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红妆待佳人》 第1章 嫡女归来 林静怡抱着儿子的尸体,跪在倾盆大雨里。 呆滞的目光,残留着最后一丝生气。 十二层明黄色的九凤朝阳纬衣,被瓢泼大雨淋得遍体狼狈,恍若秋日的枯叶,透着腐朽的气息。 “陛下,外公忠心耿耿了一辈子,求陛下开恩,饶了臣妾的外公,饶了苏氏一族!”林静怡的头,重重的磕在了地上,额头的鲜血,顺着未央宫前的丹陛缓缓流下。 快要子时了! 她的惶恐,她的无措,她滔天的恨意,尽数系于此。 她在祈求朱少天还有最后一丝良知! “轰!” 滚滚而来的乌云,夹杂着电闪雷鸣。 林静怡连忙将儿子护在怀里,痴傻一般,呵护着那早已经没有任何余温的尸体,“不怕,不怕,弘儿不怕,你父皇……” 说到这儿,戛然而止。 她至死不敢相信,朱少天会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那个曾经承诺会给她一辈子幸福,会生生世世保护她们母子的朱少天,什么时候开始变了? 是这高处不胜寒的龙椅?是林晴的一句挑拨,“皇后和侍卫私通生下了皇子!”?亦或者,是十三年来的夫妻之情,从一开始便是一个谎言,一个为了得到丞相府和将军府共同支持而编造的谎言! 未央宫的宫门,徐徐推开。 笙歌夜舞,芙蓉帐暖。 林晴那般娇羞不胜宠的媚态,站在朱少天的身旁,此刻,她一身华衣,满头的珠翠衬得那脸蛋儿无比华贵,高傲的双眸微微低头,看着那跪在雨中卑微瘦弱的身躯。 “苏氏满门自恃功勋,悖逆犯上,其罪当诛!”朱少天的语气冷得刺骨,冷得可怕,杀伐决断毫不手软,“朕念及我们夫妻多年,不忍让你和苏氏的余孽那般枭首,赐你一杯毒酒留给你全尸,谢恩吧!” 悖逆? 林静怡却像是听到一个莫大的笑话。 当初若不是她苦苦求着身为三朝元老的外公,获得了军方的支持,一个庶出的皇子,凭什么去问鼎这天下至尊? 她缓缓的抬头,打量着这个她爱了半生的男人。 是啊,如今的朱少天,早已不复当年,他是生杀予夺的皇帝,乾纲独断,苏氏的存在,对他而言,早已成了一根心头刺。 “皇上!”小太监领着数百名侍卫,冒着风雨,急匆匆的赶来,“苏氏一族,共三百八十人,于今夜子时行刑,首级尽数在此!” 不! 一瞬间,五雷轰顶! 那满是蔻丹指甲,瞬时紧握,生生的将那稚嫩的掌心掐出血来。 “不,不!” 林静怡看着那些侍卫手中捧着的一颗颗人头,万剑穿心。 那都是她的亲人! 三百八十条人命,朱少天,他们为了你的皇位披肝沥胆,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 血! 未央宫的丹陛,处处尽是林静怡亲人的鲜血。 “皇后娘娘!”林晴的嘴角,噙着得意的微笑,深深的吮吸了一口空气中的血腥味,却是前所未有的满足。 林晴看着那个在雨中已经疯魔的身影,无端觉得畅快,“不对,很快你便是废后了,挫骨扬灰,死无葬身之地,而我会坐在曾属于你的凤仪殿,会握着曾属于你的凤玺,母仪天下!” “母仪天下,你也配?”林静怡啐了一口。 林晴浅浅而笑,细长的护甲慢条斯理的抚摸着怀中的猫儿。 昔年的林静怡何等的风光,相府的嫡出千金,又有苏老将军这个外公的疼爱,享尽了世间的繁华和她没有的一切。 她和母亲这么多年的算计,步步为营。为了不就是今日将林静怡这个眼中钉,彻底铲除! 多年来她身为庶女遭受多少指责!不能嫁给皇家。好在她争气,费尽心力坐上皇后之位。纵观这天下,又有几人能如自己一般,从寡妇另嫁,从而坐上皇后之位。 而这么多曲折,根源都是林静怡母女造成,她这一辈子被人践踏在脚下的滋味,不好受! 而此刻,林晴看着林静怡痛不欲生,看着她卑微得如同蝼蚁般跪在地上,无端觉得十分痛快。 “很快,林氏的宗谱上将会抹去你的名字!”林晴微微笑了,“父亲说了,他从未有过你这不孝之女,也会将你母亲的灵位扔出家庙,林氏一族的嫡女,只有我!” 是么? 林静怡的目光缓缓的注视着林晴脸上的笑容,肆意的笑了。 她的生身父亲,就这么着急撇开关系,断绝他们之间的父女情分么? 昔年一个四品的小吏,若非得外公扶持,怎会爬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之位? 这一生,她和母亲的痴心都错付了! 一叶障目,错毁一生。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任何留恋的了,林静怡抱着孩子那已经没有温度的尸体,笑得毛骨悚然。 几个小太监不由分说的将一杯毒酒,直接灌入,穿肠刺骨的疼痛,仿佛麻木了。 这世间,终不会再有林静怡这个人。 可是在最后关头,林静怡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她一把将小太监们推开,望着林晴那精致的容颜,看着她那神情中得意洋洋的笑意,忽而大笑了起来。 那笑声刺耳悲凉,一双满是怨念的目光死死地瞪着林晴,看得林晴后背蓦然一阵冷意。 “你!你笑什么!”林晴道。 “我?”林静怡嘴角的笑意愈发灿烂夺目,充斥着讽刺,“我笑你愚蠢,你以为朱少天是真的爱你么?你恐怕永远都想不到,那日我到底看到了什么?林晴,你以为你的皇后之位还能高座。” 林晴微微眯了眯眼,脸上的笑意慢慢凝聚,心中蓦然紧了一分,不知为何,林静怡的话让她莫名心慌不已。而她下意识对上朱少天的眼眸,从他那冷冽的寒眸中,有凌厉的杀气一闪而过。 那阵杀气,让林晴觉得困惑了。 “来人,给朕将这贱人拖下去,把她舌头跟朕割下来,朕要她死后都不能开口!”朱少天冰冷的声音在大殿中会向。 鲜血从她嘴角不断的渗出,林静怡的嘴角却绽放出灿烂的笑意,那绝美的容颜,妖艳如黄泉的彼岸花。她也不再挣扎,当太监们再次将她围拢的时候,她用尽所有的力气,恶毒的吐出了最后一句:“林晴,朱少天,即便我身处九幽地狱,我发誓也要拽着你们一起受炼狱之火,永不超生!对了,还有她!” …… 春色极好。 灼灼桃花,漫天飞舞,沉寂了一个冬日的画眉,鹦哥儿也开始在枝头跳舞着身影,扑腾来,扑腾去,好不热闹。 丫鬟们坐在竹帘外打盹,不眠不休伺候了好几个夜晚,终是疲惫了,偌大的庭院,只有那药炉上熬着的汤药,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 林静怡的头,疼得厉害。 跑去,又是去请老爷夫人,又是请大夫,乱哄哄的。 上天竟给了机会让她重生。 一瞬间,泪水滑落。 一切重来! 但那个错爱了一生的林静怡,却已经不在。 第2章 前世今生 “怡儿!”苏氏用手帕抹着眼泪,匆匆赶来,“你这一烧,整整昏睡了三日,吓得娘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林静怡情不自禁地歪在苏氏的怀里,她看着苏氏鬓角略显斑白的头发,泪水盈盈,母亲的年纪不过三十五,却已渐显老态。 父亲自官拜丞相后,接二连三的迎娶姨娘入府,早已多年不踏入苏氏的房间。 是的,她回来了! 一个从九幽地狱重生的孤魂野鬼。 弘儿的尸体,三百八十颗人头,这一笔笔血债,林晴你该如何连本带利的还给我呢? “小姐,赵姨娘和二小姐来了!”莺歌掀开帘子,屈膝回话。 话音刚落,却见林晴一脸担心的快步走了进来,那一身水绿色的云锦,修饰得那身材凹凸有致,头上别着的几个宝石簪子,虽没有大家闺秀的稳重大方,但却给人一种碧玉妆出,楚楚可怜的模样。 “姐姐,你总算醒了,晴儿这几天一直在为姐姐烧香祈福,亏得佛祖庇护啊!” 赵姨娘也在一旁故作关心的模样,“是啊,大小姐病的这些日子,晴儿不眠不休,如今大小姐醒了,也不枉晴儿担心了这些日子!” 手,略微冰凉。 林静怡苍白的脸色,却忍不住勾起一丝讥讽的微笑。 前一世,她只以为姐妹情深,这个世界除了娘亲和外公,自己最信任的莫过于就是这个好妹妹了。 可她却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好妹妹什么时候开始暗中勾搭上了朱少天? 芙蓉帐暖,春宵一刻。 她竟在不知不觉中,被自己的亲人和丈夫背叛。 “烧香?”林静怡的目光,缓缓的注视着林晴腰间的荷包,眉头微皱,“妹妹是去了哪家寺庙祈福?莫非求来的不是符水,竟是这鸳鸯戏水的荷包?” 气氛,略微尴尬。 林晴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她连忙慌张的遮掩那荷包,手足无措。 “够了!”苏氏冷眼看了许久,虽然这些年林之鹤也只是相敬如宾,感情多有冷漠,但毕竟是出身将门的虎女,当家主母的威风还有几分,“既然来探视过了,就都退下,别在这儿扰了怡儿养身子!” “夫人!”赵姨娘连忙俯跪在地上,十分惶恐委屈的模样,“都是妾身的不是,惹得夫人不快,妾身该死!” 远远地,又听见一些急促的脚步声,赵姨娘越发装得一副盈盈含泪的模样,“妾身和晴儿只是想来看看大小姐,终归我们母女是偏房庶出,不该来高攀!” “娘!”林晴轻轻的拽着赵姨娘的手,默默含泪。 林静怡斜睨了这母女二人两眼,禁不住冷笑。 还真会挑时间! 她看着院外,父亲林之鹤正带着几个小厮匆匆而来,若是瞧见赵姨娘楚楚可怜的跪在地上,本就偏疼赵姨娘母女的他,必然会对母亲大动怒火。 可惜,如今躺在床上的林静怡,早已不复当初。 见惯了世间百态,洞悉了世间炎凉,又怎会将这点把戏放在眼里。 “怎么回事!”威严的声音,略微带着几分怒意。 林之鹤才一进来,正好瞧见此幕。 未待苏氏开口,赵姨娘连忙俯跪在林之鹤的身下,“老爷,妾身今天带着晴儿来探望大小姐,却不想惹得夫人不快,终归我们母女身份卑贱,不该来这儿给夫人添堵,都是我们母女的罪过!” 林之鹤阴沉着脸,负手而立,厌恶的目光缓缓的扫了一眼着苏氏,又亲自将赵姨娘扶了起来,“谁敢说你们母女卑贱?放肆!” “老爷!” “爹爹!” 赵姨娘顺势靠在林之鹤的肩上抹着眼泪,而林晴却也像是受了惊吓一样一味的躲在林之鹤的怀里。 苏氏顿时面色一禀。 昔年将门虎女,不顾父亲阻拦,执意下嫁给只为户部小吏的林之鹤。可惜她当初瞎了眼,在自己怀着怡儿不久后,他的好丈夫却执意要将赵姨娘迎娶进门。区区一个丫鬟,若非是因她身后有母家势力,只怕当时林之鹤已然将赵姨娘给抬为平妻! 枉她这么多年来,日日跟随在其身边奔波,甚至连自己的女儿都顾不上,可他却始终因当年只是对自己耿耿于怀。想到这里,苏氏的心又寒了一分。 苏氏沉默不言,对此未有半句解释。 话还未说完,“砰”地一声,一个极好的官窑花瓶砸在了地上。 赵姨娘不动声色的笑了,她看着林之鹤迁怒于苏氏,无端觉得心中痛快。 “爹爹!”林静怡的手轻轻的拽了拽林之鹤的衣角,大病初愈,脸色略显苍白,那一双澄净的眸子,含着几分委屈,由不得不让人心疼。 林之鹤的目光这才注意到自己的长女。 他对这个女儿并不熟悉,只是今日听闻病得奄奄一息的林静怡突然好了,前来看看而已。 “爹,此事也怪不得母亲。母亲身为丞相府的主母,也只是同赵姨娘提点了一二。谁成想赵姨娘如此慌张,才造成了这样的误会。”林静怡先将苏氏给彻底的撇清,顿了顿,杏眸秋水盈盈,“怡儿知晓父亲深明大义,自然是早早就明白。毕竟此事若是穿了出去,落到百姓的口中,可就不那么好听了。” 林之鹤一听这话,当时面色就冷沉了下来。这变着话在夸赞林之鹤。可实则却是在给林之鹤敲响了一个警钟,宠妾灭妻在大梁,要是传出去,只怕不说传言难听,就是丞相之位都恐有不保! 想到了这一层,同赵姨娘相比,他的官位才是最重要的! “好了,怡儿你也好好歇息。你们也莫要再打扰下去了。”林之鹤面子上的怒气收敛了几分,淡淡的说着。 可赵姨娘一听,当时就颇有不悦。 “老爷,我也是担心大小姐,这才带着晴儿过来探望,哪知夫人她……”这说着,赵姨娘抹着眼泪又是哭诉了起来。 本来赵姨娘就生得几分姿色,臻首娥眉,一双波光潋滟的柳叶眼。这眼泪在眼中几经转动,楚楚可怜。若是方才平常,那林之鹤看在眼中,必然是心疼且怜惜。 “够了!”林之鹤冷眼旁观的看着,“往后不得再如此胡闹,你先带晴儿回去歇息吧。” 那泪珠挂在赵姨娘的脸颊上,她微微一愣,完全手足无措,第一次,林之鹤对她动了这样大的怒气。可赵姨娘也是聪明人,眼下越是辩解,反而只会让林之鹤愈发恼怒。 她也知进退,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牙,带着不情不愿的林晴就离开了。 第3章 初遇欧阳少恭 “砰!”上好的琉璃玉樽砸在了地上,林晴一张小脸,胀得通红。 这个暗亏,吃得实在憋屈! 她竟小瞧了,林静怡这个贱人还有这样的手段,三言两语便挑唆得爹爹生了这么大的气。 赵姨娘缓缓俯身,慢悠悠地拾起地上的碎片,并不着恼,“晴儿,不急,过几日要去龙泉寺上香,这山路崎岖险峻,指不定还会发生什么!” 林晴的脸上,禁不住浅浅一笑。 是啊,山路崎岖,经常有往来的车辆落入悬崖,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娘!”林晴轻拽着赵姨娘的衣袖,一副甚是不甘的样子,“我们在林静怡的汤药中动了手脚,可这个贱人都能命大的活了过来,这次可不能有任何闪失!” 赵姨娘只用着一种祥和宠溺的目光看着正直韶华的女儿,大朝会将近,那是所有官家少女飞上枝头成为凤凰的良机。 大梁嫡庶分明,但凡是庶女,不可嫁予嫡子为正妻,只为妾侍。至于望亲贵族,对于庶女而言,那就是天上的月亮,可望不可即。 赵姨娘微笑的嘴角,忽地却如同毒蛇一般,笑得胆颤心寒,“晴儿,这相府的嫡女只能是你,这一次,娘绝不会失手!” …… 林静怡歪在马车上,晃晃悠悠的山路,颠簸得身子直疼。 她本不愿和林晴母女一同去龙泉寺祈福,却不料老夫人阴阳怪气的几句话,“听说早前怡儿的外公只是咳嗽了两下,她便去龙泉寺亲自跪了三天三夜的佛经,如今我这亲祖母身子不爽,怡儿倒推脱不去,可见她眼里从来没有过我这祖母。” 苏氏一向敬畏这个婆婆,虽然是出身将门的嫡女,身份贵重,却对老夫人是晨昏定省,战战兢兢了这么些年从未敢违逆。 眼见老夫人这样说,苏氏又只好劝了林静怡两句,不得不让她随着林晴和赵姨娘母女前去龙泉寺。 山中的空气极好。 空谷幽兰,徐徐清风,出来透透气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好在林晴和赵姨娘母女先行一步,倒不用同行。 “驾!”马车飞快的疾驰着。 “驾”,赶车的车夫又是一鞭子,狠狠的抽在了马背上。 “小姐,小姐!”莺歌吓得脸色都白了,大概这么快的速度疾驰在崎岖的山道,的确让人胆战心惊。 林静怡眉头微皱,“停下!” “小姐,时辰不早了,耽误了给老夫人祈福可不好!”那车夫恍若未闻,依旧飞快的驾着马车,疾驰的速度,几乎差点快让马车散架了一般。 一种危险的气氛,不经意的嗅到。 林静怡的眼底寒光一闪,几乎下意识拔出手中的匕首,逼在了那车夫的喉咙上,“我不管谁给了你多少两银子让你来害我,可你要清楚,人死了,再多的银子也没用!” 那车夫依旧闲然自若的驱赶着马车,“小姐,您的确很聪明,可今天有我这下人陪着你一起去死,也不算对不起你了!” “小姐,小心!”莺歌指着前方不远处的悬崖,吓得脸色惨白。 林静怡不曾想到赵姨娘居然买了死士来对付她,也不知花了多少私房钱,还真是瞧得起她! 车子晃动的极其厉害。 一点,一点! 悬崖越来越近…… 留给她反应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林静怡忽地狞笑,猛地一刀,那车夫紧握着缰绳的手被齐齐砍断。 “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鲜血如同水柱一样喷了出来。 别人的死活,和她无关,可眼下,马车已然到了悬崖边上,下坠的力道正拖着整个马车坠入悬崖,根本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 不! 林静怡紧拽着缰绳,纵然手中被勒出了血痕,也绝不松手。 不,她不甘心!她还没有让朱少天和林晴这一对狗男女血债血偿,她还有外公,有母亲要护着,她绝不能死! 时间恍若在这一瞬间静止了。 当林静怡以为自己落入悬崖的时候,缓缓睁开眼睛,却见一白衣公子,负手而立,手中的那一柄玄铁重剑,正好抵住了马车的车辕。 那冷得睥睨世间一切的双眸,说不出的矜贵和孤冷,且不论五官,林静怡直视着这白衣公子的第一眼,却蓦地觉得自己像是被看穿了一般。 这样的感觉,很不好! “够狠!”欧阳少恭挥剑入鞘,眼中却是戏谑的冷漠,“寻常的官家小姐只怕连血都没见过,可相府的大小姐却一刀砍了这车夫的手,有点意思!” 林静怡扶着莺歌的手下了马车。 不知为何,她很不习惯这种戏谑的眼神,纵然那一张风姿如玉的脸只怕会倾倒世间无数女子,但那眼底暗藏的凉薄却能瞬间拒人于千里之外。 “多谢公子相救!”林静怡淡淡的点了点头,却反唇相讥,“我只为求生,不为害人,公子的一句够狠,我当不起!” 欧阳少恭微眯着双眼,却有几分耐人寻味。 他,见过这女子! 几个月前丞相府的夜宴,当时的林静怡小心谨慎的坐在一旁,胆小懦弱,可不过寥寥几个月,欧阳少恭却被林静怡那双淡雅平静的眸子中所吸引,同之前判若两人。 “主人!”身后的侍卫一指那痛不欲生的车夫,拱了拱手,“如何处置,请主人吩咐!” 欧阳少恭清幽的目光,瞥了一眼。 须臾,拔出侍卫的剑,车夫人头分离。 手中的那一方云锦帕子,洁癖似的擦了擦手,纵然没有沾上血,却好像生怕沾染了这晦气似的。 “我替你解决了这个麻烦,该怎么谢我?” 林静怡一怔,猝不及防。 她竟不知,这人命,在欧阳少恭的眼里竟然轻贱得如同草芥,不过,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她不去杀人,别人也未必肯放过她。 “多谢!” 林静怡丢下这一句,扶着莺歌的手离开,却不打算再和欧阳少恭废话。 第4章 会前风波 京城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华热闹,王族权贵数不胜数,无论京城出了怎样的乱子,只要这些大人们,不想让它传出去,京城便总是歌舞升平,一排祥和。 一年一度的大朝会就要来了,无数富家小姐都兴奋不已,这可是她们挑选心上人的最好时机啊! 因为同文堂的考试每年都与大朝会相隔不久,今年便干脆放在了一起。 如此一来,这大朝会变成了奖励贵族子弟的宴会了。 往年,老夫人都是随便塞给林静怡几件衣服,因为苏氏在府里根本就说不上什么话,可今年不同了,今年考试与大朝会放在了一起,不做衣服也说不过去了。 于是,一大早老夫人便上身边的丫鬟来请林静怡,说府里来了新裁缝,请大小姐也去挑一挑。 芍药和莺歌一下子高兴起来,随即陪着林静怡往大厅里又去,芍药开心道:“小姐,你别愁眉苦脸了,奴婢听说大朝会可好玩了,有好多新奇玩意儿呢,到时候小姐就去好好散散心。唉,只可惜夫人前几天随老爷去了前线,不在府中,真是委屈我们小姐了。” 莺歌捅了她一下,示意她别再说了。 林静怡一路无语,她知道老夫人的心思,大朝会嘛,那可是达官贵人们挑选儿媳妇的地方,许多人家,都希望自己的女儿越漂亮越好,老夫人虽然不喜欢她,可她终究是林府嫡女,若是被哪个瞎了眼的贵族公子看中了,换来的可是巨大的利益啊。 想来这每年的大朝会,林静怡暗自思索着,算算自己也有好些年未曾出席了。 说起来,她迷恋朱少天也不止是因为此番她不慎落水,他救了自己,随后因为在大朝会上他出众的文采打动了他。 林静怡一直以为自己喜欢的是个谦谦君子,哪里想到他娶他的狼子野心,早已经步步筹谋。 可年少的喜欢都是这样没由来的,喜欢,就像老城里的旧折子戏,温言软语。 林静怡一路心思重重,母亲和父亲这个时候去了前线,老夫人和赵姨娘怕是又要想办法让自己出丑了,上次上香的事情,她被欧阳少恭所救,赵姨娘的诡计没有得逞,怕是不会放过她的,不得不防啊。竟没有发现已经到了大厅了,直到莺歌出言提醒,她才反应过来,轻移莲步,迈了进去。 老夫人一身大红的袍子端坐在太师椅上喝茶,林静怡瞧了一眼,便想笑出声来,老夫人已近古稀之年,穿这样艳丽的料子,显得不伦不类。 林晴此刻正现在她母亲身后,按理说,这种场合,是轮不到庶女出去抢风头的,可无奈老爷夫人都不在府里,也只能由着她们胡来了。 于是,她跟林晴便都得到了花宴的请帖。 林静怡老老实实的给老夫人请过安,赵姨娘便笑着把她扯到桌前:“大小姐终于来了,快来挑布料吧,一会让墨娘给你们量量身。” 林晴也笑嘻嘻的上前:“姐姐身子可好些了,我已经挑完了,姐姐也快些挑吧。” 这话一出,便不漏痕迹的将话题扯到了林晴身上,分明是怪她来的晚了。老夫人喝了口茶,慢悠悠的说道:“以后来早些,你是嫡女,总要给下人们做榜样的。” 林静怡白了一眼,懒得于她们计较,慢悠悠的逛着一双粉色的绣鞋,来到了那放着布料的桌前。 她的手抚摸过这丝滑细软的锦缎,如同潺潺细水,光泽可鉴,微微一笑,嘴角却不露痕迹的勾起几分讥讽的弧度! 前世的一幕幕,恍若昨日。 大朝会上,她一身红的发紫的宫裙,俗不可耐,头上别着十几只镶金嵌玉的发簪和步摇,浓得熏鼻的香料,还有夸张艳俗的妆容,一下子成了整个京城所有人的笑柄。 所有人都在暗地里偷笑。 这丞相府的大小姐莫不是脑子坏了? 更有甚者,还编排出一些难听的话,说是丞相府的大小姐仰慕哪家的公子久了,就想借着大朝会的机会一出风头,可没想到大小姐一身浓艳粗俗的衣服,一下子吓着了那家的公子,那衣服上的香料还让那公子过敏了好几天。 林静怡缓缓的注视着林晴和赵姨娘母女。 旧技重施么?只怕这一次要让这对母女失望了。 “姐姐姐!”林晴轻轻的挽着林静怡的手,浅浅的酒窝,可爱大方,只会让人以为她们这对姐妹的感情有多么好似的,“你看看这件赤红色的衣料,鲜艳夺目,最是华丽,姐姐姐是相府的嫡女,身份尊贵,自然不是那些小门小户的官家女子可以比的,姐姐姐若是穿着这件衣服出席宴会,一定会让所有人都领略姐姐的风姿!” 赵姨娘也在一旁帮腔,“不错,不错,晴儿的眼光很好,大小姐若是穿这件衣服,必然风姿非凡!” 林静怡看着这对母女一唱一和,无比厌恶。 她并不着急,脸上淡淡的微笑,却无端给人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 第5章 首饰风波 浅浅一笑,不去选那件赤红色的衣料,更没把注意力放在那些色彩亮丽的绸缎上,林静怡却出人意外一指那件莲青色的绸缎,“我就选它了!” 莺歌站在林静怡的身后,却忍不住着急。 大朝会之上,所有的妙龄少女都是穿得活泼大方,色彩明媚,可小姐挑选的这莲青色的绸缎却显得沉重压抑,非自有一种洗尽铅华后的贵气稳重,根本压不住这样的颜色。 “姐姐姐的眼光果然不错,的确不是我的眼光能比的!”林晴恭维的笑道,可那眼里,分明透着几分讥讽,“相比于那赤红色,这莲青色更显端庄稳重,确实很好!” 赵姨娘也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不错,大小姐的眼光确实不是我们能比的!” 一旁侍候了许久的刘织娘,却莫名的有些心生悲意。 她是宫里出来的老人,针脚功夫都极为不错,因此出入一些侯门世家倒也寻常,那些官家的太太千金勾心斗角的事情见多了,刘织娘早已经麻木,可眼下她看着林静怡懵懂无知,却被林晴和赵姨娘愚弄,无端的有些可怜起她来。 嫡女之身,却被一个妾侍和庶女凌辱,岂有此理! 刘织娘缓缓抬头,打量了老夫人几眼,看见她并没有任何阻拦的意思,心里更有几分悲切,连自己的亲生祖母都不肯维护林静怡,这般偏疼庶女,让人心寒。 “大小姐!”刘织娘连忙上前,一指那些赵粉,秋紫的锦缎,笑道,“奴婢出入各府,眼下这京城中最时兴的便是这些颜色了,大小姐的风姿绝代,若是穿上这赵粉或者秋紫的锦缎,一定可以艳压群芳!” 林静怡一直都在打量。 满屋伺候的婢女,眼见她挑了一件莲青色的衣服,都在强忍着嘲笑。 只怕都以为,她这个大小姐就是个草包,任人愚弄。 却忽见刘织娘仗义执言,想到了前一世,那个时候,她一味的相信赵姨娘和林晴母女,听了她们的教唆,只以为那赤红色的衣服绝世无双,还以为刘织娘是故意刁难自己。 可惜,如今的她,早已经不是前一世的那个人了。 “厚道人!”林静怡暗暗点了点头,以后倒是可以有用得着刘织娘的时候。 即便心里明白,可脸上却装出一副冷冰冰的模样,“我自有主意,这莲青色不错,很合我的心意!” 林晴连忙适时的插话,“不错,不错,还不赶快去裁剪了衣服来,莫要耽误了我们!” 刘织娘本来还想多劝几句,可眼下却不能将话说的这么直白,偏偏林静怡却一味的笃定那莲青色,她也只能无可奈何。 收拾了一下衣料,退下。 老夫人至始至终都不发一言。 或许在她眼中,林静怡这个孙女可有可无,她从来都讨厌出身高贵的苏氏,连带着讨厌林静怡这个孙女。 相比之下,还是乖巧可人的林晴更惹人爱。 这大朝会关乎女子的一身,老夫人不会希望林静怡能压了林晴一头,只有让林静怡在大朝会上丢尽了脸面,所有人才会主意,这相府真正的明珠,是林晴! “这些珠宝都是前几天我命人去珍宝阁打的,给你们姐妹在大朝会那天戴的!”赵姨娘说着,将两个檀木盒子命人奉上。 林晴才看的第一眼,故作惊奇,“姐姐姐的盒子好大,娘,你可是花了不少银子来为姐姐姐添妆!” “你姐姐是嫡女,你不过是偏房所出,自然不能抢过你姐姐的风头,这首饰自然比你姐姐要少!”赵姨娘笑着安慰道。 林静怡只想冷笑。 她只觉得前一世的自己,活得可怜,活得窝囊。 那个时候,她还真的以为赵姨娘对她百般疼爱,宁可亏待自己的女儿也绝对不让她受到任何委屈。 直到那伪装的面具,一点点撕下,原来她却是最愚蠢可怜的一个。 回到房中,却有些累了。 丫鬟备上的点心也没有心思去吃,那檀木盒子,一进来便被林静怡随手扔在了桌上,没有再瞧一眼。 莺歌端着茶进来的时候,有些诧异。 她怎么觉得大小姐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以前大小姐对赵姨娘和林晴赠送的东西都无比的重视,甚至连她这个贴身的婢女也不能随意去碰,如今却弃如敝屣? “打开瞧瞧!”林静怡一指那檀木盒子,只坐在梳妆台前理着云鬓,并不多看一眼。 “是!” 莺歌抱着盒子过来,才一打开,连她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这盒子里的首饰虽然很多,但金饰却是掺了银子的劣质品,那珍珠簪子,更像是三挑四选后的残剩,隐隐的还可以看见珍珠表面的裂缝,更不要说那翡翠镯子了,莺歌虽然见得不多,但真伪却分得出来,赵姨娘居然有这些劣质品和假货来搪塞,岂有此理。 “小姐!”莺歌更替自家小姐委屈。 大朝会那天,若是戴着这些首饰,只怕所有人都会笑话林静怡。 “嗯!”林静怡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喜怒,仿佛这些劣质品根本不足以影响她的心情,“明天去当了吧,然后当的银子换一个简单一点的发钗,简单大方就好!” “当?”莺歌听到这个字,显然有些陌生,“这若是被赵姨娘知道我们当了这些东西,如何是好?” “我是相府的嫡女,当这些东西,轮得着一个偏房侍妾来说三道四么?”林静怡淡淡的两句,却隐隐的透着几分金石之音。 莺歌有些陌生的看着林静怡。 小姐,还真是变了! 以前那个只会唯唯诺诺,受了委屈往肚子里吞的人儿,如今却变了。 林静怡淡淡的看着窗外,这些年,她的月例没有发放,她的衣服首饰被克扣,林静怡从来不计较,她只以为这是赵姨娘节俭持家。毕竟她乃是林家嫡女,母亲又宠自己,每次出去断然是不会缺了她的好,对于这些自己也就不在乎。 可如今看来,前世正是因为自己这些放纵,才使得赵姨娘和林晴这对母女后来越来越大胆。在后来千方百计,从自己的手中将母亲的嫁妆给躲过去。 这一世,她定然要守好这些本来就属于自己的东西。 至于之前的,总有一日,自己要赵姨娘她们母女连本带利的偿还回来。 第6章 赴宴准备 经过了一个月的忙碌准备,大朝会终于在万人期盼中到来了。 今年,为了增加些娱乐项目,皇上更是下旨,让每个参加大朝会的世家子女都要准备一项才艺,好在大朝会当日表演,不论诗词歌赋还是骑马射箭都可以。 大清早,丞相府更是忙的不可开交,莺歌早早的就为林静怡梳好了发髻,又仔细的将买来的那支银簪子插在发髻上,笑道:“小姐,头发梳好了。” 林静怡看了看镜子,也很满意,莺歌的手向来巧,梳头更是最好,她记得前世林晴便不止一次向自己讨过莺歌,幸亏当时没有糊里糊涂的将莺歌给她。 林静怡的头发柔顺无比,又格外黑亮,被莺歌梳了个精美的飞星逐月髻,典雅大方,又透出些女孩子的活泼来。 林静怡从小到大都是跟府里丫鬟一样梳着垂云髻,现如今换了个样式,看起来竟别有一番风味,连脸蛋也似乎清秀婉约了起来,我见犹怜。 “咱们小姐真是越发好看了,这一身真是漂亮极了。”芍药慢慢的给林静怡整理着裙摆:“就是这头上看着太素净了些,只有这一支银簪子………” 的确,那一支银簪孤零零的插在头上,有点太过可怜了。 芍药忍不住的愤愤不平:“咱们府上也是家大业大的,偏偏咱们小姐却没有一件拿的出手的首饰,不过是看老爷夫人不在府中,她们就如此这般欺负咱们小姐,你看看赵姨娘送来的首饰,怕是她们房里的丫头也不希的戴。” 莺歌越说越气愤,将手中的梳子忍不住啪一声扔在了桌上。 林静怡好笑的瞧了她一眼,这丫头,脾气越大的大了。出去可不能这般口无遮拦。 从小到大,老夫人和赵姨娘从来都是如此对待自己的,她们无非就是想让外人知道,丞相府的大小姐就是个爱好金银的俗人一个罢了。 况且,林静怡以前确实喜爱那些首饰,也怪不得别人认为她俗气。 芍药瞪了莺歌一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也不怕引得小姐伤心?莺歌明白过来,心虚的吐了一下舌头,连忙换了一个话题,说道:“要说这刘织娘的手艺,真是没的说,咱们小姐这身衣服真是漂亮。” 刘织娘可能也是怜惜林静怡这个嫡女过的实在太惨了,送来的这件衣裳,竟是出奇的精致好看,莲青色本就老气,刘织娘便在裙摆处绣了团团紧簇的海棠花,栩栩如生,大片的开放,将她身上少女的活泼与娇羞衬托的淋漓尽致,实在美丽极了。 这件衣服也格外合身,林静怡穿上,更是平添了一份女儿家的美好姿态 芍药和莺歌对视一眼,她俩都觉得奇怪,从前小姐更爱那些花花绿绿的孩子气的衣服,如今,这件衣服穿在身上,竟让人觉得没有一丝一毫不合适的地方,小姐的气势什么时候这么强了? “咱们走吧”林静怡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别让人家等久了” 刚出院子,路过花园,正往前有些,林静怡又想起了什么,便又折了回去,园子里的海棠花开的正盛,林静怡伸手掐了一朵小的,抬手挽进了发髻中,一下子整个人都明媚了起来。 “小姐,你今日可真好看!”芍药忍不住赞叹。 说话间,老夫人身边的丫鬟晴儿提着个小食盒进来了,她原是来给林静怡送些马车上的零嘴,见到林静怡后,也着实吓了一大跳。 她从小跟着林静怡一起长大,林静怡的脾气性情她摸的一清二楚,可今日一见,她却觉的今天的林静怡陌生的很。 林静怡今日气质沉静稳重,那莲青色本来就老气,如今穿在林静怡身上,倒显得说不出的高贵。晴儿一个趔趄,差点把手中的食盒跌了出去。 林静怡不由得眉头一皱,神色晦暗,,最终还是笑盈盈的开口:“晴儿这是怎么了,怎么连食盒都拿不稳了。” 晴儿一愣,习惯性的想要说几句恭维的话?却想起今天可是大朝会啊,大小姐穿的这般出众,将二小姐的风头压了下去就不好了。于是装出一副焦虑的神色:“哎呦我的小祖宗,你怎么穿的这样老气啊,这莲青色实在太重了,小姐穿不合适,还是芍药莺歌吧,快去将那件绣花枝喜鹊的红色裙子拿来,给小姐换上,还有这头饰,二夫人不是送了不少么,拿来给小姐戴上,莫让外人笑话了去。” 芍药无语的瞪大了眼睛,那件红色的裙子,就是二夫人送的,颜色本就艳丽,要是再戴上那些个金银珠宝的,小姐出去才会被人笑话呢!这晴儿虽然跟她们从小一块长大,可从来就是跟二夫人她们一个鼻孔喘气的,根本就不盼着小姐好。芍药正要反驳,便听见了林静怡清冷的声音:“如今天下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可皇上一直主张盛行节俭之风,父亲又是朝廷重臣,我们家眷,自然更是要以身作则,朴素一点就好,别人只会说咱们丞相府清正廉洁,怎么会笑话呢!”林静怡定定的望着她:“何况,今日是大朝会,和衣裙又有什么关系。” 晴儿被她说的一愣一愣的,明明林静怡的声音还是如以前一般,她却找不到地方反驳,她一时无语,倒不是她害怕林静怡,只是觉得奇怪,大小姐从小就是草包一个何时能讲出这样的大道理来了,偏偏字字句句都说的人无言以对。 晴儿抬头,看见芍药和莺歌都在掩嘴轻笑,更是懊恼,便将食盒塞到了绿萝手中:“好生带着,路上莫要饿着小姐。”说完就尴尬的走了。 芍药和莺歌看见晴儿如此狼狈的走了,忍不住一阵开心,如今小姐终于走了个主子的模样了,往后便不会再受人欺负了。 林静怡走到了门口,只见门口停着两辆马车?第一辆已经准备出发了,第二辆车空无一人。 林晴的丫头华霜就站在第一辆马车前。 第7章 添堵 华霜看见了走过来的林静怡,也是一愣,反应过来赶忙掀开了帘子,对着马车里的人说了些什么。紧接着,边看见赵姨娘和林晴探了出来。 这两人看见林静怡,也是一怔,赵姨娘的眼光一闪,随即皱起了眉头:“大小姐,你怎么,穿的,如此素净?” 林晴更是迫不及待的开口:“是啊,大姐,这衣服本就颜色重,虽说大姐穿着也好看,可这头上未免也太素净了点,我娘给的那些首饰,大姐怎么都没戴,难道大姐是不喜欢?” 她眼里已经抑制不住的嫉妒之火要喷发出来了。 那日,自己怂恿她选这莲青色的料子,本以为她穿上会老气横秋的,谁知却如此高贵。就算自己穿的也丝毫不输她,可最让林晴在意的便是这衣服衬的苏琪肤白胜雪,而她,却偏偏黑了那么一度,这让她如何不嫉妒。 “大姐,还是去换些首饰吧,你戴的如此素净,祖母看见也不会高兴的,再者这发髻也不大适合,以前的垂云就很看好啊,芍药莺歌,快伺候大姐去换吧。” 莺歌气的浑身发抖,要不是她只是个下人,她早就上去打她了,这二小姐真是巴不得自己小姐打扮的越土气越好啊。 林静怡抿着嘴,垂目敛容,心中却在冷笑,呵呵呵,拿老夫人压她?以为自己还像以前那样最惧怕老夫人么,林晴未免也太天真了。让自己换回以前的垂云?跟她的丫鬟梳一个发型?她自己都是飞仙发髻,粉色纱衣,想做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么?林晴见林静怡一言不发,又低头顺目的,以为她同意了,便叫自己的丫头:“华霜,快带着大姐去换,也不知芍药和莺歌是干什么!” “妹妹且慢,”林静怡抬头打断了她的话,脸上露出了一副忧伤焦虑的神色:“姨娘,怡儿今日这样打扮,也是在是情非得已啊,我当然喜欢姨娘送给我的首饰,我也想戴,可我不能戴啊。” 林晴和赵姨娘面面相觑,不明白林静怡再说什么,连芍药莺歌也是一脸困惑的盯着她。 抬头看着赵姨娘,笑容温柔明媚:“父亲如今还在西北镇守边疆,匈奴闹得正凶,将士们忍冻抵寒,我却锦衣玉食,穿金戴银的,心中实在不安。”林静怡放轻了声音:“琪儿昨晚梦见父亲母亲,嘱托我一定要向姨娘学习,勤俭节约,所以怡儿今日便不敢再穿艳丽衣裳了。” 这番话一出,众人更是吓得一大跳,这林静怡平日里不大说话,性子也怯懦,连话都说不清楚,今天却能这样长篇大论了。赵姨娘皱起了眉头,面上一片尴尬,向她学习什么她哪里有勤俭节约了,她穿的素净替父亲分忧,难不成也让林晴穿成这样,那可是万万不行的,如此一样,赵姨娘只能笑着说:“怡儿果真是长大了,开始替你父亲着想了,可这大朝会一年一度,你也不必如此………” 林静怡却突然向着赵姨娘的马车行了个大礼:“姨娘,求姨娘成全了怡儿的一片孝心。” 本来就站在丞相府的大门前,路上熙熙攘攘的,不少路人,林静怡一行礼,路人都忍不住看了过来。 赵姨娘想让林静怡戴金银首饰,不丢丞相府府的脸面,可林静怡连自己的丈夫都搬出来了,赵姨娘也不好说什么,更何况,这是在大街上,她总不能让别人说她一个小小的姨娘,竟然逼着嫡女给她行礼吧。 自己的丈夫在外奔波,自己还没说什么,连一个小小的丫头都不如了。 赵姨娘的脸色沉了下来,可她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只能连忙让人将林静怡扶了起来:“你这孩子,这是做什么,你有这样的孝心,姨娘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怪你呢,快起来!” 林晴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赵姨娘一个眼神堵了回去。她只能撇撇嘴作罢。 赵姨娘让丫头扶起了林静怡,拉着林静怡的手道:“不过,这辆马车已经坐不下了,我让管家另备了一辆,大小姐就坐那辆吧,大小姐是嫡女,也应当自己坐一辆的。” 林静怡冷笑,以往每年的大朝会,她都是和这对母女坐一辆马车的,偏偏今年就坐不下了么,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好,怡儿听姨娘的。”林静怡微微一笑。 赵姨娘微微一愣,她没想到林静怡这么痛快就答应了,林静怡一直胆小,每每出门,总是缠着自己,本以为让她单独坐一辆马车会很难,却没想到她根本没拒绝。 其实赵姨娘是有自己的打算的,林晴也到了嫁人的年龄了,可林静怡是嫡女,林晴只是个庶女,若是有贵族大官,肯定会先考虑林静怡。没人在她身边,她肯定会闹出许多笑话,这样一来,自己的林晴才有出头之日。 “姨娘,没什么事的话,怡儿就先去马车了。”林静怡回了一声,便径直上了自己的马车。 这马车宽敞是宽敞,但比起赵姨娘那辆,却是简陋了许多。莺歌已经气的冒烟了:“真是说的比唱的好听,单独让咱们小姐自己一个马车便也罢了,还让咱们走在后面,她不过是二房,这也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 芍药也叹了一口气,悄悄的瞧着林静怡,心中微叹,自己小姐好歹是嫡女,竟被欺负到如此。 林静怡神色凛然的看着小几上的食盒,手不自觉的渐渐握紧。 想扫了她的面子?想看她这个嫡女出丑?想让她给林晴陪衬?想让她成为笑话? 哼,林静怡冷笑一声,她倒要看看,到底谁给谁添堵! 大朝会设在皇宫内的御花园,听说这御花园是贵妃娘娘最喜欢的地方了。占地几千亩,满园的鲜花,种着繁密的灌木,错综的枝条间,飘着淡粉的薄雾。 尤其是每年入秋之后,此处更是赏菊的好地方了,平常人家也没机会看这样的好景色。 皇帝爱菊,因此便命人好生打理这花园,更是培养出了好几种珍贵的菊花,一旦开放,便真如人间仙境了。 第8章 嗤笑 大朝会设在皇宫内的御花园,听说这御花园是贵妃娘娘最喜欢的地方了。占地几千亩,满园的鲜花,种着繁密的灌木,错综的枝条间,飘着淡粉的薄雾。 尤其是每年入秋之后,此处更是赏菊的好地方了,平常人家也没机会看这样的好景色。 皇帝爱菊,因此便命人好生打理这花园,更是培养出了好几种珍贵的菊花,一旦开放,便真如人间仙境了。 马车走的缓慢,到皇宫还有一些时候,所以晴儿才会给备些零食,以免饿着。 莺歌问她:“小姐,你饿了没有,要不要吃点东西垫着啊?” 她看了一下绿意送来的食盒中的东西 春卷儿,萝卜糕,甚至还有羊奶羹,都做的十分精致,按照林静怡以前的性子,早就忍不住吃的光光了。 可这些东西吃完以后,嘴里的气味要三天都难以消除,更何况这羊奶羹粘性大,一不小心就弄花了了口脂,这春卷萝卜糕的,碎屑又多,难免会弄脏了衣服,也实在是难为晴儿“费心”准备这些食物了。 自古以来,女人之间的争斗,都是明里暗里的,这些手段,林静怡还是皇后的时候,什么样的没见识过,绿意这样上不了台面的手段,更是还入不了她的眼。 她看了一眼,便将那食盒扔下了,芍药见状,赶忙拿出已经准备好的一个布包,那布包里都是些精致好看的小点心?林静怡当日让她将那些首饰拿出去当了的时候,也嘱咐她,带些点心回来,她可是去城里最好的点心铺子稻香楼买的。 林静怡将一块点心拿到眼前仔细端详,她想起前世的时候,自己也爱吃这稻香园的点心。 当初住在朱少天府中的时候,为了哄自己,几乎每日都会为自己带来一些。如今物是人非,算得上老天有眼,让她重活一世。 这点心都做成了花朵的形状,分外的可爱,林静怡分了一些给芍药和莺歌,两个丫头先是推辞,后来见林静怡坚持,便伸手接过,莺歌尝了一口,瞪大了眼睛:“小姐,这点心真好吃。” 林静怡笑了笑,这丫头,还跟个孩子似的,说好吃,不过也是因为这些点心外形好看罢了,小女孩总是喜欢这种好看的东西。 林静怡闭了闭眼,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前世。 这一世,她不会再傻了,她要让所有人,为儿子的死陪葬! 芍药正吃着,漠然抬首看向林静怡,却看见自家一脸冷意,眼中更是徒然现了杀意。 芍药吓了一跳,小姐自从醒来之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以前小姐断断不会出现这种眼神的,不过,此时的小姐倒是像极了老爷,这眼神,都跟老爷一模一样。 她定了定神,,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姐,你还好么,是不是累了?” 林静怡低下了头,她瞳色很深,又有长长的睫毛作为遮挡,让人看不清她眼中酝酿的情绪:“没有,想起了一些过往的事情而已。” 林静怡掀开帘子,看了看热闹的街上,今天,又要遇到那个男人了,朱少天,还有其他几个皇子,都会在场,皇帝是爱菊之人,皇子们为了争宠,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大好时机。 林静怡回过头来,闭上眼睛假寐,她不打算介入这些事情之中,帝王之家,本来就冷血无情,她们这些为天下立下汗马功劳的人,在皇室眼里,不过是没有了利用价值的废物,所谓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就是这个道理。 林静怡眯着眼?像只猫儿似的靠在马车上,这样的无情帝王家,凭什么要求臣子为他们死而后已,至于朱少天,自她醒来,就不曾有过片刻的遗忘!她倒不如就让他们狗咬狗好了。 御花园里已经坐满了宾客了。 宴会还是要男女分席的,年轻的世子们,正在父亲们的带领下,忙着与大官们结识,这些少年将来扛起的可是整个家族,自然要多结识一些贵人,日后也好互相扶持。 女子那边更为繁琐,各府的家眷们在一起,自然免不了互相恭维一番,小姐们平时都有固定的玩伴,也是三五成群的聚到一块,比比衣服,谈谈妆容,眼见宴会上来了那么多的俊俏少年,更是既紧张又兴奋,有的已经看见了自己心仪的少年郎。 李清欢拨弄着杯里的茶叶,道:“今年的大朝会,居然要表演才艺了,一定会有趣的多的。” “我都愁了许多天了”一名身穿粉色衣衫的女子道:“本来我就资质平平,今年有和男子同试,实在害怕,我只希望老天爷千万不要挑我上台。 李清欢笑非笑的望了她一眼:“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你也不是最差的,今年各个王爷都会上台,还有几位皇子,你就算不为了六王爷,那慕容世子呢?”那少女推了她一把,脸上一片娇羞:“你再胡说,我可就不理你了啊。” 一旁刑部侍郎家的小姐赵丽儿却是笑了起来,:“王怡,你怕什么啊,且不说出不来丑,就算出丑,还有人比得过相府大小姐林静怡么?难道你还比不过她?” 几个少女都忍不住哈哈的笑做了一团。 “适可而止,”一直沉默的周雪梨却突然开口:“有什么好笑的。” 李清欢止了笑,看了她一眼:“呦,周大小姐这是想替那傻子出头啊,周雪梨,你真是越发奇怪了。” 众人正说着,便听的外面有人道:“丞相府的人到了。” 第9章 一鸣惊人 李清欢的母亲也是二房,因着李清欢的父亲和林之鹤一样常年在外,两家便格外交好,李夫人更是经常带着李清欢去丞相府做客,一来二去,李清欢便与林晴了闺中密友。 鉴于以前林静怡的种种传闻,所有人都对这个丞相府的大小姐充满了好奇,听闻她们来了,不光女眷们?就连一旁的男眷们也纷纷转头看了过来。 林之鹤在朝中地位颇高,毕竟谁掌握了兵权,谁就有说话的权利,就算林之鹤常年不在京城,可是威望还是有的,官员们因为他的原因,对丞相府的人也是十分尊敬。 女眷们看丞相府,只是为了看林静怡的笑话,而男眷们看丞相府,一来是看重林之鹤的威望,二来是希望可以与丞相家接亲,毕竟,权力这种东西,人人都爱。 那些府中的夫人们还好,毕竟经历过各种场合,即便是心里外怎么看不起,也不会表现出来,面子上也会客套赞美一番。 但各家的小姐们就不一样了,她们全都嫉妒林晴,林丞相是是皇上跟上的红人,又手握兵权,林静怡作为他唯一的嫡女,真可谓身份尊贵,再差也差不了多少了,还好,林静怡在她们看来,就是个十足的傻子,这让她们心里稍稍平衡了下,更何况,林静怡落水被九皇子救起之事早就传遍了京城,人人都知道九皇子是最不受宠的一个,林静怡这辈子怕是就要这样完了。 况且,林静怡每次出现在众人面前,都打扮的跟个花蝴蝶似的,更是让人耻笑。 “你们说,今天林静怡会打扮成哪国的人啊?”李清欢已经忍不住偷偷笑了。 赵丽儿也跟着站起来:“怕是穿什么不重要,就怕一会子考试,她还要上赶着去丢人。” 王怡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笑容:“真不知道丞相府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居然能生出这种女儿来。” 一会儿,就见宫女们带领着一行人走了进来。 为首的,便是赵姨娘,赵姨娘一身金纱刺绣勾花对襟长裙,梳着圆髻,一派贵气风度,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正房夫人呢,虽是丫鬟出身,可这些年,她硬是把自己锻炼的像个大家闺秀一般温婉大气。 她身后,跟着的便是林晴,林晴穿着一身粉色对襟的长裙,又在外面披了一层轻纱,一头长发梳成了飞仙髻,上面插着一件凤尾的钗,钗上颗颗宝石点缀,都发出耀眼的光芒,把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看起来精神明朗。 林晴暗自高兴,这正是她的目的,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自己身上来,她喜欢这种被人注视的感觉。 林晴正是十三好年华,穿戴都富贵大气,俗话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何况林晴本就生的甜美,如今更是光彩耀人,把不少世子的眼光都吸引了过来,那边的男眷们,一位世子忍不住的赞叹:“果然是林丞相的女儿啊,真是生了一副好相貌。” “呵呵,你不知道,还有一个么,那个更好看。”说话的命叫赵言,他心仪林晴很久了,如今见到林晴更是得意,话里的讥讽更显得露骨。 那位世子好像并不知晓外面的传言,只得附和的说道:“想必林丞相的女儿,都差不到哪里去。” “哈哈哈哈,老兄你真逗,”赵言大笑起来,伸手指了过去:“你看……” 话没说完,却噎住了,眼睛呆呆的望向了前面。 林静怡走在了后面,并没有和林晴并行,自己孤零零的又在后面,让人觉得有些可怜,却又并不觉得她卑微。也没有看见她像往年一样瑟缩害怕。 一件莲青色的长裙,下面罩了一件百褶罗裙,裙摆出绣了大朵大朵的海棠花,就像是盛开的真花一样,一步一摇曳,一步一开放。 林静怡外面披了一件狐白色的披风,将莲青色中和了许多,显得更加柔和。 直到她一步步走近,众人才看清了她的脸,林静怡粉黛未施,只梳了一个飞星逐月髻,发尾出插了一只银簪子,别了一朵小小的海棠花,灵动又活泼。 林静怡本来皮肤就白,这件衣裙,墨娘做的又精致,更衬的她肤白胜雪,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像受了惊的小鹿一般惹人怜惜,嘴上一抹嫣红,众人一时都看呆了。 美貌可以相似,可那气质确是如何都模仿不来的,威严端庄,让人不自觉的臣服于她,走路既稳又快,双手叠在一起,让人感觉既随意又舒服。 笑话,林静怡稳稳的走着,真当自己十年的皇后是白当的么!皇宫十年,什么样的大风大浪都经过了,身上早已淬炼出了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的气概,不然,又怎么母仪天下呢! 众人呆呆的看着她们一行人往前走,目光全都聚集在了林静怡身上,这丫头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真是让人有一种忍不住臣服的感觉啊。 李清欢让手中溢出的茶水烫了一下才醒过神来,连忙侧了侧身:“丞相夫人身后跟的那个是谁啊?” “不知道,许是丞相府的客人吧,今日一同来了。”赵丽儿早已看呆,这通身的气派,要是不看脸,哪能相信是个十几岁的少女散发出来的。 王怡也赶忙凑了过来:“真的好漂亮啊,这是那房的亲戚啊,怎么也没听林晴提过她还有这样的亲戚啊?” 李清欢看了一眼她俩的花痴模样,不禁皱了皱眉头,重新端起了茶杯:“哼,瞧你们俩那没出息的样儿,漂亮又怎么了,” 她说完就转过了头去,却还是忍不住偷偷的看了林静怡一眼,林静怡还是那样静静的走着,眼神眸子里透着清冷,还有一丝的冷漠与不屑,李清欢看的心里蓦的一惊,她竟然觉得有些怕! 只有周雪梨,坐在那,若有所思的盯着林静怡。 “哈哈哈哈,这就是赵兄所说的林府大小姐么?果然是倾国倾城,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啊”世子兴奋的指向前面:“果真是名不虚传啊!” 赵言一口茶水噗的全吐了出来,他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这……这……这是……这是丞相府大小姐……林静怡?” “林静怡?”“这是林静怡?”“怎么可能?”一石激起千层浪,人群中顿时嘈杂起来。 李清欢三人更是露出了诧异的神色:“什么?!” 第10章 故人来 林静怡?周雪梨闻声看了过去,目光也不由被其给吸引了过去。同她人相比下,衣着看着平素,可她的身上却散发着淡雅之意,不愧是大家千金。 赵言已经挪不开眼睛了,正出神,身上却觉得一痛,刚要发作,却听见一刀熟悉的声音:“你这小子,还是如儿时那般顽劣啊!” 抬头望去,原来是赵家大公子,赵言的大哥,赵奕。 “大哥,,真的是你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赵言的大哥赵奕,从小就被赵大人送往洛阳求学,才情品行皆是上乘。林静怡愣了一下,她要是没记错的话,前世的赵奕,可是在今晚的擂台赛上舌战群雄啊,更是因此入了慕长歌的眼,朱少天爱才,赵奕更是他的左膀右臂。 林静怡嗤笑,伸手扶了扶头上那支孤零零的发钗,左膀右臂是么?那我今天就给你折断! 林静怡抬头似有若无的扫了赵奕一眼,赵奕也看见了丞相府一行人,双手窝在胸前,折扇一斜:“言儿,那就是丞相府的小姐?生的倒是标致,前面的我认识,常听你念叨,是二小姐林晴,那后面那个,想必就是丞相府大小姐了吧。” 世子们都在窃窃私语:“林静怡的确更漂亮一些,简直就是肤白胜雪啊。” “是啊,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这丞相府大小姐如此美貌呢?” “哼”赵言不屑的看了这些世子一眼,:“肤浅,美则美矣,却空有皮囊,内里,却是个十足的傻子。” “呵呵,我看,你才是傻子吧”一声嘲笑在耳边响起,赵言的脸都涨成了猪肝色,回头一看,却是个不过十一二岁的小丫头,穿一身桃红缎面衬裙,活脱脱一个桃花精灵。 “过来。”一声冷冷的声音响起,将那小姑娘藏在了身后。 赵言刚想发作,忽然发现现在面前的是南阳王,冷不丁的一抖 他看了那小粉团子一眼,朝白衣世子作揖道:“欧阳兄兄言重了。” 小姑娘扯了扯欧阳少恭的衣袖:“大哥,今日的宴会上,就只有那位海棠姐姐最是好看了,你帮灵儿将她娶回家当嫂嫂吧。” 欧阳少恭淡淡的看了一眼那个熟悉的身影,嘴唇紧紧的抿成一条线,没有说话。 周围众人听了小粉团子的话,不由得都哈哈大笑,欧阳少恭单身拎着小姑娘走了。 那边林静怡跟在赵姨娘身后,走到了女眷席上。林静怡没有理会她们,找了个角落,自顾自的坐了下来。别人都拿她当傻子,她也没有交好的朋友,与其去自取其辱,不如自娱自乐。 那些少女本就因林静怡的打扮引起众人关注而嫉妒不已了,此时,看见林静怡目中无人的自己坐在一桌,更是窃窃私语。 “好歹也是丞相家的嫡小姐,如此目中无人,竟然自己就占了一个席位。”也不只是谁开了个头,惹得四下顿时众说纷纭起来。 其实席位那么多,就算林静怡独占一个席位也没有什么。只是方才林静怡进来时候的表现太过出众,难免惹得不少人嫉妒眼红。 李清欢端着杯盏,抿了口茶水,“没规矩就是没规矩,到底是上不了台面。”她早就看林静怡不顺眼,加上自己也是府中的庶女,自然是看嫡女要有多不顺眼就有多不顺眼。 王怡讥笑着附和起来:“可不是么?还不是仗着自己父亲的名头,目中无人。” 对于那些流言蜚语,林静怡充耳不闻,完全当她们不存在。自己悠闲自得地坐在那里,细细地品着茶水。 要是以前,恐怕已经缩到角落了。可此处到底是皇宫,不少官家的女眷都在,为了这点流言蜚语变得畏畏缩缩,反而容易成为笑柄。 官窑金菊青瓷杯内茶香四溢,闻着应该是上等的雨前龙井,她缀了小口茶,刚放下,周雪梨忽然走到了林静怡的席位坐下。 也是奇怪,别人躲着自己还来不及,怎么会有人顶着那么多双眼睛坐在自己的身旁。 林静怡若有所思的目光在周雪梨的身上打量了片刻,那周雪梨忽然看了过来,冷冷地问道:“她们那么说你,你难道就不生气么?” 林静怡收回神色,淡淡一笑:“嘴是长在别人身上,我又不能替她们缝上。” 听着话糙理不糙,望着林静怡,周雪梨冰冷的目光微微划过稍许复杂的神情。 周雪梨没有再问林静怡什么,倒是林静怡坐在那儿想起身旁之人,前世自己似乎同她有过一面之缘,看着眼熟地紧,可对方的身份却想不起来了。 众人说话间,各宫的嫔妃纷纷到场。纵观如今的后宫,自慕容皇后病逝后,皇上就未再立新后,而后宫的大权一直捏在贵妃的手中,淑妃在旁辅助。 “今日乃是一年一度的大朝会,诸位能够来此,本宫深感荣幸。”贵妃淡笑着说着,细长的凤眸微微上挑,妩媚动人却又带着高贵的严肃,让人不得不为臣服。 而她今日一身绯红云锦菊花上襦,下面相配着则映衬着深青的百褶裙,朝天髻上别着一只白玉金簪。贵妃本就年轻,生得花容月貌,如此非但不显素净,那晶莹剔透的白玉更是衬得整个人也为之清雅不少,庄严的神色不失优雅,的确有母仪天下的威严。 以各色菊花摆成的花圃,将宴会四周围了起来,而中间精致的上等金菊井然有序的排成一列,恰好以此为界,将男眷同女眷隔开。 贵妃可是皇上的宠妃,加之背后有定国大将军这么个母家,一开口,众女眷忙着巴结都来不及。倒是男眷稍稍收敛些,也都露出了喜悦的笑意。 淑妃忽然开口,笑着道:“想来今日大朝会,几位皇子也该要来了。”她目光看了下四周,约有诧异地说着,“怎么今日没有见着容婉仪?” 旁下坐着的连婉容毕恭毕敬地回道:“回淑妃娘娘的话,容婉仪怀有三个月的身孕。前几日已经向皇上请示过,皇上也应允其不用来参加今日的大朝会。” 淑妃点了点头,露出了欣慰的笑意:“也是,容婉仪如今怀有龙嗣,还是在宫中好好养胎的好。” 宫中皇子排下来,容婉仪这胎也是十一皇子。可算下来,如今还在世的也只有四个皇子。在这深宫中,便是连皇子也是诸多波折。 为此皇上也是紧张,已到年迈,膝下儿女加上两个公主也不过才六人。对于容婉仪这一胎,也是小心谨慎着。 她又看向贵妃,笑着说:“贵妃娘娘一直都掌管着后宫,这容婉仪怀了身孕,怕是贵妃娘娘又要忙了。” 随着淑妃的话,在场所有人的面色变了变,有不少人小心地朝着贵妃的脸上瞟去,揣测着她的神色。 淑妃的意思谁都听出来,在座的家眷大多经历过府中的暗斗,淑妃摆明着就是在说贵妃多年来没有子嗣。 想来整个宫中能够如此理直气壮同贵妃相较量,也唯独她淑妃一人了吧。 相比贵妃,淑妃的年纪要打了许多,虽然多年来精心地保养着,可岁月总是无情的。 可淑妃到底是慕容皇后的妹妹,当年虽慕容皇后一齐嫁入宫中,本不受宠。后来慕容皇后病逝,皇上思念不已,就将对慕容皇后的感情都寄托在了淑妃的身上,甚至将慕容皇后所说的大皇子和宁安公主放在了淑妃那儿养着。 而淑妃肚子也争气,早年为皇上生下静瑶公主,后来又生出四皇子,聪慧过人,深得皇上的宠爱。 没有贵妃,淑妃在宫中的地位那可是无人撼动。 可淑妃偏偏没有想到,贵妃年芳二八入宫四年,借着母家的势力步步高升,从昭仪做到了如今四妃之首,骑在了自己的头上,离皇后只有一步之遥。 这让淑妃是气得不行,本该握在自己手中的大权,也在前不久被皇上交给了贵妃。 好在贵妃膝下无子,加上群臣在朝中给皇上施压,皇上才算是没有动了将贵妃立为皇后的意思。 林静怡不动声色地看向贵妃,以为她多少都会讥讽淑妃几句,可人家似乎根本就不将淑妃放在眼中,只是满意地笑着道:“容婉仪怀有身孕自然是件高兴的事儿,本宫已经同皇上说好了,若是容婉仪生了个皇子,就将其晋升为淑容。” 她声色温婉,却又不失威严,满是关切的话语反而让贵妃显得落落大方,倒是淑妃爱在人前摆弄是非。 林静怡算是看明白了,难怪这位贵妃能够凭着一己之力坐上贵妃的位置,当初甚至连朱少天都拿她没办法,其人胆识和手段都远远高过淑妃太多。 忽然,贤妃道:“今日大朝会,听闻丞相奉皇上之名前往前线,丞相夫人也陪同过去了,想想丞相夫人好几次大朝会都未曾来了。” 这一番话,将本来有些尴尬的气氛给回缓了过来,却将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拉到了林静怡的身上。 贵妃和淑妃在场之人谁都得罪不起,忽然贤妃开口为其洗清了尴尬,众人巴望着都来不及,连忙将话题给转了过去。 第11章 媒妁之言 赵姨娘眼底一道暗芒闪过,笑着回应:“老爷和夫人平日忙,今日也就妾身带着嫡小姐过来了。” 她故意将‘嫡小姐’三字咬的极重,为了就是要再次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林静怡的身上。 赵姨娘自然不是那么好心的人,在这个时候提到自己,恐怕只有坏事,没有什么好事。 母亲跟随在父亲身边奔波,前几年的大朝会,赵姨娘想着法子让自己不能参加,为此才让才女的名头都落在了林晴的身上。 加上自己就不喜争夺名利,将林晴当做亲妹妹疼爱,得知她多了才女的名号,也就更不愿与之争抢。否则凭林静怡所学,林晴还不知要落后多少。 林静怡静坐着,神色淡淡,没有回应。 淑妃也不冷着脸了,忽然接起了赵姨娘的话来:“本宫早早听闻,丞相嫡小姐秀外慧中,温婉得体,也是名门闺秀。” 下面不少女眷都不禁暗自笑了起来,谁人不知丞相府嫡小姐是琴棋书画样样不通的无才女。同庶女林晴相比,那才像是个嫡小姐,真正的名门闺秀。 只是话是从淑妃的口中说出,众人也不好当着面博了淑妃的面子。 “淑妃娘娘夸奖了。”林静怡淡笑着回道,神态和举止都透着高贵优雅。 淑妃沉吟片刻,又问道:“想来嫡小姐也该到了出嫁的年龄了吧。” 大梁朝规定,女子十五岁便可及嫁人。林静怡已经十四了,放在寻常人家,早早就将亲事给定下,可由于父亲和母亲常年在外,落到如今,亲事也未曾定下来。 她淡若如兰地回着:“回娘娘,十四了。” “十四了。”淑妃点了点头,大方宜人的笑着,“也到了嫁人的年纪了。” 赵姨娘殷勤的笑着,“淑妃娘娘说的是,只是老爷和姐姐平日在外忙碌,难得空闲。怡儿到底是丞相府的嫡小姐,这婚事没有老爷和夫人开口,妾身也不好做主……” 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神色忧虑,似乎是真的在为林静怡担忧。 林静怡仍然没有开口,她依旧坐在席位上,嘴角微微上扬,保持着完好的弧度,不卑不亢。 这时,贤妃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惊又喜地大笑着:“今个正好是大朝会,丞相日日为国劳心劳累,为陛下排忧解难。嫡小姐的婚事如今都没有定下,我们也该想想法子才好。” 贤妃的话让宴会中不少人都引起了共鸣,各怀心思,连连称是。 林静怡眸光暗动,心下冷笑,想来她们的目的就在此处了吧。 前世就是贤妃开了口,淑妃借着这话提议将自己许配给御亲王。自己无德无能,在所有人的面前同那个废了腿且性格残暴不仁的御亲王再合适不过,各个口口声声笑着说是金玉良缘,硬生生地将她往火坑里推。 正因她们逼着自己嫁给御亲王,导致后来她一时冲动,离家出走,躲在了九皇子朱少天的府上。谁料此事传了出去,京城中谣言四起,成了她林静怡不知礼义廉耻,倒贴上门。 也是后来无意中,自己从林晴的口中得知,原来淑妃同赵姨娘二人暗中早有来往,一开始就计划好了,借着大朝会,将自己许配给御亲王。 淑妃想让自己的儿子坐上皇帝,那么她就必须要拉到丞相府这么个亲家,奈何在淑妃的眼中,自己就是个是上不了台面,连丫鬟婢子都不如的乡野村妇。 林晴嘴甜,哄得淑妃甚是喜悦,自然就同赵姨娘商议着,自己帮助她除掉苏氏和林静怡,让赵姨娘提升为丞相府的夫人。那时候,再让四皇子迎娶林晴为妻。 赵姨娘不傻,四皇子颇受皇上宠爱,林晴嫁过去那可是未来的皇后,何等荣耀,自然是满心欢喜的答应下了。 前世的林静怡到死才明了,原来当初设计自己,让她嫁给那个残暴御亲王之人正是她心心念念的妹妹--林晴。 想到这里,林静怡的双眸黝黑深邃,眼底冰冷若寒冰,像是淬了剧毒的寒剑,致命的危险。 从往事中回过神来,林静怡在短瞬间平复住自己的情绪,让人看出来有任何端倪。 只是细心听闻时,耳边传来淑妃的声音:“本宫思来想去,嫡小姐这般优秀,同御亲王般配的很!” 众人哗然一片,不少人都趁热闹,笑着道:“淑妃娘娘说的是,御亲王同嫡小姐怎么看都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不是么,这要是传出去,京城内的百姓都要赞不绝口。”女眷们说笑着,男眷们也跟着起哄。 没有人会真的在乎林静怡嫁给御亲王那样残暴之人会有何下场,她们更期待的是林静怡会怎么出丑。 赵姨娘和林晴相互一视,林晴忙站起来感谢淑妃:“淑妃娘娘可真会为姐姐着想,父亲和母亲回来后,知晓此事定然是万分喜悦,晴儿先替姐姐谢过娘娘了!” 林晴一笑,脸颊处就有两个酒窝,天真烂漫,完全就像个纯真的孩子。可林晴这么一说,无疑是替林静怡应下了这门亲事。父亲只顾着稳固自己的地位,得知是淑妃开口,料到淑妃在后宫的势力,肯定是不会拒绝,就像前世逼着自己定要嫁给御亲王。 想到这里,沉默多言的赵静怡忽然笑着说:“淑妃娘娘的好意民女心领了,只是民女无福嫁给御亲王。” 那一声清冷的声音在宴会上散开,恍若四月山涧里的清泉,透着股让人说不出的清凉。 坐在远处的欧阳少恭听到那舒心的声色,手中的杯蛊顿了下,忍不住朝着赵静怡看了过去。 谁都没有想到,胆小懦弱地赵静怡居然敢当着淑妃的面直言拒绝,往常那林静怡就是看到了陌生人都要紧张地结巴着,连句利落的话都说不出来。 淑妃的脸色很不好看,林静怡却不予理会,直接看向了贵妃,柔笑道:“贵妃娘娘,俗话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乃是历代留下来的规矩,其能够在民女的父亲和母亲还不知晓的情况下,民女就同人有了婚约,若是传了出去,只怕到时候谁家的面子也不好看。” 淑妃早早就站在赵姨娘那边对付自己,林静怡从一开始也没打算讨好她。 第12章 旧恨 而她一字一顿说得格外清楚,特别是那最后一句,清晰无比。 林静怡故意说的‘谁家’,不光是指丞相府,更重要指名的是母亲的母家--镇国大将军。 这么多年若非是外公在那儿撑着,只怕父亲早已经将母亲给休弃了,嫡女的身份更是保不住。 贵妃半敛的凤眸微微挑起,慵散地看向林静怡,多少有点震惊。 正眼看来,林静怡也并非像外界所说那么不堪。她的话自己是明白的,只是人人口中所传的窝囊嫡小姐,不论是那身透着高贵典雅的装束,还是她身上那股震慑人心的气质,不得不说让自己眼前一亮。 更何况她那话中有话,无疑以自己的条件,希望自己能够出手相助。 淑妃和贤妃二人是一个鼻孔里面出气,从贤妃开口的时候,贵妃心里就清楚她们要干什么。 只是在深宫之中,人皆是为利益而活。她虽觉得林静怡可怜,只是性格懦弱,没什么作为,却被淑妃和姨娘这么玩弄于鼓掌之中,但而己到底没必要为了此事同淑妃争辩,索性就当作看戏,全然不知。 可林静怡的话却让她心生犹豫,有了别的念头。 林静怡注意到贵妃眼中的犹豫,奋起直追道:“御亲王固然好,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此事要是传出去,民女担忧佳话成不了,反而成了她人口中的不孝女。”她叹息一声,“淑妃身为妃子,却也是四皇子的母亲,想来这一点应该有所体会吧?” 又是没规矩,又是不孝,提着个淑妃,摆明就是在说淑妃身为妃子,不守规矩。好一招骂人见血,偏偏又是淑妃提的,愣是反驳不出一句,气的脸涨得通红。 淑妃处处针对自己,贵妃不将她放在眼里,可看她被个十几岁的丫头骂的狗血淋头,心里也是畅快不已,对于林静怡的胆识和魄力也甚为欣赏。 更何况此事的确不能够让淑妃得逞,她想利用赵姨娘来拉拢丞相府,好让她的宝贝儿子坐上储君之位,那么她就是皇后了。这个如意算盘,自己断然是不会如其所愿。 况且,她也看到了让自己满意的利益就摆在面前。 沉默多时的贵妃终于开口,冷声道:“皇上多年来一直以律条安定天下,自然是要以规矩办事,好歹也是相府的嫡小姐,镇国大将军府那边都没有着急,我们跟在后面起哄什么。” 贵妃轻描淡写,以林静怡外公家的名义为由,让在场所有的人都无法反驳。 “某些人总想着能够飞上枝头变凤凰,可惜哪里有那个命。”贵妃扫了眼赵姨娘和林晴,别有深意地瞥了眼贤妃,“此事暂且作罢,免得弄出些闹剧来让世人耻笑。” ‘飞上枝头变凤凰’这句说白了就是在指责赵姨娘和林晴,更何况贵妃那冷冰冰的眼神,早就吓得人魂不附体,屁都不敢放,老实坐在原位。 不愧是贵妃,能够一人执掌后宫的安定,的确是有超乎常人的本事。只不过简短的三言两语,就让所有人对此事只字不提。 同御亲王的婚事暂且告一段落,欧阳少恭将杯蛊内香醇的酒水一饮而尽,眼中露出稍许赏识的笑意。 旁边的周雪梨将桂花糕放在了林静怡的面前,轻声道:“此乃御膳房的桂花糕,香甜可口,口感糯柔。” 这算是向自己问好? 她也注意到,周雪梨同其他的大家闺秀不同,方才林晴为自己答应下御亲王的婚事,她的手气愤的紧握成拳,分明是在为自己不值。 林静怡没有拒绝,捏了一块放入口中,果真如同周雪梨所言,口感极佳。 “你怎么就知晓贵妃娘娘一定会出言帮你呢?”周雪梨疑问着。 也不知晓是桂花糕太甜的原因,林静怡笑得眉眼弯起,好似天上的月牙儿,说不出的好看。 忽然,有个太监不徐不疾,步伐即快又稳,走到四位妃子的面前,毕恭毕敬地说道:“启禀各位娘娘,皇子和公主们来了。” 论到皇子,淑妃在精明算计,想到她的宝贝四皇子,眼角也露出了慈爱的笑意,连忙招呼着,“快让他们进来吧。” 崇文皇有四位皇子和两位公主,其大皇子乃慕容皇后所生,崇文皇又心心念念着慕容皇后,对其也是寄予厚望。前世的时候,崇文皇有好几次打算立大皇子为储君,可皆被已经同九皇子朱少天在一条船上的父亲给拦住了。 至于四皇子就是淑妃所处,淑妃心头的宝贝疙瘩,其人虽被皇上赏识,但目光短浅,成不了大气。 林静怡的目光从几位皇子的身上一一扫过,最终落在了朱少天的身上,憎恨和怒火从心底燃烧。 她依稀记得朱少天怀抱着林晴,命人给自己强行灌下毒药时,那副丑恶的嘴脸。 似乎是感受到一阵狠辣的目光盯着自己,朱少天下意识的朝着林静怡这边看了过去。可林静怡很快低垂下首,没有暴露。 长袖下,她的手紧握成拳,止不住地颤动着,竭力克制住自己的冲动,否则她真想冲上前去,将朱少天那副伪善的面容给撕烂。 朱少天很有野心,也生得一副好皮囊,看似待人温厚,实则心狠手辣。他母亲乃是当年慕容皇后身边的婢女,没什么姿色,也是皇上一时兴起发生的。 后来其母怀有身孕,在慕容皇后的劝说下,皇上才勉强给了个修容的封号。只是其母善妒,惹得皇上不悦,就是生下了朱少天也仍然没有晋升上去。 修容死后,朱少天也给了如今的安修仪抚养着,乃是四位皇子中最不受宠的一人。 前面几名皇子都想妃子们施礼,轮到朱少天走出来的时候,引起了女眷那边不少狂蜂浪蝶地目光。 “没想到最不受宠的九皇子居然有这么好的皮囊,令人刮目相看。”有女眷仰慕地小声嘀咕着。 林静怡冷笑一声,再好的皮囊又有何用,里面的心终究是黑的! 第13章 蛊惑人心 儿臣见过四位母妃。”朱少天上前行礼,行为举止间都透着儒雅的气息。 想来前世,也正因这一眼,自己被其温文尔雅的形象所吸引,殊不知这是只披着羊皮的恶狼! 朱少天的养母安修仪不得盛宠,朱少天生得俊朗,也不得崇文皇宠爱,为此在宴会中,也没有几个嫔妃将其放在眼中。 说来也是奇怪,其他三位皇子的生母除大皇子以外,皆是宫中四妃之一。唯独朱少天不论养母或是生母,地位低下得很。 为了不让场面冷下去,贵妃淡笑着应声:“好,皇儿此番吐蕃历练,昨日才匆匆忙忙赶回来,也是辛苦了。” 可在座之人皆会察言观色,淑妃眼中的冷傲,贤妃眼中的不屑,男眷还是女眷又开始议论了起来。 “我看生得好也没用,九皇子的地位可真是够低的,居然让堂堂一个皇子去吐蕃那种地方历练。”其中就女子哀叹了一声。 “说的好听是去历练,说的不好听还不是被皇上送去当人质。”也不是谁忽然嘀咕了一句。 的确不假,大梁同吐蕃前几年的战事异常激烈,后来为了两国百姓能够安宁,免得遭遇生灵涂炭,大梁出面同吐蕃谈和,以朱少天为人质,送去了吐蕃,免了战事。 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只是忽然拿到台面上说,摆明了也是在讥笑着不受宠的九皇子。从吐蕃回来,皇上都没有说一声,只是派人将其带入宫中,可见其地位之低。 话难听是难听,朱少天全然不放在耳中,继而又道:“贵妃娘娘,儿臣从吐蕃回来之时,带了一把上等古琴,琴声悠扬婉转,颇具西域风情。恰好今日又是大朝会,趁着这个机会先给大家再合适不过。” 贵妃没有对朱少天表露过任何不满,更何况自己爱琴,既然他要抚琴,也就恩准了。 很快,就有一身着吐蕃衣物的中年男子抱着一把古琴走了进来,手脚麻利的宫婢很快上前,将琴架给摆好。 朱少天退到一旁,琴师坐下,将上等的古琴从布囊中拿了出来放好。别看琴师其貌不扬,却有一双好看的手,顷长的手指指节分明,抚在那银色的琴弦上,有种说不出的美感。 乐曲声从琴弦上缓缓流露出来,那西域独有的琴音自琴师的手中,展现在宴会众人的面前。沙土漫天,却有着其独特的风味,活泼明朗,令众人听了都不由深陷那西域风情之中,连贵妃的眼神中也多了几许赞扬。 唯独林静怡始终神色淡淡,至始至终都没有将朱少天放在眼里。她淡淡的品着杯中的茶水,许是桂花糕太甜腻了,让她有点口渴,几口清茶润润嗓子。 “啪嗒……” 美妙的琴声被一声瓷器破碎的响声戛然而止,琴师专心致志的心神也随之一乱,顿时停下了拨动手中的琴弦。 而众人也因被打扰,闻声望了过去。 林静怡蹙着眉,焦头烂额地望着地上上等的官窑金菊盏碎了一地,甚为痛心:“都怪我不小心,也就是口渴多了两口,被琴声给吸引到,居然没注意到手下。” 看着她那副手忙脚乱的样子,女眷们也都投来了厌恶的眼神,到底是个废物,连个杯盏都放不好,真是没规矩。好好的曲子,就这么被她给打断了。 林晴和赵姨娘偷笑了起来,这下林静怡总算是丢脸了一会。倒是欧阳少恭对于她这一举动,没有责怪,反而有些惊讶。 “好了,这琴声的确是优美动人,带着本宫感受了不一样的西域风情。”贵妃凤眸落在了古琴上,眼底闪过一抹灵光,似是察觉到了什么。 “丞相府嫡小姐想来也是无心,让宫人们清扫下就是了,不必大惊小怪。” 贵妃发话了,众人也不好多言。宫女们识趣,赶快上前将地方给收拾干净,并为林静怡拿来了新的茶盏。 朱少天站在远处,深邃的眼眸注视着林静怡。 恰好她也抬起首来,朝着朱少天看了过去,眸光淡淡,没有一丝波澜。 别人或许听不出来,可自己却很清楚,从西域请来的琴师所演奏的西域曲目,那并非是朱少天所想。 他真正的目的是要利用这支曲子蛊惑人心,在大朝会上赢得少女的芳心,也好为他之后的储君之争能够有更大的帮助。 恰恰前世,朱少天就曾将那本藏有此曲的乐曲交由自己,也好方便她为其在官场上通路。每每名门家宴,自己总是会演奏这支曲目,再熟悉不过。 二人四目相对,很快林静怡移开了自己的目光。桌案下,细长的手指紧紧的陷入血肉中,几乎要掐出血来,她也感受不到丝毫的疼痛。 她要忍!方才差一点她就露馅了。 朱少天献上的曲子就此告一段落,在贵妃的吩咐下,宫女们端来了御膳房精心准备的糕点,以菊为题,制作精致。 众人小饮片刻后,世家子女们准备已久的才艺表演就开始了。由于同文堂的入学考试同大朝会在一起,为此今年的才艺表演格外重要。 同文堂乃是大梁最高等的学府,里面出过数位高官和着名的文人画师,便是连皇子和公主也是由其学府的先生教导着,在大梁的地位极高。 大梁最讲究便是名门闺秀知书达理,若是哪家千金能够进入同文堂,就算是名庶女,日后出嫁那可都能够按照嫡小姐的规矩来。 林静怡也观察了,今年入宫来考核共有两位先生。 其一是赵文良先生,乃是父亲当年的老师,百年书香门第,桃李满天下,深受皇上赞扬。 其二是苏玉燕苏老夫人,同文堂不可多得女夫人,专教女子功课,在大梁颇具名望。 琴棋书画…… 在贵妃的问候下,苏老夫人提议不如今年让诸位世家子女比试一番才艺,比的便是画。 苏老夫人的画名满天下,连慕容皇后的画作皆是由苏老妇人所教,可见其造诣之高。 第14章 绝世佳作 想要自己的画作能够在苏老夫人的面前过得去,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才艺展示开始,林晴在众人的推崇下,来到了桌案前。拿起面前的笔墨,就在金丝宣纸上描摹了起来,姿态轻柔,气韵温婉,光是看她作画,也就看得令人赏心悦目。 展示约有一炷香的时间,女眷们要在一炷香的时间内作画好。 很快,宴会中的女子将手中的笔墨放下,林晴得意地笑着,对于自己所作的牡丹图很是满意。 不得不说,赵姨娘给林晴请了上好的女师父的确是没有白教,她所画的牡丹图在宫人们拿起的一瞬间,激起了一阵掀然大波,各个都赞叹不已。 “不愧是京城中第一才女,你看那牡丹惟妙惟俏,若非是说画的,我还真不相信。”王怡在后面一个劲地赞扬着,就差要把林晴给夸上天了。 赵言也欢喜地笑着:“丞相府二小姐果然名不虚传,她所画的牡丹只怕是无人能敌了。” 淑妃赏心悦目的笑着:“的确是好,栩栩如生。” 就在众人一片称妙,林晴也昂然得意的时候,沉默多时的苏老夫人忽然开口,冷冷地说道:“牡丹图好是好,只是这色用得不匀称精准,反而失了光泽,让牡丹本该有的大气磅礴的神韵减了许多。” 苏老夫人这一阵苛刻无情的批评,将被人捧上云间的林晴,被人在瞬间推入深渊之中。 她不服,哪有人的牡丹图会画的比自己都好,这苏老夫人摆明着就是针对自己。 林静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全无,眼底充满了愤怒。 突然,李清欢站起来说道:“要说这作画,丞相府的二小姐相比嫡小姐,的确要略色许多。” 一听李清欢所言,林晴闪过一丝机灵,连忙将话给接了过来:“可不是,苏夫人有所不知,姐姐的画那可要比我好上太多了。苏老夫人,就让我姐姐画给您看看。” 说她画的不好,等会让林静怡上来,看她所做之画,让这位苏老夫人好好见识,到时候再比较下自己的画技如何! 王怡忙着附和,语气嘲讽地笑着:“早就听闻了丞相府大小姐的话非一般人能及,今日也想见识下。” 这你一眼我一句的,各个心里都清楚林静怡根本就不会作画,琴棋书画样样不通,恐怕连个圆都画不好。这么上去,只会丢人现眼。 其他人都冷眼旁观地看向林静怡,而林静怡沉默不言,没有任何表态。周雪梨忽然道:“你要是不愿意,直接拒绝就是了。”她看得出来众人是在为难林静怡,语气中多少有些担忧。 然而,林静怡非但没有像之前表现出懦弱,反而淡笑着,宛若琉璃般澄透的目光,“我没事。” 她淡然从容地从席位上站起身来,不温不热地笑着:“既然大家皆如此说,那么民女也只好恭敬不如从。” 今日的林静怡就像是换了个人,一举一动都让人感到意外。本以为林静怡恐怕是没有作画,自己早已经吓得磕磕巴巴,在人前说错了话,闹得贻笑大方。 而如今她居然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一步一移,风华绝代。 若说林晴作画时,让人赏心悦目。那么林静怡作画时那种平静温婉,一袭青色长裙衬得她宛若兰花,让人移不开目光。 欧阳少恭饶有兴趣,手中把玩着杯盏,他倒是想看看,传言中的无才女到底能够作出怎样的画作。 同样是一炷香的时间,林静怡放下了手中的毛笔。而宫人们很快走上前来,将她的画作展示在众人的面前,在场所有人都无不倒吸了一口气。 只见那平滑的画纸上,只用了黑墨一种颜色,可那绽放开来的白菊,大气磅礴,哪里像是出自女子之手。光是从花型的张力和布局,还有下笔时那流畅的线条,无不令人赞叹,此乃必是名家手笔、绝世佳作。 而白菊在白纸上绽开,抛开那股磅礴之气,居然透露着一种淡雅的君子之风,可还隐约藏着别样的忧伤,说不清道不明。 宴会陷入了沉寂,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朵白菊吸引了过去。包括林晴也是,自己的牡丹同这白菊相比,简直不值一提,反而显得牡丹华贵地过于粗俗。 一阵清脆的掌声,将所有人的神续都从画中拉了过来,只听闻苏老夫人大笑着,满意地夸赞道:“好一朵白菊,单用黑墨所画,居然不显简陋,也不让人过于朴素,反而将白菊淡雅的美态展露无一。” 苏老夫人的夸赞使得底下一阵哗然,众人都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苏老夫人第一次对人有如此之高的赞叹。 赵老先生捏着自己的胡须,也是赞叹不已:“作画如见人,此画清新淡雅,却也不是气壮山河的魄力。丞相府的大小姐能够做出如此高超的画作,可见其人不光胸襟宽阔,同样也有女子的淡雅高贵。年纪轻轻既有如此造诣,实在是让老夫刮目相看!” 赵老先生和苏老夫人二人的共同赞叹的,谁还敢对林静怡的画作有所质疑,跟着后面赞扬起来。 而对于那些虚名,林静怡淡然一笑:“小女作此话并未他意,只是想趁着今日大朝会,以此话祭奠为国战死的将士们。没有他们保家卫国,又何来我们能够在此安享太平。” “小女也是想以此来告诉大家,大梁能有如今的太平,全是边疆战士们用鲜血换来。”她黯然神伤,目光似是有意无意的,朝着朱少天瞟了过去。 这一席话让宴会世家子女大为感慨,前线战事吃紧,如今林静怡做出这等话来,令不少人都对其大有改观。 贵妃淡笑着,看来她是没有选错。 欧阳少恭黑曜石的凤眸,眸光微微颤抖,嘴角露出了欣慰的笑意,将杯盏中的酒水一饮而尽,满是苦涩! 林静怡的画作无疑在女眷的作画中拔得头筹,可林静怡此举也惹来诸多不满。 朱少天隐忍着心中的愤怒,淡然的眼底闪过一抹凌厉的恨意! 第15章 诱人的条件 从她话中的意思不难听出,其中也暗喻着皇室莫要狡兔死,走狗烹!得人心者得天下。 当是好大的胆子! 而方才那一眼朝着自己看来的时候,分明是在暗示着自己什么,让他的心中诸多不悦。 明明自己安排好的计划,莫名都被这个女子给打乱了! 林晴也是气得将手中名贵的锦帕都给攥得变形,本想让林静怡好好出丑,可如今倒好,所有的风头都被她给抢去了,让她落了下乘! 这让自己如何不气!简直气得通红了眼! 她骂着:好你个林静怡,我们等着瞧! 作画暂且告一段落,众人小憩片刻。在众人不注意的时候,淑妃朝着四皇子是了个眼色。 四皇子自然是会意,忽然开口道:“我看丞相家大小姐如此才慧过人,想来还未曾娶亲,倒是同御亲王甚为般配。” 明明此亲事之前妃嫔们已经讨论过,四皇子在这个时候又旧事重提,只怕是别有用心。 林晴打算趁机在才凑合说上去,却被旁边的赵姨娘拦住了。之前贵妃的话已经很清楚是在警告她们,这个时候再冲上去,纯属是自讨没趣。 一而再再而三的没能够好好教育到林静怡,这下好不容易又有了机会,却被母亲瞪了自己一眼给拦下,林晴委屈地泪水在眼中打着转,愣是没掉下来。 四皇子提了头,也有不怀好意地世家子女跟随后面讨论了起来。 不过嘛,这次林静怡根本就不放在心上。自己的表现已经想来已经让贵妃看的满意,她自然会为自己解决,而她的目的也达成了。 就在他人的视线都聚集在林静怡婚事的时候,芍药瞧瞧地走到林静怡的身旁,在她耳边小声嘀咕着。 林静怡淡笑着,将手中的杯盏轻轻的放在桌案上,悄然起身离开了席位。 御花园内,各色鲜花琳琅满目,即便如今是秋季,可在花匠的料理下,开得争艳夺目。好若今日的大朝会,各展风姿。 欧阳少恭步伐缓慢地在林间小道上走着,漫无目的地欣赏着一路的鲜花,可谓是赏心悦目。 淡而温柔的光线轻散在他的身上,刀凿般精致的面容,深邃如星辰的凤眸,淡薄的唇线,随着他淡淡的眸光,这些花儿都竞相失了颜色。 林静怡一路走来,看到阳光下那俊朗的男子,自己也不住地失了神,步伐也随之缓慢了下来。 她之前一直都觉得朱少天乃是这世间最为俊俏的男子,可看到了欧阳少恭,不得不说他的样貌惊为天人,只怕这世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人能够与之匹敌了。 等她走过去的时候,欧阳少恭忽然侧身过来,淡而无味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林静怡的身上:“不知林大小姐唤我来此处,所为何事?” 在此之前,林静怡早就暗中吩咐芍药,趁着自己去前面作画的时候,为她带句话给欧阳少恭,把人给约出来。 正好自己在作画的时候,那些等着自己出丑的人,势必将目光都放在了自己的身上,那是趁机混进去给欧阳少恭消息,反而不会让人发现。 林静怡莞尔一笑,望着前面一株木芙蓉,正值花期,纯洁无暇的花朵纤细婉约,只是没有宜人的香气,逊色不少。 “久闻欧阳家公子各个才华横溢,样貌非凡,今日一见,的确不假。”林静怡语气一顿,声色陡然凝重起来,“我想同欧阳公子谈个条件,不知欧阳公子可感兴趣?” 她一个女子同自己谈条件,有意思。 欧阳少恭被林静怡给吸引住,他忍着笑,眉梢一俏,忽而追问着:“什么条件。” 林静怡淡笑:“欧阳家公子各个优秀过人,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偏偏唯独欧阳世子例外,显然在人前显露。” 她的手轻轻地抚摸着一片木芙蓉,叹息一声,“到了秋日,这木芙蓉的姿色不必菊花清雅淡然,只是它无香,往往让人忽视了它独有的美丽,可惜了……” 欧阳少恭剑眉蹙起,深邃的眼眸恍若幽潭,深不见底,带着几分思量,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林静怡。 她以木芙蓉来比喻自己被人掩藏住光芒,似乎是很了解他的样子。 “虽说金子总是会发光的,但金子总要自己发光才会有人去赏识,将它捡起来。就好似这木芙蓉,自以为它生得清雅动人,却偏偏没有花香,怎么能够吸引人去欣赏它?” 她的声音好听,温柔淡雅,恍若四月春风拂面。 欧阳少恭的心微微一动,忽然又了些期待:“你想同我作何条件?” 的确是个明白人,林静怡杏眸半敛,笑着说:“想来欧阳世子也察觉到九皇子的不对劲了吧?” “恩?”欧阳少恭眼眸微微眯起,不解为何又忽然提起这茬。 “今日宴会,九皇子的乐曲蛊惑人心,欧阳世子早早就听得出来。而近年来广平王府一直都暗中帮着大皇子,就连欧阳世子同大皇子都走得颇进,九皇子此番归来,你们已经察觉到了不对。”林静怡眸光连动,宛若涌入星辰般璀璨,“我这么说应该对吧?” 当年欧阳少恭一直跟随在大皇子的身后,大皇子待人宽厚,没有野心。几番没有被立为太子,后皇上突然暴毙,牵连大皇子,同样将广平王府也牵扯了进去。 还是自己无意中认识了欧阳少恭,被其见识和文采所吸引,本想将其留在身边为朱少天的左膀右臂。 可怜愚昧的自己,哪里知晓欧阳少恭早已经看穿了朱少阳那伪善的面容,为此拒绝了自己。 欧阳少恭面色微变,这时他突然意识到,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子决然不简单。 他冷声道:“你想要什么?” “我需要什么,其实欧阳世子也应该猜出来了。”她抬起眼眸,眸中含笑。 欧阳少恭心下明了:“你想要我怎么帮你?” 同欧阳少恭达成了协议,看着他离去的神身影,林静怡眼底闪过一抹寒光,嘴角露出阴冷的笑意。 这场大朝会,好戏才刚刚开始! 第16章 还治其人之身 林静怡侧身,打算暂且离开的时候,她的目光不经意地瞟向一旁,意外的发现周雪梨竟然站在那里。 周雪梨见她看过来,冲着她淡然一笑,什么也没有说,头也不回的走开了。 此人很奇怪。 她杏眸波光灵动,注视着周雪梨的身影慢慢远去,眼底划过一抹寒光。不知方才自己同欧阳少恭所说的话,此人听去了多少。 等林静怡回去的时候,从芍药的口中得知,已经被贵妃摆平了。可本来请辞不打算来参加大朝会的御亲王,就在她出去的时候过来了,如今正在男眷之中。 御亲王忽然过来,让林静怡有些疑惑不解。此刻男眷那边的才艺展示拉开了帷幕,怕引人怀疑,不由多想,暂且回到席位上。 男眷们的比试由赵老先生负责,琴棋书画他选了书,而题就选自了林静怡的白菊。 白菊恰是应景,其含义更为绝妙,以此为题,再合适不过,可见赵老先生对赵静怡此画的赞赏之高。 男眷的比赛,女眷们各自坐在席位上观看着。 “姐姐,如今这宴会上的世家公子都在以姐姐的白菊图来作文章。此画出自姐姐之手,姐姐如此聪慧才智,不如姐姐也上前去较量一番?”旁边的林晴忽然变了个夸赞着林静怡。 林静怡不是傻子,林晴此举不过是眼红。赵老先生和苏老夫人对自己如此赏识,以夸赞自己让其上前同世家公子比试,不论是输是赢,其结果就是要让赵老先生和苏老夫人觉得自己好大喜高,不懂谦卑。 在大梁国,文人墨客讲究君子之风,最忌讳的便是一人狂妄自大,目中无人。 而林晴的心里也料定自己定然不会应,到时候夸大狂妄的自己落了下乘,不正好惹得众人看笑话。 只是林晴这手段太低,区区几句赞扬就想让她步入圈套,天真! “妹妹可真是看得起姐姐,我可是听闻妹妹才是京城第一才女。同妹妹相比之下,我又何德何能?”林静怡淡笑着,眼神中带着抹讥诮看向林静,“妹妹,你该不会是怕了吧?” 这话听似在赞扬林晴乃是京城第一才女,可实际上让林晴不要太谦虚,这若是真要展示,也应该是她这位京城第一才女。坐在此处让她人去,莫非是心中害怕了? 此话一出,林静气得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恨恨地瞪了林静怡一眼,她何时如此能说会道! 男眷才艺展示第一组很快结束,可轮番下来,似乎并没有让赵老先生满意的作品。 林晴的目光在世家弟子的身上不停的观望着,忽然眼底闪过一抹灵光,心生一计。 “早就听闻赵家二公子博学多才,今日大朝会难得有空,小女倒是想见识下。”林晴柔笑着,眸光含情脉脉地望向赵言。 那娇滴滴的小眼神,加之她桀然一笑的神情说不出的可人,赵言闻声看去,瞬间心神荡漾。 赵言本不打算凑这波热闹,他父亲本就已经通过关系,让自己进入同文堂,也就没有那个必要。 可是被心上人赞耀,赵言就像是吃了一口的蜜饯,甜滋滋。 “二小姐夸奖了。”赵言说着,离开了席位,胸有成竹的上前准备第二轮比试。 林静怡坐在席位上,端着杯盏,小口的抿着茶水,她的嘴角微微上扬,不着痕迹。 赵言的父亲赵仲谋共有五子,赵奕虽送往洛阳求学,但其文采还属赵言最佳。正因其文笔绝佳,让赵老先生很是赏识,又在赵大人的极力推崇下才入了同文堂。 有了赵言的参加,这一轮的比赛必要激烈万分。 赵老先生捏着自己的络腮胡徐,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很是期待赵言的表现。 可最终比赛的出来的结果,却同众人的猜想大相庭径。 所有人都认为此局有了赵言,必然是他拔得头筹。可谁都没有想到,半路会突然杀出个欧阳府的三公子,其因白菊而所写的策论令赵老先生大为欣赏。 这下,不光是赵言没了面子,连林晴也是憋了一肚子的火,对于赵言愧疚的眼神,也懒得再去搭理。 她早就看出赵言爱慕自己,自己的表态定然让赵言会为了讨好她,从而狠狠地贬低林静怡的白菊图。 事情是如同林晴所料,可结果是令她大失所望。欧阳三公子的策论绝妙,相反赵言的策论虽写的不错,但故意针对白菊图其中的喻义,到底不讨赵老先生的欢心,她到底是低估了白菊图在赵老先生心中的地位。 男眷展示的文采最终以欧阳家三公子赢得满堂彩,拔得头筹,暂告一段落。 林静怡神色淡淡,看到林晴那气得咬牙切齿的样子,并不意外,心下舒畅不已。 恐怕林晴做梦都想不到,自己早就暗中将事先准备好的策论交给了欧阳少恭,而他则交给了自己的三弟,为此才赢得了满堂彩。 至于那篇策论文,乃是前世赵言所作。当初赵言为了能够在林晴的面前大显身手,拔得头筹,为此就写下了此文,正中了素喜白菊的赵老先生。 可也因此文,林静怡在宴会上被林晴和赵言二人好生嘲讽,导致在宴会上丢脸。父亲得知后,气愤不已,从而也促使自己被迫嫁给御亲王的悲剧。 今世,她故意以白菊为题,以赵言前世的策论文为由,作下了这幅白菊图。为了就是要引赵老先生在接下来的‘书’的文艺展示中,以此命题。 她早就料到赵言的性格,为了讨好林晴必然会对此图不敬,到最后二人不欢而散,赵老先生更是对其大有不满。 她这么做,也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对于前世那些人欠下来的债,她会一笔一笔慢慢讨回来。 林静怡抬首的时候,恰好就对上了欧阳少恭的目光,二人四目相对,林静怡山水迤逦的眼眸眸光淡淡,最终移开了视线。 接下来是以贵妃出题,贵妃喜爱琴,自然就以‘琴棋书画’中的琴来命题。 第17章 比试射箭 由女眷这边展开的琴艺展示,林晴在受到连续的挫折后,暂且安静了下去,没有弄出太大的动静。 如此,才算是在才艺表演上扳回一局,博得了‘琴’的头筹。 只是一局琴的头筹有算的了什么,相比大朝会上的风光,还是被林静怡给夺了过去。 林晴坐下来想想,也就满腹怨言。本来她才是整个京城的大才女,如此下去,还不要被林静怡那个小贱人给抢走。 她的手指绞着帕子,将身旁的丫鬟唤到自己的身旁,在她的耳边不知嘀咕着什么。就见丫鬟得令后,偷偷地走出了宴会。 林静怡抬起眼帘,漆黑的瞳子平静无波,看着远去的丫鬟,不动声色地放下手中的杯盏,微微抿唇。 两局展示下来,贵妃让众人暂且小憩片刻。 赵言有些颓废,本想在林晴的面前好好大展身手,让她见识自己的厉害之处。可如今好处没讨到,方才自己一个劲地向林晴示好,可她始终是看都没有看自己一眼。 想到此处,赵言心痛地叹了口气,只好走出来散散心。 恰巧欧阳家三公子迎面走过,还热络地冲着自己打招呼,气得赵言差点没气背过去。 “哎,我家二小姐可是对赵家二公子寄予厚望,如今倒好,赵家二公子莫曾拔得头筹,反而使得我家二小姐被大小姐一顿嘲讽。” 忽然一声叹息声,将赵言的思绪给拉了过去,也不沮丧,连忙闻声过去。 就见不远处的花丛那,正有两个丫鬟在那儿说着悄悄话,看着其中一人的身影,倒是同林晴身边的丫鬟很想。 赵言好奇,走到她两的身后,大声问:“你们在这里讨论本公子什么?”他最讨厌别人在背后议论自己。 华霜一惊,打住了口,连忙转身一瞧,见是赵言站在自己的身后,吓得战战兢兢。 她慌张地说着:“回赵二公子,没什么。” “明明听到你们在那儿说什么赵家二公子,什么二小姐、大小姐的,如今说是没有,是本公子的耳朵聋了,还是你们在小姐背后嚼舌根,怕本公子告诉你们家小姐?”赵言冷着脸,威胁她们。 华霜吓得哆嗦起来,跪在地上,目光闪躲。 赵言道:“你要是在不告诉本公子,本公子就去告诉你们二小姐,说是你这个丫鬟在主子的身后乱嚼舌根。” 丞相府是有规矩的,背着主子嚼舌根,那可是要打三十大板,扣除半年的俸禄。三十大板打下来,人就是没死,也该没了半条命。 赵言说着就往回走,华霜老实交代:“赵二公子,奴婢说就是了,你可千万莫要告知给二小姐。” 赵言点头,华霜哭哭啼啼地说道:“赵二公子前去才艺表演,二小姐便说按照二公子的才能,必然能够拔得头筹。大小姐说是二小姐痴人说梦,等比试结束后,大小姐就在旁冷嘲热讽说起了二小姐不是。” 华霜憋着嘴,委屈得不行:“奴婢也是替二小姐不值得……” 难怪自己就觉得为何林晴的神情那么不对劲,原来皆因林静怡在背后说了他! 如此想来,赵言顿时就怒了,径直朝着宴会走了过去。 待他离去,跪在地上的华霜起身,止住了哭泣,用帕子将脸上的泪痕擦干,冷笑着走开了。 赵言的脾性冲动,导致他前世的官路也不畅通,若非是有亲哥哥提拔着,最终才难逃一死。 如今想来,林静怡看着他在自己面前暴躁如雷,到底是冲动。 “林大小姐可是厉害,看不起本公子直说就是了,何必遮遮掩掩!”赵言剑眉紧蹙,那双怒瞪的眼睛几乎要喷火,叱喝起来,“既然你看本公子那么不悦,不如我们就比试比试!” 他堂堂赵家二公子,而她林静怡不过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废柴女,居然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等会有她哭得时候! 世家子弟都在小憩,闲聊着,可赵言突然闯了进来,不顾自己的颜面在宴会上大声怒吼。 他一八尺男儿,居然要同姑娘家动手,莫非是疯了不成。好几名同赵言玩得好的世子连忙上前,打算要将他们二人拉开。 若是真打起来,丢脸的可不是林静怡,而是他赵言。 林静怡黑如墨的双眸微微转动,面无波澜,平心静气地看向赵言,没有任何表示。 林晴见自己的计谋得逞,眼底不着痕迹地划过一抹得意。她走了过来,神色担忧紧张地拉着林静怡,不舍地说着:“姐姐,你可万万不要。你若是出事了,我同母亲怎么向老爷夫人交代着……” 眼眶一红,晶莹剔透的泪水打着转,含在眼中,几经要落下,显得处处可怜。 赵姨娘看准时机,紧蹙着眉,眼中满是疼惜:“怡儿,你可莫要冲动,若是让老爷知晓了……” 自己还没有表态,母女两就哭上了。 在赵言看来,林晴被林静怡责骂了却还要担忧她这个姐姐,可她身为姐姐不仅恶毒,还如此不在乎。 一时气愤,直接将拦着自己的众人推来:“林大小姐,今日你不比也要比!” 周雪梨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她就要站起身子为林静怡讨公道的时候,林静怡声色淡淡地说了句,让整个宴会之人都张目结舌的话。 “我同你比,你也不必惦记着我是个女子对我手下留情,为此题目就由你来出。” 周雪梨惊诧地看着林静怡,欧阳少恭也感到意外,这个女子到底在想什么,连他都猜不透。 “那就比射箭!” 赵言没想到林静怡这么爽快就答应了,同样林晴和赵姨娘也打算推波助澜,趁机让林静怡出丑。 如此突然的转变,让她们多少有点意外,又惊又喜。 世家子弟都觉得林静怡此人太过状况,区区一个女子,竟然要同男子比试射箭。 “看来丞相这一世英名,怕是要毁于一旦了。”人群中有人偷笑着。 所有人都不看好这个废柴女,连贵妃对林静怡这一举动也百般不解,黛眉紧蹙,她是不是看错人了? 第18章 生死状 林之鹤从户部侍郎做到丞相的位置,手握兵权,可见其厉害之处。因其能文能武,受得皇上的赏识。 可林静怡就算会作画,在世家子弟的眼中她也只不过是个废柴女,不会武,又怎么会射箭,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宫人将男眷和女眷隔开的花圃移走,动作麻利,很快就拿上来两个箭靶,以及弓箭。 林静怡怡然大方地走到台上,她淡然从容的气势,看不出丝毫畏惧,反而镇定自若。 这让质疑林静怡的人,也都开始怀疑他们是不是看错了。 林静怡接过弓箭,拿在手中看了下,忽然笑了起来:“赵二公子,你说要是比试的时候若是我赢了,外人说赵二公子故意让着我,到时候可要怎么办才好?” 她微微一笑,眼中光彩流离,说不出的好看。 世家子女听闻后,忍不住哄然大笑起来。明明是她林静怡要吃大亏,怎么反倒像是赵言要输了似得。 赵言面色铁青,恨不得将林静怡给生吞了,这话要是让林晴听了去,莫不成自己对他有好感。 他紧张地看向林晴,林晴冲着自己莞尔一笑,甜若蜜糖。当时就觉得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力量,对于林静怡更是厌恶。 “要是林大小姐怕本公子谦让着,不如我二人就签下生死状。”赵言以为自己这么一说,林静怡定然是怕了,自己好趁机取笑她一番。 哪知林静怡爽快的答应了,她径直走到林晴的面前,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从她果盘中拿出两个果子,笑着道:“你我二人皆将这果子顶在头上,三箭定胜负,如此算是生死状!” 这听下来,怎么都像是林静怡挖个坑,让他赵言往里面钻,有种说不出的变扭。 可没有办法,话是自己放出去的,赵言此刻就算是想反悔,已经没有后悔药吃了。 朱少天坐在那里眯了眯眼,深邃的眼眸中划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抽签决定,第一轮是赵言射箭,第二轮才是林静怡。 世家子女都笑了起来,只道林静怡怕是疯了,若是赵言的箭射得不准,她定然是要没命了。 这正是林晴所期待,若是赵言正好射到了该射的地方,她便是丞相府的嫡小姐!一石二鸟! 林静怡走到箭靶面前,将果子问问地放在发髻上,身姿站稳,整个动作行云流水间没有一点迟疑,淡然从容,散发着别样的美丽。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赵言暗自冷笑,林静怡可当真是自大狂妄。 当他将弓箭拿起来的时候,瞄准林静怡头上的果子,那一抹细微的红,只要他稍稍有些偏离,林静怡就怕是命丧黄泉。 当时他还在嘲笑林静怡,可如今对赵言来说,宛若煎熬。自己不过是想好好教训下林静怡,可要是真把她给伤了,丞相怪罪下来,自己自然是吃不了兜子走。 这下犹豫间,赵言紧张得满头大汗,握着弓箭的手也开始微微抖起来。 “嗖……” 那飞速闪过去的长箭,在众人的目光下,直直地落在林静怡左耳旁的靶子上。 未中,只差一点就要了林静怡的命。 可林静怡纹丝不动,淡定从容地站在原地,等待着赵言接下来的两箭。 “嗖……”又是一箭未中,直接脱离了箭靶,落在了地上。 这两箭下来,对赵言来说有种莫名的吃力,林晴更是等得焦虑。 他咽了下口水,要将第三箭射出去的时候,忽然一声尖叫打乱了赵言的心绪,导致第三箭直接脱离了原本的路线,朝着林静怡的颈部直接射了过去。 “!” 众人屏住呼吸,一阵剧烈的响声,那长箭直接就落在了林静怡的颈部旁,并没有伤到她分毫。 赵言长舒口气,长箭从手中脱落了下来,差点就要瘫坐在地上。至于造成第三箭意外的林晴,见着都没有伤到林静怡,气得咬牙切齿。 林静怡将果子从头顶拿下,欣然一笑,启唇道:“赵二公子,三箭未中。” 看得出来,从始至终她都没有任何惊慌失措,反而波澜不惊地像个没事人,其胆魄令在场之人佩服的五体投地,连连喝彩:“不愧是丞相家的嫡小姐,虎父无犬女。” 至于一开始嘲笑林静怡的人,此刻也都赞叹不已。 周雪梨暗中松了口气,欧阳少恭放下手掌的杯盏,手心里尽是冷汗。 贵妃为自己之前的担忧,淡然一笑。看来这林家大小姐着实不简单,要是别人,此刻恐怕早已经吓得屁滚尿流。 静坐在那儿的朱少天和御亲王,看到此举,神情异常复杂。 被林静怡那么折腾,等轮到赵言的时候,他已经是吓得面色惨白。拿着果子走到箭靶的时候,将其放在头顶上,手都是抖的。 林静怡拿起弓箭,一个女儿家哪里会射箭,赵仲谋实在是坐不住了,当即喝止道:“林大小姐,我看此局就算言儿输了,莫要继续了。” 这个时候来求饶,你赵仲谋愿意,她林静怡可不同意。 林静怡冷笑一声:“生死状乃是赵二公子所提,并非是我所提,为了不就是防止赵二公子故意让着我么?赵大人此时出言阻拦,说是让着我,那赵公子岂不是成了不守承诺之人。” 但凡君子,不守承诺乃是大忌! “你!”赵仲谋指着林静怡,气得不行。自己已经好言相劝,放低了态度,此人太不是抬举,偏偏以不守承诺来挟持自己。 言儿若是出事了,他定然饶不了这妖女! 赵姨娘也意识到自己玩大了,赵言出事,赵仲谋必然要追究。到时候可不是林静怡一人之过,而是整个丞相府都要跟着遭殃。 她这心里泛着低估,也劝说起来:“怡儿,你这不会射箭,若是伤了言公子可要如何是好?如今赵大人也说此局乃是你赢了,听姨娘的话,别胡闹了。” 自打林静怡进来,一直都未曾出声的御亲王忽然笑了,他道:“生死状已然许下,赵大人和赵姨娘就莫要是阻拦了。本王倒是很好奇,到底是何人能赢下。” 第19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御亲王的出面,让赵仲谋和赵姨娘也不好继续阻拦,焦虑地目光落在林静怡的身上,不安地坐下了。 林晴眼中满是算计,她就等着林静怡出错。一旦出错,父亲必然会指责,到时候嫡女的位置仍然是自己的。 如此想来,本来还为林静怡没被赵言给失手除去而郁闷的心情,瞬间畅快了不少。 林静怡抬起手中的弓箭,从容不迫地将其拉开,对准着赵言,嘴角微微上扬,漆黑的眸光中闪烁着凌厉。 “赵二公子,承让了!” 随着林静怡一声落下,她手中的长箭被同时射了出去,很不巧的是,并没有击中目标。反而落在了果子的左边,正中箭靶的靶心,只差一点。 可就那长箭落下的瞬间,赵言吓得几乎腿都哆嗦起来,站都站不稳。 他手指着林静怡,剧烈颤抖着,情绪几乎崩溃的怒喊着:“林静怡,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生死状乃是赵二公子所提。”林静怡悠闲自然地接过长箭,再次拉开弓箭,同预计的目标故意歪斜了一点,“赵二公子可要站好了,伤了你我可不需要负任何责任。”看似语重心长的话语满是讥讽。 她的笑音刚落,一抹精明的算计从眼底一闪而过,随着那抹长箭,硬生生地盯在了目标的右边,同样是差了一点。 看她射箭雷厉风行的气势,凌厉的眸光果断决然,像是长习箭术的老将。 世家子女看得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都以为林静怡怕是连弓都拉不开,可如今两次都差一点,让他们也不由替赵言捏了把汗。 赵仲谋和赵姨娘二人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林静怡手中的长箭,随之移动,心惊肉跳。 又是连续两箭没有射中,再这么下去,怕是林静怡又要安然无事地躲了过去,林晴看得心里焦虑极了。 如今之计,还是要用之前的计谋才好。林晴看准时机,准备在林静怡再次拉弓射箭的时候,假装一声尖叫。 “啊!” 再次一声尖叫,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被吸引了过去,可还不等他们看清发生了什么,林静怡没有受到任何干扰,手中的长箭飞速射了出去。 林静怡没有吓到,反而把赵言吓得不轻,也顾不得头顶的果子,吓得瘫软在地,浑身瑟瑟发抖。 等他回过神来,四周一片哗然。就在他蹲下去的一瞬间,果子就要从空中掉落在地。林静怡看准时机,拉开弓箭,在果子要落下的一刹那,长箭毫不犹豫地被射了出去。 不等果子落下,长箭不偏不倚正好击中,将那果子劈成了两边,箭头直入靶心。 “好!”欧阳少恭没有被林晴所惊扰,他的目光从始至终都停留在林静怡的身上,被其精明的箭术大为敬佩。 他以为林静怡不过是吓唬赵言,可比试看下来,此人不光箭术高超,其胆识和魄力非寻常女子所能够匹敌,恐怕整个京城也找不出第二个。 赵言被人给抬了下去,赵仲谋和赵姨娘皆在席位上长舒了口气。 世家子女对此佩服的五体投地,一阵阵哗然,相反来时那些嘲笑的言语,此刻的赞美充耳不绝。 林静怡根本不在乎那些夸赞,亮丽的眸光波光流转,莞尔一笑:“大家过于谬赞,我从未习过箭术。今日能够赢得过赵二公子,纯属巧合罢了。” 当时就有人在下面回应起来:“大小姐可怎会谦虚,这若是巧合的话,那我们岂不都是百步穿杨了。” 林静怡眉清目秀,如今眉眼一弯,淡淡的笑着,衬得她越发的谦逊。而世家子弟也对其的谦虚礼让很是欣赏,大多数人对林静怡的形象发生了巨大的改观。 这下自己的计谋没有得逞,林晴不甘心,正想着如何发难,林静怡不请自来。 她拉着林晴的手,担忧地问:“妹妹是怎么了,这三番两次的叫喊着,莫非是哪儿伤着了?要是伤得厉害的话,要不要姐姐向贵妃娘娘请示,为你找个太医看看。” 人们都还沉浸在方才精彩绝伦的比试中,林静怡关切的话语让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被拉了过去。 看着姐妹情深的二人,林静怡待林晴何等之好,众人心下再细细回味着方才的两次意外,对于这恶毒的妹妹大打折扣。 不论是哪次,林晴莫名的尖叫都会扰乱了他人的神续,好在没有出什么岔子,否则只怕林大小姐要倒大霉,甚至一命呜呼的可能。 在座之人都不是瞎子,各个都是从深宫宅院出来的,林晴故意陷害姐姐的把戏谁都看不出来。不少都对林晴露出了不屑,为林静怡打抱不平,“天天装着好妹妹,到头来变个法子陷害姐姐。所以说,这麻雀就是不变不了凤凰,天天想着怎么害人,哪有凤凰的大度。” “可不是么!好在人家大小姐心地善良,谁能想到京城第一才女的面目如此可怕。” 一时间,宴会上议论纷纷,高坐在上的嫔妃们睁一眼闭一只眼,就算是淑妃此刻也是无法为其扭转局面,干脆当看不见。 林晴伪善的面容就这么被林静怡狠狠地撕了下来,气得她长袖下紧握成拳,细长的指甲几乎已经刺入血肉中,恨不得将旁边的林静怡活活掐死! 可她偏偏不能! 林静怡深谙的眼底,闪过一抹冷笑,稍纵即逝。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为此林晴没有开口,她也没有兴趣逼问下去。 偷鸡不成蚀把米,也只有林晴这种蠢人才能够干得出来。 林静怡起身回到席位上,打算等待着下一轮的比试,可又有一人走到了她的面前,说是要挑战她。 来人她认得,乃是欧阳府的二公子,欧阳少恭的庶弟,平日同赵言交好。 今日身着藏青叶的直缀子,剑眉星目,不得不说欧阳家的公子和姑娘都生得副好皮囊,可欧阳少南同哥哥欧阳少恭比起来,就要逊色许多。 加之他看向自己时,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多少令人厌恶,想来是为了给他的好兄弟赵言讨个公道。 第20章 出头 林静怡看了眼欧阳少南,黛眉微蹙,显然对其的行为有些愤怒,正寻思着如何婉拒,欧阳少恭走了出来。 “哥,你怎么来了?”对于南宫少恭的出现,欧阳少南既吃惊,同样也不能理解。 欧阳少恭没有理睬他,而是看向林静怡,致歉起来:“让林大小姐受惊了,乃是庶弟莽撞,倘若是惊扰了林大小姐,本公子在这里给林大小姐赔不是了。” 他生得极佳,面冠如玉,温润平和的气质在向林静怡致歉的时候,显得格外亲和。 欧阳少南不能理解,别人或许看不出来,难道他的长兄还看不出来?在比试射箭的时候,林静怡那三箭摆明就是故意吓唬赵言。 赵言是他的好兄弟,他决然不能够允许这样算计多端的女子得逞,他要为好兄弟讨回一个公道。 为此,他焦急地喊道:“哥,你莫要胡来,此乃是我同林大小姐的比试。林大小姐不是说自己不会射箭,我很好奇她的不会射箭,到底是怎么个样子。” 欧阳少恭等他的话悉数停下,眸中的笑意渐渐淡去,漆黑的目光不露声色,却寒了几分。 “比试自然要比。”他看向欧阳少南,语气陡然冰冷下来,“只不过并非是林大小姐同你比试,而是我。” 欧阳少南张口结舌,要不是他偷偷掐了自己一把,差点以为是他出现了幻觉。大哥浑身散发着的冷漠,恍若是沁入骨髓,自己从未见过大哥如此令人陌生。 “哥,你这是什么意思?”欧阳少南缓过神来,急得剑眉紧蹙,连忙询问。 大哥在家中待兄弟极好,又是严厉,可从来不会用这种口气来跟他们说话。更何况他本想着在弓箭上动动手脚,一来为兄弟讨回公道,二来也挫下这废柴女的威风。 可大哥忽然出现,将他的计划全部打乱。 慌张、紧张、惊恐等复杂的情绪,在他瞪大的瞳孔中不断的跳跃着。 正因为欧阳少南是自己的庶弟,从小一起长大,他那点小心思,欧阳少恭一眼就看了出来。 让他欧阳少南一介男子,又擅长习武,要同女子比试,传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欧阳少南丢得起这个脸,他欧阳家丢不得! 为了不让欧阳家丢脸,他决定亲自动手,正好教训下这个小子,让收起他那些歪心思。 欧阳少恭也懒得解释,直接向贵妃请命:“贵妃娘娘,光比试射箭多没有意思,可否允许在下同庶弟比试一番花枪!” 此言一出,震惊四座。 欧阳少恭能文能武,更有几次随军的经验,这是众人都知晓的。如今要比试花枪,为原本只局限在琴棋书画的大朝会多了份紧张刺激,各个都翘首期盼,期待着接下来的花枪比试。 林静怡也有些期待,欧阳少恭不喜展露自己,以致后来怀才不遇。今日能够在大朝会上出手,她很想见识下。 贵妃考虑到花枪的危险性,本不打算同意,又见在场的世家子女似乎很是期待。几经犹豫下,也就同意了。 宫中的练武场离御花园没有多远,在贵妃的恩准下,她们用了半个时辰到了练武场并安妥下来。 宫人们也前来了两匹马,一人一只。欧阳少南已经换好了衣裳,手握花枪,很是不安。 “哥,你说我们两兄弟就没有必要如此兵戎相见,我看还是算了吧。”欧阳少南吞吞吐吐地说着。 祖父和父亲待大哥寄予厚望,要是比试花枪不小心伤到了大哥,回去祖父和父亲问其原由,那他肯定难逃一劫,没准会被逐出家门。 如此想想,欧阳少南的肠子都要悔青了。 明媚光线折射下来,欧阳少恭干净明朗的轮廓,在一身殷红的戎装下,说不出的帅气! 他冷笑一声:“二弟,此话不能这么说,你方才同林大小姐愿意比试,此刻却不愿同我比试。莫非是欺负人家林大小姐乃是女子?” 欧阳少南被说得脸色一阵红一阵蓝,他急忙矢口否认:“哥,你胡说!我只是看林大小姐箭术不错,连赵言都能够取胜,我才想着出手!我看你摆明了在偏袒林大小姐,莫非是看上那丞相府的大小姐!” 两兄弟为林静怡争论不休,欧阳少南的话更是让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到她的身上,男眷的目光中大多透着惊讶意外,女眷有艳羡、又嫉妒,坐在旁观的位置,纷纷议论起来。 赵言下去修整了片刻,赵仲谋是打算让其先回去,可赵言经过之前那命悬一线,也想清楚些事情。他并没有选择回去,而是来到了比武场,落座在男眷中观望着。 在欧阳少南看来,欧阳少恭就是为了给林静怡出头,想着大哥将他的心事拆穿,大哥应该就会放过自己。哪知大哥仍然是步步紧逼,根本就没有打算放过他的意思。 欧阳少恭道:“我是怕你给欧阳家丢脸,你如此不愿意,可是觉得赢不过我才这么退缩?” 见欧阳少南如此唯唯诺诺,此次不肯动手,欧阳少恭用话激一激他。 果真欧阳少南听闻后,心下气愤不已。他认为自己一再谦让,只是怕大哥要是输给自己没了面子,可大哥居然在众人面前责备他为欧阳家丢脸,是可忍孰不可忍! “比就比!” 欧阳少南紧攥着手中的长枪,翻身就跃上马背。 林静怡看到这一幕,叹息一声,欧阳少南的性子如此冲动,碰上这么个大哥,往后的日子只怕是要难过了。 兄弟二人皆在马背上,旁观台,世家弟子都期待地观望着。 随着锣鼓被敲下,猛然一声响,各站一边地二人以驱赶着快马,挥动着手中的花枪,朝着对方进攻而去。 欧阳少南打算进攻,以右边进攻为虚,等欧阳少恭防守之时,他再朝左侧袭击过去。 可欧阳少恭一早就识破他的招式,没有选择防守,而是以最快的速度自己进攻。 花枪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其速度之快,打得欧阳少南猝不及防。 【注:由于版权限制,请移步微信公众号阅读】 已关注ddxsw公众号请直接回复:4755继续阅读。 没有关注的亲,请按照下列步骤关注阅读: 01:打开微信,选择添加朋友,选择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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