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前男友》 第1页 [现代情感] 《奇怪的前男友》作者:袁与年【完结】 文案: 一觉醒来,麦岁发现自己正躺在前男友的床上。 她分明记得前一晚,她是在自己家入睡的。 而昔日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前男友,突然变得霸道又不讲理,不允许她出门,甚至辞了职,二十四小时在家守着她。 - 他仍然会像从前那般细心地照料她衣食起居。 但也会在她想要离开的时候,将她抱到喘不过气,竭力克制的声音依然发颤: 「别离开我。不然……我怕我会控制不住自己。」 夭寿啦,前男友怎么突然变得好奇怪。 内容标籤: 都市 现代架空 脑洞 搜索关键字:主角:麦岁、柳况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前男友怎么突然变得好奇怪 立意:好好生活 第1章 麦岁感觉自己做了很长的一个梦。 在梦里,没有时间和的概念,一切都失尽了逻辑。 以至于一觉醒来,她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要不然,昨晚在自家睡得好端端的她,怎么会瞬移到前男友的床上啊! 麦岁分明记得,在闭眼前,她盖的是自己那床蓝白色的被子,天空的配色,清新又宜人。 才不是眼前这床银灰色的蚕丝被,多沉闷的颜色,就像她的前男友一样。 嘛,虽然手感要比自己那床好得多。 但眼下显然不是纠结手感的时候。 麦岁扭头,柳况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平静地看着她。 对上目光后,他淡淡吐出一个字:「早。」 吓得麦岁一激灵。 哪有人醒了一点动静都不发出的。 柳况无视她一惊一乍的动作,一手按住她那侧的被子,一手掀开自己的被角,淡定起身。 一觉过后的头髮稍显凌乱,碎发一半垂在额前,一半无序支棱着,让他这个活得过分规整的人多了几分生气。 他顺手抹了把额前的发,大步走向卫生间准备洗漱。 「餵。」麦岁试图叫住他,「我为什么会出现在你家?」 留给她的是消失在门后的背影。 麦岁心下不爽,翻身起床,一路小跑着追进卫生间。 他刚将牙刷放进嘴里,电动牙刷发出「嗡嗡」的电钻声,他倒是被钻得坦然。 「说话啊。」麦岁戳他胳膊,「我为什么会在你家。」 柳况反手递了一支牙刷给她。 哦,麦岁忘了,他现在说不了话。 洗手台很宽敞,两人并排一同刷了牙洗了脸。 柳况比她还多了一道工序—— 剃鬚。 泡沫打好,柳况翻出一支手动剃鬚刀。 虽然在刷牙方面他已经接受了电动,但剃鬚还是更喜欢手动操控的感觉。 他单手撑着洗手台,出于近视微微俯身,眯眼盯着镜中的自己,颳得慢条斯理、一干二净。 清洗完毕后,空气中瀰漫着须后水的味道,是温暖的柑橘香气。 但甭管什么香气,都安抚不了麦岁此时的怒气。 「你现在可以说话了吧。」麦岁横臂站成「大」字形,拦住了准备离开的他,「给我解释一下,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柳况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末了,他顺手揉了下她的发,越过她螳臂当车般的拦截,留下一句:「早饭想吃什么?」 吃什么吃,气都气饱了。 麦岁转头要跟他理论,还没开口,柳况已经擅自帮她安排好了回答:「那就还吃土司鸡蛋吧。」 可是她今天比较想吃面欸…… 不不不,重点才不是这个。 麦岁气鼓鼓地跟在他身后:「柳况,站住!」 结果这个混蛋一步没停,还自以为很贴心道:「稍等一刻钟,很快就好。」 这就是柳况。 她十恶不赦的前男友。 嘛,说是这么说,其实也没有很坏啦…… 莫不如说,在别人眼里,她好像是更坏的那个。 比如两人这次分手,原因真的很无聊。 麦岁又一次耍了小性子,习惯性地将「分手」当作口头禅,说完后转身就走。 这已经是两人恋爱里的固定回合了,所以柳况当下并没有阻拦她。 按照经验,他会让她冷静几天,找一个合适的时机,给她一个台阶,把她哄回来。 那可不是一般的台阶,必须得是88层铺满红毯还镶钻的,好让她走得心甘情愿高高兴兴。 就连她的闺蜜,有时候也忍不住吐槽她太「作」。 但得知柳况对此甘之如饴后,转头骂他们俩是什么锅配什么盖,最好生生死死锁死不要祸害其他人。 坦白说,麦岁也这么觉得。 没有第二个人会像柳况一样包容她的小性子了。 但也没有第二个人,能接受柳况这种无聊又死板的性格,就像现在,他居然连哄都不哄自己了。 那分手还有什么意思! 以后自己是不是不能作了? 麦岁觉得天塌了。 胡思乱想之际,柳况已经端上了两盘热腾腾的土司。 焦得刚刚好的土司边,内里的鸡蛋金黄,空气里满是甜香。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页 柳况习惯性地先帮她拉开椅子,而后回到自己那侧落座。 当前,麦岁心里还是不爽。 看起来,柳况不仅不想再哄她,也不愿意回答她的问题。 她垂眼望着盘里的土司,毫无食慾。 柳况真的变了。 眼看她食慾缺缺,他居然不问她是不是没胃口,也不问她是不是做得不好吃,将自己那份吃完后,就非常顺手地收走了她面前的盘子。 一点都不体贴关心她了! 「我还没吃呢,你看不到吗?」麦岁追进厨房。 哦,高不可攀、惜字如金的大忙人柳况,终于捨得回答她的问题了: 「我知道你吃不下。」 语气冷漠到令人髮指。 知道她吃不下,还不哄哄她? 麦岁简直看不懂眼前的人。 早餐吃完,柳况该去工作了。 他前去衣帽间开始换衣服。 见到她跟进来,他也没遮拦,淡定地开始脱睡衣。 也是,都不知道坦诚相见过多少次了。 作为一个只在社会歷练过一年的人,麦岁对他的工作不是很了解。 只知道是在金融行业工作,还顶着个经理头衔。 虽说是什么经理,但麦岁觉得他和那些卖保险的没区别,比如经常要跑业务,一年四季都得穿工整的西装。 麦岁单手叉腰站在门边,看着不远处的他换衣服。 虽然因为站姿过于笔挺,神情过于严肃,看起来很像在为他站岗。 脱去睡衣衬衫,眼前顿时白花花一片。 任谁也猜不出他这张一本正经的脸下,是这般令人遐想的身材。 麦岁一边脸红,一边直勾勾地盯着他。 脱衣服的都不害羞,她躲什么? 柳况真的是一个非常保守,以至于暴殄天物的人—— 无论什么季节,他都会在衬衫里穿一件防走光的背心。 天知道她第一次小鹿乱撞地掀开他衬衫,看见眼前又一层背心后,是多么的扫兴。 不过,背心的面料很板正,剪裁也得当,看久了便顺眼了。 但麦岁还是每次在他穿上衬衫时,心下一声嘆息。 衬衫就是要透出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才好看啊,他到底懂不懂哇! 衬衫穿好,他开始脱睡裤。 西裤挂在另一侧,他却偏偏在上装这侧脱下睡裤,而后上面穿着扣好纽扣的白衬衫,下面穿着她送他的平角内丨裤,淡定地走到裤装那侧。 一半保守一半开放,看起来真是非常的……色丨情。 麦岁一边在心里痛骂他,一边偷偷咽口水。 一切穿戴完毕后,柳况架上眼镜,像是终于看到她似的,对着她笑了一下。 笑屁啦,你这个穿打底背心的老古板。 麦岁忍忍没骂出口,但还是用眼神表示了自己的强烈愤慨。 柳况无视她的瞪视,语气同往日一样温柔: 「等会儿想干什么?」 你都去上班了,我爱干嘛干嘛,把你家砸了也管不着我。 麦岁暗自腹诽。 柳况像是读出了她的心声,笑道:「我辞职了,今天在家陪你。」 等等……辞职?! 这可是件大事儿。 麦岁一脸茫然:「你为什么要辞职?」 「反正上班也没什么意思。」柳况一边说,一边往外走,「放心,辞了职也能继续养你。」 好吧,说来有点丢脸,麦岁确实一直是被他好生养着的。 本科毕业,考研失利的她直接投身了工作。 她其实也有好好工作近一年的,只是高强度的工作实在令她难以负荷,一进公司就提不起劲。 彼时,比她大上两岁的柳况刚从国外读研回来,见状让她辞去工作,好好休息,由他来养她。 麦岁不是一个喜欢不劳而获的人。 辞去那份难以胜任的工作后,她来来回回找了好久,都没找到称心的。 她的脾气一上来,干脆不找了。 不是说养她吗,那就养咯。 柳况是一个老实到无趣的人。 他不会说什么情话,这也意味着,他说的话都会认真兑现。 他说养,那就真的养,每月固定给她打钱,还给她在外面找了住所,无论她住在外面还是住在他家,都风雨无阻地照料她衣食起居。 麦岁就这样稀里煳涂地被养了一年多。 哦,她想起两人这次分手的具体原因是什么了—— 麦岁不想继续被他养了。 柳况的条件确实很好,她也不是什么爱慕虚荣的人,因此在经济这方面,他并没有什么压力。 但她就是觉得,不想柳况这么继续下去了。 他对她太好了,有时候好到,让她有些内疚。 他明明可以找一个比她脾气好,比她勤快的姑娘。 而不是把她这个拖油瓶照顾成公主。 所以,麦岁再一次提出了分手。 想分手是假,不想被他养是真。 结果这次,柳况不仅没有好好哄她回头,还莫名其妙把自己带到他家,甚至辞了职陪她。 哪一个都不是麦岁想要的结果。 麦岁决定收敛性子,跟他郑重其事地谈一谈。 「工作与否是你自己的事,我不会干涉你太多。但对于我自己,我不要你养我了,我今天就去找工作吧。」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页 她难得理智又镇定的时刻,却只换来柳况冷冰冰的三个字: 「不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是个短篇,建议按顺序阅读~ 主角槽点后续都会解释清楚,不写违法犯罪和普世层面上的不正三观。 第2章 柳况变了。 变得非常之离谱。 以前的他才不是这样,他会认真听她说话,尽量满足她的要求,就算有所异议,也会好声好气地和她商量。 而不是现在这样—— 不、可、以。 他凭什么管她呀。 虽然被养了一年多,但她又没有真的变成废物,还是能靠自己的双手好好打拼的好吗。 麦岁对着他波澜不惊的脸「呸」了一声,非常愤慨地踩着拖鞋往外走。 一路走到大门,她按下门把手,推不开。 她又转了转下面的反锁旋钮,继续开门,还是打不开。 门是坏了—— 还是被用某种方式锁上了? 麦岁难以置信地回头看他。 从这个角度,正能和坐在客厅沙发上的柳况对上眼。 他无视她眼里的震惊和疑惑,向她挥了挥游戏手柄:「要不打会儿游戏吧。」 打游戏? 麦岁想把他的头打掉。 说做就做,麦岁三两步冲上前,对着他胸口就是一拳。 拳头落下,柳况一脸镇定,简直就是对她的挑衅。 想当年,高中毕业的麦岁突然觉得那些瘦猴没意思,男人还是要有点肌肉比较好看。 她把自己的花痴愿想告诉了柳况,结果两个月过后,柳况给她发了一张腹肌照。 麦岁毫不怀疑,这是这个保守到令人髮指的男人,第一次给别人发露丨肉照。 相比之下,她就比较「不要脸」一点。 她将照片放大,数了数刚刚好的八块,又摸摸若隐若现的人鱼线,然后对还遮住一半的t恤很不满:「其他的地方呢?」 「在练了。」柳况回她。 在麦岁的监督下,柳况终于练成了她理想中的身材。 但麦岁显然不是他的理想身材。 他总说她太瘦了,嘱她多吃饭,多休息。 「你是不是看上哪个丰满的美女了?」麦岁一边戳他富有弹性的胸膛,一边熟练地耍小性子。 柳况很无语,但还是一板一眼地回答她:「没有。」 得失总是并存的。 比如麦岁虽然收穫了一个理想身材的男友,但失去了打人的乐趣。 最开始,柳况对于她的花拳绣腿,还会下意识地横臂挡一挡。 到后来体格健壮了,他干脆挡都不挡,就那么任她雷声大雨点小地打上一通,然后把气喘吁吁的她搂到怀里,揉她锤红的手。 有肌肉了不起哇? 她也要练。 麦岁满怀抱负地办了健身年卡,然后不出三天就再没去过。 健身简直不是人干的事儿。 那柳况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呢。 答案只有一个了—— 他不是人。 是的,世界上怎么会存在比爸妈对她还好的人呢。 虽然按她爸妈对她好的标准,她的闺蜜大概也会愤怒地举手—— 喂喂,你说谁不是人呢。 可就是对她那么好的人,现在变得好奇怪。 麦岁不住地打量着他,心里有一堆疑问,又知道他哪个都不会解答。 这是不是在冷暴力她? 是不是在报復她从前的任性行为? 可哪个冷暴力的人,会邀请对方打游戏啊。 打的还不是对抗游戏,而是合作游戏。 既然一时半会讲不通,那就打游戏吧。 麦岁接过手柄。 这是个做饭的合作小游戏,两人要在各种离谱的地形条件中,双方分工合作,做好菜谱里要求的菜。 柳况不常玩游戏,这个游戏机还是当初怕她无聊,特地给她买的。 也正是通过它,麦岁终于发现了他的一大弱点—— 打游戏很菜。 比如这个游戏,麦岁每次和他玩都会吵架。 说吵架也不合适,因为基本是她单方面输出,柳况单方面承受。 「给我扔一个米饭,喂,怎么米饭和萝蔔都分不清啊!」 「快去上菜……啊大笨蛋,你怎么又掉下去了!」 「着火了,快点灭火啊,应该拿灭火器,你举着一条鱼干什么,做烤鱼吗!」 …… 现实里做得一手好菜的柳况,在游戏里就是个靠后台被聘请的糟糕厨师,全靠麦岁给他善后。 麦岁也算是体会了一回被需要的感觉—— 嗯,身边跟个拖油瓶真的超不爽的。 游戏开始载入,憋了一肚子火气的麦岁,已经准备好火力全开。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久没玩,麦岁发现,她的水平也退步了不少。 但这并不影响她骂他,因为柳况更是菜得离谱。 明明是本地联机,用的是同样的网,柳况却像是掉帧了似的,经常傻愣愣地站在原地。 拿个食材磨磨蹭蹭,好几次因为来不及盛菜导致失火,订单一个个失效…… 对于这个游戏,麦岁的目标已经从满星通过,降成了能过就行。 但在他们同一关连卡五次后,麦岁终于骂都不想骂了,一摔手柄:「不玩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页 再玩真是要被他气到冒烟了。 柳况淡定地开始关游戏机,收手柄。 而后,他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 你这个又菜又哑的傢伙,不应该先给我倒一杯水吗! 麦岁可是真的骂到口渴了。 也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她的怨愤,柳况默默取出她的杯子,也给她倒上一杯。 打完游戏后,离午饭还有些时间,柳况侧身倚着与客厅相接的岛台,似乎在思考他们的下一个活动。 麦岁歪着脑袋盯他看。 越看越觉得,她真的是一个审美很好的人哇! 就像这个在她督促下练出来的身材,穿上西装简直非常完美—— 等等,不上班他穿什么西装。 「你穿西装干嘛?」麦岁干脆问出口。 这次柳况倒是回答她了:「你不是喜欢看吗?」 干嘛啊…… 这个语气,说得她好像有多专丨制,他有多委屈似的。 虽然,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的,身材好的男人穿西装就是很好看啊,宽肩窄腰长腿,全部掐出来了。 要是没有那个万恶的打底背心就完美了。 对了,她都没有强制他不许穿背心,还不能说明她是个非常通情达理的女朋友吗—— 不,现在还是前女友,不哄她她是绝不会答应复合的。 麦岁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不想承认,但也不会装模做样地否认。 对于她的反应,柳况一早看惯。 他坦然开口:「你还喜欢看我什么样?」 喂喂喂,面无表情地说出这种话,怎么感觉更糟糕啊。 她咽了咽口水,假装淡定道:「先这样吧。」 「好。」柳况说,「回头还想看什么告诉我。」 就说很奇怪啊…… 说他变了吧,他还是那种能淡定包容她一切无理要求的人。 说他没变吧,那他怎么不回答她的问题,还不许她找工作。 会不会是她从前太任性了? 麦岁开始反思自己。 兔子急了都会咬人,更何况是人,总会有一个忍耐限度。 想想两人认识这么多年,她几乎都没见过柳况发脾气的模样。 或许现在这样,就是他在发脾气? 麦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好吧,那这次换她来哄他。 「要不,我们再打会儿游戏?」麦岁挤出一个造作的笑脸。 柳况摇头:「有点累了,不想打了。」 累什么累啊,该累的明明是她好不好! 不不不,不该对他生气的。 麦岁深吸一口气,重新挤出笑容:「那我们现在干什么呢?」 柳况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他有一双异常温润的眼,略浅的双眼皮下,瞳仁总是湿漉漉的。 麦岁很喜欢看他,但不太好意思和他长时间对视。 总觉得看久了,就会掉进他的眼睛里,软成一滩蜜糖。 但柳况很爱直勾勾地望着她。 此刻也是,柳况盯着她看了良久,直到她不自在地缩起身子,他走上前,一把抱住了她。 麦岁没有挣脱。 她任由柳况带着自己,面对面躺在了沙发上。 这还是大白天欸,就要做那种事吗? 好吧,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先去把窗帘拉上好不好? 麦岁在心底嘀咕着,思考着说出口会不会太破坏气氛时,听见柳况轻喟了一口气:「陪我躺会儿好不好?」 就、就这样吗? 好啊,这有什么不好的,不过会不会太简单了? 就像之前说的,柳况真的是一个老实到无趣的男人。 他说躺,那就纯粹是躺,不存在什么动手动脚。 毕竟,他可是能一板一眼地说出「我们今晚可以做丨爱吗」的男人。 那般直白的词彙,被他说的好像什么学术用语,一本正经到令人发笑。 到后来,麦岁忍不住教他:「这样子太无聊了,下次直接把我推倒就好了呀。」 偶尔也是需要一点情丨趣的。 于是在某次游戏快通关时,刚洗完澡的柳况突然走上前,一把将她推倒在沙发上。 彼此都还剩最后一点血,麦岁眼睁睁看着屏幕里的boss一刀砍死了自己,而身上的柳况还在用力扯她衣服—— 哦,这也是麦岁教他的,说她有时想玩一点欲迎还拒的戏码。 但谁让你在这个时候玩啦! 没点眼力见的傢伙。 麦岁气得用手柄狂敲他脑袋,被他轻松地单手锁住一双手,一排扣子也随之崩掉,「噼噼啪啪」滚了一地。 麦岁气得眼泪都出来了。 比起气他,更像是在气自己自作自受。 但是那天后来,怎么说…… 不,不说了,再说脸都要红到滴血了。 自从那次打游戏被断,以及某次撞上她总是不规律的生理期后,就算麦岁没说什么,他也没再直白地推过人了。 他又像从前那样问她的意见,鑑于之前被她骂过无聊,他不会再一本正经地说那两个字。 一开始是「可以做吗」,渐渐变成「可以吗」「好吗」,后来是故意慢慢摸她,到最后更过分—— 他什么都不对她说,也不对她做,只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然后慢条斯理地除下自己的眼镜。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页 好糟糕,导致后来,哪怕柳况只是正常地戴除眼镜,都会让她浮想联翩,甚至还会下意识咽口水。 就好像巴普洛夫的狗。 这么说来,这个男人好像明明很会,却故意装得什么也不会。 太过分了哇! 就像眼下,柳况拿下了自己的眼镜,放上了茶几。 麦岁用力抿唇。 这么近的距离,咽口水会被听见的。 但他似乎什么也不打算做,单纯是因为侧躺时,眼镜腿压着不舒服。 果然,他收回放眼镜的手,继续轻轻地揽着她。 麦岁稍显紧张地看他,而他依然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不知过了多久,她看见—— 柳况的眼角滚下一滴泪。 第3章 麦岁眨眨眼,以为自己看错了。 柳况不是那种酷爱标榜「男儿有泪不轻弹」的男人。 虽然他看起来平静到像是没有感情,但本质上,麦岁觉得,他的感情比谁都充沛深厚。 可是他现在在哭什么呢? 总不会是刚刚被自己骂哭了吧…… 喂,那延迟可有些高啊。 麦岁小心翼翼地抬手,想去摸他蓄在眼角的泪。 柳况到底还是动作快了一步,一偏头躲开了,随意横臂抹了一道。 「不能再看屏幕了。」他半是自言自语道。 …… 原来是看屏幕太久眼睛干。 白担心了。 麦岁没像从前那般编排他几句,而是垂手搭在他腰上,继续陪他百无聊赖地躺着。 柳况有一个好宽阔的怀抱。 温暖、坚实,充满了安全感。 他不爱喷香水,但乐于做麦岁的大型随身香囊。 每每遇上什么好闻的男香,麦岁就会买回来给他。 基本第二天就能在他身上闻到。 有时候甚至晚上就可以闻到,麦岁腻在不同的香气里,感觉自己换了无数个男朋友。 嗯,非常快乐的体验。 此刻他身上,是一种木质花香调的气息。 很淡,似有若无,让人忍不住一边狂吸鼻子,一边使劲往他怀里钻。 麦岁好像小鼹鼠那样钻啊钻,最后「腾」地冒出头。 看见柳况不知何时正垂眼看她,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腰上的手更紧了些。 两人不知安静地抱了多久。 最终,是柳况先松开了手。 他起身:「是不是饿了?」 麦岁揉揉肚子。 虽然早上气得没吃饭,不过刚刚吸了一肚子好闻的气息,好像也闻饱了。 当然,饭还是要做的。 柳况在厨房里做饭,她就坐在门口的小沙发上看。 坦白说,没有工作的日子真的很无聊。 所以每次柳况一回来,她就会变身成他的跟屁虫。 做饭自然也跟着,但厨房重地,她这种不进去捣乱就算帮忙的人,只能自觉站在门口。 站累了她就蹲着,蹲累了她便席地而坐。 后来,柳况特地给她买了个小矮凳。 麦岁嫌凳子太矮,他便换成了高脚椅,又被她嫌椅子太硬。 最终,柳况给她在门口安了个单人小沙发。 麦岁对此非常满意,就是偶尔有客人来做客时,会忍不住调侃:「哟,这是吃饭首席啊。」 柳况笑得很温柔,甚至有点满足:「岁岁喜欢看我做饭。」 朋友默默翻了个白眼,转头看麦岁,就见她微微撅嘴盯着自己,一副「你有什么意见吗」的表情。 他彻底对这俩天生一对的臭情侣无语了。 「肉圆配毛豆还是豆角?」柳况问。 「唔……豆角吧。」 「番茄蛋汤还是丝瓜蛋汤?」过了一会儿,柳况又问。 「番茄蛋汤!」 看嘛,她坐在这里的作用还是很大的。 午餐时的气氛比早餐好了一点。 不过麦岁觉得,主要是她的脾气变好了,柳况还是那副模样。 不信,饭后她好声好气地开口—— 「我下午出去找工作吧。」 「不可以。」依然是那三个字。 麦岁不想和他吵架,平心静气地问他:「为什么?」 「工作太辛苦了,而且,我又不是养不起你。」 「但我不想要你养我啊。」尾音下意识上扬,麦岁赶紧又压了下去,「我不想你那么累,也不想你为我做那么多事,那不是你的义务。」 柳况神情平静,淡淡丢下三个字: 「我愿意。」 如果此刻麦岁的手里拿一枚戒指,好像也不违和。 他就是那种,被求婚都能很淡定的人。 当然,麦岁没有和他求过婚。 但他和麦岁求过。 结果自然是被拒绝了。 麦岁觉得,婚姻应该是两个独立的人组成一个家庭。 而不是把一个拖油瓶变成自己的法定义务。 如果她能变得更好一点,她会答应他的求婚的。 眼前的人突然变得好难沟通。 麦岁嘆气,不想和他继续车轱辘话:「那,不工作我能做什么呢?」 「之前做什么,现在就做什么。」柳况道。 之前她能做什么。 无非是看书看电影打游戏,偶尔出门逛街看电影,看见他回来了就变成树袋熊,手脚并用地扒在他身上和他犯贱。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页 麦岁倒不觉得无聊,她更多的是感到内疚。 他天天辛苦工作,就为了供养家里那只坏脾气的米虫。 从小家庭的教育,让她变得比同龄人要独立许多。 结果柳况全给她惯回来了。 比她爸妈惯她弟弟还要厉害。 可是,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没有人惯他了。 有时候,麦岁也很想身份置换,好好惯他一回。 但克制不住的脾气,总让她坚持不了多久。 这么看来,人果然不能被溺爱。 一旦宠坏了,那可就改不回来了。 「以后你可不许这么惯我们的孩子。」麦岁曾经非常严肃地对他说。 是的,虽然她拒绝了他的求婚,但她也曾想过和他养育一个孩子。 「怎么惯?」柳况反问。 「就像你惯我一样。」 「我没觉得我在惯着你啊。」柳况说。 宠而不自知,这种最可怕了。 还好,她的头脑起码是清醒的。 但如果真的足够清醒,大概就不会想要一个孩子吧。 因为她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做一个合格的母亲。 「如果,我们以后彻底分手了,你会和别人生一个孩子吗?」 这么无理取闹的话,一听就是她能说出口的。 「不会。」 柳况不太会说好听话,他只会认认真真回答她的问题。 除了回答,还会身体力行,比如隔了几天,给她出具了一份结扎手术书之类的。 「可是这个还可以復通欸。」麦岁点点单子,非常任性道。 柳况眉头微蹙,看起来很苦恼。 少顷,他躬身抱住她,轻声道:「那我向你保证,我不会和你分手的。」 不是不会和别人在一起。 而是不会和她分手。 当然,她那种隔三岔五以分手为由让人哄一哄的毛病不在内。 像他这种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麦岁笑着推开他:「怎么可能啊。」 虽然她好爱好爱他,可她并不觉得他们能长久。 但柳况很认真:「我保证。」 麦岁忽然说不出话了。 他越这么说,越让麦岁觉得,自己该早点和他分开。 比起不爱,似乎更多是出于爱。 眼前的男人说完「我愿意」后,就那么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这一天下来,他的目光不知道这样落在她身上多少次。 麦岁感动之余,又有一丝不解: 「喂,你到底为什么这么爱我呀?」 第4章 这个问题好像难住了柳况。 他眼睫微垂,很认真地思考着。 麦岁没指望他说出什么花里胡哨的情话。 但也没想到,等半天只等来四个字: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麦岁强忍住想发脾气的冲动。 「可能……就是本能觉得,你应该被这么爱着,就按本能去做了。」 柳况的语气很朴实。 但麦岁觉得,它比那些充满了天空宇宙星星月亮的情话浪漫多了。 她原来是某个人觉得该本能爱着的吗? 连爸爸妈妈和弟弟都没有这么觉得,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本能呢。 人和人之间有时候真的好神奇啊。 「可是,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爱一个人就要给她自由。」 感动之余,麦岁道。 柳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麦岁以为他醒悟了,结果他只平静道:「不给。」 喂喂餵……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男子主义啦? 之前麦岁也有提过想上班。 那时候,柳况有结合实际向她说明情况,见她意志坚决,便同意了,还主动帮她找工作。 结果她上了没几天,终究还是没坚持下来,自己灰熘熘回来了。 那万一这次坚持下来了呢。 麦岁很不服气。 「不管,我今天就要去找工作。」 她说着,「噔噔噔」跑去开门—— 自然又失败了。 「柳况!给我开门!」麦岁气急败坏地喊他。 柳况轻轻摇头:「回来吧。」 「我不回!」麦岁一边说,一边气得捶门。 到最后,她累到筋疲力尽,瘫倒在玄关地上哭。 柳况终于动一动了,上前将她打横抱起。 麦岁一个鲤鱼打挺挣扎失败后,非常丢脸地乖乖被他抱回沙发。 看样子,柳况是铁了心不让她走了。 蛮来不行,得智取。 比如半夜偷偷找钥匙,或者趁他出门时跟着挤出去,再或者过段时间等他心情好了,再坐下来平心静气好好谈一次。 之前那么尊重她的人,麦岁不信他会一夜变得如此恶劣。 那今天只能在屋子里待着了。 其实待了那么久,倒也没什么不习惯的。 想通后,麦岁心情好多了。 她开始哼着歌,自己在屋子里熘达。 阳台上有她养的小番茄,之前还真结出过果,不过不好吃,皮太硬还没什么汁水。 她弓腰检查着自己的小番茄苗,看看有没有什么结新果子的迹象。 「会再结果的。」柳况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身边道,「我会让它再长出果实的。」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页 说来惭愧,当初种小番茄是麦岁的想法,但她总是疏于照料,最后浇水施肥的活全部落在了柳况肩上。 「好哦。」麦岁点头,「我相信你。」 检查完书房,她又走去书房,准备挑本书。 身后传来亦步亦趋的脚步声。 麦岁停住脚步,他果然也停住。 是怕她熘走吗? 麦岁故意往玄关处走,他果然也跟了上来,但就算见到她的手已经搭上门把手,也未发一言。 往厨房,跟向厨房,往卧室,跟向卧室,往洗手间—— 终于不跟了。 他什么也不说,只是像一个跟屁虫一样尾随着她。 麦岁莫名觉得这个状态有点熟悉。 啊,她想起来了,在这之前,自己就是这样跟着柳况。 他大概还没习惯辞职后的生活。 麦岁能理解他,那种日子确实很难熬。 身边的人都在工作,唯有自己的步调不一致。 于是每次柳况回家,终于见着人影的她就要使劲缠着对方,也不管他工作得累不累,还有没有精力陪她闹。 之前柳况都不嫌她烦,麦岁决定自己也要大度一点。 她遵循原计划走进书房,挑了一本书落座:「我们一起看书吧。」 「好。」柳况也拿了一本,坐在她身边。 其实抛开那些争执不提,这样的日子还挺舒服的。 一起慢悠悠地读完一本书,并肩看夕阳西下,吃着可口的饭菜,躺进温暖的被窝。 麦岁窝在他怀里,惬意得有些昏昏欲睡。 在这种思绪不甚清明的时刻,很容易说些不合时宜的话。 比如她明明计划过几天再好好聊聊,结果这会儿,她就迫不及待道:「你还想这么关我多久呀?」 因为倦怠,声音有点懒洋洋的,像撒娇。 柳况一手扣着她的腰,另一只手一下下抚着她的发。 何其温柔的动作,但话语令人不寒而慄: 「一辈子。」 第5章 麦岁深切怀疑,自己是不是确实还没醒。 眼前的男人太可怕了。 认识这么多年,她从未见过他如此霸道不讲理的模样。 细说起来,和他认识,还真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啊…… 久到还要追溯她是个小屁孩的时候。 那年她五岁,柳况也只有七岁,刚上一年级。 两人住在同一条街,面对面的两个小区。 柳况住在别墅小区,而她住在最寻常的居民楼里,只隔着一条马路,两侧的人却有着天差地别的生活。 街道尽头是一座市民公园。 麦岁没事就喜欢跑到那里,倒也不是真有多喜欢逛公园,主要是为了逃避带弟弟的任务。 嘛,原来她小时候就很爱偷懒。 就是在那里,麦岁第一次见到了柳况。 别墅小区里有自带的公园,设施比外面的好得多,更何况,每户也有一个大院子,几乎没人跑到外面的公园玩。 在一帮灰头土脸的小孩里,柳况穿得跟个小少爷似的,特扎眼。 别人都穿着皱巴巴的t恤,上面沾满泥灰。就他柳况穿件白衬衫,下配背带西装裤,还装模作样地扎个小领结,浑身上下一尘不染,平整到没有一丝褶皱。 惹得麦岁隔老远看到他就发笑,心说是哪里跑来的怪胎。 她不仅背后笑,她还上去招惹人家。 小短腿蹬起来倒还挺快,三两步跑到他背后,用力弹了下柳况的背带。 背带打回背嵴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本着对称原则,她又试图拽另一根。 柳况就在此时回头,她不干好事的手还举着呢,干脆举高些又挥了挥:「嗨。」 柳况没说话,稍显茫然地打量她。 麦岁也歪着脑袋看他。 他身后有好多小男孩,脸上沾着泥巴点子,要么留个锅盖头,要么脑后挂一串辫子,稍有不顺心就呲着个大牙哭。 而柳况的脸好干净,瞳仁亮晶晶的,头髮也格外顺滑润泽,就连表情都淡定得要命。 看起来,就像是一群丑小鸭里的白天鹅。 鑑于自己也是那只丑小鸭,麦岁对他并没有太多好感。 恶意当然也没有,纯粹是打心底里的好奇。 她知道自己刚刚做错了,还明知故问:「你生气了吗?」 柳况没有回答。 麦岁抬手戳戳他胸膛:「你会说话吗?」 「会。」终于开了口。 麦岁没见过他话这么少的小孩儿,越看越稀奇:「你是机器人吗?」 柳况不说话,眉头皱了皱。 要到后来麦岁才会明白,那是他无语到不想回答的下意识反应,不过在她的精心调丨教下,后来再无理的问题他都会乖乖回答。 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 麦岁自己在心底给他找了个答案。 她对机器人的理解,还停留在那种发声玩具上,要按下什么键才会说话。 他第一次说话时,她按的是胸口的那颗纽扣。 那里就是他的发声按钮吗? 麦岁想着,又按了下那颗纽扣。 没反应。 她不信邪,从上往下一枚枚慢慢按。 柳况就那样很无语地抿着唇,看她双眼瞪得熘圆,顶着一头快要变成鸡窝的娃娃头,好专注地按他纽扣。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页 怎么再也没有反应啦,是不是坏了? 麦岁越按越急躁,越按越用力。 终于,在她快要按到腰上那颗时,柳况伸手扣住了她手腕。 「妈妈说,不可以让女孩子碰到那里。」机器人发声了。 就是发声的内容,麦岁不太明白。 她抬头:「为什么?」 机器人又开口了:「因为,你是女孩子,我是男孩子。」 麦岁想了一下这个道理。 就像因为弟弟是男孩子,所以弟弟要吃鸡腿,而她是女孩子只能吃鸡翅。 两者应该是一样的逻辑吧? 麦岁很不爽。 在家里她就很不爽,但她怕被爸爸妈妈打,可在外面,她可是打遍天下无敌手。 她用力甩开柳况的手,故意拽了下他裤腰,把他拽到跪坐在地,转头就跑。 跑着跑着,她回头看,那个小少爷才刚起身,慢条斯理地低头拍着裤子上的泥灰,并没有追上来和她算帐的打算。 好奇怪。 那个时候,麦岁居然有一点失落。 回到家后,麦岁还在想着那个小男孩。 比她只小两岁的弟弟正手脚并用地打滚,催她把玩具拿给她。 麦岁没好气地拿起一个砸了过去。 她弟名叫麦腾,光听名字,便能感受到之中寄予了多少厚望。 而对于她来说,能把「穗」改成「岁」,已经是父母对她最大的用心了。 这就是一个很典型的重男轻女式姐弟组合。 因为这种家庭太多,倒也没什么稀奇到可以细说的地方。 第二天,麦岁又去了那个公园。 也再次见到了柳况。 他换了一身装束,在一众灰头土脸的衬托下,依然干净整洁得要命。 见到他,麦岁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故意做了个超级丑的鬼脸。 她弟弟被这个鬼脸吓哭过不止一次。 但是柳况没有哭,他专注地看着她,忽然笑了。 特别温柔乖巧的一个笑。 这个笑,倒让龇牙咧嘴的麦岁有点无措了。 莫名的,两人就这么成了朋友。 小孩子的友谊有时候来得真的很奇怪。 麦岁有次忍不住问他,为什么不在小区里的公园玩,要跑到外面这个。 「因为里面的人很无聊。」柳况说。 「外面难道有有趣的人吗?」麦岁觉得那帮人也挺无聊的。 柳况抬手,指指她:「你。」 麦岁眨眨眼。 一般人是用「调皮捣蛋」来形容她,第一次被说「有趣」,她还挺开心。 一乐,就咧出一口缺牙巴。 柳况陪着她笑,因为他也在换牙期,只敢把嘴唇抿得紧紧的笑。 这大概就是丑小鸭和白天鹅的区别吧。 而麦岁并不觉得自己最终会蜕变成白天鹅。 日子过得稀松平常。 直到柳况三年级那年,一场车祸,带走了他的父母。 麦岁还记得那时候,自己在吃饭。 电视上放着本地新闻,电视在她身侧的位置,她必须费劲地侧着脑袋才能看到。 她的弟弟都这么大了,还要妈妈餵饭。 麦岁不想看他,小手把筷子叨得飞快,扭着脖子去看电视。 然后就看见了车祸报导。 车祸现场打了码,但其中一辆车她很熟悉。 那是麦岁第一次坐轿车,黑黑的大大的。柳况的母亲特地在后座支起小桌板,为他们准备了小点心,结果大半都被麦岁吃了。 没有人嫌她吃相难看,也没有说她要让着别人。待他们从游乐园玩完一圈又回来时,柳况的母亲还特地打包了一袋点心,让她带回家吃。 但麦岁没有把它带回家。 她偷偷躲在楼道里吃完了。 因为她知道,一旦带回家,那就不属于她了。 她吃到路都走不稳,半夜实在腹痛难忍,跑进卫生间全吐了。 她看着马桶里的秽物,「哗啦啦」掉眼泪。 果然是不属于她的啊。 看着电视里撞得面目全非的那辆车,麦岁脑袋有点懵。 会不会只是同款? 她这么想着时,播音腔正从电视里传出:「遇害者柳某某为某电器上市公司董事长……」 姓「柳」。 麦岁再也忍不住,丢下筷子拔腿就跑,任由母亲在身后茫然大骂。 她身材又瘦又小,身手灵活矫健,轻松混进了别墅区,又钻进了柳况家的庭院围栏。 站在正门前,够不到门铃的她疯狂拍着门板,手拍到疼痛麻木都不停歇。 开门的是个大人。 很陌生,不是柳况的父母。 对方话还没说完,麦岁便一侧身,从人家胳膊肘下钻了进去。 男人慌忙回身要抓她,她一边在别墅里跑酷,一边大叫柳况的名字。 终于,二楼的某扇门开了。 柳况走出来,低头呆呆地看着楼下的她。 麦岁转头就往楼梯跑。 跑得太急,登顶时摔了一跤。 柳况赶忙上前扶她,她抓着人家的手,着急忙慌地爬上最后一层台阶,结果一个踉跄给人扑倒了。 她就这样把柳况压在身下,死死地抱着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道:「我知道你的爸爸妈妈去别的地方了,不要难过,以后我可以当你的爸爸妈妈。」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页 不过一年级的小孩,从小到大,都没人安慰过她,她哪知道该怎么得体地安慰人。 柳况干净的衣服胸口被她煳得黏煳煳的。 他没说话,抬手回抱住她,眼泪默默滚个不停。 麦岁仰着脑袋看他。 她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又实在词穷,想想,只能将他抱紧了些。 当初她说出那句石破天惊的话,其实只是觉得,爸爸妈妈对柳况来说一定十分重要。 弥补失去的东西,最好的方法就是再拥有它。 她对父母乃至亲情都没有太多感受,她也不知道大多数父母并不像她爸妈那么好当。 话是那么说了,可过了这么多年,她并没有兑现自己的承诺。 反倒是柳况快变成她的父母,给了她从未体验过的亲情。 当年开门的那个陌生人,是柳况的姑父。 柳况虽然成了,但鑑于他父母留下的那一大笔遗产,众亲戚几乎是抢着领养他,最后还是他大姑更胜一筹。 说是领养,结果是姑姑姑父带着自己的两个孩子,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搬进了他家别墅。 一瞬间,柳况反而成了寄人篱下的那个。 麦岁很熟悉这种感觉,从弟弟出生她就一直在经歷。 但柳况是从天堂坠入了地狱,肯定不好受。 麦岁常常陪着他。 两个孤零零的小孩,一起抱团取暖。 公园里有个假山,里面是空心的,不知被谁掏了个窟窿,小孩子刚好可以钻进去。 那里便是他们的新家。 两人有时候什么也不做,就呆呆地坐在假山里,透过洞口看着外面风景。 不过大部分时候,麦岁在偷偷看他。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么漂亮的小男孩,谁能忍住不多看几眼。 自从某次回家太迟,被母亲痛骂「你死在外面算了」后,母亲真就没再管过她晚归。 麦岁是一个善于得寸进尺的人,她一次次试探着母亲的底线,后来,真的夜不归宿过几次。 她和柳况一起在假山里过夜,某次半夜下起了雨,她冻得瑟瑟发抖,半睡半醒间,看见柳况把自己的外套脱下给她。 可柳况里面也穿得很单薄,麦岁不依,伸手把他抱到怀里。 两个小孩就这样抱得紧紧的,共同盖着一件外套。 「结婚是不是就是这样子?」麦岁突发奇想。 她懵懵懂懂看过一些电视和故事,结婚好像就是一男一女搬到了新家,晚上一起睡觉。 柳况:「大概吧。」 「那我们算是结婚了吗?」麦岁偏着脑袋问他。 柳况眨眨眼,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少顷,他满脸认真道:「以后,我会努力和你结婚的。」 「以后是什么时候?」 「好像要到二十多岁吧。」 「啊……那真的是好远好远啊。」 彼时觉得好远好远的年纪,一转眼便到了。 柳况也兑现了自己的承诺,单膝跪地向她递上钻戒。 又大又闪的一枚,闪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柳况有多么遵守约定,她就有多么言而无信。 「我不要。」麦岁抬手盖上戒指盒,「柳况,你还是和别人结婚吧。」 第6章 一觉醒来,当发现自己依然躺在柳况的床上时,麦岁终于接受了这不是一场梦。 一切就像昨天一样,柳况向她道了声「早」,先她一步下床洗漱,前去做早餐。 和昨天不同的是,麦岁没有气鼓鼓地追着他问问题,料想也不会回答,还是少费口舌。 早餐过后,柳况又换上了一套规整的西服。 麦岁微仰着脑袋,巴巴地一路盯着他看,直到见到他慢条斯理地躬身给小番茄浇水,弓起的嵴骨带起一道起伏的山峦,她忽然反应过来—— 柳况辞职了。 「柳况。」麦岁喊他。 柳况放下她挑选的粉色洒水壶,回头看她:「嗯。」 麦岁:「你可以换一身衣服吗?」 柳况眨眨眼,一时好像没理解她的意思,但还是一本正经道:「换成哪套?」 「家居服就好。」麦岁顿了顿,「不然,我总错觉你下一秒就要去工作。」 柳况的表情有一瞬的僵滞。 「对不起。」他垂下眼皮,连眼角都一道耷拉下去,「我有点后悔,之前没能好好陪你。」 「什么呀!」麦岁慌忙摆手,「你已经陪我够多了。」 柳况走上前,低头轻吻了下她额头:「等我一下。」 在男朋友这方面,柳况真的没什么好指摘的。 还记得当初放弃工作,决心当柳况家的米虫时,麦岁其实并没有那么快乐。 她觉得周围的人都走在正轨上,唯有她格格不入,她从没想过自己的人生有一天会变成这样。 搬到他家的第一天,麦岁同他一起吃了早餐,还帮他打了领带。 她的动作不太熟练,扎出来的温莎结有点歪斜,但柳况并没有去调整,还特别宝贝地轻拍了它两下。 他就这样顶着奇形怪状的领带结准备去上班,麦岁笑眯眯地把他送到门口,却在昂头给他告别吻的时候,没忍住掉了一滴眼泪。 一瞬间,两人都怔在了原地。 麦岁慌忙用手去擦,含混道:「啊,眼睛太干了,肯定是手机看太多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页 柳况没有接茬,抬手将刚刚打开的门关上。 「我休息一天吧。」他说。 他就这样请了一天假在家陪她。 一开始麦岁还很不好意思,推着他要他走,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情况就变成她坐在他怀里,一边玩他的手指头,一边带着哭腔和他说自己的心里话。 「不上班没有关系,什么都不做也没有关系。」柳况说,「没有什么事是非做不可的,你活得开心健康才是第一大要义。」 麦岁喉头髮梗,说不出话,故意用力掰他的手指头。 直到疼得他低低呻丨吟了一声,她一边掉着眼泪一边笑了,轻轻揉他的手指,声音也轻轻的:「对不起哦。」 柳况分出空闲的那只手,揉了揉她脑袋:「没关系。」 原来她的人生,只要活得开心自在就好了吗? 还记得爸妈常说,他们供养她长大、上学多不容易,她应该好好工作好好赚钱,回报他们。 是回报他们,还是给弟弟攒买房本? 麦岁不知道。 但她知道的是,当她决定辞职后,家里和她就此断了联繫。 她没有利用价值了,她成了一个拖累人的废物。 在柳况的开解下,麦岁逐渐接受了这种生活。 偶尔,柳况也会带着她去找一位朋友,让对方陪陪她。 朋友名叫佟冉,比柳况还大上几岁,是麦岁曾经最想成为的那种职业女性。 佟冉做事干练,但性格温柔,见着她总是笑眯眯的,没事喜欢捏捏她的脸蛋:「这么可爱的小脸,再长胖点就好了。」 大家好像都嫌弃她太瘦了。 倒也不是炫耀,麦岁真的很苦恼自己怎么也吃不胖,看起来虚得不得了,也就剩一张小嘴「叭叭叭」骂人时可有劲了。 麦岁没事就过来看佟冉上班,有时候还会在此过夜。 这里简直成了柳况的「託儿所」。 有时候佟冉不忙,麦岁会找她八卦几句。 原来两人是国外念书时认识的,不过一个读研,一个读博。 「哇,博士啊……」麦岁不无艷羡地张开嘴,「姐姐你真的好了不起。」 「那咱们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回头也去读个博。」佟冉又习惯性捏她脸蛋,「不然读两页书就累,这可怎么办。」 麦岁一瘪嘴:「唔,我觉得我应该坚持不下来。」 佟冉垂下眼睑,没应声。 「对啦,冉冉姐姐最近怎么样?」 见着柳况换完家居服出来,麦岁好奇道。 柳况顿住脚步:「她说她很想你。」 「那我去找她玩儿好不好?」麦岁跃跃欲试。 「下次吧,下次我把她请到家里陪你。」 麦岁眨眨眼,意识到柳况可能以为她想偷跑。 天地良心,她真的只是突然想人家了而已。 而且,莫名其妙把人关在家里真的很变丨态欸! 不过鑑于柳况暂时没有其他出格行为,麦岁决定静观其变。 毕竟昨天的试探结果也看到了,就她这细胳膊腿儿,还是智取来得稳当。 昨儿看了一下午的书,今儿下了一下午的棋。 从围棋到五子棋到象棋再到跳棋,几乎把家里所有的棋都翻出来了。 这些棋都是柳况教的,早在小时候,两人就常常各拿一根树枝,面对面坐在假山里,划拉着地上的尘灰下五子棋。 有时候麦岁耍赖,眼看情况不利,故意伸手一把抹掉棋盘。 柳况没有生气,只是盯着她笑。 争强好胜这个性格,可能是从小和弟弟争东西养成的。 但鑑于有父母这对不公正的裁判,麦岁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可是柳况不一样,他从来不争,到手的东西被抢走了,也不会恼怒。 「你为什么不生气啊?」麦岁偶尔也好奇。 柳况不解:「为什么要生气?」 「我抢你东西欸。」 「你喜欢的话,就给你呀。」 「你不喜欢吗?」 「喜欢。」柳况说得一本正经,「但是我更喜欢你。」 那时候他们还太小,所谓的喜欢,和爱情无关。 就像是喜欢天喜欢云,喜欢小狗喜欢小兔子,纯粹是儿童对自己好感的一种表达。 但依然说得麦岁有点儿不好意思。 「还是还给你吧。」 她难得谦让了一回,虽然谦让的是别人的东西。 「不要。」柳况背过手不去接,「你要是把它还给我,我会以为你不喜欢我了。」 「啊……好吧。」麦岁盯着手里的玩具,「我也很喜欢你的。」 不过眼下,曾经身为她老师的柳况,棋艺却有了大幅度的下降。 常常他还没出手,麦岁便猜到他下一步要走哪,偶尔她设了陷阱,也能被他精准踩中—— 从他那极度专注的表情来看,应该不是故意落网哄她开心的。 到最后,就连跳棋都轻松取胜后,麦岁猖狂地笑了:「柳况,你好菜啊。」 「是你太厉害了。」 「我数数,今天下午我们一共下了八场……」麦岁扒拉着手指,「七场都是我赢了欸,怎么回事呀你,师父下不过徒弟。」 柳况微笑看着她的得意表情:「输给岁岁不丢人。」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页 从小到大,只有闺蜜和柳况会叫她「岁岁」。 家里人一般直唿其名,心情好了会喊她「大麦」,她爸叫「老麦」。 而她弟不叫「小麦」,叫「龙龙」。 还是掐着嗓子,每个音节都要拐上十八个弯的念法。 麦岁不羡慕,一点儿也不羡慕。 多噁心啊,还是柳况喊她「岁岁」的声音好听。 麦岁勾勾手指:「再喊一遍。」 第一次收到这个指令的柳况很懵,但第不知多少次被这么要求后,他已经游刃有余了。 「岁岁。」他耐心而认真道。 麦岁捧着脸,甜津津地应了一声:「哎~」 就像她妈喊「龙龙」时的那种黏煳劲儿。 对于柳况,麦岁比较习惯直接喊大名。 毕竟不管是「柳柳」还是「况况」,叠读起来都好奇怪。 但她三不五时喜欢乱喊他,什么「老公」「宝贝」「帅哥」,嘴皮子一碰,就把柳况喊得心花怒放。 而柳况不是一个外放的人,开心也不会表现得很强烈,想笑的时候,他都会下意识抿着嘴,到最后忍不住了,头微低,很轻地笑出声。 每每这种时候,麦岁就很想把他害羞的脑袋抱到怀里,在他耳畔重复一百遍「老公」。 「老公老公老公。」 这晚准备入睡时,麦岁又开始讨嫌,说一句用指尖戳一下他胳膊。 柳况避也避不开,满脸无奈:「怎么了。」 因为忍笑,声音带着些许鼻音。 「就是喊喊你嘛,老公。」麦岁说着,探出一条腿搭在他腰上。 柳况伸手,卡着她大腿让她搭稳当些,终于在她第八百遍「老公」轰炸后,没忍住轻拧了一下。 「你打我。」麦岁故作生气,「我要换个老公。」 柳况一脸严肃:「不行。」 「就换就换就……」 没来得及出口的话,被柳况一个吻堵下。 麦岁被亲得稀里煳涂,也不忘用鼻子哼出那两个字的音调。 身体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行动,像条八爪鱼一样缠在他身上。 柳况的手渐次上移,变作环住她腰际。 而后他抱着她一个翻身,另一只手提前撑着,怕自己压到她。 麦岁仰头,笑眯眯地看他。 柳况也笑,但笑得很淡。 「再喊一次。」他说。 麦岁晃晃脑袋,喊得吊儿郎当:「老公?」 柳况「嗯」了一声,低头亲她一口,手开始不安分地动她衣服。 吻顺势而下,却间歇停住—— 「再喊。」 …… 「继续。」 …… 「说。」 …… 「叫。」 …… 麦岁觉得自己有点被他治住了。 短期内,她应该是不敢随随便便乱喊了。 不知过了多久,彼此面对面侧躺着,胸膛微微起伏。 空气变得凝结,粘稠,像一团搅不开的蜜糖。 身体虽然疲乏,但麦岁的头脑依然活跃,她笑意盈盈地望着他,还想犯贱地多说两句。 话还没开口,她看见柳况在哭。 眼泪从左眼顺势滚进右眼又流出,润湿一小块枕头。 柳况深深望着她,间或下意识地一眨眼,而后继续望着。 他没有去擦,也没有像上次那样,说什么眼睛太干。 他只是一直一直地在流眼泪。 这种景象,让麦岁颇为无措。 刚刚不是好端端的吗,不是可霸道了吗。 男人在进入所谓「贤者时间」时,听说通常会抽一根烟,或者突然变得特别冷漠,什么也提不起兴趣。 哭……也是其中之一吗? 可是他之前,好像也没有哭过啊,除了有一次太激动,不小心让她磕肿了一块,心疼得红了眼。 麦岁一阵头脑风暴,鑑于匮乏的经验,没能得出什么结论。 她只能手足无措地伸出手,试图帮他揩去眼泪,却只是徒劳。 润湿的面积愈来愈大,已经漫上床单。 说什么女人是水做的,柳况也是水做的。 麦岁为自己突然的联想想笑,又笑不出来。 「你怎么了呀?」麦岁小心翼翼地问他。 柳况摇头,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低头埋在她颈窝。 后颈的棘突顶起,崎岖的一座小山,看不见他的脸,麦岁却愈发觉得他可怜。 「你能不能别离开我了。」 良久,她听见他开口。 「不要和我分手,不要总想着推开我,不要觉得自己是负担。我可以餵你吃饭,我可以帮你穿衣,你什么什么都不用做,你只要在我身边,让我能感受到你,就足够了。」 第7章 作为一个刚说不敢做的小变态,麦岁也看过一些不适合在公共场合传阅的文章。 囚禁她,宠爱她,把她养废,变得再也离不开他。 小说里会大唿「好香」的内容,现实里遇上只想拔腿就跑。 可是,一般的男主角,不应该一手禁锢住她,一手持刀,非常恶狠狠地说出那些话吗。 哪有人还没开口,就已经稀里哗啦哭了一枕头。 搞得麦岁都不知道要不要害怕了。 她在柳况怀里眨巴着眼,耳畔能听见他坚实有力的心跳。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页 「扑通扑通」,好像随时会挣出胸腔。 「不要再离开我……」 她听见柳况继续道,比起威胁,更像是哀求。 「否则,我怕我会控制不住自己。」 啊……这句有点儿可怕了。 控制不住会做什么?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身为法治社会的文明人,麦岁觉得这样很不合适。 「我不是就在这里嘛。」麦岁戳戳他,「你冷静一点啦。」 大不了,帮他把「前男友」的「前」字摘掉嘛,能不能不要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啦,怪吓人的。 「你发誓。」柳况的声音忽而冷下。 「发誓什么?」 「发誓不会再离开我。」 麦岁脑中警铃大作。 面前的人真的好可怕。 认识近二十年,她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让她陌生到不安。 她犹豫之际,柳况默默从她颈边退开,好同她相视。 一双眼因流泪还红着,但眼神教人生惧。 麦岁怕他真做出什么冲动的事,着急忙慌伸出三根手指:「发誓发誓发誓!我发誓好了吧。」 柳况的表情终于缓和些许,甚至轻轻笑了。 他垂头,在她额上落下一吻,声音也一道变得温柔:「我好爱你,岁岁。」 麦岁却只觉得害怕。 这一夜麦岁没睡好,迷迷煳煳闭上再睁开时,又听见柳况对她说「早」,开启这雷同的第三天。 倘若两人之前没有闹分手,倘若柳况不是莫名其妙把她带到家里,还限制她自由,那么两个人成天宅在一起,做两只坐吃山空的米虫,好像也挺快乐的。 但眼下的情况,总让麦岁心里有点毛毛的。 家里的新鲜蔬菜基本没有了,麦岁本以为他会出门买菜,结果只见到他打开手机,专注地挑选着超市外卖。 作为一个一等一的居家好男人,买菜这种事柳况基本是身体力行,慢条斯理挑出最水灵最新鲜的。 他变了,他都愿意让别人帮他挑菜了! 麦岁在心底愤愤地嘆了口气,为自己错失这一脱逃机会倍感失望。 「岁岁,想吃什么?」柳况抬头喊她。 麦岁慢悠悠地从阳台吊椅边走过去,摇摇晃晃像个小企鹅—— 每当她心里有事儿,走路就会不自觉顺拐,为此没少被闺蜜笑。 而柳况不会笑她,只会笑眯眯地喊她「企鹅岁岁」,夸她可爱。 也就两岁的年龄差,但麦岁总觉得柳况常把她当小孩儿宠。 她的人生好像完全是倒着活的,一出生就被要求懂事,要学做家务,要学带弟弟。而到了该成熟的年纪,却又变成了某个人掌心里的宝贝,可劲儿地娇惯。 今天柳况没有喊她「企鹅岁岁」,但一直眼带笑意看她走近,而后搭了把手,把她揽到自己怀里。 唉,可怕就可怕吧,暂时又没伤着她,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麦岁就这么想着,很没出息地抱住他的腰,探个脑袋望他屏幕。 两人一道挑选了一堆菜后,柳况起身,先去厨房将中午要烧的肉腌好。 麦岁没跟上去,百无聊赖地玩他手机。 柳况的手机对于她一直是透明的。 从数字密码到指纹解锁再到面部识别,她永远是第一个录入的。 倒也不是怀疑他。 许是家庭使然,麦岁其实没意识到,自己很没有安全感。 而柳况从未指出这一点,只会想办法让她心安。 柳况的锁屏是她,壁纸是她,朋友圈背景也是她。 好像只有小孩子才在乎这些东西,但麦岁喜欢被这么俗气地爱着。 不过眼下,麦岁对着没能顺利解锁的手机锁屏瞪大了眼。 她手忙脚乱将碎发别到耳后,连脑门都整个儿坦露出来,依然解锁失败。 「柳况——」她大叫。 柳况闻声赶忙从厨房出来,腌肉的手套还戴在手上,一边走一边除。 「怎么了?」他问。 「你是不是把我的人脸识别删了!」麦岁气到想哭,红着一双眼瞪他。 「没有。」柳况拿起手机,「之前不小心摔了一下,识别组件好像有点摔坏了,我也经常识别失败。」 柳况按下密码,依然是她的生日。 「喏。」柳况将解锁的手机递给她,「随便看吧。」 「不看了。」麦岁气鼓鼓地别开脸。 刚刚不明真相就发了一通火,这会儿她有点恼羞成怒。 柳况好脾气地揉揉她肩膀,而后稍稍用力,将她的脑袋掰了回来。 「看嘛。」他哄她,「聊天记录,消费帐单,还是相册?」 麦岁撇嘴:「挨个看。」 「好。」 柳况乖乖地一个个翻给她看,而麦岁一条腿搭在他腿上,整个人坐得四仰八叉,像个监督的大爷。 都是些看腻的内容。 就算是麦岁这种极度敏感的人,对柳况也无可挑剔。 尽管她私下跟闺蜜吐槽过八百遍柳况,但心里其实想的是,啊,能遇到柳况,她好像有点幸运哦。 搞到最后,每次她一开口,闺蜜就忍无可忍道:「再给我在这儿明贬暗褒,我就给你脑袋拧下踢护城河里去。」 「啊。」麦岁故作害怕地抱住头,「那柳况肯定会先找你算帐,然后跟我殉情的。」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页 闺蜜默默翻了个白眼:「你们这对狗情侣快点滚一边凉快去吧。」 柳况还在不紧不慢地翻阅给她看。 麦岁看到昏昏欲睡,直到望见自己的一堆美照时,才非常自恋地清醒几分。 为了给她拍照,柳况有正儿八经地学过一段时间摄影。 在他镜头下的麦岁,永远是那么灵动活泼,充满生气。 「我们拍几张合照吧。」麦岁提议。 柳况应了声「好」,点开相机。 麦岁习惯性地先比了个「耶」,却见柳况手一滑,手机应声落地。 她茫然地对着空气收回手。 「不好意思。」柳况低头捡起手机。 手机还算硬挺,相机部分依然能正常运转。 麦岁上一秒还不快地撅着嘴,下一秒嘴角一咧,手又举起来了。 她一边对着屏幕变换表情,一边嫌弃总是板着脸的柳况。 「你笑一笑呀!干嘛这么严肃。」 柳况动了动嘴角,笑得很是勉强。 唉,就算她美若天仙,和这个丧气木头人搭在一起,也光芒顿失。 麦岁很失望。 「不想拍就算了。」她摆摆手,一副非常高傲的样子。 「想的。」柳况低声道。 麦岁用余光瞥他,见他耷拉着眼角,一副稍显颓废,但又很可怜的样子。 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难道是查手机查出了什么,被她错过了? 麦岁迅速头脑风暴,没有答案。 这几天,柳况有太多让她搞不明白的事了。 但她大人有大量,不计较了。 她抬手揽过柳况脖颈,揪住他耳朵,整个人朝他那侧歪去,做了个俏皮的鬼脸。 柳况虽然稍有勉强,但还是配合地作出吃痛的表情。 这才对嘛。 麦岁满意地拍拍他脑袋,而后和他脸颊贴脸颊,咧嘴一笑。 柳况愣怔了一下,也笑了。 「收工。」麦岁懒洋洋地躺倒在沙发上,「一张锁屏,一张壁纸,至于朋友圈背景嘛,下次再拍。」 谁让他今天不配合,气得她都想不出新姿势了。 柳况应了一声,低头开始设置。 设置好后,柳况继续回厨房腌肉。 麦岁慢悠悠起身,望着锁屏里自己的可爱鬼脸,咧着牙復刻了个一模一样的。 做完后,她抬头眺向厨房的方向。 柳况正拆出一副新的手套,不紧不慢地往手上戴。 一只手将将戴好,他忽而腿一软,跪倒在地。 他没有起身,连背也一点点弓了下去,就这样跪坐在地上,双手捂住了脸。 第8章 麦岁有些被吓懵住。 她看见柳况的肩膀在不断发颤,像是在竭力抑制些什么。 一米八几的大个儿,就这么缩成可怜的一小团,一点一点,好像快要揿进地里。 或许自己该去安慰他一下。 麦岁刚刚起身,门铃于此时响起,应该是外卖到了。 她匆匆收回目光,向大门小跑而去,嘴里还喊着:「来啦。」 直到站在门前,麦岁愣住了。 门是打不开的,她之前已经尝试过很多遍。 门铃再次响起,伴着外卖员一声洪亮的「外卖!」。 「稍等、稍等。」麦岁手忙脚乱地拨弄着门锁。 她刚想去叫柳况,他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她身边,伸手摸上门锁。 柳况的身躯宽大,就这么挡住了她的全部视野,可怜她踮着脚什么也看不清,只听见「咔哒」两声,门开了。 「你的外卖。」外卖员递上购物袋。 「谢谢,辛苦了。」柳况伸手接过。 麦岁小跑着来到门缝边,满脸堆笑地摆摆手:「不好意思啊,稍微耽搁了一会儿,您辛苦啦。」 外卖员分明看到了她,却一声不吭,冷脸转头走向电梯间。 好冷漠哦…… 麦岁在心里嘀咕。 不过想来也是他们先耽误了时间,这么冷的天,跑外卖一定很不容易。 麦岁就这么在心里开解好自己,再一回过神,柳况已经将门锁好了。 就这么错过了时机,可恶。 麦岁气鼓鼓地一瘪嘴,再抬头,发现柳况的眼睛还红着。 想起他刚刚的奇怪举动,麦岁小心翼翼道:「你怎么啦?」 「没事。」柳况说着,挤了个不太好看的笑给她。 麦岁仰头盯着他好奇地看:「真的没事?」 她以为柳况会说「没事」,却见他回望着她的目光,良久轻声道:「如果有事呢?」 「有什么事?」麦岁不解。 「没什么。」柳况拎着塑胶袋向前,似乎有意迴避她的目光,「就是刚刚,突然有种错觉,觉得你又要离开我。」 受不了啦,谁家男朋友一天到晚这么疑神疑鬼? 麦岁简直又气又好笑。 「我不是都和你发过誓了吗?」她小跑着跟上,「不离开不离开不离开,还要我说多少遍嘛。」 柳况顿住脚步,头微低。 朝阳掠过这处,却被生生渲染成了哀戚的夕阳。 麦岁踮起脚尖戳他后脑,顺便在他耳边大喊:「听——到——没——有——」 她喊到嗓子都疼了,柳况却无动于衷。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页 在她下一句话要出口时,耳畔一声闷响,沉甸甸的塑胶袋落了地。 调料瓶「咕噜噜」滚远,柳况视若无睹,回身微微弓腰,将她用力抱在了怀里。 手背的青筋根根凸起,他好像要就这么将她按死在他怀中。 麦岁说不出话,只能这么乖乖被他抱着。 他的胸腔在剧烈震动着,说话的声音哑得要命:「我不会允许你再离开我的,绝对不允许。」 他最近是不是受什么刺激啦? 麦岁费劲巴力地歪过脑袋,视野终于不再是一片黑。 是不是她哪天和他说过自己想玩强取豪夺的戏码,被她给忘了? 不然,她实在无法解释柳况最近的奇怪行为。 比如眼下,刚刚还说出那句令人不寒而慄的话的男人,这会儿松开了手,轻轻揉揉她的发。 「稍等,我现在去给你做饭。」语气温柔到判若两人。 麦岁一耸肩。 好像不是很敢吃欸…… - 午餐结束没多久,屋外忽而开始电闪雷鸣。 分明才是一两点的光景,天空已经昏黑如夜晚,不时有一道闪电划破长空,惊雷姗姗来迟。 在暴雨落下之前,柳况快步游走于各个房间关窗户,而麦岁则抱膝坐在阳台吊椅上,津津有味地望着黑漆漆的天空。 大概是个有些特别的癖好,麦岁很喜欢这些恶劣天气。 狂风暴雨,电闪雷鸣,大雪冰雹,她喜欢看老天爷在她的头顶肆虐,看自然给不自量力的人类一点小小的示威。 但这并不妨碍她在看到柳况来到阳台时,原本抱膝的手改作抱臂,缩成一团,眨巴着圆熘熘的眼,由下往上地看他: 「打雷好吓人啊……」 声音都比平时娇滴滴了几分。 说着吓人,还尽挑能近距离接触的地方待。 柳况早已看透她的小把戏,但仍不厌其烦地陪她演。 他走上前,躬身把瑟瑟发抖的麦岁抱进怀里,轻拍她的背:「不怕、不怕,一会儿就停了。」 麦岁伸手环上他的肩,双腿也缠上他腰际,就这么被柳况端回客厅。 宽幅的玻璃窗后,暗流涌动的天空在逐渐远去缩小。 恍惚间,她的记忆也飞去了很远的地方。 那会儿她上初二,柳况上高一。 她的性子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活淘得很,为人又仗义,在女生里人缘很不错。 但男生们基本不太喜欢她。 大概因为麦岁受不了他们偶尔的动手动脚,受不了他们下流的玩笑。 她是个不舒服就要表现出来的人,谁摸她她就拧谁手腕,谁调侃她她就骂回去,就连眼神让她不适了,她都会恶狠狠地瞪回去。 阳刚气概屡屡被挫,那些男生们当然不会乐意。 冷落排挤她是没有用的,因为麦岁从没有把他们列入交友范围。她有一堆女生朋友,不差他们几个男生。 他们只能硬碰硬来拯救自己的自尊。 小时候的麦岁打遍天下无敌手,主要是占了女生发育早的优势。 但这会儿别说优势了,她这一看就营养不良的小身板,班上最壮的男生拎她就跟拎小鸡似的。 好在麦岁会用武器。 从粉笔头到课本,再到铅笔盒,最勐的一次,她举着板凳对着一群男生,从讲台砸到后黑板。 然后喜提处分和父母混合双打。 这些倒还是其次,重点是,她就此掀开了和全班男生的对立序幕。 是她先把小打小闹升级,那便不怪他们真的动手。 擦肩而过时故意用肩膀撞她,没事儿推搡她一下,体育课用篮球砸她脑袋…… 在这件事上,男生们出奇的团结,常常一群人分工合作,一个看她动态,一个给别人使眼色,一个负责行动。 某一次,她被人从背后一推,额头磕上桌角,直接撞出了血。 老师问起情况,男生们一致表示是她自己不小心撞上的,女生们怕波及自己,也不敢坦白。 麦岁倒没什么反应,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鲜血从额头一路滚进唇缝,她还伸舌头舔了舔。 校医帮她简单包扎了一下,放学后,她走到了小区门口,却不太想回家。 她已经能预感到父母和弟弟的反应,总之一定会让她心烦。 麦岁就这样脑袋缠着纱布,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晃悠着一双小细腿,看天际慢慢黑下。 直到柳况出现在视野之中。 上了高中的柳况很忙,麦岁也没有手机,两人的联繫少了很多。 这会儿他刚下晚自习,背着大大的书包从街道拐角出现。 他无意识往这处瞥了一眼,注意到她后,脚步略有顿滞。 就算远到看不清他的脸,也能想像出他个近视眼微微蹙眉,努力识别的表情。 认出是她后,柳况的步伐加快了些。 他分明是笑着走到她面前的,却在见到她头上的纱布时,笑容凝结在脸上。 「怎么受伤了?」他轻声问。 麦岁一边玩手指,一边仰着脑袋看他。 她想了一下,干脆和盘托出。 第二天,柳况逃了晚自习。 麦岁一早和那群男生约好,一群人放了学,就来到了学校附近的一处烂尾楼。 那日的天很阴,还不到六点,已经黑得像深夜。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页 一道闪电自半空噼下,众人正吓得一激灵,就见柳况从楼里步出,身后是被割到四分五裂的天空。 那一幕,很像电影里反派出场的场景。 领头的男生垃圾话刚说一半,已经被柳况一拳抡到地上。 其他人怕到眼里满是惊恐,还是咬牙拥上前。 一场混战一触即发。 柳况个高腿长,但不缺灵活。他动作利落,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试探,挥手就是一拳,抬腿就是一脚,每一下直中目标,一群人倒了又起,像在玩什么真人打地鼠。 电闪雷鸣间,柳况辗转于人群之中,忽隐忽现。 看到他的时候,便是被撂倒的时候。 麦岁也没闲着,她在人缝里钻来钻去,一边防止被误伤,一边逮着空子便偷袭。细胳膊细腿看着瘦弱,实打实落上去也能换人一声哀嚎。 偶尔有人想将目标转向她,麦岁便火速躲到柳况身后,一揪他衣角,他便瞭然于心,率先把那人解决掉。 不到十分钟,二打五大获全胜。 一群人吓得屁滚尿流的想走,被柳况一声喝住。 「我叫柳况,一中的,以后对我妹妹有什么意见,先找我,我会帮忙解决你的意见。」 他微微昂头,站得有几分不羁,一道闪电噼下,像是与他的开场唿应,为他的表演来了个完美谢幕。 但麦岁还想再表现表现。 她双手叉腰,上前一步:「告诉你们,我哥之前把一个人打残了,进了局子,上个月刚出来。今天他算是留了一手,你们不怕死的可以再试试。」 这可是之前没说好的。 一中的优等生转眼间成了嗜血的小混混,柳况强忍笑意,板着脸道:「我不介意为了我妹妹再蹲一次局子。」 又是一道闷雷滚过。 麦岁略有不爽,怎么每次只给他配bgm呢! 不过,两人的配合很不错。 本就是一帮欺软怕硬的傢伙,这会儿吓得心脏都要待不住胸腔,分明快哭出来了,还拼命赔着难看的笑脸,连连道歉。 回去的路上,麦岁的心情不赖,一路哼着歌。 又是一道闪电映亮前路,她愣了一下,突然一把抱住柳况的胳膊,哼哼唧唧道:「哥哥,闪电好可怕哦。」 好像刚刚在电闪雷鸣间活蹦乱跳的那个不是她似的。 柳况垂眼看着她不自觉发笑,但还是抬手揉她头髮:「不怕,我陪着你呢。」 麦岁昂起脑袋:「你会陪我多久?」 柳况脸上还有几块青紫,忽明忽暗间,让他看着真有几分像个不靠谱的反派角色。 在这种时刻说出的话,于听者耳中,往往要打几分折扣。 他知道麦岁只是随口一问,但依然答得无比认真: 「一辈子。」 麦岁眨眨眼,对这个答案稍有意外。 其实她只是想随随便便撒个娇而已啦…… 铺垫了许久的暴雨终于于此刻落下,她来不及回答,就被柳况揽肩奔向屋檐下。 等站定后,她低头抹着脸上的水,把那个答案已经忘在了脑后。 她自然也不会知道,柳况如约履行了他的誓言。 第9章 那天过后,不知是从谁口中传出来的,说麦岁有个哥哥,又高又帅,成绩优秀,打架还厉害,关键是非常宠妹妹。 少女们正是怀春的年纪,总幻想着被一个了不起的大帅哥宠爱,眼见身边有个实例,个个好奇心爆棚,想要一睹真容。 麦岁知道柳况学业繁重,不想为这件鸡毛蒜皮的破事打扰他。 偏偏她拒绝的次数多后,便有人心生疑窦,觉得她这位哥哥是捏造的。 至于被打得屁滚尿流的那群男生,为了自己的面子着想,自然也不可能帮她作证。 这下麦岁可不爽了。 从小她就讨厌被人怀疑,怀疑她抢了弟弟的零食,怀疑她偷看了电视,怀疑她打碎了家里花瓶…… 总之,这种不被信任的滋味糟透了。 于是某天放学,麦岁特地赶到了一中,等着柳况下晚自习。 一中门口有很多流动小吃摊,待柳况从校门出来时,便见到她坐在路牙上,摇头晃脑地吃着一根淀粉肠。 面前忽而出现一双腿,麦岁吓得一哆嗦。 她吃得太入迷,差点都忘了自己过来的目的了。 要不是柳况眼神好,指定得扑个空。 柳况看她一惊一乍的模样直想笑。 他弯腰扣着她手腕把她拽起,顺便翻出一张纸,帮她把吃得脏兮兮的嘴角擦净—— 上一秒刚擦完,下一秒麦岁低头咬了一口,又煳了一圈调料。 柳况笑得很是无奈。 麦岁倒没留意他的眼神,她满心都是这根好吃的肠,以及自己被冤枉的委屈。 她囫囵着将肠咽下,开始绘声绘色讲自己过来的目的。 讲到最后,她激动地拽着柳况的校服袖口:「你怎么可能是假的?我是假的你都不可能是假的。」 柳况垂眼,小姑娘气得指尖都按白了。 他没忍住,伸出另一只手覆上她的小手,包在手心摸了两下。 麦岁也是个神经大条的,压根没留意他在摸自己的手,一通情绪发泄完后,就开始继续专心致志地吃肠。 见她这副馋鬼模样,柳况掏钱又买了两根给她:「回家吧,明天我去帮你撑腰。」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页 作为一个好学生,柳况每次违反校规都是为了麦岁。 鑑于初中放学早,最后一节课刚上一半,柳况就藉口上厕所熘了出去,一路上山地车快蹬出火星子,终于赶到了她的初中。 柳况的身上还穿着一中的校服,白色衬衫黑色西裤,笔管条直的一个,光杵着就能引来一众目光。 在初中生眼里,高中生是能划入「大人」的范畴,一帮小姑娘看得路都走不动,一秒钟和同伴交换十个眼神。 柳况随意选了个女同学,问她初二六班在哪。 小姑娘闻言尖叫了一声,吓得他下意识退了一步。 叫归叫,路还是给他指了的。 六班里,一帮姑娘都还没走。 麦岁承诺了会带她的哥哥过来,大家便个个留下来翘首以盼。 眼见其他班都走得差不多了,有姑娘开口:「麦岁,你哥哥是不是忙呀,要不我们也回去吧。」 这是在给她台阶下。 但麦岁不需要。 她慢条斯理地玩着书包拉链:「我等我哥哥来接我。」 「骗人的吧……」 「要不别浪费时间了……」 有人在窃窃私语,在稍显空阔的教室里分外清晰。 正当低语快变成明说时,正门响起了脚步声。 一众姑娘的注意力纷纷被吸引过去,麦岁是最后一个抬头看的。 柳况大步迈入教室,笑着向她伸手:「走吧岁岁,哥哥接你回家。」 夕阳西下,把他乌黑的短髮映成了暖金色。 但终究暖不过他看向麦岁的眼神。 一时间,感嘆声此起彼伏。 麦岁在心底尖叫到都分贝爆表了,面上还故作镇定:「你怎么才来呀。」 「路上耽误了点时间,不好意思。」柳况揉揉她的发,不出意料又收穫一圈瞪大的眼。 有大胆的姑娘上前:「你真的是麦岁哥哥吗?」 「是。」柳况将目光移向她。 小姑娘一和他对上眼,就紧张到话都说不利索,最后只能低下头,小跑着一把扑进闺蜜怀里。 一出校门,麦岁便笑到前仰后合,分外癫狂。 这种经歷,真是又俗又爽。 她一路蹦蹦跳跳,哼着不成文的调儿。 而身边的柳况肩上背着一个书包,手里还拎着她的小书包。 也是为难他一个正经人,为了她不得不在一帮小孩面前装腔作势,就为了满足她的粉色幻想。 自打那天柳况现身后,麦岁在班里的地位急剧上升。 男生不敢惹她,女生也对她羡慕有加,每天想着法儿和她聊天,聊到最后话题总是会归到柳况身上。 甚至还有姑娘给她塞张花花绿绿的纸,问她可不可以要一张柳况的签名,跟追星似的。 麦岁的虚荣心得到了爆棚的满足。 本以为糟透了的初中生涯,却在后半截来了个大反转。 她觉得柳况是自己的福星。 但一旦成了星星,那就是她把握不住的了。 没多久,有姑娘开始麻烦她转交情书。 毕竟一开始,麦岁假称他是自己的亲哥哥,再怎么宠,碍于血缘关系,必定是不能在一起的。 麦岁傻眼了。 为了好人缘,麦岁没好意思拒绝。 但她一封也没交,塞满了一个小抽屉。 她突然不想把柳况展示出来了。 她想把他藏起来,变成只属于她一个人的。 直到某个周日,有姑娘在街头偶遇了柳况。 她觉得这是上天赐予她的缘分,于是非常之大胆地进行了表白。 柳况有点懵,懵完后他说:「不好意思,我只喜欢岁岁。」 是的,在这方面,两人没有完美串通。 柳况不知道麦岁要他假扮的是亲哥哥,也不知道他只是露了一次脸,就引来一帮初中小姑娘的喜欢,更不知道麦岁私藏了一抽屉的情书。 他以为这只是一次随机演练,他要继续扮演一个宠妹妹、爱妹妹、眼里只有妹妹的好哥哥。 并且,他觉得自己表现得还不赖。 于是一到周一,麦岁茫然地面对着大变的舆论。 大家都说她有个哥哥,很帅很能打,可惜是个变态—— 想和亲妹妹乱丨伦的,不是变态是什么? 大家对麦岁的羡慕,纷纷转变成了同情。 而麦岁眨巴着一双无措的大眼睛,都不知道该不该解释。 要是坦白,岂不是打了她自己的脸。 只能让柳况继续当变态了。 那时候还只是一句传言。 时至今日,莫名其妙被软禁的她发现—— 柳况居然真的是个变态! 第10章 屋外雷声大作,屋内的顶灯由于电压不稳闪了一下。 麦岁一缩脑袋,钻进柳况的颈窝,嘴里嘟嘟囔囔着:「你还记得那天吗?」 「嗯?」 「就是我上初中的时候,你帮我教训我们班那群男生,那时候也是这样的天气。」 「哦……」柳况轻笑出声,「记着呢。」 和麦岁度过的每个瞬间,他都清晰记得。 他也记得自己因为逃晚自习,被罚了人生中第一份检讨。 结果检讨交上去不到半个月,他又因为二度逃课去初中给她撑面子,喜提国旗下的检讨。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页 他曾经当过升旗手,也代表优秀学生在主丨席台发过言。 他以为这样已经够完满了,但麦岁让他在国旗下的经歷又丰富了一点。 曾对他青眼有加的老校长站在一旁,看着他满眼失望。 而他认认真真读完检讨后,扫视台下时,用力抿唇才没笑出来。 他知道麦岁不在台下,但他忍不住想,如果她在会怎么样。 应该会傻乐吧,咧着口白牙也不知道在笑什么,然后被班主任揪出队列。 柳况一边低头往台下走,一边想。 麦岁就是他那波澜不惊的日子里,偶然投入的石子,泛起难平的涟漪。 她是意外,是不可控,是为难,是无奈。 也是甘之如饴。 「在那之前我一直以为,你根本不会打架。」麦岁说。 柳况哑然失笑:「哪有人不会打架的。」 「你啊。」麦岁挺腰探出脑袋,戳他胸膛,「我以为你是那种会默默挨打的类型。」 柳况眉头微蹙,难以想像自己当年在她眼里是何种形象。 「那不是傻子么?」他感慨。 嗯……说得没错。 实不相瞒,麦岁当初是觉得他有点儿傻。 不太会说话,性格又温吞,被她打了骂了也不会哭闹反击,只会看着她微笑。 第一次她被笑得浑身发毛,以为是那种阴郁反派反击前的预告。 后来她发现,他确实没有生气。 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不是傻子是什么? 所以对于麦岁来说,柳况一开始就是个漂亮的小傻子。 可是她喜欢这个傻子。 只有他才会包容她的坏脾气,任她肆意撒欢。 当然,那种感情无关乎男女之情。 感情变质是什么时候呢。 大概就是那个雷电天吧。 他出手利落地将那帮混小子撂翻在地,又随机应变,接了她的话茬。 话音落下,他用余光瞥向她,细微而迅速地眨了下左眼。 眨得麦岁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或许柳况早就忘了那一眼。 但麦岁记得好清楚好清楚,就是在那一刻,她突然从成天摸爬滚打的毛头姑娘,变成了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 眼前熟悉的面庞,开始有种让人陌生的心动。 时至今日,想起那一眼,麦岁还是忍不住漫起满心的粉红泡泡。 她双手捧住脸颊:「不过,你那个时候还挺帅的。」 怀里的人一脸花痴,但显然不是在看他。 柳况无奈:「所以现在是变丑了吗?」 麦岁这才将目光移回他面上:「嗯……现在是不一样的帅!」 最开始是矜贵的小少爷,后来是张扬的少年,现在是成熟的青年,麦岁还想看他变成稳重的中年乃至老年。 她想陪他走遍人生中的每一个阶段。 柳况轻捏她脸颊:「你在我眼里一直很可爱。」 「真的吗?」麦岁不信,「一脸泥灰还缺牙巴的时候也可爱吗?」 狗都不和她玩的年纪,也就柳况陪她。 柳况点头:「可爱得不得了。」 情人眼里出西施都不带他这么出的。 麦岁嫌弃地摆手:「你的审美真是没救咯。」 柳况茫然:「你不可爱么?」 也就柳况会觉得她可爱了吧。 甭提那以「龙龙」为绝对中心的相亲相爱一家人,就连她闺蜜有时候都感慨,上辈子怕是杀人放火,这辈子才跑来和她做朋友。 「你快说你爱不爱我?」麦岁故意环住闺蜜脖颈,「不说我这辈子把你噶了。」 「爱爱爱好了吧。」闺蜜举手投降。 然后在麦岁放手的瞬间,她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大喊「爱个屁」,结果回头看见麦岁举着枕头狂追。 但要柳况说爱她,远没有那么困难。 反正在柳况眼里,这么糟糕的一个她,莫名变成哪哪儿就好。 唉,麦岁一边感慨,一边懒洋洋地又趴回他身上。 柳况这个人,真的没救啦。 麦岁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记忆的最后,她百无聊赖地把柳况后颈的短茬当作磨砂板,指腹在上面摸个不停。 摸着摸着,迷迷煳煳就睡着了。 睡前她像只树袋熊,手脚并用攀坐在他身上。 结果一觉醒来,她还是这个姿势。 她不太累,就是不知道柳况觉不觉得憋闷。 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下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停的,天空呈现一种一碧如洗的澄澈。 分明已是傍晚,却比白天还要明亮几分。 麦岁歪着脑袋往外看,柳况察觉到她动静:「醒了?」 「嗯。」麦岁伸了个懒腰。 「睡得好么?」柳况摸摸她发端,轻声问。 「还不错。」 「做梦了吗?」柳况一副哄小孩子的语气。 「唔……」 这一问,麦岁才想起来,自己好多天没有做梦了。 除了莫名其妙被带回家的那晚,她做了一通好混乱的梦,后面就再也没有梦过任何内容。 「没有。」麦岁道,「你呢?」 「我没有睡。」 合着他就这么抱着自己,静坐了一下午? 倒是也不觉着无聊。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页 之前也是。 麦岁是个除了睡觉生病,绝对闲不下来的人。 就算不工作,她每天也有一堆乱七八糟的破事儿要干。 有些事儿需要柳况陪同,有些不需要。 而不需要他的时候,他常常当一个安静的旁观者,什么也不做,只在一旁看着她忙活。 曾经,她绣了一下午十字绣,他看了一下午。 麦岁很不解:「你呆坐一下午不会觉得无聊吗?」 「我不是在看你绣十字绣吗?」 又不是刺绣,十字绣这种基本没有技术含量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但柳况就是觉得好看。 她绣十字绣好看,她打游戏好看,她劝小番茄快快长大被她吃掉好看,就连她发呆都好看。 后来麦岁懂了,甭管她做啥,柳况都觉得好看。 搞得和柳况在一起这些年,她变得越来越自恋,感觉自己是那种举手投足都被人关注的大明星。 「以后我要是出道了,千万别说和我在一起过。」麦岁戏精上身,「不然会掉粉的。」 柳况陪着她演,一脸委屈:「地下恋情都不行吗?」 「那你要藏好一点哦。」麦岁非常高傲地用指尖戳戳他,「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承认你的。」 柳况笑了:「能一辈子在你这个大明星身边,不被承认也没关系。」 这么深情,搞得麦岁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好吧好吧。」她妥协,「说不定等我人老珠黄的时候,我会承认你的。」 「好。」柳况点头,「我等你。」 「什么啊!」麦岁突然不满。 「……嗯?」柳况被她的变脸整得有点懵。 「我怎么可能会『人老珠黄』呢,你应该说我永远年轻漂亮才对。」 没有人比麦岁更擅长无理取闹。 「好好好,你永远年轻漂亮。」柳况抬手把她揽进怀里,「那我要是老了,你会不会嫌弃我?」 麦岁被哄得很开心,她决定也哄一哄柳况。 「我才不要忘年恋呢,所以,你也永远年轻,永远帅气。」 第11章 话是这么说,但依然避免不了岁月追着人跑。 翌日一早,当柳况随口提了一嘴时,麦岁才想起来,今天是他的生日。 她惊得一秒坐直,又抱着脑袋懊恼地埋下头:「啊……我怎么会忘掉你的生日。」 大概是成天被关在屋子里,她都快失去对时间的感知能力了。 不知道是几号,不知道是星期几,自然也不知道柳况的生日。 不过之前,每次都有手机软体提醒她。 麦岁忽而觉得奇怪:「柳况,我的手机呢?」 她突然发现,这些天来,她居然一次都没有用自己的手机。 柳况安慰的话还梗在喉口,被她突如其来一句发问,面上有些怔愣。 「你的手机?」他像是听不明白似的,重复了一遍。 麦岁一摊手:「对啊,我的手机去哪里了?」 由于之前在这里住过,衣服和洗漱用品倒是一应俱全,可是她居然没有现代人最重要的手机。 柳况低下头:「可能是落在哪儿了吧。」 「啊……」麦岁满脸不满。 莫名其妙把人拐走就算了,怎么能忘记把最重要的手机拿上。 罪名再加一等! 要是有手机,这些天她应该疯狂向闺蜜吐槽柳况的奇怪举动,然后拜託对方来救自己。 大概就是怕她这样,柳况才没拿上她的手机吧? 心思缜密的坏男人! 不过,今天毕竟是柳况的生日,寿星最大。 而且,要不是今天突然想起,她都没觉得失去手机的日子有多难挨。 之前吐槽柳况这个人无聊,现在发现,她也挺无聊的。 只要有柳况陪着,啥也不干也能快快乐乐地虚混一天。 还真是闺蜜口中「天造地设的一对」。 麦岁决定,换个日子再追究手机的事。 她撇去面上的不满,小跑着上前给柳况来了个大大的拥抱:「生日快乐我的老公宝贝亲爱的!不好意思哦差点错过你生日。」 说完,她拼命眨眼讨饶。 柳况是一个非常好哄的人。 或者说,他早上提起这件事,本就是顺口一句,没打算以此和麦岁找茬。 嗯……和麦岁这种逮着点事就要闹到天翻地覆的人不一样。 「没关系。」柳况揉揉她的发,「我去做早餐。」 寿星还要给自己做饭,这个待遇有够低的。 可谁让麦岁就是笨手笨脚。 麦母倒是非常想让她学会做饭,结果她第一次打碎调料瓶,第二次炒菜煳底废了一口锅,第三次直接起火燎了一面墙。 眼看再做下去快出人命了,麦母只能无奈放弃。 「中午我请你出去吃大餐吧?」麦岁追在他身后,「你放心我不会偷偷熘走,我就是想请你吃顿饭。」 礼物没准备就算了,饭怎么也得请一顿。 虽然她没了工作,但鑑于柳况负担了她的全部支出,她的小金库反而越用越多,请顿米其林也不是不行。 「你想吃什么?」柳况停住脚步,「我可以点外卖。」 「唔……我记得有家泰餐很好吃,菠萝炒饭我能干掉一整盘,冬阴功汤也很好喝,对了对了,餐前送的虾片我也好喜欢!」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页 「好,那我们中午吃这家。」 麦岁乐呵呵地不停点头,转念忽而觉得不对。 不是他过生日吗,怎么又变成她点菜了。 麦岁一边心存小小的歉疚,一边又为着即将到来的美味午餐直咽口水。 柳况在厨房里忙活,她又坐到了她的专属小沙发上。 看着看着,恍惚间,厨房里的男人忽然解下围裙,变得好小好小,还不及流理台高,但努力拿小凳子垫在脚下,只为了给她取一枚小蛋糕。 那是麦岁第一次参加柳况的生日宴会。 彼时柳况的父母还在,宴会举办得很盛大。 整个庭院飘满了气球,有些做成了拱门和小汽车的造型,灌木修剪成了「happy 8th birthday」的字样,还有乐队在一旁现场演奏悠扬的生日曲。 客厅更是布置成了天蓝色的海洋,相对的两面墙拉起了长长的庆祝横幅,彩带和气球交织,中央放着柳况的巨幅艺术照,小男孩笑得腼腆,但满眼都是无忧无虑。 还没走进庭院,远远的,麦岁便看到目瞪口呆。 这是她第一次真切意识到,两人之间的天壤之别。 比起金钱,莫不如说是父母对此的用心。 就连她弟弟的生日,她都没见过这么大的排场,想必柳况一定过得很幸福很幸福,也难怪不会为她的小小恶作剧烦忧。 门口有侍者给每个出席的小朋友分发气球,麦岁挑了一个小兔子的,它看起来质量很好,和她平时玩的那种五毛钱能买一包,然后用嘴巴「吭哧吭哧」吹出来的气球截然不同。 带回家后,它就会变成弟弟的了吧? 弟弟这个破坏大王,肯定会一脚踩爆小兔子,然后被吓到哇哇大哭。最后她不仅没了气球,还会被妈妈痛骂为什么把气球带回家,吓哭弟弟。 这么一想,刚刚收到气球的喜悦都消失了一大半。 周围的小朋友都打扮得好漂亮,蓬蓬的公主裙,和帅气的小西装,唯有她穿着袖口还有污渍的棉袄,踩着一双土土的棉鞋。 以至于看到同样穿着小西装的柳况从正门走出时,麦岁一瞬间窘迫到想扭头就走。 但是柳况向她笑着招了招手。 周围有好多人,有小男孩也有小女孩,而柳况只向她招了手。 麦岁忽然就咧开嘴笑了,小跑着冲上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生日快乐,柳况!」 柳况的「谢谢」还没出口,就见面前的小姑娘上一秒还笑着呢,下一秒突然就哭了。 抬头一看,原来是刚刚拥抱时,小兔子气球撒手飞走了。 「别难过别难过。」柳况摸摸口袋没摸到纸巾,干脆拿装饰用的口袋巾给她擦眼泪鼻涕,「可以再领的。」 有柳况这个寿星出马,麦岁直接领齐了一整套十二生肖的气球。 这下她不哭了,改作了傻乐,一路上被气球带着每一步都走得歪歪扭扭,嘴就没合拢过。 柳况领着她走进客厅,那是她第一次去柳况家,看什么都新鲜。 走着走着,麦岁冒出一句:「我有点饿了。」 宴会还没正式开始,柳况想了想,直接带她进了厨房。 还没进门,便能嗅到扑鼻的喷香。 流理台上放了一圈的盘子,上面整整齐齐地码着各种点心和饮料,那是等会儿要呈上去的。 麦岁就像小老鼠掉进了米缸,看得眼睛都直了。 可惜她个子太矮,还没有流理台高,光能看不能吃实属一大折磨。 柳况的脑袋顶虽然冒过了流理台,但想拿东西也有点困难。 他灵机一动,去外面搬了个小凳子进来。 于是,麦岁在下面指挥,柳况在上面拿。 吃完蛋糕吃饼干,喝个饮料解解渴,再甜咸搭配,来上一块肉酥糕。 麦岁吃得小肚子都鼓起来了,也没忘来碟果冻收尾。 「我想要粉色的那块。」麦岁还挑拣起果冻的颜色来。 柳况正准备伸手去拿,突然动作一滞,目光移向厨房外。 「怎么了?」麦岁懵乎乎地盯着他。 身后突然传来一句女声,语带笑意:「我说你跑去哪儿了。」 麦岁后知后觉地回头,见到了柳况的妈妈。 麦岁明明比柳况还小两岁,可她的妈妈看起来比自己妈妈要年轻好多好多。 那是用金钱堆砌起来的、养尊处优的从容与优雅,看得麦岁下意识一缩脑袋。 柳妈妈弯腰摸了摸她的脑袋,鼻腔里涌来山茶花的香气。 「是不是饿了呀,马上宴会就开始啦。」 麦岁眨眨眼,不好意思说话。 其实她已经快饱了。 柳妈妈走上前,先是将柳况从凳子上抱下来,又拿下两枚粉色果冻,给他们一人一枚。 「稍等一下哦,我让陈姨她们把这些端出去。」 直到走出厨房好远,麦岁才敢开口:「对不起。」 柳况不解:「为什么要对不起?」 「你妈妈回头是不是会骂你……」麦岁越说越抱歉。 柳况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要骂我?」 「因为,我们偷吃东西啊。」 柳况皱了下眉,这才想通她的意思。 「饿了就吃东西,没有什么好骂的啊。」 这下换麦岁有点懵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页 东西是饿了就可以吃的吗,难道不是爸爸妈妈允许才能吃的吗。 虽然,爸爸妈妈什么都允许弟弟吃,什么都不允许她吃。 麦岁一边想,一边埋头啃着小果冻。 甜甜的,但心尖莫名酸酸的。 不过,那天还是很快乐的。 她吃了好多好吃的东西,看了有趣的表演,玩了好玩的游戏,甚至抽中了一台可以坐在上面开的小汽车。 包装盒比她人都要大,麦岁兴沖沖地奔上前,跪倒在旁抱住它,没几秒又抬起头:「柳况——」 柳况正在和长辈聊天,闻声小跑过来:「怎么啦。」 「可以把它寄放在你家吗?」麦岁依依不捨地拍拍包装盒,「我怕回到家后,弟弟会和我抢。」 「好啊。」柳况应得很爽快,「那以后你想玩就来我家玩。」 麦岁是从不和人客气的。 他这么说,她就真的隔三岔五跑到他家。 一开始确实只是玩她的小汽车,但渐渐的,又玩起了别的。 不知何时,柳况的所有玩具都与她共享,她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玩具,简直乐不思蜀。 她躺在他家大大的草坪上打滚,和他一起在泳池里玩水,遥控着小汽车比赛。 那时候的天空总是辽阔,云朵总是洁白,日子过得像一幅悠闲的画。 麦岁以为,她可以一直这样快快乐乐地过下去。 直到那场车祸。 一路顺风顺水、无忧无虑的小少爷,平生受到的第一个打击,便是彻骨的。 麦岁常常去陪他,她不会安慰人,只会抱抱他,然后分享她从弟弟房间偷来的零食。 一旦被弟弟发现并告了状,那可是要挨毒打的。 她自己都捨不得吃,却慷慨地全部分给了柳况。 哪怕她不知道,柳况虽然父母双亡,但经济方面依然富足,能吃到的零食可比她多得多。 柳况不太爱吃零食,但还是全部收下了她的好意。 只是再多零食,也抚平不了他眉间的淡淡愁绪。 他的话比从前更少了,常常麦岁叽里咕噜讲一下午,而他一言不发,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麦岁以为,他不喜欢自己了。 她不是一个爱内耗的姑娘,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烦呀,不好意思,我以后不打扰你了。」 「没有。」柳况终于开了口,急匆匆握住她的手,「我喜欢听你说话。」 「真的吗?」麦岁又笑了。 「嗯。」柳况低下头,声音也低了一截,「……所以不要走,陪陪我。」 第一次被人需要的感觉,很棒。 麦岁郑重其事地站在他面前,看着这个忧愁的小少爷,清了清嗓子,竖起三根手指—— 这是她从电视上学来的手势。 「我向你发誓,麦岁一定会永远陪着柳况!」 第12章 那年的冬天,麦岁给柳况办了一场生日会。 柳况的姑姑其实也有给他举办生日宴,排场不如他父母办的那么大,但看着还算有模有样。 而柳况饭都没吃完,就跑到了公园里。 那是麦岁筹备了一个月,又花费了一上午布置出来的成果。 小小的山洞里,围着一圈蓝色的气球,全是麦岁用嘴巴吹出来的,吹得她小脸涨白,好几次快要窒息。 洞壁上写着大大的「生日快乐」,字歪七扭八,「快」字还写错了,旁边又画了一个四不像,据麦岁所说,那是柳况的画像。 她买不起当年壮观的八层大蛋糕,她只能准备一个小小的纸杯蛋糕,上面的蜡烛是从家里翻出来的照明蜡烛,摆在上面快要比蛋糕还大。 麦岁努力试图復刻当年的场景,她想告诉他,她会像他的爸爸妈妈一样,用心地爱着他。 柳况钻进洞口,看见的就是这么一番场景。 哦,当然还有旁边那个小不点,在山洞里摸爬滚打了一上午,浑身灰扑扑的,连鼻尖都沾了一撮灰,像只黑鼻子的小白狗。 小狗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满心期待地看他,却见他盈起满眶的泪。 「啊,是不是太难看了。」 麦岁见状手足无措,抬手帮他擦眼泪,却把他原本干干净净的小脸擦出了几道灰印。 「没有。」柳况带着哭腔开口,「好看,特别好看。」 两人在山洞里坐了一下午。 麦岁给他唱生日歌,给他表演新学的广播体操,还给他讲笑话。 柳况的眼睛始终水汪汪的,但嘴角微微扬起。 蛋糕很小,身为小馋鬼的麦岁却一口也不肯吃,执意要让寿星全部吃掉。 但她还是被分到了上面那颗红红的樱桃。 往后的每个生日,基本都是麦岁给他过的。 他明明见过那么盛大的排场,却还是为她每个简朴但用心的布置鼻酸。 不过今年,麦岁差点错过他的生日。 出于歉疚,两人头抵着头对着手机点午餐外卖时,麦岁特地让柳况全权决定。 结果就是,柳况把她想吃的菜全部点了一遍。 只是同居久了,口味潜移默化变得相近而已啦。 麦岁害羞地捂着脸心说。 外卖员很快将菜送来。 依然是柳况开门,依然挡住了门锁,依然让她一无所获。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页 算了,寿星最大,麦岁对自己默念。 柳况一早准备了碗碟,准备把菜都装在里面。 偏偏袋子一打开便漏了一手的汤汁,菠萝炒饭的壳在路上被颠成两半,炒饭洒了一小袋,虾片也被压碎好多。 就算是再精緻的盘子,也难以拯救。 麦岁有点儿难过。 不是为着自己爱吃的菜洒了难过,而是觉得,一年一度的生日,他应该吃上一桌精美的饭菜,而不是眼前这些狼藉。 柳况的表情倒是淡定,一面将菜点挨个倒出,一面擦拭汤汁。 「你为什么就是不同意我出门呢。」麦岁嘀咕。 直接去店里吃,肯定不会弄到这般狼狈的。 「我都答应你不会离开了,大不了,你拿个手铐,把我们拷一起好了吧。」说到最后,颇有些赌气的意味。 柳况停住动作:「你会的。」 「会什么?」 「你会离开的。」柳况说,「我之前试过,我刚带着你出门,你就不见了。」 「啊?」信息量有点大,麦岁得缓缓,「你之前,也这么关过我一次?」 柳况没说话。 麦岁拼命回想,却记不起那一段。 莫不如说,她的记忆里有太多缺失的地方了。 「什么时候的事?」 她试图从头回忆。 柳况不说话。 这些天她已经发现了,柳况变了,只要是他不愿回答的事,她问上一百遍也不会有结果。 麦岁努力心平气和地问下一个问题:「所以你为什么老是要把我关起来?」 「因为我不想你离开。」语气那么平静,好像说的只是一句问候。 问题辗转又回到了之前聊过的话题。 麦岁哑然失笑:「我不是都和你发誓了吗,我不会离开你的。我又不是罪犯,天天关着多难受。大不了,我再和你发誓,我以后不随便和你提分手了,还不行吗?」 柳况淡然听她控诉到最后,只不轻不重留下一句:「我不会再冒险的。」 麦岁很想把桌上的菜扣到他的脑门上。 活该他只能吃这些! 麦岁一边咬牙切齿,一边无可奈何。 她赌气不吃饭,柳况倒习以为常,面无表情地往她碗里夹菜。 认识快二十年,眼前的男人莫名越来越陌生。 到最后,麦岁软下语气:「你还要关我多久呢?」 柳况停住筷子:「你不是说过要陪我一辈子吗?」 「那你也一辈子不出门吗?」看他这副架势,应该是不敢把她单独留在家里的。 「嗯。」柳况倒是答得淡定。 都怪现在的生活太便利了,不出门也能过活。 麦岁气得头脑发热,又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总有能找到机会的时候吧,说着一辈子不出门,反正她是不信的。 虽然不知道柳况现在在发什么疯,但总有冷静下来的那刻吧,她要做的就是不去刺激他,然后努力找到机会。 嗯,很有玩大逃丨杀游戏的感觉。 作为游戏高手,她当然不会输给这个菜鸟。 这么一想,麦岁心情好多了。 柳况没有给自己买蛋糕,但家里还有之前剩下的蜡烛和小皇冠。 麦岁吩咐他戴上皇冠,点起蜡烛,摇头晃脑给他唱了一支生日歌。 柳况双手交握,闭上眼认认真真许愿。 歌曲结束,他正欲低头吹熄蜡烛时,不知从何而来的穿堂风吹过,先他一步熄灭了蜡烛。 柳况僵住动作,末了略略抬眼,看向麦岁。 「不是我啊不是我。」麦岁吓得慌忙摆手,「可能、可能是风想帮你实现愿望,一定是好兆头,你会愿望成真的。」 柳况一点点松开手,没说话。 麦岁总觉得,他的眼神有些绝望。 「要不,再点一次试试?」麦岁小心翼翼地提议。 「不用了。」柳况起身,开始收拾桌上狼藉。 明明是最该开心的生日,气氛却比前几天还要压抑。 可是,大概也不能怪她吧。 不能出门的下午,两人只好窝在沙发上看电影。 麦岁翻遍榜单,挑了一部经典的甜甜恋爱电影。 她的恋爱被自己谈得一塌煳涂,只能看看别人的开解一下了。 开场便是盛夏,漂亮的海边别墅,一群青春洋溢的少男少女。 男主和同伴打着沙滩排球,画面从他的腹肌一路晃到面庞,他横臂抹了把额前的汗,镜头一转,是不远处在海里游泳的女主。 起初风平浪静的大海,转瞬间波涛汹涌,女主恰在此刻腿抽筋,高唿着救命。 剧情的走向稍显俗套,无非是男主搏命救下女主,彼此陡生情愫。 之所以俗,也是因为大家都爱看这种桥段。 麦岁和柳况下意识对望了一眼。 不是被感动到,而是下意识想起了什么。 这种电影般的桥段,两人也曾有过。 只是性别对调了。 那时候两人都上初中,麦岁初一,柳况初三。 柳况之前上的是国际小学,他的父母应该有意让他早早出国,但到了初中,他姑姑一家只捨得将他送进学区内里的公办初中。 这也让他们有机会在同一所学校念书。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页 每年金秋十月,学校都会举办一场秋游,目的地是郊区的森林公园。 大巴车共分三批,初一是最后抵达的,老师刚宣布完可以自由活动,麦岁便开始狂奔寻找柳况。 她一路逮着人就打听初三五班的队伍在哪里,绕着硕大无比的公园走了快半圈,终于见到了不远处的少年。 那一届初三的校服是蓝白色系的,水蓝色的外套被他脱下随意围在腰间,内里是polo衫式样的白色短袖。少年的身躯稍显单薄,他随意倚在墙边,修长五指间是一听打开的可乐,被他轻轻晃悠着。 有不少小姑娘悄悄盯着他看,唯有麦岁是最大胆的那个,冲上前用力拍了他一下—— 到底已经长大些了,也不好意思像从前那样见面就抱个满怀。 柳况低头看见她,笑了。 麦岁也回敬他一口白牙,不由分说夺过他手上的可乐,仰头灌了好几口。 一路上跑过来,可渴坏她了。 围观人群都面露惊讶,连向来沉稳的柳况,也略略动了动眉梢。 唯有另一个当事人麦岁无动于衷,没觉得这是什么特别的事。 从小到大,她都抢过柳况多少吃的了。 解了渴后,两人便在公园里闲逛。 柳况已经来了三次了,而麦岁还是第一次来,他便充当导游,给她一路介绍。 走着走着,两人来到了一处湖边。 那地儿有不少人正比赛打水漂,麦岁见状,跃跃欲试地摸起一块石头。 石头飞出,没弹两下就沉了底。 麦岁稍显失望,但很快又重振信心,再投一次。 柳况对此兴趣缺缺,麦岁在旁边打水漂,他便蹲在地上,专心致志地给麦岁找石头。 他也不嫌脏,干净的十指在泥地里翻找着,特意挑选那种又扁又平的,说什么也不能在道具上给她拖后腿。 好不容易又找到一块近乎完美的石头,柳况正准备递给她,忽而失去了平衡。 有两人一路追逐到了湖边,没留意到蹲下的他,迳自撞在了他身上。 柳况身子一歪,就这么倒进了湖里。 虽然柳况从小家里就有游泳池,但他其实是个旱鸭子。 周围人还没来得及惊慌,便见到有个姑娘跳了下去。 瘦瘦小小的一个,看起来连自个儿都护不周全,却努力划着名粗糙的狗刨式,伸手去捞那个落水的男生。 两人一搭上手,那姑娘的身子就被带着往下沉了半截,她费劲探出脑袋吸了一口气,又扑腾着小细腿。 岸边围观的人一部分帮着唿救,一部分劝那姑娘快些松手,不然会被带着一起溺水的。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没听见,说什么也不肯松手。 倒是那男生,都快神志不清了还在试图推开她,但又本能地带着她下沉。 还好,老师赶来得及时。 两个大人齐齐入水,一左一右先给他们分开,又各自捞上了岸。 万幸没出什么大事儿。 麦岁被挨了好一顿痛批。 见义勇为的前提,是要保护好自己的性命安全。 她根本没接受过的游泳指导,全是靠从小在各种野池子里瞎扑腾的三脚猫功夫,自己都游不利索,还想着救人。 麦岁知道老师批评的对,所以她低着脑袋没反驳。 「你那时候到底在想什么,啊?说跳就跳?」老师吼道。 「我不知道……」麦岁怯生生的,「我什么也没想……」 她确实什么也没想。 她就是看到湖里掉了个人,那个人是柳况,然后身子就自个儿跳进去了。 大脑在那刻唯一做的事,可能就是帮她辨别了一下湖里的人。 所以老师说她太热心,其实也不对…… 如果大脑识别出的人不是柳况,大概,她不会跳下去。 「你难道不怕死吗?」老师又气又无奈。 彼时的麦岁,对死亡并没有什么概念。 她对此最深刻的经歷,其实来自柳况的父母。 那般和蔼温柔的叔叔阿姨,前几天还在笑眯眯地摸她脑袋,给她塞好吃的,后来却彻底消失在了她的生活里。 死亡是什么感受? 会疼吗,会孤独吗,会煎熬吗? 麦岁不知道。 但她知道留下来的人会心疼,会孤独,会煎熬。 那种感觉很不好受,她不愿再尝试第二次。 如果柳况不在了,人生大概也没有什么好活的。 那时候,她并没有爱上柳况。 或者说,用男女之间的爱情来形容他们的关系,似乎稍微浅薄了些。 柳况早已是她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人是为什么活着的呢。 彼时麦岁觉得,是为了爱。 作为社会性动物,必须靠爱与这个世界的人建立起联繫,才能甘愿活下去。 爸爸妈妈爱弟弟,柳况爱她,她也爱柳况。 所以他们都可以好好地活着。 「如果有下次,你还跳不跳?」老师严词厉色地问她。 麦岁摇摇头。 如果下次,那个人不是柳况,她不会跳。 但如果是他—— 就算当下不跳,要不了多久她也会跳。 第13章 「喂,柳况。」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页 电影里,男主终于救下了女主,筋疲力尽的二人并排躺在沙滩上,望着一碧如洗的蓝天。 在大段空镜的片刻,麦岁戳了戳他。 「如果溺水的是我,你会像他一样吗?」 「会。」 柳况还没来得及扭头看她,声音已经先一步传递。 「可是你都不会游泳欸,笨蛋。」 那天过后,麦岁有督促过柳况学游泳,毕竟并不是每次都能那么幸运的。 柳况答应了。 他的体育还不赖,年年都会代表班级参加校运动会的长跑比赛,但在游泳这方面,他实在是没天赋。 毕竟从小搁泳池里扑腾,也没能扑腾出个成果,再加上那次溺水,让他对水更加生惧,几堂课之后,说什么也不肯再去学。 麦岁也不好逼他,大概有些人,天生只能在岸上待着。 「好吧好吧,那你以后走路要离水远远的,去水边玩一定要记得穿戴防护用具。」麦岁一本正经道。 分明比她大上两岁的少年,却满脸乖巧,郑重其事地点了两下头。 而眼下,柳况显然忘记了她当初的叮嘱。 麦岁无奈:「你如果去找人救我,说不定我还能活下来。要是你跳下去,我们两个不就都死了吗?」 说好的成熟稳重呢,怎么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 柳况张了张口,又闭上,好像被她说懵了。 少顷他垂下眼,半是自言自语道:「万一,别人也救不了你呢?」 是的,像当年那种情况,真的是万幸。 大部分时刻,或许根本等不到他人施救。 麦岁苦恼地皱起了小脸,想一半又觉得不对—— 她干嘛为没发生的事烦恼? 电影里的男女主这会儿正吃着甜蜜蜜的早餐,在家人面前暗中眉目传情呢,她怎么反倒在镜头外忧愁起来。 「什么呀!」麦岁用力拍了下柳况,熟练地迁怒于他,「你不要诅咒我好不好。」 柳况熟练地道歉:「对不起。」 软骨头。 搞得她每次都不好意思继续发火。 不过,说好的要对寿星好一点的呢。 麦岁在心中对自己三令五申,再次将目光移向屏幕。 电影里的男女主感情持续升温,隔着薄薄的一层窗户纸,谁都不好意思捅破。 直到某天,男二号向女主表了白。 恰在现场的男主听闻瞬间失控,也阐明了自己对女主的心绪。 好一出大家都喜闻乐见的修罗场。 「我要是女主,我就答应男二的表白。」麦岁突然道。 身侧飞来一道眼刀。 柳况的眼神少有的凌厉。 「原因?」声音都比之前沉了一截。 「因为这是电影啊,男女主肯定要厮守一辈子的。还不如在和男主在一起前,先和男二谈一段,不然一辈子只和一个人谈多无聊啊。」麦岁振振有词。 「……无聊?」柳况不紧不慢地重复道,又气又想笑。 麦岁忽然扭头望向他,捧着脸笑成了一朵花,声音甜津津的: 「毕竟不和别人谈一次,怎么知道男主的好呢?」 柳况:「……」 双唇扯成一条直线,极好的教养让他忍着没翻白眼。 而一旁犯贱成功的麦岁已经笑得前仰后合了。 谁让柳况脾气太好,搞得她没事就忍不住激一激他。 等她笑声渐止,身侧幽幽冒出一句:「所以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麦岁扭头,柳况的表情看起来在竭力地克制些什么。 她晃晃脑袋:「你猜。」 「那你去找他吧。」柳况说,「你去和他享受一次新的恋爱,如果他能做到的话。」 她只是想随随便便犯个贱而已。 柳况不是最了解她的么,怎么还当真啦。 麦岁茫然地眨眨眼:「我干嘛找他。」 「麦岁。」柳况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是真的这么想的,如果他能答应你,我可以接受你们在一起。 「只要,你最后还会回到我身边。」 「你神经病呀!」麦岁忍不住骂他,「我就是开个玩笑,你怎么真把我往别人身上推。」 「因为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不是只有我在爱你……」 柳况低下头,近乎喃喃自语。 「那又怎么样,我又不需要别人的爱。」麦岁一撇嘴,「就算他真的还爱我,我也不要他。好啦好啦,是我的错,我不该开玩笑,对不起啦。」 是她不好,忘了柳况现在变得奇奇怪怪的,还是少激他为妙。 柳况闷闷地「嗯」了一声,没再多言。 电视里是浓情蜜意,电视外却是愁云惨澹。 那事儿真的已经过去好久好久了。 麦岁当然还记得,因为那是彼此关系的转折点,但对于那个可怜身为配角的男生,她的记忆不甚清晰。 事情很简单,高二时分,她的同桌突然向她表了白。 那是个文静内敛的男生,脾气很好,总是微微笑着,说话做事不紧不慢,和柳况的性格有些相似,甚至比他还温吞。 或许人和人相处的秘诀就是互补,像麦岁这类人,註定不能和那种张扬的男生有交集。不然别人说一句她怼十句,说不过就动手,还做什么恋人,别做仇人就谢天谢地。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页 两人是高二分班认识的,麦岁最讨厌和男生做同桌,开学第一天就同他约法三章,扒拉着手指,「叭叭叭」立了一堆规矩。 男生听得很认真,还拿个小本子记了下来。 麦岁看着小本子上那清秀的字迹,莫名有些不好意思。 两人的同桌生涯还算和谐。 毕竟这个男生真的没什么可挑剔的,无异味,不抖腿,不越界,说话做事都板正。 麦岁觉得自己挺幸运,就这么一直安分到高考结束便很好。 偏偏高二下学期,老师决定位置大洗牌。 好在新同桌是个女生,也不赖。 结果就在某天晚自习下,男生突然给她塞了一封信。 麦岁回家拆开一看,是封情书。 如果摒去其他男生夹在玩笑里亦真亦假的喜欢,这是麦岁第一次被人认真表白。 那时候,她已经悄悄喜欢柳况近三年了。 她当然懂男女间的这些感情,但她不懂柳况对她的。 柳况对她说过很多次喜欢,不过那都是小时候了。 大概就是他上了初中以后吧,除了陪她演兄妹戏码,就没再说过类似的话了。 是在避嫌吗? 而避嫌是因为不喜欢吗? 柳况还是对她很好。 但或许,他只是把她当成了一个调皮的妹妹。 所有看起来甜蜜的宠爱,说不定只是出于某种没有血缘的亲情。 在收到情书之前,麦岁确实是这么想的。 因为她真的觉得,自己好像很没有吸引力。 那些有人喜欢的小姑娘,看起来都甜甜的,偶尔也会和男生打闹,但不会像她一样把对方往死里打。 所以,柳况不喜欢她也正常吧。 毕竟性别反转一下,她也不喜欢自己这种女生。 但此刻,她收到了一封情书。 字字句句情真意切,看起来并不像是恶作剧。 那般温柔的男生,原来会喜欢她这种很暴躁的女生吗? 那……柳况呢? 麦岁翻出柳况去上大学前,特地给她买的那部手机,给他发了条消息。 【哈哈哈哈哈居然有人喜欢我欸!】 附图是情书的信封。 柳况给她回了句「你还没睡吗」。 这是什么回復。 果然是不喜欢她的吧。 麦岁嘆气,强打精神回復。 【刚写完作业,拆开情书看了一下,你不也没睡吗?】 【去睡觉。】 回她的只有这冷冰冰的三个字。 不知道是不是隔着屏幕感受不到语气的原因,柳况和她聊天一直很冷淡。 麦岁有时候会分享一些乱七八糟的好玩贴文给他,结果他只会让她好好学习,再玩与学习无关的软体被他发现,就没收手机。 连她爸爸妈妈都不管她欸! 嗯,她亲爱的爸爸妈妈正每天对着她备战中考的弟弟嘘寒问暖。 就他那惨绝人寰的成绩,还能天天吃香的喝辣的,牙膏都不要自己挤! 麦岁非常不满。 想当初她中考时,她爸妈对她完全放养,只有柳况在高中已经很忙的情况下,还每周末抽空给她辅导。 可惜她基础有限,没能辅导进一中,但也进了个还不赖的高中。 回想当初的点点滴滴,麦岁好像懂了些什么,又好像还没明白。 反正她只知道,眼下的柳况,对于她被人告白这件事无动于衷。 麦岁正想最后挣扎一下,看见屏幕上又弹出一句。 【不要答应他。】 麦岁笑了。 抱着手机在被窝里打滚。 还好不是面对面说话,还能让她假装镇定地回復。 【为什么?】 【学习重要。】 麦岁等了半天,盯着这四个字快望出洞来,也没等到第二句。 柳况就是不喜欢她吧! 就是把她当妹妹吧! 这才能解释柳况为什么对她的学习抓得那么严,对她的感情生活却冷冷淡淡。 刚刚还傻笑的麦岁,这会儿一阵鼻酸。 她想回句「哦」,又觉得不解气。 【谁说我不能学业爱情双丰收啦!】 虽然她的成绩比不过柳况,但从小到大,也算是班级里的佼佼者。她柳况这么久,也不耽误她考前五啊。 柳况回了串省略号。 麦岁几乎能想像出他的无语表情。 是不相信她吧,觉得他这个妹妹很没用吧。 省略号下又冒出一句。 【你要是和他在一起,我就把你手机没收了。】 拿人手短这句话是真的。 麦岁很早就和父母要手机了,哪怕是个只能打电话发简讯的老人机也可以,但他们就是不允许,让她好好学习。 可弟弟凭什么电脑手机都有,搞得麦岁偶尔需要电脑时,还得低三下四地求她弟—— 没办法,她弟现在壮得像头牛,她已经打不过了。 柳况准备离家去外地上大学的前一周,主动提议给麦岁买个手机,方便两人联繫。 手机是麦岁自己挑的,粉色的,一半屏幕一半键盘,非常漂亮,也非常昂贵。 她是结完帐才看到价格,吓得瞪大了眼,柳况倒全程淡然,将手机递给她。 人生头一次,她拥有了比弟弟用的还要好的东西。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页 收到手机很开心,但总被威胁没收手机就很不开心。 之前都是因为她沉迷手机忽视学习就算了,她谈个恋爱,关她的手机什么事儿? 麦岁非常不爽。 比起可能失去手机的不爽,更多是对柳况态度冷淡的积怨。 【要你管。】 【你有本事飞过来没收啊。】 她气鼓鼓地敲下这两句话,就扔开手机睡了。 结果第二天,柳况真的飞过来了。 她是在晚自习下,快要到家的路上被人堵住的。 黑暗中,一个高高大大的身影,吓得她差点尖叫出声。 柳况的头髮剃短了,看着比之前精神不少,但也显得他这会儿的眼神分外不善。连那架状似文雅的窄边眼睛,都多了点斯文败类的味道。 「你和他在一起了?」 上来噼头盖脸就是一句。 声音冷得麦岁背后「嗖嗖」冒冷汗。 麦岁没有回答,下意识反手捂住书包侧边口袋。 她的手机就藏在那里。 望着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动作,柳况没忍住笑了。 但笑得远没有从前温柔。 「关、关你什么事。」 麦岁结结巴巴地吐出一句,转身就跑。 没跑两步,书包提手被人一把拽住。 她踉跄着向后仰去,倒进了一个怀抱,中间还隔个大大的书包。 完了,这是要明抢。 麦岁知道自己挣扎不过,也不回头了,就这么倒在人怀里开始哭:「你干嘛呀,手机说好的送给我,怎么老要没收呀。我多可怜呀,我爸妈只给我弟买手机,不肯给我买手机,好不容易有了一个还要被没收,我怎么这么倒霉呀,呜呜呜……」 控诉得非常语无伦次。 背后传来一声无可奈何的轻嘆。 柳况双手握着她肩膀,强行将她拉直,然后转了个身。 麦岁第一反应还是反手摸书包。 那处依然鼓鼓囊囊的,手机还在。 泪珠还挂在睫毛上呢,她又乐了。 柳况就那么垂眼看着她变脸。 但没陪着她一起笑:「那你先回答我,有没有和他在一起。」 麦岁眨巴眨巴眼:「如果我说有,你就要把手机收走吗?」 柳况哭笑不得地哼出一声:「就那么在乎手机?」 「在乎啊。」不在乎的话,她也不会现在还捂着那里,好像她一松手手机就会飞走似的。 「不提手机,你先回答我。」 「那你先向我保证,不没收我手机。」 柳况抿了抿唇,声音轻了几分:「所以你真答应他了?」 面前的人气势突然矮了一截。 这绝对是和麦岁相处的大忌。 面对她这种人怎么可以露怯?必须从头到尾压制住她,否则只要给她逮到苗头,马上就来个反客为主。 就像现在这样,麦岁晃晃脑袋:「不告诉你。」 柳况深吸了一口气。 在寂静的夜里分外清晰。 他的表情看上去很为难,短硬的发茬好像都软化了下来。 「你喜欢他?」良久,柳况问。 麦岁又晃晃脑袋:「也不告诉你。」 怎么可能。 她从头到尾,只喜欢这个把她当妹妹的坏傢伙。 她也想喜欢上别人,可看谁都比不过他。 麦岁甚至想揪住他的领子,拜託他,真的当个和妹妹乱丨伦的变态吧。 柳况被她的无赖回答折磨得很痛苦。 他强撑着道:「非要和他在一起吗?」 「不然和谁在一起?」麦岁依然是那副吊儿郎当的状态,「又没有别人喜欢我了。」 「我。」 耳边突然冒出一句。 短促的音节,让麦岁疑心自己幻听:「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 第14章 两人站在路灯边沿处,透过被淡化的和煦灯光,镜片后的那双眼有种莽撞的真诚。 看得麦岁的心突兀地顿了一拍。 就像她情窦初开那天一样。 是日思夜想了很久的答案。 等它真的出现时,却又显得那么的不真实。 麦岁忍不住揪了下脸颊,疼得她「诶哟」了一声。 柳况少有的没去关心她的疼痛。 他看起来,比她还要无措些。 确定它是真的后,喜悦像蜜糖里熬出的气泡,甜滋滋地往上冒。 麦岁现出和她很不符的娇羞,小声道:「我也喜欢你呀,所以,我们现在算是在一起了吗?」 好开心哦。 她即将开启人生中的第一段恋爱! 但结果却不尽人意—— 柳况轻轻摇头:「我们暂时不能在一起。」 麦岁懵了。 恋爱这种事,不是只要两个人情投意合就好了吗? 「为什么不能?」 「你还在上高中。」 柳况终于镇定下来,甚至过分正经了。 「可是、可是,初中的时候,好多同学就谈恋爱了。」麦岁气得都有些语无伦次,「高中怎么了,明年我就成年了。」 「是啊,你还没有成年。」 所以说,之前隔着屏幕感受到的不是错觉。 柳况对她就是很冷淡! 麦岁气得一拳栽向他:「成年了不起啊!」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页 柳况任由她打,身子只轻微一晃。 他伸出一只手扣上她肩膀,拇指轻抚了两下,像在安慰。 「不是说成年了不起,而是你现在太小了,首要任务是学习。」 他还没到20呢,怎么说起话来这么古板。 麦岁皱眉:「我爸妈都不管我学习,你怎么这么严格啊!」 柳况轻轻吸了一口气。 「就是因为他们不管你,你才要更努力地学习。」 柳况的语气严肃,搞得麦岁也下意识端正了些态度。 爸妈不管,不是很爽吗,为什么反而要更努力? 麦岁有点儿懵,但迷迷煳煳间又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她软下性子:「那,等我高考结束,我们可以在一起吗?」 「可以。」 这次,柳况应得很爽快。 麦岁觉得,自己有时候很像一头小笨驴,那两个字就是吊着她跑的胡萝蔔。 难熬的高中时分,她全是想着只要挨过这一段,就能和柳况在一起了。 她还要考得好一些,考到北方,才不要和他异地恋。 等到那一天终于到来—— 最后关头,麦岁简直成了一架不停歇的做题机器,忙起来有时候一月都不定碰上一次手机,自然也错过了柳况给她发的「高考加油」。 考场离家稍远,父母难得慷慨,帮她在考场附近定了酒店。 一个人住在酒店也挺好,不用看到讨厌的弟弟,和成天围着他转的父母。 麦岁考完一门,便抓紧复习下一门。她不懂什么考前要放松,她只知道自己没那么聪明,多背一分钟说不定就能背中一个考点。 连轴转了三天后,最后一门地理结束,麦岁晕乎乎地走出考场,莫名觉得脑子里空了一块,好像忘记了什么。 直到她在人群中一眼看到那个男人。 柳况还没开口,便见到麦岁撒腿向他跑来。 像只小炮弹,撞到他怀里后尚未站稳,就迫不及待地把他领口往下拽,仰头响亮地亲了他一口。 怀里的向日葵在挤压中,碎了一地的明黄花瓣。 这是他们的初吻。 不同于别人的温柔浪漫,它发生得有些仓促随意。 主动的是麦岁,但是亲完后,捧着脸颊红了眼眶的也是她。 柳况无措低头,试图伸手帮她擦眼泪:「怎么哭了?」 他一伸手麦岁就躲,两人绕着转了一圈后,麦岁恼羞成怒:「不能哭吗!哭犯法吗!就哭就哭就哭,呜哇哇哇……」 看着熟悉的无赖模样,柳况安心地笑了。 他将已经碎得不成样的捧花放低,伸手将小泪人扣进怀里。 麦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 开心、激动,再加上一些感慨,鼻子不自觉就酸了。 陪她走过漫长岁月的那个人,也开启了她的人生新篇章。 或许以后,还会有更多身份,留待他陪自己解锁。 - 电影来到了尾声。 伴着悠扬的结婚进行曲,男女主手牵着手,在神父的见证下,约定与对方厮守终生。 确实是部很甜的电影。 没有太大的起伏,一切水到渠成。 大家喜欢看充满波折的影视剧,但都祈盼自己的人生一帆风顺。 结尾定格在男女主牵起的手。 望着无名指上那闪亮的钻戒,麦岁眨眨眼,想起也曾呈到自己面前的那枚。 她伸了个长长的懒腰,佯装自己坐累了,走到阳台放松一下。 冬日的天空总是呈现一种寂寥的灰白色,分明没下雪,整个世界却无比苍白。 麦岁呆呆地隔窗眺望着,柳况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边。 「在想什么?」他轻声问。 「我在想……」麦岁转过脑袋,挤出古灵精怪的笑脸,「在想你又老了一岁!」 柳况哭笑不得:「嫌我老啊。」 「是啊。」麦岁一吐舌头,「谁让我永远18岁呢。」 柳况嘴角微顿。 「不公平。」他轻声道,「为什么你不会变老。」 「因为我是仙女啊。」麦岁摇头晃脑道,「仙女怎么会变老呢。」 在柳况面前,她一会儿是万众瞩目的大明星,一会儿是青春永驻的仙女,可着劲儿地自恋,反正柳况不会笑话她。 身边的人突然沉默了。 话没人接,麦岁茫然地看他,把问题抛回去:「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柳况伸手,将她轻轻揽到怀里,「谢谢仙女下凡来到我身边。」 第15章 柳况的生日在一月底,传说中必须远离的水瓶男。 麦岁有段时间很迷星座,但她扒拉来扒拉去,发现那些所谓水瓶男的特质和柳况没有一毛钱关系后,渐渐就不信这玩意儿了。 除了星座,还有一个与柳况生日相关的东西就是春节。 每次一给柳况过生日,麦岁就知道春节快到了。 并且这也意味着,他的生日都在寒假,对此,每年生日别说假期,连个周末都没轮到过的麦岁非常嫉妒。 没有假期,意味着父母不会特地给她办生日派对。 尤其当她高中中午留校时,连生日大餐都没有了。 麦岁从来不说,每天咧个大白牙傻乐,但心里却在哇哇大哭。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页 不过,就算没有爸妈过生日,好歹还有她的再生父母柳况—— 当初以为柳况对自己没有男女之情时,麦岁真的在想,老天爷呀,下辈子让她做柳况的女儿吧。 她也想尝一尝被爸爸妈妈捧在手心里宠爱的滋味。 就像她从来不会缺席柳况的生日一样,柳况亦如此。 他会给她买蛋糕,请她吃好吃的,也会给她买各种各样的生日礼物。 小学时,班里流行一部特摄剧,柳况给她弄来了一架比她还高的剧中等比机甲。 初中时,班里流行玩拓麻歌子,柳况也给她整了一台,她每天得意洋洋地挂在书包拉链上。 高中时,班里流行写手帐,柳况便买了一大箱东西,都是从日本直邮来的手帐本、和纸胶带和各种贴纸文具,有十几斤重。 别人有的,父母不给她,柳况给她。 年纪小时常常一岁一代沟,柳况当然不知道她们那个年纪的小姑娘喜欢什么,但只要麦岁随口提上一嘴,他便会记在心上。 不过,她的兴趣往往来得快去得快。 初中她就不喜欢看特摄了,拓麻歌子养了不到一个月便闲置当挂饰了,至于手帐本嘛,倒是记了很多隐秘的少女心事—— 【上周不小心坐坏了willow的眼镜,今天看到他换了副新的,好帅哦嘿嘿。为什么我们班的男生戴眼镜那么丑,他就那么好看呢?】 【willow好烦啊受不了了!我不想学习了啊啊啊啊啊!】 【「爱你是孤单的心事,不懂你微笑的意思」,听哭了呜呜呜。willow干嘛老对我笑啊,懂不懂很让人误解啊。】 【我宣布willow就是全世界最烦的男生!老古板,成绩好了不起啊!】 【willow要去a市上大学了啊,好后悔之前没有好好学习,我也想去a市找他,唉,从今天开始努力吧。】 就算在草稿本上写过一万遍柳况的名字,在手帐本里,她还是只敢悄悄用代号称唿他。 不在考纲里的词彙,是她求了弟弟半天后,被准许用他的电脑提交学校表格时,悄悄查到的。 也成了她记得最牢的一个词。 今年柳况会送给她什么礼物呢? 麦岁忍不住想。 不过,还有大半年才到她的生日,她百无聊赖地托腮看着电视,新闻里已经开始放各地的春节倒计时。 想想被他莫名其妙关了也差不多半个月了。 虽然辞职和家里断了关系后,年都是和柳况一起过的,但不能出门真的很无聊哇…… 和爱的人24小时黏在一起当然好。 但是只能待在一百多平的屋子里,就不太好了。 尤其对她这种闲不住的人来说,更是种煎熬。 柳况不知何时走来,在她身边落座,陪她一起看。 看着电视里的人在户外欢天喜地迎春节,麦岁愤愤地瞪他。 柳况明明感受到了,却装傻道:「时间好快,又要过年了。」 麦岁没好气地「嗯」了一声。 柳况笑着掐她鼓成河豚的脸:「今年的对联打算什么时候写?」 麦岁气唿唿地别开脸:「你对我这么坏,我才不要写。」 话是这么说,但鑑于看电视实在很无聊,她还是和他来到了书房。 柳况打开抽屉,熟练地翻找出笔墨砚台和一副空白对联。 这个习俗起源于两人小时候。 彼时非常有仪式感的麦岁,每年过年时,还会给两人经常钻的假山上贴一副对联。 红色卡纸上,两行歪歪扭扭的字。 而前年麦岁辞了职,两人住在一起时,柳况主动打趣问她,还愿不愿意给他们的家写对联。 热爱出风头的麦岁怎么可能拒绝。 年龄是长了不少,偏偏字却没有多大长进。 尤其她不太会写毛笔字,精緻的红纸上,两行粗笨的吉祥语。 之前还大放厥词的麦岁尴尬得不得了,柳况倒没嫌弃,大年三十那天,当真贴在了大门外,就这么贴了一整年。 也不是没有人笑过,但柳况一句「我觉得挺好的」,别人便没法再说什么。 去年,麦岁临时突击了一个月毛笔字,又写了一副,现在还在门外挂着。 今年是第三年了。 柳况贴心地磨好墨摆正纸,麦岁提笔一挥而就。 八个丑字跃然纸上—— 年年有余,岁岁平安。 谁让柳况软禁她,搞得她都没心情练毛笔字了,写得比去年还难看。 柳况的表情看不出太多情绪。 不过鑑于他没有开口夸她,估摸着也是被丑到了。 哼,反正是贴在他家大门上,活该! 柳况没夸她,但也没嫌弃,默默开始收拾笔墨。 他坐着收拾,百无聊赖的麦岁就在背后玩他头髮。 柳况的头髮长长了不少,摸在手里偏软,像一大团温暖的毛线。 麦岁化身调皮的小猫,对着毛线团搓来搓去。 「干嘛呢。」柳况费劲地别着脑袋看她。 麦岁抓起一撮头髮,愤愤道:「你的头髮怎么这么多?」 柳况不动声色地眨了下眼:「你的头髮也不少。」 是不少,花样还特别多。 黑的金的棕的,长的短的卷的直的。 辞职在家的无聊时分,麦岁没事就喜欢摆弄头髮。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页 「唉……」麦岁长长地嘆了口气,「到底要到什么时候呢。」 「什么?」 「装什么傻。」麦岁戳戳他,「坏男人,什么时候放我出门。」 「你想去哪?」柳况问她。 「去哪都好啊,好久没去影院看电影了,还有一家日料也好久没吃了。」只要能出门,压马路都好。 「电影在家也可以看啊。」柳况道,「你想吃日料,今晚就点外卖。」 「他们家没有外卖的。」 「没关系,可以托人买了然后请跑腿送来。」 理由一堆。 说来说去不就是不想放她走嘛! 麦岁拧眉,愤愤地推了他一把就走:「烦死了,不喜欢你了!」 柳况没有追上来。 从前她发脾气时,他一视同仁地都去哄。但这段日子,面对她有关软禁的不满,他开始熟练地装傻。 麦岁一路走到客厅,回头悄悄看了一眼书房。 木桌后的男人侧脸冷漠,看起来好陌生。 她吸吸鼻子,心有点儿拧得酸。 她不知道柳况怎么了。 他自己不回答,而她被关在这里,没有手机无法联络外界,也无法从别人那里得到答案。 在柳况以爱之名为她交织的巨网下,她逐渐有些窒息。 第16章 麦岁开始和他冷战。 这是两人相识二十年来的第一次。 麦岁向来是个有话直说的人,而柳况脾气好,能妥协都尽量妥协,不能妥协也会想办法补偿她的不满,所以两人根本无法冷战。 但是现在,麦岁不想重复那些车轱辘话。 而柳况知道她在气什么,却也不会哄她。 完美达成冷战条件。 柳况还是很体贴,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无微不至地照料她衣食起居。 他也不在乎麦岁瞪他,不在乎她躲他,不在乎她不和他说话。 或者说,他根本不在乎她这个人。 他好像只要确认麦岁在这个屋子里,在他身边,就足够了。 至于她开不开心快不快乐,根本不重要。 麦岁好绝望。 柳况每天都会去照顾阳台上的小番茄,只为了她当初的一句话。 可真正的她就坐在这儿呢,都快变成一株枯萎的植物了。 柳况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 麦岁不记得了。 对于她莫名其妙在柳况家里甦醒之前的事,她的记忆真的很模煳。 就连柳况说他之前也这么关过她一次,她也不记得了。 那……这次如果有幸逃出去了,下次呢? 柳况会不会第三次把她抓回家? 这和她记忆里的柳况一点都不一样。 麦岁有些怀念,她和柳况在一起的第一个暑假。 家里藉口丨交不起学费,要求她去打暑假工。 而柳况给她塞了三万块:「给我打工吧,雇你一个暑假陪我。」 麦岁每天都早出晚归,在家里人看来,她在非常勤奋地工作,实际上,柳况一早在小区门口等她。 他会给她带各式各样的早点,只要她点名,第二天就会出现在副驾。 她一边吭哧吭哧地吃,一边看这座城市逐渐甦醒热闹,心里有种隐秘脱逃的叛逆快乐。 两人就像稀松平常的情侣一样,一起去看展、看电影、逛街、逛游乐园。 在摩天轮的最高处,麦岁一把摘下柳况的眼镜,非常迷信地吻住了他。 「这样就会永远在一起哦。」她兴沖沖道。 柳况没有回答,趁轿厢落下之前,把住她将将退开的脑袋,急匆匆回亲了一口。 「双重保险。」亲完后,他说。 麦岁喜欢各种各样的小把戏。 而柳况永远是最配合她的那个。 麦岁每天都乐呵呵地回家。 父母有时候也奇怪,怎么上个班能上得这么开心。 但他们没有去问,想着麦岁就是这种性格,一天到晚就知道傻乐。 所以,随便对待她也没有关系。 最冒险的一次,是麦岁藉口要去外地培训,和柳况直接飞到了三亚。 这是麦岁第一次见到海。 碧波万顷,海天一色间,会错觉自己变得好小好小。 再大的烦恼,在容纳百川的大海面前,也不值一提吧。 两人光脚踩在沙滩上,深一脚浅一脚地你追我赶,玩累了又面对面盘腿坐着,一起堆沙雕。 手里倒腾一半,麦岁忽而抬头:「柳况,你觉不觉得好熟悉?」 柳况看了她一眼,很快笑了,点头:「小时候在公园里,我们也这样玩过。」 公园里有个沙坑,不过里面的沙砾混杂泥灰,远不如这处的洁白干净。 但对于那帮小孩子来说,算是个有趣的去处。 麦岁没事就喜欢在里面蹦跶,常常搞得自己脏得像刚出土的文物,气得母亲举着鸡毛掸子追着她打。 她跟柳况刚认识那会儿,一般是在草坪和步行道附近玩。 毕竟人家长得白净,穿得干净,她实在不好意思把他往沙坑里忽悠。 这点儿良心,麦岁还是有的。 结果,是柳况自己提了一嘴:「你之前好像很喜欢在那里玩。」 说完,他指指沙坑。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页 小机器人很少说话,所以他每次开口,麦岁都听得很认真。 她瞪大眼睛听完后,眨巴眨巴:「你之前就见过我呀?」 柳况点头。 「哦,那里很好玩的。」 麦岁说着,颇为眷恋地看去。 这会儿,里面已经站了好几个小孩了,好玩的地方当然要抢,而一般没人抢得过麦岁。 「你现在怎么不去了?」机器人又开口了。 「因为……」麦岁很为难地皱起眉头,「我怕你嫌脏。」 她不会圆滑地说话,干脆实话实说。 柳况抿了抿唇,末了摇摇头。 「你不嫌脏吗?」麦岁娴熟地开始解读机器人的肢体语言。 柳况点头。 得到了确认的答覆后,麦岁等不及二次确认,迫不及待地牵起他的手:「走走走!我和你说,那里真的超级好玩……」 一小时后,两个文物出土。 麦岁第一次看到柳况这般狼狈的模样。 白t恤和水蓝色的牛仔裤已经脏到看不出本色,小脸蛋灰扑扑的,原本顺滑的短髮这会儿四处支棱,摇摇头还能晃下一撮灰。 麦岁没忍住笑了。 笑一半,又有点不安:「你爸爸妈妈会不会打你呀……」 刚刚在沙坑里打滚时完全不计脏污的柳况,这会儿好像有点爱干净了。 他一边认真地用小手拍打身上的泥灰,一边摇头:「他们从来不打人的。」 麦岁张张口,想说些什么,又闭上了。 实不相瞒,她有点儿羡慕。 以至于,那些准备好的安慰和抱歉之言,都送不出口了。 恍惚间,碧海蓝天似乎变成了那小小一座公园。 只是从前沉默矜贵的小少爷,变作了眼前温柔体贴的男人。 看了有生之年见过的最美日落后,两人一道赶回酒店。 酒店是海景房,麦岁坐在露台上,吃了各种稀奇古怪的海鲜,又一个人干掉了两个椰子。 最后,她吹着潮湿的海风,一边来来回回踱步消食,一边看着在夜色中逐渐变成墨蓝色的大海。 莫名的,鼻子变得酸熘熘。 柳况这会儿刚洗完澡出来,周身尚且氤氲着水汽,他一路散到露台,想和她聊聊天,却见她扁着嘴巴,眼眶湿漉漉的。 「不舒服吗?」柳况忙问。 「没有。」麦岁使劲摇头,一开口一串哭腔,「我就是觉得……好幸福。」 是一种,从未奢想自己能拥有的幸福。 柳况微微躬身,环抱住她,薄荷气息吐在她耳畔。 「我也觉得很幸福。」 洗完澡后,麦岁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 她突然看到了一个好玩的贴文,迫不及待地从自己的床上蹦下来,两步跨上柳况的床:「你看你看,这个好好笑啊。」 彼此臂膀相贴的那刻,柳况身子一僵。 但他面色如常,垂眼去看麦岁举起的手机,捧场地笑了。 这处被窝里的温度,比她那里高上几分。 麦岁起初也有些下意识的不自在,但很快,她的注意力全被手机吸引了。 她看到好玩的贴文,就第一时间分享给柳况,两人一起看看手机,又聊聊引申的事儿,时间过得很快。 身边的人突然没了动静,柳况扭头,才发现她不知何时抱着手机睡着了。 他轻手轻脚地抽出手机,麦岁初初还本能地往回抓了一下,很快便松了手。 手机放上床头柜后,他又帮着掖好被角,就着暖黄的檯灯,着迷地盯着她的睡颜看了很久。 阖上眼闭上嘴,面前的姑娘乖巧得像变了个样。 柳况看着看着,嘴角尚未自察地微扬。 但很快,他别开脸,喉结一滚。 柳况掀开自己这侧的被角,盯上了那张皱巴巴的空床。 最终,他还是轻手轻脚地躺下,拧灭檯灯。 大概是一年之后的某一天,麦岁揪着他的领子问他。 「是你不行还是我没有吸引力呀?」她苦着一张脸,又郁闷又生气,「你对我从来没有感觉吗?」 柳况默默装傻,别过脸。 他看得出来麦岁的小心思。 比如有意无意摸他大腿,比如衣着清凉往他身上贴,比如吊带裙掉了一侧肩带,还假装不知道,在他面前上蹦下蹿。 每每这种时刻,他就会面无表情地推开她,走到卫生间,坐在马桶盖上开始深唿吸。 难捱。 见他装傻,麦岁更气了。 她强行将他的脑袋掰回来,逼迫两人对视。 「没关系,你要是不行,我可以陪你去治。」 比起他对自己没感觉,还是他本来不行这个理由更好接受。 虽然,麦岁好郁闷,她第一次谈恋爱,不出意外也是最后一次,怎么对方偏偏就不行呢? 别的男人听到这句话,往往会火冒三丈,或者恼羞成怒。 但柳况只是平静地摇摇头:「我挺健康的。」 这种反应,让麦岁更加坐实了他不行的猜测。 麦岁觉得自己真是个小可怜。 就知道那么十全十美的幸福,怎么可能掉在她头上呀! 麦岁安慰式地拍拍他:「没关系,不丢人,我不会嫌弃你的。」 柳况用一种非常无语的目光回应她的一片好心。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页 「我对你非常有感觉。」他说。 头一次被人直言自己的吸引力,麦岁还有点小羞涩。 但很快她又觉得不对:「那你为什么……」 她有点儿不会措辞。 柳况眼睫微垂,像在思考。 末了他抬起眼睑,目光定在她面上。 很奇怪。 刚刚还镇定甚至无奈的双眼,一瞬间好像有火在烧。 一跳一跳的,灼得麦岁的心尖儿都在颤。 柳况慢条斯理地取下眼镜。 镜架轻敲在床头柜上,「咚」一声闷响,教她的唿吸随之一顿。 而后,他捧起她的脸颊,从额头向下,密匝匝地吻去。 唇间的吻比别处要持久漫长,微微退开后他道:「我想通了。」 「想通什么?」麦岁迷迷煳煳地问他。 柳况用将她拦腰抱起,代替了回答。 他也曾希望自己不行,这样就不会因为她随意的一个撩拨,搞得好几天都心神不定。 但理智在脑中大杀四方,让其他感官被迫投降。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对麦岁的感受。 很长一段时间里,她给自己的印象,就是那个灰头土脸、调皮捣蛋的小女孩。 所以当他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一个小女孩时,脑中瞬间警铃大作。 哪怕两人只差了两岁。 哪怕彼时麦岁早已不是一个小女孩,而是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 面上的婴儿肥褪尽,侧脸的轮廓清秀又灵动。 脱去宽大的校服外套,起伏的曲线也能窥见一二。 幸而两人不像小时候那般天天见面,能让他将不安分的心思压一压。 直到那晚,模煳像素下的情书轮廓,让他再也压不住了。 默不作声了这么多年,要是被个初相识的毛小子抢先,那他就是全天下头一号蠢货。 也就是那天,他对麦岁的印象,终于从不谙世事的小女孩,更新成了情窦初开的少女。 于是后来,当他对这位少女产生非分之想时,又觉得自己着实混蛋。 哪怕那时候麦岁已经成年。 他觉得麦岁这样做不好,她不应该一次次试探自己的底线,她太小了。 而比起怪麦岁,他更怪自己怎么那么没有自控力,像个被欲望驱使的禽兽。 但此时,眼前这位他以为的少女,眼波流转间,也有种勾人的别样韵味。 理智在这一刻缴械投降。 他在这个他默默陪伴了十多年的姑娘口中,第一次听到了特别的声音。 他想,好吧,他就是个禽兽。 第17章 现在想想,在她辞职之前,两人相处得一直很快乐。 大学时分,两人虽然不在一个区,但只要没课了就会见面。 彼此手牵着手,踏遍了a市的大街小巷。 柳况到底比她早上两年学,因此帮着她指了很多路,避了很多坑。 还帮她润色了竞选稿,让她这个从小老师眼里的头疼分子,头一次混上了一官半职噹噹。 等到柳况准备留学时,他有和她认真商量过一次,如果她想留学,现在就可以开始准备,至于费用,他可以承担。 麦岁知道,对于他来说,这是笔尚能负担的开销。 但对她来说不是。 她已经接受了他太多好意,多到她或许永远都无法偿还。 哪怕柳况从来就不图回报,她的良心也不允许自己这么做。 得知她决定考国内的研,柳况并未多说什么。 他没有参加过国内的考研,但没多久,他弄来了一份和她同专业、考进top院校的学长的笔记。 在学习这方面,柳况总是不遗余力地帮她。 如果没有他,麦岁觉得,自己可能都考不上高中。 就像父母常常挂在嘴边的那样:「你这个成绩,还学什么学,要是懂事的话,早早出去打工,帮家里分担分担。」 但结果是,他们百般嫌弃的她考上了985,而被寄予厚望的她弟只上了民办专科。 就算如此,曾经说着掏不起她几千学费的父母,帮她弟缴几万学费时眼都不眨。 麦岁渐渐明白,为什么当初柳况无论如何也要逼她好好学习。 异国的日子,虽然每天日思夜想,过得也不算煎熬。 两地十二小时时差,于是每天麦岁吃晚饭时,就能见到早起的柳况在屏幕那头,睡眼惺忪地和她打招唿。 等她一觉睡醒,柳况也刚回家收拾完毕,他常常把手机放在电脑旁挂着,而麦岁听着他敲键盘的声音,望着他镜片后专注的双眸,默默同他一起学习。 暑假时分,柳况还帮她买了机票,接她过来。 这是麦岁第一次出国,曾经只在课本和新闻里见过的自由女神像,现在就在她面前。 面对异族面孔,向来人来疯的她少有的拘谨,但有柳况在身边,她又觉得没什么好怕的。 恰逢柳况也在放假,两人就这么在欧美整整玩了半个月。 她发现,原来世界不是那座小公园,也不是a市,世界很大很大,还有无穷无尽她尚未探索的地方。 而她想和柳况踏遍这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后来,她考研失利。 麦岁思索再三,没有接受调剂,也不打算二战。 她知道,自己在学习这方面并不算太擅长,能走到这里,已经是非常努力后的结果。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页 是时候尝试一下社会这个新领域了。 柳况特地回国了一趟。 两人绕着本科时常去的一座人工湖,漫步了很久很久。 虽然他曾经格外严厉地逼她学习,但自从她成年后,对她做的一切选择,柳况都是默默支持。 直接工作也没什么不好,不是谁都适合走学术研究这条路。 但一番努力后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肯定不太好受。 鑑于此,柳况还是决定回来陪陪她。 麦岁是个天生的乐天派,柳况还没走,她已经打起精神,并且顺利找到了第一份工作。 说好的饯行餐,摇身一变成了庆祝她找到工作的入职宴。 宴席上,麦岁喝到脸颊红扑扑,口齿不清道:「等我赚到钱,请你吃大餐哦!」 柳况同她碰杯:「好,我已经开始期待了。」 不过最终,等来的是她辞职的消息。 并且或许,再也无法工作。 麦岁一直觉得自己很坚强,唯有这个打击,是她难以承受的。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变成了一个废物,而柳况对她依然和从前无二。 有时候她甚至想,可不可以不要对她这么好了呀,她爸爸妈妈都放弃她了,他也大可以撒手不管的。 她不会怪他的,甚至,她衷心希望他这么去做。 但柳况只会在疲惫工作了一天后,回家依然对她笑得温温柔柔,还在路上给她捎了盒小蛋糕。 「下辈子我给你做牛做马吧。」麦岁苦恼地皱起小脸,「不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补偿你了。」 「不要。」柳况揉揉她眉心,「下辈子还做我的女朋友就好,如果于心有愧,最好再答应我的求婚。」 麦岁眨眨眼,想像着下辈子的场景。 末了,她揪揪手指,想起了曾经深埋于心的一个愿望: 「可是……我比较想当你的女儿欸……」 柳况一愣,简直哭笑不得。 他抿唇思索了一会儿道:「但是,我不太想和别人结婚,怎么办?」 麦岁无奈地塌下肩膀:「好吧好吧,那还是我和你结婚吧。」 一瞬间,柳况笑得心满意足。 就算是那样的日子,回忆起来也还是有一丝甜蜜的。 而不像现在。 冷战已经持续到第三天了,柳况仍无动于衷。 这天的早餐时间,麦岁开了口:「柳况。」 这是三天以来,麦岁第一次主动喊他。 柳况应得很快,抬起头:「嗯。」 漫长的时间,让她已经将那些激烈的情绪尽数沉淀。 她少有地平静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关着我,但我想明确地告诉你,我不喜欢这样,我不快乐。 「我很讨厌你什么也不告诉我,也讨厌你随意操控我的生活。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变成了这样,我觉得,我好像没有那么喜欢你了。」 极静的室内,柳况的唿吸忽而沉了几分。 他低下头,好像不敢看她的眼睛:「不喜欢我也没关系,不要离开我就好。」 「柳况!」 这般冥顽不灵的态度,让麦岁一瞬间失去了理智。 她三两步冲到他面前,近乎歇斯底里,「你凭什么关着我,凭什么阻碍我的自由,你口口声声说着爱我,我才不要你这种爱!」 柳况抬头,瞳仁剧烈地震颤着。 麦岁一把揪上他衣领,逼迫他起身。 她竭力平復自己的唿吸,却依然抑制不了声音里的颤抖:「你到底有没有一刻想过我的感受,我承认我曾经依赖过你很多,但我不是你的附属品!你没有资格、也没有权力用爱把我关在这里!」 「啪嗒——」 争执间,不知是谁失手打翻了餐盘。 将将吃了一半的煎蛋可怜地躺在地上,四周是飞溅的白色碎瓷片。 柳况低头望着这一片狼藉,耳畔是她带泪的控诉。 很熟悉。 约莫一个月前,曾经出现过。 那时候他们也走到了冷战,柳况不忍看她郁郁寡欢的模样,在冷战的第一天,就主动打开了门。 自此,她消失在了他的生活里。 她走得突然,回来得也悄无声息。 他比她醒得要早,这段时间,足以让他消化好自己的情绪。 于是等她醒来,看到的便是那个波澜不惊的他。 但反反覆覆,还是走到了今天。 也许下次她还会回来,也许永远不会。 就算回来了,要不了多久,她也会像现在这样,哭喊着要离开。 她说,他把她关在了这里。 他又何尝不是把自己关在了这里。 柳况自嘲地唿出一口气。 「好,我给你自由。」 第18章 「死者名叫柳况,男,28岁……」 郑佑整理着资料,脑中不自觉浮现出现场的情形。 起因是本地气象台预计后两日会有强风袭来,物业叮嘱住户将窗台上的花盆杂物等先收到室内,避免强风来袭导致高空抛物。 物业已经通过业主群和广播几番通知,偏偏在巡逻到这处时,还是看到了遗忘的花盆。 无论是私信和电话联繫,还是上门敲门,这户业主都毫无反应。 眼看强风即将来袭,物业情急之下报了警。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页 警方电话联繫无果,找到他就职的公司时,又发现对方一早辞职。 情况似乎有些蹊跷,他们干脆直接破门而入。 映入眼帘的,是一具尸体。 作为新入职的警察,这还是他第一次接触到命案。 紧张之余,他又有少许兴奋。 尸体并没有发生太严重的腐败,根据法医现场鑑定,死亡时间不超过72小时。 死者的右手握着一块碎瓷片,边沿沾着血迹,左手手腕有较深的竖状割伤,暂未发现其他伤口。 看起来,像是典型的割丨腕自丨杀。 碎片旁,有半块被咬过的煎蛋,在口中也有发现少量食物残渣。 一个决心赴死的人,为什么还有心情用餐? 如果想把它当成最后一餐,为什么不将它吃完? 看起来,更像是早餐吃到一半,受到了什么刺激,冲动下动了手。 奇怪的是,在另一侧的桌上,放着完好的一份餐点。 盘中装着一枚煎蛋和土司,旁边放着一杯牛奶。 餐点完好无损,碗筷和杯子都放得很正,杯口也没有奶渍,毫无用餐的痕迹。 那时候,死者的对面应该还坐了一个人。 而那个人,极有可能就是导致他死亡的原因。 看着很像自丨杀,但真相有待进一步勘察。 屋子的陈设看起来简洁寻常,除了死者附近,其余房间并未发现鲁米诺反应。 玄关鞋柜里有一半是女鞋,而衣帽间里也有几个橱柜放着女装,再加上主卧洗漱间的双份洗漱用具和女性护肤品,初步推测,当天和他一起用餐的应该是一位女性,两人是亲密到同居的关系。 洗手台边和牙杯里还有少许水渍,两人那天应该还一起在这里洗漱。 郑佑打开侧边的壁柜,动作忽而一顿。 里面放满了假髮,各种颜色有直有卷,但最短的长度也过耳,都是女式假髮。 「这么多假髮?」同事忍不住凑上前来看,「看着都挺逼真的,应该不便宜吧。」 郑佑没搭话,挨个打开了其他柜子。 他来来回回找了两三遍,眉头皱起:「少个东西。」 「什么?」同事不解。 「发网。」 一般人要戴假髮,须先用发网将自己的真发压实。 死者虽然是短髮,但从长度和厚度来看,直接佩戴假髮很不适宜,而这里也并未找到其他固定用的夹子。 「说不定,和他同居的是个光头女装癖。」同事灵机一动,「嗐,这种人还是很多的。」 同事比他早入行几年,见过了形形色色的人,对此早就习以为常。 郑佑没说话,取下一顶假髮作证物后,继续勘探其他地方。 鑑于物业催得心急,众人先将窗台上的花盆取下,原来种的不是花,是几枝小番茄,其中一根上面刚冒了果。 小番茄此时还是青色,不过已经圆润可人,看起来不日便能成熟。 「冬天还能结果的吗?」有人不解。 各个都是城市里长大的,对农作物的生长几乎毫无常识,没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快来看!」有同事在不远处招手,另一只手上拿着一部手机。 手机刚刚充满电亮屏,锁屏里的男人赫然就是死者。 但他的表情和动作,看起来非常之怪异。 男人只占了屏幕左半边的位置,微微咧嘴作吃痛的表情,连眉头都配合地皱起。 就好像,有谁在旁边揪他的脸似的。 为什么会拍这么奇怪的照片,还当成锁屏? 手机里,应该有很多重要信息。 郑佑将它放进证物袋里封好,留待回到警局解锁。 书房里,众人发现了一副对联。 从色泽来看,应该是新写的。 进门前,大家就有留意到门上贴的对联,字不太好看,但还算工整,一看就是自己写的。 只是眼前这副…… 「年年有余,岁岁平安。」同事读着对联的内容,「词儿不错,就是这字也太丑了吧。」 不,不仅是丑。 门上挂着的字也不太好看,但基本的结构还在。而眼前这副字体松散,结构混乱,行笔有明显抖动痕迹,已经不是丑不丑的问题了,看起来就像是初学汉字的人所写。 死者看起来也不像是文盲的样子…… 郑佑用自带的记录用纸笔随意写画,他故意抖动手腕,写得潦草些,但看起来都不像。 毕竟写了二十多年,就算再怎么故意写丑,内里的形还是在的。 郑佑笔尖微顿,将左右手纸笔互换。 第一个字落笔,他逐渐睁大眼。 末了,他将本子递给同事:「这副对联应该是用左手写就的。」 同事将本子放在对联边,也瞪大了眼。 两边的字虽然明显不同,但很有共性,那过分宽大的结构,出其不意的行笔,以及难以自控的抖动,都分外相近。 「为什么要用左手写对联?」同事不解。 就算是练习左手写字,哪有直接拿对联纸练的,而且再翻找看看,好像只练了这八个字。 郑佑摇头:「不知道。」 这间屋子里,有太多疑点了。 这处还没看完,不远处又有同事连声呛咳。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页 众人赶上前,被倾倒一地的垃圾袋惊呆了。 这是台内嵌储物柜,位于房子角落,然而里面装的却是一袋袋垃圾。 拍照留证后,众人对其进行简单翻找。 都是些寻常的生活垃圾,非说有什么奇怪的,便是里面有大量食物—— 大量完整的食物。 米饭看起来是整碗倒出来的,还保留着碗壁的形状,包括整个儿的玉米、鸡腿、面包、水果…… 它们看起来像是被好好清洗烹饪过,又直接丢掉。 众人面面相觑,不由得想起了餐桌上那盘未动的早餐。 显然,这个男人身上,还藏着很多秘密。 本以为能轻松结案的自丨杀案,现在看起来有些扑朔迷离。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和他同居的那个人。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对方应该和本案有着密切联繫。 众人先找到了和死者对门的邻居,对方表示,自己才搬来一个多月,和死者从未见过面,也不知道他家有其他人。 另一边,已经和物业取来了电梯间的录像,却并未找到可疑人士。 幸而,这位邻居的门前也装了监控,虽然是对着自家门前,但从角落也能窥见死者家大门的一角,解决了他们对楼梯间死角的疑虑。 然而,众人头挤着头看了整整一个月的记录,除了邻居本人,便是外卖员,别说疑似和死者同居的人了,连死者本人都没有见到。 也就是说,死者起码一个月都没有出门。 倒是和那满柜的垃圾唿应上了。 取证完毕后,一行人赶回了警局。 从法医的解剖结果看来,死者正是由于腕部尺动脉被割裂,失血过多造成的死亡,胃部和血液尚未查出可疑物质和成分。 现在的问题便是,是他自己割了腕,还是他杀伪装成自丨杀,抑或是他人刺激其自丨杀。 然而,在瓷片上仅检测出死者的指纹,走向和现场情况相符,不像是为了伪装后印的。 包括另一侧无人动用的餐碟,也只检测出死者的指纹。 而在女士护肤品上,倒是找到了不同的指纹。 还有女士衣物和鞋物上,都印着相同的指纹。 不过,众人将一袋袋垃圾翻找了一番,却并未找到疑似这位同居人士的指纹。 对方看起来似乎真的存在过,但在某一刻突然消失了。 另一边,手机密码已被顺利破开。 虽然壁纸里的死者也做着奇怪的表情,但从相册里看,他确实有个正儿八经的女朋友,而且两人似乎谈了很多年。 不出所料,她就是和他同居的那位。 然而,女友的电话无人接听。 警方在库里进行查找,却发现其女友已在一个多月前登记死亡。 事情好像渐渐有了眉目。 在死者的通话记录里,除了死者已故女友,以及公司和快递外卖等,联繫最多的是一位女性。 郑佑和同事找到了她。 对方名叫佟冉,32岁,是市人医胃肠肿瘤科的一名主治医师。 三人在她的办公室见了面,一落座,郑佑便开门见山:「柳况去世了,你知道吗?」 佟冉惊讶地睁大眼:「自丨杀吗?」 对方下意识的反应,让郑佑觉得很有意思。 「你为什么觉得他是自丨杀?」他问。 「可能因为,之前就有这种预感……」佟冉垂下眼,不住地摇头,似乎还在消化这突如其来的情绪,「自从他的女友去世后,我能感受到他的状态不对。我有试图安慰他,但他似乎很抗拒和外界接触,再加上我又忙,本来打算过两天春节放假再去找他,没想到……」 郑佑目光锐利,观察着她的每一个表情。 末了他道:「能详细和我们讲讲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以及他女友离世的情况吗?」 「好。」佟冉抿了口水,坐端正了几分,「我和他是之前在美国留学时认识的,我比他要大几岁,联繫不算紧密也不太生疏,算是前后辈的关系。 「我先他一年回了国,回国后他突然联繫上我,说他的女友查出了胃癌。」 郑佑下意识感慨道:「这么年轻就……」 「是的,很可惜。」佟冉嘆了口气,「查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三期了,虽然我院在这方面是全国前列的水平,但治癒的可能性也很小。 「小姑娘真的很可爱,特别开朗爱笑,每次都甜甜地喊我『冉冉姐姐』……」 回忆起过往,佟冉面露笑意,但又逐渐抿起唇,轻轻吸了吸鼻子。 郑佑没忍心打破这份沉默。 佟冉整理了一下情绪,继续道:「空闲的时候,我会和她聊聊天,两人似乎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算是所谓的青梅竹马吧,在一起这么多年,感情一直很稳定。 「柳况曾经和我说过,他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对于他来说,麦岁不仅是他的女友,更像是他唯一的亲人。麦岁去世的时候,连我都精神恍惚了好一阵子,更别提柳况……所以,听到你说他去世了,我第一反应就是,大概,他去找麦岁了。」 离开医院时,郑佑和同事沉默了好一会儿。 「看起来,应该就是自丨杀吧?」同事率先打破了沉默。 郑佑:「嗯。」 而单凭一人的证词,自然无法轻易下定论。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页 两人又找到了麦岁生前最为亲密的好友。 对方名叫陈柔,得知柳况去世的消息时,她的反应和佟冉很像,惊讶之余,又下意识觉得他是自丨杀。 「聊聊吧。」郑佑道,「关于她和柳况的情况,麻烦你都告诉我们。」 陈柔轻轻点头:「我和岁岁是大学舍友,又是老乡,毕业后也常常联繫,隔三岔五都会聚一聚。她和柳况好像小时候就认识了,两个人关系一直很好,我和柳况见面的次数不多,不过柳况每次给她买吃的时,也会顺便给其他舍友捎一份。 「本科毕业后,我们一起回到了老家工作,柳况则在国外读研。然而在她工作一年多后,岁岁查出了胃癌。」 再度听到了这个消息,郑佑还是有些惋惜。 「好好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就……」 「我大概知道原因。」陈柔嘆了口气,「岁岁的父母比较重男轻女,所以小时候,她常常飢一顿饱一顿的。据她所说,小学起她的胃就经常不舒服,但是爸妈不关心她,她自己也不敢说,就一直没去看过。 「等上了大学,她父母给她的生活费很少,但柳况每月会给她打钱,再加上她自己兼职,经济条件好了不少。大概是为了弥补小时候的缺憾,她经常暴饮暴食,两次吃到胃穿孔都是我陪她去的医院。其实、其实我那时候就该觉得不对的……吃那么多还那么瘦,分明就是身体出问题了啊……」 说到这里,陈柔悔恨地捂住了眼,眼泪自指缝不断渗出。 郑佑给她递上了一张纸巾。 陈柔哑声道了句谢,擦擦眼泪继续道:「岁岁查出胃癌后,告诉了父母,他们却表示没有钱给她治。岁岁说,她其实没想着要钱,她只是觉得,作为那个家的一份子,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她应该告诉他们。 「见到他们的反应,岁岁也心灰意冷了,就和家里彻底断了联繫。那时候是我一直陪着她,她不打算去治,也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柳况。我实在劝不动她,只好擅自给柳况打了电话。 「当时柳况好像硕士毕业没多久,打算继续读博深造吧,得知此事后,他马上退学回了国。他帮岁岁联繫了国内最好的相关专业医院,又负担了她的全部医药费。 「他们两个人真的很爱对方,岁岁常常觉得自己拖累了柳况,有时候病痛发作,她就会故意说分手,但是柳况没有一次真的抛下她。我有时候觉得,老天爷对他们挺不公平的……」 回去的路上,路两边张灯结彩,明天便是年三十了。 到处都是喜气洋洋,坐在副驾的同事,却困顿地打了个哈欠。 回到警局,郑佑埋头整理着笔记。 这个案子,差不多可以结案了。 无论人证还是物证,都没有直接证明他杀的证据。 「就是有些东西,还挺奇怪的。」同事托腮道,「女友都死了,为什么还做两人份的餐,那个屏保照片,看起来也怪骇人的,还有那副对联,干嘛要用左手写……」 「是精神出问题了吧。」另一位久经沙场的老前辈道,「思念成疾,产生了幻觉,误以为女友还在身边,这种情况也不少见。」 「那为什么最后又自杀了呢?」 前辈耸肩:「那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 又是一年除夕夜。 没了烟花爆竹的参与,总觉得少了点年味,但家家户户新贴上的红对联,多了添了些喜庆。 楼道内,男人手里提着大包小包,一旁的姑娘手举一根糖葫芦,被冻得直跺脚。 一路走到门边,姑娘盯着门上的对联皱起眉头:「都怪你惹我生气,害我今年写得那么难看。」 男人抬眸打量一眼,唇角含笑:「挺好看的啊。」 「反正我怎么样你都会说好看的啦!」姑娘故作生气地拍他,眼里的笑意出卖了她。 「本来就很好看。」 …… 两人说笑着,消失在了门后。 楼道的窗户不知被谁留了缝,「唿唿」的西北风敲击着玻璃,引亮了顶上的感应灯。 一簇黄光映亮门板,上面贴着歪七扭八的八个大字—— 年年有余,岁岁平安。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