖房子,不是给黄家盖房子。 黄一金和黄一银听这话顿时急了,当着两人,村里人不敢说什么,匿名投票,可说不好他们背后把两人的情况卖出去。 黄一金变了脸色,“芊芊丫头,你怎么说话呢?自家人你都不相信?何况你是个做小辈的,这哪有你说话的份?” 黄一银对着刘燕抱怨,“刘姐,这个家谁当家做主啊,你还没说什么呢,你家那丫头指手画脚的。” 这话要是让聂二壮听见,定然觉得做老子的脸上挂不住,让聂芊芊闭嘴的。 可刘燕不是聂二壮,刘燕是真心疼爱这个女儿,聂芊芊替她争取和聂家和离,聂芊芊这段时间辛苦赚钱想带她过更好的生活,聂芊芊卖了灵芝想带她住新房子,在刘燕心里,聂芊芊本来就是这个家的主心骨。 两人想通过这种方式挑拨,那真真是找错了人。 刘燕本不想事情闹得太僵,她和嫂子那面子别过不去,可现在两兄弟指责聂芊芊,她马上像老母鸡护小鸡仔一样开启防御模式,改变了态度。 刘燕挺起腰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硬气,“这个家本来就是芊芊做主,她说啥是啥,她说要投票,就得投票!” 刘熊是向着外甥女的,“芊芊说的对,这个方法好。” 黄珍珠面露难色,一边是娘家人,一边是自家男人的家人,她夹在中间难受的紧,早知就不该答应这两人来干活。 这可是房子啊,这要是哪个地方做的不好,是要出人命的。若真是日后房子出了什么事故,谁能承担的起这个责任。 黄珍珠顾不上两兄弟拼命使眼色,闭口不言,孰轻孰重她是分的清的。 她现在心里对两个弟弟生出不小的火气,她本就是为了照应娘家兄弟,去求的自家男人,现下出事了,刘熊少不得会生她的气,她这两个弟弟真不让人省心。 事已至此,只能照着聂芊芊说的去办。很快,聂芊芊从老宅中拿出纸笔来,分给了十多个工人。 匿名投票?村里人还没整个这种形式,都用探究的眼神瞅着身边人,想看看该如何写。 “大家伙不用相互看,公道自在人心,到底如何,根据自己观察到的情况照实写就可以了,写完就放到前面的袋子里。” 村里人将纸条两面都看了看,每个纸条都是一样大小的,纸条上没有任何标记,最后混在袋子里,绝对对应不出来是谁写的。 很快,十多个人全部都写好了纸条,放到了布袋子里。 他们大多数都不认识字,但画个横线或者圆圈还是能搞明白的。 见众人都写完了,聂芊芊拿起布袋子递给刘熊,“舅舅,你本就是监工,由你来查看结果是最合适的。” 刘熊接过来,他迫切的想知道两人到底有没有偷懒,他快速从里面拿出一个纸条打开,赫然便是一个大圆圈。 刘熊脸色不好看了,黄珍珠面色讪讪的,心存侥幸,这不才第一个嘛。 第二个是圆圈; 第三个是圆圈; 第四个是圆圈; ······ 刘熊将所有的纸条都打开查看了一番,他万万没想到十多个人全部给了大圆圈,无一例外,一个个零蛋落在他眼中格外刺眼。 他彻底黑了脸,芊芊相信他,让他监工,他自认自己干活跑进跑出的毫无保留,没想到却在这两人身上出了纰漏,更让他气恼的是,他平日不是没问过两人是否偷懒了,可问到的结果与今日大相径庭。 他一想便明白了,定是两兄弟在村民们面前没少提及两人的关系,搞得大家伙不敢说实话,敢怒不敢言。 聂芊芊这个方法虽然简单,却是抓住了大伙不想实名举报,怕殃及池鱼的心理,十分有效。 刘熊盯着两兄弟,面露怒色,“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第47章 岳母来了 两人的确没什么好说的,此刻两兄弟都觉得难堪至极。 平日他们总在村里人面前提黄家对刘熊的恩情,说刘熊多听黄珍珠的话,可现在刘熊支持聂芊芊搞投票,黄珍珠没阻止得了,当初放下的大话像是变成了一个个巴掌,打的两人的脸生疼的。 大马和小马没想到聂芊芊会这样处理这事,见大家伙终于说了实话,小马忍不住了,握着拳头道:“刘叔、芊芊姐,今日不是我们故意撞到院墙上的,是他们两兄弟又想让我们帮着干活,我气不过不同意,结果他们两兄弟就上手推我们!” 刘熊听了,更是火冒三丈,“你们两个怎么还干出这种事。” 黄一金求助的看向黄珍珠,“姐,我们真不是有意的,我们知道错了,以后肯定好好干活,绝不偷懒。” 黄珍珠硬着心肠没搭理两人,见黄珍珠不搭理他们,两人又去和刘熊说软话。 黄一金:“姐夫,爹刚走,我和弟弟都没缓过神呢,这才干了糊涂事,我们真不会再偷懒了,这不以后还有这么多人监督的嘛。” 两人手脚懒,脑袋倒是转得快,知道搬出来刚去世的老爷子,刘熊定会心软。 聂芊芊听出了两人的话外之音,他们是刘熊的妻弟,是亲戚,可和她聂芊芊隔着几层呢,她拒绝任何形式的道德绑架。 她在刘熊开口前抢先说:“事情已清晰了,一金叔和一银叔今日开始便不用来上工了。娘,你好好对下账,看看是否有没给一金叔和一银叔结清的银钱,给两人结清。” 卖惨?别人吃这一套,她聂芊芊可不吃这套。 黄一金惊了,没想到聂芊芊这么狠,这么果决,手指着她,“你!!!” 两人没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哪怕被当众拆穿他们偷懒,他们只是觉得丢脸,是万万没想到会直接让他们下工的。 两兄弟和聂芊芊本就接触不多,仅有的印象就是停留在这人和刘燕一样,唯唯诺诺的,这样的人怎么敢开除了他们! 村里人也都没想到聂芊芊会果断的让两人下工,大家伙以为聂芊芊最多扣点工钱,还得让两人继续留下,毕竟是拐着弯的亲戚呢。 黄一金和黄一银在家里本就受宠,哪受过这样的气,那股拧劲上来了,才不管谁对谁错的,直接质问起黄珍珠,“姐,你就让芊芊这丫头这么欺负我们兄弟俩,不就是偷懒么,我们又不是一点活没干!” 黄珍珠知道这是两个弟弟倔脾气上来了,可想让她去令聂芊芊改变主意,咋可能呢。 经过这几天的接触,黄珍珠早就敏感的察觉到她这外甥女不一样了,主意贼正,哪是轻易能让人忽悠的主。 “你俩别说了,还嫌今日不够丢脸啊,最初就不让你们两个来,你们非要跟着来,还闹出这样的事情,净给咱家丢人!” 黄一金和黄一银没想到平日在家都顺着两人的姐姐咋会帮着外人说话,张着嘴巴,半天没说出话,两人正发着愣呢,背后传来一个老妇人的声音: “珍珠,你咋和弟弟们说话呢!” 黄珍珠回头,瞧见正是她娘站在她身后,面色不愉的瞪着她。 孙老太太今日无事,想着三个儿子都在这边上工,便想着来瞧瞧情况,没想到碰上这一幕。 “娘。”黄珍珠和刘熊同时唤了一声。 黄珍珠的娘姓孙,是个性格泼辣的,在家里说一不二的性格。听见女儿女婿唤她,不咸不淡的点了点头。 孙老太太吊着眉梢,“这是发生啥事啦?” 黄一金和黄一银一看他们娘来了,眼睛一亮,真是找到救星了,立马围了上来。他们姐姐不管他们,娘是一定向着他们的。 两人在家里好吃懒做,养成如今这般闲散的性格,和她这个娘对两兄弟的偏爱是离不开关系的。 黄珍珠简单的将事情的经过和她娘讲了,孙老太太听完,抬手就拍在了两个人的后脑勺后面,“你们两个小皮猴子,你姐姐和姐夫给你们机会上工,还不好好珍惜,都是我把你俩惯坏了。” 两人没想到娘上来就打他们,捂着后脑勺,都有些发懵。 孙老太太摆出一副笑脸,看着刘燕,“小燕,这事是婶子对不住你们,这两个皮猴子就是让我宠的,年纪小不懂事,给你惹麻烦了。” 孙老太太是刘燕的长辈,这么和颜悦色的和刘燕说话,刘燕不好驳了老人家的面子,忙道:“婶子,这怎么能是你的错呢。” 孙老太太:“燕,你从聂家和离出来,一个女子讨生活不容易,家里有啥事可不就得亲戚间多帮衬嘛,自家人不信任,难道还能信任那些没血缘关系的。” 这话说的,清河村的人听着都不高兴,这话不就是说他们村里人是外人,说的话不值得信任吗!有急性子的村民们开口嚷嚷着: “你这老太太咋说话呢,你的意思是我们污蔑你儿子?” 孙老太太并不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又对着刘熊说,“刘熊,你娶了珍珠之后,黄家对你咋样,你心里清楚吧。”话语间带着点居高临下。 刘熊闷声道:“娘,您和爹咋对我的,我晓得,都记在心里呢。” 刘熊娶黄珍珠的时候家里可没什么钱,黄珍珠的爹心疼女儿,这些年来多少补贴了些银钱给自家女儿和女婿。 但真要和给黄一金、黄一银两个儿子的对比,那是差的多的。 孙老太太见刘熊认了黄家的情谊,便知今日之事有了余地,“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做弟弟的犯错误,你作为姐夫应该多帮助提点,对不?我看这事就此揭过吧,两个孩子接下来好好干活,不会再偷懒啦。” 让两人留下干活?就是聂芊芊同意,刘熊现在都没脸让两人留下。 刘熊硬着头皮艰难开口:“娘,一码事归一码事,一金和一银犯了错误就不能继续在这干了。” 孙老太太一怔,“你···” 她沉着脸将一直缩着不说话的黄珍珠拎出来,“珍珠,你说呢?” 一边是自家老娘,一边是自家男人,黄珍珠现在肠子都悔青了,早知如此,她干嘛同意让两兄弟掺和进来,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黄珍珠是有些小心思的,盖房子的活能赚钱,她想让娘家人多赚点钱,一金和一银若是干的少点,干的慢点,她倒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两人根本不好好干活,砌的墙都塌了,闹不好要出人命的!两兄弟又是偷懒又是欺负人的,她没糊涂到一味的帮着娘家人。 她娘说黄家对刘熊家有恩,这是事实,可盖房子是给刘燕盖的,总不能自家的恩情,牺牲别人家的利益作筏子还回去吧。 她鼓起勇气咬牙道:“娘,刘熊说的对,就让两人回村吧。” 聂芊芊多看了几眼舅妈,刚才她一直不说话,就是想看看,这种情况下,黄珍珠会是个什么态度。 结果,没让她失望,她这个舅妈或许会贪些小便宜,但还是个拎得清的,不是个无下限的“伏弟魔”。 若真是那样,聂芊芊就会考虑与刘熊、黄珍珠家减少来往。 第48章 戳到痛处 孙老太太连问了两个人,都没有得到满意的答复,脸色更黑了。 孙老太太这才将视线转移到刘燕这里。 按理说,是刘燕家盖房子,人是去是留都应该首先问刘燕,而不是刘熊和黄珍珠。可孙老太太的老想法,女人出嫁从夫,现在和离了,那一切就得听刘熊这个哥哥的。 乍然有些银钱盖房子又能怎样,还不是孤儿寡母的,被聂家赶出来了。她从心底里就没把刘燕多当回事。 刘燕一切都听女儿的,芊芊刚才说让两人下工,她这时候可不能拆自家女儿的台,“婶子,这事刚才芊芊已定好了,我···” 孙老太太冷哼一声,“竟不知你家是个丫头当家做主了。” 她扬起脖子,“当初珍珠嫁给你们刘家的时候,你们是一穷二白的,这些年黄家没少补贴吧,怎么,现下有了些银钱,能盖新房了,要翻脸不认人?不讲究亲戚间的情面了?当初拿补贴的时候可是顺手的很呢。” 一番话说的刘熊和黄珍珠两张脸都涨的通红,特别是刘熊,吃别人的嘴短,拿别人的手短,他自己没本事,这才在岳母面前抬不起头来。 黄家虽在黄家村算不得大户,但黄老爷子在的时候日子过的还算殷实,他当年若不是在县里机缘巧合结识了黄珍珠,两人看对了眼,是万万娶不到黄珍珠的。 彩礼是东拼西凑的,黄老爷子这些年帮衬着他,他在黄家自然没啥话语权,再加上黄珍珠的姐姐黄秀秀嫁的是县里富商家做工的,条件自然比村里人好得多,他和这个连襟比起来更是抬不起头来。 刘熊握紧了拳头,只恨自己没用,还连累着自己妹子都要受脸色,此时此刻内心比任何时候都渴望出人头地,能不在黄家人面前低人一头。 黄珍珠又气又羞,都快气哭了,嫁出去的女儿,娘家补贴一些是人之常情,哪有当娘的这么大咧咧的往外说的,让她和她男人的脸面往哪放? 她娘就为了弟弟能上工,不惜将她这个女儿的脸面放在地下踩! 黄珍珠越想越委屈,往日偏心些就罢了,当着这么多人面让刘熊下不来台,她娘就没想过她在夫家的日子怎么过? 黄珍珠声音都带着哭腔,“娘,你怎么能这么说···” 孙老太太见珍珠委屈的模样,心里有点不舒服,可谁让黄珍珠胳膊往外拐,一金和一银上工的工钱可都和她说过了,这么好的工钱,她必须替两个儿子争取。 她不是全然不疼女儿的,可为了两个儿子,只能让珍珠暂时委屈下了,后续再补偿她。 刘熊面色变了又变,瓮声瓮气道:“娘,你对我的帮助我都记着呢,日后我攒到银钱第一时间还给您。 可这是燕家盖房子,不是我家盖房子,我不能让妹妹承担着房子不能安心住的风险为我偿还恩情。” 孙老太太一噎,“你···” 她说这话又不是真想让刘熊还钱,这不是想让两个孩子留下嘛,怎么刘熊一根筋,不知道顺着台阶往下走呢。 刘熊从衣服最里面掏出一个布袋子,正是前几天聂芊芊给刘熊监工的钱,他走到聂芊芊面前,将钱硬塞到芊芊手里,“芊芊,舅舅这监工做的不到位,工人偷懒,院墙倒塌,实在没脸继续监工了,更不能收你的这份钱,你拿回去吧。舅舅照常帮忙,只是这监工的人,你需要再寻他人了。” 聂芊芊可没想到她这舅舅做的这么决绝,干脆不做这监工了。 孙老太太要留下两个儿子,不还是因为刘熊是负责监工的嘛,若没有刘熊这层关系在,她哪能直接找上刘燕呢。舅舅这招是釜底抽薪,彻底断了孙老太太的念想。 聂芊芊还没开口说什么,黄珍珠先急了,一把上前拉住刘熊,“刘熊,这段时间你忙里忙外,尽心尽责的,有时候饭都顾不上吃一口,人都瘦了一圈,咋能说不干就不干呢!” 她冲着孙老太太哭道,“娘,你就偏心弟弟吧!你想让弟弟赚钱,就不管我了嘛!我和刘熊的日子就不过了吗!呜呜····” “你顾不上我,您的外孙也不顾了吗,芊芊男人每日都在教铁蛋读书呢,您这样,人家哪还肯教啊!” 刘熊这段时间辛苦,黄珍珠心疼自家男人,也心疼这钱啊!监工完,就有2两银子,整个冬天都不用愁了,还能好好过个年。 孙老太太被刘熊这招和黄珍珠的哭诉搞的措手不及的,喃喃着,“咋就这样了呢。” 平日里刘熊和黄珍珠对她可是言听计从的,今日是怎么了? 因为刘燕在?还是因为? 孙老太太瞧见一直冷眼看着这一切的聂芊芊,顿时生出了怨气,“芊芊丫头,你的主意就这么正,看着一家人因为这事闹得如此不愉快,你的心就这么狠!” 孙老太太还不了解聂芊芊的战斗力,她要是知道聂芊芊一个人能把聂家人全家都怼上天,说话前定会思量几分的。她想着一般小姑娘让她这么一说,多少面皮薄,人就慌了。 可聂芊芊不是一般小姑娘,几句话根本唬不住她。 想让她为了所谓的“一家人”和和气气而让步,那真是找错了人。 她前世是生在古武医世家中,家族亲戚间的言语交锋,资源抢夺的事情每日都在上演,她能脱颖而出成为家族重点培养的传承人,靠的可不是让步。 聂芊芊不慌不忙,面上带着乖巧的笑容,“孙奶奶,我认为所谓一家人是互相帮助、互相扶持,而不是互相占便宜,您说对吗?” 这话说的打脸,说他们黄家来占便宜呢,孙老太太可没法接话。 聂芊芊:“当初一金和一银叔来上工,我是没有反对的,正常给了工钱就要好好干活,您说是亲戚,那作为亲戚就更得上心了,结果呢,两人不仅没上心,还偷奸耍滑,欺负大马、小马,在场的十多个叔伯们都可以作证。” “我以为孙奶奶您知道这件事,定会觉得一金和一银叔丢了黄家的脸,败坏了家里的名声,要带回去好好教育呢,没想到您却包庇两人,这里虽不是黄家村,可两个村子离得这么近,这事传回去,可不好听呢,若是传到范围大了,以后一金叔和一银叔出去找活干,谁愿意雇两人呢。” 聂芊芊并没说什么狠话,黄家和老聂家不一样,和老聂家是不死不休了,和黄家不至于到那步。 虽不是狠话,却处处戳到孙老太太的痛点,聂芊芊一番话直戳孙老太太的心窝子。 若孙老太太现在还不依不饶的将事情越闹越大,闹到人尽皆知,她能丢下老脸,可别让两个宝贝儿子名声不好了,两人还要上工、娶媳妇呢。 第49章 处事的手段 孙老太太有些恼,眯着眼睛道:“小姑娘嘴巴这么厉害名声可不好。” 孙老太太恼了,聂芊芊可不恼,笑眯眯的,“我和我娘出来单过不容易,若是嘴巴不厉害点,还不叫人欺负了去,何况我都嫁人了,名声好不好的不碍事。” 清河村的人本就因两兄弟的亲戚身份压着火气,现看聂芊芊是个明事理的,再压抑不住了。 “老太太,你家孩子不好好干活,你还有理了,这是清河村,不是你黄家村。” “老子忍你们两兄弟好久了,呸!” “滚回你们黄家村去。” 刘熊瞧着村民们群情激奋的,更觉得难堪,他原怎么就没发现两兄弟浑水摸鱼,让干活的兄弟们生出如此多的怨气,他这给聂芊芊监工的事情办的一团糟,唉。 孙老太太瞧着聂芊芊和清河村村民们的态度知道今日是讨不到好了,她瞅着聂芊芊的笑脸恨不得一巴掌扇过去。聂芊芊就是个软钉子,脸上挂着笑,态度却很强硬,让她更是气不顺。 孙老太太拽上两个儿子,给了黄珍珠一个白眼,对着刘燕落下一句话,“做人做事都要留点余地,你这个做母亲的应该多教教孩子。” 聂芊芊无语了,老太太才是真真的嘴上不饶人,知道在她这说不过,就去pua她娘。 果然,孙老太太说完这话走了,却让刘燕陷入了沉思。 “娘,你可别听她的。” 刘燕抬起头,蹙着眉,“芊芊,我觉得孙婶子说的没道理,她的儿子偷奸耍滑,应该是她好好教教孩子才对,怎地能说你呢。” 聂芊芊乐了,不错不错,她娘学会思考了,不再是别人训她,她就被动接受的状态了。 “娘,你说的对,不是谁说话硬谁就有理的。” 刘燕也乐了,她都和离出来了,可不能让人再随便欺负,更不能欺负她的芊芊。 孙老太太带着两兄弟回村,黄一金不服气,吐槽着聂芊芊:“都是自家亲戚,那么计较干什么,我看聂芊芊就是得了点银钱,不知高低了,听说钱还是她在县里给别人做外室得的呢。” 孙老太太不屑着,不就是盖个房子,他们黄家住的同样是青砖瓦房,黄家几代人都住在黄家村,有些积累,房子就是在父辈基础上不断加大修缮的。 她虽然诧异刘燕娘俩竟有钱盖房子,倒不至于让她刮目相看。 孙老太太:“小小年纪不守妇道,得些银钱,盖个房子罢了,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能蹦跶几天,到底是女人家家的,头发长见识短,能成什么气候,把亲戚们都得罪了,以后谁能帮衬他们。” 黄一金:“最可气的是三姐竟然帮着他们说话,” 一提这个孙老太太更气了,“哼,她本事没多少,脾气没少涨,她要是像她二姐那样嫁个有本事的男人,硬气点也就算了,嫁个穷鬼,胳膊肘还往外拐,真是好日子过够了。” 孙老太太咬着牙,“该有个男人管管她们娘俩,看她们还怎么嘚瑟。” 黄一银接话:“娘,你这话什么意思?” 孙老太太:“她今日如此咄咄逼人,让我们黄家下不了台,不能就这么算了,你二姐上次回家不还提了一句要给县里吴家说亲嘛,我看刘燕就行。” 黄一金:“啊?那吴家的都多大岁数了?还在外面···” 孙老太太打断了黄一金的话,“岁数大点怎么了?条件好的很,若不是咱们在中间搭线,人家能看上刘燕这种农村女人?” 黄一银:“娘说的对,还是个和离的女人。” 孙老太太算盘打的响,若是刘燕嫁给了吴家的,有那么个男人,刘燕和聂芊芊还不被拿捏的死死的。 孙老太太走后,聂芊芊又安抚了下清河村的众人,“各位叔叔伯伯们,前几天让大家心里不舒服了,往后若遇到不平之事,尽可与我说,今日便提早一个时辰下工,回家好好休息休息,当然啦,工钱不变。” 众人听了都喜滋滋的,提早一个时辰下工,工钱不变,那他们可是占了便宜的,心里最后那点气都烟消云散了。 “芊芊,你是个明事理的,放心吧,伯伯们给你干活心里踏实,一定给你房子修的结结实实的!” “弟兄们抓紧干活吧,早点完工,她们娘俩早点住进去!” 众人不再耽误,陆续上工干活。黄珍珠主动找上聂芊芊,面有愧色,“芊芊,今日这事闹得都怪我,是我心软,这两兄弟一直央求我,才让他们来上工的,你千万别怪你舅舅,我们两个都被两个臭小子蒙蔽了。” 刘燕性格软,这事并非刘熊和黄珍珠故意为之,若是她的话,说两句话,这事就过去了。 可这不是聂芊芊的处事风格,她是可以轻轻揭过,可心里难免有疙瘩。黄家是刘熊、黄珍珠割舍不了的亲戚,若下次还有类似的事情该怎么办? 她要让两人知道她做事有明确的原则和底线,这个原则不会因为是亲戚关系就打破。 聂芊芊:“舅舅、舅母,今日的事情我确实不高兴。” 这话一出,黄珍珠心头一跳,忙道:“芊芊,怪我,都怪我让他们来的。” 聂芊芊摇摇头,“我不是不高兴于舅妈让一金和一银来上工的事情,他俩是您的亲弟弟,有这赚钱的营生想到自家人是人之常情,我能理解。可舅妈不是不了解他们两兄弟,既让他们来了,就要负起监督之责,多来多看多观察,不是简单的和工人们打听几句就完事了的。” 黄珍珠听了这话,汗都要下来了,忍不住的想,恐怕芊芊丫头之前就对两兄弟不放心,也许两兄弟刚来上工,聂芊芊就在留意着,暗中观察着两人干活咋样,也看着她这个舅妈夹在中间该如何表现。 怪不得今日聂芊芊轻易的就将两兄弟的尾巴揪了出来,原是早就心中有数,那会不会大马和小马就是聂芊芊安排的人呢? 黄珍珠不敢再想了,低着头听聂芊芊讲话,明明眼前不过是个小丫头,她却有种是在聆听县里商户家大老爷训话的感觉。 “舅舅第一次全面负责盖房子的事情,材料、运输、人工都需要您忙里忙外的,辛苦的很,这些我都看在眼里,心里是十分感激的。可看好工人干活确实是您职责范围内的事。” 刘熊愈发愧疚了,重重点头,“是我没做好。” 聂芊芊话锋一转,“人无完人,这次的事情,我便从此次监工的钱中扣除200文钱,算是给大伙一个交代,剩余的监工的钱,您还是得收着。您若真实撒手不管了,我真不知该找哪个信任的人帮我监工呢。” 做得好要奖励,做得不好要惩罚。 方才舅舅和舅妈的态度、表现,聂芊芊看在眼里,还算满意,否则现下就不是这种惩罚方式了。 聂芊芊说完,从钱袋中数出来200文钱,将剩余的钱又塞回给刘熊。 刘熊推辞了几次,最终还是接下了银钱,心里对监工的活更是看重上心。 原来单是为了帮衬着外甥女,现在,还是不能再丢了自己的脸面,不能对不起外甥女的信任。 经过今日的事情,刘熊内心深处还有个声音,他要多赚银钱,能在黄家抬起头来。 黄珍珠心里回味着聂芊芊今日的行为。先是和大伙承诺上工的公平性,匿名投票让两兄弟辩无可辩,再是抓住孙老太太的痛点,竟让她娘在撒泼的事情上败下阵来,最后是一个大棒加一个大枣,让他们夫妻两人又是愧疚又是感激的,接下来使出吃奶的劲头干活。 这哪里像个没见识的村姑的处事手段呢…… 第50章 救治马奶奶 黄珍珠不禁多看了聂芊芊几眼。 原来聂芊芊是一个一眼就能看透的人,性格软弱,心思单纯,有啥心事都表现在脸上。 现在说的话,办的事,都透着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成熟。 刘熊又忙活起来了,将新运来的材料分配给大伙,他安排完还得去找里正商量着再招两个人,一金和一银走了,对应的活没人干了,进度可不能耽误。 刘熊明显感觉到村里人现下干活更加投入了,他没有黄珍珠想的那么细,把聂芊芊的行为从头到尾分析一遍,他就是简单的觉得这个外甥女变厉害了,几句话就把事情解决了,还把众人心中的不平化解了,心甘情愿的卖力干活。 同样,聂芊芊对舅舅和舅妈的了解也更深了一步。 无可厚非,刘熊是疼妹妹的,和刘燕之间有亲情的纽带,可黄珍珠毕竟差着一层呢,两人既是夫妻,便是夫妻一体,不可能拆分来看,若黄珍珠真是个拎不清的,又有那么一家糊涂爱占便宜的家人,那在与刘熊家来往的频次和深度上,聂芊芊就要思量一番了。 好在黄珍珠是知分寸的,出嫁从夫,舅妈的心是向着刘熊的,处处为刘熊考虑,就不会被娘家胁迫去为难刘熊。 聂芊芊想起孙老太太走时落在她身上不善眼神,今日的事孙老太太吃了亏,她可不像是个善罢甘休的主,没准以后还要找事。 别人要找事,聂芊芊岂会是个怕事的? 新房的事处理完,刘燕便回了老屋,一头扎进了厨房里。 这段时间,聂芊芊按照超市中的食谱,又教了刘燕许多新颖菜式,每一道菜都出奇的好吃,全家人脸都胖了一圈,尤其是团团,小孩子胖的快,和刚从聂家出来时的瘦猴子模样完全不同了。 刘燕将菜谱用自己的方式记录下来后便反复练习,聂芊芊是照着食谱机械化的做菜,而刘燕是自己反复琢磨,再上手做几次,同一道菜的味道比聂芊芊做的更美味。 今日发生的事情对刘燕有很大触动,她知道大哥家过的不富裕,可没想到在黄家如此受轻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孙老太太就能把过往的“恩情”压在他大哥身上,还不是因为她大哥没钱。 没钱就没地位。 孙老太太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指责聂芊芊,凭什么,芊芊可比一金和一银两个臭小子优秀多了,怎么就任意受人指责。 是因为她和离了,她给聂芊芊拖后腿了。 还有顾霄,明明是那么好读书的苗子,连县里书院的院长这种大人物都亲自登门拜访,强调要供顾霄好好读书,可就是在老聂家被耽误了。 刘燕想了想,感觉身上的担子很重,原在老聂家她是一味的干活不去思考的,现在思考起来了,心里压力巨大。 她努力做好菜,就能去县里找个帮厨的活计,攒下些钱,不敢想开个酒楼,路边支起一个摊子也行啊。 她多赚些钱,供顾霄读书考取功名,不能耽误了这孩子。 她多赚些钱补贴大哥一些,是不是大哥就不会在黄家抬不起头来了? 聂芊芊要是知道了刘燕的所思所想,难免哭笑不得了,她教她娘做菜,说将来要开酒楼,可不是指着她娘赚多少银钱的,就是让刘燕有个目标奔头,做自己喜欢擅长的事情,谁知刘燕和离出来不断经历事情后,有了自己的想法。 聂芊芊没急着走,把大马和小马单独叫了出来。 大马和小马内心还有些忐忑,特别是小马,担心聂芊芊会责怪他们惹出今日的事端。 小马心里打鼓,一直用眼神瞄着聂芊芊,离聂芊芊如此近,发现芊芊姐的皮肤真是白净啊,一点不像乡下人脸上晒的黑黄的,还有斑点,芊芊姐的脸蛋像是剥了壳的鸡蛋。 小马不自觉的红了脸。 聂芊芊没有像他们想的那样责怪他们,反而柔声细语的安慰两兄弟,“一金和一银两人被惯坏了,这段时间委屈你们了,今日多亏你们,才没让两人继续浑水摸鱼,以后再遇到类似的事情,尽可大胆与我说,无须顾忌太多。” 她看出来两人最初说话时是有所保留的,小马开始就想把事情都说出来,但被大马制止了。 小马眼眶有些酸,村子里除了奶奶,谁真正关心过他们两兄弟的想法。 有时,一些不经意的善意就能温暖人心。 大马比小马稳重些,听出聂芊芊的意思,直言道:“芊芊姐,是我小心眼了,怕说了之后,你向着黄家兄弟,我们就丢了这份活计了。” 小马低声道:“奶奶现下病的严重,就靠着干完这活给奶奶请个好大夫,这才不敢说···” 作为医生多年的习惯,聂芊芊下意识问:“马奶奶生了什么病?是什么症状” 大马叹了口气,“打开春开始,奶奶就不舒服,头眩晕的厉害,有时手脚还会失去知觉,最初还嘴硬不与我俩说,到了夏日,起身拿东西时候竟晕倒了,给我们吓坏了,这才告知了我们。我俩请了县里的大夫来,却说不出具体的病因,只说年纪大了,应是气血不足,开了些补气血的药物,可吃了却不见好。” 小马有些气愤,“定是那大夫医术不济,吃了那些药,不仅不见好,我瞧奶奶头晕的更厉害了,只是不肯说罢了。干完这活,我们把钱凑齐,便去那县里济世堂找大夫,济世堂名声大,定能医好奶奶。” 头晕目眩,伴有手脚失去知觉? 聂芊芊听着这病症,有了一些猜测,不过很多病症都可能引发头晕,还得亲自看看才能确诊。 聂芊芊不是什么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但既是同乡,大马小马又在她家里做工,她不会熟视无睹,“巧了,我现下便在济世堂做药童,你说的病症我在济世堂时还真听过,不如带我先去给马奶奶看看病?若是与我说的是同一种病,我还真知道如何医治。” 大马和小马同时一愣,聂芊芊在济世堂做药童?这事他们都没听说过。 一个小药童可无法给病人看诊的,可此刻两兄弟心里的想法很是一致,他们都莫名的相信聂芊芊。 第51章 这病我不治 相信一个人是一种感觉,有时,似乎是没有缘由的。 但其实万事都是有迹可循的,两人相信聂芊芊,就是因为聂芊芊今日的言行让人觉得靠谱踏实,这种靠谱的形象建立了,自然觉得她说的话不是信口开河。 现在若是一金或者一银跑来和他们说,他们是济世堂的药童,要给马奶奶看病,两人打死都不会让他们尝试。 济世堂在福林县名声可太大了,哪怕是在里面做个小药童,没准都比他们之前请的蹩脚郎中能力强些。 大马和小马没有拒绝聂芊芊的善意。 大马连连感谢,“芊芊姐,那可真是麻烦你了。” 马奶奶年纪大了,病症肯定不如年轻人好治,哪怕聂芊芊治不好,能缓解些病症也是极好的。 聂芊芊摆摆手,“等晚上下了工,你们便带我去吧。” 到了下工时间,聂芊芊随着两人去了大马和小马家里。 大马和小马家离老屋不远,都是住在村边边上,房子不大,但围墙院子都收拾的很干净利索,能看出是好好过日子的人家。 马家的房子从外面看着比老屋是强上不少,可进了屋里真和老屋条件比不了。聂芊芊前期给家里买了不少东西,桌椅板凳、锅碗瓢盆、吃食上都添置了不少,可马家就不一样了,屋子里的家具少的可怜,一看就是用了很多年,修修补补的,显得屋里空空荡荡的。 马奶奶卧病在床,躺在东屋里,听到了动静,勉强睁开了眼睛,却自己起不来身子。 马奶奶认出了聂芊芊,“哟,这是芊芊丫头吧?大马,扶奶奶起来。” 她早前听说了刘燕带着聂芊芊从聂家和离出来的事情,大马和小马两个孩子早出晚归的,正是去刘燕家上工盖新房子。 聂芊芊几步上前,按住了马奶奶,“马奶奶,我是芊芊,您不用起身了,今日我是来给您看病的。” 马奶奶露出疑惑的神色,“看病?” 村里人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休的时候便去县里干苦力赚钱,能送自家孩子去学医,学个本领傍身的是少之又少的,没听说过聂芊芊之前学过医啊。 聂芊芊解释着,“奶奶,说来话长,我机缘巧合被济世堂的馆长收作药童了,学了一些医术,您的病症和我在济世堂见过的一位病人很是相似,这才来给您看看病。” 马奶奶和大马小马一听是馆长的药童,都正了正神色。 馆长啊!那是济世堂医术最高明的人,是给大人物看病的,能给馆长做药童,医术自然比一般小药童强。 马奶奶没想到聂芊芊有这番机遇,若是大马小马能有机会做个药童,学些医术,她就是走了都会带着笑的。 聂芊芊见三人的神色变化,暗自发笑,馆长老头的名声还挺大,拿出来忽悠人挺管用的。 马奶奶拉起聂芊芊的手,发自内心的感叹,“你是个善良的好孩子,这运道自然好。” 马奶奶心里感激着聂芊芊的心善,但对于聂芊芊能给她治好病还是存疑的。她的病不好治,药都吃了大半年了,一点都不见好,给她看病的郎中虽不是济世堂这种大医馆的,可年纪摆在那里,行医治病多年,很有资历。 聂芊芊在马奶奶眼中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女娃子,咋可能比的上之前那郎中呢。 她心里不信聂芊芊能治病,但面上不显,芊芊丫头心善特意来看她,她不好让人心里不得劲。 聂芊芊先给马奶奶把了脉,和她想的一样,脉象显示马奶奶是有高血压的。 老年人得上了高血压可不是小事,不仅会有头晕、恶心、呕吐、耳鸣的病症,还会引发心、脑、肾、视网膜等器官的并发症。 具体血压多少,她需要拿血压仪测量一下, 聂芊芊转头对大马小马说,“我要给马奶奶施针,你们先出去,保持安静,不要让人进来打扰。” 两人听话的出了屋子,聂芊芊拿出针给马奶奶扎了几针,没多久,马奶奶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她不是真要给马奶奶针灸,而是要拿出血压仪给马奶奶测血压。 她都想好了,她中西医术都精通,未来看病难免用到现代的仪器设备,让病人见到了大惊小怪,问东问西,不如一针下去给他们都扎晕,图个方便。甚至真遇到需要做手术的急症,就把病人弄晕带到空间的手术室里手术。 咦,她能将物品带到空间,还真没试过能不能把大活人带进去啊。大马和小马还守在外面,她没有直接拿马奶奶做实验,聂芊芊将这个事情记在心里,想着这几天先拿个兔子试试。 聂芊芊从空间中拿出血压仪,给马奶奶量了血压,血压160、100,妥妥的高血压了,怪不得会头晕甚至晕倒。 现代社会,老年人高血压很是常见,没有什么特殊疗法,高压持续就要终身吃降压药物。 聂芊芊又施一针,马奶奶悠悠转醒。马奶奶还正迷糊着,咋就刚才睡着了呢,就听见聂芊芊的声音,“马奶奶,我刚才给您诊治了,您患有阳亢之症,这种病会诱发其他病症,可不仅是眩晕这么简单,您要尽快服用对症药物,并需要···终身服用。” 古代可没有高血压的概念,有中医典籍记载“阳亢”之症与高血压病症相似。 马奶奶听着聂芊芊的话,眉头越皱越深,听到她说需要终身服药时,全身猛的一震。 马奶奶喃喃道:“终身服药···” 马奶奶忽的伸出手,紧紧握住聂芊芊的手,压低声音道:“好孩子,我知你心善,但这病我不治了,你答应奶奶,别和那两个傻小子说,便说这病治不了,成不?” 聂芊芊:“奶奶,这阳亢之症不仅会头晕眼花的,会诱发很多并发症,不可轻视啊。” 马奶奶垂眸,神色黯然,“我老婆子年纪大了,没几年活头了,这几年我身体不好,大马和小马孝顺,给我看病吃药花了不少银钱了,两兄弟能干,若没有我的拖累,日子应过的很舒坦的,可你看看现如今····” 说着,马奶奶眼里有些浑浊,面上是决绝之色,“大马眼看到了成家的年级了,还没攒够娶媳妇的钱,现下若供我吃药,更攒不下钱,何时才能娶上媳妇,我若走了,见到他俩的祖父,哪里对得起两兄弟。” “好孩子,不治了,不治了。” 马奶奶说不下去了,只反复念叨着这两句。 聂芊芊心里不是滋味,这种情况她在医院见了不少。 因家里没钱被迫放弃治疗的,有钱却不肯给老人治病的,因几家人出钱比例而闹翻,甚至大打出手的。 医院这个地方真真是缩影了众生疾苦,看尽了世间人情冷暖。 第52章 恩情 马奶奶念叨着,门一下子被推开,大马和小马红着眼睛闯了进来。 小马年纪小,性子急,动不动就红眼睛,大马倒是沉稳的多,可现在眼里同样泛着晶莹。 大马声音哽咽,“奶,咋能不治病,我和小马都有把子力气,能给您治病!您生着病呢,我却攒钱去娶媳妇,这事我干不出来!” 两个孩子父母都去的早,早年是奶奶一手带大的,小时候两兄弟还没啥赚钱的能力,马奶奶下地种田、编竹楼、进乡务工,啥活都干过,这才把两个孩子拉扯大。 两兄弟被教育的好,是孝顺懂事的孩子。 马奶奶情绪激动,要坐起身来,可高血压的人就怕情绪起伏太大,马奶奶刚起到一半,就感觉头晕眼花的,两眼一闭又栽到了炕上。 “奶奶!”大马小马都扑了过来。 之前奶奶就晕倒过,每次都要很久才会醒来,醒来后状态会更加糟糕,眼冒金星,头晕眼花好几天。 聂芊芊指挥着:“去倒杯水来!” 聂芊芊从空间中拿出降压药,去掉外包装,将马奶奶扶起来,就着水将药给马奶奶送服。 大马和小马没见过聂芊芊拿出白色的小圆片,和他们平日见过的草药丸子外观上差很多,猜测可能是济世堂这种大医馆研制的稀罕药。 马奶奶吃过药,没多会便转醒,醒来立马觉得没平日那么难受了,脑袋不会眩晕的厉害。 小马关切道:“奶,您好点没?” 马奶奶点点头,很是讶异,“竟没有往日那么晕了。” 奇了! 她晕过去没个半天功夫是不会醒的,醒来眼睛都不敢睁开,睁开眼前的景象便是天旋地转的。 血压降下来了,不只是头晕,整个人都感觉舒服轻快多了。 大马面露喜色,“是芊芊姐给您吃了药!” 小马:“芊芊姐,你太厉害了,比我们找的郎中厉害多了,吃了一次药就有效果。” 两人真没想过聂芊芊治疗会有效果,是对芊芊为人有信任感,才来试一试。 聂芊芊:“方才我说马奶奶需要一直服药,便是这个药了。” 大马怕马奶奶情绪激动,放缓了声音慢慢道:“奶奶,我知您心疼我们两兄弟,心疼银两,可银两没了可以慢慢赚,您若是不在了,这个家就散了,赚再多的银两都没有意义。一家人谈什么拖累,若真说拖累,爹娘去的时候,我们小,才真真是您的拖累。您就同意吃药吧,我们两兄弟有手有脚,供您吃个药不成问题。” 马奶奶听了大孙子的话,心情很是复杂,又心酸又欣慰的,眼泪终于没忍住掉下来。 她方才拒绝治病,是想着这病难治,怕是白白花钱吃药也没有效果。 可聂芊芊的药效果显着,她这病吃片药就能好。 若是还能活着,谁想死呢,她还没看到两个孩子娶媳妇呢。 小马拍拍胸脯,“奶奶,我们都长大了,你要相信我们兄弟俩。” 大马给小马使了个眼色,“奶奶,我们送芊芊姐回去,您先好好睡一觉吧。” 小马收到哥哥传来的信号,扶着马奶奶躺下,盖好了被子,“对,天色晚了,我们送芊芊姐回去。” 马奶奶没再阻止,她如何不知两个孙子要干什么,只拉着芊芊的手一直道谢。 三人出了屋子,大马就迫不及待的问道:“芊芊姐,这药丸子需要多少银两?” 多少银两? 这降压药可是现世没有的东西,从这个角度看那是价值千金。 她的空间里有取之不尽的降压药,可也不能白白送给两兄弟。 一是解释不清楚药物的来源,二是聂芊芊的价值观是想要得到就要付出,聂芊芊直接白送他们马奶奶一辈子要吃的药,让他们不劳而获,只会害了他们。 聂芊芊在心里默默计算着,“一日需要服用一片,一片药是2文钱。” 大马算着数,一天是2文钱,一个月60文钱,按照他们两兄弟去上工赚银钱的能力来看,不算多。 他们两兄弟给聂芊芊盖房子,一个人一天还能领取15文钱呢,20天就是300文。两个人去县里上工,一个月赚个600文钱不成问题,拿出60文钱的钱给奶奶吃药,对两人来说没有什么负担。 过往他们请郎中出诊加上抓药的钱,每个月得半两多银子,马奶奶吃了还没有效果,现在这药对症,价钱却少了许多。 大马和小马同时松了一口气,治病是一定要治的,但药费太贵的话,他们真想不到好办法,好在这药费他们完全能承担。 大马脸上终于有点笑容了,诚心实意的再次和聂芊芊道了谢,“芊芊姐,你真是有本事的,今日幸亏你来了,否则,奶奶的病还不知要耽误多久。” 女娃怎么了,今日孙老太太、一金和一银两兄弟还看不起聂芊芊一个女子。可聂芊芊做事有原则,处理事情有条不紊,又在济世堂这种大医馆做药童,现下是药童,将来或许能成为郎中,比他们认识的大多数男子都有本事。 医者仁心,能医治马奶奶,聂芊芊心里也很高兴。 聂芊芊:“都是同村的,别这么客气,这里是半个月的药,你们先拿着,药钱就从你们接下来的工钱扣即可。” 药片早就被聂芊芊放在一个小布袋子中,递给了大马小马。小马小心翼翼的接过来,别看这没见过的药片小小的不起眼,每一片药都是救他奶奶性命的,他能不小心嘛。 两人将聂芊芊送回家,回来时蹑手蹑脚的怕吵醒马奶奶,可马奶奶哪里睡得着呢,两人一回来她便撑着身子起来叫两人进屋。 “你们两个和老婆子说实话,吃这药需要多少银钱?” 大马如实招来,“一天一片,一天是2文钱,一个月才60文钱,奶,你可以放宽心了,这银钱我和弟弟能负担的起。” 马奶奶狐疑的瞧着大马,“没骗我?” 大马重重点头,“奶,我真没骗您,这药这么有效果,我也没想到会是这个价钱。” 大马和小马信了聂芊芊说的价格,可马奶奶比两人多活了那么些年头,不肯轻易相信。 聂芊芊说的阳亢之症,她从前听说过隔壁村子有个老头子得过,那家人家中条件比马家不知好多少,请了县里的多个郎中看过,可都治不好。有次老头子和邻居起了争执,一个没上来气,人就没了,两家人甚至都闹到了官府。 若真是那么好治,那家人条件好,怎么会治不好? 马奶奶相信自己的直觉,是聂芊芊说低了价钱在帮他们。 第53章 两个小迷弟 可这药应该多少钱?聂芊芊既然只和两兄弟说2文钱,便不会改口了。 马奶奶一双浑浊的眼睛看着两兄弟,语重心长道,“老婆子不懂医术,可这药不可能是这价钱,是她见咱家可怜帮了咱们,别人愿意帮你那是情分,不愿意是本分,老马家虽然穷,可不能丢了做人的底线,你们两个不能因为芊芊这丫头心善就占人家便宜。” 大马和小马当然不是会占人便宜的,听马奶奶这么说,急忙问:“那咋整,我这就去找芊芊姐,问清楚价钱。” 马奶奶叫住他,“哎,芊芊丫头既然已说了价钱,便不可能改口了。” 大马:“这····” 马奶奶:“接下来上工的工钱你们两兄弟就不能要了,将来家中攒下些银钱便给你芊芊姐送去,你们两兄弟要牢牢记住这份恩情,都是一个村的,将来芊芊丫头需要帮助时,你们要第一个站出来,她若被人欺负时,你们可得帮她。” 小马拍着胸脯,“那是自然,芊芊姐救了奶奶您,就是咱家的大恩人,我和哥哥现在没有那么多银钱,不代表将来没有,等我们有出息了一定会将恩情还给芊芊姐的。” 马奶奶欣慰的笑了笑,到了这个年纪,还有什么在乎的,不就是在乎孩子嘛。大马和小马的父母都去的早,马奶奶把所有的爱和关注都给了大马和小马两个孙子,两人和村子里同龄人比都是能干的,最重要的是诚实心善,是好孩子,她相信两个孩子将来会有出息的。 三人说完话,大马和小马便让马奶奶在休息会,两人出了屋去做饭。 别看两人是男孩子,可马奶奶年纪大了做饭很费体力,家中都是两兄弟开火,都是做饭的一把好手。 小马给灶台里添着柴,瞧着有些心不在焉的,放柴火时差点撩到手,烫的他惊呼了一声。 大马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你小子想什么呢,一直愣神,小心把手指头烧掉。” 大马一问,小马的脸在灶台火光的映衬下显得发红,“我就是在想芊芊姐咋这么厉害?” 大马深以为然,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小马回想着白日的事感叹着:“年纪不比咱们大多少,可做事却很果断,就拿今日的事来说,谁遇到孙老太太那种亲戚不头疼,不得扯皮扯半天,可芊芊姐就是三言两语的将人答对走了。” 大马:“他们那种亲戚就得这么对付,若不痛不痒的,他们下次还会粘上来打秋风。” 小马又道:“再说给奶奶治病,让那李郎中都束手无策的病症,在芊芊姐这就能对症下药。” 大马:“这的确令人意想不到,许是济世堂的医术要高明很多。” 小马不置可否,济世堂的医术自然比普通医馆高明,那芊芊能在这种医馆做药童,还能记住相应病症对应何种药,就是芊芊姐的本事。 小马:“那也得是芊芊姐有本事才能进济世堂学到这个!芊芊姐就是厉害!” 小马对聂芊芊已经产生了深深的个人崇拜,他尚且年少,见过年纪相仿的女性大多在家中围着锅台转悠,平日里都八卦的很,互相嚼着舌根,传着村里各家的闲话,以此做为自己生活的佐料。 聂芊芊和村里其他姑娘相比,很难不让人心生好感。 何况···何况有一点小马羞于和大马说出口,聂芊芊实在太好看了,近看更是会让小马忍不住屏住呼吸,心跳加速。 其实何止小马一个人这么想,经过今天的事情,聂芊芊的身影时不时出现在大马的脑海中,不过大马性格成熟些,没有表现出来。 大马嘴上刚说完小马一直愣神,锅烧开了,自己却忘记了往锅里下面条。 若是刘燕这个年纪的为两人洗刷委屈,还为马奶奶治病,那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而聂芊芊这个年纪的,那便是传说中的小仙女了。 今日的事不过是聂芊芊遵从本心,举手之劳,却如一缕夏日中罕见的凉风吹进了两兄弟的心里,是他们困顿生活中的一抹亮色。 聂芊芊打死都没想到,她今日所作所为让她收获两个死忠粉小迷弟! 第54章 果真是作弊 老聂家人得知顾霄去书院读书的事情后,连着几天全家都低气压,终于聂老太太忍不住,打发聂大强两口子来县里寻文业问个清楚。 聂文业匆匆忙忙的从书院中走出,边走边左右张望着,生怕别人看见。从书院出来,绕到书院后的小巷子见到聂大强和刘春花正一脸焦急的等在那里。 “爹、娘,我不是说了吗,没有什么事情不要来书院找我,你们怎地又来了。” “咋没啥事呢,出大事了!” 刘春花扯着嗓子喊道,见到聂文业一个眼神瞟过来,又马上压低了声音。 “什么事情?” 刘春花一把拉住聂文业的衣袖,“芊芊丫头家的那个病秧子顾霄也跑去你们书院读书,你可知道?” 聂文业怎么能不知道,早在顾霄入院读书的第一天他就知道了,他回想着那天黎副院长找他的事情。 邱院长考虑的周全,并未将顾霄那张“变态”考卷考了满分的消息告知学院内的学生。 一是怕此事给顾霄带来太多关注,造成不必要的压力,影响他读书;二是怕刺激到学院里苦读多年的学生们,要是让他们知道一个还未入院读书的穷书生考了满分,反而影响学生们的心态,对大家不利。 但这事情邱院长第一时间与梨副院长讲了,还夸赞梨副院长眼光毒辣,一眼便看出顾霄的非比寻常,竟直接用这张考卷考试,来测试他的深浅。 梨副院长心情很是复杂难言,他当初是想用这张考卷杀杀那小子的傲气,没成想他竟然能考了个满分,直接啪啪的打了自己的脸。虽别人不了解他被打脸了,可他还是觉得憋气的很。 他之前便听人提起过顾霄与聂文业的亲戚关系,他又是聂文业的授课老师,便将聂文业叫来问话。 梨副院长:“我听人说顾霄乃是你的妹夫,可有此事?” 聂文业没成想梨副院长单独找他竟问的是顾霄的事情,愣了一下,颔首恭敬回道:“回夫子的话,顾霄正是二叔家妹妹聂芊芊的夫君。” 提起聂芊芊,梨副院长冷哼一声,那丫头真是不知礼数。她与聂文业同在聂家长大,怎地礼仪教养相差如此之大。 梨副院长:“既是如此,你应对他很是了解,他入书院前真的未曾读过书?是否请过先生传授他课业?” 聂文业奇怪梨副院长怎会如此问,如实回答,“不曾,只是认识些字,在书馆里抄抄书。” 梨副院长陡然拔高音量,“怎么可能!此子将邱院长亲自出的那张试卷考了满分,怎么可能未曾读书学习!” 单靠在书馆里抄抄书便可获得知识,拥有如此学识,那这世人都别读书了,去书馆抄书罢了! 他与邱院长的思维不同,邱院长认为人与人之间天差地别,要因材施教,认可天才的存在。 他则不是这么想,他认为人与人之间在理解与记忆上尽管有所不同,可最终能否科举中榜,要看的是是否努力研学,肯下苦工,他不是天才,亦不相信这个事情上有天才的存在。任何天生的差异都是可以通过后天的努力拉平。 聂文业心中的震惊程度比上黎副院长要强上千百倍。 满分???!!! 此张试卷他已经对照试卷内容研学多年,多次考试邱院长批示,从未给过满分,那顾霄不过是第一次考试,怎么可能是满分! 聂文业半天没说出话来,心里反复想着怎么可能!一定有问题!一定有问题! 梨副院长见他愣着,叫了他一声,“文业??” 聂文业回神,他仍是不相信顾霄能考取满分。 他斟酌着话语,缓缓开口,“顾霄确实未曾请过先生授课,过往几年他均是在书馆抄书,与书院中不少学子也是认识的,与蒋文轩较为熟稔,或许他早就···” 梨副院长:“你的意思是他很有可能早就见过这张试卷,并在过去几年里私下考过这张试卷无数次。” 聂文业是这么猜测的,见引导成功,便低下头去,面露难色,“学生并不敢这么想,君子不好在人背后论人是非。” 梨副院长想了想并未再问下去,点点头便让他退去了。 可聂文业说的这话便在梨副院长心里生了芽,他越想越觉得极有可能! 蒋文轩他是认识的,这人善结交朋友,有时候口无遮拦,将书院需保密的试卷带出去给顾霄看过也未可知。 梨副院长轻哼一声,他就知道此事必有猫腻,他从头到尾就不相信顾霄能一次就考满分。 就算顾霄此前见过试卷,用了几年时间反复钻研,能考满分已然是不易,何苦要隐瞒此事,不过是想吸引他人注意,贪图虚名。 他冷哼一声,“品行不端,孺子不可教也,我倒要看看他能在科举之路上走上多远。” 聂文业回忆着与黎副院长的对话,一时有些出神,刘春花又用力扯了扯他的衣袖,“文业,问你话呢,你知道不?” 聂文业淡淡道:“知道。” 聂大强面色一变,“这顾霄怎么配到书院读书,他是个什么东西?你们那邱院长跑到咱们村子里去了,说什么考试,什么满分!这到底是个啥情况!” 刘春花满脸不安重复了一遍,“对啊,到底啥情况?” 聂文业瞧了瞧两人,故作淡定道:“芊芊与县令大人相识,靠着县令举荐顾霄才能入院读书。” 刘春花狠狠道:“这不就是走后门嘛!这芊芊丫头可真是没脸没皮,与县令大人牵扯不清,竟还把自家废物相公塞进书院读书了,那是他那种人应该去的地方吗?去了也是白去,不如去多抄些书,给我家哥多赚些学费。” 聂文业:“娘,慎言,二婶他们都已经和离出去了。” “和离咋了,她嫁给你二叔,便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她活着一天,就应该为聂家贡献一天,她和你二叔这事闹到县衙里去了,那是县令大人逼着和离的,等过了这阵子风头,等她们孤儿寡母的让人看不起了,还得回来投奔你二叔。” 聂大强见媳妇扯东扯西的嘟囔个没完,急忙打断她,“和文业说这些不重要的事情做什么!” 聂大强:“文业,那他们说的考试满分是啥子个情况?” 什么考试能让院长这么重视,都跑到村子里去了,不会这顾霄是个读书的苗子,且比他家文业还强吧? 见聂大强满脸忐忑的等着他的答案,聂文业内心无比的难堪,那顾霄是全家都看不起的存在,怎么可能压在他的头上。 “他说的是入学考试考了满分,可我们副院长说了,顾霄在书馆抄书多年,恐怕早就见过这张试卷!” 刘春花立刻面露喜色,一拍手掌,“我就知道,果真是作弊了,一个残疾废物还能考满分,也就你们那院长年纪大了,老眼昏花,相信他!” 聂大强也明显松了口气,对刘春花轻喝道:“你又乱说话,这是在书院附近,你乱嚼舌根,别让人听见,影响文业。” 刘春花连忙捂住了嘴,“瞧我这张嘴,没个把门的,我们赶紧走吧,别耽误了文业读书。” 聂大强叮嘱道:“文业你好好读书,家里的事情你不用操心,那顾霄是作弊进来的废物,日子久了大家便都知道了。” 聂文业点点头,不再与两人多说什么,目送了两人的背影远去,心下想着: 他的猜测定不会错,顾霄从进他家门后从未读书习课,学业荒废三年,靠着抄书不可能有如此深厚的学识。 不过是年少时学了字,书法写的不错而已,只要他在书院一天,定不会让顾霄越过他去。 第55章 比试 聂芊芊早与张馆长商量好,不以真实身份坐诊,所以她以“千大夫”的身份进入医馆时便是穿着宽大的衣袍让人看不出身材,头戴斗笠将面貌遮住,手上带着蚕丝手套,全身上下没有一处裸露的皮肤,与人讲话时声音变换为沙哑低沉的老头子声音,可以说是“全副武装”,聂芊芊有自信,就算是刘燕站在她面前,也绝对认不出眼前的“千大夫”就是聂芊芊。 “千大夫”的到来让医馆着实议论了几天,他这身打扮本就自带着神秘,让人忍不住猜想。 年纪轻些的小药童们在背后议论千大夫恐怕是相貌丑陋才会带着斗笠不以真面目示人,有人说千大夫可能是经历过一场大火,面容有残,有人说千大夫是从隐士大族中叛逃而出,怕露出面容被人抓回去,还有人说千大夫是有仇家的,怕仇家来寻仇。 与千大夫前后脚加入医馆的便是聂芊芊这个小药童了,与千大夫享受着同等待遇,同样引起不少讨论,从最初讨论女子做药童是否可以行到讨论聂芊芊的容貌再到猜测聂芊芊与张馆长之间的关系。 经过多个传言版本后,最终定稿版本是聂芊芊是张馆长的夫人娘家妹妹的孩子,是张馆长的远房侄女。 聂芊芊每次听到别人讨论“千大夫”和“聂药童”时都在全力的憋笑,人说三人成虎,谣言是这么出来的。 聂芊芊这段时间坐诊坐了个寂寞,一身医术无处施展。 没办法,她编出来一个隐士高人没人知晓,又没有什么名声,加之二两银子的诊金就直接劝退了很多人了。 二两银子不是小数目,遇到难治之症,病患更愿意花诊金请张馆长亲自诊治,也不愿选择什么隐士高人。 所以她这段时间便常是以聂芊芊的的身份进入到医馆,偶尔穿上千大夫的行头来露个脸。 无人问诊,她在医馆更多的是看看这个时代的医书、辨认下这个时代都有哪些药材,和张馆长交流针灸和医术心得。 外人看来便是张馆长是极为疼爱他这个侄女的,将其收为自己专属的药童,常对其教导,众人更是对聂芊芊恭敬有加,并不使唤她做事,聂芊芊从中得了好,无人管她约束她,来去自由,很是舒心。 聂芊芊心里盘算着这几日便要想个办法让顾霄来医馆看病,她要尽快为顾霄医治手疾。她当初答应来医馆坐诊一部分原因就是可以有契机为其治病。 这日,聂芊芊照常以千大夫的身份进入医馆,上到三楼时恰听到王大夫与张馆长在说话。 王大夫名为王守仁,与当初买她灵芝的黄大夫一样,是济世堂资深的大夫,不过却没黄大夫那么好相处,从“千大夫”进入医馆的第一天起便与他不对付。 王守仁:“馆长,不是我对他有意见,这千大夫整日遮面,神神秘秘的,说是什么隐士高人,可从未见他在医馆救治过任何一个人,他医术如何谁都不知,怎么就能让他享受如此高规格的待遇,给予他单独的诊室。” 张仲景摸摸胡须,解释着,“他在进入医馆前便救治过一个急症病人,那病人相当棘手,哪怕我亲自救治都没有自信可以救治成功,千大夫却可以做到,这事乃是黄大夫亲眼所见。” 为了隐藏聂芊芊的身份,张仲景未明说千大夫救治的正是那日在医馆发病的急性气胸的病人。 王守仁却不相信,“怎知他不是恰巧运气好将那人救治了呢,馆长你都治不好的病人,我不信他有这个本事,不过是好运罢了。” “况且他到医馆这段时间,从未出手治病,怕是没什么真本事,出手会露怯啊。” 张仲景无奈,“守仁,难道你不相信老夫的眼光?” 王守仁:“守仁不敢,怕只怕他是做局骗了黄大夫和您啊,这千大夫进入医馆后的所作所为,确实让医馆很多人都存疑,让人心中不服,不少人说他就是个江湖术士,装腔作势。” 张仲景:“这···” 这段时间医馆中是有不少风言风语,对“千大夫”的医术存疑。 聂芊芊听着摇了摇头,沿着楼梯走了上来,低压着嗓子说道:“老夫是否有真才实学,自有张馆长判断,我看不是别人不服,是你王大夫不服吧。” 王守仁见背后说人坏话恰被正主听见,不由得面露尴尬,很快,又恢复平静,“千大夫若真有本事,自该自证,谣言就不攻自破,我自然也会服气。” 张仲景见到聂芊芊走上来,低压着嗓子,用苍老低沉的声音自称着老夫,面色有些不自然。 他知道,斗笠下的人哪里是什么老头子,分明是个小女娃,年纪轻轻,还这样信誓旦旦的自称老夫,自信的很,这丫头真是让他哭笑不得。 聂芊芊:“那你说该如何证明?” 王守仁思量片刻,答道:“自然是为病人问诊治病,不如我与千大夫做个比试,就为下一个走进医馆的病人免费医治,看谁可以治好这病人,如何?” 聂芊芊想了想,答应下来,“老夫就陪你比上一比,不是为了证明自己,而是老夫想告诉你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聂芊芊想着若是一直不坐诊,馆里确实会有些流言,不如早点出手,省下很多麻烦。 两人刚说好要进行比试,张仲景的药童天冬就匆匆忙忙的赶来,喊道:“馆长,馆长,邱院长带着他的夫人又来了,那位夫人的情况看着很不好,她,她吐血了····” 邱院长? 聂芊芊心中一动,能被叫做邱院长的应该就是顾霄所在的天德书院的院长了,他的夫人病了吗? 张馆长一听脸色大变,声音中带着悲痛,“终究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嘛···” 聂芊芊对着张馆长和王大夫道:“王大夫,那我们就以医治这位邱夫人做为比试吧。” 王守仁摇头道:“邱夫人已患肺病三年有余,前些日子来馆内看过,已是病入膏肓,非人力能治。” 张馆长跟着叹气,“你们换个人来医治比试吧,我先下去看看邱院长和他的夫人。” 聂芊芊:“未进行看诊,就断定此人无法医治不是我千某人做事的风格。” 王守仁冷哼着,“你难道还不相信馆长下的诊断吗?” 张馆长回头看向聂芊芊,“你难道真有办法?” 聂芊芊:“我需要看诊后根据情况才能判断,或许有法可医。” 肺部疾病情况有很多种,是肺炎、肺结核还是肺癌呢? 她需要给邱夫人仔细看诊后才能判断。 王守仁拂袖,“不过是白费功夫,千大夫何必装腔作势。” 聂芊芊冷声道:“看来对于这位病人,王大夫已经是束手无策了,那若我治好这位夫人,这场比试便是我胜了。” 王守仁冷声道:“老夫行医数十载,从未见过肺部如此严重患者还可以被治愈,好,你千大夫若是能治好他,老夫甘拜下风,在馆里亲自给你道歉,以后绝不再质疑半句!” 第56章 不治之症 三人说着话,邱院长已带着夫人上了三楼。 聂芊芊一看,果然是天德书院的院长,邱院长。 此刻的邱院长已全然没有聂芊芊初见时的风度,长长的胡须凌乱,双眼通红,满脸急切,见到张馆长立马上去拉住他,“仲景!仲景!你快给我夫人看看,她···她方才又吐血了。” 张馆长立刻将两人引进自己的诊室,细细的为邱夫人诊脉。 期间,邱院长大气都不敢喘,只定定的看着自己的夫人。 邱夫人即方惠心本人却没有邱院长那么焦躁,她面色苍白,止不住的咳嗽,每次咳嗽带动着肺部疼痛难忍,会忍不住轻蹙着眉头,可神情却是格外平静,始终眼含柔情的望着邱院长。 良久,张仲景移开为方惠心搭脉的手,深深的叹了口气。 邱院长心咯噔一声,“情况如何了?” 张仲景缓缓道:“子恒,上次便与你说过,邱夫人肺部落下毛病时间太久,眼下已成痨病,肺痨乃不治之症,老夫真的···无力回天。” 邱院长身体忍不住的轻颤起来,痛苦的闭上眼睛,喃喃道:“怪我,都怪我,若早些带着她去省城治病,或许就不会这样。” 方惠心听到张仲景说她的病症无力回头,并没有过多的反应,而是拉住邱院长的手,柔声道:“子恒,你不必自责,生死有命,一切都有定数,我从小时落水这里就有病根,自幼便体弱,张馆长医术高明,在省城中都素有名号,就是去了省城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邱院长没有听进去这番话,仍是紧紧的握住拳头,胸口仿佛被勒住了一样,“怪我,怪我···” 他抬起头来看向,本满是智慧的双眼此刻却空洞无神,“仲景,内人还有··还有多长时间。” 张仲景犹豫着,嘴唇噏动,缓缓道:“怕是在这个冬天了。” 邱院长像是失去了力量一般,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这个冬天···” 方惠心柔声安慰,“子恒,莫要伤心了。” 邱院长拉住方惠心的手,忽的笑了笑,“惠心,我陪着你,你别害怕,若有一天,你不再,我····” 方惠心却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若有一天,我不再了,你要好好的活下去,替我好好活下去,你的眼睛便是我的眼睛,替我多看看四季更迭,否则,这世上没有挂念我的人,你我都陷于黑暗中,便真真是孤寂了。” 良久,邱院长点点头,无声中他已对她许下承诺。 “子恒,我想回家了。” 邱院长温声道:“好,我们回家。” 张仲景心有不忍,他与邱院长相识多年,已是好友,知邱院长与他夫人感情甚笃,眼下就要面临生离死别,可他作为医者却无能为力,这种深深的无力感就像是心口上压着一块大石,沉重的让人几乎要无法呼吸。 邱院长起身,朝着张仲景行了一礼,“这些日子多谢张馆长替夫人医治,子恒铭记于心。” 张仲景不知该说什么,此刻说什么话都是无力的。 邱院长正要扶起邱夫人离开,听到身后有人咳了几声。 张仲景这才想起来,身后还有聂芊芊和王守仁呢。 聂芊芊压着嗓子道:“邱院长,可否让我为邱夫人诊脉。” 邱院长这才注意到聂芊芊的存在,“这是?” 张仲景介绍着:“这是医馆新来的坐诊大夫,千大夫,乃是隐世医者,医术不凡。” 邱院长听了这话,空洞无神的眼中燃起一丝火苗,可很快,火苗熄灭,“夫人的病已看诊过多次,就不劳烦千大夫了。” 聂芊芊刚要开口劝说,王守仁却打断聂芊芊,“肺痨是不治之症,世人皆知,千大夫何苦白费功夫,给人希望,又让人失望!” 聂芊芊见他几次三番与她不对付,生出了火气,厉声道:“王大夫莫要妄下断言,坐井观天,别人治不了,不代表老夫治不了。” 聂芊芊朝向邱院长,缓缓道:“我若是你,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也会一试。\" 邱院长闻言,身子一抖,不再犹豫,“千大夫说的对,如此,有劳千大夫了。” “我诊脉的规则,不许有人在场,请各位出去,让我为邱夫人诊脉。” 邱院长听到需要所有人出去,他都不能在场,内心升起些担忧,可还是听从了聂芊芊的话,温声说着,“惠心,我在外面等你。” 王守仁面色阴沉,抬手指着聂芊芊,“好好好,我出去,老夫今日就要听听一会千大夫诊断完如何说,怎么治好这病人!” 几人出了屋子,聂芊芊将屋子锁好,为邱夫人搭脉。脉象显示确是肺痨之症,病的不轻,若再晚些救治,就算是她治疗也会十分棘手。 她收回手,抬头看见邱夫人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无悲无喜。 聂芊芊:“邱夫人相信老夫能治好你嘛?” 邱夫人闻言,先是起身对这聂芊芊施了一礼,再是摇摇头,“我的身子我知晓,早已是强弩之末,惠心心中万分感念千大夫仁心,冒着被质疑的风险也要为惠心一试,不过我这是不治之症,药石无医。” 邱夫人拿起茶杯,慢慢的饮了一口茶,死,她是无惧的,不过是不舍邱院长罢了。 邱夫人看着柔弱,内心却是坚强的,聂芊芊心中敬佩,她语气坚定,掷地有声,“邱夫人不必绝望,这病我能治!” 邱夫人听张仲景说无力回天时没有任何反应,可听到聂芊芊这句能治,却脸色大变,手不由得一抖,手中的茶杯摔到了地上,摔的粉碎,她嘴唇颤动着,双眼死死盯着聂芊芊,半信半疑的问道:“此话当真?” 聂芊芊笃定回道:“当真!” 听到这两个字,方惠心的心止不住地狂跳起来,像是要跳出了胸口。 这段时间,邱院长四处带着她求医问药,她已习惯了医者的摇头叹息,告诉她坏消息,千大夫是第一个和她说能治的人。 邱院长听到屋子里传来茶杯碎裂的声音,焦急的在门外面喊道:“惠心,你没事吧?” 方惠心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微颤着声音回道:“无事,不过是我没拿住茶杯,子恒,请给千大夫些时间。” 第57章 我能治 聂芊芊拿出银针,为方惠心施针,方惠心在昏睡过去前只记得千大夫低声说了一句,“邱夫人,你睡一会吧。” 聂芊芊手搭在方惠心的肩上,心念一转带着方惠心一起进入了医院空间。 这段时间,聂芊芊做过多次实验,对空间的使用有了更深的了解。 首先除了聂芊芊自己,进入医院空间的人都会自动陷入昏睡,无知无觉,如同被全身麻醉了一般。 再有,时间的流逝与外界是不同的。 她每天第一次进入空间时,墙上的钟表都是正好指在9点的位置,那是聂芊芊穿越过来那天给病患做手术的开始时间,当时进入手术室时护士给她报过点,恰是9点整,她记忆深刻。 她在空间中不能无限的待下去,她进入空间后若在11点58分时还未离开,就会被空间自动弹出,就是说她最多可以在空间里面待2小时58分。 一天内若在医院空间中待的时间未满2小时58分,则可以随意进入,直至时间累计到2小时58分,若已待满,则需要等到第二天才可以进入。 为什么是11点58分这个时间点她也有猜测,恐怕这个时间就是她被炸弹炸飞带着医院空间穿越的时间点。 所以,医院空间中的时间体系其实一直在循环她那天做手术开始时到炸弹引爆时的时间段。 聂芊芊曾在进入空间前燃起一炷香,过了2小时58分出来,一炷香刚刚烧完。 她数过数,一炷香燃烧掉的时间大概是半小时,也就是说医院空间中时间过去3小时,在这个世界时间流逝只有约30分钟左右。 3个小时足够聂芊芊在空间中做很多事情了。 聂芊芊带着方惠心做了一系列检查,拍胸片,抽血检查等等,用以研判她的病情。 方惠心确实患有肺痨,肺部已出现损毁,多个斑点,部分纤维钙化,症状不轻,但在聂芊芊所接触的病患中,还不算最严重的,她有信心治好。 肺痨就是现代医院说的肺结核,是由于细菌感染引起的,起病缓慢,病程长,随着病变进展,有些患者会出现如咳嗽、咳痰、咳血、胸痛、呼吸困难等症状,文学作品红楼梦中林黛玉便是患上肺痨去世的。 在古代被列为绝症的疾病在现代早已有了解决的方法,针对结核杆菌可用异烟肼片、利福平片等药物,均有特效,不过治疗周期不短,需要半年多的时间才能康复。 聂芊芊将所需的药剂一并找出来,将外包装去掉,放入了早已准备好的袋子中,又为方惠心开了强效药,为其挂了点滴。 医院空间中3个小时很快过去,聂芊芊拔掉方惠心手上的针头,带着她闪出空间。 从空间中出来的那刻,她忽的想到,当初,正是那个发疯的病人家属用炸弹把她炸飞,她才带着空间穿越到这个世界,那发疯的病人家属是直接死在了爆炸之下,还是和她一样穿越过来了呢,若真是穿越过来,是否同样可进入医院空间呢。 聂芊芊刚出空间,便听到门外传来邱院长杂乱的脚步声和止不住叹息的声音,她知邱院长此刻必是心急如焚,将刚才的胡思乱想抛到脑后,起身给他开了门。 对于聂芊芊来说,这三个小时过的很快,可对于邱院长来说,仅度过这半个小时已是度日如年般的难熬,心像是在油锅中油炸一般。 房门打开,邱院长以不符合他年龄的速度一个箭步冲进屋内,到方惠心的床边,轻声唤她,“惠心,惠心。” 聂芊芊:“邱院长不必担心,邱夫人是因我施针的缘故,尚未苏醒,不久,她便会醒过来。” 王守仁的眼神锁定在方惠心身上,认真的打量了一番,见她看着并没什么变化,冷言道:“千大夫不会以为针灸之法就可以治愈肺痨吧,怕是有些天真了。” 聂芊芊:“是否天真一会邱夫人醒来便知了。” 王守仁:“故弄玄虚。” 张仲景蹙了蹙眉头,王守仁医术经验丰富,可就一点不好,这心胸实在是小了点,处处针对聂芊芊,病患尚在此处,馆内医者间就这样拆台,岂不是让人看了笑话。 张仲景其实也不相信聂芊芊能治好邱夫人,聂芊芊受隐士医者传承,这针灸之术确实有独到见解,可针灸之术不是万能的,若说能治好肺痨,是难乎其难。 可他不会在结果出来之前就妄言,这是对医者聂芊芊的尊敬。 张仲景:“守仁,不要再妄言了。” 王守仁本还想说什么,听到张仲景的话不再言语,只是那眼神透着对聂芊芊深深的怀疑。 “惠心,惠心,你怎么样?” 邱院长焦急的声音传来,只见邱夫人悠悠转醒,慢慢的睁开眼睛,双眼没有聚焦的看向屋顶。 “惠心?” 邱夫人转醒后没有看向邱院长,像是听不到他的声音,而是缓缓的呼吸着,慢慢的抬起一只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处,仿佛在感受着什么。 “惠心,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方惠心仍是没有理睬邱院长,此刻,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中悄然滑落,嘴唇止不住的颤抖,仿佛是想说话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虽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可谁都能感受到她在无声中翻滚着的激荡情绪。 邱院长咯噔一下,心一下跌落到谷底,心中本燃起的最后一丝希望破灭。 终究是没有办法么··· 他见不得夫人落泪,跟着涌出眼泪。 她这个夫人哪怕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也是从不在自己面前落泪的,她温柔、坚强,永远是那么柔和的笑着,抚平他的焦躁。 她的病痛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每一次呼吸都是一次受罪,可她不诉苦,不哭泣,哪怕是邱院长哭了,她都会抬手拭掉他的眼泪,告诉他生死有命,勿要执着。 可现在,她却哭了,邱院长的眼泪跟着越流越多,渐渐的眼前都模糊起来。 王守仁见状忍不住责怪道:“千大夫,早就和你说过,不要给人希望再让人失望,你知道你的这种行为让绝症的病人心里多难受!” 聂芊芊在斗笠下的脸翻了个白眼,这个王守仁可真是爱自说自话啊。 聂芊芊无语,“我何时让他绝望了,王大夫搞清楚状况再说话不迟。” 脑子是个好东西,真希望你说话之前能用一用啊。 聂芊芊对着邱院长道:“邱夫人的病我能治,只是病去如抽丝,令夫人的病邱院长要有耐心,要半年的时间。” 谁知,聂芊芊说完这句话,邱院长却没止住眼泪,更是直接哀嚎起来,大声道:“惠心,你别哭,最后的这半年的时光我会寸步不离的守着你!陪着你!嗷呜呜呜。” 聂芊芊闻言差点一个没站稳要跌倒,满脸问号,她说的不是需要半年治好嘛?咋变成只剩下半年了呢··· 邱院长,耳朵是个好东西,你得用一用啊! 第58章 邱院长之诺 邱院长其实是见邱夫人哭泣早已乱了心神,根本听不进去聂芊芊说的话,只听见“半年的时间”这五个字,以为是邱夫人还能活半年的时间。 张仲景也蒙圈了,他还从未见过邱院长如此失态,忙不迭的安慰,“子恒,你清醒点!千大夫说的是还需要半年治好!” 邱院长像是屏蔽了外界的声音,还是嗷嗷的哭着,直到一个微弱的声音说道:“子恒,别哭了。” 那声音比张仲景的音量小了很多,可神奇的是,邱院长一听到这声音立刻就停止了哀嚎,整个房间都安静了。 邱院长声音嘶哑,一遍遍的念着夫人的名字,“惠心,惠心…” 邱夫人已止住了眼泪,抬手如往常般擦掉邱院长的眼泪,不同的是那动作更加的温柔缱绻,充满留恋。 方惠心:“子恒,我好多了。” 邱院长的手抚摸着邱夫人的手,呢喃着,“我知你难受,我们回家吧,还有半年的时间,半年的时间····” 聂芊芊又差点要摔倒,完,这人聋了。 方惠心又一字一句缓缓道:“子恒,我说的是我好多了!” 邱院长重复着,“对,你好多了!还有半年的时间,我们可以去···” 忽然,他的话停住了,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大的像个铜铃,他死死的看着方惠心,怕是自己幻听,小心翼翼的询问着,“你说,你说,你好多了?!” 邱夫人重重点头,将手又放在胸口,“这里,原来每一次呼吸都疼痛难忍,像是火烧一般,止不住的想咳嗽,可现在…” 邱夫人又深深的呼吸了一下,“真的好多了,没那么痛了。” 邱院长如被点了穴位一样,一动不动,突然猛地站起身来,双手一下子拉住了聂芊芊,将她吓了一跳,“千大夫,我夫人说她好多了,她的病?” 聂芊芊耐心着说道:“我刚才已经说了,她的病能治,需要半年的时间方可痊愈。” 邱院长:“能治,能治,惠心,你听到了吗,千大夫说能治!” 方惠心眼里滑落一滴泪,脸上却是笑着,“听到了,能治,我可以继续陪着你了。” 邱院长顾不上此时还有外人在场,抱住了方惠心,像是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 王守仁不断地摇着头,“不可能,不可能,我不信,只是一炷香的功夫,邱夫人已病入膏肓,怎么可能有此奇效!” 他指着聂芊芊道:“千大夫莫不是用了一些虎狼之药,饮鸩止渴吧!本质是消耗内里,只会让邱夫人更快的香消玉殒。” 张仲景怒声打断,“守仁,你在胡说什么!能治就是能治,不能治就是不能治,千大夫不会撒这个谎言,没有任何意义!医者仁心,你的仁心在何处,怕只剩下攀比之心,你若不愿承认别人的厉害之处,就永远失去了再进一步的机会!” 邱院长终于从巨大的欣喜中缓过神来,对着千大夫深深的鞠了一恭,“夫人说她感觉好多了,我相信千大夫说的话,他一定能治好夫人,大恩不知该如何答谢,老夫在此深谢千大夫救命之恩。” 聂芊芊避开了他的鞠躬,“医者的本分,邱院长不必如此,照常付诊金就行。” 在大家都沉浸在这样一个温馨、感人、激动的氛围时,聂芊芊一句付诊金,显得格格不入。 邱院长弯下去的腰差点没直起来,此刻的心思与唐锦成大人是一样的,咳咳,这大夫可真是直接。 张馆长老脸一红,如他这个资历的大夫,自然不会直接开口要诊金,咳咳,需要维持一下自己权威的形象嘛,哪有像聂芊芊这样的。 没办法,聂芊芊要养相公,养崽崽的嘛。 邱院长:“诊金自然是要付的。” 聂芊芊想起方才与王守仁说好的比试,为病人免费看诊,又补充道:“哦,对了,这次诊金就不收你的了,之前我与院长都说好了,不过这病还需要半年,后面的诊金和药费不能少,支持分期付款。” 邱院长有些哭笑不得的,“千大夫之恩非银两所能回报,诊金和药费都会如数奉上,另外,若千大夫有什么别的需求尽可与我提,我一定尽全力办到。” 一院之长的承诺的价值自然不用说,聂芊芊毫不客气,顺杆就爬,“好,邱院长之诺,我便记住了。” 顾霄还在天德书院读书,将来说不定有需要邱院长帮忙的地方,一个院长的承诺,当然要把握住。 邱院长:“只要不违背良心,不触犯国法,哪怕散尽家财都会为千大夫办到。” 对于邱院长来说,万贯家财均是外物,与邱夫人的性命相比,不值一提。 聂芊芊将早已准备好的药物交给邱院长,“这是老夫亲手配置的药剂,一个月的药量,50两银子。” 邱院长虽贵为院长,却素来清贫,聂芊芊没有狮子大开口,也没有因邱院长的身份刻意降低价格,50两银子不算多亦不算少。 邱院长取了药,承诺一会让家仆来送钱,再三感谢千大夫后方才准备离开,三人将邱院长和邱夫人送到医馆门口,望着马车驶远,各有所思。 张仲景对聂芊芊的医术赞不绝口,他知聂芊芊必有过人之处,但其医术还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能治疗肺痨之症,光这一点,怕是全大宇朝都找不到第二个,他很庆幸当初没有因为聂芊芊的年纪而轻视她,而是邀请她来医馆坐诊。 原他还犹豫着是否要带聂芊芊去省城为那位夫人治病,现在想想他所识之人中若谁有机会能为这位夫人治好病症便一定是聂芊芊了。 王守仁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望着邱院长家的马车出神,他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千大夫怎么可能治好肺痨之病,这世上怎么会有人医好绝症。 这千大夫到底师承何人,能有如此医术,因何要隐匿自己的真实容貌,若真是世外高人,又怎会那么直接的索要俗世银两。 王守仁心中狠狠的想着:这个千大夫身上一定藏着秘密。 聂芊芊可没忘记方才的赌约,“王大夫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王守仁回过神,心里虽有不甘,却不得不履行了方才的承诺。 他闷声道:“千大夫医术高超,是我见识短浅了,我向你道歉。” 三人站在医馆门口,周围人来人往,馆内的大夫和药童们本就一直关注着这边的情况,王守仁当众道歉,均被看在眼里。 “什么情况,王大夫怎么道歉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方才听到了,两人立下赌约,要为下一个进入医馆的病人看诊,比试谁能治好病人,看来是王大夫输了啊。” “这千大夫原来这么有本事啊?” “肯定有本事啊,要不张馆长怎么会请他坐诊,你们平日还胡乱猜测,打脸了吧。” “我脸不疼,怕是王大夫的脸疼哦。” 王守仁听着身边人的讨论脸越来越黑,他自进入医馆后从未如此丢脸过,他本就因年龄资历自持身份,此次比试输掉,在大庭广众之下道歉,是他一生难以抹去的污点。 王守仁阴着脸离去,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指甲都深深的陷入肉中,他回过头,视线锁定正与张馆长说话的千大夫。 “无论你藏着什么秘密,我一定要将它挖出来!” 聂芊芊才不理会王大夫什么心情,此刻她的心情是极好的,医术得以施展,又进账50两银子,还得了邱院长的千金一诺,真是打工人美好的一天。 张馆长将聂芊芊带到自己的诊室内,笑眯眯的说道:“千大夫医术果真不同凡响,我带你过来,乃是有要事相商。我这里恰有一位棘手的病人,人在省城,这位夫人常年忧思在内,患有头疾,常有轻生之念,多年来受病状困扰,内里虚空,若再不好好医治,怕是没有几年活头了,家中苦寻良医医治均不得。” 他将声音压低了几分,继续道:“这位夫人家中十分显贵,并非寻常百姓,若真能治好,这酬谢绝对不会少。” 聂芊芊恢复了自己本来的声音,“咳咳,张馆长怎么说的像是我极看重酬谢一样,我是这样的人嘛。” 张馆长内心腹诽我看你就是! “聂娘子说笑了,聂娘子自然不是这浅薄之人,不过是老夫所识之人确实只有千大夫有这个本事!” “不去。”聂芊芊痛快拒绝。 “这这这,为什么啊?”张馆长大失所望,急忙询问。 “省城太远。” 张馆长一怔,这聂娘子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道远也是拒绝的理由吗? “馆内自然会为聂娘子准备马车,老夫会亲自陪同聂娘子前去,马车行驶的快的话,不过三日功夫就可以到省城了。” 聂芊芊郁闷,三日工夫对于张馆长来说已经很快了,可对于她来说,三天啊,坐着马车颠簸,还不远嘛。 其实她不是真的因为远才不去,而是因为顾霄。 聂芊芊:“张馆长既知我家中情况,我就不隐瞒了,我相公手疾还未治愈,我必须要留在福林县先为他治好手疾,他科考在即,此事刻不容缓。说来也好办,邱院长正是相公所在书院的院长,只要张馆长在邱院长面前提及一下我擅长于治疗外伤,他自然会带顾霄来我这医治。” 张馆长心中好奇,顾霄是聂芊芊的夫君,何以为夫君治病需绕这么一大圈子。不过他与王守仁不同,知每个人都有秘密,他不会去打探。 “此事交由我去办,我定用最短的时间让邱院长带顾霄前来看病。” 聂芊芊对着张馆长拱拱手,“待我相公手疾治愈后,再行商议去省城治病之事吧。” 第59章 刘燕想去摆食摊 聂芊芊晚上和顾霄一同回家,坐着自家的牛车,不快不慢的往村里驶去,顾霄驾着牛车,聂芊芊悠闲的躺在牛车上,嘴里叼着一根草药,翘着二郎腿小憩。 聂芊芊迷糊了一会醒来,发现身上多了一件衣服,是顾霄将自己的外袍脱下,盖在了她的身上。 聂芊芊转过头,瞧着顾霄赶着车的背影,想着两人的关系。 若说是夫妻,两人间纯洁的像是上下铺的兄弟,上次书院门口拉过一次小手,再就没什么肢体接触,夫妻间风花雪月的事情一件没做,若是朋友嘛,还共同生养着一个奶娃娃。 聂芊芊心里一直有着对顾霄的愧疚感,这感觉在他第一次见到顾霄时就非常强烈。聂芊芊知道这并不是她自身的情感,而是原主遗留的情绪作祟。 原主当初搭救顾霄或许是对顾霄有着一丝好感,可后续发展不受原主控制,聂老太太做局,给两人下药,不给顾霄治病害他身患残疾。 原主的那丝好感早就被深深的愧疚感所掩盖,聂芊芊穿越过来承接了部分原主的情感,总觉得对顾霄心中有愧,认为是“自己”害他深陷困局,不得自由,失去光华。 这愧疚感无时无刻不在干扰着聂芊芊的情感,聂芊芊偶尔冒出来的心动娇羞,很快就被“原主”愧疚和自卑之感所扰乱。 聂芊芊摸了摸下巴,思索着要尽快将原主认为亏欠顾霄的都还给他,治好手疾,找回玉佩,助他科考。 待事情完结,两人彼此不亏欠,便还彼此自由。 这个时代,和离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天大的事,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和离,可对她一个现代人来说没有什么心理压力,她不想顾霄因为三年前的荒唐事被迫对她负责。 她想让他知道,他是自由的,她亦是自由的。人是自由的,心是自由的,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捆绑住他们两人,捆死一辈子。 “你醒了,很快就到家了。”顾霄的声音传来。 聂芊芊起身,将衣服还给顾霄,搭在顾霄肩上,坐在他身边。 顾霄:“以后不要在马车上睡了,天气转冷,容易感染风寒。” 聂芊芊心里升出暖意,点点头没说什么。 “好香啊!”聂芊芊一回到家就闻到满屋的香气。 “娘亲回来啦,爹爹回来啦!” 团团听到聂芊芊的声音,第一时间冲了出来,迈着小短腿一下抱住了聂芊芊的腿,抱完聂芊芊的又去抱顾霄的。 顾霄刚要俯下身去把团团抱起来,就见团团撒开了手,又重新抱回了聂芊芊的大腿,抬起小脑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就那么瞅着聂芊芊,满眼期盼。 顾霄哑然失笑,团团越来越黏他的娘亲了。 聂芊芊秒懂自家宝宝的意思,蹲起身子将团团抱起,亲了亲他的脸蛋。 团团小心思得到满足,开心的咧嘴笑了起来,又眯着眼睛在聂芊芊的脸颊上蹭了蹭,夸赞道“娘亲真香香,别人都没有娘亲香香,像是···” 团团说不出来了,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个香味,反正是甜甜的。 顾霄在心里默默接上团团未说完的话,像是茉莉花香,清雅香甜··· 聂芊芊勾了勾团团的鼻子,“团团今天有没有完成娘亲交代的任务?” 团团扬起小脑袋,很是骄傲的说,“报告娘亲,全部完成。团团认真的吃饭饭啦,鸡蛋、牛奶、肉肉,全部吃光光,还按照娘亲教的动作锻炼啦!” 聂芊芊又亲了亲团团表示奖励,养娃娃可真是上头,越来越觉得自家宝宝怎么亲都亲不够。 聂芊芊教育团团,他每日的任务就是吃饱饭,锻炼身体,每天她都要检查的,她摸着团团腰间好不容易养出来的几两肉,升出一丝满足感。 刘燕从伙房中出来,招呼着三人,“别在外面冻着了,快进来吃饭。” 一家四口坐到饭桌旁,聂芊芊瞧着这一桌子的菜,惊讶的嘴巴,“娘,你怎么做这么多菜?” 桌子上都是聂芊芊之前教过刘燕的菜肴,有毛血旺、酸菜鱼、锅包肉、红烧肉、 以刘燕节省的性格,怎么会做这么多吃食? 聂芊芊疑惑的看看刘燕又看看顾霄,问顾霄,“今日是你的生辰?” 刘燕和团团的生辰是夏季,她是知道的,会不会是因为今日是顾霄的生辰? 顾霄:“不是。” “那是什么时候?”聂芊芊追问。 顾霄愣了愣,他已经好久没过生辰了,久到他都快忘记了。 “腊月初三。”这不是他的生辰,而是他从京城离开的日子,开始以顾霄的身份活于世间的日子,这个算是顾霄的生日。 “哦。”聂芊芊简单应道,在心里默默记住这个日子,腊月初三,那还有不到2个月便是顾霄的生辰了。 “所以,娘,为什么做这么多吃的呀?” 刘燕有些紧张,止不住的搓搓手,又整理了下头发,“芊芊、顾霄,娘想和你们商量件事情。娘是个没什么用处的人,只会下地干活,做做饭,在聂家没有带着你们过上好的生活···” 提到老聂家的生活,刘燕声音不自觉地有些哽咽,她顿了顿,端起碗将碗中的水咕嘟嘟的喝下,压下情绪继续说道,“现下我们和离出来单过了,娘不想坐在家里坐吃山空,想靠自己的双手赚取银钱,新房快完工了,这边不需要娘再一直盯着了,娘想去县里摆个食摊,就卖芊芊教我做的这些吃食。你舅舅上次也说了,芊芊教我做的这些吃食县里都是没有的,那味道比县里那些大老爷家的都要强,芊芊之前也提过可以将饭菜卖给酒楼,我想来想去,与其卖给酒楼,不如我直接摆个饭摊,赚的更多,你们看可行吗?” 刘燕说完这一大段话,有些忐忑的瞧着两人,等待两人回复,这个主意和这段话她想了很久,心里不确定到底能不能行。 聂芊芊这才明白刘燕为何会做这些菜,她刚要开口,就听到顾霄先他一步开口,“我不赞成您去。” 第60章 麻辣烫 刘燕眼神黯淡下去,“是不是我想的不对啊,我就知道这事做不成,我没这个本事。” 顾霄缓缓道:“不是,我相信您的本事,从未怀疑过您能做成这件事,只是眼看要到寒冬,去县里摆食摊太过于辛苦,我和芊芊都有能力赚取银钱,不需要您如此辛劳。” 顾霄说着眼神落在刘燕那双饱经风霜的手上,眼底闪过一丝不忍。 聂芊芊早就有意让刘燕发挥长处,但在寒冬时去路边摆食摊过于劳碌了,她想做的是想将来给她开个饭馆甚至酒楼。 聂芊芊:“娘,你做饭的手艺自然不必说,我早就和你说过我真正的想法是将来开个酒楼,不过需要些时间筹备。” 刘燕听出来了顾霄和聂芊芊不是不信任她,而是心疼她,不想让她辛劳。 开酒楼,她是万万不敢想的,她知聂芊芊有孝心,想将来带她过上更好的生活。可芊芊只是个小药童,还处于学习阶段,每月能赚多少银两呢。 顾霄是能赚钱,可那是需要去书馆日日抄书。 不行,顾霄不能去抄书,他必须好好读书! 那日,天德书院的院长来说的每一句话都重重的击打着刘燕的心,每一个字她都牢牢的记在心里,每天晚上睡前都忍不住想是她耽误了顾霄读书。 聂文业读书好,被全家人捧在手心里。他什么活都不用干,冬天可以安静的坐在暖房内读书,聂老太太怕他手冷,一个时辰就给他换一个手炉,家里最好的吃食都给聂文业吃,聂大强、二壮出门打工的银钱都供给聂文业读书,甚至顾霄抄书的钱兜兜转转也是进了聂文业的腰包。 可顾霄呢? 冬日里他穿着单薄的衣服往返于清河村和福林县,染了风寒都不能停歇,右手不便,便用左手抄书,回到家中还少不了要帮她做些活计,她不止一次看到他的手微微颤抖,他身子骨本就弱,却吃不上荤腥,有时连口热乎饭都没有。 聂文业凭自己会读书有希望中举就能心安理得的享受这一切,可院长说了,顾霄是第一个考取满分的人,中举的可能性极大,顾霄比聂文业还要强,他才是应该被全家寄予希望,捧在手心上的人!一想到这一切,她的心就像被热油烹了一样。 他在这个家已被耽误了许多年,连童生都没考,必须迎头赶上。 “不行!”刘燕罕见的大声的说出自己的话,将顾霄和聂芊芊都吓了一跳。 她瞅着顾霄,眼神坚定,“你不能再抄书了,你是个好苗子,必须好好读书,他们聂家人能供聂文业读书,我也能。我不怕辛苦,不怕累,我怕的是你浪费了自己的才能,你去书馆抄书赚钱,我却在家中闲呆着,我做不到,我这心一天都不安生。” 顾霄和聂芊芊都呆愣在原地,原来这才是刘燕想出去摆摊的真正原因。 她做为这个家的长辈,想要供顾霄好好读书。 聂芊芊:“娘,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的,我···” 刘燕仍是摇摇头,“我知你手里还剩些银钱,可那钱是老天赏的,总有花完的一天,我不能什么都不做。” 顾霄双唇紧抿,胸口有些酸胀。 他是从未将刘燕当过自己的娘亲的,这些年来,他从未叫过刘燕一声娘,只是尊称一声“您”,可刘燕对他是满怀长辈的慈爱之心。 若在那些所谓的上位者眼里,哪怕是刘燕累死累活又能赚多少银两,这点关爱算的了什么。可顾霄从庙堂流落江湖,数载看多了阴谋算计、人情冷暖,他心里知道这份关爱之心才是最为珍贵,千金难换。 聂芊芊犹豫着,她感觉自己此刻的心态更像是一位家长,一面欣喜刘燕的改变,醒悟想依靠自己双手和能力生活,一面又怕她苦、怕她累、怕她吃亏。 刘燕劝说着:“芊芊,你不是说将来想开个酒楼嘛,若我什么都不懂,没有任何经验,怎么可能经营好一家酒楼呢,不如让我现在从小做起。” 聂芊芊一听,觉得有些道理,她看向刘燕,刘燕此刻眼里满是期待,正小心翼翼的等着芊芊的回答。 聂芊芊忽的笑了。 她的娘真的成长了,都知道以退为进,用这种方式来劝说她了。 聂芊芊拉着刘燕的手,“好,我同意,我相信娘一定能做到。” 团团这时开口,“祖母,我帮您!您做饭这么好吃,大家一定会像团团一样吃光光的。” 刘燕、聂芊芊、顾霄三人听着团团的话都笑了。 一家人齐心,好像什么事情都没那么难了,什么事都能做成。 既然芊芊同意了,顾霄没再出口反对了。 聂芊芊:“娘,开酒楼做这些菜自然没问题,可若摆饭摊的话,这些菜大多就不合适了。” 刘燕疑惑的瞧着她,聂芊芊继续,“一是这些菜的成本不算低,县里能消费的起的人不乏少数,可却不会选择在路边的小饭摊上,二是做这些菜的挺费功夫,对灶火的要求也不低,在饭摊上不好实现。” 刘燕听着连连点头,“还是芊芊考虑的周到,那做些什么好?” 聂芊芊想了想,“眼瞅着就是冬天了,大家伙在饭摊吃饭定要吃些暖身子的用来御寒。” 刘燕:“那不如去卖面?”她煮面的手艺还不错的。 聂芊芊摇头,“面馆随处可见,毫无竞争力,要卖就卖别人没有的。” 聂芊芊回想着前世路边摊上什么最受欢迎,“不如卖麻辣烫,配些面饼子做为主食,成本不高,味道吸引人,又适合冬天。” 芊芊继续想着,“一道菜品过于单一,还可以卖卤煮,配着烧饼,热呼呼的下肚能填饱肚子,再加上一个酸菜粉条肉片汤,酸菜开胃,配上一碗米饭再好不过,这两道菜不吃辣的顾客可以选择。” “就先这三样,我们初步试水,做精不做多。” 刘燕听的认真,卤煮聂芊芊之前教过她,将猪下水处理干净,加入多种佐料去腥调味,熬出来的卤煮毫无腥味,香气扑鼻,肉香四溢,且猪下水比猪肉价格便宜不少,成本不高,能买的起的人就多了。 酸菜粉条汤酸酸的,吃下去胃口大开,全家人都喜欢,腌制方法她已经学会,这道菜都已成为家里的常吃菜肴了。 这两道菜都很有吸引力,拿出去卖也不怕有人竞争,只是这麻辣烫是什么? 刘燕好奇问:“芊芊,你说的这个麻辣烫是什么啊?” 聂芊芊眨眨眼睛,“你们等我一下。” 芊芊跑去伙房,不一会,端着两碗冒着热气的麻辣烫来了。 刘燕瞧着,这麻辣烫里面有青菜,有菌菇,有木耳,有木薯粉,食材都是平日可见的食材,没什么特别,汤里飘着红汤,闻着香极了,带着香辣的气味,让人忍不住想流口水。 聂芊芊将两个碗推向刘燕和顾霄,“你们尝尝。” 团团盯着两碗麻辣烫咬着嘴唇,又可怜巴巴的瞧着聂芊芊。 聂芊芊:“这是辣的,团团不能吃的。” 团团委屈的点点头,娘亲说过他还小,还不能吃太辣的东西,等他长大了就可以吃了。 刘燕和顾霄拿起筷子尝了一口,两人的眼睛都是一亮。 这些食材都是最普通的食材,可不知用什么煮的,怎么就这么香辣好吃呢。 刘燕又吃了口粉条,问道:“这个麻辣烫是怎么做的呢?” 聂芊芊笑着说,“简单的很,一学就会,关键就是这煮的底料,我的独家秘方!前两道菜品都可以在家做好带去县里,麻辣烫则可以按照顾客的需要现选择食材烹煮,做法都很简单,适合去小饭摊上卖。” 聂芊芊心里默默补充更正,不是她的独家秘方,是商超的独家秘方。 刘燕一下有了信心,由衷的称赞,“芊芊,你实在是太厉害了,这脑袋里想法真多。” “菜品确定好了只是第一步,我们去哪里卖,目标的顾客是谁,定价多少,每日准备多少食材都是需要进一步研究和商讨的。” 刘燕听的更是仔细,在心里把芊芊说的话努力记下来。 是她提出来的要去摆小饭堂,芊芊帮她筹划,可最终是要她自己去执行,光会做这三道菜是不够的,她要尽可能的学习这些门道,才能真正的把这小生意做好,赚到银钱。 顾霄一直没有出言打断,而是静静的凝视着聂芊芊。 说到做生意赚钱,这个小财迷的眼睛又亮起来了,这样的聂芊芊散发着一种独特的魅力,让人忍不住将目光落在她身上。 慢慢的,目光中又流露出些探究。 一个在乡野长大从未出过远门的姑娘,会做的独一无二的菜肴,懂得生意经,满肚子道理,满脑子想法,明明前三年都软弱无能,却一夕之间坚强果敢。 到底,为什么? 第61章 强扭的瓜不甜 刘燕没吃太多饭,满脑子都是聂芊芊说的生意经,一个人在纸上画着别人看不懂的图形,燕式加密语言。 聂芊芊失笑,把团团拉了过来,“团团,娘亲交给你一个任务,爹爹最近已教了你不少字了吧,你将学会的字都教给祖母好不好?” 刘燕闻声抬头,有点发愣的瞧着聂芊芊。 聂芊芊笑着,“娘,从今天开始,你就从团团这里学习认字写字。” 刘燕咽了咽口水,“这,我不行吧,娘脑子笨,学不会这些东西的。” 读书认字?那可是村里面聪明的人才能学会的,她都这么大岁数了,哪里学的会这些东西。 聂芊芊鼓励着,“谁说你脑子笨的,你能生出我这么聪明的孩子,怎么会笨呢?” 本意让刘燕心里放松些,没想到说完这番话,刘燕的脸一下子煞白,整个人僵在那里。 聂芊芊立刻坐到刘燕身边,安抚她,“娘,你怎么了?我的意思是你不用担心,读书认字没有你想的那么难,团团是三岁孩童都能学会,你一定可以的。” “你未来想把生意做大,识文断字是必要的,还需要学习算数呢。” 刘燕在聂芊芊的安抚下,僵直的身体慢慢柔软下来,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好一会,低声答应下来。 团团接到任务需要教刘燕认字,立刻来了劲头,将平日用的宣纸笔墨拿了出来,眼睛瞪的圆圆的,喊道:“祖母,祖母,团团教你!” 边说着,边摇头晃脑,手舞足蹈的,兴奋的不行。 刘燕瞧着团团的小模样,噗嗤一声笑出来,跟着团团开始学习认字。 聂芊芊抿嘴笑着,将房门关上,不打扰二人学习。 回过头来,见顾霄正站在门口处,眼神落在她身上,闪过探究之意。 聂芊芊心里咯噔一下,顾霄精的和狐狸一样,方才她的表现怕又是引他怀疑了。 聂芊芊捋了捋头发,“你看我做什么?才发现我的美貌嘛?” 顾霄眼神闪了闪,聂芊芊可真是一张爱胡说八道的嘴。 顾霄:“不过有些好奇罢了。” 聂芊芊:“好奇什么?” 顾霄:“好奇你从何处学来的这生意经?” 聂芊芊:“这用学嘛?想想不就知道嘛?” 顾霄:“那你如何会做这些菜肴?” 聂芊芊:“自己琢磨的。” 顾霄:“如何搭救的县令?” 聂芊芊:“运气好。” 对于这些胡搅蛮缠的答案,顾霄无奈,他轻挑起眉毛,“哦,我竟不知你如此有天赋?” 聂芊芊内心腹诽,臭顾霄,今天就抓着她不放了是吧。 聂芊芊那双如秋水般的眼眸盯着顾霄,直勾勾的看着他,反问道:“那你呢,怎么会试卷考了满分?” 顾霄学着她先前那副理所当然,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神态,淡淡答道,“天赋好。” 聂芊芊:“你···” 聂芊芊也不知道问啥了,难不成问他,那你为何气质如此斐然,我看你就不是一般人。 这句话可真像是个算命先生说的。 顾霄是了解她过往不过是在清河村里长大,可她对他的过往一无所知。 既然顾霄霄挑起话头,趁此机会,她正好想把两人的关系分说清楚。 聂芊芊:“我对你的过去一无所知,你对我的过往知晓的也很片面,我们所了解的都不是真正的对方,所以才会有诸多的疑问。” 顾霄听懂了聂芊芊想表达的意思,她想说,他对她根本不甚了解,才会对她近期的表现不解。 所以,这才是真正的聂芊芊么,那过往三年她是在伪装藏拙? 她继续着,“你我成婚本就是一场意外,我与其他女子不同,不会因为我们…我们共同生养一个孩子便认为要被迫捆绑住余生,我们随时可以和离,还彼此自由,你千万别觉得这样对我有亏欠,我不需要你负责,完全不在乎的。” “相反,我总觉得亏欠于你,你的手疾我会想办法,还有那玉佩……” 她话没说完,却瞥见顾霄脸色阴沉的可怕,眉头蹙着,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她,冷目灼灼,像是要把她穿透。 他身子仍单薄,可浑身散发着强大的气场,有着不怒自威的气度,这一刻聂芊芊仿佛看到了他原本的,应该有的模样。 聂芊芊的话一下断了,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顾霄这什么眼神这么可怕,怎么如此生气,是她说的话太过于离经叛道了嘛。 顾霄声音冷然低沉,“你是这么想的?” 聂芊芊,“那个,强扭的瓜不甜嘛。” 顾霄的声音像是从牙缝中钻出来,“我不喜甜。” “额…” 顾霄转身离开,砰的关上房门。 聂芊芊盯着房门,有点琢磨不透他的意思。 不喜甜?不甜的瓜硬吃啊… 这古代人的思想还是太过于保守了,不就是睡了嘛,那也能离啊。 聂芊芊摇摇头,可能她说的过于直接了,顾霄一时接受不了也是正常,此事看来还得慢慢渗透。 顾霄一个人坐在桌旁,手随意的翻着书,心烦意乱。 这个聂芊芊胡说八道的本事越来越大了,这是一个姑娘家应该说的话吗! 怎么可以把和离随意的说出口,还说什么不需要他负责,这个责任他必须负,也愿意负! 第62章 了解真正的彼此 经过昨晚的不欢而散,今晨吃饭时聂芊芊和顾霄一句话都没说,团团似察觉到两人之间闹了矛盾,小嘴巴一直说个不停,一会问问顾霄,一会问问聂芊芊,想让两人说上话。 聂芊芊瞧出团团的小心思,心里感叹这孩子的心又善良又敏感。 聂芊芊主动和顾霄说话,“今日我带着娘与你一起去县里,我们去研究下摆饭摊的地点,团团送到舅舅家让舅妈看顾。” 团团见娘亲和爹爹说话了,一下就开心起来,立马抢答着,“娘亲说这叫市场调查。” 顾霄笑着摸了摸团团的脑袋,“好,需要我和你们一起吗?” 这话不用聂芊芊回答,刘燕直接开口,“不用,别耽误你的时间,你去书院读书就好,那邱院长不是说了,今年年尾就有叫啥来着,县试,你得好好准备。” 顾霄嘴巴张了张,还是没说什么,点了点头。 县试…他真的不需要准备啊。 几人吃完早饭,聂芊芊照常为顾霄准备了食盒,辣炒鸡丁、水煮肉片、辣白菜,全是辣的。 聂芊芊将食盒递给顾霄,嘴里蹦出三个字,“给,午饭。” 顾霄原以为聂芊芊会生气,不给他做饭吃了,见还有食盒,心中欢喜,极力压抑着想要弯起来的嘴角。 他打开瞧了瞧,发现全是辣的,有些疑惑的看着聂芊芊。 聂芊芊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你不是不喜甜嘛,那就都吃辣的。” 报复,赤裸裸的报复。 顾霄轻笑,不见一丝被报复被恶作剧的不悦。 聂芊芊莫名其妙的瞧着他,“笑什么笑。” “我喜辣,芊芊做的这些,我很喜欢。” 辣的又如何,焉知他不觉得甜呢。 聂芊芊听着他说的话,瞧着他带着笑意的眼睛,竟觉得有点口干。 她扭过头去,背对着顾霄,正看到团团在踮起脚尖抬起胳膊喂牛,边喂边嘴里说个不停。 聂芊芊想到什么,又转回身,压低了声音问道,“你可知团团的能力?” 顾霄蹙眉,不知她指的是什么。 聂芊芊:“团团可以与动物沟通,我是说,真正意义的沟通。” 顾霄微怔,眼里不是聂芊芊所预期的那样震惊无比,而是像陷入了回忆。 半晌,顾霄缓缓道:“团团这种天赋是随了我的娘亲,我的娘亲母族隐世,鲜少与外界接触,几乎无人知晓,极少数族人会有这样的天赋,几代人中也许都没有一个,我娘亲曾告诉我这是族神的恩赐。” 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出来,这种恩赐代表着这个人是天定的族长。 聂芊芊瞪圆了眼睛,“啊?” 这是聂芊芊第一次听顾霄提及他的娘亲,没想到顾霄的娘亲竟还有这样的身份,那他的父亲又是什么样的人,也是这隐士一族的族人嘛? 三年前他流落至清河村,落魄至极,他的父母是否都已不在。 顾霄:“我知你一定觉得此事匪夷所思,不可置信,甚至会一时无法接受。” 聂芊芊摇摇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团团是我的孩子,是我血脉相连的亲人,作为他的娘亲,他有任何不同寻常之处我都能接受。” 聂芊芊这番话让顾霄心里一暖。 父母已去,兄弟阋墙,他在这世上真正的亲人只有聂芊芊和团团了。 他声音愈加温润,“昨晚你说的话我想了许久,你说的对,作为夫妻,我们的确对彼此了解太少。我的过往有些复杂,甚至有些事情对我来说都是谜团,还需要时间探明,但我承诺时机合适时,我会将我的过去都告诉你,让你了解完整的顾霄。” 顾霄的眼睛认真的凝视着聂芊芊,眸光如深不见底的湖水,像是要把聂芊芊吸进去。 聂芊芊昨晚那番话不过是为了让顾霄不再追问她近期的异常,没想到顾霄却是这么理解的。 顾霄:“同样,我也希望未来有一天,你可以让我了解真正的你。” 聂芊芊脑袋停转了一刻,瞧着顾霄,觉得他今日的眼睛格外深邃迷人。 此刻,刘燕的声音响起,“我收拾好了,咱们出发吧。” 两人一愣,快速的移开了对视的目光。 聂芊芊腹诽,顾霄说的又不是什么动听情话,怎么就让她大脑宕机了呢。 聂芊芊干咳一声,“上车吧,我们先将团团送去舅舅家。” 去县城的一路,顾霄坐在前面赶着牛车,聂芊芊和刘燕坐在后方。 聂芊芊在前世算是个事业脑,谈恋爱什么的哪有搞事业香。来了这个世界,她最想做的事情一是带领全家人脱贫致富,二是凭借自己的本事悬壶济世,她不过是想拿便宜相公当队友,可队友似乎不这么想啊。 聂芊芊理性的分析了一番,队友抵触和离,想要强扭的瓜硬吃,无非是受这个时代婚姻观念的影响,和离对任何一个女子来说都是毁灭性的灾难,他不愿让聂芊芊处于如此境地。 从这个角度看,顾霄首先是个负责任的好男人。 聂芊芊的目光落在了顾霄的背影上,回想着这段时间相处的点滴。 顾霄护她,挨了聂二壮一棒; 顾霄帮她在公堂上据理力争,为刘燕争取和离; 顾霄在院长面前那句她待我甚好。 “芊芊,你的脸怎么有点红啊?”刘燕的声音将聂芊芊从思绪中拉出。 “啊?有吗?可能是天太冷了,冻的。” “冷吗,不冷啊···” 顾霄闻声,将脖子上的围领取下,递给了聂芊芊。 聂芊芊伸手解下,围领还带着温度,她的嘴角不自觉的勾了勾。 互相了解真正的彼此,似乎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互相了解后,若两人有意,那她就睡了他,若两人无意,那她就甩了他。 想通了这事,聂芊芊一下子轻松下来,她是个干脆利落的性格,既下了决定就不再纠结。 三人到了天德书院,顾霄下了车,将牛车留给聂芊芊和刘燕用。 顾霄刚下车想进书院,聂芊芊却轻轻的拉住了顾霄的衣袖。 顾霄回头,聂芊芊将一个梨子放在他的手中。 顾霄不解看向聂芊芊,“嗯?” 聂芊芊声音轻快,“互相了解的第一步,我最爱吃的水果是梨。” 顾霄先是一怔,随后眉眼间晕染上了笑意,渐渐的笑意蔓延至嘴角,在嘴角扩大。 顾霄笑了,这样不爱笑的扑克脸笑起来真好看,笑容像是冬日的暖阳。 聂芊芊驾车走后,顾霄拿着梨,轻咬了一口。 他其实说谎了,他喜甜。 梨挺甜。 第63章 市场调研 在聂芊芊原来的那个世界,唐宋时期的地摊经济已十分繁华。宋代的清明上河图中便能看到城内街市的商贸活动,万街千巷,尽皆繁盛喧闹。 早在聂芊芊第一次来县里卖鱼时便发现,这个世界的商贸活动颇为活跃。福林县设有东西两个草市,市集内商品琳琅满目,蔬菜肉类、日常用品、金银字画、药材、衣服、女性用品应有尽有。 另还有专门的十字街可以开设商铺、酒楼,当然十字街上卖的东西要精致许多,价钱也贵上不少,聂芊芊之前买的笔墨纸砚便是在十字街上购买的,县里最好的酒楼广聚轩是在十字街中心的核心位置,十分显眼。 朝廷对摆摊的管控较为严格,设立“街道司”一职,用以维护市集日常秩序,比如控制摆摊者胡乱占道,在街道两边竖立\"表木\"作为摆摊和建筑的界限,同时负责打扫街道卫生,并设有“市令官”一职,管理市场交易。 商贩们想要摆摊做生意,需向市令官做申请,提供户籍文书、房契、地契证明,并缴纳市金,方可获得许可文书进行摆摊。 聂芊芊此前已向里正打听过这些事情,此次带着刘燕来福林县,一是做市场调研,二便是前去县衙街道司研究下许可文书申请的事情。 刘燕此前很少来草市,更准确的说是很少来福林县里。 成婚后,她要操持着一整个家的家务,要做饭、洗衣、打扫卫生,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那小小的院落便是她的方寸之地,困住了她十多年。 刘燕像是出笼的鸟儿,对什么都很稀奇,东瞅瞅西看看,直感觉眼睛都不够用了。 两人一路走着,一路看着,遇到生意好的食摊,会买上一份尝尝味道。 聂芊芊不是什么市场营销专家,生意经不见得知道多少门道,只是在原来的时代,天天被各种网络信息轰炸,见多了无数商家花式营销,倒是懂了一些。 她不断告诉刘燕应该留意观察什么。 聂芊芊:“娘,你看这市场卖面食的最多,面食下肚子热乎乎的,每碗面大约卖5、6文钱。” 刘燕在心里慢慢的计算着,一斤白面是10文钱,约可以做三碗面,面里只有些蔬菜,没有肉,每碗面卖5文钱,相当于每碗约可以赚1文半钱。 聂芊芊又指着一个面点摊子,“这种面点摊子也不少,馒头、包子、烧饼子都是可以买完后边走边吃的,适合着急赶路的客人,菜包子和肉包子价差很大,菜包子是3文钱,肉包子则要8文钱。” 刘燕心疼不已,“一个肉包子就要8文钱,这真是太贵了。” 猪肉的价格不菲,像清河村里普通人家平日饭桌上都没什么荤腥,逢上过节这样的日子才会割上几两肉来吃吃。 聂芊芊:“一点不贵,8文钱对于咱们村里人来说是不少,可这县里能买的起的人大有人在。” 刘燕在包子摊旁边观察了一会,还真是,肉包子有不少人买。 两人又走了走,又瞧见了少数几家卖烧鸡、卤鸭、肉铺的饭摊,每样吃食要卖二三十文钱,这样的饭摊虽没有面摊客人那么多,也是有客人买账的。 其实,福林县还是太小了,集市的饭摊所卖的饭菜种类并不多,太贵的吃食没什么销路,只能在酒楼中卖。 若是在省城,街边的饭摊上鹅、鸭、鸡、兔、鱼,什么样的食物都是有的,能消费的起的客人大有人在。 两人逛了一上午,逛到小腿都要抽筋了,刘燕腿脚虽累,可精神状态却兴奋不已,不时的想着上午的所见所闻。 聂芊芊:“娘,看完了一圈,你怎么想?” 刘燕想了想,“娘觉得这麻辣烫、酸菜汤和卤煮一定能卖出去的,我瞧着没有一家与咱们卖的相同。” 聂芊芊点点头,用鼓励的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猪肉价格贵,草市上卖肉类饭菜的不多,猪下水的价格要比猪肉便宜不少,做的卤煮味道又这么香,我们把价格定的便宜些,客人兴许就来吃咱们的了。” 聂芊芊笑着,“还有呢?” “就这些了,娘的脑子转得慢,还得再慢慢想想。” 聂芊芊夸赞道:“娘,你说的真好,我看你可是有生意的头脑,就是缺乏经验。” 一件事情要想做成首先得有信心,刘燕没有信心没事,聂芊芊吹也得给她吹出来。 刘燕有点脸红,“娘说的都在理嘛?我还怕我理解的不对。” 聂芊芊:“当然是在理的。” 她继续,“娘,下午你在草市再转一圈,记录下每家饭摊卖的吃食价格,还有卖什么饮品,哪种饮品最受欢迎,另外就是看看摆摊所需的桌椅板凳、碗盘筷子这些东西的价格,今晚回家,我们一起研究下饭菜的定价。我下午要去街道司申请许可文书,就不陪着你一起了。” 刘燕有点忐忑,“芊芊,你不和我一起啊?” 聂芊芊摇摇头。 申请许可文书这事倒没那么急,但聂芊芊有意想让刘燕自己去完成这些事情。 刘燕想起黄珍珠和她说过的话。 “离开了聂家,生活就得靠自己了,你就是芊芊的依靠指望了,你可不能像原来那样软软弱弱的,尽叫人欺负了去。” 她咬着压,硬着头皮道,“好,娘自己可以的。” 两人吃完午饭后分道扬镳,聂芊芊赶着牛车前往县衙。 办理饭摊许可文书的事情,聂芊芊没想着去麻烦唐县令。 自那次唐县令帮助刘燕与聂二壮和离后,聂芊芊一直没有与唐县令完全断了联系。 福林县的县令,那可是她现在能抱上的最粗的大腿,当然要好好维护关系了。 她每周都会让刘燕变着花样做一些可口的饭菜给唐县令送去,唐县令多次表示推辞,但聂芊芊左耳听右耳出,照常送饭。 久了,唐县令和小厮阿福都已习惯了每周收到一个美味丰富的食盒。 不过这种精心维系的关系情分,当然要用到关键地方,否则,若是频繁以小事讨扰,对彼此的关系是种消耗。 聂芊芊按照街道司的要求出具了各项资料证明,因家中无田地,没有地契,需缴纳更多的市金登记备案,办好这些,余下的便是回去等待了。 街道司的办事速度不快,聂芊芊估计至少月余,这许可文书才能下来。 聂芊芊办完,天色还不算晚,她想着先去一趟济世堂,等着刘燕那边差不多忙完,再接上顾霄和刘燕一起回家。 唐锦成办完公务出门,正看到聂芊芊从街道司走出来。 阿福:“这不是聂娘子嘛?她来街道司做什么?” 唐锦成有些猜测,吩咐道:“你去街道司问问,若是她们有什么需求,可以适当关注下。” 唐锦成对聂芊芊的印象极好,医术高超,为人爽利直接,不拐弯抹角。 拿人的手段,吃人的嘴软,吃了聂芊芊家那么多次食盒,适当给予一些帮助不算太过徇私。 阿福接了命令离去,他跟着唐大人多年,自然理解自家大人的意思。 他去了街道司也无须将唐锦成的话做传达,只需他出面询问关注一下这事,下面的人自然会揣测出大人的意图,为聂娘子行个方便。 五天后,聂芊芊获得经营文书时还由衷感叹,没想到这里的办事效率如此之高,却不晓得是因为唐大人的帮助。 第64章 为顾霄看诊 聂芊芊刚到济世堂便被张馆长的小药童天冬连拉带拽的拉到了药房角落。 天冬低声道:“馆长让我在这守着呢,说看到你就让你在这里等他,哪都不许去。” 聂芊芊黑人问号脸,“为什么?” 天冬摇摇头,“你不许乱动啊,要不我和馆长没交代,我去通知馆长。” 聂芊芊乖乖在药房里等着,没一会,张馆长就脚步匆匆的走进来,转身把药房的门关上。 张馆长急道:“可等到你了,邱院长带着你家相公来了,现就在你的诊室等着呢。” 聂芊芊闻言惊的从椅子上跳起来,“这么快?” 张馆长感叹,“邱院长爱才心切,我不过上午与他提了一句,下午就把顾霄拽来了,他们已等了片刻了,若你还不出现,他们就要改天再来了。” 聂芊芊急于为顾霄看诊,连忙道:“你别让他们走,我这就去换身行头,以千大夫的身份出诊。” 聂芊芊寻了一处无人之地,闪进空间,换上了千大夫的衣服,又从空间里出来。 她快速迈步前往三楼,到了诊室门口,恰听到邱院长的声音在里面响起,“顾霄啊,千大夫乃是来自隐士医族,医术高超至极,只是脾气有些古怪,才大气高,待会你见了他,一定要恭敬有礼。” 顾霄低声应道:“学生知道了。” 聂芊芊无语,真是听我说,谢谢你。 邱院长这给她塑造的什么形象啊。 她推门进去,邱院长连忙起身,恭敬的对着聂芊芊行了一礼,“千大夫,您来了。” 聂芊芊哑着嗓子,变换了声音,低声应了一句,“嗯。” 她其实心里有些紧张,顾霄心思敏锐,哪怕她全副武装,有信心顾霄认不出她来,可还有点心虚。 她决定少说话,话越少,纰漏越少。 邱院长介绍着,“千大夫,这位是我们天德书院的学生顾霄,有经世之才,乃是书院的培养重点,只是这右手患有手疾,使其科考之路受阻,张馆长说千大夫您很擅长治疗外伤,我特带顾霄前来求医。需要多少诊金和药费,千大夫尽可开口,我们一定会付清。” 聂芊芊听邱院长这番话,心想邱院长果真爱才,重视顾霄。有这样的老师在,顾霄在学院应该会受到很好的照顾。 邱院长见千大夫没有回应,有些着急,“顾霄此子天赋我毕生未见,望千大夫怜他才能,为其治病,老夫在此先行谢过了。” 说完,还满脸焦急的冲着张馆长使了个眼色,想让张馆长帮他说说情。 张馆长:给顾霄治病哪里还需要他帮忙啊,聂芊芊积极的跟个兔子似的。 张馆长只能做出询问的样子,“千大夫,你的意思?” 聂芊芊回了一个字,“好。” 邱院长见千大夫答应,放心下来,他对千大夫的医术很是信任,肺痨都能治疗好,这手疾定能治好。 顾霄暗中打量了一番千大夫,这个千大夫浑身都裹的严严实实的,惜字如金,真是个怪人。 邱院长:“多谢千大夫。”随后向顾霄使了一个眼色。 顾霄躬身,对着聂芊芊行了一礼,“多谢千大夫。” 这次不用聂芊芊说,邱院长很有自觉的道:“千大夫看诊的习惯,旁人都要出去,顾霄,老师在外面等你。” 两人走后,房间里只剩下顾霄和聂芊芊,安静的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聂芊芊咳嗽了一声打破寂静,“伸手,诊脉。” 顾霄乖乖伸出右手,聂芊芊将带着冰蚕丝手套的手搭在他的手腕上,为其诊脉。 聂芊芊细细的感受着,待诊完抬头,见顾霄正静静的看着他。 聂芊芊吓了一跳,一下子抽回了手。 顾霄见他反应,眸中一暗,“千大夫,可是这手疾沉疴已久,无法医治?” 聂芊芊听他言语之意,暗道自己真是做贼心虚,顾霄分明没看出什么。 聂芊芊之前从未瞧见他如此面露担忧,不由得问,“老夫观你方才神闲气静,似不把手疾放在心上,怎么,也怕治不好吗?” 顾霄默然不语,半晌,答道:“无欲无求方可无忧无惧,顾霄不过凡夫俗子,心中有所求,自然是会担忧恐惧。” 聂芊芊一怔,她都习惯了顾霄遇到任何事都处变不惊,风轻云淡,可其实,他不过是个二十岁的少年,右手残废至此,怎么可能心中没有担忧恐惧呢,不过惯于掩饰罢了。 他所求的又是什么呢? 无论顾霄所求的是什么,她聂芊芊会帮他。 顾霄:“千大夫?” 聂芊芊回过神来,“脱去外衣。” 顾霄愣了下,不明所以。 聂芊芊解释:“方才诊脉是察你气血走向,需再看骨骼情况。” 顾霄了然,再次乖乖脱去外衣。 聂芊芊:“再脱。” 这句话在顾霄听来,从资历深厚,医术不凡的千大夫口中说出没什么不妥,倒是聂芊芊在斗笠下闹了个大红脸,脑子里出现了些黄色废料。 顾霄没再质疑,乖乖的用左手慢慢的将衣服褪去,露出了上半身。 顾霄这皮肤可真白啊。 不知道哪里来的想法就这么钻进了聂芊芊的脑子里。 聂芊芊咕咚一声咽了咽口水。 这咕咚一声在这安静的房间里出现的有些突兀。 聂芊芊尴尬的想找个地方钻进去,她发誓她是口渴了,不是馋顾霄的身子!!! 聂芊芊将桌上的茶杯拿起,咕噜噜喝下,自说自话的道,“天干,口渴。” 顾霄心中暗道,这千大夫果然如邱院长所言脾气古怪。 聂芊芊走到近前想要细细探查,却一下子看到了顾霄伤痕累累的后背。 顾霄后背有多处划伤,有大有小,有深有浅,是被剑器所伤。 左侧肩膀有一处伤疤,像是被箭矢擦伤的留下的疤痕。 聂芊芊心中一凛。 他受过追杀! 他有仇家! 聂芊芊一瞬间便有了猜测,顾霄根本不是什么落魄门第出来的书生,他是遭仇家追杀后逃出来的。 怪不得顾霄对他的过往绝口不提,原是有这个缘故。 第65章 断骨清创 眼下,为顾霄治伤最为重要。 聂芊芊抬起手,从顾霄的手指处开始探查,接着是手腕,小手臂,手肘··· 顾霄的右臂及右手受过强烈的撞击,小手臂骨折,腕关节骨折,右手末端骨裂。 手臂受伤程度本没有太过严重,可惜当时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现在骨折处已有错位畸形。 骨折部分易感染,引起骨髓炎,会无时无刻都受疼痛折磨,看顾霄平日表现,应该是没有感染的。 聂芊芊照例询问,“平日右手可会有疼痛?” 顾霄:“有。” 聂芊芊手上的动作一下子停了,顾霄的右手是有疼痛的吗? 为何他从未表现出来,从未提及。 顾霄察觉到千大夫手上的动作停下,“千大夫,有何不妥?” 聂芊芊声音更暗哑了几分,“若有痛感,则是骨骼有炎症。既有痛感,为何不早些来医治?” 骨髓炎引起的痛感如细针在骨髓中穿刺,让人难以忍受。 他是怎么熬过那些疼痛的夜晚的呢··· 顾霄无言。 无言已是答复。 聂芊芊的心像是被扎了一样,心痛,愧疚,她已经分不清是原主的情感,还是自己的情感。 聂芊芊当即道:“你的病不能再拖了,今日就开始救治,我需为你将错位的骨头断开,再进行固定,让畸形的骨头重新生长愈合。” 顾霄的声音少有的波动,左手紧握成拳,“那我的手还能···” 聂芊芊语意笃定,“你的手我能治,半年时间,我定让其恢复如初。” 顾霄眸中瞬间情绪翻腾,他微微仰了仰头,闭着眼睛平复内心的汹涌,再睁眼时,又恢复了一贯的平静。 天道不公,但终究有垂怜。 顾霄郑重道:“千大夫此恩如山,顾霄没齿难忘,此生必报。” 聂芊芊:“只是这骨头的恢复异常痛苦难忍,你可受的住?” 顾霄轻笑,笑中的坦然无惧让聂芊芊为之侧目,“不过外伤之痛,有何受不住。” 聂芊芊一怔,顾霄并不似表面看起来一样,是个文弱书生,他受过诸多外伤,仍能活下来,心性之坚,可见一斑。 聂芊芊闻言不再多说,她一刻都不想耽误,抽出银针为其施针。 顾霄意识消失前只记得一根细细的银针向他袭来。 顾霄昏睡过去的下一刻,聂芊芊立刻闪身带他进入了空间。 聂芊芊看了眼时间,飞速的带着顾霄做术前一系列检查,拍x光片、做三维ct重建,抽血检查,确定骨头骨折的情况。 做好准备后,聂芊芊将顾霄带入手术室。 骨折的手术是极辛苦的,需要切开骨折处皮肤,复位骨折处,再用骨板、螺钉等固定件序做固定,同时要对骨头感染处做彻底的清创。 这个手术完全是个体力活,骨科鲜少有女医生,对于力气不够大的女医生来说是十分费力的。 聂芊芊争分夺秒,全神贯注的为顾霄做手术,她好像从未如此认真的做过一台手术。 手上的酸痛都不自知,眼前只剩顾霄的手臂。 做完手术,她已汗流浃背,整个后背都湿透了。 她没停歇,立刻为顾霄进行输液,输入抗生素和镇痛药物。 输液过程中,聂芊芊又将所有要服用的药品都准备好。 做完这一切,她才长舒一口气,心跳速度慢慢放缓下来。 聂芊芊看了下墙上的表,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她静静地坐在顾霄的病床上,瞧着顾霄。 她好像从未这么长时间、近距离的看过顾霄。 顾霄面容棱角分明,眉目冷峭,鼻梁高挺,唇此时紧紧的抿着,即便闭着眼睛都散发着一种贵气清冷的气质。 这样的一个人,这样的一张脸,若是沉着脸,会有种拒人千里的冷漠,让人觉得高攀不起,可若笑起来··· 聂芊芊回忆着顾霄的笑容,若笑起来,如冰山融化,春暖花开。 聂芊芊瞧着瞧着竟然有些脸热起来。 空间内的时间所剩不多,聂芊芊带着顾霄闪出空间,回到自己的诊室。 顾霄仍处于昏迷状态,聂芊芊坐到桌旁,喝了一大壶茶水,慢慢恢复着体力。 不一会,顾霄的意识逐渐苏醒,眼前是一片黑暗,眼皮重有千金,抬不起来。 黑暗中,其他感官似更加敏锐,顾霄闻到一种淡淡的熟悉的味道,可又想不起来是什么味道。 他慢慢缓过劲来,努力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自己这只被牢牢固定、层层包裹的右臂。 右臂不知被什么固定着,外面缠着白色纱布,他抬起左手,轻轻的抚过自己的右臂。 聂芊芊:“别动。” 顾霄的动作停下来,眼睛看向聂芊芊。 聂芊芊:“你的右臂和右手,已做完断骨清创处理,现将断处固定,让骨头重新生长愈合,你切莫乱动。” 断骨清创,自从,重获新生。 顾霄面色有些苍白,点点头,“顾霄明白,多谢千大夫。”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道谢的话语,可重造右手之恩,他已铭记于心。 这些年,害他的人太多,帮他的人寥寥无几。他蛰伏隐忍,可再坚强的内心也生出过一丝裂痕,担忧日暮途穷,可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让他觉得,他的“势”慢慢回来了。 他要用科举之路做梯,重归京城。 随后,顾霄环顾四周,似乎打量着什么,又瞥了一眼千大夫。 聂芊芊瞧见他的眼神,暗道:你小子不会又发现什么不妥之处吧,这人脑子一会不用,休息休息不行嘛。 顾霄是心中好奇,治愈骨伤,需要切开皮肉,敲断骨头,这样的治疗怎么会在诊室中没留下一点痕迹。 这千大夫果真是奇人。 他母后便来自隐士之族,他是了解这些的隐士大族的隐秘与奇特,并没有过度深究。 顾霄思忖着,这千大夫医术出神入化,怕是比宫中御医都要有本事,不知这千大夫将来能否为他所用。 第66章 顾霄的敏锐 这时,邱院长的声音响起,“千大夫,可是看诊结束了?” 邱院长就等候在隔壁诊室,不时的来到门口瞧瞧情况,这次来听到诊室中传来声音便问道。 聂芊芊打开诊室房门,邱院长进屋,立刻看向顾霄的手臂,目瞪口呆。 他原以为千大夫只是初步为顾霄看诊病情,可看着顾霄的情况,这是直接动手治疗了?他感叹着,千大夫可真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啊。 张馆长紧跟着走进来,眼睛同样紧紧盯着顾霄。 顾霄的伤势他早已看诊过,若是错位或者刚断不久,他倒是有方法可以治,只是这受伤的时间太长了,他真是不晓得该如何治疗。 邱院长问道:“千大夫,顾霄这手?” 聂芊芊:“已做过治疗了,治疗顺利,余下的只要他听从医嘱,半年时间便可恢复。” 邱院长难掩激动,抚掌大笑,胡子都翘了起来,“太好了!太好了!苍天怜悯有才之人,顾霄的手能治好,是我天德书院之幸,是福林县之幸,我福林县明年定能出一个举人!” 斗笠下的聂芊芊跟着弯了弯嘴角,这个邱院长可真是纯粹至极的人啊。 张馆长走近前,俯下身仔细端详起顾霄的手臂,手臂最外层是纱布,纱布下不是传统木板子固定,而是个乳白色的东西。张馆长轻轻用手拂过,这东西软硬适中,将整个手臂都包裹住,确实比木板固定要好用很多。 张馆长心里暗叹,这聂芊芊的手段真是层出不穷。 邱院长最近觉得万事顺心,夫人的病治好了,顾霄这个好苗子手疾也能治好了,都仰仗这位千大夫啊。 “瞧我,高兴的,有些失态了,让二位见笑了。” 他忽的一拍脑门,“对,老夫得意的忘了,这诊金和药费是多少啊?也能分期付款嘛?” 聂芊芊:这老头啥都没记住,就记住了千大夫重视诊金这事嘛。 聂芊芊:“30两银子。” 邱院长心里计算着,一个月30两银子,一共需半年恢复,共计180两银子,书院一下子还真拿不出这么多钱了。看来他需要自己私下出一部分了,只是他积攒的家底还需为方惠心治病。 他心里盘算着,这事可以倒是找唐大人帮忙,人是他举荐来的,这样一个读书的好苗子,可由唐大人发起募捐,找乡绅商户捐善款,钱的事情便可解决了。 邱院长思索完,应道:“千大夫方才说需半年时间恢复,一个月30两银子,一共需半年,那便是180两银子。书院会按月付清的。另外,咳咳,此次的诊金是不是能如上次一样可以免了呀。” 张馆长轻咳一声,子恒还是如此会精打细算啊。 聂芊芊又解释了下,“含诊金,一共30两。”这是给自家便宜相公治病,她可没那么厚脸皮从这上面薅羊毛,象征性的收30俩即可。 只需30两银子的话,书院可省下不少钱了。 邱院长惊诧不已,可怎会只要30两? 邱院长难以置信,再次确认,“真的,一共,只需要30两吗?” 聂芊芊:“嗯,这病好治。” 邱院长眼神又落到顾霄缠着层层白布的手臂上,想不明白。 这病怎么看着都不像好治的样子啊,看起来比给方慧心治病麻烦多了哦。 聂芊芊不想在诊金上过多讨论,“我是大夫,我说多少钱就多少钱!” 邱院长:“好好好,今日便将诊费交与千大夫。” 邱院长心里乐开了花,三十两银子可就好办多了,他自己就能做主从书院批出这钱为顾霄治病。千大夫性子怪僻,这诊金收费多少似全凭心情。 顾霄:“邱院长,这诊金算顾霄向您借的,日后定会还给您。” 邱院长:“说什么傻话,别想那么多,将手疾赶紧治好是正事。” 顾霄态度却很是坚定,“待手好些,我可抄书赚取银两还您。” 邱院长:“不可!” 聂芊芊:“胡闹!” 顾霄说完,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聂芊芊疾言厉色道:“你别以为做了手术便万事大吉,重要的是这恢复期,若恢复期间,你的手臂再劳累受伤,哪怕是我都无力回天了,你万万保护好手臂,你可明白?!” 千大夫的声音极大,震得几人耳朵都嗡嗡的。 邱院长和顾霄都是一愣,看向千大夫,这千大夫何故发脾气啊。 聂芊芊是关心则乱,一时声音大了些。 聂芊芊:“看我做什么,老夫最气你这种不遵医嘱的病人,若是恢复不好,岂不是砸了老夫的招牌。” 二人了然,顾霄思忖片刻点点头,“顾霄明白,定遵医嘱。” 孰轻孰重,顾霄分的清楚。 聂芊芊又呵道:“若有强烈的疼痛感,不可忍着,一定要来我这就诊,你可明白?!” 顾霄:“明白。” 聂芊芊拿出一个布袋,里面装的是给顾霄准备的药品并告知他如何服用,“这是一个月的药量,这段时间就不要去书院读书了,最好卧床休息,十日后来我这里复诊。无事的话,都离去吧。” 若恢复的好,十日后可以将外部固定的石膏拆除。 邱院长又是千恩万谢,才带着顾霄要离开。 聂芊芊心中的大石放下了,顾霄的手术顺利,有她照看着,定能恢复如初。 斗笠下她不禁笑了起来,心事了结,她全身都放松下来,她走到窗边,打开窗户想要透透气。 窗户打开,一阵风吹过,顾霄本已踏出诊室房门,可脚步忽的在门口停住了。 顾霄蹙眉。 又是这个味道,方才他刚苏醒时闻到的味道。 这个味道极淡,若不是有风吹过,他可能都没有注意。 他想起来了是什么味道了,是淡淡的茉莉花香! 他猛的回头,眼神落在千大夫身上。 聂芊芊只感觉后背一凉,像被什么盯上了,她回头,视线落入顾霄犹疑的眼眸中。 聂芊芊心里咯噔一下,眼皮疯狂跳动着。 她心中骂起来,我靠,这顾霄又发现什么了,她包的跟个粽子似的,他能发现什么呢? 又一阵风吹过。 电光火石之间,聂芊芊猛的警醒。 千算万算,漏掉一环,是气味! 是她身上沐浴露的味道! 这顾霄… 实在是过于敏锐了… 第67章 打消疑虑 聂芊芊强作镇定,“怎么,还有事?” 顾霄思索片刻,摇了摇头,“无事。” 他将房门关好,迈步离开。 应该是他多虑了,千大夫医术如此了得,就算聂芊芊出生起就开始学医也不可能有此医术。 房门关上,聂芊芊表面镇定,实则慌得一批,这顾霄定是心生怀疑了,他心思缜密,若起了猜疑,日后怕要露馅。 怎么办? 聂芊芊脑子转的飞快,cpu都要干烧了。 她一瞬间闪身进空间,将千大夫的衣服快速脱去,再立刻闪回,没有丝毫迟疑,像只兔子一样从窗口跳了出去,扒住二楼的窗沿,再次翻身,落地。 饶是聂芊芊这段时间加紧修炼,锻炼体魄,从这个高度跳下来,脚腕还是有些疼。 聂芊芊顾不上脚踝的疼痛,飞奔到济世堂后门。 顾霄刚动完手术,手部被完全固定,会影响行动,想来下楼梯的速度定是十分缓慢。 聂芊芊从后门进入济世堂,直接冲向药房,砰的撞开门,因速度太快,惯性作用下,撞开房门后聂芊芊仍止不住速度,直接冲到了黄大夫面前,在距离几厘米处才刹车停下,给黄大夫来了个贴脸开大。 黄大夫正在药房中配药,他每日的习惯,这个时辰都会在药房里待着,这时药房门被暴力撞开,吓的他从椅子上跳起来,魂都飞了,手上的药材哗哗的撒了一地,待他回神,就见眼前聂芊芊一张大脸。 黄大夫拍着胸口,“吓死了,老头子年纪大了,不经吓啊,你这丫头干什么啊,何时急成这样。” 黄大夫是济世堂除张馆长之外唯一一个知晓她真实身份的人,想要让顾霄彻底打消疑虑,就必须请他帮忙。 聂芊芊急道:“十万火急,你必须帮我一个忙。” 黄大夫本就是个慢性子,不慌不忙的问,“芊芊,遇到事情不要慌,你先要说清楚何事,老夫要判断下是否能帮,才可···” 聂芊芊要急死了,连忙打断,快速说道:“你若帮我,我教你如何治疗肺痨之症。” 黄大夫立马不淡定了,瞬间拔高音量,听起来像只被一下掐住脖子的公鸡:“真的?!” 聂芊芊:“别耽误时间,我告诉你怎么做,快点!” ··· 黄大夫听完聂芊芊让他干嘛,没搞懂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容易,只是?” 聂芊芊从门缝中瞥见顾霄和邱院长、张馆长已缓缓从楼梯间下来,“黄大夫,别问了,照做即可。” 她伸出双手,在黄大夫袖口里面蹭了蹭,然后直接把黄大夫推出了药房,嘴里念叨着,“走你!” 黄大夫踉踉跄跄的被推出药房,嘀咕着,“真是奇奇怪怪的丫头。” 黄大夫瞧见了张馆长一行人,快步上前,“张馆长,可让我好找,我这有一个棘手的病人需要您帮我瞧瞧。” 张馆长挂心病患,对着邱院长和顾霄道:“如此,老夫便不送你们了。” 邱院长:“张馆长快去忙吧,我会把顾霄送回家去的。” 顾霄不认识黄大夫,却在他身上闻到了那熟悉的味道,茉莉花香。 顾霄眉头挑起来,审视着黄大夫,怎么他身上也会有茉莉花香的味道。 这香味与在聂芊芊、千大夫身上闻到的味道一模一样。 也是,这东西聂芊芊能用,别人也能用。 顾霄自嘲的笑了笑,实是他想的太多了。 邱院长和顾霄走后,张馆长问道:“走吧,去看看你说的那病人。” 黄大夫摊摊手,“馆长随我来吧。” 黄大夫带着张馆长走向药房,张馆长不解的问,“怎么带我来药房啊,病人呢?” 黄大夫推开门,指着坐在里面的聂芊芊,“就是她,她有病。” 张馆长瞧见聂芊芊,此时,聂芊芊满脸通红,额头上都泛起了汗珠,正坐在桌旁大口喝着茶水。 张馆长不明所以,“到底怎么一回事啊?” 聂芊芊长叹口气,感觉比方才做手术还要累,自说自话,“便宜相公不好糊弄啊。” 聂芊芊从空间中拿出了平日常用的沐浴露,装进了瓷瓶中,递给黄大夫。 黄大夫翻开袖口,袖口那里有一处被打湿。 “这就是你方才在我袖口上摸得东西?黏糊糊的,是作何用处的?。” 聂芊芊解释着:“这东西是沐浴时用的,放入水中,起洗涤污垢之用,你方才已答应我,以后每日要用这个来沐浴,用完了就问我要。” 她又补充一句,“不可与顾霄说。” 这句话让张馆长将方才聂芊芊和黄大夫的行为目的猜了个七七八八。 他凑过去,闻到瓷瓶中有着淡淡的香气,沁人心脾。 “这真是个稀罕物件,能给老夫一瓶吗?” 聂芊芊又拿出一个瓷瓶,“黄大夫那瓶是茉莉香味,这瓶是栀子香的,就送给站张馆长了。” 以后少不得张馆长给打掩护,平日糖衣炮弹可不能少。 聂芊芊真的累了,身心俱疲,她得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下,去空间泡个澡,休整后还得去接刘燕呢。 聂芊芊:“张馆长、黄大夫,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聂芊芊走后,两人又研究了半天瓷瓶。 黄大夫:“这东西如此精致难得,不会是宫中用物吧。” 张馆长摇摇头,“怕是比宫中用的更精妙。” “顾霄的手臂老夫曾亲自看诊过,因他受伤的时间过长,我已束手无策,我原本以为聂芊芊此次恐无法医治,没想到,她短短的时间就为顾霄做了断骨清创处理。” 黄大夫:“真能恢复如初?” 张馆长:“具体要看顾霄的恢复情况,但见聂芊芊如此有自信,应是问题不大。” 黄大夫忽的长叹一口气,后背佝偻了几分,“真是奇女子啊,老黄我自叹弗如,如此一看,我们都老了啊···” 张馆长把瓷瓶打开再次闻了闻香气,“老黄,不必妄自菲薄,她的医术应是传承于家族中,自成体系,自有我们做不到的独到之处。看事情的角度,不必这么狭隘,这段时间的相处,我看聂大夫年纪虽轻,在行医之事上稳重老练,为人不会恃才傲物,亦不会刻意藏私。她是个性格直率,重情重义之人,既她已在馆内坐诊,我们以诚相待,时间长了,感情深了,不就可以学到些她这奇特的治疗之术。” 黄大夫深有所感,他今日便是帮了聂芊芊个小忙就换来了可以学得治疗肺痨之症的方法。 他哈哈哈笑道,“馆长说的对,聂大夫确实医者仁心,值得相交,还是馆长心中有谋算。” 张馆长胡子一翘,“医者的事怎么能叫谋算呢。医者之路无止境,老夫一生寻求在医术之道不断精进,为的是救死扶伤,减少疾苦。” 他们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不知不觉中已对聂芊芊换了一个称呼。 这次对话,俨然是将聂芊芊看作与他们平起平坐之人。 第68章 送顾霄回村 邱院长带着顾霄坐上自家的马车,向着清河村驶去。 邱院长反复叮嘱着,“此次多亏了千大夫,方才千大夫的话你听到了,这段时间最重要的事情是养好你的右手,其他事情万万不要担心。我知你担忧诊金之事,30两银子学院完全可以负担的起,你无须有心理负担。” 顾霄仍然坚持:“无功不受禄,诊金算顾霄向书院借来的,他日,顾霄定会偿还。” 邱院长为人心正,待他心诚,顾霄默默将恩情记在心里。 邱院长听顾霄此言更是心慰,“今年冬朝廷加试一场县试,福林县由县令大人主持,我方才向千大夫询问过了,届时,你右手虽不能恢复,但可拆除这些固定之物,你可用左手考试。” 县试后为府试,县府二试通过后便为童生,方可有资格参与后面的院试、乡试。县试、府试在县城、府城举行,由县官、府官主持,院试在、乡试则在省城举行。 邱院长心中早已为顾霄做好了打算,今年冬参加县试,明年二月参加府试,考取童生功名,四月通过府试后便是秀才,县、府、院三试以顾霄的能力不是难事,邱院长有信心顾霄可顺利通过,明年八月即可参加三年一次的乡试,即秋闱考。 秋闱考难度远超县、府、院三试,届时,全省的秀才都会齐聚在省城一较高下。邱院长对顾霄的才能信心十足,是秋闱考试天德书院甚至整个福林县最大的希望。 当然,虽抱有极大的希望,也不能笃定他一次就中,主要是担忧顾霄的身子。 秋闱考每闱三场,每场三昼夜,即一共九个昼夜,中间要经过两次换场。考试不仅是对才学的考核,更是对应考者身体素质、承压能力的综合考核,往年便出过在秋闱考中考生疯了的例子。 马车驶入清河村时,天色还未黑透,吸引了不少村民们的注意。 “这不是上次来寻顾霄的那辆马车吗?” “是哦,我记得是什么大书院的院长呢。” “他咋又来了?” “这是又来家访了吧,真是重视那个顾霄呢。” 一些村子里的孩子吵嚷着,“大马车!大马车!”说着,追着马车后面跑。 家里的大人们嘴上喊着,“小崽子们,赶紧回来。”可身体却很诚实,跟着跑出去看热闹。 马车慢慢向着刘燕老屋的方向驶去,老屋位处偏僻,在清河村的边缘,若是不久前,村里根本没有什么人会来这里。 可现下,老屋院外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十来号村民互相唠着嗑,笑嚷着,热热闹闹的。 刘熊和黄珍珠一起正代替刘燕发着今日的工钱。 刘熊:“王五,这是你今日的工钱,15文钱,你数一数。” 王五喜滋滋的收下钱,笑了起来,“不用数啦,你数的比我们还仔细呢,错不了。” 刘熊自从上次出了纰漏后,做事更是小心谨慎,“可不敢马虎,你再确认下,别出错。” 接着,又对着下一个村民说,“大力,昨日你为了抢工多干了一个时辰,晚饭都没好好吃,这是17文钱你收好。 ” 名叫王大力的人捧着17文钱,数了数,咧嘴大嘴乐呵呵的,“跟着熊哥干就是好,这多干多拿,从不让咱们大伙白干。” 他话刚说完,一个大嗓门的女声响起,“可不是嘛,我早说这熊哥是个敞亮大度的,可不像是那家人啊,斤斤计较的,那问他们借点盐巴,都要上门来讨着要还的。这刘家不是普通人家,熊哥和燕姐那都是极能干的,是享福的命。” 说话的是大嘴娟,是王大力的媳妇,村子里出了名的爱八卦,嘴唇如她的外号一样,长的又厚又大。 众人都笑了起来,大嘴娟说的那家是聂老太太,在村里是出了名的抠门。 王大力身后的村民打趣道:“呦呵,大嘴娟,我咋记得刘燕和聂二壮闹和离的时候,你不是这么说的啊,你当时还不相信芊芊丫头救了县令大人得了赏钱呢,这么快就忘了。” 大嘴娟那笑容一僵,眼睛瞥了一眼刘熊的神色,连忙用手轻轻的打了自己的嘴巴一下,“都是我这张没把门的臭嘴,当时没过脑子就说了,仔细想想芊芊那聪明有福的丫头咋会说谎呢。” 大嘴娟嘴上奉承,态度恭顺,倒让刘熊有些不好意思。 这段时间,他帮着芊芊领着大伙盖子,大伙的对他的态度一日比一日和缓。 黄珍珠在旁帮着数着铜钱,面上不显,心里却很受用,这阵子村里人对两口子的态度大不相同了。 原来因为刘熊家中没什么根基, 有些村里人心里是瞧不上刘熊和她的,可现在总是一口一个熊哥、珍珠姐叫的,态度别提多好了,张口闭口都夸赞着刘熊。 自家男人被夸赞,做媳妇的当然是高兴,黄珍珠清楚这是托了聂芊芊的福。 “呦,看那边,咋有辆马车过来了。” 众人正说着话呢,见一辆大马车缓缓的停在了门口。 赶马车的小厮先跳下马车,扶着一位器宇不凡的老人下车,接着是一张众人熟悉的面孔,顾霄。 刘熊见顾霄胳膊上缠着纱布,哪有心思发工钱,快步走上前去,急道:“顾霄,你这是咋啦?这胳膊又受伤啦?” 邱院长:“这是?” 顾霄还未开口,刘熊先答道:“我是他舅舅。” 邱院长解释着,“顾霄没受伤,是去济世堂治疗手疾了,这段时间你们一定要照顾好顾霄,万不可让他妄动他的右手。” 黄珍珠认出这是上次说的天德书院的院长,大着胆子问,“院长大人,顾霄的手能治好?” 邱院长:“能治好!”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刘熊和黄珍珠都面露喜色,顾霄的手能治好,两人都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众人因邱院长浑身的气派,都没敢凑到前来,在后面低声讨论。 “这院长对顾霄真是重视啊,竟带去济世堂给他治手疾呢,还亲自送回家来呢。” “聂家一直说顾霄是个残疾,不过是不愿出钱给他治病罢了。” “治好了手疾,再考取功名,这刘家可真就是鸡犬升天了。” “聂家总是背后说着坏话,说顾霄作弊什么的,我看啊,就是自欺欺人,怕他家大孙子被比下去哦。”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零星的星星挂在夜空中,邱院长将顾霄送回家便离去了,众人领了工钱也都回家吃热乎饭了。 老屋旁,一颗枯死的歪脖子树后,慢慢的闪出一个身影。 聂文业死死的盯着老宅中亮起的灯火,面容狰狞,眼中闪烁着狠厉的光芒,如草原上最凶狠孤狼。 他的手竟然要治好了?! 第69章 荔枝 聂芊芊接上刘燕回了村里,一路上刘燕很是兴奋,一直和聂芊芊说着下午自己的所见所思,话说的比平日多了许多。 聂芊芊嘴上回答着,心里却一直挂念着顾霄。 两人回到老宅,刚进家门便看到团团和铁蛋在院里追逐玩耍着,灶房里生起了烟火,黄珍珠正做着饭。 团团见到聂芊芊和刘燕回来,飞奔过来,“娘亲,祖母,你们回来啦!” 黄珍珠从灶房里出来,挥舞着锅铲急道:“你们可回来啦!方才天德书院的邱院长亲自送顾霄回来了,才走了不久,说是带顾霄去那济世堂治疗手疾了,顾霄那手,缠的里三层外三层的,看着可吓人了。” 刘燕听她这么一说,立马慌了神了,“咋还缠的里三层外三层的,我去瞅瞅。” 聂芊芊面上佯作惊讶,与刘燕一起进了屋。 顾霄屋内,刘熊背对着门,虎背熊腰的,手里端着个小茶杯,茶杯在他手里都显得袖珍很多,正粗着嗓子道,“你别动,舅舅喂你喝!” 顾霄的脸上少见的流露出不自然的神色,仔细看,脸都有些红了,“谢谢,我自己真的可以。” 刘熊:“院长大人说了,你这手可不能轻易乱动,伤筋动骨一百天,都是一家人,别和舅舅客气,来,张嘴,啊~~~” 顾霄的脸色更红了,刘熊这热情劲他真有些招架不住。 聂芊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不是故意的,实在是顾霄的表情太好笑了。 刘熊听到动静回头,见刘燕和聂芊芊都回来了,“芊芊丫头,你笑啥咧。” 聂芊芊眼中笑意不减,“相公的手能治好,我当然高兴啦。” 刘熊跟着笑起来,挠挠头,“哈哈哈,是该笑,是大好事,大好事!” 燕家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了,燕和离出来了,捡了灵芝兜里有钱,现下顾霄的手也要治好了。 他做哥哥的,真心为妹妹家感到高兴。 顾霄抬眼见到聂芊芊明媚灿烂的笑容,心里一热,跟着扬起嘴角。 手疾可愈,他便不再是手有残疾之人,双手健全之日,他便可以拥抱芊芊了。 这个想法忽的从脑子里冒了出来,顾霄自己都吓了一跳。 原来,他内心深处一直存着这样的想法··· 黄珍珠见小两口的模样,抿嘴一笑,上前一拍刘熊的后背,“愣在这里做什么,人家娘子都回来了,还用得着你这笨手笨脚的舅舅喂水,还不把茶杯给芊芊。” 聂芊芊笑着接过茶杯,学着刘熊的模样,“来,张嘴,啊~~~” 顾霄的脸色彻底红了,刚要拒绝,聂芊芊却直接将茶杯碰到他的唇边,他张了张嘴,聂芊芊小心翼翼的将茶杯倾斜,茶水顺着顾霄的唇进入,聂芊芊的手无意碰到了他的下巴。 顾霄身子微颤,喉结滚动,咕噜,慢慢的喝着茶水。 空气都似乎热了些,一种暧昧的气氛环绕。 刘燕还想走近些看看顾霄的手,被黄珍珠一把拦下,对着刘燕眨了眨眼睛,拉着刘燕和刘熊出了屋子。 刘燕:“嫂子,你咋把我拉出来了,我想去看看顾霄的手如何了。” 刘熊:“对啊,你拉我出来做什么。” 黄珍珠对着两人有五六分相似的大憨脸,同款憨乎乎的表情,双眼望天,无奈道:“你们两个可真是两块大木头!” 顾霄喝完水,咳嗽了几声,说起下午之事,“邱院长今日带我去济世堂看诊,是馆内一位名为千大夫的医者给我医治的,他说···” “他说,我的手能治好。” 聂芊芊:“千大夫虽为人古怪,但医术不凡,仁心妙手,从不自吹自擂,他说你能治好,你定好能治好。” 嗯,从不自吹自擂。 “我原本也想着这几天带着你去求千大夫看诊呢,没想到邱院长速度更快。” 顾霄点点头,心里更是期待着右手恢复如初那天。 聂芊芊:“你好好休息,一会饭好了,我给你送进来。” 聂芊芊眨了眨眼睛,“哦,对了,你还没告诉我。” 顾霄:“告诉你什么?” 聂芊芊歪头,“你最喜欢吃的水果是什么?” 今天白日,聂芊芊告诉了顾霄,她最喜欢的水果是梨子,这是他们要互相了解彼此的开始。 顾霄一怔。 以往,他生病发热时,他的娘亲总是守在他的身边,给他剥荔枝,将一颗颗水灵灵甜甜的荔枝递到他的嘴边,一口咬下去,荔枝甜甜的汁水充满了整个口腔,瞬间就会觉得没有那么难受了。 午夜梦回时, 他会梦到娘亲,梦到她亲手剥荔枝给自己,梦到荔枝的清甜··· 聂芊芊白皙的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问你话呢。” 顾霄眼中是掩不住的落寞,声音低哑,“荔枝。” 聂芊芊瞧着他神色黯然,估计他是又想起往事。 止痛药的药效基本已慢慢褪去,顾霄此刻应是已感受到疼痛了,人生病的时候最容易感怀,最需要陪伴。 就像聂芊芊生病时候会吃黄桃罐头一样,顾霄此刻一定也想吃荔枝吧。 “你稍等我一下。” 不一会,聂芊芊回来,端着一个大碗,里面满满当当的装着朱红麟皮,新鲜可人的荔枝。 顾霄一整个目瞪口呆。 聂芊芊:“今日去县里,碰到个省城来的商贩,说是从那边运来的水果,名为荔枝,我瞧着新鲜,便买了些,没想到正是你最喜欢的瓜果。” 顾霄闻言,眉头轻挑,静静的听着聂芊芊说话,他眼底的雾气渐渐散去,染上一丝柔和的轻暖意。 聂芊芊见他格外安静,问着:“怎么啦?” 顾霄微笑摇头,笑容比平日多了一丝温柔之意。 她知不知道自己说的话离了个大谱。 在这个时代荔枝是极其珍贵的水果,产于岭南,是南国四大果品,味美却不耐储藏,需快成熟时用船沿海水运至京都,因千里迁徙,还可能遇到恶劣天气,运至京都没有多少,顾霄生病那年,宫中不过220颗,宫中若赏赐下十几颗荔枝,是莫大的荣耀。 一颗荔枝的价值不是用银钱来衡量的,而是有银钱也买不到。 这样稀罕的果品,就这么轻易的被聂芊芊拿出了两大串,几十颗,放在这个颜色灰暗,有些陈旧的破陶碗中。 聂芊芊剥了一颗,白白嫩嫩,晶莹剔透的,塞到了顾霄的嘴里。 聂芊芊:“好吃吗?” 顾霄:“嗯。” 聂芊芊:“既然你爱吃,下次我遇到了那个商贩,再多买一些。” 好吃,很好吃,比记忆中的味道更清甜。 屋外传来刘燕喊着开饭了的喊声,铁蛋和团团的笑闹声,黄珍珠轻斥着刘熊的笑骂声。 屋内是聂芊芊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继续一本正经的张口胡言的模样。 这样的日子,有趣而又温馨。 第70章 兄妹齐心 晚饭时,刘燕说起要去摆摊的事情,刘熊听到妹妹要走出村子,去县里摆饭摊赚银钱,很是欣慰。 他们刘家历代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村人,一直相信坑人不富,懒人长穷,践行着最朴实的道理。 但同时心中又忍不住担心。 刘熊看着自家妹妹,“事是个好事,只是哥怕你被人欺负···” 刘燕是个什么性格,她是个单纯软弱,没见过什么世面,不然不会让聂家磋磨这么多年。 聂芊芊在心里思量片刻,刘燕去摆摊少不了她要帮忙,可济世堂同样有正事要做,不可能一直陪着刘燕。刘燕一个女子在外,行事难免多有不便之处,需要一个信任的人做帮衬,刘熊是最好的人选。 聂芊芊给刘熊倒了一杯酒,笑眯眯道:“我有一个提议,娘你有手艺,可摆摊只你一个人可不成,需人帮忙,不如舅舅和娘一起合开起这个饭摊。” 刘熊和黄珍珠异口同声道:“合开?” 聂芊芊:“没错,合开,咱们各出本金,入股这个饭摊。” 刘熊和黄珍珠这段时间没少尝刘燕的手艺,早被她和聂芊芊层出不穷的美味菜肴所折服,摆饭摊这事,不说能赚什么大钱,可光凭这味道,相信是有出路的。 刘熊有把子力气,平日里是在县里四处做工的,为此没少受白眼和冷落,上工这活不稳定,做完了这家就要去寻摸下一处活了,若真是能摆个饭摊子,不用再看他人脸色,自己经营,那是极好的。 黄珍珠内心有些惶恐,“芊芊,你真愿和你舅舅一起做这营生?” 上次盖房子她娘家人出了纰漏,她以为聂芊芊以后会和他们保持距离。 聂芊芊可不是心善健忘的人,不过是综合考量后的选择。 现实中哪有完美的亲戚,刘熊和刘燕血脉相连,刘熊又是真心待刘燕和聂芊芊好的,黄珍珠虽有爱占便宜的亲戚,可舅妈本人是拎的清的,心里向着刘熊,又有了上次的教训,不会再犯糊涂。 聂芊芊正色道:“舅妈,有了上次的糟心事,这次我就将话讲在前面,咱们开诚布公。这生意是我娘提出来的,是我娘的手艺,舅舅是我娘的亲哥哥,是我娘最信任的人之一,为此,我们愿意合作此事。” “但事先说好,无论将来这生意能否赚钱,能赚多少钱,都是咱们两家人的事情,不可让外人掺和进来。舅妈知道我这性格,我这人面皮厚,可不会为拐着弯的亲戚留情面,到时怕是会闹的难看,伤了彼此的感情。” 宁愿找毫无相识的陌生人来上工,绝不找半亲不亲的亲戚来供着。 聂芊芊这话说的直,但刘燕却没出言反对,无论什么时候,女儿的利益都是放在第一位的。 黄珍珠立马保证,“上次的事都怪我起初心软,若我把好关,就不会有后面的事,因着这事,你舅舅和我生气,好多日都不理睬我,我是真真的知道错了,绝不再有第二次。” 她知道她若再心软犯傻,伤的是夫妻感情。 刘熊一口把酒闷了,“舅舅虽脑子不够聪明,可不是个傻的,我欠黄家的恩情,我自会努力赚钱还上,不会让他们掺和到这饭摊生意上一丝一毫。芊芊,舅舅知你现在长大了,主意正,有想法,你觉得这饭摊之事能行,就一定能成,你拉着舅舅一起,舅舅会好好干的。” 刘熊对这个外甥女早已刮目相看,知道这事聂芊芊没必要一定带着他,带着他是顾念着亲戚间的情分,想拉他一把,他一个大男人,又是长辈,说不出太多感性道谢的话语,不过芊芊的好意,他是记在心里的。 聂芊芊又给刘燕、刘熊、黄珍珠分别倒了一杯酒,“那我提一杯,咱们就庆祝下刘家小馆正式成立。” 四人举杯相碰,都是一饮而尽。 刘燕和黄珍珠被辣出了眼泪,刘燕眉眼都挤到了一块,“真辣啊!”这酒像是一股热流从嘴里慢慢流到胃里,热乎乎的,刘燕的心也热乎乎的。 聂芊芊放下杯子,“那我们讨论下正事,舅舅,这小饭摊的本钱,你们能出多少?” 刘熊有些窘,这几年虽一直此处务工,但又是给自家盖了房,又是养孩子的,倒真没攒下什么钱来。家底的一大来源还是给刘燕家盖房子得的2两银子。 刘熊想了想,“舅舅能出4两银子,你看成吗?” 聂芊芊:“成啊,那我们便出6两银子,凑上10两,经营所得去掉成本后,便四六分。” 刘熊点点头,“听芊芊的!” 聂芊芊:“另外,这食材方面就由我提供,我有便宜的门路,比县里市面上卖的少2成。” 卖吃食,除去前期的物资投入,最大的成本便是食材了,聂芊芊有门路可以拿到便宜2成的食材,那盈利的空间就多了近2成。 刘熊和黄珍珠喜笑颜开的,心里对这事又多了几分信心。 刘熊大笑:“这可太好了,我们兄妹齐心协力,再有芊芊的助力,定能做成。” 聂芊芊对于这事能赚钱的信心比在座的所有人都要高,她拥有能自动补货的商超,食材的成本变为零,不赚钱才怪。 黄珍珠举杯,笑道:“饭摊上的事我帮不上忙,铁蛋和团团两个孩子白日里就由我来照顾,两个孩子年纪相近,能玩到一块去。” 两个孩子晚上聚在一起玩疯了,吃完晚饭,此刻正在里屋躺着睡觉呢 刘熊拿起酒杯,一口干掉,喝完砸吧了下嘴,芊芊家的这酒真好喝啊,入口醇厚甘冽,余味净爽,喝完全身都发了汗,他从未喝过这么好喝的酒。 酒是聂芊芊从商超里拿的泸州老窖,口感冽辣。 聂芊芊又拿出一整瓶酒,“舅舅,今日你敞开了喝。” 刘熊一杯接着一杯,刘燕心里高兴,跟着又喝了几杯,渐渐地,有些上头了。 黄珍珠在她耳边的声音忽远忽近,“芊芊丫头厉害,顾霄的手疾又好了,你的好日子可到了哦。” 往年过年,老聂家也会打几两白酒来,全家人围在一起吃着年夜饭,喝着白酒。聂老太太坐在上位,不断给聂文业夹着菜,聂大强和聂二壮会喝的酩酊大醉,把桌上的饭菜弄的乱七八糟。 这时候刘燕和聂芊芊会在灶房里继续做菜,在灶台旁蹲着扒拉一口饭就算吃年夜饭了。 刘燕脑袋浑浑噩噩的,感觉往事像是走马灯一般在自己的眼前掠过。 她以为余生就这样过了,幸好,有聂芊芊,她换了一种活法。 刘熊双脸通红的,舌头已经捋不直了,想开口说话却只发出呜呜啦啦的声音,让人听不清楚说什么。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不受自己控制的胡思乱想着。 一会想着他当年求娶黄珍珠时,黄家人对他不屑的眼神,一会想起他冬日里去县里做工,因得罪了人错过了吃饭的点,只能从锅里刮出来一点点冰凉凉的迷糊填肚子,一会想起听说刘燕日子过的不好,自己连着7天午饭不吃,省下点钱给刘燕送去。 有些人生来日子像是蜜罐,有些人生来便知道日子是苦的。 砰的一声,刘燕的脑袋砸到了桌子上。 聂芊芊:“娘!” 又是砰的一声,刘熊的脑袋砸到了桌子上。 黄珍珠:“熊哥!” 聂芊芊和黄珍珠面面相觑,哭笑不得,这两兄妹在喝醉这件事上也很兄妹齐心。 第71章 黄秀秀的心思 接下来的几天,刘熊常常来刘燕家中,一是和刘燕讨论下饭摊的事情,二是过来照顾手不方便的顾霄。 刘熊觉得刘燕和聂芊芊是女子,力气不大,照顾顾霄多有力不从心之处,他这个做舅舅的义不容辞。 对此,顾霄只想说,真的是大可不必呢。 这日,黄珍珠一个人在家里干着活,听到院子里传来熟悉的女声,“珍珠,你在家吗?” 黄珍珠拿着扫帚出了门,看到她姐黄秀秀正拿着一方手帕掩住口鼻,紧皱着眉毛打量着四周。 黄珍珠讶异,“姐,你咋来啦?” 她这个姐姐自从嫁到了县里,就很少回村,总是以城里人自居,嫌弃村里埋汰,味道大,平日就过年过节会带着姐夫李荣回黄家,和娘家人一起过个节。 黄秀秀赶紧随着黄珍珠进了屋,这才大口喘气起来,“你这院子里养着这么多小鸡崽子,便要勤着收拾些,这味道也忒大了。” 黄珍珠无语,她这个姐姐现在是有富贵病了,她这院子收拾的算是够干净了,哪里有什么味道。 黄珍珠撇着嘴:“哪有啥味道,是你现在太娇气了。” 黄秀秀拿着手帕又扇了扇,将带来的东西放在桌上,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眯着眼睛打量起黄珍珠来。 黄珍珠为着在家里干活方便,穿的是破旧的粗布衣服,腰上系着个深灰色的围裙,脸上还蹭了些灰尘,手里拿了个扫帚,典型的村里妇女打扮。 再反观黄秀秀,身上穿的是县里成衣铺子做的衣裳,上穿淡紫色夹袄,下穿一件深色襦裙,领口、袖口处都绣着花纹,布料很有质感,右手带着一个光亮的素银镯子,头上带着一根嵌着珍珠的钗子,比黄珍珠瞧着精神精致多了。 黄珍珠见了黄秀秀的眼神,局促的捏了捏手里的扫帚,一种自卑之感油然而生。 黄珍珠和这个姐姐关系并不好,黄秀秀从小长得就比珍珠好看,心气高的很,掐尖要强,原在家中就处处要压珍珠一头。 到了快成亲的年纪,村子里的小伙子们一个都看不上,成日的往县里跑,说要嫁个城里人,最后还真让她得偿所愿,嫁到了县城里去,嫁的人叫李荣,在县里的大户人家做活。 机缘巧合,李荣曾救助过这家的周管家,便在周管家那里挂了名,混了个外院洒扫管事的差事,这差事管的人不少,过手的事情多,自然是有些油水的,他们小日子过得在县里看都是美滋滋的,何况和村里的人比。 不过,说到真正的好差事,还得是厨房采买,这差事涉及的银钱大,油水最多,是个肥差,不过周管家一直没有松口,将差事给到李荣。 黄秀秀指着空空的茶杯,“愣着干啥呢,给姐倒杯水啊。” 黄珍珠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 想拿起水壶倒水,可瞧见黄秀秀的模样,又转身从里屋中拿出聂芊芊给的茶叶出来,给黄秀秀沏了一杯茶。 滚烫的热水倒入茶杯,茶叶翻滚,瞬间茶香四溢。 黄秀秀轻嗅了一下鼻子,心里一叹:这真是好茶啊!茶香浓郁,比她在家里喝到的茶可好太多了。 黄秀秀惊讶,这珍珠家怎么会有这样的好茶。 她挑着眉:“这是刘熊去上工的人家赏的?” 黄珍珠不置可否,问道:“你来做啥啊?” 黄秀秀:“瞧你说的,没事,我就不能来看看自己妹妹了。” 黄珍珠撇撇嘴,她这个姐姐她是知道的,无利不起早,因着姐妹情分来看她?那是没可能得。 黄秀秀右手指了指包袱,“这是给你带的东西,里面是我和你姐夫的一些旧衣裳,我们穿不上了,你们穿正合适,里面还有些红糖和茶叶,都是顶好的东西。” 说到茶叶,黄秀秀倒是停顿了一瞬,她带来的茶叶和珍珠这杯里沏的可比不了。 往日过年时,黄秀秀也会带些东西给黄珍珠,大多都是自己穿不了用不上的旧东西,哪里是真想照顾这个妹妹,不过是打发他们。 黄珍珠气她姐,可更气她自己,虽心里难受,但她终是会收下。不为了自己,也为了孩子,都是家里需要的东西,日子过的不好,哪里拿的出几分硬气。 可这次,黄珍珠不想要了。 不知是不是最近往芊芊家里走动多了,黄珍珠对未来的日子有了些盼头,不想再受这嗟来之物。 黄珍珠:“姐,这些东西你拿回去吧,家里都有,我们不需要。” 黄秀秀瞧她的表情,以为她是生气嘴硬,又道:“我知道你生着娘家的气呢,前几天娘来县里看我,说到刘熊家妹妹家刘燕家盖房子的事情,一金和一银不过是出了点小纰漏,你这做姐姐的不知从中周旋下,竟让人直接将他们赶回去,不顾娘的脸面,娘在我这哭了好一通呢。” 黄珍珠脸色沉了下来:“这不是给我家盖房子,我没脸面让刘燕将两人留下来,姐夫既有脸面,又有本事,你咋不让姐夫给一金和一银两兄弟找个活计干。” 黄秀秀一噎,这两兄弟是个混不吝的,让李荣给两人安排活,不是让他俩糟蹋李荣的名声。 黄秀秀话一转,“算了,姐姐怎会不知道你的难处,我一直在劝慰娘呢,母女哪有隔夜仇,这段时间你无事,就该回家去看看娘。” “我这次来,是另有一家事要问问你呢。” 黄秀秀立马警觉起来,竖起耳朵。 黄珍珠又喝了口茶,缓缓道:“你姐夫干活的那家有个熟悉的老哥哥,姓吴名同光,是个和善的性格,在那家做外门门房,前年媳妇去了,现在单身一个人,一直想寻摸个踏实的人过日子,我想着刘燕和离了,这不正好两人可凑成一对。” “你别看是个门房,那油水也是不少的,家里的日子过得舒坦着呢,比村子里不知好多少,若刘燕嫁过去,就可以跟着享福了,不用在村里苦哈哈的过日子。咱们都是女人,哪里不知这和离出来的女人过得是怎么样艰难的日子,一个女人没了男人可咋活啊。” “这样好的条件,找个县里的女人都是成的,我这不想着刘燕是个老实的,现下处境可怜,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黄珍珠冷笑,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终于把真实目的说出来了,原来是想给刘燕牵线。 那老哥哥若真是个良配,黄秀秀能想起来刘燕? 黄珍珠想都没想,一口拒绝,“姐,你别打这个主意了,我明确的和你说,这事不成。刘燕现在没有再找的心思,人家刚盖了新房子,日子过的舒坦,不劳你费心了。” 黄秀秀不屑着,“盖了新房子就是过得舒坦了?珍珠你在这村子里呆的眼皮子忒浅了,盖个房子而已,那吴同光在县里都有一所大房子,手里还有铺子呢,这样好的条件,你打着灯笼都难找!” 她继续劝道:“刚和离的女人自己咋可能自己说想找呢,你做嫂子的应该体察到,主动帮着牵线啊。” 第72章 有女傍身 黄珍珠虽不知黄秀秀为啥有意要给刘燕牵线,但以她对她姐的了解,这中间定有啥猫腻。 经过上次的教训,她是绝不会让娘家人再掺和到刘燕家里的事情了。 黄珍珠:“姐,这话说的,像是你有多了解刘燕家的情况似的。芊芊是个有本事的,刘燕有这女儿傍身,衣食无忧,不用旁人替她瞎操心,她以后若真想找了,我这个做嫂子的自然会帮她留意。” 黄秀秀嗤笑,“这闺女能不能傍身,得看是嫁了个啥样的人家,我听说聂芊芊嫁的是个残废,这样的一双儿女能靠的住?。” 黄珍珠脸色彻底黑了下来了,这话说的直打她的脸。自己在她姐和她娘眼里,便是嫁的不好,对娘家无用的人。 黄秀秀家里就是女儿,十六的年纪,尚未定亲,黄秀秀为其千挑万选,就想给女儿找个大户人家嫁过去。 黄珍珠在心里想着,芊芊丫头有主意有手段,被济世堂馆长选做药童,顾霄手疾已做治疗,还是天德书院院长亲自认证的读书的好苗子,这样的一双儿女,怎么就不能傍身,比黄秀秀那个整日只知描眉画眼的闺女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不过这些,她并不想告诉黄秀秀,黄秀秀是个势利的,她才不想让她知道刘燕家的真实情况。 黄珍珠:“我瞧着芊芊是个极好的,人孝顺的很,他们自家的日子不需外人来操心。” 黄秀秀蹙眉,总觉得黄珍珠有什么心思瞒着她,“珍珠,你今日是怎么了?姐咋说你都不听呢?” 黄珍珠:“姐,你不用说了,我性子倔,你是知道的,绝不会在中间搭线的。” 两人意见没达成一致,不欢而散。 黄珍珠将黄秀秀带来的包袱塞进她怀里,“我还得干活,就不送了。” 黄秀秀在珍珠面前向来颐指气使的,哪里受过她的气,气的抬腿就走。 出了门,她又紧紧的皱起眉,用手帕将鼻子掩住,瞧着脚上的绣花鞋子被黄泥污脏了,心情更是糟糕。 若不是为了李荣的美差,她咋会来遭这份罪。 黄秀秀说的这个吴同光正是周管家的亲舅舅,周管家小时不少受这舅舅照顾,有着几分情感。 吴同光好赌不顾家,原家中有些积累,因多年赌博消耗不少,原手里有四五家铺子,现下只剩个小粮米铺子了,他人年纪已高,已近五十五,之前娶过两房媳妇,先后生病去了,近几年他自己身子也不好了,时不时的腰酸腿疼的。 今年进入冬日后总是做梦,梦到自己老了生病了无人照顾,一个人凄凄惨惨死在家中,梦醒后便总是去央求着周管家给他找个媳妇。 他这个年岁,不在乎什么长相了,找媳妇的要求就是为人老实听话,踏实能干。这事让周管家很是烦心,他舅舅这个年纪,又在县里出了名的好赌,以后指不定家底都要输光的,哪有好人家女人愿意嫁给他。 可吴同光隔着三五日就来找周管家,催的越来越紧了,李荣知此事让周管家烦心,便留了心思。那日秀秀娘孙老太太进了县里找她,提了刘燕的事情,李荣和黄秀秀听了便和孙老太太一拍即合,想促成吴同光和刘燕的事情。 事情若成了,为周管家解决了烦心之事,周管家一个高兴,兴许就可以将厨房采买的肥差交给李荣。别看都是在大户人家里做活,这厨房采买和洒扫管事可是千差万别的。 有了这好差事,黄秀秀家的生活就能更上一个台阶,届时,再为闺女寻个好亲事,一切便就圆满了。 可偏偏,她以为可以轻松说服的黄珍珠丝毫不买账。 黄秀秀冷哼一声,真是不知好歹。 吴同光虽然年纪大又好赌,可这些在黄秀秀眼里算不得什么缺点,那刘燕是什么女人,是和离过的,要长相没长相,要身段没身段,这样的女人放在从前根本入不了吴同光的眼,不过现在吴同光年岁高了,不看重这外貌了,就想找个本分体己的,将来他身子骨更差时,能伺候着他,不至于让他孤孤单单的一个人,要不,能轮的到刘燕这种农村女人? 黄秀秀回去的一路琢磨着,黄珍珠不肯在中间搭线又能怎么样,她可以自己来。 她想着可以让吴同光先见见这刘燕,若是相中了,她亲自去找刘燕,说清楚这嫁人的诸多好处,那刘燕是个性子软没脑子的,不怕此事不成。 黄秀秀走后,黄珍珠把屋子从里到外都收拾了一遍,觉得心里憋闷的很。 她这个姐姐到底打的什么主意,闲着没事要给刘燕搭线。 黄珍珠想了想,觉得需将此事告诉聂芊芊,让芊芊丫头知晓。 她换了身衣服便前往刘燕家里。 刘燕家里,刘熊正热情的给顾霄换衣服,顾霄拗不过刘熊,紧闭着双眼,一副随你摆弄的模样。 芊芊笑着招呼,“舅妈,你来啦,正好留下吃午饭。” 黄珍珠见到聂芊芊明艳灵动的笑容,心里的烦闷都跟着消减了。这丫头,活的像个小太阳,总是这么乐观向上的,让周围的人都不自觉的被感染。 黄珍珠将聂芊芊拉到一旁,将黄秀秀来到家里说的这些话全都告诉了聂芊芊。 聂芊芊听完,眉头轻挑。 给她娘做媒?她也配? 她倒是要看看这个黄秀秀打的什么算盘。 芊芊:“舅妈,谢谢您告诉我这些,无论她存了什么心思,想打我娘的主意,我聂芊芊不是吃素的。” 第73章 泼冷水 五日后,聂芊芊给唐县令送食盒,顺脚前去街道司想询问下许可文书约莫什么时间能办理下来,让她没想到的是,竟然已经批准下来了,简直是意外之喜。 聂芊芊喜滋滋的拿着文书出了县衙,准备直接回村告知刘燕,这几天她与刘燕、刘熊三人早已将前期准备工作做完,只等着文书下来,本以为还要等十多日,现下可以提前出摊了。 聂芊芊走后,阿福前去回禀唐大人,唐大人刚处理完政务,正在吃着聂芊芊送来的美味食盒。 阿福瞧着唐大人满脸享受的模样,心里跟着高兴,这段时间唐大人肉眼可见的圆润了,面色红润很多,头晕的情况比之前缓解不少,这都是聂芊芊的功劳。 因着这缘故,唐大人对聂芊芊也是有些上心的。 阿福躬身道:“唐大人,聂娘子已经拿到文书走了,瞧着很是高兴呢。” 唐大人点点头,他知聂芊芊来,便让阿福跟上瞧瞧,确认文书顺利到芊芊手中。 他已知晓聂芊芊是要在西市开个饭摊,心想着有机会得去尝尝,他们母女烧的饭菜当真让人欲罢不能。 想着,将最后一块溜肥肠夹到嘴里,仔细的品尝着,不舍的吞进肚子里。 哎,又吃完了。 清河村,刘家老宅,刘燕摸着文书,一脸惊喜,“这么快就下来了!唐大人可真是个好官,他管着这县衙,办事速度都这么快。” 说着,还朝着县里的方向虔诚的拜了拜。 唐大人助她和离,为顾霄引荐进入天德书院,在刘燕心里,那是为民请命的青天大老爷,要不是聂芊芊拦着,刘燕都要在家中给唐大人供一个牌位进香火了。 刘熊搓搓手,跃跃欲试的,“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新房这边已到了收尾阶段,平日让黄一杰和黄大涛在这看着就可以了,刘熊是个劳碌的,让他闲着都闲不下来。 聂芊芊一拍桌子,“明日便开始!娘,你今日将食材准备好,酸菜肉片汤和卤煮都可以提前煮出来,麻辣烫的食材明早洗干净带过去就好,舅舅,你把摆摊需要的桌椅碗碟等东西都规置好放到牛车上,明日一早我们便去县里。” 刘燕和刘熊心里火热,浑身像是注入了一股能量,感觉有使不完的劲。 两人都是第一次“创业”,自己做营生,心里又激动又忐忑的。 刘燕是心里着急赚钱供顾霄读书,并付顾霄治疗手疾的药费,刘熊是拿出了全部家底去堵,生怕有任何的闪失,都各有压力。 刘熊把桌椅板凳、锅碗瓢盆等擦洗归置了一遍又一遍; 刘燕忙活到半夜,煮了一大锅的卤煮和一大锅的酸菜肉片汤,上了床后也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离老宅最近的王大婶子家,王大婶子和王大爷已熄了灯躺在炕上要睡觉了。 王大爷的肚子咕噜噜的叫出声来,他一屁股坐起来,气闷道:“这刘燕家又整啥好吃的呢,这太他娘的香了,还让不让人睡了。” 这段时间,他们已渐渐习惯了刘燕家三天两头的飘肉香,只是今日这香气太浓郁了,直往鼻子里钻,一飘就飘一晚上,搁着谁谁都受不了啊。 王大婶子也翻身起来了,气鼓鼓的,“明早我去瞧瞧,这啥好吃的啊。” 两人干坐了会,下地找了水喝,直喝了个水饱,才又躺下睡觉。梦里迷迷糊糊的,都嘟囔着好香啊··· 清晨,聂芊芊瞧着刘燕和刘熊两个人的熊猫眼,没忍住捂嘴偷笑。 聂芊芊:“娘,舅舅,你们紧张什么,咱们首先得对自己有信心啊。” 刘燕扯出一个笑容,心里更紧张了。 “燕啊,在家呢啊?”王大婶子的声音传来。 刘燕还没回话,王大婶子就进了院子,眼睛到处乱瞟,一下就看到了牛车上塞得满满当当的东西。 “呦,这是啥啊?这里面装的什么,这么香呢?” 刘燕其实没啥心思闲聊,简单应道:“王姐,是酸菜汤和卤煮。” 王大婶子默默地咽了咽口水,“这是要干啥去啊?” 刘燕有点子没底气,聂芊芊声音清亮应道:“婶子,我娘和我舅舅要去县里摆饭摊了,就在西市门口那,你要是去县里逛的时候,可得来尝尝。” 王大婶子瞪圆了眼睛,摆饭摊? 就凭刘燕和刘熊? 一个足不出户的农村妇女,一个只知道卖力气的大老粗,要学人家做生意摆饭摊? 刘家每天飘着饭香,想来刘燕的手艺是不错的,可做饭手艺不错就能去摆饭摊吗?那村里谁家女人不是做饭的一把好手,谁家顿顿煮肉,都能煮的香气四溢,让人垂涎欲滴的。 王大婶子拉长了音调,“燕,你们真敢想啊,那县城里的人嘴刁着呢,哪能吃的惯咱们农村这口,这些个东西咱们在自家吃还行,拿出去卖哪个会买哦,姐真是怕你们白折腾啊!” 刘燕本就忐忑的心现下更是七上八下的,王大婶子的话像是一盆冷水直接给她浇了个透心凉。 聂芊芊冷声道:“这就不劳您费心了。” 她最烦这种没事泼冷水的碎嘴子,这事能不能干成是她们家的事情,用不着她在这瞎操心。 聂芊芊懒得理睬她,三人刚出了门,恰巧遇到前来上工的十几号工人,大家伙都热情的打着招呼。 “燕姐、熊哥,你们这是干啥去啊?” 王大婶子从院子里走出来,扯着嗓子道:“哎呦,他们兄妹俩要去县城里摆饭摊呢。” “啊?” “真的假的啊?” 王大婶子的话刚落地,在场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惊叹声。 大家伙都是农民,最擅长的事情是种地,秋收后闲下来了,各家男人为了多赚的钱,好多都会去县城里上工,可还没有谁家要去做饭摊营生的,这可真是个稀奇事。 刘熊和刘燕瞧着大家伙一脸惊疑的表情,心里愈发忐忑。 还没走出这个村,两人的热情和信心就被打击的消了大半。 聂芊倒是大大方方的回应着,“是啊,就在西市口那里,各位叔叔伯伯们去了县城可要去捧场呢。” “娘,舅舅,咱们得出发了,再晚可来不及了。” 第一天出摊事情多着呢,可不能在这浪费时间。 刘熊驾着牛车,载着满满一车的东西悠悠的驶离。 “这营生能行吗?” “他们胆子可真大。” 十多号工人面面相觑的,多多少少都流露出些不可置信的表情。 王大力嘟囔着,“这刘家大手大脚的花钱盖房子,怕是现下不剩多少家底了,这才冒着风险不得不去摆饭摊吧···” 王大力的弟弟王小力接话道:“可不嘛,咱们农村人啊就怕飘,有那钱攒在手里多好啊。” 上工的人中不乏有对刘燕家能盖青砖大瓦房这事红眼睛的,现下看他们要去摆饭摊了,第一时间想的就是他们兜里怕是没啥钱了。 小马闻言一下就急了,满脸通红,捏紧拳头喊道:“你们说什么呢?!刘婶子和芊芊姐待咱们多好,工钱厚道,从不少给一分,你们还背后讲人坏话!” 大马同样义愤填膺的,“是啊,人家愿意盖多大的房子就盖多大的,你们想盖还盖不了呢!” 他们这么说,说话的两人都面色讪讪,有点尴尬。 王小力嘴硬着:“我说啥坏话了,我这不也是为他们担心嘛,那自己做营生,哪有那么容易,一不小心就血本无归哦。” 小马上前拽着他的衣领,怒斥道:“闭上你的乌鸦嘴!” 大马:“我们两兄弟没本事,可知恩图报,若谁乱嚼舌根,我们第一个不同意。” 两人可没忘记聂芊芊对他们家的恩情,更记得马奶奶交代的话,若是有人欺负聂芊芊,他们两个要第一时间站出来保护聂芊芊。 第74章 两个木头人 天大亮后,村里各家去河边打水的工夫,刘燕和刘熊要去县里摆摊的事情就传开了。 刘春花听了这事第一时间回家告知了聂老太太和聂二壮。 聂二壮听了就升起无名之火,“这婆娘又搞什么,浪到县城里去丢人现眼!” 聂老太太狐疑着,“他们有这本事?” 聂老太太和聂二壮瞧着精神都不太好。 这段时间不知怎么了,聂老太太总感觉后背痒痒的,白天感觉还不强烈,可到了晚上刺挠的她睡不好觉,时间长了,她面色看着更蜡黄了,那双三角眼眼尾耷拉的更厉害了。 聂二壮身子健壮,比聂老太太的反应轻微的多,只是晚上睡觉总忍不住想挠这挠那的。 聂二壮自从和离后一直很抑郁。 聂老太太嘴上说给他讨林寡妇来,却迟迟没有行动,他为了补偿被衙门罚没的那500文钱,每天上两份工,精疲力尽的,都没有力气去找那林寡妇快活。 白天累的像条狗,晚上回家没人给他端盆洗脚水来,甚至有时候回来晚了,都没有热乎饭吃,只能扒拉几口凉饭。 这时候他深深的感受到有一个婆娘的重要性,心里暗暗的后悔听了聂老太太的话,与刘燕和离了。若刘燕还在,他就有热乎饭吃,有人给洗澡暖被窝,还能给他按摩按摩。 刘燕虽和离了,可聂老太太打心眼里觉得刘燕还是应该听聂二壮和她的使唤,她眼珠子转了转。 聂老太太:“他们在哪摆摊,都卖什么,生意如何,二壮,你去县里都打听清楚。” 聂二壮还未作答,聂文婷主动请缨,“二叔出现在附近,很容易被发现,不如我去吧,我去看看他们搞什么名堂。” 聂老太太觉得有理便点头同意,聂文婷麻溜的赶往村口,坐上牛车去县城里。 福林县有东西两市,市内有鸡鸭鱼肉、蔬菜水果、布匹衣裳等等,热闹非凡,县城中央还有十字街区,开有各式各样的商铺,琳琅满目。 两市卯时开放,申时末关闭,是福林县及下属村落百姓最常去的地方,每日皆是人来人往,人声鼎沸。 聂芊芊带着刘燕和刘熊到达西市时还未到卯时,但天已大亮,各家摊贩已经开始忙忙碌碌的摆起自己的摊子,他们动作娴熟,速度很快,丝毫不拖泥带水。对于聂芊芊三人的到来并未给予太多关注,而是忙于自己的事情,怕再晚一些,第一批来赶早市的百姓们就要到了。 刘燕和刘熊在这样忙碌的氛围里,心跳都跟着快了起来。刘熊动作麻利,从牛车上搬下来四个方桌和板凳,在他们的摊位口立起一个竹竿,竿上挂着写有四个大字“刘家小馆”的布条幅,条幅下立着一块板子,板子上写着卤煮15文钱一份,酸菜肉片汤10文钱一份,麻辣烫10文钱一份。 刘燕将简易的灶台搭了起来,升起火,将昨晚便做好的卤煮和酸菜肉片汤分别放入两口锅中,开始加热,将麻辣烫的锅底煮了出来,洗干净的食材放置到一边。 随着刘燕将食物加热,香味渐渐弥漫出来,空气中透着卤煮特殊的肉香气味,又混着麻辣烫的香辣气。 周边几个摊位的人最先闻着味道,都是一脸好奇的打量起这家新来的摊位。 卖猪肉的老王头在西市干了近十年了,是这的老商户了,身子比刘熊还要大上一圈,满脸的横肉,右脸颊处有一块小小的刀疤,性格直爽粗狂,最先忍不住凑过来,瓮声瓮气的问,“大妹子,你这卖的啥啊,这么香?” 老王头问的是刘燕,刘燕鲜少与村子外的陌生人说话,当即紧张起来,壮着胆子回道:“卤煮、酸菜汤、麻辣烫。” 老王头皱了皱眉头,“这都是啥啊,咋一样都没听过,闻着倒是挺香的,不知道能不能好吃,多少钱啊?” 刘燕:“卤煮是15文钱,酸菜汤和麻辣烫是10文钱。” 老王头:“啥?这么贵,有那钱来如来老王我这割几两猪肉!” 他摇摇脑袋,晃悠着满身赘肉回了自己的摊位,“味是闻着挺香的,可谁会花钱买这都没听过的吃食。” 张婶子是卖豆腐的,正是在刘家小馆的摊对面,虽上了年纪,模样却还是好看的,年轻的时候便在这里卖豆腐,还被称呼过豆腐西施,她扯着脖子瞧着这边的动静,隔着小道大声道:“新来的,你们这东西没人听过,能有人买嘛,不如便宜点,没准能有人愿意花钱尝个鲜!” 卖鸡蛋的小李子笑嘻嘻的,调侃着,“刘家小馆?没听过哦。西市里边有个开了十多年的王家小馆,卖小炒菜的,和你们有关系不?” 刘熊用手珍惜的摸了摸竹竿上的条幅,“你这孩子,一个姓刘,一个姓王,咋可能是一家的。” 小李子坏笑着,“哎呦,叔叔婶婶,那大家伙可不认这李家的呦,哈哈哈哈。” 其他几个临近的摊子都闻到了香味,可谁都没来买上一份,见刘熊和刘燕两人一看就是做生意的生人蛋子,不禁摇摇头。 西市卖吃食的竞争大的很,这摊位原来就是个卖粥的,没干几个月就因客人少,不干了。 这家卖的都不是大家爱吃常吃的那几种,不知能开几天哦。 刘燕和刘熊听着周边的小贩们并不看好的话语,都笑不出来。刘燕心像是压着一块石头,这卖吃食远远没她想的那么容易。 她正想着,聂芊芊伸出两只手抵在她的脸颊上,给刘燕挤出一个笑容。 聂芊芊语气轻快,“娘,万事开头难,咱们卖的吃食是独一份,之前没人吃过,开始时自然会难些,需要咱们主动去招揽客户。你可不能丧着一张脸,这卖吃食就得笑脸迎人,客人才会上门的。” 刘熊听了硬挤出一个笑容,心里暗自责怪自己,不过还刚开始,可不能自己泄了气,“芊芊说的对,必须笑脸迎人,一会上人了,舅舅就拿出全部的热情去招揽客户,定能拉来客人。” 还有什么比他大冬天在码头上扛大包更艰难的嘛,他可不能被这点困难吓倒。 刘燕在心里给自己鼓劲,咧着嘴笑着,“放心吧,娘不会轻易放弃的”。 卯时到了,西市开市,来的早的百姓们早就聚在了门口,市集一开,全都涌了进来。 霎那间,市集内摩肩擦踵,人声鼎沸,温度都陡然上升了! 原横着脸没啥表情的老王头一下子挥舞起大菜刀,菜刀在空中翻了两翻,当当的砸向菜板,他中气十足的大声吆喝着,声音大的像是自带一个喇叭,“卖猪肉喽,今早刚杀的猪肉!” 原本还一脸闲散模样的张婶子一下来了精神,音调极高的唱了起来,“卖~~豆腐~~喽~~~~~~” 卖鸡蛋的小李子年轻体力好,不停叫嚷着,“鸡蛋!鸡蛋!新鲜的鸡蛋!” “包子!包子!刚出炉的包子!” “自家种的菜,刚从地里拔出来的,来啊,多给你拿一把!” 市集开,客人来,商贩们像是看见了月亮的狼人,咔嚓一下都变了身,齐齐的大声的喊嚷着。 刘燕和刘熊本都提起来一口气,可被大家伙瞬间变身,齐声叫喊的模样给吓了一跳,那口气生生的憋了回去。 刘熊提起来的满腔热情在四周排山倒海似的叫卖声中瞬间被淹没,只干巴巴的重复着,“卤煮,酸菜汤,麻辣烫!” 两人立在摊子口,有些手足无措,看着像是鱼一样游来游去的客人,硬是拉不来一个人。 第75章 门庭若市 这着实不怪两人,两人本就是农村人,下地干活是把好手,叫卖拉客都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生涩的很,四周都是做了好几年甚至十好几年的老商贩了,经验老道,这气势就将两人压的说不出话来。 稍有些对刘家小馆感兴趣的客人,下一刻就会被四周叫嚷招揽的声音分了神。 刘燕眼瞅着一个个往来的人从饭摊前走过,瞅都不瞅一眼,心里急都急死了。 刘燕拉着聂芊芊的袖子,“芊芊咋办啊,一会过了饭点,更没有客人来吃饭了。” 聂芊芊拍拍刘燕的手安抚她,“娘,你别急,交给我。” 她走到牛车旁,从牛车上拿下两个陶罐,一个陶罐中装着清酒,一个陶罐中装着花生露,将陶罐放到热水里加热。 陶罐是她今早灌满的,为的就是能快速吸引客户。 她又走到刘熊身旁,在刘熊耳边低语着。 刘熊有些怀疑的问,“芊芊,这能行吗?这不是赔钱嘛?” 聂芊芊笑道:“有舍才有得。” 刘熊点点头,走到摊位旁,先清了清嗓子,气沉丹田,再是将双手拢在自己的嘴巴前,提起一口气来,抻着嗓子喊道:“刘家小馆,新店开业,前10名客人吃饭免单,还有独家饮品相赠,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这一嗓子使出了吃奶的劲,喊完脸都憋红了。 不过这一嗓子很有效用,四周的人流一下停了下来,打量着这家小店。 一位手里拎着刚买的猪肉的婶子好奇问:“真免单啊?” 聂芊芊立马笑盈盈的迎上前,“这位婶子,真免单!这个您放心,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大伙都看着呢。我们店里有三种吃食,是福林县独一份,您要不要来尝尝,反正不花钱,来尝尝鲜呗。” 聂芊芊人长得漂亮,声音好听,嘴又甜,巧笑盈盈的迎上来招呼客人,任谁都会生出些好感。 那婶子听了聂芊芊的保证,有些心动,本来准备买个包子垫垫肚子的,反正这家免费,不如就吃这个。 “好,那我就来尝尝。” 聂芊芊笑的:“我们店里有三种吃食,一是香辣口味的麻辣烫,一种是酸酸开胃的酸菜粉,还有香味浓郁的卤煮,你看你要吃哪个?” “婶子吃不了辣的,就吃你说的卤煮吧。” 聂芊芊:“好咧,您等着。” 刘燕见第一个客户来了,赶忙将已加热好的卤煮盛了出来,小心翼翼的端到桌子上。 “这就是卤煮啊。” “这不是猪下水嘛,那玩意臭烘烘的,能吃啊?” “怪不得免费呢!这东西不是糊弄人嘛?” “但是咋有点香呢。” 卤煮上了桌,周边围观的人泛起细碎的讨论声。 朱婶子看着桌上的卤煮,浓郁的肉香扑鼻而来。 猪肠、猪肝、猪心等内脏被熬煮的红亮诱人,泛着油光,最上面撒上了香菜,增添一抹亮色。 朱婶子夹了一块小肠放到嘴里,软嫩的肉质在嘴里释放出无与伦比的味道,浓郁的肉香搭配恰到好处的卤汁,让朱婶子当即愣在原地。 这是什么人间美味! 肠肥而不腻,肉烂而不糟,火透而不黏,汤浓香醇厚! 朱婶子眼睛都眯了起来,细细的咀嚼着,吃完了一块又夹起了一块。 “大姐,这东西好吃吗?”围观的人好奇的问道。 朱婶子眼里泛着激动,频频点头,“太好吃了!没想到这猪下水还能这么做,比那猪肉都香!” 比猪肉还香? 众人听到朱婶子这么评论都来了兴趣,离得近的两个人直接迈进摊里,“店家,我也要一份这个卤煮。” “我要一份你说的鲜辣的麻辣烫。” 聂芊芊热情招呼,“好咧,您等着呢。” “方才说有赠饮,我们这有刚烫好的清酒,酒香浓郁,不喝酒没关系,我们还有花生露,味甜暖身,婶子你看你想喝哪个?” “花生露。” “我要清酒。” “店家,我也要吃!” “我先来的!” “你让开!” 有了前几个人打样,不少人都来了兴致,争先恐后的要来试吃,一时,摊位门口推推嚷嚷的。 得到机会可以免费试吃的十个人都得意洋洋,为自己的眼疾手快而自喜,没抢到机会的客人们有的气的拂袖而去,有的却留了下来,想看看另外两个吃食是啥样子的。 对不爱吃辣的人来说,麻辣烫丝毫勾不起兴趣,可对爱吃辣的人来说,麻辣烫那是每周都要吃的,让人欲罢不能的。 麻辣烫鲜辣的汤底冒着香气,沾着辣汤的粉条嗦到嘴里,简直是舌尖的享受,又辣又爽! 点了麻辣烫的客人,大声的嗦着粉,呲溜呲溜的,边吃边吐着舌头,再喝一口饮品解辣,眼里都辣的有点泛着泪光,“太爽了!这麻辣烫太爽了!” 吃了酸菜汤的客户则是胃口大开,清新的口感,酸香的味道,让人神清气爽,金黄色的外表和独特的酸香让人无法抗拒,酸菜吃完了再一口喝掉碗中的汤,“啊!好吃!好喝!” 在场十个客人都大口大口的吃着,吃的津津有味,狼吞虎咽的,不时发出啧啧的吧唧嘴声和称赞声。 众人本是留下看着热闹,却是越看越饿,越看越馋,只感觉嘴里的口水越聚越多,都要滴下来了。 这到底是啥样的美味,能让他们吃的这么香啊! 刘熊忙着给十个客人端菜倒酒,聂芊芊打量着四周人的神色,见气氛烘托的差不多的了,又是喜滋滋的开口,“今日是我们刘家小馆开店第一天,除了前十位顾客能免费试吃外,其他顾客吃饭一律半价!” 话音刚落,在场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叹声。 “半价!” “那不是5文钱就能吃到麻辣烫了!” “娘亲,我要吃,我要饿死了!” “老子必须得尝尝那卤煮是个啥味。” 一听说半价,等在饭摊旁的人们瞬间炸了锅。 这次大家伙一点都不犹豫,前仆后拥的挤到店里,他们方才就因为犹豫错过了免单的机会,这次可不能再慢了,意外一会,这漂亮的小娘子反悔了可咋整。 原本门可罗雀的刘家小馆短短的时间变为门庭若市。 聂芊芊选的饭摊位置就在西市口,位置显眼,拥挤热闹的小馆吸引了更多人驻足停留,询问情况。 一听说今日半价,占便宜的心态一下子就占领高地了,纷纷留下来想尝尝鲜。 慢慢的刘家小馆门口排起了长队,围满了人。 刘燕原本是担心无人上门,现在变成不断瞧着后面还排着多少人要上门,埋头抓紧做好一份又一份的吃食。 刘熊在摊位里忙的像是陀螺一样,四处转悠,歇不下脚,恨不得多生出两只手,两双脚,忙不过来,根本忙不过来。 聂芊芊则是热情的招待着排着长队的客人,不让他们感受到一丝怠慢,笑盈盈的回答着客人的疑问,对于等待时间太久客人,她便满脸盛着笑,送上一杯饮品做安抚。 第76章 聂文婷的盘算 “劳驾,问问,前面是什么啊,这么多人排队?” “你来的晚,不晓得哦,西市新开的一家小馆,开业第一天,吃食只要半价,这不,大家伙都排着呢。” “这么多人,肯定很好吃吧。” “我也不知道,我也是看许多人排着,想着味道应该不能差。” 就这样,刘家小馆门口的客人越排越多。刘熊使出浑身解数,生怕怠慢了客人,明明是大冬天的,忙的他身上出了一层薄汗。 聂芊芊看着长长的队伍,跑去问刘燕,“娘,咱们准备的还能有多少份吃食啊,这排队的客人可是越来越多了。” 刘燕专注埋头做着吃食,听了聂芊芊这话,连忙查看,一看才发现卤煮和酸菜都见底了,麻辣烫的食材也所剩无几了。 因是第一天来摆摊,刘燕没有准备那么多吃食,没到晌午,吃食就全部销售一空了,速度快的让刘燕都蒙圈了。 聂芊芊赶忙通知了正在排队的客人们,听到消息赶来的食客们瞬间怨声四起。 “店家,怎么这么快就没了,我这排了好久的队呢,都耽误我去买菜了!” “是啊,我这特意赶过来想尝尝那卤煮呢。” 聂芊芊忙上前安抚,“各位伯伯婶婶们,今日是小店开业第一天,这吃食没有准备那么多,明日我们定准备充足,让大家伙都能吃到。” “那不还多等一天,这肚子里的馋虫被勾出来了,他等不了啊!” “明天不就没有半价活动了,得多花一倍的钱!那我就不吃了!” 聂芊芊耐心安抚道:“大伯,俗话说好饭不怕晚,开业前三天前十名都能免单,赶不上免单没关系,吃饭仍是半价,您明天再来,我给你多赠饮一杯,后面排队的大伙一会来我这领一张凭证,明日都能多赠饮一杯!” 众人听到明天还有免单,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排队的食客本来心里有些怨气和不满的,听到明天能多喝一杯赠饮,不仅没了怨气还心里美滋滋的,觉得占着便宜了。 聂芊芊笑眯眯的补充了另一个优惠活动,“另外,若是今日已来吃过的客人再带新客过来,老客免单,新客半价。” 聂芊芊早已给每位吃过饭的客人发了凭证,纸张是她用特殊药材熏过的,有独特的味道,别人模仿不了。 “还能这样。” “那我带我家那口子再来吃,算吗?” 聂芊芊:“自然是算的。” “那可太好了,我本来也想带我家老头子来尝尝,这带来了我还能免单呢!” 聂芊芊又是好一顿安抚,众人才慢慢的散了。 散去的客人们嘴里还不停地讨论着刘家小馆的吃食和明日的免单活动,一传十,十传百,没多久整个西市都传遍了,下午来的百姓虽没见到刘家小馆,可总会听到关于刘家小馆的讨论,心中不免都生出了好奇之心。 聂芊芊没再耽搁,带着刘燕和刘熊赶回村里,今日要准备的食材要多一些,早回去干活早歇息。 聂文婷从西市开市便过来了,在一个隐匿的角落始终观察着聂芊芊的摊位,瞧着这不起眼的摊位从无人问津到异常火爆,搞不明白其中的门道。 身边的摊位还有人在讨论着刘家小馆,“这小馆真有这么好吃?我看不过是靠免单和半价来吸引人罢了,这样的活动能搞几天,别把自己搞黄了。” “大家伙就是图个新鲜吧,等热度过去了还能有几个人去。” “话说,开饭摊的这姑娘可真是俏丽又能干呢,不知她嫁没嫁人啊。” “可不止你一个人好奇,那西市里好多人打听呢,听说西边典当那家刘掌柜正给自家看儿媳妇呢,今日就打听着这姑娘呢,这样一个姑娘娶回家,可真真是贤内助呢。” 聂文婷竖着耳朵听着,这关于生意的事没听进去几个字,倒是把后面说的关于聂芊芊个人的话听的明明白白的。 聂文婷心里止不住的想,这小贱蹄子不会是怕顾霄治不好手疾考不上什么功名,想学着她那娘和离再嫁吧,所以借着这饭摊出来抛头露面博名声? 聂文婷年纪有20岁了,在村子里已算成老姑娘了。她17岁那年本和清河村的丛家是定了亲的,可赶上聂文业接连通过了县试、府试,她和刘春花便都起了多的心思。 若真是聂文业将来能考取举人了,那她便是举人老爷的妹妹,到时可跟着哥哥去京里,嫁给那达官贵人,她就是官太太了,哪能在村子里就这糊弄了自己一辈子呢。 于是,刘春花和聂文婷便去丛家退了亲,她这一等就等到了20岁,明年秋闱若是聂文业高中,她就可为自己寻一门好亲事。 可若聂文业没考上呢。 聂文婷猛地惊醒,全家人对聂文业都是很是自信,日日把举人挂在嘴边,但举人老爷可不好考,若大哥这次没考上,便又要再等三年,三年再三年她都多大了,到时就算聂文业考上了,谁会娶她这个老姑娘呢。 聂文婷越想眉头皱的越深,她既不想随便找个村里人嫁了耽误自己,又怕大哥那不够稳妥她蹉跎了自己的年华。 她真是恨不得娘晚生她几年,在她谈婚论嫁时聂文业已中了举人该有多好,她做梦都想像县里看到的那些富太太一般出门坐着轿子,身后跟着一堆随从,穿金戴银,好不快活! 不行,她可不能干等,得为自己的将来筹谋打算,为何不能学聂芊芊一样搞一个小饭摊出来,既能给自己多攒点嫁妆,又能在县城里多露面,立个能干的名声,没准就入了那户大人家的眼,届时找一家亲事为自己托底,若大哥屡试不中,她嫁到县城里那也是个退路啊。 聂文婷越想越觉得可行,觉得自己的小脑瓜灵光的很,遗憾自己是个女子,不然定能和哥哥一样考个功名。 第77章 首日告捷 回清河村的路上,刘燕的嘴都要咧到耳朵后面去了,“没想到生意这么好,大家伙都说好吃呢!” 做菜之人最幸福的时刻就是自己做的吃食受到别人认可了。 刘熊同样乐呵,擦着额头的汗,“这一上午,忙的连口水都顾不上喝,脚不沾地的,有时候脑袋都晕乎了,不过,忙也开心,心里止不住的高兴!这可和给别人上工的感觉不一样,再苦心里都觉得甜哈哈哈。” 可高兴完他又忍不住担忧,“芊芊,我们这又免单,又是半价的,可赚不到钱啊。” 聂芊芊:“舅舅,放心吧,我们这只是前几天吸引人的方法,等到我们的吃食受到了认可、追捧,自然就不用这些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打开市场,眼光要看的长远。” 刘熊可是将整个家底都托付进去了,心中不免忐忑,可他今日见识了芊芊的方法,立竿见影,他对外甥女有信心。 免单是吸引人的噱头,让众人快速将目光投向饭摊; 前三天半价是利用了大家想占便宜和猎奇的心理,反正吃到就是赚到了; 老带新则是增加了来客渠道,利用现有客户的繁殖能力,促进新客户。 这些在现代社会都已成了最基本的营销手段,聂芊芊不过是照葫芦画瓢用在了饭摊之上。 三人回到清河村时都已过了午饭时间,饭摊卖的太好,三人连口午饭都没吃上,不过三人心里高兴,都不觉得有多饿。 老屋这里,干活的工人正吃完了午饭准备干活,眼尖的远远的就瞅见了聂芊芊的马车驶了回来。 “他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还能是啥原因啊,卖不出了,灰溜溜的回来了呗。” “你这人说话真是难听,干好自己的活得了。” 王大婶子正在附近转悠呢,也看到了刘燕家的牛车,她哂笑着,提着筐子,扭着身子,向着刘燕的牛车迎面走过去。 王大婶子:“呦,燕,你们咋这么快就回来了啊,不会是让姐说中了,这县里人不买账吧。” “我先前就告诉你了,想去县里卖吃食那是多难···” 她本满是兴致的话语忽的断了,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原本带着嘲弄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牛车。 聂芊芊将桌椅板凳在县里找了个地方寄存,现在牛车上只有装着卤煮和酸菜的空缸。 王大婶子已走到牛车旁,从她的角度能看到原来装的满满登登的两大缸食物全都见了底了。 王大婶子:“这???” 刘燕罕见堆满了笑,她发自内心的高兴,“姐,原我也像一样担心,可实际上这县城里的人可喜欢了,排了好长的队呢,带去的吃食一上午就卖没了,他们没买到还不高兴呢,多亏芊芊安抚的好,我们这才提早回来了。” 朴实的人说着老实的话,这种无形的显摆才最为有杀伤力。 王大婶子的笑容有点僵,“啊?那可真是太好了啊····” 聂芊芊看见王大婶子这吃瘪的样子,有点想笑,歪着头轻飘飘道:“婶子,看来你的担心有点多余呢。” 像你这个人一样多余。 王大婶子一脸尴尬,这打脸咋来的如此之快,清晨还和人家说城里人不会买账,结果下午就被告知,城里人就好这口! 大马和小马听到了刘燕的话,真心为刘燕和聂芊芊感到开心,他们有些不好意思直接和聂芊芊说话,便对着刘燕一顿猛夸,小马笑嘻嘻道:“燕婶子,我就知道您这事能成,您做菜真是一绝,每次您一做菜,我们哥俩这肚子就咕咕的叫,都没心思干活了!” 刘燕脸一下就红了,这好像是第一次听到刘熊和聂芊芊以外的人夸赞她。 刘燕:“瞧你们两个孩子说的,今晚就来婶子家,婶子给你们做晚饭吃。” 大马和小马异口同声,“真的吗?” 刘燕本就因着上次的事情对两个孩子心里有愧疚,现在心里又高兴着呢,一口答应,“当然是真的。” 大马和小马高兴坏了,不仅是能吃到刘燕做的饭菜,更多的原因是可以和芊芊姐一起吃饭。 王小力在旁边小声嘟囔着,“咋就只让他来去吃饭啊。” 身旁的老李头家的大孙子李虎子嘲讽着,“泼冷水的是你,现在想去人家里蹭吃蹭喝的也是你,你这脸咋比我家灶台上的锅都大!” 王小力:“你?!” 李虎子:“我咋啦,就烦你这种见不得别人好的人。” 王小力涨红了脸,“什么叫见不得别人好,我不过是没想到刘燕他们还有这本事罢了。” 这倒是道出了大部分人的心理想法,大家心里也没想到,这刘燕和刘熊还真能去城里摆饭摊,还卖的这么好,真是神了! 刘里正的媳妇赵老太太吃了午饭带着孙子小刚去了县城里,想去西市买些布匹做几件冬衣,黄昏时才回了家。 刘里正躺在东屋那抽烟呢,赵老太太带着小刚进了屋,小刚撒娇似的蹭着赵老太太的裤腿,“祖母,我也要吃卤煮,我也要吃卤煮。” 小刚那是刘里正和赵老太太的心肝肉,往日他有什么要求,只要不太过分,老两口都是尽力满足的。 刘里正放下烟杆子,将大孙子抱了起来,“小刚想吃什么呀,祖父给你买。” 刘里正问赵老太太,“小刚说的卤煮是啥子东西啊。” 赵老太太回来也没闲着,正拿着针线缝着冬衣呢,“下午我们去了西市,那西市里都传遍了,说新开了一家刘家小馆,前三天半价呢,说那排队的人都看不到尽头,里面的卖的卤煮好吃极了,这被他们形容的那个好吃啊,我听着都流口水,这不,小刚听到了就一个劲闹着要吃。” 刘里正一听也来了兴致,“啥东西能这么好吃啊?明天这刘家小馆还开不,老头子我也去瞧瞧热闹。” 小刚兴奋的拍掌,“祖父带着小刚一起去,一起去!” 刘里正宠溺的捏了捏小刚的脸蛋,“带着小刚一起吃卤煮!” 这样的情形发生在福林县下不少人家中,西市本就是福林县最热闹之地,人员密集,鱼龙混杂的,有什么新鲜事传播的最快,今日去过西市的百姓不少都听到了刘家小馆的的故事,在心里埋下了好奇的种子。 第78章 连爆三天 刘家老宅堂屋房门紧闭,里面传来刘熊数数的声音。 刘熊的手掌很大,像他的名字一样,像个熊掌,但却很是灵巧,此刻正捏着一个个钱币数着,每数到100文钱,刘燕便将钱币用一个红绳穿好系在一起,系好后,刘燕又数一遍。 聂芊芊在一旁看着医书,这数钱币子的活在她看来极是繁琐,不过刘熊和刘燕两兄妹确是乐此不疲的。 刘熊:“八十、八十一、八十二···” 刘熊将之前数的钱串子拢到一起,“一百、两百、三百、四百、五百,六百,六百八十二!一共卖了六百八十二文钱!” 刘熊说到后面有点激动了,脸都红了起来,“芊芊,咱们第一天就卖了682文钱。” 那可是半两多银子,若是他去县城里上工,那是一个多月才能赚的银钱。 刘燕用手慢慢的抚摸过这些钱币,这段时间她发放盖新房的工钱也过手了不少钱了,可这些钱是自己赚的,这意义是不一样的。 聂芊芊放下医书,拿着手上记录的单子,悠悠道:“今日前十份是免费赠送的,除去赠送之外今日卖了35份卤煮,29份酸菜粉,23份麻辣烫,均是半价,加上80份饼子,一共卖了682文钱,这钱没问题,对上了。” 刘熊:“芊芊丫头,你这脑子咋转的这么快,一下子就算出来了。” 聂芊芊笑道:“和济世堂里的账房学的,很简单的,既要做生意,算数是必备技能,等忙过这阵子,我教你们。” 刘熊兴奋道:“我们今日才卖了半天,今晚我们多准备些食材,明天卖一整天,岂不是就有一两多银子了!” 一天能进账一两银子,兄妹两个是做梦都没想到的! 聂芊芊可没被喜悦冲昏头脑,她冷静的给两人算账,“猪下水便宜,市价20文钱,我大概16文钱买到的,我们昨日用了约20斤,320文钱;酸菜肉片汤,酸菜用了15斤,每斤4文钱,猪肉用了3斤,每斤40文钱,一共是180文钱;麻辣烫每份食材约4文钱,汤底算1文钱,一共准备了23份,共115文钱,还用了15斤的白面做面饼子呢,约120文钱,这些加到一起,昨日的成本是735文钱。” 刘燕和刘熊听聂芊芊算完,像是一下被人从高空中打落,啪叽一下摔到了地上,方才的兴奋劲一下烟消云散了。 他们高兴了半天,没想到第一天是赔钱的呢。 聂芊芊之前便自己算过,卤煮的成本约是8文钱一份,酸菜肉片汤的成本约是6文钱一份,麻辣烫的成本约是5文钱一份,如果按照正常价格卖,卤煮一份可以赚7文钱,酸菜肉片汤可以赚4文钱,麻辣烫可以赚5文钱,盈利的空间都在4成以上。 当然,这都是按照聂芊芊所谓的拿货价格算的,实际上她所有的食材都是从超市里获得的,成本为0,基本是卖多少盈利多少的。 聂芊芊笑着安慰哭丧着脸的两个人,“我们又搞赠送,又搞半价,自然是赚不到钱的,前三天的时间我们的目的不是要赚多少钱,而是要尽可能让更多的百姓知道我们刘家小馆,名声传播出去后,赚钱的日子在后头呢。” 一天不过是赔了50文钱,相当于花50文钱做广告,在聂芊芊看来这点钱根本不算什么,何况她做的是没有成本的买卖,赔钱什么的,根本不存在的。 刘熊使劲的点点头,“芊芊说的对,等我们恢复了原价,不愁赚不到银子。” 聂芊芊:“今日我们按照昨天准备的量多二成即可,无须多太多。” 次日,三人赶着牛车迎着刚刚升起的太阳向福林县赶去。 刘燕:“昨日生意那么好,不知今日是个什么情形。” 刘熊:“应该不会差的吧。” 聂芊芊笑而不语,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三人赶到时,已有不少摊贩在摆摊,见到三人,充满好奇的眼神不断瞟过来。 “刘家小馆的人来了,他们昨日可是出了名了。” “可不嘛,我昨晚回家,我家老头都听说了西市开了个小饭摊,卖的吃食全城独一份。” “一会我准备也买一份尝尝。” “昨天你不还说他家这东西没听过,不会有人买吗···” “ 哪个会想到有那么多人买账,不知今日能卖成啥样。” 大家都好奇着呢,不知这刘家小馆能不能延续昨日异常的火热。 卯时到,西市开。 与往常一样,西市门口早已集聚了不少早起来赶早市的百姓,西市一开,都乌央乌央的涌了进来。 可与平常不同的是,原涌进来的人群会很快分散开去,有的去买肉,有的去买菜,有的去买布,可今日的人流的方向却格外的一致,从上空看能看到一股人流从门口处直直的杀向刘家小馆。 “我第一个!第一个!我能免单!” “我第二个!” “你这老头,别推我啊!” “谁踩了我的鞋子!” 刘家小馆的摊位前霎时就围满了慕名而来的人。 他们之中有一些是昨天就来刘家小馆排过队的,有的是下午来听说刘家小馆的,有的是听邻居亲戚八卦到刘家小馆的,总之都是想来尝尝鲜的。 刘熊和聂芊芊都忙得像个陀螺一样,刘熊感觉比昨日更加忙碌了,一会忙着维持秩序,生怕门口有人打起来,一会急着上菜,一会急着上酒,一点都没能歇着。 很快,所有带来的食材全部抢购一空,门口又是集聚着意犹未尽的食客们。 就这样,在其他摊贩们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刘家小馆三人又提前收摊了,比昨日还要早上一个时辰。 刘里正起床后便带着小刚来了福林县西市,想带着小刚去刘家小馆吃饭,他本以为来了就能吃上的,可没成想,这刘家小馆门口被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他们一老一小,根本挤都挤不进去。 刘里正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没见过谁家饭馆有这么多人排队的,“嘿,真是个稀奇事,咋能这么多人排队啊。” 小刚哭鼻子了,“祖父,我昨天都和皮皮、米粒说了,今天能吃到卤煮的,呜呜呜,又没吃到。” 刘里正忙把孙子抱起来,心疼不已,温声安慰着,“祖父明日再早起来一些,一定让小刚吃到卤煮。” 第三天,火爆程度更甚,若不是聂芊芊早有预判,找了大马和小马来帮忙维持秩序,帮着干活,怕是这些焦急的食客们都要打起来。 三天的时间,整个西市没有不知道刘家小馆的,福林县越来越多的人听说了刘家小馆,刘家小馆美食的美名就这样被食客们口口相传着。 第79章 雇佣大马和小马 小馆开业的第三天下午,刘家老宅,刘熊和刘燕做着每日最喜欢干的事情,数钱。 刘熊翘着一个兰花指将钱币一个个拾起来数着,“三十八、三十九。” “今日一共卖了839文钱,芊芊,这数可对?” 聂芊芊仍是看着医书,闻言,点点头。 刘燕将钱复核一遍,在本子上认认真真记下。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刘燕简单的认识了一些字,数字都可自如书写。 聂芊芊放下医书,“三天的时间,一共卖了2282文钱,约2两3钱,明日我们便是试营业结束,正式开始营业了,所有吃食的价格都恢复原价,娘、舅舅,今晚要准备的吃食量需要时前三天的两倍。” 前三天搞免费赠送和半价,吃食的量上并没有准备太多,也是搞饥饿营销的一种手段。 刘燕虽累,却是干劲十足的,“娘现在就去准备!” 几十斤卤煮和酸菜的清洗和熬煮,着实需花费一番功夫,得抓紧时间。 聂芊芊拦住刘燕,“娘,不急,有一事我还要与你们商量。这两日的饭摊的情形你们也看到了,客人多了,舅舅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若是招呼不周,难免会有客人心里不满,另外每天我们需要准备的食材量可不少,娘你之前准备一半的量都要忙活到半夜,现在需要翻倍,怕是要后半夜才能休息了,过于辛苦了。” 刘燕摆摆手,“娘不怕辛苦,娘可以的。” 聂芊芊摇头,“我知道你能咬牙坚持,可不是长久之计,我有一个想法,就是雇两个人来帮忙,这段时间盖房子我瞧着大马和小马为人老实,干活勤快,不如就雇他们来帮忙,晚上帮着娘你准备第二天的食材,白天帮舅舅招呼客人。” 刘熊是了解大马和小马的,当即点头同意,“这两个孩子干活行,白天是得有人帮忙,否则我一个人招待那么多客人,脑袋都嗡嗡的,容易出错。” 刘燕听了聂芊芊和刘熊的话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便没再反驳。 聂芊芊笑了笑,刘燕有一点很好,那就是听劝,不是那种固执己见,听不进别人建议的人。 不雇人是能省下些银钱,可刘熊和刘燕会劳累很多。聂芊芊同意刘燕去摆摊是觉得授人予鱼,不如授人以渔。既想让刘燕发挥长处做卖吃食的营生,就要她走出这步,自己积累经验。 但积累经验不意味着要一味的吃苦,吃苦从来不是目的。 三人意见达成一致,聂芊芊便将大马和小马找来,说了目的,“这活需要你们白天和晚上都干,会比较辛苦,工钱上会多给些,一天25文钱,你们可以愿意?” 大马和小马两人听完聂芊芊的话,表情从一脸懵转为狂喜。 两人还想着盖完房子后,便要去县里找份伙计干,没想到聂芊芊还愿意雇佣他们,简直是意外之喜。 一天25文钱,去县里上工都找不到这个价钱的活,虽要上工的时间长了些,可跟那些需要抗大包的苦力活比起来,这活并不累,还能跟着聂芊芊学到东西。 小马难言激动,“芊芊姐,你真的愿意雇我们吗?” 聂芊芊:“自然。” 大马一脸正色:“我们当然愿意,芊芊姐,你放心,你愿意给我们机会,我和小马绝对不会偷懒,一定会好好干活的!” 聂芊芊扬起笑容,“我相信你们。” 小马听了耳朵根瞬间就红了,芊芊姐说相信他们。 小马袖子下的拳头紧紧的握着,芊芊姐相信他,那他一定不能让芊芊姐失望。 芊芊姐就是他们家的大恩人,既给马奶奶治了病,又给了两人这么好的上工机会。 聂芊芊:“既如此,你们把手头盖房子的活放一放,现在便开始帮我娘干活吧。” 两人干活麻利,当即便回家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快速梳洗一番,回到老宅帮刘燕和刘熊一起清洗猪下水,熬煮卤煮。 聂芊芊见到院里忙碌的场景,心里也松了一口气,饭摊的事情算是开了一个好头,明天便可知晓每日大约摸的进账了。 她再跟着出摊几天,待生意慢慢迈入正轨,她就要回济世堂坐诊,毕竟治病救人才是她的老本行。 聂家老宅,聂文婷正充满激情的和聂老太太说着这几日的见闻和她的打算,说的口水横飞。 聂文婷表情浮夸的很,“祖母,你是没看到,那县城里的人约莫是没吃过这乡下的小吃,都排着长队买呢!” 聂老太太一脸的怀疑,“真有这么好的生意?” 聂文婷:“可不是嘛,这几天他们都是一上午就把吃食卖光了。” “祖母,我的提议您觉得怎么样,我和我娘也去西市开个饭摊,既能给家里赚取银钱,供大哥哥哥读书,还能盯着二婶和聂芊芊的动向。” 聂老太太眼珠子转了又转,她心里还是没那么相信,刘燕这个没用的竟能干个饭摊,还生意很好?这城里人的钱这么好赚吗···人傻钱多? 聂文婷:“祖母,二婶做饭是啥样,咱们还不清楚吗,她在家里做了十多年饭了,味道是不错,但我娘做的可不比她差,怎么二婶能干,我娘就干不了吗?” 这话倒是有点道理。 家里一家人的饭菜一般都是刘燕做的,刘燕做菜是有些手艺的,但刘春花也不是吃素的,逢年过节做几道拿手好菜,有些比刘燕做的还好吃。 聂文婷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聂老太太有些被说动了,聂文婷和刘春花在家里也就是干些家务,不如出去赚钱,聂文业明年秋闱在即,是要去省城赶考的,需提前给他攒好路费,她还想跟着一起去省城瞧瞧呢。 聂老太太的三角眼眯起来,“那你要多少银钱?” 聂文婷:“5两银子。” 聂老太太鼻子里重重的哼出一声,“多少钱?!5两银子?你想钱想疯了吧,张口就5两银子,当钱是大风刮来的吗?” 聂老太太心里盘算一番,“我就给你2两银子,你能干就干,不不了就算了,若是钱不够,自己想办法。” 祖母也太抠了,2两银子能干什么。 聂文婷心里吐槽,面上不显,2两就2两,她先按照2两银子筹备,待生意起来了,祖母看到了希望,自然会投入更多的钱。 聂老太太眼睛盯着聂文婷,恶狠狠道:“这钱若是赔了,看我不抽了你的皮,扒了你的筋。” 聂文婷一哆嗦,“不会的祖母,我娘还能不如二婶?” 刘燕在聂家当牛做马,蠢笨木讷的形象根深蒂固,她刘燕能干的事情,她和她娘刘春花不可能干不了。 聂老太太:“你去西市摆摊别忘了盯紧刘燕和聂芊芊,看看他们到底每日能赚多少钱!” 聂文婷讨好的笑着,“那是自然的,只是祖母,你让我盯着他们是有何打算啊?” 聂老太太眯起眼睛,幽幽道:“若她真是个会下单的鸡,那就让二壮把她哄回来便是。” 聂文婷:“二婶都和二叔和离了,还能回来吗?而且有聂芊芊在,她可不是个好对付的。” 聂老太太嘴一撇,“刘燕不就是受不了二壮打人吗,若她能赚钱,便不让二壮打她了,不打她不久成了吗!再让二壮低声下气的哄几句,给几个好脸,她还能不回来?一个被二壮睡过的女人,能有啥出路。至于聂芊芊,哼,她娘若非要和她爹和好,她能咋拦着?” 聂文婷:“祖母的意思是,这关键就在于拿住二婶?” 聂老太太白了她一眼:“你一个为出阁的姑娘,别再打听了,等你嫁了人便知道了,这里面的门道多了。” 聂文婷闭嘴不言,心想,她嫁了人才不会如刘燕那么蠢,任劳任怨,被相公拿捏欺负死,她要用自己的手段拿捏住自家相公,过上最舒坦的日子。 第80章 明目张胆的蹭饭 “少爷,小心这有个水坑。” “少爷,这里不好走,您小心些。” “少爷,小心这树枝挂了衣裳。” 蒋文轩穿着天德书院的院服,原本头上戴的金灿灿的金钗不见了踪影,腰上也没有挂着金丝绣的荷包,打扮的和平常相比甚为低调。 蒋文轩:“阿才,你闭嘴,你少爷我不是那么矫情多事的人。” 阿才张了张嘴巴,少爷咋对自己的认知这么不清晰,他还叫不多事啊。 他家少爷是早上洗脸的水稍微热了些或者凉了些,不是他喜欢的温度,都要让下人换一盆的人。 是荷包上的金丝线不够亮了,都要重新绣一个的人。 是为了想吃口酸菜鱼,把全城的饭馆里的鱼类菜品都买回来的人。 他家少年嘴馋人懒,要求还多,若不是他阿才机灵,实在伺候不好这样的主子。 不过,少爷今日的确一反常态。他架着马车离村口还有一段距离就停下了,不嫌累的用双腿走进村子的,平日里头上不插个有分量的金钗都觉得没面的人,现下却摘掉了所有饰品。 阿才:“少爷,你不是说男人得有排面吗,怎么今日做这样的打扮。” 蒋文轩敲了敲阿才的脑袋,“我们是来探望病人的,不是来摆谱的,要什么排面!要低调低调。” 顾兄和他结交的其他朋友都不相同,顾霄家境贫寒,虽然顾兄自己不以为意,可他若穿着高调奢华去他家中,难免他家里人会自卑不自在。 他作为朋友,当然要为他考虑到。 蒋文轩觉得自己可真是个贴心的好友,不知一会顾霄见了自己,会不会感动的感激涕零。 他自从顾霄进入书院读书后便黏爱着顾霄,总与他形影不离的,见顾霄几日未来书院读书,打听后才得知顾霄是因治疗手疾在家中修养呢,他立即赶来看望。 阿才:“少爷,阿才不明白,少爷怎么对这顾少爷这么上心啊。” 这顾霄没家世没背景,除了相貌出众之外,没觉得有何特别之处啊。 阿才心里一惊,少爷不会是看上了顾霄这张脸吧,他家少年不会是有龙阳之好吧,呜呜呜。 蒋文轩若知道了阿才的胡思乱想,非得打死他不可。 蒋文轩:“你懂什么!顾兄非池中之物,以他的才能考取功名,扬名立万不过早晚的事情,他不过一时的困顿,那是潜龙在渊,腾必九天,我当然要提前押宝了!” 蒋文轩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没这么功利,在与顾霄的相处之中,他早就真心实意的将对方当做朋友。 阿才点点头,似懂非懂,少爷说啥便是啥吧。 两人又走了一段,阿才环顾四周,微微一愣,指着前方道:“少爷,我们已走到村子边了,这就是顾少爷的家吗?怎么会如此破旧啊···” 蒋文轩张大了嘴巴,面前的房子破破烂烂,看起来摇摇欲坠的,他的顾兄咋住在这样破旧不堪的房子中啊。 聂芊芊要去院里捡些柴火,正碰到呆愣在院门口的两人。 蒋文轩见到聂芊芊,知道自己找对了地方,喊道:“芊芊嫂子,芊芊嫂子,我是蒋文轩,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来看望顾兄的。” 聂芊芊瞧着他,哦,咋会不记得,这不是天德书院唯一头插金钗的学生嘛。 嗯,今日打扮倒是很低调。 聂芊芊:“记得记得,你是顾霄天德书院的同窗,你咋来清河县了?” 蒋文轩:“顾兄是我的至交好友,他治病在家中修养,我当然要来看看他了。”说完,指着阿才双手拎着的两大包东西,“这是我给顾兄带的药材,都是滋养骨血的补品。” 聂芊芊一边嘴上说着,“来就来呗,拿什么东西啊。”一边痛快的把阿才手上的东西接过来,直接搬到家里去。 蒋文轩进了屋,瞧见顾霄正安静的斜躺在床上,房间里没有服侍的下人,空空荡荡的,心中泛起同情,顾霄这屋子他家下人住的都不如。 他用长袖擦了擦眼睛,“顾兄,你这手怎么包的和个粽子似的,疼不疼啊?” “定然是很疼的,顾兄真是坚强。” “你放心,这段时间夫子讲的东西,我都会好好记录下来讲给你听的。” “顾兄,你这两天没来上课,夫子讲的东西我都听不懂。” 聂芊芊:“······” 顾霄:“·······” 蒋文轩见到顾霄,嘴巴就一直没停过,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 顾霄斜靠在床上,睨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好吵。” 蒋文轩已经习惯了顾霄对他的嫌弃,直接忽略了这句话,“没有我在你身边吵,你这几天是不是很寂寞啊。” 顾霄:“······” 阿才无语看天,他家少爷一见到顾霄少年就自动降智了。 刘熊和黄珍珠都好奇的打量着蒋文轩,蒋文轩今日虽打扮的甚为低调,但养尊处优养出的气度自然不一般,两人都没敢上前搭话。 黄珍珠:“燕,这人是谁啊?看着浑身不俗的气派呢。” 刘熊点头附议,“像是县城里大户人家的少爷。” 刘燕:“我也不认识,听聂芊芊说是顾霄的同窗,是他的好友。他来家里看顾霄,我应该去留他吃顿晚饭吧。” 黄珍珠:“按理说应是如此,只是这大户人家的少爷能和咱们一起吃饭吗,不会嫌弃咱这四和吃食吗?” 刘燕左右为难,推了推刘熊,“哥,你是家中兄长,要不你去说吧,问问这位少爷要不要留下吃顿晚饭。” 刘熊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这是你家,你去说。” 刘燕正为难呢,听见屋里传来蒋文轩的声音,“顾兄,你们家是不是要用饭了,那我就先去和芊芊嫂子吃饭了,一会再来陪你聊天。” 蒋文轩其实进屋后就闻到了饭菜的香气,馋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肚子咕咕的叫着。 自从聂芊芊给顾霄带饭后,他每日都被顾霄香喷喷的食盒馋的抓心挠肝的,可任由他软磨硬泡,顾霄硬是一口都不分给他吃。 今日可让他逮到机会了! 聂芊芊:你倒是很自觉啊。 今日为了庆祝饭摊前三天营业的成功,刘燕和黄珍珠做了不少饭菜,聂芊芊也下厨做了几道菜,很是丰盛。 饭桌上,刘燕、刘熊、黄珍珠都有些局促的落座,他们从未和城里的大户人家的少爷一起吃饭,不免有些紧张。 刘燕有些忐忑,“不知这饭菜合不合你的胃口,若是···” 刘燕话没说完,却见蒋文轩眼里冒着绿光,迫不及待的夹起来一口鱼肉,塞到嘴里,“这是酸菜鱼吧?竟是这个味道,太好吃了,比我想象的还好吃!” “这是毛血旺吧,哇,香辣入味!” “这是溜肥肠?这肥肠咋能做的这么好吃,呜呜呜。” “这是红烧肉吧,哎妈呀,真香!” “能再给我来碗米饭吗?” 刘燕:“?” 刘熊:“?” 黄珍珠:“?” 这真的是县城里来的少爷吗?怎么像是个好久没吃过饱饭的流民···· 蒋文轩打着饱嗝从顾霄家中出来,好久好久没吃的如此满足了! 蒋文轩:“阿才,回头让周管家再准备些给补气血的药材,过几天咱们再来看顾霄一次。” 阿才同样打了个饱嗝,“是,少爷。” 第81章 要办上梁酒 刘家小馆开业的第四天,正式营业的第一天,刘熊赶着装的满满当当的牛车出了村子。 一改三日前的忐忑不安,刘熊和刘燕都挺直了腰杆,雄赳赳气昂昂的。 没有了前十免单和半价优惠的噱头,今日开业不像前三日那样夸张的门口排起看不到头的队伍,但客人仍是络绎不绝的。 西市本就人流量大,刘燕卖的吃食好吃又是全城独一份,再经过三天的发酵,不少福林县的人都会特意赶来尝尝,生意自然不会差。 刘熊和刘燕有了前三天的经验,瞧着不间断的客人心中倒不像原来那样有大的波澜,可大马和小马却不知道刘家小馆的生意竟然这么好,忙碌的同时心中惊讶不已。 原本以为刚开业的饭摊应该不会有太多人,怎么会如此受欢迎! 芊芊姐果真是厉害,会医术,还会做生意,开个饭摊都能开的像模像样。 聂芊芊不断提点着大马和小马,“客人招呼时定要第一时间回应,不能让客人感觉到被疏忽。” “再忙再累也要笑脸相迎,你们的形象就是咱们刘家小馆的形象。” “小马,刚才这位客人点的是卤煮,不是麻辣烫,别上错了。” “大马,再遇到刚才那样事多的客人,不要硬碰硬,可以给一杯赠饮安抚客人的情绪。” 有了大马和小马,刘熊倒是轻松不少,不再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在摊位上乱转,而是可以四处留意着客人的需求,把控着大局。 刘里正为了兑现给小刚的承诺,今日又起了一个大早赶来西市,前两天他就起的晚了一点,到西市时刘家小馆早已被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他带着个孩子,压根挤不进去。 他知晓今日半价活动已经结束,但小刚想吃,他疼孩子,就得带孩子来尝尝。 他赶到西市时,远远的终于见到了刘家小馆的摊位,心里松了一口气,看来今天不会白跑一趟了。 刘里正抱着小刚往小馆走去,嘴里嘟囔着,“这基本都坐满了,这小饭摊咋就这么火呢。” 小刚在刘里正怀里,抱着他的脖子,忽的喊了一声,“芊芊姐姐!” 刘里正笑着敲敲小刚的脑壳,“啥芊芊姐姐啊,你这孩子又念叨起你芊芊姐啦,明儿,我带你去看她。” 上次芊芊来他家,还给小刚糖吃之后,小刚没事就念叨着漂亮的芊芊姐姐。 小刚指着刘家小馆的方向,“不是,祖父,你看,那不就是芊芊姐姐嘛。” 刘里正:“啥?” 难道聂芊芊也来这小馆吃饭了? 刘里正顺着小刚手指的方向瞧去,正见到聂芊芊巧笑盈盈的在招呼个客人,身后刘燕正忙着在锅里煮着东西,刘熊正在收着一个客人的饭钱。 他当即呆愣在原地,他早前就听村里人提过,刘燕和刘熊去县城里摆饭摊了,可他根本没想到名声大噪的刘家小馆就是刘燕和刘熊开的! 刘里正:“我的个乖乖,这刘家小馆竟然是刘燕他们开的,刚开业生意就能这么好!这是什么运道啊!” 聂芊芊招呼完手头的客人,正看到刘里正带着小刚呆呆的站在刘家小馆的门口,“里正爷爷?你怎么来了,来西市买东西吗?还没吃饭吧,快请进快请进。” 刘燕和刘熊瞧见刘里正也都热情的打着招呼。 聂芊芊笑眯眯的,“里正爷爷,我娘这小馆刚开业,现在卖三种菜品,都端来给你尝尝。” 刘里正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就是带着小刚来尝尝那卤煮,这孩子总念叨。” 聂芊芊摸了摸小刚的脑袋,“小刚一会尝尝卤煮,若是爱吃,每天都来芊芊姐家吃。” 不一会,一碗热腾腾的卤煮,一碗酸菜肉片粉,一碗麻辣烫端到了刘里正的桌前。 刘里正心想来都来了,便都尝尝吧。 他本意是陪着小刚吃的,可刚吃第一口便惊艳的瞪大了眼睛,随后享受的大口大口的吃着三样美食,他和小刚,一老一小硬是将三份菜品都吃了个精光。 刘里正吃完才深切的明白了为啥这刘家小馆的生意这么好,这三样吃食每一样都好吃,且从未在别的地方吃过,看来是聂芊芊和刘燕自己开发的菜品。 有这样的巧思和手艺,再加上聂芊芊人精一样的经营,这生意不火才怪。 刘里正吃完浑身都暖呼呼的,肚子鼓鼓的,享受的摸了摸胡子,这味道真是不枉他连续早起三天。 刘里正:“芊芊丫头,这三样多少钱啊?” 聂芊芊笑眯眯的,“瞧您说的,里正爷爷您来给我们新开业的小馆捧场,咋能收你的钱呢,全都免费,你们要是喜欢吃,晚上回村里我娘做好了,我再给你们送两碗。” “这咋能行啊,我们可不能白吃你的。” 刘燕又做完一碗卤煮,终有了点空闲时间,“里正叔,都是一个村的,您就别客气了,盖房子的事情没少麻烦你,真不能收你的钱。” 三人态度都很坚决,让刘里正十分不好意思。 可看到周围的客人都投来有些羡慕的眼光时,他又不自觉的挺直了腰杆。 刘里正:“你们那新房快盖好了吧?” 聂芊芊:“大框都完事了,过几天上梁,到时会请大伙吃个上梁酒,里正爷爷可得来啊。” 刘燕从聂家和离出来,村里人不乏有想看笑话的,觉得他们孤儿寡母会在外面过不下去,也有同情他们母女遭遇的,看向刘燕的眼神总是带着怜悯。 哪知刘燕不仅没有活不下去,还盖了新房子,大家伙猜测盖了新房大抵是将家底都掏空了,不知以后要咋过活时,刘燕又开了饭摊。 新房即将落成,聂芊芊便与刘燕商量了,要办上梁酒,请盖房子的工人们和村里与刘燕交好的村民们吃席,她就是要高调的告诉所有人,刘燕从聂家和离出来,日子不仅没有过不下去,还越过越好,越过越滋润! 第82章 刘燕被盯上 刘里正走后不久,天冬来西市寻了聂芊芊,因济世堂来了一个棘手的病人,张馆长找了个理由让天冬来找聂芊芊回济世堂。 聂芊芊见饭摊上一切顺利,便匆忙跟着天冬赶往济世堂。 刘家小馆这一天都热热闹闹的,人来人往,饭摊的几张桌子基本没有空过,哪怕不是饭点,都不断有人来吃饭。 离着饭摊不远不近的地方,有一处茶水摊子,黄秀秀正斜对着刘家小馆,用手帕挡着自己大半张脸,只留一双眼睛时不时的看向刘家小馆,嘴里低声嘟囔着。 “怪不得上次珍珠对我是那个态度,原是自家男人出息了,竟和刘燕出来开了饭摊,看这人来人往的,不知道一天能赚多少银两。” 黄秀秀因想给刘燕牵线,一直留意着刘燕的动向,很快便打听到了刘燕和刘熊来县城里开了个饭摊,她还真没想到两人还有这样的本事。 这么多年,她在家里早拔尖惯了,黄珍珠也好,一金和一银也好,黄家人哪个不得看她的脸色,若是刘熊靠着这饭馆发了家,黄珍珠岂不是要骑到她头上去。 她不是对姐妹毫无情分的人,只不过她可以伸出援手去帮珍珠,可有一天若是珍珠过的比她好了,她心里就难受的紧。 这饭摊说到底是刘燕的营生,她和离出来,只能和娘家哥哥合伙,可若是她嫁了人,刘熊便是外人,说不定就散了伙。 她思来想去,更坚定了要给刘燕牵线的想法。 她边想着边留意着来往的人,终等到了自家男人李荣。 “李荣,这边。” 黄秀秀微微挥着手帕,压着声音道。 听到这声音,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瞧见了秀秀,挺着个肚子带着另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的往这边来。 矮胖的男人是李荣,正是黄秀秀的相公,高瘦的男人便是吴同光,他常年赌博,有着浓重的黑眼圈,因着最近身体不好,双颊凹陷,颧骨高高的凸出来。 两人坐了下来,黄秀秀用手指着不远处刘家小馆,小声道:“吴大哥,我说的刘燕就是刘家小馆的那掌厨的女人。” 吴同光一双眼睛很是无神,像是没有睡醒,顺着黄秀秀的方向打量起来刘燕。 “瞧着倒是个能踏实能干活的,不过这打扮着实土气了一些。” 黄秀秀给吴同光倒了一杯茶水,“土气是土气了些,不过要是嫁给了吴大哥您,进了您的家门,这气质打扮自然就不一样了。” “这刘燕我是了解,是个再老实不过的性格,你让她往东,她是不会往西的。” 吴同光轻哼,“这么听话的女人咋会和离?” 黄秀秀声音带着点哭腔:“她是个命苦的,还不是她原来那个男人太不是东西,是个爱酗酒打人的,将她打的遍体鳞伤的,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才会和离的。吴大哥你是个疼人的,她若嫁了你,指定会好好过日子。” “我自然是不会打骂她的。” 黄秀秀:“那肯定的,李荣总和我说吴大哥你是再和善不过的性格。” “况且,这刘燕没什么大本事,却做的一手好菜,你看那就是她刚开起来的饭摊,客人可不少呢,一个月不少赚银钱呢。” 吴同光当即反驳,“我吴同光岂是缺钱的,不会贪图婆娘家的银钱。” 黄秀秀笑道:“是是,吴大哥自是不缺银钱的。” 黄秀秀心里嗤笑,谁不知道吴同光现在那点子家底,真是打肿脸充胖子。 吴同光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另外一番心思。 若是将刘燕娶回家,既能照顾自己,又能外出赚钱,可真是一举两得的美事。 吴同光:“那这刘燕是咋想的呢,可愿意?” 黄秀秀搓了搓手里的手帕,缓缓道:“吴大哥,你不了解我们女人的心思,她刚和离出来,咋会直接和我说愿意呢,但心里定然是中意的,您这样的条件,她哪会有不中意的道理。” 吴同光点点头,耷拉的眼皮抬了抬,“那倒是。” 黄秀秀:“她和离单过,自然是要听兄嫂的话了,吴大哥只有找个合适的机会在她兄嫂在时,前去提亲,她见了吴大哥你这身气派,晓得你的条件,自然是会同意的。” 吴同光喝了一口茶,手指在桌子上无意识的敲了敲。 吴同光:“那便找个时间,我拉上云龙一起去提亲。” 云龙便是周管家的名字,是吴同光的外甥,因早年吴同光对其多有照顾,有几分恩情在。 吴同光方才听黄秀秀的意思,是要让刘燕瞧见他的好条件,把周云龙拉过去,自然是给自己撑场子的。 周管家做了大宅多年管家,衣着气度一看便不是普通人,出个门都是有马车坐的,有他在,吴同光更有底气。 一个没多少见识的农村女人见了他们的排场和气派,还不乖乖的同意了这门亲事。 黄秀秀一听周管家也会去,眼睛亮了起来,“我听说他们过几日要为新房子办上梁酒,不如就选那日,他哥嫂都在,村里人也都瞧着,我陪着吴大哥您和周管家一起去,备好提亲礼,在他们村里人面前给足刘燕排场和面子,定能成美事。” 吴同光蜡黄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些笑意,点点头,“荣弟、弟妹,你们为我的亲事费了心思,这份情谊我记在心里了,等事情办成了,我会在云龙面前为你们美言几句的。” 李荣和黄秀秀听了这话,顿时笑容满面的。李荣卡在这外院洒扫的差事上已有多年,若这次借着给吴同光办了亲事能换个肥差,是再好不过的。 李荣想着看向正在忙碌的刘熊,此时的刘熊与他年节时在黄家见到的刘熊有很大的不同。 此时的刘熊脸上始终挂着笑容,看起来很有精气神,可往年在黄家,他向来是耷拉个脑袋,闷声坐在角落的,听着李荣说着县城里的见闻,还会给他斟酒倒茶。 做了生意又如何,在外忙忙碌碌的,没准哪天生意就黄铺子了,若他能换了厨房采买的差事,过手的油水可比他们摆个饭摊多多了,刘熊见了他照样要低上一头。 有些人,能接受陌生人暴富,却见不得自家人发达。 第83章 救助失血病人 刘家小馆关注的人太多,除了黄秀秀带着李荣和吴同光观察着,还有两人在暗中瞧着。 王安杰眼睛紧紧盯着刘家小馆人来人往,面色不愉,“大哥,这刘家小馆没了免单的由头,今日人咋还这么多?” 王安杰的大哥王安吉脸色更加不好看,“许是百姓们图个新鲜。” 王安杰:“他们这几日生意好,大半个西市的客人都被吸纳走了,咱们王家小馆门前连个人都没有。” 王家小馆正是王安吉和王安杰两兄弟开的,在西市已经开了十多年了,有很多认可的老顾客,可这几天一上午就几个客人上门,从未生意这么冷淡过。 王安吉:“这三人从未在西市出现过,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你去查查他们三人什么来头,有什么背景。” 王安杰应了一声,“若他们生意一直这么好,可咋整。” 王安吉阴恻恻的笑了笑,“先别乱了阵脚,再观察几天看看,若他们真是毫无背景,初来乍到就分走这么多客人,可真是不把我们这些老人放在眼里,不知这西市的水有多深,岂能让他们这么蹦跶。” 王安杰点点头,“我这就去打听打听他们的来头。” —— 济世堂这头,天冬领着聂芊芊直接来了院长的诊室,还没走到诊室,聂芊芊便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诊室门口站着一个小厮打扮的青年男子,额头和手臂都被擦伤了,还渗着血,可他毫无知觉,此刻正满脸的焦急,急的头上都冒出了汗。 聂芊芊越过他,打开诊室门,张馆长和黄大夫都满手的鲜血,衣服前襟都被鲜血染红了,正在焦急的处理一个病人。 小厮打扮的男子从门缝中瞧见张馆长,急声道:“大夫,大夫,一定要救救我们老爷,救救我们老爷!”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 张馆长看了一眼他的额头,心急道:“你怎么还等在这里?我们会尽全力的,你的伤需要处理,别等在这里了,快去寻大夫包扎一下!” 黄大夫额头已沁出一层薄汗,见到聂芊芊,顾不得男女之妨,一把将她拉了进来,关上房门。 聂芊芊知事情紧急,来不及换行头,直接问:“什么情况?” 张馆长面色沉重,此刻手掌死死的压在病人的胸口,有鲜血不断地从张馆长的手指之间渗出。 黄大夫言简意赅的描述病人的情况:“病人从外地赶回福林县的路上,乘坐的马车马匹忽然发疯了,将车夫直接摔下马车,马拉着马车狂奔了一路,在快到福林县时摔下了官道,病人跌出马车,胸口被一节尖锐的树杈刺伤,伤口不深,未伤及内脏,我们便拔除树杈,做了清理止血处理,可这血,这些不知什么原因,却怎么都止不住了!” 张馆长眉头紧皱,神色凝重,“明明创伤不大,伤口不深,一般来说,撒上了止血散,应该就无事了,他却不知为何一直血流不止,再这么流血下去,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他了。” 黄大夫内心像是被火灼烧,自责不已,“是不是老夫治疗有误,早知不应拔出这树杈。” 聂芊芊将张馆长的手移开,鲜血不断从伤口中流出。她眼神坚定而专注,目光灼灼,仔细检查了一遍伤口,不放过一个细节。 如张馆长所说,病人的伤口并不严重,拔出树杈,做止血处理是正确的做法,医馆内的止血散不会一点用处没有。 她眉头轻蹙,思索片刻低声道:“是凝血有问题。” 张馆长一双手都轻微的在颤抖,焦急万分,“什么?什么意思?” 聂芊芊很是镇定,语意笃定:“病人自身凝血存在问题,才会导致血流不止。别急,我有方法。” 听到这句话,张馆长悬着的心像是一下子找到了着落,一句别急像是有魔法一般,让他慌乱的心找回了节奏。 每次聂芊芊施展医术,总有着与她年纪不符的成熟淡定,让人心安。 事情紧急,聂芊芊从随身包袱中拿出了一支针管和药剂,药剂是医馆新研发的凝血因子,对凝血有问题的病人有奇效。 张馆长和黄大夫都屏住呼吸,看着聂芊芊拿着一个前面像是绣花针一样的小管子扎进了病人的皮肤。 躺在床上的病人不知是感觉到有东西扎进了自己的身体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竟忽然的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正看到聂芊芊给他扎针。 他浑身没有任何力气,脑子昏昏沉沉,只剩一丝清明,意识到自己应该是在一家医馆。 他的声音如细蚊一般,“大师说我本命年有血光之灾,果真如此,大夫,麻烦把我的头朝向南侧,那里是我的吉相位,可以···” 话没说完,他又晕倒过去。 张馆长:“···” 黄大夫:“···” 聂芊芊:“···” 这都什么时候了,生死攸关之际,这病人还想着方位风水呢··· 凝血因子注入到体内,慢慢的,病人的血流止住。 黄大夫和张馆长见状,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浑身都像虚脱一般。 眼见一个病人在自己面前血流不止,用任何止血药物都不管用,那种生命就在眼前流逝的感觉实在让人窒息。 幸好有聂芊芊。 两人心里的想法出奇的一致,幸好有聂芊芊。作为一个医者,聂芊芊到底师承何人,背后有什么秘密,医术何故如此高超在此刻都不重要了。 有她在济世堂,能将人从阎王爷手中抢救回来,便是济世堂之幸,是福林县之幸。 聂芊芊:“止住了血,病人便脱离了危险,后续交给我把,我给他做伤口清理缝合,防止感染发炎。” 张馆长和黄大夫有默契的退出了屋子,聂芊芊将人带进空间,麻利的做好后续处理,给他输了血后回出了空间回到诊室。 聂芊芊这才到处功夫观察起病人的模样。 这病人估计是个年纪约40的中年男人,身上穿着的是昂贵的蜀锦缎子,因跌出马车,衣服多处被划破,破破烂烂的,脖子上带着一个项坠,挂着小小的金色佛陀,衣领处露出了不知从哪里求来的护身符,上面画着八卦之相。 右手上带着一串桃木手串,刻画着复杂的花纹,左手带着一个红玛瑙手串,中间一只栩栩如生的貔貅。 他头发脏污凌乱,一只金色的钗子胡乱的斜插在发髻当中,闪着耀眼的金光,看着贵气逼人,腰上挂着两个荷包,绣着金线。 聂芊芊摸了摸下巴,神色很是复杂,这都是什么打扮啊? 又信佛,又信道,信仰很是乱套; 又求财又求平安,心思有些贪婪。 而且,现在的富人都很流行头插金钗嘛? 第84章 宰肥羊 聂芊芊又观察了一炷香的时间,见病人情况已稳定,低头看了看自己脏污的衣裙,便找了黄大夫来照顾病人,自己寻了个地方梳洗一番,换上了千大夫的行头,接诊了另一位胃绞痛的病人。 一个多时辰后,黄大夫来寻她,告知她病人已醒。 聂芊芊穿着千大夫的行头来给他复诊,男子已醒来,因失血缘故,面色苍白,嘴唇更是没有一丝血色,瞧着很是虚弱。 身旁站着他的小厮,小厮伤口已做处理,头上被包扎着,他只是一些擦伤,伤的不重,只不过眼睛哭的肿了起来,满脸的担忧。 聂芊芊将开的消炎镇痛的药物给了小厮,嘱咐了用法。 黄大夫在一旁介绍着,“这位便是本馆的千大夫,你方才血流不止,正是千大夫用了独家秘方,才为你止住了血。” 听了这话,小厮回忆起一路的惊险,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哭道:“老爷,都怪我,没有架好马车,这马发了疯,将我跌下来,等我寻到你时,你胸口插着一根树杈,血怎么都止不住,呜呜呜呜。” 躺在病床上的男人低声道:“阿九,你起来,不是你的问题。” 这马是家里从小养到大的,再温顺不过,不会忽然发疯,这其中定有猫腻。阿九是家生子,从小跟在他身边,对他忠心耿耿,不可能是阿九的问题,定然有别人知道了他的行程,从中作梗。 中年男子名为蒋波涛,是福林县中数一数二的富户,此次是从省城办事归来。 年初他曾去玄妙观找玄妙道人算了一卦,大师说他今年有血光之灾,要远木近水,才能避灾,他这一年都小心翼翼,没想到年尾还是遭了灾。 远木远木,原来是让他小心大树杈子嘛,呜呜呜。 蒋波涛真诚的开口道谢:“多些千大夫救治蒋某人性命,此恩如山似海,蒋某就是下辈子结草衔环都要报恩的。” 聂芊芊低哑着嗓子,“别提下辈子了,这辈子先把诊金给了。” 黄大夫:“······” 芊芊丫头啊,你现在的形象是个隐士高人,怎么又这么直接的要这银白之物。 蒋波涛本就脑袋晕晕,听了这话反应了一会,才连忙道:“那是一定的,诊金多少我让阿九即刻回府上去取。” 聂芊芊的视线又将蒋波涛这身暴发户打扮从头看到尾,从尾看到头,思虑了一番,伸出了五个手指头。 蒋波涛:“这是?” 黄大夫早已知晓聂芊芊收诊金的习惯,小病30两,大病50两,没忍住的翻译道:“50两银子。” 聂芊芊斗笠下的脸都绿了,什么五十两!这黄大夫咋还会抢答了,这蒋老爷通身的气派,就要50两,岂不是让人家很没有面子。 聂芊芊一字一顿的更正,“500两。” 黄大夫刚要开口说什么,听了聂芊芊的话,差点咬到舌头,这聂芊芊的手也太黑了吧。 平日都是50两银子,今日见这蒋老爷是个有钱人家,便要500两银子!逮到一个肥羊使劲薅啊! 黄大夫心中所想真是聂芊芊所想,可算逮到一只肥羊,还不得可劲薅羊毛!反正他羊毛多,肯定薅不秃。 500两银子对于普通人家来说,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钱,可对于蒋波涛来说,500两银子不算什么,能够救自己的性命,是极值得的。 蒋波涛虽是商人,在做生意方面会锱铢必较,但对于救治自己性命的诊金并没有讨价还价,命中有此一劫,能逢凶化吉,已是万幸。 他吩咐了阿九去取银钱交给聂芊芊,他身子还虚弱着,醒来没多久便又想睡下。因怕伤口再出问题,他执意要留在济世堂住着,方便有大夫及时给他查看身体。 渐渐的,蒋波涛眼皮越来越沉,半梦半醒间,他迷迷糊糊的想着,他怎么记得是一位女医师为自己救治的呢。 聂芊芊揣着500两“巨款”下班,这500两银子比她穿越过来后所有赚的钱都要多,加上她之前看诊的诊金,聂芊芊手上一共有约800多两银子。 蒋波涛这只肥羊直接让聂芊芊的身家翻了倍。 这钱是她依靠自己的医术赚得的,救死扶伤,真正的帮助到他人,她手里握着钱,心里分外踏实。 新房即将落成入住,聂芊芊揣着钱在西市和十字街订购了一批生活用品,家具、被褥、锅碗瓢盆等等,她没有因兜里有了钱就买一些华而不实的东西,买的都是老百姓常用的,性价比高的物件。 聂芊芊心中早有盘算,明年秋闱考,顾霄需去省城赶考,穷家富路,手里多攒些钱总是好的。 聂芊芊买完东西,回到西市口找刘燕和刘熊会和。 没到闭市的时间,刘燕准备的吃食早已销售一空,刘熊带着大马和小马正在收拾着摊子。 刘家小馆的四人都面带喜色,嘴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下去。 刘燕内心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觉得整颗心都被装的满满当当,不仅仅只因为赚了钱,更重要的是得到了别人的认可,她自嫁入聂家,受到的都是批评指责,鲜少得到认可和夸奖。 还有,她虽只开了四天的饭摊,却像是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经历着从未经历的事情,在聂芊芊的潜移默化下,她学到了很多认知以外的事情,开阔了自己的思维。 刘熊嘴角始终翘着,他心里高兴,原因简单的很,赚到银钱了,按照聂芊芊的计算,卖一份菜品约能赚4-7文钱,今日卖的数量他数都数不过来了,肯定没少赚,就想赶紧回家数钱去,心里急的直痒痒。 大马和小马原来都是打零工的,干着最累最脏的活,动不动就会被东家呵斥,甚至打骂。在刘家小馆做活,虽然累,可无论是聂芊芊还是刘燕、刘熊对他们的态度都很是和缓,将一份份吃食送到翘首以盼的客人们手里,同样有满足感。 刘熊回到刘家老宅,急着拉起刘燕和聂芊芊去数钱,最后算出来,今日正式营业一共收入3125文钱,3两多银子! 第85章 命中的贵人 3两多银子! 算出来的结果刘熊和刘燕都震惊了! 一天就能卖3两多银子,若是刘熊原在县城里打工的话,好的时候,半年多的工钱才3两多银子,现在确是两人一天所得。 刘燕拍拍胸口,“我的天爷,怎么这么多钱。”胸口处,心脏怦怦的跳着。 刘熊眼中先是震惊,再是狂喜,“3两多银子,去掉成本,也能赚1两多银子,若是每天都能赚一两多银子,一个月便是30多两了!” 一个月30多两银子,哪怕是在县城里都是一笔不菲的收入了。 聂芊芊心里同样为刘熊和刘燕感到高兴,她了解这种依靠自己的本事赚钱的成就感。 虽然她兜里有800多两银子,可丝毫不会嫌一个月30多两银子少,赚钱就是滚雪球,雪球是越滚越大,聚沙成塔,积少成多,这只是刚开始。 刘燕和刘熊的生意才起步,聂芊芊更看重的是两人不断积累的经验,后续才能撑起更大的生意。 聂芊芊:“因着前几天的噱头,第一天的收入会多些,后面再稳定几天便能知道每日的平均收入了。” 前几天的热度过去,后面的收入一定会下降,聂芊芊估计着热度褪去后,收入预计能稳定在一天2两银子左右,食材没有成本,去掉人工费用,一个月真实赚的银两得在50多两银子,这绝不是一笔小数。 刘燕在心里算了又算,“这样的话,估计三个多月就能给顾霄凑齐治疗手疾的银钱了。” 她心里一直惦记着顾霄的手疾,天德书院的院长慈心,愿意出钱给顾霄治病,可她不能因此占着便宜不还,哪怕每个月还一点都是好的。 聂家老宅的隔音并不好,顾霄虽在另外一个屋子,可这屋子里的对话隐隐约约都能听到,听见刘燕这句话,原本深如潭水的眼眸出现了一丝波动。 —— 很快,五天的时间过去。 这五天,刘家小馆的前三天的收入都在3两银子左右,第四天跌到3两银子以下。刘熊和刘燕对小馆的业务越来越得心应手,有了大马和小马的帮忙,饭馆的事情虽然忙,但不至于太累,聂芊芊见生意走入正轨,便撒手不再过多干预,更多的时间留在济世堂。 这日,聂芊芊将小馆的吃食装了满满两个食盒带到济世堂。刘家小馆的名号被越来越多的人知晓,济世堂的一些医师和药童去西市时看到了聂芊芊在刘家小馆,打听才知刘家小馆就是聂芊芊的娘亲和舅舅所开,都和她打趣要她请客吃饭。 聂芊芊将带来的吃食分发给济世堂的各位医师和药童们,她平日在馆内便与人为善,在济世堂的人缘很好,这次又给大家伙带了吃食,众人对她皆是夸赞不已。 张馆长吃着卤煮,喝着清酒,越发觉得自己真是机智万分,当初慧眼独具,将聂芊芊收入馆中,这段时间,他从聂芊芊那里学到一些新奇的治病法子,还时不时的能收到她的美味食盒。 聂芊芊刚将带来的吃食全都发完,转身便瞧见了被他救治的那个中年男子蒋波涛。 蒋波涛身体经过治疗已无大碍,他带着小厮阿九,阿九手里提着一个精美的盒子,里面装的是蒋波涛精心挑选的玉器,此次是特意赶来答谢千大夫的。 蒋波涛一瞧见聂芊芊,记忆中本模糊的记忆一下清晰了起来,这位小娘子正是那日他昏迷醒过来时给她上药的女子。 玄妙道人曾告诉他,他今年会有血光之灾,但会遇到贵人逢凶化吉,贵人从遥远的远方而来,乃是一名女子。 蒋波涛这一年都留意着自己接触的女子,可没有一个人能称的上是他的贵人。 见到聂芊芊这刻,记忆涌现,那日他生死弥留之际忽的醒来,瞧见一个容貌格外秀丽的女子在为自己救治,不知是不是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看到的女子背后有着若隐若现的光环,为其增添了几分神秘。 他彻底清醒时被告知是被千大夫所救,他还心有疑问,玄妙道人说的明明是女子的,怎会是一个年岁很大的老头。 蒋波涛急忙上前,拦住聂芊芊,“这位小娘子,这位小娘子,那日可否是你救了蒋某人?” 阿九同样认出了聂芊芊,在旁补充道,“老爷,那日我是见到了这位小娘子进入了诊室,好像是这济世堂的药童。” 聂芊芊见被认了出来,避无可避,便大方承认,“那日我是进入了诊室,因千大夫当时在救治另一位病人,命我前来为你上药救治,这药剂均为千大夫所开,我不过是听从千大夫行事,实在不敢当是我救了您。” 蒋波涛见她年纪轻轻,知她医术不可能有多高超,对于聂芊芊的话信了八分,可因着玄妙道人的箴言,他又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他是白手起家,沉浮商海二十载,有时候下决定靠的正是自己的直觉,他的直觉告诉他眼前的女子绝不简单,就是玄妙道人口中自己命中的贵人。 蒋波涛对着聂芊芊拱手,“虽不是娘子开的药,但娘子代千大夫上药,救助蒋某,仍要在此多谢娘子的帮助。” 聂芊芊摆摆手,“我是济世堂的药童,这些事情不过是我应该做的,蒋老爷不必谢我。” 蒋波涛有心想多了解下聂芊芊,“娘子能否赏脸,蒋某人在广聚轩设宴款待答谢千大夫及娘子。” 聂芊芊却不想和他有太多牵扯,怕他瞧出来她与千大夫间有关联,“无功不受禄,蒋老爷美意我心领了,我还有事就先行一步,蒋老爷告辞。” 开玩笑,同时邀请千大夫和聂芊芊,两人能一起出现就怪了。 蒋波涛望着聂芊芊匆匆离开的背影思索片刻,没有直接追上去拦住她而是对着阿九吩咐道:“你去查查这位聂娘子的情况。” 阿九有些奇怪,“老爷何故对一位普通的小药童如此上心?” 蒋波涛:“普通?她绝不普通,你老爷我这双眼睛阅人无数,什么人在我面前晃一圈,我便知道个大概,这位小娘子凤眉明眸,钟灵毓秀,年纪虽轻,一双眼睛却是透着沉稳机智,神气自若,是内里见识广博才会有此气质,她定是玄妙道人口中的我命定的贵人,能让老爷我再上一个台阶的贵人!” 阿九惊讶的张了张嘴巴,老爷果然是老爷,从一个人身上能看出这么多东西嘛,他就是觉得这位小娘子着实貌美,他在福林县所见,无人能出其右,但··· “就算这位小娘子不是普通人,可怎会是老爷您的贵人?” 他家老爷经商多年,涉及的行当涵盖了百姓的衣食住行,这位小娘子年纪轻又是位行医之人,怎么会成为他家老爷的贵人呢? 蒋波涛也说不上什么原因,只是心里有种强烈的感觉,这个小娘子将来会大有可为。 第86章 筹备上梁酒 新房原定20多天完工,但盖房过程中,聂芊芊有了一些新想法,在后院中又单独盖了几间屋子,可以用来囤集饭馆所需食材,还可以储藏一些药材,剩下的作为自己的独立工作间。 新房即将落成,盖房到了上梁的环节,村子里盖房极为重视上梁,俗语说:“房顶有梁,家中有粮,房顶无梁,六畜不旺”,上梁有特别的步骤和讲究,以确保房梁的平稳周正,进而确保房屋永远稳固。 上梁仪式分为选梁、制梁、祭梁、上梁、扮梁、抛梁和谢梁等七个步骤,刘熊早在刘家小馆开业前便筹备了选梁和制梁,选取不易腐朽,质地坚硬的松木作为正梁,找了几十年的老师傅制梁,制好后贴上了福禄寿喜的吉祥大字。 刘熊找人算好了上梁时间,择于月圆之日,取合家团圆之意。清河村上梁的习俗会安排上梁酒,邀请亲朋好友,共同庆祝上梁之事,不过每户人家条件不同,许多人家盖个新房已是掏空了口袋,上梁酒不过是走个过场,邀请亲近的亲戚围坐一桌就算是摆了上梁酒席了。 老宅是刘燕和刘熊出生的地方,承载着二人儿时的记忆,后来两人的父母先后去世,留下两人孤苦伶仃,家境每况愈下,老宅风雨飘摇,刘燕嫁人,刘熊娶妻搬家,这里便慢慢荒废了。 可聂芊芊知道,刘燕对老宅有着特殊的感情,是她的精神寄托,她内心深处一直渴望着在这里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子,新房落成对于刘燕有着特殊的意义,聂芊芊早早就和刘燕商量好,要好好办一场上梁酒。 聂芊芊提前便发出了上梁酒的邀请,包括盖房上工的工人,平日与刘燕、聂芊芊交好的村民们、里正及其家人,一共40多人,分成5桌。 上梁的前一天,刘燕和刘熊没有去县城里摆摊,而是和黄珍珠、聂芊芊一起,全家人都在家里准备上梁酒,因要准备的东西太多,大马和小马都跑来帮忙。 这几天都是极好的天气,阳光温暖,一扫深秋的寒素,早上起,老宅的伙房便飘起肉香,屋顶升起渺渺炊烟,因一直升着火,屋子里暖暖和和的,团团和铁蛋在院子里追着小鸡崽玩,咯咯咯的笑着,欢乐的童声充满了整个院子,院子里黄珍珠和刘燕带着围裙,不断地走进走出,一个多月前还荒废的老宅,此刻充满了烟火气。 聂芊芊看着自己列出的菜单,一桌八道菜,猪肘子、卤煮、酸菜肉片汤、麻辣烫、麻婆豆腐、炒笋片、凉拌木耳、鱼丸汤,主食是香喷喷的大米饭。 这样的菜码放在清河县绝对是顶级的,哪怕放在县城里宴请客人也是拿的上台面的。 大马和小马晓得上梁之日又有猪肘子,又有卤煮的,惊讶不已,在村子里生活这么多年,还没听说过谁家席面做的这样好,原里正的大儿子成婚时,刘里正摆酒,菜里多放了好几两肉,都被村民们津津乐道了一年。 黄珍珠和刘燕瞧着菜单都有点肉疼,这样一桌菜可值不少银钱呢,倒是刘熊支持聂芊芊的决定,“上梁是大事,该花钱的地方得花,特别是刘燕和离出来单过,有了自己的房子,值得好好庆祝,上梁之日,父母在天有灵看着,心里会安慰的。” 提到逝去的双亲,刘熊和刘燕眼眶都有点红,心里涩然,子欲养,而亲不在,是最遗憾之事。 刘燕红着眼看向聂芊芊,幸好她有芊芊,是她这辈子的奔头。 她知晓聂芊芊大办上梁酒是为了让她高兴,食材全由聂芊芊负责,怕她心疼,没告诉她花了多少银钱。 芊芊她···虽不是··· 虽不是自己的骨血,却如同亲生··· 刘燕趁着没人注意,抹了抹眼泪。 刘熊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和黄珍珠一起准备着祭梁的食物,正式上梁前,需主人家对正梁进行祭拜,设供桌,摆上鸡、鱼、猪、香烛、瓜果等祭品,共同敬酒祭拜,祈求上天保佑房屋安全牢固。 黄珍珠将鸡蛋用红漆涂成红色,讨吉利的彩头,瞧着院子里热热闹闹的情景,想起那天她和黄秀秀说的话,黄秀秀还不信,刘燕这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哪里还需要什么男人。 顾霄站在屋内的书桌旁,左手拿着一支毛笔,经过几天的恢复,右手已感受不到太多疼痛,但刘燕和聂芊芊坚决不让他干任何的活,只能在屋中静养,唯一能做的事情便是书写贴在正梁上的对联。 顾霄挥动左手,在红纸上写下一幅对联,“吉日定居万事如意,良辰安宅百年遂心”,龙飞凤舞,力透纸背,一气呵成,哪怕是京中大儒们看了这字都会自叹弗如。 做完这件事,他便无事可做,只能在屋里看书,可原本他最喜欢做的事情,现在却提不起丝毫的兴趣,他眼睛盯着书,心思却飞到了外面,外面响起聂芊芊欢快愉悦的声音,他能从一群人的声音中精准的捕捉到她的声音。 不,是她的声音精准的钻到了他的心里。 哒哒哒哒。 团团迈着小步伐再次来到顾霄屋中,手里捏着一块奶糖,塞到顾霄手里,“爹爹,这是娘亲做的糖糖,抛梁用的,给你次次,甜甜。” 团团知晓爹爹受了伤要在屋子里休养,他闷在屋子里会不开心,他觉得爹爹一定也会不开心,时不时的就跑进来和顾霄说着外头干活的进展,拿各种各样好吃的递给顾霄。 团团:“爹爹会不会觉得闷?” 顾霄摸了摸团团的脑袋,团团的脑袋圆圆的,摸起来手感很好,“不会啊,爹有书看。” 团团踮着脚尖,用圆溜溜的眼睛瞄了一眼顾霄的书,奶声奶气道:“可是爹爹怎么还在看这页。” 方才团团来送花生露时爹爹就是看这页呢···· 顾霄:“······” 团团这观察力真是随了他了。 第87章 各有各的心思 刘家老宅一片喜气洋洋,聂家宅子却是一片阴云密布,刘燕要大办上梁酒的事情早已传遍了村子,聂芊芊手写的邀请函,红纸黑字,虽简单却很有仪式感,村里人可没见过的这样的,收到邀请的人都洋洋自得,拿着邀请函传阅,没收到邀请的人不免觉得遗憾,想着以后得和刘燕家多走动,一时,收到刘燕家上梁酒邀请成了村子里众人炫耀之事。 饭桌上,刘春花用筷子狠狠的戳着碗里的糙米饭,“他们这么高调的搞上梁酒,简直是在下咱们聂家的面子。” 聂大强斜了他一眼,呵斥道:“就你话多!提这事做什么。” 刘春花乖乖闭上嘴巴,不再说话,只是满脸的不高兴。 老二家里的家事处理不好,连累他们家在村里都抬不起头来。 聂二壮耷拉着脑袋,佝偻着身体坐在角落,一言不发。 这段时间,村子里人看他的眼神愈发的像看个傻子,带着嘲弄。 胆大的直接当面嘲笑他,说他有眼无珠,胆小的在背后一直议论他,说他丢了西瓜,芝麻也没捡到。 他活了这么多年,从没有这么大的挫败感,三更夜半,他一个人躺在床上,百思不得其解,刘燕和离,和聂芊芊搬出聂家,他们的日子不但没有过不下去,怎么会越过越好?! 他心里忍不住的懊悔,当初就不应该答应和离之事。 聂老太太心里更是不得劲,刘燕是她亲手赶出去的,现在又是盖新房,又是摆饭摊的,刘燕的日子过得越快活,她的心里就越不快活。 可她不能表现出来,长了他人士气,灭了自己威风。 聂老太太:“二壮,抬起头来,刘燕一时得意又能如何,还不是你弃之不要的女人,等文业考了举人,去京里做大官,咱们全家都搬到京城里去,这村子里的女人拍马都赶不上。” 这样的话,聂老太太说了太多遍了,聂二壮已经麻木了。聂文业考取举人,那是将来的事,他只能看到眼下的事,他被全村的人取笑,取笑他傻,取笑他蠢。 聂老太太还想说什么,聂二壮却是一下的站起身来,满脸的沉郁,绷着身子,直直的冲出了屋子。 聂老太太在背后喊道:“二壮!二壮!你去哪啊!” 聂大强:“娘,我要不要追出去看看?” 聂老太太气道:“不用,二壮这倔驴性子又犯倔了,让他一个人静静吧。” 聂老太太理顺了气,问道:“最近文业读书如何?” 提到这个,聂大强带着笑意道:“前几天去看了他,一切顺利,文业说他做的文章还受到了副院长的赞扬,副院长现下很是重视文业呢,会单独传授他课业,将书院明年中举的希望放在了聂文业身上。” 聂老太太总算心里有点宽慰,“这副院长才是有眼光之人,不想那个邱院长,一把年纪老糊涂了,被蒙蔽了双眼,那残疾明明是作弊都查不出来,” 饭后,聂老太太单独将聂文婷叫了过来,“你观察了这些天了,那刘家小馆到底一天能赚多少钱?” 聂文婷压低着声音,可声音中掩不住的讶异,“祖母,我蹲在附近数了好几天了,每天得卖出去200多份餐食呢,一份餐食不是10文钱,就是15文钱。” 此话一出,聂老太太惊的直接倒抽一口冷气,“你没数错?!” 聂文婷点点头,“不会错的,我数了好几天了。” 聂老太太眯起眼睛,一天200多份餐食,那是2两多银子,这么看,刘燕不仅是会下蛋的母鸡,简直是下金蛋的母鸡! 聂老太太:“在聂家时候怎么不见她有这个本事。”刘燕若有这个本事,聂老太太又怎么会同意二壮和离。 聂老太太对着聂文婷道:“你出去把你二叔找回来,说我有重要的事与他讲。” —— 关注着刘家办上梁酒的可不止聂家一家,黄秀秀得知刘燕家要办上梁酒的日子后便告知了她相公和孙老太太。 黄秀秀拉着孙老太太的手,“当着大家伙的面,吴同光带着丰厚的聘礼,在众人面前提亲求娶,摆足了派头,给足了面子,哪个女人不想攀上高枝?大家伙再一起哄,刘燕肯定会当即答应下来。 孙老太太自从上次被聂芊芊撅了之后,一直心里气不顺,“待刘燕嫁了吴同光,便要听夫家的话,让她往东,她就得往东,让她往西,她就得往西,聂芊芊那丫头可再不能插手刘燕的事情。” 黄秀秀哼了一声,“一个丫头蛋子而已,娘不必在意他,若是这事成了,您女婿得了这厨房采买的活计,油水更多,到时我手里再攒下些钱,便在县城里给你买个房子,接您到县城里住。” 孙老太太摸了摸黄秀秀的手,心中熨帖,秀秀嫁的好,能补贴娘家,是她的福气。 接着,又想起黄珍珠,嫁得好的能补贴娘家,嫁的不好的,要娘家补贴。 黄珍珠从小就没有黄秀秀漂亮机灵,嫁人的事情又不听她的话,说什么刘熊是个实在贴心的人,能一辈子对她好,不顾孙老太太的反对,硬是要嫁给刘熊,自讨苦吃,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以后黄家还是得指望黄珍珠和女婿李荣。 黄秀秀和李荣说完后便不再耽搁,前去和吴同光说了此事。 吴同光带着黄秀秀和李荣见了周管家,说明了情况。 周管家做了十年的大宅管事,手下管着大几十号人,一身的华贵,很有派头,见了三人进来,打量起来黄秀秀。 “便是你在中间给我舅舅牵的线?” 黄秀秀连忙行礼,这可是他家男人的顶头上司,她可不敢怠慢,“回周管家,正是我,那刘燕,家在清河村,家里人口简单,人老实踏实,做的一手好菜,现下在县城里还开了个小饭馆,实是吴大哥的良配呢。” 吴同光前几天便和周管家说了这事了,“这次你帮帮舅舅,和舅舅同去,舅舅心里可就有底了。” 周云龙知道他舅舅的心思,他舅舅年纪大了,家里就是个空壳子,这男人兜里没钱,心里便没底,想让他给壮壮声势,简单来说,就是狐假虎威。 黄秀秀:“是呢,周管家是人中之龙,有您在,定能成美事,不怕那刘燕不答应。” 周管家端起茶杯,里面是上好的龙井茶,他在大宅里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吃穿用度和主人家基本一样的。 他心里也想尽快解决这事,省的吴同光三天两头的磨叽他。 周管家放下茶杯,“那日老爷和少爷都要出门,不会寻我,我便随你们走一趟。” 吴同光面露喜色,李荣点头哈腰的吹捧着周管家,“周管家一去,此事便成了。” 周管家一脸傲气,“一个没背景的乡下女人,我周云龙的舅舅要娶她,她就必须嫁,不容她拒绝。” 他是一家管事,这些年,手上能见光的不能见光的事做的多了,有的是手段,他去了,这亲事他便给保了,不成也得成。 第88章 改头换面的刘燕 上梁那日又是一个大晴天,鸡鸣三声,刘燕便起床忙活起来,黄珍珠也一早便来帮忙。 黄珍珠把着急开火做饭的刘燕从灶台上拉了下来,“今日可是燕你家的大日子,你怎么做这副打扮,聂芊芊不是给你买了新衣裳嘛,你这头发也得捯饬捯饬。” 刘燕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衣服新的很,做饭怕弄脏了,头发这不是梳起来了吗。” 黄珍珠把刘燕拉到里屋,从兜里拿出一个红布,打开红布里面是一个镶嵌着珍珠的钗子,珍珠不大,普通得很,但也是刘燕从未拥有过的首饰。 黄珍珠将钗子塞到刘燕手里,“今日是你家的大日子,嫂子送不了什么大礼,这钗子你收下吧。” 钗子是黄珍珠特意去县城里买的,她每次瞧见过黄秀秀戴着珍珠钗子,都会羡慕不已,觉得说不上的精致好看,这是她心中觉着的好东西,这才买下来在上梁之日送给刘燕。 刘燕:“嫂子···” 刘燕声音有点哽咽。 黄珍珠与她不是血脉之亲,这么多年,也没太多走动,说不上多亲近,可刘熊每次接济刘燕,黄珍珠岂会不知道,都是默许的,在刘燕从聂家和离出来无处可去时,黄珍珠虽心里没那么痛快,可到底同意刘熊要把刘燕接回刘家的想法。 刘燕心里对黄珍珠一直是心存感激的,谁没有自己的小心思,可黄珍珠有她心善心软的一面。 黄珍珠让刘燕换了新衣服,把刘燕按在桌前,桌上摆放着黄铜镜子。 黄珍珠:“嫂子给你好好梳个头发。” 黄珍珠手巧,之前在县城里学过给妇人盘头发的手法,很快,就给刘燕梳了一个大方好看的发髻,将钗子插到刘燕的头发上。 刘燕看着黄珍珠的,“嫂子,你这手太巧了,这发髻真好看,这钗子真精美。” 像是她在县城里看到的富家太太梳的发髻。 聂芊芊起了床,正笑眯眯的站在房门口,瞧着换了衣服和发髻的刘燕,与平日很是不同,她心中一动,转身去了角落,把空间中的化妆品全都拿了出来,放在了各种小瓷瓶中。 聂芊芊笑眯眯道:“娘,我来给你上妆。” 粉底,遮瑕,散粉,高光,阴影,腮红,口红,画眉。 刘燕是第一次化妆,聂芊芊并没有追求翻天覆地的变化,画的很淡很自然。 粉底贴合刘燕自己的肤色,高光是哑光质地不突兀,口红是温暖的豆沙色,腮红若隐若现提气色,眉毛自然,呈现裸装的效果,保留刘燕自身的相貌特点。 黄珍珠和刘燕越看越惊讶,眼看着刘燕一点点的起了变化,像是被施了变身的法术。 皮肤好了亮了,斑点不见了,黑眼圈没了,沟壑填平了,气色好了,人精神了。 黄珍珠不眨眼睛的盯着刘燕,眼前的人明明能看出是刘燕,可又不像是刘燕。 刘燕瞧着铜镜,眼中满是震惊,惊讶的说不出话来,镜子里的人是她嘛? 有一段时间,刘燕自己都厌弃自己的容貌,去河边洗衣服,都不愿看河水里的倒影,偶然瞥见河水中那个满脸疲惫的黄脸婆,都会心灰意冷,慌忙用衣服将水中的倒影打散。 可现在,她呆呆的看着自己,不可置信的抬起手,轻轻的慢慢的抚摸过自己的面庞,沉浸的瞧着自己,始终无法回神。 聂芊芊很满意她的化妆效果,她虽不是什么化妆大师,不过从大学起开始研究,翻阅各种博主的化妆手法,拔草各式各样的化妆品,有自己的心得。 黄珍珠愣了半天,指着桌上一堆瓶瓶罐罐,“芊芊,你这都是哪里来的啊?” 聂芊芊:“自从进了济世堂,成日和草药打交道,没事就拿各种带颜色草药搭配,时间久了,自己研究出来的。” 嗯,她就是这么有天赋,她只能是这么有天赋。 黄珍珠瞪圆了眼睛,“这东西若是拿到了县城里卖,那些夫人小姐们都会为之疯狂的!” 还有聂芊芊这上妆手法,足以让各家贵妇人花重金聘请。 聂芊芊瞧了一眼黄珍珠,微微挑眉,没想到舅妈商业思维还挺敏锐。 聂芊芊早有打算,发挥刘燕的优势,开饭馆是第一步,独家的化妆用品是第二步,婴孩用品是第三步,毕竟女人和孩子的钱是最好赚的。 行医治病是她的本职,是她的天命,她不会全身心的投入到做生意赚钱中,这些生意要落地需要一步步来,将刘燕和刘熊慢慢培养起来。 刘燕站起身来,一身崭新的衣服,整齐的发髻,配上一只珍珠簪子,简单大方,精致的面容让人忍不住目光停留。 人靠衣装,刘燕这一身打扮,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黄珍珠的眼中流露出羡慕的目光。 哪个女人能不爱美呢。 聂芊芊瞧见黄珍珠的眼神,知晓她定然想体验下这化妆技术,“舅妈,改日我给您也化化妆。” 今日不可,今日她要让她娘做唯一一个吸引众人目光的人。 刘熊的声音传来,“人呢?人呢?” 刘熊瞧见院里和灶房一个人没有,跑到里屋来寻人。 刘熊走到门口,见到刘燕,吓了一跳,迈进门槛的脚默默的缩了回去,挠挠头,慌忙的转身退了出去。 聂芊芊三人面面相觑,都噗嗤的笑出声来。 刘熊走到院里,又是挠挠头,眉头皱着,眼中满是疑惑。 家里咋来了个贵夫人,方才那位夫人咋看着这么眼熟呢。 咦? 他又转身,小心翼翼的凑到门口,低头抬眼快速的看了一眼刘燕,又把眼神挪开。 这人咋看着这么像自己妹子呢。 黄珍珠忍不住了,笑着把刘熊拉进来,“你这个憨子,自家妹子都不认识了。”: 刘熊听了,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张大了嘴巴,能吞下一个大碗,“燕?” 刘燕心里忍不住的高兴,同时又有些不好意思,“哥,是我。” 刘熊眨巴眨巴眼睛,又认真的看了看刘燕,“你···” “你···” 刘熊憋半天憋不出一句话,终于挤出几个字,“你换头啦?” 第89章 栋梁上房 稳稳当当 经过聂芊芊解释,刘熊才晓得有一种方法名为化妆,可以让女人变得美丽动人。 刘熊总是时不时的看看刘燕,总觉得某一刻刘燕的脸就会突然变回原来的模样似的,低声嘀咕着,“娘咧,这是啥邪术咧。” 黄珍珠将刘燕推出了灶房,“你是主人家的,出去迎客去,做饭的事情交给我吧。” 昨日他们便将能提前准备出的饭菜都做了出来,大马和小马都会做饭,黄珍珠又找了两个相熟的邻居,四个人一起忙活今日的饭菜,不需要刘燕在场。 快到中午,邀请的客人陆续到场,刘燕心里有些紧张,她原本出门在外都是陪衬,从未做过主人家的事情。 不过,她已不是在老聂家时那个刘燕了,这段时间经历了不少,公堂都上过,饭摊也摆了,成长了不少,撑着自己笑脸迎客。 聂芊芊瞧出了刘燕的紧张,没有硬让刘燕一人应对,而是和她一起迎接着来往的客人。 来吃上梁酒的客人都会带着礼物,聂芊芊会将礼物收下,交给团团收好,团团接到这个任务十分欢喜,对着每一位客人甜甜的道谢,和铁蛋两人将礼物一个个护送回屋子里放好。 来的客人都会说些吉利话,可话没说完,都出奇一致的像是被卡住了喉咙,掐断了话头,只呆呆的看着刘燕。 “你是刘燕?” “哇,燕,你咋这么好看了呢?” “我都认不出你了,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燕你这样子气色变化太大了,像是城里人呢。” “可不嘛,一点不像农村人,像是官太太哈哈哈。” 官太太肯定是夸张了,他们村子里的哪里又见过官太太呢。 刘燕羞红了脸,四五十号人轮着猛夸,这阵仗聂芊芊都受不了,何况是刘燕。 她将嘴角咧的更大了,用更大的笑容感谢着每一个人对她的夸赞,心里又是高兴又是难为情。 羞红脸的刘燕看着更是容光焕发,光彩夺目的,在场的女眷们心中都升起了羡慕甚至嫉妒之情。 “都说贵气养人,我看真是啊,你看看这气质这模样,哪里像之前在老聂家那样丧眉耷眼的。” “看来和离没那么可怕啊,和离之后这日子过的越来越红火,我告诉你二柱子,你要是对老娘不好,老娘也跟你和离!” “聂二壮就是个眼瞎的,还和刘燕和离,上哪找这么好看的婆娘去。” “有钱能使鬼推磨啊,这刘燕翻天覆地的变化啊。” “她这是上了什么脂粉啊,今年过年老娘高低也要买一份!” 聂芊芊的目的达到了,今天的刘燕便是整个上梁酒关注的中心,没有一个人不会注意到刘燕的容貌和气质。 很快,受邀的客人都到了,吉时到,需主人家祭梁,将猪、鱼、鹅、蛋用木制红漆祭盘,置于供桌上端,供桌两侧贴上“上梁欣逢黄道日,立柱巧遇紫微星”的对联,刘燕和聂芊芊进行祭拜,由刘里正诵读上梁词: “主家今曰屋上梁,喜逢黄道降吉祥,福星高照生光彩,金玉满堂百事昌。” 祭梁结束便是上梁,四个工匠高举中粮,四平八稳,抬于屋上,齐声高喊:“上大梁咧,大吉大利!” 在场的客人们跟着高喊:“大吉大利!” 刘燕抬头看着工人们将主梁平稳的放下,顺利完成,眼中含泪,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爹,娘,你们看到了吗,燕回来了,回到我们曾经一起生活的地方,盖了新房子,盖了大房子,你们若是知晓,会欣慰的对吗?你们放心吧,不要再担心我了。 刘燕想起在无数次来到老宅的哭泣,若是父母有灵,一定很为她忧心吧。 不过现在不会了,一切都好了。 祭梁结束便是抛梁了,主人家提前准备好瓜子、糖果、钱币子等放入红报复中,给到上梁的工人,从高处抛下,在场的客人们都可以凑热闹接取。 来吃上梁酒的客人们不少都带了小孩子,这个是孩子们最喜欢的环节,还没开始抛梁呢,就将双手高高的举起,一脸期待的盯着工人们手上的红包袱,响起清脆的童音: “给我给我!” “李叔,我在这,给我给我!” “爹,给我呢!” 正式开始抛梁,五彩的糖瓜,瓜子从高处洒落,大人们也按耐不住站起身来,一时间,大人和小孩子们都纷纷抢着被抛下的瓜子糖果等,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哈哈哈,我抢到了!” “这糖可真好吃呢!” “瓜子真香!” 刘里正将接到的糖果分给媳妇和孙子,对他们说,“这刘燕家的运道正盛着呢,你们多吃几颗糖果,沾沾喜气。” 旁边的人听到了,默默地又拿起一块抢来的喜糖塞进嘴里。 刘里正说的还真是,自从刘燕从聂家和离,这运道越来越好了,日子过的越发红火!他们可得多沾沾! 一些女人家听到了这些话,三个两个的默默凑到刘燕旁边,有意无意的触碰下刘燕的身体。 刘燕有好运道,他们沾沾喜气,贴贴喜气,多贴贴。 上梁环节全部结束,上梁酒正式开席,黄珍珠带着大马和小马几个人陆续上菜。 众人早就期待不已,听说刘燕家去县城里摆摊生意极好,很受城里人欢迎,都想尝尝味道。 最开始上的菜品是麻婆豆腐、炒笋片、凉拌木耳,众人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可接下来上的菜一道比一道硬,众人的神情逐渐起了波动。 猪肘子、卤煮、酸菜肉片汤、麻辣烫、麻婆豆腐、炒笋片、凉拌木耳、鱼丸汤 “这是酸菜肉片汤?” “这就是他们卖的卤煮,听说城里人都排队买呢。” “这是麻辣烫吧,闻着就香辣可口呢!” “这丸子是啥啊?” “闻着像是鱼丸呢。” “鱼丸子?这么豪气?” 在场的客人们看着一道道菜品端上桌子,飘着浓郁的香气,口水越聚集越多,止不住的吞唾沫。 当王炸菜品,大猪肘子上场时,全场客人眼神都一下子锁定到了大猪肘子上! 大猪肘子,好人家过年都不见的能吃上吧,他们用来宴请客人,上了八份,每一份的分量都不少。 猪肘子冒着油油的光,冒着热腾腾的香气,直接给所有人都香迷糊了。 他们看向刘燕和聂芊芊的眼神又变了,低声讨论着: “这菜真硬啊。” “刘燕家真是地道人家,这菜品太丰盛了。” “他们家里真是赚到银钱了啊。” “赚到银钱的多了,几个人能请你吃这么好的席面啊,真是实在呢。” 宴席开始,众人不再顾及形象,大快朵颐,每一道菜品的味道都是对他们味蕾的全面冲击,大家吃着笑着议论着,气氛其乐融融的,喜笑颜开。 开席没多久,菜品就被吃掉了大半,大家伙都着急品尝,吃的很快,直吃到实在吃不下了,才恋恋不舍的放下筷子,彼此唠着嗑。 吃完饭的里正媳妇赵老太太眼尖,远远的看着一个晃晃悠悠的身影,这人手里拿着一个粗大的酒罐,走路的身形都走不稳,踉踉跄跄,往这边走来,待走近时,赵老太太开口惊呼: “这不是聂二壮吗?!他咋来了!” 第90章 聂二壮大闹上梁酒 “还真是聂二壮,他来做什么?” “刘燕离了他过得这么好,不会是来闹事的吧。” 众人议论纷纷,瞧着聂二壮东倒西歪的越走越近。 刘里正站起身来,一脸不悦,这样的好日子,聂二壮来了真是晦气,“二壮,刘燕都与你和离了,你来这做什么?” 聂二壮喝的满脸通红,眼神迷离,说话都有些大舌头了,“和离咋啦!和离也是我聂二壮的女人,刘燕,刘燕,你给我出来!” 说着,就往宴席里闯。 刘里正喊道:“快来两个人拉住他。” 大马和小马第一时间站了出来,上前拉住聂二壮,可聂二壮本就身子强壮,此时喝了酒,耍着酒疯,力气极大,在大马和小马的阻拦下,仍是闯到了宴席中央,直奔聂芊芊。 刘燕瞧见聂二壮这副醉酒撒泼的模样,心里有丝害怕,可更多的是厌恶,这种男人,她原来是怎么忍耐这么多年的。 聂芊芊护在刘燕身前,冷冷的看着眼前聂二壮,“娘,你别怕。” 刘燕恨恨的看着聂二壮,“娘不怕,这种恶心的男人,娘不会怕他。”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她已比原来强大,哪怕心里有丝恐惧,可她能自己面对,不会再一直躲在聂芊芊身后。 聂二壮听到聂芊芊叫身边的女人娘,这才看向刘燕,原本迷离睁不开的眼睛一下瞪的老大,像是瞬间醒了酒,眼前这人是刘燕?! 这样的姿容身段,他在村里是从没见过的,只在县城里上工的人家才能瞧见,他每次都不敢正眼看,只能偷偷摸摸的斜眼瞟着。 “你是···刘燕?你咋变了副模样···” 刘燕身上穿着深蓝色连身襦裙,一看就是县城里成衣铺子卖的好货,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点缀着一个珍珠簪子,皮肤无斑无点,透着好气色。 聂二壮内心一下子升出了自卑之感,刘燕的变化让他觉得自己配不上她了。 若是刘燕原来是这副打扮,他又怎么会同意和刘燕和离。 刘燕对着他冷冷道:“这里是我家,不欢迎你,你赶紧离开!” 聂二壮身子一震,刘燕不仅样貌变了,说话的神态语气也变了。 聂二壮脱口而出:“你的家不就是我的家!” 刘燕:“我和你都和离了,丝毫没有关系,这是我刘家,不是你聂家。” 聂二壮脸色一变,面上浮上了一丝怒意,可想起聂老太太与他叮嘱的话,“女人就爱听几句软话,你说些好听的,放低姿态,她自然会回来的。” 聂二壮尽量让自己的神情温和,语气放软,“燕,这段日子,我想明白了,我不该打你,不该打芊芊,之前是我做的不好,我发誓以后不会打你了,会待你好,你和离出来一个女人单过不容易,咱们复合吧,你回聂家,咱们好好过日子,我会照顾好你,若是你不想回聂家住,我搬来这里住也是可以的。” 聂二壮觉得自己的态度如此软,刘燕听了肯定会感动, 果然,刘燕听了聂二壮这番话,呼吸愈发局促,面色越来越红。 娘的招数果然管用。 刘燕气的胸口都要炸了,怎么会有如此不要脸的男人,她怎会瞎眼了二十年,此刻任何的语言都不足以表达她要溢出胸口的怒气,她直接对着聂二壮狠狠的: “呸!” 呸的一声,口水直接喷到了聂二壮的脸上。 聂二壮被口水浇的一愣,她咋会是这个反应。 刘燕气急:“你不要脸,臭不要脸,谁要和你复合,谁要回去那个虎狼窝,你还想搬来这里,哪来的脸,这是我和聂芊芊的房子,和你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你别想沾边!你,你,你真不要脸!呸!赶紧滚!” 聂芊芊瞧着娘发怒的模样,嗯,娘真是气急了,估计是将这辈子会的骂人的话都用上了。 聂芊芊声音清冷,“你不会以为你说几句软话,我娘就会和你回去吧?觉得和离出来的女人就过不下去了,需要你这个男人解救?真是愚蠢的可笑。” “家暴只有一次和无数次,以后不会再打人的话你就骗骗自己吧,你打我和我娘,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不是你说几句好听的话就能过去的!” “你看到了,我娘和离出来日子过的很好,比在聂家好上万倍,比你们聂家每一个人都过的好,不需要任何人来解救,我娘有本事,她自己就是自己的底气,不需要依靠一个男人,特别是一个无用的男人。” 马奶奶坐在刘燕身旁,她本就受着聂芊芊的恩情,同情刘燕之前的遭遇,听到聂二壮这番话,忍不住怼道:“你方才说刘燕变了模样,你知不知道这女人是啥样的模样气色,是家里人养出来的,爱人如养花,你原来做他男人没本事刘燕才会瞅着衰老憔悴。” “她出来日子过的好了,你看着变模样了过的好了,就想来复合占便宜,怎么想这样的美事?二壮,不是带个把就是男人,你得顶天立地干立正的事才叫男人,你若没本事就算了,可不能面皮都不要了,那是你当人的底线和尊严!” 马奶奶说完,在场的人都忍不住想拍手叫好,在场的人都是和刘燕家交好的, “说的在理,二壮,你还是不是男人?” “赶紧滚吧,别在这里碍眼。” “哼,二壮你后悔了吧,后悔也没用!” 聂二壮原以为他放低姿态就能让刘燕心软回家,哪想到刘燕和众人会是这样的反应。 刘燕的话、聂芊芊的话、马奶奶的话将他作为男人的自尊心击的粉碎,身旁都是声讨的声音,他本就喝多了,听着这些声音直感觉脑袋都要炸了。 他捂着脑袋,“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赶紧滚吧。” “别再来了。” 他脑袋越来越疼,觉得身边人说的话像是在念经,“啊!!!!” 他双眼通红,面容癫狂,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掀翻了面前的桌子,哗啦一声,桌子倒地,碗碟破碎,桌上的饭菜撒了一地。 聂二壮怒吼道:“过的好了又咋样!你一个和离的弃妇,你不与我复合,你以为还会有人要你?!” 话音落下,一道女声响起,“这样好的女人,自然是有人要的。” 第91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众人寻着声音看去,见到说话的是一位衣着讲究,容貌较好的妇人。 妇人身旁站着三个男人,衣着打扮均是透着贵气,身后还站着四名健壮的小厮和两个丫头。 黄珍珠心里咯噔一声,“姐?” 黄一杰和黄大涛都有些惊讶的看向黄秀秀,她怎么会来村子里呢。 聂芊芊听见黄珍珠叫这女人姐,再看身后跟着的三个男人和小厮手中拎着的两盒礼盒,礼盒上系着红色的绸带,心中大致猜出了这一行人来的目的。 黄秀秀笑着应道,带着身后三人走到刘燕和黄珍珠的面前,看着刘燕的打扮,眼底闪过一丝讶异,“燕,还记得我吗?我是珍珠的姐姐黄秀秀啊。” 之前因着黄珍珠的关系,黄秀秀与刘燕打过照面。 刘燕心中奇怪,黄秀秀怎么会过来,还是客气回道:“记得,自然是记得的。” 黄秀秀:“听家里的小子说,你家新房即将落成,办上梁酒,特来给你道贺,再给你喜上加喜!” 刘燕疑惑着,“喜上加喜?” 黄珍珠心中暗叫不好,赶紧拉住黄秀秀的衣袖,低声道:“姐,你要干什么,上次不是和你说了吗,这事不成。” 黄秀秀一把甩掉黄珍珠的手,压低声音,不耐烦着,“成不成的不是你说了算。” 黄秀秀开门见山,“我是来做媒,给你提一桩好亲事的,这位是吴同光吴大哥,是我夫君多年好友,人品贵重,为人和善,家底殷实,就想寻个踏实的可心人好好过日子,我这想着燕你不正合适嘛,特带着人来提亲,瞧,提亲礼都带来了。” 此话一出,众人都哗然。 “来给刘燕提亲?” “这一行人瞧着非富即贵,不是一般人家啊,咋会跑到咱们乡下来提亲。” “刘燕现下不一样喽,瞧着那容貌气质,城里人都能相中喽。” 说完,黄秀秀又介绍起周管家,“这位是吴大哥的外甥,在福林县蒋家做管家的,蒋家富甲一方,在福林县中财力不说是首位,那也是进前三甲的,周管家贵人事忙,此次还特意陪同来提亲的,燕,你可见吴大哥的诚意了。” 周管家身旁的小厮早就拉了一个干净的凳子,让周管家坐下,跟着的丫头递给周管家一个暖炉暖着手,派头十足。 “大富户人家的管家啊,我说咋瞧着如此贵气呢。” “这条件真不是一般的好啊。” “这要是嫁过去不就是享清福了嘛。” “这是走了啥好运哦。” 聂二壮原本被一行人的穿着气质给唬住了,呆愣了半天,可现在听明白了黄秀秀一行人的目的,顿时怒火中烧,破口大骂: “我道你怎么不愿与我复合,原来是早早勾搭上了县城里的富贵人家,臭婆娘,你不守妇道,奸夫淫妇,应该把你们浸猪笼!” 怪不得他态度放软,刘燕无动于衷,原来起了别的心思。 周管家听了这些不堪入耳的话,一下皱起了眉头,“聒噪。” 两个小厮当即明白周管家的意思,上前一下止住了张牙舞爪的聂二壮,一人擒着他的胳膊,一只手捂住他的嘴。 吴同光方才下了马车见到聂二壮大闹宴席的场景,好心情顿时没了,觉得晦气,都想打道回府了,可远远看见刘燕的样貌,想起刘家小馆络绎不绝的生意,这才没有改变主意。 他心里对这个聂二壮厌恶到了极致,也想显示下自己的权利手腕,便喝道:“这张臭嘴,坏了这大好的日子,该掌嘴,再拿东西把他嘴塞上。” 闻言,两个小厮看向周管家,见周管家点头,这才动起手来,啪啪啪的连着扇了十多个巴掌,小厮力气极大,将聂二壮打的嘴角出血,双颊是明显的手掌印,高高的隆起,打完巴掌一个小厮直接脱下鞋子,把袜子脱掉,将袜子一下塞到了聂二壮的嘴里。 小厮脱鞋那刻,一股臭气一下弥漫开来,旁边的人群都熏出了痛苦面具。 这是多少天没洗的脚丫啊··· 聂二壮被打的头昏眼花,面颊都没有了知觉,鼻子充斥着臭气,嘴里突然被塞进袜子,那气味那味道,差点让他吐了出来,受到一万点的暴击,当即像一条上岸的鱼一般死命的挣扎着。 可惜,两个小厮不是吃素的,都练过一些功夫,直接用手将聂二壮的头死死的压在地上,砰的一声,尘土飞扬,聂二壮被压制的动弹不得,心中是滔天的屈辱和怒意。 他怎么也没想到今天来上梁酒会落到如此下场。 刘燕不仅拒绝了他,而且有这样富贵的人家求娶,他当着刘燕和前村的人面前如此被羞辱,想死的心都有了。 黄秀秀:“不要被这种人坏了今日的好事,咱们还是说回提亲的事情。” “燕,吴大哥家的条件真真是极好的,人也和善,今日当着你大哥大嫂的面,你就应下了吧。” 刘熊紧紧的皱着眉,黄秀秀到底在搞什么,就这样直愣愣的带着人过来,没有提前知会任何人,哪有这样求亲的,何况,刘燕何曾有过想再嫁人的心思。 刘熊:“燕没想过再嫁的事情,你们这是做什么?” 黄秀秀嘴角泛起一丝轻慢的笑意,“女人家的心思你一个大男人岂会了解,哪有女人不想寻得一位良人呢。” 李荣对着刘熊的态度高高在上,“你做大哥的可不能拦着妹妹获得好亲事啊。” 黄秀秀又对着聂芊芊道:“这是芊芊吧?真是生的一副好模样呢,相信你做女儿的会希望娘亲幸福,有个贴心人的照顾,对吧?” 聂芊芊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出好戏。 黄秀秀面上热情,实则眼睛里充满了算计,像个没好心的黄鼠狼。 这个吴同光一副短命的模样,黑眼圈都要耷拉到嘴上了,说是性格和善,可方才下令处置聂二壮时,眼中尽是阴狠,绝非良人。 周管家举手投足之间全在装逼,派头比县里的唐大人还大,典型的小人得志。 这样的三个人凑过来提亲,这门亲事是个好亲事就见鬼了。 聂芊芊唇角蔓延上一抹讥讽的笑,“我自然是希望我娘亲寻得幸福的。” 黄秀秀笑眯眯的,“芊芊是个懂事的,吴大哥这提亲礼都带来了,燕,你就应下吧。” “瞧着是一门好亲事啊。” “嫁到城里多好啊,燕,你有福气哦。” 刘燕心里很不舒服,她是一个人,又不是一个物件,怎么拿着提亲礼过来就要她点头同意呢。 而且,她真的不想再嫁。 她和芊芊、团团一家生活的自由自在,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踏进婚姻的牢笼。 黄秀秀催促着:“燕,你倒是给句话啊。” 刘燕看向聂芊芊,聂芊芊给了刘燕一个鼓励的笑容,她娘的心思,她了解,不需她多言。 刘燕对着黄秀秀一行人,态度很是坚决,“我不答应。” 第92章 拒亲 “不答应?” 黄秀秀尖着嗓子说道,声音中满是讶异,脸上一下没了笑容。 刘燕又重复了一遍,“对,不答应,秀姐你以后不用帮我再做媒,我没有嫁人的心思。” 黄秀秀没想到刘燕会是这个反应,拿着手帕,直直的指着刘燕,“你不答应?你怎会不答应!” 聂芊芊眯了眯眼睛,谁都不能在她面前这么指着她娘。 聂芊芊上前一步,看似只是轻轻的拨弄了下黄秀秀,实则在她手腕处使了暗劲,黄秀秀后退了好几步,差点摔倒,多亏李荣接住了她,她都没看清聂芊芊做了什么,却感觉右手一下都动弹不得,疼的厉害。 只不过此时不是计较手疼的时候,她心里慌的厉害,她主动做媒,要给吴同光和刘燕牵线,这事若是办砸了,让吴同光和周管家同时失了面子,李荣别说获得好差事了,周管家若是心狠,将他逐出蒋府都有可能。 李荣更是急的背后渗出一层的冷汗,不叫上周管家就罢了,既叫上了周管家,若今日此事不成,周管家最重面子,非得扒了他的皮子。 果然,周管家的眉头已皱了起来,面上流露出不悦的神情。 李荣当即对着周管家躬身,点头哈腰,态度要多恭敬有多恭敬,“这,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定是有什么误会,秀秀,你愣在干什么,快问问啊。”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子,刘燕就直接的拒绝了,吴同光感觉脸像是被人呼了一巴掌。 连地上一直挣扎的聂二壮都不动弹了,整个人都呆住了。 拒绝?刘燕竟然拒绝了?这样好条件的人家,她刘燕也拒绝了?她到底是咋想的,他觉得脸上好像没那么火辣辣的疼了。 黄秀秀强让自己镇定下来,“燕,你到底什么意思?你若还想提什么条件可直说,我们一番诚意,不要拿没有嫁人的心思这种话来搪塞我,难不成你这辈子都不嫁人了,一个人孤独终老?!” 黄珍珠又气又急:“我早与你说过,刘燕没有嫁人的心思,你怎么还非要来提亲!” 这话说完,吴同光一下看向黄珍珠,眼神中带着浓浓的不满。 这黄秀秀明知刘燕不想再嫁,还在他面前信誓旦旦的保媒,带着他来提亲? 周管家同样面带不喜,眼神中带着冷意,睨了一眼李荣和黄珍珠,二人都心里一颤。 聂芊芊:“我娘以后嫁不嫁人跟你没有关系,反正看不上你带来的这个。” 吴同光一双眼睛瞪的老大,指着自己,“没看上我?” 聂芊芊挑眉,“对,就是没看上你。我娘能看上你啥啊?看上你年纪大还是看上你不洗澡啊?” 吴同光一怔,她咋知道他不洗澡。 “瞧你面相,面色枯黄,双眼浑浊,印堂发黑,嘴唇发青,内里虚亏,我娘为什么要嫁给你这种短命鬼。” 吴同光大怒,“你说谁短命鬼的,你这丫头嘴巴放干净些。” 周管家眼睛眯起来,瞧着聂芊芊,这小娘子当真与众不同,模样生的如此俏丽,性子像个小辣椒一样。 他缓缓站起身来,将手里的暖炉递给身旁的丫鬟,抖了抖自己的衣服,“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不过说话之前应该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重,你可知我是谁?奉劝你一句,不要招惹你惹不起的人,我舅舅能看上你娘是你娘的运气,今日这亲事我既陪同前来了,你们不答应也得答应!” 聂芊芊冷声道:“周管家就这记性,如何做管理一府,你是什么身份,黄秀秀来时已介绍过了,你自觉身份高人一等,带着十足的派头而来,我娘就得乐不得的上赶子答应这门亲事?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你自持的身份家底,在与我娘成亲的这件事情来看,一文不值! “若有一天我娘想嫁人,也是因为这人待我娘真心实意,爱护保护她,而不是因为家底丰厚。况且,无论你什么身份,没有牛不喝水强按头的道理,我娘不想嫁人,就没有强娶的道理。” 听完聂芊芊这番话,刘里正第一个拍手叫好,“芊芊说的好!有志气,有钱又如何,有钱也不能强娶啊。” 其他的宾客们闻言,都不自觉地点头,心中升起一份豪气。 “说的对,我们不想嫁就不嫁!” “是我眼皮子浅了,有钱有势又如何,过日子又不是和钱过。” “城里人咋了,城里人不比我们乡下人多双眼睛多个嘴的,凭啥强娶。” 周管家不屑的瞧着清河村这群人,这些个群民一个个粗布麻衣的打扮,土里土气,若是在城里见到,他都不屑会去看一眼,现在却敢在这里和他叫嚣,“一群无知的刁民,配与我分说道理?。” 他对着带来的小厮吩咐着,“你们四个把刘燕带走,生米煮成粥,看她还怎么不答应!” 他带来的四个仆从当即就要动手,聂芊芊一把将刘燕护在身后,这段时间她一直在锻炼身体,修炼武术,武力值已和刚穿越过来时天差地别,哪怕一对四,她也有信心。 聂芊芊微蹲下身子,做出战斗准备。 可并没有排上用场。 刘里正大喊道:“大家伙保护刘燕,保护咱们自己村的人啊!” 众人闻言,在场的男人们都站起来,撸起袖子,将聂芊芊和刘燕护在身后,一脸怒气的对着周管家一行人。 女人们则藏在男人们身后,时不时的将桌上的菜叶、地上的石子、自己的鞋子往周管家一行人上扔。 赵老太太牵起刘燕的手,不断安抚她,“燕,你别怕别怕。” 大嘴娟长个大嘴骂道:“还城里人呢,不要脸啊,还想抢人!” 王大婶子平日没少泼刘燕冷水,可她作为女人,知晓遇到这种事情的无助,喊道:“燕,我们全村人给你撑腰,看谁都能带走你。” 清河村的人此刻出奇的团结。 第93章 抢亲 周管家带的人太少,只凭四个人不是清河村这么多人的对手。 黄秀秀没想到今日之事会闹成这样,她看向黄珍珠,却见黄珍珠眼神冰冷,看她如同看着敌人一般。 见到周管家被围,两边剑拔弩张,李荣焦急的喊道:“你们谁敢动手,周管家不是普通人,你们若动他一根汗毛,不会有好下场的。” 周管家一双眼睛透着阴鸷,视线一个个扫过挡在他前面的村民,那眼神冰冷刺骨让所有人都打了一个冷颤。 他阴恻恻的道:“你们能保护的了她一时,能保护的了她一辈子吗?想保护别人,不顾自己吗?” “我周云龙做管家这么多年,有一个本事,便是过目不忘,你们每一个人的样貌,我都不会忘记。” 他眼睛死死的盯着正对着他的那个男人,“方才听别人提起,你叫王大力是吧,是个好名字,平日可去县城里务工,不想有个好差事能保家中衣食无忧吗?” “还有你,王小力是吧,刚才叫嚣的厉害,你这张脸我记住了,你有胆便出现在福林县,你信不信你出现一次,就有人揍你一次!” “后面那个高个头的,看着应该娶妻生子了吧,不知有没有送孩子去县城里读书啊?在学院里会不会受人欺负啊?” 周管家的话让所有人都不寒而栗,他眼神再次扫过,大伙不自觉的微微低下了头。 周管家不亏当家多年,是摆弄人心的老手,三两句话,威逼利诱,让方才还义愤填膺的村民们都渐渐说不出话来。 刘里正喝道:“大伙别听他的话,他都欺负到咱们清河村头上了,咱们可不能怂,就算他是大户人家的管家,也不能只手遮天。” 大马和小马冲在最前面,“里正说的对,他就是在吓唬咱们。” 周管家瞧着大马和小马充满怒气的面庞,不屑道:“到底是年轻,初生牛犊不怕虎,见识短浅才会如此无脑莽撞。” 周管家语气里满满的讥讽,“吓唬你们?我周某人用的着吓唬你们?你们去县城里打听打听福林县蒋家是怎样的人家,我作为一府的管家,手里的财力和权利是你们难以想象的,除非你们以后都不想在福林县混了,只龟缩在这清河村,否则,我说到做到,绝不放过任何一个拦着的人。” 清河村的众人原本吵嚷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他们家里有老有小,一家子需要养活,一年到头都会有段时间在福林县务工,若真是得罪了周管家,被他报复,都不能出现在福林县,以后可咋办。 黄秀秀见清河村众人开始退缩,心里舒了一口气,幸好周管家压得住场子,否则今日的事情可不好收场了。 黄秀秀心里放松了,黄珍珠却是越来越紧张了,手都在抖,她没想到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人是她亲姐姐带来的,刘燕今日若真被带走了,还被糟蹋了,她难辞其咎,怎么对得起刘燕,怎么对得起刘熊! 可眼下的局面黄秀秀根本说了不算,黄珍珠想不到任何办法,脑子嗡嗡作响。 怎么办?怎么办? 她一会拼了命也得拦着,她不能在这样一个大喜日子,眼睁睁看着刘燕被带走。 赵老太太握着刘燕的手越发的冰凉,她岁数大了,不怕这恶人的报复,可孙儿孙女们还小,这人倘若真的能狠心对孩子下手··· 赵老太太本是握着刘燕的手安慰她,可自己的手却抖的越来越厉害。 刘燕脑子一片混乱,心中五味杂陈。 明明这样好的日子,先是聂二壮来闹事,再是莫名其妙被人提亲,拒亲不成还要被抢亲。 大家伙能站到她面前护着她,她已然很感动,大伙都各有难处,她不能让村民们为了她承担风险。 若事情真是到了最坏的一步,她宁愿一头撞死,也绝不会让恶人得逞。 聂芊芊眼中闪动着寒光,有她在,她不会让任何人带走刘燕。 原世生活在现代,虽在阳光照不见的地方仍然有很多阴暗的坏事发生,但不可能出现这种光天化日当众抢人,欺男霸女的恶行,她还是第一次直面这样的无赖恶霸。 这种人,将一个女子的婚姻大事当做儿戏,毫不在乎女子的贞洁,真是猪狗不如。 她是医生,不是杀手,手上救过人,没杀过人,可面对这种恶人,她不介意替天行道。 刘里正站在最前面,张了张嘴唇,想说什么却没说出,不甘的蠕动着嘴唇。 周管家失去了耐性,在福林县,惹不起的人他不会惹,其余人知晓他的身份,也不会前来招惹他,远远避开,他如鱼得水,倒是到了这穷乡僻壤,一群无知刁民不晓得他的身份手段,才敢反抗他,让他费了这么多口舌,他不耐烦的喝道:“你们还不让开。” 刘里正没有动,苍老的身子有些佝偻微微摇晃,背后的村民们也没有立刻闪开,只是人群中有一些人身形晃动,不再如开始那般坚定。 周管家心中冷笑,知晓这群人撑不了多久了。 周管家继续恐吓,“你们别在这里碍眼了,若再挡在这里,便是在我这里挂了名,我绝不会心慈手软。” 在场的清河村的村民们心中一沉,进退两难,他们自然不想让同村人被欺负,可又各自有着软肋,这人恶事做的多了,他们又怎么斗的过! 原本中午还晴朗的天空被飘来的云团挡住,天阴下来,一种无助恐慌的气氛弥漫。 清河村的众人心情低落到了冰点。 周管家:“今日无论谁来都保不住刘燕!我数到三,三个数后,给我让出一条道来。” “三···” 周管家刚数了一个数,一道暴怒洪亮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那我保不保的住她!!!” 第94章 踢到铁板 在一片安静中,这道声音如响雷一般炸起,所有人回头看向声音的来源,见一老一少衣着华贵,气质不凡,此刻面上带着浓浓的怒意。 周管家的打扮派头已是不俗,可与这两人相比,高下立见,对比明显。 众人心道:这才是真正的贵人! 大伙心中升起疑问,这两人是谁?怎么会来村里? 为首的中年人便是蒋波涛,他认定聂芊芊就是他命中的贵人,有心与聂芊芊交好,让阿九打听到聂芊芊家今日办上梁酒,特意带着礼物来道贺。 行进清河村时意外碰到了蒋文轩,蒋家的少爷,他唯一的儿子。 两人见到对方,都目瞪口呆,没想到会在这村中小路遇见彼此。 蒋波涛了解后才晓得聂芊芊的相公正是蒋文轩的同窗,受院长大人重视,才华横溢,是天德书院明年秋闱考中最大的希望。 他更是坚定的相信这家绝非凡俗,定是他蒋家腾飞的关键,心中亦欢喜不已,觉得他们父子同心,竟凑到一处,一切都是命运的指引。 他带着期待与喜悦来到聂芊芊家,却见到这让他七窍生烟的一幕。 周管家狂妄的言辞,嚣张作恶的态度,他都尽收眼底。 清河村的村民们在猜测这两人的身份,可周管家不需要回头就已经确定了说话人的身份,是他听从了十多年的声音,他一定都不会认错——蒋家当家人蒋波涛! 周管家身子僵硬,腿已经软了,缓缓回头,声音不复方才的嚣张,而是带着不安的颤抖着: “老爷?!” 周管家带来的仆从们,此时的反应和周管家一样,躬身低头,齐声恭敬的喊着,“老爷,少爷!” 他心颤的厉害,这两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方才的行径与平日在二人面前踏实稳重的表现大相径庭,不知两人会怎么想。 几人的称呼已然道出两人的身份,周管家自诩是福林县前三甲富商家的管家,而这两人正是家中的主人,蒋家的老爷和少爷! 一时间,村民们都惊讶不已,这是什么情况,这大户人家的老爷和少爷咋来了,听刚才那意思,似乎要帮着刘燕? 蒋文轩年少气盛,此刻面色铁青,怒气要把他天灵盖都掀翻了。 他自认是顾霄的至交好友,前几天还在刘燕家里蹭饭,吃了刘燕亲手做的饭菜,叫着刘姨。现下,他府中的下人却挂着蒋府的名号在这里行恶,欺男霸女,要强娶他刘姨! 蒋文轩飞速跑到周管家面前,使出全身的力气,一脚重重的踹到周管家的屁股上,嘴上骂道:“你个不长眼的混账东西,欺负到你家少爷友人头上!” 这脚力道不小,周管家直接被踹飞到地上,摔的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可周管家不敢有一句怨言,扶着身子跪下,“少爷息怒,是云龙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是您的友人啊。” 蒋波涛怒道:“若不是文轩的友人,你就能任意欺辱?!你就这样打着蒋府的名号作恶,败我府上名声,坏我蒋家运道!” 他向来信风水运气,这么多年来多行善事,积攒人品,没想到在他眼皮子底下,竟养着这样一个蛀虫,作恶多端,怪不得他今年有血光之灾,全是因果轮回。 周管家:“都是云龙一时糊涂,是舅舅吴同光苦苦哀求想要这门亲事,我顾念着舅舅早年照拂之恩,这才犯了糊涂,老爷念在云龙是首次,就饶了云龙吧,绕了云龙吧。” 蒋波涛斥道:“首次?你当老爷我是个傻的吗!你方才那副模样,俨然是没少做这等恶事,已是轻车熟路,还与我说是首次!” 周管家知不能与老爷犟嘴,砰砰的往地上磕着头,打起感情牌,“都是云龙的错,都是云龙的错,年轻气盛,处理事情方式不够稳妥,求老爷念在云龙在蒋家忠心耿耿十多年,看在我父亲的情面上,原谅云龙吧。” 周管家磕着头,心中暗暗祈祷,希望老爷网开一面,不幸中的万幸是他惹到的是少爷的朋友,若是惹到了老爷的朋友,今日必死无疑。 可他这么想着,却听到蒋波涛对着聂芊芊充满愧疚道:“聂娘子,今日之事全是蒋府管家之错,让聂娘子的家人受惊了,蒋某人心中愧疚不已,难辞其咎。”说完,躬身认真的行了一礼。 周管家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凉透了。 靠,踢到铁板了。 蒋波涛斥道:“还不和聂娘子及她的家里人道歉。” 周管家没有丝毫迟疑,调转方向,冲着聂芊芊和刘燕砰砰的磕着头,“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是我有眼无珠,求聂娘子原谅!求聂娘子原谅!” 众人眼见着一刻钟前还张狂不已威胁着所有人的周管家此刻像个可怜虫一样跪着求饶,都目瞪口呆,瞠目结舌,同时又觉得很爽很解气! 赵老太太松了一口气,握着刘燕的手渐渐找回了温度,刘里正本驼着的背都立的笔直,微微抬起了下巴,原本都低下头的村民们重新扬起了头。 大伙看向聂芊芊的眼神都充满了敬意,聂芊芊这丫头啥时候这么牛逼了! 聂芊芊冷冰冰道:“我不会原谅你,你过往迫害的每一个人都不会原谅你。” 顾霄的清冷的声音传出:“坏事做多,难免遇鬼,凡事做绝,便会将自己送上绝路。” 他虽行动不便,可听到周管家要带走刘燕时便强撑着起身,心里已打好了腹稿,想要把县令大人搬出来解围。 吓唬人嘛,他也会。 可他刚走出屋,便瞧见了众人身后的怒火中烧的蒋家父子,知事有转机,便在一旁默默观察着。 蒋文轩见到他,一下子凑上前扶住他,面露担忧,“顾兄,你怎么出来了,你的胳膊还没有完全恢复呢,可别伤到患处。” 顾霄看都不看蒋文轩一眼,淡淡道:“无事。” 蒋文轩心里一紧,完了,顾兄都不看他了,定然是生他气了。 他急忙对着蒋波涛道:“爹,这事绝不能善了,不能放过周云龙。” 蒋波涛:“还用你说。” 他正色道:周云龙,你身为府中管家,为人不正,品行不端,为非作歹,即日起革去你管家身份,送入蒋家庄户务农。” 蒋波涛:“你既以权势压人,看不起务农之人,我便让你尝尝被权势压着的滋味,我会派人盯着你,你一辈子都不许走出蒋家庄户,专心务农。” 周管家是家生子,卖身契便在蒋波涛手中,他决定送周管家去庄子上,周管家就必须去。 周管家浑身的血液都觉得凉了,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完了,全完了,他这辈子都完了。 同样瑟瑟发抖的还有吴同光、李荣和黄珍珠。 蒋文轩:“吴同光,此事因你而起,你就陪同周云龙一起去庄子上吧。” “李荣,虽不是你强娶抢人,可你和你夫人从中硬牵线,亦有过错,即日起,逐出府去,去码头上蒋家的商船搬运货物吧。” 去庄子上务农辛苦,可去码头扛大包风吹日晒也是极劳累的,这两个处罚半价八两。 黄秀秀一听,直接软了身子,倒到地上,双眼无神,像是被抽走了魂。 她原想着给吴同光牵线助他夫君谋得好差事,怎么会变成这样,饭碗都没有了。 第95章 合作伙伴?1 周云龙此刻内心懊悔至极,若不是他心软,陪同吴同光走这一趟,哪里会生出这些事端。 他双手抱头,痛哭流涕,狼狈不堪,哪有方才威风凛凛的模样。 吴同光抖如筛糠,他本就不剩多少家底,再丢了这差事,怕是以后生活都成问题。 吴同光大喊道:“老爷,老爷,是她,是李荣家娘子与我说,这刘燕是钟意我的,我这才带着提亲礼前来,是她诓骗我来此,是她,就是她,不怪我啊!” 黄秀秀声音前所未有的尖锐,“怪我?吴同光我好心给你做媒,哪个会知道你如此蛮横还能强抢人,我一个弱女子,我能怎么办,蒋老爷真的不怪我和我夫君啊,” 李荣心中对黄秀秀也起了恨意,若不是这婆娘办事不利,怎会搞成这样,可现在他只能站在黄秀秀这一边。 李荣:“老爷,我真的是好心办了坏事啊,都是周云龙和吴同光两人要抢人,我一句话没说啊。” 吴同光气的青筋直跳,“你俩现在倒是摘的干净,方才屁都不放,老爷岂能信你来的鬼话!起初不是你骗我,我能来?” 周云龙头发被自己拽的越来越凌乱,“吴同光,你个拖油瓶,你还配当我舅舅,你害惨了我,此事本与我无关,你非要将我卷进来!” 三人互相指责,越说越气,直接扭打起来。 清河村的村民们原本心情压抑无助,以为今日这事无解,无法善了,哪想到峰回路转,出来一个王炸的蒋家父子,与聂芊芊和顾霄都有交情,坚定的维护着聂芊芊和刘燕。 现下,瞧着他们三个狗咬狗的模样,心里万分解气,这就叫现世报,活该! 蒋波涛心里明镜,三人不过一丘之貉,哪里还能让三人继续丢人现眼,叫仆从拿下三人,嘴里塞了东西,一句话都说不出。 黄秀秀本还想再申辩两句,见蒋波涛的态度,害怕的闭嘴不敢再说话,浑身僵硬,感觉她的天都塌了。 蒋波涛向来信奉结善缘,种善因,得善果,不与人轻易交恶,哪怕是清河村里一众不起眼的,以后怕是对他没有任何用处的村民们,他亦不会得罪。 他对着清河村众人道:“都是蒋某人管教不善,才会让府上管家如此嚣张作恶,惊扰了各位乡亲们,实在抱歉,蒋某人会命府中人准备好粮米猪肉送来清河村给各位当做赔罪礼,若有受伤者蒋某承担所有医药费用。” “蒋老爷真是大善人啊。” “这才是贵人啊,那个周云龙真是插几根鸡毛当孔雀,那做人做事和蒋老爷可差太多了。” “这蒋老爷对聂芊芊的态度很是亲和呢,芊芊丫头真有本事,总能结识到贵人。” 蒋老爷一番话令众人对蒋府的怨气烟消云散了,哪怕再提及此事,也只会说蒋家老爷极明事理。 蒋波涛又瞧见倒在地上,脸被打的像是猪头一样的聂二壮,蹲下身亲自取下他嘴里的鞋子,满脸愧疚道:“这位兄弟,真是不好意思,让你受罪了,被误伤成这样,蒋某人一定找人医治好你,你想要什么赔偿,尽管开口,蒋某人定会满足。” 聂二壮屈辱憋气极了,听了蒋波涛的话,终于稍稍顺了口气,这蒋老爷算个明事理的,他心里琢磨着要什么好,定要将今日受到的伤害加倍收回来。 聂二壮正想着开口要多少银两呢,聂芊芊的声音轻悠悠的响起,“这个不是误伤。” 蒋波涛不明所以:“啊?” 蒋文轩已了解了情况,在蒋波涛耳边快速的说了此人的身份。 蒋波涛一听便明白了,这人是刘燕的前夫,是来闹上梁酒的。 他立马调转态度,“这位兄弟原是来闹事的啊,那就不是误伤了,算是周云龙今日唯一做的对事了,蒋某人自然不能给什么赔偿了。” 说完,他又将鞋子重新塞回了聂二壮的嘴里。 聂二壮:“呜呜呜呜····” “乌拉乌拉乌拉···” 聂二壮气的想原地爆炸,别人一点伤都没受,就有粮米猪肉,他遍体鳞伤,啥都不赔! 他一时气急,脑袋嗡嗡作响,眼前一黑,直接气的晕倒过去了。 蒋波涛命人将几人带下,黄秀秀被人压着离开,她面色惨败,嘴唇颤抖,魂不附体一般,可从黄珍珠身边经过时,突然情绪爆发,红着眼睛大喊大叫:“珍珠,我现下这副处境,你心中得意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芊芊丫头与蒋家老爷有交,故意瞒着我,就想看我狠狠地摔下这一跤,你就是看不得我过的比你好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你好狠的心啊!” 黄珍珠听着黄秀秀犹如魔障一般的话,气的眼睛都红了,“我得意?有你这样的姐姐我有何得意的,我早与你说过刘燕不想再嫁,是你硬要牵线,现在反过来怪我?!” 黄秀秀被继续押走,从今日起,她与黄珍珠在家里的地位将会倒转。 事情已了,刘燕对方才护着她的村民们和蒋家父子再三道谢,村民们陆续离去,一路上都在议论这次上梁酒的大事,其他没受到邀请的村民们都凑到受邀请的人家中急着听他们讲述今日发生的诸多事情,对聂芊芊竟能交接到城中数一数二的富户都是啧啧称奇。 蒋文轩凑在顾霄跟前,“顾兄,你可不能因此事牵连怪罪我啊,我之前可是一点不知,若是让我知道他们打刘姨的主意,我早早就打折他们的腿。” 顾霄睨了他一眼,眼中带着嫌弃,“好吵。” 蒋文轩:顾兄熟悉的眼神回来了,看来是原谅我了,嘿嘿。 蒋波涛对着聂芊芊仍是客气有礼,“不知聂娘子对蒋某的处理可满意。” 聂芊芊:“蒋老爷处事甚是公允,芊芊感激不已。” 蒋波涛连连摆手,“聂娘子帮着千大夫救我性命,是蒋某的恩人,蒋某才是感激不尽呢,蒋某听闻你开了一间饭馆,甚是感兴趣,不知以后是否有合作机会。” 聂芊芊思量一番,以后若想将生意做大,光靠产品好远远不够,了解江湖规矩,四处打点,人脉关系不可或缺,今日蒋波涛处事便知他为人周到圆滑,处事成熟,又有蒋文轩的关系在,不失为一个好的合作对象。 聂芊芊:“我这倒真有一桩生意,以后可与蒋老爷合作。” 蒋波涛一听眼睛陡然亮了起来,看来今日来对了,他白手起家,一生沉浮商海,他认定聂芊芊是他的贵人,相助的果然是生意之事。 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多年后,蒋波涛回想今天都极其庆幸,就是从今天开始,蒋家从一个小小县城中走出,最终成为新朝排号第一的御用皇商。 第96章 女人的生意 蒋波涛和蒋文轩对刘燕抱有歉意,特别是蒋文轩,一口一个刘姨的叫着,不断地道歉,倒叫刘燕不好意思起来。 刘燕对两人很是感激,今日若不是两人出现,怕是不好收场,刘燕极力邀请两人留下吃饭。 蒋文轩一听又可以留下蹭饭,顿时眼睛亮起来,咽了咽口水,毫不掩饰的期待。 蒋波涛见儿子这番模样,暗道这臭小子忒没出息了,带着他吃过的山珍海味不计其数,咋还做这副没见识的表现。 可半个时辰后,蒋波涛尝着每一道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菜品时,不由的发出感慨,“诶,真香诶。” 他已打听到聂芊芊开的刘家小馆,生意极好,这吃食果真美味,怪不得如此火爆。 蒋文轩吃的心满意足,嘴比平日更甜了,“刘姨,你今日可与平日瞧着大不相同呢,姿容昳丽,神采焕发,看着都年轻了几分。” 刘燕听着夸赞,面色微红,嘴角泛着弧度,“你这孩子,就知打趣我,是芊芊丫头今日帮我装扮的。” 蒋文轩:“我可不是打趣,我这人向来实话实说。” 蒋波涛不知刘燕之前的模样,不晓得其中的变化,只感觉刘燕的样貌不像是他平日里认知的农村妇女。 饭吃的差不多,蒋波涛心里惦记着生意的事情,主动问起,“聂娘子方才提到的合作生意可是要合开酒楼的生意?” 可与蒋波涛想的不同,聂芊芊笑着摇摇头,“不是。” 蒋波涛:“那是?” 聂芊芊笑道:“这生意就藏在蒋文轩方才的话里。” 蒋波涛回想着儿子方才说的话,“是装扮女人的生意?” 聂芊芊点头:“我想与蒋老爷合作的便是这女人家的生意,女为悦己者容,男人为心爱的女子可一掷千金,女子为自己的美貌也可一掷千金,女人家的生意大有可为。” “不过我想要的这合作模式可能与蒋老爷以往接触的不同,需事先言明。” 蒋波涛点点头,“娘子请说,” “我想合作的方式是你我二人各自出钱入股,我提供售卖的货品,这些货品均是由我自己研制,能保证在市面上是独一无二,绝没有别家可比肩,将来的店铺选址、装修、人员招聘、货品提供均有我负责,蒋老爷不可强制干预,财务共管,双方可分别委派账房先生,按月查账。蒋老爷在福林县深耕多年,经验丰富,生意甚至做到省城去,人脉关系广,这生意的外部销售拓展和关系打点便有劳蒋老爷负责。您看,这种生意模式,蒋老爷能否接受。” 简单来说蒋波涛和聂芊芊分别财务入股,聂芊芊主管产品研发和日常经营,蒋波涛利用自己的人脉关系负责外部渠道售卖。 蒋老爷做了这么多年生意,聂芊芊说的话一听他便明白了。聂芊芊提出的这种合作方式是想要经营自主权,货品是聂芊芊自己研发,这种形式便让蒋波涛无法插手货品制作生产,防止偷师,秘方外泄。 蒋波涛心里明镜一般,思忖片刻,便答应下来,“聂娘子所提的合作方式正是能最大化的发挥你我二人擅长之处,甚是合理,蒋某可以接受。” 聂芊芊提起酒杯,“如此甚好,那就提前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蒋波涛将杯中酒水喝光,这才发现这宴席不仅是饭菜好吃,酒水更是浓烈醇香,他在别处从未喝过。 谁能想到,小小的清河村,破烂的老屋中,藏着这样的美酒佳肴。 这聂芊芊果真是不凡。 蒋波涛心中对聂芊芊所说的女人家的生意更是期待,“聂娘子,那我们这门生意具体要卖什么呢,何时开始呢?” 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聂芊芊:“不急,具体卖什么,在哪卖,以及我们的合作细则还需要时间慢慢敲定。” 刘燕在一旁听着,虽然聂芊芊没说,但她知道芊芊做这些生意前都是要做市场调研的。 聂芊芊不仅要做市场调研,还要仔细考虑从空间中拿出什么化妆品来卖合适且有销路,另外就是需要时间考察一下他这个合作对象是否可靠。 刘熊和黄珍珠在一旁听的一愣一愣的,这蒋家老爷是多大的人物啊,在周管家面前不怒自威,将不可一世的周管家其收拾的服服帖帖,他们心中蒋老爷那是又敬又惧的,吃饭时都不敢弄出太大声响,不敢直视蒋老爷。 可就是这样的人物却如此亲和的在这里与聂芊芊讨论着合作生意,而且看样子是上赶子想要与聂芊芊合作。 每次他们觉得聂芊芊真有本事时,聂芊芊都会再次突破他们的认知。 蒋波涛听到聂芊芊需要时间慢慢敲定,便没有再次询问催促,而是亲自给聂芊芊斟满酒,举杯道:“文轩与顾公子是同窗,聂娘子先是与千大夫救助我性命,再是要合作生意,可见缘分匪浅,蒋某在此提酒一杯,改日邀请在座各位来蒋府,届时鄙人略备薄酒,再邀各位共饮。” 蒋文轩知他爹的脾性,那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心中同时打着九个小算盘的主,有些不解他为何如此看重聂芊芊,要与聂芊芊合作生意。 在座众人皆是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今日上梁喜事虽有波折,可到底有惊无险,刘燕等人原本揪着的心慢慢放松下来。 黄珍珠回想起今日的事仍是后怕不已,她本不胜酒力,可现下却一杯接着一杯喝着,借着酒劲,她拉起刘燕和聂芊芊的手,红着眼睛道:“燕,芊芊,是我对不起你们娘俩,我与黄秀秀已说过燕没有心思再家,我没想到她这么固执,会直接带人过来提亲,甚至要抢亲,若不是蒋老爷,今日要酿成大祸事,是我娘家人起了歹心,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说着说着,失声痛哭起来,因酒劲上了头,哭的越来越凶,怎么都停不下来了。 聂芊芊不是上纲上线的人,“舅妈,这黄秀秀来找你后,你第一时间就告诉了我,我心里清楚,这事不怪你,你不用过分自责。” 第97章 只缘身在此山中 此事因珍珠娘家而起,刘熊心中本有些不舒服,可见她哭的如此伤心,又不忍心的将其揽在怀里,“珍珠,别哭了,你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情。是我没用,是我没本事,他们才会一次次的欺负我们刘家人。” 若是他原本就和李荣一样有本事,黄秀秀根本不敢打他妹妹的主意。 黄珍珠哭的更是伤心了,从小娘就偏爱姐姐,生了弟弟后,更是将弟弟捧在手心,她处在中间,是最不受宠的那个。 她娘若是爱护顾及她,上次盖房时就不会开口为难刘熊,她姐若是顾及她,这次就不会带人抢亲,置她于不义。 她是黄家的人,可黄家根本没人在乎她,即使是一家人,都会捧高踩低。 她嫁给刘熊,没过上什么得意的美日子,可家里若是有口粥,都是让她吃米,他喝汤,就是这样一个憨傻的男人给了她从出生以来从未有过的关怀。 “呜呜呜呜呜····” 黄珍珠此刻似是想把多年的委屈都哭出来,“生养之恩,该还的我还,除此之外,我黄珍珠自此不愿再与黄家有任何牵连。” 黄珍珠哭的岔过气去,刘熊抱着将黄珍珠带进里屋安抚着。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小屋里发生的事情也是多少人家的缩影,蒋波涛和蒋文轩都有些动容,喝起酒来更投入了几分感情。 他混迹商场,这酒量很不一般,一杯一杯喝下去,他已有些脸红,可她发现聂芊芊竟面不改色,只是一双眼睛更加水亮,酒量怕是深不见底。 聂芊芊所习武学强身健体,锻炼体魄,酒精代谢和消化能力自然比一般人强,与她拼酒,怕是没几个能喝过她的,她喝酒不上脸,此时有些微醺,不过脑袋清明着。 蒋波涛说话并不咬文嚼字,他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说话有趣,聂芊芊拥有前世的记忆,思绪跳跃,两人倒是很能聊到一块去。 渐渐地,蒋波涛喝多了,举杯对着聂芊芊道:“聂娘子。” 聂芊芊:“就叫我芊芊吧。” 蒋波涛举杯豪气道:“芊芊啊,相见恨晚,相见恨晚,你我很是投缘呢,以后别叫我蒋老爷了,就叫我蒋大哥!” 蒋文轩:“···” 顾霄:“···” 蒋文轩:我叫聂芊芊嫂子,你叫聂芊芊大妹子? 蒋文轩哭丧着脸,你们这么叫,将我置于何地哦。 聂芊芊见到蒋文轩的表情抿嘴笑着,又冲着顾霄眼睛调皮的眨了眨,回复道:“没问题啊,蒋大哥!” 蒋波涛有些困倦了眼皮直打架,聂芊芊冲着蒋文轩悠悠道:“大侄子,把我大哥扶回里屋歇息一会吧。” 蒋文轩欲哭无泪,我把你当嫂子,你把我当侄子。 蒋文轩气鼓鼓的,嘴里念叨着,“欺负人,欺负人。”边念叨,边将蒋波涛扶进了屋内。 刘燕将玩的疲惫不堪的团团和铁蛋带出去睡觉。 原本坐满的桌子,此刻只剩下顾霄和聂芊芊两人,唯二清醒的两人。 顾霄并未吃太多东西,更未饮酒,只静静地看着聂芊芊,听聂芊芊说话。 聂芊芊见顾霄碗里的饭菜没怎么动,一言不发,伸出素白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在想什么?” 顾霄凝视着聂芊芊的眼神愈加深邃。 他在想什么? 他在想,若不是蒋家父子今日出现,他凭借自己的一套说辞能不能拦住周管家作恶,能不能护住聂芊芊。 少年时,他身份至高无上,才名动天下,少年傲气,视钱权如粪土,不屑于他人汲汲营营,追名逐利,对众人渴望的位置毫不动心。 老祭酒评价他,身在帝王家,心在清风明月间。 可今日发生的一切,让他深刻的意识到钱财的作用。 小人掌权,拿权压人,重仗凌辱,越是大的权利越要掌握在品德高尚之人手中。 原他不屑于的权位,却是可以保护家人的依仗。 不说至高无上的权利,就是现下他若已考取秀才功名,有功名加身,见到县令大人亦可不下跪,周管家仗势欺人之前得掂量掂量能否开罪一个有秀才功名的人。 顾霄淡笑,笑容中含着浅浅的自嘲意味,“无事,不过感慨心随境转,一个人看待事物的心思是会变的。” 聂芊芊:“自然是会变的。”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聂芊芊手中玩转着一个小酒杯,边说边仰头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顾霄听着聂芊芊念着的诗句,身子一怔,低声呢喃着,“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原来他处在庙堂,很多事情未曾亲眼见到亲身经历,不能深刻体会。 少年时自诩才华,自觉学贯古今,懂得世上的所有道理,现在一想,何尝不是一种浅薄。 “芊芊,没想到,你诗句做的极好。” 聂芊芊摆摆手,“我可不敢当,偶然听到茶馆里有人做的。” 顾霄笑而不语,此刻,也想饮上一杯酒,顾霄的手刚伸出去,便被聂芊芊用手指轻轻的敲了一下,“你伤势未愈,不能饮酒,吃块糖吧。” 那语气有些嗔怪,有些娇哄,像是在和团团说话一般。 顾霄酒没喝,耳朵却红了。 顾霄微微垂下眼眸:“好,你说不喝便不喝了。” 聂芊芊看着顾霄,忽的伸出手越过他的眼前,在他的头上轻轻的拍两下,对着他缓缓的点点头,以表示,你这样很乖。 聂芊芊:“明日就要去济世堂拆线了吧,今日多歇息些,你也去睡一会吧。” 聂芊芊扶着顾霄回了里屋,顾霄斜躺在床上,从窗口边瞧着落日的余晖撒下,夕阳一点点沉下。 原来他不争,却无人信他,害他到如此地步,现在,他要争了。 第98章 拆线 蒋文轩和蒋波涛睡了一个时辰,便慢慢醒了过来,睡得腰酸腿疼,这村子里的炕可真是硬啊,睡得极不舒服。 聂芊芊将二人打发走,蒋文轩晓得明日顾霄拆线,怕牛车太过颠簸,坚持要赶着马车来接顾霄去县城里,聂芊芊考虑着顾霄的手便答应下来。 回去的路上,蒋波涛像每一位家长一样,趁机赶紧对蒋文轩做教育工作,“顾公子生活条件如此恶劣,手还患有手疾,学业都能如此优秀,让院长大人各位重视,你就不能学学?” 蒋文轩满不在乎,“顾兄是天纵奇才,我和他比什么。” 蒋波涛无语望天,他这儿子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第二天清晨,蒋文轩早早赶着马车到了聂芊芊家门口,接上聂芊芊和顾霄一同前往济世堂。 一路上,蒋文轩和顾霄聊着天德书院最近的新鲜事,给顾霄解闷。 “顾兄,你都没看见聂文业自从得了梨副院长的重视,那副故作清高的样子,比原来更甚,看着就厌烦。” 蒋文轩和蒋波涛一样,看人很有一套,聂文业面上清高寡欲,眼神中却藏着对物欲的渴望,装腔作势。 顾霄没有接话,只安静的坐着,眼神落在聂芊芊身上,而聂芊芊正聚精会神的看着一本医书,讲的是这个世界对外科手术的研究,心无旁骛。 蒋文轩瞧到顾霄这副样子,摇摇头。 蒋文轩:终究是我多余了。 蒋文轩:“顾兄,我说的话你有没有听到啊?” 顾霄眼神瞥向蒋文轩,“听到了,不过是无足轻重之人,不在意。” 聂文业视顾霄为眼中钉,肉中刺,可顾霄眼中从来没有过聂文业。 到了济世堂,蒋文轩还得去天德书院上学,便先行离开了,将马车和小厮留给了顾霄。 顾霄和聂芊芊一起进入济世堂,迎面碰上了张馆长。 顾霄礼貌行礼,“张馆长,我今日来是寻千大夫拆线的,不知千大夫可在馆内。” 虽与千大夫约好今日来拆线,可顾霄听说千大夫事忙,且并不是每日都坐诊,才有此一问。 张馆长一怔,随后清了清嗓子,抬手摸了摸右边的头发,挡住顾霄看着自己的视线,眼神飘向聂芊芊,像是在思考一般缓缓道:“额,是来了啊还是没来啊?” 聂芊芊以微小的幅度点了点头。 张馆长放下手臂,“哦,来了,不过此时应该在接诊病人,顾公子稍等片刻吧。” “这年纪大了,脑筋转的慢了,让顾公子见笑了。” 顾霄:“馆长言重了,” 张馆长:“芊芊呀,您随我来,我这新到了一批药草要你整理下。” 聂芊芊:老头还挺上道。 聂芊芊对着顾霄道:“我还有事要忙,就不能陪你一起了,待你拆完线,我送你回村。” 聂芊芊跟着张馆长一溜烟的不见了踪影,张馆长带着她来到自己的小药房,这里平日只有馆长能进来,聂芊芊笑眯眯的,“多谢张馆长啦。” 张馆长摸了摸胡须,面上含笑道:“芊芊啊,今日帮了你个小忙,上次说的针灸治疗贫血之症的方法?” 聂芊芊大气应道:“没问题啦~” 张馆长的笑容扩大,他们芊芊可不是个小气的。 嘿嘿,今天又学到一点新技能呢。 不一会,聂芊芊换好了行头,接诊了顾霄,拆线很顺利,顾霄一觉醒来,固定右手的东西已不见,他的右手虽还不能活动自如,却已经可以微微抬起手臂,动动手指头。 顾霄看着自己的手,失而复得,如如同穿越漫长的黑夜后,曙光乍现。 顾霄再次和千大夫道谢,千大夫摆摆手,“伤筋动骨不会恢复的那么快,平日定要谨慎小心,你学院老师邱院长和我说你一个月后要参加乡试,届时,切不可劳累到右手,仍要用左手答题写字。” 顾霄点点头,“顾霄牢记千大夫叮嘱。” 聂芊芊指着桌上的茶杯道:“喝杯茶再走吧。” 顾霄从善如流,坐下和千大夫静静地喝着茶,彼此没说什么话,气氛却自然融洽,像是相识的老友在品茶。 顾霄感觉很奇妙,他早已不会轻信他人,可对于千大夫,他却有一种莫名的亲近和信任,说不上来原因。 一杯茶饮尽,顾霄要告辞离开,离开前忽的开口问道:“千大夫医术高超,见多识广,顾霄有一问想咨询千大夫。” 顾霄:“世上是否有药物,无色无味,能逃得过层层探查,却能引发人的心疾,让人呈现自然逝去的样子。” 聂芊芊:“有,不止一种。” 这种药物,聂芊芊医院空间中随随便便能拿出三四种,虽说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和现代无法相比,可物质的本质相同,顾霄口中的药物,这个世界,一定有人能提取制作出来。 顾霄闻言,握着茶杯的手用力攥紧。 他早有猜测,此刻更加笃定。 良久,他松开手,“多些千大夫为我解惑。” 顾霄起身行礼离开,方才神色的变化逃不过聂芊芊的眼睛,聂芊芊猜测这个疑问怕是与追杀他的仇家有关。 顾霄手疾已治,恢复如初不过时间问题,聂芊芊心中的大石落下一块,原主的愧疚减淡一分,另一件事情便是寻找顾霄的玉佩。 顾霄静静地坐在济世堂的一处角落等着聂芊芊,明明是一副温婉尔雅的书生模样,可眼眸中似含着一抹杀意,仔细看,这丝杀意又不见踪影。 聂芊芊换回自己的衣裳,又真的跑去收拾了一番草药,才来寻顾霄。 回村的马车上,聂芊芊有些担心的瞧着顾霄,自从顾霄从千大夫口中听到答复,整个人的沉郁了几分,不知在想些什么。 回到家中,刘燕和刘熊去县里摆摊,团团被黄珍珠带走了,家中只有两人,聂芊芊给顾霄做了午饭,两人一起吃着饭。 美食有着治愈的力量,顾霄吃着聂芊芊亲手做的美味,沉郁的心情消减了些。 聂芊芊花容月貌,做的一手好菜,性子坚韧向上,这样一位娘子别说是普通人家,就是皇亲贵胄能得妻如此,都是何其有幸。 三年前的那件荒唐事,现在看来成了上天对他的眷顾。 似是心有灵犀,聂芊芊也开口提起三年前的事情。 “三年前,我初见你时,你包裹中有一枚环形玉佩,那枚玉佩现在何处?” 第99章 玉佩的下落 顾霄闻言一怔,他没想到聂芊芊会提到那枚玉佩的事情。 聂芊芊眼眸深深,与顾霄对视,“我想知道真实的情况。” 顾霄薄唇轻抿,缓缓开口,“那晚···” 那晚发生的事情,他全然记不起来了,只隐约记得怀中一片香软。 想到这,他浑身的血液一下子翻涌起来,呼吸急促了几分。 他努力平复了下心绪,“那晚后,玉佩便不见了,是聂家人拿走了玉佩。” “果然。” 聂芊芊猜测果然没错,玉佩是被聂家人拿走了,那家人真是没有一个好东西。 她猛地心中一紧,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的攥住。 那种感觉又来了,原主遗留下的情绪,对顾霄深深的愧疚。 “那枚玉佩对你来说是不是很重要?” 顾霄看着她,可眼睛像是在看向远方,“嗯,是我娘亲留给我的,唯一的遗物。” 遗物。 顾霄的娘亲已不在。 顾霄顿了顿,继续道:“亦是我身份的象征。” 聂芊芊聪慧机敏,怕是早已看出他不是普通人家的书生。 其实,聂芊芊所了解到的信息比顾霄以为她知道的要多上一些。 她知道顾霄身上多处受伤,是遭过追杀,有仇家,这个仇家很有可能将顾霄的双亲都杀害,且用了一些很隐秘无法让人察觉的毒药。 聂芊芊没再多问,但心中有些疑惑,印象中那枚玉佩质地上乘,通体晶莹透亮,不过样式极其简单,是随处可见的环形样式,这样的玉佩光是清河县都有无数块,怎么做身份的象征。 顾霄说的简单,可实际上,这枚玉佩的重要程度与他的性命一样。 玉佩是他娘亲从母族中带出,是由母族中一种特殊的玉石制成,只有当族长血脉的鲜血滴在其上,再经烈火烤制时,环形玉佩中会出现一个栩栩如生的火凰图案,火凰是他娘亲母族的图腾,是他身份的象征。 除此之外,玉佩还是他能调动力量的凭证,他娘亲在京中留下一股势力,拥有绝对的忠心,只有协玉佩验明身份才可调遣。 聂芊芊追问,“那你可知他们把玉佩卖到了哪里?”闭着眼睛想都知道他们偷了玉佩定然是拿去卖了换钱。 顾霄:“聂家没有什么人脉资源,我当时推测这玉佩无非是卖到当铺,在聂家时始终留意,聂老太太若是得了些值钱东西,都会让聂大强卖到城中的钱氏典当。” 聂芊芊点点头,聂老太太当顾霄和原主是两个无用的废物,有时说话并不避着两人,记忆中,聂芊芊也记得聂老太太提到过钱氏当铺。 “待我身体恢复些能去县城里抄书后,去钱氏当铺多番询问探查过,聂老太太果然是将玉佩卖到了此处。” 聂芊芊:“如此便简单了,我去当铺将玉佩给你赎回。” 顾霄摇摇头,“我是通过典当的小厮知晓的这消息,使了些方法让这小厮始终帮我留意着玉佩的动向,约半年前,当铺的老板钱一况要整理当铺中储藏着的玉石,对这玉佩产生了兴趣,拿走了玉佩,将玉佩的买卖记录一并抹去了。” 聂芊芊皱眉,“他拿玉佩做什么用处?” 顾霄:“钱一况心思缜密,行事低调,钱府之事不好探查,我花了很长时间,仿了当代大儒史然之的字帖,才从管家之子口中得知,在府中并未见到这枚环形玉佩,不知是钱一况没有带回府上,还是藏在了府上何处。” “我所知道的线索到这里便断了。” 所以,玉佩到底在哪,得问问这个钱氏当铺的钱一况了。 顾霄探查到这些时还处在聂家,身无分文,无钱无势,能查到这些已是不易。 聂芊芊眼神灼灼,掷地有声,出口承诺,“你查到信息已经够多了,眼下你最重要的事情是恢复手疾和近在眼前的乡试,剩下的交给我,我定帮你寻回!” 世人说君子一诺,五岳为轻,可聂芊芊一个女子,她的诺言却让人感觉极有分量。 聂芊芊性子要强,自立自强,不畏世人眼光,不怕世道艰难,如山一般保护着这个家庭的每个人,说到做到。 “这是我欠你的。”聂芊芊悠悠补充道。 “芊芊。”顾霄急忙道。 顾霄的眼眸深深,柔和似水,凝视着聂芊芊,带着愧疚道:“当年的事情,不是你的错,你是受害的那一方,是我亏欠了你。” 芊芊是女子,他是男子,发生这样的事情,终是他亏欠了聂芊芊。 聂芊芊却笑了,拍了拍顾霄的肩膀,笑容中带着洒脱,“天意如此,造化弄人,你说的对,不是你我的过错,待我寻回玉佩,我们便两不相欠。” 两不相欠。 聂芊芊话说的轻松自然,顾霄听到却是心中一涩,他并不想两不相欠。 与顾霄谈完,聂芊芊满脑子都是玉佩的事情,这钱一况既是个老油条,便不能冒冒失失的直接花钱讨要。 她得寻个机会能接触到钱一况,最好是去钱府探查一番,搜搜这玉佩是不是就藏在钱府。 聂芊芊思索一番,千大夫这个身份便是个接触的契机,人吃五谷杂粮,怎么会不生病呢。 嗯,没病,她聂芊芊也可以让他有病。 远在钱氏当铺正在看着账目的钱一况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啊秋!” “啊秋!” “哪个一直在惦记着老夫。” 钱一况连忙握紧了他的钱袋子,他开典当已十年之久,是个十足的财迷,别人惦记他什么,他都不在乎,就是怕惦记他的银钱。 他这辈子的愿望就如他的名字一样有一筐一筐数不完的银钱。 钱一况身边的仆从来报:“老爷,赵府的小厮来了,说是赵老爷备好了酒菜,邀您今晚过府共饮呢。” 钱一况顿时笑眯眯的,“快去回禀,钱某人定准时赴宴。” 仆从领命,快跑去通传老爷的消息。 仆从心中感慨着,老爷这财运真是好,能攀上赵府这样真正的富贵人家。 第100章 钱氏当铺 次日,聂芊芊让蒋文轩帮忙打听下钱氏当铺掌柜钱一况这个人的信息。 蒋文轩因着周管家的事情正想着做些事情弥补刘燕和聂芊芊呢,乐不得的就去打听了,不出一日便将钱一况的消息告知了聂芊芊。 蒋文轩:“这个钱一况名下的生意就是钱氏当铺,当铺是从他爹那里继承的,原在东城,后来他经营了数年后,又在西城开了一家,除此外有几家商铺子,不过不是自己经营,都租赁了出去,每年收些租子。” “这人没太大的生意头脑,守成有余,进取不足,这么些年就守着两个当铺,倒没拓展些别的生意。据打听,这人是个十足的守财迷,两家当铺他每日都会去点账,早晚各一次,当铺里的东西都是如数家珍的。” 听到这,聂芊芊微微挑眉,这么说来,这钱一况对当铺的典当物甚是清楚,肯定一直是知晓环形玉佩的存在的,只是什么原因让他在半年前忽对这玉佩来了兴趣呢。 蒋文轩继续道:“他家里人口倒是简单,娶的第一任媳妇早几年难产去世了,没留下子嗣,后来他把家中的小妾扶正了,听说是他远房表妹,又给他生了个儿子,已有四岁。钱一况对家里的幼子甚是宠爱,他为人抠门的很,唯独肯为幼子花钱。” 蒋文轩又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堆,还将打听来的消息记录下来,厚厚的一沓纸,其中还有钱一况的画像,都交给了聂芊芊。 聂芊芊没想到这蒋文轩这事做的像模像样,不由对他刮目相看,“不成想你打听消息这么细致全面。” 蒋文轩乐呵呵的,“这做生意嘛,人脉和信息十分重要,有时就是赚个信息差的钱,我这人就好打听,嫂子,你这事找我就找对了。” 聂芊芊:“你既喜好经商,怎么不跟着蒋老爷好好做生意,非要跑去天德书院读书呢?” 蒋文轩立刻像是霜打的茄子,“我也想啊,可是我爹不同意啊,他一直说商人没地位,考取功名,走仕途之路才是正道。” 这个时代,有钱不如有权,商人有钱地位却远不如入仕之人,民不与官斗,再有钱的人家见到做官的都得低下头。 蒋波涛定是为蒋文轩仔细思量过,做生意赚钱蒋波涛一个人即可,蒋文轩要做的是好好读书,光耀门楣。 聂芊芊笑道:“我大哥说的对,那你还是要刻苦读书才是。” “今日这事着实感谢了,顾霄近日事忙,我打听钱家这事不要告诉他。” 蒋文轩点点头,乡试在即,顾霄得养好身体备考呢,他不会说这些让顾霄分神。 蒋文轩也会参加今年的乡试,没错,书院读书多年,他还没考上秀才。 “不对啊,芊芊嫂子,你怎么叫我爹大哥,你占我便宜!” 聂芊芊早在蒋文轩反应过来之前就脚底抹油跑了,这大侄子脑筋转的还是慢啊。 钱一况既然早晚都会去钱家当铺查账,她就有了接触到钱一况的机会。 第二天黄昏时分,聂芊芊便在西市旁的钱家当铺守株待兔,不久,便看到了大腹便便的钱一况晃着身子走进了钱家当铺。 不一会,聂芊芊拿着准备好的东西跟着进了钱家当铺。 刚进门,便有伙计询问是是否要典当货品。 伙计年纪不大,瞧见聂芊芊立刻笑脸迎上,这都是钱一况平日反复叮嘱教导的。 钱一况开当铺的原则是尽可能广收典当之物,无论是商家富户,还是贩夫走卒,他都会让伙计热情招待,不许轻慢,他认为哪怕是乞丐,手中都没准会得到些好东西,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这也是聂老太太和聂大强当初总愿意来钱家当铺典当东西的原因,来到这里时他们不会感觉受到轻视,典当的价格还算的上公道。 聂芊芊点头,打开带来的布袋子,拿出了一个玉钗。 玉钗做工精细,质地透亮,一看便是好货。 这个玉钗是蒋波涛为表歉意,送来的众多礼物中的一个。 伙计瞧见玉钗便知是个好物件,笑意更甚,“娘子您稍等,我去给你找资深的行家长眼。” 伙计转身回了里间,里间内,钱一况正在点账,听到伙计说外头来了个人要典当玉钗,质地上乘便来了兴趣。 钱一况:“不用刘师傅去长眼了,我亲自去瞧瞧。” 钱一况出门看见聂芊芊,眼睛先是一亮,好一个秀丽的娘子,模样生的太过于标致,真是赏心悦目。 不过,他更感兴趣的是聂芊芊手中的玉钗。 钱一况将玉钗拿在手中,细细的查看着,对着阳光看玉中的纹理,镶嵌的手艺做工。 这玉钗质地、做工都是上乘,像是省城的知名首饰铺子琪玲坊里的物件,没有什么佩戴过的痕迹。 钱一况经验老道,掂量掂量便知道了这东西的大概价值,若是在琪玲坊中购买的,约莫得要50两银子。 钱一况笑容更盛,他本就胖,一笑起来,双颊上堆满了肉,瞧着憨厚,“这位娘子想要典当多少银钱啊?” 聂芊芊:“这位师傅掌眼给个价格吧。” 钱一况伸出俩个手指头,“二十两银子如何?” 聂芊芊面露不喜,佯装有些生气,“师傅怕是看走眼了吧,这是顶好的物件,怎能就值20两银子。” 钱一况笑容丝毫不变,“钗子是好,不过这镶嵌的玉石细看有丝杂质,实是美中不足,你看,25两银子如何。” 聂芊芊做戏做全套,两人又拉扯了一会,最终以三十五两银子成交。 对于典当来说,这价格还算公道,怪不得许多人愿意来这钱家当铺典当,钱一况为人抠门的很,不过深知这典当生意的门道,价格给的公允。 聂芊芊拿着银钱,留下了玉钗,在城里转悠了几圈,确定没有人跟踪后,便直接回了清河村。 方才与钱一况接触时,她已将家族中独门的药品万物泄下在了他身上。 这药算不上毒药,药性不强,约三五天才会慢慢发作,症状渐渐加深,不会让人察觉到是被人下毒所致,引起怀疑。 症状是会令人上吐下泻,逐渐脱水缺力,像是吃坏了肚子,可除了聂芊芊手中的独门解药,其他药物都不会有效果。 鱼钩已下,只等着三五日后,鱼儿自己就会游到济世堂了。 第101章 被忽视的团团 刘家老宅,刘燕已先行回来一步,做完饭菜,顾不上吃饭,着急的和大马小马忙着准备第二天饭摊的食材。 聂芊芊进了屋,饭桌上摆着温热的饭菜。顾霄行动不便,吃饭刘燕便给他端到屋子里吃,可饭桌前却不见团团的身影。 聂芊芊没着急吃饭,而是在家里找了一圈团团的身影。 团团不在屋里,聂芊芊又出了屋子,在后院发现了团团。 团团小小的一只,一个人坐在木头桩子上,天气有些冷,他蜷成一个小小肉团团,手中捧着饭碗,正和大黄边聊着天边吃着饭。 聂芊芊没有立刻上前打扰,而是静静地在旁瞧着。 团团给大黄又递了几根草,“大黄,你也要多次点,娘亲说了,我的任务是多吃菜菜多长肉肉,你也要完成任务,多吃菜菜。” “你每天载着那么沉的东西出门,一定很累吧,更要多吃点菜菜补充体力哦。” “团团知道你很累,家里的人都很累,外祖母每天要做好多饭菜,不仅给团团吃,还有到县城里给别人吃;娘亲不仅要帮着外祖母还要去医馆做活,也很累的;爹爹的手受伤了,受伤一定很累吧,外祖母说不能总去打扰爹爹。” 说着说着,团团轻轻叹了口气。 大黄哞哞的叫了两声,不知在说什么。 团团摇摇头,又拍了拍肚肚,“不会啊,团团不会不开心,团团现在每天都能吃饱饱,有新衣服穿,比在原来的家里开心多了。” “哞哞···” 团团:“团团可以来找你吃饭啊,有大黄陪我吃饭,团团还有个朋友叫小松松,在山里认识的,不过···” 团团的声音有点低落,不过已是好久没有见到他了。 “哞哞···” 团团:“团团其实想爹爹娘亲能一直陪着团团,想他们给我洗澡澡,想玩泡泡,可是团团是个乖宝宝,娘亲和爹爹都很忙碌很劳累,团团不能打扰爹爹和娘亲···” 说着,团团慢慢的低下了头,轻轻的吸了吸鼻子,身体蜷的更紧了。 聂芊芊在团团后面,听着团团说的话,心越揪越紧,眼眶发酸。 这段时间,刘燕的生意,顾霄的手疾,医馆的病人,一件件事情接踵而至,大家伙都忙碌着各自的事情,可在忙碌中却忽视了孩子,忽视了团团。 团团的心思是如此的简单,不过是想有娘亲和爹爹一起陪同洗澡澡。 爱是总觉得有亏欠。 聂芊芊此刻内心被浓浓的愧疚感撑的满满当当。 聂芊芊擦了擦眼角泛出的泪意,挤出一个笑容,像是刚刚看到团团一般,招呼道,“团团,你怎么在这里啊。” 团团听到聂芊芊的声音,快速的将眼睛在袖子上蹭一蹭,转身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几颗小牙牙露在外面,笑的见牙不见眼。 孩子的笑容是那么阳光真挚,能让人的心一瞬间融化。 聂芊芊笑眯眯的,“团团,娘亲好饿,你能陪娘亲吃饭饭吗?” 团团立刻高兴的站起身来,“能,团团能,团团陪娘亲吃饭饭。” 说完,他好像意识到了自己正捧着饭碗,饭碗里饭菜都吃的差不多了。 他把饭碗往身后藏了藏,“团团没吃饱,还能吃。”像是怕娘亲发现他已吃完饭了,就不需要他陪伴了。 聂芊芊装作根本没在意团团饭碗的样子,走过去将他竖抱到怀里,“走喽,陪娘亲吃饭喽,娘亲有团团陪着,都能多吃一碗饭呢。” 团团笑容更大了,笑的眼睛弯的像个月牙,冲着身后的大黄道:“我不能陪你啦大黄,我得去陪娘亲吃饭啦。” 说完话,还得意的冲着大黄眨了眨眼睛,别提多开心了。 饭桌上,聂芊芊怕团团吃的太多,只给他加了一些蔬菜,两人互相陪伴着,吃的都很香。 聂芊芊轻轻叹了一口气,“娘亲明日想去山里采蘑菇,但是外祖母得忙着去县城里摆饭摊,不知谁能陪我去哦。” 团团听到这话,立刻竖起了耳朵,连忙举起了小手,满脸期待的看着聂芊芊,“娘亲,我能陪你,我能陪你!团团知道哪里能采蘑菇,团团可以找朋友小松松。” 聂芊芊听了大喜,“真的吗?太好了团团,你真是帮了娘亲大忙呢。” 团团听了脸都有点羞红了,拍着胸脯有些骄傲道:“团团能帮娘亲!” 聂芊芊:“团团果然是娘亲的好宝宝。” 吃完饭,聂芊芊陪着团团玩了一会,给团团洗了澡澡。 团团泡在热乎乎的水里,身上都是香香的泡沫,他一边拍水,一边瞧着娘亲,感觉幸福的要冒泡泡。 晚上,聂芊芊照常给团团讲了睡前故事,搂着团团睡觉觉。团团在故事声中很快就进入了梦乡,睡梦中都是甜甜的香味,是娘亲的味道。 往日,团团睡着后,刘燕会陪着团团,聂芊芊会去河边锻体修炼,修炼武术。可今日聂芊芊没有离开,而是捧着团团一起睡着了。 中间,团团醒了过来,惊喜的发现娘亲还在身旁怀抱着自己,团团开心的眯起眼睛,小脸蛋朝着聂芊芊的怀里蹭了蹭,拱一拱,又沉沉的睡去了。 第二天清晨,聂芊芊很早便醒了过来,却没有单独起床,而是一直等着团团起床了。 团团晚上睡的香甜,第二天早上起床精神头十足,睁眼第一眼就看到了聂芊芊笑眯眯的看着他,顿时开心惊喜的喊出声,“娘亲!” 聂芊芊将团团从被窝里掏出来,抱到怀里,“起床喽,团团起床喽,娘亲给洗脸脸刷牙牙,咱们再吃饭好不好?” 团团大声喊着:“好!” 吃完时,团团兴奋的和刘燕说着今日要帮着聂芊芊去采蘑菇的事情,“团团一定能找到蘑菇,娘亲说团团帮了大忙,团团是不是很棒。” 说完,两只眼睛亮晶晶的求表扬的样子。 刘燕听这话一怔,现在他们过的日子和之前可是大不相同了,哪里还需要去山里采蘑菇呢。 她看了一眼聂芊芊,聂芊芊微微的摇摇脑袋,刘燕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是芊芊在哄着团团开心,想要陪着团团去上山玩耍。 刘燕和聂芊芊一样,心里一下涌起来对团团的愧疚之感,原来在聂家,她和团团日日都是互相陪伴着的。 她做饭时候,团团会在旁边给她递东西;她洗衣服时,团团会用小小的手帮他拧衣服;她缝衣服时,团团会帮她扯着线。 刘燕内心钝痛,她想撑起这个家,想给顾霄赚取治疗手疾的钱就不能陪伴团团。 此事难两全。 刘燕摸着团团的脑袋,“团团当然很棒了,上次祖母找不到的蘑菇都让团团找到了。” 团团得到夸奖,心满意足的咧嘴笑了。 吃完饭,聂芊芊找人告诉了黄珍珠今日团团不去她家了,便带着团团出了门,去山里采蘑菇。 第102章 两只小白猫 团团一路上蹦蹦跳跳,欢快的像个兔子,上山的路不好走,可团团却不觉得累,走走跑跑,脑门上都沁出一层薄汗。 聂芊芊怕他出汗被吹到风会感冒,直接将他抱起来,团团在聂芊芊怀里,开心的两条小腿不停地摆动蹬踢着。 马上就要入冬了,山中的树叶早已凋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山上原本生长的植物基本枯死了,若团团再大些就会知道了,这种季节哪里还能来山里找到蘑菇。 团团进入山里没多久,便兴奋道:“小松松来找我了,娘亲,咱们在这里等等他。” 聂芊芊点点头,面上不显,内心却对于团团的天赋惊诧不已,他是如何让小松松晓得他来山里了呢。 不一会,一只棕色的小松鼠灵活的从一棵树上窜下来,窜到团团面前立起来,抬着两只小手不断地搓着,后面毛茸茸的尾巴摇摇晃晃的,表达着内心的喜悦。 团团蹲下身子,伸出手摸了摸松鼠的尾巴,“小松松,你有没有想我?” 小松鼠黑溜溜的眼睛转了转,点点头,灵气十足。 聂芊芊好像从未见过这么机灵的小松鼠,心里也稀罕的很,拿出了一袋松子,递给松鼠,“小松松,这是团团带给你的礼物。” 小松松眼睛看着聂芊芊,用小爪子挠了挠自己的小脑袋,似乎在回忆聂芊芊是谁,接着像是想起来了,眼睛眨眨,搓搓手,从聂芊芊的袋子中灵巧的拿出一个松子,放在嘴里,快速的动了动小嘴巴便将松仁吞到肚子里。 团团没忘记正事,“小松松,娘亲和我是来采蘑菇的,需要你的帮助,你带我们去上次的山谷里采蘑菇好不好!” 小松松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又从袋子里拿出一个松仁扔到嘴里,转身便窜了出去,跑了几步又回头瞧着团团和聂芊芊,眼睛还盯着聂芊芊手里的袋子。 聂芊芊哑然失笑,“我给你拿着吃的呢,咱们走吧。” 两人一鼠在山林中穿梭着,一会上一会下,聂芊芊这个路痴又迷了路,紧紧的跟着小松松。 不知过了多久,聂芊芊见到了上次来到的山坳,山坳中仍是笼罩着薄薄的雾气,可能因为地势的原因,这里的气温比外面的山林要高上很多,山坳中还有不少植物活着,聂芊芊一眼望过去,还真看到不少蘑菇。 团团开心的拍掌,哒哒哒的跑到一个蘑菇前,将蘑菇拔了出来,献宝似的交给聂芊芊,“娘亲,蘑菇蘑菇。” 聂芊芊将团团抱起来,吧唧在他脸蛋上亲了一口,抱着他转了一个圈圈,“团团好棒哦!” 团团咯咯咯的笑起来,笑声在山坳中回荡着。 团团:娘亲亲我啦,娘亲亲我啦。 团团和小松松在山坳里玩耍,聂芊芊人不走空,采起了蘑菇,同时还看到了不少草药,不过可惜的是她仔细找了找,并没有再发现灵芝了。 团团:“娘亲!娘亲!” 不远处,团团惊呼的声音忽然传来,聂芊芊急忙跑去找团团。 在山坳深处,一片灌木后,有一个小小的山洞,团团的声音就是从山洞中传出来。 聂芊芊躬着身子进到山洞里,山洞里光线昏暗,看不太清楚东西,温度比外面暖和很多。 团团指着前方,兴高采烈的对着聂芊芊喊道:“娘亲,小白猫!” 团团手指着的地方铺着一层干草,上面趴着两个毛茸茸的小白猫,小白猫毛色雪白,有着淡淡的棕色的条纹,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两个小家伙应是刚刚出生不久,眼睛刚刚能睁开,眼睛是透亮的天蓝色,滴溜溜的圆。 听见团团的声音,两个小家伙朝着声音的来源蹭了蹭身子,两只小脑袋互相撞到了一起,憨厚可爱。 两只小白猫基本长的一模一样,唯一不同之处一只小白猫大一些,胡须更长,身上的棕色条纹深一点,另一只则是小一些,条纹浅一些。 团团从未见过这么好看可爱的小动物,看的都着了迷,眼睛一眨不眨的瞧着两只。 团团声音奶声奶气,“小白猫,你们的爹娘呢?” 小白猫喵喵的叫了两声,团团回头和聂芊芊说道:“小白猫和我说,他们从未见过爹娘,睁开眼睛便在这个山洞里。” 团团是个很有爱心的宝宝,伸出手爱怜的摸着两个小白猫的脑袋,“你们两个好可怜,没有爹爹和娘亲照顾,你们饿不饿哦?” 两个小白猫又喵喵的叫了两声。 团团期待的看着聂芊芊,“娘亲,他们两个肚子饿了,你有能给他们吃的食物吗?” 他的娘亲总能随时随地拿出好吃的东西,永远不会让他饿肚子,让他失望。 聂芊芊点点头,从空间中拿出了牛奶,倒在了两个小碗中推到了两个小白猫面前,两个小白猫先是嗅了嗅,接着低头伸出舌头喝了起来,样子十分乖巧可爱。 吃完后,团团伸出手,两只小白猫感激的将脸放在团团的小手上,亲昵的蹭了蹭,胡须挠的团团痒痒的咯咯笑。 团团对这两只小白猫喜欢极了,不一会就玩到了一块,两个小白猫在团团身上滚来滚去,丝毫不认生。 团团搅动着手指头,抬起头一脸的期盼,慢吞吞的说着,“娘亲,我可不可以···” “可不可以把两个小白猫带回家养着?” 聂芊芊盯着地上铺着的干草,这干草应不是原本就存在于山洞中的,像是有人从别处拿来铺好的,难道这两个小白猫是有主的? 聂芊芊仔细的将山洞打量了一圈,可这山洞内似乎又没有别人住过的痕迹。 聂芊芊温声道:“团团,你问问,这两个小白猫是否已有主人?” 团团听完,急忙问起两个小白猫是否有主人,两个小白猫喵喵的几声,团团听到后咧开嘴笑起来,“娘亲,他们两个说了,从未认过主人,他们两个想和我离开,愿意跟着我,认我为主!” 聂芊芊见团团喜欢的紧, 不忍心拒绝他,既然两个小白猫无主,主动愿意跟着团团,那便跟着吧。 聂芊芊点头同意,团团欢天喜地的,甜甜的嚷着:“谢谢娘亲~~~谢谢娘亲~~~娘亲是天底下最好的娘亲~~~” 第103章 分明是白虎 团团开心的要起飞,他要有自己的宠物了,要有自己的小白猫了,他蹲下身子想抱起两只小白猫,可小小的手不够有力气。 聂芊芊帮着团团一手一个抱起了两只小白猫,将两小只带出了山洞。 山洞外刺眼的光亮,让聂芊芊和团团都眯了眯眼睛,待聂芊芊适应了光线后,睁开眼睛看着怀里的两只小白猫时,顿时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山洞里面昏暗,她看不真切,出了山洞她才发现,抱在怀里的两小只哪里是什么小白猫,分明是两只小白虎! 两只小白虎此刻正虎头虎脑的打量着聂芊芊和团团,湛蓝的眼中满是好奇。 团团着急的伸手,“娘亲,给团团,给团团,团团能抱小白猫。” 聂芊芊见到团团这么高兴,把原本想说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小白虎就小白虎吧,团团能力特殊,能让两个小白虎认他为主,想来不会伤害到团团。 聂芊芊将小的那只白虎给了团团,两人一人抱着一个小白虎出了山坳,在小松松的带领下往山下走去。 团团没有因为小白猫就忽略了小松松,极力邀请小松松跟他去家中做客,可小松松有松鼠爹娘,没有跟着团团走,而是将两人送到了山脚下,挥动着小爪子和两人告别。 两人走后不久,一道身影忽的出现,高高的站在山脚下的歪脖子树上,瞧着两人离去的背影。 这人是个头发乱七八糟的老头,老头衣着褴褛,破破烂烂,手指甲里都是污泥,腰上别着一个脏兮兮的葫芦。 他将脏兮兮的葫芦拿起,咕噜噜的喝着葫芦里的酒,摇头晃脑的喃喃道,“奇怪,这两只白虎的父母乃是山中之王,震慑一方,他们血脉纯正,怎么会轻易认主。” 喝着喝着,他渐渐地皱起了眉头,一只手扶在胸口处。 “发作的愈发频繁了,这山坳中的灵气稀薄了很多,于我已是无用,是时候换个地方了。” 老头说完,飞身从一个树上跳到另一个树上,每次脚尖轻轻的点着树枝,便借着树枝的力量再次飞起,虽衣着褴褛却身姿格外飘逸,俨然是轻功了得。 聂芊芊走着走着似有所感的回头,打量着身后,可却什么都没看到。 回到老宅,聂芊芊和团团抱着小白猫进了院子,院中原本每日叽叽喳喳,走来走去的小鸡小鸭们一个个都跑到角落瑟瑟发抖起来,把鸡头鸭头深深的低下,有一些胆子小的小鸡崽们直接跪到地上,将脑袋都埋到了土里,院里地位最高的神气大公鸡此刻却丝毫没有精气神,像是生病似的缩成一团。 团团好奇着,“小鸡小鸭们怎么了?他们不喜欢小白猫吗?” 聂芊芊啧啧称奇,瞅着两个虎头虎脑四处打量的小家伙,两只小白虎不过是个幼崽,就能让院里的鸡鸭们如此害怕吗?这可真是血脉的压制。 聂芊芊:“他们可能是认生呢。” 聂芊芊摸了摸团团的脑袋,看来团团这次捡到宝了呢。 进了屋,聂芊芊带着团团第一件事就是给两只小白虎洗澡澡,两小只出生到现在还从未洗过澡,不是很适应,时不时的晃动着脑袋,将毛上的水都甩出去,将聂芊芊和团团浇的满头是水。 洗完澡,聂芊芊用棉布将两个小家伙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个圆溜溜的眼睛和调皮的胡须。 聂芊芊提醒着:“团团,你应该给两个小家伙起个名字。” 团团挠着脑袋,冥思苦想,“大的叫大白,小的叫小白!” 聂芊芊捂嘴笑着,团团的脑回路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聂芊芊告诉团团,“大白和小白是你要带回来的,他们从小没了父母,身世可怜,以后你就要负责照顾他们,明白吗?” 团团点点头,一张稚气的小脸蛋上多了几分认真,“团团会好好照顾他们的,以后团团就是他们爹!” 听着团团和大白小白奶声奶气的说,“我是你们爹爹,叫爹爹···”聂芊芊哭笑不得,急忙阻止。 “你是他们的哥哥。” 团团很听话,“哦,我是你们哥哥,叫哥哥。” 大白、小白:“喵喵~” 洗完澡擦干后,团团将自己最喜欢喝的牛奶让给了两个小白虎,认真叮嘱着,“快喝吧,你们还是小宝宝,一定要多喝奶奶。” “团团已经是三岁的大宝宝了,可以吃饭饭和菜菜,牛奶留给你们喝。” 两个小白猫喝奶喝的极香甜,团团瞧着比自己喝奶还开心。 喝完奶,团团又在炕上给大白和小白搭了个小窝,晚上要和大白、小白一起睡。 晚上,刘燕驾着牛车回家,因着早上发生的事情,刘燕决定今日多陪陪团团再去准备明日的食材。 刘燕进了里屋,一眼便看到趴在炕上的大白和小白。 大白和小白软萌可爱,毛茸茸软乎乎,一双眼睛清澈明亮,毫无杂质,带着懵懂无知,摇头晃脑的,任谁看了都心生欢喜。 刘燕看呆了,走过去伸手摸了摸大白和小白,由衷的赞叹着,“从没见过长的这么好看的小白猫,这小白猫模样太可爱了。” 聂芊芊正喝着水,忽的被呛到,咳咳的咳了几声。 嗯,知道团团这眼神是随了谁了。 团团献宝一样,“祖母祖母,是团团发现的,团团带回来养的,是窝的小弟弟们,大的叫大白,小的叫小白。” 刘燕:“名字起的真好。” 聂芊芊:“···” 刘燕将团团抱起来亲了亲脑门,团团心思敏感,感觉今天祖母和娘亲都格外亲近他,嘿嘿,开心的冒泡泡。 最后,团团将两个小家伙抱到西屋给顾霄看,顾霄一眼便认出,两个小家伙是罕见的白虎,血脉稀罕。 团团咿咿呀呀说着在山中见到大白和小白的过程,顾霄听着,眼神却看向远方,像是若有所思一般。 团团出生后,他并无所求,只希望团团过着普通平凡的日子,不要被卷入阴谋诡计中,一生平安顺遂。 可他没有继承他娘亲母族的天赋,团团却继承到了,这样的天赋加身,又怎会过上平凡的日子呢。 树欲静,而风不止。 第104章 倒霉蛋一个 聂芊芊给钱一况下药的第二日,钱府的下人便寻到了济世堂,比她预计的时间要早上几天。 钱府的下人将钱一况的病情描述的很是严重,在医馆中急的满头大汗,求大夫医治,聂芊芊便顺势提出以千大夫的身份接诊去钱府为钱老爷治病。 张馆长虽有些奇怪聂芊芊怎么会忽然主动要外出接诊病人,却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聂芊芊跟着钱府的下人来到钱府,钱府府宅的位置很好,处于福林县的繁华地带,府宅是个三进的院落,虽和蒋家宅子那是比不了的,但算得上福林县中的大宅了。 聂芊芊见到钱一况时,他瘫在床上,面容枯黄,死气沉沉,双眼绝望无神,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原本鼓出来的肥肚子瘪了下去。 聂芊芊心中奇怪,才第二日而已,钱一况的症状怎会如此严重呢。 钱一况身旁坐着一个美妇人,此刻正手里端着一碗清粥,哭的梨花带雨的。 “老爷,老爷,您这是怎么了?怎会忽的生病了,遭这样的罪啊,我愿替老爷承受所有的痛苦也看不得老爷遭一点点罪呢,呜呜呜···” 美妇人姿容说不上有多好看,却打扮的很是精致,身段妖娆,胸大腰细,举手投足间带着妩媚,瞧着年纪要比钱一况小上很多,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 这应该就是钱一况扶正的小妾柳媚卿了,怪不得钱一况会扶正她,这模样做派怕是没几个男人招架的住。 柳媚卿见到下人带着聂芊芊前来,忙用帕子擦了擦眼泪,盈盈起身,有些奇怪的打量了一番聂芊芊这副打扮,“这位便是济世堂的大夫吧,劳烦您为我夫君诊脉,一定要治好我夫君啊。” 钱一况晓得大夫来了,眼睛转了转看向聂芊芊,眼神中透着无助。 聂芊芊没多说什么,为钱一况诊脉,搭上脉才惊讶的发现,钱一况体内除了聂芊芊下的万物泄,竟还有一种慢性毒药。 这种毒药药性不猛,需肾脏代谢,会加重肾脏负担,偶尔服用并无大碍,但常年累月服用会对肾脏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最终中毒之人会换上严重的肾病,即尿毒症,无法医治而亡。 脉象显示钱一况服用这种毒药得有三年的时间了,若再持续服用,怕是再有两年的时间就会患上尿毒症了。 聂芊芊下的万物泻受到这种毒药的影响,这才加快了病程,加重了万物泄的症状。 怪不得下药不过一日,钱一况就病成这个样子。 真是个倒霉蛋,不知是谁给这倒霉蛋下的毒。 聂芊芊诊治的过程中,柳媚卿始终在旁,一双细长的眼睛看着聂芊芊,见到聂芊芊收回手,急忙问道:“怎么样大夫,我夫君到底患了什么病?” 聂芊芊思索一瞬,不准备挑明钱一况中毒之事,用苍老低哑的声音缓缓道:“老夫诊断应该是多种食物中毒,钱老爷怕是在外面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加之脾胃本就失衡,这才会彻底爆发,上吐下泻如此严重,我开几副药,加上我的独门针灸之法,不出几日,调理好脾胃,便无事了。” 钱一况听到聂芊芊说此病几日便可治好,紧锁的眉头微微松了松,对着聂芊芊投来感激的眼神。 柳媚卿面色微缓,原紧紧捏着帕子的手松了松,又用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如此甚好,快请钱大夫为我夫君开药把,我这就派人去抓药,早些治好,老爷便少遭些罪。” 聂芊芊写好药方交给柳媚卿,“先将药抓来给钱老爷服下,服下两个时辰后,药效发作,我再给钱老爷施针,其间我需要留下观察钱老爷对药物的反应如何。” 柳媚卿应道:“媚卿明白,如此便劳烦千大夫先在我府上客房歇息下,我这就去找人抓药。” 柳媚卿一脸的深情的摸着钱一况的手,“老爷放心,吃了药后定会药到病除,您先好好睡一觉,媚卿亲自去给您煎药。” 钱一况看着柳媚卿的眼神带着一丝柔和,微微点头,闭上了眼睛。 柳媚卿说完,便喊来下人带着聂芊芊前往客房。 聂芊芊被带到客房后不久便翻窗而出,开始探查钱府。 从来到这个世界后,聂芊芊基本每日都在修习武功,未有一日懈怠,现在身手敏捷,再加上可随时闪身进入的空间帮助,聂芊芊在钱府探查,来去自如。 钱府能藏东西的地方都被聂芊芊翻了一个遍,却没有翻查到环形玉佩。 聂芊芊查到后院时,被一阵压抑的低低哭泣声所吸引,是一个小丫鬟躲在后院的角落在偷偷的烧纸钱。 小丫鬟年纪不过十五六的样子,身子骨很瘦,穿的衣服有些小了,不是很合身,仔细看,衣服袖口处都浆洗的发白开了线。 小丫头此刻脸上都是泪水,低声哭诉着,“夫人,今日是您和小公子的忌日,阿玲给您烧钱了。” “您的屋子老爷没让任何人再住,阿玲每日都在打扫,和您在的时候一模一样。” “今年老爷又问了阿玲,说可以放阿玲出府,阿玲拒绝了,若阿玲走了,谁给您好好打扫房间,谁给您好好擦拭您的首饰,谁给您的屋子里换花。” “当年是您在路边救了阿玲,是阿玲的救命恩人,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阿玲没本事,便在这府中一直陪着夫人,呜呜呜呜。” 聂芊芊瞧着哭的双眼通红的小丫头,心里感叹:真是个忠仆啊。 小丫头应该是钱一况逝去的夫人的贴身丫鬟,这么多年过去了,始终惦记着这个主子。 “谁在那哭?” 一个女人的声音骤然响起,阿玲低低的哭泣声戛然而止。 “是你?你在这里做什么!你好大的胆子,敢在府里烧纸钱!” 另一个丫鬟瞧见了阿玲,满脸的怒气,立刻骂道。 “老爷正生着病呢,你在这里烧纸钱,晦气不晦气!” 阿玲抹了抹眼泪,“石榴姐,今日是的大夫人祭日,我这才烧纸钱的。” 石榴姐闻言,抬手就给了阿玲一个巴掌,“这个府上只有一个夫人,谁让你提之前那个了,若是让夫人听到了非扒了你的皮!” 阿玲捂着脸,一言不发,显然这样的待遇她早已习惯。 石榴指着阿玲的鼻子,“你把嘴巴闭严实了,别瞎说话连累我们,夫人最忌讳什么,咱们心里都清楚,你赶紧把这里收拾了,滚去干活,再让我发现,我就告诉夫人,让她把你赶出府去!” 第105章 吃瓜第一线 阿玲仍是不发一言,快速的将烧的纸钱收拾干净,默默地退了下去。 聂芊芊在心里叹了口气,真是个傻的,在这府里受着这样的待遇,还傻傻的待在府里不跑。 聂芊芊没再耽搁,继续探查至后院最西北角一处小院,此处应是一间客房,四周都没什么人,却有一个丫鬟守在小院门口处。 聂芊芊心中奇怪,这样一个偏僻的位置,怎还有一个小丫鬟守着。 聂芊芊趁着丫鬟不注意闪身进了小院内,正要摸进房间时,却听到房间里传来了一阵声响。 “嗯嗯嗯~~~” “啊啊啊~~~” “啊!!!” 聂芊芊脸瞬间黑成锅底,想把耳朵全塞上,这种叫床声她可一点都不想听。 她刚准备闪身离开,却听到屋内传来熟悉的声音。 “你个死鬼小点声。” 声音娇媚万分,听的人直想打哆嗦。 赫然是柳媚卿的声音! 介于钱一况的身体状况,还直直的瘫着呢,屋里的定是别的男人。 哦,绿光闪烁,好大一顶绿帽扣在了钱一况头上啊。 聂芊芊离开的脚步停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嗯,好大一个瓜,不吃白不吃。 可惜不能嗑个瓜子。 “老头子瘫着呢,怕什么。”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声音中带着几分慵懒和散漫。 “老头子突然发病吓死我了,我以为是咱们下的药重了,让他有了这么大的反应。”柳媚卿声音娇柔,带着几分担忧。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每日的药量都是我亲自称量好的,当初你想办法让我进府做这厨房管事不就是为了将这事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啧啧啧,聂芊芊摇摇头。 这一对可太不是人了,柳媚卿出轨,还把奸夫带到了府上,并给钱一况每日投毒? 狗都干不出这事来。 柳媚卿:“要不,加大点药量,每日对着他那张老脸,真是腻都腻死我了。” “不妥,加大了药量他快速发病怕是会被大夫瞧出来端倪。” 柳媚卿:“哼,你过于小心了,我瞧那济世堂的大夫什么都没看出来···” “媚卿,咱们不是说好了吗?老头子别的本事没有,赚钱的能力还是有的,让他再多赚个几年钱,为咱们攒下更多的家底,他死后,咱们的生活也能更舒坦些。” 柳媚卿轻哼一声,没再反驳。 钱一况别的本事没有,守着钱氏当铺多年,识人鉴宝的能力还是有的,留着他这些年,一是怕他死的太快引人怀疑,二就是想让钱一况多多赚些银钱。 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况且,老头子现下竟结识到了赵老爷,有赵老爷帮衬着,这生意又上了个台阶。” 柳媚卿感叹,“他真真是走了狗屎运了,那赵家夫人怀上身孕后始终无法安眠,赵府寻医未果,找了玄妙道人算卦,说是受了厌胜之术,为其做了挡煞道法,还叮嘱要寻得上好的玉佩安枕,钱一况听说后从当铺中翻出了一个环形玉佩送过去,没成想竟真有效果,赵老爷大喜,这才与老头子交好。” 环形玉佩? 聂芊芊本是坐着吃瓜,一脸八卦的神情,听到这里,笑容收敛,神色认真起来,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这牛鼻子道人说的太玄,这厌胜之术真有效果?” 柳媚卿:“这可说不好,我可听说了,这赵府可不简单,听说是从京城的大户人家来的,京城中人的手段多了去了。” 男人惊讶,“京城的大户人家,跑来清河县这偏僻之地?” 柳媚卿:“那便不知是为何了,反正老头子运气好的很,听闻此事想要巴结上赵府的人众多,送去了不少玉器,都没有用,老头子送去的那枚玉佩我见过,瞧着没什么特殊之处,偏偏就起了效果。” 男人语气不屑,“我看不过是送去的时机刚刚好,碰上了这赵夫人不再犯病而已吧。” 一枚普普通通的玉佩,便能驱邪安枕?男人明显是不信的。 可若不是普通的玉佩呢? 顾霄的玉佩虽看着普通,可既然能作为他身份象征的凭证,定然不简单。 聂芊芊听完,心中笃定,顾霄的环形玉佩定然是被钱一况送给了赵老爷。 这瓜不白吃,获得了重要信息。 聂芊芊正想着,却察觉到屋外除了她之外,一道微不可察的气息。 这道气息很浅,若不是聂芊芊勤加修炼,五感更加敏锐,怕是听不到的。 还有人在? 谁和她一样在这里吃瓜? 聂芊芊心里冷笑,这一对奸夫淫妇白日宣淫,完全将钱府当做自家了,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这不就有人听到了嘛。 屋里的男人似是对柳媚卿又动了手脚,惹得柳媚卿一阵娇笑。 柳媚卿:“别搞了,我得去给老头子煎药了,煎完药还得把多多带去看看老头子。” 话音落,屋里传来穿衣服的声音。 男人闻言,叹了一口气,“可惜,我和多多不能相认。” 柳媚卿:“相认不相认重要嘛,重要的是多多是钱府唯一的孩子,将来是要继承钱府所有家业的。” 男人的声音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那还不是我当初处理掉了大夫人和她的孩子,一点点药量就足以让她难产,一尸两命。” 柳媚卿在男人的唇上轻点一下,“知道你医术了得,用药的本事大着呢。” 聂芊芊听着,拳头都硬了,这瓜吃的她要心肌梗死了。 医术了得? 这话从柳媚卿的嘴里说出来真是侮辱了医术二字! 她听不到便罢了,既听到了这对狗男女的恶行,便不能什么都不做。 聂芊芊从空间中拿出一瓶药水,将药水沿着窗缝缓缓流入房中。 药水无色无味,会快速挥发,用不上一分钟的时间,便会进入屋中人的身体里。 药水不会致死,却会让两人活的生不如死。 聂芊芊没想着直接取他们的狗命,他们的罪行要钱一况本人自己去处理。 柳媚卿蜻蜓点水般的一吻显然满足不了男人,屋里又传来一阵呜呜咽咽的声音。 聂芊芊要作呕了,药已下完,她也获得了关键信息,再听不得一点。 她刚准备离开时,却察觉到屋外原本那道浅浅的气息逐渐粗重起来,似带着哭腔,像是再也压抑不住。 那道气息终是引起了屋内人的注意,男人的声音乍然响起: “谁?!谁在屋外!” 第106章 忠仆阿玲 估计男人此刻身上还光溜溜的,没有第一时间冲出来,倒是给了聂芊芊时间,先一步发现隐匿在屋外与她一样的吃瓜群众。 竟然是她。 隐藏在屋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方才被责骂的阿玲。 阿玲怀中还抱着那些纸钱,头上和衣服上新蹭上一些灰尘,此刻脸上满是震惊与愤怒,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情绪逐渐失控。 聂芊芊心中有了猜测,阿玲方才虽受了一巴掌,却还想把纸钱烧完,估计是从院里哪个角落的洞中钻进来的,想找个偏僻的地方将纸钱烧完,没成想撞上自家夫人的“好事”。 阿玲撞破此事,吓得一动不敢动,本想安静的苟到二人离开,直到听到了大夫人死去的真相··· 若是让两人发现了阿玲,阿玲怕是小命不保了。 聂芊芊心中不忍,悄无声息的移动脚步,来到阿玲身后,一个手刀将即将哭出声的阿玲劈晕,随即闪身带着她进入了空间。 下一刻,一个男人身穿凌乱的衣服砰的推开门,大步迈出,面露凶光。 “是谁?!” 男人快速移动脚步,在房外巡视了一圈,却没发现任何人的踪影。 男人眉头越皱越深,眼中惊疑未定。 男人探查了一圈一无所获,柳媚卿才缓缓从房门中走出,摸着胸口,“你确定听到了人声?” 男人眯起眼睛,“许是我听错了,若真是有人,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柳媚卿拍拍胸口,“许是只野猫呢。” 男人沉声道:“无论怎样,这里不能再来了,一会你先出院门,我晚些再走。” 柳媚卿闻言赶忙收拾好着装,出了院子,不一会,男人也离开了院子。 聂芊芊并没有立刻从空间中出来,等了一会的功夫,果然见到男人去而复返,又将院子搜查了一遍。 男人搜查后什么都没有发现,摇了摇头,暗道可能真是自己听错了,这才彻底的离开了。 聂芊芊出了空间,翻出院子,回到自己住的客房,这才将阿玲带出来,用银针将其唤醒。 阿玲悠悠转醒,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不在西北角的那所偏僻的小院,而是身处于客房之中,眼前人是钱府从济世堂请来的千大夫。 阿玲朝着聂芊芊跪下,声音有些抖,“方才···是您带走了我?” 聂芊芊哑着嗓子,“我若不带走你,此刻,你怕已是性命不保了。” 阿玲闻言,对着聂芊芊实实在在的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阿玲多谢老伯救命之恩。” 阿玲知晓若是让夫人和厨房的郑管事发现她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一定会置她于死地。 聂芊芊听着磕头的响声都替这个丫头的脑袋疼,真是个实诚的姑娘。 阿玲磕完头,起身抹了抹眼泪,青涩的面庞浮现出一抹坚毅,“娘小时候便告诉阿玲,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救命之恩大过天,大夫人曾救我救命,帮我好生安葬我娘亲,她的恩德阿玲不能不报,阿玲要找机会向老爷告发夫人和郑管事,此去若是遭遇不测,老伯伯您的恩情,我怕是要下辈子还了。” 旁人遇到这种事情,怕是要躲的远远的,可阿玲对大夫人是个忠心的,宁死也要给大夫人伸冤。 若是放任阿玲冒冒失失的去揭发,怕是再见她时,她已是一具尸首了。 聂芊芊拦住她,“那两人心狠手辣,非良善之辈,你贸然向钱老爷揭发此事,钱老爷若是不信你,你该如何?就算钱老爷信了你说的话,他身体尚未恢复,正是虚弱之时,方才你也听到了,他们都敢对钱老爷投毒,若是被逼急了,怕是会将钱老爷和你全都灭口。” 阿玲打了一个哆嗦,知人知面不知心,她原来从未想过看着和善爱笑的郑管事心竟然是黑的。 她原本坚毅的面容流露出一丝迷茫,“那该如何?” 聂芊芊思量片刻,“此事急不得,首要的事情是治好钱老爷的病,需要个三五日的功夫,再者,拿贼拿赃,拿奸拿双,需想个法子让两人被捉奸在床,辩无可辩。” 没有一个男人愿意相信自己被绿了,直到真相摊开摆在眼前,不承认也得承认。 阿玲追问:“还有大夫人和大少爷被害一事,怎么办?” 那可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 阿玲永远忘不了大夫人怀有身孕时温柔的抚摸肚子时的眼神,那眼神中满是期待和慈爱,大少爷虽未出生,大夫人未曾见过面,却已经深爱了这孩子十个月,对孩子的爱意已然刻到骨子里。 阿玲想着,眼里又忍不住包着泪,她吸了吸鼻子,把眼泪憋了回去。 聂芊芊:“方才那管事说了,他是对你家大夫人下毒才导致她难产而亡,孩子胎死腹中。只要是下毒,就会留有痕迹,找到大夫人的尸骨,一验便知。” 活人会撒谎,可死人不会。 钱一况对原夫人有着几分情感,大夫人逝去后,将其妥善安置在石青山的钱氏祖坟之中,并让阿玲每个月都去大夫人的坟墓前打扫。 阿玲:“您的意思是要···” 聂芊芊:“没错,需要你取一块尸骨出来给我。” “你,可敢?” 开棺取骨必然要在黑夜中进行,阿玲不过是个小丫头,聂芊芊担心她没有胆量做这事情。 阿玲没有丝毫犹豫,“阿玲敢!阿玲为了大夫人什么都敢!此举虽对大夫人不敬,但为了能伸冤,相信大夫人会谅解阿玲的。” 是了,这丫头连死都不怕,何况去开棺取骨。 这丫头在乎的不是自己害不害怕,而是对大夫人是否尊敬。 聂芊芊看着丫头稚嫩而又严肃的面庞,心中生出几分怜爱。 她生于现代,观念是人要为自己而活,永远做不到阿玲这种为主人倾肝沥胆,甚至不惜牺牲自己性命的行为。 她不理解,却尊重。 聂芊芊又叮嘱道:“阿玲,那个郑管事心狠多疑,虽未发现你的踪迹,可难免会在府中处处留意,这几日,你需与平日表现无二,万万不可露出马脚。” 阿玲郑重的点点头,她有重要的任务要完成,绝不能在此之前被郑管事抓住。 第107章 埋下怀疑的种子 聂芊芊与阿玲商议完,阿玲便没再耽搁,趁着无人时离开了客房。 她除了打扫大夫人的房间外本就负责这片客房的庭院打扫,出现在附近倒是没有引起人的注意。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钱一况服下的药起了些效果,柳媚卿派人来请千大夫去施针。 聂芊芊前往钱一况的卧房,柳媚卿正服侍着钱一况喝水,动作温柔小翼,面上满是爱意,若不是聂芊芊才听到一出大戏,还真是觉得这柳媚卿深爱着钱一况呢。 聂芊芊撇撇嘴,没有点心理素质和演技,真干不了红杏出墙的事。 钱一况与服药前相比状态已然好了很多,已能开口说话了,不过身子骨仍是虚弱。 钱一况声音微弱,“千大夫不愧是济世堂的大夫,药到病除,钱某服用了一副药就感觉好多了。” 聂芊芊:“钱老爷不可大意,要按时服药,加上老夫的针灸之术,否则脾胃容易落下毛病。” 钱一况闻言点头,表示会好好配合治疗。 钱一况回忆着这几天吃的饭菜,没吃什么特殊的东西啊,难道是那日去酒楼吃的东西不干净? 聂芊芊要施针,柳媚卿识趣的准备离开,退下前缓缓扶着钱一况躺平。 柳媚卿娇声道:“媚卿去厨房给老爷熬些小米粥来,小米粥养胃,适合老爷吃。” 钱一况拍拍媚卿的手,“这段时间辛劳夫人了,这些事交给下人做就好了。” 柳媚卿撒娇似的轻轻推了一下钱一况,“老爷,这些事都是媚卿愿意做的,能服侍老爷,媚卿甘之如饴。” 聂芊芊都想拍手叫好了。 奥斯卡都欠柳媚卿一座小金人啊。 钱一况果然很受用,摸了摸柳媚卿的手,眼中的爱意更盛。 柳媚卿走后,聂芊芊将钱一况外衣褪去,为其施针。 聂芊芊施针不仅是为了解除万物泄的毒,顺手将潜藏在钱一况体内的另一种毒素给解除了。 倒霉蛋媳妇出轨,头戴绿帽,儿子不是亲生的,亲生的被扼杀在胎中,聂芊芊就当行善积德了。 演戏这事她虽比不上柳媚卿那样炉火纯青,也是有一丢丢的经验的。 聂芊芊施了几针,便发出了一道惊疑的声音。 聂芊芊:“咦?” 钱一况现下对自己的身体宝贝的紧,听到聂芊芊的声音,立马紧张的问,“千大夫,可是有何不妥?” 聂芊芊不说话,继续道:“啧啧啧···” 钱一况:“怎么了?” 聂芊芊:“呦呵。” 钱一况心都提到嗓子眼里,急切道:“千大夫,怎么了,可是我这病不好治了?” 气氛烘托到位了,聂芊芊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银针,银针上端已被她染黑。 聂芊芊将银针拿到钱一况的眼前,钱一况见到发黑的银针,心顿时一沉,声音磕巴起来,“这这这,我这食物中毒如此严重?” 钱一况是有些常识的,银针可试毒,遇毒会变为黑色,他吃了什么毒物,能让这银针如此乌漆嘛黑啊。 聂芊芊长吁短叹,“不是食物中毒,老夫先前为你把脉时便发现你体内除了食物中毒外,似乎还潜藏着另一种毒素,这种毒素隐藏的很深,普通大夫根本察觉不出,老夫亦不是很确定,方才施针,将银针涂上老夫独家配置的秘药,这一试,才确定钱老爷你果然是中毒了。” 钱一况吓得脸色更白了,“中毒了?可也是因为吃错了东西?” 聂芊芊摇摇头,压低了声音小声道,“不是,是一种慢性毒药,钱老爷服用这种慢性毒药怕是已有三年。” 钱一况闻言,浑身的血液都冷却了,只感觉一股凉气从脚底升起,吓得他直打哆嗦。 他被下了一种慢性毒药,三年的时间?! 聂芊芊问道:“钱老爷是否会感觉时常胸闷、憋气、疲乏无力?有时会舌尖发麻、口唇发麻?尿液减少,清淡无味?” 钱一况越听越心惊,慌忙点头,“有的,有的!” 聂芊芊说的每一个症状,他都有出现过。 聂芊芊解释着:“这种毒药毒性不强,需常年累月服用才会伤及脏腑,最终会体虚而亡,让人看不出任何端倪,若是继续服用,钱老爷怕是只有两年的活头了。” 任谁听到这样的事情都会害怕,钱一况吓得浑身都在抖,脑子嗡嗡作响。 他本不会轻信任何人的话,可千大夫所说症状全对! 正是从三年前开始,他觉得自己的身体总是容易劳累,体虚盗汗,甚至房事不济,可瞧了郎中都瞧不出什么,只说他是过于劳累所致。 他心中尖叫着:是谁,是谁给他下毒,恶毒至极! 钱一况生出一股力气,死死的拽住聂芊芊的袖子,“千大夫救我!救我!” 聂芊芊:“嘘!” “你放心,医者仁心,我既发现这毒,自然没有坐视不管的道理,我能治好你,要费些功夫,不过你被人下毒三年,每日都在服用,下毒之人必然是你身边人,你莫要弄出大的声音,以免打草惊蛇。” 钱一况听到聂芊芊说能治好他时,狂跳的心才慢慢找回了节奏,既然他能被治好,眼下最重要的便是找到这下毒之人! 钱一况压低声音,“千大夫说的对,还望千大夫为我保密,悄悄为我解毒,掘地三尺,我也要查出是谁给我下的毒。” 钱一况心里不断的盘算,难道是行商的对家找人下毒? 家中的奴仆大部分都跟了他许多年,应是有几分忠心的,只要少部分是后进府的,这些人没准就被对家收买了。 下毒。 食物。 一个名字赫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厨房管事郑业。 这人进府不过三年多的时间,而他被下毒了三年。 聂芊芊:“医者自然会为患者保密,此人既然能给你下毒三年,钱老爷可要小心身边所有的人,包括亲近之人。” 钱一况皱眉:“千大夫说柳媚卿?不可能,柳媚卿对我一片真心,爱意缱绻,绝不可能是她。” 聂芊芊:爱是一道光,绿到你发慌。 聂芊芊:“老夫没有特指令夫人,只是提醒钱老爷小心行事。” 钱一况:“多谢千大夫提醒,此事涉及钱某性命,自是会万分小心。” 此事重大,他会小心暗中调查。 第108章 艳声娇 接下来的几天,聂芊芊每日来到钱府为钱一况针灸,他的身体状况日渐好了起来。 钱一况为人谨慎,他身体虽已无大碍,却让聂芊芊帮着向全府隐瞒,只说,钱一况往日过于劳累,伤了脾胃,此次怕是要缠绵病榻一段时日。 他每日仍是病恹恹的样子,对送来的饭菜吃不了多少,有时吃了一些,他会强迫自己吐出来。 钱一况还让聂芊芊查验他的饭菜,果然发现饭菜中是被下了非常微小剂量的毒。 聂芊芊告诉钱一况:“这样的剂量寻常大夫根本查验不出来,下毒之人对剂量把握的非常精准,应是学过医术。” 下毒之人心思太过歹毒,只是钱一况想不明白若真是想害他性命,为何下这么小的剂量,用长达几年的时间来消耗他。 最初千大夫告诉他,他身上中了慢性毒药,钱一况也曾怀疑过千大夫所言,怀疑是千大夫心黑想要趁着他生病虚弱,编出些莫须有的病状讹他的钱。 可这种怀疑渐渐的烟消云散了,千大夫说的症状他确实有所感觉,在这几日施针后,除了感觉脾胃好了不再上吐下泻之外,原本的胸闷、憋气、口唇发麻的症状都在减轻,整个身子前所未有的轻松,确实有毒素清除之感。 柳媚卿仍是每日都悉心照顾着,对钱一况的每一根头发丝都关怀备至,聂芊芊瞧在眼里,啧啧感叹,真是个努力的实力派! 钱一况怀疑过府中很多人,唯独没有怀疑过娇妻,柳媚卿这份细致入微的照顾他切身感受,心中感动不已,两人育有一子,柳媚卿不可能伤害他。 给钱一况施针的第四日,聂芊芊到府上时,柳媚卿正给钱一况捏着腿,柔声道:“我瞧着老爷的气色好多了呢,怎么还会吃不进去多少东西呢,我瞧着老爷都瘦了,心疼死了。” 钱一况干咳几声,“这病去如抽丝,哪能好的那么快,我已经感觉舒服多了,只是全身都没有力气,床都下不去。” 柳媚卿:“老爷病了这些天了,腿脚得慢慢恢复适应,媚卿多给您揉揉,不日您彻底好了,多吃些补品,自然就能恢复了。” 柳媚卿微微伏下身子,给钱一况揉腿,钱一况瞧着柳媚卿胸前一片雪白,身上升起一股燥热。 他病了这么久了,好久没有碰过柳媚卿了,当真心痒痒。 柳媚卿是个十足的尤物,在床上的功夫让他神魂颠倒,几下就得缴枪投降。 钱一况手抚过柳媚卿的酥胸,轻轻的捏了一下,柳媚卿微微呻吟一声,“啊~” 钱一况捏着柳媚卿的小脸蛋,“真是个小妖精,等老爷好了,就来疼爱你。” 柳媚卿脸上浮现两坨红晕,瞧着更加娇媚了,“老爷,那你可得快快好起来。” 这一幕被刚准备进入房间的聂芊芊尽收眼底,无奈摇头。 真是色字头上一把刀,若不是有她,怕是钱一况到死那天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咳咳。” 聂芊芊轻咳两声,屋内的两个人听到声音,一下拉开了距离。 钱一况笑了笑,“千大夫来了,快请坐,媚卿快给钱大夫倒杯热茶。” 柳媚卿乖乖听话给聂芊芊亲自倒上一碗茶水。 钱一况:“千大夫医术了得,这几次针灸钱某感觉好多了,只是困在这床榻上实在憋闷,想问问还得几日功夫才能好啊?” 说完还冲着聂芊芊轻轻眨了眨眼睛,想让聂芊芊再配合他一番。 聂芊芊压着声音道:“钱老爷脾胃怕原就不好,这恢复的速度比老夫预想的慢很多,还得五六天的功夫才能见好,才有气力下床行动自如。” 钱一况大大的叹了一口气,“唉,只能如此了。” 他装病是要继续麻痹府上下毒之人,他早已派了亲信暗中调查厨房郑管事的过往,着重留意是否学过医术,这几日应该就能传回消息了。 府宅内他亦让人盯着郑管事,看看是否有异动,是否有和什么不寻常的人接触,只是这几日回禀的消息都是郑管事一切行事正常,未有任何不妥。 聂芊芊准备给钱一况施针,柳媚卿正要离开,却被钱一况叫住,“媚卿,你等一下。” 钱一况面上浮现几分担忧,对着聂芊芊认真道:“千大夫,你医术高明,可否为夫人看诊一番?” 下毒之人歹毒万分, 钱一况担心柳媚卿也中了毒,只是未被察觉。 聂芊芊自然懂得钱一况的意思,心里无奈至极,这钱一况真是被美色冲昏头脑了,竟然还担心起给自己下毒的真凶是否中毒了,真是个猪脑子。 聂芊芊无奈,为柳媚卿看诊。 柳媚卿从未接触过那些毒药,身体无大碍,大大方方的让聂芊芊看诊。 聂芊芊诊断完,冲着钱一况微微摇头,“夫人身体并无任何不妥之处,身体康健,气血充盈,内里协调。” 这柳媚卿联合郑管事将钱一况的身体弄的一团糟,倒是将自己的身体养的极好。 钱一况闻言放心下来,面上有了笑意。 柳媚卿似乎并不在乎钱大夫给她看诊的结论,听到千大夫说的话无意外欣喜之色,只微微点头,便要退下了。 聂芊芊看在眼里,猜测她那懂医术的情郎怕是早已给她看诊过无数次了吧,她又怎会不知自己身体状况如何。 这边钱一况傻乎乎的担心着柳媚卿的身体,另一边柳媚卿毫不手软的给钱一况投毒。 钱一况对柳媚卿如此信任,就是揪出了郑管事,只要郑管事自己不爆出柳媚卿,柳媚卿根本不会暴露,将来还可寻找机会弄死钱一况。 聂芊芊摇摇头,轻轻一挥手,将药粉撒向即将离开的柳媚卿。 聂芊芊洒下的药粉是一种强力春药“艳声娇”。 看在聂芊芊在钱府获得了玉佩重要线索的份上,便帮一下钱一况吧。 聂芊芊看着脸上冒着绿光的钱一况,暗道:不用谢,请叫我活雷锋。 第109章 捉奸在床 柳媚卿走后,钱一况脸上仍是带着笑意,望着他的背影,自顾自的说道:“幸好这歹人未向媚卿下毒。” 聂芊芊瞧着钱一况傻呵呵的笑容,直翻白眼。 她佯做有些犹豫的样子,“尊夫人的身子···” 钱一况:“媚卿身子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千大夫你但说无妨。” 聂芊芊悠悠道:“并没有什么不妥,相反,尊夫人气血畅通,精气充沛。房中之术,符合阴阳之道,知用之者,可以养生,可保精、致气、还精,尊夫人的脉象一看便是与钱老爷房事频繁和谐,滋养得当,不过···” “不过,尊夫人滋养得当,钱老爷你因下毒的原因肾脏本就有所亏,在房事上便不要那么频繁长久了,要适当节制,否则会亏了你自己的身子。” 聂芊芊边说着,钱一况的笑容边慢慢凝固,嘴角逐渐耷拉下来,本恢复红润的面色变为一脸菜色。 聂芊芊:你怎么不笑了,是生性不爱笑嘛··· 钱一况真的笑不出来,一点都笑不出来。 房事频繁长久?这和他一点边都不沾··· 他近一年多来身子发虚,往往十天半个月才会有兴致,每次不过几分钟的功夫,这样的情况实在称不上是频繁长久。 那媚卿的身子是谁给她滋养的? 钱一况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生气,双拳紧握,砰的一声砸向床柱。 他咬着牙,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怎么可能?!” 聂芊芊明知顾问:“什么怎么可能?钱老爷在说什么?” 钱一况一个大男人对于自己不行一事实在无法宣之于口,家丑不可外扬,事情还没有搞清楚,也许媚卿是服用了滋养身子的补品呢,没有确凿的证据前,他不能确信媚卿背叛了他。 钱一况压下心中的怀疑和火气,“无事,千大夫为我针灸吧。” 聂芊芊照常给钱一况针灸,针灸不到一半,她停下针,缓缓道:“钱老爷气血翻涌,心虚难平,实在不宜针灸,否则损伤身体。” 钱一况其实早就坐不住了,他脑子里全都是一直红杏出墙来的画面。他咕噜一下翻身起来,派人找了自己的心腹小厮过来,“这几天除了郑管事,你再留意下夫人的行踪,全部都报给我,听清楚没有。” 小厮急忙点头,暗道老爷怎么火气这么大。 钱一况又道:“我让你盯着郑管事,可有异动?” 心腹小厮回道:“没什么特别之处,不过方才不久,这郑管事独身去了东北角的一处客房,现在还未出来,不知在做什么。” 钱一况听着小厮的回答,眉头越皱越深,这个时间点,郑管事跑去一间客房。 他心里咯噔一下,急忙穿上外袍就往外冲去,嘴里嚷着,“带路带路!” 小厮急忙跟上,告诉钱一况位置。 聂芊芊才不会留在屋子里,吃瓜当然要冲到第一线了,她在背后冲着钱一况道,“钱老爷,当心身子啊。”说完,追了上去。 偏僻的一处院落,仍是鲜有人会来的地方,却不是聂芊芊上次撞见的那间客房。 远远的,院外一处大树后,还是那个丫鬟在守着,不时的来回张望。 钱一况认出这丫鬟正是夫人的贴身丫鬟,心像是掉进了冰窟,拔凉拔凉的。 他派小厮从丫鬟身后直接捂住丫鬟的嘴,让她没有机会发出声音,解决掉丫鬟后,钱一况轻手轻脚的进入院中。 钱一况双眼死死盯着房门,眼睛越来越红,脑子嗡嗡作响,根本没心思管千大夫一直跟在自己身旁。 他走近到房门口,根本不需要将耳朵贴在房门上,就能听到里面传来媚卿放荡的叫床声。 “啊~~~~~~” 聂芊芊对比了一下,嗯,这次的声音更激烈娇媚,不愧是艳声娇。 “叫那么大声音干什么,小骚货,不是说好了这几日避避风头,不要见面,怎么这就忍不住了。” 聂芊芊有些不忍心的转头看向钱一况的神情,见他面色憋的铁青,双眼犹如两团熊熊燃烧的火焰,仿佛随时都能喷发出怒火,俨然是气到了极致。 “老头子还在床上躺着呢,怕什么。”媚卿声音中带着颤音。 “他不躺着,也满足不了你!” “啊啊~” 钱一况再也听不下去了,他浑身都在颤抖,使出全身的力气砰的一声踹开门!怒声喝道: “贱人!!!” 里面的郑管事正要勇攀高峰,忽然房门被踹开,吓得魂不附体。 眼前的一幕让钱一况的血液都沸腾了,奸夫淫妇褪去衣衫,柳媚卿面色潮红,额头一层薄汗将头发粘在脸颊上,面容是他从未见过的娇媚。 钱一况冲向床前,使出全身的力气将拳头砸向郑管事,郑管事被撞破好事,一时间竟忘记了还手,被钱一况的拳头砸了好几拳。 钱一况手都在抖,指着媚卿狠狠地说,“贱人,我对你那么好,扶你做正室,那么信任你,你怎么敢。” 啪啪啪。 几个巴掌落下,柳媚卿的脸颊肿的老高,嘴角都渗出了血,她不顾脸上的伤,死死的抓着钱一况的衣角,“老爷,你听我说,我是被人下了药,被人蛊惑了,老爷,老爷,你要相信我!” 钱一况哪里还会相信她的话,“你这个贱妇,还敢在这里狡辩,你与这奸夫早已苟合,还敢骗我!” 郑管事缓过神来,将衣服胡乱的穿起来,眼中闪过一道狠厉,“媚卿,一不做,二不休!” 柳媚卿没有回答他,只是一直哭泣着。 郑管事面色越发阴鸷,抄起地上的凳子就想砸向钱一况。 钱一况本就是个体虚的胖子,论武力值和郑管事差的远了,若不是方才郑管事懵逼没回神,钱一况那几下拳头根本不会打中郑管事。 钱一况瞧着即将砸下来的凳子,陡然害怕起来,这郑管事如此心狠手辣,竟然敢直接对他下手吗?! 冲动是魔鬼,他实在大意了,应该码好人手再来捉奸。 他心下绝望,难不成今日要交代在这了…… 正当钱一况惊慌无措之际,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一只手轻松的接下砸向的凳子。 “有我在,你别妄想了。” 第110章 郑管事落网 众人皆认为千大夫是一位近花甲之年的老人,没想到力气如此大,竟不输正值壮年的郑管事。 郑管事用尽全身力气,憋的双颊通红,想要将手中的凳子砸向千大夫,可凳子却纹丝未动。 聂芊芊手腕用力一扭,郑管事感觉手腕处传来剧痛,再支撑不住,手一松,凳子直直的落在自己的脚上,砸的他痛苦的将身子弓成一个虾米。 郑管事蜷缩在地上,捂着自己的左脚,连连呼痛,像是直不起身子了。 钱一况眼睛瞪的老大,本以为要命丧于此,没想到峰回路转,千大夫武力值竟这么高,直接将郑管事干趴下了! 钱一况一脚踹在郑管事的后背上,一想到方才郑管事要杀人灭口,他心中后怕不已。 这时,钱一况的贴身小厮听到院内的声响,跑来查看情况。 钱一况手指着郑管事吩咐着,“你快把他绑了,立刻扭送去官府!” 小厮闻言立马上前,想要擒住郑管事的胳膊。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原本一直呼痛都直不起身子的郑管事忽然跳跃起身,眼中精光乍现,抬手扬出一包药粉,在近前的小厮吸入了不少,当场一翻白眼昏了过去。 钱一况和聂芊芊都与郑管事有一定距离,聂芊芊第一时间屏住呼吸,并未吸入,钱一况没有那么警觉,吸入少量药粉,立时感觉头晕目眩。 郑管事抓住这个机会,没有丝毫犹豫,直接飞逃出门。 柳媚卿从被捉奸后始终哭泣着,可在看到郑管事没有任何迟疑的独自逃跑时,她的哭泣声戛然而止。 柳媚卿眼中透着浓浓的恨意,那恨意像是能把人剥骨扒皮。 情到浓时,生死相许,大难临头各自飞。 情分这东西最是凉薄,男人都是狗东西。 她的手死死的攥住自己的衣服,你不仁我不义。 柳媚卿只是停止了一刻,便又哭泣起来,起身飞扑到钱一况身旁,声泪俱下,“老爷,老爷,您怎么样了?有没有事情。” 钱一况一把推开柳媚卿,向着聂芊芊求助道:“千大夫,千大夫,你帮帮我,绝对不能让那贼人跑了。” 聂芊芊叹了一口气,真是麻烦,活雷锋可真不好做。 聂芊芊无奈点头,起身追了出去。 他们所处的位置是府上的东北角,院门口便有一处后门,这郑管事应是练过些腿上功夫,跑的极快,此刻已跑到了门前。 聂芊芊微微皱眉,若是让他出了府,府外人来人往,还真是不好追他了,聂芊芊从空间中拿出飞镖,准备射向郑管事的右腿。 正当郑管事要迈步出府去时,一道小小的瘦弱的身影从角落里窜了出来,死死的抱住了郑管事。 “你不能跑,你害死夫人,你不能跑!”说话之人正是阿玲,她身高还不到郑管事的肩膀,此刻用尽全身力气抱着郑管事。 郑管事眼见要逃出门去,获得生机,却被阿玲拦住,立即用手肘死命的砸向阿玲的后背。 阿玲本就身子骨瘦弱,被郑管事这么一砸,顿感气血翻涌,喉间腥甜,额间疼出了冷汗,可即便如此,她仍然没有放手,死命的拖着郑管事,大喊着:“来人啊!来人啊!” 聂芊芊见到这一幕,急忙呵道:“阿玲,放手!”话音未落,将手上的飞镖射出。 阿玲虽听到了聂芊芊的话,可她怎么会放手任由杀害大夫人的凶手逃跑,不管不顾的拦着郑管事。 郑管事被阿玲拖住,烦躁不已,面露凶光,从怀中拿出一把匕首刺向阿玲。 可还未刺中,右脚被飞镖射中,疼的他面色瞬间惨白,刺向阿玲的匕首气力少了许多,可仍是刺中了阿玲。 郑管事无力倒下,阿玲跟着他摔倒在地,后背鲜血直流。 聂芊芊急忙上前,先是咔嚓两下卸掉了郑管事的双腿,再是查看阿玲的伤势。 匕首尖锐无比,阿玲后背已是皮开肉绽,所幸郑管事未使出全部力气,未伤及肺腑,只是皮外伤。 “真是个傻姑娘。” 今日若不是她在场,阿玲怕是要命丧当场。 阿玲面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看着倒在地上的郑管事,声音微弱道:“太好了,抓到了。” “千大夫,谢谢你抓住他,谢谢你救我性命。”说完,阿玲便晕了过去。 钱一况东摇西晃的追了出来,此时,府中的奴仆听到院内的声响都冲进了院子,见到眼前这一幕,众人都目瞪口呆。 钱一况厉声吩咐,“过来一人将郑管事捆起来,阿大你去郑管事房间搜一搜,务必将他藏匿的东西都翻出来。” 郑管事既然每日都向他投毒,房间内必然藏着药品,找到药粉就是人赃并获。 聂芊芊将阿玲缓缓抱起,抱回房间为她处理伤势。 房间内,柳媚卿仍在低低的哭泣着,聂芊芊瞥了她一眼,发现她不知何时已将衣服穿戴整齐了,真是慌而不乱啊。 柳媚卿眼睛都哭的红肿,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见到钱一况回到屋内,跪倒在钱一况的脚下,拉着他的裤脚哭诉着,“老爷,老爷,我真的是被下药了,我本是在这附近走一走,忽感身体不适,来到这间客房休憩,哪知浑身开始燥热起来,神志不清,不一会,这郑管事就来了,我脑子根本不清醒,分辨不清来人,脑袋昏昏沉沉,这才做出了对不起老爷的事情。” 说完,她开始啪啪的打自己巴掌。 钱一况冷声道:“你当我在屋外没有听到你说什么吗?” 柳媚卿:“老爷,我根本不知自己在说什么,真的,像是被人下了降头。” 聂芊芊:降头这锅我可不背 “老爷,我嫁给你这些年,照顾您无微不至,心意您是知晓的,生产多多时难产差点就没命了,半只脚都踏进了鬼门关,若不是念着老爷您,我怕是当时就去了。” 聂芊芊默默想着:考验你是不是恋爱脑的时候到了。 钱一况想起这么多年柳媚卿的柔情似水和细致入微,眼中泛起一丝波动,不过很快,他眼中变成怀疑、愤怒、不甘。 钱一况指着柳媚卿怒斥道:“贱人!多多到底是不是我的孩子?” 第111章 柳媚卿跑了 柳媚卿捂住胸口,双眉蹙着,像是心痛到了极致,“老爷啊,您怎能怀疑多多呢,多多当然是您的孩子了。” 多多是在郑管事进府之前出生的,当时柳媚卿刚扶正,与钱一况的感情正是如胶似漆之时,这孩子应该是自己的吧。 钱一况面露怀疑,他真的被柳媚卿骗怕了,意外这孩子不是自己的呢。 柳媚卿拍着自己的胸口,如泣如诉,“我做了对不起老爷的事情,老爷要怎么处罚我,我都受着,可多多是您的亲生骨血,您不能怀疑他啊,这孩子是无辜的,若是让他知晓亲生爹爹怀疑他的身世,让他以后如何做人。” 忽的她大喊道:“对了,可以滴血验亲,老爷,你若不信,可以滴血验亲啊!” 聂芊芊给阿玲处理着伤口,竖着耳朵听二人的对话,她知道这钱多多不是钱一况的孩子,这柳媚卿是搞的哪一出啊。 钱一况立刻派人去端了清水,取了钱多多的血滴进去,拿到客房来。 钱一况用针扎破指间,将自己的血滴入到碗中,忐忑不安的看着碗中,两人的血滴在水中,慢慢的融合到了一起。 钱一况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看向柳媚卿的眼神冷意淡了几分。 柳媚卿对结果丝毫不意外,眼泪像是决堤一般,“老爷,媚卿自此分明了吧。” 滴血认亲之事并不准确,两人的血型只要一样,便可在水中相容。 聂芊芊冷眼旁边,柳媚卿主动提出要滴血认亲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这孩子本就是钱一况的,从头到尾她都在骗郑管事,另一种便是孩子是郑管事的,柳媚卿早早就试验过钱一况和钱多多的滴血验亲可以溶血。 无论是哪种情况,柳媚卿这女子心机着实深沉。 钱一况:“下毒之事你可有参与?” 柳媚卿心里咯噔一下,钱一况竟然连下毒的事情都知道了,她快速的瞥了一眼千大夫,怕是这千大夫透露给钱一况的。 这千大夫人前说钱一况的身子除了腹泻外没有什么不妥,人后却告知钱一况中毒之事,将她蒙骗在鼓里。 柳媚卿心里连着千大夫一起恨上了,可面上不显,吃惊的张嘴,“什么下毒,谁中毒了?” 钱一况瞧她的样子似乎不是作伪,他内心挣扎不已,郑管事是肯定要扭送去衙门的,可柳媚卿该如何处理? 多多既是自己的孩子,若将柳媚卿送去官府调查,让孩子以后如何做人,还会影响他以后走科考之路。 钱一况虽是商贾之家,可谁不想让孩子走科举正途呢。 聂芊芊为阿玲简单处理完伤口起身道:“阿玲的伤势需要治疗,钱老爷为我寻一处干净的客房,她的伤虽不致命,可治疗后可仍需悉心照料,这几日便让她住在济世堂吧,方便为其换药治疗。” 钱一况早知阿玲是个忠心的,可没想到她为了抓歹人不惜自己的性命。 “阿玲是个好的,如此,便劳烦千大夫医治了。” 聂芊芊:“还有一事,额,不知当讲不当讲?” 钱一况见千大夫又是这样说话吞吐,心里升出些不祥的预感,第一次千大夫这样的语气,是告诉他他中毒了,第二次是间接的告知了他柳媚卿有奸夫。 钱一况欲哭无泪,他心里其实抗拒着不想再听了。 钱一况心里颤悠悠的,连带着声音都颤抖着,“千大夫但说无妨···” 好吧,是你要听的。 “滴血认亲之法不准。” 这话一出,先反应的是柳媚卿,她像是被踩中了尾巴的猫一般,“不准?怎会不准?自古便有此法。” 滴血认亲的确不准,这事她比谁都清楚,这个千大夫实在太可恨了! 钱一况本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如此说来,钱多多到底是不是他的儿子还是不确定的。 “千大夫可有能确认的法子?” “有的,需要你们二人的血,今日便可有结果。” 将两人的血带进空间里做dna比对,便一切都清楚了。 钱一况真的很想哭,“那就有劳千大夫了,千大夫大恩,钱某铭记于心。” 聂芊芊这话听的耳朵要出了茧子了,她伸出五个手指头。 钱一况:“什么意思?” 聂芊芊:“五百两银子。” “这几日为你治疗腹泻之症,清除体内毒素,还要帮着你抓歹人,再加上这验亲一事,一共500两银子。” 若没有聂芊芊,钱一况早就被害死了,嗯,这500两银子很值的,她手不黑。 钱一况本就是个守财奴,听到聂芊芊狮子大开口要500两银子,心痛不已。 可这段时间千大夫帮了他太多了,帮他清除毒素,发现他被下毒,发现被戴绿帽,还有可能发现儿子不是自己的··· 呜呜呜,钱一况越想越心痛,要痛到无法呼吸了。 “我给您,我给您,我这就找人给您去取。” 拿了钱,你我就此别过吧…… 聂芊芊取了血,带走了阿玲去了另一间客房,叮嘱钱老爷不要有人打扰,带着阿玲进了空间治疗,并将两人的血做dna比对。 待她全部处理完,知道了dna比对的结果,方带着阿玲出了空间。 聂芊芊想派人去寻钱老爷,却发现府上乱做一团,她只好自己去寻他,来到其卧室,却见钱老爷一脸颓败的瘫在椅子上。 她还没说呢,钱一况咋先颓了。 “钱老爷,你这是怎么了?” 钱一况见千大夫来了,强撑起精神,“柳媚卿那毒妇跑了···” “怎会?”这才半个多时辰过去 钱一况:“那贱人一直向我哭诉,我不想再理会她,便将她绑了关在方才的客房中,派了亲信看押,哪知···” “哪知看押的那名亲信对柳媚卿那贱人早早就心生爱慕之情,听那贱人哭诉,心中不忍,便助她离开了此地,那贱人的手段当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我知晓后立刻派人去追踪,追查到这贱人直奔城外,出了城往省城的方向去了,我已派人去追了,但只怕···” 人都出了城,外面天高海阔,如何能找的到呢。 “那多多呢?”聂芊芊忍不住问道。 钱一况眼神哀戚,“她根本没管多多,也没有给多多留下任何口信。” 聂芊芊一愣,若多多是钱一况的孩子,留下多多便罢了,可多多不是啊,这柳媚卿心狠至极,连孩子都不要了? 钱一况双眼盯着聂芊芊,双眼中带着希冀,“千大夫,多多是不是我的孩子?” 聂芊芊有些于心不忍,可仍是说了实话,“不是。” 钱一况彻底颓了,跌坐在椅子上,“不是我的,怎么会,怎么会···” 他反应了会,与聂芊芊想到了一处去,这柳媚卿明知孩子不是钱一况的,还就这样撒下孩子不管了。 “最毒妇人心!” 钱一况咬着牙,狠狠的说道。 “那孩子,你打算如何?” 提到孩子,钱一况终是没忍住掩面哭起来,“稚子无辜,孩子没做错什么,只是,我不能再继续抚养他了,我乡下有一个远方伯伯,人到中年无子,我便将多多送去他那里吧,他会受到很好的照顾的。” 聂芊芊点头,钱一况到底是个有些心软的人。 郑管事已被送去官府审理,从他房里搜出了下毒之药,阿玲前日便将大夫人的一截尸骨交给聂芊芊,聂芊芊验过后果然中毒,这些证据一并都已交给了衙门,人赃并获,郑管事是绝对跑不了牢狱的。 只是,这柳媚卿同样罪大恶极,却逍遥法外了。 钱一况将心中的憋闷全都哭了出来后,心里舒服多了。 “钱某拜谢千大夫,若没您,我怕是早晚丢了性命,每日浑浑噩噩的被人蒙骗,至死都是个傻的,是千大夫救我于水火,赐予我新生。” 真相是血淋淋的,可他不愿做个无知无虑的傻子。 “黄白之物不足以表达我的感谢,千大夫若有什么需要钱某帮助的,钱某一定尽力。” 聂芊芊等的就是这句话,这几日除了给钱一况看病,她没有耽搁找玉佩的事情,早已夜探过赵府。 可赵府远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府中看护巡逻众多,像是在防着什么一般,内里如铜墙铁壁。 聂芊芊虽是古武世家,可到她这一代,轻功早已失传,她拳脚功夫好,可不会轻功,哪怕是有着空间,也很难在赵府来去自如。 直接潜入府中偷走玉佩行不通,便要想其他办法。 “老夫就是个俗人,行医治病是施展本领,亦是为了赚取银两,听说赵府夫人即将临盆,近日身子总是不适,老夫在这方面造诣不浅,钱老爷既与赵老爷相识,不如引荐我进府为其夫人诊治。” 他打听到赵夫人身子不适,可赵府有自己的府医,并没有从外面请过大夫进府。 钱一况受千大夫重恩,自然是没有拒绝的道理,当下答应下来,会尽力举荐。 钱一况答应下来,可心里总是有点不安呢,千大夫来他府上治疗,病是治好了,可现在绿帽头上戴,家中妻离子散的,别人治病要钱,千大夫治病不仅要钱还要“命”啊。 第112章 小富婆买买买 赵府之事告一段落,聂芊芊虽花了些时间,可进账500两银子,又获得了玉佩的线索,不枉她费的功夫了。 聂芊芊算了算,她的小金库现在共1300多两银子,放在清河县,她也算是个小富婆了。 小富婆忍不住咧嘴笑起来,想当初刚穿越来时一穷二白,穿的鞋子都是要破洞的,身无分文的从老聂家出来,到如今千两白银在手,着实让人有满足感。 千两白银只是开始,聂·小财迷·芊芊心中豪情万丈,她可不会止步于此。 她既来了这世上,便要让这个世界留下她聂芊芊的痕迹,轰轰烈烈的走一遭。 聂芊芊赚完钱的“好”习惯之一,买买买,上次宰完蒋波涛,她便想冲冲冲了,结果后来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硬是没倒出功夫。 新房已基本落成,这几日已开始做清理打扫,再过几天便是良辰吉日,他们便要正式搬进新家了。 聂芊芊之前已买了不少新房所需用品,这次兜里鼓起来了,她又杀向了十字街。 十字街位于福林县的中心,这里聂芊芊原是不敢来逛的,兜里没钱,底气不足啊。 聂芊芊迈着霸气的步伐,摇摇摆摆,神采奕奕的杀进了十字街。 马车+1,原来40两银子的马车让聂芊芊望之却步,现在轻松拿下; 翘头条案桌+1,楠木黑大漆圆桌+2,雕花椅+6,厅堂是一家的门面,多花点钱是应该的,嗯。 书桌+1,书箱+1,笔格、笔床、笔洗、笔筒、砚山等+1,顾霄的文具备齐。 灵芝雕文衣架+2,莲花头四足面盆+1,镜台+1,聂芊芊早就想有自己的梳妆台了。 ······ 聂芊芊把着自己的手,告诉店家地址后,强制自己迈步离开。 忍不住,根本忍不住。 聂芊芊本就喜欢古色古香的物件,进了十字街的紫韵堂、木陶坊这种家具店,直被迷得眼花缭乱,恨不得将店里的雕工精细,精美绝伦的东西搬空。 古人的这些个物件做的实在巧夺天工,现代流水线生产的中式家具根本比不了。 除此之外,聂芊芊又去了成衣铺子给全家人都置办了几套新衣服和鞋子,床单被褥等,架着马车,满载而归。 刘家老宅,刘燕摆饭摊尚未回来,顾霄今日学院休沐,倒是在家中。 顾霄正在屋内看书,一身素色常服,头发简单的束起,扎上一支莲花木簪,见到聂芊芊回来,慢慢放下手中的书册,轻拂衣袖,抬眼看去,目光清澈如一汪清泉,面上露出一抹浅笑。 下午温和的阳光洒在顾霄脸上,面庞都似泛着淡淡的光泽,眉目如画,白衣黑发。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聂芊芊咂咂嘴,便宜相公这颜真是百看不厌。 原她是不信秀色可餐,可对着顾霄这张脸,真是能多吃两碗米饭。 顾霄温声道:“回来了。” 聂芊芊:“嗯。” 她走进屋内坐在书案旁,和顾霄说了说她寻找玉佩的进度,当然其中隐去了千大夫的事情。 聂芊芊:“我打听到的就是这样,那枚环形玉佩便是这样被钱老爷拿去送给赵府夫人了。” 顾霄:“那枚玉佩材质特殊,确实能防邪祟,镇梦魇。” 聂芊芊:“既知道了玉佩在哪里,后续便简单了,便是偷,我也会将玉佩偷出来还给你。” 顾霄似有些担忧,“赵府不是一般的人家,怕是没那么容易。” 聂芊芊早已探过赵府,知道其中铜墙铁壁一般,没想到顾霄也有所了解。 聂芊芊:“你怎知道?” 顾霄:“我曾见过赵府的马车,马车上印有族中徽记,与京中望族赵家的徽记一致。” 京中望族赵家,根基深厚,子嗣众多,有入朝为官者,高者入户部,官居二品;有世代经商者,积累了丰厚的财富。 这样的人家在京中算不得一流的勋贵人家,与将相侯府,世代清流之家比有一定差距,可若放在省城中便是顶流人家了。 顾霄:“这样的世家,族中不同子弟可使用的徽记是有区别的,我瞧着赵府马车上的徽记,这个赵老爷应是赵家嫡系。” 聂芊芊讶然,“嫡系会来这穷乡僻壤之地?” 顾霄:“那便不知其中缘故了,世家之中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之情不少,或许他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聂芊芊从顾霄的话中听出了些许感慨之意,难道顾霄也是京中某个名门望族之后? 聂芊芊:“我晓得了,我会小心行事的。” 今日归家早,聂芊芊想着今晚她来开伙做饭,说完正事,便要起来去做饭。 顾霄叫住她,“芊芊。” 聂芊芊:“嗯?” 顾霄:“玉佩之事可从长计议,我们一起想办法,玉佩···” “远没有你的安全重要。” 聂芊芊一愣,眼神下意识躲避了下,嘴角微微翘起,“晓得的,放心吧。” 聂芊芊出了屋,顾霄却无心看书了。赵府不简单,他不能让芊芊为了玉佩冲动行事,顾霄思索着,以他现在所掌握的人脉资源,只能从蒋文轩那里找找机会了。 聂芊芊生了火,从空间中拿出不少食物,不一会灶房中便飘出了香气。 “好香啊。”刘熊的声音传来。 “啊,这都是些什么啊?”黄珍珠吃惊的声音传来。 刘燕和刘熊摆饭摊回来,黄珍珠带着和团团在路上迎着,一起回了老宅,远远的就闻到了饭香,没成想进了院子,看到了高大英俊的马匹,屋子厅堂里更是横七竖八的摆了不少美轮美奂、精致无比的家具。 “芊芊,这些是你买的呀?”刘燕见芊芊端着菜进来,连忙问道。 聂芊芊:“是呀。” 不需要多懂家具的门道,好东西人人都能看出来,这些个精美的物件,肯定值不少银子。 刘燕:“这得不少银两吧。”穷苦人家出身的人,看到好东西,第一反应绝不是这东西有多好,而是——这得多少银钱啊。 刘燕和刘熊近期赚了不少银子了,可也不敢如此消费啊。 聂芊芊搂住刘燕的肩膀,“新家新气象,可不要置办些好东西,我自有赚钱的法子,娘,你就别心疼了。” 刘熊和刘燕早就猜到聂芊芊肯定有自己赚钱的法子,芊芊若是没本事,怎么可能引来蒋家老爷这样的富贵人家都要与她一块做生意。 刘熊心里想着,这小饭摊生意他和刘燕做的津津有味,怕是在聂芊芊眼里不过是些小钱吧,不过芊芊还是尽心尽力的帮着他们起步。 顾霄出了屋子,打量起屋里的家具,刘燕有些不安的去瞧顾霄的神情。 自古,夫家都是以女子节俭为美德的,芊芊这样大手大脚花钱,她做娘的不会,就怕顾霄会挑毛病啊。 顾霄神情中没有丝毫的嫌弃,反而是看到了书桌、书箱这些东西时,眼中一亮。 顾霄:“这些东西是给我买的?” 聂芊芊:“当然了,你既要科考,这些文具可得配齐,要用好东西。” 聂芊芊话说完,刘燕从顾霄的面庞中捕捉到一丝欣喜与得意。 刘燕抿唇,她真是想多了,芊芊买买买,顾霄哪里会有一点嫌弃,反而是因为芊芊念着他,心里偷着高兴呢。 第113章 刘家小馆初次分账 晚上刘燕和刘熊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聂芊芊下厨,众人吃的皆是心满意足。 芊芊的手艺成熟度虽没刘燕高,可她心中菜谱可不少,时不时的便做道新鲜的菜色给大家解馋,刘燕每次吃完后就会让芊芊教她一遍如何做这道菜,然后在自己的小本本上详细记录。 顾霄拆线后经过这段时间的修养,右手已经可以动弹了,不过怕伤到右手,还未用右手写字或拎东西,三年多的手疾逐渐恢复,顾霄整个人的状态和气场都不同了,聂芊芊最初见到他时他眼中的沉寂与漠然已渐渐消散。 聂芊芊:“刘家小馆开业20天了,今日是初冬月的最后一天,便分下账吧。” 之前每日刘熊和刘燕都会回到刘家老宅来拢账,流水不少,两人都没有信心保管好银钱,便让聂芊芊保管,约定好每月末去除掉人工和食物的成本,将利润分账。 刘熊搓搓手,眼中笑眯眯的,说出来怕丢人,他每日算完账回家睡觉前都会在心里默默的计算今日大概盈利多少,自己能分到多少钱。 黄珍珠同样期待着,这段时间,刘熊每日起早贪黑,每晚沾上枕头就呼呼睡着了,累的打的呼噜都震天响,可即便如此累,每天早上他还是精气神满满的,一翻身就起了床,自家男人肯上进下功夫赚钱,做媳妇的心里是高兴极了的。 刘燕拿出账本,上面详细记录了每天收入的银钱和支出。 刘燕有些紧张又有些激动,“这20天一共进账45两银子,去掉食材的成本剩余18两银子,除此外,还有大马和小马的工钱,一些碗碟的损耗,填了几个新的桌椅,一共约是3两银子,剩余15两银子,芊芊,你看我算的可对?” 虽然聂芊芊给刘燕恶补算数,可刘燕算账还是很慢的,能这么快的说出这些天的收支结余情况是因为她每日都会算一遍,乐此不疲。 聂芊芊拿起刘燕的账本看着,上面的数字写的歪七扭八,但却记录的极为仔细认真,甚至记录了某天摔碎了一个碗碟,十文钱。 刘家小馆的吃食毛利率大概在4成,这是在聂芊芊低于市价的食材报价基础上的,实际食材若从市场上购买,利润率会低一些。 聂芊芊:“娘,算的没错,你可太厉害了,这账目算的清清楚楚。” 夸,使劲夸,聂芊芊现在就是实行鼓励式教育。 刘燕听了聂芊芊的夸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微微扭了扭身子,将上身坐的更直了。 “不是娘一个人算的,你舅舅每天和娘一起算的,算的比娘清楚。” 刘熊闻言,坐在椅子上的屁股挪了挪,同样坐直了身子。 是了,这两人不愧是兄妹,都极爱数钱和算账。 “舅舅,做生意第一步就是账算的清楚,我看你有做生意的天赋。” 刘熊听这话,精神一整个抖擞起来,眼神亮亮的,“真的嘛?” 若是他在码头扛大包时,别人说他刘熊是个做生意的料,怕是要被人下掉大牙了,可现在是芊芊丫头说他能做生意,那他可能还真有点子天赋。 聂芊芊笑眯眯的,“当然啦!” 刘家小馆成立之初是投入了十两银子,刘燕出了6两,刘熊出了4两,两人四六开。 聂芊芊:“一共15两银子,咱们四六分账,舅舅你们占四成,便是6两银子,我娘占六成,便是9两银子。” 聂芊芊说完,将钱从荷包中拿出来,分给了刘熊和刘燕。 刘熊当初是掏空了全部家底,一共4两银子,原想着怕是要一年半载的才能回本,哪能想到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本就回来了,还盈利了2两银子。 这生意若能一直这样红火下去,每个月便能赚个六七两银子,一年可是八九十两银子。 刘熊想到这,呼吸都加快了,这样一笔钱,是他原本做梦都不敢想的,他怎么可能能赚这么多钱。 刘熊激动完,拿着6两白银,一个大男人眼眶有些发酸。 有了这银钱,可以送铁蛋去县里读书了;要给珍珠买珍珠钗子和漂亮衣裳,他原先不是没察觉到黄珍珠瞧见黄秀秀戴着精美首饰时羡慕的眼神,那眼神他忘不了;还可以给爹娘的坟头修一修。 刘熊用大手擦了擦马上要掉出来的眼泪,咧出一个笑容,对着芊芊道:“芊芊丫头,舅舅打心眼里谢谢你。” 刘燕同样感同身受,芊芊有了本事,芊芊能赚钱,她自豪又欣喜,可那不是她赚的钱,这9两银子怕是都买不下这屋子里摆的一个新家具,确是依靠自己赚到的。 刘燕拉住了芊芊的手,“芊芊,娘也谢谢你。” 聂芊芊没想到刘燕和刘熊搞的这么伤感呢,安抚着刘燕的手,“一家人都说什么谢谢呀,互相支持才是一家人。” 顾霄静静的在一旁听着聂芊芊几人讨论刘家小馆的生意,他身处局外更能清楚的感受到刘燕、刘熊、甚至黄珍珠做这件事情后整个人的变化,变得更有活力,更有期盼,更有精气神。 刘燕将钱用红布袋子小心翼翼的包好,放在桌子上,推到了顾霄的面前,“我听芊芊说,那济世堂为你看诊一共是30两银子,是书院的邱院长给你垫付的,这里是9两银子,你先拿着还给邱院长,后面的钱我攒下来就给你。” 顾霄一怔,拿着水杯的手微不可察的一颤,他将水杯放下,抬手轻轻抚过红布袋子,将其拿起来放在手上。 明明9两银子不沉,他怎么觉得重如千斤呢。 “谢谢娘。” 他知道刘燕的心理,这钱他拿着刘燕心中才会舒坦,刘燕对他的关怀之情他深深的记在心里了。 方才他还觉得自己身处局外,观察着几人的变化,可他又怎么可能真的身处局外呢,一家人便是互相羁绊者,谁都不能置身事外。 刘燕听到顾霄的感谢,发自内心的笑了,这段时间的辛苦值得了。 聂芊芊被刘燕这一动作搞得同样眼睛发酸,不知不觉,她的灵魂已慢慢融入了这个家。 刘燕,顾霄,团团,刘熊,黄珍珠,团团和铁蛋,这些都是家人,是她要守护的人。 第114章 搬新家引围观 刘燕找了人算了日子,三日后正是宜动迁。 刘燕满心期待着,刘熊一样,期待之情不亚于刘燕。 老宅是两人共同的家,是与爹娘一起生活的地方,承载着儿时的回忆,承载着双亲之爱,是他们的根,是他们的魂,是他们在这世上的一处精神寄托。 在这里盖了新房,便是落叶归根,心有归处。 这其实是当初聂芊芊选择在这里盖房子而非去县城里购置房屋的一个重要原因。 她从原主的记忆中晓得,不让老宅彻底荒废,能翻新刘家老宅,是刘燕心底深处的愿望。 俗语讲:“旧屋迁出先跪墙,新宅搬入先净房”,这跪墙便是要祭拜祖先。 刘家根基浅,最早是逃难来的清河县,刘家的祭祖便是祭拜逝去的双亲了。 刘家双亲埋在清河县背后的青山里,第二日清晨,刘熊和刘燕两家早早就起了床,往山里去,刘燕担心顾霄的身体,硬是拦着没让顾霄进山。 刘熊昨晚还想着要给双亲修缮一下坟墓,没成想到了山里惊讶的发现,二老的坟墓已经是修缮一新,刻碑用的是上好的砂石,周边被整理的干干净净。 刘熊:“这···” 聂芊芊:“哦,我前段时间找人修缮的。” 刘熊和刘燕闻言心中都是暖暖的,芊芊丫头心是个柔软细致的。 几人给刘家二老焚了香磕了头,团团和铁蛋规规矩矩的给祖父母祭拜,稚嫩的小脸上都是恭敬。 祭拜双亲后,几人回新家净宅,净宅除了将新宅打扫干净外,还需要驱邪祟,村里人迷信,觉得新房搬入之前房子里会住着看不见的“东西”,贸然搬进去容易导致家人生病,要提前三天把糯米撒在新房的四个墙角,在正堂里放一只四腿凳子,宣布这里从此就要有人居住了。 跪墙和净房都完成后,三天后,良道吉日,正式搬入新家。 搬家选正午阳气最盛的时候,由刘燕先入户,手拿米袋,表示家中有粮,其他人要分别拿着自己最重要的东西进入,手中不可空,顾霄拿的是书本,聂芊芊拿着自己的小药箱,团团捧着大白和小白。 全部入宅后,刘燕将一束香点燃,香熏遍新房的每个角落,再从水缸中取水慢慢倒入盆中,寓意着财源不断。 接着,刘燕在新房的灶房开火,这新火得先将一锅水烧开,弥漫整个灶房,意味着以后新宅的日子红红火火。 做完所有事情,刘燕开始做饭,黄珍珠在一旁帮忙,庆祝搬了新家。 因着前段时间已办过上梁酒了,这次搬新家,刘燕家便没有再邀请村里人一起吃饭,而是刘家自家人暖房。 可大伙之前吃过上梁酒,知晓了刘燕家今日搬新家,纷纷都来道喜庆贺,这家带来一袋米,那家带来一只鸡,新家门口时不时就有人叩门,好不热闹! 村里人大多是土坯房子,院子用低矮的篱笆一围便是院墙了,路过的人一走一过,院里啥样都是一眼便能瞧见的,互相串门子,便是喊上一嗓子一推篱笆门便进来了。 可刘燕家可不一样,高高的砖墙将新家四周围起来,比刘里正家的房子还高上几分,两侧还种了一些竹子,从未可看不见里面的情形,房门高高的,气派极了,哪怕门是半开着,来的村民们也未直接推门进入,总觉得那是造次了,纷纷敲起了大门。 刘里正带着媳妇赵老太太和大孙子小刚一起来了刘燕家,进了院子,小刚就哇的一声大声赞叹着。 新房前院不像是村里大部分人家一样,养着鸡鸭,乱糟糟臭烘烘的,院子里铺满了方砖,大气整洁,种了几棵高高的松柏,还有石榴树、高夹竹桃树等树木,院子两侧有对对花盆,里面种满了花,院墙上还有爬山虎,还有一处葡萄棚的架子。 院中间放着白色石材的雕花鱼缸,里面养着几尾小红鱼,后面摆了石桌石凳,上面摆了些瓜果甜点。 院子一角打了小炉子,放着一套桌椅,冬日可围炉煮茶,夏日可纳凉休息;另一角打了一个秋千,团团和铁蛋正坐着秋千玩的不亦乐乎,旁边还有两只可爱的小白猫,跑跑跳跳的。 赵老太太眼睛一亮,她若有这样一处庭院,真是做梦都会笑醒,日日守着这样的院子,日子得过的多舒坦啊。 刘里正和赵老太太正欣赏着院子呢,大嘴娟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这么多好东西啊。” “喊什么,竟丢人现眼的。” 两人进了屋子才发现屋内更是与众不同,厅堂中放置的桌椅一看便是县城里十字街才能买到的好东西,黑漆木的桌椅都泛着光泽,让人忍不住上手摸一摸。 厅堂里摆放着一些精致的摆件,让整个厅堂看着更上档次。 “哎呦,我就是没见识嘛,村里哪户人家家里是这样的,燕姐啊,你这新家可太华丽漂亮了,我这,我这以后都不敢来串门子了。” 其实,刘燕家里真算不上华贵,若是蒋文轩来了,怕是没有一样东西能看上眼,不过在清河村的村民们眼中可是极其奢华了。 刘燕客气着:“可别这么说,以后常来,常来啊。” 王大婶子和王大爷两人拎着两袋白米姗姗来迟,王大婶子参观完一圈,整个人都要酸成柠檬了。 那灵芝雕文衣架,那莲花头四足面盆,还有那个黄铜镜台,咋就那么好看呢。 王大婶子仔仔细细的瞧着这面铜镜,心里喜欢的不得了,更是酸的不得了。 当初刘燕刚回到老宅还来她家借碗呢,当时看她可怜,借了她不少东西,咋就一转眼,人家过上了这样的日子。 王大婶子待不下去了,和刘燕客气了几句,拉着王大爷走了。 王大爷有些不乐意,“干啥啊,这刘熊要给咱们沏茶喝呢,那茶闻着就香得很,我还没喝到呢。” “喝喝喝,喝什么喝,喝了也是别人家的。” 王大爷莫名受了火气,不是很乐意,抽了一口烟杆子,回怼道:“你还笑话刘燕当初开小饭馆的生意不现实,如今,你再瞧瞧,若是那小饭馆没有赚到银钱,他们哪能盖这样的房子,能把房子里捯饬成这样。” 王大婶子嘴硬着,“那饭馆才开了多少天,咋可能赚了那么多银钱,这钱肯定是她家芊芊丫头赚的,上次你也看到了,福林县里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都维护着聂芊芊,这丫头不知有啥样的本事,估计是搞到了不少的银钱啊。” 王大爷心里认同,嘴上没忍住嗤笑一声,“那聂二壮真是蠢笨如猪,这样的闺女往外赶,老聂家没一个脑子清楚的。” 很快,刘燕新家的气派便传遍了村子,村子里之前没有被邀请过来吃上梁酒的村民们因着心里好奇,都纷纷带着礼物前来给刘燕道贺,为的就是来瞧瞧这刘燕家里到底长啥样子。 一时间,刘燕家像是成了清河村里的一处景点一般,一个个村民都是满心好奇的来的,又都是咂吧着嘴,啧啧称赞的走的。 第115章 围炉煮茶 马奶奶带着大马和小马来给刘燕道贺,她没有看热闹的想法,是真心诚意的想给刘燕道贺。 大马和小马拎了不少东西,怀里抱的满满当当的,家里养的小笨鸡、小鸭子,下的鸡蛋、鸭蛋,白米白面,马奶奶自己包的肉包子。 刘燕和聂芊芊见状,急忙迎上去。 刘燕:“婶子,你来便来了,带这么多东西来做什么。” 马奶奶自从每日服用降压药,脑袋不晕了,呼吸顺畅了,整个人精神状态都好了不少,走路都带风。 “你家的好事情,当然要好好庆贺,好多都是自己家养的,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是我的一番心意。” 刘燕推辞着不要,马奶奶家的条件不好,这些个东西够马奶奶家吃好一阵子了,刘燕若收了都觉得贺礼烫手。 刘燕坚持着:“真不能要。” 可马奶奶态度更坚决,直接让大马和小马将东西放进灶房里。大马和小马听话的放了东西,两人瞧着黄珍珠一个人在灶房中忙的满头大汗,自觉的留下来帮忙,劈劈柴,烧烧水。 刘燕更是不好意思,“大马小马,你们来者是客,干什么活呀,平日上工辛苦的很,今日赶紧休息休息。” 大马扬声道:“刘婶,我们一点不累。” 小马嘿嘿一笑,“婶子,你就别和我们客气喽。” 两人帮着刘燕和刘熊这些个天了,早就和两人混熟了。 马奶奶笑着道:“让他们干吧,他们一把子力气,不累的,自从来了你家小馆帮忙,两个人学到了不少东西,浑身像是有使不完的劲头。” 小马劈着柴,眼睛时不时的瞄向聂芊芊,觉得聂芊芊今日格外的靓丽,整张脸都像是发着光。 原本她对芊芊姐有着少年人的倾慕,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现下心中又多了敬佩,甚至有点距离感。 芊芊姐不仅是容貌秀丽,心地善良,还懂的那么多,会医术,会做生意,有时给他们些任务,下达命令严肃果决,会让他心里有丝惧怕。 哎,越接触越发觉与芊芊姐之间的差别如此之大,是云泥之别。 小马心中生出些懊恼,懊恼着自己的无用,他暗暗发誓,要更努力的做事,要变的更优秀,要能追的上聂芊芊的步伐,哪怕只是远远的瞧着她的背影。 其实大马心中有一样的感触,不过大马心性更成熟些,相比心中那丝悸动,他深知更重要的事情是撑起这个家,是踏踏实实的生活,那丝悸动在生活的重压下根本不算什么。 这边,马奶奶拉着聂芊芊的手,再次感谢,“丫头,你是个有本事有福气的,你把大马和小马招过去,两人的变化奶奶都看在眼里,那是给两个臭小子领到正道上了,奶奶谢谢你。” 大马和小马在刘燕这里上工,马奶奶时不时会来老宅,给两人送送饭,每次都会顺道帮着家里干些活,拦都拦不住,相比其他村民们,刘燕家与马奶奶家的关系是最亲近的。 聂芊芊眉眼弯弯,嘴甜的说道:“马奶奶,真不必道谢,咱们两家是有缘分的,互相帮忙而已,上不上道的,终究得看他们自己的意愿,奶奶你才是有福气的,有两个这样能干的好孙子,你这晚年生活越来越美满啦。” 马奶奶听了,心里甜滋滋的,这两个孙子,的确是她的福气。 聂芊芊瞧着大马和小马一心干活,知道拦不住,便留下了马奶奶,“马奶奶,你们别走了,晚上留下来吃个晚饭,咱们再一起围炉煮茶。” 围炉煮茶是啥?马奶奶不懂,但笑呵呵的应下了。 晚饭过后,马奶奶知道了什么是围炉煮茶。 天色还未完全暗下去,前院的一角,小泥炉子升起了火,木头在炉子里噼里啪啦的燃着,众人围坐在一起,在炉火的温暖下一点都不会觉得冷。 炉子上铺着一个铁丝网,摆上茶壶,一旁烤着花生、红薯、橘子、粟子、玉米、柿子等小食。 水开沸腾,聂芊芊拿起茶具,温壶、投茶、洗茶、冲泡、分杯,一套操作行云流水,自带美感,看得一众人目不转睛。 喝茶这么多讲究和步骤呢! 顾霄坐在一旁,目光柔和的看着聂芊芊的操作,芊芊的手法和真正的茶艺大师比自然是有差距的,可聂芊芊今日仔细打扮过,身穿淡绿色对襟短衫和浅黄色马面裙,气质温婉,双袖挽起,白皙修长的纤纤玉指把握着茶具,一套动作刚柔并济,举手投足带着自己的风韵,的确让人赏心悦目。 顾霄觉着,便是宫中表演的功夫茶都不及聂芊芊万一。 这些又是和谁学的,聂芊芊到底还藏着多少技能,还会给他多少惊喜。 不知何时,顾霄的心态变了,他不想再探究聂芊芊为什么会这个、会那个,不在乎她藏着怎么样的秘密,他只想真正的了解芊芊,他只在乎聂芊芊每次与他对视时的那双眼睛,眼中有着怎样的情绪、情愫。 团团不懂茶,可欣赏美的眼睛是天生的,他觉得娘亲的动作好优美,好喜欢。 “娘亲好腻害!教团团好不好。” 聂芊芊比着团团的身高和炉子的高度,打趣道:“等团团比炉子高了,娘亲就教你。” 众人听了都乐起来,刘燕宠溺的抱着团团,亲了亲,小团团还没有炉子高就想学茶艺了呢。 马奶奶拿起茶杯,学着聂芊芊那样喝喝茶,这茶真香啊。 马奶奶瞧着眼前高大的绿色松柏,身边开着的淡色花朵,品着香气扑鼻的茶,感慨着,这才是生活啊,她这一辈子都只是在活着。 刘燕和黄珍珠都细细品味着,静静地感受着围炉煮茶的温暖与惬意。 刘熊却是个粗人,芊芊这动作是漂亮,可漂亮也没啥用,而且这茶杯太小了,他一杯喝下去都不解渴啊,他有啥说啥,“芊芊,你给舅舅换个大碗,这小杯子不解渴。” 一声浅笑响起,顾霄浅浅的笑出了声音,眼中带着笑意。 他不是取笑刘熊,而是觉得刘熊这样毫不做作,简单明了,可爱极了。 文人墨客惯用吟诗品茶表现自己的潇洒恣意,可他觉得刘熊是才是真潇洒人。 刘熊瞪着大眼睛,看向顾霄的唇角,惊呼道:“外甥女婿,你会笑出声来呀!” 他一直觉着这个外甥女婿总是一张万年不变的淡然模样,高兴时从不放肆,难过时···他也看不出来顾霄啥时候难过,像是没有情绪一般。 今日却听见他笑了,真是个稀奇事。 聂芊芊听刘熊说完,跟着笑出了声,声音如银铃作响。 团团不懂啥,反正爹娘笑,就跟着笑,笑的直捂肚子,大白和小白在一旁跟着跳来跳去,晃着虎头虎脑。 其他人一个接着一个人跟着笑了起来。 笑声装满了整个院子。 第116章 刘春花的生意经 刘家日子过得越舒适惬意,老聂家就过得越不痛快。 聂二壮自从上次去闹上梁酒被狠狠教训一顿后,便开始夹着尾巴做人,在村里瞧见刘燕和聂芊芊都远远就绕开,平日里越发的沉默寡言。 聂老太太心情不好,身子跟着不爽利,这刘燕搬新家,她肯定是不会去道贺的,听别人提起刘燕家有多大多好,她便当做毫不在意,实际心里抓心挠肝的! 第二天白日,刘燕全家都出了村,她带着刘春花和聂文婷佯装做要从村西边的路口上山,路过了刘燕家,这才见到刘燕的新宅子。 新宅高高的围墙,高大气派,将里面挡的严严实实,只能看见翘起的屋角,红漆木的大门一人多高,紧紧的闭着。 聂老太太一双三角眼死死的盯着刘燕这宅子,手中的拐杖握的越来越紧。 虽看不到里面的样子,可光是这外面的景象便是清河村独一份了,刘燕这种窝囊货配住在这样的宅子里? 聂老太太平日里没少听到风言风语,说他们老聂家一家子蠢货,将金母鸡赶出了家门,听到这样的话语,她如何能不气,气的她胸口疼的厉害。 她何尝不后悔! 早知刘燕和聂芊芊有点子本事,她当初给聂芊芊那死丫头请个大夫便是了,给些红糖水收买收买人心,何必将事情做的那么绝。 后悔也没用了! 聂老太太拄着拐杖扭头离开,刘春花和聂文婷在身后跟着,聂文婷时不时回头看向刘家的宅子。 聂文婷从开始懂事起便察觉到聂芊芊和村子里所有姑娘都不一样。 村子里的姑娘普遍偏黑,脸上多少有些斑斑点点,可聂芊芊怎么都晒不黑,她如何想办法教唆祖母让她去户外干活都晒不黑她,聂芊芊的脸始终像是剥了壳的鸡蛋,一双眼睛大大的,像是天上的星星,亮晶晶的。 村里的小伙子们没有不关注聂芊芊的,聂芊芊出去干活,总有暗暗的帮她,聂文婷看上的男人没有一个不向聂芊芊献殷勤,她和聂芊芊在一起,这些个男的全部当她如空气一般。 聂芊芊搭救顾霄那天,她便想着,若是聂芊芊能嫁给这个残废的,便再不能勾搭别人,嫁去好人家,她第一个发现的顾霄的玉佩,便告诉了聂老太太,不断地吹着耳边风,说着这玉佩看着质地有多好,若是卖出去,绝对比村里任何一户人家能给的彩礼都多。 聂芊芊如她所愿嫁给了残废,这辈子就都没有机会嫁给高门大户了,可如今怎么会这样。 聂芊芊未嫁入高门,却自己建了一所高门大宅。 聂文婷越想越不服气,这个被她打压到泥土里的人,怎么就翻了盘,她恨得紧紧咬着牙。 若她能嫁给县城里的富户,比如那个蒋家,这聂芊芊又算得了什么。 可怎么才能嫁进去呢? 聂文婷脑子转动着,始终想着自己的终身大事。 刘春花心里同样不是滋味,在老聂家她生的是儿子,是文曲星下凡,村子里唯一的秀才,刘燕呢?是个生不出儿子的,只有一个赔钱货闺女。虽同为聂家的儿媳妇,可刘春花在聂家不用干什么体力活,最多是伺候伺候聂老太太,刘燕则是什么脏活苦活都得干。 这么多年了,她早习惯在刘燕面前有着满满的优越感,可时过境迁,这刘燕再见到她时,是不是会与她当年一样,尾巴都翘起来,想到这一幕,她就难受的紧。 “春花、文婷,我与你们说话呢,你们在想什么呢?” 聂文婷和刘春花各想各的,都没听到聂老太太叫她们,聂文婷先缓过神,瞧见聂老太太面有不悦的看着她。 聂文婷:“没,没想什么,祖母,您方才说什么?” 聂来太太三角眼一翻,不耐道:“我说你要开的小饭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这都多长时间了?” 刘燕现在的日子过得如此滋润,定然是刘家小馆赚了不少银钱有关系,这钱刘燕能赚,他们聂家也能赚。 聂文婷蹙着眉,“其他的事情推进的都很顺利,只是没想到这县衙里街道司做事情那么慢,他们要的东西我早早就交了,这都十来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街道司办事情需要流程,这东西两市的许可文书审批本就没那么快,之前聂芊芊几天便能拿到文书,是街道司的人发现顶头上司唐大人的人都来关注情况,自然要开方便之门。 聂老太太思索片刻,盯着聂文婷的眼睛问道:“你确定开了这小馆真能赚到钱?” 聂文婷拍着胸脯:“祖母,我娘的厨艺你是知道的,咱们咋不能赚到钱!” 刘春花本就对刘燕一百个不服气,此刻不可能说自己不行,仰着头道:“她那手艺我就没瞧上过,她能做饭卖钱,我肯定能!” 聂老太太想了想,回头望了望刘燕家高高的围墙,将心一横,“文婷,我再给你二两银子,你拿去疏通下衙门的关系,没有银钱打点,办事速度自然是慢的,尽快将饭馆开起来,最好是能将刘家小馆的生意顶黄。” 其实聂文婷心里对赚钱一事并没有表现的那般自信笃定,可她有自己的小算盘,便得先哄着祖母帮她先把店开起来。 聂文婷拍着马屁:“还是祖母想的周到。” 马屁聂老太太并不受用,厉声道:“你们若是赔了,我就扒了你们的皮子!” 聂文婷心里有些突突的,可面上仍是笑着,“祖母,您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刘春花挤出笑,“有娘您这么支持我和文婷,自然是能成的。” 刘春花早早就让人帮她买来了刘家小馆的吃食,三样菜全是她从未吃过的新菜式,是很新鲜。 这县城里的人不就是图个新鲜嘛,所以刘家小馆的生意才会那么好。 可刘春花有着自己的生意经,她觉着等着这新鲜劲过了,这老百姓便不会再那么感兴趣了,还是会回归到家常菜来的。 就像是村里人吃个狗肉都觉得很新鲜,味道好,可偶尔吃一次两次还可以,不能长久的吃,不能天天吃,最终还是会吃猪肉。 刘燕做的就是“狗肉”,她做的便是“猪肉”。在家常小炒这方面,她就是有自信比刘燕做的好吃!不愁没有客人买。 第117章 老叫花子 搬完新家后,刘燕和刘熊便又去县城摆饭摊了,一日都没有休息,恢复了每日两点一线的摆摊生活。聂芊芊几次劝刘燕劳逸结合,要适当休息放松,每个月休息几天少赚几天钱没什么的。可刘燕本就是个老黄牛的性子,有了这自己擅长又能赚钱的营生,她根本不想休息。 聂芊芊劝不动便不再劝了,她心里自有一番打算。 酒楼是一定要开的,可若是刚开始就大张旗鼓的开个酒楼,让刘燕和刘熊主事,两人肯定是干不了的,这就比如让一个小学生一下去做高数,定然做不出来的,做生意需要经验,这事得循序渐进,刘家小馆便是个练手的磨刀石,让刘燕和刘熊走出新手村,找到做生意的感觉和节奏。 现下天气还未彻底冷下来,再过两个月便彻底入了冬,到时候再在外面摆摊天寒地冻的,太辛苦了,刘燕不心疼自己,聂芊芊肯定不会让刘燕这么辛苦的。 两个月后,聂芊芊便准备将酒楼张罗起来,这段时间,聂芊芊要积攒更多的银两,作为酒楼的启动资金,同时得寻找合适的商铺,摸清楚这开酒楼的各种门道。 西市,刘家小馆,小小的饭馆如往常一般坐满了人,刘熊和刘燕照常忙忙碌碌。 之前雇了大马和小马之后,刘熊是轻松了不少,倒是刘燕围着锅台团团转,有时都没个时间吃口饭,马奶奶知晓这情况后,主动提出要来小馆帮忙,不要银钱,马奶奶来了后,刘燕能在下午时有点时间吃口饭。 刘燕咋能真不给马奶奶开月钱,马奶奶跟着干了十多天后,在月末,刘燕便将月钱给了马奶奶,还说好了,若是不要钱,便不许她来小馆帮忙。 晌午过后,小馆吃饭的高峰期过去了,刘燕让马奶奶看着,自己盛了一碗酸菜肉片汤吃。 人在极度忙碌时常常是没有胃口吃饭的,不过,这酸菜肉片汤酸酸的,开胃可口,刘燕能吃进去一些。 刘燕吃着,听着西市口外的商铺那边传来了一个男人怒骂的声音。 “你这老货,怎么又跑到我们瘫着,快走快走,别耽误我做生意!” 骂人的男人是西市口的一家掌柜的,平日脾气便挺大,嚷嚷的声音都能传到小馆里来。 被骂的是一个约莫快60的乞丐,头发乱的像是田里枯死的杂草,身子很是瘦弱,穿着破破烂烂露处棉絮的袄子,一双鞋子底半开着,腰上别着一个大大的酒葫芦,听见男人骂他,他毫不在意,丝毫没有生气,反而笑一笑,拎起酒壶,大口灌了一口酒,“这个时辰,你这里的阳光最好,老乞丐我最喜欢你门口这的阳光。” 掌柜听他胡言乱语,气的抬起手指着乞丐,“阳光哪里的不一样,你别在这找事,你若不走,我便动手了。” 老乞丐像是没听到掌柜的威胁,仍是喝着酒,惬意的晒着太阳,真像是在享受着这里充沛温暖的阳光。 掌柜的见他这样,转身冲回铺子里,拿出一个平日打扫店门口的大扫帚,高高的扬起就要向乞丐打来。 “小心。”在看着这一幕的刘燕下意识的出言提醒,不过声音不大,掌柜的都没有听到。 大大的扫帚就要砸到乞丐的身上,不见乞丐是怎么动作的,都未曾起身,便身子一偏,往旁边挪动了几寸,躲过了大扫帚的攻击。 掌柜的见一击未中更生气了,再次扬起扫帚打来。 老乞丐眼睛都没睁开,也未有大的动作,就那么仰着脸晒太阳,时不时的喝口酒,可那屁股底下就像是安了滑轮一下,每次都能轻松的躲开扫帚,滑向一边。 这时,天空飘来一朵云,挡住了阳光。 老乞丐蹙着眉,这才睁开了眼睛,看着被挡住的阳光摇了摇头。 “走了,走了,没阳光喽。”说完,他慢悠悠的起身,屁股上沾满了尘土都不在意,身形有些晃荡,像是喝醉了一般。 掌柜的几次没打中,早就满肚子气,嘴上恶毒的骂着,“赶紧滚吧,老东西,瘦成这样一看就是个短命鬼,今日还没吃饭吧,你若跪在爷爷面前乞讨,我还能考虑给你一口饭吃,你这副讨嫌的做派,我就是喂狗都不会给你,早晚饿死你!” 街上的乞儿掌柜的见多了,那不都是拿个小碗跪在他面前,求他赏口吃的,那模样态度要多谦卑有多谦卑,可这老乞丐呢,连个乞讨的碗都没有,都落魄成这样了,还一副悠哉悠哉的样子,看见就厌烦,掌柜的怀疑这人脑子就有问题。 老乞丐还是不在乎被辱骂被咒是短命鬼,只呵呵的笑着,“是没吃饭哦,肚皮空空,肚皮空空。” 老乞丐晃晃悠悠的走着,没走几步听到像是有人在唤他,“老人家,老人家。” 老乞丐定睛看去,是个年纪三十多的妇人,妇人身上穿的干干净净的,头发梳的整齐,很是面善,一双手上有些冻疮愈合后的淤痕,还有不少厚茧,显然过往是常年干活的劳苦之人,不过近期的日子应是过的好了,手部被精心保养过。 妇人似乎不是很善言辞,叫住他以后半天才缓缓的道:“老人家,那个,你今日是不是没吃饭,我这有酸菜肉片汤,你要来上一碗吗?” 老乞丐拍了拍自己沾满尘土的衣服,“老乞丐可没有钱。” 妇人忙摆摆手,“不要钱,不要钱,我请你吃。” 妇人指了指身后的刘家小馆,意思是要带着他去那里吃。 是了,他说怎么看着妇人这么眼熟,原是这生意火爆的刘家小馆家的,这小馆的三样东西他都吃过了,的确是美味。 若是让刘燕知道这乞丐竟吃过这三样东西,便是要惊掉下巴了,这乞丐肯定是没来消费过的,这小馆人来人往的,老乞丐怎能有机会吃到这三样东西。 老乞丐想起酸菜肉片汤的美味,咽了咽口水。 别看他瘦,他可馋。 年轻的时候还因为是个馋鬼,犯过不少错,被责骂了好多次。 “真是个稀奇事,竟有人要请我老乞儿吃东西,去去去,哈哈哈哈。” 刘燕带着他去了刘家小馆,在角落单独给他找了一张桌子,和其他客人隔开了一段距离,上了一碗酸菜肉片汤和满满的一碗米饭。 周围的客人仍是有嫌弃抱怨的,怎有个老乞丐来饭馆吃饭,刘燕万分不好意思的和客人们道歉,哈腰鞠躬的,还上了免费的饮品,客人们见了好便懒得管角落的老乞丐了。 刘燕安慰着老人,“老人家,你不用在意,好好吃饭吧。” 老乞丐吃饭一点没有形象,呼噜呼噜的喝着酸菜汤,吧唧吧唧的砸着嘴,吃完还打了一个巨响的饱嗝,“嗝~~~” 这饱嗝给刘熊吓一跳,这乞丐吃的是酸菜,怎么打嗝声像是吃进去一头熊呢。 第118章 教你几招 刘燕也被吓了一跳,这么瘦弱的身躯咋打出这么大的饱嗝的? “老人家你吃饱了吗?” 老乞丐摇头晃脑,“吃饱了,女娃娃,你手艺不错,我尝着比京城的广聚轩做的好吃。” 旁边的客人听到嗤笑一声,“还京城的广聚轩呢,你去过京城嘛,你咋不说比那皇宫里的都好吃呢。” 老乞丐剔着牙,翘着脚,“宫里可吃不到这酸菜呢。” 客人直接哈哈大笑的取笑起来,“真是个老疯子。” 老乞丐不管他人的嘲弄,对着刘燕一笑,“嘿嘿,女娃娃,老乞丐我没有钱,不如给你个大补丸当饭钱了,这可是我自己练的。” 说完老乞丐伸手掏向自己那个满是补丁的布袋子,掏了半天,拿出了一个大拇指指甲大小的黑丸子,黑丸子上还沾着灰。 “女娃娃,给你。” 刘燕被老乞丐一声女娃娃叫的脸红,她都是做祖母的人了,竟被叫做女娃娃了。 再看老乞丐拿出的那个黑色埋汰丸子,刘燕咽了咽口水,她敢肯定这丸子吃进肚子里绝对会拉肚子。 刘燕摆摆手,“老人家,这丸子您留着吧,我说了请您吃。” 老乞丐一脸遗憾,“啧啧啧,女娃娃,这可是好东西啊,可惜喽,那你若不要,我可走了。” 刘燕红着脸,“老人家,别叫我女娃娃了,我这岁数可不小了,都是做祖母的人了,叫我刘燕就行。” 老乞丐听到她的名字,嘴边哼哼的唱起来,“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 “小燕子,我走喽~~” 刘燕一哽,小燕子?还不如叫她女娃娃了。 他走后,刘熊跑来问刘燕,“这老人家是谁啊?” 刘燕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不认识,不过是看着他瘦的可怜,还到处被人欺负,心里不忍,这才带来请他吃饭,哥,都没和你商量,这,不会耽误了生意吧。” 刘熊拍拍刘燕的肩膀,“我妹子从小就是个心善的,什么耽误不耽误的,咱们自己家的小馆,想请谁吃就请谁吃。” 刘燕放心的笑了笑,又望着老乞丐的背影,缓缓道:“爹走那年,也是像这老人家一般,瘦的能看见骨头。” 当时,刘燕爹生了病,花光了家里的钱都没能治好,家里想给他爹熬碗小米粥都没有钱,都是些硬饽饽,刘燕爹更是吃不进去,瘦的可怜。 刘燕是穷苦过来的,自己淋过雨,便想在能力范围内给他人撑把伞。 刘熊:“哎···” 老乞丐已走远了,正常应是听不到小馆内两人的说话声,可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的被老乞丐听去了。 老乞丐身形略有一顿,又晃荡着脑袋离开了。 接下来的几天,老乞丐不再下午时分出现在西市口,而是西市快闭市时小馆的客人基本走光了的时候,他才会出现在小馆门口。 只要他出现,刘燕便会将他拉进小馆吃些东西,这顿是酸菜肉片汤,下一顿吃卤煮,每次吃完,老乞丐都会打一个极其响亮的饱嗝。 “小燕子,你不想要我的大补丸,不如我教你几招拳脚功夫防身。” “不学不学。”刘燕拒绝的很干脆。 他老乞丐摇摇头,他年轻些时,无数人求他指点武功,只是那时他自视甚高,若此人没什么特别的天赋,他都懒得与之对话。 现在嘛,主动教授武功都会遭到拒绝。 这小燕子真是不识货,他的大补丸练了49天,吃了便能全面滋补身体,他的武功便是三两招都能受用终身的,小燕子竟然啥都不要。 刘燕:“我都老胳膊老腿了,学不会了,老人家,你若真会拳脚功夫可以教教我家那个闺女芊芊。” 老乞丐:“管她什么千千还是万万的,她又没给我吃的,你若不学,我可懒得教别人。” 刘燕:“这,我手脚笨的很,只有这饭菜还算拿手,拳脚功夫真真是学不会的。” 忽的,老乞丐的鼻子动了动,大呼道:“好酒!” 一边的刘熊正打开聂芊芊给他的酒,想喝上几口,这塞子刚刚打开老乞丐就闻到了。 老乞丐一生唯有三愿,一愿护佑主人一生平安,二愿追求武道巅峰,三愿吃遍天下美食,喝遍天下好酒。 人生过半,前两个愿望都已落空,唯有最后一个愿望了。 他一翻身就来到刘熊面前,“真是好酒,哪来的,老乞丐我怎么从未闻到过这样的酒。” 刘熊牢牢护住酒瓶子,这老乞丐的眼神,他再熟悉不过了,那是好酒之人遇到美酒时独有的占有眼神。 这可是他手里的最后一瓶了,不给不给。 刘燕瞧出老人家眼中的渴望,“哥,这酒便给老人家喝吧,我给你问问芊芊再要几瓶。” 刘熊憋着嘴,心里不舍得,到底伸出了手,老乞丐没接,而是看似轻轻的碰了一下酒壶,没看到用了多大的劲,酒壶就高高的扬起,倾斜而下,酒像是一道小瀑布般从酒壶中撒出,老乞丐仰头张嘴,这酒一滴没撒的全进了他的肚子里。 酒喝完,酒壶落下,刚好落到了老乞丐的手里。 “好酒好酒!” 刘燕看呆了,这喝酒还能这么喝,看来这老人家真是有些功夫呢。 “老人家,这酒是芊芊的,这算不算是芊芊给你吃的,是不是可以教芊芊功夫了。” 老乞丐抬眼睨了一眼刘燕:这小燕子没看起来那么笨嘛。 “哎呀,好吧好吧,千千万万的,我教便是了。” 刘燕笑眯眯的,又给老乞丐端来一碗热水,“老人家你这么瘦,少喝点酒,这天气多喝热水。” 老乞丐翘着二郎腿喝着水,瞧着刘熊看着空酒瓶心疼的样子,撇撇嘴,“老乞丐不愿欠人人情,熊大,我也教你几招吧。” 刘熊一怔,反应半天才意识到是叫自己呢。 这老乞丐真爱给人起外号。 酒都被抢走了,不学还不学,不过,刘熊瞧着老乞丐细胳膊细腿,这功夫怕也是些三脚猫功夫吧。 老乞丐吃完东西,刘燕和刘熊收拾完后便离开了西市,返回清河县。 老乞丐躺在一处台阶上眯着眼睛拍着肚皮突然,他睁开双眼瞥向西市外的一处胡同。 胡同里不起眼的角落,有两个男人正紧紧的盯着刘燕一行人离去,在低声说着什么。 第119章 雇凶伤人 “大哥,都快一个月了,这刘家小馆的生意还是这么好,咱们小馆生意跌了近一半,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王安吉眸光闪动,“你打听过这家的来头了吗?” 王安杰心中焦急,不理解大哥何必打听来打听去的,迟迟不行动:“我跟着他们好几次了,家就住在清河县,不过是几个乡下人。” 王安吉:“可进村子里打听了?” 王安杰应道:“村子没进去,那村子忒小了,彼此都认识,一张生脸进去,全村的人都会发现关注,太惹眼了,我怕打草惊蛇,便没有进去。” 王安杰眼中透着对刘燕等人的不屑,“这家人穿着打扮,说话办事无不透着土气,哪里像是有依仗的模样。” 王安吉仍是不放心,“这几日三叔出城去了,过几日等他回来,我再向着三叔打听打听。” 两人的三叔正是在县衙的街道司任职,是司内的二衙,故而这王家小馆开业这么多年,顺风顺水,从未在办理手续或街道司监察中出过纰漏,也很少有其他饭摊的人来找麻烦,找他们的麻烦,怕是以后去街道司办手续会被穿小鞋。 王安杰急道:“三叔外出公干,不知几日能归,要等到什么时候!况且咱们若要动手,这事情肯定不能让三叔知晓。” 三叔是街道司的二把手,平日能照拂他们生意,可若是知道他们要买凶伤人,定然是不会同意的。 “大哥,我可咽不下这口气,两个毫无背景,愣头愣脑的农村人,拿着乡下研制出的菜肴就抢了咱们这么多生意,让他们继续下去,咱们一年得少赚多少银钱。” 想到生意的亏损,王安吉肉痛。收拾两个普普通通的农村人,王安吉是不会犹豫的,他犹豫是怕这家人有着别人不晓得的关系背景。 可这两人看着的确不像有背景的,这段时间他派人盯着,也没看到什么人物来过这小饭馆,倒是饭馆的老板娘时不时的接济下乞丐小孩子什么的。 王安吉低头沉思着,半晌,沉声道:“好,那你去通知彪哥吧,叮嘱好注意力道,不要伤了性命,打到需卧床一年半载的程度即可,主要是那女人,她是掌厨的,她若受了伤,这小馆便开不起来了。” 王安杰立刻应声,“放心吧大哥,彪哥是个老手了,又不是第一次干,不会出纰漏的。” 王安吉斥道:“怎么不会出纰漏?上次那个姓刘的便被打的右腿有残。” 王安杰眼中闪过一抹厉色,“残疾了又如何,他们就算是报案,手里一点证据都没有,官府想查案都无从查起。” 王安吉:“小心使得万年船,若打死打残了,意外事发,难逃牢狱,若只是打伤了,用银钱便可解决。” 王安吉叮嘱注意力道,不是为被打之人着想,不过是给自己留余地。 王安杰点点头,心中觉着大哥过于谨慎了,不过是些小杂鱼,伤了便伤了。 两人说完,便分开行动离去了,老乞丐在远远的台阶上仍是悠闲的拍着肚皮,不过眼中却带着浓浓的厌恶。 这个世道,穷人受苦,没有背景就活该被欺负,他本就嫉恶如仇,这些年流转于市井山林间,更是深刻体会到底层老百姓的不易,这王家两人不过有个在街道司任职的,不入流的官职,就敢买凶伤人,胆大包天! 一饭之恩尚需要报,何况,老乞丐吃了刘家小馆不少顿。 西市散市,天色将暗,周围基本没什么人了,老乞丐悠悠起身,身形一跃,便轻盈的上了屋檐,朝着王安杰离去的方向去了。 次日,刘燕和刘熊照常摆摊做生意,快收摊时刘燕一直在等老乞丐出现,但老乞丐今日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来刘家小馆。 东西收拾完,刘燕没等到老乞丐便只能驾着牛车回清河村。 出了福林县,天色渐暗,晚上的风有些吹人,刘燕紧了紧领口,打了个哈欠。 行到一处略有些泥泞的路段,忽然道两旁的树后窜出六个黑衣人,面上蒙着黑色头套,只露出一双眼睛,眼露凶光,每个人手上都拿着胳膊粗的木棍。 刘熊一看这几人的架势,心脏砰砰的狂跳起来,心中暗道不妙!刘燕更是从未见过这种阵仗,吓得脸色苍白如纸。 大马和小马心中害怕,咽了咽口水,双手发抖,强作镇定。 刘熊将刘燕护在身后,大马和小马站在刘熊两侧,将刘燕挡住,刘熊声音微微发颤,“几位壮士可是求财?只要几位不伤害我们兄妹几人,我将所带银钱全部上交。” 几人根本不理睬刘熊说的话,为首的人指着刘熊背后的刘燕,沉声道:“主要是那女人。” 刘熊一听这话,心一下沉了下去,这六人不是拦路抢劫,是另有目的,目标便是刘燕。 刘熊脑中快速思索着,用只几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小马,你一会带着你刘婶先走,我和大马拖住他们。” 大马和小马彼此对视一眼,没有丝毫犹豫,低声答应着。 刘燕一下握住刘熊的衣袖,眼中含泪,“哥,他们人多,你和大马怎么拦的住他们!” 刘熊咬着牙,眼神坚定,眼中不再带着惶恐惧怕,“拦不住也得拦,他们的目标是你,你跑了,他们不会拿我怎么样!” 真的吗?真的不会对他怎么样吗? 兄妹俩此时都知道这是谎话。 他是大哥,这种时候,他心里只有保护好妹妹一个念头,人一旦有了念想,便有了铠甲,不再软弱。 “燕,听哥的,不然一个都走不了。” 大马拍了拍小马的肩膀,“保护好刘婶。” 小马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微微颔首,刘燕是恩人,是长辈,是女人,小马心中涌起一股热血,今日便是拼了自己都要护好刘婶。 刘熊的手悄悄摸向牛车上的一根木棍,刚碰到木棍就听到对面为首之人厉声下令,“上!” 简单一个字,让刘熊四人都是心里一颤。 六人手举木棍,朝着刘熊几人袭来,刘熊抄起木棍,大喝一声,“快跑!” 大马跟着抄起牛车上能用的家伙事,跟着刘熊要迎上去。 小马拉着刘燕准备往林子里跑,进了林子,有树木能做遮挡,再加上小马对这片山林地形熟悉,或许有一线生机! 刘燕知道此时不能磨叽犹豫,否则是拖后腿,只回头看了一眼刘熊,一大颗滚烫眼泪一下从眼中滚出。 第120章 神秘人的帮助 刘燕的心像是被揉碎了,感觉锥心刺骨,痛不可言,眼泪啪嗒啪嗒的掉着。 “哥···” 小马死命的拉着刘燕,生怕她会因着担心刘熊不肯离开。 若是刘燕在他眼前出了事,以后他还有什么脸去见聂芊芊。 为首的黑衣人做了几个手势,后面跟着的几个人便快速分成两拨,一拨人前去追刘燕和小马,剩下一拨人去解决刘熊和大马。 这是一个训练有素的团伙,显然,没少干这种事情了。 刘熊只觉得浑身冰冷,这样有预谋有组织的团伙,他真能拖得住吗··· 几个黑衣人行动迅速,刘熊眼看着三人离他越来越近,瞳孔中对方手里的木棍逐渐放大。 刘熊紧紧握着手中的木棍,使出浑身力气,死命的挥舞着木棍向黑衣人袭去,黑衣人丝毫不惧,提起自己手中的木棍抬起迎上,马上两个木棍就要相撞,这是纯力量与力量的对决! 带着刘熊全身力气的木棍就要碰上黑衣人的,却见黑衣人发出吃痛的声音,身子一低,躲过了刘熊的木棍。 刘熊本就用了浑身的劲,木棍落空,因着惯性,刘熊失了重心,身子跟着木棍一起倒向一边,啪叽,摔倒在了地上。 刘熊揉着屁股,有些懵逼。 对方那狠毒的眼神,那迎面冲来的煞气,不是要和我硬碰硬吗? 怎么突然闪躲了,害他摔了个大屁蹲。 我靠,用这招?!真是兵不厌诈。 刘熊快速爬起身来,举起木棍准备继续迎战,岂料,当他站起身后发现,全场只有他和大马两个人站着,其余几个黑衣人都倒在了地上,捧着自己的腿部嗷嗷呼痛着。 刘熊回头看着大马,见到大马同样一脸震惊和懵圈。 刘熊低头看看自己的大手,难道是自己的力量外泄,将几人都震倒了? 很快,他使劲的摇摇脑袋,想把脑子里的水晃出去。 刘熊环顾四周,发现去追刘燕和小马的那三人同样倒地,痛苦惨叫着,小马拉着刘燕跑了很远,才发现根本没人追他们。 为首的彪哥右脚剧痛,他方才感受到一股劲风袭来,什么都没看清,右脚便被打中,他被迫倒地,在地上寻找打中他的东西,才发现不过是枚普通的石子。 多年经验,他立刻反应过来,有人在暗处帮他们,是个使用暗器极厉害的高手。 他恨恨的抬起头,不甘心的再次站起,哪知还没直起身子,左脚再次被打中,这次的力道更深,已然伤了骨头。 他彻底怕了,他能收钱打人,靠的就是自己的一身拳脚功夫,对方在暗处,几个石子就让他们兄弟几人倒地,显然是高手中的高手,是他们惹不起的存在。 刘熊和刘燕四人终于反应过来,是有人在暗处帮助他们。 四人原本绝望死寂的心重新跳动起来,小马差点哭出声。 趁着几人倒地,刘熊和大马架着牛车接上去而复返的刘燕和小马,飞逃而去。 老黄牛的屁股被疯狂的拍打着,拍的通红,它这辈子都没跑的这么快过。 刘熊在牛车上不忘记回头,抬起双手对着后面的空气叩拜,嚷着:“多谢高人搭救!多谢高人搭救!” 几人跑远了后,为首的黑衣人知晓行动失败,这几人既然有高手相助,他们回去退了定金,这单不接便是了。 彪哥大喊道:“小人不识这几人有高人庇佑,这单我们不接了,高人可放我们离去了吧。” 回应他的是一道苍老低沉的声音,声音似远似近,又似从四面八方传来,充满了沧桑与神秘之感,让人听着便心生敬畏。 “若无人庇佑,你们便可收钱伤人吗?” 彪哥不知高人在那里,只能对着面前的一团空气,急急忙忙的解释着,“小人收钱伤人自是不对,可小人从未伤人性命,不过是让人腿脚伤个一年半载,没什么大事的。” 苍老的声音带着怒意,“伤个一年半载便不是大事了?呵呵呵···” 几道飞石从远处袭来,精准的打到每个黑衣人的右腿和右手之上,顿时,场上一片惨叫声。 “老夫封了你们的右臂和右腿的经脉,十年的时间便能解开,你们说的,不是什么大事,算是对你们作恶的惩罚。” “这家人我护着了,回去告知你们道上的其他人,再有人打他们主意,便是一样的下场。” 几人感受着被封的静脉,内心震惊于这神秘人的武功,纷纷跪下磕头求饶,“小的们知道了,小的们知道了!” “你们便去衙门自首吧,是谁雇佣的你们,全部如实招来!以后再行恶事,性命不保!”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神秘人说完这句话,四周便恢复了一片沉寂。 彪哥一直低着身子,等了许久都未听到神秘高人再发话,知晓神秘人已离开,便和兄弟几人互相搀扶着狼狈的溜走了。 远处一个高高的大树上,老乞丐翘着脚,喝着小酒,自言自语道:“这几顿饭的恩情老乞丐可就算报了。” 彪哥眼中都是怒火,道上默认的规则,不对有背景的人动手,两兄弟交钱时保证的好好的,这家人不过是普通的乡下人,他们这才会接单。 没想到这家人竟然有这样一位高手守护,怎么可能是普通人家! “蠢货!” 彪哥怒意滔天,这两个蠢货,害的他们兄弟几人全部重伤,未来十年都带着残疾,此仇不报,他死了都咽不下这口气! 县衙内,唐大人还未离开,点着烛火翻着卷宗。 县衙里事务众多,很多案子都没有线索头绪,就比如他手中的这个案子,报案者是回家的途中遇袭,被暴打一顿,需卧床静养半年,除了知道是几个黑衣人打的他,其他信息一概不知,这让他从何查起啊。 “哎···”唐大人深深的叹了口气。 唐大人的小厮阿福劝道:“大人,夜深了,今日便到这里吧,您晚饭还没吃呢。” “没有胃口。” 阿福:“大人没有胃口也应吃一些,否则好不容易养好的眩晕之症又该犯了。我下午时去刘家小馆买了一份酸菜肉片汤来,现在还温着呢,大人可要吃一些?” 阿福能跟着唐大人这么多年自然是有些本事的,心思细腻,知道唐大人没有胃口时酸菜肉片汤能开胃,在唐大人事务繁忙时便会备着。 唐大人听到酸菜肉片汤才缓缓点点头,阿福赶忙将菜端上来,喝着酸酸的汤水,唐大人吃进去了一些。 “这刘燕和芊芊丫头家的饭菜真是珍馐美馔,对了,他们这生意如何了?” 阿福最初是没将聂芊芊太放在心上的,一个偶然搭救了县令大人的小娘子,县令大人贵人事多,过段时间怕就会忘记了。 谁知这小娘子是个厉害的,又是送菜又是送药又是从补品的,不贵重却很有心意,每次都送到唐大人的心坎上,一次两次便罢了,可她硬是坚持的送了数月,久而久之,唐大人便将两人记在心上了。 阿福还从未见过唐大人与其他任何百姓建立这样的联系。 阿福人精似的,知道唐大人关注聂芊芊他们,早就打听好了,“他们那生意极好,每日客人都是络绎不绝的,我去过几次,小饭馆内基本都是坐满的。” 唐大人闻言微微笑了笑,“这个小娘子是个有本事的。” 唐大人正吃着,听见县衙外鼓声震动,有几人大声的哭喊着。 “我们要报案!报案!” 第121章 县衙自首 这么晚了有人报案定然不是小案子。 唐大人撇下吃了一半的饭菜,召集人手升堂审案。 阿福有些可惜的看着剩下的饭菜,快步跟了上去。 唐大人高高的坐在台上,挑着眉看着下面六人,今日这报案者与往日迥然不同。 这六人穿着黑色夜行衣,膀大腰圆,一个个长得凶神恶煞的,实在不像是苦主。 这几人穿成黑衣就来衙门?生怕别人看不出他们不是良善之辈吗? 唐大人声音威严,“堂下何人,所报何事?” 为首的彪哥朝着唐大人磕着响头,“小人张彪,是来自首的。” 唐大人眼睛一下瞪的老圆,啥?自首的?! 为官多年,这还是第一次碰到来自首的。 张彪将王家兄弟花钱买凶伤人的事情交代的干干净净,细节都说的清清楚楚。 唐大人眉头越皱越深,西市摊贩间竞争激烈他有所耳闻,只是没想到竟有商贩这么胆大,敢买凶伤人! 且涉案的受害人竟是刘燕开的刘家小馆。 唐大人回想起刘燕在公堂上满身伤痕的样子,想起最后签和离书时的决绝眼神,那样的眼神他到现在都没能忘,这样一个可怜的妇人,好不容易重获新生,外出摆摊维持生计,竟被人这样暗算。 此案必须严办! 唐大人生了火气,声音更显严厉,“王氏兄弟有罪,你们也难逃罪罚,你们可认?” “认认!快请大人将我们收押吧。” 唐大人:“······” 唐大人将几人收押,连夜派人去抓捕王氏兄弟,一切事情处理完,这才感觉饿意袭来,叫阿福将剩下的半碗酸菜肉片汤热了热,全都吃完了。 唐大人喝着汤,心情好了些。 若是以后办案都能像是今日这般简单该多好。 若是每晚都能吃到热乎可口的饭菜该多好。 — 清河县,刘家新宅。 刘熊和刘燕喝着热汤,慢慢的找回了神。 一边聂芊芊和顾霄都皱着眉,凝神思索着。 顾霄理性分析着,“娘和舅舅与人为善,除了老聂的人,未曾与他人结仇,你们描述的黑衣人团体训练有素,怕是雇凶的银钱不少,老聂家人未必会出这个钱来做这事,我觉着,更像是这刘家小馆的生意挡了别人的财路,西市的摊贩雇凶伤人。” 聂芊芊点点头,顾霄和她想到一块去了。 顾霄:“买凶的摊贩定然与刘家小馆卖的是同类的吃食,且饭摊规模不会很小,否则不会有实力买凶伤人。” 顾霄这样分析来,便将嫌疑人的范围缩小了很多,只要查清楚西市有些规模的饭摊的情况,定然能将幕后的黑手揪出来。 顾霄的声音不急不缓,慢慢理清事情,让刘燕和刘熊心中安定下来。 聂芊芊:“明早我便去县衙报案,有了衙门的帮助,事情会更快的水落石出。” 唐大人是个为民请命的好官,聂芊芊这段时间一直维系着与唐大人的关系,出了这样的事,唐大人定然会帮着全力追查凶犯。 刘熊叹气:“不过是生意之间的竞争,竟有人黑心肝的雇凶伤人。” 顾霄:“有些人为了银钱,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聂芊芊知道今晚刘燕和刘熊遇险一事,比自己遇到危险还要害怕,她内心自责,若是她能考虑的再周全些,每日都和两人一道回村便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其实,她每日都和两人一道回村并不现实,今日她便是被一个急诊病人拖住了,若是不立刻救治这病人怕是他有性命之忧,就这样,耽搁了回村的时间。 她心里生出一个念头,得找几个拳脚功夫不错的人保护刘燕和刘熊,她不能再让刘燕遇到类似的危险。 顾霄:“只是不知这救你们的人是谁?” 聂芊芊回忆着几人所认识的人,没有一个人有这样的功夫,可以救下刘燕他们。 大伙都疑惑着,百思不得其解。 聂芊芊:“想不到就别想了,这神秘人既救了你们,便是友非敌,娘、舅舅,你们今日受了惊,便早些休息吧。” 第二日一早,聂芊芊一行人刚进福林县便碰上县衙的人来寻她们,告知她们昨晚拦路要伤人的嫌犯自首了。 聂芊芊等人惊诧不已,他们还想报案去寻那些黑衣人的下落呢,竟自投罗网了?聂芊芊推测定是与救刘燕四人的神秘人有关系。 唐大人对案子重视,案子审理的很快,有几个黑衣人的证供,王安吉和王安杰两人辩无可辩,只能伏法认罪。 唐大人对着王家兄弟秉公执法,正言厉色,严肃凛然,为官多年的威压直压的两兄弟喘不过气来,两兄弟平日巧言令色,可真上了衙门,进了公堂,直面县令大人的官威,一句狡辩的话都不敢说。 阿福在一旁瞧着两人瑟瑟发抖的模样,心想着:唐大人私下里是极谦和的,可大人就是大人,十余年的为官经验,久坐高位,真发起怒来,平头百姓哪有不怕的。 唐大人对王家兄弟疾言厉色,可对刘燕和刘熊几个受害人态度甚为和缓,还特意安慰了几句刘燕,叫她放心在西市摆饭摊,以后绝不让这种事情再发生。 简单的一句话,让刘燕心中一暖,她扑通一声跪下来,朝着唐大人连连磕头,“多谢唐大人。” 唐大人一句话说完便就过去了,可县衙内站在唐大人身侧的师爷,两侧站着的衙役,记录卷宗的主簿却都将这句话在心里琢磨了一遍。 无论是唐大人心善同情的随口一说,还是这刘燕、聂芊芊与唐大人关系匪浅,他们知道,这刘燕一家以后可不能招惹得罪。 刘燕心中对唐大人的尊敬和感激之情更盛,这样的一个好官,她以后每日晨起都要烧三炷高香给唐大人祈福的。 第122章 惹了不该惹的人 福林县县衙大牢,王氏兄弟两人丝毫没有往日的仪容,头发脏乱如草,眼中尽是绝望。 王安吉眼神空洞,静静的坐在牢房一角,看到牢房外出现的身影,猛的起身,哭喊着上前,“三叔,您可来了,救救我啊,求您救救我,我真的不想坐牢的。” 王家三叔站在牢外,面色铁青,指着两人,“你们两个真是胆大包天,怎么敢屡次雇凶伤人?” 王家三叔提前返回福林县,第一时间看了两人的涉案卷宗,那张彪主动招供,这两人已是第四次雇他伤害西市的摊贩了。 王安吉哭道,一只手穿过监牢的栅栏,拉住了王家三叔的袖子,“三叔,我们真的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您不能不管我们啊,帮帮我们,帮帮我们!” 王家三叔丝毫没有因两兄弟的哭诉而动容,他一甩衣袖,“事已至此,还怎么帮!” 王安吉急了,有些语无伦次道:“三叔,那刘燕和刘熊不过是乡下人,无权无势,没有多少家底,我们可以出钱,对,出钱和解,他们要多少给多少,三叔您再威胁威胁他们,您是官,他们是民,都是些小人物,拿了钱和解,去衙门撤诉,苦主没了,这案子就不成立了。” 王家三叔听到王安吉的话,顿时暴怒,“你这个蠢货,活该要被关进牢里,做事之前都不好好调查一番,那刘家若真如你所说不过是普通乡下人,怎会有高手保护,让那张彪主动自首!怎会让县令大人如此重视!” 他在衙门里混的年份多,有几个交好的同僚,他刚回来便有人给他暗地里通风报信,涉案人刘燕的闺女就是每隔几天来县衙找阿福给县令大人送吃食的小娘子,县令大人在公堂上亲口安慰刘燕,让她安心做生意。 “县令大人对这家人青睐有加,那刘燕的闺女当初救助过县令大人,他们能这么快办好文书,在西市口的好位置开这刘家小馆,就是因为有县令大人的照看,你们瞎了狗眼了,非要招惹这样一家人!” 王安杰满眼震惊,不可置信。 高手保护? 县令大人? 他脑袋都要炸开了,怎么也想不明白,刘家这样的人家怎么会和武功高手、县令大人扯上关系。 王安杰:“不可能,不可能!” 当初大哥王安吉是想等着三叔回了县,向其询问一番再动手的,是他急着解决几人,抢回生意,是他的心急害了两兄弟! 王安杰站都站不稳了,颓然的跪倒地上,双手捂着脸,嚎啕大哭,悔的肠子都青了。 王安吉像是被抽走了魂一般,喃喃自语着:“我们不该招惹的,不该招惹···” 他做事向来谨慎,此次是这刘家小馆生意太好了,他才会乱了分寸,在安杰的鼓动下贸然行动。 王家三叔对这两个侄子是有感情的,两个侄子的小馆赚钱,这些年没少孝敬他,他亦平日多有照拂,可这次出了这样的事情,他必须与两人划清界限。 两兄弟被抓进县衙调查,他与两兄弟的关系自然瞒不住的,现在衙里对此议论纷纷的,说两兄弟就是仗着他的势欺人,怀疑他都参与其中。 这真是冤枉他了,他是绝对不会参与到这种脏事里的,这不是自毁前途嘛。 他真的不知情,可就算是他不知情,家中子侄做出有违国法之事,他还是会被连累,这辈子都升迁无望了。 王家三叔满腹埋怨,嗟叹一声,“我真是被你们害惨了!” 两兄弟没心思考虑三叔被连累的事了,王家三叔也没法同情两人的遭遇,牢内牢外,一张铁栅栏,将这一家隔开,也让这一家离了心。 王家三叔看完两人离开了,王安吉瞧着三叔远离的背影,丧失了最后一丝希望,终是没忍住,痛哭起来。 —— 案件调查清楚,黑衣人自首归案,王家两兄弟被抓,全部关进牢狱后,刘熊很快恢复了精神气,刘燕因着县令大人那句话心中安定,两人便恢复了生意。 西市,刘家小馆,除了刘燕兄妹和大马小马之外,聂芊芊也在。 晌午过后,饭点的高峰期过去,小馆内没有午时那般坐的满满当当,有几处空闲的位置。 刘燕抓住客人少的时间,准备吃个午饭,屁股刚坐下,就又蹭的一下站起身来,半张着嘴看向小馆门口那里。 “唐大···” 刘燕的话还没说完,唐锦成微微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叫唐大人。 刘燕一拍脑袋,她可真是反应慢,唐大人未穿官服,穿的是常服,肯定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就是县令大人的。 刘燕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聂芊芊适时的上前招呼着,“唐老爷来了,快请坐。” 刘燕招呼着唐大人来到饭馆的一角,先为其倒了些茶水。 刘燕肉眼可见的紧张,之前两次见县令大人都是在公堂之上,她在堂下遥望着唐大人,这样的遥遥望着的大人物忽的就出现在自己身侧,还真有些不适应,总有下跪的冲动。 唐锦成笑了笑,“都坐吧,我今日来没什么别的原因,就是想吃一碗热乎的酸菜肉片汤。” 刘燕哪还会坐,她态度恭敬,微微弯着腰,连忙回着,“我这就去给您盛去。” 刘燕去锅里盛酸菜肉片汤,盛了满满一碗,又将锅中的又大又嫩的肉片挑了出来铺满了整个碗,端了过来放在唐大人跟前。 唐锦成看着铺满了肉片的酸菜肉片汤,微微一愣,抬眼看了一眼刘燕。 刘燕心里跟打鼓似的,微垂着眼眸,压根没看到唐锦成看她。 唐锦成回想起第一次见到刘燕时,她整个人都黑瘦黑瘦的,愁容满面的模样,方才他远远看着,刘燕在灶台处忙碌着,像一只在花朵旁辛勤采蜜的蜜蜂,时不时展露出笑容,和初见时完全不一样了。 外表的变化唐锦成自然注意到了,可唐锦成更看重内心的变化。 他作为清河县的父母官,亲眼看到自己判下的和离官司能够让一个女人重获新生,焕发新机,他内心是有满足感的。 唐锦成温声道:“方才瞧见你也要吃饭,不如坐下一起吧。” 刘燕抬起眼,眼中透着紧张,和县令大人同桌吃饭,她怎么敢啊。 她连忙摆摆手,“唐老爷,我怎么能和您一起同桌吃饭呢。” 聂芊芊笑了笑,拉着刘燕一起坐下来,“我也没吃呢,唐老爷既说了,就一起吃吧。” 这如果是在职场上,领导发言要你陪同一起吃饭咋能拒绝呢。 职场中往往有两种人,一种是见到领导便热情招呼,积极沟通的,一种是远远见到领导就赶忙躲开,生怕碰上的。 显然,聂芊芊属于第一种,刘燕属于第二种。 第123章 唐锦成的欣赏 三人坐下吃饭,唐大人吃着酸菜肉片汤,刘燕和聂芊芊吃着卤煮,刘燕吃饭时都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安静的仿佛不存在似的。 刘熊和马奶奶几人都不认得唐锦成就是县令大人,可唐锦成自带的气场让几人觉得他定然不是普通人。 马奶奶将大马小马拉过来,低声道:“待会来了客人引着他们坐到另一边,别打扰到这位贵人。” 刘熊招呼着客人,眼神时不时的瞟向唐锦成,心里琢磨着: 这又是哪里来的贵人,虽穿的衣服未有多华贵,可就是透着矜贵,比蒋家老爷更有气派和威势。 唐大人随口问着小馆的生意如何,聂芊芊对答如流,将小馆筹备时的忙碌,刚开业时的紧张,招揽顾客的方法,第一位顾客上门的欣喜都讲给唐锦成听。 唐锦成本是随意聊着,却越听越认真。 他身为县城的父母官本就挂心百姓的营生,聂芊芊将一个普通老百姓依靠自己的努力将一个饭摊从无到有的过程讲给他听,他自然听进了心里。 聂芊芊的语言简练,生动形象,唐锦成不知不觉的被带入到她的故事里,跟着她的描述感受着紧张或欣喜。 唐锦成为官这些年来,终日忙碌,七年前妻子因病去世,他更是将自己埋在公务中,连吃饭都是糊弄着,日子被公务填满,单调乏味,而坐在这人来人往嘈杂的小馆中,有刘燕和聂芊芊陪同着吃饭,听着聂芊芊讲着故事,他感受到了久违的烟火气。 两人的对话从刘家小馆的经营,逐渐延展到西市的经营管理问题,聂芊芊一些观点新颖深刻让唐锦成都为之侧目。 唐大人早在第一次接触聂芊芊时就发现这个丫头的与众不同,她对自己的态度有恭敬却无平常百姓的那种谦卑,明明年纪很小,却似有着阅历,见识深刻。 刘燕听着两人的对话,心中赞叹,芊芊真厉害,什么话都能接上,竟和县令大人都能聊到一起。 唐大人注意到两人吃的食物,这道菜阿福怕唐锦成吃不惯,从未给他买过。 唐锦成问道:“你们吃的这是什么?” 听到唐锦成这个问题,聂芊芊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看向了刘燕。 刘燕反应过来,恭敬的答道:“唐老爷,这是卤煮,里面有猪肝、猪肠、猪肺,不知道您能不能吃的惯,芊芊说过内脏对您的眩晕之症有好处,我给您盛一碗尝尝?” 唐锦成微怔,没想到刘燕还记得他有眩晕之症,食用内脏有好处。 唐大人看了眼刘燕,态度和善,微微笑着道:“你给我盛的这碗酸菜肉片汤里的肉可不少,我是吃不下卤煮了,下次尝尝吧。” 刘燕听出唐大人语气中的一丝打趣,唰的一下红了脸,这样的大人物来店里吃饭,她自然是觉得多放些肉是对唐大人的尊敬。 刘燕:“那,下次送饭时便送卤煮给您。” 唐锦成夹菜的筷子一顿,“每次送来的饭菜都是你做的?” 刘燕点点头。 刘燕生怕做的饭菜唐大人不满意,鼓起勇气问,“这饭菜可合大人,不,老爷的胃口?” 唐锦成点点头,“饭菜很可口,你的手艺好,也难怪这小馆生意这么好。” 刘燕听见唐大人亲口夸赞她,整个人有些飘飘然。 这可是县令大人啊,是福林县最大的官,夸了她。 刘燕心里高兴极了,不自觉的多说了几句,“芊芊之前和我说过,您要多吃内脏和红肉,我怕您觉得腥腻,三日前送去的猪肝我用白醋去了腥,再用芡粉腌制,六日前红烧肉先用水煮沸再煸炒的,便不会觉得腻了···哪道菜做的不好,您和我说,我再改进。” 刘燕东说一句,西说一句,有些语无伦次,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 可唐锦成听着刘燕絮絮叨叨的话,心头一暖。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有这样一个人认真的惦记着他的餐食。 他没有说的是,其实,刘燕每隔几天的饭菜已成为唐锦成忙碌生活中的一丝放松和期待,若是可以,他其实想每日都能吃到这样可口的饭菜。 不过,唐锦成想起刘燕方才忙忙碌碌,脚不沾地的模样。 刘燕自己经营饭摊,已是不易,何必因着自己的口腹之欲,再给她增添负担。 唐锦成:“我看你这小饭馆忙碌的很,每几日送一次饭菜倒给你们添了麻烦,以后便不用送了吧。” 刘燕听了唐锦成的话,眼中有丝慌乱,连连摆手,“不麻烦,不麻烦,您对我有大恩,这恩情我给您送一辈子饭菜都是还不清的。” 聂芊芊听着不禁轻咳一声,她自然是知道她娘没别的意思,但是送一辈子饭菜这种话让她一下歪楼了。 唐锦成思忖片刻道:“这样吧,不能白吃你们的饭菜,我每月会让阿福将饭钱送来,” 唐锦成态度坚决,聂芊芊和刘燕都不好反驳,便应了下来。 三人快吃完饭时,刘燕发现了小馆对面几日不见的老乞丐又出现了。 老乞丐照常悠悠闲闲的晒着太阳,刘燕看着他,心想着不知道这几日他吃饱饭没有。 唐大人瞧见了刘燕的眼神,“你既吃完饭了,有事便先去忙吧。” 又有几个新客人来了,马奶奶一个人忙不过来,刘燕点点头,便收拾起自己的碗筷,去和马奶奶给客人做饭菜去了。 刘燕忙活完,又盛了一碗卤煮出了小馆,到对面街铺的台阶上,递给了老乞丐。 刘燕:“老人家,今日便先不邀请您来店里吃了,您在这里吃可好?” 老乞丐睁眼瞄了一眼唐锦成坐的地方,哟,这家人还和这县城里的县令认识呢。 他吃了刘燕多日的饭菜,又救了几人还了这饭菜的恩情,按说是两清了,可老乞丐在城里转了好几家饭馆,都没吃到可口的饭菜,几日不吃,他肚子里的馋虫不干了,这才又转悠到刘家小馆跟前。 老乞丐端起刘燕送来的卤煮,毫不客气,“老乞丐在哪里吃都一样,这的阳光正好。” 唐锦成和聂芊芊都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聂芊芊瞧着刘燕和老乞丐熟悉聊天的模样,心中讶异,她咋不知道她娘啥时候和一个老乞丐关系这么好了。 老乞丐将碗筷端过来,还没吃上呢,嗓门极大的掌柜的又拿着大扫帚跑了出来,“你这老东西又来讨嫌,赶紧滚,你去别处吃去。” 说着,掌柜扬起大扫帚又打了下来。 老乞丐端着碗,拿起筷子夹了一口卤煮,上身未动,下身脚尖轻点两下,身子便飘飘然向后掠去,躲过扫帚,悠悠然的吃着卤煮。 聂芊芊一怔,眼中爆发惊喜的光彩,这老乞丐的步伐怎么如此像家族中失传的古武学踏雪无痕呢。 唐锦成同样看到这一幕,可他的关注点与聂芊芊完全不同,他的注意力在刘燕身上,扫帚落下时,刘燕未向后退去,倒是向前一步挡在了老乞丐的身前。 受过苦难折磨的人性格会分化成两种,一种是心态逐渐扭曲,恨不得所有人都和他一样饱受磨难,一种是心中更有悲悯之心,会想护着他人不再受苦。 唐锦成向来欣赏这第二种人。 第124章 教你三招 几个回合下来,商铺的掌柜的仍是铩羽而归,连老乞丐的衣角都没碰到。 刘燕不想让老乞丐吃个饭都东躲西藏的,便还是将老乞丐带回了刘家小馆,不过带去了小馆的另一侧和唐大人隔的远远的。 唐锦成饭吃完了,拿出一方锦帕擦了擦嘴,对着聂芊芊道:“我一个人去西市逛逛,这饭馆生意忙,你便去忙吧。” 唐锦成起身之前,看向小饭馆一角给老乞丐倒着水的刘燕,眼中带着一丝暖意。 若是全县城的老百姓都如刘燕一般心善,他这父母官一颗心便能放进肚子里了。 唐锦成走后,刘熊拉着聂芊芊的袖子问:“这位是谁啊,我瞧着可不是普通人呢。” 聂芊芊打趣的夸赞着:“行啊,舅舅,现在看人的眼力不错啊。” 刘熊挺起胸,“自然,每日接待这么多客人,什么样的人在我眼前打眼一过,我便能看出深浅。” 聂芊芊努力憋住笑,嗯,男人,可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的生物呢。 聂芊芊用眼睛瞥向老乞丐那边,用极细小的声音问着,“那你瞧瞧那个老人家是不是普通人呢。” 刘熊异常肯定,“自然不是。” 聂芊芊眉毛一挑,呦呵,舅舅也看出来端倪了。 聂芊芊正期待着呢,听到刘熊说道,“普通人咋会造的这么埋汰。” 聂芊芊没忍住哈哈的笑起来,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刘熊和聂芊芊没注意到,饭馆一角正喝着水的老乞丐,咳咳的呛了一口水。 刘熊挠挠头,没搞明白芊芊丫头笑啥呢,“你笑啥?” 聂芊芊:“没事没事,我这人就爱瞎捡乐。” 如果是顾霄在这,就会察觉到芊芊的性格上发生了变化,随着一家人彼此熟悉,互相信任,聂芊芊性子变的更活泼了,更爱开玩笑打趣大伙了。 聂芊芊伸手挡在嘴边,低声道:“方才那人正是咱们福林县的县令大人。” 刘熊闻言眼睛瞬间瞪的像铜铃,一下捂住胸口,差点要倒下去,“我的个天爷,竟然是县令大人!” 聂芊芊留刘熊一个人在原地自言自语,她方才见到只在记载中才出现的武学,早就心里火热,对老乞丐产生了兴趣,她快步走向饭馆一边,坐在老乞丐那桌的对面,声音甜度上升几个加号,笑眯眯的道:“老人家~这卤煮可好吃?” 老乞丐嘴里吃着东西,抬眼看了眼聂芊芊。 聂芊芊将嘴角咧的更大,笑容更盛,露出十六颗小白牙。 呵,这丫头知道自己笑的一只黄鼠狼一样嘛。 老乞丐砸吧着嘴,“凑活着吃吧。” 若是寻常人施舍了这老乞丐饭,又听到他这样评价,怕是都想上去揍人了,这嘴太欠了。 聂芊芊可不恼,一本正经道:“嗯,这吃食是普通,凑活着填肚子罢了,我会做好多更美味的吃食呢。” 老乞丐撇撇嘴,显然是不信的。 刘燕给新来的几个客人盛完了吃食,凑过来道:“老人家,这就是我的闺女芊芊。” “你就是那个千千万万啊?” 聂芊芊一脸问号,千千万万是谁啊。 刘燕对着芊芊有丝无奈道:“老人家会按照自己喜好叫名字。” 聂芊芊不恼,仍是笑眯眯的,眼睛弯成一道月牙,“那老人家,您怎么称呼啊?” 刘燕也看向老乞丐,这么多天了,她还真忘记问了。 老乞丐摇头晃脑,“名字哦,太久没人叫,老乞丐我都忘了。” 聂芊芊:“那您姓什么啊?” 老乞丐微怔。 他幼时是个小乞丐,常常饿肚子,总是到处偷东西吃。 一个冬天,很冷很冷,连骨头都冻透了,雪下的很大,天地都白茫茫的一片,他实在太饿了,偷了一家包子铺的包子,他胡乱塞进嘴里,拔腿就跑,可雪好大,他的身子太小,被满地的积雪拖慢了脚步,跑了一会便累的上气不接下气,被店家追上,差点被打死在胡同中,幸好,被人救了。 他被打的连头都抬不起来,只看到来人的玄色锦袍。 “你叫什么?”是小少年的声音。 “我没名字。” “我既救了你,那你以后就跟着我吧,吾以吾名赐予你姓,以后,你便姓乔。” 自此,他有了姓名,有了主上,不再挨饿,学习至高武学,成了主上最坚硬的盔甲和最锐利的剑。 老乞丐喃喃:“我姓乔。” 聂芊芊:“那便叫您乔老。” 乔老似乎陷入了回忆,未注意手上的动作,手一动时,将桌子上的碗碟碰掉了,眼瞅着碗碟就要砸向地面。 聂芊芊伸出右脚,用脚背接住了马上要摔到地上的碗,右脚一挑,这碗又腾空而起,稳稳的落回了桌面。 乔老看似在出神,其实是故意将碗碟碰掉的,聂芊芊的动作他尽收眼底。 乔老身子向后仰去,用不知哪里来的草杆子抠着牙,“这脚上功夫不错啊。” 聂芊芊拍着马屁,“不及您的功夫。” 乔老:“你这丫头有几分眼力,方才那两招是刻意给我看的吧。” 聂芊芊笑眯眯的:“您这碗碟是故意摔给我看的吧。” 此刻,两人心中想法出奇的一致。 真是个老狐狸。 真是个小狐狸。 刘燕对两人的对话听的云里雾里的,倒是让她想起了乔老上次说的话,“对了,乔老,上次您不是说喝了芊芊的酒,便要教芊芊功夫吗。” 聂芊芊眼睛一亮,哟呵,娘干的漂亮啊,这都给我铺好路了。 聂芊芊顺杆就爬:“如此的话,我想学您方才躲避掌柜的那套身法。 乔老哼的一声,“你这丫头倒是想的美,我就喝了你一壶酒,你就想换那套身法,那套身法深奥,你学不会的。” 聂芊芊所展现的脚上功夫是挺灵巧,可想学这套身法,她这还差些火候。 刘燕自然是看出芊芊的渴望,“乔老,芊芊可聪明了,学什么都一学就会,一壶酒不够,我让芊芊多给你几壶酒。” 刘燕:“这可是您答应的。” 聂芊芊:“您就教我吧,我肯定能学会。” 刘燕脸上带着几分祈求,聂芊芊扑闪着大眼睛,眼中尽是渴望。 乔老看着两人,脑仁子疼,这女人可真是麻烦。 他一辈子都离得女人远远的,咋临老了,还会被两个女人围攻。 不过,聂芊芊和刘燕可真是坦荡的人。刘燕自不用说,聂芊芊虽最初走来便有目的,却也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的,这性子倒让他挺喜欢。 乔老思忖片刻,“十壶酒,我只教你三招,后面的招数,再多的酒,我都不教了。” 若不是看聂芊芊颇有灵性,腿上功夫尚可,他是绝对不会教的。 对,哼,他可不是因为想喝那几壶酒! 第125章 赵府的邀请 乔老和聂芊芊约定好两日后在城外的密林处相见,聂芊芊备好10坛酒,乔老教她三招。 乔老离开后,聂芊芊换了身千大夫的行头去了济世堂,刚到济世堂便被小药童天冬带去见了张馆长。 张馆长:“你可来了,我正要去寻你呢。” 聂芊芊:“有什么着急的事?” 张馆长:“福林县首富赵府你可知晓?” 聂芊芊一听赵府立刻上了心,“略有耳闻。” 原来这赵府竟然是福林县的首富,怪不得钱一况搭上赵府,柳媚卿会如此欣喜。 张馆长:“赵府夫人临盆在即,赵老爷寻大夫去请平安脉,来了济世堂特意点名你去呢。” 聂芊芊点头,心中估摸着是钱一况从中搭了线。 张馆长:“你可要出诊?” 聂芊芊:“自然是要的,那可是福林县首富,不薅他薅谁。” 张馆长想起聂芊芊薅蒋波涛羊毛时毫无留情的情景,替赵家老爷肉疼了一瞬。 可惜,张馆长不认识钱一况,否则此刻定和钱一况直呼默契,钱一况前去赵府推荐千大夫时就已经替赵老爷肉疼一番了,只希望赵老爷身体康健,家宅安宁吧,否则··· 张馆长同样在赵老爷受邀之列,两人提着药箱坐上马车前去赵府。 马车往赵府行驶,张馆长闭目养神,聂芊芊则是在想着去了赵府该如何寻玉佩的事情。 玉佩既然是用来给赵夫人安枕,定然在她的卧房之内,要不就替她诊脉时将玉佩偷出来,不过这样后续少不了麻烦事。 聂芊芊有些头疼,打开马车的帘子透透气,帘子打开她向外看去,正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路小跑跟在马车后面,额间都跑出了汗。 “阿玲?停一下···” 聂芊芊下了马车,“阿玲,你怎么在这里?” 阿玲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带着哭腔道:“千大夫,阿玲想跟着您!” 聂芊芊后退一步,“啊?” “若没有您,阿玲怕早就被郑管事和夫人给杀了,活不到现在,阿玲受伤,也是您给我治伤,带我来济世堂调养;若没有您,大夫人和小公子逝去的真相永远不会大白,大夫人怕是死不瞑目。你替大夫人报了仇,你救了阿玲,阿玲想跟着您,给您养老送终。” 聂芊芊一噎,养老送终··· 聂芊芊:“你不回钱府了?” 阿玲垂着脑袋,紧抿着嘴唇,“经过这件事,钱老爷伤心透了,已决定要搬离福林县去省城了,老爷准备将钱府卖出去,阿玲留在钱府本就是想守着大夫人的遗物,现下老爷要卖了钱府,阿玲再留下没有意义了。” 聂芊芊瞧着阿玲青涩稚嫩的面庞,劝道:“阿玲你还小,本就不应该被困在那一方天地中,现在你自由了,应该去看看这大千世界,找到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 “真正想做的事情?” 阿玲年幼时便被带进了大夫人府上,大夫人是她的恩人,她娘临死前叫她一定要好好侍奉大夫人,进府后府上的婆子教她要对夫人忠心不二,以主人的意志为自己的意志。 她没有什么真正想做的事情。 她想做的事情就是忠于自己的主人,回报自己的恩人,这便是她做事的准则。 小丫头面色坚定,义正言辞的,“阿玲想做的事情,就是侍奉好主人,永不叛离。” 聂芊芊瞧着小丫头,心有不忍,这样花一般的年纪若是在她那个世界该是在上初中或是高中吧,该是心怀梦想,憧憬着未来的。 可惜,在这里,阿玲从小被教育的是如何做一个忠心不二的仆人。 聂芊芊:“阿玲,人应该为自己而活。” 阿玲重复了一遍,心中仍有不解,“千大夫不想阿玲跟着您?阿玲很乖很勤快的。” “哎···”和小丫头一时半会说不明白,这是个死脑筋。 若她不管阿玲,这丫头脑袋简单,四肢也不发达,怕是要被人骗的骨头都不剩。 聂芊芊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心思纯净,做事一根筋的阿玲,她思忖了片刻,“好吧,那你便先跟着我,在济世堂做我的小药童,但你不是我的仆人,你有完全的自由,当你找到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时,你可以随时离开。” 阿玲听到聂芊芊让她跟着,喜形于色,连忙冲着聂芊芊磕头。 聂芊芊一把拽起她,“做我的小药童第一个要求,不许跪我,不许磕头。” 阿玲面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真真是个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的人,俏生生的应道:“阿玲知道了。” 这里离济世堂已有一段距离了,聂芊芊让阿玲上了马车,叮嘱她去了赵府乖乖跟在她身后,不要乱跑,不要乱说话。 张馆长打了个盹,迷迷糊糊的醒来,擦了擦嘴边溢出的口水,睁开眼赫然发现马车上竟多了一个人,是个还有些孩子气的小丫头,顿时吓了一大跳。 张馆长下意识的想站起身,结果脑袋直接撞上马车顶。 “哎呦,这这这···” 大变活人啊。 聂芊芊解释着,“馆长,这是我新招的小药童,以后便跟着我在济世堂里做活了,没问题吧?” 张馆长眨眨眼,“新招的?啥时候招的,在哪招的。” 聂芊芊手一指外面,“刚刚招的,路边招的。” 阿玲尽可能的坐的笔直,想表现的听话乖巧,怕张馆长不让她留下。 张馆长无语凝噎,行吧,他已经有些习惯聂芊芊不按常理出牌了。 “你既招了,我自然是没问题的。” 聂芊芊医治病人向来是大门紧闭,不许别人在的,张馆长猜测是因为医术传承于隐世之族,怕他人偷师,没想到会招一个小药童。 三人来到赵府,赵府早派了仆从在门口候着,见到济世堂的马车后,上前行礼带路,一举一动皆有章法,显然训练有素,绝不是普通暴发户能调教出的下人。 顾霄说的对,赵府不是普通富贵人家。 进了赵府,亭台楼阁,雕花影壁,抄手游廊,无不透露着主人家的贵气,这样的府宅与钱府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聂芊芊跟着仆从走过一处处门庭,察觉到各处角落均有隐匿的气息,赵府布置的人手竟比她上次探查时多上了一倍,如此,到底是在防着什么,在怕什么? 仆从将三人引入厅堂,厅堂内已有三人落座,正喝着茶,低声交谈着,身后站着各自的仆从,身旁皆是带着一个药箱,药箱分别刻着不同的花纹图案,一个是桂花花纹,一个是兰花花纹,一个是流水般的水纹图案。 张仲景大惊失色,“省城接生一手黄婆,可调转胎位的妙手崔姑,产科圣手傅老!” 这三人随便叫出来一个都是省城内接产妇人的名手,赵府竟然一下请了三个! 第126章 高手齐聚 聂芊芊:“你认识这三人?” 张馆长摸摸胡须低声道:“我在省城济世堂时曾见过傅老一面,另外两人倒是第一次见。” 聂芊芊:“那你怎知道其他两人是谁?” 张馆长解释着,“看到他们的药箱上刻着的花纹图案了嘛,悬壶医会中的知名大夫,会选用独特的花纹样式,不会互相重复,这桂花和兰花花纹分别代表的就是黄婆和崔姑了。” 聂芊芊点头,“原来如此,不过,这悬壶医会又是什么?” 张馆长一噎,“你身为大夫,竟然不知悬壶医会嘛?” “罢了罢了,你一身医术传自隐士一族,没有关注过这个。悬壶医会是大宇朝最大的医者联盟,医会会长乃是宫中的一品御医,据说当年是授了先皇的旨意,为了更好地治愈百姓疾苦,提升民间医术水平,创立的悬壶医会。” 聂芊芊:“这医会只要是大夫都可加入吗?” 张馆长吹胡子瞪眼,“自然是不能的,可不是想进便能进的,普通的江湖游医、赤脚大夫根本入不了悬壶医会的眼,需经举荐,医会专人认证医术水平后方可加入医会。” “根据医者医术水准,治疗疑难杂症的医案,传道授业等标准进行评级,看到他们药箱上的小葫芦了吗,有几个葫芦便是几级的医者,葫芦越多等级越高,最高为五级。” 这个聂芊芊就熟悉了,这就像是现代医务系统中的医师、住院医师、主治医师、副主任医师、主任医师。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竞争,虽然世界不一样,却有着相似的规则。 聂芊芊望去,见到三人的药箱上都镶嵌着两个黄铜色的小葫芦,甚是精致。 聂芊芊瞧着这葫芦眼熟,低头看向张馆长的药箱,张馆长的药箱是印着天冬的图案,也有两个黄铜色的小葫芦。 聂芊芊:“这么说来,张馆长也是这悬壶医会的二级医师?” 张馆长一捋胡子,傲娇道:“自然。” 聂芊芊转了转眼睛,“这加入悬壶医会有什么好处吗?” 张馆长:“好处多了,这相当于是朝廷对医者医术的认可,是一种尊誉。” 聂芊芊为人实际的很,“除了这尊誉之外呢?” 张馆长:“每年夏季会举办医者大会,邀请大宇朝内的悬壶医者参与,互相交流切磋,提升医术,这可是个提升医术的好机会,当然,也是扬名的好机会。” 聂芊芊来了兴趣,全大宇朝内的医者参加的盛会,她可以快速全面的了解这个时代医术医法,精益求精。 张馆长知芊芊性格,又道:“还有最实际的好处,便是得到了悬壶医会的认证,这诊费自然是能多要点了。” 聂芊芊眼睛一亮,默默将此事记在了心里。 厅堂内的人已看到两人,聂芊芊没再追问下去,跟着张馆长进入了厅堂之内。 傅老与张馆长有过一面之缘,起身与张馆长打了招呼。 傅老向着另外两人介绍起来,“这位是张仲景张大夫,现任这福林县济世堂医馆的馆长。” 黄婆和崔姑听到傅老的介绍,去瞧张馆长的药箱,见到有两个铜色葫芦时,方才缓缓起身与张馆长见了礼。 黄婆见了礼后便坐了下来,面色仍是冷冷淡淡的,自顾自的喝着茶。 崔姑倒是比黄婆和善些,与张馆长交谈起来,“久违张馆长大名,今日才得以相见。” 张馆长并没有在意黄婆的冷待,笑着道:“崔姑说笑了,您三人才是声名远播。黄婆十八岁就能给人接生,经验丰富老道,省城内无人能及,崔姑可调转胎儿胎位,多次化险为夷,傅老几次挽救大出血的妇人性命,张某佩服的很。” 傅老看着张馆长身后的聂芊芊,“这位是?” 张馆长介绍起聂芊芊:“这位是我济世堂的坐诊大夫千大夫,医术独到,手到病除,专治疑难杂症。” 虽张馆长不吝溢美之词,可三人瞥向聂芊芊毫无特点的药箱,想了想从未听过有千大夫这样一个人的名号,便不甚在意了。 江湖中所谓的医术独到的大夫多了去了,没有医会认证,又没有名号,能厉害哪里去。 三人都不免对这个头戴斗笠的千大夫有几分轻视,傅老和崔姑朝着聂芊芊点点头便算是见礼了,黄婆则是屁股都未抬起,仍是喝着茶,与方才对待张馆长的态度截然不同。 阿玲站在聂芊芊身后,瞧见了三人这样的态度,没忍住撅起了嘴。 千大夫很厉害的好嘛,这三人怎的态度如此倨傲看不起人。 聂芊芊当然瞧出了三人的轻慢,别人轻慢她,她是不能拽着别人的衣领让他们放尊重些,不过,她也可以轻慢他们啊。 聂芊芊朝着傅老和崔姑点点头,没有理睬黄婆,径直走向黄婆对面的一处桌椅,一屁股坐了下来。 阿玲紧紧的跟上,给聂芊芊倒了一杯茶,还偷偷的朝着黄婆吐了吐舌头。 本是一言不发的黄婆见到聂芊芊这副模样,缓缓开口,“赵老爷忧心过度,不免急病乱投医了,一些不知名的家伙都找了来。” 张馆长有些尴尬,傅老打着圆场,“兴许这位千大夫有着特殊之处呢。” 崔姑扯动着嘴角,“是呀,千大夫或许只是为人过于低调,有本事几十年的不外露。” 这话听着像是在帮着千大夫说话,实则同样是不相信千大夫这医术本领能有多高。 聂芊芊喝着茶,没有因几人的话语而打断,一杯茶饮尽,才用着嘶哑漠然的声音道,“这医会成名之人原是如此狭隘阴阳之辈,医术上或许有可取之处,可这眼界心境可差了意思。” 崔姑脸上的笑意凝住,黄婆本就淡漠的面容更加冰冷。 正当崔姑想说着什么时,一道骄横的少女声音传来,“你们便是我爹爹请来的医师吗?” 一个十四五岁身穿红衣的小姑娘如一团火般闯进了屋内,手里拿着一节赤红色软鞭,一双丹凤眼扫过众人,“我娘和弟弟的性命可交给你们了,你们务必拿出全部本事,万万不许有闪失!” 小姑娘又瞧了瞧几人的药箱子,方才她担心娘亲和弟弟的安危,府中的贵客神仙哥哥告诉她爹爹请来的医师均是悬壶医会中有名的医师,这药箱上都有代表等级的医芦,让她放心。 她心中好奇,这才风风火火的跑来看。 她看了一圈,有三人的药箱上果然有着两个黄铜色葫芦,可唯独一人的箱子上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小姑娘性子急,指着聂芊芊,“你这大夫怎么连个葫芦都没有,医术不济怎还会被请进府里。” 黄婆和崔姑闻言,嘴角微翘,一言不发,抿着嘴在一旁看着热闹。 第127章 蛮横的赵娇娇 聂芊芊见来人不过是个十四左右的小丫头片子,懒的与对方计较,仍是悠然的喝着茶。 小姑娘见千大夫不回她的话,俏脸泛起一丝怒气,拿起鞭子指着聂芊芊,“你这人,是聋了吗?我与你说话呢!” 聂芊芊淡淡道:“你与我说话,我就要回答吗?” 小姑娘骄横道:“自然,我问你,你就必须要回答,你知道我是谁吗?” 聂芊芊:“不知道,没兴趣。” 小姑娘:“你···” 她平日在县城里走动,若是遇到那不长眼的人,她便会说出这句,等对方询问,她报出自家家门,旁人皆会大吃一惊,不敢再惹她。 今日这老头讨厌的很,问都不问她,她怎么发挥下一句。 小姑娘哼的一声:“你没兴趣我就不说了吗,我偏要说,我爹爹正是赵府当家之人,我是赵家的大小姐,赵娇娇!” 赵娇娇说完,斜着眼等着聂芊芊的反应。 聂芊芊却没有赵娇娇想象中的反应,仍是举杯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 半晌,淡淡道:“哦,你很骄傲吗?” 赵娇娇一愣,“你,你什么意思?” 聂芊芊:“你平日应该是习惯了这么自报家门吧,与人相识,不谈自己,只说自己的爹,大抵是除了有个好爹外,自己一无是处?” 张仲景听了,差点噗嗤一声笑出来,极力忍着,这聂芊芊怼人真是往心窝子上怼。 赵娇娇闻言,俏脸一红,再是由红转白,死死的咬着自己的嘴唇。 赵娇娇从小就是千娇万宠的,还从未有人这么怼过她,聂芊芊简单一句话,倒让她生出些无地自容之感。 她恼羞成怒,瞪着眼睛,“你这不知道哪里来的江湖骗子,这样欺负本小姐!本小姐今日不把你打的满地找牙,便不姓赵。” 赵娇娇扬起鞭子,便要向这千大夫的身上抽去,她气到极点,使出了全身的力气,鞭子飞舞,发出嗖嗖的声响。 张馆长面色一变,“小心!” 傅老一下站起身,想要上前阻止,却根本来不及。 崔姑和黄婆冷眼旁观,想看看这千大夫态度如此强硬,若真是挨了鞭子,还会不会这么刚强。 黄婆眼中带着轻蔑,医术之道,向来论资排辈,这千大夫没有什么资质,自当夹着尾巴,却非要挺着脖子,该让他吃个苦头。 鞭子眼看就要落下,可让两人失望的是,鞭子没有抽在千大夫的身上,倒是被千大夫一只手稳稳的接住。 赵娇娇没想到千大夫能接住鞭子,她使劲的拽着鞭子一端,想要夺回,鞭子却纹丝未动,“你放手!” 聂芊芊:“你让我放的。” 在赵娇娇未收力之时,聂芊芊松开了鞭子,并顺着鞭子打出一道暗劲。 鞭子一端突然的松开,赵娇娇身体不由自主的倒下去,手里的鞭子忽然像是有灵性一般抖动着,震的她的手一阵酥麻,她再握不住鞭子松开了手。 鞭子并未直接软塌塌的掉落到地上,而是因着聂芊芊的暗劲向后抽去,直抽到了看热闹的黄婆和崔姑身上。 两人都料想不到这鞭子竟然像长了翅膀一样抽到她们身上,皆大惊失色,尖叫起来,向后躲去,慌忙间,撞倒了凳子,桌上的茶碗也被撞落,碎了一地。 可鞭子速度快,根本躲不过,结结实实的打上两人,两人的肩膀顿感疼痛,衣服下的皮肤恐怕是红肿起来。 聂芊芊仍是坐在椅子上,丝毫未动。 这么爱看热闹,就要小心被殃及。 阿玲站在聂芊芊身后,双眼泛光,袖子下的手兴奋挥着小拳头,让你们看轻千大夫,哼,活该! 张馆长见三人倒成一片,一缩脖子,连忙将小姑娘扶起来,“你没事吧,我不和你说小心嘛。” 赵娇娇屁股疼的厉害,小脸都皱到了一起,心里吐槽,谁知道你说的是让我小心啊! 早在赵娇娇抽鞭子的时候,张馆长便预料到了,聂芊芊哪里会是吃亏的主,这赵娇娇定然要被收拾了。 “怎么回事?”一道浑厚的声音响起,一个身穿玉藻前袍的中年男人急匆匆走了进来。 赵娇娇像是看到了救星,当即带着哭腔喊道:“爹!” 来人便是赵家老爷赵轩沐。 不同于聂芊芊之前见过的生意人的打扮,男子穿的清雅,袍子采用的是上好的丝绸,呈淡雅的玉色,袍身上绣着祥云图案,给赵家老爷添了几分儒雅书卷之气。 赵轩沐没有第一时间理睬赵娇娇,而是问了在场仆人情况,仆人简单的描述了下,赵轩沐一听便知又是自家这个骄蛮的姑娘惹祸了。 赵轩沐指着赵娇娇斥道,“几位大夫皆是医术不凡,你怎可轻易置喙,你娘生产在即,你别在胡闹添乱,还不下去!” 赵轩沐脾气温和,向来不会对这女儿说太重的话。不过现在赵夫人即将生产,他心中忧心,府上又忽有贵客到访,不得不礼貌招待,诸事繁杂,他内心早就烦躁不已。 赵娇娇憋着嘴,眼泪都差点掉出来了,爹爹今日的态度好严厉,不仅不帮她,还向着外人说话。 赵娇娇站起身来,哼的一声,也不理睬她爹,径直向着房门走去,走出了门回头狠狠地瞪了一眼千大夫。 低声嘟囔着,“哪个大夫能有此武功,这人定然是个江湖骗子,还不以真面目示人,装腔作势,定有不轨,本小姐必会抓住他的小辫子。” 赵娇娇走后,赵轩沐对着聂芊芊满怀歉意道:“这丫头年纪尚浅,自小让我宠坏了,对千大夫不敬了,赵某在此道歉。” 说完,又对黄婆崔姑等人表达了歉意。 赵轩沐可不是赵娇娇这个不经世事的丫头,他本就出生于大家族之中,自小便会察言观色,混迹江湖多年,处事自然妥帖,说话给人感觉如沐春风。 这千大夫是钱一况力荐给他的,他想着多一份保障便将人请了过来,但其实他并未对这个千大夫抱有多大的期待。 崔姑、黄婆、傅老都是省城成名已久的名医,在妇人生产上经验老道,让千大夫过来,是再凑个数罢了。 不过,他自然不会将这番心思流露出来。 赵轩沐派人将屋内的杂乱收拾了一番,重新上了上好的热茶来,给几人压惊。 赵轩沐看向院外,院外种着一棵硕大的石榴树,金黄色树叶随着秋风飘落。大户人家中常常种着石榴树,寓意多子多福。 夫人这胎他早已让人看过,七八成是男孩,这孩子对他至关重要。 赵轩沐闭合双眼,心中祈祷,只希望这胎能顺利出生啊。 第128章 为赵夫人诊脉 几人喝完茶后,赵轩沐带着一行人前往赵夫人的卧房为其诊脉。 一进房内,一行人便闻到一股香甜的气味。 傅老为人谨慎,“有孕之人要慎用香料,这香料成分可看过了?” 赵轩沐:“这是夫人用了多年的香料,用习惯了,若是不用便不安心,香料成分找了多位大夫看过了,是安全的,不如几位再给瞧瞧吧。” 赵轩沐说完,身旁的仆人心领神会,立刻取了香料过来。 赵轩沐和傅老分别取了一小块,仔细分辨起来,黄婆和崔姑不善此道,便没有动作。 不一会,傅老点点头:“的确是安全的。” 张馆长跟着点头,“主要组成都是各类天然草本粉,没有麝香等类似成分,孕妇用着应是无碍的。” 赵轩沐:“如此,我便更加安心了。” 聂芊芊闻着这香气,却总感觉除了普通的花香之外,这香味中似还掺杂着别的气味,一时难以分辨,她取了一小块香料碾碎,仔细看了颜色,又放到鼻子处闻了闻。 崔姑见她动作,嘲道:“傅老和张馆长既已说无碍了,千大夫何必多此一举呢。” 聂芊芊:“我拿都拿了,你又何必置喙,这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吧。” 崔姑:“你···” 聂芊芊:“怎么又一股臭气?口臭就少说话。” 上了年纪的人,口气多少都不够清新,崔姑一噎,气的要冒烟了,她还未见过千大夫这种言辞粗鲁的大夫,她说不过聂芊芊,便不满的看向张馆长。 张馆长向后退一步,表示不想参与其中。 赵轩沐打着圆场,转移了话题,“夫人就在屋内呢,几位请吧。” 几人穿过内堂,进入寝室内。 一个丰腴的美妇人正靠坐在榻上,肚子高高的隆起,显然临盆在即,身旁的丫鬟为其仔细的剥着葡萄放入透亮的玉碟之中。 赵轩沐面庞浮现一丝淡笑,“婉婉,你又贪嘴,吃这么多葡萄。” 美妇人气色极好,面容精致,乌发顺滑,双手白嫩,一看便是全身上下都被精致呵护的,见到赵轩沐后眼睛便亮起,装满了欢喜,“不过吃了半串,不算多。” 赵轩沐无奈摇头,为其介绍了几位大夫。 胡婉婉一改面对赵轩沐时娇柔的模样,落落大方道:“婉婉不方便起身行礼,几位莫要见怪,婉婉这胎就仰仗各位了。” 傅老和张馆长率先为胡婉婉诊脉,接着是崔姑和黄婆上手查看了胎儿的情况。 赵轩沐有些紧张,双眉微蹙,眼睛始终锁定在胡婉婉的肚子上。 傅老瞧见赵轩沐的模样,宽解道:我方才为令夫人诊脉,夫人和胎儿的脉象都很好,脉搏跳动有力,赵老爷不必过于忧心。 赵轩沐闻言眉头展开了些,又看向黄婆和崔姑。 崔姑:“令夫人很是显怀,肚皮尖尖,应是个男孩,孩子的胎位挺正的,头朝下,是能顺产的胎位。” 黄婆略略沉吟,开口道:“令夫人这胎摸着比寻常的胎儿略大些,不过,也属正常,府上吃的是珍馐美味,荣养高,自然是农户人家比不了的。” 这个时代贫富差距大,大户人家的婴儿出生便比农户人家的要大些,皮肤更白嫩,不会那么皱皱巴巴的。 常识都知孩子大了不易生产,赵轩沐又流露出不安,“这,可有问题?” 黄婆面色沉静,声音冷然自信,“有我黄婆在,赵老爷不必担心。” 她为大户人家接产不少,富户家庭普遍胎儿偏大,有不少经验。 聂芊芊一言不发,打量起胡婉婉的身量和手来。 来了这世界,看到的妇人普遍偏瘦,很多营养不良,倒头一次见到如此丰腴的妇人,而且这双手有些水肿呢。 胡婉婉听完黄婆的话,也放下心来,轻舒一口气,“老爷就别担心,又不是头一胎了,而且有几位大夫在,定能顺利生产。” 头胎顺利生产的话,后来怀的都更好生些,有些能生养的妇人,一连着生四五个都是没问题的。 心情放松了,胡婉婉困意来袭,打了一个小哈欠。 赵轩沐听四人诊脉后都说无虞,终展露出一丝笑意,看胡婉婉有些困倦,便对着千大夫道:“既四位大夫都说婉婉和胎儿无碍,便不劳烦千大夫再看诊了。” 无论赵轩沐对千大夫表现的有多客气有礼,从这个举动便知对千大夫医术的轻视。 黄婆斜视了千大夫一眼,轻轻哂笑。 聂芊芊本想借着诊脉时趁机查看下胡婉婉的枕下有没有环形玉佩,这下却没了机会。 她来赵府本就是为了环形玉佩,根本不在乎赵轩沐是否重视她的医术,她的水平早已不需要靠着别人的认可来证明。 聂芊芊为了玉佩还想争取下,却听胡婉婉低声和丫鬟吩咐道:“告诉小厨房提前准备晚膳,今日困倦,早些用饭沐浴后便歇下。” 聂芊芊心想这么多人在,她不好翻查胡婉婉的床铺,不如等着胡婉婉吃饭沐浴之时再来寻找一番,便不再多言了。 赵轩沐领着几人离开,准备了晚膳款待几人。 晚膳丰富至极,味道鲜美,可见赵府平日生活的奢华程度。 几人吃着饭攀谈着,这时一个小厮低头进入,走到赵轩沐身边,俯身在其耳边说着什么。 聂芊芊竖起耳朵,断断续续听到一些。 “那位女贵客对府上的吃食不甚满意,责令小的来报,重新准备吃食呢。” 赵轩沐无奈的轻轻叹气,耐着性子吩咐,“这两位客人万分尊贵,绝不可轻慢得罪,你去问问她想吃什么,把广聚轩的厨子都调到府上来,听凭她差遣。” “那广聚轩今晚?”小厮为难着。 “今晚提前歇业,这几日若是这位贵客始终要求吃食,广聚轩便先关门几天,几个厨子都来伺候着。” 小厮听了啧舌,广聚轩是什么样的流水啊,停业几天,那会少赚上百两银子,可见老爷对这两位客人的重视了,不知这两个贵客是什么来头。 聂芊芊同样吃惊,这广聚轩竟是赵家产业? 赵家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府上来的究竟来的是什么贵客,让赵轩沐如此看重。 小厮走后,赵轩沐沉思半刻,郑重开口,“傅老、黄婆、崔姑,府上前日来了极为尊贵的客人,若不是因夫人临盆在即,怕是不能留几位住在府上的。” “多亏贵人理解,方可请几位大夫留府坐镇,劳烦各位这几日在府上便不要随处走动了,怕冲撞了贵人。” 三人见赵轩沐面色郑重,皆是一怔,傅老和崔姑从善如流,都点点头。 黄婆心中略有不喜,她在省城什么样的富贵人家没去过,她缓缓道:“不知赵老爷这位贵人是什么来头?如此谨慎···” 赵轩沐闭口不言,双手抱拳朝着北方的方向拜了拜。 北方,京城的方向··· 赵轩沐叩拜,那就是官宦人家··· 几人吃惊,京城中的官宦人家,确实不是他们能开罪的起的。 只是这样的人家怎么会来福林县这种穷乡僻壤。 黄婆不再放肆,“赵老爷放心,我等是有分寸的人。”说完还看向千大夫。 聂芊芊有些头痛的扶额,赵府来了极为尊贵的客人,守卫森严,府中上下谨慎万分,她怕是更不方便去寻那块玉佩了。 正当聂芊芊头痛之时,一个小丫鬟跌跌撞撞的跑进来,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惊慌失措的喊道:“老爷,老爷,不好了,夫人摔倒了!” 第129章 保大还是保小 赵轩沐猛的起身,惊慌失色,“怎么会?夫人和胎儿现在怎么样了?” 小丫鬟声音颤抖着,“夫人和翠儿沐浴回房穿过外堂时不知怎的一起摔倒了,夫人现在直呼肚子疼呢。” 赵轩沐听到说胡婉婉肚子疼嘴唇抖了抖,不再耽搁,带着几人朝着胡婉婉的院子赶去。 到了小院,院内的仆从丫鬟们都乱做一团,吵吵嚷嚷的。 黄婆见此眉头一皱,“赵老爷吩咐下人们,不要宣哄,务人力杂乱,大小仓皇,这样易惊动产妇。” 赵轩沐闻言连忙厉声斥责,儒雅之气褪去,威严尽显。 仆人们听了赵老爷的命令,很快,安静下来。 黄婆扫视着院子,利落下令,“准备热水、白醋、煎药炉、滤药帛、炭盆、汤瓶,断脐线及剪刀,干蓐草,软厚毡,快去!” 赵府早在几个月之前便将生产的物件准备好,现下黄婆下了令,纷纷行动起来去寻找。 赵轩沐见黄婆有条不紊的指挥着,心下稍稍安定些。 他极庆幸自己找了黄婆来,到底是省城的名手,关键时刻还是得依靠黄婆。 傅老看出赵轩沐的不安,安慰着,“老朽带着保气散、佛手散,皆是研制多年的药剂,可催产保胎,赵老爷心安。” 赵轩沐闻言点头,带着几人进入了胡婉婉的屋子,内堂里胡婉婉不断的在呼痛着。 黄婆几人即刻迈步要进入内堂,聂芊芊和张馆长想跟着进去,没想到走在前面的黄婆却停住了脚步,回头睨着两人冷声道:“产房内不宜有太多人,内间有我们三人足矣,两位与赵老爷一起留在外堂吧。” 张馆长一噎,“你···” 这三人进入内堂给赵夫人生产,却让他们二人留在外面,俨然是不信任他们,张馆长在福林县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竟被这么轻视。 赵轩沐为人周全,可此时全部心神都扑在内堂的胡婉婉及胎儿那里,再顾不上照顾什么大夫的感受了,直言道:“两位便留在外堂吧,可随时补位。” 张馆长面色一下不好看起来,气的想直接离开,到底是担心屋内的产妇,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他想去瞧聂芊芊的反应,却见她低头看着地上,若有所思的样子。 张馆长问:“你不生气?” 聂芊芊眼睛都不抬:“他们三人若应付的来,便不用我出手了,是那夫人和胎儿之幸,我自然不生气。” 赵轩沐听到千大夫的话,暗想着:这千大夫可能有些本事,但未免自视过高,怪不得黄婆和崔姑二人会与之冲突。 聂芊芊蹲下身子,用手抹了下地面,再将手指放到鼻尖处闻了闻,“是有人故意引赵夫人摔倒的。” 赵轩沐一怔,看向千大夫,“什么意思?” 聂芊芊将手伸出,白色的冰蚕丝手套上有一处淡淡的黄色。 “这应是从类似于松柏的植物上提取的植物油,薄薄的涂在地面上会快速凝固,让人看不出来,可若是屋内气温升高至一定程度,这层薄膜就会融化变的油滑无比,由此,引得赵夫人摔跤。” 方才来通报的小丫鬟站在一旁,闻言哎呀一声,“夫人方才沐浴,怕回卧房后遇冷,便让我们提前升起炭盆···” 升起炭盆,屋内温度升高,这层薄膜变融化了。 赵轩沐眼中闪过一抹厉色,“果然!” 他就知道无缘无故胡婉婉怎会摔倒,京城里那帮人就是不肯放过这孩子,他千防万防到底让他们得逞了。 赵轩沐冷静下来,找来心腹之人去暗中调查,吩咐完凝神打量起千大夫。 方才事态紧急,人来人往,千大夫竟还能察觉到这处异常,这人医术不见得多高明,观察力却很高,当真心细如尘。 赵轩沐拱手,“千大夫观察细致入微,赵某佩服。” 聂芊芊没有回应赵老爷的夸赞,只静静地看着屏风,这地面如此滑腻,胡婉婉怕是摔得不轻,只希望一切顺利吧。 这时,内堂里传来崔姑惊呼的声音,“哎呀,胎位被撞歪了!” 上午时崔姑还探查过胎位,乃是头朝下,可现在胎位却变了。 赵轩沐心漏跳一拍,急道:“那该如何是好?”, 崔姑的声音传来,“赵老爷莫慌,有我,可调转胎位。” 赵轩沐不安的在外堂来回踱步,聂芊芊眉头轻蹙,胎位不正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内堂里,崔姑双手抚在胡婉婉的肚子上,于两侧压下,用力逆时针旋转着,胎儿大,从胡婉婉的肚皮上能看到胎儿被压出的轮廓随着崔姑的手缓慢移动着。 崔姑额头上渐渐沁出了汗,这调转胎位可不是个容易的活,需要力气,更需要技巧,不可太快,不能太慢。 胎儿缓缓的移动着,所有人都屏气凝神,黄婆紧紧盯着胡婉婉的肚子,心中暗道不妙,胎儿在崔姑的按压下已显出轮廓,这大小比她初步感受的要大上不少,就算调转过来胎头,怕也会子大生产不易。 翠儿带着一众丫鬟抿着嘴立在一侧,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干扰到崔姑。 胡婉婉疼的面色苍白如纸,大颗大颗的汗水从额间滑落,忍不住的呼痛,“啊啊啊。” 傅老叮嘱:“夫人禁声,务要消耗力气,为后续生产保存体力。” 胡婉婉闻言只能闭上嘴,痛苦的合眼,双眉紧皱,死死咬着嘴唇。 胎儿在肚子里移动着,她从未有过的难受,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置。 内间安静的连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见,就在这极度的安静中,一道声响显得如此突兀,噗嗤一声。 像是什么东西漏了气。 几个丫鬟吓得脸一下褪去血色,惊呼出口,“破水了!” 翠儿眼泪霎时蓄满了眼眶,她从小跟着胡婉婉,感情极深。 她心跳如鼓,夫人破水了,这孩子还能调过来吗? 黄婆暗道不好,“破水了,得赶紧调过来,否则胎儿容易闷死在里面。” 崔姑自知其中的道理,面容凝重,手上的动作加速起来。 产妇破了水,胎位又不正,现在的每刻钟都万分重要。 崔姑全神关注,黄婆严阵以待,傅老给胡婉婉喂下保气散。 忽的,几道更强的惊呼声响起,炸开了此刻的宁静。 翠儿慌得腿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抖如筛糠,手颤着指着胡婉婉的身下。 那里,一只带着血的脚丫赫然露了出来。 崔姑手上的动作戛然而止,低头看着胡婉婉身下,如坠冰窟,全身寒冷。 黄婆心中咯噔一声,面色大变,再保持不住镇定,“遭了,单足先露,九死一生!!!” 胡婉婉本就疼的厉害,听到黄婆的话,直接双眼一翻,晕厥过去。 傅老急忙按下胡婉婉人中:“产妇晕过去了!” 赵轩沐在外间听到里面的动静,脑袋嗡的一声,像是被巨物狠狠地撞击了,感到一阵眩晕。 “娘!”一道尖锐的女声响起,赵娇娇不放心娘生产,匆匆赶来,恰好听到黄婆这句话,惊恐万分。 赵轩沐身形不稳,双眼空洞,“怎么办?三位可有办法?” 赵娇娇哭道:“求三位大夫救救我娘,救救我娘,呜呜呜。” 崔姑擦了擦额间的汗,带着犹豫道,“有古法言,取亲父头发融入朱砂之中,在胎儿露出的脚心上写上子出两个字,可使胎儿头脚调转,只是···” 聂芊芊再听不下去,“胡闹!” 张馆长急道:“这种不过是民间的迷信之说,切不可信,这样做不过耽误时间,白费功夫。” “流血了,流血了!” 丫鬟们惊慌失措的声音传出,胡婉婉下身的草垫被褥已渐渐被血水浸染。 傅老忙伸手为胡婉婉把脉,眉头越皱越深,与黄婆深深对视一眼,“产妇的脉搏减弱,不能在耽搁了,再晚她怕是一丝力气都没有了。” 黄婆明白了傅老言下之意,她扭头看向屏风之外,郑重开口,声音如从地狱传来,令人心神震荡,“赵老爷,事已至此,我且问你,是保大还是保小?” 第130章 惊鸿一瞥 赵老爷如遭雷击,半晌说不出话来。 黄婆见无人回应,语气中多了丝焦急,“赵老爷,没有时间了!” 一边是陪伴自己多年的发妻,感情甚笃,一边是期盼已久的儿子,是重回京城夺回本属于自己一切的关键。 赵轩沐双手抱头,痛苦万分。 内堂里,傅老施针将胡婉婉唤醒,给她喂药,胡婉婉恰听到黄婆的问题。 胡婉婉浑身像是被碾过一般,酸痛万分,可仍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冲着赵轩沐声嘶力竭的喊道,“老爷,我知这孩子的重要性,不要管我,保住这个孩子!!!” 说着,一滴泪从眼角滑落,胡婉婉心如枯木。 她自然想活下去,可他知道夫君对这孩子的期盼,她怀胎十月,若她和孩子注定只能活一个,便让孩子活吧,如此,她算是对得起妇德,对得起赵家了。 她力气耗尽,又差点晕死过去,幸好傅老吊住了她一口气。 赵轩沐无助的低下头,看不清神情,只能看到耸动的肩膀,听到他一声声的低唤:“婉婉,婉婉···” 聂芊芊见到眼前一幕,手不由自主的抖着,原因无他,就是气的。 这个时代女子地位低下,底层女性受尽压迫,何其艰难,刘燕便是一个缩影,可即便生在富贵人家又如何,自己生命危在旦夕之刻,生死的决定权却不是掌握在自己手里,而是在男人手中。 就算有生的希望,却会为了一个臭男人的心愿而放弃。 聂芊芊怒其不争:“愚不可及。” 她迈步想进入内堂,却没成想一道火红色的身影拦住了她,“你做什么?” 赵娇娇眼角还挂着泪,拦在她面前。 聂芊芊直视着赵娇娇的眼睛,“你让开,我进去救人!你若还想要你娘亲和弟弟活命,就不要拦我!” 赵娇娇一怔,双眼满是不可置信,“你能救我娘和弟弟?” 赵轩沐听到,猛地抬头起身,冲向聂芊芊,“千大夫,你真有把握?” 聂芊芊现在看赵轩沐是带着有色眼镜的,无论他表现的多么纠结深情,当他没有第一时间喊出保大之时,聂芊芊便知道了他心中的答案。 聂芊芊冷冰冰道:“我有方法,可尽力一试。” 赵轩沐陷入纠结,黄婆已开始探查起胡婉婉的盆骨,双手沾满了鲜血,面色冷凝,心越来越沉。 她听到外堂的动静,心中不耐,冷厉的声音响起,“赵老爷,不要信他,白白浪费时间!现下情况已难两全,若让他再胡闹耽搁时辰,定会让胎儿胎死腹中,一尸两命!” 她黄婆既已下了判断,就不会有错,有些人自视甚高,总想试试,显示自己能力出众,可现在,不是让他试的时候,稍有不慎,那婴孩便保不住了。 赵轩沐全身猛地一震,胡婉婉已保不住了,若是这孩子也保不住的话···· 赵轩沐下了决心,向前一步挡在聂芊芊与内堂之间,做了一个请出的手势,“不劳烦千大夫了,事态紧急,请千大夫离开,好让黄婆专心接生。” 聂芊芊无语至极,若不是屋子里的是个还未出世的孩子,若不是为了玉佩,她定然拂袖而去,不管这一堆傻x。 “这血怎么越流越多啊。”内堂里丫鬟们的惊呼声响起,声音愈发惊恐慌乱,显然屋内的情况不好。 聂芊芊心急,她再不出手,胡婉婉和孩子的性命都保不住了。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她治病还需要“霸王硬上弓。” 聂芊芊:“赵老爷,多一个人诊断,便多一分希望,这点道理你怎会不懂?” 赵轩沐却不听,“大夫不在多在精,我说了,无须千大夫费心。” 聂芊芊真是懒的和他再费口舌了,“得罪了。” 聂芊芊伸出一只手,快速的袭向赵轩沐,与他调转位置,拍向其背后。 她处理完赵轩沐转身离去,却有一道火红色软鞭袭来,趁她不备,缠住了她的手。 聂芊芊回头,见赵娇娇一脸厉色,“你这骗子,别进去捣乱!” 聂芊芊心里越来越着急,像是有一个定时炸弹在她脑海里滴滴答答的走着一样。 医生救人,本就是与死神赛跑,一分一秒都很重要。 聂芊芊一拉软鞭,将赵娇娇拉到近前,左手蓄力就要拍下,这一掌下去,赵娇娇怕是会吃些苦头,不过却短时间内不能再拦她了。 就在她的手掌要落在赵娇娇身上时,她忽的感到一缕劲风袭来,有人出手直冲向她的面门。 聂芊芊无奈收手,蓄力挡住袭向门面的攻击。 两掌相对,各自用了全力,却不分伯仲,各退了一步。 “楚哥哥!”赵娇娇叫道。 聂芊芊定睛一看,面前的人身着一身玄色衣衫,身材修长挺拔,面容英俊硬朗,剑眉斜飞,呈现锐利之感,英气逼人。 聂芊芊:这他么又是谁。 你们都是死神派来的使者嘛,今日偏要那两人的性命不成。 聂芊芊最后一丝耐心都磨光,她眯起眼睛,声音冷若寒潭,“你又是谁,拦我干什么,多管什么闲事!” 男人双眸冷然,睨着聂芊芊,没有回答她的话,却与赵娇娇说道,“我听说贵府夫人难产,我这有上好的补药,可关键时刻吊住性命,特来送药,没成想见此人袭击你。” 赵娇娇心中一暖,楚哥哥外表看着冷冰冰的,其实是个心善的,“这人是个骗子大夫,要进去捣乱呢,楚哥哥帮我拦住他。” 楚绍阳本只想送药而已,不想也没兴趣参与到赵府的事情中,可产子事大,他既受了赵府的礼遇,便回报一二。 楚绍阳声音低沉,“听你的声音年事已高,邵阳不想与你动手,离去吧。” 聂芊芊一句废话都不想多说,抬手便袭了过去。 楚绍阳目光一凛,抬手接招,两人手里都没有兵器,只能贴身肉搏。 楚绍阳越打心中越是奇怪,双方身体接触间,他分明感受到对方是个身量四肢都很瘦弱之人,不像是男子的身形,倒像是个··· 聂芊芊心中愈发焦急,出手越来越凌厉,倒让楚邵阳有些吃力。 这些年他甚少遇到对手,对方年事已高,还能有这番功力,当真不俗。 聂芊芊掌法多变,可楚邵阳长于步法之上,身形飘忽不定。 内堂里忽然传来胡婉婉的呼痛之声,聂芊芊一分神,楚邵阳便步伐漂移,出现聂芊芊身侧,一掌劈下。 聂芊芊反应过来,折腰向后堪堪避过这一掌,却不料这一掌反向袭来,将聂芊芊头戴的斗笠掀开了一角。 楚邵阳透过这一角,看到了千大夫的真容。 斗笠下,不是什么苍老的上了年纪的男人,而是一个妙龄女子。 女子秀雅绝俗,自有一股灵气,明眸如水,眼中却不是他平日所见女子的那般,或柔弱或娇媚或拘谨,而是带着决然的傲气,坚定如磐,面容含着一丝怒意。 这一瞥,让楚邵阳一下怔住了。 聂芊芊趁着楚邵阳这一愣怔的空档,狠狠在其胸前拍出一掌。 楚邵阳受其一掌,连退三步,聂芊芊头都不转的直奔内堂之内。 赵娇娇赶忙上前,“楚哥哥你没事吧,这老骗子竟敢伤你,还进入内堂,我定不饶他。”说完就要追出去。 楚邵阳拦住她,眼眸深深,“不用去了,这人或许真有办法。” 方才惊鸿一瞥,他清楚的看到了聂芊芊双眸中的焦急万分,不是作伪,这人拼尽全力也要进入内堂,绝不是个骗子。 第131章 剖腹产子 聂芊芊急切道:“阿玲,你进来!张馆长,守住门口,不要再让外人进来干扰!” 张馆长早前被聂芊芊和楚邵阳拳拳到肉的打斗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早知聂芊芊应是会些拳脚的,没成想武功如此高,这小丫头真是深藏不露。 张馆长听到聂芊芊的话,犹豫了一瞬,便下了决定,快步移到屏风前,张开双臂,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傅老见到张馆长的身影立在屏风外,叹道:“张馆长,你身为一馆之长,名声在外,现下要帮着这千大夫胡闹嘛,你知不知道若是今日他失败,你同样会身败名裂!” 张馆长身子一僵,他怎会不知这事的风险。 他会站出来,是因与聂芊芊相处这段时日,知她绝对不是信口开河之人。 他在赌,在拿毕生的名誉赌,赌聂芊芊能救下屋内的产妇和婴孩。 张馆长沉声道:“老夫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扬声冲着里间喊道,“千大夫,老夫这晚节可都系在你身上了!” 聂芊芊没有回答张馆长,她全部心神已一下集中胡婉婉身上。 胡婉婉的情况比她想的更糟糕,羊水破,胎儿大,胎位不正,流血过多,屋内充斥着浓郁的血腥气。 阿玲跟着千大夫的吩咐进入里间,刚进去便被眼前一幕吓得小腿肚子打哆嗦,她不过是个小姑娘,从未经历过生产一事,对她的冲击极大。 黄婆双手和衣衫上都是血,见到千大夫终是进来了,面沉如水,她盯着千大夫,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道:“你我皆是大夫,医者仁心,我知你自恃才能,想进屋救人,可现在不是你意气之争的时候,事关人命,我不能将病人交到你手上,由着你胡来!” 聂芊芊听了黄婆这番话倒是一愣,医者仁心,在生命消逝的一分一秒之中,大家都是想救人。 聂芊芊没时间解释了,快步上前点了黄婆、崔姑、傅老三人的穴位,三人穴位被封,一下子动弹不得。 黄婆心急如焚,“你做什么!” 聂芊芊:“阿玲,将三人移到一旁。” 阿玲心中原本惊恐害怕,腿软的想要倒下,可听到千大夫这句话,像是灵魂找到了支点,一下子内心充满了力量,无视满地的鲜血,快速行动起来,将三人连拖带拽移到一旁。 聂芊芊眸光闪动,扫了三人一眼,“病人既已到了我手里,你们无法改变,就乖乖噤声,莫要干扰我。” 黄婆和崔姑不甘的咬着嘴唇,想出声却怕让本就糟糕的局面更难以挽回。 黄婆咬着牙,死死的盯着千大夫,只希望这人有些医术,能救下这孩子,至于胡婉婉,黄婆根本没想过能救下来。 屏风外十几个人守着,屋里三个人盯着,聂芊芊根本不可能带着胡婉婉进入空间,只能就地进行剖腹产。 聂芊芊闭上眼睛,将脑海中所有的杂念去除,屏蔽掉纷乱的环境干扰,心中默念:今日谁都不能带走你们二人。 再睁开眼时,聂芊芊眼中不再有任何的焦急不安,满是沉着镇定,透着的自信不疑的华光。 若是黄婆能看到聂芊芊的这双眼睛,便不会再担心她会坏事了,这样一双眼睛里含着的是十数年的千锤百炼,是无数台手术积累的自信。 胡婉婉还吊着一口气,可已虚弱的连话都说不出来,看向千大夫的眼神满是祈求。 聂芊芊语气平静,像在讲述一件理所应当之事,“你别怕,你和孩子我定会护住。” 聂芊芊:“阿玲,过来,将产妇侧过身来,后背尽可能的弯曲朝向我。” 阿玲听令,不顾衣衫浸上的血,将胡婉婉侧翻过来,手都不抖一下,像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聂芊芊心中一动,阿玲真是个妙人,心里明明这么害怕,可得到了主人的指令就获得了力量。 聂芊芊顺着胡婉婉的后背沿着脊柱注入麻醉药,胡婉婉感觉什么东西扎进了她的后背,接着下身像是有一股热流在缓慢流动。 黄婆三人看到聂芊芊拿出针筒扎向胡婉婉的身后,不明所以,瞪着眼睛想看看接下来聂芊芊要干什么。 稍等片刻,聂芊芊拿出一根针扎在胡婉婉的身下,“若是没有任何感觉,就眨眨眼。” 胡婉婉看到了聂芊芊手中的针,可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便眨眨眼。 聂芊芊点头,伸手摸在胡婉婉的肚子上感受着,没有b超,她只能靠自己的双手感知着孩子的体位。 下一刻,大家都没看清她从哪里拿出了一把闪着银光的小刀,小刀在她手上一转,转出一个刀花,横着在胡婉婉的肚皮上划开。 肚皮被一层层的划开,聂芊芊又拿出一个从未见过的东西撑住划开的肚皮,别人看不见,阿玲却看到这肚皮中,是一个婴孩的脑袋。 聂芊芊看着阿玲,指着胡婉婉肚皮上的一个位置,“一会使劲压这里。” 阿玲连忙点头。 聂芊芊伸手进去,大喝道:“压!” 阿玲双手交叠,使劲压向聂芊芊方才指的位置。 聂芊芊音量更高,又喝道:“再用力!” 阿玲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憋的脸都红了。 聂芊芊双手拉着婴孩的脑袋,一点点的将他从胡婉婉的肚皮中拉出,像是拔萝卜一般。 先是头,再是肩膀,接着是上身,双腿。 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呼吸都要停滞了。 胡婉婉感受不到任何痛疼,却能察觉到有人在大幅度的压着自己的肚子,接着像是什么东西一点点的离开自己的身体,直到她看到满身是血,红彤彤的孩子。 孩子出来了,可面容青紫,脖子上被脐带缠了两圈。 胡婉婉眼泪如决堤般涌了出来,张着嘴想说什么想哭喊,却什么都发不出,只无声的呐喊着。 阿玲呕的一声,胃里翻江倒海,想要吐,不是恶心,就是极度的害怕! 眼见胡婉婉的肚子被剖腹七层,她亲手压出来的孩子却没有生机,她心中绝望至极。 聂芊芊斥着:“不许吐!” 阿玲得令,压下涌上来的恶心感。 聂芊芊不见惊慌,轻车熟路,调转婴孩,弹着孩子的脚心,命令道: “哭一声给我听听!” “再不哭,还弹你!” 明明是这样一个惊险万分的时刻,聂芊芊却丝毫不局促。 孩子像是听懂了聂芊芊的话一样,张开了小嘴,卷着舌头,哇哇大哭起来。 “哇哇哇!” 这样的哭声令屋内外的人都精神一震,外堂的赵轩沐仰起头,流下了眼泪。 胡婉婉使劲眨了眨眼睛,将眼泪清空,让她能看清眼前的婴孩,眼中满是不舍留恋,声音如蚊一般,喃喃着,“孩子,我的孩子。” 麻醉药会让人昏睡,胡婉婉眼皮越来越沉,眼前的视野越来越小。 聂芊芊将孩子放在她的前胸上,胡婉婉感受着新的生命,好热,好肉,好软。 慢慢的,胡婉婉眼前一片黑暗,意识逐渐消散。 意识消散前最后一刻,胡婉婉想着: 死可瞑目了。 第132章 我说到做到 聂芊芊剪断脐带,走到黄婆三人旁,给三人解了穴位。 聂芊芊:“孩子交给你们了,你们去偏房看护孩子,我要专心救胡婉婉。” 黄婆深深的凝视着聂芊芊,言语会骗人,可行动不会。 聂芊芊方才如行云流水般的剖腹产子过程,黄婆自愧弗如,让她做,她不会这么快速、有章法、顺利的完成剖腹产。 胡婉婉难道真的有救吗? 傅老将身上带的药瓶放在桌上,“我这有自己研制的保气散,千大夫看看能否用的上?”语气态度和原先有天壤之别。 崔姑一言不发,始终未正视千大夫,默默将孩子包裹好,抱进偏房。 三人走后,聂芊芊指挥着阿玲帮忙,低头一丝不苟的给胡婉婉处理缝合着。 没有医院空间,器材简单,环境简陋,聂芊芊全神贯注,怕出纰漏。 阿玲安静的在一旁,千大夫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可她发现千大夫斗笠上的面纱被鲜血浸染,越染越多,大半已被污脏。 “千大夫,您的斗笠···” 阿玲不说,聂芊芊也注意到了,眼前的面纱被污脏,她已无法完全看清胡婉婉一层层的伤口,且面纱沾了血水,越来越沉,实在不方便。 她停下手上动作,缝合是个精细活,剖腹七层,需要一一对应缝合回去,需要良好的视野,她若低下头仔细看,面纱就会碰到胡婉婉的伤口,本就未仔细消毒,不是在无菌环境下,这样操作怕是会引起感染。 聂芊芊的眼神在阿玲和胡婉婉两人间扫视着,以阿玲的性子,既认她为主,便会忠心不二。她以后若带着阿玲行医治病,少不得要她帮忙。 聂芊芊思索片刻,打下床边的帘子,抬手摘下了头上的斗笠。 这个动作显然让阿玲意外,自从她第一次见千大夫,千大夫便头戴面纱,她心里有过猜测,猜千大夫恐怕是面容有残,不以真面目示人。 阿玲瞪大眼睛,看着面纱一点点被摘下,面纱下不是一个苍老有残的脸庞,而是一个如花似玉,年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美人。 美人双瞳如深潭碧水,清澈透亮,此时,正定定的看着她。 阿玲有些磕巴,声音压得极低,“千,千大夫,您是女子?” 医术高超,武功高强,细致入微的千大夫竟然是个如此年轻的女子! 聂芊芊点点头,小声道:“嗯,不过我因着一些原因不想让外人知我的身份,一直以千大夫自称,遮掩外貌,阿玲,你可还愿跟着我?” 阿玲用力点头,“自然,阿玲感念千大夫救命之恩,愿意一直跟着您,不会因千大夫是男子或是女子改变。” 聂芊芊抿唇浅笑,“那就要为我保守这秘密。” 阿玲扑通一下跪地,郑重其事,“阿玲以性命起誓,绝不会泄露半句,永不会出卖千大夫!” 阿玲本就是个忠心的,千大夫以真面目示人,便是对她深深的信任,她绝不会辜负这份信任。 聂芊芊忙拉起她,被她这么大的阵仗搞得哭笑不得。 她可不是什么流落民间的公主郡主什么的,有着隐藏的大佬身份,她就是个农女,搞个千大夫的马甲不过是想少些麻烦,省的去解释一些事情罢了。 聂芊芊:“余下的晚点再说,抓紧时间救这产妇最重要。” 阿玲点头,继续帮着聂芊芊,少了这层面纱,她觉得和千大夫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手术过程中,阿玲见到聂芊芊拿出各种奇奇怪怪从未见过的东西,心中好奇,却不多问一句。 没了面纱的阻挡,聂芊芊手术起来更加得心应手,不到半个时辰便缝合完毕。 胡婉婉因着胎位不正,先前手术又不及时,流血过多,元气大伤,所幸她及时出手,为胡婉婉止血输血,未造成大出血的局面。 黄婆几人处理完婴孩抱给赵轩沐看后,便与赵轩沐一起留在了外堂。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内堂中聂芊芊给胡婉婉挂了吊瓶,与阿玲一起守在一旁,外堂中赵轩沐来回踱步,眸中的焦虑和怀疑之色越来越浓。 赵轩沐忍不住问,“这千大夫真能救下婉婉吗?” 若是半个时辰前,黄婆和崔姑几人定会嗤之以鼻,断定他在讲大话,可现下,三人都没有应答,只静静的等待着。 他们同样想知道答案。 赵娇娇时不时的抽泣几声,对着没有离开的楚邵阳低声哭诉着,“楚哥哥,谢谢你陪着我,我娘会醒过来的,对吗?” 楚邵阳低头喝了一口茶,回想起那坚定傲然的眼神,微微点头。 赵娇娇的心慢慢安定下来,神仙哥哥面冷心热,担心她便陪伴她到现在,若是往后神仙哥哥能一直陪着她就好了。 赵娇娇脸上浮现出一抹羞红,可她忽的想到随着神仙哥哥一同住进府内的那名女子,又懊恼的撅起嘴。 约半个时辰后,麻药过了劲,胡婉婉幽幽转醒了。 胡婉婉睁着眼睛看着床顶,恍恍惚惚反应了半天,才自言自语道:“我,我还活着?” 阿玲:“是我家千大夫救了你。”语气中尽是骄傲。 胡婉婉侧过脸,看向千大夫,泪流不住,声音颤抖,“谢千大夫救命之恩。”说完,放声大哭。 聂芊芊已重新戴回斗笠,缓声道:“我既已向你承诺,便会说到做到,你刚生产完,不要哭,会伤了眼睛。” 外堂之人听到里面的动静,反应各异。 张馆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晚节是保住了,聂芊芊果然从不叫人失望。 黄婆双瞳骤然紧缩,不可置信的看向内堂。 竟然,真的救活了?! 他千大夫竟有这样的本事! 崔姑仍是不相信,嘴角一阵抽搐,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家伙居然救活了胡婉婉,“会不会是回光返照?” 傅老眼中带着探究,“进去瞧瞧便知道了。” 楚邵阳唇边翘起,挂上一抹淡笑,这女子当真与众不同。 赵娇娇在一旁瞥到楚邵阳的这抹笑容,一时间,看呆了。 知道了结果,楚邵阳起身离去,赵娇娇望着他飘逸而去的身姿,心中升起仰慕之情。 赵轩沐听到胡婉婉的哭声,跟着有想流泪的冲动,再按耐不住,隔着屏风问道:“千大夫,赵某能否进去看看夫人。” 聂芊芊:“你们进来吧。” 赵轩沐一行人进入内堂,赵轩沐不顾床榻的脏污,坐在胡婉婉身侧,眼中尽是失而复得的珍惜,他轻轻牵起胡婉婉的手贴在自己的面颊上,“夫人受苦了,上天垂怜,你和孩子都平安。” 赵轩沐眼中含泪,感情的确真挚,可聂芊芊却瞧不上这样的情义。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生死垂危之时未选择发妻,现在的深情又能有几分。 可她看着胡婉婉,眼中没有抱怨,只有依恋,也许这个时代,赵轩沐这样的感情就已能让女子满足了吧。 哎,可她聂芊芊不稀罕这样的情感。 她想起了顾霄,若是易地而处,顾霄会做什么选择? 第133章 收徒 黄婆直接无视赵轩沐和胡婉婉正含情脉脉的对视,深情交叠的双手,径直拉过胡婉婉的手臂,抢在傅老之前,为胡婉婉把脉。 胡婉婉脉象虽仍显虚弱,却已跳动正常,绝不是什么回光返照之人会有的脉象。 黄婆颓然松开手,向后退了几步,面容苍白。 天下竟有人能那样剖腹取子,还能保住产妇性命。 崔姑和傅老瞧到黄婆反应,也迫不及待的为胡婉婉号脉。 崔姑:“这···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傅老愣怔在原地,半晌,叹息的摇了摇头,似是自嘲。 他略沉默了会,沉声道:“千大夫医术之高,我毕生未见,有此医术,悬壶会五星医者也是有可能的。” 五星医者? 赵轩沐闻言,大吃一惊,悬壶医会五星医者放眼整个大宇朝都找不出几个,哪怕是在京城中都不容小觑,勋贵人家都会奉为座上宾客,毕竟再有权势的人家都是吃五谷杂粮,难免会生病。 赵娇娇心有戚戚,五星医者很厉害吧,她之前那样对千大夫,不知他会不会记恨自己。 傅老叹道:“千大夫,您未免太低调了。” 张馆长心中感慨,聂芊芊何止在妇人生产方面有高超医术,其他方面亦有独特之法,扬名大宇朝,只是时间问题。 黄婆垂着眼眸,声音低缓,“老婆子行医多年,受了太多赞誉,倒让我迷了眼睛,刚愎自用,再不愿相信别人。” 若是时间倒退个十几年,遇到这样的紧急情况,她定然不会看轻任何人,拒人千里,会想尽办法集思广益,救治病人。 黄婆看着自己药箱上镶嵌的两个黄铜色葫芦,觉得如此扎眼。 她伸出手,将两个黄铜色的葫芦扯了下来。 傅老一惊,“黄婆,你的医术高明,经验丰富,何必自轻,取下这葫芦啊。” 黄婆没有犹豫,直接将铜片扔在了地上,淡淡道:“因为这东西已成束缚。” 黄婆抬眸,看向千大夫,“千大夫,老婆子为先前的轻视向您道歉,望您原谅。” 见聂芊芊无动于衷,黄婆又道:“悬壶医会医师评定可经内部推荐,老婆子会为千大夫举荐,当做先前的老婆子轻视之举的弥补,不过至多可为千大夫先争取到两星,当然以千大夫能力,以后升至五星只是时间问题。” 聂芊芊倒是没拒绝,医生这个职业本就注重“职称”,要想以后行医方便,获得病患的信任,在悬壶医会中有评级是一个助力。 崔姑眯了眯眼睛,不知在想什么,忽的使劲握紧拳头,下定决心,向着千大夫行了一礼,“千大夫,您医术高明,我崔姑叹服,您可愿收我为徒,教我这剖腹生产之术。” 崔姑的话让在场的人都是一惊,张馆长心想:崔姑已是成名的医者,若是能收她为徒,会直接让聂芊芊名声大噪,从这个角度看,不失为一件好事。 黄婆却是眉头一皱,千大夫医术既如此独特,怎会轻易传给外人,崔姑此举未免逾矩了。 果然,千大夫未有一丝犹豫,“不收。” 崔姑虽与黄婆等人同为二星医者,可她仅长于调转胎儿之术,接产之术却平平无奇,若是能学了千大夫的方法,定能名震大宇。 崔姑心急,失了分寸,“您若教了我,我未来能救下更多的产妇和婴孩,您医德高尚,何不成此好事呢!” 聂芊芊面露嘲讽,“崔姑不必给我戴高帽,这世上疾苦众多,老夫若遇上自当尽力,可我是医者,不是神明,救不了所有人。” “老夫就是个俗人,收钱看病,不像有些人,打着救世的旗号,全的确是自己的私心。” 崔姑心思被戳破,大为窘迫,死死抿唇,觉着这千大夫定是嫉恨她先前轻视之举。 她后悔万分,肠子都悔青了,若是先前她能放低姿态,得到千大夫的好感,没准就能学到这独门医术。 聂芊芊说完陷入沉思,这崔姑的话倒是提醒了她,她的医术是应找合适的人传授一些,帮助更多的人。 聂芊芊瞧着眼前同仇敌忾般瞪着崔姑的阿玲,不禁笑了,这不就是个合适的人么。 聂芊芊对着阿玲缓缓道:“阿玲,方才你助我救治病人,不慌不乱,是有天赋之人,你可愿拜我为师,做我的徒弟,学我这一身医术本领。” 怕小丫头混淆概念,聂芊芊又强调一遍,“不是药童,不是仆从,而是徒弟。” 阿玲没想到千大夫会突然转移话题到自己身上,愣怔片刻,想起来赵府之前千大夫与她说过的话:找到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 治病救人是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吗? 阿玲回想着方才婴孩啼哭之时她的喜悦,想起胡婉婉睁眼时她内心的激动。 治病救人原来会让人感觉到这么幸福满足。 可若是她做了千大夫的徒弟,千大夫谁来照顾服侍呢。 阿玲挠挠头,弱弱的问:“阿玲能既当千大夫的徒弟,又当千大夫的仆从吗?” 张馆长噗嗤一声笑出来,这丫头脑袋到底咋长的,真是个一根筋的。 聂芊芊也无奈了,“大抵,是不冲突吧···” 阿玲闻言欢喜的不得了,觉得这简直是个两全其美的事情,当即答应下来。 崔姑见千大夫就在她面前收了阿玲为徒,心中愤慨,眼中满是嫉妒之色,这个傻乎乎的丫头是走了什么运气,年纪轻轻就能拜千大夫为师,这辈子岂不前途坦荡。 “你宁收这笨丫头为徒,都不愿收下我?” 阿玲鼓起腮帮子,气呼呼的,哼,这婆婆说谁笨呢! 聂芊芊悠悠道,“我收徒看中资质和人品。” 崔姑握紧双拳,指甲深深陷入肉中,这是骂她资质和人品都不行啊··· 张馆长都替崔姑脸疼,打着圆场,“赵夫人刚苏醒,还需休息,我等不如先离去吧。” 黄婆点头,冲着赵轩沐行了一礼,竟直接向赵轩沐辞行,“赵老爷,贵夫人既已无碍,老婆子留在府上无用,就此告辞了。” 赵轩沐急忙挽留,“黄婆何必如此着急,黄婆此次替夫人接产,亦辛苦万分,不如在府上修整一番,让赵某尽上地主之谊,以表感谢。” 黄婆摇头拒绝,她做事向来干脆利索,决定好的事情就不会摇摆。 黄婆准备走,却没成想千大夫叫住了她,“黄婆若是没有急事,不如留下,我们可交流下生产之道。” 黄婆一直平静无波的面色变了变,半天说不出话来。 黄婆张了张嘴,“我先前对你不敬,你为何还肯指点我?” 聂芊芊本就不是藏私的人,她可以将现代的一些医术方法传授,不过要有合适的时机、合适的人。 黄婆刚愎自用不假,先前拦着她不是为了给她难堪,而是真怕耽误时间。 聂芊芊肯指点一二就是因为当她进入内堂时看到黄婆满头大汗,焦急万分的眼神。 聂芊芊抬手,指着自己心脏的位置。 因还有一颗的医者仁心,因为她方才摘下葫芦,愿意摆正心态,将一切归零的心。 黄婆明白了千大夫的动作,也将手放在心口位置,半晌,与千大夫行了一礼,“千大夫慈心大义,黄婆佩服。” 第134章 真正的京中贵女 夜已深,星空如墨,繁星点点。 胡婉婉生产之事顺利完成,众人身上脏污,肚子空空,又冷又饿。 赵轩沐留众人在赵府留宿,沐浴吃饭,聂芊芊对赵轩沐和赵娇娇早就无话可说,可惦记着玉佩,只好先答应下来,找张馆长帮忙派人去清河县告知刘燕和顾霄。 沐浴更衣后,赵轩沐重新摆上精美的食物,邀众人共饮。 这次,除了赵轩沐陪同外,赵娇娇也在席中。 吃饭时,赵轩沐不断的给赵娇娇递眼神,示意她与千大夫道歉,赵娇娇收到了信息,却别扭的迟迟不愿起身。 赵娇娇从小便是娇宠着长大,向来骄横,在福林县有赵轩沐撑腰,都是别人与她道歉,她还从未与别人道过歉。 赵轩沐见赵娇娇迟迟不动,终是冷下脸来,瞪了一眼赵娇娇。 赵娇娇脖子一缩,想起赵轩沐与她说的话。 “这个千大夫能力非凡,以后或成悬壶医会五星医者,名声大噪。若是咱们偏安一隅,不出这清河县也就罢了,可不日或许能重回京城,这千大夫就不可得罪,还需要极力拉拢。” 赵娇娇瘪着嘴,在赵轩沐的注视下,端着杯子起身磨磨蹭蹭的来到聂芊芊身边。 “千大夫,感谢您救了我娘和弟弟,娇娇年幼,不知深浅,轻待了您,望您原谅。” 赵娇娇已将姿态放低,料想这千大夫定会说几句好话安慰她,没成想千大夫却冷冷道,“你不小了。” 赵娇娇:“啊?” 聂芊芊丝毫不惯着她,“若是农户人家,十四五岁的年纪早已识礼懂事,下地种田,承担起家务,供养家里了。所以,你不要再拿年纪小做借口了。” 赵娇娇满脸通红,张口就想反驳,可瞧见赵轩沐的眼神杀,又不甘的闭上嘴。 赵娇娇眼睛红红的,“娇娇谢千大夫教诲。”说完,将杯中茶水饮尽,丢在桌旁,转身哭着跑了。 赵轩沐见赵娇娇如此,无奈摇头,心中叹息。 这千大夫说的对,他们总拿娇娇当孩子,实则她也不算小了,如此不懂事,沉不住气,所有心思都放在脸上,若是去了京城,周围人个个都是人精,她定会吃亏。 赵轩沐端起酒杯上前,态度谦和,“子不教父之过,轩沐代娇娇敬上千大夫一杯,还望千大夫海涵。” 聂芊芊可没忘记方才赵轩沐拦她时的冷脸,现下如此变了脸,不过是因为觉得千大夫有了价值。 商人行事,以利优先。 聂芊芊扯了扯嘴角,却并未拿起酒杯,“老夫说了,老夫只是个俗人,收钱看病而已,其他的不会放在心上。” 张馆长听着这熟悉的话术,暗道:来了来了,千大夫带着熟悉的套路走来了,不知这次要拔掉多少毛。 赵轩沐见千大夫未举杯,他捏着酒杯的手紧了紧,有些尴尬,思忖一瞬,只好自己一饮而尽。 “自然,各位大夫辛劳,赵某绝不会亏待。” —— 赵娇娇跑走后,跑到院中亭子里哭了一通,哭的眼睛红肿。 赵娇娇一脚踢开地上的鹅卵石子,“我不过是担心娘的安危,着急了些,什么人啊,一把年纪欺负我,说我不识礼懂事,你这把年纪的时候没准还不如我呢!” 赵娇娇越想越委屈,虽是别人轻飘飘的一句话,可她就是受不了。 “楚哥哥善解人意,定然是能理解我的。” 赵娇娇想起楚邵阳硬朗的轮廓,岿然屹立的身姿,打斗时飘逸的玄色衣袍,有些面红。 这样一个威风凛凛的男人,却是个心善的性格。 赵娇娇不自觉的迈步向着楚邵阳的院子走去,全然不记得赵轩沐反复叮嘱她不要去打搅客人。 楚邵阳所居住的庭院内,月色如水,男人一身玄衣,手持长剑,剑若霜雪,挥舞间剑光流转,给男人身边晕上一层银辉。 赵娇娇不知不觉的看呆了,静静的欣赏着这如画的美景。 一套剑招舞完,楚邵阳收起剑,额间出了一层薄汗,赵娇娇拿出帕子刚想上前,却听见一道银铃般的声音传来,如清泉石上流,甚是悦耳。 “楚哥哥怎么有兴致舞起剑来,倒让沐心一饱眼福呢。”话音落,一个女子的倩影缓缓走出。 女子身穿白色烟笼梅花百水裙,外罩品月缎绣玉兰飞碟氅衣,身子婉约,容颜如月,长发似墨,漆黑顺滑,垂至腰间。 头发用紫白相间的丝带绾住,在月光的照耀下反射淡淡的微光,发髻上仅带了一个玉步摇,步摇上镶嵌的是一颗白冰翡翠,清透流荧,绝非凡品。 女子抬手将手中的帕子递给楚邵阳,露出纤细的手臂,手臂上戴着一个乳白玉镯,通体透亮,无一丝杂质。 女子举手投足之间无不有着世家之女的仪态,一个步伐,一个抬手都含着家风底蕴。 赵娇娇脚步一凝,在这样的女子面前,她竟然失了上前的勇气。 楚邵阳接过帕子,擦了擦汗,“夜里冷,你怎么出来了。” 女子微展笑容,这笑容多一分显得过于热情,少一分显得冷然,弧度刚刚好。 “听佩儿说你方才出去了好久,有些担心,出来看看,恰好见你在庭院中舞剑。” 楚邵阳微勾唇角,“方才遇上个武功相当之人,交手了一番,便来了兴致。” 女子微微扬眉,“哦?没想到这小地方还有能与楚哥哥武功相当之人。” 楚邵阳想起聂芊芊起死回生般的医术,点点头,“确实藏龙卧虎。” 楚邵阳:“听说你吃不惯这里的吃食?” 女子微怔,跟着女子的丫鬟闻言,瞥了一眼女子的声色,低声道,“小姐本就脾胃弱,从省城一路颠簸而来,食欲不好。原我家小姐蔬果只吃当天采摘的,肉食吃肚下最嫩一处,饮茶只喝茶叶最嫩的尖叶,多年来已成习惯,来了这里才会没那么适应。” 女子轻声打断,“佩儿,别说了。” “这地方能供这样的吃食已是不错,是沐心嘴娇了。” 赵娇娇听着,绞着手指,赵府的餐食放在福林县说是第二,无人家敢说第一,这女子竟还嫌弃。 楚邵阳笑了笑,“姜伯父和伯母从小视你为掌上明珠,千娇百宠,姜正安更是护短,你嘴娇些无妨。” 提到大哥姜正安,姜沐心抿唇浅笑,她确实是受无限宠爱长大,京中的闺阁小姐没有不羡慕的。 姜沐心抬头看向天上一轮圆月,“今晚这月亮真圆,出来这些时日,想念爹娘和大哥了。” 楚邵阳关切道:“姜伯母的心结仍是未解吗?” 姜沐心看向远处,泫而欲泣,“没有。娘当年就是在这里丢了姐姐,自此每年必来福林县寻找一番,一找便是20年了,这几年干脆在省城住下,与爹爹两地分居,不回京城。” “娘心结未解,身子愈发的虚弱了,此次还要硬撑着来福林县,若不是我硬拦着,代她前来,她定然是不肯的。” 楚家与姜家是世交,知道些外人不知道的事情。 姜沐心其实并非姜家亲生之女,而是养女,当年姜家丢失女儿,姜母失魂落魄,一度轻生,后来姜父为疏解姜母,抱养了姜沐心,将对女儿的亏欠和爱意全部投射到姜沐心身上。 这么多年过去,京城众人皆以为姜沐心是姜家亲女,不过几个关系相近的世家知道真相。 不过,姜沐心早已上了族谱,其实和姜家亲女没有区别。 第135章 屋顶赏月 姜沐心进府时头戴面纱,赵娇娇未曾见过她的容貌。 现下远远瞧着姜沐心的容貌打扮,在月光映照下如同仙女,与楚邵阳站在一起,言语亲昵,如同一对璧人,心下酸涩。 她引以为傲的家世,居住的偌大的府邸,每日吃的美味佳肴却根本入不了姜沐心的眼,赵娇娇生出从未有过的感受,自卑之感。 赵娇娇再看不下去,转身黯然离开。 楚邵阳:“夜深了,走吧,回去早点休息。” 姜沐心应声,在丫鬟的搀扶下回了房。 回到房中,佩儿为姜沐心更衣。 佩儿为姜沐心揉着肩膀,姜沐心闭着眼睛淡淡道:“你方才多言了。” 佩儿手上动作一停,连忙跪下,“佩儿是想为小姐解释一番,小姐锦衣玉食长大,吃不惯是常理。” 姜沐心睁开眼,面容淡淡的,看不出什么表情,“这事定是赵府那个丫头告诉楚哥哥的,一个商贾之女,也肖想楚哥哥,真是做梦,罢了,你明日去查查这赵府出了什么事,楚哥哥是与谁交过手,注意不要太张扬,不要让楚哥哥知晓。” 佩儿领命,继续为姜沐心揉着肩膀,小心翼翼道,“楚少爷不辞辛劳陪着小姐来这穷乡僻壤之地,足以见对小姐的重视,佩儿瞧着方才楚少爷与小姐说话很是温柔呢。” 姜沐心唇角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若不是在省城恰好遇见他,她又怎么会想来这里。 “路上虽颠簸辛苦,可换来与他单独相处数日,此行不虚” 放眼京城世家中,楚家与姜家实力相当,楚邵阳年纪轻轻已在宫中领职,确是良配。 佩儿讨好的笑着,“现在和楚少爷关系更进一步,未来定能得偿所愿。” “我姜沐心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 佩儿:“小姐出身高贵,是老爷和夫人的掌上明珠,美貌和才名扬名京城,自然事事都顺利。” 姜沐心用紫檀木梳着头发的手微微顿了一下,低声念着,“出身高贵···” 姜沐心呵呵一笑,“我那姐姐不也出身高贵···还不是···” 佩儿一下跪在地上,惊慌道:“小姐怎会和她相比,她是···没有那个命···” “慎言。”姜沐心打断她。 姜沐心嘴角勾起,伸手将佩儿拉起来,“起来吧,动不动就跪,让楚哥哥看到以为我有多苛待下人呢。” 赵府内,各个屋子渐渐熄了灯火,府上陷入沉寂。 就在大家都闭眼慢慢进入梦乡之时,聂芊芊却睁开了眼睛。 她从空间中拿出一套夜行服换上,不动声响的向着胡婉婉房间的方向行去。 胡婉婉在房中生产,屋内脏污,生产完自然不会再住在那里,而是安置在了南苑,府上赵轩沐设下的守卫大多都调去了南苑保护胡婉婉和婴儿,倒是给聂芊芊省去不少麻烦。 月色如洗,聂芊芊偷偷进入了胡婉婉的房中。 房中已被整理过,但仍有淡淡的血腥之气,聂芊芊摸上床榻,将床上翻了个遍却没有找到玉佩。 她又将屋中的所有箱笼都仔细翻找,却没有找到环形玉佩。 “干,赵轩沐和胡婉婉到底把玉佩放哪去了!” 既然暗的不行,那便明着要,胡婉婉既已顺利生产,这环形玉佩作用就不大了,聂芊芊可以想个由头要过来。 聂芊芊打定主意,将翻找的东西归回原味,又溜出了屋子。 聂芊芊出了院子正要离开却听到一道极细微的声响,咕噜咕噜,像是有人在喝东西。 她警觉的抬头看向声响来源处,发现楚邵阳正坐在屋顶,手拿酒壶,低头看着她。 楚邵阳声音低沉,“没想到千大夫有半夜偷东西的癖好。” 聂芊芊盯着他,“你跟踪我?” 楚邵阳:“误会了,我不过睡不着,出来看月亮。” 聂芊芊拱手,“那你看吧,不打扰了,告辞。” 楚邵阳叫住她,“一人赏月难免孤单,不如千小姐一起?” 聂芊芊一扬眉,瞪着他。 千小姐··· 这是威胁她呢。 聂芊芊:“你想要干什么?” 楚邵阳歪头,“千大夫不如上来说吧。” 聂芊芊看着屋顶到地面的距离,直言道:“我上不去。” 楚邵阳一怔,“你武功这么好,竟不会轻功吗?” 聂芊芊真想把他揪下来,给他讲讲牛顿定律,不会轻功很奇怪吗! 聂芊芊没好气道:“不会。” 楚邵阳抿唇笑了,从屋顶跃下,衣袂飘飘,来到聂芊芊身旁。 他伸出一只手轻揽住聂芊芊的腰身,带着她径直上了屋顶。 聂芊芊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一阵风吹过,眼前画面变换,她已上了屋顶。 上了屋顶后,楚邵阳就将手轻轻拿开,重新喝起酒来。 聂芊芊一屁股坐在屋顶上,这才发现屋顶上看月亮确实不同,这月亮又大又圆,怪不得古人都爱看月亮吟诵月亮,这夜晚降临灯一关,没有电,除了月亮还真没什么好看的。 聂芊芊摘掉遮住面容的黑纱,翘起脚,掏出一瓶酒来,喝起来。 楚邵阳侧头看向聂芊芊,月色如洗,在淡淡月光的照耀下,聂芊芊的面庞白皙透亮,泛着淡淡的光泽,美的好像不属于这个世界。 聂芊芊喝着酒,嘴角有一小流的酒水留下,她不在意的用手背擦了擦,与下午见到时面纱下肃杀的气质渐然不同,此刻的聂芊芊闲适悠然。 楚邵阳缓过神,啧啧称奇,“你也喝酒?” 聂芊芊:“有何奇怪,我的酒比你的好喝。” 楚邵阳闻着酒的味道,的确香气浓郁,比自己的酒更加浓郁醉人。 楚邵阳:“这酒,你还有吗?” 聂芊芊睨了他一眼,“我若给你了酒,你就不会把我是女子及今晚的事情告诉别人吗?” 楚邵阳没答话,聂芊芊继续道:“你应该就是赵老爷口中从京城来的贵客吧,你身份尊贵,看着也不像是个爱说闲话之人,估计在这穷乡僻壤呆几日便要走,我不过是个过客,楚公子没必要拆穿我。” “这样吧,这酒我送你十瓶,你就当没见过我这人,如何?” 聂芊芊循循善诱,说着说着便与楚邵阳的距离拉近了一些,一脸认真凝着他。 离的近了,楚邵阳这才发现这千大夫的睫羽浓密纤长,如蝶翼般扇动着,呼吸带着点酒香气。 这酒怎么如此香。 楚邵阳的眼睛始终凝着聂芊芊,右手却忽的一弹,将聂芊芊手中的酒瓶挑起,抢到了自己手上。 对着那酒瓶咕噜咕噜的喝下去。 聂芊芊一怔,面颊微红。 靠,那酒瓶她喝过了。 楚邵阳一口气将酒喝完,把玩着手里的酒瓶,“的确是好酒,从未喝过。” 他不再看聂芊芊,一个转身飞身而下,拿着酒瓶从屋顶飞下去,背对着聂芊芊离开,晃着酒瓶,边走边说,“就如千大夫所说,十瓶酒,在下闭口不言。” 聂芊芊望着他的背影道:“好,成交!” 楚邵阳很快消失在一角,聂芊芊得了承诺,心中放心下来,这才发现自己的处境。 “不对啊,我怎么下去啊!” 楚邵阳并未走远,听见聂芊芊无措的声音,唇角勾起,看着酒瓶喃喃道,“今晚真是喝多了啊。” 第136章 我要广聚轩 次日,聂芊芊与黄婆、傅老交流了下生产之道的心得,黄婆和傅老受益匪浅,聂芊芊亦有所有,至于崔姑,于清晨便与赵轩沐辞别离开了。 傅老由衷感慨:“千大夫医术果然高明,您说的一些方法老头子我此前闻所未闻,此番前来福林县,能遇到千大夫,真是不虚此行。” 黄婆同样收获颇丰,聂芊芊讲的这些东西,她还需要回去好好消化一番,她本是冷淡淡的性子,不喜言笑,但与千大夫因有摩擦在前,怕千大夫误会她的态度,面对千大夫时总是硬扯出笑容。 聂芊芊真的不想打击黄婆,但是黄婆这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笑的很好,下次别笑了。 傅老:“此次回到省城,我会与黄婆一起向悬壶医会举荐千大夫的。” 张馆长听了笑眯眯的,“别忘记说清楚是来自于济世堂福林县分堂哈。” 悬壶医会的医者皆会登记在册是从何处的医馆而来,千大夫若是入了悬壶医会,他们医馆名声会更响亮,这也是他作为医馆馆长的业绩。 傅老笑着点头,“自然自然,张馆长好福气,能收揽千大夫这样的医者入济世堂。” 张馆长挺直腰板,摸着胡须,颇为自豪。 当初他可是慧眼独具,力排众议,邀请聂芊芊入济世堂呢,说他是聂芊芊的伯乐也不为过吧,嘿嘿。 张馆长先前因着聂芊芊的年纪轻,虽是很尊重她,却还是会在她面前有一些长辈的姿态,可经过此次赵府会诊,他已经完全将聂芊芊放在与他同一水平线上对待了。 崔姑都想拜师的人,能指点黄婆和傅老的人,他又怎么能在聂芊芊面前摆架子。 交流结束,几位大夫便要与赵轩沐辞行。 赵轩沐分别与崔姑、黄婆、傅老单独见面,表达感谢,付了报酬,最后轮到聂芊芊。 赵轩沐的态度与聂芊芊初入府上时已完全不一样,初见时的礼貌不过是客套居多,现下确是真心的尊重,甚至带了一些讨好的意味。 赵轩沐:“千大夫医术真是了得,婉婉今日竟能下床了。” 聂芊芊:“嗯,尊夫人这七天内下床运动怕都是会疼痛,但切不可因怕疼就瘫在床上,这样反而不利于她身体恢复。” 剖腹产24小时后医生会要求必须下床活动,促进胃肠蠕动,减少黏连并发。 赵轩沐点头,“都听千大夫的。” 赵轩沐心中称奇,若是别的大夫给产妇接产完,定会叮嘱躺在床上休养,不许乱动,没想到这千大夫的治疗方法却是让人下床走动,当真稀奇。 赵轩沐诚信感谢,“此次若是没有千大夫,婉婉必然性命难保,孩子怕也会有危险,千大夫大恩赵某必要重谢,只是此前赵某心急,行事未妥帖,倒未与千大夫商议好诊金。” 他从省城请来黄婆三人,都是提前谈好的诊金,唯独这千大夫本就是来凑数的,倒是没有提前商议好诊金。 聂芊芊:“老夫想要的东西就怕赵老爷不舍得。” 赵轩沐微怔,心里暗暗思忖着,这千大夫未来潜力无限,他既有意要结交千大夫,便不能只看眼前利益,这千大夫要多少银两,他会尽力满足。 赵轩沐问道:“不知千大夫想要多少银两呢?” 聂芊芊:“我要的不是银两。” 赵轩沐:“不是银两,那是什么?” 聂芊芊直接了当,“我要广聚轩!” 这句话说出,赵轩沐直接从凳子上弹了起来,“千大夫想要什么,广聚轩?!” 广聚轩是他们赵氏一族的产业,最早的一家开在京城,是赵轩沐曾祖父所开,后来不断拓展分店至各省城,小地方根本不会进驻,他若不是身份有些特殊,根本不会允许开在福林县这种地方。 广聚轩中售卖的吃食食谱经过数十年的打磨,早已成熟,广受好评,赵家子弟若是能开起一家广聚轩就意味着掌握了一只会下蛋的金母鸡,赵氏的子弟们无不想争取,为此明争暗斗,兄弟阋墙。 福林县的广聚轩流水自然比不上省城和京城,可因着此地竞争小,每月赚得的银钱也不容小觑。 千大夫虽然与他有大恩,可张开要广聚轩,未免太狮子大开口了。 赵轩沐压住心中的一丝不悦,强笑解释着,“不是赵某吝啬,而是广聚轩乃是赵某家族的产业,不可能转让于别人经营。” 聂芊芊:“赵老爷误会了,我不是要广聚轩经营转让于我,我只是想要这酒楼的位置。” 她昨晚探查赵府,玉佩没找到,倒是让她听墙角探听到了一些消息。 这赵轩沐不是赵家什么外门子弟,而是赵氏族长的亲子,不过是第二任夫人的亲子。 赵氏族长现下的夫人是第三任夫人,前两任皆是生病而亡,第一任夫人生下一儿一女,儿子赵轩泽是赵家的嫡长子,却在三年前于生意途中受流寇抢劫意外身亡。 如此,赵轩沐倒成了家族中的长子,第三任夫人肚子争气的很,生下两儿两女,最大的儿子赵轩辉与赵轩沐差了八岁。 赵轩沐和赵轩辉,一个是长,一个是嫡,自然都是下任族长的候选人,可赵轩辉有赵夫人的扶持帮助,不断打压赵轩沐,赵轩沐在京中的势力越来越弱,根本争不过赵轩辉,再加上赵轩泽三年前意外身亡,赵轩沐便主动调出京城,来到福林县这样一个偏远地方,就是为了表明态度,暂避锋芒,心中已放弃了家主之争。 他本已放弃希望,可偏偏赵轩辉成婚这么多年来,始终未有子嗣,族中多有微词,加之族长身体每况愈下,族老们的心思出现摇摆,此次胡婉婉产子,正是回京城中的好机会。 聂芊芊知道了这些消息,便推断出赵轩沐不日就会返回京城,广聚轩必须有赵家人经营,他若回京,广聚轩估计要关门售卖此处。 福林县繁华之地,偌大的三层角楼,她早在第一次见到时就起了心思,她将来若想开酒楼,这里是最佳选择! 第137章 广聚轩到手 赵轩沐诧异,“你想自己经营?” 聂芊芊:“我的用途赵老爷就不必打听了。老夫知道,这酒楼位置绝佳,价值连城,为此,老夫愿再附加一个重要信息告诉赵老爷。” 赵轩沐挑眉,被勾起好奇,“哦?什么样的消息?” 聂芊芊:“赵夫人产子波折,胎位不正,脐带绕颈,子大难产,不是老夫大言不惭,昨日若不是老夫在此,这孩子就算生下来恐怕也会天生有缺,胡婉婉性命定然不保。” 聂芊芊不是在吓唬赵轩沐,今日与黄婆交流她了解到,这个时代对剖腹产之道知之甚少,若是黄婆接产,稍有不慎,这孩子都会有所损伤。 赵轩沐闻言后怕不已,心中庆幸万分,此次真是多亏了有千大夫在场。 赵轩沐拱手,“有千大夫在场,是赵某之幸。” 聂芊芊继续道:“生产不易,能顺利生产只是第一步,更重要的是能顺利带回京城,赵老爷您说对吗?” 赵轩沐瞳孔猛的一缩,这千大夫竟然知道他要回京城之事。这人难道是从京城来的?到底是什么来头? 短短几秒钟,赵轩沐心中想了很多,这千大夫既然能救下孩子和胡婉婉,最起码能确定不是赵老夫人一派的人,是友非敌。 这千大夫既知此事,绝不会只是个福林县中的乡野大夫,定然另有身份。 赵轩沐看着千大夫,眼眸深深,“千大夫所言甚是。” 聂芊芊:“我要说的消息与赵老爷能否将赵夫人和孩子顺利带回京城息息相关,加上这样的消息,不知是否值得换这座酒楼呢。” 赵轩沐原没那么舍得将广聚轩直接送给千大夫,可若错过千大夫所言的消息,途中真发生意外可如何是好。 赵轩沐低头思量着,聂芊芊不再多言,静静的等待着赵轩沐的答复, 赵轩沐心中盘算一番,便有了决断。 广聚轩的酒楼位置的确值钱,当初他买下便要三千两白银,现在估计价值更多,可这些钱和他能顺利带孩子回京城一比不值一提。 他是商人,做事就是计算利益得失,舍得这广聚轩,报了千大夫的救命之恩,与千大夫交好,还能获得重要信息,很是值得。 既想明白,赵轩沐就不再犹豫,笑道:“千大夫与赵某本就有大恩,一座酒楼而已,千大夫当的起,至于千大夫所言的信息,还望指点。” 聂芊芊斗笠下的嘴角勾起,成了,她就知道这赵轩沐如此重视子嗣和回京之事,定然不敢轻易错过这消息。 事关自己切身利益,赵轩沐失了以往在商场之时的纵横捭阖,而是一步一步的跟随着聂芊芊的谈判节奏。 聂芊芊:“赵老爷果然爽快人,老夫的消息还要从第一次给赵夫人看诊时说起。” “当时刚进入赵夫人的卧房便闻到一股香甜的香气。” 赵轩沐:“香气?可是婉婉房内的香料?那香料各位大夫看过了,没问题啊,不会有损于胎儿。” 聂芊芊:“的确无损于胎儿,相反,这香料中除了花香外还有迷迭香、罗勒、肉桂、小豆蔻、葛缕子等几种香料,这些香料经过处理混合在一起会使人增加食欲。” 聂芊芊说的这几种香料在现代常常用于制作面包甜点之中,闻着香甜诱人,让人食欲大开。 赵轩沐眉头一蹙:“增加食欲?” 聂芊芊颔首,“没错,平日里增加食欲倒是无伤大雅的,但怀孕期间每日闻着这香料的气息,进食过多,府中食物又容养丰富,便会让腹中胎儿越来,最终造成子大难产的局面。” 聂芊芊将孩子接产下来,凭手感估计约莫得有将近八斤的重量,胎儿脑袋大,双顶径怕是都超了100,根本没有顺产的可能。 赵轩沐捏紧了拳头,狠狠砸向桌面,“布局此事的人心思过于细腻歹毒,想出这样一个方法,真叫人防不胜防。” 胡婉婉用这香料已有多年,这人岂不是早在多年前就布局,生怕胡婉婉将来会怀孕生下子嗣。 是谁在背后操纵此事已不言而喻。 聂芊芊继续剖析,“赵夫人怀孕前这香料中能促进食欲的材料应是比重不高,否则容易引起怀疑,而怀孕后香料被动过手脚,调高了能促进食欲的材料占比,怀孕本就会使部分女子易感到饥饿,胡婉婉的变化众人只会因为是怀孕之故。” 赵轩沐恍然大悟,是了,胡婉婉怀头胎时并未向这次这般易饿贪嘴,两人还玩笑估计这胎是男孩,比女孩嘴壮,更贪吃一些,没想到竟是有人背后搞鬼。 “再说晚宴时胡婉婉摔倒一事,我已说过并非意外,而是人为。调整香料占比、在赵夫人卧房内地面涂上油层的人应是出自同一个人手笔。 赵轩沐眼睛微眯,眸光闪动,“婉婉出事后,我即刻派人去调查,将打扫的婆子丫鬟们都审了个遍,却始终没有线索。” 赵轩沐听完聂芊芊的分析,心中愈发着急,这人心思歹毒,隐藏在府内,可能是府上的任何一个,丫鬟、婆子、小厮、厨子、侍卫,到底是谁? 若是不将此人揪出来,回京路上寝食难安,若是将府中全部人都散去再重新招新人进来,怕更会引狼入室。 赵轩沐已知道聂芊芊想说的消息内容是什么了,他微微鞠躬,“千大夫既知道赵某要回京之事,应是对赵某家族有所了解,内部的争斗不应累及孩子,稚子无辜,望千大夫指点迷津,救这孩子一命。” 说完,赵轩沐招来贴身小厮,将广聚轩的地契、房契拿来,交与千大夫。 聂芊芊东西到手,斗笠下的脸浮现笑容,不再卖关子,“无论是调换香料比例还是涂上油层都免不了要接触这些东西,身上便会留下气味,当日人多眼杂,这人来不及沐浴更衣,这气味便散不去。” 当时进入胡婉婉的院子,满院子的仆从,只有一人身上有着特殊的气味。 赵轩沐心急:“是谁?” 聂芊芊声音笃定,“赵夫人的贴身丫鬟,翠儿!” 第138章 玉佩到手 “佩儿?”赵轩沐一时间愣住了,显然这个答案大出所料。 “佩儿自小就跟着婉婉,与婉婉共同长大,情谊极深,是陪嫁至赵府的,对婉婉最是忠心不二,怎会是她?!” 赵轩沐想到昨日见到佩儿时,她因担心胡婉婉,眼睛哭肿的几乎睁不开,他怀疑过很多人,但怎么都想不到害胡婉婉的人还是佩儿。 聂芊芊:“无论是香料还是松柏油,气味都很特殊,佩儿身上的味道不会骗人,至于为何佩儿会背叛主子,就要由赵老爷自己去找出答案了。” 若当真是佩儿··· 赵轩沐越想越害怕,若不是聂芊芊及时提醒,佩儿贴身伺候胡婉婉和婴儿,想要动点手脚害死孩子还不是易如反掌。 佩儿到底因何背叛,佩儿都能叛主,那赵府其他人呢,她会不会还有别的同伙? 赵轩沐陷入了沉思,全部心神都在考虑如何将母子平安带回京城。 聂芊芊瞧着赵轩沐神不守舍的样子,知道提及玉佩的时机到了。 她说出佩儿的事情是有目的的,就是想让赵轩沐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胡婉婉和婴儿的安危上,无暇多深思其他事情。 聂芊芊掸了掸衣衫,缓缓道:“赵夫人既已顺利生产,老夫还另有事情,就不再府中多讨扰了,后续赵夫人恢复的注意事项,我已和府中的府医一一说明了。” 说完,悠悠起身,准备动身离开。 赵轩沐眉心还微蹙着,闻言跟着起身,捏了捏眉心,“我送您出府。” 聂芊芊点头,两人还没出门,聂芊芊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忽的停住了脚步,“对了,还有一事倒是想麻烦赵老爷,我在钱府为钱老爷坐诊之时,听他提及他曾送给赵老爷一枚玉佩,这枚玉佩可安定心神,祛除梦魇。” 赵轩沐原本低着头走着,心中在暗暗盘算府中人员,未曾想前面的千大夫忽的停住脚步,他差点撞到。 “玉佩?” 赵轩沐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嘴里念叨了一遍想起千大夫说的是什么。 “确实有一枚环形玉佩。” 聂芊芊继续道:“老夫料想这玉佩应是在有着安定功效的药水中长时间浸泡过,药剂已渗入到这玉佩当中才会有此效用,这方法老夫还未曾尝试过,想借赵老爷的玉佩研究几日,不知是否方便?” 赵轩沐闻言点头,那玉佩看着平平无奇,怎么会有安枕之效,经过千大夫这么一说,倒是有些道理。 赵轩沐摆摆手,“千大夫莫要言借字,千大夫与赵某有大恩,既千大夫想要研究研究,赵某将玉佩送给您便是。” 说完,他招呼下人去将那玉佩带来,丝毫没有犹豫迟疑。 那块玉佩他看过,质地尚可,但算不得绝佳,值不了多少银两,原本他还好奇这玉佩为何有此效用,现下听了千大夫的解释,便觉得这玉佩无丝毫特别之处。 聂芊芊心中狂喜,面上不显,哑着嗓子,推辞一番,“怎好让赵老爷割爱,老夫借看几日便还回来。” 赵轩沐哪肯,执意要将玉佩送给千大夫。 不一会,小厮返还,拿着一个锦盒,赵轩沐将锦盒递给聂芊芊。 聂芊芊打开锦盒,似不甚在意的瞥了一眼便关上了锦盒。 这玉佩与原主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应是顾霄那枚玉佩无疑了。 这玉佩样式简单,看着当真平平无奇,若是让聂芊芊来看,都没有这锦盒精美。 聂芊芊将锦盒收好,斗笠下的嘴角勾起,辗转两座府邸,耗费了这么精力,终于将玉佩拿到手了! 她从进入这间屋子之前就已将如何拿回玉佩想好了,一步一步引导着赵轩沐跟着她的步伐节奏,将玉佩送给她。 赵轩沐陪同聂芊芊一起出府,派了马车送聂芊芊等人回济世堂。 看着马车驶去,赵轩沐当即转身回府,他现在有很多事情要做,最重要的就是找出如佩儿一般在府中潜藏的叛徒,刻不容缓。 聂芊芊坐上马车,马车上还有张馆长和阿玲,聂芊芊不便将玉佩拿出,便将其放入空间之中。 聂芊芊翘着脚,心情极好。 这一趟赵府之行虽然耗神,收获却颇丰,不仅找回了玉佩,还将福林县最好位置的酒楼广聚轩拿到手。 几个月前,她还站在广聚轩门前,抬头望着高高的三层角楼感叹着这酒楼的豪华精致,几个月后,她已成为广聚轩的主人。 聂芊芊的手无意识的一下一下的在自己的腿上点着,阿玲给聂芊芊倒了一杯茶,看到聂芊芊手上的动作,察觉到她的好心情,心中好奇不知主人因着何事心情如此好。 虽不知道是何事,不过千大夫高兴,她也跟着开心起来。 刚回到济世堂,黄大夫便迎了上来,有些紧张的说道:“张馆长,千大夫,医馆里来了两名贵人,说是来找千大夫的。” 张馆长瞧出来黄大夫的局促,“老黄,什么样的贵人,让你都这么紧张。” 什么样的贵人? 黄大夫也形容不上来,只觉得这一男一女从穿着打扮到行为举止无不透露着贵气,连走起路来的衣角似乎都泛着矜贵。 也许,有些人出生下来就是高人一等。 三楼雅间内,医馆内的小丫鬟给雅间内的两位贵客上茶,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哪点做的不好唐突了两位贵人。 小丫鬟将茶杯轻轻放在桌子旁,眼睛无意间瞥到坐在一旁的女子那双纤纤玉手。 白玉柔荑,润如羊脂,根根如葱,指甲如贝,柔和带着珠泽。 小丫鬟一时有些看呆了,过着怎样养尊处优的生活才会有这样一双手啊。 小丫鬟将自己的手往袖子里藏一藏,有些羡慕有些自卑的离去了。 感受到人与人之间的天壤之别无须太多,一双手足矣。 张馆长和聂芊芊一起来了三楼雅间,想见见两位贵客。 一进门,张馆长便见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是在赵府时出手的那位风姿绰约的男子,男子今日身穿一身墨色云纹窄身锦衣,眼眸深深,见到两人进来,嘴角微勾,似笑非笑。 另外一名女子身姿婉约,头戴帷帽,看不清面貌,身着一身蜀锦织就的长裙,衣服上一针一线都精致无比,蜀锦寸锦寸金,光这一件衣裳就价值连城。 怪不得能震慑住老黄,张馆长曾在省城行医多年,也算见多识广,这两人一看便知是上流世家的子弟。 楚邵阳见聂芊芊进来,薄唇轻抿,淡淡说道,“我的酒呢?” 赵沐心对楚邵阳说出这样的话感到奇怪,抬头望去,打量起聂芊芊来。 第139章 再添两枚玉佩 赵沐心看过去,只见一个穿着宽大衣袍,头戴斗笠的人站在门口,衣袍是最普通的棉质,斗笠样式老气,身后跟着一个打扮土气的丫头。 神神秘秘,土里土气。 这是她对眼前人的第一印象。 聂芊芊看见这个楚邵阳就来气,那晚把她带上屋顶却没将她带下来,她穿着夜行衣哪敢惊动别人,只能顺着屋脊硬跳下来。 没成想这楚邵阳竟跑到济世堂来要酒了,当真是心急,想起从屋顶跳下来时并不太优雅的落地姿势,聂芊芊很想在酒里下点泻药。 想法从她脑海里一闪而过便被她打消了,她不知这人心性,别将他惹急了,再来寻她麻烦。 “酒就在济世堂中,老夫这就给你拿来。”聂芊芊哑着嗓子,用千大人惯用的声音说道。 早点拿给他,早点将他打发走。 楚邵阳闻言头微微歪向一侧,似笑非笑的看着聂芊芊。 他明明知道斗笠下的人是个的女子,偏偏发出如此苍老低哑的声音,装的深沉老练,当真是有趣。 聂芊芊见他神情,暗想这人该不会是想来拆穿她看热闹的吧,如果是这样,他的想法怕是要落空了,这屋子的两人恰好都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楚邵阳起身,“我与你一起去,酒···” 楚邵阳顿了顿,淡淡道:“挺沉的。” 聂芊芊闻言知他是在打趣她女儿家的身份,不愿回应,径直带着楚邵阳去了自己的诊室,绕到屏风后面他看不见之处,从空间中拿出十坛酒给他。 聂芊芊指着酒,“酒给你了,还望你能遵守诺言。” 楚邵阳却未立刻回她,而是挑眉瞧着地上的十坛酒,微怔了一下,“你平日会在自己的诊室里放十坛酒?” 聂芊芊白眼一翻,耸耸肩,“嗯,我嗜酒。” 怕不怕,没见过这么能喝酒的女子吧。 楚邵阳轻咳两声,眼眸闪过一丝笑意。 女子如她那晚一般爽快的喝酒已是少数,嗜酒的,闻所未闻。 楚邵阳:“你放心,既拿了酒,楚某不会食言。” 拿完酒,聂芊芊未与他多言,直接转身离开了房间,楚邵阳要从怀里拿出什么东西,动作到一半,就见千大夫迈着大步头也不回的走了,无奈摇头,跟着她回了方才的雅间。 雅间内,张馆长感知女子身份不俗,正热情有礼的招待着。 张馆长指着桌上的茶杯,笑呵呵道:“这茶叶是福林县的特色,清新爽口,回味甘甜,这位姑娘不妨尝一尝。 女子闻言轻轻颔首,玉手拿起茶杯,放至嘴边又放了下去,轻声道:“好茶。” 女子的声音悦耳动听,张馆长听着女子的夸赞,露出笑容,“姑娘既喜欢,我让人包一些给姑娘。” 赵沐心轻轻嗯了一声,语气轻柔,“多谢馆长。” 张馆长乐呵呵的,当即让天冬去准备好茶叶。 聂芊芊眼尖,看到女子方才只是将茶杯放到唇边,却未真正的喝入口中,放下茶杯后,指尖还在手帕上轻轻擦了擦。 聂芊芊抿着唇,好一个高门贵女,言行举止看似有礼,却处处有着疏离之感,细节中无不透着看轻之意。 聂芊芊推门进入,楚邵阳跟在后面,楚邵阳不知是瞧见了屋里的场景还是真的口渴了,坐下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 赵沐心见楚邵阳回来,柔声道:“楚哥哥,你事情办完了?” 楚邵阳点头,他与赵沐心还有别的事,便未耽搁,与张馆长告辞。 张馆长心中奇怪不已,这位贵人真是专门来济世堂找千大夫要酒的? 楚邵阳说完,却未立即离开,而是双眸看向聂芊芊,眸中有好奇,有探究,还有一丝欣赏。 随后他从怀中拿出一枚玉佩,递给聂芊芊,缓缓道:“千大夫医术之高,楚某在赵府已见识到,若有朝一日千大夫到了京城,有需要帮助之日,可拿此玉佩来京城楚家寻我。” 楚邵阳想起前日斗笠下瞥见的那双眼睛,焦急,坚定,凌厉。 这样性格的女子,拥有高深莫测的医术,不会只困在一个小小的福林县,他有种预感,他们还会再见面。 赵沐心杏口微张,心中诧异,楚哥哥竟如此看重一个小小地方的大夫,这大夫当真医术这么高?还是有别的特别之处? 她与楚哥哥相识已久,自认对他的脾性有些了解。 楚哥哥不同于京中很多的二世子,仗着家世游手好闲,他对自己要求极高,甚至到了苛刻的程度,靠着自己闯出了名堂,京中氏族无不以楚邵阳为典范教育子女。 所以,他自然是有傲气的,真心相交者皆为翘楚。 可他竟将能代表自己身份的玉佩交给一个乡下的大夫? 她眼神闪了闪,心思百转。 半晌,她从荷包中也拿出一枚玉佩,用手帕包裹着,交给了随身丫鬟,拿给聂芊芊。 赵沐心温声道:“千大夫,家母身体不佳,常年忧思,苦寻良医治病,均未有效果。听楚哥哥讲述千大夫医术,沐心心中感佩,想邀千大夫入省城为家母治病,这是我的随身玉佩,亦赠与千大夫,愿千大夫来日能来省城长青街上的府邸为家母治病。” 赵沐心送出玉佩自然是有目的,这人既是楚哥哥看上的人定有不俗之处,送出玉佩一是可以结交这位千大夫,二是邀他去省城治病,可显仁孝之心。 聂芊芊瞅瞅眼前的两枚玉佩眨了眨眼,这两枚玉佩质地皆为上乘,一枚为双兽纹方形玉佩,由上好的和田玉雕琢而成,背后上刻有一个楚字;另一枚为碧海青莲佩,更玲珑精致一些,玉质润泽如羊脂,背后刻着一个姜字。 她本是为了找顾霄的环形玉佩,没成想买一送二,这又有两枚玉佩送上门来。 送上门的东西自然没有推出去的道理,聂芊芊从善如流的收下。 聂芊芊将玉佩收好,眼神瞥见张馆长此刻满脸震惊的表情。 两人走后,聂芊芊不禁问道:“怎么,你晓得两人的身份?” 张馆长合上嘴巴,缓缓道:“你还记得之前我与你提过去省城那位忧思过度的贵人吗?” 聂芊芊点点头,张馆长想邀她去省城给那贵人治病,当时她还以路途遥远为由拒绝了张馆长。 张馆长回忆着,“我曾受招进府为那位夫人诊治,这府邸的位置正是在长青街上。” “长青街上住的是···” 张馆长啧啧舌,压低了声音,“是巡抚大人。” 聂芊芊:“哦?这么说来,方才那位女子是巡抚大人的女儿?” 张馆长摇摇头,“我们的确是去巡抚大人的府邸为那位夫人治病,可那位夫人却并非府中之人,而是来自京中,具体身份并不知晓,但我听到过,那位夫人的夫君乃是巡抚大人的恩师!” 聂芊芊听了也跟着啧啧舌,放在现代,巡抚大人要相当于一省的省长了,身份已然不凡,可女子的爹爹竟是巡抚大人的恩师,定是职位不低的京官。 怪不得这女子骨子里如此清高,原是拥有这样的家世背景。 聂芊芊想起前世的一句话,有些人一辈子在走向罗马,而有些人出生就在罗马。 第140章 顾霄作弊? 楚邵阳两人走后,聂芊芊也不耽搁,离开了济世堂。既已拿到玉佩,聂芊芊便想着第一时间交给顾霄,至此,原主心中记挂的两件事,顾霄的手疾和玉佩都已解决。 思及此处,聂芊芊心中一松,这具身体中原主残留的最后一丝情绪似乎在此刻烟消云散了。 聂芊芊深深的叹了口气。 她对于原主软弱无能的性格不能苟同,可这并不是原主的过错,原主不过是这个时代下的一个可怜人罢了。 聂芊芊抬头望天,今日的天空一片湛蓝,万里无云,格外辽阔。 聂芊芊深吸一口气,晚秋的空气带着点冷冽的气息进入肺腑,让整个人都清爽了,她心里默默想着:放心离去吧,我会照顾好娘亲和团团,我会让我们共同的名字扬名整个大宇! 阿玲看着千大夫离去的背影鼓着腮帮子,像一只气鼓鼓的仓鼠,眼里委屈巴巴的。 她是想跟随着千大夫一起回府的,在她心里,既已认了千大夫为主,便要跟到府上,随身伺候主人。 可聂芊芊听了她的想法,断然拒绝。 她哪有什么府上,不过是村里的一间瓦房而已,她也不需要什么人伺候,她一个人有手有脚的,干什么事情都方便。 阿玲没法跟着聂芊芊,可也无处可去,于是聂芊芊与张馆长打了个招呼,让阿玲暂住在济世堂。 距离顾霄下学还有一段时间,聂芊芊便先去西市接上刘燕和刘熊两人。 刘燕听说要陪着聂芊芊一起去接顾霄下学,心里有些紧张,还未到闭市的时间,她就要提前关店。 聂芊芊劝她不用如此匆忙,“顾霄下学还有段时间,娘,你不用这么着急的。” 刘燕却直摇头,“要去书院接人,我得好好收拾收拾自己,我在饭摊卖了一天的饭了,身上乱糟糟的,咋能直接去书院呢。”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个观念深深的印刻在大宇朝每个老百姓的心里,在刘燕心中,读书是最最金贵的事情,凡是和读书挂上钩的那便是高雅之事,天德书院神圣无比,她别说进书院了,哪怕是离书院近一些,也是要将自己整顿一番的。 聂芊芊想让她不要这么紧张,可却见刘熊已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小梳子,用宽厚的手掌拿着,梳着鬓角的头发时,嘴角的话又咽了下去。 一炷香的时间后,刘燕和刘熊两人互相打量了对方一番,彼此确认没什么大问题,这才上了聂芊芊的马车向着天德书院驶去。 马车比牛车要稳定多了,行驶在平坦的街道上丝毫不会觉得颠簸。 刘燕已不是第一次坐马车了,可每次坐马车仍会有新奇满足的感觉,刘熊的眼睛会不自觉的瞥来瞥去的瞅着,时不时的打开马车帷裳的一角,向外瞅去,坐车赶路被两人当做了享受惬意的事情。 聂芊芊想起前世第一次开上七位数的车时那种激动的心情,这两人此时的心情怕是类似的吧。 聂芊芊心里极其期待着,若是刘燕和刘熊知晓她已拿下广聚轩,未来要在广聚轩中开酒楼得是什么震惊的神情。 聂芊芊想着想着,不禁嘴角勾起。 前世她生于大世家之中,母亲早逝,父亲成就斐然,从不需要她为父亲,为这个家族争取什么,她只要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沉浸在探索医术之道上即可。 可现在换了一种活法,虽出身寒微,可却能凭借着自己的本事和努力,让家人过上更舒适的生活,能带着家人共同致富,见识更广阔的世界,这样的体验新奇,让她心里充满了成就感。 刘燕见聂芊芊的神情,好奇的问:“芊芊,想什么呢,这么开心?我们到地方了。” 聂芊芊回过神,对着刘燕眨了眨眼睛,笑道:“自然是好事,以后再和您说。” 已到了天德书院,聂芊芊将马车停在对面,在书院对面的茶馆喝着茶,等着顾霄下学。 不一会,酉时到,书院门口陆续走出穿着浅色书院院服的学子们,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可三人等了许久仍是未见到顾霄出门。 走出的学子们越来越少,聂芊芊三人走上前到书院门口想打听打听情况,恰好听到两名学子讨论的声音。 “听说了嘛,今日的书院考试,博学班有人作弊被抓住了,现下整个班都被扣下了,副院长已过去了,说要彻查此事呢。” “天德书院对作弊一事惩罚极为严苛,若是被查出作弊,那是要直接开除的,不过是书院的测试,何必冒此风险作弊呢。” “谁知道呢?可能是想急着证明自己吧,听人说,作弊那人好像叫顾霄,是走后门进来的,未考取任何功名却被分到博学班上课,还三天两头的请假,班里好多同窗都有微词呢,这次估计是想考取高分,证明自己,才会选择作弊吧。” 旁边的人摇头冷哼一声,“真是自毁前程。” 聂芊芊、刘燕和刘熊却听的真切,刘燕她原是不敢与这些学子们讲话的,可此时却顾不上了,几步上前,急切问道:“这位同学,请问,你说的人是叫,叫顾霄?” 这学生被刘燕拦住,微微一怔,回忆了一下,“好像是叫这个名字吧。” 刘燕听完,面色一变,急忙看向聂芊芊,“芊芊,顾霄怎么可能作弊,这可如何是好?” 聂芊芊微微眯起眼睛,有一件事她和刘燕一样笃定,顾霄绝不可能作弊,那样的一个人绝不屑用作弊的手段去谋取什么。 聂芊芊笃定道:“娘,顾霄绝不可能做这样的事,这其中定然是有什么误会,走,我们进书院,瞧瞧什么情况。” 刘熊在一旁应着,“对,莫要让顾霄那小子被人诬陷了去。” 三人要进书院,被拦下问话的两个学子回头看去。 “这三人估计是那顾霄的家人吧。” “瞧着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寒门学子更应争气,这顾霄真是辜负家人的供养啊。” 门房自然不会让外人随意进入书院,可他恰好认识聂芊芊,当日聂芊芊和顾霄来书院报到,正是他值守,他无意中听到,这两人乃是县令大人举荐而来的。 县令大人的关系户,他不敢轻易拦下,又听说他们是为了顾霄作弊一事要进入书院,知事情不小,便带着三人前往博学班班考试的教室。 三人刚到教室外,便听到里面传来一个严肃低沉的声音,“顾霄,人赃并获,你还不承认?” 另有别的学生的声音传来,“既已被抓,便认下吧,不要耽误大家时间。” “早听说他是个关系户,童生都不是,便在博学班学习,这种人就应该清除出书院,还书院一份清净。” 第141章 当场作答 聂芊芊听到那个低沉严肃的声音便知道是谁了,正是当初陪着顾霄第一次来书院时见过的梨副院长。 梨副院长早在初次见顾霄时便不甚喜欢他的说话态度,丝毫没有当学生的谦卑,骨子里透着傲气,得知他竟能将邱院长的试卷答至满分时更是怀疑他作弊。 可口说无凭,邱院长把顾霄当做宝,充满期待,他没有证据便没有和邱院长争辩,一直在暗中观察顾霄。 顾霄来了书院后,书没读几天,倒是因为什么要治疗手疾的原因时常请假。 这样一个学生,对待读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没有埋头苦读,怎么可能有能答满分的实力。 在他看来,如聂文业一般悬梁刺股、临池学书的苦读学子方能有一番成就。 今日博学班考试,他照例巡场,在考场中听到轻微的啪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掉了下来,他寻着声音看去,恰看到一张折叠的纸张落在了顾霄的桌案下。 他走过去捡起纸打开,里面竟然写着考试最后一题的论述答案。 他怒火中烧,印证了心中所想,这顾霄考试果然是作弊的,上次不是他亲自监考,未发现端倪,这次便让他亲手抓住了! 梨副院长声音更是威严,“顾霄,我再问你一遍,你承不承认?” 顾霄平静的声音响起,“这纸张不是我的,我没有作弊。” 梨副院长诘问,“不是你的怎么会从你的桌案之下掉下来。” 天德书院对作弊之事极为严格,一经查处证实便会开除,书院已是好些年没有作弊之事了。 现下考场出了这样的事情,众人已没有了作答的心思,纷纷停下笔,扭头朝着顾霄看去。 聂文业的位置恰好就在顾霄身侧,同样,他侧头看向顾霄,眼中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嘴角噙着冷笑。 一个多月前,顾霄信誓旦旦的在书院门口对他说,君子讷于言而敏于行,要在学业上见真章,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结果,就是这么见真章嘛,在考场上被梨副院长抓住小抄,没准读书生涯都要葬送了。 聂文业心中更加笃定第一次入学考试时顾霄就是作弊,一副高高在上,满腹经纶的模样,结果不过是虚张声势。 他是对的,废物就是废物。 怎么可能一夕之间就变成天才。 顾霄根本不在乎聂文业投来的眼神,声音丝毫不见慌乱,“考场的书桌都是考试前随机分配的,我在考试前都不知道自己会坐在哪里,又怎么可能提前准备好纸张贴在这桌案之下。” 有其他学生的声音响起,“对啊,咱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坐在哪里啊,怎么提前准备。” 梨副院长蹙眉,扭头看向监考的老师,那老师脸色发白,连忙保证,“副院长,考生的座位都是来了之后临时抽取的,绝对没有问题。” 梨副院长不甘心,他对顾霄的印象早已先入为主,认为这事和顾霄绝对脱不了干系。 顾霄继续道:“副院长不妨核对一下纸张上的字迹与我的是否相同。” 梨副院长的眼睛在两张纸张来回的扫动着,仔细的核对着字迹,这两个字迹的确天差万别,绝不可能是一人所写。 他核对完,睨着顾霄,冷哼一声,“你既要将这提前准备好的答案代入考场,定不会自己书写,以防事情败露,人赃并获,这答案必然是你提前找别人写好的。” 顾霄在梨副院长步步紧逼之下仍是有条不紊,“若我真是提前偷了题得了答案,直接背诵下来即可,何必多此一举,冒着风险将答案写在纸条上。” 坐在顾霄旁边的学生想了想,替顾霄说了一句话,“顾霄同学这话说的有理,何必写在纸张纸上。” “你也许是背诵不下来或者来不及背诵呢!”又有别的同学质问。 顾霄声音冷了几分,“费尽周章的偷题作弊又怎会来不及背诵,这似乎不合乎常理吧。” “还有,学院对考题向来是严格保密的,想要提前拿到题,并让人将答案提前准备好,这都需要不少的财力,顾霄直言,家中不过是农户清贫人家,没有银两做此事。” 听到这,聂芊芊下意识捂了一下自己的荷包,有了广聚轩和千两白银,他们着实不能再算是清贫人家了。 低调,低调。 顾霄的一番话让教室内好多学生们都频频点头,一个出身贫寒的学子哪里会有银两打通层层关系去偷题呢,就算真的偷了题,事先准备了答案,那就背下来好了,写到纸张上带进考场干嘛,这不是愚蠢之举,给自己埋雷嘛。 梨副院长不说话了,一双眼睛眯着看着顾霄。 “就算如此,这纸张就掉落在你的桌案之下,你仍是难脱干系 。” 顾霄抬眼与梨副院长对视,眼中清明一片,未有一丝惶恐之意。 他已经感受到梨副院长对他的敌意,无论他说什么,梨副院长都不会觉得他是清白的。 但今日之事必须在此地分辨个明白,否则这事被暂时搁下,被不清不楚的传播出去,就算事后书院说查明了事实,说与他顾霄无关,他的名声定会受到影响。 名声对一个读书人来说太重要了。 顾霄环顾四周,扬声道:“最后一题,我还未做,这张纸我未见过上面的内容,不如梨副院长与诸位同窗们做监考,我作答最后一题。” 既然多说无益,顾霄便不再白费口舌了,换了个思路,不如直接作答此题。 至于其他学生,教室内发现纸张,考试的题目被泄露,这场考试不可避免要作废了,剩下这最后一题,答不答都没什么意义了。 梨副院长听顾霄这么说,低头思忖着。 他心中觉得顾霄有问题,可顾霄方才说的话有理有据,他做为一院的副院长不能无视这些话,硬是盖棺定论。 他方才已看了这纸张上写的答案,甚是精妙深刻,就算是让班上的优等生如聂文业来作答,都不见得能回答的如此精彩,不如让顾霄答一答,两个答案一对比,高下立现,顾霄便再辩无可辩了。 其他同学在一旁窃窃私语着,“他要当着众人的面作答?这么大的压力,能发挥好吗?” “这若是写不出来,或者乱写一通,脸可就丢大了。” 门外,刘燕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喘,听到顾霄这番话,手心里都沁出了汗,附在聂芊芊耳边小声担心的说道,“这么多人看着,能写出来吗?” 前世聂芊芊大考小考也经历了不少了,自认是有应试经验的,可若是让她被校长和全班同学围观着写作文,她还真有可能写不出来。 她握住刘燕的手,安慰着刘燕,似乎也是在给屋里的顾霄暗暗打气,“他没问题的。” 第142章 震惊四座 梨副院长沉声道:“好,就让你当场作答这最后一题。” 梨副院长答应,顾霄低头审题,快速的将题目的内容浏览了一遍。 方才事出突然,他根本都没有看完最后一题的题目。 最后一题的题目出的很大,论述安邦治世之道。 往年乡试往往围绕着藩镇、平戎、变法、举贤等某一面出题,可书院这次考试最后一题的题目其实是可以涵盖以上所有内容的。 这最后一题正是邱院长所出,目的是出一道相对开放式的题目,让学生们可以从自己擅长的方向切入,再互相交流,博采众长,方可取长补短。 这样的题目很难论述完全,若是方方面面都涉及到就难免无法深入剖析,梨副院长手中的小抄就是选取了三个方面入手论述的。 顾霄看完题,神情平静,略微沉吟后,缓缓拿起了毛笔。 博学班约二十个学生,有一部分学生好奇顾霄能写出什么内容来,便和梨副院长一起围在顾霄身旁给他监考,另一部分学生则是不甚关心,觉得浪费了自己的时间,便留在了自己的座位上或看书或做着这最后一题。 顾霄提笔在考卷上作答起来,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顾霄作答速度很快,偶尔停顿,思忖不过几个数的时间便又作答起来,笔走龙蛇,才思泉涌,如有神助。 “先不说顾霄这内容,他这手字怎么写的如此好?”站在顾霄旁的一个学生看得有些痴,不由自主的低声喃喃着。 顾霄的字笔法稳健,骨力道劲,力透纸背,明明是一行行的字,却让人看着像是看到了蜿蜒起伏,气势磅礴的山势,一种浩然之气铺面而来。 看顾霄的试卷就像是在看一部书法作品一般,这样的一手好字,在未来乡试时都是占优势的,评卷老师单是看着赏心悦目的字体都会高看几分。 “他这还是用左手写的呢,听说他是右手有疾,才练习左手写字的···” “啊?那他右手写出来的字岂不是更加精妙。” 聂文业心中像是被砸了一拳,当初他同样是被顾霄这一手字所震撼。 几人由衷的感叹起顾霄的字来,读书人都重视书法,越是大的地方越重视,京城有着“字好者人皆敬重,字丑者人都藐视”的说法,甚至京中有一书院的院长曾言,“为学之士,写字是第一要紧事。” 另一个学生酸道:“写字好又如何,做文章又不是靠着书法好就能写好的。” 梨副院长听到几人的讨论声,不满的蹙蹙眉,给了几人一个冰冷的眼神,示意几人噤声。 几个学生听到讨论乖乖闭嘴,他们心里对这个不苟言笑,十分严苛的副院长是有些打怵的。 梨副院长虽让他们闭嘴,其实内心的想法与他们一样。 他酷爱书法,多年练习从不间断,还喜欢购买名家的字帖研习,可他的字与顾霄比起来··· 竟有不及之处··· 梨副院长袖袍下的手握紧,写出这样一手字的人真的能作弊吗? 他定了定心神,专注的去看顾霄写的内容。 其他学生惊叹于顾霄的书法之外也开始关注他写了什么。 短短的时间,顾霄已洋洋洒洒的写了几行字了,能初步看出是要讲述什么内容。 “夫邦者,国之本;世者,民之基····” “政之所兴,在顺民心;政之所废,在逆民心···” 顾霄初始写的切入点与梨副院长手中的小抄内容完全不同,讲的是顺民心之道。 民心之道角度倒不是很稀奇,可围观的学生们继续往下看去,却越看越入神,一个个都不自觉地蹙起眉头,抿着嘴唇,跟着顾霄的思路思考起来,不时的往前挪动了几步,眯着眼睛想要看的更清楚。 顾霄剖析的民心之道独树一帜,鞭辟入里,入木三分,发人深省,是众学子思想从未到达过的深度。 围观的学生们或抿唇沉思,或仰头望天思忖,或晃着脑袋喃喃自语,渐渐的,他们忘记了最初的目的是给顾霄监考,而是仿佛在拜读一篇名家之作。 众人心里都期待着,顾霄接下来会如何写,会有怎样的真知灼见。 梨副院长越看越心惊,他不禁扪心自问,这样的文章深度他能写出来吗? 聂文业原本以为顾霄今日必然要被打回原形,却没想到顾霄下笔如有神,越写越快,文章早已超出一个普通学生应有的水平。 他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失态,可眼底那抹猩红还是暴露了他嫉妒之心。 他被称为聂家的希望,清河村的天才,在学院中也是深受老师重视,无数光环加身,他自诩天才,一身的骄傲此刻在这篇文章下土崩瓦解。 很快,顾霄的一张纸都已写完,他换了一张纸继续书写。 若是平常考试,他根本不会使出全力,不过此刻是为了洗刷作弊的嫌疑,便不可太留余力。 写完的这张试卷被顾霄随意的放在书案一侧,黎副院长不禁伸出手将试卷拿起来从头到尾认真的看起来。 其他学生们急忙挤着黎副院长伸着脑袋想要仔细再看看,虽知这是在考场,不应发出声音干扰顾霄作答,可都没忍住发出啧啧的感叹声来。 清河县不过是一个县城,邱院长虽腹有诗书,可学院整体教学水平和省城、京城比起来有着不小的差距,天徳书院的学子们不像省城的一般可受大儒亲自教学,偏居一隅,见识的世面自然少些,顾霄此文对他们的冲击极大。 一些学生们看着顾霄的文章,开始在心里默默背诵来,这样的文章足以成为范本,若今年秋闱真出了类似的题目,他们便可从中借鉴一些。 背着背着,众人心中生出了羞愧之情,低下头去,面颊泛红,他们此前还怀疑顾霄作弊,准备小抄应付考试,没成想现在却在心里偷偷的记下顾霄所写的文章,作为自己的小抄。 何其讽刺! 一炷香燃过大半,顾霄停笔,施施然将毛笔放在笔枕之上,轻轻的甩了甩手。 第二张试卷被蒋副院长拿起,众人围看,原本没有监考,坐在自己座位上的学生们因着众人的反应都凑过来看顾霄写的文章。 全场一片安静,时不时有轻微的抽气声。 半晌,梨副院长看完了,抬头看向顾霄,眸中神色极其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