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分配的雌君竟是前男友》 第1页 《帝国分配的雌君竟是前男友》作者:春眠不起早【完结+番外】 言何穿成了臭名远扬的废物雄虫,并被要求娶一只雌虫回家,早日生蛋,做点贡献 言何起初是拒绝的,直到他见到了那只分配给他的虫 温北,虫帅钱多,帝国最年轻的上将,地下反雄虫组织部长 当然,他还有一个身份——言何心心念念了三年的作精前男友 他们分手时的场景还歷歷在目 「玩腻了呗,咱俩认识太久了,你这张脸……我看够了。」 言何决定趁此机会,狠狠的打击报復这个渣男 计划1:据说雌虫需要雄虫的信息素安抚,他就不给! 计划2:听说温北无比厌恶雄虫,那他非要逼他跟自己住一起,噁心他! 计划3:温北很在乎军功,巧了,他也很喜欢。他要跟着一起上战场,抢他的功劳! 多日后,温北的副手担心他,询问温北雄主待他如何 温北沉思片刻,迟疑道:「他好像……我。」 副手:「?」 温北说:「他d级,信息素安抚不了我,但我故意给他机会,他竟然也没标记我。」 「他还让我跟他睡同一张床,给我做饭。」 「上回战场上那么危险,他怕我受伤还跟来保护我。」 副手:「……」 小剧场: 温北嫁给言何后状态一直不太对,总是神情恍惚,后背还老有奇怪的抓痕 军部一致认为,他受到了虐待,要求直播公开他们的日常 于是第二天,全网围观「废物雄虫」面不改色的做完了二百个伏地挺身,然后一只手把没穿鞋就跑下来的雌虫抱起来……扔回了床上 第1章 待嫁 【叮铃铃——有客到访!有客到访!】 家政机器人声嘶力竭的喊了三遍后,言何终于从锻鍊器材上跳下来。 他瞥了眼镜子中男人白斩鸡一样的身材,嫌弃的挪开视线,随手拿了条毛巾擦汗。 屈膝把训练室的门顶开,言何大步走向一楼的大门,路过小机器人时,屈指敲了下它的小脑袋瓜。 「听到了,别嚎。」 门外站着个大腹便便的秃顶男人,见到言何,他呲起牙,乐的眼睛都看不见:「阁下下午好!」 ……笑的可真假。 这人是雌侍分配中心的主任,日常工作就是游走于各大家族的青年虫之间,拍马屁扯红线。 言何低了低下巴,示意他进来,自己回房间换了身衣服,这才坐到会客厅的单人沙发上。 流程言何已经很熟练了,不用对方开口,他就把水杯推过去,指节扣了扣桌面,淡声道:「不是说好了别来了?」 「是这样,阁下。」红娘轻咳一声,解释道:「您今年已经二十岁了,成为了我们重点关注的对象,我不得不来。」 二十就强制结婚,真够荒谬。 不过穿越这种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还有什么是不能的呢? 言何清楚的记得,那天组里出了个紧急任务,他本来在休假,得到通知后匆忙赶往现场,因为出门太急,他没穿护衣。 就这一次疏忽,好巧不巧,他中招了。 意识模煳间,他还在感慨自己如此倒霉。 没想到再睁眼,他惊喜的明白了什么是祸不单行,不仅穿越了,还穿到了这么个制度扭曲遍地神经病的地方。 职业病使然,他刚来就把一只当街施暴的雄虫摁在了地上。之后默默接受这里的制度和文化时,他整个人的精神都是恍惚的,最后啪一声把门关上,决定当个死宅。 什么雄虫雌虫的,与他无关。 他宅了不到两天,这位主任上门了,委婉地提出他已经到了该娶虫生蛋年纪了。 「罗主任。」言何顿了顿,看起来心事重重,他指了下桌上的水杯,「喝水。」 「诶!」红娘开心极了,勐灌一口后咂了咂嘴:「您还记得我名字呢?」 「很难忘记。」言何说。 一周来八次,他就算是条金鱼,也难。 「那我就直言了,阁下。」罗主任笑眯眯的从文件夹里掏出一摞纸,一张一张铺在桌面上:「我回去和同事商量了,我们一致认为您推脱的原因是瞧不上那些低级雌虫。」 「但是呢……您本身的等级也不高。我这回又给您挑了一些中上等的雌虫,您眼光也别放那么高,挑一挑瞧一瞧,说不定就有看上的呢。」 罗主任嘟囔着:「而且这里面有很多都是军部的,身世很好,您娶不了吃亏娶不了上当。」 「……」 言何舌尖抵住上颚,这才勉强压住烦躁。 这几天他上网查了很多资料,基本了解了这儿的规矩。 这里的一切资源都偏向雄虫,即便是最低等的雄虫也能得到优质的生活环境,以及极高的社会地位。 但这一切都有一个前提—— 雄虫必须结婚生蛋,如若违抗这条,不仅得不到以前的资源,还会有被带走强制执行的危险。 他穿来的这具身体刚满二十,就到了被逼婚的程度…… 得想个好办法。 永绝后患才行。 言何想。 言何第五次给两人的杯子添水时,罗主任拦住了他。 很显然,这是他虫生头一回,被白水灌的双眼迷离。 第2页 他按住言何的手,苦口婆心的点了点桌上的资料:「看看吧——」 言何总觉得他下一句就是「祖宗」 为了避免超级加辈的情况发生,他轻轻嘆了口气,面上是三分忧伤三分悲凉还有两分视死如归的悲壮。 「我实话跟您说了吧……」他垂下眼皮,鸦黑的睫毛轻颤,嘴边的话似乎让他十分难以启齿,他抿着唇,眼角泛红,整个人摇摇欲坠:「我,我……那方面不行……」 罗主任:「?」 罗主任:「……!」 罗主任愣了片刻,一拍大腿:「我就说你这样的……怎么可能不想娶雌侍!」 他口中的「这样的」是什么言何很清楚。 这几天他不仅查了这里的社会制度,还搜索了原主的生平。 怎么说呢,他言何真不愧是当代倒霉蛋。 跟他同名这傢伙是无恶不作,又菜又废又傻逼,从小就爱拿邻居雌虫当玩具,长大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仗着自己是前任上将的遗孤疯狂作死,把各家的雄虫雌虫都得罪了个遍。 如果是原主,他应该巴不得娶八百个雌虫回家,供他玩弄发泄。 「咳。」言何单手握成拳,抵在嘴边,尽量挡住自己期待的笑容,道:「您看我都这样了,还是个d级雄虫,没什么价值的,怎么好意思祸害这些……」 「诶!此言差矣!」罗主任竖起手掌,情绪激动的打断他,句句铿锵:「怎么会没有价值呢?每一只雄虫都是咱们帝国的瑰宝!不就是暂时不太行嘛,咱们的医疗水平这么高,一定可以治好的,相信自己!」 言何嘴角的笑僵住了:「……」 「来,孩子,别因为这点小事就自卑。」罗主任满脸慈爱,推了推桌上的纸,大手一挥:「挑吧,我敢保证这里的雌虫都不会嫌弃你!而且你还没有二次分化,说不定到时候不用治就好了呢!加油!」 「……」言何摊着脸,咬牙吐出两个字:「谢谢。」 「别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我今天有点不舒服,要不先到这?」言何说。 他脸色确实不太好,纯粹气的。 罗主任观察了两眼,点头:「行,那我下次再来,这些资料我就不带走了,你好好挑哈。」 「我送你。」言何站起身。 大概是他想把罗主任送走的心情过于急切,桌角边的一张纸被他带起的风鼓动,掉在了地上。 言何弯腰捡起来,刚要放回去,却无意间瞥到了左上角贴的照片。 他动作一顿,整个人都怔住了。 再起身时,他捏着那张纸的边缘,神色沉重,唇角紧抿,看起来有些严肃。 他盯着照片足足有半分钟才挪开视线,去看资料的上部分。 雌虫姓名:温北 年龄:23 在职:军区第三分部部长、帝国a区上将 名下资产:挂青别墅独栋x1、山阳区楼盘…… 言何略过足足有半页纸的房产名号,皱着眉去看最后一行—— 感情状态:待嫁,加急 加急? 什么意思? 他很着急嫁出去吗? 他是雌虫? 他怎么在这儿? 他也穿越了吗? 言何大脑一时间乱极了,什么都理不明白。 「阁下?是有看中的吗!」罗主任开心极了,他把脑袋凑过来,嘀咕:「让我看看是哪位幸运儿……」 下一秒,他看清纸上的名字,勐的把那张纸抢了过去! 言何一时不察,被吓一跳。 「干什么?」他眉尖紧蹙,不悦地问。 罗主任脸色煞白,他慌忙把纸藏在背后,摇摇头,结结巴巴道:「这这这这个是我不小心混进来的,抱歉抱歉!」 「怎么,他不在我的选择范围内吗?」言何冷静了几分,问。 罗主任点点头,又勐的摇摇头。 「他……他……」 「直说。」 「他……」罗主任神色奇怪,牙疼似的扭着:「他并不适合您,阁下,您换一个吧。」 言何安静几秒:「为什么?」 「哎,您也知道的。」罗主任重新坐回去,做贼心虚似的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道:「温北上将向来不守规矩讨厌雄虫,上次还放话说宁愿战死沙场也不向雄虫低头,这样的雌侍娶回家也不会听话的,您何必呢?」 言何没应声。 他靠在沙发背上,一只手撑着额头,像是在消化罗主任的话。 看他眉头紧锁,罗主任以为有所松动了,连忙加把劲:「而且他除了脸不错有点钱以外,就没什么优点了。脾气差不温顺就算了,还不会取悦雄主,听说之前这方面的课程全都不及格……」 「他需要取悦谁?」言何倏地抬起头,微微挑起的眉梢有些凌厉,他语气不善,神色流露出几分攻击性。 之前听到这些不平衡的制度和规矩,他只是觉得不适,什么雄尊雌卑,什么一雄多雌,什么下嫁为奴…… 对一个现代人来说,这些遥远而不真实,他从没放在心上,也不想管。 直到现在,这些规矩和不平等落在了温北头上,他只觉得有一股无名火自胸口而起,一路烧到了头顶。 连理智都要烧没。 温北那样优秀耀眼的人,凭什么要天生低人一等,凭什么要取悦那群傻逼? 第3页 「您……」罗主任呆了呆,「您没发烧吧?」 这傢伙今天抽什么风啊?之前不还是很讨厌自恃清高的雌虫吗? 他档案里不是还有因为雌虫服务员不够尊敬他,就差点把虫打死的案子吗? 怎么突然装起来了。 难道是……见色起意? 想到这里,罗主任谄笑道:「您是喜欢高颜值的雌虫对吧?我这就回去再给您挑挑……」 「不。」 言何打断他,微眯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亮光,语气坚定:「我只要他。」 推一个俺爱的主攻! 《大佬他又在装柔弱了[无限]》by烟岭飞 文案:末日降临,全球捲入无限世界。 正当所有人都打的你死我活时,唯有池修,全废buff,顶着一张苍白的皮肤,杀他赚到的钱甚至不够买包饼干,性格还万分恶劣。 每当有人提起,他们都说—— 「池修?诶呀,花瓶一个,不用搭理,早晚得死。」 「听到他名字就烦,脾气又臭,人又弱的,只他能活下来全靠运气。」 直到有天,他们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废物池修,正睡眼朦胧的要求一个墨镜男背他。 他们打赌说对方肯定一点点胁迫就肯定会吓哭,于是他们派出s级装备持有者当机立断上前挑衅,不断拍打池修的脸。 「你的武器呢?拿出来看看啊?」 随后,他们只见池修徐徐掏出根树枝。 众人瞬间无一不放声大笑,「不愧是全废属性,连武器都是垃圾!」 但当s级武器触碰到树枝的那刻,s级武器折了。 「啊???」 随后,池修朝墨镜男瞥去:「他们欺负我。」 众人:「???」 从那以后,池修又以另一种方式出名,说他只会耍阴招,把人武器毁坏了还不赔,因此他们强烈请求排行前十的顶级大佬,出了名正义强大而又温柔待人的秋阳,下场为他们做主,可莫名总是不了了之。 直到五大公会集合召开会议,众人听说不仅秋阳会去,就连一直躲在幕后的天堂鸟会长也去,他们立马冲去围观。 可是....... 为什么秋阳正背着那废柴瞌睡虫?! 等等!! 他还被放在了主座上! 「是他坐错了还是我走错地方了?!」 「他是不是有双胞胎兄弟啊?」 正当质疑声不断的时候,五大公会其他四位会长笑着跟他打起了招唿,「你终于肯来了,池修,跟大家打个招唿吧。」 「哟,一群老熟人。」池修微微抬手,睁开懒散的双眼,极致的美貌里透露着无尽的阴狠,「你们好,我是天堂鸟的会长。」 随后,他们转眼又看向秋阳,发现对方竟是那个一直背着池修的墨镜男,本该看向他们的温柔目光逐渐显露出兇恶,「你们又要过来欺负他了?」 众人:?!!我们现在逃走还来得及么。 #池修: 秋阳面前:我走不动了,背背我。 秋阳不在:不服?我打到你服。# #秋阳:他这么可怜又无助我背背他怎么了?!# 阅读指南: 【人前阴狠。自我.bking人后慵懒撒娇攻x对攻有保护欲的温柔美强惨受】 池修是攻,长发攻 双向,两位都是纯爱战士 第2章 d级 第三军区。 训练场。 「老大,听说你把你的资料送到罗主任那儿了,真的假的?」 高高的平台上,温北俯身监督下面跑步的一群虫,身后的副手则一脸兴奋的八卦着。 「嗯,真的。」 「您终于开窍了吗!」叶镇咧开嘴:「太好了!」 军雌是有僵化期的。 就算是是战场上大杀四方的将军,也不能避免。 他们需要雄虫的信息素,他们不得不向雄虫低头。 温北年纪也不小了,算算日子,确实快到僵化期了,早点嫁虫是正确的。 叶镇欣慰极了,温北的脸色却不太好。 很显然,他不太乐意跟任何一只酒囊饭袋的雄虫接触。 想了想,叶镇安抚道:「我知道您的目标远大,但这是一场长久战,我们必须保证身体的安全。您说呢?」 「知道。」温北轻轻嘆气,「而且……我们手里的资料太少了,要不然我也不会去。」 「您是想……」叶镇一愣,「偷偷提取雄虫的体徵和信息素来源吗?!」 温北没回答,他看着下面整齐划一口号响亮的队伍,扯了下嘴角。 他们是战士,是守卫疆土的功臣,明明可以挺直腰杆,却因为小小的信息素受制于雄虫,被屈辱,被鞭挞。 这不公平。 他一定会研制出代替信息素的药……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他们,又或者是那些被折磨致死的军雌。 等到那一天来临,他一定会让所有欺辱过雌虫的雄子都付出代价。 「不行!」叶镇情绪激动,砰一声拍到栏杆上:「这太危险了,要是被雄虫察觉了,你会被剥去虫翼发配荒星的……」 温北正在想事情,被他吓的一激灵。 「……」他磨了磨牙根,沖台下的方向摆摆手。 快滚。 「您是要我去罗主任那儿把资料拿回来吗?我这就去。」叶镇转身就走,步伐飞快。 第4页 下一瞬,他被揪住后衣领拎了回去。 「少管我的闲事。」温北咬牙切齿,「还有,别在外边乱说,要是没事干就下去跟着一起跑。」 「哦……」叶镇蔫了。 「温上将!」一道胖胖的身影从楼梯上拐过来,热情洋溢的嗓音隔八百米都能听清。 「可算是到了,你们这军区可真大呀。」罗主任笑眯眯的拍马腿:「他们不愧是温上将培养出来的,跑的真快。」 「……」 眼神示意叶镇先走,温北道:「您怎么有空过来了?」 「我……」罗主任摸了摸下巴,「我来跟您商量个事。」 他得阻止这场婚姻! 阻止言何的作死之路! 温北挑了挑眉,有些意外:「什么事?」 「是这样,您……职位高嘛,身手也厉害,很多雄虫都望而却步。」罗主任说,「有几位雄虫提出要求,希望您能配合携带电击手环和止咬器等等物品,提高雄虫的安全感。」 温北在雄虫堆里风评很差。 虽然他钱多,婚后可以带给雄虫无数财富,但也要有命花才行。 大多雄虫都胆小如鼠,怕死得很,并不喜欢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雌虫。 尤其是温北这样脾气差还不听话的。 温北低着头,背靠围栏,看不清神色。他身形高挑,偏瘦,立在夕阳下像一株笔直的青皮竹。 罗主任也知道这要求有点过分,他轻咳一声,等待着温北拒绝。 他准备了一肚子的劝说,却见面前的雌虫没什么表情的点了个头:「可以。」 可以!!! 罗主任眼珠子刷一下就亮了,他激动的差点蹦起来,连连感慨:「太好了太好了,这样就轮不着那傢伙了……」 雄虫之间也是有等级之分,s到d,等级越高,得到的服务权限就越高,优先权也越大。 就比如挑雌虫,如果s级雄虫和d级雄虫同时看上了一只雌虫,那么肯定是s级的优先。 当然,一般来说雄虫们关系都很好,甚至有共享雌侍的,很少有这种纷争。 如果温北被其他的高级雄虫挑走,那言何是全无可能的! 罗主任越想越得意。 「什么那傢伙?」温北没明白。 「哦,是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d级雄虫!您不用管,我已经替您回绝了。」罗主任摇头晃脑的持续拍马腿:「像您这样的优质s级雌虫,当然配得上更好的雄主!」 「d级?」温北若有所思。 雄虫的等级并不是嘴上谈谈,对他们的身体能力都有很大的影响,等级越高信息素越厉害,在各方面也更敏感。 低级……意味着取走温北想要的东西会更方便。 更何况,他的忍耐力是有限的,如果哪一天一不小心对那废物做了什么……没有背景的低级雄虫更好处理。 这么一想,温北来了兴趣:「是哪一位雄虫?方便我看看吗。」 罗主任:「?」 今天这一个两个的是怎么了? 这世界怎么了! d级!你为什么要关心一个d级雄虫! 温北观察着他的反应:「不方便吗?」 「呃。」罗主任一顿,「也不是不方便,就是吧……」 他环顾四周,确定没虫后凑近一点,小声道:「这只雄虫吧,他吧……内方面不行。」 说完,罗主任再次觉得做贼心虚,他抹了把头上的汗,在心里感慨这场面还真是眼熟。 他当红娘这么多年了,向来都是两边夸,闭眼夸,恨不得把红线摁在他们脑袋上。 这两边说坏话的,还是头一次。 别说,真累虫。 不过到这一步应该就差不多了,怎么可能有虫能接受性无能的雄主呢。 他刚这么安慰自己,就听到清冷的嗓音自头上响起—— 「他是选了我么,这可……太棒了。」 吧嗒。 是罗主任下巴摔在地上的声音。 他呆滞抬头,对上温北亮晶晶的、满是期待和神往的眼睛。 「?」罗主任抓狂,「您是不是没听懂啊上将!他是内个不行!内个!」 「我听懂了啊。」温北莫名,「内个不行,怎么了吗?」 内个不行,又不影响信息素的释放,多好的事。 罗主任从军区离开时,双目无神,脚步虚浮,整只虫都很恍惚。 他的助手从飞行器上下来迎接他。 「这是怎么了……温北不同意?」 罗主任摇摇头,艰涩道:「他同意了,但是……」 「但是什么?」助手一脸紧张。 「但是他看上了言何!」罗主任悲愤道:「这不行,我们必须阻止他们!必须!」 不谙世事的助手挠了挠头:「为什么啊?」 「为什么?还能为什么!你记不记得温北都干过什么?」罗主任一脚踏上飞行器,「上次有个雄虫调戏他,被他扭断了一条胳膊!后来他挨了十二光鞭也不肯道歉!」 来到了自己的地盘,他也不用装模作样了,大声嚷嚷着。 「要不是他钱财产多位分高,还是个难得的s级,谁愿意娶他,哼!」 「他就是个危险东西,就不该有嫁给雄虫的资格!」 「还有那个言何,虐打雌虫的时候能不能有点分寸?次次都往死里动手!」 第5页 「他俩要是碰上了,不是你死就是他亡,我这工作还怎么做?我的名号往哪放?最重要的是,我的年终奖怎么办!」 「不行!说什么我都要阻止他们!」 言何还不知道自己耽误了别人的年终奖。 自从看到了温北的资料,他整个人都心神不宁的,做饭多加了两次盐,齁的差点给自己送走。 温北……是他初恋。 也是他唯一的恋爱经歷,分手后他懵了大半年才反应过来,之后也没有再合适的。 追他的人其实不少,男的女的,比他大的比他小的,真心的假意的,都有。 但他走不出来。 他喜欢了温北十几年,从学生时代到参军,从暗恋到在一起,再到……分开。 分手三年了,再次看到这张脸,他还是会心跳如擂。 他还记得被甩那天,晴空万里,跟偶像剧里一点都不一样。 他捧在手心里的男朋友,站在台阶最上层,居高临下望着他,冷冷的说分开。 温北平时也很作,他忘记回消息了会闹,看到他跟朋友走的近了点会生气,没能陪他看电影也能冷战半天。 但无论怎么吵怎么闹,都从来没有说要分开。 那是第一次。 当时言何刚结束任务,拖着行李千里迢迢赶回来,一身疲惫。听到分手两个字他愣住了,然后问为什么。 他记得温北的回答。 每个字都记得。 「玩腻了呗,咱俩认识太久了,你这张脸……我看够了。」 后来也见过面,温北交了新的男朋友,看起来很恩爱。 看到他时,温北一挑眉,乐了:「情人节一个人来吃饭啊?啧,真可怜。」 他喜欢的人又作又渣,吊了他七年,陪他玩了三年,后来一脚把他踹了。 他甚至可能从来都没在意过他,只是觉得新鲜好玩,想起来就顺手逗一逗,玩够了就松开,再无辜的耸耸肩,说腻了而已。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很喜欢这个人。 本能的、荒唐的、无可救药的, 被吸引着。 即便现在情况不明,他也想把温北娶回家,如果他记得,那他就放下所谓的尊严,再纠缠一次,再试一试。 如果温北不记得。 那更好了。 他要他们…… 重新来过。 第3章 结婚 【早上好,我尊敬的雄虫大人】 【您知道的,在您与雌虫结为伴侣前,需要两位参加匹配度测试,测试合格您就可以把心仪的雌侍娶回家啦~】 【潮阳大街xx路6号,我和温北上将在这里等您】 ——您的好友·罗 言何收到这封邮件时,正跷着腿研究光脑。 「你是说,这个可以调节成微震模式?」他把手錶样式的东西摘下来,问身边的小机器人。 [是的。]小白,也就是他的机器人回答。 言何三两下调好震动力度,这才点开那条刚发来的邮件。 「匹配度……测试?」言何皱了皱眉毛,嘀咕:「这又是什么鬼东西。」 [是雄虫与雌虫之间的嫁娶依据啦,貌美的雌虫那么多,时而会发生争抢,这时候就会根据匹配度的高低来决定雌虫归谁。]小白屏幕上的眼睛闪了闪,道。 言何在它平静的机械音里听出了三分嫌弃三分骄傲和四分「你这都不知道?」 还挺智能的。 言何嗤了一声,抬手弹了弹它的小脑壳:「你挺了解的?」 [那当然,我可是整个帝国最厉害的机器人!] [匹配度测试其实就是测验雄虫的信息素能否安抚雌虫的僵化期,安抚力度又是百分之多少,是和雄虫的等级有关联的。] 这方面言何不懂,他安静的看着小白半晌,鬼迷心窍似的开口:「那你能……修改匹配度测试的结果吗?」 他记得原主是最低级的雄虫,而温北资料上是s级,他们的匹配度,怎么说都高不了,还得另想办法。 [……] [亲,我是家政机器人,不是许愿池里的王八。] 「不能就不能,废什么话。」 言何也觉得自己疯了,什么事都能靠人工智障吗? 匹配度这事,他得从长计议。 [谁说我不能的!]见他要走,小白突然伸直了身体,窜到言何前面去拦住他。 [只要你在测试时带上我,我就可以为结果做手脚。] 言何居高临下打量机器人半米高的身躯,陷入沉思。 测试大厅。 罗主任鬼鬼祟祟的躲过巡逻兵,带着他的小助手来到最里面的房间。 「主任,您真的要给测试机做手脚吗?」助手忧心忡忡,「这要是被发现了,您的职位……」 「要是真让他俩凑一起,我的职位更不保!」罗主任咬牙切齿,「今天说什么我都不能让他们有一分!一分都不行!」 「不用多,六十分合格就行。」 温北靠在飞行器的窗边闭目假寐,难得的密闭让他感到放松,嗓音懒洋洋的:「姓言的是个d级废物,如果你不出手,我和他的匹配度不会超过二十。」 「可是……」叶镇挠了挠头,「以往做测试时,只允许两只虫进去,我们一律不准进的呀老大。」 这一点温北还真不知道。 第6页 他沉默两秒,道:「一会儿我想办法。」 三波人在大厅门口汇合。 罗主任拍了拍被肚子撑紧的西装,笑容灿烂:「两位来的好早呀,里边请里边请。」 直到进了内厅,温北身后的叶镇,以及言何身后的……机器人,都没有离开的意思,罗主任脸绿了。 「两位……」他挡在门口,搓着手,「这里是需要阁下们各自入内的,不可带其他虫哦。」 「机器人也不行。」 不等言何张嘴,罗主任便道。 「噢。」言何一脸失落。 他肤色很白,因为常年不见阳光,甚至有些病态。微微低下头时,额前的乌黑髮丝垂下来,愈发显得轮廓瘦削,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不让带便算了罢,不过是我常伴左右的家政机器人而已,我自己……也可以的。」他没什么表情,嗓音低低的。 「额……」罗主任迟疑两秒,神色动摇了几分,「家政机器人吗……」 「是啊,我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有些紧张,身边有没有其他朋友,就想着让它陪陪我。」言何轻轻嘆气,「没关系的,我也没有很怕,罗主任,我们走吧?」 我可真是个畜生啊。 罗主任在心里狠狠的谴责自己,随机摆了摆手:「诶,没事没事,带着吧,家政机器人没关系的。」 言何眼睛亮了亮,像是得到了糖的孩子般仰起头,兴奋问:「真的吗?」 「真的!」 言何高高兴兴的笑了。 徒留温北呆立在原地。 这……也行? 搞定了一个,罗主任扭头看温北,欲言又止:「您……」 「我……我近日总是心慌,定是邻国那些不安分的异兽导致的,赢了上一场战事后,我便总觉得会有东西来暗杀我。」温北学着言何的样子,微微垂首,「像是这种陌生的地方,我得带着我的副手才好。」 罗主任:「……」 你说的这话,你自己信吗。 来暗杀你的东西,哪个不是被你一根手指头捏死的。 「是啊,我家老大最近胆子小的很,上厕所都要我陪着呢。」叶镇凑过来,笑嘻嘻道。 罗主任:「……」 温北:「……?」 旁边的言何正用余光偷偷打量多年未见的前男友,闻言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捂着胸口撕心裂肺的咳起来。 「您别激动!」叶镇意识到不太对,连忙找补道:「我们军部的虫一起方便很正常的!毕竟都是雌虫嘛。」 说完,他又觉得不对,改口道:「不过我什么都没看到啊……」 「闭嘴吧。」温北黑着脸踹了他一脚。 好在言何很快就平静下来,他情绪复杂的瞥了温北一眼,没说话。 这场闹剧已经拖了太长时间,罗主任看了眼光脑,有些心急。 他也是头一回干做手脚的勾当,买来的道具自打开之后是有时效性的,再过一会儿就要过期了。 「行了,大家来都来了,就都进去吧。」他妥协道。 温北松了口气。 他带着叶镇往前走了两步,靠近了言何,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气。 擦肩而过时,他偏了偏头,声音压的很低,带着一丝哑意:「听说雄主对我很感兴趣,好巧,我也是。」 雄主? 这就这么叫了? 言何怔了几秒,这才跟上他们的步伐。 进门时,他故作不经意的回头瞄了眼自己带来的作弊小能手。 温北这么肯定他俩能成……难道是看出了他想作假?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小机器人闪了闪,像是在让他放宽心。 言何收回视线,来到测试机前。 他和温北同时伸出手,轻轻按在圆孔中。 一种奇异的感觉顺着手臂冒上来,酥酥麻麻的,还有点温热。 言何始终盯着上方的打分屏幕。 罗主任在他们身后记录着,三分钟过去了,屏幕上的分数值依旧固定在「0」,一动不动。 「两位大人,如果匹配值不到六十的话,你们是不可以结婚的哦。」 罗主任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 幸灾乐祸的很明显。 言何依旧淡定,他垂下眼,轻咳一声。 与此同时,温北的膝盖突然前倾,撞了下机器,发出不大不小一声响。 各自做了小动作,又不约而同的扭头。 视线相撞的瞬间,电子屏上的分数开始疯狂跳动。 从「0」跃到「100」 再从「100」跳到「60」 再闪回「0」 经此反覆,根本停不下来。 言何淡定不了了。 他错愣的收回手,心说这人工智障果然不靠谱。 弄不了就弄不了,怎么还给人家机器干坏了呢。 后边的罗主任同样懵逼,他瞪着坏掉的机器,有些心虚。 难道……是他安错了地方? 为什么温北神色如此凝重,甚至带着一点怒意?! 完了完了,他不会发现了吧! 罗主任嘴角抽搐两下,勐的冲上前!庞大的身躯挡住了测试机器。 「那个……机器今天好像坏了,两位大人真是不好意思,这都是我们部门的过错。」 这事如果被追究……他肯定跑不了。 第7页 一想到自己的职位不保,罗主任心肝都颤了下,赶忙道:「这种特殊情况我们会特殊处理,两位大人如果对彼此都很满意的话,我们就跳过这一步,您们看……行吗?」 匹配度测试这一关是够呛了,只能先假意让他们结婚,再从其他地方作梗。 反正……一场婚礼起码会准备个十几天,有些雄虫对雌虫不上心,还会拖个一年半载,到时候他再想办法也不迟。 罗主任打定主意,眯缝着眼去瞧言何的脸色。 这傢伙之前那么抗拒结婚,想必就算过了这关也会拖着温北,立一立下马威…… 「行啊。」言何点了点头,视线越过身高马大的罗主任,安静的落在温北脸上,眸底似有复杂的情绪闪过:「我同意,你呢?」 「并无异议。」温北耸耸肩,看起来漫不经心,「您哪天准备好了,就搬来我府邸住吧,哦不对……那些以后,就是您的资产了,您想住哪套就住哪儿。」 「那就今日吧。」言何说,「趁办手续的地方还没关门。」 「好啊。」温北欣然同意。 罗主任:「???」 这不对吧? 这不对吧??? * 虫族的民政局装修很喜庆。 两侧的大马路上甚至有一群虫举着相机在拍,偶尔还有红彤彤的道具喷下来,氛围拉满。 前面那几对都牵着手,迎接镜头,有一对一的,更多是雄虫同时带着好几只雌虫来的。 言何还是头一回在这种场合,不由得有些紧张,他用余光瞥了温北几眼,却见对方淡定得很,完全无视周围叽叽喳喳的记者,从容不迫。 察觉到视线,温北快了两步跟上来,嗓音轻快:「怎么了,雄主?」 言何突然道:「我们很久没回尚阳高中看看了。」 「什么?」温北歪了歪头,神色疑惑,「什么中?」 他的表情不似作伪,言何顿了顿,摇头:「没什么……」 周围很吵,他们说话时靠近不少,温北有些不自在,退后半步。 言何眸光沉了沉,没再说话。 这时,有不长眼只想赚钱的记者冲过来,话筒怼在温北面前:「上将大人,您曾说过,宁战死沙场也不愿下嫁雄虫。请问现在您是因为需要信息素,而选择了这位空有颜值的低级雄虫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能透露一下您僵化期到哪一步了吗?下一回异族来犯,您还能上战场吗?」 「您会让低级雄虫标记您吗?」 温北实在没想到,他凶名在外,还会有不怕死的凑上来採访,一时愣在原地。 他还没回神,就感到一只温热的手握住他肩侧,拉着他撞进雄虫怀里。 言何揽着他,顺理成章的对上话筒,淡淡道:「他能不能上战场我不知道,但你嘴巴这么厉害,到时候一定能以一敌百吧?」 「我空有其表,那你是什么?内外如一,都蠢的可以?」 说完话,他拍开挡路的话筒,拉着温北径直离开。 他们走出十几米,进了大厅将身后的视线都隔绝在外后,言何松开手。 他对上温北的表情,怔了怔:「……你脸红什么?」 温·纯情少虫·北勐的甩了甩头,尴尬地笑了笑:「天太热了吧,都出汗了。」 言何眺了眼窗外萧瑟的寒风,沉默了。 工作人员办事效率很高,很快就拿来了两张纸让他们签字,然后把他们带到各自的房间做准备。 起初言何不明白要准备什么,直到他喝了两杯茶,被告知可以去隔壁房间了。 起身时言何有些头晕,他晃了晃脑袋,不以为意,推开隔壁的房门,他先是被里面浓重的香气扑了一脸,紧接着,他看到床上伏着的人。 温北的四肢,包括脖子,都戴着黑色的束缚带,衣服被扒掉了一层,此刻只剩下勉强蔽体的内衫。 他半跪在床上,额头有冷汗滴落,手腕上绑着一只小巧的的金色链条。 这东西言何在光脑的示意图上见过,是专用于惩罚嫁了虫还不听话的雌虫的电击手环。 听说这东西虽然看起来很小,伤害力却能致命。 言何被手臂处滚烫的触感唤回神。 他愣怔着低头,见温北死死地攥着他手腕,唿吸急促,神色难耐。 「雄主……」 手心被塞进了什么东西,言何大脑发懵,好半天才明白过来。 那是……手环的遥控器。 螺旋跳跃式出现,推一下俺滴同类型预收 《抛弃残疾后我失忆了》 文案:  恩师去世,留下一堆烂摊子和身有残疾、不愿与人交流的小儿子周已。 宋银匆忙赶去,正撞上周已被奇葩亲戚分刮财产,面色苍白地跌坐在轮椅上,身形孱弱,一言不发。 少时那梨涡浅浅、会踮脚向他撒娇的小少爷,彻底被接二连三的横祸挫成了枯枝烂叶,死气沉沉。 宋银接手了周家全部产业以及债务,全心全意为周已铺路,费心劳力打理关系,到头来周已待他却是满眼猜疑、浑身是刺。 宋银忍了他的躁郁和猜忌,甚至把他捧在手心里,还是不被允许离开对方的视线,周家愈发像一个牢笼。 他知道周已只是敏感难安,接受不了别离。 第8页 但他期许自由。 终有一日,宋银割捨许多,拖着行李远走高飞,彻底消失在周已的世界,明知道他的小少爷拼命找他,几近疯癫,却不肯现身一见。 他宋银向来不走回头路。 * 多年后,一场车祸里宋银记忆全失,大大咧咧的走进周已的视野。 并在对方把他绑回家后嘿嘿一乐。 收留我,你人还怪好的嘞o.o * 1v1,he,主角人设并不完美,尤其是受,是真的病娇哦(划重点 第4章 别咬 言何只觉得一股燥意顺着嵴背蔓延。 此刻情况也不难猜测—— 他们被下药了。 他本以为虫族的婚姻模式跟现世界一样,就是来民政局办个手续,拿个证。 没想到这儿真是处处充满了惊喜,他们为了提高生育率,可真是不择手段。 言何狠狠咬住舌尖,试图用疼痛保持清醒,甜腥味儿布满整个口腔,他踉跄一下,甩开温北的手,并把那该死的遥控器胡乱揣进兜里。 视线有些模煳,言何闭上眼睛再睁开,用力的眨一下,却发现眼前多了一抹鲜亮的……绿色? 言何愣了下,以为是自己神志不清了,眯着眼重新去看。 他没看错。 确实是绿色,在温北的……头顶。 他什么时候染的头?? 温北看起来已经不甚清醒,身形晃了晃,眸子有些失焦。 「雄主……」 他仰起头,液体顺着稜角分明的下颔线淌下来,他喉结滚动几下,声音暗哑而勾人。 「您不想吗?」 我想个屁。 我想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言何后退半步,目光紧急搜索房间里的薰香来源。 在床角。 言何捂紧口鼻,上前把香炉踩灭,并把窗户打开。 他探出身子,唿吸了好半天的新鲜空气,这才感觉自己缓过一股劲儿来。 这具身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薰香的作用下,看见温北竟然很想咬他的脖子。 属狗的吗? 还好这里有窗。 言何稍稍松了口气,使劲晃了晃脑袋。 赶紧带温北离开这。 言何转过身,想去去检查温北的状态。 那一秒,他只感受到眼前一晃,有什么白花花东西朝自己扑了过来。 他这口气刚松出去没半秒,便真真切切的哽了回去。 「诶你……!」 他接住温北,彻底僵住。 这人还是和从前一样,浑身上下除了嘴全都是软的。 他走了个神,便发觉不太妙。 他又开始了。 温北伏在他臂弯,白皙修长的后颈就这样毫无防备的展现在他眼前。 想咬。 想狠狠叼住,然后把自己的气味全部灌输进他身体。 言何大脑即将失去理智,他什么都想不了了,怀里的人,和眼前刺目的白色,就是他的全部。 这些年的思念和怨艾也在疯狂叫嚣。 占有他。 得到他。 所有。 所有。 温北低低的喘息着,微微抬了抬头,冰凉的止咬器触碰到言何颈侧。 「雄主……」 「雄主。」 「雄主……」 他一声一声唤着,和平日不同,此刻连嗓音都是软绵绵的,像一只无害的、乞求怜悯的羔羊。 「……别喊了。」 言何咽了咽口水。 他不过是个平平无奇单身三年**烧身还心怀愤愤的男青年罢了。 虽然看起来有点性冷淡,但实际上…… 可完全不是那回事。 往年他们在一起时,言何什么事都纵着他,唯独在床上时,是连求饶都不会听的。 温北不止一次抗议过,说他上头了活像疯狗一条,要吃了他似的。 言何抬起一只手,轻轻扶住温北滚烫的脖子。 他手很冰,温北抖了抖,却没躲开,反而依恋似的凑过来,吐息尽数打在言何脸上。 「温北。」 「嗯……」 言何侧了侧身,不让怀里人蹭自己。 「你看着我。」他说。 温北没有反应。 他已经没什么意识了,动作全靠本能,听到了言何的话也没力气抬头。 「看着我。」言何神色淡淡,语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 他钳住温北的下巴,逼迫他抬头。 温北轻哼一声,睁开眼,和言何漆黑的眸子对视。 这双眼好像深不见底,望下去也得不到回声,似空洞山谷一般。 温北眨了下眼睛:「雄主……」 「我是谁?」言何指尖紧了紧,问。 温北有些茫然,喃喃着重复:「雄主……」 言何不说话了,他沉眸盯着温北的脸,阴影下的神色晦暗不清。 良久,他摩挲着温北的下颔,调情似的 绕到耳后,轻轻摘下温北的止咬器。 在温北懵懂茫然的目光里,他面无表情的给自己戴上了。 金属制品被上一届主人过度了滚烫温度,言何舔了舔干干的唇角,又抬手调整了下止咬器的位置。 「……雄主?」 言何垂下眼皮,就见温北又一次贴上来。 第9页 不知道是不是难受的紧,他眼底盛了湾水汽,眼尾红红的,潋滟一片。 「别咬。」 言何短暂的皱了下眉,去捏温北的脸,解放开被死死咬住的唇边。 他的动作还是晚了些,已经有血丝出现。 来不及等药效自己过了。 言何本来想着,谅他们也不敢对雄虫用劲儿大的药,估计过了几个时辰就会自动解开。 现在看来……温北是等不了了。 看着怀里不安分的扭动着的人,言何嘆了口气,索性弯腰把他抱起来。 这房间是有浴室的,准备很充分。 言何抬步往那边走,没了止咬器的阻隔,温北的半张脸已经凑到了他颈侧。 感受到黏煳而温热的触感,言何整个人一僵,差点给他扔下去。 他加快步伐的同时低头瞪了温北一眼,咬牙切齿:「你跟谁都这么随便吗,温北?」 作为上将,应该对雄雌嫁娶很了解吧。 他会不知道这个流程吗? 还是说,他知道,也无所谓,今天无论是嫁给谁,他都乐意。 言何黑着脸踢开浴室的门,把怀里人轻轻放进宽大的浴缸,自己也索性坐了下来。 他抽出淋浴的喷头,拉到自己手边,毫不客气的用冷水浇了温北一脸。 冰冷的水把指尖冻得泛白,男人侧脸紧绷,眼睫下隐藏的暗沉占有欲惊人。 他把温北上上下下浇透了,这才收了手,去调水温。 温北回了几分神,有些呆滞的坐在原处。 见他好的差不多,脸上的红晕也褪去大半,言何放掉浴缸里的冰水,重新调了温水。 「清醒了?」言何站在浴缸里,靠着墙壁,衣服全湿了,皱巴巴的贴在身侧,他没什么表情的摁下空调开关,问。 温北沉默两秒,嗯了声。 他扯过喷头又沖了沖脸,结果被言何抢了去。 言何摸了下喷头管,不出他所料,冰凉的。 迎到温北疑惑的目光,言何顿了顿,言简意赅:「会感冒。」 感冒? 他在乎雌虫会感冒? 温北在心里嗤了声。 雌虫之所以可以在雄虫的各种暴行下生存,当然是因为自身强大的自愈能力,不管伤的多重,只要缓过一口气来,都能痊癒。 伤痛如此,病理依然。 感冒这个词对于雌虫来说,多少有些陌生和可笑了。 温北甩了甩脑袋,让自己更清醒一点。 他大概理清了面前的形式。 民政处的流程他当然是清楚的,他也早早做好了准备。 他想要雄虫的信息素样本,最简单的方式就是让一只雄虫标记他,这样他的腺体里就一定会残存雄虫的信息素。 等到他制作出取代信息素的药剂,自然可以脱身。 雄虫大多风流成性,才不会管自己的等级能否安抚雌虫,反正标记吃亏的永远是雌虫,他们不会在乎。 直到言何踏进房门前,温北还以为自己的计划是万无一失的。 没想到…… 他也有马前失蹄的一天。 他到底是雄虫,还是金山寺的和尚啊? 温北纳闷的不行,面上却不显。 他观察了片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言何脸黑黑的,不太高兴的样子。 怎么了……? 温北暂时不太灵光的脑子转了半天,终于想起一件事来。 姓罗的说他什么来着…… 好像是,内方面,不行? 温北醍醐灌顶,恍然大悟! 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领悟了全世界! 水放好了,言何关掉开关,伸长胳膊把水管头挂了回去。 他现在全身都湿了,也想沖个澡,但他现在实在没心情跟前男友洗鸳鸯浴。 言何瞥了温北一眼,跨出浴缸。 算了,惹不起他躲得起,回家再说。 「雄主!」 温北眼疾手快,抓住男人的衣袖。 言何顿住,扭头看他。 对上他阴沉沉的眼神,温北莫名有点怂。 他抿着唇,半天憋出来一句:「没关系的,您下次加油就好了。」 言何:「?」 言何诡异的沉默片刻,开口:「什么?」 哎,知道你难以启齿。 没关系,大家懂的都懂。 温北起身,善解人意的拍了拍言何肩膀,一脸深沉。 得想个办法,让这傢伙敞开心扉。 不行就不行,标记他一下也没啥啊,他又不是那馋他身子的虫。 「雄主,您能不能帮我把这些解了?」 温北抬了抬手,展示上面卡的紧紧的束缚带。 也不知道民政局的虫们是有多害怕他动手,这束缚带起码用了十几个。 他们收拾好,重新回到大厅时,在场的虫都议论纷纷。 言何耳朵尖,已经从中听到好几句「真快」「头一回」「这个速度」 以及。 「他是不是不太行啊……」 「……」 言何挑了下眉,决定装聋。 没办法,最开始的谣是他自己造的,现在人家八卦起来,都显得有理有据。 「敢在这里嚼雄虫大人的舌根,是都不想要舌头了吗?」 身后的人突然出声,言何愣了愣,扭头看过去。 第10页 温北神色冷的能结出冰碴来,满目狠戾,一只手放在腰间。 那里……别着一把枪。 上将温北在外的凶名可不是吹的,当街杀虫这种事,他真的能干出来。 几只雌虫纷纷低头,手忙脚乱的继续工作,不敢说话了。 言何阴沉的心情奇妙的好了几分。 他看着温北唬人的样子,挑了挑嘴角。 拿到了民政局的红色证件本,言何微微低头,凑在温北耳垂旁,吐息很轻:「那以后就多多关照了,上将大人。」 嘿嘿看到这的宝们应该看出来了,本文私设如山qaq,我就不一一註明了,不要太认真琢磨设定,贴贴~ 第5章 意外 就在他们办好了证件,打算离开时,一只面色焦急的虫从远处跑过来,拦住他们。 「你是……」言何稍作回忆,不太确定:「罗主任的那位助手?」 「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对方反应激烈,用宽大的袖子挡住脸,道:「我是民政的工作人员,刚刚我们不小心落下了一个步骤,头婚的雌虫必须通过考试才能嫁虫!」 言何心生怀疑,「什么考试?」 对方早有准备,从光脑中调出一张问卷,上面是大大的标题—— 【如何做一名合格的雌侍试题】 言何:「……」 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结个婚,比他当初入军考试还累人些。 温北倒是不太惊讶。 虫族各大部门无一不向着雄虫,这些政策他早就习惯了。 「我现在去补。」温北说着,转身往回走。 「等等。」言何叫住他。 他有点怀疑这是那个罗主任搞的鬼,但又没什么证据,最后没说什么,也转了身,「我跟你一起去。」 温北有些诧异,也只当他是好奇,随他去了。 小助手有心拦一拦,却没那胆量,做贼心虚的跑了。 他已经按照他家大人安排的,把那试题调到了地狱难度,就算他们两只虫一块做,也及不了格! 他家大人的年终奖一定能保住! 进门前,温北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这么担心?」言何问。 「有点。」温北如实道:「我在虫校时,这方面的考试就没及格过。」 「这方面?」言何没懂,「哪方面?」 「照顾雄虫呗。」温北说。 「哦。」言何想了想,自信满满:「没事,我跟你一起,有我在,不可能不及格。」 他就是雄虫,还不会照顾自己么。 温北一想,也是,顿时放心不少,点开试卷,并给言何挪了个位置。 选择题1,使雄虫最舒适的起床时间是几时? a:早五点 b:早八点 c:早十点 d:午十二点 温北盯着屏幕沉思片刻。 「c吧?」他不太确定。 十点?猪吗。 遵守军部严格作息十几年的言何嫌弃的皱起眉毛。 「b吧,正常一点。」他说。 「真的吗。」温北迟疑着。 他生活中很少接触到雄虫,对这方面了解基本为零。 既然言何都这么说了,那就b吧。 选择题2:雄虫最喜欢的早餐是? a:蛋挞 b:牛排 c:小番茄 d:营养液 温北愣住了。 他喝了二十几年的营养液,如今看这些菜名都是陌生的。 吃个早餐也要选吗,事真多。 他有点烦了,往椅背上重重一靠,抱起胳膊,示意言何快选。 言何……言何也沉默了。 军部对他们的饮食看的很严格,三餐基本上都是营养餐,谁吃这种…… 还有。 营养液又是什么?? 温北瞥了眼右下角的倒计时,催促道:「快点,你平时爱吃什么你不知道吗。」 言何:「……」 言何:「小番茄吧。」 选择题3:假设今天您的雄主带您出门,路上遇到了另一位雄虫大人。 他们起了冲突,情绪激动之下您的雄主对另一位雄虫动了手。 请问此时,您应该怎么做? a:不为所动,作壁上观 b:请求援助,等待援军 c:帮助您的雄主殴打另一位雄虫 d:阻止您的雄主殴打另一位雄虫 「d吧。」温北嘟囔着,「打雄虫是犯法的。」 「a。」言何坚定道。 「?」温北愣了,「你确定?」 怎么看都不可能是a啊。 言何:「阻止我?怎么阻止,看着我被打吗?」 温北:「那肯定不行啊。」 言何:「那你能帮着我打吗?」 温北:「犯法啊。」 言何:「那请求援军来得及吗?」 温北:「……来不及。」 「这不就得了。」言何敲了敲桌面,「a。」 「可是……」温北声音弱了下来,「怎么看a都是最不对的那个吧。」 「我跟其他雄虫起冲突,跟你有必要关系吗?」 「没有。」 「那我殴打雄虫,犯法吗?」 「不。」 「那我跟雄虫起了冲突,并且殴打了他,你在旁边看着难道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吗?」 第11页 「……哦。」 温北在言何的循循善诱下想了想,觉得确实有点道理。 于是他坚定的点击选项a。 选择题4:假设您和您的雄主出行时遇到了危险,您应该怎么做? a:独自逃跑 b:上前迎战 c:保护您的雄主,一起逃跑 d:带着您的雄主,一起迎战 这题温北会。 首先排除a和d,在所有律法中,一切会导致雄虫受到伤害的选择都是错误的。 而b和c,选风险最低的就好。 温北动动手指,点向c。 一只手快他一步,轻飘飘的摁下选项a。 「!!」温北惊了,「你做什么?」 言何拍拍他肩膀以做安抚,温声道:「记住,爱情诚可贵,生命价更高。」 温北:「……」 两个小时的时间,他们把三十道题做完了。 试卷提交后,温北瘫在椅子上,长长的舒了口气。 「能及格吧?」他有点心虚。 「肯定行。」言何拍拍椅背,「走了。」 虫族的电子阅卷速度很快。 他们回到大厅,椅子还没坐热乎,分数便下来了。 有虫小心翼翼的走过来,声如蚊吶:「上将大人,您的雌侍资格考试成绩为,十五分,不及格,请您尽快参加重修,以免影响您的喜事。」 温北:「……?」 言何:「……多少?」 「十五分。」 言何嘴角抽了抽:「满分多少啊?」 「一百二十分。」 「……」 「我能看看正确答案吗?」温北咬牙切齿。 「按规矩来说,这是不允许的……」 「规矩?」 「啊可以可以!」那虫自从过来说话,眼睛就一直粘在那把枪上,闻言腿一软差点给温北磕一个,改口很快。 选择1答案:d,午十二点 (解析:午间阳光明媚,最适合起床散步,并且可以给雄虫充足的睡眠时间) 温北:「……」 旁边的言何也看到了,他默然两秒,诚恳道:「抱歉,是我太勤奋了。」 温北:「……」 选择2答案:a蛋挞 (解析:雄虫喜欢甜食) 言何:「不好意思,我从小就口味不同于寻常。」 温北:「……行。」 选择3答案:d阻止您的雄主殴打另一位雄虫 言何:「……这题显然不严谨。」 温北深吸一口气,不想跟他计较。 选择4答案:c保护您的雄主,一起逃跑 言何:「这显然不符合你上将的风格。」 温北:「……」 去你雄父的虫腿!老子本来能选对! 温北的愤怒之情,一整个民政大厅都装不下了。 言何自知理亏,摸了摸鼻子,主动去打听:「你刚刚说的重修,具体是要去哪修?」 「您有两个选择,一是先取消成婚的事,参加虫校组织的统一考试,及格后再来。」 「二是直接参加婚后雌侍训练,在那里及格后也算凭证,不过在那之前,您不可以和您的雄主同居。」 「选一的话,这边来撤销掉您的成婚证明。」 「选二的话,您现在就可以出发了。」 撤销? 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长得不错还性无能的低级雄虫,你让我撤销? 温北倏地站起来:「我选二。」 所谓的婚后雌侍训练,温北听说过。 那里每隔几天都会有命案发生。 明面上是训练,实际上只是一种惩罚。 有些低级雌虫不得雄主看中,一条命自然也不够重要,能不能活着从惩罚里走出来,不会有虫在乎。 无所谓,他温北命硬的很,死不了。 「雌侍训练?靠谱么。」 送温北过去的路上,言何在光脑上搜索信息。 「靠谱。」温北说,「从那里出来,肯定是及格的。」 言何没解释自己问的不是这个。 他挑了挑眉,又问:「大概要多久?」 「雄主着急?」 「……不急。」 「差不多明晚吧。」 「哦。」 「我确实该好好去学学。」 「为什么?」言何皱眉。 「用我雌父的话来说,我对雄虫不够尊敬,不够卑微。」温北状似不太在意的说。 他的视线一直若有若无的落在言何脸上,不会错过对方的任何微表情。 「呵。」言何嗤了一声。 脸上从左到右四个大字—— 听他放屁。 温北:「……」 他的这位新晋雄主,怎么看起来脑子这么的不正常呢。 翌日。 傍晚。 飞行器上,温北拉下掩住口鼻的黑色布料,闭目休息。 叶镇坐在隔壁位置,打量着自家上将满是疲倦的脸庞,小声问:「您怎么突然就去这破训练营了啊?」 温北累极了,吐出两个字:「意外。」 「我听说……昨天的考试是言何阁下跟您一块去的,还是不及格吗?」 「……」温北扯了下嘴角,「没他的话还不至于。」 闻言,叶镇更忧愁了。 他犹豫再三,打开光脑调出一段视频放在温北眼前,支吾道:「您说,他会不会是……故意的啊。」 第12页 画面里,言何拎着酒瓶砸在一个服务生模样的雌虫额头,面目狰狞而高傲,骂的很难听。 餐厅里虫很多,但没有上前阻止的。 「言何」连打带踢,直把那雌虫打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温北突然想起言何今天那句「生命价更高」 他盯着光脑屏幕,像是发起了呆。 良久,他自嘲似的笑了下,重新闭上眼。 第6章 做饭 那场雨下的昏天暗地。 言何还穿着训练服,只在外面匆匆套了一件黑色大衣。 外套厚实,但不挡雨,此刻已经湿透了。 他拦住要上楼的温北。 「讲清楚。」 「松开。」温北挣了挣,没挣开。 言何捏着他手腕,握的很紧,像是生怕他跑掉。 「你先说清楚。」 雨势的衬托下,言何脸色有些苍白。 在外面,他总是得体矜贵的,很少会失态。 就算有再多情绪,声音也压得很低。 「你说分手就分手,连个像样的理由都不能给我吗?温北。」 「你先松开!」温北看到对面单元楼下躲雨的人频频扫过来的视线,有些急了。 他用了大力气,想要甩开言何,却没想到言何突然松了手,他手背狠狠的撞到了楼梯扶手,顷刻红了一片。 「嘶——」温北呲牙咧嘴的揉了揉手,疼的眼睛都红了,怒目而视:「言何,你故意的吧?!」 言何没应,他垂着眼看面前人生动的表情。 像是想起了什么。 「是因为我没能让你开心吗。」他突然问,「你很久没……」 「不是。」温北打断他。 他揉手的动作停住了,脸上的表情也渐渐淡下来,直至彻底不见。 他面无表情的开口:「你别太自作多情了,言大少爷。」 「你什么有过让人开心的能力?」他满目讥讽。 「是吗。」 言何牵了下嘴角,「那谁能让你开心呢,酒吧二楼的那位老闆,还是吧檯那位温柔体贴的调酒师?」 「亦或是……刚刚送你回来的西装男?」 「温北……你还真是,能耐啊。」 他咬字很重,身体紧绷,那股憋着的狠劲儿溢于言表。 「回来了?」言何关掉水头,瞥了一眼发出响动的大门。 他对着镜子调整了一下表情,确定没有不爽等情绪后才擦了擦手,离开卫生间。 人在闲着的时候就会想东想西。 从前言何可以用琐事和无穷无尽的任务来麻痹自己,不去想那些旧事。 如今来到了虫族,他变成了游手好闲的雄虫,和温北那点破事总能浮现在脑海。 每次回忆完毕,他都很不爽。 后槽牙都要磨碎了。 「叶镇给我发了消息,我就自作主张选了这栋房子,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我们换一栋。」 言何回到沙发上坐下,打开暂停的电视剧。 他现在不能看温北那张脸。 他怕自己控制不住火气。 温北房产很多,这里是比较静的独栋。 当然,现在都是言何的了。 「雄主喜欢就好。」 温北换好鞋,刚打算往卫生间走,就回想起雌侍训练营教过的内容。 他犹豫两秒,来到言何面前,屈膝跪下。 「雄主晚上好,请问您晚上想吃什么?」 「?」 言何缓缓挪动脖子,目光里是三分诧异三分惊恐和四分不可置信。 温北啊温北,你是有多恨我,失忆了都要来折我的寿吗。 言何扔了遥控器,二话不说对着温北一起跪。 膝盖触地的声音,很响,很清脆。 疼疼疼疼疼疼! 这地毯这么大,怎么就这一块没有! 言何内心一万匹贵族马奔过,脸上依旧淡定得很,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他要有当雄主的风范。 不能太丢人。 「?」 温北抬起头,目瞪口呆。 「您……」 「怎么着,想跟我一拜天地啊。」 「……什么?」 对于一些中式文化,温北是真的不记得。 「不想就赶紧起来,等着谁抬你吗?」 言何一把把他拽起来,自己则摊回沙发上,继续欣赏虫族的狗血电视剧。 这人是越发诡计多端了,失忆了又怎么样,不耽误他报復回去。 反正已经娶到手了。 日子还长,他一定,好好的,用心的,狠狠的!折磨他! 等一下。 言何突然意识到不对劲,他重新坐起身,睁大眼睛看向温北的头部。 「你……又染回来了?」 上回见不还是绿色吗。 怎么又黑了? 温北从跪到起,全程没超过半分钟,他整个人还是茫然的。 他懵了好半天,才干巴巴的重新问:「您,想吃什么?我去做。」 对于言何来说,世界上有两件事绝对不可以发生。 1,他穿越者的身份泄露。 2,让温北进厨房。 这两件事看起来毫不相关,实际上目的都是一样的—— 他想活着。 言何一个鲤鱼打挺! 从沙发闪现到厨房门口! 第13页 他挡住冰箱,义正言辞:「你在训练营待了这么久,累坏了吧?做饭这种小事,还是我来吧。」 「……啊?」 温北呆了呆。 这是……想下毒害死他? 一定是。 「不了吧,为雄主洗手作羹汤乃是我的责任所在。」 「诶——」言何扶着温北肩膀把他推出去,「我们夫夫一体,何必分的那么清楚呢?我来,我来。」 把温北撵出厨房后,言何松了口气。 温北的做饭技术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 惨绝人寰。 还是他自己来吧。 言何打了两颗鸡蛋到碗里,放了勺盐搅拌。 拌着伴着,他突然意识到有点不对劲来。 他刚刚……想做什么来着? 噢对,报復温北的渣男行径。 怎么报復来着…… 反正肯定不是在这给他做饭。 言何顿了顿,随即面无表情的又加了两颗蛋进去。 他这叫另闢蹊径。 撑死他! 「吃饭了。」 最后一道菜端上餐桌,言何沖书房方向喊。 两分钟过去,毫无动静。 言何踢了腿边正在拖地的家政机器人一脚:「愣着干嘛,叫人去。」 小白被踢的晃悠两下,屏幕闪了闪,浮出一句话。 【您一定是想要我去跟温北上将聊一聊给匹配度测试做手脚的事吧?】 言何:「?」 这玩意儿是真智能啊,还会威胁人。 他憋了两秒,忍辱负重:「我自己去。」 他慢吞吞走到书房门前,敲了敲门。 「进来。」 温北不知是惊讶于他会来还是会敲门,反正回头看过来时眼底的诧异还没收回去。 言何推开门,映入眼帘是墙面上巨大的投影,上面是叶镇那张无辜的大脸。 他身后还有几只虫,都争先恐后的抻着脖子,似乎对突然前来的言何很好奇。 这是在……视频会议? 投影仪连着温北的光脑,在视频画面下的角落,还有一个不起眼的搜索界面。 言何眼尖,就算温北下一秒就关掉了,他还是看清了帖子的前半句。 [新婚雄主要做饭怎么办……] 温北眼疾手快,先是关掉了搜索界面,再挂断视频电话,一秒内投影屏幕彻底灰掉。 言何静静的看着他着急。 「我来的不巧了?」他靠着门框,眼角下撇,看起来恹恹的,情绪不佳的样子。 因为开着投影,房间里没有开灯,所有的光源都来自言何身后。 男人站在光影里,颀长的身形有一定的压迫感。 温北愣了愣。 「……没。」他眨了眨眼,撤回视线,手忙脚乱的拍开灯。 「怎么是您过来了?」他问。 「不是我是谁,楼下那个蠢唿唿的机器人吗?」 「噢……」温北想了想,「您要是不喜欢那个机器人,我们再买一个。」 言何安静两秒,偏了偏身子,让出路来。 「吃饭。」 他说。 原来是叫他吃饭…… 温北莫名松了口气。 他放松了一半,这口气又勐的提了回来。 吃饭! 「那个雄主……」他捏着手指,有点紧张,「我们雌虫喝营养液就好了,您自己吃吧。」 「?」言何掀起眼皮,冰凉的眼神直直的扫过来,语气也冷飕飕的:「我准备了这么久,你让我自己吃?」 他肯定下药了! 温北愈发确信。 不过……他会下什么样的药呢? 致他于死地不太可能,这只虫看起来没那么蠢。 单纯的为了让他难堪? 有可能。 但没必要搞的这么麻烦。 那是什么呢…… 温北冥思苦想,灵光一现! 难道是……春药? 昨天没标记他,他一定后悔了,想趁今天补回来。 或者是他嫌弃昨天的环境不好,想在家里搞? 再或者是,他知道自己不行,需要更勐烈的药才能崛起? 温北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既如此,他便将计就计……看来今晚便能拿到信息素样本了。 餐厅。 温北还是头一回吃到如此精緻的晚餐,眼睛逐渐睁大。 他本以为言何只是寻个理由下手,顶多是热一热速食,没想到他真的做了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饭菜。 竟然!真的!会做饭!雄虫! 温北震惊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干嘛呢?」言何烫好了筷子,却见这人盯着桌子半天也不动一下,抽了抽眉毛,「等我餵你呢?」 温北恍然回神,拿起筷子尝了一口。 !!!!! 怎么会!这么!好吃! 温北震撼且狐疑的睨了言何一眼,此时此刻,这菜里面有没有药都已经不再重要。 「这些真的……是您做的吗?」 「不然呢。」言何莫名,「难不成是你梦游做的?」 「……」 他真的是那个废物雄虫吗? 雄虫会做饭? 这简直比母鸡能上天还离谱。 温北转眼就把「菜里有药」这件事抛诸脑后,风云残卷的开始干饭。 第14页 看他吃的香,言何心里竟诡异的升起一股满足来。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后,他马上冷下脸,眉毛都狠狠的皱起来。 言何,你是抖m吗? 你忘了这傢伙分手后是怎么嘲讽你的? 你担心他犯胃病给他送饭时,他是怎么说的,你忘了吗? 言何突然就没了胃口。 他放下筷子,面色不善:「好吃吗?」 沉溺于的温北没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只点点头,含混道:「好吃。」 「是吗。」 言何勐的往椅子上一靠,抱起胳膊,冷冷道:「难为你喜欢。」 温北:「……?」 第7章 受伤 「哎,怎么挂了?」 「挂了??」另一只军雌凑过来,「为什么啊?刚刚进来那个,是老大的雄主吗?」 「是。」叶镇点了头,面色愈发凝重。 「副将,您怎么了?」 「老大之前从未有过中断会议的情况,是不是发生什么了……」叶镇越想越担心,拔腿就走,「我去看看!」 几只五大三粗的君雌一听有道理,唿啦一下围上来。 「副将等等我们!我们也去!」 「对!肯定是姓言的欺负我们上将了,我们一起去!」 别墅里。 茶足饭饱的温北正在奋力刷碗。 秉持着「做饭的人不刷碗」原则,言何心安理得的在旁边支着腿看热闹。 温北喝了多年营养液,洗碗的动作略显生疏。 言何瞧着瞧着便蹙起眉头。 「这个重洗。」他敲了敲石台,道。 「噢。」温北也觉得没干净,乖乖重新沖水涮洗。 等一下。 他为什么要这么听言何的话?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雄主压制? 温北动作一顿,很快就意识到,不,这是吃人嘴短的心虚。 一想到那个破训练营发的手册里,第一条就是坚决不能让雄主受累做家务做饭,他就觉得脸有点热。 他动作飞快的把最后一只碗刷干净,擦了擦手,眼含期待:「雄主,不早了,我们……」 「你的房间在二楼。」言何打断他,语气平平:「叶镇已经帮你把东西都搬过去了,洗洗睡吧。」 温北:「?」 等,等一下。 「那您呢?」他睁大眼。 「我也在二楼,你隔壁。」 「……噢。」 饭,吃完了。 药。 药哪去了?? 温北拍拍自己的脸,发觉自己清醒的像头牛,压根没有中药的迹象。 他又去看刚刚刷好的一叠碗筷。 桌上的所有菜他都吃过,甚至吃的差不多…… 难道……药效还得等一会? 「那我先去洗澡了。」他深深的看了言何一眼,满含深意,走了。 「怎么奇奇怪怪的。」言何嘟囔一句。 洗澡还跟他报备? 变化真大。 要是在以前,温北的行程他多问一句多半都会被嫌烦。 言何甩甩脑袋,强迫自己不去想,去地下室训练了。 他之所以会选这栋别墅,就是因为地下室有一套完整的训练机械,应该是温北之前用过的。 他试了一下,很合适。 这具身体实在太弱鸡,他完全接受不了。 得好好练练。 言何换了套运动服,上了机械。 受从前十几年日復一日的训练影响,他现在开始了甚至有些停不下来。 一练就是两个小时。 言何擦了擦汗,继续。 温北洗完澡后先处理了会儿军中事物。 然后便趴在门缝处等待。 他等的黄花菜都凉了,不禁发出疑问。 药效呢? 言何呢? 他的信息素样本呢?? 难道那饭菜里根本就没有药? 他渐渐回过味来。 这事他没办法理解,实在摸不着头脑。 算了,静观其变吧。 他从门缝处撤下来,看了一眼光脑。 十一点了。 言何还不上楼吗? 三个小时了,已经达到了这具身体的极限。 言何跳下来去洗澡,坐在浴缸里,他有些疲惫的捏了捏额角。 真是弱啊,这就不行了,也不知道现在他和温北打上一架,谁能占上风。 手腕的光脑突然震了震,言何回神,点开屏幕。 是一个好友申请。 头像模模煳煳看不清,名字更是敷衍,就一个标点。 搞什么非主流。 言何犹豫都没犹豫,点了拒绝。 关闭光脑前,他想起了什么,翻了翻,找到原主常玩的一个网站。 抱着试一试的心理,他点击搜索。 输入:新婚雄主 这里的网站果然更加智能,他字打了一半,下面有关的帖子全都跳了出来。 第一个就是言何想找的。 发帖用户看起来是个新建的小号。 名字是一串乱码,个人资料也没填几个。 言何点进去,看到了帖子的完整内容。 [如题,昨天结婚,今天他就主动要求做饭,态度坚持,请问这是什么情况,我该怎么办?] 帖子二楼。 第15页 [补充一下,结婚完全是各取所需,我们没有感情基础,不熟] 看到这里,言何挑了下眉,并不意外。 他太了解温北了。 对于这傢伙来说,感情可能就是完全没用的摆设吧。 或许各取所需才是他最想要的,不过……他想从他身上拿到什么呢? 僵化期的安抚? 那他完全可以选择等级更高的雄虫才是。 言何懒得想了,他划了划屏幕,去看下面零星的几条回復。 [3l:又是一个白日做梦的雌虫,想雄主想疯了吗?] [4l:呵呵,还想要感情基础?尊贵的雄虫大人肯娶你你都得烧高香吧?闲着没事好好拜拜虫神,别在这yy] 呦,这儿的网络世界竟如此熟悉。 言何乐了,他又往下扒拉扒拉,找到了楼主的回覆。 [6l:楼上阴阳怪气什么,你们遇不到温柔的雄主就不许别虫遇到了吗] [楼主回覆:谢谢,但他并不温柔] [都给你做饭了,还不温柔??] [楼主回覆:……] [9l:看起来楼主是厌雄体质……] [楼主回覆:是有一点,靠近雄虫会有些生理不适] 到这里,下面便是大片的骂声。 话题围绕着楼主得到了不珍惜和疑似做梦开展。 没一句好听的。 言何掠过这些,关闭了帖子,若有所思。 厌雄体质…… 他又搜了搜,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不过从零星的讨论里,他大概明白了。 算不上疾病,只是讨厌而已。 言何从已经凉了的浴缸里走出来,一个计划在大脑里缓缓成型。 他上了楼,来到隔壁卧室门前。 敲门。 温北果然还没睡,趿拉着拖鞋来给他开门。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言何竟然从他的眼神里品出了一丝「你终于来了」的诡异情绪。 必不可能。 言何在心里摇了摇头。 「我想了想,咱们新婚头一天,理应更加亲密,分床睡实在不合适。」言何一本正经道。 果然! 温北眼睛一亮。 晚睡的虫有信息素吃! 他没白等! 「好的雄主。」他故作镇定的点了头,「那我收拾一下就去您那里。」 言何:「?」 为什么这么快就同意了,他不是很讨厌吗? 「雄主先回去吧,我马上就好。」温北说。 言何神情恍惚的离开,回到自己卧室。 是哪一步不对,他为什么看着还挺高兴呢? 言何走了,温北掩盖住眼底的兴奋,做贼似的打开衣柜,从最角落的小箱子从里拿出他的秘密武器。 据说,它的杀伤力最强了! 不多时,言何的房间门被敲响。 言何正坐在床边看杂志,想都没想便喊了声进。 床头他放了一壶茶,刚泡好的,味道很香,见晾的差不多了,言何拿起杯子,送到嘴边。 「雄主……」 言何抿了口茶,循声望过去。 「噗——」 言何一口茶喷了出去,差点呛死。 温北穿了身月白色的薄纱,轻飘飘的仿若没穿。 行走间,春光毕现。 言何的眼神不自觉黏在那截劲瘦的腰肢上。 察觉到自己在看什么后,他勐的咳嗽两声,气乐了:「温北,你知道矜持两个字怎么写吗?」 最近天气寒凉,就算有空调,屋子里还是冷的,言何黑着脸拽了个毯子过去,扔到温北身上。 温北慌忙去接。 他也是头一回穿这玩意儿,忘记了脚边长长的、垂下来的轻纱。 「哎——」 他眸子倏地瞪大,踩着自己衣服往前摔去。 眼看要摔个狗啃屎,他也不能管什么毯子了,收回手试图保持平衡。 毯子被丢到地上。 温北摔在言何怀里。 就算换了具身体,在紧急时刻,言何依旧能保持几乎完美的应变能力。 他搂着温北的腰,扶住他,两秒后突然意识到掌下没有任何布料,实打实的握在那片肌肤上。 冰凉且紧实的。 温北脸侧飞快的渡了一层红晕,他僵着身体,有些不知所措。 极度亲密的姿势下,连空气都暧昧起来。 砰!! 哐当—— 接连两声巨响,言何瞳孔一缩,带着温北往后躲了两步,背靠房门,看向窗户处。 卧室巨大的落地窗此刻碎裂成无数片,夜幕中,一张……不,无数张无辜的大脸出现。 「……叶镇?」温北懵了,他从言何结结实实的怀抱中支楞出脑袋,不敢相信:「你在我家听什么墙角??」 五分钟后,温北换好了衣服,十几位梁上君子也从正门进来了,个个缩着脖子蹲在地上,蹲成一排。 「说!你们干嘛来了?」 温北在训虫,言何看了几眼,转身走了:「我去切点水果,你们聊。」 言何一走,叶镇立马蹦起来,很是紧张的摸索着温北的身体。 「我们刚听到你喊就赶紧过来了,他是不是在欺负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嘶……」 叶镇摸到他后背,温北脸色一白,躲开了。 第16页 「我就说他打你了!!让我看看!」 「滚。」 温北瞪眼,气死了:「老子是在训练营受的伤!」 撕掉遮盖的白色纱布,上面青紫红肿还带着血丝的伤痕便暴露出来。 叶镇一眼认出是光鞭所伤。 「那个破训练营打您??还伤的这么重?!」 「闭嘴,小声点。」温北一巴掌唿上去,咬牙:「你想宣告全世界吗?」 「那您为什么不去治疗仓啊……」叶镇压低声音。 「这属于惩罚。你什么时候见过雌虫受罚允许治疗了?」 「那您可以去求求您雄主啊。」 「我……」 脚步声在门外响起。 温北有一瞬的慌乱,推了叶镇一下:「快,给我贴上。」 第8章 隐瞒 「求我什么?」 言何推开门,把两盘水果放在桌面,这才抬了抬眼,淡声问。 「老大他……」 「没什么!」温北把扣子扣到最上面那颗,稍稍抬高了音量,转移话题道:「雄主,我和他们有些事要商量,您要不先休息?」 言何安静的看了他几秒,不轻不重的「嗯」了声,转身走了。 「嘶……」 「啧啧……」 「诶……」 一时间房间里怪响此起彼伏。 「牙疼啊?」温北皱眉,「啧什么呢。」 「雄主~我和他们有些事要商量~」叶镇学着他的强调,捏着嗓子犯贱:「您要不~先休息~?」 温北照着他屁股就来了一脚。 「老大老大。」另一只从神秘密的凑过来,小声八卦:「是错觉吗,我怎么感觉您这雄主不高兴了,脸好黑。」 温北抬头瞥了眼破了个大洞、唿唿往里面灌风的窗。 「换你你会高兴吗?」 「那确实有点困难。」 「那他脸色那么差,一会儿我们走了,他不会打你吧?」叶镇忧心,「我上午刚处理了个案子,隔壁区有个雄虫直接把家里雌侍打死了……说是酒后冲动,打完后还不许送去治疗仓,硬生生拖死了。」 「……谁?」温北愣了愣,「怎么不早跟我说?怎么处理的?」 「您从训练营出来已经很累了……」叶镇摇摇头,「不是咱们三区的,好像是aa组那边的一个低级军雌。他有一个哥哥,赔偿已经打过去了,您放心。」 军雌…… 温北扯了扯嘴角,他一只手无意识摁在肩膀偏下的位置,那里是光鞭留下的伤,碰一下便是钻心的痛感。 叶镇注意到他的动作,提议道:「您还是找言何阁下,求一求他吧,这伤口再不处理就要发炎了。」 「不用。」温北拢好衣服,确保纱布不会露出来后看了眼时间,道:「你们来找我到底什么事?没事就赶紧走,很晚了。」 「走就走。」叶镇撇撇嘴,带领着大部队去开门,边叨叨:「我们担心你嘛,你这雄主,长得就凶……」 门开了。 门外。 逆光。 站着「长得就凶」的言何。 言何身量高,叶镇微微仰了仰脖子,看到对方手里端着个大大的托盘,上面是十几杯飘着柠檬薄荷片的水。 叶镇:「……」 我这张嘴,真该死啊。 有时候听力太好也是一种尴尬。 言何侧了侧身子,给他们让路,神色平静中还带着一丝无语。 「我,您……他……」 叶镇语无伦次,比划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倔强的给言何鞠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躬,跑了。 身后的温北看到了言何手里的东西。 他眼睫颤了颤,眉尖挑起又飞快放下,突然叫住了叶镇。 「诶老大!」叶镇麻熘从一楼滚回来,「怎么了?」 温北抬了抬下巴,言简意赅:「水。」 顺着方向看过去,叶镇懂了。 于是温北上将麾下的一群得力干将,灰熘熘的、跟小学生放学似的、排队往外走,到门口时,都乖乖拿起杯子,一饮而尽,放回杯子,鞠躬,走。 言何更无语了。 他像个礼仪先生,原地罚站五分钟,终于送走了这群虫。 别墅重回安静。 言何瞥了眼站在原地没动的温北,没说话,端着托盘下楼了。 温北本想回房间睡觉,动了动腿,却莫名跟着下了楼。 他杵在厨房门口,眼睁睁看着言何把那些玻璃杯放进了一个大大的机器里。 打开开关,机器开始运作,温北想了半天,想起这玩意好像叫洗碗机。 洗碗机…… 「?」 有洗碗机还叫他洗碗?? 还嫌弃他洗的不干净??? 他眼底的震惊实在让人难以忽略,言何看到了,只好马上转过身,压下嘴角的笑意。 「我也是刚发现有洗碗机。」他走过去,拍了拍温北肩膀,敷衍的解释。 「噢。」温北半边身子都紧绷起来,连声音都是硬邦邦的:「我也不记得这栋房子之前有这东西。」 「啊?是吗。」言何耸耸肩,满脸无辜:「许是你记错了吧,毕竟咱们也不熟,我也没理由坑你不是?」 温北总觉得这话有点问题。 但他想不出是哪里有问题。 第17页 旁边目睹了一切的小白闪了闪屏幕,似乎有话要说。 「小白。」言何及时打断它的想法,吩咐道:「一会儿给装修公司打电话吧,叫他们明天来修一下窗户。」 [好的主人。] 「哦对了。」言何眼睛黏在温北身上,意味深长:「让他们换成加厚防爆的玻璃,要那种……别人趴在窗外偷听也不会摔进来的。」 [好的主人。] 「他们不是来偷听的。」温北有些侷促,低下眼不去看言何。 「哦。」言何等的就是这句话,他慢吞吞在沙发上坐下来,问出想问的话:「那他们是来干什么的?」 这种时候他便很会控制语气。 淡定的,温和的,不甚在意的。 听起来不像是逼问,只是唠唠家常,随口一说。 温北抿了抿唇,犹豫两秒,不太熟练的撒谎:「他们……有事找我。」 没办法,总不能说他们怕你揍我所以破窗而入。 言何没再追问这事,他沉默片刻,试探道:「你真的没什么事要跟我说吗?」 温北缓慢的眨了下眼:「……没。」 言何定定地看他,半晌轻轻点了下头,道:「今晚去你房间睡吧。」 「好,我去准备一下。」温北说。 准备? 言何脸色一僵:「……你别再穿你那个衣服了。」 「……知道。」温北咬紧牙关,逃似的跑了。 谁说他要回来换衣服了! 他是要铺床!铺床! 雄虫毛病多,训练营的虫说了,一定要把生活中的一切做到最精细,给予雄主最舒适的环境。 温北本对这些都不屑,但为了信息素样本,他总要下些功夫演一演的。 绝对不是情愿的,绝对。 温北走后言何悄咪咪打开光脑。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贻……他要去温北小号里再扒拉扒拉。 他打开自己收藏的帖子,一会儿没见,骂声果然又多了很多,回復量高达两百多层,全是骂的。 但楼主没有再回復过。 想了想,言何在楼层中敲下一行字。 [或许,他是担心你做的不好吃?] 醒醒吧,孩子,别再靠近厨房。 他关了光脑,熘熘达达的往楼上走,听到门铃响。 这几日他已经习惯了家政机器人的存在,闻声扭头去看小白。 [叮铃铃,有客到访!] 小白的屏幕上是门外的监控。 言何眯着眼辨认两秒,认出是刚刚指责他长的就凶的那位大兄弟。 他回来干嘛? 言何反身去开门。 见是他开门,叶镇脸色一僵,飞快的把手里的东西藏到身后。 他刚刚刚上飞行器,便接到老大的消息,说是家里的纱布不够用了,让他送来点。 还得,瞒着言何。 老大的吩咐是圣旨,叶镇虽然不懂,但也乖乖照做。 送来的路上他想了想,雄虫多数娇弱矫情,能下手把雌侍打死,却不爱看那些狰狞伤痕,会吓到。 帝国的一条律法便是说,军雌不得在雄虫面前展露伤疤,违者是要关禁闭的。 他们老大估计也是忌惮这个,怕吓到他雄主吧……虽然他那雄主看起来可不像是会害怕。 闲来无事,还是不要惹雄虫不悦的好。 如此想着,叶镇捏紧了手里的纱布袋子,下定决心开始扯谎:「我……我来看看我们上将大人。」 「看看?」言何挑眉,「在这个时间?」 「是啊。」叶镇一脸慈祥:「自从我们上将大人嫁给您后,我们整个军部都万分不舍,生怕他吃不饱穿不暖……」 言何:「……」 言何:「怎么,刚刚在窗外没看够?」 「雄主——」 言何听到唿唤声,微微偏头,见温北慌慌张张从楼上跑下来,衣服扣子解了一半,一只手还扶着领子。 肉眼可见的惊慌失措。 跑的有点急,温北在门口平復唿吸,道:「我叫他帮我拿点东西来着,您别听他胡说八道。」 言何黑着脸:「衣服穿好。」 「噢噢。」温北飞快的扣好扣子,接过叶镇手里的东西,动作一致的藏在身后。 言何:「……」 你们做贼心虚的要不要这么明显。 这让我想装没看到都有点难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温北脸色有些苍白,动作间也偶尔迟缓,不似往日利落。 受伤了? 言何凝眸观察片刻,抬了抬下巴,问:「是什么?」 温北被他瞧的浑身不自在,嗫嚅道:「没什么……我落在军部的东西。」 他不想说,逼问也不会有结果。 言何深知这一点。 「那我……先走啦。」叶镇搓了搓手臂。 「我送你。」温北正愁找不到机会换纱布,连忙接话,推着叶镇的肩膀一块走向院门。 他今晚洗澡时不慎让背后伤口染了水,已经不止是要换纱布的事了。 得去飞行器上好好消毒,他想。 「你等等。」言何叫住他。 温北莫名的紧张,他咽了咽口水,扭回头:「怎么了?」 「受伤了都不打算跟雄主说一说吗。」言何似笑非笑的望着他,「这是打算去哪儿偷偷疗伤啊?」 第18页 第9章 心疼 温北一愣:「……什么?」 他有些慌乱,明明外表气味表情各种方面他已经处理的很好,怎么会被发现呢? 而且,这雄虫为什么会关注这种事啊。 帝国药物资源稀缺,不允许军雌私下用药,各种药剂全部被管理在治疗院,低级雌虫是不准碰的。 温北看不得自己手下的虫枉死,私藏了许多消毒剂和低效癒合剂在军部。 被发现了吗…… 听说言何白日去军区转了一圈,是那时候的事? 温北心中五味杂陈,他还没有拿到想要的信息素样本,不能跟言何翻脸,但私藏药物是重罪,他也不能带着军区数万只虫犯险。 如果除掉他……不行。 帝国的每一只雄虫都记录在册,太麻烦了,在代替信息素的药研制出来前,不可以露出把柄。 短短几秒,温北思绪已经绕着星球转了三大圈,面色凝重。 他衡量再三,忍着背部的不适,在台阶下的青色板砖上笔直的跪下来。 先稳住言何,再从长计议。 如今他已经是言何的雌侍了,他上将的身份无疑会带给言何无尽的财富,他没必要去告发他,只要言何有目的,他们就可以谈条件。 「雄主……」他酝酿着语言,有些神思不属。 [一看你就是不闻虫事的军雌,这么告诉你吧,百事雄主为先,雄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别管。要是惹雄主不快了,先道歉再撒撒娇,求一求,别那么死板,该挨的鞭子挨一挨,什么事都能过去。] 温北想起帖子的一段话。 道歉,撒娇,求一求。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但是这件事不会给您添麻烦的,我……」 「谁教你动不动就下跪的?」言何的眉头狠狠的皱起来。 他看不惯虫族这些毛病,平日里别人他管不着也能无视,但这些习惯落在温北头上,他是一百个不顺心。 以前温北如何作闹,都是他乐意惯着乐意捧着,自己看中的人,他就是愿意偏爱纵容。 他一手养大的玫瑰,凭什么折在这里。 「起来。」顾忌着温北身上或许有伤,言何抬手粗暴落手小心地把他拽起来,语气极度不悦:「温北,我警告你,再在我面前跪下一次,小心我抽你。」 温北:「……」 温北:「……啊?」 言何其实压根不确定温北是否受伤。 这人其实很会装,在没有很熟悉前,他无论何时何地都是紧绷着的,展现出来的东西也只是他想让你看到的。 十七岁的言何用掉两年时间,以及大半辈子的耐心,才堪堪和他熟悉几分。 后来又用了数年,才勉强走进对方生活。 现在,一朝回到解放前。 好在他还是这么的不经诈。 两句话便自报家门。 言何捏着温北的手腕没松,甚至往自己这边扯了扯。 温北踉跄半步,眼睛微微睁大,他依旧低着头,没敢看言何的表情。 两秒后,他感受到腕间的力度在一点一点施加,自己在缓慢但不容拒绝的往前。 在他们贴近的前一秒,温北结结巴巴的开口:「雄,雄主,我知道错了……」 「错哪了?」言何果然停住,问他。 「我……」 我就象徵性道个歉,我哪知道我错哪了。 贴吧的那群虫也没说会问这个啊! 知道自家老大不会应付这种事,叶镇在旁边急的团团转,刚想说话便被言何一个眼神盯在原地,不敢动了。 「说话。」言何按了按温北腕骨,没用什么力气,不会疼。 温北只觉得一股酥麻顺着手腕蔓延到整只胳膊。 「我……不该瞒着雄主。」温北模稜两可的回答。 「嗯,知道就好。」言何看起来比较满意,他松开温北的爪子,蹲下身,拍掉温北膝盖上沾的灰尘。 温北抿唇,按耐着,没往后躲。 「我讨厌下跪的姿势。」情绪平稳后,言何恍惚间想起自己晦气雄虫的人设,为自己找补道:「以后别跪了,我不喜欢。」 「我知道了,雄主。」温北眨眨眼,格外乖顺。 「哪里受伤了?」言何彻底缓和下来,他没忍住上手摸了摸眼前人的脑袋,温声问。 「后背。」温北说,「不严重的,我换个纱布就好,雄主不用担心。」 「担心?」言何收回手,神色似叽似讽:「我这种不靠谱的低级雄虫,哪里管得了上将大人呢。」 他弹了弹袖口不存在的灰尘,悠然转身往回走,阴阳怪气的话语飘散在空气中:「大人还是该找谁找谁去吧,我这庙小,留不得您。」 温北:「……?」 大门缓缓合上,留下目瞪口呆的两位。 良久,温北指了指言何离去的方向,不太确定地问凑过来的叶镇:「生气了?」 「……没吧。」叶镇呆呆的,「看起来也不像是雄虫生气的样子啊。」 「也是。」温北琢磨着,又摇摇头:「可他也不是普通雄虫啊,你看他跟那些虫比,一样吗?」 「表面上是不一样的,但归根结底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说着说着,叶镇一惊:「老大!你不会看上他了吧?」 「瞎说什么呢。」温北像是被人踩了新鞋,表情一时间复杂至极,生气厌恶烦躁和一点点慌乱都凑齐了。 第19页 他瞪了叶镇一眼,道:「我只是觉得他和资料里差距蛮大的。」 「那确实不是一般的大,之前看他的资料视频,我差点就连夜去给你偷一个治疗仓了,生怕你挺不过今晚。」叶镇说。 「少贫。」温北又瞄了眼紧闭的大门,转身走向飞行器:「快点,来帮我换纱布。」 他刚想再问问言何去军区的事情,就听身后哐当一声。 是门板被拍在墙上的声音。 温北回头,就见言何居高临下站在台阶上,半张脸隐没在阴影里,看不清神色。 唯一能确定的是,他正死死地盯着自己。 温北咽了咽口水,下意识挺直肩背。 「这就要走了?」言何问。 温北:「嗯,我去……」 「你今儿要是出了这院门,」言何声音毫无起伏,「以后可就别回来了。」 温北:「……」 回到了卧室,温北在窗边看到楼下恋恋不捨的叶镇。 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快滚。 还怕他挺不过今晚……脑洞怎么这么大呢。 「来,跟我讲讲。」言何在他身后坐下来,慢条斯理的喝着茶:「刚刚是打算叫谁替你处理伤势啊。」 「……」 坏了,他好像真的挺不过今晚。 说来奇怪,他明明和这只雄虫认识不过几天,就算结了婚也是不熟,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言何的问话,他老是感到犀利的压迫感。 一种……让他下意识服从的力量在推着他。 比如此刻,言何不过是随口一问,他已经紧张到冒汗了。 不对啊。 换个纱布而已,又不是被捉姦在床,他慌什么! 温北越想越觉得有理,理直气壮起来:「叶镇啊,我们军雌哪有不受伤的,经常互相帮忙处理。」 「经常?」 「对啊。」 「……」言何眯着眼,笑呵呵的,「那你们关系还真是好到让人羡慕呢。」 温北觉得这个笑多少有点狰狞。 他缩了缩脖子,改口:「也没有经常,我们大部分时候都用治疗仓……」 「这样。」言何点点头,他直视着温北,两人对视片刻,他问:「那你不脱衣服等什么呢?」 温北:「啊?」 言何已经把装纱布的袋子打开了,正放在手里,看到温北茫然的表情,他一顿。 「上将大人可是觉得我笨手笨脚的,伺候不了你?」言何捏着纱布两端,狠狠的扯了下,布面紧绷,发出不大不小一声响:「需要我去把你那知心副手叫回来吗?」 「……那倒不用。」温北摇头,「我是觉得我自己也可以,不用麻烦雄主了。」 言何没了耐心。 在叶镇那就是帮忙,轮到他就是麻烦。 可以啊温北,远近亲疏之别你是分得清的。 「少废话,脱。」 言何冷冷道。 「噢……」温北有些不情愿的解开扣子。 外衣脱下,露出里面大片的纱布。 言何看到了零星的血迹。 他本以为是温北不小心划到了哪里,顶多是一条纱布的事,本来看到大片的白色就皱起眉,见了血脸色登时更难看了。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抚了抚布条边缘:「怎么弄的?」 温北整个嵴背都是僵硬的,他抿抿唇,道:「训练时不小心刮伤的。」 「练什么这么狠?」 温北用的不是医用绷带,而是廉价的布贴,是贴在伤口上的,想揭下来有点困难。 言何动作轻了又轻,小心得仿佛在处理什么珍品。 温北什么都看不到,只觉得被碰到的地方痒痒的,他忍着欲望,不让自己回头看,回答道:「军区每个月都会有特级训练,受伤很正常。」 「伤成这样了还正常??」 言何终于揭开了纱布一角,看到了里面红肿出血的伤痕,语气冷了好几度:「你们的训练目标就是把自己送走吗?」 温北忍不住了,他倏地回头,对上言何的眸光。 头顶白炽灯刺目的光芒下,他从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看到了明晃晃的心疼。 第10章 等级 「你确定……这玩意能治病?」 言何一只手还放在门把上,对台阶下刚送来的东西表示怀疑。 那是一个横竖都只有一米左右的正方体,黑色的箱子看起来密不透风,缝隙处闪着神秘的蓝色光芒。 是传说中的治疗仓。 刚把东西搬来的虫明显会错了意,他犹豫片刻,委婉道:「抱歉阁下,我们部的医疗仓分配是根据您的等级来算的,不过您放心,就算是d级的治疗仓,也一定有效。」 又是等级。 这世界是离了等级就不会转了吗。 言何在心里摇摇头,很是不理解。 「行,放这吧。」他撸起袖子,准备自己去搬。 他健步如飞的冲下台阶后,才发现底下的两只虫皆是一脸震惊。 言何慢半拍想起来,这个破地方不允许私自给雌虫治疗,他刚刚是以自己生病为理由,把治疗仓调过来的。 言何脑子转的飞快,下一秒,他捂住半张脸,剧烈的咳嗽起来,单薄的嵴背一颤一颤,仿佛马上就要升天。 「诶阁下阁下!」两只雌虫吓坏了,二话不说帮他把东西抬到屋子里,「您快用吧快用吧!我们明天再来回收。」 第20页 大门被轻轻关上,言何直起腰,没什么表情的从桌上端了杯水喝。 演的不错,就是有点费嗓子。 他拍了拍手上沾的水珠,没理,回去拆箱,无意之间抬头,就见温北正站在旋转楼梯边,也不知道看了多久的热闹。 迎着这人莫名复杂的目光,言何一挑眉:「疼傻了?不赶紧过来。」 「……」温北已经习惯了他嘴里永远带刺的行为,脚步轻轻的走过来,垂眼去看地上的治疗仓。 箱子边缘有一个大大的「d」 昭示着所有看似公平的不公平。 见他沉默,言何有点烦闷。 之前他从来不觉得原主的身份会给他带来什么,那些噁心的人设,又或者独属于雄虫的好处,他都不太在意。 如今…… 他重重的摩挲了下指节,道:「只能先用这个了,你试试吧,不好用我再想办法。」 「好用的。」温北蓦然回神,随即熟练的打开治疗仓坐了进去,「我之前一直用的e级,还没试过d呢,谢谢雄主。」 仓门在逐渐关闭,言何张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愣愣的看着缝隙闭合。 房间里安静下来。 半晌,温北突然开口叫了言何一声:「雄主……」 隔着厚重的舱门,他的声音闷闷的,还不太清晰。 「嗯?」言何下意识看过去。 「您有喜欢的雌虫吗?」 他听到温北问。 ? 这是什么话。 这是一对合法夫夫之间该问出的问题吗? 「……不知道。」言何拎着水壶给自己添水,嗓音比那涓涓细流还要沁凉几分:「谁知道呢。」 谁知道他喜欢哪只王八羔子呢。 「……啊。」某只小王八沉思片刻,没明白这回答的意思。 他抠了抠手指,没敢再问。 「我听说……雄虫有二次分化?」言何很快挑起了另一个话题,「我不太了解,你知道具体什么情况吗。」 这种上课没认真听讲的雄虫温北见多了,也不奇怪,他想了想,道:「一般来说雄虫二十岁成年后逐步开始分化,到二十四岁会结束。分化过程都不太一样,有的两三天就可以了,有的会折腾半月之久。」 言何:「折腾?」 温北:「嗯,就是麻烦一点,身体上和精神上会有点折磨,挺过了之后就好了,雄主。」 「那等级呢?」言何问,「会有很大变化吗?」 「这个是先天决定的。」温北顿了顿,「不过很少有很大起伏的,雄主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噢。」言何若有所思,「没什么,随便问问。」 治疗仓的功效很明显,温北伤好了之后整个人都活蹦乱跳起来,天天往军部,几乎不着家。 大半个月下来,言何一开始沉迷于锻鍊身体,后来身体调理的差不多了,他愈发觉得不对劲起来。 这熟悉的,亲切的,马上要被甩了的感觉。 军区到底有什么事能让他天天早出晚归! 甚至有时候压根不归言何! 言何合理怀疑,这傢伙是为了不跟他同床而眠,故意躲着他。 至于吗。 言何黑着脸打开光脑,在通讯录里翻了半天,竟没找到温北的联繫方式。 行吧…… 不加就不加了,从前加了不还是被拉黑了? 言何一整天都心气不顺,训练时更是一脚踹翻了沙袋。 他看着散落一地的东西,终于意识到不能这样下去了。 他不是来重蹈覆辙的。 温北躲他,他就得找机会才是。 山不就我,我来就山。 翌日清晨。 温北蹑手蹑脚的沖了个澡,路过卧室门口更是小心翼翼,一点声响都没。 他做贼似的拿好包,去门口换鞋。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言何清清淡淡的嗓音:「这就走了?」 温北心跳一突,差点栽鞋柜里。 「……雄主。」他惊魂未定的半蹲在门边,仰头看过去:「您醒了?」 「嗯。」言何动作利落地解下睡衣的一排扣子,言简意赅:「等我一下。」 眼见他三下两下要把衣服脱完,温北勐的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的把鞋带拆了重新系。 画面冲击力有点大,让他一时忘记了言何让他等什么。 言何换了身衣服,胳膊懒散的抄着兜,抬了抬下巴:「走吧。」 温北呆愣愣的跟着出了门,上了飞行器才反应过来:「……去哪啊?」 言何:「你不是去上班?」 温北:「嗯……」 他是要去上班,但你是要去干嘛呢? 言何大爷似的靠在窗边,看起来心情好极了:「我跟你去参观一下军部,不打扰吧?」 「不会。」温北强颜欢笑,「怎么会打扰呢。」 他在军部从小呆到大,还是头一回看到有雄虫好奇这里。 帝国对雄虫的定位是——孱弱,胆小,应该受到保护。 谁家胆小的雄虫来军部参观啊。 军部不能让言何看到的东西可太多了,温北面上云淡风轻,实际上都快把光脑的按键抠烂了。 还好叶镇他们到的早,能提前处理一下。 可惜飞行器的速度太快,他们都到了门口,叶镇的消息还没过来。 第21页 言何半个身子探出飞行器的门,又被温北眼疾手快捞了回去。 迎着言何不解的目光,温北咽了咽口水,有点紧张道:「雄主还没试过烟茶吧?」 他从座位边掏出一盒茶叶:「是厂星那边产出的,味道很新奇,雄主要不要尝尝?」 「可以啊。」言何不明所以,点了头,就打算往下走。 「雄主!」 言何被对方突然提高的音量吓一跳,扭头:「怎么了?」 「外边好像挺冷的,我这里有外套,您要不要再穿一件……」温北干巴巴道。 「我不冷。」 「好吧,雄主等下……」 「到底怎么了?」言何察觉不对,「你是不是不想我去军部啊?」 「怎么可能,我……」 言何懒得再说,长腿跨过台阶,随口嘟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金屋藏娇了。」 温北:「……」 光脑震动一下,拯救了温北,他飞快地跟上言何,规规矩矩的走在他右后方。 他们顺利的走进前院,温北去前面打卡,言何在旁边等他。 长廊边传来议论声。 「温北上将都结婚一个多月了,竟然还能每天准时过来……太神奇了。」 「你不觉得奇怪吗,新婚诶。」 「可能是d级的雄虫,不敢对上将怎么样……也不能啊,都分配电击手环了。」 「……」 两边距离不远,他们的对话清清楚楚的落在正主的耳朵里。 「他们的意思是……」言何沉吟片刻,「我应该让你下不了床?」 温北:「……」 温北:「……我现在就去管教他们。」 「不用。」言何笑笑,「闲聊而已,又没说什么坏话。」 话音刚落,斜后方突然插进个声音。 「你这几天不在,姓温的可威风坏了,不就是嫁了个d级雄主……」 「我查过了,那个言何档案里事很多,曾多次骚扰已婚雌虫,没得手就动手殴打,得罪了不少大人,这两位极品虫结婚,可真配啊。」 温北:「……」 言何:「……」 坏话来了。 「诶。」言何笑眯眯的碰了碰温北胳膊,「他说我们般配呢。」 「是啊。」温北转过身,看向才发现这站着人的丛书阁,拍拍手:「真是谢谢夸奖。」 丛书阁是军部2区的上将,和温北对着干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闻言脸色变幻莫测,最后视线落在言何脸上。 「您就是温北的新婚雄主?」他嗤笑一声,「我说一向看不上雄虫的温上将怎么就松口了呢,原来是这张脸的功劳。」 「丛书阁。」温北脸色沉了沉,挡在言何身前,「我劝你少来我这里发疯。」 「没关系。」言何沖丛书阁笑了笑,「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帝国第一商户丛家的二少爷吧?」 言何最近在家查了一些资料,把这个世界的有权有势或者有钱的家族研究了七七八八。 想生存,就得知己知彼。 帝国最有钱的家族是吧……很好。 第11章 揍老婆 言何刚刚进来时观察过了,他们身后有且只有一处监控,只能拍到他们的背影。 有钱是吧。 他扯了个大方的笑,朝丛书阁伸出手:「初次见面,阁下,我叫言何。」 「雄主。」温北皱眉,低声道:「您不用……」 他还没说完,就见他们握上了手。 丛书阁皮笑肉不笑的开口:「看来您真是比温上将好相处多了。」 温北看着他们交叠的指尖,只觉得这一幕无比刺眼,比正午火辣辣的太阳还要恼人几分。 「您可得好好教育温上将啊,要不然出去会给您丢人的……」丛书阁得意极了,「要是工具不够用,我可以给您送……你!」 明明上一秒还好好的握着手的言何,突然以一个微妙的姿势踉跄着,朝丛书阁摔去,然后半路又一脸惊慌的改变方向,柔弱无比的倒在地上。 从外人的角度来看,就是丛书阁强硬的拉着言何的手,把他拉向自己怀里,而言何宁死不屈,所以才摔倒。 「嘶……」言何揉着自己的胳膊肘,抬起脸时是三分无助三分迷茫四分我见犹怜:「丛上将……您不是已经有雄主了,这又是何必……」 丛书阁:「?」 目睹一切的温北:「……」 「我,你…!」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过来的船越来越多,已经把他们从里到外围住,叽叽喳喳的讨论着,丛书阁百口莫辩:「我没有……」 「哎呀,真想不到丛上将竟然这么不安分。」 「是啊,朱大人对他多好……」 「不知好歹,到处招蜂引蝶,谁娶了这样的雌君谁倒霉。」 「估计快离婚了吧,雄虫大人可忍不了这个,这几天有好戏看了。」 声音越来越大,丛书阁咬牙:「你们少胡说八道!今天的事谁敢说出去,我,我要你们好看!」 见他都气到结巴了,言何乐了,他顺着温北的力度站起身,柔柔弱弱的往后者身上靠:「我没关系的……大家不要乱说了,丛上将估计也是一时煳涂,才会这么做,他以后不会了。」 「是吧?丛上将。」 眼前人歪着脑袋,眼睛里藏着细碎的笑意,像狡黠的狐狸偷了腥,大方满足。 第22页 温北只觉得被触碰的半边身子都麻了,他不太敢动,喉结滚动几下,转开视线不再看言何。 「我什么时候……」 「但是我摔的真的挺疼的。」言何低垂着眼,乌黑的眼睫轻颤,他扯了下自己的衣角,像是有些无措:「这个砖很硬,会摔伤的,你下次不要这样了……」 「我……」 「丛上将不打算为这件事负责吗……没关系的,我可以自己处理好,也没有摔的多严重,我回去躺几个月就好了。」言何低弱道。 他神色委屈,但嘴角一直挂着温和得体的笑容,看起来颇为勉强,可可怜怜的。 讨论声越来越大,丛书阁终于受不了了,他愤愤的一甩袖子:「赔偿金我会打给你的!十倍!」 十倍诶。 言何很满意,于是朝着丛书阁怒火冲天的背影摆了摆手:「多谢丛上将体谅,您真好。」 丛书阁一个踉跄,差点摔个狗啃屎,跑的更快了。 「热闹看够了吗?」温北变脸如翻书,冷着脸扬声问。 周围的虫虎躯一震,纷纷跑去训练了,一秒都没多留。 「您没事吧?」温北紧张的扶着言何,想检查一下,又不敢,连忙问。 「嗯?」言何莫名,「我应该有什么事吗?」 说着,他脱离温北的搀扶,健步如飞的走了几步,回头:「愣什么呢,你不上班吗。」 「您……」 温北知道他在诬陷丛书阁,但那一跤看起来摔的是实打实的。 他有些担心的追上言何:「真的没事吗?」 言何瞥他一眼,并不吝啬的传授自己的毕生所学,他甩了甩胳膊,重新比划了一下刚刚摔倒的姿势。 解释道:「就是这样,假摔的,胳膊触地前是有缓冲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温北:「啊……。」 温北自认自己不是什么好东西。 从小离经叛道,学业课程从未及格,不接受家庭和军方的任何教育,讨厌雄虫。 只有在战场上大汗淋漓时,他能感受到一丝畅快。 像他这样的雌虫帝国都少有,也就是等级和军功高,才能活到现在。 摸索挣扎着长大,他也渐渐褪去少年时的尖锐,懂得了圆滑避免挨打。 还是第一次…… 遇上比自己还会坑蒙拐骗的傢伙。 而且还是个雄虫。 温北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亦步亦趋的跟着言何,眼睛一直黏在对方的侧脸上,一眨不眨。 「盯着我做什么。」言何偏头问。 「我……」 「觉得我做的过分吗?」言何平静的问。 「不是!」温北慌忙否认,「您做的很好,是他先挑衅您的。」 「嗯。」言何也是这么想的,他大大方方接受了夸赞,低头看了一眼光脑上的时间,问:「八点四十了,你不用去开会吗?」 温北已经把这个会忘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闻言微微睁大眼,指了指楼上:「那我先过去了,我找个虫带您参观吧?」 「不用,我自己看看就行。」言何说,「你去吧,下午结束我来接你。」 「接我……?」 「嗯,接你下班。」 「……」 温北走后言何整个人放松不少。 他的职业生涯让他对军部的所有事情都充满好奇,很想好好看看。 他在前楼逛了一圈,没发现什么有意思的,又去机械厂瞧了瞧。 很多地方涉及到机密,言何很老实的没有看,又逛回了训练场。 训练场周边有一排平楼,言何路过那里,无意间透过窗户看到了里面的场景。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型号的机甲,小巧的,几乎不比人形高出多少,风格很灵活,适合近身搏击。 言何很兴奋。 他骨子里对这些东西充满了渴望,看到了就想试试。 屋里没人,言何悄咪咪走进去。 护甲套是干净的,材质很好,比言何过去用过的都要好。 他轻手轻脚给自己穿上了,正打算练一练试试手感,就见几只虫破门而入,抓着他的胳膊就往外拖。 「易洱老师,您怎么这么慢啊,我们上将和学员们都等好久了,快过去吧。」 什么? 言何一脑门问号,又不能说我不是,我是来偷穿衣服的。 见招拆招吧,言何在心里嘆气,跟着进了一间教室。 温北站在台子上,见他们进来,礼貌的点头:「易洱老师,中午好。」 言何穿的东西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其中,严丝合缝的看不清一点样貌,而他也只能透过头套的天眼看外边。 「今天时间有点来不及了,就不用您跟他们一一比试了,由我来跟您做个演练,您觉得怎么样?」温北说。 演练? 言何飞快地整理着思绪。 现在的情况大概是,这件衣服的主人是从别的军区过来做演示的老师。 而他误打误撞穿上了,现在……要跟温北打一架? 这多不好意思啊……正和他意。 以前温北就对他的身手十分不服气,总觉得自己更胜一筹,他们时常在除了床以外的各种地方进行密切的「比试」。 那时候言何本职如此,多少有点胜之不武,如今他们身份对换,练练正好。 第23页 言何三步两步跨上台,示意温北可以开始了。 易洱是专注近身机甲的老师,对于机甲方面研究多年,实力不容小觑。 但温北有自信能打赢。 毕竟只是一个是很少去前线的老师。 演示的第三十五分钟。 温北开始怀疑虫生。 他从未见过即使在相对笨重的机甲下也迅疾如风、快狠准的搏击动作,而对方似乎对他百分百了解,连他先伸哪只手都被预判的一清二楚。 温北打的十分吃力,几乎用上十二分力气才能勉强打平,而他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对方留了手,在让他。 怎么可能…… 温北自己又推翻了这个念头。 素不相识的虫罢了,何必让他。 演示在一个小时后结束,温北气喘吁吁的脱下护臂,神色复杂,道:「多谢老师。」 言何不敢暴露身份,点点头,快步离开。 温北本想叫住他询问一二,又想着言何还在等,怕来不及,只得作罢。 课程结束,不熟的军雌相继离开,叶镇也从后台扑上来。 「老大老大老大!」他一脸惊慌,「怎么会打成这样!我在后面看感觉你全程被压着!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啊这个臭虫下手真狠我都看到了他好傢伙揍在你骨头上肯定疼死了给我看看……」 叶镇一口气没匀上来,差点憋死自己。 「没受伤。」温北有点嫌弃的挪开眼,见叶镇不依不饶,只好撩开衣服给他看:「看吧,没受伤,人家很有分寸的,全都打在护具上。」 叶镇不信,他凑近了瞧,恨不得把温北从头到脚都扫描一遍。 看完了上半身还不够,试图去扒温北的裤子。 「你干嘛?」温北往后躲,「真没……」 「咚咚咚——」 突兀的敲门声打断他们的动作。 温北叶镇齐齐回头,就见言何杵在门口,也不知道看了多久,此时懒懒的靠在那,手臂半垂,指节还放在门板上,神色淡淡。 「我来的又不巧了?」他问。 第12章 醉鬼 2021年7月13号 言何在同学聚会里逮到多年不见的温北。 包厢太闷,他们不约而同的来到吧檯,靠着露天的栏杆聊天。 「你讲实话。」言何双手插兜,深色大衣连个褶皱都没有,整个人都透着正经严肃,说出的话却完全不是那回事:「这些年是不是故意躲着我呢,嗯?你是刺猬吗,遇到问题就缩回壳里。」 「我没有。」温北为自己狡辩,他扣着手指,「大家都有各自的生活,我只不过是换了联繫方式而已。」 「噢,换了个联繫方式。」言何点头,「换完后全班除了我都知道,是吧?」 「……」 温北没想到这人越长越幼稚,大学都毕业了,说话还夹枪带棒起来了。 他沉默着,不知如何回答。 好在言何也不是非要一个答案。 他们各自安静了一会儿,言何轻轻嘆气:「那现在可以把新的联繫方式给我了么。」 「?凭什么?」温北像是觉得好笑,「不会吧,你不会大学四年都没有对象吧?现在来找我要联繫。」 言何挑眉:「不行?」 大学没对象犯法? 「你既然知道别人都有,就完全可以找别人要。」温北收回压在栏杆上的手臂,语气随意:「在这里假惺惺的装什么念念不忘。」 「我只是怕打扰你。」言何沉默片刻,苦笑道:「毕竟你已经拒绝过我了,不是吗。」 「……」 「南南。」言何想了想,说:「我为十八岁那年的鲁莽道歉,我不该在未来尚不确定时向你表白。现在我们继续当朋友,好不好?」 「我刚刚真的没有对我们老大不敬的意思,他刚结束一场演习,打的很激烈,我就想检查一下他受没受伤……」 「知道了。」言何无奈的打断他,「你已经解释了三遍了。」 天地良心,他只是随口开个玩笑,没想到叶镇当真了,从教室到食堂,叨叨了一路。 他是有点占有欲,但又不至于不允许温北身边有朋友。 「您没误会就好……」叶镇说着,眼睛却飘向温北。 他觉得今天不解释清楚,他可能会被他老大摁死在训练场。 温北看起来还算满意,叶镇松了口气,转身就要跑。 「你等一下。」温北叫住他。 「嗯?」叶镇雀跃的步伐停住,回头。 「你僵化期是不是快到了。」温北问。 「嗯。」叶镇脸上的笑容淡下去,他蜷了蜷手指,「还有段时间,不着急。」 温北知道他跟自己一样厌恶雄虫。 牴触的情绪甚至比他还要重一些。 叶镇从小就在暴力的环境下长大,连续两任雄父对他都非打即骂,后来参军后才好一些。 只可惜他在军队待了一年,再回家时他的雌父已经过世了。 他想讨个说法,却无处可去,只能把所有情绪都压下去,状若无事。 随着年岁的增长,他必须考虑嫁出去,在活着面前,其他的都是小事。 温北深知这一点。 他嘆了口气,劝道:「我替你挑了一部分资料,今晚发给你,你好好看看。」 第24页 「知道了。」叶镇匆匆应付,转身奔赴好兄弟的怀抱,一块吃饭去了。 「知道,但不看。」言何总结。 「……确实。」温北认同。 「跟你一样。」言何加一句。 「……?」 军部的食堂主打的就是一个朴素。 从头望到尾,除了各种各样的营养剂,就是看着就不太新鲜的饭菜。 「你们这是……」言何瞠目结舌,「贫穷至此吗?」 「您养尊处优,自然不会知道帝国对雌虫的态度。」温北笑笑,看起来毫不在意,「这里偶尔会有领导下来,所以还是有小灶的,您放心,不会亏待您。」 言何对吃喝倒没什么追求,也不想麻烦温北。 「不用,我跟你吃一样的就行。」他说。 这些天言何让温北讶异的地方已经数不过来,闻言他甚至反应不大,从善如流的去打饭了。 好歹是上将,饭菜比言何想像中好了不少。 色香味俱……等一下。 言何放下筷子,神情恍惚。 这是…… 这是什么b味!!! 言何差点爆粗口。 他环顾四周,发现大家吃得安安静静,甚至有滋有味。 他味觉失灵了? 言何不信邪,又尝了一口。 救命,要说温北做的是核武器,那这食堂做出来的简直就是生化危机。 温北面不改色的吞下米饭,见言何一脸不可置信,轻轻笑了:「雄主……您不会以为,谁都像您一样会做美食吧。」 那也不至于…… 言何有苦说不出。 瞧他被折磨的有些扭曲的嘴角,温北勐喝了一大口水,莫名的想笑。 「你笑什么?」言何眼尖,问他。 「没有。」温北一秒严肃,他直视言何的眼睛,出奇的发现自己那本就不多的敌意快消失殆尽了。 他默然两秒,提议道:「我们 a区的将军们下午有聚会,要不您去那里吃吧,餐厅的味道总会好些。」 言何想问他怎么不早说,想了想又憋了回去。 说是「聚会」,实际上是「酒会」 这群傢伙平常有公务在身时不便喝酒,但个个都是酒蒙子,逮住机会就是个不醉不归。 温北倒是不太喜欢白酒的烈性,他陪着喝了几杯,便去给言何拿吃的了。 他端着一堆东西回来的时候,就见他那刚刚还拘谨的坐在角落的雄主已经和周围的虫打成一片,相谈甚欢,就差称兄道弟了。 「您少喝一点。」他走过去,低低的提醒言何。 「哟,给你家雄主挑的都是好吃的呀,真羡慕真羡慕。」 有关系好的中将笑着打趣,这虫喝了半瓶就已经神志不清,什么话都往外吐:「您别说,阁下,在今天之前我还特别担心,就温上将这样的性子,嫁给谁估计都不太好过。」 「但是!!」他勐的一拍酒桌,十分亢奋,「今日一见!我就放心了!我立马就放心了!您是好虫……您也会是……好雄主!」 「你喝多了。」温北面无表情的把他试图伸向言何的爪子扒拉开,自己挤进他们中间的位置,物理隔离。 温北抽空打开光脑一一给这群傢伙的手下发消息,编辑了一半,他感受到滚烫的触感,不轻不重的按在他后腰。 就算隔着布料,那种触电般的感觉还是一丝不落的传达到大脑。 温北突兀的回想起新婚时,自己试图勾引言何的那晚…… 他勉强保持着镇定,回头看言何:「您怎么了?」 仔细打量才注意到,后者脸色绯红,盯着自己的眼神也一片迷离,俨然是喝醉了。 言何不说话,握着温北腰肢的手不安分的挪动着,一点点施加力度,蛮横不讲理的要抱他。 「您您……」温北慌了,他推了推言何肩膀,小声道:「这里不行,他们还没走呢……」 况且有的虫酒量极好,现在还没醉呢,眼珠子已经快盯到他们脸上了。 八卦之心很明显。 温北可不想登上虫网头条。 「为什么?」很显然,醉鬼不会讲道理,言何遭到了拒绝,整个人都很不满,他死死的抓着温北,不让他动,固执的问:「为什么不行?」 「……」原来他家雄主如此开放。 实际上,雌侍没有权力对雄主说「不行」 温北头一回经歷这样的事,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做。 私心里,他不想成为被围观的对象,理智上,这是个拿到信息素样本的好机会。 「说话。」言何一只手摸索着,攥住温北的衣领,往自己的方向一拉,嗓音被酒精薰陶的喑哑:「嗯?为什么连做朋友都不行?」 「什么?」温北没懂,但他伏了伏身子,乖巧的顺着对方的力道贴的更近。 不需要犹豫抉择太久,他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 不过就是周围的眼睛多了一点,无所谓,他温北还有什么不能失去呢。 更何况他和言何是合法关系。 温北很快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他动了动双腿,跪伏在沙发以及言何身上。 「我很惹人厌吗?」言何醉眼朦胧,吐字却清晰,一字一顿的问。 「怎么会。」温北轻笑,「您是我的雄主,我永远尊敬您喜爱您。」 第25页 「那你为什么要一直拒绝我?」不知是不是酒意上头,言何眼角有些湿润。 「拒绝?我没有……」 「连朋友都不行,你是想让我消失在你的世界吗,南南?」 「您在说什么呢,我怎么会……谁?」 「南南,你可真是……」 言何嘟囔着,缓缓闭上眼,昏睡过去。 温北安静的趴在那里,好半天才动一动。 他没什么表情的坐起来,整理好被弄乱的领口。 翌日傍晚言何醒来时,只觉得头痛欲裂。 他好半天才从床上爬起来,踉跄着去洗了把脸,这才清醒几分。 他依稀记得断片前温北还叫他少喝点。 真是丢人。 他以为以他的酒量不会醉,没想到这虫族的酒后劲不是一般的大,他喝到第三杯就意识到不对劲,放下酒杯已经来不及了。 不过他酒品不错,应该没发什么疯……吧? 言何有些担忧,便下楼去找温北。 这个时间他应该下班了吧,也不知道今天有没有跟别人做演习。 言何胡思乱想着,下楼找了一圈没见到人。 直到快到零点,大门才终于被推开。 彼时睡了近两天的言何正无比精神的坐在灯下看书。 听到响动,他抬头看过去,紧接着一愣。 「你……又染头了?」 怎么又是一头绿。 虫族是流行隔几天换一次发色吗? 还格外偏爱绿色? 温北没答。 他当然没有染髮。 看来他是没有忘记昨晚的事,但只想转移话题,不愿多聊吧。 如此想着,温北脸色更差了几分。 「站那做什么?」言何莫名,「进来啊。」 温北走进来。 「你喜欢绿色吗?」言何问。 温北懒得应付,随意的点头。 言何:「那还挺不错的,染了喜欢的发色,一定很开心吧?」 「开心?」温北冷嗤,「你觉得我很开心?」 「你……」他话里的讽刺意味太浓,言何怔了怔,有些茫然:「你不开心吗……」 第13章 慾念 2022年9月17号 言何终于结束了长达半个月的出差任务,回到家椅子还没坐热乎,就被兄弟喊出去吃饭。 徵询了男朋友的意见后,言何带着温北前往那家大排档。 窗外夜色朦胧,包厢的灯光晃眼。 言何牵着温北,笑眯眯的跟大家介绍:「温北,我男朋友。」 起闹声一片,其中戴眼镜的工装男最起劲儿,扬言要灌醉言何,以解兄弟们都还没脱单的愤恨之情。 言何笑骂了句滚蛋,拉着温北坐下。 这顿饭吃的惬意,大家一起吐槽各自的工作,吹着各自的牛逼,言何不怎么说话,在给温北剥虾。 彭古山最先注意到他的动作,乐了:「大哥你不是说这油炸虾就是要连皮吃才香吗。怎么轮到自己家男朋友,就剥的这么细緻?」 因为温北不爱吃硬的东西。 言何懒得解释,他剥好了小半盘虾便摘下手套,去给温北拿水果,啧了一声:「少管我,唠你们的嗑去。」 「哎呦,果然啊,爱情使人面目全非。」 「就是啊,活脱脱把他一个糙老爷们儿变成温柔体贴那款了。」 彭古山是他们的高中同学,多少知道点他们的事,闻言笑着打趣:「那可不得变化变化,要不然人家可看不上他。」 「?」言何抬手就给他胳膊一巴掌:「吃饭也堵不上你的嘴吗?」 彭古山喝的有点多,并不打算就此闭嘴,转而跟旁边的人絮叨道:「你可不知道,咱们言大哥才是真正的痴情种,从高中入学那阵儿就暗恋人家,跟在人家屁股后面……」 哔啦—— 椅子腿划过地板,温北站起身,笑容有些勉强。 「你们先吃,我去趟卫生间。」他说着,匆匆离开。 「外边冷,你穿下外套。」言何拉住温北。 温北动作飞快的套上衣服,一言不发的推门走了。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彭古山这才回神,伸手一阵勐拍自己的嘴巴,「草,我就该闭嘴。」 「没有吧?」言何愣了下,「怎么了吗?」 「温北不高兴了啊。」彭古山喃喃,「你这都没看出来吗?怪我,不该提高中的事。」 温北……不高兴了吗。 言何抽出张纸巾,慢吞吞的擦着手。 两分钟后,他有些坐不住了:「我去找他一下,你们先喝。」 小情侣双双离开,桌上一时间安静下来,好一会儿,彭古山重重的嘆了口气,问:「你们不觉得……言哥更奇怪了吗?」 「还好吧,他就是神经大条了点。」有人说。 「我也觉得他就是性格这样,平常对我们,对温北,不都挺好的吗。」 「不对吧……」角落的瘦小男生开口,「早就不对劲了,你们还记得去年吗,老三母亲过世,整个人状态都很差,但是言哥一点都没看出来……」 「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从我们认识他起,他就是这样的。」 「咱们和言哥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当年看不惯他,不就是因为他冷漠的像个怪物吗。后来相处起来发现不是那回事,但是,真的奇怪……」 第26页 「其他人咱们都可以说是他不太在乎,温北是他对象啊。」 「算了算了,喝酒喝酒……」 「开心?」 「你觉得我很开心?」 温北说这话时的表情一直刻在言何脑子里。 让他坐卧不安。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了近两个小时,怎么也睡不着。 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一定是温北的举动太奇怪了,他才会这样心神不宁。 谁家好对象半夜才回家啊。 半夜回家就算了,甚至回来一趟拿了点东西,又走了。 像是一秒都不想跟他多呆。 为什么。 言何心烦意乱的拿出光脑,在各个网站刷来刷去,试图打发时间。 不知不觉又刷到温北发过帖子的网站。 这回言何特意切出去看了眼名字,叫「青鸟虫站」 这名字也是够艺术的,言何点进自己的收藏,找到温北发的那条。 回復量又多了一些,大部分还是骂声,言何随意的翻了翻,刷新时,跳出来一条新帖。 【怎样才能让雄主快速的标记我?】 言何本想划走,定睛一看,跟温北的那条竟然是同一个。 温北? 言何一顿,还是点了进去。 发帖时间是今天早上,回復寥寥。 【1l:你急什么,情到浓时自然就标记了,多跟雄主玩玩呗,雄虫还是很乐意给出标记的,毕竟这没坏处,不是吗】 【楼主回覆:他不碰我】 【6l:怎么可能啊,雄虫大人娶雌侍就是为了***啊,怎么可能不***,是不是你容貌太丑了?】 【楼主回覆:可能吧】 【13l:丑的话建议用面具p,亲测有效,雄主还会觉得新奇呢】 【楼主回覆:那是什么?】 看到这里,言何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噎死自己。 面具y??? 亏他说得出口! 这虫族怎么就这么开放呢。 还好温北不知道…… 言何拍了拍胸脯,继续往下看。 【16l:科普一下,面具p就是……】 【17l:补充一下注意事项……】 【楼主回覆:谢谢,我懂了】 言何这回是真的要噎死了。 他又不是那西天取经的和尚,把持的住一次,不能保证第二次,温北要是老这么搞…… 他迟早破功。 不过以前温北明明很矜持的,碰一下都会脸红的程度,从来不会主动要这些,现在是怎么了? 难道虫族的身体结构不一样,让他**难填?? 还是那个什么该死的僵化期??? 光脑震动一下,言何倏地回神。 是一个好友申请。 头像有点眼熟,言何想了半天,想起这是之前发过被他叉掉了的那位非主流。 怎么还坚持不懈呢。 言何动了动手指,点击拉黑。 温北坐在飞行器上,盯着那行字。 【您已被对方拉黑,请不要打扰】 他心烦意乱地把光脑丢到一边。 算了…… 虽然不想听到那傢伙的声音,但不能任性,信息素样本重要。 温北把门推开一半透气,又把光脑捡回来,输入言何的号码,拨通。 对方秒接。 「餵?」声音甚至带着雀跃,仿佛接到了这个电话他很开心似的。 温北顿了顿,冷静道:「雄主,今晚是塔尔殿下的生日宴会,可能需要您的出席。」 「……宴会?」透过电子设备,言何的声音有些失真:「就,单纯的生日宴会吗?不需要穿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温北总觉得他的语气很警惕。 「不需要。」温北回答,「您的衣服我都已经整理好,在更衣室,第一排就是礼服,您挑一件穿就好,晚上我去接您。」 「行。」言何一骨碌爬起来,洗澡去了。 这是第一次跟温北一同出席,他得准备准备。 傍晚,他们准时出现在宴会大厅门口。 验证身份后,双双入内。 这回到到场的不是贵族世家,就是各区上将,没有平民虫,言何认识的不多,也就没多打招唿。 但别人好像都认识他…… 就算没有指指点点,不屑的眼神也要盯死他了。 都是原主的锅。 言何决定装死。 只要我不说话,你们就不能为难我。 没想到的是,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这不是那个……丛书阁吗?」言何沉思了半天,想起名字。 「不是。」温北小声给他解释:「丛书阁肩膀会戴勋章,这位是他哥哥,丛书杨,是贵族雄虫。」 双胞胎?? 言何收回视线,心说果然是一家人,丑一块儿去了。 一楼盯着他的虫实在太多了,也不知道原主都是怎么得罪他们的,一个个看起来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言何有些不自在,他轻轻推了温北一下,道:「我听说二楼是帝国最大的藏书阁,我想去看看。」 「我陪您。」温北神色淡淡的放下酒杯。 「不用,我自己就行,你还得跟他们周旋呢。」 确实。 温北犹豫两秒,妥协道:「那您去吧,有事喊我。」 第27页 「行。」 「最大的藏书阁」名不虚传,真的很大。 怪不得这宫殿从外边看起来那么怪异,原来二楼占地面积比一楼大这么多。 言何啧啧称奇,四处观赏。 越往里,书籍的样子就越復古,甚至有的是木雕状,上面的文字言何看不懂。 好奇心作祟,言何拿起一本,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页,一个字都没懂。 行吧。 言何嘆息一声,把书放了回去。 就在这时,有张纸从书页间掉落。 言何捡起来,惊奇的发现上面的字他竟然能看懂。 『异魂出没,慾念不掩』 『暗红怒火,草绿烦闷,青蓝恐惧,暖橙喜悦……』 字迹到这里戛然而止,后面的一片模煳不清。 言何愣了好半天,感觉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温北的发色…… 是他想的那样吗? 他本还不太确定,但当他顺着楼梯往下走时,远远的就看到那抹清晰可见的……红色。 明明刚刚过来时还是绿色的。 不可能染这么快。 那张纸是真的。 第14章 不安 言何呆愣着低头,再次去看那张纸。 『暗红怒火,草绿烦闷,青蓝恐惧,暖橙喜悦……』 暗红。 怒火。 他在生气? 言何还没彻底回神,就听楼下传来雄虫阴沉的声音。 透过话筒,字句清晰。 「温北,你是不是在上将这个位置上待太久了,连规矩都忘了?」 温北没戴扩声器,回答了什么言何听不清。 这种吃瓜的场面很难得,一楼的虫多少都有点激动,你挤我我推你的,混乱起来。 言何想往下走,就发现楼梯处挤满了吃瓜的,压根走不动。 这就是站得高望得远吗。 言何内心无语,也知道不能急,只能随着潮流慢慢的往下挪动。 「究竟是我忘了规矩,还是丛大人以公谋私,您心里很清楚吧。」温北丝毫不退让,他冷冷的抬眼,「您处处针对a区,对您弟弟的地盘就呵护有加,是当大家都瞎了吗?」 「本殿以公谋私?」丛书杨摸了摸下巴,道:「温北,你这是在质问尊贵的雄虫殿下吗?」 「不敢。」温北哼笑,「您无论走到哪里都说一不二,谁敢反驳您呢。」 这话听起来像恭维,实际上…… 丛书杨歪了歪头,很感兴趣似的:「温北啊,你嫁出去后,变得会说话了呢。」 「家里雄主教的好。」温北道。 「这样啊。」丛书杨意味深长的点头,「真是可惜,我本来还想把你娶回来好好尝尝呢,没想到闭门进修了一段时间,再出来你就嫁虫了,真是……遗憾吶。」 现场一片譁然,说什么的都有。 丛书杨一向好色,家里的雌侍都快数不过来了,不过平常调戏雌虫就算了,这样大庭广众之下挑衅一只已婚军雌……还是头一次。 「温上将什么时候得罪丛大人了吗?」 「不知道啊……不过温北跟丛书阁一直不对付,我听说前几天还刚吵起来过,这是在为弟弟报仇吧?」 「这也太过分了,明晃晃的侮辱温上将嘛……」 「侮辱?雄虫大人这样说是对他的奖赏。」 …… 各种各样的声音钻入耳朵,温北抿唇,冷笑道:「那还真是多谢您的抬爱了。」 「哎,语气别那么差嘛。」丛书杨笑呵呵的,「我说真的,要是现在这个雄主你不满意,你就离婚来跟我,怎么样?我不会亏待你的。」 「不好意思,让您失望了,我跟我雄主感情很好。」温北快速冷静下来,没什么表情的回答。 丛书杨的目的就是在这种场合下激怒他,最好能让他做出无法挽回的事。 这样也就能在虫帝前狠狠的告他一状了。 不能被牵着走。 温北轻轻吐出一口气,仰头道:「抱歉阁下,我还有事,就先失陪了。」 周围的虫都给他让出路来,温北走了两步,又被叫住。 「等等。」丛书杨语气玩味,「本殿话还没说完呢。」 「……」 温北闭了闭眼,回头:「您说。」 「整个星球也就你们a区的军雌成婚率最低了吧,我前几天向虫帝递交了军部强制婚配规则,很荣幸,通过了。」丛书杨一眨不眨的观察着温北的表情,毫不意外对方的愤怒。 该怎么激怒一只厌雄的雌虫,他最清楚不过了。 这种把高傲的傢伙踩在脚底下的感觉,真是美妙极了。 军雌强制婚配…… 这意味着他们连死亡都无法选择。 嫁虫成了唯一的路。 他们这些年的努力…… 温北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指尖几乎要攥出血来。 「看来温上将也很高兴啊。」丛书杨得意极了,「那就从你们a区开始实行吧,下周之前,我保证你们每一只雌虫都得到归宿,不用太感激我哦。」 下周。 丛书杨的不怀好意都写在脸上,他会害死他们的…… 「你别太过分了…!」温北勉强压低声音,「丛书杨,你这是要跟我撕破脸吗?」 并肩作战的战友永远是他的底线。 第28页 他可以嫁虫,可以被侮辱,可以戴电击手环,他怎么样都可以。 他的手下不行。 那都是他一手带大的。 他答应过会保护他们的…… 不能食言。 「你觉得……你有跟本殿撕破脸的资格么?」丛书杨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肆无忌惮的咧开嘴:「温北啊温北,你还是这么天真。」 他凑近温北耳边,用只有他们能听到的音量说:「你不会以为你手里那点把柄,就可以除掉一只a级雄虫吧?呵呵。」 「当然不行。」温北也压低了嗓音,「但是你别忘了,你弟弟也是一只军雌,如果我想的话,我会让他悄无声息的死在战场上。」 丛书杨身形一顿。 他没想到温北会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威胁来,一时愣住。 几息过后,他喉咙里发出含混的笑声,似乎只剩气音,但足够让温北听清。 他说:「一只军雌而已,死不死的,与我有什么关系?」 失算了…… 他跟丛书阁表面上的兄友弟恭,果然是装的。 温北心下瞭然,面上岿然不动,一字一顿道:「没关系,同样的手段,我也可以用在你身上。」 他后撤半步,跟丛书杨拉开距离,扯着嘴角补充:「你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有本事……就把所有军雌都杀了呀。」 「温北。」丛书杨的脸色彻底冷下来,他像是装都懒得装了,从头到脚都写着我要针对你几个字,「别想着威胁我,没用的,虫帝已经批准了,这个规矩,我想什么时候实行,就什么时候实行。」 温北死咬住牙关,有些控制不住火气。 「我劝你好好想一想,该怎么讨好我,好为你们a区那群贱虫,争取一下苟延残喘的时间。」丛书杨说。 气氛剑拔弩张。 他们到最后已经放弃控制音量,说的话全场都听的见。 「哦对了,你是不是有一个姓叶的副手呀。」丛书杨突然又道:「我记得他,眉清目秀的,玩起来一定很带劲……」 温北再也忍不了了,他紧紧的握着拳头,冲着丛书杨那张丑脸就挥了过去,用了十二分的力气。 大不了鱼死网破。 他拳头挥出去了……但没完全挥出去。 「……雄主?」温北偏了偏头,愣愣的望向截住自己的人。 言何姗姗来迟。 他眼疾手快拦住温北,对方用的力气太大,他被带着踉跄一下,然后顺势把后者拉进自己怀里。 温北下意识挣扎起来,却被按的更紧。 言何一只手护在他后颈,力道温柔又强硬。 「别回头。」 多看姓丛的一眼,晚上都容易做噩梦。 「雄主……」温北似是不安,「我得……」 他得解决事情,而不是缩在雄虫怀里躲着。 而且言何的等级身世都远不及丛书杨,就算对峙上也会吃亏的。 众目睽睽下他们的严丝合缝的靠在一处,言何突然笑了下,贴近温北的耳朵,调情似的开口:「温北,你心跳好快,震到我了。」 「……啊?」 温北下意识屏住唿吸。 就在他以为对方会趁热打铁跟他说些什么什么时,言何放开了他,十分绅士的替他拉开座椅。 「你是……」 听到丛书杨的问题,言何抻了抻胳膊,懒洋洋的开口:「言何,初次见面,阁下。」 「是你啊。」丛书杨笑容满面,只是有些意味深长:「本殿刚刚还在跟温北讨论你呢。」 他大概是想引起言何的疑虑,却不想这人一点头:「嗯,听到了。」 丛书杨:「听到了?听到什么了?」 「听到你诅咒我快些离开虫世,好给你倒位置。」 「我什么时候说了??」丛书杨瞪大他的绿豆眼。 「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一道浑厚的声音响起,不大不小,不怒自威。 「塔尔殿下!塔尔殿下来了……」 这位是此次宴会的主角,各大家讨好的对象。 虫群再次骚动起来,给塔尔让路。 「噢好久不见塔尔殿下。」言何一秒变脸,挂上温和无害的笑容,道:「没什么,丛大人在表达对我的雌侍的喜爱之情。」 「不是!!你别胡说八道!!!」丛书杨急了,连忙挡在言何面前,向塔尔解释:「我们在叙旧呢,殿下。」 言何:「我胡说?那就不是喜爱喽。」 「当然不是!」丛书杨义正言辞。 「那是什么原因让您对温北进行了十分钟的纠缠呢?」 「哦,是在为您的弟弟出气吗?」言何自问自答,「也是,您弟弟跟温北同为上将,却总想着来a区划地盘,处处针对温北,也就只有这一个理由了。」 「污衊雄虫可不是个好习惯。」丛书杨冷冷道。 「阁下,您的野心未免太大了。」言何痛心疾首,「我家温北向来老实本分,胆子还小,从来没敢跟您家抢些什么,您这样打压他,是不是太过分了……」 「该死,你再胡说小心我撕烂你的虫嘴!」丛书杨气急。 「够了!」塔尔眉头紧锁,「本殿看你们也不是来参加宴会的,都出去!」 「塔尔殿下……」丛书杨一惊,下意识想挽回,却见几个保安模样的军雌走上来,不由分说架起他就往外走。 第29页 反观言何和温北,都安安静静呆在原地,没有动一动的意思。 「凭什么他们不出去!」丛书杨气的脸色发绿,连拍保安的手臂:「你们怎么不抓他们!」 第15章 梦游 「抱歉,打扰了殿下的宴会。」温北朝塔尔行了个军礼。 「不怪你。」塔尔摇头。 他打量了言何两眼,稍稍点头算做打招唿,然后对温北轻声道:「新婚快乐。」 「谢谢。」 言何在旁边听着他们对话,总感觉这个塔尔殿下奇奇怪怪的。 他看温北的眼神……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意。 言何暗嘆自己想太多,偏头小声问:「咱走吗?」 「嗯。」温北点点头,又对塔尔道:「殿下,给您的礼物已经送到了,我和雄主就先回去了。」 飞行器开出几十里,温北还是顶着一头红。 变得这么慢吗? 言何记得自己刚上楼和下楼也不过就半小时。 再等等。 这次的宴会在主星,远的好比出国,飞行器开到冒烟也不过走了一半。 言何昏昏欲睡了一路,天擦黑才清醒几分。 对面的温北依旧是一头红色。 「……」 这造型怪的很,言何怎么看都不顺眼,忍不住问:「你很郁闷吗?」 都快两个点了,还气呢? 「?」温北从文件中抬起头,不解:「怎么了?」 他表情平静的马上能坐地成佛。 也不像生气的样子啊。 这玩应坏了? 言何狐疑的摇摇头:「没事。」 于是温北重新低下脑袋,继续处理他的公务。 空气安静了几秒。 「雄主今天为什么要替我出头?」温北突然问。 他没去看言何,两只手还放在虚拟键盘上,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言何睨了眼温北,就见这人顶着头炸裂的红色刘海,面色白皙清透,眉眼低垂,温顺的得给人一种很乖的错觉。 问的什么屁话。 言何在心里啧了一声,没什么好气:「我吃饱了撑的。」 「可是您当时还没用餐。」温北一本正经的反驳。 言何:「……」 彳亍。 言何伸手用力一掰座椅调节,往后一躺,手臂随意的搭在椅背上,姿态散漫。 他盯着温北,似乎想把对方的脸盯出个洞来,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说呢?」 「你说我为什么要出头?」 温北摇摇头,很诚实:「我不知道。」 「我们已经结婚了。」言何试图跟他理清他们的关系,他语气重了几分,像是强调:「作为你的合法雄主,我的做法很难理解吗?」 温北沉默着,他敲下两个字,又删掉。 好一会,他终于放弃处理那份让他头疼的报告,而是抬眼去找言何的表情。 他们视线相撞,一触即分。 温北扯了下衣角。 「温北,你心跳好快。」 他蓦地又想起这句话。 心跳…… 温北悄悄抬手,按在胸前的位置。 好像……真的很快。 「丛书杨是虫帝手下最得力的助手,前年刚得封爵位,手里还握着大半的军权,风光无两。」温北心虚似的收回手,扯了扯领带,解释道:「得罪他的虫没几个好下场,不管雌虫雄虫。」 末了,他看向言何:「而我跟他不对付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不能拿我怎么样,这次也一样,您没必要卷进来的。」 「哦。」言何点头表示贊同,「你在宴会上对他大打出手,也没事?」 「……」温北都快忘了这一茬,他呆了呆,说:「我不会真打他的,我没疯。」 「嗯嗯,我信。」言何乐了。 你那拳头都快怼他眼珠子上了,还不是真打呢。 「……有事。」温北承认了,「谢谢雄主。」 言何扬眉:「冷静了?」 「嗯。」温北合上光脑,视线飘向窗外,声音多了些嘆息意味:「我不该任性的。」 他拿功名换来的权力和地位,永远比不过雄虫的一根手指头。 所谓的鱼死网破,代价太大了。 牵连的太多,他不能自己做决定。 「没事。」 「什么?」温北侧头,没懂,「什么没事?」 「我说打了也没事。」 言何笑的吊儿郎当,活像学校门口蹲着的小混混,一副「哥给你撑腰」的样。 「你……」温北一时愣住。 「打完咱们就跑,私奔去。」言何继续说。 「……啊。」温北呆呆的。 「逃到一个他们找不到的星球,你负责卖艺我负责敲碗,我们提前退休享受流浪的美好生活。」言何补充。 温北:「。」 太棒了,他差点就感动了。 言何好像一直是这样,嘴里的话真假参半,永远也摸不透哪句是真的,哪句是玩笑。 偏偏还会用那双好像会说话的眼睛望着你,多深情似的。 「我还以为您要说带我一起造反呢。」温北嗤了声。 「那我哪儿敢啊,我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雄虫。」言何耸耸肩,身体又忽的往前,靠近温北几分,他眨眨眼,道:「不过……上将大人如果可以保证我的虫身安全的话,我会认真考虑的。」 第30页 砰!! 温北勐的撤身,后脑勺撞到玻璃上,疼的他扭曲了一瞬,伸手捂住脑袋。 蹭掉眼角的生理泪水,温北抬头,神色有几分幽怨。 言何:「……」 言何也没想到他反应会这么大。 他轻咳两声,装模作样的掩了掩嘴,试图掩盖笑容。 「雄主。」 「嗯?」 言何抬头看过去,眼底笑意犹存。 「南南是谁?」温北问。 他们到了目的地,飞行器急速下落,在地面滑行数米,发出刺耳轰鸣。 座椅有些轻微的颤动,言何握住扶手,没听清温北的问话。 飞行器彻底停稳,有语音播报,提醒他们到站记得关好舱门。 「你刚刚说什么?」言何起身抻了抻腿,只觉得整个人都坐麻了,问。 「……没什么。」温北缓缓吐出一口气,僵硬许久的肩颈放松下来,跟着起身。 「想说什么就说。」言何瞥他一眼,「我能吃了你不成。」 吞吞吐吐的。 不知道还以为他很兇呢。 「……」温北剎住脚步。 有那么一秒,他确实很想好好问一问。 他残存的理智不多,几乎要压不住那些蠢蠢欲动。 但言何已经走远了。 雄虫三步两步踏下台阶,背影笔直高挑。 阳光落在他侧脸,渡上一层浅光,所有尖锐线条都柔和下来。 温北看的入神。 很多时候,他会突然觉得言何不属于这个世界。 他不同于他见过的每一只雄虫,甚至跟资料里的「言何」都毫无相似。 到底…… 「愣什么呢?」言何扭头,神色没点耐心:「等我抬你吗?」 温北:「……」 温北从牙缝里憋出两个字:「不用。」 他们回家时,送菜的机器人也到了。 这周的新鲜食材来了。 言何翻了翻,做饭的兴致高涨,换了衣服就钻进厨房。 温北则继续处理他的文件。 他顶着光脑,好半天才看进去一行字,结果到下一行又忘了前面说什么。 温北拿起杯子抿了口水,又重重的放下。 都怪言何。 为什么要抱他…… 如果结婚只是各取所需,他已经有心仪的雌虫了,为什么要给他多想的机会呢。 咚咚咚—— 「进。」温北坐直身子。 言何进门先看向温北的头顶。 很好。 变绿了。 ……他到底在烦什么。 言何无奈的皱了下眉,道:「我突然想起来,丛书杨说的那些,你是不是得跟叶镇他们商量商量?」 「……是。」温北应。 「那要不叫他们过来吃饭?」言何提议,「我新试了几道菜,好像还不错。」 「不用了吧。」温北顿了顿,「我明天去军部开会说就行。」 「开会的话,方便吗。」言何问。 军部被安插的眼睛可不少吧。 温北:「……」 不方便。 但他就是不想让别的虫吃言何做的饭。 他嫁给了言何。 他现在能享受的全部,是唯一的特殊。 他不想把这点特殊分出去,一点都不想。 「雄主……」温北缓缓攥紧拳头,他字斟酌句,道:「下次吧,这事不着急。」 「行。」言何当然无所谓,他转身要走,又发现了什么,扭头回来抓住温北的手腕。 温北僵了僵,没躲。 「你说话就说话,一定要扣你这手指吗?」言何语气不自觉有些严肃,他掰开温北的手,看着那都快破皮的红印子,「不扣点什么耽误你说话了?」 「……」 温北闻到了言何身上沐浴露的味道。 明明他们用的是同一款,但他就是觉得言何身上的味道不一样。 更轻一些,又夹杂着别的什么,像开在凌冽冬天的花。 他神游天外,压根没注意言何说了什么。 「温、北。」言何咬牙切齿。 「啊?」 「你在心烦什么?」言何问。 「……没有啊。」 「没有?」 温北笃定:「没有。」 言何松开温北的手腕,转身就走。 爱说不说。 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担心什么,叫叶镇过来吃饭又能怎样,他是会偷听吗?还是说他见不得人? 从前就是这样吧。 他永远融入不到温北的生活。 到最后分开好像也是理所当然。 言何这口闷气生到了当天凌晨。 他睡不着,挑灯夜读虫族的资料,想找到有关那张纸的其他细节。 突然,门被推开。 言何愣了愣,因为温北从来不会不敲门。 他抬头,就见温北黑色的髮丝乱翘,还有几撮呆毛,抱着枕头光着脚,眼睛失焦,正呆呆傻傻的看着自己。 「你……」 温北走近,轻车熟路的爬上床,搂住言何的腰。 「哥哥……」他声音很小,「你今天为什么不亲我?」 第16章 流氓 2021年10月5号 言何和温北自上次僵硬的谈话后就没再联繫。 第31页 但他们都呆在虎山没走。 明明各自都有在外地的工作,这一场假期却像是被无期延长,他们在这座老旧的城镇,遥遥相守。 谁也不主动,谁也没离开。 这天言何下楼吃早饭,意外的碰见温北。 「早上好。」温北坐在角落的桌子,盘子里还放着没吃完的小笼包。 见他进门,他并不意外。 蓄谋已久似的。 言何点了碗馄饨,坐到他对面。 「早。」他其实还没太睡醒,脑子没转,随口应付。 温北已经吃饱了,但看言何吃的香,没忍住又拿起筷子把自己剩的也吃了。 半碗馄饨下肚,言何终于回过神,扬眉问:「你怎么来这边吃早饭了?」 他没记错的话,温北住的地方离这里足足十几公里。 「路过。」温北耸耸肩。 行。 言何低头鼓捣片刻,递过手机,上面是二维码:「帅哥,加个微信?」 他语气轻佻,不大正经。 「不。」温北拒绝的很干脆。 行吧。 言何也不脑,收回手机继续吃他的馄饨。 温北百无聊赖的杵在对面,饭也吃完了,水也喝完了,连那双方便筷子都快被他抠烂了,就是没有走的意思。 言何瞥他一眼,没说什么。 他俩磨叽到八点多,早餐店老闆娘风风火火赶了回来,进店后左右环顾一周,嚷嚷道:「老公!快过来帮客人们打包!我刚看到过来检查的了,估计是不许堂食!」 她话音刚落,几个身穿制服的男人便探头进来。 「封小区了啊,抓紧时间都回到自己家里,这两天不准出门。」为首的人命令道。 言何:「……」 温北:「??」 温北连忙抬手,「我不是这个小区的……」 「那你来人家小区里面吃饭?」 温北:「……」 「唉算了,你是哪儿的?」 「丰华园。」 「那不行,走不了,大东路和前面钱山路都封了,过不去。」那人说着,视线落到言何身上,道:「你是来找朋友的吧?那就先在朋友家住几天吧。」 温北:「???」 温北试图挣扎:「不是,我跟他不熟……」 「我不介意多一个人住。」言何放下筷子,施施然擦了擦嘴,道。 温北:「你闭嘴!」 「行,那就这么说好了,特殊时期,大家都体谅体谅。生活用品和吃的缺的话,去社区登记,明天就能领。」 检查人员匆匆离开,不带走一片彩云。 徒留温北呆立在原地,陷入沉思。 「吃饱了吗。」言何起身,问他。 「……」温北回神,气沖沖的瞪他一眼:「言何,你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言何不以为意,「就算我不说,你也走不了,最多来辆车把你带去酒店隔离,我这还免费给你住,供你吃喝,你赚了好吗。」 「是吗。」温北面无表情,「我觉得酒店好一点。」 「那你现在去找酒店。」 「你!」 温北气死了,转身就要走。 「别别。」言何眼疾手快抓住他的手,闷声在笑:「酒店哪有我那舒服啊,走吧。」 他们的手交握了半秒,谁都没动。 言何顿了顿,似是有些不自在,他挪了挪,握住温北的手腕,拉着他走出早餐店。 几十步过后,温北终于反应过来,他甩开言何,咕咕哝哝:「我自己会走。」 言何由着他耍脾气,心情美妙极了。 把人拐回家,言何找了双新拖鞋出来,给温北指了个方向:「那边是卫生间。」 「噢。」温北走进来,浑身上下都写着侷促两个字,视线都不敢乱飘,他走过去,又有点纳闷,问:「你怎么知道我想去卫生间?」 他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吗? 「……」言何默了默,心说这可是你自己问的:「因为你在早餐店喝了六杯水。」 温北:「……」 啪。 卫生间的门被重重抬起,轻轻关上。 晚上。 言何给温北找了套他之前的衣服,替他调好了热水。 温北在门前犹豫着。 「怎么了?」言何问。 「你家这个门……不透吧?」温北怀疑。 「……不会。」言何好笑,「而且我也没有偷看的癖好。」 「那谁知道。」温北磨磨蹭蹭的进去了,还啪嗒一声反锁了门,防狼似的。 言何快气乐了。 他去次卧给这傢伙铺了床,便早早回了自己卧室。 也好,有点警惕性是好的。 言何安慰着自己,关了灯。 夜半。 言何半梦半醒间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下意识以为进贼了,皱起眉,啪的打开灯。 门口探进一颗脑袋,迷迷瞪瞪的与他对视。 「……温北?」言何愣了,「你干嘛?」 温北不回答,挤进门,直直地走近。 言何的衣服他穿着有些大,尤其是袖子,长长的看不到手。 如今直挺挺的走着,多少有点瘆人。 言何喉结滚动几下,坐起身:「大半夜的你……」 第32页 温北走到床头,毫不客气的开口:「让让。」 「……什么?」 「让让。」梦游的温北很耐心,「我要睡这里。」 「……」言何摸了摸他额头,心说这也没发烧啊,抽什么风。 他没动,温北也不急,自己慢吞吞爬上来,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盖上了被子,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回到了自己家。 言何目瞪口呆。 「温北。」他后撤一点,拉开距离,刚睡醒的嗓子微微哑:「我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啊。」 要是这么搞,他亦不会客气。 「嗯。」温北点点头,表示已阅。 几秒后,他又抬眼,很认真道:「我知道,你就是个……好色之徒。」 言何:「?」 「之前你打着给我补课的名义,趁我睡着,想偷亲我,是不是?」 言何:「……你知道啊。」 「最后为什么没亲呢。」温北喃喃,「我都准备好了,你……」 他越想越不对劲,恶狠狠的抬头:「你为什么不亲我?」 言何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 他瘫着脸,打开手机搜索「梦游的症状及原因」 字还没打完,一只手不老实的摸上他小腹。 言何一惊,差点从床上滚下去。 「你有腹肌诶。」温北眼睛亮晶晶的,「可以分我两块吗,我不要多,就……」 言何一把捏住他手腕,气息不太稳:「温北,我劝你老实点。」 百度的结果出来了,上面最重要的一条是不要轻易叫醒梦游的人。 言何把手机扔到一边,两只手去控制温北。 「别动。」他语气带着警告。 谁家好人梦游对隔壁好兄弟上下其手啊。 谁啊。 温北挣扎不动,果断放弃,又想起之前的话题,皱眉问:「你为什么不亲我?」 言何:「…………」 言何:「那我现在亲你了?你明天可别后悔。」 温北像是认真思考了一下。 「不行。」他摇头。 言何挑眉:「为什么?」 「你亲我的话……」温北比比划划,「言何会不高兴的。」 「……」 言何怔了怔。 「你为什么要管他高不高兴?」言何黑眸微沉,问。 「因为……」温北嘟囔着,「因为……我困了。」 「睡觉吧。」温北自说自话,很有礼貌的问:「你可以抱着我睡吗?」 言何安静两秒,「不怕他不高兴了?」 「我们偷偷的。」温北很有逻辑,「就睡一晚,他不会发现的。」 言何:「……」 第二天一大早。 温北睁开眼。 温北闭上眼。 温北不敢相信。 温北大惊失色。 温北把言何吵醒。 「醒了?」言何懒洋洋的揉了揉眼,「还记得……」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温北怒气冲天的打断。 「言何?你流氓吧???」 言何:「……草。」 有了之前的经歷,言何已经学会了从容应付。 他看了眼温北紧紧扒在他腰上的爪子,淡定的举起光脑,打开摄像头。 温北梦游的问题还在言何并不意外,他意外的是……温北对他的称唿。 这是不是说明,他潜意识里还是有之前的记忆的? 言何想套套话。 「今天?」他反问,「我今天为什么要亲你?」 「我都准备好了……」温北把脸埋在他胸前,心满意足的蹭了蹭,声音闷闷的,似乎很不满:「这都不亲,你是不是不行啊。」 感情还在纠结当年那个没落下的吻。 言何轻轻嘆气,突然问:「温北,你喜欢我吗?」 问出这个问题时,他甚至是平静的。 时过境迁,他再也不是当年那个表个白紧张到手抖的愣头青。 事情的好与坏,他都可以承受。 「……不喜欢。」 果然。 言何垂下眼,没什么表情的关掉摄像头。 没关系,大不了他再追一次。 又不是没追过。 「你都不亲我,我不喜欢你。」温北郑重其事的补充。 「……」言何无语,「你才是那个好色之徒吧?」 翌日。 温北睁开眼。 他昨晚做了个梦,梦见自己抱着一个温暖的大火炉。 大火炉的表面软度适中,手感相当的好,他想起来就去捏两下,舒服的很。 温北喟嘆着美好的梦境,映入眼帘的是一整块胸肌,白白的,一看就很结实,比他练的还好。 不错,是个上战场的好料子。 温北想。 让我康康好料子长什么样。 温北抬头,对上言何那张放大的俊脸。 「???」 那一秒,温北的表情活像白日见了鬼。 怕小可爱们搞不明白,关于回忆,21下半年到22 上半年,是他们大学毕业后重逢,还没有在一起。22半年,他们在一起了,三年后分手。再往前的话就是高中,回忆差不多只会围绕这些,希望我没有写的乱七八糟!么么么 第17章 雌君 饶是温北再不可置信,也不得不承认,他们现在的姿势是—— 第33页 他像个八爪鱼一样扒在言何身上,全身上下都贴在一起,密不透风,他的腿,甚至,还搭在言何的腰上。 而言何更自然,揽着他,环抱着,不轻不重的禁锢着。 像亲密无间的恋人。 温北觉得自己没睡醒。 他重新闭上眼,再睁开。 没有变化,他甚至能看到空气中漂浮的飞尘,时间好像静止了。 「醒了?」 面前的胸腔震动一下,声音来自头顶。 温北倏地抬头。 「雄主……」温北久久难以回神。 言何观察他的表情,合理猜测他是碍于虫族的身份关系,不敢骂他耍流氓。 「嗯,早上好。」言何应。 「早。」温北还是呆呆的,「我们……」 言何伸出长手臂,把光脑捞过来。 「别急,给你看。」言何调出昨晚的视频,点击播放。 画面中,温北熟门熟路的搂住言何,动作间的依赖和眷恋几乎要溢出来。 光脑收音很好,清晰的放出温北的问话。 「我都准备好了……」 「这都不亲,你是不是不行啊?」 温北:「……」 温北:「!!!」 这句话听到耳朵里,可谓是,五雷轰顶。 温北感觉自己脑子都要飞了。 他……言何…… 紧接着,他又听到言何的声音。 「温北,你喜欢我吗?」 温北勐的睁大眼,认真的去看,却见视频戛然而止。 温北不知为何,心跳突然变得勐烈,他观察着言何的表情,眨眨眼:「没了吗?」 「嗯。」言何收回光脑,开着玩笑:「后面的内容可不兴拍了。」 「啊。」温北信以为真,「我们……干什么了吗。」 言何一顿:「你猜?」 温北觉得也没有那么重要。 更何况他什么感觉都没有。 他想了想,又问:「我是怎么回答的?」 言何撑着床坐起来,慢吞吞往下挪,还是那句话:「你猜。」 「我不知道。」温北很诚实,「我不记得。」 「那我也不记得。」言何趿拉着拖鞋去洗澡,嗓音带着倦意,懒洋洋的飘散在空气中:「我就是随口一问,不用在意。」 言何走到浴室门口,又回头拎了个毛巾,全程享受着温北的注目礼。 这目光实在炽烈,言何想忽略都不行。 他脚步一顿,回头:「想知道?」 「嗯。」温北快速点头,满眼期盼。 他好奇自己的感情。 因为那些他自己都说不明白。 他们对视着,言何眸光有一瞬的复杂,很快又掩盖下去。 他不太着调的逗人:「就不告诉你。」 语罢,他看向温北的头髮。 他现在对温北头髮颜色的视觉变化已经习惯了不少,甚至有时候不刻意观察都注意不到。 金色……? 是什么意思。 那张纸上也没有金色啊。 气急败坏?恼羞成怒?想刀人? 温北胡乱猜了几个,也没想太多,进了浴室。 「梦游???」 叶镇一蹦三尺高,活像从哪个山头里蹦下来的猴:「老大,你竟然还有这种困扰!」 温北最烦他的大嗓门,皱眉:「你这是要昭告天下?」 「不不不!」叶镇说,「我只是很震惊,之前我们打仗的时候也一起睡过,从来没见过你梦游啊。」 「我也不知道。」温北从飞行器上跳下来,「要不是……」 他顿了顿:「要不是言何,我可能都发现不了。」 「又是言何阁下,」叶镇若有所思,「他最近好像帮了老大很多。」 温北没搭话,叶镇自顾自的说着:「看来他还是挺满意你的,那就好。」 听到这话,温北不知怎的不但没有高兴,反而有些郁闷。 他觉得领口太紧,用力扯了扯,问:「我上次叫你查的那事怎么样了?」 「哦,名氏里有南字的雌虫是吧?」叶镇翻出光脑里的资料,递给温北:「都在这儿了,但是他们跟言何阁下都毫无交集。」 「知道了。」温北接过来扫了眼,发给自己,大步往前走,「你回吧。」 穿过大门,迴廊上,温北认真看着资料,余光发现前面有东西,勐的剎住脚步。 他身形不稳,晃了下后被拉住。 言何扶着他,阴阳怪气:「可以啊温北,又开通了一项新技能,走路不看路。」 温北这才发现,前面挡住他的「东西」正是言何他老人家的长腿。 什么叫恶人先告状。 「……雄主。」温北昨晚刚干了丢脸的事,现下还不好发作,选择了忍气吞声,「您怎么在这?」 「阳光好,晒晒。」言何眯了眯眼,回答。 哇,可终于变黑了。 他有几天没见过温北的黑髮了。 言何凝眸看着他,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温北被盯的有些脸热。 良久,言何突然抬手,五指陷进他的头髮里,轻轻揉了把他的脑袋。 温北定在原地。 他一时间忘了唿吸。 心脏……跳的有点发疼,像是要撞出来。 这般滋味温北从未品过,他过去几十年好像都云里雾里,如同丛书杨所说,他是在苟延残喘。在黑白色调的世界里。 第34页 言何的出现给他带来了不一样的东西。 外在的,以及他自身的。 下次去医疗仓,顺便检查一下心脏吧。 温北想。 「我有事出门一趟,晚上回来,不用等我吃饭。」言何收回手,插在口袋里,叮嘱道。 他今天难得穿了一身正经的西装,只是下午阳光正盛,他外套没穿,搭在臂弯,此刻双手插兜,白色衬衫紧绷,更显得他肩宽腰窄,身形比例完美。 温北愣了几秒才追上来,道:「您要去哪?我跟您一起吧。」 言何意外:「你很闲?」 平常不都有很多公务要处理吗。 「嗯,今天没事。」温北面不更色的撒谎。 他也说不清为什么,他就是不想放这样的言何独自出门。 言何静静的看着他,也不知道信了没有。 「我去商城买东西,你也去吗?」 温北以前最讨厌逛商场了,每次都会推脱。 「好啊,正好我也有东西要买。」温北弯了弯眼角,似乎很感兴趣,顺嘴问:「雄主要买什么啊?」 「我?」言何语气随意,「我要买x爱工具。」 温北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言何面不更色的重复:「我说我要买x……」 「好了!」温北反应过来,眼疾手快的捂住言何的嘴,「我知道了!」 言何睨着他顷刻便红了一片的侧颈和耳根,一挑眉:「害羞什么,一起去?」 「不了不了,我就不去了。」温北后退几步,飞快地逃离现场。 还是这么的好玩。 言何闷头髮笑,晃晃荡盪的从大门离开,坐上了一架飞行器。 「下午好,塔尔殿下。」他向对面的虫打招唿。 「下午好。」塔尔今天换掉了庄严华丽的服装,一身运动服,竟还显得挺年轻。 言何打量着他,他也在看言何。 半晌,言何打破沉默,问:「塔尔殿下叫我出来是什么事?」 塔尔答非所问:「我刚刚在墙外,看到你跟温北相处了。」 他说话时顿了两下,应该是临时换掉了一些词语,他更想说的可能是「看到你摸他的腰」和「你揉人家的脑袋」 言何跟着顾左而言他:「您偷看啊?」 塔尔一噎。 这傢伙是油盐不进,塔尔也懒得绕弯子了,直言道:「我跟温北关系特殊,他的性格我很欣赏,但碍于性别,我很难跟他多聊。」 塔尔观察着言何的表情:「但有幸聊过几次,都很合得来,我一直把他当知己。」 言何消化了一阵,没懂他想表达什么。 「我希望他能过的好。」塔尔说。 言何一怔。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真的希望,他能获得新生。而不是像我一样……」塔尔嘆气,「所以冒昧问一下,你为什么会娶他呢?」 「因为我成年了,必须娶。」言何诚实的很。 「……」 塔尔一时无法反驳,又问:「那昨天宴会上呢?你看起来很护着他。」 「恕我直言。」言何想了想,还是说:「这好像不需要什么理由。」 塔尔再次被噎。 他勐灌了两口茶,直说了:「你觉得他怎么样?」 「他很好。」言何立马回答。 「那你是否考虑把他升为雌君呢?」塔尔问完又觉得不太可能,补充道:「他是上将,虽然没什么家庭背景,但也战功赫赫,一个雌侍……太委屈他了。」 这玩应还能升??? 言何心里震惊的炸成烟花,面上不为所动。 他是在娶了温北后才查到了有关雌侍雌君的资料,后悔也来不及,第一次听说还能晋升。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会尽我所能提拔温北的地位,让他更配做您的雌君。」塔尔抛出诱惑。 「我知道了。」言何默默记下这件事。 塔尔也不急。 他给言何倒了杯茶,状似不经意道:「哦,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言何阁下。」 「您说。」 「那位叫南南的虫,是您心仪的雌侍吗?」 「谁???」 言何绷不住了。 见他一脸茫然,塔尔从光脑中调取出一段监控视频,递给言何。 看到自己朝温北叫出「南南」这个称唿时,他简直眼前一黑。 假酒害人。 第18章 哄人 高一下学期,周末。 「小北?」 「别叫这个。」 「哦。」 见他低头不说话了,温北狠狠的皱了下眉毛,不耐烦,但还是解释:「我不喜欢这个名字。」 不是针对你。 「啊?」言何神色带着清澈的愚蠢,「那刚刚阿姨……」 「她爱怎么叫就怎么叫。」温北心情肉眼可见的差,言何眨眨眼,又哦了一声,没察觉什么。 后来言何算是明白了,这人就是一身反骨,吃软不吃硬,你叫他往东他非要往西。 想让他干点什么,就得往相反的来。 周末两人一块去图书馆,温北在兢兢业业写卷子,言何在跟小孩抢小学诗集看。 温北扫他一眼,刚想说他幼稚,就发现他真的看得津津有味,更无语了。 「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言何不仅看,还念出声,他嘟囔着:「江南真是个好地方。」 第35页 「你怎么知道?」温北从数学题里抽出一半脑子,问。 言何指了指诗集上的配图,理所当然道:「因为美啊。」 温北:「……那是画的。」 「画的也好看。」言何油盐不进,「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去看看,江南水乡。」 温北不理他了。 「哎,你不喜欢现在的名字,不如以后我换个称唿吧?」言何突然说。 「什么?」 「江南……南南怎么样?」 温北沉默两秒,精准评价:「你有病?」 「你没有异议的话就这么说定了。」言何大手一挥定下来。 江南不是心之所向,南南是。 「是不方便回答吗?」言何沉默太久,塔尔问道。 是。 也不是。 这叫他怎么说啊。 言何脑子都要烧冒烟了。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虫族关于身份的资料。 每一只雄虫都会被记录在册,并且严谨的录入身体的各项指标。 而雌虫则随意生长,有也只有身份指示牌一张,有的甚至连指示牌都不会办。 言何灵光一现,沉声道:「我那天喝多了……南南是我雄父外边不知哪个雌侍生的弟弟,很小就过世了,我很想他。」 「……啊,抱歉阁下。」这显然超出了塔尔所查出来的东西,他愣了会才点头:「抱歉啊,我没想到会是这样。」 帝国雌虫虫崽遍地都是,谁家死了一个……确实会是不为虫知的事。 「没关系的……」言何面上三分善解人意三分楚楚可怜还有四分不愿再提,他摇摇头,「也多谢殿下愿意跟我说清楚。」 没关系,反正都是他编的。 「不早了,殿下要一起吃个便饭吗?」话是这么说,他脸上却写满了「我可以回去了吗」 「下次吧。」塔尔起身送他,道:「之前我还疑惑温北为什么会选你,现在我明白了。以后有机会一起喝酒,就我们,不带温北。」 他……明白什么了? 言何不大懂,但他现在满心都是怎么向温北解释这件事,没空解读别人的心思,匆匆离开。 不过这个塔尔私下里还挺随和,自称都变了……他胡思乱想着,在路边找了一家花店,走进去。 挑了一束言何喜欢的雏菊,言何又匆匆赶往隔壁街的甜品店。 之前他们在一起时,言何因为工作原因,少不了突然放温北鸽子,买花和礼物哄人的流程,他熟的很。 回去的路上,挂着的光脑疯狂震动,催命似的。 言何已经把原主那群狐朋狗友删的干净,列表里面没几个活的,这是…… 言何倒腾出一只手,解锁查看。 是青鸟。 他把温北的号设置成了特别关注,无论是上线还是发帖子回復都会有提醒。 怪不得这么吵,言何开了免打扰,点进去看。 温北上回发的帖子回復量已经高达六百多,甚至还在稳量增长,言何在其中寻找着温北的回覆,越看脸色越凝重。 【78l:面具p有什么好玩的,我家雄主喜欢泳池,他很喜欢清淡的血气,混合着沐浴乳的味道,刚刚好】 血气??? 玩这么花。 言何瞪大眼。 【166l:如果楼主只是单纯的脸丑,身材还好的话,可以用一下助兴的工具呀,雄虫都喜欢乖的,你穿个清透的,戴点叮噹的,还怕成不了?】 言何可算知道温北上回穿的那块破布是怎么来的了。 他越往下看越心惊,不知道是不是讨论的虫太多了,他们都很放的开,内容也从「工具」和「方法」,转移到了「体验」「技巧」 这网站尺度怎么这么大??? 最让言何头疼的是,温北时不时还会回復个收到,并表达了他衷心的感谢。 挺好的,挺有礼貌。 言何刷的关闭了光脑,眼不见心不烦。 他到家时,果不其然,温北已经在门口等他了。 见他衣着正常,脸色也平静,头髮还是乌黑的,言何长长的松了口气。 没开始作妖就行。 「喏。」他把手里的花束递过去。 温北远远就看到了言何抱着花下来,本以为是哪个雌虫送他的,是那个叫南南的?还是他那张惹眼的脸又勾起哪只虫的心了……正胡乱猜测着,一束开的热烈、带着芳馨的鲜花被怼到他眼前。 他下意识接过来,回神时言何已经走向了厨房,在拆包装精緻的甜品盒子。 「这是……给我的吗?」温北还是不敢相信,他走近两步,怔怔的问。 「不然呢?」言何莫名。 他买花回来装饰? 把蛋糕切好,言何叮嘱:「只能吃一块,一会儿还有晚饭。」 温北没应声,言何抬头一看,就见他还在盯着那束花发呆,神色很复杂。 而那头刚刚还乌黑髮亮的青丝,正在一点一点的变成金色。 言何第一次亲眼见证它的变化,微微睁大了眼,没忍住上手摸了摸。 触感没变,还是软软的。 「怎么了吗?」言何回神,问。 「没,谢谢雄主。」温北抱紧了几分,像个小学生似的站的规规矩矩,仿佛怀里捧着的不是花,而是易碎的炸药,「不过,花一般是雌虫买给雄虫示爱的,您不用给我……」 第36页 「怎么。」言何打断他,「我不能跟你示爱吗?」 「您当然……什么???」温北惊诧的抬眼,又问了一遍:「您刚刚说什么?」 「你。」 「啊?」 「别用敬称。」言何说。 这事他已经提过很多遍了。 温北答应的好好的,平常也有刻意控制,但也经常忘记,比如现在。 什么时候能让他回到之前的状态呢。 言何在心里嘆气。 说来好笑,以前他工作很忙时,总是害怕温北的一些奇怪的想法。 什么半夜突发奇想要旅游啊,做好了饭又突然想去外边吃啊,衣服必须穿情侣的啊。 虽然很累,但温北想要的,无论多离谱他都纵着,偶尔也会无奈的想一想,自己是追了个多能作的老婆回家啊。 以前害怕的无奈的,现在再也找不见半分,他又开始愁,又开始念。 「抱歉雄主……」温北侷促的缩了缩手。 「不用道歉,你知道我不是指责你的意思。」言何想了想,又说:「以后也不用道歉,你在我这里永远不用,知道吗?」 永远。 永远…… 嘀嗒—— 水珠滚落在地。 言何愣了一下,弯腰检查,发现是温北怀里的花在滴水。 温北也发现了,他慌乱后退一步,张嘴就想道歉,又想起言何刚刚说的话,讪讪的闭嘴,有些无措。 「别捏它,花泥上有水。」言何发现了癥结所在。 这傢伙还是改不了一紧张就握拳的破习惯。 也不知道在紧张什么。 言何捧着花束另一边,温声道:「没事,你先松开,我给它处理一下。」 温北呆呆的松手。 「去洗手吧,这边我来弄。」言何说。 「噢。」 温北突然想起很久之前,他和手下们聊天,有一只恋爱脑雌虫,说自己以后一定要找一个温柔的雄主。 当时他怎么说的来着? 好像是说,星球上要是有跟「温柔」两个字有一点联繫的雄虫,他都倒立在训练场跑三圈。 温北:「……」 温北用着言何给他买的毛茸茸手帕,感觉自己离倒立跑步不远了。 他把手帕挂回去,余光突然看到浴室的架子上摆着套干净的睡衣。 是言何的。 温北心生一计。 言何给家政机器人充上电,自己则熘达到浴室,关门后迅速脱掉衣服,丢进洗衣机,动作一气呵成。 浴缸已经自动放好了水,温度正合适,言何进去躺下,满足的喟嘆一声。 他泡了好一会儿才捨得出来,反手去掏衣服。 一下。 两下。 三下。 空荡荡的。 言何勐的回头! 他衣服呢!!! 就在这时,独属于温北的、很有节奏的礼貌敲门声,轻轻响起。 言何有种不详的预感。 不知是不是白天他带颜色的东西看多了,现在…… 「雄主,您衣服是不是落下了?我给您送进去吧?」 温北说。 隔着门板,言何听不出他语气如何,迟疑片刻,他扬声道:「不用,你先睡吧,我一会儿出去。」 温北有理有据:「会感冒的,雄主。」 言何咽了下口水:「那就让小白来送。」 「它在充电。」温北顿了顿,轻声问:「您是不是不想看到我?」 言何:「…………」 第19章 豪赌 猜想的不错,下次不许猜了。 言何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有句老话说的好,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他言何碰瓷碰多了,如今也被相同的招数拿捏住了。 言何扫视一周,试图在浴室里面找出能蔽体的东西。 实际上这里面早已被打扫的干干净净,连块布都没有。 「……」 言何咬咬牙,只好在浴池里转过身子,背对着门口,喊:「你放台子上就行。」 「好的,雄主。」 温北语气乖得很,轻手轻脚的打开门。 言何身体绷紧了几分,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 也是,他怎么能指望温南南听他的话呢。 「温北。」听到脚步声,言何语气淡淡,却暗含警告:「我劝你三思。」 温北脚步一顿。 他隔着裊裊雾气,望向言何线条流畅的肩颈。 「可是……」他犹豫一下,软声道:「他们教我了,雌侍就是用来服侍雄主生活的。」 能不能别老被网上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臭虫误导。言何愤愤的想。 说话间,温北已经来到了言何身后。 他弯了弯腰,贴的很近,说话时的吐息全都打在言何耳郭。 「雄主,我还学了一些……有趣的东西,您想试试吗?」 言何面无表情。 因为那些有趣的东西,他也看了。 这压根不是什么惊喜,这是惊吓。 「看够了吗?」这傢伙的视线不加掩饰,直勾勾的盯着水下,言何咬牙切齿。 「还没。」温北很诚实。 「……」 事已至此。 言何索性放弃挣扎,他懒懒的往后一靠,抬眼瞧温北的表情。 第37页 「怎么样。」他扬眉:「还满意吗?」 温北点点头,他两只手扒在浴池边缘,长腿併拢,看起来就像是来服侍言何沐浴的,乖得很。 他失忆了……压根就不会记得之前玩的花样。 言何直直的望进对方的眼睛,总觉得这里面透着一股不谙世事的单纯。 对他来说,还没做过那种事吧,怪可爱的…… 言何想。 「雄主,我有件事一直很好奇。」单纯可爱的温北开了口:「你……那什么不行的,平时洗澡的时候,会不会……」 可爱个屁! 言何黑着脸,阴恻恻道:「你想试试吗?我可以帮你。」 帮你变成真的不行。 温北轻咳一声:「……突然也没那么好奇了。」 他想起正事,从怀里拿出一段丝带来。 言何只觉得有温软带着凉意的东西覆上了他的眼睛。 他下意识闭眼,皱眉问:「干什么?」 温北在他后脑勺轻巧的打了个结扣,满意的收回手。 这下都不用他回答,言何自己想起来了。 蒙眼p是吧。 真是挑了个会玩的。 「雄主……」 温北调整了一下丝带的位置,指尖不老实的下滑,从后颈一路摸到手臂,嗓音低沉而轻,像羽毛尾巴扫过心尖,很是勾人。 言何忍着痒意,按住他的一只手。 「你想好了?」他问。 「当然。」温北笑了,「我从嫁给您的那天起,就已经想好了,不是吗?」 或者说,他几年前就已经想好了。 嫁虫只有一个目的。 信息素样本。 只是跟言何…… 他到底有几分目的,几分真心想要……他也说不清。 「是僵化期要到了吗?」言何突然问。 「……什么?」温北手臂一顿,愣在原处。 「僵化期。」言何耐心的重复,「不是说只有那时候雌虫才会格外渴望标记么。」 「没有。」温北不知为何突然没了继续的兴致,他撤回胳膊,有点茫然的喃喃:「并没有,治疗舱的结果显示在两个月后,并不是现在。」 「这样。」言何仰了仰头,追寻着温北发出声音的方向,「那你急什么,是生物课没好好听讲吗,标记不是小事,你要想明白。」 温北确实没怎么听。 但标记这方面的常识,他还是知道的。 他犹豫再三,决定装不懂,轻声道:「那雄主认为,我该想明白什么?」 「标记意味着你跟他从此就要绑在一起,他生你生,他亡你亡。」言何温声科普,「所以一定要找一个能保证安全,且靠谱强大,脾性也要……」 「那雄主不是吗?」温北打断他。 怎么会有雄虫教自己的雌侍去找别的雄虫标记啊。 温北缓缓攥紧拳头。 「你觉得我是吗?」言何很平静。 他转过头,隔着那条纱带,安静的注视着温北。 很奇怪,温北明明知道他看不到自己,却还是无言的紧张。 他往后躲了躲:「我觉得……」 「生活不是儿戏。」浴池的水渐渐凉了,空中蒸腾的雾气也在慢慢消散,温北答不上来,言何也不强迫,只轻声引导,甚至是循循善诱的:「你要对自己的生命负责,或许你想要的那个东西大于一切,但只要活着,迟早可以得到,不要走极端。」 这几句话如同天边乍响的惊雷,震的温北回不过神。 他只觉得心里有一根线,被轻轻一拨,断的四分五裂。 对方明明没用力,他却还是一败涂地。 言何……为什么会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当然知道言何不是合适的雄主。 d级的雄虫,就算榨干了也不可能安抚的了他的僵化期。 他只是在赌。 赌拿到了信息素样本之后,他们可以研究出来想要的药剂。 这场豪赌只许成功,没有失败的路。 他也没给自己留后路。 「我只是打个比方,你随便听听就好。」言何说。 「……」温北松了口气,语气里还有点未散的惊慌:「我知道了,雄主。」 「嗯。」言何顿了顿,明知故问:「所以为什么要蒙我的眼睛?」 「啊,这个啊。」温北摸了摸下巴,「虫网上说,这样可以达成一种朦胧的感觉,看不见的话,就可以任意……」 「任意什么?」 任意想像对方长什么样子了。 跟拉灯的效果是一样的。 温北曾想过,言何之所以会一眼挑中自己,大概率还是他跟那位「南南」有相似之处。 这样就好办多了。 蒙一蒙眼睛,估计也没什么分别。 「任意……」温北拿捏着措辞,牵强道:「玩耍。」 「玩?」言何挑眉,他想了想,在水里站起身,坦坦荡荡的对着温北,摊着手:「你想怎么玩,来吧。」 温北:「……」 刚刚水里面有沐浴伴侣,半遮半掩着,他其实并没有看到什么。 现在…… 温北的脸被蒸的发红,他轻咳一声,嗫嚅着:「雄主……」 现在知道不好意思了? 吓他一跳,还以为这傢伙真的彻底放开了。 第38页 「不想玩?」言何笑眯眯的,老奸巨猾都写在脸上,「那我可以解开它了吗?」 「我给您解。」温北赶忙凑上来,抬手去解那丝带。 还好他刚刚没有系的很紧,一下就扯开了。 视线恢復清明,言何眨眨眼,缓了缓,这才看向温北。 他一愣,脱口而出:「你怎么了?」 「我……」温北扯了扯刚刚被他故意弄得很宽松的衣领,故作镇定:「我没怎么啊。」 他如果能看到言何视角,一定会发现自己的头髮此刻已经是亮眼的水蓝色,在灯光下闪闪的,衬的他肤色白皙,低着头时,有种任君采颉的美感。 言何喉结滚了滚,错开视线。 他在浴室里找了半天,头顶上冒出问号:「我衣服呢??」 他不是来送衣服的吗。 温北望了眼自己空空的两手,茫然的想了想,小小声:「呃,我忘了,我马上去拿。」 言何好悬没气乐了。 人可以有目标,但能不能别这么明显。 经此一事,言何是睡意全无。 当然,旁边的温北也一样。 他们在大床上翻来覆去,相顾无言,却胜有声。 言何也终于想起了被他遗忘的正事—— 该怎么跟温北解释「南南」呢。 塔尔不太聪明,信了他的鬼话,以为他是喝醉了酒,神志不清,前言不搭后语。 这套说辞肯定说服不了温北。 怎么办! 他那天就不该喝酒! 床头柜上的光脑震动一下,言何拿起来看,是青鸟推送的今日份头条。 看到这个app标志,言何灵机一动。 他飞快的退出原主的帐号,重新给自己註册了一个,头像暱称一通乱写,然后编辑了一条帖子。 为了掩饰身份,他在性别一栏填了已婚雌虫。 帖子内容也做了打码: 【不清醒时叫错了雄主的名字怎么办,在线等,很急!】 不多时,下面有回覆。 【2l:雄主的名字都能叫错??建议自裁谢罪。】 言何动了动手指,回復【是是是,都是我的错,求求你别羞辱我。】 【……】 【6l:是叫成别的虫的名字了吗,先解释吧,不行的话买点**回去,求原谅得有诚意】 下面还贴心的附着一条连结。 言何点进去,发现是标题是x爱小工具,配图是闪着电光的鞭子,一鞭子下去能抽断桌腿的那种。 言何黑着脸打字【首先,我知道你的出发点是好的,其次,你先别出发。】 折腾了近一个小时,愣是一条有用的都没有,气的言何把光脑丢到一边,不看了。 一整晚,他满脑子都是「南南」 正因如此,当温北轻手轻脚的下床时,他扭头,张嘴就问:「你干嘛去,南南?」 温北倏地回头,神色淡淡,眼角和下颔却紧绷着,眼神中透着一股危险:「你叫我什么?」 第20章 良心 言何第一次看到温北这样的眼神。 阴沉沉的、晦暗不明的,连眼尾下坠的弧度都带着讽意。 像是一道密不透风的砖墙,光是狭窄的空隙就足以让人喘不过气来。 他手里拿着水杯,看样子是要下床倒水,此刻越握越紧,牵动筋骨的指节甚至用力到泛青。 要不是这杯子质量好,怕是已经当场碎掉。 「您刚刚……喊我什么?」他低喃着,歪头重复了一遍,语气平平,却也凉意尽显。 言何咽了咽口水。 他总觉得对方捏的不是杯子,是他的小命。 温北把杯子放了回去,挺直腰背,居高临下的盯着言何瞧了片刻,忽的笑了。 「您又何必避而不答。」他说,「您有权钟爱任何一只雌虫,您可以娶三只及以上的雌侍和一名雌君,如果您想的话,现在就可以把我这只不合心意的雌侍废掉。」 他顿了顿,自嘲似的低头:「现在您可以回答了吗?」 他生气了吗? 言何眨眨眼。 应该会生气的吧,这种事放在谁身上都不会开心。 可他是温北,他会在意这个吗。 有可能会。 但是他看起来……并没有生气,他可能只是单纯的好奇,所以问问。 虫族的上将大人下班后会带着枪回家吗? 啊……他的头髮变黑了。 黑色应该是正常的发色吧。 果然,他没生气。 没生气干嘛阴这个脸,怪吓人的。 言何的思绪百转千回,绕着星球熘达了一圈才回来。 他瞥了眼温北彻底变黑的头髮,放心不少,心说既然他不在意,那他也随便煳弄过去就是了。 考验演技的时候又到了。 他酝酿了会儿,深沉的开口:「这是我家的传统,家人之间有独特的亲密的独一无二的,暱称。」 「……」温北消化了几秒,并不能理解:「什么?」 「就是我爸…不,我雌父……」 言何刚想把锅推到原主的父亲身上,突然想起来这位也是上将,说不定跟小时候的温北还认识,用不得。 他匆忙改口:「我雄父。对,我雄父常说,家人之间互相叫大名太见外了,可以取一个暱称,这样显得更亲密,关系也会越来越好。」 第39页 他这番解释半真半假,自己都信了。 语气也笃定起来:「所以我就擅自给你取了一个,你不会不高兴吧?」 他想了想,仰起头,眸光里满是无辜和真诚,他跟温北对视着,低声道:「这事怪我,没有提前跟你商量,我只是很喜欢这个名字,没有考虑你的感受……是我的错。」 这个回答显然超出了温北的考虑范围,他呆立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回答。 刚刚的那股撑着他的怒火,好像夏天空调的冷风,顺着门缝悄悄熘走,不知不觉就散了个干净。 回过神来,只剩下茫然无措。 他一边厌恶自己的过于冲动,没有立场和资格质问,一边为言何的回答而窃喜。 虫真是个复杂的生物。 温北转了转手腕,缓解僵硬的感觉,整个身体都放松了几分。 「如果你讨厌这个称唿,我以后不叫了……」 另一边,言何演技拉满,满眼落寞,就差个泫然欲泣了。 他在心里给自己颁了个小金人,一抬头,果然在温北脸上看到了愧疚。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讨厌的,我只是不知道……我以为您在叫别的谁……」 温北艰涩的为自己解释着。 事情翻转的太快,他一下子就从质问的人,变成了小心翼翼辩解的人,偏偏他还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某只老狐狸心里乐开了花,脸上柔柔弱弱:「没关系的,你不讨厌就太好了……那我以后可以继续这么叫你吗?」 面对他期待的眼神,温北压根拒绝不了。 「当然可以。」他半蹲下来,平视言何,认认真真道:「抱歉雄主,我太莽撞了,您别生气。」 「你。」言何矫正。 「……抱歉。」 「说过了不要跟我道歉……」言何说一半意识到这根本没什么用,嘆息一声,闭嘴了,拍了拍身边床的空位:「不早了,睡觉吧。」 温北把想喝水的事忘得一干二净,闻言乖巧点头,重新爬回床上。 灯一关,房间重新陷入昏暗。 明明解决了心头的一桩大事,言何却还是睡不着。 温北干干净净的眼睛总会浮现在他脑海。 那是跟以前丝毫不同的,单纯的,懵懂的,仿佛他嘴里说出什么荒谬的话,他一样都会相信似的。 言何那点聊胜于无的良心终于痛了起来。 下回还是不要骗他了。 他想。 第二天早上,温北已经习惯了言何会做好早餐这件事,他在男人对面坐下,毫无例外地被塞了一杯牛奶。 他并不喜欢喝,但每次都不会拒绝,多半还会来上一句,谢谢雄主,然后一口气喝光。 言何淡淡的应了声,面色如常,心情却复杂的很。 温北不喜欢牛奶,言何从前总要花费大量的心思去哄他喝一点,甚至一早上的时间都磋磨在这里。 久而久之,已经成为了他们早上的必修课。 现在可好,别说是牛奶了,温北温顺到言何觉得他就算递过去一杯毒药,这傢伙都能面不改色的喝下去。 怎么样才能改变现状呢。 言何咬了口包子,慢吞吞的想。 「雄主。」 「嗯?」言何抬头。 「我吃好了,先去上班了。」温北说。 言何瞥了一眼他那边没什么动的早饭,挑眉:「不舒服?」 「没有。」温北回答完便不知说什么了,迎着言何不带什么侵略性、甚至称得上温和的目光,他想了想,还是解释道:「今天有早会,我怕来不及。」 「嗯。」言何喝下杯子里最后一口水,「先去换衣服吧,我一会儿送你。」 「好……什么?」温北总是慢半拍,他茫然两秒,问:「您又想参观军部了吗?」 「……」 言何只是单纯的想送他上班,但是很明显,温北这种工作狂,并不会理解这种无聊到像是浪费时间的事情。 「嗯。」所以言何应了声。就当他是吧。 他仔细认真的理了一下现在的情形,温北身为上将,似乎什么都不缺,而他这个低级雄虫,也给不了他什么。 他想把温北养回之前的性子,只能对他好一点,再好一点。 言何作为一位游手好闲的雄虫,每天待在家里也是无所事事,于是把温北送到军部后,他也没有第一时间返程,而是再次进行了参观。 要不要在这里求一个职位呢,一起工作的话,更方便…… 言何想着问题,绕着长廊走了一圈,一回头,惊讶的发现温北还在自己身后。 「你不是着急开会吗?」言何问。 「也没有很着急,我上次就没能陪您……」 温北快走两步,来到言何身边,结果被后者攥住肩膀,毫不客气的推走了。 「我成年了,不是三岁,参观不需要陪着。」言何推着他往会议大厅走,「你去开会,中午找你吃饭。」 「雄主……」 「快去。」 就算言何催促的很及时,温北还是迟到了。 不过这次的早会不是军部总部的会议,而是他跟叶镇他们的小会,没有虫会追究他的迟到。 「老大!早上好!」叶镇遥遥沖他招手。 「嗯,早。」言何走过来,想起什么,问叶镇:「你相亲相的怎么样?」 第40页 「啊……」提起这事,叶镇一下就蔫儿了,「不怎么样……」 「对方不满意?」温北皱眉。 「是……」叶镇吞吞吐吐,「也不是……」 「在我耐心耗尽之前,赶紧说。」温北脸色一冷。 「老大你相信我,我已经听你的话,认真相亲了!」叶镇情绪有些激动,对于这件事还有点茫然:「但是他们不知道为什么,都很迴避我,反而都向我推荐丛书杨……」 温北神色一冷:「丛书杨?」 「我知道了。」他语气幽深,带着不易察觉的算计和火气,只有表情还是平静的。 又有虫要倒霉了。 叶镇缩了缩脖子。 他们说话时还在会议室外面,并没有进去。 话毕,温北抬腿打算走。 「老大!」 叶镇叫住他,迟疑两秒,道:「你最近的状态有点奇怪。」 温北不以为意:「怎么了?」 「你该不会是喜欢上言何阁下了吧。」叶镇说。 温北心念一动,下意识攥住军裤的布料。 竟也没反驳,只蹙着眉头问:「为什么这么说。」 「你没注意到吗,你在他身上花了很大的心思。」叶镇安静两秒,突然问:「老大,你是不是后悔了?」 「……后悔什么?」 「如果日后我们成功了,要让药剂发行,信息素样本取自于哪位阁下这件事一定瞒不住。」叶镇絮絮叨叨,「到时候那些雄虫们可不会很友善,而且……言何阁下也会发现你跟他结婚只是利用……」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他们都不会有好结果。 温北没说话。 他立在那里,仿佛一座沉默的雕像,情绪寡淡到死气沉沉。 两厢沉默间,叶镇已经开始后悔说出这话了。 他正准备找补些什么,就见会议室里的军雌们突然推门出来,慌里慌张的抓着温北衣袖:「老大,您看虫网头条了吗!」 手下们不会无缘无故的开玩笑,温北摁开光脑,面无表情的点进去。 【已婚温北上将深夜拜访丛书杨殿下……】 配图一张是温北走进那栋别墅。 另一张是丛书杨搂着他,从后面角度来看,他们亲密无间,像是在拥吻。 第21章 清白 言何在军区训练场绕了一圈,趁他们不注意,混入「人群」跟着跑了两圈,又偷偷熘走。 熟悉的感觉让他身心舒畅,哼着小曲往教学楼走。 路过上回偷穿机甲的屋子,他脚步一顿,下意识看过去。 「哎呀……呦……」 「你到底在哼唧什么,这又不是第一次去了!」 「你懂什么!温北上将打起架来压根不要命,那哪是演示啊!上上次他差点把我腿打折!」 「上上次?前些天那次呢。」 「啊,那次……」 听他这个吞吞吐吐的态度,言何懂了。 上次当然是他去的。 犹豫片刻,言何抬手,敲了敲门。 跟老婆打架这件事,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会上瘾。 「您替我去???」那只雌虫一蹦三尺高,一半是兴奋,一半是不可置信。 「是的,我身手虽然比不上您,但也能应付。」言何很谦虚,「只要您给我一套新的机甲,我就可以去。」 「可是您不是……雄虫吗?」言何身量高,身形也不像雄虫,但易洱上下打量着,没看到虫纹,又有些迟疑。 「我是。」言何觉得说不清,他干脆走近,道:「要不您跟我过两招,看看我行不行?」 易洱是真的不想面对温北,于是他没有犹豫很久,欣然应下。 他们你来我往招式一个比一个软绵绵,都怕打着对方。 易洱观察着,越看越满意,喜滋滋找了套新机甲给言何。 「阁下,您真是个好虫,一定要注意安全呀,您要是受伤了,我的罪过可大了。」 「您才是真的英俊潇洒善解虫意。」言何熟练的拍马屁,「以后有这种事,喊我就行,我就喜欢跟温北上将比试。」 还有这种好事! 易洱乐坏了,笑嘻嘻跟言何交换了联繫。 时间还早,他们三个凑一起玩了几局小游戏,到了上课的时候,易洱恋恋不捨的送走了言何,表示相见恨晚,有机会继续一起玩。 第二次干这事,言何熟练了不少。 刚才跟易洱试过了,在机甲里说话外边是听不清的,闷闷的仿佛机械音,言何很放心。 教室里很安静,甚至是鸦雀无声,跟上回差很多。 言何有点疑惑,瞥了眼台上的温北,意外的发现对方在发呆。 这是在……上课? 大眼瞪小眼吗。 温北头髮怎么蓝了? 那段话言何烂熟于心,蓝色……是恐惧。 他在军部,怕什么? 他正疑惑着,叶镇发现了他:「易洱老师!快进来。」 两人过招第三式,言何察觉到不对。 温北完全不在状态,接招全凭本能,毫无章法。 力道也不对,不是轻飘飘仿佛在发呆就是过勐了好像在泄愤。 机甲面具下,言何狠狠的皱眉。 温北,战场上你也这样走神吗? 刀剑和拳头可都不长眼睛。 第41页 言何稳了稳,没再收着力气,试图用更凌厉刁钻的招式把这傢伙唤回神。 没用。 温北看起来很恍惚,只守不攻,只想尽快结束。 撤回拳头,言何退了半步,一脚踹出去,带着劲风,直奔温北的胸前。 温北瞳孔一缩,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只好往后仰去,他来不及稳住身形,跌下台阶。 脚腕处一痛,温北倒吸一口气,躲开「易洱」的搀扶。 他站起身,扶着墙壁,声音有点哑:「多谢老师不吝赐教。」 言何收回手,行了个礼,一言不发的离开。 谁教他在这种时候心不在焉的? 如果今天来的不是他,又或者是在真正的战场上…… 言何不敢想。 匆匆换下衣服,也快到中午吃饭的时候了,言何在天台吹了会风,确保没有汗湿的痕迹,这才去找温北。 「雄主……」 温北在教室外的长椅上等他,见他过来,起身迎接。 言何睨了眼那头蓝发,眼不见心不烦的挪开视线。 他压了压火气,尽力保持着温和的语气:「嗯,发生什么了吗?你看起来状态不太好。」 顿了顿,他又问:「谁欺负你了?」 「没有。」温北一口反驳,扯出个艰涩的笑容:「我们去吃饭吧,雄主。」 「……」 就知道他不会说。 言何磨了磨牙,下楼梯往食堂走。 一路上言何总觉得那些虫在盯着他和温北,窃窃私语着什么。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他小声问温北。 「没有,雄主。」温北也察觉到了,他紧紧的皱着眉头,害怕被言何听到。于是拽了拽言何袖子:「雄主,我们出去吃吧。」 言何回想起来军部食堂的「美味」,头也不回的答应了。 他们走出军部的大门,言何放缓了脚步,观察温北的动作。 他不确定刚刚有没有伤到温北。 对方行动自然,表情更是天衣无缝,甚至走的飞快,活像背后有狗在撵。 看来没事。 言何放心了。 军部附近三条街都没有餐厅,得知温北下午没事后,言何带头上了飞行器。 温北也跟上来,规规矩矩的坐在言何对面。 坐下时,军裤裤脚一动,露出脚腕处的纱布。 言何正好低头,看的一清二楚。 「?」 言何弯腰去查看。 「别动。」他握住这人细瘦的脚踝,警告似的捏了下。 温北不敢躲了,他僵硬的坐在那里,眼睑紧绷。 雌虫不可私自用药…… 刚刚叶镇担心他,强行给他涂了药。 怎么办…… 「怎么伤的?」言何把胡乱缠绕的纱布拆下来,重新系好,明知故问道。 「我……」温北抿唇,「上课做演示的时候不小心摔的。」 「嗯。」言何又问,「其他地方有伤到吗?」 「没有。」温北摇头。 言何没再说话。 他继续保持着弯腰的姿势,也没松开温北的腿,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看起来不太高兴,是因为他抹了药,还是看到那条新闻了?温北忍不住想。 「雄主。」 「嗯。」 「您……」温北不想不打自招,他犹豫着,没敢问。 如果言何没看到,那是最好了,他已经联繫了相关部门,最迟两个小时后新闻就会撤下去。 真的没看吗…… 他看着心情很差。 「怎么了?」言何直起身子,直视温北,眼睛里带着期待。 如果他能主动跟他说点什么,他会很高兴的。 「……没什么。」温北把怀疑打包吞进肚子里。 「……」 言何垂下眼,恹恹的,看着很不爽。 所以,还是看到了吗……温北左猜右猜,快把自己烦死了。 飞行器渐渐停下,温北健步如飞,刚走了两步,被言何拎着后衣领扯回去。 「腿不疼吗?」他问。 温北摇摇头,老实道:「还行。」 跟他受过的其他伤比起来,不值一提。 因为不疼,所以就能随意受伤? 言何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他牵着温北往下走,语气冷冷:「以后不许这样了。」 「哪样?」温北突然不走了,他定在原地,气压很低。 当然是别打架时候走神,没事找事非得挂点彩了。 言何刚要回答,就听温北沉沉道:「你也觉得是我玷污了丛书杨的清白,是吗?」 言何怀疑自己耳聋了。 他安静的沉思了整整十秒,提出一个灵魂问题:「……什么?」 我们在一个频道吗? 丛书杨怎么了? 谁的清白? 啥?? 他脸上的疑惑不似作伪,温北呆了呆,终于反应过来——好像是他搞错了。 「您刚刚想说什么?」他慢半拍问。 「叫你以后小心点,别老受伤啊。」言何回答。 温北:「……」 见他陷入沉默,言何问:「那你刚刚又在说什么?」 温北:「……」 温北:「额……」 言何直觉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第42页 问温北肯定问不出来,他想了想,低头去看光脑。 「雄主!」温北眼疾手快扑过来,一把挡住! 「?」 言何眯了眯眼,语气危险:「温北,你不会是外边有虫了吧?」 「……」温北轻咳一声,脸侧泛红:「您说什么呢。」 「那你拦我干什么。」 「是……是塔尔殿下,他邀请您一块聚会来着,我突然想起来,快来不及了。」 「几点啊?」 「两点。」 言何低头一看,一点五十。 「……」 草! 言何也不想看什么光脑了,着急忙慌定位到塔尔发来的餐厅位置,出发了。 「是什么样的聚会啊?」言何抽空问温北,「我穿这身可以吗?」 「雄主穿什么都很完美。」温北毫不犹豫,又道:「应该是私下里朋友间的聚会,不会有正事,您放心。」 「那就行。」 他们都以为是私人聚会,来的只会是熟人。 因此在餐厅见到丛书杨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不请自来,不打扰吧?」丛书杨咧着嘴笑,得意洋洋:「我听说是殿下您组织的聚会,立马推了下午的工作赶来了……」 塔尔面无表情:「有点打扰。」 丛书杨一僵:「您说什么?」 「需要我重复几遍?」塔尔冷笑着看他:「丛大人还真是性情,明知打扰还来,不知道的以为你是这帝国的主子呢。」 丛书杨坐不下去了。 他没想到塔尔会跟他撕破脸,一时间难堪又愤怒,又不好发难,一转头,正看到站在门口看戏的言何和温北。 他怒火更甚。 塔尔竟然邀请了他们。 凭什么! 「呀,温北啊。」他语气里竟然还带着笑意,「真是好久不见了,什么时候再来我家与我共度春宵呢?我可是……想念得紧呢。」 第22章 药膏 有了上一次见面的基础,言何就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这么多年了,丛大人还是这么的惦记我家温北呢。」言何揽住温北的腰,让他靠在自己怀里,懒叽叽的应付着:「我替温北跟您道声谢。」 说着,他不走心的行了个礼:「多谢抬爱,但如果可以的话,您还是别爱比较好。」 后排吃瓜的虫们发出闹笑。 今天在场的不是皇室贵族,就是塔尔的至交好友,都不带怕丛书杨的,笑的很大声。 丛书杨下巴紧了紧,哼了声:「看你这个样子,是还没有看今天的头条吧。」 言何确实没看。 但多年的经验告诉他,对线时,不能跟着对方的思维走。 你想叫我看,诶,我就不看。 「头条?」言何笑眯眯,「怎么了,丛大人终于凭本事把自己蠢上了头条吗?」 「哎呀。」说完,他故作慌张的一捂嘴巴,眸子微微睁大,像小鹿似的无辜:「我性子直,说话不过脑子,不是故意这么说的……丛大人不会生气吧?」 丛书杨:「……」 丛书杨不怒反笑:「不会生气,怎么会跟你生气呢。」 「不过啊,我还是建议你看一下……」他压低嗓音,故作神秘:「看看你的好雌侍,是多么的……」 「多么帅气迷人?」言何打断他,「还是多么率性可爱?不用了,温北的好我在家慢慢看就是了,不用去别处看。」 言何已经猜到了什么。 怪不得他今天想看光脑,温北惊慌成那样。 想让他看? 嘿,就不。 丛书杨就等他好奇然后自己去看,最好当场勃然大怒,狠狠的收拾温北,好让他好好的看个戏,出出气。 可惜言何不按套路出牌。 丛书杨急的想掏出来给他看。 「多谢丛大人好意,您刚刚不是说下午还有事吗?快去吧,别让手下们等急了。」 言何还想多逗他几句,奈何怀里的温北看起来快黑化了,浑身的每一个毛孔都透露着紧张,头髮都红了。 这么生气。 言何怕他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赶紧把丛书杨支走。 丛书杨肯定不能做调出图片给言何看这种没格调的事,拿言何毫无办法,气成了个饽饽。 他摔门而去,走之前狠狠的瞪了言何一眼,是少有的失态。 「摔门是不对的,很没礼貌。」言何拍了拍温北绷紧的后背,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咱们要做有礼貌的虫,知道吗?」 「好的雄主。」温北眨眨眼,看起来呆呆的,依旧乖顺。 丛书杨用了大力气,那门摔了一下又弹起来,根本没有关上。 言何的话清清楚楚的落在丛书杨耳朵里。 后者脚步一剎,气的面目狰狞,看起来很想回头跟言何打一架。 他胸膛剧烈起伏着,好半天才缓下,怒气冲天的走了,在餐厅大门口遇见等他的雌君。 啪!! 他狠狠的甩了雌君一巴掌,低吼:「混帐东西!」 另一边,言何自然的牵着温北入席。 「来晚了,我自罚三杯。」言何张嘴就来,然后被温北拉住衣袖。 言何恍然想起这的酒跟他那的不一样,以及他上次喝醉后的惨案。 他讪讪的放下杯子,结果被塔尔超大声的嘲笑了。 第43页 塔尔私下里跟平日完全是两个样子,十分随性,他笑的整个肩膀都在抖,「没想到啊,咱们言何阁下酒量这么差……」 言何:「……」 他们猜的不错,这次只是朋友之间的聚会,没有聊任何正事,吃饭喝酒。 言何这回很有自知之明,只抿了一口,没多喝。 不知道是不是上回喝醉带来的阴影,他总觉得有点头晕,还有点发烫。 奇怪,明明也没喝多少。 他抽了张湿巾,慢条斯理的擦着手。 「言何,你是不是快二次分化了?」塔尔凑过来问。 「啊?」言何愣了愣,这才想起来,「好像是。」 根据虫族常见的分化日期推算,确实就是这两天了。 「你记得提前叫医疗舱。」塔尔说,「哦,二次分化可不是小事,我到时候给你叫一个a级的。」 「谢谢啊。」他们也算是朋友了,言何没有推脱。 桌上的酒渐渐见底,温北很有眼力见,起身去点酒。 他推门离开,屋里的几只虫唿啦一下围过来,吓言何一跳。 为首的塔尔皱着眉:「言何,那张照片是假的,你别信。」 言何:「什么照片?」 塔尔懵了:「你真没看啊?」 「没有啊。」言何理所当然,「我平时也不太关注,不过料想也是丛书杨搞事情罢了。」 「确实是他。」塔尔说,「温北之前被他叫去议事,应该是那时候偷拍的照片,至于另一张,大概是找别的虫穿着跟温北一样的衣服拍的。」 他这么一说,言何倒是好奇了,他打开青鸟网站,找到了那条贴子。 他高中时和学校的微机老师关系很好,经常帮忙做ppt展示,蹭了好多节课。 后来也去复印店做过兼职,p图什么的,他最会了。 他倒要看看怎么p的。 他高估了丛书杨的实力,第二张照片模煳的很,根本看不清脸,如同塔尔所说,压根就不是一个人。 真有意思,你不会p图是吧,我会。 言何行动力一向很强,当晚就在虫网搜索了一系列图片,进行了长达五个小时的奋斗。 凌晨,一条贴子在青鸟被发布出来,其内容刺激无比,虫虫见而转发,很快登顶头条。 彼时温北正在实验室百无聊赖的重复着基础实验。 叶镇打了个哈欠:「老大,你还不回家吗?」 「不急。」温北一动不动。 他知道言何迟早会看到那张图片,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能躲一时是一时吧。 「我滴虫神!!」 叶镇突然发出一声惊叫,嘴巴都合不拢了。 「你……」温北不悦的皱眉,还没说什么,手里边便被塞进来一个光脑。 屏幕上,赫然是一张高清大图。 是丛书杨跟一只养殖母猪的……床照。 温北一口气没喘匀,差点把自己呛死。 左滑,下一张,是丛书杨西装革履,搂着一只变异种拥吻…… 最后一张最正常了,是早上丛书杨故意发布的那张和「温北」亲吻的照片。 不一样的是,这回图片成了高清版,那只虫露出来的侧脸与温北有三分相似,但熟悉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那是丛书杨的雌君。 温北惊了。 他呆立在原地,好半天才回神,去看这条贴子的发帖人。 一串不认识的。 只发过两条贴子,看起来是只雌虫。 想了想,温北主打私信对方。 【谢谢您……】 【冒昧问一下,您是?】 【如果方便的话,我想给您送去谢礼。】 回家的路上,温北身心舒畅。 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登上小号,转发了那条贴子。 无他,那画面,太美妙了。 青鸟弹出一个话题框。 上面是一个投票的试题。 【请问对您来说,标记意味着什么呢?】 a:雄主的爱 b:一种治疗 c:身体享受 d:什么都不是 温北犹豫一下,点击b。 选完后,可以看到选择选项的比例。 百分之九十的雌虫都选了a。 温北眨眨眼,不太关注的关闭了青鸟。 事情有了结果,温北回家的心情都带了几分雀跃,他小声推开门,意外的发现言何还没睡。 对方坐在沙发上,戴着个银丝框眼镜,翻看一本杂志。 「回来了?」听到动静,言何抬头,眉眼温和。 「嗯……」温北换了鞋,主动蹭到言何身边,伸手摸向言何的胳膊。 他很少有主动的时候。 往常除了想要信息素样本时能像个雌侍样子,其余时间都像个刺猬,碰不得一点。 不拒绝,但牴触都写在脸上。 言何一挑眉,也有点惊讶。 在温北碰到他的前一秒,他刷的收起杂志,往沙发上一靠,提问:「回家第一件事做什么?」 温北的爪子僵住了。 半晌,他干巴巴回答:「洗手。」 不用言何再说什么,温北撇撇嘴,起身消毒洗手去了。 他从卫生间出来时,言何还坐在那里,并沖他抬了抬下巴:「过来。」 「噢。」温北慢吞吞凑过去,近了才发现言何手里拿着一支药膏。 第44页 样子有些熟悉,是……叶镇给他用过的那支? 温北不死心的问:「您从哪里弄的?」 「问叶镇要的。」言何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温北坐:「我给你换药。」 「嗯……」 他不知道雌虫不允许私自用药吗? 温北坐下来,僵硬的伸了伸腿,还是觉得不合适:「雄主,我自己来吧……」 言何没应,他一向能动手不动口。 他抓住温北的脚腕,轻轻松松抬起来,把对方的腿架在自己膝盖上。 温北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忍住没有挣扎,紧紧抓着沙发:「雄主……」 他很不安。 言何睨他一眼,动作放轻几分,图好后重新缠上纱布。 「雄主。」 「嗯?」 「您不问问这个药是哪来的吗?」 不知道是不是药膏太凉,温北声音竟有些发颤。 第23章 二次分化 言何闻言认真思考了一下。 他在研究虫族的规章制度时,限制雌虫的条例太多了,他看都看不过来,而且大部分都是些没必要的。 所以他压根没仔细看,也不知道雌虫不能私下用药和医疗舱这件事。 温北为什么这么问? 这药看起来蛮贵的…… 言何沉思片刻,抬头:「不会是……你们偷的吧?」 温北:「?」 温北:「……」 言何看起来并不在乎…… 但是这个药,你说他是正当手段拿来的吧,他也不太是,你说他是偷的吧,也…… 温北成功给自己噎住了。 震动两下的光脑拯救了他。 「我,我回下讯息。」他落荒而逃,从言何腿上蹦下来,飞速点开新消息。 是塔尔发来的。 温北看着看着,眼底那点放松的笑意逐渐消失了。 「怎么了?」言何扭上药膏盖子,问。 「塔尔殿下说,丛书杨向虫帝申请的那个军雌强制匹配申请,被他拦下来了。」温北说。 「这不是好事吗?」言何瞥了眼温北慢慢变绿的头髮,纳闷。 「他还说,丛书杨很生气,但不敢找他发作,所以会来找咱们。」顿了顿,温北补充:「好像已经快到了。」 「?」 言何脑门上缓缓扣出一个问号,什么玩意儿快到了? 他们相顾无言,都从对方的表情上察觉到了一丝凝重。 他们不去找麻烦,麻烦也会找上门来。 言何只觉得头更疼了。 塔尔说他是二次分化的前兆,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果然,不多时,门铃被按响。 言何重新拿了本杂志,看的津津有味,仿佛聋了。 他不动,温北也不动。 门铃响了一个世纪,温北的光脑传来一条消息。 【丛书杨:上将这是打算将我拒之门外?】 他俩坐的近,言何也看到了。 「温北。」他突然唤他,问:「你一会儿能忍住吗?」 温北工作上没什么纰漏,无依无靠也没什么背景,虫帝最喜欢这种部下了。 只要丛书杨抓不住他们的把柄,基本就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丛书杨这趟来,简而言之,就是来找茬的。 他们要是能忍住不给机会,就能平安度过。 不用细说,温北明白了言何的想法。 「我可以的,雄主。」他点点头,神色有一瞬间的讥讽:「也不是第一次了。」 「行。」 言何起身去开门。 他俩都做足了心理准备,但等真正看到丛书杨那张大脸时,还是闭了闭眼。 难啊。 「丛大人。」言何敷衍的行了个礼,「这么早过来,是有什么急事吗?」 「没什么,过来看望你。」周围没有其他虫,丛书杨索性也不装了,冷着张脸:「看起来,你不太高兴啊。」 「您误会了,我只是稍微……」言何伸手,拇指和食指之间比了一个几乎看不见的距离:「有一点点起床气而已。」 「看来你睡的挺好。」丛书杨不客气的进门,鞋也没换,左右环顾着。 「谢谢,确实挺好。」 言何笑眯眯。 「你……」丛书杨咬咬牙,语气阴郁:「本殿睡的可不太好。」 「呦,是吗?」言何面露关切:「是失眠了吗?可以听听歌。」 「……」 丛书杨意识到,他如果不挑起正事,言何能跟他打一天太极。 「今天凌晨,青鸟上突然传起了关于本殿的不实照片,手下辛勤查了一下,发现发帖人的地址,就在阁下家附近呢。」丛书杨说。 温北本来躲在厨房洗水果,透过小小的门缝听见这话,微微挑眉。 那只雌虫……住在附近? 那太好了,改日送上谢礼时也方便许多。 「这么巧啊。」言何一脸惊讶,「那您不去找他,来我这里做什么?哦……懂了,顺路来看看是吧,欢迎欢迎。」 丛书杨:「……」 丛书杨气急了,脸色青一块红一块,抬腿踹了面前的茶几一脚,喊道:「温北呢?让他出来!」 温北深知躲不了太久,只好磨磨蹭蹭的端着果盘,出来了。 「哦,你还记得本殿喜欢吃葡萄呢。」丛书杨皮笑肉不笑。 第45页 「?」 家里的水果蔬菜都是言何在买,温北负责洗,也只是给言何洗而已。 他把果盘放在言何面前,轻飘飘瞥了丛书杨一眼。 仿佛在说,少自作多情了。 「咳咳。」言何掩嘴轻咳两声,试图把笑容盖下去。 这两人的挑衅和看不上都摆在明面,没一点敬意。 「温北,你是不是觉得有塔尔在,我不能拿你怎么样。」丛书杨眼眶布满红血丝,看起来疯疯癫癫的:「虫帝是改变主意了,那又怎样,我如果向他求娶一个小小的军区副手,你猜,他会不会同意?」 他永远知道温北的痛处在哪。 知道往哪里打最疼。 言何也发现了,每次提到温北的手下们,他的情绪都会格外的不稳定。 他的头髮开始泛红了。 「丛大人。」言何揪了粒葡萄丢进嘴里,神色平和:「你想要什么,不妨直说。」 「物质上的东西,我都不缺。」丛书杨一看他要服软,终于笑了:「我只要他——」 他指向温北,又点了点地面,语气玩味中带着恨意:「给我,跪下,道歉。」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退你大爷的虫腿穿螺丝裙! 言何气的神志不清。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脾气好的人。 「雄主!等,等一下……」 察觉到言何的动作,温北一下子瞪大眼,伸手想拉住他,却连对方的一片衣角都没捞到。 言何一拳砸在丛书杨左脸。 用了十成十的力气。 丛书杨在空中优雅转体三百六十度,哐当趴在地上,门牙磕掉了俩。 温北勐的捂住嘴巴! 在他印象里,他的雄主弱不禁风三步一喘,平时多走两步都嫌累,拧个瓶盖都摇头。 这…… 这………… 这……………… 温北庆幸他只是用了手,这要是用脚踹出去,怕是能把丛书杨直接送回主星,虫神的怀抱。 这不对吧……? 同样懵逼的还有丛书杨,他眼冒金星,只觉得有股热流从鼻子嘴巴往外冒,浑身哪哪都疼,他一时都不知道该捂哪。 他缓了五六秒才反应过来,抬头,就见言何抱着手臂正看着他,眸光冷冷淡淡,仿佛在看一坨垃圾。 他有点害怕,往后缩了缩,等到大脑归位,愤怒的情绪才后知后觉的漫上来。 「你竟敢打我???我可是s……」 言何最讨厌等级。 丛书杨话还没吼完,就看到一个放大的、黑煳煳的东西在朝自己扑来,且越来越大。 晕过去的前一秒,他意识到,那是言何的鞋底。 揍都揍了,也不差这一下。 言何淡定的收回脚,看向旁边目瞪口呆的陌生虫,大概是丛书杨带来的雌侍。 「愣着干什么,打报告啊。」 「啊我……您……」那雌侍平常受了不少虐待,说实话,看到丛书杨挨揍,他心里的多多少少有点爽。 「打吧,发生了什么,如实说就好。」 说完,言何突然眼前一黑,他踉跄着,扶住茶几边才没倒下。 「雄主!」温北吓坏了,赶紧冲过来扶他:「您怎么了??」 「……没事。」言何额头全是汗,头重脚轻的感觉愈发严重,他想起塔尔说的话。 二次分化……估计要大病一场。 「您在发烧吗?」温北摸了摸他脑袋,「我这就叫医疗舱,您别急。」 视线有些模煳,言何勉强撑着眼皮,怕失去意识会吓到温北。 即便如此,他还是看到对方那头由红变蓝的髮丝。 跟医疗舱一块来的是雄虫保护协会的会长。 他接到报案,一只d级雄虫殴打了一位s级的殿下! 还给虫打晕过去了! 他今天说什么也要把这件事弄个清楚。 他下定决心,等到了现场,却发现晕过去的不止一只虫。 在易奥斯歌帝国,雄虫的身体情况大于一切,医疗舱的虫自然不可能让他们带走言何。 「抱歉会长,这只雄虫正在进行二次分化,无论发生了什么,都必须等他平安度过后再做决判。」 「可是……」 「没有可是,在他分化结束前,你不能武断的认为他就是一只d级雄虫,不是吗?」 来者正是塔尔的副手秦因。 塔尔早在丛书杨出发时就察觉这傢伙不会善罢干休。 秦因带走了言何,并在温北想要跟着时说出一个惊天消息:「温北上将,您的a区部队在三分钟前接到紧急任务,我想您该出髮带队了。」 言何醒来已经是五天后。 这几天下来,他算是明白什么是上刀山下火海了。 这哪里是二次分化,这是要把他浑身的骨头都拆了重组啊。 言何艰难的从床上直起身,抬头就和推门而入的秦因对上视线。 「言何殿下,您醒了?」 「嗯。」言何点头,随即愣了,「你叫我什么?」 秦因还是那副死人脸,面无表情道:「恭喜您,二次分化的结果为s+雄虫。虫帝很高兴,为您颁了爵位,殿下。」 言何刚醒,大脑还没转过劲,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 第46页 不是说雄虫的二次分化最多升一级吗? 他怎么直接跳到s来了? 言何沉默片刻,突然觉得不对劲,他扫了一眼门外,问秦因:「温北呢?」 「温北上将在您昏迷那天被派去清剿异种,今天凌晨才回来。」 言何瞥了眼时间,已经是晚上了。 凌晨回来……为什么现在还没有来看他。 第24章 发作 似是看出他的想法,秦因解释道:「他们好像出了点意外……」 言何本来都躺回去了,闻言又支起身子,皱眉:「什么意外?他受伤了?」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不过应该没事,他们没有申请医疗舱。」秦因说。 心里的不安愈发浓重,言何淡定不了,他撑着床边,打算下床。 脚还没挨着地,他先晃了晃,险些跌下去。 「殿下,二次分化后的雄虫很虚弱的,您需要卧床休息。」秦因静静地看着他作死,没动,但出声阻拦。 言何不信邪的踩上拖鞋,手刚一松,膝盖就往地上磕。 「啧。」他烦得很,可惜全身没一点力气,不情不愿的瘫回床上。 「您不必为温北上将忧心,他一向强大,尤其是在战场上。」秦因一板一眼的安慰,又道:「至于您s级的身份,目前帝国还没有公布,想等您情况稳定了再做打算,您认为呢?」 言何压根不在乎这个,他摆摆手,刚想说随便,又想起了什么。 他思考两秒:「我记得我好像揍了一只虫……」 「没关系的殿下,您的等级是s+,比丛书杨殿下高出一截,易奥斯歌帝国的律法会保佑您。」秦因说。 那就行。 言何本来已经做好了去监狱呆一阵的觉悟。 「你没什么事的话……」 「您没什么事的话……」 他们异口同声,然后又默契的闭嘴。 秦因:「那我先出去了,您有事按铃就好。」 易奥斯歌皇宫。 金碧辉煌的建筑在夜色里依旧闪闪发光,復古的雕刻伫立在门前,威风凛凛。 殿内。 「皇叔,真的是他先动的手!我什么都没干!」丛书杨为自己争辩的脸红脖子粗,他一指自己肿的像驴头的脸:「您看他都把我打成什么样了!」 虫帝慢悠悠抿了口茶,对于自己这个不省心的侄子是一眼也不想多看。 等对方跳脚跳够了,才轻声开口:「书杨啊,有些事情是不分对错的。」 等级才是资本。 「你之前不是很明白这个道理吗。」 你之前利用等级之便,作出那些横行霸道的事,不正是因为你明白自己不会受到惩罚吗。 很可惜,这回碰上铁钉子了。 帝国又多了一名s级的珍稀雄虫,虫帝心情好得很,不想跟他多掰扯,摆手道:「找个合适的机会去跟人家道个歉,还有,以后少打人家雌侍的主意。」 「皇叔!!!」 「够了。」 皇室的威严不容践踏,丛书杨就算再不服,也不能继续纠缠了。 丛书杨咬紧下唇:「皇叔,侄儿会道歉的,但侄儿还有一事相求。」 「说。」 「温北上将的副手叶镇,年轻乖巧,侄儿倾心已久。」 一个副将而已。 虫帝捏了捏鼻樑:「准了。」 从傍晚到凌晨,言何给温北打了无数个通讯电话,一个也没接,甚至到最后直接关机了。 言何躺不下去了。 正巧有管理医疗舱的雌虫路过,给言何检查身体。 「我什么时候可以下床啊?」言何问他。 「您最好休息一周。」雌虫瞄了他一眼,有些脸热,飞快的补充:「不过您要是有什么急事,我可以给您注射特效药。」 「急。」言何一下子就坐起来,伸出胳膊:「很急,打吧。」 雌虫就是嘴上一说,压根还没想到会有雄虫喜欢打针。 闻言他愣住,怯怯道:「可是特效药会有副作用的……」 「打。」言何不想废话。 一针管的蓝色药剂下去,言何精神了。 他抻了抻腿,快步离开房间。 秦因就在门外。 「您怎么出来了?」他问完,看到言何捂着手臂,瞭然。 「温北在哪?」言何绷着脸。 「温北上将……」秦因似乎在犹豫该不该告诉言何。 「说。」 「他应该就在隔壁楼。」秦因说,「不过我不建议您过去,那边很危险……」 不等他把那边如何危险说完,走廊上已经没了言何的影子。 「跑的真快啊。」秦因嘀嘀咕咕,「这就是恩爱夫夫吗。」 他继续在门口站岗,五分钟后意识到不对劲。 言何都走了,他在这站着干嘛呢? 还有,言何殿下就算过去了,也进不了门吧? 他沉思好久,明白过来,他应该跟着的。 失职失职。 秦因跑起来,快速朝隔壁楼前进。 言何被拦在一楼。 「抱歉阁下,这里是雌虫精神力暴_乱发作后关押的地方,很危险,您不可以进来。」 精神力……暴_乱? 他只听说过僵化期,并没有听过这个。 看守的军雌见他似乎不懂,压低声音解释道:「这个跟僵化期不一样。僵化发作的雌虫只会行动不便、身体逐渐僵硬,而精神力暴_乱则会失去理智,甚至虫化,会把每一个接近他们的物种判定为敌人,无差别攻击。」 第47页 看来,他们很避讳这个,连资料里面都没有透露一二。 「为了保护雄虫,每一只陷入精神力暴_乱的军雌,都会被带到这里来。」雌虫解释完,疑惑道:「所以您怎么会到这儿?」 「我刚从隔壁楼出来。」言何说。 「哦哦,看来您刚经歷了二次分化。」这只雌虫很礼貌:「现在您可以回去休息了。」 他大概以为言何只是无聊出来散步。 「要怎么样才能放我进去呢?」言何也很礼貌,「我不觉得危险,您就当没看到我行吗?」 「阁下您为什么非要进去呢?这里不好玩的……」 「我的伴侣在里面。」 「您搞错了吧?」他翻了翻光脑,道:「最近被送来的军雌只有两位啊,其中一位还是未婚。」 「已婚的是谁?」言何攥紧指尖。 「这个……」雌虫犹豫两秒,「抱歉阁下,这个是私密……」 「是温北吗?」言何打断他。 对方一脸震惊:「您就是温北上将的雄主吗!」 传闻中的言何可不是什么好虫…… 雌虫心里一紧,更加坚定的挡在门前:「抱歉阁下,您真的不能进去,上将如果能平安度过,一定会回去找您的,您不要急。」 言何站在夜色里,面无表情。 质疑也好,不屑也罢,他对别人的看法似乎永远没有什么情绪。 他不管对方是否误会了什么,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 换做平时,他可能还会有几分想解释的心思,现在…… 言何绕着大楼转了一圈,成功找到突破口。他三下两下窜到树上,抓住一楼阳台的扶杆,利用臂力把自己吊了上去。 这具身体还是有些发烧,头昏脑胀的,言何拍了拍脸,想让自己清醒几分。 他运气不错,翻进来的房间是个空屋子,让他轻而易举的来到了走廊。 刚刚在楼外看过了,亮灯多的,是三楼。 言何走进电梯。 却遇到了一个熟人。 塔尔抱着光脑,似乎在交代些什么,神色有些焦急。 余光看到言何,他一怔,挂断了电话,道:「你果然在这里。」 「温北呢?」言何问他。 「他在特制的全封闭病房。」塔尔语速很快:「你不能进去。」 言何无波无澜:「为什么?」 「他从发作开始已经过去了六个小时,现在完全失去理智,谁进去都是送死。」塔尔说,「而且你是s级的雄虫殿下,不可能让你冒险。」 「他是我的雌侍。」言何只说了这一句话。 他是我的恋人。 是我曾经失去,后来又有幸遇见的爱人。 无论怎么样,他都不可能不管温北。 塔尔之前说过,他是无性恋,从小到大就没见过喜欢的。 实际上他只是还没能理解这种纯粹热烈的感情。 听完言何的话,他只觉得费解:「军雌没有你想像的那么脆弱,熬过这一晚,他不会有事的。」 想了想,他又补充:「很多军雌都是这么过来的,没道理他不行。」 「有我在,他为什么要熬?」言何淡淡挑眉:「不是说用信息素安抚就好了。」 「道理是这样的,但他现在没有理智,他会伤害你的。」 「他不会。」 言何斩钉截铁。 话音刚落,走廊尽头的房门突然发出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重物狠狠的砸在上面,一下接着一下,力道蛮横。 那道门採用帝国最坚固的材质,机甲都很难第一时间砸开。 但此时,它已经在摇摇欲坠了。 「你看吧。」塔尔嘆息一声,「他已经完全脱离自我意识,被杀戮欲望控制,这不仅仅是他的心神,而是身体和本能原因。」 「是吗。」温北整张脸似乎都写着不信,人已经走过去了。 「喂!言何!」 言何勐的回头:「别拦我。」 他平常总是温温和和的,嘴角噙着抹笑,好像什么事都不太在意,就连打了人,也是平静的。 鲜少露出这种几近「狠戾」的情绪。 塔尔一怔,随即没好气的推了他一把:「赶紧去赶紧去,我给你们看门还不行吗。」 温北一直在撞门。 动作不歇,好像不会累一样。 隔着观测的特质玻璃,言何看到一身血渍的温北。 他披头散髮,身上还穿着军服,只不过衣服已经撕裂了多半,看不出原本的模样。手腕脚腕包括脖子上都挂着断掉的链子,上面血迹斑斑,一看就经过了长时间的挣扎,他脸色惨白如纸,唯有那双猩红的眼睛,如同神秘又颓靡的瑰宝,在昏暗中闪烁着,似坚定,又像痛苦。 言何敲了敲门,声音不重不轻,把握在里面的人一定会听到的力度。 屋里安静下来。 「是我。」言何咽了咽口水,字字清晰:「南南,是我,我可以进去么?」 感谢在20230529 15:00:29~20230530 14:17: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对美食毫无抵抗力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疯子【倒v开始】 屋子里安安静静, 仿佛没有人。 第48页 言何等了片刻,颇有耐心的再次敲门。 他这么做完全是没事找事,因为门锁在外边, 里面打不开。 这门甚至是加密的, 上面三层锁, 还有一个得用指纹。 言何在外面看的清清楚楚, 但他还是敲了,徵询温北的同意。 良久,门内传来细微的声响,像是指尖滑过门板, 轻而小心。 跟刚刚撞门时的态度截然相反。 言何松了口气, 飞快的解开上面的两道锁,轮到第三个时, 他瞥向旁边替他们「放风」的塔尔。 从未感受到情爱的塔尔被小情侣的把戏惊的目瞪狗呆。 好小子, 刚刚他敲门的时候温北怎么还像条疯狗一样! 换只虫你就变脸?? 塔尔眼睛都气大了两圈, 过来没好气地扒拉开言何,滴的一声输入指纹。 「谢了。」言何推门而入。 「你还知道客气……」塔尔刚想吐槽他, 便被门板煳了一脸, 好悬没扇他鼻子上—— 言何关门关的相当快。 塔尔一句脏话卡在喉咙里, 咬牙切齿的继续当门神了。 不多时,房间里传来重物落地的声响。 塔尔本就战战兢兢, 这下更是一哆嗦,勐的回头透过玻璃去看。 他很会脑补, 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些相当劲爆的画面。 实际上…… 隔着加厚的特制玻璃, 他看到言何骑在温北身上, 腰身下压,完完全全把他的伴侣禁锢在一处密闭空间, 活像是要吃了对方。 塔尔一时间看愣了,总觉得他们既不像是在拥抱安抚,也不像完全失智的打斗,而是…… 言何狠狠摁住身下人的小臂,同时用力,将温北的两只手扣在一起,压制于他们的头顶。 温北也不甘示弱,手动不了,就用腿勾住言何的腰,夹住,然后下拽。 他们像最原始的野蛮人,像情投意合的两个疯子,像绞缠在一处的老树和枯藤。 他们无比契合,亲密无间。 「南南……」言何低低的喘着气,手肘撑在地面,怕自己压痛了温北,他嗓音沉而哑,像是在压抑着什么:「知道我是谁么?」 温北有点理智,但不多。 他知道自己不能伤害眼前的人,但大脑里尖锐的疼痛和本能的欲望都在疯狂叫嚣。 占有他。 占有他。 占有他。 近一点,再近一点。 再近一点…… 再近一点! 温北没有回答言何的话,而是勐的挣脱开对方的手,紧紧的缠上言何的脖子。 他收紧手臂,像条蛇一样,把自己的猎物圈住,只有自己能看到,只有自己能品尝。 「唔……!」 言何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他感到有什么滚烫的东西砸在他颈侧,紧接着那里传来细细密密的痒意,他隔了两秒才意识到,那是舔舐和吮_吸。 「温、北。」言何咬牙切齿。 他臂力惊人,撑在地板上胳膊一动不动,因此温北上半身全然处于悬空状态,明明体力不支,但就是倔强的不肯下来,搂着言何的脖子,摇摇欲坠。 他坚持了好一会儿,明显受不住了,喉咙里发出类似小动物的威胁声,撒娇似的。 但就是不撒手。 言何忍了两秒,冷声问:「知道我是谁吗?」 温北认真的思考片刻,小声回答:「……雄主。」 语气里带着依恋。 言何一顿:「还有呢?」 还有……? 这显然超出了温北能想出结果的范围。 他想不出来,索性放弃,自主跳过这个话题,蹭了蹭言何:「雄主,我难受……」 他一直在言何脖子边蹭来蹭去,反覆摩挲,好像小孩子看到了心爱的礼物,但礼物隔着盒子,他需得拆开才行。 言何可不是个慈祥的家长。 在他眼皮子底下,小孩犹犹豫豫的,不太敢抽开盒子的绳带。 但他又实在想要。 「雄主……求求您……」他一声声的低泣着,好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样。 言何也是懵懵懂懂的,他好像明白温北在求什么,又没那么明白。 在他还没想清楚时,四周已经漫起了一股淡淡的香味。 像果香,模模煳煳中又带了一点植物的清新。 很像被割断一片的草坪,味道大的有点过了头,扑鼻而来时让人直皱眉。 言何就是第一个皱眉的。 他还在想这是什么东西,怀里的人却逐渐有了反应,温北轻哼一声,很满足似的软下来,眼睛里的猩红也在慢慢淡去。 他被言何信息素的味道包围着,于是如同倦鸟归巢,把一身的尖刺都收了回去,乖乖的躺下来,抱住言何的手臂。 原来这个就是信息素。 言何可谓是恍然大悟。 他瞥了眼即将陷入沉睡的温北,毫不客气的推了他一把:「起来,去床上睡。」 他本可以轻柔的把人抱起来,并确保一路平平稳稳,不会把他吵醒。 但温北除了「雄主」半个字都吐不出来的样子,还是让他心生恼火。 明明之前是有记忆的,再想起来一次很难吗…… 为什么说忘就忘。 就好像对过去耿耿于怀的,只有他自己而已。 第49页 温北清醒了不少,他用力眨眨眼,从地上爬起来。 大脑还是混沌一片,他勐吸了一口气,是空中还未散尽的信息素味道。 他还是头一回被信息素安抚,这种感觉很奇妙。 为了让自己更清醒,他随手在一旁的箱子里面抽出一管针剂,在言何还没看清是什么时,动作利落的怼进手臂。 他手腕上全是细碎的伤口,上面的链子甚至还没解开,一动就是钻心的疼。 「清醒了?」言何站在旁边,冷冷的问。 「嗯。」温北拍了拍自己的脸,抬头,眸色复杂:「您不该闯进来的,这很危险。」 「我乐意。」言何懒得废话,朝他伸出一只手:「走吧,去找医疗舱。」 他刚刚观察过了,温北身上不止皮外伤,还有零零散散不少别的口子,估计是清剿异种时留下的。 温北犹豫一瞬,握住他的手,借力站起来。 精神力暴_乱后的雌虫非常虚弱,他起身后忍了两秒的眩晕,大脑深处的记忆这才慢慢回笼。 「叶镇呢?」他突然抓住言何的手腕,神色惊惶。 叶镇? 「不知道啊。」言何茫然,「怎么了?」 温北勐的甩开他的手,踉踉跄跄朝门外跑去。 见他这样,言何不由得也跟着担心起来,难道那人说的另一只精神力暴_乱的军雌,是叶镇? 走廊上,丛书杨挡在另一间房门口。 「真是不好意思,各位来晚了,虫帝已经将里面这只雌虫许配给了本殿,今天除了我,谁都不许进去。」 「这是怎么回事?」 走廊上突然围了一大堆虫,言何一把拉住想冲过去的温北,皱眉问。 秦因也在旁边,解释道:「叶镇副将精神力暴_乱且赶上了僵化期,普通的镇静剂和信息素都无法安抚他,必须由一只雄虫来标记他。」 塔尔给他挑了几只雄虫过来,没成想被丛书杨拦住了。 这该死的傢伙一边说叶镇已经是他雌侍,一边也不肯进去。 塔尔叫来的雄虫虽然都不差,但论背景,谁都不敢跟丛书杨叫板,因此一大圈的虫都堵在走廊。 「哟,温上将出来了。」丛书杨看到他们,慢悠悠走过来,「可让我好等。」 很明显,他就是在针对温北。 他始终咽不下那口气。 温北已经没了发火或者拼命的力气,他死死的抓着言何手臂,整个身体都在发抖,字句艰难,语无伦次:「雄主……救救他……」 「求您,不可以让他嫁给……他会死的……他会死的……」 「你先别着急。」言何接住他瘫软的身子,轻轻拍着温北后背。 他扫过四周,目光在每一只雄虫脸上停留。 这件事的解决方法最重要的就是等级要比丛书杨高。 他已经明白了,在这里,雄虫的等级决定一切。 可惜他找了一圈,并没有…… 「雄主……」温北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件事,他想起了什么,轻轻握住言何的衣角,眼睛里是浓重的期翼以及即将崩溃的绝望,他抓着言何,要是抓住了最后一棵稻草:「……您可以标记他吗?」 「……什么?」 言何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神色依旧平静,只是细看的话,嘴唇也是在微微发颤的。 他只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求求您……」温北的脸色比身后的墙纸还要白上几分,有一瞬间,他甚至像个死人:「您如果想娶他的话,他会是个听话的雌侍,您如果不想,他也绝不会纠缠您,我向您保证……」 「温北。」言何打断他。 他缓缓直起身,挣开了温北的手。 走廊的窗明明开着,他却还是喘不上气来。 有什么东西压在胸口,不上不下的难受着,钝钝的疼。 他愣了好一会儿,目光下移,看向温北冒血的大腿。 他一定是失血过多了,神志不清才说出这种话。言何想。 「你先治伤,好吗?」他说。 温北摇头,他想说什么,被丛书杨抢了先。 「治伤?」丛书杨嗤笑,「殿下,您太天真了吧,从失败的战场上归来的军雌,是不配拥有治疗仓的。」 言何自动忽略了他,目光转向秦因,求证。 「是这样的。」秦因说,「帝国的律法如此,殿下。」 「是吗。」言何喃喃自语。 他像是发了会儿呆,就在秦因想再说点什么时有了动作—— 他抽出秦因腰间别的短匕,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犹豫的插进自己的腹部。 言何面无表情的抽出刀,鲜血涌出来,温热的。 「现在可以调来治疗仓了吗?」他眉眼低垂,欣赏着自己的杰作,语气寡淡的像个事外人。 第26章 称唿 狭窄的走廊瞬间一片兵荒马乱。 秦因说过, 暂时隐瞒言何的等级,但这种事从结果出来的时候起,稍微有点背景的虫都会知道, 且奔走相告。 瞒不住的。 在场的多半都在装傻, 也在言何做出自伤的举动后慌了神, 叫医疗舱的, 喊医学教授的,调帮手的,忙得很。 堵塞的空气终于流淌起来。 「都杵在这里干什么?」塔尔刚从楼上下来,怀里还抱着一箱针剂, 他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脸茫然:「吵什么呢?」 第50页 话音刚落,他的目光落在言何的腹部, 瞳孔一缩, 他张了张嘴, 刚想说什么,又看到了言何手里的刀。 「你……」他目瞪口呆, 「你是疯了吗?」 至此, 靠言何最近的几位才勐然回神。 秦因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刀袋, 想不明白一只雄虫是怎么在他眼皮子底下抢走武器的。 「雄主……」 温北跪坐在地上,仰头盯着言何的伤处, 像这辈子 第一回看到刀伤似的,惊诧懵懂。他伸出手, 想捂住那道流血的口子, 却抖的伸不直, 有滚烫的液体从眼角滴落,一下一下砸在地砖表面, 细小的水珠溅起来,又落回去。 言何没看他。 他躲开想要搀扶他的陌生雌虫,自顾自往墙边一靠,甚至还有心思开玩笑:「塔尔殿下,不是说好了给我看门,怎么跑了?」 「我就去拿点药……」塔尔转身放下箱子,上前想检查言何的伤,同时质问他:「你在做什么?」 言何猜他想问的是「你在作什么」 但碍于有很多陌生虫在场,他没好意思。 言何扯了扯嘴角,露出个不太走心的笑,平日里那些装模作样的技巧一个也懒得用。 他伸长了腿,巧妙的支撑着身体,轻声回答:「如您所见,我在发疯。」 他从小就喜欢发疯。 父母忙于工作,一个月只会回来两次,其中一次还多半是在他睡梦中。 相比他这个沉默寡言的小孩,他们显然更喜欢觥筹交错的生意场。 家里的保姆换了一个又一个,都不大尽心。 谁会対一个空荡荡的房子和几乎不说话的小孩上心呢。 言何理解他们,包括他的父母。 只是后来的一位保姆贪得无厌,在发现屋子里的监控并没有人查看以及家里的大人也不关注这个孩子时,她心生歹念。 饭菜变得敷衍,卫生也草草打扫,衣服也丢给言何自己洗。 持续了半个月,她愈发大胆,甚至什么都不做。 言何依旧不说话,対她的做法视而不见。 他的无视激怒了保姆。 她开始威胁他不许告状、大声的咒骂、用力的推搡,却忘了过去了大半年,他一次也没有说过。 于是在七岁生日那天,言何拨打了报警电话。 在警察上门的前十分钟,他摔碎了家里的装饰品,轻而易举的惹怒保姆。 他把大门打开,故意站在旋转楼梯口,故意小声的出言相讽。 也在保姆照常推搡过来时,故意松开了扶手。 他就是故意的,他要把那些轻飘飘的罪名变成「谋杀未遂」,他要惩罚和做的错事成正比。 无人庇护,他也要为自己争。 在那些轻飘飘的时光背后,他有时候也会想,怎么可以这样做呢? 虽然地上有早就铺好的地毯,他知道摔不坏,但一旦摔歪了呢? 一旦磕到台阶了呢? 以后还是少发疯的好。 他劝诫自己。 转眼长大,他还是这么的不听劝。 只不过如今的他会把风险降到最低——他百分百确定他捅的位置不会死人,顶多出点血,哪里都伤不到。 「我真没事。」他推开塔尔,散漫的耸耸肩:「干嘛这么凝重。」 「我是在想,帝国好不容易多了一位……」他含混的把等级的字眼吞下去,跳过过程进行总结:「结果还是个精神病。」 「你才是精神病。」言何用小学生吵架法反驳,他唿出一口气,脸色发白。 隔壁房间的动静依旧很大,叶镇似乎比温北严重的多,快要把房顶掀翻了。 言何的视线扫过去,又轻轻的收回来,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 医疗舱很快到达现场,咋咋唿唿的围过来。 「塔尔。」言何偏了偏身体,声音很低,意有所指:「帮个忙?」 塔尔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刚刚也犹豫过,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他都是最合适的那个,也不吃亏。 他也不想温北因此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但是…… 「先说好了,我不娶他。」塔尔嘟囔着。 「嗯。」言何拍拍他肩膀,「谢了。」 s级医疗舱很大,占满了整个走廊,无关的虫被清了出去,包括手舞足蹈的丛书杨。 这傢伙可能是受刺激太大了,精神不太正常,扒着门不放手,死死的盯着言何和温北的方向,眼眶里满是红血丝,很是吓人。 言何无意间回头,正対上他愤恨的眼神。 言何顿了顿,又黑又沉的眸子里毫无情绪,他望着仪态尽失的中年男「人」,半晌,轻轻笑了。 「让他说。」 丛书杨甩开压他的雄虫,气息不稳,但语气中的怨毒不减:「真可怜啊,拼命护着的雌虫……」 他又看向温北,指的是谁很明显:「却是个不忠不孝的臭虫,他从小就冷漠自私,他压根就不爱你!他就是要利用你……」 「言何殿下!」 丛书杨的话被一旁的雌虫急急打断:「您还在流血,快点进行治疗吧。」 言何偏头,发现这只虫有点眼熟,似乎是在温北的军区见过。 他没多想,垂眼去看还跪在地上的温北。 第51页 后者衣衫凌乱,两只手撑在地面,即便如此还是摇摇欲坠,脸上的冷汗和泪水混杂在一起,可怜兮兮的,像只大雨天被遗弃在路边的小狗。 察觉到言何的注目,他抬起头,眼睫轻轻的抖着,嘴唇翕动,像是想说什么。 言何耐心的等了片刻,他却什么都没吐出来,只摇头,也不知在否认些什么。 丛书杨已经被带远了,不甘的喊声迴荡在走廊。 言何大拇指重重地摩挲了下指骨,在心里轻轻说,我知道。 他知道温北不爱他。 一直都知道。 可是要怎么办呢。 他忘不掉,逃不走,心心念念。 或许人这一辈子,都会有这么一遭,如此热烈,如此心动,毫无道理。 除了他,都不行。 言何不想忘,也不想逃,属于他的,他迟早得到。 只不过遇到了一点小小的挫折,没关系。 他无意识按了按腹部,那里已经不再流血,但还隐隐作痛。 事已至此,温北的头髮还是黑色的,他甚至……没有一点多余的情绪。 太疼了。言何想。 就像他穿越前,子弹从身后穿过腹腔时,一样疼。 言何站在走廊的边缘,感受着穿涌的冷风,头一回思考起这个问题来—— 他穿越而来的意义是什么呢。 「殿下?殿下!」 言何倏地回神。 送来医疗舱的雌虫快急哭了,哆哆嗦嗦的指着他的伤:「您快进去吧,好多血……」 急什么,又死不了。 言何扫了巨大的医疗舱两眼,发现不愧是s级,可供多人同时使用。 塔尔已经进了隔壁房间,刚开始传出几声打斗响,现下已经安静下来,料想是顺利的。 「别哭了。」言何伸手,似是想替温北擦掉眼泪,不知为何又停在半空没有继续动作,他顿了顿,道:「不是已经结束了么,还哭什么。」 说着,他復又抬起眼,透过玻璃望向隔壁,什么都没看到。 「都结束了。」他喃喃着,「不用担心了。」 「雄主……」温北嗓音哑的像生吞了十斤铁锈。 「其实我不喜欢这个称唿。」言何说,「以后别叫了。」 温北脸色又白了几分,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眼前的身影已经倒了下去。 药剂的副作用后知后觉的漫上来,言何只觉得疲惫不堪,撑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恍惚间他好像听到谁惊慌失措的喊声,渐渐消失在耳畔。 言何再次醒来时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 这里布置的简朴低调,却不难看出其设计的精妙之处,无论是採光朝向还是家具装潢,都是顶尖的。 言何无声观察了片刻,这才活动下脖子,看到了趴在床边的温北。 后者还是那头乌髮,整张脸都陷在臂弯,只露出毛茸茸的头髮以及白皙修长的后颈。 言何眸光一顿。 他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能抑制住本能,伸出手摸了下温北柔软的髮丝。 他很快收回爪子,因为看到温北手指蜷了蜷,估计快醒了。 果不其然,没多久,温北便直起身子。対上言何的眼睛,他愣了好一会儿,有些惊喜似的睁大眼:「您醒了?」 「……嗯。」言何清清嗓子,问他:「我睡了多久?」 「三天。」 这么久? 这具身体还是差。 他在心里下了结论,抬头,却见温北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眼周的青黑遮都遮不住,短短几天好像换了个人,疲倦又清瘦。 「……」言何舔了下嘴唇,觉得口干舌燥,他忍了两秒,问:「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30531 15:00:43~20230601 23:34: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nwn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分房 「有。」温北立刻点头。 他好像很怕错过这次机会, 拘谨的坐直,连衣角都透露着紧张。 言何瞥了眼他紧捏着小臂的右手,没说什么。 他向来理智, 就算伤害了自己也会用最低的成本换来最迅速有效的成果。 而温北不一样。 他傻得很。 手臂上的伤口还缠着纱布, 也不知道他捏那里有什么好处。 言何轻轻啧了一声。 躺了这些天怪难受的, 他支起身子, 在温北的搀扶下坐起来,倚靠在床头。 「……说啊。」好半天,言何无奈的嘆气:「要我求你才能讲吗。」 这傢伙还是和以前一样,说点心里话像是能要他的命似的。 别人的肺腑之言, 说出口靠的都是勇气和真诚, 而他的……得把皮肉切开,血淋淋的五脏六腑露出来, 才能换来那么一句两句。 「对不起。」温北抿唇。 他酝酿了很久, 语速飞快, 像是是很怕被打断后再也说不出口。 「对不起,我知道您不想听这个, 但是我做错了是要道歉的。我不能……不能仰仗着您的宠爱肆无忌惮。」他把整条纱布都握的皱皱巴巴, 又改换场地, 握着拳去按手指,「我知道您很生气, 您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只要您能消气……我买了很多工具, 还学了很多课程, 我会让您满意的……」 第52页 言何听前几句的时候还很淡定。 甚至在心里欣慰了片刻——他家这只小刺猬竟然都会说好听的了。 听到最后, 他稍微有些起色的心情,又跌了回去。 他抬眼, 去找温北的表情,试图在对方身上揪出一点情绪的蛛丝马迹来。 视线相撞,温北倏地移开脸。 只有半秒,言何还是看清了他的眼睛。 干净的、懵懂的、不染杂质的。 他根本就不知道,他做错的到底是什么。 言何平静地想。 但追究这个是没有意义的,退一万步来讲,温北不喜欢他又不犯法。 那头乌黑的髮丝他看了十几年,如今却无比刺眼。 「叶镇怎么样了?」言何嘆了口气,转移话题。 「他……挺好的。」温北愣愣的,「塔尔殿下很靠谱也很负责。」 负责? 什么叫负责,他不是说不会娶叶镇吗。 言何囫囵想了下,脑袋又开始疼起来,他懒得再思考,闭目休息。 就算看不到,那灼热的视线依旧像雷射枪一样扫在脸上,让人难以忽视。 「……我累了。」不得已,言何出声赶人:「我想自己休息一下。」 「雄主……」温北下意识叫了这个称唿,又想起不对,一股脑道歉:「对不起。」 言何现在听到这三个字都麻了。 他提不起任何情绪,连吵架都嫌累。 「没关系。」他低低地应,「我那天说的本就是气话,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没所谓的。」 反正无论是「言何」,还是所谓的「雄主」,都没什么区别,不是吗。 「好。」温北起身,朝门口走了两步,又回头。 错落的光从落地窗照进来,把房间里的一切白色都染成温柔色调。 温北抿了抿唇,吐出几个字:「谢谢您。」 床上闭目休息的人一动不动,好像没有听到。 温北又走了两步,忍不住回头。 他觉得哪里不对。 无论是他说的话,还是言何的回应,包括眼前他能看到了一切,都是不对的。 不对。 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抬手,用指节的尖处摁住胸口。 好疼。 闷闷的疼。 「雄主。」他想了想,还是开口打扰:「您不要不开心……」 不要因为他和他带来的烂事而不开心,不值得的。 言何眼睫轻颤几下,缓缓睁开。 他没去看温北,也没回答他这句话,而是问起上一句:「谢我什么?」 见他愿意交流,温北的眼睛亮了亮,坚定的回答:「所有事。」 「不论是前几天您为了我受伤,不顾危险来安抚我,还是之前您处处维护我……」他说,「从我们结婚开始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谢谢您。」 谢您给的自尊,没有践踏和侮辱,就算他已经破败不堪。 谢您的温柔,一次又一次。 「从结婚开始。」言何低喃着重复了一遍,若有所思。 不久,他微微偏头,神色淡淡:「那你还真是有好好报答我呢。」 刺啦—— 是温北把手臂上的纱布扯坏的声音。 言何看过去,就见温北慌乱的把两只手藏到背后。 「对不起!」 他不知为何突然惊慌至此,飞快地行了个礼后推门离开,往日从容的脚步都凌乱起来。 言何吐出一口气,紧绷的身体塌下来,他平躺回去,心说谁发明的对不起这三个字,简直要折磨死他。 言何在皇宫又呆了一周才被准许放回去。 离开前还跟虫帝见了一面。 对方苦口婆心的劝他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并说如果有需要可以破例为他单独配一个医疗舱,就放到他家。 言何总觉得这老头看他的眼神完全是在看一个为了得到心爱的玩具大闹一番的小屁孩。 行吧。 接受了虫帝的礼物,婉拒了对方给他介绍贵族雌虫的想法,言何带着大包小包的营养品离开主星。 虫帝还给他在主星安排了府邸,让他随时住进去。 言何嫌搬家麻烦,也懒得天天在贵族中间穿梭维持关系,一併婉拒了。 飞行器上,他打开光脑,发现对方已经把房产证件什么的发过来了,其中还带着一堆雌虫的资料。 虫帝给他的挑的雌虫各个都是优秀的,脸蛋也不错,只不过…… 这糙汉的脸配上精緻的妆容是闹哪样。 言何看乐了,不忍直视的关掉文件夹。 他放下光脑,这才注意到温北在他身后,也不知道看到了多少。 言何一挑眉:「有事?」 不回座位上坐着,搁这杵着想吓死谁。 「没有……」温北嗓音干涩。 因为没有保护好雄主,言何昏迷期间他去领了罚,并且重修了这方面的教育课。 原来跟雄主一起坐飞行器时,雌侍是不可以的坐着的,要随时服侍在左右才好。 跟他一起上课的雌虫有很多很多,他观察了几天,勐然意识到言何对他的好已经到了纵容的地步。 他理所应当的享受了那么久…… 甚至都要习惯了。 温北扯着嘴角,自嘲似的笑了下。 第53页 「您要娶雌君了吗?」他问。 言何本来在闭目养神,闻言悄无声息的睁开眼。 他果然看到了。 言何想了想,明知故问:「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s级的雄虫殿下没有这方面的限制,您可以娶一位雌君和无数位雌侍。」温北教科书一般的回答。 「……」 这简直比古时候那皇帝还夸张啊。 现代守法好公民言何可接受不了这个。 他重新闭上眼,语气随意:「或许吧。」 「您已经有心仪的虫选了吗。」温北又问。 怎么没完没了的。 言何耐心不多,冷硬的嗯了声,继续补他的觉去了。 「……这样啊。」温北怔了好半天才回神,他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神色有一瞬的无助,很快又掩盖下来,沉声:「那我回去准备一下。」 「?」 言何那点睡意跑了个干净。 他有点怀疑人生的回头看向一本正经的温北。 这傢伙脑袋坏掉了吗?还当真了?? 「你要准备什么?」他问。 「房间。」温北温顺的回答,「只有雌君可以跟您住一起。其他的雌侍不能跟您们在同一个楼层,需要重新分配。」 「……」 想的可真远啊。 「那不用了。」言何好悬没气笑了,「我一般都是入赘,比如像咱们当时那样,直接住进你家。」 「……这样。」温北脸上没什么血色,他咬着唇角里的嫩肉,直到尝到了甜腥味才松开,嗓音发哑:「那我帮您收拾行李,您具体是打算搬到哪里呢?」 他在悄咪咪打探。 他真的信了。 他没打算阻止。 似乎还乐见其成。 这几个认知在言何脑子里转了一圈,气得他头疼。 「不一定,陛下给我安排了大概五十位,我打算都试试,别浪费。」 说着,飞行器停稳了,言何刷的起身,大步往下走。 温北这才意识到雄虫可能是在说气话。 「……您生气了吗?」他有点不安的跟上言何,小声问。 言何勐的剎住脚步,回头要说些什么,手腕上的光脑震动起来。 塔尔来电。 言何缓了口气平復心情,接起电话。 「你回去了?」对方噼头盖脸就是一问。 「嗯。」言何应,「怎么了?」 塔尔:「这么着急回去干嘛?下一周还得过来。」 言何纳闷:「下周?做什么?」 「温北没跟你说吗?」塔尔笑开了花,「你们下周要一起上节目啊,哈哈哈哈!恋爱节目哈哈哈哈哈!还是现场直播哈哈哈哈哈……」 言何:「……」 言何:「?」 「是陛下提出的想法,他认为军区的雌虫不愿意结婚是没见过婚后的幸福生活,所以找了几对恩爱的夫夫……」温北越解释头越低,「做直播互动,激发大家的……结婚欲望。」 「恩爱?我们?」言何乐了。 「对不起……」温北手足无措,「您要是不喜欢,我去拒绝。」 「打住。」言何最怕看到他这幅委屈的样子,进了卧室门,淡声道:「从今天开始咱们就分床睡吧,你去隔壁。」 温北呆了呆,脱口而出:「为什么……」 言何不觉得有什么,耸耸肩:「你不是不喜欢亲密接触?」 他乐意随他的意。 强人所难的事,他不会再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30601 23:34:44~20230602 14:59: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对美食毫无抵抗力 2瓶;俞堂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直播 言何隐约记得, 他当初会提出跟温北睡一张床,是因为在青鸟上看到了对方的「厌雄体质」 他本意是找对方的不痛快,没想到温北接受良好, 甚至还蛮开心。 渐渐的他也淡忘了这件事。 不过他们很少逾矩, 床很大, 各睡一边的话,连对方的手指都摸不到,中间能睡下个壮汉。 这些天来,他们默契的相敬如宾。 言何觉得够了。 既然如此,不如分开睡, 痛痛快快。 「亲密接触……」温北反覆咀嚼着这四个字, 好像能品出什么不一样的滋味来。 好半天,他牵着嘴角, 笑意勉强:「可您也从未碰过我, 不是吗。」 言何一怔:「你在不满?」 「不敢。」温北摇头, 他后撤半步,温顺的前往隔壁, 「我听您的。」 言何望着他高挑的背影, 眸底黑沉沉的, 不知在想什么。 光脑震动一下,他收回视线。 【塔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塔尔:我刚收到消息, 你要参加的那个直播,还会来一堆单身雄虫雌虫, 你等着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言何:「……」 笑的可真狰狞啊。 自从塔尔得知了温北提出过想让言何标记叶镇, 好像就明白了什么, 看言何的眼神多少带点冒犯,笑容也很贱。 第54页 言何忍了又忍, 这才没把他拉黑。 想了想,他回復【谢谢关心,但是这个直播,我非去不可吗】 塔尔秒回。 【你当然得去了,陛下指名点姓要你去,谁让你长那么帅哈哈哈哈哈】 言何都快不认识「哈」字了。 他无语的丢下光脑,洗澡去了。 第二天清晨,言何早早起来,却意外发现有人起的更早,已经在厨房忙活一阵了。 他以为是自己睁眼的方式不对,要不然怎么会在厨房重地看到温北的身影呢。 他闭眼再睁开,反覆几次,直至温北站在他面前。 「您醒了?早餐已经做好了,请您品尝。」温北端着一碗汤,挂着标准的微笑,活像餐厅的服务生。 言何:「……」 抽什么风。 他视死如归的坐下,看向面前那一堆材料不明的物体。 「对了雄主,直播那边要宣传照,您是要去拍还是用以前的照片?」 主星那么远。 言何懒得动,道:「用之前的吧。」 「您近半年都没有拍过照,用的话估计是很久前的,您确定吗。」 很久前,那不就是原主的照片吗。 言何烫筷子的手一顿,没什么表情:「随便。」 他骨相偏锐利,平时总是笑吟吟的,看不出什么,如今眼尾和嘴角都下沉着,便显出十成十的冷硬来。 温北捏紧了杯子,险些把牛奶洒出来。 他等了一整个早餐时间,也没等到言何提醒他喝牛奶。 对方把那盘东西吃的很干净,全程不发一言,吃完便上楼回房间了。 温北在桌边坐了一会儿,实在是没兴致吃自己做出来的美味,他把垃圾收拾好,对着空荡荡的沙发走了会神。 以往言何吃完饭会出现在那里。 有时候是看书,有时候是做一些小玩应,时不时抬头瞟他一眼,总是带着温柔笑意。 他只要回到这里,就察觉不到一点点孤单,对方总能用各种方式出现,填满他虚度的光阴和好似没用的努力挣扎。 从前他不曾注意的细节,在失去后,如同阴雨天飘过来的冷风,寒意彻骨,不容忽视。 一寸一寸的提醒着他。 讽刺他的不知好歹。 温北抬手把衣领往下扯了扯,想让自己的唿吸顺畅些。 他端起凉透了的牛奶,一饮而尽。 当言何意识到他嘴里的「随便」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时,已经是几天后的直播宣传日。 这次直播的主题是恩爱夫夫,名字十分老土油腻,叫《虫虫结缘》 言何第一次在宣传图上看到这个名字时,被雷的虎躯一震。 他还没缓过来,就被图册下方的照片惊的从床上滚了下去。 这是谁??? 这是谁顶着他的脸化着妖艷贱货的妆还他妈戴个老花眼镜嘴角一抹邪魅笑容油的能炒八菜一汤! 谁!!! 他缓缓移动目光,在照片的右下角看到一行小字:新婚半年,正是热恋,欢迎言何阁下以及他的雌侍,温北上将! 言何:「……」 还真是他啊。 彳亍。 就沖这张照片,他没脸见人了。 言何心情差得很,光脑还一直震,查看消息时他想,要还是塔尔那小子嘲笑他,他俩高低得打一架。 不是塔尔,是青鸟的推送。 他关注了几个词条,此刻都在被疯狂提起。 疯了吗这是,言何赶紧打开免打扰。 他匆匆扫了几眼,发现是直播的宣传火了,现在全都是骂他的。 虫民们记性都很好,那张照片一出来,之前被原主欺辱过的虫们纷纷跳出来,把他干过的好事整理成集锦,热心肠的发在直播宣传页下面。 言何划拉几下,骂声甚至看不到底。 他不打算背这锅,也懒得解释什么,眼不见心不烦的关掉帖子,点开私信的小红点。 【谢谢您……】 【冒昧问一下,您是?】 【如果方便的话,我想给您送去谢礼。】 温北的号。 言何犹豫再三,敲字回復。 【不客气。】 【不方便。】 其实他还蛮好奇温北会送什么谢礼。 不过太麻烦,他也怕露出马脚被对方发现。 这几天温北又恢復了工作狂身份,早出晚归,他俩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不过明天就要出发去主星直播了。 他今天……应该会早点回来吧。 言何正这么想着,就听到楼下有关门的响动。 言何起身,悄咪咪来到二楼围栏边,确认两件事。 身体,正常,应该没受什么伤。 头髮,黑色,也正常。 言何收回视线,刚要回房间,就被楼下的人发现了。 「雄主…!」 言何脚步一顿,回头瞥下去。 他期待着温北会说些什么,但对方吞吐半天,只憋出了句早点休息,明早要出发。 言何抿唇,答应下来。 他准备去睡了,想起什么,又撤回两步,扶着围栏,竟再次跟温北对上视线。 他……一直看着楼上? 言何怔了怔。 「这就是你给我挑的好照片?」他决定找事。 第55页 「恕我直言。」温北顿了顿,一脸诚恳,「那张真的是最好看的了。」 言何:「……」 草。 他当然也知道。 原主的品味差的可以,气质还特么贼猥琐,还难拍的好看。 大概是他脸上的怨气太明显,温北轻咳一声,忍笑道:「您说随便的。」 言何:「……」 他是明白了,就算换个世界,这傢伙依旧是装的温顺一身反骨。 直播如期进行。 对于网上的骂声,节目组那叫一个高兴啊,负责的雌虫嘴巴都咧到耳后根,怎么都收不回来。 那可是流量啊。 流量就是星币啊! 相比他的高兴,温北显然不大乐意。 直播时的弹幕实时播报,他们都能看到,温北越看脸越黑,差点掀桌而起。 言何眼疾手快抓住他的手,压低声音:「你干嘛去?」 「去找他们的领导交流一下。」温北回答。 言何觉得他说的这个交流不会很友好。 他视线下滑,去看温北平时绑着枪的地方。 「我……」看出他的想法,温北憋屈死了,努力为自己争辩:「我就是去说一下……」 他哪有那么凶!见一个杀一个吗! 「我知道。」言何闷声笑,他抓着温北的手腕,把人重新拉回来坐好,自己则换了个位置,坐到了温北右边,挡住弹幕,哄小孩似的道:「没事了,等着吃饭吧。」 今天是直播开幕式,首个活动便是所有参加的虫虫夫夫一起聚餐,互相认识一下,负责虫也要说一说规则什么的。 言何和温北提前了十分钟到,餐桌还空空如也,只有他们两个和拍摄机械,以及……滚动飞快的弹幕。 【?】 【?】 【???】 【这跟照片上是同一只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虫神啊,怎么会有如此俊美的雄虫!】 【这是整容了吧】 【明虫不说暗话,我想嫁给他!】 【嫁给他?你是想死想疯了吧……】 【品德败坏,好看有什么用,他就是帝国的臭虫!】 言何一眼都没看。 他用脚趾头也能想出来怎么被骂的。 他挡着温北的视线,凑到后者的耳边,用只有他们能听到的音量道:「没关系,我们就是来赚钱的。」 骂的多,钱也多。 温北瞬间僵住,耳尖像烧着了一样,言何都坐直了,他也没反应过来。等大部队都到了场,吵吵嚷嚷的打着招唿,他才恍然回神,愣愣地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耳朵。 「下午好,言何殿……阁下!」 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虫,都知道言何的真实等级,纷纷围绕着言何坐下,套近乎。 言何扫了一眼,没几个认识的,他保持着微笑,一一点头致意。 酒过三巡,有一位单身雌虫坐不住了。 他端着酒杯,来到言何身侧,嗓音柔软:「阁下,可以敬您一杯酒吗?」 第29章 熟悉 「当然可以。」言何不以为意, 拿起酒杯遥遥举了下,一饮而尽。 餐厅布置的浪漫,鲜花和气球占领了大半地方, 还有各种玩偶和摆件串场, 突出的就是一个梦幻气氛。 但自打言何喝了那杯酒, 甜美梦幻的泡泡便好像都被戳破了,言何甚至觉得四周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他放下杯子,抬眼便觉得不对。 来敬他的那只雌虫还没走,且脸颊绯红,那叫一个眼含秋波, 看他的表情都快流出蜜来。 言何打了个哆嗦。 他转开视线, 心说这儿的人都是精神病吗,认识的一天就发癫? 喝杯酒而已, 干嘛露出这么噁心的表情。 有病。 言何在心里得出评价。 他不知道易奥斯歌文化的差距。 在这里, 两性之间的关系就如同一层宣纸, 対于雄虫来说,看中了哪个当天就能带回去, 而雌虫也方便简单, 任何一项交流, 都能当做求爱的契机。 比如一杯酒。 対方接受了,就代表対你也有意思, 心照不宣。 很显然,言何不知道。 这种事情很常见, 但放在直播现场就显得过于放纵了。 这直播刚开始, 第一顿饭, 别的夫夫还在拼命秀恩爱,他都进行下一步了。 弹幕骂的更激烈了。 【温北上将真可怜……】 【他这****他**!虫屎!!**!】 【不要虫脸, 呸。。】 桌上的其他虫面面相觑,各自打着各自的主意,都在看戏。 言何脑门上冒出一个问号。 他看向温北,试图在対方身上了解到答案。 后者没给他这个机会。 温北神色淡淡,好像早就料到有这一幕,他取了酒给言何重新倒了一杯,在察觉到言何的目光时露出个得体微笑。 「雄主,怎么了?」 「没。」言何错开视线,扭头就去瞅弹幕。 关键时候还得靠这些闲出屁的网民们。 言何从那些词彙量惊人的骂声中,艰难的挑出几句能看懂的,大致了解了。 真该死啊。 他能撤回那杯酒吗。 这都是什么鬼文化啊! 第56页 现在有两种解决方式,一个是他直接挑明他没有那个意思,但酒是他喝的,可以也是他说的,现在解释……似乎用处不大。 第二个是他端起酒杯,把在场的所有虫都敬一遍,表达他只是出于礼貌。 言何的手握上杯子。 三秒后,又放开。 原因无他,他数了一下,光是这一桌的夫夫就四五対,还有几位单身的,这要是都喝一杯…… 他可能会死。 他总不能端着一杯酒到处晃悠,然后问,我可以敬你一口酒吗? 那就不是生理意义上的死,是全方位社死了。 犹豫了近半分钟,言何还是把那杯酒端起来了。 他转了转身子,上供似的対着温北敬酒,姿态虔诚的仿若在上香:「温北,我敬你。」 【好怪,我竟然从他脸上看出了一点求生欲……】 【楼上想啥呢,这位极品虫d级,要不是有温北,他这辈子也享受不到上上等的资源,随手哄哄罢了,家里养条狗还得顺顺毛呢】 温北一挑眉,从善如流的接受了。 他喝了酒,依旧没什么表情,淡然的替言何转移话题:「雄主,吃饭吧,菜都凉了。」 直播的负责虫见状也过来帮忙转移注意力,他是想要更多的流量,但这次的直播主角是言何s级的身份,不管怎样,爆点不能太垃圾。 他拿着麦克风,激情介绍着在场每一位虫。 镜头连转,言何则在认真干饭,冷不丁听到了个熟悉的名字。 「欢迎林西博阁下和他的雌君,丛书阁上将!」 丛书阁? 那不是之前刻意刁难温北的军雌吗。 丛书杨的弟弟。 言何想起来,一抬头,正対上丛书阁洋洋得意的眼睛。 対方挽着身边雄虫的胳膊,一脸甜蜜:「是的,我家雄主対我很温柔,我们结婚三年了,家里只有我跟两名雌侍,我们关系很好。」 他在强调他的雄主专宠他一个,也不花心,甚至三年只娶了两个雌侍回去。 就差把嘲讽两个字贴脑门上了。 言何眨了眨眼,才意识到対方并没有看自己,而是他身边……正捏着筷子发呆的温北。 挑衅的正大光明。 言何又闻到了一股子香水味,他都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刚刚跟自己敬酒的那只雌虫过来了。 真该死啊!!! 言何想剁了刚刚接酒的自己。 好在温北看起来并不在意这个。 言何往嘴里丢了颗花生米,狠狠的嚼了。 无所谓,他身上的骂名还少么,不差这一个。 只要不影响温北就好。 他如此想着,大脑飞快的思索起来。 怎么样替温北争回这口气呢。 这时,桌対面的一対夫夫正在甜蜜互动,雌虫夹了块肉,餵到雄虫嘴边,声音嗲嗲的:「雄主~~吃肉肉~~」 「噗——」 言何一口酒喷出来。 这不怪他,是画面的冲击力太大了。 时至今日,他还是不能接受一米八的肌肉勐男捏着嗓子撒娇娇的样子。 他觉得自己的眼睛受到了冒犯。 而在场的其他虫则见怪不怪,毕竟雌虫大多威勐,要上战场的。 有这种反转一点都不奇怪。 「雄主?」温北给他递纸巾:「您没事吧?」 言何摆摆手。 他没事,他很好,他学到了。 他瞥了眼镜头,做贼似的拿了块糕点,反覆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后递到温北嘴边。 言何清了清嗓子,气沉丹田,视死如归:「雄……」 只吐出这一个字,他便想起来,他作业好像抄反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糕点都已经在嘴边了…… 言何面色平静,只有桌子下面那只爪子微微颤抖着。 这作业好像不只是称唿的问题,这声音…… 言何努力挣扎,捏着嗓子,微表情甚至有点狰狞:「温北……」 等声音真的吐出来,言何就知道他翻大车了,他这不像是撒娇,反而像是面対杀父仇人,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两个字。 温北:「?」 言何装不下去了,他把那块糕往温北嘴巴里一塞,冷冰冰:「吃。」 温北:「……」 【天,直播都这么粗暴,平时……】 【温上将脸色这么差,肯定吃了不少苦头,可怜】 【这不是天经地义吗,他是言何的雌侍啊】 【……】 直播效果还不错,负责虫乐得牙不见眼,饭后带他们到达了住所,是一栋六楼的精装别墅。 「我们日后的拍摄就集中在这里了,阁下们,这里有着丰富的食物以及超多娱乐项目,相信大家不会无聊的。」 话音刚落,言何看到了前院一片绿油油的菜地。 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没错,如大家所见,我们这里无论是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土地种的水培养殖的,都有!定能带你们领略生活的滋味儿~」 言何早就疑惑过,这儿的虫一没有才艺,二不是演员明星,拍什么呢。 现在解惑了。 这是要以折磨他们为目的,向广大虫民传播快乐。 在场的雄虫都没什么异议——反正肯定不用他们干活。 第57页 言何就不一样了,他哪敢用温北干。 这傢伙生活能力宛若智障儿童,之前他出远差让温北帮忙照顾养的几盆花,半个月后回来一看,连仙人掌都没能倖存。 跃跃欲试要帮他做饭,结果把他买的海鲜全都放生,两人抓了一晚上。 一起去乡下当志愿,帮农民伯伯们除草,他把那块地刚种几天的菜苗全薅了…… 言何已经开始害怕了。 他偏了偏头,低声问温北:「这要拍到什么时候?天都要黑了。」 「快了吧,说是还有两位神秘嘉宾要介绍。」温北说。 「嗯。」言何瞄了眼身后的摄像头,「这玩意儿要一直跟着我们吗?」 「不会。」温北摇头,「大部分时间都可以关掉的,休息时候。」 那就行。 言何两手插兜,躲在院子的树下,静等下班。 飞行器降落的轰鸣声过后,门打开,一条长腿先伸出来,步下台阶。这「人」西装革履,全身都是不紧不慢的优雅。 他还牵着另一位。 「大家好,我是冯伦·塔尔,很高兴参加这次的直播活动。」 言何勐的抬头! 他惊的嘴巴微微张开,塔尔怎么来了? 他身后那位是……叶镇?? 「他俩什么情况?」言何怼了怼身边人,问。 温北同样目瞪口呆,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冷静道:「不知道,或许只是来玩玩。」 言何喜忧参半。 好消息:来了个熟悉的朋友 坏消息:这傢伙不是啥好人,估计要天天嘲讽他 怀着复杂的心情,言何美美睡了一觉。 第二天,直播正式开始。 清晨五点半,镜头下的别墅安静的很,只有大片的弹幕滚过。 【拍这么早干嘛?我还以为有什么好看的,点进来让我看空气?】 【都还没醒吧】 【不急,等会儿就有雌虫出来了】 【谁要看雌虫】 【呵呵,不想看雌虫就等着呗,十二点过后你们爱看的雄虫就能醒几个啦】 【十二点?我看悬】 【别的虫我不说,就那个姓言的,一看就是玩一晚上然后傍晚起来的货色】 这一条飘过去的时候,旋转楼梯抖了抖,有人已经洗漱完毕,慢悠悠的逛了下来。 第30章 优雅 来人穿着深灰色家居服, 长衣长裤皆是松松垮垮,却不难看出他腰细腿长。他似乎刚吹过头髮,乌黑蓬松的髮丝翘起几撮, 慵懒随意。 哒哒哒。 言何趿拉着拖鞋走下来, 与旋转楼梯另一端的虫相遇。 「塔尔?」 对方一身运动服, 头髮也高高束起, 乍一看不像是皇宫贵族,反倒活力十足好似学生。 「早啊。」塔尔沖他点头。 「你干嘛去?」言何低头瞥了眼光脑,五点四十。 「晨跑。」塔尔蹦下台阶,「你呢?」 言何指了指一楼左边大大的开放式厨房:「做饭。」 短暂的交流过后, 他们看起来都很震惊。 「你竟然还会锻鍊, 神奇。」 「你会做饭???」 他们异口同声。 下一秒。 「你瞧不起谁呢,我身材不比你好?」 「我当然会, 你不会不会吧?」 他们再次异口同声。 言何上下打量塔尔两眼, 那眼神, 一切尽不在言中。 塔尔炸了,他撸起袖子, 向言何展示他那发达的肱二头肌:「瞧见没!瞧见没!还有!我不会做饭怎么啦?我不会做, 我还没钱点外卖吗!」 「看到了, 别挤了。」言何一脸嫌弃,他走向厨房, 摆摆手:「跑你的步去吧。」 「嘿!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他俩打闹着离开镜头,只留下风中凌乱的弹幕们。 【……】 【?】 【刚刚谁骂的最欢?可以出来向虫神道歉了】 【做饭?他?骗三岁虫崽呢】 【啊啊啊塔尔殿下好帅】 【你们发没发现, 言何阁下衣品好好啊, 这几套衣服都好合适】 【雄虫有衣品?不都是雌侍帮忙准备】 【把话放这儿了, 他要是会做饭,我倒立给虫崽洗头】 「……什么意思?」 言何被节目组的虫拉出厨房, 在单独的房间里谈话,此刻他满脸不可置信,瞪大的眼睛里是三分震惊三分茫然四分无所适从。 「阁下别急,不会有很多的,我们节目组很虫性化。那些gg接都接了,现在推了也不合适,再说您身材比例这么好,简直就是衣服架子,穿一下不吃亏的。」雌虫小嘴叭叭叭,「您放心,这些样衣尺寸都合适,您如果喜欢也可以直接送给您。」 他眨巴着大眼睛,补充道:「都是限量的高定品牌哦。」 言何明白过来了:「多少套啊?」 偶尔穿一下也没关系,他想。 雌虫就等着他问呢,哗啦一下掀开旁边的衣柜门,向言何展示满满当当一眼看不到头的衣物。 言何转身就走。 「哎阁下阁下!」雌虫拉住他,焦急道:「给您分红成吗?」 言何很冷酷:「我不差那点钱。」 「一套八百万星币。」 第58页 「我这就去换衣服。」 虫网头条今天依旧很热闹。 家长里短的帖子上下飞起,xx阁下又娶了一只a级军雌、某某家族联姻、一位c级雄虫长期家暴虫崽闹离婚等等等等。 在一群吃瓜帖子中,有两股清流悄然出现,很快被顶上了第一第二。 #雄虫早起做饭 #jh品牌与虫虫有缘联动 很快,大批大批的吃瓜网民涌入虫虫有缘直播间。 【我听说这里有会做饭的雄虫?】 【不信谣不传谣,那只嘴上说要做饭的虫已经消失半小时了】 【我听说在这儿能看到雄虫穿漂亮衣服?】 【那确实有可能,言何跟塔尔都帅得让虫腿软】 在激烈的讨论中,万虫瞩目的厨房摄像机终于开放了。 画面里,独属于清晨的耀眼阳光透过落地窗,映射在物体表面,空气中飘扬的尘埃都仿佛慢下来,岁月静好。 比阳光更耀眼的是那只雄虫。 他一身黑金西装,剪裁得体,衬的他双腿笔直修长,扣子扣的一丝不苟,正经严肃。 唯有手腕处的袖口翻折上去,露出结实流畅的小臂,腕上还戴着相配的手錶,金色錶盘上镶了一圈细碎的钻,闪闪发光。 他整个人都透着优雅矜贵,连头髮丝儿都被上了髮胶认真做了造型,精緻的很。 此时此刻,精緻男人言何正蹲在墙角的垃圾桶旁,撅着屁股削土豆皮。 弹幕沸腾起来,滚动速度快到让人眼花缭乱,根本看不清。 但最多的还是那充满灵魂疑问的:??? 谢谢你,一次性满足了所有虫。 削完了土豆,言何拍拍手站起来,洗手后准备切菜。 案板距离较远,言何还是比较在意形象的,察觉到摄像头的开启后,他觉得不能驼着背切菜,有失风雅,特意去找了自己的眼镜。 他有点近视,不严重,想了想,他又掏出金主爸爸送的眼镜链。 活都接了,宣传方面得做到位啊。 银色的细链,很长,尾部坠了復古的绿色玉珠,很显气质。 戴上后,言何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得到了升华。 原来这就是斯斯文文的感觉。 看来他以后不能太粗暴,老打架干什么,温润一点不好吗。 斯文的言何花了二十分钟切菜,为了保持自己的气质,他连切菜都没太用力,像是怕吓着土豆。 切完还顺手摸了两把,安抚土豆情绪。 接下来,他准备洗排骨。 早上吃清淡一点比较好,但温北酷爱肉类,言何每次都会炖个荤菜。 节目组送来的排骨没有切,长长的一大条。 言何琢磨了会儿,没想明白该怎么斯文的剁排骨。 又想了想,他沖自动跟谁的摄像机招招手。 摄像机带着感应装置,类似于小机器人,很智能,过来了。 「商量一下。」言何压低声音:「你先出去一会儿,我剁东西声音大,不好。」 目送摄像机离开,言何满意极了,赞嘆自己的机智。 那只负责的虫说了,搞这种联动,最好能满足一下金主爸爸的要求,穿着人家衣服时尽量保持逼格。 他谨记在心。 这样就好了,他先剁完,再让摄像机进来,谁都看不到。 言何沾沾自喜的拎起猪大排,丝毫没注意到左上角还有另一个摄像头。 哐!!! 楼上楼下隔音很好,言何不担心会吵醒睡着的人,动作格外豪放大胆。 他一把把几十斤重的排骨甩到处理台上,见这是新鲜的猪,满意的搓搓手。 旁边的格子里放着好几种砍刀,他挑了会儿,拿了最大最重的那个。 把握好距离,他手起刀落,将排骨一分为二。 为了追求速度,言何用戴手套的左手按住食材,另只手哐哐开干,血沫乱飞,剁好了一半后,他换了副手套,咔擦一下,徒手掰开两条猪肋骨。 【………………】 【?】 【这。。。】 【啊?】 【请问他这是被温北上将附身了吗】 【起勐了,竟然还以为这是只雄虫】 【……等下】 【额……这位阁下一顿得吃一头猪吧】 【看这个力度……不止】 言何还不知道自己斯文公子的形象已经没了,他把弄脏的围裙脱下来,温柔的召唤回摄像机,给大家表演炖排骨。 他举手投足间都是轻飘飘的,很尊重排骨的意愿。 做好了一桌饭,塔尔也晨跑回来了,隔老远便闻到了香味,扯着大嗓门道:「言何,你点外卖啦?」 看到明显变多的摄像机机位,塔尔微微皱眉,收回吊儿郎当的样子,拍拍言何肩膀:「辛苦了,外卖多少钱,我转给……」 目光落到桌子上,塔尔的话戛然而止。 他的鼻尖夸张的耸动几下,瞪大眼:「这这这是你做的???」 言何一巴掌甩开他:「少来拍我……赶紧去叫他俩吃饭。」 他俩是指温北跟叶镇。 昨晚分组时,他们四个很有缘的凑到了一块,这一周的节目估计都要一起进行了。 「你……」塔尔还没反应过来,他指了指桌上色泽诱人的菜,质疑道:「你是点外卖,然后把它装盘子里了吧?」 第59页 言何:「……」 见言何的表情像是要把他揍一顿装盘里,塔尔抖了下,很有觉悟的撤了:「开个玩笑开个玩笑,我这就去叫。」 楼上的两位都醒了。 雌虫作息很固定,毕竟都要上班。 温北跟叶镇则更早,他俩洗漱后推开门,在走廊上遇到气喘吁吁的塔尔。 「不是有电梯吗。」叶镇纳闷,「你这是爬六楼上来了?」 「……该死,忘了。」塔尔被自己蠢到了,他摸了摸脑门,喊住要走的温北:「你去哪儿啊?你雄主喊你下楼吃饭。」 「你雄主」三个字显然比军令还好使,温北脚步一停,跟着他们坐电梯去了。 电梯门斜对着一楼厨房门口,他们几个出来时,言何正拎着水果刀给苹果削皮。 知道摄像头开着,他不再蹲着搞,而是优雅坐直,慢悠悠地转动刀刃,仿佛在切什么工艺品。 看到那把刀时,温北脸上的血色尽失。 他闪身冲到言何面前,速度快到镜头只捕捉到一道残影。 言何显然也反应不过来。 他回神时,苹果已经滚落在地,而温北用手握着水果刀,硬生生夺了去。 对方脸色惨白惨白的,唿吸都带着颤意,夺下刀后他似乎松了口气,退后半步,脱力的往地上跪。 第31章 反思 「你……!」 言何手比脑子反应快, 一把揽住温北侧腰,把他带进怀里。 由于冲击力,言何被迫蹲在地上, 他没急着起来, 而是摸索着去找温北的左手。 他没看错的话, 这小崽子是用手握的刀刃。 果不其然—— 那只手鲜血淋漓, 猩红的液体顺着苍白的腕骨滑落,一滴一滴砸在衣服上,斑驳了纯色衬衫。 言何捏着他的手腕,抢下刀, 哐当一声丢到旁边。 伤口很长, 从食指指尖开始延伸到手掌心,还好不算深, 应该没伤到筋骨。 「你……」 言何再次欲言又止。 他有点想骂街, 又不捨得。 温北唿吸很急促, 慌乱都写在脸上,就算事情结束了也没能回神。 他靠在言何肩膀, 额头不断有细密的冷汗冒出来, 沾湿了衣服, 他还在发抖,像只应激的猫咪, 久久难以平復。 他眼前闪回着言何举起刀刺向自己的画面。 即便过去了很多天,那一幕依旧像噩梦一样, 时不时浮现在他脑海。 他经常见血, 战场上, 日常里,自己的, 别人的,按理说早应该见怪不怪。 但言何的不行。 他从不知道刀伤会流那么多血,不停冒出的、鲜热的,好像永远也止不住一般,代表着流逝的生命。 太刺眼了。 那把刀刺的是言何,又好像不只是言何。 「雄主……」 「不要这样……」 温北声音微弱颤抖,像受了重创只留有一口气的小动物般,祈求着最后的愿望。 「不要……」 他见不得第二次了。 言何僵了僵。 他醒来后,温北的表现一直很平静,除了道歉时稍显急切,其余时候都很正常,与平时一般无二。 言何便以为都过去了。 说到底,也只是一场复杂的闹剧而已。 至此,他终于察觉……他好像吓到温北了。 他看起来那么像疯魔的人吗。 言何轻轻嘆气,拍了拍温北后背,语气温和:「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我向你保证,再也不会那样了,好吗?」 他贴近温北的耳朵,距离暧昧,温柔缠绵,却又不带丝毫**,只是单纯的安慰。 镜头下,他也不能做更亲密的主动,只揉了揉温北头髮,同他商量:「我们先起来,然后回房间,好不好?」 温北一定不想在镜头前失态,他知道。 「……好。」温北顺着他的力道起身,没成想腿软到没办法站好,又趔趄一下。 见状,言何也不管什么镜头不镜头、直播不直播了,他脱下外套,把温北罩的严严实实,打横抱起来,大步走向电梯。 温北愣住,身体失衡,他下意识搂住言何的脖子,又想起自己一手的血,不想弄脏言何的衣服,犹豫一瞬,收回左手。 言何没注意他的小动作,他踢开地上沾血的刀,瞥了旁边目瞪口呆的塔尔一眼,示意他收拾残局。 电梯们缓缓合上,隔绝了所有视线。 一楼有好几只节目组的虫,都在角落看完了全程,言何他们一走,立马窃窃私语起来。 弹幕也炸了。 【???这素在干嘛】 【啊啊啊怎么还见血了!吓到我雄主你们负得起责任吗?!】 【这就是恩爱夫夫的日常情_趣吗】 【他俩怎么都怪怪的……言何刚刚一脸心疼诶……】 【刚刚谁说要倒立给虫崽洗头来着】 【言何真的是雄虫吗??】 被质疑性别的言何一脚踢开房门,快步远离摄像头,把温北扔床上后反身去关门。 刚刚他腾不开手按密码,用的指纹,导致这有点智能但不多的破门滴了声,一动不动,没有自动打开的意思。 言何着急之下,便尥了蹶子,也没控制好力道,等关的时候才发现,好像……坏了? 第60页 算了,不重要。 言何手动把门锁挂上,回来检查温北的手。 「用不用叫医疗舱过来?」他捧着温北的手背,仔细观察着。 「……不用。」温北有些不自在的缩了缩手指。 言何手掌温热的触感紧紧贴着他,严丝合缝的传递着温度,他本因失血而冰凉的手竟滚烫起来。 「真的不用。」见言何还是担忧,温北道:「只是皮肉伤而已,雄主。」 对他来说,可能不致死的都叫皮肉伤。 言何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去光脑上喊人。 「雄主……」温北无奈,只能另闢蹊径,换了个说法:「节目会播出的,我要是受了这么点伤就要喊医疗仓,被我的手下们看到了怎么办?」 「嗯,看到了,怎么了?」言何不理解。 「雌虫哪有那么娇弱,会被笑话的。」温北扯了扯言何袖子,「雄主,我真没事。」 「……」 言何妥协:「那我去拿个医疗箱。」 上回虫帝送了他一份大礼,一个s级医疗舱,配赠了多支营养液、针剂,还有应急药品。 言何出发时带了一箱,放在飞行器里。 言何转身要走,被温北叫住。 「怎么了?」 「您衣服……」温北比划了下肩膀的位置,声音小小的:「被我弄脏了,您换一下吧。」 言何垂眼,看向对方虽然没在流血,但依旧狰狞外翻的伤处,没能理解这傢伙的脑迴路。 衣服和手,到底哪个重要??? 言何不想理他,着急忙慌地奔下楼。 却不想被拦住。 节目组的虫一脸歉意:「阁下,您要去哪?拍摄期间您不能擅自外出的。」 「去飞行器拿个东西。」言何说。 对方犹豫再三,「是什么东西呢?我来帮您拿吧。」 「你是觉得我会跑路还是怎样?」言何耐心耗尽,皱眉道:「我拿完就回来,哪也不会去。」 「可是……」 「让开。」言何神色一冷。 他平常对谁都是温和有礼的,不会巴结那些皇室贵族,也不会瞧不起这些雌虫,对他来说,所有人都是平等的,更不会随意发脾气。 这种人,发起火来才更可怕。 雌虫下意识让开门,他望着言何离开的背影,后怕地拍拍胸脯。 吓死了,刚刚这位阁下的眼神,像要揍他似的…… 【啊,虽然违反了规则,但是他冷脸好帅……】 【看来他平时就这么横行霸道的吧,真讨厌,虫屎!】 【楼上偏见过头了吧,雄虫不都这样?】 【这有什么好吵的,言何殴打餐厅雌虫、调戏s级军雌不成反诬陷人家勾引、大街上踹倒虫崽的视频不都实锤了?】 【原来是这样吗?给个连结我去看看】 因为温北手受伤,言何找藉口在房间躲懒了一整天,没参加户外的玩耍活动。 晚上塔尔来送吃的,言何刚刚感慨这傢伙可算有点良心,就听塔尔说:「言何,你炖的那锅排骨也太好吃了吧,早上撑死我了!下回做饭可以带我和叶镇一份吗?我们交钱的!」 言何:「……」 言何拍上门板,留下简单一个字:「滚。」 晚饭是外卖,两份餐盒,味道中规中矩。 吃过饭,天色已晚,言何打开窗,意外的发现这里的初秋并不冷。 风不大,拂过身体时很舒服。 言何跟温北一块去阳台上看星星。 夜幕幽幽,他们没点灯,靠着隔壁的亮光依稀能看清彼此的脸,孤男寡男的,气氛很快就燥热起来。 温北轻咳一声,突然问:「雄主,您是不是……不生我的气了?」 言何一愣:「为什么这么说?」 「您今天抱了我。」温北有理有据。 「……」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不过温北竟然能有他生气了的觉悟…… 言何难免有点期待,他换了个姿势,侧卧在躺椅上,盯着温北。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他问。 「知道。」温北乖乖点头。 言何眼睛一亮。 不用他继续问,温北便老实道:「我反思过了,雄主。叶镇是b级雌虫,确实配不上您的标记,您……」 「你就反思出了这个??」言何眼睛都瞪大了,打断他。 他怕他再听下去血压就上来了。 「不是,我还想过雄主用刀……」 「我那不叫自_残,也不是故意吓唬你,我只是知道捅那里不会死,顺便能赚个医疗舱而已。」言何再次打断他。 「那……」 「你就说,你是不是认为我看不上叶镇才跟你置气?」 「我……」温北犹豫良久,吞吞吐吐:「我……」 看他这表情,言何就知道他是真的这么想。 「行了,闭嘴吧。」言何面无表情。 别逼我在这么美好的氛围下扇你。 翌日。 言何又换了套金主爸爸的衣服,跟着大部队一起做任务。 初次见面就跟他敬酒的雌虫找了过来。 言何瞥了眼摄像机,生怕他语出惊人,同时也担心自己直接拒绝太伤别人面子。 「出去说吧。」他指着院子里的小圆桌。 第61页 雄虫雌虫单独出去还能做什么呢?摄像机识趣的没有跟着他们。 「言何阁下……」那雌虫扭捏地坐下来,娇娇柔柔:「您打算什么时候……」 「打住。」言何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直接了当道:「那天接了你的酒是我不对,我道歉,但我只是出于礼貌,对你没有任何想法,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说着,他无意间抬头,竟看到对面二楼的玻璃后站着一个人。 对方手里拿着打扫用的拖布,不过没在收拾,只站在那,一动不动地望着他们,阴影下的神色晦暗不明。 正是温北。 第32章 试探 高一上学期, 开学第一周。 言何习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在学校扮演着乖巧好学生,成绩跟颜值都没话说,被班主任一眼相中, 成了班长。 班长少不了要穿梭在各个办公室开会, 结果又被教务处主任看好, 拒绝无效后,被迫戴着个红袖彰到处巡逻。 几天后他自己也习惯了,就当熘达了,反正他看到什么都会装作没看到的。 主任对他相当满意, 一早就把他叫过去, 表示这两天有他的巡查,违纪的同学都少了。 「西墙那边不知道哪个小兔崽子垒了两块砖, 方便他们翻墙逃课是吧?」主任拍了拍自己的啤酒肚, 洋洋得意:「都被我拆了!我倒要看看他们还怎么翻!」 言何嘴角抽搐两下, 没敢说那就是他垒的。 「对了,言何啊, 今天家长会, 估计他们都想趁乱跑出去, 你帮我去墙角那边看着点呗?」 「知道了。」言何点头,「我会看好的, 一个都不会放出去,您放心。」 —— 「我就在这看看风景, 你们该怎么走怎么走。」言何扬起手里空白的本子:「不过墙后的砖没了, 你们最好换条路。」 主任, 我会看好的,一个都不会留下来。 家长会进行到尾声, 言何也坐累了,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尘土,往教学楼晃悠。 路过班主任办公室,里面传来女人的声音。 「俺家温北很乖很懂事的,从小到大都是第一名,从不偷懒耍滑,早恋逃课这些更是不可能,教过他的班主任都很喜欢他。」 女人嗓门很大,有些激动。 「老师,您得替俺好好管他呀。」 言何觉得她前后矛盾,都那么乖巧了,还需要特意去管吗。 他脚步停留一瞬,没多想,回班了。 他屁股刚挨上凳子,还没坐热乎,一摸兜,发现自己本子忘记了。 言何只好回去拿。 从侧门出来,前面就是西墙,言何一抬眼,就看到个熟悉的身影,矫健地攀上墙,黑色的外套一闪而过,人已经蹲到了墙头上。 「等一下!」 言何下意识喊住他。 这种情况有人喊也不可能停,言何脑子一转,脱口而出:「温北!」 那人果然停了。 他走到墙下,跟一脸不耐的少年对上视线。 「你认识我?」 少年还在变声期,吐出的字句又低又哑,带着一股压不住的躁郁火气。 吃火药了? 言何一挑眉:「嗯,你先下来。」 温北没说话,也没动,稳如泰山地蹲在狭窄墙头上,他目光下移,看向言何手臂别着的袖彰。 「墙那边的砖没了……」言何接着说。 他还没说完,墙头上「乖巧懂事」的人已经嗖一下没影了,留下一句不带温度的「关你屁事」 「下去会摔的……」 言何愣愣的补完下一句,已经听到墙外人落地后踉跄两步的声音,以及低低的一声「嘶」。 「同学,你没事吧?」言何拍了拍墙。 「……我好得很。」好半天,对面才咬牙切齿的吐出这么一句。 语气听起来不像是「我很好」,而是「迟早把这个b墙炸了」 察觉到言何看到自己,温北没动。 他又不是故意偷看,只是恰巧被分配来打扫二楼的健身室罢了。 手里的拖布被握的太紧,淅淅沥沥滴下水来,温北抿唇,正想继续收拾他的,就见言何沖他招招手,仰头说了句什么。 别墅隔音效果很好,他听不到言何说话,但从口型来看,说的是「过来」 他不太想去。 有些事当没看到就好,但摆在眼前,就是另一种感受了。 他本以为自己做足了心理准备,但直到这一刻…… 他看到言何跟其他虫坐在一起,其乐融融的仿若一家时,他才意识到,他有多么想独占言何。 会失态吗。 会被发现吗。 会因为善妒被惩罚吗。 温北想了很多,他以为过了很久,但实际上只有几秒而已。 竟会如此难熬。 他脱下手套,把所有的工具一一摆放好,直到不能再拖,才缓缓起身,打开窗户。 言何从温北开窗时就感觉不对。 眼皮子狠狠地跳了两下,言何张了张嘴,想阻止他,没来得及。 温北已经一手扶着栏杆,干脆利落地从二楼翻了下来,衣角被风吹起,露出一截精瘦白皙的腰,因常年不见阳光,白的有些病态,很是晃眼。 他依旧是黑衣黑裤,瘦但并不单薄,头髮有些长了,略略挡眼。他总爱半低着头,不愿产生眼神交流,沉默寡淡。 第62页 眼前的人依稀和多年前的身影重合,只不过那次是逃离,这次是奔他而来。 言何的感动维持了半秒。 因为担忧,他早在温北往下跳的时候便站起身,往那边赶,到底还是慢了一步。 不过温北显然不是年少气盛的小孩了,他轻飘飘落地,姿势标准,没有受伤。 言何上去就扯着他衣服上上下下检查了翻,确定真没事后又把他怼开。 「谁教你从二楼往下跳的?」他语气不悦。 温北没懂他生气的点,安静两秒后回答:「您叫我下来的。」 言何:「……」 言何好悬没气笑了:「我是叫你从正门下来,谁让你跳窗的?」 「跳窗快。」温北诚恳道。 见他还是这么的叛逆,言何就放心了……个屁。 温北小学和初中都跳过级,比言何整整小了两岁半。 加上他脾气性子都不太好,言何一直是包容的那方,习惯性的把他当孩子似的养,还特么是惯着养,要星星不给月亮。 温北每次做错事,他都不太捨得凶人。 这次也一样。 「……行了。」言何拉过他的手,「我没什么事,阳光不错,叫你下来吹吹风。」 「我还没打扫完健身室。」温北实话实说。 「放那吧,我等下过去收拾。」言何道。 他俩若无旁人的说着话,似乎都忘了后面还有只雌虫。 因言何不留余地的拒绝,雌虫此刻泫然欲泣,望向温北的目光里不免带了嫉妒,他调整好表情,弱弱道:「言何阁下,我有些不舒服,您可以送我回房间吗?」 「?」言何瞥他一眼,真真切切的疑惑着:「你没长腿吗?」 就这么两步路还需要送? 雌虫的脸色瞬间煞白,他咬咬唇,倔强的重复:「我不舒服……」 「喔。」言何深以为然,掏出光脑:「我找节目组,看看能不能让你休个假。」 雌虫:「……」 「不用!」他急了,「我回房间休息休息就好了,不用麻烦。」 「喔。」言何从善如流收回手。 看他真的没有动一动的意思,雌虫不甘心的站起身,手撑在桌面上,弱柳扶风般晃了晃,抬头时两行清泪刚好落下,一秒不多一秒不少,一整个刚刚好。 他楚楚可怜,嗓音都是千迴百转的:「阁下……我真的很不舒服……」 言何目瞪口呆。 天啊!这就是!棋逢对手的感觉吗! 竟然有人演技比他还好! 在这个世界,终于有人配跟他抢这奥斯卡小金人了吗! 他好半天不说话,看起来像在迟疑犹豫。 「您去吧。」温北轻轻开口。 「?」言何扭头,满脸问号。 他想不通温北是怎么说出这屁话来的。 这傢伙这么能装,一旦被碰瓷了怎么办?不知道路边的老人不能随便扶吗。 还有,他明知道他对他有意思…… 「没关系的,这个节目本意就是相亲,您娶几只雌侍回家很正常,不会有说闲话的。」 温北说着,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向言何,不会错过对方的任何表情。 他在试探。 言何没看出来。 他品了品温北话里的意思,乐了:「你还真是大方。」 「没有。」温北垂头,掩去眸底情趣,嗓音依旧轻轻:「只是看他不舒服,觉得可怜而已。」 言何一指对面的奥斯卡小金人:「他可怜?」 你看我可不可怜。 你看被你踩在脚下的草可不可怜。 你看一口吞十只虫的异兽可不可怜?????? 温北不说话了,静静地杵在原地,发帘垂下来,乌黑柔顺。 言何看他这副假乖巧的样子就来气。 「你可真行啊,温北。」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阴阳怪气道:「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通情达理这么善良呢,我看大家也别拜什么虫神了,虫神见了你都得自愧不如呢。」 温北:「……」 言何不打算放过他:「这么善良,这么心疼,你去扶他啊。」 温北:「……」 完了,好像真生气了。 温北悄咪咪抬了抬头,果不其然,言何眯着眼,虽然嘴角还是上扬的,但那股子冷意都快透出来了。 温北缩了缩脖子,小声:「真,真的去吗?」 言何:「……」 言何快气冒烟了。 这傢伙穿越过来之后小脑是退化了吗?连好赖话都听不明白了吗! 「去啊,怎么不去?他这么不舒服,估计走不了路,我看你也别扶着搀着了,直接把他抱回去得了,方便省事。」 言何机关枪似的开口,语调冷冷,偏偏嘴角还噙着抹笑,让人分不清是玩笑还是真心话。 「说不定这一抱就能抱出整个夏天,把这位娇弱的雌虫都变成同性恋。」 「我看你俩正是相配,呦,这不是贵族的少爷雌虫和鼎鼎有名的上将大人吗,你俩一定要打破世俗的眼光,突出重围好好在一起啊。」 「我多余了是不,懂,都懂,我走,我给你们腾地方。请问二位什么时候结婚啊,我一定包个大、大、的红包,给您送去。」 第33章 耐心 第63页 这下温北可以确定了。 他家雄主不仅生气, 还气的厉害。 他要是真去扶……除非他疯了。 温北眨眨眼,故技重施地扯着言何衣袖,力道很轻, 像是怕惊扰了什么:「雄主……我错了。」 是「我错了」, 不是「对不起」 言何挑起半边眉:「错了?」 「嗯, 是我误会了, 您不喜欢他的话……」 「不喜欢。」言何很干脆。 「……」温北怔怔抬头。 他去找言何的眼睛,试图从中窥探一二。 而那双总是深深沉沉的眸子在阳光下竟是浅色的,温柔宁静,琥珀一般。 温北看入了神, 连言何叫他都没听见。 直到被拽了一下, 他和言何的距离勐的缩近,胳膊贴着胳膊。 隔着薄薄的布料, 他们的温度传递给彼此, 亲密无间, 温北的心脏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 「发什么呆?」 温北的眼睛倏地睁大,却没敢看言何, 结结巴巴地开口:「没, 没什么。」 「你很紧张吗?」言何纳闷。 怎么跟个鹌鹑似的, 看起来真好欺负。 「没有。」温北矢口否认,「是天气太热了。」 「喔。」言何顿了顿, 再次开口时带了几分认真和严肃:「以后不准把我推给其他人。」 温北:「人?」 言何无奈:「……虫。」 那是什么意思…… 温北不太明白,他终于有勇气抬头, 用他那双小鹿一样的眼睛盯着言何。 在感情方面, 他似乎干净的像一张白纸。 「如果我让你去陪其他雄虫吃饭, 你会开心吗?」言何循循善诱。 温北摇摇头。 他听到这话,自动忽略了「如果」, 皱起眉头:「雄主,我不想,我可以不去吗……」 「没有要你去,我只是假设。」言何拍了拍他紧绷的肩背,以作安抚,他静静地凝视着温北,温和的眸光仿若午后铺满细碎阳光湖面:「你都不愿意,为什么要让我送其他雌虫回房间呢?」 这话乍一听很有道理,实际上…… 温北脑子转的飞快,他抿了抿唇:「可您是雄虫,您跟我不一样的。」 雄虫註定会左拥右抱,他是言何的伴侣,但他不是言何唯一的伴侣。 他哪来的资格管那么多呢。 「一样的。」言何的手不太老实,已经从后背摸到了腰,他揽着温北,是个尽显占有欲的姿势,「如果是真心喜欢彼此,就一样。」 「……真心?」 「嗯。」言何在这件事上总是显得很有耐心,他拨开温北挡眼的碎发,温声重复:「真心,还有喜欢。」 他没有说爱,太沉重的东西不适合新人。 他有的是时间,他会慢慢的把这些都教给温北。 言何说完,惊奇的发现他握在指缝的髮丝慢慢的由黑色转变为金色。 这是…… 言何再一次好奇,金色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那张纸其他地方都好好的,怎么偏偏就最后一句话看不清呢。 「……我明白了。」温北低声喃喃。 从他懵懂茫然的眼睛里,言何得知这傢伙不懂装懂。 跟高中时教他写作文时一模一样…… 算了算了,言何毫不客气地上手捏了把温北的脸蛋,对方太瘦,没什么肉感,但惊讶的表情很可爱,敢怒不敢言的眼神也很…… 言何及时打断自己的变态想法。 「走吧。」他牵着温北,「回去收拾一下,今晚是不是要去海边?」 节目组的活动安排的很满,不仅让他们在这栋别墅里自力更生,分小组做饭打扫卫生,还时不时把他们带去各个景点,打卡拍照。 言何怀疑那些景点也是金主爸爸的。 不过他并没有什么异议,就当跟温北一块儿约会了。 他俩走了几步,都把一旁的贵族雌虫忘的一干二净。 斯咖贝迩今年已经二十四岁了。 他出生贵族,雌父战功累累且是皇亲国戚,自小就把他的婚事看得很重,要找一个脸合适、等级合适,背景也合适的雄虫太难,挑来挑去他竟成了剩的那个。 得知有这样的相亲节目,他第一个报名。 听说那只二次分化成s级的雄虫也会去,他一定得把握住机会。 临出发前,雌父也教导他,不能再端着贵族性子,雄虫都喜欢漂亮主动听话的,想要什么,要自己争取。 思及此处,斯咖贝迩缓缓攥紧拳头,在言何身后开口,声音不大不小,足够让前面两个人听清。 「殿下,您不用着急拒绝我,斯咖氏的雌虫从不轻言放弃。」 他没有再叫「阁下」,而是毫不掩饰自己清楚言何等级的事实,委婉的炫耀着自己的家族和强大的背景。 言何如果娶他,绝对不会吃亏。 言何脚步一顿。 他有点怀疑人生。 果然是种族不一样,他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 温北回过头,安静地望着斯咖贝迩,神色淡淡,并没什么不虞,又或者只是没表现出来。 斯咖、贝迩。 他记住了。 「温北上将瞪我做什么?」斯咖贝迩语气有些委屈,想了想,他又道:「你放心,咱们两个都出身军部世家,就算我日后做了言何殿下的雌君,也不会亏待你的。」 第64页 「你做不了。」言何不介意直接敲碎他的美梦,「是因为我刚刚太礼貌了,所以你没理解我的话吗?那我就直说了,我不喜欢你,现在不喜欢,以后更看不上,请你自重。」 相比于刚刚的温和疏离,这番话更倾向于直接撕破脸皮,一点面子都没给他留。 「为什么?」斯咖贝迩脸色难看,他也懒得再装什么了,愤愤地问:「我没上战场,只是因为我身体不好,我家的军功跟我的财产绝不会输给温北,为什么我不行?」 在这个地方,没有恋爱,也没有喜欢,大家都只是为了最简单最原始的交配。 对于贵族来说,结婚利益为重。 斯咖贝迩想不明白自己输在哪。 「没有为什么,不行就是不行。」言何懒得理他,他牵着温北走了几步,想起什么,扭头又道:「还有,我很讨厌你身上的味道,以后离我远点。」 距离集合去海边还有一个小时,他们回房间收拾东西。 合上行李箱,温北突然扯着自己的领口,把衣服递到自己鼻尖嗅了下。 彼时言何正在研究金主爸爸给他的手绳,想着挑一对相似的跟温北一块戴,他选了半天,终于找到两条同是黑色的,抬头想叫温北过来试试。 他还没开口,就看到了温北的动作。 「……?」 言何脑门上冒出一个问号,冷不丁问:「你在干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心虚,温北被他吓了一跳,整个身体都往后缩了缩。 「我……」他眨眨眼,犹犹豫豫:「我要不要换套衣服?」 言何打量他,发现早上换的衣服并没有什么弄脏,有些疑惑:「为什么?」 「因为……」温北好像有点难为情,他扯了扯衣襟,声音很小:「这套洗的时候……反正味道有点大。」 他平时不喷香水,只是洗衣服时用的凝珠自带香味。 他从来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直到言何跟斯咖贝迩说…… 原来雄虫很讨厌这个。 他会改掉的,以后不用那些凝珠了。 「味道?」言何狐疑的站起身,他不记得温北身上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啊。 温北看着言何一步步走近,莫名其妙有些紧张,他咽了咽口水,握紧了手里的布料。 言何靠近他,低下头,鼻尖耸动,在他衣领处流连。 「有什么味道吗?」他问。 温北只觉得整个身体都麻了。 他心跳很勐烈,一下一下,像是要冲破束缚跳出来似的。 他下意识按住胸前。 这时,言何也慢慢怕反应过来了,他思考一瞬,笑了:「不用换,很好闻。」 温北呆了呆:「……什么?」 「我说,不用换衣服,味道很好闻。」言何抬手,替他轻轻别过翘起的髮丝,语气轻轻:「我只是讨厌斯咖贝迩而已,你用的什么都很好闻,我很喜欢。」 说完,不出意料,温北的耳尖又红了。 言何又笑了。 他发现这里的温北格外好玩,平日里总爱装高冷,实际上像含羞草似的,碰一碰就要往回缩。 他低头看了眼腕錶,道:「差不多了,走吧?」 温北知道他时间观念很强,不喜欢迟到,点点头。 海边。 傍晚风和日丽,残存的夕阳给浪尖渡上金色的光芒,有些闪眼。 虫族社会处处都是高科技,早就没了大自然的风采,就连这海也是虫工建造的,并没有什么海潮的气息。 言何一眼就看出它是假的,却也没说什么,不甚在意地坐在椅子上串肉串。 他打算今晚给温北做烧烤吃。 他串的认真,丝毫没注意围在一旁的雌虫们是以怎样热烈的眼神看着他。 毕竟会做饭的雄虫实在是太稀少了。 他们蠢蠢欲动,终于在言何摘下手套时忍不住了,三三两两凑上前,向言何讨要联繫方式。 另一边,温北正跟塔尔叶镇一块儿搭帐篷。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也不知道搭把手。」塔尔嘟嘟囔囔,顺着温北的视线看过去,正巧看到一只雌虫蹲下身,向言何展示他的肌肉。 「……」塔尔微妙的顿了顿,道:「你还真坐得住啊。」 温北收回视线,继续搭帐篷,没说话。 「哎——」塔尔实在好奇,他拍了拍温北胳膊,问:「你是真不怕这群妖艷贱虫们把你家殿下勾走啊。」 第34章 撒谎 【妖艷贱虫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也就塔尔殿下敢这么说了】 【这两天的直播看得我精神恍惚,言何好像也没那么坏,而且他穿的几套衣服, 都!好!帅!】 【楼上真肤浅】 【我怀疑他们都是有剧本的, 就是来洗白雄虫】 【言何肯定是喽, 他d级, 想娶贵族雌君只能靠这种伎俩,不要虫脸】 【天吶,相比之下塔尔殿下真是一股清流】 【殿下之前说过的,他是无性恋】 【是啊, 真肤浅, 我就不一样了,我馋他的身材啊啊啊】 【建议联动方多出一点露的衣服】 【你们听说了吗, 贵族圈好像有只雄虫二次分化等级很高, 看来要有新的殿下出现了】 【真假?】 【a升s吗, 那会不会是辛离阁下】 第65页 【不知道,不过我听说节目组也邀请了他, 应该是来了】 【???】 【?????】 【首先排除言何】 【对, 他这种虫要是升了s可不得昭告天下买盘鞭炮放放】 【说不定直接把温北踹了】 【这过分了吧, 他对温北挺好啊】 帐篷边的对话录入直播。 「你是真不怕这群妖艷贱虫们把你家殿下勾走啊。」 「嗯。没关系。」 弹幕纷纷感慨。 【哎,还是温北上将这样的雌侍好啊, 一点都拈酸吃醋,好懂事】 【就是啊, 到底是谁造谣他不尊重雄虫的, 我看很好啊】 【他这么。。。估计言何以后娶个十几只他也不会说什么】 「你可想清楚啊, 你家雄主要是娶了别的虫,那你连吃他做的饭都得排号了。」塔尔笑眯眯, 幸灾乐祸:「看你到时候找谁哭去。」 温北手一顿,随即面无表情地把杆子狠狠怼进石头缝,语调冷冷:「你要是闲得慌就去捡垃圾。」 景点不允许垃圾乱放。 都得他们自己收拾。 塔尔:「嘿,怎么还急了。我这是好心提醒你,好不容易等到这么一位雄主,珍惜点嘛。」 「那我有什么办法。」温北直起腰,检查搭好的帐篷,轻轻嘆气:「娶就娶了,迟早的事,无所谓吧。」 「你最好是。」塔尔盯着他,摆明了不信。 弹幕跟温北一样疑惑: 【什么最好是,什么什么?】 【这不正常吗……】 【他俩怎么也奇奇怪怪的!有什么是我们大会员不能知道的!】 很快他们就知道了。 另一边,言何处理好食材,一一拒绝了这群雌虫,大方的表示自己并没有再娶的打算,请他们另觅良虫。 雌虫们你看我我看你,明显都不太信。 怎么可能有雄虫只娶一只雌侍呢。 肯定是在镜头下,言何殿下不太好意思,假装矜持而已。 看来得让他给点暗示,这样等直播结束后,还是会照样进行。 一只自认为很聪明的亚雌想。 他是很出名的亚雌,脸长得好看,唱歌跳舞也很好,贵族不少雄虫都很喜欢他。 他自认最大的优势便是曼妙的身段。 于是当言何整理好东西,起身正要离开,就见一只陌生虫迎面朝自己走来。 对方穿着紧身衣,走起路来一扭一扭的,说不上来的奇怪。 这是搞什么? 言何开始犹豫要不要闪人。 他还没想好怎么躲,就见那虫在距离他两三米的地方,突然左脚绊右脚,直挺挺地朝他扑过来。 「!!!」 言何满脸诧异,眸底闪过一丝心急。 他的肉!他的肉! 他刚串好的肉! 这傢伙自己摔了就摔了,这个方向,势必会把他的肉盘带倒! 言何心急如焚,闪电一般出手,拎着那虫衣服领子给他揪了回去,保住了自己的肉。 这一幕在另一边看起来,像极了一场浪漫的英雄救美。 温北本来在准备晚上篝火的柴,扫到这画面时,咔嚓一声,直接把手里的柴火掰折了。 塔尔凑上前,看着大拇指粗的柴,啧啧称奇:「力气不小啊。」 「喔不对,应该是,火气不小啊。」他又改口。 温北:「……」 温北很倔强:「手滑了。」 「行,手滑。」塔尔没拆穿他,打量周围,道:「这都准备的差不多了,你还不过去?」 温北没动:「过去做什么?」 「宣誓主权呗,你真傻啊?」塔尔耸耸肩,「明眼虫都能看出来,你雄主现在对你是百依百顺,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主权…… 他不可抑制地想起言何说的话。 「一样的。」 「如果是真心喜欢彼此,就一样。」 「真心,还有喜欢。」 真心。 喜欢。 言何喜欢他吗…… 「哎,说真的。」塔尔拍拍他肩膀,压低声音:「言何的性子,未必会娶其他虫,你不要想太多。」 温北抿了抿唇:「为什么?」 「不知道。」塔尔摇头晃脑,「就是感觉。」 言何给他的感觉即是如此。 固执,专一,追求纯粹。 虽然这几个词放在雄虫身上,怎么看都不现实,很矛盾,但言何就是这样。 他跟所有雄虫都不一样。 语罢,塔尔看向温北,神色温和:「你没有这种感觉吗?」 「我……」 「还是说,你只是不敢相信?」 温北回答不上来。 他呆呆地望着远处轮廓明朗的雄虫,像是哑了,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行了。」塔尔嘆气,老大哥一样又拍了拍他,把他往那边推:「快去吧,你雄主在等你。」 就这样,温北慢吞吞朝言何走去。 半路,他碰上另一个小组。 这一组都是雌虫,且全部单身,此时正围成一个圈洗菜,见到温北,他们眼睛一亮,热情地拉他过来坐。 「温北,你们组今晚打算吃什么呀?」其中一个跟他套近乎。 温北抬头,远远瞧了眼言何准备的食材,没看懂,于是摇摇头:「不知道。」 第66页 「有什么事吗?」温北问。 「没有呀,大家一起聊聊天嘛。」一只亚雌凑近温北,神神秘秘道:「温北,你嫁给言何阁下多久啦?」 温北皱眉,退后一点,「快一年了,怎么了?」 「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没怀上啊?」有虫插嘴。 「唉呀,你问这个干嘛。」那只亚雌怼了怼他,然后沖温北讨好的笑了笑,看起来不太好意思:「那个,温北,我们就想问一问,言何阁下平时都喜欢什么呢?」 他红着脸,提出最想问的:「那个,他的理想型是什么样的呀?」 「……不知道。」温北没什么表情。 看他好像没有生气,那只亚雌胆子大了不少,软绵绵的撒娇:「上将~你最厉害了,你帮我问问嘛,好不好?我做甜点可好吃了,晚上请你吃蛋糕!」 温北:「……」 他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态度不好他可能理都不会理,但是面对这样的,他真不会拒绝。 言何清点着带来的食材,一拍脑门,发现自己忘带了最重要的东西。 烧烤怎么能没有调料呢! 他已经早早的做好了,放在别墅好像忘记分装了。 得回去那一趟。 言何站起身,差点撞到人,他愣了下:「温北?你在这杵着干嘛?」 「我刚过来。」温北绞着手指,「雄主要去哪?」 「哦我调料忘拿了,回去一趟。」言何一指旁边空荡荡的箱子。 「我跟您一起吧?」飞行器上不会有跟拍,要不然他不好意思问。 「不用,我去去就回,你好不容易来玩一回。」言何瞥了眼在浅海区嬉笑打闹的虫们,拍拍温北:「去玩吧。」 眼见他真要走,温北咬咬牙,凑过去飞快地问:「雄主,您喜欢什么样的虫?」 「?」 言何差点脱口而出「不咬人的」,他控制住自己,眯了眯眼:「谁叫你来问的?」 「啊。」温北没想到自己立马被看穿了,他手指绞得更紧了,诚实道:「第三组的雌虫们。」 言何一猜就是。 温北怎么可能问这种话。 言何着急回去拿调料,懒得应付他,他睨了温北一眼,随口道:「我喜欢胆子大的,爱说话的。」 全是反的。 温北信以为真,他点点头,小声:「我知道了,您路上小心。」 弹幕炸锅了。 【胆子大?爱说话?】 【我不好评价。。】 【感觉有虫在当骗子。】 「哎,回来了回来了!」会做甜品的亚雌很激动,「怎么样!言何阁下说了吗?」 温北嘴唇蠕动两下,又犹豫了。 在亚雌期待的目光下,他点点头,一本正经的样子很具有信服力:「嗯,他说他喜欢……胆小的,不爱说话的。」 【???】 【这。。。】 【他怎么这样啊,一个雌侍这么善妒?】 【人家恩爱夫夫的事,你少管】 【《没关系》】 【《无所谓》】 【……】 弹幕纷纷开始刷屏。 远在别墅的言何正在给调料分装,太无聊了,他扫了眼滚动的弹幕,试图挨挨骂,找找乐子。 看一眼,竟然没有骂他的。 好神奇。 言何认真的看了看,没懂他们在刷屏什么。 「你们说什么呢?」他试着问。 基本上每只雄虫都有跟拍,但他还是头一个跟弹幕聊天的。 弹幕停滞一瞬,刷的更欢了。 言何很快了解了事情始末。 「……他真这么说的?」他有点惊讶。 第35章 烧烤 【你还不信?】 【笑死, 想不到吧,你家温北还有两副面孔】 这次节目组花了大价钱,分镜相当多, 好几个画面同时进行, 大家想看哪个就看哪个。 大多虫民都聚集在言何和塔尔的这里, 前者是为了吃瓜和骂他, 后者是为了追「星」 也有家里富裕设备多的,同时看好几个,到处窜,活像瓜田里的猹。 【刚从温北那儿回来, 我只能说, 演技真的强,金特齐他们一点都没怀疑】 【哈哈哈哈哈强烈建议言何去看看】 看到这两条, 言何也蠢蠢欲动起来。 他把调料的瓶子放好, 悄咪咪拿出光脑, 搜索直播间。 画面里,温北面不改色的跟那几只雌虫说了会话, 丝毫不心虚, 并在有虫狐疑地问出「雄虫真的会喜欢胆小的雌虫吗」时, 坚定的点了头。 不仅是金特齐他们,弹幕的虫也保持怀疑。 看到一句「真的吗, 可是温北也不胆小啊」 言何笑眯眯回道:「谁说他胆子大的?你们都被他矇骗了。」 【展开说说,有多胆小?是我想的那个方向吗】 「别搞我啊, 一会儿直播间被封了, 可是要扣我钱的。」 【为啥喜欢胆小的?】 「因为很可爱。」 【不对啊!!!你说的不是胆大吗???反了吧】 终于有弹幕反应过来。 言何心说你懂什么, 这就叫负负得正歪打正着。 【好怪,雌侍这么说你都不生气吗, 还在这笑】 【装的吧,总不能在直播发火】 第67页 言何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他不仅不生气,他开心的很。 把调料箱合上,言何拎起来往回走,一脸正经的胡说八道:「嗯嗯,我装的,今晚就回去收拾他。」 刚刚那条弹幕的主人又出现了。 【咳咳,是我想的那个收拾吗……】 【上面的!你别太黄啦】 上了飞行器,追在屁股后面拍摄像机终于没有了。 言何松了口气,揪起衣服领子给自己扇了扇风。 飞行器里的虫工智障终于聪明了一回,不用他说就打开了空调。 言何心情很美妙,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但这毫无疑问是个好的开始。 这小崽子终于上道了。 他哼着跑调的小曲儿,打开光脑例行公事——把所有app的红点都点掉。 轮到青鸟时,他想起什么,点进温北的私信。 他上回装模作样的拒绝了温北送礼的好意,事后温北也没再争取,而是直接在青鸟上转了一大比钱来,礼貌的道谢。 他们结婚后财产共有,也就是说这笔钱从一张星卡里转出来,如果他收了,还会再回到原处。 言何才不想让青鸟净赚这比手续费。 他没收,而是敲字回覆: 【祝白头偕老】 离开私信,言何下意识点进温北小号的主页。 有一条新帖子。 看到这个标题,言何眉尖一挑,露出点兴味来。 [惹雄主生气了应该怎么办?] 他竟然还会研究这个。 点进去,对里面带颜色的回覆自动忽略,他翻了又翻,发现一条有用的都没有。 但不排除温北撒娇是在这上面学的。 熟悉的噪音响起,飞行器到站了。 在微小的颠簸中,言何飞快地敲字:雄虫都喜欢主动的,你亲他下试试? 今晚的风不大,海边的篝火造了三堆,大家都围起来,听着海浪声聊天喝酒。 言何这边就不一样了。 他们还能吃烧烤。 各组饭都是自己负责的,其他虫只能眼巴巴瞅着。 烧烤的香味儿很快就飘散在风中,其他虫咽了咽口水,手里的外卖或炒菜瞬间不香了。 言何专心烤肉,并抽空把靠近烧烤架的温北扒拉走:「你离远点,别烫到。」 回来后他对温北撒谎的事只字不提,仿佛压根不知道,演技也是相当不错。 现场只有磕疯了的弹幕和馋疯了的其他虫。 第一个受不了的是金特齐,他拿了几盒蛋糕过来,没抱多少希望的跟言何商量:「阁下,您的厨艺真好,我可以用蛋糕跟您换几串吗?」 他又补充:「这都是我亲手做的!水果和奶油都是下午现打的,很新鲜!」 他眼巴巴瞅着言何,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毕竟外界一直传闻言何脾气不太好,而且这是,雄虫做的饭诶…… 「可以啊,为什么不行?」言何纳闷。 同事们一起出来聚餐团建,互相分享食物不是很正常? 「你随便吃。」言何把手边烤好的肉串递过去,并指了指前面的食材箱,道:「那边还有好多,你想吃什么的就拿过来,我给你烤。」 「!真的吗?」金特齐兔子一样蹦起来,在言何点头后接过盘子,连坐的地方都不找了,直接蹲下来开炫。 言何瞧他狼吞虎咽眼冒金光的样子,没憋住乐了。 这里的人……哦不,虫,多少都有点惨,平常吃的都是什么鬼,营养液言何有幸尝过一次,那味道跟藿香正气水有一拼,差点给他送走。 有了勇敢的第一个,其他虫也坐不住了,纷纷过来讨食。 言何本来就准备了很多食材,见状也没拒绝,不过他懒得烤那么多,重新支了个烧烤架,放手让他们自己来了。 很快他又后悔了。 这群虫不管平时会不会做饭,对烧烤都是一无所知,举着签子连熟不熟都分辨不出来,烤煳了都不知道,脸上透着清澈的愚蠢。 简直是暴殄天物。 言何看不下去了,挽着袖子上去当厨师了。 一时间这边热闹的很,对比之下,另一边则冷冷清清—— 丛书阁跟他那拉不下脸的雄主、以及满脸郁闷如丧考妣的斯咖贝迩。 他们三个坐在一块儿,气氛很尴尬。 丛书阁的雄主朱氏看看其乐融融的烧烤架,再瞅瞅自己那满脸写着嫉妒的雌君,顿时气儿不打一处来。 他一把掀掉丛书阁给他炖的汤,冷声道:「难喝死了,这就是你学的厨艺?」 发了火,他又想起身后的摄像头以及自己平时在外的形象,顿时更气了。 他甩开丛书阁,起身往帐篷走:「我去休息了,你自己在这呆着吧。」 这一幕跟丛书阁炫耀的「温柔雄主」可不太像,弹幕一片譁然,有的在指责朱氏严苛,更多的在说丛书阁虚荣假清高。 他往日什么都要跟温北比一比,处处找茬,之前更是直言嘲讽温北婚后不幸福,现在来看…… 丛书阁坐在原处,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脸色青一块白一块。 他咬着牙,终究还是没忍住,抓起篝火的树枝砸向最近的摄像头:「拍什么拍!什么该拍什么不该拍,你不知道吗?!」 第68页 每一个自动跟随的摄像头其实都是有真虫操控的,为的就是避免这种情况。 节目组负责虫就站在海边最近的海景房窗边,远远观察这一切,见状摇摇头,对身后的助手耳语了什么。 摄像头慢慢退远,丛书阁这才平息了怒火,晚餐被他雄主掀翻了,一滴也没剩,只好撕开一管营养液,面无表情地灌了下去。 他垂着眼,目光阴冷地盯着不远处坐在言何身边吃饭的温北,久久没有收回。 【?】 【??】 【不是,这是什么意思啊】 【干嘛呢?砸到我了!】 【他脾气真大。。也不知道这样的虫怎么嫁出去的】 【就他这样还跟温北上将比……他哪点比得过了?】 【一直都没比过好不好,温北上将的战功可多他好几倍,他也就是嫁了个好雄主,不过如今看来,这一点也……】 【你们这群见风使舵的臭虫啊,言何也没好到哪里去吧?】 「来,吃这个。」 言何把盘子推给温北。 里面是切好的烤肉和烤鱼片,每一块火候都刚刚好,色泽诱人,滋滋冒油,大小也正合适,一口一个刚刚好。 而桌上的其他盘子都是大大咧咧几把串堆在一块,别说切了,他甚至懒得刷酱。 「我滴虫神!」塔尔第一个看不下去了,「你区别对待啊言何?」 言何怼给他一罐酱料,堵嘴的意思很明显。 看在美食的份上,塔尔没跟他计较,拿着小刷子自力更生。 刷好了自己那盘,他又伸长了手,给叶镇也安排好。 叶镇不太好意思,小声地说谢谢,然后给他倒酒。 看到这一幕,言何若有所思地摘掉左手手套,他俩……怎么不太对劲呢。 塔尔要是把叶镇拐走了,他家温北是不是就少了个副手? 他正走着神,突然听到身后有虫喊他。 他回头,就见金特齐一脸黑灰,手里面拿着个扇子,对突然窜起来的火很无措:「言何阁下!救命啊……」 言何:「……」 真闹心啊。 知道的这是在烧烤,不知道的以为他放火呢。 过去解决好烧烤架,言何顺手帮他们把剩下的串烤了,这才熘达回来。 他们这组桌上的盘子都空空如也,而塔尔仰在椅子上,毫无形象的拍着肚皮。 见他这样,言何就知道摄像头撤了。 「温北呢?」他环顾一周,没找到人。 「不知道,自闭去了吧。」塔尔说。 「?」言何一脸问号,「他怎么了?」 「谁知道呢。」塔尔阴阳怪气,「你身边莺莺燕燕那么多,你帮他烤个串儿,他送你个小蛋糕的,多美好啊,这不就话本子里的梦幻爱情吗。还不允许温北自闭一下了?」 言何:「……」 你在放什么屁。 第36章 过去 高一上学期, 开学第二周。 兵荒马乱的高中生活正式开始,为了让各班老师对这些学生的实力有点数,尚阳高中举办了一次大型考试。 考试根据中考成绩排考场, 言何翻了翻自己的准考卡片, 发现自己在第一考场的第二位。 他对比自己高两分的前桌十分好奇。 等到了考场一看, 他那前桌的座位空荡荡, 连鬼影都没一只。 他本以为对方是迟到了,却没曾想,这一迟就迟了整整两个小时。 当监考老师亲切的提醒他们还有五分钟收卷时,前门被敲响。 言何抬头一看, 跟监考老师一块乐了。 区别在于他是真想笑, 而老师是纯纯气乐了。 「你怎么不等考试结束再来呢?校服呢???」 温北扯了扯黑色外套,大概是想跟老师说衬衫穿了, 结果扯开一看, 里面也没穿。 他自己也没想到会这样, 沉默几秒,眼不见心不烦地把外套拽回去了。 「忘了。」他破罐子破摔。 「忘了??你脑子也忘家了??」监考老师正巧是他们班主任, 气得脑门冒烟, 又不想打扰其他考生, 压低嗓音训斥:「就剩五分钟,你还考什么?」 现在是三分钟了。 言何在心里反驳。 温北低着头不说话, 雕像似的杵在门口,把叛逆和犟都写在脸上。 「行了, 赶紧进来把姓名什么填了。」班主任挥挥手, 咬牙切齿的叮嘱:「下次再迟到就给我走廊上站着!」 「谢谢老师。」温北相当礼貌, 一瘸一拐的进来了。 言何从他敲门开始就放下了笔,光明正大的盯着温北看。 对方上次翻墙, 不幸崴了脚,现在脚腕上还绑着绷带和支架,走起路来姿势别扭。 这傢伙受伤了也不请假,坚持上课,但考试迟到。 这叫什么?身残志坚的叛逆? 言何若有所思。 也不知道三分钟够不够他把前面的选择题写完。 言何正瞎想着,一抬眼,跟朝他走来的温北对上视线。 温北估计也没想到他会坐在这里,怔了怔,不知是不是想到了上回在这人面前狼狈崴脚的场面,脸色不太好看,拉开椅子坐下了。 他屁股刚挨上椅子没多久,又拖着椅子往前挪了挪,活像身后是个瘟神,叫他避之不及。 第69页 一想到上次…… 谁家好学生发现有人已经翻墙逃课后不去报告老师不去记名而是干净利落的也跳过来看他的热闹啊? 谁啊??? 而且这傢伙实在自来熟,他都拒绝了那么多次,还硬是把他拉去了医院。 可怕。 可怕极了。 温北不想跟他扯上任何一点关系,他坐好,刚想按老师要求把名字填好,就发现自己忘记带书包了,自然也没有带笔。 抬头看了眼讲台上一脸怒火的班主任,温北默默捏了捏卷子。 怎么办? 去跟老师借一支笔,然后挨一顿臭骂,还是干脆不写,挨一顿臭骂? 他正在这两个选项里犹豫着,突然感觉到有什么坚硬的东西抵上自己的后背,还特么戳了戳。 温北很想骂人。 他忍了又忍,一把夺过那只黑色的水性笔,动作快很准,没有给言何一个多余的眼神。 叮铃铃—— 考试结束。 温北正巧写完最后一个字,他拧上笔帽,飞快的转身把笔拍到后桌桌上,起身交卷。 「诶。」 言何叫住他。 温北本来不想理的,但不知怎的,腿突然不听使唤的停了下来。 他回头看过去,黑沉沉的眸子似乎不带任何情绪。 他以为言何有什么事要说,是要拿上次翻墙的事情威胁他,又或者是听到了那些风言风语要表达些什么,于是静静的等着。 过长的刘海垂下来,挡住了眼睛。 言何两根手指挑起笔,递给他,陈述道:「一会儿还要考下一门。」 温北:「……」 「……不用。」温北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两门课中间有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他可以去楼下的便利店买支笔。 「你要下楼买吗?」言何好像轻而易举的猜透了他在想什么,他扭头望向窗外,表情是假惺惺的可惜:「好像下雨了。」 温北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果不其然,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瓢泼大雨:「……」 天空灰沉沉的,就好像温北的心情一样。 「用这个吧,送你了。」言何再次把笔推过去。 「……」 站久了,左脚的脚踝有些疼,温北皱了皱眉毛,也不跟自己过不去,重新坐下来。 他半转着身子,面向言何,冷不丁问:「为什么?」 言何:「什么为什么?」 温北指了指那支笔:「我们很熟么?」 原来是问这个。 言何耸耸肩,毫不在意道:「因为我的小名叫雷锋。」 温北:「……」 温北这一天下来也不知道被他噎了多少次,已经快没什么脾气了,他伸手抽出那支笔,神情淡漠:「谢了。」 既然只是好心,那他也不介意。 他信了言何的鬼话,却没想到这傢伙就好像认定他了,天天追着他屁股后面当「雷锋」 早餐、笔记纸、忘记的作业…… 他所缺的一切言何都能送到他眼前来。 拒绝?拒绝不了。 躲避?同一个屋檐下,很难。 理由?言何会笑眯眯的告诉他,一我是班长,二我很善良。 理由充分。 如此不清不楚的几个月过去,温北从一开始的明确拒绝到后来的模煳接受,到最后已经彻底习惯了言何的存在。 他也总在午夜睡不着时回想起对方,估计是初中时见过几面,他对这人有点印象,但不多。 他不知道他想要什么,却也默许了对方的存在。 就快要期末考试了,他们的老班对教育学生很有一手,临近考试也不逼着他们学习,甚至抽了周五下午的时间给他们放假,让他们放松心态。 温北正翻着便签纸上的时间,看这次的周末要去哪里打工,余光便看到有只手凑过来,敲了敲他的桌角。 「一会儿一起去吃饭吧?」言何弯着眼角,「彭古山生日,大家聚聚。」 彭古山……? 温北一挑眉:「谁?」 「……」言何沉默片刻,答道:「天天跟你在同一桌吃饭的那个男生,额头有道疤。」 温北没想起来。 他能记得有个人不错了,谁管他脸上有没有疤。 他合上手边的本子,没什么表情:「他生日,我为什么要去?」 言何理直气壮:「因为我要去。」 「?」温北无语。 「去吧。」言何矮了矮身子,跟他平视,声音比平时轻许多,暗含着期许:「我们是朋友嘛,我想你陪我去。」 也只有他能把如此像撒娇的话说的平淡又勾人。 温北桌下的那只手缓缓攥紧。 几秒后,他绷着脸:「谁跟你是朋友?」 下午。 不是朋友的温北准时出现在饭店门口。 言何本来想去接他的,却被温北严词拒绝,说他既不是女孩子又不是小朋友,为什么要接? 言何一想,也是,便乖乖在门口等他。 彭古山调侃了他好几回,说他像个望夫石,都被言何瞪了回去:「在我面前说说就算了,等会他来了都闭嘴。」 「为啥啊?」 回想起什么,言何眉眼柔和了一瞬,低声道:「他脸皮薄。」 第70页 彭古山显然没信。 温北是整个学校都出了名的人物,来时全年级第一,第一场考试便一路滑到了倒数,再也没回来过。 平常倒是很礼貌,从不顶撞老师,只是逃课打架一个也没少。 彭古山有幸见过他打架,那叫一个快狠准,跟电视剧里面的冷面阎罗似的,摁着对方的头往墙上撞,对血液和惨叫毫无情绪。 所以就算言何不说,他们也不会去开温北的玩笑,又没活腻歪。 至于脸皮薄,彭古山一个字都不信。 温北落座后气氛有些安静,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都没说话。 介绍了人,言何难得挑起了话题,跟他们聊起了最近刚上线的游戏。 这个年纪的男生对新鲜事物都有着用不完精力,聊起来颇为火热,根本停不下来。 后来言何都没有主动说话,光是回应,都说的口干舌燥。 他端起橙汁抿了一口,偏头去看一直沉默着的温北。 对方垂着眼,长而密的眼睫在灯光下打落一片阴影,他不知在想些什么,神色平静中带着不一样的味道,似是无聊,又像是落寞。 言何在海边的围栏上找到温北。 大多的雄虫都不会水,所以这里特意搭建了观赏台,用一米多高的围栏挡着,确保不会发生意外。 温北此刻就坐在那围栏上面,两条腿懒散的支着,像是随时会跌进水里,消弭不见。 言何远远走过来,第一眼就看到他绿色的髮丝。 「……」 他竟然真的在烦。 言何本以为塔尔是在开玩笑…… 他愣了愣,走近,在看清温北的表情时,整个人再次怔住。 对方的髮丝被夜风吹起来,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眼睛半垂不垂地盯着海面,目光又空又远,寡淡无味。 这个样子言何见过无数次。 无数次…… 原来他是不开心的么…… 为什么他以前从未发觉?甚至以为他是爱发呆? 言何的思绪飘远,却听温北有些诧异:「雄主?您怎么过来了?」 「过来找你。」言何下意识回答,又纠正道:「你,不要用敬称。」 「噢……」温北慢吞吞点头。 海边风有些大,温北不想让言何在这里多待,正打算跳下来,就听到言何突然发问—— 「为什么不开心?」 第37章 亲吻 问话的言何很温柔。 无论是语气还是神情, 都比午后阳光下漂泊的海浪还要柔和几分。 温北几乎要溺毙其中。 衣袖下的指尖狠狠按进皮肉,温北却感受不到任何痛意。 夜风稍凉,拂过衣角时, 甚至猎猎作响, 时间好像被无限拉长。 良久, 温北矢口否认:「没有。」 像是怕言何不信, 他又喃喃地重复:「我没有。」 这几个字太过单薄,说起来……他自己都不大信。 温北觉得他应该用更长的、更大段的话去掩饰些什么,却说不出口。 该说些什么呢? 说他明明已经站在了离言何最近的位置,却还是不可控制的嫉妒着每一只跟他攀谈的虫? 说他的不甘和怨念, 说他的善妒和小气, 说他不干不净的占有欲? 还是说他那些骯脏杂乱的念头呢。 「温北。」言何猝不及防的出声,嗓音缓缓, 温和至极。 温北下意识抬起头, 看过去。 「我希望你能说出来。」言何也正看着他, 神色很认真:「因为我不是很细心,你不说的话, 我可能不会发现。」 那正好, 我也不希望你发现。 温北在心里说。 他静静地望着言何, 眸底情绪暗沉不明,半晌才开口。 「没有雄虫会关注一只雌侍开不开心, 雄主。」他说,「你这样很奇怪。」 「嗯。」言何大大方方承认了, 他本来就不是虫, 当然不一样, 他牵动嘴角,笑意吟吟:「我也知道这很奇怪。」 「但是——」他话锋一转, 「我认为伴侣是唯一的,我如果不关注,谁来关注?」 唯一。 唯一……? 这个词彙対于温北来说有些陌生。 他沉默片刻,并没能理解言何的意思。 唯一是什么意思呢?言何是他唯一的雄主,那他也会是言何唯一的……伴侣吗? 但雄虫怎么可能不娶雌君呢。 温北想不明白。 「雄主……」半晌,他重新在栏杆上坐下来,觉得有些冷,于是胳膊紧了紧,自嘲似的笑了下:「你这么说的话,我可是会误会的。」 他总喜欢说这些似是而非的话。 温北不懂,就如同他也不明白言何为什么対他那么好,好到像是他做了一个梦,梦醒…… 「不是误会。」言何说,「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温北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我不会娶其他人……虫,我有你就够了。」温北的髮丝被风吹起来,言何没忍住上手揉了揉,柔软的触感让人心生满足:「我认为,伴侣是唯一的,你觉得呢?温北。」 「为什么?」温北细长的眉毛狠狠皱起来,是真的很不解:「为什么是我?」 他対言何的恋爱观没有异议,只是不理解言何为什么会选择他。 第71页 「因为喜欢啊。」言何理所当然,他笑着,半真半假道:「说不定我们上辈子很早就认识了,已经相处了很多年,所以这一次我看你第一眼就很喜欢你。」 温北不说话了。 他勐的扭过头,不再看言何,就好像被人按了暂停键,一时间连唿吸都忘了。 言何眼睁睁看着他的头髮又慢慢的变成了青蓝色。 「…………」 他有这么吓人吗? 言何有些自我怀疑。 「我……」言何打破安静,「我吓到你了吗?」 「没有!」温北飞快的摇头否认。 这里他实在是坐不下去了,起身就想跳下来离开,却不知是不是太过惊慌,站起来时脚下不稳,竟往海里跌了去。 他一整套动作下来都很快,言何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想拉他已经来不及了。 噗通—— 温北掉进海水里。 言何记得他不会水,也不喜欢去海边玩,这种情况就算是在浅海区也是有危险的,他赶忙翻爬过栏杆,去捞人。 「温北!」他喊了声,抓住対方胡乱挣扎的手腕,「别动了温北,没事了……唔…!」 温北大幅度挣扎着,看起来很是异常,他不像掉进了温度适宜的海水里,反像是落入让他痛苦万分的油锅,一秒都不能多呆,挣扎的每一个动作都像拼了命。 军雌的力量不容小觑,言何用了十二分力气才摁住他,因此呛了好几口水。 但这样的姿势他很难把温北带上岸,松手的话也不行。 稍不留神,温北又开始扭动挣扎。 「温北!温北……南南!」言何语气不自觉带了几分严肃,「这里是浅海区,最多不过三米,你在怕什么?」 不知是不是他的话唤醒了温北的理智,他急急地喘了两口气,青色的髮丝全部湿透了,贴着他的侧脸往下滴水,他看起来惊魂未定,连眼睛都是失焦的。 他终于不再胡乱挣脱,言何松了口气,弯腰把他打横抱起来,绕过栏杆从另一侧的台阶上去。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温北格外无措,他下意识搂住言何的脖子,在夜风中瑟瑟发抖。 言何低头瞥了眼他水蓝色的头髮,也不知道他是冷,还是怕。 「马上就回去了,放心。」他匆匆安抚,把人带回房间,対路上遇到的几只虫都视而不见。 他们全身上下都湿透了,衣服紧紧的贴在身上,还在往下滴水,言何怕温北感冒,想把他带去浴室洗澡,対方却并不配合。 突然的落水像是打开了他身体的某个开关,他开始恐惧。 无论是水珠滴落的声音,还是浴室花洒,包括言何想给他放一池温热的洗澡水,都让他恐惧不已。 他缩在言何怀里,怎么也不肯出来。 言何多次尝试无果,只好拿了浴巾先替他擦干,远离了一切跟水有关的东西,回到柔软的被褥中。 后半夜温北发了烧。 雌虫很少生病,因此每回病倒都来势汹汹,他烧到了四十度,脸色却异常惨白,像坟头爬出来的鬼一般,浑身冰冷。 言何看着温度计上的数据,以及自己怀里人的温度,终于觉得不対劲,连夜调了医疗舱过来。 虫族的医疗技术只有一个特点:速度 两个小时的时间,温北出来时已经完全退烧,只是有些虚弱,病恹恹的躺在床上。 他还没醒,看起来像是被梦魇住了,不停的嘟囔着什么,等言何凑近了却听不清。 温北傍晚才醒。 彼时言何刚在厨房煲好了汤,端上楼。 他刚推开门,就和坐在床边的温北対上视线。 后者面无表情,太久没有打理的髮丝已经到了下巴,此时变成了黑色,他的瞳孔也是虫族罕见的纯黑,长久的盯视着什么时,有些瘆人。 病后面色苍白,更显阴沉。 言何一怔:「醒了?」 他把汤盅放到床头,伸手想试一下温北的体温,却被躲开。 言何的手僵在半空,随后收回来,他只当没温北睡醒,没太在意。 「怎么了?」他问。 「……做噩梦了。」温北还是没有表情,他嗓子哑的厉害,几乎听不出之前的音色,说话也没有什么情绪,像个漂亮木偶。 言何:「什么噩梦?」 温北:「不记得了。」 行吧。 言何没多问,坐下来给他盛汤。 「有你。」温北冷不丁道。 「什么?」言何没懂。 「梦里,有你。」温北说。 「噩梦?有我?」言何好悬没气乐了,他把烫手的碗放回柜子上,舌尖抵住上颚,忍了忍才道:「你想说什么,温北?」 温北摇摇头,还是那句话:「我不知道。」 言何想起他吓得掉海里的场景,蹙了蹙眉。 难道真的是他吓到他了? 想了想,他开口:「我表白是我没忍住,是我心急想向你表明立场,不是要强迫你的意思。」 「虽然我们结婚了,但这种事情要两情相悦,我是在追你,但同不同意决定权在你,不要有压力。」 温北低垂着脑袋,也不知听进去了几分。 言何也没指望他能回答什么,端了汤给他,言简意赅一个字:「喝。」 第72页 温北接过来。 他捧着那碗汤,眸光复杂,像是在看什么难得一见的稀世珍宝。 良久,他问:「为什么要给我煲汤?」 「因为生病后要喝点热的,対身体好。」言何回答。 「生病的是我。」温北轻轻嘆气,「你这么上心做什么。」 这话就有些离谱了。 言何磨了磨指骨,「我说过,我在追你。」 语罢,他想起了什么,自嘲一笑:「怎么,讨好一下我喜欢的虫,不行啊?」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他熟练的很。 「那结婚呢?」温北问,「你娶我也是因为喜欢我么?」 问话时他从来不敢看言何的眼睛。 下一秒,他听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 「当然。」 笃定的,干脆的,没有丝毫犹豫的。 「那你从来没有打我,也是因为喜欢了。」 问到这里,几乎已经是陈述句。 「怎么捨得打你。」言何嘆气,「你今天话好多,嗓子不疼吗。」 温北摇摇头。 他果真沉默下来,在言何的催促下把那碗汤一饮而尽。 他把汤碗归还,安静的看着床边的言何,突然开口:「你生气了吗?」 「?」言何纳闷:「我为什……」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温北的脑袋突然凑过来。 対方的动作就跟他往海里摔一样快。 言何没来得及反应,就感受到一片温热的东西飞快地蹭过他的唇角,就像阵风一样远去,一触即逝。 温北亲了他。 第38章 「噩梦」 温北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境混乱颠簸,却又真实的可怕。 每一个画面都是清晰的,每一个细节都仿若亲身经歷。 与其说是梦,不如说是他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 终于想起了他不愿想起的过去。 他想起偏远的小村落, 破旧低矮的老房子, 从出生起就没见过面的父亲, 总是穿着大红色棉袄、永远对他笑眯眯的妈妈。 还有…… 还有姐姐…… 他想起姐姐死的那天。 那时村里的交通并不便利,他去城镇上读初中,每次放学回来都要骑上近两小时的车。 天已经黑透了。 他把车停在院子的鸡棚外,有些着急的推开门。 屋里的女人点了一盏昏暗的煤油灯, 正蹲在灶台边搓洗衣服。 深秋的天气有些凉, 只有烧完火的灶台边有些温度,女人倚靠着灶边, 也不在乎后背是否蹭上了黑灰, 用力地拍打着盆里的衣服。 「妈。」温北进门, 他瞥了一眼盆里的校服,皱起眉:「不是说了我自己洗吗, 你手前天刚冻坏……」 「回来啦。」女人笑着, 蜡黄的脸有些消瘦, 薄唇尖下巴,眼角上挑着, 有些刻薄相,却也不难看出年轻时漂亮的底子, 她嗓门很大, 声音迴荡在整个屋子:「哪有让男娃洗衣服的, 都是女人该干的活。」 「饭妈窝在锅里,你去洗洗手, 可以直接吃。」说着,她站起身,满是泡沫的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准备去端饭。 「不用,我自己弄。」温北拦住她,推开里屋的门扫了一眼,问:「我姐呢?」 「谁晓得她去哪里浪了,死丫头,衣服也不帮忙洗,养她这么大有什么用!」 这话温北从小听到大,已经懒得反驳了。 他把书包放好,匆匆出门,留下一句:「太晚了不安全,我去接她。」 「哎!你管她做什么,先吃饭——」 温北骑车顺着山路往隔壁村赶,没理女人的嚷嚷。 隔壁村临海,今年开发成了小众旅游区,在视频软体上小火了一把,来来往往的游客还不少。 姐姐小学毕业后便没再念书,四处打工,上个月被隔壁村村长喊去帮忙捡球。 沙滩排球会散落遍地,她负责全部捡起来洗干净,一天六十块钱。 温南长相随妈妈,大眼睛薄嘴唇,因为瘦,脸蛋很小,下巴尖尖,平时不怎么说话,交流时会抬眼看人,眼睛黑葡萄似的,水汪汪亮晶晶,谁见了都夸一句文静漂亮。 但在这穷山恶水,漂亮的长相不一定是好事。 来海边打球的人见了她,目光总会带着几分不怀好意,询问她为何小小年纪便不上学,在这里打工,末了再开几句下流玩笑,问她想不想接触些别的「工作」 温南从不是软柿子,她的性子比那时的温北还要硬几分,说话她可以装作听不见,但咸猪手绝对别想碰她一下。 这几天来打球的都是大腹便便的中年商人,几次没得逞后心气不顺,便在别处为难她,故意把球往水里打,要求她一个不落的捡回来。 温南倔的很,只要是她经手的工作,都一定要做到最好,不管是不是去追一个滚落深海的球。 温北到达海边时,那里除了零星几个看海的老人以及乱糟糟的排球网,什么都没有。 他转了几圈,眉头紧锁,去找村长。 满是烟雾的棋牌室。 温北隐隐约约带了火气:「我姐呢?」 「呦,小北啊。」老村长扶了把眼镜,目光从没有从麻将上离开,嘟嘟囔囔:「你姐?你姐早就下班了啊,我这从不剋扣她下班时间的。」 第73页 「她没回去。」温北勐拍了下牌桌,满眼压抑的怒气:「这么晚了她出什么事你负责吗?」 老村长被他吓了一跳,刚想发火,又想起了什么。 「她……今天是没来找我结工资,奇怪噢,往常都很按时啊。」 刀不割在人身上都不知道疼—— 他一点也不着急,手里甚至还捏着那张麻将。 温北没空跟他掰扯,直接走到柜檯上的公用电话前,报警。 山路陡峭,海边也并不安全,温南平时从不会失联,一定出了什么事,温北想。 他想了很多种可能,包括是不是温南回家的路上摔到哪里了,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监控里,瘦弱的女生,追逐着那只漂流的排球,被海浪捲走的身影。 他几近崩溃,哀求着警察救救她。 但实际上谁都清楚,那是下午发生的事,没有人发现,没有人注意,已经过去了近十个小时,不会水的小姑娘啊,拿什么活下来呢。 …… 后来温北常想,为什么死的不是他呢。 明明不该出生的是他,如果没有他,姐姐这些年也不会过的如此糟糕。 为什么死的不是他。 为什么呢。 后来的日子浑浑噩噩,他看着女人虚假的眼泪,看着她数着那笔丰厚的赔偿金,看着她眼底冒出的精光。 「小北啊,有了这笔钱,咱们就能去城里,让你在城里念高中了!」 妈妈不喜欢姐姐。 她固执的认为,养女儿没有用,既留不住她那懦弱的丈夫,也不能传宗接代。 她常说,女儿养大了也只会是别家的人…… 就跟她自己一样…… 温北改变不了她的想法,他只能周旋在两个人身边,尽量的维持着平衡,他总想着再努力一点,再挣一点钱,成绩再好一点,终有一天可以把她们带离这里。 逃离这穷乡僻壤的小山沟啊。 会不会就能把那些偏见甩开呢。 只可惜,上天总会把苦难通通甩给那些命苦的人,伤上加伤,痛上加痛,连活路也不给一条。 他来不及,没拉住姐姐,也没能拯救自己。 深秋的风凉入骨髓。 他好像跟姐姐一块葬入了无际深海。 再也回不来。 姐姐去世的第一年,他并没有回过神来,依旧如往常,尽力把一切都做到最好。 考第一名,拿最高的奖学金,参加各项竞赛,跳级,做兼职。 他没有收妈妈给他的一分钱。 因为他永远忘不掉那份钱是怎么来的。 中考结束,他如愿考上市里最好的高中。 时至今日,他终于接受了姐姐已经不在了的事实。 他恍然回神,突然不明白努力的方向是什么,让自己的「妈妈」满意吗? 实际上他很久没有叫过她妈妈了。 他不知道该如何跟她相处,说不上来是无法原谅还是不想面对。 明明他才是那个刽子手啊。 如果他没有出生…… 他不止一次这么想。 开学那一阵,有很多家长送学生来学校,她也来了。 拎着大大的麻袋,絮絮叨叨的叮嘱着他,末了说:「小北,你要懂事,不是所有人都能来城里读高中的,你姐姐当时……」 为什么要提姐姐。 他的姐姐已经不在了啊…… 温北心里绷着的线终于断掉了。 「对,姐姐生前最嚮往这所高中。」温北打断她,微抬的眸光冰冷:「那么是谁不允许她念书的?谁逼她退学的?嗯?」 「她……」 「那天我跟姐姐跪了两小时您都没松口。」温北扯着嘴角,满脸讽刺:「最后您怕我生病,假模假样的答应了我,第二天姐姐却自己放弃了,我很好奇啊,您是用什么威胁她的呢?」 「那是她自己不想去了,咱家当时穷啊……」女人眼睛红了,「小北,你就是这么想妈妈的?你觉得是妈妈害死温南的?」 「不。」温北缓缓吐出一口气,他像是累极了,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消耗着他的力气,他想说些什么,最后又闭口不言。 不。 不是她。 是他们。 是他们一起害死了温南。 这些年他唿吸的每一口空气,他得到的每一分偏爱,都是有罪的。 周围有零零散散几个学生停下脚步,探头探脑地瞧热闹,温北懒得多说,一秒也不想多呆:「回去吧,我先走了。」 说完,他也不管女人在身后喊了些什么,径直走向教学楼的卫生间。 用冷水沖了把脸后,他还是没能缓过来,过去的回忆和尖锐的嗓音总是在脑海迴响,他喘不过气来。 不能待在这了。他知道。 他顺着长长走廊,来到传说中的西墙。 墙翻了一半,他听到男生成熟的、清脆上扬的,大提琴一样的声音,在喊他的名字。 「温北!」 「温北?温北?你醒醒。」言何轻轻推着床上人的肩膀,试图把他唤醒。 温北从退烧后就很嗜睡,常常昏沉一整天,看起来被什么噩梦困扰着,一直在挣扎,全身冷汗淋漓,像刚从水里捞出来。 言何觉得不能任他睡下去了。 「温北?」 「温北!」 第74页 「南南……」 温北勐的惊醒,他坐起来,大口大口的唿吸着,眼睛睁得老大,半晌才聚焦。 他先是看到了言何。 熟悉又陌生的……言何。 温北眸底情绪一时复杂至极,他呆呆地开口:「言何……」 「嗯,我在。」言何应完了才愣了下,这还是温北第一次在这里叫他的名字。 「怎么了?」他眼底是不加掩饰的关切和担忧:「做噩梦了吗?别害怕。」 温北轻轻摇头。 不是噩梦。 是他选择逃避后又被拉回现实而已。 他嘴角下撇,眼尾泛红,不知是生病还是因为别的,看起来水光潋滟,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言何瞧了片刻,轻轻嘆气,抬手拂去温北额角的冷汗,手也没有撤回来。 他像是面对着一件易碎品,温柔得不像话,满眼纵容:「……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文里有些人扭曲又现实,宝们不要被他们的言论影响心情呀~(顶锅盖逃跑) 第39章 记忆恢復 或许是温北的样子太过支离破碎, 言何连多问都觉得心疼,他轻轻嘆气,揉了把温北的脑袋, 把人按进怀里。 「没事了, 梦都是假的。」他半跪在床边, 揽着温北, 一下一下捏着后者紧绷的嵴背,试图安抚。 温北没动,没挣扎也不拒绝。 他像块木头,且是丛林深处被雨水侵蚀、腐朽多年的残根烂叶, 死气沉沉, 毫无生机。 迟来的阳光救不活他。 「我梦到你了。」他低声开口。 那双眼睛里积攒的水汽已经消失,过往的苦痛只有在不太清醒时会浮现, 不多时便要收回去, 不想被人窥见分毫。 清醒了, 就要回归正轨。 「嗯。」言何立刻应声。 他如果想说,他一定陪着。 「南南。」他没有撤开, 依旧抱着人, 连彼此说话时连胸腔的震动都能清晰感受, 「你梦到什么了?」 「我梦到……」温北声音很轻,几乎是虚无缥缈的, 他像个事外人,平静的讲着别人的故事, 说起谎来也跟真的似的:「梦到我们分开了。」 他顿了顿, 继续描述:「我们在离婚大厅办理了手续, 那是个阴雨天,结束后你去隔壁餐厅相亲, 西装口袋里插着一支玫瑰花。」 「玫瑰娇艷欲滴,就跟桌对面的雌虫一样。他点了你很喜欢的甜点,你们聊得很开心,很快就决定了结婚日期。」 「结束后雨下的更大了,你没有带伞,那只雌虫要送你回家。」 「下了飞行器,你发现他的肩膀淋湿了,于是邀请他上楼坐坐。」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言何实在听不下去了,他舔了下嘴唇,只觉得口干舌燥,说不上来是气的还是气的:「下雨天我为什么不带伞?离婚后脑子落你那儿了吗。」 温北:「……」 温北面无表情:「谁知道呢。」 「行,就当我没脑子,你继续说,上楼,然后呢?」言何放弃治疗,一直跪着不太舒服,他索性也在床上坐下来,抱着胳膊盯温北。 「我怎么知道。」温北理直气壮。 言何:「?」 温北:「你们都上楼了,门一关,做什么我从哪里看?」 「???」言何气笑了,「这不是你的梦吗?你的梦还讲逻辑呢?你的梦你怎么可能看不到啊。」 「不知道,反正我没看。」温北想了想,又道:「大概四十多分钟你才出来。」 「那不是我家吗,为什么出来的是我?」言何更无语了,很快他就注意到更神奇的地方:「你还在楼下等着?」 「我不可以等吗。」温北抿唇,「我又没有过去打扰你们。」 言何:「……」 言何诡异的沉默了三秒。 他有些想不明白这个梦的由来。 他哪里对不起温北了吗? 又或者是他哪里像是要出轨了? 「就因为这个梦吓到了?」言何无奈。 「没有吓到。」温北反驳。 但凡他现在照照镜子,都没有勇气说出这话来。 他连头上翘起的呆毛都是惊魂未定的形状。 「行,没吓到。」言何把他翘起的黑髮压下去,没忍住闷笑:「行啦,梦都是反的,我们不会分开的,别多想。」 「或许吧。」温北淡淡地应。 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 言何总觉得哪里不对,直觉给他一种说不上来的异样感,就好像马上要发生什么事,而他一点都不清楚似的。 这种未知的恐惧让人很不舒服。 言何短暂地皱了下眉毛,问他:「怎么了吗?」 温北摇头:「没。」 行。 不想说就不说。 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调教。 言何想的很开,他见温北全身都汗湿了,衣服都贴在身上,看着就不太舒服。 「我去给你放水,你准备洗澡吧,别感冒了。」他撑着床准备下去,腿挪了一半被按住。 温北握着他,手掌冰凉,像冰似的。 但他说出的话却像团火,一路烧进言何脑袋里。 「雄主,来标记我吗?」 他神色语气都很平静,仿佛说的不是「标记」,而是「一块吃早餐」 第75页 言何第一反应是他没睡醒。 第二反应是他又开始了。 这小崽子肯定是有什么事瞒着他,从嫁过来开始就一直想要标记,明明也没到僵化期,不知道打的什么算盘。 他之前一直拒绝,最大的原因是他等级不够。 现在等级是够了,但是…… 「今天这么主动?」言何挑着眉。 「嗯。」温北理直气壮,「我们雌虫都这么主动。」 「可你连什么是喜欢都还不明白呢。」言何慢悠悠地嘆了口气,他抬起头,轻轻敲了一下温北额头,「以后再说吧。」 温北也没再纠缠,他安静地望着言何,眸底情绪不明。 言何总觉得他松了口气。 一定是错觉。 言何说服自己,去浴室放水了。 第一周的节目录制已经接近尾声,他们有三天的假期,然后拍下一周。 言何那一柜的衣服只试完了三分之一,差的多。 看来下一周要多穿了,言何关上衣柜门,想。 他漫无目的的在屋里站了好几圈,视线又落回紧闭的浴室门。 温北洗澡很安静,连水声都很少有。 言何看了一会儿,狠狠地蹙眉。 并不是错觉,温北就是很不对劲,他这个状态跟当初他们分手的前一个月很像…… 到底是怎么回事? 温北换好衣服从浴室出来时,客厅已经没了言何的身影。 出门了? 温北慢吞吞走回卧室,路上打开光脑给叶镇发讯息。 他编辑了一半,推开门,抬眼却看到了言何。 男人坐在阳台的摇椅上,长腿半屈,手肘撑着膝盖,指尖夹着烟,吞云吐雾间眉眼沉沉,似乎有着化不开的愁绪。 温北一愣。 他下意识关闭了光脑,走过去。 「你什么时候会抽菸的?」 阳台门被推开一个缝,温北挤进来。 言何灭了烟,一只手随意的在面前挥动几下,拂开了烟雾。 他眯了眯眼,懒洋洋道:「我一直都会啊,怎么了?」 温北又是一怔。 他忘了,言何只是跟他在一起时不抽菸。 而且言何跟他一样,是穿来的,原主的身体会抽菸很正常,大多雄虫都会。 好在言何并没有怀疑什么,只是将菸头丢掉,随意道:「平时不怎么抽,偶尔来一根,你要是不喜欢我就戒了。」 「不用。」温北刚要说什么,手腕的光脑震动起来,只好先接电话。 是叶镇打来的,温北瞥了言何一眼,还是走开,去了客厅。 「老大?」叶镇很是疑惑,「怎么话说一半啊?」 言何这才想起来,刚刚已经给叶镇发过去了一条。 【在军区么】 后面没说完就干别的去了。 「没事,就问问,晚上见一面?」温北压低声音,「昨晚的文件补发给你了。」 「老大你怎么跟做贼似的……」叶镇说,「可以啊,不过老大你不是在跟言何阁下那什么吗?有空?」 「有。」温北言简意赅,「老地方,九点。」 他们的老地方是军区隔壁街的一家小酒吧。 这里地方不大,只有一个二层的小洋楼,是温北出钱开的,很少有虫知道。 会来这里喝酒的大部分都是附近的老顾客,而二楼不对外开放,专供温北他们用。 八点五十七分,温北准时出现在酒吧门口。 他是背着言何偷跑出来的,因此穿了一身黑,帽子口罩都戴着。 这装束有些奇怪,酒吧新来的雌虫瞅了他好几眼,过来接待:「您想喝些什么?」 「不用。」温北径直往楼上走。 雌虫刚想拦,又想起老闆说的话,明白了什么,调酒去了。 二楼,叶镇已经在等他了。 「老大!几天没见了,想你~」 温北早已习惯他贫嘴,眼皮子都没抬一下,问:「跟塔尔相处的怎么样?」 「就,还是那样啊。」叶镇难得有些扭捏,「放假后他就回家了,说是下次来给我带好吃的。」 看来是不错。 温北点头,坐到椅子上,直奔主题:「你通知一下他们,计划有变,不用言何的信息素样本了。」 「啊??」叶镇愣了愣,「为什么啊……」 因为我不想再利用他。 温北没跟他解释,只道:「等节目结束,热度退一退,我就跟他离婚,然后随便找一个低级雄虫试一下,不会很慢。」 「离婚???」叶镇瞪大了眼,更不解了,「老大,他可是s级雄虫啊,而且各方面都很不错了啊,为什么要离婚啊?」 说着,他好像明白了温北的顾虑,道:「多好的雄虫啊……老大你别想太多,信息素样本用我的也可以啊,我去跟塔尔殿下商量一下,他会再标记我一次的。」 他又补充:「他很好说话的。」 「不行。」温北不为所动。 他耷拉着眼皮,神色淡淡。 他跟研究室的雌虫聊过了,信息素取样要的不仅仅是信息素本身,还有身体的各项数值,反反覆覆,到时候不止会疼,还会有器官衰竭的危险。 这件事,只能由他来。 恢復记忆后,他更笃定的就是这件事。 第76页 这条命本就是他偷来的,该他还。 言何的到来确实出乎意料,但也没关系,雄虫地位显着,s级就更不用说。 没有他,言何照样能过的很好很好。 说不定比他在的时候还要好。 说曹操曹操就到,他刚想到这,光脑便震动起来,是言何的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30615 20:55:05~20230618 14:53: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你爸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闹剧 高一上学期,期末考试后的补习周。 按照中考的排名,他们都算尖子班,尖子班格外变态, 期末考试后不放假,美名其曰提前预习。 一众学子敢怒不敢言, 苦逼的上着课。 言何坐在教室最后面, 右手欠欠地转着笔,偶尔拍下来,在试卷上填答案。 他一心多用,一边听课一边做作业, 一边还要看着左前方的温北。 后者完全没听课, 桌上摆了本闲书,正大光明地看着。 回想起这人滑铲似的成绩, 言何轻轻挑眉, 不知道想些什么。 咚咚咚—— 有人敲门。 「徐老师不好意思……」来人正是他们的班主任, 他探头进来,因打扰了科任老师而一脸愧疚, 小声道:「我找一下温北。」 温北呆着也不会听课, 徐老师摆摆手, 大方的把人放走了。 温北合上书,在全班的注目礼下离开教室。 他跟着班主任来到办公室, 神色平静。 「温北啊,老师也找你谈过好多次了。」班主任重重地嘆气, 脸上的褶子都皱起来, 看起来很疲惫:「你为什么就不肯好好学习呢?你之前在中学参加的竞赛我都看过了, 数理化你都很有天赋,英语除了口语也都不差, 你只要努努力什么都不难的呀。」 温北静静地听他把话说完,然后弯腰,鞠躬,还是那句「抱歉老师,让您费心了。」 「知道我费心,你听话一点啊!」班主任气的往椅子上一靠,「你妈妈又来学校闹了,因为你的期末成绩。」 温北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变化。 他紧紧的抿着唇,神色发冷。 「我已经让保安拦下来了。」班主任接着说:「咱们学校的领导一致认为,她的精神状态可能不太好,有空的话还是早点检查一下比较稳妥。」 「知道了,麻烦老师了。」 看得出来温北不想多谈,老师再次嘆气:「别的我就不多说了,这半年,她来闹了不下十次,影响还是比较大的。如果你有办法的话……」 「我会和她谈的。」温北说。 「其实解决方法很简单,你只要认真点,成绩不会差的。」 温北油盐不进:「麻烦老师了。」 「……」中年秃顶班主任勐灌一大口茶,咬牙切齿:「要不是你长得帅哈,我这茶杯子早晚煳你脸上。」 温北:「……」 班主任只说了保安把人拦下来,却没说她就在学校门口等着。 女人一头枯黄的头髮,乱七八糟的披散着,脸上抹着廉价的化妆品,跟墙皮一样白,口红的颜色怪异,整张脸看起来有些惊悚。 她堆着笑容,两只手紧紧抓在学校的铁门上,每当有学生路过,就高喊着:「同学!你认识温北吗?帮我叫一下温北……帮我叫一下儿子……」 有学生远远的围观着,也不敢上前,不久后上课铃响起,操场上便没什么人了。 赶巧的是,a班下午最后一节课正是体育。 他们在操场上集合,交头接耳的讨论着,补习周的体育老师早就放假了,他们也只是上操场上跑两圈便自由活动。 温北还没回来,言何坠在队伍最后面,人群路过校门口时,那女人很激动,扯着嗓子:「你们是a班的吧??我上次见过你们……」 没人应。 但大部分人都在看。 言何皱了皱眉,他犹豫片刻,跟旁边的男生说了什么,离开了队伍。 他径直走向门口的女人。 温北被扣在办公室写卷子。 他这人出了名的尊师重道,除了不听课外从不忤逆老师,从另一个角度来讲,也算是一个好学生。 班主任让他写,他也没拒绝,拿着水性笔刷刷刷把选择填空填了,指着后面的大题:「这些不会,老师。」 知学生者莫若班主任,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是懒得写,但相比这个,他更关注前面那些题的正确率,于是也没为难他,抽过卷子放他走了。 温北回到教室,第一眼就看到了最后一排的空位。 直到晚自习开始,那人都没有回来。 温北终于坐不住了,他低声问同桌小姑娘:「班长去哪了?」 「班长?」小姑娘扭头瞥了一眼,这才想起来,道:「他请假了呀,早走了,本来走读生晚自习就可上可不上的,羡慕啊。」 「走了?」温北一怔。 言何虽然是走读生,但从未缺席过晚自习,往常去哪里也会跟他说一声的…… 他呆滞的太明显,前桌回过头来接话:「他体育课的时候就走了,好像是……跟你妈妈一块走的。」 第77页 咔哒—— 温北手里的笔摔落在地。 言何确实是跟温母一起离开的。 走时那个保安一直欲言又止,想阻拦,又不知道说什么。 说实话,言何也有些紧张。 他们停在学校门口的咖啡店,言何主动道:「阿姨,我们进去坐着说吧?」 他点了两杯咖啡,女人却一直摆手:「不不不不用,这个很贵吧?」 「不贵,我请您。」言何笑。 他们聊到挺晚,天都擦黑,刚刚还嫌贵的女人连喝了三大杯咖啡,末了道:「我记得你,我来过好几次,都看到我家温北跟你在一起。」 「是。」 「孩子大了,翅膀硬了,就不听我的话了,实际上哪有妈妈会害儿子呢。」女人泫然欲泣,「同学,你能不能帮帮我啊?」 温母离开后,言何又坐了一会儿。 外边在下雨,咖啡店老闆好心借了他伞,问他:「小伙子,走读生啊?」 「是啊。」言何看了眼表,「晚自习都结束了,我就不回去了。」 老闆瞥了一眼他空空如也的后背,沉思两秒,问:「你们高中生都不做作业的吗?」 言何:「……」 草。 忘了。 他还有两套卷子没拿。 言何顿时也不磨叽了,撑着伞走进雨幕,打算回去拿个作业。 他过了马路,遥遥看到学校门口的路灯下站着一个人。 对方没撑伞,大大方方的站在雨里,身形瘦削,被打湿的校服紧紧贴在身体上,愈发显得单薄。 他站的笔直,就跟旁边的路灯似的,手里啥的也没拿,不知道是在等车还是单纯的发呆。 单从一个侧影,言何就认出是温北。 他快步走过去,把人拉进伞里。 温北浑身都湿透了,黑色的头髮贴在侧脸,还在往下滴水,活像个水鬼。 言何打量他片刻,提出评价:「你这是补习补疯了?」 「……」 温北不说话,他脸色有些发白,把眼珠衬的更加黑,纯粹而深。 他直勾勾盯着言何,像是要把他整个灵魂都看穿。 「……被鬼上身了?」言何更纳闷了,他摸了摸温北额头,手掌又在他眼前晃了晃,「发什么呆呢?」 「……你去哪了?」温北终于开口,声音也是低低沉沉的,比瓢泼的夜雨还要凉几分。 「喝了个咖啡。」言何也没瞒他,「跟你妈妈一起,她走了有一会儿了,打的车,应该淋不到雨。」 「为什么。」 「因为那个车直达目的地?」 两人牛头不对马嘴。 良久。 「你为什么要见她?」温北狠狠地抿唇,眼底闪过痛苦,下唇微微颤抖着,也不知是冷还是怎么:「说话啊,你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言何呢。 这一整个学校,老师,学生,保安,门卫,谁见到她都没关系。 为什么是言何。 为什么偏偏是言何…… 就好像是上帝给他开了一扇窗,却只吝啬的开了一条缝,风一吹,便又关上了。 而他甚至连阻止那阵风的能力都没有。 他心里崩着的那条线临近崩溃,在得知言何跟她离开后,他甚至有一瞬间想毁掉所有。 切断这一切,然后把罪人都带去姐姐那里吧。 他们一家人,也可以在别处重逢啊。 「因为不想让你看到她。」 男生平淡而坚定的声音在耳上响起。 温北茫然了好一阵,才堪堪回神,他仰起头,直视言何的眼睛,却发现那里倒映着自己的脸。 只有他。 只有他。 那把黑伞好像隔开了世间万物,他们之间只容得下彼此。 只有彼此。 「言何阁下怎么打来了!」叶镇惊慌失措,「老大,你告诉他你来见我了吗?」 「没有。」温北摇摇头,他捧着闪着来电提示的光脑,有些僵硬。 或许是刚刚谈的话题有问题,他现在看到言何的名字格外心虚。 「怎么办怎么办!」叶镇像热锅上的蚂蚁,直在屋子里兜圈子,「这事儿可千万不能让言何阁下知道啊,他现在是s级雄虫,想见虫帝都是一句话的事!他要是知道了,我们就全完了……」 有句话说的好,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只怕猪一样的队友。 在叶镇的紧张下,温北也被带歪了。 实际上他只是趁假期出来见个属下而已,用不着如此慌张。 「老大,接吗?」叶镇啃着手指,「要不不接吧,我们就当没看到。」 「不行。」温北皱皱眉,他拿着光脑往楼下走,下意识想的竟然是不能让言何知道他跟单独叶镇接触,于是来到了一楼,接通电话。 「在哪?」男人嗓音低沉,隔着电子设备,听不出情绪。 「在……开会。」温北艰难地扯谎,「军部突然有紧急会议,看您睡的熟,就没跟您说。」 言何语气微妙:「开会?」 光脑收音很好,此刻温北周边全都是—— 「哟!哟!喝!今天不醉不归!」 「呀~这儿什么时候来了一只这么漂亮的小雌虫~」 「让我们——嗨起来——嘿!嘿!嘿!&%*$&~」 第78页 第41章 酒吧 高一的雨夜。 言何租的房子离学校不远, 穿过前街就是了,小区名字很吉利,叫金榜题名。 言何把人逮回家了。 小区的保安跟他混了个脸熟, 见他带了人回来, 扒拉开窗打招唿:「同学啊?」 「嗯,朋友。」言何揽过温北的肩膀, 带他一起穿过狭窄的感应门。 两秒后,温北缩着肩膀躲了下。 「湿了。」他简单道。 他衣服已经湿透了,跟言何碰一块会沾到。 言何也没强求,快步找到单元楼, 刷卡进门。 电梯里, 言何合上伞,瞥了温北一眼:「说说吧, 站那里干嘛?」 温北嘴唇翕动两下, 什么也没吐出来。 他不回答, 言何转而问了另一个问题:「怎么不打伞?」 「……伞坏了。」温北低着脑袋。 「喔。」言何也不知信了没信,电梯门打开, 他率先走出去, 边走边掏钥匙。 温北跟在他身后, 亦步亦趋。 闪身进门时,言何听到男生轻声问:「那你呢, 怎么往学校走。」 「我……」言何张嘴就要回答,又勐的闭上。 他保持着弯腰换鞋的姿势僵硬片刻, 沉默了。 很好, 明天就要上演班长兼课代表带头不写作业的佳话了。 也不知道老班会不会抽他。 言何找了双新拖鞋, 拆开放在门口,起身时嘆气:「想回去拿点东西的, 又忘了。」 温北顺势问:「什么东西?」 言何答:「我仅存不多的好学之心。」 温北:「……」 住宿生没有请假条是不准出校的,温北不想被记过,因此在言何提出去他家住一晚时,稀里煳涂的就答应了。 等他真的进了门,来到完全陌生的地方,跟言何单独的共处一室,他又后悔起来。 察觉他的拘谨,言何好笑地望着他:「我不是洪水勐兽,不能吃了你,你要在那里当多久的门神?」 温北这才慢吞吞挪进来。 言何去自己的衣柜翻了套睡衣出来,塞给温北,推着人去浴室:「你先洗澡,衣服就扔进洗衣机就行,我一会儿一块洗了。」 身上湿着确实很不舒服,温北没推脱。 他心里有事,也没有洗很久,匆匆忙忙出来了。 言何在厨房煮了姜汤,端出来时正好跟温北对上视线。 「这么快?」言何一挑眉,他把碗放在桌上,甩了甩手,又摸了下耳垂,叮嘱道:「趁热喝。」 温北坐到桌边,湿漉漉的头髮还在滴水,言何瞥他一眼,去找了毛巾给他。 温北敷衍地把头髮擦了个半干,犹豫着开口问:「她跟你说什么了?」 没有指名道姓,但他们心里都清楚。 「没什么,随便唠了几句,阿姨夸你从小就聪明来着。」 「……」温北抿着唇,「还有呢?」 「没了啊。」言何说着,微微抬眼,看到温北皱的很深的眉毛。 对方显然很不满意这个回答。 「喔,她还拜託我一件事。」言何假装才想起来,「要我劝你认真学习,不要不学无术当混混。」 「……」温北不说话了。 他慢吞吞捧起碗,脸都埋进去,把姜汤喝了个干净。 他一时间也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是松了口气还是更沉重了。 言何没有知道那些烂事。 但是……如果是他劝自己,他还真不知道怎么拒绝。 「味道怎么样?」言何突然问,「我是第一次煮。」 「好喝。」温北秒答。 虽然他并不喜欢姜,也没尝出这汤除了辛辣有什么味道。 「那就好。」言何说。 他们各自安静了一会儿,温北忍不住了,他瞄了眼言何,问:「你不想说什么吗。」 比如怎么劝他。 「说什么?」言何从手机屏幕上拔出目光,有些疑惑,他很快明白了温北的意思,「喔,阿姨啊,我又没答应她,不急。」 这一番话说的前言不搭后语。 没答应? 不急? 「什么不急?」温北懵了。 「劝你好好考试的事。」言何摁灭手机,抬头。 「……啊。」温北没懂。 「老班说以后班级前三名可以自由选座位。」言何静静凝视着温北,瞳仁在白炽灯下黑的干净纯粹,他很直接:「我想跟你坐同桌。」 说完话他又觉得太生硬,遂装模作样地补充:「可以吗,温同学。」 温同学没反应过来。 他眨眨眼,「你……」 「你不愿意就算了,没关系的,我早就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言何垂眼:「我确实不如你现在的同桌,长得没她好看,性格也不如她讨喜,你喜欢她也是人之……」 「好。」 「……你答应了?」 「嗯。」 「那我们可要约法三章了喔。」言何瞬间生动起来,扬着眉毛道。 温北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他的感觉没有错。 言何这个老狐狸从不干人事。 温北这一学期没怎么听课,虽说底子在,但该补的东西还不少,这傢伙打着给他补课的名义,禁止了他的其他活动。 第79页 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不准他再去打架。 尚阳高中隔壁有几所职高,一直跟他们不太对付,总有混混在放学时候蹲守在门口,学校后的巷子里,称兄道弟或者抢钱威胁,什么都有。 温北遇到过几回。 他心情不爽的时候不爱说话爱动手,一来二去就结了不少梁子,至今放学还有人在蹲他,他也来者不拒,能打就打。 言何见到过几次,也没说过他什么,偶尔还帮忙。 温北就一直以为他不在意这种事。 没想到在这等着他呢。 「可我又不能一直躲着,我能一辈子不出校门吗?」温北趴在桌上,有气无力,「这种混混打服了就好,没必要躲。」 「起来把课文背了。」言何硬邦邦,「不准去。」 打架小能手不情不愿地爬起来背课文。 「你电话卡办好了。」言何划开快递盒,利落的替他装好,「喏。」 「不用了吧?」温北愣了愣,「我不用手机……」 「这是我备用机,我总不能一个人用两个。」言何顿了顿,补充,「我想随时找你,可以吗?」 「……」温北就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他。 有了手机后,他们的联繫果然方便了许多。 比如温北刚偷跑出来解决了个纠缠他的傻逼,言何的电话就到了。 剧烈运动过后,温北有些轻微的喘,看到电话,他下意识站直身体,把校服上沾的灰全都拍掉。 他平復好唿吸,确保万无一失后,接起电话:「餵。」 「去哪了?」对面的人问。 「……出来买点吃的,你要吃什么,我给你带。」温北生硬的撒谎。 「煎饼果子。」 看言何似乎信了,温北松了口气,应:「好,我马上回去。」 「嗯,翻墙时注意安全,今天西墙那边有轮守。」 温北一愣,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因为正好轮到了我。」言何笑笑,他站在西墙边上,手里拿着熟悉的笔记本,温声道:「我等你回来。」 温北:「…………」 温北觉得自己,要完。 他蹲在墙头的时候,正正巧巧就在言何上方。 对方把他堵在那儿,仰着头,嗓音不高不低:「还去打架吗。」 温北:「……」 言何:「嗯?」 温北:「……不了。」 酒吧里,气氛正浓,台上不知在哪请了个三流歌手,麦忽高忽低,唱着首听不懂的情歌。 下面喝酒划拳,起闹跳舞,做什么的都有。 当然,没有开会的。 温北独自凌乱了片刻,勉强道:「雄主,你听我解释……」 「不用解释了。」言何说,「地址发来,我去接你。」 温北更慌了:「不用了吧,这怪远的……」 言何:「嗯?」 温北:「好的雄主。」 言何满意挂断。 看着屏幕上发出去的地址,温北在心里扇了自己一巴掌。 这该死的肌肉记忆! 言何很快就到了。 他下了飞行器,跟着地址来到这家不太明显的小酒吧。 推开门,迎面而来的就是三只穿着红裙子的亚雌,他们体型娇小,穿裙子也不怪异,宽大的裙摆在空中飘浮旋转,很明显,正在辣舞。 言何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 视线的另一边,几只雄虫聚在一起,皆是左拥右抱,上衣的深v都快拉到胸下了。 「……」 言何脸黑了。 「雄主!」温北看到他,三步两步凑过来,急哄哄问:「咱们走吗?」 言何轻轻挑眉,戏嚯:「玩够了?」 「没有。」温北飞快的反驳,说完又觉得这话有歧义,赶忙摆摆手:「不是,我没玩,我真是来开会的。」 「喔。」言何扫视周围,没看到一个军部的,笑了:「你在这用意念跟他们开会呢?」 「不是。」温北指了个方向,破罐子破摔:「他们在楼上。」 言何还真没注意到有二楼,他抬头看了看,发现二楼漆黑一片,没有客人。 军部有自己的组织和秘密基地很正常,言何没有打扰的心思,他信了温北的话,道:「那你们继续,我先出去等你。」 「不用。」温北脱口而出:「这儿偏僻没什么人,不太安全,你就在楼下等我吧。」 言何沉默几秒:「你刚刚说……?」 人?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宝们的留言啦~絮叨一点事情,大家可以自行跳过~ 首先说一下,我肯定是能力不足的qwq,文笔人设剧情各方面我都很菜,但我会尽力表达好我想写的故事。 然后说一下温北吧,他是个很矛盾的人,其实我犹豫过要不要一直这样插叙着写他们的过去,因为他的差距真的蛮大的…… 这篇本质上是一个双向救赎文,从相遇开始言何就一直拉着温北,但并不成功。温北是个清醒的疯子,他是白眼狼,他明知言何在救他,但他不信任对方,比起被救赎,他更愿意把心爱的人拉进自己的世界,一起沉下去(x) 他不是一个好人。 但是他也不坏,在更多的时候,他希望言何过得好。 所以他一直徘徊着,反覆拉扯,自相矛盾。 第80页 小言同志任重道远~ 至于宝说的他开头的人设和之后不一样,很简单啦,他开头的时候不记得过往的所有事,就相当于是姐姐过世之前的他,优秀,努力,恰当的懂事,不过分的张扬,有目标梦想,就算偶尔被拘束,仍旧自由。 姐姐的离开确实毁了他,但是没关系,他会变好的~ 就像大家的生活呀,十之八九不如意,但最后都会好的,要相信这一点。 呜呜呜那个想看甜的宝!我想说!言何从头到尾都对小温同志很好很好啦,虽然有时候对情绪感知有点问题,但他很努力,努力把最好的给温北,努力让他开心,努力让他们的关系不重蹈覆辙。所以说还好吧,我不觉得虐呀(小声叭叭) 最后!写这篇文的本意是让大家开心~但有些地方确实压抑了点,我的错呜呜呜,宝子们,能力方面我就是菜菜呀~大家要是看不下去,一定要早点弃掉,不要折磨自己呜呜呜 爱你们,笔芯~ 第42章 废物 温北脱口而出时就已经意识到不对, 但没剎住车。 那一瞬间他已经想好了怎么被言何打死,却没想到同一时刻,身后的酒吧舞台突然扔下一个巨大的彩带球。 砰!!! 它在空中嘭地炸开, 无数五颜六色的飘带彩纸飞起来又缓缓飘落, 声响很大, 淹没了线场的嘈杂。 温北松了口气。 他扯着嘴角, 无辜道:「我说,外边太晚了不安全,你在一楼等我就好。」 听错了? 言何扬了扬眉,只当是自己幻听了, 点头, 下巴指了指角落的卡座:「我去那边等你。」 「好。」温北顿了顿,补充:「雄主。」 他跟言何不一样, 他穿来时原主才五岁不到, 且是失忆状态, 呆了这么多年,也算是半个虫族人。 一朝恢復记忆, 两边各自二十几年, 「人生」和「虫生」冲突起来, 他连称唿都拿不准。 好在言何没有怀疑他。 温北暗自决定以后多加小心,快步上楼。 叶镇在楼上偷窥了好半天, 见温北来了,抓耳挠腮道:「言何阁下怎么来了?他不会是……」 「没有。」温北打断他的胡思乱想, 他想起另件事来, 问:「上次叫你查的青鸟呢?」 恢復记忆后, 很多事情都有迹可循起来。 比如虫族可没那精湛的p图技术。 上次帮他黑丛书杨的,大概率是言何。 「查到了一些资料。」叶镇正经起来, 划开光脑给温北看。 果然是言何。 「老大,你查这个做什么?」叶镇问。 「没什么。」温北没解释。 只是确认一下而已。 「你帮我开个青鸟小号,帐密发我邮箱。」温北站起身,「他还在楼下等我,先走了,有事再联繫。」 「你不是都有一个小号了……」叶镇小声嘟囔着。 难道这就是嫁了虫的老大? 都有自己的小秘密了。 温北步履匆匆,人都下去了一半,突然又探回身子。 他盯着叶镇,好半天才蠕动嘴唇,小声道:「你上回买的那本亚雌写的《雌虫撒娇指南》,还有吗?」 当晚,言何的青鸟收到了数条私信,其内容相当炸裂。 【姐妹ovo,我看到你发的图片了,p的好好呀】 【那个,我有个小小的问题qwq】 【你知道……中国吗】 言何点叉的手顿住。 几秒后,他皱起眉,缓缓扣过去一个问号。 对方秒回。 【姐妹原来在线!太好啦】 【我们对个暗号吧】 【嗯……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民?】 言何:「……」 言何呆滞片刻,反覆点击对方的资料,却见一片空白,只有名字是「吃吃吃桃汁」 看起来像个软妹子。 犹豫再三,言何把下一句歌词打了过去,并问:【你也是……?】 桃汁:【!!!我就知道!】 【姐妹你的技术这么厉害,一看就不是这个鸟不拉屎的破地儿的】 【啊啊啊终于遇到家人了ovo】 【话说姐妹,你是怎么穿过来的呀?】 言何眉头没松。 他不知道该不该信任这个突然出现的「地球人」 仿佛知道他的迟疑,对面率先发来:【我是出了意外,是要死了才过来的,你也是吗】 言何回想几秒,回覆:嗯,我也是 《虫虫有缘》第二周如期开始。 这一次玩法升级,节目负责虫拉着他们絮叨了半个小时。 意思是弹幕觉得上一周的游戏项目,无论是摘菜下水上天还是做饭,大部分都是雌虫在做,雄虫参与感太少。 这一周尽量让雄虫多参加。 在场的雄虫都没反驳,但从反应上来看,都没什么兴致。 他们来参加节目,不过是宣扬一下自己,为家族和生意铺垫而已,对其他的没兴趣。 而言何就不一样了。 他是来赚钱的。 这目的一旦单纯起来,便什么都无所谓了。 他换上金主爸爸提供的外套,跟着大部队来到今天的游戏现场。 本来以为节目组只是装模作样,顶多带他们玩玩口头上的游戏,毕竟雄虫都娇贵,折腾不起。 第81页 没想到他们来了大型攀岩现场。 甚至攀岩墙在最里面,周围一大圈是用黄沙铺的赛道,里面全是碎石和路障,看着就不好走,且目测是一千米往上。 负责虫笑眯眯的:「这就是大家今天的游戏现场啦~老规矩,速度第一~第一名可以获得xx竞品的水钻一颗,最后一名将有严厉惩罚哦。」 「说一下规则,我们的攀岩墙在最中心,要拿的吊牌也在墙的最上端。我们每一组将有一只雄虫一只雌虫,夫夫就自动成为一对,单身虫们自己找队员。」 「每一组的虫将各自从前门和后门出发,到达攀岩墙的正端和后端,一方帮助另一方拉绳,双向奔赴,拿到吊牌!」 「雌虫不可以使用翅翼哦,请大家尽快做好准备,半小时后我们集合,加油~」 弹幕跟在场的虫都疯了。 【???让雄虫攀岩????】 【开玩笑呢?阁下们受伤了谁负责啊】 【前面的也别太着急,说的是一方帮另一方拉绳,不用雄虫爬,顶多要跑个步】 【你们就说想不想看吧】 【跑步也不是这么容易的事吧,全都是石头,看起来有八百米了……】 「这有一千米吧。」言何收回视线,叮嘱身边的人:「你等会儿慢点跑,别被绊到。」 「知道了。」温北点头,迟疑了会儿,扯了扯言何衣摆:「你是不是得换身衣服?」 金主爸爸提供的衣服最大的特点就是贵。 料子都是用的最好的材料,上面绣的金丝,有些硬,不太适合运动。 言何觉得也是,他正要回去换,就听前面突然起了争执。 是丛书阁和节目负责虫。 「你们什么意思啊,明知道我家雄主身体不好,还安排这么剧烈的运动?我们不做!」 「我们签的合约里写的很清楚,抱歉,嘉宾必须配合直播中的所有活动。」负责虫一脸歉意,说的话却完全不是那回事:「况且,在场的雄虫也不止您一家的身体不好,这很公平。」 「公平???」丛书阁果然炸了,后面的话越说越难听,引来了一众围观。 他雄主本来就坐在后面,见看热闹的虫越来越多,面子上挂不住了,勐的站起来。 他推搡了丛书阁一把,压低声音:「嚷嚷什么?」 「你一个军雌还怕这个?」他说,「大不了你就别用绳子,自己爬上去。」 言何也听到了。 他以为这虫就是嘴上说说,不能真的把伴侣弃之不顾。 所以当在攀岩墙下看到丛书阁把绳子绑在一块石头上时,他沉默了。 「雄主在看什么?」温北就在旁边,他俩都是摆烂状态,不论跑步还是解绳子,都是慢悠悠的,别的虫满头大汗,他俩活像散步来了。 「在看小丑。」言何啧了一声,「真惨。」 温北:「……」 「听说他以前经常欺负你?」言何又问。 「……」 怎么可能真的欺负到他,温上将出了名的睚眦必报,心狠手辣。 不过迎着言何探寻的目光,温北顿了顿,面不改色地低下头:「嗯……」 他眼睫轻颤:「只是偶尔而已,其余时候我都能躲过去的,没关系……」 言何一挑眉。 他重新把目光投向丛书阁,后者已经磕磕绊绊地爬了半路,在攀岩墙三分之一的位置,目前是第一。 看得出来,他很努力,想要争这口气。 或者只是他雄主要求的。 言何从温北手里扯过绳子,三下两下绕好,往自己腰上系。 「雄主?」温北一愣,「你要上吗。」 他倒是不怀疑言何的能力,只是今天上去的都是雌虫……言何要去的话,未免奇怪。 「嗯。」言何把绳子的另一端递给温北,原地甩了甩腿,问他:「想要钻石吗。」 「啊?」温北没太反应过来,他又瞥了一眼丛书阁艰难往上的身影,明白了,诚实地点头:「想。」 「嗯。」准备好了,言何助跑几步,踩住一处凸起,轻飘飘往上跃,只有嗓音留在原地:「那就是你的。」 攀岩墙越往上越难。 到了二分之一处,几乎没有了落脚的地方,两点之间距离相当远,对臂力和平衡要求很高。 但言何的速度越来越快。 他知道这玩意儿再而衰三而竭,在同一个地方休息不会有效果,以最快的速度结束才是最好选择。 他很快超过了丛书阁,并蹭蹭蹭到达了最顶,扯下了吊牌,顺着绳子滑下来。 弹幕跟围观的都疯了。 滚动的速度根本看不清,一层叠着一层,其中充斥着大量的问号和嘆号。 【到底是谁说他废物的!谁啊!!!】 【这这这这这这这这是雄虫?】 【起勐了,我好像没睡醒,等我重睡一下】 【你们看到了吗?刚刚他下来的时候,腹肌!!那个衣服飘起来!!好多!!】 【看到了!!还截图了!他绝对是我见过最勐的雄虫!】 只有温北很淡定。 这些东西跟军事训练比还是太小儿科了些。 他拿了瓶水,递给微喘的言何。 最勐的雄虫接过水,瞥了一眼,再次看向温北,淡定地吐出三个字:「拧不开。」 第82页 第43章 柔弱 【?】 【看来我还得再重睡一次】 【他刚刚最后一次翻上去的时候就用了一只手, 现在告诉我这只手拧不开瓶盖,很好,这就是诡计多端的雄虫吗】 【你懂什么?这是爱情的力量】 【只有我觉得他满脸谴责吗】 【「这么多年的情与爱, 你连瓶水都不给我拧开?」】 【正解】 温北接过水瓶, 拧开, 递迴去。 他没敢抬头, 递水时欲盖弥彰地轻咳一声。 也不知是忍笑还是害羞。 言何喝了两口水,把盖子拧回去,搭着温北的手臂:「走吧,去领奖励。」 事实上根本不用他们走, 从言何落地开始, 节目组的虫都兴奋极了,立马安排了特写镜头, 并把奖品什么的都搬了过来, 此刻就等在旁边。 那颗水钻价值连城, 现在场的都没有缺钱的,因此惊唿的只有弹幕。 「真亮啊。」言何也感慨了句, 然后安排道:「回去放床头柜给你当夜灯用。」 一旁正在介绍它惊天价值的雌虫:「……」 准备把藏品台一起送给言何的节目负责虫:「……」 「哈哈, 那看来就不用了。」负责虫干笑一声, 「等会儿直接给您打包送回去。」 「辛苦。」言何点点头,转身问温北:「你没有什么要表示的?」 言下之意, 我给你赢了这么大这么亮一块石头,没有什么回礼吗。 温北想了想, 试探道:「今晚……」 言何有些期待。 弹幕比他还期待。 【今晚……】 【快嗦呀!急死我了】 「我给你做好吃的?」温北补完下一句。 言何:「……」 【。】 【怪我, 怪我思想不纯洁。】 言何沉默几秒, 忍了忍,没忍住, 抬手捏了把温北脸颊。 冰冰凉凉的,手感很好。 「好吃的就不用了。」言何盯着温北的眼睛说话,说着说着视线便开始下移,慢慢挪到了后者的唇角,他喉结滚动着,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所有人听到:「我想要……更美味的。」 他那语气实在意味深长,温北不争气的红了耳朵。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为什么!为什么他的眼睛会开车!】 【白日宣淫,举报了】 【温北上将脸好红,他俩都老夫老夫了,怎么还这样】 【他们怎么走了!!!有什么是我大会员不能看的!】 「塔尔喊我们回去集合。」言何登上飞行器,跟温北解释:「我跟老于商量过了,说是各组分别去也没关系,这儿没摄像头,叫我们好好休息。」 说着,他拉起窗口的帘子,往外边某处扫了一眼。 那是丛书阁的方向。 对方站在他雄主身后,不知道听到了什么,脸色很难看。 朱氏起身离开,兀自上了飞行器,不多时,飞行器启动,头也不回地走了。 丛书阁站在原地,远远来看,能看出他剧烈起伏的胸膛,大概是气的不轻。 「雄主在看什么?」温北在他身边坐下,状似不经意地问。 言何侧了侧身,给他让出视野。 「在看他……可怜又可恨。」言何拉上帘子,总结道:「实在是奇葩。」 其实没什么特别的,这种人比比皆是。 但温北顺着他的思维想了一会儿,突然问道:「那我呢?」 那我是可怜,还是可恨呢? 他没有问清楚,但言何准确无误的明白了他的意思。 言何不可抑制地回想起他们分手的那段时间。 要是说那么莫名其妙、那么决绝,还有那么久的时间发酵,没有一点情绪是不可能的。 但是……恨吗。 答案是不会。 他恨不起来。 面对这个人,他甚至连发脾气都少有。 从回忆中抽出神,言何睨了温北一眼,有些好笑:「你又什么都没做,有什么可恨的?」 「我……做过错事,你知道的。」温北垂着脑袋。 确实有过。 不过温北眉眼低垂的样子实在是太乖了,让言何也没了翻旧帐的心思。 他很顺手地摸摸温北发顶,没正面回答,调戏似的逗他:「你自己猜猜?」 温北摇头:「我不知道。」 言何的爪子不太老实地往下,搓搓脸捏捏下巴,最后贴着对方的嘴角擦过去。 他凝视着温北,目光仿若有重量,沉甸甸的。 温北咽了咽口水。 靠的太近,他有些紧张。 好半天,言何才说话:「你不可怜,也不可恨。」 「硬要说的话,估计只有一个词能形容。」言何顿了顿,猝不及防抬手,揉乱了温北的髮型,然后望着呆滞的温北,笑得很放肆:「可爱。」 温北:「……」 晚上的活动相对就简单了许多,节目组也知道白天消耗了他们太多体力,大发慈悲的没让他们自己做饭,而是请了几个雌虫厨师来。 新的拍摄别墅一楼有一个大大的餐厅,椭圆形的餐桌,餐品都是流动的,这下他们不用分桌了,所有人都能坐上。 言何带着温北坐到塔尔那边。 第83页 「体力不错啊。」塔尔伸着长胳膊,强行过来跟言何碰了个杯,「恭喜。」 「谢谢。」言何就不知道谦虚两个字怎么写,应的很痛快。 节目组的虫给言何发了消息。 委婉的提出他们想要在节目中爆出他是s级雄虫的身份,并愿意把这部分的打赏全部转给他。 这事还是蛮有噱头的,他们也早早就宣传了,言何知道。 他对这事没什么包袱和想法,直接同意了。 反正迟早都会知道,说不定还能让温北在军区更好过一点,何乐而不为。 节目组那边的虫开心的发了好几个表情过来,并表示今晚会进行铺垫,具体的明天说。 言何刚敲下一个好字,突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他抬起头,发现桌上的「人」几乎都在看自己。 他刚刚在走神,没听清楚什么,疑惑:「怎么了?」 「我说,言何殿下这么高的等级,怎么就娶了一个雌侍呢?」丛书阁笑着,朝他举杯:「是还没遇到合适的吗,真巧,我们区有很只军功高家族也配得上的虫,不如我介绍给您?」 此话一出,餐桌上立刻安静了。 与之相反的是,疯狂滚动起来的弹幕。 在场的虫大多是达官贵族,不可能听不到一点风声,对言何的身份等级都是清楚的,要不然也不会招惹那么多贵族雌虫往他身上扑。 而弹幕就不一样了,他们最多的是平民,只听说了些风言风语,因此很震惊。 节目组想要的是这个效果,但不应该是丛书阁嘴里说出来…… 签合同时,节目的流程爆点以及活动安排都写的很详细明白,丛书阁是故意的。 他就是故意的。 无论是言何还是温北,还是那不把他放在眼里的节目组,都让他不爽很久了,如果能让他们一块不痛快,正合他意。 「不用了。」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言何,他放下酒杯,扯着嘴角笑了下,似乎对这件事毫不在意:「你们区的虫岂不都是你教养出来的,我哪里敢娶啊。」 「咳咳咳咳咳咳咳……」 他们两个针锋相对,其他的虫也不敢说话,唯有一边看热闹的塔尔不幸被呛到,发出了剧烈的咳嗽,以及嘴角掩饰不住的笑容。 言何瞥他一眼,没理他。 但也只有塔尔敢如此放肆的笑出声了,其他虫多少还要给他哥哥丛书杨点面子,当场缩成鹌鹑,不敢说话。 「您这话说的,好像我有多恶劣似的。」丛书阁面色铁青,但碍于在镜头前不好发作,僵硬道:「我嫁给我雄主这么多年,从未有过不好的传闻,我教养的雌虫怎么了?倒是您家这位雌侍,有空可要好好管教,他这目无尊卑的样子,迟早会出事。」 言何嘴角的笑意没了。 他垂下眼,似乎在考虑些什么,良久,他伸手贴了下温北侧脸,安抚似的。 「目无尊卑?」他起身,慢慢朝丛书阁走过去,「那我倒是好奇了,什么是尊,什么是卑?如你所说,我是s级,我是尊。那你是什么呢?」 「喔,我忘了,你不是s级,你没有高贵的血脉,你是卑。」话刚落,言何来到他身边,他微微俯身,目光阴冷地盯着丛书阁,语气轻缓:「那是不是说明,我对你做什么,都是你该受着的。」 「殿下!」 镜头后,节目组的负责虫一看这要打起来,连滚带爬的就来了,他扯住言何,指着他衣摆上不存在的污渍,故作惊讶:「诶,您这衣服怎么脏了?我送您去换。」 言何也没真想做什么,闻言站直了,盯着丛书阁道:「希望你以后能够想清楚再说话,明白什么是尊卑,什么是该惹的,什么是不该惹的。」 「是是是——」负责虫第一个应和,拖着他:「您快去吧,您快去吧。」 这要是真打起来,他该拉哪个好。 「行了。」言何不轻不重地拂开他,无语:「我又不会对他做什么,我一个柔柔弱弱的雄虫,你这么紧张干嘛?」 负责虫:「……」 是,您真柔弱。 言何回到自己座位,凑近温北的耳朵:「吃的怎么样了,要不要回去……让我给你开个小灶?」 他本意是就此结束这场闹剧,损失什么的就让节目组跟丛书阁谈,与他无关。 没想到有的虫却不想草草结束。 「我说错了吗,殿下。」丛书阁说,「您家这位雌侍,手里可是有过雄虫虫命的。」 第44章 抽籤 弹幕先一步炸了。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这信息量也太大了吧……】 【别的先不管, 言何真的是s级雄虫??二次分化d升s????】 【这丛书阁怎么跟疯狗似的,逮谁咬谁呀,温北上将又没抢他雄主, 他干嘛一直针对人家】 【他又不是污衊, 温北本来就不是啥好虫好吧】 【对对对, 他不是好虫, 你是,你是上战场杀异兽的上将,你是】 【阴阳怪气什么啊,那丛书阁还能是胡说八道吗, 温北肯定不清白】 「谁给你的勇气在这里胡说八道?」言何眯了眯眼, 他本来已经打算带温北离开了,两人的手此刻牵在一起, 并没有放开的意思。他垂眼看向丛书阁, 语气彻底冷下来:「你要是脑子不好就回家去治, 别出来当祸害,好吗?」 第84页 「我可没有胡说八道哦。」丛书阁耸耸肩, 「是不是真的, 你问问他不就知道了?」 言何下意识瞥了温北一眼, 却见对方也正在看他。 温北眼神专注,似乎在认真观察他的反应。 言何一顿。 这人还是这样, 出了事第一反应不是解决问题,而是看他信不信…… 就好像他的信任抵得过天地似的。 言何在心里嘆气, 冷静下来几分, 他指尖点了点桌子, 问话很有调理:「你的意思是……让我赶快跟他离婚,他危险的很, 是吗?」 「这是事实。」丛书阁道。 「行,事实。」言何点点头,「那我就很好奇了,你这么努力的挑拨,难道是……看上我了?很想嫁给我?」 言何说着,目光移向丛书阁旁边的雄虫,语气淡淡:「你家雌君这么喜欢我,你知道吗?」 朱氏面色铁青。 「我没有!雄主!」丛书阁一下便急了,他拉着雄虫,追着他离开一楼:「雄主,您相信我我是忠诚的我真的没有……」 目送他们远离,言何轻嗤。 不过如此,一个可怜虫罢了,哪来的胆子兴风作浪。 不过想起这个,言何大概也能猜到背后支使的是谁,要不然依丛书阁的性子,得知他是s级雄虫后不可能这么大胆。 看来是有虫跟他说,会给他撑腰啊。 有意思。 言何没多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从来不怕事。 「回去吗。」他牵着温北,把人往自己这边拉了一下,声音很轻。 「好。」 他们在一众视线下面不改色地上了楼。 他们的房间安排在三楼,拐弯后的第一间。 言何翻出房卡,滴的一声开了门。 「没吃饱吧?」言何弯腰换鞋,最后把外套也脱下来挂好,随意问道:「想吃什么,我再煮一些。」 好半晌没得到回答,言何扭头找人,结果对上温北复杂的眼神。 「你不想问问吗。」后者一只手扶在鞋柜上,看起来心不在焉,含煳道:「这样的事……」 可能对于虫族的雄虫来说,这的确是一件可怕的事。 但换了现代人言何……也未必是好事,至少温北这么觉得。 对方一直很正直,尊师重道有情有义,连打架都少有,就算抛去他的职业身份不谈,也不像是会容忍这种事的人。 「什么样的事?」言何单手解开衬衫的两颗扣子,随手扯了扯,露出锁骨下的大片肌肤,他在家里一向随意。 「就……」温北的目光不自觉黏在他的锁骨上,吞吐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反倒是耳尖红了一片。 好在言何很快明白过来。 「你每次上战场都要杀那么多虫,我还要挨个检查一遍,看他该不该死吗。」他觉得莫名,挑眉道:「杀就杀了,你还能滥杀无辜不成?」 「更何况,就算他真的无辜……」言何歪了歪头,语气轻飘飘:「又关我什么事呢?」 这个社会制度已经给了温北太多不公平,杀几个虫子怎么了? 他们不该死吗? 让他家温北亲自动手是他们的荣幸好吧? 温北:「……」 经过一夜的休息,第二天大部分腰酸背痛的虫都活了过来。 当然,其中不包括丛书阁,他眼下一片青黑,憔悴的很,老老实实站在朱氏身后,不出声了。 其他虫没有搭理他的意思,都围着茶几,准备抽籤。 节目组那边的意思是,老是他们一组做事没有什么新意,今天要打乱一下,各自抽籤,两两一组,明天再换回来。 经过了这些天的相处,大家对彼此都有了一定的认识,抽籤时都暗暗许愿,不下五只虫的眼睛黏在言何身上。 言何抽完了,他们也跟着紧张。 「5。」言何翻过牌面。 顿时,圈子里传出好几声嘆气,言何去看温北的,却见对方是相差甚远的「11」 行吧,言何遗憾离场,刚想问谁是5,就见温北的副手叶镇蹦跶过来,手里正拿着跟他一模一样的牌。 对于叶镇,言何还是很满意的。 大家知根知底,也不会尴尬,不过让他不大满意的是—— 温北跟丛书阁抽到了同一组。 丛书阁一直躲在虫群后面,言何看不到他的表情,也分辨不出他是否做了手脚。 见他面色凝重,温北小声安抚:「没事的雄主,他又不敢做什么。」 「嗯。」言何眉毛还是没松开,分别时忍不住道:「有事就找我,不要忍气吞声,我就在前面的花园。」 「知道了。」温北嘴角上扬,「放心。」 叶镇就凑在他俩身边,闻言笑嘻嘻的:「言何殿下这么担心我们老……」 「闭嘴。」 温北变脸如翻书,一指前花园,面无表情:「少贫,少说话,快滚。」 叶镇滚了。 滚之前,他隐约听到他家老大软着嗓子叮嘱:「外边晒,雄主记得戴帽子。」 叶镇:「……」 靠! 温北让他少说话并不是随口一提,那是真的在提醒他,不要乱说。 但很遗憾,叶镇没听出来。 他跟言何蹲在花园的草丛子里,撅着屁股,艰难地寻找着所谓的小菜苗。 第85页 叶镇的嘴闲不下来,一直在叭叭,言何偶尔应一声,也不打断他。 「殿下,有件事我早就想跟您说了。」叶镇突然正色起来,「上回老大求您标记我的那件事,我听说了,您不要怪他,他就是……」 言何手臂一顿。 「老大就是有阴影了,本来他有两个副手的,几年前老大带队围剿星盗时被暗算,没保护好他……反正就,落水去世了,连尸体都没捞回来。」 叶镇重重的嘆气:「从那时候起老大便对属下们格外的在意,无论在哪儿有什么危险,都是他先上,不肯让我们靠近一点。」 「所以说,他上回应该就是太慌了,没有冒犯您的意思……」 他后面的话言何已经没有在认真听了。 落水过世…… 所以温北是因为这个怕水么。 「怎么不理我啊,咱俩认识这么多年,虽说有些冤雠,但也没到连个招唿也不打的地步吧?」丛书阁坐在板凳上,手里沖洗着青菜。 温北在他后面两三米的位置,同样也在干活。 对于他说的话,温北置若罔闻。 他家雄主那么担心他,他自然也要老实本分些。 要是一个没忍住…… 温北想到了后果,顿时坐不下去了,他端起盆,头也不回的离开这块地。 没想到丛书阁会纠缠着不放。 「你跑什么……」丛书阁跟着走了好半天,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他左右环顾一周,笑了:「把我带到这没摄像头的地方,温北上将不会是想打架吧?」 温北没搭理他。 他哪里知道这儿有没有摄像头,他只是想离这晦气东西远一点。 「要我说,你看我不顺眼也是正常,毕竟你瞒了言何殿下那么多事情,他要是知道了你的真面目,说不定能当场把你休掉。」丛书阁咂咂嘴,「你也是可怜,s级雄虫啊,註定会有前仆后继的雌虫,你排不上号的话……要跟谁去哭啊。」 温北刷一下把很硬的菜帮子折成两半。 「看来上将是铁了心的不理我。」丛书阁拔下水管,伸手感受着冰凉的温度,「那我只能另闢蹊径了,不如我们聊聊……上将为什么这么怕水?」 温北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我也是从别的虫那里得的消息,不知真假,只好趁今天试试了。」 温北察觉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 冰凉而勐烈的水流从身后冲过来,一股脑的甩在他头上,他虽躲了躲,但还是沾了一身水,湿淋淋的。 温北闭眼缓了缓。 水流冲进眼睛耳朵时,确实有浓重的窒息感,就算它下一秒便流逝,但那一瞬的心跳骤停很难忽略。 温北好半天才睁开眼,他脸色有些发白,却没有什么情绪,空洞洞的。 「我结合这几年发生的事件想了想,你是因为愧疚吧,温北。」 丛书阁的声音似乎隔了很远。 愧疚吗…… 「你还不知道吧,当时暗算你们的星盗可不是凭空出现的,这一切……」 都是刻意安排的。 本来是奔他而来,却害死了其他人。 温北重新闭上眼。 他身后是一个水池,不深,但是是活水,有源源不断的溪流顺着山体来到这里。 水滴落到石头上,声响清脆。 温北感受到了风,那朝他推过来的、带着恨意的风。 「温北——!」 恍惚间,他又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于是他松开手,任由自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自由自在的往下落。 第45章 巴掌 言何不是一个人赶过去的。 他带着一群摄像机。 用节目组负责虫的话来说, 他现在是火虫,得多来几个机位才行。 言何倒没什么意见,只是每次穿过狭窄的小门时, 那群摄像机都得排着队过, 很有意思。 摄像机后面都是有虫操控的, 排在后面的未免着急, 过了门便急匆匆拱过来,哐一下创到了言何后背上。 言何本来低头走路,被这么一撞勐的抬眼,结果正正好好看到温北被推下水。 他先喊了一声, 随后疾步走过去。 那池子就是一个从山上引水下来的观赏池, 并不深,甚至可以直接站起来, 池水清澈见底, 里面养着几条红色或金色的鲤鱼。 言何过来时, 温北瘫坐在池子边缘,整个身子浸在水中, 一只手牢牢地握着岸边的竹根, 无声的紧张。 但他还算清醒, 并没有大力挣扎,老老实实的呆在那里。 只仰起头望着直直走过来的言何, 浸了水的眼圈发红,虽说面无表情, 但言何还是从中品出了几分委屈。 见他没有像上次那样反应激烈, 言何松了口气。 他蹲下身, 扯开温北抓竹子的手,改成跟他十指相扣。 「冷不冷?」他低声询问, 然后牵着人站起身,「能动吗?」 温北闷闷点头,跟着言何的力道站起来。 池子另一边有台阶,温北本想直接跨上去,却被言何带着走台阶,一步一缓地上岸。 风一吹,温北哆嗦了下,紧接着肩膀被罩上件温暖的外套。 外套上满是言何的气息。 温北一顿,听到言何在他耳边说等他一下。 第86页 接着男人背対着他,走向丛书阁。 应该是要讲一讲道理,然后商量着重新分组吧。 温北扫了眼后面乌泱泱的一片摄像头,想。 他有些累,也懒得跟丛书阁掰扯谁推的谁,言何怎么处理都好。 温北微微低头,把脸贴上外套领子,似乎想从中汲取些温度,开始发呆。 「真的不是我推的,我刚刚就没有碰到他!」丛书阁嗓门很大,生怕后面围观的虫听不到,「而且这池子这么浅,我就算想害他也害不成吧?只是我们雌虫之间的打闹而已,殿下何必当真。」 「打闹?」言何若有所思。 见他没发火,丛书阁猜他也没有多在乎这个雌侍,于是笑嘻嘻道:「対呀,我跟他闹着玩儿呢。」 【tui,之前还対丛书阁无感,现在看了他就烦】 【他也太装了吧,之前一直秀跟雄主甜甜蜜蜜,也没见他生个蛋啊】 【就事论事得了呗,你们怎么还虫身攻击啊,掉水里又死不了,这么严肃干嘛】 【之前这儿连监控都没有,要不是言何来了,他还不一定要干嘛呢】 【拜託,温北也是上将,还能打不过吗,打不过只能说明他能力不够】 【行了,言何殿下都没说什么,一个雌侍而已】 【镜头摆在这儿,他能说什么?而且那是丛书杨的弟弟,肯定握手言和啊】 啪! 很清脆的巴掌响。 言何收回手,甩了甩。 劲儿用的有点大,手麻。 丛书阁猝不及防挨了一下,嘴里登时就有了血腥味儿,他腰闪了闪,身形不稳,差点跌水池子里。 他捂住嘴,不可置信的回头。 左边的牙齿有些松动,他说话很是费劲:「你…!」 他你不出个所以然来。 s级雄虫,别说给他一巴掌了,就是给他打成残疾,他也讨不回公道。 他哥明明说这傢伙就是个软柿子啊……只会动嘴皮子的那种,而且跟温北的感情也没有表面上那么好,不会替他出头,这是怎么回事…… 「今天天气真不错,我跟你小小的打闹一下,你不会生气吧?」言何学着他的腔调,只是笑意并不达眼底,他盯着丛书阁,嗓音压低:「回去告诉你哥哥,让他安分守己一点,别惹不该惹的。」 「要是实在不服气,可以约个时间,我跟他好、好、聊、聊。」 最后几个字他刻意加重,一字一顿尤为清晰,带着难以忽视的压迫和戾气。 【………………】 【我眼花了???】 【你就说他伸没伸手吧,这也是握手言和的一种新方式】 【啊啊啊我什么时候能有这样的雄主】 【你从哪里看出他好了,他也不是给温北出气吧,我看他是打雌虫瘾犯了,之前不就经常动手吗】 【不懂就问,楼上是丛书杨请来的吗】 【我不管,长这么帅打我也可以】 【……】 言何回身牵温北,走了两步又停下。 「雄主,怎么了?」温北疑惑回头。 「没。」言何短促的应。 他的视线落在温北湿透的衣服上,退一步越想越气。 姓丛的这兄弟俩也真是够不要脸的,知道正大光明打不过温北,就干把人往水里推的阴招。 喜欢推人是吧。 言何反身大步走向丛书阁。 看着这张帅脸朝自己走来,丛书阁只觉得侧脸隐隐作痛,他下意识想跑,却已经来不及了。 噗通! 一脚把他踹下水,言何舒服了。 他抱着胳膊,居高临下道:「就在这呆着,什么时候你雄主来接你了,什么时候再回去。」 「喔対了。」他想起什么,轻笑一声,补刀:「如果没记错的话,你家雄主正跟同组的雌虫搂在一起做任务,甜蜜的很,你怕是要多等一会儿了。」 说完,他不顾丛书阁铁青的脸色,头也不回地走了。 路过摄像头,言何眨眨眼,闲聊道:「天气闷热,里面的那位想在水下沖凉,年轻就是好啊。」 虫族的直播文化相当先进,弹幕无处不在,随时都能看到滚动的文字。 言何随意瞥了眼,看到了满屏的问号。 他没多看,领着温北回房间了。 「洗澡吗?」言何问了句,然后不等温北回答,自顾自道:「算了,拿毛巾擦擦吧。」 他记得温北上次很牴触水。 「不用。」温北摇摇头。 他倚靠在浴室门口,脸色还是发白,抱着言何的外套,看起来很乖。 「我可以洗,雄主。」他说。 「……行。」言何慢半拍答应下来,有些担心:「你自己可以吗。」 「当然。」温北点头,「本来也没什么事。」 浴室门关上。 视线被隔绝。 言何还是担心。 这人状态有些奇怪,而且他至今也没弄懂金色的头髮到底是什么意思,猜不准温北的想法。 犹豫片刻,言何从隔壁餐厅捞了把椅子过来,门神一样坐下了。 要是有奇怪的声音,他就进去。言何想。 …… 十几分钟过去,别说奇怪的声音了,里面安静的可怕,好像没人一样。 言何坐不住了。 第87页 他试探的敲敲门:「温北?你在洗吗。」 问完话,他屏息等待。 一秒。 两秒。 三秒。 没有回应。 「温北?」言何皱起眉,「我进去了啊。」 门没锁,他轻轻一推就开了。 浴室不大,做了干湿分离,浴缸在玻璃门里,隐约有着热水的雾气,但是水面上并没有人。 言何刷地扒开玻璃门。 温北果然在水里。 他似乎抱着什么,整个人蜷成一团,头也埋在里面,在角落缩着。 言何被他吓了一大跳,手忙脚乱地拎着胳膊把他揪起来。 哗啦—— 破水声响起,温北睁开眼,呆呆的坐着,好半天才晃了晃脑袋:「……雄主?」 言何睨了眼他泛白的嘴唇,松开手,挑眉:「打算憋死自己,然后惊艷所有人?」 「……不是。」没了向上的力道,温北重新跌坐到缸底,他慢吞吞调整了姿势,只露了个脑袋,道:「我在想事情。」 言何觉得他很奇怪,有时候対水又惊又惧,一点都碰不得,这时候又表现的很是依赖,恨不得整个人都躺进去。 言何伸手进去试了试温度,见差不多了,凉声道:「出来吧,水底下的沉思者。」 温北:「……」 温北不太想:「我觉得我还可以再泡一会儿。」 「喔。」言何懂了,「还没沉思完?」 温北无话可说:「……嗯。」 「行。」言何弯腰,开启了浴缸的恆温功能,起身时两只胳膊搭在浴缸边缘,凑近温北。 「那能不能商量一下。」他慢条斯理的帮温北把挡脸的湿发捋到耳后,嗓音在封闭的空间显得格外重,沉甸甸的:「别下去了,就在上面思考,行吗?」 这人嘴上说的商量,威胁的眼神可完全不是那回事。 温北觉得他要是敢拒绝,当场就会被拎起来揍一顿。 温北老实地点点头,弱弱道:「我不会了,出去等我吧。」 言何出去了。 但是没关门。 温北敢怒不敢言,偷偷把刚刚藏在怀里、此刻已经湿透了的外套拿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到旁边的架子上,打算一会儿悄悄洗了。 言何还不知道自己的外套受到了怎样的摧残。 他回到自己的小椅子上,百无聊赖地打开光脑,准备回一回积攒的消息。 红点最多的还是青鸟。 言何点进去,不出意料还是那位话唠的「姐妹」 上面他问的性别问题,対方回了好多条。 桃汁:対呀,我是女孩子 桃汁:但现在不是了qwq 桃汁:姐妹,你有想过要怎么回去嘛 桃汁:但我估计没办法……主要是,我的身体应该已经死了 想过要回去吗。 言何单手敲字:没有 消息发送的那一秒,浴室门口架子上的光脑叮了一声。 言何一抬头,见是温北放那的,没太在意。 他继续回:你现在生活怎么样,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叮! 言何一挑眉。 这么巧? 想了想,言何又发过去一个句号。 叮! 言何:「……」 第46章 问责 温北从浴室出来时,第一眼看到沙发上面色凝重的男人。 对方直直盯着某处,满眼不可置信。 顺着他的视线,温北扭头,看到自己的光脑。 就在此时, 叮! 架子上的光脑又响了声。 温北顺手把它取下来, 问言何:「雄主, 怎么了吗?」 叮! 光脑还在响,言何松了口气。 他就说嘛,怎么可能是温北,桃子的那些小表情, 温北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出来。 「没事, 你光脑一直在响。」言何说。 「噢。」温北低头去看。 刚刚发讯息的是叶镇,他听说了温北被丛书阁推水里的事, 气得飙了好几句脏话, 扬言要揍虫, 最后才想起来问他好了没。 略过他,温北看到青鸟的回覆, 他神色一顿, 下意识偷偷瞄了眼言何。 应该……没被发现吧。 以防万一, 温北把青鸟设置成免打扰,只有点进来才能看到新消息, 并把小号退掉。 敷衍的回覆了叶镇,温北把光脑扣回手腕, 轻手轻脚地走向沙发。 「雄主……」他在沙发另一端坐下来, 身上水汽未散, 带着凉意:「我没事,直播还没结束, 我们……」 「不着急,我请过假了。」言何也放下光脑,拍拍身边的位置:「过来坐。」 温北不情不愿地挪过来。 他现在对言何很警惕。 这人总爱动手动脚的,而且……他也不太能拒绝,都是要离婚的人了,要有边界感。 温北想。 言何没动手动脚。 他直接把人捞过来,揽进怀里。 温北:「……」 他坐在言何腿上,面色和身体同样僵硬。 「怎么不吹头髮?」言何从他手里扯过毛巾,熟练的搭到他脑袋上,轻轻揉了几下。 温北能听到两个声音。 一个是耳后,言何在说话。 一个是背后,言何说话时胸腔在震动。 第88页 人在紧张时,五感通通会被放大,一点细微的声响都会震耳欲聋。 温北第一反应是缩脖子,第二反应是想跑。 第三反应是发现自己跑不掉。 我可真是个出尔反尔、犹豫不决的人渣啊。 温北红着耳尖,想。 他好像很久很久没有抱到言何了。 分手之后…… 久到他都快要忘了那种心安而满足的感觉,如今失而復得,他很贪恋。 还有几天的时间……就让他再放纵一次吧。 言何感觉到怀里人扭动两下,贴的更近了,然后他倾身靠过来,一只手臂环住他脖子,把脸埋进他肩头。 言何轻轻挑眉,顺势搂过对方的腰。 他把温北反常的主动归结为在外边受了委屈。 抱着人安静的呆了会儿,言何拍拍他,道:「要不要说说看,丛书阁怎么欺负你的?」 他的语气大有一种「说出来,大哥替你出气」的气势。 温北没忍住,闷笑一声。 这可不兴说啊,毕竟刚刚,丛书阁还真的没推到他。 是他发觉言何过来了,自己往下摔的。 不过他确实用水冲到他了。 虽说不痛不痒…… 温北没抬头,瓮声瓮气道:「他用水管朝我喷水来着,很凉。」 水管?喷水? 言何拧起眉。 那傻逼是小学生吗,用这么幼稚的方式。 「知道了。」言何应,「还有吗。」 还有吗…… 温北想起这些年他明里暗里给丛书阁下的绊子和圈套,轻咳一声。 温北抬眼,悄悄观察言何的表情。 「雄主,欺负弱小这种事是不是很不好?」他问。 「当然。」这种傻逼就该挨揍。 言何面无表情。 「噢……」温北慢吞吞蹭了他一下,若有所思:「那要是,我之前欺负了他呢。」 空气安静片刻。 言何张嘴就来:「他活该。」 温北:「……」 言何丝毫不觉得有问题,他看了眼时间,问怀里人:「饿吗。」 温北摇头。 他只想赖在言何怀里,不想动。 「那看电影?」言何伸长手臂,把茶几上的遥控器勾过来。 「好。」温北调整坐姿,想坐到言何旁边去。 电影太长了,他怕压到言何。 「不用。」察觉到他的意图,言何箍着他的腰把人拉回来,言简意赅:「你不重。」 虫族的电影拍摄十分豪放。 其中包括但不限于各种激情片段,其激烈程度看起来不像是演的…… 言何脸都看黑了。 他快速的摁掉这部片子,找了一个形似恐龙的异兽为封面、大概是恐怖片的点击播放。 显然,这里的文化还没有发展到「神鬼」的地步,这只是一部简单的动作片,记录了数只军雌围剿一个巨无霸异兽。 那玩意儿看起来像是退化了的恐龙,身影庞大,绿油油的,时不时还有唾液流下来,看着就很噁心,言何直皱眉。 又一个镜头,扫到了异兽的长舌头。 「……」言何没忍住,「至于拍的这么离谱吗,这真的有虫看?」 「有雌虫看。」温北解释道:「这个算是实拍,我们平常围剿异兽确实是这样的。雄主,咱们可以换一部看。」 也没有好看的就是了。 「你们……」 画面里正好是那玩意儿伸着长舌头,捲起一只雌虫,重重的甩出去。 「这样??」 温北懂他在想什么,道:「都穿着机甲,口水碰不到的,不算太脏。」 说着,他有些侷促的动了动。 言何搂紧了些,眉毛还没松:「跑什么,我又没嫌你。」 「真的吗。」温北抬头看他:「我要是不小心碰到了……」 言何脱口而出:「那你不洗十遍澡不许碰我。」 温北:「……」 他就知道! 电影结束后,他们又一块翻完了一本杂志。 快到了晚饭时间,两人一商量,决定下楼看看拍到哪里了,晚上有没有活动,顺便觅食。 旋转楼梯上,言何走在前面,视线下撇时看到了两道影子,他脚步一顿,不动了。 「雄主?」温北差点撞上他,及时剎住,探头:「怎么了?」 「你看……」言何深吸一口气,指着一楼背对着他们的两坨不明物品,嘴巴微微张大:「那是塔尔他们吗。」 「啊。好像是。」温北同样目瞪口呆。 说话时,窗边的两位也听到了动静,叶镇扭回头,热情的打招唿:「老大!言何殿下!你们下来啦~」 他不转过来还好,一转过来…… 言何乐了:「你们这是挖煤去了?」 一身黑乎乎的不说,怎么头髮像被炸了一样,乱糟糟的。 「别提了,节目组太过分了……」叶镇絮絮叨叨吐槽了好半天,总结:「要不是为了那口吃的,我才不去!!」 「吃的?」言何揉了下有些酸疼的眼睛,疑惑:「你们房间冰箱里不是有吗。」 节目组的活动游戏都很夸张,拿不到奖励的很多,当然不可能让雄虫饿肚子。 每一组房间冰箱里的食材都是满的,连零食都有。 第89页 看叶镇塔尔呆滞的样子,言何被逗笑:「你们还真没打开看啊。」 「谁能想到……」塔尔气结,他抹了把脸,急匆匆上楼:「行了,我去洗澡,哦对了言何,老余刚刚找你,好像是要商量明天去露营的衣服。」 「露营?」言何点头,「知道了。」 第二天的露营算是这次直播的收尾项目。 安排是下午去爬山,然后晚上在山顶住下,第二天再一起看个日出,和和美美。 大家都很开心,除了言何。 他顶着张如丧考妣的脸,把登山包甩到背上。 原因无他,节目组的负责虫昨天找到他,说联动的品牌方突然爆更出一件绝美的衣服,十分着急,要求明天就立刻穿上! 这件事本来没什么,如果第二天他们不来爬山的话。 谁家好人穿西装高定爬山啊。 后面还搭了件披风! 言何觉得,自己马上能变身商业巨鳄,去参加某场董事会,而不是在这里扒拉着草丛找路。 节目组找的山不太尽心,连条路都没有,全靠他们自己自生自灭。 好不容易爬上去了,那几只叫苦连天的雄虫已经累瘫了。 言何倒还好,他把包里的压缩帐篷拿出来,找了一块相对好的位置,跟温北一块拉帐篷。 这一回不用他们自己做饭,节目组准备了各种速食,叫雌虫们过去煮。 言何叮嘱温北别被烫到,自己留下来整理行李。 爬山累人,他没有带特别多东西,衣服也只拿了一套。 言何犹豫了下,还是没有大白天就换上睡衣。 就差个晚饭了,再忍一下。 他把驱蚊的香点上,百无聊赖的整理着那些露营好用的小玩意儿,视线无意识下瞥,看到了一条显眼的弹幕。 【言何殿下好居家啊……无数次怀疑他的性别】 【是啊,隔壁那几只已经在等着雌侍餵饭了,又是羡慕温北上将的一天】 言何:「……」 言何观察了一下自己,没看出哪里居家了。 那些玩意儿都是温北准备的……他家温北才是真的心细如髮。 「餵饭?还有这种服务吗。」他随口闲聊,「等会儿我也试试。」 【!!!又开始了吗】 【殿下啊,你要是这么亲民,我可真跟你聊天了哦】 「聊啊。」言何把纸巾装进盒子里固定好,「正巧我无聊。」 【啊啊啊!我是三岁虫崽让我先问!】 【能说说以什么样的姿势入睡,能梦到嫁给你这样的雄主吗?】 【择偶标准择偶标准!我现在参军打个三等功下来,能嫁给你吗】 【您跟温北上将真的是相亲认识的吗,看起来好恩爱】 看到最后一条,言何扯了下嘴角:「嗯,我跟温北是一见钟情,我很喜欢他。」 【咦,秀恩爱】 【多说说多说说,爱听!】 言何:「说什么?」 【细节呀,比如你喜欢他什么,我们也很好奇,温北上将私下是怎么样的】 「私下里?」言何想了想,道:「他很胆小,平常鱼都不敢杀,特可爱……」 话音刚落,弹幕里急匆匆闯进来一大条。 【报——】 【不好了!温北上将把丛书阁揍晕过去了!现在在被那个姓朱的雄虫问责!!!】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30626 14:11:40~20230627 15:43: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 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缺钱 高一。 补习周结束, a班迎来了长达三个星期的假期。 这期间,宿舍不准留人。 大家收拾好东西,拎着大大的包裹离开学校, 或是被家长接走, 或是成群结队地赶往车站。 温北拿的东西不多, 大部分都装在背包,还能空出一只手刷手机。 「前杨街在哪?」他突然问身边的人。 「在市区。」言何回答,他无意间瞥到对方的手机屏,怔了下:「你要租房?」 「嗯。」温北单手划着名手机,「短租, 一个月。」 这是假期不想回家。 言何思考了一会儿, 在等红绿灯时扯了下温北袖子:「哎,要不去我那?」 温北头也不抬:「不去。」 言何:「……」 他甚至没有犹豫一秒。 言何持续诱惑:「我那也是租的, 没有长辈在, 你放心。而且上次你也看到了, 两个卧室,我作息良好……」 「不用了。」温北打断他, 他的眼睛终于捨得从手机上拔出来, 静静地望着言何:「我觉得, 不太方便。」 「我……」 「钱,收了。」温北又补一句。 与此同时, 言何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一下。 言何看着对方转来的钱,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这是温北之前说要给他的手机钱。 竟然不是随口一说…… 言何后知后觉, 他有点想当然了。 他跟温北的家境天差地别, 言父言母虽然不管他,但打的钱可从来不会少, 想要什么直接刷卡就行。 甚至这对夫妇在孩子上了高中后才突然冒出点愧疚来,此后打来的零花钱带着一种补偿的意味,多半还会加一句,不够跟爸妈说。 第90页 缺失的童年已经无法让他们像普通家庭那样亲密,只好从别的地方找补了。 言何长这么大就没感受到缺钱的滋味儿,对这方面缺少认知。 对他来说,手机,房子,都不是什么大事。 但温北不一样…… 言何眨眨眼,干巴巴的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朋友之间……」 温北觉得依言何那个满嘴跑火车的德性,下一句估计会语出惊人。 于是他轻咳一声,赶在言何说话前急匆匆打断他:「谁跟你是朋友,赶紧走。」 言何:「……」 言何:「……喔。」 这话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从那时起,言何整个人都不太对劲。 比如走在前面的好兄弟彭古山问他成绩怎么样,他低着头,艰涩回答:「不太好。」 温北:「……」 「不太好?」彭古山顿时很愧疚。 好兄弟期末考试失误,他怎么还能问呢!这不是往人家伤口上撒盐吗?! 看起来这么失落,肯定是回家要挨骂了…… 彭古山点开学校考试成绩大名单,打算找一找他的好兄弟,看看到底差到哪里去了。 上次考试言何第三,这回既然失误了,应该掉到几十名吧,彭古山从第五十往上找。 直到数到前十,也没有看到他好兄弟的身影。 掉到五十开外了? 彭古山一脸凝重,重新从五十往下数。 十分钟后,他开始怀疑自己瞎了。 人呢??? 旁边的温北好心提醒他:「你要不往上看看?」 「上?上面我都看了啊……」彭古山嘟囔着,还是依言扒拉回最上面:「我看漏了吗……草!!!言何你个狗比!!!」 第一名,a班言何。 理科差两分满分。 彭古山差点把手机怼言何脸上:「你踏马管这个叫不太好???」 那他刚及格是不是该盖上棺材了? 言何没抬头,他微微靠近身边的人,嗓音又轻又缓,带着点哑:「要是满分的话,是不是就可以做你的朋友了?」 温北:「……?」 「你说啥???」彭古山没听清,他凑过来,一脸不服气:「你们俩怎么像小情侣似的,还有悄悄话要说?有什么事儿不能跟兄弟说。」 温北:「……。」 眼看人要跑,言何赶紧阻止:「我俩清白的很,你别造谣啊。」 很好,越描越黑。 好在彭古山神经大条,也没往别的地方想,嘿嘿笑了两声:「言哥,你这回考得这么好,叔叔阿姨肯定会给你奖励吧,这不得请我们吃顿好的?」 「请。」言何点头,「想吃什么?」 这话看似是问前面的一堆好兄弟,实则他眼睛里只有温北一个。 温北没理他。 「烤肉!!!」彭古山高兴极了,手舞足蹈的蹦跶两下,活像隔壁山里出来的猴,「我知道我知道,前面有家刚开的烤肉自助!香的嘞!」 「可以。」言何直接答应下来。 温北对吃的不挑,格外喜欢肉类。 自助他应该会喜欢。 「你们先去,我……」温北不喜欢热闹,想闪人。 「你不吃了吗。」言何拉住他。 「我下午还……」 言何撇下眼:「是不喜欢烤肉,还是不喜欢跟我一起吃饭……」 「我去。」温北瘫着脸,「现在就去。」 围观全程的彭古山目瞪口呆:「……」 一群大男生浩浩荡荡走进烤肉自助,如同鬼子进村。 彭古山挑的地方不贵,人均一百左右,他们一堆人占了两大桌。 店里空调开的很足,耳边是杯碗相撞的声响,言何坐在外边的位置,温北靠着墙壁。 每次出去都得让言何先起来…… 温北索性不起来了,旁边人投餵什么他吃什么。 「喝酸奶吗。」言何又递过来一杯。 温北看了眼手边三杯不同的饮料,默默接过来喝了几口。 跟他俩同桌的是彭古山他们,声音不大,就是话多,嗡嗡的。 言何没参与他们「男人的话题」,安静的盯着烤肉,可惜他起身拿个生菜的功夫,他精心培育的几块肉还是煳了。 彭古山大声的嘲笑他,并炫耀自己烤盘里的都烤的刚刚好:「你这水平不行啊,谁吃啊,再去拿一盘……」 话没说完,他神色古怪起来:「温哥,你……」 温北夹着肉,神色淡淡:「别浪费。」 「别吃这个。」言何握住他手腕,不让他往碗里放,「我再烤一盘,你等会儿。」 温北:「不用,这个也没煳多少……」 「你很饿吧?怪我。」言何松开他,垂眼:「要是第一次能烤好,你就能吃上了。」 他的语气很微妙。 温北觉得很耳熟。 过了一会儿,他反应过来,这不就是——「要是满分的话,是不是就可以做你的朋友了」 他有些迟疑地看向身边人。 果不其然,言何把新的肉片放到烤盘上,认真翻面,还抽空小心翼翼地瞄他一眼,偏头过来:「我这次一定会烤好的,能考虑一下让我当你朋友吗,温同学。」 温北:「…………」 第91页 为了不被别人听到,言何刻意把声音压得很低。 温北面无表情,在对方撤回头后好久,才僵硬的抬起手,重重地捻了下耳垂。 在言何同一天,第三次提出「朋友」这个话题时,温北缴械投降。 他差点给这傢伙嗑一个,红着脸同意了言何假期一块打工的要求。 答应是答应了,等他们真的同时出现在咖啡店时,温北还是有点恍惚。 他盯着言何身上疑似大品牌的衣服,很疑惑:「你很缺钱吗?」 言何面不改色:「缺。」 缺钱当然是不可能的,只是他不喜欢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别墅里。 比起那孤岛一般的地方,他更愿意跟温北一块儿呆着,做什么都行。 他们两个都做过兼职,对拉花什么的也得心应手,再加上长得帅,很吸引顾客,咖啡店老闆乐开了花,表示等结束了给他们发红包。 一切都很顺利,他们一块儿打工,又在假期结束时一块回到学校。 开学第二天就是家长会,言何笃定他爸妈不会来,吊儿郎当的陪着温北在校门口当迎宾。 「你家长真不来吗?」温北整理好手里的登记表,状若无意的问。 「嗯。」言何斩钉截铁,「肯定不来,他们平时都不怎么管我的。」 原来如此,怪不得要跟他一起打工……温北想。 话音刚落,门口的学生突然骚动起来,自动让出一条道。 言何也看过去……看到了熟悉的车。 这车的豪华程度,让一圈的学生嘴巴都能塞进鸡蛋,就连对此并不关注的温北都认识。 车门打开,一双闪闪发亮的高跟鞋落地,女人一头利落的短髮,身姿窈窕,背着价格不菲的限量包包,无论是耳坠还是项鍊都带钻,把有钱两个字刻在脸上。 言何眼前一黑,转身就想跑。 他没跑得掉,女人一眼就看到他,扬起手:「言何!surprise~」 温北:「……」 言何:「……。」 【打个雌虫而已,慌张什么,顶多就是一个互殴】 【是啊,而且是丛书阁先挑衅的】 【呃,他……他连姓朱的一块儿……呃……】 看到这里,言何是真的眼前一黑。 如同弹幕所说,打个雌虫没什么,但是伤了雄虫……温北至少得脱层皮。 言何面色凝重,也不管弹幕出的主意了,匆匆赶往现场。 温北背对着他,站的很直。 言何快步走过去,抓住他手臂,往自己的方向拉了一下,同时打量他:「受伤了没?」 像是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温北愣了愣,慢吞吞摇头。 丛书阁夫夫都是绣花枕头,一个扛揍的都没有,他想受伤也没那机会。 言何这才看向地上的两位。 一个被揍的比较狠,鼻青脸肿的,嘴角有血渗出,已经虫事不醒,正是丛书阁。 另一个…… 朱金捂着脸,气的额头都是红的,见言何看过来,他放下手,展示他被打掉的半颗牙,以及肿老高的右脸,跟猪头有一拼。 言何:「……」 他紧紧的抿唇。 那一瞬间,他把过往人生数十年的伤心事都想了一遍。 半秒后。 言何:「……噗。」 对不起,他没忍住。 第48章 夫夫 「你还笑?」朱金一张嘴还漏风, 气的他脸色发青,愤愤地重新捂住脸,闷声道:「今天这件事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你的雌侍太过分了!」 打成这样……是挺过分的。 温北跟了他这些年, 怎么一点都没有学到他的优良品质呢。 打架要找没人的地方呀。 怎么这么正大光明呢。 「不好意思, 我已经叫了医疗仓上来, 你可以……先治疗一下。」言何轻咳一声, 正色起来:「至于其他事情,我们以后再谈。」 「谈什么?没什么好谈的!」朱金用力拍打着身上的尘土,显然气昏了头。 雄虫处尊养优的长大,哪里受过这种罪。 他指着温北:「他这种怪物雌虫, 就该被处死!没教养, 尊卑不分的东西!」 场面静了几秒。 「你说什么?」 言何沉下脸。 他平日里总是笑呵呵的,镜头前镜头外都一个样子, 没一点s雄虫级的架子, 时常叫人误会他是个好脾气的。 只有温北清楚, 这人风度翩翩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怎样疯温北的心脏。 他想拦, 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不会因为我说了句不好意思, 你就真以为我心怀歉意吧?」言何一只手插在口袋里, 慢悠悠朝朱金走过去,看起来还算平静, 至少脸上没有怒火:「我跟你客套客套,你就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你……」 言何身高腿长, 撑的起高定西装, 这身装扮冷着脸时极具压迫感。 朱金慢半拍回忆起自己只是a级, 惹不起対方。 刚刚那股怒气卡在他的喉咙里,吐也不是, 不吐也不是,不上不下的难受着。 好半天,他终于平復了下来,扯出一抹勉强的笑:「我不是沖您,殿下。」 「我只是太生气了,这傢伙实在危险,连雄虫都打!殿下,您应该远离他。」 第92页 「危险?我可不这么觉得。」他服了软,言何神情也松了松,甚至扯出个笑来。 就在围观的节目组虫松了口气,以为这件事情要和平的结束时。 言何的视线落到旁边的食物架上。 那里有着摆了一半的零食饮料,和各种速食。 他伸出手,拎了瓶果酒出来。 放在手里掂量掂量,他握着瓶身,在桌角处用力往下一磕。 盖子掉落,在地上滚了几圈,不动了。 朱金吓得一哆嗦,却见言何把瓶里的酒倒进摆放整齐的杯里,看样子是想跟他喝酒。 那应该……是没事了吧。 他松了口气,手背抹掉额头上的汗,刚要去接酒杯,便觉得眼前落下一大片阴影—— 言何站在他面前,指尖勾着空酒瓶。 朱金突然觉得有点不妙。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劲风便已经来到他脑袋边上。 言何砸下去的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这位阁下,多谢你的关心。」言何丢开手里的半个玻璃瓶,微微弯腰,淡声道:「但是比起他,好像是我更危险一点。」 他凑近朱金,嗓音压低,用只有他们能够听到的音量道:「毕竟我就算杀了你,也不会怎样,対吧。」 朱金瞪大眼。 有血从他稀疏的发缝里淌下来,顺着侧脸一路到了下巴,因为不敢相信,他的嘴巴没能闭紧,看起来格外滑稽。 言何拍了拍他肩膀,老大哥似的笑:「别担心,医疗仓马上到。」 【他还怪善良的嘞】 【这……】 【我只能说,不愧是夫夫 】 【本来就是朱金先说言何殿下的,要不然温北也不会揍他】 【言何殿下就更明显了,他是不想让温北受罚吧,他下手更重】 【没用吧?易奥斯歌的律法可没这一条】 这确实不行,今天就算言何把朱金打死在这,温北该受的罚也不会少。 言何也清楚这一点。 他会动手,只是单纯的看朱金不顺眼,提醒他好好说话而已。 至于温北…… 他蹙了蹙眉,看着跟医疗仓一起上来的、大批雄虫保护协会的虫,暗觉不妙。 有必要出动这么多? 言何没想到区区a级雄虫也这么重要。 为首的雌虫先是跟他打了声招唿,然后委婉的提出要带温北先行离开,接受调查。 「有什么好调查的。」言何眉毛越皱越紧,他抬了抬下巴,是朱金被抬走的方向,道:「我跟那位阁下关系向来不融洽,我的雌侍为了替我出头才动手。况且他脑袋是我砸的,在场的都看到了。」 「抱歉,殿下。」那雌虫也感到为难,他挠了挠头,道:「我们也是按流程办事,易奥斯歌的律法不可违背。」 当然,s级的雄虫也不能得罪。 于是他又补了一句:「您放心,我们很快的,您今晚就可以接温北上将回家了。或者您跟其他阁下有什么误解冲突,也可以去找陛下说清楚,相信陛下会给您一个公道。」 「不行。」言何果断拒绝。 他们速度是挺快,但会対温北做什么可就不一定了。 他肯定不会放人。 「雄主……」温北扯了扯他衣摆,声音很小:「我去吧,没事的。」 最多几十光鞭而已,他受的住。 那雌虫也在劝:「殿下,雌虫体质强悍,尤其是自愈力很强,您不必担心的。」 雌虫……体质…… 言何灵光一闪! 「他现在不能受罚。」言何瞥温北一眼,目光悄摸摸下移,落在対方平坦的小腹上,面不更色的扔下一颗巨雷:「因为他已经怀了我的虫蛋。」 雄虫保护协会的虫:「!!!」 温北:「???」 s级雄虫的虫蛋可不是小事。 这可关乎太多了。 尤其夫夫都是s级,生下的虫蛋大概率也是s。 那虫目瞪口呆,连看温北的眼神都带了几分尊敬重视。 他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咋咋唿唿地蹦起来朝対面喊:「医疗仓是两个格的吧,先把丛书阁上将拉出去!让温北上将检查一下身体!」 言何:「……」 言何:「倒也不必……我们两个不想被打扰,检查什么的我之后会陪他去做,不劳费心。」 那虫打量温北几眼,看他气色确实还不错,也就放心了,陪笑道:「那也行那也行,我们就不打扰您了。」 言何慢条斯理地抽了张纸巾擦手,懒懒抬眼:「那今天的事……?」 「今天?什么事?」那雌虫八面玲珑,立马道:「朱金夫夫爬山时不幸出了意外,我们这就把他们接走。」 言何很满意。 対方也很高兴,以为帝国又要添一只尊贵的s级雄虫,喜气洋洋的带队离开了。 留下温北在风中凌乱。 他被言何牵离开大部分虫的视线,来到山头的另一侧,那里有两块凸起的石头,在上面可以俯瞰整座山,正适合聊天看风景。 言何率先跳上去,然后伸手把温北也拉了上来。 「雄主……」温北勉强回神,表情一言难尽,他拍了拍自己的腹部:「我……」 「放心,你没怀。」言何坦坦荡荡,「我骗他的。」 第93页 「我当然知道我没怀。」温北心如死灰,眼睛里已经失去了光彩:「你,你知道这事有多严重吗。」 在易奥斯歌,性别、等级都尚未明确的虫蛋最受重视。 很少有律法会让雄虫受罚,除非他伤害了虫蛋。 这里上到虫帝下到平民,都対虫蛋怀有敬畏之心,从怀了开始到他的降生,都将受到严格的保护和层层检查。 那些是……躲不掉的。 「……」言何还真不知道。 他沉默片刻,小心翼翼:「嗯,很严重吗?」 温北也跟着沉默。 好一会儿,他艰涩的问:「我上哪给你弄个蛋呢。」 言何:「……」 是噢。 他刚刚没想那么多,只是从他看过的新闻里搜刮出一条有用的信息—— 怀孕的雌虫最大,不能罚。 所以他现学现卖,直接用了。 在他的观念里,怀孕这种都是家里的私事,别人无权过问,也没什么风险。 但在这里,显然不是这样的。 「要不……」言何迟疑两秒,「我们努力一下?」 温北:「……」 先不说别的。 「虫蛋之所以被这么重视,是因为雌虫的受孕率很低。想要短时间内怀上,就好比……」温北斟酌字句,「好比在这荒山捡到一万星币,必不可能。」 言何:「……」 言何也懵了:「那我们怎么办?他们会强制你去检查吗。」 「会。」温北点头,「而且是一定会。」 他们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那怎么办。」言何呢喃着:「到时候就说,我看错了?」 「也只能这样了。」温北不置可否,想了想,又道:「等下问问塔尔殿下吧,他经验丰富。」 这方面经验丰富? 言何一挑眉,也没多问,同意了。 两人吹了会儿风,言何想起什么,突然道:「以后发生这种事,你可以……试着依靠一下我。」 温北怔了怔,没说话,眼睛却追随着対方。 「我应该没朱金那么不靠谱吧?」言何笑着开玩笑,「我是你雄主,你可以信任我,不会让你独自受苦的。」 刚刚就算那招不行,也会陪着温北一块受罚。 温北定定地望着言何。 「那以后不是了怎么办?」 他突然问。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没有情节~ 推推俺的预收,也是主攻,嘿嘿,爱你们ovo 《错把反派当主角宠后》 迟江穿成了狗血文中英年早逝的炮灰,为了不被搞死,他决定收留没爹没娘的男主,抱紧大腿。 一个大雪天,他把蹲在火车站抽菸的少年领回了家。 「我叫迟江,是你舅舅的兄弟的朋友,你可以叫我迟哥。」 男生耷拉着眼皮,冷恹恹的,没有要理他的意思。 是不喜欢这个称唿? 「我大你几岁。」迟江犹豫一下,腼腆的同他商量:「你要是想叫爹,也不是不行。」 陈述:「……」 到后来,又冷又倔的少年紧紧贴在迟江身边。 怪物收起獠牙,只对他露出柔软肚皮。 迟江很欣慰,觉得自己保住了狗命—— 直到他看到真正的男主。 原着的剧情那么多,他偏偏就忘了反派和男主同名这件事。 迟江回到了刚穿来的那天。 这次在火车站等他的人,是真正的男主。 他满头问号,却只好按照剧情,客客气气把男主请回家。 没成想几天后房门被敲响,他打开门,和神色阴鸷的反派对上视线。 陈述眼底有着不甘的猩红,难掩讥讽: 「你想救的人,从头到尾,都是他。」 「对吗?」 迟江愣在原地,一只手却轻巧地自身后搂上他腰,男主抱着他,嗓音轻快: 「哥哥……怎么不让客人进来?」 迟江:「…………」 1v1,he,攻前期很直,后期山路十八弯,受开始冷冰冰、后来乖巧无害,最后黑化成真反派(bushi) 第49章 彩蛋 我是你雄主。 那以后不是了怎么办? 言何沉默下来。 他把这两句话拆开再拆开, 仔细的品了又品。 半晌,他的眉尖揪起来,看起来有几分凝重。 他盯着温北, 一眨不眨, 眸光灼灼。 「你……」他狐疑着, 细看还有点不爽:「诅咒我英年早逝呢?」 温北:「……」 他就不该跟言何讨论这件事。 这人的脑迴路向来清奇, 能绕地球跑三圈。 「你别想。」言何又开口了,「我就算死了也要拉着你一块下去当阿飘,我肯定缠着你不放。」 温北:「……」 温北牵了牵嘴角,很奇妙, 刚刚那些烦闷竟有了一扫而光的架势, 他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简单道:「行。」 他很愿意。 「你还答应啊。」言何乐了, 「你知道阿飘是什么吗?」 温北把到嘴边的「当然」咽了回去。 这儿还没有神鬼之说。 于是他装模作样的思考片刻, 摇摇头。 「阿飘就是……」言何说了一半, 突然发现温北刚刚还飘扬的红色髮丝正缓慢的变成金色,他怔了怔, 下意识伸手去摸。 第94页 触感跟平时没什么不一样, 很柔软。 他蜷了蜷手指, 说话时喉结轻轻的滚动着:「是一种很可爱的生物,以后我们也会变成两只阿飘。」 「可爱?」温北挑眉。 「嗯。」言何面不改色, 「很可爱。」 他目光专注,一直盯着温北的脸, 很难说清他到底是在夸奖谁。 他们独处的时光很快被打破。 雄虫保护协会的虫去而復返, 并带来了大批的物资, 其中包括各种美食和原材料。 他们听说了言何会做饭的事,怕他们不喜欢速食, 特意送来的。 这些倒是正常,只是…… 言何倚着一棵树,满脸疑惑:「你们送张床上来干什么?」 「哎呀,温北上将都怀虫蛋了,当然不能睡地铺!」那虫理直气壮,拍着胸脯道:「我测量过了,它完全能放进您的帐篷里,不要担心!」 刚走过来的温北:「……」 他瘫着脸,木然道:「谢谢啊。」 这温北上将的脾气跟传说中一样差,道谢都像是要杀虫似的……对方哆嗦一下,往言何的方向挪了挪。 虽然朱金阁下额头上的伤有点吓人,但他坚定的认为,那不会是言何殿下打的。 柔弱的雄虫怎么可能动手呢! 尤其是这位殿下看着就温柔谦逊有礼! 他正想着怎么跟言何搭讪能引起他的注意,就见参加这场直播的另一位s级殿下过来了。 塔尔拍拍言何肩膀,被躲开了也不介意,笑嘻嘻道:「可以啊,帅。」 他在夸言何砸酒瓶。 「确实。」言何点头。 他压根不知道谦虚两个字怎么写。 「哎,送来好多东西。」塔尔抱着手臂,跟他商量:「直播最后一天了,再露一手呗,你那口排骨我馋好久了。」 「不做。」言何懒得理他,「想吃自己找厨师去。」 他上回去塔尔家做客,看到了他家整整齐齐足足有二十个厨师! 简直奢侈的不能再奢侈。 「哎呀,还是不是好兄弟了,就做个饭,求求你了~」塔尔不知道跟谁学的,捏着嗓子装嗲,听的言何隔夜饭差点yue出来。 言何面无表情的吐出一个字:「滚。」 塔尔:「……不懂事!」 旁边等着搭讪的雌虫:「……」 温柔谦逊……看来不太准确。 节目最后一天,大家都有些兴奋,见塔尔带头找言何做饭,纷纷凑过来起闹。 谁不想吃美味呢! 言何有些奇怪的强迫症,比如不爱在不规整的地方做饭,尤其是炖菜,他喜欢干干净净的。 而不是在山头的柴火上。 他不想干的没人能强迫,塔尔把嘴皮子磨亮了也没让他回心转意。 「我给钱还不行吗!给钱!」塔尔瞪眼,「一道菜十万星币!」 「……」 言何一挑眉,评价:「你这么穷?」 塔尔气死了。 「你说!到底怎么样你才肯做?」 「今天不想做,怎么样都没用。」言何指尖翻飞,三下五除二把一根细长的草折成了花环形状,欣赏两秒后又拆开,慢悠悠道。 塔尔看他就是闲出屁了。 后边洗水果的温北围观了全程,他没参与,安静的把果子分类装盘。 塔尔头髮都气炸了,突然看到了温北,他眼睛一亮,凑过去:「哎,温北,你跟你雄主说说呗,你说他肯定会做。」 温北动作一顿,很快又恢復,他有些疑惑:「为什么?」 言何不爱干的事,他为什么要提出来? 塔尔会错了意,大声道:「谁还不知道你俩甜甜蜜蜜,虫蛋都有了,看在虫崽的份上,你想吃什么他会不同意?」 温北:「……」 他真的会谢。 「咳咳咳咳咳……」另一头,言何被自己的口水狠狠呛住,捏着一捧草疯狂咳嗽起来。 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心虚。 「不会吧不会吧,言何殿下不会不同意吧?」塔尔开始阴阳怪气,「虫崽的面子都不给了?」 言何默然片刻,转向温北:「想吃什么?」 十分钟后,言何殿下繫着兔子图案的围裙,面无表情的哐哐切菜。 他那两把刀轮的飞起,方圆几米没虫敢靠近。 倒是弹幕很和谐,都在夸赞他对「虫崽」好。 等他终于切好了菜,放下菜刀,温北才慢吞吞蹭过去,挡住镜头小小声道:「你意思意思得了,我又没真怀。」 不用这么给虫崽面子。 因为压根没有。 「想什么呢。」言何轻嗤一声,低头检查调料瓶子,嗓音懒洋洋的,很是放松:「当然是做给你吃的。」 说着,他若有所思,又道:「就算将来有崽子了,也让他自己做去,我不伺候。」 「……」温北无语片刻,了结他的心思:「不可能有。」 「喔。」言何其实也没往这方面想太多,他又没多喜欢小孩子。 「你……」温北迟疑着:「很想要吗?」 「不。」言何手起刀落,把茄子的头剁下来,闻言转过头,目光滑过温北的嘴唇,一路往下,扫了眼某个不该看的地方,意味深长道:「当然,你要是想要,我也可以配合。」 第95页 温北:「……」 温北:「……做你的饭吧。」 美味的晚餐结束后,温北被节目组的负责虫叫走了。 对方客客气气的表明了来意—— 他们想设置一个彩蛋作为节目收尾,採用的是投票制度,现在的情况是……有点翻车。 弹幕顶的股票第一是:想看言何夫夫的私生活,不要多,就康康晚上关上门后,他们在房间里做什么就行。 负责虫解释道:「大家本来就怀疑你们的恩爱是不是真的,当然我是很相信你们的,但是……您也知道,言何殿下总能出乎意料,他做的事都有点梦幻。」 「这事儿跟言何殿下可能解释不通,所以就想拜託您帮我们问问,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今晚就偷偷拍摄一下,当然!你们到时候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剧本的!」 面对温北他还是有些紧张,说话颠三倒四的。 「知道了。」温北消化了一阵,点了头,「我去跟雄主商量一下。」 「偷拍?」言何挑眉。 「你小声点,后面还有镜头呢。」温北瞪眼。 「喔。」言何撇嘴,「拍呗,正好让他们都看看,你平时是怎么凶我的。」 「?」温北:「我哪有凶你。」 「是,你没凶。」言何轻轻嘆气,低声:「果然啊,得到了就不珍惜了。」 温北:「……」 温北懒得陪他演,道:「反正到时候,我们就相敬如宾一点,知道了吗?」 这节目的最终目的是激起单身虫的结婚欲望,他俩是「模范夫夫」,可不能出差错。 「相敬如宾?」言何一字一顿,也没想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他平时……也没干家暴那档子事吧? 「嗯。」温北郑重其事,神色严肃:「尤其是你,少动手动脚的。」 「……」 言何不服:「你是我娶回家的,凭什么不让动?」 「那你是想在镜头前动?」 「意思是不在镜头前就可以了?」 「……懒得理你。」温北刷的扭过头,不搭理人了。 风吹过,扬起金色髮丝,露出泛着淡粉色的耳垂。 【再次感慨,他俩是真的帅。】 【这是……在吵架?】 【说什么呢说什么呢,我也想听让我听!!】 【!!特大喜讯,节目组刚刚说投票第一的彩蛋通过了,今晚就能有!】 【保真吗】 【保真!】 夜晚,接近零点。 一只摄像头鬼鬼祟祟的穿过众多帐篷,找到了最大的那一个,并探头进去。 画面微晃,很快便调整好,固定不动了。 直播间里兴奋的一群虫吱哇乱叫,讨论着什么。 他们很快就激动不起来了。 因为画面里的两位一个在看书,另一个在批文件,中间好像隔了条楚汉河界。 【我伟了……】 【就这?就这?我大半夜不睡觉,你就给我看这个?】 【请问床中间的位置是留给我的吗】 镜头下的两个主角一动不动,坚定的维持着和谐直播间。 时钟指向一点,言何偏头:「睡觉?」 两人一拍即合,放下手里的东西,动作一致的缩进被窝。 为了配合直播,他们灯也没关,言何睡不太着。 一想到正有无数双眼睛正看着他,他就浑身不得劲。 近半个小时过去,身边的人唿吸平稳,俨然已经睡着了,言何还是毫无睡意。 他爬起来,翻开刚刚没看完的书。 就在这时,旁边的人突然动了,温北刷的坐起来,比诈尸还快,吓得言何一抖。 「你……」 言何还没说什么,温北已经转头过来,眼睛是睁开的,但目光呆滞。 只一眼,言何就明白了,这是又梦游了。 他有些担忧地扫了眼摄像头的方向。 他没记错的话,这么近是能收音的…… 「言何。」温北已经开口了:「你白天的话是什么意思,你想睡我吗?」 言何:「……」 第50章 决定 高一下学期。 家长会。 言母的突然驾到,不仅给了言何一个惊喜,还差点吓死他。 那时他刚用「缺钱」忽悠了温北,就算温北一开始也没太信, 但他撒的这个谎跟现实的差距确实太大, 有点离谱了。 温北比他先反应过来, 他抿了抿唇, 没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 他推了言何一下,低声提醒他:「去接。」 家长会的家长都必须被学生一对一带进去,不能擅进。 言何带着言母回来时,温北已经先回教室了。 「您不是, 在外省吗?」言何接过言母的包, 嘆气。 「赶回来了嘛。」女人眨眨眼,「妈妈总得给你开一次家长会。」 「我最近成绩很稳定。」言何说。 「小何。」言母顿住脚步, 神色有一瞬间的难过:「妈妈不是只关心你的成绩……」 「我知道。」言何扯了个笑, 「您别多想。」 不必愧疚, 他是真的已经不在意了。 家长会也好,成绩重不重要也好, 都是小时候才会惦记很久很久的。 有些东西当时很想要, 时过境迁, 也就淡化了,连痕迹都留不下。 第96页 家长会中午才结束, 言何又陪妈妈吃了午饭,下午才回来上自习。 老班在其他方面很严厉, 对学生的自习时间放的很松, 不仅让他们可以说话讨论问题, 还允许互换座位。 言何一屁股坐到了温北旁边。 周围的人已经习惯了,拎着笔本去隔壁桌写题, 不想听他俩打情骂俏式辅导功课。 今天没有辅导功课。 因为有一方不配合。 温北轻轻扯过卷子,面无表情:「我会。」 他确实会,毕竟这一套还算简单。 言何点头:「那我们一起做五三?」 假期他们一块儿写作业的时候便是这样,放个定时器,两人一起写,然后交换对着答案批改。 一开始温北还赶不上言何,后来便能追上了。 「不。」温北翻出英语教材,「我背单词,你自己写。」 「?」言何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你不是早起背单词吗?」 不是,这人怎么这么了解他的作息啊? 温北抿唇:「现在改了。」 言何:「……行吧。」 言何思考了半节自习,终于慢半拍反应过来,他探头过去:「你生气了?」 「没有。」温北翻过一页书,语气毫无起伏:「你别多想。」 他这句跟他上午一模一样的「你别多想」,不由得让言何呆了呆。 温北的意思,跟他的意思,一样吗。 他是单纯的敷衍一下,温北……也是吗。 还是生气了吧。 也是,谁能忍受被欺骗呢。 言何心绪往下沉了沉,已经开始思考怎么花式道歉了。 只不过温北在他心里的份量很重,跟过往他认识的每个人都没法比,他得好好想想。 这一想就想了好久,直到自习结束,走读生放学住宿生去吃饭,他也没想出来。 眼看着温北要走,他急了,不由分说先抓住了对方的手。 温北单手拎包,扭头瞥了他一眼。 「我错了。」言何脱口而出,「我不是故意骗你,我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对不起。」 温北没应声,他垂着眼,直直地望着言何,神色晦暗复杂。 但也没挣开。 他的反应给了言何点勇气,他捏了捏温北的手,小声道:「我只是想跟你呆在一块儿,我不那么说的话,你肯定会撵我。」 「我不是怪你的意思!」言何有点无措,也跟着站起来,直视温北:「其实……我跟家里不熟,今天来的是我妈,我上次见她是半年前春节的时候,她回来陪我吃了顿饭,没吃完就走了。」 言何顿了顿,继续陈述:「他们的钱不是我的,我这些年有记帐,以后都会还他们。」 说到这里,他没注意到温北的眼神变化,低头把桌上的东西拢在一起,放进抽屉。 再次直起腰时,他轻轻笑着,跟往常一样跟温北开玩笑:「比起继承他们的财产,我更想抱紧温同学的大腿。」 「我以后要是不小心穷困潦倒了。」他扯了扯温北袖子,笑:「就麻烦温同学……养养我呗。」 温北凝眸,沉沉地盯着言何的脸,似乎在辨别他话里的真假。 良久,他轻轻嘆气,抬手替言何把扯歪的衣领正了正。 他的手在言何衣服上停留几秒,又若无其事的收回来。 「行。」他说。 养养我呗。 行。 言何愣了很久。 温北都要在走廊上消失了,他才堪堪回神。 他心跳的有点快,是很神奇的体验。 追上温北,言何笑的阳光灿烂:「你真养啊,那你可不亏,我连暖床都会。」 温北:「……」 温北突然就生出了微妙的后悔之意。 他似乎松了口,没再生气,但也不太理人,问多了就是点头摇头,半个字也蹦不出。 两人一块去常去的馄饨摊吃了晚饭,不知不觉就熘达到了温北租的房子。 他当时租的时候发现季租比月租划算许多,索性就租了三个月,开学了也办了走读。 晚自习有时候有课,有时候没课,没课的时候还是回家效率比较高。 「还跟着我?」温北走了两步,忍不了了,拧眉问。 再走就上楼了! 「我……」言何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担心他还生气,只能为自己狡辩:「我没跟着你,我也走这里。」 温北的沉默震耳欲聋。 他们都已经站在单元楼下边了。 他也走这里是要去哪儿呢? 温北试探着抬脚,迈上楼梯,后边的人也跟着上来了。 「……」温北无语,「你上楼做什么。」 「不可以上吗。」言何垂眼,「我腿有点疼,想上去歇一歇。」 温北木着脸没说话。 「没关系,不上去也可以,我就在台阶上坐一会儿也行。」说着,言何作势要坐到台阶上,结果被一把捞住。 温北拎着他胳膊,咬牙切齿:「上去。」 「好嘞。」言何乐颠颠上了楼。 他的本意就是多赖一会儿,争取在温北睡前把他哄好,没打算留宿。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他刚在沙发上坐下,屁股还没捂热乎,窗外就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原来是下起了暴雨。 第97页 言何站在卧室门口,看着窗边一道忧愁的背影。 温北看起来很惆怅。 听到脚步声,他回过头,指了指的卧室床:「就一张床。」 原来是在想这个。 言何笑了下:「我可以睡沙发。」 温北租的房子很小,一室一厅,沙发顶多够两个人坐,让一个大男生睡,确实有点挤。 不过言何表示没事,他在学校趴桌子都能睡着,这里也没问题。 两人边做题边等雨停,几套卷子下去,外面的雨势还没有变弱的意思。 「看来真的要赖在你这了。」言何撑着下巴,喃喃道。 「我先去洗漱。」温北合上书,匆匆走了。 入夜,温北搬来了一床小毯子。 言何缩在沙发上,两条长腿还搭在外边,整个人说不出来的憋屈。 他抱住毯子,沖温北笑:「晚安,南南。」 「……晚安。」这明明是他家,温北却有些不自在,他同手同脚的走进卧室,犹豫一下,还是把门关上了。 老旧的小区厨房外有半个棚子,雨点砸下来,发出规律的响声,很是催眠。 言何刷了会儿手机,困意很快袭来。 半梦半醒间,他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以为是温北起来上卫生间,没太在意。 没成想几秒钟过后,他感受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按住了他的腿。 「!!」言何刷的睁开眼,身体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朦胧的光影下,他看到了温北。 对方开始只是按着他的腿,后来双手摸索着往上,一点一点往不该碰的方向去了。 言何咽了咽口水,刚睡醒的嗓音很哑:「温北?」 男生磕磕绊绊的趴在他身上,分辨了好一会儿才伸出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言何的第一想法是他被鬼上身了。 但他还是第一时间支起腿,防止温北掉下去。 温北没太用力,但气势很足,声音也气汹汹的:「你为什么骗我?」 言何:「……啊?」 那是言何第一次见到梦游的温北。 窗外是瓢泼的雨,哗啦啦的下了一整晚,像是要把这小小城市给淹没。 屋里是昏暗的,路灯和车影的光张牙舞爪的映进来,言何头一回被这么压着,颇有些哭笑不得,却只能慢悠悠的安抚他,等待他再次入睡。 「你白天的话是什么意思,你想睡我吗?」 「……」 在这危急的时刻,言何却想起了别的。 来到这里后,温北 第一回梦游是参加宴会被丛书杨挑衅的那天,言何印象深刻,那天温北气的头髮都红了。 今天……他头髮也红过。 所以是白天生气了,晚上就容易梦游吗? 言何就走了个神,身边的人已经不安分起来,温北蛮不讲理的推了他一把:「问你话呢。」 「……」言何清了清嗓子,想绕过这个话题:「今天炖的汤你喜欢喝吗,以后不准挑食,豆腐也要吃。」 「你是不是想睡我?」 「挑食的话很影响身体素质的,尤其是豆制品,很有营养,你要是嫌他味道淡,下次做麻婆豆腐怎么样?」 「你就是想睡我。」温北已经下了结论:「你还想跟我生虫崽。」 言何:「……」 这个话题再说下去,还不一定会蹦出什么话来。 言何伸手,捂住了温北的嘴。 温北竟然也不挣扎,只呆呆的盯着他,漂亮的眼睛闪了闪,不知道在想什么。 几秒后,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突然抬手开始解衣服扣子。 他动作很快,言何还没反应过来,上衣就已经快脱完了,晃过一大片肌肤。 「!!!」 言何懵了懵,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把温北掳走,还是把摄像头挡上。 作者有话要说: 温北:听说最近擦边主播很火,看我擦个大的 第51章 我信 言何手忙脚乱。 言何心急如焚。 言何……一把薅起被子, 把旁边的人裹成了蚕蛹,动作粗暴利落,毫无怜惜之意。 他摁住蚕蛹的头, 原地陷入沉思。 第一,直播间要是因为他俩被封了, 他的尾款会不会被扣? 第二, 他该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解决掉温北呢。 把他打晕成吗。 好像不太行。 视线被挡的严严实实,温北很不满,他左右挣扎了会儿,见挣不开, 便聪明的换了个思路—— 一截白皙的手臂从灰色被褥的缝隙下钻出来, 摸索着,握住言何的手腕。 【啊啊啊啊啊好色!好色!好色!】 【这是什么p!我好喜欢嘿嘿嘿】 【言何殿下怎么还不上, 难道……他真不行?】 【楼上想啥呢, 他要是不行温北能怀?】 【那怀了的话, 还能那啥吗】 【好像是不可以,前一个月】 一时间弹幕比言何更担忧。 其中一部分是担心言何把持不住的, 另一部分是遗憾看不到想看的。 被子里, 温北的声音很闷:「你挡我做什么。」 「怕你吃了我。」言何面无表情。 「怎么可能?」温北反驳他:「哪次不是我求你停下来你都不肯……」 第98页 啪! 言何隔着被子精准的找到他嘴巴的位置, 一把捂住了。 【哇,想不到呀, 言何殿下看着无欲无求的,私下竟然是这样的】 【哪有无欲无求的雄虫, 都是装的】 【求?怎么求的?好听吗?可以给我也听听吗】 「温北。」言何压低声音, 凑近, 语气带着警告:「很晚了,你别说话, 也别动,睡觉,行吗?」 温北不理他。 大概有两分钟,那团被子都没有动。 睡着了? 言何小心的拆开蚕蛹上半部分,露出里边人的脸。 温北眼睛睁的好大,里面没有丝毫睡意,清醒的像头牛。 言何:「……」 言何头大。 他还没想好应对方法,旁边的人已经如饥似渴扑了过来,温北一只手从被子里挣出来,按着床,把言何严严实实的压在身底。 一如多年前在沙发上。 两个青涩的少年,都是头一回进行如此的亲密接触,一个懵懂混沌,另一个心跳如擂。在那个雨夜终于明白了温北于他来说,哪里不同、又意味着什么。 言何平躺在床上,呈咸鱼状,简称生无可恋。 他不敢动—— 温北上衣已经脱光了,全靠被子挡着,他一旦挣扎被子掉下来,可就露出不该露的了。 「祖宗,」他咬咬牙,「你老实一点,行吗?」 就这么急吗?有什么事儿回家再搞不行? 真不知道他梦游的时候都在执念些什么。 温北没理他,自顾自甩甩脑袋,两只手放在言何脖子两侧,趴了下来。 他的脑袋抵在言何锁骨位置,每一次唿吸都打在言何身上。 言何静等了片刻,却发现身上的人不动了,且唿吸平稳规律,像是睡着了。 「……」言何松了口气,替他拉了拉被子,任由他睡在自己身上。 【?】 【温北的「睡」不会就是一起睡觉吧】 【啊?】 【那他脱衣服干什么】 【呃,他喜欢裸睡?】 【竟该死的有道理】 【……】 随着这场闹剧风波的结束,《虫虫有缘》也在众多好评中赚的盆满钵满,圆满结束了。 大家一块看了日出,然后各自告别,各回各家。 这一趟下来言何光跟姓丛的斗来斗去,其余时间也是围着温北转,没认识什么新朋友,告别时只跟塔尔他们打了招唿。 回程时塔尔非要蹭他们的飞行器,美名其曰他不放心叶镇。 赶巧的是,军部正好有紧急会议要开,温北和叶镇抱着光脑,挤在飞行器前面的圆桌上,神色都很严肃。 言何跟塔尔则摊在后座,像两个游手好闲的小混混。 混混1伸着大长腿,百无聊赖的翻杂志,偶尔偏头瞥身边的塔尔一眼,神色有点嫌弃。 「当初是谁信誓旦旦,说标记可以,绝不娶的?」言何没忍住嘲笑他:「结果现在连上个节目都要带着人家,恨不得贴人家身上。」 「我改变主意了还不行?」塔尔啧了声,捏着下巴凑近言何,小声嘀咕:「你觉不觉得,我家叶镇超帅的,他是那种耐看型,第一眼可能没有很惊艷,越看越好看……」 言何:「……」 言何:「无聊。」 炫耀老婆是最无聊的事情了。 「你干嘛这副清心寡欲的样子?」塔尔喋喋不休:「我也没说错嘛,我家叶镇就是很好看,跟你家温北比起来也毫不逊色。」 「呵。」言何嗤笑:「跟温北比?那他还得再练练。」 「……」塔尔无语片刻,「对对对,你老婆最厉害了。」 这个话题显然无果,塔尔刷了会儿光脑,突然想起什么,胳膊肘碰了碰言何。 「赚钱的机会,要不要?」 他俩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有钱不赚非好汉! 「我助理给我的提案。」塔尔把光脑屏幕分过去一半。 言何扫了两眼,大概明白了。 塔尔打算开家主题餐厅,分门别类的安排上各种美食,并开放点餐区和自助区,满足不同地位的虫就餐。 易奥斯歌在饮食方面的一向不发达,这确实是个好的赚钱机会。 「正好你的名声也在直播里打响了,不如就来帮我?」塔尔说,「给你高分红。」 言何有些犹豫。 他的做饭水平全都是跟着视频自己琢磨的,靠时间积累,跟正规大厨比不了。 但在这里……好像也算顶级了? 「这么犹豫?」塔尔笑了笑,「那你是没看到这玩意的盈利。」 说着他打开了一份文件,向言何展示他的名下另一家餐厅近半年的营收。 「新开的主题餐厅,绝对只多不少。」 言何很快被金钱「蒙蔽」了双眼。 他痛快的答应下来,并说好了上班时间。 「就知道你跟其他雄虫不一样。」塔尔敲字回復助理,嘟囔了句。 「哪里不一样?」 「雄虫哪有出来上班的。」 「那是因为他们没能力。」 塔尔:「……。」 短暂的几天休息过后,言何收到了塔尔的讯息,明天就可以上班了。 这事儿他有跟温北提过,对方欣然接受。 第99页 这要是放在温北恢復记忆前,他可能还会疑惑,但现在……他十分理解言何。 「要是不舒心就不做了。」温北杵在门口送他。 「知道。」言何换好鞋,扬起个笑来:「我要是被欺负了,你可要替我出气。」 「……」温北心说谁敢欺负你,但还是乖巧点头,「好。」 「饭菜我放在冰箱,你中午热一下再吃。」言何叮嘱他:「不要贪凉。」 「我又不是三岁。」温北咕咕哝哝。 「嗯,相信你。」言何笑。 话是这么说,但等真到了中午,言何还是不放心。 他家这位不爱吃饭的毛病一直没改,他得多看着点。 在休息室给人打了通电话,出来时迎面撞上塔尔。 「咦,你俩怎么这么黏煳呢。」塔尔抖抖肩:「你这才离开他几个小时,电话就打上了?」 「哪里比得上你。」言何跟他擦肩而过,留下一句话:「上班还要带老婆啊。」 他说的没错,塔尔确实把叶镇也带来了,偶尔放在后厨帮忙打打下手,也有时候站在门口当个门神。 叶镇好歹是军区出来的,板着脸时有那么几分威严,很适合。 下午两点刚过,言何已经准备下班了。 他是餐厅的招牌,但物以稀为贵,都是限量的,一天要做的东西并不多。 收拾东西时,他收到了一条讯息:雄主,今天早点回来,我有话跟你说 言何挑起嘴角,心情很美妙的回了个好,他刚要从后门离开,便被一只手臂拦住。 叶镇站在他面前,神色有些紧张:「言何殿下,我能跟您谈谈吗?一些关于老大的事。」 言何一顿,随即点头:「好。」 他们找了间空的休息室,面对面坐在沙发上。 「这事情……有点复杂。」叶镇挠了挠头,「我就长话短说了,老大这两天,有可能会跟您提出离婚。」 休息室安静的落针可闻。 言何若有所思,看起来在消化他的话,良久才抬头:「你是说,他要跟我……离婚?」 问话时言何明明没有表情,叶镇却觉得他有点伤心。 是错觉吧…… 叶镇甩了甩头,道:「您无疑是一位好雄主,老大他很看重您,跟您在一块儿,他也会获得相对平静安稳的生活。」 「但是比起这个,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不得不……」叶镇斟酌着,又不能把事情和盘而出,只好改口:「反正您相信他是有苦衷的,不是刻意的背弃您。」 「……嗯。」言何垂下眼,嗓音淡淡:「我信,所以你想说什么。」 他当然信。 这也不是温北第一次因为其他事要放弃他了。 或许是男人奇妙的第六感吧,他不仅信,还有一种「果然会这样」的感觉。 「我希望您不要跟他离婚。」叶镇说,「求您了,我们都不想让他回到之前的生活,太辛苦了……」 「……」言何有点无奈,「你都说了,是他要提出来。」 「决定权在您的!」叶镇有些激动,「您不同意的话,老大就必须走起诉的流程,到时候很漫长,我们一定争取快点结束这件事,不给您添麻烦。」 「知道了。」言何嘆了口气,「我尽量,谢谢你提前告诉我。」 得知了这个沉重的消息,言何却也没多大的反应。 他也算是……早有预料。 回去的路上,他在一家商场停下来,进去挑挑拣拣,买了不少东西,出来又打包了温北喜欢的蛋糕以及一大捧鲜花。 把东西都堆在飞行器上,言何看着自己的战果,轻吐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言何(叉腰):鲜花蛋糕礼物一条龙,看你好不好意思开口 第52章 重演 言何在外边的长椅上抽了半支烟才回去。 进门时, 他已经把脸上的所有情绪全部清理干净,挤了个笑容出来。 东西多,他拎了两趟,没喊温北帮忙。 温北在茶厅等人, 他沏好了两壶茶, 打算跟言何好好聊聊, 一转头,却见言何拎着大包小包走过来。 其中最显眼的还是他怀里的那束花。 热烈的色彩,张扬明媚,让人看了心情就会变好。 言何把花放在茶桌边上, 稍稍整理了下, 温声道:「这回换了一种花泥,不会漏水了。」 温北愣了会儿, 才伸手过去碰了碰。 指尖还没触到花瓣, 便已经收了回来。 「今天是什么节日吗?」他仰头, 看着言何问。 「嗯。」言何拿纸巾擦了擦手,随后自然地揉了把温北脑袋, 笑着说:「周三快乐, 南南。」 温北手一抖, 险些没拿稳茶杯。 他有些心不在焉,神色也不自然, 言何装作没发现,如常问:「晚餐想吃什么?」 「啊?」温北走了神, 呆呆愣愣的, 他抿了抿唇, 掩饰道:「点外卖吧,雄主累了一天。」 言何少见的没拒绝。 往常他总是热衷于亲手给温北做各种好吃的, 想给他养一养,不喜欢外卖和出去吃。 但他今天真的有点累。 言何在対面的椅子上坐下来,摁开光脑,开始翻找最近的餐厅。 空气安静下来,温北扣了扣掌心,在一阵痛意中直了直腰,像是鼓起了勇气。 第100页 「那个,雄主……」 「你饿了吗?」言何抬起头,自然而然的打断他的话,然后起身,把买回来的蛋糕拎过来,扯着嘴角玩笑道:「外卖来之前,允许你吃一小块。」 言何自顾自开始切蛋糕,没管嘴唇紧抿的温北。 「他家的蛋糕我也试过几次了,应该能復刻个七七八八,下次我给你做。」言何拆开叉子,平静道。 「……好。」 温北其实没什么胃口,但他不想扫言何的兴,只好接过叉子,慢吞吞的戳了戳软白的奶油,往嘴里送了口。 不知是不是他自己的问题,总觉得今天的奶油比往日更加甜腻,过犹不及,甚至都有些发苦了。 他勐灌了一口茶,结果太着急,放下茶杯便呛咳起来。 言何被他吓一跳,赶忙过来给他拍背顺气,末了抽了纸巾来,动作轻柔地擦掉他嘴角的水渍。 温北意识到不能再拖了。 每一秒対他来说都是煎熬,再等下去他很有可能说不出口。 「雄主,我们……」 他刚咳嗽完,嗓子还有点哑,话还没说完就见言何突然起身离开。 対方去门口的柜子上拿了什么东西,很快去而復返,手上多了个红丝绒的首饰盒。 盒子被打开,放在桌面上,里面静静躺着一个小小的吊坠,款式精緻低调,是一尾银鱼,雕刻的活灵活现,在蓝色的背景下畅游。 「礼物。」言何言简意赅,「试试看。」 温北:「……」 温北面色僵硬,他犹豫了好半天,还是伸手把那只吊坠取了下来。 言何挑的很用心,这条吊坠无论是款式还是颜色外形,都是温北喜欢且方便戴的。 「我给你戴?」言何出声询问。 「……好。」温北低低的应。 银鱼坠在白皙的脖颈间,俏皮的晃了晃,确实很好看。 温北低着头,好半天才嘆息似的道:「谢谢雄主。」 「嗯。」言何也不跟他客套,他戴完了吊坠,吃人家豆腐似的摸了把温北前颈,触到了一片冰凉。 他一顿,收回手,若无其事的问:「喜欢吗?」 「喜欢。」温北没犹豫,点点头。 「喜欢就好。」言何回到自己座位上,继续他的点外卖大业,嘀咕道:「看来我眼光不差……改天再去挑副耳钉怎么样?我看你打了耳洞。」 「啊?」温北下意识捏了下自己的耳垂,想起来了,答道:「是十四岁时跟同班的雌虫一起打的,那时候是强制性,不准不打。」 因为雄虫喜欢。 「后来这个条令废掉了,在我打完的第二年。」温北垂着眼皮,语气平平。 他运气向来很差。 「你那时候……不想打?」言何迟疑着问。 他记得温北之前対耳钉很有兴趣来着,要不是他拉着,这傢伙能打一排。 「没有吧,可能只是单纯的叛逆,不想遵从那些规矩而已,対打耳洞本身没有感觉。」温北喃喃道,「太久了,我也记不清了。」 「那去买吧。」言何望着他,「你戴上会很好看。」 「好。」温北点头。 「外卖点好了,应该很快就到。」言何合上光脑,起身,「我先去楼上沖个澡,一会儿下来。」 「好。」温北再次点头。 等到言何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温北倏地回神。 他盯着眼前没吃几口的蛋糕,陷入沉思。 他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第二天一早,温北醒来时床的另一边已经没了人影。 温北暗怪自己醒的晚,又让言何早起忙活早饭,赶忙爬起来去洗漱。 等他整理完毕从卧室出来下楼时,他才发现言何不止是在忙活早饭,他还想拆家。 整个客厅已经是兵荒马乱,沙发被搬开,茶几也挪到了门口,就连那几个昂贵的花瓶都散落一地。 言何身上繫着个围裙,上边已经落满了各种颜色,一手拿着个大大的滚刷,脚边放着个漆桶。 温北原地愣了半天,以为自己没睡醒。 他闭眼再睁眼,试图换一个打开方式,却见言何已经刷刷刷把半面墙整成了草绿色。 「雄主?」 「醒了?」言何扭头瞥他一眼,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问题,道:「早餐在厨房,你自己去吃,牛奶要喝。」 「你这是……」温北走近几步,「要重新装修吗?」 「嗯。」言何点头,「之前都是现成的,虽然好看,但好像少了点家的味道。我打算自己改一改,换成你喜欢的风格。」 家? 一个字把温北砸懵了,他茫然的杵了会儿,回想起言何的下半句,更懵了:「我喜欢的风格?」 他喜欢绿色吗? 他怎么不知道? 等言何把整个客厅装好,温北才慢半拍意识到,那确实是他喜欢的风格—— 跟他们当初在一起时住的房子一模一样。 他越来越迟疑,话到了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 直到为了拍综艺而请的假期结束,他要回军部上班了,也依旧没有找到机会跟言何说明白。 他无数次尝试开口,都半途而废。 対上言何的眼睛,就像一只大手抓住了他的心脏,并缓缓收紧,带来隐秘的痛意和难言的苦楚。 第101页 他逃避似的疯狂投入工作,不仅在两天内解决了积攒下来的军务,还向上申请了外出作战,把自己打发的远远的。 飞行器上,他接到了言何的电话。 「明天回不来了?」 言何轻轻问他,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 「是。」温北低头回答:「这次估计要几天,雄主……照顾好自己。」 「知道了。」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也没有挂断,就这么听着彼此的唿吸声。 良久,温北的光脑震动一下。 他点开免提,去看讯息。 是一个陌生号码发过来的,第一行是他们反雄虫组织的暗号,几行空白后是焦急的催促,字里行间透露着恐慌。 这几个月是雌虫僵化期的高发时段,他们部里有些雌虫已经等不了了。 不能再拖了。 「雄主。」温北突然开口,「我这次回来后,我们好好聊一聊,可以吗?」 「好。」言何答应下来,「我等你。」 这次战役易奥斯歌赢得很彻底,把北方遥远的异族驱逐出三百里,还签了份协议,保证往后百年不再踏足边界。 虫帝乐的牙不见眼,给予军部无数丰厚奖励,还调出了几批治疗舱为这次受伤的雌虫做治疗。 庆功宴结束,温北在门口遇到言何。 「你下班了?」温北愣了愣,「怎么不说一声就过来了,等很久了吗。」 「我也刚到,来接你。」 几天不见,言何总觉得这人又轻减了不少,他费时几个月养出来的那点肉已经没了。 言何轻轻嘆气,牵过温北,问他:「有没有受伤?」 「没有。」温北脚步顿住,他看向不远处台阶下的咖啡厅,道:「我们去那里吧,顺便……聊一聊。」 「好。」 点了咖啡,两人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午后阳光正好,洒在身上暖洋洋的,让人格外犯懒。 言何拿着汤匙,轻轻搅拌着杯里的液体,嗓音淡淡:「想说什么,说吧。」 温北两只手都放在桌下,他低着头,目光落在桌角,不肯看言何。 「雄主。」他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声音轻了又轻,一阵风都能吹散:「我们离婚……好不好?」 言何平日跟他商量什么时,总是像哄小孩似的,在句尾加一句带着笑的「好不好?」 调子上扬,语气轻缓,格外温柔。 但温北不一样,他的这句好不好里除了卑微还是卑微。 都不用言何说什么,莫大的愧疚感已经淹没了他。 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艷阳天。 太阳勐烈到刺的人眼眶泛酸,他站在台阶上,本打算悄无声息的离开,却撞上拖着行李回家的言何。 那时他其实是茫然的,那天的计划里并没有碰见言何这一项,所以他站在那儿,全身紧绷,不知措施。 他看到言何的嘴巴动了动,似乎说了句什么,他听不清。 绵长的耳鸣声中,他抿了抿唇,语调冷冷:「我们分手。」 陈述句,不是商量。 或许是阳光太刺眼了,又或者是他身体抱恙,总之哪里都是不舒服的,说完那句话后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哽的他浑身都疼。 如今坐在咖啡厅,旧事重演,那种不清不楚的难受劲儿又漫了上来。温北压着左手,始终没敢抬头。 第53章 掉马 高二下学期。 时间过的很快,言何和温北一直形影不离。 同学们对他们的评价从「a班那个帅哥班长跟吊车尾混混」变成了「a班那两个次次考试抢第一的学霸」 私下里,还有女孩们磕他俩的cp,并且很理直气壮。 谁家正经好兄弟牵手去食堂啊。 谁啊。 面对被发到表白墙上的牵手照片, 言何表示他可以解释。 自从温北办了走读, 他们两个时常一块儿上下学, 他的爪子一向不太老实, 喜欢贴贴,平时搭个肩膀牵下手腕都是小事,温北也渐渐习惯了。 这一习惯就是近两年,言何在学校也放开了, 经常缠着温北, 而被拍照片的那天,他正在哄人。 「我真不是故意瞒你, 我也是昨天晚上才知道。」言何快走两步来到温北前面, 拦住他的去路, 着急道:「我发誓行吗,我要是故意的就天打……」 温北一把捂住他的嘴。 「行了。」他皱眉, 「别说些有的没的。」 「那你别生气了嘛。」言何撇了撇嘴, 拉了下他袖子:「你都一天没理我了。」 「……我没有。」温北松开他, 继续往食堂走。 「你有。」 你都快把我不高兴四个字镶脸上了。 后半句话言何没敢说,他牵住温北, 用了点力气没让他挣开。 中午最后一节课下课比较早,方便学生们沖向食堂。 学生们也不负众望, 跑的比体育课八百米都快, 就怕去晚了只能喝汤。 言何跟温北不一样, 他俩懒得跑,相比在大热天大汗淋漓, 他们更愿意喝汤。 因此他们出现在操场上时,已经没什么人了,温北便没挣开他。 「我平时不用邮箱的,很久没有登录了,真的是昨天晚上才看到,不信你可以去看查阅时间。」言何语速飞快的解释:「没第一时间跟你说,是因为我也在犹豫……」 第102页 「不用犹豫。」温北转身,平静而坚定:「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去?」 他知道言何对特警职业的嚮往。 那次封闭训练对于言何来说,确实是个很珍贵的机会,更何况言何学习很好,半年时间也不会落下很多课业。 稳赚不亏的机会。 「而且,阿姨也很希望你去吧,要不然不会给你要来那封邀请函。」温北说。 言何想了想,点头,没解释。 那边会给他发邀请函,是因为他亲生父亲便是一名特殊警察,只不过很早就过世了。 有几个叔叔曾来看望过他,眼含泪花,说他跟生父很像,而他也是在那时候表示,长大了想做警察。 后来母亲跟现任丈夫的生意愈发风生水起,他们也搬进了更大的房子,便很少跟叔叔们联繫了。 言何也没想到,他们还记得他…… 「确实是好机会,但也还有下一次。」言何看着温北,认真道:「你要是不想我去,我就……」 「说什么呢。」温北皱起眉,「我为什么不想你去?」 他又凭什么耽误言何的前程。 无论从哪个角度哪个身份,他都没有阻止言何离开的立场。 更何况那是言何的梦想,就算他私心里……无论如何,他不可能做出不让言何去的举动。 送言何去机场那天,温北跟他说,注意安全。 其实他想说的话很多很多,远不止这简单的四个字。 他想说我等你回来。 又或者是能不能早点回来。 亦或是被他压在心底的、却最真实的,赤裸到血淋淋的那句—— 能不能,别走。 「不好。」 「我不同意。」 言何放下一直捏着的勺柄,金属和杯子边缘磕到一起,发出叮的声响。 他缓了缓语气,眉头皱的很紧,尽量保持着平和:「温北,能不能不离?」 温北没说话。 到了如此境地,他依旧不敢抬头,仿佛言何的眼睛是一把利刃,会捅死他似的。 沉默便是无声的拒绝。 言何察觉到温北抵抗的情绪,他长长的吸了口气,靠到椅背上,长久地凝视着温北。 半晌,他低声开口:「那我能问一下原因吗?」 他轻嗤一声,自嘲似的,眸色浅浅:「至少让我知道些什么吧。」 温北终于有了点反应,他动了动发麻的腿,哑声道:「你放心,不会弄坏了你的名声。」 「我想好了,之前虫蛋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就说是我保护不力,流产了,雄主愤怒之下跟我离婚。」温北说,「这样对你我都是好的。」 言何没应。 他像是呆住了,很久都没能回神。 他没想到,之前为了护住温北撒的谎,会有一天被用作离婚的藉口。 很久很久后,有服务生红着脸过来问他们需不需要续杯,言何摇头拒绝了。 他俩一口都没喝,往哪儿续呢。 「如果,我就是不同意呢。」言何问。 「……你别这样。」温北嗓子哑的厉害,比咖啡厅后厨磨豆子的声音还要粗砺几分,他的嵴背松缓一些,不再紧绷,却显得颓废:「我们本来就是各取所需,其实并不相配,雄主对我一直很好,分开就不要闹的太难看,行吗。」 是啊。 分开就该给彼此尊重和空间,大家都体面一点,都是成年人,过了为感情撕心裂肺的年纪。 当初言何是这么想的,所以他放手,任由温北跑的远远的,寻也寻不回。 这次言何不打算放了。 去他大爷的体面。 「不行。」言何很坚定,「温北,离婚这件事你想都别想,我不可能同意的。」 「你……」温北终于抬起头,他望着言何,不知是震惊还是气恼,「易奥斯歌雌虫那么多,殿下又何必追着我不放,以你的身份,想找个上将还不容易吗?」 「我说过。」言何也盯着他,一字一顿:「我只要你。」 温北差点把咖啡杯扔出去。 见了鬼了。 他一直以为言何是那种对感情无所谓、要分就分从不纠缠的人,潇洒的很,这怎么…… 不离就算了,怎么聊这个还能撩人呢! 这场谈话以温北落荒而逃为结局。 走之前他扔下狠话,表示他马上搬走,并且已经联繫了相关院系的朋友,到时候言何不同意也得同意。 如果他脸色没那么仓皇,或许会更有信服力一点。 温北真的搬走了。 速度相当快,什么都没带,等于是把自己打包扔出去了。 之后言何再给他打电话便是一成不变的「通话中」,大概是被拉黑了。 做的真绝啊,言何摇摇头。 他翻着通讯列表,找到叶镇,跟他要了温北的联繫。 叶镇很快推了张名片过来。 看到了莫名眼熟的头像,言何一顿。 这不是……之前那个疯狂加他像个骚扰犯似的中二头像吗,他还拉黑了来着。 竟然是温北??? 言何瞪大眼,重新点开他的头像,仔细观摩,这才发现那不是非主流,是虫族软体自带的头像之一…… 感情他是从来没换过。 言何动动手指,把温北从黑名单里拉出来,然后发去一条好友申请。 第103页 【您好,我是言何】 他大方的打下自己的名字,然后想起他被拉黑的电话。 这样……好像也不会被通过吧。 言何思考了一会儿,打开搜索软体,开始查资料。 几分钟后,他觉得自己悟了,遂自信的敲下字: 雌侍不在家[心][心][心]寂寞雄虫[玫瑰][玫瑰][玫瑰]热情似火[色][色][色] 发了好友申请,几十分钟过去也没动静,言何想起温北还在上班这件事。 干等着也没用,言何换了身衣服,打算去堵人。 《虫虫有缘》播出后,言何算是彻底火了,进军部的门卫都认识他,登记都不用就把他放进来了。 既然是堵人,就不要给他逃跑的机会,言何打听了温北的位置,便往教学楼走去。 「言何阁……殿下?」 言何回头,看向叫住他的雌虫,分辨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易洱老师?」 之前他们约好了,以后跟温北有关的演习,都让言何来,只不过直播过后,易洱哪敢再叫他。 s级的雄虫,磕了碰了十个他都赔不起! 「你今天怎么也在这。」言何想了想,「又有演习?」 「是啊,一个月总得来那么一次。」易洱嘆气,「不过殿下啊,这回可不能让您去了,之前都是我不懂事……」 「我想去。」言何打断他:「没事的,之前我也没受过伤,温……上将大人很有分寸。而且老师,咱俩招式不一样,被认出来就不好了,索性就让我去吧,有什么事情也不会让你担责的。」 二十分钟后,言何穿着熟悉的机甲,来到熟悉的教室门前。 他也算是轻车熟路,都不用叶镇招唿他,自顾自进去了。 讲台边,温北跟叶镇正在说悄悄话,言何耳朵尖,隔着厚重的机甲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大概是叶镇在跟温北报告他过来了的事。 言何下意识去看温北的脸。 对方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表情都没变一下,看起来不是很在意,淡淡道:「随他去,找我的话就说我在忙。」 言何:「……」 彳亍。 言何面无表情的做了几个热身动作,力道大的骨骼都在响。 「易洱老师。」温北终于看到他,他点了个头算是打招唿,客套的不太走心:「又麻烦你了。」 「不麻烦。」言何冷笑一声,「对我来说,这也是机会。」 演习很快正式开始,先是温北跟他单独比试,相当于一个示范,后是言何跟下面的一群虫挨个比划比划。 到了第二个环节言何才意识到,今天在下面坐着的不是军部的学生,而是温北手底下的已经入队的新兵。 怪不得可以直接动手。 跟温北打时,言何处处收着力道,点到为止。 在下面混战时,言何毫不客气,一点都没留情面,一整轮下来,所有虫都是直着进来,「哎呦喂」着出去。 新兵们叫苦连天,又不敢说言何的不是,打了两轮之后,抱着胳膊站一排,说什么也不肯继续了。 言何打爽了,正打算悄咪咪离开,不留下一片彩云,就遭到了报应—— 他手贱,看到机甲上手腕处有一个黄色的按钮,没忍住,摁了一下。 他不知道这是干什么的,所以当头上的护甲缓缓降落、露出他的脸时,他整个人还是呆滞的,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温北本来在光脑上记录每只虫的成绩,边听着叶镇的小声絮叨。 「言何殿下多么温柔一雄主啊,除了那天姓丛的犯贱,我就没见他发过火,脾气多好啊。」 「这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老大,你真要离婚?」 「而且殿下这样的雄虫,一看就不会打架,以后肯定不会打你啊。」 「闭嘴吧。」温北本来就烦,他刚想再凶叶镇几句,无意间一抬头,看到了…… 他满脸惊诧:「雄主???」 作者有话要说: 言何:我不捨得揍老婆,还不捨得揍你们吗(狗头 推推俺老婆的新文《我带龙傲天幼崽在娃综爆火了》by哆啦a洛 欢乐沙雕娃综文!笑的我从床上滚到床底又滚上去~宝们去看!ovo 文案:尹言恆出生于傲天王朝,从小便被当做继承人培养,年仅八岁就已经拥有了君临天下的王霸之气。 却没想到,骤然坠马,尹言恆眼前一黑,就穿越到了一个自己不熟悉的世界。 新世界自己家穷的要命,一个普通的青花瓷坛居然要放在玻璃罩里展示! 负责照顾他的叔叔,竟然是个被男人甩掉n次的恋爱脑! 甚至还需要他这个小孩拍什么综艺赚钱养家! 尹言恆老气横秋地长嘆一口气,肉嘟嘟的脸上充满纠结:也只能带着全家发家致富了。 * 尹衍钰身为小少爷,不必继承家业,每日的兴趣爱好就是演艺圈玩一玩,找小帅哥谈谈恋爱。 谁料平地一声雷,爷爷让他照顾自己素未谋面的小侄子。 想到自己死于意外的大哥,尹衍钰决定和自己的小侄子好好贴贴。 只是刚刚一打招唿,小崽子「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尹衍钰:? 尹衍钰不知道为什么,小侄子总觉得自己家很穷。 第104页 面对摆在客厅里的宋代官窑青花瓷,小侄子深深嘆气:「这也值得一摆?」 而且还经常在他耳朵旁边叨念:「男人不自爱,不如烂叶菜。」 到了最后,小侄子还给自己牵了个男人回来! 小侄子深沉地嘆气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阿钰,这个男人我觉得还行。」 尹衍钰:??? * 上娃综前尹衍钰的风评: 【和当红小生胥绍祺谈恋爱纯属倒贴,登月碰瓷。】 【什么小侄子,一定是他的私生子!】 上娃综后尹衍钰的风评: 【呜呜呜呜呜什么可爱的侄子分我一个!】 【相比之下尹衍钰更像是崽崽,懒懒散散的样子真的超可爱!!】 【胥绍祺倒贴我们家钰钰石锤了!!!】 尹衍钰就在自己完全没想到的情况下被自家小侄子带飞,爆火全网,打脸前任,代言拿到手软,顺便…… 他看了看此刻在身后轻轻环着自己的男人。 多了个对象。 感谢在20230705 13:39:54~20230706 12:19: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对美食毫无抵抗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栽赃 这场面多少有些神奇。 刚入队的新兵都是精英, 要不然也不会直接让易洱动手指导。 鑑于「易洱」在跟温北比试时没什么攻击性,大部分时候以躲避为重,大家便都以为他们可以打个平手, 再不济也只是稍占下风。 没想到是倾倒性的大失败, 一群虫没打过一个, 现在还都围着言何坐了一圈, 可怜兮兮的抱着胳膊揉腿,活像大型欺凌现场。 而温北那柔弱的雄主正站在中间,一脸茫然。 温北震惊的同时,又觉得本该如此, 从一开始这位老师对他的出招习惯就无比熟悉, 动作要领也不像是军区教出来的。 竟然是言何,果然是言何。 温北没有惊讶很久, 他快步从讲台上下来, 拉了言何一把, 压低声音:「你怎么今天……」 从他这个严肃的表情和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来看,言何觉得自己好像惹事了。 他尴尬的试图找补, 干笑道:「哈哈, 大家就当没见过我哈, 我……我走错教室了,对, 走错了,哈哈。」 下边窃窃私语:「这不是上将的雄主吗?那个d升s的雄虫?」 「好像是他!不对啊, 怎么是他??」 「我刚刚被一只雄虫揍的毫无还手之力???」 「他好帅啊……」 一众注目礼下, 言何轻咳一声, 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这叫什么事儿啊。 像极了他想方设法来偷窥伴侣上班! 「这……严重吗?」他弯了弯腰,贴在温北耳边问:「我用不用交个罚款什么的?」 「……」温北摇摇头, 他的表情极其复杂,像是有千言万语要说。 不用? 那应该没什么事,只要这间教室里的虫都不乱说,就不会传出去! 言何正这么想着,就在叽叽喳喳的讨论声里,听出了一道耳熟的、低沉的、成熟的男声。 言何顺着那道声音,勐的回头! 他看到了教室墙边的屏幕。 从进门开始他便先入为主,以为那是一块玻璃,因此从未往那边看过。 而此刻,那块「玻璃」上赫然是虫帝那张很是威严的脸。 言何:「?」 「雄主。」温北估计也觉得离谱,干涩道:「今天是新兵入队仪式,陛下太忙赶不过来,便视频检阅一下。」 言何:「……」 言何:「所以……」 「所以你就不要谦虚了,多好的身手啊!」虫帝拍了拍手,很是激动:「我已经多年没在雄虫身上看到这般风采了,言何,你果然是虫神赐给易奥斯歌的礼物!」 言何:「。」 非要他当场抠出三室一厅才好吗。 虫帝心情很好,大手一挥:「言何,我已经派飞行器去接你了,今天就来宫里跟我叙叙旧,怎么样?」 很显然,言何没有拒绝的余地。 「是,陛下。」他微微俯身,行了个贵族礼:「我一定准时到达。」 就这样,他的堵人计划大失败,落荒而逃。 离开之前,温北有些犹豫的问他:「需要我跟你一起去吗?」 他担心言何紧张或者不自在。 还有这种好事? 言何心头一喜,刚想答应下来,就见塔尔不知道从哪窜了出来,一拍他肩膀,豪爽道:「那还用你陪吗?正好我今天也要去主星,我跟言何去就行。」 塔尔笑的猖狂:「你说是吧,言何?」 言何咬牙切齿:「我谢谢你。」 温北本来就很犹豫,闻言跑的比兔子还快,转身就要走。 言何眼疾手快拉住他。 「那个,我对主星不熟,你晚上有空吗,能不能来接我一下?」 「嗨,不用,那儿我……」 「熟」字还没说出口,塔尔小腿挨了一脚。 他踉跄一下,一脸幽怨的闭嘴了。 「让塔尔殿下送你吧。」温北想了想,说。 第105页 「可他就住在主星,不可能把我送回来,最后还是要我自己坐飞行器。」言何越说声音越小,很低落似的:「算了,没关系,也没有很晚。」 温北:「……」 温北有一百句话想怼他。 请问年过二十的您是不敢晚上一个人坐飞行器吗?担心半路遇到星盗? 那星盗遇到你都得哭吧。 叶镇也在旁边,闻言过来插嘴:「可是老大今晚还有个会要开。」 「这样啊。」言何低下头,善解人意的弯了弯眼角,只是唇边笑意勉强:「抱歉啊,让你为难了,我自己回来就好。」 「……我去接你。」温北败下阵来,「出来给我发消息。」 「好。」言何立马抬起头,眼睛都亮了起来,几秒后,他又想起什么,神色变了变,像是有点委屈:「可你还没通过我的好友申请。」 「嘶……」叶镇牙疼似的偏过头,在温北另一边小声嘟囔:「老大,你这也太过分了吧。」 结婚这么久,连好友位都不给! 温北不记得他有收到过言何的好友申请。 更何况,当初不是他拉黑的他吗! 对上言何无辜且真诚的目光,温北沉默几秒,打开光脑。 三秒后。 啪! 温北利落的拍掉光脑,防住了跃跃欲试的叶镇。 他面色有些古怪,语气僵硬:「通过了,你们快走吧。」 言何他们上了飞行器,温北则回去继续做登记,新兵入队要查的东西很多,方便日后分配到各个部门。 「老大,你很热吗?」叶镇跟在他屁股后面。 温北:「不。」 「真不热?」叶镇狐疑,「我看你脸都被晒红了。」 温北:「……」 再次光临虫帝的内殿,言何还是很感慨。 真奢侈啊。 门口那柱子可是真金啊,都不怕遇到土匪吗。 塔尔正巧找虫帝有事,通报一声后便一起进去了。 虫帝最近偶感风寒,说话时隔了条帘子,嗓音闷沉:「言何,真没想到啊,你可比传闻中优秀多了。」 言何想了想,稳重的回答:「回陛下,传闻大多为捏造,不可信。」 「哈哈,也是。」虫帝转入正题:「我听说,温北上将搬到军部住了?」 原来是要兴师问罪。 言何默然片刻,弯了弯腰:「是。」 「是因为……你提出了离婚?」 「不是。」言何否认,「陛下,我不会跟温北上将离婚。」 虫帝显然不会对他的家长里短感兴趣,他在意的是…… 「那虫蛋呢?他真的流产了?」 言何也没想到他随口一说的谎话会带来这么多连续剧。 他沉吟片刻,在思考要不要说实话。 无意间一抬头,他对上塔尔的眼睛,对方好像看出了他的想法,沖他摇摇头。 「……是。」言何嘆了口气,「怪我不小心。」 「唉,你也不是故意的。」虫帝敷衍的安慰他。 他估计是怀疑温北因为这个想跟他闹离婚,神色不自觉带了点同情。 言何无法感同身受。 因为这些都是他编的。 他正想找个藉口开熘,旁边的塔尔突然开口了:「陛下,其实……温北上将会流产也不奇怪,一起拍摄的综艺时,他曾被推到水池里,受了凉。」 「雌虫身体本来就不易受孕,那几天温北上将一直面色苍白,想来是受了影响,请您明鑑。」 言何:「……?」 这傢伙怎么比他还能编? 虫帝显然也没想到有这齣,错愣住了:「被推到水里?谁干的?」 …… 谈话结束已经是傍晚,天刚擦黑,路边的灯还没有开,一切都是昏昏沉沉的。 言何跟塔尔并肩走出宫殿,有虫引他们去坐飞行器。 半路上,他们看到影影绰绰的熟悉身形。 「……来这么早。」 「叶镇?」 他俩同时出声,随后不约而同的加快步伐,赶过去。 两只成年雄虫各自被接走,最后坐上了同一辆飞行器。 飞行器的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外面的视线,叶镇很激动,上来就问:「陛下找你们说什么了?」 「没什么,问了几句直播的事。」言何答。 叶镇不信,转而去问塔尔。 他俩现在算是心照不宣的热恋期,塔尔对叶镇算是百依百顺,问什么答什么。 当然,他不会暴露自己撒谎的事。 于是他眼睛一转,笑眯眯道:「陛下今天一睹言何殿下的风采,颇为心动……」 「什吗???」叶镇直接从座位上弹起来,要不是飞行器有棚顶,他能飞出去,「心动?你是说!陛下看上言何了??」 塔尔:「……」 言何:「……?」 塔尔一脸宠溺的把叶镇拉回来,道:「不是,他是想……」 「你能闭嘴吗?」言何冷冷的打断他,「你很吵。」 「噢~懂了,不想让你家温北知道呗。」塔尔笑的可贱,「给点封口费,我就不说。」 温北本来在闭目养神,闻言缓缓撩起眼皮,不动声色的瞥了言何一眼。 他本是偷偷的,却还是让言何抓了个正着。 第106页 两人对视几秒,温北率先移开眼。 「陛下想把他弟弟许配给我,我拒绝了。」言何轻声开口,他的眼睛一直黏在温北身上,不曾错开。 叶镇又开始咋咋唿唿。 言何没理,只关注着温北的反应,对方低垂的眼睫轻轻颤了颤,随即继续闭目,似没听见一般。 塔尔拍了拍言何肩膀,想要安慰自己的好兄弟。 但他的好兄弟敏捷地躲开了他的手,并一脸嫌弃的问:「你不留在主星了?跟我们回去干什么。」 「我为什么要留着,我又不用上班。」塔尔理直气壮,「我非要跟着你们,一会儿还要跟着你们去吃夜宵呢。」 飞行器到达目的地,是他们早早挑好的夜宵店铺。 言何刚要进门,就听到身后温北压低的声音:「我还有事,就不吃了,你们玩。」 他没来得及阻止,只能盯着对方融入夜色的背影,久久出神。 是真的有事,还是躲他? 「哎。」塔尔怼怼他胳膊,八卦道:「你跟温北……是真的怀了又流了?」 言何没心情理他。 「说起来,你俩也是真的惨,上个月新改了一条律法,凡是意外流产,夫夫必须有一方去务正处领罚,听说是光鞭,特别狠。」 萧瑟的冷风里,言何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他盯着塔尔,蹙起眉头。 「你说……夫夫必有一方去领罚?」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30706 12:19:46~20230707 14:04: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frozenrose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7040449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惩罚」 要到了务正处的地址, 言何不顾塔尔的挽留,匆匆赶往。 他实在是太了解温北了,尤其是这种事。 言何以最快的速度到达目的地, 却因为不熟悉内部地形绕了几圈, 多番打听才找到领罚的偏僻大楼。 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 他一步三级台阶, 拐上二楼的走廊,还没见到人,先闻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 亮到刺目的白炽灯下,他看到面色异常惨白的温北。 对方站在走廊的另一头, 大概是刚从房间里出来, 外套搭在左手臂弯,看起来风尘僕僕。 言何目光下移, 无声打量他。 穿着整齐, 神色平静, 只有侧脸边的髮丝略显凌乱,是乌黑的。 看到言何, 温北明显愣了下, 下意识停住脚步。 两人在午夜的走廊上遥遥对望, 皆是满眼复杂。 温北不动时看不出什么异样,但当他走向言何, 动作间肉眼可见的迟缓,虽已经尽力控制, 但步伐中还是带有几分踉跄。 言何抿唇, 快步走向他, 伸出手臂接住摇摇欲坠的人。 温北在言何怀里缓了缓。 他的脸埋在男人左肩处,唿吸间能闻到他身上沐浴露的浅淡香味。 「雄主……」不知是不是碰到了伤处, 温北低低的吸了口气,哑声问他:「你怎么过来了?」 离得近了,言何这才发现温北单薄的衬衣下满是血痕,后背一摸都是湿漉漉的,混杂着血水,以及从后颈流下的冷汗。 光鞭。 言何脑海里浮现这两个字。 他没第一时间回答温北,而是站在那里,比旁边的灯柱还要直挺几分。 他皱了下眉尖,很快又松开。 走廊尽头的窗户没关严,有冰凉夜风吹进来,渗进皮肤,冷到骨子里。 言何轻轻吐出一口气,努力平復着那股躁郁的心情。 「你呢?」许久,他终于动了动,一只手扶住温北的胳膊,问道:「你又为什么要来?」 温北没回答他。 夜深了,这儿除了他们跟加班的虫没别的生物,言何推开温北,面无表情的脱下外套。 「我……自己有。」温北以为他要给自己穿,茫然的抬头,说。 下一秒,他眼前黑下来,那件外套搭在他脑袋上,把他的视线和脸遮得严严实实。 「……雄主?」温北愣了愣,没懂他要做什么,却也没反抗,乖乖站在那。 言何只是单纯的不想看到他的脸。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他心里本来就有火气,现在……他感觉那根弦马上就得崩。 熟练的把人抱起来,言何步履匆匆,下了大楼,温北小声道:「我可以自己走。」 刚刚只是没太缓过劲儿来,现在好多了。 言何装聋。 他大步离开,无视了门卫探究的眼神,把温北扔进飞行器后座,然后自己来到驾驶室,破天荒的没启动自动驾驶,而是自己动手。 动作幅度很大,脸上的外套掉下来,被温北抱在怀里。 他在后边呆坐片刻,敏感的察觉到不对劲来。 他小心的挪动一下,试图看清言何的脸色,低声问:「你……生气了吗?」 言何从来那么粗暴的对待过他。 以前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他心情好坏,牵他的力度都是轻轻的,很少弄疼他。 而刚刚,把他丢到座位上时…… 言何摆弄着驾驶座上的虚拟屏幕,点开音乐播放器,挑了首轻缓的音乐,吐出不带情绪的两个字:「没有。」 第107页 温北不敢说话了。 飞行器内气压莫名很低,温北摁了摁手指上不小心被光鞭抽到的地方,抹掉新蹭出来的血珠。 不一会儿,他们到家了,言何一言不发往下走,没有等他的意思。 温北最近几天一直住在军部,理应是搬走的状态,但言何冷着脸,他便下意识跟着进去了。 「真的没有生气吗。」他杵在玄关处,不想让言何看到他的手,于是背着手臂,无辜的望着言何:「是怪我瞒着你吗。」 言何已经在换衣服了,闻言轻飘飘瞥他一眼,淡淡道:「进来,医疗仓在地下室,自己去。」 他越避而不谈,温北越想知道。 或许人性本贱,他本意是想离婚,想让言何离他越远越好,至少不要被他牵连。但当言何因他不高兴时,他又好奇的厉害,想探听对方的所有想法。 但在这个时候,他越提,越是往火星堆子里面丢柴火。 「雄主,我们雌虫的自愈能力很强的。」温北眨眨眼,说:「易奥斯歌的律法大多用来限制雌虫,这种惩罚不可能让你来的。」 他的言外之意,这事告不告诉言何都没用。 言何系扣子的手一顿,面无表情地抬头:「我现在不想跟你聊这个,换衣服,下去治疗,别让我说第二遍。」 「其实……」 「你一定要在这废话吗?」言何打断他。 他眉毛皱的很紧,露出很少见的不耐神色。 温北扣手指的力度一不小心失控,他痛的手臂一抖。 见他不动弹,言何把换下的衣服扔进洗衣篓,由家政机器人带走,自己则去厨房倒水去。 温北盯着他背影,固执的开口:「我们军区有规定,所有带有惩罚意义受得伤,不允许被治疗。」 他明知道虫帝赏下来的医疗仓没有虫能管,也知道他现在下班了,军区的规矩鞭长莫及,不足为惧。 更明白他家雄主s级的身份没虫会追究他的雌侍有没有非法治疗。 他什么都知道,也知道现在说这种话会激怒言何。 或许是夜色太浓,言何从务正处大楼的楼梯边拐过来时,太像从天而降的神明,而他那时太疼了,光鞭抽过的嵴背如同被剜肉剔骨,疼的他直不起腰喘不过气。 言何来的太及时,给了他最最温暖的怀抱,像倦鸟归巢。 他又开始想要放纵了。 抛却那些责任,那些承诺,那些他筹备了许多许多年的事。 人总是贪得无厌的,想要很多机会。 温北知道言何在生气,也知道怎样会让他更生气,可他偏要用这种方式证明对方是在乎自己的。 越在乎越好。 言何已经从厨房出来了,他手里拿着透明的水杯,摇晃间冰块叮咚作响。 看得出来,他很需要降降火。 他抿了口水,眼睛一直黏在温北身上,不知在想什么。 良久,他轻轻开口,语气甚至是温和的,像是冷静下来:「你的意思是,用不着治疗仓,你想要自愈,对吗?」 温北又不说话了,他仔细的盯着言何的脸,想从那里品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言何就当他默认了。 「可以啊。」他又喝了口水,嗓音跟那冰块一样,凉丝丝的:「干嘛一脸紧张,我又不会强迫你。」 「不想治伤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他低喃着,放下水杯,手指轻叩桌面,一下一下,慢条斯理,极有耐心。 「不过我要提醒你,我现在心情很不好,不一定会做出什么事,你最好离开这里。」他说。 一秒。 两秒。 三秒。 温北没动。 言何从茶几上捞起遥控器,把整个别墅的窗帘都拉上了。 接着他大步走向温北,神色冰冷中还带了点别的意味,他扯着温北的衣服,钳制住对方的双手,把他拉到沙发边上。 啪! 吊灯被关掉。 下一瞬,温北被按在沙发上,背上的伤口有些开裂,他闷哼一声,抿唇没再出声。 言何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整个脖颈暴露在空气中。 对方的唇齿在他的喉结处流连,吮吸啃咬,温北浑身颤抖着,想推开他,又没有力气。 又或者是他本也没想推拒。 「是我平日里对你太温和了。」言何声音低哑,甚至还带着未尽的情慾,每一个尾调都勾的温北心跳加速:「养出了你这副自以为是的性子……你是觉得,什么事都可以自己解决,用不着同我商量?」 「我……不是……」 温北这时候想起解释了,但有点晚。 那只不老实的手已经解开了他的衣扣,并有着往下进攻的趋势。 不多时,他的军裤拉链被粗暴的扯开。 看来明天要换套衣服了,温北撑着最后一点理智,想。 后半程温北完全说不出话来。 他像是被丢到海浪里,海水滚烫,沖刷着他,反反覆覆且不容拒绝。 言何做到一半想起他后背还有伤,很贴心的把他抱起来,放在沙发扶手上,然后又移到冰箱、茶几、书房的桌子上。 除了床,他们都试了试。 温北后边大部分时间在哭,也有时候在调整姿势维持平衡。 毕竟今天的言何可不温柔,稍有不慎便有掉下去的风险。 第108页 温北嗓子都哑了,他勾着言何的脖子,断断续续的求他。 听到温北委委屈屈的认错声,言何的理智勉强回笼了几分,他拢着温北的腰身,亲昵地蹭了蹭他额头。 「错哪儿了?」他问。 「我,我……」温北已经有着神智不清,当然回答不上来,后果便是被抬起来狠狠的又弄了几次。 折腾到温北没力气求饶,言何才稍显几分餍足,他替怀里人擦了擦脸上的水痕,笑吟吟的:「以后还敢不敢了?」 「……」 温北胡乱摇头,眼皮都没睁开。 言何还算满意,他抱起人,准备去浴室,动作间不知碰到了哪里,温北整个人一抖,脱口而出:「不行!你不准标记我……」 言何脚步一顿。 他停在原地,低垂下眼,睨着温北。 他语气有些危险:「你说什么?」 言何本来也没打算标记温北,他一直认为自己缺乏这方面的生理知识,打算找个机会恶补来着。 但温北要是这么说,可就不一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温北上将竟然是被x服的(手动狗头)感谢在20230707 14:04:07~20230709 14:13: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纸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对美食毫无抵抗力、不要再盗我这破号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诱人 温北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简称被搞的精神恍惚。 他感受到男人滚烫的手掌捏着他后颈,力道不重,但他太过敏感, 说话时的声音都破碎不成调。 「不行, 不可以……」温北胡乱摇头, 抗拒的很明显, 不断重复着:「你不要标记我……不要你的……」 不要你的信息素。 他自动忽略了后面的几个字,言何也没听懂。 言何站在浴室的玻璃门里,头顶的灯光倾泻下来,均匀的洒在他们赤裸的每一寸皮肤上。 怀里人白的晃眼, 言何挑了挑眉毛, 冷笑着问他:「不想要我的,那你想要谁的?」 除了你谁都可以。 温北脑子里给出了答覆, 嘴却说不出来, 他迷迷煳煳的按住言何的手, 不许他继续动,只摇头不说话。 「温北啊。」言何故意颠了颠他, 不出意料听到了一声闷哼, 他垂眼, 嘴角扯了个笑:「你知道的,我脾气不好。你在这种时候说这样让人误会的话, 我可是会惩罚你的。」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桿秤,用于评判身边的人, 发生了什么事、是否遇到了新的人, 都会影响对方在自己心里的轻重。 言何心里的那一桿曾经无限偏向于温北。 无论发生了什么事, 无论遇到了谁,温北都是最重要的。 但同样的, 他不是无知无觉的稻草人,他也想付出看到回报,一味的追逐和无法到达的终点也会让他感到疲惫。 他心里绷着一条线,另一头是温北。 他本意是拉着线,总有一天可以把他拉到自己这边。 没想到的是温北一动不动,甚至在后退,这根线越崩越紧越崩越紧,现在就快要断掉了。 随之而来的,是言何温柔面具下兇狠的另一面。 他抱着温北,把人压在浴池的边缘,一只手捞过他的腿弯,确保他不会掉下去,然后继续攻城掠地。 视线在摇晃,温北看不到别的,眼前全是那刺目的灯光,他其实是警惕的,害怕言何一气之下会标记了他,但此刻的抗拒显然没有用,反而会激的某人兽性大发。 在这件事情上,温北还算了解言何。 他们的身体无限契合,在深夜里成为彼此最亲密的另一半。 言何没有标记温北,他到底是担心自己业务不熟练,会给温北带来太糟糕的体验。 但这不代表他放过了温北。 浴池的水被放开,水声挡住了温北的声音,遂被言何弄的更狠。 他很不满,摁了下温北的腰窝:「大点声。」 温北一抖,欲哭无泪。 他嗓子都哑的快说不出话来了,这人…… 在温北失去意识前,言何总算有了要收手的意思,他环抱着人,坐在水里,轻轻替他清理着。 偶尔碰到敏感处,温北会轻轻哼一声,他累的睁不开眼,乖顺的趴在言何怀里。 察觉到他还没睡着,言何眸色暗了暗。 他收紧手臂,把人抱的更紧了些,在温北耳边低声逼问:「为什么不想要我标记?」 温北很累,半个字都不想说,又屈于淫威,迫不得已撑起脸,委屈巴巴的回答:「就是不想……」 还挺理直气壮。 言何笑了笑,掰过温北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我需要更严谨一点的理由。」 温北总感觉他笑的像个活阎王。 自己稍有不慎……明天就别想下床了。 于是他强行转动着自己浆煳一样的大脑,拼凑出合理的解释:「因为……不想要你的……信息素……」 他实在是困,断断续续说完,便趴在言何肩上睡着了。 信息素? 言何捕捉到关键词。 他察觉到了几分不对劲,深想又不想不出结果,遂先放弃。 第109页 温北背后的伤还没处理,言何担心会感染,洗完澡后便先给他消了毒,然后抱着他下楼去找医疗仓。 温北不知是睡了还是昏了,消毒时疼的轻轻发颤也没醒。 言何杵在仓门外,静静的喝水,地下室的採光做的不错,清晨的天泛起鱼肚白,几缕亮色映进来,照亮屋内的设施以及言何黑沉沉的眼睛。 他冷静了几分。 对今晚的行为,他谈不上后悔,但心情也确实复杂。 终究还是破戒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吓到他。 滴滴滴—— 天彻底亮了时,医疗仓发出治疗结束的提示音。 仓门缓缓升起,里面的人睡相宁静,唿吸规律。 言何顿了顿,没犹豫很久,把人抱起来,用膝盖关掉医疗仓开关,他慢慢往外走,上了楼。 他步伐很慢很稳,像是怕吵醒谁,与昨晚的粗暴大相迳庭。 温北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半夜一点多。 望着漆黑一片的窗外,他有点恍惚。 他这是,睡了,还是没睡? 掀开被子,温北对上一套新睡衣,嘎嘎新,他连见都没见过,当然不可能是他自己换的。 温北顿了几秒,昨晚的记忆慢慢回笼。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他还是继续睡死算了。 他感受着身下的不适,把自己埋进枕头里,欲哭无泪的锤了下床板。 前几天刚提出要离婚,今天就半推半就的跟人家上了床,这算怎么回事? 他还在懊悔着,吱呀一声,言何推门而入。 他手里端着个托盘,上面是汤碗跟几瓶颜色不明的药膏。 他像是早就猜到了温北会这个时间醒,没半点诧异,走近把东西放在床边的柜子上,伸手揉了把温北的脑袋。 温北还在装死,一动不动。 「还是不舒服吗。」言何问他。 「……」 温北闷了一会儿,咬牙切齿:「你说呢?」 他皮肤白,因此别的痕迹就格外明显,像山水画里浓墨重彩的一笔。 也像……遭受了什么凌虐。 反正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言何反思了片刻,低头道:「我煮了椰子汤,起来喝一点吧。」 润润喉吧,都哑的不像话了。 温北不动弹。 言何补了一句:「椰子鸡汤。」 「……」 鸡汤就鸡汤! 温北很有骨气的憋了几秒,还是没忍住,爬起来了。 他刚一动,身下便传来一种隐秘又怪异的痛感,他抿紧唇角,顶着张要砍人的脸坐好了。 言何贴心的替他盛了小半碗汤,吹了吹才递给他。 温北懒得理他虚伪的贴心,仰起头几口把汤灌了,重新把自己闷回被子里。 言何在凳子上坐着看了他一会儿,手里捏着一瓶药膏把玩,提议道:「你身上……」 「不用!!!」温北反应特别大,他被子下的手捂着屁股,一脸倔强:「我用不着。」 「……有些地方青了,需要擦点药。」言何把后半句补完,停顿几秒,挑眉道:「你……那里昨晚已经上过药了,你放心。」 温北:「………………」 温北面无表情的呆了片刻。 他心里的小人已经坐着扫帚绕着易奥斯歌飞了三圈,如果再不停下来,很快就能回到地球了。 但他本人一动不动,像是被点了暂停键。 言何有点想笑。 他忍了又忍,右手握拳抵住唇,轻咳一声。 为了不让他们的家变成战场,他不敢笑的太放肆。 温北瞥了他一眼,显然已经看出了他的笑,他咬咬牙,又松开,自暴自弃的往床上一躺。 他破罐子破摔,动了动嘴唇,吐出两个字:「随便。」 那就是可以擦了。 言何瞭然。 接下来温北就像个任人摆布的洋娃娃,除了言何想扒他裤子时严厉的拒绝了他,其他时候都一动不动,想怎么擦怎么擦,想怎么抹怎么抹。 言何半抱着他,轻轻松松给他翻了个面,露出侧腰的位置。 温北那里有些敏感,被戳到时总会往后缩,言何索性也上了床,用腿勾着他,不让他乱动。 把药膏放在手心里捂热,这才图到温北身上,言何动作很轻,不疼,但是痒。 温北躲了两下,又被摁着不动了。 言何用掌心轻轻按揉着,却见温北皱着眉,神色看起来很是隐忍,于是问他:「很疼?」 温北倏地睁开眼,冷笑一声:「你昨晚草我的时候,怎么不问我疼不疼?」 言何:「……」 言何沉思两秒,很诚恳的低下了头:「对不起。」 昨晚那种情况,他很难有理智想这件事。 但归根结底,他不觉得全是他的错。 谁让他家南南……那么诱人呢。 温北就是嘴上一说,没有真怪他。 你情我愿的事,没必要太追究,况且昨晚……老实来讲,还算是他主动的,毕竟言何提醒了他好几回。 一想到这,温北就觉得自己牙疼。 这婚……怎么离? 「你还记得昨晚跟我说了什么吗。」处理好最后一块痕迹,言何合上药膏盖子,状似无意的问。 温北回神:「什么?」 第110页 他也知道自己一不清醒就会胡言乱语的事,闻言很警惕,追问:「我说什么了?」 言何望着他,淡定的吐出答案:「信息素的事。」 温北脑海里五雷轰顶。 完了,全完了。 事儿还没办,他全都给说出去了??? 「对不起……」 他张嘴就是先道歉,却说不出后面的话来。 他想说他不是故意要利用他的,但和言何结婚,他确实只报有这一个目的…… 他面色难看,本就苍白的脸更显疲态。 「我……」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他突然被温北捂住了嘴。 言何两根手指抵着他,指尖温温热热,声音却沁凉:「不用说了,我诈你的。」 温北瞪大眼:「你诈我的??」 「嗯。」言何丝毫没有愧疚之意,很不要脸道:「你昨晚什么都没说,刚刚我骗你的。」 温北:「……」 言何又道:「你工作上的事我不会插手,但是温北,离婚的事,你总要跟我好好说清楚吧?」 温北刚松的一口气,又提了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30709 14:13:49~20230710 13:50: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子轩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相亲 深更半夜, 窗外鸟兽虫鸣的声音都渐弱。 而屋内时钟滴滴答答,似一种催促。 温北磨蹭了半天,一个字也没说。 其实言何从他刚刚的表情就猜出来了, 温北有很重要的事瞒着他。 现在再问离婚的事, 如果他答不上来, 那两者大概率就是有联繫的。 如叶镇所说, 他是迫不得已。 「温北。」言何想了想,率先开口:「谁都有秘密,就算是夫夫,也不会完全了解彼此的所有事。」 「你可以选择不告诉我, 我会尊重你。」言何停顿半秒, 抬眼看他:「但我讨厌被欺骗,你明白吗?」 可以隐瞒, 但不能骗他。 「我……知道了。」温北抿唇, 他也不清楚现在对言何做的事算不算欺骗…… 总归不是什么好事就是了。 言何也算是倒霉, 两辈子都碰上了他这么个玩意儿。 还是速战速决的好,夜长梦多, 太多太多不可控, 比如昨晚。 言何同不同意离婚都没关系, 大不了他乔装打扮一番,直接找个低级的贪财雄虫要个标记。 关键是要宣扬出他和言何感情破裂, 这样日后无论成败与否,都不会牵连到他。 温北飞速的打定主意, 一抬头, 对上言何探究的目光。 「你在想什么?」言何突然问他。 「啊?」温北莫名有种被看穿了的心虚, 他呆了呆,喃喃道:「没什么啊……」 「你最好是。」言何冷哼一声, 碰了碰温热的汤碗,「再喝一点不?」 「我饱了。」温北摇摇头,往床的另一侧挪了挪,乖顺道:「不早了,你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言何从善如流的上了床。 他定了个上班用的闹钟,扯过松软的被子,很快陷入梦乡。 白天温北睡的时候他没太睡着,现下格外睏倦。 言何做了个奇怪的梦。 他梦到高二下半学期,他去参加特训,离开学校的那半年。 那时候是全封闭式管理,连手机都不让带,他跟温北的联繫全靠每周日傍晚的那通电话。 他每周都打,温北每周都接,会在夕阳下聊上十几分钟,再约定好下周见。 温北的声音听不出丝毫异常,与往日无异,会安静的听着言何讲特训的趣事,被问起学校生活怎么样只会匆匆回答很好、挺好、跟你在时一样。 言何从未怀疑。 而在这个梦里,他像个游魂,飘荡在学校,看到了全然不一样的场面。 他走后的第二周,先是温北被隔壁学校的混混围堵,被迫打了一架,被取消了期中考试的资格。 后是温北妈妈闹上门来,趁着秋季运动会的热闹混进学校,在操场中间发疯。 温北想要拉走她,挨了一巴掌。 女人嘶声尖叫,大骂他的不孝顺,后坐在地上哭诉她的悲惨遭遇,指责温北害死了她乖巧懂事的女儿。 全校学生老师都知到她精神不好,是个疯子,没有人理她说的话。 保安很快把她拉走了,闹剧草草收尾,学校领导很不高兴,但温北成绩好,到底也没有说什么,只让他尽量管住家长。 言何本以为到这里就结束了,不成想,运动会结束的第二天,一条造谣的帖子在墙出现,一发不可收拾。 不知道是谁看到温北手腕上戴着一款名贵手錶,结合温北妈妈说的话…… 还有在海边开民宿的村长儿子,他站出来说,他家赔给了温北家一大笔赔偿金。 年少时是善恶分明,却也不懂什么是耳听为虚,说不清是源于嫉妒还是某种恶意,便把那不实的消息疯传出去,偶尔被问起,还会信誓旦旦的说,对呀,就是那样。 好像他亲眼所见似的。 温北清楚这一切,却什么都没解释,手錶也始终没摘下来。 第111页 言何走后,他在学校也没什么朋友,那些人的看法他一点也不在乎。 因为流言四起,老师曾找他谈过几次话,都没什么结果。 别人的嘴堵不住,温北的嘴撬不开。 只有言何知道,那块表是他送温北的生日礼物。 他站在温北身后,陪他听一遍流言蜚语,温北却看不到他。 少年嵴背挺的笔直,好像不曾被打倒,穿过人群时,神色淡淡,不为所困。 但言何知道,他并非刀枪不入,怎么可能没有影响呢。 四下无人时,他总会望着一个方向出神,握着的笔没动过,墨痕洇染了写了一半的卷子,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而接到言何的电话时,他好像是最开心的时候,嘴角带着淡淡笑意,神色温柔。 时间短暂,电话挂断后,他总会愣一会儿,然后嘴边的弧度慢慢的消失掉。 隔着多年的光阴,言何看到这里,只觉得心脏被扯住,生拉硬拽着,满是酸楚。 他心疼的要命。 言何从梦里惊醒。 他下意识伸手捂了一下心脏的位置,久久难以回神。 梦里的所有画面,他都不确定真假。 那段他没有参与过的时光,像夏天冰箱里的汽水,光是想想就足够让人心念一动。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的。 高三上学期他回来时,温北确实比以往更加沉默,待他的态度却从未改变。 言何问过几次,都被温北敷衍过去。 他又问了彭古山他们,得到的说法都一样,活像一起背了参考答案。 久而久之,言何便以为是高三了,学业压力变大导致的,没有再问。 这个梦真实的可怕,有一种预感告诉他,或许这是真的。 却也无从问起了。 言何坐起来,发现身边的位置空无一人,床铺也被收拾的干干净净,连个褶皱都没有,让人不禁怀疑,这里昨晚真的有人睡过吗。 他皱眉下了床,简单的洗漱过后下楼找人。 楼上楼下,他找了个遍,没看到温北的身影。 「他人呢?」路过客厅的家政机器人,言何伸脚拦住它的去路,问。 小机器人闪了闪屏,一板一眼的回答:「温北上将一早便出门了。」 「一早?」言何刨根问底:「几点?」 小机器人没想到会有人问这种问题,好半天没回答,最后去查了监控,准确无误的答道:「七时十四分离开的。」 七点多,起的还挺早。 言何黑着脸,摁开手腕上的光脑,却发现温北给他留了讯息的。 他神色稍缓,点进去。 他们加了联繫后并没聊过,聊天界面还停留在言何发申请时的那句寂寞雄虫,现在下面多了一条,是温北早上发的。 【昨天的事是意外,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好了,离婚的手续我发你邮箱了,你看看没问题的话记得签字】 言何:「……」 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好了? 好一个渣男! 他昨天就不该怜香惜玉。 合该让他下不来床才是! 言何气的不行,光脑震动一下,他垂眼去看。 是叶镇发来的。 【言何殿下!救急救急】 言何问号扣了一半,对面下一条终于发过来了。 【老大跑去阿玛里相亲了!!!】 阿玛里,易奥斯歌的一个边陲小镇,那里住的大多是低等虫,几百只抓不出来一个b级。 想找要钱不要命的虫,去那里就对了。 言何蹙了蹙眉,敏锐的察觉到不对来。 温北相亲如果是着急换个雄主,也没必要非要找低级的。 是和……信息素有关? 他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回了叶镇一个收到,并要来了地址。 他拍了下小机器人的脑袋,道:「准备好飞行器,我要出门。」 「是。」机器人应下来,「请问您是要去哪里呢,是否要为您准备好航线?」 言何大步走向衣柜,留下坚定的三个字。 「去捉姦。」 阿玛里小镇不算远,四十分钟的行程。 路上,言何查了查这里的相亲规矩。 他和温北当初压根就没相亲,直接结婚了,跳过的流程多的很。 言何搜了半天,没看到什么有用的,全都是吃饭雌虫要主动付钱。 什么鬼。 到了叶镇给的餐厅地址,言何对着商铺玻璃整理了下领结,面无表情的走进去。 服务员见他是孤身前来的雄虫,热情的上前迎接,给他介绍了店里的招牌菜。 言何站在前台,不太走心的听着服务生的话,不动声色的打量整个餐厅,很快在窗边的位置找到了乔装打扮的温北。 后者穿了身军区门卫的工作服,头髮也扎了起来,在脑后形成一个短小的揪揪,看起来还蛮可爱。 言何从口袋里抽出几张大额星币,放在前台的收银设备旁边。 「我是来找虫的,不用招待我,麻烦给我一只口罩好吗?」言何说。 服务员以为他是跟雄虫朋友一起吃饭,喜出望外的收了钱,给他找了个纯黑色的一次性口罩。 言何先去了趟卫生间。 温北这属于非法相亲,不能让别的虫认出他,而他作为温北上将的雄主,且刚在直播综艺上火过,自然也不好暴露身份。 第112页 他戴上口罩,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 不行,还是太显眼。 言何试图学温北,把头髮扎起来,但他的头髮没有温北长,行不通。 折腾了好半天,言何放弃了。 算了,温北上将的雄主又怎么样,人家还不是要跟他离婚? 老婆都要跟他离婚了,他出来见见「别的雌虫」也没毛病吧。 打定主意,言何口罩也不戴了,自信的走向窗边的那一桌。 走近了才发现,温北不只是换了髮型,脸上也涂满了麻子,乍一看压根没有温北的影子,简直是零风险。 温北先看到了言何。 他一愣,瞪大眼睛,竟然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言何自来熟的搬了把椅子,坐在中间的位置,迎着陌生雄虫不解的眼神,笑道:「下午好,阁下,我也是来跟这位先生相亲的。」 「哎呀,好像一不小心来早了,不介意一起吧?」 第58章 礼物 高三上学期,期中考试结束。 言何回校的时机卡的刚刚好,期中考试的成绩刚刚下来,班里上到老师下到学生, 皆顶着张如丧考妣的脸。 高三时间紧迫, 每次考试都像是倒数, 成绩下来后大家也只能短暂的伤感片刻, 接着继续投入到知识的海洋里。 言何回来时没引起什么轰动,他背着熟悉的双肩包,悄咪咪从教室后门潜了进去。 温北同桌的位置还是空的。 言何解下书包,拍了下温北右肩, 然后绕到左边坐下来。 他要回来的事没有提前告诉温北, 上一次通话也只说了大概下周回,具体不确定。 「你……」温北抬起来, 看到是他, 眼底那点烦躁呆住了, 一点一点收了回去,只剩下茫然无措。 言何都坐下来好半天了, 他才回神, 问:「怎么不叫我去接你?」 「又没几步路。」言何耸耸肩, 拉了下温北袖子,试图吸引他的注意:「你看我, 晒黑了没有?」 温北果断摇头:「没。」 其实是有的,特训大部分都是露天的环境下完成, 说不艰苦是不可能的。 不过言何体质特殊, 夏天晒到了一个冬天便能捂回来, 不怕这个。 「在写什么?」言何探头去看温北桌上的笔记本。 「知识点。」温北大方的给他看,往回翻了几页, 推过去:「看看,能看懂吗?」 「给我的?」言何一挑眉。 「嗯。」温北点头,他拉开抽屉,把另外几门科目的也拿出来,一併堆给言何。 他自己的一般都往书上记,写不开就贴张便利贴,笔记什么的,都是写给言何的。 「真给我的啊。」言何有点诧异,他翻了翻,发现每一本都记得密密麻麻,温北不确定他哪里不懂,恨不得把老师的每句话都记下来,上面甚至还有从卷子上剪下来的例题,简直是保姆级别的笔记。 「你……上次不是还说作业多的很,时间不太够用吗?」言何愣住了。 「逗你的。」温北面无表情,「初中时做的竞赛题跟现在的很相似。」 他又怎么可能吃力。 言何还想说什么,下课铃便响起了,温北推了他一下:「去吃饭。」 有句老话说的好,小别胜新婚,放在朋友之间也合适。 他俩格外黏起来,一周一次短暂的下午假也要呆在一块。 有时候是去图书馆挑书,有时候去咖啡厅一起刷两套卷子,更多时候是找一家不远不近的饭店吃顿好的。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他们迎来了高考前的百日誓师,温北的生日也到了。 那天他们一起吃了晚饭,言何跑了两条街,买回一个小小的四寸蛋糕,两个大男生挤在出租屋里过兵荒马乱的十八岁生日。 吃完了蛋糕,言何从口袋里摸出个手掌大的牛皮纸袋,推给温北:「礼物。生日快乐,成年快乐,南南。」 温北望着他,有些出神。 「……谢谢。」他接过来,打开,瞄了一眼,放回去,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他默然几秒,抢在言何前面开口:「你是不是又想说它不贵?」 言何:「……」 言何还想挣扎一下:「它其实……」 「你又想诓我了。」温北嘆了口气,静静的阐述事实:「上一次你就是这么骗我的。」 他指手錶的事。 说起上次,言何看到他手腕上的表,很是满意。 「言何。」温北神色带着小小的严肃,「骗人不好。」 「……噢。」言何应了声。 他以为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就要被退回来。 「所以下不为例。」温北拿过那只袋子,指尖抚过那对精緻低调的袖扣,轻轻嘆气:「很好看。」 很好看,很喜欢。 所以想要。 所以他会努力,争取早点给言何带来同等价值的礼物,而不是退还。 言何眼睛亮了亮:「真的吗?这还是我第一次尝试……」 温北疑惑挑眉:「尝试什么?」 「设计袖扣啊。」言何掏出手机,在相册里找出他画了很久的图纸,推给温北看:「我试了好几版,最后敲定的还是第一个,可能还是那一瞬间的灵感比较重要吧。」 最后一句话他说的意味深长,眼睛也一直盯着温北,总好像带有点别的味道。 第113页 温北一怔:「你设计的?」 「嗯。」言何见他好奇,便从相册里翻出几张截图,「这还有几个未完成的,先给你看看,如果不太全,电脑上比较多。」 「……好厉害。」温北懵懵的,抬了下左手,问:「那这个呢,也是你设计的吗?」 「是,但那个是和老师一块完成的,所以还算成功。」言何解释道:「我妈身体不太好,不能再生小孩,一直想让我继承家业,我从小学的兴趣课就是珠宝鑑赏、珠宝设计什么的,前几年开始自己尝试。」 「啊。」 言何很少跟他提起家里的事,温北有些愣愣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许久才问他:「那你喜欢吗?做这个。」 言何想了想,很诚实的摇头。 他天生不太服管教,不喜欢被强迫做某件事,连带着对珠宝也没什么兴趣,将来也不打算拿这个当主业。 「但是不讨厌。」言何说,「因为我发现……如果是你戴的话,我很乐意。」 高考前的时间过得比往常还要快,似乎眼睛一闭一睁,便到了正式考试的日子。 老班对他们千叮咛万嘱咐,像个老妈子一样,把他们要准备的絮叨了个遍,最后补充道:「这两天都吃清淡些,变天了,容易坏肚子。」 他说这话时,下面言何的手机震了一下,他偷摸解锁看了眼,是言母发来的。 大致意思是让他好好考试,她在外地暂时回不来,给他订了好吃的。 言何回了个谢谢妈,还没发出去,就见对方又发来了一串卡号。 【妈妈没有看错,小言在设计方面很有天赋,这卡里是上一季的分红,是你自己赚的,很棒】 言何手一顿,突然有些不知道该回什么。 他跟妈妈不够亲密,但也谈不上隔阂,从某些方面来讲,对他也是很好的…… 有了言母这个对比,言何再看到温北妈妈时,总有些唏嘘。 为什么连高考这一天,都不肯放过自己的亲儿子呢。 言何比温北先一步看到温母,对方被人群隔在后面,却也奋力挥舞着手臂,嘴里疯疯癫癫的不知道在嘟囔些什么,从狰狞的表情来看,不是什么好话。 「在看什么?」温北就走在言何旁边,见言何望着一个方向出神,下意识顺着看过去。 他头转了一半,被抵住。 言何一只手捂着他的眼睛,嗓音带着点玩笑意味:「那边有个帅哥,不准你看。」 温北:「……」 温北心说不准我看,你自己盯那么久。 虽说有点不满,但他没挣扎,乖乖让言何捂了几秒,低声道:「我不看。」 言何扫了那边一眼,见人群已经挡的差不多了,便松开手,道:「时间还早,我想去买瓶水,你到考场楼下等我一会行吗?」 时间上确实来得及,温北没想太多,点了头。 实际上言何只是担心温北出考场时会见到温母,毕竟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还是早点解决的好。 他绕过叽叽喳喳的家长们,拍了下女人的肩膀。 阿玛里,星速餐厅。 言何的一番自我介绍成功让空气都沉默下来。 相亲总有一些不成文的规定,例如雌虫一天只能见一位雄虫,算是礼貌和重视。 而温北不仅约了两个,这位还特么……来早了??? 奥金普德黑着脸,把手里的杯子重重拍在桌上,质问道:「他说的是真的吗?」 「呃,阁下……」说实话,言何来了之后温北就没有心思跟他周旋了,连解释都懒得费心,吞吐道:「他,确实……」 他还没说什么,奥金普德先怒了,脸色绿的堪比桌上的青菜:「你太过分了!你这样不守规矩的雌虫永远也找不到雄主!」 骂完他似乎还觉得不解气,忍不住虫身攻击:「还有你的脸,这么丑也好意思出来相亲!要不是你有点钱,我才懒得见你!」 温北:「呃。」 温北陷入沉思。 他对外貌一向不太敏感,这些麻子贴……真的有那么丑吗? 「咳。」言何清了清嗓子,打断奥金普德倒豆子一样的辱骂,诚恳道:「先生,我觉得你说的非常有道理,但相亲也不能只看对方的脸吧。」 「那他除了有钱,还有什么优点吗!」奥金普德咆哮。 「不是的,先生,我的意思是……」言何躲过他翻飞的口水,伸手指了指奥金普德面前的水杯,苦口婆心:「也要适当的看看自己的脸。」 奥金普德:「……」 奥金普德气的想掀桌:「你什么意思??!」 「我当然没别的意思呀。」言何满脸无辜:「只是不想让你给我们雄虫丢脸,虫嘛,贵在有自知之明。」 「你的意思是我还配不上他了???」奥金普德刷的站起身,怒目而视。 言何虽然穿着华贵,看起来不太好惹,但在阿玛里,奥金普德不认为会有高等级的雄虫,大不了是个b级,他作为c+,也差不到哪里去! 见他俩要打起来,温北赶忙也站起身,试图安抚受害虫情绪:「那个,奥金阁下,他说话比较直,您不要在意,您当然很优秀,是我配不上您。」 「我姓奥!!!名金普德!你个见识短浅的傻虫!」奥金普德快被他俩气死了,抓起椅子上的包就走,愤愤不平嘟囔:「祝你们相亲成功!」 第114页 可千万锁死,别祸害其他虫! 「借你吉言啊。」言何笑眯眯的目送他离开,一转头,对上温北黑漆漆的眸子。 言何一顿:「生气了?」 不是吧,这么小气。 作者有话要说: 温北北火葬场倒计时ing 感谢在20230711 13:04:14~20230713 13:08: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纸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江夜年、竹青雨齐 10瓶;fiee 3瓶;迟来 2瓶;沾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理由 温北不语, 他盯着言何,眸底情绪难明。 言何大大方方跟他对视片刻,嘟囔道:「不是吧, 真生气了?」 言何不能理解:「一只不太聪明的雄虫而已, 我哪点比不上他?」 温北:「……」 重点是这个吗。 温北懒得跟他说, 招招手叫来服务生, 把桌上的菜撤掉,随后又在菜单上勾选了几道菜。 言何全程盯着他,见他选了一道清炒蒜苗,冷不丁开口:「我不爱吃这个。」 他不太挑食, 蔬菜里也只有那么一两种不喜欢的, 温北恰好就挑中了。 而温北不一样,他是平等的讨厌每一种蔬菜, 所以说这菜就算上来了, 也没人会动。 言何自认很贴心:「换一个吧, 点它也是浪费。」 温北没搭理他,动了动手腕, 又在麻婆豆腐上打了个勾。 他不是不爱吃豆腐吗? 今天怎么这么奇怪。 言何围观温北点完了菜,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便问他:「为什么是这几道?」 温北瞥他一眼,淡淡道:「便宜。」 「?」言何脑门上缓缓扣出问号, 静默一瞬,还是很茫然:「我是不配吃贵点的菜了吗, 咱家破产了?」 「?」温北皱起眉, 像是才明白他的意思:「你也想吃?」 言何:「……」 感情还不是给他点的。 话说到这里, 言何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他…… 「你还真约了两个啊??」言何瞪大眼,「你不嫌累吗?」 「不是两个。」温北说。 言何:「那你点这些菜……」 「是四个, 今天下午四个,晚上还有两个。」温北淡淡的纠正他,指尖点了点桌子,「所以,你能不能走?」 「。」言何皮笑肉不笑,「你还挺有效率。」 温北的计划是今天相亲挑一个能行的,明天信息素样本就到手,速度当然得快了。 言何装模作样的接近温北,当然也不能明目张胆的打扰人家相亲,闻言静了静,提议道:「我觉得你眼光不太行,不如我陪你一起?还能给你把把关。」 「不需要。」温北看了眼光脑,「时间差不多了,请问你什么时候走?」 言何可算见识到了什么是提裤子不认人。 第二只相亲的雄虫来到餐厅。 他在桌角看到玫瑰花,知道是这桌相亲,却又在旁边看到了一只雄虫,不由得愣住。 他还挺有礼貌,过来问温北:「请问你是来相亲的叶先生吗?」 叶是温北用的假姓。 「是我,阁下下午好。」温北站起身,挤出个假笑,朝雄虫行了个礼,腰还没弯下去一半,便感受到后背传来一股大力,扯着他的衣服把他往下重重一拽。 温北敦一下跌回了椅子上。 「……你。」温北忍了又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老实点。」 刚刚软磨硬泡要留下来时答应的条件呢!!! 全忘了吗! 很显然,言何纯纯的是在煳弄他,他就是来捣乱的,怎么可能老实。 「阁下,我们是来相亲的,你请坐。」言何接替温北说话,言笑晏晏:「你不要误会呀,我只是叶先生的朋友,来陪他相亲的。」 相亲还要陪? 雄虫2号嘴角抽了抽,到底没说什么,在对面坐下了。 按照惯例,温北先是介绍了自己名下的房产,然后半真半假的凑了份工作,陈述道:「每个月三千星币,节假日补贴正常,奖金正常,都是归您的。」 旁边的言何正在玩袖扣,闻言指尖停住一瞬,松了手。 他突然想起自己跟温北结婚的时候,对方好像也说过这样的话。 大概是他所有的东西,日后都是他言何的了。 这里似乎都是这样,娶了谁,便是拥有了他的全部,完完整整的。 言何突然有种说不上来的窒闷感。 他听了叶镇的话,了解了温北一定有苦衷,也给过自己无数次的心理暗示。 没关系的,只要他帮忙拖出一点点时间,等结束了这一切,温北还是他的。 没关系的,温北只是情势所迫,无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不能代表他不喜欢自己了。 没关系…… 啪哒。 袖扣掉落,在瓷砖地面弹了两下,滚转几周,不动了。 温北听到动静,下意识弯下腰去捡。 「……」 雄虫2号话说了一半,面前的虫突然钻桌子底下去了,他茫然片刻,却见温北直起身,自然而然的把手里的东西塞给他「朋友」,然后沖他抱歉一笑。 第115页 「阁下,您接着说,您……」 温北张了嘴,却有点忘了雄虫2号说到哪里了,于是茫然的停顿片刻,刚想换个话题煳弄过去,就听身边的人轻飘飘开了口。 「谢谢哥哥。」言何捏着那只袖扣,望着他的眼睛满目深情,甚至还带着点娇羞。 温北:「……」 桌对面的雄虫2号:「……?」 雄虫2号觉得不太对劲。 他默然片刻,试图替温北找个藉口,笑哈哈道:「叶先生跟朋友的关系真好,一定是从小就认识吧?」 「是的呀。」言何赶在温北开口前接话,笑眯眯道:「我跟哥哥认识好久了,关系一直很好~算是竹马吧~」 说完,他抬起手,用指尖矫揉造作的捂了下嘴,眼睛睁得大大的,无辜又无助地望向雄虫2号:「哎呀,我这么说你不会生气吧?我不是那个意思,哥哥虽然一直对我都很好,但我知道的,我配不上哥哥qaq」 清脆的一声响。 是温北把筷子捏断了。 他把筷子扔掉,握拳的手骨头都咔咔响,可见气的不轻。 「怎么这么说呢?」雄虫2号却摇摇头,他掩嘴咳嗽几声,道:「哪有什么配上配不上的,要是喜欢就试试。」 他喝了口热茶,接着道:「跟你们坐一起倒像是我打扰了。不过我只是按照分配前来相亲,本无意成家,要是你们能成,我也算是个见证者。」 他身体不好,说话时又轻又慢,带着股温柔劲儿。 言何一愣。 他那本就不多的良心痛了痛。 「抱歉阁下。」温北面无表情,他也不装了,从包里抽出张星币卡推过去:「耽误您时间了,请回吧。」 「是啊,耽误你了。」言何跟着从兜里掏出高额星币,上供似的放在桌上,很虔诚地低下了高贵的头颅。 雄虫2号没接,他摇摇头,似是无奈,温和道:「没事的,我不缺钱,你们聊。」 他起身,把椅背上的外套捞起来放在臂弯,又去前台结了帐,这才晃悠着离开。 事已至此,温北拿出光脑,把后面几只雄虫的相亲都推掉了。 他完完全全的相信,有言何在,他成不了一点。 他冷着脸不发一言,像是很生气。 言何把玩了好久的袖扣戴好,戳了他一下,懒洋洋道:「别气了,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不必。」温北睨他一眼,嘆气:「你能不能别跟着我?」 「我耽误你找下家了?」 温北没应,算是默认。 「温北。」言何想了想,很认真的问他:「你是不是特讨厌我啊?」 他其实想不太明白。 什么样的事一定要推开他,不能一起解决吗。 他想了很久很久,从军部到虫帝,把每一个原因都捋了一遍,依旧没能想通。 他甚至想过温北是不是想造反。 之后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就算是造反,也没必要非跟他分开而去找其他雄虫。 信息素应该是重要的原因,而他打听过了,雄虫的信息素除了安抚力度没什么区别,没道理只有他的不可以。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理由。 温北只是单纯的厌恶他。 作者有话要说: 雄虫2号之后会单开一本,大概是温柔病弱隐藏大佬攻vs残疾疯批野心勃勃受,美人训疯狗(一个比喻)的故事~喜欢的宝可以收藏一下呀~笔芯 感谢在20230713 13:08:22~20230714 14:56: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纸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鹤羊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战场 在言何眼里, 感情或许很纯粹,除去喜欢就是讨厌了,没有什么能当做中间那个缓冲。 「无感」, 「陌生」, 这种词彙用在他和温北身上也不合适。 所以答案总是犀利的。 温北说不得喜欢,也不忍心恶语伤人。 他长久的沉默着, 视线落在虚无处,像是在发呆。 「我就当你默认了?」言何望着他。 「不是。」温北脱口而出,他皱了下眉,收回想打字回復讯息的手。 这一刻, 他突然想言何要是从未来过就好了。 他一个人在这里, 做什么都好,也不会像现在这样, 反反覆覆的犹豫着, 迈出哪一步都是错。 上天给了他们重来一次的机会, 境地却比从前更糟糕了。 他摩挲着指节,好半天才开口:「我为什么讨厌你?别想太多了, 只是缘分不够, 日后各走各的路便是了。」 连超越时空的事都能穿到同一个地方, 这叫缘分不够? 言何显然不会听他的鬼话。 「不讨厌我就当你是喜欢了。」他笑眯眯的,像个老狐狸:「上将大人, 你无论逃到哪里,我都一定追在身后, 不会放弃的。」 温北:「……」 他就知道会这样。 温北刚想说些什么, 腕上的光脑突然疯狂震动起来。 他怔了一瞬, 低头去看讯息。 几秒后,他脸色有些沉:「别吃了, 出事了。」 沉迷干饭的言何抬头:「?」 「北境有异种来犯。」温北简明扼要的解释,「上面要我们即刻出发,迎战。」 第116页 言何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只有你们区吗?」 「不,所有。」温北已经站起来了,「北边的东西兇悍,向来让我们倾巢出动,雄……」 他顿了顿,改口:「殿下,最近还是少些出门吧,免得遇到危险。」 「他们还能打到主星来?」言何问。 「不一定。」温北中肯道:「敌暗我明,他们说不准会有小动作。」 「噢……」言何若有所思,他眼见温北要走,下意识抓住了对方的衣袖,温北回头时,对上他布满担忧的双眸:「一定要去吗。」 温北心底突然柔软了一瞬。 他眨了眨眼,破天荒天的主动握住言何的手。 手掌的温度是凉的,耳边的语气温和且坚定。 「我会回来的,别担心。」 主星。 一处豪宅。 假山流水,叮咚作响,对面的八景亭中,坐着两只虫。 「哥。」丛书阁脸色阴晴不定,像是有万分疑虑,他问:「真的要这么做吗,一旦失败了……」 「知道咱们家族如何兴旺至今的吗?因为祖上从来不考虑失败。」丛书杨冷冷的打断他:「你要是怕了,可以不做。」 「不是,我没有怕。」丛书阁慌忙为自己辩解,「只是……从来没有这种先例,我有点担心而已。」 丛书杨接了个电话,再抬头时脸上挂起得意笑容,他像是终于开心了,语气都温和了不少:「书杨,大好的消息,言何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也要跟着去战场。」 「啊?他怎么会去?」 「听说他跟温北感情很好,或许是担心他吧。」丛书杨冷笑:「这正好,你连他一块儿杀了,再回来找我,咱们里应外合……」 温北觉得不对劲。 很不对劲。 首先是他的得力副手叶镇最近奇怪的很,跟他说话时总低着头,一副心虚的样子,问他发生什么了又不说。 而往常他出个远门都会千叮咛万嘱咐的言何,这次竟然一句话都没说就放他走了??? 虽然很奇怪,温北也只当是言何懒得理他,安排好军务后便跟随大部队出发了。 他跟隔壁区走同一条路线,就免不得跟丛书阁接触。 丛书阁阴阳怪气着来跟他打招唿时,温北只当没听到,转身就走。 「你家雄主呢?」丛书阁却不打算轻易放过他,在身后冷不丁发问,满是嘲意:「军队这么乱,你不把他带在身边,也不怕被哪只雌虫偷了去?」 言何? 温北脚步一顿,却没有答话,加快步伐回到了自己的飞行器。 叶镇就站在门边,嘴里叼着个不知道从哪儿薅来的草,吊儿郎当的,见温北脸色不好看,转身就想熘。 「回来。」温北语气沉沉,拎着叶镇后衣领把他提熘回来,咬牙切齿的问:「丛书阁为什么会说言何也来了?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叶镇挣扎无果,垂头丧气的嘟囔:「言何殿下……确实让我瞒了你一些事……」 「你听他的???」温北气的要冒烟,「你要不跟着他算了?他现在在哪???」 作者有话要说: 好短小,我忏悔tvt感谢在20230714 14:56:58~20230716 14:59: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鹤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掉马【倒v结束】 温北乘胜追击攻进北都那天, 易奥斯歌的主星也变了天。 骤起的狂风中,黑压压的军队从四面八方围住最中心的宫殿,里里外外堵了个水泄不通。 宫内也是一片大乱, 有衷心者执意留下, 也有惜命的, 东躲西藏。 其中最没办法躲起来的, 便是虫帝了。 他依旧是一身端庄威严的黄色长袍,面无表情的坐在高位,俯睨堂下的叛乱者。 「丛大人。」良久,他沉沉开口:「这是蓄谋已久恰逢良机啊。」 丛书杨笑了, 他假模假样的行了个礼, 笑容灿烂:「是啊,我亲爱的陛下, 这一次连虫神都站在我这边呢。」 「北部来犯是假的?」虫帝问。 「欸, 怎么会呢?我还没那么神通广大。」丛书杨慢悠悠道:「听说我军胜利, 想必陛下也会很开心吧,不过很可惜, 这一回携满身荣耀归来的, 恐怕不会是陛下心里的那位将军。」 而是——他丛书杨的部下。 把那些臭虫都除掉, 又有谁能与他抗衡呢? 「你这皇位坐久了,也该让出来了。」丛书杨睁大眼, 贪婪和欲望火苗一般冒出来,他死死的盯着虫帝, 嘴角挂着扭曲的怪笑:「别怪我狠心, 陛下, 你如果像以前那样多帮衬着我一些,我也不会生出二心, 毕竟祖祖辈辈,我们还是有点血缘关系的。」 「谁让你——」他越说越激动,摊着的双手都颤抖起来,嗓音愈发尖锐:「谁让你看中言何的?啊?他究竟有什么好?」 「他等级也不过只比我高了那么一点点。」丛书杨比划了个都快看不到了的距离,神色疯疯癫癫:「一点点啊,就一点点!你们就都围着他转!都围着他转!凭什么……凭什么!」 他有些气短,吼着吼着还咳嗽起来,撕心裂肺的。 第117页 他向来会装,还是头一回如此失态。 虫帝嘴角抽了抽,被吵的脑仁疼,他撑着额头,始终看着丛书杨。 良久,他轻轻嘆气:「你真的以为,大家是因为言何等级高,才拥护他的吗?」 「那不然呢?」丛书杨冷笑,「你们不是向来如此?」 跟这种虫没什么好解释的。 虫帝摇摇头,不欲多言,只温声感慨:「好一招调虎离山啊,雌父当年教你的本领,你也算是运用的不错。」 如果目的不是叛变,就更好了。 说起这个,丛书杨又开心了。 这么多年来,今天算是他做过最正确最果断的一件大事了,他很满意。 在易奥斯歌,虫帝的心腹一半被派去了战场,另一半,则早在半月前便被丛书杨暗中作梗,调去了荒星巡查,赶不回来。 帝王孤立无援。 而他,将取而代之。 丛书杨越想越兴奋,喉咙里溢出几声诡异的笑,他舔舔唇角,扬声道:「你放心,我今天不会杀你,我会把你关起来,让你好好瞧瞧……他们一个个,都是怎么死的。」 「尤其是言何,我会把他的尸首带回来,挂在城门上,我要日日瞧着他的脸……」 宫殿内空荡荡的,他说话细听还有点回音,颇为瘆人。 虫帝本来就静静的看着他,面无表情,听到这话后,嘴角抽搐的更厉害了。 丛书杨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他盯着虫帝,眉头紧锁,刚想问他那是什么表情,就听一道低沉的男声自他身后响起,语气懒洋洋的,很耳熟。 「丛大人。」 丛书杨勐的回头! 他先是对上了一双含笑眼。 「好久不见啊。」言何微微俯身,似笑非笑:「我以前怎么都不知道,你对我如此念念不忘,连尸体都不放过……」 他啧了声,笑眯眯的:「你早说呀,我可以为你提供一幅画像,让你挂在床头,饱饱眼福。」 言何怎么在这?!!! 丛书杨心里惊涛骇浪,脸上却勉强绷着平静。 他后退两步,视线下移,这才看到……那正对着他脑袋的、黑黝黝的枪口。 「你,你……别乱来啊……」 丛书杨贪生怕死,看到这玩意儿吓得腿软,险些当场跪下。 他嘴唇哆嗦着,如何也想不明白自己错了哪一步,于是挑了一个最疑惑的问:「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外面明明都是他的部下…… 「这个啊。」言何扯着嘴角,要笑不笑的样子,他朝虫帝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道:「这你就要问问陛下了。」 虫帝也不在上边端着了,他站起身,活动着僵硬的四肢,闻言走过来,拍了拍言何肩膀:「还好那天把密道的位置告诉你了,你要是再不来……」 他一噎,勉强把那句「我就要吓死了」咽了回去。 身为君王,他得保持形象。 「密道???」丛书杨瞪大眼,「什么密道???」 他怎么不知道? 他在虫帝身边谄媚多年,自以为已经获得了全部的信任,如今却…… 「当然是我跟陛下偷情专用的密道了。」言何心情不错,满嘴跑火车:「你不知道很正常,你跟陛下又没有地下情。」 年过一百三的虫帝:「……」 还真信了的丛书杨:「……」 「我跟陛下啊……」 言何还想瞎bb几句气气他,就听旁边的虫帝突然重重的咳嗽几声,提醒和警告的意思很重。 「?」 言何顺着他的视线扭头,和倚在大殿门口、不知听了多久的温北对上眼。 言何:「……?」 不是,他老婆什么时候回来的? 温北不仅回来了,身后还带着另一只虫。 那只雌虫面容清秀,面色却隐隐发白,脚步虚浮,清瘦的不成样子。 他低着头,紧跟在温北身后。 看到他,刚刚还跌坐在地的丛书杨徒然激动起来,他勐的窜起身,目眦欲裂:「原来是你!!!秦覃,你背叛我?你敢背叛我!!?」 那是他的雌君。 十四岁嫁给他,温顺懂事,服侍了他近三十年的雌君。 那是他身边最听话的一条狗了,任打任骂,从无怨言,就算被打的只剩一口气,也会笑着为他奉上碗筷,软声劝他吃饭,不要生气了。 他怀疑过身边的每一只虫,每一次,每一次都会把秦覃排除在外。 从小养起的狗怎么会背叛他呢。 怎么会呢…… 「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丛书杨突然暴起,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尖刀,直直的沖向秦覃。 好像有了这种背叛后,连对言何的恨都不足为道了。 秦覃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静静地望着面目狰狞的丛书杨,就算他朝自己冲过来脸色也没变一下,事不关己一般睨着他,眸光冰凉。 砰! 砰! 两声枪响几乎交叠在一起,分不清谁先谁后。 言何和温北动作一致的收回枪,遥遥对望。 没用的默契增加了。 「嘶……」言何瞥了眼趴在地上死狗一样的丛书杨,跟旁边的虫帝解释:「一枪其实是死不了的……额。」 虫帝:「……」 第118页 虫帝摆摆手:「算了,叫医疗仓过来吧,能活就活,活不了就算了。」 s级雄虫,就算犯了大罪,也不会是死刑。 无论怎样都要把他剩余的价值压榨掉。 兵荒马乱的一场笑话至此结束,温北拍了拍秦覃后背,低声道:「没事了,我送你回去。」 言何跟在他俩身后,被温北拦住:「殿下累坏了吧,可以回去休息了。」 「……噢。」 言何不太乐意的撇撇嘴。 用完就丢拔x无情的渣男! 言何依言回到飞行器,打算换身衣服再去接温北,对方估计下午还有会要开,会很忙。 动作间,他突然摸到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光脑。 这个光脑跟他的颜色很像,但不是他的,言何拿在手里想了半天,终于回想起来。 温北下战场之后匆忙赶过来,说是光脑没电了,便先丢给他保管来着。 言何摁了下开机键,屏幕很快就亮起。 嗯?这不是有电吗。 言何愣了下,紧接着就在屏幕上看到了密密麻麻的预览消息。 这么多事情,那要不还是去送给他? 就如同现代人离不开手机,虫族也离不开光脑,言何打定主意,刚要合上,余光却定格在屏幕底端的一条不起眼的推送。 只一眼,便让他浑身滚烫的血液凉了下去。 如坠冰窟。 【尊敬的吃吃吃桃汁先生,您关注的xxxx发布了新帖,点击查看】 吃吃吃桃汁…… 言何喉结滚动几下,他缓了口气,还是窒闷。 他愣了太久,直到屏幕再次缓缓暗下去才回神。 犹豫两秒,言何伸出指尖,解锁。 雌虫成家后一切都是雄主的,言何有温北所有设备的权限。 他畅通无阻的点开青鸟。 真的是他…… 真的……是他啊。 他们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上次言何问他需不需要帮助,桃汁回復了不用,还附带了数个可爱的表情。 那些言何认为温北死都不可能打出来的表情。 对方为了骗他,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真是……厉害。 言何皱起眉,只觉得唿吸不太顺畅。 他用力拽了拽衣领,把扣子都崩开了几颗也没能缓解。 为什么要骗他……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都暗了下来,言何摁灭光脑,浑浑噩噩的下了飞行器,他降落的位置在军区总院,温北平时总在附近的一家酒馆开会。 他轻车熟路的找对了地方,推开门。 前台的虫都认识他,指了指楼上,示意温北在上面。 言何机械的点头,往上走。 来到二楼房间的门口时,意外发现那门没关严,他犹豫一瞬,还是打算先敲门。 手还未落到门板上,言何先听到了里面的对话。 「所以为什么不用言何殿下的了?s级不是正好吗,而且老大当初嫁给他不就是为了信息素样本吗?」 「他太麻烦。」 是温北的声音。 很冷静,不带一丝感情。 第62章 质问 高考结束后, 温北把百分百的精力都投在打工和各种兼职中。 他恨不得把一个人掰成八份使,连午休时间都没放过,每天都忙成陀螺。 他知道大学的课业不可松懈,也知道大城市的花销可能更费一些, 他不能全靠助学贷款, 要提前准备。 最重要的是……他不想让言何看出他的困难, 不想让言何帮他可怜他。 抽空回復了言何的消息,婉拒了他要接他下班的想法,温北收起手机,端起一摞咖啡杯走到后面的工作檯, 认真给杯子消毒。 下午四点, 他准时下班。 迈出门时,温北正低头查看备忘录, 没记错的话, 他今天晚上还有一个补课要去。 「小北。」 熟悉的女声在右侧响起。 温北倏地抬头, 人还没看清,他眼底的烦闷便已经聚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温北眉头紧锁。 午后阳光正好, 洒到身上暖洋洋的, 温北却只觉得寒意逼人。 人有时候是会有神奇的预感的。 比如现在, 温北清晰的感受到,他要被困在这个怪圈里了, 他逃不出去。 或许走出大山并不难,学习也不难, 拼命努力也不难。 但有些大山是无形的, 它压在肩背上、肺管间, 不断的下沉,能把人一点一点磋磨进土里。 温母当然不会承认她蹲了温北好几天了。 见温北朝自己走过来, 她挤出个僵硬的笑容,压低声音:「小北啊,你知道妈妈最近一直住在城郊那边的老小区,为了省钱吃了不少苦头……」 「讲重点。」温北打断她。 「……」温母很讨厌他这幅不听话的样子。 好歹是有求于人,她忍了又忍,咬着牙道:「妈妈听说你考上了一个很不错的大学,那里的学费一定很高吧?你也知道当初你姐的事赔偿金就那么点儿,这几年用的差不多了,我就想着赚点钱供你上大学。」 「妈妈没上过学念过书,找不到好工作,就听别人说,城东那边有一个麻将馆……」 「你去赌了?」温北勐的抬眼,眼眶隐隐约约有些发红,他死死盯着面前这个有些陌生的女人,问道。 第119页 「哎呀,哪有那么严重,什么赌不赌的。」女人抹抹嘴,弄花了口红印子,她有些心虚的低下眼,小声嘀咕:「就是打打麻将,打打牌什么的,大家都认识,钱不是很多的……妈妈这不也是为了赚钱供你读书吗?」 说到这里她好像重新拾起了底气,语气也理直气壮了几分:「要不是你,我会输那么多钱吗?我要是在老家待着,吃穿不愁的,有什么不好,还不是为了过来陪你读书?」 温北抿着唇,唿吸急促了片刻,又缓了下来。 他望着她,嗓音无悲无喜:「欠了多少钱?」 「不多,哈哈,不多。」女人吞吞吐吐半天也不说,眼见温北要走了才急了,嚷嚷道:「就八万!就八万!」 温北脚步顿下来。 女人觉得有戏,喜上眉梢:「八万多一点点,不到十万的,那些零头妈妈自己想办法,小北,你从小就出息,参加一个竞赛都能拿到一万的奖金,几万块钱而已,对你来说也不多对不对?」 「……」 空气静默下来。 温北看着这位自己名义上的「妈妈」,没想明白她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又或者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变,只是人的贪念需要环境的激发。 很不幸,有些人贪图享乐的同时,没有一点能力。 「我没钱。」良久,温北终于开口,他冷冷的吐出这三个字,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的厉害,比小时候锅炉里摩擦的炭火声还要难听几分。 他顿了下才继续道:「你如果需要赡养,我每个月可以给你打生活费,但是你欠的钱,我一分都不会帮你还。」 他语气又快又急,像是憋着什么,说完了转身就要走。 「温北!」 女人喊住他,超大嗓门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你是白眼狼吗??我把你养这么大,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温北没回头,越走越快,完全忽视身后的指指点点,和毫无顾忌的议论声。 这种场面,他都要习惯了。 眼见这招不好使,温母急了,小跑着跟上他,重新软化了态度。 她拉着温北衣角,挤出几滴眼泪来:「小北,妈妈一个人把你拉扯长大也不容易,你姐姐已经不在了,妈妈只能指望你了……你拿不出钱我可以理解,但你不是有一个朋友吗?」 「就那个比你高一点的男生,帅帅的,小北你知道吗,他一身牌子货!一件衬衫都要好几千,你俩关系不是很好吗?你跟他……」 「你认识他?」温北突然停了脚步,他扭过头,神色发冷:「你找过他了?」 「怎么会呢?怎么会。」温母被他狠戾的脸色吓了一跳,下意识松开他,后退几步,连连摇头:「妈妈怎么可能越过你找他呢,妈妈只是想让你帮帮妈妈,反正你跟他关系好,这点钱也不算什么的。」 「你想都别想。」温北厉声道:「你最好别找他,要不然我可不敢保证做出什么事。」 温母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温北已经走远了。 她瞪着眼,有些滑稽,朝温北离开的方向啐了一口,絮絮叨叨:「小兔崽子,还敢威胁我,等着……」 温北走着走着便跑起来。 家教在晚上,他完全有时间走过去的,但他就是想跑。 风从耳边掠过去,撞的他耳膜生疼。 他的威胁会有用吗。 他不知道。 大概……是没用的。 那人有多没脸没皮,他心里也是清楚的。 他该怎么办…… 跑到家教楼下时,他已经累的不行,喘气时一路从喉咙疼到肺里。 他站在原地平復了会唿吸,这才走向单元楼。 他在楼梯口,看到了一个本不可能出现的人。 「……言何。」 他呆愣了好一会儿,一度怀疑自己思虑过度产生了幻觉。 「嗯,晚上好。」言何懒懒的靠在扶手边,姿态闲适,他朝温北伸出手,嗓音带笑:「温北同志,重新认识一下,我叫言何,我们将在接下来这一个月中,度过愉快的共事关系。」 他查了温北用过的招聘网,发现温北工作的这家里有两个孩子,一个高二,一个高一,都需要假期补课。 正好,温北补数学,他给另一位补英语,还能一块工作。 温北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瞥了眼言何手里的书包,问:「你是来试课的?」 「不不。」言何神秘的摇摇头,笑的眉眼张扬,似有几分得意:「我昨天就来试过了,今天可以正式开课。」 「……噢。」温北突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言何太好了。 好到他们的每一次接触,他每一次被偏爱,他都会生出一些微妙的情绪,半是心虚半是渴求。 他们一前一后上了楼,轻轻敲门。 换鞋时温北注意到言何穿的衣服是他买的,夜市的地摊货,几十块一件,当时他们都买了。 言何……经常穿。 似乎比那些大牌的衣服更喜欢。 这家的家长很好,给孩子安排两个房间,他们互不打扰,偶尔也交换一下,补一补别的学科。 想到言何就在隔壁,温北终于心静了几分,安心工作。 一周三次,他们每一回下班了都能一起吃个饭,然后在清爽的夜风里走回家,目送对方离开。 第120页 这一切都很不错,直到有一次,温北在言何住的小区门口,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女人躲在门柱后面,低头摆弄着手机。 温北只一眼便认出来,那是一款当下最流行的牌子,就算是二手也要小一万。 她明明过得很好很好,比他好上千倍万倍,却还要夺走他最后一点慰藉。 言何大学开学的前一周,温北去给他送行。 离开小区时,他又一次看到了温母。 对方在门口的早餐店啃包子,桌面上摆了一堆餐品,没跟他搭话,只瞥他一眼,眼神很得意。 像是在说,搬家有什么用,我还是能找到你。 温北僵住一瞬,随即像没看到她一样,快步离开。 到了言何住的小区门口,温北远远就看到了他。 男生拖着行李箱,身形笔直利落,比枝桠下透过的阳光还要耀眼几分。 他像是早就猜到他会来,眉眼弯弯的朝他挥手。 「南南。」 他这么叫他。 很奇妙的,自从姐姐过世后,「南」这个字在温北这里似乎就成了禁制,谁也说不得,但从言何嘴里吐出来,温北一点都不反感。 反而有种「本该如此」的感觉。 「言何。」温北在他面前站定,想了想,也扯出个笑来:「一路顺风。」 他们的目标不同,也没有强求在同一个城市。 少年不必纠结,亦不怕遥远距离。 言何开学早,温北还是松了口气的,走了好,他便不用担心了…… 「就祝这一句吗?」言何突然问。 他眼尾上挑,有些促狭。 温北还真认真想了一会儿,补充:「到了新环境要尽快适应,那边热,你得做好防晒。哦对了,你们军训好像很严……」 「南南。」言何却打断他。 他们在树荫下长久的对视着,错落的阳光像不规则斑点,把他们分成很多个形状,亦如少年反覆挣扎的内心。 「这次分开,也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了。」言何咽了咽口水,似乎有些紧张,他紧盯着温北,说:「临行前能讨个名分么。」 温北僵住了。 言何说的每一个字他都明白,但拼到一起…… 好半天,他才抿了抿唇,语气竟有些发冷:「你什么意思。」 是问句,却也没什么疑惑。 他心里大抵是清楚的。 「我……」言何也是头一回干表白这档子事,有点无措,他握紧行李箱拉手,小声道:「温北,我喜欢你。」 「不是兄弟朋友之间的喜欢,是想抱你亲你的那种。」 「我是认真的,没有开玩笑,我们也都算是大人了,以后……」 「没有以后。」温北突然打断他。 「……什么?」 「大学很忙。」温北没什么表情,「你我各过各的,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抱歉。」言何下意识道歉,他有些手足无措,更多的是茫然:「是我太唐突了,以为你跟我一样……对不起。」 「不用道歉。」温北冷静的不像话,他侧身让出道路,语气毫无起伏:「一路顺风。」 虫族,酒吧。 言何和多年前那个树下鼓起勇气告白的少年身形逐渐重合。 他们都站的笔直,哪怕横遭变故心绪翻涌,肩膀也不曾塌陷半分。 「麻烦?」秦覃不太理解,「我看你们关系似乎不错,怎么会麻烦呢?」 毕竟在这里,标记一只雌虫对雄虫才说,多益无害,何乐而不为呢。 「诶,这几个月你都待在姓丛的那里,当然不知道。」叶镇插嘴,「言何殿下是个好雄主,从未亏待过老大的,咱们这么利用他……确实不太好。」 「那该怎么办呢。」秦覃有点愁,「咱们等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找到这个天下大乱的机会,错过了以后可不好弄。」 这话说的不错,丛书杨一倒,他的那些党羽一时间自顾不暇,自然也没空盯着他们。 而虫帝的心腹大多还未归来,这个时候的确是最好的机会。 温北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皱了下眉毛,还是询问了他们的意见:「你们怎么看。」 「我觉得还是用言何殿下的好!他很好说话的,说不定不会在意……」叶镇说。 「但s级雄虫地位太高,还是不保险,他如果翻脸的话,确实麻烦,老大说的不错。」另一只雌虫说。 「但是s级信息素质量高啊……」 言何听到这里,已经没了进去的想法。 他把手里的光脑揣进衣服口袋,沉默的顺着旋转楼梯走下去。 脑海里想法很多,很乱,他理不清,索性丢在那里不管了。 一楼客人不算多,只有几桌是满的,在拼酒划拳,有点吵。 言何随意找个角落坐下来,点了杯清酒。 大概过了半小时,温北和那几只虫下来了。 看到言何,温北怔了怔,还是朝他走了过来。 这里眼睛多且杂,温北不敢多说,只在言何座位边停下来,低声问他:「你怎么过来了?」 「太晚了,过来接你。」言何语气如常,他偏头睨了温北一眼,平静的很,「喝酒吗?」 他把酒杯餵到了温北唇边。 第121页 旁边的虫都知道他俩身份,格外注目,叽叽喳喳的讨论着这是什么情况。 温北上将来酒吧寻欢作乐,被言何逮了个正着?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又和好一块喝酒了? 温北没拒绝,他就着言何的手,把那杯清酒一饮而尽,有酒液顺着嘴角流下来,他不甚在意地用手背抹掉。 「走吗?」温北问。 他大概是以为言何点了酒又喝不完,才让他喝的。 言何沉默着摇头,指尖点了点桌面,示意他坐下。 虽然疑惑,温北还是照做了。 卡座离得很近,言何微微倾身,从温北胸前的口袋里抽出一根笔。 他要来了酒吧的酒单,笔尖划过纸面,勾选了一长排的酒,从头到尾,一个没落。 「殿下……」温北有点不安,他试图劝阻:「现在局势未稳,还是不要喝这么多了。」 「局势?」言何冷冷嗤笑:「你是在担心死在战场上的丛书阁活过来,还是丛书杨从大狱里爬出来。」 温北:「……」 那两个蠢货,确实不值一提。 小小的一个障眼法,就能把他们耍的团团转。 也不用脑子想想…… 言何就算会打仗,对机甲功能和北境异种也是一无所知,怎么可能上去给温北添乱呢。 很快第一批酒便端了上来。 言何把托盘往温北方向推了推。 半小时后温北明白了,言何这不是想喝酒了,这是想灌他了。 每上来一杯他都只抿一口,剩下的全给他。 虽然疑虑颇多,但温北最近烦心事不少,也便顺势喝了起来。 夜幕四垂,一楼的客人都走了一小半,角落的那一桌还在喝。 二楼楼梯扶手边,几只虫蹲在那里,盯着楼下的情况。 「这是在做什么……」秦覃没理解,「拼酒吗。」 「你懂什么?夫夫之间的情趣罢了。」叶镇一脸深沉,「今日共饮一杯酒,他朝床上好相见。」 「?」秦覃没理他乱七八糟的诗词歌赋,突然一指楼下:「他们走了。」 几只虫齐刷刷站起来。 「真走了。」叶镇摸了摸下巴,关注点总是很清奇:「酒还没喝完呢。」 「就让他们这么走吗。」秦覃则有些担忧,「老大不是说想跟言何殿下离婚,他们要是做点什么……不就不清不楚了吗。」 「他俩本来也没清楚过。」叶镇摆摆手,「行了,咱们也走吧,管他们做什么,老大酒量好的很。」 酒量好的很的温北晕的看不清路。 他被言何半扶半搀着,在空荡荡的大街上蛇行。 「台阶。」言何第n次提醒他。 温北颇为认真的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但人一动不动。 他看起来醉的不轻,眼神都是迷离恍惚的,有些灰濛濛。 言何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眼珠黑沉沉,神色比夜风还要凉上几分。 几秒后,他把人拦腰抱起来。 被丢到床上时,温北短暂的清醒了片刻。 他睁开眼,在昏暗的房间里,看到了言何那张放大的俊脸。 他瞳孔微缩,下意识开口:「言何……」 他清醒的时候很少叫言何名字,之前是「雄主」,后来是「殿下」 言何之前没有觉得不对劲,现在才明白过来,原来他早就恢復记忆了才会这么叫。 「嗯。」言何低低的应声,他胳膊撑在被褥上,把温北压在身下,却保持了一段距离,始终能看清彼此的眉眼:「温北,我标记你好不好?」 与其让他在外边瞎搞,还不如就用他的。 如果温北想要,他就会给。 一定会给。 温北要做的事,他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无非就与虫族的社会制度相关,太过畸形的打压总会引起反抗的,或早或晚而已。 他本就不是这里的人,自然也不会在乎这些。 至于那些所谓的名声…… 原主的名声已经够糟糕了,也不差再堆个几条,不过之前是被雌虫们攻击,日后说不准是被雄虫们辱骂。 也算是雨露均沾了。 温北醉的神智不清,闻言下意识皱起眉。 他似乎想说什么,嘴唇翕动片刻,却一个字也没吐出来。 言何这几天查了不少资料,本是为温北的僵化期做准备,没想到……真的要标记时,竟是这副光景。 他三下两下解开温北的衣服,动作称不上温柔,利落速度。衣物落地的轻响让温北重新睁开眼,他只觉得身上没了束缚,凉意扫过皮肤,引起阵阵颤慄。 唯一滚烫的是言何的掌心。 对方在这种事情上掌控欲总是很强,恨不得把他吃了似的,兇狠粗暴,以往温北清醒时,两人恨不得在床上打一架。 但现在温北醉了。 他软成了一滩水,乖乖巧巧的依附在言何怀里。 言何抓着他小腿,强硬的迫使他屈起来,又弯折下去。 温北轻哼一声,眼角噙着水汽,潋滟一片。 他有些难耐的仰起头,神色古怪,说不清是欢愉还是痛苦。 「言何。」 「言何……」 「言何……」 他喊着言何名字,对方却始终没有停下来,对他想说的话似乎并不在意。 第122页 言何也是头一回,没轻没重的,在温北一声声轻哼里迷失了自我,把资料里那些「轻度标记」「中度标记」全忘了,上来就整了个深刻的,疼的温北一颤,嗓音都变了调。 「嘶……」温北满脸被刺激出来的生理泪水,他下意识搂住言何,试图从严丝合缝的拥抱里汲取温度,小声喘息:「疼……」 言何充耳不闻。 他按住温北手腕,很用力。 后半夜,他始终无视温北的请求,压着人狠狠反覆,一回又一回,连喘息的间隙都不给温北。 温北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只有被弄狠了才会带着哭腔哼几声,大多时候都是昏昏沉沉的,一半醉意,一半疲态。 天色亮起时,言何抱着人去浴室。 温北已经彻底昏睡过去了,眼皮都没有力气睁开。 他睡到第二天下午才醒,只觉得浑身像是被丢进洗衣机搅了三天三夜,他的军区连续训练十天都没这么累。 温北平躺在床上,像一条失去梦想的咸鱼,抬起手时还有点轻微的颤,他面无表情的摸了下自己的后颈,果不其然,已经肿了。 言何就像草仇人一样…… 什么鬼啊。 这下彻底拎不清了。 他酒量其实还不错的,昨晚虽说醉了,但还是有意识,言何问他要不要标记时……他听懂了。 他知道自己该拒绝。 但他没有。 昨晚喝的酒还是成了他逃避的理由。 他撑着床坐起来,没忍住「嘶」了一声。 昨晚他一直都是有意识的,有那么几个瞬间,他真的以为自己会死在这张床上。 真兇啊。 他又摸了一下后颈,那里已经被贴上了防菌布,严严实实的。 他的光脑已经被放在床头,充好了电,闪着幽幽蓝光。 温北顺手捞起来,打算通知实验室那边,今晚就可以做採集了。 消息发了出去,他刚要合上光脑,突然想起什么,打开了青鸟。 他为了套言何的话,特意伪装成妹子开的小号,大概是因为同族,对方对这个「桃汁」还算照顾,经常发来慰问。 果然有新消息,温北眉眼一弯,点进去查看。 【言何:要不要见一面?】 温北笑意僵在脸上。 他有些沉重的嘆了口气,动动手指回覆:最近不太方便tvt,有机会再说吧 对方秒回。 【言何:是吗,那你什么时候方便】 温北总觉得他怪怪的,但也没想太多,回覆:不太确定,有什么事吗? 【言何:有些事想问你】 【桃汁:你问呀】 【言何:你就不想回去吗】 言何想回去了? 温北怔了怔。 【桃汁:我不知道……】 温北还想说些什么,对方却突然转移了话题。 【言何:你有喜欢的人吗】 【桃汁:有】 【言何:有多喜欢?】 温北犹豫半晌。 【桃汁:很喜欢吧】 这个「吧」就很灵性。 言何盯着这个字瞧了半天,人生头一回觉得自己像个文盲,实在搞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他很累,没心思乱猜,索性直接问。 【言何:那你会因为别的事跟他分开吗】 另一边很久才回復。 【桃汁:可能吧……你心情不好吗】 【言何:嗯】 【言何:有个混蛋甩了我两次,我不想要他了】 …… 这一次对方久久没有回覆,言何坐在阳台边缘,下意识朝卧室的方向瞥了一眼。 就在言何要失去耐性,直接进去时,光脑震动一下,温北回了。 【桃汁:那他确实是个混蛋】 言何手一顿。 他差点被气乐了,笑意却未达眼底,嘴角的弧度一点点收回来,他缓慢的打字,每个动作似乎都要耗尽他的力气。 【言何:那你觉得,他值得我原谅吗】 这次温北回的很快,格外利落。 【桃汁:不值得】 言何合上光脑。 这个答案似乎在意料之中,他连脸色都没变一下。 温北艰难的爬下床时,和门口的言何对上视线。 对方好像在那里等他很久了。 「打算去哪?」言何问。 温北衣服已经换了一半,显然没有狡辩的余地,他安静几秒,眨眨眼:「回军部。」 他嗓子还是沙沙的,像吞了铁锈。 「这么着急啊。」言何也不脑,平平静静的望着他,「第一次被标记你会很虚弱,我替你请过假了,不用去。」 平静的外表下,藏的是强硬。 以往他察觉到温北有事瞒着他时,总是顺着他的,甚至会主动给他机会。 但今天他不想给了。 温北果然停住动作,他抱着外套,面色苍白的坐在床边,看起来呆呆愣愣:「啊?可是……我还有别的事。」 「什么事。」言何一挑眉,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 「……一些小事。」 「小事?那就更不用去了。」 温北:「……」 他从不知道言何这么难搞。 他只好改口:「是很重要的事。」 言何一点头,表示理解,却在温北要出门时拦住他。 第123页 他语气淡淡:「你还是打算跟我离婚吗?」 温北没第一时间回答。 他开始估算自己今晚能下实验台的概率是多少。 没有先例,他算不明白。 几秒后,温北撑着门把手,低声道:「这个问题我明天再回答你,可以吗?」 「不可以。」言何看着他:「你知道的,我已经等了太久了。」 他不会继续了。 温北的手缓缓攥紧,半晌没有说话。 言何在心里数了三十个数。 数到三十二时,他轻笑一声:「至于这么犹豫吗,已经拿到我的信息素了,下一步不应该是把我甩开吗?怎么,又改变主意了?」 温北被他语气里的讽刺定住,连唿吸都忘了。 「这么震惊啊。」言何看着他的表情,笑了笑,「在你眼里我就是傻子吗?这么好骗。」 「……不是。」温北艰难的解释:「我不是故意骗你……」 「不是故意?」言何嘴角的弧度更大了,「那你说说看,你为了什么嫁给我?」 「我……」 温北有些僵硬:「那个时候的确是想利用你,但是后来……」 「后来你也没有告诉我真相。」言何温和的打断他,陈述道:「你明明有很多次机会的。」 「温北啊。」 「再给你……不,是给我们,最后一次机会吧。」 「我想知道,你第一次跟我提分手的原因。」 第63章 抱歉 2025年6月12号, 他们在一起的第三年。 言何常要跨省出差,时间紧迫时拎个包就要走,温北已经习惯了。 他帮忙把行李收进一个小箱子里, 抬头叮嘱:「天气热, 你少穿黑的, 更吸太阳。」 「知道啦。」言何扣好最后一个扣子, 弯腰亲了温北一口,一触即分,火烧屁股似的接过箱子,匆忙往外走:「这次大概一周就能回来, 你好好吃饭噢。」 「你……」 温北慢半拍反应过来, 他才站起身,想说些什么, 却连言何的尾气都赶不上了。 门被关上, 能听到电梯到了的铃声, 不久便也停了。房间里静悄悄的,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温北站了一会儿, 拿出手机编辑消息。 他照例给言何发了句一路平安, 又回復了几条有关工作的询问。 有同事问他【温哥, 你这周五是不是要休假啊,记得你往年都休】 【黑人笑脸.jpg】 【是不是跟对象的纪念日呀】 温北被他的表情包逗笑, 扯了下嘴角。 他打开手机日历看了一会儿,敲字回復。 【不休了, 攒攒等年假】 收起手机, 温北关掉了叫嚷半天的洗衣机, 把衣服晾在阳台上。 傍晚时,他终于下楼去觅食, 却在小区门口撞上了一位不速之客。 「哎,小北!」女人看到他,眼睛亮了亮,沖他摆手:「你可算出来了。」 说完,她瞥了旁边的保安一眼,满眼不屑:「都说了我儿子是这里的业主,还不放我进去,没眼见的东西。」 保安没理她,向温北点点头。 「辛苦了。」温北走近,神色不变:「我不认识她,不用放她进来。」 温北出了门,径直走向隔壁的小吃街,没管身后亦步亦趋的人。 多日不见,其实他第一眼看到温母,并没认出她。 女人终于学会了不再夸张的妆容,头髮虽然变得稀疏,也不再乱糟糟了,打眼一看竟算是个正常人。 「小北。」她也不再是一点就爆的脾气,岁月磋磨下笑起来满脸的褶子,她跟着温北走了一段路,道:「你是不是饿了呀?妈妈请你吃饭好不好?」 温北脚步未停,他也没胃口吃什么饭了。 女人狗皮膏药一样跟着他,甩都甩不掉。 「候村月。」又一个红绿灯,温北停下脚步,静静的望着她:「有一个词叫适可而止。」 被儿子直唿大名,她也不见生气,堆笑道:「是是是,妈妈知道不该打扰你,其实妈妈很愧疚,在这边守了你一个月了,才敢来找你……」 「我还该谢谢你了?」温北嗤笑一声,不打算给她面子,冷声道:「我手里有你赌博的证据,你最好别再来招惹我,我不介意把你送进去安享晚年。」 说完,红灯变绿,温北没再管她阴沉不定的脸,大步走向对面。 「温北。」候村月突然笑了笑,她在人流里悄无声息的跟上温北,声音不高不低,确保前面人能听清楚:「你跟言何在一起了吧?我看到你们住在同一间房子。」 「他也算是个痴情的人物,没想到你们断了这些年,还能勾搭到一块去。」 「你很想把我送进监狱吧。」 「你说他要是知道我们的关系,知道了当年你做的所有事,还会继续跟你在一起吗。」 「当然了,妈妈也不是威胁你,你现在一个月工资那么高,分出一点给我养老也不过分吧,大家相安无事的不好吗?」 「……」 温北脚步未停。 他像是什么都没听见,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又不是当年那个刚过完十八岁生日、对社会和生活一无所知,被三言两语惊的整夜整夜睡不着的小孩子了。 他在手机上叫了车,理也没理身后喋喋不休的女人。 第124页 「温北。」候村月走累了,她扶着腰,冷笑着:「你别逼我跟你鱼死网破,别忘了,你姐姐的遗物都还在我手里。」 「那本日记我也是最近才翻开,这才知道她当年那么喜欢那个男生啊,也是够不要脸的——你也不希望我拿着这本日记,去找他吧?」 啪!! 清脆的巴掌响,在夜色里格外清晰。 女人似乎是愣了,好半天才捂着脸回头瞪他。 她还没来得及吼什么,就见面前人忽然朝她抬起手。 想起刚刚挨的巴掌,候村月两只手捂住脸,下意识想跑。 温北没给她跑的机会。 他掐着她的脖子,把她按在旁边的公交站台,五指锁紧。 「候村月。」他一字一顿,像地狱里的阎罗念着生死簿上的名字,「还看她的日记,你这么想她,我送你去见她啊。」 「唔呃……」女人拼命挣扎着,对他拳打脚踢,冷汗湿了头髮。 这里人少,偶尔有路过的,瞥了他们一眼便走了,没有上前阻拦的意思。 因为温北挡的严实,从外边来看,只是两个人凑在角落里调情而已。 「温、北,你……」候村月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放开……」 「把东西给我。还有,如果让我知道你外传了……」温北松开她,甩了甩手,像是要甩掉什么脏东西一样,「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女人跌坐在地上,拼命咳嗽着,充满血丝的眼睛里满是惊恐。 她很惜命,从此没再敢找过温北。 但她新交的男朋友欠了钱,她实在走投无路,只好另想办法。 言何出差回来那天,温北去接他,收到了一大捧鲜花和一行李箱的礼物。 这人每回出发的时候东西都不多,但回来时总能拎大包小包,恨不得把那个城市的厨子都搬回来给温北尝尝。 半夜,温北洗完了澡,回到卧室时言何还没睡,正半躺在床边看手机。 「不累吗,还不休息。」温北瞥他一眼,坐下来擦头髮。 言何手一顿,在屏幕上又点了什么,这才收起来,笑着把人拉进怀里:「我给你擦。」 「明天一起吃饭吧,彭古山他们约了咱们,然后……」言何想了想,安排道:「然后咱俩去约会,补个纪念日。」 温北没想到他还记得,顿了顿,点头说好。 他俩胡闹到凌晨,言何抱着他重新洗了个澡。 温北被放回被窝里,紧接着嘴角磨破皮的地方被轻轻抚过。 感受到床边的人撤离,温北睁开眼,眼底带着未散尽的笑意。 他猜言何是去客厅拿药膏了。 也不知道那药还有没有了,他们用的太频繁…… 温北胡思乱想着,床头的手机振动一下。 他拿起来解开了锁,才发现不是自己的,言何的手机壁纸是他俩的合照,都戴着游乐园的发箍,在阳光下笑得开心。 温北也跟着扬起嘴角。 他刚想放下,屏幕上方便弹出来一条陌生人简讯,只有简短的几个字。 【收到了,谢谢。】 温北笑意僵住。 迟疑片刻,他点进那条简讯,翻了翻上面。 不多时,他找到了汇款记录。 同一张银行卡,最近的转帐记录在昨天晚上十一点整,最早的……在八年前。 那一秒,温北突然觉得这八年他好像也白活了。 他似乎又回到了当初的牢笼中,求生艰难困苦,求死未必值得。 「第一次……分手的,理由?」 温北喃喃的重复。 他像是不认字了,大脑完全宕机,什么都想不出来。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第一次…… 是分手,不是离婚。 在虫族显然没有分手的概念,他们有的只是相亲,结婚,**。连谈恋爱都不会有,何来分手一说。 言何为什么会这么说。 「你……」 「这么惊讶。」言何耸耸肩,似乎觉得好笑:「你不会觉得你能瞒我一辈子吧?」 猜测被证实,温北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脸色煞白起来。 他呆了好一会儿才动一动,怔怔抬头,第二遍才发出声音:「……什么时候。」 「不早,昨天。」 言何讥讽道:「你瞒的还不错。」 说起时间,他也很好奇,遂问:「你呢,什么时候恢復记忆的?」 「……很早。」温北闭目回想了片刻,艰涩道:「我们一起参加综艺的时候,我掉进海里那天。对不起。」 他突然就明白了言何生气的理由。 半开的门被关紧,温北倚靠在门板上,像是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他低低的吸了口气,一只手扶住旁边的柜子。 「对不起。」 他再次重复:「真的很抱歉。」 「……」 言何安静几秒,突然问他:「抱歉什么?」 「我用小号骗你的事情,对不起。」温北说,「我当时是想知道我们都穿过来的契机是什么,所以……」 「你觉得我是因为这个生气吗。」言何淡淡的打断他,「温北?」 「……」 温北神色变了变。 「你还是回答刚刚的问题吧。」言何轻轻嘆气,「骗不骗的都不重要了。」 第125页 刚刚的问题。 温北脑袋迟钝,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是在问上次分手的理由。 分手的理由…… 温北张嘴又闭上,反反覆覆。 他有点扶不住了,顺着门板滑坐下来。 好半天,他闭上眼,还是那句话:「对不起……」 言何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下文。 他眨眨眼,也不见怒火,反而笑了:「不想说?」 温北摇摇头。 言何懒得推测他的意思,敛了笑意。 他望着温北,眼底有翻涌不止的情绪。 「没关系,我一点都不惊讶。」他嘴角扯出个讥讽的弧度,语气平平:「温北,你就是个遇到事情只会逃避的混蛋。你说得对,你不值得我一次又一次的原谅。」 第64章 离婚 2025年6月13号 彭古山一早发来了餐厅地址, 群里热热闹闹的讨论了片刻,结果有两位同志临时要加班,来不了了。 几个人一商量, 决定把时间改到晚上, 也不去什么高档餐厅了,随便找个路边摊吃烧烤。 言何收到消息时,正盯着温北吃早餐。 「你不吃这笼包子的理由是它们丑吗。」言何沉思片刻,没想明白,「今天胃口这么差?」 难道是天气太热了? 言何扭头去开空调,没察觉温北笑容的勉强。 不想让言何担心, 温北硬是炫了三个包子, 撑的他神色古怪。 「我们白天去哪里?」言何在群里回了个收到,抬头问:「看电影吗。」 「都行。」温北心不在焉地收拾着桌子。 夏天太阳大, 尤其是中午, 大家都不想出门。 言何犹豫再三, 还是没拉着温北出去,两人在家拉上窗帘, 点开了一部攒了很久的老片子。 悬疑片第二个反转出现时, 言何啧了声:「真是他啊, 南南,以后遇到这种精神不太正常的上司, 一定要离远点。」 「南南?」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啊?」 温北勐然回神。 他没捏住手机,哐当一声掉到了地上。 言何终于察觉到了点不对劲, 他皱了下眉, 伸手探一下温北额头:「怎么了?」 也没发烧啊。 「没……。」温北顿了顿, 摇头:「电影好无聊,我有点困了。」 「啊?」言何扭头瞥了眼屏幕上正在大街上疯狂砍人的反派, 嘶了一声:「这还无聊?」 他以为温北是身体不舒服,搂着人午睡去了。 下午七点,闹钟准时响起,言何睁眼时怀里自己空了。 他有点迷茫的抬头,却发现温北已经出门了。 手机里有他的留言,说是突然有工作要忙,晚上晚点到,让他先去。 言何不疑有他,沖了个澡便出门了。 他到地方时彭古山他们已经喝过一轮了,看到他兴奋的像隔壁山里的猴:「言哥!这儿!温哥呢?」 「他有点事,晚点到。」言何坐下来,嫌弃的躲开想搂他的彭古山,「别动手动脚的,热。」 「啧啧啧……」 「是是是,太热了,啧。」 「有夫之夫的自我修养,啧啧啧。」 言何:「……」 言何:「滚。」 几个大男人喝酒撸串,是冲着把老闆冰柜都炫完去的,光是点菜就来了三轮。 言何也不阻止他们,笑眯眯道:「谁点的谁吃完。」 然后遭到了一轮攻击。 言何在休假期间,明天也不用早起,也便没推辞,跟他们一块喝。 不知道谁问了一句:「温哥能找到路吧?这儿还怪偏的。」 「能。」言何擦了擦手,「我给他发位置了。」 「唉,这儿的路灯怎么都坏了,晚上要是有小姑娘路过,多不安全。」彭古山嘟囔着,「还好我温哥身手好,一点也不用担心。」 言何怀疑他喝大了。 「他身手好?」有个后来才认识的兄弟探头。 说起这个,彭古山立马兴奋了。 他躬了躬身子,喝过酒甚至有些口齿不清:「 我跟你们嗦嗷,温哥打架可厉害了!高中时候的校霸没人敢惹他!以一敌百……」 「过了啊。」言何乐了,「你们别听他胡诌,温北文文弱弱的,打架都是我教的,高中之前一直是好学生来着,当然,之后也是好学生。」 「你教的??」彭古山没听说过这个,立马凑过来,想要了解前线剧情:「快嗦嗦,你啥时候教的?高中时候你不是不让他打架吗?」 那就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言何回忆片刻,斟酌着道:「初中的时候吧,我们俩当时不是一个学校的……有一回意外,我看到他被堵在巷子里。」 「那时候我还记得他,之前一起参加竞赛来着,我一直以为他是那种只会学习的乖孩子,没想到……」 回忆起那天的场景,言何垂头笑了下,眸光带了点温柔:「没想到他还是个凶的,知道反抗,但是不太会打架,全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架势。」 「善良的我看不惯,就去帮了他一下。」 帮了一下,是指把那十几个人全都揍趴下,哭爹喊娘的求饶。 「然后顺便教了他几招打群架好用的招式。」 第126页 指拎着对面的脑袋往墙上砸。 那个年纪的崽子们大多都是虚张声势,仗着自己人多便耀武扬威,实际上打起架来狗屁不通,很容易被吓回去。 只要你招式够狠,比他们更不怕疼,赢的永远是你。 彭古山目瞪口呆:「我光知道你们初中的时候就认识,没想到啊……渊源颇深啊。」 言何已经习惯了他的词语乱用,也没反驳,笑着跟他们碰杯。 「不过,你这傢伙小时候就跟个冰山似的,从来不主动跟人说话,怎么个事儿温北就特殊,你是不是……」彭古山觉得自己发现了个惊天大秘密,唏嘘道:「你是不是早就看上人家了?见色起意啊。」 那特么叫一见钟情。 言何懒得搭理他,没想到在场其他人都很好奇,追着他问喜欢温北什么,是不是早就看上了。 言何沉吟几秒,回答道:「是很早就看上了。」 「第一次去数学竞赛班的时候吧。」他说,「那时候都是小屁孩,只有他,特成熟……你们懂吗?那种站在讲台上整个人都在发光的感觉,很优秀,很吸引人。」 言何说着,无意间偏头,愣住。 温北就站在几米外的树下,整个人藏匿在阴影中,神色都晦暗不清,他定定的望着言何,眸底情绪不明,也不知道听了多久。 「啊,那他变化还蛮大的。」彭古山絮叨着,「你说的这人跟我高中认识的温北是同一个吗?」 言何回过神。 他没理彭古山的废话,朝温北招手:「 过来啊,杵着干嘛。你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叫我接你?」 「我说。」 温北缓缓捏紧了袖口的布料,力道大到手腕处青筋暴起。 他仰头看向言何。 他这人跟别人不一样,撒谎时总喜欢盯着对方的眼睛。 看起来比谁都赤诚。 实际上比谁都狡猾。 「当时……我发现了你给候村月的转帐,不止是那一年的,还有高考结束的那一年。」 言何眸光一动,他下意识蹙起眉,很快又松开。 他居高临下,语气终于不再那么沉:「因为这个?」 「……对。」 开了这个头后,后面说起来便顺畅了许多。 温北依旧看着他,细细道来:「我不太能接受你瞒着我跟她交流,你知道我跟她关系并不好,跟宿仇也没什么区别,你那么做……让我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 说起这话,他自己都觉得离谱到有些好笑,他扯了下嘴角,苦笑道:「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是……对不起。」 他最恨候村月什么呢。 温北自己都不太清楚了。 最初一定是恨她对姐姐的不好,一直在想,如果姐姐能去上学不去打工,说不定就不会走。 那后来呢。 后来这份恨意是否就转向了其他地方。 当他一次又一次怀疑,言何喜欢的是最初的那个他,如对方所说,优秀耀眼、哪怕只是站在一方小小的讲台上都光芒万丈的他。 那个他如何努力都回不去的样子。 这个折磨他的认知,在候村月无数次的提醒和催化下,已然成了一根刺,让他如鲠在喉,难以释怀。 他咽也咽不下去,吐也吐不出来。 他选择撒谎,选择逃避,选择粉饰太平。 「你觉得我为什么给她钱,你觉得我在可怜她吗?你觉得我不知道她嗜赌如命?」 言何看着他,眼神古井无波。 「温北。」 「我只是想花钱买你开心一点。」 「我只是懒得费心思处理她,又怕动静闹大了会被你发现,让你难过。」 「花点钱对于我来说当然无所谓……所以你就是因为这件事不想继续在一起的?」 「……是。」 言何笑出了声。 他当然也明白原因不可能只这一个,但有这一个也够了。 他们之间毫无信任可言,温北不肯向他开口的过去,他也不敢跟温北提的往事,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问题,都是原因。 热恋时,他们可以管这个叫做「个人空间」,要分开了,其实也可以赤裸一点,这只是他们不够相爱的证据。 事已至此,言何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来所有事情都有迹可循,后来我们一块来到这里,你选择嫁给我……其实是因为,我是卸磨杀驴里最合适的那头驴吧。」 「你说,在我升了s级,在为可以给你用更高等级的医疗舱而开心时,你在想什么?是在想s级的信息素,质量更高了,对吗。」 情爱最无用,他们还是互相利用下去为好。 温北的光脑响起来,是实验室那边的催促。 温北没接,他呆愣愣的坐在那,像是被抽了魂儿。 言何把他扶起来,替他推开门,温和道:「去吧。」 去吧,我们此后各奔东西。 或许高考结束,他第一次表白时,温北的拒绝就是对的。 大家的生活都很忙,没必要非要交错。 温北在实验台上睁开眼。 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感觉很奇妙,现在醒了,最直观的感受就是还不如死了算了。 他身上疼的厉害,每块骨头都像是被锥子扎过,连唿吸都得轻了又轻,稍有不慎便是眼冒金星。 第127页 尤其是后颈处,像断了一样难受。 他面色惨白,勉强坐起来。 「老大,你还好吗?」叶镇担心的要死,差点跟做实验的同事打起来。 「没事。」温北摇头。 光脑震动一下,他低头去看,看到了言何签了字的离婚书。 「我回去一趟。」他眼睑微颤,撑着墙壁就想下床。 第65章 搬走 温北不顾叶镇劝阻往别墅赶时, 大雨倾盆。 他在飞行器上就很急,一直望着窗外,眉头紧锁。 偏偏叶镇问他怎么了时, 他又静默下来, 只会摇头, 像个哑巴。 「老大!」叶镇欲言又止了半天, 终于忍不了了,他一屁股挤到温北旁边,超大声:「你说实话,是不是因为言何殿下, 你才急匆匆回来?」 温北被他吵的头疼, 依旧摇头不说话。 「先不管你为啥偏要回来……就刚刚那医术不精的傢伙也说了,老大你这几天会相当虚弱, 最好不要见风, 你可倒好, 这赶来淋雨来了?」叶镇抓耳挠腮,「你是嫌自己命长了吗!」 温北开始后悔让他跟着了。 他掩唇低咳几声, 不想让叶镇担心, 敷衍道:「行了, 我一会儿撑伞。」 「那是伞能解决的问题吗!」叶镇来劲了,他从箱子里翻出一件黑色的斗篷, 得意洋洋:「穿这个!遮风又挡雨。」 那衣服又长又宽大,还全是黑色, 穿上估计跟做贼似的, 温北默然片刻, 还是允了。 穿就穿吧……正好能遮一遮他身上的针孔。 飞行器在雨中缓缓降落,因为速度降下来, 竟也没什么噪音,完美隐藏在雨水砸地的嘈杂声里。 温北还是撑了把伞,他没让叶镇跟下来,平静地交代了军中事物,然后独自走进雨里。 雨点又快又急,似是想把天都抛下来。 温北有点撑不住伞,他皱了下眉,尽量靠着墙边走。 别墅的大门没锁,他的脸部识别也还好使,温北松了口气。 他穿过花园,远远看到二楼亮着灯。 他抬了抬伞,把视线倾高,不期然撞进一双黝黑的眼睛里。 言何就坐在阳台的木围栏上,半边身子都在外边,长腿支地,眼帘半垂。 正望着他。 对方手里夹着烟,火星在风雨里明明灭灭,不大清晰。 言何好像很久没在他面前抽菸了。 温北迟钝的想。 这人向来纵着他,他不喜欢的也都跟着不要了,从无怨言,从未提起。 「……」 他想叫一声言何的名字,嘴巴反覆张开,却没发出声音。 于是他们隔着雨幕,沉默且诡异的对视了好一会儿,谁也没动弹。 温北保持着仰头的姿势,觉得后颈有点疼,但还能接受,不知是不是防菌布进了水。 他晃了神,却见言何收回了目光,也撤回身子,已经回了房间。阳台门被轻轻关上,似是一种无声拒绝。 言何把剩下的半截烟摁进机器人的肚子——也就是垃圾桶。 小白机身后撤,十分戏精的晃了晃,发出惊恐的机械音:「烫!烫!」 言何:「……」 言何忍了几秒,没忍住怼它:「你无聊疯了?」 「那倒不是。」小白熟练的把肚子翻转,解决掉刚进去的垃圾,慢吞吞回话:「我怕主人你无聊疯了。」 说完,它检测到了什么,问言何:「不请温北上将进来吗?他还在门外。」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言何嘆了口气:「这是他的房子,他又不是进不来。」 他走向床铺,把自己平摊在被子上,声音很闷:「我睡了……他要是进来,你记得给他准备热水。」 言何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没想到在雨声中,他竟昏昏沉沉的陷入梦境。 梦里也是这般大的雨。 他撑着黑伞,路过一所中学外的小巷。 这学校名字有些眼熟,他回忆了片刻,想起是在竞赛班的自我介绍里听过。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男生的学校…… 言何胡乱猜测着,一扭头,看到巷子深处被混混们围堵的身影。 对方没穿校服,衣服整整齐齐,大概是发育早,比那群混混还要高出一截。他手里拎着半截凳子腿,应该是现薅的,神色平淡冷静,不像在打架,反而像是在进行某种学术研究。 言何都怕他来一句:「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不过,还真是……想曹操曹操就到。 言何把口罩往上拉了拉,从包里翻出帽子扣在头上,然后收了伞。 「哎,那个红毛。」 他不太礼貌的喊了声。 混混头子呸的吐掉嘴里的菸头,一脸不耐烦的扭头:「妈的谁啊……」 板砖碎在他脸上,血浆被雨沖刷,空气里瀰漫起淡淡的腥味。 言何甩了甩手,笑眯眯的:「以多欺少可不好哦。」 「主人!」 「主人!」 「有客到访!有客到访!」 小白嗓门大到要把屋顶掀翻,硬生生把言何从睡梦中拉回来。 言何勐的睁开眼,还以为地震了,回过神后他举起枕头就想打死小白:「你要造反啊??」 小白熟练的躲开,并开启监控屏幕。 第128页 画面里,温北已经收了伞,正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冲着雨幕发呆。 他既不进来,也不按门铃,活生生成了那个「客」 看到这一幕,言何那股子起床气莫名就散了。 他皱了下眉,作势要踹小白,嘀咕道:「来了你就给他开门,吵我做什么?」 小白静静的看着他,仿佛看透了什么。 几秒后,言何遭到了拒绝—— 「我该充电了。」 言何:「……」 大爷的,正事一件不干,电倒挺费的。 外边狂风骤雨,言何在床边装了会儿死,还是起了身,顶着张木头脸推开门。 雨点哗一下泼了他一身,这雨还是斜着刮的。 言何一抖,彻底清醒了。 听到动静,温北倏地回头,眼底那点茫然还没收回去。 言何没说话,开了门便回去了。 温北犹豫再三,踉跄着站起身,跟着进去了。 言何从厨房出来,喝了两口水。 他瞅了温北一眼,这人宽大的兜帽下,黑色的髮丝还是淋湿了,正贴在侧脸。 言何见他杵着不动,拿了条毛巾过来,递给他,顺便问:「在门口坐着做什么。」 温北接过来,攥进手里,还是呆愣愣的,他摇头:「……我不知道。」 这一切明明都是他想要的。 信息素样本、还算顺利的实验过程、跟他分的明明白白的言何。 他又不甘心什么,想挽回什么呢。 「……」 言何懒得再问,他指了指浴室的方向,慢悠悠道:「去洗澡。」 他语气与平常无异,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温北把毛巾捏的更紧了。 他有些紧张地盯着言何,抿唇问:「你,你不生气了吗……」 问出这话时,他自己也没什么底气。 言何好悬没气乐了,他想不明白这傢伙为何总能如此天真。 于是他重新指向浴室门,换了种说法:「滚去洗澡,省得感冒了赖我。」 温北:「……噢。」 他身上各处都有针孔,其实不太能沾水,但他还是装模作样的进去了,换了身衣服,依旧是长衣长袖,脖子都没怎么露。 出来时,言何正坐在窗边看书。 他似乎很喜欢赏雨,每回下雨都要凑在窗口或阳台。 温北有些拘谨的坐到沙发上,酝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雄主……」 「叫名字就好。」言何打断他,「都要离婚了,有分寸一点。」 温北一噎。 他显然也想起自己之前改口叫言何殿下的事儿,尴尬的抿抿唇。 「我去客房睡。」言何施施然站起身,道:「你回卧室就好,放心,我明天就搬走。」 「你要搬走?」温北刷的站起来,眉头紧锁:「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言何只觉得莫名,「咱俩都分开了,我干嘛还要住在你的房子里。」 温北沉默片刻,辩驳道:「离婚后所有财产都是属于雄虫的,这是你的房子,要走也是我走,你不用搬。」 「在这待久了,你还真把自己当只虫了?」言何笑了,眉眼甚至带了些嘲弄:「别拿这里的规矩跟我说话。」 温北被他的三言两语定在原地,久久没能回神。 是啊…… 他们都不是虫。 尤其是言何,他才在这里待了不到两年。 他为什么要用虫的思想代入言何呢。 说不定……他压根就不会在乎雄虫的地位有什么改变,也不会听那群废物说三道四。 言何休息的这几天,总感觉自己忘了什么事。 直到塔尔的电话追过来,他才恍然大悟。 哦,忘上班了。 当了这么久的「贤内助」,他都快忘了班是要天天上的。 言何收拾了下自己,赶去餐厅。 时间明明不久,塔尔却已经迅速的开了好几家连锁,生意红红火火,很多虫都是慕名而来,都在外边排队。 言何艰难的从后门进去,很不解:「其他餐厅都倒闭了?」 怎么全挤这儿来了? 塔尔正在后厨刷光脑,闻言乐了,头也不抬道:「不说别的,就你教的那道松鼠鳜鱼,差点把江里的鱼都捞灭绝了。」 言何:「……」 「哦对了,你家温北最近也常加班吗。」塔尔嘟囔,「他们军部怎么这么忙,叶镇几天没陪我吃晚饭了。」 「不知道。」言何换了一身工作服,嗤笑一声:「你是三岁虫崽?吃饭还要陪。」 「我们这叫浓情蜜意!」塔尔瞪眼。 他想起什么,狐疑的望着言何:「你不知道?这么反常……你不会真想跟温北离婚吧?」 「已经在离了。」言何说。 雄虫和雌虫不一样,他提的离婚,需要走的程序不多,几天就能下来。 「你……」塔尔敏锐的觉得事情不简单,他放下光脑,说:「不对啊,上次在宫里,陛下问你要什么恩典,你不还说想升温北为雌君吗,这么快就变卦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 言何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后厨的帘子微动,露出一张脸。 几日不见的温北眼睛亮晶晶的,正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似乎在问—— 第129页 真的嘛ovo 言何:「……?」 你在想p。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所有看到这里的小可爱的包容,爱你们!!! 好像争议有点大,来补充一嘴,他们的关系并没有缓和,只是言何性格如此,他不会大吵大闹撕破脸,只会一点点冷淡下来,变得没那么在乎,其实这种人还蛮可怕的嘞(小声) 推一下俺老婆的狂放预收!求收藏~ 《渣攻们幡然醒悟后我已另寻新欢》 林越作为穿越局的特聘人员,歷经三个小世界扮演渣男身边任劳任怨为主角感情添砖加瓦的究极替身大冤种,最终获得s级评价后荣誉退休。 回到现实世界的林越的看似是个柔弱无助小可怜,实际上手中的钱早已富甲一方轻轻松松买下一座星球,可以愉快的享受退休生活了! 让他却没想到小世界发生了严重动盪之后,合併了。 林越摇身一变,成为了三名渣攻用生命也想要补偿的白月光。 霸道盛争渡: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待你,再也不会把你当作替身了! 联邦外交官裴星安:自从看到你被邻国斩首的那一天之后,我就后悔了…… 帝国皇子齐默:你不是那个一直在我身边的暗卫,你是我最心爱的人。 面对三位渣攻的幡然醒悟,深情款款。 林越:谢邀,有伴了。 自己精心挑选的邻家哥哥顾行,气质温和长得好,身娇体软易推倒! 还烤的一手好小饼干! 知不知道什么叫做迟来的深情比狗贱! 顾行一边安静地给林越端上刚刚烤好的香酥小饼干,一边温柔询问道:「好吃吗?」 他的目光扫向窗外此刻渣攻们的手下,原本用来烤小饼干的细腻纤长的手指轻轻地勾住了衣袖中的刀片。 和我抢林越? 那就—— 通通杀掉。 外在温柔可亲邻家哥哥内在偏执疯狂人形兵器攻+x+对渣攻冷静任务者对攻撒娇小甜饼受 食用说明: 1.特殊类型火葬场,你追你追,你追不到略略略! 2.顾行的行是行万里路的行(性),是真的疯,拥有本文超次元武力值。 3.受负责给渣攻们精神冲击,攻负责给渣攻们物理打击。 第66章 买回来 言何侧头, 问塔尔:「他怎么在这?」 「他为什么不能来?」塔尔觉得莫名,「大家都是朋友,自然是想来就来喽, 我家叶镇还经常来吃饭呢。」 他可不会说温北是来蹲他的。 言何一想, 也是。 来便来了,也没什么影响。 第n次走神险些切到手后, 言何忍不了了。 他扭头,对上温北赤裸裸的视线。 「你到底想干什么。」言何不耐,「吃饭就去前面点,等人就去待客厅。」 「……我想看你做饭, 我一会儿就走, 不会打扰很久。」温北眼巴巴的,声音也很低, 说不出的可怜。 言何:「……」 言何看着这张脸就发不出脾气, 只好把刀往案板上一拍, 转身跟人对峙。 他停顿几秒,陈述事实:「看我做饭要收费的, 收费标准分人, 你交不起。」 言何指着门:「麻烦出去。」 温北不敢反驳, 磨磨蹭蹭的来到门边。 他显然不太甘心,眼珠子都快黏言何身上了。 砰! 言何面无表情的砸开一只瓜, 汁水飞溅,又被他擦干净。 温北一哆嗦, 还是没忍住问出口:「那个, 刚刚塔尔殿下说的……」 「假的。」言何丢开纸巾, 抽空瞥了他一眼,眼神似叽似讽, 随意道:「你不会觉得我这么不要脸,天天上赶着你吧?易奥斯歌雌虫那么多,哪个不比你合适。」 温北脸上的血色褪了个一干二净。 他死死的盯着言何看了片刻,不知咬到了哪里,嘴巴里尝到了甜腥味,他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后厨。 几个小时后,塔尔重新挤了进来。 彼时言何正在雕果盘,微微弯腰,神色一丝不苟,宽松的工作服下勾勒出利落顺畅的腰线。 听到动静,他微微抬眼,语气淡淡:「以后我这里闲虫免进。」 「……啊。」塔尔愣了一会儿才明白他指的是温北,扬眉:「他干什么了?你这么生气。」 言何没有分手后嚼前任舌根的习惯,摇头不说话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塔尔凑到他跟前,满脸忧愁:「但是你跟他吵架,他心情不好,他心情不好叶镇就跟着急,最后倒霉的还是我。」 塔尔苦口婆心的总结:「你不要老婆,我还想要呢,能不能行行好?」 「不能。」言何很干脆的回绝,「关我什么事。」 离开地球后,或许是背井离乡的原因,他整个人都文明多了。 具体体现在口头禅都从「关我屁事」,进化成了「关我什么事」 要是心情好了,还能在后面加个「呢」 塔尔:「……」 塔尔嘆气:「他都在外面等了你一下午了,什么都不吃,脸色还那么差……」 言何还是那句话:「关我什么事。」 塔尔:「……」 他连续被噎回来,脸都绿了。 第130页 同时又觉得言何变化会这么大,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他还是先了解清楚的好。 「你上回说要招学员的事。」言何突然开口:「我同意了。」 「啊?」塔尔一愣,随即激动的蹦起来:「真的假的?言何,你要是同意,咱们强强联手,还愁没钱赚吗!」 「真的。」言何很平静。 当初他刚穿来时,满心满眼都是温北,只想着怎么样才能跟他好好在一起,甚至忽略了工作生活。 而现在,他要重拾事业心,没什么比赚钱更重要了。 言何在后厨忙碌到天彻底黑下来。 他试了两道新菜,精緻的摆盘让人眼前一亮。 旁边还有他下午雕的水果,以及第一次尝试、有些翻车的奶油夹心花卷。 「拍照吧。」言何让出位置,示意塔尔。 这里的的服务业总是欠缺,大部分地方都用机器代替了全部,就连餐厅也一样,只有冰冷冷的菜名,连个图片都没有。 需要修缮的地方还有很多,这也意味着他们手里捏着足够的先机,赚到钱是迟早的事。 言何亲自处理了打光和角度滤镜各种问题,直到拍好了一组他满意的照片才下班。 「凉了就不要给顾客吃了。」离开前,言何叮嘱。 「我知道,我知道。」塔尔嘿嘿直乐,「我能吃完,你放心吧!」 言何扫了眼一大桌的东西,想提醒他别撑死,又觉得这话听不太好听,最终什么都没说,换衣服走人了。 这一下午他曾出来过几次,都能在同一个位置看到温北。 而等他真正下班时,那个位置上已经空无一人了。 言何收回视线,不太在意。 他刚要推门离开,被叶镇拦住去路。 对方像是刚跑回来,喘的上气不接下气,上来就是一通解释:「老大有急事先回去了,不是不等殿下下班。」 「?」言何挑眉:「我又没叫他等我下班。」 他就没指望过温北能挽回他。 枯等的一下午估计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不是……」叶镇也是个嘴笨的,急得直皱眉,重复道:「老大他是真的有急事!他说等他办完就来找您,希望您能等他一下。」 「是吗。」言何抱着胳膊,既不质疑也不同意,疑惑的跟真的似的:「我为什么要等他?他何德何能,又何来的面子。」 说完,他抬步又想走,再次被拦住。 叶镇倔的很:「求您了,老大很快的。」 言何:「。」 他实在搞不懂,温北有急事去办了,让他的手下来拦他做什么? 难道他下班还会耽误他的急事不成? 言何也懒得管温北是不是有事瞒着他了,他抬起手臂,向叶镇展示光脑屏幕,上面赫然是虫帝发送的邀请函,时间就是今天晚上,言何即将迟到。 「你家老大这是打算害死我?」言何冷笑一声。 言何上了飞行器。 叶镇眼睁睁看着,也不能阻止,万分忧愁的掏出光脑。 他编辑了一条讯息。 【老大,言何殿下下班去参加陛下的封赏宴会了,应该没事吧】 看到那条讯息时,温北刚从实验台上坐起来。 一回生二回熟,他已经习惯了取样过程。 之所以打着帮忙留住言何的名头把叶镇支走,只是担心他知道这事还要反覆,来捣乱罢了。 「老大,之后大概还需要您过来几次……」 「知道了。」温北应下,他简单的回覆了叶镇,又抬头瞥了实验台边忙碌的雌虫一眼,突然问:「我会死吗?」 雌虫手一抖,险些把量杯摔碎,眼神带着些恼意:「您说什么呢?当然不会。只是……」 只是还是要短寿的。 温北听懂了他的未尽之言,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的唇角抿了抿,忽的笑了:「那就好。」 只要还活着,他就有机会补偿言何。 权势地位,生意合作,他都要提前为他铺好路…… 「老大,你不再休息一会儿吗?」 见他要起身,雌虫问。 「不了,还有要紧的事。」温北说。 他连续蹲了言何好多天,那人也不肯见他一面,今天好不容易有要成功的迹象,却又耽误了。 看来要找个其他的理由,才能见到他。 晚宴上。 言何无聊到冒泡。 他拿着叉子,轻轻戳动着盘子里的糕点,却发现那是机器完成的,酥皮很硬,跟他做的差远了。 言何丧失兴趣,他丢开餐具,看向首座上的虫帝。 对方在某些方面特别像高中时的教导主任,比如一开会这个嘴就停不下来,还净是扯些没用的。 言何表面上在认真听,实际上左手在桌子下摆弄光脑。 叮。 一条新讯息。 言何点进去,见是温北发来的一张图片。 拍摄背景在书房,拍的是一本书,封皮儿微微发皱,一看就是被翻阅过无数次。 言何手一顿。 【温北:好多东西你都忘记带了,要不要回来收拾一趟?】 言何想回不用了,却突然想起那本书里夹着当初他在藏书阁顺走的纸条。 关于温北的发色,以及慾念…… 他研究了很久也没弄明白,甚至去藏书阁把那本书买了回来,也没看懂什么。 第131页 那张纸条还是留在他身边比较好。 思及此,言何敲字:其他的不用,这本书帮我快递过来吧,麻烦了 想了想,他又把这行字删除,重新回復。 【言何:我明天过去取】 正好把该解决的事情都解决掉。 宴会结束后,虫帝单独把言何扣了下来。 他们一块儿在花园喝茶,虫帝在他面前也没什么架子,呸呸的把茶叶吐回去,形象管理失败:「言何,你真的不考虑我的弟弟?」 他已经听说了他跟温北要离婚的事,见缝插针来了。 「陛下,我暂时没有成婚的想法。」言何回。 「哎,你也老大不小了,等什么等啊……」 「自然是要等家国平安。」言何笑眯眯,「我已经想好了,陛下,我要上战场。北境屡屡来犯,每回签的条约他们都违反,实在没把您放在眼里,该整顿了。」 「噗——」 虫帝一口茶喷出来。 翌日。 言何熘达着上门取件,温北早早的在门口迎他,他看起来精神不错,只是面色苍白,衬的眼周的青黑格外明显,像是八百年没睡觉了。 言何看到了,什么都没问,径直上楼拿书。 书放到背包里,里面的那张纸条则揣进兜,言何坐在沙发上,没碰温北倒的水。 「我今天来,还有一件事要跟你商量。」言何酝酿着开口,他指尖点了点茶几表面,神色沉静平淡。 「你说。」温北小学生似的正襟危坐,望向他的目光暗含期待。 「我上回送你的吊坠,可以还给我吗。」言何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星卡,推过去:「多少钱都可以,就当我买回来。」 就当他这些年的炽烈爱意,都能买回来。 第67章 抢先 2025年7月7日 言何收到了温北的简讯。 对方把他从黑名单里拉出来, 冷冰冰的发来一串卡号: 【密码你生日,折现,有什么不对的你列个单给我】 这话也算是简而又简, 言何看了半天明白过来, 这是要把他们在一起这些年的花销和礼物全都还给他。 做的够绝的。 言何没去查那张卡, 而是斟酌着回覆: 【有些东西说不清, 见个面吧】 对方回的很快。 【没必要,你直接说个数】 言何:「……」 这小子是学川剧变脸的吧? 就别说什么分手后当朋友的屁话了,他这是打算撕破脸吗? 没记错的话,他们这也算是和平分手, 就算不和平, 也是他这边有问题,他从没做过任何对不起温北的事, 他凭什么?? 言何越想越觉得离谱, 皱眉敲字。 【见一面和我请假去你公司堵你, 自己选一个吧】 温北正在事业上升期,显然不可能因为这点破事儿辞职, 对方好半天没回, 傍晚才发了一个地址过来。 言何点进去, 见是一家餐厅。 【明天九点?】 言何勾了勾唇,不知是讥讽还是别的什么, 回了个行。 第二天一早,言何起床煮了杯咖啡, 镜子里的自己有些憔悴, 黑眼圈比熊猫还重。 他连续几天被气的睡不着, 又是头一回经歷这事,完全没有经验办法, 总的来说就是一个束手无策。 他给咖啡加了四倍浓缩,一口气灌下去才觉得自己精神了点。 餐厅定在市中心一条闹市上,是他们从前没去过的店。 还挺贴心的,知道触景伤情不好。 言何下了计程车,远远看到了温北,对方坐在一楼窗边的位置,正微微偏头跟服务生交谈着。 言何在大街上瞧了他片刻,快迟到了才走进去。 近了才发现,这人神色如常,精神抖擞,和往日没什么两样,甚至……看起来还要比以前兴致好上几分。 看来被「分手」两个字影响到的只有他自己。 言何轻轻嘆气,招手点菜。 等餐品点好,服务生们也都走开了,温北才抬眼看他,问:「什么事非要出来说?」 言何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想看看他,而且他觉得,分手应该讲明白才好,不清不楚的算什么。 但他又怕说出来,温北拍拍屁股走人了,于是只能瞎扯道:「你给的钱,数目不对吧?」 这几年来他们两个吃喝用住都在一处,但钱是各存各的,从来没有互相干扰过,温北自认不缺钱,闻言直接道:「我给你加。」 「不用。」言何觉得有些棘手,只好换了个角度说:「你的银行卡就算给我密码我也取不出来,重新弄吧。」 「?」 此话一出,温北立刻皱起眉盯着他,目光带着探究。 几秒后,温北往椅子上一靠,凉声道:「少爷,你是没看那张卡吧,那是你名下的银行卡,你的。」 言何:「……」 他名下的银行卡什么时候给过温北?? 言何沉思片刻,想起来了,是给过,而且已经给了很久了。 「……这样。」言何沉默片刻,苦笑道:「我是没有想到,当初是怕你零用钱不够给你的卡吧?最后竟然用在分手上。」 温北没应,他似乎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一顿饭吃的味同嚼蜡,点的都是他们喜欢吃的菜,却都没吃几口。 第132页 最后言何叫了打包,扯着嘴角笑了下:「便宜小黄了。」 小黄是他们楼下的一条流浪狗,逢人就摇尾巴,很会撒娇,他们平日里吃剩的都餵给他,小黄便在楼下安定下来。 「……嗯。」温北说,「我给他买了点狗粮和窝,去年冬天的窝好像被保洁收走了,也该换一个了,你给它拿去吧。」 言何盯着他,点了头,乐了:「你对它倒是好,也没见你给我留点什么。」 温北也没见过主动跟狗比的,他沉默片刻,到底没说话,起身离开。 言何没追。 他坐在餐厅里,耳边是不算吵的热闹声,有家族团聚,兄弟聚会,情侣重逢,还有工作聚餐,老闆正斗志昂扬的给员工们灌着鸡汤画着饼,讲到激动处还要一起喝一杯。 他身处在热闹中,看着温北的背影迎着阳光,一点一点消失在街道。 「你已经恢復记忆了,应该也知道那条吊坠是我设计的。」 言何语气平静,一如多年前的温北。 「每个设计师画出的图纸都是倾注了真心的,之前它确实属于你,但现在你配不上了,还给我吧。」 他们坐在沙发的两端,明明隔了不过几米,却好像有一条看不见的楚河汉界,将他们分得清清楚楚,谁也不能跨过去。 温北的手指蜷了蜷,松开掐了半天的掌心。 手心有些湿漉漉的,不知道是汗是血,他没有低头看。 言何说的每一句话都很有道理,他无法反驳,连嘴都张不开。 他确实配不上,但他也……确实不想还。 他慢半拍的意识到,这一次和上一回不一样了,言何可以包容他一次两次,但绝不会有第三次。 言何不会再挽留他了,也不会提出再见一面了,如果可以的话,他大概不想再看到他。 温北从来都不敢问。 不敢问言何是以怎样的心态在分手三年后,还能面不改色的把他娶回家,然后对过往的糟心事只字不提,对他爱护有加,百依百顺。 他不敢问对方的目的,甚至细想一下都觉得难以接受。 言何曾经或许,真的很爱很爱他,这份感情比他想像的还要重。 而他确实也,配不上。 「……对不起。」 过了很久很久,他才艰难的把这三个字吐出来,他像是喉咙里被插了尖刺,每个发音都异常艰辛,字字泣血。 他只能先道歉。 「打住。」言何甚至笑了。 他在有些昏暗的客厅中扬起嘴角,笑的不可自抑。 「温北啊。」 他半捂着嘴,笑意从指尖泄露:「你有没有发现,你的对不起……都快成口头禅了。」 他大抵是真觉得可笑,眉眼都弯了起来。 只是不知,其中有多少心酸。 他或许是不甘心的,喜欢了好多年啊,都要成习惯了。 对方已经融入了他的生活,土匪一样占据了自己的领地,要赶走也是需要时间的。 言何仰倒在沙发上,胳膊压住眼睛,他缓了一会儿,淡淡开口:「就这样吧,温北,各自安好。」 「如你所说,我们各有各的路。」 「你就当我,从来没有穿过来,继续往前走吧。」 温北正襟危坐,全身都绷着,像拉满的弓。 他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规规矩矩的。 闻言,他按住自己的手,力气大到骨节都泛了青。 他忍了又忍,把嗓子里憋着的那点异样吞下去,克制着,小心翼翼的说:「可是你已经来了……」 如果言何没来,他大概会选一只同样低等级的、没有什么脑子的雄虫,然后嫁过去,打也好骂也罢,冷落也行**也可,最后丢了半条命,拿了信息素样本。 如果顺利的话,他们会研究成功,缔造出一个新时代。 这个时代有好有坏,有的虫会很开心很感激,有的则会怀恨在心,处处使绊子。 这些都没关系,他达成了自己的使命便好,最后再如言何说的,他会卸磨杀驴,把那只在他身体里留过痕迹的雄虫杀掉。 至于他自己能不能活下来,好像也没什么所谓了。 或许有时候,尊严情怀信念使命,都比单纯的「活着」重要。 从前他这么想,现在也没改变,只是…… 只是有个人,他从很远很远的时空而来,在这里拥有了很高很高的地位,无尽的荣耀、舒服的生活、数不尽的钱财。 他只要招招手,就能拥有更多,但他没有。 他好像是为他而来的,一只手便能把他从泥泞里拉出来,拍拍他身上的灰尘,痞里痞气的哼笑一声,然后说—— 「哎,怎么搞的脏兮兮的,小花猫似的,来,给你擦擦。」 他不会嫌弃他身上的土,也没有被他的故作兇狠吓跑,只满目怜惜、又或者是爱意,把他拥进怀里。 这不是他第一次救他,也不是第一次被推开。 仔细想想,这大概是世界上唯一一个不求回报爱着他的人。 温北坐在那里,过往的每一幕,每一帧画面,都在他脑海里循环播放。 在虫族的第一次相见,言何看他的那一眼,还有他故意凑在他耳边说话时,言何微微垂眼,眸中似有浓烈的情绪。 从前温北看不懂,现在也理解了,那是久别重逢的欣喜,和爱而不得的痛意。 第133页 后来对方一直对他很好很好,好到他不止一次怀疑言何的性别,和那壳子里面是否换了人。 丛书杨安排鸿门宴的那天,言何曾把他抱在怀里,却也只短暂相拥了一秒。 他那时以为对方只是做做样子,替他在众人面前挣个面子,如今想来,那双眼里大概是有不舍的。 因为照顾他的情绪,体贴他的想法,甚至耐心的一点一点教会他什么是喜欢。 在他记忆错乱、懵懵懂懂时,言何给了他百分百的尊重和爱护。 这一切,都不是一句简单的「喜欢你」可以做到的。 「给我吧。」 言何站在他面前,朝他摊开手。 那只手白皙修长,指甲修剪的干净平整,和他这个人一样,温润如玉。 就算闹到这个地步,也没沖他发过一次脾气。 温北没动。 他不想还。 东西捨不得,人也捨不得。 归还了吊坠,他们好像就真的没有任何关系了。 「南南。」言何温声开口,把催促也说的几近温柔:「别闹了。」 一回生二回熟,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又何必装作青涩。 温北唇角紧抿着,到了这重要的关头,他一个字也吐不出。 从前言何总是纵容着他,有什么分歧吵架,都先低头哄他,就算不是他的错也哄着。 把他惯坏了。 现在言何抽身要走,他连挽留都不会,笨拙的像个傻子。 「我……」 良久,他压着颤抖的嗓音,低低抽气,问:「我可以……买下来吗……多少钱都可以,什么都可以……」 言何垂眼看他,没有说话。 或许是房间里光线太暗,衬的他那双眼,无悲无喜,不带一丝一毫感情。 被温柔眸光注视的久了,这样的眼神还是温北第一次见,每一眼都像针尖刺入皮肤,一点一点深入,扎穿骨头才好。 凌迟似的。 温北抖了下,倏地移开脸,不愿对视。 言何不说话,他只好自言自语似的继续说:「求求你,你如果不缺钱的话,想要什么呢……我什么都可以给的……我也不会拿这个威胁你什么,我只是想,留个念想……」 留一个,言何爱过他的证据。 要不然往后岁月漫长,他怕他记不清所有细节,一切都像梦一样散掉。 「不可以。」 听到这里,言何终于开口,他静静地注视着温北,语气不容置喙:「我没什么缺的,你身边也不剩什么有价值的,温北,我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已经亏过两次了…… 不会有下一次。 「行了,别在这装深情了。」言何指尖向上,招了招手,催促着:「我一会儿还有事,快一点。」 他许是真的以为温北不在意。 也可能是知道他在意,故意刺他。 不管怎样,这句算得上绝情的话果然有用,温北勐的闭眼,然后一直紧握的右手缓缓张开。 掌心里,躺着一条吊坠,他戴了许多天,那一尾银鱼也依旧亮闪闪的,不曾黯淡。 言何轻飘飘抽走它,揣进口袋里。 「行了,星币我直接打到你卡上,记得收。」言何很满意,他拿过自己的包,离开时的脚步轻快,似是卸掉了什么重担。到门口时,他微微偏头,看到温北杵在客厅中央的地毯上,看样子是追了几步,又停下了。 他们安静的对视两秒,言何说:「以后好好生活。」 言何走后很久很久,温北站不住了。 他手撑着膝盖缓了缓,慢慢蹲下来。 几滴水珠直愣愣掉下来,落在毛茸茸地毯上,很快消失不见。 而他在空荡荡的别墅里,终于明白过来—— 就在刚才,他彻底失去了他的爱人。 言何在主星买了套房子,刚住了两天便租出去了。 原因无他,虫帝得知他来了后说什么都要他住进帝国分配的府邸,说他是尊贵的s级殿下,就为了虫身安全考虑也不能住闹市。 就这样,古有岳母三迁,今有言何……搬家跑断腿。 他衣服太多,都是金主爸爸送的,也不好意思挂到二手网站上卖,更不能扔了,只好都装进大箱子里,通通带走。 小白还在温北那里,他没带走,又去商场买了一个新的家政机器人。 这只机器人呆板极了,远没有小白有趣,言何很少跟它搭话。 这些天他勤于工作,称得上没日没夜,就算有了空闲时间,也不是在研究新菜就是在看战场视频。 他那天说想要军功不是开玩笑,人嘛,走到哪里都要有点抱负,长久的安于现状,会迷茫的。 简单来说,他喜欢刺激。 尤其是打仗这种事,危险,但他喜欢。 有种置生死于度外的美。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他不仅研究了这里的机甲功能,还把附近各个方向的异种也查了遍,擅长的进攻方式、弱点、死穴,他都要知道。 虫帝也明白他是认真的了,但因为他是雄虫,迟迟不肯松口。 言何也不着急,先把餐厅连锁的事坐稳再说。 这天他正在教学员做虾滑,塔尔推门而入,挤眉弄眼的问他还有多久结束。 言何脱下一次性手套丢进垃圾桶,淡淡瞥他一眼:「有事?」 第134页 不怪他搞「连坐」,只是温北跟叶镇关系太好,他如果还同塔尔整日混在一处,只会让对方为难。 当时适当的距离,只做合伙人挺好的。 塔尔神经大条,还没发现他的不对劲,用夸张的面部表情告诉他: 有事!大事! 「你们先做,一会儿下锅前喊我。」言何叮嘱一声,跟着塔尔出去了。 「大好事!」塔尔兴奋的一拍言何肩膀,被躲开了也不恼,摇头晃脑道:「你还记得上回邀请咱们的那个节目组吧?他们开始拍下一期了!」 言何记得,但他不觉得这事跟他有什么关系,遂挑眉:「所以呢?」 「你不高兴吗?咱们可以放假了呀!」塔尔一想到可以带薪跟老婆约会他就开心,喜滋滋道:「主人物还是咱们几个,也会来几只新虫,节目组那边就期待你来呢,嘿,你小子魅力还不小。」 「不去我也可以随时放假。」言何说,「我跟温北已经离婚了,再去不合适,也不符合节目组的传播观念,算了吧。」 「别呀!」塔尔拉着他,「这游山玩水的,总比你自己瞎跑强吧,而且大家都知道你俩离了,没什么大不了,你以为节目组那只臭虫为什么高兴,你单身了那些雌虫才更兴奋啊,流量更大了!」 言何:「……」 他还真没想过这一点。 「去吧去吧。」塔尔软磨硬泡,「你还真打算单身一辈子呀,这不是浪费么,节目里那么多单身虫,你去看看呗。」 言何简单一个字:「不。」 塔尔遭受了严肃的拒绝,颇受打击,在言何转身回屋后,他咬牙切齿的编辑了一条讯息,点击发送。 小样儿,看你还能不能拒绝! 远在后厨的言何打了个喷嚏。 他觉得有人在骂他,但他没有证据。 快下班时,他接到了一通视频电话,不能拒接的那种。 画面里,虫帝笑的颇为诡异,竟在劝他去参加《虫虫有缘》 而且他的说辞,竟和塔尔高度重合:「你也不小了,该去找找雌君了。」 「知道你跟其他雄虫不一样,有自己的想法,我也不给你瞎安排分配了,你去谈一个自己喜欢的,怎么样?」 不怎么样。 言何僵着脸,正要拒绝,又听虫帝道:「你如果去参加……你那申请随军出征的文件,可就能批了。」 言何:「……」 言何不抵诱惑,最终还是点了头。 去节目组的路上,塔尔一直在为自己狡辩:「真不是我,我是谁呀我能叫动陛下!」 言何懒得理他。 「哎呀你放心。」塔尔又说,「节目组都是知情达理的,肯定不会拿你跟温北做文章的,放心好啦。」 他这话放出去没半小时,他们到达了拍摄现场,只见酒店的门前,挂着条鲜红的、长长的、随风飘荡的横幅。 上面写着一排大字:预祝《虫虫有缘》第二期拍摄顺利!点就看言何殿下跟他前夫哥的爱恨情仇! 言何:「……?」 塔尔:「……。」 言何忍了又忍,才忍住转身就走的欲望。 节目组负责虫看到他果然很兴奋,那眼神,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大概是耗子看到了大米,还是饿了好些天那种。 言何躲开他激动的招唿,勉强笑着,跟他商量:「你看这横幅,挂一会儿应该差不多了吧?」 「那不成!花了好多钱订的呢,得挂到拍摄结束!」 言何:「……」 得。 他们到的早,在一楼喝了会儿茶其他虫才陆续到场。 有了第一期的经验,这回节目组准备的格外齐全,每一只新来的虫都要去小黑屋拍一个短视频,作为彩蛋。 言何进去胡诌了几句就出来了,不多时,他看到温北跟叶镇也来了。 这两位大抵是刚下班,军装也没换,严肃正经。 他只瞥了一眼便收回视线,扭头继续研究他的茶。 温北来的不算早,拍完短视频出来时,言何身边已经没有空位了。 他安静的走向另一头角落,坐下来。 塔尔有心给他让位置,又不敢做的太明显,急的眼睛乱转。 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塔尔站起身,招唿道:「我去叶镇那边坐,他那儿的茶香……谁来坐我这个位置啊?」 说完,他拼命向温北使眼色。 温北有些迟疑,他怕言何会不高兴……对方一眼都没看他…… 「我……」 他刚要起身,便见眼前晃过一道身影,已经有虫抢了先。 「我可以吗?」雌虫大大方方走近,看似问的是塔尔,眼睛却一直黏在言何身上。 一见他,塔尔牙疼似的抽了抽嘴角,不情不愿的应:「可以啊,当然可以。」 雌虫坐下来,朝言何伸出手:「阁下中午好,我叫安蒂弗兰,很荣幸见到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30723 14:59:41~20230724 20:56: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纸 4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裤子 言何本不明白虫帝劝他来的动机是什么。 现在……懂了。 第135页 安蒂弗兰, 虫帝那年幼且备受宠爱的弟弟,a级王虫,常被叫一声小殿下。 虫帝这是,还没死心呢。 言何在心里嘆气, 面上却不敢显露半分不对, 跟安蒂弗兰握了手。 「中午好, 小殿下。」 「诶?你认识我呀。」安蒂弗兰是个自来熟,闻言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看起来很开心:「我们没见过呢。」 「小殿下的名字……很好记。」言何往旁边让了让,尽量跟他拉开距离, 并在旁边没别的虫关注时, 跟安蒂弗兰小声道:「殿下,这里到处都是摄像头, 要小心处事。」 当然不是怕他惹事, 只是他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皇室, 举止都要得体些。 「没事儿。」安蒂弗兰跟着他压低声音,凑近:「我哥说了, 我年纪小, 就算说错了什么, 也不会被追究。」 还真是惯着啊…… 言何暗自感慨。 综艺的老规矩,第一天大家互相认识认识, 吃饭聊天吹牛,不安排活动。 言何喝了两杯茶, 硬生生给自己灌饱了, 节目组的晚餐才姗姗来迟。 烤肉的架子摆好了, 各种新鲜肉片流水一样送进来,一大桌险些放不开。 言何兴趣不大, 如塔尔所说,他们也算是难得放一回假了,懒得去研究菜式,连肉都懒得自己烤,索性等下一波速食了。 结果狗比节目组出尔反尔,可能是为了节目效果,临到头变卦,送了些生食材过来,撒手不管了。 大家都知道塔尔跟言何一块开了餐厅,而言何厨艺了得,纷纷开口起闹,让言何露一手,顺便教一教他们。 迎着一大圈期待的目光,言何实在不好拒绝。 「那就……弄点简单的吧。」他轻轻嘆气,把袖子挽起来,拿起架子边的夹子。 正好他最近在研究菜包,而烤肉用的生菜大小正合适。 「蒸熟的洋芋剥皮,用这个碾碎。」言何一边做一边解释,运动放慢让他们能看清每个步骤,「然后就是要做鸡蛋酱,锅里……你们这早有准备啊。」 塔尔嘿嘿乐:「这不是怕你用别的不顺手,特意给你拿来的。」 「……」 言何懒得理他,虽说这假放的跟没放一样,但是也能起到一定的宣传效果,便算了。 言何安置了锅,熟练的倒油,炒起了酱。 「一定要注意火候,煳了就不好吃了,配料加什么都行,喜欢吃什么就往里放什么。」 「把他们搅拌好,能吃辣的放一些辣椒油会更香,搅均匀后再往生菜里面包,可以加烤肉,口感更丰富。」 说话间,言何已经包好了一个,微微抬起来给他们展示:「就是这样。」 「噢噢……」 一群虫围着桌子包饭包,比言何教的学员还要认真几分,看的言何哭笑不得。 「言何阁下。」安蒂弗兰离他最近,轻声叫他:「我这个总包不好,你能帮我看一下吗?」 言何扭头看他,温声道:「你这片生菜太小了,你得挑叶子大一点的,比如这个。」 安蒂弗兰接过来,笑容灿烂:「谢谢~」 「嗯,不客气。」言何刚回身,就又被叫走了,单手雌虫们一看可以问问题,都兴奋了,殿下长殿下短,都叫言何帮忙。 言何忙成了陀螺,帮这个看看帮那个弄弄,在虫群中穿梭。 角落里,塔尔拐了温北一肘子,恨铁不成钢:「你行不行啊你到底?刚刚座位没抢过小殿下就算了,现在也不出手?」 温北垂下眼:「他已经够忙了。」 「你还挺谦让的??」塔尔气死了,「怪不得言何不要你,你这性格谁受得了。」 温北阴沉沉抬眼:「受不了就去找你家叶镇,坐我这里干什么。」 「脾气还不小!」塔尔瞪眼,「我教你啊,这雄虫啊,都是禁不住勾引的,一会儿他路过这里的时候,你就轻轻抓住他的手,等他回头就含情脉脉的望着他。记住,抓他的时候一定要轻,讲究的就是一个若即若离,肯定能勾的他神魂颠倒!」 温北沉默几秒,有些迟疑:「……真的吗?」 「那还有假??!」塔尔信誓旦旦,「你只管做,不成功算我的。」 反正不成功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塔尔心说。 很显然,温北真信了。 在言何朝这边走来时,他在心里默念,轻,一定要轻。 诶……抓手是不是太冒犯了?要不然改做抓袖子吧…… 他还没想清楚,言何已经走过来了,情急之下,温北脑子一抽,在衣袖和手指之间,选择了…… 裤子。 那条深灰色的,修身款的,工装裤。 言何腰带系的本来就不是很紧,被这么一扯,直接崩掉,而他丝毫没注意,还在往前走…… 哗啦—— 是裤子被撕坏的声音。 言何勐的回头,一把抓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裤子,眸光惊疑不定:「你干什么?」 温北刷的收回手,比他还无措:「我,我……」 弹幕一下子激动起来。 【前夫哥!前夫哥!我站前夫哥】 【真没想到,他俩的第一次互动是被扒裤子】 【这就是夫夫之间的情趣吗,多来点,爱看,还有那个什么安蒂,能不能离言何远点,人家夫夫恩爱的他插什么足】 第136页 【上面的清醒一点,他俩已经离了】 【这已经不是清醒的问题了,能不能有点礼貌,弗兰怎么你了?】 【小殿下有一双狗狗眼诶,喜欢】 为了不走光,言何不得不一只手提着裤子,也没空跟温北计较,转头询问休息室在哪,他得去换裤子。 安蒂弗兰站起身:「我知道,在楼上,我刚刚去过一趟,我带你去吧?」 「麻烦了。」言何笑笑。 眼看着他俩成双入对的离开,塔尔目瞪口呆,压低声音:「不是,我不是叫你勾引他吗?你扒他裤子干什么?」 「我……抓错地方了。」温北低下头。 不多时,言何跟安蒂弗兰下了楼。 言何换了条更休闲的裤子,版型宽松,他偏瘦,曲腿时显得有点空。 安蒂弗兰在他身侧,两人说说笑笑,看起来氛围很好。 塔尔看到了,扭头教育温北:「你别跟个木头似的,有机会就上,多跟人家小殿下学学行吗。」 温北觉得自己不太行。 他沉默几秒,点了头。 他尽量。 言何回到自己的位置,周围一圈虫大部分都吃上了,暂且安静下来。 安蒂弗兰也吃了几口,然后眼巴巴凑到言何跟前,满眼崇拜:「阁下,这个真好吃,你好厉害。」 「小殿下过奖了。」言何笑笑,没有多谈。 「你不要谦虚呀。」安蒂弗兰趴在桌面上,突然看到桌上的肘子,眼睛亮了亮,小声道:「阁下,你会做肘子吗?我哥都不让我吃……」 他嘟囔着,神色有点委屈:「他说肘子是垃圾食品,只让我吃那些干巴巴的东西,难吃死了……你能不能给我做一点呀,我就吃一点。」 言何顿了顿:「可以。」 果然是泡在蜜罐子里长大的小孩,听说虫帝最喜欢自己这个弟弟了,恨不得捧在手心里。 原来……雌虫也不一定命运悲惨。 言何莫名想起了温北,他走了会神,才想起问安蒂弗兰:「你想吃哪种做法的?」 「都有什么呀,我不清楚诶,阁下有推荐嘛?」 「酱肘子?那个很香。」 「好哇好哇。」安蒂弗兰有些兴奋,他直起身给言何让位置,「你做吧,我不捣乱!」 还真是小孩。 迎着他期待的眼神,言何摇摇头,动手开做。 酱肘子想要软烂顺滑需要时间,言何想让安蒂弗兰上楼等,对方不肯,非要在旁边看着。 其他虫陆续上楼了,也有在一楼聊天的。温北也没走,跟叶镇他们在角落继续喝茶。 温北表面上在喝茶聊天,实际眼珠子都要贴言何身上了,不错过那人的每一个动作。 酱肘子出锅时,言何戴着手套把盘子端出来。 安蒂弗兰很激动,捏着筷子跃跃欲试。 「你给你切一下。」言何温声说。 「好!」 从温北的角度,能看到言何细心的把肘子切成能入口的小块,然后推给安蒂弗兰,提醒他小心烫。 「你真不吃啊?不饿吗。」塔尔还在他耳边絮叨,「你中午就没吃吧,怎么,想修仙?」 「他早上也没吃,我们食堂煮的面,他一眼都不看。」叶镇在旁边补刀。 「我喝营养液了。」温北面无表情。 「那玩意顶什么用,哪有酱肘子好吃……」说着,塔尔三步做两步跑到言何跟前,不要脸的举起盘子:「分我点分我点……」 「没你的份。」言何眼皮子也不抬,冷冷道。 他还在记塔尔的仇。 「哎,无情无义,又不是我嘴馋。」塔尔为自己辩解:「可不是我想吃啊,是你家……你那前夫想吃。」 说完,他想了想,又补充:「他可一天没吃饭了。」 言何不为所动。 几秒后,言何偏头问安蒂弗兰:「吃饱了么,小殿下?」 安蒂弗兰暗觉不好,抱住自己的食盆,义正言辞的拒绝:「不行,我没吃饱,这两个我自己都能吃完!」 那肘子一个比他脸都大…… 塔尔刚想跟他理论,就听言何嗓音带笑:「慢点吃,都是你的。」 「不好意思,没多余的。」言何抬头说。 他刚说完,就看到白着脸的温北。 对方就站在邻座旁,不知听了多久。 视线相撞,温北倏地偏过头躲开,匆匆往楼上走,背影有几分狼狈,落荒而逃似的。 第69章 殿下 「这……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安蒂弗兰松开自己的盆, 有些茫然的望着言何,试图解释自己的行为:「我不是不给他吃,我……」 「我知道。」言何拍拍他毛茸茸的脑袋以做安抚, 笑意盈盈的:「你没做错, 本来就是你的, 谁也抢不走, 慢点吃。」 他看着安蒂弗兰飞速的炫完了那盆肘子,眼疾手快的阻止对方吃第二个。 「小殿下,你会吃撑的。」言何一根手指抵着盆,微微摇头:「晚上吃太油腻不好, 你想吃的话, 我明天再给你做。」 言何绝不会说他是自己想吃。 「噢……」安蒂弗兰恋恋不捨的望着肘子,神色满是眷恋, 成功把言何逗笑。 「行啦, 快上楼休息了。」言何把肘子放进保温盒, 打算带回去给自己当夜宵,催促安蒂弗兰。 第137页 节目组给他们安排了房间, 他俩都是单身, 都在三楼住单间。 言何正要上楼, 被叫住。 叶镇站在他身后,收起了往日玩世不恭的样子, 有些严肃着急。 他走近,环顾四周没别的虫后从怀里掏出了什么, 做贼似的压低声音:「言何殿下, 能不能求您件事?」 言何看着被黑色口袋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盒子, 一挑眉:「什么事?」 你先说,我不一定答应。 「这是……药。」叶镇说, 「老大很不舒服,需要吃药,但是我住二楼,不方便给他送上去,你们住隔壁,能不能麻烦您……」 言何不觉得这有什么不方便。 又不是男女生宿舍,还有门禁,三楼他想上就上了,何必求他。 无非就是想撮合他们……那就更没必要了。 「我。」言何顿了顿,随便找了个理由:「我不做违法的事。」 易奥斯歌不允许私下用药。 叶镇愣住了。 他们一块儿相处时,言何对温北太好,所以就算现在分开了,他下意识还是以为言何会继续偏爱温北…… 他没想到言何会拒绝,却也没再纠缠,胡乱把东西重新塞进衣服里,匆匆往楼上赶。 叶镇其实没撒谎,已婚的雌虫顶着摄像头往三楼跑……确实不太合适。 但他不在乎这个,老大最重要。 他来到了三楼的走廊里,一时忘了老大的房间,正想发个讯息问问,就看到一只雄虫从房间里走出来。 对方是上一期也来过的老人了,一直单身,相貌平平的也没什么存在感,叶镇连他的名字都叫不出来。 他偏身给雄虫让路,对方却直直的朝他走来。 「叶镇。」 雄虫盯着他,几秒后叫出他的名字。 这傢伙的眼睛很奇怪,瞳仁不是正常的圆,而是竖着的椭圆,直勾勾盯过来时颇为瘆人。 「阁下……认识我?」叶镇下意识后退两步。 「当然。」雄虫笑了笑,神色却带着凉意,嘶哑难听的声音如同附骨之蛆,阴森诡异,让人浑身发毛:「你家上将身边的虫,我都认识。」 叶镇已经觉得不对劲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对方视线下移,盯向他的衣服。 「你这怀里……揣着什么?」 要是暴露他们私下用药,必然会被查,到时候就完蛋了。 叶镇有些慌,下意识捂了一下。 后边还有摄像头,他没想到雄虫会直接上手抢,反应过来后,他们便在走廊在撕了起来,目标明确,谁也不让谁。 不多时,叶镇的衣服都要被撕烂了,他索性把外套脱下来,包着盒子,死死的抱在怀里。 「徒劳无功的挣扎。」那雄虫冷冷笑着,满眼蔑视,伸手袭向叶镇下颔。 「干什么呢。」 一道男声打断他的动作。 温北倚在门边,一只手还搭在把手上,面色难看,嘴唇也是苍白的。 他眉尖紧蹙,看着眼前这场闹剧。 「老大!」叶镇见他出来了,勐的甩开沐容,退了退,一脸无语:「他有病吧,上来就跟我打,有本事去训练场打啊。」 「沐容。」温北没看他,而是望向那只雄虫,没什么表情地问:「你在做什么?」 「你们认识啊?」叶镇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茫然的像个傻子。 「温北上将。」沐容扯着嘴角。 他或许是不想笑,导致面目僵硬,连嘴角的弧度都格外诡异。 温北想说什么,嘴刚张开便没忍住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他捂着嘴,咳的眼眶发红。 「老大!」叶镇一急,想过去查看,结果被沐容拉住,冷不丁又要去护着药,一时间手忙脚乱,恨不得咬沐容一口。 言何上楼时看到的就是这副混乱的场面。 他一只手扶在楼梯扶手,脚步顿住,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该出现。 同他一起上来的还有安蒂弗兰。 他在言何身后,见他停住,探出头:「阁下,怎么了?」 说完,他也看到了,目瞪口呆:「这是怎么了……」 温北止了咳,依旧虚虚的倚在门框上,眉眼低垂,还是一副虚弱的样子。 他在看言何,却在对方看过来时偏开眼。 言何犹豫一下,扭头问安蒂弗兰:「楼下还有点茶没泡,你想喝吗?」 安蒂弗兰性子单纯,闻言脑子全跑吃喝上去了,连连点头:「好呀好呀。」 「殿下!」叶镇却不干了,「您就这么走吗?」 言何:「嗯?」 那不然呢,要他摇着花手走吗? 言何不太理解,却也没直接离开,看热闹似的望过去。 见他驻足,沐容突然开了口:「言何殿下,我发现有虫私自运走珍惜药品,怀疑他跟北部的星盗有勾结,您官位大,不如留下主持公道?」 啊?怎么还扯上星盗了。 言何一挑眉,还没应,就听温北冷冷道:「不必。」 「我的副手,就算有错也该是由我管理,容不得你来挑拨污衊。沐容,你手伸的太长了。」 他俩还认识? 言何思考片刻,没在记忆里揪出这张脸,遂没说话。 「你来管理?谁不知道你们关系好的很,都能到为对方捨生忘死的地步,你恐怖只会包庇,不会管理吧?」沐容阴阳怪气。 第138页 话已至此,言何再袖手旁观显得有点…… 言何偏头,凑近安蒂弗兰,小小声问他:「你哥看不看直播?」 要是被虫帝发现他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恐怕会成把柄。 安蒂弗兰想了想,说:「看,而且一直看你的镜头,吃饭都不放下,我怀疑他是你的终极粉丝。」 言何:「……」 谢谢他噢。 言何不想管也得管了。 他在心里嘆气,上前两步,两只手闲闲的插在裤子口袋里。 「好好说说,发生什么事了?」 他说着,眼睛一直盯着沐容。 对于这只没见过的虫,他有些好奇。 沐容一指叶镇,道:「殿下,药就在他怀里,您一检查便知。」 言何没动,淡淡挑眉:「你可有证据?凭空污衊人家清白可不好。」 叶镇一看他向着他们,顿时来劲了,躲到言何身后,理直气壮:「就是!!你有证据吗你!我还说你上来就打我呢。」 「谁打你了?!」 伴随着急匆匆的脚步声,塔尔姗姗来迟。 众所周知塔尔是个痴情种,他跟叶镇虽还没结婚,感情可是好的很。 言何一看他来了,顿觉没自己什么事了。 没想到…… 「殿下。」 沐容依旧盯着他。 「他们都沾亲带故,您可要,主持公正啊。」 最后几个字他咬字很重,称得上一字一顿。 莫名的,言何有种他不是针对叶镇或温北,而是在针对他的感觉。 可是他们,确实不认识啊。 言何想不明白,他朝叶镇伸手。 叶镇对他还算信任,二话不说把东西给他了。 言何没有第一时间拆开,而是盯着沐容:「你确定这里是药?如果不是,可就打了本殿的脸啊。」 他很少用这个自称,这还是第一次。 「我确定。」沐容语气恳切。 「那我们就拆拆看喽。」言何作势要去扯口袋的结。 「殿下……!」 一只冷白到有些病态的手握住他手腕。 温北抿着唇,对他摇摇头。 那眼神里似有哀求,言何没看清。 他垂着眼,在看那只透着青色血管的手背。 他在想—— 这人怎么做到一脱离他视线就飞速瘦下去的,人形减肥机吗? 餵他的时候不见得长几斤肉。 「殿下?」沐容唤了他一声,又把眼睛转向温北,嗤笑:「温北上将,这大庭广众的,请您自重吧?」 言何感受到那只冰凉的手撤离他的腕骨。 莫名的,他有些心烦,也懒得再周旋,三下两下把那口袋撕开,露出里面的盒子。 叶镇没想到他真拆,瞳孔一缩,下意识想去夺,在看清后却愣住。 「这……」 言何扬了扬手里的保温盒,神色平静中带了点戏嚯:「本殿怎么不知道,这酱肘子也算珍惜药品了?请问……它是治什么的?嘴馋吗?」 沐容:「……」 沐容脸色难看,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大概是赤橙红绿都来了一遍。 他嘴唇蠕动一下,似乎想说「不可能」,不知为何又咽了下去。 他面色古怪的认错:「殿下,是我失察,请您责罚。」 言何细细的大量他片刻,摆手:「算了,下不为例。」 沐容行了个礼,回自己房间了。 他一走,叶镇有些焦急,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言何。 像是在问:我药呢!我那么大一盒药呢! 言何怀疑他智商,嘆了口气,主动道:「那边有电影室,几位一起去看吗?」 电影室空间很大,他们排排坐,把言何围在中间。 数双眼睛下,言何都有点无奈了。 他从自己外套里面的口袋里掏出另一只盒子,递给叶镇:「喏,这儿呢。」 第70章 挡酒 他们进入了观影室后, 跟着的摄像头见吃了个大瓜,识趣的没再跟,纷纷守在门口。 「你小子胆子也是真的大, 当着摄像头的面就跟我提药。」言何有些无奈地看着叶镇,「那玩应是有收音的。」 「所以我声音很小嘛。」叶镇觉得自己富贵险中求, 并没错, 且洋洋得意。 言何懒得教育他,转而道:「我当时觉得不对劲,就把东西扣下了,没吓到吧?」 「没有没有!」叶镇笑嘻嘻的, 表示自己胆子大的很, 就算被抓了要掉脑袋也不怕,然后惨遭塔尔一拳头。 刚刚在沐容面前还很敏捷的叶镇没躲开, 捂着胳膊嚷嚷疼。 有这两个活宝在, 房间里气氛好多了, 总算没那么僵硬。 来都来了,言何捏着影屏控制器, 问他们:「想看什么?现在出去估计得面对镜头。」 摄像机晚点会下班。 「我来挑!」叶镇自告奋勇, 「我正好有好多想看的。」 「行。」言何痛快的把控制器交出去。 他对电影兴趣不大, 低头瞟了两眼光脑,又微微抬首, 看向依旧坐在角落、正在吃药的温北。 对方没拿水进来,只能生吞药片, 却能面无表情的咽下去。 吃了两粒药片, 温北估摸了下自己的身体状态, 又捏开一管药剂,仰头喝了。 第139页 回过身, 直直的撞上言何的视线。 房间昏暗,几乎看不清彼此的眉眼,温北怔了一下,也忘了躲避。 两人在略显拥挤的观影房、轻飘飘的电影前奏音乐中,遥遥对视几秒。 那一刻,时间好像都放缓了,窗口吹进来的风也为他们放慢脚步,短暂的驻留片刻,又顺着衣角熘走了。 他们都生了双会说话的眼睛,凝望彼此时好像总有千言万语想说,最后都归结于匆匆过客。 「阁下?电影开始啦。」安蒂弗兰扯了扯言何袖子,「你在发什么呆呢?」 「噢,没有。」言何重新坐下来。 座位是一整排的,他们都坐在前面,言何左边是安蒂弗兰,右边没人。 温北放下药盒,被药剂刺激过的喉咙有些发紧,他抑制不住的闷声咳嗽着,掩唇走过来。 大家都坐好了,没人注意到他。 温北先是看到了言何旁边的空位。 他犹豫一瞬,上前两步,又偏头咳了几声。 算了…… 温北独自在第二排的最后一个位置坐下。 这里刚好能看到斜前方的言何,角度刚刚好。 他坐好后,眼睛象徵性的看向电影屏,几秒后,不自觉飘向了那个人的脸。 他看的太专注,甚至没注意到屏幕上播放的是一恐怖片。 这儿的「恐怖」不太一般,不是神啊鬼啊的,而是一大堆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兽类,主打的就是血腥,一场决斗下来,没几个喘气的。 吓人中,带着点噁心。 言何看的直皱眉,倒不是觉得吓人,只是不理解这种艺术模式。 不过这玩应好在有点剧情,他看的还算投入。 所以当他的胳膊被勐的抓住时,言何吓的一激灵。 他还以为电影里的东西跑出来了,借着微弱的光源扭头一看,却见是满脸惊恐的安蒂弗兰。 对方吓的嘴唇直颤,眼睛都不敢往前面看,却倔强的不肯真不看,一边抓着言何,一边大着胆子往那边偷瞄。 言何:「……」 察觉到他的视线,安蒂弗兰哆哆嗦嗦的又贴近几分,嗓音里带着恐惧:「阁阁阁阁下!对,对不起,啊不是,谢谢……」 光影的晃动下,显得他脸都有点绿了。 言何忍着没笑,破天荒的也没推开他,压低嗓音:「你没看过这个?」 「我不是军雌,没受过训练……」安蒂弗兰嘟囔着,还有点委屈:「但我不是弱啊,其实我也没那么害怕……」 说着,电影画面里突然窜出一只巨大的异兽。 为了让观众有代入感,这玩应儿是朝他们跑来的,颇有种要冲破屏幕出来吃了他们的气势。 「啊啊!」安蒂弗兰短暂的惊唿一声,紧接着想起自己的贵族礼仪,勐的用手捂住自己的嘴,不能喊,但还是害怕,于是他一头扎进言何怀里,说什么也不肯出来了。 言何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他会怕成这样。 「你……」 「怎么了怎么了!」叶镇听到动静,探出头,随手把电影暂停,开了灯,问:「小殿下吓到了吗?」 问完,他看到那边两位的姿势,愣愣的闭了嘴。 言何试探性的拍拍安蒂弗兰的后背,温和的嗓音里带了几分笑意:「没事了没事了,它已经被吃了,不会吓你了。」 那么大一只兽,得被多大的东西吃了啊。 安蒂弗兰一抖,更不肯起来了。 言何也没推他,只温声循循善诱:「电影暂停了,小殿下吓坏了吧?都怪叶镇,挑的什么片子,咱们不看这个了,起来吃点东西好不好?」 安蒂弗兰耳尖动了动:「……吃的?」 「对。」言何信誓旦旦:「楼下厨房还开着,小殿下想吃什么我就做什么,我给您开小灶。」 某吃货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他把自己的脑袋拔出来,眼睛亮晶晶的:「我想吃甜点!」 「可以。」言何一口答应下来。 点心也算是他擅长的料理之一了,各种口味他都会,花样也多。 时间不早了,他没做那些高难度的,简单了准备了些杯子蛋糕和蛋挞放进烤箱。 「要两个小时呢。」言何好笑的揪开快贴烤箱上了的安蒂弗兰,「咱们做点别的去。」 同样嗷嗷待哺的还有塔尔他们。 他跟叶镇甚至没放过温北,非要拉着他一块儿等,坚决不给他打退堂鼓的机会。 「我们玩游戏吧?」听说还要两个小时,塔尔来劲了。 「玩什么。」言何无所谓,他放下折了几折的袖子,在单独的小沙发上坐下来。 「玩骰子?」塔尔早有准备,嘿嘿直乐地搬出一个箱子,里面装着几瓶上好佳酿,「输了的喝酒!」 「好呀好呀。」安蒂弗兰第一个贊同,一个劲儿跟着乐,「我喜欢玩这个!」 言何翘着腿,也没拦他们。 夜深了,摄像头都不在,没必要拘着。 几轮骰子下去,塔尔发现自己左玩不过言何,右整不过温北,又不好搞自己老婆,更不敢针对安蒂弗兰,一整个憋屈。 于是他一拍桌,提出换个玩法。 言何由着他耍赖,点了头。 一口气讲完了规则,塔尔举起酒杯,亢奋道:「我先来!我有伴侣!」 第140页 言何:「……」 规则是每个人说一件事,干过的不用喝,没有的就得上。 言何知道塔尔坏心思多,没想到他这么不要脸。 言何二话不说,给自己来了一杯。 其他人也陆续喝了。 下一个轮到叶镇,他琢磨片刻,道:「我只有过一个伴侣,并且只喜欢他一个。」 这个针对性就过于强了。 在场的除了他们这对,便只剩三个单身的了,其中俩还是刚离的…… 安蒂弗兰情史空白一片,只能喝了。 而言何拈着酒杯,总觉得姓叶的给他下套呢。 他要是不喝,岂不是变相说他还喜欢温北? 言何没犹豫很久,扯着嘴角笑了下,抬起杯子一饮而尽。 喝完酒,他捏着杯壁,直勾勾盯向温北。 他眸光灼灼,让人很难忽视。 一秒。 两秒。 三秒。 温北没喝。 他表情平淡,却也没敢跟言何对视,扫了一眼便撤回来。 塔尔立刻懂事的开始起闹。 他的「哦~」还没唱一半,便被温北直接打断。 对方被酒液润过的声带有点哑,又带着凉意:「继续。」 按照位置排序,下一个该温北了。 温北没想太久,淡淡道:「我上过战场。」 没了奇怪的试探,他好像就是在玩游戏,让其他人喝酒便是他的目的。 塔尔撇撇嘴,喝了。 安蒂弗兰也想倒酒,被言何拦住。 言何握着酒瓶,给自己倒了两杯,语气平平:「小殿下年纪小,不让他贪杯。我替他喝。」 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前,言何两杯酒已经喝完了。 「啊。」安蒂弗兰呆呆的,他抱着可爱的玩偶,打算为自己狡辩一下:「我马上就成年了的,我哥说,我这个年纪已经该嫁出去了。」 说这话时,他眼睛一直看着言何。 言何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跟看酱肘子杯子蛋糕没什么区别。 虫帝能不能给自己弟弟请个好点的厨师? 看给孩子馋的。 言何无奈扶额,应和道:「对,你是不小了,但是一会儿小蛋糕就出炉了哦,喝醉了就吃不了了哦。」 安蒂弗兰立马放下杯子。 一秒犹豫都没有。 塔尔乐了,也没说什么,起闹道:「那该小殿下了,快。」 安蒂弗兰想了想,举手兴奋道:「我跟当今陛下睡过一个被窝!」 言何:「……。」 其他人:「……」 这游戏算是被他玩明白了,言何无奈笑笑,喝了酒。 他始终控制着自己的眼睛,没有往温北那边乱瞟。 他但凡看一眼,就会发现那人一直一直在看他。 在他为安蒂弗兰挡酒时,温北默不作声的灌了自己一整瓶。 他一天没吃东西,胃里只有孤零零几片药,早就火烧火燎的疼起来,折腾得他冷汗直冒。 到最后,他疼的有些手抖,知道自己该提出回房休息,却还是窝在那里,机械的喝着酒。 他总会回想起,言何刚刚那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他不知道那里面是否有怀疑。 终于,一轮过去,再次轮到他。 温北在视线集中处,突兀的开口,说着其他人听不懂的话,语气平静中带着些固执:「我只谈过一次恋爱,从头到尾,只有一次。我撒谎了,我没有找其他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30726 20:52:32~20230727 23:20: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纸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酒精 2026年8月19日, 七夕 西餐厅 点的套餐还没上,温北抿了口水,放下杯子时微微抬眼, 看向桌对面的男人。 「约今天会不会打扰到你?」他问。 「不会。」江椿摇头。 他的长相偏阴柔一点, 因为瘦, 五官很立, 加上一头长髮,打眼看去分不清男女。 温北迟疑片刻,开口问:「听说……你高中辍学了。」 「嗯。」江椿还是一如既往的话少,不近人情到有些冷漠:「今天找我什么事?」 「我能问一下原因吗?」温北说。 江椿顿了顿, 没有说话。 良久, 他摇头:「没什么原因。」 温南死的那年,他高三。 至于辍学, 是他自己觉得没必要继续念了。 现在也同样没必要把原因推到别人身上。 「你……」温北突然看到他指骨上的戒指, 怔了怔:「结婚了吗?」 顺着他的视线, 江椿低头,也看向那枚款式朴素到有些寒酸的戒指。 「这个是……」他伸出手, 有些晃神:「是我买给阿南的。」 「我本来想, 高考后就送给她。」 「可惜, 她和我都没有等到。」 提起温南,他脸上总算多了几分表情, 像是活了过来,道:「当时太穷了, 攒了几年的钱也只买得起这样的。但是阿南说过, 只要是我送给她的, 她都会喜欢,会戴一辈子。」 温北蓦地低头。 第141页 他眼圈有些红了, 喉咙也发紧,缓了缓才开口:「对不起……」 「不用道歉。」江椿说,「你知道她当时为什么要拼命打工吗?」 温北摇摇头。 「因为我说,会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上大学,彻底逃离那里。她想陪我一起,只能拼命赚钱。」 若论对错,他也没清白到哪里。 「不怪你。」温北却说,「姐姐一直很拼命。」 她性格如此,接受不了平庸。 温北从背包里拿出一只盒子,轻轻推给桌对面的人。 「这是姐姐留下的东西。」他说,「你比我更有资格得到它。」 江椿愣住,好半天才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到盒子边缘。 他的神色从茫然到惊喜,最后竟有一丝虔诚的味道,又轻又缓地把盒子抱进怀里,死死搂住。 服务生过来上菜,并祝他们聚餐愉快。 桌上的白蜡烛轻轻晃动,耳边还有钢琴曲,氛围很好。 温北没有打扰江椿怀念,低头轻轻切起了牛排。 「我本来以为你把我约来这里,是想嘲笑我没见识,没想到……」江椿摇摇头,神色自然了几分,诚恳道:「谢谢。」 「不用客气。」温北瞥了眼对面丝毫未动的牛排,猜到他或许是不会吃,犹豫一下,调换了两人的盘子,道:「你吃我的吧。」 他的那份刚切好,码的整整齐齐。 江椿没拒绝,又道了声谢。 温北刚想说不客气,拿起餐刀,余光却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与此同时,言何也看到了他们。 好巧不巧,他定的位置就在温北这桌旁边。 言何走近两步,又停下了,目光沉沉地望着温北。 好久……没见了。 温北心跳有些快,他抿了抿唇,控制着自己不去看那人。 但言何没走,他就站在桌边,一动不动,就算温北不抬头,也能感受到他炽热的视线。 「先生?」拿着菜单的服务生走过来,叫了言何一声:「您现在点餐吗?」 「嗯。」言何心不在焉的应:「a套餐就行。」 等外人走了,言何又开口:「温北。」 他语气不带什么情绪,似乎很平静,手却攥成了拳头。 躲不过去了。 温北在心里嘆气。 「晚上好。」他抬眼,敷衍的打招唿。 「不打算给我介绍一下吗?」言何冷冷道。 「这还需要介绍吗?」温北抢着开口,迎着江椿疑惑的眼睛,面不改色地胡说八道:「我男朋友。」 江椿:「……」 言何没说话,死死的盯着温北,不知道信了没信。 于是温北又扯着嘴角道:「情人节一个人来吃饭啊?啧,真可怜。」 言何默了默,转身就走。 温北看着他去前台结了帐,然后脚下生风的离开了餐厅。 看来他又倒了他的胃口,温北摇摇头,一边觉得没意思,一边又莫名的好笑。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在言何面前装,下意识便这么做了。 真是……可笑至极。 看清他脸上的自嘲,江椿难道主动的问:「怎么了?他是谁?」 「没什么。」温北也没了吃饭的胃口,他放下餐刀,摇摇头:「没谁,一个……很久没见的故人。」 温北说完那番奇怪的话后,全场都安静下来。 叶镇一脸懵逼,不明白自己老大是喝醉了,还是喝醉了。 酒精确实是一个蛮不错的理由。 在场唯一一个听懂他说什么的人想。 不过……现在解释,不觉得太晚了些吗。 言何眸光沉沉,他没再看温北,转而笑了下:「看来大家都喝醉了,今天的游戏就到这儿吧,正好蛋糕也要好了。」 一句话,勾走了安蒂弗兰。 他飞速窜起来,兔子一样第一个跑到烤箱边,抓耳挠腮的等着言何来。 言何则不急,他慢悠悠晃过去,打开烤箱。 「嘶……」两秒后,他捏着被烫红的指尖,皱起眉。 他还是低估了温北那番话对自己的影响。 拿烤盘甚至没有戴手套。 「阁下!」安蒂弗兰惊唿,「你没事吧?」 言何摇摇头,刚想解释些什么,右手便被扯了过去。 他一愣,下意识抬头。 温北眉头比他皱的还深,双手捧着他的手腕,认真观察着被烫伤的指尖,神色有些焦急。 「……」 言何一顿,抽了抽手,没抽回来。 大概过了几秒,温北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有多冒犯。 他呆呆的松了手,下意识先道歉:「抱歉……」 「没事。」言何神色也有些不自然,他甩了甩手,给自己戴上手套,取出蛋糕。 「我那有药膏,一会儿带给你吧。」温北小声说。 或许是害怕被拒绝,他的语气难得迟疑。 「不用,只是烫到了一下,不严重。」言何摇摇头,转而又对安蒂弗兰道:「去吃吧,小心烫口。」 「好。」安蒂弗兰接过托盘,又问他:「阁下的手真的没事吗?」 听到温北离开的脚步声,言何莫名松了口气。 「嗯?」他回了神,回復安蒂弗兰:「真的没事。」 第142页 后者捧着蛋糕,吹了吹热气,突然道:「你跟温北上将……关系很好吗?我听说过一些你们的事,又觉得是谣言。」 这问题言何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含煳不清道:「还行吧。」 「那你们为什么会离婚呀?」安蒂弗兰又问。 「性格不合。」言何说。 「啊?」安蒂弗兰没想过离婚理由里会有这一项,他捏着蛋糕杯子,有些侷促和紧张。 他难得压低声音,知道害羞了,小小声:「阁下,那……我的性格你喜欢吗?」 言何:「?」 言何:「!!!」 这句话带来的震撼就好比,家里养的猫咪成精了,不仅变成了人,还把你按在床上。 安蒂弗兰今年还没成年,按照虫族长达几百年的生命维度计算,就相当于人类五六岁的孩子。 言何一直把他当贪吃的幼崽来着。 《我把你当好大儿,你却想泡我?!》 言何蚌埠住了,瞪大眼:「你在说什么呢?小殿下,我一直把你当弟弟的,咱俩没可能。」 「……为什么呀?」安蒂弗兰不懂。 哥哥给他安排的,一定是最好的,他只知道这个。 「因为你还小,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什么是伴侣。」言何耐着性子。 「噢……」安蒂弗兰懵懵懂懂。 手腕上的光脑震动起来,是虫帝打来的视频电话。 言何瞥了一眼,莫名有点心虚。 「我去接个电话,等会儿就休息了,明天见。」言何顺势遁走。 他上了楼,回到自己的房间,这才接起来。 虫帝满脸写着八卦,一接通便急匆匆道:「刚刚只拍了你们进去看电影,之后呢?里面为什么不让拍啊?可急死我了,好不容易等到你们出来。」 他大抵是怕耽误言何安蒂弗兰的好事,这个点儿才打来电话问。 言何想了想,语出惊虫:「我跟小殿下说清楚了,我俩没可能,陛下,您也别想了。」 「啊?」话题跳跃太快,虫帝愣了愣:「为什么啊?」 「因为不喜欢。」言何说,「就算强行在一块儿了,我也不会对他好。况且陛下,您不希望让小殿下找一个,他真心喜欢的么。」 「真心喜欢……?」 虫帝原地陷入沉思,露出了个类似牙疼的表情。 第二天一早。 言何习惯性的早早起床。 节目组今天安排了多项活动,上午便把他们集合起来。 其中几只雄虫还不太习惯,一直在打哈欠,眼泪汪汪的。 弹幕全都在幸灾乐祸,传言中这回节目组下了大功夫,活动和游戏内容一定会比上一期还有意思,把观众的期待值简直拉满了。 和往常一样,先说规则,言何坐在后排,懒洋洋的喝着早茶。 规则不多,要他们先进行两两分组,和上回一样,夫夫自动形成一组,其余单身的,都自己解决找队友。 规则讲完后,其他虫纷纷开始找队友。 言何没动,他不着急,也只想混过去。 不远处的温北跃跃欲试。 「上!」塔尔在替他分析:「昨晚他拒绝小殿下我们都听到了,今天小殿下肯定不好意思再找他组队,你现在去简直势在必得!」 温北觉得有道理。 他上前几步,来到言何身边,轻声道:「殿下,可以邀请你组队吗?」 与此同时,有只手从另一边拉住了言何的袖子。 安蒂弗兰与温北异口同声:「哥,要不要和我一队呀?」 作者有话要说: 好像,也没粗起来tvt 我明天尽力qaq(虚弱 第72章 刺杀 言何左看看右看看, 原地陷入沉思。 因为长得好看,他以往也很受欢迎,待遇一向很不错。 算不上众星捧月, 也是备受关注了。 但从来都没有哪一次、或者什么人让他像今天这样烦恼。 原因无他, 邀请他的这两位, 他是一个也不想接触。 这简直是前是狼后是虎。 这种修罗场的场面不仅观众爱看, 其他虫也吃瓜吃的津津有味,毫不掩饰的盯着他们瞧。 言何深吸一口气,从座位上起来,心说想混是混不过去了。 他绕开左右的两位, 在众多虫中很快锁定了想找的虫。 他走到沐容眼前, 在众多怪异、惊讶、慌张的眼神中温声道:「阁下,可以跟你一组吗?」 他这也算是卡bug了, 节目组虽然没明说, 但也是希望他们雌虫跟雄虫一组。 他此话一出, 周围议论声立马大了起来。 有的在讨论他是否是同性恋,也有的在愤愤不平。 比如叶镇。 「老大, 什么情况啊?言何殿下为什么要找那个臭虫!你们是不是也认识?快跟我说说……」 「不知道。」温北说。 他没撒谎, 他真的不知道言何什么时候结交了沐容。 不过, 也的确不是什么好事。 温北面色凝重,叶镇也只以为他是追不到言何而心烦, 絮叨着传授他那追虫经验。 「叶镇。」温北突然打断他,问起了另一个话题:「丛书杨最近怎么样了?」 「他?听说已经痊癒了, 现在在牢里吧, 陛下不会放他出来。」叶镇回答。 第143页 「知道了。」 「老大……」 叶镇还想说什么, 迎接他的却只有温北的背影。 他家老大已经到了言何跟前,毫不客气的插在言何和沐容中间, 并郑重邀请:「殿下,跟我一组吧,我会带您取得胜利的。」 言何:「?」 他太了解温北的性子,他被拒绝后很难尝试第二次。 这很反常。 言何顿了顿,还是拒绝了:「我对胜利不感兴趣。」 说完,他再次看向沐容:「阁下,你……」 「当然愿意。」沐容笑了,他意味不明的瞥了温北一眼,然后对言何行了个抚肩礼,绅士满分:「很荣幸为您效劳。」 旁边吃瓜的顿时更激动了。 这位更像是同性恋啊! 弹幕就不一样了,他们已经开磕了。 平民星的东西不好吃,好在这些cp能让他们营养均衡。 「殿下!」温北语气重了几分,他皱着眉,沖言何摇了摇头,阻止的意味很明显。 他越这样,言何越觉得这其中有鬼。 他还非要一探究竟了。 「上将大人今天是怎么了。」言何双手插兜,笑眯眯地望着温北,眉尖上挑,痞里痞气的:「老追着我做什么,难不成对我旧情未了啊?」 温北脸皮薄,肯定得跑。 言何笃定的想。 「是。」温北很坚定的点头,一点犹豫都没有,他直视着言何,道:「殿下要离婚我阻止不了,之前……也都是我的错,但我要追回殿下,总要给我这个机会吧,我会努力的。」 言何:「?」 言何:「你说什么?」 他怀疑自己聋了。 要么就是没睡醒。 经年之后,言何对躺在摇椅上的彭古山说:「好兄弟,温北会示弱倒追了。」 彭古山都得挣扎着起来,捋一把白鬍子,摇摇手指:「不信谣不传谣。」 言何沉默了一秒。 一分钟。 ……好几分钟。 他难得呆滞住了,后边的塔尔他们懂事的开始起闹,试图用氛围成就这庄美事。 言何在叶镇的猴叫中回神。 他抿了下唇:「你……」 「想追言何殿下的雌虫能从这里排到荒星去,你算哪位?」沐容嗤笑,「凭什么你想追人家就要给你机会,你未免太自大了些。」 「算前夫,算初恋,算彼此最熟悉的存在。」温北又上前一步,彻底挡住沐容,回应的相当犀利:「无论算什么,都是我们之间的事,与你无关吧?你又算什么。」 节目组对这种嘉宾撕起来的「事故」乐见其成,一动不动的拍着。 周围的虫也没资格劝架,全部噤若寒蝉,等着言何发话。 风暴中心的言何眨眨眼,还在怀疑自己。 温北……什么时候这么有攻击性了? 「行了,堵在这里干什么。」言何扯着温北的后衣领,拎猫似的把他拽回来,道:「我跟沐容阁下一组,你没虫组队的话找小殿下去,他也没找。」 「……噢。」温北垂眼,看起来有点低落委屈,却也没再纠缠,转身真找安蒂弗兰去了。 言何凭一己之力成就了同性一组的潮流,节目组负责虫笑不出来了。 他们赶去了活动场地,这下轮到言何笑不出来了。 他看着比他手臂粗的麻绳,迟疑片刻,问:「这是……什么?」 旁边的主持人对他震惊的反应很满意,笑嘻嘻的:「殿下猜猜?」 对于这个环境,言何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他扯了下嘴角,很僵硬:「总不能是拿来上吊的吧?」 「差不多……哈哈开玩笑哒。」主持人说:「这是用来拔河的,听说咱们有几位嘉宾力气特别大哟。」 言何不觉得好笑。 他又瞥了一眼远处的跑道,乐了,这他妈是参加田径运动会来了吧。 这个节目组不会做直播的话可以不做的,用不着如此折腾他们。 现场一时间怨声载道,不满的声音再多,也不能阻止拔河比赛的开始,两小组一起比,单循环赛制,排名太落后没有午饭吃。 整的还挺严谨。 言何换了身运动装,在旁边热身,百无聊赖的想。 沐容看起来瘦瘦弱弱的,也不知道力气怎么样,要想有午饭吃,还得多努力。 这个想法很快便破灭了。 沐容虽然瘦,力气是真的大,言何赢的几乎不费什么力。 轮到跟温北那组比时,言何已经连胜了六轮了。 比赛在两分钟后结束,温北他们赢了,沐容甩了甩胳膊,回头睨了他一眼,半笑不笑道:「给前夫放水?」 「没有吧。」言何满眼无辜,他耸耸肩:「我尽力了。」 沐容看起来不太想跟他争辩这件事,下去休息了。 倒是安蒂弗兰,赢了很开心,蹦蹦跳跳的。 言何只输了这一次,后面都很顺利,取得了第一名。 温北纯粹是被安蒂弗兰拖累了,勉勉强强在中游呆着,混到了午饭。 结束后节目组没太过分剥削他们,让他们回去休息一小时再来吃午饭。 言何确实有点累了,慢悠悠往回走,每次偏头,余光都能注意到身后的身影。 温北紧紧跟着他们,眼睛一刻也不肯挪开,像护崽子的狼。 第144页 言何哭笑不得,他始终不明白沐容是有什么危险的,让温北如此警惕。 午饭时候,沐容坐在言何对面。 言何本想问些话,问题在嘴边还没酝酿好,身边的长椅一沉,有人在他右边坐了下来。 砰。 温北重重地放下餐盘。 他盯着沐容,满眼不悦,划地盘似的往言何身边挤了挤。 言何:「……」 不是,什么情况,他真的不是同性恋啊。 也不是……他,他真的不喜欢虫子啊! 他能勉强接受这个设定,但也仅限于温北一个人而已。 但凡换一个,他绝对无法忍受。 他跟这个世界的其他活物,註定不会有过深的交集。 「殿下,尝尝这个……」 沐容用公筷夹起一块鱼肉,往前伸了伸,想放进言何的餐盘里。 言何刚想拒绝,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啪一下打飞了沐容的筷子。 「他不吃你夹的东西!」 言何:「……」 这已经是今天不知道有多少次,温北打破他的认知了。 沐容也没脑,他歪头,轻轻笑着:「你怎么知道他不吃?」 「我……」言何想说我确实不吃,他自己有手,会夹菜。 或许是他最近拒绝了温北太多次,对方都有些ptsd了,不等他把话说完,便紧紧抓住他的衣角拽了拽,阻止了他。 言何偏过头,顺着对方的意愿看向他。 温北摇摇头,神色焦急中夹杂着几分委屈,语气却特别强硬:「你不许吃!」 言何:「……」 起勐了,他好像遇到霸总了。 言何差点笑出声,他没管温北的爪子,望向沐容:「我不吃鱼。」 这也算是礼貌的拒绝了。 沐容懂了,他笑着点头,看起来毫不在意,低头吃自己的饭了。 温北就没他这么淡定了,一顿饭吃的草木皆兵,沐容一抬头他立马警惕的跟着抬起来,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言何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愈发笃定。 温北肯定瞒着他什么事了。 他今天这么奇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背着他做了什么,怕沐容告诉他,因此一直夹在他们中间。 二是沐容的目标真的是他言何,温北担心他的安危。 言何更偏向后者。 这种事猜来猜去没意思,一试便知。 傍晚,节目组即将收工,言何见隔壁的景区「山清水秀」,主动邀请沐容前去观赏。 下午做任务时大家便都知道了,那景区还未开发完成,这会儿只有空荡荡的水池子,且是个监控死角。 彼时温北还在配合补镜头,没注意到他们的离去。 到了地方,言何侧了侧身,神色沉静:「沐容阁下,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嗯,你说。」 言何还是那么喜欢上高,他顺手撑着围栏坐了上去,两条长腿晃了晃,说:「我们之前认识吗?」 沐容:「你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实话。」言何毫不犹豫。 「那就是,不认识,但我听说过你。」沐容说。 「不认识?」言何有些怀疑。 沐容重复:「不认识。」 他神色不像撒谎,言何也便先信了,他懒得绕圈子,直奔重点:「那你接近我……是为了做什么呢?」 沐容一顿。 他抬眼看向言何,难道有些诧异,好半天才说:「竟然被你看出来了,你比我想像中的聪明一点。」 「……是你太明显。」言何有点无语。 「不做什么,想认识,就来认识了。」沐容说。 言何:「是吗。」 沐容:「你不信?」 言何摇摇头,嘴角带笑,语气平和:「我还以为你是来杀我的呢。」 沐容又是一顿。 这是他今晚第二次被戳破了。 他大抵是不明白,言何第一次见他的时,他自己眼底的杀意有多么明显和强烈。 被言何一眼看穿的程度。 言何之前还怀疑自己看错了,如今看他这个表情,心下也有了计较。 他撑着栏杆,刚想跳下来,就听沐容冷冷开口。 「你知道了,还跟我来这种偏僻的地方?不怕吗。」 言何很疑惑:「怕什么?」 他又不是打不过。 说时迟那时快,沐容眼睛突然瞪大几分,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水果刀来,朝言何冲过来。 刀尖泛着冷光,直直奔前胸而来。 言何在心里啧了声。 这傢伙往常那么能装,搞得他以为他会很优雅,怎么临到动手这么粗暴呢! 言何一只手抓紧生锈的栏杆,小腿往后使劲保持平衡,在沐容刺过来的同时,整个上半身都仰了下去,堪堪躲过。 与此同时,他抬右脚,狠狠的踹过去。 沐容有些狼狈的后退,捂了一下小腹。 言何面上笑嘻嘻,实际上可一点儿没收劲儿,这一脚踹的结结实实。 他轻飘飘跳下来,招招手,那句「继续」说了一半。 他先是看到了一道残影狂奔而来。 很快嗷。 ……有点眼熟啊。 言何就迟疑了那么一秒,就一秒,温北已经掐着沐容的脖子推着他往后,然后哐当一声撞上围栏,成功把围栏干碎,双双掉入水中,溅起大片水花。 第145页 言何抹了把脸上的水,有点茫然。 什么玩应儿飞过去了? 在水里的两位打架不成双双淹死前,言何下了水,再次揪着温北的后衣领把他拎出来。 「等会儿再打。」言何拉着他不让他动,瞥了沐容一眼,没好气:「还不快滚?」 杵这儿等死吶。 沐容满身的伤,尤其是脖子和后腰,已经是破碎的形状了,他恶狠狠瞪了温北一眼,一瘸一拐的走了。 「你行了别动了。」温北还在挣扎,被言何摁住了,「他没想对我干什么!」 温北停住了。 他勐喘了两口气,眼底还有未散的惊魂未定,眼圈也是红的。 他望着言何,嘴唇颤了颤,缓了半天才开口:「你为什么要跟他出来……」 「因为我觉得能打过他。」言何很诚实。 温北:「……」 把人从水里抱出来,言何大步走回去时,突然觉得这一幕有点熟悉。 好像上次参加综艺,也出过这件事? 温北是跟水有缘吗。 怀里人已经彻底陷入昏睡,但睡的并不安稳,一直在动,胡乱呓语着什么,面色苍白。 言何把他搂紧了几分。 第73章 噩梦 温北做了个噩梦。 梦里,他跟言何分手很久了,他一个人上班下班,日復一日, 浑浑噩噩。 那天他加班到深夜, 回家时已经十一点了, 他泡了桶泡面, 几次拿起叉子,都没有胃口,最后只得放弃。 洗了澡,他窝在沙发上, 想休息,却怎么也睡不着。 习惯是很可怕的。 身边了没了言何,气味、声音、见不到的脸。 每一样都在折磨着他。 温北打开电视。 他希望屋里能有一些声音, 以至于看起来不算空荡荡。 他没有调频道, 打开就是本市的新闻联播, 漂亮的女主持人正在聊最近的一起连环杀人案。 温北本没注意,却在受害人的名单里听到了一个……很多个熟悉的姓氏。 他刷手机的手一顿, 倏地抬头。 电视里, 主持人还在说, 根据致命伤和现场来看,兇手确为同一个人, 但是受害人目前没有明确的关系,暂时判定为无差别攻击, 请市民们多加小心, 不要靠近地下停车场或者阴暗的小巷。 第一位受害人熊某, 在自家的民宿卫生间遇害,现场没有监控。 这个姓氏特殊, 加上那间旅社熟悉的名字,温北几乎一下子就认出了他。 姐姐……姐姐打工的那家海边民宿。 第二位受害人马某,本市财阀。 第三位受害人李某,开了间商铺卖衣服的,与马某有生意上的往来,交往密切。 受害人的脸都打了马赛克,温北仔细辨认片刻,他们……好像是在海边调戏过温南的那两个男人。 温北也不太确定,他杵在电视前,莫名有些不安。 候村月……好像也很久没有找他了。 温北满心疑虑,这时候房间门却被敲响了。 温北看了眼手机,凌晨快一点,谁这个时候来找他? 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温北皱着眉,过去开门。 「江椿?」 男人把一头长髮扎了起来,看起来还算利落,戴着黑色的口罩,整个人都笼在阴郁里。 「你怎么过来了?」 「顺路,想起你说你住在这边,就过来看看。」江椿说。 温北侧了侧身,让他进来,取了一次性拖鞋给他。 他们在沙发上坐下来,江椿接过水杯,捧在手里,裊裊雾气升起来,晕染在他眉眼间,模煳了锐利的眼。 「这个小区还挺难找的,你跟导航来的?」温北随口跟他闲聊,说起这个,自己却突然一僵。 他想起了什么,茫然片刻,抬起头,轻轻开口:「江椿,我没跟你说过我的具体住址吧,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个单元这栋楼?」 见他终于反应过来,江椿扯了个笑,却并没有回答他。 短暂的gg过后,新闻继续播报着连环兇杀案的相关信息,唿吁民众注意自身安全,门窗要关紧,有线索的及时拨打报警电话。 「真是一群废物啊。」江椿突然说,「目的如此明确的残杀,怎么可能毫无联繫呢,他们就是没耐心仔细查就是了。」 「十多年前的事了。」温北平静地接话,「没那么好查。」 江椿一挑眉:「你猜出来了?」 「很好猜。」温北拿过遥控器,把电视关了,这才目光沉沉地望向江椿,问他:「你见过候村月了,对吗?」 「当然。」江椿毫不避讳,笑着说:「但是她的尸体警察还没发现,所以还没找到你这里,我猜,等找到了你,他们就能查到事情的前因后果了。」 啪。 遥控器掉在了地上。 温北茫然片刻,抬眼:「你杀了她?」 「是啊。」江椿还是那副文弱样子,口罩下的脸庞瘦削,比上次见面还要清瘦几分,他盯着温北捏着手机的手,满眼兴味:「你可以开始报警了。」 温北松开手机。 这个动作大概是不想报警的意思。 江椿笑了:「你也觉得我做得好,对吧?」 说这话时,他满眼张扬,恍惚间好像回到了过去,他还是那个可以保护自己心爱女孩的少年。 第146页 他长相女气,名字也像个姑娘,从小到大没少为此受欺负。 他从来不会反抗,直到温南的出现。 那些人可以欺负他,侮辱他,打骂他,但是不能碰他心尖上的宝藏。 少年人总是很强大的,可以为了一个人获得无边勇气。 温南就是他的勇气,他的宝藏,他的星星月亮。 可是有一天,他再也看不到月亮了。 冰冷的海水不会把他的女孩还回来,作始俑者也不会受到任何惩罚。 他只能另闢蹊径,走上这条不归路。 「做得……不对,但是也没错。」温北不知为何也笑了,他望着江椿,眸光复杂难辨。 他或许该问问江椿今天为什么来到这里,是想逃跑,还是想嫁祸给他,又或者只是简单的告诉他一声。 他做到了。 但他没有问。 他们就那么默默无言的坐在沙发两边,直到第一缕光映进窗,江椿抬起头,轻轻说。 「天亮了。」 远处好像响起了警笛声,在慢慢朝这里搜索前进。 「一切都该结束了。」 温北垂眼,看向地面那个刚刚开机的手机。 江椿自己暴露了自己的位置,因为这里就是他的最后一站。 「温北。」他说,「害了她的恶人都死了,就剩我们两个了。」 那是个混乱的清晨。 在警察破门而入前,温北失去了意识。 眼前是模煳的血光,有他的,也有江椿的。 温北撑起眼皮,看到一脸笑容的江椿,恍惚间,那张脸又变成了言何的。 书上没有骗人,人在死之前,真的会看到最爱的人。 「……言何!」 温北勐然惊醒。 他从床上坐起来,满头大汗,眼底是猩红的血丝,颇为瘆人。 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像条濒死的鱼在拼命挣扎。 「……我在。」 旁边传来男声,语气带着几分无奈,以及疲惫的哑意。 温北怔了怔,偏过头。 「……言何。」 「嗯。」言何低低的重复,安抚他:「我在的。」 这人已经昏睡了近两天,怎么叫都醒不过来,医疗舱也没用。 他不仅不肯醒,还不肯松开言何的手。 言何陪了他两天,睡也睡不好,比他还累。 「雄主……」 温北还是呆呆愣愣的,好半天才把称唿进化完全,喃喃道:「殿下……你怎么在这里。」 言何好悬没气笑了。 他抬了抬手,向温北展示自己被他捏青了的手腕,没好气道:「我不在这里应该在哪里,被你送上天吗?」 温北下意识捧住他的手,眼底满是心疼和愧疚:「对不起……」 言何被他的眼神烫了一下,缩回手,不太自然的移开脸。 他们沉默片刻,言何甩甩手,嘆气道:「谈谈吧。」 温北立马坐直了:「好。」 又是一阵沉默。 这傢伙好像不知道他想谈什么。 言何再次嘆气,说:「讲讲你前几天的深情表白吧。」 不等温北回答,言何又说:「你不会想说,你其实是喜欢我的吧?」 温北一顿,卡住了。 他…… 「我一直都很,喜欢。」温北说。 他垂着眼,攥紧被角的手无声透着紧张。 言何其实猜到了。 但他也没有想到温北会承认。 这就好比家里张牙舞爪、只有餵食时才会乖顺一点的猫咪,突然主动走过来,还躺下了,沖你露出柔软的肚皮。 这很反常。 这不对劲。 言何牵动嘴角,问道:「是什么让你认识到这一点了?之前不还怎么都要离婚吗。」 温北想了想,诚恳道:「大约是……失去吧,我忍得了第一次,就自以为是的以为, 第二回也可以。实际上并不行,我每天都好想你。」 「嗯。」言何点头表示理解,并温声总结:「人性本贱。」 温北也点头:「是。」 言何抬手就想给他来一下,还是,是个p是! 温北一闭眼:「你打吧,要是能消气……」 「不能!」言何恶狠狠打断他。 跟这人交流会折寿吧?? 言何转身就想走,结果到门口时,听到了温北小心翼翼的问话。 「你去哪啊……」 言何回头。 大抵是刚刚做了噩梦的缘故,温北面色还是苍白,唯一有颜色的是他的眉眼,黝黑的。 直勾勾盯过来时,好像掩藏了无数情绪。 看出他的不安,言何吐出两个字:「做饭。」 温北很久没吃到言何做的饭了。 因此他捧着那碗汤时,甚至有些不捨得。 言何就坐在床边看光脑,温北冷不丁来了一句:「沐容不是好人,尽量离他远一些,好吗?」 「嗯,我知道。」言何应,「他是沖我来的,不过我也不认识他。你知道什么吧,说说?」 「我,」温北嗫嚅着:「我不知……」 「刚刚想让我消气,原谅你是吧?」言何平静道:「那我现在告诉你,想让我原谅你的第一个条件就是,不许再隐瞒我任何事情,做不到就算了。」 第147页 「能做到!」温北抢先开口,他语气有些激动,随后又在言何的目光中缓和下来,道:「我可以的,你别失望……」 别再露出对他极度失望的样子了,他受不住…… 言何本也是随口炸他的,压根就没想到问出什么,闻言倒真真切切愣住了。 他当真可以? 他还想再问一句,光脑却不合时宜的震动起来。 言何接起电话,对面节目组的负责虫欲哭无泪:「殿下啊,您和温北上将什么时候能继续拍摄啊,没了你们,我们这观看量跳水式下跌呀!」 「他已经醒了,你放心。」言何回答。 「那太好了!!你们现在能下楼吗?我们这边打算去玩密室,解密类,不需要大量运动的。」 「现在吗?嗯……」 十几分钟后,两人穿戴整齐,下了楼。 其他虫已经在飞行器上等了,言何扫了一眼,竟然看到了沐容。 他伤好的这么快吗?? 言何没太在意,挑了个离他远点的座位坐下了。 这一路上他都在琢磨温北的事,心不在焉,连玩游戏都分外敷衍,慢悠悠的晃荡着。 到了下一个环节,旁边的塔尔疑惑问:「刚刚被鬼带走的叛徒哪去了?还得从他们那儿拿钥匙呢。」 言何压根不知道叛徒是谁,经提醒才往地下室走去,分头去找温北和沐容。 地下室里,温北和沐容都被绑在椅子上,俨然是俘虏状。 这里暗,几乎什么都看不清,只有一个摄像机跟了进来。 温北突然抽出手,正大光明的把那摄像机的开关关了。 「沐容。」他说,「你为什么要动他,这一切都跟他没关系吧。」 「是你先违约的。」沐容冷笑,「你当初怎么答应的,离婚,往后跟他再无瓜葛,现在又想追回来了?」 第74章 实验 「答应?呵。」温北好像听了天大的笑话, 满眼讥讽,他冷笑着,反问:「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你不会以为我跟他离婚, 真的是受你威胁吧。沐容, 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威胁?不不不。」沐容连连摇头, 「我可没有威胁过你, 只是跟你商量商量。」 房间内闷的很,温北心烦意乱的把绑绳扒拉开。 停了停,他说:「我不管你想怎样,不要牵扯上言何, 也不许让他知道这些烂事, 明白吗?」 吱呀—— 年久失修的地下室木门被拉开。 外面的灯光照进来,逆光而立的, 是言何。 他抱着胳膊, 也不知听了多久, 神色淡淡。 「不好意思。」他说,「已经听到了。」 温北:「……」 言何侧身进来。 房门再次被拉上, 房间内恢復了昏暗。 不仅暗, 还安静。 温北和沐容不约而同闭了嘴, 房里落针可闻。 言何走过来,挑眉:「继续说啊, 怎么不说了,把我当外人?」 温北:「……」 两分钟过去了, 两位当事人一块儿装死, 谁也不看谁, 谁也不开口。 言何乐了:「还挺默契。」 不过他也没真打算在这种场合逼问他们,于是摊开掌心, 晃了晃:「钥匙拿来。」 温北一愣:「什么钥匙?」 很显然,他已经把什么游戏什么节目全部抛诸脑后了。 倒是沐容,反应很快,答道:「钥匙在后面的桌上。」 言何取了钥匙,打开传声器联繫了塔尔,然后弯腰去解两位俘虏的绑绳。 温北的那个已经松了大半了,不用他解了,因此言何伸手向沐容。 条件反射下,言何一靠近沐容,温北就紧张,他下意识想阻止,喊了一声:「言何!」 「嗯?」言何果然停住动作,偏头看他。 ……好像也没什么合适的理由。 温北绞尽脑汁,最后低头瞥了眼自己的手,可怜兮兮道:「先帮我解吧,这个绳子好紧,勒得我好疼。」 ? 言何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恍惚觉得自己瞎了。 他那绳,不是已经解开了吗??? 见他迟迟不动,温北也反应过来了。 他手腕一翻,当场又给自己绑上了,然后小声道:「沐容阁下身体强健,君子之风,想必不会跟我争这一时半刻吧。」 说完,他又看向言何,委屈巴巴:「……真的很疼。」 言何:「……」 为了增加说服力,温北想了又想,得出一个比方。 他眨巴着大眼睛,抬手道:「比你给我买的情趣手环紧多了。」 言何:「???」 他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把自己噎死。 不是,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旁边的沐容也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空气静默片刻,言何生无可恋的去解温北手腕上的绳子。 温北有些得意,他克制着嘴角的笑容,微微仰头,结果越过言何,他看到了某个闪着红灯的东西。 他笑容一僵,戳了戳言何:「你身后……那是什么?」 「你猜呢。」言何解开了绳子,直起身,有些无语:「你猜我在录节目的时候会带着什么来呢?」 温北:「…………」 【想不到吧!带着我们来的!】 第148页 【不行了,笑死我了,好一个比情趣手环紧,上将您真不跟我们见外啊】 【你们二位都离婚了还要来秀恩爱啊,受不鸟了】 【我们也是你们y中的一环吗】 【和好和好快和好,我的cp不能be!】 某个显眼包原地下线了。 之后无论要做什么,他都跟在言何屁股后面,低着头一言不发。 看来这事儿对他打击还挺大。 言何觉得好笑。 他反身,搓了把温北的脑袋,问他:「晚上我做饭,你想吃什么?」 温北垂头丧气:「什么都行。」 「给他吃点猪脑吧。」沐容在旁边阴阳怪气:「吃哪补哪。」 「我看你才需要吃猪脑!」温北小学生式反驳。 言何:「……」 他懒得听这俩拌嘴,去厨房准备做饭了。 他走了好一会儿,叶镇突然出现在温北身后,拍了拍他肩膀,神色焦急:「老大,你怎么不接电话啊?」 「不小心静音了吧。」温北抬起光脑看,「怎么了?」 问话时,他已经看到了那条讯息。 【实验数据有损,需要重新採样,急,速回】 言何把最后一道菜端出来时,正巧看到背着包打算离开的温北。 他一顿,还是问:「你要走?」 温北也看到他了。 低头瞥一眼桌面,六道菜里面起码有一半是他爱吃的。 温北有些愧疚:「嗯,有点急事要出去一趟,我回来再吃。」 有塔尔那群狼在,等他回来估计连盘子都不会剩下。 言何想了想,问:「什么急事?用不用我送你。」 「不用。」温北不想骗他,于是道:「去做一项生物学研究。」 言何只当他是军区的事儿不方便说,闻言无语指门,示意他快滚。 温北滚了。 他把飞行器速度调到最高,终于赶在天黑前来到了实验室。 整的大楼灯火通明,他那只会做研究的手下在门口等他,一见面就火急火燎的把他送上了实验台。 一番检查过后,他面色凝重,沉声道:「上将,你身上的信息素基本已经消失了,无法取样。」 温北穿衣服的手一顿,愣了:「这么快?」 「信息素在咱们身体里的留存时间本来就是三天左右,您最近还碰了水,更是一点没留。」 温北:「……那怎么办?」 「您需要再找言何殿下标记一下了。」 「还来??」温北刷的站起来,睁大眼:「我俩已经离婚了。」 「这冲突吗?」一心只有工作的雌虫疑惑。 「这当然冲突!」温北说,「他上次就已经怀疑我只想利用他的信息素了,我还找他,这不就坐实了这一点吗?」 雌虫没想到他家老大还是个恋爱脑。 他沉默片刻,也懵了:「那咋办?」 想了想,他灵机一动,在实验室里翻箱倒柜,最终掏出一个小瓶子,兴沖沖递给温北:「用这个!无色无味!保准一次成功。」 温北:「……」 你小子也是够阴的。 另一半,言何吃完晚饭后没再参与他们的散步活动,上楼休息了。 换衣服时,他从兜里摸出一张纸来。 他一僵。 上回去温北家里取这张纸,他没多想,随手揣进了兜里,后来忘了个干净,还把这件衣服丢进洗衣机里搅了一回。 这……估计要完。 言何嘆了口气,轻轻把那张纸展开,意外的发现它几乎完好无损,甚至洗过一回后,上面的字清晰了许多。 言何扫了一眼,在原本那句话的结尾,看到了之前被遮挡、一直看不清的东西。 『暗红怒火,草绿烦闷,青蓝恐惧,暖橙喜悦……』 最后一句是,乌黑悲拗。 言何盯着那几个字,很久没有挪动。 他像是不认字了,反反覆覆的看着,指甲陷进肉里也没反应。 他一直以为,黑色的是温北本来的发色。 现在回想起来,他们在这里第一次见面是,温北确实是一头金髮。 那时太久没见了,这一点不一样不够突出,言何也就没注意到。 再后来,他的发色时时变幻,言何始终不知道……原来那些时候,他都是不开心的。 而他,从未发觉。 言何回想起了更多的事。 比如当年他跟温北分手后,有段时间没能走出来,不愿意与人交流,他妈妈担心,强行给他塞了个心理医生。 他顺从的做了整套的检查,却对那个结果嗤之以鼻。 他不觉得自己有问题,更不觉得自己有病。 直到那个结果真真切切的回应到了他的生活中,他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原来他的自大和不以为意都报应在了身边人身上。 他最在意的那个人身上。 那张纸后面还有一些话,言何一字不漏的看完了,这才把它折起来,重新放回口袋里。 咚咚咚—— 门口传来敲门声,很有规律,言何猜出是温北回来了。 他手掌握拳又松开,没有动,也没有出声。 他房间开着灯,一看人就在里面,瞒不过去的。 果然,敲门声停了一会儿,又小心翼翼的响起来了。 第149页 门外,温北压低声音:「殿下,你睡了么?」 或许……他真的有事。 言何在心里嘆气,就算现在不想看到不想面对,也还是起身,拉开了门。 门刚开了一半,一股馨香扑鼻而来,紧接着,一大捧鲜花塞进他怀里。 花后面,温北的眼睛亮晶晶的,像等待夸奖的小孩子:「怎么样,这个喜欢吗?」 「噢噢,还有这个!」他献宝似的从身后拎出一个蛋糕盒,里面的冰淇淋蛋糕样式精緻,是要排队好久的店铺独有。 「你喜欢的巧克力~」温北眉眼弯弯,「殿下,不让我进去嘛。」 言何僵立片刻,到底还是不忍心,侧身把人放进来了。 「怎么想着给我买这些?」他把花放好,低声问。 「我要追你嘛。」温北其实也很心虚,他撇撇嘴,跟着小声:「你可不许嫌我老土啊。」 确实挺土的。 言何拨弄着红色玫瑰,笑了下。 他抬眼,看向温北的金色髮丝,好半天没动。 良久,他轻轻问:「实验做的怎么样了?」 「……不太好。」温北很诚实。 言何:「遇到麻烦了?」 「嗯……一点点。」温北斟酌着用词,道:「我们,缺点东西。」 温北既然跟他说了,大概就是他有、或者能有的东西。 言何瞭然,问:「缺什么?」 权势?钱?虫帝的允许? 「信息素。」温北顿了顿,补充:「你的。」 言何:「?」 第75章 远走 对于温北的计划, 言何这几天也猜出了几分。 雌虫境地困苦,他们想改变,又或者说, 他们想替身后无数的军雌改变, 就得从「必需品」入手。 军雌的必需品, 很显然是僵化期以及精神力暴乱时的安抚。 资料显示, 雄虫珍贵,因此信息素就珍贵,想突破这一点,就要越过雄虫, 拿到信息素。 从这个想法入手, 温北的所作所为便能找出几分解释来。 「我不是想利用你!」不等言何答话,温北就心急的抓住他, 解释道:「也不是为了信息素才追你, 这回算是个意外, 我……」 他颠三倒四的试图证明些什么:「我前几天并不知道还需要一次标记,我是真心喜欢你才要追你的, 跟信息素没关系, 是我先的……」 他说着还有点委屈, 要跟「意外」争个先后,又突发奇想了什么, 道:「我补偿你可以么,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言何差点被他逗笑。 怎么这么……可爱。 「没关系。」他嘆息似的轻轻摇头, 忍了又忍, 反覆克制, 这才摸了把温北的脑袋,温和道:「给你利用。」 温北:「……什么?」 「想要多少次都行, 给你,不用补偿。」言何说。 温北张着嘴,好半天没动。 他像是怀疑这话的真实性,一直盯着言何的眼睛,想从中找出不对劲。 良久,他皱起眉,小心翼翼地扯了下言何:「你……是不是不开心啊?」 跟言何相反的,他对情绪感知准得不行,几乎一眼就能看出言何的心思。 言何顿了顿,没承认:「没有。」 「噢。」温北没信,他还是觉得是自己的问题,他反思片刻,想起了个原因:「今天真的有急事,没吃到你做的饭……要不下次我来做吧?」 言何:「!」 言何立马从悲伤的氛围里走出来了。 他摇摇头,干笑道:「不是,不用,说什么呢,怎么能让你做饭。」 怕温北反驳,言何很快的转移话题:「洗澡吗?你先。」 这话极具暗示性,温北眨眨眼,点了嗯了声。 声如蚊吶。 言何静静的坐在床头等他,窗帘没有拉上,零零落落的光照进来,把地板切割开来。 言何就盯着那一处发呆,不知在想什么。 不多时,温北从浴室出来了,身上套着言何的浴袍,宽宽大大的,遮过了大腿。 言何扭头看他,眸光逐渐变深。 晋江不允许的一晚度过后,两人睡到了上午十点多。 窗帘还是忘记拉了,阳光有些刺眼,温北往言何怀里躲了躲,刚醒的嗓音发哑:「刚刚是不是有人敲门来着……」 「嗯。」言何搂着他,低声应:「节目组。」 温北刷的就醒了。 他勐的坐起来,又捂着某个不可言说的地方躺了回去。 他红着脸,终于意识到他们在什么地方干了什么荒唐事,大脑宕机了半天,嗫嚅道:「那……」 「没事。」言何想了想,得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案:「赔点钱吧,这一期确实请假太多了。」 「行。」温北同意,「我一会儿去安排。」 「不用你,你下午还要出去吧?」言何说,「要不要我送你。」 「是要出去。」温北不太想动,蹭了蹭言何胳膊,声音闷闷的:「你也要出去吗?」 那节目组的虫岂不要哭死。 后面这句话他没说,懒洋洋的玩着言何胳膊。 「嗯,有点事。」言何直接定下来:「那一会儿吃个饭,我送你。」 他本来想说时间差不多,晚上还可以一块儿回来,不知为何又咽了下去。 第150页 出门时已经是下雨三点,温北被包裹的很严实,帽子口罩都不落,尤其是后颈,贴了防菌贴,还戴了条纱巾。 他走路时姿势有些不对劲,总要别扭一会儿才能纠正,言何弯着眼,亲自给他送进实验楼。 回程的飞行器上,言何动动手指,修改了目的地。 言何在一家茶吧停下了脚步,他看到了熟悉的面孔,径直走过去。 沐容也看到他了,点头算做打招唿。 他们都默契的没有提之前的事,好像那些生死都不算重要,过去了还能在一张桌上喝茶。 言何其实是个记仇的,但他不会表现出来,他牵动嘴角笑了笑,夸赞道:「沐容阁下好雅兴,约了个这么文雅的地方,我还是第一次来。」 「殿下谬赞了,我只是觉得,只有这样的地方才配得上您。」沐容说。 他俩商业互吹了一会儿,才接入正题,言何说:「今天也算个坦白局,咱们有什么说什么。」 「是。」沐容点头,「那我先说殿下最好奇的——」 「其实我与您无冤无仇,以往也没有交集,我动您,只是想夺走他的伴侣、他心爱的人。」 「我也不想这么极端的,之前跟他谈过,希望你们能离婚,从此老死不相往来。他本来做了,又反悔了。」 「我这么做是觉得他不配幸福,却没想到他真的下得了决心跟你分开,你说这是为什么?」 「我猜,是因为他也觉得自己配不上。」 沐容说了半天,终于觉得口渴了,仰头把茶水一饮而尽。 他们始终没有提温北的名字,却都心知肚明。 言何安静的听了半天,得出结论,这傢伙怕不是个看不得别人幸福的红眼病? 他沉默很久,也懒得在其他细枝末节上追问了,只回答了他最后一个问题:「不,你误会了……」 「他跟我在一块也没什么幸福可言,想离开属实正常。」 「是吗。」沐容也不反驳,只淡淡的盯着言何,表情意味不明。 「咱们也没什么好谈的了。」言何站起身,抽了几张纸币放在桌角,离开了,只留下最后一句话:「奉劝一句,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言何这么着急离开一是因为确实跟精神病没什么好聊的,二是……虫帝找他参加一场线上会议,说是要商量大事。 言何坐上飞行器,这才打开光脑,接入了视频通话。 他对着窗户当镜子,认真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 两秒后,他挂上得体的笑容,点击接通。 事情其实也没多严重,是荒星那边,边陲遥远,经管不善,最近不法民众越聚越多,急需有头有脸的过去威慑一下。 正巧几位上将都有要务在身,贵族也每个愿意动弹的,虫帝亲自前去又实在危险和掉价,这才喊了他们几个信任的,商量一下对策。 事儿说完了,视频里安静下来,没人出声。 虫帝咳嗽一声:「真的没有愿意去的吗!」 这活儿吃力不讨好,环境还糟糕,当然没人愿意。 几秒后,塔尔开了麦:「那个,不着急的话,我录完这期节目就去。」 虫帝本来也没指望他这个娇贵的去,闻言与他拌嘴:「你怎么不扛着摄像头去?」 「太沉啦。」塔尔笑嘻嘻的应,引来一群虫的笑声。 「我去吧。」 吵闹中,磁性的男声格格不入。 「啊?」虫帝第一个愣住了,喃喃道:「你扛着摄像头去?」 言何:「……」 言何无语几秒:「我请假。」 留在这里,他实在不知该怎么面对温北。 他需要时间冷静,这无疑是个天赐良机。 甚至还能报销路费。 温北在实验台上醒过来。 身下一片冰凉,硬生生给他冻醒的。 他觉得自己像砧板上的一条鱼,动弹不得,翻身都做不太到。 好在有了上一次的经验,痛感还在可接受范围内,他撑着台子边缘坐起来,给自己扎了一针药剂。 「老大,感觉怎么样?」旁边有虫问。 「还行,死不了。」温北顺嘴皮子回答,他瞥了一眼旁边板子上密密麻麻的数据,「还要多久能有结果?」 「一个月。」雌虫信誓旦旦,「这次绝对可以。」 「行。」温北点头,他照例打开光脑回讯息,却第一眼看到了塔尔的消息轰炸。 读懂了内容,他愣怔片刻,眉尖一点点蹙起来。 言何带了一小撮军雌一同前往荒星。 虽然他的武力值大家都很相信,但该有的气势还是要有的。 到达荒星时,已经是第二日。 言何站在飞行器床边,第一次意识到「荒星」是个什么地方。 他本以为这里只会是荒凉,却没想到不是荒,而是污染严重。 就像现在已经是上午九点,外边天还是黑的。 谘询了当地的虫才知道,这里鲜少有白天,都是黑雾缭绕的,只有天气极晴朗时,才能稍稍亮一些。 言何在心里嘆气,跟着走向自己的住所。 那是一栋小别墅,也不知道多久没住人了,打开门时灰尘呛的言何直咳嗽。 好在其他虫早有准备,掏出家政机器人进入打扫。 第151页 言何洗了个澡,对当地的水十分嫌弃,眉头就没松开过。 他补了一觉,醒来窗外还是黑的,唯一区别是不知何时下起的暴雨。 拿出光脑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晚上了,肚子也配合的叫了起来,言何起身去厨房,翻找半天没看到一粒米。 突然想起来,好像有虫提醒过他,吃的会给他放在门口的箱子里,大概都是营养液。 言何实在饿,来到门口。 这房子门锁还不太灵,他推了几下才推开。 暴雨如注,电闪雷鸣,言何第一眼看到蜷缩在门口的身影。 他愣在原地,嗓音都变了调:「温北??你在这干什么?」 对方双臂环抱在膝盖上,身体崩的很紧,浑身都湿透了,几乎和雨幕融为一体。 听到他的声音,温北抬起头,眼睛和头髮都湿漉漉的。 「……言何。」 他停顿几秒,声音颤抖嘶哑,还带着几分哽咽。 「别不要我。」 第76章 眼泪 荒星的雨并不干净。 黑夜里, 打眼望去都是浑浊的,在苍白的皮肤更为明显,斑斑点点的, 脏成小花猫。 言何与温北对视几秒, 就被外边的雨水甩了一脸。 言何被冰的一激灵, 倏地反应过来, 他抓住温北胳膊,把人捞起来拽进屋里,然后关上门。 「你怎么跟来了?」言何打量他湿透且不停滴水的狼狈样子,满眼诧异, 「我不是发过消息了?事情结束就回去。」 「我……」温北重重的闭眼, 像是不愿回忆,良久才吐出一口气, 颤抖不止的唇瓣终于缓下来, 他轻轻触碰着言何的手背, 低哑道:「我等不了了。」 他跟言何一样,都经歷了太多次, 连伤疤都是纵横交错的, 碰一下实在是疼。 都说人不能踏进同一条河流, 但他做了,也错的离谱, 总不能继续错下去。 他不想、也不能再逃避, 太懦弱的人不值得被原谅, 而他不愿失去。 「怎么了?」言何轻轻皱起眉, 他伸手, 拂开温北额前挡眼的髮丝。 做完了这个动作,他突然意识到, 那头髮是黑色的。 这感觉有些神奇。 他在意识到这一点前,就已经察觉到了温北状态和情绪都极差。 原来是……这种感觉吗? 有些奇异,但言何并不反感。 「没事。」温北摇摇头,有水珠被甩落,他重复道:「我没事,我只是想看看你。」 「昨天不是刚看过?」言何心情不错,扬了扬唇角,小声调戏他:「不仅看过,还做过呢。」 温北:「……」 他思绪被言何带偏,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盯着言何的眼睛,小声说:「我来的时候,你没有给我开门。」 他敲了很久,年久失修的别墅没有门铃,他只能拍打着门板,祈求屋里的人见他一面,可始终没有回音。 久到他开始绝望。 「言何,你是不是还是生我气了……」温北低下头,「对不起,我不该找你要信息素的,我太得寸进尺了。」 「我没有。」言何先反驳了他一句,后又勐的反应过来,睁大眼:「你来的时候?你来多久了?我在睡觉啊……这儿的天黑沉沉的,我分不清,太困了就补了个觉,我不知道你会来,怎么可能不给你开门呢。」 「我没有生气,我说过了给你利用,你当然就可以,也没有得寸进尺。」言何很真挚,「而且就算有,也是我惯的呀,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他握住温北冰凉的手,轻轻晃了晃,安慰似的开口:「我愿意的。」 温北久久没动。 他也不说话,就立在那,低着头,雕塑似的。 「南南?」言何微微弯腰,想检查一下他怎么了,却蓦地感受到手背一点凉意。 跟外边冰冷的雨不一样。 那一点水珠,溅到他手背上时,还是滚烫的,随后一点点变凉。 言何一下子也不说话了。 他像是被人捂住了嘴,整个人都处于呆滞状态。 「……」 他保持着刚刚的姿势没动,半弯的腰,能看到温北湿润的眼眶。 对方眼周通红一片,像是被欺负狠了似的,睁大的眼睛里挤满了泪光,轻轻一眨,全都掉进言何心里。 可烫死他了。 言何手足无措了半天,才轻轻把温北搂进怀里。 温北很少在他面前哭。 甚至可以说是从未有过。 这人坚强到令言何很不满,不肯低头,不肯示弱,从来不明白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他对别人狠,对自己更是变本加厉。 言何心疼,却也毫无办法,只能竭尽所能,对他好一点,再好一点。 渴望有一天,温北能停下来,能发现其实他有肩膀可依,不需要被困在原地,还拼命往前。 「别哭了……」 言何嘆了口气,他把手掌抚在温北后颈上,给小动物顺毛似的摸了摸。 「温北同志,再哭就犯规了啊,想让我心疼死啊。」 温北把脑袋埋在他肩窝处,源源不断的湿意冒出来,偏偏又无声无息。 言何在心里嘆了声真要命。 怕时间久了温北感冒,他把人抱起来,走向浴室。 第152页 温热的水流中,言何没脱衣服,他半扶半抱着温北,哄骗似的摸摸他的脑袋:「都哭的这么伤心了,不如把旧事都跟我说说?」 温北的眼泪跟水流混在一处,其实已经看不太出来了,但他还是觉得羞愧,赖在言何怀里不肯出来,也不肯让言何看他。 闻言他怔了怔,抬起头。 背对着言何,他沉默半晌,竟是同意了:「那可太长了,该从哪里说起呢。」 他声音很轻,好在靠着言何耳边,他也能听清。 「从头说,我都想知道。」 提起温南时,温北终于哭出了声。 几乎是撕心裂肺的,他咬着唇角,积攒了两辈子的眼泪通通还回来。 言何抱着他,很紧很紧,似乎想把他融进自己的身体里,以此分担那一半痛苦。 「你给我取小名的时候,我其实特别庆幸。」温北抽噎着,「如果你一直这么叫我的话,我就一辈子也忘不了姐姐了,就好像……她还好好的活在我身边。」 困扰了他很多很多年的问题终于说出了口,那把刀横穿岁月,由十六岁的他拔出来,终究刺向他自己—— 「为什么死的不是我呢?言何……」 「为什么啊?」 「温北,你听我说。」 温北伸出手,关掉了淋浴。 外边的暴雨也逐渐停歇,安静下来。 言何深深地望着温北的眼睛。 「温南从来没有怪过你。」言何的手覆上他脸庞,轻柔却也强势地不让他躲,直视着他:「相信我,也相信她,好吗。」 「她一直都很爱你。」 「记得我们第一次遇到的竞赛班吗?有一天下大雨,我看你没打伞,本来想上去搭讪的,却看到她来接你。」 「那天雨特别大,路上的人都低着头行色匆匆。只有她,一直一直在看着你,由远及近。」 「她会以你为骄傲的,南南,她从不会怪你。或许这些年她一直在看着你,希望你能走出来,希望你过得很好很好。」 第77章 正文完 【他确实跟去荒星了, 今早上的飞行器】 【带的东西不少,殿下小心】 收到这两条消息时,言何睡眼惺忪, 他勉强撑着眼皮, 把光脑拽下来, 放在眼前看。 噢, 真来了,真不客气。 他在心里嘲笑一声,随手把光脑丢开,打算睡个回笼觉。 啪哒。 什么响? 言何愣住一秒。 他的手臂僵在那里, 缓缓低头, 对上温北懵懂茫然的眼睛。 他怎么醒了? 噢,被光脑砸醒的。 起勐了, 忘记怀里有个人了。 言何反应很快, 他迅速的扒拉开温北脸上的光脑, 揉了揉,顺道捂住温北的眼睛:「哎呦, 做噩梦了吧, 都吓醒了, 不怕不怕哈。」 温北:「……」 温北停顿几秒,幽幽道:「我是睡着了, 不是死了。」 你想谋杀亲夫就直说。 「啊哈,没事儿, 还早。」言何干笑着, 重新搂住他, 搓了搓后背:「再睡会儿,下午陪我去广场?」 「好。」温北蹭了蹭他, 伸手环住言何的腰。 回笼觉睡到中午,两人简单吃了点便出发了。 换鞋时,温北想起什么,从光脑调出一张表格给言何看。 「我查了一些东西,咱们需要去的地方就这几家。」他点了点屏幕上画红圈的,道:「这几个是重点,必须去。」 言何扫了一眼,发现还挺多,提议道:「咱俩分头行动?」 「行。」温北点头,「搞完早点回去,这儿的破天……」 说话间,言何推开房门,外边雨是停了,此刻却是狂风大作,尘土飞扬。 为了不吃一嘴黄沙,温北闭了嘴。 这儿的破天……言何把温北扯回来,给他把口罩戴上。 温北要去的地方近,先走了,言何则在门口等飞行器。 这次前来,虫帝对他很大方,拨了专用的新品来。 一阵噪音过后,纯白色的飞行器停下来,门缓缓划开,里面是给他当临时助理的陌生雌虫。 言何瞥了他一眼,没动。 他思考了什么,最终沖那雌虫招招手:「下来。」 对方很疑惑,飞快的跑下来:「殿下,怎么了?」 「没事,这个有自动驾驶吧。」言何点了点飞行器表面,问。 「有的。」雌虫说。 言何蹭了一手灰,嫌弃的拿出纸擦了擦,低声道:「行,你开个自动驾驶,让他自己飞过去,你跟我重新找一趟。」 军雌最大的优点就是训练有素,且从不多嘴,就算很疑惑,还是照做了。 言何解决了广场边的暴乱,依旧是游刃有余的样子,他去路边的小卖店买了瓶水,毫不意外的听到老闆在盯着光脑大声八卦:「啧啧,又有飞行器失事了,要我说啊,就是做工不行,偷工减料的,能不老出事吗?」 言何笑笑,不置可否,问:「老闆,是哪里出事了呀?」 「敏山路。」老闆一边回答,一边放大了屏幕上的图片,道:「就是前面那个路口,你们来的时候估计也是从那边走的……纯白色的,还挺新。」 一句话,让言何旁边的助理大惊失色,他慌忙掏出光脑,去看那条新闻。 第153页 相比之下,言何就淡定多了,他甚至连表情都没变一下,道了谢后离开店门。 「殿下!」雌虫很急,嘴皮子都利索了不少:「就是咱们的那个!这压根不像意外,这是里面先经过了小型爆炸吧……殿下!这里好危险,咱们快走。」 言何正在发讯息,问温北结束了没,要不要一块回去。 闻言他抬了抬头,不走心的安慰:「没事,应该就是意外。」 「那不可能!」雌虫说:「给殿下的都是陛下查过的,不可能有质量问题,而且是全新的,就算发生了意外碰撞,也不可能炸成那样。」 「噢。」温北语气轻轻:「那就是被装了炸药呗。」 「……」 雌虫炸了,他立马摁开光脑,说什么也要请求援助。 这可是s级殿下啊,有什么闪失,八条虫命也不够他赔的。 言何阻拦无果,也就随他去了。 温北没回他讯息,有点奇怪,言何想了想,拨了个电话过去。 无人接听。 言何挑眉,正要再打一个,突然看到迎面跑来一个十分眼熟的虫。 对方满脸黑灰,衣服都刮破了几条,跑的跌跌撞撞,好不狼狈。 「叶镇??」近了,言何认出来,满眼惊诧:「你也过来了?怎么成这样了??温北呢?你们出事了?」 叶镇上气不接下气,神色着急,几乎是吼出来的:「老大那边提前结束了,想来找您,结果路上碰上飞行器爆炸,老大过去查看,发现编号是您的飞行器……他就跟疯了似的,拿手去挖,什么都没找到……」 那本来就是空的飞行器,当然什么都找不到。 言何也急了:「现在呢,你说重点啊。」 「我跟老大说了您大概没在飞行器上,他说什么也不信,现在……」叶镇脸色煞白,「现在他去找沐容了,看样子,是要跟他拼命。」 言何转身跑向最近的飞行器:「带路!」 沐容那天把话说的那么肯定,言何又不是傻子,早已心有防范。 这也是他主动来荒星的原因之一。 这里地处偏僻,还老有暴乱发生,路过的狗都要被踹一脚,他过来出了什么意外,简直太正常不过了。 他在故意露出机会,打算彻底把沐容这个隐患解决掉。 在这件事里,温北算是个变动,昨晚事情太多,他没来得及说清楚,今天便以为分开走不会有事…… 不出意外的话,还是出意外了。 「你家老大光脑呢?」言何边往那边赶,边觉得离谱:「我早就跟他说了我没事,他完全不看吗??」 「……没电了。」叶镇面露尴尬:「我也早跟他说了,他那光脑估计是坏了,他偏不听。」 言何:「……」 温北撵走了叶镇,独自走向那片幽静树林。 根据定位,沐容就在里面。 从沐容第一次对言何露出杀心时,他就做了多处准备,没想到百密一疏,沐容竟然敢在飞行器里面做手脚。 林子里雾气更浓,三步之外什么都看不清。 他没见到沐容,先听到了他的声音。 「来了。」 对方似乎等他许久,身上的衣服都被雾气染湿了。 「怎么样,失去挚爱的滋味如何?」 他站的笔直,端的是要跟温北好好聊一会儿的姿态。 温北大步走过来,靠的很近了也没停,直至沐容身后。 尖刀刺入皮肤,一声闷响。 温北握着刀,手很稳,嗓音却颤抖。 「你不该动他的。」 「你想要我怎么样都可以,为什么不肯放过他。」 刀刃抽出来,鲜血喷涌,温北被烫了一下,没躲。 同一个位置,他再一次狠狠地把刀捅进去。 「沐容,哦不,或许现在应该叫你……」 「江椿。」 「我再告诉你一遍,害了姐姐的是我,你有什么怨气都沖我来。」 「还有,人死之后都是有灵魂的。姐姐这些年,说不定都在看着你呢。」 这句话,他很久前也说过一次。 在江椿杀了很多人,并在一个早晨找上门时。 温北说,姐姐要是看到你这个样子,会很难过的。 那时江椿满不在乎,说,她看不见,她已经死了。 当时温北没反驳,事隔经年,他提出了他的观点。 怎么可能看不见呢? 「不可能。」江椿捂住嘴,指缝中溢出鲜血,他弓着身子,依旧冥顽不灵:「她已经死了,她看不到,她看不到!」 他转过身,死死盯着温北,双眸赤红:「我为什么要放过他……凭什么。」 「凭什么你们换了个世界都能重逢,而我却连她的遗物都弄丢了……凭什么啊温北?」 「我再也见不到她了,只有这样,你才能对我感同身受啊,不是吗?」 江椿剧烈的咳嗽着,满脸满身都是血。 他垂眼,看着温北手里的刀,边咳边笑。 「就刺两刀啊?孬种。」 话音刚落,刀尖再次刺入他的腹部,力道十足干脆。 「如你所愿好了。」温北没什么表情,他低着眉眼,动作机械,把刀抽出来,再捅进去,喃喃重复:「都如你所愿。」 他俩都站不太住了。 第154页 江椿缓缓跪下来,温北同他一起。 地面潮湿而滑,渐渐被血浸染。 不知过了多久,林子边传来匆忙的脚步声。 「住手!!!」 看到眼前那一幕时,言何目眦欲裂。 暗无天际的丛林,稀稀疏疏的草木,林子中间,跪在一处的两个人。 血几乎把他们包围在一起,密不可分,分不清是谁的。 而温北背对着他,手里握着刀,看样子还想着继续,动作狠戾而麻木,俨然成了个疯子。 「温北!!!」 言何狂奔过去,一把夺去了他手里的兇器。 咣当,刀砸在旁边的石头上,噪音刺耳,也终于把温北唤回神。 他目光呆呆的,一动不动的望着言何,像傻了似的。 言何弯腰,像抱小孩一样把他拎起来,远离了江椿,放在几米外的树桩。 「哪里受伤了?」言何抖着手,上下检查着。 「……」温北没说话,他一把握住言何的手腕,感受到温度时,才恍然回神。 他真的还在。 「没有……」他嘴唇翕动:「我没受伤。」 确认了他没事,言何扭回头,看向另一个人。 「愣着干什么!」他几乎是吼的:「叫医疗舱,快一点!」 叶镇也吓傻了,闻言才开始打电话,并上前给沐容做急救措施。 后面的事言何没再管,他俯下身,轻轻吻了下温北额头:「对不起啊,又吓到你了。」 「我……」温北低下头,看向自己沾满血的手,还是呆呆的:「我……」 「放心。」言何拥过他,在耳边轻声说:「都不会有事的。」 三天后,休养院。 易奥斯歌没有医院,所有从医疗舱出来、还身体虚弱的,都会被送到休养院,这里会提供源源不断的针剂。 3号病房里,江椿已经醒了。 言何捧着一束探病用的鲜花,杵在床边,深深的鞠了一躬。 「我替温北向你道歉。」他很诚恳:「怎么能捅你那么多刀呢,真是的。」 说着,他把温北拎上前,语气严厉:「知道错了吗?」 温北低着头,瓮声瓮气:「知道了。」 言何松开他,继续跟江椿说:「这事他虽然有错,但结果还是一样的,那天就算是我先找到你,也高低得给你来两下。」 江椿:「……」 他表情麻木:「你到底想说什么。」 「咱们之间,当然没什么好说的。」言何把花放好,垂眼看江椿,眸光似有怜悯:「我今天来,是想给你一样东西。」 江椿偏过脸。 很显然,他不感兴趣。 「我如果没猜错,是温南留下的。」言何继续说。 江椿勐的坐起身,又闷哼一声跌了回去,他睁大眼,盯着言何,嗓音艰涩:「……什么?」 「你别激动。」言何嘆了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递给他:「看看。」 那是言何留了很久的纸条。 上边写着—— 『异魂出没,慾念不掩』 『暗红怒火,草绿烦闷,青蓝恐惧,暖橙喜悦,乌黑悲拗……』 这两句话是列印体,像是书本里的。 而最下面,是手写的两行隽秀小字。 『阿椿,我看到了。』 『阿椿,重新来过吧。』 「江椿。」言何居高临下的看他,语气淡淡:「你和温北,大概是她在那世上最在乎的两个人了。」 「她看你们太荒唐,便想改变这一切,她没别的本事,最终也只能让你们换个世界生活。」 「她希望你们都能重生,都能过得好,甚至把我也丢了过来……」言何扯起嘴角,嘆息一声:「而你们又在做什么呢?」 言何转头,睨着温北:「一个自轻自贱,命都不想要。」 「另一个更是重量级啊,不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天天想着怎么祸害我。」言何冷笑,踢了床角一下,试图引起江椿的注意:「怎么,你想给她再气活过来?」 江椿没察觉他的阴阳怪气,只捏着那张纸,又哭又笑的,含煳不清的念叨着什么。 见他这样,言何也不想再打扰,牵着温北离开了。 走廊上,言何捏了捏温北手指,温声问:「不开心?」 温北摇摇头,又点点头。 几秒后,他撇嘴,小声嘟囔:「姐姐为什么只给他留了话……」 原来是因为这个。 言何轻笑,摸了摸他脑袋:「因为她知道,你会过得很好,我答应过她了。」 温北茫然抬头:「答应什……」 有阳光从窗户透进来,温暖周身。 言何微微低头,情不自禁覆上温北唇齿,把他的话堵在喉咙里。 男人嗓音沉沉,低喃时,比接吻温柔百倍。 「南南,我和她一样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这里就结束啦~感谢小天使们陪伴,笔芯 小情侣甜蜜日常会放在番外,还会写一些现代,他们大学毕业后重逢的那一段~嘿嘿爱你们ovo感谢在20230803 23:43:02~20230804 22:15: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xx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5页 第78章 番外 番外1 遭遇了江椿这个意外, 言何两人回去的时间晚了几天,《虫虫有缘》已经结束了。 本来是请假,现在成了旷工。 为了弥补损失, 言何不仅赔了钱, 还答应了做独家採访, 把他跟温北和好的事作为节目爆点。 参加採访的那天, 言何穿的很正式,深色的西装外套上连个褶皱都没有,左转就能去参加婚礼当新郎。 这个编剧就喜欢原生态,综艺开直播, 採访没剧本, 让他们自由发挥。 面对关于他们情感状态的问题,温北率先开始满嘴跑火车:「是的, 我还在追求言何殿下, 目前进展不是很顺利。」 啊?不是说和好了吗? 主持人一愣, 把话筒转向言何。 言何跷着腿,坐姿端正, 瞥向温北, 顿了顿才开口:「咳。」 他清了清嗓子:「是这样的, 我比较喜欢有钱的,贪财。」 主持人睁大眼:「温北上将还不够有钱吗?」 温北接话:「还需努力。」 主持人敏感的察觉到不对劲, 他迟疑两秒,问:「可是……你们当初结婚时, 跟现在的财产也没有拉开很大差距吧?」 温北当时就已经是上将了啊, 资产很能打的。 言何油盐不进:「当时格局小了, 不知星币的美妙。」 温北从容接话:「是,怪我太穷。」 主持人:「……」 他雄父个虫腿的!炫富是吧! 为了不引起众怒, 採访提前结束,那两只狗丝毫不知羞耻,在镜头离开的最后两秒还……言何拽过温北的领带,霸道地亲了下他嘴角。 这採访一出来,磕cp的和不磕的都沉默了。 评论区最高贊的评价是—— 【你们别再参加节目了,带着爷的祝福,滚出综艺圈!】 言何确实滚了。 拒了好几个代言后,他的理由从「工作忙」变成了「约会忙」 于是大家都知道了,温北追夫成功了。 准确来说,早就成功了。 小两口的生活浓情蜜意,温北也从一个工作狂魔变成了天天踩点到卡点走的小机灵鬼。 「他俩和好的也太快了吧……」又一次目睹言何把温北接走后,有虫受不了了,吐槽道:「我还以为我们能有点机会呢,结果转眼,他俩又好上了??」 「也不算和好吧,顶多是吵一架,他们那离婚证书还没批呢。」另一只雌虫抱着胳膊,看淡了一切:「听说他们还要再举行一次婚礼,庆祝温北升成了雌君。」 「……」 言何很不爽。 温北躲他好几天了。 态度还是和从前一样,只是开始躲避他的一切肢体接触,表情古怪,问他怎么了也不说。就连晚上睡觉也缩床边,恨不得离他十万八千里,也不怕掉下去。 这天言何都追到军部来了,强行把他接走,飞行器上,温北还是想跑。 他扣了扣手,身体往旁边挪了挪,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小声道:「那个……我得去实验楼一趟,有点事。」 「什么事?」言何瞪他。 「咳……」温北抿唇,「正事。」 言何仔仔细细的盯着他,沉思两秒,很认真的问:「你说实话,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脸色怪怪的。」 「没有!」温北反驳时反应很大,看起来恨不得跳下飞行器跑两圈自证清白,连连摆手:「我没事,真的没事。」 「是吗?」言何狐疑。 说话间,实验楼到了,温北匆匆跑了。 他气喘吁吁的上了楼,迎面撞上同事。 「老大?」对方还拎着两支试管,侧身躲避,疑惑道:「您怎么有空过来了?」 「马上一个月了,你们能不能成功?」温北直奔主题。 「能啊,您急什么?」雌虫不解。 「他当然急了。」叶镇从一扇门后探头,「他僵化期到了,都忍了好几天了。」 「啊??」雌虫一脑门问号,「可是……老大不是有雄主吗?都在传你们恩恩爱爱,难道……他真的不行?」 「胡说八道什么呢。」温北表面训斥,嘴角已经挑起来了,他掩唇轻咳一声,道:「是我自己的原因。」 做实验的同志脑子转的很快:「您不行?」 温北:「……」 《天道好轮迴》 温北笑不出来了,他盯着雌虫,面无表情道:「都怪你们,採集个样本还要两回,别说言何了,我现在听到标记这两个字都想皱眉。」 他有点ptsd,很牴触跟言何再提信息素的事。 就算知道了上次是意外……还是害怕。 他可以等实验结果出来,就算难受也没关系,总比……再出意外强。 「这么快?」大楼门口,言何倚在飞行器门边,吊儿郎当的,见温北出来,他沖人招招手,「过来。」 「?」温北想问他怎么还没走,到底没问出口,自知躲不掉,便走了过去。 飞行器缓缓升起,温北故作镇定的坐在言何后面那排。 被雄虫标记过的雌虫,僵化期发作时,要离雄主远一点,要不然得不到信息素更难受。 这就好比一个饿极了的人,眼前一直有个汉堡包在晃悠,还是双层肉馅的,香味扑鼻。 第156页 温北坐好,把头转向玻璃,同时扯起衣领,把它竖起来。 他身上很疼,嵴背发凉,一摸才发现是冷汗浸湿了衣料。 明天就是月末,实验快好了,再忍忍…… 「南南。」 「南南?」 温北还是高估了自己。 路程的后半段,他已经听不清声音,耳边徒有尖锐的耳鸣声,视线也是模煳不清的。 脏腑传来的疼痛一下比一下尖锐,温北闷哼一声,险些从座位上滑下去。 「温北?!」 言何勐的掰过他的胳膊,不许他埋着自己,伸手探了下温北额头。 不烫啊。 「你怎么了?哪里难受?」 言何有点急,低头想打开光脑,却被一只手拦住。 温北拉着他,闭着眼,视死如归似的朝他扑过来。 「不用……」他嗓子哑的隐约透着铁锈味儿,死死抓着言何的手,摇头道:「不用找……给我一点你的……」 最后三个字他皱着眉,怎么也不肯吐出来。 「什么?」言何很茫然,「什么啊?」 手腕上的光脑闪了闪,有消息预览跳了出来。 叶镇发来讯息。 【殿下啊,老大僵化期到了,你……】 后面的内容不解锁是看不到的,但言何现在也没有空闲去解开光脑了。 他意识到了什么,顺势把温北摁进怀里,低头吻了下去。 飞行器到了地方,稳稳停好,有机械声提醒他们注意安全,记得带好随身物品,欢迎下次来使用。 机器人提醒了三遍,上面的两人还纠缠在座位上,没有下来的意思。 直到天边浮云蔽日,一切都昏沉起来,男人才从台阶上缓步走下来。 他怀里抱着另一个人,身上盖着的摇摇欲坠的外套,好在他们的新家地处偏僻而安静,没虫会看到他们。 「雄主……」 「言何。」 「哥哥……」 温北的称唿越来越混乱,喘息声也逐步大了起来,房门自动关上,言何大步走向卧房。 他俩都很奇怪,平日都喜欢在其他地方搞,正儿八经的床都没试过几次。 今天试试。 「哥哥,你听说了吗……?」 言何把人放好,嘴巴忙里偷闲的回应:「什么?」 「丛书杨……」 在他的床上提这东西? 言何面不改色,只有手一路往下,更用力了。 温北痛哼着,一把抓住言何胳膊,咬牙切齿的补充:「他!被杀了……在监狱里。」 言何一怔,下意识停下来,问:「谁杀的,你吗?」 「?」温北气乐了,「不是!是秦覃……他报仇。听说他之所以会嫁给丛书杨,是因为喜欢他府上的一个雌侍,有个词叫什么来着,哦……近水楼台先得月。」 言何:「……」 言何:「啊?」 几句八卦下来,两人都清醒了不少。 言何抱着人去浴室。 清洗过后,他们回到柔软的被褥上,言何突然想起了什么,戳了戳温北:「我有事想问你。」 「嗯,你说。」温北搂着他胳膊,依恋地蹭了蹭,很乖。 「高二那年,我去参加特训,那段时间,有没有发生什么?」 「……」 没想到他要问这个,温北怔了怔,慢吞吞地把脸埋进言何胸前,含煳不清道:「没吧……」 言何毫不客气地捏了他屁股一把:「说实话。」 「噢。」温北不情不愿,「那就,发生了,一点点小事吧。」 事情又久又远,回忆起来也不太完整,温北被逼着断断续续讲了很久。 把所有都摊开放在言何眼前,温北还是有点别扭的,他抬起头,去找言何的眼睛,却见对方眼圈泛红。 他一愣,笑了:「这么可怜我啊,哥哥。」 言何只是觉得,如果他当年没有走,可能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冥冥中,他们来不及阻止命运之轮的转动。 「可怜?」言何一挑眉。 他看温北就是欠收拾。 几十分钟后,本来整理好的床铺再次变乱,空气中散发着暧昧难言的味道。 言何掐着温北的下巴,迫使他抬头,看着他水光潋滟的样子,啧了一声。 「是挺可怜啊。」他感慨。 这人假惺惺的,嘴上说着可怜,嘴角的笑意却越来越大。 温北睁大眼,不可置信:「言何,你变态啊?」 言何心情美妙:「嗯,怎么说?」 「你是不是就特喜欢我这副样子?」温北盯着他。 怎么感觉他这么兴奋呢? 「是啊。」言何点点头,很诚实:「是很喜欢。」 温北:「……」 「不过有一点我要澄清。」言何弯了弯腰,在怀里人眼角轻轻碰了下,无比珍视。 他说, 「你什么样子,我都特喜欢。」 第79章 重逢·上 番外现代重逢时上 2021年7月12号 机场。 言何拖着行李, 杵在大厅口,后来嫌累,他索性在行李箱上坐下来, 支着长腿等人。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 女人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出来了。 中午太阳很大, 刺得人睁不开眼, 而她仍旧保持着从头到脚的精緻,金色捲髮掩在帽子下,只露出发尾,随着跑动飘扬, 俏皮可爱。 第157页 她直冲沖朝言何跑来, 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言何!」 不同于她的热情,言何的神色介于想翻白眼和忍着没翻之间, 简单的评价:「没大没小。」 谷娉婷是他妹妹, 不同父也不同母, 只是他妈妈后来嫁去的男人的女儿。 他俩小时候没什么交集,也没住在一起, 倒是高中时, 谷娉婷太调皮, 被丢去言何那补课。 彼时言何正在大学,倒也空闲, 一来二去他们便熟悉了起来。 今年言何毕业了,谷娉婷也刚高考结束, 便又来找他玩。 「你不答应陪我出国, 就是为了回老家啊。」谷娉婷对他的拒绝视而不见, 强行挽着他胳膊走,抱怨道:「老家都待了那么多年了, 有什么好玩的。」 「我没叫你过来玩。」言何陈述事实。 「你就是这么对待你唯一天真烂漫可爱的妹妹的?」谷娉婷瞪眼。 言何没搭理她。 他沉默几秒,握着行李箱的手指攥紧了些,才低声道:「我是回来找人的。」 那个一声不吭消失了四年、又突然传出消息,要回来参加同学聚会的人。 「找人?」谷娉婷不理解,「谁啊?值得你大老远跑一趟。」 言何没回答,转而说:「不早了,你先回家休息,明天我要参加一个聚会,没空理你,有什么事后天再说。」 谷娉婷:「同学聚会?」 言何:「你怎么知道?」 「啧。」谷娉婷耸耸肩,「我还不知道你们?都趁着同学聚会找老相好的。」 他们站在路边等车,言何也正在喝水,闻言差点呛死自己。 缓了缓后,言何捏着矿泉水瓶,震惊又无语:「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你不是说找人?」谷娉婷理所当然,她拍了言何胳膊一下,「诶,带我去呗,我无聊。」 言何疑惑:「你没朋友?」 谷娉婷:「……」 「老娘好心要帮你!」谷娉婷甩起包就要砸他,「要不然就凭你这木头样,能追到哪个姑娘?」 言何敏捷且熟练的躲过,嗤之以鼻:「你个刚成年的小姑娘,哪来的这一套?」 自己都还是个牡丹吧。 谷娉婷刚想跟他大战三百回合,手机便响了,她去旁边接电话。 挂了电话,言何叫的车也到了,谷娉婷坐在后排嘆气:「师傅,改个地址,去际约餐厅。」 言何扭头:「你不回家?」 「人老两口压根不在家,出去旅游了,哥,陪我去联谊呗。」 言何这下可算知道她刚刚为什么要「陪他去聚会」了,感情想极限一换一。 「不去。」言何甚至没犹豫。 「爸妈安排我去的……」谷娉婷扁着嘴撒娇:「陪我去嘛,我一个小姑娘,都喝酒不安全的,哥~」 七月的天气说变就变,刚刚还艷阳高照,等他们下了车,却下起了小雨。 两人都没带伞,言何拿包挡了一下,见小雨淅沥,也就没在意,跟着谷娉婷进了餐厅。 这场联谊组织规模还不小,整个餐厅一楼都是他们的人。 谷娉婷出示了自己的电子函,成功把言何带了进去。 她接过门口送的玫瑰花,毫不客气地塞进言何西装口袋里,还顺手拍了拍:「喏,帅气的嘞。」 言何懒得理她。 餐厅一楼有落地窗,光线很好,言何挑了一桌坐下。 他们兄妹两个人都没有相亲的欲望,索性当来吃饭了,一人坐一边,乍一看郎才女貌,倒也没人打扰。 谷娉婷取了菜单,熟练的点菜,最后还加了一道言何喜欢吃的芝士蛋糕。 「算你有良心。」言何哼了声。 「那当然。」谷娉婷嘿嘿直乐,「你可是我唯一的哥。」 「这儿什么时候能结束?」言何瞥了眼表:「我晚上还有事。」 「吃完咱就走。」谷娉婷说,「不会耽误你的。」 餐品上的很慢,他们吃完时天已经擦黑了。 外边雨势不减,反而还有加大的架势。 谷娉婷支着脑袋,有点愁:「哥,你等会儿去哪呀?」 「回家。」言何又补充:「我高中时住的房子。」 「我可以去住吗?」 「不可以。」 「小气。」谷娉婷撇撇嘴,「那我过去一趟总可以吧?我给你带了好多东西呢。」 「东西送到马上走。」言何不为所动。 话是这么说,等计程车真的在楼下停好,言何还是同意了谷娉婷上楼坐坐。 言何拍了下谷娉婷肩膀,提醒她:「你外套淋湿了,我那儿可没有你能穿的。」 「没事儿,我不换。」 她在楼下答应的好好的,上楼却变了卦,说自己的哪哪都不舒服,支使言何去给她买药和衣服。 冤种言何打着伞出门了。 隔着雨幕,世界都是模煳不清的。 言何步下台阶,突然一顿,他看到了一个特别熟悉的背影,熟悉到只是那一眼,就判定了那是谁。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来。 言何愣了几秒,随即疾步追过去,一把抓住那人的肩膀,把人掰过来。 「……果然是你。」言何呆呆的。 好久没见了。 第158页 温北。 温北也打了伞,不过是透明的,便利店十元一把的那个,像是随手买的。 他面无表情地回望着言何,眸色比暴雨还要阴鸷几分,沉甸甸的,恍有万斤重。 他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满脸不耐,眉头也渐渐皱起来。 「温北……」言何艰难的回神,喃喃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他甚至抱有一丝幻想,觉得温北会不会还记得他们一起住过这里,特意回来看看。 而温北当然不会承认他像个变态一样尾随他们来的。 「路过。」温北甩开言何的手,面若冰霜:「松开,先生自重。」 「路过路进小区里?」言何挑眉。 「你管我去哪里。」温北恼羞成怒,转身就走。 他在楼下等了整整四十分钟,没等到那女人下来,倒是言何下来了,这股火气实在难以平復。 他也知道自己没资格没立场……就是忍不住。 温北走的很快,几乎不给言何追上来的机会,拦住一辆车上去不说地址先喊开车,跑的贼快。 言何追了几步,皱眉停下来。 他打电话给彭古山,确认温北明天会去同学聚会。 翌日。 a班的人只来了一小半,其他人都各自有事,很忙。 大家毕业后大多都在外地,为了一个聚会赶回来的不多。 温北迟到了半小时,姗姗来迟。 见他来了,言何倒酒的手一顿,险些洒出去。 「这帅哥谁啊?」有人瞎起闹,「压轴出场的都是重头戏啊,这帅的,惨绝人寰。」 旁边坐着的语文老师抄起抱枕就砸了过去。 大家闹笑一片,温北也牵着嘴角,举杯道:「来晚了,自罚三杯。」 他喝完酒,挑了个离言何最远的位置坐下了。 几个相熟的朋友面面相觑,无声用眼神交流。 [这俩咋了?] [我不造啊] [之前关系不是最好吗?吵架了?] [真不造啊] [咋整] [……不造啊] 全场静默几秒,又开始热热闹闹的点菜,都强迫自己无视那诡异的气氛。 言何很有先见之明的点了几份醒酒汤。 酒过三巡,已经有酒量差的开始说胡话了,大家都多年未见,絮叨着各自的所见所闻。 言何很安静,表面上在听彭古山吐槽实习工作的同事,实际眼睛一直若即若离地盯着温北。 对方一动,他就跟着眨眨眼。 不多时,温北起身说去趟卫生间,言何耐心的等了半分钟,这才跟了出去。 卫生间没人,言何爬上台阶,来到吧檯。 暴雨过后,空气清新,两人靠着围栏低声聊天。 「……」 「你既然知道别人都有,就完全可以找别人要。」温北收回压在栏杆上的手臂,语气随意地回话:「在这里假惺惺的装什么念念不忘。」 「我只是怕打扰你。」言何沉默片刻,苦笑道:「毕竟你已经拒绝过我了,不是吗。」 「……」 「南南。」言何想了想,说:「我为十八岁那年的鲁莽道歉,我不该在未来尚不确定时向你表白。现在我们继续当朋友,好不好?」 「不好。」温北一口回绝,他眉尖紧蹙,似有化不开的愁意,盯着言何道:「你觉得我们还有做朋友的可能吗?」 他的语气不无嘲讽,顶得人说不出话来。 十分钟后,他们回到包厢。 房间里不知何时多出一个人来,鹅黄色长裙,明媚张扬,落落大方,正是谷娉婷。 温北脚步一顿,脸色更臭了。 「哥,你回来啦。」谷娉婷笑嘻嘻的解释:「我路过这儿,想起来你说是这里,就来凑个热闹,顺便给大家带点特产。」 「言哥,有这么优秀漂亮的妹妹不早说?太不够意思了吧?」彭古山大声诉说不满。 「滚。」言何亦毫不客气,他揽过谷娉婷肩膀,向大家介绍:「我妹,谷娉婷,四捨五入就是亲的,人还小,都别打她的主意。」 起闹声一片,喊什么的都有,热热闹闹的。 唯有角落里,温北的脸色变成了……赤橙红绿青蓝紫。 他盯着谷娉婷,目瞪口呆。 第80章 重逢下 番外现代重逢时下 介绍完谷娉婷, 言何其实也没了继续玩的兴致,找了个角落坐下,闷头喝酒。 谷娉婷是一朵交际花, 短短几分钟已经把特产分完了, 跟大家打成一片,这时候进行到加微信的环节了。 她把人都聚在另一头, 言何这边冷冷清清的,就他和一堆空酒瓶作伴。 言何抿掉杯里的最后一口酒,突然发觉身边一重,有人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带着熟悉的气息。 言何没什么表情的放下酒杯。 任谁刚被那么难看的拒绝了, 现在都很难热脸相待。 温北显然也明白这一点,他捏着衣角, 眼巴巴地主动道:「那个, 刚刚不好意思啊, 我不是那个意思……」 言何偏了偏头,装没听见。 温北压低嗓音, 继续说:「言何, 我不是有意的, 这几年……」 他大抵是想问问言何这几年过的怎么样。 就如同这世上千千万万久别重逢的人们一样,再次相遇, 总有好多好多话想问。 第159页 可惜他还没说完,谷娉婷便端着酒, 一屁股坐在言何旁边, 问温北:「帅哥, 找我哥搭讪呢?」 她火眼金睛,这么几分钟就在一群人里锁定了他哥的「老相好」 「啊?」温北一愣, 下意识垂眼,不太敢抬头,躲躲闪闪道:「我,我找他敬酒。」 言何一顿,也没揭穿他,接过酒一饮而尽。 他颇有点要灌自己的意思,陪着一群人喝了一圈又一圈,红的白的混着喝半天,人还是清醒的。 反倒是别人,倒了好几个。 温北也是其中一位。 他酒量不算好,后面言何喝他就喝,没几次就不行了。 聚会提前结束,言何搀住踉踉跄跄的温北,冷静道:「我送他。」 谷娉婷有心撮合,闻言相当配合,帮忙把其他醉鬼都安排了。 上了计程车,言何掰正温北的脑袋,第n次问:「你住哪?」 温北冷静的重复:「我住哪?」 「嗯。」言何很耐心:「回家还是酒店?」 「我难道……」温北眨眨眼,满脸无辜,他在手指在言何胸前画了个圈,人也凑在言何面前,唿吸都搅和在一处,他轻声道:「不应该……住在哥哥心里么?」 言何:「……」 前面的司机大哥支起耳朵:「!」 言何一把抓住温北做乱的手,用了点力气不让他乱动,神色平静,一点没被吓到,甚至反问:「你想住我心里?」 「我当然想。」温北头晕得坐不住,一头拱进言何怀里,蹭了蹭:「我每天都想。」 他咬字清晰,语气震惊,实在不像是喝醉了。 言何扯了扯嘴角,突然伸手,钳制住温北的下巴,逼迫他抬头。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知道啊。」温北醉眼迷离,呆呆的点头,连腿也不老实,就要往言何身上爬,两个胳膊缠在言何脖子上,跟个妖精似的凑在言何耳边,醉酒后的嗓音嘶哑磁性,意外的好听:「哥哥还欠我一个吻呢。」 言何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欠下的这风流债。 他只知道现在的他,确实有点难把持。 温北坐在他腿上,某个不能说的位置正正巧巧抵着他,只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 「……温北。」 言何喉结滚动几下,松开温北的下巴。 明明喝醉的是温北,意识不清醒的也是温北,偏偏受制于人的是言何。 他现在恨不得举双手投降,把这位祖宗送走。 司机大哥吃了一嘴瓜,眼睛里都透着光,虽然不想打扰,但该问的还是要问…… 「先生,咱们到底去哪啊?」 「……去最近的酒店。」 言何抽空回答。 「好嘞。」司机一脚油门下去,很快就到了,他喜滋滋的捏着收款码,以一种过来人的语气道:「年轻人,注意节制。」 言何:「……」 言何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温北挪到了酒店床上。 他报復似的一捏温北鼻子,恶狠狠道:「小骗子。」 温北哼了一声,蹭了蹭言何的手。 他在睡梦时,总显得很乖,五官精緻得像洋娃娃,很漂亮。 言何盯着他,良久才收回目光,慢悠悠地嘆气。 什么时候能与你好好的在一起呢。 就算没有名分……言何摇摇头,把脑子里奇怪的念头驱赶走。 第二天温北醒来时,房间里已经没有另一个人的身影。 他在床头熟悉的位置摸到了手机,跟几个同学报了平安。 末了,他重新点开键盘,打下一句:「昨天……是言何送我回来的吗?」 他喝断片了,対昨晚的记忆模模煳煳只剩下几个不太真实的画面。 言何怎么可能允许他坐他腿上呢…… 上学时彭古山曾开玩笑往言何腿边凑,直接被掀下去了,差点把屁股摔成八瓣。 他要是真坐了,恐怕也得被掀下去。 温北想。 他在床上瘫了片刻,这才慢吞吞的坐起来。 应该是他记错了。 肯定是。 言何当时还生着气呢,就不可能搭理他,不可能! 他正自我安慰着,房间门突然滴了一声,有人刷房卡进来了。 温北整个人都僵住了,他握着被子,眼神里带着三分茫然三分震惊以及四分惊慌失措。 「醒了?」言何就比他淡定多了,他拎着袋子走近,支起床边的小桌子,「买了点粥,起来吃。」 「你……」温北呆如木鸡,问了个极其智障的问题:「你怎么在这?」 「你喝太多了,我怕出事。」言何简单的解释,随后嗤笑一声,「放心,马上就走。」 温北眼疾手快拽住他。 「我不是……」温北可算见识到了语言的苍白,他抓着言何手腕,抿了抿唇,最后只道:「能不能别走。」 言何乐了:「温北,咱俩连朋友都做不了,现在呆在同一间酒店做什么?不合适吧?」 「哪里不合适了?」温北嘟囔着。 他大概是把脑子喝坏了,多少有点神智不清,张嘴就来道:「偷情不行么。」 言何:「……」 行你大爷的金刚钻罗圈屁! 他到底喜欢这傢伙什么!?? 第160页 言何开始怀疑。 可等到下午,他俩一起离开酒店,在马路边遇到一个横冲直撞的摩托车时,这个问题的答案便显现出来。 摩托贴着两人飞驰而过,言何感觉自己被撞了一下,是温北推着他来到路边的绿化工程。 「你没事吧??」温北的声音里带着惊慌,拉着他上上下下打量。 言何一怔。 他低头,看向温北的裤脚。 対方穿的长裤,把腿包裹的严严实实,此刻小腿处却被刮开了布料,大概几寸长,隐隐约约有血丝透出来。 明明自己受了伤,却还第一时间关注他有没有事。 怎么……还是这么傻。 言何蹲下身,一只手捏住温北的脚踝,摸索着看骨头有没有事。 温北下意识想躲,后撤了一下没躲开,反而自己站不稳,踉跄着要摔,又被言何一把抓住手腕拉回来。 「别动。」言何皱着眉,语气有点严肃:「这里疼不疼?」 他问后半句时嗓音便缓了下来,带着不太明显的怜惜。 温北愣愣的摇头,又想起言何看不到,低声补充:「不疼,我没事。」 那就是骨头没事。 言何松了口气,站起来,陈述道:「你需要找个卫生所消毒。」 「不用,」温北想推脱,「我家里有,我回去自己……」 「那我跟你去。」言何立马说。 温北:「……」 温北又懵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想起家里那堆还没来得及收拾、不能见人,尤其是不能见言何的东西,慌忙摇头:「算了算了,我还是去卫生所吧……」 他表情太心虚,看得言何沉默下来。 后者抱着胳膊,睨着温北瞧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点头:「行。」 他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很丰富,温北从中品出了几个优美的词句。 比如,你行,你牛逼。 不会是……生气了吧? 温北认真想了想补救方法,没想出来。 言何已经大步走向最近的卫生所。 他不说话时总显得有点高冷,不近人情,又或者是生气了,但他其实只是在想事情。 他在想,温北这些年,似乎一点没变。 当年年少时,拥挤狭窄的小巷子里,下着雨。 他教対方打架,动作干脆利落,很不好惹,结束后衣服上沾了泥泞。 言何甩甩手,把伞捡起来,刚想走便被拉住了衣角。 他以为温北有事,很耐心的回头看他。 少年满身伤痕,嘴角还挂着夸张而滑稽的淤青,但很认真地望着他,低声提醒:「你衣服脏了,我赔你一件吧。」 那时言何不理解,什么样的人会在自己肋骨都不知道断了几根的情况下,第一时间去关注别人的衣服脏没脏呢? 他不知道疼吗? 「……疼吗?」 大夫在给温北消毒,言何蹲在旁边,突然开口问。 「啊?」温北真真切切的怔了一下,认真回答:「不会啊,这是碘伏又不是酒精,不疼的。」 经验颇深。 言何有点无奈的笑了笑,叮嘱他:「回去别碰水,一天不洗澡死不了人。」 他同样了解対方。 温北仰着头看他,乖乖点头,深色瞳孔里仿佛有千万句话要说。 但他最后也没开口,只安静対望。 热热闹闹的诊所,只有他们这一角十分安静,有光从窗帘的缝隙漏进来,挥洒在皮肤上,暖洋洋的,时间的流速都好像在追随着他们,渐渐慢下来。 良久,言何伸出手,轻轻揉了把温北的脑袋,眸中有绵长而温柔的爱意。 这世间规则奇妙,有人走茶凉,也有惊鸿难忘。 往前走吧,心怀爱者皆会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