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心侯府团宠小奶宝,爹娘杀疯了》 第1章 酒儿出生 七月十五,中元节。 天从早晨起来便阴沉沉的。 往日里丰都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不在,只剩紧闭的店铺和纸钱飘零的空空的街道。 酉时刚过,原本还有一丝亮光的天际陡然暗下,风呼呼地嚎着,一股森森的凉意在丰都各个街道上弥漫开来。 明明是炎炎夏日,此刻却比秋意更加寒凉。 所有人家都门窗紧闭,躲在家中轻易不敢发出动响。 然而此时丰都权贵集中的北城永定侯府却是一片兵荒马乱。 “老夫人,三夫人要生了!” 郁老太太一惊,“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原本距离老三媳妇生产的日子还有十天左右。 今日生产的话......孩子十有八九是活不成的。 甚至大人也性命堪忧! 郁老太太杵了杵手里的龙头拐杖,喊上几个儿媳:“去三房!” 侯爷和老三都不在,无论如何,她都得护住老三媳妇儿! 她捏紧了手里的拐杖,脸上一片肃然。 郁老太太领着众人来到三房时,沈氏早已被送进了产房。 好在三房被沈氏打理得很好,即便在这样紧张得时刻,一众下人也是有条不紊的。 郁老太太暗暗点头。 “周稳婆和刘稳婆可有请来?”郁老太太问道。 如他们这样的府邸,稳婆定然是早早就寻好了,只是这时间还没到,且又是今儿这种特殊的日子,若是没有让稳婆提前进府,这会儿也没法出门去请啊。 沈氏的大丫鬟檀雨赶紧回道:“刘稳婆是定了三日后才进府候产,如今只有周稳婆在,还有徐嬷嬷也在里头候着呢。” 郁老太太这才放下心来:“檀雨你去传话,让沛娘安安心心地生孩子,我们都在外头替她守着!” 说完,她让人搬了椅子过来,就候在三房院子外。 她早年随夫出征,身上自有一股气势在,原本惶惶不安的下人此时也镇定了不少。 三房的院子里静寂一片,院外不知何时涌动着一层浓重的阴雾,似乎有什么东西隐在阴雾中准备伺机而动。 院子里的气氛越发凝重。 沈氏这一胎似乎生得格外艰难,血水一盆盆地往外端,可里头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院中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临近破晓。 郁老太太不住地往一旁的沙漏望去:“再忍忍,沈氏,你再忍一会儿就好......” 她明白,沈氏也在等着天亮邪祟褪去的那一刻。 可是明明已经过了寅时,怎么天还没亮? 天不遂愿。 就在这时,沈氏的痛呼声再也没能忍住传了出来。 快生了! 浓重的阴雾霎时间动了起来,以极快的速度涌入产房。 郁老太太的手不由一抖,手中的拐杖也在这时断裂开来...... 大凶之兆! ———— 酒儿只觉得自己似泡在了灵液池里,疲累至极的身躯被一汪暖洋洋的水流包围着,修复着。 忽然,一道微光照了进来,她眼皮微微颤动着,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似被一股水流推动着往一处隘口滑了出去。 耳边传来无数古怪而又尖利的笑声,刺得人耳膜生疼。 酒儿狠狠皱了一下眉头,这样的声音她曾听过许许多多。 【好吵!】 突然有人拍了一下她的屁股! 【大胆!】 【谁敢打她屁股!】 哇—— 随着一声婴儿的啼哭,原本盘踞在产房里不住翻滚叫嚣的黑雾刹那散去。 原本战战兢兢的周稳婆差点也跟着婴儿哭出声。 太可怕了。 真是太可怕了! 都说中元节这日出生的孩子活不成,她原是不信的。 万万没想到是真的! 那么多的邪祟啊,虎视眈眈地盘踞在产房里,准备伺机而动。 房里伺候的人早在邪祟跑进来后都晕了过去,只剩下生产到一半的产妇和手里已经摸到婴儿的她还清醒着。 她也很想晕过去啊。 可不知为何,她手软脚软,就是晕不了。 “周稳婆!”耳边传来三夫人沈氏的厉喝声,唤回了她的些许理智,“孩子快出来了!” 好在孩子出生得很是顺利,她根本没花什么力气,几乎是靠着本能剪去脐带,顺便拍了一下娃娃柔软弹嫩的小屁股。 直到孩子的啼哭声响起,她都没能回过神来。 “宝贝,我是你娘亲。”眉心被人轻轻一吻,耳边传来一道温柔至极的话语。 酒儿内心一震。 【我,变成小婴儿了?】 她缓缓睁开眼,便对上一张清艳绝伦的美人脸。 【啊,我娘亲真好看!(★ w ★)】 酒儿想,娘亲这么美,她以后应该也会是个小美人吧。 沈沛蓝微微一怔,是谁在说话? 【唔,好饿~~】 沈沛蓝低头,对上一双圆溜溜水润润的眼睛,怀里的孩子似乎饿狠了,正举着小拳头往嘴巴里塞。 她往周围看了一圈,除了她醒着的也就周稳婆和孩子了。 刚刚那声音,莫不是孩子的心声? 沈沛蓝心头一紧,她知道,她的孩子生来不凡。 先前周稳婆因害怕并没有注意到,在孩子降生发出啼哭的那一刻,屋内所有的邪祟全都散了。 “周稳婆,今日一事,希望你守口如瓶。”沈沛蓝叮嘱道,屋内的情形着实有些诡异,这内宅有婆婆坐镇,府内的消息必然不会传出去,可周稳婆并非侯府的人。 周稳婆连忙点头:“夫人放心,我可是出了名的嘴紧。” 刚刚的事实在吓人,不过这孩子一出生那些邪物便没了踪迹,想来这孩子是个有福气的。 沈沛蓝自然知道周稳婆是个稳妥的性子,毕竟当初儿子也是她接生的,她当即把孩子交给周稳婆:“孩子饿了,劳烦你把她抱出去喂奶。还有,徐嬷嬷她们定是被那等邪物吓晕,你帮我喊了人来。” 这屋里倒了一地,实在是指靠不上。 周稳婆刚刚就挨个儿掐了一遍,一个都没叫醒,这会儿得用的也只有她一个了。 她连忙接过孩子。 也是这会儿她才注意到,三夫人这回生的是个千金。 周稳婆惊喜抬头:“三夫人,这、这可是位小姐啊!” 沈沛蓝望向她怀里的婴儿,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 她的女儿,是这侯府里唯一的姑娘。 以后必有许多人来疼爱她。 周稳婆没有再耽搁,连忙将孩子抱出产房。 而就在这时,沈沛蓝再也撑不住倒在了榻上。 怀孩子这段时日,她身体不大好,方才生下孩子已经是拼尽了全力,强撑着一口气看到孩子安然无恙,她心神松弛,顿时昏死过去。 谁也没注意到,此时沈沛蓝手上戴着的镯子闪过一道暗芒,没入她体内。 第2章 夺舍 酒儿喝完奶就睡着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一睁眼,就见小小的摇篮边上挤满了人。 “醒了醒了,小九醒了!” “娘,快让我也瞧瞧,哎呀,咱小九生的真好看,这大眼睛小鼻子小嘴巴,哪哪儿都生得好!” “那可不,也不瞧瞧谁生的。”老三和三弟妹那相貌,谁见了不迷糊,他们生的闺女能差了? “哈哈哈,二嫂,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生的咧,看把你得意的!” “我倒是想呢,可生不生得出闺女另说,就你二哥那大老粗也生不出这么精致的闺女呀!” 郁君辞挤了几次想瞅瞅自家闺女,愣是挤不进去。 见自家宝贝被侯府这一群惹不起的女人团团围住,他这个正牌的爹都得往后排,郁君辞一脸无奈。 “娘,嫂子,弟妹,能不能让我看一眼?” “闺女是你的,你随时想看都有得看。”老太太瞥了他一眼,“倒是你媳妇儿给你生孩子这般辛苦,你去看过没有?” 郁君辞轻咳一声:“徐嬷嬷说她累着了刚歇下,我正要过去看她。” 老太太摆摆手:“嗯,那你去吧。” 郁君辞:“......” 您好歹让看一眼啊。 郁君辞无奈,来到汀兰院看沈沛蓝。 “三爷,夫人已经醒了。”徐嬷嬷笑容满面地从屋里走出来。 郁君辞进了屋,就看到沈沛蓝虚弱地靠在榻上,心中难免愧疚。 昨夜他和父亲皆被传唤进宫,没曾想沈氏会突然在昨夜生产,那样凶险的时刻,他竟没能守在她们母女身边。 “夫人。” 沈沛蓝抬头,在看到郁君辞时,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郁郎~~” 郁君辞微微一抖,震惊地望着沈沛蓝。 “郁郎,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沈沛蓝泪盈于睫,因为刚生产完,整个人看着十分憔悴又娇弱。 郁君辞想要迈过去的步子顿时停在了那里。 沈氏怎么生个孩子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两人成亲十载,她从未在自己面前露出这样的神态,也不曾这样喊过自己。 一时间,郁君辞感觉自己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 “爹,你瞧,我把妹妹抱来了!”这时,九岁的儿子郁景呈欢喜地抱着个大红襁褓快步走来,也拯救了郁君辞略显尴尬的境地。 脚下的步子不着痕迹地拐了拐,快步上前从儿子手里接过闺女:“呈儿,你祖母怎的舍得叫你把妹妹抱来?” 方才他过来的时候,她们还严防死守的,他可是一眼都没看到。 郁景呈小嘴一抿:“我与祖母说娘亲想看妹妹。” 郁君辞眼底闪过一抹笑意:“嗯,干得不错,你去看看你娘吧。” 说罢,他低下头,对上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 多数刚出生的孩子眼神并不那么有神,但他这小闺女一双眼睛却跟会说话似的,极其可爱。 【呀,可算见着亲爹了。】 奶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叫郁君辞不由一怔。 他的目光精准地落在粉嫩嫩的奶娃娃身上,只见她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盯着自己瞧,小嘴一咧,颊边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可爱极了。 【哎哟,我爹长得超帅,我娘超美,双重美貌加持,等我长大那不妥妥的大美人,美滋滋~~(?????)】 郁君辞确定了,是他闺女在说话。 准确地说,刚刚那些话,是他闺女的心声。 这本该是一件挺惊悚的事,但郁君辞也只是怔了一下就释然了,这是他闺女呢。 然而下一秒,酒儿的话却让他怔愣当场。 【咦,为什么郁家的男子皆短命呢?我刚刚看过祖母伯母们的面相,我家祖父怕是命不久矣,大伯终日郁郁,也不是个命长的,二伯和小叔叔们即将奔赴战场,最后也落得个马革裹尸的下场,还有爹爹......】 郁君辞听得心神俱震,正凝神要听自己的下场,结果却没了下文。 他仔细一看。 闺女却是呼呼睡着了。 哎,他第一次这般抓心挠肝,真想把闺女摇醒。 父亲才临近天命之年,却是开始准备上书,要让大哥继承爵位,这本就不同寻常。 丰都中如他这般年纪的官员,可是正当壮年。 二哥如今正在北境,四弟自小习武,武艺高强,只是一直被父亲压着,然而这两年北边并不安稳,一旦战事起...... 郁君辞望着秒睡的闺女,心头思绪万千。 “郁郎~~” 郁君辞抬头,便对上榻上一脸哀怨的沈氏。 他有些不自在,总觉得沈氏生了女儿后,性子变得怪怪的。 再看向一旁的长子,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全然没了往日与沈氏的亲近。 “夫人,你瞧瞧,小九儿长得甚是可爱。”郁君辞示意长子先离开,而后将酒儿抱至榻前,想了想道,“她的小名便叫酒儿。” 【酒?哪里有酒?是百花宫的百花蜜酿还是灵霄阁的冰火两重天?】 听到酒字,原本呼呼大睡的酒儿像是触动了什么机关,立时醒了过来,一双眼睛骨碌碌地转,好似在寻找酒液。 郁君辞听得一阵好笑,敢情这小丫头还是个小酒鬼? 原是看她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十分可爱,且于族中行九,便取了这么个小名,没想到是歪打正着了。 酒儿嗅了嗅,没闻到酒味,撇撇嘴正要继续睡。 这时郁君辞恰好将她抱到沈氏跟前,酒儿顿时一个激灵。 【娘咧?我辣么大个美貌娘亲咧?】 郁君辞内心不解,却是一本正经地指着沈氏对酒儿道:“小酒儿,这是你娘。” 沈氏嗔了他一眼,风情万种:“郁郎,孩子还小,如何会叫娘。” 郁君辞心道:怎么不会?谁是她爹娘,她心里门儿清。 怎料听到郁君辞的话,酒儿突然嚎了起来。 【这不是娘亲,她把娘亲的魂魄挤走了,占了娘亲的身体!爹爹,快把娘亲找回来!】 郁君辞心头一震。 想到昨日乃是中元,莫不是沈氏被邪祟占据了身体? 难怪他觉得沈氏的性子变得如此奇怪。 两人成亲十载,她从未喊过他郁郎,也从未用这般露骨的眼神看过自己。 他的妻子端庄持重,哪会如眼前这人一般举止都透着一丝轻浮。 第3章 老侯爷 他这么想着,面上却不露分毫。 若是这邪祟知晓他已经看穿她的身份,只怕会伤害沈氏的身体。 只是,该怎么把邪祟从沈氏身上赶走,再把沈氏寻回来呢? 酒儿心里也急。 【对了,我可是娘亲的女儿,可用我的精血为引,指引娘亲的魂魄归来。】 她这么想,也立刻这么干。 然而下一秒,哭声震天。 酒儿是真的哭了。 她看着自己软乎乎的小胖手,上面一道红痕颇为显眼,她是下了狠嘴的。 只是她忘了,刚出生的婴儿没长牙,这一咬下去,一排手指头都红了。 而刚刚将她从郁君辞手里接过来的‘沈氏’被这陡然响起的哭声给吓了一跳,手脚忙乱间差点把孩子扔出去。 郁君辞眉心跳了跳,忍下了那一声差点出口的斥责。 哼,这女人果然不是沈氏! 沈氏对家中几个孩子都十分温柔和善,侯府的孩子就没一个不喜欢她的。 若是她,便是自己摔了都不可能把闺女摔了。 郁君辞心疼地接过闺女,轻轻拍哄着,转头淡淡道:“夫人身子骨弱,怕是没精力照看酒儿,正好,娘那边说怕酒儿吵着你坐月子,要接她到静昭堂看顾几日。” ‘沈氏’假意推辞:“那如何使得,刚出生的孩子容易吵闹,怕是会吵着娘。” 【爹爹,我不去,我要留在这里,七日内必须把娘亲的魂魄引回来,否则叫这冒牌货魂魄彻底与娘的身体融合,她就再也回不来了!】 郁君辞原是怕这冒牌货笨手笨脚伤着小酒儿,恍然听到酒儿心声,便改了主意,喊了人将放在隔壁的摇篮挪到这房中:“夫人说得是,娘毕竟年纪大了,且你才是孩子的母亲,酒儿由你来照顾我再放心不过。” 假沈氏:“......” “呜哇呜哇!” 【嘿,等着本宝宝闹得你神魂不安,看你出不出来!】 酒儿的哭声格外扰人,假沈氏被哭得很是头疼。 郁君辞怕孩子哭坏了嗓子,抱着温声轻哄。 【哇哦,爹爹真的好温柔哦,贴贴!】 郁君辞眉眼松开,嘴角露出一丝浅笑,低头亲了亲酒儿粉嫩嫩的小脸蛋。 假沈氏看呆了。 在她的认知里,郁君辞气质清冷,不苟言笑,没想到笑起来如此好看。 郁君辞终究不放心将孩子单独留在这个假的沈氏身边,在屋中陪坐了一个多时辰,哄睡了这闹腾的小祖宗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假沈氏孟如妡看着榻边摇篮上熟睡的婴孩,脸上露出一丝狰狞。 闹腾的小孩真是太讨厌了! 尤其这小丫头片子的哭声似乎对她的魂体有所干扰,她差点忍不住脱离沈氏的身体。 眼见着郁君辞离开,她缓缓朝那熟睡的婴孩伸出了手。 只要她往那小嘴和鼻子上一捂...... 不行! 孟如妡蓦然缩回手。 为了能与他在一起,她筹谋了那么久......不能功亏一篑。 不过就是个孩子罢了,再哭闹,丢给下人带就是。 况且,看得出郁郎很喜欢这丫头,有她在,他才会常来看她。 在她窥伺到的沈沛蓝的部分记忆里,两人虽然已经生了两个孩子,但平日相处并不亲密,只能算是相敬如宾。 孟如妡撇嘴。 沈沛蓝虽长得美貌,但为了显得端庄,穿的衣裳倒是庄重了,可看起来也老气,哼,真是古板又无趣。 而且,听闻她十分善妒,生长子郁景呈时,不给夫君纳妾也就罢了,连通房都不曾安排,男人在那方面需要疏解,她不解风情又如此不贤惠,郁郎又怎会喜欢她? 想到这,孟如妡不由眼前一亮。 ———— 永定侯郁北川刚从宫里出来,就碰上了死对头靖阳侯。 两人年轻的时候就不对付。 年轻的时候俩人看上同一个姑娘,靖阳侯原本都要求娶了,却被郁北川捷足先登,更是抱得美人归。 气得他也紧接着郁北川后头成了婚,更是比郁北川快一步生下孩子,因而没少在他面前炫耀。 只是让他不爽的是,郁家也不知道是不是祖坟选得好,一个个的尽生儿子,郁北川可是有足足四个儿子! 而他妻妾不少,偏偏生了六七个女儿。 郁北川听说后,还假模假样说什么:“你倒是有福气,生了那么多个女儿,我也想要个闺女,偏生了几个臭小子。” 瞧瞧,瞧瞧,这话听着多矫情! 气得靖阳侯拂袖而去。 郁北川也不高兴了,他说的是实话嘛,这人给他甩什么脸子! 他就想要个香香软软的闺女,可郁家都三四代没个女娃出生了,小子倒是一个又一个地往外蹦。 他还疑心自家祖坟是不是出问题了呢。 后来,靖阳侯的女儿看上了他家老三,便想把女儿嫁过来。 这当然不成! 他家三儿媳可是他夫人亲自求娶来的,性子好人品好且不说,单是那样貌放眼整个丰都,都没几个能及得上的。 靖阳侯那女儿被他宠得娇纵任性,选谁还用说? 听说他那小女儿嫁了人,天天跟她那夫家闹。 别问他为什么这么清楚后宅妇人那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老郭可没少在他跟前抱怨。 没错,靖阳侯的女儿最后嫁给了老郭的儿子。 唉,想当初他还动摇过,幸而听了老妻的话,没将那孩子娶进门。 三儿媳家世虽然不怎么样,但他们永定侯府已经够富贵了,不需要他儿子靠联姻来稳固地位。 靖阳侯好不容易说服自己为了女儿拉下脸与郁北川说和,结果人家宁选一个商贾之女,也看不上他女儿。 这下子本就不和的两人梁子又结大了。 宫门外,两人目光相触,好似有火花四溅。 靖阳侯高高昂起下巴,对身边的人道:“过两日便是我孙儿周岁宴,届时你们可要过来喝杯酒。” 靖阳侯望着郁北川一脸得意。 他虽只有一子,但他儿子争气啊,如今他府里孙女不说,孙子都有三个了。 不像那姓郁的,一窝子和尚,至今连个孙女都没有。 在郁北川面前,他可算是扬眉吐气了一把。 郁北川见状心里愤愤:当谁没孙子似的,老子孙子都八个了,老三媳妇儿肚子还有一个! 唉,就是缺个孙女儿。 正想着,突然瞥见不远处家中瘸腿的老仆拖着脚一拐一拐飞快跑来,“侯爷,大喜,大喜啊!生了生了,三夫人她生了,咱们侯府终于有小小姐了!” 第4章 一年寿命 “啊哈哈哈哈哈!” 听到老仆的话,郁北川顿时心花怒放,那豪迈的笑声都要传进宫里去了。 “快,备马,回府!” 靖阳侯忍不住挖了挖耳朵,问身旁的人:“我是不是听错了,郁北川也有孙女了?” 又让这老小子得瑟上了! 靖阳侯心里愤愤地想。 郁北川一回府,老妻就同他说起了昨夜之事。 想到老三媳妇儿是昨夜发动的,郁北川就忍不住吓出了一身冷汗。 昨儿可是中元节,鬼门大开,一直到今日破晓邪祟才会尽退。 昨夜宫中有云鹤道长坐镇都不安生,他不敢想象,老三媳妇儿昨儿生产该是何等凶险。 幸好,幸好她们母女都挺过来了。 父亲专门为酒儿赶回来,郁君辞来到汀兰院抱孩子。 “郁......夫君,你来啦。”经过徐嬷嬷提醒,孟如妡立刻改了称呼,“我刚刚喂酒儿来着。” 说着似不经意拢了拢松开的衣襟,她下晌特意换了件薄纱衣,内里春光朦胧。 【才没有,坏女人刚刚还掐我,爹爹不要信她!】 轻浮! 这人可知道她还在坐月子! 还趁他不在欺负他闺女! 郁君辞脸都黑了,他快步上前,将薄被罩在了她身上:“你还在坐月子,还是穿厚些,切莫着了凉。爹回来了,要看酒儿,我抱她过去。” 【爹爹干得漂亮!】 他唇畔一勾,轻轻点了点酒儿的小鼻子。 郁君辞来也匆匆走也匆匆。 孟如妡一把扯开薄被,气得咬牙。 她刚刚只顾着吸引郁郎的注意,都忘了沈沛蓝昨儿刚刚生产。 这还怎么搞? 自己可是要整整一个月不能和郁郎同房。 那她如何俘获郁郎的心? 早知道就...... 罢了罢了,昨日已经是最好的时机,中元节且还是沈沛蓝身体最虚弱的时候,错过了,只怕再也没机会了。 如今她已经成了沈沛蓝,剩下的慢慢筹谋。 郁北川抱着小孙女那叫一个爱不释手。 “阿芝,你瞅瞅咱孙女多好看,像不像我?” 郁老太太忍不住拍了他一下,嗔笑道:“美得你,酒儿这么好看,得有她娘一大半功劳,跟你有啥关系?” 郁北川瞪大了眼:“怎么没关系,你瞅瞅这漂亮的大眼睛,可不是像她爹,老子可是她爹的爹!” 郁老太太又轻拍他一下:“在乖孙女面前说话给我敛着些。” 郁北川不敢反驳了,先前他在军营里糙惯了,这才回来多久,一时半会儿还改不过来。 他盯着孙女越看越喜爱,忍不住用自己的胡子去逗小家伙,谁料这小家伙一把揪上去就不放了。 “哎哟我的小乖乖,你轻点,轻点!” 郁老太太笑得不行:“该!” 这老头子,越老越臭美,也不知道就一把胡子有什么好宝贝的,扎死个人了。 【祖父好可爱呀!祖父祖母的感情真好,只可惜这样好的人为什么这么会短命呢?】 郁君辞上次就听到酒儿说郁家男子皆短命,心中早有疑虑。 的确,如酒儿所说,他们郁家男子的寿命都不算长。 就他知道的,活得最久的,乃是他的祖父。 在五十岁那年,无疾而终。 不过郁家乃是将门世家,郁家男儿多是戎马一生,马革裹尸,多数人连五十岁都没有活到就战死沙场。 郁君辞多少有些怀疑。 尤其是父亲近来的一些行为,更加深了他的疑虑。 【哎呀,祖父你倒是低头啊,让我看看你的脸。】 郁北川长得魁梧,不低头看不到他的整副面相,酒儿心里着急,看不到整副面相她便推测不出来他突然逝世的原因。 于是等他低头逗她时,酒儿毫不留情地抓住他的胡子,迫得郁北川不得不低头。 乍然对上一张咧着小嘴卖萌的小脸,郁北川一颗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 算了,她喜欢揪就揪吧,胡子再宝贝也宝贝不过他孙女。 【w(?Д?)w怎么会这样!!!】 【祖父只有一年多的寿命了!】 郁君辞心头咯噔一跳。 再过两个月就是父亲四十九岁的生辰了,难道说...... 【咦,按面相来看,祖父明明无病无灾,身体虽有些暗伤,但不致命,一年后生命线却戛然而止,怎么会这样?】 郁君辞听着酒儿的心声,望着乐呵呵逗着小奶娃的父亲,不由一阵揪心。 酒儿松了手,郁北川这才赶忙坐直了,转头问郁老太太:“阿芝,你可请府医给小酒儿检查过?” 郁老夫人点头:“孩子生下来我便立刻找府医瞧过了,是个健康孩子。” 郁北川愈发高兴起来:“好啊,那就好。” 他曾祖和祖父那辈是有人生下过女婴的,只是据说孩子出生后身体都极其孱弱,连一个月都不曾熬过去。 听到郁北川的话,酒儿猛地抬头,瞳中似有一道紫色暗芒闪过,她看看自家祖父,又转头看了几眼父亲,眸子瞪得更圆了,同时一股疲惫感也随之袭来。 【我知道了,原来是这样......】 郁君辞忙凝神欲听,哪晓得好一会儿都没酒儿的心声传出。 小祖宗,到底是怎样,你倒是想啊。 这时郁北川笑了起来,轻轻掂了掂手里的奶娃:“这孩子竟睡着了。” 郁君辞一脸无奈,这孩子怎么每次想到关键时刻就睡着呢。 “刚出生的孩子就是如此,吃饱了就睡,身体才能长得快。”郁老夫人笑着从他手里接过孩子,“我带她去静昭堂歇一觉。” 见老夫人抱着孩子离开,郁君辞这才向郁北川询问:“父亲可知云鹤道长何时能出宫?” “云鹤道长在护阵安稳之后便已离开皇宫,你寻他做什么?” 郁君辞闻言立刻往外走:“这事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我先去寻道长,回来再说。” 没等他离开正堂,就听到下人来报:“侯爷,三爷,门外有一名自称云鹤道长的人请见。” 第5章 转机 “郁侯,贸然上门,多有打扰。”待客正堂上,云鹤道长口中歉然,一双精矍的眸子却盯着郁北川,眼底闪过一丝兴味。 “哪里哪里!道长肯光临寒舍,我高兴还来不及。”郁北川这话可不是恭维。 云鹤道长是丰都最富盛名的星云观观主,据闻他晓阴阳断生死,神通广大,丰都里不知多少达官显贵想请他上门而不得。 他素日里或云游或闭关,便是宫里那位,要见他都不一定能寻得到人。 只有每年七月十五这日,云鹤道长才会出现在丰都,镇守皇宫。 而这段时间云鹤道长也会获诸多贵人相请。 云鹤道长自然不可能谁请都去,偶尔也会择一两家前往。 能请到云鹤道长的,那在丰都可是备有面子。 郁君辞刚刚要寻云鹤道长,郁北川心里可没底。 没想到他们人还没去请,云鹤道长倒先自己上门来了。 “云鹤道长为何这般看我?”郁北川心头一紧,他可是知道云鹤道长的本事,当年他曾为自己批过命,当时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他,还挺瘆人的。 毕竟当初他所说的可是一一应验了。 云鹤道长捋着长须将郁北川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一番,而后才道:“你可曾记得当初我为你批命,说你活不过五十?” 闻言,郁君辞猛然一惊:“爹!” 连云鹤道长都这么说。 酒儿心中所言竟然是真的! 郁北川一叹:“道长当初所言,已然应验。” 由不得他不信。 “昨夜你入宫时我观你面相与当初一样,并未发生改变,然今日出宫前,我又不经意瞥了一眼,却发觉你的面相似乎有了些许变化。” 郁北川有了一瞬的慌乱:“什、什么变化?” 难道是他的死期提前了? 云鹤道长见状,出言安抚:“郁侯莫慌,兴许是件好事,我观你面相,原是必死之相,但如今却又出现了一丝转机,却不甚明了,所以我亲自到你府中一探究竟。” 郁北川眸底的喜色有些掩不住,若能活着,谁愿意去死啊。 “我且问你,你府中昨夜可是发生过什么事?” 关于郁家寿命之劫,当初郁府的当家人也曾求自己出手指点,然他虽能算得到,但是却发现这事却并非自己能干涉的。 此乃天定之劫,便是他也无能为力。 不曾想郁家的劫难还能出现一丝转机。 云鹤道长着实好奇。 郁君辞想了想,说道:“昨夜我妻子于破晓时诞下一女。” 云鹤道长惊讶,据他所知,郁家并非没有女孩降生,只是生下来后大多体弱夭折,更何况昨夜乃是中元,便是有龙气护佑的皇宫,孩子在邪祟横行的中元也不一定能存活。 而郁家的孩子却活下来了,还是个女婴? 当初郁老侯爷曾找他算过命,他无意窥得郁家近几十年当无女孩降生才是。 如此说来,这昨夜出生的女婴便是郁家唯一的异数了。 “贫道可否看一看这孩子?” 郁君辞一听,哪有推辞的道理,立刻亲自去将酒儿抱来。 他总觉得酒儿睡的时间多了些,尤其是那日看出沈氏被人夺舍,还有今日见到父亲后,她似乎有些精力不济,很快会睡着,而且睡得特别沉。 他担心酒儿身体会出问题,得趁此机会让云鹤道长好好帮她瞧一瞧。 酒儿睡得很沉,郁君辞将她抱过来都没醒。 云鹤道长望着熟睡的婴孩,心头一震,情绪难免流露几分。 郁北川和郁君辞心中颇有些忐忑:“道长,我孙女(女儿)可是有什么问题?” 云鹤道长笑着摇头:“这孩子福泽深厚,实乃郁府之福。” 只是,她的命数影影绰绰,他竟无法窥得分毫,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 他若是强行窥伺其命数,只怕会遭到强烈反噬。 此女不凡! 郁家的那一丝转机恐怕的确是应在这孩子身上。 云鹤道长想到这,摘下自己腰间的一枚桃木牌,挂在酒儿身上:“此符是我亲手雕刻,可驱邪避秽,也是一枚信物,今日赠与令千金,就当结一份善缘。” 郁北川喜不自禁,云鹤道长出手哪有凡品,小酒儿当真有福气。 “道长,晚辈还有一事相询。”酒儿无事,郁君辞也放下心来,怕吵着她,便唤了丫鬟将她抱回老太太的院子。 他则趁此机会,将沈氏的异常说出来。 沈氏刚刚生产,一直都在院子里坐月子,郁北川自然是不可能见到的,闻言一惊。 云鹤道长听了,不由点点头:“若如你所言,你那夫人恐是被人夺舍了,然却并非邪祟,而是生魂。” 邪祟,乃是人死后因邪念恶念所化,而生魂,则是人还活着,灵魂却离了体。 也就是说,那夺了沈沛蓝躯体的人,其实还活着。 也是因对方还有生息,所以云鹤道长进了侯府才没察觉。 “道长可有法子将我夫人的魂魄换回来?” 法子自然是有,只不过前提是要寻回离体的魂魄。 云鹤道长叮嘱了几句:“三日后,我会再来一趟,这几日切莫露了端倪。” 他猜测,那生魂想必也是用了特殊手段,才能夺了沈氏躯体,一旦让对方察觉到什么,沈氏怕是性命保。 云鹤道长离开后,父子俩又谈了许久。 等郁君辞再去郁老太太院子接酒儿,就听见一阵咯咯的欢笑声。 家里这一窝孩子是下了学就看妹妹来了。 【.......小八哥明天要跟二伯母去参加宴席?不行,不能去啊!到时候他会因为不小心听到别人家的秘密而被人丢水里溺死的!】 小八是二爷郁君毅的幼子,今年才七岁。 郁君辞刚走进来,就听到这么惊人的消息。 他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明天必不能让小八跟二嫂出门。 【要是我能说话就好了,谁来救救八哥哥......】 酒儿是真的挺伤心,八哥刚刚还把自己珍藏的拨浪鼓送给她呢。 郁君辞见自家闺女心里头着急,便对叽叽喳喳的孩子们说道:“明儿正好休沐,我带你们去东郊庄子选马,小七小八也可以先选匹小马驹养着,日后大些就可以骑了。” 那些马是他答应要送给几个孩子的,郁家可是将门世家,家里的孩子还没学会走路就要先学会骑马。 别看他是个文官,马背上的功夫也是苦练过的。 听到郁君辞这么说,原本见了他还有些拘谨的孩子们瞬间欢呼起来。 谁能拒绝得了小马驹的诱惑呢! 小八郁存颂瞬间就将明日要随母亲赴宴的事儿给丢脑后去了,谁也别想阻止他去挑选自己的小马驹! 酒儿见状顿时咯咯笑了起来,心里头对自家帅爹一顿猛夸。 【爹爹最棒!爹爹腻害!】 小八哥有救了! 郁君辞嘴角轻提,对于闺女的吹捧内心很是受用。 第6章 脏了脏了,她觉得自己灵魂都脏了 吃过晚饭,酒儿闹着要回汀兰院。 她可是特意吃饱睡足了准备晚上好好闹一场呢。 夜里人体最为放松,也是灵魂与躯体融合的最佳时候,可不能让坏女人歇好了。 郁君辞听到酒儿的心声,便将她送回汀兰院,又叮嘱了沈氏的贴身大丫鬟檀雨几句。 檀雨连忙应下。 孩子被老太太抱走,孟如妡也终于花了点时间理了理郁府的情况,对沈沛蓝的好运心里简直充满了嫉妒。 明明不过是商贾之女,却因无意中救了侯府老太太,便入了对方的眼,嫁入侯府。 婆媳妯娌相得,育有一子,如今更是连侯府唯一的千金都从她肚子里爬出来。 这运气,若非她找准了时机,花了大代价,又如何能取代她!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啊。 孟如妡对着铜镜顾影自怜,望着镜中美丽却微微扭曲的面容,她赶忙深呼吸。 好在,如今沈沛蓝这好运气是自己的了。 这时檀雨抱着孩子走了进来:“夫人,三爷送小姐回来了。” 孟如妡转头却是朝她身后望去,“三爷呢?” “过两日就是小姐的洗三宴,三爷今夜应该是歇在书房吧。”檀雨抱着酒儿逗弄。 孟如妡说不失望是假的,可如今她刚刚生产,身上恶露未尽,郁君辞必然不可能留宿汀兰院的。 “你怎的把她放我床上?”孟如妡回过神来,就见檀雨把孩子放在她床上,不是应该把孩子抱去跟奶娘屋里吗? 这身体昨儿疼痛了一天,早上她才歇了一会儿,到了下晌又忙着打听府里的一些情况,免得两眼一抹黑到时候露了陷,这会儿身体早就疲乏得很,若不是为了等郁君辞,她早就蒙头睡了。 檀雨忙道:“夫人,这是三爷吩咐的,说是今儿云鹤道长来了府里,见过小姐后,发现小姐有些惊了魂儿,让务必睡在您身边,说是您身上的味道能让她安心,定定魂儿。” 孟如妡皱着眉,倒也不敢再让檀雨把孩子抱走。 罢了,不过是个刚出生的婴儿。 刚出生的孩子睡得多,再者还有檀雨和徐嬷嬷看着,烦不着她。 酒儿躺在床上玩着自己的手,看起来十分乖巧。 孟如妡这才放下心来,让檀雨留了烛火,自己躺进了被窝里。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迷迷糊糊睡着时,耳边陡然传来一道洪亮的哭声。 孟如妡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发出一声尖叫:“来人,快来人!” 檀雨忙推门跑了进来,点亮了一旁的烛台:“夫人,怎么了?” “把她抱走,快把她抱走!”孟如妡白着脸指着榻上还在哇哇大哭的酒儿声音颤颤。 脏了脏了,她觉得自己连灵魂都脏了。 檀雨走上前,发现床上一片淌开的水渍,再看孟如妡雪白的衣衫也染了一片,顿时明白了。 “夫人,小姐是尿了,我给她换个尿布,再重新铺一下床榻就好。”檀雨很是能干,先给酒儿换了尿布,再铺了床,却绝口不提抱走酒儿的事。 瞧给她换了尿布,她不吵不闹,多乖多好带啊。 况且三爷说了,小姐要睡在夫人身边定定魂,肯定是不能抱走的。 夫人这是怎么了,以前少爷不也是这样带过来的,而且少爷当年可比小姐还要难带呢。 见檀雨起了疑心,孟如妡只得忍下气来,摆摆手让她出去。 酒儿望着孟如妡憋气的面容,面上一片无辜。 【诶,我不是故意哒,可谁让你睡得那么死,我都喊了好几声,你也不起来抱我嘘嘘。】 她还是个孩子,实在憋不住哇! 孟如妡生了会儿气,把酒儿往床里头推,自己则躺在床的外侧,离她远远的,这样总不能再尿到她身上了吧? 疲累终是占了上风,她很快又睡着了。 酒儿侧了侧脑袋,望向那人,眸底一抹幽幽紫意划过。 她天生一双紫极灵瞳,可窥阴阳,望前尘未来,是以任何邪祟在她面前都无所遁形。 【娘亲,你在哪儿?为何我寻不到你的魂魄?】 酒儿哦哦地呼唤着,声音极轻。 孟如妡睡得昏昏沉沉,突然,又是一阵嚎哭在耳边炸响! 啊—— 她蓦地睁眼,忍不住想尖叫,一双手控制不住地朝着床里侧的婴儿纤细的脖子掐去。 砰! 门被推开,亮起的烛火唤回了她的理智。 “夫人,已经过了子时,小姐应是饿了。” 檀雨抱了孩子去隔壁喂奶,等喂好了再抱回来。 孟如妡都被整出心里阴影了,半睁着眼不敢睡死过去,然而这么小的孩子,喂奶把尿频繁,搅扰得她都没法睡! 如此几次,她被折腾得筋疲力竭。 一直到天亮的时候才沉沉睡去。 酒儿一点都没受影响,睡得十分香甜。 郁君辞过来看酒儿的时候,她已经醒了,正被檀雨抱到隔间玩耍呢。 孟如妡听到动静,硬是撑着疲惫爬了起来,她必须让郁君辞看看她为了照顾孩子有多辛苦。 于是郁君辞见到了一个面色苍白憔悴,眼底挂着两个大大黑眼圈的‘沈氏’。 孟如妡‘不经意’说出昨晚酒儿的闹腾,想要博取怜惜。 郁君辞果然道:“夫人辛苦,那白天你好好歇歇,酒儿我来带。” 看来小酒儿昨晚没少闹腾,瞧这人一脸白,倒真有几分女鬼的样子了。 孟如妡赶紧说道:“照顾孩子本就是如此,只要夫君多多来看我们母女,我就知足了。” 郁君辞望着孟如妡那一脸娇羞的表情,内心有些惊悚。 不免又想起沈氏。 当年她照顾呈儿更累,但每次出现在他面前时,都将自己收拾得妥妥贴贴,十分端庄。 郁君辞敷衍地应和几句,唤了晴风进来:“你抱酒儿去静昭堂给老太太请个安,夫人昨夜辛苦,便去歇歇。” 孟如妡看着含笑走进来的晴风,心头顿时一凛。 这沈沛蓝是怎么回事,竟在身边放着这么个容貌出众的丫头! 昨天一直都是徐嬷嬷和檀雨伺候着,檀雨虽容貌也算秀丽,但她试探后知道她已经订了亲,倒也放心。 可不曾想,另一个大丫鬟会是这样的容貌。 虽然还是比沈沛蓝略逊一筹,但胜在年轻鲜嫩。 也是,她都二十好几了,不再年轻了,再加上郁郎对她虽有发妻的尊重,但到底有些冷淡......这丫头是为了替她固宠用的吧? 孟如妡酸酸地想,同时心底暗嘲沈沛蓝愚蠢,本就不受郁郎喜爱,一旦让这美貌丫头爬了床,只怕夫妻二人更要离心了。 不行,她得找个机会把晴风配出去。 第7章 溺水事件 【我也想去,我也想去!】 酒儿被老太太抱在怀里,看着一个个穿着骑装英姿勃发的哥哥们,内心呼喊着。 郁君辞点了点酒儿的小酒窝,嘴角淡淡含笑:“小酒儿快些长大,爹爹到时候也带你去骑马。” 现在嘛,去是不可能让她去的,才出生两天的小娃儿,脑袋都直不起来,更不用提骑马了。 况且,孩子满月前一般都不让出府。 “一群皮小子休沐在家,整个侯府都要被掀了去,是该拉出去磨磨那一身精力。”老太太看着一排四五个整齐俊秀的娃娃,笑得眼都眯起来了。 巷子里有人家偷偷探出头来,眼露羡慕地望着永定侯府。 真是人丁兴旺啊。 也有人怜悯又可惜:生得多,都是男娃有什么用,郁家男子多上战场,最后能留下的又有几个? 老太太抱着只会嘟嘟吐泡泡的小孙女,一脸温柔慈爱。 老太太也就亲香了一会儿,世子夫人杜夕月理完中馈就来了。 “哎哟我的小乖乖,快给大伯母抱抱。”满府的臭小子,好不容易得了个姑娘,杜夕月都恨不能抱回自己屋里。 杜氏刚抱上一会儿,四夫人赵杏儿也来了。 “大嫂,让我也抱抱,沾沾酒儿的福气。”她生儿子郁瑾和的时候伤了身子,调养至今都未再有身孕。 好在侯府男丁多,她也有儿子傍身,婆母又和善,从不插手他们房里的事,她这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不过如侯府这样的鼎盛人家,自然是希望开枝散叶多子多孙的。 她看着酒儿粉嫩嫩的小脸蛋,心里对三嫂羡慕得不行。 “明日酒儿洗三宴,我和你父亲与辞儿说好了不大办,夕月啊,一会儿你去与你三弟妹说一声。”老太太哄了会儿小孙女,便跟两个儿媳说起了正事。 侯府的姑娘养得艰难,酒儿虽然检查后身体健康,但这么小的孩子经受不得一点波折,有些福气便先攒着,待过了三个月,再为她操办百日宴。 杜夕月作为侯府世子夫人,有些事该知道的老太太也没瞒她,是以她也点头应下。 婆媳三人正在厅里说着话,就见本该去甄府赴宴的二夫人却突然回来了。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梁聘芳想起甄府发生的事,也是一脸后怕:“虎威将军的孙子溺水了,听说有另一个孩子跳下水救人,也跟着溺水了,幸好颂儿今天没跟去。” 小八郁淳颂与虎威将军的孙子玩得挺好,每次赴宴两人都是一块儿玩的,若是今日小八去了,两人定是要一块儿玩的,这后果...... 梁聘芳想都不敢想。 都城的宴会也太吓人了,三天两头地传出这个贵女落水,那个贵女落水,现在连孩子都溺水了。 她先前跟夫君在北境,回来没两年,参加的宴会不多,但这个夏日听到的关于小姑娘落水的消息可不少。 他们家小八从小在北境长大,可是个旱鸭子。 不行,赶明儿得让家里几个不会水的孩子学起来。 【咦,原来中招的不只八哥一个,也不知那孩子怎么样了?】 酒儿没想到还能听到这件事的后续。 “造孽啊!虎威将军府现在可就只有这么一根独苗苗,若是......可如何是好。”老太太想到甄府出事,不免有些担忧,对家里三个儿媳妇说道,“夏日天热,家里那几个皮小子也拘着些,少让他们往湖边河边去。” “知道了,娘。”杜夕月三人也是心有余悸。 “也不知道那孩子怎么样了?” 二夫人摇摇头:“我当时没去花园,不过甄府有请大夫。” 请了大夫,说明孩子还有救醒的希望。 东郊庄子 一个不甚起眼的侍从低声跟郁君辞说了几句话。 郁君辞眼底闪过一丝冷色:“救过来就好,你把这件事悄悄露给武晟。” 武晟,是那孩子的父亲。 “是,属下告退。” 郁君辞松口气,虎威将军武鸣威如今乃是镇守北境的大将,其子自小身体不好,至今只生下这么一根独苗,一旦这孩子出事,对老将军来说,怕是难以承受的打击。 他不免庆幸自己听了酒儿的心声,想到小八会溺毙甄府内院小湖,如今他把小八带走了,可夏季炎炎,像小八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正是好玩的时候,难免趁人不注意去水边玩耍。 甄府老太太素来与他母亲交好,两府走得也近,这次参宴者无论是谁出了事,甄府都脱不了干系,他便让人提醒甄大太太,自己也暗中让人关注着。 没想到却是因为那样的龌龊事差点使得虎威将军的孙子丢了命! 郁君辞看着不远处那群兴奋的臭小子,已经开始想家里的小闺女了。 到了下午,一则消息传遍了都城。 虎威将军的独子拖着病怏怏的身体进宫跟皇帝哭诉:有人谋害他儿子,如今他宝贝儿子还高烧昏迷不醒,若是有个万一,他也活不成了。 天子震怒! 虎威将军如今镇守北境,替他们大丰朝抵挡北戎贼子,结果他留在都城的独苗孙孙差点被人害了。 春夏季节都是北戎挑起战火之际,万一是北戎奸细混入丰都,欲图对虎威将军府出手,让虎威将军分心呢? 查! 必须查! 甄府老爷子也跑到皇帝面前哭,他好好一场六十大寿,却差点闹出了人命,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这么咒他! 中元节刚过,他本想办场热闹去去晦气,没想到反而被人添了堵,甄府也很冤啊,他们必定好好配合,揪出背后之人。 天子雷霆震怒,朝中大员咄咄紧逼,加上有人暗中相助,京兆尹用了有史以来最快的速度破了案。 长公主府 玉屏长公主戳着琉光县主的脑袋一脸恨铁不成钢:“你让我说你什么好,那可是武鸣威的孙子,你怎么敢那么做!” 琉光县主眸光闪了闪,扯着玉屏长公主的袖子撒娇:“母亲,我也不知他是虎威将军府的。而且是他冒犯我在先的,我也只是想给他一个小小的教训,谁知道他那么不经吓。再说了,人不也没死嘛......” 琉光县主越说越小声,也知道自己这话站不住脚。 第8章 惩处 玉屏长公主见女儿一副不知悔改模样,心中又气又急,但还是得先替她扫尾:“这事可还有人看到?” “没有!”琉光县主赶忙说道,想了想又小声说,“除了我,就只有敬莘表哥知道,人还是他扔的呢,其他的...应该没有了......” 她这话说得也没什么底气的样子。 玉屏公主气得一拍桌子:“我早就与你说了,那罗敬莘除了一张脸还能看外,身份与你并不相配,你莫再与他往来!” 如今玉屏公主也反应过来了,最近她打算跟永定侯府结亲,一直拘着琉光,姓罗的寻不到机会接近她,倒是没想到两人竟借着甄府老太爷的寿宴见面。 罗敬莘可是与甄府的三姑娘正在议亲,没想到还敢来招惹琉光,真是该死! 看来她得找个机会好好敲打一下罗家。 “行了,最近你都给我好好待在家里,不准再与罗敬莘见面,甄府那事我会替你把尾巴扫干净。”玉屏长公主被自己任性骄纵的女儿气得头疼,“你啊,什么时候才能懂事些。” 琉光县主又对着母亲好一阵撒娇,总算将此事糊弄过去。 玉屏公主叹口气,旋即正色道:“这一阵你不许再出府,过几日我约了永定侯府世子夫人一起去星云观,听闻郁家大公子也要回来了。” 琉光县主乖乖应下,实际上心里并不以为然。 郁家大公子郁星白十三岁便上了战场,今年十六,已是威名赫赫的少年将军。 丰都有传闻,郁家大公子身高八尺,杀敌勇猛,但面如鬼煞,令敌人闻风丧胆。 呵,不过是一介粗俗的武夫罢了。 她喜欢的是文质彬彬风度翩翩的郎君,如敬莘表哥那样的。 玉屏公主正要吩咐人去抹清一些痕迹,却听皇上身边的大太监登门,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等听了太监的传旨,玉屏公主险些昏死过去。 琉光县主更是闹了起来:“本县主要见皇帝舅舅,他最疼琉光了,怎么舍得为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崽子罚我......” 禁足半年还是小事,陛下竟然夺了琉光的百户食邑! 虽然只有区区百户,但也让琉光的身份隐隐凌驾于某些郡主甚至公主。 如今琉光正在议亲的重要时候,丢了食邑,让丰都的人怎么看她! “来人,给我梳妆,我要进宫见皇上!” “长公主殿下,陛下让咱家给您带一句话,武鸣威正替我大丰守着北境大门呢!”传旨的太监面上依旧恭谨,心底却暗自不屑,这琉光县主真真是愚不可及。 玉屏公主脚下一个踉跄,她知道这事绝无挽回的可能了。 是啊,北戎那边正与大丰开战呢,皇上又怎会为琉光的百户食邑寒了武将军的心。 眼见大太监离开,琉光再也忍不住喊道:“娘,那小崽子还没死呢,皇帝舅舅他......” 啪! 琉光被玉屏公主一巴掌打懵了。 “看好琉光,不许她踏出公主府半步!” 琉光县主食邑被夺,禁足半年的消息很快传到郁君辞耳中。 “武晟的速度倒是快,武家那孩子怎么样了?” “回三爷,已经脱离危险了。” 郁君辞点点头。 且不说琉光县主配不配得上星白,就玉屏公主野心勃勃,这门亲事就不能成。 自从身残之后,大哥身子便一直不大好,星白可是郁家爵位继承人,郁家未来的当家主母需得慎选。 听大嫂的意思是看不上琉光县主,但玉屏公主却又频频使手段,星白尚未回来,她就隐隐向人透露要与郁府议亲的事。 丰都不少人家可都知道玉屏公主霸道,那琉光县主又被宠得无法无天,有些有意得人家也只得打消念头,惹得大嫂心烦。 他才会在得了消息后,让人透露给武家,将此事闹出来。 况且,这事谁出面都不如武晟出面好使,若是武晟不闹进宫,皇上得知真相,为了皇家颜面,多少也会替玉屏长公主和琉光县主遮掩一二。 如今琉光县主食邑被收回,甄府那件事虽没有宣扬出去,但丰都体面的人家该知道的还是都知道了。 得了这么个结果,郁君辞挺满意,带着家里几个小子出来一天了,想到家里软软的会在心里喊爹爹的小闺女,他就无心再待下去,招呼几个孩子打道回府。 刚到静昭堂,就听见老太太和大嫂在说武家那孩子落水一事。 “娘,酒儿呢?” 老太太赶紧道:“下晌酒儿玩了会儿就被你媳妇儿遣人抱了回去。” 老太太念着沈沛蓝和孩子,还去看过一回。 郁君辞赶忙要回汀兰院去。 “对了,大嫂,与长公主府议亲一事怕是不成了,甄府一事与琉光县主有关,您还是尽快替星白寻一门合适的。” 杜夕月怔了一下,旋即面露喜色:“多谢三弟。” 她们下午才听到消息,说武晟拖着病歪歪的身体哭着进宫,没多久京兆尹就去了甄府。 她正跟娘讨论这事,三弟却这么快得了消息,只怕这其中免不了他的手笔。 杜夕月是真心感激他。 郁老太太看着老三略急的脚步,不由挑眉一笑:“老三媳妇儿生了酒儿后,老三回汀兰院的次数倒是多了。” 老太太老怀欣慰,这些年老三和老三媳妇儿的相处她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沛蓝多好一姑娘啊,长得又美又会持家,孩子都给他生了俩了,老三还一副清清冷冷不咋上心的模样,她都替他着急! 好在他是个拎得清的,没在妻子怀孕生孩子时,往屋里抬人给妻子添堵,甚至还自己处理了几个趁机爬床的丫鬟。 这一点老太太还算满意。 她可不像别家的婆母,生怕没人伺候儿子,忙着往儿子媳妇房里塞人。 她自个儿生了四个孩子,很是明白几个儿媳的难处。 女人要操持家里,还要在怀孕生子这等艰难的时候看自己的丈夫与别的女人浓情蜜意,这不是给自己添堵嘛。 老太太是个明白人,盼着儿子儿媳夫妻和睦,也是因这,几个儿媳妇都对老太太格外亲近。 杜夕月笑道:“只盼着三弟和三弟妹好好的,再给咱们侯府添几个女孩儿才好。” 老太太闻言,想到玉雪可爱的酒儿,顿时眉开眼笑。 郁君辞回到汀兰院的时候,就听到酒儿的笑声,心里有些稀奇。 第9章 通房 他是知道酒儿明白那沈氏是假的,在她屋里也是哭闹的时候多,没曾想今儿竟笑得如此开心。 【原来笑声也能让她神魂不安,真是意外之喜,笑可比哭容易多了,昨儿哭得我嗓子火辣辣。】 郁君辞在门口就听到酒儿的心声了,不由一阵心疼。 只能叫酒儿再忍忍了,等明天云鹤道长前来府中做法,沈氏就能回来了。 “檀雨,你去瞧瞧三爷回来没有?” 檀雨忍不住看了孟如妡一眼,好似自夫人生了小小姐后,对三爷越发看得紧了。 “是,奴婢这就去。” 郁君辞闻言推开房门,看到被晴风抱在怀里的酒儿,不由淡淡一笑,上前从她手里接过孩子,语气温和不少:“我来抱。” 孟如妡隐晦地看了晴风一眼,神色淡淡:“晴风,这儿不用你伺候了。” 晴风心头一紧,忙应了一声退下。 就算她再迟钝,也察觉出夫人对自己那一丝若有似无的防备,心里头不免有些伤心。 退出房间,她眼眶微红地对着跟在她身后出来的檀雨道:“夫人这般防我,可是怕我成了那背主爬床的人?” 檀雨眉头一蹙:“晴风,你不觉得咱们夫人......有些不对劲吗?” 自从生了小小姐后,夫人的一些行为跟以往很是不同。 但一个人的性子在短短的时日里,变化真的会那么大吗? 她和晴风可是跟在夫人身边伺候了许久,夫人什么性子她们可比三爷还要了解。 晴风怔了怔。 酒儿躺在亲爹的怀里,顿时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不枉我今天在她边上待了一天,总算发现些端倪了。】 【她手上那个镯子似乎有问题。】 【娘的魂魄,会不会被她藏在里面呢?】 郁君辞颇为敷衍地应着孟如妡的话,实则在凝神听着酒儿的心声。 他心头实在复杂难言。 “夫君?夫君?”孟如妡喊了好几声,郁君辞才抬头看她。 她心中有些酸涩,想了想,喊了徐嬷嬷进来:“徐嬷嬷,把我让你挑的人喊进来吧。” 徐嬷嬷有些看不透孟如妡的想法,夫人自生了小小姐后心思重了不少,自己也只能遵循她的意思去挑人。 很快一排三四个丫鬟走了进来,乍一看长得怎么样且不说,身段一个个都是玲珑有致的。 “奴婢春喜。” “奴婢银珠。” “奴婢荷香。” “见过三爷三夫人。” 郁君辞疑惑地看向孟如妡:“院子里缺洒扫丫头?” 孟如妡脸僵了一瞬:“这、这是我给三爷寻的通房,三爷可有看得上的,从中挑一挑?” 三个丫鬟皆抬起头来,望着郁君辞的眼睛几乎放出光来。 以她们的姿色,能伺候芝兰玉树的三爷,那简直是做梦一般。 三人皆有些晕乎乎的。 一旁的徐嬷嬷更是目瞪口呆,三夫人莫不是傻了,竟然亲自为三爷挑通房! 就是这眼光,颇有些一言难尽。 不说挑那些长相清丽艳美的吧,起码也得清秀些吧,这身段不错,就是长得太普通...... 啊呸呸呸!她在想什么,夫人怎么会主动给三爷找通房? 那后面是不是还要给纳妾? 夫人以前不是说,三爷自己都没那个心思,她又何必做这些给自己添堵,可现在又上赶着给三爷寻通房。 这叫什么事啊! 孟如妡看着三个丫鬟的脸,心中倒是满意,以她们的姿色,就算年轻鲜嫩,郁郎也不会将心思放在她们身上,如此自己又担了贤名,看以后还有谁会背地里说她善妒。 郁君辞一张清冷谪仙脸已经黢黑黢黑,他冷冷睨向三个满脸期待的丫鬟:“出去!” 三个丫鬟一个激灵,瞬间梦碎。 徐嬷嬷见情况不对,赶紧把几个还恋恋不舍的丫鬟拉出去。 孟如妡心中咯噔一声,郁郎这是看不上? 事实上,挑了这么几个姿色平平的丫鬟,她心里头也有些发虚。 却听郁君辞声音清冷道:“你不必这般试探于我,我并无那个心思。” 说完甩手离去。 这女人着实是个不安分的,沈氏就很懂事,从来不做这些窥探他心思的事。 这一刻,他无比希望沈氏赶紧回来。 酒儿被郁君辞抱着离开汀兰院,才后知后觉地想到,原来那几个丫鬟竟然是那人给自己爹爹找的女人! 【坏女人,定然是不安好心!】 郁君辞听着酒儿心声,心里极为认同。 原本有沈氏打理着,他的后院十分清静,并没有其他府里各种正房小妾斗得不可开交的场面。 如今因着换了个人,才短短两日,他便觉得整个后院都乌烟瘴气的。 这家宅果然需要一个靠谱的主母打理才行。 至于这假沈氏,应是整日呆在房里闲得慌,看来还得给她寻点事儿干。 他不经意将沈氏不知听了谁的挑唆要给他寻通房的事漏给了几个嫂子知道。 果不其然,都没能等到明日,嫂子们就一个个过来‘关心’假沈氏了。 孟如妡生怕自己露了馅,小心翼翼地应付了半天,简直是苦不堪言。 这郁家嫂子们也太不讲究了,竟然劝她不要‘自找麻烦’! 她只是想让郁郎疏解身心啊,她有什么错? 沈氏怀孕生子不能伺候郁郎,自然要让别的女人来伺候,否则她这个做妻子的岂不是不贤? 可这郁家几位夫人的想法似乎与常人不同。 孟如妡想到郁君辞的话,纠结了大半夜才入睡,眼皮刚合上,却是被手腕上的一抹凉意刺激得瞬间醒了过来。。 【找到了!】 【娘亲的魂魄果然被她藏在这古阴玉所制的镯子里,难怪能瞒过我的灵瞳!】 孟如妡一把按住腕上的镯子,心中惊骇。 怎么回事? 刚刚沈沛蓝的魂魄竟然差点冲破封魂阵跑出来。 她心中砰砰乱跳。 手里这枚古阴玉所制的镯子是她花了许多心思才送到沈沛蓝手里的,里面有一个能够困住魂魄的封魂阵。 那日她占了沈沛蓝的身体后,就将其魂魄关入其中。 原本只需七日,她的魂魄就能与沈沛蓝的身体很好地融合,届时就可以利用封魂阵彻底让沈沛蓝消失。 可这几日她被这倒霉孩子哭得心神晃荡,竟隐隐有离魂之兆。 想到这,孟如妡一口恶气在胸中翻涌,望向床上的婴孩眼中透出杀意。 传言,中元出生的孩子不易成活...... 酒儿对上孟如妡恶意满满的眼神颇有些心惊。 让她对上鬼怪,根本不在怕的。 可这会儿她对上的是顶着她娘亲皮囊的恶魂,看她的眼神,是想杀人啊! 她如今灵气少得可怜,根本不是坏女人的对手。 酒儿想到这,眼珠子一转,顿时有了主意。 “哇——” 哭声震天。 “啊!”一股臭臭的味道传来,孟如妡杀气腾腾的目光瞬间化为惊恐。 她忍不住尖叫起来:“嬷嬷,檀雨,快来!拉了拉了,她拉了!” 第10章 洗三日 孟如妡干呕连连,眼泪花花,离床榻远远的,恨不能立刻把床上那小东西扔出去! 看到坏女人这么狼狈,酒儿那点不好意思早飞没了。 徐嬷嬷和檀雨熟练地收拾屋子,给酒儿洗干净换上干爽的尿布。 “夫人,小姐这么小的孩子都是喝的奶,起夜的次数会频繁些。”徐嬷嬷忍不住说道。 小姐向来乖巧,吃喝拉撒都知道哼哼,带起来很是省心,而且,这两日跟夫人睡,也就昨晚尿过一回床,今儿拉了也是正常的,比起别的孩子,小姐已经够叫人省心的了。 唉,夫人都生过一个了,怎么还这般大惊小怪的。 徐嬷嬷和檀雨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些疑惑。 夫人这两三日的行为着实有些奇怪。 孟如妡看着新换好的被褥,怎么也不肯再和酒儿一块睡。 照顾小孩什么的,真的太烦了,她都几天没睡好觉了。 她照过镜子,眼底下青黑一片,难怪最近郁郎看到她都要躲。 徐嬷嬷见夫人铁了心不让孩子再睡床上,没法子,只得将酒儿暂时抱去耳房睡。 这么一折腾,天都亮了。 孟如妡头疼欲裂,心中又怨又怒:什么狗屁倒灶的道人,说什么孩子被吓着要和她睡定定魂! 孩子整夜整夜地闹,又是屎又是尿的,她才是需要压惊定魂的那一个好吧! 本想着再去睡个回笼觉,却突然听得一阵噼里啪啦的爆竹声。 她怔了一下:“今儿是什么日子,怎么府里还放鞭炮?” “回夫人,今儿是小姐洗三的日子呀!” “小姐是咱们侯府唯一的姑娘,原是该大办的,不过老侯爷和老太太说孩子还小,且夫人您的娘家离得远,您生产太过突然,他们一时半会儿没能赶来。所以老侯爷说了,等小姐的百日宴再大办。” 回话的是晴风,她今日打扮得十分素净低调,倒是没那么扎眼了。 孟如妡恍恍惚惚。 竟是一下子三日过去了。 孩子的洗三办不办的,她也不甚在意,当即敷衍地应了一声。 她摸着手腕上的镯子,不知为何,今日心头有些惴惴。 不知是否沈沛蓝回体的念头太强,她感觉自己都有些控制不住这具身体了,看来还是得尽快把沈沛蓝的魂魄‘处理’了,以免夜长梦多。 前院,郁君辞从徐嬷嬷手里接过酒儿,难免多问了一句:“昨儿院里闹什么呢,动静还挺大?” 徐嬷嬷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了。 酒儿一听,小脸一垮,难为情地将头埋进了自家亲爹怀里。 郁君辞被小家伙这么一拱,眼底的笑意都淡不下来。 徐嬷嬷见郁君辞这般疼爱酒儿,想了想又劝了一句:“三爷,夫人自生了小姐后性子有些敏感......您若得空,便多去陪陪她吧。” 郁君辞一顿,徐嬷嬷和檀雨晴风是贴身伺候沈氏的,会发现她的异常倒也正常。 罢了,就让她们这样以为好了。 沈氏被夺舍一事知晓的人越少越好。 “我知道了,徐嬷嬷,今日府里会比较忙,你们几个多陪着她些。”得好好将人看住了,届时道长还要在汀兰院做些布置。 徐嬷嬷见郁君辞听进去了,顿时笑容满面地应了:“哎!” 徐嬷嬷刚走,他身边的小厮平安就过来了:“三爷,云鹤道长来了。” 酒儿一听,顿时精神起来。 【是个道士哎,不知道道术怎么样?】 郁君辞知道酒儿能力非凡,否则也不会一眼就看出沈氏的不对劲,兴许应该让她见见云鹤道长。 于是他抱着酒儿去迎人。 云鹤道长并没有和其他被请的宾客一起从大门进来,他被小厮直接领到前院郁君辞的书房。 郁君辞一进来,就见云鹤道长脸色十分严肃,心头咯噔一跳,直觉有些不好。 “郁三爷,恕我直言,你家里那异魂怕是有些特异之处。” 【哦嚯,果然是为了娘的事来的。我就说,我爹爹这么聪明睿智的人,怎么会没发现这个娘有问题呢。】 原来这小丫头这么崇拜他,郁君辞的嘴角不自觉扬了扬,察觉此时不是高兴的时候,又赶紧往下压了压。 耳边又传来云鹤道长凝重的声音。 “贫道这几天也没闲着,已经试着用你给的尊夫人的生辰八字作法招魂,却不见任何回应,只怕尊夫人的魂魄是被人困住了,而且,恐怕就在附近。” 【呀,这老道有些道行,我娘的魂魄就困在她手上的古玉镯里呢。】 见到老道的确有些道法在身,酒儿才暗暗松口气。 她现在受制于这个小小的身体,灵气也不足,自己没法子救娘亲,这个老道来得正是时候。 郁君辞闻言,心头微松,面上却露出一丝焦急:“那该如何是好?我夫人会不会有危险?” 【娘亲现在没事,不过再晚上几天恐怕就要没了。】 尤其是这两夜她对那古玉镯的试探,加上对方有离魂之险,估计很快就会对娘亲动手。 “魂魄之事最是难说,能尽快将异魂驱逐最好。”云鹤道长叹口气,没想到丰都竟藏有这等利用禁法邪术夺取他人身体的人,而他竟毫无所觉。 “道长,对方既然能将我夫人的魂魄藏起,可是有什么困住魂魄的容器或者手段?” 云鹤道长赞许地看了他一眼:“贫道更趋于对方用某种器物困住魂魄,比如古玉阴木之类,若是其他手段,必要在院子里布下阵法手段,若非你们府里的人,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 而且,那生魂尚未与尊夫人的躯体融合,必然会将困有她魂魄之物带在身上,以期达到混淆气息加速与躯体融合的目的。” 郁君辞闻言,找来这几日贴身伺候孟如妡的檀雨询问一番,很快发现了问题。 “定然是那枚玉镯无疑了。” 沈氏正在坐月子,身上的饰物极少,只有那枚玉镯她一直都是随身戴着。 云鹤道长点头,两人商议一番,决定今晚子时做法。 【爹爹,带我带我,我很有用的!】 酒儿激动得在心里直蹦跶。 【那坏女人遭到攻击,一定会对娘亲的魂魄下手,我要保护娘亲!】 郁君辞在心中记下。 老侯爷和老太太应付着一干亲朋,郁君辞则暗中协助云鹤道长对汀兰院进行一番布置。 洗三宴结束后,白日里热闹的侯府也再度沉寂下来。 天边皎月不知何时藏进了云间。 七月的天燥热难挡,坐月子的屋里还不能放冰,孟如妡热得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想是昨晚闹的,那小丫头片子今晚终于被抱走了。 可孟如妡却不知为何,心里头隐隐有些不安。 第11章 魂归 “檀雨!”她喊了一声。 檀雨睡眼惺忪地走了进来:“怎么了夫人?” 也不知怎么回事,夫人突然不喜晴风,晚上都让她值夜。 “现在什么时辰了?” “快子时了。” “行了,你去睡吧。”孟如妡的心跳得有些快,手上本该沁凉的镯子隐隐散发着热意。 怎么会这样? 她竟然有些压制不住沈沛蓝的魂魄了。 明日,明日她一定要想个法子出府,彻底解决掉她。 子时,月上中天。 孟如妡睡得很不安稳,她半梦半醒间,看到郁君辞坐在床畔,抬手将什么东西贴在她眉心。 “离魂!” 孟如妡只觉得自己神魂震荡,一股强大的剥离之力生生将自己和沈沛蓝的身体剥离开来。 她再一次体会到了那等灵魂撕裂的痛苦。 “郁郎?”她惊恐地望着郁君辞,伸出手想去触摸他。 郁君辞猛然起身,离她远远的,眼底的嫌弃毫不掩饰:“我夫人从未这样喊过我,妖孽,还不快从我夫人体内滚出来!” 孟如妡心头一震:“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这时,又是一道符箓从一侧打来。 似被人狠狠撞了一下,孟如妡的魂魄猛地被撞出了沈沛蓝的体内。 “君辞,救人!”云鹤道长说完,立刻将手里的拂尘往一旁甩去。 郁君辞立刻上前,将软倒在地的沈沛蓝抱起,迅速退出房间。 老侯爷正抱着酒儿站在汀兰院的院子里。 他不明白,怎么驱个邪祟还要带着他乖孙女,就不怕邪祟伤了孩子? 见郁君辞抱着沈氏出来,他不由退了好几步。 郁君辞:...... “爹,那邪祟已经离开沈氏体内,道长正在里面对付她。你离我近些,酒儿身上有道长所赠之物,邪祟不敢靠近。” 原来如此,老侯爷恍然,赶紧抱着酒儿上前。 【快快快,我要娘亲手上的镯子。哎呀,手太短了够不着!】 郁君辞抱着沈氏调整了一下方向,轻轻地颠了颠,让酒儿能更轻易够着她的手。 只是颠了一下,他不由愣了愣,沈氏这么轻的么? 这时屋内传出的叫嚣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就算你们知道我是假的又如何,沈沛蓝的魂魄已经被我藏起来了。郁郎,若你想知道她的下落,立刻让这老道住手!” 云鹤道长的声音紧跟而来:“君辞,撸下沈氏手里的镯子,她的魂魄就在其中!” 孟如妡:“......” 眼见着她被这牛鼻子老道的拂尘抽得无所遁形,连藏着沈沛蓝魂魄的器物都被他发现,孟如妡只能亮出最后的底牌。 “便是你们知道了又怎样!那方古镯坚不可摧,内里更是设置了困杀之阵,十方恶煞被困入其中都难以脱逃,这世上除了我,再无人能将其打......” 咔擦! 三人一魂紧张的对峙被这一声脆响打破。 孟如妡往窗外一瞧,瞬间呆住。 “哎呀,小乖乖,这东西可吃不得!”郁北川低头,发现沈沛蓝戴在手腕上的镯子不知什么时候到了酒儿手里,她正咧着粉嫩无齿的牙龈一口咬在了镯子上。 镯子断成两截铿锵落地。 而沈沛蓝虚弱的魂魄刚飘出来,就被酒儿小手一挥,拍进自家娘亲的身体里。 【好啦,娘亲魂归咯。】 郁君辞一脸沉默加疑惑。 不是说,这镯子坚不可摧? 为何酒儿只是轻轻一碰掉地上就碎成两半了? 难道是个假货? 刚才孟如妡的话郁北川也听到了,他看了看一脸沉默的儿子,再看看碎掉的镯子,说话都磕巴了:“道、道长,镯子碎了......怎么办?” “不可能,不可能的!”这可是她师傅花了整整二十年才炼化的至宝! 孟如妡猛地冲了出来,在看到地上碎裂成块,暗淡无光的古镯时,不由神魂剧震,被紧追而出的云鹤道长一拂尘抽过去。 她惨叫一声,身形逐渐黯淡,双眸痴痴凝视着郁君辞,缓缓伸出手来。 “郁郎~~” 郁君辞悄悄抚平了一下身上起的鸡皮疙瘩,眉头微拧:“可别,我不认识你!” 莫要叫得这么亲昵。 看看他爹那眼神,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与这女子有何首尾。 孟如妡忽然呜呜哭了起来,那声音实在瘆人。 她不甘心呀! 明明是她先认识的郁郎。 是沈沛蓝这个贱人抢走了她的郁郎...... 她想告诉郁君辞,他们见过的,只是他早已忘记了。 然而那声音呜呜咽咽的听不清,那一抹身影越发虚淡,直至消失不见。 郁北川捡起地上断成两截的镯子递给云鹤道长:“道长,我那儿媳?” 先前那妖女说了,他儿媳的魂魄就被关在里头,现在镯子断了,也不知道打不打紧。 云鹤道长看了一眼郁君辞抱着的沈沛蓝:“放心,令媳的魂魄已然归位。” 郁北川这才放下心来:“看来是那妖女危言耸听,这镯子哪有她说的那般厉害,轻轻一摔就碎了。” 郁君辞:确定是摔碎的,不是小酒儿咬碎的? 云鹤道长看着断掉的镯子眼神有些异样,这古镯中还留有残息,似乎不是假的。 他侧头去看郁北川怀里的婴儿,只见她打了个秀气的哈欠,乖乖巧巧地窝在自家祖父怀里,眼皮一耷拉睡着了。 “那异魂已除,尊夫人魂体已归,贫道便先行离开。”云鹤道长含笑施施然离去。 来日方长,他与这孩子是有些缘分在的。 见云鹤道长离开,郁北川提着的一颗心才稍稍松下。 他刚刚试过,凭他的功力,竟未能撼动那镯子分毫,可他的孙女儿牙齿都没长一颗,竟然把镯子咬断了! 不得了,他的小孙女不得了哇! “辞儿,你先将汀兰院的事安排好,一会儿过来我书房,我有事与你说。” 沈沛蓝被夺舍一事毕竟有些匪夷所思,家里除了爹外,其他人都不晓得,便是贴身伺候的檀雨和徐嬷嬷虽有些疑心,但也没叫她们知道。 云鹤道长进来时也不知道弄了个什么阵法,贴了些符,所以院子里动静再大也没有人出来。 郁君辞将沈沛蓝抱回屋里,想了想,又将睡着的酒儿抱回她身边,喊了晴风和檀雨照看着,这才往书房去。 他刚到书房,就听他爹急吼吼道:“刚刚在汀兰院,我好像听到酒儿说话了。” 第12章 世子郁君旒 郁君辞愣了一下,爹也听见了? 郁北川以为儿子疑心他的话,又解释道:“不是用嘴巴说的,更像是......” “心音。” “对对对,就是心音!”可不就是心里想的声音嘛,那软软的糯糯的,初时他有些惊着,可后来想着是自家孙女,有啥好怕的。 “不对,你怎么知道,难道你也听到了?”郁北川狐疑地看着自己儿子。 郁君辞点点头:“酒儿刚出生那日我就听到了她的心音,而且,沈氏被夺舍一事,也是她发现的。爹,咱们酒儿很是不凡,但这事毕竟怪异,您切莫声张。” 郁北川瞪他一眼:“老子还用你教!” 那可是他郁家好不容易盼来的孙女,谁敢说他孙女是怪物他就找谁拼命! “这事还有其他人知道不?” 郁君辞摇了摇头:“我观察过了,先前只有我能听见,今儿又加了一个您。” 郁北川顿时喜滋滋道:“哎呀,定是我孙女喜欢我才肯叫我听见她心里想什么。” 郁君辞一脸好笑,他现在还不知道有一个词,叫孙女吹。 静昭堂 自打能听到酒儿的心音后,郁北川一下朝就必定要抱一抱孙女,爷孙俩一明一暗聊得欢。 “乖孙女,叫一声祖父。” 【祖父!】 酒儿咧了咧小嘴,很给面子地在心里喊了一声,把郁北川给高兴的。 “想不想骑大马,祖父带你骑大马好不好?” 【大马大马,骑大马!】 等酒儿趴到郁北川背上,才一脸懵逼地想,原来此大马非彼大马。 不过郁北川长得人高马大,酒儿又小,趴上去还真的跟骑马差不多,转了几圈,逗得酒儿咯咯笑。 【好玩好玩,酒儿最喜欢祖父了。】 郁北川喜不自禁,他朝一旁乐呵呵看着的老妻挤眉弄眼:听见没有,酒儿说最喜欢我! 郁老太太笑得不行,这老头子可真是,年纪越大越像个老顽童。 转而想到了什么,眼神不由黯淡下来。 这时大房那边有人匆匆来报:“老侯爷老太太,世子那边不大好。” 老太太骇了一跳,连忙朝大房去。 郁北川也抱上酒儿跟了上去。 来到大房,世子夫人杜夕月眼眶微红,老夫人见状却是松了口气,这说明情况并没有坏到那个地步,忙问道:“旒儿身子怎么样了?府医过来了没?” “府医看了,还是老样子,只是夏日炎炎,即使屋里放了不少冰,他的伤口还是不住恶化,折磨得他难以安眠,昨夜就病了一场,刚刚府医过来给他针灸才醒。” 事实上,府医说世子卧床多年,久治不愈,自己也没了求生欲,病情才会日益严重。 杜夕月一阵心酸,若不是因为白儿到了年纪该成婚了,他怕拖累了儿子,只怕早两年就熬不下去了。 郁老太太想到自家儿子的样子,心里也是一阵酸楚,她轻轻地拍着杜夕月的手:“夕月啊,这些年辛苦你了。” 既要操持侯府这一大家子,又要操心自己的小家,还要照顾瘫卧在床的夫君,实在不容易。 郁北川在老太太询问的时候,已经抱着酒儿走进大儿子郁君旒所在的屋子。 屋子开着窗,倒是不算太闷热,但还是弥漫着一股子浓浓的药味。 郁君旒躺在床上,明明是大热天,身上却盖着厚被子,往日俊朗飞扬意气风发的青年因为病痛的折磨而显得形容枯槁,双目有些空洞茫然。 在郁北川抱着酒儿进来的时候,他的眼珠子才微微动了动,缓缓侧过头来。 “爹。” 他的声音沙哑还有些虚弱。 郁北川鼻子有些酸,他的大儿怎么成这样了? 当年他可是这丰都里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却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只怕......可能还会比他这个当爹的先走一步。 【伯伯。】 听到婴儿的吟哦声,郁君旒也忍不住愣了一下,这才注意到他爹怀里还有个孩子。 “这是......酒儿?”郁君旒宛若一滩死水的眸底难得闪过一丝慌乱,“我这里味道不好,爹怎么把酒儿带来了,万一过了病气可怎么是好?” 夫人这两日笑容多了不少,时不时就会提起三弟家的小侄女酒儿,所以郁君旒虽然在院子里养病,却也是知道酒儿的。 郁北川闻言也有些紧张,他正和小家伙玩呢,屋里放人多影响他威严的形象啊,所以屋里头只有他和老妻在,听到下人来报,他着急嘛慌的,一把拎过小家伙就过来了。 这会儿他也觉得抱着酒儿过来不大好。 【伯伯不怕,我身具灵气,呃,虽然还有点少,但不会被过病气的。】 酒儿看着自家大伯,心里头暖暖的。 大伯自己都病成这样了,还担心过病气给她。 她看着郁君旒的脸,都已经瘦得脱了相,但依稀能看出先前的俊美。 可惜了。 郁家是将门世家,大伯作为永定侯府的世子,在十来岁的时候就已经上战场了,也曾威名赫赫。 然而战争也是最为残酷的,在一次次的战斗中,他的身体早已累积不少暗伤,更是在一场大战中,被敌人打伤,差点丢了性命。 后来虽然救回来了,但自此也只能瘫卧在床。 酒儿再一次看了大伯一眼。 好惨! 他也曾令北戎闻风丧胆,是人人敬畏的大英雄。 如今却落得满身伤病不说,没过多久就要抑郁而终了。 酒儿心中不落忍。 她笑盈盈地朝着郁君旒伸出白嫩嫩的小手。 【伯伯,把手给我,我看看~~】 郁君旒看着酒儿嘴角浅浅的笑涡,眼里浮起一丝温柔的笑意:“爹,咱家酒儿很是可爱。” 她没有嫌弃他这个满身药味的大伯呢。 他这个房间整日弥漫着苦苦的药味,家里的孩子们都不爱来,当然,怕他过了病气给孩子们,也怕孩子们影响他休息,往日里夕月也不允他们随意进来。 郁北川见郁君旒欢喜,不由笑道:“那可不,你瞧,这小丫头喜欢你呢,可能是想摸摸你,你快些伸过手来,别让她把手举酸了。” 郁君旒的眼睛都睁大了些,半晌,才缓缓伸出一只瘦得皮包骨的手,轻轻地包住那只小手。 婴儿的小手十分柔软,他都不敢用一丝力气。 然而,下一秒,他觉得自己的手淌过丝丝温凉,身上甚至起了一丝热意,原本因为天气炎热而难耐的伤口却多了一丝清凉,似乎没那么难受了。 郁北川注意到,大儿子的精神似乎好了不少,不由一阵惊喜。 难道是酒儿? 【灵气这么快就消耗没了?啊,肚子又饿了~~】 要是有酒就好了。 酒儿咂咂嘴巴,无比想念自己仙府里那一坛坛美酒仙酿。 第13章 沈沛蓝醒来 郁北川心头一动,对郁君旒道:“人没事就好,你先好好歇歇,快晌午了,酒儿也该饿了,我先带她回去。” 老太太进来瞧过,也觉得大儿子看上去倒是比先前没病的时候还好些,还以为又是府医的功劳,给看了赏。 等老侯爷夫妇俩离开,杜夕月再次进屋,却看到原本病恹恹躺在床上的郁君旒气色显见的好了不少,此时正满眼温柔地看着他。 “月儿,我有些饿了,可有吃的?” 杜夕月的眼泪哗的一下淌了下来,语无伦次道:“有有,我这就去,不,杜嬷嬷你快些帮我盛一碗小米粥来,世子饿了!” “我想吃米饭配红烧肉。”郁君旒开口说道,当年在战场上,他想大口吃饭大口吃肉都没机会,不想回了家,却再也不敢也不想吃了。 这些年,他下半身几乎是瘫的,为了减少更衣的次数,便有意减少饭食。 时间越久,他也就越发没有食欲了,有时候一整天都不想吃饭,只喝点水,所以人才会瘦得不成样。 今天忽然就觉得很饿。 杜夕月忙应了:“好,就吃米饭配红烧肉。” 一旁的杜嬷嬷也抹着眼角欢喜地应了。 郁君旒望着杜夕月又哭又笑的面容,死水般的心湖泛起了一丝涟漪。 他心知,自己的身体会突然好转,怕是跟小酒儿有关。 ———— 沈沛蓝缓缓睁开眼,头顶是天青色绣蝶恋花的帐子。 这是自己的房间。 “孩子,我的孩子呢?”她的脑子有些昏昏沉沉的,好似睡了许久。 她隐约记得,自己生了个女儿,累极了就睡了过去。 梦里,她好似被人关在一个白茫茫的地方,任她怎么跑也逃不出来。 等她好不容易看到一束光亮时,眼前又是一黑。 这一回,她应该不是在梦里了吧。 檀雨快步走进来,欣喜道:“夫人您醒了。” “孩子呢,快抱来我看看。”在昏睡前,她只看了女儿一眼。 檀雨神色有些古怪,前几日夫人都是嫌小姐闹腾,不愿意带,今儿是怎么了,竟然念叨起小姐来了。 “小姐这会儿应该是在静昭堂,这两日都是老太太和老侯爷在带呢,小姐可讨人喜欢了。” 沈沛蓝一脸惊讶:“两日,我竟昏睡了两日吗?” 檀雨赶紧点头,其实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小姐洗三那日后,夫人突然就昏睡不醒,把她们都吓坏了。 “对了,三爷这两日只要得空就会过来看您呢。”檀雨面带笑容地禀报着,她最是清楚,夫人有多希望三爷留下来陪陪她。 以前夫人虽然也盼着三爷,但前几天似乎格外粘着,甚至还防起了晴风。 只可惜三爷太忙了,要么不在府里,在府里也总是呆在前院书房,很少回后院。 这两日夫人也不知怎么的昏了过去,三爷倒是懂得心疼人了,夫人若是知道了,指不定怎么高兴呢。 “嗯,我知道了,你帮我准备好衣裳,我要去静昭堂。”沈沛蓝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便起身吩咐道。 没有亲眼看到孩子,她不安心。 檀雨怔了一瞬,才赶紧应声去拿衣裳。 沈沛蓝在坐月子,不出侯府,但还是可以在侯府各房里走动的。 她换上一身素软轻便的水绿色长裙,脸上未施粉黛,却白得能发光,唇上浅浅抿了胭脂,增添了不少气色,整个人清新得犹如夏日新荷。 【娘亲娘亲,是我美貌娘亲来了!】 酒儿正百无聊赖地拨弄着小鼓,闻声侧头,看到来人,不由在心里激动地喊着。 郁君辞正在静昭堂里陪女儿,听到动静转过头来,就看到带着一脸明媚笑容走进来的沈沛蓝。 “爹,娘。”沈沛蓝一进门便向笑意融融的郁北川和郁老太太问安,而后立刻看向老太太手边的摇篮,里面正躺着一个白嫩可爱的娃娃。 沈沛蓝的眼睛一下湿润了,上前小心翼翼地抱起女儿,亲了亲她的小脸蛋:“宝贝,娘亲来接你了,跟娘亲回去好不好?” 【好呀好呀!】 酒儿咯咯笑了起来。 “蓝儿啊,酒儿洗三宴后你怎么突然就病了,夏天热,你现在坐月子呢,可别贪凉往屋里放冰啊。”郁老太太只听郁君辞说三儿媳身子不大舒服,才将酒儿抱来她这里帮着带几天。 今天见她精神头不错的样子,她也就放心了。 “这月子要好好养着,实在不行,咱就坐双月子。”郁老太太本就喜欢沈沛蓝,加上她可是给他们侯府生了小千金的大功臣,她吩咐下去,务必得将人照顾好了。 沈沛蓝微微一愣:“酒儿?洗三?” 她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糟啦!祖母还不知道娘亲被夺舍一事,祖父和爹爹都瞒着呢,况且娘亲刚刚醒来,怕是之前的事都不知道,可别说漏嘴才好。】 沈沛蓝听到酒儿的心声,身子轻颤。 她被夺舍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 坐在一旁第一次被沈沛蓝忽略个彻底的郁君辞闻言连忙起身,走到她身旁,轻轻握住她的手,温声道:“可不是,咱们酒儿洗三那日你吹了风晕了过去,娘这屋里还放着冰呢,你可不能久待,咱们先回汀兰院再说。” 沈沛蓝整个身子都僵住了。 夫君握、握她手了,而且是当着婆婆他们的面。 轰的一下,沈沛蓝的脸都烧起来了。 “好、好的。”说话都磕巴了。 “爹,娘,我先带她们母女回去。”郁君辞一手抱起酒儿,一手拉着沈沛蓝。 郁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好。” 看着一家三口离开,老太太脸上乐开了花:“哎呀,辞儿总算是开窍了。” 她晓得自家儿子性子冷淡,跟沛蓝成婚多年,虽对妻子尊重,却没什么感情。 亏了沛蓝这么好的姑娘。 郁君辞出了静昭堂就放开沈沛蓝的手,沈沛蓝心底微微失落,却很快归于平静。 她知道自家夫君有些洁癖,两人虽然成婚十年了,但除了房事外,他在外从来都不会对她有什么亲密的举动。 他为人清冷,但对她这个发妻该有的尊重一点没少,这就够了。 她又怎么敢有所奢望。 第14章 酒儿的仙府 沈沛蓝很快调整好心态。 回到汀兰院,酒儿已经醒了很久,这会儿有些昏昏欲睡。 小孩儿本就觉多,沈沛蓝抱着她轻轻拍哄着,她嗅着娘亲香香的味道甜甜入睡。 郁君辞看着沈氏温柔的眉眼,又想起那个假沈氏对酒儿一脸不耐烦的模样,心头有些触动。 果然,再怎么样还得是亲娘才会疼爱自己的孩子。 酒儿睡着后,郁君辞怕沈沛蓝不清楚状况,便把前几日她身上发生的事简单地讲了一遍。 “这件事如今府里只有父亲、我还有你知晓。” 沈沛蓝明白,他的意思是,这事府里不能再有第四个人知道。 别说,这事挺惊悚的,谁会到处嚷嚷着自己被邪祟占过身呐。 幸好,幸好只三天,不然...... 她忍不住抬头去看比郁君辞,眼里的崇拜和倾慕毫不掩饰。 她夫君真是太聪明了,一下子就发现了‘她’的不对劲,更是寻了云鹤道长相助,才把自己救回来。 郁君辞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淡淡起身:“咳,你和酒儿一起歇着吧,晚点我空了再过来。” 沈沛蓝早就习惯了,反正自家夫君一向如此。 她捂了十年都没能将他捂热。 反正他一直都这么清冷疏离,也挺好,起码她不用担心那些个想爬床的女人不是? 自我安慰了一下,她心里那一点小小的失落也散了。 “檀雨,怎么不见晴风?”沈沛蓝一脸疑惑,平时晴风最是爱往她跟前凑,可她醒来到现在都没看到这丫头。 檀雨怔了一下:“夫人,您忘了吗,是您让她到外间伺候的。” 晴风可是夫人的贴身大丫鬟,人活泼又机灵,夫人素日里很喜欢她,可自打生了小姐后,不知怎么的,反而不让晴风近身伺候了,甚至她偶尔还能感觉到夫人对晴风起了防范之心。 想到前几日夫人还亲自为三爷挑通房,檀雨心中隐隐有些猜测。 沈沛蓝想到那个占了她身的异魂,不由揉了揉眉心:“你喊她进来,对了,去我库房挑两匹柔软些的料子,我打算给酒儿做两件衣裳。” 檀雨高兴地应了。 晴风进来的时候表情还有些忐忑,小心翼翼地看她:“夫人,您唤我?” 看到晴风略带小心的模样,沈沛蓝鼻子微酸,她的晴风可是个泼辣的姑娘,以往唤她,每每进屋都是她清脆的笑声,这会儿看她的眼神都疏离了。 沈沛蓝吸了吸气,才笑着道:“嗯,我要给酒儿做两身衣裳,你绣活最好了,可得帮帮我。” 她在刺绣方面没什么天赋,最多能给孩子把衣裳裁剪缝好,刺绣还得晴风来。 晴风闻言,差点喜极而泣,“夫人,您不赶我走了?” “我什么时候说要赶你走了?”沈沛蓝想到檀雨的话,也不知那人对晴风做了什么,叫她这般小心翼翼,便打趣道,“难道你也想嫁人了?可怎么办呢,檀雨刚许出去,我这边短了人手,要不你再等等?” 晴风本来淌着泪,听到这熟悉的话风,顿时噗嗤一声笑出来:“夫人惯爱打趣奴婢,奴婢不嫁,一辈子伺候夫人。” “说的什么傻话。” 短短几句话,气氛又松快起来。 檀雨进来的时候,主仆二人正一坐一站挨着桌子细细挑选花样子呢。 晴风说着逗趣的话,夫人笑得明媚又灿烂。 檀雨不由会心一笑,真好,夫人又恢复了以往的模样。 酒儿是被一股酒香味熏醒的。 【好香好香,哪里来的酒?】 她踢腾着小短腿,嗅着屋子里的酒香味,心里急得不行。 沈沛蓝听着酒儿猴急猴急的心声,不由好笑。 她手边正端着一杯温酒,这是望城那边产的药酒,也是一种温补的酒,也唤作月子酒,这是她娘早早为她酿制的。 她正在坐月子,饭自是在屋里吃,听到酒儿醒了,便将她抱了过来。 “夫人,奴婢来抱吧。”晴风坐在边上给酒儿做小衣裳,见状就要上前。 沈沛蓝摆摆手:“不用,我吃好了,陪酒儿玩会儿,你也出去歇歇。” 【娘亲娘亲,我要喝酒。】 沈沛蓝哪里敢让这么小的孩子沾半点酒,又听不得她在心里央求,赶紧将桌上的酒一饮而下。 哪晓得被酒儿扯了扯袖子,泼了些出来,也不知怎么的,竟被怀里的酒儿张口悉数吞了。 “哎呀,宝贝,快些吐出来,这酒你喝不得!”沈沛蓝吓到了,连忙将她倒翻过来,拍拍她的背,想让她把酒吐出来。 【嘶,辣辣的,不如百花蜜酿好喝!】 【不过还是有些用处的,之前给大伯输送了些灵气,可靠喝奶恢复得太慢了,果然还是要喝酒才能恢复得快些。】 沈沛蓝闻言停止了动作,将酒儿翻过来,只见她乌溜溜的眼睛清澈又明亮,小脸蛋上还挂着浅浅的笑窝,脸色倒是正常。 她这才狠狠松口气。 抬指点了点她的鼻子:“你个小馋猫,可不许再乱喝酒了。” 【怎么办,这次偷喝酒,娘亲下次肯定会防着的。】 沈沛蓝心道,那可不。 虽说她不明白什么灵气不灵气的,可酒儿还小,脾胃弱,酒对她的肠胃定然有所伤害。 可能是喝了酒,酒儿到了晚上还闹了几次肚子,倒是把沈沛蓝折腾得不轻,直到天色蒙蒙才沉沉睡去。 酒儿轻叹,这凡间酒液还是杂质太多,要是她的仙府还在就好了,里面可存有许多她酿制的灵酒。 正想着,她的手心陡然一烫,有道酒葫芦状的轮廓显现。 第15章 好心痛 是她的仙府空间! 原以为自己这小豆丁的身板板灵气没多少,压根打不开,没曾想一碰酒它就出现了。 她刚一动念头,意识就进入仙府。 “!!!”为什么仙府空间变这么小! 酒儿拥有自己前世的记忆,但记忆是残缺的,唯有对自己的仙府,她记得特别牢。 她记得自己的仙府空间很大很大,随着她实力的提升,已经几乎望不到尽头,而且里面灵田灵泉一样不缺,灵田里植灵稻和药材,都是她酿酒用的。 最重要的是,她的仙府空间里还存着无数灵酒佳酿。 可现在,这里头怎么只剩下一片灵田和一汪灵泉了? 是谁偷了她的灵酒!(~ ̄(oo) ̄)ブ 阿嚏! 某座华美异常的宫殿中,一身紫色长袍容颜俊美宛若神只的男子半躺在华美的椅榻上,揉了揉鼻子,修长如玉的手上提着个白玉酒葫芦,一仰头,琥珀色的美酒淌入口中。 他唇角微提,此酒只应天上有。 “定是她在骂我。” 那么多好酒都没了,她不发火才怪。 他也是为她好,这些可都是用无数灵材酿制的,以她现在的体魄都没法用。 唔,在她归位前,就暂存在他这里吧。 酒儿看到空荡荡的仙府,气得意识一荡,退了出来。 脑海中隐隐约约记得某道身影,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 她知道自己的记忆有残缺。 也知道自己曾有毁天灭地之能。 但现在—— 她只是个刚刚出生几天的小娃娃! 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娃娃! 坐拥无数美酒佳酿的愿望破灭了,打开仙府的喜悦瞬间消散。 酒儿哇的一声哭出来。 随后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抱起,清冽冷香传来,是爹爹身上的味道。 【爹爹,酒儿的酒没了,都没了。】 呜呜呜┭┮﹏┭┮...... 太坏了,那人太坏了! 【祖父,伯伯和爹爹还有哥哥们身上都有九幽吞寿鬼的气息,他们的寿命都被吞寿鬼吸走了。】 【而长寿酒正好能克制吞寿鬼的鬼息,可延长他们的寿数,偏偏——】 呜哇—— 想到自己空荡荡的仙府,酒儿哭得很大声。 郁君辞低头想哄哄闺女,却对上刚起身的沈沛蓝震惊的目光。 他朝沈沛蓝微微摇头,“我抱酒儿出去走走,你再歇会儿。” 酒儿的话让他的心情格外复杂。 经历过妻子被夺舍,女儿刚出生就带有意识这等诡异之事,对于这种鬼怪之事,郁君辞再次听来内心已经波澜不惊。 只是,这长寿酒到底是什么酒? 小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酒儿哭过之后,很快又振作起来。 【算了,没了就没了,大不了重新酿,反正仙府里还有灵泉和灵田在。】 其实她也明白,那些酒就算在,她也一样都碰不得。 她自己酿制的酒自己清楚,那里头存的可都是顶级灵材酿制的,作用可大了去。 但凡人的体魄却是一滴都沾不得,那一滴里蕴含的灵气都能叫凡人爆体而亡。 不过,那么多的顶级仙酿啊,她花了多长时间才存住的。 就这么没了。 心好痛~~ 郁君辞听着闺女自我开解,不由一阵好笑。 只是,闺女有仙府?还会酿酒? 他瞅瞅怀里三头身的小豆丁,神色复杂。 他家闺女莫不是哪位神仙投的胎? *** 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酒儿还是个只会吃喝拉撒睡的婴孩,所以别的不多就时间多。 这一个月她每日都勤勤恳恳地在仙府中种灵植和稻子。 好在那家伙还给她留了许多种子,凡间的种子种在里面吸收足够的灵气后,效果虽然也很好,但终归是不如她收集的灵种。 她想了想,凡间的种子和灵种各种一半土地。 仙府灵气足,凡间的种子在里头生长速度奇快,仅仅一个月,第一批稻子小麦还有各种蔬菜果子都成熟了。 灵种生长速度要慢上不少。 可喜可贺的是,她自己的仙府,只需要用意识操控就能翻地种植采摘收割。 灵植那边眼见着也冒出了一片片五彩斑斓的细芽,这其中有四五种作物和果实是她准备酿长寿酒用的,看长势还算不错。 祖父的寿命还有一年,应当是赶得及。 她刚从仙府中忙完,一睁眼,就见晴风抱着好些衣裳走了进来。 “夫人,您看看今儿穿哪件衣裳?” 沈沛蓝月子坐得极好,因为有酒儿偷偷往她杯里添家仙府灵泉,如今她气色红润,身段跟没生孩子之前一样玲珑窈窕。 前几日酒儿满月,她也终于出了月子,家里办了小宴,她挑了身之前穿的衣裳,却发现别的地方依旧纤细,只胸前丰腴了不少,只得叫晴风重新给她做了几身。 今儿她要去星云观拜一拜。 夫君说她被夺舍是云鹤道长出手相救,且酒儿还得了人家赠的符箓牌,她必然要去谢过道长的救命之恩。 “就这条吧,素淡些。”沈沛蓝的目光在那身大红的衣衫上看了又看,终究还是选了另一条浅蓝色的裙子。 【大红色的裙子好好看哦,酒儿喜欢看娘亲穿大红色!】 酒儿趴在床上,抓着大红裙子巴巴看着沈沛蓝。 晴风见沈沛蓝多看了大红裙子几眼,忙笑眯眯道:“夫人,要不试试这大红色的吧,小姐也喜欢这裙子呢。” “会不会太张扬了些?” “咱们府里得了小姐这么个宝贝疙瘩,喜庆着呢,穿大红的才应景。再说了,夫人五官明艳大气,就适合红色,为什么非得学那些个夫人小姐,穿得素素淡淡的,还非说什么雅致。” 晴风很是不解。 夫人明明就很喜欢那些红的绿的颜色鲜艳的料子,可自己做衣裳却总挑那些素白水绿的素雅料子,亦或者湛青深蓝等暗色,生生把她的美貌压下去几分。 【晴风姐姐说得太对了。】 姐姐会说就多说点。 沈沛蓝有些无奈。 当初她以商贾之女嫁入侯府,丰都的贵女们压根看不上,每每随嫂子参加宴席,都会被她们群嘲穿着俗艳轻佻。 贵女们都以雅致为美,加上夫君是个清雅人,她觉得或许他也喜欢淡雅些的,便默默改变自己的穿衣习惯,只为了与他更相配。 大嫂是真正的贵女,为人端庄贤惠,夫君也很是敬重大嫂。 她便是以大嫂为镜。 却忘了,每个人都是不同的。 想到这,沈沛蓝直接将其他衣服拨到一边,拿了那套自己也很喜欢的红色衣裙。 去她的庄重雅致! 第16章 针对 等沈沛蓝换好衣裳出来,顿时叫晴风和檀雨都看呆了。 【娘亲穿红色也太好看了叭!】 酒儿是发自内心的感叹,之前看娘亲长得漂亮,觉得她穿什么都好看。 可她穿红色,整个人都鲜活起来了。 沈沛蓝一顿,她皮肤极白,秾丽明艳,穿红紫之类艳丽的衣裳更是衬得她肤如凝脂艳丽非凡,年少时,她极爱穿红色。 可是自嫁入郁家,参加过几次宴席,被群嘲轻浮妖媚之后,她也生怕人家说郁家风气不好,便不敢再穿这等艳丽的衣裳。 只是后来才晓得,不是衣服颜色的错,是那些人根本见不得人好,故意贬损人。 只不过因着她的身份,她渐渐的也往成熟稳重了打扮,否则府里的下人看她面嫩,镇不住。 十年韶华转瞬即逝。 侯府她已经站稳脚跟,以后,她想怎么穿怎么穿! 听到女儿的心声,沈沛蓝抱起酒儿,笑容明艳:“出发。” 她已经许久没有出门了。 怀里的酒儿也十分欢喜。 一个多月了,她终于能出来看看外面的模样。 星云观是丰都城最大的道观,每日都香客云集,香火鼎盛。 星云观就坐落在丰都东城天子峰,原本只是个破落的道观,因第一任观主辅助大丰开国皇帝建立新朝,被封为大国师,这星云观也就成了大丰第一道观。 随着参拜的人越来越多,山底下也渐渐形成了一条星云街。 还没到山脚,就已经听到此起彼伏的吆喝声。 下了马车,沈沛蓝从檀雨手里接过酒儿,斜竖着抱,让她能更清楚地看到星云街热闹的景象。 这里有卖各种吃食的,因着参拜的女香客居多,那些卖脂粉首饰的也多,还有售卖平安符的,一眼望去,琳琅满目,叫人忍不住流连。 【这里可真热闹。】 酒儿眼睛骨碌碌转着,这么多好吃好玩的,都快看不过来了。 【唔,那里有家百里香酒铺,酒香幽幽,气味清冽,倒是好酒。】 沈沛蓝心中好笑,看来自家闺女果然对酒很了解,不过可不敢再抱她过去,万一她又当场表演一个空口套酒喝,可不得把人吓坏了。 【旁边那家的酒就不行,味虽浓香,但夹杂丝丝涩气,肯定不好喝。】 这个小酒鬼,还点评得头头是道。 沈沛蓝失笑,抱着孩子加快了脚步:“今儿是星云观祖师华阳真人的诞辰,上山参拜的人必然极多,咱们先上去,下来的时候再逛。” 这话是说给酒儿听的,酒儿还小,平日里难得出来一趟,必然想多看看,她也不忍扫了孩子的兴。 从山脚到山顶的星云观要走很长一段路,而且天热,身娇体弱的夫人小姐们多是坐着凉轿上去,沈沛蓝却更愿意自己走,看看周围的风景。 路上的行人很多,坐着凉轿的也不少。 这时,有一队人抬着一顶装饰华丽的凉轿上来,前头有下人开道,路人一瞧就知道这人身份不凡,赶紧往路边让了让,沈沛蓝也是如此。 哪晓得对方却在她前面停了下来。 “哟,这不是郁三夫人么,你家中行商,想来并不缺银钱,怎么,连个凉轿钱都舍不得出吗,果然商人就是会精打细算啊。” 谭襄玉盯着沈沛蓝,眼底掩不住的震惊。 明明跟她一样的年岁,还刚生完孩子没多久,腰肢竟然这么细! 她暗暗捏了捏自己腰间鼓鼓的软肉,想当初她生完儿子,腰可是比平时里粗了两圈,也是因为这,夫君嫌弃她胖不肯来她房里,转头又纳了俩妾。 想远了...... 谭襄玉回过神来,她刚刚还以为看错人了,没想到真是沈沛蓝。 沈沛蓝今儿打扮得很是出挑,大红衣裙显得整个人鲜亮又妍丽,那张脸好看得让她肚子里直冒酸水。 尤其是她今儿穿着的裙裳,这料子唤作琉冰锦,又软又轻薄,夏日里穿着凉凉的,在阳光下会泛着微微的流光。 一寸冰锦一寸金,便是这丰都城里,也没多少人能穿得起这琉冰锦做的衣裳。 便是她用了不少人脉,也才得了那么一小块,她用来做了两条帕子,上回在明国公府的赏荷宴上可是被不少人羡慕。 可沈沛蓝这一身竟都是琉冰锦做的! 好气哦! 果然,听到这抱着孩子的美貌小娘子家中行商,不少行人尤其是跟在谭襄玉身后的几位夫人都露出鄙夷的眼神。 听到这话,沈沛蓝不由抬头看去。 就见一身材丰腴满头珠翠的妇人坐在凉轿上,斜着眼看她。 坐凉轿上开口就是一顿嘲讽的夫人她认识,是郭老尚书家的儿媳郭二夫人谭襄玉。 不巧的是,谭襄玉一直看她不太顺眼。 沈沛蓝以前被针对过几次,自是知道缘由的。 谭襄玉是靖阳侯府的嫡女,当初看上的是她夫君,这位很是得靖阳侯宠爱,却被宠得很是骄纵,所以她婆婆没瞧上,反而求娶了自己这个身份不如她的商贾之女。 因为这,当初她参加宴席没少被这人针对。 她本不爱惹事,尤其是自己的身份在一群贵夫人圈中是很受排斥的,说得多了,还容易给郁家惹麻烦,所以她向来能避就避。 这回本也不想理睬,让她说几句也不会掉一块肉。 【商人怎么啦,吃你家大米啦,嘴巴这么刻薄,难怪会家宅不宁!】 酒儿的心声猝不及防传来。 沈沛蓝都能想象得到,如果小丫头能开口,该是怎样指着对方的鼻子骂。 还真是个不吃亏的小性子。 “郭二夫人说得是。”她淡淡看了一眼谭襄玉的凉轿,是山下轿行里最贵最华丽的一顶,这人还是这般讲究牌面,“我自是比不得夫人财大气粗,听闻郭二爷新近又纳了两房美妾,郭二爷后院人多,养起来可要费不少银钱。 唉,不像我家三爷的后院,连个妾室通房都养不起,我自然得节俭些,哪像您这般银钱丰足。” 谭襄玉闻言,气得在扶手上一拍:“沈沛蓝你......哎哟!” 她这一拍,力道陡增,抬轿的人一个没稳住,轿子狠狠晃了一下,差点叫她跌下来。 第17章 借孩子 “你们几个蠢货,给本夫人抬稳了!”谭襄玉口中喝斥着,却是不敢再做一些大的动作,以免自己真栽下去,在这么多人面前可要丢大脸了。 不过,这个沈沛蓝胆子变大了啊。 以往自己讽刺她,她都是躲着的,向来不敢回嘴,这次竟敢顶嘴了,还句句往她心窝子上戳! 想当初若她嫁的是郁君辞,哪有如今后院那么多糟心事。 想到这,她看沈沛蓝的目光越发怨愤。 她怒瞪沈沛蓝,也是这时候才注意到她手里还抱着个孩子。 不知想到了什么,勉强压下脸上翻滚的怒意,挤出一丝怎么看都是咬牙切齿的笑容:“听闻你不久前生了个女儿?就是这个吧,孩子都满月了,怎么不见侯府宴客呢?” 没等沈沛蓝说些什么,谭襄玉轻轻捂着嘴,故作恍然:“哎呀,瞧我,倒是忘了,听说这孩子是中元节那日发动后生下的,又是个女孩......侯府怎么会为这样的孩子大肆操办呢。” 她可是知道,永定侯府的几位夫人生的都是男孩,世子和郁二爷都有三个孩子,还都是男孩,永定侯世子夫人和郁二夫人一出门,那腰杆子挺得足足的。 至于郁四夫人,出身显贵,人家有个孩子傍身,谁敢小觑? 只有沈沛蓝,出身商贾,这次又生了个女孩,还是个中元出生的不祥的女孩儿,怕是不得郁老夫人喜欢,这才没大办满月宴。 不管怎么说,像他们这等世家,男孩子总归是要比女孩儿贵重。 沈沛蓝冷冷看向谭襄玉:“郭二夫人!我的孩子办不办满月宴与你何干!” “亏得你自己是个女人,你爹都没看不起你,你竟如此看不起自己!” 谭襄玉没想到这女人这会儿不仅敢反驳,还敢骂她。 一时间被骂得有点懵:“我怎么看不起自己了......” 直到她旁边的丫鬟附耳小声说了一句,她才反应过来。 她的脸刷的一下涨红了。 她是靖阳侯府的嫡女,府里兄弟不多姐妹倒是多,但她自小就得她爹宠爱,可没受过委屈,这才养成这么一副性子。 正想撸起袖子跟沈沛蓝再大战几回合,却见前方有路人纷纷让开。 只见四名穿着灰色道袍的道长抬着一顶空的竹凉椅从天子峰上下来。 这一条还算宽敞的山道顿时沸腾起来。 “星云观的道长们这是要去接人吗?” “可不是,不然怎么会抬着空凉椅下山,今儿华阳真人诞辰,说不定是有什么大人物亲临。” “当年也只有皇上和太后亲临才有星云观的道长下山亲迎。”连皇子皇女都没有这待遇。 众人一听,不由更加好奇了。 “我怎么觉得这几位道长看着有点眼熟啊。” “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有点印象,是不是云鹤道长身边的那几位?” “可不是嘛,上个月中元节,云鹤道长携十二位道长入宫守护,我也是远远瞧了一眼,这几位道长好像就是其中的四位。” “嚯,到底是什么人,竟能劳动云鹤道长亲自派人前来相迎!” 沈沛蓝也抱着酒儿站在路边,好奇地看着那几人。 就是张扬如谭襄玉,也不得不乖乖在一旁让道。 要知道云鹤道长平日里低调得很,可人家乃是皇帝亲封的镇国大师,就是她爹见了都得讨好的人物。 她哪里敢在人家的地盘上嚣张。 可眼瞅着四位道长好似朝着她们这个方向过来。 谭襄玉的心不由怦怦直跳。 难道......难道是来接她的? 也不是不可能。 她抬眼扫了一圈,这一群人里头,就她身份最高,不说她爹是靖阳侯,她公爹还是六部尚书之一呢。 “哎,他们朝这边过来了!” “难道是来接郭二夫人的?”有人小声说道,“这里身份最尊贵的就是郭二夫人了。” 不一会儿,竹凉椅果然在谭襄玉的凉轿旁停下。 虽然竹凉椅看着简陋,比不上她坐的凉轿。 可它象征着贵客的身份,便是宫里的皇子贵女来了都没这待遇! 谭襄玉兴奋不已。 她今儿坐上这星云观的道长们抬的凉椅,能在丰都里吹一年了! 就在她迫不及待地下了凉轿,准备上前时,却见四名道长中的一位停在了沈沛蓝面前,迟疑道:“可是永定侯府的郁三夫人?” 师傅让他们这会儿下山接人,因为他们没见过郁三夫人,师傅便让他们找一个抱着孩子长得极美的夫人就对了。 他们从山上下来,只一眼,就知道师傅叫他们接的是哪位了。 沈沛蓝懵了一下:“我是。” 就见这位道长看了一眼她怀里的酒儿,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师傅让我们来接郁小姐,夫人请上坐。” 一旁的人都惊呆了。 竟然是来接郁三夫人的? 她何德何能! 就是沈沛蓝自己都不敢置信:“这位道长,你们会不会是弄错了?” “对啊对啊,她不过是个商贾之女,怎当得几位道长亲自来接她?”谭襄玉在一旁很是不服。 她身份可比沈沛蓝尊贵多了,要接也该接她才是。 “我师傅云鹤道长的确是让我们来接郁小姐的,您瞧,她身上还戴着我师傅赠的木牌。”道长眼尖地瞧见酒儿脖子上挂着的牌子,指了指,“郁小姐可是我们星云观的贵客。” 嘶,竟然是来接这个女娃儿的! 沈沛蓝懵懵地坐上竹凉椅,在一群人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中,又晕乎乎地被人抬上了山。 能被星云观的道长们亲自抬上山,多大的荣耀啊。 谭襄玉则是一脸目瞪口呆。 那个不被人看好的小崽子竟然还有这么大的面子么? 华阳真人是大丰第一任国师,也是星云观的开山祖师。 今日是他的百年诞辰,整个星云观热闹非凡。 云鹤道长从道场上下来,便请了沈沛蓝前往华阳殿。 华阳殿是星云观的主殿之一,向来香火极盛,不过今儿尚未对香客开放。 沈沛蓝刚到华阳殿,就见一深袍广袖仙风道骨的道人立在华阳真人的塑像前,殿外有数名道长守着。 “沛蓝见过云鹤道长,谢道长救命之恩。”沈沛蓝初见传闻中的镇国大师,心中不免有些激动。 “郁夫人不必客气。”云鹤道长面上笑得亲和,但那一身飘然的气质还是很有距离感。 他问了沈沛蓝几句话,就直奔目的:“贫道今日请夫人前来,是想借一下贵千金。” “啊?”借孩子? 第18章 连尿布也扯 直到看到小酒儿出现在道场的莲花坐台上,沈沛蓝都还有些不敢相信。 酒儿满月那日,她收到云鹤道长的邀请,让她在华阳真人的百年诞辰那日携酒儿前往星云观。 可她没想到云鹤道长会请酒儿来坐那福莲啊。 华阳真人祝诞道场,需由云鹤道长亲自择一福泽深厚的孩子来坐莲台,也是祈求祖师爷能佑护大丰。 真人的祝诞道场五年举办一次,也是星云观举行的最为盛大的道场。 往年这个坐福莲的孩子选择可是苛刻得很,需得三代俱全,父母恩爱,兄弟和睦,孩子伶俐机敏,容貌端正清秀,至于出身倒是不拘,且多为男孩。 后来这些孩子长大,果然皆是十分出色的人物,听说当年郁君辞也被选中成为福莲童子。 她做梦都没敢想自己女儿竟然躺上了那样的地方。 台下,所有人虔诚地对着莲台方向跪拜祈福。 酒儿百无聊赖地躺在莲台上,望着摆满供案的那一头头焦香脆嫩的烤全羊,一只只油光锃亮的鸡鸭、一盆盆大鸡腿、炸肉丸、鱼虾,还有各种果香四溢,一时间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她瞄了一眼供案上燃着的三炷成人指头粗的香,那烟都是直直的,显然没把那位祖师爷召唤来。 她不由撇了撇小嘴。 仗着莲台比较高,她躺在里头没人瞧见,偷偷从自己的仙府中装了一个小奶壶的酒,抱着咕嘟咕嘟当水喝。 这是她用仙府灵泉和灵果酿制的,对她的肠胃不会有损伤,反而能去除一些体内的杂质。 这时,供案上的白烟陡然弯弯曲曲扭动起来。 一旁守着的道士们顿时一震。 云鹤道长一阵欣喜:祖师爷来了! 说起来,星云观年年给祖师爷办祝诞道场,可祖师爷降临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 他常年或云游或闭关修炼,观中无人震慑,怕是有些弟子走了歪路。 如今祖师爷显灵,也是对观中一些弟子的警醒与震慑。 酒儿小嘴一吮一吮的,果酒的甜香四溢。 “小娃儿,给我尝口呗。”一道幽幽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酒儿眨巴眨巴眼睛,没应。 她也不会说话呀。 那声音砸吧砸吧嘴,他都多少年没喝过这么香的酒了,酒液带着丝丝灵气,这小娃儿一看就不简单。 “呐,我用一张平安符给你换?”酒儿的襁褓上顿时凭空显出一张黄色的符纸。 一张平安符可化解一次小灾厄,换一壶酒不亏。 酒儿撇嘴,这老头太小气。 平安符谁还不会画了,但凡她现在能拿得动笔,她也能画。 “那两张?五张?最多十张,不能再多了。” 酒儿眼风都不给一个。 眼看着奶壶里的酒越喝越少,老头的声音急了,“这个,再加上这个总行了吧?” 酒儿往自己身上瞥了瞥,是一块婴儿巴掌大的白玉,这玉上刻有符文,质地温润,沁着一股淡淡的药香,竟是一枚精美的药玉。 药玉里蕴含灵气,虽不多,但对于凡人之躯来说刚刚好,长期佩戴可强身健体,也能化解一些灾厄。 酒儿收了玉,同时很大方地把自己的小奶壶让出去。 “嗝,香!”老头儿的声音飘飘悠悠传来。 道场结束,云鹤道长来抱酒儿时,看到她身上多出来的一叠黄符和一枚药玉,一脸震惊。 听闻,祖师爷华阳真人最是抠门,当年皇宫的守护大阵摆得也是抠抠搜搜的,不然他也不会每年中元都要入宫修修补补。 这次竟然舍得给这么多! 难道是以讹传讹? 毕竟祖师爷都仙逝百年了,这些传说都是上一辈流传下来的。 而那个传说中的抠门祖师爷此时正捏着个小奶壶,一脸肉疼:“太少了,这么个小奶壶两口就干完了。” 这可是他用十张符纸和一枚价值连城的药玉换来的。 不过,他咂摸着那味道和丹田里的丝丝暖意,心中满意。 这味道绝了,让他想起曾经饮过的据说是某位酒仙大佬酿制的美酒。 那个滋味,让喜好美酒的他至今都忘不了。 可惜那位大能陨落了,据闻她酿制的美酒佳酿,可是连那些大佬都要争抢的...... 他爱惜地将剩下的酒收起。 也不知这酒小丫头哪儿得的。 —— 做完道场,沈沛蓝抱着酒儿被一群热情洋溢的夫人们围住了,一个个的要往酒儿身上摸。 云鹤道长说了,这可是小福女,她们要摸摸孩子沾沾福气。 这时候永定侯府人多的优势就显出来了。 郁老太太带着世子夫人杜夕月,二夫人梁聘芳,四夫人赵杏儿连忙上前周旋。 老太太、杜夕月和赵杏儿本是丰都贵女,周旋起来游刃有余,梁聘芳长得高,把在她面前显得娇小的沈沛蓝往身后一挡。 她满头大汗,我滴个娘咧,平日里看着端庄贤淑的女人咋这么疯狂! 她们比沈沛蓝来晚了些,哪想到一来就听说她们家酒儿被选中成为福莲童女了。 这一个大馅饼差点没把她们给砸懵。 想到前不久她们出门参加宴会的时候,不少人明里暗里说她们家酒儿是中元娃娃,俗称鬼娃,是个不祥的孩子。 气得她们这一个月来都不怎么参加宴席了,更是不敢将这些话说给三弟妹听。 她坐月子呢,万一气坏了身子怎么办。 这几日她们还愁着呢,三弟妹出月子了,这事估计瞒不住。 没曾想云鹤道长竟然让酒儿当了福莲童女。 我滴个乖乖,老大的福气了! 这下看谁还敢背地里说她们家酒儿是不祥的娃娃! 瞅瞅! 打脸了吧! 哼!o(一︿一+)o 那谁,上回在陆家宴席上说得最大声的就是你! 现在摸得最多的也是你! 嚯,还要不要脸了,扯衣裳也就算了,连尿布你也扯! 一群女人疯狂起来,那场面是相当可怕的。 沈沛蓝在二嫂的掩护下,总算撤出了道场。 【那群女人好可怕哦,都快把我扯光了!】 酒儿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心有余悸。 沈沛蓝看着酒儿身上破破烂烂的襁褓,雪白的小肚皮都露出来了,心里十分认同。 第19章 娘亲深藏不露 祝诞还没有结束,但酒儿已经蔫蔫的了,沈沛蓝问过云鹤道长后,后续没什么事了,她便提前带着酒儿下山。 她们上山早,这会儿也不过是刚过午,时间还早,沈沛蓝便带着酒儿去街上逛逛,顺便去自家布庄拿了几匹新出的料子。 掌柜的说这批料子轻盈透气,倒是适合做夏装,只不过颜色比较艳丽,在望城那边卖得很火,没想到在丰都却有些滞销。 沈沛蓝明白,这与丰都的风气有关。 她取了几匹过来,打算给自家嫂子们各送两匹,到时候她们做成衣裳穿出去,也能给自家招揽些客人。 在街上逛了一圈满足了酒儿看热闹的心思后,沈沛蓝见天色不早了,便打道回府。 马车摇摇晃晃,酒儿被颠得犯了困。 折腾了一早上,她除了在莲台上睡了会儿,其他时间尽听一群女人叽叽喳喳,还扯她衣服,害得她都没能睡上一觉。 这会儿打了个秀气的哈欠,正准备窝在娘亲怀里美美睡上一觉。 突然,她眼皮一跳。 【糟了,得让娘亲走别的道,前面有人惊马了!】 沈沛蓝眼眸一动,吩咐车夫将车停在旁边的一家银楼前,“我早几日差人给酒儿定制了一对小金镯,晴风,你进去瞧瞧好了没。” 酒儿听了这话这才放下心来。 果然,不一会儿街上传来一阵惊慌的声音。 一辆马车飞快驶来,那马看起来非常躁怒癫狂,再看那车辕上,早已没了车夫的身影,一阵惊恐的呼救声从车厢里传来。 “快来人哪,救命——” 此时正是午后,街道上行人倒是不多,但路边有个卖菜的老农,他边上卖完菜的一只筐子里还坐着个两三岁的娃娃。 马车朝着老农的方向冲过去,老农惊慌地跑了几步才想起孩子还在筐里,连忙跑回来抱孩子,不想却来不及躲闪,眼见着就要撞上那高头大马——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红色身影腾空而起,一个漂亮的鹞子翻身,精准地落在那被颠得七零八落的马车车辕上。 马车上,酒儿窝在檀雨怀里,小嘴张成了o型。 【娘亲真是深藏不露啊,好飒!】 那翻身跃上马车的红衣女子不是沈沛蓝是谁! 她神色凝重,双手奋力扯住缰绳,然而疯马难控,她只能用力拉扯,让它偏离方向。 老农紧紧用自己的身体护着孩子,双眼紧闭。 原以为自己要死了,没想到马车会在关键时刻偏离,他也只是被刮倒,那筐还没卖完的菜却是被碾得稀碎。 他却顾不上心疼。 沈沛蓝朝身后车厢里的人喊道:“你们往前边靠,我送你们下去!” 车厢里,两道身影连滚带爬挨到了车帘旁,沈沛蓝瞅准时机,一手一个,将人往地上丢去。 她用了巧劲儿,会卸掉一些力道,对方会受点轻伤,但总比摔死强。 手里没有趁手的兵器,沈沛蓝砍不断绳子也杀不了马,只能先救人再想法子。 她扯着绳子让马车往偏点的地方跑。 就在她有些支撑不住时,只见一片雪色降下。 寒光一闪,噗嗤一声,沈沛蓝眼前一片血溅飞红,那马扑通跪地,没了气息。 而她整个人还懵着,身子随着马车往前扑去。 完了,这一摔脸着地的话,她以后还有脸出得了府吗? 沈沛蓝心想。 下一秒腰肢被人揽住,在半空中几个旋转卸掉那巨大的惯性力道后,两人才安然落地。 “沈氏,你出息了,连疯马都敢拦。” 听到熟悉的声音,沈沛蓝蓦然抬头,对上郁君辞漆黑的眸子。 他在生气。 这是沈沛蓝的第一反应。 她讪讪道:“情况紧急,我也没多想,再者我轻功不错,从马车上下来不难......” 对上郁君辞清冷的黑眸,她剩下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她也明白,自己这次是有点冲动了。 她并不擅马术,控马全仗着自己会武,一上马车她就发现惊了的马自己是控制不住的,所以才会将那两人丢下马车。 而如果人有马车狂奔下去,依然会伤及许多无辜,她才强忍着惧意将马车往偏处带。 如果没有夫君,她要离开这失控的马车,大概率也会受伤。 沈沛蓝缓缓垂下头,不敢看郁君辞的脸色。 “郁大人,您没事吧?”不远处,五城兵马司的人接到禀报立刻赶了过来,没想到却看到了郁君辞。 再看他手里还揽着一位美貌惊人的女子,一群人不由看直了眼。 原来是英雄救美啊! 不过这女子的确美貌惊人,饶是他们阅美无数,也没见过这样的绝色,难怪这位向来冷情的郁三爷都忍不住出手了。 郁君辞见一群人盯着沈沛蓝,眉头不由一蹙,侧步挡在她身前。 “无事,这里就交由你们处理了,夫人,我们走。” 闻言,五城兵马司的人眼珠子掉了一地。 “那、那是郁三夫人?” 当年的郁君辞何等惊艳,名冠丰都,更是多少高门贵女的梦中人,可最后偏偏娶了个商贾之女,不知令多少贵女捶胸顿足心碎难抑。 听说是个很漂亮的女子。 不过人家低调得很,连宴席都很少参加。 没想到竟这般貌美,也难怪郁三爷舍了那么多高门贵女娶了她。 五城兵马司的首领陆尧望着沈沛蓝远去的身影,微微失神。 原来她就是郁三夫人。 看到那散落一地的车厢,再看看那一剑毙命的疯马,五城兵马司的人望向郁君辞的目光也不由叹服。 郁家人果然没一个简单的,都说郁君辞是郁家四位爷里最文弱的,所以才没有像他的兄长那般上战场,而是走上科考之路。 关键是,一个武将世家,竟然出了个惊才绝艳的探花郎! 这让他们都以为郁君辞文弱,可今日一瞧。 麻了。 最弱的都比他们强。 至少他们可没有一剑就能击毙疯马的能力。 陆尧回过神来,喊了人上前处理死去的马匹和车架。 “头儿,这好像是青鸾郡主的车驾!” 第20章 社死 郁君辞前些日子离开都城去办事,连女儿的满月宴都来不及参加,这会儿才回到都城。 原想着到街上给闺女买点东西,没想到一来就看到沈氏飞身上了马车救人的场面。 跟沈氏成婚这么多年,他竟不晓得她会武功! 沈沛蓝垂眸,想到刚刚他抱着自己的模样,还让外人看了去,脸上不由微微发烫。 先前惊马的街道上多了不少人,檀雨和晴风抱着酒儿站在路边一脸焦急。 在看到沈沛蓝和郁君辞出现后,这才高兴地迎了上去。 “夫人,您没事吧?”檀雨都快急哭了。 刚刚那匹疯马得得从她们的马车旁噌的一下擦过去,夫人把小姐往自己怀里一塞,嗖的一下就跳上了马车。 姿势是挺帅,可场面也吓人啊。 沈沛蓝微微一笑:“我没事,刚刚马车上那两人呢?” “夫人不必担心,人已经被送去医馆了,是那位夫人的侍从追上来了。”晴风说道,而后望向她身后的郁君辞,“三爷不是出城办事了吗,怎么会与夫人一起?” 郁君辞淡淡道:“我也刚进城,恰好碰到的。” 说完目光落在檀雨抱着的酒儿身上,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浅淡的笑容。 【爹爹抱!】 酒儿立刻伸出小手巴巴地看着郁君辞,她已经好几天没见到亲爹了,还怪想的。 郁君辞掸了掸衣裳,生怕上面落了灰,而后才抱起酒儿。 “想不想爹爹?” 【想!】 软软糯糯的小奶音在耳边响起,让郁君辞一颗心都暖化了。 五城兵马司的人过来收拾残局后,郁君辞和沈沛蓝便上了自家马车。 这辆马车不大,郁君辞和沈沛蓝面对面坐着,檀雨晴风很是识趣地坐到车厢外,车里两人都没什么话,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郁君辞先开了口。 “我记得今儿是星云观华阳真人百年诞辰,你带酒儿去了?”其实郁君辞早就注意到了,沈沛蓝今日的打扮格外不同。 往日里她总是素净得很,除了二人刚成亲那几个月外,他几乎没见她穿过这么艳丽的颜色。 又觑了一眼,嗯,这颜色很衬她。 他恍惚想起当年初见她时,也曾一眼惊艳过。 说到华阳真人百年诞辰,沈沛蓝脸上不禁露出笑容,语气也轻快起来:“前几日云鹤道长就递了帖子,邀我们前往,不过有件事你一定想不到,跟酒儿有关哦!” 看着她卖起了关子,脸上露出不同往日的明媚飞扬的笑容,郁君辞顿了顿,开口:“酒儿坐上了福莲?” 沈沛蓝:“!!” “你怎么猜到的?”夫君明明刚回城的,他绝对不可能得到消息。 福莲童子可不是早早定好的,一般会从当日上山的香客携带的孩子中选出,这是早就有的规矩。 所以通常只要是华阳真人的祝诞日,所有人都会带上年岁适合的孩子上山参拜,期望能得云鹤道长点为福莲童子。 这不就是免费给自家孩子批命嘛,而且一旦被选中,那就是顶顶好的命数,不知多少人会争相巴结。 看着沈沛蓝巴巴望着自己的样子,跟刚刚的酒儿倒是如出一辙,郁君辞眼底有笑容浅浅溢出,指着酒儿脖子上挂着的莲花玉牌:“我小时候也有一块差不多的牌子。” 沈沛蓝囧了囧,不过很快又兴奋起来,小声地说起在星云观的见闻。 一想起星云观的热闹,她整个人就兴奋得刹不住,一双明眸熠熠生辉。 她迫切需要跟人分享心中的喜悦。 郁君辞话不多,但很有耐心地听着,时不时回应一句,沈沛蓝原本还觉得自己会不会太聒噪了惹他不喜,见他有所回应,倒是说得越发起劲了。 马车外,檀雨和晴风相视一眼,露出一脸的姨母笑。 酒儿一早上都没怎么睡过,这会儿窝在亲爹怀里,顿时安心地睡着了,粉嫩嫩的小脸上还挂着笑容。 沈沛蓝见酒儿睡了,自动噤了声。 这时郁君辞从身上拿出一个小瓷瓶,对她道:“把手伸出来。” 沈沛蓝一顿,一直藏在袖子里的手缩了缩,她原以为自己不露声色藏得很好,没想到还是叫他发现了,只得慢吞吞将两只手伸出来。 只见两只纤细柔嫩的手上紫红交错,上面的血都干了。 “也不是很严重我就没说......本想着回去再擦药的。”是她拉扯马车上的绳子时磨的。 她养尊处优了这么多年,手上的茧子早没了,这会儿被磨得有些厉害,伤势看着颇为狰狞,她也是怕酒儿还有两个丫头担心就没说。 郁君辞也不说话,让酒儿躺在自己腿上,用马车里备着的温水打湿帕子,让沈沛蓝净了手,这才握住她的手,将瓶子里的药轻轻撒在她手心里,推散。 他的手很修长,沾着药涂抹在她手心里,凉意丝丝。 可沈沛蓝却觉得自己的掌心被他碰触到的地方滚烫得厉害。 这时马车忽然一颠,沈沛蓝一下没坐稳,扑到了郁君辞身上,郁君辞则下意识扶住了她的腰。 夏衣轻薄,倾靠过来的身体异常柔软,他甚至隐隐窥见了衣衫底下那若隐若现的腻白,一股独特的幽香在鼻端萦绕,那双漆黑的眸子不由暗了暗。 “小心,马车应是陷到坑里了。” 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沈沛蓝不由微微瞪圆了眼睛,双手下意识抵住他的胸口起来,恍然想到到自己的手上有血迹,而他又是个有洁癖的。 沈沛蓝有些无措,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马车又是一跳,她刚起身呢又扑了过去,张开的双手直接将对方抱了个满怀。 沈沛蓝傻眼了。 更加尴尬的是,由于她刚刚弯着腰站起来,这会儿郁君辞的脸贴着的地方叫她羞愤难当。 感受到了什么叫社死。 郁君辞同样没反应过来,俊美的脸就贴上了一片温软。 “我发誓我不是故意的!”沈沛蓝生怕郁君辞以为是她故意投怀送抱,连忙一把推开郁君辞。 只听得咚的一声。 一个后脑勺磕在了车壁上。 郁君辞那张俊脸都有了一瞬的扭曲。 方才温香软玉在怀的感觉刹那消散。 第21章 青鸾郡主 车夫在外面提醒:“三爷,夫人,前面路段坑坑洼洼的不好走,您们坐好了。” 沈沛蓝僵直地坐回座位,一双眼睛望车顶望地板望外头,就是不敢再看郁君辞一眼。 好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可撞疼你了?” “无事。” 沈沛蓝:“......” 如果你的脸不那么黑,这话才比较有说服力。 好不容易挨到了家,沈沛蓝跳下马车,连睡着的女儿都顾不上了,匆匆回了汀兰院。 反正夫君疼酒儿不比她少,自然会妥当安置好她。 晴风和檀雨面面相觑。 她们错过了什么? 怎么感觉夫人跟逃跑似的? 近来三爷对夫人比以前亲近不少,夫人应该再接再厉迎上去才是,怎么反而怂了呢? 沈沛蓝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捶床。 这还是自成亲后这么多年,他们同坐一辆马车。 一开始气氛还挺好的,没想到被她自个儿破坏了。 自己的力气自己晓得,她因为练武的关系,力气还是挺大的,不知道夫君有没有受伤? 一时又想到刚刚那暧昧的画面,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想到这,她不由暗暗唾弃自己,两人都老夫老妻了,自己身上哪里他没碰过,至于这么矫情? 然而自我安慰了半天,沈沛蓝才勉强压下那几分不自在。 晚膳前,晴风拿着一瓶药走进来,眼眶红红地帮沈沛蓝上药:“夫人,您受伤了怎么也不和我们说,要不是三爷拿了药来,让奴婢给您上药,我们到现在还不知道您手伤成这样呢。” 沈沛蓝愣了一下,是他送来的药? —— 第二天一早,有人往永定侯府送了一份礼和一张请帖。 杜夕月惊讶地看了一眼帖子:“青鸾郡主,她回丰都了?” 这位青鸾郡主是皇帝的小叔叔镇西王的嫡幼女,辈分高,自小就得宠,少时的她鲜衣怒马,也是个鲜活又有趣的姑娘。 不过嫁人后没多久,她就随其夫上任去了。 听说今年她的丈夫要调回都城,她这是先行回来安置一番吧。 只不过,她怎么会认识三弟妹? 还给她送了这般贵重的礼物和帖子? 杜夕月也没耽搁,亲自将郡主府的人领到了汀兰院。 青鸾郡主的贴身丫鬟银霜在见到沈沛蓝的模样时,也不由看呆了。 这郁三夫人跟传闻中完全不一样嘛! 丰都的贵女们到底得多丧心病狂,才把这么个绝世大美人传成貌若无盐? 昨日她并未跟郡主坐同一辆马车,所以郡主的马车出事时,她倒是躲过了一劫。 “银霜见过郁三夫人,奴婢是奉郡主之命来向三夫人道谢的。” 沈沛蓝还有点不明所以。 昨儿心情纠结,她都把救人这一茬忘了,回来也就没有提过。 银霜笑道:“奴婢是青鸾郡主府上的,昨儿在街上,郡主的马惊了,是您出手相救。” 沈沛蓝在知道对方的下人将她们带走后,便也没多问。 没想到她无意中救的人还是位郡主。 “这是郡主亲自挑的礼物,希望您能喜欢。”银霜将一份单子递了过来。 饶是沈沛蓝自己很富有了,也是被单子上的礼物狠狠震了一把。 毕竟有些东西,那是有钱也买不到的。 比如,这里有套点翠头面是崇羽大师的手艺,这位可是皇室御用的大师,他的作品每件都精美绝伦,而且花钱还买不到那种。 除此之外,还有数匹精美的料子和一些绣艺大师的作品。 异常华美。 简直送到了她的心巴上。 除此之外,还有一副婴儿的金锁,一方古砚,两本孤本...... 这手笔! 青鸾郡主也太大气了吧。 关键是,人家送礼送得实在让人舍不得拒绝。 沈沛蓝有些为难:“这礼物实在太贵重了,郡主的心意领了,这副金镯我留下,其余的银霜姑娘带回去吧。” 银霜闻言,心中对沈沛蓝的印象更好了几分:“郁三夫人务必收下,我们郡主说了,她的命可是很值钱的,这点东西对郡主来说不算什么。” 沈沛蓝听了不禁一笑,也不再推辞:“那就多谢郡主了。” 送走了银霜后,沈沛蓝才拿起那份请帖。 帖子上说过几日郡主府整理妥当了,邀她前往郡主府玩儿。 不过她没打算应邀,想着到时候找个由头推了。 自嫁入郁家后,她也就刚成婚的头一年跟随自家嫂子去参加过宴会,不过因为自家夫君是丰都不少贵女们倾慕的郎君,却偏偏娶了自己这个商贾之女,所以看自己不顺眼的人特别多。 她参加宴席多是被孤立嘲讽,几次后她就不愿意去了。 这青鸾郡主不知道自己的底细,想来知道后怕也会嫌弃她身份不愿与她来往,倒不如一开始就不往来的好。 杜夕月知道她的想法后,暗暗叹气,她知道丰都的一些贵女们是怎么针对三弟妹的,但她再怎么照顾,也有没法顾及的地方。 “三弟妹不妨试一试,青鸾郡主与丰都的贵女们不大一样,她性情直爽,且并不看重身份,否则当年也不会下嫁任家。” 青鸾郡主的夫君任儒远当初家中贫寒,他苦读后高中状元,因长相俊逸腹有诗书,被青鸾郡主看中下嫁。 夫妻二人成亲七年,依旧恩爱非常。 青鸾郡主无所出,任大人却不曾有过任何的通房妾室,丰都不知多少人暗地里对青鸾郡主指指点点,却没一个敢拿到明面上来说的。 当年有个颇为得宠的公主嘲讽了青鸾郡主几句,说她善妒,不能生还不肯为夫君纳妾,是为不贤。 青鸾郡主可不惯着她,当场告到皇后那去了。 自己生不生关她什么事,自家夫君都没说什么,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来嚼舌根。 况且,论辈分,青鸾郡主还是那位公主的长辈。 最后那位公主听说下场不大好,反正人以后见了青鸾郡主都是绕道走的。 “这位青鸾郡主还挺有意思的。”沈沛蓝这会儿才知道,原来郡主跟郡主之间的地位也是不同的。 很明显,这位青鸾郡主地位极高。 第22章 郁星白归来 郡主府 青鸾郡主懒懒靠在榻上,询问银霜去见沈沛蓝的事。 “你见到沈沛蓝,人如何?”昨天惊马,她身上也受了好几处伤,不过倒是没忘记让人问一问救她的人是谁。 她青鸾郡主的命可是很值钱的,送礼这种事如果不讲究就挑贵重的送也没错,可人救了她,她当然要送一份人家稀罕的才是诚心道谢。 她特意让人去打听了一下郁三夫人。 哪想到,这郁三夫人在丰都这么没存在感,而且据说她相貌丑陋,行为粗鲁,满身铜臭...... 青鸾郡主一个字都不信! 从那群女人充满酸气儿的话里,十成能有一成实话就不错了。 那天救她的人,她虽然被撞得头晕眼花,可即便那人背对着自己,以她的眼光,都觉得那应当是个美人。 再者,什么行为粗鲁,人家那是有真功夫的,身姿利落飒爽。 果然,只见银霜两眼放光地说:“郡主,你是不知道,那郁三夫人长得跟天上的仙女儿一般,比那什么丰都第一美人乔仙儿都要美!” “......她本来只留了那副给郁家小千金的金锁儿,其他的叫奴婢带回来,奴婢哪敢呐,当即搬出了郡主的原话,郁三夫人才收下的。” 银霜的话叫青鸾郡主也起了一丝兴趣。 郁君辞的夫人是怎么凭一己之力得罪整个丰都贵女圈的? ** 今天家里可真热闹,尤其是常年卧病在床的大伯都出来了。 酒儿被自家哥哥抱在怀里,站在侯府门口,见家里几个哥哥都不住朝着外头张望。 过了好一会儿,数人骑着马朝侯府而来。 为首一人是个剑眉星目的俊朗少年,气势凛然。 “大哥回来了!” 少年就是侯府长孙郁星白。 听说原本月初就该到了的,只是半路上遇上了一伙山贼,这群山贼十分猖獗,弄得周边的几个村子的百姓都苦不堪言,连郁星白都差点栽了。 那县官倒也不是不想剿匪,只是城小兵力也弱,贼匪也狡猾,村子里有他们的眼线,每每无功而返不说,每一次剿匪,村子里的百姓就要遭一次殃。 百姓苦不堪言,对山贼又惧又恨,却无能为力。 这次郁星白一行经过,对方连他们的马匹也抢。 郁星白一怒之下,联合那几个村子和县官一起,将那县城附近的贼窝都端了。 这些事酒儿都是听哥哥们说的。 家中一共有八个哥哥,不过目前她只见过二伯家的五哥郁淳睿和小八哥郁淳颂,自家哥哥也就是家中排行第六的郁景呈,还有四叔家的七哥郁瑾和。 郁家的孩子自小都要习武,十三岁就要上战场历练,大哥郁星白根骨极佳,十二岁就上了战场,他已经四年没回过丰都了。 酒儿望着那高大俊朗威武不凡的少年,眼中却闪过一丝愕然。 总觉得少年的模样在哪儿见过。 “白儿!”杜夕月都四年没见过儿子了,得到儿子已经到家的消息,等不及他去大堂拜见,急匆匆地迎出来。 郁星白刚一下马,就见母亲快步向他走来。 向来举止娴雅堪称贵女典范的母亲眼中含着泪,甚至顾不上仪态有失。 郁星白忙大步上前扶住她:“母亲,孩儿回来了。” 几个孩子从没见过向来沉稳优雅的大伯母这般失态过,一时间都没敢上前。 还是杜夕月反应过来,擦了擦眼角,笑道:“你弟弟们晓得你要回来,这两天天天盼着呢。” 说着朝几个孩子招手。 “大哥!”一群孩子看着高大的郁星白,却不大敢像以前那样亲近。 郁星白看了看几人,一一点出他们的名字,即使四年未见家中的弟弟,他依旧一个都不差地喊出了他们的名字。 目光落在郁景呈怀里的酒儿身上,粲然一笑:“咱们这是又多了一个弟弟了?” 其实沈沛蓝今儿给酒儿穿的是粉粉的小衣,明明就是副女孩子的装扮。 郁星白却不以为意。 想当初他们兄弟八人谁小的时候没被自家娘亲扮成女孩子过? 却听向来颇为稳重的郁景呈笑眯眯地将酒儿举了举,一脸骄傲道:“不是弟弟哦,是妹妹!” “对,是妹妹,大哥,我们有妹妹啦!”最欢脱的小八连连附和。 谭祝有妹妹,小胖也有妹妹,现在他们也有,以后再也不用偷偷羡慕别人家有妹妹了。 郁星白呆住,伸手轻轻点了点酒儿颊边的小酒窝:“真的是妹妹?” 杜夕月见状顿时笑了:“是真的,你三叔家的,小名酒儿。” “酒儿。”郁星白拍拍手,试探道,“让哥哥抱抱?” 不知怎么的,他一看到酒儿那甜甜的笑容,心里就有股特别想亲近的感觉。 酒儿咯咯笑着伸出手。 郁星白一脸惊喜外加小心翼翼地抱过酒儿,星眸里一片璀璨。 【小白。】 酒儿脑海里陡然闪过一道身穿银甲手握长枪的身影。 郁星白恍惚了一瞬,似乎有人在叫他? “白儿,快些带弟弟们进来,你祖父祖母他们还等着你呢,别让他们等久了。”杜夕月见他们兄弟几个凑一块儿叽叽喳喳的,才多大一会儿就没了生疏感,不由眉眼带笑。 几个孩子簇拥着郁星白,知道他上过战场,杀了不少残害北境百姓的北戎人,一个个崇拜地望着他。 等郁星白见到坐在轮椅上的父亲,顿时眼眶微红,跪在郁君琉面前:“父亲!” 父亲是为了保护他才会变成这副模样的。 当年他年仅十二岁,年少轻狂,以为自己跟着师傅学了一身武艺,军营里许多将士甚至都不如他,便在一场战争中,偷偷混进了一群士兵里,打算杀北戎人一个片甲不留,偷偷惊艳所有人。 然而,他却高估了自己。 那是残酷的战场啊,他面对的是凶残至极的北戎人,不是平日里与他切磋的‘自己人’。 眼看着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倒下,残肢断臂无数,不久前还与自己高声谈笑的熟悉的将士,眨眼间身首分离...... 那一次,是郁星白第一次见到战场的血腥和残酷,他也砍杀了两个人高马大的北戎人,没有用上他所学的任何技巧,只凭着本能杀人。 战场上的敌人仿佛怎么也杀不完。 他的力气却已经耗光了,双手沉重得连刀都几乎提不起来。 这时,父亲发现了他。 在一支利箭往他的心脏射来时,是他第一时间将自己护住,同时也将自己的后背暴露在敌人面前。 那一战,他们险胜,但父亲却只能黯然离开战场,瘫卧在床。 第23章 赴宴 四年了。 郁星白无时无刻不自责内疚。 他不敢回家,但家书一直没断过,他时常询问父亲的情况,也从未间断寻找天下名医。 但,即便是太医院医术最好的徐太医,也没能让瘫痪在床的父亲坐起来。 这四年,他不分昼夜勤学苦练枪法,学习兵法,入战场,方才知道当年的他有多么的轻狂无知。 若不是父亲,他早就死在战场上了。 现在,看到父亲能够坐在轮椅上,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神色温和地看着他,郁星白再也忍不住红了眼。 “您的伤势......” “已经好转许多。”郁君琉没忽略儿子眼底深深的自责,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没有责怪,只有欣慰,他的儿子已经长大了,成长为一个优秀的将士,肩上已能扛起护卫家国的重任。 “不用自责,爹只庆幸能够救下你,即便爹再也站不起来......” 【站得起来,我现在每天都偷偷在给大伯喝的水里加了灵泉水,能强化大伯的身体,净化这些年喝药残留的毒素,等我把神仙酒酿出来,到时候大伯就能站起来啦!】 一道奶奶糯糯的声音突兀响起,郁星白顿时呆住。 这声音...... 他看向一旁已经被沈沛蓝抱在怀里的酒儿。 【大哥怎么这样看我?】 酒儿歪了歪脑袋,一脸疑惑地回望过去。 果然是酒儿的声音! 可她分明没有开口,这到底怎么回事? 沈沛蓝一惊,难道说星白也能听到酒儿的心声? 生怕他露出异样,她赶忙开口:“星白刚回来,一路很是辛苦,大嫂,先让孩子下去梳洗一番,人都回来了,什么话不能等会儿说。” 老侯爷点头:“老三媳妇儿说得极是,白儿你先下去梳洗一番,好好休息,晚些时候再过来。” 郁星白本来想问问的,却见沈沛蓝开口阻拦,并向他使了个眼色。 “那好,祖父祖母,爹娘,我晚些再来给你们请安。”他心里明白,三婶定然也清楚小酒儿的不同。 想到小酒儿的话,不知为何,他心里突然安定许多。 父亲,真的还能再站起来吗? 蓝锦园不是丰都最大的酒楼,却一定是最有特色的,平日里许多达官贵人都喜欢在这里宴请宾客。 青鸾郡主回归的小宴就设在蓝锦园四个雅苑之一的芳菲苑。 沈沛蓝到的时候,蓝锦园外已经停满了马车。 跟沈沛蓝一起来的是四夫人赵杏儿,她惊讶地点了点最前方一辆马车上下来的人说道:“那是明国公府的世子夫人陆氏,她平日里很是低调,不怎么爱参加宴会,没想到今儿也来了,还是青鸾郡主面子大。” “那个穿明紫色袖衫手执美人团扇的是东兴伯继室简夫人,这人最是嘴碎,你一会儿离她远着点。” “梳着堕马髻身形略有些圆润的是李丞相家的长媳......” 听着赵杏儿特意提点她那些夫人的身份,告诉她哪些人和善哪些人不好相与,沈沛蓝认真倾听。 赵杏儿说着说着,自己也不由暗暗咋舌,青鸾郡主的号召力可真不小,来参加小宴的人就没一个身份低的。 “那位是郭尚书次子的夫人......” “郭二夫人我知道。”沈沛蓝笑道,“前不久我们还在星云观见过。” 两人下了马车,随着人流来到芳菲苑。 “嘶,都说这蓝锦园的四大雅苑十分风雅,我还是第一次来这。”赵杏儿跟其他人一样,看到芳菲苑里花团锦簇,香气隐隐,更叫人惊叹的是,明明已经是秋季,这里竟然还有一片粉色桃林,花开灼灼。 唉,这里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价格太贵。 赵杏儿虽出身名门,娘家却是十分清贵,这种地方若不是参宴,她都不敢踏进来。 “四弟妹喜欢这里?” “嗯,这里很多景物虽然是造出来的,但真的很美,还颇有几分自然野趣,我记得年少时回我外祖家,也曾偶然窥见过这般美景。”沈沛蓝转头,见赵杏儿眸中星光点点,显然很是欢喜。 她知道,四弟妹乃是诗书名门,这样的人家十分重规矩,四弟妹嫁人前怕是家门都没出过几次,不像她,家中父母极为宠爱,她甚至还扮过男子跟爹爹出门谈过生意。 “另外的风竹苑、琉金苑和暗香苑也都不错,四弟妹喜欢,那下次咱们自己来,把大嫂和二嫂也喊上。”沈沛蓝笑道。 没等赵杏儿说什么,后面传来一道讥诮声:“有些人怕不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这蓝锦园的雅苑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预订得上的,这四间雅苑可是抢手得很,多少人捧着银子都订不上。” 这人说着,眼神轻飘飘落在沈沛蓝身上,那意思不要太明显,凭她,还妄想蓝锦园的四雅苑? 她自己都订不上呢,凭她沈沛蓝也配? “便是这芳菲苑,听说也是蓝锦园主人的私苑,向来不外订,这次若不是青鸾郡主,咱们也欣赏不到如此美景。” “林夫人可是蓝锦园的常客,这里头的事她再清楚不过了。”其中一名圆脸夫人赶紧附和。 今天能受到青鸾郡主邀请的人,身份自然都不低,这林夫人是青鸾郡主的表姐,自以为与青鸾郡主比别人更亲近,便自告奋勇,以半个主人家自居帮她招呼客人。 林夫人当然认识沈沛蓝,她与沈沛蓝年纪相当,当初郁君辞可是丰都多少贵女的梦里人,她也是其中一个。 只不过当时都城里多少王公贵女倾慕于他,她在一群贵女里头,身份不高,容貌才学也都不出挑,只能将所有恋慕藏于心里,后来因着与镇西王府的关系,她才得以高嫁。 然而她也没料到,郁君辞放着那么多王公贵女不娶,偏偏娶了个商贾之女! 有人说,是因为当年那位嫁了人,他才赌气随便娶了现在的沈氏。 那一刻,她心里是有懊悔的。 早知郁家不挑门楣,若她鼓动母亲去试试,说不定...... 她忍不住斜着眼去瞧沈沛蓝,看到那一张二十多岁还娇艳得堪比十八岁少女的绝色容颜,林夫人捂住了胸口。 这张脸,再一次给了她亿点点暴击。 第24章 争相结识 沈沛蓝对林夫人的讽刺一点儿也不在意。 她朝林夫人笑了笑,挽着赵杏儿的手往里面走:“趁着还没开宴,咱们去里边逛逛。” 林夫人气得胸口一阵起伏:“果然是商贾之女,没有教养!” “你跟个泼妇一样,对青鸾郡主请来的客人破口大骂便很有教养喽?”谭镶玉虽然看沈沛蓝不顺眼,却对林夫人这般欺软怕硬之辈更加瞧不上。 “你!”林夫人面色通红,但谭镶玉不论是娘家还是嫁的夫家都不是自己能比的,而且这女人跟她爹一样,行事颇有些混不吝,林夫人还真不敢惹她。 谭镶玉昂了昂下巴,一脸不屑地从那一群奉承林夫人的夫人面前走过。 沈氏再怎么样也是永定侯的三夫人,论身份这林夫人又算得了什么,轮得到她们说三道四? 嗤! 这女人先前怼她时不是很行吗,怎么轮到别人骂她就怂了? 沈沛蓝和赵杏儿并没有走远,听到林夫人的话,赵杏儿要怼回去的,被沈沛蓝劝住了:“狗咬你一口,你总不能咬回去不是?再者,今儿是青鸾郡主举办的宴席,也不好当众闹起来。” 还没等赵杏儿说什么呢,那边谭镶玉竟然替她说话了。 沈沛蓝有些惊讶,见她故意昂首挺胸像只骄傲的孔雀似的从自己面前走过,她不由笑了。 “郭二夫人,多谢你了。” 谭镶玉斜了她一眼,哼道:“我才不是替你说话,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赵杏儿觉得好笑:“不少人都说郭二夫人性子刁蛮跋扈,可她活得也是真自在。” 听说郭二爷在外头眠花宿柳,谭镶玉经常带着下人去抓人,郭府整日里闹哄哄的,连郭尚书夫妇都拿她没法子。 都说谭镶玉不贤,还有不少人暗地里嘲笑她,沈沛蓝也听说过这事,心里对她倒是有几分钦佩的。 只不过人家不待见她,嘴巴还挺刻薄,她自然也不会上赶着找骂。 “青鸾郡主来了!” 青鸾郡主一出来,众人纷纷眼前一亮。 她身量比沈沛蓝略高一些,长得不是顶美,却是颇有种英姿勃勃的美感。 她穿的并不是都城贵妇间流行的广袖裙,而是一套烟紫色窄袖长裙,她性子利落,不喜欢那种拖拖拽拽的衣裳,这套衣裙是沈沛蓝送的,料子柔软轻薄,走起路来飘逸又不碍事。 哪个爱美的女人能拒绝得了一套好看的衣裳呢? “郡主的眼光一如既往的好,这身衣裳颜色别致,料子柔软又轻薄,纹样简单大气,设计也是别出心裁,不知是哪家绣庄做的?” “是啊,郡主寻到这么好的绣庄可别藏着掖着。” “明明都入秋了,这天儿可真是热死个人,赶明儿我也得去做量身。” 一群人吱吱喳喳,嘴里奉承着。 青鸾郡主哪耐烦听,她抬眼就看到后头含笑向她致意的沈沛蓝。 她穿过人群,径直来到沈沛蓝面前,很是肯定道:“你就是沛蓝吧?” 沈沛蓝年纪比青鸾郡主大个三四岁,按说青鸾郡主要喊一声沈姐姐的。 不过谁敢让堂堂郡主喊她姐姐啊。 “我是。” 听到沈沛蓝应了,青鸾郡主更是高兴,那日银霜回来与她一说,加上今日沈沛蓝一身玫色长裙,如此艳俗的颜色,穿在她身上竟意外的好看。 再看她身边一身书卷气的赵杏儿,宝蓝这样的亮色明明跟她的气质不大相符,竟然也能驾驭住。 都是同她身上一样的料子。 她忍不住问道:“你那这种料子还有什么颜色的,各给我送两匹来。” 此话一出,一群人脸上不由露出几分惊讶。 由于沈沛蓝不怎么参加宴席,认识她的人也不多,便有人问身边的人:“那位夫人是谁?” 郡主竟如此亲近对方。 “是永定侯府的三夫人。” “啊,那不就是郁大人的夫人么,原来她长得这么好看!” “也不知道谁传的,说人家貌若无盐,这不是眼瞎嘛。” “......” 林夫人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她这个青鸾郡主的表姐还没能跟她说上一句话,她反倒是对自己不屑一顾的沈氏这般亲近。 “郡主与郁三夫人认识?”明国公府的世子夫人陆氏问出了大多数人心中的疑惑。 明明青鸾郡主刚回丰都,以前也没听说两人有什么交集。 青鸾郡主挽着沈沛蓝的手,语气亲近:“那天我刚回都城不是惊了马嘛,可巧遇上沛蓝,还是她救了我。” “呀,说起来我瞧着郁三夫人有点眼熟,这不是星云观华阳真人百年诞辰上那位福莲小童女的母亲嘛!” “可惜了,那日我离得远,都没能摸一摸小童女沾沾喜气,郁三夫人,改日我设下小宴,你可要赏光前往呀,要是可以的话,能把令千金带上就更好了。” 其他夫人哪甘示弱,纷纷向沈沛蓝发出邀请。 这可把一群看不惯沈沛蓝的贵夫人们惊呆了。 这走向不对啊! 青鸾郡主也懵了,她是知道沈沛蓝被一些人暗中排斥,以至于融不进丰都这个圈子里,今儿也是打算投桃报李,带着她结识一些人的。 哪想到这会儿这群人会这么热情疯狂! 不是说沈沛蓝很不受贵妇圈的待见? 刚回丰都的青鸾郡主忙得脚不沾地,漏掉了最新消息。 只是前几日沈沛蓝一直都呆在家中不出门,也没什么密友,她们想上门都不好意思递帖子。 没想到今儿青鸾郡主把人给邀出来了,正好,她们得趁着这个机会结识结识,到时候看能不能蹭蹭小童女的福运。 云鹤大师说了,那孩子福泽深着呢。 “明日我家小女及笄,不知郁三夫人可有空,携令千金前来观礼?” “郁三夫人,过两日我家小儿生辰,可要带令千金来玩儿啊,他最喜欢妹妹了,整日念叨着要是有个妹妹就好了,定然跟令千金玩得来。” “刘夫人,你那小儿子都十岁了,不像我儿子,才三岁,两小无猜正正好。” “郁三夫人......” 青鸾郡主目瞪口呆。 嚯,这群人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沈沛蓝的闺女才一个多月吧,这算盘打的,算盘珠子都要蹦人脸上去了! 第25章 犯小人 沈沛蓝一阵傻眼。 这跟以前的情况不一样。 而另一边,林夫人还有几个暗地里一直排挤沈沛蓝甚至造她谣的人脸色铁青地望着这一幕,一口小白牙都要咬碎了。 好在宴席开始,美食总算拯救了沈沛蓝被热情的夫人们包围的困境。 蓝锦园有名的可不仅仅是这四个雅苑,它的美食更是为人津津乐道。 “这道水晶肘子做得弹嫩爽口,八宝香酥鸭外酥里嫩,蘸料才是一绝......” “我本不喜食茄子,奈何他家的茄子煲做得极好。” “一会儿你们一定得尝尝他们家的糕点,简直绝了......” 菜一上来,林夫人便向同桌的夫人们介绍着这些菜式,因她们那桌的夫人虽然身份不算低,但家底却都没林夫人厚,蓝锦园的菜式在丰都可是独一份。 听她每一道都说得头头是道,这些夫人一个个羡慕不已。 林夫人见状十分得意。 “对了,他们家糕点不卖只送,只要一次消费满十两银子,他们就送一块糕点,糕点十分香软,甜而不腻,不仅孩子爱吃,便是我们家老太太都喜欢。” 众人瞧着桌上那做得极其精致且散发着浓浓奶香味的糕点,不由倒吸口气。 十两银子才送一块,一块也不过巴掌大。 真黑啊! 他们家老爷有的一年俸银也才一二十两,十两都够一家子几个月的花销了! 隔壁桌上,赵杏儿自然也听到了林夫人看似为其他人讲解,实则炫耀的话。 她望着满满一桌精致绝伦又昂贵无比的菜肴,眼里说不出的古怪。 这些菜,其实她都吃过。 在三嫂院子里。 虽然永定侯府有大厨房,不过因为世子身体的缘故,所以大房还设了小厨房。 而沈沛蓝是望城那边来的,一开始吃不惯丰都的菜式,自己带了几个厨子,所以也设了小厨房。 这些钱都是她们两房自己出的,公公和婆婆向来很是开明,像设小厨房这种事并不会去干涉,反正谁有钱可以自己设个小厨房,没钱的就吃公中咯。 她和二嫂属于手头都不宽裕的那种,二房和四房就没有小厨房。 不过大嫂和三嫂都是大方人,屋里有什么好的都会想着她们。 眼前这些熟悉的菜式,就是出自三嫂的小厨房。 她可是知道,三嫂手底下有两个手艺极好的厨娘,她们可都跟着沾了不少光呢。 等吃到了熟悉的口味,赵杏儿恍然睁大眼睛看向沈沛蓝,难道说—— 知道赵杏儿是个聪慧的,定然想到了,沈沛蓝便朝她点了点头。 赵杏儿晕乎乎地吃着席。 原来她每天都能吃到蓝锦园这些贵得吓死人的菜,说出去谁信呐! 怪不得家里的小子们都喜欢往三房跑,可不就是因为三房的饭菜好吃么。 可不得好吃,那么多银子呐! 不行,不能想! 一想她都要替三嫂心疼死了。 一行人从蓝锦园出来的时候,都已经是傍晚了。 原本宴席只到午后就结束了,不过蓝锦园里可不仅仅是景好,这里可休闲娱乐的项目还是极多的。 这些夫人们平日里忙着管家,管教子女,除了赴宴外,多数时间只能呆在家中。 诸如那些弹琴下棋画画等娱乐的东西已经勾不起她们的兴趣了,那是小姑娘们玩的。 蓝锦园里却是有投壶马吊等等适合她们这个年纪玩的游戏,最最重要的是,她们在里面不仅能玩得尽兴,还能变美! 家人们谁懂啊! 这群贵夫人可都是正室,平日里操持家中中馈,累死累活的,到头来丈夫嫌弃她们不水灵了,去宠爱更加年轻水灵的妾室。 今儿芳菲苑里头有个帮人做妆造的,说是能让人变美,且看在青鸾郡主的面子上,此次帮她们做妆造是免费的。 本来一群贵夫人是不以为然的,毕竟谁屋里没个帮着梳妆打扮的丫鬟。 不过还是有几个人想试试的。 那些女子也不知用的什么,反正瓶瓶罐罐的不少,等一套做下来,几位夫人都觉得自己脸上水嫩嫩的。 画完了妆,整个人年轻了好几岁不说,望着铜镜里自己的脸,久久回不过神来。 有了前面几人的惊艳示范,一群贵夫人顿时争先恐后地抢着要化妆,这一耽搁,一天过去了。 就连向来低调到没什么存在感的明国公世子夫人也忍不住体验了一把,看到妆后的效果,也十分满意。 向来挑剔的谭镶玉原本是选了个清雅的桃花妆,却被沈沛蓝否了。 没等她发脾气,却听沈沛蓝又道:“你五官长得立体精致,眉眼深邃些,太淡的妆容突显不出来,怎么,不敢化我替你选的妆,怕自己压不住?” 她替谭镶玉选的妆容稍显艳丽,却又不过分浓艳。 “嗬,我会压不住?”明知道沈沛蓝是在使激将法,谭镶玉还是扬着脸让侍女替她化。 等众人折腾完才发现天色不早了,一个个顶着宛如新换的脸,高高兴兴离开蓝锦园。 【娘亲出来啦!】 熟悉的软软的小奶音传来,看到长身玉立的郁君辞抱着酒儿,和挺拔如小白杨的郁星白站在马车前,沈沛蓝脸上顿时绽开笑容。 郁君辞见状,心头微微一跳。 今天的沈氏看着似乎有些不一样。 片刻之后,他忍不住挑眉,疑惑地看了自家闺女一眼。 不是说沈氏犯小人,会有受伤的危险? 若不是他听了酒儿心声,也不会放下手头的事匆匆赶来。 【娘亲小心——】 伴随着小娃娃的咿咿呀呀声,沈沛蓝脚下不知绊到了什么,整个人往前扑去。 在她身侧,简夫人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众目睽睽之下,沈沛蓝摔下去可就难看了。 然而,下一秒,她唇畔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只见沈沛蓝迅速抬起一脚让自己的身体随着力道翻转起来,好似在舞蹈一般。 而好巧不巧的,抬起的脚恰好就踢在了简夫人身上,她被踹了个倒仰。 沈沛蓝也及时停了下来,她低呼一声。 即便她的反应已经很快了,脚还是扭了。 【我就知道娘亲今天犯小人,果然还是受伤了。】 郁君辞:“......” 他将酒儿交给一旁的郁星白抱,自己则大步上前,扶住沈沛蓝:“可还能走?” 沈沛蓝眼角瞄到简夫人羞愤得想杀人的目光,赶紧摇头:“骨头像是错位了。” 单脚跳过去也不雅,郁君辞将她打横一抱,面无表情地看了简夫人一眼。 那仿佛看透了一切的眼神,让简夫人不由一颤,心中发虚。 毕竟是她故意伸脚绊人,不过自己做得隐蔽,郁君辞离得远,应该没看到吧? 第26章 相遇 沈沛蓝被郁君辞抱起来后,有那么一瞬的慌乱。 其实,只是扭了脚而已,忍忍走到马车那边还是没问题的。 不过听着耳边小闺女的吐槽,她突然觉得,也没什么好慌的,毕竟她家这位真的好难捂动啊。 【爹爹的动作怎么那么僵,可别把娘亲给摔了。】 【爹爹是抱不动娘亲吗,诶,也是,爹爹是个文弱书生嘛。】 ‘文弱书生’郁君辞:“......” 他黑着脸低头,正好瞧见沈沛蓝眼底强忍的笑意,怕他瞧见,赶紧将头埋入他怀中。 夏天的衣服轻薄透气,那一抹裹挟着幽香的温热气息烫得他胸口轻轻一颤。 好似有根羽毛轻轻挠过他的心间,让人的心泛起丝丝痒意。 一旁抱着酒儿的郁星白努力忍笑,生怕三叔三婶看出点什么来。 他原本去三房是想问问三叔是否晓得酒儿的异常情况,不曾想恰好听到酒儿说三婶今日犯小人,会因此受伤。 三叔立刻就找了借口,往蓝锦园这边过来。 看到这,他已然清楚了,三叔三婶定然都是能听到酒儿心声的。 他一本正经道:“三叔,三婶脚扭了,你还是先陪她去看一下,我先抱酒儿回去喝奶。” 【没错,我肚子饿了,该回去喝奶了。】 酒儿看向郁星白的目光含着一丝赞许。 最后,郁星白抱着酒儿乘着马车回府,而郁君辞则带着沈沛蓝前往医馆。 走到半路,郁星白看到前面有家酱肉铺子,想起父亲从前最喜欢吃这种滋味浓的酱肉,便让车夫停了车,抱着酒儿下车去买。 【哇,好香好香,好想吃!】 酒儿咽了咽口水,只可惜连颗牙都没长的她不配吃肉。 “县主,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吧,万一让公主发现了,奴婢会被打死的。”识香阁上,丫鬟低声劝着窗前的少女,眼底既忧且惧。 琉光县主自从被夺了食邑,又被禁足,玉屏公主看得紧,这一个多月当真没让她出过门。 琉光县主哪里受得了,偷偷溜出了街。 她先是去了罗府要找敬莘表哥,听娘说敬莘表哥因为她推小胖子落水的事被杖责了,怕是要躺好几个月呢。 琉光想到这有些自责,之前她被夺食邑被禁足,只顾着生气,觉得很是丢脸,这会儿才想起他,他会不会生自己的气? 这么一想,她就更是要进去看看敬莘表哥了。 只是到了罗府,门房竟然敢拦她! 真是反了天了! 她要硬闯,谁还能拦得住? 等她闯进去却发现,罗敬莘压根没有娘说的伤得那么重,甚至他还有闲心跟几个伺候他的妖妖娆娆的丫鬟调情! 气得琉光狠狠甩了他俩耳光,离开罗府。 骗子! 还说什么心里只有她,原来都是骗人的。 想到这,琉光县主心中酸涩,跑到识香阁一通狂买发泄心中的怒气。 听到丫鬟的话,她也意识到自己出来的时间有点久,娘肯定已经知道她偷偷溜出来的事了。 琉光县主想到玉屏公主的黑脸,心里开始有些怕了。 突然,她看到识香阁不远处有个酱肉铺,正是她娘最喜欢吃的那家陈记酱肉铺,要不,她买点酱肉回去哄哄,说不定娘就不骂她了。 两人出了识香阁,来到酱肉铺时,却发现酱肉都卖光了。 酱肉铺的老板指着不远处一个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提着酱肉的少年说道:“喏,剩下的几斤都被那人买走了。” 琉光赶紧追上去:“喂,你手里的酱肉我买了,多少钱开个价吧!” 郁星白转过身,淡淡扫了她一眼:“抱歉,不卖。” 琉光县主这才看清少年的模样,不由呆住。 少年剑眉星目,面若冠玉,尤其是那双眼睛,漆黑如墨,偏看他对怀里的孩子笑起来,宛若星子般璀璨。 他长得很高,姿态挺拔,身材精瘦,一身宽松闲适的衣袍都掩不住他的锋锐。 被少年注视着,琉光县主只觉得自己的心怦怦跳得厉害,但她向来嘴巴比脑子快:“是怕我给不起银子吗,喏,这个足够买两份你手上那些肉了。” 她从荷包里掏出一块碎银,微微扬起下巴,眼底一如既往的高傲。 【这个女人看上小白了,哼哼,不过是朵烂桃花,小白赶紧走,省得她缠上你。】 酒儿哼哼唧唧的心声响起,郁星白一阵无语,他跟这女子第一次见面吧,缠上不至于。 小家伙是不是太敏感了。 不过他也不欲跟她纠缠,抬脚大步往自己的马车方向走去。 至于这些肉,她若是好好说也不是不能匀点儿给她,可这人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谁耐烦理她! 看到郁星白头也不回地走了,琉光气得直跺脚。 她还是第一次遇到对她这么不客气的人。 “太过分了,阿云,你给我查一查那马车谁家的!” 她说是这么说,心里却有些莫名的期待。 另一边,郁君辞带沈沛蓝去医馆看了脚,好在只是扭到了,并没什么大碍。 这会儿没了林夫人简夫人之流,夫妻俩又恢复了以往的相敬如宾。 “先前就说了只是小伤不必上医馆。”沈沛蓝轻轻转了转脚脖子,“我没事了,夫君若有事便先去忙吧,那边正好有我的一个铺子,最近有批货到了,我去看看。” 郁君辞倒也不疑心,毕竟沈沛蓝的陪嫁铺子,就是他也不知道有多少家。 郁君辞把马车留给了她自己离开了,今天因为酒儿的话,他还有不少事情没忙完便匆匆赶来。 想到这,郁君辞不由怔了一下,好似,最近他对沈氏的关注有点多。 他转过身去,只见沈沛蓝满脸笑容脚步轻快地走进那家脂粉铺。 一个念头不可遏制地涌了上来,鬼使神差的,他停下了脚步。 第27章 表兄 “邢澜——” 一进自家铺子,沈沛蓝的喜悦再也抑制不住,她迫不及待地往二楼跑去,甚至用上了轻功。 “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怎么还这么冒冒失失的。”一声轻笑从二楼传来。 沈沛蓝左瞧右看,没看到想见的身影,脸上不由带出几分失落。 一把扇子如年少时那般,轻轻敲在她脑袋上:“嘿,表哥这么大个人杵你面前,你竟然视而不见!” 沈沛蓝才看向面前的殷越,撇撇嘴:“你有什么好看的,从小看到大,看腻了都。” 殷越做出一副捧心的受伤模样:“表妹,你真是太狠心了,我们都好些年没见面了,我好不容易来一趟丰都,你竟然嫌弃我。” 沈沛蓝被他逗得一笑:“我不是看见你在铺子外放的彩色布条就来了嘛,邢澜呢,怎么没看到她?” “她路上有事耽搁了,过两天就到。对了,我那小外甥女呢,怎么没抱来?”殷越下午刚到,铺子的掌柜就已经让人去侯府告诉沈沛蓝了,而他则在铺子外头挂了一条彩色布条,等邢澜来了就知道去哪家铺子找他。 “我今儿去参加宴席了,刚崴了下脚,去医馆时正好瞧见你挂的布条就赶过来......” 话还没说完,一个盒子就朝她飞了过来,沈沛蓝抬手接住,还没打开就笑眯了眼:“给我的?” “想得美,你多大人了还要礼物,给我外甥女的!”殷越送了她一个大白眼。 沈沛蓝也不在意,她小的时候,爹在忙着做生意,娘不放心,一直都是陪着爹出门的,而她则是寄放在开武馆的外家。 她从小跟表哥一块儿长大,俩人的感情十分要好。 当初家里还想把她跟表哥凑一对呢。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或许她还真的会嫁到外家吧。 不过后来她从邢澜那知晓,越表哥其实已经有了心上人后,不免心底暗暗庆幸。 这个念头也只是在她脑海中闪了一下,便被她抛开了。 她打开盒子一看,果不其然,里头尽是些金银玉器打造的小锤子小弓之类的兵器,便是剑和枪都是做得小巧精致,尖头都特意打磨过,不会伤人。 她小时候就喜欢舞刀弄枪的,表哥怕她伤到,总是自己用木头做些小兵器送给她。 真是满满的回忆啊。 忽然,一条黑得泛着冷光的鞭子出现在她面前。 “给我的?”沈沛蓝惊喜抬头。 就见殷越伸着手,笑吟吟地看着她:“怎么,不喜欢?” 沈沛蓝一把抱在怀里,爱不释手:“是太喜欢了!” 看鞭子的做工和标识,是兵器大师钟同的作品。 她出阁前,最喜欢使的武器就是鞭子。 邢澜没来,沈沛蓝也不好多待,她欢喜地抱着一匣子礼物走出铺子,就看见郁君辞安静地站在铺子外不远处,神色淡然地向她看来。 沈沛蓝莫名的有些心虚。 这时殷越拿着个盒子追了出来:“表妹,你鞭子忘拿了。” 脸上的笑容瞬间皲裂。 完了,她好不容易维持的端庄形象,这下都崩了。 哪个好人家的主母会玩鞭子つ﹏?。 她刚刚就是怕带回去自己会忍不住耍弄,到时候被夫君发现就不好了,这才故意留在铺子里的。 这下好了,直接被当场抓包。 郁君辞已经走了过来,打量了殷越一眼:“可是殷家表兄?” 沈沛蓝的舅舅和她母亲是一对孪生兄妹,殷越肖父,所以这对表兄妹的长相倒是有几分相似。 殷越微微眯眼,眼前的男人气质清冷润雅,虽然语气温和,却透着一股疏离感。 沛蓝表妹站在他身旁,整个人都沉静不少,似有些局促。 殷越心底涌起一股淡淡的酸涩。 他向来不太喜欢丰都,更不喜欢这里的人,那些个公子贵人哪一个不是狗眼看人低,表妹这样的身份嫁入丰都,不知道得受多少委屈。 这表妹夫可是永定侯府的人,身份更是不低,瞧他一身清贵的模样就叫人不敢接近。 殷越不太喜欢他,不过当着表妹的面,他自然不会表现出来:“我叫殷越,家中行二。今儿下午刚到的丰都,可巧遇上表妹来铺子便多聊了几句,郁大人不会介意吧?” 殷越知道大户人家规矩多,他怕郁君辞责怪沈沛蓝擅自见外男,便主动解释了一句。 郁君辞淡淡一笑:“殷表兄唤我君辞就行,我们家没那么多规矩,越表兄若是想见沛蓝和孩子们,尽管往府里递话便是。” 殷越听了有些心动,不由去看沈沛蓝。 只见她眼睛亮亮的,欣喜道:“对啊,表哥往年都是礼到人不到,呈儿可喜欢你送的那些木制兵器,惹得他几个哥哥弟弟都羡慕不已,好在你送的多,他分了几件出去,府里的孩子们可都念着你呢。” 说起这个,沈沛蓝不禁笑了起来。 见表妹说起在府里见面的事一点也没有为难的样子,殷越心中松了口气。 这也说明表妹在永定侯府的日子应该还不错。 或许,他该亲自去看看才能真正放心。 “好,那过两日邢澜到了,我与她一起去看你们。” 坐上自家马车,沈沛蓝忍不住问郁君辞:“夫君是特意来接我的吗?” 郁君辞面不改色:“没有,正好办完事路过罢了。” 只要他不说,谁也不知道他其实一直都没有离开过。 沈沛蓝‘哦’了一声,似乎有些失落,抱着匣子不再言语。 她一不说话,马车里便显得很是安静,郁君辞看了看端坐着,思绪却不知飞哪儿去的沈沛蓝,目光移到她身旁另一个匣子上,艰难地开口找话:“你,喜欢鞭子?” 沈沛蓝内心咯噔一声。 来了来了,这个话题它终于来了。 “呃,只能说我比较擅长使鞭子吧。”沈沛蓝老老实实道,“我外祖家是开武馆的,小时候我身子骨弱,外祖父便让我和表哥他们一起学武,很多兵器我都会点,不过鞭子我耍得最好。” 外祖父曾说过,她的习武天赋很高,在她被接回沈家后,外祖父还一度觉得可惜。 “后日我休沐,可要去演武场练练?”看到她说起自己擅长的东西,眼睛里的神采不同以往,郁君辞忍不住脱口而出。 就见自家夫人眼睛瞪得大大的,下一秒立刻弯成月牙儿,却仿佛有无数细碎的星光在闪耀。 “要!” 第28章 想让三婶当他娘 永定侯府乃是武将世家,家中有个不小的演武场。 郁家的男孩从四五岁起,启蒙的同时也要开始习武。 原本他们每天只需要打一套拳法就行,可自从郁星白回来后,郁景呈他们兄弟几个就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他们每天卯时三刻就要起床练功,跑步蹲马步打拳法练习剑法枪法......感觉大哥是把他们当手下的士兵来操练。 之前是因伤退伍的松叔来教他们拳脚功夫,郁淳颂因为年纪最小,因为吃不了练武的苦,时常装个头疼脑热以避过每日的晨练。 可自从大哥回来,他们是一个都没想跑。 郁淳颂装过病,郁星白直接喊来府医,当场给他看病。 想当然,他的谎言被戳破,结果就是多蹲一个时辰的马步,多绕着演武场跑好几圈,生生比哥哥们多练了两个时辰! 好么,连学都不用上了。 自家娘亲不仅不心疼他,还夸大哥罚得好。 没天理了。 郁淳颂哭唧唧地跑去跟唯一一个还不会开口嘲笑他的酒儿诉苦。 【哈哈哈......小八哥好惨!】 【大哥威武,总算有个人能治治小八哥了,瞧他最近脸都圆了一圈,我娘做个月子,有一半的好吃的都进了他的肚子,再不练练,他都要胖成球了。】 郁淳颂是个小吃货,每天都借口看妹妹跑到三房来,而沈沛蓝这里最不缺的就是好吃的。 在三房,郁淳颂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米缸的老鼠,快乐得都不想回去了。 听到酒儿“咯咯咯”的笑声,郁淳颂一脸郁闷,戳戳她的小酒窝:“连你也笑话我。” “小八,快走快走,我爹今天去演武场了,大哥说要跟他比试呢一番!”郁景呈俊秀的小脸满是兴奋,他还从没见过他爹出手过呢,今日有眼福了。 郁淳颂眼睛一亮:“真的吗,那我去喊七哥!” 说完拔腿就要往四房跑,却发现自己被人拽住。 转头一看,小酒儿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角,嘴巴里“啊啊”地叫唤着。 “酒儿妹妹乖乖的,八哥晚点再来看你。”郁淳颂只当酒儿舍不得他,小白牙一龇,笑眯眯道。 郁景呈走过来,抱起酒儿哄道:“妹妹是不是也想看爹爹大显身手?你乖乖的哦,哥哥抱你去。” 酒儿一下就放开了小八的衣角,吧唧一下亲了亲郁景呈的脸,把他乐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他才是妹妹的亲哥,妹妹肯定最喜欢他。 郁淳颂心里酸溜溜,也把自己的小胖脸凑过去:“酒儿妹妹,我也要亲亲!” 吧唧! 虎头虎脑可可爱爱的小孩谁会不喜欢呢,酒儿毫不犹豫地给了他一个软软的贴贴。 几个孩子奔走相告来到演武场的时候,郁君辞和郁星白已经打得有来有往了。 郁星白擅用枪,他使的是一柄黑色长枪,枪头尖锐泛着寒光。 他的枪法大开大合,每一次出枪都气势凛然,专挑对方要害,若是战场上,那可是枪枪要命的。 之前他也跟几个弟弟过招,不过多是引导性的,且只用了三分本事,即便如此,郁景呈兄弟几个还都是只有被压着打的份。 可郁君辞的剑法变幻莫测,但每一次都能恰到好处地避开长枪的挑刺,甚至到了后面,长枪的攻势反而被卸去,继力不及。 铿锵! 郁君辞长剑一抖,连连击在枪身之上,郁星白手心一麻,长枪瞬间被挑飞。 “好!” “三叔威武!” 【爹爹好厉害!】 郁景呈抱着酒儿,眼睛亮亮的,望着自家爹爹满目崇拜。 这时,一道破空之声传来,黑色长鞭卷着被挑飞的长枪,送到郁星白手中。 那道翩若惊鸿的红色身影足尖一点,落在高高的兵器架上:“我来晚了。” 郁星白愕然地看着兵器架上的女子:“三婶!” 印象中,三婶美丽温柔,端庄贤淑,他却从未见过她这般飒爽灵动的模样。 沈沛蓝弯眸一笑,宛如身姿轻灵的燕子跃入场上。 演武场上,一群孩子早已傻了眼,尤其是郁景呈,宛如翻版郁君辞的他这会儿愣愣地张着嘴巴,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哇,三婶好厉害!”郁淳颂又蹦又跳地拍着手,他一直是他家三婶吹。 三婶不仅长得最好看,她带来的厨娘做的饭菜也最好吃,现在又多了一样,三婶的武功也最厉害,她会飞耶! 郁淳颂星星眼地看着沈沛蓝,如果不是怕他娘揪他耳朵罚他不准吃饭,他都想让三婶当他娘了。 演武场上,郁君辞一个侧身,避开长鞭的攻击。 而后主动进攻,他也想看看沈沛蓝的功夫怎么样。 沈沛蓝可能是许久没练习,一开始还有些生疏,郁君辞不着痕迹地让了几招,渐渐的她开始找到感觉,反击开始凌厉起来。 郁君辞越打越是惊讶,沈沛蓝的招式出其不意,灵活机变,跟他过了数十招都没落下风。 要知道,他一开始的确放水了,可等她掌握节奏后,他也逐渐增加力道,如今已是用上了六七成实力,沈氏竟然还能接下! 沈沛蓝自己也暗暗惊讶,她的功夫是外祖父亲自教的,天赋自然是有的,只是嫁入郁家这么些年,她早已疏于练习,实力早不如当初。 不过这些日子,她倒是觉得自己气血顺畅,身体轻盈,渐渐有年少时的状态。 酒儿颊边的酒窝深了深,前一阵她的酒一酿好,最先得益的可不就是她娘亲嘛。 跟郁君辞切磋一场,简直是酣畅淋漓。 须臾,以沈沛蓝鞭子被夺,两人的切磋才停下。 郁君辞眼底透出一丝欣赏:“你比我想象的要厉害。” 听到他的夸赞,沈沛蓝眉眼弯弯,笑容格外灿烂。 郁君辞不自觉提了提唇角。 “好!”这时,一声突兀的喝彩传来。 众人转头,才看到老侯爷郁北川,郁君旒杜夕月夫妻俩还有二夫人梁聘芳就站在场外,不知看了多久。 刚刚出声的就是梁聘芳,她本就是将门之女,也会拳脚功夫,所以看到沈沛蓝功夫这么俊,眼睛直放光。 第29章 姜大小姐的及笄礼 沈沛蓝也没想到自己只是跟郁君辞切磋一下,竟然会惊动那么多人,当即有些不好意思。 郁北川笑呵呵道:“习武又不只是为了上阵杀敌,也可强身健体,以后演武场不只是家里的孩子们可以用,老二媳妇儿和老三媳妇儿你们俩得空也可以来练练。” 梁聘芳和沈沛蓝都是一喜:“多谢爹。” 只是沈沛蓝也没想到她露了这么一手后,接下来几天要不是被郁星白寻着由头切磋,就是被自家热情的二嫂邀她打一场。 梁聘芳自小跟着父兄在北境长大,也学了一身功夫,只是丰都这些达官贵人的家眷们都不喜舞刀弄棒,她便敛着。 只是习武久的人,不动一动总觉得浑身不舒坦。 可丰都里男女大防可比北境重得多,她一个已婚妇人,总不能跟那些大男人切磋。 可丰都这些个官家夫人小姐都弱得跟柳枝儿似的,她都怕自己声音大点能把对方吓趴了。 没意思。 她也只能偶尔抓着家里的小辈以指点的名义打一场,结果就是,连她的两个儿子都见着她就跑。 现在好了,家里多了个三弟妹能陪她练练。 沈沛蓝这几日可真是痛并快乐着。 她一回到屋里,趴到床上不想动。 “檀雨,晴风,酒儿呢?” “被六少爷抱走了。”檀雨在外头回了一句。 “嗯,今儿我有点累了,夜里怕不警醒,一会儿让徐嬷嬷带她到隔壁睡。”沈沛蓝交代了一句才歇下。 酒儿乖得很,家里几个孩子又很喜欢她,尤其是星白,这孩子对酒儿最上心,每天都要让呈儿把酒儿抱过去玩。 这会儿天色虽不早了,不过有徐嬷嬷跟着,她没什么不放心的。 迷迷糊糊间,她仿佛听到檀雨的声音:“夫人,三爷来了,今儿天色不早了,三爷晚上定是要在这歇下......” 她第一次觉得檀雨的声音有些聒噪。 翻了个身,将被子往头上一罩,世界终于清静了。 这会儿男人哪有睡觉香。 第二天醒来时,天已经亮了,沈沛蓝看着床上多出来的枕头,隐约想到了什么。 她喊住昨儿负责守夜的檀雨,迟疑道:“昨儿三爷回来了?” 檀雨笑吟吟道:“可不是,三爷过来的时候挺晚了,便说要在屋里歇下。” 说完疑惑地看向她,“夫人不晓得吗?” 沈沛蓝哪里晓得。 自从知道自己的身体状态越来越好,气血通畅,身子越发轻盈跟酒儿偷偷给自己加的‘料’有关后,她偶尔睡前会饮一杯温酒。 不过昨儿在练武场一时高兴练狠了些,回来喝了酒后,倒头就睡,中间压根没醒来过。 打发檀雨下去后,沈沛蓝抱着枕头,一脸懊恼。 自从她怀上酒儿后,他们夫妻俩便开始分房睡,如今也将近一年了。 所以—— 两人分房后,夫君第一次回汀兰院,自己竟然先睡了! 最重要的是,啥、也、没、发、生! 沈沛蓝忍不住扑床上滚了两滚。 可恶! 亏了亏了。 **** 姜府 今日是姜府大小姐姜沁雪的及笄礼,姜家邀请了不少宾客前来观礼。 姜沁雪的屋内,姜夫人望着娇美可人的女儿,眉眼间满是温柔,只想把世间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夫人,陆老夫人到了。”丫鬟低声禀报。 姜夫人笑着起身:“我去迎迎陆老夫人。” 明国公府的陆老夫人是姜沁雪及笄礼的正宾。 姜沁雪高兴道:“我和您一起去,我也邀请了陆三姑娘。” 姜夫人有些诧异,这陆三姑娘在陆府一众姑娘里并不出挑,至少她是没什么印象的,没想到竟与雪儿这般投缘。 两人走到大门口,就见一名紫衣女子都不用人扶着,利落地跃下马车。 不少人纷纷朝她望去,眼中也不知是羡慕多还是鄙夷多。 这是姜夫人第二次见到沈沛蓝,那张画师妙笔之下都描绘不出的容颜不论哪一次见,都让她感到惊艳。 “娘,这是哪家夫人呀,她长得好美!”姜沁雪没见过沈沛蓝,但哪个姑娘不爱美,更何况是这样绝色的女子,她都听到了,边上好多人都在偷偷吸气呢。 姜夫人笑了:“是永定侯府的郁三夫人。” 正说着,就见她掀开帘子,从丫鬟手里接过一个女婴。 女婴才一两个月大,皮肤雪白,一双眼睛又大又黑,脸蛋儿粉嫩粉嫩的,一笑颊边漾起两个小小的酒窝,萌得人心都要化了。 “这孩子长得真好。” “哎哟,小姑娘养得真精致,不像我家的,养得糙,跟个皮小子似的。” 有人喜欢自然也有人看不惯,她鲜少露面,因此认得她的人也不多,边上有个年轻的夫人眼里的嫉妒都掩不住:“怎么来参加人家的及笄礼还带孩子的,等一下孩子哭闹起来,万一那啥......坏了人家的礼不说,还尴尬不是?” “就是啊,瞧你一身华服,身边有嬷嬷有丫鬟的,不至于腾不出人手来带孩子吧?” “哎呀,林夫人,张夫人,有些人是小地方来的,不懂规矩,咱们得体谅人家。”这位显见的是认识沈沛蓝的。 沈沛蓝刚嫁入郁家的时候,参加宴席就没少遭人嘲笑,一开始还会忐忑难过,但这么多年了,这些人还是只会说这么些话来刺人。 一点进步都没有。 当然,也戳不了她的心窝子了。 她抱着酒儿,很是淡定:“不好意思了,你们有意见也得憋着,我闺女可是姜夫人亲自下帖邀请的。” 沈沛蓝突然刚起来,这是有些认识她的夫人没想到的。 姜夫人都没想到沈沛蓝真的肯把孩子带过来,这会儿看到一群人逮着沈沛蓝欺负,哪里能忍。 “沛蓝,你总算来了!”姜夫人一见小酒儿可可爱爱朝她笑的模样,喜得眉开眼笑,“我的福莲小童女,你可来啦,能不能让我抱抱?” 福莲小童女几个字一出来,刚刚嘲讽过沈沛蓝和酒儿的夫人脸都绿了。 想想前不久,她们在星云观争着要摸一摸小福女沾沾福气。 只可惜因为身份比不上排在前头的那些,最后自然是没有她们的份了,连那孩子的影都没见着,更何况是摸一摸。 可今儿孩子都在她们跟前了,她们还把人给骂了,一时间几人都闭了嘴,不敢再乱说话。 姜夫人嘴角微不可见地勾了勾,有些人就是欠收拾。 酒儿骨碌碌的大眼睛盯着姜夫人看了一会儿,才朝姜夫人张开手。 姜夫人立马抱着酒儿,眼睛都笑眯了。 姜沁雪也凑过来,不知从哪里摘了朵花儿,簪在酒儿的帽子上:“原来你就是娘天天念叨的酒儿妹妹呀,好可爱呀!” 然而酒儿在看到姜沁雪时,脸色不由微变。 【姜大小姐今日恐有性命之忧!】 第30章 这姑娘脑子不大灵光 沈沛蓝闻言,眼皮狠狠跳了跳。 酒儿也只瞅了一眼,就移开目光。 这会儿姜府门口很是热闹。 姜家姜夫人笑着跟沈沛蓝介绍自己的女儿:“这位是小女沁雪。” 姜沁雪朝沈沛蓝福了福,落落大方道:“沁雪见过郁三夫人。” “姜大小姐端庄有礼,落落大方,夫人真是好福气。”沈沛蓝真诚地夸道。 “我们也别夫人来夫人去的,我娘家姓祝,虚长你几岁,你喊我祝姐姐可好?”这是有亲近之意了。 “那祝姐姐喊我沛蓝吧。”如她们这般嫁了人,还喊名字就表示亲近之意了。 “好好好,雪儿,你先带你沈姨进去。” 姜沁雪:“......” 明明叫姐姐更合适嘛。 沈沛蓝忙道:“祝姐姐稍等,我车上还有位老夫人,路上恰好遇上她马车坏了,我便将人捎来。” 说完,沈沛蓝上前掀开马车帘子,将端坐在马车里的白发老人扶下车。 姜夫人不由一愣,这位老夫人不正是她要迎的明国公府的陆老夫人嘛。 她赶紧迎上去:“陆老夫人,您马车坏了怎的没派人来说一声,我也好派人去接您。” “不必麻烦,这不是刚好遇上沛蓝丫头么。”老夫人看向扶着自己,一脸愕然的沈沛蓝,语气颇为亲近。 陆老夫人乃是当今皇后娘娘的生母,身份尊贵。 她年轻的时候曾随明国公上过战场,即便年纪大了,身上也有股说不出的威严。 她一下车,目光朝着周围淡淡一扫,原本还谈笑风生的众人顿时都噤了声。 尤其是嚼舌根的那几个夫人,对上陆老夫人的目光,眼神发虚。 陆老夫人刚刚坐在车里,那些讽刺沈沛蓝的话她都听得一清二楚。 不过,这人倒也不是个吃亏的性子。 甚好。 姜夫人抱着酒儿不撒手,生怕别人与她抢似的,沈沛蓝哭笑不得,只得任由她去了。 不过想到酒儿的话,她对姜沁雪和她周边的人多了几分关注。 姜沁雪的及笄礼上有陆老夫人这般身份尊贵又德高望重的长辈作为正宾,底下观礼的人心中不免多了几分思量。 尤其是当行三加时,姜沁雪所用的竟是一支十分精致的白玉簪,瞧那做工,倒似宫廷内造之物。 沈沛蓝注意到,一旁作为赞者的少女在看到那玉簪时,那一脸的笑容并不达眼底,甚至隐隐露出几分晦暗之色。 怕被人瞧见,她赶忙低下了头。 除此之外,靠前的宾客中,还有一名衣着华贵的少女望着姜沁雪,眉宇微微蹙起。 这名少女便是玉屏长公主的爱女,琉光县主。 琉光并不喜欢姜沁雪。 姜家是世家,姜老太爷乃是当朝太傅,姜沁雪作为姜太傅的嫡亲孙女,一举一动自然也是备受瞩目。 都说她端庄娴雅,是名门贵女的典范。 嗤,有什么用,还不如她那个妹妹姜瑞雪,好歹还有个才女的名头,而且,更识时务些。 她自小没少被母亲教训,让她向姜沁雪学着点,可她堂堂县主,也算是半个皇室中人,凭什么向一个臣女学? 今日她愿意过来,纯属是不想再呆在家中。 前两日她进宫一顿哭诉,说她也是被罗敬莘哄骗了,惊慌之下才会做出那等不当之事。 太后娘娘心疼她,解了她禁足一事,所以今日她才能出来。 只是,姜沁雪一个臣子之女,她怎么会有内造的簪子? 她隐约想起,母亲说过,皇帝舅舅和皇后娘娘最近似乎打算为太子哥哥选太子妃。 难道,姜沁雪便是内定的太子妃? 沈沛蓝暗暗观察了一圈,发现琉光县主注视姜沁雪的目光久了些。 难道姜大小姐的危险来自那位姑娘? 瞧她看姜大小姐的眼神,怪不善的。 还有那位姜二小姐,看起来笑容满面的,可那双眼睛看着就不是个安分的。 酒儿倒是饶有兴趣地看着姜沁雪的及笄礼。 她面前的桌子上摆了不少玩具,是姜夫人怕一会儿加笄时,小酒儿待不住闹腾特意寻来给酒儿玩的。 酒儿对这些一点兴趣都没有,不过窝在娘亲怀里不哭不闹,那乖乖巧巧的小模样,不知道多招人稀罕。 直到及笄礼完成,她才哼哼出声,这让沈沛蓝和姜夫人都很是松了口气。 沈沛蓝便在丫鬟的带领下去了更衣室。 出来的时候,却没见姜沁雪的身影。 距离开宴还有一会儿时间,宾客们都在姜府的花园子里或聊天或闲逛。 姜夫人作为主人,这会儿忙得找不着人。 沈沛蓝有些不好的预感。 【又去湖边,这内宅的女人怎么算计人都爱把人往湖边带呢?】 酒儿的吐槽声响起。 想了想,她一把揪下头上姜沁雪簪的花叫唤起来。 【不会说话就是这点不好,不过我若是突然能开口说话的话,好像更吓人。诶,也不知道娘亲明不明白我的意思。】 沈沛蓝:那你倒是说说,举着朵花晃来晃去的,她能看得明白才怪了。 好在她知道这会儿最紧要的是去找姜沁雪,自己随口扯了个理由:“不想戴这朵花花啦,那咱们去找沁雪姐姐摘其他的花花好不好?” 【不愧是我娘,跟我心有灵犀。】 沈沛蓝:“......” 没想到还对上了。 她抬眼,看到先前在姜沁雪身边伺候的一个丫鬟,向她询问姜沁雪的去向。 得知姜沁雪果然往湖边去了,沈沛蓝抱着酒儿也快步往湖边去。 内心也是一阵无语。 就不能换个方式算计嘛,总把人往水里推是怎么回事? 姜府的宅子可是不小,等她赶过去时,就见姜沁雪已经在水里扑腾了,岸边还有个惊慌的少女。 “琉光县主,你怎么会在这?”沈沛蓝惊讶,刚刚因为特别关注那两个比较有嫌疑的女子,沈沛蓝自然问过琉光的身份,这会儿很快认出来。 “姜小姐落水了,你快去喊人来!” 琉光县主见到沈沛蓝,仿佛一下子有了主心骨:“你们可瞧见了,不是我推的她,我也才刚到。” 瞧见什么了瞧见? 沈沛蓝无语,感觉这姑娘拎不清,这是澄清的时候吗? 没见着人都快沉湖底去了。 边上偏偏没个丫鬟婆子什么的。 也是,要算计人怎么可能在这里留人呢。 沈沛蓝没有再耽搁,立刻将酒儿塞到琉光县主手上:“帮我抱一下。” 说完扑通一下跳进湖里。 琉光县主怀里被塞了个娃娃,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她哪里抱过孩子啊。 可没等她拒绝,沈沛蓝就跳湖了。 她惊得嘴巴都合不上了,跟酒儿大眼瞪小眼,磕磕巴巴道:“你、你也瞧见了,你娘自己跳的湖,别想赖本县主!” 酒儿同情地看了她一眼:这姑娘脑子似乎不大灵光。 第31章 又双叒叕跳湖了! 沈沛蓝刚入水,不一会儿,对岸也有道身影飞快地跳了下来。 琉光县主傻眼了。 又双叒叕跳湖了! 这些人是一个个赶着寻死吗? 不过很快她就发现,沈沛蓝是会游水的。 看来她是要去救人。 姜沁雪应该不会被淹死了。 这时候沈沛蓝也注意到了对岸有人朝这边游过来。 !!! 对岸可都是今日来的男宾! 若是让对方碰着姜沁雪,那姜沁雪的清白还要不要了! 哼,自己明明都已经下水救人了,对方看到了还跳下来,只怕姜沁雪落水这事背后有猫腻。 这个念头从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她游动的速度也更快了,赶在对方抵达前,拽住了已经失了力气缓缓下沉的姜沁雪。 这时,对岸的男人也靠近了,甚至伸出手来,想从沈沛蓝手里抢人。 沈沛蓝蓦然转头,对方不由愣住。 这哪来的大美人? 他看看沈沛蓝,再瞅瞅被她搂住的姜沁雪,心里斗争起来。 是要美人还是要前途? 淦! 是男人当然两者都要兼得! 姜沁雪这会儿也看清了男人的脸,心中不由一阵紧张,但还是大声喝斥:“周三江,我不用你救!” 周三江哪里会听她的,毕竟他今天就是来抱得美人归的。 看到男人脸上浮起的邪笑,沈沛蓝叹气,看来是不能善了了。 周三江又向两人靠近了些。 然而他刚从水里冒出头来,就见沈沛蓝不知从哪儿抽出条鞭子,啪的一声朝着他的脑袋抽过来。 周三江吓得嗖的一下又钻水里去了。 这狗男人,在水里占不到上风,就想着从水底摸过去,说不定还能占占美人的便宜。 哪料到沈沛蓝冷冷一笑,低声对姜沁雪道:“别怕,你且抱住我的腰,让我腾出手来对付他。” 姜沁雪立刻撒开抱住沈沛蓝的手,转而去搂美人的腰。 沈姨的腰好细好软好香。 沈沛蓝一手持鞭,垂在水里的另一只手上则不知何时握了两颗珠子。 在对方从水里跃起想要一举扑向两人时,说迟那时快,两颗珠子弹射而出,击中了对方腾出水面的膝盖。 扑通一声,男人惨叫一声,扭曲着脸落回水中。 “救救我,我的腿抽筋了!”耳边陡然传来周三江惊慌失措的呼救声。 沈沛蓝却没有理会,她听到姜夫人已经带着人赶来,立刻半扶住姜沁雪,快速往岸边游去。 姜夫人到的时候,沈沛蓝也刚好把姜沁雪推上岸。 “雪儿,我的雪儿~~”姜夫人声音已经哽咽了,她听到消息强撑着跑过来,这会儿腿脚还是软的。 “祝姐姐别忙着哭,湖里还有一位,麻烦让会水的婆子下去救人吧。” 姜夫人见到姜沁雪没事,心已经安了一半,手脚也有力气了,连忙让人下水救人。 她心疼地抱着自家闺女,也没忘记让丫鬟拿来衣裳给沈沛蓝披上。 咳,还别说,沈家妹子这身材,简直能让人喷鼻血。 郁家三爷好福气。 难怪听说至今郁三爷身边连个妾室通房都没有,什么妾室通房能比得上沈家妹子这么个神仙样的人儿。 也幸好这会儿边上没个男的。 刚被救上来的周三江:“......” 姜沁雪毕竟还是个小姑娘,经过刚刚那一朝生死的挣扎,她还是吓到了。 沈沛蓝救了人,身上湿漉漉的难受得紧,便让后面跟过来的晴风去自家马车里帮她取一套备用的衣裳来。 姜沁雪平静下来后,立刻对姜夫人道:“娘,我被人算计了!” 姜夫人眸底闪过一道厉色,轻轻拍了拍姜沁雪的后背:“娘知道了。” 沈沛蓝想到周三江的异常举动,还是小声对姜夫人说了她的疑虑。 若说姜夫人一开始是因为想沾沾酒儿的福气,才对沈沛蓝以礼相待,现在却是真的感激她。 要不是沛蓝,今儿雪儿要么溺亡要么被周家这纨绔子玷污了名节,不得不嫁入周家。 到底是谁在算计她的雪儿! 姜沁雪也不傻,那周三江为何会恰巧出现,并跳下湖救她。 而且,明明沈姨已经下水救她了,周三江还不死心地靠过来,分明是想坏了她的名节。 若真是如此—— “雪儿多谢沈姨救命之恩,若是被那人坏了名节,雪儿也活不成了。”姜沁雪眼眶微红,真心实意地谢过沈沛蓝。 姜夫人见沈沛蓝怔住,低声在她耳边道:“其实雪儿已经被皇后娘娘相中,待她及笄后,圣上便会给她和太子殿下赐婚。” 嚯,这是她可以听的吗? 沈沛蓝瞥了一眼不远处抱着膝盖“哎哟哎哟”叫唤的周三江,冷笑,跟太子抢媳妇儿,胆子够肥啊! 周三江见美人看过来,一时又喜上心头。 别说刚刚他连姜沁雪都没挨到,便是挨到了人,在没有外人见证的情况下,姜府是决计不承认的。 娶姜沁雪的盘算落空了,他不由将目光移向一旁的绝色美人,露出势在必得的目光。 这样的绝色,乃他生平仅见。 也不知是哪家姑娘。 【不要脸的登徒子,也敢觊觎我娘,还在水里对我娘动手动脚!】 【娘亲就该再狠一点,别只打他的腿,应该废了他的四肢,看他还敢随便对人动手动脚!】 郁君辞今日也来了姜府,不过他在男宾那边,刚刚遇到前去取衣裳的晴风才知道沈沛蓝跳湖救人的事,立刻赶了过来。 没想到却从小闺女的心声里听到这样的事情。 他立刻望向岸边刻意被隔开的周三江,果然见他满眼淫邪地盯着沈氏。 一张清冷俊颜能瞬间将人冻成冰。 闺女说得对! 于是在几天后,这位丰都纨绔子在与某位官员外室偷欢后,在一个暗巷里被人套了麻袋狠揍了一顿。 后来听说手脚都被人打断,生生在床上躺了半年多。 第32章 他们的眼神会拉丝 当然,这些痛苦周三江现在还没能感受到。 但现在他能感觉到一道冻死人的视线落在身上。 “阿嚏!阿嚏!” 怎么这么冷? 他抬头望去,只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走向他看中的绝色美人。 那不是郁君辞吗? 这个男人可是他们丰都这群纨绔子的噩梦! 明明自己都比郁君辞小了好几岁,为什么还要天天被家里的老爹拎出来和他比! 比学识? 人家可是探花。 比长相? 周三江撇开头,湖面上倒映出来的那张大饼脸似乎更扭曲了。 比职位?郁君辞可是大丰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兵部侍郎。 现在,看着那位美貌彻底击中他的心巴,让游戏花丛多年的他终于有了娶妻想法的绝色美人,竟然是郁君辞的夫人! 人家都儿女双全了,他还单着! 老天为何如此不公,怎么能什么好事都落在郁君辞头上? “姜夫人还要处理府中事务,我与内子小女先行回去。”郁君辞朝姜夫人辞行。 姜夫人上前握着沈沛蓝的手,真诚道:“府里发生这样的事我也不留你了,今日之事多亏了妹妹,待我处理完家中事务,再亲自登门道谢。” 她打理内宅多年,深知今日之事必须要快速处理,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否则等那背后算计之人抹除了痕迹,就再难找到人了。 郁君辞护着沈沛蓝正要离开,一道凄厉的声音在两人脑海里炸响。 【我的亲爹亲娘哎,你们是不是把你们的宝贝闺女忘了!】 郁君辞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僵了一下。 沈沛蓝正沉浸在夫君难得的温柔体贴中,一时间俩人还真把琉光县主手上的酒儿给忘了。 【果然,爹娘是真爱,儿女是意外,现代人诚不欺我也!】 现代人是什么人? 虽然有些词听不懂,但不妨碍他们听懂了前半句。 郁君辞和沈沛蓝面面相觑,接着双双转头,耳尖尖肉眼可见地红了。 沈沛蓝身上还是湿的,只能是郁君辞走过去,从琉光县主手里接过酒儿,也没忘记道谢。 天知道琉光县主怀里被塞了个软乎乎还会动的小东西,她心里有多慌。 这会儿小东西被人拎走,她僵硬的身体总算松懈下来。 眼见着郁君辞和沈沛蓝离开,姜夫人也带着姜沁雪往内院去。 “哎,等等!”琉光公主愣愣道,“你们不怀疑是我推的人吗?” 姜夫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县主,那是你推的我家雪儿吗?” “当然不是!”琉光县主一挺胸。 姜夫人点点头,以这位县主那不太灵光的脑子来看,就算之前她有所怀疑,这会儿那点子怀疑也没了。 看着姜夫人一行离开,琉光县主感动不已。 先前她在甄府做的事传开后,那些虚伪的世家贵女们都离她远远的。 可现在,姜夫人竟然这么信任她! 呜呜呜~~以后就算别人传小纸条告诉她有姜沁雪的热闹看,她也不要再往湖边凑了。 这些小湖小河克她,琉光县主决定以后要离得远远的! 沈沛蓝先到房间里把湿衣裳换下,郁君辞抱着酒儿在外头等着。 突然,屋里头传来一声惊恐的尖叫。 郁君辞下立刻将酒儿往晴风手上一塞,踢开房门,没等他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就见沈沛蓝衣衫不整地冲了过来,一下子跳到他身上。 一双白皙如藕的手臂紧紧抱住他的脖子,耳边传来一道惊恐颤抖的声音:“虫!有虫!黑黑的,毛毛的,超可怕!” 郁君辞低头,就见地上扔着一件湿漉漉的外衫,一条黑色毛毛虫悠哉游哉地蠕动着。 酒儿清晰地看到那张被黑毛毛掩盖的虫脸上露出一抹轻蔑,好似在嘲笑人类这样的庞然大物都能被它一只小小的毛毛虫吓到。 酒儿:“......” 【娘亲,毛毛虫它嘲笑你,拍死它!】 【你才废物,你全家都是废物!】 一奶娃一虫隔空用不通的语言吵了起来。 郁君辞淡定地抱着沈沛蓝,从她脚上脱下湿漉漉的鞋子。 吧唧! 还在嘶嘶嘲笑的毛毛虫瞬间成了一滩黑绿黑绿的虫泥。 【爹爹威武!】 酒儿忙献上马屁,跟一只虫子吵,太掉价了。 “好了,虫子被我打死了。”郁君辞声音不觉柔软。 沈沛蓝侧过脑袋,果然瞧见了那只虫尸。 心下微松,她赶紧从郁君辞身上跳下来,拽着自己的衣裙抖了抖,往郁君辞身前凑了凑:“刚刚我换衣服的时候,那只毛毛虫就掉下来了,你快帮我瞧瞧还有没有?” 她总觉得身上毛毛刺刺的,说不定还有没被抖掉的! 八月的天还热着,沈沛蓝穿的轻薄,一泡水,那衣衫都贴在身上,她扔掉了外衫,如今里面只穿着件抹胸裙。 郁君辞的目光轻轻落在那高耸的雪峰上,不觉咽了咽喉咙,艰涩地吐出两个字:“没了。” 晴风看着狼狈的夫人,嘴角却不觉弯起,露出一脸的姨母笑。 身为夫人的贴身丫鬟,这时候就该懂得做个人形背景板就好。 她却不知,怀里不安分的小姑娘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巴巴往爹娘那边瞧。 【芜湖~~娘亲是在上演湿身诱惑吗?】 沈沛蓝身子一僵。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她忍不住仰头,对上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仿佛,里面隐藏着几乎能将人吞噬的烈焰。 郁君辞对房事其实不大热衷,可看到眼前如此香艳的画面,也不由一阵口干舌燥。 【啊,爹娘的眼神会拉丝,好甜好甜!】 【亲亲mua~~(づ ̄ 3 ̄)づ】 【好激动好激动~~】 【啊,我是不是该捂眼睛?】 酒儿双手捂着眼睛,指缝儿却漏得大大的。 郁君辞轻咳一声:“你先进去换衣服。” 沈沛蓝都没等他说完,已经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郁君辞摸了摸险些被砸的高挺鼻梁,又恢复了他高岭之花的清冷淡然。 呵~他可没有在闺女面前做那等亲密动作的癖好。 要做,也得等夜里...... 第33章 原来爹爹那么虚 从姜府回去后,郁君辞立刻让汀兰院的丫鬟婆子收拾出一个房间给酒儿睡。 他可不想夜里想做点什么的时候,小丫头在一旁叭叭叭一顿输出。 太败兴了。 酒儿内心里疯狂抗议。 她想吃瓜,想吃甜甜的带有颜色的瓜! 可惜,她的抗议没人听懂,听懂了的人也装听不懂。 沈沛蓝不怕其他虫子,只怕带有毛毛刺刺的虫子。 回到汀兰院,她立刻将自己泡在浴桶里,洗了一遍又一遍,但背后还是有一片地方微微红肿了。 夜里,郁君辞回到汀兰院,还带了一瓶药膏,对神情蔫蔫的沈沛蓝道:“这是赵太医的独门秘方,抹下去不出一个时辰就能见效。” 沈沛蓝只觉得那片红红的地方痒痒的,总忍不住伸手去挠。 这会儿听了郁君辞的话,立刻从他手里接过药膏,就要唤檀雨进来给她抹药。 喊了几声外头没人应。 “这几个丫头,上哪儿躲懒去了。”她嘀咕了一声,郁君辞却心知肚明,人是他遣开的。 “想是在酒儿那,她白天睡得多,夜里就精神得很。”郁君辞面不改色地撒着谎。 酒儿:这口锅我不背! 他伸手拿起药膏,清冷的眉眼在烛光中显得柔软了几分:“躺下,我帮你涂。” 沈沛蓝也不是天真的小姑娘了,看着自家夫君看着自己的眼神里透着从未有过的火热,不免有些慌。 她趴在床上,亵衣半退,露出一片白皙圆润的肩头,一抹清清凉凉的膏药点在肌肤上,紧接着温软的指腹轻轻地在她的肩头推揉着...... 不知什么时候,那片松松的亵衣已经褪去,温热的大手早已不满足流连于那片小小的肩头,指尖往下一滑,在那片莹润如玉的肌肤上煽风点火。 沈沛蓝陷入一片水深火热之中,肌肤泛起一片粉红,她不觉想躲,哪知不盈一握的细软腰肢却是被人握住,轻轻一掀,将她反过身来。 一道劲风拂过,四盏烛火灭了三盏,只余离床榻稍远的一盏颤颤悠悠。 高大的身影覆下,唇上压下一片温软,微凉的气息霎时滚烫起来。 床帐晃动,烛影摇曳,映照出两道交融的剪影。 酒儿醒来的时候,就听到晴风和檀雨在她屋里说着悄悄话。 “檀雨,你瞧见没有,今早徐嬷嬷的嘴都要咧到耳后根去了。” 檀雨听着晴风打趣的话,不免笑了起来:“昨儿三爷总算留宿了,徐嬷嬷当然高兴了。” “听说昨儿夜里那边要了三次水!”晴风比了个三的手势,嘴角弯弯。 想当初还有人传三爷不行呢。 后来六少爷的出生,才破除了这些谣言。 檀雨不像晴风那样豪放,闻言不由脸红:“呀,你矜持点,别出去瞎嚷嚷。” “我也就跟你说说,我就是为夫人高兴呢,夫人也算是苦尽甘来了。”想当初,夫人空有一腔爱慕三爷的心,然而三爷一心都扑在朝堂的工作上,对夫人自然多有疏忽。 作为沈沛蓝的贴身丫鬟和嬷嬷,徐嬷嬷和檀雨晴风自然是对二人的情况再了解不过了。 尤其是徐嬷嬷,她是跟着沈沛蓝从沈家来的,对沈沛蓝的事更是清楚。 郁君辞是个工作狂,刚成婚没多久,他就整日里宿在书房。 哪个年轻气盛的少年郎在娶了这么个美娇娘后,还舍得这样冷落。 当年徐嬷嬷差点以为郁君辞“不行”。 因为他既没有通房妾室,身边的随从都是五大三粗的,绝不可能有那方面的癖好。 徐嬷嬷为了自家夫人的性福着想,可是将沈家带来的钞能力发挥到了极致,自然,也将郁君辞的情况调查清楚了。 破案了! 三爷竟然爱工作不爱美人! 活该他能成为六部之首吏部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吏部侍郎。 不过,这也苦了夫人。 俩人成婚十载,同房的次数竟然寥寥。 而且通常二人同房后,三爷后半夜还要去书房工作,顺便歇在书房。 想起这些,徐嬷嬷都不免叹气。 姑爷太上进,而且不嫖不赌,不纳通房妾室,不与小厮厮混,不养外室,只是耽于工作,这让人连发作的借口都没有。 十年来,夫人过得可谓清心寡欲,心如止水。 可就这几日,三爷已经连续两日歇在夫人房里,而且昨儿还叫了三次水,今日更是早朝时才离开。 这意味着什么? 三爷开始对夫人上心了。 夫人总算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也难怪徐嬷嬷一早上都是笑容满面的,甚至还去小厨房给夫人炖红枣枸杞燕窝补身子。 酒儿听了檀雨和晴风的悄悄话,自以为了然。 原来爹爹辣么“虚”啊。 才要三次水,就把晴风姐姐她们给激动的。 唉,怪她。 只晓得娘亲在坐月子,要给她补补身体,忘记爹爹工作那么辛苦,更需要“补补”了。 不然娘亲的性福不保啊。 想到这,她眼睛一闭,嗖的一下灵识钻入仙府。 她得好好翻一翻,有哪些酒比较滋补。 自从仙府开启后,她没少往自家水缸里加‘料’。 家里人都是习武的,喝了灵泉水,身体会更加灵活强健,也会越发耳聪目敏。 大伯父的情况比较严重,她可是特意加了功效性的酒水。 祖父祖母别看年纪大,还挺有小情调的,每天傍晚都要小酌一杯,给他俩加料最不费劲。 如今祖父祖母是头不晕了,眼不花了,以往身体的小毛病几乎没有了。 爹爹如今官儿不小,工作量也大,虽然身体不错,可精力分给了工作,娘亲的性福感可就要大大地减少了。 酒儿翻翻捡捡,终于从仙府里挑出个得用的酒方了。 这酒唤醉欢颜,是她从有名的双修门派天欢门得来的,据说天欢门的道侣们双修前都喜欢喝上一壶醉欢颜,不仅能让他们的修为更进一步,还能让他们的心灵和身体更加契合,体验到满满的性福感。 酒儿将这方子稍稍改良了一下,立刻就开始酿造起来,打算让爹娘今晚就试试。 唉,她小小年纪,可真是为这个家操碎了心。 沈沛蓝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她有些脸热,幸好不用给婆婆请安。 “夫人起来了。”晴风脸上带笑,就要领着小丫鬟进来收拾。 “你们先出去。” 晴风暗笑,夫人怕是害羞了。 沈沛蓝的确是害羞了,她掀开被子坐起来,腰上的酸疼和身上遍布的红痕提醒着她昨夜两人的疯狂。 收拾妥当后没多久,前头传来消息,姜夫人携姜大小姐登门拜访。 第34章 去你家吃瓜 姜夫人带了不少礼登门相谢,沈沛蓝抱着酒儿在汀兰院的花厅招待两人。 姜夫人的脸色有些憔悴,瞧眼底的黑眼圈都冒出来了。 “祝姐姐,你没事吧,瞧你脸色怎的这么差,昨儿没歇好?” 被丢在花厅地毯上自个儿玩耍的酒儿觑了她一眼。 【娘亲是想知道姜府那件事的结果吧,问得还挺含蓄。】 这么想着,她翻着圆滚滚的身子,趁众人不注意朝姜夫人滚去。 沈沛蓝眼神飘忽了一下。 以前她一心扑在夫君身上,很少理会外头的事,加上去过一两次宴席,发现那些贵女们对她敌意很大,也就懒得出门,没想到错过那么多有意思的事情。 算起来上次在青鸾郡主举办的芳菲宴,还有这次在姜家,她遇上的夫人都还怪好的,甚至她还听说了不少内宅妇人的八卦。 她有些咋舌,这些妇人家里可都是当官的,嘴巴这么碎,把人家府上的隐私都漏出去了。 但,八卦这种事情听听是会上瘾的。 不过她虽然想知道姜府发生的事,但本质上还是想关心关心姜夫人的。 姜夫人揉了揉眉心:“无事,是我的头痛症犯了,老毛病了。” 刚好酒儿已经爬到姜夫人身边,揪着她的裙摆伸出小胖手要抱抱。 姜夫人稀罕地抱起她:“哎哟,这孩子才不到两个月吧,竟然能翻身了。” 大多数孩子三四个月才会翻身。 “我们家几个孩子大多比别家孩子长得快些。” 姜夫人点头,郁家也不知道怎么养的孩子,那个头老高了,身子瞧着就壮实。 “酒儿,快过来,别累着姜姨姨。”沈沛蓝听姜夫人说头痛症犯了,忙要把酒儿接过来。 姜夫人却‘咦’的一声,惊讶道:“奇了,我的头好像不疼了。” 自昨儿那件事的处理结果出来后,她就气得整晚整晚睡不着,整个脑子嗡嗡的,点了安神香也不管用。 她这头痛症一犯,没个几天都好不了。 她欣喜细搂紧酒儿:“我们家酒儿果然是姨姨的小福星。” 【可不是,用了我好些灵气呢。】 【唉,我年纪还小,攒这么些灵气可不容易,要是这会儿能吃肉就好了~~】 沈沛蓝看了小丫头一眼,果然见她这会儿蔫了不少。 好像每次她一动用灵气,就有些提不起劲儿来。 沈沛蓝有些心疼,诶,就破个例,晚上让荏娘给她炖个肉汤,撇了油去。 酒儿连酒都喝得,喝点肉汤应该没什么问题。 “说来,我也是被家里那些个糟心事给气的。”姜夫人头痛症一缓解,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向来不在外头说家里是非的她这会儿突然有种不吐不快的心情。 “我都没想到,算计我家雪儿的,是我们府里的二姑娘。” 姜夫人也是个雷厉风行的,姜沁雪也不傻,那天经过沈沛蓝的提示后,母女俩很快就把算计她的人抓了出来。 这人正是姜府的二小姐姜瑞雪。 不过凭姜瑞雪一个人可干不成这事,其中还有姜二夫人推波助澜。 至于说有什么目的,不过是姜瑞雪心生妒忌。 姜沁雪可能被赐婚给太子一事对外是瞒着的,但对内却没瞒着,毕竟这关系到姜家的前途未来。 然而姜瑞雪却因此起了嫉妒之心,与那周家纨绔联手对姜沁雪出手。 “要不说有些人眼皮子太浅,以为陷害了我家雪儿,让她失了名节无法嫁入皇家,她就能取而代之。”姜夫人冷笑连连,“姜家女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我家雪儿真出了事,她以为她能得了好?” 她将查出来的结果摆到了姜太傅面前。 姜太傅虽然表现得勃然大怒,却也只是将姜瑞雪连夜送离都城,对姜二夫人的处置,则是让她去家庙祈福。 她的雪儿被算计至此,差点失了性命,公爹对姜家二房的处置却是轻拿轻放。 姜瑞雪被送离都城,有姜府做后盾,她依然可以嫁个好人家,谁又知晓她曾恶毒得想要害死自家姐妹呢? 一而想到姜二夫人离开前那嚣张的嘴脸,姜夫人脑瓜子更是嗡嗡嗡。 她说:“大嫂,我早晚是要回来的,谁让姜家唯一的男丁是从我肚子爬出来的呢!你那女儿便是成为太子妃又如何,以后,不还得依仗娘家出力?以后姜家可都是我儿的。” 这也是姜二夫人不忿的地方。 她儿子可是老太爷唯一的嫡孙,以后整个姜家都是她儿子的。 祝窈蓉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凭什么骑到她头上! 若是瑞雪能代替沁雪嫁入皇家,以后她就能把祝窈蓉这女人狠狠踩在脚下! 姜夫人想起姜二夫人的话,不由面色黯然:“我把姜家内宅打理得再好又有何用,以后还不是为二房做了嫁衣。” 沈沛蓝微微一笑:“祝姐姐何必与这种人置气,没得气坏了自己的身子。我倒有个主意,倒是能让你出了这口恶气,就是嘛,有点损。” 姜夫人:“?” “快说说。”人家都对她女儿下手了,她哪里还顾得上损不损的。 只要看到柳氏不开心,她就开心了。 “咳,柳氏不是被送去家庙祈福嘛,你家二爷正当壮年,身边没个伺候的也不行......那啥,姜家的男丁总不会只瞄着她的肚子出生吧?” 姜夫人眼睛一亮。 可不是! 别看柳氏对外温婉和善,实则内心善妒。 姜二爷府上虽有一两个妾室,但这么些年来,肚皮可都没动静,指不定是她用了什么下作的手段。 这会儿柳氏走了,身边没几个伺候的,姜二爷纳个妾不过分吧? 只是这人选得再斟酌斟酌,毕竟手段太低可斗不过柳氏。 【嗨,哪还用找,姜家二爷自己就在外头养了个外室,孩子都有两个了,只是姜二夫人太强势,他怕外室的孩子带回府会受苛待一直不敢将人领回来。这会儿柳氏走了,他指不定怎么高兴呢。】 沈沛蓝耳朵都竖起来了。 真的假的? 【这姜二爷可真不讲究,柳氏刚走,他这就迫不及待把人往府里领。】 【哈哈哈,太有意思了,柳氏在姜府二房经营多年,哪能没有眼线,她这才刚出城不久,得了消息又跑回来啦,这会儿正与姜二老爷还有外室在姜府门口开撕呢。】 【好想亲临吃瓜现场!】 沈沛蓝一听,假意去花厅外转了一圈,回来后笑眯眯地招呼着姜夫人:“走,去你家看戏。” 姜夫人满头问号:“???” 第35章 柳氏后悔 沈沛蓝和姜夫人赶回姜府的时候,柳氏跟二爷姜晁还有外室董氏还在打。 柳氏抓着董氏的头发扯,董氏也不是个好惹的,知道柳氏犯了错被送去家庙,她也不怕了,尖尖的指甲专往某些不可言说的地方戳。 你扯掉我头发,我抓花你的脸。 你撕我衣裳,我拧你大腿。 姜二爷急得团团转,慌忙去劝架,两个女人打得正上头,一人一巴掌甩过去。 姜二爷脸上一左一右的巴掌瞬间对称了。 姜夫人和姜沁雪就躲在沈沛蓝的马车上,半掀起帘子看得津津有味。 “怎么样,这瓜......咳,这出戏好看吧?” 姜夫人心中憋着的那口气顿时顺畅不少。 姜府门口闹成这样,不少人都被吸引过来,看着平日里体体面面的姜二夫人跟个外室打起来,八卦之心顿时熊熊燃起。 “哟,看姜二爷平日里老好人一个,对姜二夫人更是体贴入微,当初谁不羡慕姜二夫人好福气,谁知道有些人面上正人君子,背地里还不知道玩得多花。” “嗬tui!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要我说,肯定也是姜二夫人平日里管得严,瞧瞧二房那两个妾长得,可磕碜了,你们见过谁家的妾大饼脸,膀大又腰圆的,还说什么好生养。” “噫~~换我也下不去口。” 姜二爷听到这些议论,心里疯狂点头。 就是就是。 哪个男人纳的妾不是娇滴滴弱柳扶风的,偏他屋里那两个,长相是挺一言难尽的。 再看看董氏,貌美如花,温柔小意......呃,如果此时不是顶着个乱蓬蓬的鸟窝头,就更有说服力了。 姜二爷被柳氏和董氏各打了一巴掌,又被人看笑话,索性也不管了。 她们爱怎么打怎么打去吧。 最后还是姜太傅听到动静出来,才阻止了这场闹剧。 姜太傅是个很要面子的人,看到二房闹成这样,叫外面那些人看他们姜府的笑话,他气不打一处来。 看着跪在地上衣衫凌乱披头散发的儿媳和外室,外加红肿着两颊的冤种儿子,姜太傅脑仁突突的疼。 姜家的脸都给他们丢尽了。 “祝氏呢?”姜太傅皱眉,祝氏难道还为昨儿的事耿耿于怀,今日故意甩脸子不肯去处理? “回禀老爷,大夫人今早携大小姐去永定侯府了。” 姜太傅也不好再说什么。 他瞥了一眼一边一个红手印的儿子,眼底闪过一丝不愉。 以前看着柳氏是个好的,没想到这般善妒。 要不是她替姜家生了唯一的男丁...... 等等,边上那俩孩子是这外室生的? 姜太傅原本还想看在他唯一的孙子的面上,将这外室赶走,没曾想她替老二生了一儿一女,这也是他们姜家的孩子,其中还有个男孙,更不能任其流落在外。 他很快做了决定:“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便将董氏接入府中,柳氏,你身为二房主母,理该大度些。不过,这事老二也有错,稍后就由他亲自送你去家庙。” 柳氏看着鹌鹑一样瑟缩在角落里的两个孩子,眼底的恨意都快溢出来了。 她去了家庙,唯一能帮她的瑞雪也被送走了,府里那两个妾又不成气候,以后这二房岂不是拱手让给董氏! 而且,她还生了个儿子,这才是她最忌惮的地方。 这一刻,柳氏对于算计姜沁雪的事无比后悔。 意识到这点,她猛地扑到姜太傅面前,哭道:“爹,我知道错了,求您不要送我去家庙,我愿意跟大嫂道歉!麟哥儿身边大小事情都是儿媳亲自照料,儿媳不在,谁又能尽心看顾他,爹,麟哥儿可是您的嫡长孙呐!” 柳氏知道自己的儿子就是姜太傅的软肋。 果然,说到姜麟,姜太傅的态度便有些动摇,外头来的毕竟是庶子,怎么着也比不上被姜太傅亲自教养的姜麟。 她不在,万一姜麟被一个外室欺负了怎么办? “这是怎么了,家中怎的如此热闹?”这时,姜夫人走了进来,淡淡看了一眼狼狈的柳氏,“弟妹不是去家庙了吗,怎的又回来了,还弄得这般狼狈?” 柳氏也顾不上被姜夫人看笑话了,连忙膝行过去,朝她重重磕了两个头,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大嫂,我已经知道错了,只要不去家庙,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姜夫人眉眼倏冷:“不必,我只要你去家庙祈福。” 姜太傅想到自家孙儿,难免心软一分:“祝氏......” “二弟妹要留下也行。”没等柳氏露出笑容,姜夫人勾了勾唇角,“我这就收拾收拾,与雪儿回祝家。” 回祝家? 这哪是要回祝家,祝氏这是在告诉他,要么她走,要么柳氏走。 看到姜夫人眼底的决绝,姜太傅一凛,冲姜二爷喊道:“还不送你媳妇去家庙,杵着做什么!” 今儿他得了确切的消息,过几天赐婚圣旨就要下来了,到时候让公公去祝府颁旨,他的老脸就要丢尽了。 姜夫人看着柳氏怨毒离去的目光,心底冷笑,敢算计到她头上,这还只是开始。 就在刚刚,她们看完这出闹剧后,刻意没有到正院来,而是回了大房。 雪儿因着她今儿头疼犯的缘故,特意拿了她常用的安神香来点,哪晓得向来乖巧的酒儿这时突然哭闹起来。 沛蓝会调香,对味道十分敏感,立刻闻出安神香的味道不对劲,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她的安神香里被人加了料,变成了毒香! 这香的确能缓解她的头痛症,但却只是起到压制作用,随着点香的时间越来越长,她的头痛症会发作得越频繁。 更恶毒的事,这香会损害她的身体,导致她不能怀孕! 而能在她的安神香里加料的,必然是自己身边的人。 能接触到安神香的人不多,姜夫人很快将人揪了出来,在一番威吓逼问下,那丫鬟才吐露,是柳氏收买的她。 姜夫人想了想,那段时间她头痛症初犯,加上忙着求子,柳氏是帮着她一起主持中馈的。 柳氏好狠毒的心,她不仅要夺权,更是想要她的命! 姜夫人紧紧握住手里的一个小瓶子,心下稍安。 第36章 人家还是个宝宝呢~~ “夫人,您刚刚给姜夫人的瓶子里装的东西真的有用吗?”晴风一脸好奇。 刚刚夫人真厉害,竟然一下就闻出了姜夫人的安神香有问题。 沈沛蓝有些汗颜,她哪里能闻得出来,都是从酒儿那里听来的。 酒儿很聪明,她知道那安神香有问题,故意哭闹吸引她们的注意。 不过也幸好自己能听到她的心声,不然她还真闻不出来那香有什么问题。 望城人都喜熏香,望城的女孩子多多少少都会点调香的本事。 她也学过。 唔,没学会。 不过,邢澜说没关系,她可以自己挣很多银子,请最好的调香师帮自己调香。 以前她觉得很对,但这会儿却因为撒谎而有些心虚。 要不,回去后还是捡起来学学? “放心吧,有用的。”沈沛蓝神秘一笑。 那瓶子里的东西早就被酒儿偷偷换了。 姜府 夜色沉沉,姜夫人刚习惯性去拿安神香,看到盒子空了,才恍然想起今天发生的事。 没了安神香,晚上怎么睡得着? 姜夫人忽然想到沈沛蓝给她的那个瓶子,说是里面的东西能让她安眠,而且还能驱除她体内长年点安神香累积下来的毒素。 她下午特意拿府里的帖子,请了太医。 来的是太医院专精毒物的梁太医,经他分辨,那安神香果然有问题,而她的脉象的确有中毒的征兆。 梁太医给她开了解毒的药,由于中毒时间太久,梁太医说解毒后身子也不一定能恢复如初。 能不能恢复且不说,最紧要的是,没了安神香,她今晚睡不着觉。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她拿出了沈沛蓝给的小瓶子。 巴掌大一个瓷瓶,打开塞子,一抹清甜的香味传来。 姜夫人小小地喝了一口。 嗯? 这药怎么有股果子的清香,又有酒的味道? 怪好喝的。 姜夫人忍不住多喝了两口,没了。 她躺在床上时,还想着赶明儿问问沈沛蓝的铺子有没有卖这果酒。 下一秒,眼皮子都合起来了,甚至发出轻微的鼾声。 姜沁雪担心母亲这些年都靠着安神香入睡,担心她今夜睡不着,忍着困意想过来陪她说说话。 哪知她过来的时候,姜夫人睡得正香。 姜沁雪惊得一不小心撞到了门。 这么大的动静都没能把她吵醒。 ~~ 沈沛蓝现在睡前都会喝一小杯酒,有助于睡眠。 最重要的是,能让酒儿毫无负担地给自己加料。 她如往常那般喝了酒,就听到酒儿迫不及待的心声传来。 【不知道娘喝没喝出今天的酒跟往日的不一样。】 【该不会露馅吧?】 啊? 酒儿又给她换酒了吗? 这丫头怎么三天两头给她换酒呢,害她没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沈沛蓝抿了抿唇,“今儿的酒味道好像跟昨儿的不大一样。” 酒儿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多了点花香的味道,难道是夫君给换了?” 酒儿的心又放下来了,小脸上满是惆怅。 【有个恋爱脑的娘亲可怎么办好呢?】 【还好我亲爹有颜又有权,最重要的是,不渣!】 郁君辞刚进屋来就听到小闺女在心里夸他,嘴角顿时扬起。 【啊,我爹回来了,快来尝尝我特意为你和娘亲酿制的醉欢颜,这酒可好啦,保管你喝了下次还想喝!】 郁君辞被这话震得一时回不了神。 他女儿会酿酒? 就这么个三头身的小豆丁,怎么酿酒? 自从沈沛蓝的魂魄回归后,郁君辞就又成了工作狂,跟闺女相处的时间也没那么多了。 他抬头看了沈沛蓝一眼,见她面不改色,就知道这事她是知情的。 所以,这些日子,他到底漏听了多少闺女的心声? 或许,他得多抽点时间陪陪宝贝闺女? 沈沛蓝没想到这个点了郁君辞还会过来,听了酒儿的心声,很是上道,倒了杯酒递给他:“这酒味道很好,要不要试试?” 丰都人爱酒,不知什么缘故,夜里都比较阴凉,人们会在夜里饮点酒,为了驱逐空气里那点莫名的寒凉。 郁君辞不好酒,但偶尔也会小酌几杯。 “怎么样?”沈沛蓝知道,郁君辞还没喝过酒儿酿制的酒。 现在整个郁家,也就只有公公婆婆、瘫痪的大伯还有她这里有酒儿给的酒,还是她亲自送出去的呢。 至于夫君,他太忙了。 而且在忙朝中事务的时候,他向来滴酒不沾,生怕误了事,所以沈沛蓝没给他送过酒,只有灵泉水泡的茶。 这么一想,顿时觉得夫君有点惨。 他接过沈沛蓝手里的酒饮下,眉目稍挑:“这酒,味道不错。” 丰都人夜里饮烈酒,烈酒烧喉,他并不喜欢。 但是这酒不是特别醇厚,但有股甘冽的清香,入喉温润,身体瞬间暖热起来。 【喝了醉欢颜,爹爹娘亲今晚要加油,不要三次水,要争取叫个七八九次水!】 郁君辞整个人都麻了。 沈沛蓝一个踉跄,差点绝倒。 我滴个老天爷,小酒儿到底哪里来的那么多虎狼之词! 什么争取叫七八九次水,到时候她的腰还能要吗? 不是,酒儿从哪儿知道昨儿他们叫了三次水的? 沈沛蓝一脸黑线。 酒儿拱了拱身子。 【爹娘今晚要让我睡这吗?】 【呃,万一他们的动静太大......到时候我看还是不看呢?人家还是个宝宝呢~~】 没等酒儿纠结完,就发现自己双脚离了地,整个人被自家亲爹提着,去了自己的房间。 【╮(╯-╰)╭】 郁君辞额头青筋跳了跳:你那遗憾的小语气是怎么回事?难道还想观战? 将小丫头丢给徐嬷嬷后,郁君辞挥退了屋里伺候的丫鬟,“今晚不必守夜。” 晴风檀雨笑着看了沈沛蓝一眼,躲得飞快。 沈沛蓝脸色爆红,她俩什么眼神,啊? 也是这时候,她才意识到酒儿给她和郁君辞喝的酒似乎不大对劲。 身子暖呼呼的,有种口干舌燥的感觉。 这种感觉在看到郁君辞后,飞速放大。 夫妻俩面面相觑。 “这酒,怎么回事?”郁君辞问。 沈沛蓝快速将酒儿拥有仙府,会用意识在里面酿酒一事跟郁君辞说了。 “我这一阵都喝酒儿酿的酒,感觉通体轻盈,爹娘喝了后,平日里一些头疼脑热腰疼腿酸的小毛病也都没了。” 至于灵泉水喝不出味道,家里人人都有份。 郁君辞:“......” 敢情就他这个当爹的没喝上自家闺女酿的酒。 “夫君,我......有点难受。”沈沛蓝比郁君辞先喝了酒,这会儿有种口干舌燥的感觉,尤其是郁君辞回来后,这种感觉飞速放大。 好想扑倒他! 沈沛蓝巴巴地看着自家夫君,媚眼如丝而不自知。 郁君辞眼眸一深,直接抱起她往里头的耳房走去。 不多时,极力压抑的轻吟声伴随着水波拍打声细细碎碎从耳房里传出。 月上梢头,轻纱帐里春色正浓。 第37章 姜夫人面相的变化 沈沛蓝听到姜夫人上门的时候,整个人正拱在被子里不想起来。 昨儿郁君辞闹腾到很晚才让她歇下。 奇怪的是,她那么晚睡,却一点儿也不疲乏。 不起来纯粹是因为腰腿酸软得不想动弹。 姜夫人被迎进花厅的时候,沈沛蓝也梳洗好了,抱着酒儿缓步走来。 “沛蓝,你昨天给我的药果真有效,这些年来,我夜间都难以入眠,昨晚是我犯头疾后歇得最好的一夜。” 姜夫人都等不及沈沛蓝近前,快步迎上去,握住她的手,眼眶微红,声音更是因为激动而有些哽咽:“你和酒儿真是我的贵人。” 沈沛蓝没料到姜夫人这样稳重的世家主母竟然会因为一瓶小小的酒让她得以安眠而这般失态。 【姜姨好可怜。】 【她屋里那盒安神香是加大了剂量的,柳氏是真的想害死她。这一次若不是娘亲发现姜姨那盒安神香有问题,再过半年,她就会因为头疾日日难以安眠,最后生生疼痛而死。】 沈沛蓝闻言,不由打了个哆嗦。 “祝姐姐,没事了。”沈沛蓝想了想,老实说道,“其实我给你的是一种酒,并非是药,我是怕你忍不住又点了安神香才谎称是药。” 姜夫人笑了:“我就说呢,喝起来怎么有点像酒,不过跟我们平日饮的酒不大一样。” 沈沛蓝心头一紧。 姜夫人已经自己给她找好了理由:“这是你们望城那边的酒吧,绵软醇香,倒是更适合我们女子喝。” 她说是就是吧。 “呃,我今儿来是想问问你,这酒卖吗,我想买几坛。” 沈沛蓝有些为难。 这酒并非酒庄酿制的。 哪想到酒儿听了,精神一震,心中立刻呐喊起来: 【卖卖卖!这种酒是基础版,蕴含的灵气最少,是我拿来练手的失败品,仙府里还有近百坛呢,再不清理出去,其他的酒都快没位置放了。】 沈沛蓝目瞪口呆。 就这效果,还是失败品? “自然是卖的,只不过此酒用料珍贵,而且是新研制的,出酒量极低,我还未定价。不过祝姐姐想要,我送你一坛便是。” 沈沛蓝说着,让人从她特意整治的酒架上取来一坛。 一坛酒约莫两斤重,姜夫人打开闻了一下,就是这个味! 得了酒,姜夫人终于放下一桩心事,跟沈沛蓝说起了姜家二房那边的后续。 “柳氏这回可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屋里放的两个妾要颜色没颜色,要手段没手段,哪里是董氏的对手。”姜夫人嗤笑,“董氏看着楚楚温柔,且为老二生了一儿一女,老二一颗心都偏她身上去了,柳氏又不在,以后啊,这二房可是要被她捏在手里头,柳氏这会儿还不知道怎么急呢。” 酒儿忽然抬头看了姜夫人一眼。 【咦,可能是心头的郁气疏解了,姜姨的面相有些变化。】 沈沛蓝立刻竖起耳朵听。 【姜姨原本命里有一子,但却是被姜老夫人磋磨掉了,自此再无生育。不过刚刚,姜姨眉心拢聚的郁气散去,竟有几分拨云见月之兆。】 【她为那没出生的孩子祈福,做了不少善事,如今福报到了,想来不久后他们就能再次续上母子缘分。】 沈沛蓝听到这,也为姜夫人感到高兴。 “我瞧你坐这么会子的功夫,怎的揉了好几次腰,可是身子不舒服?”姜夫人一想开了,这会儿也有心思注意别的。 刚才沈沛蓝揉腰的时候,她不小心瞥见了那衣领下好几处红痕。 身为过来人的她怎么会不明白那是什么,眼神里透着一丝揶揄。 “我今儿醒来心中惊喜,匆匆赶来,竟是没注意时辰,可是我来得不是时候?” 啧啧啧,没想到郁三爷那等神仙般的人物,在那种事上如此热情。 真是看不出来啊。 一旁的酒儿顿时竖起了耳朵。 【不知道爹娘昨晚叫了几次水,我的醉欢颜酿制成功了没?唉,今儿我那么早醒来,可檀雨和晴风两位姐姐都不说了。】 姜夫人打趣的话和酒儿如此豪放的心声,让沈沛蓝白皙如玉的脸庞一片火辣辣。 这小丫头,脑子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 不过,那天叫水的事原来是檀雨和晴风说漏嘴。 直到不久后,被沈沛蓝唤去厨房帮忙抓鸡,扑腾了半天反被鸡抓了的檀雨,缩着脑袋被荏娘骂了个狗血淋头,还有一写字就忍不住犯困的晴风看着摆在面前的厚厚的一本道经,一脸生无可恋。 她们到底做错了什么,夫人要这么惩罚她们? 沈沛蓝:叫你们嘴碎,一夜叫几次水这种事是能在小娃娃面前说的吗? 想到昨夜俩人在耳房奋战,到后面水都漫了一地,沈沛蓝神思有些飘忽。 结婚十载,两人一年里同房的次数都没有这两天加起来多。 姜夫人知道沈沛蓝的脸皮还没修炼到她这般程度,也只是打趣了两句便起身离开。 临走前硬是拍了一百两的票子在桌上。 沈沛蓝直接给这酒定价,一百两一坛。 不久后,沈家酒庄出了新酒,一百两一坛,仅有五十坛。 丰都人:想钱想疯了吧! 丰都城五味珍阁最好的酒是用的都是珍稀材料酿制,也不过卖五十两一坛,这已经是贵到离谱了。 这么贵,谁买啊! 然而不久后,姜家大夫人大手笔地花了一千两购入十坛。 原本聚在沈氏酒庄门前准备笑话的众人:...... 青鸾郡主知道那是沈沛蓝的酒庄后,也派人买了两坛,送给了远在西玉城的父亲镇西王。 哪料到一个月后,她那老父亲竟然发了八百里加急信件,让她把那些酒都买下,里头还夹了一张五千两的银票! 青鸾郡主:?!! 第38章 这碗狗粮我干了 英年早秃(二合1章) 郁北川从外头回来的时候,一张脸黑沉沉的,左手揉着右肩,颊边还有道不大明显的伤痕。 郁君辞正好有事要出门,见自家老爹这副模样,见怪不怪:“靖阳侯又招惹你了?” 这两人也是老冤家了,年轻的时候动手,老了怕教坏小辈,更怕丢脸,改为动嘴了,每次见面不互嘲两句都不得劲。 今儿是怎么了,竟动起手来。 郁北川却是打量起郁君辞,眼神异样:“辞儿,你没把俸禄交给沈氏吗?” 这跟你们打架有何关系? 郁君辞沉默片刻:“给了。” 但他知道她没用,反而悉数交给大嫂,入了公中。 如今汀兰院的花用除了下人的月例是公中拨的,其他都是花沈氏的。 毕竟,他院里的花销,一般人都承受不住。 郁君辞有些不自在,他好像还要靠媳妇儿养。 “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今日谭钺那个老东西拎了坛酒,说要请我喝酒。” 郁君辞眉头都不挑一下:“嗯,然后?” 有人倾听,郁北川更是大吐苦水,更何况这事还跟他媳妇儿有关:“那酒是沈氏的酒庄里卖的,一百两银子一坛。那老东西说我们家是不是穷得揭不开锅了,他买一坛子酒接济接济。”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 这话直接将嘲讽值拉满,以郁北川的性子哪里忍得住,直接捋袖子跟靖阳侯干了一架。 郁君辞眼眸沉了沉:“是该打。” “是吧,那老小子那张嘴就是欠!”得了儿子的肯定,郁北川心里舒坦了,忍不住骂了一句,“哼,真是人菜嘴还贱,老子不打得他满地找牙就不叫郁北川!” “你脸上也挂彩了。” 郁北川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颊边,笑得一脸得意:“不小心被那老东西的指甲划到的,那老家伙被我揍了好几拳。对了,这痕迹还在吧?” 郁君辞面无表情点头。 “那就好,那老家伙拳头轻飘飘,也就这一爪子还疼点。”他是骑马赶回来的,就怕多一会儿脸上的痕迹都消了。 郁君辞:“......” 他看着自家老爹兴冲冲往静照堂去了,肯定是找自家娘亲告状去了。 你们高兴就好。 他想了想,返身去了汀兰院。 而郁北川到静照堂的时候,刻意放缓了步子,神情恹恹。 郁老夫人一眼就看到门外那浑身都透着委屈的老侯爷。 他什么都没说,又仿佛什么都说了。 “怎么了这是?”她立刻放下手里的事情,起身迎向郁北川,“脸上怎么有道口子?” 郁老夫人伸手摸了摸他脸颊上那细细长长的划痕,目露心疼:“跟谭钺打的?” 郁北川点点头。 “输了还是赢了?”虽然谭钺打不过老头子,不过老夫人看破不说破。 郁北川哪能在老妻面前丢了脸面,立刻抖起来:“我闭着眼睛都能打赢他!” “行行行,郁侯爷最威武了。威武的郁侯爷,请让妾身为你擦一擦药吧。” 郁老夫人笑吟吟地打趣道。 郁北川已经麻溜地掏出药瓶递给她,配合着郁老夫人的身高,微微俯下身子,郁老夫人取出药膏,轻轻地在那道红痕上推揉着,不时吹上一吹,哄孩子似的。 【祖父祖母感情真好,这碗狗粮我干了。】 一道奶奶的声音陡然响起,郁北川脚下一软,整个人差点摔出去。 他寻声望去,才发现酒儿正歪在一张矮桌后头,手里抱着个小奶壶,小手不知拿着什么偷偷往嘴巴里塞。 酒儿在吃狗粮? 郁北川顾不得装可怜让老妻帮他擦药了,他大步上前,紧张地将酒儿的小手从嘴里拔出来:“哎哟我的小乖乖,你还小,东西可不能乱吃......” 咦,没有? 不是说她在吃狗粮? 想到刚刚自己在老妻面前的做派都被这小丫头瞧去了,郁北川一张老脸顿时红了。 幸亏这丫头还不会说话,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听到她的心声,自己还能装傻,不然他这张老脸就丢尽了。 汀兰院 郁君辞从沈沛蓝那里知道那些酒都是酒儿偷偷换过的,是仙府出品。 老侯爷和老夫人之前那些头疼脑热的小毛病,还有姜夫人的头疾,喝了这酒都能见效,比喝药还管用。 “无妨,酒香不怕巷子深。”郁君辞漫声说完,从屋里取走了一小坛酒,转身去了六部衙门。 入秋后,六部衙门都开始忙碌起来,每个位置都堆满了要处理的文书。 “郁侍郎。” 吏部的同僚看到他纷纷同他打着招呼。 郁君辞年纪轻轻就坐到吏部侍郎的位置,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即便为人清冷了些,但他在六部的人缘竟然还挺好。 郁君辞的顶头上司吏部尚书曹观揉了揉眉心,这一阵堆积的事情太多,他都在衙门歇了好几天没回去了。 他忧愁地摸了摸自己日渐稀疏的头发,这年纪一上来,精力就差了些。 前一阵衡江府处置了一批官员,数量有些多,原本这段时日不算忙碌的吏部一下子忙到飞起,他都跟着一群属下在衙门里熬了好几天处理衡江府官员的调动和任免事宜。 几天下来,其他人都是一副满眼血丝憔悴不堪的模样,唯有郁君辞,每日里只歇两个时辰都还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 可巧,郁君辞提着一壶酒走了进来。 曹尚书偷偷咽了咽口水,他的嗜好不多,酒却是他的心头好。 然而最近吏部忙碌,衙门内不能饮酒,他都好些天没碰过酒了,这会儿见郁君辞提了一坛,不免有些馋。 “郁大人,这还在上衙呢,你提坛酒过来不合适吧?”说话的是赵郎中,他向来与郁君辞不大对付。 见他提了酒进衙,自觉抓到他的错处,于是故意提高了声音说道。 郁君辞将酒坛往上提了提:“衙门只规定不能于衙内饮酒,可有规定不能带酒?” 赵郎中哽了一下。 这倒没有。 郁君辞微微一笑,对曹尚书道:“尚书大人,此酒有醒神解乏之功效,一会儿下了衙,可愿共饮一杯?” 曹尚书哈哈一笑:“可。” 赵郎中心中愤愤:想不到郁君辞看着一副君子端方的模样,原来也是个溜须拍马之辈! 下衙后。 曹尚书看着那一个个顶着黑黑的眼圈,乱糟糟的头发,满脸疲惫,好似被妖精掏空了的下属们,心中多少有些不落忍。 “今日便早些下衙吧。”衙门里已经有好几个带病做事的,再这么下去非得倒下一片不可。 “等等。”郁君辞将自己带来的酒开了封,“此酒可安神解乏,梁大人,李大人,洪大人可来倒上一杯喝了再回。” 这三人正是带病上衙的大人。 梁李洪三位大人顿时受宠若惊,他们的职位较低,最苦最累的活儿都是他们在干,还不敢有任何怨言。 然,连日的奔波劳累,身体早已疲累不堪,李大人甚至晕过去一次,醒来后又带病接着做。 没想到这些都被郁侍郎看在眼里。 三人喝下郁君辞的酒,不过片刻,就觉得脑中一阵清明,就连身体的疲惫感都消退不少。 “多谢郁大人,下官感觉好多了。”这三人的症状最是明显,酒一下肚,那效果不要太明显。 赵郎中暗暗嗤笑,这三人为了巴结郁君辞,演得倒是卖力。 不过郁君辞是什么人,作为同僚不少人看得分明,此人天生清高骨傲,哪屑于做那种事。 于是又有不少人纷纷上前讨一杯酒喝。 眼看着坛子里的酒越来越少,曹尚书急了。 他朝众人扬扬手:“天色也不早了,今日就到此吧,各位都回去好好歇息,明日还要继续。君辞,我约了工部尚书简大人,正巧你带了酒,一块儿喝一杯。” 说完神色自若地封了坛口,提了离开。 赵郎中脸色变了几变。 曹尚书带着郁君辞来到食悦阁时,工部尚书简方政已经到了。 “哟,老曹,今儿这么大方,还自备了酒水。”简尚书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他长得弥勒佛一般,大肚慈和,俗称胖。 看到跟在曹尚书后面进来的郁君辞,简尚书不由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君辞也来啦,坐,快坐。” 曹尚书将酒坛往桌上一放:“还是你了解我,大方是不可能大方的,这酒是君辞拿来的。” 曹尚书跟简尚书才不跟郁君辞见外,各自倒了一杯,浅浅一酌,细细一品:“好酒,我喝着这口感竟然不比五味珍阁的碧流飞泉酒差。” 碧流飞泉酒便是五味珍阁那售价五十两一坛的珍品名酒。 如曹尚书和简尚书这等身份,五十两的酒虽贵,却也不是喝不起,只是别的酒更有性价比。 “不知君辞这酒哪里买的?”简尚书忍不住问道。 丰都各大酒楼的好酒他大多喝过,但郁君辞带来的这种酒他的确没喝过。 郁君辞眼底盈笑:“我家夫人给的。” 曹尚书顿时对自己的属下羡慕得不要不要的,他家夫人不让他喝酒,他在外头偷偷喝酒回去还得漱口免得被发现了。 三人边饮酒边说起丰都趣事,简尚书笑道:“说起来近日都城有家酒庄推出了一种新酒,仅有五十坛,每坛的价格却是高达百两银。” 曹尚书的声音都变了调:“这么贵!” 他这段时日吃住都在衙门,天天点灯熬夜处理公务,对外头的事还真是不清楚。 “可不是,不知是哪家酒庄,价格如此之高,怎能卖得出去。” 没等简尚书说话,一旁的郁君辞淡淡一笑:“如今只剩四十七坛了。” 曹尚书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那酒庄正是我夫人所开。” 曹尚书:“......” 简尚书:“......” 幸好他们只是说了酒贵,还没来得及笑话那卖酒人异想天开。 曹尚书捋了捋胡须,好奇道:“真有人花一百两银去买那酒?” 要知道不说那粗粮黑面才两三文一斤,就是上好的粳米,也不过八十文一斤。 五味珍阁那碧流飞泉之所以贵,除了酿造的食材珍稀,还因这酒是大丰赫赫有名的酿酒大师吴忧亲自酿造,不论口感和色泽都是上上之品,每月也仅限五坛,这才使得碧流飞泉名声大噪。 可郁夫人那酒庄名不见经传,既没有酿酒大师,也不向五味珍阁那般公布几样用以酿造酒液的珍稀食材,莫名就卖一百两,谁会当那冤大头? “姜太傅府上的姜大夫人买了十坛,青鸾郡主买了两坛。”郁君辞不紧不慢说道,反正这事外头都传遍了,他们稍稍一打听就知道。 “不对啊。”简尚书道,“只卖了十二坛,还有一坛呢?” 郁君辞指了指他们喝的酒。 曹尚书口中的酒还没咽下去,闻言差点就喷出来了,想到这一口酒可能就值个一两一银子,他赶紧吞下肚。 简尚书也是瞠目结舌。 “这、这酒味道的确不错。”但丰都味道不错的酒也很多,人家只要几两银子就能买到。 还是得看性价比。 郁君辞自然看得出他们的想法,也不说破,自然地移开话题。 “听闻近日靠近安南的骨寰族有异动,只怕战事又起。”曹尚书叹道。 简尚书一想起这事,也是愁得夜里睡不着觉。 先前他还偷偷笑话老曹熬得头秃,可接下来只怕他还要比老曹英年早秃。 最后郁君辞将剩了大半的酒给两人带了回去。 要平时,吃个花生配点酒,一坛酒哪里够。 可这坛酒它不一样,一百两一坛,他俩几个月的俸禄呢,舍不得造啊。 曹尚书抱着分装的酒瓶,只觉得连日的疲惫都消散了,回家的脚步从没这么轻快过。 到家的时候他还闻了闻,除了瓶子里这些,身上都没什么酒味了。 曹夫人迎了出来,一眼就瞧见曹尚书怀里的酒瓶子,眼睛一瞪:“你还敢去喝酒?忘了太医怎么说的?” 在吏部威严无比的曹尚书在曹夫人面前,立刻判若两人,他笑呵呵道:“别人送的,我还没喝呢,不信你闻闻?” 曹夫人果真凑近他身边嗅了嗅,脸色一变:“你又哄我!” “我的夫人哎,你说你鼻子咋这么灵呢,我就喝一杯,真的!”曹尚书差点就指天立誓了,“我在衙门熬了好几日,眼底青黑,夜不能寐,这酒是郁侍郎送的,说是能安神解乏。老贵了,一百两一坛呢,我跟老简都没舍得喝。” 曹夫人咋舌,刚伸出去要抢那酒瓶子的手立刻缩了回去。 “我滴个乖乖,还有这么贵的酒?” 曹尚书一夜好眠,第二天醒来比平时稍稍晚了些,就见自家夫人满脸惊喜地看着他。 “老头子,你昨晚呼噜声都小了!现在感觉怎么样,起床的时候头还晕不晕?” 第39章 乔仙儿回都 曹尚书年轻的时候喜欢喝酒,每天都要喝上一些,可谓无酒不欢。 自然,身体也落下了不少毛病,但他不以为意。 前几年,他刚晋升吏部尚书,正是春风得意时,自然要开怀畅饮一番。 哪想到就是这一开怀,差点送他归西。 曹尚书喝了酒,睡觉的时候呼噜声震天响,可那一天,曹尚书打呼噜打到一半,突然没了声息。 曹夫人突然觉得不对劲,喊了几声都没动静,赶忙起身往他鼻子上探了探,连呼吸都没了。 她差点没吓厥了。 慌慌忙忙让人请来府医,好歹给救了回来。 说是肝脏受损,若是不戒酒,会损及寿命。 也是那次之后,曹夫人看管得严,说什么都不再让他喝酒了。 曹尚书自己也心有余悸,但酒瘾哪是那么容易戒掉的,他只能不时偷摸着在外头喝两口。 昨儿知道他喝酒后,曹夫人就一晚上都提着颗心没敢睡。 没想到老头子昨儿睡得可香,那打呼噜的声音不仅没那么大,声音也匀了。 以往老头子起床,经常会头晕目眩,要好一会儿才能缓过来。 这会儿曹尚书从床上翻坐起来。 神清气爽! 曹夫人见状一喜,立刻让府医过来请个脉。 府医是知道曹尚书这段时间特别忙碌的,本来身子就不大好,怕是病了。 “大人公务再繁忙,也是要多保重身体才是。”府医给曹大人看诊许多年了,年纪比曹大人还大,语气多了几分亲近。 他平时都已经不看诊了,但曹尚书这里他还是得亲自来,只有他最熟悉曹尚书的身体状况。 然而一把脉,他顿时愣住,让曹尚书张嘴检查口舌,再看看他的脸色,有些不敢相信。 “大人,您这几日可是换了药方?” 没等曹尚书说什么,曹夫人冷哼一声:“他呀,忙起来怕是连药都忘记吃了。” 曹尚书摸着鼻子不敢接话。 府医一看,得,不打自招。 “我家大人身体如何?” 府医很慎重:“昨晚打呼噜可中断过?” 曹夫人摇头:“没中断,但声音轻了些。” “起夜过几次?” “没有起夜,早上起来时也没有晕眩的症状。”对于曹尚书的身体状况,曹夫人比他自己都清楚。 曹尚书忍不住看了曹夫人一眼,却换来她一个白眼。 唉,他家夫人果然太关注他了,真是甜蜜的负担啊。 府医的脸上露出几分笑容:“尚书大人的身体情况比前几日好上许多,太医院果然能人多,不知大人请的哪位太医调理,有那样医术高超的太医替您调理身子,草民也就放心了。” 太医? 哪来的太医? 太医院的太医们以前都请过了,说辞都跟府医一样,离得远请过来还麻烦,所以后来曹尚书就只让府医给他看诊了。 既然曹尚书没事,府医也只是开了个养身子的方子就离开了。 曹夫人问了问曹尚书这几日的情况,忽然想起了什么,难道是那瓶酒? 曹尚书也想到昨天处理了一天公务,明明十分疲惫了,可昨儿跟老简还有郁君辞喝了酒,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正想着,一抬头,面前多了个酒瓶子,正是昨晚他带回来的那瓶。 “你再试试。” 曹尚书惊了,夫人转性了,竟然要他喝酒? 于是曹尚书美滋滋地喝了好几口,要不是因为酒太贵,这么一瓶都不够他两口干的。 “感觉怎么样?”曹夫人盯着他问。 曹尚书懵了一下:“好喝。” 迎来曹夫人一个白眼:“身体感觉怎么样?” 曹尚书哭笑不得:“这是酒又不是什么神药,怎么能喝几口就......唉哟!” 曹尚书忽然捂住了肚子,拱起身子。 曹夫人脸都吓白了:“快,快把府医请回来!” “不是,我、我想大解。”曹尚书老脸通红,顾不上曹夫人瞬间变换的表情,抓起一把草纸跑进恭房。 没过多久,曹尚书神清气爽地去了衙门,曹夫人思忖片刻,从箱底拿出二百两,让总管去沈家酒庄,买了两坛酒。 曹总管回来的时候,说看到简尚书家的管事也去买了一坛。 ~~ 姜夫人花了一千两买了十坛酒,连带着被不少高门贵妇暗地里嘲笑了。 不过她一点儿也不在意。 姜太傅倒是知晓这事,只不过祝氏花的她自己的嫁妆银子,他自然不会多管闲事,只不过觉得自从出了上次那件事后,祝氏做事就多了几分随心所欲。 直到,今日下雨,天气骤然转寒,他的手脚关节处又开始隐隐作痛。 药已经不知道喝过多少,没多大用处。 他便想着喝杯酒驱驱寒气,于是打开了前一阵祝氏送的那坛酒。 雨幕中,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停在了城门口。 “世子妃,到都城了。” 马车的帘子微微掀开,露出一张蒙着轻纱的面容,轻纱下的绝色隐约可见。 乔仙儿眼中露出几许追忆,这是她自小长大的地方。 一转眼,十年过去了,她也终于再次踏上故土。 脑海中闪过几道记忆深刻的面容,脸上不由露出淡淡的笑容。 不知道他们可还好? 沈沛蓝这会儿正在郡主府做客,一起的还有姜夫人祝窈蓉。 青鸾郡主府里的事情忙完,顿觉无所事事。 赏花宴去了几家,没意思。 其实都是给那些年轻的公子姑娘们相看的宴席,看来看去都是那一套。 任家人和夫君得年底才能回都城。 索性她自己邀了几个比较说得来的夫人上门烹烹茶说说话。 她们都是都城高门里的夫人,知晓的事情也比普通人家要多。 若说最近的大事,莫过于安南那边要打仗了。 “听说骨寰族的人很凶猛,会驱使野兽,还会吃人!” “再凶猛又如何,这些年不是被安南王和安南王世子阻挡住,不敢入侵我大丰。” “听我夫君说,当年是安南王世子杀了骨寰族族长的儿子,原本与骨寰族签订的和平条约才被打破,骨寰族这次来势汹汹,就是要为族长之子报仇。” “那你们肯定不知,安南王世子为何要杀那骨寰族长的儿子吧?”这位夫人满意地看着大伙儿好奇的目光,才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那是因为骨寰族长的儿子瞧上了安南世子妃,想掳走她,这才被安南王世子斩于剑下。” “说起来,这位安南王世子妃曾是名动丰都的第一美人乔仙儿啊,当年倾慕她的人不知凡几。” 突然有人说道:“我记得,当年那安南王世子还为乔仙儿与郁家三郎打过一架......” 话刚落音,一众人齐齐看向坐在角落里静静吃瓜的沈沛蓝。 第40章 乞儿 沈沛蓝没想到吃瓜吃到自己身上来了。 她听说过乔仙儿这个名字。 不过也仅限于知道她是名动丰都的第一美人,容貌绝色,才情惊艳。 听到那几位夫人所说,才知道自家夫君好似也曾倾慕过这位第一美人。 哦,还为这位美人与安南王世子打过架。 她微微一笑:“谁还没个年少轻狂的时候。” 姜夫人暗暗点头,其实当年郁君辞倾慕乔仙儿一事也不过是传言罢了,时过境迁,也当不得真。 沈沛蓝一派淡然的模样,让在场的人都不由高看了她几分。 其实这郁三夫人也不过出身差了些,单论容貌,并不比乔仙儿逊色。 这时青鸾郡主抱着酒儿过来。 她的呼吸微喘,脸色红润,不过一张英气秀丽的脸上满是笑容。 “沛蓝,她好乖,真想让你把她留在我这儿待两天。”青鸾郡主成婚数载,却是没能有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如今见着奶奶糯糯小团子一样的酒儿,心中很是喜欢。 要是她跟夫君能有个孩子就好了。 任家老太太对她是有不满的,曾要往她屋里塞人,都被夫君拒绝了。 沈沛蓝笑了:“我倒是乐意,不过你得同我家老侯爷老太太说去,他们现在每天不抱抱酒儿就不得劲。” “那我可不敢跟老侯爷和老太太抢。” 屋内顿时笑声一片。 几个夫人很是羡慕,这位出身虽然差了点,可挡不住人家命好,区区商贾女嫁入侯门,嫁的还是那般光风霁月的郁三郎,如今又生了侯府唯一的千金,谁不羡慕? 在普通人家,生女孩会被人骂作赔钱货,在官宦人家,生女同样会被嫌弃。 而永定侯府却是不一样,这位侯府小千金真真是掉进了福窝里了。 青鸾郡主笑着移开话题:“对了,刚刚我听到一个消息,安南世子妃乔仙儿回来了,刚抵达都城,这下丰都又要热闹了。” 闻言,众人面面相觑,可真是巧了,刚刚才说到乔仙儿,乔仙儿就回来了。 从郡主府回去的路上,姜夫人生怕沈沛蓝对那些话耿耿于怀,特意跟她坐一辆车,劝慰一番。 “她们说的话你别放心上,我相信即便当初郁侍郎真的倾慕乔仙儿,如今这么些年过去了,也早就释怀了。” 【嗯?我错过什么了?】 【爹爹倾慕那个第一美人?】 沈沛蓝:曾经,是曾经! 酒儿玩了一上午,原本坐上车后昏昏欲睡,这会儿瞌睡虫都跑了。 “我知道的,祝姐姐无需担心,我不会做那等庸人自扰之事。” 别看沈沛蓝在郡主府一副风轻云淡没将这事放心上的的模样,实则心里酸溜溜的。 但她不会妄下定论,万一夫君与乔仙儿根本没什么,自己胡乱揣测,反倒伤了夫妻情分。 若真有些什么,她做得再多也留不住一个心不在她身上的男人。 从郡主府离开后,沈沛蓝没有回永定侯府,而是往城西去。 东贵西贱,丰都城东是权贵集中的地方,那么城西就是普通百姓生活的地方。 天阴沉沉的,没再下雨,但气温骤然下降,百姓们都穿上了御寒的衣物。 城西郊外的一处破庙里,一群乞儿冻得瑟瑟发抖。 这破天气,街上满是泥泞,没几个行人出来,他们连食物都讨不到,更何况是御寒的衣物。 一群人躲在四处漏风的破庙里,神情麻木。 等到天气再冷些,庙里不知还能剩下多少人。 这时,破庙外传来一阵响动,乞儿们纷纷抬头看去,却见外头停放着一辆推车,车上堆满了御寒的衣物和冒着热气的食物。 乞儿们顿时两眼放光,但看着车子边上四五个人高马大的汉子,谁也不敢动弹。 不一会儿,一辆马车缓缓停在了庙外。 “把衣物和食物给他们发下去,让他们莫要哄抢,每人都有份。” 赵掌柜看着人将衣裳食物都发给那些乞儿,乞儿们不顾地上的泥泞,跪在地上朝马车里的人磕头,却是小心翼翼的不让这些发下来的衣物沾湿分毫。 这时,破庙里头突然传来惊慌的哭声:“哥哥,哥哥你醒醒!” 【屋里头那个孩子发烧快死了。】 沈沛蓝抱起酒儿,走下马车。 城西这边是贫民居住区,这里也是整个丰都乞儿最多的地方。 而这处破庙中的乞儿,又是乞儿中最为弱小的一群,大的不过十四五岁,小的也只有四五岁。 沈沛蓝给他们买衣物和食物,用的都是这次卖酒的银钱,她准备用这些银钱修一个慈济院,收容这些无家可归的孩子。 酒儿能力特殊,正因为如此,小小年纪的她便背负了许多。 沈沛蓝很怕酒儿用多了那些能力,会折损她的福气,也会损伤她的身体。 云鹤道长让她多做些善事,为酒儿积攒些福报。 沈沛蓝抱着酒儿走进破庙,发现破庙漏风得厉害,在那破败的神像之下,一个五六岁模样的小女孩趴在一名十岁左右的少年身上,用自己单薄的身体替少年挡住寒风。 地上,铺着稻草的地面泛着潮气,瘦得皮包骨的少年躺在稻草堆里瑟瑟发抖,脸上却是一片潮红。 “赵掌柜,把这两个孩子带上,先送他们去医馆。” 酒儿定定看了少年一眼,指尖弹出一缕灵光,没入少年体内。 少年微微睁眼,恍惚间看到了一个浑身冒着金光的孩子。 就在沈沛蓝他们离开后不久,又有一辆马车来到了破庙前。 有个丫鬟模样的女子搀着一名面蒙轻纱,看着就高贵不凡的女子走下车。 她让人提来一篮馒头,问这些乞儿:“薛潜在哪儿?” 第41章 少年薛潜 薛潜,也就是那个发烧烧得快丢了性命的少年,此刻就躺在医馆里。 他的烧已经退下去了,醒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妹妹薛莹。 她换上了一身薄薄的小袄,料子柔软舒适,她小小的脸上也有了些许笑容。 “哥哥,你醒了,这是我留给你的包子,肉馅的!”郁夫人是个大好人,她给破庙里每个孩子都发了一套厚衣裳,一个肉包子一个素包子。 “哥哥,你快吃。”薛莹将包子递到薛潜嘴边。 薛潜闻到了香浓的肉包子的味道,不觉咽了咽口水。 “哥哥不饿,你吃。”他都看到妹妹偷偷咽口水了,她手中只有一个肉包子,却总想着把好的留给他。 沈沛蓝抱着酒儿掀开医馆的门帘子走了进来,这兄妹俩都是好孩子,互相想着对方呢。 她说道:“莹莹你吃吧,你哥哥现在肠胃弱,只能喝点粥,明天就能吃肉包子了。” 薛莹低下头:“可明天就没有夫人这样人美心善的人给我们送肉包子了。” 沈沛蓝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别担心,以后还会有的。” 慈济局已经修建得差不多了,起码能给那些孩子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你先去外面吃些点心好吗,我与你哥哥说说话。” 薛莹一听到有点心吃,顿时高兴起来,仰着头看着眼前仙女一样的美貌夫人:“那我可以给哥哥留两块吗?” “嗯,莹莹是个很好的妹妹呢。” 【我,我也是个好妹妹。】 她每天都给哥哥们喂灵泉水,把他们的身体调理得棒棒的,看大哥哥在演武场上打得他们鬼哭狼嚎,转天儿又恢复如初。 天下间再没比她更好的妹妹了。 郁家哥哥们:我谢谢你啊,这么搞,他们连装病的机会都没有,天天挨揍! 沈沛蓝轻轻捏了捏闺女柔嫩的小脸蛋。 嗯,酒儿当然是个好妹妹。 薛潜愣愣地盯着酒儿,这就是他看到的那个浑身会发光的孩子? 他从来没有在一个人身上看到过这样明亮耀眼的光芒。 她是神仙吗? 【我第一次见到拥有通灵眸的人呢,真有意思。】 沈沛蓝有些好奇地看着薛潜,通灵眸? 他拥有可以看到那种东西的眼睛吗? “谢谢您,夫人。”第一眼看到沈沛蓝,他并没有像破庙里那些小乞儿一样,露出看仙人一样的目光,“我没事,一会儿就走,不用在我身上浪费钱。” 他之所以发烧,不仅仅是因为冻着了,更多的是因为那些东西总围绕在他身边。 他还没有足够的能力驱赶或者驾驭它们! 沈沛蓝不明所以,不过想到这孩子的话,心中还是一阵酸楚。 【若是能带他回去就好了,祖父四十九岁的生辰快到了,那些不好的东西很快就会闻到那些气息缠上来,若是有他在,祖父应当能规避一些危险。】 “既然你不愿意留在医馆里,那随我回永定侯府如何?”她注意到了,这孩子频频看向酒儿,难道那什么通灵眸还能看出酒儿的不同? 薛潜微微抬头,看向被那美丽的夫人抱在怀里的孩子,黑沉的眸子里不觉涌出一丝渴望。 心底有个念头一直在催促着他,靠近她。 这时,酒儿朝他伸出小小的手,轻轻落在他的眉心。 霎时间,一股暖流淌遍了他的身体,驱散了常年盘踞在他体内的阴寒气息。 这一刻,薛潜才觉得自己还活着。 “好。”他听见自己说。 ~~~ “薛潜?我们这里没有叫薛潜的人。”一个年纪比较大的乞儿说道。 今天到底是什么好日子,他们这个人嫌狗憎的小破庙竟然迎来了两个高贵不凡的夫人,还给他们送吃的穿的。 一群小乞儿眼神热切地望着乔仙儿,这位夫人的马车看着更大更豪华,她会不会也送他们一身衣裳? 没有衣裳,一双鞋子一双袜子也好。 这些小乞儿们很多都是自己编的草鞋穿,或者直接赤脚,天会越来越冷,没有鞋,他们就只能赤着脚出去乞讨了。 这么想着,一群乞儿不由靠得更近了。 一股馊味儿直冲鼻子。 乔仙儿微微皱眉,身边的丫鬟立刻上前一步,冷斥一声:“还不退开,熏着我们家夫人了!” 小乞儿们被人撵惯了,闻声不由吓了一跳,怯怯地退开了。 这位夫人看着不好亲近,而且,她的丫鬟太凶了! 不如前面那位夫人人美心善。 这一群乞儿约莫二十来个,一个个披头散发,脸上黑乎乎的,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乔仙儿认识的薛潜整个人十分阴沉,还有洁癖。 应该不在这里。 她想了想,又问:“你们所有人都在这里了吗?” “没有没有,小五生病了,被一位跟您一样美丽心善的夫人带走了,说是送他去医馆,小十三也一起去了。”他们这群乞儿没有家人,更没有读过书,自然不会有名字。 之前都是小狗小猫儿小花小草儿这么喊的,自从聚集到破庙这边后,就按着年纪排了序。 乔仙儿听着小乞儿的话,心里头有些不悦。 可不是什么人都配与她相比的。 城西的破庙那么多,既然不在这儿,便去别处找,总归能寻到的。 坐上马车,乔仙儿一双弯弯黛眉轻轻蹙起,十几年了,有些记忆难免出现偏差,难道是她记错了? 丫鬟劝道:“世子妃,不过一个乞儿,哪值当您亲自来寻。” 乔仙儿摆摆手:“你不懂。” 她这次回丰都,是因为安南那边与骨寰开战,她若不走,极有可能成为骨寰人威胁世子的目标,除此之外,她还有另外一个目的,便是回到丰都找到少年薛潜。 薛潜此人有着一身神秘莫测的本事,后来更是成为世子最为倚重之人,在对上骨寰族时,替他化解无数凶险。 若能找到此人,提前将其收为己用,到时她在安南王府的底气便能更足。 年少时的浓情蜜意,终究抵不过时间的流逝。 她轻轻抚了抚自己的脸,暗自叹息。 韶华易逝,人心易变。 即便她改变了前世凄惨的下场,可这一世,她真的择对了吗? 第42章 老侯爷的生辰宴 酒儿很高兴。 她还想着自己没法开口,把这个叫薛潜的少年带回去,娘亲就替她说了。 【娘亲果然跟我心意相通,不过光带回去也不行啊,还得把他留在祖父身边,这人以后就是祖父的一道行走的护身符啦。】 祖父身上九幽的气息快掩盖不住了,等到他生辰后,那气息便会引来某些不好的东西。 一旦被那些东西缠上,离倒霉也就不远了。 即便她把云鹤道长给的那道桃木护身符给祖父也不行,九幽吞寿鬼的气息太强了。 沈沛蓝默默听着小闺女在心底碎碎念,一边不露声色地记了下来。 这可不仅关系着老爷子的性命,也关系着郁家未来的命运。 那什么吞寿鬼的气息已经深种在郁家子弟的体内。 没想到她随便做件好事,还能捡来这么个厉害的孩子。 果然,多做好事会有福报的。 她决定以后多做些善事。 薛潜和薛莹被沈沛蓝带着回到郁家。 她并不急着带薛潜去见老侯爷,而是先将他们兄妹安顿好了。 梳洗后的薛潜眉清目秀,似乎人也显得阳光不少。 “夫人,我要做些什么?”薛潜迫不及待想告诉沈沛蓝,他是有用处的。 他想留下来,这样就能离小姐近一点。 沈沛蓝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急,先把病养好了再说。” 少年的烧已经退了,但身体依旧虚弱。 郁君辞回来,就听沈沛蓝说了酒儿那番话。 “这事我会跟爹和大哥说的,我先去书房忙,今晚......回汀兰院歇息。” 沈沛蓝不知在想些什么,抬头看了他两眼,才应了一声。 眉眼间没有往日隐藏的那一丝小欣喜。 郁君辞脚步一顿,看向妻子:“你,可有什么事要与我说?” 沈沛蓝本就不是什么扭扭捏捏的性子,再者,她没有问的话,晚点他陪酒儿说话时,也会从酒儿心声里知晓,倒不如她自己说。 “我听青鸾郡主说,安南世子妃回丰都了。” 郁君辞表情莫名:“所以呢?” 沈沛蓝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你不记得了?就是十年前名动丰都的第一美人乔仙儿。” 郁君辞看了她一眼,似在确定什么,片刻后说道:“记得。” 沈沛蓝心里‘咯噔’一声,他果然记得,这么说来,乔仙儿在他心里果然有一席之地。 以往夫君眼里只有公务,没有女人,对那方面似乎也没多大需求,比和尚还清心寡欲。 从来没有女人能入他的眼。 虽然不愿承认,但的确包括她。 如果她不是郁君辞明媒正娶的妻子,他甚至不会多看她一眼。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记住了一个女人的名字。 沈沛蓝一颗心犹如泡进了柠檬汁里,酸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然而,郁君辞接下来的话却直接让她愣住。 “骨寰族与安南府这一战的导火索便是她。” 原本骨寰族与安南府的关系并未如此紧张,数年前,安南府一年一度的火云节上,骨寰圣女看上了安南王府世子萧扶,献上骨寰族的舞蹈。 哪料乔仙儿堂堂世子妃,竟与那夷族女子斗上了,也上了火云台献舞。 结果骨寰族的少族长顿时惊为天人,在知道她乃安南王世子妃后,竟然说愿以骨寰圣女交换安南世子妃。 此话惹怒安南世子,当场跟骨寰族少族长打了起来。 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那骨寰少族长打输之后,竟然偷偷掳了乔仙儿。 这个举动彻底惹恼了萧扶,他直接带人斩杀了那骨寰少族长,救回乔仙儿。 自此,骨寰族与安南府的关系迅速恶化。 在郁君辞看来,乔仙儿这个女人有点蠢。 安南与骨寰的关系微妙,萧扶又不是傻的,绝不可能娶那骨寰圣女,她急吼吼地跟人斗什么舞。 郁君辞感觉到沈沛蓝情绪低落,以为她与乔仙儿有交情,想了想还是交代了一句,“此女有些古怪,而且不大聪明的样子,你远着她些。” 也不知道萧扶那样精明的人物,到底看上她什么。 沈沛蓝难得默了一下。 她刚刚难过个什么劲儿。 “我晓得了,夫君自去忙吧。” 见妻子脸上又有了笑容,郁君辞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刚刚她果然是打翻醋坛子了。 这一日是永定侯的生辰宴,虽然不是整寿,但侯府依旧办得热闹。 酒儿今日穿得很喜庆,整场寿宴都被老侯爷抱着。 她不吵不闹,自己捧着个奶壶,饿了就仰头吨吨吨一阵喝。 “我说郁北川,你怎么让小姑娘跟我们这群糟老头坐一块儿?” “没办法,我孙女粘我。” “老郁,你这孙女真不错,乖巧伶俐极了。” “可不是,整个丰都城你都找不出一个我家酒儿这么可爱的。” “我家有个臭小子,年纪跟你这孙女相当......” “打住!我孙女还小,那些统统不考虑,再说我可跟你急!” 酒儿笑眯眯地听着自家祖父跟同僚们斗嘴。 薛潜今天装扮一新,跟在郁北川和酒儿身边。 他高兴极了。 他不想妹妹自卖为奴,于是妹妹和城西那群乞儿都被三夫人安排到了慈济局,他则自愿留在永定侯府。 薛潜知道,只有留在侯府,他才能获得身心的安宁。 今天小姐被老侯爷抱过来,他暂时被借来跑腿顺便照看小姐。 主要还是薛潜不懂侯府规矩,否则他一个新来的什么都不懂,怎么可能让他近身听候老侯爷差遣。 因为是照看酒儿,他十分乐意在这伺候。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却发现了一些问题。 老侯爷的印堂不知什么时候笼罩着一层灰蒙蒙的雾气。 这样的人他见过很多。 这是将死之人身上才会出现的灰色气息。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层死气会越来越深,直至变成浓黑之气,便是这人的死期。 薛潜想提醒老侯爷,但这会儿是他的寿宴,还是再等等吧。 他若照实说,不知道会不会被当成疯子赶出府去。 酒儿注意到薛潜的不安。 看来他的确看到祖父身上出现的不同寻常的气息了。 另一边,乔仙儿也代表安南王府,来参加永定侯的寿宴。 在她嫁到安南府后不久,听说郁君辞也成亲了,世子还送上一份厚礼。 不知哪位是郁君辞的夫人? 第43章 所以他的倒霉日子要开始了吗? 乔仙儿没见过沈沛蓝,沈沛蓝同样没见过乔仙儿。 但当二人目光相遇的时候,她们就认出了彼此。 永定侯府的世子夫人和二夫人她都见过,郁君辞的夫人也不是赵杏儿,那么,就只有那位了。 乔仙儿是个美而自知的人,甚至就是因为这张脸,她重生后才能吸引安南世子,从一介失母被后娘磋磨被嫡妹抢亲的文昌伯府大小姐,一跃成为王府世子妃。 她深知,美貌也是一项利器。 现在,这种利器不只她拥有,郁君辞的妻子也有。 难怪如高岭雪松的郁君辞也折了腰。 这样的美貌,若是在年轻的时候,她也是要忌惮十分的。 “安宁县主到——” 直到门口唱名的人喊出她的名号,乔仙儿才回过神来。 离开丰都十来年,她差点忘了,她除了是安南王府的世子妃,也是皇帝亲封的安宁县主。 只是,在安南府,所有人都称她为世子妃,时间久了,她差点忘了自己还有个县主的封号。 “世子妃,里面请。”杜夕月含笑上前相迎,“十多年未见,世子妃还是这般风姿过人。” 乔仙儿颔首轻笑:“杜姐姐还是这么会哄人高兴,您家有这么位美貌绝伦的夫人,哪还瞧得上我呀。” 杜夕月冲沈沛蓝招招手,待她走过来,便给两人做了介绍:“这位是安南世子妃,也是安宁县主,这位是我三弟妹,娘家姓沈。” “久仰大名。”二人对视一眼。 美人相见,不是相惜就是拔剑。 很显然,乔仙儿的眼神里可没有与她惺惺相惜的意思。 垂花门处女眷众多,不少人都认出了乔仙儿。 今日乃是永定侯的寿宴,乔仙儿穿的是一身淡紫色广袖流仙裙,裙摆处以金银丝线绣出浅浅的水波纹路,随着她莲步轻移,波纹隐现,营造出一种水波荡漾的美感,仿佛是凌波水面一般。 倒是与她的名字对上了,当真是仙气飘飘,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 想当初,丰都贵女间那股雅韵之风就是被她带出来的。 这样的绝世美人,谁见了不叹一句神仙妃子。 可这永定侯府的郁三夫人站在她身边,却丝毫没有被她比下去,反而因着那一身热烈的红裳,衬得那明艳绝伦的五官越发引人夺目。 这两人,一个如皎皎月华,一个似灼灼曜日,瞬间就将在场的人压得黯然失色。 “来人,送安宁县主进去吧,县主您再待这儿,其他客人可就都迈不动脚了。” 杜夕月一句话化解了两人暗处的锋芒。 她心中暗叹,又不是没出阁的小姑娘,怎么还跟她家三弟妹比上了? 乔仙儿盛装打扮而来,三弟妹要带酒儿,只化了淡淡的妆容,怕孩子乱扯,身上更是没戴配饰,就这样都没被艳压,真是说不准谁输了。 沈沛蓝这会儿也回过神来了。 乔仙儿是想拉她做陪衬? 有病吧,这不是那些未出阁的小姑娘们才会干的事嘛。 青鸾郡主刚过来就瞧见了这一幕,待乔仙儿进去,才凑到沈沛蓝身边笑道:“行啊,我们沈大美人在第一美人身边都没被比下去。” “跟小姑娘一样比美?那待会儿是不是还要比比才艺?”沈沛蓝眨眨眼。 青鸾郡主愣了一下,回过神来顿时笑弯了眼:“原来你也会说笑呀。” 可不是,她们都嫁人了,又不是那些未出阁的小姑娘需要展示才艺来获取各府主母的关注。 “对了,我在路上看到玉屏长公主带着琉光过来了。”青鸾郡主小声道,“提醒一下你大嫂,派人看着点琉光。” 玉屏长公主先前有与郁家联姻的打算,只不过因为琉光犯蠢,这事才不了了之。 原以为长公主已经放弃将琉光嫁入侯府一事,看来这事还有点悬呐。 杜夕月得了沈沛蓝的提醒,轻轻颔首,眸底却闪过一丝怒意。 酒儿不知沈沛蓝她们那边的机锋,她正坐在老侯爷的怀里,抱着自己的脚丫子数指头,顺便听听老头们吹吹牛吐吐槽。 “......天则府那边刚刚发生洪涝,拨了不少银子过去,如今安南战火又起,唉,老夫愁得夜里都睡不着觉,瞧瞧我这眼底都是青的。” 【扯淡,你昨天刚纳了个小妾,跟小妾闹的半宿没睡,也不看看多大年纪了,眼底青都是虚的。】 郁北川看着户部的王尚书指着自己眼底微微肿胀的青色跟一群老友们诉苦,内心唏嘘。 好你个王东怀,平日里看着挺严肃正经的,原来背地里玩得那么花! “不说这个,今儿是北川的生辰宴,说这些干什么,咱不能说些高兴的事嘛。”一位胡子花白的老大人赶忙阻止。 王尚书也醒悟过来,他们这群人都有上面的人盯着呢,万一喝了酒说些不该说的,赶明儿脖子上这个脑袋就得搬家了。 “说来还得是北川你有福气,七八个大孙子,如今又得了个乖孙女,谭越也是,家中孙子不多,可人家孙女也不少。不像我家,三代单传,如今只一个孙子。” 年纪与郁北川差不多的钟大人嘴上抱怨实则炫耀,“还好,我那孙子天生聪颖,才十岁就已经考上了童生。” 郁北川翻了个白眼:“说来我家景呈去年刚过府试,我家老三说他也沉淀一年了,让他明年报名参加院试,哦,明年他也十岁了,倒是与你那小孙子同岁。” 这个也字就很有灵魂。 你孙子十岁才考上童生,我家孙子去年八岁就过了,明年要去考秀才呢。 听懂了郁北川一点儿也不隐晦的炫耀,钟大人脸有点绿,他输人不输阵:“我家的明年也去试试!” 酒儿听到哥哥郁景呈的名字,小手掐了掐,小脸上露出笑容。 【太好了,哥哥明年就是丰都年纪最小的秀才了。】 郁北川闻言,不由眉开眼笑,连带着看钟大人那张臭脸都顺眼了许多。 看着一群老友互相拔刀的场面也挺可乐,眼见着郁北川举起酒杯开始劝酒,小酒儿又伸手扯住了他的胡子,郁北川不由歪了歪。 【祖父小心。】 说着,就见旁边正往这桌送热汤的下人脚下不知怎么的绊了一下,一盆热汤就往这边泼来。 说迟那时快,薛潜已经拿起旁边一个净手的空盆往前一挡,汤水撒了一地,却没有一滴落在酒儿和郁北川身上。 郁北川吓了一跳,这汤要是泼上身,身上不得烫好几个泡? 【吞寿鬼的气息开始压不住了。】 所以,他的倒霉日子要开始了吗? 第44章 不知现在后悔还来不来得及 酒儿还小,郁北川怕伤着酒儿,便让薛潜把酒儿带去内院。 薛潜抱着小小软软的酒儿,眼底一片柔软。 酒儿看了薛潜一眼,抬起小手,似乎想要去摸摸他的脸。 薛潜赶紧将酒儿抱高一些,自己也低下头,任由那肉肉的小手落在自己的脸上,高挺的鼻梁上,直至眉心处。 当小手划过他的眼皮时,薛潜不由一颤。 他的眼睛因为经常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见得多了,会有一种阴冷干涩的感觉,而且,有些不干净的东西在察觉到他能看到它们时,就会缠上来。 前段时间,他发起高烧,就是被那些东西缠上了。 凡人的身体,碰触多了那些脏东西,可不就要生病的。 即便进了府里几日,他的身体养好了,可眼睛的伤痛却是一直难以痊愈。 然而被小姐这样轻轻一碰,所有的干涩疼痛都被一股暖洋洋的气息抚平了。 小姐她果然什么都知道。 酒儿的手掠过薛潜的眼皮,最后落在了他眉心。 不一会儿,薛潜身体轻颤,眼睛猛地闭上,感觉到眉心注入一道气息,柔柔的,他没有感觉到威胁。 微微睁眸,看到小姐睁着大眼睛,关切地看着他。 “小姐,我该怎么做?”薛潜是个很聪明的人,当乞儿时,也学会了察言观色,他猜测酒儿是想要他做什么,但无奈太小,开不了口。 酒儿轻轻抚了抚他的眉心,一阵松弛感传来。 他了然,立刻放松了身体,随即一道气息再度钻入眉心,软糯的奶音随之响起在他脑海中响起。 【薛潜,能听见吗?】 薛潜神色激动,看了一眼郁北川那边,见那一桌的人因着刚刚泼洒了汤还乱着,没人注意这边,他赶紧点头。 【长话短说,我知你能力特殊,招致鬼物缠身,我有法子帮你,但这段时间,我希望你能跟在我祖父身边,护着他,可能做到?】 薛潜立刻点头,他也发现了,小姐的祖父身上有古怪的气息,有点像诅咒,但又好像不是。 他还看不明白。 不过有小姐在,老侯爷必能化险为夷。 【好,那你带我去找大哥,然后你留在祖父身边。】 酒儿交代完,整个人趴到了薛潜身上。 用精神传音好费灵力。 就这么几段传音,就把她的灵力耗得差不多了。 要是有读心符就好了。 薛潜犹豫了一瞬,抬手轻轻拍哄,不一会儿,酒儿就睡着了。 他望着酒儿奶呼呼的小脸,忍不住伸手轻轻捏了捏。 好软好可爱。 郁星白就在前院招呼其他客人,看到薛潜抱着睡着的酒儿,连忙将她接了过来。 “我祖父那里怎么样了?”他听三叔说了,这薛潜是酒儿安排在祖父身边的。 “刚刚送汤的下人不慎绊了脚,汤差点泼到老侯爷和小姐,老侯爷让我把小姐送过来。”没提原本老侯爷是让他送酒儿去内院找夫人的。 郁星白一惊:“祖父可有事?” “没事,我用盆子挡下了,没泼到侯爷。” 郁星白露出笑容,拍拍他的肩膀:“薛潜,干得好。” 薛潜微微仰头看他,目光明亮。 以往他在城西乞讨的时候,遭遇的从来都是谩骂踢打和无尽的嫌弃。 有一次,一个怀了身孕的女人被坏东西捉弄,走路差点摔了。 是他垫在了那人身下。 哪知女人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推了他一把,嫌他弄脏了她的衣裳。 像这样的事他还遇到过很多。 从来没有人这样夸过他。 小姐的家人也都很好。 薛潜回到郁北川身边,盯得更尽心了。 若是让乔仙儿看到,必然要大吃一惊的。 眼前越发阳光明朗的少年,与她后来见过的那浑身透着阴翳诡谲的青年完全是两个模样。 说起乔仙儿,她目光晦涩地看了一眼郁家四个妯娌,除了身份比较尊贵的世子夫人杜夕月外,那个沈沛蓝身边围的人最多。 连青鸾郡主,姜大夫人那样身份的人都与她谈笑风生。 听闻她是商贾出身。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乔仙儿自回丰都后,也有以前一些人凑了过来,但她终究再也享受不到以前那般众星拱月的场面了。 宴席进行得差不多了,她也算在丰都这个圈子里正式露了脸,便不再多留。 乔仙儿离开后,也有几位夫人跟着离开。 整个场面反而比先前热络些。 玉屏长公主低声问身边的丫鬟:“琉光呢?” 刚刚不是说去更衣,怎的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 她有些头疼,只希望这个丫头别再做些蠢事出来,否则她这张脸都要丢尽了。 “你去寻一寻她。” 琉光县主这回倒是没甩开丫鬟,只是站在一处回廊处徘徊。 回廊的尽头是片竹林,再往前则是一处环境清幽的院子。 她刚刚看到那日在街上遇到的那个让她心脏怦怦跳的少年了,一路跟到了这里。 “小姐,我们回去吧,公主看不到您该急了。” 在外头等了许久,直到玉屏长公主差来寻她的人找到她,琉光县主才依依不舍地往回走。 路上逮着个小丫鬟,她便指了那院子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回禀郡主,那是我家大少爷的院子。” “啊?那、那他成亲有孩子了吗?”琉光县主从荷包里取出一把金豆子塞入小丫鬟手里。 小丫鬟脸上的笑容更真切了:“没有呢,刚刚少爷抱的是我们家小姐。” 琉光县主这才松口气。 不过—— 郁府大少爷? 怎么觉得有点耳熟? 一旁的丫鬟提醒她:“郁府大少爷郁星白,便是先前公主殿下给您选中的夫婿。” 琉光县主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原来他就是郁星白!” 想到这,她脸色一垮。 不知她现在后悔还来不来得及。 第45章 危欸,你的情敌已出现! 没几日就是酒儿的百日宴。 沈家人还没来,但沈沛蓝前一阵就收到弟弟的来信。 信上说爹娘一个月前就已经早早启程赶往丰都了,他在书院,要晚些才能到。 从望城到丰都走不了一个月时间,尤其是爹娘走的水路,早就该到了才是。 沈沛蓝每日派人去城门口候着,却见爹娘都没到,心头不由一阵慌。 郁君辞见她神思不属,便道:“你先别急,衡江府上个月发了大水,岳父岳母应是换乘了马车这才慢些,我让平安带人前去迎一迎。” 说到衡江府水涝,沈沛蓝更是心头一紧。 她正要应下,却听旁边传来软乎乎的声音。 【外祖父外祖母没事,他们快要进城了,娘亲明日申时去城门口就能等到人了。】 【外祖父还受了点伤,好在没什么大碍。】 沈沛蓝一低头,就看到自家小闺女坐在地上的小毛毯上,仰着小脑袋盯着她瞧。 她差点忘了,自家闺女还是个小神棍。 不过,她爹受伤了? 不行,更担心了怎么办? 沈沛蓝一夜翻来覆去睡不着,第二天借口去巡视铺子,把酒儿也带上了。 在街上逛了一圈,东西也买了不少,眼看到了下晌,有个小厮来报,说是有沈父沈母的消息了。 沈沛蓝立刻往城门口赶去。 入秋后,日头早早就下去了,还不到酉时,天色就已经开始暗下来。 不远处,一辆马车缓缓驶来。 抵达城门口时,一名约莫三四十岁面容秀美的妇人和一名二十来岁书生模样的青年下了马车。 在城门口的士兵检查了后,又交了进城费,终于进了丰都城。 “宋大人,这一路多谢你相助,到这里我们就自个儿回去就行。”妇人从马车上搀下一名中年男子,中年男子脚受了伤,有些行动不便。 这两人正是沈沛蓝的父母。 被沈母称为宋大人的年轻人说道:“伯母叫我煜辉就好,不知伯父伯母可有让人来接?” 沈父沈母在出发前已经让家中的儿子提前给女儿写了信,可路上他们遇到了水涝,沈父也是那时伤了脚,跟着小厮家丁走散了。 如果不是刚好遇上宋煜辉,他们可能这会儿都到不了丰都。 他们哪里可能通知人来接。 “这会儿天色不早了,车马行离这里虽不算远,但伯父毕竟腿脚不便,不若我送送你们?” 沈父沈母对视一眼,正要上对方的马车,却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爹,娘,你们终于来了!” 只见一身披大红织金披风明艳夺目的女子快步朝这边小跑而来。 宋煜辉整个人都僵住。 他没想到,时隔十年,他们在这样毫无预兆的情况下见面了。 沈沛蓝将沈父沈母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见沈父脚上还缠着白纱布,显然是受了伤,不由微微变了脸色。 “我爹这是怎么了?” “没事没事,都快好了。”见着自家女儿,沈父沈母脸上的疲惫一扫而光。 沈沛蓝打量他们的同时,他们也在观察自家女儿。 只见她脸色红润,气色饱满,都快三十岁的人了,那张脸还跟十年前一样,除了成熟一些,倒也没太大变化。 显然,女儿在侯府日子过得不错。 望城离丰都路程不近,女儿又是嫁入侯门,他们没事轻易不来丰都。 十年里,他们也就沈沛蓝生大儿子郁景呈那回来过一回,期间礼物倒是每年都往侯府送,人却是再没来过。 “对了,路上多亏了宋大人捎了我们一程,不然还真怕赶不上酒儿的百日宴。” “宋大人?”沈沛蓝这才注意到一旁的大活人宋煜辉,嗯,有点面生,不过丰都的官员她认得的也不多。 她连忙行了一礼,“多谢宋大人,改日我定当登门拜谢。” 宋煜辉望着沈沛蓝,嗓音有些干涩:“举手之劳,不必客气。” 她......没认出自己。 还是亲娘了解自己的女儿,这丫头还是有那么一点不认人啊。 一般见过的人,除非印象深刻的,不然她转头就能忘掉。 “沛蓝,这位是望城宋家的宋二爷。”诶,说起来这孩子也怪好的,可惜有那么个拎不清的娘。 沈母有些遗憾地想。 沈沛蓝还想着娘怎么又介绍一遍,恍然想起一件事,原来这个宋煜辉还是认识的。 “原来是宋二爷,你的变化挺大的。”知道他是望城来的,而且还有点熟悉,沈沛蓝脸上多了两分笑容,“我娘要是不说,我都没认出你来。” 岁月是把杀猪刀,想当年风度翩翩温文尔雅又容易害羞的少年郎也变得成熟稳重了。 宋煜辉不自觉摸了一下胡子,赶了一二十天的路,一路上风尘仆仆,他都没来得及拾掇一下。 想到这,他不免有些局促。 “十年了,你还是一点没变。”还是那样年轻美丽。 宋煜辉是外男,沈沛蓝也不好与他多说,便准备告辞。 这时,又有一辆马车停了下来,一人掀开帘子,从马车里跳下来:“外祖父,外祖母。” 来人正是郁景呈。 紧跟着郁景呈后头下车的,正是提前下衙的郁君辞,他上前朝沈父沈母施了一礼:“岳父岳母。” “哎哟,是姑爷和呈儿啊。”沈父沈母没想到这一家子竟然都来了,看着清风明月般的姑爷和颇有姑爷翻版的小外孙,沈母脸上的笑容就没落下来过。 沈沛蓝也高兴:“这会儿你不是该在衙门吗,怎么也来了?” “衙门无事,我便提前下了。”郁君辞语气淡淡。 这话若是叫曹尚书听见,必然要跳脚的,也不瞅瞅衙门里头个个都在加班呢,看来还是安排给他的事务少了。 “夫君,这位是望城宋家的宋二爷,宋二爷,这位是我夫君郁君辞。” 宋煜辉定定看着那站在那,犹如神仙眷侣一般的郁君辞夫妻,心底涌起淡淡的酸涩。 “郁侍郎,久仰了。” 这话似乎别有深意。 郁君辞朝他微微颔首:“还没恭喜宋御史高升。” 宋煜辉顿了一下,陡然想起这位就在吏部任职,如此,他的职位定了,是正四品的御史中丞。 他朝着郁君辞拱了拱手,与沈父沈母招呼一声,再次看了沈沛蓝一眼,便坐上自家马车离开了。 【危诶,爹爹你的情敌已经出现!】 郁君辞瞥了一眼不远处那车里露出的那颗小脑袋。 第46章 过往 沈沛蓝自然也听到了,她恨不能冲上去捂住那小丫头的嘴! 她快步冲向马车,等抱起酒儿,才想到刚刚的话是酒儿的心声,想捂都捂不了。 不由一脸无辜地望向自家夫君。 她可从来都没有给他戴绿帽子的想法! 郁君辞回视,唇角勾起一抹温润浅笑,芝兰玉树,风华无边。 沈沛蓝悄悄捂住心口。 什么宋二爷张二爷的,哪比得上她家夫君倾城一笑。 一旁的沈母心潮澎湃,一手搂着外孙,一边偷偷看自家女儿女婿‘深情对视’,嘴巴都要笑不拢了。 沈父的目光已经被那奶呼呼的小娃娃吸引了。 “这就是酒儿?” 沈沛蓝看得出沈父很想抱抱酒儿,便上前要将酒儿递到他手上。 沈父连连摆手:“我身上还脏着,对孩子不好,等回去梳洗一番再抱。” 他以前出去做生意,回来要抱女儿都是要先梳洗过的,他现在还记得。 “好,那我们先回去。” 郁君辞和沈沛蓝想让沈父沈母跟着他们回侯府,却被拒绝了。 自从沈沛蓝嫁到丰都后,沈父沈母也在丰都城南置了座宅子,宅中有仆婢日日打扫着。 沈沛蓝让蓝锦园送了一桌饭菜过来,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了顿饭,说了会儿话,逗逗孩子,时间很快就过去。 “晚些该宵禁了,岳父岳母,我们也该回府了。”郁君辞向沈父沈母辞行。 沈母握着女儿的手,心中不舍:“赶明儿安顿好,我和你爹再去看你们。” 两家身份悬殊,他们若频繁登门,难免让人笑女儿娘家妄图攀附,然而若是怯于门第,他们入了城也不敢登门,蓝儿若受了委屈谁来替她撑腰? 蓝儿每次写信到望城,都是报喜不报忧,且说府里老夫人十分慈和,她并未受什么委屈。 不亲眼看看,他们总归放不下心。 临走的时候,沈母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箱子递给她:“这是给酒儿的。” 沈沛蓝打开一看,差点没被里面的金子晃瞎了眼。 爹娘还是一如既往的土豪作风。 酒儿看到一箱金子,顿时咯咯直乐。 【好多好多金子,发财了发财了!】 她以往酿酒,需要许多珍稀的灵材,除了自己采摘的外,大多数时候她都要花银子买,而酿出来的酒她又舍不得卖。 所以,事实上她很穷的。 不然干嘛在自己的仙府里还要整个园子自己种灵稻和灵材。 只是金银这种硬通货谁也不嫌多。 外祖父外祖母这一礼物可算是送到她心坎上了。 投桃报李,酒儿顺手减轻一下外祖父的痛楚。 眼见着马车缓缓消失在夜幕里,沈母才搀扶着沈父准备回院里。 哪料脚一下地,沈父就察觉到不对:“我的脚怎么感觉好了许多?” 他的脚是在衡江府时,因下大雨遇到山体滑坡,在帮忙救人时脚被滚石砸伤,这一路赶往丰都,哪里有空好好养伤。 沈父拆了腿上的纱布,上面原本感染化脓一直无法愈合的伤口这会儿都结痂了。 夫妻俩对视一眼,都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蓝儿是不是说过,有个很厉害的道长说咱们酒儿是个有大福气的孩子?”听说丰都那些高门的夫人们都争着抢着要抱一抱酒儿,沾些福气呢。 刚刚他们俩抱了酒儿那么久,说不定就是酒儿把福气带给他们了呢。 沈父想到了刚刚送出那一箱金灿灿的小东西后,酒儿乐得咯咯笑,显然是很喜欢金子。 他豪气地想,不愧是他的外孙女,跟他一样都喜欢金子。 他那里还收藏着一套十二个金偶人,到时候都给酒儿送过去。 回到侯府的时候,郁君辞将睡着的酒儿安置好,打发了儿子,这才回到汀兰院。 他进屋的时候,沈沛蓝正双手托腮,似乎在思索些什么。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宋煜辉。”沈沛蓝一时脱口而出,抬眸对上郁君辞毫无表情的脸。 完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过,夫君这模样,多少还是在意的吧? 她想了想,说道:“其实,我曾与他议过亲。” ~~ “二爷回来了!” 早在知道自己能留在丰都任职的时候,宋家人就已经在丰都买好了宅子,宋老夫人也领着一家子提前来了。 宋煜辉到的时候,宋老夫人已经在门口迎他了。 “娘。” “你可算回来了!”宋老夫人满心欢喜,一叠声的吩咐,将一群下人指挥得团团转,“还不快去给二爷倒上热汤,让他好好梳洗。含秋,去把饭菜张罗上来,立冬,把我给二爷新做的衣裳取来......” 宋煜辉正要进去,却见边上站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神情怯怯地望着他,见他看过来,受惊一般,躲到宋老夫人身后。 “这是,妍姐儿?” 宋老夫人将躲在自己身后的小姑娘扯了出来:“你这孩子,他是你爹,你怕什么!” 真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宋老夫人不满。 前些年她给儿子张罗着娶了亲,谁想那曾氏真真是个福薄的,成亲两三年才怀上。 这也就罢了,原以为能给宋家生个大胖孙子,谁曾想,生了妍姐儿后,因身子骨太弱,没多久就病逝了。 她本想趁着百日热孝再给儿子娶个续弦,却被儿子否了。 那会儿正值他官途顺达之时,宋老夫人想着,等儿子官职再高一些,指不定还能娶个贵女回来,于是主动将妍姐儿养在膝下。 宋煜辉一直在任上,父女俩两三年没见过面,妍姐儿早就不认识他了。 宋煜辉知道自己的亲娘强势,见她对妍姐儿这般不耐,连忙上前,低下身子,温声道:“妍姐儿别怕,我是你爹爹,一会儿陪爹爹吃饭可好?” 妍姐儿抬眼看了看宋老夫人。 “辉儿你刚回来,别让妍姐儿扰你。” “我们父女俩许久没见,我想与她说说话。”宋煜辉神色淡淡,语气却是坚定的。 他多年当官养成的气势让宋老夫人都惊了一下,没再反对。 “对了,这两日可能会有人上门来拜访,您到时候记得差人同我说一声。” 宋老夫人以为是他的同僚家眷,便高兴地应了。 第47章 百日宴 宋家人刚进丰都的时候很是高兴。 然而,没多久,宋老夫人却发现,他们家在望城也算是有身份有名望的人家,可在遍地是大官的丰都城,宋家真的不算什么。 宋煜辉还没有调回丰都,她自己想结交那些高门,金银散了不少,结交到的却只是些小门小户,真正的高门她连人家的门槛都迈不进不去。 若是有辉儿同僚的家眷领着进入丰都上流圈子,说不定还能为自己儿子相上一门好亲。 她的小女儿也还留在望城,辉儿已经确认调至丰都,她也得着人将小女儿送过来,指不定还能嫁入高门,帮衬帮衬她哥哥。 永定侯府一个月内办了两场宴席,这是从未有过的事。 老侯爷的生辰宴并没有大办,但这次侯府小千金的百日宴倒是办得十分热闹,广邀宾客为小千金共庆百日。 郁家三夫人更是在城西连施了三日粥。 酒儿百日宴这天,永定侯府前宽阔的街道上车水马龙,宾客如潮。 宋老夫人散了不少钱财,好不容易才得了一张请柬,看到侯府门前的盛况,不由呆滞万分。 “这不过是侯府千金的百日宴,怎的来那么多人?” 她们来得已经不算晚了,却还是被堵在了长街外。 不过她们可不敢抱怨,在她们前头的马车里,哪个不是家世斐然,在更前头,她们还瞧见代表着皇室的皇子公主的车驾呢。 永定侯府,富贵如斯,富贵如斯啊! 宋老夫人眼睛都看直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们终于得进永定侯府,不过因着今日人太多,她们身份不高,只能被安排在最外围,怕是连侯府主子的影子都瞧不见。 不过宋老夫人却很高兴,起码以后她去人家家里做客,也能端着身份,说一句自己是进过侯府的。 人家指不定怎么羡慕她。 宴客正厅 这里是侯府今日里最宽裕的地方了,因为里面只安排了一些身份尊贵的客人和郁家的亲眷。 今日的侯府与以往格外不同。 除了驻守北境的郁家老二郁君毅和公务在外不及赶回的郁家老四郁君烨外,人到得还挺齐。 最让宾客们惊讶的是郁老侯爷身边那位坐在轮椅上的男子,不正是永定侯世子吗? 郁君旒因瘫痪,已经数年不曾出现在人前,便是前些日子,郁老侯爷办寿宴,他都没露过面。 可今日他却穿戴一新,坐着轮椅,由长子郁星白推着出现在众人面前。 永定侯府竟如此重视这位小千金! 这让原本只是抱着好奇心态过来参宴的众人不由多了几分郑重。 据说郁君旒瘫痪在床后,整个人都变了。 再也不是当初意气风发的忠勇大将军,因生活上无法自理,人也日渐消沉。 甚至还有谣传他已经死了。 如果不是侯府一直没有办丧事,他们还差点信了。 今儿一瞧,虽然人很瘦,但精神状态却是不错的,最让客人们惊讶的是,他能坐起来了。 也不知请的哪位神医,竟是未曾听闻,稍后可得好好打听打听。 最高兴的莫过于老侯爷了,他知道自己的儿子是如何被病痛折磨的,当年那样铮铮如铁的男儿,只能瘫卧床榻,意志消沉,甚至差点寻了短见。 看到大哥出席,郁君辞向来清冷的眉眼里也波澜不已。 幸好,幸好他们家盼来了酒儿。 “来了来了,老夫人亲自抱小姐过来了。” 宾客们不由抬头看去。 只见一名四十来岁,身着松青织花暗纹绣祥云马面,外罩同色织金衫子,装扮华贵的妇人手里抱着个穿戴红火喜庆富贵无双的婴孩缓缓走来。 然而不少人的目光却落在她身后那名头戴八宝攒丝冠,鬓簪镶金孔雀红宝石步摇的红衣女子身上。 沈沛蓝今日盛装而来,宾客中响起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乔仙儿见状,不甘地攥紧了衣袖下的手。 今日对方是主她是客,她不过是不好抢对方风头罢了。 【小样,都看呆了吧!】 郁君辞清冷的眸子微微一亮,他还从未见过沈氏这般盛装过,的确......好看。 【哈,爹爹都看呆了,就知道我娘亲天下第一美,今天化了妆后,我都被迷得走不动路了。】 说得跟自己能走路似的。 看着被老夫人抱在怀里,乐呵呵甩着小腿的闺女,沈沛蓝一阵好笑。 她默默听着酒儿在心里夸着自己,脸上不由带出一阵笑颜,眼眸流转间,对上了郁君辞清润的眉眼。 这般盛世美颜,不知击中了多少人的心巴。 姜沁雪捧着明媚的小脸,如痴如醉,颜控的她对这等美貌丝毫没有抵抗力。 一些目光暗暗落在沈沛蓝和乔仙儿身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场不少宾客都是第一次见到酒儿,已经三个月的小家伙在仙府灵气的蕴养下,整个人漂亮灵动得不行。 她穿着一身绣着可爱图案的红衣,身前带着金玉双锁,还有块不起眼却叫无数宾客眼热的桃木牌,手上脚上都套着泠泠作响的金铃铛。 “这莫不是天上的小仙童偷偷下了凡吧?灵芝,你这孙女咋这么叫人稀罕呢!” 出声的是成国公府的老夫人,她是郁老夫人的密友,刚从远在晋州的白云寺回来。 郁老夫人一乐:“你倒是舍得回来啊,我还想着今年过年玩叶子牌要三缺一了。” “那可不成,去年你从我这赢了不少好东西,今年我得赢回来才行。” 郁老夫人指着成国公老夫人对酒儿道:“瞅见没,这是你万姨婆。” 成国公府的万老夫人信佛,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 【可惜了孙子不成器,不好好读书,结交了狐朋狗友,明年春闱上竟然学人作弊,被除了功名。这老夫人身子骨本就不好,闻讯竟然一气之下升了天。】 酒儿心中一顿唏嘘。 沈沛蓝对这个慈和的老太太还是很有好感的,听到酒儿的心声,想着若有机会,就提醒一下万老夫人。 宾客齐至,酒儿在接受众人的祝福时,门外有仆从来禀报。 “侯爷,圣旨到!” 第48章 可惜摊上这么个娘 接完圣旨,满门宾客羡慕不已。 这永定侯府还真是盛宠不衰,不过一个小小千金的百日宴,竟然连皇上都下旨赏赐。 一时间,原先有些关于酒儿的不好言论彻底烟消云散。 人们对于永定侯府又重新估量起来。 在场无论与永定侯府关系如何,此刻都纷纷出言恭维。 好不容易忍到宴席散了,乔仙儿正要离开,却见一名眉清目秀的少年上前搀扶略有醉意的永定侯。 她不由一怔,这少年看着有点眼熟。 “侯爷,您醉了,我扶您去歇歇。”只有少年才看得见的地方,丝丝缕缕灰黑色的气雾缓缓自郁北川体内漫出。 少年见怪不怪,上前轻轻搀住郁北川,唇瓣飞速蠕动着,那些灰黑色的气雾嘭的一下散开不少。 乔仙儿脑中恍然闪过一道枯骨般的身影,那人长年笼罩在黑色的长袍下,神色阴翳,犹如鬼魅。 是薛潜! 她在城西寻了许久的薛潜,竟然在永定侯府。 她漠然地看了一眼郁北川,永定侯再得圣眷,也不过只有一年的寿数了。 虽然与她所知道的情况有些出入,但人好歹是寻到了,乔仙儿心头微松。 以她对那人的了解,只要开出足够的利益,他自然会为自己所用。 然而她却忘了,现在的薛潜也不过十一二岁,刚刚跌落泥潭,未尝经历过那等锥心刺骨的疼痛,又怎么会变得跟未来浑身阴戾的薛潜一样呢。 乔仙儿离开后,薛潜不由抬头,看向了那个仿佛周身都透着仙气的女人,本能地皱起眉头。 他不喜那人看他的眼神。 乔仙儿刚回到安南王府,管事嬷嬷便匆匆来禀报:“世子妃,两位少爷和小姐已经进城了。” 沉了一天的脸终于放晴:“快派人去迎一迎。” 这辈子,她与萧扶有了两子一女,不会像上辈子那般,被继妹庶母算计,落得个无子孤独老死的下场。 如今她越发觉得自己得天厚宠,要不怎么会让她重生呢。 “邢嬷嬷,吩咐大管事来一趟。”如今晟儿、恪儿和欢儿都到了丰都,他们应当会在丰都待上一段时日,几个孩子的功课也不能落下。 得给他们找个好点的书院,丰都的书院学习风气还是比安南那等偏远的南地要好许多的。 转眼酒儿的百日宴也过了两日,沈沛蓝也终于抽出空来回了沈家宅子。 沈父的腿脚已经快痊愈了,今日夫妻俩打算去宋家登门道谢。 沈沛蓝自然是陪同二老一起。 宋家的门房早得了宋煜辉的吩咐,将沈家人请了进来。 宋老夫人以为是宋煜辉同僚的家眷,笑吟吟地出来迎人,看到沈家夫妇和一旁的沈沛蓝时,不由变了脸色。 “怎么是你们?” 宋老夫人自然是认识沈宋声夫妇的,在望城,宋家有身份有名望,沈家却是有财,论地位,自然是宋家更胜一筹。 当初宋煜辉自己看上了沈沛蓝,要求娶她,宋老夫人在了解了沈家的情况后,倒也同意。 沈宋声打听过了,宋煜辉名声颇佳,又年少有才,倒也意动。 两家都到了交换庚帖的地步。 只不过,宋老夫人这人掌控欲极强,初见沈沛蓝时,便觉得她长相过于艳丽,会勾得她儿子不听自己的话,怕以后她会拿捏不住。 于是在得知沈沛蓝还同沈父学做生意时,话里话外都是嫌弃之语,说她在外面抛头露面,会丢了宋家的脸面,便是想趁机压下对方的气焰,便于以后拿捏新媳。 沈沛蓝自小是被父母娇宠着长大的,彼时性子可不怎么好,闻言当场就拿回自己的庚帖,不嫁了。 宋老夫人顿时气了个倒仰。 沈沛蓝让她丢了那么大的脸,自此她便恨上沈家。 原以为是儿子的同僚家眷,没曾想是这一家子。 当即没了好脸。 她打量了站在沈宋声夫妇身旁的沈沛蓝一眼,心头一阵警惕。 当年沈家低调嫁女,她也只听说沈家的女儿嫁到了丰都,心中满是不屑。 区区商贾之女,能嫁到什么好人家,看沈家夫妇不敢声张的样子,怕不是入了什么人的后院为妾吧? 如今是瞧着她儿子当上了大官,这对夫妻又上赶着。 想到沈家夫妇必然是晓得曾氏已经过世了,眼下带着这沈氏上门,难道是后悔了,想重新攀上他们宋家不成? 还别说,虽然十年过去了,这沈氏却依旧没什么变化。 辉儿那般郑重交代,莫不是对这沈氏还没死心? 这怎么行! 在看到沈家人的这么会儿功夫,宋老夫人已经脑补出好几出戏了。 “......我们前来丰都的路上,承蒙宋二爷照顾,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烦请老夫人收下。” 沈宋声夫妻看到宋老夫人在,心里也是一阵膈应。 这会儿他们也想起来了,听说宋二爷娶过一任妻子,不过那位宋夫人福薄,生下孩子没多久就去了。 看来这宋府如今是宋老夫人在打理。 宋老夫人让丫鬟接过沈家的礼,本想着羞辱两句再丢回去,可打眼一瞧。 好家伙! 竟然是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和丰都极其有名以贵着称的蓝锦园的点心,还有不少补品。 那句‘我宋府什么都不缺,你们自个儿带回去’的话,在舌尖滚了两圈,愣是咽了下去。 丰都的东西是真的贵,银子一点都不经花,尤其最近宴席参加了不少,哪一次不用带些礼上门的? 倒也不至于跟银子过不去。 她冲丫鬟摆了摆手,示意收起来。 而后淡淡扫了沈沛蓝一眼,语带讥诮:“这番心意我就代我儿收下了,只是我儿如今要入丰都为官,以后是要娶官家小姐的,有些人也该有点自知之明才是,万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我宋家门的。” 有钱又如何,哪里比得上权势的厉害! 沈沛蓝一听,差点气笑了,语气一厉:“宋老夫人,你家门槛既然这样高,我们以后万万是不敢进的!” 宋煜辉人倒是不错,可惜摊上了这么个娘! 宋老夫人被唬了一下,没想到才几年没见,这丫头倒敢在自己面前虚张声势了。 没等她出言训斥,沈沛蓝轻飘飘一个眼神斜来,那些话不知怎的都堵在了心口愣是不敢说出来。 “爹,娘,心意既然已经送到,咱们也该走了。” 沈宋声夫妇没想到宋老夫人如此刻薄,不由庆幸当初没叫女儿嫁入宋家,人家郁老夫人堂堂一品侯夫人都没这脾气,对他们都是客客气气,对自家女儿更是慈爱非常。 然而人家的儿子救了他们,他们可是上门来感谢的,总不好跟人家老娘骂起来。 以后这宋家的门不登为妙。 就在沈沛蓝他们准备离开时,宋老夫人交好的一位夫人正好也上门了。 宋老夫人欢喜地将人迎了进来。 哪知对方盯着沈沛蓝看了一会儿,顿时惊喜出声:“可是郁三夫人?” 第49章 往日你爱答不理,今日你高攀不起 林夫人是威远伯府的夫人,也是宋老夫人好不容易才结交上的。 威远伯府已经落魄,丰都城里真正的高门自然都不乐意与之相交。 不过好歹也是勋贵人家,如今也只能在一些小官家眷里找找存在感。 林夫人在一群身份地位不如她的官宦家眷里,向来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再怎么落魄,好歹府里还有个爵位,自然也是受人追捧的。 宋老夫人就是她的拥趸之一。 上次永定侯府的百日宴,便是林夫人为了彰显自己的能力,便带着宋老夫人前去侯府赴宴。 等知道宋煜辉成为御史台四品御史,林夫人对宋老夫人都热络了不少。 这宋老夫人有点蠢,儿子有出息,她哪里还需要四处撒钱结交,没得让人看轻了。 果然是小地方出来的,没点脑子。 宋老夫人却觉得林夫人这人能处,虽然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但拿了她的钱,好歹还能办点实事。 于是她便托了林夫人,想看看丰都中有没有合适的姑娘,她想为自己的儿子相看相看。 今天林夫人就是过来找宋老夫人说这事的。 没想到竟然在宋府遇到了永定侯府的郁三夫人。 永定侯府那是真正的百年侯府,盛宠不衰,这位郁三夫人自从生了那位小千金后,在侯府的地位更是直线上升。 别看人家出身不显,可与太傅府的大夫人还有青鸾郡主、国公府的夫人交好,加上前几日百日宴上,连皇上都下旨赏赐了那位小千金,作为那位侯府千金的生母,如今又有谁敢小看她? 这位才是真正的高门贵妇! 沈沛蓝以往是不怎么出门,如今出门,去的也多是熟识些的人家,林夫人她还真没见过,压根不认识。 不过她现在的眼力也练出来了,见林夫人一脸巴结讨好的笑容,很明显,家世比侯府差多了。 “你是?” “我夫家姓林,丈夫在威远伯府排行第二。” 沈沛蓝点点头,“原来是林二夫人,我还有事先行一步,改日再一起喝茶。” “哎!”林夫人欢喜地应了。 直到沈沛蓝带着沈宋声夫妇离开,宋老夫人都还没回过神来。 林夫人热情地将人送到门口,直到马车离开,她才又匆匆进了门,拉着宋老夫人一叠声地问:“郁三夫人怎么会来你家?” 忽然想起来郁三夫人好像也是望城那边来的,脸上的笑容深了几分,“刚刚那两位好似郁三夫人的爹娘吧,你们宋家同郁三夫人的娘家有旧?” “你怎么不早说呀,不然那日侯府摆宴,说不定咱们也能在那花园里占一席呢,那里头才是真正的高门夫人聚集之所。” 别说宋老夫人了,就是她也攀不上呢。 宋老夫人脑袋嗡嗡的,问林夫人:“你说那沈氏是什么人?” 林夫人一顿,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不是与郁三夫人一同出自望城吗,怎的连她是永定侯府的三夫人都不晓得?” 宋老夫人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心狠狠跳了两跳。 “哦,对了,前几日我们不是去永定侯府参加侯府千金的百日宴么,那位侯府唯一的千金就是这位郁三夫人所出。”林夫人再捅一刀。 宋老夫人眼皮一翻,就要晕过去。 一旁伺候的嬷嬷老有经验了,长长的指甲盖往她人中上一掐。 宋老夫人长出一口气,又缓了过来。 林夫人也是个人精,刚刚见着沈沛蓝只顾着欢喜,这会儿看宋老夫人这副模样,也品过味儿来,方才那三位走的时候,脸色好像不大好看。 不用说,这位肯定是得罪郁三夫人了。 郁三夫人可是要找她喝茶的,那这宋家老太太以后可不能亲近了。 林夫人匆匆来又匆匆离去,连相看的事儿都没提一句。 宋老夫人见此,差点又撅过去。 这丰都的人当真势利! 她刚被伺候的嬷嬷搀着坐椅子上,宋煜辉就回来了,四下一顾:“娘,沈伯父沈伯母呢?” 家里的小厮来报时,说了有三人登门的,其中还有个年轻貌美的女子。 定是沈沛蓝无疑。 可是厅堂里也不见人,唯有桌子上堆放着不少礼品,底下压着张纸,像是银票模样。 宋煜辉大步上前,将那银票抽出来,眼皮一跳,将银票一折,收入袖中。 宋老夫人急了:“你做什么,那是......” “是沈家送来的,娘,沈家人呢?” 宋老夫人没好气道:“走了!” 宋煜辉见自家老娘的模样, 就知道在他还没赶回来的时候,老娘那张嘴又把沈家人气走了。 唉,可那是他娘,他能说什么? 还是先同沈伯父沈伯母赔个罪吧。 走出门口时,他不动声色地朝一个不起眼的丫鬟方向看了一眼,不多时,那丫鬟便寻机出来。 “怎么回事?”宋煜辉声音微沉。 这丫鬟是他放在老太太身边的。 如今的宋老夫人是宋煜辉亲爹的续弦,前头的原配生了他大哥后就过世了。 老太太的出身其实也不高,看似精明,实则有点蠢。 她日日外出结交一些官宦家眷的事他也有所耳闻,到底是自己的母亲,怕她惹出什么麻烦,便派了丫鬟跟着,有事也好禀报于他。 好在老太太只是窝里横,对外倒是显得谦逊了。 丫鬟一五一十将今日的事禀报给宋煜辉。 听到自己的亲娘说的那些话,向来温和的宋煜辉周身的气息也不由冷沉下来。 看来他得找个机会亲自跟沈......郁夫人道歉。 从林夫人那里得知郁夫人的身份,他娘应该能消停一阵了。 宋煜辉揣了银票就外出了,宋老夫人气得直拍桌子,却是不敢再瞎嚷嚷了。 她到现在都还不敢相信,那沈氏竟然不是为妾,也不是普通人家的正头娘子,而是嫁入永定侯府那样贵气的门户! 一个商户之女,沈氏凭什么呀! 想当初她还看不上人家,再见面,那人都已经是自己高攀不上的了。 糟心死了。 宋煜辉留下了点心补品,但这银票他是万万不能收的。 他刚坐马车来到沈府门口,就遇到了携儿带女也前来沈府的郁君辞。 第50章 吃嘛嘛香,睡觉有质量 【啊呀呀,猿粪呐~~】 小酒儿的心声多少透露出一丝揶揄,郁君辞有一些些不满。 从小闺女几句心声的语气里,他明显感觉到她对这个男人的态度不一样。 大手轻轻地捏了捏小丫头的脸,手感真好。 【诶呀,爹爹坏!】 小婴儿的脸蛋很嫩,轻轻一捏就红了,酒儿仰头怒瞪自家亲爹。 【哼,吃醋就吃醋,捏我的脸出气算什么英雄好汉!】 吃醋? 他? 郁君辞面无表情低头,与女儿大眼瞪小眼。 嗤,小丫头懂什么叫吃醋。 转眼,对上儿子惊讶的目光,郁君辞的手微微僵了一下。 他竟然跟一个小丫头计较起来,实在不是他的风格。 抱起酒儿下了车,正要往里走,宋煜辉却喊住他:“郁侍郎且慢。” “何事?” 那漫不经心的语气,清冷的姿态却叫人不敢生出任何不满来。 这人的骄矜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但也的确有这个资本。 对此,宋煜辉既不谄媚,也不生气,他缓步上前,递上一张银票:“这是刚刚沈伯父沈伯母落下的,可否劳郁侍郎帮我还给他们。” 宋煜辉想过了,若是他去还,沈家人定然不愿收。 再者,他方才头脑一热就往沈家来,其实心底是存有一丝不可为外人道的念头。 如今见郁君辞带着儿女过来,他脑子顿时清醒过来。 她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而且还嫁得极好,起码......比宋家好。 他又怎能存着那等见不得人的心思。 索性拿出银票递给郁君辞,“还有,今日家母对尊夫人说了些不得体的话,劳烦郁侍郎替我传达歉意。我家中还有事,便不进去了。” 郁君辞眉梢轻挑,这里面还有沈氏的事? “你既过来了,便一道进去坐坐吧。” 袖手不接那银票。 宋煜辉无奈,只得跟了进去。 屋内,沈母还在愤愤。 “她那话是什么意思?怕我们上赶着攀关系不待见也就罢了,怎么能随意揣测,把污水往我们家蓝儿身上泼!” “别说咱们女儿已经嫁人,如今在侯府顺心顺意,老夫人慈爱,夫婿疼宠,妯娌和睦,就算闺女还没嫁人,有那样拎不清的母亲,我也不可能将她嫁入宋家!” 郁君辞和宋煜辉进来的时候,就听到了这么一句掷地有声的话。 宋煜辉又尴尬又心酸。 看来他娘那张嘴的确将人得罪透了。 沈伯母为人和善性情直爽,便是当初两家议亲不拢时,她也未曾说自家母亲半句不是。 还是他自己觉得不对,打听了那日的事,才知晓因为母亲那张嘴,生生把他的姻缘给折腾没了。 如今又是如此! 宋煜辉真真是没脸,尤其当着郁君辞的面,他的脸红得像煮熟的虾。 屋里传来沈沛蓝平静淡然的话语:“娘,没什么好生气的,只怕现在宋老夫人心里指不定怎么难过呢。” 沈父沈母想到离开前,宋老夫人那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心中暗暗舒爽不少。 说得也是。 叫那老太婆看不起她闺女,这会儿后悔了吧? 哈哈哈! 沈母是个很好哄的人,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郁君辞看准了时候轻咳一声:“岳父岳母,君辞上门叨扰了,在门口遇见宋御史,便让他一起进来喝杯茶。” 沈父吓了一跳,不知刚刚那话可让他们听了去。 酒儿看了看一旁宋煜辉的脸色。 【爹爹肯定是故意叫他听见的。】 【不过,不得不说,干得漂亮!】 【什么嘛,那老太婆也太自以为是了。宋大人没有续娶,她以为我娘上赶着当宋大人的继室,呸,脸真大!】 【这个宋煜辉虽然人还不错,不过在家事上太优柔寡断了,不然当初也不会痛失与我娘的亲事。】 【咦,幸好娘亲没嫁他,不然哪来现在的我呀!】 郁君辞听到第二句的时候,已经快挨着小团子小脸的手又默默撒开。 沈父沈母虽然对宋老夫人不喜,但却不会迁怒宋煜辉,还是将人迎了进来,绝口不提今日在宋家发生的事。 郁君辞暗道,他的岳父岳母倒是难得的厚道人。 宋煜辉坐立不安,连杯茶都没喝,悄悄放下银票就寻了借口离开。 离开前,他转身望了一眼屋里其乐融融的一家,眼底有着深深的羡慕和一丝不易觉察的酸楚。 沈沛蓝对郁君辞会来接她很是意外。 不过想想,她的夫君对她虽然没什么感情,但该有的尊重倒是一点也不少。 只是,她没想到他能做到这般。 看她娘对这个姑爷满意的模样,连她这个闺女都要往后排了。 明明那么清冷疏离的一个人。 也不会说好听话。 转眼已是寒冬腊月,临近年底,各种事情开始多了起来,仿佛整个丰都都忙碌起来了。 而皇帝要在年前封笔,所以这段时间各部更是忙得飞起。 郁君辞已经忙得好几晚没回汀兰院歇息了。 往常六部里,几位尚书早就忙得眼底青黑,走路虚浮了。 可曹尚书和简尚书却一反常态,显得精神奕奕。 曹尚书气色红润,走路带风,简尚书那大肚子都消了一圈,俩人看着年轻了好几岁。 其余几位尚书十分嫉妒,往年哪一次忙碌起来不是作为吏部之首的曹尚书最先倒下的,可今年他竟然坚挺到现在! 而且看着一点疲态都没有,有猫腻! 连金銮殿上的皇帝看到两位爱卿的模样都不免惊奇。 以往每每到了年底最忙碌的时候,曹爱卿那都是脸色蜡黄,一副病怏怏的模样,皇帝看着还怪不落忍的,想着要不要换个人来替他分担朝中事务呢。 终于,在一次朝会后,有人拦住了曹尚书和简尚书。 “两位大人,一起喝一杯?” 隔日,一则消息悄悄在一众大臣们中传开了。 曹尚书和简尚书就是喝了沈氏酒庄那百两一坛的无忧酒,腰不酸了,腿不痛了,头不秃了,肚子小了,吃嘛嘛香,睡觉有质量。 这哪是酒啊,简直是神药。 朝中哪个大臣没个头疼脑热腰酸腿痛的毛病。 他们一年里光吃的补品都要花个千八百两。 一百两算什么,买! 什么! 没了? 都被青鸾郡主包圆了? 一群人捧着银子都花不出去的人顿时傻了眼。 第51章 讨来的更香 青鸾郡主得知消息的时候,顿时乐了。 先前她买了两坛酒,送去了西玉城,后来父亲送了封信过来,让她有多少就买多少。 她当时就晓得那酒怕是有什么妙处,不然姜大夫人也不会一下子买了十坛,父亲又来信催她都买下。 也幸好这酒贵,舍得买的人不多,她去的时候,那酒还有二十几坛呢,数量这么少,她赶紧都拿下。 而在得知无忧酒卖完的时候,曹尚书连忙奔回家,取出自己珍藏在柜子里的那坛子无忧酒,看着坛底剩下的那浅浅一层,一脸如丧考妣。 这可是他身体与精神的双重食粮,竟然要没了! 他当时怎么就嫌贵没舍得多囤两坛呢? “怎么了老头子,一回来就扒拉那坛子酒。”曹夫人跟在他后面走了进来。 曹尚书一回来就风风火火钻屋里头,害她还以为出什么事了,赶紧跟过来。 曹尚书忽然捶胸顿足:“多好的酒啊,怎么能嫌它贵呢!现在没了,沈氏酒庄没得卖了!” “呔,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你放心喝,我那边还存着两坛呢。”曹夫人不以为意。 那会儿瞧着老头子喝了无忧酒,身体却一日好过一日,比吃药吃补品都有用,她连忙多买了两坛。 曹尚书捋着胡子不住夸着:“还是夫人有先见之明,你不晓得,昨儿靖阳侯请我和老简喝酒......” 那老东西着实狡猾,竟然套他话。 当然,他当时也没在意,毕竟酒是好酒,可也没多少人会买那么多囤着。 比如五味珍阁的碧流飞泉,五十两一坛,一日能卖几坛? 可他却是不知,这无忧酒它就只有五十坛呐,多一坛都没有。 等那些人捧着银子都买不到时,它的名气反而更大了。 得不到的反而是最好的。 无忧酒火了。 可除了一开始怕被人笑话冤大头,出于好奇买了酒的人外,谁也买不到。 连皇帝也一样。 皇上今年四十几岁,正值壮年,但每日处理朝堂之事,难免疲乏,后宫都去的少了。 在听说无忧酒不仅能解乏,喝了之后,身体一些小病小痛还能不药而愈。 他悄悄让人去买。 结果竟然一坛都没有! 这什么破酒庄! 不会就是个噱头吧? 这时,底下的人说道:“听闻这酒出自沈氏酒庄,这酒庄乃是吏部郁侍郎的夫人沈氏所有。” 皇上也是个倔的,偷偷买不着,那就光明正大地讨要。 很快郁君辞和沈沛蓝被召入宫中。 皇帝跟郁君辞谈了小半个时辰的朝务,才笑道:“爱卿可听说了,最近丰都城有一种酒,唤作无忧酒,不仅味道一绝,胜过宫廷玉液,更是能消百病,千金难求?” “都是讹传罢了。” 没见过这么没眼色的,换了其他爱卿,早巴巴把酒献上了。 皇帝见他不接茬,反而杠上了:“朕好奇。” 郁君辞面露难色:“非是臣不愿献上,而是五十坛都卖完了。” 皇帝睇他:呵~你瞧朕信不信? 今天不拿一坛出来,这宫里你是甭想出去了! 郁君辞叹气:“无忧酒是真没有了,不过臣手里还有一坛酒,是从云鹤道长那得的,臣都还没舍得开封,便献予皇上。” 说着传话让身边的随从回府去取。 远在星云观闭关修炼的云鹤道长猛然打了个喷嚏,昨儿真是奇怪,他竟然梦到祖师爷找他讨酒喝,可他什么时候酿过酒了? 好一会儿,皇帝终于美滋滋地喝上小酒,连日来的疲惫一扫而光。 这讨来的酒更香! 沈沛蓝是第一次进宫,但她一点也不慌。 因为青鸾郡主听说她被召进宫,也递了牌子进来了。 还没见着皇后娘娘呢,姜大夫人祝窈蓉也入了宫。 原来祝窈蓉与皇后娘娘曾是闺中密友,只不过知道的人不多。 “你别怕,皇后娘娘十分和善。”祝窈蓉怕沈沛蓝第一次进宫会紧张害怕,出声安抚。 青鸾郡主扑哧一笑:“祝姐姐你多虑了,你瞧她哪里害怕了。” 沈沛蓝歪头看她:“你和祝姐姐都说皇后娘娘和善,我又没做什么坏事,为什么要害怕?” 这时殿内传来一阵轻笑。 “郁三夫人说得对,本宫又不吃人,为何要怕?” 一道高挑修长的身影自殿内缓缓走出,身上穿的并非具有压迫性的明黄色宫装,而是一身正红的广袖长袍,袍上绣着一只翱翔九天的金色凤凰。 皇后娘娘是个很端庄大气的人,五官秀丽眉宇间带着英气,不是顶级的美貌,但却让人觉得舒适。 “拜见皇后娘娘!” 三人行了礼,皇后挥退一排伺候的宫人,殿内只留下一位宫嬷嬷。 沈沛蓝明显感觉青鸾郡主和祝窈蓉原本挺直的背脊都松了些。 皇后往旁边的榻上一倚,打量着沈沛蓝,眉眼含笑:“怨不得窈蓉和青鸾要赶紧进宫,这哪是怕本宫吃了她,是怕本宫舍不得放她回去吧。” 听了这话,沈沛蓝呆了一下。 祝窈蓉嗔笑一声:“娘娘,沛蓝头回进宫,您可别吓着她。” “本宫倒是觉得你俩比她还紧张。”皇后点了点祝窈蓉,看了一眼挨着沈沛蓝的青鸾郡主,顿时一阵好笑,“行了,本宫这人不爱绕弯子,就直说了,听闻郁三夫人酒庄里有种无忧酒?” 青鸾郡主和祝窈蓉相视一眼,得,这酒火得连宫里都听闻了。 沈沛蓝点点头:“有,但卖完了。” 反正酒庄里是一坛都没有了。 当着皇后的面,她可不敢撒谎,那可是欺瞒的大罪。 见皇后失望,一旁的祝窈蓉赶紧道:“娘娘忘了,前不久臣妇给娘娘送了两坛,那便是无忧酒,这酒可是把我的头痛失眠之症给治好了,您没试试吗?” 她是知道皇后娘娘年轻的时候替皇上挡过刀,到了冬日身上就容易酸疼不说,手脚还格外寒冷。 她觉得这无忧酒就跟它的名字一样,让人饮之无忧,反正平日里喝也无碍。 只是皇后近日宫务繁忙,哪有时间饮酒,一时间倒把这事忘了。 她喊了人来:“把姜夫人前一阵送来的酒拿一坛子过来,再送一坛去皇上那儿。” 皇后倒是想试试,这酒是不是真有窈蓉说的那么好。 捧着酒水的宫女上前,正要给皇后倒上,站在皇后边上的祝窈蓉却突然转头吐了起来。 第52章 祝氏有孕 “窈蓉,这是怎么了?” 姜夫人捂着口鼻,朝那宫女指了指。 那宫女更是吓得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手一抖,捧在手上的酒坛子‘哐当’一声砸在地上,稀碎。 “奴婢不知哪里冒犯了姜夫人,姜夫人恕罪,娘娘恕罪!”宫女脑袋咚咚咚地往地上磕。 姜夫人捂着嘴巴,想说什么,又是哇的一声,话都说不出来了。 皇后娘娘心里着急:“快,快去请太医来。” 沈沛蓝看着姜夫人的反应,想起酒儿的话,连对那磕头不止的宫女道:“你先退到那边去,我有话与娘娘说。” 宫女怔怔看了沈沛蓝一眼,见她朝自己安抚一笑,淌着眼泪跪远了些。 宫女刚退开,姜夫人又呕了两声,才缓过来。 “娘娘,我没事。” 沈沛蓝却是越瞧越高兴:“不,祝姐姐有事,可能还是喜事。” 皇后娘娘蹙眉:“她都这样了,怎么叫喜事?” 这症状,有点像中毒,不然怎的吐成这样? 可这椒房殿里里外外都是她的人,谁又能往她这里伸手呢? 沈沛蓝看了一眼气色比起初见时红润许多的祝窈蓉,心中已是肯定下来:“祝姐姐这模样,好似怀上了。” 这话一出,皇后、祝窈蓉还有青鸾郡主都惊呆了。 “那、那她怎么突然就吐了。”这里就这一坛子酒,祝窈蓉平日里也喝,不至于反应这么大啊。 沈沛蓝笑着看向呆滞的祝窈蓉:“祝姐姐刚刚可是闻到了什么陌生的味道,一时不适应?” 她指了指那跪着的宫女:“她身上的配香浓了些,有些人刚怀孕,闻到腥味或者浓烈些的味道会产生不适。” 宫女赶紧点头:“冬日奴婢屋里的柜子受了潮,衣裳不是很干,怕有味道熏着皇后娘娘,奴婢今儿的香便配浓了些。” 这时,太医刚好也到了。 “帮姜夫人瞧瞧。”青鸾郡主和沈沛蓝将祝窈蓉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来的是太医院的秦太医,在帮祝窈蓉把过脉后,严肃的脸上陡然露出喜色:“恭喜姜夫人,您这是有喜了,已经一月有余。” 秦太医以前也帮祝窈蓉看诊过,自然知道她子嗣艰难,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反而怀上了。 他给姜夫人开了安胎的药得了赏便退下了。 祝窈蓉没事,那宫女这才松下心来,退了出去。 “我呀,多半是沾了酒儿的福气。”祝窈蓉眼睛微红,心中却是一阵说不出的轻松和喜悦。 月前,沈沛蓝携酒儿去姜府做客时,沈沛蓝刚好有事离开,便托了祝窈蓉照看酒儿。 那时,她正好听见自己的丈夫因柳氏算计自己的事同公爹争论,姜太傅冷然道:“以后姜府还要靠姜麟撑起来,谁让沁雪没个兄弟。” 这句话着实戳痛了她的心。 那日她与酒儿一同歇在榻上,恍惚间,听到了一道奶奶糯糯的声音:“姨姨,你会心想事成的......” 这事太过奇异,她没敢同人说。 算算日子,好像就是那日后没多久怀上的。 青鸾郡主静静坐在一旁,望着祝窈蓉一脸幸福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羡慕。 听到她这话,她眸子微闪。 出宫的时候,她拉着沈沛蓝道:“沈姐姐,要不,让你家酒儿去我府上住两日呗?” 沈沛蓝知道,刚刚祝窈蓉的话叫青鸾郡主上了心。 可祝姐姐是本身就与这个孩子有缘,才能再次怀上,虽然其中有酒儿的关系,却又并非全然与她有关。 青鸾郡主这是病急乱投医啊。 没等她劝说,一旁的祝窈蓉就笑了:“郡主,你家郡马可没在丰都城,这酒儿借了去也没用啊。” 青鸾郡主顿时红了脸。 好像也是,她不是眼馋心急了嘛。 只是儒远也真是的,明明调令都下来那么久了,他怎的还没来? 此时,两辆马车缓缓朝丰都城驶来。 距离丰都城不远的地方,前面的马车停了下来。 一个身披白色狐裘面容俊朗的男子率先下了马车,紧接着,一名系着雪白狐狸围脖,身披水蓝色绣缠枝莲披风的美貌女子被他扶下了马车。 “任郎,可是到丰都了?” 男子柔声道:“嗯,再有一两里地就到了,如娘,我们就在此分开走。” 如娘小意地拉着男子的衣袖,轻轻晃了晃,眼眶已经是红了:“任郎,我、我舍不得你。” 男子轻轻拥着她:“如娘,我已经给你和硕儿安排了住处,稍后我会找时间去看你们的。” 如娘从马车里抱出一个三四岁头戴虎头帽的男孩:“硕儿,爹爹要走了,跟爹爹说再见。” “爹爹要去哪儿?硕儿想跟爹爹一起走。” 孩子童稚的话语令男子心中不舍,但—— “硕儿,你乖乖的,等爹爹得空就去看你们。”说完从怀中拿出一叠银票给如娘,转身坐上马车离开。 如娘看了一眼手里的银票,才五百两,她有些不满,但,来日方长。 男人可只有这么个儿子! 再等等吧,任家早晚都是她儿子的。 ~~ 祝窈蓉回到姜府的时候,看到二房的姜麒带着小厮鬼鬼祟祟地去了花园。 等她过去的时候,就看到董氏的儿子姜济被姜麒和他的小厮按在地上打,裤子都被扒了一半。 小小年纪竟如此恶毒! 祝窈蓉冷声喝道:“住手!” 姜麒吓了一跳,看到是祝窈蓉,心里还是有点害怕的,立刻带着小厮往姜太傅所在的书房跑去。 又是如此! 这小崽子仗着有公爹护着,每次闯了祸都躲这儿来。 祝窈蓉带着浑身是伤的姜济,来寻姜太傅。 姜太傅看着姜济那鼻青脸肿的惨样,心头也是动了怒。 不过虽然都是他的孙子,可姜麒毕竟养在身边比较久,难免偏疼些,打了两下他的手心,将他关进屋里,罚他不许吃晚饭此事就算过了。 姜麒却哭闹起来:“祖父,伯母坏,她赶走了我娘和我姐姐,现在还让祖父打我,我讨厌她!” “住口!还不把少爷带下去!” 姜二爷和董姨娘得了消息匆匆赶来。 看到自己儿子被打成这样,董姨娘忍不住哭了起来。 姜太傅看着吵吵闹闹的二房,气不打一处来。 待打发走了他们,不由缓了声对祝窈蓉道:“祝氏,我朝务繁忙,姜麒又没了母亲教导,性子难免顽劣些,你若得空便多照看......” 没等姜太傅把后面半句话说出口,祝窈蓉便冷声打断:“爹,恐怕不行。” 姜太傅沉了脸,正要训上两句,就听她悠悠说道。 “不说我要准备雪儿的嫁妆,便是如今我肚子里有了孩子,也无精力照看姜麒。” 第53章 我要哭了,你看丰都的天还能这般晴好? 姜太傅闻言愣住。 祝氏在说什么? 她有身孕了? 长子姜冕论能力毫无疑问,比老二强多了。 唯一的缺陷就是,他子嗣艰难。 除了祝氏所生的嫡长孙女姜沁雪外,他还有两个妾室,是姜老夫人在世时所赐,但也无所出。 倒是老二能生,可老二那人憨蠢,姜家交到他手里,姜太傅不放心。 之前只有姜麒一个嫡孙,他自然是打算好好培养的。 姜麒的资质比起他父亲是好些,可比起老大年轻的时候,那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姜太傅能怎么办? 只有一个嫡亲的孙子,他也只能耐着心思去教导。 他不止一次感叹,若是老大能有儿子该多好。 嫡长孙女被他们教导得很好,若是他们有儿子,必然也能被教得很好。 将柳氏送去家庙后,姜太傅是想过让姜麒亲近祝氏的,他私心里有个想法,他想把姜麒过继给老大家。 祝氏乃大家出身,不论手段见识都比小门户出身的柳氏强得多。 由她教养姜麒,说不定还能把这孩子的性子掰一掰。 万万没想到祝氏还能怀上! 姜太傅也不提让祝窈蓉照看姜麒的事了,难得对她和颜悦色,多嘱咐了两句,让她注意歇息,若是府里的事太劳神,就把中馈交给姜沁雪。 姜冕高兴坏了,每日忙完公务就会回家,对妻子愈发体贴。 姜沁雪更是欢喜。 她娘盼了那么久,总算把孩子盼来了,来年,她又要添个弟弟妹妹了呢。 一时间,祝窈蓉的日子前所未有的舒心起来。 青鸾郡主却是不大高兴。 从宫里回到府中,刚想让下人去打听一下任儒远什么时候来,再等下去都过年了。 正想着,下人欢喜地前来禀报:“郡主,大人到丰都城了。” 按理说,他的身份娶郡主,下人应该唤他郡马的,但任儒远不喜下人这么喊,青鸾郡主便让下人改了。 青鸾郡主一喜,带了人前去郡主府门口迎接。 还没到门口,就见一名身穿白色狐裘相貌俊美的青年迎着寒风走了进来。 “儒远,你可算来了!”青鸾郡主看着他,微微嗔道,“怎么那么慢。” “这不是来了嘛。”任儒远笑着上前拥住她。 青鸾郡主却嗅到一股淡淡的馨香:“你身上什么味儿?” 任儒远心中咯噔一声,面上却宠溺一笑:“刚刚回来的时候路过一家脂粉铺子,便给你挑了一款。” “爹娘他们怎么没同你一块儿?”青鸾郡主心里头甜蜜,见马车里只他一人,便问道。 虽然她不大喜欢任家人,不过以后儒远是要在丰都任职的,把家人接过来也无可厚非。 任儒远一双桃花眼里满是深情:“这不是想快些看到你,便先一步赶来,爹娘他们还要过几日才到。” 青鸾郡主脸上抑不住的高兴。 她想,儒远来了,那过两日就把酒儿借来。 酒儿还不知道她已经被青鸾郡主惦记上了。 她如今也有快五个月了,随着她的长大,能力也强了不少,至少不再动不动就昏睡。 “三婶,我抱酒儿去玩啦!” 小八哥郁淳颂经过大哥几个月的锤炼,那肉嘟嘟的脸蛋瘦了不少,但身子却更加结实了。 如今抱起近五个月的酒儿也是轻轻松松。 沈沛蓝还没来得及嘱咐一声,郁淳颂已经抱着酒儿跑远了。 她笑着摇头,心里却是放心的。 别看小八年纪小,性子跳脱,但心也细着呢。 加上酒儿本就不同于别的孩子,她也就随他们去了。 临近年底,宫里和各府衙都开始忙碌起来,郁郡辞忙得都好几晚歇在前院书房里。 沈沛蓝手里不少庄子和铺子,年底也要盘账,各有各的忙活,一时间还真顾不上酒儿。 两日前下了一场雪,书院也就放了假。 几个年纪小点的孩子就跟脱缰的野马,四处撒着欢子。 郁淳颂抱着酒儿溜出了府,跑到虎威将军府找武天赐。 武天赐就是被琉光县主推湖里头那个孩子。 小孩子忘性大,这会儿又欢脱起来,跟着郁淳颂到处跑。 “小八,你抱的就是你妹妹小九吗?”武天赐早就听郁淳颂说了,他有个妹妹超级超级可爱。 武天赐好几次都想去郁府看看,都被家里人拦住了。 那次他落了水,在家里养了两个月,都快闷出病来了。 还好小八时不时去看他,还给他带些好吃好玩的。 武天赐还是第一次见到酒儿,小姑娘皮肤白白嫩嫩的,一双眼睛又大又圆,嘴巴小小的粉粉的,怎么看怎么好看。 “萧恪有妹妹,你也有妹妹,怎么我就没有妹妹呢?”武天赐羡慕极了。 他们家就他一个孩子,他祖母和娘整日里这也不让他做那也不让他做,好烦呐! “萧恪的妹妹是个哭包,我才不稀罕呢。”郁淳颂高傲地昂下巴,“我妹妹就不爱哭,她可好玩了。” 至于那么小的时候哭,那不叫哭,那叫干嚎,一滴眼泪都没有掉呢。 而且,酒儿只在想嘘嘘和饿了的时候才会嚎。 酒儿暗暗翻了个白眼。 【幼稚!我要哭了,你看丰都的天还能这般晴好?】 嗯?为什么她哭丰都的天气会不好呢? 这个念头在酒儿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不快乐的事在小孩的世界里是停留不了多久的。 “小八,今天我们去哪里玩?”好不容易放假了,被拘了好几个月的两个孩子也开始放飞。 虎头虎脑的武天赐一拍手:“要不,我们去林子里打鸟儿?” 郁淳颂自觉比小胖有脑子:“这会子可是冬日,林子里叶子都没有,哪来的鸟?” “对哦,不然去玩打水漂怎么样?”小八打水漂很厉害。 郁淳颂面无表情:“不怎么样,水太冷,不想去水边。” 其实是上次小胖掉水里,他知道小胖靠近水有些害怕。 再说了,他今天带着妹妹呢,可不能去危险的地方。 大哥知道了得罚他蹲一天马步! 想想都腿软。 郁淳颂眼珠子转了转,说道:“今天萧晟约了我六哥他们在广梅园比六艺呢,萧恪肯定也会去,我们也去看看吧?” 小胖子武天赐听了顿时摩拳擦掌:“好,我们一起去为六哥呐喊助威!” 酒儿眼睛都睁大了几分。 【哥哥与人比试?想看!】 第54章 景呈动怒 广梅园是丰都一处有名的冬日赏景园子,不久前刚下过一场雪,园中梅树分布错落有致,梅花开得正盛,是冬日里赏景的绝佳之所。 不过萧晟今日可不是来赏梅景的。 过了年他就十岁了,和郁景呈同年,两个多月前,他才从安南府来到丰都。 娘亲安排他和弟弟进入鹿鸣书院读书。 他在安南府的时候,就一直是被人夸赞着长大的,不论读书还是习武,夫子和武教习都说他是天才。 可来到丰都,他感觉到了很大的落差。 郁景呈如今是鹿鸣书院甲等班读书最好的,听说明年就要参加院试,若能通过,他便是秀才了。 原本萧晟嗤之以鼻,区区秀才有什么可得意的。 他可是安南王府的继承人呢。 可这鹿鸣书院里头,最不缺像他这般身份的学子,在这里,看的反而是自身的本事。 郁景呈无疑是他们这个年纪里的领头羊。 只要他打败了郁景呈,挫了对方的锐气,以后鹿鸣书院甲等班的学子都要像安南府那边的人那般,以他马首是瞻! “郁景呈,六艺你想先比什么?” 郁景呈看了一眼身边的周汶阳:“你不是说来采梅雪的?” 他原本没想来,但最近娘亲不知怎么回事,喜欢上了酿酒,如今正让汀兰院的丫鬟们收集梅上雪。 刚放了假,他想着出来放松放松,顺便帮娘亲收集些梅雪,就应了周汶阳的邀请,来广梅园。 谁曾想一到园子里,就遇到了萧晟,这人还莫名其妙地想跟他比六艺。 他们才九岁,六艺刚刚学了个皮毛。 而且,平日里也没见他们在学堂里多认真,好不容易放个假,想放松放松,结果还要被拉来比试。 真晦气。 郁景呈扭头就要走。 “喂,你该不会是怕了吧?”萧晟见状,信心大盛。 郁淳颂抱着酒儿和武天赐跑到广梅园的时候,正好听到了这么一句,顿时气得跳脚。 “放屁!我六哥可是鹿鸣书院最厉害的,连院长都夸他呢,他会怕你?” 武天赐附和:“小八说得对!” 郁景呈闻声望去,看到郁淳颂怀里的酒儿,顿时变了脸色:“小八,你怎么把酒儿抱出来了,我娘知道吗?” 天气这么冷,酒儿冻着怎么办? 他快步上前,就要去抱酒儿。 只听一道破空声,他微微侧头,就见一支箭从他颊边擦过,却直直朝着他正前方的酒儿射去。 “小八快闪开!”郁景呈速度再快也没有箭矢的速度快,焦急大喊一声。 郁淳颂毕竟年纪还小,一时间呆住,等反应过来时,只能手忙脚乱地背过身去,用自己的身体去挡那箭。 酒儿漂亮的眼睛闪过一丝怒意。 咔嚓! 梅树上陡然坠下一捧积雪,恰恰落在疾射而来的箭矢上,打得那箭偏离了方向,落在郁淳颂脚边。 一旁的武天赐吓得跌坐在雪地上。 郁景呈也赶到近前,虽然知道小八护住了她,还是不放心,从郁淳颂怀里接过酒儿仔细检查,见她还傻乎乎地笑着,显然没被吓到,才放下心来。 又问郁淳颂:“伤到没有?” 郁淳颂摇摇头,这时候却有些后怕了:“六哥,对不起,我不该偷偷带酒儿出门的。” 郁景呈想训他,不过看到郁淳颂一脸的后怕,话也不由软了两分:“知道就好,下不为例。” 弟弟妹妹没事,郁景呈才转过身来,冷冷睨向提着弓的萧晟:“既然你想自取其辱,那就比吧。” 敢拿箭射他妹妹,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萧晟本来是想射郁景呈,挑衅他,让他跟自己比试的。 没想到差点射到那个小孩,心里多少有点愧疚。 可听郁景呈这话,他的怒火又噌的一下涨起来了:“好大的口气!我非得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君子有六艺,礼、乐、射、御、书、数。 这些都是丰都贵族必修之课,如他们这般家世,哪个不是从小学起。 不过大多数人都是泛泛而学,只精其一二。 郁景呈却是在年初学院六艺大比时,拿下了六个第一。 小小年纪,便已经成为鹿鸣学院的风云人物。 这也是萧晟决意要与郁景呈比试的缘故。 他想要快速在鹿鸣学院站稳脚跟,唯有打败神坛上的郁景呈,自己才能站上去。 郁淳颂和武天赐屁颠屁颠地跟在抱着酒儿的郁景呈身后。 看到跟着他哥的萧恪,指着前面的酒儿,咧了咧嘴:“瞧,这是我妹妹,好看吧?” 他和萧恪在同一班,有一次他带了他妹妹萧欢去了班里,好多人都在夸他妹妹漂亮可爱。 萧恪甭提多骄傲了。 可萧欢也爱哭,衣服稍微脏了要哭,发髻不小心被树枝勾到要哭,他们斗蛐蛐的时候,那蛐蛐不小心跳到她身上,她哭着又蹦又跳,把他的蛐蛐都踩死了。 真不知道这样爱哭的妹妹,萧恪是怎么受得了的。 还是他妹妹好。 萧恪想嗤笑,他娘可是安南府最漂亮的娘亲,生的妹妹萧欢也是全安南府最好看的妹妹,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比他妹妹还好看的孩子。 可抬头去看那趴在郁景呈肩膀上的小娃娃。 小奶娃眼睛很大,乌溜溜的,非常灵动有神,一张圆圆的脸蛋又白又嫩,鼻子挺挺的,嘴巴粉嘟嘟的......真的好好看! 他没法违心地说出不好看,只能重重地哼了一声。 郁淳颂心里舒坦了。 嘿,当谁没有妹妹似的! 酒儿看着几个小孩斗嘴,嘎嘎直乐。 广梅园可是丰都一处极佳的赏景园子,今日天晴日好,有不少人在这里赏景,又是放假的时候,园子里有不少鹿鸣书院的学子。 听到郁景呈和萧晟在比试,不多时便围了不少人过来。 郁景呈将酒儿给郁淳颂抱着,抬头,神色淡淡地看着对方: “要比哪项,任你选。” 第55章 萧晟要败了 这话若是换别人来说,那叫狂妄自大。 不过若是郁景呈说的,那就叫自信了,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萧晟暗暗咬牙,越发想把对方踩下去了。 酒儿虽然每天都能见到自家亲哥,但她却从未见过这般耀眼自信的哥哥。 原来哥哥在人前是这样的呀。 这次比赛真让人期待。 “要比就六艺都比!”萧晟也有自己的傲气。 郁景呈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有些人明知技不如人,还头铁地往上撞,那就别怪他欺负人了。 世家大族的孩子自打懂事起,都要学习各种规矩礼仪,别的且不说,仅平日里的仪态,就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情如何。 郁景呈的亲爹是什么人? 那可是丰都诸世家公认的仪态高雅风姿过人的世家公子,一举一动皆被奉为楷模。 萧晟虽出自王府,可安南府地处大丰西南,偏于蛮荒,即便他专门学过那些礼仪举止,也做不到郁景呈那般仪态自然,仿佛刻在骨子里一般。 孰优孰劣,明眼人一看就知。 一项输了,萧晟倒也还沉得住气。 本来他就明了自己的优势和劣势。 比乐,郁景呈出乎众人的意料,摒弃了他擅长的古琴,竟然选了一片细长的叶子。 萧晟冷笑,这人可真是狂妄! 他选的是萧,萧声响起时,清音渺渺,四野俱寂。 场中不乏精通音律者,看向萧晟的眼神透着一丝赞赏。 才九岁,已然有了这等造诣。 不错不错。 突然,一道清脆灵妙的鸟鸣响起,叽叽喳喳,打破了方才的静寂,仿佛春意闹上了枝头。 酒儿听得心旷神怡,在这雪落之后的梅园里,灵气好似一只雀跃的鸟儿,情不自禁地在林间飞舞畅游。 啾啾! 不知打哪儿冒出两只鸟儿,扑扇着还不那么结实的翅膀,落在郁景呈头顶的梅树上,歪着脑袋,似乎在疑惑着。 春天不是来了吗? 怎么外面还这么冷? 酒儿见状,伸手悄悄打了个印,树梢上,两只小雏鸟抖了抖翅膀,那几乎要僵掉的身体又恢复了知觉。 它们啾啾啾地绕着郁景呈飞了两圈,又不知钻哪里去了。 萧晟的脸终于沉下。 一片叶子,一首春意曲,竟连真的鸟儿都引出来了,岂不是说明他的乐曲比自己吹得更有感情和意境? 后面的书和数两样才是郁景呈最擅长的东西,整个书院中,便是年纪比他大的,都不一定有他功底深。 作为鹿鸣书院院长的弟子,甲等班最优秀的学子,毫无疑问,郁景呈又赢麻了。 萧晟脸上傲色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黑沉沉的脸色。 接下来的御射是重头戏,也是萧晟最为擅长的两课,就郁景呈这种书呆子,在鹿鸣书院这种安逸的地方能练出什么厉害的马术和箭术? 顶多是些花架子。 六艺里他已经输掉了四艺,已经输得十分难看,接下来这两样,他要赢得漂漂亮亮才能挽回些面子。 广梅园是专供富贵人家赏玩的地方,自然也设有跑马的场地。 众人很快移步来到跑马场。 萧晟对郁景呈道:“也不必浪费时间一场一场的比了,不如来点有难度的,把射御结合起来,你可敢?” 跑马射箭对于成年人来说都是一件难事,更何况是两个九岁的孩子。 郁景呈难得犹豫了一下,才点了点头:“好。” 郁淳颂却担心极了,扯了扯郁景呈的衣袖劝道:“六哥,要不就算了,反正都赢了他四艺了,也不差射御两项了。” 主要是这大冷的天,跑马本就冷冽难挡,再加上还要瞄准射箭,那就更难了。 射箭要专注且保持身体的平衡和稳定,偏偏在马上很难做到这一点,而且容易出现意外。 他一点都不想六哥出事。 小胖子武天赐点点头:“小八说得对,六哥,要不别比了。” 萧晟闻言,脸上露出讥讽的笑容:“鹿鸣书院的六艺第一也不过如此,也罢,如果你现在直接认输,那就不用比了。” 这会儿想走,没门! 如果郁景呈这会儿就认输,不用一天,他认怂的消息就会传遍了。 郁景呈接过早已候在一旁的侍从手里的弓箭,眼风都不给他一个,径自挑马去了。 跑马场是圆形的,周围有横栏,草靶就立在横栏上方,一圈下来设有十五个靶子。 有些箭术和马术厉害的,就会弄个移动靶子,不过考虑到郁景呈和萧晟的年纪,也考虑到安全问题,马场的人设的都是定点靶子。 这个跑马场不是很大,所以两人定好在一炷香里,看谁射中靶子的数量最多。 一声哨响,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冲了出去。 马场两旁没有射靶子的地方早已经围满了人,其中一道高大的身影站在人群中,饶有兴致地盯着场上那两道年少的身影。 “看来他在这里过得不错。” 一旁的属下汗颜:“世子,要不要阻止他们,这跑马射箭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万一伤着少爷......” 男人笑道:“无妨。” 这孩子被家里人娇惯,被外头的人追捧,怕是还不晓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要是有人能治治他,挫一挫他身上的傲气,倒也不枉这回送他到丰都来。 不多时,黑马上的萧晟率先举起手里的弓箭,瞄准了一个靶子。 长箭离弦,一箭中靶。 萧恪和几个少年顿时欢呼起来,场上也不少人觉得这少年的确厉害,纷纷喝彩。 郁景呈一点不为所动,跑马的圈数是不限的,但时间有限,手里的箭也是有定数的,他跑了一会儿,适应了一下马跑动的频率,待自身稳定下来,才缓缓举起手里的弓箭。 嗖! 没中! 不一会儿,他又射出一箭,堪堪擦着靶子过去了。 听到边上传来的喝倒彩声,萧晟笑容飞扬,愈发自信起来。 此时他已经射出四五箭了,只落空一箭,相比郁景呈却是要好得多。 “臭小子,得意忘形!”男人冷哼一声,看了萧晟几眼,转头去看郁景呈。 渐渐的,他脸色严肃起来:“看来萧晟要输了!” 白马少年具有很敏锐的观察力,而且他在计算风速,结合跑马的速度和自身稳定性,前面放出的那两箭不过是在测试罢了。 原以为是小孩子随便玩玩的,没想到这孩子如此厉害,也不知道是谁家孩子。 这绝对是个天才! 不出意料的话,接下来的比试毫无悬念。 第56章 欺负哭了 果不其然,接下来的时间里,郁景呈射出的每一箭都中了靶子,而且众人惊讶地发现,其中有近半的数量正中靶心! 反观萧晟,虽然命中率很高,但也只是很高而已,并没有全部命中。 他的骑术很好,甚至他在射箭的时候,还顺便炫了一下马术。 他好不容易在自己擅长的领域上表现一回。 然后就栽了。 射出的箭命中率十之七八,总共三十支箭,一炷香时间里,他射中了二十四支。 然而,郁景呈只一开始那两支箭落了空,后面箭箭命中。 他又输了。 六艺全输。 满场欢呼,就算是那些赏梅的路人都不免为这小小年纪就满身风华的少年赞叹。 “这谁家公子,竟如此出彩?” “你不知吗,这位乃是永定侯府那位郁侍郎的长子,名唤郁景呈,人家可是鹿鸣书院院长亲传中年纪最小的弟子。” “原来是那位的儿子,真真是父子相承啊。” 高大的男人看了一眼那下了白马,姿态悠然的少年,不知想到了什么,轻哼一声:“原来是他的儿子,我早该想到的。” “六哥六哥你真棒!” “六哥,你最厉害了,我就知道你会赢!” 郁淳颂和武天赐两个马后炮早忘了先前自己劝的话,乐颠颠地跑上前去,殷勤地拍着马屁。 萧晟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连射御都会输给郁景呈,想到先前自己放的话,还有为了跟郁景呈比试,特意找了不少人来围观。 结果自己竟然败了个彻底! 脸上挂不住的他羞恼离去。 “世子,要不要属下去看看?”下属看着萧晟离去的身影,请示道。 高大的男人,也就是安南王府世子萧扶摆摆手:“不必了,先回府。” 作为王府未来的继承人,除了脾气大之外,连这点小小的挫折都承受不住,那他还不如趁早再培养一个。 想当年,他败在那人手底下的次数还少吗? 只不过,他早早就知道,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失败过一次,却再也站不起来。 萧扶转头看了一眼那不骄不躁的少年。 心中有些难平,怎么什么好的都叫那人赶上了。 “走吧,回王府。” 郁景呈抱着酒儿,正要回去。 却见先前哄他过来广梅园的周汶阳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些银子玉佩项圈什么的。 “景呈,快看,这些都是你赢来的。” 郁景呈这才知道,萧晟不仅找人把他骗过来,那些人还下了赌注。 他伸手将东西都拿了过来,谁会跟银子过不去呢。 他辛苦了一场,这些也是他应得的。 “走,带你们去买东西。” 周汶阳看着郁景呈看都不看他一眼,只领着一小两大离开广梅园,不由苦了一张脸。 都不带他了,肯定是还在生他的气。 他都把自己赢的那份都给他了,都没能让他消气啊。 郁景呈抱着酒儿,带着郁淳颂和武天赐去街上逛了一圈,这两个家伙左手提上一盒点心,右手拿着一串糖葫芦,简直不能更惬意了。 酒儿如今也大了,是可以吃其他的辅食。 不过街上的东西沈沛蓝可不叫她乱吃。 盯着郁淳颂两人手上的糖葫芦,她馋得口水直流。 郁景呈细心地帮她擦了擦,把两个嘴馋的家伙赶走了。 能看不能吃,瞧着多闹心。 然而看着妹妹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委屈巴巴地盯着街边的糖葫芦,小嘴一蠕一蠕的,一副可怜又可爱的模样,郁景呈心软了。 他左右看了看,确定郁淳颂和武天赐都走了,才又走到街边买了一串。 他抱着酒儿往人比较少的巷子走去,才做贼似的把糖葫芦伸到酒儿嘴边,小声道:“喏,吃吧,但只能舔一舔,不能贪嘴,会闹肚子的知道吗?” 虽然酒儿才四个多月,但他总觉得妹妹比别的孩子更聪明,能听得懂他的话。 果然,酒儿眨了眨眼,点了点小脑袋,嘴巴一咧,露出一对浅浅如豆的小酒窝。 【这个哥哥能处!】 伸手要去拿糖葫芦。 “哥哥帮你拿,上面的糖会沾手。” 酒儿赶紧伸出小舌头轻轻舔着外层的糖,郁景呈含笑宠溺地看着。 等酒儿又舔了几下,嘴边的糖葫芦却是被抽走了。 “不能吃了哦,会......”郁景呈本来想说会牙疼,以前娘总是这样说的,不过看了看酒儿空空的牙床,只能临时改了,“会长不出牙的。” 酒儿急了。 【哥哥你骗人能不能走点心,欺负我不会说话!】 【哎,再给我舔两口,才刚尝到甜味呢。】 郁景呈又逗了她两下,赶紧转头自己把糖葫芦吃了,山楂的酸味酸得他眉头直皱。 酒儿气得伸出小手去捏他的脸颊。 【叫你抢我糖葫芦,活该被酸!】 郁景呈三两口囫囵吞把糖葫芦咽下去:“嘶,这东西也就好看点,一点都不好吃!” 那嘶嘶嫌弃的模样,叫酒儿忍不住笑了起来。 “嘘!” 出来有些时候了,郁景呈正想抱酒儿回去,却突然发现一道颇为熟悉的身影就蹲在不远处小河对岸的大石头上。 酒儿抬眼看去,发现是刚刚六艺输给郁景呈的萧晟。 萧晟正好面对着他们,只见他抬手抹了抹眼角,手里拿着一颗石子儿用力往河里丢。 【哦豁,哥哥把人欺负哭了!】 很显然,这家伙是因为六艺比赛输了,躲在这里哭鼻子。 终究也是个孩子。 郁景呈没有看人笑话的心思,抱着酒儿转身离开。 对岸的萧晟突然抬起头,刚好看到郁景呈离去的背影。 他顿时慌了一下。 刚刚自己偷偷哭泣的样子该不会被他看到了吧? 郁君辞也得到消息,萧扶到了丰都。 他接到消息,安南那边与骨寰族的战事已歇,但萧扶此番连年都等不及过了就匆匆回到丰都,只怕事情没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没多久他就接到宫中传召。 他到的时候,皇上还在御书房里与朝中几位大臣议事,萧扶则等在御书房外。 看到郁君辞,他不由挑眉:“多年未见,你还是这么个死样子,你儿子倒是比你鲜活多了。” 郁君辞看了他一眼:“你也一样,光长年纪了,也没见你多长点脑子。” 一个小小的骨寰族,拖这么久才攻下。 不过瞧他还有心思跟自己斗嘴,事情应该不算太严重。 想到这,郁君辞的状态不再紧绷。 第57章 讨酒还上瘾了 御书房里传来了几位老大臣剑拔弩张的争论声,郁君辞和萧扶站在外头,倒是显得很是悠闲。 “听你刚刚的话,是见过我儿了?” “嗯,在广梅园里,与我家晟儿比六艺,嗤,丰都的文人就喜欢弄这些附庸风雅的东西。”萧扶抱臂嗤笑。 郁君辞勾唇:“看来你儿子输得挺惨,你这当爹的是来向我告状?” 萧扶暗暗咬牙。 这个人总是这样,自己明明也没说几句话,可一开口仿佛就把老底都漏了。 他深吸口气:“我只是没想到你会那么快成亲,还是娶的那样粗俗的女子。” 听说是商家之女。 他在安南的时候听仙儿提过一句。 他想象不出来,这人怎么会娶一个满身铜臭充满精明算计的商女? 据说举止还很粗俗,诸多世家宴席郁家都不敢让她出席。 嗯,这些都是他偶然听到仙儿与身边的人谈话时说的,当时还吃醋来着。 他老婆似乎还惦记着别人。 现在看到郁君辞,他不免想起来这些。 郁君辞清冷的眉眼望过来,含着一丝疑惑。 沈氏粗俗? 他仔细想了想:“我夫人挺好。” 萧扶以为他在自己面前死要面子,倒也不愿跟他争论。 再者,刚刚当着郁君辞的面道他夫人是非已是不妥,当下闭了嘴。 好在这时御书房的门开了,太监出来传话,让两人进去。 萧扶禀报完战事,道:“骨寰族欲与我朝修好,献上骨寰圣女与我朝联姻,年后便会抵达丰都城。” 古往今来,战败国要么割地赔款,要么联姻。 一个小小的骨寰族罢了,皇上还不放在眼里。 他满意地夸赞一番,并对安南王府进行赏赐。 议完事,封赏完,皇上单独召见了郁君辞。 萧扶有些惊讶:“郁侍郎竟如此得圣眷。” 郁君辞的顶头上司曹尚书捋着胡子羡慕道:“谁让郁侍郎娶了个好媳妇。” 自从沈家酒庄的无忧酒卖光后,不少人都惦记着,派出家里的夫人媳妇儿纷纷去侯府打听消息。 据说那酒十分难得,用料珍稀难寻,皆是天然灵物,所出的酒才能如此清香甘冽,甚至对身体的各种小毛病都有奇效。 这样珍稀的酒,怎么可能随时都有呢。 听说五味珍阁的东家不信邪,花了大价钱从其他人处买了一小坛子无忧酒,请那位酿造出碧流飞泉的大师帮着酿造一批。 无忧酒如今已经炒到五百两一坛都没地儿买了,沈家酒庄不卖,可有的是人眼红,想借着这势头,酿出一批来大赚一笔。 谁曾想,那位酿酒大师品鉴之后,直言这酒他品不出是用的什么食材酿制的,而且,这酒几乎品不出什么杂质,除了那难以寻觅的材料外,看酒液的色泽,定也是顶尖的酿酒师方能酿制出来的。 这话一出,无形中又帮无忧酒提升了身价和知名度。 巴结好了沈氏,还怕没有好酒喝? 当然,作为皇上就是有这好处,他想喝上好酒,只需找郁侍郎即可。 难道郁侍郎还敢不给? 听着曹尚书的话,一群老大人纷纷点头赞同。 这郁侍郎是走的什么好运,竟然娶了那么个好媳妇。 长得美貌无双也就罢了,还生了个聪敏无比的儿子和连云鹤道长都亲自称赞福泽深厚的女儿。 简直是人生赢家! 萧扶目瞪口呆。 这跟仙儿口中说的粗俗无礼满身铜臭的商贾女是同一个人? 这群老大人猜的没错,皇上确实是找郁君辞要酒喝来着。 自从上回从郁爱卿这里讨得一坛,他心情美了好几天,精神头更是一日好过一日,看到那么高一摞奏折,头不晕,眼也不花了,三天两头还能去后宫跟皇后一起品品酒,顺便联络联络感情,好像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这小日子过得美滋滋。 都是郁爱卿给的酒好啊。 “郁爱卿啊,你上次献给朕的酒没了。”皇上很真诚,主打一个开门见山。 那是献吗? 郁君辞:“上次那坛是臣珍藏的最后一坛了。” 皇上直接当没听见,这小子别妄想蒙混过关,上回沈氏进宫,后来可是给皇后献了一坛花颜酒。 还别说,他都觉得最近皇后又年轻貌美不少,帝后俩正蜜里调油呢。 君臣二人好一番你来我往讨价还价,最后郁君辞又忍痛掏出了巴掌大的一瓶。 皇上抽了抽嘴角:“这么点儿?” 郁君辞面无表情。 皇上眼底溢出满意的笑,看来是真没私藏了:“行了,聊胜于无,郁爱卿有心了,回去吧。” 所以,皇上是想喝酒了,特地把他招来。 这讨酒还讨上瘾了。 永定侯府汀兰院里,酒儿的神识进入仙府之中。 五个月时间,她的力量恢复了不少,仙府也随之扩大。 稻田里,稻子金黄,酒儿抬手一挥,一股清风拂过灵田,无数金色的稻谷落在一片空地上,留下的稻草刹那消散,再次没入田地,成为新的肥料。 仙府空间与外界的时间不一样,她一年可以收获数次稻子,如今她的仙府之中,稻米可是囤了不少。 再看向另一边的田地,上面种了不少灵植,五个月时间,即便她每日浇灌,这些灵植也不过与她仙府外的三头身一样高罢了。 灵植离灵泉比较近,方便灌溉,灵气也更盛一些。 与灵植隔泉相望的则是一片药田,里面种的都是些凡间珍贵的药材,比如人参灵芝之类,种植越久,显得年份越长。 酒儿的神识落在那片药田上,那里一棵棵人参都有半人高了,底下的人参露出地面,一个个跟萝卜一样粗。 最近大伯治疗可积极多了,他的身子亏空不少,如今养好了些,也可以进补了。 想到这,她神识回体,手里头瞬间多了个跟她小胳膊一样粗的人参。 沈沛蓝走进屋的时候,就见酒儿已经醒来,正自己乖乖坐在榻上玩儿呢。 哟,房里哪来的萝卜? 沈沛蓝瞥了一眼没在意,正要喊晴风进来给酒儿穿衣裳,脑子里忽然闪过什么。 不确定,再看一眼。 嚯! 酒儿放在床榻上滚来滚去跟个大萝卜似的东西,不是人参嘛! 第58章 功德之力 沈沛蓝赶紧将门关上。 上前抱起酒儿,望着那个婴儿小胳膊粗的人参叹气。 “你个小丫头,冷不丁变出这么个大人参来,叫人瞧见不得吓坏了。” 酒儿咯咯直笑。 【娘亲才不会吓到,娘亲那么聪明,肯定早就知道我跟别的孩子不一样。】 酒儿很早就试探过了,不论是爹爹还是娘亲,哥哥,都是极其聪明的人,对她的与众不同心中了然。 尤其是爹爹和娘亲在她的心中都是十分值得信任的人,她便也在两人面前慢慢露出一些本事。 好在两人是真心疼爱她,尽心尽力替她处理善后。 这才叫酒儿从仙府拿东西拿得越发光明正大。 【大伯亏空的身子养了这么一阵子已经可以进补了,这人参可是仙府空间里头长出来的极品参,冬日里正好给大伙儿炖点人参鸡汤补补身子。】 说着又哗啦啦丢了两个出来,还带着土呢。 再扒拉扒拉,地上又出现了一堆酒坛子。 【仙府里的稻米又熟了,东西太多了,还是得腾一腾位置。】 看着满满当当的一屋子东西,沈沛蓝已经麻了。 幸好她最近查账时不时就要出府,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些东西。 “酒儿,你先把它们收起来,一会儿娘亲带你出门,你再把这些东西拿出来可好?” 沈沛蓝的话落音,地上那些东西就不见了。 沈沛蓝虽然知道酒儿有个能放东西的仙府,但这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她把东西挪出来又凭空消失。 真真是惊呆了:“我们酒儿真厉害!” 【娘亲别羡慕,等酒儿再大一些,力量足够了,我就带你进我的仙府逛逛。】 这话真叫人心动。 沈沛蓝笑着摸摸酒儿的小脑袋,给她裹得严严实实的,生怕把她给冻着。 正要出门,却见大嫂杜夕月吩咐大管事:“让咱们府里前往北边的商队尽全力寻找七八十年以上的人参,若能寻到,重重有赏!” 大管事知道这是要给世子用的,哪敢怠慢,赶紧应下。 等大管事离开,沈沛蓝才抱着酒儿上前:“大嫂要人参给大哥进补吗?” “是太医院的院正亲自给世子开的药方,其他的还好说,就是有一味是百年人参是主味药之一,若是没有百年,七八十年份的也行,否则药性不够药效就会适得其反。” 杜夕月发愁,“百年人参放在哪家不是救命的珍贵药材,我已经让人去问了,整个丰都的药铺都找不到那等年份的人参。” 沈沛蓝不由得朝酒儿看去,这小家伙难道早就料到了? “说来也巧了,前不久我一位朋友送了一支老参给我,我拿去让药房的人帮忙炮制了,对方说那人参年份不低,待我去拿回来让太医看看可能用。” 闻言,杜夕月连忙同她道谢。 她想着三弟妹生意做得那样好,路子也广,说不定真能找到呢。 蓝锦园,无忧酒......三弟妹已经给他们带来太多的惊喜了,而且从不居功。 叫人怎能不喜欢她呢。 而且自从三弟妹生了酒儿以后,府里似乎每日都充满了生气,连夫君都有了活下去的动力。 真好。 沈沛蓝被自家大嫂那‘深情’的目光瞧得头皮发麻,赶紧抱着酒儿落荒而逃。 “大嫂,那我就先走了,你别急,人参会有的。” “哎,我不急,外头风大,你外出慢着点,莫冷着酒儿。”杜夕月连声嘱咐着。 “知道了大嫂。” “噗嗤!”身后传来四夫人赵杏儿的笑声,“大嫂,你这般热情三嫂恐怕才要吓着了。” 杜夕月想了想还真是,自己以往总因为世子的伤势愁闷,这几年她连自己的儿子都没怎么在意,把老三老四送去他们外祖家,更别说几个妯娌了。 她清浅一笑:“看来四弟妹也是觉得嫂子平日里关心你们关心少了,那以后一得空我可要多多关心着些才是。” 赵杏儿看着笑容满面仿佛整个人都活过来的大嫂,眼底盈满欢喜。 站在不远处的郁老夫人眼眶不由红了。 这个家呀,总算是活过来了。 等她和老头子一走,也不至于冷冷清清...... “哎哟!” 身后冷不丁传来一声痛呼,打断郁老夫人的思绪,她一转头,就见郁北川摔在一处台阶上。 “快,快来人,将老侯爷扶起来。”老太太快步上前,自己伸手去扶郁北川,脸上满是焦急和关切,“你说你,走个路也能摔了,让我瞅瞅摔哪儿了?” 郁北川可是习武的人,这几个月来更是调养得身子骨十分健朗,不然还真不一定经得住那些倒霉事的折腾。 “没事没事,就是脚滑了。”郁北川自己爬了起来,看到老妻红了眼,顿时慌了神,“灵芝,这点小事不至于叫你哭了。” 老太太轻捶了他一拳:“胡咧咧啥,谁哭了,我那是沙子迷了眼。” “那我给你吹吹?” “去去去,一会儿口水吹我眼睛里。” 听到动静急着赶过来的杜夕月和赵杏儿相视一眼,赶紧躲开了去,怕叫老太太瞧见她们会不好意思。 另一边,沈沛蓝带着酒儿去了仁善堂药铺,这药铺是明国公府的产业,里面有丰都最好的药材炮制师傅。 她犹豫了一下,到底只取出一根人参,毕竟这人参的个头看着实在大,她可从未见过这么大的人参,七八十年份应该也差不多是这个样子了。 沈沛蓝让掌柜的帮忙分辨分辨,掌柜的收药卖药多年,什么好的药材没见过,但瞧见这根人参,还是惊住了。 无他,这根人参不仅品相极好,更是极其少见的百年人参! “郁夫人,您这根参是要出售还是?”这人参的品相年份,饶是掌柜的见了也忍不住动心。 诚如杜夕月所说,哪个有底蕴的世家没点压箱底的好东西,像百年人参这种能够救命的珍贵药材,那是一点都不嫌多。 不过他也不过顺嘴那么一问,前不久永定侯府的世子夫人才差人来问有没有百年老参呢,没想到他们家三夫人就拿出了这样一根极品人参。 “不是,我想请师傅将其炮制一番便于保存。” 从仁善堂出来,沈沛蓝见酒儿兴致不减,便道:“这条街离慈济院不远,难得出来,顺道去看看。” 慈济院建好几个月了,沈沛蓝早前还来过一两次,临着过年忙起来就没再来过。 她带着酒儿过来的时候,就见慈济院里似乎又多收了不少人。 “快看,是夫人和小姐来了!”一群半大的孩子呼啦啦围了过来,被寒风冻得通红的脸上却挂满了笑容。 酒儿一进这慈济院,立刻感觉到自己身上起了一丝变化,从那些孩子身上飞出一道淡淡的金光没入她体内。 她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一点一点增长着,她的仙府在这一刻,也终于扩大了。 这是,功德之力? 第59章 遇见 可是—— 【我明明没有帮过他们,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功德之力?】 酒儿很惊讶,她知道慈济院是沈沛蓝以她的名义所开,先前就有零零星星的功德之力落到她身上。 不过她没有太在意,真正出钱出力的都是娘亲,即便她分了个名头,功德也会落在娘亲身上。 这就是天道的公平之处吧。 她是修行者,但这个地方灵气稀薄,修炼起来十分困难,所以有许多修者便将目光落在了世人身上。 做善事的功德之力,获得人们敬仰的信仰之力,吸纳之后都是可以转化为自身的力量。 星云观的云鹤道长便是靠的这两种力量修行。 她当然也可以借助功德之力修行。 但,这些功德之力是怎么回事? 她能感觉到,慈济院这些孩子身上飞出的不仅仅是功德之力,其中甚至夹杂着一丝丝信仰之力,尤为难得。 酒儿有点懵,她到底为这些孩子做什么了? 就在这时,一位妇人和沈沛蓝手下的一名年轻的管事快步往这边走来。 “夫人。” 沈沛蓝朝那名妇人道:“我观院里似乎又多了不少孩子?” 妇人是沈沛蓝手底下的人,唤作絮娘,负责管理慈济院。 “是啊,从十月起天气转冷,慈济院里陆陆续续又收了十几个人,都是些苦命人,最小的才是个出生没几天的,可怜见的,扔在雪地里差点冻死了。”絮娘说起这些,眼眶就微微泛红,“若不是夫人和小姐的施恩,这些孩子可能就没了性命。” 沈沛蓝又同絮娘说了几句,才转向张管事:“今日可是送冬衣过来?” “是的夫人,除了冬衣冬裤外,还有两车炭火,一些米面蔬菜等等。” “好,辛苦你了,我带酒儿走走,你同檀雨说说话,开了春也该把你俩的婚事办了。” 张卓看着沈沛蓝身旁羞红脸的檀雨,眼睛都笑眯了:“多谢夫人。” 酒儿这才知道,原来这位张管事是檀雨姐姐未来的夫婿。 【娘亲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这位张管事头脑灵活,勤快肯干,关键是对檀雨姐姐好,檀雨姐姐以后的日子不会差的。】 沈沛蓝闻言,转头看了一眼,就见张卓从身上取出一根珠钗,塞到檀雨手上。 檀雨有些羞涩, 但眼神里是满满的欢喜。 “说来,我嫁过来这么些年,还没收到过你爹送的礼物呢。”沈沛蓝心里难免有些羡慕。 虽然她跟郁君辞现在的关系好像比之前好上不少,但两人的亲密交流大多是在夜里...... 话是这么说,但她现在也想开了,她有儿有女的,何必执着于情情爱爱。 现如今,她打理自己的嫁妆产业,做些诸如慈济院这样有意义的事,已经够她忙的了,好像也没时间去想着怎么抓住男人的心。 她仿佛又回到了年少时,她女扮男装与父亲一起出门做生意的日子,忙碌又充实。 沈沛蓝抱着酒儿在慈济院里转了转。 每个孩子脸上手上都擦洗得干干净净,才小心翼翼地将刚发到手的厚厚的冬衣接过来。 有几个可能是刚收进来没多久的,衣衫又薄又破,冻得浑身哆嗦,在领到冬衣的时候,几个大些的已经晓事的孩子哭得不能自已。 分发衣裳的妇人也红了眼睛:“这些都是永定侯府的三夫人还有小姐可怜咱们,给咱们发的衣裳炭火,让咱们能吃饱饭,你们要记得夫人和小姐的恩情。” 有些大的孩子,尤其是在城西破庙里待过的孩子已经认出不远处抱着酒儿的沈沛蓝,立刻朝她们跪下磕头:“谢谢夫人,谢谢小姐!” 没有夫人和小姐的救助,前不久下了那场雪,他们可能就要被冻死了。 沈沛蓝赶紧道:“地上凉,快起来。” 酒儿能感觉到那些朝自己飞来的光芒更凝实了几分。 就挺突然的。 出来逛一圈,还能涨实力。 等逛完整个慈济院,沈沛蓝才给她解惑。 “给这些孩子们的米面粮食还有衣服鞋袜、炭火之类,都是用卖无忧酒的银子买的,都是我们酒儿的功劳。” 无忧酒一坛一百两,统共卖了四十几坛,挣了四千多两,她花了一部分买了御寒之物,先助这些孩子渡过一年里最难熬的冬日。 还有一部分,她让人在周围一些比较穷苦的地方施了米粥。 每年冬日,都有人因为寒冷被冻死,她能做的不多,但能多救一个人也是好的。 这些事,沈沛蓝原本没打算说出来,不过这些好事对酒儿有如此助益,她自己能多尽尽心也是好的。 她想,以后她要挣更多的银子,帮助更多的人才行,多多给酒儿给家人积些功德。 他们在慈济院待了好一会儿才在那群孩子们感激的目光中离开。 从慈济院出来,沈沛蓝直接去了自己的嫁妆铺子。 铺子里来了些比较鲜亮的锦缎和成色极好的皮毛,正好给酒儿和郁君辞做几身衣裳。 她刚让伙计拿来一条纯白色的狐狸毛,就听身后传来一道软侬的女声:“好漂亮的狐狸毛呀,伙计,你也给我拿一条那种狐狸毛?” “不好意思,这位夫人,这些皮毛每款只有一条。”伙计看了一眼沈沛蓝,对那位娇声软语的年轻妇人说道。 那位可是东家,伙计哪里敢从东家手里抢东西,就算是客人都不行。 更何况,这妇人在店里挑挑拣拣,一会儿嫌弃这个一会儿嫌弃那个,分明是买不起的样子,偏生什么都要看。 沈沛蓝冲伙计招了招手,将手里的狐狸毛给了他:“就给那位夫人吧,我去楼上挑。” 沈沛蓝说完,抱着酒儿转身上了二楼。 那年轻的妇人看到沈沛蓝的模样,顿时呆了一下,这丰都城的女子怎的这般富贵貌美。 想到这,她心里不由一紧。 这时,一名年轻男子抱着一个三四岁的男孩儿走了进来:“如娘,还没挑好吗?” “就好了。”如娘看着手里的白色的狐狸皮毛,问伙计,“这一条多少钱?” “一百二十两银子。” “多少?”如娘惊得瞪大了眼睛,“一百二十两?” 她最贵的一件衣裳都才二十几两银子,她都觉得心疼,这条狐狸毛才多大,怎么这么贵! 抢钱呐! “算了,这狐狸毛有杂色,不如任郎你那条围脖色泽纯净。”如娘对男子说着,心里却嫉妒得要命。 那个女人随随便便送一条围脖就价值上百两,可她来了丰都这么久,任郎才给她五百两花用。 丰都的东西是真的贵。 她买了几样首饰装点门面,再做几身衣裳,才短短几日,钱都快不够用了。 她得让任郎再多掏一些。 第60章 渣男退退退! 沈沛蓝下楼的时候,正好看见那声音软侬的妇人与一名相貌俊雅手里还抱着个小男孩的男子说些什么。 这三人一看就是一家子。 年轻妇人拿起一块暗绿色锦缎在男人身上比划着:“这个颜色很适合任郎你,赶明儿亲手为你做件衣裳。” 男人眉眼里都是笑:“那就辛苦如娘了。” 妇人微微垂下眸子:“我手艺没那么好,就怕任郎不喜欢。” “只要是如娘亲手做的,我都喜欢。来,咱们再给硕儿也挑一匹,我看硕儿衣服也不多。” “硕儿还是个孩子,衣裳很快就小了。”妇人说着,还是笑着对小男孩道,“还不快谢谢爹爹。” 小男孩儿搂着男人的脖子,高兴道:“谢谢爹爹。” 沈沛蓝的耳力不错,听到那对夫妻的对话,不免叹了一句:“这对夫妻感情真好,孩子也可爱。” 她就没跟郁君辞一块儿带着孩子出来逛过。 【可是,他们不是夫妻呀,那男人有妻子的,那女的是他的外室。】 酒儿的心声幽幽响起。 沈沛蓝那点子酸涩的小心思顿时烟消云散。 呵,男人! “走,回府去。” —— 青鸾郡主看着外面将黑的天色,问道:“儒远还没回来吗?” “禀郡主,爷还未归。” 青鸾郡主微微叹气,她知道,儒远是在同她置气。 前一阵公婆带着一大家子人从江南封平县来到丰都。 在江南那几年,她对那一家子的德行实在看不上,要不是儒远孝顺,她怕他夹在中间为难,依着她的脾气,早甩脸子了。 好不容易回了丰都,她才不愿意再受那等闲气,更不愿意同他们住一块,便自己出银子,在城南那边给公婆买了个五进的大宅子,也尽够他们住了。 谁曾想,他们刚过来,就怂恿着儒远,让他们一家子住进郡主府。 她脾气一上来,扔下俩字:休想! 就是这话,叫儒远同自己置气了好些天。 这几天,他天天都往城南跑。 她也知道自己脾气硬,可她是堂堂郡主,难不成还要委屈自己同不喜欢的人一块儿住,天天忍受他们阴阳怪气的话? 她爹娘都没让自己受过那样的委屈呢。 再说了,他们现在住的大宅子还是她掏的银子呢! 青鸾郡主也委屈。 明明任家人来丰都之前,她和儒远仿佛又回到了刚出嫁那会儿。 任家一家子刚到丰都,肯定又少不了挑拨离间。 算了,那也是他的家人,他去看他爹娘也是正常。 只是她乃堂堂郡主,让她去给任家人陪小心? 那是不可能的! 她看了看空荡荡的门口一眼,一拍桌子:“不等了,摆饭!” 青鸾郡主吃到一半的时候,任儒远回来了。 她视而不见。 任儒远有些不悦,她的脾气怎么就不能软和一点呢。 若是她温柔小意些,那他也不会...... “银霜,把饭菜收了吧。” 青鸾郡主放下筷子,起身要离开。 任儒远叹气,上前抱住她:“好了青鸾,你还生我的气?” 青鸾郡主不说话。 任儒远拿出一支簪子,温柔地替她戴上:“这些天都是我的不是,我给你赔罪好不好?” 他同青鸾郡主夫妻几年,自然知道她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软声哄了几句,两人又和好如初。 他轻轻抚了抚她发上的簪子,愧疚道:“爹娘初到丰都,银钱不丰,我......唉,我本该给你买更好的。” 青鸾郡主笑道:“没关系,只要是你买的,即便是几文钱的竹簪我也喜欢。” 任儒远脸上的愧色一僵。 他哪里是这个意思。 青鸾郡主并没有注意到他难看的脸色,而是在心中盘算着要将酒儿借来一日。 回到丰都,她特意找了太医院的妇科圣手梁太医看过了,他说自己的身体没什么问题。 只是生孩子这种事,也是要随缘的。 希望她的肚皮争气些,沾沾酒儿的福气,能一举怀上。 第二天,她兴冲冲跑到永定侯府,找沈沛蓝借酒儿。 沈沛蓝哭笑不得:“郡主,酒儿又不是送子娘娘,能顶什么用?” 【哼,娘亲小看人了,我可是给人画过求子符的,就是现在年纪小拿不稳笔,没法画,不然高低得画两张让你们瞧瞧!】 “唉,我哪里不晓得。”青鸾郡主叹气,“可早些年,我药也吃了,各个道观、送子娘娘庙什么地方都拜过了,都没用。我也不是真想着抱抱酒儿就能怀上,总归酒儿福气好,我也想沾沾她的福气。” 【青鸾郡主的身体的确没有问题,但她的丈夫有问题啊,怎么生孩子?】 沈沛蓝怔了一下,说道:“既然你的身体没问题,那你夫君呢,可有瞧过?” “自然是也看过,他的身体也没问题。” 【奇怪,竟然连太医也瞧不出来吗?】 最终,酒儿还是被青鸾郡主抱走了。 任儒远从外头应酬回来时,就见青鸾郡主抱着个玉雪可爱的小娃娃逗弄着。 “青鸾,这是谁家孩子?” “儒远,你回来啦,快来瞧瞧,这是永定侯府郁侍郎的千金,可爱吧?”青鸾郡主跟他介绍,“她是华阳道人百年诞辰上云鹤道长亲自选中的福莲童女。” 酒儿终于看见这位郡马的面貌,顿时整个人都麻了。 【嗬,原来是他,这个渣男!】 任儒远听了青鸾郡主的话,脸上不免露出几分喜色,见酒儿可爱,便也想上前想抱一抱。 怎料酒儿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小手乱舞。 【莫挨老子!渣男退退退!】 当然,是干打雷不下雨那种。 任儒远有些尴尬地缩回手:“这孩子有点认生。” 青鸾郡主疑惑地看了任儒远一眼,酒儿向来乖巧,也不认生。 看来是酒儿不喜他。 第61章 认祖归宗 下晌,沈沛蓝来接酒儿时,与正好要出府的任儒远打了个照面。 她顿了一下,这人看着有点眼熟。 看衣着,应该是府里的主子。 而府里的男主子,除了那位郡马爷也没谁了。 沈沛蓝朝对方微微颔首,便进了内院。 任儒远却是瞧得呼吸一滞,丰都什么时候有这样的绝色,他竟不曾见过! “刚刚那位是何人?瞧着有些眼生。”他状似不经意问道。 “那位是永定侯府的郁三夫人,应是来接酒儿小姐的。”身边的下人回道。 原来是郁侍郎的妻子。 收回目光,他不禁感叹:郁侍郎艳福不浅呐。 沈沛蓝向来有些不认人,不是什么印象深刻的人,她经常过目就忘。 自然也没认出任儒远来。 谷雪将她引到花厅,一股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进来的时候,瞧见酒儿坐在一张小榻上,青鸾郡主正让人给她喂饭。 只是很显然,她兴致不高。 青鸾郡主一脸着急,看到沈沛蓝就好似看到了救星:“你快看看,酒儿莫不是病了,早上来的那一阵还好好的,中午突然就不爱笑了,喂饭也不吃。” 酒儿一脸生无可恋。 【笑一早上了,脸都笑僵了,郡主您让我歇会儿行不行?】 【我偷吃桌上的糕点了,现在还不饿,再喂下去,我的肚子要撑坏了。】 沈沛蓝看了一眼桌子,上面摆着一碟蓝锦园的红豆酥。 她摸摸酒儿鼓鼓的小肚子,对青鸾郡主说道:“不用喂了,她肚子还鼓着呢,酒儿今天可有闹人?” 酒儿的性子她最清楚,也不过是随口一问。 哪想到青鸾郡主突然露出一丝沮丧的神情:“沛蓝,酒儿好像不喜欢儒远。” 酒儿不喜欢自己的丈夫,那她还能沾到酒儿的福气,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吗? 沈沛蓝惊讶。 能让酒儿直白地表示不喜的人目前倒是没几个,都是之前针对她的那些人。 而郡主的丈夫,酒儿应该是第一次见。 如此说来,应当是这人有问题。 她们家酒儿是个好孩子,她不喜欢的人能是好人吗? 果然,酒儿一听青鸾郡主的话,立刻在心里吐槽起来。 【那种渣男,郡主就不该嫁他!】 【什么玩意儿!吃着郡主的,喝着郡主的,带着全家吸她的血不说,竟然还养外室!】 【那天在绸缎庄,娘亲也亲眼看到过的,也不知道娘亲还记不记得,赶紧告诉郡主,这男人不能要。】 沈沛蓝回忆了一下,那天在绸缎庄的男人,还带着外室。 难怪刚刚她瞧着有些眼熟。 原来是他! “酒儿还小,认生也正常,时候也不早了,我先带酒儿回去。”沈沛蓝没有第一时间拆穿任儒远的真面目。 她跟青鸾郡主也不过才认识几个月,远没熟悉到那个程度。 万一这事郡主是知情的,只是人家不愿意戳破丢面子,她在人家面前提起,不是让她难堪么。 毕竟这时候的男人纳个妾养个外室什么的实在不要太多。 如尚书府上的郭二夫人,她男人纳妾养外室逛楼子,她再闹有什么用? 闹得多了,男人丢了面子还嫌她烦,越发不肯回家了。 可,万一郡主不知情呢? 沈沛蓝觉得还是得找个机会,让郡主自己去发现这事吧。 城南么? 她那边有不少铺子,要找个人还不容易。 那天之后,青鸾郡主就没有再把酒儿带到郡主府了,但她却往永定侯府跑得更勤了。 这天她刚来到永定侯府门口,就撞上了同样来找沈沛蓝的祝窈蓉。 祝窈蓉自打怀孕后,管理中馈的事有女儿帮忙,如今头疾也好了,每日里睡觉睡到自然醒,日子也舒心了。 整日里闷在家中也无趣,看着天气还算晴好,便坐了马车来永定侯府找沈沛蓝说说话,看看酒儿。 两人进去的时候,正好听到沈沛蓝在吩咐下人往外抬一些米粮。 “沛蓝,你买这么多米粮作甚?”祝窈蓉不免好奇。 沈沛蓝知道两人过来必是要看看酒儿的,便让徐嬷嬷将孩子抱来,边道:“前几日我那慈济院收了几个孩子,我才知道城外来了一批灾民,天冷,那些人又进不来城里,又没东西吃,瞧着很是可怜,我便在城外设了粥棚,也是为酒儿多积些福德。” 这些粮食有不少是从酒儿空间里腾换出来的。 这件事青鸾郡主和祝窈蓉也都听说了。 丰都城外多了不少灾民,是离丰都不远的几个村子的百姓,因为大雪压塌了一些房屋,如今没地方住,又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很是可怜。 官府已经派人下去安置了,沈沛蓝便在城外设了粥棚,每日熬煮些粥和姜汤供他们温饱和驱寒。 祝窈蓉在听到沈沛蓝说想多做些善事,为酒儿多积福德,便也加入了施粥的行列。 她也想为雪儿还有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广积善福。 青鸾郡主一听,也加入其中。 沈沛蓝微微一笑,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她们总归是在做善事。 等听沈沛蓝说还要亲自去一趟城外看看灾民的情况,祝窈蓉也想去。 这可把沈沛蓝和青鸾郡主唬了一跳:“这可不成,外头天寒地滑,到处乱糟糟的,你这胎还没坐稳可不兴乱跑。” “沛蓝说得对。”青鸾郡主也劝道,“你放心,我定帮你看着,看谁敢糊弄了去!” 祝窈蓉也明白,这胎是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别说她了,家里人也很是小心,就今儿想出门,萧冕还担心半天。 青鸾郡主也是个行动派,她立刻从府里拨了银子,直接大手一挥,吩咐管事去办。 等她们从永定侯府出发的时候,郡主府在城外的粥棚也设好了。 “沛蓝,我们不去东城门吗?”青鸾郡主坐在马车里,看着外头的街道,并不是她熟悉的。 “我们去南城门。”城东多权贵,城南多富户,两个城门口都聚集了不少灾民。 酒儿倒是知道沈沛蓝的用意。 她掐了掐小手,透过那厚厚的遮风布帘,嘴角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赶巧了不是,那渣男这会儿正好带着外室在郡主给任家人买的宅子里认祖归宗呢。】 第62章 郡主赶着马车闯进来了! 【啊,到了,就是这里!】 沈沛蓝正想着找个什么借口下车,酒儿突然就哼哼起来了。 “酒儿怎么了?” “酒儿怕是要‘嗯嗯’了。” 沈沛蓝暗暗给她竖起了大拇指,真是个小机灵鬼。 青鸾郡主一脸疑惑:“‘嗯嗯’是什么意思?” “就是出恭。”沈沛蓝朝她露出些许歉意,掀开车帘子看了一眼,“这是向阳街,离我的铺子有点远,我让车夫去前面找个铺子借用一下人家的恭房。” “向阳街?”青鸾郡主听着名字耳熟,往外一瞧,就看到不远处一道气派的大门。 那不是她买给任家一家子住的宅子吗? 难怪她听着向阳街耳熟,那座宅子就在这条街上。 她朝车夫道:“不必去找铺子了,去前面的任府,快!” 沈沛蓝适时露出一脸惊讶:“任府?” “嗯,前一阵我公婆到了丰都,就住在这边呢。”青鸾郡主不愿多说任家的事,催促着车夫赶快一些,恨不能直接冲进府里去,倒是比沈沛蓝还急。 到了侧门的时候,她才发现一辆马车停在那,那是她专为任儒远准备的。 她微微皱眉,儒远最近往这边跑得很勤。 她下了马车,正要让门房把门槛卸下。 却见任府的门房语气不善地拦住她:“府里今日有要事,不接待客人!” 紧跟着郡主下车的银霜一巴掌打在了门房脸上:“瞎了你的狗眼,连郡主都敢拦!” “郡、郡主?”门房傻了眼,拔腿就往里面跑。 银霜很生气:“这门房怎的这般没规矩!而且,我记得郡主给配的门房不是这人啊,换了也不知会郡主一声。” 先前买宅子的时候,青鸾郡主就给配齐了丫鬟小厮,那门房也是特意拨的,之前一直在丰都,很是有眼力劲儿。 也是想着他们初来乍到,怕不晓得丰都的一些情况这才给配的。 “换了就换了,来人,把门槛给我卸了。”得知是郡主,其他人哪里还敢耽搁,也不敢多问,三两下就把门槛卸了。 青鸾郡主指挥着车夫赶车:“快些,再快些!” 小孩儿憋不住,别一会儿拉车里了。 马车跑得飞快,不知道的还以为赶着救命呢。 沈沛蓝目瞪口呆。 她低头瞥了一眼满脸轻松,只用嘴巴哼哼着的小丫头。 倒也没那么急。 到了前院,马车进不去了,沈沛蓝这才抱着酒儿下了车,银霜对这里比较熟悉,引着她们去恭房。 青鸾郡主拍了拍胸口,幸好幸好。 这是前院,再往里走就是宴客的正堂了。 “怎么没人在前院候着?”青鸾郡主皱眉,也太没规矩了! 这宅子大,她可是买了不少下人,怎么他们这一路过来没看到几个下人? 不会又被俭省的老太太给卖了吧? 在封平的时候,她就嫌自己身边伺候的人多浪费钱,想卖掉几个。 青鸾郡主扶额。 转头大步往正堂走去。 既然来了,还是得去看看老太太。 ~~~ “硕儿拜见祖父祖母。” 任府正堂上,任老爷任老太坐在正前方的太师椅上,接受底下的如娘和任年硕的磕头,笑呵呵地喝下两人敬的茶,算是认下了。 老太太这会儿看着装扮富贵的如娘,眸底闪过一丝心疼,那一身行头看着就不便宜。 见任年硕还跪着,立刻起身将孩子扶起来:“好孩子,真是个好孩子。” 罢了,看她为任家生了个男丁,就当赏她了。 任儒远含笑上前扶起如娘,正堂上,任儒远的弟弟妹妹都笑嘻嘻的。 大哥的这个妾还挺会来事,还给他们一人发了一个红封。 “小嫂子温柔和善,小侄儿乖巧伶俐,大哥,你早该将他们接回来的。” “是啊是啊,在外头这些年可受苦了吧?” 一时间,正堂里都是笑语晏晏,气氛和谐得不得了。 “小嫂子是谁?谁受苦了?”一道声音突兀响起。 正堂里的声音在一瞬间好似被按下了静音键。 所有人齐齐看向门口。 就见青鸾郡主站在那,面无表情地看着任儒远和站在他身边满脸娇羞的女子。 “郡、郡主,你怎么来了?” 青鸾郡主已经在心里操起了四十米的长刀,脸上却十分平静:“我不能来吗?可这宅子是花本郡主的银子买下的呢,它现在还冠着本郡主的名。” 任老太太虽然背地里总嫌弃青鸾郡主是‘不下蛋的鸡’,觉得她脾气大,总对儿子说她的不是。 可却也知道,如果没有青鸾郡主,他们还在乡下地里刨食,住不起这样的大房子,过上呼奴唤婢的日子。 “嫂嫂,你别误会。”任儒远的妹妹任芳儿眼珠子一转,上前道,“我们都念着你呢,只是大哥说嫂嫂这段时日忙,我们看到你突然过来,才会这般惊讶。” 青鸾郡主懒得理会任芳儿,这个丫头惯来精明,她直直看向任儒远身边的如娘:“她是谁?” 目光一转,又落在老太太搂着的任年硕身上,“还有他。” 任年硕对上青鸾郡主冷厉的目光,不由瑟缩了一下:“祖母,硕儿害怕,她好凶。” 老太太脸色一变。 青鸾郡主神色冷了几分:“祖母?” 如娘恨不能上去捂住儿子的嘴。 她虽然想进任家,可也知道任儒远娶的可是皇家郡主,要打杀自己易如反掌。 任儒远吓出一身冷汗,不过他还是有几分急智的:“茉儿,她是我远方的一个表妹,只是丈夫去世,族亲欺负,这才来投奔的。” 青鸾郡主名唤秦茉,听到任儒远这么喊她,神色顿时缓和许多。 老太太心中吊起的大石头才落了地:“可不是,郡主儿媳啊,如娘虽然是咱们任家的远亲,可如今家中落难,咱们能帮就帮帮吧。” “原来是表妹啊,那是得帮。”青鸾郡主脸上露出笑容,任家人知道这次蒙混过关了,顿时松气,一个个脸上重新露出笑容。 “对了,郡主媳妇,你怎么突然过来了?”门房的老李头是怎么做事的,连个门都看不好,郡主都到屋里了还没人来报,害他们差点被当场抓包。 就在这时,一道急匆匆的身影才连滚带爬地从门外跑进来:“老太爷老太太,不、不好了,郡主、郡主赶着马车闯进来了!” 站在门口的青鸾郡主:“......” 任家一家子:“......” 这门房真不能要了! 第63章 笑得明目张胆 门房老李头一抬头,就看到青鸾郡主站在门口,不由呆住。 任家正堂里再次安静如鸡。 片刻之后,任老爷子才大喝出声:“老李头,你胡咧咧啥!” 青鸾郡主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任儒远紧追在后,狠狠瞪了老李头一眼:早干嘛去了! 老李头觉得自己冤得很,他两条老腿,哪里跑得过四条腿的马。 也不知道郡主是信了还是没信,一家子面面相觑。 如娘站在原地,有些忐忑。 她靠着儿子算是在老爷子和老太太跟前过了明路。 可郡主那里,他们依旧屁都不敢放一个。 她微微垂下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轻嘲。 真窝囊啊! “娘,小嫂......她怎么办?”任芳儿看向如娘。 老太太看看如娘,再看看虎头虎脑的孙子。 最终决定还是把他们留下来。 这可是任家第一个孙子,她可舍不得孙子在外面受苦。 不过对外还是说如娘是他们任家的远房亲戚吧,郡主善妒,定然不会容忍如娘他们娘俩的存在。 任儒远追着青鸾郡主出去,语气含着几分无奈,好似包容着对方的无理取闹:“茉儿,你别生气了,她真的是我的远房表妹,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想的哪样他都知道,那为何还要做出这种令人误会的举动? 青鸾郡主甩开他的手,冷冷一瞥:“滚!” 看到停在前院的马车,她迅速爬了上去,看到沈沛蓝已经抱着酒儿坐上马车了,便对车夫道:“走。” 任儒远撩开帘子也想上去,却看到沈沛蓝也在车里头。 他便僵在那里。 车夫是郡主的人,自然只听郡主的话,一甩鞭子,马车立刻动了起来。 任儒远已经迈上去一只脚了,马车一跑,他顿时扑了个空,摔在了地上,分外狼狈。 酒儿扒着窗子瞧见了,不由咯咯笑了起来。 沈沛蓝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小屁股:别笑得那么明目张胆呀。 她看了一下青鸾郡主的脸色,很识相地没有问起她在任府遇到了什么事。 “郡主,还去不去城门口?” “去,怎么不去?”青鸾郡主深吸口气,她现在需要冷静冷静。 原以为儒远虽然有些愚孝,但对她起码是一心一意的。 所以她对任家那一家子多有容忍。 可如今,他对自己的好,怕也是掺了许多水分的。 别以为他那么说,自己就会相信。 若儒远同那女子是清白的,自己出现他们慌什么? 还有老太太向来不是个会隐藏情绪的,刚刚的慌乱已经说明了问题。 好啊! 任儒远,任家,竟然联合起来哄骗她! 沈沛蓝看着青鸾郡主眼底不时闪过的冷冽,顿时放心了。 看来郡主的确是被蒙蔽了。 对于青鸾郡主,她不会像帮祝窈蓉那般主动往上凑。 青鸾郡主可是镇西王的女儿,皇家郡主,自有一股傲气在,怕是也不希望在自己面前丢脸。 不过一个外室罢了,只要她愿意,有的是法子处理。 然而沈沛蓝却怎么也没想到,青鸾郡主会做出那样的选择。 马车来到南城门口,青鸾郡主已经看不出多少异样了。 沈沛蓝其实挺佩服她的。 换做自己得知夫君养外室,绝不可能如青鸾郡主这般平静。 青鸾郡主底下得用的人不少,行动力也很强。 他们在城南耽搁了一会儿,到了的时候,郡主府的粥棚都已经设好,开始在熬粥了。 沈沛蓝在这里施粥和姜汤已经两日了,她是最早以永定侯府的名义在这里开设粥棚的。 郁星白领着已经放假的弟弟们也来这边帮忙。 平日里最调皮跳脱的郁淳颂这会儿不皮了,非常卖力地帮忙分发姜汤。 酒儿看到冰天雪地里,甚至有赤着脚穿着单薄衣裳的人在排队领粥。 郁家几个孩子也注意到了。 郁景呈看着自家粥棚那长长的队伍,赶紧让郁淳颂和郁瑾和将人领到一边的棚子里,自己则盛了姜汤送过去。 这次受灾比较广,丰都附近几个村子都遭了雪灾,在得知城门口有施粥的棚子,越来越多的人聚集而来。 为了方便施粥,沈沛蓝还特意让人搭了长长的棚子,周围也有遮挡,这样那些衣不蔽体的灾民就可以不用站在寒风里,喝完了粥,身体也很快又冷了。 除此之外,她还买了不少粗麻布,简单缝制了一批外衫,分发给那些连件像样的衣物都没有,冻得脸色发青嘴唇发紫的人。 她没有买棉花做棉袄,棉花的价格不便宜,压根买不了多少,不可能人人都分发得到,顶不了什么事。 倒不如多买些粗布,还能做更多的衣裳。 百姓们会往里头塞干草枯树叶芦花等等,也是可以御寒的。 眼下城门口除了永定侯府设了粥棚外,还有郡主府、太傅府。 让沈沛蓝意外的是,安南王府也设了一个。 不过因为永定侯府方方面面都考虑得很全面,来这边排队的人是最多的。 酒儿看着那一道道象征着功德的金色的光芒没入她还有家人体内,眼底有些动容。 忽然,脑海中传来一声仙乐鸣音。 酒儿一喜,仙府第二重封印开启了。 一座楼阁出现在仙府之中,源源不断的灵气从里面逸散开来。 空间变大,田地也更多了。 酒儿进入楼阁一阵翻找,终于在她特意收集的灵种屋里找到一包棉籽,种入灵田。 随着第二重封印的解开,仙府里充斥的灵气更加浓郁,凡间作物成熟的速度更快了。 短短几个时辰,空间里的棉花已经采摘过两回,原本十数日才能成熟一回的稻子也又收割了一次。 真真是大丰收了。 酒儿知道,这只是一时的灵气释放才能有这样的结果,没多久灵气均衡了,也就不会再有。 沈沛蓝看到郁星白带着家中兄弟在帮忙,放下心来,便打算带酒儿回去。 眼看着天越来越冷了,年前的雪怕是会更大一些,她还是得想法子买些棉花和其他御寒之物。 第一次,想要多挣些银子的念头是如此的强烈。 青鸾郡主忙活着,忙碌能让她暂时忘却那些烦心事。 看到那些艰难求存的百姓们,青鸾郡主觉得,自己同任儒远间那点事算什么。 沈沛蓝见状,让人跟青鸾郡主打了声招呼,便上了自家马车准备回去。 【娘亲娘亲,快看看我新种出来的棉花,好多好多的棉花!】 沈沛蓝刚一低头,就见马车里一朵朵棉花凭空出现,堆堆叠叠,差点把她们娘俩给挤没了。 第64章 郭怼怼上线 尚书府 哐当! 哗啦! “泼妇!”郭家二爷郭应文刚回到家中不过两刻钟,就又气得甩袖离去。 郭家其他主子都已经习以为常。 以前还会来安慰一下谭镶玉,现在人都懒得过来,甚至还会嘲讽两句:“就她这副摔摔打打,撒泼打滚的样子,跟那街上的泼妇有什么两样,难怪二弟越来越不想回来。” 一把年纪了,有儿有女的,整日里闯楼子,抓外室的,没得把他们尚书府和靖阳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谭镶玉抹了一把脸,提了裙摆气冲冲往外走,丫鬟赶忙拿了荷包跟在她身后。 城东最繁华的长乐街上,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在了宝琳轩门口。 伙计迎了出来,看到谭镶玉满脸的怒容,不仅不害怕,反而笑得越发谄媚:“郭二夫人来了,今儿铺子又来了不少新款,可要看看?” “嗯,都拿出来瞧瞧。” 伙计立刻麻利地拿出一排新款首饰,摆在谭镶玉面前。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给我包起来。”谭镶玉扫了一眼,随手点了几个。 身后的丫鬟熟练地付了银子:“送到尚书府。” “好咧!”伙计笑得牙花子都露出来了。 丫鬟叹气,每次夫人跟二爷生气,都要出来花上不少银子。 只怕这街上的掌柜和伙计都在笑话她人傻钱多。 谭镶玉出了宝琳轩,又往对面的绸缎庄走去。 没想到一下子碰到两个熟人。 “......沈氏,听说你最近天天跑去城外施粥行善了?还给那些人发衣裳,那得扯多少布啊?话说,你该不会是没钱了,只能买点破烂货打肿脸充胖子吧?”发出嘲讽的人正是在青鸾郡主宴席上见过的自称为青鸾郡主表姐的林夫人,本名卢巧巧。 卢巧巧在绸缎庄选料子的时候,正好听到沈沛蓝在问有没有粗布和那种染色不均匀的比较便宜的料子。 这家绸缎铺是长乐街最大的绸缎庄,仓库里定然也有不少这类压仓底的货。 沈沛蓝神色冷淡:“多少也只是我的一些心意,倒是林夫人,穿金戴银,满身珠翠,你又捐了多少帮助那些可怜的百姓呢?” “嗤,他们有没有吃的穿的,与我何干?我为什么要捐银帮他们?不过是些贱民罢了!”卢巧巧不屑道。 沈沛蓝冷笑:“你捐不捐银的确没人会说你什么,可你又有何资格笑话于我,起码,我叫他们有衣御寒有食果腹!” “虚伪!” 谭镶玉心情一不好就喜欢怼人,听到卢巧巧的话,大步跨进铺子里:“我听说安南王府、太傅府、永定侯府还有郡主府都在城外布施,你的意思是,他们施粥的行为很虚伪喽?” “郭二夫人,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莫给我乱扣帽子!” 卢巧巧气不打一处来,这人就是个混不吝的,“我又没针对你,你管什么闲事?” “我高兴,我乐意,你管得着?” “谭镶玉,你别太过分了,我可没招你惹你!”卢巧巧也是个受不得气的,闻言冷哼一声,“你自己的男人看不住,把气撒我身上干什么!” 谁不知道,谭镶玉天天闹得鸡飞狗跳,郭二爷已经宿在那春风楼大半个月了,就是不回家。 瞧她一副怼天怼地的模样,指不定才跟郭家二爷闹过一场。 卢巧巧一番话无疑戳了谭镶玉的痛处。 她跳着脚指着卢巧巧就是好一顿输出:“凭你也想看我笑话,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性! 年轻的时候勾搭人家的丈夫,气死原配,仗着原配的孩子年纪小,妄图霸占原配的嫁妆。你那娘家也不过是个破落户,能有几个钱? 你一天天的穿金戴银,也不知道花用的谁的银子。霸占人家的嫁妆也就罢了,还虐待人家的孩子......吧啦吧啦......” 卢巧巧被谭镶玉的话惊得面无人色,颤着声没什么底气:“你、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要不要我把你那天跟你娘家哥哥在醉月楼说的话跟大家分享分享?” 自古以来,哪里有热闹哪里就少不了吃瓜群众。 谭镶玉刚和卢巧巧吵起来,就有不少人闻声围过来。 这会儿听到谭镶玉的话,众人的眼睛更是亮了亮。 卢巧巧吓得脸都白了。 今日她的脸算是丢尽了。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丢下一句话,落荒而逃。 郭二夫人头昂得高高的,想看她笑话,也不看自己配不配! 【哇哦,郭二夫人威武霸气,怼得好怼得妙怼得呱呱叫!】 沈沛蓝听得一愣一愣的。 看着卢巧巧被谭镶玉怒怼的样子,还挺解气。 “她真的是霸占林家原配夫人的嫁妆?”她忍不住问道。 谭镶玉吵赢了架,心情舒爽:“那还有假!你都不知道林家原配那俩孩子多可怜,都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那林家老爷也不是个好东西,自己的孩子被人这么欺负,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呸,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沈沛蓝听她骂得解气,向伙计要了杯水递过去。 “谢谢啊。”谭镶玉喝完了一抹嘴,才反应过来,她竟然跟一向看不顺眼的沈氏吐槽了这么多话。 沈沛蓝笑了笑:“今天谢谢你了。” 谭镶玉傲娇地一抬下巴:“哼,我又不是为了你才怼她,我看她不顺眼而已。” 沈沛蓝笑而不语。 这时掌柜的也早已让伙计搬出了库房里压仓底的货:“郁夫人,这货可不少,您确定全都要了?” “是,银子你明儿去我的绸缎铺支取便是。” 掌柜的知道沈沛蓝在城门口布施,心中很是佩服,做主将这些布匹以四折的价格卖给她。 一旁的谭镶玉发泄了心中的郁气,也不想买东西了。 她朝自己的丫鬟伸了伸手:“银子拿来。” 而后将一整个荷包都塞给沈沛蓝:“这些银子给你。” 沈沛蓝惊讶地看着她。 谭镶玉撇过头:“我不会弄那些,反正你也要买米粮和布匹......这些是我的一点心意。” “那我替灾民们谢谢你。” 谭镶玉摆摆手,转身离开。 【这郭二夫人还怪好的咧,就是性子有些别扭。】 沈沛蓝打开荷包看了一眼,有些惊讶,这里头除了几个银锭子外,还有两张五百两的银票。 这郭二夫人很大方。 第65章 想要同款小蛮腰 谭镶玉回到尚书府,就命丫鬟把这段时日自己买的首饰都拿出来。 看着满满当当的一堆首饰,她一点也不觉得高兴。 郭大夫人听到谭镶玉回来了,还觉得奇怪,今儿怎么这么早就回了。 “弟妹~~哟,弟妹今儿又买了这么多首饰吗?”郭大夫人脸上的笑容深了几分,目光落在一支金步摇上,眼睛一亮,“弟妹眼光真好,这支步摇看着不错呢,可是宝琳轩买的?我上回去都没瞧见。” 谭镶玉点了点头,然后指着那支金步摇对丫鬟道:“包起来,其他的还有哪些大嫂觉得好?” 郭大夫人挑得更欢了。 “好,这个,还有这个......这些都装起来。” 郭大夫人脸上都笑出花来了,忙伸手要去接,嘴里却道:“这些都是给我的吗,那怎么好意思呢。” 谭镶玉从丫鬟手里接过装了不少首饰的盒子,诧异地看着她:“大嫂,谁说这些是要给你的?” 郭大夫人还伸着手,闻言连忙缩回来,脸上的笑也没了:“那你刚刚还让我挑。” 郭大夫人会有这样的错觉,实际上是因为之前谭镶玉心情一不好,就会出去买首饰买料子买胭脂水粉什么的。 第一次,她过来纯属好心安慰心情不好的弟妹,结果得了大便宜,谭镶玉直接送了她不少东西。 再后来,她每每过来,只要对着哪种首饰夸两句,她就会送给自己。 郭大夫人心里又是高兴又是嫉妒,靖阳侯府一直以来都没出什么能人,但谁让人家祖产多,主打一个有钱。 她这弟妹是靖阳侯的嫡幼女,心头肉,别的没有,那田地庄子银钱多的简直要叫人嫉妒死。 宝琳轩一件首饰她瞧上许久都舍不得买,人家抬抬手就能包下一堆。 也是因为这,自己才捧着她,否则谁受得了她那臭脾气! 郭大夫人不高兴,谭镶玉才懒得惯着她。 她这大嫂背地里看她笑话,还想过来要她的好处,天底下怎么会有那么美的事。 “哦,我自己懒得选,你眼光跟我不一样,挑的东西正好都是我不喜欢的,也省得我纠结挑哪个。”谭镶玉说完,也不顾郭大夫人发绿的脸色,转身离开。 “弟妹就不想知道二弟在哪儿?” 郭大夫人沉沉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谭镶玉头也不回:“我这会儿忙着呢,没功夫理会他在哪个小妖精那,等得了空我再收拾他。” 谭镶玉的性子就不是个善于经营的,所以靖阳侯给她的陪嫁多是田地庄子,所以她手里的铺子也多是粮油铺子。 她理了一些出来。 想到沈沛蓝正在找那些粗布还有压仓底的便宜布料,又去了一趟她大姐二姐三姐四姐那,她们手里头布庄绣庄都有。 最后整出了满满三大车东西,第二天亲自送到了永定侯府。 “你不是在买这些吗,刚好我姐姐家的布庄压了不少货,这些粮食也都是陈粮,也卖不了多少银子,都给你了,你看着能用的就拿来用,不能用的丢了就是!” 酒儿看着谭镶玉一脸高傲,实则有点忐忑的眼神,心里头好笑。 【哈哈哈,这些粮食可都是她庄子上产的,铺子上还卖着呢,虽然的确是陈粮,但都是好的。】 【这些布更是她磨着她姐姐们,以低价买来的,郭二夫人挺好的,就是一张嘴有点不饶人。】 【之前挺讨厌她的,不过她不喷娘亲的时候,倒是怪好的。】 沈沛蓝暗暗赞同。 看到谭镶玉亲自送来这么多东西,吃的用的都有,心里对她再次改观。 “怎么不能,你可帮了我大忙了!”沈沛蓝让人将那些货清点一遍,谭镶玉直接拿了整理好的单子给她,“我都看着让人记在上头了,你可要落实好,别叫底下人给贪了,这可是我好不容易......咳咳,我的东西,就要花到需要的人身上。” 咳咳咳,差点说漏嘴了。 沈沛蓝也不拆穿她:“行,既然来了,那就进屋里坐坐。” 还别说,因为永定侯和她爹不对付,加上她原本要嫁给郁君辞最后没嫁成的缘故,两家有点抵死不枉来的架势,谭镶玉还真没来过永定侯府。 “可是你主动邀请我进去的,不是我自己要进的啊。”谭镶玉进了门,感觉那些下人好似都在盯着她瞧,不免有些不自在。 “是,是我主动邀请的。”沈沛蓝好笑道。 谭镶玉这才昂首挺胸进了汀兰院。 杜夕月和赵杏儿正在不远处的廊上说着话,看到谭镶玉跟沈沛蓝一块儿,还以为自己看花眼了。 “那是郭二夫人没错吧?” “没错,看那体型,又丰腴了不少。”赵杏儿摸了摸自己扁平的肚子,暗暗庆幸,幸好有三嫂给自己送的纤纤玉姿酒,如今她可是该胖的地方胖,该瘦的地方瘦。 杜夕月忍不住笑:“我不是说这个,就是郭二夫人能跟三弟妹和和气气地走一块儿,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呢。” 郭二夫人当年看上三弟,闹着要嫁进来,没想到三弟不乐意,最后娶了三弟妹。 这些年,郭二夫人跟三弟妹不对付的事人尽皆知。 杜夕月也没想到还能看到这两人如此和谐地相处,着实是罕事。 赵杏儿点头:“倒也是,刚刚听前院那边说有人送来不少东西,该不会就是她吧?” 二人面面相觑:“走,看看去?” 谭镶玉一进花厅,就看到桌上摆着个酒坛子,不免惊讶。 “你不会想用酒来招待我吧?” 【她不是发愁变胖了,那就送她一坛纤纤玉露酒,保管她恢复少女的纤纤腰肢!】 “有何不可。”沈沛蓝听着酒儿在心里碎碎念,忍不住腹诽,闺女现在是看谁顺眼就送谁酒吗? 她上前倒了一小杯,递给谭镶玉:“这坛酒叫纤纤玉露,喝了能排除人体内的一些杂质,使得腰肢纤细。” 说完,她还张开手,在谭镶玉面前转了一圈。 谭镶玉看着沈沛蓝那细细的小蛮腰,眼睛都挪不开了。 好细哦,明明都是生过两个孩子的女人了,咋还能跟小姑娘一样咧。 想要同款小蛮腰! 第66章 我闺女出息了! 谭镶玉忐忑地进来,最后喜滋滋地抱着一坛酒离开。 回去到时候刚好是晚膳时间,她看着那道自己最爱的油润润的红烧蹄膀,顿时犹豫起来。 虽然沈沛蓝说喝这酒倒是不必忌食,可她之前吃的那些药,哪个不都是让忌吃些大油大荤的食物。 她看了看怀里的酒坛子,想着沈沛蓝说的,她这样的体型,三四天就能看到效果,那就忌口几日,到时候没什么用的话,大不了再吃回来。 想到这,她让人将那道红烧蹄膀撤了下去:“给......三小姐送过去。” 说起女儿,谭镶玉都恍惚了一瞬。 自从她跟郭应文天天闹,女儿就躲在自己的院子里不愿意出门,自己好些天没见到她了。 用完饭,谭镶玉原本要去看看女儿,谁曾想肚子忽然一痛,她匆匆去了恭房。 一次,两次,三次...... “沈沛蓝,你该不会是想谋杀我吧!”谭镶玉坐在恭桶上,愤愤地想着。 汀兰院 赵杏儿正跟沈沛蓝说着谭镶玉送布匹米粮过来的事。 “她这人嘴巴说话不好听,没想到还挺热心的,送了那么多东西过来。” “是啊,我听闻她寻了不少瘦身的方子,似乎都没什么效果,所以这次我送了她一坛纤纤玉露,我瞧四弟妹你就瘦得挺快。”沈沛蓝看着赵杏儿身材的变化,对纤纤玉露还是很有信心的。 赵杏儿也是生了瑾和后伤了身子,吃了不少药调理。 结果身子没见好,身材反而走样了。 自从喝了酒儿特地酿制的纤纤玉露后,短短两个月瘦了许多,隐隐有少女时的模样。 赵杏儿笑道:“可不是,我们这种身材发福走样的烦恼,三嫂你是体会不到了,郭二夫人定然会满意的。不过,你可与她说过,这头回只得喝一杯,而且可能会多跑几次恭房。” 沈沛蓝讶然:“是吗?为何我喝了全然没感觉?” 酒儿坐在专属的小毯子上玩耍,听到她的话,有些无语。 【娘亲月子里就开始喝灵泉水,后来又喝了灵酿,身体里杂质本就不多,自然就没反应。】 【郭二夫人惨了,今晚估计要蹲茅坑蹲到脚麻。】 沈沛蓝:“......” 年前,大雪终于停了,皇帝鬓边的白发又多了好几根。 今年的天气格外恶劣,年中的时候,南方发了大水,拨了不少银子出去,前不久,岳西府那边地龙翻身,又是一番拨款赈灾,如今丰都大雪压塌了不少房屋...... 这个年怕是要不安生了,往年一场雪灾下来,得冻死饿死多少百姓。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叫人发愁呢。 没想到等他接到报上来的情况,竟然比他认为的要好上许多。 再一问,才知道原来是永定侯府的几位夫人牵头行善布施,安南世子妃、太傅府的姜大夫人、青鸾郡主还有尚书府的郭二夫人尽心尽力帮着安顿灾民,这才减少了百姓的伤亡。 “皇上,几位夫人救助了那么多的百姓,此乃大善,是否也该论功行赏?” “自然是该赏!” 这次的雪灾可是在天子脚下,若死了很多人,怕是他这个天子都要叫人笑话了。 皇帝当即下旨行赏。 其他人接到赏赐倒还好,谭镶玉却是有点懵。 她只是送了点粮食和布匹,再捐点银子而已,压根没做什么。 向来对她很是不满的公公这回竟然破天荒地给了她一个笑脸,虽然她并不稀罕。 最夸张的是她老爹靖阳侯。 她刚接到赏,她爹就匆匆跑来了。 看到她的样子,先抹了一把不存在的泪:“我的闺女啊,你怎么瘦这么多?” 一听这话,谭镶玉欣喜不已。 虽然头一天拉到腿软,不过她已经许久没感觉到那般轻松了,看了大夫,也说自己的身体没什么问题,精神还好了。 喝到第三天的时候,丫鬟们都说她确实瘦了。 又过了几日,她之前做的一些尺寸小了的新衣裳都能穿上了。 正想跟她爹炫耀两句,却见她爹往自己怀里塞了一把银子,哭兮兮道:“是不是捐了银钱就没钱买好吃的?这些是爹给你的,想买什么买什么!我闺女真是出息了!” 谭镶玉听得嘴角抽搐。 府里也不是没有皇上赏的东西,老爹至于这么夸张嘛。 她一抬头,就看到郭大夫人羡慕到略微扭曲的表情,心中一阵舒爽。 再看边上,自己的儿女对她露出崇拜的小眼神,谭镶玉一乐。 听说沈沛蓝还建了个慈济院,不知道还缺不缺银子。 窝在春风楼的郭二爷郭应文喝着小酒听着小曲儿,却突然觉得有些无趣。 谭镶玉不是三天两头来闹他吗? 向来都是他逃她追,他插翅难飞。 这一阵怎么回事,都十来日了,她竟然一次也没出现过。 中间他甚至还偷偷让人送了小纸条回去。 可那女人还没来。 正想着要不要回去看看,就听家中小厮乐颠颠地跑过来:“爷,二爷,咱们家二夫人得皇上嘉奖赏赐啦!” “噗!”郭应文一口酒还没入喉,蓦地喷了出来。 他家那个母老虎得了皇上嘉奖? 这事可比太阳打西边出来还稀奇! 不行,他得回去看看怎么回事。 郡主府 任儒远再次来到郡主府门口,这回门房没有再拦着他。 自从上次郡主在向阳街撞破了他带如娘回去后,他就再也没见过她了。 那天郡主回来后,看到他在府里,竟然让人把他赶走了,说是他喜欢往任府跑,那就住任府去好了。 任儒远气她不给自己面子,让他一个大男人当场下不来台,便果真回了向阳街的任府,想着自己或许该晾一晾她。 以前青鸾脾气上来的时候,跟他爹娘闹,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哄着,有时候也会晾她一晾,没多久,她果然又变得温顺了。 哪晓得这都半个月了,眼瞧着快过年了,她竟然还不来同自己服软,而且,还断了给他和爹娘弟弟的花用。 他原本约了人喝酒,要记郡主府账上时,对方却说不能记了。 害得他在友人面前丢尽了脸,最后还是对方付了账。 他就是因为这些事,想着过来质问她的。 第67章 和离 造谣 青鸾郡主这几日忙着,没功夫理会任儒远,现在才腾出手来,有些事也该处理了。 “让他进来。” 任儒远大步走了进来,脸上的神色很是难看。 她秦茉眼里还有没有他这个丈夫! 青鸾郡主远远地看着,短短五年的时间,那个男人再不是当初那个清俊出尘,说起理想抱负眼底都是光的寒门少年。 他浸淫官场,本事没学会多少,倒是把贪污受贿,豢养外室那套学了个十成十。 “秦茉,你还要生气到什么时候?”任儒远走上前来,脸上还带着未消的怒气,“你可晓得,今日我与朋友一同饮酒,对方竟然不让我赊账,说是我的账咱们府上不报! 还有前几日,芳儿看上了一套名品楼的首饰,儒林想买古玉斋的几件配饰,竟然都记不了府上的账。 府里的管事是怎么做事的,竟如此怠慢我任府的人,郡主,这些下人得好好管一管了,莫叫他们骑到主子头上来!” 这几日他在任府,爹娘和弟弟妹妹接连诉到他跟前来。 郡主向来很是大方,让家里人要买什么都记她账上。 可自从那日郡主去过任府后,任府的人再出去买东西,都不能记账了。 妹妹来跟他哭诉,买那套首饰把她攒的银子都花光了。 任儒远安慰,过两日让她嫂子把银子补给她,这才将人哄好了。 这几日府里闹的,加上快过年了,最近发生的事情多,他的差事还没落实,心里就更加郁闷,这才找人一块儿喝酒。 哪曾想,喝个酒连付账的银子都没有。 这下他再也顾不上跟她置气,回了郡主府。 他知道郡主府负责对外的管事都是王府那边的人,觉得是这人自作主张,这才一来就一顿数落。 青鸾郡主听他一回来就是连声的质问,心中一阵难受。 这就是她不顾父兄的反对也要嫁的男人。 深吸口气,青鸾郡主缓缓道:“此事是我吩咐的,以后任府的一切花用都由你们自行负责。” 任儒远呆住:“郡主,你什么意思?” “字面的意思。”青鸾郡主说着,从银霜手中的托盘里取出一张纸,“你今日来得正好,也省得我再另跑一趟,把它签了。” 任儒远看着上面的字,不由一抖,面上怒意隐忍:“和离书?秦茉,你是何意!” 任儒远不相信,郡主会主动与他和离。 她对自己的情意,他比谁都清楚。 难道,她这是在欲擒故纵? “郡主,莫要开这样的玩笑,你可是还介意如娘的事?”任儒远语气不由软和下来,“我都说了,如娘只是我一个远房表妹,你若真的不喜她,我让她离开便是。只是,你向来是识大体的,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青鸾郡主一阵冷笑:“我可没与你开玩笑,任儒远,那个柳如娘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心里清楚,不必拿这套说辞来糊弄我。” 任儒远见她神色冷淡的模样,心中一凉,知道她应当是派人去查了如娘的事。 在郡主离开封平后,他与如娘的来往就多了起来,只怕她已然查清楚了。 “我不签!”任儒远瞬间将和离书撕烂,慌乱道,“郡主,我对你的感情从未变过,如娘的事是个意外......我回去便打发了她。” 事实上,如娘是他一个下属的义妹,在一次宴饮中醉酒,他半推半就与她有了肌肤之亲,便将其养在了外头。 青鸾郡主在查过之后,不由一阵冷笑,这个蠢货,被人算计了都不知道。 “任儒远,我不是在与你商量。”青鸾郡主声音冷静到让他心慌,“当年你在我父兄面前怎么说的,只娶我一人,永不纳妾,可现在呢,不过短短五年,你的儿子都快四岁了。” 这说明什么? 他们刚成婚一年,他就背着自己有了别的女人。 青鸾郡主朝一旁递了个眼神,银霜重新拿出两份和离书,立刻有两名家丁上前,抓住任儒远的手,涂了红泥,按在了和离书上。 “给你们一个月时间收拾东西,搬出我的宅子!” 任儒远被扔出郡主府的时候,脑子还是懵的。 他不敢相信,秦茉竟然真的要与他和离! 她怎么敢! 明明都是她的错! 他可是家中长子,可是因为娶了郡主,却有可能绝后。 要不是她不能生,自己又怎么会找别人? 她不能生,已经是犯了七出之条,自己没有休了她,她还敢提和离! 想到这,任儒远眼底闪过一丝阴翳。 这两天祝窈蓉听到了一个传闻。 “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竟然到处乱传,说青鸾郡主蛮横跋扈,不敬公婆,自己不能生还不允许丈夫纳妾,是个妒妇......” “还有的说青鸾郡主私底下养了面首,生活不检点,郡马爷头顶绿油油......真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青鸾郡主最近是犯了小人吧?” “放屁!”蓝锦园的芳菲苑里,谭镶玉气得一拍桌子,“到底是谁造的谣,可恶!” 原本青鸾郡主,祝窈蓉还有沈沛蓝的三人团里最近又新加入了一个谭镶玉。 谭镶玉这才知道,原来蓝锦园也是沈沛蓝的产业,这里的菜式丰盛,味道又好,想当初她跟沈沛蓝不对付,却还时不时地给她贡献银子。 想想就气不顺。 她瞪了沈沛蓝一眼,这女人背地里不知道怎么笑话她呢。 还好她后面给自己送的纤纤玉露非常有用,她都瘦了十来斤了。 沈沛蓝被瞪得一脸莫名,这个女人真是,天天跟炸毛的猫一样,脾气也忒大了。 酒儿坐在一旁特制的椅子上,挥动着小勺子自己挖着一碗蒸蛋,听到祝窈蓉和谭镶玉的话,心中冷哼。 【这还用说,除了那个任儒远还能有谁,郡主要跟他和离,他不愿意,就想败坏郡主的名声,想着郡主名声坏了,可不就只能被他拿捏了,yue~~恶心!】 沈沛蓝闻言皱眉:“这事我也有所耳闻,只怕这事与郡马脱不了关系,也不知郡主现在如何。” 话刚落音,青鸾郡主就走了进来。 三人小心地看了一下她的脸色,似乎不大好。 第68章 外头的狐狸精们颤抖了没,断绝了没? 青鸾郡主看着三人齐刷刷看着她,扬眉一笑:“怎么都这么看着我,难道是我昨晚喝了杯花颜酒,一下变成沛蓝这样的大美人了?” 谭镶玉以为她是强颜欢笑,心直口快道:“郡主,你别听外面那起子小人乱嚼舌根,沛蓝说这事跟任大人有关,怎么回事?” 沈沛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个傻缺,一下子就把她卖了个干净。 “对,茉茉你别伤心,你是什么样人,我们怎么会不清楚,你先跟我们说说这到底怎么回事?”四人中,祝窈蓉的年纪最大,也比较会照顾几人的情绪。 【郡主才不是伤心呐,哈哈哈,她是刚跟渣男和离,这几日跑去买醉放纵,结果一不小心强上了一位将军,这会儿才会脸色难看,姗姗来迟。】 【我观郡主面若桃花,应是正缘到了。】 沈沛蓝听着耳边女儿毫不留情的嘲笑声,震惊地瞪圆了眼。 郡主跟任儒远和离了? 还强上了一位将军? 这么彪悍的吗! 等等,这一口瓜似乎有点大,她一时半会儿消化不下。 青鸾郡主一想到昨夜的放纵,她竟然还把兄长的好友苏御庭给睡了,就忍不住捂脸。 她现在的样子,应该没人看得出是纵欲过度,一夜没睡好的模样吧? 青鸾郡主面对祝窈蓉和沈沛蓝几个的关心,不由一阵心虚。 “等等,你们在说什么?”外面在传她善妒不敬公婆不能生子犯了七出之条? 她冷笑出声:“你们不用猜了,沛蓝说的没错,这事肯定是任儒远干的!” 她摊了摊手:“我们已经和离了,任儒远养了个外室,那外室的孩子过了年都四岁了。” “什么!”听到这话,谭镶玉比她还激动,“郡主,怎么就和离了呢,这不是便宜了任儒远和那外室? 我跟你说,这事我有经验,男人都爱偷腥,抓到不要心软,狠狠揍一顿就老实了,还有外头的狐狸精们,一个都不要放过,叫她们敢勾着男人不回家!” 沈沛蓝不给她面子:“你哪次抓你家男人不是闹得人尽皆知,他可改了?外头的狐狸精们颤抖了没,断绝了没?” 一句话就把谭镶玉噎得说不出话来。 她可太清楚外头的人怎么说她的,说她是妒妇,母老虎。 可她不在乎。 不论是为了儿女,还是为了家族的颜面,她都不可能跟郭应文和离的。 日子都是自己过的,别人想笑话就笑话吧。 反正让她和和气气把妾室迎进后院这种事她才不干,她知道,自己压根没这等心胸。 虽然她也明白,自己越闹越是把男人往外边的女人身边推,可谁在乎呢。 她就是要告诉外头的女人,有她在,就甭想进她的后院! 祝窈蓉拍拍她的手:“我相信你的决定。” 沈沛蓝坚定地站在青鸾郡主这边:“和离便和离了,不值得的男人早些丢了,为了这种男人去对付外室,反倒给他脸了。只是,镇西王府那边怎么说?” 她对青鸾郡主郡主还是很比较了解的,她既然做出这样的决定,定然事先知会过镇西王的。 “我父王给我回信了,和离,他养我!”青鸾郡主说起这话的时候,眼底含笑,“我阿兄已经赶往丰都了,不过西玉城离这里远,他一时半会儿赶不来,便让他的好友苏...苏将军过来帮忙。” 说到苏御庭的时候,青鸾郡主的语气有些不自然,不过处于震惊状态的几个人都没听出来。 沈沛蓝几个都又羡慕又替她高兴。 青鸾郡主是镇西王爷的独女,从这件事就可以看出,她是当真受宠爱。 但这时候夫妻不和,即便可以和离,也是千难万难,既要顾虑家族的颜面,又要顾虑子女的前程。 有些古板的大家长,情愿受尽委屈的女子一根白绫吊死,也不愿意让其和离回家,就怕败坏了族中未出阁的女子的名声。 “郡主与姓任的和离是对的,从他传出郡主的谣言可见人品。”能得家人支持,三人爷替她高兴,“只不过,难道就任由他败坏郡主的名声?” 青鸾郡主冷冷一笑:“我原想着这些年他对我也还算不错,而且,没有生养这一点我的确无法反驳,所以即便是他失信在前,我也打算好聚好散的。可没想到他如此卑劣,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才不是郡主的错咧,是那个渣男他有弱精症,生不出来孩子怎么能怪你呢?就是这弱精症医术不够高明的话,在这时候是很难查出来的。】 沈沛蓝听了心思一动:“郡主,太医院那么多医术高明的太医,你怎么没请来瞧瞧,万一不是你的问题呢?” “瞧过了,还是太医院的提点亲自瞧的呢,他说了我和任儒远的身体都没问题,可我就是生不出来有什么法子。”看了这么些年,青鸾郡主大夫看了不说几十个,十几个也是有的,药也喝了不少,可就是没用啊。 她也已经看开了,兴许是她命中注定没有孩子呢。 原想着等任儒远官职落定,两人一起再努力两年,若是真的生不出来,那就过继一个。 可很显然,任儒远更看重自己的子嗣。 她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以前喜欢任儒远的时候,那真的是掏心掏肺,可一旦发现他们的感情裂了,断得也是毫不迟疑。 沈沛蓝现在是无条件相信酒儿的话,她之前说过的话,哪一样没应验了。 一个女人不能生养,就算郡主和离了,以后跟那个与她有缘分的将军要在一块,就算那将军不在意,那位将军的家人还能不在意? 无嗣,作为七出之一的罪责,对女人的杀伤力几乎是致命的。 不能因为一个谣言,让郡主背上这样莫须有的罪名。 于是,她编了一个善意的谎言:“郡主,这事说不准的。我望城那边有对夫妻,也是多年无子,丈夫便要休了妻子。 妻子正苦苦哀求丈夫不要休她的时候,突然有位云游的老者经过,那是一位医术高明的老神仙,他只替二人把了脉,便知是那男子阳精稀弱,故而生不出孩子。 老神仙的话可是救了这位妻子的命啊,若当真被休,她几乎只有去死这一个下场了。” 青鸾郡主闻言,心头一动。 “我记得云鹤道长不仅会莫测的玄学之术,医术似乎也很厉害,沛蓝,明日你能否陪我前往星云观一趟?” 第69章 苏御庭 寒冬腊月,素日里热闹非凡的星云观也难得清静下来,毕竟建在半山腰,路上有积雪容易打滑,可没多少人愿意上来。 沈沛蓝有功夫在身,青鸾郡主也不同于丰都那些娇娇弱弱的贵女,在爬了大半个时辰后,两人终于抵达星云观大门。 青鸾郡主双手撑着膝盖,一副气喘吁吁的模样。 见沈沛蓝手里抱着酒儿,模样也不似自己狼狈,不由大感佩服:“我还怕你抱着酒儿上山不便,没想到你走得比我还快。你也是的,这天气怎么让酒儿出来了,万一冻着怎么办?” 酒儿与寻常的孩子不大一样。 寻常孩子哪个不是大冷天的藏在暖烘烘的烧着炭火的屋里,她平日里不是被沈沛蓝带着,就是被郁君辞抱着,倒是比她哥哥们出门还勤。 好在她体质极好,这样冷的天都没生病过。 沈沛蓝和郁君辞也是知道她有灵气护体,冬日里的寒气对她造不成多大的影响,这才敢带她出门的。 “酒儿野惯了,不是很怕冷,再者,今日你求见云鹤道长,有酒儿在可是事半功倍。” 青鸾郡主倒是听说过酒儿极得云鹤道长青睐。 她心里其实也是有些忐忑的。 云鹤道长经常闭关清修,万一不见她们怎么办? 听到沈沛蓝这话,她也不免多看酒儿一眼。 小家伙已经五个月了,那张小脸特别会长,尽挑着她爹娘最好看的地方长,她除了比别的孩子更漂亮,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不成? 见青鸾郡主侧着脑袋看她,酒儿小嘴一咧,露出已经长出一点白的粉红牙床,煞是可爱。 青鸾郡主越瞧越喜欢:“沛蓝,你介不介意酒儿多个干娘?” 祝窈蓉已经抢先认了酒儿作为干闺女,她也是蠢蠢欲动。 这时,大门紧闭的星云观突然开了。 一名身穿灰色道袍,手执拂尘的道长走了出来,对沈沛蓝和青鸾郡主施了一礼:“几位贵客,我们观主有请。” 云鹤道长果然神通广大,她们上山的时候可没通知任何人,云鹤道长必然是算到了,青鸾郡主面露惊喜:“我们运气真不错,云鹤道长竟然没有在闭关。” 灰袍道人看了一眼沈沛蓝怀里的酒儿一眼,含笑不语。 事实上昨日观主还在闭关清修来着,只是早晨突然让他们准备扫雪迎客。 在踏进星云观的时候,酒儿忽然望了望某处大殿,悄悄叹口气,看来今日又要舍几坛酒出去了。 华阳大殿里,云鹤道长睁眼,看着殿前香炉里冲着外头飘的青烟,目露惊喜:祖师爷可算又显灵了。 就知道那位小友与他们星云观有缘。 他穿着单薄的道袍,一派仙风道骨,走出大殿,亲自前往正殿迎客。 酒儿三人刚到三清正殿,就看到云鹤道长站在殿前,含笑看着她们。 将人迎进内殿,里面也没看到炭盆,也没做地龙,却是温暖如春。 边上随意摆着几盆珍贵的素冠荷鼎,花开得正好。 青鸾郡主看向云鹤道长,目光里带着一丝敬畏。 道长果然是有大神通的人。 酒儿则略带惊讶地看向殿内的两根大圆柱子,柱子上雕刻着祥云飞鸟,数枚玉石就镶嵌在飞鸟那五彩的羽毛中。 那是灵石? 仔细看了看,那几枚玉石里的确蕴含着灵气的波动,也是整个回春阵的阵眼所在。 没错,这个内殿里会温暖如初,正是阵法所致。 虽然只是那个世界的基础小灵阵,但能在这个世界里见到灵石和小灵阵,也够叫酒儿欢喜的了。 说不定,这个世界与她所在的世界还有连通呢。 云鹤道长看到酒儿眼里的欢喜,会心一笑,而后看向青鸾郡主:“郡主今日所求何事?” 青鸾郡主有些不好意思,道长是世外高人,拿这等破事来打扰道长清修,她也有些忐忑。 酒儿瞥了一眼云鹤道长,瞅见了隐藏在他眼底下的八卦小火苗。 【装得真像,要不是知道他用闭关或者云游的名头糊弄人,实际上就是到处跑给人算命,听八卦,还以为他真是个得道高人。】 【说起来,他现在算命算得那么准,可不就是听得多见得多,倒真是让他修炼出一点道行来,这修道还是得入世。】 【郡主怕什么,大胆地说,没准儿这老头真能瞧出来,可不就能洗清她不能生的谣言了嘛。】 沈沛蓝听到前面一句,差点笑出声来。 暗暗打量了云鹤道长一眼,这副仙风道骨淡定自若的模样,谁不说是个老神仙。 而且,她可没忘,正是这位老神仙相助,她才没被那邪祟占去了身子。 她轻轻揪了一下青鸾郡主的袖子:“道长是方外之人,却有古道热肠,郡主,这事耽误不得,再等下去,他得把你的名声败光了。” 青鸾郡主唯一的软肋就在这里了。 找太医,别说能不能瞧出来,就算能看出来任儒远身体有问题,人家也不信啊,谁让她是皇家郡主呢,万一任儒远说是她收买了太医,或者太医为了巴结她故意说他身体有问题呢? 不然,他怎么会有一个四岁大的儿子,而她依然生不出孩子。 任儒远定然是料准了她的性子,不屑于向人解释什么,才敢这般肆无忌惮散播她的谣言。 她的确是不屑于跟人解释,和离对她的影响并不像别的女子那样大。 可任儒远造她的谣,自己也就罢了,爹娘兄长也要叫人戳脊梁骨。 这她可不能忍! 必须得狠狠还击才行! 青鸾郡主越想越气,也不藏着掖着了,将她和任儒远的事说出来,只是难免有些忐忑:“道长,可是我真的不能生?” 酒儿瞥了一眼青鸾郡主的肚子,云鹤道长替她把过脉后,也看了一眼她的肚子,笑得意味深长:“郡主身体康健,怎会不能生。倒是前郡马爷我没见过,还需见了才知晓是个什么情况。” “这简单,若道长不嫌晦气,明日便在大理寺见吧。”是时候出手了。 云鹤道长微笑应下:“可。” 青鸾郡主都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下山时一开始还小心翼翼的,到了山脚下,心情飞扬起来,脚步也跟着飘了起来。 一个不小心,踩着积雪,眼看着就要滑倒。 沈沛蓝抱着酒儿走在后头,惊呼一声:“郡主,你小心些!” 青鸾郡主捂着脸,怕自己脸朝地摔得太难看。 砰! 一阵闷哼声传来,青鸾郡主张开指缝,原来脸没有着地,而是撞到了别人怀里。 她抬头,对上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苏御庭!” 第70章 那嫁我如何? 苏御庭二十七八岁模样,身材高大,相貌俊朗,比起任儒远那种斯文俊秀的模样多了几分硬朗。 据说他当初也曾定过亲,还是两个,但两任未婚妻都未过门就过世了,因而有了苏将军克妻之说。 之后他便一直不曾再娶。 后来他一直在西玉城抵御羌族,与镇西王府世子秦邵关系不错。 三年前因伤被调回丰都,后任神武营统领。 酒儿打量了他一眼。 【这个苏御庭高大帅气,人品正直又年轻有为,看着就比那个姓任的靠谱多了。】 沈沛蓝看了一眼,的确比那任儒远强了不是一点半点。 可是听说他克妻。 若是真的,那郡主可不能嫁。 【至于那个克妻之说,简直是无稽之谈!】 【他那两个未婚妻一个是跟人私奔,那家人为了遮羞,直接说那女子暴毙了。另一个则是因为女子家中妹妹恋慕苏御庭,害死了与苏将军定亲的姐姐,结果累了苏将军的名声,苏将军后来查到了真相,自然也不会娶那恶毒的妹妹。】 沈沛蓝闻言,这才放下心来。 前头,苏御庭扶起青鸾郡主,眼底含着一丝关切:“可有受伤?” “没,我没事。”青鸾郡主看到他就忍不住心虚。 那晚她喝高了,怒骂任儒远,他敢找外室,自己就要找个比他更年轻帅气的,气死他丫的。 正好苏御庭接了秦邵的信赶来,被喝醉了的她给霸王硬上弓了...... 沈沛蓝看着人高马大的苏御庭,一脸若有所思。 这两人似乎早就认识了,而且,看苏御庭的样子,对郡主也并非全无感情。 再看青鸾郡主,对苏御庭也没有排斥的感觉。 呵呵,所谓的强上,指不定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呢。 “郡主,这位便是你提过的苏将军吧?”既是郡主的良缘,那她就推上一把吧。 苏御庭猛地看过来,见到沈沛蓝,微微颔首:“郁三夫人。” 青鸾郡主身边的人他这两日都大概了解过了,自然一眼就认出沈沛蓝来。 他看了青鸾郡主一眼,眼神微亮,声音低沉:“郡主提过在下?” “嗯,既然苏将军与郡主相识,可否劳烦将军送郡主回去,我还有其他事情,就不与郡主一道回了。” “好,在下定将郡主安然送返。”苏御庭朝沈沛蓝抱了抱拳。 青鸾郡主一呆,这俩人就不问问她的意见吗? 看着沈沛蓝抱着酒儿离开,她无奈地看向苏御庭:“那天的事,我喝醉了,对不起!” 说来她是女子,比较吃亏。 可苏将军尚未娶妻,这事若传出去,对他也不好。 “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见苏御庭不说话,只是神色淡淡地望着她,她的声音不觉弱了下来,“如果你觉得还是亏了,我会补偿你的。” “怎么补偿?”苏御庭看她。 青鸾郡主怔了一下,男人对女人那啥,看身份好像要么娶要么纳。 女人对男人做那种事,该怎么补偿呢? 男人比较喜欢权力,可苏御庭已经是神武营的统领了,地位已经够高了,根本不需要她帮忙,当然,她也没那个能力把他送上更高的位置。 送财物,苏家本是望门,根本不缺钱财。 苏将军到底缺什么? 青鸾郡主是个耿直飒爽的姑娘:“你就直说吧,怎么补偿?” 苏御庭眼眸微眯:“郡主该知道,我之前曾有过两任未婚妻,但都没过门就过世了。如今我娘生怕我孤独终老,催着我娶妻。” “所以,你是要我给你寻个妻子?”青鸾郡主低头,认真地想着自己认识的姑娘里可有配得上苏御庭的。 苏御庭眸中闪过一丝无奈,露出一丝自嘲:“郡主难道不知我克妻的传闻?如今这丰都里,哪里有好人家的姑娘敢嫁我。” 青鸾郡主顿时怒道:“什么克妻,都是胡说八道!” 说着她一副讲义气的模样踮起脚拍了拍苏御庭的肩膀:“大男人何患无妻!你放心,我定给你找个温柔又漂亮,合心合意的女子!”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怎么还不开窍。 苏御庭一副自暴自弃的模样:“算了,我就不祸害人家姑娘了。” “苏...大哥,这事可不能这么想,你这么好,总归会有姑娘不惧流言愿意嫁你的。” 苏御庭低头看她,嗓音有些低落:“那你可害怕?” “有啥可怕的,我才不信这个。” 苏御庭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既然如此,那你嫁我如何?” 青鸾郡主闻言呆住。 “苏御庭,外面都在说我不孝公婆不能生养还霸道善妒不准丈夫纳妾,你可知道?” 苏御庭沉了脸:“你不是!” 他也是听到这流言才匆匆赶来找她。 青鸾郡主轻笑:“不,这里面有一条是真的,我的确是霸道善妒不愿夫君纳妾,所以,任儒远养外室,就被和离了。” 苏御庭认真道:“嗯,以后若我也做了这样的事,你可以休了我。” 青鸾郡主:“......” 青鸾郡主没想到苏御庭竟然想娶她,但这事她没有松口。 酒儿是在数日后,才从沈沛蓝和祝窈蓉的交谈中,知道青鸾郡主将任儒远告上了大理寺。 她收集了不少任儒远贪污受贿的证据。 任儒远被抓了。 任家老太太拍着大腿坐在大理寺外哭诉青鸾郡主不孝不悌,不能生养,任儒远只是养了个外室而已,竟害得自己的夫君锒铛入狱,是个十足的恶妇毒妇。 丫鬟银霜冷笑一声,指着任家上上下下价值不菲的行头,一一说着来处:“自从郡主嫁入任家,你们家中吃的,身上穿的戴的,还有呼奴唤婢的日子,都是谁给的?” 若说这都不孝顺,那什么才叫孝顺? 难道指着堂堂郡主去给一个乡下老太太亲自端水洗脚才叫孝顺吗? 这时云鹤道长也出现了,他指出任儒远少时伤过那个地方,平日看着没什么影响,实则导致阳精稀弱,因此难以令女子受孕。 最惨的是,云鹤道长指出,任儒远的面相显示他并无子嗣。 这话一出,围观的众人一片哗然。 任儒远不信,满脸怒意:“我有个儿子的!” 这时,苏御庭将欲图逃跑的柳如娘抓了回来,与她一同被逮的,还有一名男子。 这人任儒远也识得,正是柳如娘的义兄。 在一番逼问之下,柳如娘终于吐露实情,任年硕并非任儒远的种,而是义兄的孩子。 任儒远听完,呕出一口血,昏死过去。 第71章 不见了 转眼已是草长莺飞的季节,七个月大的酒儿已经能扶着大人的手走几步了。 学走路的她时不时就要下地走,沈沛蓝弯着腰扶了两次就有点吃不消了。 这夜里伺候大的,白天伺候小的,实在遭不住。 郁君辞这几日清闲了些,便回了汀兰院,见沈沛蓝扶着腰,揉了两下,眼眸不由闪了一下。 “啊哒......”小孩的舌头还控制不好,喊人的话含糊不清。 她看到郁君辞高兴地撒开小丫鬟的手,颠着步子朝他跑去, 这小丫头,还没学会走路能就敢跑。 郁君辞一把捞起闺女,在她越发粉嫩嫩肉嘟嘟的小脸上蹭了蹭,一股奶香味扑鼻而来。 酒儿咯咯地笑着。 “我过来的时候,老爷子让把酒儿带过去,老太太念着要带她去白家。”郁君辞说道。 他的闺女乖巧又伶俐,长得还漂亮,一带出去准时是人群的焦点,家里不论是老太太还是嫂子们都喜欢带她出门。 白家是老太太的娘家,舅舅新添了个孙子,今儿满月,老太太打算带酒儿一起去瞧瞧。 沈沛蓝忙给酒儿准备好要带的奶壶还有备用的小衣裳,吩咐新提上来的丫鬟清露跟着。 年前她就把檀雨跟小张管事的婚事办了,如今他们小夫妻都在外头替自己管理一些产业和慈济院。 清露熟练地抱起酒儿,一个小丫鬟提着酒儿的奶壶和衣裳跟了上去。 夫妻俩都喜欢清静,晴风很有眼力劲儿地带着小丫鬟退下。 郁君辞上前,大手落向她的腰间:“我帮你揉一揉。” 沈沛蓝身子一僵:“我自己来!” 郁君辞轻咳一声:“放心,我不碰你,就是看你腰不舒服帮你揉揉。” 沈沛蓝警惕地看着他,上次这个男人也是这样说的,结果揉着揉着就变味了。 以前忙起来,他一年到头也没来院子里几次,如今反倒一副老房子着火的模样,天天晚上过来,她这腰到现在都没好上几天。 郁君辞也不明白为什么两人都有了两个孩子了,他才对妻子有了一丝不一样的感觉。 自从有了酒儿后,他日日都要回汀兰院陪陪女儿,时间一长,自然免不了跟沈沛蓝说说话。 一开始两人都还有些不习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到后来,沈沛蓝会跟他说些慈济院遇到的困难,甚至会让他帮忙找些人教一教慈济院那些孩子一些生活的技能。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他非常赞同沈沛蓝的做法。 年前丰都城外不少百姓的屋子被雪压垮,他只不经意提了一句,她便做出了最迅速的反应,捐银捐粮,带动了不少人跟着布施,挽救了许多灾民性命...... 偶尔他下衙回来,也会主动问问她,是否遇上了解决不了的问题。 她偶尔会向他吐露些遇到的小麻烦,两人商量着解决...... 成婚十载,两人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如今,这一份陌生疏离感正在慢慢消失。 他能感觉到,她变了不少,又或者说,以前他从不曾了解过她,现在正在一点一点了解着。 沈沛蓝趴在榻上,胸前搁着一只大软枕,落在腰间的力度适中,闭着眼睛享受起来。 她终究是妥协了,由着郁君辞给她揉着腰。 歇息的小榻靠近窗棱,春日的阳光透过窗子,洒在了她的身上,给她镀上一层柔和的光。 她累坏了,靠在榻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郁君辞眼底不知不觉染上几许宠溺却不自知,见她睡得香甜,起身取来被子给她盖上,轻手轻脚离开汀兰院。 刚出院子,就听到平安来报:“大人,骨寰族的人已经到丰都十里外了,下午就能抵达丰都,上面传话叫您和萧世子前去迎接。” 骨寰战败,献圣女求和,如今已是二月,看来路上走得有点慢啊。 郁君辞神色淡漠地应了一声,不紧不慢地去了前院,不一会儿才前去与萧扶汇合。 郁老太太本名白灵芝,是一品天武将军之女。 如今天武将军也老了,隐退之后,将军府已是不如以往热闹。 郁老太太算是天武老将军的儿女中混得最好的一个。 她带着酒儿回来的时候,受到了全家热烈的欢迎。 “哎哟,总算是把姨母盼来了,这就是您那宝贝孙女吧,这肥嘟嘟的小脸蛋,长得真好。” 酒儿咬着刚长出来三四颗的小牙,扶了扶自己的小肚子,小衣裳捂得紧紧的,一点肚皮都没露出来。 【啊呸!你才肥嘟嘟,你全家肥嘟嘟!】 只见一个长得身宽体胖的中年妇女喊了一声,一双戴着金戒指金手镯的大胖手就要去捏她的脸。 酒儿小脸一撇,埋进了祖母怀里:“噗......碰!” “好好好,咱乖酒儿不让碰。”郁老太太抱着酒儿哄了一句,看着那只伸过来的手,神色淡淡,“你都当母亲的人了,不晓得孩子的脸皮嫩,手上戴那么些东西就莫要乱摸孩子。” 中年妇女脸一僵,尴尬地笑着:“是是是,瞧我,都忘了。” 中年妇女是郁老太太姐姐的媳妇,明明才三十岁左右的年纪,一张大脸盘子看着竟比郁老太太还显老。 老太太一来,顿时不少人就围过来,口中恭维着酒儿,但有了前头那一出,却是没人再敢把手往她脸上伸。 酒儿这才松口气。 从老太太怀里露出脑袋,一转头,就对上一双喷火的眼睛。 那是个两三岁的男孩子,一颗脑袋溜圆,脸盘子也圆,整个人跟个球似的。 他正愤怒地瞪着酒儿。 刚刚所有人都在夸他,可这个小不点一来,大人们都不夸他给他好吃的了,把好吃的都给那个小不点了。 酒儿懒得理会小胖墩的敌意,她窝在祖母怀里,从桌上抓了两块点心,慢慢吃了起来。 郁老太太正在跟府里的姐妹们说说话,生怕酒儿无聊,便让清露带她去外头玩。 酒儿六个月的时候就能爬了,而且爬得很快,一个错眼就看不见。 不过爬的话衣服容易脏,她可不想当个爬行兽,于是开始学走路。 她的腿脚比别的同龄孩子要有力些,清露带过弟弟妹妹,知道她正是喜欢走路的时候,于是在她踢腾了几下后,便寻了个空旷的地方把她放下来。 扶着酒儿走了一会儿,旁边突然蹿出一只猫来。 清露怕猫伤着酒儿,便让酒儿扶着边上的花木,自己则去赶猫。 哪知一回头,酒儿就不见了。 第72章 活祖宗 清露也是第一次来白府,不熟。 在边上找了一圈后没找到酒儿的身影,她果断跑进屋里求救。 “老夫人,酒儿小姐不见了。”清露只是担心,却并不太慌张。 她照顾酒儿虽然才两个月,但知道她非常聪明,轻易不会让自己置于危险中,而看刚刚地上的痕迹,是酒儿自己爬走了。 今天宾客不少,清露不识路又怕冲撞了客人,不敢随意走动,便赶紧回来禀报,由白夫人派出更多的人,才能尽快找到酒儿。 “侄儿媳妇,你派两个丫鬟随我去寻一寻。”郁老夫人起身,对赶来的白大夫人说道。 白夫人连连应下,这时一旁的许家老太太突然叫道:“哎哟,我家乖孙也不见了,赶紧派人去找啊,孩子还这么小,若是出了什么事你们担待的起吗!” 白夫人心里有些不悦,都是姑祖母,同样都是孩子在府里不见了,怎的说话差别这么大,难怪二姑祖母能当侯府夫人,儿女都那般有出息,大姑祖母家却越过越落魄。 白夫人虽然这么想,做事却雷厉风行,很快派出丫鬟婆子顺着酒儿爬行留下的痕迹找过去。 不一会儿,他们又看到旁边的多了一串小脚印,看着正是许家那孩子的。 难道俩孩子玩一块儿去了? 正想着,前头的草丛里突然传来震天的哭声。 “我的家宝~~天杀的,谁敢欺负我们家嘉、嘉......”在看到眼前的一幕时,一群人都傻了眼,那许夫人的话卡在喉咙里,半天说不出来。 只见酒儿骑在一个小胖墩身上,两只小手抓着对方的小胖脸扯了扯。 而底下的小胖墩死死抓着酒儿身上的小金锁,张着嘴巴大声哭嚎。 众人忙不迭上前将两人分开。 “打打!”酒儿被清露抱走,还凶巴巴地挥着小拳头。 【可恶的小胖子,敢抢老娘的金锁,欠揍!】 郁老夫人瞧着自家孙女没吃亏,顿时淡定下来。 另一边许家老太太心疼地将小胖墩搂在怀里,看着他脸上的红印子心中生怒:“灵芝,你也管管你家孙女,小小年纪就这么狠,长大了可怎么嫁得出去哟!” 郁老夫人年轻的时候本就跟这个姐姐不对付,此刻听她这么说酒儿,顿时冷笑道:“我们家酒儿轻易不欺负人,家宝,姨祖母问你,你为什么跟酒儿打起来?” 许家宝的母亲闻言,心里顿时一跳。 别人不晓得,她还不晓得自己小儿子的性子,这在家里就是个小霸王,看上什么东西都要抢。 果然,小霸王指着酒儿脖子上的小金锁道:“我要她的金唔唔......” 许夫人一把捂住儿子嘴,讪讪道:“算了算了,都是小孩子间的玩闹,儿子,酒儿是妹妹,咱是哥哥要让着她啊。” 酒儿突然一把捂住自己脖子上的金锁,上面的链子被扯断了,她那双大眼睛里顿时蓄满了泪水,指着小霸王委屈巴巴地告状:“抢、锁锁......坏!” 郁老夫人看了断掉的金锁链子明白了:“原来是他想抢我们酒儿的金锁,你们还想倒打一耙?” 众人鄙夷地看着许家老太太和许夫人。 “姨母,误会,都是误会,小孩子他懂什么,就是觉得那琐锁好看想瞧瞧。” 许老太太挂不住脸:“不就是个金锁,当谁稀罕!” “金锁是不稀罕,可这是皇后娘娘赏赐的,弄坏了御赐之物,可是要问罪的,赶明儿皇后娘娘问起,我们自然要如实禀报!”郁老太太突然斥道。 原本是俩孩子打闹,看在他们年纪小的份上,各自分开也就过去了,偏她们家的孩子做错了事,还敢来指责她的酒儿,那就休怪她不客气了。 许夫人当场吓住了,磕磕巴巴道:“皇、皇后娘娘赐的?这可咋整,姨母,家宝不是故意的,我们赔,我们赔一个新的给酒儿!” 许夫人是财主家的女儿,这辈子若不是因着家财丰厚嫁进了落魄的许家,她连天武将军府的门槛都进不来,见皇后娘娘这种事她是想都不敢想。 听到酒儿的锁是皇后娘娘所赐,顿时觉得那金子都比她手腕上的金镯子更亮更贵重一些。 “你赔的那也不是皇后赏赐的那个,如何能一样?”郁老夫人盯着紧紧抿着唇不说话的许老太太,“你说是不是啊,姐姐?” 许老太太知道郁老夫人是要她表个态。 她忽然抡起巴掌,对着最疼的小孙孙的屁股狠狠打了两巴掌:“叫你抢妹妹的东西,眼皮子怎么那么浅,还不快跟酒儿妹妹道歉!” 这两巴掌下去,许家宝顿时哭得撕心裂肺。 老太太心疼得不行,见郁老夫人不松口,知道她还不解气,她是下不了手了,示意儿媳自己打。 许夫人一想到可能因为儿子弄坏了金锁,皇后娘娘将她问罪下大狱,哪里还顾得上心疼,蒲扇般的大手啪啪啪对着儿子屁股就是一顿狠揍。 打得许家宝滚到地上,伸腿儿踹着自个儿娘亲哇哇大哭:“娘亲坏,祖母坏,我告诉爹爹,让他打你们,呜呜呜~~” 许夫人气得不行,这臭小子,还敢告状,也不想想这祸是谁惹出来的! 心里这么一想,更气了,对着那肉墩墩得屁股又是两下。 “行了行了,孩子嘛,平日里还是要好好教的,可不能养成那等见着好东西就想抢的霸道性子,你说是也不是?”郁老太太也见好就收,她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许老太太,总算开口放过了。 许夫人连连应下。 郁老夫人又指了指酒儿身上的衣裳还有其他配饰:“这些都是皇后赏赐的。” 言外之意:没事少来招惹我家酒儿。 许夫人瞪大了眼睛,看了酒儿一眼。 以后让自己儿子见着这祖宗就绕道走。 妈耶,一个小丫头片子身上的东西尽是御赐的,这不就是个活祖宗嘛。 惹不起,实在惹不起! 第73章 门面担当 郁老夫人没在白家待多久,一屋子女人一肚子算计,她不耐烦应付。 领着酒儿去见父亲。 她的父亲已经快八十岁了,再不复昔日的高大威武,甚至有些耳背。 郁老夫人陪着他说了会儿话,酒儿这会儿安安静静地听着。 老将军年轻的时候打仗,老了一身病痛,如今多数时候都是在院子里静养。 他的寿命没几天了。 老将军小孩子脾气,总是不肯喝药,由他最疼爱的小女儿灵芝亲自哄着才喂了一半,他却再也不肯喝了,一双老眼昏昏欲睡。 郁老夫人转身放碗的时候,酒儿偷偷塞了一小葫芦的酒给他,冲他眨眨眼,她知道老将军装睡呢。 等郁老夫人离开,老将军才睁开眼,看着手里的酒葫芦,嘴巴咧了咧,拔了塞子长长地灌了一口。 “好酒!” 自从他病了,家里人就再不让他喝酒了,总是让他喝药喝药喝药。 一天喝的药比吃的饭都多。 忒烦! 他都一把年纪了,没几天活头了,还不让他松快些。 一口酒下去,老态颓靡的感觉消散许多了,他感觉自己老暮迟缓的身体又轻盈矫健起来。 这个曾外孙女有点意思。 这日后,白家人发现老将军精神头又好起来了,能吃能睡,身体瞧着倍儿棒,喜得白老爷子赶紧请来太医给老将军看诊。 太医瞧过后,叹着气道:“还是上次那句话,五脏皆衰,回天乏术,如今这情况,极有可能是回光返照。” 不过能返照成这般模样,太医都忍不住羡慕。 咋一副龙精虎猛的模样,耍起他那把不知斩了多少敌人首级的大刀还虎虎生风,如果不是那牙齿松垮,估摸着老将军还想吃个三斤肉哩。 这回光返照回的,不愧是当年所向披靡的大丰战神呐! 这是后话了。 此时的酒儿跟着祖母回到大堂,一群人又围了上来,眼看祖母不耐烦应付,酒儿瞅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闹着找爹娘。 郁老夫人心中好笑,这小丫头简直成精了。 她借着酒儿闹腾的由头,辞别了众人家去。 回去的时候已经下晌了,马车却在长乐街被汹涌的人潮堵住了。 打头的小厮回来禀报:“是骨寰圣女进城,百姓们都去瞧热闹。” 从古至今,老百姓都爱看热闹,哪里热闹哪里凑。 骨寰族可是远在南边的异族,不知是否跟他们一样,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 眼看着街上的人越来越多,郁老夫人忙让随从将车停到前头一座两层的酒楼前,自己则带着酒儿进了酒楼。 丰都里有的是消息灵通的人,二楼视野好的包厢早叫人包了。 老夫人只是想上楼躲清静,倒没想着凑热闹。 只是上楼的时候,还是遇到了熟人。 其中一个包厢的门刚好打开,几个穿着书生服饰的人嘻嘻哈哈走了出来,差点跟老夫人撞上。 “欸,你这人没长眼啊,路这么阔偏得往我们这走!”其中一个帽子歪戴的书生指着郁老夫人一行骂道。 酒儿看着这锦衣歪帽的书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人长得这么磕碜,还以为自己是侧帽风流的独孤信呐!】 被随从护在一侧的郁老夫人却是停下了脚步,看向这群书生中最前方的一人:“万仲?” 那人正侧头与旁边的人说着什么,听到到老夫人喊他,不由看过来,脸色顿时一变,语气恭敬道:“姨祖母,您怎么来了?” 这人正是成国公府万老夫人的嫡孙万仲,因着老夫人与万老夫人关系亲近,万仲小时候也常去永定侯府,喊老夫人姨祖母。 那侧帽书生一听,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模样,缩在后头不敢说话了。 虽然不知这老夫人什么身份,但万仲可是成国公府的公子,平日里也是有些傲气在身的人,这会儿见了这位老夫人态度恭敬,只怕身份不低。 郁老夫人看了一眼那些躲在万仲身后的读书人,暗暗蹙眉。 这几个读书人瞧着一点都没读书人的风骨正气,万仲怎么跟这么些人混在一块儿? 心里想着,面上却是含着一丝慈和的笑容,伸手拉住他:“下面路堵了,我便上来躲躲清静,姨祖母也许久没见你了,这包间可是你定的?视线正好,也叫我家酒儿瞧瞧热闹。” 万仲内心一百个拒绝。 可他又不敢拒绝。 对着他祖母,他可以撒娇卖痴,反正祖母疼他从来都舍不得责骂他。 可这位姨祖母,他印象深得很,别看她笑呵呵得模样,他爹成国公都被她骂得不敢还嘴的。 有些溺爱子女的祖母乐呵呵地看着。 还不是要听姨祖母的。 他一个最小的,怎么敢拒绝这位姨祖母的邀请。 “你们几个先回吧,这位是永定侯夫人,我陪她说说话。”万仲对几个年轻人抬了抬下巴。 一群书生态度立马端正起来,比见了他们的夫子还要恭敬。 别看万仲是国公府的,论得圣眷,那定然是比不过永定侯府的。 郁老夫人问了他几句万老夫人的情况,酒儿才恍然想起,原来这位就是那个春闱作弊被抓,把万老夫人气得升天的那一位。 哼,不孝子孙! 万仲原本瞅着小姑娘可可爱爱,想去摸一把。 哪知酒儿重重地瞪了他一眼,不让他摸。 万仲有些好笑,小丫头脾气还挺大。 “阿哒阿哒!”酒儿被清露抱着,趴在窗口往外瞧,忽然兴奋起来。 她在人群中看到帅爹了。 他穿着朱红色的官服,眉眼如玉,神情三分淡漠七分......面无表情。 但还是好帅! 他骑着一匹白色的骏马,那风姿无人能及,即便是已婚男人了,还是惹得满街的小媳妇大姑娘恨不能把帕子鲜花瓜果扔过去。 当然,这是不允许的。 今天是骨寰族圣女进城,万一异族人不懂这种风俗人情,以为他们在袭击人就不好了。 所以上头早就下令,禁止在骨寰族人进城的时候扔鲜花瓜果。 防的就是这些大姑娘小媳妇们。 郁侍郎可是朝廷的门面担当,回回有其他国家的人来,都要他出面相迎。 百姓们早就摸清了朝廷的套路。 今天这街上一多半的老娘们大姑娘小媳妇都是为看郁侍郎来的。 二楼包厢里,郁老夫人也顾不上跟万仲说话了,笑吟吟地看着下方儿子那万众瞩目风姿翩然的模样。 万仲也一改方才面对郁老夫人的谨小慎微,望着那道朱红的身影满眼崇敬。 “爹~~”酒儿也不知道是激动的还是怎么地,总算喊对了一次。 郁君辞似乎听到了,隔着重重人群向这边望来,清冷宛如谪仙的脸上露出一抹昙花般的笑容。 酒儿听到了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第74章 大巫 骨寰族的圣轿就是这时候进的城。 圣女乘坐的轿子很大,可能是因为他们那里靠南边,天气湿热蚊子很多,他们的轿子喜欢挂纱帐。 圣女的轿子上挂着五颜六色的纱帐,红的,白的,粉的,绿的,黄的,轿子上四个角还有泠泠作响的铃铛,除此之外,似乎还有什么白白的骨头一样的装饰物挂在前方。 这做派,果然跟丰都人大不一样。 看着有点惊悚。 看到郁君辞和萧扶,骨寰圣女拨开五颜六色的纱帐,露出一张小麦色极美的脸。 “萧世子,又见面了。”圣女含笑跟闯进骨寰族中有过一面之缘的萧扶打了个招呼。 萧扶:这圣女是不是脑子不大好使? 他的大军可是冲进了骨寰族中,迫得他们族人投降,她竟然还能对自己笑得心平气和。 圣女对萧扶笑了一下,转头,对上郁君辞清冷的眉眼,眼中毫不掩饰地露出惊艳的目光:“这位公子长得真好看,你叫什么名字?” “这位乃是我大丰朝吏部侍郎郁大人,莫要放肆。”萧扶沉声呵斥,他好歹是领兵打仗的将军,严肃起来的时候,甚有威严。 “侍郎啊~~一定是个很大的官儿吧?” 骨寰圣女说的是族语,郁君辞听不懂,但能听到她侬软的语调,妩媚含情的眉眼。 萧扶看他,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死样子。 这会儿他突然觉得,自己长得没郁君辞好看也没什么了。 被骨寰族的女人盯上,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天色不早了,诸位还请移步驿馆,明日再觐见吾皇。” “好。”圣女软声应下,她来之前是紧急培训过大丰话的,只是能听得懂,不大会说。 街上的行人一路瞧着热闹随着他们离去。 一时间颇有些万人空巷的感觉。 这时,酒儿的目光落在街对面,那里站着两个身穿黑衣的妇人,其中一个满头银丝,看着约莫五十来岁,另一个则是三四十岁模样,长相普通,不过一双眼睛很是锐利。 刚刚酒儿就看到他们了,两人在人群里鬼鬼祟祟躲躲藏藏的,好像是那种准备做坏事努力不想让人注意到她们的人。 可,她们这副样子,想不引起别人注意好像挺难的。 一个挑着菜筐子路过的汉子,打量了她们一眼,走了。 又有两个挎着篮子走过去的妇人看着她们,偷偷捂着嘴小声地咬耳朵。 “这两人穿成这样,想干啥?” “谁知道啊,脑子有问题吧,大白天的穿成这样。” 两个黑衣妇人:“......”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尽是疑惑。 几个孩子正要追上看热闹的队伍,路过两人身边,顿时警惕地捂紧了自己刚刚央着大人买的糖,一溜烟跑了,远远的还有童言稚语传来。 “她们的样子像不像贼?” “有点像,不过有这么老的女贼吗?” “不知道,说书的说的女贼都是很年轻很厉害的,她们应该不会抢小孩的糖吧?” “谁知道呢,小心点总没错,赶紧走。” 两个黑衣妇人耳力很好,听了小孩的话,两张脸已经快跟她们的衣服一样黑了。 两人匆匆走了,再待下去,指不定一会儿连官府的人都引来了。 “阿束,你不是说这样穿比较不引人注意吗?”等到了没人的地方,年轻一些的妇人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是用的骨寰族那边的语言。 年纪大一些的老妇一脸疑惑:“大巫,我们以前来大丰,就是这么穿的。” 想了想,又道:“不过,我们都是夜里行事。” 年轻的妇人也就是老妇口中的大巫瞪了她一眼:“蠢货,去买几件可以白天穿的衣裳!” 唤作阿束的老妇人心头一颤,赶紧应下。 阿束离开后,大巫掀起自己的衣袖,她的手腕上套着一个古玉镯子,在阳光的照耀下,似有一抹微蓝流光闪过。 若是沈沛蓝在这,就会发现,这个镯子有些似曾相识。 看着那两人离去,酒儿收回目光,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刚刚那两个人身上的气息有些古怪。 尤其是那个年轻一些的妇人,她的身上似乎笼着一层迷雾,叫人无法窥探。 酒儿知道,那妇人是有些古怪的能力在身的。 可惜她现在实力不够,还看不透她身上的古怪之处,只是这两人给她一种危险的感觉。 “酒儿,人都走了,咱们也该回去了。”郁老夫人见酒儿紧紧扒着窗户,盯着空了的街道,以为她是想她爹了,“乖囡囡,爹爹有事要忙,咱们先回去找娘亲好不好?” 小丫头还怪精的,隔着这么远都能认出来。 “姨祖母,我送你们回去吧?”万仲眼睛亮亮地看着她们。 郁老夫人有些惊讶,虽然她同万老夫人要好了一辈子,可两家的儿孙往来却不大勤。 尤其是万仲,这孩子长这么大就没去过郁家几次。 她倒也能理解,郁家多武将,听她那老友说了,她这孙子是个喜舞文弄墨的,想来也跟她家年纪相仿的星白玩不到一块儿去。 听到万仲主动要送她回去,老夫人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行,好孩子,那就劳你送我们回去了。” 酒儿狐疑地瞅着满脸激动的万仲,这小子莫不是冲着她爹去的? 可她爹又不是春闱的主考官。 她却不知,郁君辞可是当年的状元之才,文采斐然,只不过因长得过于出色,最后被点为探花。 他,可是万仲最敬仰崇拜的人。 第75章 佛珠里的女鬼 回到郁家,一屋子少年叽叽喳喳。 郁老夫人知道万仲不喜练武,他的年纪说来跟长孙郁星白相仿,但两人一文一武,实在没什么话题。 好在家里还有个考学的,学得还很不错,就是年纪小了点,今年要参加院试。 便道:“小仲,我家呈儿今年也要参加考试,你可是要参加春闱的举人了,倒是可以指点指点他。” 郁家的孩子还挺多,不像万家,孙子辈就他和弟弟两个。 他来得少,有些分不清谁是谁。 在得知郁景呈是郁君辞的儿子,且今年打算考秀才后,立刻高兴地应了。 只是,看到郁景呈的时候,他还有些懵。 这孩子长得虽然挺高,但一张脸嫩得很,看着也不过十一二岁的模样,竟然就要考秀才了? 郁景呈看着一脸呆呆的万仲,认真道:“过了年刚好十岁。” 万仲傻了。 不过一想,这孩子是郁侍郎的儿子,有郁侍郎教导着,应当是不错的。 他随意考了几题,都是院试的水平,郁景呈对答如流。 郁景呈似乎觉得这些太简单了,带着他来到自己的小书房,书案上摆着的是他现在看的书,不是书院里学的,书院还没教到这些。 郁景呈指着一些自己标注出来的不懂的题问万仲。 这些其实他是累积起来,等父亲空些的时候再问他的。 不过这人已经是举人了,而且看起来很好学的模样,这些问题应该难不倒他吧? 万仲在郁景呈的书房里待了一会儿就落荒而逃。 他从来都没想过,自己堂堂举人,竟然还能被一个十岁的即将考秀才的孩子问倒。 想当初,他十六岁吊着车尾过院试,已经得了无数人夸赞。 如他们这样的世家子弟,能参加科考且得有名次,已经是极为了不得的了,更何况,他当时才十六。 一时间,他万仲也成了丰都之中有名的少年才子。 如同他仰望的那位郁大人一般。 有许多学子邀他赴宴,他得到了许许多多的夸赞和追捧。 他以为自己才高八斗,堪比当年的郁侍郎。 他被人捧得飘飘然,以为中进士如探囊取物一般。 可现在他才知道,原来他胸中那点墨,连郁侍郎十岁的儿子都不如。 万仲落荒而逃。 当晚,他做梦了。 梦见自己自信满满地进了贡院。 然而那些试卷上的题,他有许多都看不明白。 他忽然有些慌。 在临近科考的两个月里,他自觉才气斐然,与几位学子整日里赋酒吟诗,根本没认真温习过知识。 如今对着那些考题,脑子一片空白。 后来,他迷迷瞪瞪的时候,发现有个纸团儿滚到了他跟前,他下意识捡起展开。 然后,他就看到了几个佩刀的侍卫站在了自己面前。 因为舞弊,他被下了大狱。 家中疼爱他的祖母闻讯,一口血喷了出来,直接殡天。 万仲吓得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二月的天还带着冷意,他却满头满脸的汗,大口大口吸着气,像是离开水的鱼,胸中闷痛。 万仲病了,没有去参加今年的春闱。 不过今年的科举依旧抓住了几个舞弊之人,其中就有那个自以为侧帽风流的学子。 “......仲儿那孩子病了一场,瘦了一圈,不过我瞧着却是比先前好多了,不再动不动就往外跑,常常在家中温习功课,还常来我跟前请安。”万老夫人没去礼佛的时候,常来老姐妹这里串门子。 万老夫人说起孙子的时候,眼中抑不住地笑。 酒儿走得还不是很稳当,不过已经能单独走一段了。 她冲着万老夫人颠颠地跑来。 万老夫人连忙张手接住:“哎哟,这孩子长得可真扎实。” 酒儿一把抓着她手腕上的佛珠不撒手。 “小丫头还挺有眼光。”万老夫人说着从手里褪下一串佛珠,戴到酒儿的手臂上,“这佛珠是福临寺里求来的,圆空大师开过光的,既是酒儿喜欢,便给了她,保佑我们酒儿健健康康的。” 大丰人大部分信道,但也有不少佛寺,万老夫人自万老国公去世后,就经常礼佛。 郁老夫人听了也就没有拒绝。 郁君辞也就前两天忙了点,骨寰族圣女想要他作陪,逛一逛丰都城,他拒绝了。 他是吏部侍郎,不是鸿胪寺的官员,不负责外交部分。 以前他下衙后经常会留下来加班,偶尔约上友人饮酒聊天。 现在他下衙就回家,陪陪闺女,与妻子说说话。 他会跟妻子说说朝中一些不是很紧要的事。 比如,骨寰族圣女在丰都到处游玩,但他觉得这位圣女目的不纯。 沈沛蓝也听青鸾郡主说起过这位圣女,“这位圣女长得貌美,但她尤其喜欢世家那些貌美的女子,越是貌美的,越是会主动上去搭话。” 除此之外,沈沛蓝还提起了成国公府那位少年。 “......幸好这次他病了没参加春闱,避过了这次舞弊案,也是因祸得福了。” 两人看了一眼正坐在窗边的小榻上玩佛珠的酒儿一眼,心照不宣。 这事定然跟酒儿有关系。 夜深了。 酒儿打了个哈欠,耷拉着眼皮,一副困倦的模样。 郁君辞将她抱回自己屋里那张粉粉的软软的小床上。 见她睡着手里还紧紧地握着那串佛珠,他想把佛珠拿开,却见小闺女眼皮动了动,似乎要醒来,也就放弃了。 在她白白嫩嫩的小脸上亲了亲,郁君辞才起身离去。 屋外有值夜的丫鬟守着,这会儿她们不会进来。 郁君辞刚离开,不一会儿酒儿就睁开了眼。 她拍了拍手里的佛珠,声音奶凶:“粗来~~” 只见佛珠闪过一道幽光,一个面色苍白但长得很是美貌的年轻女鬼站在粉色小床前。 她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小奶团:“你能看得见我?” 奶团子眨着大眼睛盯着女鬼:“见。” “太好啦,我被困在那个破寺庙好多年了,都没人能陪我说说话,简直无聊死了。”美人鬼鬼很高兴,她想摸摸小团子,哪想到手还没靠近就噼啪一声,好似被电了一下,魂魄都差点散架。 “不!”酒儿瞪她,脑袋摇得拨浪鼓一般。 “好好哈,我不摸。”女鬼知道酒儿身上有古怪,不敢靠太近。 只是她好不容易从寺庙里出来了,就想到处飘一飘,逛一逛。 谁能想到,她还没飘出房间呢,整个魂魄又被一股莫名的力道拽了回来。 “回!” 奶团子酒儿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她吭哧吭哧学走路的时候,也没忘记学说话,只不过因为牙齿没长全,说话含含糊糊还会漏风,她平日都不怎么说话,很高冷的样子。 第76章 比妹妹 徐明珠都不知道自己死了几年。 刚及笄没多久,她随娘亲去福临寺祈福(实际上是求姻缘),可只是睡了一觉,她就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地死了。 更可怕的是,她发现自己被困在了一串佛珠里。 这还是娘亲添了香油后,大师亲自开了光的。 惊死个人! 佛珠那是辟邪的,她一个鬼,竟然被困在佛珠里。 所谓的大师开光果然是假的吧? 她娘应该急死了。 她困在佛珠里,不知为何却又被供奉在佛祖跟前,虽不能离开,却能听到和尚和香客们说话的声音。 她听到和尚说娘和她已经走了。 怎么回事? 自己不是死了吗? 没多久,徐明珠所在的佛珠就被封入一个匣子里,她在黑暗中度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 直到不久前,佛珠子才又重新被拿出来,戴在了万老夫人手上。 后来她欣喜地发现,她能够出来了,但不能离佛珠太远。 她跟着万老夫人回到成国公府。 她想回自己家看看,可没办法,这位老夫人似乎不爱出门,她只能在国公府里闲逛。 直到,万老夫人又把它送给了这个奇怪的孩子。 徐明珠被一道力量拉拽着,回到了小床前。 她有些懵逼地看着这个话都说不全的孩子。 是她把自己拽回来的! 好像挺神通广大的样子。 不知道她能不能让自己离开佛珠。 徐明珠想问问,却见小丫头一骨碌躺下去,眼睛一闭。 她急着问清楚,扑上前去,一个不注意碰到娃儿,又差点被电散架。 等到她缓过来再要开口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说话没声音了。 徐明珠瞪着瞬间睡得香甜的小孩儿,靠近又靠近不了,跑也跑不掉。 气得她在这小屋子里上蹿下跳。 是真正意义上的上蹿下跳。 她脚尖一点,能蹿出屋顶去,落下来的时候大半个身子都扎进了地里,只留下个脑袋在外头。 早晨,金色的阳光追随着打开的门,调皮地跑了进来。 徐明珠的脑袋忽然被一双靴子踩了一下。 郁景呈今日不用去书院,爹娘都出门去了,妹妹便交给他带。 酒儿听到声音,一骨碌从小床上爬起来,养得肉乎乎的带着小指窝的手揉了揉眼睛,看到来人,伸出小手:“哥哥~~抱!” 郁景呈被妹妹的模样可爱到,心里软塌塌的。 “酒儿乖乖的,哥哥给你穿衣裳。”他没有喊丫鬟进来,而是自己拿着小衣服,仔仔细细地给她穿好。 看着她睡得乱蓬蓬的短短的头发,又拿来梳子,轻手轻脚地给她梳顺了,还拿了两条漂亮的缀着两颗小珍珠的红丝带,绑了两个小揪揪。 “哥哥~~镜镜。”酒儿抬手指了指桌子上的铜镜。 郁景呈一脸好笑,这么小就懂得臭美了。 正当他伸手要去拿铜镜的时候,忽然,镜子里闪过了一抹模糊纤细的身影,仿佛是个女子。 郁景呈一惊。 转头看了看身后,只有妹妹睁着滚圆的眼睛瞧着他。 难道是他眼花了? 这个铜镜是小八从二伯母的库房里翻出来送给酒儿的,小小一柄,酒儿拿着正好。 酒儿接过铜镜,脑袋左转转右瞧瞧,偷偷看哥哥有没有把她的小揪揪绑歪。 看到镜子白白嫩嫩可可爱爱的小姑娘,头上两边各一个小揪揪,端端正正的,还绑着缀了小珍珠的红丝带。 这时,一张美丽但有些青白的脸出现在铜镜里。 酒儿抬手对着虚空抓了抓,拍了拍小镜子,而后将镜子塞在娘亲特意给她做的荷包里。 郁景呈抱着酒儿出门了。 河边,垂柳,不知名的野花,踏春的游人,构成了欢乐的踏春图。 开了春,梁聘芳和郁星白又赶往北境,按说春日正是休养生息之际,不知道北边为何动作频频,两人又顺带着把刚满十二岁的老五郁淳睿也带走了。 临走前,酒儿偷偷将自己画的鬼画符给三人一人塞了一张,还剩下一小叠,给了大哥:“伯伯的,二哥的......” 反正有备无患。 大哥走了,爹娘有事忙去了,酒儿更粘着哥哥了。 要是哥哥不带她出门,她就得一整天都窝在屋里。 郁景呈是和郁瑾和、郁淳颂一块儿带酒儿出来的,同行的还有郁淳颂的跟屁虫武天赐。 这会儿他们仨都不知道跑哪儿玩去了,郁景呈在河边走了一会儿,就去找三人。 走了一会儿,就看到河堤边杵着几个人,郁淳颂他们也在那里,除此之外,他还看见了萧晟萧恪萧欢三兄妹。 一群男孩子凑一块儿好像在比谁打的水漂远。 萧欢撅着嘴站在边上,满脸的不高兴,眼中还有委屈的小泪花。 自从来了丰都,娘亲变得很忙,都不常陪她了,每天不是赴这个宴就是赴那个宴。 哥哥们每天跟人家比来比去的,比读书,比骑马,比投壶......还比妹妹! 他们在用石子打水漂,她也拿了一颗。 咕咚。 一下没入水里。 萧恪很捧场:“妹妹真棒,再来一个!” 郁淳颂:“这有什么,我妹妹还不到一岁,也会扔石子,扔得比她还远。” 就丢一颗石子儿,当谁不会呢。 萧欢眼睛一红,想哭,从来都是人家夸她的。 萧恪赶紧哄,一直都是这样,爹娘都舍不得妹妹哭,她一哭,全家都要哄。 郁淳颂眼皮一翻:“我妹妹就不爱哭!” “我妹妹长得漂亮!”娘亲说,漂亮的女孩子娇气,要哄。 郁淳颂看了眼睛红红鼻子红红像只红眼兔子的萧欢,指着不远处被郁景呈抱着的酒儿:“瞧,我妹妹比你妹妹漂亮,她爱笑不爱哭。” 萧欢看了一眼那粉雕玉琢跟个瓷娃娃一样的小姑娘,她窝在哥哥怀里咯咯笑着。 她眼泪飞飞,跑了。 河岸边,一个四十来岁面容普通的妇人和一名包着头巾的老妇在人群中穿梭着。 没有。 竟然没有。 为什么没有? 妇人的眼神很沉,阿妡已经离开香骨寨许久了。 她最后留下的踪迹,在丰都。 “这里都是年轻未婚的姑娘,夫人,会不会阿妡她......” 妇人的手腕陡然烫了一下。 她抬手,上面有幽蓝的光芒一闪而没。 妇人抬起头,四下一顾。 那里,有一个少年抱着个娃娃,还有个三四岁的长得十分漂亮的小女孩哭着跑走了。 妇人的目光只是在少年身上扫过去,就落在了那个哭着跑了的漂亮小女孩身上。 “走,跟上去。” 第77章 救萧欢 萧欢不见了。 一群男孩子玩嗨了,等萧晟注意到的时候,萧欢已经不见影了。 萧晟脸色阴沉,萧恪一脸彷徨。 郁景呈抱着酒儿过来的时候,萧家两兄弟正急着要去找妹妹。 “先派个人回去告诉家中大人。”郁景呈很有些他父亲的风范,遇事不慌不急。 当然,主要丢的不是他妹妹,所以他看起来很镇定。 萧晟都不自觉听他派遣。 郁景呈看了一下场上的几个半大孩子:“其他人为了避免危险,必须两三个人组一队,先在附近找一找,从不同的方向去,找着人的话,就回这里等着。” 萧晟心里慌得不行,看到郁景呈安排得井井有条,一颗心才渐渐平静下来。 “我们家欢欢穿着件粉色袄子,扎着两个包包头,这么高,长得非常漂亮,你一看就知道。” 郁淳颂有些不服气,这些人眼瞎吗,他妹妹明明更好看! 不过现在不是比妹妹的时候,他一手拉着武天赐,一手拽上萧恪:“走,去找你妹妹。” 酒儿小手指了个方向:“那,有坏银。” 郁景呈想了一下,他刚刚抱着酒儿过来时,好像的确看到一个矮矮的粉衣小童,她的身后缀着两个可疑的女人。 他还以为是那女童的家人,原来是坏人。 “萧晟,往那边,要快!” ...... “夫人,可要出手?”躲在树后的两人看着先前跟着的那个小丫头被人捂了口鼻丢进了路边停靠的马车里。 一个丰腴的妇人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当家的,囡囡病了,赶紧回去吧。” 先前用条帕子将萧欢捂倒的瘦猴男人应了一声,飞快地驾着马车离开。 这是遇上人贩子了。 孟香引神色冷漠:“不必,刚刚我们找错了,东西应该是在那个少年身上。” 正说着,就见两个少年飞快朝这边跑来。 其中一个,手里还抱着个仙童一般的女娃娃。 小娃娃眼睛又大又圆,非常灵气,手上抓着一串佛珠玩。 孟香引神色一动:“阿束,想法子把那个女娃娃手里的佛珠抢来!” 郁景呈抱着酒儿,脚下的速度并不比萧晟慢。 “车车。”酒儿再次伸手,指向拐弯处即将消失的马车。 人怎么能和马车比速度呢? 正好,今日出来踏青的人非常多。 骑马踏青乃是风雅之事,所以今儿骑马的人也不少。 郁景呈指了指不远处的几匹悠闲吃草的马:“先借两匹来。” 离马不远的地方有小厮看着马匹,郁景呈和萧晟快速夺了马,留下话:“安南王府有要事借马一用,过后自当奉还!” 说完还冲追过来的小厮抛了个银锭子。 郁景呈刚骑上马就后悔了,酒儿还这么小,他怎么能带着她骑马呢。 不过,他也不放心萧晟独自一人去追,许多人贩子都是穷凶极恶之辈。 虽然他不大喜欢萧晟这人,但设身处地想想,若是他妹妹丢了,他只怕要疯。 想到这,他一手将酒儿抱在身前,用自己的披风将她紧紧裹住:“乖酒儿,哥哥带你骑马,你要抓牢了。” “驾!”他单手控马,飞驰而去。 酒儿一点也不慌,这种风驰电掣的感觉,她喜欢极了。 偷偷从哥哥的怀里探出个小脑袋。 郁景呈和萧晟仿佛比赛一般,你追我赶,不一会儿就看到了前方的马车。 马车的帘子掀开,丰腴的妇人紧张不已:“当家的,怎么办?” 瘦猴男人看了一眼身后,是两个半大的少年。 他暗暗松口气:“看看再说,把刀给我。” 里头的妇人翻开马车的暗箱,找出一把长刀递了出去。 “萧晟,我要超过你了,来追我呀!” 打头的少年鲜衣怒马,恣意昂扬。 萧晟立刻明白过来,这是要放松贼人的警惕。 他怒哼一声,赶超上来,又超过了郁景呈半个马身,“上次比试我输了,这次必然不会再输给你的!” 马车上的瘦猴一样的男人和丰腴妇人都暗暗松口气,原来是两个少爷在比赛骑马。 等离得近些,他们甚至看到其中一个少年身前还抱着个异常漂亮的孩子。 丰腴妇人暗暗咽了咽口水。 这大户人家的孩子还真是一个赛一个的好看。 正想着,一道疾驰的身影越过马车冲到了前方。 与此同时,马上的少年不知从哪儿抽出一把剑来,一剑斩断车绳。 这是他跟郁景呈商量好的,要出其不意,以免两人拿萧欢做人质。 马车哐当落地。 坐在驾驶位置的瘦猴在看到少年的剑落下时就意识到不妙了,立刻举刀相迎。 没想到对方是先砍断车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差点滚了出去。 而马车里,丰腴的妇人被震得坐不住,扑了出去,与此同时,断落的车厢倾斜,被扔进马车里的萧欢也一骨碌滚了出来。 丰腴妇人反应相当快,立刻半爬着去抓萧欢。 只要人质在手,他们就有机会逃了。 而这时落在后头的郁景呈瞅准了时机,让酒儿趴在马上,自己则一脚勾住缰绳,身体半挂在马上,比丰腴妇人更快一步,将被颠醒的萧欢拎起,放在前方的马背上。 这实在太考验他身体的协调性和骑术了,尤其是还带着两个孩子。 这时候马儿出了意外。 马儿对他不熟悉,所以在他救人做那些动作的时候,马突然躁动了,似乎想要扬蹄子把背上的人甩下去。 郁景呈还半挂在马的一侧,马背上是一岁不到的酒儿和颠得七晕八素醒来只会哇哇大哭的萧欢。 他生生惊出了一身冷汗。 萧晟被瘦猴男人缠住,听到妹妹的哭声,急得乱了招数,差点被男人的大刀砍掉了手。 此时的酒儿意外的镇定,她伸出肉乎乎的小手,轻轻地拍了拍身下的马儿,奶声奶气地安抚:“乖乖~~” 神奇的是,马儿似乎真的听懂了,脚步慢了下来。 郁景呈趁机翻身上马,紧紧抱住酒儿和萧欢。 也是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飞快将几人围住。 一道高大的身影骑着骏马当先而来。 “父亲!”萧晟鼻子一酸,差点淌下泪来。 那瘦猴和丰腴妇人见此,瘫在了地上。 第78章 徐明珠的来历 “原来是萧扶的女儿,可惜了......” 早知道先前应该帮那两个人贩子一把。 萧扶的女儿丢了,对他可是巨大的打击。 听说他很宠爱小女儿。 废物! 孟香引淡淡瞥了一眼被侍卫的佩刀压住的两个人贩子。 不过也因为萧扶的到来,准备伺机而动抢夺小姑娘佛珠的孟香引和阿束立刻躲了起来。 虽然萧扶没见过她们,但她们身上还是有着骨寰族的一些行为举止,很容易被他认出来。 这个时候不能节外生枝。 郁景呈把萧欢拎下来,交给了萧晟抱着,自己则紧紧抱着酒儿。 刚刚他真的吓坏了。 他看酒儿坐在马鞍上,一手揪着马儿的鬃毛,很稳当的样子,才会做出那样冒险的动作,将酒儿一个人留在马背上。 酒儿感觉到了哥哥的害怕,她伸出小手像娘亲哄她一样,轻轻拍着哥哥的胸前。 她手短,拍不到他后背。 郁景呈被哄好了,萧扶抱着受惊的萧欢走过来,露出一脸笑容:“好小子,今日之事多谢你了,改日我亲自设宴答谢。” “萧叔叔不必客气。” 萧扶看着郁景呈镇定自如的模样,面露赞赏,再看自家哭得眼泪鼻涕都出来的儿子,心里有那么一丢丢嫌弃。 看看人家郁君辞的儿子和闺女。 大的有勇有谋,小的漂亮又胆大,还冲他笑呢。 嗯,要不拐回来当儿媳妇? 萧扶看了一眼小酒儿,这么漂亮的娃娃,跟自家大的年纪差得有点多,可傻乎乎的老二似乎有点配不上。 愁啊。 郁景呈抱着妹妹正要自己回去,他跟要回安南王府的萧扶他们不同路,还得回去接弟弟。 酒儿忽然从怀里掏出个小铜镜,臭美地拨拉一下颠歪了的小揪揪。 忽然,铜镜里映出两个人影,就在树丛后。 郁景呈心头一凛,掉转马头,快速跟上萧扶的队伍。 不知少年在跟萧扶说什么,他的目光陡然锐利起来。 孟香引心头一悸:“阿束,走!” 她们被发现了。 孟香引和阿束的动作极快,萧扶骑马奔来的速度也很快,但过来的时候,那棵树后就只剩下几片捏碎的树叶,和一丝没有来得及散去的幽香。 他轻轻蹙眉,感觉这香味很特别,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没有抓到人,他也不放心,派人把郁景呈和酒儿送回去,还让人去踏青的地方还马,顺便把几个小的接回来。 晚上,佯睡后,爹爹和娘亲离开,酒儿又翻坐起来,拿出小铜镜小手一顿乱拍后,从镜子里掉出一道年轻美丽的鬼影。 徐明珠狼狈地在地上滚了滚,伸手要拍拍身上的尘土,却猛然醒悟过来,她都没有实体了,沾不到尘。 还怪方便的咧。 “小祖宗,你召唤我呀?”徐明珠知道,这孩子看得到她,也能伤到她,能耐很大。 但她没有把自己打得魂飞魄散,只是把她住的地方从佛珠里挪到镜子里了。 她最直观的感受就是,住的位置变大了,而且也没那么阴森森了。 是的,明明是佛珠,竟然让她一个鬼都觉得阴森森的。 酒儿歪着脑袋看她:“有人,找你。” 徐明珠先是一喜,紧接着又是一愣。 不对,谁会找她? 这段时间,她在永定侯府里已经大概弄清楚时间了。 她已经死了,根据府中丫鬟仆役聊天透露出来的时间讯息,她应该死了有七八年。 她死了这么久,怎么还会有人找她? 她好奇地看着酒儿:“什么人找我?” “害死你,的人。”小孩儿学说话,一天一个样,想来很快就能连词成句了。 徐明珠瞪着她,这小孩说出如此惊悚的话,自己竟然还操心她不会说话。 “是什么人害死我的?”她自己死得莫名其妙,连家人最后一面都没见,心里头怎么可能做到不心生怨恨。 不生怨,她的魂魄怎么能存活到现在。 徐明珠的眼睛微微发红,身上开始泛着黑气,她自己不知道。 小酒儿一个指头戳过去:“丑!” 徐明珠身上的黑气瞬间消散,身体都变透明了些。 “要、回、家、吗?”小孩儿一字一顿,总算把短短的一句话连起来了。 徐明珠不住点头,她要回,她想回。 “哪里?”酒儿问。 徐明珠居然想了好一会儿:“大理寺少卿徐家,我叫徐明珠。” 酒儿忽然睁圆了眼睛。 巧了,这个名字她还真听过。 “你,是不是,订过亲?”这是她在郡主府上看到的。 就放纵的那一次,郡主姨姨怀上了,她气得捶床,却舍不得捶自己的肚子。 她盼了那么久的孩子,结果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她可是和离之身啊。 孩子是苏御庭的,但郡主没想过再嫁。 难道要把孩子的名头摁到任儒远头上? 青鸾郡主嫌恶心,她好不容易把那个男人摁死,坚决不允许他再翻身。 苏御庭原本追得并不紧,可在得知她有孕后,每天夜里都要潜入郡主府。 银霜谷雪已经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她们不傻,郡主嘴里说着不要不要,实则每天晚上都假装坐在窗前赏月,不就是盼着人家来? 看来府里很快又要有喜事了。 青鸾郡主自己不信苏御庭克妻之说,于是打算自己查一查什么情况。 没多久,家中就摆了一份册子。 一日娘亲带她去郡主府串门,就看到了那份册子。 徐明珠,前大理寺少卿之女,年方十六,貌美,溺水身亡。 这是苏御庭的第一个未婚妻。 听到酒儿的话,徐明珠惊讶地睁大了眼,头摇得拨浪鼓似的:“没有!我才十五岁,刚刚及笄,去福临寺就是去求姻缘的。” 酒儿看着她。 徐明珠回予诚挚的目光。 老实说,她也是丰都出了名的美人,要嫁出去容易,但是要嫁得高嫁得好,那就需要靠运气。 可谁能想到,她运气不好,还没嫁人就噶了。 酒儿低头看着面前的佛珠,凉凉的,微微泛着黑。 上面还沾有一股很淡很淡的气息,但她仿佛在哪里嗅到过。 美貌的女子,奇怪的封印着女鬼的佛珠,古怪的气息。 酒儿想,她应该找到一点头绪了。 第79章 那个人不是你 丰城驿馆 骨寰圣女刚刚沐浴完,披上轻盈的薄纱,对着铜镜照了又照。 镜中映出一张美人脸,弯弯柳叶眉,多情似水的眼睛,丰润的红唇,一颦一笑都似在蛊惑人心。 她很满意现在的容貌。 正要入寝,掀开纱帐,却见床上已经盘坐着一名面容普通神色冷肃的女子。 她扑通一下跪在床前,甚至不敢抬头看那女子的脸:“参见大巫!” 香骨寨这位大巫乃是山南十三寨洞一同供奉的大巫,据说,她可通鬼神,手段莫测,在山南十三寨洞中声望极高。 就连族长都要对其毕恭毕敬,更何况是身为圣女的她。 孟香引淡淡地看了一眼底下跪着的美貌圣女,眼底闪过一丝厌恶:“月莺,我让你寻找的人可有消息?” 圣女摇头:“铃铛从未响过。” 孟香引蹙眉。 追魂铃是她专门用来寻找妡儿的。 妡儿可出息了,偌大一个丰都城,这般折腾愣是找不到人。 如今也只有那串佛珠上带有她的气息。 孟香引和阿束没有得到消息,眨眼间离开了驿馆,至始至终圣女都跪趴在地上,不敢抬头。 直到她们彻底离去,她才直起身来,额上淌满了汗水。 大巫竟然亲自来了,她要找的人是谁? “夫人,不若我去那孩子家中将佛珠取来?”阿束想,凭她的身手和大巫的本事,这丰都除了皇宫内院哪里她们去不得? 何必如此小心翼翼? 孟香引摇头:“那孩子身上有些古怪,不要贸然行事,先盯着。” 二月十五。 宜:祭祀、祈福、求嗣、开光。 今日去寺里祈福的人不少。 沈沛蓝带着酒儿跟着谭镶玉来到福临寺。 “这福临寺求姻缘比较灵验,你瞅瞅是不是年轻的姑娘还有男子都比较多。”谭镶玉领着沈沛蓝往里走,低声在她耳边道,“不少人家都是在这寺里相看成的呢。” 原来如此,难怪说求姻缘比较灵验。 “这里有棵许愿树,我们拜完去那边瞧瞧,人可多了,许什么愿的都有。” 去年谭镶玉也许了个愿望,愿望实现了,她今儿是来还愿的。 两人去大殿拜了拜,添了香油后,就往后面许愿树走去。 路上沈沛蓝差点被一位神情低落的夫人撞到。 “诶,这人走路怎么不看路的!”谭镶玉这暴脾气一直都没改。 “算了算了。”沈沛蓝连忙拉住她,“我也没事。” 谭镶玉再次看了那人一眼,忽然‘咦’的一声:“那位好像是徐夫人,难怪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说来,她也是个可怜人。” 一旁的酒儿忽然看了那位夫人一眼,小手往身上带着的小荷包拍了拍,一道虚虚的身影突然出现。 “阿娘!” 一道激动的喊声传入徐夫人耳中。 声音听起来有点耳熟,仿佛梦里自己女儿那一声清脆的阿娘。 徐夫人驻足,迟缓的眸子往四周看去。 周围人群熙熙攘攘,年轻的姑娘羞羞怯怯。 却没有一个是她的明珠。 果然是她幻听了吧。 徐夫人眼底闪过一丝痛色,脚下的步子更快了些。 “阿娘别走!”徐明珠挡在徐夫人身前,她却一穿而过。 徐夫人停住了,她听到了,她真的听到了明珠的声音,就在她耳边。 “珠儿,我的珠儿,你在哪儿?”听着徐夫人声泪俱下的呼喊,不少人纷纷摇头叹息。 显然有不少人认识徐夫人。 【今天运气不错,竟然在这遇到徐夫人了,幸好徐明珠喊住了她,不然偌大一个丰都城还真不好找这么个人。】 【得想个法子把徐夫人引到安静些的地方才好让她们母女相见,不然也太惊悚了。】 酒儿在心里盘算着。 沈沛蓝则听着谭镶玉在一旁吧啦吧啦说着徐家的事。 “......听闻那徐家明珠长得十分美貌,可惜命比纸薄。” “徐夫人也很惨,她就这么个女儿,自那徐明珠溺亡后,她就整日关在家中礼佛,外头有人说她疯了......” “看她这副模样,果然有些不正常。她女儿都死了那么多年了,还是没法走出来。” 沈沛蓝又惊悚又心酸,徐夫人必定是极爱她的女儿,才会失去女儿这么多年了都走不出来。 “珠儿......”徐夫人茫然地在原地转着,她伸出手,却什么也抓不住。 “娘。”酒儿轻轻地唤了一声,扯着沈沛蓝的袖子晃了晃,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害羞,“要尿尿。” 沈沛蓝让谭镶玉先去许愿树那里等她,自己带着酒儿寻了一处僻静的地儿。 徐明珠在徐夫人耳边说道:“娘,跟着那个小姑娘,她能让你见到我。” 徐夫人抬头,就见到了一个眼睛大大的长得极漂亮的小姑娘冲她点点头。 徐夫人心中一喜,示意跟着的丫鬟们不许跟着她,自己则立刻跟在沈沛蓝身后来到了福临寺后山的小竹林里。 沈沛蓝刚抱着酒儿解决了人的三急,转过身来,就看到徐夫人一脸热切地盯着她怀里的酒儿:“我女儿在哪?” 沈沛蓝心里隐约有了猜测。 就见酒儿从手臂上捋下一串佛珠,往边上一扔。 一个身着青色长裙面容极美的年轻女子出现在眼前。 徐夫人嗷的一声张开双臂扑过去,下一秒却穿过了女子的身体,扑在了地上,脑袋都磕了一个包。 徐明珠呜呜地哭着:“娘,我已经死了。” 沈沛蓝哆嗦了一下,她自己虽然也发生过魂魄离体的事,但当时还没反应过来,就回来了。 对于鬼魂这东西,她还是有些害怕的。 尤其是她天天看着小闺女摆弄那串佛珠,以为她喜欢。 没想到是因为里头藏着个女鬼! 想到这,她不由瞪了酒儿一眼,回去再收拾。 酒儿偷偷瞄了一眼娘亲的脸色,见她虽然有些害怕,但神色还算镇定。 看到娘亲瞪她,屁股不由一紧,赶紧拔出嘴里的小奶壶讨好地送上,给娘亲压压惊。 看着小丫头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沈沛蓝叹气。 她的酒儿终究是不同于其他孩子。 那边,徐明珠与徐夫人终得相见,两人对着呜呜呜哭了半天。 酒儿:“......” “说事,时间,短。”她可不是来听她们对着哭的。 徐明珠赶紧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问起了正事。 她已经从酒儿那里知道,那次她去福临寺求姻缘,最后莫名其妙被封入一串佛珠里。 可后来竟然还有另一个徐明珠跟着徐夫人回去了,还同一位姓苏的公子订了亲,结果却在十六岁的时候才溺水身亡。 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知道,从福临寺里跟我回去的那个人不是你。”徐夫人突然说道。 第80章 又换一个 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孩子,但凡有点变化,当娘的又怎么会不知道。 更何况,那人的变化那样大。 明明给她订了那样好的一门亲事,若不是徐明珠生得十分貌美,早些年又传出来是个大方明事理的姑娘,凭徐少卿的职位,也是够不着苏家门槛的。 可就是这样一门好亲事,都不叫她放在眼里。 她知道,她的明珠没有那样眼高于顶。 然而更叫她感到吃惊的是,明珠突然看上了永定侯府那位郁三爷。 郁三爷是丰都城出了名的不近女色,就是他的妻子,那也只是奉了父母之命娶回来的,给他生了个儿子,基本上也就晾着了。 她以前出席过宴会,远远看到过那位郁三夫人,说是倾国倾城也不为过,自己女儿长得虽然好看,但是还没达到那个级别。 这样的仙女郁三爷都没瞧上,会瞧上她家略逊好几筹的女儿? 果不其然,那段时间,明珠经常外出去偶遇郁三爷,被人家的冷眼风忽略了个彻底。 她却天天上赶着偶遇也就算了,还自导自演被浪荡街痞调戏,想让人来个英雄救美......怎么丢脸怎么来。 丰都城里都隐约有笑话传出来了。 徐夫人知道那不是她女儿,可也不能由着她坏了自家闺女的名声。 万一闺女回来了,岂不是要面对一堆的烂摊子。 于是她把假的徐明珠拘在家中。 谁知道这人看着精明厉害的,实际上那么蠢! 才一个回合,就被家中努力奋起想要作为藤妾随姐一起嫁入苏家的庶女给陷害了,溺水没了。 那庶女也傻眼了,她只是想让姐姐受个寒不能生,这样她才有机会往上爬。 没想过让她淹死了。 以往这样的事她做过没有五十次也有三十次了,嫡姐照样活得好好的,在外头还人人称颂。 可这一次,徐明珠的确是淹死在那个冬日的寒湖里。 再也没回来。 徐明珠听着徐夫人的讲述,突然有些社死。 她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沈沛蓝,当着人家原配的面,说那个假的她如何如何对她夫君献殷勤,还是让她忍不住想钻地缝里去。 沈沛蓝听着徐夫人的话,恍惚想起来,当年好像的确有这么个事。 不过这点小事,倒也不用她出手。 夫君当时要升职,整日里忙得有时连家都没回,直接住衙门里了。 在他看来,女人还影响他办事的速度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自她嫁入永定侯府,夫君身边每天都少不了妖妖艳艳的女人想偶遇他,碰瓷他。 可只要夫君不乐意,就谁也靠近不了他。 这点沈沛蓝非常放心。 她难得镇定下来,对徐明珠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徐明珠脸有些红,如果鬼魂也会脸红的话。 她想,她若是男子,有了郁三夫人这样的绝世佳人,眼里哪里还看得上别人。 哦,扯远了。 她现在只剩个魂儿了。 酒儿说要带她来见一见娘,化解她的怨气,就可以让她去投胎了。 徐明珠不懂,她没觉得自己身上有怨气,但她的确很想阿娘。 她已经好久好久没见过阿娘了。 她刚及笄那会儿阿娘看着还很年轻,现在鬓边有白发,眼角有细纹了。 徐夫人絮絮叨叨的,说起来就掉眼泪,话头也止不住。 酒儿想知道的事情也都知道了,她抱着娘亲的脖子:“许愿树。” 沈沛蓝听得差点忘了跟谭镶玉的约定。 “等等。”酒儿忽然喊住她,从她身上下来,走到徐夫人面前,掏出一面小铜镜还有一串佛珠,“给。” 徐夫人知道,她能见到女儿,都是因为这孩子。 不过看到递到自己面前的铜镜和佛珠,她还是有点懵。 “她,住镜镜,三天...回。”酒儿说话有些费力,舌头捋不直她也很无奈。 于是她看向徐明珠,交代道:“佛珠,被偷,不要管。” 徐明珠跟她处了好几日,对她简短的话语倒是很快理解:“好,我知道了,三日后,我会去永定侯府寻你,酒儿,谢谢你!” 酒儿摆摆手,一摇一晃地迈着小短腿跟着娘亲离开。 徐明珠心里感激,她的魂魄自从出了佛珠后,可能是受到外界的影响,其实时常有些不稳定,甚至开始变淡了。 她很怕自己消失了都见不到阿娘。 在佛珠里的时候,她一个魂儿竟然常常觉得冷。 毕竟以前没死过,还以为是正常的现象,直到这小家伙将她住的地方换到了镜子里。 那种冷冰冰的感觉消失了不说,竟然还有一丝暖洋洋的。 她在里面待了几日,出来后觉得浑身有力,又可以钻天遁地了。 徐夫人坐上了马车,将那面小铜镜贴着心口放在怀里,她想让女儿离她更近一些。 马车里,女儿叽叽喳喳地说着,徐夫人满面微笑地听着,不时应和两声。 车夫暗暗叹息,夫人怕是思念小姐太过,都魔怔了。 回到徐家的时候,徐夫人忽然想起了那串佛珠,珠儿说那串佛珠不好,不要戴着,她便随手放在马车里。 现在,那串佛珠果然不见了。 她不放心地摸了摸心口。 镜子还在。 女儿也在。 进了府里,她吩咐了人去喊徐老爷回来,自己则近乎小跑地往后院去。 她是个很端庄的人,可现在她却顾不上仪态不仪态,她只想再多些时间陪陪女儿。 ~~~ 孟香引让阿束盯着那个孩子,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把佛珠带回来了。 她将佛珠握在手里,普普通通的脸上露出一丝略显僵硬的笑容:“是她的,可追踪到那人的下落?” “大巫,那个女子已经死了。” 所以,阿妡又换了一个身体吗? 真是胡闹! 换体本就是逆天之举,怎能随意更换! 孟香引心头隐隐有些不安。 “可有摄魂镯的踪迹?”那东西乃是她耗费了无数心血才炼制出来的,统共就这么一对,自己一只,她给阿妡留了一只。 有它在,阿妡应该不会有事的。 这丰都里她最忌惮的便是星云观那老道,可即便是那老道,要毁掉那摄魂镯也绝非易事。 “并无。” 孟香引没说什么,只是握着那串佛珠,这也是当初她给妡儿的东西,她细细感应着里面留下的讯息...... 寻着那一丝自己留下的独特气息,她来到城中一座有名的鬼宅,听闻当年因为一场夜火,这里烧死了近百人。 孟香引嗤之以鼻,她并没有察觉到这里有怨魂,所以一点都不害怕。 当她推开其中一扇门,望向里面盘坐的一道雪白的身影。 找到了! 第81章 夜探废园 酒儿蓦地睁开眼。 抓起床边的衣服就要囫囵往身上套。 没办法,作为婴儿的她,手短脚短,身体的协调性有点差。 眼看着自己还要被那绑来绑去的带子绊倒,她索性丢了衣裳,抓了件红色绣着花草缀着珍珠的小斗篷往身上套。 一番手忙脚乱后,总算搞定了。 她悄然推开窗户,隔间里,清露睡得正香。 “咕咕!” “咕~” 两道影子忽然出现在窗前。 酒儿傻眼了。 她本来是召唤猫头鹰来着,怎么把爹娘给召唤来了? 白天她跟娘亲去福临寺上香,回来后路过一片林子,在探知到林子里有只猫头鹰的时候,她就叽叽咕咕跟对方约好了,晚上来府里载她。 她是个小矮个,马儿就算蹲着她也爬不上去,根本骑不了。 “酒儿,你想去哪儿?”沈沛蓝可是全程围观了徐家母女的事情,而且酒儿把那佛珠给了人家,还告诉她们佛珠被偷不用管。 这不是说明她知道有人会去偷吗? 最关键的是,她盘算的计划,都从心声里漏出来了,叫沈沛蓝听个正着。 可小闺女现在就是个小豆丁,她能干啥? 于是沈沛蓝和郁君辞都来了。 郁君辞抱起女儿,一句废话都没有:“去哪里?” “梨花巷废园。” 郁君辞一顿,也没多问,抱着女儿,与沈沛蓝双双跃上屋顶,迅速闪入夜色中。 他对丰都的各条路线了如指掌,抄了最近的路程,赶到梨花巷的时候,比酒儿预计的时间还要快。 【爹爹娘亲果然靠谱!】 郁君辞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眼睛闪闪的小团子,轻笑一声:“想夜探废园,胆子不小啊。” 丰都里传闻这边闹鬼,别说夜里了,就是白天都没什么人敢往这里走。 梨花巷周围的人早在火灾发生后陆陆续续搬走了。 如今这梨花巷已然成了一条空巷。 沈沛蓝是听过梨花巷废园传说的,走进来时总觉得周围凉飕飕的。 她攀住郁君辞的袖子,心中稍安。 郁君辞垂眸,反手握住了她略显冰凉的手,柔软细腻。 沈沛蓝心中突然像是盛开了一束烟火,一时间阴森可怖的废园都不觉可怕了。 “不怕!”酒儿小手拍拍爹爹,又摸摸娘亲。 郁君辞和沈沛蓝都觉得空气中有股凉意自身上褪去,身上都有了些许暖意。 两人顺着酒儿所指的方向走去,那里曾是这座园子的后院,多是女眷住的地方。 不过如今这里到处黑漆漆的,曾经的红墙绿瓦不复,只剩下大火焚烧后留下来的残垣断壁。 两人的速度都很快,他们找到后院的时候,果然发现这里有人活动的痕迹。 突然,一道黑影从其中一个屋子里蹿出来,一抹寒芒亮起,沈沛蓝抽出鞭子飞甩而出。 啪的一声,出其不意,鞭梢抽中寒芒。 沈沛蓝眼睛亮了亮,感觉最近自己的力气变大了,身体也越发灵活了。 跟夫君切磋,她终究是不舍得尽全力的,在外,她还得保持一下郁夫人的端庄,可没机会让她这般酣畅淋漓地打一场。 现在面对的可是敌人,沈沛蓝觉得自己的血液瞬间沸腾起来,挥舞着鞭子冲了上去。 啪啪啪! 铿锵铿锵铿锵! 一个步步紧逼。 一个不住后退。 阿束蒙在黑巾下的脸是止不住的惊骇。 她可是骨寰族身手最厉害的女战士,也是因为这,才被大巫选中留在身边,经过大巫的祝福,她如今的身手在骨寰族中已经难有敌手。 可没想到向来以柔弱着称的丰都贵妇中,竟然也有这般厉害的人物! 她哪里知道,沈沛蓝经过酒儿灵泉灵酒日日洗礼,早就不同于当初。 不论是五感还是身体的灵活度,常人都难以企及。 在被鞭子抽得骨头都差点断了后,悍勇的阿束也升起了退意。 沈沛蓝正在兴头上,好久没有这样酣畅淋漓的感觉了:“别跑呀,再来!” 阿束惊恐地发现,自己被族人称之为神鬼莫测的身法,竟然都能成功被对方追上! 连跑都跑不赢。 阿束突然产生了自我怀疑。 然后又被抽了几下,嗷嗷疼,但她不敢喊痛,那会让她败得更加彻底。 她的视力很好,在夜里也能视物,不像这里的人,夜里眼睛几乎都看不清,所以他们夜里都不出门。 她能清楚地看到对面的女子的容貌,她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骨寰族万里挑一选出来的最美的圣女,不及眼前人万一。 这不正是如妡小姐最向往的容貌吗? 如果她还在的话。 “阿束,走!”黑暗中,一道扭曲的黑雾散开,掩住了阿束的身形。 沈沛蓝的鞭子第一次落了空。 她蹙眉想要追,却被酒儿喊住:“娘,不追。” 对付那个功夫厉害的老嬷嬷娘亲的确还算游刃有余,但那人身后还有一个手段厉害的人,娘亲追过去容易遭暗算。 沈沛蓝停了下来。 郁君辞有些惊讶地看向自家夫人,她好像更厉害了。 “后面那人手段有些诡异,穷寇莫追,我们进去里面看看。”他指着刚刚阿束出来的房间。 黑暗中,一声不太明晰的冷哼声传来,顷刻间又消失在空气中。 这是废园里唯一一个还算整齐的房间了,看着应该是个女子的闺房。 走进去一看,房间里竟然有人! 是个坐在床上,穿着白衣服,披散着头发背对着他们的人。 沈沛蓝心脏咚咚地跳。 讲真,这个模样瞧着像女鬼。 郁君辞下意识捂住酒儿的眼睛,朝床上那人看了一眼:“死了。” 酒儿挣扎起来。 【不用捂,不用捂,我见过的死人太多啦,什么样死法的都有,没啥好怕的!】 郁君辞嘴角微抽,把酒儿交给沈沛蓝:“我过去看看。” 他刚走过去,床上那脑袋一歪,从脖子上掉了下来,露出一张风干的脸皮贴在骨头上一样的脸,皱巴巴的,眼睛只剩下两个黑黑的窟窿,直愣愣地盯着郁君辞,看着有点恐怖。 郁君辞扯下半张床幔,抬手一拂,将那脑袋和身子盖住。 他想,或许他知道她是谁了。 那女子的床头枕下露出一个香囊。 是他用过的但不知什么时候丢了的香囊。 在这张废园里唯一算得上干净的床上,用刀子刻出了一个个辞字。 他忽然想到那个装在沈氏身体里的诡异莫名的女人,一声声喊着他的名字。 胸口忽然泛起一阵阵恶心的感觉。 沈沛蓝望着夫君略显苍白的脸,抱着酒儿上前,轻轻地用手顺着他的背:“你怎么样了?” 她的身上有股淡淡的香,混着女儿身上的奶香味,冲淡了那股欲呕的感觉。 郁君辞连着她和女儿一起抱入怀里:“我们走。” 三人刚出废园,身后火光冲天。 第82章 你站起来呀 从废园回来后,沈沛蓝感觉自家夫君好像有点粘她。 郁君辞早早起来穿上朝服,今日要上朝。 沈沛蓝正要起身伺候他穿戴,郁君辞按住了她:“昨夜辛苦了,天还没亮,你再歇会儿。” 沈沛蓝看了看他,这人是在正经说话吗? 应该是的吧? 沈沛蓝倒真的没起来伺候。 以前是他不喜与人有过多的接触,即便自己是他的妻子。 可现在似乎又多了些别的东西。 “夫人今日可是要出门?”自己穿戴好,他又问了一句。 “嗯,今年庄子要试种新品稻子,理完事我得去瞧一瞧。”沈沛蓝睁着眼,微微撑起身子,一双秋水般的眸子奇怪地看着他,似乎在疑惑他怎么这时候问这个。 郁君辞上前,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你且等我回来陪你一块儿去。” 说完,还给她拉了拉被子,掩住那一抹将泄未泄的春光。 沈沛蓝忽然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那、那你早些回来。” 说着直接将被子蒙头上,她的脸一定很红。 她一定是幻听了。 夫君竟然说要回来陪她一块儿出门! 郁君辞嘴角微弧,心情颇好地去上朝了。 ~~~ 驿馆中,孟香引的脸还是那么普通,此时更多了一丝阴翳,看起来有些吓人。 圣女月莺遣退了伺候的人,自己跪候在下方。 骨寰族中实力一等一的阿束大人受伤了,伤得很重,骨头都断了。 所以这会儿只能由她伺候大巫了。 在人前睥睨高傲的圣女此刻战战兢兢。 “我让你查的事查得如何了?” “查清了,当年那位徐家明珠本订了一门亲事,可有一日,她忽然遇见那位郁家三爷,惊为天人,便哭着闹着要退亲嫁给他......” 那女子甚至扬言给郁三郎做妾都愿意,由此闹了不少笑话。 不过这些事她聪明的没有多说。 想想那位清风皎月芝兰玉树般的男子,圣女一颗心都忍不住怦怦跳。 那样的人,若是愿意多看她一眼......圣女低着头,不敢泄露半分情绪。 她能感觉到大巫对那个女子很在意,圣女心里隐约有了猜测。 孟香引挥手:“你先下去,稍后我有事与你说。” 圣女应声退下。 “阿束,妡儿定然是被那个该死的男人迷惑了,她的死一定与他有关!”孟香引的声音很冷,带着一丝狠绝。 月莺抵达丰都那日,正是那个叫郁君辞的男人来迎的人。 确实,那样风姿无双的男子,怕是百年也难遇一个。 妡儿会被其吸引也是正常的。 阿束听了大巫的话,想到今天与她交手的绝色女子,一个想法冒了出来:“大巫,那个姓郁的可是娶了妻的,就是与我交手那个女人,她长得极美,比安南世子妃还要好看!” 阿束知道,若是孟如妡见到那个人的容貌,定然会念念不忘的。 更何况,那个女人可是姓郁的妻子。 孟香引目光越发阴鸷起来:“当真?” 一切都串起来了。 妡儿爱慕那个男人,但那个男人已经拥有了绝世美貌的妻子,所以看不上徐明珠那点姿色。 妡儿便舍了徐明珠那副皮囊,想法子夺舍姓郁的妻子。 很显然,她没有成功。 难怪,难怪她的本体会枯老成那副模样! “既然妡儿喜欢,那我便把她那张皮剥下来,烧给妡儿!” 还有那个男人...... “桀桀桀,妡儿喜欢的男人,我自是要送他下去与妡儿做伴。”孟香引一点也没觉得孟如妡这样做有什么不对。 当年,她看上了妡儿的爹,也是将他抓了来强行成事。 那个男人长得也好看。 后来她怀上了,生了妡儿。 可惜了,妡儿并没有承袭她爹的容貌。 可能是当时她正在炼制毒物,日日接触,所以出生后,妡儿的脸残了,甚至打小就显老,长大了,十五六岁的女孩子外表却像五六十岁的老太太。 衰老,病态,孱弱。 她无比渴望拥有美貌和健康的身体。 所以她逆天而行,教给了她换体禁术,让她自己去选自己中意的人,夺其舍。 哪能想到,妡儿竟然如此托大,竟然夺舍两次! 这等逆天的举动,怎能没有后遗症呢...... 孟香引一想到女儿那具枯槁的尸体,决定化悲愤为力量。 “月莺,明日我助你入宫,夺得圣宠,而你,需帮我做一件事。” 隔日。 皇帝终于想起了被自己晾在丰都驿馆小半个月的骨寰圣女了。 朝会之上,原本有消息,要将骨寰圣女赐婚给世家子。 谁料,皇帝见到骨寰圣女,顿时惊为天人,将其纳入后宫,封为月妃,日日宠幸。 如今,月妃俨然是皇帝后宫的第一宠妃。 一场大雨之后,池塘里的小荷露出了粉色尖角。 酒儿已经能连贯地说话了,走路更是十分稳当。 昨夜刚下过雨,地上有些湿,她由清露抱着,身后跟着抱着一个酒坛子的丫鬟清荷,三人来到大伯和大伯母所在的朝晖院。 “大伯,酒儿来看你了。”院子的走廊是干爽的,她甩了甩腿要下来。 清露刚把人一放,就见酒儿已经蹬蹬蹬往书房去了。 书房的门应声打开,露出郁君旒清俊儒雅的身影。 他坐在轮椅上,面色红润,再也看不出往日的颓靡之态。 看到酒儿跑来,他立刻张开手臂,将跑起来还是有些跌跌撞撞的小童捞起来,坐在他的膝上,未语脸上先有了笑容:“下雨地上湿滑,走慢些才不会摔了。” “大伯,我给你送新酒来。”酒儿眉眼弯弯,眼里满满的喜色。 郁君旒心头一动。 这酒,难道有什么不同? 看到酒儿喜悦的模样,他心里有丝抑制不住的激动。 当着酒儿的面,他吩咐人取来酒杯喝下。 果不其然,这次的酒跟以往有些不一样,喝下去他身上暖暖的,有些痒,伤得最重的那个地方,似乎痒得厉害。 酒儿从他身上下来,笑眯眯道:“大伯,你站起来呀。” 郁君旒愣了一下,酒儿觉得他能站起来了,这一杯酒就能见效的吗? 第83章 咕咕 咔咔! 郁君旒双手撑着轮椅,勉力起身,又重重坐了下去,额头上已是汗涔涔的。 他忍不住扶额,果然想多了。 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从一个生活不能自理自己都唾弃的瘫子,到现在已经能够坐在轮椅上行走。 这般变化已经够叫人惊喜的了。 他又怎么敢奢望一下子就能站起来行走呢。 酒儿趴在他的桌案上,托着下巴看他:“大伯,你身上的骨头长好了,也要起来锻炼。你瞧,我先前走路会跌倒,现在已经走得很好了。” 大伯的脊椎骨长年躺着,即便日日有人给他松骨按揉肌肉,可一直不锻炼,肌肉无力骨头僵硬,当然不可能站起来。 郁君旒一顿,摸了摸酒儿的头,神色温柔:“大伯还不如我们酒儿通透。” 今日他便开始暗暗练习。 然后给所有人一个惊喜。 酒儿看着郁君旒练习了一会儿,直到他再也没力气动弹,才哒哒哒跑到他身后,用她的小拳拳对着他后背一通捶:“大伯,我可会捶背了,祖父都说我捶得好,我也给你捶捶。” 还别说,酒儿的力气还挺大,看似一通乱捶,但郁君旒酸软的肌肉却难得放松起来。 等杜夕月理完事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郁君旒含笑看着酒儿在他的桌案上提笔乱画。 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 如果酒儿白嫩嫩的小脸上没有跟花猫似的沾了些笔墨的话。 “大伯娘,我在陪大伯画画!”酒儿抓着笔,她拿的最小号的毛笔,握成拳状,在雪白的宣纸上刷刷刷一顿涂鸦。 “好了大伯,要把画挂在那里,最显眼的地方哦。”酒儿指了指大门正对着的位置。 郁君旒现在什么都依着她,恨不能把天上的星星都给小侄女摘下来,不就是挂幅画嘛。 “阿福,把小姐的画挂上去。” “我来我来。”酒儿跑到阿福跟前,“阿福叔,你驮着我上去。” 阿福是专门伺候郁君旒的,个高力气大,一把就将小小的酒儿放到自己肩膀上。 酒儿将画挂上去,小手往脸上一抹,一手的墨。 她咯咯笑着,用小手上的墨在画上拍了个小手印。 谁也看不见,那画上的一道道横竖笔墨瞬间活过来似的,书房中的空气都仿佛清新许多。 这是酒儿专门为大伯画的清气符,有助于他练习后恢复体力,能起到事半功倍之效。 望着自己的杰作,酒儿暗暗叹气。 自己现在好多本事没有足够的灵力支撑,使不出来,只能这般迂回着来了。 弄完后,酒儿被杜夕月抱着用巾布细细给她擦脸洗手。 “大伯娘,你今天很高兴呢。” 杜夕月一点都不惊讶,酒儿年纪虽然小,但对人的情绪感知很强。 “是你三哥四哥过两天就要到家了。”说起两个儿子,杜夕月脸上的笑容深了几许。 三哥郁星宸,四哥郁星枢是一对双生子,今年十四。 去年年初,杜老太太寿辰,杜夕月要照顾郁君旒走不开,便让郁星宸兄弟俩一块儿去给老太太祝寿。 因着杜家族学很是出名,他们便留在那里求学。 年终恰逢老太太病了一场,两人便留了下来。 去年年底,杜夕月给兄弟俩写了信,说了他们父亲病情好转的事,兄弟俩便迫不及待要回来了。 酒儿也高兴,她还没见过三哥四哥。 江上,一艘大船缓缓靠近岸边,两名十三四岁长相相似的少年欢喜地从舱中走出。 “三哥,吴县码头到了,从吴县乘坐马车,一天就能到丰都。”其中穿浅白色袍子笑起来格外明朗的少年高兴地对一旁的少年说道。 他旁边身穿藏蓝色袍子的少年看起来要老成严肃一些,也不爱笑,但看着熙熙攘攘的码头,嘴角也忍不住扬了扬。 离家一年,他们想爹娘想祖父祖母叔叔婶婶还有弟弟们。 听娘亲说,三婶在去年夏天的时候,给他们添了一个妹妹。 是全丰都最漂亮的妹妹。 郁星枢看到信就笑:“我再没见过比三叔三婶更好看的人了,妹妹当然是全丰都最好看的妹妹。” 郁星宸捏了捏自己腰间的荷包,脸上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容,那里面有他给妹妹的礼物。 “宸表弟,枢表弟。”船舱里走出一名绿衣少女,婷婷袅袅,脸色苍白,望着丰都,眼里透着一丝向往。 ...... “大哥家的琳姐儿也跟着来了,今年她也十五了,这会儿让她跟着到丰都,应是想着让我帮她相看一门婚事。”杜夕月说道。 郁君旒温和道:“那你就好好帮她相看,至于其他的,随缘即可。” 杜夕月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其实,大嫂的娘家也在丰都,可她偏偏将女儿送到了他们家,应该是想着让琳姐儿嫁给她的长子。 外头都在传,世子病弱,侯爷年老,这爵位怕是要直接传到嫡长孙郁星白手里。 大嫂定然也这么想吧,所以其实有些看不上武将的她,却把琳姐儿送来了。 夫君聪颖,又怎么会不明白。 杜夕月祖籍尹州,前些年杜老太爷病逝,她的兄长丁忧三年,在郁老侯爷帮忙旋斡之后,便起复便外派了。 自她爹去后,杜家的门楣便不比从前。 琳姐儿在尹州又能嫁个什么好人家呢? 酒儿还小,还不到烦恼婚嫁的年纪。 她正蹲在自己的院子外,跟树上那只‘咕咕’大眼瞪小眼。 这只猫头鹰是夜探废园那晚她召来的。 哪想到,都约好了,这个人类幼崽却不讲信用。 放它鸽子。 猫头鹰是个守信的好鹰,天天都跑到酒儿的院子里蹲守。 酒儿已经不去废园了,不过想到自己爽约了,心有愧疚的她不时会丢点肉给它吃。 “咕咕,吃肉肉~~” 咕咕是酒儿给猫头鹰取的名字。 守了一夜的猫头鹰咕咕吃了,感觉有一丢丢香。 于是,第二日,为了回报人类幼崽慷慨喂肉,咕咕给她带了一条大黑蛇,五彩斑斓的黑。 夜里,咕咕把大蛇丢进酒儿屋里,吓晕了两个丫鬟。 它一脸迷茫地瞪着金色的眼睛看着人类小幼崽,抬爪把大蛇往她面前拨了拨:小不点,给你的,趁着新鲜,快吃! 第84章 半条虫 沈沛蓝和郁君辞在酒儿美酒的熏陶下,五感都变好了,一下就听到了丫鬟晕过去前的惊叫声。 等他们冲过去,就看到酒儿蹲在黑黑的一坨前,仔细地研究着。 “酒、酒儿!”沈沛蓝惊得声音都变了调,拔出鞭子,刷刷几下抽在黑色大蛇身上,可能是用力过猛,溅起一片血肉。 “娘别打,有用!”酒儿赶紧阻止,“这蛇用来泡酒挺好。” 沈沛蓝一听泡酒,蛇都不怕了,而且她抽了两下就知道,这大黑蛇已经死了。 “酒儿,这蛇哪里来的?”沈沛蓝想着,莫不是夏天到了,蛇开始出没了? 赶明儿汀兰院得好好洒些驱虫粉。 可是,眼前这条大蛇谁弄死的? 酒儿指了指窗户,沈沛蓝转头看了一眼,心脏都差点吓停了。 窗户外露出一张硕大的猫脸,上面有尖尖的喙,一双金色的大眼睛如同两盏大灯笼扑闪扑闪地盯着屋里的人。 “哪来这么大一只鸮!” 郁君辞看向一脸心虚的酒儿:“来找你的?” “那天,我本来要让它带我去梨花巷的......”酒儿垂头看脚尖,那天回来她第一次挨揍,印象很深刻。 娘亲打屁股有点疼,还有点羞耻。 沈沛蓝:“难怪你那天咕咕咕咕叫个不停。” “咕咕!”猫头鹰以为沈沛蓝在唤它,突然兴奋地拍拍翅膀,甚至把脑袋都伸进窗户来。 酒儿赶紧从自己的荷包里掏出一颗水灵灵的白菜喂它。 猫头鹰很兴奋,眼睛都更亮了。 这是酒儿前不久才在仙府里种的白菜,泉水一浇,一天就能收好几茬。 清露姐姐说,外面还有好多百姓吃不上肉,那她喂菜好了。 沈沛蓝:“......” 这是酒儿仙府里种出来的白菜,味道鲜甜无比,她新开的酒楼里这简单的一盘炝白菜就要一两银子。 初时一样有不少人嫌贵,后来这已经是店里的招牌菜了。 每天都是定量的,还不够抢的。 比一斤肉都贵! 她看了一眼这只灰毛都显得十分鲜亮的鸮,估摸着闺女已经喂了好几颗了。 算了,反正也是闺女自己种的。 自咕咕在爹娘面前过了明路,它白天飞回林子里休息,夜里准时来酒儿窗前蹲点,吃饱喝足就挂在院子里那棵树上,目光炯炯地守夜。 没多久,府里的人都知道,酒儿有了自己的宠物,是一只很大的鸮。 这鸮还时不时会给酒儿送条蛇什么的来回报她的投喂。 郁景呈有些看不懂,不是鹰才抓蛇的嘛,鸮则更喜欢食鼠类。 妹妹的新宠好像有些变态。 体型在鸮中其实算不得很大,但抓来的蛇却一条比一条粗。 真凶! 酒儿见清露清荷她们实在害怕,就让咕咕不要再送了。 她其实是需要几个蛇胆,跟爹娘说他们也会给自己送,但没有咕咕送来的方便。 她还能挑一挑呢。 酒儿是开始准备酿制长寿酒了。 说是长寿酒,其实更像是药酒,因为她需要将所有处理好的药材泡入酒中,让酒将那些药材的药性一点一点析出来。 这酒酿好需要的时间有点长,其中要注意的事项非常多,又细又杂。 酒儿在仙府里忙碌了一会儿,就听清露说三哥四哥回来了。 她立刻往荷包里揣了两个刚从仙府里摘下来的果子,想了想,又从桌上抓了个苹果,这才往静照堂去。 三哥四哥回来肯定先去祖父祖母那。 她到的时候,就听静照堂里传来嘻嘻的笑声,哥哥们早到了。 小八哥一张嘴吧啦吧啦停不下来,像只八哥。 “酒儿怎么还没来,一定是腿太短了,跑得慢,早知道我就过去抱她了。”郁淳颂说道,他已经看到三哥四哥往门外看了好几次,肯定是在等妹妹过来。 酒儿人没到声先至:“八哥,你说我坏话,下次别想吃我的果子了。” 郁淳颂眉飞色舞的脸顿时垮了下来,扭头就见酒儿站在门口,小小的身子,两个小揪揪,背后映着金光。 像菩萨座下的小童女。 小童女微微仰头,目光落在两张极其相似的面容上,露出笑容:“三哥,四哥,我是酒儿。” 三哥郁星宸率先走过来,弯下腰,手里捏着一枚像珠子一样的石头,看着灰扑扑的,不起眼:“这个给你。” 酒儿有些惊喜:“是月光石。” 丰都的夜里到处灰蒙蒙的,没有一丝亮色,连月亮都仿佛蒙上一层轻纱,只有朦朦胧胧的光。 酒儿年纪小,需要不时起夜,每次都要喊人点灯笼,不方便。 有这月光石,晚上往桌子上一放,它就自动亮起来。 “谢谢三哥!”酒儿欣喜。 四哥郁星枢吱哇乱叫:“哥,我亲哥,你竟然给妹妹准备礼物都不告诉我一声!” 三哥懒得理他,脸上表情不多,但眼睛里漾着欢喜,抬手抓了抓她头顶的小揪揪,惹来酒儿鼓了鼓嫩嫩的两腮。 他嘴角不由上扬。 小四性子活泛,但也大大咧咧些,倒是没三哥想得细,一时间有些脸红。 “妹妹,礼物......礼物在我屋里,等会儿四哥带你去挑!”郁星枢抖了个机灵,他平日里就喜欢买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小姑娘喜欢的亮晶晶的东西也有,到时候让她自己挑。 “我也有礼物给三哥四哥。”酒儿说着,从自己的荷包里掏出两个巴掌大的水灵灵的红果子,往三哥四哥手里一人塞了一个。 郁淳颂巴巴地看着那两颗红果,这东西酒儿给他们吃过,可甜了。 郁星枢立刻咬了一口,红红的汁水往外淌:“哇,真甜!” 郁星宸珍惜地放荷包里,他可不像小四大大咧咧的,他等回了屋里再吃。 郁老太太揽过酒儿,看着满堂吱吱喳喳的儿孙,笑得眯了眼。 这时候杜夕月也带着侄女杜燕琳来给老太太请安。 她知道郁府有个特别受宠的小姑娘,小姑娘五官精致皮肤白皙得如同瓷娃娃,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她,似笑非笑的模样。 她送了一根自己头上插着的银簪子,得到了一个看着挺漂亮的苹果。 苹果不是这个季节的水果,必然是冬日里保存下来的。 这也说明了侯府的财力。 她心中越发坚定了某个想法。 只是她回到屋里,将苹果洗了洗,咬了一口嚼了嚼,也就表面好看,内里已经不那么甜了。 再要吃,却看到被咬的地方,剩了半条虫在蠕动。 呕! 第85章 要搞事 皇宫 氤氲的池水里,雪白的牛乳轻轻晃荡着,里面洒满了粉的红的花瓣。 一名麦色肌肤的丽人泡在池里,看着自己稍稍白了一些的皮肤,脸上多了几分满意。 尤其对着镜子照的时候,看到那张白白嫩嫩水当当的脸,好像眼睛更大了,睫毛更长了,嘴唇不是抿的红纸,而是涂的唇脂,润润的。 那个蓝锦园可真是个好地方,里面的侍女手艺真是绝佳,还告诉她泡牛乳能让皮肤变白。 这丰都果然来对了。 穿的绫罗绸缎,吃的山珍海味,更有这么多能让女子变美的法子。 这让月妃有些乐不思蜀。 这时,原本还在身后给她揉捏肩膀的丫鬟无声无息倒下了,一道黑影出现在她的浴房里。 月妃噗通下意识就要跪下,却忘了自己还在沐浴,差点溺亡...... 黑影大巫:“......” ...... 今晚有宫宴。 是皇上特意给月妃办的生辰宴,邀请三品以上的官员入宫共庆。 “唉!”老侯爷感叹,皇上越来越有昏君的潜质了。 竟然为一名妃子大兴土木,要盖一座类似骨寰族圣女殿的宫殿。 这也就罢了,还要让那么多官员为一名外族妃子庆生。 这可就过了。 沈沛蓝在梳妆打扮。 一身大红色的三品命妇装扮,头上珠冠金钗,脸上脂粉薄施,美得晃眼。 她喜欢着红衣,但很少满头珠翠,主要是活动不开。 今天她穿得很隆重,这是她受封三品诰命夫人后,第一次这般大妆。 酒儿也要去,可以带家眷,人越多越热闹嘛。 她托着下巴仔细端详着娘亲,三百六十度,找不出瑕疵,哪里都好看。 完美! 登上马车的时候,酒儿看见爹看到娘亲都怔了一下,眼神更柔和了。 果然,她爹也是个颜控。 马车得哒得哒地往皇宫驶去。 沈沛蓝不是第一次进宫,她受皇后娘娘召见过几次,所以也算熟门熟路了。 郁君辞带着郁景呈先去跟一群同样带着儿孙的大人寒暄,沈沛蓝带着酒儿先去了皇后娘娘的椒房殿。 酒儿是第一次进宫,但她一点都不紧张。 皇宫看着虽然很大很奢华,但她应该见过更大更奢华的宫殿,对这个地方虽然说不上不屑一顾,可也没有眼风乱瞟,比起别家带来的孩子,她虽然年纪小小的,看着却格外稳重大方。 宴席是皇后娘娘亲自操办的。 沈沛蓝带着酒儿过去的时候,看到皇后娘娘依旧是笑吟吟的,很是端庄大气,但脸上的笑容仿佛是带着一张假笑的面具。 看到沈沛蓝的时候,她眼里的笑容倒是多了几分。 “沈氏,你这闺女长得真好。”皇后娘娘四十多岁的年纪,但是保养得当,又喝过沈沛蓝送的花颜酒,那容貌看着像三十多岁,还很年轻。 酒儿是个特别讨喜的小姑娘,好像谁看到她都挺喜欢的。 都不用她怎么表现,每个见到她的人都恨不能将她搂怀里,对着她的小脸蹂躏一番。 皇后娘娘也不外如是。 她儿子今年八月才会成亲,现在她还没孙子孙女抱,看着还不到一岁但机灵可爱的小家伙,心里已经柔软得不行了。 【唉,我就是这么人见人爱,可能不能不揉我脑袋,头秃了都。】 【皇后娘娘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呀,明明心里不乐意,还要给皇帝的小妾办生辰宴,身心煎熬啊,看看熬的,黑眼圈都出来了。】 【听说皇后娘娘跟皇上感情挺好的,皇上宠幸新人,她也会吃醋的吧?】 沈沛蓝仔细看了一下皇后娘娘的脸色,好像的确是扑了厚厚一层粉的模样,笑一下,那层粉都会往下掉。 花颜酒都盖不住她那憔悴的脸色。 “娘娘可是没歇好?”沈沛蓝问道。 边上不少宫女太监都忍不住看了她一眼,这郁三夫人实在没眼色,这可是皇后啊,怎能说得如此直白。 皇后用厚粉遮掩,不就是不想让人看出她神色憔悴么。 皇后挥挥手,让伺候的人退出殿外。 然后整个人瘫靠在大殿的小榻上:“是啊,没歇好,皇上虽很宠爱月妃,这么些年来,他到了后半夜都是要到我这椒房殿来的,否则他就睡不踏实。” 其实是当年夺嫡时留下的一些后遗症。 “可这几日,他半夜总头疼,变了一个人似的。”她和皇上都不年轻了,哪能经得起这么折腾,“沛蓝,你可有无忧酒?” 听闻无忧酒会让人忘记烦恼愁绪,也能让窈蓉的头疾痊愈。 “娘娘,不用喝酒,你戴这个。”酒儿从荷包里抽出一个比她巴掌大不了多少的晶莹剔透的水晶石,“可凝神安眠。” 这是她从自己仙府新开辟出来的那个楼阁里淘出来的东西,算不得很珍贵,但用处挺大。 戴在身上,可驱毒辟邪,百恶不侵。 皇后娘娘一般轻易不接别人的东西,接也不会亲自接,但小丫头手里的水晶石她轻易就接过来了。 “真好看。”她忍不住笑。 之前青鸾和窈蓉都在自己跟前说沛蓝的女儿有福又是个早慧的,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竟然送了她一块漂亮的石头。 握在手里暖暖的,连脑子里那一阵阵的眩晕感都渐渐消失了。 她一阵欣喜,果真是好东西。 必须带着。 官员们携家带口的,在昭华殿里等着。 昭华殿是这次皇上专门替新宠妃月妃娘娘办生辰宴的地方,沈沛蓝辞别皇后娘娘的时候,就被一位宫女领到了昭华殿。 是去年那位差点因为姜夫人怀孕呕吐差点被拉出去砍了的宫女。 “郁夫人,小心月妃。”宫女的声音很小,甚至是笑着说的,而后目送她进昭华殿。 酒儿看着娘亲的神情,眸子闪了闪,哦,原来有人要搞事情。 莫名有点兴奋怎么办? 孩子就是这样,整日里无所事事,也想搞搞事情。 丰都里有不少达官贵人的家眷是见过月妃的。 并不是因为当初她进丰都城时场面盛大,而是在丰都几个月,她不请自来参加了很多场宴席。 当初就觉得,这姑娘虽然有点黑,可长得挺精致,但也不至于让后宫佳丽无数的皇上惊为天人啊。 如今再一瞧,皮肤变白了,眼睛水汪汪的,有种异域的妩媚风情。 听说皇上很喜欢她。 可能就是喜欢这份与众不同吧。 月妃就坐在皇上身边,皇上的另一侧坐的是皇后。 底下的人嘶嘶暗暗吸着气。 这月妃可真是明目张胆。 敢跟皇上皇后排排坐,野心很大。 酒儿和娘亲坐在一块,哥哥和爹爹坐在对面不远,一群人欣赏着歌舞,倒没什么人吃菜。 突然,酒儿看到爹爹旁边的大人被人撞了一下,手里的酒都洒在他的衣服上。 看到爹爹起身离开,酒儿眼睛亮了:“娘你陪我去更衣。” 第86章 郎艳独绝 女更衣室那边传来了尖叫声。 听声音,好像是皇上新近很是宠爱的月妃。 皇宫的热闹其实不大好看,一个不好很容易掉脑袋。 不过跟着大部队的话,应该法不责众吧? 本着好奇心,一群人跟着皇上皇后来到了离御花园比较近的女眷更衣室。 果然其中一间更衣室的门开着,月妃衣衫不整地堵在门边,门内隐约还有个男子的身影,看着很是眼熟。 看到皇上皇后领着一群人过来,月妃便飞快扑了过来,用不大标准的大丰话控诉:“皇上,您要为臣妾做主啊,郁侍郎他,他轻薄于我!” 嘶! 众人齐齐吸气。 皇上闻言,也是嘴角抽搐,目光意味深长地看着地上衣衫不整,哭得楚楚可怜的月妃。 皇后努力压住上扬的嘴角,温和开口:“月妃,你说说看,郁侍郎如何轻薄于你?” 说着往屋内被纱帘掩映着的那道身影瞧了一眼。 众人看着皇上没有为爱妃怒发冲冠,皇后娘娘也温和平静的模样,顿时放心了。 郁侍郎的名节暂时应该又保住了。 这月妃娘娘大概是没经历过那些高深的宅斗宫斗,也不知道找谁学的半吊子技术,用来攀扯别人可能也就成功了,可攀扯郁侍郎...... 众人看她的眼神都带上了一丝同情。 当年,想嫁给郁侍郎的女人没有上百也有几十,这等招数,只要郁侍郎出现的宴席都必然会出现,而且比月妃娘娘用的这等粗制滥造的招数还要高明数倍。 呵~~也没见谁成功了。 要真成了,也就没今日的郁夫人什么事了。 这种八卦皇上没少听,主要是皇后在后宫无聊的时候,皇上就会第一时间跟她分享,一起乐呵乐呵。 只是没想到,今儿自己的妃子也现场上演了这么一出。 皇上立时接收到了皇后似笑非笑的眼神,立刻绷起脸,掩饰自己的尴尬。 月妃想干什么? 难道是在怜月宫里住着不舒服,想换个地方住? 这时候郁侍郎不应该出来打脸吗? 已经有人熟练地往路口望去。 捂着领口举着袖子拭泪的月莺觉得众人的反应有些不对。 老皇帝的反应也不对。 她暗暗蹙眉,扑近了皇帝,轻轻晃了晃他的袍角:“皇上~~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啊,郁君辞对臣妾不敬,偷窥臣妾换衣,须将他拿下!” “拿下?”皇帝的眼神似乎恍惚了一瞬,“对,拿......” 皇后猛然看向皇上。 “娘亲,你换好了吗?”这时,那门户半开的屋内竟然传来一个又奶又糯的声音,恰好打断皇上的话。 皇后握了一下皇上的手,感觉他在轻轻地颤抖,她不由握得更紧了些。 皇上小指在她掌心处挠了挠,惹来皇后瞪他一眼:稍后再收拾你。 皇帝面上又恢复一本正经的严肃,嘴角却微微翘起一个小弧度。 而跟着来凑热闹的众人却是懵了一下,这是什么神展开? 只见屋门打开,一名修长高挑艳逸无双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明明是女子,却穿着男子的衣裳,却一点也不违和。 已经有不少官员家的女眷捧着脸,露出一脸痴迷相。 妈呀! 迷死个人了! 郁三夫人这张脸,穿着男子的服饰,瑰姿艳逸,郎艳独绝,比那郁侍郎也不遑多让。 赶明儿她们也去做一身,穿不出去,在家穿穿也是很香的。 沈沛蓝第一次参与这种抓奸的戏码,还是抓的她夫君,难免有些抑制不住的兴奋。 一张本就昳丽非凡的脸更是笑得直晃人眼:“宴席这么快就散了?诸位是组团来更衣的吗?” 皇上嘴角抽得更厉害了,这郁三的媳妇儿也是个促狭的。 刚刚月妃喊得那么大声,不信她听不见。 还故意在里头磨蹭了这么久才出来。 “怎么是你?”月妃后知后觉地叫出声来,她刚也被晃了一下眼睛。 一开口,却是个女人的声音。 等她仔细一看,这人不是郁君辞的妻子么? 先前在宴席上远远看过一眼,没瞧仔细,只知道是个十分美貌的女人。 这会儿离得近了,才看得清楚,一时间目光都古怪起来了。 郁侍郎的妻子长这副模样,再看听她这番说辞......自己都有些不信。 诶,大巫这计划是不是有些草率了? “不是我,月妃娘娘以为里面的人是谁?”沈沛蓝笑容文雅,“这里是女更衣室,还能有男子不成?” “郁侍郎来了。”突然有人喊了一声。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清姿逸态的郁侍郎穿着先前宴席上弄脏的那一身衣袍,与郁夫人那身颇为相似,手上还拎着个软塌塌的包袱,露出一角红衫。 “怎的这般热闹?” 众人呼吸都轻了几分,对嘛,这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 郁侍郎果然没那么容易被算计到。 “夫人,你的衣物取来了。”郁君辞这才注意到沈沛蓝竟然穿上了他的衣裳。 夫人身材高挑,比例极好,他那身衣裳穿在她身上略显宽大些,但她用腰带束起,更显得腰身不盈一握。 真的,极好看。 “郁爱卿,晓得你们夫妻感情好,可这些小情趣,还是在家里玩玩就好,在宫里互换衣裳,难免叫人误会嘛。”皇上被皇后掐了两下手心,语气有些酸溜溜。 沈沛蓝脸上飞起一抹红霞,慌忙解释:“方才带小女更衣不慎踩进泥坑,溅了臣妇一身泥水,便进来更衣。 想是宫人领错了路,来时竟遇见夫君,他衣裳都没来得及换,帮臣妇去马车取衣裳。 方才听到更衣室有动静,臣妇怕失了仪态,便先换上夫君的衣裳,并非、并非我夫妻二人的情趣。” 沈沛蓝说着目光又转到月妃身上:“倒是不知月妃娘娘看都不曾看臣妇一眼,方一推门,就扯了自己的衣裳大呼我夫君轻薄于她,这是何道理?” “你、你穿着男人的衣裳,我才误会了,刚才我喊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出来?”月妃气呼呼道,这女人分明是在等着她出糗才不紧不慢地现身。 沈沛蓝眨了眨眼:“我穿着夫君的衣裳,不敢现身人前。若非月妃娘娘哭着喊着我夫君轻薄于您,生怕皇上误解夫君,我也只得硬着头皮出来澄清。” “外族之女,妄图嫁祸我大丰官员,其心可诛!”皇后似笑非笑地瞅了皇帝一眼,“皇上觉得该如何处置?” 皇帝被这一眼瞧得一个激灵,轻咳了好几声,才道:“先关入怜...呃,天牢。” 第87章 蛊动 月妃怎么也想不明白,皇上怎么会把她关进天牢。 明明她在大丰那些达官贵人后院里听到了不少关于某某贵女被人陷害,被人发现衣衫不整地与人关在一间屋里。 最后不得不嫁给那人,亦或者对方身份太低,被暗中处死。 她可是皇帝的女人,郁君辞再得圣眷,即便不被处死,也该下大狱吧? 只要这人入了狱,是生是死就由不得他了。 大巫是这样说的。 但月妃不大明白。 在她心中,大巫拥有强大又神秘的本领,山南十三寨洞之中来去自如,便是这大丰守卫森严的皇宫,她不也说来就来,又何须忌惮区区一个大丰官员呢? 如今这计策失败,被拿下的反而是她。 月妃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她用力攥着皇上的衣袍下摆,眼中蓄满泪水:“皇上,臣妾没有诬陷郁大人,臣妾只是没有瞧清楚而已,皇上~~” 月莺的声音本如黄莺,婉转又妩媚,听得皇上心头一颤,脑子又迷糊起来。 月妃看了皇上一眼,居然还有一丝神智,她知道今日之事失败,大巫怕是也饶不过自己。 眼神一厉,翻身要控制住皇帝。 大丰人不是说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那就用郁君辞来换皇帝的命吧!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在月妃动的时候,沈沛蓝已经敏锐地预判了月妃的动作,身形一动,将已经抽出一把细细弯刀挨近皇上的月妃给一脚踢开。 月妃作为骨寰圣女,身手也是不错,反应非常伶俐,手掌拍地,翻身欲起。 沈沛蓝一个侧手空翻,双腿一剪,恰好锁住了月妃的脖子,将她困得死死的。 皇后刚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就见月妃暴起要伤皇上。 好在沈沛蓝身手利落,一下剪住了她。 月妃正好面对着皇上,正要开口,却听酒儿大喊:“堵住她的嘴!” 皇后闻言连忙抽出皇上腰间塞着的汗巾子团吧团吧塞进月妃嘴里,厉喝一声:“都是死的吗,来人,把她给我拖下去!” 皇上很容易流汗,刚刚昭华殿里人有点多,他热得流了不少汗,正值夏日,走过来也是一路淌汗,皇后摸着他的汗巾子都湿了半张。 这会儿塞月妃嘴里,那汗馊味儿呛得她直翻白眼。 皇后觉得皇上状态不对,赶紧让内侍将他扶去歇着。 自己则说了几句场面话,便让群臣家眷都离开。 “沈氏,郁大人,你们随我来。”皇后对二人说道,酒儿很自然地跟在爹娘身边。 皇后娘娘特地多瞧了她一眼。 酒儿泰然自若,她觉得皇后很聪明,有些事需要上升到危害皇上危害社稷的高度,才能让皇上重视起来。 这样爹娘的危险就小一些。 她不惧暴露自己的本事。 皇后将他们带到了椒房殿,皇上正在椒房殿内歇息。 “皇后,朕怎么会在这?不是在给月妃办生辰宴吗?”听到皇后回来,皇上皱着眉从殿内走了出来。 看到郁君辞一家子都在,忽然想起来在更衣室那发生的事情。 他这会儿脑子清醒过来了,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在。 以往都是他看别人的热闹,这回竟叫人瞧了他的热闹。 果然事儿不摊自己身上不知道难受。 这会儿看着郁君辞那张赏心悦目的脸,心情也没那么愉快了。 皇后哪能不知道皇上在想什么,面上冷冷一笑:“皇上,你不觉得,自从你偏宠月妃后,每次从月妃那儿回来,头就会疼吗?你是不是还觉得,要是在月妃那留宿,指不定头就不疼了?” “没有,朕绝没这样想!”皇上严肃道,实际上已经心虚得不行了。 皇后真是比他肚子里的蛔虫还了解他。 皇后没有再说什么,在臣子面前,也是要给皇上留点脸面的。 她看向沈沛蓝和郁君辞,脸上的神色严肃多了:“本宫有件事要问你们,那个妖女是否给皇上下毒了?” 今天皇上的一些行为明显很不对劲。 沈沛蓝自然也注意到了,似乎每次月妃开口,皇上都会忍不住照她的意思去办。 在众人看来,就是宠爱纵容月妃的感觉。 一旁的郁君辞目光对上一脸震惊的皇帝,认真回道:“是,而且微臣观察过,皇上与月妃接触越多,所受的影响越深。” 【嚯,原来爹爹早就发现了皇帝中了恋人蛊,子蛊就在皇帝体内,母蛊则在月妃体内,子母蛊若是日日接触,一年后,蛊虫进入皇帝脑中,月妃就能彻底掌控皇帝言行。】 【幸好皇帝平日还算勤勉,没怎么往后宫去,倒是避免了日日接触月妃,如今蛊虫还只是靠近皇帝脑部,刺激到皇帝的脑部神经,如此他才会时时头痛。】 【月妃身边有母蛊,所以呆在她身边,她令子蛊蛰伏,也就不头疼了。】 酒儿仔细看了皇帝两眼,心中已是有了断定。 “郁大人,不知此毒可有解?”皇后这会儿也没有隐瞒,“本宫曾令太医院医术最好的大提点给皇上请过平安脉,便是他也没能看出异常。” 【蛊毒尚未入脑,倒是有法可解。】 酒儿冲爹爹眨眨眼。 郁君辞心中已经有了定夺,向沈沛蓝递了个眼色。 沈沛蓝会意,以此事事关龙体安危为由,自己带着酒儿去了殿外,皇后也将殿中伺候之人悉数遣走。 郁君辞才将酒儿所说悉数托出。 皇上已是呆住了。 难怪自己每次靠近月妃,心都怦怦跳得厉害。 他以为这就是心动的感觉,还不时觉得愧对皇后。 原来不是心动,是蛊动啊。 第88章 圣女下台 当酒儿面不改色地一巴掌拍皇帝脑袋上,并从皇帝脑袋里拍出一只胖鼓鼓的吸满了血的蛊虫后,帝后二人看着这个路都还走不稳的小家伙,眼神有了一丝不同。 郁君辞和沈沛蓝也不想自己闺女的本事过早暴露于人前,怎奈解蛊这种事,他们是真不会。 只能祭出闺女了。 好在,闺女是云鹤道长说的福运绵长的孩子,后来皇帝还从云鹤道长那知晓,这孩子不仅福气大,还百邪不侵,心中也就更加喜爱了。 当然,现在他还只是震惊。 震惊这样小小的一个孩子,面对邪恶的蛊虫,竟然如此镇定从容。 将一只丑恶的小虫子玩弄于股掌。 然后,小手一握,只听到吧唧一声,那蛊虫就没了动静。 皇上的心都跟着抖了一下。 酒儿将那通体殷红的虫子丢入一个瓶子里,递给了皇后:“这个东西,能把母蛊引出来,到时候用火把母蛊烧死。” 皇后小心翼翼地接过来。 郁君辞一家三口刚离开皇宫的时候,关押审讯月妃的林主事传来消息,说月妃有事要亲自禀报皇上。 皇上想到自己脑子里蹦出来的那只血糊糊的虫子,对月妃的厌恶恶心达到了巅峰。 可是,他又有一点点怂。 那个妖女会不知不觉往人身上放虫子,虫子还会往人脑子里钻。 可怕! “皇上,臣妾陪你去。”皇后娘娘说道。 有皇后作陪,皇上心安一些:“那就去听听,她有什么话要说。” 皇宫里也设了天牢。 牢房里昏暗,潮湿,甚至经常有老鼠出没。 这样的环境在山南那边是十分常见的,甚至,跟还不是圣女时候的月莺待的寨子十分相似。 她并不害怕,只不过有些不适应。 毕竟,她成了圣女之后,所住的地方宽敞明亮,处处干净清新。 而来到大丰,成了皇帝的后妃,一个人就能住偌大一个院子,事事都有人伺候,有华衣美饰,珍馐佳肴,连洗澡都能奢侈地用牛奶兑水泡。 现在,她只不过失去了这些,回到了当初什么都没有的时候。 可享受过妃子的顶级待遇后,她对这样阴暗发霉的地方,由衷的厌恶。 她迫切地想出去。 只要皇帝肯来见她,她就必定能出去! 这时,牢房外传来一些动静,月莺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 他还是来了。 恋人蛊不愧是大巫炼制出来的极品蛊虫。 她若是连皇帝都掌控了,是不是,等同于掌控了整个大丰? 月莺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看到那一角明黄,月莺猛地扑到大牢的围栏处,热切地望着皇帝:“皇上~臣妾冤枉啊~~” 皇帝被吓了一跳,赶紧往后退了几步,感觉距离足够远了,才看向月妃。 她的五官很精致,像是精心雕琢过的,但皮肤天生有点黑,听说山南那边的人多是这种肤色。 但整体还是很漂亮。 可这种程度的美人,丰都可以寻到很多。 当初自己怎么会觉得这位骨寰圣女特别呢? 或许,是特别大胆奔放? 皇帝转头看了一下身边的皇后,他心底还是更喜欢皇后这种大气端庄的美人。 皇后见皇帝冲着她笑,有些莫名其妙。 “皇上,月妃不是有话要说?”皇后实在厌烦月莺这种娇娇嗲嗲的调调,这大概是所有正室的通病吧。 “月妃,你有何话要告诉朕?” “皇上,你能否靠近些?”月莺有些心惊,她刚刚那么叫唤,要是以往,皇上总是会情动,什么都依着她顺着她,可方才皇上对她的叫唤似乎没什么反应。 听到月妃的话,皇帝忍住往后退的想法,神色十分冷淡:“不愿说就罢了,朕瞧着这关的地方太舒适了,刑罚也轻了些,林点,你就这点审讯的手段吗?朕瞧着月氏还有不少东西没吐出来。” 林点是天牢的主事,听到皇帝的话,连忙跪下请罪。 他心里也委屈。 月妃乃是皇上的宠妃,皇上没有开口处理,他们如何敢动? 如今得了皇上准话,手上的鞭子宛如一尾灵蛇,嗖啪的一声,隔着监牢的栅栏都能精准地抽在月莺身上。 月莺惨叫一声,不敢置信地望着皇帝。 她咬破自己的舌尖,口中迅速洇出一丝血迹,胸口突突的,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她体内搅动着。 “皇上!”月莺喊得越发动情缠绵。 皇帝看着月莺的模样,眉目凛然,面色如常,嘴角甚至溢出一丝笑意:“你是在催动体内的母蛊吗?” 郁爱卿家那小丫头果然是个厉害的。 皇帝也对比出来了,先前月妃每次喊他的时候,他的脑子总是会有一瞬的模糊,微微疼痛,但对月妃也会越发喜爱。 现在,他的脑子十分清醒,看月妃对着自己的动情呼喊,他却一点感觉都没有,只想到了那一只肥硕的血虫。 满脑子想杀人。 月莺嘴角的血越淌越多,听到皇帝问的话,她顿时怔住。 “你......” 他怎么会知道? 他怎么会没反应? 难道,难道恋人蛊失效了? 这不可能! 母蛊明明还在她体内,还活着! 皇后忽然想到酒儿的话,从袖子里取出装着子蛊尸体的瓶子,打开盖子。 一股幽幽的香气在牢房中散开。 然而普通人却是闻不到,唯有身具母蛊的月妃闻到了。 “啊!”牢房中,月妃陡然惊叫一声,她的体内,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拱出来一般。 在她的皮肤表面,仿佛有东西钻来钻去,月妃惊叫连连,“皇上,皇上救救臣妾,臣妾不想死!” 随着瓷瓶中传来的香气越来越浓,那只母蛊越发躁动起来。 噗! 一只硕大的黑虫从月妃的脖子处钻出来,扑向持着瓶子的皇后。 它的速度奇快无比,帝后甚至都没反应过来,那虫子就到了近前。 “元儿小心!” 皇帝惊得失了声语,下意识用自己的身体去替皇后挡那飞虫。 啪! 那黑虫却是仿佛碰到了什么屏障,一下落到了地上。 此时,酒儿的话在皇后的脑中响起,格外的清晰。 她几步上前,抓起墙壁上的火把,对着坠落在地欲再次飞起的黑虫烧了下去。 滋滋滋~~ 一股焦香味响起,黑虫化为一滩血水,被火烧得一片焦黑。 皇后看着化成碳的黑虫,这会儿才开始后怕,脚下一软,却被皇帝紧紧抱住。 “元儿。”皇帝的脸都吓白了,“你、你怎么样了?” 皇后自己都腿软,却是露出一抹安抚的笑容:“皇上莫担心,我没事。” “啊,好疼,我的脸......好疼啊!” 帝后二人循声看向牢中的月妃,只见她的脸仿佛是戴着面具一般,此时丝丝裂纹爬满了那张精致美貌的脸。 不一会儿,那张脸便血肉模糊,连五官都看不清了。 丰都某座院子里,孟香引猛然吐出一口血来。 第89章 是谁在坏她的事? 孟香引的神色冷得可怕。 她花了三年时间炼制出来的恋人蛊,虽还不够完美,却也不该这样轻易被人解了。 但让她受到反噬的,却是圣女月莺的死亡。 月莺本是骨寰族一名普通的少女,容貌不是很出色,但眼神有股狠意和执着。 孟香引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正在被族中一群同龄女孩撕扯着衣裳羞辱。 起因,是因为她竟然去报选圣女。 就这样一个面貌普通,甚至没什么身份背景的女孩,竟然也敢去选圣女! 骨寰族选圣女是面向全族未婚少女,但最后入选的,皆是有一定身份背景的少女。 孟香引作为山南十三寨洞的大巫,对于选谁当圣女,她甚至有着很大的话语权。 可如今骨寰族势大了,不那么听话了,那她是否可以选一个比较听话的圣女呢? 要知道,作为骨寰族圣女,日日接受族人供奉朝拜,在骨寰族中地位也是很超然。 古往今来,也有圣女当得比较成功,声望势力甚至超过了族长...... 后来,这个少女的表现果然不出她的意料。 她隐忍,那日被羞辱之后,一个人默默舔舐着伤口,第二天依旧出现在了选圣的场上。 孟香引给了她一个机会。 她狠辣,制造各种意外,将那日欺辱她的人一个个弄死弄残了。 那些人中,也有几个是圣女候选人。 也是这时候,月莺才正式被她看在眼里。 作为圣女的话,她不够美。 孟香引便帮她换了一张脸。 她没有权势,自己便借她权势,最终将她捧上了圣女之位,同时月莺也向她奉献了忠诚。 如今,月莺死了,孟香引加诸在她身上的‘神迹’都通通反噬到了自己身上。 当初孟如妡之死,已经动了她的根底,但她只以为妡儿受了伤,故而千里迢迢来到了大丰。 见到了死去的女儿。 好像,也不是很意外。 因为她伤的有点重,心里早有些猜测了。 孟香引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脸色很白很白,她倒在床上,仿佛下一秒就要断了气去。 也是这时候,她淡漠的脸上多了一丝表情。 第二日,阿束回来了,孟香引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只是看起来脸色略有些苍白。 阿束看到了她衣摆处的血迹,面上露出些许忧色。 “大巫,月莺死了。”她将月莺在生辰宴上所做的事详细地叙述了一遍。 “我知道。”孟香引问道,“大丰皇帝见月莺之前,可还见过什么人?” 到底是谁在坏她的事? 她炼制的那对恋人蛊与其他蛊虫不一样,那是用她的精血亲自喂养出来的,就算是医术高明的太医把脉也别想把出来。 就算是她自己要解那蛊,也要费些力气。 究竟是什么人能够解她的蛊? “是郁君辞夫妇。”至于一个连一岁都不到的小孩,能干什么,她也就忽略不计了。 孟香引眼眸冷冽一眯:“又是他们!” 妡儿之死与姓郁的夫妻二人有关,月莺之死,又是与他们有关。 莫非—— 他们之中,有人会术法? 孟香引不是没想过神不知鬼不觉潜入永定侯府抓走那对夫妻,可一靠近那座府邸,她就心悸得厉害。 那座府邸里被人布下了厉害的阵法,她轻易不敢靠近。 也因此,才让月莺利用恋人蛊掌控皇帝之心。 可惜了。 功亏一篑。 月莺那个蠢货,竟然用这般拙劣的计谋! 果然,面上功夫做得再好,内里还是上不得台面。 孟香引心中恼怒,但再恼怒也无济于事。 她的时间不多了,月莺靠不上,便寻机只能自己动手了。 ...... 杜燕琳从杜家出来的时候,并不晓得郁星白又出发去了北境,一时间有些失落。 她娘暗中与她交代了一些话,有意让她嫁给大表哥。 可她心里不是很乐意,并不是表哥不好。 而是她看到姑姑的境况。 姑父不仅是侯府世子,也是骁勇善战的将军,姑姑本该十分风光的。 可现在又如何? 姑父在战场上受了重伤,虽没死,但人却瘫了。 姑姑这半生都在照顾姑父,堂堂侯府世子夫人,暗地里不知被多少人同情笑话。 都说大表哥不仅俊秀非常,人更是骁勇善战,如今才十七岁,便已经挣下不少功勋。 看起来很是风光。 可她害怕呀! 姑姑把大半辈子的青春都耗费在伺候瘫痪的姑父身上,她只是不想重蹈覆辙罢了。 来到侯府后,没看到大表哥,她还很是松了口气。 可是,在侯府待了一个月,她原本坚定的心开始动摇了。 杜家在尹州已经是十分富贵的人家了,可她在永定侯府,所见所闻,又比杜家不知富贵多少。 而她的父亲如今外派,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让杜家回到丰都。 “琳姐儿,可是打扰你练字了?”杜夕月从外头走了进来,就见杜燕琳在桌前练字。 杜夕月出自书香之家,家中不论男女,皆有读书习字。 杜家女儿当初在丰都也是一家女百家求的,否则当初也不会被郁老太太聘为侯门长媳。 她看了一眼杜燕琳的字,倒是写得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便夸了几句:“已是夏日,你带来的衣裳厚了些,我吩咐府中绣娘为你做了两三套衣裳。正好,明日是明国公府陆大夫人举办的赏荷宴,你随我一同去,也能认识些年纪相仿的姑娘。” 杜夕月自己没生女儿,对自己的侄女也很是疼爱。 当初夫君还没出事,孩子还小的时候,她也曾开玩笑般提了一句,给白儿和琳姐儿订个娃娃亲。 但大嫂话里话外都是推脱,不太瞧得上的样子,她便再也没提过。 后来夫君也说了,希望白儿以后能自己选个合心意的,她自然更不会再提这一茬。 等杜家回了尹州,大嫂开始急了,自己拉不下脸,便把琳姐儿送来,她也不是不明白这意思。 但她觉得琳姐儿这性子,并不适合白儿。 明日的赏荷宴,会有不少年轻人参加,若琳姐儿有瞧上的,她再好好替她择一择。 第二日,杜夕月带着杜燕琳出门,马车在大门口等了一会儿。 “姑母,可是还要等人?”杜燕琳奇怪,姑母可是侯府的世子妃,她出门竟然还有人敢让她等。 果然,姑父虽然还是世子,但姑母世子妃的名头怕是名存实亡。 不一会儿,就见一名异常貌美的女子抱着个孩子走了出来。 第90章 陆尧 虽然在同一府中,但杜燕琳却是没见过沈沛蓝,见她抱着酒儿,也猜出了她的身份。 原来那就是出身商贾的三夫人,没想到竟是这般的美貌,怪道能嫁入侯府世家。 “姑母,三夫人也要带酒儿妹妹去国公府的赏荷宴吗?” 杜燕琳不解,酒儿不足一岁,一般这样小的孩子都是养在深宅大院里,轻易不带出门。 主要是孩子太小,带出门不方便,且容易冲撞一些贵人。 郁三夫人是商贾出身,她不明白这个道理,难道郁老夫人也不明白吗? 杜燕琳暗暗皱眉,只觉得永定侯府的一些规矩实在松散。 杜夕月看了自家侄女一眼,原本噙笑的嘴角敛了敛:“我们家酒儿可是陆老夫人特意下了帖邀请的,自是要去的。” 酒儿福气深,又聪明乖巧,连宫宴都去得,区区国公府的赏荷宴有何去不得。 杜燕琳愕然,却也不敢深问。 国公府外车马如龙,排起了长队。 永定侯府与明国公府往来不大多,但杜夕月和沈沛蓝的马车到的时候,却被国公府的小厮单独引到专属的位置。 杜燕琳跟着杜夕月、沈沛蓝进去的时候,不少丰都的贵人都投来羡慕的目光。 杜燕琳一颗心怦怦跳着。 她看到二三品大员还有侯府、伯府的家眷都还在外头候着,顶着热烘烘的太阳,一个个脸上笑意盈盈,不敢露出一丝不满。 他们却已经有专门的婆子引着从侧门进了国公府。 想当初,她随娘亲去参加尹州知府夫人举办的宴会,她娘那样清高的人,都要陪着笑脸。 如今,别说一个小小的四品知府的夫人,眼前这些二三品大员甚至伯侯府的家眷,都羡慕地看着自己。 这让杜燕琳内心十分震撼。 一路走来,雕梁画栋,水榭游廊,假山凉亭,无一处不精,处处透着低调的奢华。 酒儿忽然对一旁引路的婆子道:“嬷嬷,我想出恭。” 杜燕琳顿时一个激灵。 这就是带孩子的不便之处,小孩子屎尿憋不住,不知道这婆子会不会笑话他们没规矩。 沈沛蓝倒是淡定地朝引路的婆子笑笑:“麻烦嬷嬷让小丫鬟给我带个路。” 引路婆子赶紧道:“奴婢带三夫人和酒儿小姐去,露珠儿,你领世子夫人和杜小姐去荷园。” 一个小丫鬟应了一声,朝杜夕月二人行了一礼:“世子夫人,杜小姐,请随奴婢来。” 恭房离得不算远,酒儿在里头磨蹭了半天,沈沛蓝就知道这丫头只怕又要做些什么。 等两人从恭房里出来,引路的婆子看看日头,想到老夫人的交代,便直接引着酒儿母女抄了近道去老夫人的福寿堂。 路上遇到一名身穿玄色衣袍的青年,青年面容俊朗,身姿挺拔,看样子应是国公府的主子。 引路婆子赶忙行礼:“五爷。” 陆尧也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再次见到沈沛蓝,手垂于袖内,有些紧张地攥着:“郁三夫人。” 沈沛蓝感觉对方有点眼熟,没想起来,不过引路婆子唤对方五爷,定然是府里的主子,她微微颔首:“陆五爷。” 得知婆子要领沈沛蓝和酒儿去老夫人院子里,陆尧道:“正好我也要过去,郁夫人先请。” 沈沛蓝觉得有些不大妥当,不过有个婆子在侧,再说,怀里还抱着酒儿呢,她倒也坦然。 沈沛蓝大大方方走在前头,酒儿趴在她肩上,正好对着陆尧。 “叔叔,你腰间的包包真好看,能给我吗?” “酒儿。”沈沛蓝轻斥一声,“不要随意向人讨要荷包,不礼貌哦。” 陆尧解下腰间的荷包递给她:“无事,不过一个荷包罢了。” 酒儿抓着荷包,嗅了嗅:“娘亲,包包好香。” 【这里面竟然有蜜蝶草,蜜蝶草的香气比较淡,可遇热会散发浓香,香气容易诱发喘症。】 【而且,若有人身上佩有冰琪兰就更糟了,这两种香混在一起,再饮了酒,可是会产生强烈的催情之效。】 【陆老夫人可是有喘症的,陆叔叔佩戴这荷包过去,后果不堪设想,也不知道这陆叔叔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酒儿早算到此次宴席会有些变故,甚至会出人命。 直到看见陆尧,才算找到了根源。 按照正常的情况,陆尧会往前院去招待客人,而后因醉酒去厢房歇息,却因一名女宾别有用心,佩戴有冰琪兰的香包,故而产生催情之效。 后来被人撞破,两人被带到老夫人的福寿堂,老夫人却因陆尧佩戴的荷包里有蜜蝶草,从而引发了哮喘,最后抢救不及一命呜呼。 【陆叔叔实惨!】 沈沛蓝听完酒儿的心声,险些崩了表情。 眼看着要走到福寿堂了,沈沛蓝也道:“的确,这荷包怎的香气如此重,酒儿年纪小,闻不得如此浓重的味道,陆五爷,这荷包酒儿拿着着实不妥。” 陆尧本是聪明人,听了沈沛蓝的话,心中已是明了,一时间脸色十分严肃。 “的确如此,是我疏忽了,小酒儿,这个还给叔叔,叔叔改日再送你一个更好看的可好?” 从酒儿那拿走荷包后,陆尧便没再往福寿堂去,转身去了前院。 他平日并不怎么佩戴荷包,今日家中有宴,他才佩戴上。 今日这事透着蹊跷,怕是有人要算计他。 若只是算计他也就罢了,万一母亲因他出了事,那他万死难辞其咎。 沈沛蓝带着酒儿来到陆老夫人的福寿堂,陆大夫人还有几位与陆府关系亲近的夫人都已经在福寿堂与老夫人说话了。 “娘,郁三夫人来了。”陆大夫人含笑起身去迎,福寿堂里的夫人们神色各异。 这位郁三夫人最近在丰都声名鹊起,连姜府的大夫人、青鸾郡主都与她交好,甚至皇后娘娘都亲自召见了她几回。 没曾想陆老夫人也如此看重她,喊她来福寿堂说话。 陆老夫人在见到沈沛蓝之前,她一路过来发生的事已经传入陆老夫人耳中了。 是以看到沈沛蓝和酒儿的时候,陆老夫人的神色越发和缓,她稀罕地冲酒儿招招手:“到老祖母这里来。” 酒儿一点也不怕生,从沈沛蓝怀里滑下来,蹬蹬蹬就挨到陆老夫人腿边。 下一秒,一枚温润的玉佩就戴到酒儿脖子上。 场上的人再看沈沛蓝和酒儿的目光明显不同了。 第91章 劫持 国公府的玉佩并非随便赠送的。 众人寻思着,莫不是国公府有意与永定侯府这位小姑娘联姻? 沈沛蓝却明白,这事应是皇后授意的。 那日离开皇宫前,夫君与皇上不知说了些什么,原本皇上皇后要给酒儿赏赐的,也都暂时压下。 沈沛蓝反而松口气。 夫君说,他们在梨花巷发现的那道人影极有可能与骨寰族有关。 因为当时,他们在那具尸体的衣裳上发现了骨寰族特有的骨饰。 据说,山南十三寨洞共有大巫四名,还有一名大祭司,都拥有一些神秘的手段。 兴许,其中就有夺舍这等邪术。 梨花巷那具骸骨,便是夺取她身体之人。 最近月妃的出手,或许就是背后那人的手笔。 郁君辞和沈沛蓝都不愿酒儿暴露人前,以免给酒儿带来危险。 沈沛蓝已经打定主意,这次国公府的宴席后,能推的宴席都推了,少带酒儿出门。 大多数赏花宴除了交际外,还可能是变相的相亲宴,这次的赏荷宴主要是为陆老夫人的嫡五子陆尧举办的。 陆尧之前也是一名纨绔子,之前以游学为名到处跑,因是陆家幼子,也不指望他有多大出息,只要不惹事生非就行了。 哪晓得有一年在地方上听说有劫匪,他便兴冲冲地带了一群人要去剿匪,结果差点被匪徒给剿了。 自那次回来后,陆尧倒是变了,开始洗心革面努力学武,如今也混到了五城兵马司都指挥使的位置。 即便他如今二十有五,算是大龄青年了,但如他这般有身份有地位有钱又有颜的男子,也是许多人家心目中的乘龙快婿。 不过国公府如今乃是鲜花着锦之势,陆老夫人没打算给陆尧择什么门第高的姑娘,只要身世清白,门第低一些也无妨。 杜夕月也暗暗同杜燕琳说了这事,然而不知发生了何事,陆尧后来并没有出席赏荷宴。 不过倒是有一些府上的夫人同杜夕月聊上了,有瞧上举止端庄形貌美丽的杜燕琳,也有冲着郁星白去的。 杜夕月毕竟是侯府世子,且自家儿子也到了成婚年纪,倒是与不少人聊得火热,收获颇丰。 酒儿则坐在娘亲怀里,自顾抱着个大猪肘子吃得特别欢。 这种宴席上比较油腻的肉菜端庄的夫人们一般不会动筷,以免失了仪态或者身上沾了油,很是不美观,于是便宜了酒儿。 沈沛蓝无奈地取帕子帮她擦手,旁边的夫人都发出了善意的笑声。 连杜燕琳都不禁敛起先前有些轻视的态度。 郁三婶刚刚可是跟着陆大夫人一块儿过来的,陆大夫人还跟她有说有笑的,看郁三婶的目光亲切得很。 陆尧的婚事最终还是没有消息,但陆家的宴席上却凑成了好几对。 大伙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宴会一结束,陆尧便将一名女子丢到陆家众人面前。 这人是陆三夫人的表妹柯雅。 正是有陆三夫人帮着,她的表妹才能将装有蜜蝶草的荷包送到陆尧跟前。 柯雅是想嫁给陆尧,但她绝对没有那个脑子,想出以蜜蝶草和冰琪兰混合制造催情的药效。 冰琪兰是一味名贵香料,可即便是丰都的贵女,能佩得起冰琪兰的也没有多少,更何况出身不显的柯雅。 还有,蜜蝶草遇热会散发浓香,容易引发喘症...... 这事往小了看,是柯雅为了嫁入陆家,使的卑劣手段。 往大了看,却是背后有人欲针对陆家甚至是皇后娘娘使的一连串计谋! 陆老夫人可是陆家的定海神针,若是她没了,而罪魁祸首却是老夫人最疼爱的幼子,整个陆家便会先从内部开始乱了...... 老夫人手段依旧雷厉风行,迅速而果断地处理了柯雅,陆三夫人则被禁足一年。 “此时要引以为戒,皇上的儿子们都长大了啊。”老夫人叹了一句,对陆尧道,“你与太子关系亲近,此事记得给太子提了醒,这段时日注意着些。” 沈沛蓝刚出国公府,就听到怀里的酒儿在喊爹爹。 她愕然抬头,就见郁君辞朝她们母女俩走来。 杜夕月抿唇一笑:“弟妹,三弟来接你了,我与琳姐儿先行一步。” 郁君辞扶着沈沛蓝上了车,自觉地从她怀里接过酒儿。 “你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你们就过来了。”郁君辞换了个姿势抱孩子,酒儿奶饱饭足,坐上摇摇晃晃的马车就开始犯困了。 见酒儿合上眼,沈沛蓝才低声道:“可是有月妃背后之人的消息?” “我问过萧扶,他的确知道一些消息,圣女月莺出身普通,背后之人,乃是香骨寨大巫孟香引。”郁君辞神色少见的严肃,“而我疑心那位大巫此刻就在丰都,对我出手的,或许正是那人。” 沈沛蓝不解:“因何,她可是远在山南的大巫,而你一直在丰都,又如何与她结怨?” “兴许,与梨花巷那具尸骨有关。”郁君辞有些沉默,其实,他都不知道自己从哪儿招惹了那么个疯子。 徐明珠还有自己的妻子,都是因为貌美而被那人盯上。 电石火光间,他想到了一个人。 “不对!”沈沛蓝突然说道,“按照车程,我们该到家了。” 可外面的马车还在哒哒哒行驶着,好像这条路怎么也走不完。 郁君辞掀开车帘,就见坐在前面的车夫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而马车好像有意识般,一直在朝着前方飞快奔驰。 天色昏黄,原本该行驶在平坦街道上的马车不知什么时候往一条荒凉的巷子行去。 沈沛蓝看着这巷子有些眼熟。 很快,前方便是一片残垣断壁。 漆黑的墙面,断木,残瓦。 她立刻反应过来:“这是梨花巷!” “桀桀桀。”一道诡异的声音仿佛在马车上空响起,“现在才反应过来,已经晚了。” 梨花巷那座原本气派此刻却塌了大半,只剩下一片被烈火焚烧过的漆黑大门处,一名相貌普通,身着黑衣的妇人静静地看着自动停在她面前的马车。 轰隆! 马儿刚停下脚步,便轰然倒地。 一只红褐色的虫子从马耳里钻出,落入黑衣妇人的手中。 第92章 给本宝宝麻溜地滚蛋! 郁君辞抱着已经醒来的酒儿和沈沛蓝及时跳下了马车。 黑衣妇人略过那三头身的小豆丁,目光先是落在郁君辞脸上,嘴角缓缓扬起。 她似乎很少笑,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妡儿眼光不错。” 迎接圣女当日,她远远看到过这人一眼,只觉气质出众,现在看来,这人在整个大丰国也是首屈一指的美男子。 妡儿一直喜爱美丽的人,但能叫她瞧上眼的,倒也没几个。 眼前这男子却是她费尽心思甚至付出性命都要得到的,那她这个当师傅的必然要成全她。 没错,孟如妡虽然是她的女儿,但孟香引对她既疼爱又厌恶,两人却向来以师徒相称。 甚至,孟如妡到死,都不知道她一直敬畏着的师傅,是她的亲娘。 目光略过郁君辞,孟香引又看向沈沛蓝,那双阴沉锐利的眼眸也不由得闪了闪。 这样美丽的皮囊,连她都忍不住有些心动。 不,不行,再忍忍。 不过是皮囊好看些,根本不值得她冒险。 孟香引一步一步走向马车,普普通通的脸上挂着僵硬诡异的笑容。 “多好看的皮囊啊,等我扒下来,做成人皮面具给我的妡儿戴。” 沈沛蓝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这个黑衣妇人看起来实在太诡异了。 车夫死得无声无息,马儿更是莫名其妙地跑到梨花巷,这一切都是这个黑衣妇人做的。 可,她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她自从喝了酒儿酿制的酒后,五感变得比寻常人更加敏锐,可就是这样,她都没能及时发现马车被人做了手脚。 郁君辞把酒儿递给沈沛蓝,将二人挡在身后,目光冷冽而又警惕地盯着对面的黑衣妇人:“孟大巫,看来你是做好了山南十三寨洞与大丰开战的准备了。” “你很聪明。”孟香引脸上的笑容更甚,“可大丰皇帝会为了区区一个侍郎而选择与山南十三寨洞开战吗?” 她本不想闹到这个程度,可月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竟叫他顺着这条线,查到了自己身上。 她要想抓郁君辞这对夫妻,就得一击即中,否则再要下手就难了。 妡儿虽长得丑些,笨些,一点也没继承到她和那个男人的优点,可终究是她的孩子,任由她这般凄凄惨惨地死在大丰,她咽不下这口气。 而且,她更想知道,大丰国到底有何能人,竟然连她炼制多年的宝贝缚魂镯都能毁去。 “因为我?”郁君辞淡淡道,“孟大巫是否弄错了,难道不是你们山南十三寨洞野心勃勃,企图利用月莺圣女控制皇上,掌控大丰吗?” 孟香引脸色沉了下来。 这小子可是给她扣了好大一顶帽子。 那对恋人蛊最多也就让皇帝对月妃产生爱恋,而且两人若长时间不见面,恋人蛊的效果就差了许多。 至于左右一个帝王的思想,她倒是想呢,可便是她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炼制的蛊虫还没有那等奇效。 “孟大巫应该晓得,你给月莺圣女的那对蛊虫正是因为我,方才被识破的,那你说,皇上会不会在我身边置了人保护着?”郁君辞越说越是淡定,“如今我夫妻遭人劫持,只怕宫中此刻已经派出人手。” 单论武力,他们根本不怕孟香引。 但这人乃是山南四巫之一,听闻术法通神,他们只是普通之人,难免着其道。 孟香引闻言,神色顿时难看起来。 她有自己的手段,自然探查到郁君辞所言非虚。 已经有人马往梨花巷的方向寻来,只不过被她所施的障眼法暂时挡住罢了。 看来必须速战速决。 “阿束,带不走活的,死的也可以!”孟香引的话落音,一道迅疾无比的身影从一侧奇袭而出。 正是那夜与沈沛蓝交手的阿束。 不知孟香引怎么做的,原本受伤的阿束不仅恢复了,而且实力更强了。 郁君辞与对方交上手,便感觉到了压力。 想到那夜他那看起来温柔明媚的妻子竟然如此厉害,将这老妇打压得死死的,不仅对她另眼相看。 不过,他很快发现不对劲。 这老妇双目僵直,明明被踢中一处要害,她却浑然不觉,好似没有痛感一般。 这老妇恐怕服用了类似大丰的一种能够叫人不知疲倦的禁药,即使将对方的骨头打断,受了重伤,对方也会毫无所觉,直到药性失效。 郁君辞被阿束招招不要命的攻击引开,他只能吩咐沈沛蓝:“护好自己和酒儿,很快会有人来支援。” 他刚刚并非随口胡诌。 不过宫里的人来的速度必然没那么及时,但大嫂若注意到他们马车的异样后,定然会派人向离得最近的明国公府求援,还有侯府的人也会很快赶来。 孟香引冷冷一笑,她的目光锁定在沈沛蓝身上。 事实上,沈沛蓝才是她今日真正的目标。 因为,她查到了,当初妡儿正是将那方古镯送到了沈沛蓝手上。 也就是说,那方古镯是在她手里毁去的。 孟香引看都不看阿束和郁君辞一眼,手中拿起一支短笛,放在口中吹奏起来。 沈沛蓝抱着酒儿的手蓦然一滞,片刻之后,目光有了一丝恍惚。 她咬破舌尖,瞬间清醒过来。 “酒儿莫动。”沈沛蓝不动声色地按下了酒儿准备捏起的手印。 这个孟大巫有些奇奇怪怪的本事,万一让她注意到酒儿,酒儿就危险了。 刚刚郁君辞将识破蛊虫一事揽在自己身上,正是这个缘故。 “果然有点本事。”孟香引眼神一凝,“看来我也得使出点真本事了。” 说罢,口中的笛音一变。 不多时,一阵呜呜咽咽的声音传来,其中甚至夹杂着尖锐的哭啸,越来越近。 沈沛蓝头皮都要炸了,她鼓膜震荡,灵魂好似要被什么东西撕扯出来一般。 一直被她圈在怀里的酒儿乌黑的大眼沉了下来。 这什么大巫女的确有点本事,竟然会驭鬼术! 眼看着那些被驱使而来的鬼怪哭嚎着想要挤出娘亲的魂魄,她再也顾不得爹娘的嘱咐,捏着胖胖的小手朝着蜂拥而来的孤魂野鬼一指,清气一荡。 “呔,给本宝宝麻溜地滚蛋!” 第93章 不惜一切代价抓住她 软糯奶绵的声音偏偏带着一股无上的威严,那些尖利的鬼哭狼嚎之声瞬间沉寂。 这些鬼都是游荡在人间的孤魂野鬼,并没有多少自我意识,才能够被人驭使。 酒儿的声音和周围环绕的一抹清气却天然地令它们感到害怕。 在沉寂了一瞬之后,众鬼哄然散去。 原本目光深沉如暗潭的孟香引眼眸陡然亮了。 这个孩子身上竟然有如此纯净的气息,更让她心动的是,这个小姑娘的身体似乎能够与天地间那一丝稀薄的灵气产生共鸣,她那随意一指,仿佛引动了灵气,竟然能够震慑百鬼! 这不就是她一直苦苦寻觅的修行之体吗! 她明明有强大的夺舍换体之术,为何却一直顶着这个相貌普通的脸,并不是她不在乎容貌,相反,她在意极了。 可年轻漂亮的脸有什么用,它总有一天会老去。 现在这个身体是她目前找到的唯一一具可以沟通灵气的,可惜长相普通,资质也不大好。 而这个小姑娘年纪小,观其举手投足隐隐裹挟灵气,乃是上佳的修灵之体,加上她父母皆是容颜绝世之人,她年纪小小,五官就能够看得出长得极好,长大后必然貌美倾城。 符合所有她想要的条件。 “阿束,不惜一切代价,抓住那个孩子,要活的!”孟香引激动地指着沈沛蓝怀中的酒儿,强势下令。 而原本对付郁君辞的阿束僵直的目光移动,落到了酒儿身上:“喏。” 说完直接转移目标,朝沈沛蓝袭去。 郁君辞自然也听到了孟香引的话,他没有紧追阿束,反而提剑杀向真正的施令人孟香引。 孟香引冷笑一声,以往她不肯亲自参与打斗,不过是爱惜自己的身体,生怕妄动引来雷霆之罚。 如今她已然有了新的目标,自然也就不再投鼠忌器了。 她深吸口气,短笛一横,古里古怪的曲调悠悠响起。 郁君辞的身体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住,甚至,好像有一股力量,仿佛扯着他的手,让他自己把剑往脖子上横。 清冷的眸子微微眯起,他努力地集中精神。 哐当一声。 双手微张,长剑落地,险境也因此暂时解了。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酒儿见状,口中急念,软乎乎的小手画了个圈,“打她!” 一道波状光芒大亮,以奇快的速度打向吹着怪异曲调的孟香引。 孟香引原以为酒儿是天生的修灵之体,才能无意间引动天地灵气。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孩子她是真的会攻击术法。 该不会跟自己一样,是个嫩皮老芯的吧? 她反应还算快,笛音一变,化为一道无形的音波,企图挡住那道攻击。 然而,那道波光仿佛一把锋利无比的刀,所过之处,无论高矮的残垣断壁,悉数被切平。 孟香引没料到这道术法攻击那么厉害,向来无往不利的笛音都挡不住。 再想躲开已是来不及。 她连忙举起右手,手腕上的古玉镯散发出冷冷微光。 铿锵! 古玉镯与那光波接触的一刹那,光波散去,古玉镯也碎裂开来。 “噗!” 孟香引猛然吐出一口血来,不可思议地看着碎裂的镯子。 原来是她! 可,这怎么可能? “快,人在那边!”一道熟悉的声音从空寂的巷子里传来。 孟香引冷喝一声:“阿束,走!” 沈沛蓝正持鞭被黑衣老妇逼得步步后退,这个老妇突然变得力大无穷且不知疼痛疲倦,她险些招架不住。 酒儿还被沈沛蓝紧紧搂在怀中,那老妇几次三番伸手来夺,都被她灵活避过。 此时酒儿伸出一根手指头,对着凑过来的那张老脸眉心一戳:“破!” 阿束陡然一个激灵。 一股巨大的疼痛袭来,先前被打断的肋骨,被踢伤的腿部,还有几处剑伤所产生的痛感齐齐袭来,疼得她脑子都空白了一瞬,甚至没听到孟香引的唤声。 也就是这一瞬间,一柄长剑已经穿透黑衣老妇的胸前。 孟香引脸色微白,但见状,却是毫不犹豫自己转身离开。 谁的命都没有她的重要! 即便是已经陪伴了她数十年的手下。 阿束望着孟香引冲入黑暗的身影,眼中的光芒渐渐湮灭。 她本就受了重伤,郁君辞这一剑直接要了她的性命。 此时,永定侯府和国公府派出来的人也终于冲破迷障,来到那一片漆黑的残墙乌瓦前。 “郁夫人,你可有受伤?”当先一人冲了过来,就看到沈沛蓝手执黑色长鞭,身上的衣裳有破损,破损处露出几道血痕。 此人正是明国公府的陆五爷陆尧。 他看到沈沛蓝受了伤,不由变了脸色:“我先送你去最近的医馆。” “不必了,多谢陆五爷。”沈沛蓝朝他微微一笑,“只是一点小伤,不过这人可能要劳烦陆五爷帮忙处理一下了。” 陆尧这才注意到沈沛蓝的正牌夫君郁君辞正在她侧面不远处,手里举着的剑上还串着个人。 “郁大人。”陆尧有些尴尬地喊了一声。 郁君辞将剑连同刚刚挂了的阿束丢给了陆尧,自己则走向沈沛蓝:“受伤了?” “嗯,无事,只是几处皮外伤。”沈沛蓝见他脚步有些虚浮,离得近了,才从昏暗的光线里看到他那身白衣上染满了鲜血。 “夫君,你怎么伤得这么重!”沈沛蓝紧张地扶着他,对陆尧道,“能不能劳烦陆五爷先送我夫君去医馆?” 陆尧心头微微涩然。 郁君辞却是摇摇头,指着不远处飞快奔来的人道:“侯府的人来了,就不劳陆指挥使。” “小姐!”太阳已经下山许久,昏暗的视线里,冲在最前面的薛潜还是第一眼就看到了在他眼里一直都笼罩在光里的小姑娘。 只不过,现在小姑娘身上的光芒黯淡了许多。 郁君辞看不到,不过他注意到了酒儿蔫耷耷的神情,心头一紧。 比起酒儿的安危,他身上这点伤又算得了什么。 他可没忘了,刚刚那个骨寰族的孟大巫想抓走酒儿。 “薛潜,你抱上酒儿和夫人先回府里,我进宫一趟。” 第94章 再来一张! 那只恋人蛊终究是对雍和帝的身体产生了一些伤害。 雍和帝这一阵睡得不大好,脑袋突突地疼,整个人暴躁易怒。 太医诊过脉,都说是气血亏损比较严重。 雍和帝为什么会气血亏损? 不正是骨寰族圣女给他下了蛊。 想到月妃那张在自己面前裂开的脸,雍和帝一阵毛骨悚然。 这宫里的女人果然不能乱宠。 还是他的皇后好。 雍和帝气血亏损,心安理得地待在皇后的寝殿养病,郁君辞就是这个时候来的。 雍和帝与皇后已经听前来禀报的太监简单说了事情的经过,勃然大怒。 “快传郁爱卿。” 雍和帝现在连太医都不相信了,自从那蛊虫被捉住后,他就各种不舒服,可太医调养了这么些时日,他还是觉得不好。 或许,郁爱卿有法子呢,那蛊虫还是他那小闺女弄个出来的,他那女儿好似有些不同寻常。 对了,云鹤道长说了,那孩子是个极有福气的。 云鹤道长可鲜少这般夸一个孩子。 郁君辞进殿的时候,就发现皇上用一种热切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郁爱卿,今日到底怎么回事,你再详述一遍。” 郁君辞将圣女月莺与孟香引的关系简单地说了一下,“此事有萧世子为证,而且微臣查到一事,这位孟大巫乃是山南四位大巫中最擅长炼蛊的一位,月妃给皇上下的蛊,想来便是出自这位孟大巫。 臣与夫人会被劫持,想来是那人知晓月妃已死,皇上身上的蛊虫已解,这才对臣一家出手。” 郁君辞避重就轻,沈氏被夺舍,他们一家与那位孟大巫的仇怨自然是不能叫皇上知道的。 可孟大巫和月妃的阴谋对皇上龙体造成的伤害却是实实在在的。 “好好好,好得很!”雍和帝一拍桌案,十分震怒。 蛊虫虽被取下,身上却还有不少后遗症,那种体内长虫的感觉让他寝食难安。 “来人,全力捉拿山南的孟大巫!” 皇帝出手,整个丰都风声鹤唳,但孟香引却彻底失去了踪影。 她已经出了丰都,往山南而去。 她终究是小看了那个孩子。 也是现在她才知道,妡儿为何会魂消魄散。 那孩子实在出乎她的意料,她还不到一岁吧,好似天生就会术法似的。 只先前那一下,那孩子不仅令她辛苦寻找材料才炼制成功的护身镯碎裂,更是叫她原本受伤的身体伤势更严重了。 难道说,她也是夺舍而生之人? 可,夺舍之人魂体不一,像方才那样施法,孩童的身体承受不住强大的灵魂,若真是夺舍之人,早就魂体分离了。 那孩子看着却没有半分异样。 想到这,孟香引心中越发火热。 自己得做好万全的准备,就暂且留她一留,身体再大些,也更便于自己夺舍后修炼。 永定侯郁北川在看到狼狈的沈沛蓝还有被薛潜抱回来整个人蔫耷耷的酒儿,勃然大怒。 郁家历任家主戍守边境,且因为历任家主都不长命,死得千奇百怪,所以每任家主身边都有一支护卫他们安全的暗卫。 只不过今时郁北川从北境归来,那支暗卫也有近半留在北境,其余的他鲜少动用。 今日得知酒儿他们被骨寰族的大巫劫持,他立刻派出暗卫找寻孟香引的下落。 丰都就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有羽林军和五城兵马司的人一同去查,倒是比他们方便。 所以郁家暗卫在郁君辞亲自率领下,追出城去。 果然在城外发现了孟香引的痕迹。 郁君辞心细,顺着对方留下的些许线索追了两日,意外地在一处山脚下发现了她与一伙人打了起来。 “三哥,快来帮忙!”远远的,他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只见一名面容与他有几分相似的人神情紧张地盯着不远处一棵树下的黑衣妇人,在他身后,游蛇遍地,将他围困起来,令人毛骨悚然。 这人正是刚好办完事正要返回丰都的郁家老四郁君烨。 不用郁君辞吩咐,那些暗卫已经开始杀起游蛇来。 郁君辞手中丢出一条长鞭,郁君烨顺势一抓,借着对方挥鞭的力道跃离了群蛇的围困。 孟香引口中笛音不止,这里又多山,游蛇实在太多,大有杀不完的架势。 郁君烨头皮发麻:“这妖妇会妖法,小心些。” 正值夏日,正是蛇鼠横行之际,郁君辞望着山上源源不断往下爬,仿佛杀不尽的山蛇,眉头微微蹙起。 他翻了翻腰间的荷包,从里头捏出几张皱巴巴的纸。 郁君烨有些好奇,他三哥不仅有点洁癖,还有点强迫症,这么几张皱巴巴的纸竟然会出现在他荷包里,简直不敢想象。 “三哥,这是什么?” 郁君辞抿了抿唇:“符。” 这是酒儿画的符箓,出门前偷偷塞给郁君辞的,嘱咐他要是对上那孟大巫兴许能派上用场。 他抽了一张,上面画了一个叉叉。 郁君烨有了强有力的援助,倒也不慌了,一脸好奇道:“这上头画的什么?” “闪电。”酒儿说的,“这是雷符。” “谁画的?靠谱吗?”郁君烨越听越玄幻。 “酒儿,你侄女儿。” 郁君烨一脸幻听:“......” “三哥,现在是在跟妖妇恶斗,你能不能靠谱一点?”你跟侄女儿玩过家家在家玩玩也就得了,难道还能当真不成? 郁君辞心底也带着狐疑,却冷眼睨向自家四弟:“你靠谱你上。” “别啊三哥,我听你的,你怎么说我怎么做!”他们家就三哥最腹黑,点子多,对付这妖妇还要靠他呢。 郁君辞将画有闪电的那张雷符给递给他:“那就照我说的做。” 说着在他耳边低声念了一句话,“念完,这样比划一下,然后扔出去。” 郁君烨苦着脸,实在不敢苟同,这好像从哪张纸上随便撕下来胡乱涂鸦一笔的东西,真能解围? 叹口气,他开始念道:“雷轰轰,电闪闪......” “大声点,气势足些。” “雷轰轰,电闪闪,五雷降世,镇邪魔!”念罢做出一个很有气势地丢符手势,符纸飞出,落在翻滚纠缠的蛇群里。 轰隆一声巨响炸开。 郁君烨都傻了。 杀蛇的暗卫们都惊住了,这一炸一个坑,蛇尸都不用处理了。 “真、真的有用!”他激动不已,“快,三哥,再给我一张。” 郁君辞看了看自己的荷包,又递出去一张,自己在手心里也捏了一张。 听着郁君烨在那大声念着:“雷轰轰,电闪闪,五雷降世,镇邪魔!” 轰轰轰! 郁君烨丢了一张,郁君辞则趁机丢了两张。 他嘴角一翘,无需自己念也能用! 第95章 不解风情 轰轰轰! 一片惊雷乱响,山脚下炸开一个又一个的巨坑。 漫山遍野的游蛇早已吓得四散而逃,笛音再也无法控制。 孟香引常年闭关浸淫邪术,各种术法精通,就是功夫不大行,再加上本就受伤。 那一阵雷符轰炸,炸得她耳朵轰鸣,身子不稳,被悄然靠近的郁君辞一剑贯穿心脏。 郁君烨又补了一剑,确定这黑衣妖妇气绝,两人才带人离开。 “四弟,你差事办好了?” “嗯,办好了,正要回丰都复命。” 去岁衡江府发大水,郁君烨被派出去一同救助百姓,后来又临时接到其他差事,连轴转了好几个地方,连小侄女都没看到过一眼。 不过家里的妻子和儿子没少给他写信,信里都提到了小侄女,说是长得特别可爱,又聪明又机灵。 今儿见了小侄女画的所谓的符,效果如此惊人,他更是迫不及待地想见见真人了。 说起来小侄女才多大,真的就这么厉害? 郁君辞没说什么,以前酒儿太小,他们需要隐藏她的能力,以免遭到危险。 可现在,酒儿越来越大,有能力的同时也十分聪慧,懂得一点一点将自己的能力展现出来。 他的女儿,天生不凡,何须遮遮掩掩! “怎么就你一人,其他人呢?” 郁君烨指了指附近一条小路:“我让他们去那边躲着了,谁知道那妖妇竟然能驱蛇,也不知他们怎么样了。” “救命啊,救命,有蛇!”正说着,就见一群人乱糟糟地往这边跑来。 “郁公子——” 跑在最前面的是一名女子,在看到郁君烨后,眼睛一亮,喊了一声,眼眶红红地往这边跑来。 似乎被路边的小石头绊了一下,整个人差点摔了出去。 郁君烨正要伸手去扶,却被郁君辞扯了一下。 他下意识转头去询问:“三哥,怎么了?” 一把没扶住,那女子摔到了方才炸出来的坑里,满头满脸的灰。 这下她是真的哭了。 “文姑娘,你没事吧?”郁君烨一脸愧疚,自己一走神竟然没拉住让人掉坑里了。 文嫣摇摇头,柔弱道:“郁公子,可否拉奴家一把?” 这个坑有点深,她自己爬上来姿势肯定不好看。 郁君烨也没多想,正要伸手,旁边就伸出一只手,将文嫣提了上来。 是郁家的暗卫,奉的郁君辞的令提人。 文嫣被拎着衣领子提上来,整个人都是懵的。 直到郁君辞清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老四,你们怎么遇上那孟大巫的?” “孟大巫?”郁君烨看了看已经填坑里那具尸体,声音激动起来,“那个妖妇是个可怕的怪物,她抓了文姑娘就咬,要吸她的血!我们怎能瞧着她一个弱女子落难,便出手相救,就与她打起来了。” 没想到那妖妇都受了伤还那般厉害,要不是三哥赶来,他们今日岂不是都要葬身蛇口了。 文嫣这才注意到站在郁君烨身后的郁君辞,眼睛一亮。 然而在接触到对方冷冽的目光后,顿时一瑟,步子悄悄往郁君烨的方向靠了靠。 郁君烨也注意到文嫣的动作,笑道:“你别怕,这是我三哥,我三哥厉害着呢,今儿要不是他,我恐怕要死在那妖妇手里了。” 文嫣闻言,眼泪哗啦直往下淌:“都是奴家的错,若不是为了救奴家,郁公子也不会陷入险境......” 看到文嫣哭,郁君烨一个头两个大,他实在见不得女人哭哭啼啼,索性躲远了去。 文嫣:“......” 郁君辞倒是没走,不过面对郁君辞那张冷淡的脸,她哭都不敢哭,不免哀怨地看了一眼跑到后头的郁君烨。 郁君烨可没功夫理会她,他正在给伤员包扎上药。 这些人都是跟着他办差回来的,除了几名侍卫,其他的都是文弱官员,他的功夫是这群人里头最好的了。 也是因为这,他才让大伙儿跑,自己去引开那妖妇。 没想到那震天的响动把山中游蛇都吓跑了,他们半路上遇到不少蛇,吓得慌不择路。 还是文嫣领着他们往回跑,其中有几个人跑的时候不慎跌倒受了点伤。 好在大多无碍,一群人便启程往回走。 因为有不少文弱的官员,原本两天的路程一群人走了三四天才到。 文嫣则说要去丰都探亲,一路跟着他们过来。 到了丰都,郁君烨问是否需要派人护送她前去寻亲,文嫣却是突然跪了下来,哭得楚楚可怜:“郁公子,奴家骗了你,奴家怕你们丢下我,才谎称进丰都寻人得,奴家早就没了亲人了,你救了奴家,奴家愿意为奴为婢伺候你。” 郁君烨皱眉:“你好好一姑娘家,怎么非要给人当奴婢呢,我家不缺奴婢。” 文嫣心头一梗,她又不是真想为奴。 “郁公子,奴家只想报答你。”文嫣语声哀哀,路上怎么没觉得他这般不解风情呢。 “不用你报答,这么多人救了你一路护着你,你报答得来吗?”郁君烨说完翻身上马,飞快跟上丢下他离开得郁君辞。 郁君辞看他一眼,有些意外:“没带回来?” 还以为这家伙又见人家女子可怜,真要领回家当奴婢,最后还得大嫂给做主处理了。 年轻的时候这事他可没少犯,毕竟谁让他看起来比较蠢。 郁君烨嘿嘿一笑:“之前救人是真,可我也不能救一个往回领一个,杏儿不得跟我急?” “嗯,有点长进了。”虽然不多。 两人刚到府门口,就见一个粉嘟嘟的小姑娘扎着两个可爱的小揪揪扒着门往外张望。 看到郁君辞,她立刻颠颠地跑了出来:“爹爹!” 郁君辞一颗心仿佛泡在了水里,软得一塌糊涂。 飞身下马,上前抱起小姑娘,在她柔嫩的脸蛋上亲了亲:“想爹爹了?” “想。”奶奶糯糯的声音响起,下一秒一个软软的吻落在郁君辞脸上。 【给爹爹一枚香香的吻去去晦气。】 “哇,这就是我那可爱的小侄女吧,给四叔也亲一个呗!” 第96章 山南大祭司 酒儿朝郁君辞看了一眼,似乎在确认眼前这个笑得谄媚往自个儿跟前凑的男人真的是自己的四叔。 郁君辞淡淡睨了他一眼:你矜持点,莫吓着我闺女。 郁君烨摸摸自己的脸,他向来是四个兄弟里最亲和的一个,家里的孩子们都跟他这个四叔最是要好,怎的到了小酒儿这里魅力就没了? 看着他垂丧着脑袋看起来怪可怜的模样,酒儿心头一软,糯糯地喊了句:“四叔。” “哎!”郁君烨顿时笑得灿烂,“乖侄女,四叔可是特意给你准备了礼物,一会儿让人送到汀兰院去。” “谢谢四叔。”酒儿礼貌道。 “跟四叔客气啥。”从府门口到正院大堂,短短一路,郁君烨差点把脸笑成了向日葵,酒儿在哪,那张笑脸就往哪儿转。 酒儿扒在自家爹爹耳朵旁,疑惑道:“爹爹,四叔到底想干嘛?” 【四叔怎么对我笑得这么谄媚,好吓人!】 郁君辞听着小小孩童心里的嘀咕,不由一阵好笑。 “先前我追击那孟大巫时,用了几张你给的雷符。他知道符是你给的,估计是想找你讨要。”郁君辞说完,正色道,“酒儿,那符箓威力甚大,切不可随意给人。” 酒儿睁着大眼睛,一脸无辜:“酒儿都给爹爹了。” 【那雷符也不是那么好画的,我好几天才能画一张呢,要不是担心爹爹对付不了那个女人,我也舍不得都拿出来。】 就是那纸也不普通,都是仙府出品,普通的符纸哪里有这样的效果。 当然,除了雷符外,她还囤了点其他符箓,这个就没必要让老父亲知道了。 “嗯,我们酒儿最是心疼爹爹。”郁君辞蹭蹭酒儿的小脸,满脸的慈爱都快溢出来了。 诶,真酸! 没想到三哥也会说出这样煽情的话,虽然不是对三嫂说的。 郁君烨还真没见过自家三哥这样一副慈父模样,不由大跌眼镜。 与此同时,心里又羡慕得不行。 家里都是臭小子,他也想要个软软的小闺女。 再等两天,等他讨好了小侄女,才好找她讨符。 想到那雷符的威力,郁君烨忍不住激动起来。 郁君辞则是想到了郁君烨大声念咒,整个人神神叨叨的模样,好像挺奇怪的,瞧着有点傻。 他小声问闺女:“用符时,一定要大声念咒才行吗?” 酒儿歪着脑袋道:“倒也不必,就是大声念起来才有气势,可以起到震慑作用。” 郁君辞:“......” 他见过云鹤道长在宫中使符时,也只是含糊不清地念叨着什么,手里夹着符一动,那符纸就自燃起来,也没老四做的那般夸张。 不过不得不说,那咒语配合着手势还是挺唬人的。 他都信了。 郁君烨在正院大堂上除了见到老父亲和母亲外,还见到了久未出院子的大哥郁君旒,一双眼睛顿时红了。 “大哥,你的身子......” “已经好了许多。”郁君旒笑了笑,他现在还天天在书房里偷偷练习站立,已经颇有成效。 郁君烨将他在外这一年的所见所闻简单地说了一下,感慨着他不在的这一年,家里的氛围都变了不少。 老侯爷听完正事,不耐烦听老儿子叨叨他的感慨,转而问起了郁君辞追击的结果。 “在竹桃镇外追到那人,已经杀死了。” 郁君辞言简意赅,郁君烨不一样,他嫌弃郁君辞那干巴巴的一句话显不出他们的威风,便绘声绘色地说起了当时雷霆震蛇,大杀四方的场面。 老侯爷和郁君旒顿时齐齐看向郁君辞:“拿出来瞧瞧?” 反正压力是给到了郁君辞。 郁君辞瞪了郁君烨一眼,将荷包里最后三张雷符拿了出来,给了老父亲和大哥一人一张,最后一张自然是留给自己的。 郁君烨眼巴巴看着他:“三哥,我呢?” 郁君辞淡淡一笑:“酒儿说,她怕我被那妖妇所伤,将所有存货都给我了,我这里只余三张。” 郁君烨看看一脸肃然的老父亲,再看看面上含笑的大哥,最后落在了神色冷然的三哥身上:“三哥,能不能......” “不能!” 这一刻,郁君烨内心懊悔。 早知道刚刚不那么得瑟了,这会儿可好,一张都落不到自己手里。 ~~~ 山南,长生洞。 这一日,长生洞外围满了山南长生寨的山民,只因为这扇紧闭了二十年的洞门终于打开了。 在山民们的高呼声中,闭关多年的山南大祭司缓缓出现在长生洞口。 她身着白色底绣着红色古怪符文图案的长袍,满头银发,枯树皮般的皮肤松松垮垮褶褶皱皱,上面布满了褐色老年斑。 山民们纷纷跪拜,不敢抬头仰望。 但其中却有三人不同于这群山民,他们穿着黑色长袍,衣摆处有同样蓝色怪异符文。 这三人是三位大祭司。 他们并未跪下朝拜,而是静静望着那看起来苍老得即将随风逝去的大祭司,眼眸微微闪动。 大祭司苍老的眸子微微眯起,将底下的反应尽收眼底。她站在暗处,似是怕阳光灼伤了她多年未见光的皮肤。 “都起来吧。”让人讶异的是,她的声音依旧年轻,与她的身体格外不相符。 山民们这才抬起头来。 而刚好,大祭司眯眼望了望日头,一步踩入阳光里。 让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苍老的大祭司好似枯木逢了春,霎时间,那褶皱松垮的皮肤经过阳光的洗礼,变得白皙又柔嫩。 众目睽睽之下,从一个垂垂老矣的老妇变成貌美的少妇,怎能不叫人直呼神迹。 就连三名大巫都眼神灼热地望着她。 这一刻,所有人都相信,他们的大祭司已寻到了长生之术。 “太好了,大祭司出关了,今后定能更好地庇护我们山南!” “香引大巫和骨寰族那位圣女跑到大丰搅风搅雨,惹恼了大丰皇帝,如今安南边境又不安稳了。” “哼,大祭司必然会惩罚香引大巫的!” 三名大巫嘴角暗暗翘起。 孟香引是大祭司闭关前选定的大巫人选,不过大祭司说对方修习术法的天赋很高,一直在钻研练习,没与他们见过面。 后来等她出现的时候,三名大巫还联手想对付她,却被她一一化解,对方年纪虽然轻,但实力的确很强,手段更是强硬,很有几分大祭司年轻时候的风范。 谁能想到,原本前途大好的她这么会作死呢。 底下山民们的议论声大祭司都听到了,她缓缓抬手,那细细碎碎的嘤嗡声顿时寂下。 “大巫孟香引,已在大丰陨落。” 三名大巫愣了一下,好么,那人真的把自己给作死了。 不过山南距离大丰太远,三名大巫还没收到确切的消息,但对于大祭司的话,他们还是十分相信的。 大祭司悠悠朝大丰方向望了一眼,眸中闪过一抹异色。 第97章 七月 进入七月份,太阳晒得路边的树都快冒出火来,白日里街上的行人都少了许多。 老太太望着院子里叫得越发欢畅的知了直发愁。 “丰都城都快一个月没下雨了,周围的农田都没了水,庄稼如何能成活。” 婆媳几个都有自己的庄子,不止百姓发愁天不下雨,便是她们这些当家的也愁啊。 杜夕月叹气:“听闻应州那边有好几个地方都发生旱情,百姓们活不下去,纷纷逃亡其他府城......” “应州离北境不远,听闻北境那边也是如此,四爷说北蛮人蠢蠢欲动,只怕又要......”赵杏儿说到一半被沈沛蓝扯了扯袖子。 她猛然回过神来,家里的二伯一家三口还有星白都在北境,她说这些只会徒惹家人担忧。 果不其然,老太太和杜夕月都面露忧色。 北境那边缺了粮食,势必会南下抢夺,每年秋后,北境的局势都会变得十分严峻。 而现在不过夏日,那边就开始蠢蠢欲动,今年北边百姓和将士的日子只怕更不好过了。 沈沛蓝想到了前两日皇后娘娘说的话:“皇上这几日打算祭天求雨,钦天监那边也观测过,想来很快会有好消息的。” 正在仙府里神游的酒儿刚好出来,听到沈沛蓝的话,小指头动了动,仰头说道:“近十日都没有雨哦。” 沈沛蓝一怔,差点忘了,家里这个小神棍算的比钦天监还准。 听她这么一说,大伙儿不由更愁了。 酒儿对于民生疾苦体验不深,而且越是长大,对于那些久远的记忆越发模糊,反而渐渐像个孩子,有时也会懵懂天真,不明白她们愁什么。 不过到了夜间,睡觉的时候,她体内的灵气还不能自行运转,身体便热起来,睡到一半,她突然醒来就睡不着了。 起来一摸脑门,满头满脸的汗。 这还是屋里放了个冰盆的缘故。 的确,要是下一场雨,天可能就不那么热了。 其实,真要让天下雨,也不是没有办法...... 酒儿醒来运转了一下灵力,周身又是清清爽爽的,屋里也多了一丝清凉的气息。 咕咕——咕咕—— 夏日里怕闷着,窗子是半开着的,一对亮晶晶的金色灯笼出现在窗口,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小心翼翼地往窗里探。 “咕咕,你来啦!”酒儿爬到窗台上,打开窗子,小手轻轻地拍了拍猫头鹰咕咕的脑袋。 最近天气热,府里就这么几棵树,热得很,咕咕也受不了,飞到远些的林子里避暑去了。 它已经好些天没到侯府来了。 “咕咕。”咕咕蹭了蹭酒儿的手,嘴里咕咕地叫着,声音低低的,混杂着院子里的蝉鸣,不细听倒是听不出来。 它好似在跟她诉说着什么。 酒儿侧着脑袋认真倾听,片刻,她有些为难道:“可是现在很晚了,娘亲找不到我会担心的。” “咕咕咕。”就一会儿。 “那好吧。”酒儿探头看了一下天色,已是子时过,府里夜阑人静,夜里难得凉快些许,不少守夜的丫鬟婆子也都悄悄打起盹儿来。 随着一阵拍翅声响起,酒儿坐在猫头鹰咕咕身上,飞上半空。 换做普通孩子,那肯定是没法坐稳的,但酒儿以前自己飞行都不在话下,更何况是坐着坐骑飞。 她惬意得很。 咕咕今天是来求酒儿帮忙的。 它不敢出现在别人面前。 丰都人并不喜欢鸮,因为它的长相和叫声实在有些吓人,尤其它还都是夜里出没,对于人们来说,鸮是一种不祥的动物。 大多数时候,人们遇到鸮会驱赶它,但有些人会伤害它们。 咕咕的一个朋友白日在林子里歇息的时候,被人伤了翅膀。 所以咕咕来请酒儿帮忙。 它知道酒儿跟别人不一样,她能听懂自己的话。 酒儿以为咕咕会带她去树林里,还准备运起灵力震慑林中山禽走兽,没想到咕咕却带她飞到了一处农田边。 这是丰都城外的一座小村子,年前下雪有些人家的屋子还被压垮了。 丰都城里是有宵禁的,夜里很是安静。 但此处的农田里却不同于城里的安静,反而有些喧闹。 “老天爷啊,我们只是想活下去,怎么就那么难呢。”热热的风夹杂着细细的啜泣声传来。 “一个月没下雨了,河流溪水都干了,连人畜都快没水喝了,更不用说庄稼了,再这么下去,庄稼都要枯死了。” “年前大雪,好不容易熬过了青黄不接的时候,熬到稻子快成熟的时候,偏偏又发生了旱情,这日子可怎么过哟。”前一个月正是稻子灌浆的关键时候,却遇上旱情,这一束谷子捏下去,半数是空的。 农田岸边传来老农们愁苦绝望的话语。 酒儿若有所思。 咕咕则谨慎地离人群远些,最后带着酒儿落在一处山坡上。 山坡下就是大片的农田了。 城里的人害怕畏惧它们,庄稼人却喜欢它们。 因为它们能捕捉田里的害鼠。 只可惜这田里没水,地都干得裂开,庄稼不丰,连老鼠们都不愿意光顾,它们捕食的对象也就少了。 咕咕的朋友就落在一处灌木丛里,酒儿最擅长的自然是酿酒,可除此之外,她也是会些医术的,毕竟她酿制的许多酒效果不比药师炼的药剂差。 仙府的楼阁里东西零零碎碎的,都是她以前随手留下的,给受伤的猫头鹰处理完翅膀上的伤口,滴了几滴灵泉水,那伤口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 咕咕高兴极了。 它也喝过酒儿的灵泉水,智商比很多同类都要高,知道侯府的人会担心酒儿,便要带她回去。 酒儿却摆摆手,寻了块石头坐下。 一阵阵热风将底下农人的诉说传了过来,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丝丝呜咽,听得人心头发堵。 第98章 先祖 夏日骄阳炙烤着地面,然而中元这日,天还是如往年那般早早暗了下来。 街上的行人比以往多了不少,路边纸钱漫天飞洒。 老侯爷和老太太领着一家子来到祠堂祭拜先祖。 郁家的祠堂很大,但宽敞明亮,看起来并不显得阴森可怖。 黑色的牌位从高到低一层层排下来,足足有数百个。 老侯爷燃了香,口中念念有词,而后领着众人肃穆地拜了三拜。 祭祀完,他指着最高处那个灵牌,又开始述说先祖的丰功伟绩。 “我郁家先祖身高九尺,身材魁梧,貌若金刚,敌人见之闻风丧胆......” 酒儿睃了一眼牌位:“真的?” “自然是真的,你瞅瞅我们郁家男儿,是不是个个高壮?”老侯爷捋着须子道。 酒儿瞅了一眼边上面无表情的爹,再看看坐轮椅上神色柔和的大伯和那对着牌位满目崇敬的四叔。 高是都挺高的,但壮实却没有。 从大伯到四叔,个个高大劲瘦,爹爹换衣服的时候她见过,还有腹肌,再标准不过的身材了。 “瞧瞧,那位就是怀圣先祖,我的祖父,也就是你的曾曾祖父叫人画的。”老侯爷抱着孙女,望向最高的灵牌后挂着的那幅先祖画像。 可以说,这就是他和祖父心目中怀圣先祖的模样。 画像上的人是一名身高九尺威风凛凛的将军,头戴银盔,留着美髯,腰腹粗壮,手握一柄黑色长枪,看着像个怒目金刚。 酒儿不由张大了嘴。 “怎么样,是否威武不凡?”老侯爷很是得意。 他的几个儿子里,可能也就老二有点先祖的模样。 看着正上方那人脸已经黑成了包公,而自家祖父还一无所觉,洋洋得意,酒儿忍不住趴在老侯爷耳边提醒:“祖父,画错了。” “什么画错了?” 酒儿指了指那幅画像:“画得不像先祖。” 老侯爷忍不住笑,点了点她的鼻子:“你如何知道画得不像?” “他就在上面坐着呀。” 老侯爷:“!!!” 郁家三兄弟:“!” 真的假的? 先祖可是五百年前的人物了,按说早该投胎去了吧。 郁淳颂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地扯了扯酒儿的衣摆:“好酒儿,这里是祠堂,你可莫乱说话。” 怪吓人的。 “没乱说。”酒儿指了指郁君辞“先祖长爹爹这样的。” 灵牌之上,郁怀圣饶有兴致地看过去,见到郁君辞的相貌,不由点点头,这郁家后辈的确与他颇有几分相似。 郁怀圣并未如郁家后辈所想去投了胎,他如今在冥殿当差,去岁他就听闻郁家有女降生,且还是在中元之际,只不过并未放在心上。 郁家并非没有女孩降生,而是生了女孩也承受不住这诅咒,早早没了性命。 倒是没曾想,底下有个后辈念念叨叨地说清明后辈祭祀时,去岁出生的那小姑娘好好的,他起了心思,今日便早早过来瞧上一眼。 结果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小姑娘不仅活得健健康康的,身上也没有染上九幽之地那跟牛皮糖一样惹人生厌的气息。 事情似乎有点意思了。 郁怀圣抬了抬手,挂在墙上好些年的那张跟他一点儿也不搭边的画像便落了下来,恰好落在香案上,不一会儿便燃了起来。 神奇的是,画像烧完了,旁边的东西都没被波及。 老侯爷这下不信也得信了。 他小声地问酒儿:“先祖在哪儿呢?” “灵牌上面。” 老侯爷试探地问了一句:“先祖可是不喜这画像,那北川再着人重画?” 香案上那些烧完了画像依旧神奇健在的香明灭了一瞬。 郁北川看不懂,转向酒儿。 酒儿任命传话:“他说好,晚上就进您梦里。” 老侯爷瞪大了眼睛:“!” 大可不必! 他也不会画啊! 于是毫不犹豫地把自家儿子卖了:“我这三儿郁君辞颇有些绘画的才干,要不先祖还是进我儿梦里,有什么要求您尽可跟他提。” 郁君辞一脸无语。 “嗯,你们暂且退下。”祠堂里有威严的声音凭空响起,郁家众人心头一紧,真是先祖显灵了。 郁北川带着家人正要离开,那声音又道:“小姑娘留下,我跟她说说话。” 所有人都没动,脸上明晃晃写着‘不放心’三个字。 这可是祠堂,对方虽然是他们的先祖。 可现在的先祖是只鬼! 酒儿还小,把她一个人丢在祠堂里,她会害怕。 众人不肯离开,那声音也不催促,似在无声对峙。 反倒是酒儿看出了他们的忧虑,开了口:“祖父,大伯,爹爹,四叔,哥哥,你们先到外面等我,酒儿一点都不怕。” 说起来,应该是鬼怕她才对。 看酒儿镇定自如的模样,老侯爷有些羞愧,他们这一群大老爷们瞧着比酒儿还胆小呢。 “那,我们就去那等着。”老侯爷指了指祠堂的院子,祠堂的门开着,让酒儿能看到他们。 等郁家人都退出了祠堂,高坐上方的郁怀圣才飘了下来,仔细打量了酒儿几眼,片刻之后,向来淡定的他也不免露出惊讶之色。 原来如此...... 难怪她一出生就诸邪不侵,恶鬼退避。 看来,郁家有她在,那波及子孙后辈的来自九幽恶地的诅咒有望解除了。 酒儿一脸莫名地看着他:“你要跟我聊什么?” “无事,有些稀奇罢了,今夜那边应该有不少鬼好奇会来瞧你,若是害怕通通让它们滚远点。”鬼气对普通人还是会有不小的伤害。 况且,郁家的鬼不是每个都像他这么好看的。 那些个家伙有不少都是死在战场上,开膛破肚,脑袋乱滚,缺胳膊断腿儿的都有。 小家伙虽然不俗,但心性也是个孩子,看到丑陋的家伙难免会害怕。 酒儿大气地摆摆手:“不用。” 只要不是恶鬼,不伤害她的家人,它们想看就看吧。 第99章 老祖宗 酒儿从祠堂里出来的时候,一家人都围了过来。 “酒儿,先祖与你说什么了?”老侯爷有些紧张。 那张画挂在上面那么多年都没事,说明先祖以前没来过,今儿怎么突然就来了? “他就是来看我的呀。” 郁君辞奇怪道:“现在尚未到晚上,传说中的鬼门未开,先祖也能上来吗?” 酒儿笑眯眯道:“先祖是地府判官地府鬼差不用等鬼门开就能上来。” 郁家人:“!” 先祖不愧是先祖! 竟然在地府混成了判官! 【先祖说今夜郁家还没去投胎的老祖宗要来,这事可不能叫祖父他们知道,一个先祖都让他们怕成这样,那么多个祖宗他们晚上不得睡不着觉啊。】 老侯爷:“!” 郁君辞:“......” 祠堂祭祀完毕,下晌,宫中传召,郁君辞和郁君烨都进了宫,老侯爷则镇守家中。 这几年,云鹤道长都会到处去游历,寻找修补宫中防护大阵的材料,今晨,他已经早早进入宫中。 宫中百官身着朝服,站在金銮殿前的广场上,一派正气浩然的模样。 云鹤道长望着阴云笼罩的天际,心中划过一抹隐忧。 远远的,看见郁君辞兄弟二人,云鹤道长吩咐了身旁的道童一声。 不多时,郁君辞便来到近前。 “云鹤道长。” 云鹤道长打量了郁君辞一眼,眸中含笑:“郁三爷气色不错。”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郁君辞红光满面,眉眼轻扬,显然这段时日夫妻和睦,家庭事业皆顺遂。 郁君辞微微一笑:“多谢道长。” “郁小友可还好?” 郁君辞顿了一下,恍然想起小闺女与云鹤道长还有些渊源:“小女还成,已经会走路说话了。” 小闺女聪慧,走路说话都比别的孩子快,整日里更是忙忙碌碌的,今日是中元,也不知道她又会在家里捣鼓什么。 那些老祖宗们真的会来? 不多时,两人就着酒儿的话题竟然聊得火热。 不远处的朝臣们见状,面露惊讶,云鹤道长向来不怎么与朝中大臣往来,就是入了宫,也一直与他们保持距离,一派世外高人的模样。 大伙儿都巴结不上,倒也没什么想法,可这会儿瞧着郁君辞与云鹤道长说得高兴,不免心里有点酸。 长得好看了不起啊! 好像确实了不起。 听说皇上最近也总喜欢传唤郁侍郎...... 好酸,好嫉妒。 这是大多数朝臣的想法。 此时侯府里,老侯爷也是这样的想法。 先祖在祠堂显灵的时候,他心里是震惊中又带着一丝害怕的,人对未知的东西会难以控制住内心的恐惧。 可刚刚,他亲眼见到了去世多年的爹娘。 别人害怕的鬼是他思念多年的亲人啊。 天刚擦黑的时候,郁家老祖宗们就来了,整个祠堂里除了郁家的主子们,下人是一个都没留。 别说,这情况还是怪吓人的,他们要等的可是一群鬼祖宗。 本来中元节家家户户都门窗紧闭,所以府里也让下人早些去歇着,老侯爷老太太则领着没进宫的郁君旒和三个儿媳,一群孙子来到祠堂。 刚打开门,点了烛火,就看到上面的一些灵牌微微晃动。 原本听了老侯爷的话还有些不相信的老太太也信了。 先前祭祀完她就领着儿媳们去准备路祭之物,所以家中女眷们并不知道先祖的事,还是听了各自丈夫说了才晓得。 在听说今晚老祖宗们要来,见到那些响动,她们也不免有些紧张。 酒儿一眼就瞧见了争先恐后往她面前凑的老祖宗们。 “怎么样,酒儿,祖宗们可来了?”老侯爷忐忑地问唯一能瞧得见的酒儿。 有个身穿盔甲肚子破了个大洞肠子淌了一地的祖宗着急忙慌地将漏出来的脏器肠子往肚子里搂,他一时兴奋就有些控制不住。 酒儿轻轻抬手一点,那鬼破漏的肚子便恢复如初。 鬼祖宗十分高兴:“哎呀,肚子破了这么多年,总算补好了。” 这些个老祖宗很多都是在战场上战死的,死后的样子的确有些磕碜,酒儿叹气,认命地一个个给它们接脑袋接断手断腿,还有个身子都碎糊糊的,拼都拼不起来。 那是战场上,被马蹄踏碎了尸骨的老祖宗。 老侯爷看酒儿这边搂一把,那边转一圈,时不时还要动动手,忙活得很明显。 一时间众人大气都不敢出。 老祖宗们被修补好了,一个个很是高兴。 给鬼祖宗们修修补补,勉强能见人了。 “小丫头是个有大本事的,比我儿子强!”一群鬼中,一个留着花白胡子,穿着暗红色寿纹长袍的老头一脸欣慰。 转头,就对上两眼泪汪汪的老侯爷。 “爹!” 来祠堂之前,家里人难免担心酒儿,老侯爷便问酒儿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能让他们看见老祖宗们。 酒儿便给他们一人一滴视灵液,不过这东西使用后只能维持一个时辰,见多了鬼物对普通人也不好。 所以这会儿郁家众人眼里,原本宽阔的祠堂这会儿挤挤挨挨的,怕是来了四五十个鬼祖宗。 老侯爷呜呜地抹着眼泪,在儿子孙子面前丢了脸都顾不上,对着身穿暗红寿纹衣袍的鬼道:“爹啊,儿终于再次见到你了。” “嗤,都老大不小了,孙子都这么多了,哭啥!”老老侯爷对郁北川还是很满意的,当初他也生了两个儿子,一个最终没能长大,还有一个就是郁北川。 一转眼,他的儿子也老了,身后还有这么多看着就优秀的孙子。 老老侯爷老怀大慰。 最重要的事,家里总算有个孙女了,是健健康康的孩子。 然而哭着哭着,他就有些不耐烦了。 “行了行了,哭一哭意思意思就得了。”怕是用不了多久,他就能下来跟它们团聚了,到时候只怕看都看烦了,不过这话不吉利,作为老侯爷的爹,它还是希望自己的儿子能活久一点 “哎,你单抓着我一个鬼哭什么,找你娘,你祖父哭去......”它们作为鬼,不是每年都有机会上来的,来了有时候也是晃一眼就走。 今年上头那位老祖宗发话,它们才能来得这么齐全。 而且,主要是来看看那位小丫头的。 瞧瞧,小丫头都被其他鬼围住了,它都占不着好位置! 老老侯爷急得不行。 第100章 镇邪魔 一开始,家里的大人都挺害怕的,虽然这满满一祠堂都是老祖宗,可老祖宗也是鬼啊。 害怕。 反而是小孩子们初生牛犊不怕虎,在被老祖宗们围着好奇地问东问西后,那更是一点害怕的情绪都没有了。 “老祖宗,我听父亲说你们在战场上杀了很多凶狠的北蛮人,最后战死沙场,是真的吗?”小八一开始最害怕,这会儿却是胆子最大的,他好奇地仰头看着一位长得十分高大满脸胡须看起来是个中年人模样的老祖宗。 老祖宗身上还穿着黑色铠甲,威风凛凛,小八却觉得很亲切,因为这位老祖宗跟他父亲有点像,都长得又高又壮,铁塔一般。 “那是当然,想当初我一人杀了百名北蛮人。”虽然最后自己被箭射成了刺猬,但他依然对自己的战绩十分自豪。 “哇,老祖宗,你真是个大英雄!”小八发出一声惊叹,旁边的郁瑾和连连点头附和。 “真厉害!” 小八双手叉腰:“我长大也要当大英雄,让我大丰百姓不再受北蛮人欺辱!” “好小子,这才是我郁家的血性男儿!”老祖宗捋着大胡子哈哈大笑。 郁家先辈无数,有善谋的,有善战的,当然,也不乏善享乐的,孩子们一会儿听听这个老祖宗的故事,一会儿听听那个老祖宗的英雄事迹,简直乐不思蜀。 老太太和杜夕月几个也听得入了迷,一时间明明阴森森的祠堂,竟然意外的温馨。 一个时辰的时间转瞬即逝。 老祖宗们也是意犹未尽,但它们也明白,人鬼殊途,它们若是与郁家孩子们接触久了,一旦他们沾上阴气,就很容易生病。 关爱后辈的老祖宗们走了,酒儿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外头的天空陡然炸开一道刺目的亮光,一股骇人的压迫感从天而降。 无数尖利的啸声在丰都大街上响起,隐约有惊呼声传来,紧接着尖叫声,哭泣声都混杂在一起。 所有人心口都是一闷,惶惶然地望着天际。 老侯爷站在祠堂门口,望着亮光发出的地方,神色异常严肃:“是皇宫那边!” 沈沛蓝闻言心头一紧,不知夫君怎么样了。 两只小手握住了她的手心,奶糯的声音缓缓响起:“娘亲,爹爹和四叔不会有事的,别担心。” 沈沛蓝蹲下身,搂住了女儿蹭了蹭她软嫩的小脸:“嗯。” 这道气息好生熟悉。 此时皇宫之中,邪风阵阵,几欲将人吹飞。 云鹤道长心头惴惴,这样的邪气他从未见过,宫中的防护大阵已经开启,百官各守其位,口念驱邪咒,然而头顶的尖啸声似乎比以往任何一年都要厉害。 他盘坐在阵心之中,一遍又一遍地默念着镇魔咒,底下的阵法晃动得十分厉害,似有什么东西欲从地底冲出。 轰隆! 一道电光落入阵中,直击阵心。 云鹤道长一个翻滚,险险地避开了这一击。 再一看,衣裳被击穿了一个大洞,胡须黑了半截,一股头发烧焦的味道传来。 他脸上微微发白,顾不上心疼自己的胡子。 这等邪魔作乱,根本不是他一个小小的道士能抵挡得住的。 阵中百官早已被晃动的地面颠得七零八落,不少人已经跑离了自己的站位,寻了处自认为安全的地方躲了起来。 还有些人被晃得摔了出去,撞到石栏晕了过去。 郁君辞和郁君烨原本就离得不远,此刻也迅速汇合。 “三哥,这是怎么回事?”郁君烨是第一次参加宫中防护大阵中的百官镇魔阵,不免有些不了解眼前的情况。 郁君辞冲他摇了摇头:“今夜情况有异,你自己注意安全。” 说完,他朝阵心的云鹤道长望去,心中担忧。 却见云鹤道长猛然吐了一口血,地面已然出现了裂纹。 整个皇宫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 突然,一道清朗之音在空中响起:“休得放肆!” 那声音十分威严,伴随着一股清风拂过,那剧烈的地动缓缓止住。 郁君辞猛地抬头,那声音,今天他分明在郁家祠堂里听过。 是先祖的声音! 郁怀圣手执轮回笔,手中画出一个金色‘镇’字,直指阵心。 云鹤道长望着半空那头束金冠,身着紫袍,手执金笔,一身气势十分惊人的郁怀圣,目露震惊。 这—— 莫不是传闻中的地府判官? 只见他抬手一点,镇字落地,那地上裂开的纹路在金光的修复下又一点一点地恢复原状。 郁怀圣冷哼一声:“你乖乖在此等待,莫听谣言。若有下次,我这金笔落下的,可就是个‘诛’字了。” 大地小幅度地晃了晃,似那被镇压的邪魔在轻颤。 待一切平静下来,云鹤道长连忙施了一个道礼:“贫道星云观云鹤道人,多谢先生出手。” 郁怀圣微微颔首,对云鹤道长能看见他一事并不诧异。 目之所及,手中金色轮回笔又朝几处点了点,几道金光没入地底,修复着受损的防护之阵。 “它不过受人挑唆,倒并无害人之意,防护之阵塌陷之处,已经重新修复,维持个十年八年无甚问题。” 云鹤道长面露惊喜,如此,倒真是因祸得福了。 传闻,大丰皇宫之下,以龙气镇压着一邪物。 而每年中元,乃是阴气最盛之时,那邪物就会引诱阴间鬼物冲撞皇宫,因此才有了星云观的祖师在宫中设下的防护大阵。 只可惜随着岁月侵蚀,灵气渐消,阵法缺损,防护之力越变越弱,所以他才年年外出游历寻找补阵材料。 如今有了这位判官大人出手,他也能松快几年,正好前些日子看到个孩子,于道法上有些天赋。 兴许今年他能收到个好徒弟继承他的衣钵。 郁怀圣修复了缺损的封印后,没有再停留,追寻着一些踪迹而去。 他今日出地府,除了好奇前去看一眼郁家后辈外,最主要的还是追着一地府出逃的恶鬼而来。 那恶鬼善于蛊惑人心,乐于制造灾难,这帝宫之下的家伙一旦被蛊惑,可是会酿成大祸的。 第101章 触动 天光渐渐亮起,阴凉的气息潮水般褪去,炙热的温度再次降临到丰都城中,整座城市再度热辣滚烫起来。 酒儿昨夜忙活完没多久就呼呼睡着了,沈沛蓝担心着郁君辞在宫中的情况,一直无法入睡。 郁君辞本就年年入宫,她也没太大感觉,但昨夜不知为何,格外的忧心难安。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房门刚有响动,她就立刻起身。 果不其然,是郁君辞回来了。 “你还未睡么?”现在还不到卯时,宫中的事情因为先祖的出现倒是提前结束,郁君辞等人才得以提早出宫。 沈沛蓝点了烛火,拉着他检查了一遍:“先前城中似乎地动了,你没受伤吧?” 震动的中心在皇宫,侯府这边情况还算好,摇晃得并不厉害。 郁君辞摇头:“无事。” 倒是有些官员受伤比较严重的留在宫中由御医照看着。 “四弟那边也没事,你先去歇着,我先去洗漱沐浴再过来。”两人小声地说着话,生怕吵醒了睡在床上的酒儿。 昨夜城中情况不明,又发生了地动,沈沛蓝便把酒儿抱到自己屋里睡。 她轻手轻脚将酒儿往里面挪了挪,小家伙似乎一点也不担心,睡得呼呼香。 郁君辞回来了,她也放下心来,刚躺下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等郁君辞洗完澡回来,看到床上睡得香的母女二人,心头一片柔软。 他躺在床上,回想今日宫中所见,身体虽有些疲惫,心中却没多少困意。 旁边的妻子似乎嗅到了熟悉的味道,往他身边蹭了蹭,睡得越发安心。 郁君辞唇角微微上扬,伸手将妻子揽入怀中,放空了脑子,竟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酒儿还是个孩子,昨夜睡得又晚,天亮的时候迷迷糊糊醒来,看到亲爹回来,从娘亲身上爬过去,窝在两人中间,很快又睡了过去。 嗯?她好像要问些什么来着。 一下子又忘了。 罢了,先睡醒再说。 郁君辞睁眸看了一眼小闺女,在她充满奶香的柔嫩脸蛋上亲了亲,清冷的眉眼染上几许柔和。 天光大亮,酒儿醒来的时候,床上就只剩她一人了。 不过她听到爹娘在外间说话的声音。 “昨夜突然地动,可是宫中出了事?”这是沈沛蓝的声音,今日郁君辞不用进宫,她便问起了昨晚发生的事。 郁君辞也没瞒着,毕竟防护阵之事整个丰都人都知道,只是先祖出现在宫中一事,他却没有乱说。 只一个声音,他也不会妄断。 酒儿听到整个地面都裂开,也就是阵法出了岔子,最后却被神秘的力量修补完整,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沈沛蓝叹道:“真是个多事之秋,好在地动情况不甚严重,否则今年丰都百姓的日子就更难过了。今年的旱情尤为严重,酒儿预测近几日无雨,只怕这高温天还要持续一阵......幸而我去年从酒儿那得了些新稻种,在庄子上实验,如今第一季已经有了收成,第二季尚未来得及播下......” “等等!”郁君辞打断她,“你的意思是,你的庄子上能种植两季稻?” 沈沛蓝点点头:“尚在试验中,不过通过育秧分苗加上酒儿那里得来的早熟稻种,第一季的收成时虽然正好赶上干旱,有些影响,好在收成还行。” 酒儿空间里的稻谷颗粒饱满品种优越,播种后生长的速度也比大丰现今所有的稻子生长得更快,比现在大丰种植的单季稻子要早一个月成熟。 郁君辞颇有兴致地与沈沛蓝谈论起她的这项试验。 其实,这个试验早在前两年沈沛蓝就已经开始实施了,只不过由于稻子的品种所限,终究没能成。 她的娘家望城那边地处大丰之南,每年可种植两季水稻,算是比较富饶之地。 不过望城能够种植两季稻子,还是与气候有关,丰都这边十月后天气逐渐变冷,稻子成熟期不够,容易冻死。 去年她无意从酒儿心声里知晓,她那仙府之中的稻子品种十分优异,且那仙府中气候适宜,有时候一两个月便能收获一次,那一年下来勤快些耕种,收个五次也不是问题! 沈沛蓝狠狠心动了。 她当然不敢指望像酒儿的仙府那般一年收个好几次稻子,可一年收割个两次,还是能试一试的。 于是她去年便悄悄向酒儿讨要了些稻种,在自己的庄子里试种。 果然有效的。 可惜了。 若是没碰上干旱,她第二季的稻种也已经能播下了。 郁君辞听得有些坐不住,想亲自去庄子上看一看。 毕竟,若是能成,可真是造福万民的大好事。 沈沛蓝一开始也不过是为了增加庄子的收成,倒是没想太多,如今听郁君辞这么一说,不免有些紧张。 “这,我也是让手底下的老农试验着,还不知能不能成。” “没关系,能成自然是好事,若是不成,也不过是回到原点罢了。”郁君辞轻轻一笑,“夫人不必太在意。” 郁君辞内心微叹,虽是这般安慰夫人,可他自己又怎能不在意。 今年大丰多灾,南边洪涝北边干旱,山南此时虽无异动,但他们的大巫和圣女都死在了大巫,与大丰的冲突在所难免,而北蛮亦是蠢蠢欲动,大丰朝如今可谓内忧外患,十分艰难。 若是两季稻真能成,也能缓解朝廷的忧虑 沈沛蓝抬手轻轻抚过他略略皱起的眉头,柔声说道:“可是我不想让夫君失望,我觉得两季稻是能成的。” 若是旱情结束就好了。 这不仅是沈沛蓝的心声,也是丰都百姓的心声。 “夫君,你先陪我去庄子上看看情况。”稻子收割完后,她只听了底下的人来禀报一声,可因天气太过闷热,她懒怠出门,也还没来得及去看看。 “爹爹,娘亲,我也要去。”酒儿从屋内走了出来,“稻子,我有,好多好多。” 郁君辞抱起闺女,这么热的天,小姑娘身上却是清清爽爽的,一点汗都没有。 “好,咱们一起去。” 一家三口出门的时候,也不过辰时正(约早上八点),太阳已经很大了,马车一路往城郊驶去。 丰都城中还好,虽然不复往日的热闹,但街上行人三三两两,瞧着倒也有些生气。 可出了城,放眼看去,河水干涸,田里到处都是焦急又绝望的农人坐在田埂上无力地哭泣。 甚至,他们还看到一户人家中老人因天气太热,受不住去了的。 酒儿眼中也是波澜起伏,没出门前不曾看到这番景象,她对这次的旱情并无太大的感触,如今看到百姓因旱情生活如此艰难,不由心头触动。 “若是能快些下雨就好了。”沈沛蓝红着眼眶说道。 第102章 国之命脉 因干旱之事,整个丰都城包括城外村镇情况都十分低迷。 但这不包括沈沛蓝这座坐落在平安村的庄子。 沈家庄子其实不算大,离村子也稍远,当初沈沛蓝在弄试验田的时候特意寻的地方,主要也是怕试验的时候遭到村里人抵制。 这时候的人把田地收成看得分外重要,她虽然折腾的是自己的地,可一些思想顽固的老者还是见不得这些,总觉得田地种法都是祖宗留下来的,该什么怎么种就怎么种。 沈沛蓝也不是没遇到过阻碍。 后来她便特意辟出这个庄子,寻的都是自己的亲信,想法上也不那么古板的人来折腾。 好在这两年还是颇有成效。 一行人很快到了庄子上,庄头老张头带着自家两个儿子和几个年轻人激动地站在庄前迎接他们。 “老张头见过夫人。” “张叔,辛苦你们了,粮食可都收好了?” “好了好了,这几天天天大太阳暴晒,早都晒干了。” 老张头说话的声音压了压。 如今什么情况庄子上的人都知道,不说其他地方,就说村里人大伙儿田里的稻子都还没成熟就遇上旱情,再不下雨,只怕到了收割期,产量要直接减去大半。 他们庄子的稻子是这周围村子里唯一提早一个月成熟的,受旱情影响不大。 他可是叮嘱着大伙儿莫要出去瞎嚷嚷,以免旱情引发乱子,拥有粮食的他们可是首当其冲。 这段时间粮食还没接上,百姓日子本就不大好过,如今旱情这般严重,粮食必然会减产,老百姓日子过不下去,落草为寇,抢夺富人家的庄子都是常事。 他时不时就要把庄子上的人喊来松松皮。 好在这个庄子上的人本就是沈沛蓝精心挑选过的,嘴巴比较严实。 郁君辞夸了一句老张头的谨慎小心,老张头高兴得跟什么似的,连连要领他们去看看新收的粮食。 因为沈沛蓝早有交代,要等她看过之后再入仓,反正天气干燥不碍事。 郁君辞抱着酒儿和沈沛蓝一块儿去看了新粮,他随手抓了一把,发现这些粮食看着粒粒饱满,碾出来的米晶莹剔透,品质极高。 这时候的稻谷碾出来的米糠在穷困的百姓家中也是能煮来吃的,所以没有鼓风吹掉空谷壳的做法。 像郁君辞这样随意的抓一把,竟没看到多少空谷壳。 “不知这批稻子亩产多少斤?” 问到这里,老张头显得有些激动,好像一直在等着郁君辞和沈沛蓝开口问似的。 “亩产三百一十七斤!” 他们的田地从来没有这么高产过! 往年即便是风调雨顺的时候,稻田的亩产最好也不过是一百来斤,今年可是遇上旱情啊,竟然能亩产三百斤! 在收割前,虽然他们感觉今年的稻子长得好,可也不敢想会有这么多! 郁君辞虽然是丰都高门子弟,更是位居侍郎,却并非什么都不懂的人,尤其是关于粮食方面,他了解颇深。 在听到亩产三百来斤的时候,他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 直到老张头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饶是冷静如他,眼底也不由闪过一丝惊喜。 沈沛蓝反而镇定些,毕竟一年一年的改进方法试验下来,亩产似乎都有小幅度的提升。 只是今年换了稻种,瞬间将产量提高了近两倍,若是没有遇上旱情,产量还要更高一些。 说来还是酒儿给的稻种好。 酒儿更是吃惊。 【什么,亩产这么少!】 【这稻种算是仙府里产量比较高的了,亩产能有个千来斤,我以为在外头怎么着也能有个四五百斤呢。】 酒儿没说的是,这稻种产量高但品质算是仙府里最次的,也就生长周期短,种这个的话,仙府里小半个月就能收一回。 而品质高一点的生长周期也比较长,当时娘亲只问她有没有能够早些成熟的稻种,她就拿了这个。 沈沛蓝和郁君辞闻声,着实震撼了一把。 酒儿的仙府果真是神仙之府,竟能亩产千斤! 老张头心满意足地看到东家脸上的欣喜震惊,一张老脸笑成了菊花。 “这次夫人找来的稻子品种实在好,我们提早育好秧苗,再插秧,秧苗的长势都差不多,而且虫害杂草也少,可不就长得好,老奴们每日都要查看的。” “辛苦张叔还有其他人,今日都有赏。”沈沛蓝对下面的人向来大方。 接下来只怕米粮难买,她便赏了庄子上的人米粮各二十斤外加鸡鸭各一,论功劳分赏银钱。 一时间庄子上人人都高兴得跟过年似的。 趁着沈沛蓝来了庄子,老张头询问是否要留下半年的稻种。 按说这稻子刚收,就要立刻接着种第二季稻,可播种初期就需要大量的水耕种,旱情不解,他们也不敢再育秧苗,育好了怕也赶不上。 沈沛蓝沉吟片刻,道:“先育上一些,到时候视情况而定。” 三人在庄子上吃了饭便离开。 今日的庄子之行,让郁君辞对沈沛蓝的能力又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夫人这闷不吭声的,没想到做了这么大一件事。”郁君辞有些感慨,“那育稻种育秧苗之法果真能提高产量?” 沈沛蓝点点头:“是,但提得不多,寻常时候良田亩产大概能有个一百二三十斤,最重要的还是要有好的稻种。” 这时候的水稻亩产量低得不行,有些差点的水田能有个四五十斤的产量都算不错了。 这育秧法还是她听好友邢澜提过一嘴,前些年闲来无事,刚好又置了几个田庄,这才开始试验的。 提前育好秧苗,不仅能让稻子长得更好,播种后杂草也少了,照看起来更省力,而且每亩产量都有所提高。 “夫人,这法子......你可愿拿出来在大丰推广开?”郁君辞难得有些迟疑,内心颇有些羞愧。 夫人花了好些年的心血和银子,更是承受了不少压力才试验出来提高粮食产量的法子,他一句话就要夺了她的心血,实在不该。 可粮食乃是国之命脉,如今大丰内忧外患,边境作战,最怕的就是粮草不足,不给吃饱饭,将士如何有力气打仗。 若是有提高粮食产量的法子,百姓丰足些,大丰方能有底气抵抗外敌。 沈沛蓝如何能不明白他的想法,如今二哥二嫂还有家中两三个孩子还在前线,夫君在朝中汲汲营营,不正是为了让将士们在战场上无后顾之忧么。 “夫君,我也是大丰的子民啊,能为自己的国家出一份力,我骄傲着呢!” 第103章 十恶之魑羊 丰都城一改往日的死气沉沉,多了几分热闹的气息。 因为城内在搭建祭台,据说,皇帝要亲自登台求雨。 事实上,皇帝也是被迫求雨,不论能不能求到,起码做个姿态出来,给百姓们安一安心。 如今旱情严重,再不下雨,丰都城都要生出乱子来了。 天气太热,家中太闷,因着有学子日日往返中了暑气,倒了一片,鹿鸣学院索性给学生们放了假,郁景呈他们兄弟几个已经被拘在家里好些天没有出门了。 听说城中心正搭着求雨祭台,几个孩子便热热闹闹往外跑,也不管外头还挂着个大太阳。 “哥哥,我也去。”酒儿喊住了郁景呈。 爹爹和娘亲最近不知道在忙什么,都没空带酒儿了,好在酒儿乖巧,由清露姐姐她们陪着,也不乱吵吵,就是十分无聊。 只是,瞅着外头的大太阳,郁景呈一脸为难:“酒儿,外面太阳很晒,过两天哥哥再带你出去好不好?” 酒儿也不反驳,只拉着他的袖子,眼巴巴地看着他,瞧着可怜极了。 郁景呈一下子就心软了。 “那,我们去一会儿就回来?” 酒儿绽颜一笑,扑到郁景呈怀里:“哥哥抱!” 郁景呈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宠溺一笑:“不会走路的时候天天想着下地跑,会走路了反倒天天要抱。” 酒儿讨好地抱着哥哥的脖子,用自己嫩嫩的脸蛋去蹭他的脸。 郁景呈心里软得一塌糊涂,认命地抱着小家伙出门,还不忘给她带个遮阳的小斗笠,可爱得紧。 求雨的祭台就设在丰都最繁华的长乐街街口,不过这会儿的长乐街已经蔫了好些天,今日总算又热闹了几分。 “哇,祭台好高啊!” 此时的祭台只是用木头搭建出一个大概的框架而已,不过已经够孩子们高兴的了。 边上有官府的人在维持秩序,不让看热闹的人凑近祭台,以免被不慎掉落的木头伤到。 郁景呈抱着酒儿,看到人越来越多,便不想多待。 正当他要抱着酒儿回去时,酒儿突然仰头望向天空。 一道热风轻轻地拂过枝叶。 树叶哗啦哗啦地响着。 “呀,起风了!”人群中有人喊道,却被淹没在嘈杂的声浪里。 酒儿斗笠上围着遮阳的轻纱,轻纱飞扬,她的眸子却沉了下来。 “坏家伙来了。”酒儿含糊地咕哝了一句,“哥哥,快喊七哥和八哥回去。” 郁景呈见酒儿小脸严肃,还以为她不想看了,便抱着她去喊郁瑾和跟郁淳颂。 却见两人挤在一群孩子当中,离祭台的位置很近。 突然,高台处一根木头摇晃了一下,风陡然猛烈起来,像是有人对着祭台一阵猛吹,将整个祭台吹得摇摇晃晃。 正在上头的工人大惊失色,却只能紧紧地抱着手里的木头,一步都不敢动。 这风突然大得能把人刮上天! 也的确如此,底下已经有好些个孩子被狂风吹得飞了起来,郁瑾和便是其中一个。 郁瑾和虽然年纪比郁淳颂大,但长得瘦瘦弱弱的,身子远没有小胖墩郁淳颂壮实,一下子被风卷上了半空。 原本热热闹闹的街上瞬间陷入一片恐慌,尖叫声哭喊声混杂在一起。 “七哥,七哥,快抓我的手!”郁淳颂慌乱地伸长了手去追被吹起来的郁瑾和,一不小心闯进了祭台里。 郁景呈心急如焚:“小八快出来,不要跑进去,祭台要塌了!” 可到处都是惊慌的尖叫声,谁又能听得见他的话。 “哥哥,我乖乖在这,你把八哥带回来!” 祭台还没搭建好,被狂风一吹,晃得厉害,好似下一秒就要散架似的。 郁景呈看着酒儿沉稳的模样,再看看抱着木柱就要往上爬的郁淳颂,终于咬牙,将她塞在街上一个夹角处:“你乖乖在这等哥哥!” 说完便顶着风往祭台处跑去。 酒儿眯眼望着天空,那里有道巨大的黑影在祭台上空盘旋着,它望着惊慌失措的人群,发出嘿嘿嘿的笑声。 脑中浮现出一个名字。 魑羊。 魑羊乃是冥府十恶之一,擅蛊惑,喜捉弄人,所过之处,灾难频发。 此次旱情便是它带来的。 想来中元那日宫中地动,也是这家伙搞的事。 这突如其来的大风,自然也是它的杰作。 街上,人们慌作一团,根本看不见大风的始作俑者正在空中嘎嘎大笑,口中不时呼出口气,吹得屋顶飞掀,大树倾倒,体轻的人飞上半空尖叫着坠地,迸溅起一地殷红。 酒儿口中默念,指尖飞出一张黄色符箓。 原本渐渐变弱的风再度刮了起来。 郁景呈刚刚接住爬到一半,却因祭台散架而往下坠的郁淳颂,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被卷上半空的郁瑾和因风势变弱猛然朝地上坠去。 “七弟!”郁景呈惊得脑子瞬间空白。 那地上还趴着几具尸体,脑浆迸裂,鲜血淌了一地。 若是郁瑾和落地,也会是一样的下场。 好在这时风又重新刮了起来,坠落到一半的郁瑾和也因体轻再次被吹了上去。 半空中,魑羊发出一声轻咦。 “是谁在破坏我的游戏?” 它俯下黑黢黢的脑袋,对上一双清澈的大眼。 一个人族小孩? 她好像看得见自己。 魑羊咧开黑洞洞的嘴,飞身而下,对着这个漂亮的人族小女孩做出各种吓唬人的鬼脸。 酒儿:“......” 无聊! 她面无表情地举起小手,啪的一下拍在了那张龇牙咧嘴做着怪脸的脑袋上。 一颗巨大的黑漆漆的羊脑袋骨碌碌从黑雾中滚了下来。 “你打我?”魑羊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它的眯眯眼。 她竟敢打它! 一个人类幼崽竟然打得到它! 这不可能! 它魑羊的速度在冥府十恶中能排第一,就连那个讨厌的朱衣判官都追不上它。 “咩~~呜呜呜~~~~”魑羊突然放声大哭,天地瞬间变色,阴风阵阵,似有无数鬼魅在哭嚎。 第104章 联手制服 奇耻大辱! 简直是奇耻大辱啊! 漆黑羊头蹦地而起,绕着酒儿飞速旋转起来,呜呜呜的哭声在耳边环绕,瘆人得很。 酒儿听得耳朵嗡嗡嗡鸣响,脑袋有些眩晕。 但下一秒,扑通! 又是一巴掌拍下去,绕得只剩下无数残影的羊头再一次被拍在了地上。 酒儿睁着一双清澈无辜的大眼看着它。 这家伙还是跟以前一样傻。 它不知道有种东西叫定踪符吗,她第一巴掌就把定踪符拍它身上去了。 无论它速度多快,只要她想,一打一个准儿。 咦? 她果然以前就认识这家伙了,而且肯定与它交过手,不然为什么知道它叫魑羊,脑子还不大聪明的样子。 不过酒儿也知道,自己现在只是个刚满周岁的孩子,一个孩子能干什么? 反正正常的孩子肯定不能一巴掌将魑羊拍地上。 魑羊也反应过来了。 “我的游戏就是你破坏的?”它眯着细眼,声音细细的,有些尖锐,但不难听出它在压抑着怒火。 好好好! 它魑羊除了当初在那死女人手里吃过大亏外,其他时候从不吃亏。 现在一个人类幼崽就敢挑衅它堂堂冥府十恶之一,找死! 魑羊尖啸一声,羊脑袋嘭的一声炸开,化为一团滚滚黑雾,呼啸着冲向墙角处的小姑娘。 小胳膊小短腿是酒儿的劣势,她现在还飞不起来,只能用灵力护住周身,用上疾行符,但小小的身子还是没有彻底闪避开,被冲撞至墙上。 众人只看到街边那堵墙壁轰隆一下塌了。 刚刚又趁风势弱,与郁淳颂联手救下郁瑾和还有几个孩子的郁景呈脑子轰的一下懵了,脸色一片煞白。 “酒儿!” 看到先前他安置酒儿的墙角塌了,酒儿似乎还在那墙下,一股血液直往脑上冲。 将昏过去的郁瑾和交给郁淳颂照顾,他则飞快冲到别人都闪躲不及的墙边,双手不停地扒拉着塌陷的土砖。 “哥哥,没事。”酒儿小小的声音从坍塌的土砖堆里传来,气息还挺足,应该没受伤。 郁景呈加快了速度,口中还不停安抚着她:“酒儿你乖乖待着别动,哥哥这就救你出来。” 酒儿可没忘记外头还有个虎视眈眈又爱捉弄人的魑羊,她再不出去,哥哥都要被它盯上了。 酒儿想得没错,魑羊在郁景呈过来时就盯上他了。 小丫头年纪不大本事不小。 它原想着把她捉弄哭了再从空中把她丢下去,嘭的一声,小团子像颗西瓜一样炸开,红红的血流出来,想着就美妙。 可刚刚都把她撞墙里去了,都没听到她的哭声。 紧接着那个少年倒是眼睛红红地扑过去救人。 魑羊盘旋在半空中,觉得或许换个人玩玩说不定更容易把小团子弄哭。 于是—— 酒儿刚从土砖里钻出头来,就看到头顶的魑羊恶劣一笑,用它的羊角顶起郁景呈,飞上半空。 郁景呈才刚看到酒儿,还没来得及伸手把她捞出来,整个人就莫名以极快的速度飞上天空。 “哥哥——” 酒儿小脸微变,两只手往土砖上一拍,困住她的一堆土砖瞬间成了土渣,而脱困的她一点都不狼狈,身上干干净净。 这一切,郁景呈在半空中看得分明,俊秀无比的脸上露出一丝愕然。 他从未见过酒儿如此凶悍的一面。 不过,小丫头原来这么深藏不露的吗? “咕咕!”酒儿对着空中大喊,不多时,一只硕大的猫头鹰出现在半空中。 那体型,真是见所未见。 酒儿爬上咕咕的背上,往它身上拍了道提升速度的符,小爪子朝郁景呈的方向一指:“追!” 咕咕嗖的一下蹿上了天际。 它有些兴奋,猫头鹰并不像老鹰一般以速度见长,不过这会儿咕咕觉得自己的速度可与鹰王媲美。 咕咕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朝着魑羊的方向追去。 郁景呈被这一连串的变化惊得尚未回过神来。 这会儿看到酒儿骑着只鸮鸟就往天上追,顿时吓坏了。 “酒儿,快下去,你乖乖听哥哥的话!”至于他还在天上飘的事,因为酒儿那惊世骇俗的行为,他自己都险些忘记。 酒儿充耳不闻,只一心一意驱着咕咕去追魑羊。 魑羊的速度怎么可能是区区一只凡间鸮鸟能追得上的。 它好像找到了小姑娘的软肋,用它的羊角勾着郁景呈上天入地,任由那小破鸟追得气喘吁吁。 不过小丫头果然还只是个小幼崽,追着追着都能偏好远,有时候它故意回身等她,却见她果然又慢腾腾驱着那小破鸟追来。 魑羊乐得嘎嘎直笑。 等它玩儿腻了,羊脸一拉,拔高了身子冲向远处,将早已晕头转向昏死过去的郁景呈往地下丢,甚至还刻意加快了对方坠落的速度。 “嘿嘿,我看你怎么接!” 酒儿看得眼睛都红了,但她却没管郁景呈那边,她早有后手。 若是不早点将这坏家伙擒住,再让它捉弄下去,哥哥性命都保不住。 她强忍着不去看飞快坠落的郁景呈,双手飞快结出法印,一瞬间因为魑羊出现而暗沉下来的天空绽开刺目的金光:“缚魔阵,启!” 奶糯的声音,凶狠的语气,吐出的字眼却让魑羊愣住了。 “小丫头什么时候......”布的阵? 没等它说完,空中传来一阵强烈的束缚感。 不对,这小丫头身上分明没有那么强大的实力,她不可能布下这样的阵法! “先祖,粗来!”酒儿突然喊道。 空气中传来一阵气息波动,一道手握金笔的朱衣身影出现在空中,清淡威严的眉眼望着表情震惊又不忿的魑羊:“还不束手就擒。” 酒儿看向郁怀圣:“哥哥呢?” “放心,我救下了。”郁怀圣朝下方指了指,酒儿低头一看,郁景呈正与郁淳颂郁瑾和二人躺在一起。 酒儿看到郁景呈三人有难,中元那日,与郁怀圣在祠堂里定下的约定,帮他擒住魑羊,他护着那兄弟三人。 此刻任务完成,她才懒得多管,飞快朝地上的郁景呈兄弟三人冲去。 街道上,所有的动静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人们安安静静地昏在路上,谁也没瞧见上空那一场本该惊世骇俗的追逐战。 “原来你跟她联手了!”魑羊气得咩咩直叫。 第105章 大雨 “堂堂冥殿判官,竟然跟凡间小幼崽联手,哼,传出去丢不丢人!” 郁怀圣没理会魑羊的叫嚣。 魑羊有一点没说错,他追不上它。 冥府十恶之一的魑羊,其实没多大本事,速度奇快可能是它唯一的优点了。 但它又天生携带灾厄体质,跑到哪儿哪儿就会发生灾祸,当初可是惹得上头的人头疼不已。 这家伙被关了千年,先前趁着中元冥府管理松懈之际,蛊惑了恶狱守将,跑了出来。 虽说它那个小羊脑装不了多少精明睿智,但这家伙一瞧见他就跑得比谁都快,他连面都跟它碰不着,怎么降服? 无法,只能与酒儿联手了。 毕竟,当初她能制住那家伙一次,就能制住它第二次。 郁怀圣刚把魑羊收入鬼器中,就看到天空中无数乌云汇聚,雷声隆隆。 他怔了一下,魑羊虽然已经被制服,可它所带来的灾害影响一时半会儿没能消去,这旱情估摸着还要好几日才能缓一缓。 可现在这天是怎么回事? 突然,底下传来娃娃带着惊慌哽咽的喊声。 “哥哥,哥哥——” 郁怀圣心头一紧,听到小家伙的哭声,他一个飞身落了下来。 “怎么了,人死了?” 不能啊,他刚刚看过了,就身上被利风割出了些伤口,郁景呈这小辈死没死,他这个当判官的再清楚不过了。 “哇——” 原本只是眼眶红红瘪着嘴的小丫头一个没忍住,眼泪滚滚而下。 轰隆隆的雷声瞬间切换成闪电,一声咔嚓,大雨倾盆而下。 郁怀圣看了看小丫头,又看了看天。 悟了。 魑羊这种天生灾难体质还是干不过某人那牛气哄哄的能力...... 他本想上去劝两句。 看到这倾盆的雨和远处传来的欢呼声,顿了一下。 要不还是让她哭会儿? 雷声轰隆隆响起,此时某座宫殿里正处理事务的紫袍男人一怔,旋即怒了:“竟然把她弄哭了,好大的胆子!” 说着顾不上满桌子待批阅的公务,匆匆出了门。 等他现身丰都的时候,就看到冥府判官郁怀圣正举着袖子替某个哭得眼红红的小可怜擦眼泪。 紫袍男子的出现让酒儿和郁怀圣都是一愣。 “帝君。”郁怀圣忙朝来人拱手行礼,垂下的眼皮却猛地跳了跳,偷偷觑了一眼那懵懵懂懂望着来人的小丫头。 小丫头果然跟这位有关,这一哭,竟然把他给哭来了。 郁怀圣觑了一眼自己腰间的鬼器。 呵~刚刚不是还蹦得欢畅,现在怎么怂了? 紫袍男子朝他扬了扬手,现在他还没空算账,得把人哄好了先。 郁怀圣非常识趣地离开。 他一走,街上被封禁的异状解除,街上的人似乎才注意到下雨了,还是很大很大的雨,一时间又哭又笑。 紫袍男子走到酒儿近前,用雪白的帕子替她擦了擦眼泪,看着眼前白嫩嫩的小团子,没忍住伸手轻轻捏了一把她的小脸蛋。 没想到她变成小孩长这样,太可爱了叭! 见她泪眼朦胧咬着小嘴唇委屈巴巴地望着他,紫袍男子莫名心虚了一下,问道:“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 酒儿抹了一把眼泪,她总觉得眼前的人有些熟悉,鼻子一酸,指着地上昏迷的郁景呈哭得直打嗝:“哥哥,受......嗝伤了......” 郁景呈可是凡人之躯,被魑羊以惊人的速度蹿上蹿下地颠着,光那风力都能摧折他的身体,若不是酒儿的一道符护着,现在的他身体只怕不仅仅是简单的受伤,而是骨头尽断,生命垂危了。 紫袍男子蹲下来,看着少年身上有细碎的划痕,像是被什么东西拖着以极快的速度擦过树枝留下的,也有撞到什么东西落下的大片淤青。 看着是有点惨。 不过真正致命的伤是没有的。 “你仙府里不是有灵泉,把灵泉倒出来让他泡泡就好得差不多了。”何至于为了个臭小子哭得这么惨,鼻涕泡都冒出来了。 再看看地上,那平路上都积了一层水,可见是哭狠了。 酒儿瘪了瘪唇:“方才布阵,抓魑羊,灵力没了。” 没有灵力,灵泉引不出来,她又是心急又是内疚。 可能是变成小孩子,眼窝都浅了,看着哥哥为了救她被魑羊盯上,伤成这副模样,着急之下放声大哭。 这会儿再看街上,都快被雨水淹了。 紫袍男子叹口气,掌心聚起一团金光,落在郁景呈身上。 “他没事了,喏,这枚传声螺给你,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别再哭鼻子了,给我传个声我就来。” 看着郁景呈幽幽醒来,他只丢下一枚细螺,在酒儿耳边留下一句话,便凭空消失了。 郁景呈睁开眼,就看到眼睛红得跟兔子一样的酒儿蹲在他身边,小手还扒着他的衣裳。 十分光洁,一点伤都没留下。 “酒儿,可不能乱扒人家衣裳。”郁景呈红着脸猛地坐起,却发现身下湿漉漉的。 “刚刚,下雨了?”他难得呆滞了一下。 酒儿赶紧抹了抹眼睛。 【刚刚哭得好丢人,没想到差点把街道给淹了。】 当小孩就是这点不好,眼窝子太浅,看到郁景呈伤得那么重,眼泪哗啦啦自己就往下流,别人的眼泪不值钱,她的眼泪一淌,老天都要陪着她哭。 郁景呈看向她:“你说什么?” 酒儿眨眨眼:“我没说话呀。” 【哥哥是怎么了,难道魑羊把他给颠傻了?】 这声音分明就是酒儿的,只是也没瞧见她开口,声音也不像正常说话时传出来的样子。 “哥哥,你还难受么?”酒儿眼中闪过一丝忧色,小手握住郁景呈的手,趁机替他把了个脉。 【也不知道是不是伤了脑袋,怎么觉得辣么聪明的哥哥脑袋都不灵光了。】 郁景呈终于确定,他不是幻听了,他刚刚听到的声音,其实是酒儿的心声。 第106章 哥哥的反思 想到之前飞上天的经历,还有酒儿的种种行为,郁景呈不得不承认,他家妹妹的确与别人不一样。 不过这会儿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他记起了,先前祭台被狂风吹散,有人被风吹上半空坠落在地,街上死了不少人。 好在小七小八都被他救下了。 神思回拢,他这才注意到他们这边与街上奔忙的情况有些格格不入。 太安静了。 明明他们处在街道显眼处,可从他们身边经过的人愣是没朝他们看一眼。 “是先祖做的。”酒儿见他的表情,也反应过来,解释了一句。 这是个小结界,在外人眼里,这个地方是没有人的,但走过的时候会下意识避开。 郁景呈望着外面的人,有捧着瓦盆欣喜接雨的,有因亲人在那一场狂风中重伤或者死去而哭嚎不止的,也有如他们这般受了伤,坐在雨水里又哭又笑的。 不知是在哭泣刚刚自己所经历的可怕的事情,还是在庆幸自己还活着。 “爹爹和娘亲来找我们了。”酒儿说着,小手往看不见的结界上一点。 刹那间世间的喧嚣涌入这一方安静的结界。 郁景呈和酒儿刚喊醒了郁淳颂与郁瑾和,就见郁君辞夫妻和郁君烨夫妻四人领着人匆匆赶来。 “爹爹,我们在这里。”酒儿站起来,朝他们挥舞着小手。 郁君辞几人一路走来,看到路上死了好些人,一颗心沉甸甸的,生怕郁景呈他们兄妹几个遭遇不测。 先前他在六部衙门里处理公务时,就听下面的人来报,说是长乐街凭空出现一股龙吸水,尚未搭建好的求雨祭台都被卷散了,伤了许多人。 话刚说完,家中就有下人来禀,说是景呈带着酒儿还有小七小八往祭台那边去了,现在街上乱着,沈沛蓝和郁君烨夫妻已经带人赶过去了。 郁君辞闻言,立刻策马往这边赶。 看到孩子们无恙,四个大人高高提着的心才重重落下。 郁淳颂却道:“四叔四婶,七哥方才都被那道龙吸水给卷到天上去了,我跟六哥费了好大劲儿才救下来的,快让府医帮他瞧瞧受伤没有。” 赵杏儿早就扑过去,看到儿子苍白的脸色,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郁君辞一眼就瞧见酒儿小脸苍白,分明是强撑着精神,定然是又透支了力量。 他上前抱起小闺女,又是生气又是心疼。 沈沛蓝看了一眼酒儿和郁景呈,见景呈气色还成,便先去检查郁淳颂的情况。 这孩子爹娘兄长都不在身边,他打小就喜欢往三房钻,跟沈沛蓝关系也亲近,她难免要多上心几分。 “小八,身上可有哪里疼?” 郁淳颂大大咧咧卷起袖子,手臂上倒是有些淤青:“三婶,我没事,就是手臂撞青了,需要吃个大鸡腿补补。” 见这小子还不忘好吃的,知道他真没事,沈沛蓝揉了揉他的脑袋:“行,两个大鸡腿都行!” 酒儿忙道:“给我也留一个,我也要吃!” 听到两个孩子的童言稚语,应该没受到太大惊吓,几个大人脸上才扬起些许笑容。 郁景呈跟着笑出声,却是猛地咳了起来,咳着咳着,嘴角突然沁出血来。 沈沛蓝脸色一变,上前抱住他:“呈儿!” “先带孩子们回去。”郁君辞将酒儿塞到沈沛蓝怀里,自己则蹲下来背起长子,一边询问他的身体情况,“呈儿,胸腹内可有疼痛感?” 看他表面没有伤口,还以为他没事,这会儿看着,怕是伤了内里。 “有点。”随着郁君辞走动颠簸,郁景呈才感觉到胸口传来一丝疼痛。 【先祖怎么这么没用,还说已经帮我把哥哥的伤治好了!现在看着,外面那血糊糊的伤口是愈合了,内里的伤势还没好。】 【他可是被魑羊顶上了天,普通人被它那么顶着在天上乱飞只怕吓都要吓死了,好在我在哥哥身上拍了道符。】 【只是魑羊速度惊人,哥哥终究是凡体,怕还是伤了肺腑。】 郁君辞和沈沛蓝越听越心惊。 呈儿竟遭了那么大罪! 郁景呈闻言,顿时紧张起来。 他忍不住看向酒儿,心中暗自庆幸,幸好酒儿的心声就他听到了,不然爹娘得担心死。 等上了马车,沈沛蓝和郁君辞对视一眼,哄着酒儿说要带她骑马。 郁君辞让人在马车里铺上软垫,小心地将郁景呈放下,又检查了一下他身上,果然不见半点伤痕。 “听说你都上天了?”如果不是从酒儿的心声里知晓先祖已经出手替他疗伤过了,郁君辞此刻也不会这么淡定。 郁景先是一阵心虚,反应过来后大惊:“爹是怎么知道的?” 他被顶到天上这事七弟当时都昏过去了,定然没瞧见,八弟那边不知瞧没瞧见,反正到现在都没机会说。 这么一想可不得了。 “爹,你是不是......听见了什么?” 听郁景呈小心翼翼地问,郁君辞睨他一眼,好像不是很意外:“嗯,看来经过这么一遭,你也能听到酒儿的心声了。” 郁景呈:“!” 爹这话是几个意思? 难道他早就能听到酒儿的心声? “不止是我,你娘还有你祖父也能听见。” 郁景呈还没来得及消化那份震惊,就从亲爹这里得知这个令他更加挫败的消息。 “这事你需烂在肚子里,也不要在酒儿面前露出端倪。”若是让酒儿知道,她又怎么敢在他们面前露了心声? 以后在自己家人面前都要千防万防,这日子过得岂不憋屈? 而且,有时候酒儿还有着预知的本事...... 郁景呈耷拉着脑袋,忍不住问道:“爹,是不是只有酒儿愿意亲近的人,才能听到她的心声?” 这个问题郁君辞想过许久,也有所猜测:“嗯,我们都与酒儿有血脉关系,但你现在才能听到她的心声,说明她现在才真正从心底亲近你这个哥哥。” 郁景呈稍稍反思一下,也觉得自己这个哥哥当得不是很称职。 先前一心为了院试,他经常住在鹿鸣书院,而且放假回来也多是在前院读书,跟酒儿相处的时间甚至还不如八弟多。 而且八弟爱玩归爱玩,每次回家他都能看到八弟从外头给酒儿带点小玩意儿,不拘什么,一只自己捉的蜻蜓,一个草编的蚱蜢,几朵野花编的花环,酒儿看着都高兴。 再看他,整个院子里除了书还是书,都没想过给酒儿带点好吃好玩的东西。 真论起来,他与酒儿还没她与八弟亲近。 若不是这一次的事情,或许等他们再长大些,自己与酒儿的关系还要更远些,那他岂不是永远要被酒儿排斥在外? 郁景呈进行了深刻的反思。 郁君辞点到为止,任由他自己去想,自己则掀开车帘,去看街上热闹的景象。 “这真是一场及时雨。”雨已经停了,可先前那样大的一场雨,已经足够缓解这一个多月来的旱情。 虽然祭台那边发生了严重的死伤事件,但相比于旱情带来的更加严重的后果,长乐街事件的影响反而不算大。 听到亲爹的感叹,郁景呈忽然想起一件事.:“爹,这场雨好像跟酒儿有关。” 第107章 郁星白失踪 郁景呈将他醒来时听见酒儿心中所说的话说给郁君辞听。 从今天的事看来,他真切地感觉到了自己的妹妹很不简单。 郁君辞沉默片刻。 果然,他们对酒儿的认知还是太少了。 为免儿子偶然听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内容,郁君辞先给他打了预防针:“你妹妹天生有些奇特的能力,能酿酒,能预测一些未曾发生的事情,她还有个神奇的仙府,若是你听到一些事,莫慌了神。” 郁景呈:“!!!” 这是什么神仙妹妹! 他果然对酒儿一点都不了解。 不行,以后他得回府住,反正院试已经过了,下一次秋闱还要三年。 不过他过了年才十岁,他准备给自己六年时间,出去游历一下,多增长些见识。 趁还没出去,得赶紧跟酒儿多培养点兄妹情,不然等他回来,酒儿把他这个哥哥忘了怎么办? 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让干枯的稻田喝饱了水。 虽然庄稼的收成可能会减产许多,却总比颗粒无收强,老百姓就是如此容易满足,只要有一点点希望,他们就能坚强地活下去。 沈沛蓝庄子上的二季稻也种下去了,郁君辞和沈沛蓝这段时日就是在忙活这些。 从浸种催芽到育秧,他都亲自参与,时刻关注。 好在,这一次下雨后,田中有了水,育的秧苗终于没有白费。 一场雨后,丰都紧张的气氛都和缓下来,各种簪花宴赏花宴诗会等贵族间的宴会在沉寂一段时间后,终于又频繁起来。 杜夕月带着杜燕琳又参加了两场宴会,她便也有了自己的社交圈子,且在丰都贵女圈中也闯出了小小的名气。 杜夕月收到了不少有意向的夫人的请帖,说了几家,杜燕琳似乎都不大满意。 原本兴致勃勃的杜夕月热情也被浇下许多。 她看得出来,杜燕琳嫌弃这几家门楣不够高。 可杜家如今只剩她哥哥在撑着,官职也不算高,这样的家世哪个真正的高门又能瞧得上? 最后还是四弟妹点醒了她:“琳姐儿莫不是想留在侯府?” 杜夕月留心观察一番,又试探了两次,发现杜燕琳还真有这样的想法,一时间有些无语。 当初她本就想着亲上加亲,将燕琳订给白儿,是大嫂自己瞧不上武将之家,她便也没了想法。 如今琳姐儿住在侯府里,看着她被大嫂教出了一派所谓书香世家清高的做派,分明又是一个大嫂的翻版,她内心不禁庆幸当初自己没有贸然给白儿定下这门亲事。 自己的儿子她自己清楚,琳姐儿不是白儿喜欢的类型。 罢了,反正白儿没回来,再等一年她自己估计就等不住了。 于是杜夕月也不折腾了,带她出去两次后,就任由她自己出去交际。 八月八是当今太子秦端与姜太傅的孙女姜沁雪大婚的日子,祝窈蓉又要带孩子又要操持女儿的婚礼,忙得不可开交,沈沛蓝便带着酒儿过来姜府帮忙。 六月底,姜夫人祝窈蓉生下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姜太傅终于把他那颗偏到二房的心拉了回来,对姜夫人的态度和善许多,也不把姜麟往身边带了。 那孩子脾气太冲,有一次看他抱小嫡孙,竟然往他身上撞,差点让孩子脱了手。 之后姜太傅对姜麟的态度便冷淡下来,不怎么往身边带。 而被送到家庙的姜二夫人柳氏终于慌了,多次派人带信回来忏悔。 想到柳氏的狠毒,姜太傅自然不会放她回来,反而多派了人将她牢牢看住了,不许她回来兴风作浪。 在祝窈蓉坐月子时,姜沁雪便替她掌了姜家中馈,事事处理得井井有条。 皇后听了派出宫教导姜沁雪宫规礼仪的嬷嬷说了,心中越发满意。 杜夕月则是去参加太子的婚宴,望着那十里红妆的场面,杜燕琳羡慕极了。 然而,等杜夕月参加完太子婚宴回到府里时,却被一个消息惊得瘫软在地。 郁星白失踪了,生死不明。 上个月北境那边同样出现了旱情,北蛮那边在多次试探挑衅之后,终于发动了战事。 这一次北蛮来势汹汹,一连打了几次仗,伤亡无数,才勉强抵挡住北蛮的进攻。 最后一次,是郁星白带着一队兵马深入北蛮草原,断其粮草,截住了对方的命脉,这才迫使北蛮人撤离北境。 与此同时,那队兵马也因深入北蛮之地,几乎全军覆没。 性子柔婉却又非常坚韧的杜夕月一下子病倒了。 沈沛蓝和赵杏儿从杜夕月的朝晖院出来,就遇上了坐在轮椅上的郁君旒。 向他见了礼后,望着那道不再宽厚的背影,心中说不出的难受。 “三嫂,你说星白他可是真的......” “不知道,但我想,没有音讯总比死讯好,至少还有希望。” 赵杏儿心头酸涩难言,大嫂她太苦了。 郁君旒挥退了房中伺候的丫鬟嬷嬷,望着蒙在被中,呜呜哭泣的妻子,将轮椅推至床前,掀开被子,温柔地替妻子拭去眼泪,而后双手撑住轮椅,猛地站了起来。 杜夕月一着急,连忙坐了起来,下意识要去扶他,都忘记哭了。 “夫、夫君!”他什么时候能站起来的? 郁君旒推开轮椅,就着杜夕月的手,身体一小步一小步移至床边,就这么靠着床柱站着,将她拥入怀中:“夕儿,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就如当初你没有放弃我一般,我们也不能放弃寻找白儿。在找到白儿之前,你可不能先倒下啊,我需要你,白儿也需要你。” 杜夕月埋在他怀里嚎啕大哭。 第108章 心寒 哭过之后,病也好得快了。 酒儿被沈沛蓝带着来看杜夕月。 “大伯母。”酒儿软软地喊了一声,朝杜夕月伸出了手。 杜夕月连忙摆摆手:“大伯母病了,可不敢抱酒儿,万一过了病气就不好了。” 酒儿甜甜一笑:“那我跟大伯母握握手。” 杜夕月对酒儿亲近她很是高兴,将那只胖乎乎软绵绵的小手握住,心头已是软成一片。 “大伯母给我三滴你的血可好?” 杜夕月一怔:“酒儿这是?” “我找大哥哥。”如今她已经有用足够的实力和底牌能护住自己,并不惧暴露一些能力。 杜夕月惊讶地看向沈沛蓝,却见她看了酒儿一眼,而后朝她点点头:“大嫂,让酒儿试试。” 只要能找到白儿,要她的命都行,何况只是小小的三滴血。 只见酒儿取出一个白色瓷瓶,示意杜夕月伸手,就见小姑娘拿出一枚银针,对着她的手轻轻抹过。 她亲眼所见,三滴红色血珠子先后滴入瓷瓶,可银针扎过的地方却一点都不疼。 看着酒儿娴熟的取血手法,杜夕月一言难尽。 小姑娘才多大,这得取多少血才能这样熟练? 酒儿可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取了血,又从身上掏出三枚铜钱一字排开。 事实上,她只需要以血为引念诀施法就行,但她想起云鹤道长在做道场的时候,好像道具还挺齐全,偶尔还伴着些奇奇怪怪的施法动作,明明都是无效动作,偏那些人都信服。 其实归根结底,就一个捻指施法的动作非得弄得那么复杂。 为了让大伯母对她多几分信任,酒儿还特意备了点道具。 看着酒儿神神叨叨地念了几句,随手将三枚铜钱排开,双手迅速结了几个看起来还挺复杂的手印,桌上的瓷瓶里,陡然飞出三滴血珠子,一字排开,方才竟是三滴都没融合在一起。 别说,小家伙整的这一出看着还是挺唬人的。 沈沛蓝嘴角有些抽搐,怎么感觉自己养了个小神棍。 不过等她转头,瞧见杜夕月震惊的眸子......好吧,酒儿是对的,应该把气势抬得足足的,起码这会儿大嫂对酒儿的能力应该是信了。 酒儿眼角余光瞄了大伯母一眼,双手合掌,空中三滴血珠撞在一起,空气都似乎荡起一阵波纹,紧接着血滴仿佛冰冻的血珠子,瞬间碎溅开来,凭空消失了。 “好了。”酒儿收了手,“大伯母等上片刻就能知道结果了。” 杜夕月目瞪口呆,目光艰难地从酒儿身上移开,对沈沛蓝对上:“三弟妹,酒儿什么时候学了这些本事?” 沈沛蓝也不能告诉她,这是酒儿天生就会的,正想含糊过去,就听酒儿道:“成了。” 杜夕月立刻紧张地看向她:“如何?” 酒儿脸上漾开两个小酒窝:“大伯母别担心,大哥哥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不过看方位,他应该还在邬夜国。” 邬夜国便是大丰北面的国度,那里多是游牧民族,土地贫瘠不易耕种,因而常年南下掠夺大丰粮食物资,故而被大丰百姓称为北蛮。 杜夕月将信将疑,沈沛蓝却深信不疑:“星白在邬夜国的话,处境还是十分危险,大嫂,你与大哥商量一下,他在北境多年,对邬夜国的情况也比较清楚,让他派人去寻一寻。” 在听说酒儿取血寻星白时,郁君旒就匆匆往这赶,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沈沛蓝的话,他神色微凛:“我在北境还有几个亲信,这就修书让人帮忙寻找。” 郁君旒对酒儿所说的话没有半点怀疑。 酒儿看了看郁君旒,脸上绽开笑容:“大伯。” 郁君旒上前抱过酒儿,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最近怎么没来找大伯?” “酒儿要照顾哥哥。”酒儿说着凑近郁君旒耳边,小声道,“大伯的身体是不是要好了?” “什么都瞒不过你这个小机灵。”郁君旒点点她的鼻子,脸上露出几分宠溺笑意。 “大伯,你让人寻大哥哥时,往湖泊边找,我仿佛看到有个女人头上戴着白色雀翎。” 这么详细! 郁君旒有些意外,郑重点头:“你给的信息很有用!” 邬夜国有众多部落,女子以雀翎为头饰的则有三个,其中两个部落都靠近湖泊,只要重点在这两个部落附近寻找,应该能寻到星白。 郁星白没死的消息沈沛蓝只告诉了郁君辞和老侯爷老太太,也是生怕二老年纪大了悲痛过度对身子不好,其他人再没透露半分消息。 大丰与邬夜国征战多年,朝中难免有细作潜伏,多透露一分,郁星白便多一分危险。 杜夕月心情好了些,这才想到好几日没见到杜燕琳了。 杜夕月病了这几日都是由沈沛蓝和赵杏儿帮她理事的,两人自然晓得杜燕琳的行踪,也因此对她更加看不上。 “这几日她接连出门去,你这个当姑母的出事,她不来侍疾没什么好说的,可白儿生死不明,她竟然还三天两头往外跑。”听杜夕月问起这个侄女,她实在气不过。 杜夕月也有些心寒。 虽说她没想过把琳姐儿留下来,可也尽心替她寻了人家,只她自己觉得对方门槛不够高瞧不上,没想到白儿出了事,自己一病,她便急了。 “罢了,白儿出事,我这病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实在没有精力照顾琳姐儿,这两日便派人把她送回尹州吧。” 此时在和昌伯府低调参加诗会的杜燕琳所做的诗获得了最多的花,也成功入了二皇子秦廉的眼。 杜燕琳离开和昌伯府时,收到了二皇子送出的一支玉簪,她满脸羞红地收下了,带着雀跃的心情,回到了永定侯府。 郁星宸和郁星枢刚从三房四房关心完两个弟弟的伤势回来,正好碰到手执桂花簪满面春风回来的杜燕琳。 “琳表姐,你回来了。”郁星枢神色淡淡地跟她打了声招呼,而冷淡的郁星宸更是一个眼风都没给她,大步往朝晖院走去。 杜燕琳抿了抿唇,心中有些不悦,她并不傻,知道这几日她的行为叫两个表弟都看不惯了。 可她能怎么办? 姑母病成那样,表哥若是真的...... 她都十六岁了,母亲送她到丰都,不就是为了替她寻亲事的么。 哼,别以为她没看出来,姑母根本就没打算把她嫁给大表哥。 不过也好,正是大表哥这事才让她意识到,大表哥虽然身份高,但嫁给他一个不小心就要守寡。 姑母既然对她的婚事不上心,那她就自己寻! 想到这,她看向了手里的簪子,脸上露出几许笑容。 那位可是皇子! 第109章 相濡以沫 得知杜夕月病情加重,杜燕琳回府后赶紧去朝晖院看她。 “姑母,您怎么样了?”杜燕琳望着杜夕月憔悴的面容,很是担忧。 杜夕月神色空洞,对于杜燕琳的唤声充耳不闻。 杜燕琳呜呜哭了几声,杜夕月才悠悠叹口气,说道:“琳姐儿,姑母原想替你寻个好人家,可姑母现在这副样子,你表哥又......我思来想去,还是送你回尹州。” “不,姑母,我不回去!”杜燕琳脱口而出。 她好不容易才引起二皇子的注意,若是这会儿回去,她这些时日的奔忙岂不都白费了。 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不对,杜燕琳赶紧解释:“姑母现在病了,我更应该留下照顾您才是。” 这话说的,她就不脸红吗? 自己病了这么些天,她来看过几次? 杜夕月淡淡看了她一眼,将那一丝疑惑压下,既然她不想回,又没犯什么错,总不能强压着她回去。 她已经写信给自己大嫂,想必她要么同样让杜燕琳回去,要么亲自到丰都替杜燕琳相看。 反正杜燕琳的婚事她是不想再沾手了。 等杜燕琳离去,杜夕月便差人将跟在杜燕琳身边的丫鬟玉桃喊了来。 玉桃是杜燕琳来到侯府后,杜夕月拨去伺候她的丫鬟,原是想着有玉桃看着,也免得她对各个府邸的情况不明,犯了什么忌讳。 但这几日杜燕琳出门都没有带玉桃。 杜夕月眉头微皱,又让人去问杜燕琳今日的去向。 知道她今日去和昌伯府的诗会,杜夕月都气笑了。 和昌伯府是岑妃的娘家,岑妃膝下的二皇子喜舞文弄墨,时不时就要办个诗会。 这和昌伯府的诗会,恐怕就是二皇子办的。 听说今日杜燕琳还在诗会上夺了魁。 “琳姐儿心气还挺高啊。”杜夕月扣了扣桌面,吩咐下去,“这些时日大房这边闭门谢客,琳姐儿若要出府,让她前来禀我。” 有了杜夕月的吩咐,杜燕琳那边安静了好些天。 郁景呈受伤这些天,三房小厨房里天天都飘着各种补汤的香味,郁淳颂和酒儿天天到郁景呈的屋里报到。 沈沛蓝每次都让小厨房多做一份,送到四房去。 等郁景呈养好了伤,他自己还是修长俊逸小少年一枚,小八和酒儿小脸都圆了一圈,连一向瘦瘦弱弱的郁瑾和都被养得壮实不少。 赵杏儿高兴得不行,回礼送了郁景呈两本孤本。 自那场雨之后,没过多久又接连下了两场,天气渐渐凉了。 酒儿这几日也开始忙碌起来。 仙府里能够酿制长寿酒的灵植都已经成熟,她也开始着手准备。 “娘亲,云鹤道长邀我去一趟星云观,大概需要七日时间,你多给我准备几壶奶和一些食物吧?” 【酿制长寿酒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在府里人来人往的肯定容易受干扰,一旦出了岔子,那些好不容易长成的灵植被毁还好说,祖父的性命可就不保了。】 思来想去,酒儿决定去星云观闭关几日。 还好有个云鹤道长能当挡箭牌,不然爹娘肯定不放心她独自在外。 只不过她现在还是个奶娃娃,身体还小没法辟谷,这闭关难免有些苦恼的地方。 【还好仙府有保鲜长存的功效,做多少食物都能存住。】 沈沛蓝知道酒儿这回是有正事要做,心中虽然担忧,但也不敢阻拦。 酒儿第一次离开家,沈沛蓝担心她吃不好睡不好,吃的喝的用的都给她准备得十分齐全。 没多久星云观那边云鹤道长亲自来接人了。 郁景呈也是这时候才知道郁家人身上的‘诅咒’。 难怪祖父最近不怎么出门,且一下子苍老许多。 原以为是因为大哥的事大受打击,不曾想是他的寿命即将终结。 而唯一能救祖父的,却是他才一岁的妹妹。 郁君辞亲自送酒儿去的星云观,给她整理好房间床铺,又细细叮嘱她要按时吃饭休息,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郁君辞离开后,酒儿便对云鹤道长坦诚道:“道长爷爷也知道,我祖父命在旦夕,如今我要酿制一味药酒,可缓祖父性命,需要闭关几日,道长爷爷能否为我护法?” 云鹤道长惊讶之后欣然应允。 做好了万全准备,酒儿便进入房中打坐,神识入仙府。 郁君辞每日都会至星云观探知一下酒儿的情况,知道云鹤道长亲自看护着,他也放心不少。 时间进入九月,老侯爷的脸上肉眼可见地蒙上一层灰败之色。 薛潜时时守在他身边,警惕万分,也阻止不了死神的靠近。 老太太倒是很平静,她知道老侯爷寿数无多,便日日伴着他,给他梳头,伺候他穿衣。 老侯爷笑道:“我怎么觉得仿佛回到了咱们新婚的时候。” 那会儿白灵芝风华正茂,秀美无双,端庄淑慧,不知多少青年才俊倾慕于她。 偏偏被他这么个大老粗求娶到了。 “可惜啊,以后可能再也不能陪着你了,灵芝,你可后悔嫁我?” 老太太嗔他一眼:“都过了大半辈子了,我便是后悔还能另嫁他人不成?” 老侯爷一把握住她的手:“那不成。” 说完两人都笑了。 “老头子,便是在得知郁家这个诅咒的时候,我也从未后悔过嫁给你。” 这满丰都的男子,有几个能及得上他。 相濡以沫三十几年,他从不纳妾,对自己一心一意,处处体贴,再没有一个能如他这般待她好一辈子的人,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午后的树荫下,老太太拿着蒲扇轻轻地给他扇着风,老侯爷躺在竹椅上,听着老太太说的话,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老太太眼眶里不知何时有了泪意。 她还是不舍呀。 郁君旒兄弟三人见过老侯爷和老太太相处的情形后,每次过来也只是远远地看上一眼,他们舍不得打扰两人。 这是酒儿离开的第八天,昨天郁君辞还上星云观去看了,她紧闭的房门还没打开。 他看过老侯爷后,正准备再去星云观看看酒儿。 刚出府,就见云鹤道长带着满脸疲惫但眼睛透着喜悦的酒儿回来了。 郁君辞心头通通直跳,酒儿她应是成功了! 第110章 酒儿归来 静照堂 今天有风,老太太翻开箱笼给老侯爷拿件披风,瞥见了箱笼底下压着两套暗红色的福禄寿纹样的衣裳。 那是她准备的寿衣。 九月的风已经微微透着凉意,老侯爷怕热,这会儿温度刚好,老太太每天早晨用过早膳后就要到园子里走走。 往日老侯爷都会陪她走一走,今日却十分懒怠,陪她到园子后坐在凉亭里耍赖不肯走了。 看到他眼底的青黑色和苍白灰败的脸色,老太太眼底闪过一抹心疼。 别看老头子平日里浑不在意的模样,可明知道自己的死亡日期,却也无能为力,只能干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这种感觉,谁不紧张害怕? 老头子半夜翻了好几次身,她只装作不知。 “好,那就不走了,在这歇歇吧。” 郁君辞抱着酒儿过来的时候,老侯爷正靠在栏杆前,手里一把一把地往底下扔鱼食,向来威风凛凛高大健朗的老头这一刻显得有些弱小可怜。 “灵芝,谭越那老家伙前两日笑话我变老变丑了?” 老太太眼睛一瞪:“哪有,在我眼里你跟年轻的时候一样俊,他这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呢,哼,赶明儿我骂他去。” 老侯爷嘿嘿一笑,他就享受被老太太维护的感觉。 前两天他出了一趟门,想着临走前总得跟老友们告别一下,最后不知怎么的,去了一趟靖阳侯府,跟谭越那老东西又吵了几句,出来后意外的精神好了不少。 “那倒不用,那老家伙也骂不过我,气得把我赶出来了。”老侯爷说着竟是很得意的样子。 老太太笑得爽朗,眉目飞扬,看着都年轻了好几岁。 老侯爷的眼神异常温柔,带着十分的不舍。 “祖父,祖母,酒儿回来了。” 甜甜的声音夹着软软的奶音传来,老侯爷猛然抬头,心底不可遏制地涌起某种希望。 酒儿从郁君辞身上下来,自己跑到老侯爷身边,看着他身上浓得几乎发黑的雾气,从身上取出巴掌大一个白玉瓶子:“祖父,张嘴,啊。” 老侯爷脑子嗡的一下,反应都迟钝了,他缓缓张嘴,听话地跟着‘啊’了一声。 酒儿举起瓶子,抬手对着瓶身用中指轻轻一弹,只见一股淡绿色的光芒嗖的一下从瓶中飞入他口中。 哧溜一声。 老侯爷咽了咽喉咙,干巴巴看着那小瓶子:“没品出味儿来。” 酒儿把瓶子往身后一藏:“祖父,这个一天只能喝一口。” 这可是她花了七日七夜才酿好的长寿酒,按仙府的时间来算,怎么着也要好几个月咧,浓缩下来只得这么一小瓶,可不能叫他一口干了。 薛潜一直守在附近,看到郁君辞抱着酒儿过来,他也跟了上来,自然也看到了老侯爷身上的变化。 老侯爷身上有股浓重得近乎化为死气的阴雾,黑沉沉的。 可喝了酒儿小姐带来的酒后,身上的黑雾瞬间散了大半,就像加了水的墨汁一般,那黑色还存在,但能明显看到淡化许多。 “有用!”他惊喜地喊出声。 老太太怔怔地看看酒儿,又看看明显多了几分生气的老侯爷,聪明如她,这会儿也有些迷糊:“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老侯爷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先前每一天,他都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虚弱,现在却又觉得浑身有劲儿了。 “灵芝,我不用死了,我不用死了!”老侯爷一高兴,直接将老太太抱了起来,欢喜地转了几圈。 什么把生死置之度外,能不用死的话,他当然更想活着! 老太太乍然听到这个消息,还有些懵,被他这么一转,更懵了。 “老头子,你放我下来,头都转晕了。” 最重要的是,在儿子孙女面前这么转,像什么话! 老侯爷闻言赶紧停了下来,被老太太轻轻捶了好几下。 “孙女瞧着呢,像话嘛。” 老侯爷果然瞄到小孙女笑吟吟地看着他们,立刻轻咳两声正经起来:“没事,都自家人,不怕人笑话。” 说完没绷住心中的喜悦,又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老太太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看向酒儿,声音都轻了几分:“酒儿,你给你祖父喝的什么?” “祖母,这是长寿酒,它是祖父身上那恶咒的克星,能延长祖父的寿命。”酒儿说着拿出那白玉瓶,“这长寿酒前三日效果最好,用量也严格,我亲自为祖父把控。” 前三日需要她用灵气催发,长寿酒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效用,之后这一小瓶再以灵泉稀释,延长七到十年寿命不在话下。 老太太听了,顿时泪如雨下。 老侯爷慌忙举袖给她擦泪:“诶,你哭什么?” “我这是高兴呢。”向来坚强的老太太这会儿眼泪都停不住,她都把自己和老侯爷的寿衣都准备好了。 她原想着,老头子爱热闹,让他孤孤单单一个人去地下,她不放心。 这会儿老头子能活下来,还能再陪她散散步,再陪她度过好些年,老太太终于绷不住,把前些日子的忧心害怕都宣泄出来。 郁君辞抱着酒儿悄悄离开,并挥退了伺候的丫鬟,把空间留给二老。 看到非常识趣地退到园子外的薛潜,酒儿说道:“薛潜,这一阵你辛苦了,我放你几天假。” “谢谢小姐。”薛潜很高兴,自从跟在老侯爷身边,他已经许久没见妹妹了。 郁君辞给了他不少银两,薛潜连忙摇头:“府里每个月都给我发不少月钱,我都存起来了,老侯爷也常有赏赐,已经够了。” “哪还有嫌钱多的,拿着吧,你妹妹时常惦记着你,你可不得买些礼物哄哄她。” 酒儿抓过郁君辞手里的银子,利索地往他怀里一塞:“给,不许拒绝!” 薛潜讷讷地接了:“谢谢小姐。” 郁君辞:“......” 这银子不是他给的吗,倒是谢起酒儿来了。 这小子! 解决了一桩大事,他心情极好,抱着酒儿回汀兰院。 “酒儿!”沈沛蓝这么些天没看到女儿,早就想得不行,立刻上前从郁君辞手里接过孩子。 没看到沈沛蓝的时候还不觉得,这会儿一看到人,酒儿不由鼻子酸酸的,软软地喊了一声娘。 原来她对娘亲还是依恋的。 第111章 不生灵气就生疮 三天后,老侯爷的身体状况彻底稳定下来,人又恢复了满面红光,去上了次大朝。 “不是听说郁北川快不行了?” “前一阵我远远看到过他一次,那脸色难看的,嘿,瞧着那佝偻的背影,差点没认出人来。” “我三姑婆的儿子的大舅子有个侄子是开棺材铺的,我都听说郁家在那边定了个棺材,还以为人没了呢。” “靖阳侯,你可知道怎么回事?” 不少跟永定侯府不对付的政敌前些日子都听说了郁北川快不行了的消息,不然那么张扬的一个人,怎么会这么久都不出门,连大朝都告了几次假呢? 有的更夸张,还以为郁北川已经死在家里头,只不过郁君辞那个狠货为了不丁忧愣是捂着呢。 当然,这就是纯粹的心理阴暗了,这人要真死了还能捂得住吗? 再者那郁君辞势头猛着呢,打从人家进入朝堂,皇上就看重得很,便是郁北川死了,皇上只怕也会夺情。 众人议论纷纷,只可惜郁北川亲近的就那么几个,人家怎么会跟他们说郁北川的事,只能去问唯一一个先前郁北川病入膏肓时都不忘去挑衅挑衅的死对头靖阳侯。 靖阳侯阴着脸:“我怎么会知道,人就在那,不如你们自己去问问看?” 一群吃饱了撑着的,天天屁本事没有就只会背后瞎逼逼,跟那长舌妇有什么区别。 你倒是敢去人面前吼句‘你怎么还不死’他还能敬上几分。 靖阳侯背着手出了宫,脚步轻快地回了家。 在家门口看到谭镶玉又回来了,不由念叨了两句:“玉啊,不是前几天才回来一趟嘛,今儿怎么又回来了,你家婆婆没说你吧?” 谭镶玉没回他,只提溜了两小坛子酒来,在靖阳侯眼前一晃:“哼,看来爹是嫌弃我回来得勤了,那我还是回去吧。” “诶,你说你这丫头,气性咋还那么大。”靖阳侯年轻的时候好酒,前两年喝酒喝得吐了血,家里的儿女便听太医的话一直管着不叫他喝。 他可是馋得不行,偷偷喝过一次,老胃病又犯了。 自那之后他更被禁得彻彻底底。 去年那会儿丰都那个无忧酒名声那叫一个响亮,连曹尚书家那个母老虎都舍得给他花大几百两去买,没曾想那酒喝了不仅没事,反而把他那满身的毛病喝好了不少。 靖阳侯没买到,惦记了许久。 直到大年初二那天,嫁到的小闺女谭镶玉回来,不止人仿佛变了个模样,就是性子都变了不少,不再吵吵嚷嚷的,说话都和气了许多。 更重要的是,闺女这次回来不仅没抹着眼泪跟他哭诉女婿又成天成天往外跑,反而给他提了一坛酒,说是不比无忧酒差的东西,从郁三的媳妇沈氏那买的。 靖阳侯都懵了,他记得小闺女当初很是看不上郁三的媳妇,还时不时就要找人家茬来着,什么时候转性了,还去人家酒庄买酒。 “爹,当初是我年轻不懂事,现在我跟沛蓝好着呢,这还是我跟她关系好才能从她手里买到的好酒,知道您馋了,先给您提一坛试试?” 自从喝了谭镶玉带来的酒,他老胃病倒是没犯过,不仅如此,喝完了一坛酒,脸色都红润了不少。 嘿,难怪郁北川那老家伙越活越年轻,在家里指定没少喝。 靖阳侯乐呵呵地从谭镶玉手里接过两坛酒,笑道:“改天叫应文一块儿来,陪我喝两杯。” 原本这两口子天天闹腾,整得老郭见他就忍不住抱怨两句,也不知闺女做了啥,反正郭家再没说过她半句不是,就连女婿也不见天往外跑了。 听亲家说最近乖觉得很,顾家着呢。 靖阳侯也不傻,让人查了一下,才知道谭镶玉最近跟郁三那媳妇儿走得近,人家又带着她跟青鸾郡主还有姜家大夫人往来。 镶玉会有这般好的变化,跟那沈氏几个分不开。 “爹,你刚刚高兴什么呢,还哼上曲儿。”谭镶玉跟靖阳侯父女俩关系好,靖阳侯高不高兴她一眼就瞧出来了。 靖阳侯哼笑一声,斜眼看她:“我哪儿高兴了。” 不过就是想到以后还有人能跟他斗斗嘴打打架,这日子不会那么无聊罢了。 九月刚过,郁景呈准备和两个同窗一起南下游历一番,这一去最少一年才能回来。 沈沛蓝心里很是不舍,但也知道自己不可能一辈子把他拘在身边,便细心地给他收拾行装。 郁景呈本身身手还算不错,郁君辞也给他寻了两三名随从,一路护着他。 酒儿跑到郁景呈的院子,给了他几张符。 郁景呈一颗心砰砰跳,他可是听四叔说了,酒儿画的雷符威力有多大。 只可惜画符对现在的酒儿来说也不大容易的样子,上回在祭台那,她好不容易攒的符都用光了。 没想到才几天,她又画出来几张。 “哥哥,这些符的效用和用法我一会儿跟你说,现在你先把手给我。” 郁景呈不明所以,但还是伸出手。 只见酒儿两只手握住他的掌心,说道:“你闭眼,跟着我念。” 酒儿低声将一段口诀教给他,郁景呈刚念在心里默下时,手心陡然一烫,一道暖暖的气息从他的双手蔓延到腹部丹田,接着又由丹田游至四肢,循环一个周天。 “刚刚的感觉你记住了吗?”酒儿问道。 郁景呈点点头,“刚刚那股气......” “那是引气诀,哥哥的悟性很好,之后你每天晨起迎向朝阳,练习引气诀,便能开始修炼了。”如今的世道不算太平,有些偏远的地方盗匪猖獗,带再多的护卫,还不如自身实力硬。 酒儿探查过郁景呈的根骨,他年纪不大,根骨佳,悟性又好,加上这一年来灵泉水的洗炼,已经有修炼的资格了。 只是这丰都之中几乎灵气全无,她修炼的灵气来源都是来自仙府的灵泉灵植等等,然而现在的她也就只有神识能进去,肉体都进不去呢,更不用说带人进去了。 若不是酒儿年纪太小,她都想跟着郁景呈南下游历,说不定还能有些造化。 郁景呈得知方才酒儿教他的是仙人的修炼之法,顿时如获至宝,表示一定勤学苦练。 “哥哥莫要本末倒置,你出去是游历增长见识的,这引气之法只需每日日出之际打坐一个时辰就够了,其他时候再打坐也没用,生不出灵气就会生疮。” 第112章 三年 连续两日,酒儿每天早晨都早早过来郁景呈的院子,带着他行引气之法。 离开丰都一个月后,别人都是风尘仆仆一脸疲惫,唯有他每日都精神奕奕,路上更是甚少生病。 他知道,这都是酒儿教他的引气之法带来的好处。 虽然他还未真正引气入体,但在深秋的一天登高看日出时,却偶然探寻到了灵气,两个月后,他终于将一丝微弱的灵气引入体内。 这些都是后话了。 八月份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结束了丰都的旱情,也让沈沛蓝庄子里育好的秧苗得以及时播种。 十月底,郁君辞和沈沛蓝去庄子上看稻子,成片的稻子金黄金黄的,颗粒也足够饱满,差不多能收割了。 十一月初,寒风初至,沈家田庄里却是一片热火朝天,庄子上的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没想到他们真的把第二季稻子种出来了,产量虽然没有春季稻高,亩产却也有两百来斤,也是极高的产量。 要知道先前每年庄子的良田稻子亩产也不过一百来斤,今年还遇上旱情,这两个季度的稻子加起来可谓是大丰收啊! 验证了稻子是可以种植两季的,种植第二季稻的时候郁君辞亲自参与,收集了一些数据并第一季的亩产量,将此事报了上去。 此事一出,整个丰都都轰动了。 其实丰都这边并非没试验过种植双季稻,但这会儿的百姓种田多是靠的往年经验,种植技术有限,最重要的是,没有优良的早稻稻种。 酒儿仙府里可是囤了一大批早稻,被郁君辞以朝廷的名义买走了,那一大笔银子都进了她的仙府。 如今的酒儿也是个身家丰厚的小富宝了。 同月,杜夕月的嫂子自尹州来,不知杜燕琳说了什么,杜家大嫂气得打了她一巴掌,将杜燕琳接去了杜家别院。 她辛苦培养的女儿竟然要去当妾! 她怎么能忍! 秋冬两季丰都高门的各种宴席向来不少,杜家大嫂自己带了杜燕琳去了两三场宴席,向来心高气傲的她也不由得被现实狠狠地挫了锐气。 她总算意识到了,现在的杜家已经没有杜老爷子在时的风光了。 她妥协了。 之后,一顶小轿将杜燕琳接入二皇子府,她成了二皇子的一名庶妃。 年前,北境传来好消息,失踪数月的郁星白潜入邬夜国,凭一己之力挑起邬夜国内部斗争。 如今邬夜国君年老体弱,几个正值壮年的儿子忙着争夺皇位,郁星白与北境大军里应外合,击溃北蛮军队,取得了重大胜利。 好消息一个接一个,雍和帝高兴之下给立了大功的郁星白封了个从三品的云麾将军,赏赐金银玉器田庄。 在侯府宣读圣旨后,侯府世子郁君旒一激动,竟然站了起来,替儿子接下了圣旨。 这又成了丰都百姓茶余饭后的一项谈资。 杜家大嫂听到这个消息,气得好几日吃不下饭。 就差那么几日。 若是郁星白的消息早些传回来,她定然不愿琳姐儿入皇子府。 做妾哪有做正妻来得风光。 郁星白年纪轻轻,却已经是三品的云麾将军了,前途不可限量。 可惜这世上已无后悔药。 好在,郁星白打了胜仗的消息传来,二皇子便允诺杜燕琳一个侧妃之位,这也算是沾了郁家的光了。 秋去冬来,时光飞逝,转眼三载已过。 一辆马车低调地驶入望城。 听着耳边传来熟悉的望城小调,沈沛蓝缓缓掀开车帘,看着热闹又充满生活气息的小城,眼眶微微湿润。 嫁到丰都十几载,这是她第一次回故乡,心情难免激动。 那年酒儿百日,父亲母亲去过一次丰都,后来弟弟也成家了,他们便再也没去过。 这次趁着父亲过寿,她带酒儿回来一趟。 这个春日,北面的丰都还有些冷,望城这个南边小城已经是暖日融融了。 马车停在了一座外观精致清雅的府邸前,看到上面的沈宅两个字,酒儿知道这就是外祖家了。 沈青知道姐姐要回来,早早就候在门口。 沈沛蓝刚下马车,就看到一个眉目俊秀的青年眼睛红红地望着她。 “阿弟!” 姐弟俩差了五六岁,当年沈沛蓝出嫁的时候,沈青也不过才十岁,如今十几年过去,稚嫩少年已经成了温柔俊逸的青年。 酒儿见沈沛蓝一回乡,激动得顾不上自己,便自个儿跳下马车。 一抬头,就对上一双灵动含笑的眸子。 “这就是酒儿吧,长得真好看。”沈青背后的女子长得温婉美丽,见沈青忙着跟姐姐叙旧,一时都没注意从马车里下来的小酒儿,便上前朝她伸出手,先往她手里放了个小孩巴掌大的小金兔,而后微微一笑,“这是舅母给你的见面礼,舅舅跟娘亲还有话要说,你要跟舅母先进去见一见外祖父外祖母吗?” 酒儿看了看手里的小金兔,笑眯了眼,外祖家的风格一脉相承,连看着温温婉婉的舅母一出手都透着土豪风。 “谢谢舅母。”第一眼,酒儿就挺喜欢这个舅母。 沈青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看向酒儿的清俊脸上溢满了笑容:“姐姐,这就是我外甥女吧,长得跟姐姐小时候很像。” 沈沛蓝笑着在他肩上拍了一下:“胡说,你比我还小,什么时候见过我小时候的样子了。” “我听爹娘说的,他们说酒儿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沈青说着蹲下身来朝酒儿张开手,“让舅舅抱一抱可好?” 酒儿上前轻轻抱了一下沈青就松开了,她一本正经道:“我已经长大了,不能再随随便便让人抱了。” 沈沛蓝说道:“这孩子两岁能走稳当的时候就不爱叫人抱了,你别看她小,走起路来叫人追不上。” 一行人说说笑笑进了屋,就看到外祖父外祖母坐在厅堂上,满脸欣喜地看着她们,只是眼底透着一丝说不出的疲累。 这时,一道凄厉的哭声从外头传了进来,众人神色顿时一变。 第113章 庄勉撞鬼 这时外头传来一道凄厉的哭声,众人神色微变。 “呜呜呜......救命,她来了,她又来了!”一个披头散发的青年连衣裳都没穿好,连滚带爬地进了厅堂,正要往沈父身上扑,“舅舅救——嘎!” 青年还没挨到沈父,就看到一身穿大红金丝水波纹长裙,艳丽无双的绝色美人含笑站在一旁,那还没出口的字瞬间消了音,手指颤颤地朝沈沛蓝指了指,嘴唇抖了几下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便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哎哟,勉儿,我的勉儿,你这是怎么了?快来人,快请大夫啊!”一名老妇在丫鬟的搀扶下快步走了进来,看到昏死过去的青年,顿时哭天抢地起来。 沈母撇开头,酒儿正好站在那一侧,看见外祖母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和烦躁。 “哥,你快给勉儿请个大夫啊!” 老妇人是沈父沈丛生的妹妹沈梅花,这披头散发的青年是沈梅花的独子庄勉。 沈丛生脸色不大好,怒斥一声:“不是让人好好看着嘛,你怎么把他给放出来了?” 他今儿因为女儿回来,心情正不错,被这对母子一搅和,脸色也不好看,挥挥手让家仆上前抬人。 沈梅花听着沈丛生的指责,抹着泪不敢说话。 庄勉说他病情初愈,整日闷在院子里难受,偏要出来走走。 谁能想到正好撞见沈沛蓝,又疯魔了。 她若早知道也不会心软放他出来啊。 沈梅花怨怪地瞪了沈沛蓝一眼,早不回晚不回的,偏偏这个时候回来,一回来就祸害她儿子! 沈沛蓝被瞪得莫名其妙,不过她这姑母向来不大待见她,她也懒得理会。 倒是一旁的酒儿瞥了一眼晕过去的庄勉,眼中闪过一丝疑虑。 别人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发疯,她却是看出来了。 【嗤,看什么大夫,他是撞鬼又不是生病,直接找道士他这疯疯癫癫的病还好得快些。】 【嘿嘿,还是个艳鬼呢,看他眼底发青浑身虚泡泡的,怕是被吸了不少阳气。】 【不过,刚刚他为什么看到娘亲就吓晕了,该不会是把娘亲当成艳鬼了吧?】 酒儿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沈沛蓝却是一个激灵,赶忙离庄勉远远的。 遇艳鬼?被吸阳气? 还真是作死。 这庄家表哥可是出了名的风流,才十四五岁的年纪,就把屋里伺候的几个丫鬟睡了个遍。 不仅如此,因他皮相还算不错,再大些连镇上成了婚的妇人都勾搭上了,在他们镇上也算是出了名,也因此到了十八九岁该成婚的年纪,都没有好人家的姑娘愿意嫁他。 这可把沈梅花急坏了,竟然把主意打到沈沛蓝身上,当即带着庄勉上了门。 庄勉就是个色胚,见了貌若天仙的沈沛蓝腿都挪不动了,甚至还胆大妄为地堵了沈沛蓝,想对她动手动脚。 结果被沈沛蓝好一顿收拾。 沈梅花对这个儿子看得跟眼珠子似的,见他被沈沛蓝打得鼻青脸肿就,当即就闹了起来。 沈丛生问明白了原委,气得当即提了棍子又给了庄勉一顿好打,任由沈梅花哭天抢地都没用。 在沈家接连被打了两顿,庄勉终于老实了。 不过沈梅花打小被家里娇惯坏了,见闹了一通大哥不仅不把女儿嫁给她儿子,还把她儿子又打了一顿,登时气坏了,转身离开沈家。 直到后来沈沛蓝出嫁,她都再没回过娘家,自然也不知道沈沛蓝嫁入了侯门,否则今日也不会是这个态度。 反正她爹娘死了后,沈家就她哥一个,为了做生意满大丰地跑,她索性也就跟家里断了联系。 当初她是高嫁,嫁的正是望城主簿的儿子,还是个秀才。 她公公说不上是正经的官身,但运作运作,万一县太爷任满走了,他能顶上呢? 而她娘家是商,这年头士农工商,商人地位最末,沈梅花自嫁到了庄家就开始看不起自己的娘家,一年到头也没说回来个一次半次。 后来那主簿犯了事,职位没了,庄家也渐渐落魄起来。 高傲了大半辈子的沈梅花这才低了头,趁着哥哥要过寿带着儿子回了趟沈家。 沈丛生十几年没见自己妹妹了,乍一看,竟然比自己都老,以前从来不穿旧衣裳的人,这次来竟然穿着身半新不旧的衣服,苍老得厉害,想来这些年日子也不好过。 沈丛生还是心软了,将人留了下来,什么事也等他过完五十大寿再说。 可没曾想,这个庄勉就不是个安分的,不敢对家里的丫鬟动手动脚,便天天往外头跑。 突然有一日惊慌失措地跑回来,身上还湿着,带着股尿骚味,当天晚上就病了,病得起不来,满嘴说着胡话。 沈丛生对这么个外甥实在疼不起来,不过大夫还是要请的。 请来的大夫只说他体虚肾亏,让多补补身子,近几日注重一下养生,开了几副药就走了。 沈丛生听了一脸黑。 哪晓得更让他生气的还在后头。 想着妹妹一个妇人照顾庄勉一个大男人不易,夜里还过来瞧瞧。 不曾想却听庄勉喊着沛蓝表妹,嘴里还说着些不堪入耳的话,气得沈丛生踹了门进去,啪啪两个大耳刮子给他打醒了。 庄勉醒来的时候,却吓得哇哇大叫,说他遇到鬼了。 看着庄勉眼睛底下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沈丛生气不打一处来。 庄勉遇没遇到鬼他不知道,沈丛生看他更像鬼! 沈沛蓝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谁能想到沈梅花都这么多年没联系了,这次会突然回来。 把庄勉送回他现在住的院子后,沈母拉着沈沛蓝去了她出嫁前的院子。 “你没事别往那边去,省得到时候那庄勉出了什么问题还赖你身上。”沈母将这些天发生的事跟她说了一遍,并叮嘱道。 “我晓得了娘。” 沈沛蓝一听,心里直犯恶心。 难道真叫酒儿说中了,那鬼真是变成她的模样去迷惑庄勉? 第114章 舅母 这件事酒儿也想知道。 原本看了庄勉的面相,知道这人的德行她就没打算出手,毕竟是他自作孽不可活。 可若是那鬼物扮作她娘亲的模样去干坏事,那她便不能坐视不理了。 沈沛蓝跟着沈母在她出阁前所在的琳琅苑转了一圈,却有些心不在焉。 沈母见她神色蔫蔫的,便道:“蓝儿,你和酒儿坐了那么久的马车,想来也累了,你俩先歇着,我去吩咐厨房做些望城特有的小点心,酒儿指定爱吃。” 沈母一离开,沈沛蓝立刻担忧道:“酒儿,你说你表舅是不是撞邪了?” 自酒儿显露的本事越来越多,郁家人已经隐约将她当成了个小大人来看,家中大人在谈论正事的时候,也从不避着她。 沈沛蓝从来都知道自己小女儿的本事,不想她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独自面对一些危险,所以她直接问了出来。 在听了她娘所说的话后,这事酒儿一定会出手的,因为这事涉及到了她。 若是叫酒儿偷偷去做,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总得叫她知道酒儿是否有能力应对。 如果遇上连酒儿都应付不来的鬼,那不得赶紧跑路? 沈沛蓝心里胡乱地想着,就听酒儿轻松道:“那庄勉遇上那只鬼不是一天两天了,都没被它吸干,这点道行有什么好担心的。” 所谓的阳气也不是什么鬼都能吸的,鬼也分等级,刚死的人化为鬼则称为阴魂,大部分阴魂也是一种能量体,无法被人看到碰到。 不过当大量的阴魂聚集在一起,能量剧增,便能被人看到甚至对人产生伤害,中元鬼节就是如此。 阴魂之上还有鬼魂,这类鬼多半是有执念,也比较容易被人瞧见,最多也就到了吓唬吓唬人的程度,实际上威胁性不强。 再来就是恶灵、恶鬼、厉鬼、鬼卒、鬼将、鬼王、鬼帝等等。 酒儿判断,能吸食人体阳气的鬼应该是只恶灵,若是恶鬼的话,起码得弄出几条人命了。 沈沛蓝见她信誓旦旦的模样,才稍稍放下心来。 她不像酒儿,路上吃吃喝喝,困了在马车上睡一觉,醒来只需打打坐精神气就能恢复。 她体质虽然经过酒儿用灵泉水改善过,但一连半个多月在路上颠簸,整个人也都快累散架了,这会儿躺在她娘让人提前铺好熏了香的床上,不多时就睡着了。 酒儿没急着解决那只恶灵,只要庄勉还好好的,那恶灵迟早会再来。 见沈沛蓝睡着了,酒儿出了琳琅苑,她想在宅子里逛逛。 沈宅地方并不比丰都的永定侯府小多少,只是在丰都的高门府邸比永定侯府大的也是两只手数得过来,那里可是丰都权力中心,自然不是沈家宅院能比得的。 不过望城这边的宅子相比丰都就要显得精巧雅致不少,尤其是那条穿宅而过的望江之水,令整个宅院灵动不少。 酒儿刚来到水榭处,就看到小舅母程淑仪坐在里面往水里头洒鱼食,脸上笼着淡淡的愁容。 不得不说,内宅女子的生活实在无聊,不过比起大半生都不曾饱腹过的贫苦百姓家,她们生活无忧,不必日日为柴米油盐发愁,不用下地干活磨糙了手脸,已经是许多人羡慕的对象。 “酒儿,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程淑仪很快发现往这边走来的酒儿,忙上前去,把她带了过来,“可是肚子饿了?” 酒儿摇头:“不饿,我就出来看看,舅母经常到水榭这边来吗?” 刚刚她悄悄走了一圈,发现水榭这里的阴气要重一些。 “是啊,这里有很多鱼哦,酒儿喜欢吗?”程淑仪听到酒儿小大人一样的问话,不禁笑了。 “不喜欢,这里凉飕飕的。”酒儿看了一眼程淑仪的肚子,牵着她的手往外走,“舅母陪我去别的地方玩可以吗?” “行,今儿舅母专程陪酒儿逛逛。”程淑仪手被酒儿牵着,心里很是高兴。 离水榭远些,酒儿才一本正经说道:“舅母,那水榭你不要一直去,水很凉,容易生病。” 程淑仪惊讶地看着酒儿,有些诧异她一个三四岁的小娃娃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说来前一阵她的确是三天两头病了,不过春冬交替本就容易得风寒,她倒是没太深究。 她蹲下身子,轻轻捧了捧酒儿的小脸,笑道:“好,舅母谢谢酒儿的提醒。” 酒儿的手不经意划过她的肚子,带起一道轻暖的灵气。 程淑仪的身子轻轻颤了一下,眉头微蹙:“这里的确有点冷。” 酒儿年纪还小,又值春日,天气忽冷忽热,可别着了凉。 她赶紧带着酒儿离开水榭,往热闹的园子走去。 就在程淑仪带着酒儿离开不久,沈青手里拿着件披风往水榭边走来。 “奇怪,刚刚不还在这里?”沈青咕哝了一句,刚转身,就对上程淑仪那张温婉姝丽的面容。 她笑意盈盈,眼角眉梢都透着欢喜:“你怎么这么晚才来,我等你好久了!” 那模样竟是从未有过的俏丽活泼,把沈青都看呆了。 “淑、淑仪?” 程淑仪上前一把挽住他的胳膊,脑袋一歪,靠在沈青的肩上,似乎为了表示亲昵还蹭了蹭:“夫君~~我好无聊,你再跟我说说书里的故事呗?” 沈青不由一抖,将手里的披风往她手里一塞,一张脸涨得通红,磕磕巴巴道:“我、我还要看书,你、你要是觉得无聊,就去找姐姐说说话。” 说完飞也似的跑了,留下一脸目瞪口呆的程淑仪。 望着沈青匆匆离开的身影,程淑仪嘟了嘟唇:“他怎么老见了我就跑,难道被他发现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趴在水榭的栏杆上探出头,对着水里的倒影看了看。 没毛病啊。 沈青俊脸通红,脚步有些慌乱,正要往前院去,经过园子的时候,却撞上了刚从园子里出来的酒儿和程淑仪。 “舅舅。”酒儿喊了一声。 程淑仪朝他微微一笑,温声道:“沈青,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沈青猛然一惊,看着程淑仪的脸红扑扑的,额上还有薄汗,下意识问道:“你刚刚一直在园子里吗?” “是啊,我陪酒儿扑蝴蝶去了。” 程淑仪的话叫他原本红红的脸霎时变成一片雪白。 若淑仪刚刚一直在园子里,那水榭那边的程淑仪又是谁? 一时间,沈青背后冒出了一片冷汗。 第115章 另一个程淑仪 酒儿盯着沈青看了几眼,心中疑惑。 这沈宅到底怎么回事,又是闹鬼又是精怪的,她外祖父外祖母这一家子能活得好好的,这运气实在是爆棚了。 没错,她从沈青这个小舅舅身上感觉到了一股湿润带腥的气息,她在水榭那边闻到过。 “沈青,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一旁的程淑仪见沈青一张脸惨白,忙上前伸手想往他额头上探一探,沈青却是下意识躲开。 程淑仪神色微黯。 沈青见状想解释什么,却又怕吓着她,只磕磕巴巴道:“淑仪,那水榭你最近暂时莫去了。” “嗯,好。” 酒儿看看舅舅,再看看舅母,总觉得这两人相处的模式有些不对劲。 不过她暂时没心情纠结这个,而是直接问沈青:“舅舅,你刚刚是不是去水榭了?” 沈青点点头,而后脸色微变:“酒儿,那地方临水,你可莫贪玩自己跑去。” 说完又吩咐跟着酒儿的丫鬟,不能让酒儿去水榭玩。 酒儿心里有数了。 她看看舅舅,再看看舅母,想着最近沈家的事应该不少,她若出手光说服娘亲可不行。 舅舅舅母都是品性不错的人,这事还是得提醒一下他们。 于是将两人领到琳琅苑去。 沈陪蓝午休了一个时辰就起来了,见酒儿把沈青和程淑仪带来,还有些惊讶。 酒儿不是个很容易亲近人的孩子,没想到刚到望城,就跟她舅舅舅母处得不错。 “酒儿去哪儿玩了?” “跟舅母在水榭喂鱼,还去园子里扑蝶了。”酒儿来到沈沛蓝面前,正色道,“娘,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沈沛蓝一见她这样,便挥手让正在整理屋子的丫鬟们都下去,“留两个人在外头守着,莫让人进来。” 等丫鬟都退出去,酒儿才严肃着小脸说道:“娘,这府里有一尾鲤鱼精。” 庄勉估摸着是在外头招惹的鬼,她倒是没在沈宅发现浓重的阴气,却没想到恶灵没寻到,反倒揪出了一条鲤鱼精。 沈青和程淑仪听到酒儿的话,顿时惊呆了。 小酒儿莫不是话本听多了吧,这神神叨叨的东西都整出来了。 哪想到沈沛蓝非但不说她,反而一本正经地问:“在哪儿?” “在后院的水榭那,哼,若它老老实实待着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害舅母。” “什么!”沈青闻言一惊,转头看向程淑仪,紧张道,“淑仪,你可有觉得哪里不适?” 程淑仪都没反应过来,小酒儿说什么呢,什么精啊怪的,这能是真的? “沈青,酒儿年纪小,不懂事,你怎么也跟着掺和。” 刚刚这丫头看到园子里的蝴蝶还嚷嚷着蝴蝶仙子呢。 沈青看看酒儿,正好酒儿也看着他:“舅舅,你不说说你刚刚在水榭那边遇到什么人吗?” 沈青瞪大眼睛,总觉得他这小外甥女年纪不大本事不小的样子。 好像什么都看穿了。 “淑仪,刚刚我拿了件披风去水榭那边寻你,看到你一个人在那,还、还......” 程淑仪下意识问了句:“还怎么了?” 然后反应过来,不对啊,她刚刚没看到沈青,而且方才她一直在园子里陪酒儿呢。 程淑仪心里毛毛的。 再看沈青,一张俊脸又红又白:“她还对我投怀送抱。” 程淑仪憋了片刻,还是忍不住说道:“那你没认出来吗?” 她应该没做过那么出格的事吧? 沈青有些委屈,闷闷道:“我就觉得怪怪的,推开她跑了。” 干得漂亮。 酒儿给了舅舅一个赞许的眼神:“舅舅,那鲤鱼精喜欢你。” 沈青吓了一跳:“酒儿,可不能瞎说。” “瞎没瞎说晚点你就知道了。”酒儿说着窝到沈沛蓝怀里,“娘,我先补个觉,晚上再来捉鱼。” 酒儿丢下了这么个重磅炸弹,炸得几个人心里头忐忑不安,自己却在一边呼呼大睡。 沈青看向沈沛蓝:“姐?” 他姐好像一点也不意外,更没从她脸上瞧见惊慌失措的表情。 不得不说,嫁入侯府后,他姐的性子变了很多。 瞧,遇到这种事,她都能面不改色。 “你们先回去,别露了声色让爹娘担心,晚点过来我这边。”沈沛蓝的确很淡定。 她自己被人夺过舍,见过鬼,老祖宗都见过那么多,经验十足。 不就是个精怪嘛,酒儿这么从容,说明她能应付,没啥好怕的。 沈青满心担忧地和有点没在状态的程淑仪一块儿回了自己的院子。 以前程淑仪总爱从水榭那经过,这次却绕得远远的。 她小声问沈青:“你真见到另一个我了?” 沈青苦笑,若不是他亲眼所见,他也是不敢相信的。 那个程淑仪不论语调眼神都跟眼前的程淑仪不一样,要更活泼一些,他分得清楚。 这么一想,他的表情突然有些古怪。 “淑仪,我可能不止一次见过她。”沈青说道。 ~~~ 望城春夜还带着几分凉意,半枚皎月落在水面上,隐约能看到水下畅游的各色鱼儿。 其中,有一条最大最漂亮的金红鲤鱼懒懒地摆动着尾巴,潜在靠近水榭的一棵树下。 从这里看过去,水榭里的情形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这时,一道清俊的身影缓缓靠近水榭,站在白日里程淑仪喂鱼儿的地方,问身后的小厮:“不是说少夫人往这边过来了?” “小的是瞧见了,奇怪了,怎么没看到人呢?”小厮东子挠了挠后脑勺,一脸不解。 利用符箓隐匿气息躲在不远处的沈沛蓝扬了扬唇角,看了一眼身旁的程淑仪。 程淑仪神色有些复杂,她有时夜里经过时,会在这停留一会儿,有时候遇到他,原来并不是他偶然经过,而是特意来寻她。 水榭里,沈青耳根有些红,他知道沈沛蓝和程淑仪正藏在某个地方看着这里。 这样一来,淑仪岂不是知道原来他会经过这里不是偶然,而是刻意的。 轻轻叹口气,他朝东子道:“我在这里坐会儿,你回去帮我拿件薄披风。” 东子离开后,沈青就坐在程淑仪白日坐过的地方,偶尔丢一小把鱼食,眼神透着一丝落寞。 过了好一会儿,水中发出一声哗啦轻响。 “它来了。”酒儿小声提醒。 谁也没注意到,不远处的树下多了一道人影,那人缓缓朝亭中走来。 在踏入月光中时,躲在不远处的程淑仪陡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一双眼睛睁大。 那分明就是另一个自己! 第116章 缘由 ‘程淑仪’看到沈青很是高兴,身体不自觉摆了一下。 “夫君!” 听着耳边传来的呼唤,沈青怔了怔,敛下眼底的波澜。 不远处,程淑仪眼眸微动,自己......从未如此亲昵地唤过他。 “淑仪,我以为你已经走了。”这一刻,沈青倒是不怎么害怕了,指了指前边的路,“能陪我去那边走走吗?” ‘程淑仪’十分高兴:“当然可以。” 可能是太过兴奋的缘故,她两三步上前,挎住他的胳膊:“走吧。” 沈青的身子不由一僵,却是第一次没推开她。 “今晚的夜色真美!”她欢喜地说道。 沈青看了看天上只有半个的月亮,星光也不明,没觉得哪里美。 就在两人刚刚离开水榭,酒儿撤去隐匿阵法,几个人就这么对上了。 两个程淑仪都愣住了。 原本挎着沈青的胳膊脸上挂着明媚笑容的‘程淑仪’见状,立刻撒开手,转身往水榭方向跑。 没等她跑几步,便被一道小小的身影拦住。 她往左,对方也往左,她往右,那小孩也往右,她愣是穿不过去。 “让开!”假程淑仪算是看出来了,这孩子并不简单。 她张口,吐出一道水浪,想将酒儿冲开。 酒儿双手结印,瞬间有风将那不大的水浪旋起,她反手一击,水浪翻卷,反将对方击飞。 “鲤鱼精,现形!” 随着假的程淑仪倒飞出去,一道光晕紧随而至,将她笼在其中。 一条金红色的尾巴露了出来,假程淑仪顷刻间变成一尾一人高的红鲤。 “放开我,快放开我!”这条鲤鱼刚化形没多久,轻而易举被酒儿打出了原形。 “酒儿好厉害啊!”程淑仪发出一声惊叹。 沈青早就看呆了,他这小外甥女绝非常人! 沈沛蓝虽然知道酒儿有本事,可还是第一次见她出手,跟沈青和程淑仪一样,满脸惊奇。 “酒儿跟星云观的云鹤道长颇有渊源。”她自然是把云鹤道长拎出来当挡箭牌,这是侯府与云鹤道长的默契,毕竟酒儿年纪还小,这么一身本事总得有个出处。 云鹤道长倒是不反对,只是有些惶恐。 毕竟,他还真教不了这位什么,反而还得虚心求教。 程淑仪也听说云鹤道长,那位可是极有本事的人物,难怪酒儿这么厉害。 鲤鱼精挣扎不开,看向沈青:“恩公救救我,我不想死啊。” 沈青皱眉:“我何曾有恩于你?” “有的有的,恩公救了我两次!”鲤鱼精赶紧说道。 “五年前,有个小孩在河边捉到我,说要带回家炖汤吃,是恩公花了银子将我从小孩手里买来,把我放回河里。 两年前,我贪玩跑到了岸边,又被渔夫捉住了,带到集市上卖,我看见恩公,便拼命从渔夫手里挣脱,跳到恩公怀里。恩公见我受伤心生不忍,便从渔夫手里买下我,带回府里。” 酒儿拉着沈沛蓝站在一边吃瓜,闻言挑了挑眉,不都说鱼的记忆短,她瞧着这鲤鱼精记性挺好的,几年前的事都记得,难怪她能成精。 这是只聪明记性好的鲤鱼。 鲤鱼精说的这两件事沈青还真记得。 不过—— “你既说我有恩于你,为何恩将仇报,变成我妻子的模样骗人?” “啊?”鲤鱼精听了很委屈,“我没有恩将仇报,上次有个女鬼跟着恩公,想要害恩公,还是我把她赶走的。” 沈青一哆嗦,女......女鬼? 酒儿不免多看了自家舅舅一眼,也不知道舅舅这是什么体质,又招精怪又招鬼。 等会儿让娘报一下舅舅的八字,得好好帮他算算。 鲤鱼精接着说道:“我从来没害过人,变成你妻子的模样,也是因为你喜欢她呀,我变成她的样子跟恩公说话,恩公就会很高兴,我想要恩公高兴。” 沈青的俊脸陡然红了,磕磕巴巴地驳斥它:“别、别胡说!” 说完偷偷摸摸看了程淑仪一眼,见她睁着黑白分明的眸子看过来,似有些诧异。 他不禁有些慌。 想解释说他没有。 可,他的确是喜欢她的。 然而,程淑仪喜欢的人并不是他,当年会娶她也是个意外。 鲤鱼精毕竟不是人,听不出沈青的口是心非,被沈青一斥,顿时急了:“我怎么胡说了,你上回还对着池子自言自语,说怎样才能让她开心才好? “我都那么努力取悦她,她都不笑。我也想让恩公开心呀,她不开心,恩公也不开心,我又没办法逗她开心,那我只能变成她的模样逗恩公开心。” 鲤鱼精一连串的开心跟绕口令似的,听得几人一愣一愣的。 “我每次喊恩公夫君,恩公都很高兴呢!” “我真的没有骗其他人,最多,最多也就骗了恩公。” 程淑仪知道鲤鱼精的心思后,倒也不害怕了,闻言看向沈青,柔声说道:“它说的可是真的?” 沈青被揭了老底,索性承认了。 “淑仪,你不需要有心理负担,这是我自己的事,我知道你......咳,这事我们回去再说。”沈青看了一眼酒儿和沈沛蓝这吃瓜二人组,朝程淑仪使了个眼色。 他和淑仪之间的事,爹娘和姐姐都不知道,他不想让他们担心。 “没什么好隐瞒的,便是让姐姐知道也没事。” 程淑仪忽然主动上前挽住他的手,嘴角勾起一抹自嘲,“我曾与青梅竹马的邻家哥哥有过婚约,可长大了,他却告诉我,他另有喜欢的人,要退掉与我的婚事。” 女儿家被退了婚,于名声有大碍,程淑仪曾全心全意地对未婚夫好,却遭到对方的退婚。 她一时想不开跳了河,恰好被路过的沈青所救。 这件事闹开,程家父兄跑到前未婚夫家要说法,程淑仪的前未婚夫觉得她在以死相逼,在街上堵了程淑仪骂,说死也不会娶她。 程淑仪看着温温婉婉,却也是个烈性子,当时沈青挺身而出,她便问沈青要不要娶她。 沈青觉得自己碰了程淑仪,毁了人姑娘清白,自然是要负责任的。 只不过当时她还有未婚夫,他哪里会提,如今程淑仪自己提出来,他想了想便应下。 第117章 论沟通的重要性 程淑仪再说起这些往事,已经没了当初的愤怒。 “若没有沈青,我可能早就死了。”程淑仪说完鼻子泛起一丝酸意,她抬头看着沈青,眼眶微红,“我们成婚仓促,我以为你是介意我的过往。” 沈青顿时急了:“怎么会,那件事又不是你的错!” 程淑仪看他着急的模样,嘴角缓缓扬起,这样温文尔雅尊重她善良又有担当的沈青,又岂是那人能比得上的。 她怎会不喜欢。 她只是怕自己配不上他。 程淑仪难得主动握住沈青的手,却是有些忐忑地看向沈沛蓝:“姐姐,对不起。” 程家并非望城人,当初程淑仪退婚的事,沈父沈母还有沈沛蓝都是不知情的。 要知道,有些家族很注重女子的名声,这时候退了婚的女子名声都不大好,很多人会认为是女子品行有瑕或者身体有疾才会遭人退婚。 沈沛蓝上前拍了拍自家弟妹的手,微微一笑:“这婚退得好,那种男人还留着过年吗?” 程淑仪愣愣地看着她,对她的话大为震撼:“姐姐不介意我被退过婚吗?” “这事又不是你的错,再说了,日子是你跟沈青过的,我们介不介意不重要,重要的是,沈青他不在意,那你又何必为难自己。”说着,她向程青说起了青鸾郡主的故事,当然,没指出姓名。 程淑仪听了,十分佩服:“姐姐的朋友真是个敢做敢为的奇女子。” 竟然敢做休夫第一人。 “你也不差呀,那样的男人才不值得你舍弃自己宝贵的性命,你瞧,退了亲,你不是找到更好的人么。” 程淑仪美眸含笑看了沈青一眼:“沈......夫君很好,我会好好珍惜的。” 沈青耳根子都红了,嘴角都快咧到耳朵后。 她叫他夫君耶! 想再让她多喊几声,不过姐姐和酒儿在,他还是敛着些,一会儿回去再让她喊给自己听。 “喂,恩公,你们说归说,能不能放了我,我真的没做坏事!”鲤鱼精被酒儿束缚着,都快哭出来了。 酒儿瞥过眼去:“撒谎!我舅母肚子里为何会有你的妖丹残留的气息?” 好在鲤鱼精属水兽,气息比较温和,目前还不至于产生大的危害。 “她落过水,有些宫寒,以后会生不出宝宝的,我用妖丹帮她吸出寒气来着。”鲤鱼精解释,“有一次沈老夫人在这里喂鱼的时候,我听她念叨来着。” 好嘛,说起来鲤鱼精还怪好的咧,沈沛蓝心想。 弟弟和弟妹成亲也快两年了,肚子还没动静,也难怪她娘会念叨。 不过以爹娘的性子,这事绝对不会在弟妹面前提就是了。 程淑仪听了鲤鱼精的话,却是悄悄红了脸。 说出去谁信呐,她跟沈青成亲这么久,两人却是还没圆房,哪里生得出孩子来。 想到这,她略有些幽怨地瞥了沈青一眼,这也是她以为沈青介怀她被退婚的主要原因。 沈青被她的眼神看得心虚又莫名其妙。 若是他知道程淑仪的想法,定然要大喊冤枉。 当初程淑仪因为那人要退婚跳了河,他以为程淑仪对那人情根深种,便是嫁他也是为了赌一口气,所以成婚后,怕她心中有芥蒂,自己也不愿趁人之危,便对她说暂时不碰她,等她愿意了,两人再圆房。 可程淑仪是个女子,她总不能主动凑上去说她愿意吧? 没想到就因为俩人都没说清,结果还弄出这许多波折。 论沟通的重要性! “酒儿,你打算怎么处理它?”程淑仪问,“它并没有伤害人,能不能把它放了?” 说来,若是没有这条鲤鱼精,沈青和程淑仪之间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捅破那层窗户纸,而且它还帮自己驱除宫寒,程淑仪心里对它多了几分感激。 “对对对,快放了我,我要回水里去。”离开水好一会儿了,怪不舒服的。 酒儿摇摇头:“不行的,它修炼成精,周围的事物会受其影响,渐渐染上灵气,只怕以后会吸引来诸多精怪,给府里惹来麻烦。” “那怎么办?”这条鲤鱼性子单纯,还有点不忌打,不然以它那么早开智的情况,被人抓过一次早该躲得远远的,竟然还能被抓第二次。 沈青看着那条傻呼呼的鲤鱼,担心把它放到外头,它会不会再被人抓走。 酒儿说道:“它暂时先跟着我,我还有事问它。” 说着小手一挥,鲤鱼精身上的束缚消失。 “鲤鱼精,你不要顶着我舅母的样子晃,变回自己的样子。”看着它顶着温婉端庄的舅母的样子在那蹦来蹦去扭扭摆摆,怪辣眼睛的。 鲤鱼精有些不情愿,这副样子很好看吖,最主要的是,恩公很喜欢。 看到酒儿举起小拳头威胁地扬了扬,它吓得卟溜一声,变成一个约莫六七岁模样,扎着一束朝天椒小辫子穿着红色小裙子的可爱小姑娘。 沈青眼睛简直不敢相信,那个顶着程淑仪的脸喊他夫君,把他撩得脸红耳赤慌乱逃走的家伙竟然是个孩子! 想到这,他忍不住捂脸。 太丢人了! “很晚了,舅舅舅母你们先回去歇息吧,我还有些事情要问它。”说着酒儿将小鲤鱼提溜到琳琅苑。 程淑仪和沈青今夜心灵受到了很大的冲击,一时间都有些睡不着。 两人虽然睡在同一个房间,但外间还有一张小榻,平日里沈青回来的时候,都是睡在小榻上的。 洗漱之后,沈青巴巴地看了程淑仪一眼,见她垂着眸子没有说话,不免有些失望,磨磨蹭蹭地要往外间去。 程淑仪一把抓住他的手,急道:“夫君!” 沈青立刻转身,眼睛亮亮地看着她:“淑、淑仪,你可是愿意......” “嗯,愿意的。”程淑仪怎么说也是女子,脸皮薄,非得她说出愿意他才敢在里屋睡么。 沈青生怕她反悔似的,一把将她抱起入了帐中。 再说酒儿带着鲤鱼精跟着沈沛蓝回了琳琅苑,就跟有多动症似的,在那左蹭蹭右蹭蹭,很是坐立不安。 第118章 传说中的锦鲤 “你怎么了?”在沈沛蓝眼里,这鲤鱼精古灵精怪的,比酒儿都像个皮孩子。 “水,我要水,离开水太久会难受。”说着,已经开始控制不住挠了起来。 鱼离开水太久身上会发干,呼吸不畅。 不过鲤鱼精已经修炼成精,离开水也能呼吸,但估计道行还浅,身体还不能完全适应。 酒儿拿来一个茶碗,倒了满满一碗灵泉水递给了小鲤鱼。 小鲤鱼一口干完,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眼睛都放出光来。 她捧着茶碗,砸吧砸吧小嘴,看着酒儿:“还要。” 酒儿才不惯着她:“我问你几个问题,答好了才有。” 小鲤鱼乖乖站好:“你问吧。” “我记得刚才你说过,有女鬼跟着我舅舅,你在哪儿见到的女鬼?”酒儿问起小鲤鱼顺嘴提过的一句话。 说起这个,小鲤鱼可就精神了。 “去年我就发现有个女鬼老缠着夫君......” 酒儿嘴角抽了抽:“叫沈青!” 你喊夫君还喊上隐了。 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操着稚嫩的童音喊夫君,听着怎么那么奇怪呢。 “呀,喊习惯了嘛。”小鲤鱼嘿嘿一笑,下意识想摆一下尾巴,晃起来才想起这会儿自己的尾巴变成腿了,“沈青,是沈青。” “那女鬼缠着沈青,跟着他回家,还想使幻术迷惑他,被我发现后,把她给赶跑了。”小鲤鱼得意一笑,“区区女鬼,还敢动我的人!” 一旁听着两人说话的沈沛蓝也是无语,这小鲤鱼跟谁学的乱七八糟的话。 酒儿却是恍然,对哦,她一直以为女鬼变幻成娘亲的模样去害人,这不是恶心人嘛,却忘了鬼还会使迷幻术。 被鬼迷惑的人会把那鬼看成自己心底最想看到的人。 所以庄勉是对娘亲起了不好的心思,才会被那鬼惑住。 想到庄勉被吓疯的模样,酒儿不禁冷哼。 活该! “这事你做得好,那女鬼我自会收拾。”酒儿夸了她一句,话题一转,“对了,你是从哪里来的?” 看这小鲤鱼年纪也不大,这么快就能化形,想来出生之地不一般,沈家她肯定是不能继续住了,酒儿想着到时候如果顺路的话,还能把她送回去。 “我家在望江中游的岑溪谷,谷里有个水潭,我就是在那个水潭里出生的,我家人都在那个水潭里。”小鲤鱼说到这有些落寞,怕是想起了自己的家人。 “鲤鱼跃龙门的传说你们应该听说过吧,在那水潭的上方有道瀑布,我们金鲤族有个传说,只要能越过那道瀑布,就能变成仙鲤。” 酒儿有些好奇:“你越过瀑布了?” 所以变成了鲤鱼精? 只是,瀑布那么高,一条鱼怎么逆流而上? 怎么想都不可能嘛。 小鲤鱼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是越过瀑布了,但不是自己上去的,是被我的一个鸟类朋友叼着飞上去的。” 有些鸟是鱼的天敌,可也有的鸟并不吃鱼。 但有一次一只鸟受了伤,飞过岑溪谷的时候落了下来,刚好掉到水里,被小鲤鱼给救了。 鲤鱼们一直生活在与世隔绝的岑溪谷水潭里,对外界的事情一无所知。 小鸟养伤期间,跟小鲤鱼说了外面世界的精彩,但也告诫她外面很危险。 可小鲤鱼还是想着有一日能出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小鸟养好伤后,小鲤鱼就央求它带自己出去。 小鸟耐不住它的央求,衔着它飞到瀑布上方,来到水流比较平缓的地方,小鲤鱼逆流而上,后面就游到了望江之上,有一次贪玩离岸边近了,就被人捉住了...... 故事很平凡,但酒儿却听出了一些不平凡的地方。 小鲤鱼竟然是金鲤一族的! 金鲤,便是传闻中有着极好运气的锦鲤啊。 难怪它运气这么好,两次被人捉住都能获救。 这样看来,它年纪尚小就能化形也就不奇怪了。 金鲤,传闻有着龙族血脉,只要越过龙门,便能激发体内龙之血脉,成为真正的龙。 当然,传说也只是传说,能不能化龙还有待验证。 不过这一点都不妨碍酒儿对岑溪谷产生兴趣。 “你是金鲤族的,可我看你一点都不像金鲤,反倒有些像红鲤。” 红鲤身上也有金色鳞片,甚至一度也被人称为锦鲤。 但事实上,它们跟金鲤相差甚远。 金鲤通体金色,一丝杂色也无,尾部十分有力,因此在水里游动的速度奇快,以速度着称的箭鱼都不一定能游过它们。 最重要的是,它们天生气运极强,夺天地之造化,因此诞生之地必然是个好地方。 酒儿心里已经打了岑溪谷的主意。 她虽然有个仙府空间,神魂也足够强大,可肉身年纪小又没有足够的灵气炼体,修炼起来不容易,就因为实力不够,所以现在她的肉身还被自己的仙府拦在外头,不肯放她进去呢。 “小鲤鱼,你想不想回岑溪谷?” 小鲤鱼眼睛一亮:“想,怎么不想!” 她出来这么多年才明白小鸟说的,外面的世界精彩,但也危险是什么意思。 可惜她想回去,却也回不去了。 “你这几天先回水里待着,等我外祖父的寿辰过完,我带你回去。” 小锦鲤点点头,心里却是不以为意。 她出来后其实有段时间也在寻找回去的路,可是出谷容易进谷难。 她明明记得她是从那个方向出来的,可再找过去,却怎么也找不到进谷的方向了。 第二天早晨,沈沛蓝带着酒儿去沈丛生和沈母殷氏的院子蹭了顿丰盛的早膳。 让殷氏奇怪的是,向来会过来陪她用早膳的程淑仪今儿竟然还没来,之前沈青在家的时候,也多是这会儿过来请安,顺便陪她用膳。 怎么今儿夫妻俩都迟了。 沈沛蓝暗暗一笑:“小夫妻嘛,感情正好,偶尔起迟一些也无妨,说不定您明年就能抱上孙子呢。” 坐在一边的酒儿点点头,小指头掐了掐,一本正经说道:“不用明年,今年年底就能抱上。” 殷氏倒没把酒儿的话当真,但也喜欢听喜庆话,顿时笑得合不拢嘴。 三人正说得高兴,就见沈青和程淑仪并肩走来,看程淑仪眉眼春色浓浓,眼底微青,想来两人昨儿闹得挺晚。 第119章 沈梅花的心思 夫妻俩给殷氏请安后,便一块儿留下来用饭。 “淑仪,这是你爱吃的金丝卷,尝尝。” “谢谢夫君,你也吃。” “唔,这肉粥炖得软烂适中,我给你盛一碗。”昨晚她可辛苦了,得补补。 殷氏看看儿子,再看看儿媳,总觉得今天两人眼神黏糊得不像话,行为也不对,平日里也没见这俩好成这样啊? 沈沛蓝眼底盈满笑意。 程淑仪脸红得都要滴出血来了,偷偷扯了扯沈青的衣角小声道:“够了。” 眼见着沈青要将最后一个金丝卷夹走,酒儿连忙捧着碗伸过去:“舅舅,我要!” 沈青夹着金丝卷,瞅着娘亲和姐姐、酒儿盯着他的表情,后知后觉问道:“你们吃好了没?” 说着连忙将手里的金丝卷夹给酒儿。 程淑仪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今天的沈青怎么看怎么傻气。 沈沛蓝喝完碗里的粥,笑着调侃沈青:“幸好你们晚来一步,不然这满桌子的食物都不够你夹的。” 说着起身,扶着还满脸疑惑的殷氏往外走:“娘,咱们去园子里走动走动消消食,阿青,淑仪,你们慢慢吃。” 酒儿伸手拿了两个肉包子也跟着出去了,舅舅舅母两人显然正好着呢,她可不留下来找存在感。 沈青摸了摸鼻子,看向笑得明媚的程淑仪问道:“我做得很明显吗?” 程淑仪努力压下嘴角的笑意,夹起自己碗里被他堆了好几个的金丝卷喂到他嘴边:“有点,你夹的太多了,我吃不完,你帮我吃一些。” 沈青嘴角都笑咧了。 到了傍晚,沈丛生才正正经经给沈沛蓝办了个洗尘宴。 昨儿大家都累坏了,且出了庄勉那事,沈丛生便将洗尘宴挪到了晚上。 沈梅花和庄勉也到场了。 今天的庄勉打扮一新,再次见到沈沛蓝,总算没再失态了。 都是一家人,难得齐聚,沈家也不是什么高门大宅,没有什么男女不同席的说法,便都坐到一张桌子上吃饭。 沈梅花吃了一会儿嘴巴闲不住,看向沈沛蓝说道:“听你爹娘说,你这是嫁到丰都去了,十几年没回来过?” “嗯。”沈沛蓝不明所以地点点头,“路途遥远,家中不便。” 沈梅花暗啐一声,只怕不是路途远不远的问题,是长得这狐媚样子,家里头不敢放出来吧。 不过她这个侄女都三十了吧,可怎么瞧着跟十几年前也没多大差别? 她眼睛骨碌碌转着:“嫁的丰都哪户人家?不瞒你们说,我家老爷有门亲戚就在丰都,都是自家人,我也好托人照顾几分。沛蓝出嫁在外,咱们也都离得远,有个什么事一时半会儿也照顾不到不是?” 沈沛蓝拿起帕子优雅地拭了拭嘴角:“不劳姑母替我操心。” 沈梅花神色不愠,这死丫头向来对她没个尊重的。 不就是当初殷氏没生个男娃,她跟她爹娘提了一嘴给她哥纳个妾么,至于记恨她这么久。 不过沈沛蓝都不敢让人上门,看来要么是给人做小,要么嫁的人家没那么好。 不过想想大哥大嫂的性子,应当是后者了。 其实当初夫君跟她提过,说这侄女儿长得貌若天仙,想着让她说服大哥把她送进县令府上当个妾室。 以这丫头的容貌,必然要得宠的,到时候沈家有县令当靠山,沈家做起生意不也更顺当? 谁能想到,她大哥为了还骂她,说什么绝不可能让他女儿去给人当妾。 她多劝了几句,还把她赶出来。 现在看她哥嫂遮遮掩掩,这死丫头又不肯说出夫家来历,定然是嫁得不好。 什么路途遥远家中不便,嗤,是嫁得不好没那个脸吧? 眼底闪过一丝幸灾乐祸,沈梅花转头看到酒儿面前的饭菜扫干净了好几盘,不由数落道:“啧啧啧,这孩子莫不是家里吃不饱?一个小姑娘家家,怎么吃这么多,长大了谁敢娶一个这么能吃的媳妇......” “住口!”都没等沈沛蓝发飙,沈母先忍不了了,“沈梅花你不想吃饭就出去,我外孙女吃多吃少关你什么事,吃你家大米了?” “大哥,你瞧她!” 沈丛生冷冷看她一眼:“你大嫂说得对,你有什么资格管我家孩子嫁哪儿,吃多少饭,别忘了,你现在还吃着我家的饭,不想吃你可以出去!” “大哥!”沈梅花委屈得很,看了一眼神色冷淡的大哥大嫂,终究不敢再说什么,若是得罪了大哥大嫂,真把她赶出去怎么办? 现在庄家落魄了,因为勉儿,她跟丈夫也是三天两头地吵,家中奴仆都没几个,有时候那些缝缝补补的事都得她自己来做,哪像在沈家,处处都有人体贴地伺候着,她在庄家过得哪有这般舒服。 回沈家后,看到沈家这些年竟然比以前更富贵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当年因勉儿与沛蓝的事没成,她一气之下回了庄家,不与大哥联系,也是存着教训教训他们的心思。 本想着没有她帮衬,沈家生意怕是没那么顺遂,哪想到后来丈夫出事,主簿的位置没了,她一是顾不上娘家,二是没那个脸,生怕回来叫人看了笑话。 哪想到她不跟大哥联系,大哥也不主动联系她。 这次要不是她腆着脸回来,还真不晓得家中生意做得越发大了,仆婢成群,俨然比当初的庄家还要阔气。 她难免动了些心思,想把丈夫家的侄女塞过来,届时在庄家怕是连大嫂都要捧着她。 正好程淑仪跟沈青成婚都快两年了还没孩子,她作为长辈给沈青房里添个人不也是应该的嘛。 沈青这媳妇儿有些来头,她可不敢让人休了,可她侄女若进门,怎么也得给她争个平妻当当。 不过瞧桌上的情形,她要是再说这事,只怕真要被赶出去了。 沈梅花也不是真没点眼色。 沈沛蓝早知道自己姑母的德性,也懒得理会她,伸手给酒儿又夹了个鸡腿:“没事,你吃吧,娘养得起你。” 酒儿如今在修炼体魄,所以饭量大了不少,沈青也给她夹了几块炖得软烂的红烧肉:“我看谁敢嫌弃我们酒儿!” 庄勉看着脸色黑得能滴墨却一句话都不敢说的亲娘,缩在一旁当起了鹌鹑。 第120章 恶灵出现 酒儿小嘴动个不停。 她一点都不在意沈梅花的话,她爹娘小金库满满的,怎么可能养不起她,再说了,她自己还有个仙府呢,仙府里的东西随便卖一卖都够她吃老久了。 真当她是三岁小孩啊,哼! 一顿饭吃完,沈梅花算是瞧明白了,这个最小的才是家里的祖宗,说谁都不能说她。 她也就没再自讨没趣。 沈沛蓝吃完饭就带着酒儿消食去了,沈青和程淑仪正腻歪,便回了他们院子,沈梅花追上沈丛生夫妇,虽然瞧着刚刚那小夫妻黏黏糊糊的劲儿,把侄女嫁给沈青为平妻的事可能有点悬,但万一成了呢? 庄勉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鬼使神差地往沈沛蓝母女所走的方向跟了上去。 夜里廊上灯火幽幽,一转弯,一道窈窕玲珑的身影出现在拐角,露出一张美艳绝伦芙蓉面。 “表哥因何跟着我?” 庄勉被抓了个现形,神色讪讪:“我、我只是想出来转转,对,转转。” 沈沛蓝扬起一抹笑容,美得差点将庄勉的魂儿勾走。 这表妹也不过比他小个一两岁,怎的看着还像个十八岁的姑娘,今日饭桌上他悄悄看了几眼,那眉眼跟画上去似的,皮肤水嫩嫩的,一颦一笑都散发着成熟妩媚的魅力。 比起当年青涩的模样,更显风韵。 庄勉心里被勾得心痒痒的。 他当年求娶表妹被拒后,门第相当的人家不肯将女儿嫁他,爹娘知晓他爱色,便往低了去寻,最后的确寻了个清白颜色好的姑娘嫁过来。 只可惜见识了沛蓝表妹的倾城之貌,其他的姑娘就入不了他的眼,对于这个妻子,他也不怎么上心,妾室也抬得少了,毕竟这些庸脂俗粉连表妹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 而他的妻子在生下一个女儿后,身子病病歪歪的,不过一两年就去了。 后来庄家逐渐没落,庄勉屋里本来不少丫鬟小妾,这些年陆续卖了几个,留下的小妾都当丫鬟使唤,他也没有再娶。 前不久,他爹不知从哪听说舅舅家似乎发达了,便让他娘回来套套近乎,再把两家的关系走动起来。 而庄勉还念着当年那个让他抓心挠肝简直相思入骨的表妹,想着舅舅五十大寿,表妹应当也会回来,便跟着他娘到了沈家。 看着眼前举着帕子嗔笑的表妹,庄勉心头一片火热,表妹没有生气,是不是没有怪他? “表妹,这园子里冷,你还是早些回琳琅苑去吧。”庄勉搓了搓手,“这里黑灯瞎火的,不然我送你回去?” 沈沛蓝犹豫了一下,往身后黑漆漆的园子看了一眼,似乎害怕地缩了缩肩膀:“那、那就有劳表哥了。” 庄勉大喜过望,走在沈沛蓝一侧,慢慢陪着她往琳琅苑走去。 不知是不是想起某种阴影,这一次庄勉倒是老老实实规规矩矩,时不时侧身替她挡风,做足了君子姿态。 前方廊上的灯被风吹得明灭了一瞬,树影轻轻摇晃起来。 “表哥,我有点冷。”沈沛蓝抱着胳膊,声音轻颤。 庄勉保护欲顿起,正要脱下自己的外袍给她披上,沈沛蓝却往他这边靠了靠。 一阵香风扑鼻,庄勉顿时有些心猿意马,恨不得这短短的一段走廊能再长一点。 然后,走了好一会儿的他突然发现,这走廊似乎怎么走也走不到尽头! 几乎是一瞬间,他后背的汗毛都耸了起来,整个人从那昏昏香风中惊醒过来。 听到耳边传来又软又媚的唤声:“表哥,你怎么不走了?” 这根本不是表妹的声音! 他僵硬地转过头,一张惨白发青的脸出现在自己眼前。 “啊——”庄勉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声,开始发足狂奔。 “鬼啊,救命,有鬼啊!” 红衣女鬼诡异一笑:“看来是被识破了呢,今儿怎么带上脑子了。” 上次是吸食对方阳气的时候一不小心被他发现了,今天他倒是规矩了不少,也不再猴急猴急地搂着她往床上倒。 长进了嘛。 看着庄勉拼命地往前跑,女鬼不慌不忙,笑嘻嘻地看着。 庄勉跑着跑着,不知怎么的又跑到女鬼面前。 沈沛蓝和酒儿就躲在不远处看着。 “酒儿,你表舅不会出事吧?” 沈沛蓝只看到庄勉对着空气柔情蜜意地喊着表妹,她心中生气,这么多年了,庄表哥还贼心不死,所以看着他被那女鬼捉弄,她也没出声。 庄表哥受到的教训还不深刻,不然怎么会鬼鬼祟祟地跟着她们。 又被那女鬼逮着了也是活该! 叫他死性不改! 好在方才他行为还算规矩,不然沈沛蓝非得再揍他一顿。 酒儿看着庄勉被女鬼吓厥过去,先将一个符塞到沈沛蓝手里,这才不慌不忙地出手,打破女鬼设下的障眼法。 正要吸食阳气的女鬼蓦然抬头,阴森森的目光落在沈沛蓝身上,嘴角一勾:“长这副模样,也难怪他念念不忘,我也成全成全他,让你们到了地下去做一对鬼鸳鸯。” 沈沛蓝悄悄看了酒儿一眼,见她看着某个地方,目光狠狠瞪过去。 虽然她看不见,但不妨碍她做足了气势,绝对不能怂! 酒儿说这鬼死得有点难看,怕她看了晚上不敢睡,所以没给她开天眼。 酒儿闻言生气了。 往前跑了几步,她一个小娃儿,女鬼也不在意。 哪想到就是这么一轻敌,酒儿小脚一抬,带着灵力的一脚踹出去,女鬼被一脚踹到了廊柱上,发出尖利的叫声。 “臭丫头,你找死!” 酒儿跟着飞身过去,又是一脚再踹:“我娘是我爹的,他也配?” 他不配你踹他呀,踹我干嘛? 女鬼一个闪身要躲,哪想到小姑娘速度惊人,像是脚下生了风,步步紧逼,两条腿跟蹬风火轮似的,她身子都快被踩扁了。 “姑奶奶,我不敢了,你饶了我吧?” 她每踹一下,女鬼身上深重带着一丝血色的黑雾就消散一些。 这只女鬼的确达到了恶灵级别,只可惜她遇到了天生就是恶鬼克星的酒儿。 几脚下来,她直接装死躺在地上不敢动弹了。 “听说你之前还想害我舅舅?” 第121章 郁君辞抵望城 这女鬼既然已经是恶灵级别,手上必然沾了不少人命,酒儿没手软,正要打散她的魂魄时,女鬼的一句话却让她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小姑奶奶饶命,我是奉人之命,来迷惑那个沈青的!”只是那沈青有条鲤鱼精护着,她没能得手,转头看到府里还有个表少爷,便换了个目标。 反正与沈家人有关,那就成了。 有人要害她舅舅? 酒儿小眉毛一挑:“什么人还能驱使你一个恶灵?” 女鬼默泪,没办法,对方给的太多。 本来她干的也是这一行,有人找上门还给阴气丸作为报酬,她乐得帮这个忙。 谁能想到这次竟然踢到铁板了。 “我也不知,我只知道那人后来去了庆州!”女鬼见酒儿又抬手,生怕她一挥手把自己打没了,慌忙道,“虽然他没露脸,可老娘......我识得他的气息。” 总算是把自己的小命,不是,魂魄给保下来了。 作为一只鬼,她虽然没了性命,可也是很惜魂的。 酒儿将她收进了一个法器里,是云鹤道长送的,他虽然不算很有本事,但对付鬼这种东西还是挺有一套的。 收了鬼,沈沛蓝喊来了几个家仆,拍醒了被吓晕过去的庄勉。 庄勉一醒过来,看到沈沛蓝就嗷的一声就要跑,被沈沛蓝一鞭子给拽了回来:“跑什么,给你请了大夫,去看看。” 说来庄勉也是被沈青连累的,不过经过这一回,怕是他再不敢对沈沛蓝有绮念了。 沈梅花是第二天醒来才知道自己的儿子昨晚又疯了,说自己又遇鬼了。 沈梅花听着儿子嚷嚷着要回家,气得一巴掌兜过去:“要回你自己回!” 儿子回去啥也不用干,杵家里当大爷,她想偷个懒都不行。 这回好不容易跟大哥缓和了关系,这几日在府里住得正是舒心,她才不乐意回去伺候那一家子。 庄勉是真的怕了,生怕小命丢在沈家,急急忙忙叫人收拾收拾,当天就跑回庄家了。 沈梅花当然没回,她大哥的生辰还没到,她还能以此为借口留下来多住几天。 老爷子的生辰宴没准备大办,不过沈家老爷子早年做生意,生意场上有来往的人不少,且因着沈老爷子信誉好,跟合作伙伴关系都不错,因此早早的就有老伙计让人送来了寿礼,这不得把人名字加上? 眼看着名单越来越多,这宴席不办也得办了。 沈沛蓝当了那么些年侯府三夫人,自己手底下管着不少生意不说,还时不时帮着杜夕月理家,家里老爷子的生辰宴闺女的百日宴也帮着办得妥妥贴贴。 沈家自然是比不得百年侯府那盘根错节的关系,所以这小场面她很容易就和程淑仪帮着一块儿处理了。 殷家是开武馆的,她娘舞刀弄枪在行,处理内宅事务却让她头疼,显然沈丛生也知道,所以这些事都是亲力亲为的。 不过有儿媳后,殷氏就早早放了权,反正程淑仪出自名门,内宅的事打理得井井有条。 然程淑仪终究才嫁过来不到两年,对于家中一些事务还不是很熟,而沈沛蓝虽然出嫁十几年了,可老爷子手里头这些人脉都是合作了许多年的老伙伴了,她早年跟着爹出门闯荡,加上她爹提点了几句,倒是比程淑仪还熟练。 程淑仪是知道沈沛蓝身份的,所以对这个出嫁的大姑姐插手沈家的事务她半点意见也无,还挺高兴。 大姑姐这是在教她呢。 沈沛蓝被程淑仪用崇拜的小眼神盯了一天,饶是脸皮挺厚,这会儿也有些受不住。 “大概就是这些帖子了,来不了的人送了礼,咱就记着,离望城近的就这些了。”沈沛蓝想了想,又在帖子上添了几个名字。 程淑仪眉头一蹙:“这望城知县与我们沈家并无过多往来,这贸然下帖子,人家只怕也不愿来。” “没事,来不来的,看他自己的意思,好歹也是望城父母官,不请也有些说不过去。” 要不说沈丛生是个老实人,家里女儿嫁进了侯府,他却是一点也不敢宣扬,就怕沈家人打着侯府的名义干一些不好的事情。 她女儿在侯府本就谨小慎微,自己只是个商人,给女儿添不了半分助力,也尽量不要给她抹黑。 所以这么些年,不说望城人,就说沈家族人,也没几个知道沈沛蓝嫁进了侯府。 低调得令人心酸。 虽然如此,因有了侯府这门姻亲,郁家暗中也给沈家行了不少方便,否则沈老爷子早就被一些眼红的人打压了。 沈家忙忙碌碌七八天,终于迎来了沈老爷子的五十岁寿辰。 此时江州府城衙门里,知府关永新接待了一位从丰都来的大人物,即便对方风尘仆仆的模样,也不减损半分仙气。 不愧是惊艳了丰都无数才子佳人的谪仙人物! “不知郁大人此番为何事而来?”前不久才听说庆州知府贪污受贿,因涉及的乃是购买北境军粮的银子,然后被人告发了,上头派了人下来查。 没想到派的是这位。 谁不晓得,自从永定侯府有了这位在六部周旋,送往北境的粮草谁敢在其中做手脚啊。 上次往军粮里伸手的人,如今坟头草都有两尺高了。 江州府比不得庆州富裕,关永新也没庆州知府胆子大,所以接待起郁君辞丝毫不心虚。 郁君辞摆摆手:“无事,只是恰好经过,在此歇息片刻,劳烦关知府帮我安排辆马车,一会儿我要前往望城。” 关永新顿了一下,以为他要去望城办差,连忙问道:“那要安排多少人马?” 郁君辞淡淡一笑:“帮我安排一个赶车的就行,今日是我岳父五十大寿,正好上门拜会。” 关永新都惊呆了。 什么? 郁大人的岳家就在他治下的望城? 没听说过呀! 郁君辞在庆州办完了差事,便快马加鞭往江州赶,他算着时间,正好能赶上岳父的寿辰。 关永新不知道这事也就罢了,这会儿知道了怎么也得上上心啊,于是立刻安排了两辆马车,连同礼品都准备好了,跟着郁君辞往望城去。 望城离江州府城不算太远,一个多时辰的车程就到了。 沈府里,沈梅花眼瞅着沈家一些族人也在,故意揪着沈沛蓝问:“我说,这侄女婿也太不懂事了吧,我沈家女儿嫁到他郁家这么多年,一次没回来瞧过也就罢了,他岳父办大寿,竟也不露面?” 第122章 沈家女婿 沈家族人没人见过沈丛生的女婿,背后也难免嘀嘀咕咕。 沈沛蓝是他们沈家出了名的美人,刚及笄那会儿,提亲的人都快把沈家门槛给踏破了,其中不乏望城的才子。 谁能想到,最后老爷子把闺女嫁给了个名不见经传的人,一连十几年都没能回来,只怕这日子也不好过。 当然,这些都是些嘴碎的妇人在背后嚼的舌根,谁也不敢拿去沈丛生和殷氏面前说。 这会儿沈沛蓝的亲姑姑都这么说了,不少妇人也纷纷围过来询问。 “是啊沛蓝,姑爷平日里忙,咱们也就不说什么了,今儿可是老爷子五十大寿,怎么也该露个面好叫我们大伙儿都认识认识啊。” “五婶娘,你就别为难沛蓝姐了,她能在七叔寿辰回来一趟已是不容易了。” “可不是,主要看爷们对你上不上心,不上心的话,你生拉硬拽的,便是来了又有什么意思,上心的话,哪里需要你去提。” 沈沛蓝被族里三姑六婆姐姐妹妹的一群人围着说话,可听来听去,每一句都是在幸灾乐祸。 酒儿眼睛透着冽冽的冷意,她娘顾忌着外祖父外祖母还要在这里生活,且今儿是外祖父的寿辰,她不愿闹得太难看,便忍了下来。 可她是个三四岁的孩子,没顾忌啊。 “五叔婆,五叔公跟我爹爹一样忙,我看他刚刚从那边过去,往怀里塞了什么东西就匆匆忙忙往外跑啦!”酒儿盯着最开始跟着沈梅花数落沈沛蓝的老妇人说道。 【五叔公总偷五叔婆藏的银子去赌钱,这次更是偷了外公摆在外头的一个花瓶去卖钱赌博。五叔婆家里那个都管不住,管我娘头上来了,哼!】 五叔婆一听,脸色顿时变了,骂了一句‘天杀的,他怎么敢’就慌忙追了出去。 在场的人了然,五叔公平时好赌,有一次输了钱,差点被人连手给剁了,五叔公痛哭流涕发誓要戒赌,五叔婆才找沈丛生借银子还债。 可是有几个赌徒说的话是能信的。 第二次后,沈丛生不再借银子,放话让五叔公要么戒赌,要么剁手,要么除族,五叔公这才勉强安分了些。 不过眼下看来,这赌还没戒。 酒儿勾了勾唇角,又看向那说话阴阳怪气的妇人。 那是沈沛蓝的族妹,以前只要有沈沛蓝在的地方,族里哪个姑娘出得了风头? 被压在头上太久,她恨不得沈沛蓝过得不好。 “翠花姨,我娘要管好多好多地和铺子,还有我跟哥哥,好辛苦的!”酒儿一脸心疼地看着自家娘亲,小小的人儿叹气,“不像翠花姨姨这么闲。” 沈翠花顿时脸一阵红一阵白。 如果不是眼前的酒儿只有四岁,小脸严肃又正经,她都怀疑这小姑娘是在嘲讽她。 【诶,沈翠花夫妻俩都爱面子,在外头总是装得夫妻恩爱,实际上她丈夫不仅外头有人,还喜欢酗酒,酗了酒就会打她,偏她怕丢人,不敢回家告状。】 沈沛蓝听着酒儿的心声,又见她连怼两人,眼睛一亮,似乎找到了回击的窍门:“翠花,我刚从前头经过的时候,好像看到妹夫跟人聊得高兴,喝了不少酒,你若闲着不妨去劝劝他,酒虽好喝,喝多了也伤身不是?至于我家的事,就不劳诸位替我操心了。” 沈翠花听到自己丈夫喝了不少酒,当即脸都吓白了。 晚上回去怕不得挨一顿狠打。 酒儿看向最后说话的那位,还没等她开口,那人眼皮都跳了好几跳,连连说自己去后头瞧瞧有什么能帮忙的。 这小祖宗咋那么玄乎呢,明明年纪那么小,怎么每句话都往人家伤口上戳哩。 众人也反应过来,正好说宴席要开始了,纷纷落了座,而前院那边菜还没上,男人们已经喝开了。 这时,门口的小厮匆匆跑了进来,大声喊道:“老爷,少爷,府城的知府大人和县令大人来给老爷贺寿!” 前院嘈杂的欢笑声随着小厮的话音落下,陡然一静。 啥? 知府大人和县令老爷来给沈丛生贺寿? 别说前院这一群人,就是沈丛生自己都懵了。 他什么时候有这么大脸面叫知府大人和县令大人同时来给自己贺寿? 就是说,咱跟他们也不熟啊。 前院得了消息,后院很快也知道了,一时间不少人心里都犯起了嘀咕。 这沈丛生厉害啊,县令大人也就罢了,望城的生意人多多少少跟这位打过交道,可没想到的是,他连知府大人都能请来。 这得多大面子啊! 沈丛生匆忙带着众人到大门前去迎人。 好在前院离门口近,他们一群人乌泱泱挤到门口的时候,头戴乌纱身穿青色官袍的县令大人已经神色恭敬地站在门口了。 得得得。 马蹄声近,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停在了沈家大门前。 知府大人的身影从后面一辆马车下来,没等县令上前行礼,关永新已经上前为前一辆马车上的人掀帘子。 郁君辞眼底有些疲惫,他揉了揉眉心,恢复了些许精神,才走下马车。 嘶! 看着马车上下来的年轻男子,众人倒抽口气。 倒也不是被他那张清冷俊美的容颜惊艳了,而是知府大人竟然亲自为这人打帘子,这人得多大官啊? 站在最前头的沈丛生看到郁君辞,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 沈青最先反应过来,快步上前迎他:“姐夫,你怎么来了?” 郁君辞也有十几年没见沈青了,第一次见时,沈青才八九岁吧,一晃眼,他都娶妻了。 “阿青。”郁君辞朝沈青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 沈青知道自己姐夫是丰都出了名的冷淡君子,能跟他打个招呼已经让他挺意外了。 没等沈丛生过来,郁君辞率先走过去,朝自己的岳父拱了拱手:“祝岳父大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小婿来晚了。” “不晚不晚,刚刚好!”沈丛生乐呵呵道。 沈家的宾客们看向沈丛生的眼神都不对了,这沈家女婿什么来头,竟然连知府大人和县令大人都来作陪! 第123章 非去不可吗? 后院 女眷们听得前面闹哄哄的,赶紧派了自家丫鬟去打听。 殷氏和程淑仪作为主人,早就让人去了前院。 不一会儿,却是跟着沈沛蓝回娘家的晴风率先回来:“夫人,是三爷来了!” 沈沛蓝抬头,有些茫然:“你说谁来了?” “是咱们府里的三爷来了。”晴风喜滋滋道。 其实他们出发那会儿,郁君辞就已经提前接了差事出丰都去了,事关军粮,关系重大,沈沛蓝也晓得。 这会儿听到郁君辞过来,她还有些不敢置信,起身就往外走。 这一屋子女眷大多都是与沈家沾亲带故的,对于沈沛蓝那个十几年不曾现过身的夫婿好奇得很,也纷纷跟出去凑热闹。 远远的,看到一浅青色身影风仪过人,酒儿走在沈沛蓝身边,远远看到便喊了一声:“爹。” 郁君辞闻声望过来,就见妻女走在人群中快步向他走来,脸上不觉露出笑容。 沈沛蓝身后一群女眷顿时发出‘嘶嘶嘶’的吸气声。 这就是沈沛蓝的夫婿? 是谁说的沈沛蓝嫁的人拿不出手才不敢带回来见人的! 瞧瞧他站在一群糟老头子前头,那颜值在女宾们眼里,简直要高到天际去,旁边的人完全看不见呐! 郁君辞被众星拱月似的围绕着,一群人对着他都快笑出花来了,他的老丈人这次的主角寿星反而被众人忽略。 没办法,这位可是本朝最年轻的吏部侍郎,圣眷无比,更是出身永定侯府,背景强大。 无论哪个身份单拎出来都要叫整个望城抖一抖啊。 不少人偷偷看了一眼乐得牙花子都露出来的沈老爷子,心中偷偷腹诽,这老头真能憋啊! 女婿这么大的背景这么大的官,他都能忍着不炫耀! 沈丛生对自己被人忽略一点都不在意,他本来就不是个爱出风头的人,而且他可是听闺女说了,女婿是接了差事出门去了,才没能来给他祝寿。 没想到今儿竟然赶上了,还把江州府最大的官儿都喊来给他祝寿。 瞧,这可是女婿在给他做面子呢! 沈沛蓝快走几步,来到近前眼露一丝惊喜:“你不是要办差么,怎么来了?” “刚好在庆州办完差事,算着能赶上岳父寿辰就过来了。”郁君辞说着弯腰抱起腿边的小闺女,心中越发熨帖。 酒儿一眼就看到郁君辞眼底淡淡的青色和眸中的血丝,只怕老爹是刚办完差就连日赶来的,路上没得歇,便往他身体输了些灵气,叫他身体的疲惫顿消。 沈沛蓝身后跟着的族妹和伯娘婶娘什么原本还想阴阳两句的,可一看到人,全都哑了声。 这人气场也太强了,整个人散发着只可远观的气息。 而且,她们也不是没眼色的,这人旁边还杵着两个穿官服的大官呢。 一个不认识,可另一个她们见过呀,望城县太爷。 瞅瞅平日里威严无比的大老爷这会儿笑得那叫一个谄媚。 “君辞你来得正好,刚刚赶上开席,先入座吧,知府大人,县令大人都上座。”沈丛生一看后院的女眷也都出来了,一群人都堵在院子里像什么话,赶紧出来让人都入座。 郁君辞知道自己不坐,其他人定然也不敢坐,便替有些局促的岳父招呼关知府和魏县令入座。 转头对沈沛蓝道:“今儿忙坏了吧,酒儿我带着,你一会儿好好用膳。” 带过孩子的人都知道,上了桌有孩子都得紧着孩子用饭,等孩子吃得差不多了,才能放心开吃。 夫君这是体贴她,沈沛蓝心里微甜,旋即眼眸淡淡一扫:“那行,你这几日没歇好,一会儿别喝太多酒,肠胃会不舒服,爹你帮我看着点啊。” 也是在警告其他人不能灌他酒,否则他身子不舒服她可是要找人算账的。 “我晓得。”郁君辞有些想笑,只要他不乐意喝,谁敢灌他酒? 等沈沛蓝再回后院宴席上,所有人看她的目光就多了一些敬畏。 沈翠花心里嫉妒得近乎扭曲,但在绝对的地位面前,她只能随众人迎合。 沈沛蓝怎么能那么好命! 就那么会儿功夫,她就打听到了,沈沛蓝的夫君乃是当朝侍郎大人,三品的大官儿,还是侯府的爷,是他们只能仰望的人物。 沈梅花弄不懂朝廷那些官的级别,只知道沈沛蓝的夫婿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更不是身有残疾,而是大官儿!比县令和知府大人还要厉害的大官儿! 一想到这,她脑袋晕乎乎的。 她这个侄女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沈梅花在沈家的时候性子骄横,可现实生活教会了她怎么做人,如今的她也是会看人脸色了。 这会儿安静无比地坐在角落里,再不敢招沈沛蓝的眼。 一日之间,沈家的地位在望城跟坐火箭似的往上涨。 望城的名门和那真正的商贾巨富都纷纷下帖邀请,殷氏和程淑仪也收到了不少赏花帖。 沈沛蓝更是收帖子收到手软。 “夫人,这些帖子如何处理?”晴风将一叠帖子递了上来。 沈沛蓝没有理会:“这些人都是冲夫君来的,不用管。” 郁君辞昨夜跟她说了庆州之事,谁晓得哪些是庆州那边的爪子伸过来了。 她已经跟沈家人提醒过了,她爹娘的性子她比谁都清楚,越是这个时候,他们越是谨小慎微。 “夫人,您姑母那边好像也接到两封帖子。”晴风提醒了一句。 沈梅花是什么人,只要稍微打听一下就该知道,她跟沈家的关系并不好。 但不妨碍有那种想走歪门邪道的。 沈沛蓝冷笑,她要有那个胆子伸爪,那就要做好被断的准备! 郁君辞带着酒儿去散了散步,来到水榭时,酒儿朝水里一尾最大且鳞片呈大片金色的鲤鱼招了招手:“你过来。” 只见池中一道金光跃起,落到亭子里时,已然化成一个身穿红衣的六七岁小姑娘。 郁君辞怔了一下:“这是,鲤鱼仙?” 小鲤鱼听到他这么说,立刻高兴得跳了跳,叫鲤鱼仙可比鲤鱼精好听多了。 酒儿将沈青遇鬼还有小鲤鱼的来历说了一遍。 她想去一趟岑溪谷,可跟娘一说,她犹豫了许久,还是不同意。 酒儿知道,主要是她年纪还小,娘亲不放心。 而爹爹知道她的本事,也舍得放手,她觉得说服爹比说服娘简单。 “非去不可吗?”郁君辞问。 第124章 岑家村 酒儿很喜欢她爹。 他不会因为自己年纪小,就认为她自己的想法不重要,自顾为她做决定。 当然,不是说她娘不好,而是她娘会因为担心而不愿意让她去涉险。 郁君辞对孩子的教育更为松弛,也比较注重孩子自己的想法。 不过,主要是酒儿表现出了与众不同的能力,否则谁家小孩三四岁能捉鬼捉妖的。 酒儿认真地想了想,而后点点头:“锦鲤诞生之地灵气肯定很足,我很需要这样一个地方修炼体魄。” 【郁家的短寿诅咒终究是要从根源上解决的,九幽那破地方可是连冥府鬼王都要忌惮的存在,普通人下去直接魂飞魄散。】 郁君辞闻声,眼底闪过一丝心疼,他的闺女还这么小,便要为郁家如此殚精竭虑。 “酒儿,爹爹能练吗?” 不能让闺女一个人扛下所有,即便他能力不足,也想为她分担一些。 酒儿看着郁君辞眸中的担忧,顿时眉眼弯弯:“嗯,倒也不是不行,那我就先教爹爹炼体打坐感应天地灵气吧,娘亲也要练起来的。” 酒儿琢磨了一下,修仙入道的话不大现实,爹爹喝了几年灵泉水,看着依旧像弱冠少年那样年轻俊美,但没法否认,他都三十好几了。 而且,这个世界灵气匮乏得,引气入体怕是有点难。 所以说,还是要先找个灵气充足之地才能修炼啊。 好在爹娘都是打小习武,加上这几年没少喝灵泉水和她特意为两人酿制的灵酿,如今两人体内杂质少,都已经达到先天炼体之境,只差个契机了。 郁君辞眼眸一亮。 “不过。”酒儿拉着他的袖子撒娇,“爹爹可得负责帮我说服娘亲,娘亲不同意我去岑溪谷。” 郁君辞轻笑一声:“这有何难,爹爹同你一起可还行?” “那当然行了,不过——”酒儿一脸疑惑,“爹爹不用去上朝吗?” 郁君辞微微一笑:“暂时不必,爹爹接了个差事,去岑溪谷的方向倒也顺路。” 父女俩一合计,索性一家三口一块儿轻装上阵。 郁君辞在沈家待了两日,便告别了沈家人,一家人做出回丰都的姿态,实际上从望江码头上船时,一家三口半夜悄悄下了船,三人乔装一番,郁君辞和沈沛蓝轮流赶着马车南下。 望城属于望江上游,往南则是庆州方向。 按照小鲤鱼的描述,岑溪谷应该是在庆州西南的落雁群山。 落雁群山正好坐落在庆州西南面,山群连绵数百里。 这里地形特殊,草药种类丰富,落雁群山附近的村落有不少采药人。 郁君辞取了舆图对照之后,圈定了三个村落。 他们此次前往的正是第一个村落,唤作岑家村,村子里的人都姓岑。 岑家村因就在一处山脚下,耕地稀少,村里人多以采药打猎为生。 郁君辞和沈沛蓝以收购草药的名义进的村。 他们发现村里的人警惕性很强,他们刚进村就被几个高高壮壮身背弓箭的汉子拦住了。 “外村人不能进去!”这些人说的是庆州方言,郁君辞和酒儿都听不懂。 好在沈沛蓝年轻的时候跟着沈老爷子跑过好几个地方,庆州就在江州隔壁,说的话跟江州差不了多少,有她跟村里人交流,总算弄明白了具体情况。 原来落雁群山里藏着一群山匪,这两年地方旱的旱涝的涝,百姓收成不好,山匪的日子自然也是不好过的。 这不,时不时就要下山扫荡一番。 前不久离岑家村不远的一个村子便被山匪扫荡了一遍,甚至还被掳走了几个年轻女人,本来就穷的村子更穷了。 所以岑家村的人由村长组织起来,在村口沿着山轮流巡逻,外来的人这些时日都不让进。 郁君辞点头,倒也不强求,他们本就是过来打听消息的:“如此也不好叫几位为难,只是我想向诸位打听个消息,你们可有人知道岑溪谷这个地方?” 沈沛蓝复述了一遍。 那几个村里汉子纷纷摇头。 郁君辞三人倒也不失望。 就是离开之前,酒儿忽然说道:“今夜子时,山匪会从那处山上下来,你们要早做准备。” 沈沛蓝复述完酒儿的话,自己都呆了呆。 “山匪要来?” 岑家村的人顺着酒儿所指的方向一看,脸色顿时一变。 那是村里的猎户岑大熊家,村子里的房子多是集中在山脚下,只有岑大熊将屋子建在半山腰,离村里有点远。 不过那地方前些年有野猪出没,数量还不少,村民们生怕野猪半夜冲下山,便在山上种了一大片荆棘。 平日里村民们连上山打猎采药都没法从荆棘林里过去,都是要从村口那边上山去。 土匪怎么可能从那片荆棘林下山? 村民们半信半疑,匆匆请来了村长。 “咳咳咳......” 村长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者,看起来身体不大好的样子,走几步就开始咳嗽喘息,毕竟落雁山匪患严重,村长也不好当啊,这几日不断奔波,身体也有些受不住。 “方才,你们说山匪今夜会下山袭击我们村,可有凭据?”村长说的是官话,他曾读过几年书,所以官话说起来还能听得懂。 酒儿看到村长的时候,眉头微微蹙起,附在郁君辞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 郁君辞点点头,走下车来,朝村长淡淡道:“这都是小女看出来的,若非可怜岑家村这一几十户百姓,我们早便该走了。我只问一句,村长自己掂量掂量,那岑大熊先前是否与村里人起过冲突,且这段时日频繁进山打猎?” 村里其他人有些茫然,村长心里却是咯噔一声:“先生的意思是,那山匪跟岑大熊是一伙儿的?” 第125章 谁是勾结山匪的人 郁君辞但笑不语,这是你自个儿猜的,可不是他说的。 村长犹豫了一下,终是将郁君辞一家请进了村。 这人说得信誓旦旦,指不定是山匪派来的呢。 而且,万一他说的是真的,那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思来想去,村长还是决定暂时将人扣下。 旁边有村民说道:“村长,岑大熊的爹娘都是给山匪杀了的,他怎么可能跟山匪是一伙的!” 原来岑大熊年少时他娘被山匪掳走了,他爹为了救他娘,闯进了山匪窝,被打死了。 岑大熊那时候才七八岁大,长得瘦瘦小小的,跟他的名字一点都不搭。 他就靠着村里人这个接济一点那个接济一点,饥一顿饱一顿地长大了。 岑大熊本就不是个活泼的孩子,自从父母死后,一双眼睛看人更是阴沉沉的,村里人瞧着都害怕,也没人愿意领养他,毕竟这年头,大家伙儿日子都不好过,自己都吃不饱呢,拿什么养这么一个正是能吃的半大孩子。 后来还是住荆棘林那边的跛脚岑三把人给接过去一块儿生活。 岑三以前可是个打猎的好手,可惜据说一次在山上遇到大虫了,还跟大虫打过一场,终究是不敌,滚下了山,摔折了腿,不能再上山打猎。 没丢了性命都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岑大熊跟了岑三后,倒是学了不少本事,一开始是岑三养他,后来是他进山打猎养岑三了。 不过岑三年轻时打猎留下不少伤,两年前熬不住走了,如今荆棘林那边的屋子就只有岑大熊一个人住着。 把郁君辞他们带进村的时候,村长就已经派人去荆棘林那边查看了。 这时,他看到派出去的村民慌慌张张地跑回来:“村长,不好了,荆棘林那边被人砍出了一条通道!” 村长浑身一哆嗦,咳得更厉害了。 “难道......难道真是大熊那孩子......” “村长,岑大熊回来了,就在村口的山脚下!”村长一惊,立刻带着人赶了过去。 郁君辞朝酒儿看了一眼:“去瞧瞧热闹?” 可别让村民们一个脑补将那小子打死了。 那人本来就快死了,他们这会儿过去说不定还能给他捡条命回来。 酒儿小下巴一扬:“走!” 岑村长原本气势汹汹地带着人过来,想拿下岑大熊,结果看到的却是个奄奄一息的血人。 “这、这是咋回事?”不是说岑大熊可能跟山匪勾结么,看这样怎么觉着像是被山匪砍了的模样? 瞅瞅那一身的血,还能挺着回到村里都算他本事大。 听到村长的声音,奄奄一息的岑大熊微微睁眼,声音虚弱地唤道:“村......长,山匪......” 他想抬手,却没力气抬起来,缓了半晌,眼皮越来越沉。 这时,一碗水往他嘴巴里灌,清甜的,一股温凉的气息随之在他体内蔓延开。 岑大熊轻轻吐了口浊气,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他睁眼,对上个漂亮的女娃娃,对方眨巴着眼睛盯着他:“张嘴。” 他下意识听从了,接着又是一口水灌了进去。 “行了,你们有什么想问的问吧。”两口灵泉水灌下去,虽然不可能让他痊愈,但起码命是保住了。 看着满身血的岑大熊,应该让他歇息才是,村长虽然有些不落忍,可这会儿山匪袭村才是最紧要的事情,他连忙问道:“大熊啊,这是咋回事?” 岑大熊这才醒过神来,稍稍捋了一下思绪,才缓缓开口:“我潜进了山匪窝里,听到了他们的计划,今夜要到我们岑家村来,志民叔是他们的人。” 短短的一句话,三个消息,砸得一众岑家村人晕头转向。 知道村长他们可能不信,毕竟比起村里的岑志民,他更像是岑家村的外人。 于是他缓了缓神,忍着身上的疼痛讲起了事情的经过。 三叔打猎厉害,可很少人知道他也认识不少药材。 三叔能养得起他,是因为三叔挣钱的大头实际上是药材,打猎只是顺便的,而他也跟着三叔学了不少本事。 自从岑三叔死后,他就经常一个人进山采药打猎,一进山就是好几天。 突然有一日傍晚回来,他看到村里的岑志民鬼鬼祟祟地在荆棘林那边转悠,后来他才注意到,荆棘林那边的荆棘丛从外头看没什么异样,可往里头瞧,却是被割出一个能容纳两个人进出的缺口。 岑大熊一惊。 这片荆棘林范围挺广,虽说靠近岑家村这段是村民们刻意种植的,可往里头,却是一片天然的荆棘林。 平日里荆棘林不仅能防野猪入村,也能防山匪,是岑家村一道天然的屏障。 岑大熊暗中观察了几日,才发现岑志民一到傍晚就偷偷带了几个人进去砍掉一部分荆棘,如今那洞口已经很深了。 他进去过,看着那方向是通往山上的。 那片山上可是藏着一群时不时就下山祸害百姓的山匪! 村民们看到岑大熊与岑志民起冲突,正是因为荆棘林那个豁口。 岑志民担心被岑大熊发现他的意图,隔日便匆匆上了山,进了山匪窝。 他哪里知道岑大熊一路跟着他悄悄摸进了山匪的老巢...... 可,山匪的地方岂是那么好进的。 他没过多久便被人发现,一路打杀而来。 若非他常年在山上采药打猎,十分熟悉路径,只怕都逃不出匪窝。 村长和一众村民听了岑大熊的话,不由大惊失色。 “志民糊涂啊,为了那么个妖精,竟然要毁了整个岑家村!”一个村民哀叹一声。 村长脸色沉沉,甭管岑志民为了什么,他勾结山匪想毁掉村子是事实。 他看向郁君辞三人,想到先前郁君辞问的话,这才反应过来。 原来不是大熊与山匪勾结,他反而因要弄清楚事情,独闯匪窝,差点死于非命。 不过村长神色间还带着一丝惊疑:“这事说来若非大熊亲口所言,我们也都俱被蒙在鼓里,不知先生怎会知晓?” 郁君辞指了指身边神色镇定的酒儿:“我家小女受仙家指点,学了些本事,此事乃是她算出来的。” 若是以往,岑村长难免要疑心几分的,可想到数月前发生的事,他扑通一声朝着酒儿跪了下来。 “求小仙童救救我岑家村!” 第126章 不走寻常路 救是肯定要救的,这一次山匪的袭击并不是像在别的村子那般,只掠夺财物粮食不伤性命。 如今整个村子上方都笼罩着一丝不大正常的血光。 她若未遇上也就罢了,既然遇上了,就证明她与岑家村有些缘分在的。 再者,金鲤之所以称为锦鲤,便是因为它们天生带着福运,它们的诞生之地乃是福缘之地,若是没有一定的机缘还真不容易寻到。 没瞧见小鲤鱼出来后自己都找不回去了...... 她若救了岑家村的人,也能累积些功德,增加几分运气吧。 “村长起来吧,我既然提点你们,便不会对此事置之不理。”说着看向岑大熊,“我还有事要问他,其他人先出去,我替他疗个伤。” 村长心里忐忑地退了出去,除了酒儿外,屋内只剩下郁君辞和沈沛蓝还有受伤严重的岑大熊。 岑大熊的年纪并不大,约莫十八九岁,虽然瘦,但常年进山打猎采药的他,身手很是不错,看起来并不显得弱不禁风。 要治疗他的伤,需得先把岑大熊身上的血迹清理一遍。 沈沛蓝直接就不考虑了,郁君辞有洁癖,他自己给自己清理还行,给别人清理伤口,别说他不乐意,就算他乐意,岑大熊也不敢啊。 这人气场实在强,而且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人物,做不惯伺候人的活儿,他怕这一遍清理下来,自己的小命不知道还在不在。 郁君辞摊了摊手:“算了,我去外头喊个人来帮他清理一下。” “不用了爹,我来。”酒儿伸手掐了个诀,一道灵光落在岑大熊身上,暖洋洋的。 一遍过去,他身上一些细小的伤口被灵光扫过之后,甚至直接愈合了。 岑大熊简直惊呆了。 这小姑娘真的是神仙啊! 酒儿不理会他闪闪的目光,查看了一下,这人身上多是外伤。 她一挥手,一道灵光便落在岑大熊身上,好一会儿后,见岑大熊身上比较严重的伤口也结了痂不至于感染丢了性命,酒儿便收了灵力。 她叹气,看来改日得炼制些丹药放着,虽说有些灵酿也能达到快速愈合伤口的效果,可她舍不得。 一些外伤终究是服用丹药更合适。 说起来炼丹画符阵法等等这些她好像什么都会点,但最喜欢最擅长的还是酿酒。 岑大熊眼睁睁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好得七七八八,又是震惊又是欣喜地起身给酒儿跪下磕了好几个头:“多谢仙童救命之恩!” 他自己懂些药理,这一身伤有几处都伤在要害,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硬撑着一口气,也不过是想着下山给村长他们报个信。 他小的时候受村里人接济,他嘴上不说,心里一直记着恩。 当初接济过他的人家,他打到猎物后,都会拿点儿到那些人家里。 他是个记恩的人,如今酒儿救了他,他不知该如何报答才好。 酒儿冲他摆摆手:“你起来,说说山匪窝的情况。” 岑大熊其实也不大清楚,“他们所在的山头人应该不少,我看到好几排房子,还有许多女人小孩,看着比我们岑家村的人还要多。” 这岑家村很小,满打满算都没有三十户人家,两百人左右。 而那些山匪从附近几个村子里抢人抢粮,人数必然不少。根据村里人形容,粗略一算,每次下山都有个五六十号人。 自然,匪窝里也得留人,加上女眷、老人、孩子,估摸着这么些年已经形成了一个村子。 只是整个村子皆是山匪罢了。 酒儿又问了几个问题,就挥手让岑大熊出去。 岑大熊一离开屋子,外头立刻响起了一阵惊呼声。 方才他是怎样狼狈地逃下山的,村民们都是亲眼所见。 不久前他整个人奄奄一息,只怕是活不成了,不曾想才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都能自己走出来了,身上的伤甚至有些都要结痂了。 神仙! 屋里头的小姑娘果真是小神仙! 这会儿村长和村民们才算是真真正正信服了。 屋内,沈沛蓝皱着眉头道:“夫君,这落雁群山的匪徒如此猖獗,为何村民们不去寻求官府的帮助?” “这岑家村属安化城白马镇治下一个偏远的小山村,从这里到安化城坐马车都要三四个时辰,等官府接到报案,人一来山匪都已经掠夺完进了山。”郁君辞沉了眉眼,微微叹道。 也不能说官府不作为,这落雁山林深无路,易守难攻,便是正规军队来了,也不一定能将山匪的老窝攻下,更何况是县衙那些身手都不怎么样的差吏了。 “难道叫这一村子的老弱妇孺自己御敌?”沈沛蓝他们进村的时候注意到了,其实村里的青壮不多。 春日乃是万物生长的季节,也是林中百兽繁殖季节,这个时候猎人会减少打猎的次数。 而村里无地耕种,村里的青壮年就要去镇上城里打短工,所以这会儿岑家村里只留下了一村的老弱妇孺。 郁君辞看向酒儿:“你可是有法子了?” 打从一开始,酒儿就非常淡定,显然有自己的想法。 酒儿歪着小脑袋托着腮帮子说道:“刚刚我问过岑大熊了,他说山上野兽挺多的。” “嗯?”郁君辞挑眉,总觉得小闺女要不走寻常路了。 酒儿爬起来,笑眯眯道:“我打算进山一趟,请山大王来帮个忙。” 郁君辞和沈沛蓝担心酒儿安危想跟着去,酒儿摇头:“爹娘,这次先不带你们,等打山匪的时候再带你们去看热闹,乖啊。” 说着往身上拍了道疾行符,出了门后,一阵风似的往山里去了。 村民们已经被村长召集起来,将山匪可能会袭村的事告诉大伙儿,并召集众人商议防御事宜。 看到郁君辞出来,却没看到酒儿,忙问道:“小仙童呢?” 他们自己做了些防御准备,叫小仙童帮他们看看是否还有哪些疏漏,也好及时调整。 “她上山去了,放心,有酒儿在,不会叫山匪袭村的。” 村长却是一惊:“糟了,先前没告诉小仙童一声,那山里有只狐狸精!” 第127章 这个人类幼崽是魔鬼吗? 唉,也不知道狐狸精吃不吃孩子? 岑村长心里头担忧,但想想酒儿刚刚显露出来的本事,又没那么担心了。 “村长,那狐狸精的事是真的?”有人忍不住问道。 传闻山里有只狐狸精,喜欢化作美貌女子的模样在村子里引诱一些心性不定的男子,听说尤其喜欢勾引已婚男子,为此不知多少家庭妻离子散。 十分缺德。 说来,岑志民会勾结山匪来害自己的村子,多半也是因为狐狸精那事对村里人生了怨。 当初志民上山打猎,带回来一个受伤的美貌女子。 志民以前娶过妻子,但他妻子生产时没熬过去,死了。 他们村里的人虽然靠着落雁山,但落雁山里危险,不仅有野兽还有山匪,一个不小心那得拿命去填,没点身手的,谁乐意进山去? 所以整个村子还是很穷,志民媳妇儿过世后,他也没钱再娶一个。 女子养好伤后,志民要娶她。 村里有不少年轻人心里酸着,那么俊的姑娘,怎么就被志民这个鳏夫给救了呢,还要嫁他。 嫁也就嫁吧,可没过多久,那些时不时去志民家晃的三四个年轻人里有两个失踪了,一个病了,另一个整日里在家里喊着有狐狸精...... 狐狸精的传说由来已久,别的村也有传过那么几句风言风语的,岑家村的人也听说过,但因为谁也没见过,便没放在心上。 这次志民带了个美貌姑娘回来,村里就有年轻人失踪,大家都纷纷联想到那姑娘身上。 想到这大伙儿哪里还坐得住,扛起锄头,拿着柴刀,抓了扁担一窝蜂往志民家跑,非得捉了那狐狸精不可。 谁知道他们到了的时候,那姑娘却不见人影了。 志民从外头回来,得知媳妇儿没了,听村民们说他媳妇儿是狐狸精,他哪里肯信。 媳妇儿若是狐狸精,第一个受害的也是他,可媳妇儿分明没害他。 自那以后,他心里怕是恨上了岑家村的人。 岑村长将这事说给郁君辞和沈沛蓝听,两人倒不是很担心。 想到自家闺女那牛气哄哄的符箓和各种手段,若真遇上狐狸精,指不定谁收拾谁呢。 不过山匪终究还是要交给朝廷来处理,郁君辞写了封信,让村长派人立刻启程送去镇上府衙。 另一边,酒儿上了山,并不急着往山匪的寨子去,而是先从仙府里掏出一颗灵果,咬上一口,一时间林子里果香四溢。 不一会儿,几只松鼠悄悄靠近了。 酒儿扔了一把樱桃一样的果子过去,这些并非灵果,是酒儿种来解馋的,味道香甜,不过因是种在仙府这等灵气足的地方,自然也沾了灵气。 松鼠们吱吱叫着哄抢着果子。 随着越来越多的小动物聚集过来,酒儿扔下果核,没敢将沾满红色汁水的手往身上擦,一只机灵的松鼠不知从哪儿兜来一叶子的水,讨好地递给酒儿。 酒儿洗了手,摸了摸它的脑袋:“真有眼色!” “吼~~”林中的动静终于惊动了这片山中兽王,原本聚集过来的小动物们纷纷逃散开来。 那只颇有些灵智的小松鼠跃上树,吱吱地叫着,朝着酒儿招手,很是着急。 快躲起来,不然会被那只大老虎吃掉的! 酒儿一点不着急,她就是来寻这百兽之王的。 “吼吼——”一道矫健而雄壮的身影猛地从茂密的林子里扑了出来,身形如利剑一般,又快又准地扑向林中那个三四岁的人类小豆丁。 躲到树上的小松鼠都不忍直视地捂住了眼睛。 它曾见到这只老虎一掌拍扁了一只它的同类。 酒儿看着头顶上方往下扑的花斑大老虎,小小的拳头聚起一道灵力,猛然朝上挥出。 只听得咔嚓咔嚓脆响,树倒轰隆之声不绝于耳,连小松鼠所站的树都差点被波及。 小松鼠悄悄睁开眼,呆住。 那只不可一世的山林兽王此刻四脚朝天,卡在几棵倒下的树之间,那威武的‘吼吼吼’都变成‘嗷嗷嗷’了。 这是那个小不点干的? 酒儿拍了拍手,几步纵跃,来到老虎面前,一只小脚直接踩上它的肚皮。 那花斑老虎咧开森森白牙,伸着脑袋朝酒儿怒吼,它被卡在一个比较特殊的位置,四脚朝天,无处用力,原本再用力蹬几下也能翻过来,无奈肚皮上那只小脚看着小小的,想不到力气那么大,踩得它翻都翻不过来。 “别吼了,再吼我把你绑在树上让你那些小弟们都来围观。”酒儿双手叉腰,霸气地威胁道。 老虎顿时嗷都不敢嗷了。 这个人类幼崽是魔鬼吗? 它可是落雁山的百兽之王,它不要面子的吗! 见老虎老实了,酒儿才挪开脚,一只小手抓着花斑老虎的后腿,直接将它给甩了起来。 砰的一声丢在地上,溅起一片草屑尘土。 二次受到伤害的老虎:“......” 它刚抬起头,想龇牙威胁,却见小女童又举起拳头晃了晃。 赶紧闭了嘴,它不想挨揍。 这人类幼崽怎么回事,一点都不怕它也就算了,还一身怪力,打虎可疼了。 “再龇,小心我拔了你的虎牙!”酒儿跳到一截断木桩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它。 算了,干不过它走总行了吧? 听到一群小东西叽叽喳喳地说这边有好东西它才巴巴赶来的。 这落雁山的好东西都是它的。 没想到碰到了个硬茬。 “喂,听说你是百兽之王,我引你来也没别的事,我需要你帮我个忙。” 老虎翻了个白眼,你这是让虎帮忙的样子吗? “山匪的寨子你知道吧?” 老虎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它一般不踏足人类的领域,不过如果那些人类不长眼犯到它头上,那就怪不得它了。 那些山匪还是挺识相的,跟它井水不犯河水。 “你召些小弟跟我进去逛一圈呗。”酒儿深谙大棒加甜枣的道理,哗啦啦从仙府里倒了一大盆果子出来,“跟着我,有好果子吃!” 老虎低吼两声,它是肉食动物,不吃果子,不干! 酒儿小脸一拉,扬拳:“去不去?” 笑话! 它堂堂落雁山百兽之王,又岂会屈服于一个人类幼崽的淫威! 花斑大老虎从地上爬起来,趁其不备,嗖的一下拔腿就跑。 嚯,真倔,看来一顿毒打是跑不了了。 于是逮着机会要逃走的大老虎被酒儿追着满山跑,揍得满头包。 它一个四条腿的愣是干不过两条腿的小娃娃,到哪儿说理去! 第128章 浩浩荡荡闯匪窝 大老虎最终还是屈服于酒儿的拳头之下,朝着山林发出震天的吼声。 密林深处,一只火红的狐狸听到吼声露出疑惑的神情。 那只憨虎发什么疯呢? 算了,回山里也好一阵了,这会儿没事干,去凑凑热闹吧。 老虎叫唤了好一阵,只稀稀拉拉地来了几头狼,几匹匹野马,两头高壮的野牛,还有一只红狐狸。 不过,它们不是受召唤才来的,它们是来瞧热闹的。 刚刚老虎发出的惨叫声都响彻密林了,也不知道是谁能让这头凶残的家伙吃瘪,它们不得来瞧瞧? 只是,当它们看到老虎背上那个小娃娃时,那颇有灵性的眸中不由露出疑惑之色。 酒儿朝远远看过来的家伙们打了个招呼,虽然来的少,但都是战斗力强的,少就少吧。 她看了老虎憋屈的样子,拍了拍它的脑袋:“别闹脾气了,喏,给你的。” 她指了指地上,上面多了个小木盆,里头装着灵泉水。 在仙府升级之后,灵泉水的灵气又浓了几分,对于嗅觉和感知都更为灵敏的兽类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老虎不爱吃果子,但水是要喝的。 看着眼前一整盆的灵泉水,它的眼睛顿时亮了。 这都是给它的? 这可是好东西,它嗷的一声就想扑上去,哪知盆子陡然消失,它扑了个空。 酒儿拍了下它的脑袋:“你这憨憨,那可是灵泉水哎,你这一扑腾过去不得把盆子扑倒了。” 果然兽就是兽,她无奈地换了个竹筒,将灵泉水给它喂了进去。 老虎咂咂嘴,就这么点儿,不够喝啊。 “行了,那一盆都是你的,不过得干完活儿才行。”酒儿说。 老虎尝到了甜头,这会儿倒是积极起来。 刚刚一竹筒水喝下去,它刚刚被揍出来的包都消了,身上也不痛了,就连之前跟野牛打架被顶的伤口都好了。 那水是个好东西! 瞧,它都会思考了。 它们兽类都是以强者为尊,既然她能把它打趴下,那它就勉强听她的。 躲在不远处的红狐狸眼瞧着那头花斑大老虎在喝了那水之后,原本蔫蔫的状态立刻抖擞起来,那一身皮毛看着一下有了光泽,它不由一阵眼热。 狐狸智商本就高,更何况它已经修炼成精了。 听到酒儿的话,它立刻跳了出来,口吐人言:“你要做什么,能不能算我一份?完事后给我一杯刚刚那个水就成!” 酒儿方才就注意到这只狐狸了,她打量了它一眼:“打山匪的寨子,去不去?” 狐狸眼珠子一转:“小姑娘跟山匪有仇?” 酒儿摇头:“没有。” 狐狸惊讶了:“那你为什么要去打他们?” “因为他们是山匪啊。”酒儿睨了它一眼,“少啰嗦,你去吗?” 狐狸有些为难:“都说双拳难敌四手,他们人很多的,好几百个呢,而且很凶残!” 上次它偷偷溜进去被人发现了,差点没被打死。 “所以我让大老虎摇人了呀!”酒儿指了指那些野狼野马野牛们,“虽然数量有点少,不过聊胜于无。” 说着她又把那个装满了灵泉水的大木盆取出来,冲有些躁动的野兽们招了招手,“要跟着我干的过来。” 红狐狸吞了吞口水,一咬牙:“干了!” 说着率先低头喝了一大口,随着灵气在体内游走一圈,它舒爽地叹着气。 要是能天天喝就好了,想必它的修为还能更上一层。 另一边,野牛野马还有野狼还在踌躇着,却见一只小松鼠跳了下来,对着酒儿吱吱喳喳一顿叫。 酒儿往树上看了一眼,对着它点了点头:“行,让它们也来,灵泉水还有。” 小松鼠吱吱喊了两声,一大群松鼠从树上跳下来,蜂拥着冲到木盆前,不过它们很乖巧,一只松鼠喝了两口就退,看着就是一副训练有素的模样。 “干得不错。”酒儿看着自己面前这只很有领导气势的小松鼠,小手一挥,赏了它一小杯灵气更加精纯的酒酿。 一闻到酒味儿,红狐狸馋得口水直流,原来那泉水还不是最好的东西! 眼瞧着那一盆灵泉水被一群松鼠们抢了去,野狼最先忍不住跑了下来,野马紧跟其后。 两头野牛相互一瞧,还等什么,再不上连盆底都没了! 酒儿又加了三次灵泉水,才算让它们都喝到了。 灵泉水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酒儿这会儿招呼起它们一点不费力。 红狐狸见酒儿对那机灵的小松鼠另眼相待,立刻献起了计:“那寨子里人多,咱们这厉害些的也就老虎野牛野狼它们,松鼠们捣捣乱可以,战斗力只怕不行,要不,我再回去喊一些?” 小松鼠不干了,冲着红狐狸吱吱叫。 它的兄弟姐妹们也是很厉害的,敢小看它们! 就在红狐狸说话的当口,有只野狼已经悄悄离开了,不一会儿就拉来了它的族群,放眼看去,怎么着也有五六十只! 红狐狸气得咬牙,狼族果然腹黑又阴险! 它赶忙蹿到正前方:“我知道山寨在哪,我来带路。” 一人加上一群兽浩浩荡荡往山寨奔去,那气势震得地面都要晃三晃。 落雁山的青龙寨底下有专门的人看住上山的路,一有情况便会燃烟示警。 在离山寨不远的地方,红狐狸陡然化成一个美貌女子,对酒儿说道:“等等,前面有人专门负责放风的,我去迷惑一下他们,免得打草惊蛇。” 酒儿却是诧异地看了一眼红狐狸,它可是只公狐狸啊! 不过想想人类的男子也有喜欢穿女装的,说不定这只红狐狸就属于这种,别说,还挺美。 她摆摆手:“不必了,现在大伙儿给我闯上去!” 兽还跟人讲什么阴谋战术,一个字,冲! 第129章 不好惹 青龙寨里专门负责望风的几个手下先是感觉大地在震颤,不由大惊失色。 难道是地动了? 哒哒哒! 轰隆轰隆! 几人往远处望去,就见一群野兽轰隆隆地朝这里奔来,刚才地面的震动便是它们奔跑时发出来的声音。 那场面,别提多震撼了。 等等! 野兽往这跑? “妈呀!”有个人率先反应过来,一下子惊喊出声,“快快点烟!” 有个人哆哆嗦嗦点起烟火,继而飞奔上山。 可普通人的两条腿哪里跑得过四条腿以速度见长的野狼野马,还有头冲在最前方的老虎。 此时喝了灵泉水的动物们劲儿更足了,好似有使不完的力气。 烟火刚刚燃起,酒儿指挥着两头野牛冲在最前头,牛角一顶,那只能简单拦拦人的栅栏瞬间支离破碎。 几个没来得及跑远的山匪被随后赶来的轻盈矫健的野狼一咬,没死,吓昏了。 野马一抛蹶子,将人给踢飞了。 领头的松鼠率着松鼠大军率先蹦蹦跳跳上了山,可不能让山上那些跑了。 酒儿没理会那几个小喽啰,骑在老虎身上,指挥着大伙儿往山上冲。 一路上去,将将到山门口时,里头的山匪拿着菜刀砍刀棍棒等乱七八糟的武器往外冲。 乍一出门,没看到敌人,反而瞧见了一群猛兽气势汹汹地冲过来。 一群山匪都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他们就反应过来,反身去关山门。 砰! 野牛的角力气不是一般的大,直接将门顶破了个窟窿,野狼松鼠率先冲进去,里头响起了惊呼声尖叫声。 等一切都平静下来,天已经黑了。 山寨里那些老弱妇孺大多没受到攻击,酒儿不让。 不过有个别煞气重的,野狼直接给咬废了。 酒儿摸到山匪藏东西的地方,找到了不少粮食和银子,直接把东西往仙府里头一扫。 她是用不上,但若是留在这谁知道最后会进谁的口袋。 她搜刮完后,在那群被放倒的山匪中转了一圈,里面有几个穷凶极恶身上沾了不少人命的家伙都给酒儿揪出来,叫老虎和野狼们给咬死了。 剩下被放倒的人也都瑟瑟发抖。 酒儿怕爹娘担心,想下山去,但这群匪徒没人看着也不行,指望这群刚刚收服兽性十足的家伙,指不定它们肚子一饿,将里头的人啃了。 于是她在山上布了个阵法,将一群山匪困在阵法里头,这才拍拍屁股走人,顺便遣散了这群看着她眼神热切的猛兽们。 酒儿眼神一冷,身上气势放开:“怎么,杀红了眼连姑奶奶你们都敢惦记了?” “嗷呜~~”野狼眼中的绿光顿时敛起,这小家伙似乎不好惹。 走了走了。 随着阴险狡诈的狼群撤退,其他猛兽也纷纷离开,除了被酒儿扣住的大老虎和那只机灵的小松鼠。 至于红狐狸早就不知所踪了。 酒儿也懒得管它。 “走咯,送我下山。”她的灵符也不是那么好画的,能不用最好。 然而没等她下山去,就在半道上感应到两道熟悉的气息。 是爹和娘!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人的气息,走近了酒儿才发现是今日救的那个叫岑大熊的青年。 看到天色越来越晚,而酒儿还没回去,郁君辞和沈沛蓝不免担心。 这山林中野兽多,虽然酒儿厉害,但遇上一群猛兽的话估计也够呛。 又等了一阵,眼看着酒儿还没回,他们便问岑大熊山匪的位置。 岑大熊被酒儿救了,身上虽然有伤,但已经没有大碍了,想到那小姑娘实力非凡,他决定直接领着这对夫妻上山去寻人。 他本就在山里待过,夜里上山倒也不怕。 没想到半路双方就撞上了。 “酒儿——”沈沛蓝已经看到酒儿的身影了,然而看到她身下骑着的大家伙,瞬间失了声。 酒儿抓了抓老虎的背上的毛发,它不由加快速度,这么抓下去,它怕自己毛要被薅秃了。 “停!”来到郁君辞和沈沛蓝面前,酒儿一把扯住步子腾得要飞起的大老虎,愣是让它止住了步子,小脸上还嫌弃,“老虎不听话,不好骑,下次换马儿来。” 老虎翻着眼睛,当谁愿意让你骑似的。 等酒儿大方地也赏了它一杯灵酒。 老虎顿时嗷嗷乐,表示它只是不习惯让人骑着,等她再多骑两回它指定比马还灵活听话! 不说郁君辞和沈沛蓝了,他们对于小闺女的各种奇怪能力已经多少有些免疫了。 一旁的岑大熊却是一脸呆滞:小姑娘是真虎啊,老虎都敢骑! 不过想想今天自己本来命在旦夕的,可这小姑娘一出手,他药都没涂过,伤都快好了...... 村长说得对,这姑娘指定是个小神仙。 神仙骑老虎,好像也没什么不对的。 郁君辞弯腰抱起酒儿,仔仔细细检查了一下,这小丫头除了两个包包头乱了,倒是看不出受伤的样子。 不过身上有股血腥气。 “你杀了那些山匪?” 酒儿摇头:“没呢,我把他们关在阵法里,不过大野牛顶死了几个,野狼也咬死了几个,马儿踢死了一个,其他的就受了点伤,狐狸和松鼠它们帮着把最坏的那些人绑起来,其他的好着呢,我叫松鼠们看着他们,等明天让村民们上来把人押去官府。” 处理那么多人多累啊,全都杀了给地府增加负担,阎王不得骂死她。 交给官府的话,那些老老少少虽没下山犯事但也不算无辜,正好交给官府处理了。 郁君辞三人听得一愣一愣的,怎么还有野牛野狼狐狸松鼠的事儿啊? 酒儿莫不是把林子的动物给召过去了? 把老虎打发了,酒儿这才跟着郁君辞他们下了山。 岑家村的人听村长和岑大熊说山匪夜里要袭村,一个个都不敢去睡,分别守在荆棘林附近和村口。 等酒儿他们下了山,才知道山匪窝都被端了。 村子里的人将信将疑,不过岑老村长对酒儿的话却是十分相信。 天刚亮,一名身穿青色官服的官员领着一群衙役匆匆赶来。 在见到郁君辞后,连忙行礼:“下官见过大人!” 郁君辞点点头:“不必多礼,山匪已剿,你多带点人上山把匪徒押下来。” 县令目瞪口呆。 不是说山匪夜袭岑家村? 这才一晚上过去,那么大一个青龙寨就被剿了? 谁干的? 第130章 机缘来了 在岑大熊的带领下,县令王大人领着一群衙役带着岑家村村民一群人浩浩荡荡往青龙寨去了。 郁君辞和沈沛蓝也带着酒儿跟了上去,就怕发生其他变故。 等众人到了青龙寨,从山脚下寻到了四五个人,都是先前在山脚下望风的,他们有的要么断手要么断脚,还有一个肚子被顶了个大窟窿,死了。 到了山顶青龙寨,嚯,好惨一群山匪! 一个个身上带伤,脸色青白,挤在一起瑟瑟发抖,有些衣服上湿了一片,夜里清寒,衣服都没干,一股奇怪的味道在屋子里荡漾...... 看到王大人等人,一群山匪痛哭流涕:“大人,带我们走吧,山上有妖怪!” 酒儿瞅了一眼,想是昨晚被那群小家伙作弄了,瞧给山匪吓的。 王大人吃了一惊,这山匪身上的伤口不像是刀剑伤的,倒像是野兽咬的。 所以,这青龙寨是被山里的野兽给一锅端了? “呜呜呜~~~”酒儿被突兀传来的哭声吸引了。 原来是一个岑家村的村民在后头找到了岑志民,只听他哭得很伤心。 “五叔,他骗了我,阿离他......呜呜呜......他是男的!”而且真的是只狐狸精,“哇!” 他被骗得好惨! 原来昨天晚上,整个山寨乱作一团的时候,岑志民刚好看到阿离在匪窝里四处乱窜。 他立马追上阿离,说要娶她,带她远离岑家村和青龙寨。 哪想到阿离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转了个身,就变成一个俊俏的少年郎了。 他笑吟吟道:“我是男的,你还想娶我吗?” 说着眼前红光一闪,他又变成了一只火红的狐狸,冲他做了个鬼脸:“不然来一段人兽恋也不错哟。” 阿离这一通变化,把岑志民吓得面无人色,眼睛一翻,晕了过去,直到被岑五叔找到,他才清醒过来。 心里那个后悔! 岑五叔听他在那边呜呜地哭,一脚踹过去:“你小子活该,丧良心的玩意儿!” 竟然敢勾结山匪害全村! 岑家村的村民都晓得岑志民这缺德玩意儿干的事,将他好一顿揍,要不是衙役拦着,说要带回衙门审问,只怕人都要被打死。 衙役和村民们将一众山匪用绳子串成一串带下了山,很快镇上那边派了车马来接人。 主要是这些山匪受伤的太多,被野兽咬的那叫一个惨。 在山匪们被送下山的过程中,还发生了一件神奇的事。 众人刚出青龙寨,就发现一大群野兽站在不远处的山头上,虎视眈眈地望着他们,把一众村民和衙役们都吓坏了。 原本还有些受伤不重不大老实想半途偷偷躲进山里逃跑的山匪看到山上那群野兽,吓得跟鹌鹑似的,哪里还敢有别的念头。 其实,它们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它们只是想看看还有没有活儿干,再蹭几口灵泉水喝。 昨儿喝了灵泉水的家伙力气都大了不少,有的一夜之间变得聪明不少,开了窍似的。 像那几匹野马,原本只是马群里普普通通不算出色的马。 可自从昨儿喝了灵泉水,它们的毛发更有光泽,跑起来的速度更快,身子更矫健了,瞬间成了野马群里最亮的崽! 两匹野牛原本是为了争一匹母牛约架的,正好听到老虎的吼声便停了架跑去凑热闹。 可昨天它们一回去,瞬间把其他挑衅的野牛顶翻了,那英姿勃发的样子,获得野牛群里众多母牛的青睐。 它们再也不用跟别人争抢母牛了,都是母牛们抢着跟它们交配哩。 野狼们把想要侵占它们领地的另一波狼群轻松地驱逐了...... 一众野兽们眼巴巴地看着人群里那个人类小幼崽,一脸热情。 不过这副模样落在衙役村民和山匪们眼中,就是另一番模样了。 他们一个个心惊胆战的,警惕地望着山上似乎随时准备冲下来的野兽,都快哭出来了。 咋山上的野兽突然就聚集在一起了呢? 有胆小些的腿已经抖了起来,他们忽然理解了山匪们的心情。 被这么一群野兽盯着,真他妈吓人啊! 酒儿见衙役和村民们战战兢兢走的速度奇慢,便开口安抚:“别怕,它们暂时不咬人,对吧?” 酒儿冲山上喊道。 那威风凛凛的花斑大老虎矜持地点了点头,人肉哪有灵泉水好,现在不吃。 其他野兽也跟着点头。 看着那齐刷刷点头的野兽们,众人冷汗都下来了。 尼玛,更吓人了有没有? 最后还是酒儿挥手让它们退下,一众人才火速下了山,那些山匪只要不是被踩断腿的,都不磨叽,自己跟紧了大部队下山去。 等衙役们把山匪都带走,酒儿他们回到岑家村时,受到了村民们热情地欢迎。 村长要杀猪宰羊请酒儿他们,他们可是听山匪亲口承认了,昨儿本来是要袭击岑家村的。 小仙童这是救了他们全村人啊,杀猪宰羊可是他们村最高的待客规格。 酒儿摆摆手:“不用了,我们今儿就要离开了,继续去寻岑溪谷。” 三人没在岑家村多待,准备前往第二个圈定的地方。 只是三人刚出村,就看到岑大熊追了过来。 “小恩人等等!”岑大熊冲酒儿道,“我刚刚听村长说你们要寻一个叫岑溪谷的地方?” 酒儿眼睛一亮:“你可是听说过?” 岑大熊道:“两年前,我进山采药,不知不觉走远了,误入一处山谷。那谷里长着许许多多珍贵的药材,不过有条大蛇守着,我只采了边上一棵人参就跑了。” 酒儿问道:“那谷里是不是有条瀑布?” 岑大熊点点头:“是有瀑布来着,不过我没走近瀑布那边,只远远看到了,那里头草木太深,没有路进去。 我后来又去过两次,明明就在那附近,可我怎么也找不到那处山谷了,我识别方向很厉害的,不可能找错。就是不知道那地方是不是你们要找的岑溪谷。” 酒儿心里已经确定了,那地方必然就是岑溪谷,只是那里怕是有阵法,所以岑大熊才找不到。 就是不知是天然的还是人为的。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果然上天叫她管了这次闲事,就把机缘给她送来了。 第131章 他才是拖后腿的 岑大熊自告奋勇要带他们去寻岑溪谷。 岑大熊要回去准备点食物,那地方可不近。 “不必准备了,都带着呢,现在就走吧。”酒儿说道。 岑大熊看了一眼两手空空的三人,除了酒儿身上背着个小小的可爱的斜挎小包,他们连装衣裳的包袱都没有! 看三人衣饰简单,但那料子却飘逸柔软,便是他在白马镇上都没瞧过这样好的料子,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身。 岑大熊怀疑,他们真的知道进山需要带些什么吗? 罢了,他常在山里行走,也曾在山上搭过简易的屋子,里头也存了些柴火油盐。 至于食物,大不了他多打点猎物,倒也不至于饿肚子。 他们要直接从山里走,没有马车。 岑大熊看了一眼被郁君辞抱着的小姑娘,小声提醒:“山路有点难走。” 这位郁先生也太宠闺女了,一路都抱着。 不过小神仙嘛,倒也说得过去。 见郁君辞看过来,岑大熊赶紧解释:“若是先生抱累了,我可以搭把手。” 郁君辞神色淡淡,唇角却微微翘起:“不必。” 酒儿不喜欢陌生的怀抱。 而且,有酒儿天天给他和沛蓝喝灵酒,如今他的体魄比以往不知强大多少,就算抱着闺女一天一夜都不带累的。 昨晚带着一群兽去青龙寨闹,早上又起得早,这会儿酒儿正窝在郁君辞怀里睡得正香。 沈沛蓝看她睡得香,山风有点凉,她不知从哪儿拿出一件披风给她盖上,柔声道:“一会儿累了换我。” 郁君辞回以一笑:“好。” 岑大熊羡慕地看着。 小时候,爹娘带他上山砍柴,小小的他走不动路,爹也曾把他背在身上,娘温柔地为他和爹爹擦汗...... 四人刚上山没多久,就发现一头老虎朝他们奔来,那速度嗖嗖的,岑大熊都没能反应过来。 反观一旁温柔貌美的郁夫人瞬间抽出一条黑色长鞭,啪的发出一声破空鞭响,迎向那头巨大的老虎。 岑大熊冷汗都吓出来了。 这郁夫人可真虎啊,那可是大老虎不是大老鼠! 然而他紧张地看了一会儿,却发现郁夫人对上那么大一头老虎,竟然没落下风! “沛蓝。”郁君辞喊了一声,沈沛蓝寻了个空档退回。 “夫君,它似乎没有恶意。” 郁君辞点点头,不知是不是常饮灵酒的关系,他和沛蓝对人或动物的情绪都有一定的感知力。 他也感觉到那老虎对他们没有杀意,而且,他们的目标应该是酒儿,之前跟衙门的人一块儿上青龙寨时,他看到那头老虎了。 对面的花斑虎有点委屈,它又不是来打架的,身上被抽了好几鞭,好在它皮厚,不然这下不得受伤。 这会儿的动静有点大,酒儿被闹醒了。 “大花,你怎么来了?” “嗷?”见小姑娘往它这边瞧,老虎左瞧右瞧,边上也没其他兽了。 所以,大花是在喊它? “吼吼!”不叫大花,好难听! 酒儿嘴角抽搐,你一兽还分得清名字好不好听? “你来做什么?”青龙寨已经剿了,他们也该走了。 大老虎低吼几声,酒儿歪了歪脑袋:“你要跟着我?你们呢?” 酒儿抬头,看向老虎后方不远处,那里忽然冒出一只红色的狐狸来。 只见一道微光闪过,红狐狸变成了一个红衣少年,他笑嘻嘻地朝酒儿走来:“是,我也想跟着你。” 他仰了仰头,上方还有只小松鼠,它一纵身落到狐狸肩膀上。 老虎瞅了瞅它俩,合着不止它惦记着,它俩也想跟着那小姑娘。 酒儿看着它们,这一虎一狐一松鼠是昨儿那兽群里最有灵性的,意识到灵泉对它们的益处,所以才寻了过来。 其实里面有几头野狼也很有灵性,不过狼是群居动物,想来它们更愿意跟族群一块儿生活。 “行,在离开落雁群山前,你们若是想离开我不会阻拦。”酒儿伸了个懒腰,朝老虎招招手,“大花,你驮我。” 大老虎虎躯一震:“吼!” 改名! 坚决不叫大花! 有一次它跑到村子附近找吃的,看到一个村民对着只花不溜秋的老母鸡喊大花。 它可是威武的山林之王,怎么能跟老母鸡叫一个名字! 酒儿:“......”好像也是。 “上古有穷奇,力大无穷,我观这虎灵性又威武,不若就叫穷奇?”说话的是郁君辞。 酒儿瞥了一眼脑袋都快点晕了的大老虎,倒是没反对。 “嗷嗷~~吼吼吼~~~”大老虎穷奇顶了个神兽的名字,乐得一蹦三尺高。 相比于郁君辞夫妇的淡定,一旁的岑大熊人都麻了。 这三兽莫不是成精了吧? 不对,好像真的是妖精。 那只红狐狸可不就是狐狸精,而且,他瞧着还有点眼熟。 想起来了,他不就是岑志民背回家的那个阿离姑娘嘛! 果然是个狐狸精啊,就是性别不对,怎么是只男狐狸? 岑大熊恍恍惚惚地在前方走,后面跟着三人三兽。 “大熊,这山中哪里有水源?”走了半天,山林越发茂密起来,有些草木太深人进不去,穷奇就派上用场了。 岑大熊以为酒儿想喝水,说道:“这里还没有溪流的踪迹,估摸着还要往东北方向走两三个时辰才能看到一条小溪,小姐若是渴了,我这边还带着水壶......” 话说一半,就看见酒儿手里捧着个精致的茶碗咕咚咕咚地喝着水。 三只兽眼睛都亮了:想喝。 酒儿伸手从小挎包里掏了掏,又掏出三个小碗,将自己茶碗里的水往碗里倒,小小茶碗里的水仿佛倒不完似的,竟然将三个碗都倒满了。 岑大熊愣愣地看着。 不是,那碗和水哪里来的? “大熊,你喝吗?” 岑大熊看着自己水壶里只剩下浅浅一层的水,然后一注水对着壶口倒了下来,不一会儿就满了。 这次岑大熊看清楚了,酒儿小姐杯子里的水一直是满的。 真是个神奇的茶碗! 岑大熊忍不住喝了一口,简直神清气爽,疲惫顿消! 原本他以为带着这三位尊贵的人进山,脚程肯定快不了,谁料郁先生夫妇抱着个孩子走得比他还快,所以半天下来,只有他一个人脸红气喘不已,人家连汗都没流一滴。 “你们先在这歇会儿,我去前面办点事。”酒儿说着纵身一跃,跳上浓密的树冠顶端,几个闪身不见了人影。 岑大熊擦擦额上的汗。 果然,他才是那个拖后腿的吧。 第132章 进谷 酒儿运起灵力,加上疾行符飞速往东北方向疾驰。 不过短短两刻钟,她就听到流水的哗哗声。 她从树上跳下,看到一条溪流,她口中念念有词,单手运起灵力在虚空中画下一道传声符,直接打入水中,一道白光闪过,那道符光便不见了踪影。 在进入庆州白马镇后,小鲤鱼便跟他们分开了,它入了水中往岑溪谷方向游,酒儿他们从陆地上打听。 双方约好了,若是酒儿这边有消息,就从水里给它传讯,要是小鲤鱼先找到,就寻个地方上岸,传讯给酒儿。 传了讯后,她又在周围留下了几道指示的气息便返回去。 约莫过了五六日,一日清晨,岑大熊终于欢喜地指着前方一座云雾缭绕的山道:“就是这附近,可我几次进去,却都不知不觉绕出来了,再也没进去那神奇的谷地里头。” 酒儿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势:“那片云雾是不是从早到晚都在?” 岑大熊点头:“我看到的是如此,不过谷地里头却没有这么浓的雾。” 落雁群山里一些山谷向来如此,因地势低,又潮湿,长年雾气不散,很容易形成瘴气。 郁君辞观察了一下地形地势和周围的草木,眉头微蹙:“这里似有阵法,让走进去的人迷失在山谷里,亦或者直接绕出来。” 他看向岑大熊,不免夸了一句:“你运气倒是不错。” 那些运气差的,恐怕再也出不来了。 “这里的确有个厉害的天然法阵,而且如果我没看错,这个地方应该常年有雨。”昨夜刚抵达附近的时候就已经下过一场了,这会儿雨刚停不久。 岑大熊立刻点头:“对对,我来的几次都是遇上雨天呢,不过那次我慌不择路闯进谷里的时候倒是没下雨。 酒儿默默算了算:“我们先在此地等两日,今明两日有大雨,先找个山洞躲一躲雨。” 这时候三兽的作用就显现出来了。 有穷奇压阵,狐狸阿离和松鼠知知飞快在周围寻找起能够躲雨的山洞。 这些时日它们配合了几次,倒是越发熟练了。 它们也曾遇到别的山头中的老虎,不过经过酒儿灵泉加灵酒的喂养,现在的穷奇已经不是普通的老虎了,打起架来一爪子轻轻松松按倒对方,把它得意的。 很快松鼠知知就寻到了一处适合避雨的洞口。 果不其然,一群人和兽躲进去,岑大熊自觉去拾柴火,等他回来的时候,郁君辞和沈沛蓝已经整理出今夜要休息的地方,连洞中都燃起篝火将地面烤干了。 看到洞里面摆了两张简单的木床,甚至还挂了副蚊帐,锅碗瓢盆一应俱全,旁边一堆火上咕嘟咕嘟地煮着粥,岑大熊那颗震惊过度的心在这几日里早已经学会了淡定。 之前小姐说东西都准备好了,那是真准备好了。 一路过来,小到柴米油盐,鸡鸭鱼肉,大到桌子床铺,简直是带了座房子出行! 到了下午,果然开始下起了雨,而且雨势越来越大。 第二天晚上,山洞里跑进来一位穿着红衣绑着朝天辫的小姑娘。 “酒儿酒儿,我来啦!” 阿离和知知看到小鲤鱼,眼睛瞬间亮了。 酒儿给它们介绍:“这是鲤鱼精,我们要找的岑溪谷正是她家。” 小鲤鱼没想到自己才跟酒儿他们分开多久,她身边竟然多出两三只开了灵智的兽。 阿离和知知能感觉到小鲤鱼的不同寻常,她身上有种让它们感觉到舒适的气息。 阿离它们不懂,酒儿却是知道,这是锦鲤身上的气运。 毕竟是锦鲤,跟它离得近了,多少能沾点好处。 不过,估计这么些年回不到那个地方,小鲤鱼身上的气运多少受了影响。 “小鲤鱼你过来。”酒儿先递给她一杯水,等它消除了连日赶路的疲惫,才道,“给我一道祝福,我算算吉凶。” 小鲤鱼闻言,伸手握住酒儿的小手,一道淡淡的金光没入酒儿体内:“好了。” 这是锦鲤一族天生就会的祝福术,能够为人带来好运。 酒儿开始掐算起来,不时摆弄一下几个看起来古旧的铜钱。 她现在实力不足,外头那个又是天然阵法,一不小心破坏了一点,他们都只能被困死在阵里,如今只能借助一些工具和外挂,卜一卜吉凶。 好在,是吉。 酒儿看着小鲤鱼忐忑又兴奋的模样,笑眯了眼。 此时,岑溪谷里,锦鲤潭中,两尾金鲤跃出水潭,望向谷外。 “孩子它爹,你感觉到了吗?”一尾尾巴带着点点金红光晕的金鲤声音颤抖地看向身旁通体散发着金色光晕体型是她两倍大的大金鲤鱼。 “是红儿回来了。”金鲤王也有些激动。 红儿当年任性,央着一只鸟带它离开。 它却不知,一旦离开锦鲤潭太久,它身上天生的好运道便会慢慢消失。 而它的寿命也将大大缩短。 金鲤一族繁育困难,千百年来也只得这么百来尾,每损失一尾都叫它心痛,更何况红儿还是它的女儿。 “怎么办?它能找到回家的路吗?”红尾金鲤眼露担忧,它能感知到女儿的气息,但却无法出谷去。 它们要出去,只能从那高高的瀑布上方跃过去...... 金鲤王目光灼灼地盯着谷外的地方:“不知道,但那个阵法难以破解。” 它知道几年前有个孩子误闯进来,但那也是在特定的天气特定的时间。 它不知道红儿能不能进来,它只能在他们闯阵时降下它的祝福。 山谷里的雨来得突然又猛烈,消失得也很突兀。 雨过天晴,一缕阳光从空中投射下来,上空竟然隐隐出现一道彩虹。 “就是这个时候,走!” 酒儿几人在雨还未停的时候就等在了谷外,看到彩虹出现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带着众人走入到处都是白茫茫雾气的阵中。 这里几乎只能看见自己脚下的位置,酒儿早就让众人在手上绑上红绳,人和兽的红绳最后都汇聚到她手上,由她领着众人走。 酒儿不时看着手里的沙漏,心里有些着急。 她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若是走不出去,还不知要在里面困上多久。 现在,时间快到了,而她还没找到真正的出口。 就在这时,一道金色的光芒闪过,那气息跟小鲤鱼有点像。 酒儿小声道:“抓紧了,我要加快速度了。” 她追随着金光一阵疾速行掠。 轰隆隆—— 耳边陡然想起瀑布水流击石的轰鸣声,一股浓郁的灵气瞬间让她的毛孔舒展开来,仿佛泡在她的灵液池里。 总算进来了! 第133章 金鲤王金鲤后 一入谷,便是花香四溢,一道飞瀑白练从高高的天际倾泻而下,十分壮观。 最让人惊叹的,还是那成片成片的药材,成人胳膊那么粗的人参,脸盆大的灵芝,还有大片的何首乌...... 不说眼睛已经看直了的岑大熊,就是也算见多识广的郁君辞和沈沛蓝内心都震撼不已。 这长得到处都是,而且只要有点眼力的,都知道这些药材年份都不低,每一棵拿出去都是价值连城。 反倒是几只兽对此没什么感觉,毕竟这东西山上看到过不少,它们都不爱吃,不过谷中浓郁的灵气让它们感觉到十分舒服。 岑大熊提醒酒儿:“这片药材地里有一条大黑蛇守着。” 酒儿点头,这些药材都达到了灵植级别,会引来灵兽也是正常的。 不过,她若是真想要,灵兽也奈何不了她。 她得留意一下哪些是她仙府里头没有的,到时候弄几棵进去。 一行人往瀑布方向走去。 别看这山谷从外头远远瞧进来似乎不大的样子,事实上走进里头,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这时,小鲤鱼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爹,娘!”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两道金色的身影从前方的水潭中跃起,半浮在水面上。 它们看到炮弹似的冲过来的小姑娘,眼中也露出了惊诧之色:“红儿?” 它竟然化形了! “爹,娘,红儿好想你们!”小鲤鱼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而此时,锦鲤潭上一条条金色的鲤鱼从潭中跃起,扑通扑通声不绝于耳。 “红红姐回来了!” “真的真的,她是不是跃过瀑布变成仙鲤了?” “她能化形了耶,好厉害!” “咦,旁边那些是传说中的人类吗?” “啊,那个大块头就是老虎吧,跟老祖宗说得一样耶!” 一群金色鲤鱼浮在水面上,看向闯进谷的众人,悄声议论着,却一点都不害怕。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金红尾的金鲤后蹭了蹭红红,而后看向四人三兽,最后目光落在酒儿身上。 它们是天生拥有强大气运的锦鲤一族,而前面这几个人身上的气运都还不错,否则也寻不到这里来。 不过那小姑娘身上的气息还是格外不同。 金鲤王和金鲤后相视一眼,朝酒儿点了点头:“多谢小友将我家红红送回来。” 像它们身上有一定修为的,并不以貌取人,它们相信,若没有这个小姑娘在,这群人今日必然无法进谷。 “不客气哒,我本来就要找这么个地方,送小鲤鱼回家只是顺便的。”酒儿看了看岑溪谷的灵气环境,很是满意,“我需要借助这个地方做个突破,接下来还要叨扰几个月。” 金鲤王哈哈一笑:“小友既然能寻到岑溪谷,便是与此地有缘。” 与酒儿郁君辞夫妇寒暄了几句,鲤王和鲤后便带着红红回了锦鲤潭。 酒儿挑了个合适的地方,对郁君辞和沈沛蓝说道:“爹娘,此地灵气浓郁,又有锦鲤在旁,修炼起来事半功倍,你们按我先前教的那般继续打坐感应灵气,我去那边突破。” 她指了指前方的瀑布。 在半山瀑布中央有个突出的石台,那里灵气浓郁成雾,对她来说乃是极好的修炼场所,就是瀑布冲击的力度很强,看着有点危险。 爹娘尚未引气入体,底下的灵气足矣,且又有锦鲤看护,在下面修炼更合适。 至于岑大熊,此刻他还没能回过神来。 狐狸成精也就罢了,毕竟狐狸精之说自古就有,而且先前周围村子里都传遍了,他虽然震惊,倒也能接受。 可这会儿看着满潭子会说话的鲤鱼,他还是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酒儿看着大熊,一时间不知道如何给他安排。 大熊身上无半点灵根,这也意味着教他引气入体之法,他也无法修炼,而且他也不像爹娘自小习武,不过倒是有把子力气。 郁君辞轻轻地敲了敲她的脑袋:“小孩子不要想太多,你去吧,爹娘能照顾好自己,大熊你就不用担心,爹自会安排好。” “爹爹真好。”酒儿脸上漾开两个笑窝,冲他们摆摆手,越过水潭,运足了灵力,身体高高纵起,迎着水流的冲击登上了半山腰的石台。 体内的灵力感受到充裕无比的灵气,开始自行运转起来。 底下,沈沛蓝从酒儿留下的储物袋里掏出柴米油盐和各种食物,准备做饭。 他们还是凡人之躯,不似酒儿,几天不吃不喝也不会有问题。 郁君辞对岑大熊道:“这里灵气浓郁,锻炼体魄也能有很好的效果,今儿起,我教你习武,你可愿意?” 岑大熊喜得连连点头:“愿意,我愿意的。” 他跟着岑三叔的时候,就听他说等攒了钱就送他去武馆习武,可是后来三叔病了要看病吃药,他把偷偷攒下来的钱都拿去给三叔看病买药了。 岑大熊有时候去县城卖猎物,经过武馆的时候,会偷偷瞧上几眼,回来自己偷偷练。 这一路过来,有时候夜里,他见过郁先生和郁夫人切磋,他们俩的功夫可比武馆的人厉害多了! 岑大熊现在还不知道因为一次领路,他抱上了一条很粗的大腿。 ———— 庆州府城一座不起眼的小院里,一个黑衣人一掌拍碎了桌子:“统统都是废物,人都进了庆州还能跟丢了!” 下方,几名普通百姓打扮的人颤了颤,其中一人赶紧道:“大人息怒,是那郁君辞太过狡猾,他们根本没有上船,等属下的人再寻到他们的踪迹,他们都已经进庆州好几日了。” “可查到他们往哪里去了?” “禀大人,他们进落雁群山了。”下面的人小心翼翼回道,“说是寻什么谷,大人,要不要派人去寻?” 黑衣人咬牙,莽莽山林,他们上哪去寻? 再者,别的地方且不说,那落雁群山里野兽极多,不知多少人葬身山腹,也不知他们干啥非得进山去! “派人去附近几个村子盯着,若有人出来立刻来报!” 可黑衣人怎么也想不到,酒儿他们在山谷里一待就是好几个月。 第134章 景呈出事 烈日炎炎,中午最热的时候,一辆马车从官道上驶来,进入安南府范围。 “前面就是靖州了。”马车外,郁君辞摘下头上遮阳的斗笠,这么热的天,他身上竟然一滴汗都没流。 安南府包括靖州、广南、平曲、眉远等七个州县,其中靖州是安南府最大的州县,眉远则是离山南最近的县城。 自从骨寰族圣女和那位孟大巫死后,大丰与骨寰的关系再度降入冰点,而两边虽然摩擦不断,但不知为何,仗一直没能打起来。 听说山南那边的大祭司出关了,那位大祭司十分神秘,手段莫测,萧扶那边已经吃了几次暗亏...... 酒儿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天气热,马车里闷得慌,不过对她影响倒是不大。 她看了一眼赶车的岑大熊,指了指前面路边的茶寮说道:“去那里休息一下吧。” 说来,他们几个从山谷里出来时,已经过去快四个月了。 酒儿之前大约是灵界练气十二层也就是练气大圆满的程度,这还是她打娘胎出来就开始修炼,加上日日饮灵泉水,吃灵米,才能达到这程度。 不过也是因为外界灵气过于稀薄,她才迟迟无法突破,一直练到了炼气十二层。 如今在岑溪谷中,灵气浓郁,她的突破速度势如破竹,但最让酒儿欣喜的,是她的身体终于能够进入仙府。 但让酒儿郁闷的是,她还是没办法带爹娘进去。 虽然她是仙府的主人,但要想带人进去的话,对方没有达到筑基以上的实力,那也是莫得进去的。 反倒是穷奇、阿离和松鼠知知进来了,因为它们身上烙上了酒儿的契约印记。 “到了。”岑从军喊了一声。 岑从军是岑大熊自己改的名字。 在岑溪谷中,他偶然知道了郁君辞是出自满门忠烈镇守北境的永定侯府郁家,便立下目标,也要从军去,所以给自己改了个名儿叫岑从军。 茶寮里坐着不少行商过路人,酒儿几个进来没引起注意,有人下意识看了一眼,又转过头去。 因着郁君辞一家三口容貌太显眼,酒儿便画了几道幻形符,戴在身上,别人看到他们便也只觉得普通,留不下什么印象。 “老板,来一壶茶。”岑从军喊了一声。 “好咧,客官稍等,马上就来!” 这时一旁的茶寮传来一声叹息。 “最近整个安南府不大平静,这批货收了怕是要暂停一段时日了。” “可不是......我跟你说,我表哥先前做生意做到那边去了,说那边不止骨寰族,什么黑羽族、密族等都不平静。” “安南这边可能又要乱了。” 安南本就靠近山南,但这里物产丰富,粮食产量高,而一山之隔的山南就要贫瘠许多,然而那边山多,药材种类丰富,以往两边的往来频繁,不过乱子也多,民风彪悍。 自从安南王镇守安南府后,下了大力气整顿,风气好了许多。 只是这边一乱,他们这些商人做生意也就不稳定,茶寮里不少行商,想到安南府的近况,不免叹气。 “对了,马兄,听说你最近搭上了安南王府的木管家?安南王府怎么突然买起药材来了?” 那姓马的药材商微微一笑:“不过是我手上刚好有几味王府用得上的药材罢了。” “听说半个月前,萧世子与黑羽族的人交上手,受了伤,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这药材莫不是为世子治病用的?” “嘘,这话可莫乱说。”那马姓商人赶紧压低声音,“听说是世子的如夫人为世子挡了一劫,那药是给如夫人用的。” 茶寮里说话的人不少,那几个人的声音压得低,却不影响郁君辞几个听到他们想听的消息。 看来安南府最近的确不稳定啊。 不过自那圣女和孟大巫死在大丰,山南那边却没有闹出什么动静,这本身就有点不正常。 郁君辞伸出食指和中指轻轻扣着桌面,这是他在思考时下意识的动作。 沈沛蓝低声道:“夫君可是想了解安南府的一些情况,不若先进靖州,去年我差了人去那边开了几个铺子,去问问便是。” 郁君辞惊讶地看了沈沛蓝一眼,眼底露出一抹笑意:“还是夫人有远见。” 沈沛蓝如今已经不会因为郁君辞一句两句的夸赞红了脸,但此刻心中还是一阵欢喜。 她会将铺子开到离丰都那么远的安南府,主要还是因为酒儿。 安南府这边水果丰富,酒儿尤其喜欢这里出产的荔枝、朱红果还有一种叫做庵波罗果的水果,这三种水果皆是夏日才有,且生长期极短又不易保存。 先前安南世子差人送了不少过来,酒儿很喜欢。 沈沛蓝便专门让人到安南府运一些到丰都,就是路上要用掉许多冰,否则送过去都不新鲜了。 不过即便如此,往往送到府里的时候也都坏了大半,费时费力又费钱,再后来她直接让人将果子晒干或者腌制起来送到丰都,有时候收太多,她便让人送去铺子里卖,没想到却很得后院女眷们青睐。 所以沈沛蓝直接在这边开了几个铺子和作坊,专门搜寻一些丰都少见的瓜果和物件,去年年底,这几个铺子和作坊的收入竟然很是可观。 沈沛蓝一行进了靖州,来到她名下的一家果脯铺子。 如今正值夏日,果脯铺子的生意比较一般,后面的作坊倒是忙得热火朝天。 天气闷热得很,这会儿铺子里没人,伙计打着哈欠拿着竹枝赶蚊蝇。 沈沛蓝皱了皱眉,夏日里这作坊传出来的味道不大好,且容易引来蚊蝇。 这可是入口的东西,卫生方面还是要注意些的。 她心里一边盘算着另外建个作坊,一边走进铺子。 伙计见有客人过来,眼睛一亮,走上前来:“客官要买点什么?我们果脯铺子果子的种类多,您......东、东家?” 沈沛蓝将怼到伙计跟前的黑色木牌收了回来,点点头:“去把掌柜的喊来。” 伙计不敢耽搁连忙去了后头作坊。 张掌柜一见沈沛蓝便愣住了,脸色一沉:“你是何人,怎么会有那枚木牌?” 伙计吓了一跳,难道有人冒充东家? 沈沛蓝这才想起自己还易着容,不由笑道:“张叔,是我。” 张掌柜可是跟着沈沛蓝从沈家到了侯府的,自然能认出沈沛蓝的声音:“夫人,您怎么来了?” 说着还不等沈沛蓝说什么,张掌柜又急急说道:“小公子就在安南王府,他出事了!” 第135章 可救 郁景呈是一个月前来到靖州的。 今年,安南府有不少人口失踪,一查,竟是与山南那边有关。 于是安南王府便开始严禁山南那边的人出入大丰境内,且不再以粮食和各种生活用品与山南各族交易药草。 随后,骨寰族联合黑羽族、百伊族等发动对安南府的袭击。 世子萧扶亲自领兵出战。 郁景呈出身将门,且十分聪慧。在这种时刻,别人都躲着,他却挺身而出,先是帮着安置受伤的百姓,甚至组织百姓反击山南各族,在遭到袭击的眉远那边,他可是有着不小的名气。 就在这时,他被那边的人盯上了。 一次萧扶追击一些山南流窜过来的山民时,遇上了被抓却伺机逃走的郁景呈。 萧扶见过郁景呈,哪能放任他被对方抓走。 只不过这次山南派来的人十分厉害,且擅毒,萧扶和郁景呈合力之下,重创了对方,但两人也都中了对方的毒。 “小公子和萧世子如今命在旦夕,不过萧世子在安南威名甚重,他中毒的消息一直紧紧瞒着,一旦传出去,安南府怕是会乱。老奴已经传了消息回丰都,前几日老奴接到消息,说是圣上已经派了太医过来。” 沈沛蓝焦急不已,看向郁君辞:“夫君,我们快去看看呈儿!” 三人坐上马车,飞快往安南王府赶去。 靖州是安南府最大的州城,安南王府便是在靖州城中,此时整个王府戒严着,一丝消息都不往外透。 一名约莫五十来岁身穿深蓝色锦袍的老者在一座院子外踱来踱去,不时往里头张望。 这里是萧扶的院子,只是此时里面不时传出痛苦的嘶吼声,像野兽一般,听起来有些瘆人。 不一会儿, 那声音沉寂下去,一名手执拂尘,身着紫色道袍头束金冠的道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紫云道长,如何?” 紫云道长是安南府最有名的白云观的观主,在安南府,紫云道长的名气比云鹤道长要盛得多。 然而道人之间所擅也都不一样,云鹤道长善卜算治病,且有通灵之能。 紫云道长却更擅对付邪物。 山南那边的人颇有些邪门的手段,有好几次萧扶都差点着了对方的道,还好有紫云道长及时出手,萧扶才能幸免于难。 但这次不一样,萧扶中毒后,一开始是安安静静地沉睡。 可前不久他突然醒来,整个人却仿佛中了邪似的,双目通红,大吼大叫,府中一个伺候他的小厮被他咬伤了,甚至连他这个父王也认不得。 安南王痛心不已,这可是他引以为傲的儿子。 看到萧扶的模样,安南王赶紧派人请来了紫云道长。 他殷切地望着紫云道长:“我儿如何,道长可能除邪?” 紫云道长眉头深锁:“萧世子的表现的确像是被邪物附体了,可我施展了各种术法,也无法将其从萧世子体内驱赶出来,而且,萧世子身上的确有中毒的迹象。” 安南王脚步一个踉跄:“连道长你也没有法子,还有谁能救他?” 紫云道长沉吟片刻,说道:“王爷稍安勿躁,我听闻与世子一同中毒的还有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不知那孩子症状如何?可也有如世子这般发狂之状?” 安南王摇摇头:“那孩子就在隔壁,一开始他的症状跟扶儿一样,都是中毒沉睡。只是后来扶儿醒来,日日发狂想要咬杀下人,我便令人把他绑起来,可那孩子却一直昏睡不醒,更奇怪的是,给他看诊的大夫说了,这孩子身上的中毒症状不仅没有像扶儿一样加深,反而轻了些。” “贫道去看看。” 正在这时,王府总管匆匆跑了进来:“王爷,外头来了三个人,说是郁小公子的父母,他们说有法子救世子和郁小公子!” 安南王愣了愣,郁小公子的父母,那不就是郁三? 他向来知道那小子颇有手段,在朝堂上行事犀利,可不知道他还有那等治病救人的本事啊。 “还不快请进来。”安南王顾不上多想,反正郁君辞那小子行事有章法,在朝堂上更是一言九鼎,说话做事可比他儿子靠谱多了。 万一他真有法子呢? 紫云道长沉着眉眼,倒是没说什么,毕竟解毒方面,他不大擅长。 郁君辞刚一进来,就被安南王拉住了:“三小子,你真有办法救人?” 酒儿看了一旁脸色沉沉的紫云道长,他身上还有驱邪作法的痕迹,看来萧扶和哥哥怕不仅仅是中毒。 郁君辞朝安南王拱了拱手:“王爷,还请先带我去看看我家呈儿,总要先看人方能对症下药。” 安南王这一阵也是急上火了,一听,那还等什么,拽着郁君辞就往郁景呈的屋子跑。 郁景呈身边有两个丫鬟照看着,然而昏迷多日且只能吃些流食,俊秀明朗的少年此刻十分消瘦,沈沛蓝只瞧了一眼,便忍不住扑上前,心疼得眼泪直掉。 郁君辞向来情绪不外露,此刻看到儿子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模样,嘴唇紧抿。 紫云道长只看了一眼郁景呈的神色,便露出一丝诧异:“这位小公子体质似乎有些特殊。” 明明印堂发黑,身上也沾染了跟世子一样的阴气,可他体内似乎有股气在与阴气抗衡。 难怪他没有像萧世子那般发狂。 郁君辞握着儿子枯瘦的手,看向酒儿:“可能解?” 酒儿已经观察过哥哥的面容,她与紫云道长看到的差不多:“哥哥中的是阴煞之毒,有些麻烦,不过能解。” 紫云道长惊讶地看向酒儿。 这小娃娃才多大,竟然连阴煞之毒都知道。 更叫他吃惊的是,她竟然说能解! 紫云道长忍不住冷嗤一声:“大言不惭,你们可知晓这阴煞之毒的厉害?别到时候阴毒未解,反而将自己搭进去!” 第136章 妖孽,还不住手! 郁君辞让众人避了出去,他和沈沛蓝一个在屋外,一个在屋内替酒儿护法。 安南王被请出屋去,却并不着恼。 他对屋里那小姑娘好奇得很,听扶儿说过,郁君辞生了个了不得的闺女,连云鹤道长都对其青睐有加。 可看着郁君辞夫妻俩对那孩子的态度,只怕那孩子有些不同寻常。 “君辞啊,那阴煞之毒可是山南大巫西迩纳所下,你也晓得,山南那边的人都有些神神叨叨的本事,小侄孙女解毒时可千万小心。”他看向一旁自被请出屋子就黑沉着脸却不愿离开的紫云道长,叹口气,“这位乃是白云观的紫云道长,本事并不比云鹤道长差,可便是他也......唉!” 紫云道长冷哼一声:“无知小儿!别怪贫道没提醒你们,那阴煞之毒乃是抽取怨鬼恶煞的阴气凝练而成,以魂魄为食,普通人沾上,会躁怒发狂,中邪一般,直至死亡。便是驱邪不慎,叫那恶煞反侵,就会落得跟中阴毒者一个下场!” 郁君辞点点头:“多谢道长提醒。” 语气挺好,就是态度很随意,叫紫云道长一阵气结。 罢了罢了, 都提醒过了,他们还这般不当回事,他实在没见过这么不知好歹的! 还真以为有点本事就敢乱来,等会儿那女娃娃出了事,看他们怎么哭! 众人出了屋子没多久,屋内陡然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嚎声。 那声音是鬼吼声吧,好瘆人! 安南王陡然抓住了王府总管的手,谁懂啊,他堂堂安南王竟然怕鬼! 可他不能表现出来。 总管也在瑟瑟发抖,好想跑! 可王爷抓住了他的手,快把他的老骨头捏碎了。 呜呜呜,他觉得自己没被鬼吓死也会被王爷捏死。 紫云道长握着拂尘就要冲进去:“邪祟,尔敢伤人!” 郁君辞抬手拦住他:“道长莫要冲动坏事。” 紫云道长眼睛瞪得像铜铃:“我坏事?你这无知小儿,等会儿小娃娃被怨气吞了别怪我没出手!” 眼看着郁君辞和紫云道长吵起来,安南王反而不那么紧张了,甚至还上前劝了劝架:“君辞啊,不然让道长进去瞧瞧呗,要是侄孙女儿那啥......呵呵,不也有紫云道长帮忙嘛。” 郁君辞淡淡看了安南王一眼,安南王一巴掌拍在紫云道长身上:“道长,就算不相信我侄孙女儿,也该相信郁家侄儿,他能拿自己女儿开玩笑嘛!” 紫云道长脸都涨红了。 先前看安南王也不像是那么不靠谱的,没想到还真这么不靠谱! 嘎吱—— 这时,屋里的门开了。 沈沛蓝从里头走了出来,脸上带着笑意:“呈儿醒了。” 紫云道长还在扒安南王的手,闻言忘记使力,被安南王一拽,差点趴地上去。 安南王讪讪地抓着他的衣领子:“紫云道长,没摔着吧?” 紫云道长还一脸的不敢置信:“什么?醒了?” 这怎么可能! 她开始有一刻钟没? 他帮萧扶驱除阴毒花了半天时间都还没见什么效果,那孩子的症状虽然比萧扶轻些,却也轻不了多少。 难道他像萧扶那般,被怨气侵蚀了神智? 这会儿郁君辞可没拦着,他脚步飞快,跑进了屋。 安南王捋了捋胡子对总管道:“紫云道长看着严肃没有云鹤道长亲和,人却很是不错。” 紫云道长进去的时候,就看到郁景呈眼眶通红地瞪着酒儿,手都伸到她头顶上了。 他惊得手里的拂尘都飞了出去:“妖孽,还不住手!” 酒儿背对着紫云道长,小手一招,那飞往郁景呈的拂尘便乖乖落入她手里。 郁景呈疑惑地看向紫云道长:“我与妹妹说话,你为何对我出手?” 紫云道长将郁景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越看越是震惊:“你,真的好了?” 这孩子身上竟然没有半点阴煞之毒的气息了! 真是不可思议! 小姑娘是怎么做到的? 酒儿转身,将拂尘还给紫云道长:“小小的阴煞毒罢了,哥哥,你这几日中了毒身子受损,先好好休息,我去看看萧叔叔。” 郁景呈点点头:“当时萧叔叔为了护我挡在我身前,他中的那邪毒更多。” 而且萧扶武艺虽高,但阴煞之毒可不是普通的毒,他不似郁景呈有酒儿以灵泉灵酒给他洗炼体魄,也算是百毒不侵的体质。 不过也只是针对普通的毒来说,像阴煞之毒这种阴间毒物针对的是人的神魂,郁景呈也无法幸免。 好在他一直都有按照酒儿所授的引气法诀练习,关键时刻保住了性命。 “我知道了哥哥,我先去看看萧叔叔的情况。”酒儿知道哥哥在担心什么,她笑了笑,“若能治好,我会尽力的。” 她不是一个很热心的人,明明有一身的本事,但对除了自己家人或她认可以外的人都不大上心。 郁景呈摸摸她的脑袋:“小心点,你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酒儿嘴角笑窝浅浅:“放心吧,只要他魂魄没被吞噬,我都能给他救回来。” 大言不惭! 紫云道长想瞪她,但看了看眼前已然恢复的少年,将没有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屋子的角落里,安南王乍一看到郁景呈真的醒来了,而且意识十分清醒,顿时面露喜色。 扶儿有救了! 酒儿都不需要安南王领着,就知道萧扶在哪个屋子里,屋里头那森森的煞气都快冲破屋顶去了。 第137章 针对你 这一次郁君辞和沈沛蓝都没有守着门,两人都跟了进去,紫云道长见状,早就默默跟上。 安南王有些踌躇。 他儿子发起狂来,连他这个老父亲都咬。 终究是抵不过担心,他还是跟着进去了。 一个照面,他差点没被刚刚醒来的儿子扑倒。 好在这些年他虽然不怎么带兵了,身手还在的,身体往边上一闪。 就见萧扶像只灵敏的猴子,四肢着地,就要往洞开的房门外跃出去。 说迟那时快,一道黑色长鞭对着萧扶的脖子缠了上去,刷拉一下,萧扶就被扯了回去。 是沈沛蓝。 安南王不由对一直作为漂亮背景板的沈沛蓝另眼相待,君辞媳妇儿不错啊,这一手就能看出功夫很俊。 他甚至忘记心疼儿子被套了脖子。 再看萧扶红着眼睛,龇牙咧嘴地对着众人吱吱哇哇一通乱吼,四肢乱抓,像极了某种动物。 安南王有些不忍直视。 酒儿诧异:“这猴子的怨气还挺大。” 没错,侵占萧扶神智的怨气煞毒提炼自一只猴子。 也不知它生前遭受了怎样残忍的伤害,才会生出如此强大的怨气。 她抬手以灵力虚空画咒:“令出,怨魂消!” 一道白色灵光落在萧扶头顶,凄厉至极的尖叫声响起,一股黑气冒出,吱的一声,散了个干净。 萧扶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在几人目瞪口呆下,酒儿拍拍手:“好了。” 这么快! 不是,刚刚那个症状轻的还杵了一刻钟呢,到萧扶这,就吱一声,就好了? 安南王指了指倒在地上的儿子:“那鬼东西......没了?” 紫云道长上前一步,翻看几眼,还似回不过神来:“的确没了。” 所以,刚刚郁家夫妻又拦又守的,难道是防着他捣乱的意思? 紫云道长一脸黑。 王府总管和安南王听了紫云道长的话,这才敢将昏死过去的萧扶架到床上。 “幸好是猴子的怨气凝炼而成的阴煞,狂躁得很,对他的身体有损伤,魂魄损伤不大,我这里有药,按时给他吃,养养就好。”要是人的怨气凝炼的阴煞,只怕这么久萧扶的魂魄都要被吸食干净了。 安南王不懂,听酒儿说得简单,心里才松口气,看来问题不大。 紫云道长则是看了酒儿一眼又一眼。 别看萧扶魂魄受损轻,可这世上,能养魂的东西都是异常珍贵的,寻都没地方寻那种。 她是怎么把如此珍贵的东西说得如此轻巧的? 见丫鬟把萧扶安顿好,酒儿才上前,掏出一枚珍珠一样白色圆滚滚的药丸子直接往萧扶嘴里一塞。 连给紫云道长多瞧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他抓心挠肝的难受。 萧扶和郁景呈终于解了毒,安南王终于大大松口气,脸上也有了笑模样,“贤侄,去书房聊聊?” 沈沛蓝去了郁景呈的屋子,想多陪陪儿子。 酒儿被紫云道长抓着问,这会儿他对这个小丫头的手段算是彻底服气了。 别看人家小,那可是有真本事的。 酒儿觉得这老头除了时常黑着脸,人还是不错的,听对方擅长驱邪。 巧了,这个她也挺擅长的,便指点了他几句。 紫云道长如获至宝,当即要回白云观闭关参悟。 到了晚上,安南王直接安排郁君辞一家住在晓竹院,萧扶因魂体受损,还没醒来,郁景呈的情况却是好上不少,便也跟着家人移到了晓竹院去。 见他休息一下午精神看着不错,酒儿想到自己替他消除阴煞之毒时的发现,问道:“哥哥,我听安南王说,你被山南的一位大巫抓了去?你可知,他们为何抓你?” 按照道理,山南与大丰开战,实力强大又有掌兵之权的萧扶才是他们最应该忌惮的人,可偏偏他们却要抓一个对安南府来说名不见经传的少年。 这时,郁景呈的一句话引起了酒儿的注意。 “妹妹,有人要针对你,你要小心!” “怎么说?” 以郁景呈现在的实力,要捉他其实并不简单。 但在安南府,他却三番两次遭到袭击。 一开始,那些人是混在流离失所的百姓中偷袭的他,他没有引起注意,以为是山南的奸细,只是将人杀了。 后来他又遇到两次,甚至有一次还是与萧晟在一块儿,可对方却还是将火力对准了他。 虽然不应该这样想,可捉萧晟去威胁萧叔叔不比捉他用处大? 后面派来的人实力也一次比一次强,这时候郁景呈哪里不明白,对方是专门针对自己。 最后一次,是山南的一名十分邪气的大巫亲自动的手,他被一股怪异的花香迷晕过去,被带走了。 他知道自己的体质跟别人不大一样,所以那香气只令他短暂昏过去一会儿。 郁景呈醒来的时候,听到有山民愤怒地问那名大巫:“雷大巫,这人杀了我们不少人,我弟弟也......为什么不杀了他?” “大祭司让活捉的人,你敢杀?” 对方捶了一下树,发泄自己的愤怒。 雷大巫瞥了他一眼,哼道:“这人还有点用处,四个月前,大祭司不是派给了鲁勃一个任务,可惜鲁勃没能完成。” 他也是花了不少心思才查到,原来大祭司让鲁勃将一个小姑娘引到安南。 鲁勃原本想直接动手抓人的,但大祭司说,这小姑娘很有些本事,让鲁勃不能打草惊蛇,只能想法子将人引过来,届时大祭司会亲自来拿人。 原本他要将人引至庆州,再一步步引到安南这边的,哪想到半道上叫那一家子跑了。 鲁勃可是被大祭司重重斥责了一顿。 雷大巫这人有些手段,他先将大祭司要的那小姑娘一家调查清楚,巧的是,查到了那小姑娘有个哥哥就在靖州,他当即打算先将这人捉来,到时候不怕引不来那人。 听到雷大巫跟他心腹的话,郁景呈才知道酒儿被山南那边的人惦记上了。 所以在他醒来时,看到酒儿才会那般着急,生怕她着了那些人的道。 酒儿蹙眉,她与山南这边唯一有过的交集只有帮着皇帝逼出蛊虫,可知晓真相的孟大巫已经死了。 她明明都没出过丰都,而且因着她年纪尚小,且有家人的保护,她的本事鲜少在外显露,可远在山南的大祭司却盯上了她? 酒儿心里隐隐有种猜测。 “哥哥不必担心,这事我记下了。”若说在进入岑溪谷之前,她还会担心,但进谷闭关三四个月之后,她实力大增,也有了不少底牌,并不惧怕对方。 书房里,安南王也和郁君辞谈起了安南府的局势。 这仗打得黏黏乎乎的,山南那边时不时派人来骚扰一番,尤其他们那边的人还擅一些歪门邪道,总不肯真刀真枪地干一场,忒恶心人了。 郁君辞他们过来的时候,萧扶中毒的消息已经影影绰绰地传开了。 酒儿说,这阴煞之毒在萧扶他们体内,不出十日,那阴煞之气便会彻底侵蚀中了阴毒者的神智。 只怕,对方很快会借助这件事生出事端。 第138章 大祭司,还是孟大巫? 两日后,一则流言在安南府散开。 安南王府世子萧扶中毒身亡。 在安南府,谁不知道安南王世子萧扶骁勇善战,这几年因为有他镇守安南,山南各族对大丰南部边境的骚扰也少了许多,安南府这十几年的安定,多亏了萧世子。 如今,萧世子身亡的消息一出,安南府百姓且不说,军心都开始动摇了。 有不少百姓已经开始收拾行囊准备北上往亲戚家避祸去。 山南长生寨 “大祭司,属下本不该擅自行动,但机会难得,有那萧扶在,我们山南十三寨洞便只能龟缩于山中,如今他中了我的阴煞之毒,必死无疑!”雷迫小心翼翼道。 他不敢提郁景呈之事,那件事本是那鲁勃在办,窥探大祭司的行为,一旦触怒她,自己只怕性命难保。 长生洞里,大祭司隐在暗处,脸上的神色晦暗不明,那骇人的气势压得雷迫冷汗涔涔。 但他不敢露出丝毫端倪。 雷迫跪在那里许久,一颗心七上八下,咚咚咚跳个不停,额上汗如雨下,额头朝地上磕下:“大祭司恕罪!” 大祭司悠悠道:“嗯,你的确是比鲁勃机灵些,但有些事不该你知道的,莫要自作聪明。” 大祭司果然知道了。 雷迫又惊又怕:“是,属下知错!” “不过,这次的事做得不错。”大祭司一抬手,便有一枚圆滚滚的药丸落入雷迫手中,“这是你的奖励。” 是长生丸! 雷迫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狂喜:“谢大祭司。” 自从大祭司结束闭关后,给了他们三个大巫一份修炼之法,并附赠一枚长生丸。 他们修炼过一段时日,那种充满力量的感觉实在叫人痴迷,不过那长生丸他本是不敢吃的,倒是那鲁勃性子憨直,倒是直接吞了。 他小心地观察了数日,发现短短时日,鲁勃整个面貌都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年轻了起码十岁! 除了已经死去的孟大巫,他们三人的年纪都不小了,体魄日渐衰弱,试问谁不想长生? 看到鲁勃的变化,他和另一个大巫才敢吃下那枚长生丸。 如今的他,看着就像四十几岁的壮年男子,哪里像是即将步入古稀的老人! 自此,他们才真正对大祭司心服口服,争着为大祭司做事,只要做得好,大祭司都会给他们长生丸作为奖励。 不过长生丸也有缺陷,需要三个月服用一次,否则就会变回原来的样子。 能有年轻的体魄,谁愿意顶着一副垂垂老矣的身体? 雷迫离开后,长生洞中亮起一抹昏暗的光芒,一道雪白的人影在光芒中显露出来。 她缓缓转身,露出一张半面鲜灵少女半面枯皮老妪的骇人面庞。 大祭司轻轻抚过自己那半张枯老的脸,眼底闪过一丝癫狂。 时间不多了,她只剩下最后一次机会。 那孩子可一定要来啊。 片刻之后,长生洞又暗下来:“让十三寨洞的族长都来见我。” 雷迫小心思虽然不少,但这次出手却着实是个机会。 她得尽快试探一番。 萧扶若死了,安南府必然会有一番动乱,这对山南十三寨洞来说是有利的。 若萧扶和那孩子活下来......定然是那人出手了! 大祭司眼底闪过一抹势在必得。 几日后,山南十三寨洞各族集齐兵马,袭击安南府下辖的眉远县,短短三日攻下眉远。 安南府内,萧扶养了两三日才清醒过来。 他中的阴煞之毒比郁景呈深,人是清醒了,但因为魂魄受损,还有些浑浑噩噩的。 好在酒儿身上别的不多,就是药材多,倒是炼制了几枚养魂丹出来给萧扶和郁景呈用。 这几天山南那边动作频频,为了叫军中将士安心,萧扶还是去军营露了一面,并安抚众将士,他的确是中毒了,不过毒已解,再养几日便能痊愈。 萧扶的露面让军中将士士气大增。 很快,山南那边便得知了这个消息。 大祭司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她总算来了。” 雷迫使的阴煞之毒是出自她之手,她可太清楚那阴煞之毒的威力,便是丰都那星云观的老头都不一定能解得了。 更何况,她得知消息,那老头如今不在大丰。 这世上能这么快解除她凝炼的阴煞之毒的人,怕也只有那个孩子。 自己该去会会她了。 安南王府 酒儿抬头看了看天空,黑沉沉的云从天空中压了下来,一场夏日的暴风雨即将到来。 她默默擦拭着手里的剑。 这把剑是她从仙府阁楼里翻出来的,似乎已经搁置了许久许久,都积灰了。 如今,它也该出来见见血了。 仿佛感应到主人的心思,手里的剑发出一声轻吟。 郁君辞这几日很忙,安南王为了让儿子专心养身子,再次披挂上阵,郁君辞则是作为军师,分析局势,出谋划策。 有郁君辞在,萧扶倒是安心不少。 也是这人走的文臣路子,不然以他的手段和能力,若像他父兄那般前往北境,必然也早已是一方大将。 沈沛蓝也没闲着,知道郁景呈无事,且有酒儿与儿子作伴,她也每日抽出两个时辰去忙铺子的事情。 这几日铺子依旧源源不断地收着果子,不过铺子的生意差得很,现在的安南府人心惶惶,谁还有心思买果脯。 还是得安南府稳定了,她的铺子才能挣钱。 爹娘都出去忙了,酒儿照常去陪哥哥说会儿话,给了他一枚养魂丹。 吃了养魂丹,不一会儿郁景呈就睡着了。 酒儿这才起身往晓竹院外走去,到了无人的角落,纵身一跃,飞上屋顶,以极快的速度朝某个方向飞驰而去。 诛邪这种事,还是别在王府里干,容易吓着人。 “想跑?”看来是被发现了。 暗处,一道白色身影紧跟在她身后,短短半个时辰,掠过大半个靖州城,来到城外的惊雀山。 大祭司追到惊雀山时,发现那小姑娘停了下来,一双乌黑灵动的眼眸静静地看着她:“又见面了,大祭司。或者,我该叫你孟大巫?” 第139章 真面目被发现 “大祭司,或者我该叫你孟大巫?” 白色的身影落在树荫下,似乎在黑暗里待久了,不太适应有阳光的地方。 听到酒儿的话,身穿白色带帽兜宽袍的她猛然抬头,帽子滑落,露出那张诡异的脸。 “怎么,很惊讶?”酒儿将距离拉远一些,她不喜欢仰着脑袋看人,“你以为自己遮掩了气息屏蔽了天机就没人发现了?” 酒儿的眼睛乃是紫极灵瞳,无论先前的孟香引如何掩饰,酒儿都能够看到她体内那只与孟香引面貌和年纪都不相符的苍老灵魂。 据闻这位山南长生洞的大祭司已有近百岁高龄,偏偏还是一副少女容貌,拥有神奇的长生之术。 这些都是沈沛蓝听说的,酒儿不置可否,毕竟她现在的实力相当于修真界的筑基期,只要不出岔子,活个三五百岁没什么问题。 只不过,她瞧这位大祭司的灵魂如此苍老肉体却还十分年轻,并非修炼有成才保持年轻的状态,而是......用了邪术。 “嗬嗬嗬,你果真不一样,我没看错!”大祭司不惊怒,反而一脸惊喜,那张诡异的脸看着就更惊悚了。 “若不是年纪太小......哈哈哈,年纪小才好,你这具肉身我要了!”周围无人,大祭司怪笑起来,那半边枯老的面庞周围都舒展了一些。 酒儿也笑了,笑容泛着冷意:“你这老妖怪,都是靠着夺舍他人才能活到现在啊。” 大祭司嗬嗬怪笑起来:“何必这么说我,你不也是如此,咱们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话谁。你也不过是运气比我好一点,找着了这么具绝佳的身体,可惜了,你遇到了我!” 这孩子乃是她寻觅了这么多年唯一遇到的先天灵体,这么小就能够修炼的体质,万中无一! 等了这么多年了,终于叫她等到了。 她一定要得到这个身体! 听了这话,酒儿愣了一下,原来这大祭司以为自己跟她一样是夺舍的。 她有些好奇:“我看你魂体年纪比你的骨龄还要老不少,这也不是你的本体吧?” 大祭司猝不及防地被一刀扎了心,想要长生之人,最怕听到老这个字。 不过,不知是不是因为遇到‘同类’,自己藏了多年的秘密终于有了倾吐的对象,还是觉得一切尽在自己掌握中,她这会儿倒是乐意回答酒儿的问题。 “没错,这是我的第二具身体,也是......我女儿的身体。”大祭司摸了摸自己年轻貌美的半张少女面容。 酒儿咋舌,这个老女人好变态! “怎么,怕了?”大祭司笑得越发诡异,“我教导了她那么多年,把自己的本事都教给了她,可她却想夺走我大祭司的位置,那怎么行呢......” 她渴望权力,尝过权力的滋味,她还怎么放得下? 她杀了自己的女儿,但却在她咽气的一瞬,用秘术将她的身体养了起来,直到她自己的生命流逝,她便直接占据了自己女儿的身体。 享受到夺舍带来的便利,大祭司又利用她女儿的身份继续坐稳了这大祭司之位。 只可惜无论她如何用秘术保养,生命都在不断流逝。 她又想故技重施去夺舍。 但她的女儿本质上生命已经终止,无法,她只能暗暗在十三寨洞里寻找。 寻摸了一遍,她也只找到孟香引这么个勉强能取而代之的身体,可惜长得不好看,她并不满意。 后来抓了个长得好看的男人,想着看能不能生个好看点的孩子出来,既能满足自己的需求,又能为以后做准备。 谁能想到最后生出来的却是那么个丑东西。 还不如孟香引的身体呢。 把个女儿生那么丑,她难得起了一丝愧疚之心,便将夺舍之法教给了她,还一并给了她一个自己花费二十多年炼制出来的宝贝。 毕竟那丫头本事没多少,若没有那古镯护着,指不定什么时候就遭到反噬。 只不过她也没想到那丑女儿最后还是把自己作死了。 好在,她的死还是有些价值的。 若不是她跑到大丰来,她还寻不到这样合适的身体。 大祭司越说越兴奋,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终于说出口了。 酒儿越听越吃惊,合着这人生女儿都是为了自己夺舍做准备! “你们都听到了,这就是你们效忠的大祭司真正的面目,她就是靠夺舍他人身体延续生命的妖物,这世上哪里有什么长生术,都是骗人的。”酒儿眨眨眼,对身后的林子喊道。 大祭司一惊:“你在对谁说话?” 酒儿一抬手,空气嗡的一声,一道结界破开,山南的三名大巫还有十三寨洞的族长从惊雀山中走了出来,而另一边,郁君辞、沈沛蓝、萧扶还有安南王等人也紧随其后。 山南一众族长惊恐又厌恶地看着她。 几名大巫却是眸光闪烁,看向大祭司的目光藏着一丝隐晦的热切。 大祭司猛然看向酒儿:“你设计我!” 酒儿无辜脸:“啊,是我让你今天来夺我舍的吗?就是巧了,你们山南各族长和萧叔叔他们正好在这里谈判。” 话说,这次的谈判还是这位大祭司自己提的呢。 大祭司:“......” 其实她之所以提议停战谈判,不过是想把那几位大巫十三寨洞的几位族长调离,并用他们牵制住安南王和萧扶,好方便自己的行动。 只要把这丫头神不知鬼不觉地掳到山南...... 想法是美好的,现实却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她可没见过谁家谈判不在华美的府里,反而在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谈。 酒儿翘翘唇角,这是她建议的。 既然真面目被发现,大祭司索性破罐子破摔。 她的身体已经达到极限了,今日且掳了这丫头再说,至于山南大祭司之位,她看了几位神色不明的大巫一眼,有他们在,她可以转明为暗。 这些人的小心思,她比谁都瞧得清楚! “小丫头,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就乖乖把身体交出来吧!”大祭司双手一张,一股浓黑的阴冷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酒儿一凛,这是—— 九幽的气息! 第140章 九幽之魂 随着浓黑的阴冷的气息渐渐散开,酒儿立刻向郁君辞他们那边打出一个结界。 “爹爹,你们莫出来!” 事实上,即便酒儿不交代,郁君辞和萧扶他们也不敢出结界去。 没看到山南那边先前还气势汹汹与他们谈判的几个族长和那几个大巫被那阴森森的黑气一罩,便倒在地上不知生死了吗。 难道是毒雾? 萧扶看到酒儿朝着那可怕的老妖婆冲过去,心里一急,扯着郁君辞的胳膊一阵推拉:“快快快,把小侄女喊回来,那老妖婆太危险了!” 安南王一阵无语,他儿子是当局者迷啊,那小丫头本事可比他们都强。 郁君辞淡定地撸下他的手,倒是因为他下意识对酒儿的关心给了他一个好脸:“放心,那人不是酒儿的对手。” 是哦。 萧扶看看倒了一片的山南人,再看看自己这边,瞬间就平静了。 他目光湛湛地看向郁君辞:“老郁,你不对劲!” 刚刚他们都听到那老妖婆的话,夺舍这种事,他们几个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太特么邪门了。 而且,老妖婆还说酒儿也是夺舍之人。 怎么回事? 方才听到那些话只忙着惊悚了,这会儿才有空思量对方那番话。 他看着结界外与老妖婆交手还显得游刃有余的酒儿,不禁皱起眉头。 难道那老妖婆说的是真的? 郁君辞可谓比安南王这个老子还要了解他儿子,见萧扶露出这副模样,眼神瞥过来,冷冷洌洌:“她不是。”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她闺女是有些不一样,但她不是大祭司那种夺舍的妖物。 萧扶摸了摸鼻子,讪讪一笑。 这个老郁莫不是有读心术? 萧扶真相了,他还真有。 【嚯,这老妖婆身上的九幽气息怎么回事?】 【哼,原来这老妖婆是借助九幽之魂的力量吸取别人的生命力才能活这么久,尼玛,好邪恶!】 【打屎你打屎你!】 【我戳,我戳,我戳戳戳!】 酒儿的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剑,那一把剑都叫她舞出花来了,每朝着那老妖婆刺出一剑,萦绕在老妖婆身上的黑色气息就淡上一分。 酒儿的内心戏十分丰富,面上却一派高冷,乍一瞧,与郁君辞就更相似了,与此同时,她手里的剑也愈发凌厉起来。 郁君辞已经有段时间没听到酒儿的心声了,前段时间她都在闭关,很少有这样活泼的时候。 不过,再一次听到九幽这两个字,却叫他心头微颤。 自从知道郁家那莫名其妙的短寿诅咒后,他有过一段时日不断翻找各种资料,甚至去探寻各种民间传说,却终归是一无所获。 一直到酒儿降生,从她口中得知郁家人的寿命皆是被九幽吞噬鬼吞噬了,也不知郁家先祖是如何得罪那九幽鬼物,甚至连子孙后代都要受到牵累。 连自家那位厉害无比的祖宗对此都毫无办法,郁君辞又能如何。 因九幽是属于他接触不到的阴间世界,他也只能将内心那份无力感压下。 可现在,他却从酒儿的心声里听到了九幽之魂的讯息。 那个地方难道与人界有交界的入口? 不仅他想到了,酒儿也想到了。 想到这个大祭司向来躲在她的长生洞里,莫不是,那通往九幽的入口就在长生洞中? 否则,她身上为什么会有九幽之魂的气息? 大祭司本身实力不算多厉害,若非那一位,她又怎么可能懂得如此多的邪术? 然而,她所学会的那些东西,幻术和驭鬼术都似乎无法对那丫头造成伤害。 那丫头修炼的术法似乎很是厉害。 眼瞧着身上那一层黑色气息都要被打散了,大祭司连忙从脖子处取出一把漆黑的骨哨,用力吹响。 一阵刺耳的哨声响起。 半空中出现了一道幽绿泛着黑的庞大身影。 “唤我何事?”桀骜不可一世的声音响起。 酒儿蓦然抬头,这是九幽之魂? 卧槽,好大一只鬼! 结界内,众人一脸呆滞。 晴天白日的,他们竟然见鬼了! 怕鬼的安南王这会儿没有忠心耿耿的老总管可以攥着,只能紧挨着自家儿子。 嘶,这鬼青面獠牙的,看着就厉害,也不知道小丫头能对付得了不? 他这么想,郁君辞也是如此,听到九幽之魂四个字,他的心瞬间提起。 只见那老妖婆指着刚才使劲儿拿剑戳她的酒儿,明戳戳地告状:“大人,能否帮我拿下这小丫头的肉身,以后我会上贡给大人更多灵魂。” 酒儿:“!” 九幽之魂的确不好对付,她慎重地举起长剑,摆出姿势。 那幽绿的九幽之魂循着大祭司所指的方向看过来,第一眼就被那把剑吸引了目光。 “这是,九重神剑?” 酒儿瞥了一眼自己这把剑柄上装饰着花花绿绿的宝石,看着贵重,实则也只是贵重却华而不实的长剑,就这样一把花孔雀似的剑,还有个这么牛逼哄哄的名字? 还神剑咧。 九幽之魂身上的黑气突然沸腾起来,像是下一秒就要朝酒儿扑过来一般。 酒儿将剑高高指向天际,一道灵光灌入长剑。 铮~~ 剑身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响,剑柄上的宝石瞬间散发出无与伦比的耀眼光芒。 那沸腾的九幽之魂气势十足,酒儿蓄势待发。 然而,下一秒,让众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那九幽之魂突然嗖的一声,往山南方向逃了。 逃了。 它竟然不战而逃! 这是什么操作? 不仅大祭司傻眼了,酒儿也愣住。 九幽之魂跑得那叫一个快,它得快点回九幽去,告诉九幽王,她回来了! 那柄九重神剑,也叫破幽剑,是当年那人持剑破了九幽后得的名。 酒儿转向再没了后手的大祭司。 都不用她出手,大祭司身上借助九幽之魂收割的那些生命在没有九幽之魂压制的情况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流逝。 只要是吞噬别人的生命,那都是有代价的。 不过短短几息,大祭司身体的生机飞速流逝,她看着自己的身体像沙土一般,唰的一下像流沙一般散开。 “不,不要——”少女清脆灵动的声音已经变成了老妪沙哑惊恐的嗓音。 她想伸手朝酒儿的方向抓过去,身体却再也动不了分毫,直至整个人化为一丕尘土。 掌控了山南近百年的一代大祭司终于陨落。 第141章 打下长生寨 九幽之魂霸道得很,先前山南的三名大巫都吃过大祭司给的长生丸。 那长生丸其实是大祭司借助九幽之魂从他人身上夺得的生命力。 如今大祭司因为服用过多长生丸,那些本就不属于她的生命力逝去,加上那些反噬,才会导致本该已经衰老死去的她直接化为尘土。 那三名大巫和其中几位比较受大祭司青睐的族长也都吃过长生丸,尤其以三名大巫为最。 所以九幽之魂一跑,这三人的生命便迅速进入倒计时。 等他们醒来时,发现自己的身体比七八十岁的老人看起来还要迟暮。 三名大巫中,年纪最轻却吃了好几次长生丸的鲁勃刚醒来没多久就咽气了。 雷迫已经走不动路了,倒是那第三名大巫也是年纪最大的宦迩仅仅吃过一次,所以状态反而是三人中最好的。 论实力,他比不上鲁勃,论心眼,他又玩不过雷迫,所以倒是比较不得大祭司看重,因此逃过一劫。 只是,看着一个个瞬间老了十几岁的各族族长们,他黯然垂下眸子。 大祭司藏着那鬼东西,最终却害了整个山南啊。 这些人最终都被萧扶带来的人绑走了。 听闻山南大祭司死了,十三寨洞的族长连同大巫们被萧扶一锅端了,整个安南府百姓欢喜鼓舞。 不仅是因为那些族长被俘虏、大祭司身亡,也因为萧扶并未如同传言那般身陨。 这如同给百姓们吃了一颗定心丸。 连郁君辞都没想到,萧扶在安南府如此得民心。 好在萧扶也不蠢,赶紧出告示,意思是因为皇上对安南府的重视,派了使者前来,能俘获山南的大巫和各族族长,使者功不可没,甚至他身上的毒,也是使者带来的人解的。 把功劳一个劲儿往皇上和新鲜出炉的郁使者身上套就完了。 一时间,安南府听到的都是百姓们对皇上的夸赞和感激。 萧扶抹了把冷汗,民心这东西,太过了容易叫上位者猜忌。 相比安南府欢快的气氛,群龙无首的山南十三寨洞却是乱了套。 萧扶和郁君辞生怕再出岔子,带着兵马一路冲进了以长生寨为首的十三寨洞。 虽说骨寰族因靠近安南,面积最大,人口也最多,但论威望和实力,却是谁也比不上出了个大祭司的长生寨。 长生寨以炼蛊名闻山南,十三寨洞各族皆不敢得罪。 得知大祭司在安南府陨落,在萧扶和郁君辞领兵闯入山南时,也是他们抵抗得最为激烈。 若是以前,萧扶还真不敢就这么闯进来,毕竟长生寨的蛊虫还有喂养的各种毒物,是真的吓人,当年他们也曾吃过不少这些毒物的暗亏。 这会儿却是不担心,有那小祖宗坐镇,一点毒虫算什么。 其实一般修行者轻易不会介入战争中,因其中要承受的因果太重,一旦她介入,以后晋级时所要承受的雷劫会成倍增长。 不过这会儿酒儿却是想去那长生洞中瞧一瞧。 要知道,人界与九幽之地还隔着一个冥界。 那九幽之魂是如何穿过冥界抵达人界作恶的? 还有,郁家先祖当年是如何被九幽吞寿鬼下咒代代皆要献上寿命的? 酒儿怀疑,人界有通往九幽的通道。 山南多山,山路陡峭,马儿在这种路上难以前行,尤其是山南中心的长生寨更是如此,萧扶只能让骑兵留在外面,自己率着精选出来的萧家军徒步前行。 他满眼羡慕地看着前方骑着一头高大花斑老虎的酒儿,这小祖宗也不知哪儿招来的老虎,太有灵性了,而且这样难走的山路它都如履平地。 “前面就是长生寨了。”萧扶几步跃至前方,周围静悄悄的,虽然他什么也没看到,但敏锐的直觉告诉他,有危险靠近。 萧扶举起手,示意众人停下,他眼神锐利地看向周围,身后的将士已经齐齐戒备。 一靠近长生寨,酒儿就察觉到这个寨子周围有不少山禽猛兽往这边围拢过来。 看来这长生寨有点东西。 “穷奇,吼一声,让那些不长眼的家伙让开。”她拍拍老虎的脑袋,她不愿开杀戒。 不过如果有那不长眼的,她也不介意拿几个出来开刀。 自从酒儿将穷奇它们收入仙府空间后,它们身上就烙上了酒儿的印记,平日里酒儿都将它们进仙府,只有无人的时候,才放它们出来溜溜。 不过因为酒儿本身很强大,倒是用不上它们,所以今日酒儿一喊它出来,把阿离和知知给羡慕的。 穷奇也想好好表现表现,它不屑地环视周围一圈,张嘴一吼,半座山都震了震。 山林中顿时一寂,可下一秒,有野兽惊恐奔逃的身影在不远处闪现。 萧扶手下的兵纷纷惊叹地望着前方那道高大威猛的身影。 “老虎兄威武!” 沙沙沙! 身形大的山禽猛兽会害怕老虎,可一些毒虫却是不惧。 听到这些声音,酒儿笑了。 这长生寨的人是打算兵不血刃杀死大丰军队吗? “是蛇,小心!” “有蜈蚣和蝎子。” “都是毒物,大家小心!” 随着一群群蛇虫鼠蚁的涌现,一众将士难免慌张起来,他们难免想起了当年被一群毒物袭击,死伤惨重的情景。 “萧叔叔,出发前我不是让一人发下去一根指头大的树枝吗,那是我特制的硫炎木,让大伙儿点起来,毒虫不敢靠近。” 萧扶一喜,原来如此。 他立刻传令下去,众人纷纷点起硫炎木,顿时一股淡淡的药香散开,这东西的效用明显,几乎是一点燃,那些毒虫都纷纷后退。 然而士兵众多,那么多的硫炎木味道散开,对于那些毒虫来说不啻于强烈杀虫剂,半刻钟不到,已经有不少毒虫死了。 这下长生寨的人坐不住了。 这些毒虫可是他们祖祖辈辈养下来的,才一个照面就折了这么多! 看到硫炎木的驱毒虫效果刚刚的,大伙儿都不惧了,在萧扶的带领之下,纷纷提刀冲向长生寨。 长生寨失去了毒蛊毒虫的优势,不过短短几个时辰便被萧家军攻下。 酒儿望向寨子后黑气滚滚的长生洞,一骑绝尘冲向了上去。 第142章 长生洞的秘密(一) 这个长生洞平时除了大祭司亲自召唤,平日里根本无人进得了洞中。 而先前大祭司身死的消息早就已经传开,当了统领整个山南十三寨洞近百年的大祭司,她从各族中获得的奇珍异宝无数。 因为夺舍一事太过惊世骇俗,萧扶对外宣称的时候,并没有将大祭司死亡的真相公布。 所以她一死,即便心有敬畏,还是有不少人想打开长生洞,获取里面无数的珍宝,甚至,觉得里面有大祭司长生的秘密。 当酒儿骑着老虎来到长生洞前,那洞都还没打开,外头已经打生打死好几回了,长生洞外血淌了一地。 真是狗咬狗,一嘴毛。 突然,有人从底下的寨子里冲了上来,大喊着:“大丰人杀过来了!” 一抬头,对上一双琥珀般的虎眸。 “啊!”来人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晕死过去。 穷奇退了一步,一双清澈的琥珀眸里满是无辜和警惕:干啥呀,碰瓷的? 诶,这些人打打杀杀的都不怕,它一没吼他二没咬人,怎么就吓晕了呢。 这边的动静将长生洞口边上打着群架的人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来。 看到是个骑着老虎的小姑娘,众人不由面面相觑。 这情况怎么看都有些诡异。 一时间,众人都不打了,齐齐看向那小姑娘。 酒儿骑在大老虎身上,晃晃悠悠地来到长生洞前,打量了这些人一眼。 这群人有男有女,不算地上躺着的那些,约莫有个二三十人,看他们身上穿的戴的,大概分属于四五个寨子。 酒儿看了他们一眼,小小的身子从大大的老虎身上翻下来,叫人忍不住为她捏一把汗。 “你是何人?”那群人看向酒儿,这小姑娘身上穿的不像他们这边的服饰,反而像是...... “大丰人?” “不过一个小姑娘,杀了便是!” “这能是正常小姑娘吗,没看到她骑着花大虫?” “吼!!!”穷奇不高兴了,什么花大虫,不会叫就别乱叫! 它有名字的! 它叫穷奇,神兽之名! “对了,刚刚阿追喊的什么?” “好像是......大丰人杀过来了?” “什么?!” “大丰人杀来了?” 一群人顿时慌了,有人提议:“咱也别自相残杀了,我们合力打开断龙门,躲进去,否则叫萧扶杀过来,这里头的珍宝一个都落不到咱手里!” 众人一合计,都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你们几个去寻找机关,你们三个去引开那老虎,我来捉住那个大丰小姑娘,她能跟着大丰人到这来,身份定然不一般。”最开始提议的那人又说道。 “为什么不是你去引开老虎?”有人很是不服。 那老虎个头都快有成年男子胸口高了,能是一般的老虎吗? “这是争执的时候吗,萧扶可是带着人打过来了!”他们虽不同族,但好歹都是山南这边的,一旦被俘,是什么下场可想而知。 那一声声金戈交鸣声,他们在后山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会儿几人老实了,找机关的找机关,引老虎的引老虎,抓人的抓...... 嗯? 小姑娘不见了! 轰隆一声巨响传来,二三十人齐刷刷看过去,简直目瞪口呆。 烟尘滚滚中,一个甜美‘娇弱’的小姑娘举着拳头,站在石门口,而那一堵阻碍他们进洞的厚重石门此时破开了一个大洞。 这可是用近一尺厚(约二十几厘米)的黑龙石做成的石门,且不说黑龙石乃是山南这边石质最为坚硬的石头,就说这一尺厚的石头,一拳就轰开了。 这是什么怪力小姑娘? 那个说要捉酒儿为人质的人蹬蹬蹬退得老远,其他人也都望向那个甩甩手,小脸那叫一个淡定的小姑娘,满脸透着惊恐。 穷奇朝那群又坏又怂的家伙丢了个白眼,不就破个石门而已,这才到哪儿,一群没见识的。 酒儿挥了挥手,从破开的石洞中走了进去。 穷奇也紧随其后,朝石门里头伸了个脑袋进去,鼻子动了动,yue~~ 那里头的味道恶心巴拉的,它赶忙又退了出来,躲得远远的。 反正眼前这么些人真要起什么坏心眼,还不够小主人一个人捶的。 过了好一会儿萧扶和郁君辞带着人上后山来了,那些长生寨的人失了引以为傲的毒蛊,那身子虚的,皆不堪一击,很快便被制服了。 原本在洞门口探头探脑终究是舍不得离去的那群人在看到萧扶率人上来后,再也顾不得害怕,一股脑儿扎进了长生洞里。 酒儿在洞里逛了一圈。 长生洞建在一座山腹中,里面本该是黑漆漆一片,不过洞中山壁上凿出了一些小孔,孔里放着一排排夜明珠,直将昏暗的洞腹部照得透亮。 走进洞中,最前面空荡荡的,只有几个蒲团和一张矮桌,是平时大祭司召见大巫和各族族长的地方。 再往里走,有岔道,一边不知通往哪里,另一边则是一个个房间,酒儿眸光动了动,选了朝那些房间走去。 其中几间是大祭司的库房,囤满了金银珠宝,酒儿取了一部分,另一部分没动,这是留给萧叔叔和爹爹他们的。 除了金银财宝外,还有一些山南特有的珍稀药材,这部分药材都被酒儿收入囊中。 她刚要走出房间,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惊叫声。 是刚刚外头那群人。 酒儿知道,他们往另一条岔道去了。 那里煞气浓郁,隐隐透着血光,不用看酒儿都知道那地方死了不少人。 不过等她赶过去,还是被眼前的尸山血海给惊住了。 那是一个独立的小洞,里面有座池子,池里头不是水,而是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血,血池之中泡着白骨无数,甚至还有几具新鲜的尸体还随意地扔在血池边,脸上身上只干巴巴地挂着一张枯皮,几乎看不出本来的模样。 “阿桑!” 其中一个男子忽然朝一具尚未腐烂的女子尸体奔去。 那是他成婚两年的妻子,年轻漂亮,可就在去年,阿桑失踪了。 有人说,她入山采药的时候,摔到悬崖下,死了。 可他翻遍了好几个她常去采药的山,甚至翻遍了悬崖都没找到她的身影。 可为何,她会死在大祭司的长生洞里? 第143章 长生洞的秘密(二) 即便那具尸体满头银发,皮肤皱巴巴的,好似六七十岁的老妪,已经看不出阿桑年轻漂亮的模样,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阿桑的颈后有片红色的胎记,她身上穿的,还是失踪时那件衣裳,上面有他缝补过的痕迹...... 男人抱着妻子的尸体哭得撕心裂肺,看着就让人觉得心酸。 其实不止是他,其他人或多或少也在血池里发现了熟悉的人的身影。 “我说呢,今年我们寨子里好多人失踪,原来都在这里。” “我们族里也是如此,可大祭司不是庇护我们的神使吗,为什么她的长生洞里会有这么个可怕的血池,我们的族人又怎么会在这里?” 说话的人是山南十三寨洞里比较没存在感的青鱼族,离长生寨也比较远,平日里他们的族人都很少离开自己的寨子,便是族长,也只有大祭司传唤的时候才会过来。 他们寨子生活条件不好,人本来就少,可看着这个血池里泡着的他的族人就有十数个! 他怔怔地看着血池,语气艰涩:“老庆叔是为了给他的小孙子庆生才上山打的野味,却再也没回去过。他的儿子陪媳妇儿回娘家的途中,两人也没了......” 空气中飘荡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有几个人已经忍不住在一边吐了起来,边吐边哭。 长生洞里面的情况跟他们想的不一样。 不一会儿,萧扶领着一群人追了过来,然而看到里面的情形,他们也沉默了。 饶是习惯了战场的血腥残酷的将士们,看到这满池的鲜血和白骨,内心也无比震惊。 这得用多少人的鲜血才能汇聚成这么大一个血池? “小酒儿,你可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这个血池是用来做什么的? 酒儿只看了一眼那些仿佛人干一样的尸体,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她没有直接回答萧扶的问题,而是张开手心,此时她手中多了几颗红彤彤的药丸:“萧叔叔可知这是什么东西?” 萧扶仔细看了几眼,不知为何有种不大舒服的感觉:“这是毒药?” 酒儿轻笑:“这便是那几名大巫说的长生丸,吃一颗,便能年轻十岁。” 萧扶吃惊:“这世上还有这种东西?” “的确如此!”先前那些人在看到满池的血骨之后,先前的期待都化为了惊恐,尤其是那个抱着妻子尸体的男人,他抹了抹眼角,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那几位大巫年纪最大的也有七十多了,生下两人都是六十几岁,他们都吃过大祭司给的长生丸,都变得年轻许多。” 谈判的时候萧扶也见过那三名大巫,的确很年轻,还以为山南这些神神叨叨的家伙都驻颜有术呢,原来是吃了这种东西。 不过他还是很有理智的:“总觉得那个大祭司弄出来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可没忘记,那日大祭司都直接化成尘土了,而那几个年轻的大巫在那场黑雾散去后,老得都不能动弹了,估计也就几天的事了。 酒儿毫不吝啬地夸了他一句:“萧叔叔真聪明,这长生丸的确不是个好东西。” 被一个小姑娘夸了,萧扶比被他爹跟皇上夸了都高兴。 酒儿可不是个普通小姑娘。 就听酒儿继续说道:“所谓的长生丸,便是用这些人的命换来的。大祭司利用邪术,放干他们的血,再从中汲取他们的生命力凝炼成长生丸。 不过,因为此乃是违反天道法则的邪术,一旦大祭司身死,那些服用过长生丸的人就会遭受反噬,反被吞噬生命。” 所以那几个大巫和大祭司算是自食恶果。 只是可怜了那些被她无辜杀害之人。 萧扶倒吸口凉气:“这法子竟如此歹毒,哼,必须将那妖妇的恶行公诸于众!” 那二三十个山南各寨的人闻言,个个神色难看至极。 最终,萧扶将这些人全部押走,并在大祭司的洞中搜刮一番,酒儿特意留下的财宝和一些她瞧不上的药材等贵重之物也都被他搜刮一空。 短短几日,整个山南十三寨洞都知道了大祭司犯下的恶行。 郁君辞建议将从大祭司的长生洞里搜刮来的财物发一部分给将士们,还有一部分,则返还给山南那些被大祭司迫害失去性命的山民,以笼络一些民心。 此时的山南正是群龙无首混乱之际,也是收编入大丰的最佳时机。 山民们的愿望十分朴实,跟所有大丰百姓并无不同,无非是能安安稳稳地生活,有粮吃有衣穿有屋住。 如何收编山南各族酒儿不懂,但郁君辞熟啊。 朝廷派来的人还没到,于是郁君辞只得坐镇安南府,并抓着萧扶打下手,也就他敢抓萧扶这个壮丁了。 萧扶被支使得团团转。 不过也因为有郁君辞在,方方面面都考虑得细致又妥帖,他虽然忙碌,但不用自己动脑子真快乐! 如果郁君辞不是朝廷大员,他都想把他留下来帮自己处理这些杂务了。 等众人忙碌完打算回丰都,已经是一个月后了。 就在酒儿他们离开后,她并不知道,有三道人影悄然落在长生洞前。 “寅儿,这就是你说的可能出现妖邪的地方?”一名身着褐色长袍,身背一柄长剑看起来很是仙风道骨的老者狐疑地看向身旁的年轻人。 “是啊师傅,前一阵我无意中经过这里,发现这里煞气冲天,担心自己对付不了那妖物,这才回去请师傅出山的。”那年轻男子再次看向长生洞,“只是,今日那煞气怎的都不见了?” 站在老者身后约莫十六七岁模样的少女指了指长生洞:“与其在这里猜测,不如进去瞧瞧,我看那门被破坏的痕迹还很新,说不定在你回去的这一阵出了什么变故呢。” 不得不说,这少女真相了。 老者看了一眼那明显被人轰开过的石门,面露惊愕。 这石门明显厚重坚硬,到底得什么力量才能将其破开? 这三人悄悄的来,自然是不希望惊动他人的,且他们也没有那个力量能一拳轰开那处石门,即便那里曾被修补过。 老者寻摸了一下,不一会儿就找到了开启石门的机关,捣鼓了小半个时辰才将石门打开。 第144章 封印 “想不到这么个山脚旮旯里还有人会设计如此精妙的机关之术,幸好请了师傅过来,才半个时辰就解开了。”年轻人石寅不由赞叹一句。 石寅站在大门的机关处看了半晌,才叹道:“这种程度的机关,我得花个一天才能解。” 千云袖翻了个白眼:“等你解开,那妖物都跑了,我倒是觉得那个破门的方式爽快多了。” 天机子捋着胡子笑道:“的确如此,我看那门上的洞,应是一拳击破的,这是个绝顶高手啊。” 石寅和千云袖闻言,不由惊道:“没想到这小小的地方竟是卧虎藏龙。” 天机子哼笑一声:“现在知道了吧,你们别以为自己学了点本事就到处卖弄,殊不知......” “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师兄妹俩异口同声地接了话,千云袖笑嘻嘻道,“师傅,我们知道啦。” 天机子摇了摇头,走进长生洞中。 此时的长生洞可跟之前不一样,那一排排奢侈的夜明珠都不见了,洞里黑漆漆的,三人提了一盏不知什么做成的灯,光线比火把还要亮一些。 刚一进洞,天机子的脸色就变了。 他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顺着血腥味来到血池边。 血池里的血早已经干涸发黑了,但洞中空气不大流通,血腥味浓重,一直没有散尽。 在看到满地满墙干涸的血迹,石寅和千云袖都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血池里泡着的尸体还没腐烂有人认领的都领回去安葬了,剩下的累累白骨也分不清是谁的,索性都葬在这座山上,所以这会儿三人看到的只有发黑腥臭的污血痕迹。 饶是如此,三人也震惊不已。 这里之前是个人间炼狱吗? 为什么这么多血? 这不得放干好几百人的血才能有这么厚一层? 几人脑海里瞬间浮起一群人被关在这个洞里,被放干血绝望而亡的场景。 千云袖和石寅忍不住了,跑到外头yue~yue~yue一阵干呕。 那场面光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天机子强忍着难受封闭嗅觉,一双锐利的眼眸却在周围搜寻着什么。 忽然,他的眼睛亮了亮,找到了! 他足下一点,身体凌空飞起,落在角落一块突起的石头上。 下方的血污似乎被清理过,露出一道道奇怪的纹路,他举着灯仔细分辨,半晌,眼中露出一抹震惊之色。 此乃一道十分罕见的封印阵纹,他曾在一本残破古籍上见过的,只是,据说要激活这个封印,需要灌注强大的灵力。 可此间如此稀薄的灵气,还能有传闻中那般强大的修真高手吗? 天机子心头一动,一道灵力从他掌心冒出,没入地上的封印阵纹中。 嗡~~ 天机子傻眼。 活的! 这封印竟然是真的! 这么说,底下封印着什么东西? 他看着满地的污糟,结合石寅所说的话,心底隐约有了猜测。 “寅儿,天亮后,你去底下的村庄里打听打听,这地方是怎么回事?” 好好的一个村寨,竟然在山上学人家弄个洞府,叫什么长生洞。 这且不说,洞里还那么多血,一看就是个心术不正的妖邪之人住的,他得弄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这洞里的封印到底是谁刻下的? 石寅常往大丰国和周边几个国家走动,会的语言比较多,由他出面打听比较合适。 想到这,三人摸着黑离开了长生洞。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离开不久,那个封印里传来一道骂骂咧咧的声音。 “靠,是谁把老子好不容易弄出来的通道封印了,老子的空间石也敢昧下!#¥%&*……” 骂声持续了一夜,封印阵纹的光芒也闪烁了一夜,最终才不甘地沉寂下去。 天亮了,石寅领了天机子之命去周围打听情况。 好半天后,才晕陶陶地跑回来。 “师傅,查出来了!” 大祭司在长生洞做的事早就被萧扶传了出去,而那天闯进长生洞的人他并没有追究,反而将他们放了回去。 那群人亲眼看到长生洞里的可怕场景,回去之后一点都不避讳,将此事宣扬了出去。 一时间山南十三寨洞的人皆是对大祭司的怨骂声。 石寅听了都忍不住发抖:“她竟然放干了那些人的血,难怪,难怪那洞里的血过了这么久都没有全部干涸!简直比妖还要残忍!” 天机子对大祭司干的事也很是厌恶,不过此刻他的注意力却是落在那日前来攻打长生寨的人身上。 “那位高人也在大丰吗......” 由于那日酒儿破开石门闯了进去的事太过震撼,那几个人后来被酒儿警告过,不能将她的事乱传。 那几人慑于她的实力,自然没有不答应的,是以天机子没打听到与酒儿有关的消息。 “袖儿,我记得你们东阳国不久前派人去了大丰?” 千云袖莫名其妙地看了自家师傅一眼:“师傅怎么突然关注起这些事来了?” 天机子向来痴迷于研究机关阵法,说是废寝忘食都不为过,有时候为了研究一样机关,能好几年都不出门,是门派众长老中最宅的一个。 “我听说大丰皇宫有个护宫大阵,想去瞧瞧,不过人家也不识得我,贸然前去也不大好。” 千云袖和石寅闻言了然,师傅这是想跟着东阳国的使者一起进宫来着。 “这会儿东阳国使者们应该快到丰都了,那咱们也启程?” “那还等什么,磨磨蹭蹭的,等我们到了人家说不定都回去了。” 千云袖:“......” 石寅:“......” 师傅性子这么急躁,也不知道怎么能做出那么多厉害的机关阵法的,学这两样本事可不得需要老大的耐心? 可耐心这东西,他们一向没在自家师傅身上瞧见过。 通往丰都的路上,两辆马车摇摇晃晃。 前面一辆坐的是郁君辞和沈沛蓝,第二辆马车里坐着身体已经痊愈的郁景呈和酒儿,此刻酒儿手里正抛着一颗婴儿拳头大看着黑乎乎的石头,嘴角高高翘起,显然心情不错。 第145章 倒霉体质 郁景呈正在看书,他倒是想打坐来着,可在马车上晃来晃去他也静不下心来。 见酒儿把玩着一颗奇形怪状的黑色石头,不免有些好奇:“妹妹,你手上拿的什么,我瞧着你玩了好些天都舍不得放下。” “这可是好东西,等哥哥生辰的时候,我送你一个礼物,保准你喜欢!”酒儿笑眯眯道。 郁景呈放下手里的书,摸摸她的脑袋:“只要是妹妹送的,不拘什么哥哥都喜欢。” 【嘻嘻,暂时不能告诉哥哥我打算用这空间石给他开辟个空间出来,到时候给他一个惊喜!】 【做成什么样的好呢?腰间的玉佩,还是挂在脖子上的玉坠子好呢?】 听着酒儿的心声,郁景呈内心无比震惊。 那黑乎乎的石头竟然能开辟出空间? 这段时间,他跟爹娘酒儿在一块儿,才知道酒儿从她的仙府里寻到了一个神奇的储物袋,别看它只是个巴掌大的荷包,实际上里头可以装下小半个屋子的东西。 他就亲眼看到娘亲从那个小荷包里掏出一个个包袱,食物甚至是一张小桌子...... 把他给羡慕坏了。 这些年游历在外,带着一大车东西上路对他来说极其不便。 吃穿还能用银子买,可他那些书就很不便利,带着嫌重又占位置,尤其是遇到雨天,怕被雨淋着,很是麻烦。 可不带的话,有时候路上枯燥无趣,有书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他也曾想过,若是自己有个像酒儿一样能够随身携带装很多东西的空间就好了,如此一来,他只需将东西通通丢进空间,路上便不怕挨冻受饿。 不过这东西过于逆天,他也只敢偷偷想想罢了。 没曾想酒儿一直替他惦记着,得了好东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这个哥哥。 一时间,郁景呈心中又软又暖。 “啊啊啊,你这个讨厌的倒霉鬼,快从我身上下来!”就在他们的马车经过一片树林的时候,林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尖叫声。 郁景呈好奇地掀开车帘望去。 只见一个少年在林子里又蹦又跳,摇头晃脑的,跟跳大神似的。 然而,蹦着蹦着,他的脚一崴,直接扑通一声,掉进了一旁的小河里。 “不好,快救人!”郁景呈的声音刚落下,他们的马车一停,坐在前面赶车的岑大熊就飞奔过去,跳下水把在水里浮浮沉沉眼看着就要被淹死的少年救了起来。 郁君辞和沈沛蓝、郁景呈、酒儿也都下了车。 “没淹死吧?” 看着地上的人一动也不动,郁景呈不由疑惑,他才刚跳下去大熊就去救人了,不至于吧? 酒儿却是看出了些许端倪,上前一指头戳在了他的腹部。 哇的一声,一股水箭从少年口中喷了出来。 郁景呈瞠目结舌。 这人是自己跳下去喝水了吗? 这还是他们瞧见了及时下去救人,要是没瞧见,他不得把自己肚皮给撑破了? 少年幽幽醒来,看到四张神仙般的面容俯看着自己,不由呜呜哭了起来:“我终于倒霉死了吗?” 郁景呈少年心性,忍不住好奇道:“你很倒霉吗?” 少年以为自己落水死了,一时间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不过一直以来他身边都没人敢靠近,就怕被他的倒霉体质连累了,这会儿有人愿意听,他不由得将这几年的憋屈一股脑儿倒了出来。 “反正我现在也死了,连累不着你们,倒也不用隐瞒什么。我从小就很倒霉,走平路摔跤、喝水呛到、鸟屎淋头这都不算什么,我骑马,马能自己绊自己,结果把我腿给摔骨折,吃鱼必卡刺,吃果子咬到半条虫,跟人出门买东西,我总是买到坏的......你们也看到了,我只是到林子里发泄崩溃的情绪,都能掉水里淹死。” 少年说完,不仅是郁景呈和岑大熊一脸震惊,就是郁君辞和沈沛蓝都觉得不可思议。 “你能安然活到现在可真是奇迹。”郁景呈叹道,他从未见过倒霉成这样的人。 几人对他都同情不已。 少年呵呵一笑:“习惯就好,不过今天我淹死也算是解脱了,几位是地府来的?” 沈沛蓝忍俊不禁又有些同情地看着少年:“我想你弄错一件事了,你没死呢,你刚落水就被我们的人救了起来。” 说着指了指一样满身湿哒哒的岑大熊。 岑大熊之前没跟他们一块去安南府,而是派了人教他习字指点他功夫,回丰都时才把他带上的。 岑大熊冲着少年憨厚一笑:“看小公子一身锦衣,说明家境很好,这已经是许多人无法企及的幸运了,公子为何这般丧气?” 少年愣住了,他......也能跟幸运这两个字扯上关系吗? 等等! 他们说什么? 他没死! “哈哈哈哈哈,太好了,我没死!”少年迟钝地反应过来,高兴不已,“你说得对,我独自跑到这么个没人的地方,掉水里都淹不死我,岂不说明我命还是挺大的。” 郁君辞看了一眼面前瞬间晴朗的少年,不由点点头,这性子挺乐观。 酒儿看向少年的眼神有些奇怪,不过她也没说什么。 “对了,我叫林朗,今日你们救我性命,我......”他看了一眼几人的穿着,这是一家四口,看他们的衣着气度,身份只怕不简单,钱财什么的定然不缺,于是他道,“我是东阳国的人,这次来大丰国应该也不会待很久,这段时日,若是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尽管到大丰的驿馆寻我。” 说着从腰间摸出一枚玉佩塞到了郁景呈手中,而后朝几人挥挥手离开了。 于是,众人眼睁睁看着他又一脚踩在自己湿哒哒的衣摆上,又跌了一跤。 酒儿五人:“......” 这人果然很倒霉啊。 第146章 东有谢侯西有郁公,孰美? 酒儿一行抵达丰都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了。 这两日丰都很是热闹,都在讨论东阳国来使的事。 东阳国地处大丰东南面,与东阳国隔着一片广袤无垠的森林。 而且,东阳国乃是这片大陆最强大的三个国家之一,大丰根本无法与之相比,两国之间没有什么利益牵扯,因此也鲜有往来。 如今东阳国使者千里迢迢来到大丰,也不知所为何事,倒是叫人猜测纷纷。 郁君辞刚回到丰都,便入宫向雍和帝禀报安南府的情况。 前几年江南一带发生了不少灾害,朝中拨了不少款项下去,雍和帝原只是派郁君辞暗中巡查衡江以南各州府的情况,查看各州府是否将那些银子落实到位,也震慑震慑那些官员。 最终抵达安南府,也是作为皇帝派下的使者前往督战。 只是皇帝怎么也没想到,郁爱卿和萧扶联手,竟然直接将整个山南都拿下了,扩大了大丰的版图。 雍和帝收到消息的时候,嘴巴都笑歪了。 想到郁爱卿和他的夫人还改良种植技术,整出了两季稻,田里的收成大大增加,百姓们日子好过了,他这个皇帝可是受到许多百姓的夸赞。 加上这回帮大丰扩展了版图,立了大功,这样有才干的人,不升官都说不过去。 这回看还有哪个官员敢说郁爱卿太年轻,还需磨练磨练。 曹尚书年纪大了,他也很会审时度势,知道这次郁君辞的官儿是非升不可了,便主动请辞告老还乡,并举荐郁君辞接任他的位置。 雍和帝很满意他的识时务,赏赐了不少东西,曹尚书也很满意,他本来就到了年纪,先前也有所准备了,这会儿卖了郁家一个人情不说,还得了这么多赏赐。 于是,郁君辞从宫里出来后,新的吏部尚书就新鲜出炉了。 满丰都的官员都感叹不已,郁家是真得圣眷呐! 驿馆里,刚从皇宫出来的林朗还有点懵。 那天救他的人,竟然是新封的吏部尚书郁君辞! “哇,大丰这位郁尚书也太年轻太俊美了吧,都能跟我们东阳的谢侯谢之行有得比了。” 林朗想了一下,还别说,京城谢侯之美,整个东阳国谁人不知,这位郁尚书定然也是冠绝大丰的存在。 要问孰美? 他也说不出来。 “郁尚书这么年轻,也不知道成亲了没有?好想嫁他!”就是丰国有点远。 林朗嗤嗤笑了起来:“周婵月,你就别想了,人家郁尚书早就成亲了,郁夫人长得跟天仙似的,跟郁尚书般配极了。还有,人家有儿有女,儿子都十几岁了,你趁早歇了心思。” 周婵月是镇国将军之女,一身武功极高,且是军队中唯一一支娘子军的首领。 就是吧,常年在军中摸爬打滚,人长得稍稍糙了些,没有一般姑娘家的柔美,偏偏眼光高得很,就喜欢长得俊的。 可人家长得俊的也瞧不上她呀,就算瞧得上,也是为了镇国公的权势,她又嫌弃。 耽搁到现在,成了二十几岁还没嫁出去的老姑娘。 镇国将军愁都要愁死了。 “倒霉鬼,你怎么知道的?”周婵月不爽地看了一眼林朗,“听说这位郁尚书刚回丰都,你见都没见过,怎么就知道人家有儿有女?” 她不信! 那男人瞧着也就二十来岁,满身清冷,贵气逼人,简直迷死个人了。 这种人看着就不是会早娶妻的。 林朗嘿嘿一笑:“我见过,那日我在河边不慎落水,还是他们救的我呢,他儿子叫郁景呈,女儿叫酒儿,都长得特别好! 再说了,人家可是大丰最年轻的尚书,要颜有颜,要才有才,要家世有家世,可不是之前那些小白脸,不可能跟你回东阳国的。” 林朗知道周婵月是个颜狗,生怕她起了不该起的心思,句句都是逮着她的心窝子戳。 周婵月狐疑地看他一眼:“真娶妻了?” “嗯,真娶了!” “不知道把他变成鳏夫,他跟不跟我回东阳......” 林朗满头大汗:“周婵月,你不会是想强取豪夺吧?” 周婵月撇嘴:“我就说说而已,你紧张什么。就算他真变成鳏夫了,我也不稀得当人家后娘。” 说着她转身离开,在林朗看不到的地方,她捂着胸口一脸哀伤。 哎哟,我的爱情,还没开始就夭折了。 “周将军,您怎么在这,四皇子在找您呢。”四皇子身边的甘侍卫前来寻她。 “哦,我这就去。”周婵月声音蔫耷耷的。 又是嫁不出去的一天。 甘侍卫看到她的表情,嘴角抽了抽,这位女将军又在谁身上受挫了? 等周婵月见到四皇子的时候,已经恢复了严肃的神色。 “四皇子寻我何事?” 四皇子一身月白绣青竹束腰锦袍,外披淡蓝色纱衣,显得温文尔雅丰姿逸秀。 “表姐,有线索了。” 周婵月脸色也严肃起来:“哦,神医在何处?” 此次东阳国千里迢迢穿越无为森林折损了不少人马来到大丰,是因为永华帝病了。 然而这病却有些古怪,从外表看好像没什么,但永华帝的身体却一日虚过一日,宫中御医也查不出缘由。 最后还是了缘大师算出了永华帝的一丝生机在于西丰。 东阳国的西面,隔着广袤无垠的无为森林,有个唤作丰国的小国,在这里,有着能治好永华帝之病的神医。 然而东阳国才结束了一场内乱,不宜再传出永华帝生病的消息,因此便以皇贵妃重病,需前往西丰求药的名义,派出了一个使团。 于是,以皇贵妃之子四皇子为首的东阳使团便来到了西丰。 周婵月便是皇贵妃的亲侄女,她武艺高强,一路负责保护四皇子。 至于林朗,是东阳京城三大世家之一林家嫡子,从小运气奇差,也可以说是天生的倒霉体质,好不容易磕磕绊绊地活到这么大,林家人请了缘大师替他算了算。 巧了,西边有大气运者降世,如若他能安然走到西丰,便有机会除去身上的霉运。 好么,从马上摔下来摔折了腿刚养好的林朗被林家人团吧团吧送进了使团。 第147章 皇长孙的周岁宴 东阳国使团比郁君辞他们早几天到丰都。 不得不说,四皇子带来的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不但实力强大,打听消息的手段更是很有一手。 一开始他们的确是往大丰神医的方向打听,可几番调查下来,发现那些所谓的神医怕是还比不过东阳国的宫廷御医。 不过有一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咱们东阳国信佛比较多,丰国则多信道教。听闻丰都有座星云观,那位观主云鹤道长不仅医术了得,更是术法通神,或许,他就是我们要找的人。”四皇子说道。 “那还等什么,赶紧去找啊!”周婵月皱眉,“有什么难处不成?” 四皇子看着急性子的周婵月,有些无奈:“听闻那位云鹤道长素来喜欢云游四海,如今并不在丰都。” “那先派人找一找?”来都来了,就算抓也得把人抓回来啊,丰国才多大。 或者,让丰国皇帝下一道旨意,下发各城,总能将人召回来吧? 四皇子摇头:“表姐,这位云鹤道长在丰国的地位就如同了缘大师在我们东阳一般,甚至,可能还要更高一些,听闻便是皇帝想见他一面都不易。” 周禅月嘀咕着:“这丰国皇帝也够窝囊的。”竟然能容忍一个道士的威望凌驾于他之上。 在东阳国,虽然了缘大师是镇国寺的住持,但还是要以皇帝为尊的。 四皇子轻斥:“表姐,不可胡言!” “那人家云游去了,都不知道猴年马月回来,我们总不能在这干等着吧?” 四皇子叹气:“这也只是我的猜测,也不一定是这位云鹤道长,咱们还是要再打听打听,了缘大师让我们这个时候来,定然有其用意。” 周婵月想到了缘大师连算七日,过度损耗心神和精力,直至吐血,他们可不能轻言放弃。 “我是女子,不然去参加几个宴会看看,也可以另辟蹊径嘛。我听说内宅女子八卦得紧,你可别小看内宅女子,许多消息都能从她们口中打听出来呢?” 四皇子看着周婵月跃跃欲试的模样,有些一言难尽。 表姐,你别把心思写脸上啊,丰都的情况跟咱们东阳不一样,你可别去祸祸人家。 不过,对于这位武力值极高的表姐,他也管不住。 好在表姐自己有底线,否则这次他还真不敢让她来丰国。 东阳国作为这片大陆的强国,整个使者团都受到了大丰的礼待,不少人家设宴都会往驿馆送封请帖以示好,周婵月自然也收到了不少请帖。 她翻看了一下这些请帖的日子,找出日子最近的一封——东宫皇长孙的周岁宴。 今日正是皇长孙的周岁宴。 三年前姜沁雪十里红妆嫁入皇室,成为太子妃。 去年她生下了皇长孙,彻底巩固了太子和她自己的地位。 皇长孙的周岁宴办得十分热闹。 朝中官员家眷,只要是品级够得上的都来了,够不上的也早早就送上了贺礼。 周婵月过来的时候,女眷们已经热聊开了。 因周婵月是东阳国来客,姜沁雪亲自带了人过来,跟众人介绍一番,便朝不远处的倚兰亭走去。 亭中坐着两三名带着孩子的妇人,来东宫参加皇长孙的周岁宴还带孩子的,必然身份不一般。 姜沁雪人还没到,脸上的笑容已经漾开了:“娘,青鸾姑姑,沈姨!” “太子妃。”沈沛蓝和青鸾郡主朝姜沁雪行了礼。 姜沁雪赶紧将两人扶起:“青鸾姑姑,沈姨,快不必多礼。” 跟在姜沁雪身边的周婵月看到沈沛蓝的模样,不由呆住。 这人长得真好看! 姜沁雪给周婵月一一介绍了沈沛蓝三人,而后才看向一旁石凳上乖乖坐着的酒儿,脸上的笑容更深几许:“小酒儿。” “太子妃姐姐。” 酒儿从石凳上跳了下来,正要给她行礼,却被姜沁雪一把抱住,在她脸上香了一口:“酒儿妹妹,离开丰都这么久,有没有想姐姐?” 酒儿咯咯一笑:“当然想了,我还给茂茂带了礼物。” 秦茂,便是太子和姜沁雪的儿子。 酒儿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暖玉放到姜沁雪手里:“太子妃姐姐把这块玉放到茂茂枕下,他夜里便能安睡了。” 小猫儿这几日有些惊夜,夜里总哭着醒来要找她。 姜沁雪以为是她娘说的,被酒儿听见了,见此心中一暖,摸摸她的脑袋:“谢谢酒儿。” 酒儿凑到她耳边,小声道:“这枚暖玉有安神辟邪之效,太子妃姐姐尽快给茂茂带上。” 听酒儿说得郑重,姜沁雪点点头,亲自将暖玉收起:“我这便拿去给茂茂,周小姐,你可以同其他小姐玩儿去。” 周婵月见她对一个小姑娘的话如此上心,不由惊讶,只是面上不显。 姜沁雪一走,她眼睛又忍不住往沈沛蓝身上溜去,她一边暗骂自己颜狗,一边忍不住夸道:“夫人真美!” 毫无疑问,这位夫人是她目前见过的最好看的女子。 “多谢周将军夸赞。”沈沛蓝笑盈盈道,“将军也是巾帼不让须眉之人,沛蓝很是佩服。” 沈沛蓝早就从郁君辞那里听说东阳使团里有位女将军,是一支娘子军的首领。 在大丰,没有女子当兵一说,像二嫂梁聘芳出身将门,但北境军营重地,她也是不能进的,更何况是像这女子,直接封了将军之衔,手底下还有兵。 想必在东阳国,女子的地位应该不低。 她这么想,倒也忍不住问了。 周婵月没想到沈沛蓝会这么喊她,心中更是欢喜。 相比于周小姐的称呼,她更喜欢人家喊她周将军,听到沈沛蓝的话,她笑道:“夫人说的没错,我们东阳国尚武,只要有天赋,女子也可习武上战场。” 不一会儿,两人就聊得火热,祝窈蓉和青鸾郡主她们也忍不住加入。 周婵月很惊讶,这几位夫人比东阳许多世家女子想法都要大胆开明,而且看她们一个个言语飒爽,行为举止更是透着自信大方,就知道她们是很有主意的女子。 几人在边上聊得火热,一旁的酒儿却是忍不住多看了周婵月两眼。 一股怪异的感觉浮上心头。 第148章 刺杀 周婵月的怀疑 周婵月是酒儿见过的第二个东阳国的人,第一个是林朗。 奇怪的是,酒儿竟然能在短短的时间内,看穿对方一生的结局。 这个周婵月乃是东阳国镇国将军之女,武艺高强,手底下更是有着一支名为‘青雉’的千人娘子军,杀敌无数,名扬东阳。 只是不久后东阳国似乎发生了什么变故,镇国公府被灭,周婵月也被亲信背叛死亡,青雉军也遭了难。 酒儿唏嘘,东阳国一代传奇的女将军死得有点惨。 然而,她看大丰人尤其是她周围的人,只能看得到对方近期即将发生的一些事情。 除非她刻意地使用紫极灵瞳去窥视对方的命运。 可使用紫极灵瞳要耗费许多灵力,以她现在的实力,尚不能频繁使用,否则会对她的身体造成极大的伤害。 而她看穿周婵月的一生,甚至没有刻意去使用紫极灵瞳。 除了周婵月,那个林朗也是如此。 这到底怎么回事? 就在几人聊得高兴时,前头突然传来消息,太子和皇长孙遇刺。 一时间花园里乱了起来,谁都怕刺客混进来伤了人。 祝窈蓉立刻起身,找来东宫管事赵嬷嬷。 她可是姜沁雪的母亲,皇长孙的外祖母,即便心里再着急,也清楚眼下要先帮忙安抚宾客。 “沛蓝,茉儿,瀚儿就劳你们帮我看着些。” 沈沛蓝摇头:“刺客不知往哪里逃窜,园子里也有危险,我同你一起去!” “可是酒儿还有安儿他们......” “祝姨,娘亲,你们去吧,这里有我看着不会有事的。”酒儿表情淡定,遇事不慌,倒是叫周婵月暗暗赞叹。 这小姑娘临危不乱,有大将之风。 然而没等她们去安抚宾客,园子里就传来一阵尖叫声:“杀人了——” 沈沛蓝三人立刻冲了出去。 只见数名黑衣人往园子这边逃来,手里还拿着刀往周围手无寸铁的女眷砍去。 园子里的女眷们乱作一团,沈沛蓝立刻说道:“窈蓉,茉儿,你们待在亭子里不要出去!” 有酒儿在,那些人伤不到她们。 沈沛蓝说着人已是飞跃出去,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条黑色长鞭,啪啪啪,长鞭所过之处,无一落空。 三名黑衣人瞬间被抽飞出去,落到地上不省人事。 周婵月看得眼睛发亮,想不到看着柔柔弱弱的郁夫人竟然还是个高手! 然而沈沛蓝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一人无瑕顾及那么多人,那些夫人小姐见状,还一窝蜂往她身边挤,更是限制了她的行动。 周婵月看着都生气,这群女人是生怕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她回头交代一句:“你们几个在亭子里躲好,我去帮忙!” 说着纵身跃入人群,因是来参加宴席,她连佩剑都没带,看到一名黑衣人刀尖已经对准了一名少女。 她一个飞踢,脚尖照着对方的脑袋一点,黑衣人瞬间爆头。 “啊啊啊啊!”对面的少女被喷了一脸血,吓得花容失色,尖叫连连。 “闭嘴,再喊把你脑袋拧了!”周婵月夺了对方的刀,恶狠狠威胁着那名差点被杀的少女。 少女赶紧捂住嘴,不敢再发出一丝声音,眼中露出惊恐之色,泪水涟涟。 好可怕,这个东阳国的女人比刺客还凶残! 沈沛蓝和周婵月相互配合着,黑衣人很快被拿下,这时金吾卫才匆匆赶来,看他们刀上血淋淋的,不少人身上还带伤,就知道前头的战况比园子这边还要惨烈。 园子这边的女眷有几个受了重伤,轻伤者人数较多,有的是刺客伤的,有的是逃的时候自己摔的,有的是被人踩的......好消息是暂时没有人死亡。 受伤的女眷都暂时被安置在离园子最近的琉璃宫。 酒儿进去的时候,琉璃宫里哭声一片。 “太医呢,太医来了没有,忠义伯家的三姑娘快不行了!”一道急切的声音在琉璃宫中响起。 忠义伯家的三姑娘正是最开始发现黑衣人,发出尖叫声的姑娘。 祝窈容着急不已。 御医虽在宫中当值,可一时半会儿也没那么快赶来,她连忙喊人去太子妃的库房取人参。 只盼着人参能暂时吊住对方性命,撑到御医赶来。 酒儿人小,混在人群里钻进去,往三姑娘嘴里滴了几滴灵泉水。 灵泉水对于普通人来说,作用还是很大的,三姑娘那近乎消失的脉搏又开始缓慢跳动起来。 她没注意到,她的所作所为都被后头赶来的周婵月看在了眼里。 “来了来了,御医来了!” 三姑娘的伤势最重,御医赶来替她处理伤势,众人才发现三姑娘的脸色虽然苍白,但却多了几分血色,身体也不再发凉。 酒儿已经辗转到另一个重伤女眷的房间了。 周婵月连忙跟了过去,她心里头隐隐有些兴奋。 或许,先前她和四皇子都猜错了。 果不其然,原本还性命垂危的几个人在小姑娘去过之后,御医再来看诊,都没了性命之忧。 她可是战场上的将军,那些人的伤势情况她比御医都清楚。 先前那几人的伤势都很严重,尤其是第一个忠义伯家的姑娘,伤在要害上,出血太多,眼看着出气比进气还多,也不知小姑娘给她们喂了什么,竟然那么快好转。 太子在皇太孙的周岁宴上遇刺一事让皇上震怒无比,下令彻查。 等周婵月从宫中出来,就看到那个她看上的清冷谪仙郁尚书朝她新认识的姐们沈沛蓝走去,还弯腰抱起了那个神神秘秘的小姑娘。 周婵月一把抓住从旁边经过的少女指着沈沛蓝问道:“她跟那个郁君辞什么关系?” “周小姐,她是郁尚书的夫人呀!”你跟她聊得那么火热,竟然不知道人家的身份? “嗷,周小姐......”少女被攥得手疼,声音颤颤巍巍,眼泪摇摇欲坠,还没从先前刺客被爆头的惊恐中缓过来。 呜呜呜,为什么受伤的总是她? 第149章 六天了,我还好好的 周婵月恍恍惚惚回到了驿馆,还没从聊得好的姐们就是暗恋对象的夫人的打击中回过神来。 林朗从外头兴冲冲跑了回来,看到周婵月,一时高兴不已:“周婵月,我有个好消息跟你说!” 林朗因着他的倒霉体质,以前跟他走得稍近一些的,都容易被他的霉运影响,他出门多是独来独往,很少有朋友,就是保护他的侍卫都要离远些,生怕被他带沟里。 周婵月算是少数不怕被他霉运影响的人了。 虽然她也不怎么跟林朗往来,但这次路上林朗几次遇险都是她出手相救,因而相对其他人来说,林朗对她也要亲近一些。 周婵月回过神来,听到他的话,不由嗤笑一声:“你这样的倒霉蛋身上也能听到好消息,真是稀奇。” 林朗对她的嘴毒选择性忽略,他这一路没少被人嘲讽孤立,这女人嘴巴虽然毒了点,但遇到事她却是第一个对他伸出援手的。 “我要跟你说的正是这事,你没发现我已经好几天没受过比较重的伤了吗?”林朗说这话的时候,额头还有一点淤青,是昨天不小心撞墙撞出来的。 周婵月噗嗤一声笑出来:“是没有重的伤,不过呢,这几天你走路摔了三次,一次扭了脚一次撞到墙一次跌台阶下,喝水呛了一次,被一条狗追......林朗,我们到丰都才六天。” 林朗的倒霉体质在京城是出了名的。 以前她总听说林家倒霉蛋又怎么怎么倒霉了,不曾亲眼见过,可这一路过来,她总算是明白,这倒霉蛋倒霉成这样,还能活在世上,也是创造奇迹了。 林朗挠了挠后脑勺,嘿嘿一笑:“对啊,六天了我还好好的,真是不可思议!” 什么被摔跤喝水被呛被狗追,那不都是家常便饭吗? 只要他一走出房门,这种事就免不了,时间一长他都习惯了。 听到林朗的话,周婵月都忍不住生出几分同情心,这倒霉孩子估计是被虐傻了。 不过心里对他这份乐观心态倒是颇为赞赏。 “倒霉蛋,丰国的太子遇刺,这丰都怕是要震上一震,你这几天少出门。”周婵月跟林朗交代了一句,便去找四皇子元彦卿。 元彦卿并未前往东宫参宴,只托周婵月送了贺礼。 他此番前来只为寻找神医,并不与丰国官员有过多牵扯。 不过他有交代随时注意宫中消息,所以在周婵月回来时,他也已经得知东宫太子遇刺的消息。 “四皇子,我有个消息要告诉你。” 元彦卿道:“我已经知晓了,丰国太子遇刺,这几日让咱们的人少往宫中打探消息。” 他揉了揉眉心,看来寻找神医一事,光靠雍和帝也不行。 但他们从东阳而来,在丰国也是人生地不熟,找人哪有丰国官员便利。 再等几日,等这次的风波过去,兴许他也该去几家走走。 这个念头刚闪过,就听周婵月神神秘秘道:“不不不,我不是说这事,今日我在宴席上发现一个有趣的人,找人聊了几句,才知道这人跟咱们要找的神医关系匪浅。” “哦?”元彦卿有些惊讶,“是何人?” “就是这位刚刚晋封吏部尚书的郁大人之女。”说着,周婵月将在东宫的所见所闻告诉四皇子。 元彦卿沉吟片刻,招来自己的贴身侍卫龙安和徐笙:“你们去打听一下永定侯府的事,详细一些,尤其是郁尚书一家,事无巨细,打听到什么都来汇报......对了,这几日注意着些。” 龙安和徐笙明白,太子遇刺这种戏码,绝大多数情况下与夺位有关,一场刺杀下来,查这个查那个,不死个百八十人都不算完。 果不其然,东宫太子遇刺,雍和帝震怒,下令彻查。 整个丰都风声鹤唳,连出去吟诗作对喝酒会友的人都少了许多。 永定侯府 老侯爷和世子郁君旒、郁君辞、郁君烨父子四人也在书房里讨论这件事,酒儿也被郁君辞带了来。 “老四,今日你也在场,可知道太子殿下的情况如何?”郁君辞如今已经是吏部尚书,倒是不宜与太子走得太近,所以今日皇长孙的宴席他没有去。 郁君烨摇头:“当时我离得远,只看到太子殿下抱着皇长孙与姜大人说话,接着就听说有刺客,场上一下就乱了起来,我赶过去时,太子殿下和皇长孙、姜大人都被东宫侍卫保护起来,他们是否受伤我也不清楚。不过,我是瞧见地上落有不少血。” 酒儿忽然插了一句:“四叔是说,太子殿下当时抱着茂茂?” 郁君烨点头,心道,小侄女虽然本事大,却终究是个孩子,会更加关注同为孩子的皇长孙。 “哦,那没事了,太子殿下没受伤。” 书房里几人齐齐看她:“你怎么知道的?” “我送了皇长孙一块护身灵玉,可挡三次灾劫,太子若抱着皇长孙,自然有灵玉相护。”酒儿说完,就见自家祖父伯父叔父都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那表情明晃晃写着俩字:想要。 酒儿早有准备,小手一翻,手里多了几块泛着木香刻有奇怪纹路的符牌:“这是我为祖父祖母、伯父伯母还有四叔四婶准备的,可安神辟邪挡煞化灾厄,若是当面的符纹消失,则失去效用,哥哥们也有,我晚些给他们。” 玉是她从那个大祭司的珍宝库里翻出来的,放在空间里养了一阵,里面有她画的护身符。 而这些木牌则是用岑溪谷里生长的千年桃木做的,那地方灵气盛,长了好几棵,她便往仙府里移了一棵,做了几枚桃木牌,比那枚灵玉都要贵重。 老侯爷几个拿到桃木牌,顿时喜笑颜开。 “对了,太子遇刺一事可能涉及到几位皇子,你们记得让家里的小子们行事低调些,莫要招惹麻烦。”老侯爷叮嘱几个儿子。 郁君旒脸色顿时严肃起来,他们自然晓得轻重。 哪料酒儿突然蹦出一句:“祖父,这事还真跟几位皇子没关系。” 第150章 原来你是这样的酒儿! 太子遇刺一事还没来得及发酵,便结束了。 那些刺客是邬夜国派来的,原是为了刺杀大丰皇帝,只是大丰皇帝怕死得很,一直苟在宫中,身边无数侍卫,防范十分严密,他们根本无从下手。 恰逢皇长孙周岁宴,人多眼杂的,他们才伺机混入东宫,想着先杀太子和皇长孙,以警告大丰。 这两年,邬夜国与大丰交战,十战九败,尤其是那个叫郁星白的小将横空杀出。 此人不仅骁勇善战,前两年更是搅得邬夜国大乱,邬夜王庭恨他恨得牙痒痒。 更可恶的是,他们邬夜国因为内乱问题,想着先和谈,等兵马休养生息好了到时候大丰也会放松警惕他们再伺机入侵。 结果大丰狗皇帝竟然不理会! 狗皇帝不和谈,邬夜王庭那边各个王子又忙着争夺王位,一时间竟然好几次险些被大丰人攻入王庭。 也是差点灭国,几位王子才勉强坐下来合计,打算刺杀大丰皇帝,给大丰也制造一场夺位内乱,这样他们就顾不上北境的情况了。 原本前来刺杀的都是些死士,一旦被抓,就会立刻咬破藏于牙缝的见血封喉的毒药。 并且这些人样貌都是经过精挑细选,与大丰人无异,就算死了,大丰人也发现不了异常。 哪知道,大丰它不按理出牌! 有些死士被抓,明明都咬破毒囊了,可是竟然没死成! 难不成毒药是假的? 没死成的都被分开关起来审讯。 然而刑部是各种刑罚轮流上一遍,只要不折腾死就行。 可专门训练过的死士,嘴巴比死鸭子还硬,愣是撬不开。 后来永定侯府的四爷去了趟刑部,没多久就破案了。 永定侯府 老四郁君烨追着酒儿问:“乖侄女,快告诉四叔,你给的那是什么符?还有吗?” 他现在在刑部当值,这几日因为刺客的事没少折腾,天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有时候还要加夜班,眼睛上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跟 “那是真话符,四叔想要?” 郁君烨点点头,这东西用来审案不要太好用! 酒儿眨眨眼,“我没有了哦,都给四婶了。” 郁君烨悚然一惊,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给你四婶做什么?” 她又不会审案。 “自是有用处的。”身后陡然传来赵杏儿幽幽的声音,“夫君昨儿去李侍郎府上了,李侍郎好像挺看重夫君啊?” “嘿嘿,哪有的事,这不都是酒儿的功劳嘛,昨儿终于撬开了刺客的嘴,李侍郎一高兴,就邀我喝酒去了嘛。”总觉得夫人神情不大对。 李侍郎是郁君烨的顶头上司,一起喝喝酒不是挺正常的? “是吗?听闻李家六小姐姿容绝色,才情惊人,夫君可曾见过?那六小姐真如传言那般惊才绝艳?” 论漂亮,满丰都也找不出像他三嫂这般倾城国色。 才情?不过女儿家写几首闺趣小诗罢了,能比得上他三哥? 郁君烨心想,但也不知怎么回事,脑子想到昨晚见到的柔媚少女,忍不住点点头:“是挺漂亮一姑娘,尤其琴弹得不错。” 等话出了口,他才惊觉不对劲,要平时他都直接否认了,怎么会回答这样的问题...... 他这是——中了真话符! “这么说,李尚书打算把他的庶女给你做妾也是真的喽?”赵杏儿猛然拔高了声音。 郁君烨一个激灵,求生欲满满:没有,坚决没有,我怎么可能纳妾! 可出口的话却是:“李侍郎是有这么个意思,可我怎么敢应,六姑娘她......” 郁君烨脸色都变了,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不是这样的,他不想这么说,可嘴巴它控制不住啊! 酒儿看着自家四叔投来的求救眼神,一点都不同情。 【四叔最近是有点飘。】 郁君烨脑子突然嗡的一下,瞪大了眼睛,他听到了什么? 是小侄女在说话? 他往酒儿那边看了一眼,酒儿乖巧地冲他笑了笑,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是真的! 他没有幻听! 他好像听到了小侄女在心里面骂他! 【四叔明知道那个李侍郎对他有所图,还敢往人家府里去。哼,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被那个李画意算计,灌醉四叔,两人生米煮成了熟饭。】 【可四叔不知道,那个李画意腹中有了别人的骨肉,四叔是她能接触到的最好的接盘侠人选。】 郁君烨:“!” 【可怜我四婶,别看她平时是个温温柔柔的女子,性子却极为刚烈,四叔要纳李画意为妾,她心寒之下,与四叔和离。】 郁君烨听到这,魂都要吓飞了。 他不要跟杏儿和离! 什么侍郎府,他以后再也不去了。 而赵杏儿原先是不信的,她跟郁君烨算是两情相悦才成的婚,二人感情极好,若郁君烨有异样,她不可能没发现。 不过这几年她越发感觉到酒儿的不同,昨天一张符直接叫刑部严刑拷问都没问出什么来的刺客开了口,她还是选择相信酒儿,并问她要了真话符箓。 没想到,郁君烨这个混蛋,果真差点中了人家的美人计! 想想以前,只要郁君烨不乐意,有哪个女人能靠近得了他? 现在竟然注意到那李六小姐长得漂亮,琴还弹得好,这还得了! 她横眉冷竖:“郁君烨!” 赵杏儿轻轻地跺了一下脚,眼角余光注意到酒儿兴奋地往这边瞧,不由捏了捏手心,可不能让酒儿看到她粗鲁的模样,万一吓着孩子怎么办。 她深吸口气,努力压下怒容,温和地对酒儿道:“酒儿乖乖的,去找你七哥哥玩去,我有事跟你四叔说。” 说着瞪了郁君烨一眼:“你跟我来。” 郁君烨耷拉着脑袋,跟在赵杏儿身后往院里去,身后还传来酒儿幸灾乐祸的心声。 【别啊四婶,别走呀!你就在这里揍四叔,我一点都不害怕,我爱看。】 郁君烨回过头,酒儿微笑着冲他眨眨眼。 哼(¬︿??¬☆)! 表里不一! 原来你竟是这样的酒儿! 刚转过屋角,一只白生生的手就揪住了他的耳朵。 第151章 叫你挠个够 听到酒儿的话,郁君烨心里虚得很。 赵杏儿的感觉是对的,以前各种使手段往他面前凑的女人,他一眼就能看穿。 可这次,因为是在李侍郎府上,且对方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他自然而然放松警惕,而且,李侍郎虽然似是而非地提了一嘴,可毕竟没有真切地表明,只是同为男人,郁君烨心里会意了,只是没真正往心里去罢了。 他喜欢的还是他家杏儿这一款的,李姑娘虽然长得柔媚可人,不过并不是他喜欢的款,会对她有所关注,更多是因为李侍郎的话吧。 郁君烨认真想了想,如果对方没有使用下作的手段,他绝不可能纳她。 赵杏儿杏眼怒瞪:“郁君烨,你是不是想纳妾了?嫌我人老珠黄了,还是嫌我除了瑾和外没有再给你生个孩子,你想让别人给你生?要是你不喜我,可以明说,咱们好聚好散,我也不是非得霸着这个位子...唔唔唔......” 郁君烨一点儿也不想听她提那两个字,索性用嘴封住了她的唇。 赵杏儿气得直捶他。 可她那小胳膊小腿儿就跟给高大的郁君烨挠痒痒似的,反倒自己被他亲得差点没呼吸上来。 好容易停了下来,她赶紧伸手捂住郁君烨的唇,气得在他身上狠狠地挠了一把:“郁君烨!” 赵杏儿向来温婉得很,他哪见过她这样又怒又野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跟个小野猫似的,挠够了没有?不够,咱去床上挠?” “你,你不要脸!”她是温婉端庄的世家小姐,从来没说过粗野的话,郁君烨这样露骨的话,叫她又羞又恼。 郁君烨一把抱起她,往里屋的大床上走去:“走,一会儿叫你挠个够!” “郁君烨,你放开我,你个......唔......”这可是大白天。 这会儿赵杏儿有些后悔,自己就该在外头教训他,原想着给他留几分面子的,结果倒好,简直是把自己往狼口里送。 轻纱帐帘挡住了外头的光亮,坚固的千工床里动静不小,时不时夹杂着赵杏儿气恼的声音和一些不可描述的动静。 下晌,郁君烨精神奕奕眉眼舒展地从屋里出来,听说三哥找他,便去了前院书房。 “三哥,你找我?”郁君烨大咧咧往案前一坐。 郁君辞正在书房看公文,一抬眼,就看到郁君烨脖颈处有几道抓痕,嘴角微抽。 他刚刚在汀兰院,已经从酒儿的心声里知道自家四弟即将干的好事。 可没等他敲打几句,郁君烨就紧张兮兮道:“三哥,我悄悄跟你说个事,你别声张,我好像能听到酒儿心里说的话。” 郁君辞不动声色:“哦?她说什么了?” “她说我会被李侍郎设计灌醉,然后跟李家六姑娘......咳咳,迫不得已只能纳了她。酒儿她还能未卜先知不成?” 至于说李家六姑娘怀有身孕才找他当接盘侠的事,怪没面子的,他没好意思说。 不过他不说,郁君辞也早就知道个差不离了。 他顺势敲打:“刑部的朱尚书曾向皇上提过辞官隐退,只不过皇上按下了,暂时没批。” 对于朝中这些元老级官员,只要不是犯了什么大错才引咎辞官的,一般都会上演个几出君臣情深,大臣请辞个三五次,皇上挽留几次,全了彼此的面子。 这时候一般皇上会开始考察接班的人选了,所以这位李侍郎估计是想侧面获得郁君辞的支持。 毕竟郁君辞这位吏部尚书在皇上面前说话可是很有分量的,只要他能在皇上跟前提一句,比他做什么都有用。 当然,谁都知道郁君辞是出了名的难接近。 正好,郁家四爷在他手底下做事,倒是可以从他入手。 郁君烨被郁君辞这么一提点,立刻就想明白了。 “三哥,这事我知道了,我会注意分寸的。” 郁君辞点头:“你心里有数就好,弟妹那里你好好解释。” “已经解释过了。”还被挠了几爪子,郁君烨想到这,不免嘿嘿直笑。 郁君辞简直没眼看。 “哎,不对啊,我刚刚说的酒儿的事,你怎么看?”这才是他过来找郁君辞的目的,他能听到酒儿心里的话,这事怎么透着邪乎。 郁君辞神色淡定:“这没什么,我和爹、大哥还有呈儿早就能听到了,现在也就多个你。” “啥啥?”郁君烨一脸愤愤,“凭什么你们那么早能听到我小侄女的心声,我现在才能听到!” 这是什么道理? 郁君辞轻轻掀了他一眼:“大概是你比较不靠谱,所以先前才听不见酒儿心声。四弟,酒儿心中所说的一些预测之言皆可成真,此为天机,泄露出去,恐对酒儿有害。” “放心吧三哥,我绝对一个字都不说!”郁君烨严肃道。 难怪他到现在都不知道,爹和两位兄长瞒得可够紧的,就连景呈这小子嘴巴都那么严实,没道理他不能守住秘密。 郁君烨从郁君辞的书房离开,就碰到前来找郁君辞的酒儿。 他乐呵呵地跟酒儿打了个招呼。 【咦,四叔的面相怎么变了?还好四叔及时醒悟,不然四婶心死和离回去,就会被赵家族人嫌弃她给赵家蒙羞,最后被送到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黑庵堂,等四叔再去寻四婶的时候,她已经在庵堂里病死了。】 郁君烨闻言,心口一痛。 光听酒儿说着未来杏儿心死同他和离却病死庵堂,他都心痛欲死。 他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所以,今后他还是要在女色上保持警惕,绝不能给别的女人可趁之机! 之后几次李侍郎相邀,郁君烨都找借口谢绝。 李侍郎还企图将李画意往他床上送,把郁君烨逼急了。 不久后,李画意在一次贵女云集的宴席上落了水,被诊出有了身孕。 李侍郎则是被曝出宠妾灭妻,皇帝爱重皇后,是以对此事颇为反感,李侍郎因此事,直接与尚书之位失之交臂,甚至还因为他近期上蹿下跳的,惹得雍和帝都下旨申饬。 没有讨人厌的李侍郎出来蹦跶,郁君烨心情极好,这几日与赵杏儿更是蜜里调油一般,他刚要出门,就看到酒儿和家里几个小子也要出门,连忙喊住她。 “酒儿,这是要出门呐?银子够不够花?喏,四叔刚得了一笔奖赏,这一百两拿着,随便花!” 第152章 爱作死的林少爷 酒儿毫不客气地笑纳了。 要不是她出言提醒,四叔这一家都要散了呢,给她点零花钱她是拿得一点都不心虚的。 一旁的郁瑾和瞅了自己亲爹一眼:“爹,那我呢?” “找你娘要去!”郁君烨瞥了自家臭小子一眼,这小子,不知道他的俸禄都上交了吗? 尤其是这段时间,他时不时就要给妻子买个礼物哄哄她,这一百两还是他攒下来的。 郁瑾和叹气,这确定是他亲爹,不是酒儿的爹吧? 不过,他爹他娘估计生不出酒儿妹妹这样聪明可爱又厉害的妹妹的。 几个孩子说说笑笑出了门。 驿馆 四皇子也没想到丰都严峻的形势这么快就瓦解了。 原以为还有一场腥风血雨呢。 这几天他的人一直在搜集郁家人的消息,不过还真让他发现了一些有价值的东西...... 郁老侯爷不知什么缘故,前些年就从战场上退下来了,听说是身体不大好,可现在瞧着还是生龙活虎的。 世子郁君旒数年前在战场上受了重伤,成了瘫子,已经好些年不曾出现在人前了。 不过,这两年他曾坐在轮椅上出现在自家一些重要的宴席上。 就是这个消息,让四皇子元彦卿打起了精神,也对周婵月的话更加信任几分。 一个人伤了脊骨,瘫了那么久还能再坐起来,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这一点,就是四皇子带来的宫中御医都震惊。 至于郁家三爷郁君辞,这人本身就是个十分传奇的人物,可让元彦卿感兴趣的,却是三年前他的夫人名下的酒庄里卖了一批酒,唤作无忧酒,功效十分神奇,据说,是那位神秘莫测的道长所酿制。 可他打听这位云鹤道长的时候,却偶然听说,他压根不会酿酒...... 而这位酒儿小姑娘就有意思了,据说她是出生在七月十六那天凌晨,也就是鬼节尚未真正结束之际,都说这个时候出生的孩子容易夭折,可她不仅活得好好的,还受到云鹤道长青睐,亲自为她批命福泽深厚,刚满月就成了星云观祖师诞辰上选出的福莲童女。 目前看来,这三四年,郁家的确是越过越好了。 元彦卿轻轻扣了扣桌面:“这个小姑娘到底从哪里得来的那些药呢......” “表姐呢?”他朝自己的贴身侍卫龙安问道。 龙安恍惚了一下:“她跟林朗出去了。” 闻言,元彦卿也不免愣了一下:“他们俩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就,挺一言难尽的。 林朗虽然跟他们同在驿馆,但住的地方离他们比较远,毕竟这一路上他们就折损了不少人,林朗又是极其倒霉的体质,护卫们也是怕他带累了四皇子,所以平时他们基本不与林朗一块的,只是四皇子时不时会让人关注一下林朗。 好歹是林家嫡子,在他们有自保能力的情况下,总不能真叫他死在异国他乡。 “没有,他们是在门口撞上的,周将军在驿馆里憋了好几天,想出门透透气,林朗那小子则是天天想作死。” 龙安实在没见过像林朗这么会作死的人了。 明知道自己是个倒霉蛋,一出门就倒霉,可这人来到丰国后就没消停过,天天往外跑。 每次看林朗鼻青脸肿的模样,他都替他觉着疼,偏那小子不当回事儿,估计没作个大毛病出来让他不得不待屋里,他是不会消停了。 也就周将军艺高人胆大,不怕受那倒霉蛋连累。 “说来,这次林朗天天出去耍,虽然鼻青脸肿的,但好像没受什么重些的伤?”龙安摸着下巴道。 主要是之前林朗给他们的印象太深刻了。 来的路上,坐个马车都能奔悬崖上,马是掉下去粉身碎骨了,他人倒是没下去,不过却是被甩出马车,躺了一路,很是消停了一阵。 比起让护卫看他的人,看辆马车还是比较轻松的。 然而,到了丰国后,这小子反而生龙活虎了? “这丰国还真有些古怪。” 巧了,酒儿看到对面的林朗和周婵月一行后,也是这么想的。 他们是在一家酒楼里遇上的。 因为郁景呈他们救过林朗,而周婵月又对酒儿有兴趣,两人一合计便邀他们一块儿吃饭。 酒儿也想弄明白,为什么她能轻而易举看穿周婵月他们几个从东阳国来的人的命运,却要耗费许多力气,还无法完全窥见自己身边的亲人的命运。 一进酒楼,众人要了个雅间,林朗则又让小二拿了个桌案进来,单独摆在一边,他自己往边上一坐。 周婵月和林朗的几名侍卫都见怪不怪,郁景呈十分聪颖,联想到林朗的倒霉经历,便晓得他为何这么做。 但郁淳颂他们几个不清楚啊,“你为什么要单独坐一张桌子,不喜欢跟我们一起坐吗?” 林朗一怔,他向来如此,倒是忘了是自己邀请他们上来的,这么做却有些失礼了,他笑着道了歉:“对不住啊各位,我这个人吧比较倒霉,为了不连累你们,要单独坐一张桌子,不然说不定待会儿一桌子菜咱们都吃不上。” “不至于吧?” 周婵月在一旁肯定地回答他们:“至于!” 几个林家侍卫一脸沉默。 虽然他们对被派来保护林朗有些怨言,但林朗好歹是他们的主子,不说主家坏话这点基操还是要有的。 一旁的酒儿抬头看他:“林朗,你想和我们一起坐吗?” 林朗轻咳一声:“还是算了,我......” 他倒是一点不避讳,提起了自己的倒霉体质,更是说了几件自己的糗事,而后自嘲一笑:“所以,我不能和你们靠太近,不然容易带累你们,景呈和酒儿救了我,我可不能恩将仇报。” 几个孩子都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失落。 第153章 万一变傻了呢? 想到他这么多年都是独自一个人,没有朋友,郁家几个孩子都有些同情。 他们家中兄弟很多,虽然打打闹闹的,但感情是真的好,尤其是郁淳颂,就是个喜欢热闹的性子,生个病都待不住,想出去玩。 他实在想象不到,林朗一个人自己长大,遇到倒霉事频繁受伤都得自己扛,真是可怜,瞧他胳膊上露出来的地方还有许多总也消失不了的淤青。 他该多孤独,多难受啊。 “林朗,你过来吧,我们不嫌弃你。” 周婵月转着手里的酒杯,心底轻嗤,天真了啊少年! 酒儿上前,对着林朗后背轻轻一拍:“你是倒霉蛋,我爹娘他们都说我是小福星,那就看看是你的霉运厉害还是我的福运厉害吧。” 郁景呈看了酒儿一眼,只有他注意到酒儿往人家后背拍了张符。 “既是你请客,就是主人,哪有主人把客人晾一边的道理。”他给林朗倒了杯茶,往自己边上一放,“就坐我边上可行?” 林朗眼睛微微发酸:“你们......” “让你过来坐你就过来坐呗,磨磨唧唧跟个娘们似的。”周婵月横了他一眼,指着林朗的几个侍卫,“你们去那边坐。” 林朗的几个侍卫面面相觑,心道,这几个孩子怕是不知道公子这倒霉体质的厉害,等今儿过后,怕是一个个恨不能躲远了去。 一顿饭林朗吃得小心翼翼,生怕不小心噎着或者卡了鱼刺骨头什么的。 酒儿垂下眸子,暗暗叹气。 这位本该是肆意飞扬风光无限的世家公子,偏偏被人借走了气运,活成了这么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一顿饭下来,林朗自己都诧异,竟然什么事都没发生。 郁淳颂高兴道:“你看嘛,什么事都没有。” 一群人没有在酒楼多待,吃完饭就分道扬镳了。 酒儿想了想,还是多叮嘱了林朗一句:“一会儿从秀石街经过的时候,注意避开卖酒水的铺子。” “好,听你的。”林朗看着头上扎着两个小包包的可爱小姑娘认真叮嘱自己,心中感动不已,忍不住想伸手rua一下,却又顾忌着不敢下手。 周婵月眸光微闪,忍不住又瞧了小姑娘一眼,才跟着林朗他们离开。 她本来是要回去了的,虽说她身手不错,但也不希望自己天天倒霉啊。 不过小姑娘这么一说,她反倒想跟着林朗看看会发生些什么。 林朗还没打算回去,刚刚酒儿叮嘱他的话,他虽然记着,可实际上他才来丰都多久,这么多街道,他哪知道哪条是秀石街? 他不知道,周婵月倒是清楚。 因为她的剑在来丰国的路上磨损了,正好拿去秀石街的铁匠铺子修,顺便过去瞧瞧修好了没。 林朗走走逛逛,果然还是来到了秀石街。 “前面是铁匠铺,你们先逛着,我去看看我的剑修好了没。”周婵月说着,还往边上瞧了瞧,没看到有卖酒的铺子,这才放心地走进铁匠铺。 她的剑是玄铁所铸,十分坚硬,要修复不易,所以在听说还没修好时,她也不纠结。 刚出铁匠铺,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哗啦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周婵月心头一跳,下意识看去。 只见林朗捂着脑袋半仰着头,呆呆地站在不远处。 “林朗,你又受伤了?”周婵月有些担心,若是断手断脚的倒还没事,最多就让他在屋子里待着,还省事了。 可脑袋受伤不死也先慌一慌,万一变傻了呢? 林朗看到周婵月,放下捂着脑袋的手笑了:“我没事,就是刚刚那酒坛子摔下来我下意识捂脑袋了,幸好我比较听劝,刚刚看到酒铺两个字就往边上跑,不然那酒坛子就砸我脑袋上了。” 周婵月抬头,果然在二层小楼上方看到一个老旧掉漆,酒铺两个字都快看不清的牌子。 难怪她刚刚没发现酒铺,谁能想到一个酒铺开在了二楼? 林朗还是有点懵:“方才有鸟飞过,我下意识抬头,就看到酒铺两个字,突然想到酒儿小姑娘的话,立马就跑开了,这酒坛子刚好摔在我刚刚站的位置。” 林朗一阵感叹:“酒儿姑娘可真神了,这都料到了。” 周婵月眼中涌起一抹兴奋之色,立刻拉起林朗就往驿馆跑。 “哎,你慢点,我跟不上!” 从酒楼出来,郁景呈先陪酒儿去了一趟玉石铺子。 酒儿要买一些好的玉石,她准备将空间石融入玉石中,炼制两个空间储物器给爹和哥哥。 她有种预感,自己恐怕在大丰待不了多久了。 这种感觉,今天尤为强烈。 周婵月拽着林朗回驿馆的时候,四皇子却不在,听说宫中有那位神医的消息了。 林朗看着自己还被周婵月拽住的领子,有些无奈:“周将军,让我先回去呗,这里可是四皇子的书房,你们不是一直防着不叫我靠近四皇子吗,这会儿不怕我把霉运传给他?” 他可不想待在四皇子的书房里。 以四皇子的身份,若是自己离他太近,给他带来了霉运,让四皇子受伤,就算他能活着回到东阳国,也会被爹打死。 周婵月哼笑:“你没发现你今天一天都在外头蹦跶,却还好好地站在这吗?” 林朗愣愣地看着她:“对哦,你不说我都没注意,我今天好像真的没发生点什么诶,还怪不习惯的。” 周婵月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她没让林朗离开,今儿这事还得有个人来替她作证,不然说起来她自己都有点不相信。 没过多久,四皇子元彦卿回来了,只是脸色不大好。 “四皇子,不是说有那位云鹤道长的消息了吗?” “别提了,那位云鹤道长接到皇帝的消息时,刚好离无为森林附近,听了消息便往东阳国方向去了,只是在无为森林时受到猛兽攻击,受了重伤,不得不返回来,如今性命垂危。” 神医自己都快没命了,还如何救皇上? 四皇子不免有些沮丧。 这时,周婵月忽然道:“四皇子,你有没有想过,或许那云鹤道长并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四皇子看向她:“表姐是说......那个小姑娘?” 周婵月将酒儿的所作所为说给四皇子听,而后指着一旁的林朗:“我亲眼所见,他差点被酒坛子砸破脑袋,不信你问他。” 林朗后知后觉道:“你们不会觉得,咱们要找的神医是那个小姑娘吧?” 这也太扯了! 第154章 她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吧? 他又不傻,周婵月几次三番来自己跟前说那小姑娘的异样之处,再加上他查到的消息。 之前没往小姑娘身上想,可仔细琢磨,他特意从那密集的消息里理出来的几点奇怪的事情好像的确都是在那小姑娘出生之后才出现的。 这会儿四皇子已经开始动摇了。 “这样,你看看能不能找个时间把那个小姑娘约出来,我见一见。”他得亲自看看这小姑娘有什么特殊之处,让表姐如此推崇。 周婵月笑了,四皇子这点很好,他不像别人,以为对方是个三四岁的奶娃就觉得她的说法荒谬从而不重视。 话说,若不是她亲眼所见,别人跟她说一个四岁的奶娃娃本事大,她觉得自己也不会信的...... “好,我试试吧。” 单独约一个小奶娃是不现实的,周婵月打算把奶娃娃的娘一块儿约出来。 沈沛蓝可是她在丰国见到的唯一一个实力可能与她旗鼓相当的女子,关键她还长得美。 美人多看几眼都赏心悦目。 沈沛蓝接到周婵月的邀约,有些惊讶,毕竟东阳国这几位使者向来不跟大丰的官员往来,人家只为求药。 她与周婵月也只不过是在皇长孙的周岁宴上见过一面,怎么突然要约她? 而且,她瞧了瞧日期,邀的还是现在? 酒儿正好在她身旁,看到了沈沛蓝手里精美的请帖:“娘,她应该是来找我的,应了吧。” 沈沛蓝:“?” 周将军找酒儿做什么? “那娘陪你去。” 周婵月将地点约在了蓝锦园,现在蓝锦园是沈沛蓝产业的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蓝锦园在保密方面做得很好,不过作为老板,沈沛蓝还是一进园的时候就被告知除了周将军外,东阳国四皇子也来了。 沈沛蓝微微蹙眉,周将军请她也就罢了,为何四皇子也会来,这事透着一丝不同寻常。 不过她看了一眼神色淡定的酒儿,看来她已经料到了。 想到四皇子此次大丰之行的目的,是前来大丰寻医求药医治皇贵妃的病,她心中不由升起一股不安。 他们寻到酒儿头上,难道是知道了酒儿的不同之处? 周婵月订了风竹苑,一眼望去,便是满目苍翠,随着微风徐徐拂过,竹影摇曳,透出几分安静美好。 酒儿走进来,就看到竹林前一抹闲适的雪色身影。 “是你想见我?” 元彦卿转过头,就见一个穿着粉色小裙子软软糯糯的小团子站在那,侧着脑袋看他。 “对,是我要见你。”元彦卿缓缓走到她面前,蹲下身来,与她平视,“正式介绍一下,我是东阳国四皇子元彦卿。” “哦,我是永定侯府的酒儿。” 元彦卿跟酒儿大眼瞪小眼,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孩子太小了,他果然是疯了吧,信了周婵月的鬼! 酒儿不说话,却是在认真地观察元彦卿。 半晌,她叹气:“四皇子,其实你们这次来我们大丰,是为你们的皇帝寻医问药,不是皇贵妃对不对?” 四皇子心头一跳。 第一个想法是,她怎么知道的? 第二个想法是,她竟然知道了! 所以,她真的是了缘大师说的那个能救父皇的人吗? 酒儿在看到元彦卿的时候,就知道东阳国她非去不可了。 她从元彦卿身上看到东阳国皇室一夕之间破灭,但并非如今的皇帝昏庸无道才导致的东阳皇室覆灭,相反,如今的东阳国皇帝是个非常有魄力有手段的强大帝王,否则东阳国也不会成为这片大陆顶尖的国家之一。 可在东阳国国力达到鼎盛之际,整个东阳皇家却遭到了屠戮。 元彦卿身上属于皇室龙子,本应有一股龙气护着,但此刻,他身上的龙气已经微不可见。 一个国家越兴盛,其龙脉越强,如遇上昏庸帝王,则龙气也会随之变弱。 可就酒儿从郁君辞那里了解到的,东阳国应该极其强盛,四皇子身上的龙气怎会如此微弱? 看来,东阳国的龙脉出了问题。 酒儿瞬间严肃起来。 按理说东阳国灭不灭的跟她也没关系,可这不是一个王朝的正常覆灭,怕是有邪修在作祟。 在一个国家最为强盛时,抽取其龙脉之气,便是要占其国运,若她不出手,未来东阳国怕是会陷入无休止的战乱。 不仅如此,因为强盛的东阳国陷入战乱,也会连累其他国家,导致这一片大陆生灵涂炭。 后果可就严重了。 “四皇子,我这么跟你说吧,你们东阳国的龙脉已遭破坏,这件事的后果十分严重,现在影响的是你们皇帝的性命! 可若不及时阻止,影响的还是东阳国的国运乃至整片大陆,我需要亲自去一趟东阳国,看看已经到了什么程度。” 酒儿小脸异常严肃,元彦卿看到一个奶呼呼的小团子这么严肃正经的模样,本来想笑的。 可听到她的话,顿时呆住。 “这......”是不是太玄乎了些? 事实上,元彦卿是不大相信的,可满皇宫的太医都查不出症状,而父皇的情况又不断恶化,这又如何解释? “我知道你不信我,不过这不要紧,你只要知道,我能救你们皇帝就行了,前提是,我们到的时候他还活着!” 酒儿的话叫元彦卿一个激灵。 没错,他们此番不就是来寻医的吗? 虽然小姑娘长得实在叫人不能信服,可刚刚她一下子就看穿了,是父皇病了,而非他母妃病了。 她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吧? 第155章 酒儿预判了她的想法 酒儿才不管元彦卿怎么想的,他信不信都与她无关,反正该着急的又不是她。 只是—— 【该怎么说服爹爹和娘亲让我去东阳国呢?】 马车上,沈沛蓝听着酒儿的心声,面上极力绷着,心中已是一片惊涛骇浪。 酒儿想去东阳国? 沈沛蓝下意识想阻止,毕竟酒儿再有本事,现在的她也不过是个四岁的娃娃。 下一秒,酒儿的心声精准地预判了她的想法。 【唉,娘亲总觉得我还小,一定会阻止我去的。】 沈沛蓝:“......” 酒儿双手捧着脸,小眉头微微皱起,两颊像只小松鼠吃东西似的,一鼓一鼓的,瞧着可爱极了。 沈沛蓝摸着她的包包头,心里非常不舍。 若说在大丰国,她也能抽时间陪酒儿去,可到东阳国的话,夫君身为大丰官员,自是不能随意离开,她就更不用说了。 先前能离开那么久,是因为有夫君陪着,否则早就叫人编排出无数闲话了。 只是酒儿越是长大就越有主意,想劝服她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她干什么非得去东阳国呢? 【不去又不行,万一东阳国皇帝一死,龙脉的龙气被夺,不仅东阳国要大乱,各种天灾人祸接踵而至,其他的国家也都会受到牵连,届时天灾战乱一起,百年不歇......】 “卧槽,我明白了!”酒儿突然站了起来喊道。 沈沛蓝原本认真听着,却被酒儿突如其来的喊声吓了一跳。 “你明白什么了?”她忍不住问道。 “没事,娘,我们快点回去吧。”酒儿明显没打算先跟沈沛蓝说。 【这次东阳国之行势在必行,否则就要出大事了,不过这事还是得去找爹,爹爹可比娘好说话。】 沈沛蓝:“?” 夫君好说话? 呵,恐怕只有他宝贝闺女才会这么说,闺女不晓得,她可是清楚,夫君这个年纪就能成为六部尚书之首,好说话这个词自然是跟他不沾边的。 沈沛蓝知道他们父女俩亲,可想到闺女每次要做什么都会先跟她爹说,生怕自己会阻止她似的,她心里就有点吃味。 不过,仔细想想,她好像没少干这事,所以后来宝贝闺女都不跟她说了,总是先去征得她爹同意,自己就没辙了。 嗯,这坏习惯得改! 她悄悄摸摸看了一眼连苦恼的小表情都可可爱爱的小闺女,给自己作了一番心理建设。 闺女是要去干大事的,她不能拖后腿。 哎,她的酒儿才四岁啊..... 她现在算是体会到了‘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句话的分量了。 酒儿一回到家,立刻去找郁君辞。 她现在还是个宝宝,想要离家,先不说爹娘,祖父祖母肯定是不同意的,她得先搞定爹爹,爹爹自然会帮她搞定其他人。 只是,酒儿刚把自己打算跟元彦卿一行前往东阳国一事告诉郁君辞,就得到了意料中的反对。 “不行!”郁君辞对着闺女难得沉了脸,“东阳国离大丰那么远,且还要经过无为森林,你可知那无为森林中危险重重?” 酒儿倒也不失望,她早就料到这个情况了。 不过若是将事情的真相告诉爹爹,他定然能理解的。 然而没等她解释,跟她回来的娘亲却一反常态道:“夫君,酒儿这么说自是有她的道理,不若听听她怎么说?” 沈沛蓝攥着手,心里还是挣扎了一下。 她本来是想第一个支持的,可作为一个母亲,明知女儿此番前去是在冒险,她说不出口。 听到沈沛蓝的话,郁君辞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都浮起一丝惊讶,更不用说酒儿了。 “就是,我娘亲最最深明大义了,爹爹你都不听我说就拒绝了。”酒儿一脸依赖地蹭了蹭沈沛蓝,嘴里的小甜话不要钱地往外撒,“我娘亲美貌又善良,不愧是我最最喜欢的娘亲。” 小闺女向来很少撒娇,这会儿一撒娇,沈沛蓝心都恨不能掏给她,那一股子欢喜都要从眼睛里溢出来了。 郁君辞嘴角微抽,好像前几日这小丫头还说最喜欢爹爹。 还有夫人,每天晚上情浓之时,都会说最爱他这个夫君,可一对上小闺女...... 呵~大的小的都善变。 “那就说说吧。”平时酒儿做些什么,若是有危险,夫人都是第一个阻止的,可这次酒儿要去的可是东阳国,隔着一片广袤又凶险的无为森林,她怎么就肯为酒儿说话了? 酒儿朝他的书房指了指:“隔墙有耳,去那里说。” 郁君辞弹了她一个脑崩子:“小丫头还挺讲究。” 自从有了酒儿,跟沈沛蓝的感情升温之后,郁君辞就在汀兰院也设了个小书房,闲时也就在小书房里练练字看看书。 三人进了书房,酒儿立刻在书房里布下一层结界。 郁君辞见酒儿这般慎重的模样,也知道此事恐怕不简单。 酒儿斟酌了一下,才将她从东阳国几人身上看到的的事情,结合元彦卿身上的龙气变淡,推出的结果告诉郁君辞。 也就是说,此次东阳国之行,她不仅得挽救皇帝性命,最重要的是要保住东阳龙脉不被夺取,否则苍生有难,整片大陆未来百年可能都会陷入混战。 就连大丰这边也不例外。 “所以,爹爹,这次我必须去。”酒儿想了想,还是说道,“爹爹不是说云鹤道长在无为森林外围受了伤吗,我到时候救他,让他陪我一块儿去好了,对了,还有薛潜呢。” 自从老侯爷有酒儿的长寿酒续命后,薛潜就不用再跟在他身边。 不过因为他拥有天生的通灵眸,虽说比她的紫极灵瞳差了好几个等级,但拥有通灵眸的人即便在修真界也是相当牛逼的存在。 酒儿给了他一份修炼法诀,让他跟着云鹤道长一起云游,顺便修炼起来,如此才能将他的通灵眸彻底激发出来。 想来这两年他也有些收获了。 郁君辞深深地叹口气,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能力不足。 他早就明白,随着酒儿的长大,她所接触的层面越广,终有一日,她会展翅高飞,离开他们的。 可他没想到的是,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她还那么小。 第156章 丰都之中,到底有什么蒙住了她的感知? 元彦卿看着行事温和稳重,但行动力是毋庸置疑的,回到驿馆后,就立刻让人整理行装,准备返回东阳国。 虽然他对酒儿的话仍存有疑虑,但小姑娘说得对,他们没有时间耗下去了。 他来的时候父皇的情况已经恶化,还不知能撑多久,他赌不起。 第二天,酒儿接到了他的准信,郁君辞下衙回来时,告诉酒儿,元彦卿已经向皇上辞行了。 沈陪蓝知道,酒儿他们应该很快就要出发了,这两日她把吃的穿的用的准备了一堆又一堆,一箱箱的衣裳,春夏秋冬四季衣裳十几个箱子。 酒儿哭笑不得:“娘,你是打算让我在那待个十年八年的吗,准备这么多!” “呸呸呸,别胡说,那边的事儿一办完就回来。”沈沛蓝嗔她一眼,“小孩子身量长得快,我不得给你多备着些。” 酒儿无语地拎起一件漂亮的广袖流仙裙:“这件得我十一二岁才穿得上吧?” “还有这些吃的,我又不是去逃荒,带这么多食物做什么?”即便她的仙府阁楼有专门的灵气保鲜屋,放个几年也不会坏,也不用堆这么多啊。 这些东西她一个人十年都吃不完。 沈沛蓝:“出门在外能带就带,万一用上了呢。” 反正你的仙府大,不怕装不下。 酒儿无奈,娘亲好不容易主动支持自己一次,只能任由她给自己准备东西。 东阳国此次来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执行命令的速度很快,元彦卿一下令,第二天城门一开,一行人就乘着蒙蒙天光离开丰都。 酒儿跟随元彦卿一行离开大丰一事,因事关重大,他只与老侯爷和大哥郁君旒说过,对家中女眷只说殷家外太公病了,想见见酒儿,他们先将酒儿送去殷家。 这事倒并非胡诌,他们也是从安南府回来的途中接到的消息,沈沛蓝的父母已经赶了过去。 饶是已经知道真相,郁君辞也还是被自家老爹和大哥骂了大半个时辰。 酒儿可是全家的心肝宝贝,她摔个跤全家人都得心疼半天,这臭小子竟然答应她去东阳国。 不知道东阳国使者穿越无为森林时,折损了大半人马吗? 那么危险,他这个当爹的怎么就不小心担心呢! 别说到时候会跟云鹤道长汇合,云鹤道长这会儿都自顾不暇了,还得酒儿去救他,和他一块儿去,指不定还会拖他们酒儿的后腿呢。 郁君辞第一次被人喷得灰头土脸还不敢还口。 一个月后,元卿彦一行已经来到东部边境城市安序城。 按照正常的情况,乘坐马车的话,从丰都到安序城要近两个月,元彦卿为了照顾年纪最小的酒儿,自然是安排了马车。 哪知出了丰都城,这小家伙竟然不知从哪片山林里拐来一只野马,愣是跟着他们骑马疾行,把元彦卿吓出一身冷汗。 不过出乎众人的意料,那野马性子极烈,可在酒儿骑坐时,却是又快又稳当,更为灵性的是,它还得时不时回头得意地冲他们的坐骑挑衅一番。 要知道他们胯下骑的可都是东阳最为精良的战马,被一匹野马挑衅了,哪里能忍。 于是这一路下来,在野马的带领下,群马跑得那叫一个激情四射,要不是元彦卿一行都是骑术精湛的,非得被颠下来不可。 更叫众人意外的是,向来拖后腿的林朗这回竟然没出幺蛾子,一路安安稳稳地跟下来,一次倒霉事都没发生过。 一个月下来,元彦卿看酒儿的目光已经大大不同。 众人入城的时候,酒儿已经看到等在路边的薛潜。 “薛潜。”远远的,酒儿冲他招招手。 她并不意外薛潜会在这等他们,出发前她曾给他们传讯过,以云鹤道长的能力,算出他们大概抵达时间并不难。 薛潜看到骑着高头大马,跑在最前方的酒儿,眼眶微热。 他已经近两年没见过小姐了。 如今他已经正式拜云鹤道长为师,这两年跟着师傅游历了许多地方,心胸眼界都开阔了,如今再看,眉眼间再没有年少时那一丝阴翳。 他已经长成了俊秀明朗的少年。 若是乔仙儿在这,必然会惊讶万分。 上一世,薛潜遭受无数欺凌,还失去了唯一的亲人,更是被人当成怪物,修炼了邪法,导致心性大变。 而这一世,他先遇到了他的光,有了不一样的人生。 酒儿在看到薛潜的时候,有些惊讶。 因为她的眼瞳里出现了两个不一样的薛潜。 一个是眼前看到她便绽放出灿烂笑容的薛潜。 一个是浑身冒着黑气,将自己罩在黑暗里,性格古怪阴翳但实力不俗的薛潜。 那是,他上一世的经历吗? 酒儿神色怔忪,在丰都的时候,她只隐隐感觉到薛潜的命线似乎偏移了。 她原以为,是因为她的干预,薛潜的命运才发生了截然不同的变化,所以她无法窥见他本来的命运走向。 现在看来,并非如此,而是地域的限制。 她发现,离丰都越远,不论是她的实力还是神识能够探测的范围都变广了。 这一点前不久她在安南府时也察觉到了。 所以,丰都之中,到底有什么东西蒙住了她的感知? “小姐,师傅已经在客栈等你们了。”薛潜在前面给他们引路。 连续奔忙一个多月,不说马吃不消,人也吃不消啊。 众人打算先在序安城休息几日再出发。 酒儿问道:“道长爷爷受伤了?严不严重?” 说到这个,薛潜高兴道:“有小姐让纸鸟送来的药丸,师傅养了半个月,伤势已经好了许多。” 元彦卿眸光闪了闪。 所以,小姑娘真的会医? 周婵月提前将客栈包了下来,安排众人休息,而后跟酒儿、元彦卿一起去看受伤的云鹤道长。 乍一看到云鹤道长,酒儿险些不敢认。 “道长爷爷,你脑袋怎么肿这么大,你这是捅了马蜂窝吗?” 第157章 小仙女会仙法不是很正常的吗? 云鹤道长一脸无奈,要说也是怪他太急进才会遭了这么大罪,险些把自己的命丢在无为森林里,而这还仅仅是在外围。 这两年,他带着薛潜在大丰境内四处游历,再也不用每次都匆匆忙忙赶回丰都,所以这次两人没少往山里头钻。 也因此,雍和帝派人寻到他时,他和薛潜刚从一座山里出来。 听说东阳国派了皇子前来寻医,他有些惊讶。 早些年,他也曾到过东阳国,与了缘大师有过几面之缘,知道了缘大师不仅佛法精深,医术也不低,若是了缘大师都没有法子,找他又有什么用? 云鹤道长也有些不放心,便演算一番。 得到的结果叫他大吃一惊。 卦象显示东阳国有厄运降临,后果严重的话,怕是会生灵涂炭。 所以他在接到皇帝传递的消息后,便带着薛潜往东阳国赶去。 哪里想到刚进无为森林就遭到一群黄蜂的攻击。 若是普通的黄蜂,他当然不惧。 可那是金环大黄蜂,黄蜂中最毒的一种,而且他观察过,这些金环大黄蜂个个约有成人一指长的个头,属于变异金环大黄蜂,其毒性更加剧烈。 他也只是不慎脸颊被蛰了一下,就成这样了。 若不是他及时用银针封锁住毒素,不至于叫毒侵入脑中,现在恐怕坟头草都老高了。 “这种变异毒蜂还不惧火烧,我们用火把驱赶,都没能吓走它们。”薛潜补充了一句,“最后我们用衣服厚厚地包裹住头脸,这才逃了出来。” 云鹤道长的话叫元彦卿和周婵月一阵后怕。 幸好他们来时没有遇上这种话剧毒大黄蜂,连云鹤道长这等神医高人都遭不住,他们也没把握能对付得了。 酒儿给云鹤道长喂了灵泉水,又给他涂了自制的药膏给他涂了脸,不过一日,云鹤道长那张肿胀如猪头的脸终于恢复了些许原本的面貌。 两日后,云鹤道长的脸恢复如初,元彦卿一行对酒儿的医术更是信心大增。 他们可是知道,云鹤道长一个月前就中了毒,这都一个月了,毒还没能解,可酒儿才来两三天,云鹤道长就痊愈了。 有眼睛的人都能瞧得出来,酒儿小姑娘的医术比云鹤道长还要牛。 众人在序安城休整一番,把该补充的食物和水都补充了一下,便开始进入无为森林。 序安城外无为森林的外围因常有附近的村民去打猎,还算是比较安全,元彦卿等人从丰都出发,一路过来行走的速度都练出来了,这会儿赶起路来比来时快了不少。 最重要的是,有酒儿指路,周婵月和薛潜在前面带探路,整整两天,他们都没遇上什么危险,这不由让众人松口气。 到了第五日,他们算是正式进入无为森林的中部范围,这里的树木比外面更加茂密,有时候没路,他们不得不停下来砍树,否则驮着食物的马匹过不去。 “四皇子小心!” 林朗突然喊了一句,元彦卿也在帮忙砍树,只见他前方突然蹿出一条吐着信子的黑色过山风。 元彦卿心头一惊,只是那蛇飞跃的速度太快,快到他来不及反应就到了眼前。 一只白嫩嫩的小手突然伸到他面前,对着那条足足有七八米长婴儿小腿粗的过山风一拍。 吧嗒! 黑漆漆的过山风应声落地,显然被拍晕了。 四皇子身边一直跟着的侍卫举着剑,茫然地看着落地的蛇,他甚至都没有发挥的余地。 酒儿高兴地上前,一手捏住蛇的七寸,拖着那比她胳膊还粗的蛇往薛潜那跑。 一群人看得眼角直抽抽。 小姑娘也太虎了。 这可是剧毒无比的过山风,这么大一条,就是他们几个有功夫在身的一个不慎也要着了道。 小姑娘厉害啊,那一拍简直是快准狠。 “薛潜,你帮我把蛇胆取出来。”剩下的她要泡蛇酒。 薛潜跟着云鹤道长一两年了,许多药材都是他帮着处理的,像蛇胆也是一味药材,往常他没少取。 他提着匕首三两下就把蛇晕了的蛇杀掉,将蛇胆取出来。 酒儿拿了个瓷瓶装了蛇胆,丢进自己的小荷包里,而后拖着蛇尸往远处走,薛潜自然而然地跟上。 “你们干什么去?”林朗忍不住喊了一句,“这里太危险了,你们俩别走远了。” 酒儿应了一声:“知道啦。” 周婵月无语,连那么大一条毒蛇她都不在怕的,那些野兽蛇虫遇上她,指不定谁更危险呢。 几人继续砍树割草,酒儿见离开众人视线,便直接将大蛇的尸体收进了仙府。 薛潜看着消失的蛇,不由瞪大眼睛,却什么也没问。 酒儿看了他一眼,对他没有追问的态度很满意。 她并不怕曝露自己有仙府的事,毕竟以她现在的实力,那群人里谁要有个坏心思,她一个指头就能给他摁死。 特意走远了只不过是不想解释罢了。 而后她又将穷奇、知知和阿离都放了出来,这无为森林太大,她若释放神识查看的话,要耗费不少灵力,便让知知和阿离先探探路。 至于穷奇,当然是继续当她的坐骑了,这种大森林可是老虎的主场。 “小主人,你要我们做什么?”阿离口吐人言。 他已经能够化成人形,口吐人言倒也没什么,知知和穷奇原只是普通的山兽,如今日日饮灵泉,通灵性,但开口说话还远着呢。 “阿离,你和知知往前面去帮我们找路,我们赶时间,顺便让一些不开眼的小东西走开,别挡道,不然我生烤了它们。” “知道啦。”阿离应了一声,和知知钻入林中不见了。 酒儿招招手,穷奇自然而然蹲下身子,让她翻坐上去:“薛潜,我们回去吧。” 她走远些主要是想把它们仨放出来。 薛潜张了张嘴,赶紧伸手捂住,他有些忍不住了怎么办? 凭空让大蛇的尸体消失没什么,可凭空变出一只大老虎一只松鼠还有一只会说话的狐狸还是让他惊讶不已。 不过想想,他连鬼怪都没少见,狐狸会说话又怎么样。 酒儿是个小仙女,小仙女会仙法不是很正常吗? 薛潜自己说服了自己,于是很淡定。 可看到酒儿骑着一只体型庞大的老虎大摇大摆地回来,众人一点都淡定不了。 第158章 莫不是成精了? 见酒儿骑在虎背上,晃着脚丫子一副悠闲的模样朝他们走来。 众人的心脏跟着一晃一晃,感觉有无数个水桶在哐当哐当地撞击着,还是周婵月最先缓过神来:“酒儿乖,你先下来,这可是老虎骑不得!”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虽然小丫头本事不小,可本质上还是个小娃娃,她可能不懂老虎这种野兽的凶残。 “别怕,它是我的坐骑穷奇,放心,它不吃人。”酒儿笑眯眯地给众人介绍着。 薛潜一脸淡定地跟在老虎身后,验证着酒儿的话。 “停,让我下来。” 众人只见那体型巨大的老虎乖乖地蹲了下来,让酒儿从它高高的背上滑下,而后趴在她身边,模样十分乖巧。 在场的人除了云鹤道长、酒儿和薛潜,全都穿越过无为森林,自然也不是什么胆小之人,见老虎体型庞大,但此时慵慵懒懒地趴在酒儿身边,也不攻击人,便放下心来。 周婵月一脸好奇:“酒儿,你才去了那么一会儿就拐了头老虎回来?” “当然不是。”酒儿早就想好了借口,“穷奇是我先前就认识的。” 其他的她没有多说,周婵月也识趣的不再问,但对酒儿的认知又多了一样。 众人很快就砍出了一条路。 不一会儿,知知回来了,众人只瞧见酒儿在跟一只小松鼠玩儿,倒也没多想。 “周姐姐,一会儿往那边走,那边有条采药人开出来的路。”酒儿看周婵月领人往边上继续开路,便指了指另一边提点道。 周婵月诧异:“你怎么知道?” “它告诉我的。”酒儿指了指被她喂饱了的知知,“它机灵着呢。” 知知听到酒儿夸它,欢喜地蹭了蹭她。 周婵月挑眉,这小东西莫不是成精了? “兄弟们,换一边砍。” 有个侍卫不服气:“不是,周统领,这边的树又高又粗,树与树间还缠着不少荆棘蔓藤,真要砍起来得费老鼻子劲儿了,万一弄错,不得再返回来?” 这不是浪费大伙儿的力气嘛。 一群侍卫都停了手看向元彦卿,等着他发话。 周婵月冷哼一声,这些人不是她手底下的兵,这是不服她呢。 侍卫说得也有道理,元彦卿有些犹豫。 酒儿悠哉悠哉地撸着老虎毛,一点也不劝他们。 反正该说的她都说了,至于信不信随他们,她帮他们省时间,他们却觉得自己是在胡乱指挥添乱子。 元彦卿看了一眼神色淡淡的酒儿,对侍卫们道:“先按郁小姐说的话去做。” 侍卫们不敢不听元彦卿的,只得改了方向。 一群人轮流劈砍了近两个时辰,最前方传来一声欢喜的惊呼:“真的有条路!” 他们之所以在无为森林里耗费了那么多时间,有一大半时间是在开路,这次则是打算前往他们先前开的那条路,从序安城出发的话,除了云鹤道长在这,需要先救治他外,还因为从这里过去,能节省不少时间。 周婵月和元彦卿都下意识看了酒儿一眼,这小姑娘好像不仅仅是医术厉害,她身上似乎有种说不清的神秘气质。 她不仅能驯服老虎,还能和其他小动物沟通,给他们指路。 真的找到采药人走出来的路,先前觉得听酒儿的话是在浪费时间的那名侍卫二话不说,拱手给酒儿赔罪:“是我杨四有眼不识泰山!” 酒儿摆摆手:“杨侍卫言重了。” 反正他们不听她的也没什么损失,最多晚几天找到这条路罢了。 无为森林很大也很危险,当然,危险与机遇是并存的,森林里不仅有许多野兽,同时也生长着许多珍稀药材,诸如人参灵芝等等,在无为森林里并不算稀罕。 酒儿神识一扫,就发现了好几棵百年人参,她遥遥指挥着知知去帮她挖来。 而阿离则往更远的地方探路去了。 正是因为这里草药品种多品质好,所以即便是这里头危险重重,也有不少人往里头钻。 时间久了,就开辟出一条相对安全的道路,唤作药道,只不过这条路只有那些经常进山采药的人才知道。 上次云鹤道长就是要寻这条药道,从这里去往东阳国,可以节省不少时间和路程,最重要的是,安全性大大提高了。 只是他们俩运气不大好,还没找到药道,就碰上金环大黄蜂,险些连命都没了。 众人循着药道往东走,约莫半个月时间,他们已经进入森林内围了,比当初他们从东阳国过来时,省了一半的时间。 最重要的是,因为有酒儿那头老虎在,路上他们遇到过狼群,甚至没来得及动手,就被那头叫穷奇的大老虎给吼走了。 这一路走得那叫一个顺畅。 这天傍晚,众人寻了处离水源比较近的地方停下来做饭。 不多时,一只火红的狐狸跑了过来。 周婵月眼尖地瞧见了:“好漂亮的红狐狸,快给我拿把弓来!” 阿离:“!” “吱——”他惊叫一声,蹿到了酒儿跟前。 主人吩咐了,在人前别乱说话。 酒儿朝周婵月摆摆手:“婵月姐,这是我的宠物。” 周婵月放下弓箭凑了过来,小丫头宠物还挺多。 酒儿看了一下他的脚:“受伤了?” “呜呜呜......”小狐狸委屈得呜呜直叫。 周婵月看得稀奇,这小东西是在跟酒儿告状吗? 她看了一下狐狸脚上的伤口:“是剑伤,这林子里头还有其他人。” 酒儿点点头:“它说数里外,有人在那边打起来了,唔,有七八个人,很厉害的样子。” 周婵月惊叹道:“你还懂兽语?” “还行,懂一点。”酒儿给一脸委屈巴巴的阿离喝了点灵泉水,又给它把伤口裹了起来。 狐狸又呜呜叫了两声,酒儿似乎听到了什么有兴趣的事,“我去看看!” 说完骑着老虎跑了,小松鼠和狐狸紧跟其后。 薛潜一句话不说也跟在后头,双腿抡得不比那两只小动物慢。 “哎,这两个家伙,这可是无为森林,道长,你不管管啊?”林朗担心酒儿他们,一跺脚,也跟着跑了。 云鹤道长捋着白须一脸淡定,酒儿那小丫头最近越发深不可测起来,无为森林里只怕也没什么能伤得了她。 周婵月不放心,元彦卿跟她对视一眼,双双施展轻功跟了上去。 那小丫头可是他们此行的全部希望,得看紧了。 第159章 抢夺灵植 “千云袖,那是我们先发现的,我奉劝你乖乖交出来,否则......哼!” “邢雪梦,你说这话可不可笑!那株灵植被你瞧上一眼就成了你的了?” “有本事你们倒是上去采啊,自己畏惧那双头蛇不敢采,我们好不容易采下来,你们却要来抢!” “抢就抢呗,还想占据道德的制高点指责我们,我啐,你要点脸吧!” 森林深处,一处峭壁之下,四五名身穿统一服饰的青年男女围着一男一女,咄咄逼人。 “少废话,不把天翘雪裳莲交出来,今日你们休想离开此地!”五名男女中为首的女子唤作邢雪梦,乃是岷山派弟子,她被千云袖怼得挂不住脸。 以她为首的五人相视一眼,朝千云袖和石寅师兄妹二人围攻而去。 这朵长在悬崖峭壁上的天翘雪裳莲的确是他们先发现的,可是他们在采撷的时候,被守在这朵灵植旁的剧毒双头蛇攻击了。 就在他们躲到别处商量着如何引开双头蛇采下天翘雪裳莲的时候,千云袖与石寅也发现了那株灵植。 也不知两人怎么办到的,竟然真的采下了天翘雪裳莲,不过石寅似乎被双头蛇咬了,千云袖也受了伤。 邢雪梦五人一合计,打算从两人手里抢下灵植。 石寅因为中了毒,渐渐处于下风,千云袖实力虽不弱,却被四人围攻,身上已经好几处挂了彩,也无力援助石寅。 酒儿就是这个时候到的。 “小主人,就是那个穿绿衣服的女人,忒不要脸了,还想杀了我剥我的皮做围脖!”阿离激动地控诉着。 酒儿有些惊讶,这一群人竟然多多少少有点灵气在身,难怪敢去招惹那条凶猛的双头蛇。 阿离对付那些普通的会些拳脚功夫的人不在话下,但对付这些介于凡人和修真者之间的一些宗门弟子,还是有些不够瞧的。 酒儿已经隐匿身形在这瞧了好一会儿热闹了。 阿离控诉的那个不要脸的女人正是岷山派的邢雪梦。 真论起来,这朵灵植还是阿离先发现的,只是它要上去采的时候,被邢雪梦等人发现,差点杀了它。 也是这时候这几个人才发现悬崖峭壁之上竟然长着一株灵气四溢的天翘雪裳莲,这可是绝顶好物,不仅可以解百毒,更是能辅助他们引气入体,成为真正的修真者! 这样的好东西,邢雪梦怎么能叫它从手里溜走! “噫~~的确不要脸。”酒儿点点头表示赞同,她安抚地拍了拍狐狸的脑袋,“稍安勿躁,我给你报仇。” 石寅落于下风,渐渐压制不住体内的毒,嘴唇已经开始发紫了,眼前一片昏花。 这时,一把寒剑迎面刺来—— “师兄!”耳边传来千云袖焦急的喊声。 石寅模模糊糊地想,他会不会死在这? 叮! 一声脆响传来,即将刺入石寅胸膛的寒剑断成了两截。 然而几人定睛一瞧,击碎寒剑的,竟然是一枚再普通不过的石头! 众人心头一寒。 “是谁,出来!”邢雪梦冷斥一声。 酒儿缓缓从树后走了出来。 “喂,刚刚是你们伤了我的小狐狸?”她看向邢雪梦。 邢雪梦几人见来人是个三四岁的小姑娘,心头的慌乱顿消。 不可能是这个奶娃娃干的! 不过,她瞧见了酒儿手上抱着的红狐狸,眼睛一亮:“是我伤的如何,这只狐狸是我瞧上的,小丫头乖乖奉上来,我便不与你计较。” 千云袖虽然遍体鳞伤,但见邢雪梦连一个小姑娘的宠物都要抢,也不由暗唾一声无耻。 她趁着邢雪梦几个怔愣之际,拖起晕倒在地的石寅退到酒儿跟前。 “小妹妹,你家大人是不是在附近,怎么把你个孩子带进森林里,多危险啊,你赶紧离开!”这么小个孩子独自出现在无为森林很不寻常,除非有大人跟着。 她这话也是在提醒邢雪梦,不能伤这孩子。 能带着孩子进无为森林的人,必然不简单。 邢雪梦听了果然犹豫起来。 千云袖背在身后的手飞快地扬了扬,小声对酒儿道:“小妹妹,那个丑阿姨可坏了,会吃小孩的,你赶紧跑,回去找你家大人!” 酒儿:“......” 邢雪梦:“......” 别以为她没听见。 不过被千云袖这么一说,她反而不敢动那小孩了。 不过是只狐狸,跟灵植一比,不值一提。 就在这时,一阵动响传来,薛潜也到了,他一脸茫然地看向酒儿。 不打了? 不是说打得厉害吗? 他瞅瞅满身血的千云袖和中了毒晕过去的石寅,再看看煞气凛然的邢雪梦几个,很明显,人数多的那几个打赢了。 薛潜的出现让邢雪梦暗暗松口气,幸好他们没贸然出手,这个小女孩的家人果然就在附近。 不过几人也产生了浓浓的危机感。 若是千云袖寻求对方的帮助,或者叫对方发现了灵植,他们必然讨不到好。 “速战速决!”几人对视一眼,不能再拖下去了。 邢雪梦手中长剑一抖,带起一股淡淡的灵气,刺向千云袖,这是她全力的一击。 千云袖瞳孔一缩! 她和师兄身上的防御之物刚刚在对付双头蛇和邢雪梦时,已经耗尽了,邢雪梦虽然人品太差,但实力却是岷山派新一代弟子里数一数二的。 她的全力一击,身受重伤的自己根本接不下。 然而那把利刃并没能刺入她的体内。 她看着不知什么时候跑到自己身前,仅以两根手指就挡下了邢雪梦的全力一击的小姑娘,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邢雪梦憋得满脸通红,那一剑的力道仿佛刺入一片泥沼之中,自己反而被陷进去拔不出来。 “邢师姐!” “师妹!” 看到邢雪梦的模样,其余几人也知晓眼前的小姑娘不对劲了,纷纷举剑的举剑,挥拳的挥拳,合力围攻酒儿。 轰! 酒儿轻飘飘一抬手,邢雪梦攻击她的力道一阵反弹,将围攻她的五人都掀飞出去。 随后赶到的周婵月和元彦卿看到这一幕,顿时目瞪口呆。 第160章 邢雪梦自己跑了 “婵月师姐!” 熟悉的声音将周婵月惊飞的注意力扯了回来。 她循声看去,就看到一个血糊糊的人一瘸一拐地朝她跑来。 “云袖?”周婵月吓了一跳,“你怎么受伤了?” 千云袖看到周婵月,鼻子一酸,眼泪都差点掉下来:“师姐,你快救救石寅,他中了双头蛇的毒,快死了。” “小石头!”周婵月看到倒在不远处痛苦地蜷缩成一团的石寅,连忙上前,取出身上备着的解毒丸,就要塞进他嘴里。 一双小手挡住了她:“你这解毒丸喂下去,会导致他血液逆行,死得更快。” 酒儿手中已经多了一排银针,她走上前,朝着石寅身上几处穴位扎下。 她下针的速度很快,千云袖一急,想说什么,却被周婵月捂住了嘴巴。 “别乱说话,这位可是我们从西丰国请来的小神医。” 千云袖傻眼,这小神医的年纪是不是有点小? 她打娘胎里开始学的医术吗? 不一会儿,酒儿便停了手:“我先封住他的心脉,不让毒入肺腑,我先准备点东西,一会儿给他放放血再吃解毒丸就行了。” 千云袖欲言又止:“师姐,石寅中的可是剧毒,这样没事吗?” 周婵月可是亲眼见证了几次被酒儿打脸的场景,可万万不能小看这小丫头。 她淡定地挥挥手:“她怎么说就怎么做,现在,我得去找岷山派那几个算算账。” 未羊门坐落在东阳国上柱峰,是个隐世宗门,地位超然,周婵月少时因天赋出众,被未羊门的掌门看中,收入门下。 邢雪梦五人被酒儿那一举动掀飞之后,震惊的同时也知道自己碰上铁板了。 尤其是看到赶来的周婵月后,他们就知道自己讨不了任何好处。 周婵月可是东阳国有名的女将军,还是未羊门掌门座下弟子,他们五个人没什么胜算,于是起身之后,几人立刻要逃。 周婵月冷笑一声,一个凌空翻,落在邢雪梦身前:“伤了我师弟师妹就想跑,问过我的剑了吗?” 邢雪梦惊骇欲绝,慌忙举剑迎击。 周婵月可是东阳国出了名的女战神,自己哪里是她的对手,没几下便被她压着打。 剑光唰拉唰拉在邢雪梦身上留下伤痕无数,一会儿就成了血糊糊的人。 “你们几个都是死的啊,还不快来帮忙!”邢雪梦崩溃大喊。 然而他们几个上来也无济于事,周婵月三两下就将人撂倒了,一人卸下一只胳膊。 千云袖则清清楚楚地看到周婵月在打其他人时,邢雪梦则趁机跑了。 “师姐,邢雪梦自己跑了!” 酒儿在边上瞅了她一眼,这倒是个会喊的。 也不知道那几个听话上去为她挡刀的师兄弟们会怎么想。 周婵月踹了那几人一脚:“滚吧。” 岷山派那几名男弟子连滚带爬地跑了,生怕一下秒周婵月后悔留下他们的性命。 千云袖忍不住看了周婵月一眼:“师姐,你学坏了哦。” 岷山派这几名弟子实力不算太强,凭他们几个定然不敢独自进入无为森林,所以师姐只是给他们一个教训,并不杀他们,否则定会惹来岷山派的报复。 但师姐故意让邢雪梦逃走,又打伤了那几个男弟子,以那几人的心性,一场内讧是免不了的。 千云袖感叹,以前的师姐是个大直女,做事从不弯弯绕绕,这一下山,当上了大将军,肠子也开始绕起来了。 酒儿做好了准备,连元彦卿和薛潜都指挥上了:“把他搬到平坦的地方,解开他的衣裳。” 元彦卿和薛潜合力将石寅抬到空旷平坦的地方, 依照酒儿的话,帮他解开衣裳。 酒儿手中已经多了一个针包,袖子卷了起来,露出一截雪藕一样的小手臂,她蹲在石寅边上,小手一抹,数十根银针随着她的动作一根根将石寅敞露的胸口扎满了。 在她眼中,一道黑色的线状物在石寅体内穿行,她几次落针,最后一指戳在对方的喉口,顺便捏着对方的下巴将头往旁边扭去。 哇! 石寅连吐几口黑血,口中冒着烟,那血都将一旁的青草给灼焦了。 吐出血后,石寅黑紫色的唇稍稍恢复了一点红色,脸色转为苍白。 千云袖看着石寅吐出的毒血如此厉害,不由傻眼。 这毒竟如此厉害! 难怪石寅都痛晕了。 留针一刻钟后,酒儿才拔了针,石寅又吐了几口血,直到吐出来的血带了一丝殷红,她才将一枚用灵泉水制成的解毒丸塞进他嘴里。 “好了。” 酒儿拍拍小手,这才起身对千云袖说道:“你们杀的那条双头蛇呢?我得查看一下蛇的品种,后续才好对症下药。” 那蛇剧毒无比,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千云袖和石寅费了很大劲儿,连师傅给他们保命的暴雷珠都用光了才勉强将那双头蛇杀死,采下天翘雪裳莲,饶是如此,石寅还中了毒。 所以那条蛇死了,他们都没敢动,直接扔到那峭壁下方的石缝里。 千云袖给她指了地方,礼尚往来,酒儿扔给她一瓶药:“给你,涂伤口的。” “谢谢你啊小神医。” 周婵月对元彦卿道:“四皇子,你帮我看着点石头,我带云袖去那边清理一下伤口,顺便给她涂药。” 薛潜则是跟着酒儿走到峭壁下,看到一条被炸得破破烂烂,散发着淡淡焦肉香的双头蛇尸体被丢在那。 “果然是它,血炎九毒双头蛇!” 她走上前,也不嫌弃这蛇烂兮兮的,直接将其丢进仙府。 双头蛇虽毒,可若是会用,它的价值可比千云袖他们采得的雪裳莲价值还要高。 除此之外,这家伙的出生之地可不简单。 血炎九毒双头蛇诞生于极热熔岩之地,浑身上下都是火毒,它爬过的地方一棵草都长不出来。 它之所以守着天翘雪裳莲,是因为这株灵植雪裳莲散发出来的凉意能够帮它抵御地底灼热的岩浆,进一步蜕变成九毒蛟。 酒儿有些兴奋,极热熔岩之地可是个好地方。 第161章 地底寻宝 这血炎九毒双头蛇既然出现在这里,说明附近就有极热地熔洞,只是蛇已经死了,她一时半会儿也寻不到入口。 酒儿不着急去找。 她带着薛潜返回去时,石寅已经醒了。 在得知是酒儿救了他时,石寅赶忙向她道谢。 他经常在外头游历,见过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对酒儿年纪小本事却大这事接受起来可比千云袖快多了。 由于石寅和千云袖都受了伤,便都跟着周婵月、元彦卿回到东阳使团队伍里。 酒儿负责给石寅治疗,养伤这种又琐碎又麻烦的事她是不管的,队伍里除了她外,还有云鹤道长和一名东阳国的宫中太医。 钟太医年纪轻医术好还能打,所以被选为此次出使西丰的使团随行太医。 听说石寅中了双头蛇的毒,如今毒被酒儿用银针拔除,但还需要开药调理,便主动为其看诊。 这一号脉,他便察觉出了酒儿的厉害之处。 听了千云袖的描述,他不由想到他师傅曾说过的九毒蛇。 九毒蛇之毒,一滴便见血封喉,十分之霸道,若一个时辰内不能解毒,即便毒不入肺腑,中毒者五脏六腑也会被烈毒灼坏,活不过一个月。 “多亏了小神医及时出手,拔出毒素,再晚一步,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了。”钟太医感叹了一句。 云鹤道长捋着胡子点点头:“此毒霸道无比,便是我也做不到这般干脆利落地拔出所有毒素。” 这可是技术活儿。 得到了两名医术高明的医者肯定,众人对酒儿更多了几分尊敬之色。 尤其是周婵月和元彦卿,他们可是亲眼见到小姑娘轻轻挥一挥衣袖,就把岷山派那几人甩飞了。 她医术高超,能与动物沟通,再加上武艺高强,小小的酒儿在他们眼中显得越发神秘起来。 “你们接着走,我要去附近找点草药。”酒儿露了这么两手,形象变得无限高大,她说要去寻草药,没人敢阻拦。 周婵月犹豫了一下说道:“不若我陪你一起去?” “你追得上我?”酒儿问。 周婵月无奈,先前试过了,她使出了全力都没追上这骑虎的小丫头,“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无为森林很危险,你一个人我们不放心,还有,药道已尽,我们接下来要寻来时开辟的那条路,万一你找不到我们怎么办?” 酒儿将又钻她怀里的知知举了举:“放心,有它在,你们往哪走我都知道,再说了,我有穷奇呢,你们只管走,我自能找到你们。” 薛潜也巴巴看着她:想跟。 这次酒儿没应,她是要去找地熔洞,以薛潜现在的实力那地方他还去不得。 一个英姿飒爽的动作翻身坐上穷奇的背上,穷奇一声吼啸,疾风般钻入山林,看得一众东阳国侍卫们羡慕得不行。 拥有一只老虎坐骑,何等威风! 不过这是他们羡慕不来的。 酒儿的确打算在无为森林中采点药,到了东阳国,那些酒可不能再随随便便拿出来了,她的酒可不是谁都能喝上的。 她最擅长的的确是酿酒,不过可能上一世活得太久,诸如玄术医术炼丹炼器画符刻阵之类,她也都会点。 无为森林深处危险重重,毒蛇猛兽遍地,食人花、迷幻草等等,随便哪一样都能致人于死地。 所以无为森林的中心处因为太过危险,几乎无人涉足,也因此天然灵气足,从而孕育出许多灵植灵果。 而这些灵植灵果又吸引了许多强大的兽类前来,也算是形成了一个循环。 这里算是拥有纯净灵气的地方,酒儿骑着穷奇,一路释放威压,林中的兽类可都颇有灵智,自然不敢上前自寻死路。 她采了不少药草,摘了些果子,又利用果子引来一些林中弱小些但数量不少的野兔野鼠替她寻那极热地熔洞。 这入口不是活物,不会动,她用神识覆盖寻搜也没法找得那么细致,动物则不一样,它们天然对气候气温很敏感,极热地熔洞的出口处会有热气逸散出来,让小动物们去寻更容易寻到。 果不其然,两天后,她在悬崖峭壁上方找到了地熔洞的入口。 这个入口不算大,若是大人的话的确难以进入,好在她现在还是个三四岁的孩子,身体小小一团,很容易就钻进去了。 往里面走了一会儿就非常热,再往前百米,一股热浪直扑门面,这样的温度普通人是承受不住的,酒儿早已运起灵力抵挡热意。 这会儿什么夜光石都不好使了,一拿出来都能熔化了,酒儿便以神识探路,一步一步往地底走去。 还没到底下,她就已经收获了不少好东西,比如熔岩壁上挖出来的赤晶石,火元素异常浓郁,可用来修炼,也可用来炼器,好处多多。 许久之后,酒儿感觉应该接近地底岩浆层了,便是她以灵力抵挡,都感觉整个人都要热化了。 她知道,这是她目前的极限了。 在底下修炼了整整两天,酒儿也憋不住跑了出来。 热死她了! 她已经许久没这么狼狈过了。 出来的时候,浑身上下湿淋淋的,原本圆润润的小脸蛋都被那热气蒸得明显瘦了一小圈。 不过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才两天时间,她的修为又涨了不少。 酒儿决定,暂时把这个地方作为自己的秘密修炼基地。 以前在外面不愿意动用灵力,那是怕灵力用光了恢复起来慢,她总不能光喝灵泉水和灵酒补充灵力,毕竟她现在年纪小,不能总依赖那些外物,还是要靠自己修炼提升修为的。 出来后,她设了一个隐匿的阵法,将那处入口隐住,以免动物不慎掉入,那可是会连渣渣都不剩的。 她打算这几天先炼化一下灵气,过后再来,当然,也是为了安云鹤道长和薛潜他们的心,毕竟她第一次独自出来,还是得不时回去一趟。 等时间长了他们就习惯了,不然下次自己要做个什么事,身后总跟着人也不方便。 果不其然,四天时间过去了,一群人压根没走多远,这是生怕酒儿回来找不到人。 第162章 一封家书 “咳咳咳......小神医回来了。” “咳咳咳~~” “咳咳咳咳咳!” 石寅是第一个发现酒儿回来的人。 石寅身上的毒伤没那么容易调养,即使钟太医出手,可他体内的五脏六腑多少还是被烈毒灼伤了,这几日不停咳咳咳。 只差没把五脏六腑咳出来了。 酒儿:“......” “钟太医,都三四天了,他怎么还咳这么厉害?你没给他开药啊?” 钟太医无语,且不说这毒十分厉害,都伤了他的肺腑,怎么可能三四天就调养得见了起色。 就说在这么个地方,他也不敢出去找草药啊。 小姑娘离开的这几天,他们都遇上几次野兽袭击,好在只是有几名护卫受了轻伤,没有死亡。 钟太医这么一想,忽然觉得这小姑娘可真是个福星,有她在,除了路难走了点,倒是很少遇到危险。 不止是他这么想,现在整个使者团都这么认为。 在看到酒儿后,原本严肃紧张的气氛都松缓了许多。 酒儿手里提着一个草编篮子,里头装了不少药草。 她将草药篮递给钟太医:“这里有适合他的药材,钟太医你看着挑一些出来用。” 钟太医眼睛一亮。 薛潜正在烤野鸡,看到酒儿回来,他飞快跑来,将手里刚刚烤好的野鸡递给酒儿:“饿了没,吃。” 酒儿眼睛一亮,虽然她能辟谷,但还是喜欢吃东西。 周婵月也递了只烤鱼过来:“多吃点,瞧着都瘦了。”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才三四日不见,这小丫头好像长高了些? 林朗也凑过来,手上缠着纱布,显然是受了伤,酒儿不在,他都觉得霉运又回来了,只不过没像以前倒霉得厉害。 他拿着一串深青色的黄豆大小的野果给酒儿:“给你当零嘴儿,别看它不起眼,其实挺好吃的。” 酒儿很给面子地吃了一颗:“好吃。” 林朗笑出一口小白牙。 酒儿在使者团里待了一天又跑了。 这回队伍加快了速度,傍晚,酒儿就跟上来了。 几次下来,等酒儿再离开,他们也见怪不怪了。 不论使者团走多远,只要酒儿不怕耗费灵力,一两个时辰总能赶上。 大丰北境军营 “将军,您的家书!”一名亲兵将一封信送到郁星白跟前。 自从两年前郁星白孤身进入邬夜国搅得邬夜王庭自顾不暇,差点被北境大军灭了,北境这两年算是安稳了许多。 自那之后,郁星白一战成名,年纪轻轻便成了平北将军。 他接过信,一阵叹气。 亲兵暗暗发笑,定然是将军的母亲又来信催他回去成亲。 郁星白也是这么想的。 他都二十岁了,郁家男子成亲都早,二弟郁淳锋都订了亲,他娘也是急了,隔一阵就来信催他回去。 北境安稳后,郁星白的确可以回丰都,但他不想回去面对亲娘的催婚。 他以为这封信又是他娘写的。 正想扔一边晚点再看,却发现信封上的字好像是他爹的。 郁星白暗暗思索,难道爹是被娘和祖母念叨烦了,写信催他回去? 这么想着,他还是打开了信。 忽然,他的脸色一变。 什么? 酒儿去了东阳国! 怕信被人窥探,信里,郁君旒只告诉郁星白,酒儿是为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前往东阳国。 但因为他三叔如今的职务,没办法离开大丰陪酒儿一块去,所以他希望郁星白能暂时放下手里头的事务,前往东阳国护着酒儿。 郁星白接到信后,立刻去了二叔郁君毅的营帐。 二叔郁君毅乃是副帅,他要离开军营,须得二叔同意。 郁君毅在看了郁君旒的信后,整个人都傻了。 “三弟他们是不是疯了,酒儿才几岁,竟然让她一个人去东阳国!”郁君毅是个性子火爆的,缓过神来气得想捶人。 他们郁家几代唯一的女娃娃呀,而且还是他们家的小福娃,自己都还没见过她呢。 他虽然常年驻守北境,家里发生的事大多数会写信告诉他,除了酒儿的一些奇异本事,未免泄露,家中来信便没有多说。 不过酒儿酿制的酒可没少给他这个二叔送。 郁君毅最好这一口,尤其是喝了家中特别标注的酒儿送给他的酒,以往战场上留下的暗伤都好了。 他才知道,他们家酒儿是个不凡的小家伙。 只是再不凡,她也是个四岁的小姑娘,什么重要的事需要她一个还在喝奶的娃娃去做? 郁君毅想不明白。 倒是郁星白回去过,知道的东西比郁君毅多一些,连忙劝慰了几句:“事情已经发生了,二叔生气也没用。而且三叔可是酒儿亲爹,您是不知道,三叔那样清冷的人,自酒儿出生起就亲自带着,疼得跟眼珠子似的,他必然比您更担心她。 我猜这事怕是酒儿自己的主意,那小丫头别看年纪小,主意大着呢。况且,您不是不晓得我三叔的性子,他既然同意让酒儿去,想必也有他的考量。” “考量个屁!”郁君毅爆了个粗口,不过他也不是不听劝的,“罢了,你说得对,去都去了,可咱们郁家有暗卫,怎么也得派几个人跟着吧?” 郁君毅和郁星白哪里知道,郁家人哪里没派人,是差点把所有能调动的暗卫都要给她派过去。 结果酒儿统统拒绝,知道他们会担心,故意说出只有赢了她的人才能跟着,不然去了也是拖她后腿。 毕竟她此次前去,要面对的可能不是人,或者可能是一群邪修,再多的人跟去也是给对方送人头罢了。 郁家那些暗卫可都是精心培养出来的,郁老侯虽然知道酒儿有些特殊本事,可最后的结果还是叫他傻眼,一群暗卫在酒儿这个奶娃娃面前,一招都过不了。 无奈之下,只能听她的。 至于让郁星白去则是郁君旒跟郁老侯爷商量出来的。 他们家的人这几年喝了酒儿的灵泉灵酒,尤其是他们习武的,自然察觉出自己身体的不同之处。 其中,郁星白的习武天赋是最好的,这几年酒儿也暗暗给了他不少好东西,如今他的实力可以说仅次于郁君辞和沈沛蓝了。 若他跟着酒儿,能得的好处自是不用说,酒儿对自家人向来大方。 最重要的一点,郁星白稳重,在酒儿冒险的时候能拘着她些,再不行,也能替酒儿挡一挡。 若是不想让星白陷入危险,她就不会虎叉叉地往冲,半点不顾忌。 不管怎么说,郁星白跟在酒儿身边,利大于弊。 很显然,郁星白拿到信后,也想通了这点。 第163章 兄弟遇险 郁君毅拍拍郁星白的肩膀:“你放心去吧,这里有二叔呢,对了,你把淳锋也一块儿带去,这小子随我,脑子可能没你聪明,但有一把子力气,关键时候也能护一护妹妹。酒儿还小,就算本事再大,你们也要多护着些。” 说完,他让人把郁淳锋喊来,将事情说与他听。 郁淳锋严肃道:“爹你放心,我和大哥会保护好酒儿妹妹的。” 郁淳锋性子比较憨实,长得高大威猛,哪哪儿都像极了郁君毅。 “你和你大哥现在就出发,这封信寄到这都快一个月了,等你们从这里出发,他们怕是已经进无为森林了。” 的确,他们收到信的时候,正是酒儿他们进入无为森林的时候。 不过他们从北境去往东边的无为森林路程倒是比从丰都出发要近一些。 两人仗着年轻力盛,早起晚歇,不过短短半个多月就赶到了无为森林东北方向的白森城。 他们运气还不错,正好赶上一批采药人要进山,便和他们一起进山。 像郁星白和郁淳锋这种一看就是武艺高强的人是很受采药人欢迎的,带着他们进山也能多一份保障。 不过郁星白也提前说了,他们是进去寻人的,一块儿的时候会护着他们,但他们找到了人,就会离开。 采药人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事实证明,他们的选择是正确的,这郁家兄弟武艺高超,多次救了他们。 一直到了中围,采药人便不敢再深入了。 听见郁星白兄弟二人还要往里面去寻人,一开始答应让他们跟着的采药人杨鼓劝道:“你们也莫再往里面走了,再进去就是无为森林深处了,那里十分危险,有许多毒蛇猛兽凶禽不说,还有一些吃人的植物,任你们武艺再高强,可被毒虫咬上一口,都是要命的!” 郁星白朝他拱了拱手:“多谢杨大哥提醒,不过我们兄弟要找的人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这深处我们是非去不可。” “哎呀,你们也是倔得很,那万一你们要找的人没进去,你们去了岂不是白白送命?”相处了好些时日,杨鼓对郁星白和郁淳锋兄弟很有好感,不想叫他们白白丧了性命。 郁星白苦笑一声:“不瞒杨大哥,我们的妹妹被人带到东阳国去了,我们是要去东阳国寻她。” 杨鼓闻言,也不再劝了,他悄悄将两人拉到一旁,递给他们一张图:“这一路你们帮了我们不少忙,这张药道图就送你们了,希望你们能顺利抵达东阳国寻回妹妹。” 当年,他也有个妹妹,因为家里穷,妹妹被家人卖了,他努力采药挣钱,也是为了有一日能将自己的妹妹寻回来。 很显然他误会了,不过郁星白二人都没有解释。 向杨鼓道谢后,二人便与一众采药人分道扬镳,继续往深处走去。 两人顺着杨鼓给的药道路线图,一直到了无为森林深处。 此时的两人有些狼狈,他们不小心招惹了一头狼,却被狼群追赶着,不慎从一处山坡上滚落下来。 不曾想,这狼群也是够执着的,他们都摔下山了,还非得追着他们撵。 这下好了,把传说中的食人花给招来了。 那群狼都被那无数的蔓藤捆走两只,淋漓的鲜血从那些叶缝里漏出来,等那些宽大的叶子再张开,只剩下一堆破碎的皮毛和沾着血的白骨。 兄弟俩骇然。 狼群似乎也很忌惮食人花,不敢上前。 场面一时间僵持住了。 郁星白和郁淳锋背靠着背,警惕着周围的动静,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这时,一只误入的马蜂发出嗡嗡的声响,好似触动了什么机关一般。 哗啦啦哗啦啦~~ 无数的蔓藤噌的一下陡然从林中钻出,张牙舞爪地朝着狼群和郁星白兄弟二人袭来。 “我的亲娘姥姥哎,这花成精了吧?”郁淳锋大喊一声,手中的刀狠狠朝着袭来的蔓藤砍去。 郁星白长剑一挽,锋锐的剑气刹那间逼退了部分食人花的蔓藤。 两人一刺一砍,手都快抽筋了都不敢停。 另一边的狼群已经折了好几头,剩下的也都惊慌失措地往坡上跑。 很明显,郁星白二人滚落的地方,是食人花的地盘,它们也招架不住啊。 山中的蔓藤似乎怎么砍也砍不完,砍掉一波又来一波,没完没了。 “大哥,这样下去可不行,我快没力气了。”郁淳锋看着郁星白还刷刷刷地挥着剑,速度丝毫不见慢下来,不由有些沮丧。 自己跟大哥的差距越来越大了。 一个分神,他不慎被一条蔓藤缠住了手腕。 没等他的刀落下,持刀的手也被捆住:“大哥我被困住了!” 郁星白立刻返身来救他。 郁淳锋惊呼一声:“大哥,小心背后!” 他话刚落音,数条蔓藤就朝着郁星白背后狠狠抽来。 郁星白举剑一劈。 就这么一会儿空当,他的双脚也被悄悄从地上爬来的蔓藤缠住。 兄弟二人有些疲于应付。 忽然,郁星白想起什么,趁着双手未被捆缚,立刻从自己的腰间取出一枚符箓,迅速念诀,手朝着那朵张着血盆大口的食人花扔去。 轰隆一声,雷符炸开,花盘崩裂,喷溅出一片绿色的液体。 捆缚住郁星白和郁淳锋的蔓藤似乎也感觉到了痛意,纷纷撒开。 与此同时,再次从地熔洞中出来,正要返回队伍的酒儿也听到了声响。 这声音,怎么有点像有人在使用雷符? 她神识铺开,立刻在不远处的一处坡地下发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大哥! 第164章 兄妹重逢了 郁星白抓着郁淳锋拼了命地往坡下飞奔。 然而这漫山遍野的蔓藤好似都活了过来,草丛里,地上,树上,到处都是蔓藤,纷纷向二人围拢过来。 “大哥,你还有雷符没有,再来一张!”郁淳锋看着密密麻麻爬过来的蔓藤,头皮发麻。 郁星白给了他一个白眼:“你当这符是说有就有的?酒儿给的那些我就剩下这么一张了,你的呢?” 郁淳锋:“当然早就用完了。” 连那张平安符都在战场上替他挡下一次敌人的偷袭后燃尽了。 郁星白叹气:“我这也是最后一张了。” 当初他离开丰都前往北境的时候,酒儿可是偷偷塞了好几张符箓给他,其中大多数是平安符,其中有少数几张攻击符箓,譬如雷符,火符等。 这些符他都分给了二叔二婶二弟还有五弟他们。 酒儿当时说了,雷符比较难画,只有两张,他给了二叔一张,另一张他便留下来了,作为保命之物。 那会儿在邬夜国,他孤立无援,身上仅剩一张雷符时,是想过与敌人同归于尽的...... “不行就杀吧!”郁淳锋活动活动发酸的手臂,有这么会儿功夫缓缓,应该还能再杀它几个时辰。 “二弟,你多分担一些,我找找对方的破绽。”郁星白总觉得那朵被雷符炸毁的食人花并不是这些蔓藤的主体。 所谓擒贼先擒王,他必须先找出蔓藤的源头才能彻底斩杀它。 郁淳锋深吸口气,握紧了刀柄:“我知道了,大哥你自己也注意着点。” 这满山的蔓藤实在太多了,一个不慎又会被缠了手脚,影响行动。 雷符的威力的确让那不知道隐藏在哪里的蔓藤主体忌惮了一会儿,在小心地试探后,发现对方似乎没有后招了,那蔓藤的反扑也更厉害了。 无数蔓藤犹如章鱼的触手,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几乎将郁星白和郁淳锋包裹起来。 郁淳锋手都挥出残影了,他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刀舞得都能赶上他爹了。 “二弟,我知道对方的主体在哪了,你顶着,我去砍了它!”郁星白通过蔓藤动作的方向,寻到了所有的蔓藤都出自先前那朵食人花不远处的一棵树。 这些蔓藤更像是它的根须。 郁星白举剑运气,无数剑光飞出道道残影,他近前的蔓藤瞬间七零八落,露出一道缺口,他趁着周围的蔓藤尚未来得及填补时,从缺口跃出,以剑气开路,几个纵身跃至树旁。 长剑作刀,霸气地劈在了树干上。 咔嚓! 裂了。 竟然裂了! 好弱鸡! “大哥,有用!”差点被蔓藤包裹成茧的郁淳锋趁机砍出一个豁口从里头跳了出来。 郁星白这里一剑把树砍裂了,那些蔓藤攻击的势头也弱了下来,郁淳锋才得以趁机逃离。 兄弟俩本着趁你病要你命的原则,对着树一顿劈,直到那些张牙舞爪的蔓藤都歇菜了,两人才相视一眼,往后一倒,一点都不想动弹了。 哗啦啦~~ 听到这声音,兄弟俩一个激灵,猛地坐了起来,脸上一片凝重:“又来?” 他们兄弟俩今天不会交代在这吧? 这时,一道小小的身影出现在两人面前。 “怎么样,怕了?”酒儿瞪了郁星白一眼,“这里这么危险,你们也敢往里头闯,不要命啦!” 郁淳锋被教训得有点懵,却见自家大哥张开双手,脸上已经盈满笑容对着小姑娘道:“过来。” 下一秒,酒儿飞扑过去,被郁星白结结实实抱入怀中:“大哥!” “小丫头,敢教训起大哥来了。还说我跟你二哥,你自己胆子也不小。”郁星白轻轻弹了她一个脑瓜崩,即使他力道很轻了,酒儿的额头还是红了,反倒惹得他心疼,暗骂自己下手没个轻重。 郁淳锋总算明白了,眼前这个三四岁模样,长得粉嘟嘟,异常漂亮的小姑娘就是他们的妹妹酒儿。 见酒儿朝他看来,郁淳锋赶紧露出笑容,有些紧张地看着她:“酒儿妹妹,我是你二哥。” “二哥哥。”酒儿冲他一笑,甜甜的小模样瞧得郁淳锋一颗心都要化了。 他家妹妹怎么能这么甜这么可爱呢! “妹妹,也让二哥抱抱好不好?”说完,他赶紧将沾在自己身上的叶子都扫掉。 酒儿笑眯眯地看着他:“等等,我先帮你们清理一下。” 说着从郁星白身上下来,抬手掐诀,一道除尘术分别落在两个哥哥身上,不一会儿两人身上便干干净净清清爽爽。 郁淳锋简直惊呆了:他的妹妹会仙法! 郁星白虽然知道酒儿能力不凡,可这还是第一次直面,内心的震惊程度也只比郁淳锋好那么一丢丢。 “这是除尘诀,很好用的,以后我教你们。”酒儿说着又凭空取出两个水杯分别递给两人,“喝点水。” 郁淳锋都麻了。 郁星白则是知道酒儿有个仙府空间的,想必这无中生有的东西便是从仙府里取出来的。 不过,酒儿怎么一点儿也不晓得避着人,即便他们是哥哥,也不能把自己的秘密曝露出来啊。 他不赞同地看了酒儿一眼,有些无奈。 妹妹这是离开大丰开始放飞自我了吗? 这是灵泉水,两人喝过后,先前斩藤曼留下的肌肉酸疼感一下子就缓解了。 喝完了灵泉水,郁淳锋感觉自己的力气又回来了。 酒儿收了杯子,乖乖朝郁淳锋伸出手。 郁淳锋乐得露出一口大白牙,直接将酒儿甩起来,让她骑在自己肩上。 酒儿突然有种“高人一等”的感觉,别说,视野还不赖。 “大哥,二哥,你们怎么到无为森林来了,来找我的?” “可不是,你为什么非得前往东阳国?” 东阳国四皇子因其母妃病重,不惧危险千里迢迢从东阳国赶到他们大丰,就是为了替其母妃求医。 可他不明白,求医就求医,最后怎么会是酒儿跟来? “其实并非四皇子的母妃病了,而是东阳国皇帝出事了,有人在夺取东阳国龙脉上的龙气,使得原本国运强盛的东阳国面临衰败,东阳国皇帝的寿命也因此受到影响。” 郁星白不解地看着她,东阳国强不强盛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这是你一个小娃娃该操心的事吗? 酒儿看懂了他的眼神:“大哥,东阳国的龙脉出问题,对整个大陆都有影响,若不解决,未来百年,整个大陆会陷入混战,大丰也避免不了。” 郁星白有些沉默。 郁淳锋内心早就麻了。 酒儿的话听起来怎么如此玄幻,他都怀疑自己跟酒儿不是生活在一个世界的人。 第165章 回京 酒儿带着郁星白兄弟二人追上使团的时候,他们已经快走出无为森林了。 郁淳锋心里不住惊叹,酒儿不愧是小福星,跟着她走了这么些天,不说像上次遇到的那成了精的蔓藤,就说连只凶猛点的野兽也没遇上过。 “酒儿,你可算回来了!”林朗拄着根棍子,一瘸一拐地朝着酒儿小跑过来,“咦,这两位兄弟是?” “他们是我大哥和二哥,我在无为森林里遇到他们,就把他们带过来了。” 一时间,众人看向郁星白两人的目光都不一样了。 他们这么多人,一路都走的小心翼翼的,这俩人就这么闯进来了? 真真是艺高人胆大! 一群人汇合后,不久,众人终于离开无为森林,来到东阳国西部边境城池雁来城。 一阵寒风吹来,众人不由打了个寒颤。 这一路都在疯狂赶路,不知不觉年都在路上过了。 酒儿抬头,眯了眯眼望向天际。 果然,那种感知雾蒙蒙的感觉消失了。 此刻,有一股淡淡的黑气笼罩在东阳国上空,这是国运衰败的迹象。 “全员进雁来城休息一日,明日再启程回京城。”元彦卿下令。 “慢着!”酒儿阻止他,“先到附近的村子寻个落脚的地方,我有事要与你说。” 元彦卿惊讶地看了酒儿一眼,不过这一路她表现出来的强势和实力,让他不由自主地相信她。 “好,那就近找个村子落脚。” “低调些。”酒儿又说了一句。 这些人可都是跟在皇子身边的精锐侍卫,难免有些傲气,在无为森林的时候,可能还不显,如今一入东阳国地界,身上那股傲气又回来了。 可现在他们主子有危险,可不是他们傲的时候。 一群人因为要横穿无为森林,穿着上以耐磨为主,也就没那么精致华丽,看着并不算惹眼,倒是那些仅存的战马十分醒目。 快到村子时,酒儿拍了拍元彦卿的马说道:“你们去林子那边等着。” 仅剩的几匹战马听话地跑远了,元彦卿等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等马儿离开,元彦卿正要问酒儿话,却被她跳起来一个横刀劈中了后脖颈晕了过去,一旁的周婵月立刻伸手接住他。 元彦卿的侍卫立刻拔刀,他们负责自家主子的安全,现在主子被人一掌劈晕了,虽然是那个厉害得不得了的小神医,可他们能怎么办? 周婵月冷冷横了他们一眼:“把刀收起来!” 酒儿摆摆手:“无事,来个人将你家主子背上,稍后有人会来探查你们主子的情况,记得表现出一副他受了重伤的模样,还有你们几个,别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啊,佯装受伤会不会?” 一群侍卫立马反应过来。 是啊,他们主子可是东阳国的四皇子,暗处的敌人多着呢。 所以,小神医是在帮他们殿下? 四皇子的近身侍卫龙安赶忙将元彦卿背起来,徐笙则被酒儿打发去看那几匹马了。 周婵月则领着一群人做出慌乱的模样,进了不远处的五步村。 这一群人即便穿得不怎么样,但浑身的气势是骗不了人的,村长连忙将人请到了自己家中。 整个村子也就他家才有那么大位置供这么多人歇脚。 “我们从无为森林出来,主子受了重伤,不知村里可有车借我们一辆?” 善良的老村长嗫嚅道:“可、可我们村里只有牛车。” “只要车就行,我们有马。” 村长家就有一辆牛车, 他让自己的儿子将车卸下,有侍卫出去牵了一匹马过来,又给了村长几两银子作为酬谢。 众人在村长家一番折腾,弄出的动静不小,而后又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就在元彦卿一行人离开后,一名二十多岁的男子走了过来,向村长打听:“村长叔,那是些什么人?” “不知道咧,说是从那山里出来的,有个俊俏的公子受伤了,现在还昏迷的咧,说是要送去城里医馆医治,阿薯,你今天不上衙啊?”老村长跟男子寒暄了几句。 男子眸光闪了闪:“正要去呢,我瞧着那些人气势不凡的,跑您家里去,就过来问问。” “可不是,我开始也害怕,那些人身上还有刀有剑的,怪吓人的,好在只是想借地儿休息,说是在山里边被野兽伤着了,哎哟,那个血淋淋哟。” 男子又跟村长寒暄了几句,仔细问了一下对方的模样才匆匆离去。 从五步村往镇上赶,到了镇上的衙门,他匆匆进去禀报:“大人,人回来了,不过受了伤。” 对面的人眼底闪过一道精光,命还真大,这都没死在无为森林里...... 叫阿薯的男子离开后,一只信鸽从衙门里飞了出去。 而此时,元彦卿跟徐笙交换了一下,就跟酒儿兄妹三人外加一个薛潜准备离开。 周婵月不放心:“让薛潜留下,我跟着。” 薛潜抿着唇明显不高兴,他不想跟小姐分开。 酒儿一下就拒绝了:“你留下徐笙才不会露出破绽,不然还是元彦卿留下自己面对接踵而至的危险好了。” 周婵月无奈妥协了。 酒儿这两个哥哥实力都不比自己差,更不用说实力更加神秘莫测的酒儿了。 有他们在,四皇子的安全倒是不用担心。 五人骑上马,快马加鞭往京城方向赶去。 而周婵月前往京城这一路则经历了大大小小十几次刺杀,烦人得不行,路程也才走了一半,对急于赶回京城的四皇子来说,若他还在队伍里,必然焦急无比,也难怪酒儿不让四皇子暴露行踪。 她望着京城的方向,这会儿他们也快到了吧? 京城 元彦卿带着酒儿他们回到京城自己的府邸,吴总管眼泪都快淌下来了。 “主子,您总算回来了!” 元彦卿眼神一凝:“吴伯,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我母妃......” “不是皇贵妃的病情。”吴伯赶紧从怀里掏出几封信递了过来,“是龙安写的信。” 信里提到了几次刺杀,把吴伯吓得不轻。 元彦卿一目十行看完,冷哼一声:“他们是想拖着不叫我回来。” 看来,父皇的情况不太妙,否则也不会叫他们瞧出端倪。 第166章 她该不会是想打大哥的主意吧? 元彦卿先让吴总管给酒儿他们安排住处。 吴总管看到元彦卿带回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有些惊讶。 “吴伯,这位是小神医,不可怠慢。”元彦卿叮嘱了一句,“这两位是郁星白、郁淳锋,他们都是小神医的哥哥,还有薛潜,都给他们安排到玉庭阁住下。” 吴总管闻言赶紧应下:“几位请随我来。” 玉庭阁可是七皇子来时住过的地方,可见殿下对这位小神医的看重。 不过,这小神医的年纪未免太小了,靠谱吗? 他心底疑惑,但还是相信主子和表小姐识人的眼光,这小神医定然是个有本事的才能叫主子这般慎重对待。 元彦卿刚回到府邸,京城里该知道的人家很快都知道了。 二皇子摔碎了书房桌上的一个瓷器:“没用的东西,他们才回来多少人,派那么多人过去还杀不了!” 站在边上的手下赵承心里腹诽,这怕不是在说您自己,只要四皇子离开京城,您就没少动手,不也一次都没成过? 想是这么想,赵承面上却是诚惶诚恐:“二殿下,谁能想到四皇子那么大胆,敢离开周将军的保护独自返回京城呢。再者,无为森林里,咱们都折了那么多人,原以为此次他们必是有去无回。” 剩下的话不用赵承说,二皇子也能想得出来。 是啊,无为森林的危险他不是不知道。 想当初元彦卿自告奋勇要去西丰国请神医时,可是有不少人蠢蠢欲动,但那会儿父皇盯得紧,他们的人都只是远远跟着,没敢动手。 否则那小子路上出了事,他们都脱不了干系。 直到他们进了无为森林,他们的人也跟了进去,打算在林子里动手。 谁能想到,这才只到无为森林中部,就团灭了。 他派去的人里有一个受了重伤逃出来,说里面有许多凶猛的野兽。 这么危险,老四他们进去了还能有好? 如果他们顶不住危险返回来,那就更好了,老四定然会遭父皇厌弃。 然而事与愿违,老四竟然真的回来了。 二皇子恨恨地捶了一下桌子:“进宫!” 老四回来必然要进宫的,他倒要看看,宫中的情况是否如老六透露出来的那般。 元彦卿歇息一两个时辰后,总算有点精神了。 他前去找酒儿,打算先带她进宫一趟。 他去西丰一年时间,父皇的情况也不知如何。 玉庭阁 酒儿对郁星白道:“大哥,你一会儿跟我一块儿进宫一趟。” 她这个年纪,单独跟元彦卿进宫的话,不仅惹眼,还容易惹麻烦。 酒儿叹气,怎么就不能快点长大呢? 她真想去涔溪谷闭关个几年,出来不仅涨修为,还能直接长大,独自出门的话,家里人也不至于总提着一颗心。 郁淳锋也想陪着酒儿一块去,但他知道,皇宫那种心眼子跟漏筛似的地方,他去了只会浑身不自在。 尤其是东阳国皇帝膝下皇子众多,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没瞧见这个四皇子刚刚从无为森林那等九死一生的地方回来,还要被他那些兄弟姐妹算计。 实惨! 郁星白点点头倒是没多问。 这一段时间的相处,酒儿好像比在大丰放得开,对于她的能力,倒也不再遮掩。 他现在算是知道了,他家酒儿能掐会算本事大,家里人担心她有危险受欺负才让他们哥俩一块儿来,可这会儿郁星白都担心自己和二弟反而会成酒儿的累赘。 元彦卿来到玉庭阁请酒儿的时候,她已经被郁星白抱着走出来了:“走吧。” 京城的上空漂浮着的黑气比她在雁来城看到的要浓郁不少,东阳国皇帝怕是快撑不住了。 元彦卿领着郁星白和酒儿来到皇宫时,就见二皇子元旭莘、三皇子元沐泽还有已经出嫁的大公主都候在养心殿外,似乎专门在等他。 “四弟,你果真回来了,太好了!”三皇子元沐泽一脸欣喜地上前,打量了元彦卿一眼,很是松了口气,“听闻你路上几次遭遇刺杀,我们都担心不已,幸好你没事。” “劳三哥挂心了。”元彦卿朝三皇子颔首。 一旁的二皇子止不住冷笑,别看三弟笑吟吟的,背后指不定多厌恶四弟呢,搁这儿装什么兄弟情深。 呵~~伪君子一个! 元彦卿看了二皇子一眼,朝他拱了拱手:“二哥。” 原本还沉着一张脸的二皇子顿时扬起眉眼,大步上前拍了拍元彦卿的肩膀:“四弟是个有本事的,听闻进无为森林者九死一生,四弟能安然从那里头出来,二哥佩服。” 元彦卿眼中闪过一抹沉痛:“二哥说得没错,那无为森林当真是九死一生,我带了百人前往西丰,回来时仅剩三十人不到,其中危险当真不可想象。” “说来我还要感谢那些追着我进无为森林的刺客,若不是他们进去吸引了野兽的注意,替我们挡了灾祸,这会儿我还能不能好好站在这还是两说。” 这话说的,不知道几个人在心里咬牙切齿。 酒儿搂着郁星白的脖子看着几名皇子交锋,心下感叹。 【这皇子也不好当啊,天天在脸上戴个面具,明明心里恨不能把对方杀了,还得做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累得慌。】 郁星白暗暗赞同,这些皇子每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这时大公主仿佛看不到几个兄弟的暗自交锋,她看向酒儿二人,目光落在郁星白身上,眼底闪过一丝兴味:“四弟,这两人是?” 【嚯,这个大公主有意思,面上跟驸马恩爱不疑,结果咧,一个养了好几房外室,一个养了不少面首,各玩各的,玩得还挺花,瞧她瞅大哥的眼神,该不会是想打大哥的主意吧?】 郁星白:“......” 听到酒儿的心声,他淡淡看了大公主一眼,却见大公主趁人不注意,抛了个媚眼过来。 他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元彦卿显然也知道自家姐姐的德性,他移步挡住大公主的视线,声音淡淡道:“这位是酒儿小神医和她的兄长郁星白郁将军。” 闻言,众人齐齐看向酒儿,脸上的惊讶丝毫不掩:“她就是你请来的神医?” 第167章 你敢动我妹妹试试! 二皇子更是不敢相信。 他的手下可是来报,周婵月那边可是有位西丰国来的老神医。 他不仅派人刺杀元彦卿,连这位老神医也都没放过。 不过那老东西似乎有点本事,每次刺杀都落了空。 可这会儿元彦卿告诉他,这个四五岁的小娃娃才是他请来的神医? “噗哈哈哈,四弟,你莫不是被西丰国的人骗了吧?”二皇子忍不住笑了。 四五岁的小神医,真是闻所未闻呐! “自己没见识还好意思嘲笑别人,略~~”酒儿朝他做了个鬼脸。 “臭丫头,你莫不是找死!” 二皇子何时被人挑衅过,脾气一下子上来了,扬起手就要教训教训这个目中无人的小丫头。 郁星白冷眸睥睨,气势逼人:“你敢动我妹妹试试!” 二皇子心头一慌,下意识退了好几步:“你、你......” 他竟然被一个小小的西丰国人吓到。 眼瞅着三弟和皇姐都诧异地看着他,二皇子感觉自己颜面尽失,难道他堂堂东阳国皇子,还怕他西丰国一个小小的将领不成! “你好大的胆子,来人!”二皇子怒喝一声,指着郁星白道,“将这个胆敢冒犯本皇子的狂徒给我抓起来!” “谁敢!”元彦卿一个眼神制止了几名正欲上前的侍卫,“二皇兄好大的威风,这里可是父皇的养心殿,而他们是本殿千里迢迢好不容易才给母妃请来的神医兄妹,你要抓他可问过父皇的意思?” 养心殿前的侍卫可不是没眼色的,四皇子可是皇贵妃之子,比起生母只是个不大受宠的昭仪的二皇子,明显四皇子更受宠些。 而且,他们又不是瞎,明显是二皇子没理在前嘛,于是几名侍卫眼观鼻鼻观心,继续站着不动。 二皇子恼怒:“四弟,你难道要任由一个他国臣子骑在本殿头上不成!” 元彦卿冷笑,“二皇兄这话好没道理,是你先嘲笑我请来的小神医,人家小神医还只是个四五岁的孩子,比鸿儿还要小些,你身为堂堂皇子,跟一个娃娃计较,也不嫌丢人!” 元鸿是二皇子的庶长子,今年刚满六岁。 “我听着小神医跟卿儿的话都没错,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你没那等见识,好歹谦虚一些,免得徒惹笑话!”一道洪亮威严的声音从养心殿内传了出来,殿门打开,露出一道高大的明黄身影。 “堂堂皇子,连个孩子的话都听不进去,这等心胸能成什么事!” 二皇子闻言,大惊失色,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父皇!” 父皇这话若是传了出去,严重一些可是会直接断了他继承皇位的资格! 二皇子怎能不惊慌失措。 永华帝看了他一眼:“这两位乃是你四弟从西丰国请来的贵客,还不跟两位贵客道歉!” 二皇子这会儿哪敢说不,父皇好歹给了他一个台阶下,他连忙起身,冲郁星白和酒儿拱了拱手:“对不住了两位,是我失言了。” 没等郁星白说话,酒儿就大度地摆摆手:“行吧,我小人有大量,就原谅你了。” 永华帝失声笑道:“你这小姑娘倒是有趣。” 说罢扫了二皇子、三皇子还有怡宁大公主一眼,意有所指:“你们今日倒是来得齐全。” 怡宁公主心中咯噔一声,忙道:“父皇,儿臣是听说四弟请到了神医,便想着过来瞧瞧。” 三皇子赶紧道:“儿臣也是,儿臣感念贵妃娘娘对儿臣的照顾,想着若是神医能治好贵妃娘娘的病就再好不过了。” 二皇子也道:“儿臣也是如此。” 怡宁公主瞪了两个弟弟一眼,特么就不能自己找个借口吗,这么说显得他们仨都好敷衍。 第168章 她用最软糯的声音说着最霸道的话。 这么想着,她眼眶一红,用帕子拭了拭眼角不存在的泪意。 “父皇,您也知道,儿臣同驸马成亲这么多年了,膝下却没有孩子,儿臣也是想着若四弟真的寻到了神医,兴许......” 怡宁公主哽咽着,有些说不下去。 二皇子三皇子有些傻眼,皇姐竟然真的是来找神医看病的。 【芜湖!说出去谁信呐,为了自己享乐和保持年轻美貌的模样,她竟然自己喝了不利于子嗣的汤药,甚至悄悄打掉过一个孩子。】 【这个公主是个狠人!】 【不过倒也不能全怪她,怡宁公主小时候在后宫,看到皇帝后宫的女人各种互相陷害,好些妃嫔怀孕生子时,各种血崩而亡,搞得她都有心理阴影,不敢生孩子。】 【反正她是公主,驸马性子软弱,也不敢休她。】 郁星白顿时往怡宁公主那边瞅了好几眼。 怡宁公主见状,心中升起一丝隐秘的喜意,悄悄朝郁星白飞了个媚眼。 郁星白:“......” 永华帝神色淡淡:“行了,这神医你们也都瞧了,都杵在这里做什么?” 二皇子刚受了训斥,差点连竞争皇位的资格都没了,这会儿哪还敢再待下去,永华帝一发话,他率先离开。 他一走,三皇子和怡宁公主看了一眼岿然不动的四皇子,便是好奇酒儿是否真能治好贵妃的病,也不敢再待下去。 “小神医,劳烦你随朕走一趟芙云宫可好?” 芙云宫正是皇贵妃的寝殿。 “可。”酒儿转头对郁星白说道,“大哥你先在这等着,皇贵妃的寝殿你不好去,我自己去就行了。” 郁星白属于外男了,皇帝妃子的寝宫怎么能让外男随意出入。 酒儿说完从郁星白身上下来,小手往永华帝面前一伸,小巴掌扬了扬。 永华帝挑眉,什么意思? “你牵着我走。”酒儿用最软糯的声音说着最霸道的话。 毕竟,整个东阳国都没人敢这样跟永华帝说话。 永华帝心头微软,这样软软的漂亮小姑娘总是叫人难以拒绝。 然而脑中又再次传来阵阵眩晕感,最近他开始经常浑身无力喘不过气来,夜里入寝时尤为严重,他都怕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在睡梦中死去。 好在芙儿警觉,每每都会及时喊醒他。 只要他醒来,那种好似精神气被妖精吸走的感觉就会缓解许多。 这一年来,他每日入睡的时间屈指可数,身体每况愈下。 永华帝生怕自己在殿外露了端倪,便没有理会酒儿的话,快步往芙云宫走去。 突然,一只小手轻轻握住了他的大手。 似有一股凉意从那小小的人儿手里冲向他的灵台。 永华帝愣一下,低下头去看她。 酒儿微微也歪着脑袋看他,语气似有些谴责:“让你不听话。” 饶是元彦卿都被酒儿大胆的言语和行为吓得差点心脏骤停。 他的父皇向来威严,他们这些当子女的自小都怕他,即便他算是比较受宠的一个,内心里也是有些惧怕父皇的。 这小神医胆子未免太大了。 他小心地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父皇,正要上前替酒儿说话,却见他父皇唇角似乎浅浅一扬,主动握住了那只小手:“朕步子大,你可要跟紧了。” 酒儿暗暗撇嘴,就算你会飞,我也能跟上。 永华帝年轻的时候常常领兵打仗,他身上自有股说不出的铁血威严,不仅他的臣子敬畏他,他的子女也都怕他,跟他不亲近。 可这小姑娘无惧他身上的气势,牵着他的手蹦蹦跳跳的,一点也不拘束。 走在前方的永华帝眼底闪过一丝柔软,他身量很高,此时微微弯了身子迁就着小小的丫头。 跟在身后的元彦卿内心震颤,他高高在上天威凛凛的父皇,竟然能做到这般! 他能感觉得到,父皇的心情很好。 一路从养心殿走到芙云宫,永华帝握着小姑娘的手,短短一路,感觉自己又恢复到没生病前的状态。 “阿芙。”永华帝唤了一句,“卿儿来了。” 一道快步从殿中走出,这是一名眉宇间带着一丝英气的美丽妇人。 看到元彦卿,她眼里盈满泪水,轻轻抚摸着儿子瘦了许多的脸:“听说你受伤了,伤哪儿了?” “没有受伤,那都是放出去迷惑人的假消息。”元彦卿笑着安抚皇贵妃。 皇贵妃这才放下心来,这一年,她无时无刻不提心吊胆,生怕儿子遭遇不测。 西丰国离东阳国并不算远,但无为森林的可怕之处,她却是有所耳闻。 好在他平安回来了。 这时候她才注意到永华帝手里还牵着个软软糯糯的小姑娘。 皇贵妃一脸惊讶,这小姑娘胆子倒是不小,一点都不怕皇上。 “皇上,这个小姑娘是?” “母妃,这便是我从西丰国请回来的小神医酒儿。” 生怕自己的母妃也说出质疑的话,他赶紧解释道,“您别瞧酒儿年纪小,本事可大着呢,不仅医术高超,其他本事更是了不得,这一路若不是有她护着,我们哪能全须全尾回到东阳。” 元彦卿说这话的时候心情不免有些低落,当初跟随他前往西丰国的时候,可是有百来精锐,个个都是武功高强之人,可如今安然回到东阳国的,不过只有寥寥二十几人。 这一路若是没有酒儿,他们一行全军覆没也不是没可能。 “而且,当初酒儿一看到我,就知道生病的其实是父皇而非母妃。” 皇贵妃愕然看向酒儿,这小姑娘真的这么神? 永华帝朝酒儿问道:“小神医,咱俩手牵手走了这么久,可知道朕身体出了什么毛病?” 酒儿撒开手:“你有容易困倦、精力不济、睡觉时常常憋闷喘不上气的症状,一入睡便会陷入噩梦之中,而且你的魂魄不稳,常有离体之感。” 皇贵妃大吃一惊。 前几种症状皇上的确都有,她都是知道的,但魂魄不稳,离体是怎么回事? 她看向永华帝。 永华帝唇角微抿,看到他的表情,皇贵妃手脚发凉,熟悉皇上的她知道,这事是真的。 魂魄离体,那不是人之将死的症状吗? “小神医,求你救救皇上!” 第169章 隐藏的厄运石 “我来东阳国本来就是来救皇上的呀,不然我来做什么。”酒儿小下巴昂了昂,“放心,皇上寿命未尽,有我在,阎王来了也收不走他的命!” 小小的人儿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气势,叫人不由自主相信她。 “不过,按说皇上不该这么快就出现离魂症状的,皇上能否带我去你的寝宫和处理政务的地方看看?” “不可!”皇贵妃解释道,“这一阵皇上白日都会出现一些眩晕的症状,所以这几日他都在我这芙云宫中处理政务。 宫中眼线众多,即便我们已经极力隐瞒,但皇上的身体情况每况愈下,瞒不住多少人了。” 今日二皇子三皇子和怡宁公主进宫,就是一种试探。 “芙儿,无妨,朕现在的状态很好。”永华帝眼神柔和地看着皇贵妃,“为了朕,你已经许久不曾踏出芙云宫了,便一块儿去看看。” 皇贵妃仔细看了看永华帝,果然见他这一年来常蹙着的眉头舒展了不少,苍白的脸色难得多了一丝红润。 “有我在,不用担心。”酒儿看了皇贵妃一眼,语气柔和不少。 皇贵妃周芙也是个可怜人。 皇贵妃的兄长,也就是周婵月的父亲周荣,在永华帝驾崩之后,也被小人陷害,死于战场。 而后周婵月死于亲信的背刺。 东阳国彻底乱了,镇国将军府覆灭。 丈夫儿子还有周家满门俱灭,皇室诸子你争我夺,把好好一个东阳国弄得乌烟瘴气,周芙又如何能幸免于难。 而这些,本不应该发生的。 一切的根源还是在于龙脉遭到破坏。 出了芙云宫,永华帝带着皇贵妃和酒儿、元彦卿来到勤政殿。 这里是他平日里处理政务的地方,待的时间肯定不少。 永华帝过来后,正要让在此伺候的太监都退下,却见酒儿朝门口的太监走去:“公公你叫什么名字?” 小太监知道小姑娘是四皇子带进宫的,这会儿更是皇上亲自带着来到勤政殿,忙低眉顺眼道:“禀姑娘,奴才小安子。” “安公公之前不是在这里当差吧?”小安子听了酒儿的话,不由一怔,“是,勤政殿这边原本是文公公当差的,不过一个月前,他摔折了腿,才由奴才顶上。” 酒儿点点头,重新走回殿中。 永华帝奇怪地问:“你怎知小安子是新近才在勤政殿当差的?” “当然是因为他头顶缭绕的黑气还浅,倒还不至于那么倒霉,不过那个摔折腿的文公公,我猜他在这里当差应该也不超过半年,不然要的就该是他的命了。” 永华帝脸色有些凝重:“你说的没错,文四是去年年底那会儿来的,他磨得一手好墨,所以朕还有点印象。” 而他之前的杨魏显则是年轻的时候就跟着他的老人了,可去年病逝了...... 这时候永华帝也察觉到不对劲了:“朕的勤政殿有问题?” 酒儿没有回答他,而是走进大殿里,绕着那两根红漆刻绘着金色盘龙的柱子查看了一圈,纵身一跃,竟从最上方的龙眼处分别抠下两枚黑漆漆的石头。 那时候不知为何,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瞧久了就不大舒服。 “这是一枚用魔鬼花泡出来的采魂石,魔鬼花也叫厄运花,气运低些的人待在有魔鬼花的地方,容易倒霉,轻则受伤,就像那个文公公,重则死亡。”酒儿看着手里源源不断散发着黑气的采魂石,手一捏,用灵气净化掉逸散的恶气。 看着小姑娘徒手捏碎黑色石头,不知为何,在场的几人都有一种心头一松的感觉。 就是站在门口的小安公公神色都不由自主地放松了许多。 永华帝的反应则是最大的。 他有种玄而又玄的感觉,原先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同,可这会儿他感觉自己身上似乎有一层束缚被解除了,整个人有种清明通透之感。 按说他待在勤政殿的时间最长,厄运采魂石对他的影响应该是最大的,不过因为他乃是真龙天子,又将东阳国治理得十分强盛,国运昌盛则龙脉强,护佑他的真龙之气也就越发强大。 若非如此,那些人也不会在永华帝常待的地方放上厄运采魂石。 这石头会慢慢侵蚀永华帝身上强盛的气运,采魂石则是会令其精力不济,魂魄不稳,从而令其体魄垮塌。 听了酒儿的解释,永华帝的脸色十分难看,到底是谁如此处心积虑地害他? 酒儿没有急着跟皇帝摊牌。 她才来东阳国的第一天,自然是先保住皇帝的命为先,毕竟国运龙脉这种东西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被夺走的,否则对方也不会如此大费周章。 不过在此之前,她得先取得皇帝的信任,有皇帝的支持,她在东阳国站稳脚跟,接下来的事情才好办。 她在勤政殿里走了一圈,重新将里面的布置调整了一下,摆了个简单的小灵阵,既能驱除晦气,又能明心静气。 永华帝点点头:“这个阵法不错。” 酒儿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他:“要收银子的。” 可不能白白浪费她的力气。 当初她在大丰皇宫,皇上皇后可是赏了她不少好东西,还能给爹爹在皇上面前多刷点好感度也是不错的。 可东阳国皇帝跟她又不熟,该薅的她可不会客气。 皇贵妃忍俊不禁:“可不是,不能叫小神医白忙活了。” 永华帝面容舒展:“好,赏!那你想要多少银子?” “不着急,等我把宫里头那些不好的东西除了再说。” 勤政殿那能带来厄运的石头除去了,几人又来到皇帝的寝宫。 果不其然,酒儿又里面找到一枚石头。 这下永华帝的脸黑得能滴墨了。 勤政殿就不说了,他有时候也会在那里召见大臣,被钻了空子也是有可能的。 可他的寝殿平时只有负责收拾他起居的近身太监才能出入,对方却能在自己的寝宫里放这么个东西。 那万一要自己的命呢? 第170章 他好看的从来不只是一张脸 “小神医再帮朕瞧瞧这养心殿可有那污秽之物?” 离开永华帝的寝宫后,他们又返回了养心殿。 养心殿是永华帝日常活动的地方,但这会儿他有些担心这座宫殿是否也会有那东西。 酒儿淡淡一扫,就移开了眼。 没必要。 “不用看了,养心殿没有那东西,这魔鬼花和采魂石别看它是个害人的东西,其实还挺难得的。”如果不是这皇帝小老头气运太强,不先把他气运搞垮难以成事,那背后之人恐怕还舍不得掏这东西来害人呢。 而且这养心殿一看就没什么投放的必要嘛。 这地方说是给皇帝活动的地方,可这皇帝是个勤快的小老头,估计一年到头也难得来几回,那东西放久了厄气逸散可就没用了。 永华帝嘴角一抽,合着他还得谢谢背后害他之人的大方? 那黑色的石头虽然除去,永华帝的身体先前却受了不小的影响,酒儿给他配制了几瓶调养身体的药丸。 “这几日天气不错,多晒太阳多休息,政务的事别急着干,这阵子你们东阳国的烂摊子估计不会少,你着急也没用,多让你几个儿子表现表现。” 酒儿离开皇宫前,没忍住跟皇帝唠了会儿嗑,“等这事儿一了,才是你真正办事儿的时候,在这之前,你还是把身子先养好吧,不然我怕你到时候被气死,那不枉我跑大老远来给你看病?” 永华帝哭笑不得,这真是个五岁的小丫头吗? 怎么感觉比他身边的大太监刘贤还要啰嗦。 不过,想到小丫头好似还挺关心他,永华帝心底涌起一股奇异的感觉。 他活了四十几年,不说儿子,孙子也有好几个,还真没有一个敢这么跟他说话的。 “好。”好半晌,他才吐出这么个字。 皇贵妃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没人比她更清楚,皇上这么些年有多勤于政务,所以才有了如今的东阳盛世。 不过,作为一国之君,他更是一言九鼎。 说实话,她也很是松了口气。 这一年来,皇上日日难以安眠,身体每况愈下,都这般模样了,还放不下政务,她劝了多少次都没用。 希望小神医的话皇上能听进去些。 酒儿离开皇宫的时候,收获了一大堆赏赐和一座京城的府邸。 “狗屁的神医,也敢给本皇子脸色瞧!”二皇子听到永华帝给酒儿几个赐了座府邸,神色难看,好半晌才平复了心情,问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的管事,“宫中可有消息传来?” “有,在主子你们离开皇宫后,皇上和四皇子便带着那位小神医去了芙云宫。” 赵承顿了一下,才说道:“没过多久,皇贵妃就从芙云宫出来了,虽然还要人搀扶着,但已经能下来走动了,还陪着皇上在勤政殿批了会儿奏折,而后在御花园逛了会儿,皇贵妃似乎不大舒服,便又去了皇上的寝宫歇息,最后又去了养心殿。” 二皇子皱眉,父皇的精神头这么好? 先前宫里头传来消息,父皇的状态不大对,据说在勤政殿的时候还晕过去一回。 不过御医那边传出来的话是劳累过度,歇上几日就行。 可他总觉得不对。 直到三弟无意间提到一句—— “才多久不见,父皇怎么老了那么多。” 他才恍然。 可不是,父皇还不到五十岁呢,又有宫中各种滋补的汤药养着,先前瞧着就像他大哥,可最近瞧着都快跟他外祖父一样老了。 尤其最近父皇精力不济,都不怎么上大朝了,惹得朝中臣子暗中议论纷纷...... 再多观察一阵吧。 二皇子暂时按捺下蠢蠢欲动的心思。 与此同时,京城几座府邸里也都收到了来自宫里的消息。 这一夜,永华帝是在芙云宫歇息的,想到自己的寝殿被放了那邪恶之物,虽说除去了,但这会儿心里还膈应着。 周芙轻轻抚着皇帝花白的头发,眼眶有些红。 永华帝将她拥入怀中:“你可嫌弃朕变老了?” 他可没忘记,当初这女人原本不乐意进宫,还是见了他后,觉得他长得俊才又改变主意的。 “变老了吗,臣妾没注意呀,让我瞧瞧。”周芙捧着他略显严肃的脸,抿唇一笑,“咦,这是哪来的俊俏小老头?” 永华帝的脸一黑,这个只看脸的女人! 不过,自从他的身体出问题,他已经许久没在她脸上看到这样明媚的笑容了。 心口一热,高大的身影上前,将眼前的人打横抱起,往不远处的寝榻走去。 哼,看来今晚得好好叫她明白,自己好看的从来不只是一张脸! 这一夜,他睡得无比香甜,连梦都没做一个。 随着四皇子的回京,京城各个府邸的人都在关注着宫中的情况。 酒儿从宫中回到四皇子的府邸,便和两个哥哥还有薛潜准备搬进自己的府邸。 元彦卿忙道:“那座府邸还没收拾,你们先在我府中休息两天,我派人去收拾一下再入住。” 酒儿小手一摆:“不必了,我们自个儿收拾。” 这四皇子府里眼线可不少,她才不想被那么多人盯着呢,想干点啥都不方便。 元彦卿想到她的本事,了解她的脾气,也就没有插手。 酒儿领着郁星白兄弟俩和薛潜出了四皇子府。 此时已经是傍晚,因是冰雪消融时,天气还很是寒冷。 不过东阳国京城的夜晚跟丰都真的很不一样。 华灯初上,街上很是热闹,宽阔的街道两旁摆了许多小摊,熙熙攘攘的人群在街道上穿梭嬉笑着。 酒儿被街上弥漫的各种小食的香味吸引了过去:“好香!” 这是跟丰国不一样的美食。 “大哥,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全都要!”酒儿小手一点,把周围几个摊子的小食都点到了。 郁星白点点她的鼻子:“晚上别吃太多,肚子会不舒服。” 而另一边,郁淳锋和薛潜也兴致勃勃地挑选着各种小玩意儿,准备回大丰后送给自己的家人。 大丰没有夜市,他们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夜里的生活也可以这样热闹有趣。 郁淳锋望着眼花缭乱的小摊傻乐,一时没注意,跟一群醉醺醺的人撞到了一起。 “谁啊,这么不长眼敢撞小爷!” 第171章 江珣礼失踪 撞到郁淳锋的少年十四五岁模样,估计是喝了不少酒,一张脸红通通的,一副醉眼迷蒙的模样。 郁淳锋不欲与一个醉鬼计较,身子往边上让了让。 少年酒劲儿上了头,却是不依不饶起来,伸手去推郁淳锋。 郁淳锋皱眉,侧身避开。 岂料那一群少年突然将他围了起来,骂骂咧咧道:“我们江少爷教训你,你还敢躲!” 说着其中一个长得比较高大的少年朝着郁淳锋挥出一拳。 这明显就是吃饱了撑着来挑事的纨绔子弟。 郁淳锋哪会惯着,大掌一绕一拍,那少年被震飞出去,压倒了同行的几人。 几个少年躺在地上哎哟哎哟地叫唤着,郁淳锋懒得搭理一群醉鬼,大步走进人群中,很快就瞧见了自家大哥和酒儿。 他献宝似的拿出一个小女孩糖画递给酒儿:“看看,好不好看,像不像你?” “真好看。”酒儿笑眯眯地接过糖画,含在嘴里,甜滋滋的。 郁星白笑道:“好了,酒儿可不能再吃了,她晚上可吃了不少东西,反正咱们还要在东阳国待一阵,有的是时间再过来。” 薛潜也回来了,给酒儿带了一串可以戴在手上的小铃铛。 叮铃铃叮铃铃...... 几名醉酒的少年在夜市上玩闹了一阵后,才嬉笑着返回家中。 经过一片树林的时候,一名少年喝多了尿急,停下了脚步,赶忙跑到一棵树下去解决人生三急。 这时一阵风刮来,不知哪里响起了一阵清脆的铃声。 酒儿四人离开夜市后有些傻眼。 四人对京城可以说人生地不熟,只知道那座府邸在城北。 但城北那么大,大街小巷又多,他们去哪儿寻一座房子? 而元彦卿则是对酒儿的能力盲目信任,以为她掐指一算,就能算出房子的位置,又晓得他们兄妹要去逛夜市,也就没派人给他们带路。 于是酒儿四人成功在京城迷了路,等天黑透了的时候,才找到府邸的位置。 屋子里黑漆漆的,一点人气儿都没有,到处都是灰尘。 酒儿抬手连施了几个除尘诀,好歹灰尘是去除干净了。 郁淳锋嘴巴都张成了o型,虽然他已经知道酒儿有些奇奇怪怪的本事,可亲眼所见还是感觉相当炸裂。 这完全就是神仙术法嘛! “妹妹,我能不能学?” 酒儿笑着摇头,二哥先天条件不够,无法修习术法。 郁淳锋也不失望,毕竟这种神仙法术不是每个人都能学的。 “不过,二哥的习武天赋绝佳,我这里有一套锻体术法,倒是适合你修炼,这几天无事我便开始教你。”说着,酒儿看向眸光熠熠的郁星白和薛潜,“我这里还有一套枪法,还有适合薛潜的术法。” ...... 天亮的时候,门外传来剧烈的敲门声。 酒儿立刻睁眼,看了一眼睡得四仰八叉的二哥,悄悄下了床。 却忘了她手里还戴着薛潜买给她的小铃铛,一下把屋里其他三人都吵醒了。 昨晚太困了,四人直接睡在一个房间,酒儿直接在房间里布了个阵法,隔绝了寒气,屋里的气温十分舒适。 郁星白睁眼,就听到外边隐约有敲门的声音。 他们选的院子离大门比较远,加上这一阵连续赶路,铁打的人也都受不了,昨夜睡前酒儿让他们饮了酒,三人更是一夜好眠,那捶门的声音都没能将他们吵醒。 “外头好像有人在敲门?” 郁淳锋打了个哈欠:“我们才刚到东阳国,除了东阳国皇帝还有元彦卿,还有谁会来找?” 薛潜揉揉眼睛,突然发现郁淳锋头顶冒着黑气,不由一脸懵逼。 怎么回事,昨儿还好好的,二公子也没出门啊,怎么突然头上冒黑气? 他不解地看向酒儿,就见酒儿朝他点点头。 “有人找二哥麻烦,我先出去看看。” 郁淳锋一个哈欠打一半,差点收不回来:“啥?找我的?” 他也没招惹谁啊。 带着疑惑,郁星白刚要打开大门,就听得门哐当两声,直接被捶倒了。 新赐的府邸大门外站着几名神色不安的少年和一群官差。 在看到郁淳锋后,一名少年顿时跳了起来:“就是他,昨儿我们只跟他有过冲突!” 郁淳锋倒是记得这人,这少年正是昨晚在夜市挥拳打他的人。 “怎么,昨儿你们几个喝了几两猫尿,欺负到我头上,我都没与你们计较,你们还好意思报官?” 少年厉威涨红了脸:“昨夜我们回到半路才发现江少不见了,我......”他本想说怀疑是他抓的人。 不过官府的人在路上就叮嘱过了,那人可能是西丰国来的贵客,可不能怠慢了。 “江少?”郁淳锋回想了一下,“就是那个撞了我还想教训我的小竹竿?” 厉威:“......” 那位可不是什么小竹竿,他只是瘦小了些,人是那江阁老家三代单传的独苗苗江珣礼。 昨儿是江珣礼请客,他们几个在聚鲜楼喝了酒,又到夜市里逛了逛就回去了。 虽然他们是京城里招人嫌弃的纨绔子弟,可真论做什么坏事,那倒也没有。 而昨夜唯一与江少与他们几个有冲突的,可不就只有郁淳锋一个。 江家的人一发现江珣礼不见了,立刻报了官,那江家老太太一听说孙子不见了,都急得撅过去了。 官府的人一听,那还得了! 天不亮就循着他们走过的地方去找人,连河边都没放过。 后来昨儿一起喝酒那几个少年也一起跟着找,厉威突然想到他们在夜市上遇到的人,便跟官府的人说了。 这怎么也是个线索,于是便详细地询问起来。 郁淳锋几个长相都十分出众,加上他们的装束还是与东阳国的人有些不同的,吸引了不少人注意。 等问过不少人后,便确定这一行人便是昨儿才跟随四皇子回来的西丰国人。 大理寺的人得了消息,立刻去四皇子府询问,才得知这一行人可了不得,昨儿刚到就得皇上赐了一座府邸。 于是紧赶慢赶来敲门。 不是他们太暴力,是这门它年久失修,稍稍一用力就倒了。 等大理寺的人一说,郁淳锋很是无语:“我哪会知道他在哪,你们该不会觉得是我把他藏起来的吧?” 酒儿瞥了他一眼,这不是很明显吗? 不过—— “那人失踪与我们无关,不过我兴许能帮你们找到人。” 第172章 不要随便往人坟头上撒尿! 一众人狐疑地看着她。 这句话她后面三个大男人任何一个说他们恐怕都会信,可偏偏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 “你们那什么眼神,我妹妹厉害着呢!”郁淳锋虎目一瞪,“你们自己能找到人的话,当我们没说。” 他们昨儿那么晚才睡,酒儿年纪小,就应该多睡会儿,一大早的莫名其妙被人吵醒,觉肯定睡不够。 本来也不关他们的事,他们爱找不找! 郁淳锋说完就要将门关上,可伸手抓不到门才恍然想起,这门都被他们捶倒了。 一群官差面面相觑,看向他们的头。 为首的陈莨一脸疲惫,他们昨儿半夜就开始找人了,要不是实在找不到人,也不可能追到这。 这四人可是从四皇子府出来的,而且刚到京城就受了皇上封赏。 他们得罪不起。 他赶紧道:“找,我们找。” 酒儿点点头:“那就去一趟江家,我需要那位江少爷一件贴身之物和他的生辰八字来算出他的具体位置。” 众人傻了眼,这小姑娘还是个神棍? 这,靠谱吗? 厉威才不管官差怎么想,他一听要江少爷的贴身之物就从身上掏了个东西出来,递给酒儿:“这是昨儿我捡到的礼哥儿的玉佩,你看看能用不?” 酒儿握着玉佩,厉威似乎看到那玉佩亮了一下。 就听小姑娘说道:“只能大概感应到他人在北边的一座山林里。” 厉威愣了一下,他们昨晚离开夜市好像是往北边去了。 陈莨想了一下:“北城外有三座山,翠峰山、九宫山和盘龙山,不知在哪一座?” “这就他一贴身物件,要想知道具体点的位置,还得知道他的八字。” 不管怎么样,总算是有个方向了。 陈莨也不敢耽搁,带着一群人又往江府赶去。 到了江阁老府上,听说江老夫人情况不大好,大夫来了一波又一波,宫里的御医都请了。 一点用都没有。 江阁老双目赤红,一夜之间,三代单传的孙子失踪,老妻濒死,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这时门房来传话:“有小少爷的消息了。” 晕厥的江老夫人似乎听到了,眼皮颤了颤,却怎么也睁不开,心口剧烈起伏着。 江阁老握住老妻的手,安抚道:“莫急,我亲自去问问,有了消息立马来告诉你。” 陈莨一看江阁老亲自出来,脸色微白,也不知道小姑娘说的是不是真的,要是假的,到时候江阁老怪罪下来,他们也得跟着吃不了兜着走。 “陈统领,你说有我家礼哥儿的消息了,他在哪儿?” “他在城北郊外的林子里,不过我需要他的生辰八字确认一下具体的位置。”回答他的不是陈莨,而是站在陈莨边上的酒儿,不仅如此,她还语出惊人,“江老夫人有生命危险,能否让我为她瞧一瞧?” 陈莨一听,大惊失色。 这小姑娘也太乱来了! “你是昨儿入宫的那位小神医?”江阁老眼眸微亮。 他知道早上陈莨他们去乌仔巷寻那几个西丰人询问消息,眼前这几人应当就是西丰人了,再跟宫里传出来的消息一对,他立刻就猜出酒儿的身份。 酒儿点头,江阁老神色立刻变得和蔼起来:“快,里面请。” 陈莨:“......” 他算是白担心了。 酒儿走进里面,看到床上的江老夫人身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功德金光,转头瞅着江阁老身上的文气,心里有数了。 “老太太是被梦境魇住了,若是没有及时唤醒,会有生命危险。”说着,她抬手对着江老夫人的眉心一点,一丝淡淡的灵气没入其中。 “归来!” 不一会儿,江老夫人便缓缓睁开眼,看到边上的江阁老后,猛地坐了起来,一把握住他的手,老泪纵横:“老头子,我梦见礼哥儿了,他一直喊着很冷,让我们快去救他!” “老夫人别担心,他暂时没事。”酒儿出声安抚,老太太应当是做过不少善事,只要她孙子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就没那么容易挂。 江阁老见那么多大夫甚至御医都束手无策,而小姑娘一出手老妻就醒了,不由暗道,不愧是能被皇上和皇贵妃称赞不已的小神医。 “江阁老,把江少爷的生辰八字给我吧,他现在虽暂无危险,不过昨夜风寒,他在外头待了一夜处境也是不妙的。” 江阁老闻言,立刻写下生辰八字交到她手里。 酒儿接过来一瞧。 尴尬了! 东阳国的字跟大丰还是有点不一样的,她不认识呀! 江阁老看出了她的窘境,忙挥退下人,将江珣礼的生辰八字告诉了她。 酒儿闭眼默算,想到自己算出的结果,她有些沉默。 “怎么样小神医,可算出来了?” “嗯,他在七八里外的那座山上,那里有棵大榕树,树下有座坟,他就在那座坟头上。” 江老太太:“......” 臭小子怎么跑人坟头上去了? 江阁老想了想:“七八里外,那就是九宫山了。” 江老太太催道:“那还不赶紧找去呀!” 这回江阁老亲自去找。 一行人骑着马很快就到了九宫山。 九宫山下就那么一棵大榕树,还挺显眼的,就在上山的小路边。 厉威挠了挠后脑勺:“奇怪,我怎么觉得这里瞧着挺眼熟的。” 一众人上了山,那地方看着挺近,但山路弯弯,众人绕了好一会儿才到近前。 果然,榕树下有个隆起的小坟包,有个少年就躺在坟头上,蜷着身子瑟瑟发抖。 “礼哥儿!”江阁老喊了一声,就要走过去。 “等等!”酒儿喊住了他,“先别过去,那里有只鬼瞧着呢。” 一群人里,除了薛潜,全都毛骨悚然地盯着那个坟包。 然而无论他们怎么努力睁大眼睛,都瞧不见鬼在哪儿。 “小姐,我去问问看怎么回事。”薛潜看向酒儿,酒儿点点头。 那是只女鬼,头发湿哒哒的,瞧着也不像水鬼,身上有着淡淡的怨气,但没有溺死的水鬼怨气重。 估摸着是江珣礼哪里惹到她了,需得化解掉她的怨气才能把人带走。 当然,酒儿要强行将人带走也不是不行,只是人家鬼好好地待在自己的地盘上,也没招谁惹谁,她总不好随便把鬼灭了。 薛潜走过去的时候,那女鬼就把江珣礼弄醒了。 他看到薛潜,不由一喜:“这位大哥,救救我,我好像在山里迷路了。” 薛潜嘴角抽了抽,这位少爷不是迷路了,是这鬼把他拘在自己的地盘上,让他出不去。 他朝女鬼拱拱手:“不知这位鬼仙子如何才肯放人?” 江珣礼刚醒过来就听到这么一句话,头皮都快炸了。 鬼在哪?哪有鬼? 他左顾右盼,偏偏什么也看不到,一颗心顿时拔凉拔凉的。 完了,难道他是被女鬼抓来当相公的? 一人一鬼都没搭理内心戏丰富的江珣礼。 这女鬼长得有点丑,她还是第一次被人唤作仙子,当即乐得咧开嘴,一条鲜红的长舌头就掉了出来。 薛潜不忍直视,不过他知道了,这女鬼是只吊死鬼。 她清了清嗓子,矜持地将那条吓人的长舌头收进嘴里,才看向一旁一脸惊恐又茫然的江珣礼,鬼脸上浮起一抹怒意:“公子,你能不能跟他说说,以后不要随便往人坟头上撒尿!” 第173章 好想抢来当相公! 薛潜看着女鬼湿哒哒的脑袋,悄悄退了两步。 所以,这是那小子的‘杰作’? 薛潜瞥了江珣礼一眼,可真是缺大德了,难怪被拘在这里一晚上。 若不是他身上那淡得不行的一缕功德护着,这女鬼能生撕了他。 于是他如实跟江珣礼说了,声音一点都不遮掩。 站在后面不远处的江阁老等人都听见了,一时间看向江珣礼的目光神色各异。 江阁老更是忍不住掩面。 实在是丢人。 江珣礼听了薛潜的话,脸轰的一下红了。 “我、我昨夜喝了不少酒,突然有了尿意,这里又是荒郊野外......” 在野外想尿个尿难道还要憋着不成? 只是他也没想到那么巧,会尿到坟头上,而这坟里偏偏还住着个鬼。 想到自己莫名其妙待在这坟地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生生冻了一晚上,他也很委屈。 “行了,礼哥儿,这事再怎么说都是你不对,赶紧跟人家...鬼仙子道个歉!”江阁老的声音突然传来。 江珣礼听了,眼泪都涌了出来:“祖父!祖父你在哪儿?” 他被女鬼遮了眼,只要在坟地范围里,就看不到外头的情况。 所以他不知道自己正被许多人围观着,而他淋了人家女鬼一脑袋尿的糗事也被自己的小伙伴晓得了。 站在坟头外的厉威听到薛潜的话,心里担忧小伙伴处境的同时,又忍不住想笑。 “礼哥儿莫怕,你面前那位薛潜薛小兄弟是来救你的,他看得到你身边的...鬼仙子,你只要按着他的话做即可。你冒犯了人家,便是受些罚也是该的。” 女鬼看了一眼江阁老,只见这老者身上有股文人正气,暗道,这有文化的人说话就是中听,难怪人家能当大官。 江珣礼是江阁老的孙子,江阁老的儿子儿媳是在外放的路上不慎染了时疫双双没了。 江珣礼便由江阁老亲自教导,人虽然放荡不羁了些,品性却不差。 他看了一眼薛潜目光所及的位置,便转过身子,朝那方向躬了躬身,拱手道:“鬼仙子,对不起,小子不是有意的,你看看要怎么样才能消气?” 薛潜也道:“你说说条件吧,能做的尽量让他们满足你。” 女鬼瞅了薛潜一眼,又看向坟地外那个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小姑娘,那颗蠢蠢欲动的心终究是按捺下去。 她一直有个心愿来着,她死之前因为长得不好看,一直没成亲,死后也是孤孤单单一只鬼。 昨天晚上,这小公子冒犯了她,她原本是想抓他跟自己作伴的,不过这人身上有一丝功德之力,她伤不了他。 这会儿看到外头那浑身冒着金光的小姑娘,女鬼那一丝念头彻底歇菜了。 她认真想了想,说道:“你让他们给我烧几件漂亮衣服,还有做些好吃的,多烧点纸钱给我......就这样吧。” 其实她更想说要不给她烧个相公来着,不过看到那小姑娘的淡淡的神情,她又怂了。 薛潜转述给江珣礼。 江珣礼点头:“行,我会命人多准备一些。” 话一落音,坟地里的鬼气散开,江珣礼终于踏出了坟地。 江阁老看着孙子冻得青白的脸和发紫的唇,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脱下,披在自己孙儿身上。 “老夫代我家孙儿跟鬼仙子道个歉,稍后我们回去就立刻将东西买来烧给你。”江阁老拱拱手,带着江珣礼离开。 酒儿倒是没走,这女鬼是孤魂野鬼,若是不用些特殊的手段,即便烧了那些香烛纸钱过去,也很容易被其他大鬼抢走。 也为了安女鬼的心,她才特意留了下来。 郁星白和郁淳锋、薛潜三人自然是留下来陪酒儿。 女鬼刚刚忙着生气,且有酒儿挡在前头,没注意到郁星白兄弟俩,这会儿看到两个这般俊美的男子,一双鬼眼都在发光。 那个长得高大挺拔健壮又英俊阳刚的男子是她的菜! 好想抢来当相公! 酒儿瞟了她一眼,小手轻轻一挥,警告道:“离我二哥远一点,我二哥已经有未婚妻了,麦肖想啦!” 悄悄摸摸往郁淳锋方向靠过去的女鬼被她扬起的风吹得往边上滚了好几滚。 女鬼好委屈。 生前没有美男愿意接近她,死后让鬼蹭蹭也好啊。 郁淳锋听到酒儿的喝声,顿时吓得一个激灵,汗毛都竖起来了,他往酒儿身后躲了躲。 恶人他不怕,可他怕鬼啊。 看不见摸不着的,还想偷偷占他便宜! 酒儿给大哥二哥一人一个护身符,这样女鬼就别想占他们便宜了。 薛潜自己看得到女鬼,而且他的能力便是针对鬼物的,所以一开始女鬼就不敢往他身边凑。 “酒儿,今儿这事你这般主动,可是有什么想法?”郁星白虽然跟酒儿相处的时间不多,但对她算是颇为了解。 这丫头一般不主动找事。 酒儿笑眯眯道:“大哥,我在钓大鱼。” 第174章 陶美丽的凄惨鬼生 郁星白不太明白。 酒儿看了一下躲回坟地里的女鬼,抬手布下一个结界。 在场三人都是她亲近又信任的人,原本早该告诉他们她来东阳国的真相,奈何这一路疯狂赶路,她找不到机会与他们说。 现在闲着无事,她便将东阳国龙脉气运被夺一事告诉了他们。 若不阻止,战争将会波及整片大陆。 郁星白三人听了,久久无法言语。 郁星白终于明白了,难怪爱女如命的三叔三婶竟然舍得放酒儿离开,让她独自奔赴异国他乡。 “要想夺取一国之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东阳国如此强盛,一个不慎,那是会遭到反噬的。” “但,若是气运强盛的永华帝气运被破,甚至伤及性命,那与之息息相关的龙脉之气也会变弱,再一点一点夺取,那就容易多了。” “而即便是像我这种借助天地之灵修炼的人,也不能随便干预一国之君的命运,比如说,出手杀了这个国家皇帝,这是要惹怒天道降下天罚的。” 不过她连仙神都杀得,还怕小小一界天道? 只不过她在此界有了血缘牵绊,行事自然也多了些顾忌...... 酒儿忽然一愣,脑海中闪过一丝什么。 郁星白想了想,忽然明白了酒儿的意思:“这么说,若是这国运之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引导那些皇子自己争斗夺位,从而害死了皇帝,那便不会引起天道的注意?” 酒儿点点头,毫不吝啬地夸道:“大哥真聪明!” 郁淳锋赶紧举手:“酒儿,我也听懂了!” 大哥这么一解释,他就明白了。 郁家人脑子都不笨的,只是他比较不爱思考。 酒儿笑盈盈地朝郁淳锋比了个大拇指:“二哥真棒!” “小姐,这东阳国的京城上空黑气积聚,运势已经受到影响了,如今看着还不显,但隐藏在暗中的那些人应该已经借着这股低迷的运势出手了。 对方应该是要京城乱起来,小姐这会儿借着救江老夫人和江阁老的孙子一事,名气定然会在京中散开,想来今日之后,会陆续有人上门。若小姐解决了暗中那股歪风,恐怕有些人就会急了。” “小姐,我说得可对?”薛潜巴巴看着酒儿,明明年纪比酒儿大了不少,可在他心底,酒儿是他一辈子都要仰望的存在。 酒儿有些惊讶地看着他:“薛潜,你能想到这些,很厉害啊。” 薛潜听到酒儿的夸赞有些羞涩地垂下头,耳根微红。 心里止不住地雀跃,小姐夸他厉害呢! 薛潜说的没错,酒儿就是要某些人着急,这样才能露出更多的破绽。 唔,还得跟皇帝透个气,才能事半功倍。 不过,如果只是为龙脉一事,她也不至于这般上心。 毕竟这是东阳国皇帝该操的心。 她这般做,还有个缘由,那就是功德啊,大大的功德! 端看京城上空黑气弥漫,国运渐衰,如此手笔不是邪修......就是九幽! 其实酒儿心里更趋于这是九幽那边的手笔。 这方世界灵气稀薄,就算是邪修,那也是需要灵气修炼的。 她不认为邪修有足够的能力夺走龙脉气运,否则一旦遭到反噬,那可是神魂俱消。 若是九幽就不同了。 他们可不属于此方世界,便是夺了龙脉之气又如何,此方天道还能把雷劈到九幽去不成? 正是因为如此,她能获得的功德就大了去了。 嗯,功德这种东西,不管是在冥界还是九幽,用处都不小。 这也是酒儿如此积极的重要原因。 不过这些就没必要让大哥他们知道了。 他们只要知道自己的妹妹可爱善良又有本事就行了。 酒儿美滋滋地想着,哪成想自己心中所想都被郁星白听了进去。 他笑着揉揉酒儿的脑袋。 这小丫头想入危险无比的九幽,不还是为了他们郁家。 一个时辰后,江阁老就带着已经换洗之后的江珣礼还有江老夫人来到坟地里。 在酒儿的相助之下,江家人烧给女鬼的衣裳纸钱等等,都是烙有印记的,别的鬼都夺不去。 女鬼抱着一堆漂亮的新衣哭得不能自已。 “呜呜呜~~~我终于有漂亮衣裳穿有钱花了,哇——” 女鬼的哭声惊天动地,周围山林里也有些野鬼都冒出头来,被酒儿一袖子挥远了。 女鬼死了几十年了,在这里飘飘荡荡,因是只孤魂野鬼,没少受欺负,这么些年当鬼,她饿不着,可也从未吃饱过。 今天是她死后过得最幸福的一天了。 “陶美丽,你想不想去投胎?”酒儿看着女鬼又哭又笑的模样,颇有些心酸,这只鬼确实有点惨。 陶美丽是女鬼的名字,但她的样子跟美丽一点都不沾边。 因为长得丑,还要被其他鬼排挤欺负。 昨天山上有只鬼在娶新娘,她偷偷去蹭吃的,结果被人撵下山。 正趴在地上饿得嗷嗷哭,却又被江珣礼一泼尿淋到了头上。 真正的倒霉透顶! 也是因为这,她才动了气,把江珣礼引到她坟头上圈了一宿。 酒儿之所以愿意帮她,是因为这鬼被欺负得那么惨都没黑化,昨儿也没对江珣礼动手,正因如此,她才有机会入轮回重新投胎。 陶美丽看着满地的金银美食还有漂亮衣服,有些舍不得。 她生前家穷,长得又不好看,当时发生旱灾,她因为长得丑,爹娘要卖了她人家都不乐意买。 雪上加霜的是村子里又遭了劫匪,有不少村里的姑娘被劫匪掳上了山,她也是其中一个。 然而半路的时候,连劫匪都把她丢下了,不仅因为她丑,还因为她很能吃,劫匪觉得掳她上山不划算。 陶美丽又饥饿又绝望,用山上的草编了条绳子把自己吊在了旁边这棵大榕树上,了结了她悲苦的一生。 酒儿见状,缓缓说道:“那些都是可以带进地府的,我跟黑白无常打个招呼,没有鬼会为难你。还有,你过来。” 陶美丽挨挨蹭蹭走到酒儿跟前,她有些怕这小姑娘。 酒儿伸手,往她脸上轻轻一抹。 陶美丽的脸上有一片黑色的胎记占据了她四分之一的脸,上面还有皱巴巴的烧伤痕迹。 这些痕迹,即便她成了鬼都没能除掉。 在酒儿的手从她脸上抹过之后,陶美丽忍不住从怀里掏出一面破破烂烂的镜子往自己脸上一照。 看到里面的鬼的模样后,她顿时惊呆了。 第175章 这小姑娘太大方了! 她的脸上没有那块自出生起就伴随着她的黑色胎记和烧伤的疤痕了! 鬼镜里的陶美丽变成一个清秀的小女鬼,她激动地朝酒儿磕了好几个头。 “我的脸好了!” 陶美丽高兴极了,兀自对着镜子美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有些羞赧道:“小仙子,如果去投胎,我的脸......” “不会有那胎记了。”酒儿笑道,“不过去冥界投胎也没那么快轮到你,你那些漂亮的裙子还有纸钱食物都可以带过去,够你用上一段时日了。” 陶美丽顿时高兴起来:“那我愿意去投胎!” 酒儿让江阁老江老夫人几个回避一下,毕竟生人见鬼差并不是什么好事,对他们的生命和健康都有所妨碍。 众人避开后,突然觉得上空暗了一下,一阵冷飕飕的风刮来,耳边好似传来了窃窃鬼语。 黑白无常被酒儿唤来,在看到她身上那隐隐波动的强大灵气,赶忙行礼:“这位大人有何吩咐?” “这边有只孤魂不知前往冥界之路,在此滞留数十年,并未害过人,劳烦两位带她入地府轮回。” 黑白无常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陶美丽,点点头。 陶美丽走上前,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对酒儿说道:“那个,大人,这个送给你。” 陶美丽从怀里掏出一颗蓝色的亮晶晶的石头,看着很是漂亮。 她将石头递给酒儿,这东西是实体的,但她作为鬼竟然也能触摸到。 这颗蓝色石头是她无意中捡到的,那时候她差点被几个恶鬼打到魂飞魄散,却突然间从空中掉落了这么颗亮晶晶的蓝色石头,把她都快逸散的魂魄又聚了起来。 她将这块石头埋在自己的坟头上,后来她发现,只要她躲进自己的坟头,那些欺负她的恶鬼就发现不了她。 现在自己得了这位小大人的恩惠,不仅得了好多东西,还能去投胎,她是个知恩图报的鬼,便将自己最宝贝的东西送给小大人。 “谢谢。”酒儿接过石头,神魂有种舒畅的感觉。 “小大人再见。” 黑白无常伸手一招,便将陶美丽的魂魄收入腰间的魂袋里。 酒儿抛了两个小小的玉瓶过去:“这里头装了些酒,这个魂体就劳烦二位鬼差照拂一二。” 后面说不定还用得上这两位,还是得打好关系。 黑白无常看到那阴玉瓶就是一怔,这东西对他们鬼差来说都十分难得,想不到这小姑娘随随便便就拿了两个出来。 黑无常好酒,他率先打开瓶子,只那么一瞬,他立刻又将瓶塞给塞回去。 大方! 这小姑娘太大方了! 这酒光是闻一下都魂体一荡,飘飘欲仙。 黑无常向来令人惧怕的严肃面孔顿时浮起一抹真切的笑容:“大人客气了。” 白无常笑盈盈地朝酒儿拱拱手:“大人,我二人还有公务在身,便先走了。” 酒儿点头。 待鬼差离去,众人头上那片压顶的乌云也散了。 “刚刚酒儿真的召来了黑白无常?”郁淳锋看向一旁的薛潜。 他们都知道,薛潜能看到一些旁人看不到的东西,比如,鬼。 薛潜点点头,他也是第一次见到鬼差,不敢盯着他们看太久。 “现在那两位鬼差已经走了。” 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的众人霎时间齐齐呼气,刚刚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江阁老看向酒儿的目光已经变了。 “诸位帮老夫寻回孙儿,老夫感激不尽。”江阁老看向酒儿,“我府中已经备下薄酒饭菜,还望诸位赏脸。” 郁星白看向酒儿,见她眼睛一亮,便知道小姑娘饿了。 “好。”他应下。 ...... 冥界 白无常看向身边浑身散发着喜悦的黑无常,忍不住道:“老八,瞧你那点出息,不过一点酒,你都乐了一路了,至于眼皮子那么浅嘛?” 黑无常嘿嘿一笑:“老七,你还没打开那酒吧?” 白无常愣了一下,他是读书人,偶尔也品品酒,却不好这一口。 “酒有什么好喝的,这阴玉瓶倒是不错。”白无常不以为意,从腰间掏出那巴掌大的小瓶子把玩着。 黑无常眼眸一动:“那你不想喝的话就把里头的酒给我,我用这阴玉瓶跟你换。” 白无常微微眯眼,直接把瓶塞打开,什么样的好酒叫老八这般惦记。 黑无常一惊,立刻要阻止他:“不可!” 可瓶塞已经打开。 那酒香一散出去,白无常立刻惊得把塞子塞上! 老八怎么不告诉他这是极品魂香醉! 这酒喝上一口,能香入魂去,而且还对他们这种魂体提升修为有极大的好处。 可惜为时已晚。 只见一道玄影以极快的速度掠过,白无常手里已是空空如也。 “哈哈哈,好久没喝过这般口感香醇的魂香醉了!” 白无常满脸苦涩:“参见阎王。” 眼前满头银发俊逸无双的玄衣男子正是酆都之主阎罗。 他喝了一口,便将阴玉瓶丢回白无常手中:“你们去哪儿寻摸到的极品魂香醉?” 他咂咂嘴,虽然比那位酿制的品质还差点儿,但已然是他这几百年来喝过的口感最接近那人酿制的了。 “是一个小姑娘所赠,大人,我们还要赶紧把这些收来的魂送去奈何桥,告辞。”黑无常生怕阎王把他的也夺了,赶忙拉着白无常一溜烟跑了。 阎罗看着跑得不见影的手下,叹气,那家伙离开得有点突然。 还怪想念她......的酒。 他决定今天去南冥那蹭一顿。 别以为他不晓得,这小子私藏了那人不少酒。 酒儿几人刚从江阁老家里出来,转头身后就跟了几条小尾巴。 她悄悄勾起唇角。 看来很快就要有新的生意了。 第176章 他乡遇故人 回到永华帝御赐的府邸后,酒儿几人惊讶地发现,门的上方已经挂上了郁府匾额。 有工人进进出出,搬了不少东西过来。 元彦卿从里面走出来,笑道:“听说你们帮忙找到江珣礼了,我过来寻你们的时候,发现这门倒在地上,我瞧着这门也旧了,便自作主张帮你们换了新的,顺便带了些新的家具过来,你们看看可还缺什么?” 昨夜回来时已经太晚了,酒儿只将他们要睡的院子用除尘诀除了一遍尘,这会儿一瞧,到处都是干干净净的,有许多奴仆在打扫擦拭。 再到屋里一看,大到桌椅板凳,床套被褥,小到柴米油盐,准备得相当齐全。 除此之外,元彦卿还带了不少丫鬟仆从过来。 “这些人你们先用着,哪些不合适的你们发卖了便是。”这是让他们不用顾及他的面子。 酒儿瞧着挺好的,可以看出元彦卿对他们很上心。 看出酒儿的满意,元彦卿也就放下心来。 挥退了仆从,元彦卿才道:“昨夜我母妃传话,说父皇昨夜睡得极好!” 元彦卿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有些小小的激动。 父皇已经许久许久没能睡过一次好觉了,他勤于政务,却日日被各种莫名的病痛折磨得夜不能寐,身体日渐衰弱。 听到宫中传来的消息,元彦卿晨起就入了宫。 酒儿说,父皇的身体情况与东阳国运息息相关。 其实,他知道,在他离开东阳国前往西丰的时候,他的兄弟们就已经蠢蠢欲动,野心渐露。 他们都在盼着父皇死啊! 好在,如今父皇的状态很是不错。 “酒儿,我父皇的身体什么时候才能痊愈?”元彦卿脸上满是笑容,“才一天时间,我父皇便精神抖擞,我出宫的时候,他才去了勤政殿。” “我只是除去那些会加重他病情的东西,真正的危险还未解除,离痊愈还早着呢。” 只有龙脉夺运咒术破除,永华帝才能真正解除性命之忧。 不过,那龙脉附近必然有对方的人看着,她得寻个合适的机会前去探查一番。 元彦卿心中虽然着急,却也知道父皇的情况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便转移了话题。 “这会儿府里忙着,不如我请你们去京城的百味楼吃饭,他们的招牌菜水晶肴蹄和千丝鸡汤很不错。” 看到酒儿眼睛亮起,元彦卿就知道自己这个提议对了。 “快走快走,我都饿了!” 后面跟过来的郁星白一脸无语。 酒儿,你还记得自己刚刚才从江阁老家的饭桌上下来吗? 百味楼开在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上,酒儿他们先将整条街逛了一遍,她现在有银子,花钱很是大方,给家里每个人都买了礼物。 东阳国的美食也很多,有好些美食甜点她见都没见过! “这个奶油芙芙好好欺哦!”酒儿塞了一嘴的糕点,话都说不清了。 她左手一个奶油泡芙,右手一个绵绵软软小蛋糕,简直不要太幸福。 东阳国的糕点怎么会这么美味! 她已经决定了,回去之前,她一定要囤满她的仙府楼阁,以后她想吃的话,随时随地都能吃上。 郁星白随身带着帕子,给她擦沾满奶油的小脸。 也就这个时候,酒儿才像个四五岁的孩子。 元彦卿也忍不住笑了:“少吃点,这些小糕点其实都是仿的百味楼的小甜点做的,味道还算凑合,不过味道最好的还得是百味楼的糕点。” 酒儿眼睛刷地亮起,还有比这些更美味的糕点? “那还等什么,我要去百味楼!” 酒儿一行人到百味楼的时候,其实已经过了饭点,但吃饭的人还是很多。 元彦卿已经提前订了雅间。 酒儿看着百味楼的装饰风格,总觉得有点熟悉。 等看到小儿拿上来的菜单时,她才恍然,这里不少菜式跟蓝锦园的差不多嘛,就是糕点有些不一样。 大多数酒楼都是小二报菜名,很少有像蓝锦园和百味楼这般,把菜单写上去。 百味楼的就更有意思了,菜单旁边还配有色彩鲜明的图案。 蓝锦园可是她娘亲名下的产业,难道这百味楼的东家还跟她娘亲认识? 等他们吃饱喝足,从百味楼离开时,已经是华灯初上了。 百味楼又陆陆续续有客人进来。 “林公子,天字三号雅厢为您留着呢,这边请!”伙计极有眼力劲儿地朝一位身着银白色锦袍,头束玉冠,一副翩翩公子模样的少年迎过去。 那人看见元彦卿了,矜持地朝他点点头,便与他身后两人上了楼。 酒儿的目光落在那林公子身上,微微蹙眉。 元彦卿轻声道:“京城有三大世家,谢家、邢家和林家,刚刚那人便是林家二房嫡子林淮,也是林朗的堂兄。” 酒儿似乎恍然,眸中多了一抹深意。 郁淳锋道:“说起林朗,他们也快到京城了吧?” 先前为了不曝露元彦卿的行踪,周婵月和林朗他们都留在后面,酒儿他们几个则骑马先行。 果不其然,他们一行可是遭到了好几波刺杀,直到元彦卿在京城露面,刺杀才停止了。 元彦卿点头:“应该还有七八天就能到了。” 就在酒儿他们离开百味楼时,百味楼三楼唯一的一间房天字一号房里,殷越靠在窗边,望着底下的街道,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房门被人打开,一道轻柔的女声传来:“殷越。” 殷越正要收回目光,却好似看到了什么,不由低头看去,却只能瞧见底下灯火阑珊。 刚刚那一晃眼,他似乎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不过,他不可能出现在东阳国,应该是他看错了。 “殷越,该敷药了。”说话的是一名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子,长着一张俏丽的娃娃脸,声音有种温柔安抚人心的力量。 她走上前,将坐在轮椅上的殷越推到榻边,“你刚刚在看什么呢?” “邢澜,我刚刚好像看到郁家人了。”殷越微微蹙眉,当年他曾去过北境,见过郁星白。 那是他见过的十分出色的少年,所以虽然过去好些年了,他隐约还记得对方的模样。 邢澜惊讶道:“你是说沛蓝的婆家人?” 殷越瞥了她一眼,有些好笑:“你莫不是吃味了,故意这般提醒我?” 第177章 邢澜 邢澜佯装恼怒地瞪了他一眼,轻飘飘的,没什么杀伤力,一双凤眸反倒显出一丝美人嗔怒的风情。 殷越一把揽住她的腰,扣住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邢澜推了他两下,那力道怎敌得过殷越,反倒是让他缠得越发紧了。 许久之后,邢澜软坐在他身上,一双漂亮的丹凤眸亮得灼人。 “殷越,你想回西丰国吗?” 邢澜知道,当年殷越曾喜欢过他的表妹沈沛蓝,而她与沛蓝亦是极好的朋友。 她和殷越之间原本并无男女之情,两人会在一起也是阴差阳错。 当年她能安然从西丰回到东阳国,也是因为殷越的相护,而他更是因为护她,双腿受伤,至今都没能站起来。 想到这,邢澜半跪在地,将头轻轻靠在他毫无知觉的双腿上,垂下的眸子微微泛红。 殷越哪里不知道她的自责,轻轻抚过她的发鬓,朗声笑道:“回当然是想回去的,我爹娘还没见过他们儿媳妇和孙子呢。不过,总得等此番事了,我们才能安心回去不是?” 邢澜点点头,直起身来:“快了,等邢家的事妥了,我们便回去。对了,殷越,我听闻去年前往大丰为皇贵妃求医的四皇子归来了,还带来了一名神医,宫中有消息传来,那神医去了一趟皇宫,贵妃娘娘的病情便有了起色。” 她俏丽的脸上露出一丝期盼:“明日我便去请神医为你看一看腿。” 这两三年来,东阳国医术好的大夫她几乎都请过了,却无一人能治好殷越的腿。 便是医术高超的了缘大师她都诚心求过,怎奈便是他也无能为力。 殷越笑着点了点头,他现在对自己的腿能否恢复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但他还是配合着,因为那些人都是邢澜耗费了无数心力求来的。 邢澜一听,放下心来。 “你先躺下吧。”将殷越搬到与轮椅齐平的榻上,她将早已准备好的药敷到他腿上,让丝丝药力渗入腿部,再一点一点地揉按着。 在找到能治好殷越腿的神医之前,她不能让他的腿部神经萎缩了,否则就真的再也治不好了。 酒儿并不知道她刚刚与自己的表舅舅错过了。 他们回到重新整理过的府邸后,整座府邸已经焕然一新了。 酒儿的房间装扮得分外精致,粉嫩嫩的床铺帐子,都是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喜欢的颜色,娇俏明媚,看着就舒心,且用的都是上好的料子。 酒儿一下扑在上头,将脸埋在被子里,舒服地叹着气。 瞧瞧,都是金钱的魅力啊。 郁星白也有各自的院子,离酒儿的院子很近,又有足够的私人空间,三人对此都挺满意。 酒儿盘坐在床上,此时才得空,从仙府里翻出陶美丽送给她的那颗蓝色石头。 她轻轻地把玩着,稚嫩的小脸上露出一抹凝重。 “果然被我猜中了啊,东阳国的事,是九幽那边出的手。” 陶美丽只是一只小小游荡在世间的孤魂,并不清楚这块蓝色的石头是出自九幽厌蓝江底的温魄石,可温养魂体,对于受损的魂魄有着极好的修复作用。 不过,很少人知晓,温魄石还有一个作用,那就是改变一个人的神魂气息。 譬如,冥界之魂与九幽之魂虽然同为灵体,但它们身上的气息是截然不同的。 冥界之魂气息相对温和许多,九幽之中到处都是杀戮,所以九幽之魂阴暗暴虐。 酒儿有了这温魄石,他日入九幽便能改变自己身上的气息,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陶美丽倒是送了她一份不错的礼物,也不枉她给那两个鬼差送了两瓶极品好酒请他们对她多些照拂。 在冥界,有鬼差照拂处境可是要好得多。 酒儿将温魄石收起,便躺下歇息了,这里没有灵气,她又不想用仙府空间里的灵气修炼,那里头的灵气用一分则少一分,虽然灵植产生的灵气能反哺仙府,但对比仙府的灵气,灵植产生的灵气就少得可怜了。 仙府里头的灵气自是要留到关键时候用的。 在府里歇息了两天,她又进宫一趟,给了永华帝一坛驱邪酒,里头滴了几滴长寿酒。 永华帝先前气运被夺了不少,终是于寿命有碍。 酒儿觉得,来东阳国这一趟,她亏大发了,每次来都要送出去不少好东西。 这次更是连给祖父和大伯父他们提前酿制的长寿酒都贡献出来了。 这长寿酒用材稀缺,而且不易酿制,她攒了这么两三年,也才又酿出一坛子来。 虽说只给了永华帝几滴,那也够她心疼的。 这几滴未来能给祖父叔伯爹爹甚至是哥哥他们续一年的命呢! 酒儿坐在养心殿外的台阶上,双手托腮,肉疼的小表情一点都没掩饰。 永华帝暗乐:“不就是一坛驱邪酒,至于这么肉疼,朕先前可是赏了你不少好东西吧?” 酒儿小脸一撇,哼道:“也就那些金银玉器和宅子值钱些,不过那些东西跟你的命比起来如何?” 永华帝都气乐了:“那些身外之物怎能比得上朕的性命。” “那可不,这坛子酒可是能修复你体内流失的生机,起码给你延寿一年,那可都是我从无为森林中采的药制的,你就说珍贵不珍贵,我该不该心疼叭!” 永华帝最近身体不错,心情也舒畅,他撩起袍子,坐到酒儿身边:“这样说的话,朕拿点赏赐的确是不算什么。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 酒儿眼睛一亮,这皇帝的确聪明又上道啊。 活该他能把东阳国治理成这片大陆的顶尖强国之一。 “要什么我暂时还没想到,能不能暂时记着,等我想起来了再找你讨要?”酒儿歪着脑袋说道,“放心,我找你要的东西一定是你能办得到的。” 永华帝忍不住轻轻敲了一下酒儿的脑壳,举动亲昵:“你呀,可真是个小机灵鬼,朕准了!” 虽然只跟酒儿短短见面两次,永华帝也不知为何,极其喜欢这小丫头,忍不住想满足她的要求。 酒儿在宫中用了午膳后才出来的,在宫门口的时候,就遇上了候在宫门口等她的江老夫人。 第178章 谢家 “江老夫人。”酒儿被江家的丫鬟引着走向江家马车。 江老夫人掀开帘子,朝酒儿招了招手:“快进来,刚刚飘了点雨丝,怪冷的。” 江老夫人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气质温和,酒儿还挺喜欢她。 依言上了马车,酒儿就见江老夫人笑着让边上的丫鬟捧出一套衣裳递给她:“你刚到东阳国,家中只几个哥哥跟着,男孩子心思没那么细,小姑娘家家的,总要有几套漂亮衣裳换洗。这是我让家中绣娘给你做的一套衣裳,你试试合不合适?” 从大丰过来的时候,酒儿都是穿的这套衣裳,为了方便,脏了一个除尘诀就搞定了,她还真忘了。 别说,郁星白他们几个男孩子,是真没注意到这些细节。 反正每次抱着酒儿都是白白净净,奶香奶香的。 江老夫人细致,以为她没衣裳换,忙让人赶了一套出来。 酒儿心思触动:“多谢老夫人。” “谢什么,一套衣裳而已,比起来,你帮我们寻回孙儿,这点东西算得了什么。”江老夫人就喜欢这种粉粉嫩嫩的小娃娃,偏她家儿子儿媳命薄,只留下礼哥儿这么个孩子。 东阳国的服饰与大丰还是有些不同的,大人的衣裳尤其是女子的多是广袖,身披彩帛,看起来仙气飘飘的,颜色或清雅或艳丽,各式各样,很是好看。 酒儿逛街的时候,可是给美貌娘亲囤了好几套。 因很少看到卖孩童衣裳的,反而把自己的给忘了。 江老夫人送来的是一套内里杏黄色绣粉色桃花的小襦裙,外是浅绿色大袖外衫,明媚又灵动,酒儿也是个爱美的小仙女,只一眼就喜欢上了。 “真好看!” 看着酒儿明亮的眼里尽是欢喜,江老夫人笑眯了眼。 马车里隐蔽又暖和,老夫人直接让丫鬟伺候着给她换上了。 又给酒儿梳了两个小丫髻,发髻上各点缀着一串粉桃花,髻下坠着串小珍珠,把酒儿美得不行。 等马车缓缓启动的时候,酒儿才看向江老夫人:“老夫人,您在宫门口等很久了吧,可是有什么事?” 江老夫人年纪大了怕冷,在马车上烧了炭盆,炭盆里的炭都烧一大半了。 江老夫人顿了一下,轻轻叹息:“是这样的,我有一个好友......” 江老夫人是为了她的朋友来向酒儿求医的。 江老夫人的一个朋友,年轻的时候为了保护她的孩子,脑子受过重创,差点因此死掉。 后来她的孩子长大出息了,给他的母亲请来了最好的大夫,却也只能让她醒来,但她的神智如同三岁稚儿,再也认不得所有人,包括她拼死相护的儿子。 江老夫人去看过她,想到好友曾经的痛苦经历,看到她现在生活得简单纯粹,觉得这样也好。 不然又能如何呢? 谁也治不好她。 然而就在昨天,江老夫人的好友突然病发,她好似受了什么刺激,尖声叫嚷着有人要害她的儿子。 她躁动不安,她害怕,甚至开始伤害自己...... 不是没请过其他大夫,可就算御医对此也束手无策。 江老夫人突然想起了酒儿。 自己那天发现礼哥儿失踪,突然就晕过去了。 听说那天自己的情况很危险,一不小心命可能都要没了。 就是这时候,酒儿来了。 她还这么小,却轻轻松松将自己的命从阎王手里抢回来。 而且,这几日她也从老头子那里听说了,小酒儿进宫给贵妃娘娘治病,当天贵妃娘娘就能走出芙云宫。 她想,或许酒儿也能给她那位好友带来一丝希望。 但—— 她也怕贸然开口,若结果不如人意,会给酒儿造成不好的影响。 京城里从来不缺少那些高高在上自以为是的人。 就在江老夫人纠结着自己该不该开这个口时,一只软乎乎的小手搭在了她手上:“老夫人想要我医治你那个朋友?” 既然说出口了,江老夫人也就不再纠结:“没错,你可愿意?” “行叭,我现在刚好有空。” 江老夫人脸上的笑意深了几许:“那我们现在就去。” 酒儿并不知道,此时邢澜也去了郁府拜访,却没能见着人。 酒儿跟着江老夫人下了马车,就看到前方那座低调奢华的府邸。 谢府。 这座宅邸极大,在京城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能拥有这样大的宅子,这谢家定然很不简单。 她并不知道,谢家,是京城三大世家之首。 如今谢家的当家人谢之行,正是江老夫人那位犯了病的朋友的儿子。 进了谢府,江老夫人带着酒儿来到一个幽静的小院。 这个院子离主院很近,各处都打理得非常细致又赏心悦目,足见主人的用心。 来来往往的丫鬟婆子非常训练有素,看到江老夫人,其中一名婆子赶忙过来行礼:“江老夫人。” “白嬷嬷,言兮怎么样了?” 白嬷嬷是谢老夫人的贴身嬷嬷,一直都是由她照顾着谢老夫人的起居。 白嬷嬷苦着脸摇头:“老夫人喊了大半夜,九爷亲自照顾着,一夜没睡,不久前才去上衙。褚太医方才来瞧过,开了安神汤给老夫人喝下,这会儿才睡下。” 酒儿在一旁,盯着谢老夫人所在的房间,微微蹙起眉头。 就在这时,屋子里又传来了一阵尖叫声:“不要害我的孩儿!滚,你们这些坏人统统给我滚!” 屋子里传来乒乒乓乓的打砸声,还有丫鬟婆子慌乱的安抚声。 “啊!我的头好疼......疼......呜呜呜......” “不准过来!” “我跟你们拼了......” 那声音十分嘶哑,能听得出应该喊了许久,嗓子都哑了。 江老夫人十分着急:“我去看看她。” 说着握着酒儿的手就要往屋子去。 白嬷嬷连忙拦住她:“江老夫人,您先别过去,这会儿过去恐被伤着。” 他们家老夫人以前也是有些功夫在身的。 酒儿忽然开口:“我去看看。” 白嬷嬷急忙要拦,却被江老夫人喊住:“让她去,这小姑娘是我请来给言兮看诊的神医。” 白嬷嬷傻了眼,这么小的神医? “让小神医进去吧。”一道低沉凛冽的声音传来。 九爷回来了。 第179章 伤你娘的不是人 谢之行回来的时候,就听说江老夫人来了。 没想到她把西丰国那位小神医请了来。 “江姨母。”谢之行对江老夫人还是比较尊重的,当年他们母子落难,江老夫人是少数对他们伸出援手之人。 酒儿闻声看了过来,只见来人一身墨色锦衣,长得十分惊艳,不输她爹,但整个人眼神气质冷冽如刀,仿佛被他瞧上一眼,就要被凌迟一下。 唉,又是一个小时候受了创伤,长大就黑化了的男人。 好在男人身上杀气虽重,但眉宇间还有一丝正气,还没黑化彻底。 江老夫人听到里面的动静,着急不已:“快,先进去瞧瞧,别叫言兮伤着自己。” 谢之行闻言,眸中闪过一丝温意,颔首往屋里走去。 这时门被人从里头推开,只见一名模样看起来不过三十来岁的绝色妇人从里面冲了出来。 “小九呢,我的小九呢!” “我要找小九,我得告诉他,有人要害他!” “娘,我在这。”谢之行正要上前,却见那妇人飞快避开他伸过来的手,一把抱住旁边的酒儿。 “小九乖乖,娘在呢,不怕啊。”妇人也就是谢之行的母亲言兮轻轻拍着酒儿的背,声音温柔地安抚着。 酒儿直勾勾看着近在咫尺的妇人,她能看到,言兮眉心处的魂火染上一丝黑气,变得十分微弱。 她抬手,朝对方睡穴一点,言兮便晕了过去。 “老夫人!”白嬷嬷惊呼一声。 谢之行倒是淡定得很,他抬手阻止白嬷嬷,自己则快步上前接住自己的母亲。 “先把她带进去。”酒儿抬头,对上谢之行冷冽的眸子,一点儿也不怵。 皇帝她都不怕,还会怕他? 一群丫鬟嬷嬷在旁边看得心惊胆战,这小姑娘可真勇啊,九爷的眼神有几个人能接得住? 片刻,谢之行收回目光,抱起自己的母亲进了屋。 酒儿扫了一眼一屋子的丫鬟婆子,皱眉。 谢之行低低道:“你们都退下。” 待众人退了个干净,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三人,谢之行才看向酒儿:“你可是有法子救我娘?” 江老夫人也一脸殷切地看着她。 酒儿对江老夫人道:“老夫人,看在您的面子上,我会尽力的,您先下去休息吧,这事儿快不了。” 江老夫人一听酒儿愿意出手,心已经放下了一半。 想来是有些话不便让自己知晓,她识趣地离开:“那我先去前面等你。” 江老夫人知道谢之行不大好相与,酒儿是她带来的,不管能不能救言兮,她都得好好将人带回去。 江老夫人一离开,谢之行才看向酒儿:“现在可以说了?” “你娘是受到神识攻击,导致神魂受伤变成如今像三岁稚儿一般。” 谢之行眼神微眯:“说人话。” 酒儿摊手:“我想我说得够明白了,伤你娘的不是人,唔,可能是修真之人,也可能是鬼。” 这人分明不信鬼神,不过有趣的是,这谢之行的母亲本就不是普通人。 普通人受到神魂攻击,轻则昏迷再难清醒,重则直接死亡魂魄消陨。 而谢之行的母亲不仅活下来了,还神魂未灭。 这说明,她身上应该是有一定修为的。 谢之行看向酒儿:“你有办法救她对不对,什么条件?” 酒儿侧着脑袋看他:“可我暂时什么也不缺。” 不,她缺点功德,他又不能给。 谢之行:“......” “我先试试吧。” 修复神魂的东西向来稀缺,便是酒儿仙府之中也鲜少有修复神魂的药材或者魂石。 不对,还真有一个。 她从仙府空间里把陶美丽送她的温魄石拿了出来,在上面施了个法诀,将温魄石的力量激发出一丝,将它放在言兮身边。 考虑到言兮如同稚儿的智商,酒儿没办法将这颗温魄石放在她身边,万一弄丢了,她都没地儿哭去。 谢之行盯着酒儿的动作没有出声,酒儿今天的话让他的三观有些崩塌。 小时候一些模糊的记忆隐隐浮现。 他仿佛看到娘抱着小小的他在黑夜中不断穿行着,身后一道道诡异的身影如影随形,仿佛下一秒,他们手里的剑光就会落到他们身上。 谢之行忽然闷哼一声,捂着头表情有些痛苦。 这时,一股暖流从他眉心渗入,缓解了他脑中的疼痛。 谢之行睁开眼,就对上酒儿那双清澈的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眸子。 “好些了吗?” 谢之行没法对一个刚刚帮了自己的人摆脸色,尤其,对方还是个那么小的孩子。 孩子? 谢之行微微一顿,说实话,对方的言谈举止,让他没办法把她当作一个普通的孩子来对待。 “我没事了。”他小时候受过伤,醒来的时候,他的娘亲智力已经变成了三岁稚儿,而他不知为何,也失去了一部分记忆。 好在,他们都活下来了。 这时,他手里被塞了一块蓝色的石头,是她刚刚放在他娘身边的石头。 “它叫温魄石,有助于修复神魂,你娘的情况不适合拿着它,每日需放在她身边三个时辰以上。我这边再配一种养魂丸,不出一个月定然能见效。一个月后,我要收回养魂石。” 酒儿说完就离开屋子。 谢之行握着这枚蓝色石头,不知为何,脑中似有什么欲涌而出。 ...... 郁星白他们见酒儿进宫的时间有点久,便去宫门口打听,才知道酒儿随江老夫人去了谢府。 他们还要在东阳国待上不短的时间,自然要打听些东阳国的情况。 这谢家便是京城三大世家之首,百年书香,在京城地位极高,便是当今都要敬其一二。 江老夫人带酒儿去谢家做什么? 郁星白来到谢家的时候,酒儿正和江老夫人在谢之行亲自相送下,从谢家出来。 【真是奇了怪了,今天我怎么尽做些亏本生意。】 第180章 酒儿霸气护舅 【真是奇了怪了,今天我怎么尽做些亏本生意。】 【娘亲做生意那么厉害,怎么到了我这里就不行了呢,按理说我医术这么厉害,应该薅到不少宝贝的,到头来还要我自己出力又贴药,难道我没有继承娘亲做生意的天赋?】 永华帝虽然赏了她不少好东西,可她给永华帝配的药一些出自无为森林一些出自仙府,那是有银子都买不到的,算起来可不是亏了么。 江老夫人这边倒是要给银子,她只是耗费了一丝丝灵力,倒也没做什么,没好意思收。 女鬼陶美丽送了她一枚温魄石,她则拿了两瓶极品魂香醉贿赂了黑白无常俩鬼差照看陶美丽,倒是不亏,可也没赚。 想到这,酒儿又回头望了一眼身后奢华有底蕴的谢府,小拳头微微握起。 【这谢府一看就是有钱人家,那谢之行可是个厉害的家伙,我可是把仅有的珍贵魂石都借出去了,等治好了他母亲,定要好好薅他一把!】 郁星白看着酒儿脸上平静无澜,听着她内心嘀嘀咕咕,眉眼早就笑弯了。 这是什么绝世小可爱啊。 看似一副小财迷样,实则内心再柔软不过。 “大哥!”酒儿刚从谢府出来,就看到郁星白在门外等她,眼睛一弯,小小的人儿扬着大大的笑容飞快朝他跑来。 郁星白早已张着双臂,将小姑娘抱了个满怀。 “大哥,我要去百味楼吃好吃的,可饿死我了。”酒儿摸着自己的小肚子,最近消耗大,饿得有点快。 ...... 没有见到大丰来的那位神医,邢澜有些失望。 她耳目颇为灵通,得知对方今日进宫替贵妃娘娘看诊,只得按捺下心中的焦灼返回家中。 “夫人,不好了,百味楼的人来传话,说是爷跟邢家人打起来了!”府中管事看到邢澜回来,连忙来报。 “跟谁?” “是邢隆。” 邢澜神色一变,连忙往百味楼赶去。 等她到达百味楼的时候,就看到邢隆带着几名着装一致的岷山派弟子将殷越围在其中,边上还有许多围观瞧热闹的人。 邢隆虽然只是邢家庶子,却颇受邢澜的父亲看重,只因他的亲妹妹邢雪梦拜入了岷山派长老座下。 岷山派是个隐世门派,地位超然,传闻,他们门派之中有仙人。 所以,即便是作为京城三大世家之一的邢家,也以家中子弟能拜入岷山派为荣。 此时邢隆与几个岷山派弟子嬉闹着一剑劈坏了殷越身下的轮椅,令他狼狈地倒在地上。 一群人肆无忌惮地嘲笑着他。 “一个残废,就算娶了我邢家的女儿又怎么样,也得瞧瞧你能不能进得了我邢家大门!” “真狼狈呀!” “听说这人是西丰小国来的,邢隆,你那妹妹眼光也不怎么样嘛,竟然嫁给了这么个穷酸废物。” “嗤,不过是个犯了错处被赶到乡下的贱种罢了,果然贱种跟残废还挺配!”邢隆傲慢开口。 殷越一颗心沉了下去。 他这几天都往百味楼跑,他也听说了,四皇子从大丰请来了一个神医,原本病入膏肓的皇贵妃在神医的妙手之下,病情有了起色。 那......有没有可能,那天他看到的人真的有可能是郁家那个叫郁星白的少年? 殷越想迫切地想见见他,所以这几日往百味楼来碰碰运气。 哪知道今天恰好遇到从岷山回来的邢隆。 邢隆向来不待见邢澜, 殷越就算双腿残废了,一身武艺也还在。 只是邢隆终究是岷山派的弟子,几人身手都是不差的,殷越双腿不便,很快落了下风。 即便百味楼的掌柜出来劝说,邢隆却哪里听得进去。 当年如果没有这个残废护着,邢澜那个贱人哪还会活在这个世上! 他眼中一厉,抬脚就要往殷越身上踹去。 这一脚他用了八成力道,打算将对方踹个半身不遂,却不敢当街杀人。 毕竟是天子脚下,他们这位皇帝陛下作风强硬,雷厉风行,即便他们岷山派超然世外,明面上也得遵守京城的秩序。 “住手!”邢澜好不容易拨开人群,就见邢隆目露凶光,朝殷越踢去。 “殷越——” 邢澜身上并无功夫,下意识冲过去,想用自己的身体替殷越挡下这一脚。 砰! 邢澜扑倒在殷越身上,想象中的疼痛却并未落下。 她抬起头,就见一个奶呼呼的小姑娘挡在二人面前,一只小脚高高抬起,一脸轻蔑地瞪着眼前那群不可一世的岷山派弟子。 而邢隆则飞了出去,重重落地,口中猛地吐出一口鲜血,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不足他腿高的小姑娘。 “看什么看,垃圾玩意儿,凭你也敢伤我殷舅舅!” 小姑娘的话叫邢澜和殷越怔住。 酒儿和郁星白、郁淳锋、薛潜到百味楼的时候,就看到百味楼外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她耳力不错,老远就听到了邢隆几个不堪入耳的谩骂声。 原本她不想多管闲事的,只是听到有人提到了岷山派还有邢雪梦几个字眼。 她记性很好,当初岷山派那几个弟子在无为森林里还抢夺天机门弟子的灵植,那个叫邢雪梦的女人还要杀了她的阿离剥它的皮。 最后被酒儿教训了一顿不说,更是在周姐姐剑下,喊了同门帮她,结果却自己跑了。 噫~~岷山派的弟子个个都这么嚣张跋扈吗? 酒儿仗着身量小,从人群里钻进去凑热闹。 没想到会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 那个倒在地上,双腿残疾,一身狼狈的男人,长得好像殷舅舅哦! 酒儿算不得真正的孩子,她打一出生就开智有记忆的。 当年表舅舅去丰都看她和娘亲,可是给了她整整一盒金饰和玉器,壕得不行! 酒儿虽然只见过他一面,却是印象深刻。 不过后来听说出了什么事,他都没来得及跟娘亲告别就离开了,此后几年都没有他的消息。 没想到会在东阳国见到他。 更没想到,甥舅俩再次相见会是这样的情况下。 第181章 痛揍岷山派弟子 原本酒儿还不大确定。 毕竟当年她见到的殷舅舅意气风发,潇洒不羁帅气逼人,眼前这人却很是狼狈。 直到那岷山派的恶徒要对他下重脚,边上冲出的女子凄厉地喊出殷越这个名字。 酒儿动作比脑子还快,直接闪身出脚,一气呵成! 那邢隆又岂是酒儿的对手,一脚被踹飞出去老远。 殷越回过神来,目光落在那个奶凶奶凶的小姑娘身上,觉得那张小脸有点眼熟。 这时郁星白几个也挤开人群闯了进来。 “酒儿,你没事吧?”妹妹突然跑进来凑热闹,郁星白他们几个差点没反应过来。 倒在地上的殷越看着郁星白那张熟悉的面容,瞳孔微缩。 酒儿? 是他想的那样吗? 酒儿小小的身子挡在邢澜和殷越身前,嘴巴高高撅起,都能挂上一个小油壶了。 她指着几个面露凶意的岷山派弟子,转头跟哥哥们告状:“大哥二哥薛哥哥,他们凶我!” 岷山派弟子:“......” 什么叫倒打一耙,他们今儿算是知道了。 以往可都是他们往别人头上扣帽子。 岷山派几个弟子都气笑了。 “臭丫头,你可知我们是什么人,得罪了我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酒儿朝郁淳锋伸出手,往他脖子上瞧了一眼。 郁淳锋立刻会意,将酒儿高高举起,让她坐在自己肩膀上。 郁淳锋身量极高,酒儿十分满意这个高度,她高高昂着脑袋睥睨对方:“知道,不就是那个抢人东西,敌不过别人,喊同门帮忙,却丢下同门自己逃跑的邢雪梦所在的岷山派嘛!” 闻言,人群哗然。 谁不知道京城三大世家之一的邢家有个姑娘被超然世外的岷山派长老收为徒弟,连带着她的兄弟也进了岷山派。 邢家可是为此大肆宣扬过。 一时间原本因没几个邢家高位官员顶着有些没落的邢家又支棱了起来。 没想到这邢家女人品如此卑劣! “你胡说八道!”这群岷山派弟子里可是有那么一两个邢雪梦的爱慕者,当即怒斥出声。 邢师妹根本不是那样的人! 薛潜可见不得人家凶他家小姐,当即冷笑出声:“我家小姐跟你们岷山派素无瓜葛,那日不过是旁观了一场好戏罢了。 那邢雪梦欲抢夺人家辛苦采撷的草药,结果碰上了硬茬,自己打不过,喊了同门师兄弟来帮忙,结果人家帮她顶着危险,她却害怕之下,自己一个逃走了,你们岷山派跟她一起的那些人可都死了。” 前些日子,邢雪梦确实一个人重伤回到了岷山派。 原以为是无为森林过于危险,邢师妹侥幸捡回一条命,却原来...... “你们跟邢澜那贱人是一伙儿的,自然是向着她说话,诸位师兄弟可莫让他们挑唆了我们的关系!”邢隆见情形不对,立刻爬起来大声喝道。 岷山派几人恍然,对啊,这个小姑娘刚刚还喊那残废舅舅吧? 呵,他们岂是那么好挑唆的! 他们看了一眼被打伤的邢隆,愤怒难当。 他们可是岷山派弟子,邢隆被打,那就是打他们岷山派的脸! 这以后说出去,他们岷山派弟子被区区凡俗之人打了,那脸往哪儿搁! 对方的眼神,郁星白几个又岂会看不懂。 “等什么,妹妹都被人欺负了,揍他丫的!”郁淳锋几个也没想到出门要打架,身上并未配刀剑。 不过三人功夫也不是白练的,尤其郁淳锋跟着酒儿炼体,这几日分明感觉自己的力气有所见长。 本想找自家大哥切磋,可大哥也忙着呢。 这会儿有人陪练,他大吼一声直接冲了上去。 手握成拳,每一拳都呼呼作响,只要挨着他拳头的,无不觉得身上好似被巨石砸过,气血上涌,鲜血喷了一地。 郁星白一双大长腿,一腿飞一个。 薛潜双瞳流转,只要不慎对上他眼睛的人,脑袋都晕乎乎的,反应迟钝,在郁星白和郁淳锋毫无反抗之力。 邢隆被郁星白一个扫堂腿扫过,两条腿咔咔齐响,郁淳锋一拳击出,他便像块破布,躬着身子倒飞出去。 啪嗒一声落地,不死也废。 岷山派这群不可一世的弟子这会儿就没一个能站着,就算能站起来的,也装死不敢直起来,生怕被那几个煞星再来个二次伤害。 直到—— 邢家派了人来。 “二爷!”邢家的管事简直不敢相信,自家骄横跋扈,啊呸,是高高在上的二爷这会儿跟死猪一般趴在地上不省人事。 “是谁!”邢家管事森森的目光扫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群一眼,“是谁伤的我家二爷!” 最后,他将目光落在被郁星白和郁淳锋搀扶起来的殷越和邢澜身上。 “澜夫人,这是怎么回事?”明明是邢家的管事,对邢澜不以嫁出去的姑奶奶称呼,却以澜夫人相称,分明未将对方当成邢家人,可见邢澜在邢家的地位。 邢澜气笑了。 “王管事可真会挑时间,我与夫君被人欺辱时不见你出现,邢隆被人打了,你跑得可真够快的!” 王管事沉了脸,目光隐隐往郁星白几个身上飘:“澜夫人好本事,叫人伤了邢二爷,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向家主交代!” “嘶,这人是邢家的奴仆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邢家的主子呢!”一道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王管事一听,一张脸黑了下来,正要看看是哪个连他们邢家都敢得罪,一转头,对上江珣礼那张兴奋的脸庞。 他瞬间歇了想要责问的心思。 这位可是江阁老的孙子,江家的独苗苗,听说前一阵失踪了,差点把江老夫人给吓没了。 便是家主对上了,也拿他没法子。 这就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江公子说笑了,澜夫人,二爷还有岷山派几位贵客好不容易下山一趟,却遇到这等事,你怕是得回去给家主还有几位贵客一个交代!”王管事落下一句威胁,就挥着手让邢家下人赶紧把人抬走。 二爷的情况看着不大好,再晚些怕是命都要没了。 邢澜对王管事的话没有放在心上,她暗暗冷笑,邢錾还不敢明目张胆地弄死她,最多,给她一点惩罚罢了。 她,会怕吗? 第182章 澜姨,异世之魂 见王管家把人抬走后,邢澜才走到殷越身边,见他神色激动,轻轻拍手示意他进了酒楼再说。 “多谢几位今日出手相助,天色已晚,不若我请几位一起在百味楼里用个膳?” 郁星白看了一眼围观的人群,点点头,带着酒儿往里面走。 “我也还没吃饭,能不能一起?”江珣礼眼巴巴瞅着进去的酒儿几人,向邢澜问道。 邢澜怔了怔,笑道:“江公子若不嫌弃就一起吧。” “不嫌弃不嫌弃。”江珣礼拉着跟在他身后的厉威一起进了百味楼。 掌柜的将他们引上三楼。 是的,三楼。 听说是百味楼东家专属的楼层,天字一号雅间。 酒儿他们初来乍到,根本不知道天字一号雅间跟其他雅间有什么区别。 但京城的小纨绔江珣礼和厉威又怎么会不清楚呢。 邢澜,就是百味楼背后那位神秘的东家。 邢澜知道他们对自己充满了探究,但这会儿她却顾不上。 吩咐掌柜的让人做一桌菜送上三楼,等邢澜上去的时候,就看到殷越一脸激动地看着那厉害的小姑娘道:“难怪我瞧着你这般眼熟,果真跟表妹有几分相似的,不过,你怎么认出我的?” 当年他去丰都时,酒儿才满月呢,两人也只见过一次面。 “我算出来的呀。” 这话也不算撒谎,当年殷舅舅从丰都离开之后就杳无音讯,舅公曾给娘写过信,娘也派人寻过,都没找到。 酒儿当时便给他算过一卦,知道殷舅舅暂困于东方,虽有坎坷却暂无性命之忧。 所以在听到邢澜喊出那一声‘殷越’时,她已经第一时间确定是殷舅舅了。 殷越梗了一下,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说话跟个神棍似的。 见邢澜进来,他乌青的唇角含着一丝笑意,指着酒儿道:“澜儿,你猜猜她是谁?” 邢澜早就听到他的话了,她眼中浮起一丝水光,走到酒儿跟前,微微蹲下身子视线与她齐平,声音轻颤:“小酒儿,我是你澜姨。” 当年她的母亲被宠妾灭妻的邢錾逼死,年纪尚小的她被送到庄子的路上遇到刺杀,得恩人所救,他们辗转数个国家,最后恩人将她带到了大丰,之后就突然不见了。 自那以后,她便独自在大丰生活。 在大丰,她遇到了这一生的挚友沈沛蓝,若非沛蓝姐帮她,她也不可能在短短几年里累积了许多财富,一路将生意做大,甚至做到了其他国家。 是的,她花了数年时间还有许多金钱,才勉强打通了一条从西丰回到东阳的商路。 只因她在东阳国还有其他牵绊...... 然而,这两年东阳国附近的小国战乱频频,她好不容易建起来的商路再一次断了,她与西丰那边彻底失去了联系。 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见到沛蓝的女儿。 “澜姨。”酒儿脆生生喊道,“我听娘亲说起过你。” 【没想到澜姨竟然是异世之魂!】 酒儿暗暗心惊,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邢澜看了好一会儿,才悄悄松口气。 【原来是小时候的邢澜濒死之际,执念太强,将后世不同时空的澜姨牵引了来。呼~~不是澜姨强行夺舍就好。】 强行夺舍,剥夺对方的生命,与邪修有什么区别,酒儿是无法容忍的。 而邢澜的穿越不同,她本就是后世的邢澜,更是被小邢澜的执念牵引而来,与夺舍有着本质的区别。 想到这,她不由对邢澜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容。 邢澜内心土拨鼠尖叫:啊啊啊,我干闺女太太太可爱了叭! 唔~~好想捏捏她软乎乎萌萌哒的小脸蛋! 沛蓝美貌无敌,听闻她的夫君郁君辞也是颜值气度冠绝丰都的美男子,难怪酒儿这么漂亮! 她勉强压下自己想作怪的手,生怕吓着自己干闺女。 殷越在一旁笑道:“她是你澜姨,也是你表舅母。” 酒儿早看出来了。 邢澜瞪了他一眼:“哼,咱各论各的,当年我跟沛蓝都说好了,我还是她俩孩子的干娘呢。” 恰逢这时候掌柜的亲自将饭菜送了上来,扑鼻的香味弥漫开来,酒儿的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叫了。 江珣礼和厉威瞧得直流口水,这上面有好几道顶级菜式,贵得离谱不说,还限量,偏偏还好多人捧着银子都买不着! 这香气四溢的席面,把几人馋虫都勾出来了。 “这道香芋炖肉我在蓝锦园吃过,又香又糯,真好吃!” 邢澜笑着给酒儿夹了几道菜:“这几道是今年百味楼才推出来的,这食材只有东阳国才有,蓝锦园那边是没有的。” “咦,这什么金玉枕我从未吃过,金黄透亮,清甜软糯......”其实就是蒸红薯。 不说酒儿和郁星白他们几个吃得停不下来,就是江珣礼这个百味楼的常客,看到这些菜也忍不住直了眼。 这都有二十几道菜了吧! 里面起码有五六道他从未吃过,还有两道顶级菜式那是他平日里吃不起的,还有几道得提前预定才吃得到...... 嗷嗷嗷,简直是一场饕餮盛宴! 几个人完全顾不上说话,埋头干就对了。 等吃完饭,一群人抚着圆滚滚的肚皮,喝着邢澜特意给酒儿调制的奶茶,满足得不想动弹。 这会儿酒儿总算知道了,原来蓝锦园里那些美味又与众不同的美食都是她澜姨做出来的。 “澜姨你好厉害!”酒儿喝着甜甜的奶茶,眉眼弯弯地夸着。 邢澜顿时忍不住,在她嫩嫩的小脸蛋上香了一口:“喜欢你常来,澜姨给你做各种糕点奶茶。” “澜姨澜姨,我也想吃!”江珣礼和厉威为了口吃的,腆着脸跟着喊。 邢澜笑眯眯道:“都有!” 蹭吃蹭喝后,江家人来接江珣礼和厉威,离开前,江珣礼拍着胸脯对邢澜道:“澜姨,若是邢家人再来欺负你,你就派人去江府说一声!” “还有我厉家。”厉威也赶紧说道。 邢家虽然是京城三大世家之一,不过江阁老极得圣眷,邢家家主还是要给江阁老几分面子的。 邢澜可是邢家嫡女,竟然被邢隆一个庶出的欺负成这样,这邢家实在太没规矩了。 邢澜含笑点头。 她当然不会当真,江家是看在酒儿的份上才会对她有几分礼遇。 江珣礼他们离开,酒儿才从仙府里倒了两碗灵泉水分别给殷越和邢澜喝。 看着殷舅舅脸上身上的淤青,酒儿眼底泛寒。 “殷舅舅,澜姨,别怕,明儿邢家来人,酒儿替你们出气!” 第183章 邢家上门 这一夜,酒儿四人住到了殷越和邢澜家。 也是这时候,邢澜和殷越才知道,酒儿竟然就是最近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的那名小神医。 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不用邢澜说,酒儿已经主动替殷越瞧起腿来。 “你殷舅舅的腿是为了护我,跌入悬崖断的,一开始还会疼痛,后来渐渐的没了知觉。”邢澜在一旁说着殷越受伤的腿的情况。 “殷舅舅你躺好,身体放松,一会儿不论你感觉到了什么,都不要乱动,相信我。”酒儿叮嘱了一句,得到他点头,才开始检查。 她闭上眼,一道细如发丝的灵力缓缓探入殷越体内。 殷越只觉得有一道暖洋洋的气流在他体内游走,不免有些惊讶。 听说一些武功登峰造极的人身上能够练出真气。 今儿他瞧着酒儿身手似乎不错,可......她才多大,就能练出真气了? 他尽量让自己放松。 酒儿的灵力来到他两腿处,仔细探查后退了出来。 她肯定地说:“殷舅舅的腿不仅仅是经脉断裂,还中了毒,那毒素麻痹了他的腿部神经,所以他的腿才会毫无知觉,若要治腿须先解毒。” 邢澜惊讶:“怎么会,这些年我请了不少名医来替他看诊,并没有人说他中毒了。” 她并非不相信酒儿,只是那么多医术精湛的大夫,竟然没一个看出殷越中毒了吗? “澜姨当时可是受到邢家人的追杀?”酒儿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话。 她能看到小邢澜的死亡是邢家造成的,但由于现在的邢澜是异世之魂,命运扭转,命格也随之变化,关于她的情况,酒儿也无法看清。 邢澜点头:“我回东阳国时,不慎泄露行踪,被邢雪梦兄妹知晓了,她如今是岷山派一位长老的得意弟子,要杀我易如反掌。 不过,我们的皇帝与几大隐世门派定下规矩,门派弟子在东阳国境内,就要遵循东阳律法。 若非如此,你以为今日那邢隆只敢羞辱你殷舅舅,甚至下手都是暗戳戳的,一旦他杀了殷越,按东阳律法要偿命的。 所以,他们也只有暗地里才能那般肆无忌惮地对我下手了,不过,你问这可是与你殷舅舅腿上中的毒有关?” 酒儿点头:“这种毒之所以那些大夫察觉不到,是因为它是一种隐匿之毒,制作的材料难寻。一旦中毒,伤势难以愈合不说,三年内,那毒蔓延至全身,整个人便会慢慢僵化,成为活死人,而这种毒,邢雪梦应该会做。” 那日短暂的交手,邢雪梦毒都拿出来了,想借着攻势往她身上洒。 后来她把他们的攻击通通反弹回去,邢雪梦便中了自己的毒,自作自受。 巧的是,千云袖他们采的那朵天翘雪裳莲就是这种隐匿之毒的解药。 因她救了石寅,千云袖原本要将那朵雪裳莲送给她,她没要,不过找千云袖借了一阵,种进了仙府空间里。 后来雪裳莲结出了种子,她便存了几枚种子,那朵花在离开无为森林后还给了千云袖。 邢澜脸色难看:“那,可有解毒之法?” “澜姨放心,舅舅的腿能治,他的腿受伤后没有就此不动,肌肉并未萎缩,治疗起来也容易,不过做解药得要半个月左右,就是舅舅要等上一等了。” 仙府空间里,灵植的生长速度比普通药材要慢许多。 如今那种子还存在仙府空间里,她一会儿得拿出来种下。 殷越有些激动:“我这腿已经断了两个三年,何惧再等半个月。” 只要有恢复的希望,他不怕等。 邢澜望着殷越,眼睛发酸。 他为了不让自己难过,每日依旧跟以前一样没心没肺地开着玩笑,殊不知他佯装不在乎的神情让她心里更难受。 天刚亮,邢家家主邢錾就派了人来‘请’邢澜和殷越回邢家。 看着一群手拿棍棒凶神恶煞的邢家仆从,邢澜面上毫无波澜,殷越虽坐着轮椅,却是紧紧护在她身前。 酒儿揉着眼睛从屋里出来:“澜姨,舅舅,我听说邢府的人来请你们回去,这请人还有拿着棍棒请的呀。” 酒儿一出来,郁星白兄弟和薛潜也跟着走出来,几人身上气势外露,尤其是郁星白和郁淳锋,两人可是实打实战场上厮杀出来的,一身气势锋锐无比。 邢澜冷笑:“王管事,连我家五岁的干女儿都晓得你这是来者不善呐,你瞧着我是傻呀还是脑子有坑?想要我们回去也不是不行,叫邢錾自己来请!” 领头的正是昨儿的王管事,他知道正是郁星白他们几个把邢隆和岷山派那几位贵客给打伤了。 岷山派弟子的实力可不是摆设,这几个人能把他们打伤,实力肯定在他们之上。 就凭这几个家仆,怕是‘请’不动邢澜夫妻了。 好在这种情况家主早有所料。 “澜夫人,昨儿老爷把瀚少爷请了回来。” 邢瀚,邢澜异母同胞的弟弟,当年她被送走时,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他。 好在邢瀚是男孩,邢錾能容忍那个女人对自己下手,却不容许她害邢瀚。 想到自己的弟弟,邢澜神色一变,好半晌才缓缓道:“我与你回去就好,殷越留下。” 殷越立刻道:“不行,要去就一起去!” 望着澜姨和殷舅舅凝重的表情,酒儿笑眯眯地看向王管事:“我们可不可以跟澜姨一块去做客?” “酒儿!”邢澜急了,冲她摇头,“此事与你无关,你们好好待在这!” 没等酒儿说什么,王管事笑道:“那是当然,我们老爷早有交代,本来请了澜夫人他们后也是要请几位过去的,既然几位都在,那就更好了。” “王管事,酒儿与江阁老的孙子交好,万一江公子来寻不着人......”邢澜怎么能让酒儿去冒险,正要阻止,却被酒儿攥住袖子。 “澜姨,别担心,别忘了我是怎么来东阳国的,他能奈我何!”酒儿冲她眨眨眼,低声说道。 邢澜一怔,她差点忘了,酒儿可是四皇子亲自前往东阳国请来为贵妃娘娘治病的神医啊。 王管事暗暗嗤笑,江家那个小纨绔算什么,有本事把江阁老请来,家主还能顾忌两分。 这几个人既然主动上门找虐,他哪有推拒的道理! 第184章 少摆长辈的谱,你不配! 江珣礼刚用完早膳就要往外跑,被江老夫人拘着。 “我说礼哥儿,你就不能消停几日,见天儿往外跑。”这混小子怕是忘了不久前的教训了。 现在晚上是不怎么往外跑了,改成白天了。 想到自家祖母对酒儿的喜爱,江珣礼眼珠子一转,将昨天在百味楼发生的事与自家祖母说了。 “祖母,瞧昨天邢家的做派,澜姨根本不受邢家待见,昨天酒儿妹妹和她哥哥们把邢隆和那些不可一世的岷山派弟子给打了,邢家定然不会放过他们,我得去瞧瞧,可不能让邢家人欺负了酒儿妹妹。” 提起邢家的事,江老夫人比江珣礼还要清楚一些。 那邢錾也忒不是东西,宠妾灭妻的玩意儿! 他那个庶女好像是入了什么派,整个邢家都得瑟起来了,他那庶子庶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嚣张跋扈,当街欺负自家嫡妹。 邢家是京城三大世家之一,可做的那些破事儿,她都不稀得说。 以邢家家主那不要脸的做派,今儿必会去找那邢澜的麻烦,酒儿兄妹几个伤了岷山派弟子,少不得要受牵连。 不行,这事她得跟老头子说道说道。 正想着,就见自家孙儿火急火燎跑进来:“祖母,酒儿妹妹被邢家恶仆带走了!” 江老夫人神色一变:“去喊你祖父来!” 谢家 谢之行看着悠悠醒来的母亲,有一瞬,他似乎瞧见了她眼中的惊愕。 很快,她就露出傻兮兮的笑容:“夫君,你来啦,今天我们玩躲猫猫的游戏好不好?” 谢之行对于母亲总将他认成父亲已经习以为常了。 他柔声哄道:“言兮,你刚醒来,先吃点东西,一会儿我再陪你玩好不好?” 他没有喊娘。 记得有一回他娘发病,醒来后他喊了一声娘,被她指着鼻子骂了一刻钟。 究其原因,是因为她觉得自己才十八,貌美如花,他这么个好大儿把她喊老了。 “咦,我的孩子呢,我那么大一个孩子呢?”言兮睁着漂亮的凤眸,到处找孩子。 “你忘了,他去学堂上学了,我上回跟你说过了。” 言兮嗔道:“什么呀,我昨天还看见行儿了,他才三四岁,上什么学堂!嘻嘻,我们家行儿长得真好看,就算打扮成女孩子也好看。” 谢之行闻言,本就淡漠的脸就更僵了。 他娘亲......给小时候的他打扮成小姑娘了? 周围的视线若有似无地飘过来。 霎时间,谢之行身上的冷气嗖嗖往外放,简直冻死个人。 白嬷嬷唇角含着笑,将几个脸色煞白的小丫头赶了出去,而后走到言兮身边,伺候着她起身,一边像往常一样跟她搭话:“夫人还偷偷给小少爷穿过小裙子啊?” 夫人的情况时好时坏,经常忘记一些事,大夫说要时不时跟她说话,让她慢慢想起来,或许有助于夫人恢复。 谢之行瞟了白嬷嬷一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言兮听了她的话,原本还有些空洞的目光渐渐聚焦,脸上绽开一抹狡黠的笑容,压低了声音说道:“是啊,这事可不能在行儿面前说,不然他以后不穿给我看了怎么办。” 谢之行:“......” “嬷嬷,昨儿那身衣裳是谁给她做的挺好看的。浅绿色的裙子,绣上粉色桃花,娇娇俏俏的,要是那对小丫髻上绑两对粉色铃铛飘带,再往眉心点个小红点,就更好看了......” 言兮想着想着就笑了。 “算啦算啦,行儿肯叫人打扮成这样就不错了。” 一旁的谢之行眼中浮起一丝疑惑。 小丫髻,穿着粉绿衣裳......这不是昨儿那个西丰国来的小神医的装扮么? 谢之行一震,娘还记得昨天发生的事! 娘亲的记忆一直很是混乱,隐约能记得他小时候的一些事,但更多的是只能记住当天发生的事情,第二天醒来,她对于昨日发生过的事情半点记忆也无。 可今天,她却准确地说出了昨天小神医的穿着! “来人,备马!” 他要亲自去请小神医过府一趟。 不过他去郁府的时候却扑了个空,问了府中仆从,才知昨夜小神医兄妹几个都未回府。 谢之行返回的路上遇到行色匆匆的江府马车,拦住一问,才知道酒儿几人跟邢隆带回来的岷山派弟子起了冲突,伤了人。 今儿一早,邢家人就气势汹汹地去抓人了。 谢之行眼眸微眯:“我随您们一块儿去。” 邢錾那老东西,仗着子女进了岷山派,在京城行事越发骄横起来。 今儿敢拦着他把人带回去,那邢家京城三大世家之一的名头就可以彻底抹去了! 四皇子府 元彦卿有派人关注酒儿他们的动向,在酒儿一行被邢家人带走的第一时间,他就得到了消息。 “来人,备马,去邢府。” 那可是他千里迢迢从西丰替父皇请回来的神医,想对酒儿动手,问过他的意思了吗! 邢錾可不知因为王管事一个自作主张的举动,给邢家带来怎样的灾难。 他看着被带来的邢澜,一个刚倒了滚烫茶水的茶盏就朝她扔了过来:“逆女,你给我跪下!” 眼看着滚茶飞溅,就要落在邢澜身上。 殷越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见一道袖风朝着茶盏一挥,那热茶反卷,倒泼向邢錾。 那速度快得邢錾都没反应过来,就被还热着的滚茶淋了一头一脸。 “啊——” 邢錾惨叫一声,捂住自己的 脸。 烫,好烫! 邢澜呆呆地看着酒儿,忍不住冒出星星眼。 酒儿这一招以牙还牙也太帅了叭! 酒儿傲娇地抬起下巴:“少摆长辈的谱,你不配!” 一旁的王管事被突然出现的变故惊得回不过神来,听到邢錾的惨叫,慌忙上前:“老爷,我来帮你擦擦。” 说罢,举着袖子就往邢錾脸上擦。 然而一声更凄厉的惨叫响起,王管事呆呆地看着被自己擦掉一层脸皮的邢錾,魂都吓飞了。 第185章 打起来了 就一杯滚茶而已,怎么就能把脸皮擦烂了呢? 邢錾痛得嗷嗷叫唤。 养尊处优多少年了,他就没受过这种罪! 脸上刺刺的痛叫他心头躁怒难挡,忍不住抬脚朝一旁的王管事踹去。 “狗奴才,还不快点去请大夫!” 王管事被踹得扑倒在邢澜面前,邢澜吓得一个激灵抬脚又把他踢开了。 “你他妈快点,痛死老子了!”邢錾大吼一声,王管事顾不上找邢澜他们的茬,连滚带爬跑出了邢家厅堂。 邢澜惊讶,被滚茶泼到最多也就烫红了皮,不至于轻轻一擦就把脸皮给擦破吧? 她看向酒儿,酒儿朝她眨了眨一只眼睛,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邢澜明白了,是酒儿做了手脚。 厅堂里的情况顿时将邢家其他人引了过来。 “这是怎么啦?” 一道石榴红的身影率先奔进了厅堂,在看到他红成一片的脸后,惊呼一声,扑上前去,抱着邢錾,眼泪说掉就掉。 明明四十来岁的人了,因保养得宜,依旧妩媚娇艳。 “老爷,谁把你伤成这样的,是不是那个贱人!” 嗷了半天好不容易才缓解了疼痛的邢錾看着扑到自己身上风情万种的妾室白妙儿,生出几分不耐和烦躁,猛地将人推开。 白妙儿瞪大眼睛,眼泪还挂在眼角摇摇欲坠,不敢相信平日里对她千娇万宠的老爷会这般粗鲁地对待她。 “老爷?” 白妙儿正是邢雪梦的母亲。 按说邢澜的母亲莫氏已经死了许多年,邢錾也该将得宠多年的白妙儿扶正了。 然而没有,白妙儿现在依旧是个妾。 只因她的出身不大光彩,曾是青楼的花魁,光是这一点,便是邢錾再宠她,也不可能将她扶为正室。 毕竟是得宠多年的,她很是会看眼色,收了不值钱的眼泪,转身怒视邢澜:“贱人,可是你敢对老爷动手!” 只靠着嘴皮子邢澜可不怕她。 “妙夫人好眼神,你哪只眼睛瞧见我对邢老爷动手了,不如你自个儿问问?” 她现在还是邢家女,这世道就是如此不公,做父亲的打女儿没人说什么,当子女的敢对父亲出手,那可是大不孝之罪。 可明明所有人都知道,她这个父亲宠妾灭妻,连她这个嫡女都被随意找了个借口送到庄子上,任由一个妾室迫害...... 这操蛋的世界! 若不是小邢澜一直放不下她的弟弟,邢澜才不回东阳国受这窝囊气。 邢錾喝道:“好了,你少说两句!” 白妙儿闭了嘴,一脸委屈地看着他。 邢錾脸色阴沉地盯着酒儿,刚刚他看到这个小姑娘动的手。 不过是一杯滚烫的茶水,他只是想给邢澜一个下马威,岂料反被一个小姑娘给打了回来。 只是,茶水的滚烫程度出乎他的意料,他被烫了个措手不及,看向白妙儿的目光有那么点儿怨怪。 这原是她让人端来的茶。 万一他不是泼出去,而是喝了呢? “来人,将这逆女和姓殷的押入静思堂,好好思过!”邢錾被折腾了这么一下,也懒得再说场面话给邢澜定罪,反正在邢家,他的话就是圣旨。 即便所有人都知道,他就是为了邢隆和那些岷山弟子,惩罚邢澜又如何。 只要他是邢家家主一天,邢家人就不敢对他有异议! 而他现在背后可是靠着岷山派,整个邢家还要靠着他,族里人即便有异议,也不敢在他面前说。 一大群仆从涌了进来,将邢澜几人团团围起。 “你们都给我住手!”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突然闯了进来,冷冷看向邢錾,“父亲,我姐姐姐夫做错了什么,你要将他们罚至静思堂!” 所谓静思堂,其实是惩罚家族犯了大错之人的地方,既然是犯了大错,关押他们的地方又怎么可能好,甚至,有的人被关进去后,受不了那黑暗枯寂,整个人都疯了。 从东阳回来之后,邢澜就被关进去过一次。 邢澜看到来人,眼角微润,不是她感性,这是属于原本的邢澜对弟弟的感情。 她轻轻抹去眼角的泪光,喊了一声:“弟弟。” 整个邢家,她就只有弟弟邢瀚这个亲人。 邢瀚护在邢澜身前,眼神冷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因为邢家男丁稀少,邢錾总共只有三个儿子,女儿却有好几个。 大儿子是个庶子,刚生下来就体弱多病,小时候生病夭折了。 二儿子就是邢隆,他读书不成,却有一把子蛮力,最后因着邢雪梦开口,才进了岷山派。 邢瀚小时候就很聪明,展露出了读书的天分,若非如此,邢錾又怎么会护着不叫白妙儿对他下手。 至于女儿,除了能给邢家带来利益的邢雪梦得他看重外,其他的邢錾都不在意,所以即便知道白妙儿暗中对小被送去庄子的小邢澜下手,邢錾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邢錾看着闯进来的邢瀚,神色不虞:“你不回屋温习功课来此做什么?” “父亲,姐姐已经出嫁了,你没有资格罚她。”邢瀚寸步不让。 他在邢家地位不低,连备受宠爱的妙夫人都轻易不敢动他,他护在邢澜身前,家仆也不敢动手。 酒儿贴着邢澜,一点儿也不紧张,她本来想出手的,谁知道澜姨的弟弟闯了进来。 不过这小子身板太弱,就这还想护着他姐姐? “那又如何,她可有当自己是邢家人?重伤邢隆,还有岷山派的贵客,你可知这会给我邢家带来多大的麻烦!我只是罚她去静思堂还是轻的!” “你们几个,把邢瀚拖走!动手!” 邢錾终于不磨叽了,酒儿立刻兴奋地开始捋袖子,可没等她出手,边上的郁星白、郁淳锋、殷越和薛潜就齐齐动手了。 都没给酒儿沾手的机会。 酒儿:“......” 岷山派那几个弟子功夫不算差,都被郁星白几个揍趴下了,更何况是区区邢家恶仆。 就算数量是一群,也改变不了被揍的结果。 邢錾几乎把家中实力不错的护卫都喊了来,足足有三四十人,竟然还压不住区区四人! 邢瀚被邢澜拉到一边,看着厅堂里一边倒的局势,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太厉害了! 姐夫腿残了功夫都这么俊! 还有旁边那几个,年纪瞧着跟他差不多,功夫简直神了! 姐姐身边竟然有这样的高手,真好! 前方打得火热,角落里却突然传来一声惊恐的尖叫—— 第186章 撑腰 是邢錾的小妾白妙儿。 邢澜忙着拦住邢瀚,他俩属于拖后腿的,所以她很自觉将弟弟拦着往边上躲。 却没注意到酒儿对那白妙儿下手了。 “啊啊啊,我的脸!” “把你的爪子拿开!” “嗷嗷嗷,我的头发,该死的小杂种!” “要秃了,要秃了,呜呜呜......老爷快救命!” 邢澜循声望去,看到酒儿的动作,不由嘴角抽搐。 瞧这孩子的凶悍劲儿! 她不是武功高强吗,怎的还薅头发抓脸的,跟泼妇打架似的。 不过这架打得爽,邢澜手指动了动,她也好想上去薅两把。 邢瀚一看就知道自家姐姐想做什么,忙拦住她:“姐姐,不可。” 这一动手,岂不是更有理由叫邢錾罚她吗? 邢澜拍了拍他:“乖乖在这里等着,我去劝劝架。” 说着往酒儿和白妙儿所在的地方溜去。 “酒儿,你还小,怎么能打架呢?”快让我来! 酒儿一看到邢澜冲上来,双眸晶亮的模样,心里就有数了,她一边抓着白妙儿披散的头发,一边喊着:“澜姨你别拉着我。” 邢澜一边不着痕迹地抓着白妙儿的手,不叫她抓到酒儿,一边朝她胳膊腰间使劲儿拧。 拉偏架谁还不会了。 “你个贱......” “啪啪啪!”没等她骂出来,一只小手便往她脸上招呼。 “啊啊啊——” 邢家主院的厅堂乱成了一锅粥。 王管事带着大夫进来的时候,都找不到他们老爷的身影。 这时,门房那边有人匆匆跑了过来:“老爷,四皇子、谢家主和江阁老来了......” 他的话被里头各种嘈杂的声音吞没。 看到里面的情形,门房都傻了。 元彦卿、谢之行和江阁老一家子见门房好半天都没出来,生怕出事,带着人直接闯了进来。 他们也没料到会看到这样精彩的一幕。 邢家的护卫家仆战斗力太差,但为了给酒儿和邢澜多一点发挥的机会,在殷越的示意下,郁星白他们故意慢吞吞地打着,顺便借着混乱把想躲起来的邢錾也摁住一顿暴揍。 酒儿耳朵尖得很,在听到门房的传话后,让郁星白他们飞快结束战斗。 所以元彦卿他们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倒了一地的邢家护卫。 带着大夫缩在门口的王管事这时候才敢露出头来,他从满地哀嚎的人中扒拉出鼻青脸肿衣衫褴褛的邢錾。 酒儿几人早就退到门口,在看到元彦卿等人时,立刻跑上前来,双手叉腰,凶凶地告状:“元彦卿,他把我们骗到邢家,要把我舅舅和澜姨关起来,还要对我们动手,你可要为我们做主!” 江阁老和谢之行嘴角一抽,看这情形,很明显他们才是动手的一方吧? 酒儿理直气壮:“那他们都动手了,我们难道还要站着挨打吗?” 邢錾那么大一个家主,被打出了一对乌鸡眼,脸都肿了一圈,那衣裳破破烂烂,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他在看到四皇子和江阁老后,一股恐惧和委屈瞬间涌上心头,呜的一声,眼泪都涌出来,洇湿了眼角,咸咸的泪水触及伤口,疼得他直抽气。 谢之行忍不住觑了那‘恶人先告状’的小丫头一眼,下手还挺狠! 元彦卿带着人气势汹汹而来,虽然知道酒儿他们的身手,可还是忍不住担心了一下。 原想着怎么也得为她撑个腰,却忘了小神医这几人的战斗力有多强。 这会儿看到邢錾的惨样,忍不住先在心里小小地同情了他一下。 “邢大人,酒儿可是本殿下请来替我母妃治病的神医,他们刚从西丰国来本国不久,不知哪里得罪了邢大人?” 元彦卿语气还算温和,但话里话外无不是在威胁警告着他。 江阁老也撂下话:“邢大人,你那庶子也不像话,怂恿他人欺负自己的姐夫,行为乖张,酒儿兄妹护舅心切,这才出手伤人。而邢大人不分黑白,以势压人,欺负西丰来客,此事御史台那边已经写了弹劾折子。” 谢家本就是京城三大世家之首,如今谢之行什么也不用说,他站在那小姑娘身边,就已经表明了态度。 邢錾眼前一黑。 邢澜瞠目结舌,眼前这几人,随便拎出来一个,在京城都是令人仰望的存在。 可今日那四皇子、谢家主和江阁老竟然同时赶来为酒儿撑腰! 她这干闺女可真真是了不得! 元彦卿冲酒儿招招手:“邢大人身子不舒服,我们就不打扰了,酒儿,咱们回去吧。” 酒儿抓着邢澜的手往外走:“澜姨,我们回去吧,你昨天还说要给我做糕点和果饮呢。” 郁星白自觉把殷越推上,一群人浩浩荡荡往邢府外走去。 邢錾拦都不敢拦。 等酒儿一行离开厅堂,看不见人影,主院厅堂的角落里才传来一声肝肠寸断的哭声。 “呜呜呜......”我的脸。 “呜呜呜......”我的头发。 “呜呜呜......”我的衣裳。 白妙儿顶着一窝被扯得乱糟糟秃了一小片的头发,捂着脸蹲在角落里哭得毫无形象。 邢錾一眼看过去,差点没认出来。 那是他宠了一二十年妩媚多情的爱妾? 白妙儿扑到邢錾跟前:“老爷,邢澜那小......也不知道从哪寻来的亲戚,难道就任由他们这般欺负到我们头上?” 打从她进了邢家门,向来只有她欺负那对母女的份,什么时候那贱人能骑到她头上去! 她咽不下这口气! 白妙儿捂着红肿的脸颊,眼底满是怨恨之色。 邢錾稍稍离白妙儿远了些,让王管事找来的大夫为他上药,他神色阴翳,上好药后,挥退众人,才对白妙儿道:“你给雪梦写封信......” 第187章 邢雪梦下山 夺运(已修,2章合并) 岷山 邢雪梦在无为森林受的伤不轻。 “周婵月那个贱人!”她暗暗咬牙。 不过她身上最重的伤却不是周婵月留下的,而是她本来要对那个小孩下的毒反卷到她身上了。 那毒是师尊留给她护身的,只不过前些年她用掉了一些。 剩下的这些都落到自个儿身上了,想到造成这一切的那个孩子,邢雪梦心里恨得不行。 “别让我再遇见你,否则......哼!” 这痹毒的解药不好找,那朵天翘雪裳莲正好是制作痹毒解药的主药,可惜被千云袖夺走了。 她师傅耗费了不少功夫才寻来药材给她做出解药。 “邢师妹,你的家书。”一名岷山派的弟子进来给她送信。 邢雪梦脸上的神情一收,朝着这名弟子柔柔一笑:“多谢苏师弟。” 邢雪梦长得像她母亲白妙儿,一副美丽柔弱的模样,又因她天赋好,岷山派不少弟子都乐意给她献殷勤,像给邢师妹送信这种事都是抢破头的。 苏姓弟子笑眯眯道:“邢师妹客气了。” 那名弟子离开后,邢雪梦才打开信,看到上面的内容,一张脸不由沉了下来。 邢澜! 原以为已经将她打入尘埃了,嫁了个残废,在外头苟延残喘,没想到她还能找到帮手。 不过,那又如何,区区一个邢澜,在如今的她眼里,犹如蝼蚁。 想到如今东阳国的局势,邢雪梦眸光闪了闪,看来,她有必要回去一趟。 邢雪梦去跟自己的师傅请辞下山,恰巧岷山派的掌门何常青也在。 听到邢雪梦要下山,他神色一动:“我记得邢家在京城?” 东阳国地大物博,境内其实有不少门派,比如岷山派、天机门、金缕阁等等。 这两年不知因何,东阳国本该强盛无比的国运逐渐有些衰败,先前闭关的慧沉老祖前不久出关了,给他留了话,让他派弟子入世历练。 慧沉老祖可是活了两百多年的传奇人物,据说已成仙身,他的话掌门也听懂了。 这是要岷山派介入那上位之争了。 只是岷山派没有天机门那等地域优势,听闻天机门有不少弟子就是京城子弟,他们本就只是半隐世宗门,相比岷山派,有着更多的优势。 不过他隐约记得,三长老宠爱的小弟子就是京城人氏,似乎还出身大族,地位不低,或许可以从她这边入手。 邢雪梦没想到她特意来跟师傅请辞,想顺便蹭点师傅的好东西,没想到会有这么大一个馅饼砸头上。 她若是带着岷山派的精英弟子前往京城,整个京城之中,看还有谁敢嘲笑她的出身! 兴许,还能帮着邢家更进一步...... 离开邢家,酒儿看着火急火燎赶来的元彦卿、江阁老还有谢之行,心里多少有点感动。 虽然他们赶来寻她多少是各有所求,但她出事的时候,他们起码来了。 “多谢几位前来相助,这份情我记下了。” 元彦卿温和道:“我们并未出什么力,倒是忘了以你们的能力,那邢錾也奈何不了你们。” “话不能这么说,若不是你们赶来,接下来我们还有澜姨、殷舅舅就要面对邢家源源不断的麻烦。”虽说真打起来她不惧,可邢家毕竟是京城的三大家族之一,底蕴深厚,真要找麻烦,她也防不胜防。 世家就是如此,关系盘根错节,她总不能直接杀了邢家人。 她是不怕邢家的报复,可澜姨还有一层牵绊,她注定不能像她这般随心所欲。 如今有这三人出面,邢家再想下手,也要掂量掂量。 谢之行对酒儿的认知没有元彦卿深,但他有脑子。 四皇子对她是客气,江阁老他们则是对她毫不掩饰的喜爱。 小姑娘若仅仅是医术厉害,倒也不至于叫四皇子如此谦逊,甚至态度中还有一丝敬重。 谢之行眸光微深。 等其他人都告别离去,他才上前道:“我娘已经醒了,不知因何,她隐约有昨日的记忆,可否请小神医再为我娘看一看?” “她的魂魄有损,所以才会痴痴傻傻,留不住记忆,我那枚魂石只是暂时帮她稳住魂魄,修复魂魄可比修复伤口难多了,除了药物修复,更多的是需要时间。” 酒儿低声说完,才跟着邢澜他们离开。 当晚,四皇子府、江家和谢家都收到了一小坛酒和一份别致的糕点。 熟悉酒儿的郁星白知道,这三家算是得了酒儿的认可。 酒儿几个婉拒了邢澜的挽留,并留下两坛酒:“我得回去给殷舅舅做解药和接续经脉的药膏,这酒就留给舅舅和澜姨一人一坛,舅舅每日可饮上一杯。” 殷越哈哈一笑:“这么小一坛子,怕不够我一顿喝的。” “舅舅,酒喝多了也伤身的,而且这酒可算是药酒,对你的伤势恢复有些好处,每日最多只能喝两杯,不能再多了!” “澜姨,我娘最喜欢这花颜酒了,喝了不仅对身体好,还能变漂亮哟,你要记得喝。” 邢澜不舍地搂着她:“好,澜姨一定喝。” 酒儿看了一眼殷府,转身离开。 殷府内,一名戴着白色面纱的年轻男子怔了一下,旋即嘴角微翘,好似被发现了呢。 真是个有趣的小姑娘! 邢澜二人刚回到内院,殷越便让伺候的丫鬟仆妇退下。 邢澜秒懂,推着殷越进了偏厅,果然一人坐在那里,粉色长衫绣蝶恋花,面戴绣着金色云纹的白纱,手里还摇着一把金扇,骚气满满。 “金玉浓,你这会儿过来,莫不是等着给我们夫妇收尸呢。”邢澜脸色沉沉地看着来人。 昨日她预料到今日恐怕不能善了,便给他传了讯,谁知道他现在才来! 百味楼在京城可是最为有名的酒楼之一,可谓日进斗金,除了百味楼外,她在京城赚钱的产业也是不少,若非背后有人,她又如何能保得住这些。 金玉浓显然有些理亏,他干笑一声:“不至于,不至于。” 他的确被一些事耽误了,等赶到的时候,却发现四皇子、谢之行和江阁老都在邢家,他也就没露面。 “邢澜,最近京城的气氛不太对劲儿,我来的路上遇到雁北侯了。” 殷越和邢澜都是一惊。 ************** 雁北侯是宫中宁嫔的兄长,也是二皇子的舅舅,手里头掌管着一支五千人的青胄军。 二皇子想干什么? 见邢澜不再追究他这么晚才赶到的事,金玉浓才松口气。 这女人就会对他发脾气,有本事就发布个悬赏令,把邢錾杀了呗,一了百了。 半晌,他又自己叹气,他也知道,把邢錾杀了也没用,那邢家从根子上就烂了。 当年邢家出了些变故,整个家族入不敷出,邢錾便故意接近京城首富莫氏之女,设计娶了人家,却又在利用完之后,将人弃如敝屣。 而后,他又弄倒了莫家,本想借机投靠四皇子,奈何元彦卿看不上,他便暗中投靠了二皇子。 邢澜母女的悲剧,可不仅仅是一个邢錾造成的。 她要的,是邢家倒台吧。 ———— 马蹄飞扬,烟尘滚滚,牛车哒哒,悠悠前行。 周婵月在看到不远处的巍巍城墙后,狠狠松了口气。 总算到了! “林朗,你还行吗?”周婵月望向身后破破烂烂的牛车。 牛车上,林朗一只手一条腿都缠着纱布,听到周婵月说京城到了,整个人瞬间从牛车上弹坐起来。 咔咔—— “啊!”林朗痛呼一声,“折了折了,手又折了。” 周婵月此刻也有些灰头土脸。 天知道,她再不把这家伙带回来,他会不会死在回京的路上。 从东阳国到西丰,这家伙没把自己折腾死,好不容易安生了那么几个月,安然回到东阳国,这一群人多少与林朗有了些许革命友情。 原以为总算能安安生生回京了。 偏这家伙的霉运又发作了,生怕连累众人,周婵月主动提出带林朗快马加鞭返回京城。 只有酒儿才能抵挡得了这家伙那该死的霉运。 周婵月原以为离京城只有短短几天路程,这一路坦途,出不了太大的意外。 哪想到她还是高估了林朗的倒霉程度。 他们就进人家村子借个水,都能碰到土匪抢村。 想到可能是林朗的霉运连累了人家村子,周婵月不得帮人村子解决麻烦? 等她吓唬走了土匪,转头却发现林朗不见了。 有村民说看到个土匪将他掳走了。 等周婵月追过去的时候。 好家伙! 林朗一个人成功霉倒了一群土匪! 原来最近正值雨季,附近山又多,他们经过的时候,山上塌方了,一群土匪被埋了大半,没被埋的也有大半受伤。 周婵月顿时神清气爽,心里平衡了,连忙喊来了官府的人,直接将人逮进了牢里。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这群土匪到处横行,抢完了就躲山里去,官府出动了几次官兵剿匪都没能抓住他们。 这回可真是不费一兵一卒就将人逮住,白得的功劳,一群官兵高兴坏了。 要说林朗倒霉吧,他是真倒霉,可有时候周婵月也不得不说,他是霉中又带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运气。 山崩了那么一大片,压死了不少土匪,偏偏林朗被埋在了浅显处,简直是不幸中的大幸,可腿又被一块滚石压断了...... 先前他俩是骑马来的,可林朗伤成这样,也只能坐马车。 林朗生怕马车将自己带沟里,坚决要躺牛车。 果然,还是他比较了解自己的霉运,即便躺在了牛车上,路上车子莫名颠一下,他都能滚下沟,磕在木桩上,折了手。 再后来则是遮风挡雨的油布棚子被风吹跑了。 周婵月:“......” 她也爱莫能助。 好在离京城本就不算太远,原本只有两天的路程,愣是让他们折腾了四五天才到。 周婵月狠狠松口气。 “要不,你先进城把酒儿带来接我?”林朗也是近乡情怯。 他发现,自己的倒霉体质在外头还算好点,在京城那真真是可口水都能塞牙那种。 他是觉得自己越靠近京城就越倒霉。 没有酒儿在边上,他心里不安。 周婵月想想,也好,起码在城门口待着他应该遇不上什么危险。 正要进城,却见不远处一道小小的身影快步走来,很快便到了近前。 林朗乍一见来人,比见了他爹娘都激动,眼泪差点飙出来:“酒儿,好酒儿,你可算来了!” 酒儿待在家中花了一天做了几瓶断续膏,解毒丹因着雪裳莲还没开花,做不了,便掐指算着林朗他们抵达京城的时辰。 前两日元彦卿那几个侍卫回来了,郁淳锋和薛潜去接云鹤道长,顺便看看几个小伙伴。 得知他们离开后,林朗的倒霉体质又一次发作,无差别连累一队人马。 所以周婵月带着他跟他们几个分开了,而云鹤道长也在半途拐了道,说是要去白马寺找老友喝茶下棋。 云鹤道长有那么点玄学在身上的,所以酒儿轻易不愿算他,倒是给周婵月和林朗算了算。 知道两人也即将在两日后抵达。 所以周婵月和林朗刚到城门外没多久,酒儿就来了。 她不来不行啊,林朗身上的夺运术被她制住许久,她若不来护着,一旦他踏入京城,被压制的夺运术就会疯狂反扑。 如此,他是别想竖着回到林家了。 没错,林朗身上的霉运并非天生,而是有人利用邪术夺了他的气运。 林朗原本的运气应该极好,否则他也不会次次险死还生。 之前林朗离开了东阳国,在大丰境内,似乎所有术法能力都受到压制,加上她在林朗身上施加了护身术法,那夺运术便发挥不了太大的作用。 直到他返回东阳,她施加在林朗身上的护身术法渐渐被恢复的夺运术消磨掉,林朗才会不断倒霉。 若非酒儿看到了那气运受益者,她也不会这般断定。 她直接将此事告诉了林朗。 林朗气得浑身发抖:“你的意思是,原本我不该这么倒霉的,是有人偷走了我的运气才害得我如此倒霉?” 酒儿点头。 “那偷我运气的人是谁?” 第188章 把属于自己的运气夺回来! “夺运术乃是禁术,有血缘关系之人,夺运术施展起来会更容易些,否则这天下间的修士都能夺别人的气运为己用,世间岂不要乱套。” 林朗恨得咬牙:“所以,夺我运气的,是我的亲人?我记得我有一个堂兄,他自小运气就很好......” 酒儿点点头,吐出一个名字:“林淮。” “果然是他!” 林家现在是林朗的祖父当家,官至丞相,然林家子弟并不如谢家那般出息,在各个领域全面开花,所以林家在京城三大世家中排第二。 林丞相膝下有四子,大房二房皆是嫡出,三房四房为庶出。 林朗是林家大房嫡幼子,在他上面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 林淮则是二房嫡长子,也是如今林家最出色的孩子,很得林丞相看重。 他原本学识不如林朗大哥,在同一个学院里,偏偏就能得大儒喜欢,收为弟子。 后来参加科考,他更是走了狗屎运。 家中几个兄弟才学都还不错,童生试对他们来说难度不大,连几个庶出的兄弟都过了,林朗的大哥林铮更是案首。 从院试到乡试,大哥都名列前茅,而原本林丞相觉得以林淮的才学,乡试怕是没戏,没想到他吊着车尾也过了。 直到那场春闱,参与会试的学子要么得了风寒,要么水土不服上吐下泻,竟是大失水准,连林铮也病了,不得不放弃考试。 而林淮却在这一次会试中超常发挥,成了林家小辈第一个进士,叫林丞相高兴不已...... 林朗突然想起来,那次不止大哥病得厉害,他当时也烧了三天三夜,差点病死。 正当他疑心此事是否与林淮有关时,酒儿的声音再度响起。 “这运气也不是无休止地夺取,你越倒霉到时候,他越幸运,也亏得你原本的运气极好,换做别人,不用折腾两年,气运被夺完,人也就没了。” 而林朗可是自小就被夺运,还能活到现在,谁能说他运气不好? 林朗背脊一凉。 “由于之前你离开东阳国,同样远离林淮,那夺运术被削弱,他遭到了一定的反噬,如今你回来,他定然会狠狠薅一波你的运气。”酒儿没说的是,她已经看到林朗印堂盈满了黑气。 只要他踏入京城,不出三日,必死无疑! “那我现在该怎么做?”林朗惊慌的同时,心中燃起一股与之抗衡的决心,若是之前没过过正常的不倒霉的日子,他觉得死了兴许是一种解脱。 可现在知道他是因为运气被林淮所夺,才会如此倒霉,便不想死了。 他想活着! 从林淮身上,把属于自己的运气夺回来! 看到林朗面上的变化,酒儿脸上才有了笑意,若林朗因这番话破罐子破摔,惶惶不可终日,那她也就没有出手的必要。 现在,她觉得这人还可以抢救一下。 酒儿以灵力画下一道咒术,打入林朗体内。 林朗看着酒儿:“这样就不怕他夺我的气运了吗?” 酒儿冷笑:“只是不让他夺走你剩下的气运吗?那你剩下的气运也不多了,还是要被他打入尘埃,顶多再给你一年活头。” 林朗一个激灵:“那你这是?” “把你被夺走的气运夺回来啊!”酒儿看着他那灰头土脸的模样,摇摇头,“记住了,从现在起,面对林淮不能怂,你要从气势上压倒对方,让对方心惊害怕,一旦他处于劣势,那夺运术就会反噬,你的气运也就回来了。” 林朗一听,立刻挺直了背脊,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 若是忽略了他手脚缠着纱布,坐在牛车上的滑稽模样,还真有几分上战场的气势。 酒儿扬了扬手:“走吧。” 林朗心气一起来,忘了自己还在牛车上,一骨碌就要跳下来。 噗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哎哟,痛死爷了!”林朗脸都白了,他怎么觉得自己的霉运还在呢。 酒儿噗嗤一笑,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这可跟霉运没啥关系啊,是你自己从车上跳下来的。” 林朗:“......” 他这不是太上头了,想要赶紧回去验证一下。 最后还是周婵月瞧不过去,把他送回了林家。 林家人都没想到林朗这倒霉孩子还真能从东阳国回来,当初林朗要走的时候,林大夫人还哭了好几天。 毕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虽然孩子倒霉了点,但这么些年,也没给他们家惹来什么麻烦,那倒霉事都是落他自己身上,说起来朗儿这孩子可比京城里那些个纨绔子弟可省心多了。 听到门房来报说林朗回来了,林大爷、林夫人和林铮都迎了出去,其他人都躲得远远的,连瞅都不乐意去瞅一眼。 林淮正好在家,听闻林朗回来,眸底闪过一丝喜意,起身要去看看,却被林二夫人拉住:“有啥好瞧的,那就是个倒霉蛋,万一连累到你,可不晦气嘛。” 淮儿最近在议亲,不知为啥,以前他做什么都是顺顺利利的,最近议亲却不是那么顺畅。 不过对方是谢家女,谢家女那可是皇后娘娘都当得的,怕是瞧不上他们丞相府二房。 这议亲不顺,若是再见了那倒霉蛋,万一亲事直接泡汤可咋整? 林淮温润一笑,安抚道:“娘,不必担心,你不是不知道我运气向来不错,不会被二弟连累的。” 林二夫人嗔了他一眼:“你这孩子向来心善。” 林淮但笑不语,抬脚去了大门那候着。 他迫不及待想去看看林朗的惨样了。 林大爷和林夫人看到林淮过来,脸上多了一抹笑意,对他更是亲近不少。 这老二家的面甜心苦,淮哥儿却是个好的。 哞哞的声响由远及近。 只见周婵月赶着一头老牛晃晃悠悠地往林府来。 林朗瞧见牛车上一个包得跟粽子似的人坐了起来,冲着他们挥舞着唯一一只还能动弹的手。 林铮:“......” 有些没眼看。 林夫人一看到林朗那惨兮兮的模样,想哭都哭不出来,毕竟之前比这更惨的情况也有,不过心里还是酸酸的。 小儿子都跑到西丰国去了,还是没能找到化解他身上霉运的人。 ———————— 周婵月把林朗送到林家大门口就走了。 林朗一眼就看到大门口杵着,眼神比他爹娘还有大哥还要热情的林淮。 换做以前,他早感动坏了。 整个家里,他受伤的时候,家里除了娘和他哥他姐会来看他外,也就只有林淮会时不时来跟他说几句话。 现在知道林淮是为了夺他运气才靠近他的,林朗膈应得不行。 周婵月把林朗丢在牛车上自己走了,林大爷赶紧喊了几个力气大些的仆役将他抬了下来。 林铮唤了人取来担架,将林朗放了上去。 林淮本来要说上几句关怀的话,林朗却一副哼哼唧唧的样子,让仆役赶紧把他送回自己的院子。 他的院子比较偏,平日里去的人少,林夫人去看了一眼,见他状态还不错,关心了几句就走了。 也不是她不乐意亲近这孩子,是她都亲近出毛病了。 以前来看过他几回,结果自己在平平坦坦的家里也能跌一跤,要么头上落了鸟屎,喝汤碗没端稳淋了一身等等。 亲近了小儿子,就得自己倒霉,虽然这倒霉的程度不重,但她大房主母的脸面算是丢尽了。 为这事,她没少被跟她不大对付的老二家的嘲笑。 所以后来再到林朗的院子,她也不会久待。 倒是林铮对这个弟弟比较怜惜,时不时回来看看他,也是因为有一次他瞧见了林朗堂堂林家小少爷,竟然被个奴仆欺负了。 虽然林朗是个倒霉孩子,可自己倒霉就够糟心了,家里的奴仆也上赶着欺负他,林铮怎么能忍! 自那以后他偶尔也会过来这边转转。 他将林朗送回自己的院子后,就离开去给他找大夫了。 林朗有专门瞧病的大夫,这大夫命硬,只要给的红包足,他就不怕林朗的霉运,属于要钱不要命的。 不过去年林朗跟着四皇子的队伍去往西丰,周大夫也许久没接林府的活儿了,听说人家换了地方,林铮得亲自去寻。 林淮就是这时候来到林朗的小院。 看着连院门都没有人守着的小院,他唇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意,朝屋里走去。 林朗正翘着那条没受伤的腿,想着他对酒儿放的豪言壮语,要从气势上压倒林淮时,林淮就来了。 “小朗,你怎么又弄了一身伤回来,了缘大师不是说,那西丰国有高人,或许能帮你压制住身上的霉运吗?”林淮皱眉,露出一副心疼的模样。 心中则是冷笑,想当初他还担心林朗在西丰国真的找到能破除夺运术的高人,如今看他这副模样,分明没用。 这几日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运气似乎又变好了...... 林朗以前看不穿,还以为林淮比自家亲哥对他都好,别人都躲他不及,只有林淮敢往他身边凑。 现在看来,人家是为了蹭他的气运。 也是他以前眼瞎,这人也就嘴巴上说几句好听话,哪像他哥,这会儿已经跑去给他请大夫了。 “这不是已经压住了嘛,不然就我这倒霉样,能安安生生回到林家?”林朗笑吟吟地躺着看林淮变脸。 林淮下意识捂了捂胸口,他脖子上戴着一枚红绳穿的玉坠子,这是那人给他的。 正是因为这个玉坠子,他这些年才能有那么多的好运气。 只可惜这玉坠子只能夺走一个人的运气,他私心里更想要夺走林铮的运气。 不过那人说了,林朗的运气才是整个林家最好的。 事实证明的确如此,林朗都被他吸走了这么多年的运气,还没死,命也是够硬的。 他看着林朗那欠欠的笑容,心里并不相信他说的话。 若这小子身上的霉运被压制了,怎么还会变成这副模样,而且,在得知林朗回东阳国后,他最近做事又顺利不少。 林淮心里冷笑,这小子莫不是想骗他? “三哥,我的霉运压住了,你不应该替我高兴吗?” “当然高兴了!”林淮看着他笑容满面的模样,似乎有些不忍心打击他,“只是......你找到的人靠谱吗?若你真找对人,怎么会还会变成这副模样?” “林淮你什么意思,我找的大师可厉害了,她说了能压制就是能压制,难不成你还盼着我倒霉?”林朗忽然发飙,把林淮吓了一跳。 林淮皱眉:“小朗,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怎的从西丰国回来就变了个人似的,脾气这般急躁?” 林朗没打算跟这伪君子虚与委蛇,最好气得他再也不来才好:“我本来就这样,行了,没事你就走吧,老子身上疼得厉害,不想跟你说话!” “小朗,莫要胡闹。”一道沉稳的声音从屋外传来,林铮走了进来,朝林淮淡淡道,“你先回去吧,他这是受伤了心里难受着,你莫往心里去。” 林淮不知怎么的,心里有些怵林铮。 “好,那我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他。” “不必了,我这么倒霉,就连我爹娘都害怕,林淮,你就不怕吗?”林朗幽幽说道。 林淮看着他幽深的目光,心头一跳,这小子莫不是知道了什么,不然为何这般反常? 不,不可能的! “哎哟,哥你打我干什么,没看到我都受伤了吗?”林朗不满地嘟囔着。 林铮就这么淡淡地看着他:“刚刚故意气走林淮,为什么?” 林朗瞪大眼睛:“这你都看得出来?” 林铮:“......”只要有眼睛都能看得出来好吗? 都是一个爹娘生的,怎么弟弟那么蠢。 林朗知道自家大哥聪明,想着家里也就大哥与他最亲近,便将酒儿告诉自己的话跟大哥说了。 “林淮夺你的运?”林铮眉头一皱,“这种神神叨叨的事可莫要乱说。” 话是这么说,可他想到林朗小时候,似乎运气真的很好。 林丞相喜欢垂钓,只要带着这小子,总能钓到不少鱼。 父亲有一阵迷上狩猎,但几乎都是空手而归,可他记得有一次他跟朋友去狩猎,还带了他跟林朗一块儿,那一回竟然猎到不少东西。 更离奇的是,林朗小时候被拐子了,当时京城可是好几家都丢了孩子。 他们刚派人去寻,结果这小子就被官府的人送回来了...... 第189章 小神医救命 大概在林朗五六岁的时候,他的霉运就开始。 也是那时候,林淮在书院里被大儒范先生看上,收为弟子。 之后,原本资质不显的林淮倒像是开了挂。 也不是说突然就变得聪明无比,就是好像做什么都顺顺利利的,连向来严厉的祖父都对他多有夸赞。 林铮嘴里说着不相信,但心里已经自发寻了许许多多的事来验证了。 林朗叹气:“大哥,不管你信不信,反正这是真的。而且,前一段时间,我在西丰国都顺顺利利的,一回到东阳国,就又开始倒霉了。” “酒儿说,是因为我离林淮近了。不过先前在城门口,她已经替我压住了,现在林淮不能再从我身上夺运了,但,我要把他这些年从我身上夺走的运气夺回来!”林朗握拳,一脸坚定。 “那位大师也在东阳?”林铮一脸诧异。 林朗一拍脑袋:“看我这记性,帮我把霉运压住的大师就是帮皇贵妃治病的那位神医啊,大哥你不知道,她可厉害了,不仅会医术,武功也特别牛,比周婵月还厉害......驯服了一头老虎......巴拉巴拉巴拉......” 林铮听他说得玄乎乎的,有些惊讶:“这位大师真的如此厉害?” 林朗听林铮称呼酒儿为大师,自己还愣了一下,旋即笑得很大声。 林铮一脸莫名。 他也不解释,反正他哥早晚会知道的。 “大哥,林淮夺我运气这事,你可得帮我,酒儿说了,如果我再叫林淮夺了气运,怕是很难活过一年了。” 其实林朗也不懂,怎么样才能夺回属于自己的气运,不过酒儿说先在气势上压倒对方,到时候夺回气运也就简单了。 那刚刚,林淮被他和大哥两人怼走了,算不算在气势上压他一头啊? 另一边,林淮回到二房,恨恨地踢了一下门口的小石头泄愤,哪晓得那石头直接嘣到他脑门上,差点就伤到他眼睛。 “妈的,晦气!”他小声叨咕一句,捂着脑门回了自己的屋子。 林朗回家养伤,周婵月一到京城就立刻去了四皇子府。 亲耳听到元彦卿说皇上的身体显见的好转了,这才松口气。 皇上的身体能好转,他们这一趟西丰国之行就没白跑。 “稍后我递个牌子进宫看看姑母。对了,酒儿他们怎的没住你这里?” 元彦卿笑道:“父皇赏了她一座宅子,这会儿她应该在自己的府邸里,表姐可要去看看?” 酒儿捣鼓出断续膏来,送去给殷越后,又在邢澜那儿蹭了顿饭。 刚回到府里,便有人求上门来。 原来是那天一同去坟地里找过江珣礼的官差陈莨。 “陈大人,找我什么事?” 陈莨神色颇有些憔悴,他朝酒儿深深一揖:“求小神医救命!” 原来北城郊外的一座村子里近日发生了多起失踪案,后来才发现这些人全都进了山。 眼见着村里的失踪的人越来越多,村长赶紧报了案,陈莨带着官差前往山中时,突然遇到一个人惊恐地从山里钻了出来,嘴里一直喊着:“怪物,有怪物!” 后来陈莨带着人又往山里头走了一段,竟然发现了两具尸体,死状非常奇怪。 陈莨心里头忽然有些惊惧,上回他跟着酒儿寻到江珣礼后,酒儿给了他们几个官差一张护身符。 可就在昨日进山找到那两具尸体后,那护身符突然化为灰烬。 陈莨心中一悸,立刻带人出了山。 他认为这件事有些诡异,便求到酒儿这里来了。 酒儿看了陈莨一眼,点点头:“你当机立断出山是对的,那里头有邪祟,若没有我的护身符,你估计已经跟那几个失踪的人一样成了邪祟的美食了。” 陈莨一个激灵。 “正好我现在有空,便跟你一起去看看。”酒儿眉眼微沉,如今京城之中龙脉不稳,什么牛鬼蛇神都跑出来了。 没等酒儿他们离开,就见元彦卿和周婵月来了,在听说北城外有邪祟出没,两人立刻表示要跟着去瞧瞧。 酒儿倒是没有异议,陈莨却是吓白了脸。 这两位一位是皇子,一位是镇国将军府的小姐,哪一位有个闪失,他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不过他劝阻也没用,这两人哪个能听他的。 于是一行人来到北城郊外的梧桐村。 此时整个梧桐村里人心惶惶,陈莨让人抬回来的两具尸体已经被认领了。 酒儿看了两具尸体的样子,都是胸口处破了个大窟窿,那颗心也不见了。 “不是说还有个从山上逃回来的人,他在哪?” 陈莨他们找过去的时候,那人正拱着身子钻在被窝里瑟瑟发抖,不时大喊大叫,把他的家人都吓坏了。 “这人叫郭铁牛,前一阵失踪的人里有他的兄弟,他是进山找人的,没想到竟成了这副模样。”陈莨有些唏嘘。 酒儿一眼就看出郭铁牛的魂魄不稳,连忙抬手施了一个法诀,顷刻间原本还闹腾的郭铁牛瞬间安静下来,好一会儿,眼睛里才渐渐有了神采。 陈莨眼睛一亮,小神医......不对,这分明是个小神仙! 第190章 玉婆山的怪物 “怪物!”那郭铁牛看到穿着官差服饰的陈莨,立刻喊道,“大人,那玉婆山上有怪物啊!我亲眼看见它在挖心!” 郭铁牛惊魂未定,一想起当时他看到的场景,脸色惨白惨白的。 不止郭铁牛,其他村民们也都慌了。 他们平日里都是在玉婆山上砍柴打猎,这山上有怪物,以后这山上岂不是不能去了? 而且,谁知道那怪物会不会下山来? 一时间整个梧桐村人心惶惶,那些有家人失踪的人家都已经哭了起来。 遇上怪物哪还有活路哟。 这玉婆山也在北城外,离上次找到江珣礼的九宫山不算太远。 北城这边鬼怪似乎活跃了点。 酒儿神色沉沉,她通过郭铁牛看到了行凶的怪物,那鬼东西模样像人,弓着背,青面獠牙的,额上还长着一只犄角。 离开梧桐村后,酒儿决定去玉婆山看看,周婵月艺高人胆大,立刻道:“我也去!” 薛潜不必多说,他这种能力就是要多接触一些鬼物,肯定是要跟着的,郁星白和郁淳锋二话不说也跟上。 元彦卿蠢蠢欲动,被贴身侍卫龙安徐笙拦着:“殿下,不可涉险。” 那凶物可不是人,还挖人心肝,简直令人发指。 对于这等未知的凶险,元彦卿也是忌惮的,他可没有表姐和郁家兄弟的本事,想想也就罢了。 龙安徐笙二人对视一眼,皆松了口气。 “徐笙,你保护殿下,我去瞧瞧,回来再说与殿下听。”龙安说完,身形一闪,也追着酒儿他们去了。 徐笙暗暗咬牙,让这个混蛋抢先一步了! 跟着酒儿小神医,遇到的事实在有些刺激。 酒儿的速度非其他人可比,她几个闪身来到玉婆山,隐隐可瞧见山上凶煞之气浓郁,她想也没想,直接钻入山林,运起灵气贴着地面飞驰起来。 玉婆山中,一个青面獠牙头长犄角的怪物正坐在地上,手里捧着一颗鲜红的心脏啃食着,在它旁边,有不少动物的尸体散乱地扔在一旁,其中甚至有一具人尸。 无论是人还是动物,都少了一颗心脏。 “吼!”在察觉到有人靠近后,它胡乱地将那颗啃食了一半的心脏丢到一边,警惕地站了起来。 酒儿站在一棵树上,看着满地的尸首皱了皱眉。 这怪物还挺挑食,哪里都不吃只吃心脏。 那怪物很快发现树上的酒儿,一双青色的眸子爆发出兴奋的光芒。 那小东西闻着美味极了! 怪物嘴角淌着淡淡的红色涎液,猛地朝酒儿扑来。 酒儿双手结印,随着灵光闪过,一道火舌喷吐而出,在即将燎到怪物之际,怪物犄角闪过一道青光,竟是将火给灭了。 它得意地看着酒儿,仿佛在说,有什么招数你就尽管使出来吧。 “是么?”酒儿冷笑,双手飞速结印,炫丽的光芒闪耀着,怪物目不转睛地盯着,犄角青光闪闪。 突然,一道寒光嗖的一声,仿佛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似的,一下插入怪物腹中。 怪物瞪大了那双青色的眸子,似乎在谴责酒儿不讲武德。 轰! 水箭术、疾风斩、荆棘藤......各种炫丽的技法在一瞬间悉数落到怪物身上。 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怪物头顶青光湮灭,轰隆一声倒地,没了生息。 郁星白、薛潜和周婵月是最先赶到的。 三人只看到一阵噼里啪啦的爆闪,那怪物就倒地不起了。 酒儿皱眉,这怪物模样是怪了点,但实力并不强,不可能产生那样浓郁的凶煞之气。 她忽地腾空而起,仿佛仙人一般,凌空俯视整片山林。 郁星白几个倏然睁大眼睛。 酒儿飞起来了! 这是人能做到的吗? 龙安和郁淳锋随后赶到,看到半空中的酒儿,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 酒儿忽然喝道:“大哥、二哥、薛潜,摆阵!” 郁星白三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们都十分相信酒儿,立刻依照她的话,三人各自从身上取出一个阵盘,按照酒儿平日所授,将阵盘开启。 “周姐姐立于薛潜左侧,龙安往我大哥右侧站,可成五行阵。” 周婵月和龙安闻言立刻各自站好,就在酒儿的话刚落音,玉婆山中便钻出一条黑乎乎的巨蟒,约莫四五十米长,整条蟒蛇浑身上下都透着凶戾之气。 五行阵一成,那巨蟒似乎没看见他们,硕大的脑袋在五人边上探游。 郁淳锋毛发都竖起来了。 特么的吓死个人,这巨蟒脑袋都凑到他跟前了,那绿幽幽的竖瞳透着凶光,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他吞吃入腹似的。 这时酒儿的声音在他们脑海中突兀响起:“千万不要出声,有五行阵在,它把你们当成山林的一部分,不会攻击你们。” 嗅了好一会儿,它才游开。 “我滴个亲娘老子,这蟒蛇也太大了吧!”莫不是这山中精怪? 龙安口中无声呢喃着,整个人瑟瑟发抖偏偏精神又极度亢奋。 “嘶!” 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巨蟒猛然回头,冲着五人的方向冲来。 酒儿双眉怒竖,软糯的声音带着凶意:“尔敢!” 那黑色巨蟒闻声,高高立起身子,那粗长的身子瞧着十分吓人,它昂着脑袋冲空中的酒儿张开血盆大口。 一道寒光从空中刺下。 嘶昂~~ 巨蟒看着粗大笨重,身形却灵活,脑袋一偏,它的鳞片好似黑色的铠甲,酒儿的剑叮的一声,从鳞片上划过,却没能对它造成伤害。 嚯,皮还挺硬! 酒儿俯身而下,手执长剑,朝巨蟒刺去。 看着酒儿那小身板都不够大蛇一口吞的,郁星白几个哪还能安安心心待在五行阵里,叫酒儿一小娃娃独自面对巨蟒。 于是五人纷纷从五行阵里出来,那么大一头巨蟒,五人面对它都有些发怵。 好在郁星白五个都是身手了得的,持刀挽剑,颇有默契地朝巨蟒各个部位攻击。 尤其是七寸的位置,由身手更为灵活的周婵月负责,郁星白负责吸引巨蟒的注意力。 酒儿见五人除了一开始的惊慌,这会儿面对巨蟒打得有模有样的,便飞到树顶,时不时指点几下。 这巨蟒常年潜于玉婆山和盘龙山之间的一座山谷里,甚少出来。 只是最近它总是心浮气躁,山上的动物们似乎也受到什么影响,逐渐躁动起来。 先前酒儿杀死的那只怪物误闯了山谷,招惹到了巨蟒,但没打过它,只能从山谷逃了出来。 巨蟒是追着它来到玉婆山的,这会儿却被几个狡猾的人类缠住,它气得尾巴砰砰乱甩,震得周围的林子连只鸟都不敢往这凑。 郁星白五人气喘吁吁,使尽浑身解数,都只能在这条巨蟒那坚硬如铁甲的鳞上刮几条痕迹出来。 反观他们好几次险象环生,这条巨蟒的强大超乎他们的想象。 酒儿见磨炼得差不多了,大喝一声:“大哥,你们退开让我来!” 郁星白几个赶忙将龙安和周婵月拖开,此时酒儿双手结印往下一扔。 轰隆一声惊雷,劈在了巨蟒脑袋上。 第191章 遇到第一个修士 巨蟒被劈得晕头转向,头上冒烟,还有股烤肉的焦香味。 它虽然活得久,有化蛟的征兆,可还没经历过雷劫,猛然被劈这一下,差点把它电焦了。 懵了那么一下,巨蟒终于缓过来了,对上那看着挺小实则凶残的小丫头,气得嘶吼一声,张着血盆大口,身子猛地飞蹿过去,要把那小东西吞入腹中。 哪想到酒儿又是一个惊雷带闪电,咔嚓一声,直接落它大张的嘴里。 轰轰轰! 酒儿双手不停结印,惊雷不断,直把那巨蟒劈了个皮开肉绽,声息全无。 地上那几个早就离得远远的,一脸的目瞪口呆。 他们都知道小姑娘厉害着,但这还是第一次见她出手,这火花带闪电的,也太厉害了吧! 周婵月兴奋道:“我知道我知道,这是修真之人才会的法术!” 她所在的天机门也是个隐世宗门,跟岷山派一样,宗门里最强大的那位师叔就是修真者,周婵月曾有幸见到过那位师叔跟岷山派的老祖打过一场。 那场面,她到现在都还记着呢。 没想到今儿见到更精彩的一幕。 小丫头出手真是雷厉风行,那惊雷一道接一道的,轰得他们先前站的那块地方都秃了一片。 酒儿跃到地面,巨蟒已经死透了。 她看上巨蟒这一身蛇皮了,水火不侵,刀剑不入,倒是可以炼制两套护身软甲。 她的空间不想在外人面前露着,于是对几人道:“你们身上多少都受了点伤,先去山下包扎一下,我把这巨蟒处理一下,等会儿就来。” 这巨蟒凶煞冲天,而且颇有些道行,即便死了,那逸散的凶煞之气对他们这等没有灵气护体的普通人也不好。 见几人下了山,酒儿直接将凶蟒的尸体丢进了仙府空间,等晚些时候再处理。 酒儿又从玉婆山往盘龙山方向行去。 在玉婆山与盘龙山交界的地方,她停住了脚步。 这里便是平日里那巨蟒所在的山谷,先前在外头看着还没什么感觉,可一进谷,便有股凶煞之气扑面而来。 在这里养出来的蟒能不煞气冲天么。 只是,这股凶煞之气的源头......似乎在盘龙山。 酒儿嘴角沁出一抹冷笑,原来是藏在这! 她没有打草惊蛇,正要离开玉婆山,突然,她眼睛一眯,闪进了仙府空间。 小手一挥,开了天幕。 只见一名发须皆白的老者匆匆从那山中疾掠而出,在他身后,有团漆黑的烟雾飞速追来,所过之处,草木暗淡,叶片没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 那老者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便有一道灵光将其笼罩,抵御着黑色烟雾。 酒儿有些惊讶,这是她遇到的第一个修真者,看骨龄也有一两百岁了,还没筑基。 也是,这方世界灵气如此稀薄,他能有现在的实力已是不错了。 这天幕很是方便,酒儿将天幕放大,很快看清了那黑色的烟雾里漂浮着许多黑色的小虫子。 “噬魂虫?” 这小东西在冥界和九幽都有,以人的魂魄为食。 眼见着那老者要抵不住了,毕竟只有炼气期的修为,哪能抵御得了噬魂虫的啃食,灵气很快就消耗殆尽。 酒儿身形一闪,从仙府空间里出来,一道火焰术甩出,那噬魂虫被包裹进火光之中,发出急切焦躁的嗡嗡声,不一会儿竟是将那噬魂虫都给烧得连一丝灰都不见。 老者也灵力耗尽,扑通一下坐到了地上。 “多谢道友出手相助。”老者说完抬起头一看,顿时愣住。 怎么是个小姑娘? 刚刚他看那道火焰术威力强大,一下子就把那些难缠的虫子给烧个精光,原以为是哪位术法高强的修士,没想到是个四五岁的奶娃娃。 他不由惊讶,四五岁的孩子竟然有这等实力,莫不是那仙灵岛上哪个修仙世家的小孩跑出来玩? “不必客气,那山里不安全,你还是早点下山吧。”酒儿说着,看老者受伤不轻,灵气枯竭,想了想,掏出一个小瓷瓶给他,“灵酒,能补充灵气修复伤势的。” 这方世界难得看见修士,算是有些缘分,酒儿随手也就帮了。 老者赶忙起身,朝酒儿拱拱手:“吾名慧沉,多谢这位道友,敢问道友名讳?” “我叫酒儿,不跟你说了,我家人还在山下等我,你喝了赶紧离开。”这地方凶煞之气重,待久了浑身不舒服。 见酒儿几个闪身就消失在山林里,慧沉欣羡不已,那孩子天资过人,才四五岁就能修炼,天生的灵体,羡煞人也。 唉,他已经活了两百多岁了,在炼气十二层停留了这么久的时间,怕是筑基无望了。 老者看着手里的瓷瓶,打开塞子,一股纯净的灵气直冲门面,他顿时惊呆了。 旋即欣喜若狂,有了这灵酒,他说不定能筑基了! 想到这,他少少地啜了一口,感觉干涸的丹田逐渐恢复,浑身的疲惫顿消,他才赶紧离开玉婆山。 得赶紧找个地方准备筑基才行! 酒儿不知自己随手送出的一小瓶灵酒竟然助对方再登高峰,她下来的时候,郁星白几个都已经擦了金创药,在路边等她。 “龙安,还要麻烦你跑一趟衙门,告诉陈莨,山上的怪物解决了,不过最近山里不安全,让他吩咐村民们暂且不要上山。”酒儿对龙安说道。 龙安抱了抱拳:“我这就去。” 忙完了他还得赶紧回皇子府,把今儿发生的事跟四殿下说一说。 这趟来得可真是太值了。 忙活了大半天,消耗不小,几人肚子都饿了。 “下山,去百味楼,我请客!”周婵月喜欢百味楼的口味,又不缺钱,时不时就要去百味楼打打牙祭。 酒儿顿时笑眯了眼,那她可不客气了,一会儿得多点一些,反正有人付钱,可不能让澜姨亏了。 一行人来到百味楼时,可巧,遇到熟人了。 第192章 酒儿是个黑芝麻馅的小包子 百味楼敞亮的大堂正中有一桌客人格外引人注目。 一水儿的青色宗门服饰,宽袍大袖,各个身后背着长剑,仙气飘飘的模样,惹得百味楼的食客们羡慕不已。 “这宗门服饰瞧着可真气派!” “那可不,人可是隐世宗门岷山派的弟子,听说他们派里有位神仙,难怪这些宗门弟子瞧着个个都跟仙人似的。” “啥?岷山派?不就是上次在百味楼门口,被人揍得屁滚尿流的那个门派吗?” “咋回事,展开说说?” “是这样的......巴拉巴拉巴拉......” “原来如此!” 不少人对着大堂中央那张桌子的人隐晦地指指点点。 这次邢雪梦带来的这些岷山派弟子都是精英弟子,都是练武的人,耳聪目敏那是最基本的要求,那些人看似小声的窃窃私语,实则所有人都听到了。 邢雪梦脸色无比难看。 一名俊朗的青年男子朝邢雪梦看去:“邢师妹,这是怎么回事?” 这人是岷山派掌门座下的弟子赵问天,在一众弟子中实力最好,颇具威严。 他们岷山派的精英弟子鲜少入世,没想到第一次下山,听到的却都是对他们岷山派弟子的诋毁。 说不生气是假的,可他们宗门子弟,总不能随随便便对平民百姓出手,那不是坏了约定嘛。 而邢雪梦是京城人士,听那些人所说,这次的事情还是邢家人引起的,一群人不由纷纷看向邢雪梦。 邢雪梦心中暗骂邢隆废物,却又不得不为他解释:“我也数年未归,实是不知发生了什么。不过,我那兄长邢隆是什么样子的,诸位师兄师姐应当知道才是,他并非那种主动挑衅之人。” 赵问天等人想了想,那邢隆并非正式招入的弟子,他是担心自己的妹妹,故而求的长老进入门中当杂役弟子,面对他们时,虽然有时候谄媚过头了,但不乏谦逊。 的确不像是那种人。 见赵问天等人点头,邢雪梦眼底的笑意稍瞬即逝,旋即又迟疑道:“说来,我大概清楚邢隆为何会与那人起冲突。” 见众人看来,她缓缓道:“与他有所冲突的女子乃是我们的长姐邢澜,十数年前,她犯了错,被我父亲送往庄子的路上,打晕了护送她的嬷嬷,逃走了。” “一直到三年前她带着双腿残疾的夫婿归来,我父亲觉得她无媒......”邢雪梦似乎对‘无媒苟合’四个字难以启齿,顿了顿,“我父亲觉得姐夫来历不明,且身有残疾,配不上长姐,故而有些反对,长姐便觉得我们都是在针对她,所以......一直对我们心怀不满。” 邢雪梦一脸难过。 岷山派弟子们一听,都觉得是这邢家长女不识礼数愚昧无知,不过世人都同情弱者,说不定那女子借着百姓舆论,来抹黑邢家抹黑他们岷山派弟子呢。 有几个弟子对邢雪梦心生同情,正要安慰她几句,却听得不远处传来一阵掌声。 “邢雪梦,论颠倒是非黑白,还得是你呀!” 邢雪梦扭头,就见周婵月还有几个看着极其眼熟的人出现在楼梯处,她的脸色十分难看。 周婵月怎么会在这? 周婵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当初明明是邢家一位出身青楼的妾氏勾得邢家主宠妾灭妻,最后还听了那宠妾的话,将不满十岁的嫡女送走。 那宠妾自己有儿有女的,哪容得下那嫡子嫡女哟,所以吩咐了那些护送的婆子对那嫡女暗中下手。都迫害到这份上了,不狠心搏一搏,难道坐以待毙吗? 若不是生命受到威胁,那不满十岁的小姑娘又怎会有那么大胆子,离开家族的庇护,独身在外闯荡?” 岷山派众弟子一听,的确在理。 不过这事到底谁说的是真的呀? 按理说,他们应该相信自家师妹,可...... “周婵月,你周家向来与我邢家不合,莫不是要借此抹黑我、我邢家?”邢雪梦神色有些激动。 赵问天怔了一下,看向楼梯口那一身绑袖束腰红袍,眉目颇为张扬的女子,她就是天机门的周婵月?率领娘子军大破天罗国铁骑的周将军? 周婵月翻了个白眼:“就你邢家那点破事,整个京城谁不晓得,你大街上随便问一问,人家都能说出个一二三四来。 你们邢家名声早就臭不可闻了,还需要我抹黑,你太看得起自己了!” 看到周婵月狠怼邢雪梦,也算是为自家澜姨出头,酒儿甚是高兴,决定把她划为自己人,一会儿宰她轻一些。 “周婵月,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这般针对我?”邢雪梦眼眶一红,眼泪挂在眼眶盈盈欲坠,看着甚是可怜。 她长得貌美,在岷山派弟子眼中,她柔弱善良,很容易激起门中师兄弟的保护欲。 当即就有人拍桌而起:“偷听别人之言,非君子所为,我们也不是在说你,烦请你让开,莫要扰我等用餐!” 周婵月轻轻瞟了那青年一眼,这人一看就是对那个心机女有意思,她眼含讥诮:“白痴!” 邢雪梦分明是怕自己说多了影响她的白莲花形象,这才故意转移话题。 看着这些个眼神透着清澈的愚蠢的岷山派弟子,周婵月暗暗摇头。 难怪会被邢雪梦利用。 明明以她的身份,就算天字号雅间都被预定了,不还有地字号包厢,作甚非得在二楼大厅正中央这般显眼的地方摆上这么一桌? 无非是利用这些岷山派弟子抬高自己在京城的声望罢了。 看着一个个眼神不善地怒视她的岷山派弟子,周婵月觉得无趣极了,也懒得理会这些没脑子的家伙。 突然,身边传来一个奶奶软软又带着几分狡黠的声音:“周姐姐,她好像是在无为森林里丢下同伴独自逃走的那个漂亮姐姐吧?” 岷山派众弟子顺着酒儿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邢雪梦的脸唰的一下,惨白无比! 酒儿眨着漂亮的大眼睛,一脸天真,说出的话却是瞬间将邢雪梦营造出来的柔弱无辜打得稀碎。 “那天,我也是说了实话,可跟他们穿一样衣服的那些人都很生气,非得跟我大哥他们打起来,这会儿估计还在邢府躺着呢。” 周婵月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哎呀,酒儿可真是个黑芝麻馅的小包子! 第193章 就是要讹你们 酒儿真是个黑芝麻馅儿的小包子! 毕竟,谁会相信一个四五岁的孩子会说谎呢? 况且酒儿可没撒谎,在无为森林里,邢雪梦的的确确是丢下了自己的同门跑了。 赵问天等人不敢置信地看向邢雪梦。 他们知道,月前,邢雪梦带着几名同门弟子前往无为森林历练,并顺道寻找药材。 可后来却是只有她一人重伤而归,那几位师兄弟都永远地留在那片吃人的森林之中。 邢师妹为此惶恐不安自责不已。 门中无人责怪于她,毕竟无为森林的危险便是他们这些宗门精英弟子都轻易不敢涉足。 可现在听那小姑娘所说,似乎另有隐情? 邢雪梦浑身颤抖。 突然,她一个暴起,手中银色长剑一抖,直接袭向周婵月:“周婵月,你杀我师门兄弟,我要为他们报仇!是我无能!” “在无为森林里,几位师兄弟为了护我,才死在了周婵月剑下,她今日这般肆无忌惮地欺辱于我,不过是因为她周婵月乃是当今最受宠爱的皇贵妃的侄女,有恃无恐罢了!” 邢雪梦眼含泪光,手中剑势招招凌厉,冲着周婵月的要害刺去。 但眼角余光落在酒儿身上,却暗含杀意。 酒儿讶然,这邢雪梦还真有几分急智。 周姐姐说得没错,这人还挺会颠倒黑白,明明是她把那几个岷山派弟子当作替死鬼,却说那几人是为护她而死。 啧啧! 难怪澜姨会说,整个邢家最难缠的不是邢錾而是这个邢雪梦。 瞥见她眼底的杀气,酒儿一阵冷笑,没等周婵月出手,她小手一挥,一股劲风将邢雪梦呼啦一下扔出了窗外。 “滚!” “要打出去外面打!” 虽然邢雪梦的实力在酒儿面前不堪一击,但相较于普通人来说,那也是个高手了。 在酒楼里打,容易打坏酒楼的桌椅,伤及客人。 邢雪梦倒飞出去,赵问天顾不上心底的惊涛骇浪,一个闪身掠出窗外,险险在邢雪梦落地前拎住了她。 其他岷山派弟子望向酒儿的目光震惊不已。 邢师妹也是岷山派的精英弟子,天赋极佳,否则三长老也不会收她为徒。 可这孩子到底什么来头? 竟然一招就让邢师妹毫无还手之力! 见状,其余岷山派弟子没再停留,匆匆下了楼去。 酒儿哒哒哒跑到窗边,正好看到邢雪梦眼睛一闭就往赵问天身上倒去。 先前帮邢雪梦说话的那个男青年一脸关心地迎上去,赵问天顺势将邢雪梦交给那人,抬头看向站在窗口的酒儿,举手拱了拱,带着众人离去。 酒儿瞪圆了眼:“他们不打了?” 不是吧,她就将人送出去而已,没把人怎么样啊? “她竟然装晕!”这个邢雪梦果然心机深沉。 “他们是被你吓跑了。”周婵月看着她那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怎么这么可爱! 伸手在她圆乎乎的脸颊上捏了捏,见酒儿瞪她,周婵月才笑着收回手,先前还觉得她是高人,神圣不可侵犯,这会儿又有了她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模样。 掌柜的知道酒儿是自家人,赶忙上前弱弱道:“他们饭钱还没付。” “多少?”想吃霸王餐,没门! 掌柜的说了一个数。 酒儿嗖的一下消失在原地,短短一两息,就出现在岷山派那些弟子跟前,小手一伸:“饭钱!” 这一群岷山派精英弟子吓了一跳,听到饭钱两个字,高高提起的心才放了下来。 这顿饭本来是邢师妹请的,这会儿她晕着,自然是由他们来付。 “多少钱?” “一千两!”酒儿面不改色地将价格提了十倍。 哼,就是要讹你们! 这群弟子大惊失色,他们平日里在山上,不缺吃不缺穿,但银子,他们身上还真没多少。 这次下山,每个人身上也只带了二百两。 原以为很多了,毕竟他们也去过岷山周围的小镇买过东西,二百两花用一段时日没什么问题。 没曾想,这才一顿饭就要了他们一千两! 京城的物价太高了吧! 赵问天一看就知道这小姑娘在讹人,不过这会儿能说吗? 他从身上掏了三百两出来,向其他弟子道:“每个人再出一百两,先把饭钱结了。” 这一群没见过世面的精英弟子们抖着手将一千两凑了出来。 酒儿接过银票,觉得赵问天这人还算干脆,笑眯眯道:“先前看那邢隆带着几个岷山派弟子招摇过市,嚣张得不行,我以为岷山派都是这个德行,看来也有明白人。” 说完,身形一动,风一般消失在原地,等赵问天他们看过去,人已经在百味楼下了。 一名女弟子忍不住说道:“这小孩好厉害!” 赵问天内心何曾不是这样想的,他的身手是这群人中最强的,可便是他做不到像那孩子一样,以劲风将人挥出窗外,要知道邢师妹的身手并不差,可竟然连对方的一招都挡不住。 而且,刚刚对方的身法,他瞧着怎么跟老祖的身法有点相似? 想到这,赵问天暗暗心惊。 他低头看向一旁被骆师弟抱着的邢师妹,眼眸微暗。 他会些医术,刚刚邢师妹晕过去时,他就已经扣住她的手腕为其把过脉了。 她是装的。 赵问天并不笨,否则也不会被岷山派掌门重用。 想到刚才周婵月和那小姑娘的话,他暗暗一叹,看来邢师妹并不像她平日里表现出来的那般纯善。 “骆师弟,包师妹,你们俩先把师妹送回邢家吧,骆师弟,这里毕竟是京城,不是岷山,邢师妹又是大家闺秀,你这样抱着她对她影响不好,还是让包师妹背着吧。” 骆显安微微红了耳根,赶忙将人放下。 包师妹却道:“赵师兄,我们不去邢家住吗?” 下山的时候,邢师妹就说了,邢家大得很,让他们都去邢家住。 “不了,别忘了咱们是下山来历练的,什么都叫邢师妹家安排好,那我们还历练什么,而且大家族规矩多,咱们进进出出的也不方便。” 众人点点头,他们一行都以赵问天为首。 装晕的邢雪梦一听,不由急了。 且不说师兄师姐住到他们家的好处,就说他们都到了京城,却住到外头去,京城里头可都是人精,指不定以为他们对邢家有意见。 于是她幽幽醒来。 第194章 金缕阁 邢雪梦最终也没能说服赵问天,其他人倒是有意动的,赵问天也不阻止他们去邢家,但他们是一块儿来的,肯定不能就他们几个去。 骆显安和包明媚将邢雪梦送回邢家后,便返回去找赵问天他们了。 邢雪梦知道留不住,忙喊住了他们,从身上取了一千两银子给骆显安:“原本说那顿饭是我请的,结果我自己不争气......这些你们拿着,我就在家里,也没什么要花用的,你回去跟大师兄说,若是还差什么,只管给我传个信,我也是岷山派的弟子,可不要跟师妹我生分了。” 骆显安争不过,也只得收下。 见师兄师姐离开,邢雪梦一张脸才沉了下来。 邢錾去上衙了,不在家,如今邢家这后院都是白妙儿掌着的。 虽说邢澜的母亲过世后,邢錾又娶了一房妻室,不过那就是个摆设,她也不敢管到白妙儿身上。 谁叫白妙儿自己把住了当家人的心,又有个厉害女儿呢。 白妙儿一听门房来报,说是邢雪梦回来了,便匆匆赶了来。 见只有她一人,不由疑惑道:“梦儿,你一个人,不是说你那些师兄弟要来吗?” 梦儿信里可说了,上回邢隆带来的都是些外门弟子还有杂役弟子,在岷山派地位不高,这回她带回来的,才是派里真正的内门弟子,最厉害的那一批。 所以白妙儿都是挑的最好的院子收拾,早就准备得妥妥当当的。 上回那些不那么厉害的弟子来住家里,她出去参加宴会人家都问呢。 以前她去宴会上,人家都不带搭理的。 所以知道梦儿要带更厉害的师兄弟回来,她早都跟人吹出去了。 这一阵京城这贵妇圈子里,她好歹能混进一二。 邢雪梦神色淡淡道:“我师兄师姐他们还有事要办,暂且不住咱们家。” “你上回还写信回来说要住家里的,怎么又不住了呢,我屋子都收拾好了。”白妙儿忍不住嘀咕了几句。 听到白妙儿的念叨,邢雪梦有些不耐烦,神色冷淡不少:“娘,邢隆呢?” 让他回来是为了打听消息的,谁知这货在岷山一副谦逊知礼的模样,回到京城就本性毕露。 “他在自己的院子里躺着呢,大夫说,那双腿指不定得废。”对于邢隆这个庶子,白妙儿倒是多花了两分心思。 毕竟他是站在自己这边的,还跟着梦儿去了岷山,给她打打下手打听打听消息什么的,算是自己人。 不过他这双腿若是废了,那岷山可就去不了了。 想到这,白妙儿对邢隆那两分关心也就淡了些。 邢雪梦闻言,也只是蹙了蹙眉,“娘,邢隆怎么会跟那些人打起来?” 她只从酒儿那里知道邢隆跟那小姑娘的哥哥打起来了,具体原因却是不清楚。 “还不是因为邢澜!”白妙儿想起那日自己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模样,心里就恨不能把邢澜撕了。 她将那天在百味楼发生的事还有第二天邢錾将邢澜喊回家想要惩罚她,他们夫妻反而被教训一事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邢雪梦脸色微变:“那个叫酒儿的小女孩是殷越那个残废的亲戚?” 她跟酒儿打过两次交道,知道那西丰国来的小姑娘本事极大。 原以为那女人已经被她打入尘埃了,偏偏,她每次都能从底下冒出头来! 邢雪梦心底第一次起了杀意。 再说百味楼那边,酒儿一行与岷山派弟子起冲突的时候,邢澜就在三楼天字一号房内。 她想出去,却被金玉浓拦下了。 “你这会儿出去,百味楼东家的身份可就曝露了。”之后,会有源源不断的麻烦找上门,毕竟,百味楼可谓日进斗金,京城有不少人盯着呢。 邢澜冷声道:“酒儿他们是因为我才与邢雪梦对上的,我不能躲在后头,让他们挡在我面前!” 金玉浓轻轻笑,指着酒儿几个笑道:“那个小家伙的能耐可比你强多了,放心吧,如果他们打起来,我出面总行了吧?” 最后的结果有些出乎金玉浓的意料,那小家伙一个人竟然就吓退了一群岷山派精英弟子。 有趣! 太有趣了! 酒儿他们吃饱饭足后,周婵月果然爽快地掏了银子。 等她离开后,酒儿几人才上了三楼,敲响了房门,她在下面的时候就察觉到邢澜也在百味楼,不过她似乎不愿意叫人知道她是百味楼东家。 开门的是金玉浓。 酒儿着眼前粉骚粉骚的男子,小眉头一皱:“你是何人?” “我是金缕阁现任阁主金玉浓。”金玉浓笑眯眯地报出自己的名字,“小神医,久仰大名。” 金缕阁算是半隐世宗门,名气比起隐世宗门天机门和岷山派等还要大一些。 而邢澜之所以能够在东阳国这么快站稳脚跟,正是因为她背靠金缕阁。 当年救了她的恩人,正是金玉浓的父亲,也是前一任金缕阁的阁主。 酒儿对他是什么身份没兴趣,要不是知道他没什么恶意,她可就不客气了。 “我来这边还不到一个月呢,哪有什么大名可让你久仰的,我澜姨呢?” 向来能言会道的金玉浓第一次有些接不住话。 “噗嗤!” 邢澜第一次见金玉浓吃瘪,笑着从另一个隔间走了出来,手里还端着几个精致的小蛋糕。 “澜姨,给你。”酒儿兴冲冲地掏出一千两银子递给邢澜,“我讹他们的。” 邢澜一脸好笑,还叫这小丫头得意上了。 她双手捧着酒儿圆乎乎的小脸,狠狠夸了一句:“我们酒儿真棒!” 酒儿有些不好意思,可能澜姨是娘亲的好友,跟她处起来又格外轻松,她心里对澜姨便多了几分亲近,可不是特意来邀功的。 “来,这是澜姨特意为你做的小蛋糕,快尝尝喜不喜欢。” 酒儿刚从百味楼出来,就看到龙安一脸急切地跑了过来。 “小神医,出事了!” 第195章 林昭仪的挑衅 此时的宫里乱作一团。 芙云宫前,皇贵妃周芙和四皇子将皇后和一干嫔妃都拦了下来。 “皇贵妃,你干什么拦着我们去看皇上,皇上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二皇子的生母林昭仪性子有些骄横,是以虽然出身雁北侯府,却不大得宠。 也亏得她生了个还算得皇上看重的皇子,不然这皇宫后院里,她都不知道要被丢哪个犄角旮旯里头。 周芙先却是不理会她,一个不得宠的昭仪,也敢在自己面前嚣张,这仗的谁的势呢。 她看了一眼向来鲜少露面只在凤仪殿的小佛堂里吃斋念佛的皇后,淡声道:“皇后娘娘,皇上来芙云宫时就说了,谁也不见。” 王皇后年纪跟周芙差不多,但周芙保养得年轻又貌美,王皇后只能算是容貌清秀,多年吃斋念佛,存在感不强,这会儿瞅着跟周芙像隔了一辈。 王皇后没有自己的孩子,性子又软弱,听到周芙的话,温声道:“听闻皇上突然吐血了,我们怎么能不担心呢,既然皇上不愿意见,那总得叫太医瞧瞧。” 王皇后几个来的时候还带着太医。 皇上在御花园吐血后,立刻就到了芙云宫,且并未召御医看诊。 “可不是,连个太医都不给皇上请,安的什么心!”林昭仪很是不甘。 周芙不为所动:“本宫自有主张。” 王皇后微微蹙眉,林昭仪还要再说些什么,一旁生养了大公主的梁淑妃赶紧拉了拉她:“行了,皇上还在里头呢,闹腾起来万一......吵着皇上反倒不好了。” 林昭仪恨恨地跺了跺脚,可她们也不敢硬闯,这芙云宫里里外外都是周芙的人,她们是进去看皇上的,可不是造反去的。 王皇后领着一群嫔妃就要回去时,大公主和二皇子、三皇子几个也都匆匆赶来,自然又是被周芙挡回去。 这时,四皇子元彦卿也来了,身边还跟着个长得软萌可爱的小女娃。 小姑娘闲庭信步似的,跟在脚步匆匆的元彦卿身边,却一步也没落下。 “母妃,小神医来了。” 周芙紧绷的神情这才稍稍一松,正要将人带进去,岂料被王皇后和林昭仪拦了下来。 “贵妃妹妹,你这是要让这么个小姑娘去给皇上看诊,这不是胡闹么?”王皇后连连蹙眉。 就连梁淑妃都是一脸吃惊,怎么也不能把这么个软软糯糯的小姑娘跟神医俩字联系起来。 林昭仪更是忍不住讥诮:“一个奶娃娃,也不知道断奶了没有,也敢称神医!贵妃娘娘,这可是给皇上看病,这种来历不明的......” 周芙冷声打断她:“林昭仪,你是在质疑本宫的救命恩人吗?” 她听小四说过,这位酒儿小神医在西丰国也是百年侯府的千金,身份高且不说,人家的本事更是不凡,在无为森林里,若非有小神医在,他们能不能安然回到东阳国都难说。 对这位小神医,可不能当成普通的大夫。 听到周芙说酒儿是她的救命恩人,林昭仪几个都懵了。 她们突然想起来,不久前周芙还躺在芙云宫起不来呢,听说快病死了,皇上却见天儿往芙云宫跑,有时候朝都不上。 后来四皇子为了他母妃,远走西丰,请来了一位小神医。 还别说,才短短几天,这周芙又活过来了。 这事宫里都传遍了,只是皇上发话了,周贵妃还病着没法招待人,不让她们往这边来烦她,所以到现在,她们也都没见过所谓的神医。 没曾想,今儿第一次见,竟然是个这么小的奶娃娃! 梁淑妃一个没忍住,惊呼道:“所以,贵妃娘娘的病是这个小姑娘看好的?” 酒儿被拦着,她也不急着进去,她看过天象,自从她拔除了那些对永华帝寿命和气运有碍的秽物,远处那一股龙气的逸散速度就减缓了许多。 事实上,直接破了那吸取龙气影响国运的阵法最简单明了,但且不说那阵法如此重要,要除去定然阻碍重重。 就说永华帝现在身体如此虚弱,阵法一破,容易遭到回返的龙气反噬。 这也是她暂且不动手的原因之一。 那吸龙阵没出什么幺蛾子,永华帝突然吐血,这事就值得玩味了。 或许,是一直隐藏在宫里的那人又出手了? 为了尽快解决东阳国的事早点回去,酒儿给永华帝制那些药可没偷工减料,都是实打实的好东西。 上次听元彦卿说了,皇帝的身体恢复得挺快。 忽然,她察觉到一道奇异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循着那道视线看过去,却只看到一头戴凤冠的女子跟其他人一样一脸惊讶地看着她。 原来她就是那位存在感很低的皇后。 酒儿将众人的神色看在眼底,小下巴一扬,转身径自踏入芙云宫,周芙紧随其后。 林昭仪见状,气得五官都扭曲了。 嚣张,不识礼数! 看到她们连个礼都不行! 其他人嫔妃都有些不悦,这异国之人不懂礼数也就罢了,皇贵妃竟然也不着人教一教就这么大大咧咧放进宫来! 倒是皇后柔声道:“小姑娘年纪还小,不懂宫里的规矩也是情有可原,罢了,我们都散了吧,相信一有消息贵妃妹妹定会差人来禀报一声的。” 林昭仪暗暗看了皇后一眼,眼底闪过一丝轻视。 这人性子软绵绵的,难怪明明是皇后之尊,却被周氏骑到头上去。 周芙进去的时候,酒儿已经在给皇上查看身体状况了,见她眉目轻松,似乎不觉得皇上的身体状况严重,她也不由松口气。 这才退出寝殿,对她身边伺候的玉嬷嬷道:“那林昭仪今日话还挺多。” 玉嬷嬷也觉得林昭仪今日蹦跶得厉害:“林昭仪素来无脑,莫不是被人当枪使了?” 几年前林昭仪刚进宫那会儿,因为出自雁北侯府,身份不低,倒是也有过一段时日的恩宠。 只是因为过于跋扈,惹到了贵妃娘娘,被收拾了一顿后,便老实许多。 至少,在贵妃娘娘面前,她已经许久不曾像今日这般嚣张了。 周芙想了想,轻哼一声:“怕是不见得。” 她转头招来元彦卿:“你去查查雁北侯的动向,林昭仪今日敢这般呛声,怕是后盾十足。” 第196章 因为我比他们都厉害吖 如酒儿所料,永华帝会吐血昏迷,是有人再次下手了。 好在她早有预料,先前在永华帝体内打入了一道护身咒。 也是那人这次下手太狠,护身咒反弹得厉害,这才使得永华帝吐血昏迷。 酒儿给他灌了一杯灵泉水,将永华帝体内一些浊气给驱散了。 片刻之后,永华帝悠悠转醒,看到酒儿托着腮帮子坐在一旁神游,丝毫都没有身为神医的自觉啊。 “咳咳咳......小酒儿,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酒儿回过神来,看了他一眼:“醒来就好,皇帝伯伯,你这皇宫也该清一清了,你说你那么大一个皇帝,在自己的地盘上还老中招,这皇帝当得多窝囊呀。” 永华帝一梗,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这世上敢说他这个皇帝窝囊的,也就眼前这小丫头了吧? 不过她说得也没错,上次勤政殿和他的寝宫放了不该放的东西,他已经暗中处理掉一批人了,想不到还有。 “行了,朕知道。”被一个小姑娘训了,永华帝有些挂不住脸。 不过酒儿跟别人不一样,换做别人这么说,永华帝早翻脸了。 当然,别人也也不敢像酒儿这般,明目张胆地嘲讽一个帝王啊。 给皇上看诊完,天早就黑了,周芙留了酒儿在宫中。 酒儿不知想到了什么,应了下来。 十五,月儿正圆。 芙云宫里灯火通明,反倒显得月色没那么明亮。 一道黑影从芙云宫上方闪过,像轻巧的猫儿,悄然落在贵妃的寝殿上方。 寝殿里,一道明黄的身影虚弱地躺在床上守夜的太监正站在不远处,警惕地望着周围。 忽然,一阵轻烟弥漫。 扑通一声轻响,殿内守着的太监倒在了地上。 过了好一会儿,屋里才落下一道轻盈的身影,她掀开纱帘,探手对着那道明黄的身影狠狠拍下。 谁知那原本鼓鼓的身影噗的一下,瘪了下去。 糟糕,中计了! 那道身影一个返身冲上屋顶,下一秒砰的一声摔落在地。 屋内忽然烛火通明,酒儿、永华帝、周芙、元彦卿等人都出现在这间寝殿之中。 “你是何人?” 永华帝眼神冷冽,看样子,此人十分熟悉宫中的巡逻时间,因为他刚出事,今夜宫中的巡逻更为紧密,所有人都十分警惕。 当他听到酒儿所说,原是不信有人敢在今夜再次对他下手的,可现实给了他一巴掌。 来人没想到永华帝竟然好好的,似乎一点都没受影响,不由怔了一下。 这不可能,她明明已经...... 酒儿轻轻打着哈欠,今晚为了捉贼她都没有打坐,好困哦。 她现在年纪还小,平日里精力再旺盛,到了夜里也跟其他小孩一样早早就犯了困。 听到永华帝的问话,酒儿揉了揉眼睛:“深更半夜的,皇后娘娘怎么做起贼来了?” 酒儿的话简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皇后?”永华帝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人竟然会是宫中存在感低到有时候他都会忽略的皇后。 看这人的模样,分明是来行刺的。 皇后为何要刺杀他? 皇后是个合格的刺客,即便酒儿已经道破她的身份,她也没扯下面巾,而是寻找着突围的可能。 刚刚那屋顶上也不知怎么回事,以她的身手竟然冲不出去! 再看永华帝和周芙二人身边一大群侍卫护着,要刺杀成功几乎没有可能。 忽然,她的目光落在另一侧的元彦卿和酒儿身上。 元彦卿身后还有龙安徐笙两名贴身侍卫护着,酒儿离他几个身位的距离。 所以,最后她决定,就挟持这个孩子,借此离开。 在场的都是人精,一看到皇后的目光锁定酒儿,就知道她将酒儿当成了突破口,一时间看过来的目光都有些复杂。 这皇后有些不太聪明的样子。 原以为她能两次伤到皇上,是个极聪明有城府的,可这会儿一看,果然还是不聪明。 不过,估计也是皇后向来不大聪明,所以他们竟然从未怀疑过是皇后下的手。 只可惜她没注意他们的眼神。 她只想快点离开这。 一只闪着寒光的匕首朝酒儿刺来,酒儿露出惊讶的神色,甚至还有空问了一句:“皇后,你就不想想为什么我会单独站在这?” 皇后顿了一下,下一秒,一只小脚丫就已经迎着她的门面踹过来,顺便解了她的惑。 “因为我比他们都厉害吖!” 脸上的黑色面巾被酒儿一脚过去给勾下来了,皇后反应也挺快,顺势一滚,已经靠近了门边。 虽然那里有不少侍卫围着,可对于她来说,这些人实力都不怎么样,只要让她闯出去...... 凸(艹皿艹 )! 她闯不出去了! 看着突然出现差点怼到自己脸上的孩子,皇后之前还颇为从容的眼底出现了一丝惊慌。 酒儿伸出小手,就要往对方天灵盖上拍下去。 永华帝和周芙心都提起来了,这可是皇后,就这么拍下去...... 不会一国皇后就这么叫她给拍死了吧? 然而没等酒儿小手拍到对方脑袋上,一团乌漆嘛黑的东西就蹿了出来,犀利地朝着酒儿扑过去。 酒儿小嘴一勾,好家伙,总算是逼出来了。 她双手结印,一道白色的灵光在昏暗的大殿里绽开,而后将那黑影死死压在地上。 永华帝和周芙光听小四说了酒儿多厉害多厉害,心里感触不大,只晓得小丫头医术神得很。 这会儿亲眼见着她出手,小手变幻着捏出来的花样美极了,嗖嗖嗖一下子就将皇后......不对,不知道那是什么鬼东西,制服了。 永华帝毕竟是帝王,面对那地上挣扎的明显不是人的黑影,心中倒不似周芙那般害怕。 他轻轻将周芙往自己边上搂了搂,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才看向酒儿:“这是什么东西?” 乌漆嘛黑的一团,压根看不清模样。 酒儿抬手一挥,那遮掩的黑气散开,露出一只通体黑色的猫,眼睛是少见的红色,看人的时候有些瘆人。 “幽冥黑狸。” 第197章 气量狭小 酒儿叹气,看来东阳国龙气被吸走这事,九成九跟九幽界脱不了干系了。 幽冥黑狸可是九幽的玩意儿,它实力不高,却最善蛊惑人心。 酒儿看向倒在地上的皇后,被它占了身子,这位只怕命不久矣。 最后,幽冥黑狸被酒儿提走了。 皇后醒来后,便有些疯疯癫癫的。 她原本也是家世良好的女子,却是因家族的算计才嫁给了彼时还是个皇子的永华帝,而她也被迫与自己喜欢的人分开。 她不喜欢皇上,她也厌恶家族对自己对皇上的算计。 当年他们只是想利用她拉拢永华帝为他们站队的皇子多增加一份筹码,亦或者在关键时刻......背后挥刀。 只是谁也没想到,最后却是永华帝获得最后的胜利,登基为帝。 王家虽出了个皇后,但因站错队不得永华帝重用,惶惶不可终日。 昔日的大家族也渐渐没落了。 王皇后在后宫设了小佛堂,整日里吃斋念佛,倒也不惹是非。 后来周芙入宫,不论是才貌亦或是家世,都足以当得皇后之位。 只不过王皇后未犯什么大错,永华帝也不能任凭自己的心意废掉她。 然今日之后,王皇后怕是死都不能顶着皇后的头衔了。 周芙其实对王皇后没什么恶感,她素来是个软性子,又因为王家的算计,其实并不得帝王宠爱,更是一生无子,说来后宫这些个女人,有些稍稍得宠的,连皇后都敢给脸色瞧,比如林昭仪。 说起来倒有些可怜。 但今夜她行刺皇上,即便不是她自己的意愿,可还是叫周芙生了怒。 酒儿说,这女人是被那玩意儿蛊惑了。 王皇后被软禁起来,周芙进来的时候,她正痴痴地抱着一个木头做的小偶人,两眼无神地盯着地面,嘴巴无意识地念叨着。 “别走,别走......” “王潇月,皇上待你不薄,你王家背刺他,你没参与其中,皇上都不曾追究于你,甚至依旧让你当了皇后,你为何要行刺他?”周芙漂亮的眸子燃着愤怒的焰火,上前怒视王皇后。 王皇后好似什么都听不见,口中依旧小声地自言自语。 周芙气得抬手给了她一巴掌:“王潇月!” “薛郎!”王皇后却突然捂着脸,抬起头,兴奋地抓着周芙,“你回来看我了对不对,它说得没错,你真的回来了,呜呜呜......是我不好,我应该跟你走的!” 周芙:“......” 眼见王皇后说着说着,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就要往她身上蹭,周芙唬得一下提着裙子跳开。 “我跟你说,你别跟我来这套,装疯卖傻是吧!”她嘴上说着,却是一步都不敢再挨着王皇后,生怕她把眼泪鼻涕往自己身上抹。 “薛郎,是我错了,我跟你走好不好?” “我不想嫁给元慕灼,可我没有办法......他们说我不嫁就要对付你......” 周芙怔住,元慕灼是皇上的名讳。 “可为什么我嫁了,他们还是要杀了你!” “我好悔啊!” 王皇后边哭边又来抓周芙:“薛郎,那只猫说了,只要我肯把身体借给它,它就能帮我复活你,很快的,你再等等。” 周芙总算听明白了。 原来王皇后嫁给皇上之前,还有个相好的,只是王家人为了让她嫁给现在的皇上,生生把人家一对鸳鸯给拆散了,最后还害死了那男的。 而王皇后被困后宅后宫多年,心中苦闷难以言说, 加上又得知喜欢的人被家人害了,自那之后,她便龟缩在深宫里,连自家人都不待见了。 后来那只幽冥狸猫闯进了宫,蛊惑她说能帮她复活那个相好的,所以她竟然心甘情愿地把身体借给那只鬼东西去害人! 周芙一想到这,气得一脚朝王皇后踢了过去。 “你他妈当初要是有勇气反抗自己的家人,坚决不嫁,实在舍不得你那情郎就跟他走好了,当时不反抗,现在装什么痴情种,这一切不都是你自己的懦弱造成的吗?” 虽然王家人不是个东西,可这王潇月也不是什么好货! 她会嫁给当今明明就是王家算计在先,她若不愿意,可以不配合。 说什么情非得已,哼,既然选择了妥协,那就当断则断! 结果嫁过来,皇上虽然不待见她,可以他的性子,也没亏了她呀。 偏偏她得陇望蜀,还想着跟情郎藕断丝连,被王家发现,生怕她坏了事,便杀了她那情郎...... 心中因对那姓薛的怀着愧疚和爱意,便受了那黑猫的蛊惑,将自己的身体借出去害人,只为能复活她的情郎。 这叫什么事啊。 在周芙看来,这女人一点都不值得同情! 周芙当晚气得睡不着,将此事跟皇上一说。 皇上看着那张因怒火而愈发明艳的面容,突然怔了怔,原来这后宫之中,还是真正有人因为他的遭遇而愤怒不平,将他这个人放在了心上,而不是因为他的身份。 他将周芙搂进了臂弯里,胸腔里发出愉悦的笑声。 “芙儿,等明日废后诏书下了,朕就册封你为后。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 听着男人的话,周芙的鼻子不由酸了酸。 这一天,她终于是等来了。 酒儿在宫里待不住,想早点回去。 昨晚芙云宫的动静暂时还没传出去,所以她从芙云宫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几个宫女在那探头探脑的,想来是替自家主子打探消息呢。 正想走过去,却突然被一名神色高傲的宫女拦住了去路。 “听说你是神医啊,正好,我家昭仪娘娘昨儿病了,想让你去给她看诊。” 芙云宫的宫女见状,正要拦着,却听酒儿问道:“是昨天的林昭仪吧,她气病了?” 高傲的宫女滞了一下,其实林昭仪没病,不过昨儿好像的确气得不轻,这会儿便借口病了要把酒儿带过去,顺便打听一下芙云宫还有皇上的情况。 酒儿睃了她一眼:“你家昭仪娘娘气量狭小,难怪气病了,让她多喝点败火茶,消消火气就行。” 说着就要走,林昭仪宫里伺候的宫女急了,怒斥一声:“我们昭仪娘娘请你看诊,那是瞧得起你,你敢违抗?” “她还是瞧不起我的好。”小酒儿才懒得理会,人家皇帝都没她家昭仪摆那么大谱。 翠水宫里 林昭仪听到宫女添油加醋的回话,气得摔了一屋子瓷器。 第198章 猫醉了 酒儿回到自己的府邸,大哥、二哥和薛潜竟然不在。 她想着永华帝的情况,应该是那边发现不对劲了,才让幽冥黑狸出手。 原以为还要再等等,如今瞧着,这皇帝的恢复速度也是挺快的。 不过也是,他本就是天选帝王,即便因为九幽的介入,东阳国国运衰退,天灾人祸降临,但这位帝王处事果断,且对国家的掌控力强大,很快以最小的损失稳住了局面。 国家稳定,国运昌盛,那边想要掠夺人家的龙气,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难怪将脑筋动到宫里来。 恰好她捉了这只幽冥黑狸,看来她不走一趟龙脉都对不起昨晚的收获。 幽冥黑狸可以说是九幽中实力最低的阴间物种之一了。 但九幽那种残酷得连冥界的鬼都害怕的地方,也不是什么阴间物种都能在那生存的。 幽冥黑狸之所以实力低却还能在九幽存续,便是因为它们的天赋能力之一——伪装。 于是酒儿将幽冥黑狸团吧团吧塞在一个阴玉瓶里,揣在身上,而后给大哥他们留了道音讯后就离开了。 东阳国的龙脉在离京城二十里开外的腾云山脉,据说,很久很久以前,这里曾有仙人降世,乃是一处风水宝地。 因此,历代帝陵也都建在此处。 腾云山脉峰峦叠嶂,树木苍翠,若从空中俯视,整条山脉仿佛一只腾飞 的巨龙。 酒儿疾行至腾云山脉附近,便将幽冥黑狸揪了出来。 幽冥黑狸虽是阴灵体,但被酒儿团成一团,拉出来的时候,整个猫眼前直冒星星。 “喵!” 酒儿蹲在地上,照着它的脑袋拍下去:“说人话!” “喵呜~~”眼见那小巴掌又要拍下来,黑狸赶紧道,“大人饶命!” 酒儿见它识时务,还算满意,“小喵喵,我要借你的伪装术一用,借不?” 黑狸:“......”它敢说不借吗? 幽冥黑狸敢说,它若不借,这小家伙能直接一巴掌把它拍散了。 “借!” 黑狸对于酒儿借它的伪装术去上边打探消息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反正它也是被那边的人从九幽捉来为它们办事的。 办好了没赏,不过能回九幽,办砸了,它得魂飞魄散。 酒儿释放神识,跟幽冥黑狸契了主仆契约,小手一挥,身上的气息顿时变了。 在幽冥黑狸眼中,酒儿已经变成一道有着强大魂息的恶魂,这道魂息,怎么着在九幽界也得是个鬼王了。 明知道眼前的酒儿不是九幽鬼王,它还是吓得扑通一下趴跪在地瑟瑟发抖。 这是来自灵魂的压制。 酒儿小手一挥,又变回原来的气息,奇怪地看着它:“你趴着干什么?” 如果幽冥黑狸那张黑乎乎的脸能看出颜色的话,那一定是煞白煞白的。 没了强大魂息的压制,它抖着腿站了起来,小爪子抹了抹额上不存在的冷汗,说道:“大人,您刚刚那气息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了?”其实酒儿是脑海中隐约浮现自己曾见过的九幽鬼物,就自然而然变幻成那副模样了。 她并不知,那样强大的魂息,即便是拥有伪装术的幽冥黑狸也模仿不来的。 它们的实力太低,最多只能伪装成实力比它们高一两个等级的九幽鬼物。 感受到酒儿的气息一下子变成九幽鬼王的魂息,它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小姑娘实力恐怖如斯! 于是它认真解释:“你刚刚伪装的恶魂实力达到了鬼王境界,可经我观察,鬼王的话,是无法穿过那道九幽通往人界的空间通道,鬼王实力过于强大,会令空间通道崩坏,守在上面的实力最强的也不过是鬼将级别。” 九幽鬼物的级别与冥界一样,等级按照鬼魂、小鬼、大鬼、鬼兵、鬼将、鬼王、鬼君、鬼帝来划分,鬼王已经是九幽之中级别非常高的存在了。 若是酒儿伪装成鬼王,不得露馅啊。 酒儿点点头,夸了它一句:“呀,幸好你提醒了我。” 幽冥黑狸一咧嘴,很快又合起来,恨不能给自己一巴掌。 嚯,它竟然给捉了它的人类幼崽出主意! 正想着,一个瓶子突然怼到它嘴边:“赏你的。” 一股香气沁入肺腑,幽冥黑狸嗅了嗅,晕陶陶的,不自觉又飙出喵言喵语:“好香啊,喵呜~~” 扑通,它四脚朝天,倒在了地上,猫脸上还是一片陶醉的模样。 酒儿有些不可思议地挠了挠下巴,这,她还是第一次碰见闻到酒香就醉的猫。 鉴于这只黑狸也算是有些用处,酒儿再次将其团了团,塞进了一个大一些的阴玉瓶,起码在里头它还有些舒展的空间。 她小手一挥,将身上的魂息往下降了好几个层次,大概是个鬼兵的实力,这才迈着小短腿往山上去。 腾云山脉有好几座山,龙脉则是在帝陵所在的梵天峰。 酒儿刚来到梵天峰的半山腰,就看到两个小鬼拿着人家皇陵里的陪葬品玩闹。 她眼皮子跳了跳。 这些缺德冒烟的鬼玩意儿! “大人!”感受到酒儿身上比自己强大许多的魂息,两个小鬼嗖的一下排排站好,眼睛都不敢往她身上瞟一眼,连忙问好。 酒儿背着小手,没应声,径自往上面走。 两个小鬼擦了擦不存在的冷汗,奇怪,今天上头的大人们不都到盘龙山听训了吗? 最近上头嫌它们弄到的龙气太少,很是不满,似乎鬼将大人都被上面训斥了。 酒儿就这么一路闯了上去,连个阻拦的鬼都没有,顺畅得不像话。 她神识暗暗铺展开,才发现整座焚天峰上竟然没有一个鬼兵鬼将! 她偷偷听了两个大鬼的交谈,才知道那些鬼兵鬼将今儿都跑到盘龙山去了。 第199章 都薅光 还有这样的好事? 酒儿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这样她就不用偷偷摸摸避开这些鬼物了,只有它们避着自己的份。 此时的她小手一挥,直接将魂息提升到鬼将级别,而后大摇大摆往龙脉所在地飞去。 焚天峰上,大鬼小鬼们感知到鬼将释放出来的强大魂息,心中虽有些疑惑,却万万不敢去窥探的。 九幽的鬼十分暴虐,尤其是实力越高的杀的鬼越多,一言不合就让鬼魂飞魄散。 所以酒儿此时满山乱跑,都没有鬼敢往她跟前凑。 她找到了龙脉所在。 在靠近龙脉的地方,有两三座皇陵的石门洞开着,金银瓷器散落一地。 酒儿以最快的速度在整条龙脉上走了一遍,很快就发现了龙脉的问题所在。 龙脉上果然设有十分强大的夺运阵法,源源不断的龙气从龙脉上溢出,飞入阵法之中。 酒儿眼眸一眯,感觉阵法上的气息莫名有点熟悉。 设这阵法的人很强! 她没有贸然动手。 就在这时,她猛然发现离那阵法不远的地方有什么东西闪烁着。 酒儿飞了过去。 原来是龙脉上有几处覆盖着一片微微闪烁着绿光的东西,远远瞧着倒像是一片绿草,草上沾着露珠,在阳光下闪烁着宝石般的光泽,美得很。 但是不对,酒儿的神识探过去时,发现它们会蠕动。 电石火光间,她的脑海里陡然冒出一个名字,“我去,星龙草!” 这么多的星龙草! 不愧是气运强盛的龙脉,竟然连星龙草这种东西都能长出来。 星龙草是一种特殊的植物,可入酒入药,通常只生长在极品灵脉、魂脉那种地方,是十分稀有且不限制界域生长的魂草,而且很难形成规模。 用它入药,即便魂体损伤,也能迅速恢复。 普通人的灵魂受伤,轻则变傻,如谢之行的母亲,重则魂飞魄散,连轮回的机会都没了。 但能够修复魂体的魂植类药草本就稀少,通常只长在冥界和九幽那种地方。 星龙草这种能在凡界、灵界甚至幽冥界那种地方生长的药草,那更是异常稀罕。 “哈哈,发了发了!”饶是空间富裕如酒儿,看到星龙草也是忍不住两眼放光。 小手一挥,直接往她的仙府空间里扒拉。 薅光,通通都薅光! 她空间里有不少稀有灵植,可魂植还真没有。 将这些星龙草扒拉到自己空间最浓郁的那片山上。 其实她隐约记得自己的仙府空间里似乎有条极品魂脉的。 可惜了。 她再努力努力提升实力,把仙府空间解开了,等时机一到,她下九幽也能多一些保命的手段。 酒儿再次回到阵法前,这阵法她能破,可还不是时候,那就先给那‘小偷’添点堵吧。 她小手结印,将护阵的结界打开一个小口子,丢了两枚黑色的石头进去,嵌在了一个不起眼的地方。 那是她加工过的厄运采魂石。 不多时,神识中传来一些动静,是那些鬼兵鬼将回来了。 酒儿身形一闪,往另一个方向离去。 驻守梵天峰的两名鬼将带着一群鬼兵气冲冲地回来了。 一个大鬼觉得不对,它们这里的确有两个鬼将大人,可刚刚不是已经回来了一位吗? 怎么这会儿有两位鬼将的气息? 它正要跑出去禀报,却发现先前有个溜出去的小鬼没来得及回自己的鬼洞,正巧撞上了一名鬼将。 那鬼将猛喝一声:“不长眼的东西!滚!” 一抬手,那小鬼都没来得及露出惊恐的神色,身体便爆开,消散在空气中,连一丝灰都没留下。 大鬼偌大的眼瞳一缩,又不敢冒头了。 酒儿刚刚离开梵天峰范围,就听到了一道震天的鬼啸声,那声音她离得老远,都觉得耳膜鼓荡,差点没被震聋了。 “是谁!” “谁采了老子的魂草!” 噫~~幸好她跑得快。 两名鬼将气得差点把看守龙脉的大鬼小鬼们都灭了! 最近龙气的掠夺进展不顺,他们被上头喊去训话,足足骂了他们一个时辰啊! 回来的时候心情不美妙,俩鬼将相视一眼,决定去看看他们发现的那片星龙草,哼,等回去了,他们把星龙草往上头一献,自己也能升个级,到时候看那家伙还怎么在他们面前嚣张! 哪里想到,他们到了发现星龙草的地方,那里却是光秃秃一片! 到底哪个天杀的薅走了他们的魂草! 听着背后传来的鬼哭狼嚎声,酒儿心情十分美丽,不过也知道此地不宜久待,脚下的速度又快了些。 只是没跑多远,她便碰到了一波人往这赶。 定睛一瞧,还是认识的。 “是你!”赵问天几个也看到她。 见小姑娘一个人从山上跑下来,小脸蛋红扑扑的,不免有些惊讶,“你哥哥们呢,怎么没跟你一块儿?” “他们有自己的事要做,为什么非得跟我一块儿?” 赵问天想说她一个小孩乱跑危险,可一想到那天人家一扬手就差点把邢师妹送走,便闭了嘴。 “你们这是要上山?”没等他们回答,酒儿看在赵问天人还不错的份上,给他提了个醒,“奉劝你们一句,别再往前了,赶紧的,有多远就跑多远!” 说完挥了挥小手,小脚一迈,眨眼间已经在几百米开外了。 邢雪梦也在其中,看到酒儿的身手,她眼眸微缩。 “赵师兄,那地方乃是龙脉所在,周围必然有不少好东西,那小姑娘也是个厉害的,她刚刚又从山上下来......” 邢雪梦话都没说完,那个姓骆的青年就道:“赵师兄,邢师妹说的没错,那小姑娘自己都能上去了,怎么反叫我们走,这上头定然有蹊跷!” 再说了,他们乃是岷山派弟子,此次下山便是为历练而来。 这次他们察觉到龙脉这边有些不对劲,便想着过来瞧一瞧,若是叫那小姑娘几句话就劝退,说出去,岂不叫人以为他们岷山派弟子都是孬的? 赵问天见师弟师妹们都赞同骆师弟的话,便也只得压下心底那一丝不安,将出门前师傅给的八卦罗盘给带上。 第200章 再遇天机门 酒儿回头看了一眼,摇摇头,真是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只是没等她走多久,又看到几人飞快往这边赶来。 “哎,酒儿!” 酒儿一眼就看到跟在一个灰袍老者身后的千云袖和石寅了,除了两人外,周婵月还有两名陌生的青年,应该也是天机门的人。 喊酒儿的是比较活泼的千云袖,天机子诧异:“那就是在无为森林救了寅儿的那位小神医?” 年纪的确够小啊! 正想着,原本看着离他们不近的酒儿已经来到他们跟前:“周姐姐,千姐姐,你们也要上山去?” 千云袖点点头:“没错,酒儿,你刚刚从山上下来吗?方才我们好像听到梵天峰那边传来一些奇怪的动静,就想着上去看看。” “嗯,我的确刚从那边的山上下来,不过,我劝你们别上去,上面......”酒儿说到这,语气顿了顿,“有鬼哦!” 千云袖:“......” 周婵月倒是相信酒儿的话,这几日她听元彦卿说了酒儿在京城的一些事迹,她是真的会捉鬼。 “既然这样,那我们赶紧下山。”周婵月第一个响应,毕竟连酒儿都要跑的话,他们几个上去纯纯是送人头的吧。 天机子:“......” 不是,他怎么觉着婵月这丫头胆子突然变小了呢。 千云袖惊得瞪大了眼:“真的?” “嗯。”真得不能再真,有好多好多鬼呢。 千云袖赶忙拉着酒儿的小手,直接转了身:“那还等什么,赶紧跑啊!” 这一个个平日里胆子大得能上天,就算真有鬼,那也是撸着袖子往上冲,咋遇上这小姑娘,就都不对劲了呢? “等等,我刚刚看有人上去了......”天机子和赵问天他们都是感知到梵天峰那两只鬼将的鬼啸弄出的大动静,这才往这边来的。 “哦,那是岷山派的,我跟他们说了赶紧跑,他们不听非要上去,我也没办法。”酒儿无奈地摊手。 千云袖一把攥住自家师傅的袖子就往山下走:“师傅,听人劝吃饱饭,我跟你说,如果连酒儿都奈何不了那东西,那咱们还是听劝些,赶紧跑路吧!” 正当天机门的人准备下山时,身后突然传来惊恐的尖叫声和求救声。 是岷山派那些人! 天机子一顿,吩咐几个弟子赶紧下山,自己却是往岷山派那边跑。 天机门跟岷山派都是隐世宗门,门中多少有往来,只是往来不密切。 让天机子眼睁睁看着他们丧命,他有些不落忍。 只是,他自己涉险不要紧,但不能让门中小辈也跟着涉险。 他这一走,周婵月几个又怎么能自己跑,于是只得返身去追。 “等等,周姐姐,那些鬼物实力很强,你们根本不是其对手,我去吧。”酒儿叹口气。 毕竟那些鬼物会追下山,也是因为她。 说罢,她一个闪身便追上了天机子。 剩下几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周婵月说道:“还记得下山时,师叔给的保命的东西吗,都拿出来!” 等几人武装好,也追了上去。 ———— 赵问天现在十分后悔,刚刚怎么不听那小姑娘的劝下山去。 这会儿就算后悔也来不及了。 赵问天手里有个罗盘,是岷山派掌门给的,不过掌门说了,这是慧沉老祖的东西,若有异常,上面的指针会提示。 赵问天进岷山派的时间比较久,他曾听师傅讲过他小时候跟老祖下山捉鬼除妖的故事。 所以他一直都知道,这世上的确是有鬼的,只是他从来都不曾遇到过罢了。 可这次,他们才刚刚抵达梵天峰脚下,身上带着的罗盘上的指针就剧烈地抖动起来。 赵问天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抖得这样厉害,说明这里鬼怪极多而且实力恐怕很强! “快跑!”赵问天的话刚落音,便有一股恐怖的气息笼罩下来。 岷山派众人只见一道三四米高浑身冒着黑气的可怕鬼影嘶吼着朝他们扑来。 “把魂草还来!”鬼影吼啸一声,那可怕的声音仿佛有人在他们耳朵边尖叫,刺得他们头晕脑袋疼。 有几个实力差些的都已经晕过去了。 那鬼将巨掌一握,赵问天他们惊恐地发现,晕倒的那几个弟子竟然飘到那鬼物的手中! 再低头一瞧,地上还有他们晕倒的身影。 所以—— “啊,陈师兄,白师姐,骆师弟他们——”他们死了吗? 包明媚惊恐不已,生怕自己不可抑制地发出尖叫声,赶紧伸手捂住自己的嘴,眼泪却哗啦啦往下淌。 邢雪梦吓得缩在赵问天背后,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她天生五感灵敏,加上身手不错,所以早在那鬼物趋近他们时,就立刻躲到了赵问天身边。 他是他们中实力最强的,若说唯一有机会跑的,非赵师兄莫属。 赵问天此刻有些憋屈,他自问实力不错,可面对这鬼物,他竟有些喘不过气来。 追下山的那名鬼将凶戾的目光落在几个岷山派弟子身上,那光秃秃的脑袋上折出几条皱纹,或许是在皱眉。 这几个都是凡人,这等孱弱的小东西,怎么可能偷走星龙草。 指不定他们连星龙草都不认识。 不过,已经见到他们,这些人休想活着走出梵天峰! 他正要抬手捏碎那几个惊恐挣扎的小魂魄,突然感知到一股陌生的九幽鬼将气息出现。 是他,是他,就是他! 先前那个出现在梵天峰的鬼将气息! 一定是他偷走了他的星龙草! 巨人鬼将嘶吼一声,随手将手里的几个小魂魄丢出去,身体化作一团黑雾冲了上去。 赵问天双腿发软,差点瘫地上去。 “岷山派的小子,快些跟我们走!”这时,一道灰色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 赵问天认识他,是天机门的大长老天机子。 “前辈,我们......”赵问天没好意思说自己腿软,一时间爬不起来。 这会儿那鬼物跑了,他就算是爬也得爬起来。 “行了,我晓得了。”天机子朝那几个跟在自己后头的家伙喊道,“还不来帮忙!” 周婵月看着那晕过去的几个,一手拖一个,千云袖、石寅还有另一个天机门弟子程末全都来帮忙,一群人拼了命地往城里跑。 邢雪梦这会儿腿也软着,耳朵还嗡嗡响,脑袋一阵泛晕,可没人搭理她,她只能强咬着牙跟在众人后头跌跌撞撞委委屈屈。 第201章 吃药后遗症 千云袖看了一眼满脸苍白,看起来虚弱无比,脚下踉踉跄跄却紧紧跟上队伍一步都不落的邢雪梦,忍住了翻白眼的动作。 这娇小姐不会以为这会儿还有人能注意到她的惨样吧? 不会吧不会吧...... 千云袖身上只背着个昏迷不醒的白灵灵,师傅还有几个师兄师姐手里各自拖着俩,脚下走得又快又急。 岷山派的弟子在那鬼将怼着耳朵般嘶吼的鬼嚎下,个个脑袋嗡嗡的,肺腑震荡,个个都吐了血,受了伤。 那些个没昏过去的,也都互相搀扶着,急急追上天机门几人,生怕被落下。 这会儿可是逃命呢,一个个自顾不暇的,谁有空看她演呢。 邢雪梦的确是有点装的成分在里头,不过身体受伤也是真的,那鬼怪气势强大,都没出手呢,就一声吼,都差点把他们的五脏六腑震碎了。 她都不敢想,他们在那鬼怪手底下能不能撑过一招。 好在后来它被什么东西引走了。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鬼怪愤怒的咆哮声,即便离得老远,众人也是被震得头昏脑胀脚步迟滞。 岷山派几个本就受伤较重的弟子更是吐了血。 周婵月从身上取出一瓶药,给岷山派几个一人塞了一颗:“吃了它。” 她甚至多瞧了邢雪梦一眼,露出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邢雪梦拿着药的手都僵了。 她怀疑周婵月会不会报复那日她在无为森林的举动,从而在药里下毒。 这药,她不敢吃。 赵问天几个则直接吞了,感觉到刺疼的肺腑一阵舒缓,他们纷纷向周婵月道谢。 “不必,这药也不是我给的,要谢你们过会儿再谢吧。” 这是酒儿给的。 先前酒儿拦下师傅,对他们说了,那鬼物乃是梵天峰上的强大鬼怪,即便他们去了,也只是徒添人头。 她说她有法子引开那鬼物,让他们在鬼物离开后,不论死的活的,迅速将岷山派那些弟子带走。 临走时还给她塞了瓶药,说是若岷山派的受伤拖后腿了,就把这药给他们吃一颗,能跑一个是一个吧。 周婵月自然注意到邢雪梦没有吃了那药,眼底闪过一抹讥诮。 她就是故意的。 因为当初在无为森林,那些岷山派弟子的行为举动,周婵月压根看不上他们。 这次若不是师傅顾念着两个宗门老一辈的交情,她都不会出手。 不过如今看来,那岷山派弟子也不是个个如此骄横不知所谓的。 “邢小姐怎么不吃啊,你若是觉得我会害你,那还是将手里的药还给我吧,这药挺难得的。”周婵月才不在乎什么面子,直接开口要。 邢雪梦见大伙儿都看着她,心中一乱,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不是,怎么会,我正要吃呢。” 邢雪梦见其他人都吃了,也赶紧将那颗药含进了嘴里。 周婵月唇角勾了勾,晚了。 酒儿说了,那药离开玉瓶就要吃掉,否则十息之内就废了,甚至可能产生一些不大好的后果。 吃了药后,大伙儿感觉肺腑的疼痛缓解不少,脚下的步子越发快了起来。 然而,没走多久,邢雪梦就惊恐地捂住了臀。 她、她居然连放好几个屁! 怎么回事? 肚子咕咕地响,邢雪梦脸色惨白如纸,不得不夹着腚走路,肚子里仿佛有股气在窜动。 然而她不敢落下,只是随着她的疾走,肚子越发空胀,那屁就再也绷不住了。 噗噗噗~~ 屁声连连夹杂着一股臭味弥漫开来,如影随形,邢雪梦都快哭了,心里祈求着前面的人可千万不要回头。 然而事情往往是怕什么来什么。 “邢师妹,你怎么落后那么多,快跟上大伙儿!”一个岷山派弟子没看到邢雪梦,回头去看的时候,才发现她落后众人有点远。 他们先前吃了药,这会儿疼痛已经缓解许多,脚下的步子又快了不少。 眼看着离京城近了,那嘶吼声也再没听到,想来危险已经远离,众人才齐齐松口气。 “邢师妹,你是不是走不动了,师兄搀着你,我感觉这会儿身子好多了。”汪师兄是一群人里体格最为健壮的,实力也是除了赵问天外最强的一个。 他见邢雪梦迈着小碎步,眼眶红红的,想着她是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先前可能也是吓坏了。 汪师兄就转头往回走要去搀她。 邢雪梦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汪师兄,不用了,我自己能走。” 但这表情在汪师兄等人看来,就是邢师妹在故作坚强,没瞧见她小脸煞白,眼眶通红,那步子迈得跟龟爬似的,分明就走不动道了。 周婵月等人也停了下来,不知邢雪梦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邢师妹不要跟师兄客气。”师妹定然是怕麻烦他才拒绝他帮忙的。 邢雪梦忍得十分辛苦,见汪师兄飞快走来,她不由崩溃大喊:“你不要过来!” 噗~~ 一声贼响的屁声震得众人都愣了愣,齐齐看向一脸呆滞的邢雪梦。 憨直的汪师兄正好走近,被邢雪梦身上的臭味熏得倒退好几步:“邢师妹,你拉裤裆里了吗?” 这味道跟掉茅坑里也差不多了。 听到汪师兄的话,邢雪梦的脸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 突然,她捂住了脸,越过众人,飞快地往已经隐约可见的城门方向飞奔而去。 伴随着‘崩崩崩’的一串声响,所有人都齐齐捂住了鼻子。 周婵月捂着鼻子,心里却是笑抽了。 原来这就是酒儿说的不按时服用的后遗症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千云袖非常不厚道地笑了。 这回看那矫揉造作的绿茶还怎么装得起来。 等众人来到城门外约定跟酒儿汇合的地点时,周婵月就看到一个软乎乎的小姑娘抱着个鸡腿大口大口啃着,那小模样直戳她的心房。 啊,这要是她闺女就好了! 从西丰国回来这么些日子,整日里忙得脚不沾地,周婵月已经许久没功夫想嫁人的事了。 这会儿看到不动手时萌死个人的酒儿,那颗沉寂的心又有些荡漾了。 她要早点嫁出去,也生个这么可爱的娃娃! 看到周婵月他们回来,酒儿走了过来,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们疑惑道:“我刚刚看到邢雪梦哭着跑回去了,你们跟她闹掰了?” ~~~ 哈,这是有味道的一章! 第202章 买棺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周婵月赶紧拉着酒儿左转转右转转。 “可受伤没?”虽然知道她厉害,但那鬼将着实惊人,只那么一吼,他们都觉得自己的魂儿都要被吼飞了,酒儿还去引开那家伙,更是危险百倍。 酒儿眼睛一弯:“我没事。” “没事就好,你可是我从西丰国带来的,我可是答应你娘了,到时候得完完整整把你送回去,不然我怕她杀到东阳国来。” 见酒儿真的没事,周婵月才对一众岷山弟子道:“你们可知方才是谁救的你们,谁给你们的药?” 岷山派弟子们一脸茫然,不是天机门的人救了他们吗? 赵问天看了看周婵月,又看看酒儿,他记得刚刚酒儿也在山上来着,还提醒他们有危险,赶紧跑。 可惜他们没听进去。 “可是酒儿姑娘?”赵问天觉得不大可能,毕竟那鬼将如此厉害,酒儿虽然实力不俗,可那是鬼啊,还是极其厉害的鬼怪! 周婵月点点头:“那鬼将正是被酒儿引开,我们才有机会救你们。” 这时候天机子也捋了把胡须点点头:“正是。” 想不到这小姑娘这么厉害,他都惊着了。 真是后生可畏啊。 赵问天等人呆住。 虽然......但是......天机子和周婵月都这么说了,定然是真的了。 赵问天郑重向酒儿作了一揖:“多谢酒儿姑娘出手相救,先前你已经提醒我等,偏我们没有听进去,还带着师弟师妹们往里头闯,险些丧命,还劳酒儿姑娘相救,问天惭愧。” 酒儿摆手:“不用谢我,如果不是他们非要救人,我也不想回去救你们的,该提醒的我都提醒了,你们非要听那个邢雪梦的话去送死,我有什么办法。” 周婵月扶额,小丫头说话这么实诚干什么。 岷山派的弟子一个个尴尬不已,这件事的确是他们的错。 一群人还是诚心跟酒儿道了谢,而后在城门口分别。 赵问天等人回到租住的院子后,看着昏迷不醒的白师妹、陈师弟和骆师弟,赶忙去请了大夫。 大夫把过脉之后,纷纷摇头:“他们的脉象都快摸不到了,气息十分微弱,你们早点准备后事吧。” 一院子的师兄弟姐妹心情十分沉重。 与此同时,回到岷山派又成功筑基的慧沉老祖下午刚结束闭关,来到岷山派掌门的住处时,察觉气氛不对,连忙推门进去:“发生什么事了?” 岷山派掌门脸色有些苍白:“老祖,我们派中几个前往京城的弟子魂灯黯淡,只怕......命不久矣。” 魂灯是老祖为门中的精英弟子所设,这可都是宗门的未来和希望,慧沉老祖一脸沉肃地看着岷山派掌门:“你派这些孩子去京城做什么?” 岷山派掌门不敢隐瞒,将他观测到的东阳国局势诡谲,有乱世之兆,兴许京城那个位置即将更迭,他只是想着,若能扶持明主,岷山派兴许能一跃成为东阳第一大门派。 况且天机门、金缕阁等都纷纷入世,说不得也是打着同样的主意。 慧沉老祖一听,顿时喝斥一声:“糊涂!” 他一直都知道如今的掌门侄孙野心大了些,没想到他野心大得敢去掺和东阳国的皇位更迭! 他早些年算过,东阳国如今这位帝王实乃天选帝王,气运强盛,这东阳王朝存续百年不是问题。 不过,近两年的确出现了一些问题,他也因此赶往京城查看缘由,没想到遇上了一些鬼物作祟,偷取龙脉之中的龙气。 然而他势单力薄,实力低微,根本不是那些鬼物的对手。 而自家那些精英弟子们实力如何,他心里还是有数的,遇上那些普通人,即便在京城被称之为高手的,都未必是他们的对手。 能让他们魂灯黯淡甚至可能灭掉的,唯有那些强大的鬼物了! 不行,他得去再跑一趟京城。 好好的弟子出去,可别躺着回来。 京城 赵问天看着气息微弱丝毫没有醒来迹象的师弟师妹们,眼眶微红,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他们几乎把京城比较有名的大夫都请遍了,全都让准备后事。 于是他们几个凑了银子,打算去城中棺材铺定两三个棺材回来,怎么也得把师弟师妹们带回岷山安葬。 赵问天和汪师兄两人前往城中棺材铺挑棺材的时候,正好被难得无事在街上闲逛的酒儿看到了。 “喂,岷山派的,谁死了你们到这买棺材?” 看到酒儿,汪师兄鼻子一酸:“酒儿姑娘,我陈师弟、骆师弟和白师妹自那日回来后,便没再醒来过,我们请遍了京城名医,都说没救了,让准备后事。” 酒儿一愣:“没醒来?” 那天她瞅着是有气息的,也就没注意,“先别急着买棺材,我跟你们回去瞧瞧。” 这几个岷山派弟子跟邢雪梦还有先前那些不大一样,品性还是不错的,能帮的时候,酒儿不介意帮一帮,毕竟自从九幽那边介入这个界域后,死的人可不少,地府业务繁忙,少死几个就少死几个吧。 三人回到岷山派弟子们租住的院子后,其他人红肿着眼迎上来:“怎么样,那些银子够买几个上好的棺材不?” 总得让师弟师妹体体面面地走。 汪师兄:“还没买......” 酒儿一进来就知道为什么那些个大夫都说三人救不活了。 她看着排排站在外头急得团团转无法回体的三道灵魂,无语至极。 “他们仨的魂魄都没回体,能救得活才怪!” 赵问天等人一听,大为震惊。 “他们三个的魂魄在哪?” 酒儿指了指门口:“搁那站着呢,你们里面是不是放了什么东西叫他们都进不了屋?” 赵问天一拍脑袋:“是老祖给我们的八卦镜!” 八卦镜有驱邪的作用,他们从梵天峰回来后,生怕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便将那东西挂了起来,谁能想到,他们师弟师妹就是因为这东西回不了魂。 在酒儿的相助之下,三道魂魄才悠悠回到自己体内,三人总算活了过来。 第203章 邢府宴会 陈立杰、白灵灵和骆显安醒来后,扑通一声朝酒儿跪下,诚心实意地给她磕了好几个响头。 如果不是这小姑娘出手,他们仨都要进棺材了。 白灵灵三人心有余悸。 赵问天见酒儿一下救活了他的师弟师妹,这份恩情无以为报,就想着把身上唯一一件老祖留下来的宝物送给她。 哪知酒儿压根看不上。 一群人商量着,又凑了点银子,连同打算买棺材的那些给了酒儿。 酒儿不客气地笑纳了。 这几个人品行不错,未免他们在京城被邢雪梦带歪,还是早点回岷山派的好。 事实如此,赵问天等人经此一事,也知晓这里面的事怕是他们掺和不了的,还是早早回去,将梵天峰出现众多鬼物一事告知老祖才是正经。 将身上大部分银钱都给了酒儿后,这一群人甚至忘记了跟还在邢府躲着的邢雪梦告个别,便匆匆离开京城回岷山。 而邢雪梦自那日在师兄弟姐妹还有天机门那些人面前出了糗后,就躲回了邢府,一连大半个月都不敢踏出邢府。 邢錾见情况不对,岷山派那些弟子竟然一次都没登过门,而自家女儿上个月出去了一趟,回来后就躲屋里不出来了。 原本她最喜爱的京里的各种赏花宴春日宴都不肯去了。 这怎么行! 她不去,那就把人都请家里来好了。 邢錾本想着也办个春日宴赏花宴什么的,可一想,当初莫氏死后,他在京城的名声不大好,且为了不叫妙儿受委屈,所以娶的继室身份不高性子也软。 这会儿让她办个宴,她也请不到什么有身份的人,白妙儿倒是常去人家宴席上,可邢錾也知道,那些有头有脸的人家根本不搭理她。 邢雪梦作为岷山派内门精英弟子,身份倒是够了,可她常年不在京城,也不认识几个人,如何去请? 这一刻,邢錾不止一次后悔,当初为何猪油蒙了心,那样对莫氏...... 要是莫氏还在就好了。 她端庄识礼,后院管理得井井有条,关键是,她还生财有道,她在的时候,邢家哪有捉襟见肘的时候。 邢錾想想这些年邢家开始走下坡路,他手里头本就不宽裕,加上这些年族里这也要钱那也要钱,他自己也要上下打点,这日子就越发不好过了。 如今他这个邢家家主在外头,说话也没谢家和林家有分量。 唉,都怪当年太年轻,行事太冲动了,如今经历了那么多,他心中早后悔了。 白妙儿再年轻漂亮,也终有老去的一日,可莫氏才是真正能持家交际的正室。 好在,如今他还有个争气的女儿。 邢錾坐在书房里,心中感慨了一把,而后决定,这宴会还是得以他的名义来开,否则几位皇子区区后宅妇人的赏花宴怎么请得来? 没错,他是打算,将邢雪梦嫁入皇家。 此事他以前曾同雪梦提过,她似乎没放在心上,但前一阵她松口了,不过这人选,她还得挑一挑。 若是别个女儿,邢錾听到这话不得一个大嘴巴子扇过去? 那些个金尊玉贵的皇子还轮得上你挑? 然而这人是他最出息的闺女,进了有仙人的大门派呢,说不定也学了仙术,更兼身后有隐世宗门为后盾,嫁给皇子为正妃也不是不行。 于是第二天,邢錾便以办生辰宴为由,广宴宾客。 邢雪梦就是这时候去赵问天他们租住的小院邀请他们参加邢錾的生辰宴。 那日她在师兄师姐们面前出了那么大的糗,若不是这次宴请的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父亲让她一定要将师兄师姐们请了去,她才不想过来。 等她敲响了院门,开门出来的却是一个年轻妇人,她看到邢雪梦的一瞬,嗷的一声扑上去:“好你个狐狸精,就是你勾得我家相公把房子卖了?小婊砸,赶紧把银子还回来!” 邢雪梦脸一黑,抬脚对着年轻妇人踹过去:“谁是狐狸精,我压根不认识你家相公,我是来找人的,一个月前,这里不是住着十来个人吗,他们去哪儿了?” 年轻妇人被踹趴在地,嘴巴都磕出血来了,也不听邢雪梦在说什么,四肢在地上拼命扑腾着,嚎道:“你这个狐狸精,你不得好死,把老娘害得有家不能回,呜呜呜......” “放肆!”邢雪梦黑着脸,恨不能上去堵了那张破嘴。 眼看着从妇人嘴里问不出什么,而越来越多的人往这边走来。 她可不想叫人看了笑话,便快步离开。 之后再叫人打听,才知道师兄师姐们已经离开京城了。 “什么,他们离开了!” 师兄师姐竟没跟她说一声就走了! 邢雪梦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她在门中一向受宠,可这次他们走时,竟然没一个想着同自己说一声,连对她有意的骆师兄都如此...... 罢了,他们走就走吧,只要她还是岷山派的弟子,不用谁来给她撑门面。 不就区区一个宴席嘛,这是她从岷山归来后第一次在京城亮相,她一定要艳惊四座! 邢錾作为京城三大世家之一邢家的家主,虽然邢家在走下坡路,可来的宾客依旧不少。 谢之行接到请帖的时候,下属忍不住道:“这邢錾到底想干什么?” 自从皇上当场吐血后,京城的局势莫名紧张起来,这人竟然还有闲心办什么生辰宴,莫不是脑壳坏了。 谢之行神色淡淡:“听闻那个入了隐世宗门的邢家女回京了,他这次还邀请了几位成年皇子,这是要嫁女了。” 他冷笑一声,作为京城世家的掌家人,他们根本没必要掺和夺嫡之争,更何况,小神医入宫替皇上诊治,他观小神医神色轻松,能吃能睡的,当今的身体怕是不若表现出来的那般虚弱呢。 让他造吧,这些年邢家内里早就一团污糟,这世家之位也该换一家了。 “那爷,您去吗?” 谢之行顿了顿:“谢山,你去问问小神医可有受邀?” 谢山出去后,很快来报:“她没有请帖,不过邢家那位嫡女那日要回邢家,小神医也跟着。” “那便去吧。” 元彦卿和周婵月都接到请帖,同样去郁府问了一遍,知道酒儿要去,便也决定去瞧瞧热闹。 第204章 她看中的是四皇子 邢錾发出请帖后,其实心里也微微忐忑着,那几位皇子也不知会不会来。 好在,随着一个个宾客入座,他终于听到门房小厮来报:“老爷,二皇子三皇子到了。” 邢錾一激动,赶紧小跑着出去。 眼看快到前院了,才理了理衣裳,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阔步走了出去。 “哈哈哈,二皇子三皇子能来,真是蓬荜生辉啊,里面请!” 二皇子三皇子一路进来,看着邢家通往前院的小径上铺着青石,奇花异草无数,廊下红柱雕着鸟雀走兽,看着很是大气。 更不说屋里,古董字画,珊瑚盆景,檀木摆件,瞧着当真是奢华无比。 便是宫里头,也鲜有这样阔气的摆设。 二皇子笑着对邢錾道:“你这府邸还真是叫人眼前一亮。” 三皇子也忍不住点头:“这些布置很是用心。” 听到二皇子和三皇子的夸赞,邢錾欣喜不已,口中却谦虚道:“二皇子三皇子谬赞,这些都是小女布置的,她刚从岷山回来不久,第一次经手宴席,若有不足,还请多多包涵。” 三皇子眸光一闪。 邢錾这话透露出来的,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他们早就听说过邢雪梦的大名,只不过听说她早在七八岁时,就被路过的岷山派高人看中,收为徒弟。 这一去就是十二年,如今正是双十年华,尚未定下婚事。 听闻,她极得宗门长辈宠爱,若是能娶了她,便有了邢家和岷山派的支持,那个位置,兴许他也能想一想。 三皇子想得入神,没注意到前面的二皇子正转过头来看他,眼底闪过一丝讥诮。 凭他也敢肖想那个位置! 东阳国的男女大防比大丰要开放得多,男宾女宾休憩的亭子之间是一个引了活水的小荷塘,此时荷塘里小荷尚未长成,两边一对望,瞧得那叫一个清清楚楚。 女宾这边有不少未婚的小姑娘,打扮得花枝招展,言谈间笑笑闹闹,朝气蓬勃,倒是比园子里那些花儿还要赏心悦目。 二皇子站在水榭里,望着对岸露出一个自以为迷人的笑容,引得不少小姑娘低低惊呼。 三皇子相貌清俊气质文雅,也朝对岸不时望来的女子颔首微笑,叫不少姑娘红了脸,眼风频频往这望。 论起来,三皇子绝对要比二皇子受欢迎,毕竟二皇子已经成婚有了皇子妃,三皇子至今还是未婚单身,长得又俊雅,更是得少女们青睐。 而就在这时,更大的惊呼声从对岸传来,不少少女都顾不得矜持,往男宾水榭看来。 二皇子和三皇子脸色顿时一黑,看向来人。 二皇子更是忍不住酸道:“四弟竟也有空闲过来,我以为你又去宫里侍疾了。” 上次父皇吐血晕倒也要进芙云宫,那里被皇贵妃牢牢把持着,他们都进不去,唯有老四能进去,谁叫那皇贵妃是他母妃呢。 哦,现在不能叫皇贵妃了,皇上已经下诏册封她为皇后了。 这一阵父皇的身子似乎有些不好,老四便常进宫去侍疾,而其余的皇子公主都只能干瞪眼。 二皇子心里都扭曲了,凭什么都是父皇的儿子,父皇要如此偏心! 三皇子先是看了二皇子一眼,也朝四皇子点了点头:“四弟。” 元彦卿淡淡道:“父皇无疾,哪来的侍疾一说。” 二皇子冷哼一声,却不与他争辩,父皇有没有病,别以为他不知道。 他想到了舅舅的叮嘱,在事成之前,不能露了马脚。 “那是谁家的姑娘,这般貌美!” “如果没猜错,那应该就是邢家那位大名鼎鼎的邢雪梦邢小姐了。” 邢雪梦身手很不错,耳力极好,即便在女宾这边,也能听得到对岸男宾们对她的赞美。 她美而自知,今日这一身亮眼的橙色流仙裙更是衬得她肤如雪,貌若芙蓉。 二皇子和三皇子在看到邢雪梦时,眼睛皆是一亮。 这邢家女虽然常年不在京城,但这等容貌,却是当得京城第一美人之称! 邢雪梦朝男宾这边礼貌颔首,唇角微微,笑意宛若明媚的春风,不知吹皱了多少人心中的春水。 “果真是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啊!” “呵呵,那可不,人家的娘当年可是名动京城的花魁娘子。” “我也曾见过,只是当年的花魁娘子如何有这般灵动的美貌,这位可是青出于蓝。” 邢雪梦原本扬起的嘴角瞬间僵住。 那些人怎么敢! 他们竟然拿她堂堂世家之女和青楼女子做比较。 偏偏,他们说的青楼女子是自己的娘! 邢雪梦压下了心中的恼火,目光在二皇子三皇子身上略过,最后落在元彦卿身上。 事实上,她最中意的是四皇子元彦卿。 可周家一向与他们邢家不大对付,如今他又是皇后嫡子,其表姐亦是天机门掌门弟子,身份不比她低,他首先就要排除了。 想娶她的皇子,必有所图。 二皇子和三皇子的野心她看得清清楚楚,然而二皇子出身是够了,但他已经有了正妃,三皇子至今还未有正妃,只是,他的出身比较低,其母是平民女子出身,如今也只封了个美人,是一点助益也无。 只一个照面,双方便都有了计较。 这时邢澜也带着酒儿来了,她虽然嫁给了殷越,但并未脱离邢家,邢錾和邢雪梦打的什么主意,她岂能不来瞧瞧。 这是这么多年来,两人第一次正式碰面,邢雪梦只是淡淡地朝邢澜点了点头,像是面对一个陌生人。 邢澜微笑,她们是姐妹,更是仇人。 酒儿牵着她的手:“澜姨,不论她要做什么,都不会成功的。” 遇到那只九幽鬼将,岷山派那些人身上都沾了不少阴气,其他人吃了酒儿给的那枚药丸,不仅缓解了疼痛,还能除去他们身上沾染的阴气。 可她听周姐姐说了,邢雪梦多疑,最后吃的是废药。 难怪她瞧着,都一个月了,她身上的阴气还在。 邢雪梦转头,对上邢澜身边那个小姑娘,见她朝自己挑眉一笑,不知为何有些不好的预感。 每次她遇到这小姑娘都没好事。 第205章 不遭人妒是庸才 众人拘谨了一会儿,宴席还没开始,众人便三三两两结伴在园子里廊桥上水榭边逛一逛。 邢雪梦在众人面前惊艳露脸之后,便不再往人前凑,她知道自从她出来后,不少等着钓金龟婿的小姑娘就满眼的嫉妒。 她还挺享受这样的目光。 不遭人妒是庸才,她既是岷山派弟子,又是邢家女,还有无上美貌,凭她们也配跟自己比? 这是白妙儿说的,邢雪梦内心是认可的,不过嘴上自是不会承认。 她选了个安静的地方闲逛着,等着鱼儿来上钩。 第一个寻来的是二皇子。 在一番你来我往秋波暗送之后,二皇子知道她的确有意嫁入皇家,便许了侧妃之位,并隐约透露了自己的野心和准备。 邢雪梦心头微微一跳,倒也没当即应下。 二皇子垂涎美人,更垂涎美人背后的势力,心中虽然着急,倒也不敢逼迫。 他的皇子妃是他母妃亲自选的,其背后的家族势力不小,也不是他说换就能换的。 虽说他风流了点,但对自家妻子还是敬重的,才不屑做邢錾那等宠妾灭妻之人。 就在二皇子走后没多久,三皇子果然也找来了。 三皇子的条件可比二皇子开的诱人多了,说话也含蓄,只用一双脉脉含情眼看着邢雪梦。 可惜邢雪梦对这样的目光早已看腻,她的美貌在师门中同样是无往不利的。 同样没给准确的答复,将三皇子打发走。 邢雪梦暗暗思忖,三皇子不论长相还是脑子,其实比二皇子都要好不少,只是硬性条件不行啊。 看来看去,还是四皇子最符合她的预期。 只是,在这之前,他们已经见过一两次了,那人似乎对自己无意。 见过二皇子三皇子后,邢雪梦也无意在此地停留,其他人她也瞧不上。 然而等她转身要离开时,一只大手搭在了她肩上:“馨安,你最近怎的都不理我,我......啊!” 邢雪梦一个过肩摔,反手将对方摔了出去。 然而自己这一身轻盈飘逸的流仙裙也‘斯拉’一声,裂开了,露出一张雪白的后背。 林淮哪里是邢雪梦的对手,被摔了个七荤八素,猛地抬头,看到个白花花的背,那一腔怒火都压了下去。 等人转过头来,他才知道认错人了。 “你、你不是馨安郡主!”林淮傻了眼。 今日馨安郡主也是穿的一身颜色相近的橙色衣裙,林淮没想到会冲撞了别的姑娘,当即懊恼不已。 只是,眼前的女子长得真美,他一双眼睛忍不住飘了过去。 邢雪梦紧紧拢住自己背后撕开的口子,气得恨不能狠狠扇对方一脸,只是一动,后背就要露光了。 “登徒子!” 林淮正要说些什么,旁边却突然跑出来几个姑娘,为首一人正是先前跟他议亲的馨安郡主。 她看了看邢雪梦,又看了看林淮,冷哼一声,领着姑娘们走了。 林淮连忙追上去:“馨安,你等等我,不是你想的那样......” 邢雪梦平白被撕了裙子,呕都要呕死了,偏她为了引二皇子三皇子过来,丫鬟都没带着,这会儿也没人帮她拿条裙子来。 然而今日园子里人多,她只得躲躲闪闪,避开人群回了自己的院子。 邢雪梦离开后,不远处的假山里钻出来两个人。 邢澜惊讶地看了酒儿一眼,这就是她说的带自己看的好戏? 这的确是一出好戏。 邢雪梦这是想嫁入皇家? 既吊着二皇子,又想着三皇子,啧啧,野心真大,一个邢府都装不下。 想到今日府里的各种奢华摆设,连园子亭台水榭都新修了一遍,只怕花费不少,看来这里头还有她那个便宜爹的手笔。 他们这是想做什么? 提前站队参与夺嫡吗? 怕不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宴席开始了,邢雪梦换了身衣裳出来,却发现不少人看她的目光有些怪异,隐约间听到有人说她行为出格什么的。 不过她没放在心上,她常年在岷山,一些约束世俗女子的规矩她也不大懂,她再出格,能有周婵月那个疯女人出格? 再者,今日她还有别的安排,一点子酸言酸语算什么,待会儿还有她们酸的时候。 东阳国比较开放,男宾女宾隔开,但用膳却是在同一个地方。 邢雪梦过来的时候,身后还跟着十来个穿着岷山派服饰的弟子,一个个神色端方,瞧着还有些唬人。 外行人看着,只觉得那些人一个个气势不凡,很有大门派子弟的气度模样。 像酒儿这种内行人一看就知道,那几个就是装腔作势的,跟上回的赵问天那些内门子弟压根没法比。 再细看,哦,原来是一个月前被大哥他们揍的那几个呀。 看来赵问天他们的离开,让邢雪梦借不到势,只能拿这些小鱼小虾充数了。 在得到众人惊叹羡慕的目光之后,邢雪梦才施施然到了女眷这边,这会儿那些夫人小姐们看她的目光已然不同,那是一种略带敬畏的目光,就像京城的人看从边境大胜归来的周婵月一样。 她心中满意。 此时,慧沉老祖也到了京城,但路上与赵问天一行错过了,所以并不知道他们已经离开京城返回岷山。 他从掌门那里知道京城邢家有个女娃娃是派中弟子,想来她那些师兄弟都住在邢家,便往邢家来了。 “什么,找我家小姐?”门房小厮上下打量着风尘仆仆的慧沉老祖,这一身灰扑扑的,发丝凌乱,倒像是个乞丐。 “没错。” “哈哈哈,老乞丐,京城之中,谁不知道今儿是我家家主生辰,来讨食就讨食,还非得找我家小姐来给你发食物不成?就你也配!”小厮一脸不屑。 京城这些乞丐最是消息灵通,哪家办喜事,他们都能闻风而来,想蹭一顿好的。 “放肆!”慧沉老祖什么时候叫人这般羞辱过。 他得知门派中的精英子弟魂灯黯淡,生怕他们是遇到上回他遇上的鬼怪,这才日夜兼程赶来,哪里顾得上洗漱一番,打听到邢府所在就过来了。 没想到被人家门房当成了乞丐! 第206章 她偷了老祖的东西 慧沉老祖是个文明人,也做不出强闯人家府上的举动,一时间在门口僵住。 开席后,邢澜压根没打算在里头吃,她只是来瞧热闹顺便看看邢雪梦父女俩打的什么主意。 如今看明白了,听着那些个高门女眷恭维着邢雪梦,甚至知道她同邢家的恩怨,便不时以贬低她来讨好对方。 邢澜便不耐烦待在里头。 没想到瞧见门房对一个风尘仆仆的老者开口讥讽。 那老者银发微乱,但周身气度不凡,被伙计一阵嘲讽输出,面沉如水。 邢澜早就知道邢家人什么德性,这门房也一样是看人下菜。 她走上前询问:“老人家,今日是邢家家主的生辰宴,难免人员混杂,戒严了些,你要找什么人,我可替你传达。” 邢家门房知道邢錾和邢雪梦母女对邢家这个便宜大小姐很是看不上,见她自甘下贱去跟个老乞丐搭话,便存了看笑话的心思,也不提醒她,这老乞丐可是要找他们家五小姐。 邢雪梦在邢家行五。 慧沉老祖在外头耽搁了好一会儿, 正想着要不要从后面爬墙进去,反正他可是筑基了,要不是没有灵剑,他都能直接从天上空降进去。 爬个墙什么的,不要太简单。 就是有点损他老祖的颜面。 这会儿见有人询问,这女娃瞧着目光清澈,也不是那奸佞之人,便要让她帮着找他岷山派那个邢家女娃。 这时,酒儿找了出来:“澜姨!” “是你啊,小道友!”看到酒儿,慧沉老祖脸上露出惊喜之色。 是那天救了他,又给了他一瓶灵液助他突破的小姑娘! 他此次来京城的另一个目的就是要找这位小道友,没想到他运气这般好,才刚到京城就遇上了。 酒儿朝他颔首:“嗯,是我,你要找人吗?” 慧沉老祖点点头:“老夫有几个晚辈在里头,我正要去寻他们,却被这狗眼看人低的家伙拦着,劳烦小道友和这位夫人替我传个话。” “行叭,你要找谁?” “门房,给我拦住她们!”慧沉老祖尚未说话,就见一年轻女子身后跟着一群人气势汹汹而来,其中竟有十来个穿着宗门外门弟子服饰的岷山派弟子。 对着他面前的小道友怒道,“你这个小偷,把我宗门的宝物还来!” 邢澜的脸刷地沉了下来:“邢雪梦,污蔑人也要讲究证据!我们酒儿要什么没有,你邢家有什么值得偷的!” 酒儿被指控得一脸懵逼,听到邢澜的维护,可劲儿点头,没错没错,她仙府空间里要什么宝贝没有,她还用得着偷东西? 邢澜挡在酒儿面前,冷眼看去:“说起来,你们母女才是小偷吧,那些珊瑚盆景、檀木摆件可都是我母亲的嫁妆,我竟不知什么时候成了你们母女的东西了。” “哼,是不是你母亲的嫁妆也不是凭你一张嘴就能定下的,你要论说可以去寻父亲,今日我没空与你争辩这些。” 邢雪梦说完指着酒儿道:“我方才瞧见了,你拿着我门中宝物阴阳八卦盘,此物乃是我岷山派老祖所赐之物,先前在我大师兄身上,如何到了你手中?” 酒儿恍然,小手一掏:“这个?” 一旁的慧沉老祖一看,还真是他的东西。 虽然不知道这东西是怎么到了这小道友手里,但他知道,那小道友随手拿出来的灵液都比他那阴阳八卦盘要珍贵得多,她哪里瞧得上这东西。 她若喜欢,自己手里头还有更好的,愿意双手奉上。 邢雪梦斜睨了邢澜一眼,嗤笑道:“看吧,我就说她偷了我门中宝物,偷了东西还这般明目张胆。” 看她们还有什么话可说! 酒儿一点也不慌,反而朝邢雪梦说道:“自从梵天峰回来,你没去看过赵问天他们吧?” 邢雪梦神色一僵:“你什么意思?” 那天她丢了那么大个人,恨不能躲得远远的,怎么可能会去师兄师姐们面前刷存在感。 这个臭丫头是在提醒她那天出的糗吗? 酒儿叹气:“从梵天峰回来,你家那几个昏迷的师兄师姐都快没气了,赵问天他们便凑了钱准备去买棺材,幸好遇到了我,我又把他们救活了,这东西是他们硬塞给我当谢礼的。” 那天她都拒绝了,只要了他们的银子,只是临走前他们又不知道抽的什么风,非得把这玩意儿塞给她,说是这东西能感应到一定范围内的阴气,叫她拿着以防万一的。 酒儿无语,阴气那玩意儿她只要瞅上一眼就能发现,哪里需要这八卦盘。 最后她也没拒绝,这东西对她和薛潜来说没多大用处,对大哥二哥却是有用的。 不过她想着改造改造再给大哥,所以一直揣身上。 方才那八卦盘上的指针突然动了起来,酒儿便拿出来看了一下,就是这么巧被邢雪梦瞧见了。 “你胡说,这可是我们岷山派老祖的宝物,赵师兄怎可能不经老祖同意便送与你!”邢雪梦压根不信。 她那天独自离开,所以并不知道在梵天峰那次,是酒儿出手救了他们。 赵问天这份谢礼,可不仅仅是因为她救了白灵灵他们仨,更是因为她在梵天峰救了一众岷山派弟子。 救命之恩,怎是区区千两银能报答得了的,所以赵问天最后还是把身上最贵重的八卦盘给了她。 酒儿才不乐意做好事不留名呢,你邢雪梦不是不知道为什么吗,她非得把这救命之恩跟你说明白了不可。 邢雪梦神色难看:“我不信!” 这么多人瞧着,她绝不承认是自己的错,尤其是当着邢澜这个贱人的面。 如果承认酒儿救了她,那她现在的行为岂不是恩将仇报? 到时候邢澜还不知道要如何诋毁她。 “我相信!”慧沉老祖陡然出声。 邢雪梦没料到有人公然驳她的话,顿时将怒火转向慧沉老祖:“你个老乞丐,哪儿有你说话的份!” 难怪门房是这德行,原来邢家的主子就是这样的。 慧沉老祖眯起眸子:“你便是朱又章收的小徒弟?” 朱又章是邢雪梦的师傅,但他如今可是岷山派的长老,谁敢直呼其名? 邢雪梦只是一时被惊慌和愤怒冲昏了头,可不是真傻。 听到慧沉老祖的话,一时间惊疑不定:“你......” “老祖,可算追上您老了!”这时,围观的人群中钻出几个人,一副气喘吁吁的模样,神情颇为狼狈。 邢雪梦瞳孔一缩:“师兄师姐,你们不是回岷山了吗?” 第207章 打脸了 来人正是赵问天一行。 赵问天他们的确是要返回岷山,只是春季多雨,他们路上走得慢,而且在路过一座村子借宿时,山中发生崩塌,将村子通往外面的路给堵了。 他们帮着清理了数日,还帮村里人修缮屋子等等,这些事以往他们在岷山也帮着山脚下的百姓做过。 如此过了十日,他们才启程。 没想到经过京城邻府五峦城的时候,又遇上拍花子拍走了一些姑娘和孩子,包师妹出去买吃食的时候,也被拐走了。 于是他们又忙着抓拍花子的。 几通忙活下来,其实根本没走出京城多远。 而慧沉老祖进入筑基之后,出行的速度也快了许多,原本从岷山到京城须得近两个月时间,他生生缩短了一半多。 在他经过五峦城时,恰好被赵问天看到。 老祖常年闭关,即便是内门的精英弟子们,也不是个个都认得慧沉老祖的。 这一群人中,也就赵问天见过。 所以当他反应过来去追慧沉老祖时,他老人家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赵问天想到要将梵天峰一事禀告老祖,便又带着一众师兄弟们在后头狂追。 幸而赶上了。 只是,等他们好不容易从围观的人群里挤进来,就听到向来温柔纯善的邢师妹竟然怒斥老祖是‘老乞丐’! 岷山派的精英弟子们齐齐石化了。 “师兄师姐,你们不是回岷山了吗?” 邢雪梦懵逼的同时又有些心虚。 想起刚才酒儿说的,陈师兄骆师兄还有白师姐险些丧命,她隐约想起一件事。 那会儿她把自己关在院子里不肯出门,门房那边似乎来传过话,说她的师兄来找。 她因着那日出的糗,心里对几位师兄师姐是有些怨恼的,那日他们都没事,怎的偏偏她出了事? 邢雪梦觉着是师兄师姐们要哄她来着,便不予理会,直接让门房打发了。 想来那时候应该是想让自己替陈师兄他们寻大夫。 可她竟然把人打发了! 这一刻,邢雪梦心虚又懊恼,竟怨怪起他们不多寻她几次,这样她肯定知道出事了。 哪里会落得现在这般被动。 “我们是来寻老祖的。”赵问天神色沉沉地看着她。 邢雪梦心中咯噔一声,小心问道:“老祖......不是出门游历了吗?” 老祖是修仙之人,时常闭关或者出门游历,几年才回一趟岷山派都是常有的事。 他们从岷山派出来的时候,老祖在外游历呢。 不过,此时邢雪梦心中隐隐有个猜测,只是她不愿意相信。 赵问天指着她方才骂老乞丐的老者,说道:“这位便是我们岷山派的慧沉老祖。” 邢雪梦扑通一声,一点不含糊地跪在慧沉老祖面前,白着脸颤声道:“雪梦不该因老祖之物落于他人手中而生怒口不择言,还望老祖恕罪!” 邢家门房见邢雪梦竟然称呼这个老乞丐为老祖,便知道自己闯大祸了。 那位岷山派的老祖,可真真是位老神仙啊! 他想了想,暗暗一跺脚,赶紧跑去府里禀报家主,指不定能少受些罚。 赵问天等几个师兄弟师姐妹看着邢雪梦的做派,表情一言难尽。 他犹记得数月前,她从无为森林回来,哭诉天机门的周婵月、千云袖几人为夺一株灵植而对他们痛下杀手。 可事实呢,在天机门的人救了他们后,他觉得周婵月他们并非这样的人,便直接询问了那件事。 结果,人的确是周婵月所杀,却是邢师妹他们抢夺人家辛苦采撷的灵植,还对人家痛下杀手! 赵问天几人羞愧不已。 自从下了山,来到京城经历了不少事,他们才发现,眼前的邢师妹似乎不一样了。 或许,她本来就是这副模样,只不过在山上的时候更善于隐藏。 邢澜一脸嘲讽,酒儿则是双手抱臂,笑眯眯地看着。 慧沉老祖活了两百多年,对邢雪梦这等伎俩又怎会看不穿。 这个女娃的品性颇叫人失望。 “你起来吧,人家救了咱们门中弟子性命,区区一个八卦盘又算得了什么。”毕竟是自己门中弟子,又被这么多人围观着,慧沉老祖给她留了几分脸面。 邢雪梦这才起身,对慧沉老祖和匆匆返回的赵问天几人道:“老祖,各位师兄师姐们,今儿是我父亲生辰宴,若能请得老祖和各位师兄师姐赏光进府,父亲定会高兴的。” 这时邢錾也领着一大群人出来了。 他并不知道门口发生的事,只当岷山派老祖看在邢雪梦的份上,到了京城便来了邢家。 这位可是岷山派的老祖,真正的老神仙。 听着身后此起彼伏的吸气声和那一张张羡慕不已的脸,邢錾一脸容光,暗暗得意,梦儿可真是太给他长脸了。 老神仙都能请来,试问整个京城谁有这等荣光! “哎呀,老神仙,您能来我府上可真是蓬荜生辉啊,梦儿,还不将人请进去!” 慧沉老祖淡淡道:“不了,老朽这一身脏的,就不进府中丢人了。” 看着慧沉老祖朴素的衣着和凌乱的白发,邢錾看了一眼脸色发白心虚不已的门房,心中一跳,忙笑道:“老神仙这话可实在叫本官惭愧,是我没约束好府中奴仆,叫他们怠慢了您,我这就给您赔罪。” 说完他躬下身对着慧沉老祖一揖。 慧沉老祖也知道京城许多官邸都是如此,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这些门人看人下菜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他缓了神色,看向酒儿。 酒儿赶紧摆手:“我可不进去了,刚刚才被人冤枉偷了东西,我要是再进去,丢了什么她不还得冤枉我!澜姨,咱们走。” 邢錾这才注意到邢澜和一旁那个小姑娘,眼皮跳了跳,这里头又有她们什么事? 见酒儿她们离开,慧沉老祖想到方才的一幕,便对邢錾道:“不了,老朽还有要事同小道友商议,改日再上门叨扰。” 说完都没等众人反应过来,身形微动,已是追上了酒儿她们。 “老祖......师兄师姐。”留不住老祖,邢雪梦巴巴看着赵问天等人,眼眶微微泛红。 老祖之前没见过她,她也不敢强留,但是师兄师姐的话,她还是有把握的。 以往只要她露出这般模样,不论是师傅还是师兄师姐们,对她的话无不答应。 第208章 天生灵体,生而知之 赵问天可不似其他人那般好哄,再者他们是追着老祖来的,哪有把老祖丢一边自己去参加人家生辰宴的道理。 于是他面带歉意:“对不住了师妹,我还有要事找老祖,改日再登门。” 说完率先走了。 其他几个师兄师姐也多以赵问天为首,朝邢雪梦丢了个歉意的眼神就跑了,就一个骆显安迟疑了一下。 邢雪梦一喜,平日里对这个骆师兄的殷勤不怎么放心上,这会儿看他留下来,心下微微感动:“骆师兄,还是你......” 骆显安赶忙将一物塞到她手上:“你别误会,这是我送给邢大人的生辰礼,师妹收好,我、我也走了。” 说完脚底抹油,溜得比谁都快。 那日他们仨灵魂出窍后,其实一直都跟在自己的身体旁边,只是被那鬼将一通捏,灵魂似乎受了伤,恍恍惚惚的,回不到自己的身体。 一直到吃了周婵月给的药后,才好受些。 所以,其实邢师妹的一些小动作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这会儿似无法面对他心中善良的小师妹变成了耍弄心机的女子,他一刻也不敢停留,生怕自己又被她哄得软了心肠。 看着老祖和师兄师姐们都跑了,邢雪梦脸色无比难看。 谢之行看够了热闹,心中对酒儿的估量不免又往上提了提,宴席也吃得差不多了,他率先跟行錾辞了行。 四皇子元彦卿嘴角噙着笑,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自家两个哥哥,这俩货刚从园子一侧出来的时候,还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这会儿脸色可不大好看呐。 随着慧沉老祖和酒儿他们的离开,谢之行等几个重量级人物也纷纷辞行,邢錾无心再宴客。 一场宴席还未进行到尾声便散了。 邢錾沉着一张脸,想问问邢雪梦到底怎么回事。 原本以为岷山派那位老神仙的到来,是他生辰宴的高光时刻,谁曾想人家一点都不给他面子。 雪梦不是每次来信都说门中长辈和师兄弟们都对她很是宠爱吗? 结果就这? 邢雪梦身后的岷山派外门弟子缩着脖子,只希望老祖和内门的师兄师姐们注意不到他们才好。 先前有多高调,这会儿就有多忐忑。 邢雪梦不等邢錾问她,便阴沉着脸,丢下了客人,跑回自己的院子,摔了一屋子器具。 她感觉到,自从回了京城,什么都变了。 爹娘的疼爱变了味,师兄师姐们不复以往对她的迁就和宠爱,连老祖都对自己有了不好的印象。 而这一切变故,都是因为邢澜和那个叫酒儿的小孩! ———— 慧沉老祖从酒儿那里得知梵天峰上有不少鬼兵鬼将,不由神情凝重。 “我十数年前我曾夜观天象,见星河明朗,有盛世之兆。然而近日却察觉东阳国乱之将起,便来到京城寻白马寺的了缘大师。” “然而了缘大师也是寻不出因由,没想到竟是那九幽鬼物盗走龙气,影响国运。” 赵问天他们可是切身体会过鬼将的可怕,他们甚至连动手的机会都没有,对方只一声鬼啸,他们就被震得内腑损伤,差点挂了。 慧沉老祖听到赵问天他们的描述,神色沉凝:“如此多的鬼兵鬼将,若是离开梵天峰,东阳国危欸!” 酒儿摇头:“它们不敢离开,那梵天峰附近有屏蔽天机的阵法,一旦出了阵法,便会被天道诛杀。” 这也是为何只有鬼兵鬼将才能从九幽偷渡过来,一旦实力过强,被此方天道感知到,必然会被杀死。 只是,若想挽救东阳国甚至这片大陆,那就必须彻底将这些九幽鬼物灭掉。 灭掉九幽鬼物,以普通人之力,何其难也! 慧沉老祖缓缓朝酒儿郑重作揖:“还请小道友将此事上报仙灵岛!” 唯有仙灵岛上的大能出手,才有可能彻底除去九幽鬼物。 酒儿愣道:“什么仙灵岛?” “我知晓小道友不想暴露身份,但此事事关重大,还望小道友莫要隐瞒,及时上报,以免这星蓝大陆陷入战乱,生灵涂炭!” 酒儿无语:“慧沉老祖,你可知我从何而来?” 慧沉老祖一愣,酒儿叹气:“我并非来自什么仙灵岛,我只是西丰国永定侯府的姑娘,爹娘皆是普通人,我也不知仙灵岛是什么地方,所以你说的这事,我实在无能为力。” 以她现在的实力,进去梵天峰溜达一圈有可能,可她不觉得自己的命硬到能跟那些鬼兵鬼将硬碰硬。 慧沉老祖没想到酒儿小小年纪如此厉害,却竟然不是出自仙灵岛。 “那你可是有高人指点?” 酒儿微微一笑:“我乃天生灵体,生而知之。” 天生灵体,生而知之! 慧沉老祖内心震颤,天生灵体者,自出生起便可自天地间吸纳灵气,生而知之,更是天生通晓世间修炼之法,无需授受。 “老祖,你所说的仙灵岛,可是星蓝大陆的修炼之地?”酒儿颇为好奇。 慧沉老祖还是她第一个见到的此大陆能够修炼的人,虽然实力有点低,但也说明了此间大陆是有人修仙的。 况且,她都发现了两个隐蔽但灵气充足之地,这仙灵岛兴许就是一个灵气浓郁的地方。 酒儿猜的没错,但也不完全正确。 据说大约在千年以前,星蓝大陆还是个有灵气的大陆,虽然灵气比较稀薄,但还是能够修炼的。 只是不知是何缘故,大陆上的灵气越来越稀薄,许多小宗门收不到弟子,便断了传承。 后来星蓝大陆的一些大能者,将星蓝大陆上的灵气引至一处岛屿,唤作仙灵岛,所有修士便都进入仙灵岛修炼。 为了防止仙灵岛的灵气外泄,仙灵岛周围布下强大的隐匿结界,若非仙灵岛上的人,外人是难以寻觅仙灵岛踪迹的。 第209章 红发鬼王 如今现存的几个隐世门派,也曾是当年一些大门派流传下来的,所以慧沉老祖才会知晓仙灵岛的存在。 便是这些年,他只要不修炼的时候都是在外游历,为的也是寻找仙灵岛。 可说多了都是泪。 他明明早就可以筑基了,却因外界灵气稀薄而迟迟无法晋升,若不是酒儿小友赠的灵液蕴含磅礴的生机和灵气助他,他最多也只有十年的寿命了。 如今筑基有成,再活个两百年不是问题。 不过,寻找仙灵岛一事是不能停的,修仙之人,哪能不想飞升,唯有进入仙灵岛,才有机会。 这是老祖的执念。 酒儿对仙灵岛倒是没什么想法,她实力的提升方法跟修士不大一样,而且她的仙府空间里的灵气目前还够用。 没想法是没想法,找还是要找的。 这九幽鬼物祸害苍生,且一旦东阳国气运非自然衰亡,会引得整个大陆陷入战乱,届时可不仅仅是星蓝大陆遭殃。 战乱频发,天灾人祸同样会引得天地失衡,即便是与世隔绝的仙灵岛也免不了被波及。 指不定天地失衡,仙灵岛的灵气也会被破坏,到时候那些修士拿什么修炼。 所以,驱除外界鬼物,那些享受了天道赐予的修炼资源的修士,同样要肩负起守护这片大陆的责任。 在没遇到慧沉老祖前,酒儿原是想着利用传音螺给冥界那位传个话。 毕竟九幽跨界在星蓝大陆动作频频,她现在也没有足够的能力与之抗衡,可不得摇人? 可,那位也是冥界的,他若过来,好像也越界了,到时候打起来,天道把他们一块儿劈了怎么办? 如今知道了仙灵岛的存在,自然无需唤来那位。 从慧沉老祖那里打听了一番,见没有仙灵岛的消息,酒儿倒也不急。 想到自己在梵天峰上丢的那东西,多少也能给对方添点堵吧? 九幽 一名鬼将匆匆过来,将星蓝大陆那边收集来的龙气团进球形魂器里,端了上来。 “鬼王大人,这是这个月那边送来的。” 漆黑的王座上,一名红发红眸的鬼王缓缓睁眼,手一张,一股吸力将那几个球形魂器吸了过去。 “这个月那边送来的龙魂珠怎的少了这么多,可是你们私吞了?”红发鬼王顿时散发出鬼王之威,吓得那鬼将扑通一声,五体投地。 “鬼王明鉴,我等哪敢私吞鬼王之物,是那星蓝大陆不知出了什么问题,这个月收集的龙气便少了许多。” 鬼王阴恻恻地盯着那鬼将看了一会儿,见对方诚惶诚恐,害怕至极的模样,这才挥手让人退下。 谅他们也不敢私吞自己的东西! 鬼将出来后,踹了身边的鬼卒一脚:“这次就罢了,下次给本将留五个就行。” 此次那边收集的龙魂珠一共三十枚,他都昧下十枚,那边的俩货还不知道昧了多少呢。 上次足足有五十枚,这次才三十枚,难怪鬼王心生怀疑。 不过,星蓝大陆那边的确遇上了些麻烦,否则也不至于才收集这么点儿。 打发走了那名鬼将,红发鬼王照例拿起一枚龙魂珠,闭眼开始吸收里头的龙气。 自从当年三界大战之后,九幽鬼帝魂体受了重创,沉睡千年修复魂体,而他们这些鬼王同样受伤不轻,只是九幽不能无主,否则底下岂不要乱了套。 他们几个鬼王可没有鬼帝自身那样强大的修复能力,需要不少天材地宝来修复魂体的损伤。 红发鬼王无意中打通了通往星蓝大陆的空间通道,没想到他的手下在那里发现了这条气运强盛的龙脉。 这等好东西,不仅对他们的修炼和魂体修复有巨大的好处,吸得多了还能增强自己的运道呢。 万一,鬼帝没恢复过来,他是不是也能捞个鬼帝当当? 沉迷于畅想的红发鬼王没有注意到,一丝丝厄气夹杂在龙魂珠中,被他吸入体内...... 这一日,四皇子元彦卿邀请了酒儿、郁星白还有邢澜夫妻到百味楼吃饭。 “给周姐姐饯行?”酒儿从碗里拔出小脑袋,惊讶地看向对面的周婵月。 周婵月点点头:“东南面临海,水寇不少,我父亲常年驻守东南沿海,这两年边境不稳,战火频频,前不久传来消息,我父亲受了伤,我须得回去瞧瞧。” 酒儿看了一眼她的神色,眼眸微垂。 等众人酒饱饭足之后,周婵月将酒儿拎了出来,双手抱臂看着她:“你刚刚那样看着我,可是有什么话要与我说?” 酒儿竖起大拇指,周姐姐不愧是将军,心思敏锐,如果不是亲信背叛,她怎么也不至于落得那样的下场。 “周姐姐此次前往沿海边境,会有一生死劫,酒儿赠你一言,小心身边的人。” 酒儿说得直白,周婵月漫不经心的神色一收。 她的身边出了叛徒? 那父亲的伤说不定也另有蹊跷! 周婵月对酒儿的话深信不疑,此时她已无心再聚,向元彦卿提出告辞后,立刻回府收拾行装。 她原定三四日后出行,这会儿若不是天色不早了,她都等不及要直接赶往沿海边境。 元彦卿见她神色匆匆,料想是出了什么事,吩咐将这顿饭记在他账上,便赶忙追了上去。 郁星白和郁淳锋他们这些时日跟周婵月、元彦卿他们几个混得比较熟,多少还是有点情谊在的,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不过见酒儿神色并无异样,料想应该没什么大事,便放下心来。 吃完饭刚出百味楼,就见林朗带着一名长得跟他有几分相似的青年往这边走来。 “酒儿!星白!淳锋!薛潜!” 许久没见,林朗突然看到酒儿他们几个熟悉面孔,顿时乐得牙花子都露出来了,颠着还没痊愈的腿飞快往他们这边走来。 在家里养了一个来月,林朗无聊得快长毛了,在家里闲不住,便撺掇着他哥带他来百味楼打打牙祭,没想到这么巧遇到酒儿他们。 酒儿看到林朗,上下一打量,小脸一笑,露出两个小酒窝:“看来你最近日子过得不错,进程颇为喜人。” 林朗闻言,露出一脸惊喜。 第210 酒儿生病 “那我身上的霉运是不是快消失了?”林朗双目灼灼地望着酒儿。 “虽然夺运术尚未完全消失,但亦不远矣。”那天邢家家主的生辰宴上,她看到林淮身上那道气运线变得十分微弱。 此时再看林朗,原本头顶始终跟着一团霉运,如今那团霉运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了,甚至隐隐有丝淡金色的光芒透出,他原本经常受伤而显得苍白的脸色这会儿看着都红润了不少。 听到酒儿的话,林朗高兴地对自家大哥道:“你看,我都说了,我最近运气不错的。” 说着赶忙跟自家大哥介绍酒儿几个:“大哥,他们就是西丰国来的小神医酒儿,他们是星白、淳锋兄弟俩,他是薛潜,他们都可厉害了,尤其是酒儿,那简直是......巴拉巴拉巴拉......” 林铮看着自家傻弟弟一说起来没小半个时辰估计完不了事,只得歉意地朝酒儿他们笑笑:“我是林朗的哥哥林铮,他最近在家里养了一段时日,憋狠了,还望诸位勿怪。” 郁星白几个早就知道林朗什么德性,哪里会见怪。 不过林朗这位大哥倒是不错,看着稳重知礼,跟活泼跳脱的林朗性子完全不一样。 林朗拉着郁星白他们又要往百味楼钻:“走走走,我请你们去百味楼吃饭,这里头的饭菜贼好吃,我已经让大哥给我从百味楼带过几次了。” 林铮扶额,他这个弟弟可真是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 人家这副模样,分明是刚从百味楼酒足饭饱出来。 “小朗......” “可以带走吗?”没等林铮打断林朗的话,酒儿瞥了一眼她大哥,忍不住问道。 林铮:“......” 林朗大手一挥:“没问题,我请客!” 郁星白敲了一下酒儿的脑袋,替她拒绝:“我们刚才已经吃过了,酒儿,晚上不能吃太多,肚子都撑圆了。” 酒儿仰着小脸,拉着郁星白的袖子撒娇:“大哥,就打包一份甜点好不好,我晚上会饿肚子。” 林朗在无为森林里见惯了酒儿大杀四方,还没见过她这般撒娇的模样,惊得眼珠子都要脱眶了。 薛潜和郁淳锋见不得她受一点委屈,听她一撒娇,恨不能返回去把里头的糕点再买几份给她装回去,反正有澜姨在,那些限量的糕点要多少有多少。 郁星白瞪了这俩货一眼:“酒儿吃撑着,晚上睡觉会不舒服,你们别给我捣乱!” 酒儿看了一眼凶巴巴的大哥,内心哀叹。 【我那是最近消耗大,得补补!大哥不给吃就算了。】 听到她的心声,没等郁星白松口气,就见酒儿灵动的眼睛骨碌一转。 【反正我仙府空间里还囤了不少,都新鲜着呢,等大伙儿睡着了我再吃。】 郁星白:“......” 怪不得这几晚他去酒儿院子里看她有没有踢被子,总是瞧她露着小肚子,皱着小眉头睡得不甚安稳的样子。 看来晚上临睡前他得突击检查一下了。 酒儿没蹭上糕点也不沮丧,喊了林朗到郁府玩儿,便又乐呵呵地随大哥他们回家了。 夜里,酒儿神识一放,感知到大哥他们都睡了,便从仙府空间里又扒拉出一盘糕点往嘴里塞。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最近在长身体,食量大了不少。 明明才吃过没多久,到了晚上肚子又饿了。 正当她抓着一块红豆酥塞进嘴里时,屋里的门开了,她顿时一个激灵,噎住了。 郁星白推开门,看到酒儿果然在偷吃糕点,被噎得直翻白眼时,连忙上前倒了杯水给她喝,又给她顺了顺后背,见她咽下去了,才心头一松。 “你这个馋猫,大晚上吃这么多,难怪晚上睡觉肚子不舒服。”他好几次晚上过来给她揉肚子。 酒儿吐了吐舌:“大哥,我就是肚子饿得难受,可是吃了东西肚子又胀。” 她不是没用灵力将吃进肚子里的东西消化掉,可一消耗,她又饿了。 如此一来,她干脆吃饱了就睡觉,好像除了肚子胀点微微有点疼,也没别的毛病。 这点疼对她来说,还在忍受范围。 郁星白担忧地摸摸她的肚子:“是不是病了?” 是他的错。 酒儿还小,可因为她表现出来的强大实力,总让人不自觉忽略她的年纪。 事实上,除了在遇到一些大事时,她表现得稳重可靠,平日里的一些行为还是孩子气十足。 比如看到吃的就走不动道。 天亮了,郁星白连忙抱着她去了四皇子府,让元彦卿给找个太医。 元彦卿赶忙寻来了擅治小儿病症的单太医。 单太医一把脉,发现酒儿是积食了。 酒儿会治病会炼药,但会治的却不是普通的病,自己身上的毛病反而束手无策。 听到太医的话,她自己也傻了眼。 因为修炼的缘故,她身体向来极好,可以说从小到大很少生病,否则郁君辞和沈沛蓝也不会如此放心让酒儿独自前往东阳国。 不过想想,说来她离开西丰国到东阳国也有两三个月了,因为没有爹娘的管束,她吃喝就随意了些,尤其是在百味楼吃了澜姨特意为她做的糕点,那味道深得她心,每天不炫几个都睡不着觉。 如此一来,可不就积食了。 单太医开了药,细细叮嘱一番,酒儿年纪小,饮食要规律,不能暴饮暴食,也不能睡前一直吃东西,实在馋了,弄点牛奶羊奶喝。 酒儿自出生起几乎就没生过病,自然也没吃过中药,如今那么大一碗黑乎乎的中药灌下去,一张水灵灵的小脸蛋顿时皱成了苦瓜脸。 “啊呸呸呸,真难喝啊!”她苦得直吐舌头。 “看你以后还敢乱吃东西。”郁星白又好气又好笑,往她嘴里塞了一颗甜甜的果脯,才让她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 郁淳锋和薛潜得知酒儿积了食,心里一阵后怕,他们还想着昨天酒儿没吃上糕点,今儿再去百味楼给她带一份回来。 这会儿什么想法都没有了,他俩严肃地表示,以后晚上轮流看着酒儿,绝不让她再胡乱吃东西。 酒儿蔫耷耷的,她的快乐没了。 第211章 言兮的异常 其实,她肚子的积食情况只需调动灵力调和一下,也不算什么大事。 不过大哥为了给她一个教训,硬是给她灌了两天苦药。 酒儿舌头都苦麻了,吃什么都不香了。 邢澜得知此事,来看她。 听郁星白说酒儿夜里容易饿,太医让喝牛奶,便回去煮了一壶。 邢澜煮的牛奶跟酒儿以前喝的不大一样,有股浓郁的奶香味还有淡淡的杏仁味,一点都不腥气。 酒儿试着喝了点,非常喜欢。 邢澜摸摸她的脑袋:“喜欢喝以后澜姨天天给你煮,不过可不能贪嘴了,小肚子积食多难受啊。” 酒儿乖巧点头:“我知道啦澜姨,不过你不需要那么辛苦天天煮,你一次给我煮一锅,我可以喝好些天。” “傻丫头,牛奶这东西要煮新鲜的,放着容易馊了,可不能喝。” 酒儿道:“不怕,我有仙府空间,东西放不坏。” 说着嗖嗖嗖从仙府里扒拉了一盆红烧肉,一盆鸡腿,一锅鸡汤,一锅米饭...... 还冒着热气。 邢澜瞪大眼睛:“......” 这是她能知道的吗? 她蓦然反应过来,左右瞧了瞧,好在屋里这会儿只有她和酒儿,邢澜赶紧让酒儿把东西收起来:“你这孩子,怎的一点防人之心也没有,空间这种神奇之物,不可随意告诉别人。” 谁穿越前没读过几分空间小说啊,她知道这玩意儿乃是穿越人士最最喜爱的金手指了,谁穿的时候不是藏着掖着,生怕叫人知道了被夺走。 小家伙莫不是天选之人,竟然有这等好东西。 酒儿脸上笑眯眯:“澜姨不是别人,这事我爹娘大哥他们也知道。” 邢澜听了,心里那叫一个熨帖。 不过她还是叮嘱了几句,空间这种东西毕竟非凡物,切不可随意露出来。 酒儿乖巧地窝进她怀里:“我知道了澜姨。” 酒儿十分清楚邢澜的为人,否则她也不会轻易露了空间。 隔天邢澜果然给她做了不少牛奶,酒儿从空间里找出几个她以前用的奶壶,渴了饿了都要喝一壶。 没多久,她竟然觉得自己长高了些。 不过这是后话了。 外头下着蒙蒙细雨,春日的雨细细的,绵绵不绝,酒儿趴在窗台上看雨。 酒儿病了的事不知道怎么传开了,上门探望的人很是不少。 除了林朗和他哥哥林铮外,江老夫人也带着江珣礼上门探望。 得知酒儿只是积食,如今已经没事了,不由好笑地睨了自家孙儿一眼,这家伙一回家就咋咋呼呼,说酒儿病了,昨儿还请了太医。 她在库房里挑挑拣拣,选了不少适合小孩补身体的药材还有各种新鲜的刚从庄子上送来的水果,这会儿听着反倒不大合适了。 知道酒儿没事,想到这府里也没个长辈,江老夫人想让酒儿去江府住几日,被她拒绝了。 澜姨也想让她去她府里住,可她觉得还是自己的地方住着舒坦。 江老夫人劝不动,只能跟郁星白还有细心的薛潜多叮嘱几句,便留下江珣礼,自己回去了。 江珣礼别的不行,说起京城吃喝玩乐的东西却是十分在行,“等天气好些,我带你玩。” 酒儿无奈地瞥了两人身侧一眼,问道:“你这两天又去了什么地方?” 江珣礼身子哆嗦了一下,总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不对,顿时有些结巴了:“也、也没去哪儿,就是三花巷那有棵老槐树,我和厉威昨儿去掏鸟蛋了,怎、怎么了?” 酒儿看了看桌上那一袋子鸟蛋:“就是这些?” 江珣礼点点头,这是刚刚江老夫人走后,他才掏出来的,他可不敢叫祖母知道自己去爬树了。 酒儿捏了个诀,小手朝着他身旁一握,意味不明道:“你八字属阴,以后出去玩别老往槐树底下去。” 江珣礼有些哆嗦,酒儿虽然没明说,但她的意思说得够明白了。 敢情他又招了鬼东西来。 待确定身边再无那脏东西,江珣礼也不敢多待了。 等他走了,一旁的薛潜才笑道:“小姐,只是些许阴气,你干什么吓唬他。” 酒儿小手托着下巴一脸无辜:“我没吓唬他,他八字的确属阴,而且我也没说什么呀,只让他别乱跑。” 最近京城附近也不大太平呢,少了龙气的压制,各种鬼怪都跑出来了,自己也是为他好。 薛潜也感觉到了,这些时日,京城里的鬼怪的确变多了,虽然目前造不成什么危害,但普通人若接触多了阴物,也容易生病。 “还是要赶紧寻仙灵岛才是正经。”酒儿想。 江珣礼刚走没多久,宫中便来了一些赏赐,是一些山楂消食丸等消食的东西,永华帝知道酒儿有些小财迷属性,还赐了些珠宝玉石,酒儿这才高兴起来。 下午慧沉老祖他们走后,谢之行竟然也带着他母亲言兮来看望酒儿。 经过这些时日的蕴养,言兮的情况明显有好转。 谢之行来看酒儿,顺便带他母亲出门走走。 现在的言兮不似先前那般,过一日就会把前一天的事情忘记,她已经能记住两三天前发生的事了,甚至偶尔能想起从前一些零星的记忆。 但估计那些记忆不怎么好,每每想起,她总会面露惊慌。 今天下着小雨,言兮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沉默地坐在门口发呆,谢之行便带了她一块儿来看酒儿。 酒儿没想到她只是不小心吃多了积食,竟然这般劳师动众,一个个提了一堆补品来,也不怕她再吃撑着。 谢之行本就话少,自觉跟个孩子也无话可聊,听她说没什么事,放下补品就要离开。 言兮却看着酒儿放在桌子上的纸张,原本木然的神色瞬间闪过一丝惊慌。 那是郁星白给酒儿布置的大字任务。 是的,酒儿五岁了,虽然她认识的字似乎不少,但写出来的却跟鸡爪子没两样。 于是闲下来的时候,她多了个练字的任务。 下晌她跟慧沉老祖聊了寻找仙灵岛一事,便在宣纸上写下了仙灵岛三个字。 酒儿注意到言兮的异常,立刻喊住谢之行。 第212章 仙灵岛的消息 “谢之行,你母亲的情况有些不对劲,那块温魄石呢?” 现在是白天,怕言兮弄丢了,这会儿温魄石在谢之行手里。 谢之行看了言兮一眼,见她果然神情有异,忙取出那枚蓝色的温魄石递给酒儿。 酒儿一手掐诀,将温魄石中温润的魂力引入言兮身上,安抚着她残缺躁动的灵魂。 然而她的神情却越来越不对劲。 突然,言兮抱着脑袋,表情痛苦地蹲了下来,一张明艳至极的脸上满是泪痕。 “娘!”谢之行一惊,上前抱住她,焦急地看向酒儿,“还请小神医救救我娘!” 酒儿收回温魄石:“你娘残损的魂魄因为温魄石的温养,魂魄恢复的同时,记忆也在复苏,像这样痛苦的情况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少见。” 之前言兮偶尔想起往事,也是会激动地叫嚷,但从未露出这样痛苦的神色过。 谢之行:“不知小神医可有法子帮帮我娘。” “还真有。”酒儿眼睛一亮,差点把自己从梵天峰薅来的星龙草给忘了。 谢之行拱手:“小神医需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尽管开口!” 酒儿对谢之行说话,眼神却是看向言兮:“我手里有比温魄石更有用的东西,甚至能够直接让她恢复正常,只是过程会比较痛苦。 而且,从你母亲的言行来看,她早些年似乎有些不好的经历,你自己决定要不要恢复记忆。” 没等谢之行做出决定,就听见了言兮用疼得发颤的声音一字一顿道:“要、记、起、来!” 言兮紧紧地抓着谢之行的衣领:“行儿,要......” 谢之行眼眸亮起,娘没有认错他了。 “好,那咱恢复记忆。”谢之行看向酒儿,“那就劳烦小神医了。” 言兮听着谢之行的话,神色一松,目光又逐渐涣散。 “你先把她带回去,我明天把药带过去。” 星龙草的药力对于凡人之躯的言兮来说,怕是过于霸道,她需得加点其他药材中和一下药性。 第二天,酒儿来到谢家,将炼制好的补魂丹给言兮服下。 谢之行特意告了假,留在家中。 酒儿将自己和言兮关在屋内,不叫任何人打扰,修复魂魄的过程十分痛苦。 为免外面的人闯进来打扰到她们,酒儿在屋内设了结界,言兮痛得在地上打滚,啼哭不止,绝美的面容扭曲狰狞,却愣是咬着牙,不肯放弃。 酒儿淡定地看着,直到补魂丹将言兮残缺的魂魄修补完整,她自动封于脑海深处的记忆也开始复苏,酒儿才出手。 一股温凉如水的力量浸润着她昏沉胀痛的头脑,言兮闭着眼,任由这股力量在自己脑海中游走。 许久之后,她才舒服地发出一声喟叹,缓缓睁开眼。 “醒了?”软软的带着一丝奶糯的孩童声音在耳畔响起。 言兮愣住:“你是......小神医?”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当年她带着儿子谢之行逃亡,重伤之后,记忆便十分混乱,她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位是儿子请来替她治病的小神医。 如今,她已经完全记起当初发生的事情,不由神色黯然。 酒儿见状,淡淡道:“你的魂魄修复了,现在我也该索取我的报酬咯,言姨,仙灵岛的入口在哪儿?” 言兮脸色巨变:“你、你在说什么?” “当年你和谢家主不正是因为误闯仙灵岛,才被人追杀的吗?”方才酒儿的一丝神识探入她的记忆,便‘看到’了她脑海中记忆最深刻的事情。 可惜,没看到关于仙灵岛的入口所在。 想到惨死的丈夫,言兮鼻子一酸,眼泪簌簌落下:“我并不知道仙灵岛的入口,发现仙灵岛入口的,其实是我的夫君。” 若非如此,夫君也不会惨死。 闻言,酒儿有些失望,难怪她在言兮的记忆里没有看到关于仙灵岛入口的信息。 撤了结界,谢之行推开门,看到神色温柔的母亲,向来杀伐果断冷峻高大的青年眼尾泛红:“娘。” 言兮愣愣地看着当年才到她腿边的儿子如今已经长得这般高大俊秀,眼睛顿时湿润了,几步上前抱住他:“行儿!” 酒儿看着如此煽情的场面,摸摸鼻子,就要退出屋子。 突然,言兮擦了擦眼泪,喊住酒儿:“小神医你等等。” 酒儿转头,就见言兮跑回自己屋里,从床脚下抽出一本书,递给了她,有些不好意思道:“这是当年我夫君让我保管的,我想,里面可能有你要找的东西。可惜我当年浑浑噩噩的,把它拿来垫床脚了。” 酒儿看着书面上深深的床脚印子,脸皮抽了抽。 “小神医,我还是奉劝你一句,切莫信了那些传言,仙灵岛并非传闻中的仙府圣地,那地方十分危险,绝非普通人可入!”言兮神色郑重。 想当年,夫君也曾对这仙府圣地无限向往,毕竟,这世上谁不想当神仙,长生不死? 便是她心中不也曾向往过? 哪知现实给了他们狠狠一巴掌,害得她失去了丈夫,自己更是疯傻多年。 酒儿露齿一笑:“我知道。” 可她本就不是普通人,那仙灵岛她还非去不可了。 有了线索,酒儿心情颇好,蹦蹦跳跳地离开谢家。 言兮一脸担忧:“也不知道那东西给了她到底对还是不对。” 她疯疯傻傻那阵,倒是总听白嬷嬷念叨小神医的不凡,方才见她一副失望的模样,脑子一轴,就将丈夫生前留下的那本无名传记给了她。 当初,她的丈夫就是从那本无名传记中寻到了仙灵岛的入口。 谢之行看着酒儿离开的背影,向来冷冽的眸子里多了一丝轻松笑意:“娘,小神医可不是普通人,她寻找仙灵岛,自是有她的道理。对了,您生病这段时间,江老夫人常来探望您,若是知道您病好了,不知道该如何高兴。” 言兮对江老夫人还有些印象,当即高兴道:“行,我这就写一封帖子邀她过府一叙。” 酒儿回到家中,立刻翻起了手里的传记。 然而看着上面那一个个龙飞凤舞的草字,她傻眼了。 什么人啊,写个传记竟然用草字! 该不是喝醉酒写的吧,她一个字都没看懂! 第213章 死缠烂打的怡宁公主 “大哥,你快来!”酒儿在屋里喊。 外面的雨停了,郁星白和郁淳锋在外面练剑法刀法,听到酒儿的喊声,忙抹了把汗水往屋里走。 他知道酒儿从谢家回来后,就窝在屋里看书,心里还挺安慰,小姑娘一天到晚到处跑,难得能静下心来看书。 三叔六弟向来是家里的聪明人,家里人的读书天赋都长他们身上了,酒儿是三叔的孩子,也是聪明伶俐,就是心太野,坐不住总想往外跑。 “喊我什么事?” 郁星白一进屋,就看到酒儿趴在一张小案几上。 小案几是根据她的身高做的,小小的一张,约莫他膝盖高,酒儿整个小身子趴上面,眼睛瞪得溜圆。 “大哥,这些字我看不懂,你来读给我听。” 郁星白毫不留情地嘲笑她:“平时让你多看些书多认点字你嫌烦不肯看,这会儿好了,看不懂了吧?拿来我瞧瞧。” 那么小一张案几对他来说太矮了,酒儿忙将手里的传记递给他。 郁星白翻开第一页,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酒儿见他半天也没出个声,眼珠子一转,笑嘻嘻道:“大哥,该不会你也看不懂吧?” 郁星白放下手里的书,轻咳一声:“东阳国的字与咱们大丰的虽然字形相近,但还是有些差别的。况且这字乃狂草,笔画游龙走蛇,就更难分辨了。” 酒儿揶揄他:“看不懂就看不懂,别找借口。” 郁星白摊手承认:“没错,我也没看懂这上面的字。不过这书不是你从谢家拿回来的吗,听闻谢之行此人才学过人,你可以问他。” 说得也是。 于是酒儿抱着书就要离开,突然,她又倒退了回来,看着郁星白道:“大哥,你一会儿要出门?” “嗯,东阳国铁匠铺的师傅技艺精湛,我让人帮我打了一把长枪,约好了今日去取。”对于酒儿的话,郁星白倒不意外,她本就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那你一会儿绕个道,走西街那条路。” “哦,为什么?”他从这出去,走东街比较顺路,一会儿就到铁匠铺了,走西街得多绕两刻钟。 “怡宁公主在东街。”酒儿冲他眨眨眼,大眼睛里尽是笑意。 怡宁公主算是郁星白的一朵烂桃花。 郁星白的长相俊美,偏偏又有一身好武艺,可谓文武双全气质翩然,怡宁公主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瞧上眼了。 不过她毕竟是有驸马的人了,虽然暗中玩得花,但表面的端庄还得维持着,要是让她父皇知道她暗地里做的那些事,不得打断她的腿! 后来有一阵没见,她也就忘了。 然而不久前,她在中前街这边跟她前不久收的一个小面首幽会时,不想遇到了官府通缉的犯人。 她出来幽会,自然不会带很多人,那小院被通缉的犯人闯了进去,还挟持了她作为人质。 怡宁公主也是有苦说不出,谁知道出来跟个小面首交流交流感情还会碰上这种事,关键是还不能曝露身份,否则她以后还怎么在京城混? 就在犯人挟持她离开中前街时,郁星白突然街边的小楼一跃而下,一剑刺伤通缉犯,救出怡宁公主。 怡宁公主望着从天而降的郁星白,眼睛都挪不开了。 她决定了。 这个男人她要了! 于是,每次郁星白出门,怡宁公主都能准确地获知他的消息,来一次偶遇。 因为郁星白救了她,怡宁公主更是有借口靠近他,那不时暗送的秋波媚眼,甚至不经意的身体碰触,都叫郁星白察觉,怡宁公主似乎有将他培养成新面首的打算。 这个想法叫他不由打了个哆嗦。 他对怡宁公主是有些印象的,主要是酒儿说的,这女人玩得挺花,外头养着好些面首。 那日他救完人后,就看到一个十七八岁长得很是俊俏的少年冲到她身边,一脸的关切,想来那就是她养在外头的面首。 想到这些,他就恨不能离她远远的,每每在街上看到怡宁公主,都会提前避开。 说来这段时日下雨,加上酒儿积食,他在家中照顾着,已经许久不曾出门。 他是个听劝的,一会儿就从从西街绕去铁匠铺。 酒儿出门去找谢之行,郁星白也跟她一块儿,两人在前边的岔路分开了。 酒儿走的东街,郁星白绕向西街。 怡宁公主坐在茶楼里,一双眼睛时不时往楼下飘去。 看到酒儿背着小手悠哉悠哉从东街走过时,她眼睛一亮,往后面瞧去。 刚刚在郁府外蹲守的人传来消息,郁星白跟他妹妹一块儿出门了。 可怡宁公主看了半天,酒儿都快走出东街了,依旧不见郁星白的身影。 她气得一拍桌子,这男人莫不是在躲她? “来人,准备马车,去同花巷。” 郁星白已经来到同花巷的王锤子打铁铺,拿到了自己定制的长枪。 长枪枪身乌黑,用的是酒儿给他的乌沉木,通身有种厚重感,枪头是玄铁打制,银中闪着乌光,铮亮锐利,霸气十足,郁星白看着就喜欢。 这可比他常用的那柄还要好。 当初为了行路方便,他没有把自己的长枪带来,许久没摸过枪的他忍不住在铁匠铺前耍了一番,引得不少人围观喝彩。 怡宁公主坐在马车里,目光闪闪地望着那道俊秀的身影,想得到他的心更盛。 不过,她也知道郁星白跟她之前养的那些面首不一样,她恐怕要多花些心思。 正想着,郁星白耍完枪,感受着手里长枪的手感和攻击的锋芒力度,心中十分满意。 突然,他看见了人群中的怡宁公主,不由眉心一跳。 这女人怎的阴魂不散,早知道那会儿就不出手救人了,救了人,反倒叫她缠上了。 眼看着她下了马车要往这边来,他立刻借着耍枪的姿势,往地上一杵,整个人拔地而起,跃上一旁的房顶,跑了。 怡宁公主看着郁星白远去的身影,气恼不已。 看来,光是花些心思恐怕无用,要想得到他,得采取一些手段才行。 她,东阳国怡宁大公主,要财有财,要貌有貌,要地位有地位,从小到大,她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 第214章 暗算 酒儿来到谢家,谢之行颇为惊讶。 一问,才知道原来是看不懂传记上的狂草。 他失声笑道:“这狂草乃是我谢家一位先祖醉酒时所创,便是他清醒时,也不一定能认出自己写的什么。” 酒儿咋舌:“你家先祖也是个人才。” 好在上面的狂草字迹虽然飘了些,谢之行倒是能认,上面还有他父亲的一些注解。 在谢之行的解释下,他们终于推测出仙灵岛的位置大概在南部边境的南垣海,具体位置,还要前往实地才能确认。 当年谢之行的父亲的确是在南边遇害,那时候谢之行年纪虽小,却是有些印象的。 而镇守南垣海的,正是周婵月的父亲镇国将军周震。 南垣海是星蓝大陆最大的海域之一,海上岛屿众多,数以千计。 而且,从南垣海还可以通往别的国家,东阳国的商人与其他国家有海上的贸易往来,当初邢澜就是绕到其他国家再乘坐船只从南垣海返回东阳国的。 贸易往来带来了巨大的利益,但同时海上的水匪也十分猖獗。 酒儿知道,周婵月所领的青雉娘子军在南垣海那边可是十分有名的。 算算时间,周婵月也应该快到南垣海了。 南部幂海城 周婵月得知父亲受伤,一路累坏了好几匹马,终于在半个月后赶到了周震驻守的幂海城。 将军府 管家周伯迎了上来,沧桑的脸上漾开一抹喜色:“小姐,你可回来了!” “周伯,我爹怎么样了?”周婵月眼睛里满是红血丝,但精神状态还算不错,她知道,这是离开前酒儿让人送来的那壶酒起了作用。 周伯眼底闪过一丝忧色:“将军是中毒了,目前还昏迷着。” 周伯没说的是,前两日将军吐了黑血,幂海城有名的大夫都请遍了,却无人能解他身上的毒。 好些个大夫都暗示他,将军的情况不大好,恐怕得准备后事了。 “我去看看他。”周婵月想到酒儿说的话,有些不放心。 周伯赶紧拉住她:“小姐,你先去梳洗一番,将军那里有孟慧她们几个看着呢,不会有事的。” 周婵月一怔:“孟慧她们?” 周伯叹道:“可不是,孟慧、如燕、秋凤几个将军受伤后,便主动提出照顾将军。” “怎么回事,我爹身边的汪河跟汪海呢?” “他们,为了保护将军,没了。”周伯说起两人,眼眶顿时红了。 汪河汪海是他带出来的,他年轻的时候受过重伤,不能重返战场,也没了子嗣缘,这俩孩子就跟他儿子一般。 如今他俩没了,将军又是这番模样,周伯心里的悲痛一点也不比周婵月少。 听到汪河汪海没了,周婵月愣了半晌,强忍着心头的酸涩,对周伯道:“那我先去梳洗,一会儿去看我爹。” 周伯赶忙吩咐厨房烧了热水给她送过去。 周婵月泡在浴桶里,舒适的环境让她紧绷的脑部神经松缓下来,人便昏昏欲睡。 赶紧擦了擦身子,爬到床上,想着小憩会儿。 她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屋里不知谁帮她点了烛火。 想到昏昏沉沉间做的梦,她猛然坐了起来。 “少将军,你醒了!”听到屋里的动静,一道身影飞快冲了进来。 周震只有周婵月一个女儿,父女俩都是将军,他们的部下便以大将军和少将军来区分。 周婵月揉揉发胀的太阳穴,她许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先前洗完澡身体的疲惫感袭来,她忍不住睡着了。 没想到这一睡就睡了一个下午。 看到进来的十八九岁的圆脸少女,周婵月露出一抹笑容:“燕子,你怎么在这?” “我和孟慧来替秋凤姐和姚红照看大将军,少将军,你怎么才回来啊。”如燕说着不免有些委屈。 自从少将军奉命护送四皇子去了西丰,那些臭男人就总让她们去后方,还打着为她们好的旗号,逐渐不让她们参与剿匪。 如今她们空闲的时间多了,有一部分姐妹练功都不勤快了。 孟慧姐担心,少将军再不回来,青雉军怕是再也上不了战场。 “我爹那里怎么会是你们在照看,发生了什么事?”周婵月并不傻,即便汪河汪海死了,她爹身边也是有着不少亲信的,可是孟慧她们竟然亲自守着,必然有事发生。 提到这个,如燕眼底闪过一抹愤怒:“少将军,大将军是被他手下的人暗算的!” 周婵月从如燕口中得知,父亲是在一次海战中,与水匪交手,被自家船上射出的乱箭射中的。 那箭上有剧毒。 那名射出毒箭的新兵在被发现后,立刻被愤怒的将士们杀了。 所以迄今为止,还没有找到背后的主使者。 孟慧姐说,大将军受伤昏迷,万一混进将军府再对将军出手可怎么办? 她们几个都是少将军的心腹,想着少将军前往西丰生死未卜,她们也被调到了后方,便主动请缨,前来照顾受伤的大将军。 周婵月闻言,眸光一闪。 她和如燕来到父亲房中时,孟慧正端坐在边上就着烛火看书。 看到周婵月,孟慧露出一抹欣喜之色:“少将军,你醒了。” “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周婵月见她眼睛微红,唇角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安抚道,“别担心,我回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向来稳重的孟慧闻言,扑到她怀里哭了起来,如燕在一旁眼睛也红红的。 少将军不在,孟慧姐作为副将,又要安抚青雉军众人的情绪,又要照看大将军,很是不容易。 “喂喂喂,我回来这么久了,我亲爹都还没看一眼呢,倒要先让你们的眼泪淹了。”周婵月对自己的手下向来护得紧,一群人感情向来极好。 要不然也不会在她没回来的时候,她们生怕周震再被人害了,就几个周婵月的心腹轮流着来照看。 孟慧听到这话,捶了她两下,原本想调侃两句,但看到躺在床上生死不知的大将军,看到周婵月时的欢喜又压了下去。 第215章 抓住奸细 “这一阵辛苦你们了,你俩先去隔壁的厢房休息一下,我这么久没跟我家老头好好说过话了,在这陪陪他。” 孟慧点点头,把如燕也拉走了。 周婵月看着床榻上须发皆白面容枯瘦的父亲,一时间泪如雨下。 明明她离开前,老头还因为她将他安排跟她相看的几个对象都揍了个遍,撵了她五条街,边追边骂,中气十足。 “老头,我回来了,全须全尾的,一点伤都没有,你起来看看。” “我跟你说,我在西丰见到一位绝世美男子啊,本来想招回来给您当女婿的,可惜人家已经成亲了。” “老头,你起来,这次你再给我安排相看的人,我保证看不顺眼也不揍人了!” “说起来我在幂海城会嫁不出去也不怨我,那媒人介绍的都什么人啊,要么五大三粗的,八字还没一撇呢就想占我便宜。那眉清目秀的,一开口就要我离开军营回家伺候他一家子,还说我没什么好名声了,要多陪些银两好安置他们一家子......这种我不揍他个半身不遂已经很客气了......” 周婵月趴在周震床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以前的事。 床上的人还是安安静静的,一点也没有醒来的迹象。 周婵月查看了一下父亲的伤口,皮肉发黑。 想起如燕说的,那毒如今只能用拔的,根本除不干净。 “要是酒儿在就......对了,药!” 离开京城的时候,酒儿给了她一瓶药丸,说是能解百毒的,她可真是睡懵了,差点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手忙脚乱地从还没来得及整理的包袱里翻出酒儿给她的那瓶药丸,倒了一颗塞老头嘴里。 也不知道那小丫头小小一只,本事怎么那么大,这药丸入口即化,都不用她给老头喂水。 周婵月拿了本兵书坐在桌前看着。 到了半夜,床榻上的周震有了些许动静,他似乎发热了,脸色迅速转红,嘴唇颤抖起来。 周婵月飞快上前,刚把老头扶靠在自己身上,就见他‘哇’的一声,吐了一口黑血,眼皮颤了颤,但没醒。 周婵月注意到,他肩膀靠近胸口中箭的地方,伤口黑黑的颜色肉眼可见的淡了些。 果然有用! 折腾了半宿,周婵月有些疲累,便坐在帐帘后的椅子上打了个盹儿。 天蒙蒙亮的时候,她听到有人开门进来的声音,还以为是高慧她们,便睁开眼,正想喊一句,却见那人快步冲至床边,手提起被子,往周震脸上捂去。 一道身影飞快从帐帘后窜出,一掌击中了对方。 那人猝不及防之下,被拍得撞在了桌上,桌上的瓷器哐当落地。 孟慧和如燕就在隔壁厢房,两人半夜的时候起来要替周婵月,被她拒绝了,只让她们好好歇着。 这会儿听到这么大动静,立刻飞奔过来。 在看到倒在地上的人时,如燕不由瞪大眼睛:“秋凤?少将军,这是怎么了?” 秋凤根本没看清对方的身影,就被对方一掌打倒在地,这会儿听到如燕喊少将军,她才惊恐抬头,对上周婵月冷冽的目光。 “少...少将军?”秋凤面上一片慌乱,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周婵月神色沉沉地看着她:“说,是谁让你对我爹下手的?” 孟慧和如燕一脸震惊,怎么回事,秋凤怎么会害大将军? 可,少将军不会说谎的。 孟慧看着秋凤一脸心虚惊慌的模样,心不住地往下沉。 她和如燕、秋凤还有姚红都是少将军的心腹,想当年,秋凤是因为她男人经常打她,才逃了出来,差点被人卖了,还是少将军救了她。 她天分不错,又吃得了苦,渐渐的在一众青雉娘子军中崭露头角。 不过她平日里不大爱说话,但做事挺认真的,而且素日里也很维护少将军,容不得别人说少将军不好的话。 没想到—— “秋凤,你是疯了吗,你怎么敢对大将军下手的!”孟慧在听到周婵月的话后,气得上前给了她一脚。 如燕也是一脸的不敢置信:“秋凤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秋凤颤抖着唇,想要反驳。 可看孟慧跟如燕,即便没有亲眼看到她出手,可她们谁也没有怀疑少将军的话。 这,就是少将军在青雉军中的威信。 也是她永远也无法企及的。 秋凤瘫软在地,对上周婵月失望冷然的模样,她掩面而泣。 为什么要让自己陷入这样两难的选择? 周婵月想到酒儿的提醒,看着哭泣的秋凤,心中的怒火无法平息。 “孟慧,带下去,让高青宣亲自审问!” 秋凤一颗心顿时沉下去。 高青宣是大将军手下的审讯高手,过了他的手的犯人,不死也要脱下好几层皮。 秋凤自然知道他的手段厉害,正想自绝。 突然,周婵月上前,率先卸下她的下巴,当场挑断她的手筋脚筋,眉目间的冷意叫秋凤一阵哆嗦。 她向来知道,少将军对自己人有多维护,对待敌人就有多残酷。 而她现在,已经站在了少将军的对立面。 孟慧她们都知道周婵月的性子,没有给秋凤任何反抗的机会,和如燕一人一边将她架了出去。 周婵月返回幂海城的消息很快传开,原本因大将军中毒昏迷而低迷的将士们又士气大振。 不久前,他们已经跟南垣海最大的一波水匪打了好几场,这几次也不知怎么的,对方似乎总能提前知晓他们的布置,原先水匪遇到他们这些正规军也只有逃跑的份,如今竟然敢反抗了,而且还打赢了两三场。 如今周婵月返回幂海城,迅速调整布防,以雷霆不及掩耳之势,仅率两千兵马,便将这一股水匪剿灭。 之后,她又接手周家军,数次出击,每每都大胜归来。 幂海城的百姓欢欣鼓舞,夹道相迎。 周家军的士气空前高涨,周婵月的声名在幂海城传扬开来。 第216章 漏风棉 战前,周婵月对周家军进行了一次大整顿,连她的嫡系青雉军也同样整顿一番,竟然揪出了七八个奸细。 她之所以如此大费周折,正是因为高青宣从秋凤口中得到了一些线索。 秋凤之所以会对周震下手,是因为当年打她的丈夫还有她逃离时丢下的儿子都加入了水匪。 在一次剿匪行动中,她的丈夫认出了她,并以她的儿子相要挟,要她提供周家军剿匪的线索。 丈夫她不在乎,可对她的儿子,她心中愧疚。 在她儿子苦苦相求,且水匪头子以她儿子的命威胁她后,秋凤终究是妥协了。 为了儿子,她终究是出卖了周家军。 后来,因为她提供的消息,水匪几次避过周家军的清剿,甚至偶尔几次还能反击,水匪头子暗中给了她不少好处。 渐渐的,把秋凤的心也养大了。 但一次,她提供给水匪消息时,被幂海城水军一名将领抓住了把柄,借此来威胁她,让她对大将军下手,这才有了秋凤被抓那一幕。 后来,周婵月查出,那人与二皇子的舅舅雁北侯往来颇密,不免有些背脊发凉。 所以,如果她没有及时赶回来,不仅父亲会被害死,恐怕她也难于幸免。 毕竟,她对于自己视为心腹之人,没有防范之心。 周婵月在回南边的时候,皇上就给她下了一道密诏,若发现南边军中有异动,皆可先斩后奏。 这是皇上对他们父女俩的信任。 周婵月白日接手周家军,夜里回家,便会亲自为老头喂上一颗解毒丸。 就在解毒丸即将告罄之际,周震却还没有醒来的迹象。 周婵月焦急不已,明明军医说了,老头身上的毒已经解了,怎么还没醒呢? 这一日,幂海城迎来两位不速之客。 周婵月见到酒儿,惊喜极了。 她正想写信问一问她家老头的情况,没想到酒儿就来了。 她知道酒儿正在替皇上治病,根本不敢奢望她能到幂海城来。 酒儿听她说了周震的情况,看了一眼床上一动不动的周大将军,小脸一笑:“我来替周将军扎两针看看能否令他醒来。” 说着取出银针,对着周将军的几处穴道扎下。 慧沉老祖眼皮跳了跳,这小家伙挺狠啊,前面两针放大了周震的感官,后面几针则是哪里痛就往哪里扎。 周婵月眼见着自家老头眼皮底下的眼珠子动了好几下,却依旧没有醒来,再看酒儿一脸淡定,心中有了猜测,一双眼睛危险地眯起。 酒儿见自己几针下去,周将军还直挺挺地躺着,手指头都没动一下,心下也是服气的。 她摊了摊手:“看来我是唤不醒他了。” 周婵月唇角一勾,阴恻恻道:“没事,我有法子。” 她让如燕取来一根鸟羽,往老头的大脚丫子轻轻一扫,左扫扫,右扫扫,轻轻的羽毛弄得人脚心一阵酥痒。 不一会儿,躺在床上的周震终于破功,从床上爬了起来,指着周婵月这个漏风棉大骂:“你个死丫头,见不得老子清闲是吧!老子打了这么多年仗,好容易能歇几天,你说你把我弄醒,是不是又想把担子丢给老子?你就是见不得我舒心!” 周婵月眯眼看向一旁缩着脑袋的孟慧、如燕、姚红还有一脸笑呵呵的周伯:“说吧,他什么时候醒的?” 如燕小声道:“上回蒋大夫来的时候。” 卧槽! 那不是七八天前了,那时候她在整顿周家军和青雉军,忙得脚不沾地,结果这老头舒舒服服躺家里让人伺候着。 她还每晚来看他,竟然没发现! 周婵月气得要命。 谁想,这老头被揭穿了,一点儿也不心虚:“我年纪大了,让你成亲你又不肯,我都这把年纪了还没能抱上孙子。 反正你也不成亲,这军务也处理得挺好,年纪轻轻的,帮我这个老头子多干一阵怎么啦,还不能让我享两天福啦。” 周婵月难得没有反驳。 老头别看现在骂得欢,以前能数落她半天不带喘气的,这会儿才说几句话就气息不太匀畅。 他是真的老了。 周震见漏风棉终于良心发现,当然乐得放手,反正他也看开了,就他闺女这等性子和能力,普通男人都遭不住。 老头虽然喜欢坑闺女,但好歹身体没什么大碍,周婵月不免松口气。 这时候才有时间询问酒儿和慧沉老祖为何会往幂海城来。 “我们来寻仙灵岛的,不过具体在哪儿我和老祖也不清楚,还得慢慢寻觅。” 仙灵岛,对普通人来说,是个遥不可及的地方,不过周婵月是天机门的弟子,多少应该听说过。 果然,周婵月眼睛一亮,看向慧沉老祖:“老祖,仙灵岛真的存在吗?” 仙灵岛,那是神仙们住的地方。 慧沉老祖点点头:“祖上曾有记载,你天机门和我岷山派都有进入仙灵岛的门人,一百多年前,我也曾见过一位来自仙灵岛的修士。” 酒儿身上那个能测阴气的罗盘,其实是那人所赠。 酒儿将谢之行推测出来的仙灵岛的位置告诉她,“因你对南垣海域比较熟悉,所以我们过来就是想问你一些情况。” 周婵月跟着父亲在南边驻守多年,也是经常出海的,不过南垣海大大小小的岛屿极多,但听酒儿的描述,她还是迅速给出了三个可供参考的地方。 “你说那地方林木葱茏更有飞鸟无数,有一个地方挺符合的,那地方叫千禽屿。除此之外,还有仙虹岛和紫竹岛。” 将军府里有南垣海的部分海域舆图,是无数水军将士付出生命的代价带回来拼出的南垣海域图。 周婵月去寻了老头子拿到舆图,指出那三个地方给他们看。 其中,千禽屿是离幂海城最近的地方,也是前不久周婵月带人攻打下来的那势力最大的水匪的老窝。 还别说,上头资源丰富极了,难怪那些水匪能在海上混得风生水起。 紫竹岛上长满了野生紫竹,林中不止是鸟,猛兽亦有不少,将士们没敢深入探索,只在外围浅浅一探。 饶是如此,当时也折损了不少人。 最后是仙虹岛。 这个地方已经超出他们探索的范围了,而且据说小岛周围有许多暗流,船只轻易不敢往岸上靠。 被命名为仙虹岛,只是探索的人发现下过雨后,那座岛上竟然出现了一座十分漂亮的虹桥,恍惚间,他好似看到有仙人在那虹桥之上一闪而过。 酒儿和慧沉老祖对视一眼,会不会那入口就在仙虹岛上? 第217章 加速符 仙灵岛也算是小型修仙界,既然设有隐匿阵法,就不会叫人轻易靠近,而且联想到谢之行父亲的下场,想来仙灵岛内也发生了变故。 通常,修士是不会对凡人出手的。 此行危险,所以郁星白三人要跟着,都被酒儿拒绝了,只和慧沉老祖二人前往。 听说他还联系了天机门那位修士,要在幂海城会合。 看样子还没到。 两人决定前往周婵月所说的三个岛屿先探一探。 周婵月领着他们来到海边,不远处的码头停着一排船只。 “我爹如今身子不大好,军中之事还要我来处理,不能陪着二位前去寻找那仙灵岛了。” 其实周婵月心里也有些蠢蠢欲动,她好歹是天机门的弟子,听师傅说,天机门祖上也有上了仙灵岛的。 而且,这次她家冷师叔也要来,就算她是凡人,上不了仙灵岛,若能远远瞧上一眼也值了。 可惜...... “想去就去, 我还没老到动弹不了。”周婵月转头,发现老头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 海风猎猎,吹得他发丝飞扬,那里头夹杂着半数白发。 周婵月警惕地看着他:“老头,你又要提什么条件?” 周震瞪了她一眼,这闺女不能要了。 要不是看在她这一阵又在军中忙回了家又要照顾他,他会忍不住心软? 周婵月见他瞪着眼睛,先忍不住笑了,一把抱住他的手臂:“我这不是被你坑怕了嘛,行啦行啦,是我的错。” 说着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周震斜着眼看她:“真的?” “真得不能再真!”周婵月竖起右手的三根指头作发誓状。 老头傲娇地哼哼道:“算你还有点良心。” “船要出发了,我带他们过去。”周婵月心情雀跃。 对于周婵月能跟着,酒儿也高兴。 她仙府里有把灵剑,她其实可以御剑飞行,不过慧沉老祖虽然已经筑基了,但没有灵剑的他光靠灵力飞不远,还极费灵力。 所以他们才选择坐船。 这是军中的船,船不算大,但速度不慢。 这几日风和日丽,适合出海,不过千屿岛可不近,坐船也要七八日才能到。 头天酒儿还挺高兴,在船上欣赏海上风景,可一天过去了,她小孩子心性发作,开始觉得无聊。 于是往船上贴了两张加速符,船上的人惊讶地发现,他们划船不仅更省力,而且速度好像快了许多。 慧沉老祖亲眼看着酒儿坐在船头,就那么随意地一手按着符纸一手提着符笔刷刷刷一笔成符,眼珠子都转不动了。 “酒儿道友,你怎的这样画符?”这也太随意了。 酒儿抬头,大大的眼睛里满是疑惑:“不这样画,那怎么画?” 慧沉老祖语塞,画符他也会一点,但并不精通,当年还是他的师傅教的。 他们需要焚香沐浴,诚心祷告一番,才能开始提笔画符。 不过就算如此,成功率也是极低的。 可酒儿别说焚香沐浴虔诚祷告了,这分明就跟小孩儿涂鸦似的。 “那你这张符成是没成?”有的符别看画得很像那么一回事,可不管用啊。 酒儿这张符画得随意,不过慧沉老祖还是感觉到方才有灵气波动。 只是一笔成符就算了,还这么快,当真不是随便画画的吗? 酒儿将手里的符递给他:“这是加速符,你再贴一张试试不就知道成不成了。” 慧沉老祖抽了抽嘴角,这船上都贴两张加速符了,还贴? 不过貌似这船跑得也不快,再贴一张应该也快不了多少。 慧沉老祖想着,甩出一道灵力,将符贴了上去。 只见宽阔的海面上,一艘船原本在海面上悠闲地前行着,突然,船身嗖的一下蹿了出去。 一条浮到海面上背上长着藤壶的大鱼原本要在船上蹭两下的,结果还没挨上,那船就从自己头顶蹿过去,好悬没给它撞晕了。 而船上的人感觉到船跟起飞似的,一个个由于惯性东倒西歪的,吓得大叫起来。 周婵月要不是反应快,站甲板上的她都差点摔海里去了。 “摔不了的,放心好了。我弄了个结界,护着船身呢,不然突然这么飞出去,这船不得散。”好似知道周婵月的想法,酒儿笑着说道,这会儿才有种乘坐飞船的感觉。 不过速度还是慢了些,她想。 酒儿稳稳地站在船头,小手背在身后,身上绿色的小裙子随风飞舞,周婵月看得一阵恍惚,如果不是她长得太矮,瞧着还真像个仙人。 “嚯,你这加速符怎么跟先前差这么多!”慧沉老祖也吓了一跳。 这确定贴的是加速符不是飞行符? “那是因为之前我没用灵力引动符箓的真正威力啊,老祖你刚刚贴符时是不是用灵力了?” 慧沉老祖傻眼:“这......还有不用灵力引动就能使用的符箓?” 他瞥了一眼船尾酒儿贴的那两张符,都两天了,还好好的。 这续航能力可真够强的。 再看他贴的那张,隐隐能看到一抹灵光闪过,这是符箓里蕴含的灵力在快速被消耗掉的标志。 船底的船员们反应过来后,都炸锅了。 他们从来没划过这样的船,先前还划得省力无比,这会儿直接把船划飞起来了? 船长上去请示过周婵月后,才知道他们家少将军陪同的那两位贵客不是普通人。 船长闻言兴奋不已,能让这么一艘普通的船跑得飞起,这两位该不会是岸边小渔村的人所说的仙人吧? 听到船长小声地问周婵月,酒儿耳朵尖听见了,一个闪身来到船长跟前:“你说的小渔村在哪个地方?” 船长愣愣地看着酒儿,乖乖,这小娃儿耳朵怎么长的,他就跟少将军嘀咕两句,她站那么远都能听到。 “就是白沙村那一带,有好几个出海的渔人都说看到有仙人在海面上飞,也有的说看见海里有龙,反正传得神乎其神的。”船长提醒了他们一句,“不过这种事多是村子里的人乱吹的,您可别信了。” 周婵月刚要点头,就听慧沉老祖喊道:“前方有情况!” “我去瞧瞧。”话刚落音,就见一柄银光闪闪的剑凭空悬浮,酒儿往上一踩,嗖的一下飞走了。 船长张大嘴巴,看着远去的身影,张大了嘴巴。 第218章 海溢 渡劫 “少将军,飞、飞起来了!” 周婵月的手早就朝船长的胳膊伸过去,一拧:“疼不?” “嘶——”老长的吸气声回答了她的疑惑。 确定不是幻觉,周婵月顿时兴奋起来。 她见过酒儿骑老虎,却不知道她还能飞上天。 慧沉老祖也羡慕坏了,他这个实力是能够御剑飞行的,可他手里头一把最低等级的灵剑都没有。 老男人抬头仰望,羡慕的泪水从嘴角流下来。 这会儿船不用划速度都快得不像话,底下的船员听到有人在天上飞,纷纷上来瞧稀奇。 酒儿可不知道她成了船员们围观的对象,御剑飞行对她来说只是最简单的技能,虽然会耗费灵力,但她仙府里的灵气充裕,不差这点。 她御剑飞到海面上,就见远处的海面上黑压压的一群鱼惊慌失措地往这边涌来。 忽然,她的目光一凝,瞅见一道银色的波浪从极远的地方打来,一道接着一道。 眼见着那海水一浪高过一浪,酒儿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那是,海溢!” 平静的海面开始颤动起来,远处的船只还在前行,船上的人齐齐望着空中那道肆意飞扬的身影,露出了敬畏神往之色。 下一刻,只见那道身影流星般从空中跃下,可爱的小脸这会儿极其郑重:“快,调转方向,有海溢!” 听到‘海溢’两个字,所有人都神色剧变。 可以说,在海上遇到海溢的话,几乎没有生还的机会! 原先还热闹的船上因为这两个字而有了瞬间的迟滞,船长坑坑巴巴道:“会不会......看错了?” 这艘船还在飞快行驶中,根本感觉不到海面的震颤。 酒儿将三张加速符撤去,整艘船顿时晃了起来。 所有人都慌了,遇到海溢,他们还能活着回去吗? 看着乱糟糟的场面,周婵月厉喝一声:“都杵着干什么,都回船底,掉头,去紫竹岛!” 紫竹岛和千禽屿方向相反。 在周婵月下令之后,酒儿的声音也缓缓响起:“不用怕,我和老祖会护着你们的,你们只管全速前行!” “是!”见识过酒儿的本事,一众船员心底稍安。 众人齐心协力之下,船只飞快调转了方向,酒儿再次将加速符贴在了船上,这次以灵力引动,并加固了结界。 慧沉老祖已经开始施法以保持船只的稳定。 三张加速符已经是船只的极限了,再快, 酒儿也怕船只承受不住极速前行的压力出了毛病。 就在船只飞快掉头离开后,天空迅速暗沉下来,原本平静的海面逐渐汹涌。 周婵月望着身后黑压压的天幕,神色沉沉,水天相接处,一道道银色巨浪一层叠着一层从远处涌来,那滔天的气势,压得人心慌慌。 海上的气候瞬息万变,前一阵他们剿匪的时候天气好着呢。 她也没想到运气这么不好,刚出海两天就遇上了海溢。 便是她在南垣海这么多年,也鲜少见到真正的海溢。 酒儿微微眯眼,上船前,她明明推算过,隔两日她就会算一次吉凶,可是分明没有这么一劫。 慧沉老祖也是拿着个龟甲,坐在船上卜算着吉凶,那指头都掐出重影来了,嘴里叨叨着:“不对啊,不对,分明没有这一劫的,难道是我算错了?” “没算错,这次的海溢并不正常。”酒儿坐在边上,手里还提着符笔,又是连画三张符,眼都不带眨一下的。 慧沉老祖人已麻,感觉不能以正常的修士来衡量这小姑娘。 不过这会儿他已经顾不上惊叹,急切问道:“酒儿,你可看出什么名堂来了?” 他就说嘛,他的卜算虽然没了缘那老秃驴学得精,但也不可能差多少嘛。 酒儿指了指海底:“要么,底下有火山爆发,要么,有家伙在底下渡劫。” 而她倾向于第二个可能。 原本晴朗的天空不过一会儿就暗沉下来,雷云聚集,隐隐有电光在云层里闪烁。 慧沉老祖看着汹涌的海面,再看看天空中不时闪过的电光,内心震撼。 渡劫,要么是结丹,要么是结婴。 不过瞧这都引起海溢了,连雷云都如此浑厚,怎么也得是结婴吧? 他托了酒儿的福,这辈子可能多活个两百年,可结金丹,他想都不敢想,更遑论是结婴呢? 若没有酒儿给的灵液,他连炼气期都突破不了。 他十分敬畏,但内心又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羡慕。 海底 一人端坐在海底山脉的岩石上,周围满是晶亮的泛着灵光的玉石。 他的手边有一叠的防御符箓,身上穿着灵光法衣,便是身上佩戴的,也都是防御型灵器。 顾澶州觉得自己要完。 最近仙灵岛的护岛大阵有松动的迹象,他们被门中派出来查看情况。 他是仙灵岛年轻一辈里的天骄人物,四十岁就筑基,如今还不到百岁,就已经筑基大圆满。 此次出来,他发现这处海底火山有喷发的迹象,便下来探查一番。 要知道这地方离仙灵岛不远,一旦喷发,便会给仙灵岛造成一定的冲击。 只是他也没想到,自己刚下来海底火山就有了动静,更让他想不到的是,海底火山一活动,周围山体一动,竟然露出了一条灵脉! 他都不知道自己运气是好还是不好。 都看到灵脉了,还不挖,那他就是傻。 可挖着挖着,他的身体沐浴在这样浓郁的灵气中,身体之中似乎听到咔咔的声响,筑基的壁障破了。 他,竟然要结丹了。 还是在海底,火山即将喷发的当口! 此时雷云已聚,不渡劫是不行了。 可不远处的海底火山也有了动静。 他选的位置离海底火山有段距离,但震动并不断朝他挤压过来的海水让他知道,火山喷发已经开始了,如此剧烈的海水震动,怕是引起了海溢。 但他已经顾不上了,甚至没来得及给其他人传讯。 咔嚓! 一道粗壮的紫色雷电终于从空中落下,劈入海底,落在那道挺直的身影上。 海面上,酒儿看着不远处的滔天巨浪,在一柱紫色电光从空中劈落时,飞快地跟周婵月和慧沉老祖交代了几句话,交给了老祖三道符,这才朝着海里纵身一跃。 第219章 蹭灵雨 天上雷声隆隆,海面波涛汹涌。 周婵月提着一颗心,酒儿也太虎了,那可是海呢,怎么就敢往下跳? 慧沉老祖则暗暗叹气,原以为他筑基了,怎么着也算得上一方高手,便是进了仙灵岛,也不是没有自保之力。 可如今看着天空中声势惊人的雷电劫云,再看看巨浪滔天的海面,他才知道自己还是天真了。 他就这么点实力,连个海都不敢下。 酒儿一入海底,一眼就瞧见了那正挨雷劈的显眼包。 这里的海水温度非常高,她又往身上加持了一层灵力,暗暗叹气。 她就说,明明是结丹的劫云,怎么声势那般浩大,原来是她猜测的两样都赶上了。 这也是个倒霉催的,赶在火山喷发的时候结丹。 酒儿敛了声息缓缓靠近顾澶州。 她发现这人穿着颇有宗门子弟的风格,而且身上穿的戴的可都是灵器,还有周围堆成一圈的灵石...... 灵石! 酒儿看向不远处的山脉,神识探过去,顿时一个激灵。 嗷,那里竟然有一整条灵脉,因火山造成震动露了出来。 她看出来了,那人本来就在筑基期大圆满停留许多年,这会儿就在灵脉边上,吸了大量灵气,直接突破了。 只是看对方被雷劈得一脸黢黑,法衣破烂,身上都没一块好皮了,却还没法凝成金丹。 眼见着还有最后两道雷,一旦落下,他的丹田破碎不能及时修复,金丹又未成,就算没有身陨道消,从此也会成为废人。 酒儿托着腮帮子坐在远处,看着那人身上抵御雷劫之物悉数破碎,就连边上的灵石也黯淡无光,就知道他撑不过去了。 她观那人面上清朗,一派正气,若是没瞧见也就算了,看到了,便帮上一把吧。 酒儿从仙府里扒拉出一块她暗中收集起来的采魂石,朝那人扔过去。 雷电自带一股天地浩然正气,看到那些个歪魔邪道肯定要劈的,即便它现在正在劈人,也会稍稍分出点精力去劈那邪气四溢的厄运采魂石。 果然,随着厄运采魂石被丢出,已经从空中落下来的一股粗壮雷电顿时分出一大股来,朝着那小石头劈去。 而酒儿则趁机丢出一瓶灵酒给那人,大声道:“可以补充灵气修复丹田的,快喝!” 晚了雷落下来,连酒一块劈了那人就真没救了。 顾澶州的丹田碎裂得不成样,眼看着最后一道雷就要落下,他的金丹还未成型,体内的灵气已经枯竭,他都绝望了。 突然有一物落入他怀中,还有道声音说这东西是修复丹田补充灵气的,他也顾不上多想,立刻拔了瓶塞咕咚咕咚将小瓶子里的灵酒饮尽。 霎时间,一股纯净浓郁的灵气涌入丹田,以极快的速度修复着他破碎的身体。 丢了灵酒过去,酒儿小小叹气,怎么觉得最近自己有点破财的迹象。 不行,回去得给自己画张招财符。 等到最后一道雷落下,酒儿和顾澶州先后冲出海面。 雷落之后便有灵雨降临,酒儿立刻御剑返回船上,不由分说抓着慧沉老祖往天上飞去。 好在慧沉老祖心态好,稳稳地站在她的剑上,用灵力稳住身形:“酒儿道友,你这是要做什......灵雨!” 酒儿带着慧沉老祖冲上浪头,此时空中有大滴大滴的灵雨从空中落下,淋在他们身上。 酒儿双手结印,风起,形成一股小小的旋风,将那一滴滴灵雨卷来,哗啦啦往他们身上泼。 慧沉老祖猝不及防被灵雨浇了个透心凉,不过那灵润的气息叫他浑身一震,周身灵力运转,疯狂地吸收着这瓢泼灵雨。 不远处,同样站在浪头之上,已经金丹已成的顾澶州看到酒儿的骚操作,简直惊呆了。 见那一老一小纷纷将泼落的灵雨往自己身上揽,顾澶州连忙有样学样。 要知道需渡完雷劫才有灵雨润泽大地,非经历结丹结婴,怎可能有雷劫降落,可当真达到这般境界了,雷劫又岂是那么容易渡过的。 仙灵岛已经近百年无人结成金丹了,除了渡劫艰难外,还因为没有辅助结丹的丹药,而这也是他停留在筑基大圆满数十年迟迟不突破的原因之一。 若非最后关头,那小姑娘扔给自己那瓶灵酒,他必然撑不过最后一道雷劫。 这一场灵雨只下了一日。 毕竟是在没什么灵气的凡界,灵雨持续的时间不会太长,而且那灵雨也只有他们头顶上空那么几片厚重的雷云下方才有,否则酒儿也不会费那些劲儿拉着慧沉老祖来到这浪头之上。 一日之后,天空再次阔朗起来,那海底火山不知怎么的,也偃旗息鼓了。 海面再次恢复了平静。 顾澶州从储物袋里拿了一套干净的法衣换上,才御剑朝酒儿他们飞来。 慧沉老祖见状脸上火辣辣,毕竟蹭灵雨就蹭灵雨,他们俩却大把大把地卷了灵雨往自个儿身上淋,反而人家历劫的正主还没他们吸收的多,这事是他们做得不地道。 这人该不会是来找他们算账的吧? 人家可是金丹强者,他自己才刚筑基,学的法术也是半吊子,不够人家一个指头戳的。 酒儿小道友是挺厉害,但具体什么实力他也不清楚,不知道他俩合力打得赢人家不。 酒儿不知道慧沉老祖心头的忐忑,她感受了一番灵雨带来的变化,感觉自己的力量又有了明显的增长,心中满意。 不枉她给了一瓶灵酒,这灵雨也蹭回来了,两清。 于是她老神在在地在原地等着顾澶州,心一点儿也不带虚的,她也是出了力的,蹭点灵雨怎么啦。 顾澶州御剑上前,目光先是落在慧沉老祖身上,察觉对方只有筑基修为,便知先前入海的并非这人。 反倒是一旁的小姑娘实力不明,且方才看她狂揽灵雨,那结印的手法似乎与他们的有些不同。 顾澶州心中明了,立刻向酒儿抱拳:“多谢前辈赠酒助我突破,在下仙灵北岛千境门弟子顾澶州,不知前辈是哪个门派的?” 第220章 入岛 顾澶州看不透酒儿的实力,想当然地以为他是仙灵岛上哪个门派背后那些长者高人,故意幻化成这副模样出来游历。 这些高人活在世上久了,日复一日,似乎也见不到飞升的希望,便时不时幻化各种模样,在人世间游历一番,以明心境。 酒儿眼珠子骨碌一转,避重就轻:“此等小事无需挂怀,只是我与慧沉道友途经此处,发现海底情况有异,便过来瞧一瞧,没想到是你在海底结丹。” 顾澶州神色微窘:“想来前辈刚刚也发现底下灵脉,澶州一时吸入大量灵气,不慎在仙灵岛外突破了,好在我身上随时带着各种防御灵器,才抵掉部分雷霆之力,且有前辈灵酒相助,这才顺利突破。” 顾澶州想想还是一阵后怕。 酒儿闻言一阵好奇:“你怎的都是用灵器防御,我观你突破时,灵气回复缓慢,就没有多准备些丹药?” 她看得出这人天赋不错,但凡身上多备几颗丹药,也不至于晋级的时候差点把丹田都干烧了。 顾澶州苦笑:“前辈莫不是忘了,仙灵岛灵药稀缺,别说辅助结丹的丹药,就是筑基丹都十分稀罕。” 仙灵岛虽然灵气还算充裕,但人多地少,各种修炼资源紧缺,尤其是丹药之类能够辅助提升实力的资源更是稀缺。 酒儿内心一片震惊,丹药可是提升修士实力的强力辅助,他们连丹药都没有,难怪这人晋级都要自己扛。 看来仙灵岛也没自己想的那般光鲜。 “对了,两位可是准备回仙灵岛,不如一块儿回去?”顾澶州热情相邀。 而想到酒儿先前随手丢给他的灵酒都有如此纯净浓郁的灵气,那功效一点都不比丹药差,顾澶州便想着定要同她打好关系,说不定前辈一高兴,还能卖他些许灵酒。 酒儿还想着怎么忽悠这人带他们回仙灵岛呢,他就主动开口了。 不过她脑子向来不笨,一听就知道这人怕是惦记着自己那些灵酒呢。 如此也好。 从谢之行母亲留下的只言片语,酒儿知道仙灵岛的人十分排外,若他们贸贸然进去说不定还要与他们对上。 他俩可是进去找援兵的,不是跟人打架去。 可那些人高高在上久了,不是他们三两句话就能说服的,说来说去,还是得有利益吊着才能驱使他们干活儿啊。 慧沉老祖好歹也活了两百多岁,这点道理看得比酒儿还明白。 别说顾澶州馋酒儿道友的灵酒,他也馋啊,只那么一小壶就让他筑基了,过程顺利得不像话,只怕传闻中能提升筑基几率的筑基丹都没这么管用。 慧沉老祖相信,只要喝过的就没有说不好的。 对于顾澶州的邀请,酒儿没有不应的道理,有熟人带跟自己闯那效果可不一样。 尤其顾澶州不经意间透露出来的一些言行,都昭示着他所在的宗门在仙灵岛地位不低。 离开前,她领着顾澶州先来到周婵月所在的船上。 周婵月看到又来一位会飞的修士,已经颇为淡定了。 “顾澶州,这位是我的朋友周婵月。” 顾澶州矜持地朝对方点点头,酒儿知道,顾澶州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对周婵月已经算客气了。 修真界可是个弱肉强食的地方,没有折服对方的实力,便无法获得对方的尊重。 这顾澶州看着也是谦谦君子的模样,但一照面,他就看穿了慧沉老祖的实力,所以一开始就只是简单地客套,对酒儿就要热络得多。 顾澶州寻了个空当,对酒儿道:“郁前辈,恕我直言,您让这艘船送我们前往仙灵岛并非明智之举。” 顾澶州忽然发现酒儿他们似乎对仙灵岛的情况不大了解。 “郁前辈,您是否在外游历许久了?” 酒儿轻咳一声,似有些窘迫。 顾澶州一副了然的模样,便道:“若是如此,也难怪前辈对仙灵岛现在的情况不大了解。” 从顾澶州的话里,酒儿知道仙灵岛原本对外封控没那么严密,也曾有凡人误入仙灵岛,仙灵岛上的人都是将他们安然送出岛外,并叮嘱不可对外说起仙灵岛之事。 然而终究是有人嘴上把不住门,将仙灵岛一事泄露出去,导致一段时间,人们为了寻那仙人之地,蜂拥而来,有人不慎动了仙灵岛上的护岛大阵,导致岛上灵气外泄。 岛主一怒之下,禁止岛外凡人入内,并在岛口设下阵法机关,并派了专门的守岛之人,击杀意图潜入仙灵岛之人。 后来仙灵岛又加固了隐匿结界,这些年,岛上才平静许多。 “况且,正好此处离仙灵岛不远,乘船须得数日,咱们御剑而行,几个时辰即可抵达。” 酒儿听了点点头:“如此我先跟周姐姐交代一番,稍后我们便启程。” 顾澶州听了心中怪异,他如今九十有八,按凡人的年纪来算,他都能当她曾祖了。 郁前辈可真是能屈能伸,竟喊一名凡人小辈为姐姐。 不过郁前辈品味是有那么点独特的,从她幻化成四五岁的小姑娘就可看出来,顾澶州可不敢置喙。 酒儿同周婵月交代一声,让她直接返航。 如今她已经明了,那仙灵岛的入口想来是在紫竹岛附近,周围定有凶险,如今她有人领路,也就没必要冒这个险了。 她将先前给慧沉老祖的三张加速符箓贴于船上,她算过了,过个四五日海上有暴风,有了加速符,他们三四日便能安然返航。 待周婵月的船离开,他们才御剑往紫竹岛方向飞去。 酒儿猜的没错,仙灵岛的入口就在紫竹岛上的一片紫竹林里。 三人在紫竹林中绕了一阵,酒儿和慧沉老祖都看出来了,这林中设了迷踪阵,若不懂阵法,容易在里面迷失方向。 绕过迷踪阵,来到一处空旷之地,却见数名黑衣人凭空出现,这几名便是仙灵岛入口的守岛人。 ”何人擅闯此地!“ ”吾乃北岛千境门少主顾澶州,这是我的身份令牌。“ 看到顾澶州递出的令牌,酒儿和慧沉老祖心下皆是一沉。 第221章 灵酒换灵脉 进入仙灵岛还要身份令牌,这是他们没想到的。 难道说,才到仙灵岛门口就要露馅了? 看来还是得打一场才能进去了。 酒儿捋了捋袖子,有些跃跃欲试。 好久没打过架了,也不知仙灵岛的修士实力怎么样,要不,拿这些守岛人练练? 她注定要失望了,顾澶州的身份比她想的还要牛逼一些。 那守岛人核对过他的身份令牌后,神色恭敬,看向酒儿二人时,知道他们是跟顾澶州一块儿的,甚至没有盘问。 酒儿恍惚了,这就过了? 她看了两眼那几个黑衣人,见他们神色越发恭谨,不由挠了挠鼻子,这几人检查得有点随便啊。 其实她哪里知道,这几个守岛人可都是人精。 且不说顾澶州出去的时候还是筑基大圆满,这才几日,回来就变成金丹期了,在岛内结丹都十不存一,更何况是在条件更加恶劣的岛外,除开顾少主本身他天赋惊人外,必有高人相助。 看顾澶州这位千境门少主,对小姑娘的态度明显有些恭敬,必是那位高人无疑了。 守岛人很快跟顾澶州做出了一样的判断,岛上那些脾气古怪的老怪物们可都惹不得。 守岛人确认过身份,一挥手,空地上就出现了一个传送阵。 酒儿早察觉到了,这阵法被隐匿起来,手法不算高明,不过普通人是看不见的。 三人进了传送阵,眼前一道白光闪过,再睁眼,三人还是站在一片竹林里,不过前方多了一条路很是开阔。 走了一会儿就离开了竹林,竹林地势颇高,从这边往下望去,下方是一个繁华热闹的街市。 “好热闹啊!”酒儿小孩子心性发作,想要去凑热闹。 顾澶州笑了:“前辈没来过中灵街吗?” 酒儿转头看他,乌溜溜的眼睛狡黠又灵动,还有看穿对方心思的通透:“顾澶州,不用做戏啦,你不是猜出来了吗?没错,我们俩并不是仙灵岛上的人。” 就他们先前的表现,漏洞百出,顾澶州又不傻,怎么会不怀疑。 顾澶州闻言苦笑:“我只是不敢相信,仙灵岛外几乎没有灵气,可你们俩实力最差的都有筑基初期了。” 慧沉老祖听到顾澶州说他实力差,有点憋不住,“我也不是实力最差的,还有个炼气期的。” 他的天赋当年师傅都夸的,如果不是外头没灵气,他和冷宴之也不会修炼得那般艰难。 说到这,慧沉老祖和酒儿才想起来,还有个天机门的冷晏之被他们给忘了。 他俩原本是要先探探路的,哪想到恰好遇上顾澶州就忽悠着他把他们带进仙灵岛了。 听了慧沉老祖的话,顾澶州有些惊讶:“岛外竟还有灵气以供修炼吗?” 初见时,他以为慧沉老祖和酒儿是仙灵岛的人,自然没有太将慧沉老祖放在眼里。 毕竟,慧沉老祖两百多岁才筑基,在仙灵岛里只能说是资质普通之辈。 可若是在外面修炼的,意义可就不一样了。 慧沉老祖叹着气摇头:“非也,这两百年,我游遍了东阳国甚至更远的国度,也只寻得几处灵气较盛之地,修炼了几年才得进阶,若非前不久遇上酒儿,得赠灵酒,我也无法顺利筑基。” 顾澶州听了眼睛一亮,看向酒儿:“郁前辈,先前那灵酒您身上可还有,能否卖我一些?” 酒儿哈哈大笑:“别喊我前辈,叫我酒儿就行,既然摊牌了,那我也不装了,其实我今年才五岁。” 先前她是做了些遮掩,让人瞧不出她的真实骨龄,以免进了仙灵岛让人小瞧了。 酒儿撤去障眼法,顾澶州一眼就瞧出了她真实的骨龄,不由惊得半晌回不过神来。 “郁......酒儿可真是得了天大的造化。”顾澶州羡慕不已,不过各人有各人的造化,他身为千境门的少主,从小天资聪颖,资源也比别人好许多,也该知足了。 有些人的好运是别人羡慕不来的。 酒儿可不怕他知道自己仙府的秘密,会动手夺宝。 她如今可不是那个刚出生的奶娃娃,她已经有足够的实力守护自己的东西,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用在她身上不合适了。 她伸出手,手里多了一个酒坛子,坛口只是简单地封着,酒香幽幽飘出:“这些灵酒皆以灵米酿制,其中还以特殊手法加入各种珍稀药材提炼的药液,可以说,效用一点也不比丹药差。” 顾澶州心想,何止不差,酒儿给的那灵酒效果简直比他们千境门招揽的高级炼药师炼制出来的要好上千百倍! 没有人比他的体会更深刻了。 看到酒儿取出来的灵酒,顾澶州的眼神仿佛恶狼看到了肉,恨不能直接叼走。 “想要?”酒儿笑吟吟地看着他。 顾澶州点头:“只要前辈......只要酒儿肯卖与我几坛灵酒,价格由你开。” “那我要海底那条灵脉。”酒儿传音。 那条灵脉算是顾澶州发现的,不过她也是见者有份,这事两人心照不宣。 灵脉开采不易,顾澶州这次急着回来,应该是想通知宗门派人前往开采。 不过这灵脉酒儿有用,所以她打算以灵酒换取属于顾澶州的另外半条灵脉。 顾澶州只纠结了一下便释然,灵脉固然重要,然而千境宗手底下就掌有数条灵脉,那条还在海底火山附近,虽然品质极佳,但开采的难度很高。 说起来,还是能够提升整个宗门实力的灵酒更加罕有。 于是他点头应下,这会儿倒是颇有几分宗门少主的精明:“不知你要以多少灵酒来换?” “十坛如何?”酒儿对顾澶州的识时务也很满意,原本她只想给八坛的,这会儿提了个整。 酒儿手中的坛子可不小,且闻到那散发出来的浓郁灵气,顾澶州觉得,值! 在没多少灵气的外界生长出来的灵脉想来也不多,且在海底,须得筑基以上的修为方有实力入海开采,他觉得不划算。 更何况,是酒儿助他结丹救他性命,便是以灵脉相送又如何,她还愿意给十坛灵酒,那灵脉他给得心甘情愿。 正当他准备带酒儿二人回北岛时,中灵街那边传来一阵骚乱。 第222章 南岛邵家 仙灵岛分南北二岛,北岛以千境门为首,大大小小的宗门十数个,都以千境门马首是瞻,修士众多。 南岛以邵、厉两大家族为首,这两大家族一擅炼药,一擅炼器,虽没有千境门的修士实力高强,但却掌握着仙灵岛半数以上的灵器丹药铺子。 中灵城却不属于南北岛管辖,当初建立中灵城的乃是创立仙灵岛的强者之一,这里的修士以散修居多。 不过因中灵城地域特殊,这里有建立通往南北的大型传送阵,且又是通往外界的唯一出入口,所以整座中灵城向来十分热闹。 热闹的地方难免有热闹看。 中灵街口 几名穿着棕黄色宗门服饰的修士搀扶着两名受伤的同伴,对几个穿着白色长袍胸口绣着丹炉图案的人怒目而视。 “你们太过分了,明明说好的护你们进山采灵植,你们就给两瓶中品补灵丹的,可你们给的丹药分明是次品,我两位师弟吃了根本没用,反而吐血更严重了!” “没错,你们给的两瓶补灵丹里分明混进了残次品,我们师兄服用后丹田出了问题,你们赔我们灵石,我们自己去中灵街的药铺里买!” “你们胡说什么,我们的药绝不可能有问题,明明是他们自己丹田受了伤,还赖我们,赔是不可能赔的,当初说好了价,丹药反正我们是给了,你们也都吃了,谁能证明是吃丹药出的问题?”一名身穿白色炼药师服的青年冷笑一声。 两拨人就在中灵街口吵起来,看热闹的人可不少。 街上有不少人认识这几个白袍炼药师,不由摇头:“那几个受伤的应该是北岛那边的人,不知道邵升这几人最是可恶,仗着邵家的名头,每每以次充好,专挑那些没什么能力报复的小宗门修士坑。” 况且,南北岛的修士本就不大对付,邵升他们坑起人来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中灵城中央有个占地面积不小的广场,以广场为中心,周围不仅有拍卖场、药铺、器铺等等,还有个相当有名的地方,叫聚灵楼。 聚灵楼是个可以发布任务也能领取任务的地方,南北岛的修士都能够在这里发布任务,也可领取别人发布的任务,但都需要通过聚灵楼协商达成共识。 聚灵楼则抽取一定的佣金。 但有些人觉得聚灵楼抽取的佣金高,便去聚灵楼附近找那种私人张贴的小任务,如此一来双方私下协商,无需通过聚灵楼,获得的报酬也就高了。 郜山宗是北岛一个十分不起眼的小门派,宗门穷得叮当响,哪能招得起炼药师,所以他们想要丹药就得自己挣。 初下山门的陈昊等人实力不高,去聚灵楼转了一圈,不敢接那些报酬高的,可报酬太低的给聚灵楼交了佣金后就没什么赚头了。 最后他们在聚灵楼外路边商铺的门墙上看到几张不起眼的告示,对方所给的价格可是比聚灵楼高了三成。 于是他们便私下里去接触协商。 哪知道,他们拼死拼活护着那些炼药师进山采药,结果说好的中品补灵丹只有一半不说,其中还混了残次品。 这可是会死人的! 两名师兄原本只是丹田受了轻伤,吃一两颗补灵丹,再自行恢复几日也就好了。 其他受轻伤的人连补灵丹都舍不得吃,反正他们修士受伤,只要不太严重,都能自行恢复。 谁知道那两名师兄吃了邵升他们给的补灵丹,丹田不仅没恢复,反而伤得更重了。 于是郜山宗的人前来找邵升等人算账,两方人当街闹了起来。 当然,没人替他们做主。 若是在聚灵楼里接的任务,出现这种情况,聚灵楼的人会妥善处理,但在外头接的任务,若有实力的还能自己找回场子,没实力没背景的,就只能挨宰了。 邵升他们不是第一次坑人了,他们也是看人下碟的,谁让陈昊他们没啥背景实力又不高呢。 这中灵街上可是有不少药铺都是他们邵家开的,这郜山宗几个煞比敢来找茬,他就能叫他们在这条街上买不到药! 听到邵升的话,加上街上有人给他们科普了一下邵升他们的身份,陈昊他们无比后悔,为什么要贪图那点利益,在聚灵楼外接任务。 这回严重的话,韩师兄和李师兄的命都要搭上了。 “噗!”知道要不回报酬,也得不到赔偿,韩放气急攻心,丹田一阵剧痛,猛地喷出一口血。 李卜已经撑不住昏死过去,面如白纸,竟是气若游丝了。 “韩师兄!” “李师弟!” 酒儿他们听到动静,从山上下来的时候,就听到了这么一出。 顾澶州神色冷沉,南岛邵家是仙灵岛最大的丹药世家,可以说,仙灵岛上,有六成的炼药师都在邵家。 况且,整个仙灵岛唯一的一位八品炼药师就是邵家老祖,便是他们千境门求药,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这些年,邵家人在外愈发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常常坐地起价,如今仙灵岛里丹药昂贵得吓人。 邵家因垄断大部分仙灵岛的丹药买卖,富得流油。 千境门也有自己的炼药师,但品级不高,他们想要高阶丹药,就不敢与邵家撕破脸。 这也是顾澶州看到酒儿拿出的灵酒比丹药效果还好,明明猜到她可能并非仙灵岛之人,也执意要带他们进岛的原因。 若是能从酒儿这里买到更好的灵酒,他们也不用受制于邵家。 顾澶州耳力极好,将周围的议论声收入耳中,顿时对邵升的行为怒不可遏。 他低声问酒儿:“那两人丹田必然受创,不知你那灵酒可能修复?” 他晋级的时候虽然也是丹田碎裂,但彼时他正在凝金丹,金丹成型丹田是可重塑的。 这两人不一样,那个叫韩放的实力略高一些,也不过是筑基修为,低阶修士的丹田碎裂,要么重伤成为废人,要么死亡。 补灵丹只是补充灵力的,可没有修复丹田之效。 酒儿一听,就知道顾澶州想救那两人。 她一脸自信:“我这灵酒功效不少,只是修复丹田而已,区区小事不在话下。” 第223章 该她出场了 顾澶州一点都不觉得她在吹牛。 街口,邵升等人见韩放吐了血李卜生息微弱,不仅没有歉意,反而出口讥讽他们自己没本事,想借着伤势来讹人。 陈昊是郜山宗宗主之子,就算为人平时比较沉稳,此刻听到邵升的话,气得拔剑就要与他们拼命。 若说在山上,他还要顾忌些,可在城里,他族人众多,他会怕? 敢在这里败坏他们的名头。 但凡郜山宗今儿敢在街上动手,他就能让他们有来无回! 邵升身后早已聚集了不少人,见陈昊拔剑冲上来,立刻拥上前来,他们人多,实力也不低,一人一剑都能将他们捅穿。 然而没等他们靠近陈昊等人,就被一股凌厉的剑气所伤,惊得纷纷后退,略带惊恐地看向人群中走出的俊逸青年。 邵升大怒:“你是何人,敢与我邵家作对!” “你这等货色也能代表得了邵家?我且回去问问邵润昀,他这邵家少主的位置是不是换人坐了。”顾澶州冷笑一声。 邵升头皮一麻,他只是邵家不起眼的旁支,跟邵家主支差远了,否则也不会在这中灵城打着邵家的旗号行坑蒙拐骗之事。 “少在那胡说八道,都不知道哪来的瘪犊子,也敢说此大话,我邵家的少主又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爷我可不是吓大的!”邵升朝后面使了个眼色。 身后的人没敢动,刚那家伙一道剑气差点把他们的爪子斩了。 邵升见状一阵恼火,头一拽一拽的,差点把头给扭了,身后那群人也只是磨磨蹭蹭往前挨几步。 妈的! 一群没用的废物! 身后那些人都是常跟着邵升混的,实力不怎么样,看人的眼力比邵升那是要好几个档次。 至少眼前的顾澶州看着就不是不能惹的。 顾澶州见状,嗤笑一声,没有理会邵升的挑衅,转身对陈昊几个温声道:“我是千境门的顾澶州,我这里有药可救你们的师兄弟,将他们的身子扶起来。” 说着,他手中多了一坛酒,酒香飘了出来。 邵升原本听到顾澶州的名字,吓得腿都软了。 整座仙灵岛谁不知千境门少主顾澶州。 别人都是八九岁才能测出灵根,他六岁就测出极品冰灵根,展露出极佳的修炼天赋。 据说,他六七十岁时就已经是筑基大圆满的境界,若非结丹渡雷劫需要大量防御灵器和丹药铺底,人家怕是早就晋级了。 千境门很早就花了大价钱向邵家预订提升结丹几率的凝金丹,要炼制凝金丹的药材不好找,更是要六品以上的炼药师才能炼制,成功率极低。 这也是这数百年来仙灵岛的修士实力难以寸进的缘故。 许多人停留在筑基多年,迟迟不敢进一步,就是因为缺少丹药。 邵家以此为借口,一拖再拖。 但邵升知道,其实邵家的药园里就培育出了凝金丹的药材,他们只是不乐意看千境门再出一位金丹高手,也怕北岛千境门越发壮大,届时邵家在他们面前会越发没有底气...... 但—— “你怎么可能是顾澶州,顾澶州可不是金丹高...高......”邵升忽然卡壳了。 是啊,人家可是金丹期的,这人根本没掩饰自己的实力。 是谁给他的勇气去挑衅一位金丹高手的? 如今的仙灵岛,实力最强的是千境门和中灵城的两位元婴级高手,但他们已经许多年未曾出现在人前了。 所以,如今仙灵岛那些能当家作主的,也都只是金丹级别。 可仙灵岛的金丹高手都是有数的,个个都有四五百岁以上,眼前这人如此年轻,骨龄还不足一百—— 邵升扑通一声跪了。 他身后的人在顾澶州金丹期的威压一放出来后,早就退得老远,瑟瑟发抖。 顾澶州没有理会身后的动静,他正小心地打开酒坛封口,用灵力引出一小股灵酒,捏开李卜的嘴,让灵酒进入他口中。 韩放还有意识,嗅到浓郁的酒香感知到里面蕴含的浓郁灵气,他已经自觉张开嘴巴,一口灵酒吞入腹中。 “好酒,再来!”他忍不住喊出声。 顾澶州顿时黑了脸,差点一巴掌拍过去。 这酒可是他用半条灵脉换来的,还敢嫌少! 韩放好酒,刚刚那一小口只够他润润口舌,剧痛之下,他迷迷糊糊地想着,哪位师弟如此吝啬,平日里藏着这样的好酒,他都要归天了,也不肯叫他喝个痛快。 “师弟,你咋那么抠门!” 不过,这会儿丹田好像不痛了,韩放睁开眼,就对上自家师弟师妹们惊恐的目光。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自己的死相很难看?瞧把他们吓的。 “大师兄!”辛师妹的嗓门向来又尖又细,这会儿尖叫着喊他,韩放忍不住抖了抖鸡皮疙瘩,嘶,罢了罢了,以后可能都听不到了,忍忍吧。 陈昊小心地瞅了瞅顾澶州的黑脸,看着面色越发红润的韩放和李卜,先前那点高兴都变成了惊恐。 “咦,你......”韩放的话还没说完,就直接被师弟陈昊捂住了嘴巴。 “对不住啊顾少主,我师兄这是疼迷糊了。”陈昊尴尬地朝顾澶州笑了笑,而后赶紧给自家大师兄介绍,“大师兄,这位是咱们北岛千境门少主顾澶州,刚刚就是他救的你,你可别说浑话了。” 听到顾澶州的名字,原本还挣扎着的韩放瞬间乖顺了。 旁边,垂死的李卜也醒来了,生龙活虎的。 他似有些不敢相信地起来蹦跶了两下,随着‘啵啵’两声,炼气十二层的韩放和炼器九层的李卜都感觉到阻止自己前进的壁障破裂。 “师弟师妹们,我突破了,快为我护法!”韩放喜得满脸放光,当街坐下开始筑基。 炼气九层的李卜也乐傻了,他直接晋级到炼气十一层。 中灵街上看热闹的人顿时惊呆了。 刚刚顾澶州给他们喂的什么? 怎的如此神奇? “好浓的酒香,那是灵酒的味道!” “啥?灵酒还能修复丹田助人提升实力?” “这可比什么补灵丹筑基丹什么的强多了,那个郜山宗炼气十二层的家伙秒突破。” 一时间,众人看向顾澶州的目光异常的热切。 酒儿却忽然抬头,看向城中某处,笑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来了来了,该她出场了。 第224章 你的机缘也是她 “千境门的小子,你这灵酒哪里来的?”一道洪亮如钟的声音从中灵城中传来。 声落,一道高大魁梧的身影紧随而至,落在顾澶州身前。 “见过中灵城主。”顾澶州没想到这酒会把已经许多年未曾露面的中灵城主也引来。 中灵城主和顾家老祖是仙灵岛硕果仅存的两位元婴高手,两人平时有些往来,是以中灵城主也认得顾澶州。 中灵城主的出现,引得人们争相往中灵街涌来。 邵升听到他对顾澶州的招呼,更是心中惴惴,生怕中灵城主找他算账。 但他这种只能仗着邵家主支的名头在外用些不入流手段坑人的边缘人物,中灵城主又如何会放在眼里。 “顾家小子,换个地方说话?”中灵城主鼻子动了动,却没嗅到先前那股酒香。 顾澶州知道是那坛酒将他引了来的,便看向不远处的酒儿。 酒儿点点头。 中灵城主顺着顾澶州的目光看向酒儿和慧沉老祖,眼睛不由一亮,那小姑娘似乎有些了不得。 顾澶州传音道:“城主要寻的酒便是出自酒儿之手。” 中灵城主含笑看向酒儿二人:“不知二位可否到城主府一叙?” 回答他的是一道迅若流星的身影:“那就走吧。” 城主御空而行,顾澶州御剑紧随其后。 “你小子这次出岛还得了大机缘啊。”对于顾澶州的天赋和运气,中灵城主不无羡慕。 “说来,若非邵家故意拖着不给你炼制凝金丹,指不定你早些年就能成功结丹了。” 邵家如今的当家人眼皮子太浅,中灵城主也是有些不满的,然而如今丹药稀缺,邵家独大,他们元婴修士实力提升更为不易,而仙灵岛唯一的八阶炼药师,在邵家。 顾澶州笑着摇头:“城主此言非也,结丹之后,我才知结丹比我想象的还要艰难。以邵家如今炼制的丹药品质,恐怕我也无法顺利结丹,除非是那位八阶炼药师亲自出手,方有一丝机会。” 中灵城主有些沉默。 虽然邵家炼药师炼制的丹药水平的确低于他们那个时候,但也不能完全怪他们。 当年,他结丹的时候,仙灵岛的灵气可比如今要浓郁得多,那些天材地宝不论数量品质都比现在要高许多。 也难怪如今结个丹都如此艰难。 说到这,顾澶州不免庆幸:“这次若非我运气好,遇上酒儿道友出手相助,恐怕世上再无澶州。” 中灵城主惊讶:“原来你的机缘也是她!” 顾澶州笑道:“的确如此,她手里的酒非同一般,她给我的灵酒灵气之精纯,半点不比极品补灵丹差,甚至有修复丹田之效。” 中灵城主闻言,心头火热。 顾澶州多少摸到酒儿的意图,她想在仙灵岛站稳脚跟的话,那些灵酒便能为她拓开一条宽敞的道路。 而顾澶州也有自己的私心,他不希望邵家独大,他们炼制的丹药品质越来越差,价格却越提越高,目光短浅,只看得到眼前的利益,再这么下去,仙灵岛底层修士如何生存? 酒儿的灵酒,不论品质功效,都远超邵家的丹药,或许...... “到了。” 顾澶州回过神时,四人已经来到中灵城东北角的城主府。 中灵城主是个性子直爽的人,将人领到大厅,上灵茶招待后,直奔主题:“先前我闻到一股酒香,澶州说这酒乃酒儿小友独有,不知可否匀几坛于我?” 酒儿摇头,顾澶州却是一愣,难道他猜错酒儿的意思了? 没等中灵城主露出失望的神色,却听她说道:“我给顾澶州的酒名为回灵,比较适合金丹及金丹以下的修士饮用,你是元婴期,那酒对你来说用处不大,我这里有碧婴果和元须草酿制的碧元酒,更适合你,只不过......” 中灵城主听到碧婴果酿制的酒,心头滚烫,脸上的惊喜已经掩都掩不住了。 碧婴果对元婴修士来说可是大补之物,他的修为停留在元婴中期,已经百年都未能动一动了,若是有碧婴果,必然能突破中期壁障! “只不过什么?酒儿小友,你若能匀我一坛,条件尽可提,只要我能办到!” 顾澶州虽然没听说过这两种灵物,但见中灵城主如此激动,必然是对元婴期修士十分有用的,他也赶紧道:“酒儿小友,我也想替我家老祖买一坛!” 他家老祖也是元婴期,而且年纪比中灵城主要大得多。 百年来,他闭关的次数越来越多,几乎很少现身人前。 酒儿抿唇一笑,小手往桌上一扫,两个透明琉璃酒坛便出现在桌上,清透翠绿的酒液散发出醉人的香气,在琉璃酒坛的底端,各自躺着一枚婴儿拳头大小的白色果子,唯有底端一点绿。 中灵城主面露激动:“是碧婴果没错!” 酒儿敢当着一个元婴强者的面就把酒拿出来,底气自然是足的。 “事实上,我入仙灵岛的确有很重要的事要做,只是先前我不明仙灵岛的情况,这才想着先了解一番再做决定。” 酒儿看向顾澶州,“想要碧元酒不是问题,但在此之前,劳烦你给你们千境门能做主的人传个讯,或者把你们老祖找来也成,这件事很重要!” 顾澶州见酒儿神色严肃,不敢耽搁,连忙用千境门的传讯牌给自己的父亲传讯,让他把老祖和门中几位长老都请到中灵城来。 千境门的门主顾风接到儿子的传讯,不知发生何事,竟然如此劳师动众,连老祖都要请出来。 顾澶州怕父亲不够重视,便提了提回灵酒和碧元酒的事。 得知回灵酒和碧元酒的功效,顾风火急火燎地将几位长老请来,更是亲自去请老祖。 一行人风风火火赶往中灵城。 第225章 不卖我送 中灵城主看着看着顾澶州风风火火一顿猛如虎的操作,有点傻眼。 这,会不会太兴师动众了一点? 顾澶州传完讯后,神色一滞,他为什么这么听酒儿的话,甚至没对她的话产生任何怀疑? 难道,是她对自己做了什么? 顾澶州抬眸看去,酒儿正趴在城主府前面的石栏处往下俯望。 中灵城的地势是仙灵岛最高处,从这往下看,眼力够好的话,能看到大半个中灵城。 顾澶州失笑,这孩子可真是一点都不心虚啊。 酒儿当然不心虚,她要说的事真的很重要啊,要不是东阳国灭亡最后会波及整个星蓝大陆,当她乐意把自己辛辛苦苦酿制的灵酒贡献出来啊。 况且,东阳国灭,战火纷飞,仙灵岛的人当真以为他们能置身事外? 要不说中灵城是仙灵岛上鱼龙混杂之地,在顾澶州救郜山宗那几人的时候,她已经把自己的耳力发挥到极致。 从周围那些人的话中,很快提炼出有用的信息。 事实上,只要把仙灵岛实力最强最有威望的两位拢住,她要做的事就成了大半。 北岛千境门一门因有顾家老祖在,传承比较完整,且如今的掌舵人颇有心胸,对依附他们的门派多有指点,也因此北岛的整体实力要比南岛强上不少。 至于南岛厉、邵两家,以酒儿听到的消息来看,邵家颇有些夜郎自大,眼光狭隘,成不了什么气候。 不就是个炼药家族嘛,治病什么的她不敢说,但若提升实力,她的灵酒可比有些丹药强多了。 邵家不足为虑! 厉家比较低调,能不能用,还是让比较了解各家情况的顾掌门来决定吧。 仙灵岛说小不小,说大其实也不大。 从千境门御剑飞往中灵城的话,也得七八天,但谁让人家家大业大,都有传送阵呢。 于是太阳刚落山,中灵城主就接到了千境门顾家老祖、几位长老和顾掌门到城中的消息。 顾澶州前往城主府门口迎接自家老祖等人。 乍一见到顾澶州,顾风以为自己眼花了:“小州,你什么时候结的金丹?” 这小兔崽子,他结丹了这么大的事竟然没说! “昨日。”他们从外界进入仙灵岛,期间已是过了一夜。 顾家的元婴期老祖惊讶,按说刚刚结丹需要闭关,为的便是梳理乍然增强的灵力,以免境界不稳。 然而顾家老祖看了一眼,就知道顾澶州的灵力顺畅,境界已是稳固了。 这才一日。 难道他们家小州真是个千年不遇的修炼天才? 嗤,想当年,谁还不是个天才了。 而且,顾澶州天赋虽好,但在千境门修炼了多年,顾家老祖早就对他的情况十分了解。 那么,想必问题就出在了他晋级时服用的丹药上了。 可他身上有丹药吗?邵家那边连一半的药都还没炼出来呢。 这么一想,顾家老祖不免有些期待。 “顾原道友,百年不见,别来无恙啊。”顾家老祖一进来,中灵城主便笑呵呵起身相迎。 顾老祖摆摆手:“老了老了,怕是没几年活头了,钟城主才八百岁,还年轻着。” 元婴初期有一千岁左右的寿命,每进一阶能提升一百到一百五十年左右的寿元,如此一算,钟城主还有三四百年的寿元,而他虽然是元婴后期,可今年他已经一千两百岁了,修为不动,寿元将尽。 也不知道等他走了,千境门还能走多远。 提到这个,中灵城主一阵激动,忍不住朝顾老祖透露一句:“这可未必,指不定得遇柳暗花明呢。” 顾老祖心头一动。 能让元婴中期的钟城主都这么说,那指定有戏! 在等待千境门来人期间,酒儿在城主府里睡着了。 她是真正骨龄五岁的孩子,即便她已经足够强大,如同精力旺盛的孩子一般,连轴转了好几天,一闲下来,精神也萎靡了。 也是这时候,钟城主才意识到,她还是个宝宝,连忙安排她去歇息。 美美地睡了几个时辰,酒儿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她进入仙灵岛的第二天了。 醒来时,她觉得通体舒坦。 由于天生灵体的缘故,在有灵气的地方,即便睡着了,她的身体也在自主吸收灵气。 给自己施了个除尘术,又是一副精神百倍的模样。 门口早有城主府的侍婢守着,见她醒来,忙问道:“小仙子可要先用些膳食?” 酒儿摇头:“顾家人到了没?” “昨夜就到了,这会儿应该在大厅里等着您。”侍婢心中惊叹,在仙灵岛,像酒儿小仙子这般年纪连灵根都测不出来呢,一个个跟外界的凡人没什么两样,而眼前的小人儿竟然能让仙灵岛最强大最有身份的那些人甘心等着。 太厉害了! 酒儿顶着侍婢崇拜的目光来到城主府大厅,就看到好几个人或坐或站,时不时往门口伸一脖子张望。 “咦,都到齐了吗?”酒儿看着正前方两张并排的椅子上正说笑的中灵城主和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 千境门这几位虽说昨儿就听钟城主和顾澶州说了,这位手里头有回灵酒和碧元酒的人是个厉害小姑娘。 可他们也没说人这么小啊,这不就一小孩儿嘛。 骨龄五岁? 开什么玩笑! 咚! 十坛回灵酒两坛碧元酒咚在了众人面前,原本还想以目光谴责顾澶州的掌门顾风还有几位长老嗅到那酒香浓郁纯净灵气直往他们鼻孔里钻的美酒,眼神立刻无缝切换,一脸的温柔慈爱。 他们可不是外头那些不识货的,只消闻一闻,就知道这酒绝对是好东西。 “这十坛回灵酒是我答应卖给顾澶州的,两坛碧元酒嘛......” 顾家老祖在看到那琉璃坛中的碧婴果时,眼睛都直了,他有多少年没见过这种灵果了。 听到酒儿的话,他才回过神来道:“听闻你有事要同我和钟城主谈,我们应下,你才肯将碧元酒卖于我们?” “不卖!” 千境门的几位长老脸色都变了,耍人啊这是。 “这两坛送。” “......”您说句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 顾家老祖和中灵城主却是相视一眼,神色终于郑重起来。 第226章 争相报名 酒儿将九幽鬼物盗取东阳国运,导致东阳国有覆灭之危,从而导致星蓝大陆陷入大混战一事托出。 “此事当真?”钟城主和顾家老祖一听,神色凝重。 顾澶州道:“我此次外出,的确发现东阳国方向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衰败之气,原以为是人间帝王更替导致,没曾想竟是因那九幽鬼物。” 千境门的一位长老道:“说来,二十年前,我曾路过东阳国,彼时那位年轻的帝王刚刚即位,勤勤恳恳,励精图治,东阳国在其治理之下,国力日渐强盛。 我曾卜过一卦,这东阳国前有强势的帝王开疆扩土,后有守成明君,乃是百年强国之相。 除非有人干涉,否则如今正是它最为强盛之时。” 顾家老祖和中灵城主相视一眼:“去外界看看!” 说完,大厅内已是不见了二人身影。 不过半个时辰,两人便来到了南垣海上。 南垣海上一派风和日丽,碧蓝的天空水洗一般明澈,一切都那般平静而又美好。 这是对普通人来说。 然而对于修为已经达到元婴的顾家老祖和中灵城主来说,眼前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他们瞅见的天空蒙上一层灰蒙蒙的气息,虽然极淡,却是存在的。 两人往东阳国京城方向飞去,速度越来越快,但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元婴修士的速度一日几千里可不是说说的,俩人没有到京城,但一路过来,他们看到了不少天灾人祸,还有空中愈发深浓的灰色气息。 强盛的国运是泛着紫气的白色气息,灰色,代表国运正在衰败。 一日后,两人返回仙灵岛。 千境门主和几位长老看到两人难看至极的脸色,不由面面相觑。 看来情况真的很严重。 顾家老祖叹气,何止是严重,那灰色的气运正在往各个国度蔓延,一旦被灰色气息笼罩的地方,不仅仅是会发生天灾,也会有数不尽的战乱。 酒儿小道友说的没错,东阳国的国运被夺只是一个引子,牵一发而动全身。 若不及时阻止,星蓝大陆未来百年都会陷入混战之中,仙灵岛虽然与世隔绝,但也依然在星蓝大陆之中,哪可能会不受影响。 “除魔卫道本就是我等修士的责任,酒儿小友,此事我千境门应下了,至于邵、厉两家,我会让顾风亲自联系。”听闻九幽鬼物比冥界那些更加凶残,若是有邵、厉两家的丹药和灵器支援,自然更加稳妥。 只是,厉家还好说些,他们的家主行事低调,虽然不打待见北岛修士,但也还算公允。 邵家...... 掌门顾风亲自联系了两家家主,阐明了利害关系后,厉家答应支援一部分灵器,但材料难寻不说,炼制起来也十分耗费精力,他要求千境门和中灵城提供一部分资金或者炼器材料。 他的要求还算合情合理,千境门和中灵城没有不应的。 邵家家主则是一副为难的模样,说道:“你们也知道,近百年来,灵植越发稀少,我们自己培育也是十分艰难。 别瞧我们炼丹收入高,实则一大半都耗费在上面了,我们也难啊,总不能炼个丹还要我们自掏腰包供吧?” 邵家主心里头冷笑,千境门掌门莫非是个傻的,不过是外界国家权柄的交替罢了,操的什么闲心! 总之一句话,要灵石。 邵家的丹药是出了名的贵,邵家主一报价格,顾风当即黑了脸。 可这回他们的对手可是九幽鬼物啊,没有补灵丹止血丹防止鬼物扰乱心神的宁神丹,必然会出现极大的伤亡。 千境门不会拿他们的性命不当回事。 千境门的几位长老得知邵家的回复,气得破口大骂。 “我们千境门出人出力,他们只是提供些援助,最后不也是得了庇护,踏马的,那邵立宗这小子心够黑哇!” 成功摇到人的酒儿正要功成身退返回东阳国,听到邵立宗放出来的话,一拍桌子:“可恶的邵家,本姑娘要他天凉邵破!” 她绝不允许拯救星蓝大陆的任务败在区区邵家一颗老鼠屎上。 顾澶州等人一脸懵逼,天凉跟邵破有什么关系? 听不懂,但不妨碍他们知道,酒儿动真格的了。 她竟然说—— “我提供集补灵气补血宁神等等几种功效的赤灵酒,还有一瓶至少可提升一阶实力的升灵酒,每个参加攻打九幽鬼物的修士都有一瓶,你们先挑选人手,三日后按名单来领!” 千境门掌门和长老们顿时面露喜色。 这位小大佬的灵酒功效,那可是比邵家的丹药强上十倍不止,她若肯出灵酒,他们掏光积蓄都要买! 前两日顾澶州已经把回灵酒带回千境门,先分与一名实力卡在筑基大圆满多年,寿元将近的门中弟子,结果当日那位弟子直接突破了。 仙灵岛上空的金丹雷劫震撼了岛上所有修士。 百年了,仙灵岛终于再次有人成功结丹! 确定了回灵酒能够大大地提升凝丹几率,又得了酒儿的承诺,顾风带着几位长老们风风火火赶回了千境门。 仙灵岛已经沉寂多年,大伙儿都苟着修炼,修士的血性都要被磨灭光了。 这次,定要狠狠地干一把! 之后,北岛发仿佛捅了雷霆的老窝,接连十几日,北岛上空轰隆隆的惊雷闪电不停歇。 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那些早就能够结丹,却一直迟迟不敢结丹的北岛修士都在这几日先后结丹成功。 难道说,是邵家那位八阶炼药师亲自炼制了高阶凝金丹吗? 千境门的人早就被自家少主叮嘱过了,有人问咱就如实答:“怎么可能,就算是那位邵家八阶炼药师亲自炼制,也炼不出成丹几率如此高的丹药。 那几位新晋的金丹修士都是喝的一种灵酒,唤作回灵酒,结丹几率老高了。 听说那位酿酒的大师手里头还有许多品质贼好的灵酒,比如赤灵酒、升灵酒等等,听说有个炼气十二层的人喝了升灵酒,当场就筑基了。 咱们老祖都得了一坛元婴修士才能用上的碧元酒呢,听说老祖多年不动的境界自喝了碧元酒后,都开始松动了。” “啥,还有这样的好酒!” “怎么才能从这位大师那买到灵酒?” “不用买,听说东阳国那边出了邪祟,只要实力满炼气十层的,去找少主报名前往东阳国除邪祟,即可免费获得一瓶赤灵酒和一瓶升灵酒。” “我敲,还有这等好事,那我赶紧回去跟我哥说,我哥就是炼气十二层的。” “我也报一个,我炼气十一层。” 第227章 好任性 东阳国之龙气,被九幽邪祟偷盗,致国运衰败,天灾蔓延,战乱频生,若不除之,则未来百年星蓝蒙难,怨气四起,仙灵岛恐难存续。 我等正道修士,得天眷顾,今有九幽邪祟蒙蔽天机,妄图破坏我星蓝大陆净土,以冤魂饲九幽! 今征集有志修士,炼气十级以上修为可报名,报名成功,可往千境门(中灵城)下灵酒铺免费领取赤灵酒、升灵酒各一,功效如下...... 以上,是千境门和中灵城主张贴出的告示。 告示前无数修士驻足。 仙灵岛上已经平静许久了,这里修士多过那些天才地宝和妖魔邪祟,有天才地宝也快被薅尽了,至于那妖魔邪祟,早就消失了。 许多修士自出生起,都只能听上一辈除过邪魔的长辈吹过自己的丰功伟绩,心里头羡慕得不行。 修士就是要在无数的磨炼中,才能飞速成长。 而仙灵岛修士莫得邪魔可除,只能互殴,尽内耗了。 如今外界有邪祟,还关乎着仙灵岛生存,前来报名的修士比顾澶州想的还要多。 “我是个散修,筑基初期,虽没有入北岛门派,但也想为除邪祟出一份力,不知能报名不?” “可,除魔卫道,修士有责,烦请登记一下,到时候去我们千境门下的酒铺领灵酒。” “还有我,我是炼气九级的,能不能通融一下,我也想去?” “这位修士,等级达不到的,可先去酒铺低价购买升灵酒,升灵酒对金丹以下修为都有用,炼气期提升尤为明显。” 报名现场异常火爆,有些人可能是真正因除魔卫道而来,有些人则是想蹭灵酒的,毕竟是免费的,但也有人持观望态度。 灵酒的效用怎可能比得上丹药。 短短三四日,千境门已经登记有千名炼气十级以上的修士。 又过了几日,千境门又剔除了一部分弄虚作假之人,筛选出了八百多名合格者,当场签下契约,赠灵酒。 千境门本门的弟子最是急不可耐,当场喝下提升实力的升灵酒。 他们可是知道,前不久门中有几位新晋的金丹强者,正是饮了一种灵酒,才能在短短时日内成功结丹。 灵酒的作用是极其显着的,有人当场突破,也有人卡境界多年,终于触摸到了进阶的屏障。 有些人原本本是为参与除邪祟而来,但能免费领到灵酒,自然也不会傻得拒绝。 只是,心中不以为然。 若这灵酒当真那么好,又怎么可能送呢。 然而事实是,打脸来得太快。 喝了灵酒的人尤其是炼气期的弟子,无一例外都晋级了! 有炼气十层的千境门弟子,年纪也不小了,资质也不算好,不然也不会趁此机会搏一把,原以为再无提升的希望,没想到当场晋了一级。 有那资质好一些的,晋了两级。 最让人激动的是,一位年轻的天赋公认极佳的炼气十级千境门弟子,气势一路飙升,大有直接筑基的趋势,但一瓶灵酒所赋的灵气不够,酒铺的掌柜立刻又给了一瓶,直接助其筑基! 其中一些资质好的筑基修士,有晋级的,也有明显感觉实力提升了一大截的。 一时间,酒铺门前一片沸腾。 “卧槽!这么牛!” “班师兄,你也还没报名吧,快,听说现在还能报名,还等什么,一起呀。” “掌柜的,不是说升灵酒能卖吗,给我来三瓶!” 掌柜的拒绝:“上面说了,这酒主要是供给那些参与除邪的修士,酒铺每日可拿出一百瓶卖,每个人只能购买一瓶,多了不卖。” 好任性! 不过等一问价,众人又瞬间了然。 这价格也就邵家药铺里同类型丹药的一半价格,效果却是人家的好几倍,卖这价亏大发了。 而离酒铺不远的邵家药铺这一阵本就门可罗雀。 自从那千境门下的酒铺开始卖灵酒,他们铺子里是一个客人都没有了。 邵家家主邵立宗闻讯,气得破口大骂:“千境门到底想干什么!他们从哪里找来的酿酒大师,为何酿出来的酒堪比丹药?” 邵家门下有几十家药铺,此刻药铺的掌柜们齐聚邵家,听到邵立宗的话,一个个垂头不语。 邵家药铺的丹药向来不愁卖,因为邵家药铺几乎垄断仙灵岛的丹药供给,所以即便是提了价,那些修士骂骂咧咧又如何,不也一样要掏灵石买。 而这次不一样,他们也都看到千境门和中灵城贴出的告示了,那可是九幽邪祟入侵,千境门和中灵城都打算联合出手了,便是厉家不也一样,半卖半送一批灵器给所有参与对付九幽邪祟的修士? 他们家主倒好,不仅不降价,反而仗着人家要的丹药量多提价! 这操作,便是他们也觉得羞耻。 说到底,那些修士可是为了除邪,最终更是为了仙灵岛的安危,邵家主却道,中灵城主和千境门老祖危言耸听,什么除邪祟,那不过是为了彰显他们的能耐,妄图统一仙灵岛。 就外头那些实力低微的邪祟,也需要他们如此劳师动众? 嗬,他就是不给丹药,想白嫖邵家的丹药?没门! 邵立宗本意不过是想给千境门一个下马威,也叫所有人知道,他们邵家在仙灵岛的地位。 这些年千境门在北岛越发壮大,诸多小宗门派依附千境门,且他们南岛的不少炼器师和炼药师不愿加入厉家和邵家,纷纷投往千境门。 这也是邵立宗对其最为不满的原因。 谁知道,千境门不知从哪弄来的那么大一批灵酒,提升实力也就罢了,还带补灵补血的药性,甚至连筑基丹凝金丹的作用都有,也是见鬼了! 这下邵家不仅没能给千境门一个下马威,反而把自家名声搞砸了。 不知什么人把邵家不仅不提供丹药,反而在这个关头提价的事传了出去。 邵家名下的铺子这两日一开门就被人扔石头扔臭鸡蛋烂菜叶,大骂他们黑心。 没法子,这几日铺子就只能闭门了。 邵家的情况很快被邵家几位许多年都不管事的邵家族老知道了,一群老头将邵立宗喊来,骂了个狗血淋头。 不过,他们也不大相信,这酒还真能比丹药强? 于是他们派了个眼生的人,排了三天队才买上一瓶赤灵酒和一瓶升灵酒。 在尝过灵酒之后,邵家族老们沉默了。 “老二,你亲自去找顾风。” 第229章 离开 “你说,邵家那个老不要脸的终于舍得拿出一千瓶上品补灵丹三千瓶中品补灵丹和清心丹,外加五千瓶止血丹?” 顾家老祖有些诧异,“那老抠门这次竟然这么舍得?” 顾风听着有些好笑:“大抵邵老前辈比邵立宗多了几分良知。” “嗤,是被酒儿小友的灵酒逼得不得不做出让步吧。”顾家老祖嘀咕一句,扬了扬手,“你去告诉酒儿小友,邵家已经同意捐赠灵丹了。” 顾风还有些舍不得,毕竟,那灵酒的功效真的比丹药效果好得多,价格又实惠,这才短短几日,不说千境门弟子,就是那些依附千境门的小门小派,还有主动参加除邪的散修,实力都提升了一阶两阶。 见顾风神色迟疑,顾家老祖忍不住瞪他一眼:“你可知这些灵酒需得多少天材地宝方能酿制出来,人家酒儿小友免费提供了那么多,还救了你儿子,你便宜还没占够?” 顾风脸皮一红:“是是是,老祖教训得是,我立刻去告知酒儿姑娘。” 酒儿愣了一下:“你们不要了?” 那些灵酒是她前两年酿出来的,凡人喝不了,她又瞧不上,对仙灵岛这些修士来说倒是正合适,就当清库存了。 反正这几日千境门的人对她挺好的,知道她爱吃岛上的灵鱼,给她捉了好几盆,她丢了一些到仙府里。 最最重要的是,这里的厨子手艺简直不要太好,经过处理的灵鱼灵蔬味道跟澜姨做的还不一样。 那是专业厨修呢。 她有些乐不思蜀了。 顾风可是个人精,要不也不能把千境门上上下下打理得井井有条。 听出酒儿话里的一丝迟疑,他立刻道:“哪里是不要了,只是酒儿小友这些灵酒珍贵异常,我们已经占了极大的便宜。” “哦,这么说是还要了,那就让你们千境门的厨修多给我做些好吃,我要打包带走。” 爹爹、娘亲还有哥哥都已经引气入体了,灵肉灵蔬菜中蕴含的灵气对他们来说刚合适。 咚的一声轻响,两个水缸灵酒落地,顾风张大了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好半晌才吸着气道:“把门中准备的所有蕴含灵气的食材全都拿出来,召集所有厨修,现在就开始做!” 到了晚上,酒儿就看到一盘盘新鲜出炉的菜肴,还有一桶桶米粒分明的灵米饭。 也是这时候,顾风才忽然意识到一件事:“酒儿小友,这热灵食须得刚做出来吃,若是搁置超过一日,灵气就会逸散,变成普通的菜肴。” 这么多菜,她一时半会儿也吃不完啊。 酒儿乐呵呵地摆手:“无妨。” 说完小手一挥,一道灵光笼罩在无数美味佳肴之上,顷刻间消失无踪。 顾风:“!” 储物空间? 储物空间虽然稀罕,仙灵岛上也是有的,但能够储存热食保灵气不散的,要么需要持续不断地以灵气维持,要么是储物空间有保鲜的功能。 他更趋向于第二种可能,要一直用灵气维持,在没有灵气的外界,很难办到。 当然,这种空间,他也只是听说,在这之前,还不曾见过。 千境门的厨修足有两百多个,齐齐在空旷的地方做起菜来,那叫一个壮观绚美,灵火呼呼的,火舌蹿得老高。 听说是为那位免费提供灵酒的大佬做菜,一个个卯足了劲儿,跟比赛似的,拿出了压箱底的手艺,那技术令一众围观的人纷纷喝彩。 酒儿这边看看那边瞅瞅,乐得合不拢嘴。 两日后,收了无数新鲜出炉灵食的酒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仙灵岛,这次没带慧沉老祖。 慧沉老祖已经不能叫老祖了,人家在仙灵岛一群几百岁的修士里,年纪可不算大。 如今他已加入千境门,不久之后,他也会随一众修士再次返回东阳国。 酒儿在顾澶州热情地护送下,再次来到中灵城那片紫竹林,回到了紫竹岛上。 她忽然想起海底还有条灵脉等着自己去挖呢。 她潜入海底,看到那些红色的晶石,用神识探了探,发现这条灵脉还不小。 “喂,你们仨,出来干活啦!” 大老虎穷奇、小松鼠知知和男狐狸阿离在酒儿的召唤下出现在海底,仨兽一接触到海水,都是一脸懵逼。 主人是觉得它们最近吃太多了,养不起它们,打算淹死它们吗? 酒儿一拍额头:“忘了你们仨都是旱鸭子。” 说着丢了三颗珠子在三只的头上,随后又丢了三把挖矿的镐给它们:“这是避水珠,戴着它就淹不死你们,赶紧的给我挖。吃了我那么多好东西,也该给我干点活儿了。” 当初她同意收这三只的时候,还真没想到除了松鼠知知外,其他俩多少带了那么点神兽血脉。 穷奇身上有神兽白虎的血脉,阿离则是带着青丘九尾狐的血脉,知知这小家伙瞧着也是不凡,吃那么多灵物竟然没被灵气撑爆。 三兽待在仙府那么久,别的不说,它们的力气是越来越大了,挖个矿不在话下。 酒儿将一枚储物袋扔给它们,让它们挖了灵石就往里头装。 她则自己在海底四处溜达。 海底好东西不少,她挑挑拣拣往仙府里装了一些,尤其是各种颜色的珍珠,娘和秦姨、祝姨还有澜姨她们好像都挺喜欢的。 等她回来的时候,穷奇它们已经挖了不少。 “咦,这是火灵晶髓?”酒儿回来的时候,知知献宝似的把一块红得透亮的灵石递给她,那灵石里,似乎有液体在流动。 这条灵脉因在海底火山边上,所产灵石大半都含有火灵,少部分蕴含水灵。 而晶髓这种东西,乃是灵气浓郁到一定程度凝结而成的,一枚便能抵得上千百枚极品灵石。 唔,可以说,光这一块火灵晶髓,就抵得上这一条灵脉的价值了。 酒儿悠哉悠哉地在海底闲逛,祸害了不少大鱼,十日后,在三兽的默契配合下,灵石都挖完了。 酒儿将整条灵脉都弄进仙府时,仙府的地盘又有了一次不小的变化,这次多了一片海,虽然不大,但酒儿总算能在里头养鱼了。 第230章 算计郁星白,公主要和离 觉着时间差不多了,有了这么长时间的准备,仙灵岛的人应该快出发了。 酒儿没有再耽搁,直接隐匿身形,御剑往京城赶去。 这回没带人,她直接加快速度,脚下的城池山林如光掠影般闪过。 短短两三日,她便抵达京城。 “大哥,二哥,薛潜,我回来了!” 在仙灵岛的时候忙起来还没什么感觉,返程的时候,越靠近京城她就越想念哥哥他们。 不知道她不在家的时候,他们有没有好好修炼。 在郁星白他们几个的院子里喊了几声,没人应答后,酒儿叹气,她回来了,都没人来迎接呢。 倒是府里的下人听到酒儿的声音,战战兢兢跑了出来:“小姐,您可回来了!” 酒儿眉目一拧:“出什么事了?” 郁府这些下人都是皇上赐的,他们自然知道眼前的小姐最得圣眷,哪里还敢隐瞒:“大公子二公子还有薛公子这会儿应该都在皇宫里,怡宁公主说,大公子对她做了那、那种事,现在闹到皇上跟前,要与驸马和离,让大公子娶她。” 酒儿:“!” 她听到了什么? 她才离开一个月左右,大哥就被怡宁公主拿下了? 酒儿抬手一招,一柄银色长剑破空而来,她一跃而上,咻的一声朝皇宫飞去。 家中闻讯赶来的下人呆呆地望着天空。 酒儿小姐飞...飞走了? 宫中 永华帝和周皇后坐在上首,看着怡宁公主神色倔强帝跪在地上,边上还跪着个哭哭啼啼的驸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在另一侧,则是酒儿小神医的兄长郁星白,是个十分出色的年轻人,永华帝有些印象。 “这到底怎么回事?” “父皇,儿臣要与驸马和离。” 怡宁公主抿着唇,看着痛哭流涕的驸马,眼底闪过一丝厌恶,转头看向神色沉郁的郁星白,道:“儿臣与驸马已经分居多年,早已没了往日情谊......” “胡闹!”永华帝怒斥,“你看看京城有哪家夫妻是因这种事和离的。” “可是父皇,儿臣与郁公子......已有了夫妻之实,望父皇母后成全儿臣和郁公子!” 周皇后:...... 这是一不小心就吃了个大瓜啊。 永华帝神色异常难看。 驸马跪在地上,期期艾艾地拉着怡宁公主的裙摆:“怡宁,咱不和离行不行?我知道,这不怪你,都是他的错!” 他看向神色晦暗不明的郁星白:“我把你当知心好友,好心请你喝酒,你怎么能对我的妻子做出那种事来!我真是看错你了!” 怡宁公主一个侧身挡在郁星白面前:“此事不怪他,我们都是被人算计了,驸马要怪就怪宁儿好了。” 永华帝转向郁星白,神色稍稍缓和一些:“郁星白,你与怡宁...可有此事?” 不是永华帝嫌弃自己的女儿,但怡宁是什么鬼德性,他心里多少是有点底的,瞧郁公子那副神色,显然这件事是有蹊跷的。 郁星白就是再傻也知道,他这是被怡宁公主算计了,或许,这里头可能还有驸马的手笔。 如果被算计的人不是他,或许他会觉得这事有点意思。 他敛下思绪,朝皇上拱手答道: “禀皇上,我对怡宁公主没有丝毫想法。 前些时日,我偶然在街上遇到驸马与公主,此后接连十几日,驸马日日上门相邀,说与我一见如故,我推脱十几次,觉不甚礼貌,昨日便应邀前往别院,驸马热情劝酒,我便饮了一杯,却因此人事不知。 等醒来的时候,就见怡宁公主衣衫不整地缩在榻角,而这时驸马也突然带着人闯了进来。” 怡宁公主:...... 驸马:...... 感受到皇上皇后投来的诡异目光,驸马气得脖子都红了:“郁星白,你什么意思!” “驸马听出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 驸马:“你......” 永华帝眸光一沉:“怡宁,这事你怎么说?” “父皇,我、我是闻到一股奇怪的香味,然后不知怎么回事就...就同郁公子......”她说得吞吞吐吐,眼睛不时飘向郁星白,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公主慎言!”郁星白正色道,“我与公主绝不可能行此荒唐之事!” 怡宁公主急了:“郁星白,你这是不想负责吗?” 她以为这事无论如何,到了父皇跟前,郁星白再怎么不愿低头也得捏着鼻子认下。 这会儿周皇后也看出来了,怡宁是看上小神医的哥哥,这事恐怕也是她自己算计的。 她看了看懦弱无用的驸马,暗暗摇头。 郁星白冷声道:“公主何必这么急着将这件事坐实,您不在乎名声,我却不愿意别人利用此事污我郁家名声,总得听听我的说法。” 永华帝点点头:“你的意思是,你有证据自证清白?” 郁星白朝驸马道:“敢问驸马,你带人进来的时候,是否发现我衣裳齐整?” 驸马小心地看了一眼怡宁,垂下眸子承认:“是。” 这件事他根本不敢撒谎,当时他可带了不少人进去抓奸呢。 “可这也不能证明你没有侵犯公主......” “万栎轩!”怡宁公主一脸难堪地看着他。 驸马万栎轩也瞬间醒过神来,脸色一白。 郁星白神色不变: “驸马多虑了,先前我说我喝了一杯酒水便不省人事。 但有件事诸位恐怕不知道。” 我、二弟还有薛潜各一张护身符,是我家小妹离开京城前给我们防身之用的,我三人一直都戴在身上。 有了这张符,在没有我同意的情况下,无人能靠近我。 所以,我不可能与公主行那种荒唐之事。 驸马不信,大可来打我一下试试。” 驸马:...... 他不敢。 谁都知道这姓郁的实力不凡,万一他还手了呢? 再说了,这会儿可是殿前。 就算他敢动过手,也不能当着皇上的面啊。 皇上似乎看出了驸马的想法,见郁星白表情诚挚,便对驸马道:“孬物,他若真欺负了怡宁,你连出手都不敢,还算什么男人!” 皇上都这么说了,驸马硬着头皮也得上啊。 于是他提拳,泄愤般狠狠揍上去。 砰! 驸马的拳头离郁星白还有三十公分的距离时,整个人就被一股大力反弹出去,狠狠摔在了地上。 众人:...... 第231章 奇耻大辱 摔得好像有点惨。 驸马当着永华帝的面,都不敢去揉那差点摔成两半的屁股,只能恨恨地瞪着郁星白:“你耍诈!” 郁星白这才恍然想起一事:“忘记说了,就是这符有反弹的效果,谁出手越重,伤得就越重。” 众人:这会儿说是不是晚了? 永华帝眯眼看向一脸心虚的怡宁公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此事朕会详查......” “不用查了,我来给你算算呀。”敞开的殿门外,一道软糯的声音响起,郁星白心头一喜,是妹妹回来了。 众人往外望去,就见空中一道小小的身影御剑而来,咻的一下落在郁星白面前。 “大哥,我离开的时候不是跟你说了,不要随便出门嘛。”大哥什么都好,就是容易招惹烂桃花。 郁星白摸了摸鼻子,竟然被妹妹教训了。 他欣喜地揉了揉小姑娘的包包头,温柔道:“知道了,下次定不会再犯。” “算啦,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大哥命中注定有一桃花劫,不应在此处,也会应在别处的。 酒儿一个潇洒的收剑手势,收起比自己还高的剑,看向震惊脸的众人,对上唯一还算镇定的永华帝,笑道:“不好意思,可能要让您丢点面子了。” 酒儿手中掐了一个诀,一道灵光落在郁星白身后,随即有两道符箓从他身上显现出来。 她伸手招了招,两枚符箓落到手中,郁星白有些惊讶,怎么有两枚? “这里有一枚护身符,另外一枚是我新研制出来的符箓,叫留影符,没有留影石经用,但聊胜于无。”留影符顾名思义,就是能留住影像的符箓。 酒儿给符箓设定,触发护身符的同时也会触发留影符。 她抬手,留影符飞出,一道灵光打在符上,半空中便透出一片清晰的水幕。 “万栎轩,你在干什么!”水幕中传来怡宁公主的怒斥声。 在郁星白倒下后,本该离开的万栎轩又回来了,甚至举起拳手,欲对郁星白下手,却被赶来的怡宁公主拦下。 “我想干什么,我踏马想杀了这小子!”万栎轩神色狰狞,“怡宁,你平日里与养在外头的那几个玩玩闹闹也就罢了,为何偏偏对这个动了真心?” 怡宁公主神色一变:“原来你知道!” “哈哈哈,你个窝囊废,你既然知道我养了好些个面首,为何还不肯与我和离?” 看到这,殿上的永华帝和周皇后眼睛都瞪大了。 怡宁公主面如土色,浑身轻颤。 而一旁的驸马更是身体抖如筛糠。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头养了个外室,还生给你生了一双儿子的事吗?嗬,你不过是想靠着我的身份,在京城继续享受荣华富贵罢了。” 水幕中,万栎轩脸色瞬变:“原来你都知道了!” 万栎轩是怡宁公主自己选的,他出身没落伯府,当年凭借着一副还算不错的相貌入了怡宁公主的眼。 怡宁公主想嫁的并不是多厉害的男人,而是能够为她所掌控的男人,所以最后挑了万栎轩。 只是她也没想到,兜兜转转,最后真正让她入了心的,反而是个能力相貌卓绝的男人。 她甚至不惜破坏自己的原则,对他使了不入流的手段。 如今被揭穿,果然是报应来了。 “......我们做个交易,我要这个男人,你帮我将事情闹大,事成之后,我不仅不追究你跟那个外室的事情,甚至,我还可以帮你......牵桥搭线,指不定你万家将来还能富贵许久,还有你两个不成器的兄弟,本宫也可以帮忙安排个职位。” 万栎轩看着眼前骄狂肆意的女人,脸色有一瞬的扭曲。 自己的女人看上别的男人不说,还让他帮忙拿下,让他往自己头上扣绿帽子,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成交。”话落,他看向怡宁公主的表情还有几分莫名的复杂。 这两个字落下时,水幕外的万栎轩恨不能将自己的脑袋塞裤裆里。 原来从另外一个视角看自己当时的作为,是如此的令人羞耻难堪。 殿上,众人的表情也是十分微妙。 永华帝的脸阴沉沉的,他倒是不知怡宁有那么大的权柄,竟然还能给人安排职务了。 水幕里,怡宁公主怡然自得地燃了一根香,而后才坐到床前,静静地欣赏着某人的睡颜。 不一会儿,她身上便泛起了热意,自己脱起了衣裳,看向床上的郁星白时,目光如恶狼一般,猛地扑了上去。 咚! 不出意外,她被狠狠弹了出去。 接连三次,怡宁公主也知道情况不对了。 可她点燃的助兴的香薰已经令她有些迷糊了。 “万栎轩!”碰不了郁星白,怡宁公主浑身如蚂蚁爬过似的,难受得要命,只能退而求其次,朝着门外大喊。 万栎轩推门而入,便有一抹雪色撞入怀中...... 不用看都知道,干柴遇上烈火会发生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 郁星白第一时间捂住酒儿的眼睛。 酒儿长长的睫毛像刷子一样,在郁星白手心轻轻一扫:“那个,大哥,有没有一种可能,我耳朵还没堵上?” 郁星白黑着脸:“把那符收了。” “哦。”反正该看的都看了。 永华帝和周皇后也有些尴尬,总觉得听了闺女和女婿的墙角,有点儿不自在。 “来人,先把怡宁公主和驸马押到池隆宫。”池隆宫是一处废弃冷宫,常年关押一些犯了大错的宫人和嫔妃。 怡宁公主神色呆滞,不敢反抗。 万栎轩心中后悔不迭。 当夜,听说两人在池隆宫里打起来了,鼻青脸肿的。 永华帝叹气:“郁星白,他们俩恐怕还牵扯了朝中不少事,待朕查明,定给你一个交代。” 郁星白抱了抱拳:“多谢皇上。” 有妹妹的那张符在,永华帝定然不可能放过怡宁公主的,郁星白一点儿也不担心。 事情水落石出,郁星白要带酒儿回去。 酒儿摇头:“大哥,我还有事,你先出宫去,二哥和薛潜都在宫外等着,他们还不知道里面的情况。” 郁星白点点头,酒儿的事,原也不是他能插手的。 话说,当初爹传讯让他来护着妹妹。 可他怎么觉着,自己反倒是被妹妹护着的那个? 酒儿看向周皇后,周皇后立刻识趣退下:“我去安排一下膳食的事,酒儿今儿在宫里用膳。” “好的,谢谢皇后姨姨。” 周芙被甜甜的声音喊得心花怒放。 永华帝见周皇后离开,眼神里多了几分急切:“那个,你刚刚御剑从天上来?” “啊,你不都看到了吗?” “那,能不能带朕上去体验体验?” 酒儿瞥了他一眼,永华帝有些尴尬:“那个,不行就算了。” 御剑而行,多少男人的梦想,就算他是皇帝也不例外。 第232章 托出真相 呕! 飞剑一落地,某威严帝王蹲在一处山头上,吐得稀里哗啦。 他怎么也没想到,看人家御剑飞行模样简直帅炸天际,可轮到他,不止晕剑,还吃了一嘴风,头上的发冠半掉不掉,发丝被风吹得乱成一团。 从一旁的银剑里照出来的影像里,他只看到了个披头散发的老家伙。 原来御剑也不像想象中那么帅气逼人。 咻—— 倏然,头顶一阵强风刮过,永华帝不由抬起头,却见一名身穿白色束腰长袍,玉冠束发的年轻男子御着长剑,一派潇洒恣意的模样。 永华帝不想承认,他是有点酸的。 “酒儿道友。” 酒儿有些惊讶:“顾澶州,仙灵岛的人都来了吗?” “并未,我与慧沉师弟先来探一探龙脉那边的情况。”顾澶州神色有些凝重,“那里有一处结界屏蔽了天机,我破不开结界,不敢离得太近,只在远处观察了两日,发现那些鬼物的数量并不少,就是实力不详。” “我上去过,里面有两名低等鬼将,相当于元婴期修士的实力,你们家老祖和中灵城主应该能对付得了,鬼兵数量不详,不过应该不会太多,相当于金丹修士的实力,其余皆是大小鬼,对付起来应当不难。” 顾澶州一脸惊讶,酒儿的实力应当比他还强一些,但比老祖和中灵城主稍弱,可凭她一人,怎么就敢闯入鬼窝的? 不过想想她身上层出不穷的好物,想来是有什么特殊法子,便也没多问。 “咦,这位身具龙脉同源紫色龙气,面泛淡淡黑气,莫不是东阳国帝王?”他将目光转向一旁颇为狼狈的永华帝。 永华帝起身,努力挺起作为帝王的威严,朝顾澶州微微颔首:“朕正是东阳国皇帝,敢问仙师是?” 顾澶州朝永华帝微微一笑:“在下仙灵岛顾澶州,应酒儿小友相邀,前来东阳国除邪祟。” “邪祟?”永华帝惊讶,“宫中邪祟不是已经除去了吗?” 顾澶州也惊讶,酒儿小友竟然没告诉这位皇帝龙脉的情况吗? 酒儿以灵力凭空作符,将之打入永华帝身上:“这就是我今日带皇上来此的目的,皇上且往梵天峰方向看看。” 三人如今正在北城的盘龙山上,与梵天峰相距不远,站在山顶,可瞧见梵天峰上黑雾弥漫,明显瞧着就不正常。 永华帝大惊:“怎会如此!” 梵天峰乃是东阳国历代帝陵所在,便是他,也在前些年就开始在梵天峰上准备修建自己的陵墓。 然而两年前,自己的身体出现异常,了缘大师看过之后,让他先暂停帝陵的修筑。 没想到,这梵天峰竟然成了鬼物聚集之地。 “酒儿......仙师,这是怎么回事?” 酒儿将龙气被九幽鬼物窃取,造成国之气运衰败,他的身体垮塌,东阳国这两年天灾不断,人祸兵乱渐起之事,一一与他说明。 而且,东阳国之乱仅仅只是根源起点,最终可能演变为整个星蓝大陆的战乱,造成大陆生灵涂炭哀鸿遍野。 “此事为何不早些告诉朕?”永华帝皱眉。 酒儿抬眸看他:“要是我刚到东阳国时就这么跟你说,你可相信?” 永华帝有些语塞。 他定然是不信的。 事实上,从白马寺了缘大师在东阳国的地位就可知晓,永华帝不大相信鬼神之论。 了缘大师无疑是有真本事的,但永华帝雄才大略,虽将了缘大师奉为国师,但并非事事依赖请示,反而极其有主见。 也是如此,酒儿刚来那会儿并没有说出她此番前往东阳的目的,指不定说了还引起帝王的怀疑。 直到现在,她不仅用自己的医术,还有玄术解决了永华帝身上的病症还有宫中的异事,他才对自己真正有了信任。 时至今日,酒儿才将她此番的目的和盘托出。 “......我已经请来仙灵岛诸多修士一同清除邪祟,但这段时日,东阳国内天灾兵祸怕是会接踵而至,皇上还要尽早做好准备才是。”酒儿提醒道。 永华帝神色沉肃,气势凛然:“哼,那几个臭小子怕是还没领略过朕的手段,当年朕征战四方时,他们还没出生呢,要朕让位?他们还嫩了点!” 顾澶州进入东阳国已经好几日了,对永华帝的能力颇为欣赏。 数十年前,他也曾到过外界游历,东阳国离仙灵岛不算远,他也来过的。 只是彼时的东阳国百姓还十分穷困,一些中等城镇街道上行人稀少,山上匪寇众多,百姓怨声载道,这就足以看出一个国家强盛与否。 然而这次他一路过来,却发现即便是一些小城镇,街道上都有不少行人,多数脸上含笑,书院里书声琅琅......这是百姓富足的状态。 这是个好皇帝。 更是个有魄力的皇帝。 顾澶州十分欣慰,有这样的皇帝,是百姓之福。 带着永华帝见过梵天峰的情形后,酒儿又带着永华帝下了山。 永华帝难得出宫,便想在京城之中逛一逛,酒儿眼睛骨碌一转,给他贴了张易容符。 三人在街上逛了好一阵,转到了百味楼附近,永华帝被里面的香味吸引,正要进去,却突然看到一道本不应该出现在京城的身影。 “是他!”雁北侯林墨。 他不是应该在雅河城吗? 雁北侯乃是二皇子母舅,此人手底下握有精兵一万,本该镇守雅河边城,却无诏而回。 从雅河城带兵回京城,怎么也得一个月时间,可期间,他竟然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看来,他身边的人也不可尽信了。 永华帝心头涌起一阵凉意。 第233章 不对劲的三皇子和邢雪梦 一只柔软的小手轻轻抓住他略显粗粝的手心。 “要不,我请你吃饭?” 一道暖意拂过心尖,永华帝心情一下子舒展了。 帝王宝座,权力的象征,谁又能忍得住诱惑呢。 暂时让那不孝子做做美梦,毕竟过几日,他的美梦就要碎了。 “好啊,难得小酒儿请客,朕......我就不客气了。” 酒儿一入百味楼,掌柜的立刻将人领上了三楼天字一号间。 永华帝自执政以来,鲜少出宫,更不用说到酒楼来了。 看着酒儿刷刷刷一通指,点了一大桌菜,虽然他们只有三个人,但永华帝十分之淡定。 即便他宫中提倡节俭,但皇帝享用的菜式那也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然而什么大场面没见过的人间帝王这会儿也斯哈斯哈地干着饭,一会儿一口麻辣兔丁,一会儿一口鲜汤,吃得鼻尖红彤彤,满脸冒汗。 顾澶州为了不影响修为,以前要么都是吃的灵食,要么就辟谷,但这会儿瞧他们吃得高兴,便也跟着动筷子,大不了过后用灵力将杂质逼出来。 味道真是出乎意料的好。 永华帝夸道:“这位大厨做菜的水平堪比宫廷御厨了,关键是菜式有新意,极好。” “那是当然,今日这一桌菜定是我澜姨亲自做的,要不是因为我,你俩今儿可吃不上澜姨亲自下厨做的菜。”酒儿一脸骄傲,看向永华帝,“既然饭菜这么合你胃口,那你能不能给题个字?” 皇帝的字可值钱了,酒儿可不得趁机找皇帝讨要一幅墨宝。 永华帝哈哈一笑:“原来你打着这个主意呢。” 这就是同意了。 酒儿朝掌柜的招了招手,“还不快上笔墨纸砚。” 见多识广的掌柜不认识永华帝,但不妨碍他听劝,麻溜帝奉上最好的笔墨纸砚。 “小丫头想要什么字?”永华帝心情极好地问道。 酒儿想了想:“就第一楼吧。” “小丫头口气不小哇。”永华帝失笑。 酒儿挺了挺胸:“你就说当不当得吧。” “当得,自然当得!”有实力这么强横的小丫头背书,加上饭菜的确是少有的鲜美,永华帝当即大笔一挥,写下了第一楼三个大字,从怀里拿了个私印戳下。 酒儿小手一挥,墨迹便干了,她随手扔给了一旁候着的掌柜:“去裱起来吧。” 掌柜的微笑地接过来,看着大气磅礴的第一楼三个字,还别说,这一笔字相当不错。 等他的目光移到落款上时,脸色瞬间变了。 永华帝淡淡看他一眼,明明平淡无奇的一张脸,一双眼睛却格外犀利威严。 “走了走了,时候不早了,我带你去夜市玩儿。”一想到好久没逛夜市了,酒儿连蹦带跳走在前头,顾澶州跟在其后。 没办法, 在东阳国,他只认识酒儿。 至于慧沉师弟,从仙灵岛出来的时候,他好像去找什么人了。 永华帝脸上露出一抹他自己都不曾觉察的宠溺:“这就来。” 看着那离去的高大身影,掌柜的一副见鬼的表情。 这幅字上的落款,是真的吧? “对了,掌柜的,他来此的消息暂且保密,那幅字过两日再挂出来。”酒儿的声音传来。 掌柜的点点头,突然发现酒儿已经走远,压根看不见。 他抹了把汗,露出傻乎乎的笑容。 第一楼,皇帝亲题的第一楼! 哼,等这幅字挂出来,看以后那两三家还敢使些不入流的手段挤兑百味楼不! 掌柜的雄赳赳气昂昂亲自拿着字去装裱,他可得盯着点,这幅字可是万金都求不来的。 晚上戌时初,华灯初上,酒儿领着永华帝和顾澶州来到夜市上。 她很喜欢东阳国的夜市,大丰的夜晚十分冷清,即便不是七月十五,整个大丰国一入夜也是有种凉飕飕的感觉,百姓们夜里多是早早关门闭户。 不多逛几次,感觉可亏了。 这是他治理下的盛世,永华帝看着夜市上百姓们摆着小摊,个个面上含笑,心中颇为骄傲。 “你这人走路不长眼啊!”边上传来一声低骂。 “对、对不起。” 惊慌的少女差点撞到顾澶州,被他伸手扶稳了,她赶紧低声道了谢。 一抬头,却对上酒儿清澈的的目卡姿兰大眼睛。 “雪梦,你没事吧?”不远处,一道身影撞开顾澶州,紧张地上前扶住邢雪梦,声音十分温柔。 巧了,又是个熟人。 “三...公子,我没事。”邢雪梦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酒儿:“?” 总觉得有些不对。 顾澶州微微皱眉:“这位公子,你是她什么人? 姑娘,你是被人劫持了吗? 为什么你要说这样违心的话,你刚刚是在躲他吧?” 邢雪梦:......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有你这样问话的吗? 你这么问,让我怎么回答? 三皇子看了身背长剑的顾澶州一眼,微微一笑:“这位少侠,她是我未婚妻,邢家小姐邢雪梦,可有问题?” 顾澶州正要说什么,被酒儿扯住了衣裳:“爹爹,你怎么又乱说话,忘记上次胡说八道挨揍的事了吗?” 顾澶州:...... 有这回事吗? 邢雪梦垂眸,眼底闪过一抹失望。 她被老祖当面打脸后,不说赵师兄他们,便是那些外门和杂役弟子都不敢待在邢家,纷纷离去。 父亲对自己的态度似乎也冷淡了许多,甚至还想直接将她嫁给二皇子为侧妃。 为妾是不可能为妾的。 于是邢雪梦便偷偷给三皇子传了信,两人约好了地方见一面。 哪想到......她无意撞破了三皇子与那等邪物的交谈! 知道了三皇子的秘密,只有两个下场,一个是成为三皇子妃,与他同流合污。 还有一个,就是死。 刚刚,她看到顾澶州时,下意识觉得这人可救她。 她的直觉向来极准。 当年,她就是凭借直觉,帮了途径京城的岷山派长老,才被收为岷山派弟子的。 刚刚那人气宇轩昂,十分不凡......就是怎么会有女儿了呢。 邢雪梦还是被三皇子半扶着离开了。 早在发现三皇子和邢雪梦时,酒儿就及时给自己贴了张易容符,毕竟遇到的可是三皇子,皇帝跟着自己容易露馅。 虽然以自己和顾澶州的实力,护他不是问题,但容易打草惊蛇啊。 等两人离开,顾澶州才不解地看向酒儿:“酒儿小友,我不信你感觉不到,那男的身上有邪气。” “嗯,感觉到了,所以不能暴露他的身份啊。”酒儿指了指永华帝。 顾澶州:“?” “那是三皇子。”酒儿叹气,看向永华帝,“看来,你这个三儿子藏得还挺深。” 酒儿现在确定了,永华帝当初会病得那么快,跟他这个好儿子怕是脱不开关系。 只是先前他藏得太好了,若不是因为邢雪梦,他身上无意泄露了那么一丝,酒儿先前对这个人投入的关注还没二皇子多。 永华帝心情不大美妙。 二儿子想夺自己的位,原以为老三没实力没背景的,应该不会肖想,没想到人更是直接跟邪祟合作了。 第234章 林淮之死 那么,最聪明又最有能力的老四呢? 永华帝忽然有些不敢深想。 “咦,周姐姐也回来了,速度还挺快!”离开夜市,正要护送永华帝回皇宫的酒儿突然看见一骑飞驰而来。 永华帝一抬头,就看到周婵月飞身而下,笑容满面地冲着街边一酒楼上的人招了招手。 不正是他家老四是谁。 永华帝抿唇:“朕并未召周家丫头回来。” 酒儿:“是我传讯让她回来的呀,等过几日仙灵岛的修士们一到,我们攻打梵天峰,邪祟那边必然会反扑,尤其是先前混在朝廷里搅天搅地的家伙,必然会趁虚而入,周姐姐得护着你们。” 永华帝:...... 好吧,他小人之心了。 “要不要上去跟他们打个招呼?”酒儿问永华帝。 “不必!”永华帝绷着脸,老子要见他们只要把人召入宫中不就行了。 “朕要回宫。”再不回去,屁股底下的龙椅都要被俩不孝子占了去。 看着永华帝大步离去的背影,酒儿一脸懵。 “他急了?” “生气了?” “更年期到了?” 顾澶州:...... “可能是想早点回去布置,毕竟他那两个儿子似乎都不大省事?” 这话说出来,顾澶州自己都不信,毕竟永华帝可是在外面闲逛了一整天。 理解不了帝王那点小心虚的酒儿和顾澶州悠哉悠哉跟在永华帝身后,护送他进了宫。 天色已晚,酒儿直接将顾澶州领到了郁府,抬手指了指他们兄妹外加薛潜住的院子:“这几个都有人住了,其他的院子你随便挑一个。” 顾澶州点了点头,他无所谓。 外界几乎没有灵气,也只有夜里还有些许月华之力可供修炼,他是不会浪费时间在睡觉上的。 巧了,酒儿正好相反。 她现在都长不高了,晚上再不睡觉,以后一直都这么矮可怎么办? 她是不会为了那么点月华之力糟蹋睡觉时间的。 清晨,阳光照到了半开的窗棂上。 酒儿鼻翼轻轻动了动,怎么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奶香味? 直到一个奶壶塞到口中,她下意识吞咽起来,才彻底清醒过来。 “醒啦?” “澜姨,你怎么来了。” 邢澜笑眯眯地捧着她的脸,趁着她还迷糊的时候,美美地香上一口:“你送了澜姨那么好的礼物,我自然是来谢谢你的呀。” 皇帝亲题的第一楼呢。 “澜姨不用跟我客气,我昨天吃了很多菜,掌柜的不让我付账。” 邢澜忍不住笑了:“就凭那幅字,你就算天天去百味楼免费吃都可以。” 酒儿喝了邢澜特意为她煮的奶,竟然是香蕉味的,还怪好喝的咧。 “澜姨,我没在的这段时间,邢家还有没有去找你们麻烦?” 邢澜嗤笑:“没有,我那个便宜爹正巴结二皇子呢,哪有空寻我麻烦。” “咦,我以为他是搭上了三皇子,这么说,他是脚踩两条船喽。” 邢澜:...... 脚踩两条船是这么用的吗? “不是,最近型錾那老头在接触二皇子,他可没那左右逢源的本事,所以,是邢雪梦?” 邢澜一下子回过味来。 “啊,我昨天在夜市看到邢雪梦和三皇子在一块,三皇子说邢雪梦是他未婚妻,看样子还挺紧张她的。”不过皇上还没认呢,邢雪梦最后能不能当上三皇子妃还有待商榷。 邢澜冷笑:“邢錾和邢雪梦是在找死。” 京城暗地里有传言,说永华帝身体可能不行了,如今也不过是强撑着罢了,加之去年和今年皇上上朝的次数不多,就更加剧了这些猜测。 不过,看皇上今儿还能跟着酒儿出来外面逛,想来并不似外面传闻的那般。 对邢澜的话,酒儿暗暗赞同,可不是,都跟邪祟扯上关系,还想娶邢雪梦借邢家的势造反,他不死谁死。 酒儿的回归吸引了京城不少视线,毕竟,他们可没忘记,这位可是将重病的皇后都治好的小神医。 而最近传闻皇上也生了病...... 江老夫人和谢之行的母亲言兮结伴来看她。 自从上次给酒儿做了条新裙子,江老夫人似乎开发了什么新技能,酒儿不在这段时间,她又让人设计并做出来好几十套漂亮的裙子还有头饰。 酒儿虽然年纪小,也是个爱漂亮的小姑娘,对江老夫人的这点爱好,她都照单收了,转头给了她一壶灵泉一壶酒。 灵泉水是给江老夫人的,她年纪大了,也不喜喝酒,多喝点灵泉水也能帮她增强体质。 灵酒是给江阁老的,这老头是个好官,年轻的时候落下了病根,老了老了身体毛病也就多了,如今东阳风雨飘摇,有这么位能臣帮衬着,永华帝的工作也好开展不是。 兮言也给酒儿带了礼物,想到酒儿先前离开京城一事,她一脸好奇:“你可曾找到仙灵岛?” “找到了。”过几天仙灵岛的修士们还要来东阳国呢。 言兮吃了一惊,想问问那些人有没有对她出手,却又住了口。 她清醒之后,也从江老夫人口中知道,酒儿年纪虽小,却是个有本事的人。 像她这样的人,定然不希望别人胡乱打听自己的事情。 而且,她现在好好的就够了。 送走了江老夫人和言兮,林朗和林铮也来了。 酒儿看着他眉目清朗的模样,笑道:“看来你身上的霉运都消失了。” “你果然看出来了。”林朗一脸高兴,不过很快又敛了神色,说道,“不过,林淮死了!” 林朗不倒霉了,这还是他爹娘从经常跟他一块儿出入的林铮身上看出来的。 以前俩兄弟待一起不久,林铮就要被带累出点事。 现在俩兄弟三天两头在一块儿,林铮不仅没事,最近还拜得了名师。 于是,林朗的爹娘欣喜宣告,林朗也总算有了林家少爷的牌面儿。 林丞相对这个孙儿也投了几分关注,一时间林朗在林家也算风光无两。 尤其是,这时候曝出来林家二房的林淮欲图对馨安郡主不轨,被英王府的护卫给打伤了。 回府没多久,他整个人都神神叨叨的,一会儿气得破口大骂,一会儿摔了满屋子瓷器。 林朗的二叔有一次进屋看他时,却发现他在房中拜着一尊黑漆漆的邪像,那邪像似乎还在对他笑。 林二叔差点没吓死,哭喊着有鬼。 林淮失心疯一般,上前捂着林二叔的口鼻,神经兮兮地让林二叔不要骂,不然会死人的。 他差点没把林二叔捂死,惊慌失措的林二叔一把推开儿子,跑了。 却没想到,正是他那一推,叫林淮倒在地上,后脑勺插进去一片他自己摔碎在地的尖锐瓷片...... 第235章 众修士抵达东阳 自作自受! 这是酒儿叹道。 从林淮利用邪术夺走了林朗的运道,这就是必然的结果,即便林朗死去,林淮的好运道持续一段时间后,也会反噬回去。 只不过,这一场反噬随着林朗夺回属于自己的运气后,来得更快更猛烈罢了。 三皇子在与他们偶遇的第二日就进宫,跟皇上提出要娶邢家女邢雪梦为妃。 京城里那点事皇上真要查个一二三也是很容易的,于是两位皇子暗中争夺邢雪梦一事,永华帝也就知道了。 看穿了老三的想法,永华帝暗自冷笑,当着一众朝臣的面给三皇子和邢雪梦赐婚。 这一举动直接把二皇子和邢錾干懵了。 讲真,一众皇子中,邢錾最看好的人其实是四皇子,只是四皇子并不结交外臣,而且,朝堂上不少人都已经悄悄在站队了,他还没什么动静。 自从大皇子没了后,二皇子就算长了,加上他背靠雁北侯府......这皇位四皇子不争,自然有人争。 于是他自然而然向二皇子靠拢了,两人都商量好了,让邢雪梦入二皇子府为侧妃。 却没想到三皇子和皇上会来这么一下,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 听说下朝后,二皇子和三皇子还打了一架。 酒儿只听元彦卿和周婵月来探望她的时候八卦了一嘴,便抛之脑后了。 她现在可没空听八卦。 因为仙灵岛的人来了。 安排这么多人歇息的地方,这可是个大工程,反正东道主不是她,酒儿直接将人丢给永华帝。 永华帝得知有一千多名仙师前来东阳国相助,激动不已。 “城郊百里外有座皇家猎场,地方极大,且离百姓所在的村落也比较远,缺点就是离京城比较远。” 往年行猎大部队都要走两三天。 但近郊的话,也就北城那片地方比较大,偏偏梵天峰就在那,为了不打草惊蛇,自然不能安排那么多修士在北城落脚。 顾澶州笑道:“无妨,修士脚程都挺快,不御剑半个时辰就能将京城走个遍。” 骑马绕着京城也要跑一天的永华帝等人:...... 又是羡慕嫉妒的一天。 永华帝虽然很想亲自出宫去看一看修士大部队,但最近他在宫中的一举一动皆有人盯着,于是他便将安排千名修士落脚休息的任务交给了元彦卿和周婵月。 周婵月拍着胸脯道:“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周皇后笑:“我们家小月真是越来越有大将风范了,要是能找个如意郎君,我和你爹也就不用这般操心了。” 周婵月落荒而逃。 姑姑是女子,催起婚来,比她家老头还可怕。 周皇后看着周婵月溜得贼快的身影,不由瞪眼,向一旁的永华帝道:“我就这么可怕?” 永华帝哈哈大笑:“你呀,真想知道婵月这丫头什么时候能找到个如意郎君,倒不如找个时间问问酒儿。” 酒儿可不仅医术厉害,那玄术也是相当靠谱的。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周皇后点点头,是得问问。 不过,眼下还是先将朝中内乱和那邪祟一事解决了再说。 她也是才知道,东阳国近几年各种天灾竟然是邪祟在作乱,连皇上的病情也与此有关。 这涉及到了她的知识盲区。 专业的事情就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吧,周皇后心大地想。 永华帝越发忙碌起来了,酒儿和顾澶州御剑带着没见过世面的周 婵月和元彦卿前往京城外接人。 顾澶州还晓得用灵力护着同行的元彦卿,酒儿完全是无所顾忌,周婵月抱着小家伙,随着她上天入地兴奋得恨不能对着天空吼两声。 等来到皇家猎场,顾澶州立刻放出信号,指引仙灵岛的修士们前来。 半个时辰后,中灵城主率先带着三百名金丹强者御剑从天而降。 那场面壮观无比,把周婵月和元彦卿都看呆了。 猎场附近建有房屋,本是为朝中官员狩猎时休憩准备的,所以地方大,房屋也多,这会儿自然是安排修士们住进去。 到了后半夜,一阵阵破风之声响起。 顾家老祖领着七八百个筑基及炼气期修士乘坐一艘灵舟抵达。 灵舟很大,最重要的是,这玩意儿烧灵石,还非常之显眼。 反正元彦卿和周婵月这两人一整个震撼住了。 让周婵月惊讶的是,她竟然还在灵舟上见到她家冷师叔了。 冷晏之是慧沉老祖找来的,两人在半路上发现千境门的灵舟,搭了顺风船一起过来的。 当初酒儿他们三人本来要一起去寻仙灵岛,哪知道她和慧沉老祖在岛里待了那么久,出来了都还没见着人。 按说,天机门离幂海城可比京城近得多。 酒儿也是第一次见到周婵月的师叔冷晏之。 冷晏之虽然是周婵月的师叔,实际上只有四十来岁,但因为修炼的缘故,加上长着一副极好的相貌,从外表看,也不比二十来岁的郁星白大多少。 在外界灵气极度匮乏的情况下修炼到炼气十层,才花了三十几年时间,冷晏之的天赋毋庸置疑。 所以刚下灵舟,顾澶州就被告知,他又多了个师弟。 后来酒儿才知道,那次冷晏之没有跟上他们,是因为中途迷路了。 酒儿:...... 这都能迷路? 他有长嘴的吧?有吧? 再后来,酒儿又知道了,原来他长了嘴也不会用。 第236章 各自为战 听到灵舟的动静,中灵城主迎出来,对顾家老祖叹道:“我许多年未曾出过仙灵岛了,外界的灵气果然极度匮乏,这种情况对咱们很是不利,这一战恐怕要速战速决了。” 顾家老祖将提前来打探情况的顾澶州找来,这是仙灵岛众修士第一次出战,务必要打得漂漂亮亮! 樊天峰 “老广,最近有几个人族修士鬼鬼祟祟在外头探查,要不要......嗯?”一名鬼将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对另一名鬼将说道。 “慌什么,他们也得有本事进来才行。这方世界连灵气都没有,便是有人族修士,也溅不起什么水花,更何况,我们可是九幽恶鬼,跟冥界那些小绵羊可不一样,哈哈哈,要是他们敢来,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叫老广的鬼将哈哈一笑,扭了扭自己的歪脖子,啪嗒一声,那脑袋竟然从脖子上掉了下来,骨碌滚远了。 “老广,你最近怎么回事,脑袋怎么老往下掉?” 老广当人的时候作恶多端,被砍了脑袋,扔进了冥界十八层地狱。 后来冥界动荡,他们一起从十八层地狱逃进了九幽。 老广伸长了手,直接从地上把脑袋抓起来安了回去,脾气渐渐暴躁起来:“我也不晓得,不知道是不是离开九幽太久了,话说,你上次身体也裂了一次?” 韩大庄也是个恶贯满盈的家伙,当年是行的车裂之刑。 两鬼面面相觑,自从他们成了鬼将之后,身体已经很少再出现这样的毛病了。 “要不,赶紧完成任务回九幽去?”老广提了一句。 说实话在这里除了不能随意离开阵法去杀人找乐子外,他们也是有些乐不思蜀了。 九幽到处都充斥着暴虐的气息,很多鬼一言不合就干架是常有的事,就是他们也每天都要杀几只鬼练练手。 可自从来到这地方,他们除了不能随意出阵法,以免引起此界天道注意遭雷劈外,倒也自在。 不用面对实力比他们强的鬼将的挑衅和压榨,也不用战战兢兢承受来自鬼王的怒火。 偶尔兴致来了,还能引几个人类上山来吓一吓,看着他们在极度的恐惧中死去。 他们虽然是来替鬼王大人收集龙气的,这龙气进入龙魂珠中凝练,可转化为对他们修为有助益的魂力。 东阳国国力昌盛,龙气也比别的地方强,他们虽然是为鬼王做事,但偷偷昧下一些,鬼王那边也不会发现。 这两年来,他们的实力可比在九幽中增长得还要快一些。 “最近鬼王那边催得紧,独眼鬼说鬼王大人脾气越发大了......”说到这,两鬼将有些心虚,毕竟他俩可是昧了不少龙魂珠下来,“看来这边要快些结束了。” 这边他们拖得够久了,鬼王应当是没啥耐心再等下去。 “让那些下山的小崽子们在扇扇风,东阳国皇帝倒是命大,如果不是他身上有护体龙气,动了他容易招了此界天道的眼,老子非得亲自灭了他不可!”老广恨得牙痒。 夜色沉沉,梵天峰的龙脉处发出盈盈微光。 突然,山下传来一声凄厉鬼吼。 “有人闯入梵天峰!”鬼将老广和韩大庄立刻往山下飞去。 山下,无数大鬼小鬼疯狂涌来,尖利的鬼啸令人鼓膜震荡。 顾澶州等一众金丹修士开路,所经之处,灵光绚烂,在夜空中格外耀眼。 一众鬼兵鬼将大惊,这一方贫瘠之地,什么时候冒出这么多人族修士? 而仙灵岛上的修士们也是第一次见到众多鬼物,不少人实战经验少,好在来的都是炼气十级以上的修士,更有连日来在灵舟上切磋配合。 因此打起来倒也没落下风。 只是这些九幽之鬼的战斗力着实惊人。 传闻九幽之地的鬼物格外凶残,他们原本还不信。 毕竟他们虽在仙灵岛,但千境门的规矩是,每隔几年,弟子要外出游历,相助百姓除邪祟。 是以这些年来,各种邪祟他们也遇到过,却从未见过像九幽之鬼这般打起来格外凶残不要鬼命的。 山上一声厉啸传来,不少鬼物纷纷惊恐地让开。 酒儿脆声道:“顾老祖、城主,两名鬼将就劳你们出手了。” 说话间,一把驱邪符洒出去,每一张都精准地沾到这群厉鬼身上。 一时间鬼哭狼嚎之声愈发惊悚了。 顾家老祖和中灵城主眼中的羡慕藏都藏不住,酒儿小友好富有! 他们也想狂撒符箓,杀起鬼来不要太潇洒。 这个想法只是在脑海中闪过,就见两名气势惊人的鬼将呼啸而来,二人飞身迎上。 与此同时,京城之中,准备了许久的二皇子和雁北侯各领一队人马,从皇城的东门和北门闯入,意图逼宫。 三皇子带着邢雪梦甚至还有一部分被邢雪梦笼络住的岷山派外门弟子,从西门而入,更是先二皇子一步入宫。 他知道,论资历背景,他远远比不上老二。 但他自诩比二皇子那个蠢货聪明,背后更是有高人支持。 那位高人算过,他才是真正的东阳之主! 此次他除了带着邢雪梦等岷山派弟子外,还有藏在暗处的那位高人。 只要他带那人进入大殿,便能控制父皇写下传位于他的诏书。 届时,他才是名正言顺的皇帝,而老二不过是谋朝篡位的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想法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没等三皇子来到永华帝寝殿,就被元彦卿和周婵月带着天机门的人拦了下来。 周婵月腰间的八卦阵盘晃得厉害。 她一脸吃惊地看着不远处的三皇子:“没想到,堂堂皇子竟然会沾上那鬼祟邪物,难怪这么有底气,只带了区区几个不入流的弟子就敢前来逼宫。” 三皇子身旁的邢雪梦身子一僵。 难怪她一直觉得身边凉飕飕的,没想到那东西一直跟着。 若是酒儿在此,就能看到邢雪梦边上,一只老色鬼正痴痴地看着她,口水掉了一地。 “如今老二联合雁北侯已经攻入东、北二座城门,只怕很快就要闯入宫来,四弟,你该知道,我不似老二那般对你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你若肯帮我,我便留你一命如何?” ———— ~~上一章有补上一部分字数,若有觉得对不上的,可往上划一划哟! 第237章 大仙原来是条黑蛇精 元彦卿还没说什么呢,周婵月便夸张地一捂嘴:“我的天,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就你这么个两面三刀墙头草,就不说跟四皇子比了,你连二皇子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你说说你,原本阳光俊朗一皇子,跟那不三不四的人...哦,不对,是邪祟在一起,把自己整得阴森森的,活像个鬼物,该不会是被吸多了阳气吧?” 三皇子气得脸色扭曲,恨不能撕了周婵月那张嘴,看起来更加阴森可怖了。 自从他跟二皇子因为娶邢雪梦为妃一事干了一架后,就彻底撕破脸了。 好在,邢雪梦的用处还是不小的。 不仅让邢錾倒戈向自己,她本身的能力也不容小觑。 她擅长用毒,这一路能顺利过来,还多亏了她。 邢雪梦跟着三皇子进宫逼宫,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她看着周婵月冷笑一声:“三皇子,与她废什么话,说不定她是在拖延时间。” “说得对!”三皇子敛了敛脸上的桀骜之色,颇为恭敬地对着面前的空气拱了拱手,“大仙,您能不能出手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三皇子早看周婵月不顺眼了。 这女人凶巴巴的,天天混在军营里,跟一群汉子操练,一点女人的样子都没有! 周婵月第一次入京时,还有人建议他娶了这个女人。 毕竟,周震虽然是周贵妃的哥哥,却更是周婵月的父亲。 女儿和妹妹,谁更亲? 三皇子当初的确心动了。 但没想到的是,那个一点儿也不端庄行为大大咧咧的女人竟然瞧不上他! 他虽然不受宠,可好歹也是东阳国的皇子,她周婵月凭什么瞧不上他! 这会儿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他想快点弄死她。 老色鬼也知道这可不是犯痴的时候,反正等三皇子逼宫成功,他就占了这家伙的身子,替他享了当皇帝坐拥三宫六院的福气。 “嗯。”老色鬼做出一副高人模样,发出的声音只有三皇子才能听得见。 三皇子是见过大仙的本事的。 正是因为有了这位大仙,他现在才能有不少支持者,甚至邢雪梦也死心塌地地帮他。 老色鬼往前伸手,飞速向周婵月的方向飞去。 周婵月看着握在手中的八卦阵盘上急速转动起来的指针,另一只手按在了胸口上。 直到一股森寒的冷意出现在她的感知范围里,她猛然从怀中取出一枚符纸丢出。 “啊!” 一张符箓丢过去,金光一闪,老色鬼竟然现了形。 一旁的元彦卿想到了酒儿交代的话,二话不说,也从自己身上取出另外一张符往那笼罩在黑袍下的老色鬼身上丢过去。 又是一声惨叫后,老色鬼忽然化作一条黑色的大蛇,嘶嘶地吐着信子,一双绿幽幽的竖瞳阴森又冷厉地瞪着周婵月二人。 “原来是一条大黑蛇!”周婵月和元彦卿都大吃一惊。 动物还真能成精? 三皇子则是惊慌又傻眼。 不不不,怎么会这样! 大仙原来是条黑蛇精! 眼看大黑蛇现了原形,忍着身上被符箓击伤的灼痛冲着元彦卿张开血盆大口。 这个家伙可是他登上东阳帝王宝座的一块绊脚石,必须得先除了。 元彦卿知道自己的斤两,他往后退了几步,并不怎么惊慌,因为他身上还有一张酒儿小仙师给的护身符。 周婵月一跃上前,手中的长剑对着那黑蛇的七寸刺去。 黑蛇头一偏,身体微微一弓,尾巴缩了缩,准备起飞咬人。 它的速度极快,周婵月收剑不及,差点没反应过来。 好在她身上也有护身符,大黑蛇还没撞上她,就被她身上冒出的金光给震得倒飞出去。 与此同时,周婵月不退反进,银剑泛着森白的光芒,对着它露出来的腹部挥下。 大黑蛇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从颈部往下,滴滴答答淌着一滩血。 噗嗤! 一剑刺入它的七寸。 大黑蛇剧烈地扭动了几下,没了声息。 呼啦! 一阵风扬起,似有异香袭来。 周婵月蓦地转头,看向悄然躲到一旁的邢雪梦:“你的手段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入流。” 看到周婵月和元彦卿等人没有如她所料的那般倒下。 邢雪梦面色惨白:“不,怎么可能!” 这可是她从师傅那里偷出来的,新研制的毒。 他们从西大门那边过来,正是因为她贡献了不少毒香,才能这么快走到这。 有了先前那番出手,她对自己的毒香十分有信心。 可周婵月和元彦卿就站在她面前,明明离她这么近。 为何他们没事? “惊讶为什么我们没中你的毒?”周婵月挑眉一笑。 三皇子下意识道:“为什么?” 明明一路过来,只要邢雪梦一扬毒香,那些人都是闻之即倒。 “不告诉你。” 三皇子:...... 周婵月话一落音,一道剑光袭向邢雪梦。 邢雪梦立刻丢下三皇子和身后跟随她的岷山派弟子,转身就逃。 邢雪梦最有天赋的乃是制毒之术,可最厉害的毒都没能毒晕他们,她那里还敢跟周婵月硬碰硬,周婵月的实力她可是领教过的。 “邢雪梦,你怎么又把你那些师兄弟丢下了,哦,这次还多了个未婚夫。”周婵月追上去的同时不忘挑拨一句。 一众岷山派外门弟子脸色一白。 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皇宫拐角处。 不得不说,邢雪梦是有点逃跑实力的。 三皇子没了邢雪梦和大黑蛇的相助,害怕极了。 忙对身旁的岷山派弟子道:“你、你们替本殿下杀了他,反正你们已经跟着本皇子,他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岷山派弟子相互看了一眼,心头有些苦涩。 他们是被自家小师妹诓来的...... 他们做梦也没想到,会被他们疼宠的小师妹坑了。 元彦卿一挥手,昏暗的宫墙后不知何时冒出了许多身影,皆举弓对着三皇子一行。 其中数道身影从暗中跳出,其中就有岷山派掌门亲传赵问天。 岷山派弟子大惊失色:“赵师兄!” 赵问天知道邢师妹在岷山派中极有人缘,那次他们回去顾及同门情谊,并未将她所做之事传出,没想到竟又被她哄走不少岷山派弟子,替她做了不少恶事。 “四殿下,能否将他们交由我岷山派处置?” 第238章 蛊 赵问天抱拳道谢,而后转向众人:“老祖有令,岷山派第三十七代弟子邢雪梦作恶多端,诓骗同门,参与谋反,现将其逐出师门!” 对面一众岷山派弟子脸色煞白:“赵师兄,我们也是被邢师妹骗了,她当时只与我们说相助三皇子惩奸除恶......” 结果,他们倒成了三皇子谋反的同谋。 “所以,老祖并未将你们逐出岷山,还给了你们一次机会,就看你们自己会不会把握了。”赵问天说着,看了一眼三皇子。 那岷山派的弟子也不傻,他们就站在三皇子身边,因岷山派弟子的功夫比那些侍卫要高一些,先前充当的是保护者的身份,这会儿有两个弟子反应极快。 三皇子都没反应过来,就被岷山派那两名弟子反手压在地上。 “元彦卿,你快让人放了我,我要去救父皇!宫里有二哥的人!” 到了这个时候,三皇子也顾不得其他,他必须要见到父皇。 元彦卿缓缓走近,冰凉的剑身贴着三皇子的脖颈,大热的天,硬是叫他沁出一头的冷汗。 “谋反者,论罪当诛!”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谋反,我只是想带人进宫保护父皇罢了,二哥才是真正想谋反的人,你不去救父皇,还在这里拦我,我要告诉父皇!”三皇子神色激动,一只手不知捏着什么,借着挣扎之际,向元彦卿洒去。 “贼心不改!” 元彦卿早有防范,手中剑光一闪,将手起剑落。 一声变了调的惨嚎响彻宫门,却又很快被远处传来的金戈交鸣声压了下去。 三皇子的手臂被一剑斩落,鲜血洒了一地。 与此同时,一只黑色的虫子原本是朝着元彦卿飞去的,但嗅到了鲜血的味道,立刻调转,嗖的一下钻入三皇子受伤的手臂处。 “不,滚出来!”三皇子刚从疼痛中缓过神来,就看到那只黑色虫子顺着伤口钻进自己体内,很快消失不见。 他顿时跟疯了一般,拼命地往自己的伤口上抠,抠得血肉模糊也毫不在乎。 元彦卿皱了皱眉头,那黑色的虫子是什么? 然而,下一刻,三皇子身上的变化令他忍不住往后退去。 短短几息,原本风华正茂的三皇子血色褪去,不一会儿,红润饱满的肌肤便肉眼可见地干瘪下来。 “四弟,四弟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三皇子朝元彦卿伸出他唯一完好的手臂,然后惊恐地看着自己保养得宜匀称修长的手臂迅速瘪下,仅剩一层干巴巴的皮刮在那! “啊啊啊!”三皇子失控尖叫,“快把我的手砍了,它正在往我身体里钻!” 元彦卿冷漠地看着他:“它是什么东西?” “蛊,是蛊虫!”这是他花了大价钱才买来的,本来是想着,若父皇不肯写传位诏书,便将这东西用在他身上。 谁料...... 元彦卿显然也想到了,眼神更加冷冽。 而且,刚刚老三是想把这东西扔到他身上吧? 如果不是他及时砍掉老三的手臂,那蛊虫被其血腥味吸引,恐怕这会儿变成这副模样的就是自己了。 元彦卿冷漠地瞧着,一点救人的意思都没有。 其他人看到三皇子的变化,更是离得远远的。 太诡异了! 那蛊虫十分可怕,不过短短一刻钟,就将三皇子这样风华正茂的青年变成了满脸枯皮的人干。 “救......救救......” 这时,一只两只三只......无数只黑红色的虫子开始从他嘴里、鼻孔、耳朵里还有他的断臂处爬出来。 “赵师兄,这好像是血墨阴蚕蛊!”岷山派这次也有学医者前来,看到眼前的一幕,不由惊得汗毛竖起,“快,快用火烧死它们!它们的分裂速度奇快,一旦沾上,一刻钟内就能要人性命!” 这怎么烧得了,太多了。 元彦卿暗叹,酒儿小仙师可真是料事如神,好像把今日发生的事情都预料到了。 “全都退到百米外!”元彦卿勒令,众人见他临危不乱,纷纷退离。 他从身上取下一张符,口中念念有词,食指和中指夹着符纸一甩。 嘭! 一簇火光燃起,其中几只虫子不慎沾了火,发出细微的哔啵声,似受了极大的惊吓,四处乱蹿,引燃了更多的蛊虫。 不一会儿,众人就发现蛊虫的爬行速度变得极其缓慢,等到那片火光散去,地上也只剩下一些黑色的焦点。 元彦卿命人将三皇子的尸身收敛到一旁过后再处理,正要去寻周婵月,却见她已经回来了,手上还拽着一人,看衣着,正是邢雪梦。 只是此时的邢雪梦早已没了声息。 解决了三皇子这边,留下人清理现场,两人又带着人往永华帝那边赶去。 永华帝自跟酒儿他们在外头逛了一圈,发现两个不孝子妄图篡位,且他身边可能已经有不少人被收买了,回去后便是一顿雷厉风行的整顿。 他可是个合格的帝王,别说他身体已经好了,就算身体还没好,也照样收拾那不孝子。 至于为何要留到现在。 哼! 雁北侯这些年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不仅勾结敌国,更是妄想扶老二上位,他则在背后掌控,做那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摄政王吧。 老二光长脾气不长脑子,他那娘舅的算盘珠子都蹦到他脸上去了,那蠢货都没瞧出来。 有了准备的永华帝哪还能叫区区一个雁北侯拿捏了。 他早已暗中调集神机、神武二营和飞虎军,待老二那蠢货和雁北侯攻城之际,立即出兵。 经过一夜的混战,雁北侯被永华帝一箭射杀,二皇子仓皇逃窜,不敌被俘虏。 这一夜,京城血流成河。 永华帝站在高高的宫墙之上,望向北面天空。 那里,炫目的光芒闪耀天际。 此时宫中所有人都疲惫至极,但一瞬间安静下来的京城里,那夺目的光芒落入所有人眼中。 永华帝生出几分痛心,那些世外高人正在用性命帮他们守护着东阳国。 可他的逆子,却为了一己私欲,不仅通敌,更是胆大包天,听了邪祟的蛊惑,祸乱朝纲。 第239章 梵天峰之战 天色微亮。 一名金丹修士剑气一扫,一只鬼兵嘭的一声,消散开来。 他已经一气杀了两只鬼兵十数只大鬼小鬼不计其数,此时杀掉这只鬼兵后,身上的灵力耗尽,眼看着另外两只鬼兵朝他围杀而来,金丹修士脸色煞白。 一只鬼兵的实力本就相当于人类金丹修士的实力,他是不久前喝下回灵酒后,突破晋升金丹初期的。 对上一只鬼兵都够呛,身上的丹药早已磕完,在力竭之际被两只围攻的话...... 吾命休矣! 这时另一名金丹修士来到他身旁,往他手里塞了一瓶酒:“金兄,给,快点喝,一会儿来帮我啊。” 说完人已经冲上前,与围攻他的两只鬼兵混战在一起。 金潞安一怔,林乘风哪来的灵酒? 他一口灌下,浓郁且纯净的灵气瞬间填满了干涸的丹田,满身的疲惫感顿消。 金潞安内心震惊,这灵酒中的灵气十分纯净,一入体甚至不需要额外炼化,堪比顶级补灵丹之功效! 稍作休息后,他又精神抖擞地飞身上前,同林乘风一同杀了两只鬼兵。 “林兄,这灵酒哪来的?” 林乘风指了指不远处在战场上穿梭的小小身影:“是那位叫酒儿的小道友发的。” 仙灵岛的修士们还是低估了九幽鬼物的凶残,十级修士战斗经验不足,一开始基本上每人对付一只小鬼都很吃力。 但来之前千境门都给他们发了不少丹药,补灵丹补血丹清心丹之类常用丹药皆有。 最重要的是,上面搞来一批符箓,贼好用,他们每人身上都发了一张护身符,可抵御一次致命伤害。 若非如此,对上凶残无比的九幽鬼物,那些战斗经验不足的十级十一级炼气期怕是没多久就陨落了。 那张符可是连鬼兵的伤害都能抵挡住。 至于梵天峰最强的两名鬼将则被顾家老祖和中灵城主联手绊住。 酒儿又给两名力竭的修士送来补充灵力的灵酒,眉头微皱。 不对,这九幽鬼物明明已经被杀了大半,为何还有这么多鬼? “快,杀了那丫头,是他在给那些修士送能补充灵力的东西!” 酒儿看到有几名大鬼和鬼兵从其中一名鬼将居住的一株阴木中钻了出来,陡然意识到一件事。 这里似乎还有一个传送阵! 盘龙山那边有个通往九幽的传送阵,但在进攻梵天峰前,已经被酒儿、顾家老祖和中灵城主联手破除了。 那边只有一名鬼将镇守,其余鬼兵等下属数量比较少,也被三人神不知鬼不觉灭了。 酒儿心头一动,难道说,这梵天峰也藏着一个传送阵? 不然怎么能解释凭空多出来的鬼物? 若非她还有不少灵酒支撑着,恐怕仙灵岛这次损失惨重了。 仙灵岛的修士这会儿倒是折损不多,可酒儿的荷包可是大出血了。 她这四五年来酿制的灵酒七成都贡献出来了。 好心疼。 酒儿将那一丝心疼悲愤化为力量,气冲冲上前,手中结印,口中默念法诀。 此时,明明已经渐渐亮起的天色突然间又暗了下来。 隐约间有雷声阵阵。 “天雷,落!” 酒儿双手朝天,一道灵光劈开梵天峰上早已被仙灵岛修士们弄得岌岌可危的一层禁制,冲上天际。 轰隆! 一声巨响,一道惊雷从天而降,落在梵天峰顶最高的一株阴木之上。 咔嚓—— 阴木被连续降落的惊雷击中,无数鬼吼从阴木中传来。 第240章 大功德 酒儿勾起唇角,这鬼物还挺狡猾,竟然在这里设了这么个隐秘的传送阵法。 而且,这个传送阵似乎比盘龙山那个还要厉害些,能同时传送这么多鬼物过来。 但酒儿也注意到了,传送过来的多是些实力较低的大小鬼,鬼兵数量也不多,鬼将更是不见一个。 正想着,传送阵里的魂力波动似乎更加强烈了。 酒儿弯起眉眼,可真是说鬼鬼就到,鬼将这不就来了。 看着尚未传送过来的那批鬼兵鬼将,酒儿再次掐诀念咒。 天空中忽然电闪雷鸣,声势惊人,好似有大能在渡劫一般,那惊雷一道接着一道精准地劈在了阴木上。 阴木中发出的鬼哭狼嚎之声瞬间湮灭。 九幽 传送阵外,一名鬼将不耐烦地在原地等待着。 突然,维持传送阵的魂力不稳,阵法破碎,他被周围形成的空间罡风掀飞! 鬼将趴在地上半晌回不过神来。 直到阵法彻底消失,他才惊得跳了起来,飞快往鬼王的宫殿跑去。 刚刚传送阵中可是有一名鬼将和十名鬼兵进去了,若不是这阵法不能同时容纳两名鬼将,指不定他也进去了。 “不不不......不好了鬼、鬼、鬼王大人!” “本王好得很,你敢咒本王!”红发鬼王刚走出来,就听到他的手下结结巴巴地嚷嚷着,气得大袖一甩,将那鬼将丢了出去。 结巴鬼将撞到殿中,口中蓦地冒出一股黑气,整个鬼体都黯淡许多。 红发鬼王这几天情绪极度暴躁。 谁不知道他最是爱惜自己这一头张扬无比的红毛,曾有个在鬼王殿伺候的侍女在替鬼王梳理头发的时候,不小心弄掉了他一根红发,结果被当场灭了魂。 就算是出战的时候,他都要带上专属的防御头冠,据说头冠不是为了保护他的性命,而是为了防护他那一头红色长发的。 所以才有了红发鬼王的称号。 可是—— 不久前,他竟然开始掉发了! 莫名其妙地掉头发,第一次掉了五六根头发,差点没把他心疼死。 到了后来,是一把一把地掉,任由他怎么防护都没用。 这几天红发鬼王都躲在殿里不怎么出门,对着镜子顾影自怜。 刚刚起床的时候,他看到自己的头都秃了小半边! 这没眼力劲儿的东西,还敢跟他嚷嚷什么不好了! 被打飞的鬼将看到红发鬼王的模样,瞬间不敢嚷嚷了。 没被暴怒的鬼王直接灭魂他都是赚了的。 想到这,他赶紧缩到角落里一声都不敢吭。 直到鬼王在宫殿里又踹灭了两只鬼,才总算平静下来:“你,不是在看守传送阵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禀、禀鬼王,通往星蓝大陆的传送阵坏了!”结巴鬼将被问得一个激灵,都不敢结巴了。 红发鬼王厉声道:“怎么不早点禀报!” 结巴鬼将趴在地上瑟瑟发抖,他倒是想说来着,可鬼王不给他机会啊。 他太难了...... 随着酒儿引天雷破掉禁制和那棵内置传送阵的阴木后,天终于亮了。 此时正值东阳国夏季,炽热的阳光落在梵天峰上,驱散了山上的阴寒。 没了九幽的九转阴阳阵,那些实力低些的大鬼小鬼暴露在阳光下,身上的阴煞之气都淡去许多,所有鬼物的实力都下降了。 一时间仙灵岛这边士气大震。 传送阵没了,那边无法往梵天峰输送鬼兵,没了援军,梵天峰的鬼兵鬼将直接被仙灵岛一众修士压着打。 日上中天,阳气最浓之时,九幽鬼物悉数被歼灭。 在探查之后,确定再无遗漏,所有人才疲惫地盘坐在一片空地之上,收殓死去之人,救治伤者。 酒儿也毫不吝啬,只要还有一口气在,灵果灵酒拿出来给他们疗伤补充灵力。 短短一个日夜,有些天赋异禀者在经历生死之战后,有所顿悟。 转眼又是入夜。 山间的夏风带着一丝沁凉,此时似有丝丝缕缕的光线没入一众修士体内。 这一现象引起了不少人注意。 “咦,我的识海之中似乎有一缕金色光线,这是怎么回事?”有人在打坐时,突然有了新奇的发现。 “我也有!” “我也是,先前为了抵御鬼兵那能扰人精神力的哭嚎声,我识海中的精神力早已耗尽,甚至出现了一丝裂缝,可这道金光一出现,我的识海便舒服了许多。” 顾家老祖和中灵城主最终杀了那两名鬼将,识海中的金光更盛。 顾家老祖探查到自己识海内凝聚的拳头大小的一团金光,心里一阵激动。 “是功德之光!” 修士修道乃是与天争命逆天之举,所以达到筑基之后,实力再晋升便要历经雷劫。 这功德之力对于修士来说,是极其难得的。 它能让他们在历劫时,护住他们的识海,且叫天道看在那一丝功德之力的份上,对他们出手轻一些。 总之,这功德金光的好处极多。 这一回帮了东阳国,即便有些损失,但凭所有人获得的这一丝功德之力,也都值了! 听了顾家老祖的话,所有人都欢喜不已。 雷劫多难啊,许多人穷极一生,都未必敢突破那个屏障。 但今日之后,他们又多了一分底气! 众人发现,杀的鬼兵等级越高,数量越多的,所获得的功德金光越多。 顾家老祖和中灵城主实力最强,除了两名鬼将外,同样杀了不少鬼兵,所获得的金光皆是拳头大小,静静窝在识海里润养他们的神识。 其余人中,顾澶州贡献也不少,识海中的金光有拇指粗,他很满意。 顾家老祖听闻后点点头,看来他们顾家后继有人了。 等他寿元尽了,顾家指不定还能再出一个元婴期。 “对了,酒儿小友身上怎么没动静?”中灵城主下意识去寻找酒儿的身影。 这一次论功,必定是酒儿最大。 是她闯入仙灵岛,成功说服他们出岛除邪祟,更是提供了大量灵酒灵果,成为所有人的后盾。 正是因为有她在,他们才敢那么拼,最终战胜那群九幽鬼物。 顾家老祖也正要问一问,却见酒儿似有所感,盘地一坐,摆出一个奇怪的手势。 突然,一大片金光从远处的城池方向奔涌而来,顷刻间就将酒儿小小的身体包裹成一颗金色的蛋。 第241章 下山 永华帝肃清内乱后,忙得不可开交,一道道旨意从宫中发出,京城经历了一场大清洗。 京城先前不少站队二皇子和三皇子的官员家族纷纷落马,其中就包括了邢家。 这一次二皇子之所以那么快落败,邢澜功不可没。 当她悄悄将雁北侯隐藏兵力的位置还有与哪些势力勾结的书信送至四皇子府的时候,元彦卿才知道,原来她是金缕阁的人,还是前任阁主的义女。 正是有了她这些书信,永华帝才能这么快做好兵力布置,一举将二皇子拿下。 邢雪梦已死,邢錾和白妙儿也被判了秋后处斩,而邢澜用这份功劳将她的弟弟捞了出来。 她打算和丈夫殷越带着弟弟和孩子跟酒儿他们一起回大丰。 仙灵岛大败梵天峰的九幽鬼物,龙脉得以保住,东阳国不再天灾战祸不断。 随着永华帝的政令一条条利国利民的颁布下去,龙气渐渐恢复,百姓们的生活又慢慢恢复平静。 天机门、岷山派、金缕阁等不少隐世门派却纷纷派出门中弟子下山历练,为民除害。 因为这一次京城之乱,他们才知道山下混进了不少成了精的妖物。 当初那襄助三皇子的大黑蛇便是其一。 它们与梵天峰鬼物达成交易,九幽鬼物能帮它们提供修炼之法甚至提升修为,它们负责煽风点火,制造麻烦和恐慌,令东阳国加速败落。 如今那些九幽恶鬼已经被诛杀,那些精怪却化为人形,到处兴风作浪。 结果被隐世门派的人追杀,不得不遁入深山苟住。 转眼半年时间过去,东阳国已入深冬。 京城不久前刚下过一场大雪,从城内到城外皆是银装素裹,远处的山峰都看不到一点绿。 除了梵天峰。 与别的山峰不同,梵天峰因半年前那一战,整座山头都秃了大半,可才时隔半年,如今远远望去,整座山峰林木苍翠郁郁葱葱,并未被白雪覆盖住。 靠近山顶的地方云雾缭绕,阳光一照,隐约泛着金光。 郁星白三人每隔几天就来梵天峰脚下看一看,因为半年前梵天峰那一战后,酒儿就没下过山了。 若不是顾澶州亲自告诉他们,酒儿因功德之力太多,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闭关消化,他们恐怕已经追上山去了。 当然,他们不是没这么干过。 但,梵天峰被顾家老祖和中灵城主封锁了,不叫人进山打扰到酒儿闭关。 顾澶州一想到酒儿那多到将她裹成颗金蛋蛋的功德金光,羡慕得眼珠子都红了。 据老祖说,修士想要获得功德很难。 斩妖除魔本是占尽世间修炼资源的修士应尽的责任,所以即便平日里他们除邪祟斩妖魔,除非累积到一个庞大的量,否则是难以获得一丝功德之力的。 这一次还是因为东阳国之难牵连到整片星蓝大陆,且他们斩杀的又是号称万恶之源的九幽鬼物,方才有如此收获。 所以看到酒儿被功德之光包围了,当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其实顾澶州还知道,酒儿的体质似乎与他们不一样,别人吸收功德之力不能涨实力,但能保护神识甚至拓宽识海。 可酒儿吸收功德之力,还能涨修为。 这半年来,每日里都有源源不断的功德之力涌入梵天峰,虽然没有前一个月迅猛,但那数量也是叫顾家老祖这等大能都羡慕的。 为此,老祖和中灵城主亲自守着酒儿,为其护法。 这日,顾澶州又陪着郁星白三人来到梵天峰下。 “你们有没有发现今日山顶上的云雾淡了不少?”郁星白指着山顶轻纱般的雾气说道。 郁淳锋眯着眼仔细看了半天,哪里淡了,不还是瞧不见酒儿的身影。 薛潜点点头:“是淡了。” 先前那雾浓得跟雪一样白,今天隐约能瞧见一点绿。 顾澶州是金丹修士,感受更为直观:“嗯,淡了不少。” 郁淳锋:...... 不是,难道就他一个人没瞧出来? 都什么眼神呐! 顾澶州知道郁星白和薛潜在酒儿的指点下,也开始修炼。 尤其是郁星白,天赋极其出众,短短半年,他的实力都堪比炼气三层的修士了。 听闻他才修炼不到一年,还是在这样灵气匮乏的外界。 这是什么妖孽天赋啊。 三人在梵天峰脚下待了一日一夜,如今皆有修为的他们,在冬日也能不惧寒冷了。 第二日是个晴天,一缕金色的阳光照在山顶上,那一抹绿晃得人眼晕。 天边似有一道身影凌空而来。 “快看,是酒儿!” 在山上闭关半年的酒儿终于下山了。 酒儿小小的身影自云端漫步而来,甚至都没有踩着飞剑。 顾澶州心中震惊,能够如她这般闲庭信步踏空而来,怎么也得元婴期大能方能做到。 难道酒儿闭关半年,实力都堪比老祖他们了? 这世上真有这样天赋如此可怕的人吗? 顾家老祖和中灵城主也紧随而至。 他们虽守在酒儿身边半年,却也受益匪浅,如今对于晋升已有了一丝明悟。 “大哥二哥薛潜!”酒儿看到熟悉的大哥他们,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 刚落地,就一手被大哥牵上,另一手也被二哥紧紧握住,薛潜站在一旁,眼里只有羡慕的份。 他也想牵牵酒儿的手。 郁星白看着本该圆乎乎的小脸蛋愣是成了秀气些的鹅蛋脸,心疼道:“瘦了。” 郁淳锋拎起她掂了掂:“轻了,回去补补。” 薛潜靠近几步,用手比了比,唇角弯起:“长高了。” 酒儿眼睛一亮:“果真?” 她最在乎自己的个子了。 吃了那么多好东西都不长个,之前明明有五岁了,看着还像三四岁。 郁星白忍不住一笑,弯腰将她抱起:“是高了不少,之前抱你也才比肩膀略高些,如今能到大哥耳朵边了。” 酒儿眉眼弯弯,反手抱住大哥的脖子:“大哥二哥薛潜,我们可以回家了!” 回大丰他们的家。 她想爹爹、娘亲、祖父祖母叔伯婶婶还有哥哥们。 不知不觉,她来东阳都一年了。 ———— 这两天事多,时间不够,状态也有点不在线,明天起应该能恢复两更啦。 文文不会写长,估计再有个几万字就能结束了。 第242章 二哥的未婚妻 大丰北部边境 阔城是北境三大城池之一,这里的城池不似丰都那般恢弘大气,却别有一股古朴粗犷的感觉。 这里因是边城,民风彪悍,街上佩着刀剑行走的人并不少。 郁星白和郁淳锋回到阔别已久的地方,心情格外放松。 “前面就是云来酒馆,也是阔城最大的酒馆,他们的焱刀酒可是出了名的烈,我许久没喝了。”郁淳锋知道酒儿酿酒厉害,乐呵呵地跟她介绍着。 “那我们去尝尝吧。”酒儿有些兴趣。 因她自己不大喜欢太烈的酒,仙府空间里的烈酒品种倒是不多,不过这倒是不妨碍她品鉴一番。 郁星白知道酒儿就是酿酒大师,还是劝道:“那酒太烈,烧喉,是这边的人冬日里喝着驱寒的,酒儿最多只能喝一小口。” 酒儿抱着他的手笑嘻嘻道:“行行行,就一口。” 云来酒馆的风格很符合边境城市的气质,粗犷大气,与京城酒楼的奢华处处彰显贵气不同。 里面的装潢比较简单,偌大一个酒馆里人很多,到处都是提着酒壶大声嬉笑怒骂的汉子。 酒馆二楼也有包厢,是为了方便女客。 男人么,大多喜欢在空旷的酒馆大堂里喝酒聊天吹牛,这也是阔城多数酒馆的一大特色。 郁淳锋以前也喜欢这么干,不过今天有酒儿在,肯定得订个包厢。 跟殷叔邢姨分开后,原本他们要先送酒儿回丰都的,酒儿却说什么也要到北境看看。 自从乌夜国投降后,北境如今没有战事,连带着阔城这样的边境城市也热闹起来了。 等酒菜的时候,酒儿趴在窗边往外张望。 阔城是离北境军所在的营地比较近的大城,没有战事时,不少将士都喜欢往城里跑。 往年郁淳锋也是那时不时往城里跑的人之一,因为他未过门的妻子家就在阔城。 他这次从东阳国买了不少礼物,等陪着小妹吃完饭,他就找她去。 郁淳锋刚凑到窗边想给酒儿指点几个地方,却好似看到了熟人,不由蹙眉:“大哥,我好像看到高明高升两兄弟了,那是......晴儿?” 鲍晴儿正是郁淳锋未过门的妻子,她的父亲鲍正徳是郁君毅手下一员得力干将。 高明高升则是郁君毅的对头蒋勰之子蒋肆的贴身护卫。 蒋肆向来跟郁星白郁淳锋不大对付,这点鲍晴儿应该是知道的,这会儿她怎么会跟高明高升一块儿? 郁淳锋正想跟上去瞧瞧,却对上酒儿同情的眼神,“二哥,那是你未婚妻?” 郁淳锋听到酒儿那疏离的称呼,心里顿时咯噔一声,有了某种不好的预感。 “是,她叫鲍晴儿,是我爹的手下鲍将军之女。” “你还是早些退婚吧,那女人根本不喜欢你,算啦,我带你现场瞅瞅也好叫你死了这份心。” 酒儿捉住他的手,抬手一挥隐去两人身形,还不忘给郁星白和薛潜交代:“大哥,你们在这等等,我们去去就来。” 鲍晴儿跟着高明高升来到阔城的一座小院里,这是她和蒋肆在阔城幽会的场所。 蒋肆人长得俊,嘴甜会哄人,还舍得给她花银子,不像郁淳锋那个木头,不会说话不解风情为人刻板。 鲍晴儿刚进屋,就被风流倜傥的蒋肆一把抱起。 房门一关,高明和高升守在不远处,相视一眼,眼底闪过一丝轻蔑的笑容。 屋里的动静丝毫没有遮掩,此刻站在屋顶上的郁淳锋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在看到蒋肆和鲍晴儿一进屋就迫不及待地啃在一起时,他立刻捂住酒儿的眼睛。 底下的动静越来越大,他却只慌得不知道该先捂酒儿的眼睛还是耳朵。 “二哥,不用捂,我看得见也听得见。”酒儿传音道。 不用眼睛可以用神识看呐,至于捂住耳朵更是没必要。 只要她想,千里之外的声音她也能听见。 郁淳锋无奈,索性放开了手。 底下传来蒋肆放肆的调笑声:“......是我厉害还是郁淳锋厉害?” 鲍晴儿嗔道:“你说什么呢,人家只是跟他订了亲,我可是把清清白白的身子给了你的。” ...... 又是一阵悉悉窣窣之后,蒋肆的声音再度传来:“晴儿,我上次说的那东西你可放进去了?” “嗯,我前两天跟我娘去了郁家,趁着郁叔不在偷偷放进了他的书房。”鲍晴儿说到这里顿了顿,语气似乎有些不安,“阿肆,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她只知道那是一封信。 鲍晴儿是闺中女子,对北境的情况了解不多,但她从父亲那儿知道,坐镇北境的那位老将军身体不行了。 而最有可能接替那位老将军的人有两个,一个是副帅郁君毅将军,另一个就是蒋肆的父亲蒋勰。 蒋家也是皇亲国戚,家族庞大,蒋勰本人也是一员大将,论资历,一点也不比郁君毅差。 现在蒋家跟郁家算是对手,鲍晴儿也不是真的傻到家了。 蒋肆让她把一封信放进郁君毅书房,只怕没安什么好心。 她虽然不想嫁给郁淳锋,可自己的父亲还是郁君毅的手下,若郁君毅出事,父亲定然会受到牵连! 上次蒋肆说过,要她跟郁淳锋退婚娶她,她才将自己的身心交给了他。 事后,蒋肆说他们的事他父亲也知晓,只要她帮他将一封信放进郁君毅书房里,到时候他父亲上位,她便是功臣之一,自然会同意他们的婚事。 鲍晴儿被蒋肆哄得脑子犯蠢,当真找到机会把信给放进郁君毅书房了。 那封信蒋肆给她看过,的确只是一件严重一些的错误,但不知是凭空捏造还是郁君毅真的做过,但凭借鲍晴儿对郁家人的了解,那件事应当是蒋家捏造的。 她是亲眼看着蒋肆将信装进信封并上的火漆。 既然不是要命的事,只是让郁君毅上不了位,鲍晴儿也当真就按蒋肆的话去做了。 这几天她日日过得提心吊胆,好不容易等到了蒋肆的消息,便匆匆忙忙来见他。 屋顶上,郁淳锋目眦欲裂。 第243章 二叔郁君毅 他可不是鲍晴儿那个蠢女人,蒋家早就盯上那个位置了。 为了把他爹挤下去,以前就对他爹多番出手,只不过爹向来谨慎,那些手段也被一一化解。 没想到他们为了陷害爹,把手伸到了鲍家。 听着鲍晴儿明知蒋勰父子不安好心,却仍旧把那封信放进了父亲的书房,郁淳锋愤怒得恨不能直接下去杀了那对狗男女! “二哥。”酒儿拉住他,“现在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得到鲍晴儿的准信,接下来他们就该行动了,我们得赶紧回去提醒二叔。” 至于那个鲍晴儿,酒儿并未放在心上。 她敢做出这样的事情,就该知道事情暴露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对,得赶紧把那封陷害我爹的信找出来。” 酒儿带着郁淳锋返回云来酒馆,两人将方才的事情一说,郁星白知道事态紧急,只怕蒋勰那老东西早已经准备好了,就只等着那边的消息。 郁家并不在阔城,而是阔城下面的北磐镇,北境军家属多数安置在此。 郁淳锋他们回来的时候,家里只有梁聘芳在。 “娘,我爹呢?”郁淳锋心中惦记着鲍晴儿做的事,连忙问道。 自郁淳锋和郁星白走后,梁聘芳无时无刻不担心着儿子和大侄儿小侄女的安危,得知郁淳锋回来,喜得丢下手里正在缝制的鞋袜,跑了出来。 “锋儿,你们可算回来了!”梁聘芳跑出来,只看到个头高高的大儿子和大侄儿,这会儿眼神儿一落,才发现郁星白后面还跟着个梳着两条小辫儿的漂亮小姑娘。 她吓了一跳:“酒儿?” 她好些年没见过酒儿,但小姑娘的眉眼跟三弟和三弟妹都有几分相似,不是酒儿能是谁。 “二伯娘,是我。” 梁聘芳看到酒儿,立马抛下儿子,抱起小姑娘细细打量。 小姑娘已经长高了许多,但梁聘芳长得高壮,抱着酒儿依旧像抱个奶娃娃似的,十分轻松。 “长高了,也变漂亮了。”梁聘芳抱着小姑娘往屋里头走,“走,二伯母叫人去买鸡来杀,今儿咱们吃大鸡腿。” 梁聘芳还记得小姑娘那会儿还没长几颗牙就捧着鸡腿吃得津津有味。 小儿子也说酒儿是个小吃货。 所以当得知他们刚从东阳国回来,一路风尘仆仆往北境赶,估计还没顾得上吃饭,梁聘芳便立刻要去备膳。 酒儿赶忙阻止:“二伯娘,吃饭的事不急,我们有要紧事找二伯,是大事。” 老娘一见着酒儿就把他这个儿子抛之脑后,一叠声只怕酒儿饿着,他好几次喊娘她都不理会。 郁淳锋无奈极了。 好在听了酒儿的话,梁聘芳才说道:“你二伯带你五哥去军营了,我这就让人去喊他们回来。” 丈夫若是知道酒儿来了,定然再忙也是要赶回来的,更何况现在非战时。 自酒儿出生到现在,他还没见过呢。 前些年酒儿满周岁,他便叫三弟给寄了酒儿的画像来,心里头稀罕着小姑娘呢。 别人的脚程哪有他快,郁淳锋心里着急,自己从后院找了匹马就往军营跑。 刚到营地,就见自家五弟郁淳睿被父亲揍得到处跑。 郁淳锋一见顿时笑了。 看来他不在这些日子,五弟的日子不大好过啊。 也是,没了战事,父亲没那么忙了,可不就抓着他们练。 郁淳睿硬是接了自家老爹几招,可两人实力太过悬殊,没多久他就只有被压着打的份。 然后,他抱头鼠窜。 “臭小子能不能有点血性,跑什么跑!” “不跑让你踹我屁股,我不要面子的吗?” “还敢顶嘴。”郁君毅抬起大脚又往儿子屁股上踹了一脚。 不好好打,尽耍机灵! 郁淳睿扑通一声跌飞出去,原以为自己今儿脸要着地了,没曾想自己的衣领子被人拎住,转了两圈,停了下来。 他抬头,就对上自家哥哥笑呵呵的脸:“二哥,你可算回来了!” 以前有二哥在前面挡着,没觉得父亲这么可怕。 二哥一走,他就成了被父亲盯上的小可怜。 看到二哥回来,郁淳睿激动得差点哭了。 郁君毅看到儿子回来,心中的大石落地,也没了操练老五的心思,从一旁的兵器架上取下一把偃月刀:“回来啦,咱父子俩练练?” 这是郁君毅独特的表达父爱的方式。 要是以往郁淳锋也就接招了,他跟着小妹学了一年的炼体术,虽比不得大哥厉害,也是小有所成的。 不过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 “爹,酒儿来了。”军营里人来人往,大庭广众之下说那件事不合适,他便借着酒儿来北境的消息,先引父亲离开军营。 郁君毅一听,向来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大和谐的笑容,转身牵了马开始往北磐镇奔去。 等郁淳锋和郁淳睿牵了马出来,都没看到自家老爹的身影了。 “见侄女忘了儿子的,恐怕只有咱爹了。”郁淳睿叹气摇头。 郁淳锋拍了他一肩膀:“你小子,还吃起酒儿的醋了不成?” 郁淳睿跳了起来:“二哥你可别在酒儿面前败我名声,一会儿酒儿以为我这个当哥哥的不欢迎她,不行,我得赶紧回去,酒儿好些年没见过我,不知道还记不记得我这个五哥。” 郁淳锋还没说出此次急着赶回来的原因,父亲和弟弟就着急忙慌地跑了。 等他回到家中,就见父亲抱着酒儿,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爹,我还有事要跟你说呢。”见郁君毅抱着酒儿要去边上炫耀,郁淳锋赶忙喊住他。 酒儿诧异道:“二哥,那件事你还没跟二伯说吗?” 郁淳锋望天,他也得有机会说才行啊。 趁着屋里都是自己人,郁淳锋赶紧将他们在阔城发现鲍晴儿和蒋肆幽会,并将她在府中的所作所为告诉郁君毅。 郁君毅强忍着怒意,生怕吓着酒儿:“锋儿随我去书房找那封信。” “爹,带上酒儿。”郁淳锋提醒道。 没等郁君毅说什么,酒儿已经主动牵上他粗糙的大手:“二伯,那封信就夹在书架顶层靠右墙的第三本书里。” 郁君毅的书房没有他的准许即便是郁淳锋他们也不能进去,只因里面事关军中机密。 不过也是蒋家刚得了消息,还没来得及准备,不然酒儿偷也得进去把书信偷出来。 第244章 搜查 郁君毅一掌拍在了桌子上。 “岂有此理!” 这封信里果然如郁淳锋所料,并非蒋肆给鲍晴儿的那封,而是被他给换成了通敌的信件。 “把鲍正德叫过来!” “爹,要不这事缓缓,若是鲍叔因为晴儿投了蒋家,那岂不是打草惊蛇了?”郁淳锋不赞同。 郁君毅倒是对他有些刮目相看,这孩子出去一年,总算知道动脑子了。 他摆摆手:“鲍晴儿会因为感情投向蒋家,鲍正德却是不会的,去把鲍正德喊来便是。” 鲍家住阔城,不过鲍正德却是在军营里。 听说郁君毅找他,便赶紧过来。 “副帅,听说锋儿回来了?” 鲍正德兴冲冲而来,没想到迎面被郁君毅狠狠揍了一拳。 “郁君毅,你干啥!”鲍正德也是个牛脾气,无缘无故的,郁君毅就揍他,他怎么能服气。 俩人私底下的关系好得很,也不是没打过架。 但郁君毅当着嫂子的面就揍他,也是没给他面子。 鲍正德当即捋起袖子,就要跟他打。 却听郁君毅将一封信甩在他身上,猛喝一声:“你可真是养了个好女儿啊,是我郁家亏了她,还是我儿子对不住她,她要这般陷害于我!” 若真叫蒋勰把这封通敌信坐实了,整个郁家可是要受他牵连了。 大丰与乌夜国是休战了,可大丰北境可不仅仅只与乌夜国相邻。 靠近大丰西北边境的绥兰和般图两个小国也都不是省油的灯,最近更是蠢蠢欲动。 偏这个时候老将军多年的暗伤复发,命在旦夕。 蒋勰觊觎北境统帅的位置多年,此番是想趁着老将军病重,无力管束于他,想陷害自己,便无人与他争夺统帅之位。 鲍正德自然也知道蒋勰的心思。 他一目十行看完了信上的内容,还是一脸懵逼。 “蒋勰弄这么封信陷害你,跟我女儿有什么关系?” 郁淳锋将他们在阔城看到鲍晴儿和蒋肆,并将他们所说的话悉数告诉了鲍正德。 鲍正德暴怒:“放屁,我家晴儿怎么会是那样的人,你小子是不是出去了一年心里有了别人,不想娶我家晴儿了,才这么往她身上泼脏水!” 酒儿忽然道:“鲍将军,你也别激动,这封信是否鲍晴儿放的,你且在这里等等就知道了。” 说着,酒儿将郁君毅手里的信,连同信封里的一个雕刻着狼头的黑色木牌收了起来,这东西明显就是物证了。 这东西放在她身上最安全。 正说着,一人带着一队人马闯了进来。 “郁君毅,有人举报你通敌,我等奉命前来搜查!”说着,人就要往屋里闯。 鲍正德没想到人来得那么快,一刀横在那:“呵,一军副帅,说搜就搜,谁给你们的胆子!” 对方请出尚方宝剑:“此乃督军的意思,鲍将军若有异议,便去寻督军说理去。” “慢着!”看到对方要往书房闯,郁君毅拦住对方,“你们既然是奉的督军之命来查,本帅自会配合,但本帅书房乃军机重地,万一你们没搜出什么,反叫军中要务泄露,谁来承担这个责任?” 对方果然迟疑了。 郁君毅冷笑:“罢了,我郁君毅行得正坐得直,自是不怕你们搜查,只是我们必须在旁盯着,否则万一你们泄露不该泄露的军机,后果也是尔等承担不起的!” 是了,郁君毅可是北境军副帅,书房重地,万一泄露点什么...... 那行人心头一凉。 “好,那就由你们的人在外头看着!” 那人一进书房,装模作样地翻了翻,就将目光移到书架顶层,将手伸了过去。 目标正是先前放了信的那本书! 郁君毅目光森寒。 第245章 败露 逃跑 梁文善自然搜查不到任何东西,不由脸色发白。 那人不是信誓旦旦地说,郁君毅的书房里有他通敌的罪证吗? 难道郁君毅提前察觉到他们的行动,不然为何今日会等在这里? 梁文善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勉强道:“看来此事是有人污蔑郁将军,下官回去定如实禀报!” 郁君毅冷笑一声:“大人可否相告,谁举报的本将军?” 梁文善:“这......督军自有定夺,下官不敢妄言。” “一个督军,不辨是非听风就是雨,还命人来搜我府中,本将军乃副帅,却叫小人污蔑造谣,此事传了出去,若不能洗去清白,军中还有谁会服本将军之令?” 郁君毅厉声道:“绥兰般图蠢蠢欲动,随时都有可能出战,你们这般招摇过市来我府上,便是损本将军之威,说得严重些,那是在动摇军心,你还有你们督军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此事我必然上奏朝廷,请皇上定夺!” 督军一职算是皇上放在边境的眼线,也只是起的一个监督作用。 后来有军中有高层将领贪墨,被督军发现,传回京城的信件被拦截,人也被杀害。 后来圣上赐予尚方宝剑,有先斩后奏的权力。 但这样的权力也大,所以也是不能滥用的。 若当真搜出郁君毅通敌的罪证,那手持尚方宝剑的督军有权将其拿下,却无处决权,只能押回京都查证之后,由皇上亲自下令处决。 蒋勰要的,也不过是在这段时间里,让郁君毅失去统帅权罢了。 至于以后查出来是被人污蔑的,那又如何,等待查证这段时间他也已经在军中站稳脚跟了。 只是没想到原本十拿九稳的事,这会儿梁文善竟然没能找到罪证! 听到郁君毅要上报朝廷,梁文善心里有点慌:“郁将军,此事督军会严查,届时定然给将军一个交代!” 谁举报的这事不难查,到时候蒋勰和督军都寻个人当替死鬼,而他这个出面的人,可不正撞枪口么。 梁文善慌慌忙忙走了。 蒋勰那边被督军怪罪,气得一巴掌扇自己儿子脸上:“你不是说这事十拿九稳了?哼,该不会是那个女人嘴巴不严,透露出去才叫人发现端倪吧?” 他这边可是花费了许多精力去打点,结果就这? 蒋肆捂着脸,眼神阴鸷:“我去问她!” 此时的鲍晴儿刚从阔城回来,身上穿着京城传过来的款式新颖的衣裳,手里捧着个漂亮的首饰匣子,心情极好。 “爹?” 鲍晴儿没想到这个时候父亲竟然在家,平日里他都要去军营练兵,晚上才回来。 看到父亲,她心虚地将手里的盒子往身后藏了藏。 鲍正德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把你手里的东西拿出来。” 鲍晴儿撒娇道:“爹,这是我跟小蝶他们去街上买的首饰,没什么好瞧的。” 鲍家不算富裕,自从她跟郁淳锋订亲后,娘每隔一阵就会带她去置办些首饰衣裳,她有时候也会跟好友一起去,爹是个男人,向来不过问这些的。 鲍正德原本不相信自己的女儿会干出那种不知廉耻的事,可看到她藏在身后的首饰盒,一颗心不由往下沉。 他虽然是个大老粗,可也看得出来,那首饰盒子何等精致,更不用说里面的首饰了。 这样的首饰,他们家怕是买不起。 见鲍晴儿不肯拿过来,鲍正德索性上前,出手如电,从鲍晴儿手里夺过首饰盒。 鲍晴儿脸色一变:“爹!” 今天爹的神色不对,鲍晴儿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鲍正德已经打开了盒子,露出里面一套做工精致的赤金红宝石头面。 “这就是你自己买的首饰?”鲍正德的神情在一瞬间仿佛苍老了好几岁,“我们家的家底,可买不起这样贵重的头面。” 而且,这套头面做工如此精致,阔城怕是没有一家银楼能做出来。 父女俩的争执声被正在厨房做饭的鲍夫人听到,连忙跑了出来:“这是怎么了,怎么吵起来了?” 鲍正德没有回答她,而是看着脸色越发苍白的鲍晴儿:“这东西,是蒋肆给你的?” 鲍晴儿眼底闪过一丝惊恐,爹怎么会知道她跟蒋肆的事? 她还没来得及说呢。 “她爹,你混说什么,晴儿可是订了亲的,哪有你这么败坏自己闺女名声的?”鲍夫人不悦,“晴儿买了什么惹你生气了,你这么说她?” 鲍正德直接将手里的首饰扔给她看:“这套赤金头面少说值五百两,你确定咱家买得起?” 鲍夫人瞪大眼睛。 五百两! 我的天! 他们家满打满算,给晴儿备的嫁妆加起来也就将将五百两银子。 好在郁家也算知根知底的人家,鲍正德知道,他们不会因晴儿嫁妆少些便薄待她。 可这会儿晴儿手里一套头面就值五百两,这、这...... 鲍夫人这会儿也觉得不对劲了。 “晴儿,你快说呀,这东西哪来的?”鲍夫人急得抬手往她背上拍了一巴掌,“你这死孩子,该不会是去偷......” 她实在不愿将自己的孩子想得这般恶劣,偷东西,那可是要背着一辈子污名的。 鲍晴儿抿唇,一句话也不说。 他们住的院子周围还住着不少人,鲍正德一把扯住鲍晴儿的手拉进屋里,一会儿的话他可不想叫左邻右舍听了去,丢尽自己的脸面。 鲍夫人去关了门,阻了那些好奇的视线,这才进了屋。 可一只脚刚迈进去,就差点被鲍正德接下来的话吓得绊倒。 “你不说我来说!”鲍正德沉声道,“这是她与蒋肆厮混,并且帮蒋肆将一封蒋家伪造的通敌信件放入郁将军书房所得的奖赏!” 鲍晴儿猛地抬头,急急道:“不是,不是通敌的信件!” 说到这,她猛然一顿,对上她爹冷厉的目光,身体一颤。 啪! 鲍正德一巴掌甩过去:“孽女!你当真做了这等不孝不义之事!” 鲍夫人也颤声道:“鲍晴儿,你、你怎么能,你可是跟淳锋订了亲的!” 事情被发现,鲍晴儿索性破罐子破摔:“爹,娘,我不想嫁给郁淳锋,我要嫁给蒋肆。” ————我是小小分界线———— 虽然不知道她爹是怎么知道她和蒋肆在一起的事,但既然知道了,她也就不遮遮掩掩了。 想到蒋肆对她说的话,鲍晴儿心中一片火热。 “爹,蒋家可是皇亲国戚,要不您投靠蒋家吧?”鲍晴儿声音软和下来,“您跟着郁叔叔这么多年,出生入死,可日子不也还是过得这般节俭,图什么呀!” “蒋肆说了,只要爹投了他们蒋家,荣华富贵自是不必多说,我也能光明正大嫁给蒋肆,您瞅瞅,他随随便便送的一套首饰都值五百两,您若是暗中投了蒋家,帮蒋叔叔夺得统帅的位置,等将来......” “畜生!” 啪! 先前鲍正德是控制着力道的,这会儿却压不住怒火,一巴掌甩过去,鲍晴儿狠狠摔了出去,嘴角都淌出血迹。 这种话她是怎么说得出口的! 鲍正德对鲍晴儿彻底失望。 这时,旁边的房门打开,郁君毅、梁聘芳还有郁淳锋、郁星白、酒儿几个从屋里走出来。 鲍晴儿呆住。 刚刚的话,他们都听到了? 一股慌恐的情绪在胸口蔓延开。 郁淳锋冷声道:“既然鲍姑娘心有所属,我也不是那等死缠烂打之人,你我的婚事就此作罢!” “只是,你受蒋肆蛊惑,帮他将通敌信件放入我父亲书房,意图诬陷他通敌叛国,此事还望鲍将军给我们一个交代。” 鲍晴儿一个哆嗦,猛然反应过来:“不,我没有!” 这事不能认,绝对不能承认! 只要她打死不承认,他们也没有证据。 鲍晴儿这会儿隐约明白她可能是被蒋肆摆了一道。 他交给自己的那封信不过是给她看的,可事实上,那日他俩在阔城的小院里厮混了那么久,只要他动动手指,就能换了那封信。 鲍正德看着敢做不敢当的女儿,心里无比失望。 突然,旁边传来一道软糯的声音:“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来,看看这是什么。” 鲍晴儿抬眼看去,却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站在郁家人身边,从身上掏了块琉璃般明透的石头,双手比划了个什么手势,还怪好看的。 那石头便嗖的一下飞到半空,投射出一片水幕,水幕中竟然出现了她和蒋肆的身影。 清晰可见。 一阵放肆的调笑声传入众人耳中。 “......是我厉害还是郁淳锋厉害?” “你说什么呢,人家只是跟他订了亲,我可是把清清白白的身子给了你的。” 那动静听得鲍正德脸色黑沉如墨。 鲍晴儿俏脸煞白,无地自容。 酒儿正兴奋地期待着下面那一幕,她用留影石录的时候,人虽然没进去,但留影石可是被她投进去了。 里面那些少儿不宜的画面被录得清清楚楚。 画面刚闪出两道白花花的身影,她的眼睛就被人捂住了。 郁星白熟练地捂了她的眼睛,敲了她一脑瓜崩,面无表情道:“这段跳过。” 酒儿瞬间蔫了。 不看清楚怎么证明那俩人有苟且嘛。 ...... “......晴儿,我上次说的那东西你可放进去了?” “嗯,我前两天跟我娘去了郁家,趁着郁叔不在偷偷放进了他的书房。” “阿肆,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那东西除了一封信外,里头还有一块黑色的牌子。 蒋肆说,那是物证。 但现在,鲍晴儿从她爹口中知道了,那块黑色的牌子,是绥兰将领的令牌。 这是要坐实了郁将军通敌的罪名。 鲍晴儿瘫软在地。 鲍正德提刀要杀了鲍晴儿。 当年战场上,他多番得郁君毅相救,才有了如今的功勋职位,更是与郁家订了亲。 谁知,自己的女儿如此寡廉鲜耻,不仅与蒋肆媾和,更是助纣为虐,妄图陷害郁君毅。 当真是又蠢又恶! 他既然教出了这样的畜生,便由自己亲手结果了她! 鲍夫人却猛地扑了出来,哭着挡在鲍晴儿身前:“她爹,别杀她!” 终究是她养了这么多年的骨肉,虽说犯了大错,可作为母亲,她又怎能眼睁睁看着她的丈夫杀了自己的女儿呢。 “你让开!”鲍正德持刀的手也在发颤,只有郁君毅看得出来。 他出了声:“正德,莫冲动,此事我已经写了折子回京,届时还需她出来作证,且留她一命吧。” 说完拍拍他的肩膀,带着郁淳锋离开了。 酒儿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惊惧瘫倒在地的鲍晴儿,嘴角微勾。 鲍正德将人软禁起来,然而第二天就听说鲍晴儿逃了。 她打晕了给她送饭菜的鲍夫人,跑了。 梁聘芳冷笑:“明明鲍正德都已经派了人守着,鲍夫人非要亲自去给她送饭,最后还叫她打晕了逃了出去,怕不是把我们当傻子!” 也幸好锋儿追着酒儿去了东阳国一年,否则去年她就打算把两人的婚事办了。 如今出了这事,也算看清鲍晴儿的人品,及时止损了。 鲍正德的发妻是他们村的,他发迹之后,便将发妻和女儿接了过来,这些年即便没有生出个儿子,他也未提纳妾一事。 鲍晴儿跑了,鲍正德看着整日哭哭啼啼为鲍晴儿说情的发妻,没有责难她。 但第二天,他便从阔城聘了个清清白白的姑娘为良妾。 鲍夫人自知放走鲍晴儿这事理亏,闹腾了两日后,被鲍正德威胁连她一块儿赶出去,她心下惊慌,总算消停了。 当然,这是后话。 此刻听了梁聘芳的话,酒儿神秘一笑:“二伯母,她逃出去也未必就是好事。” 梁聘芳可是知道酒儿的厉害,当即眼睛一亮:“展开说说。” 原来鲍晴儿从鲍家跑出去后,就去了跟蒋肆幽会的别院。 她本就是个泼辣脾气,又没什么脑子,等蒋肆找来想问问情况时,却被她又踢又骂,竟然一股脑儿将他们的事情被识破的事儿倒了出来。 蒋肆早就烦透了这个贪得无厌的女人。 一个乡野村妇,竟然还妄想嫁入蒋家,不知所谓! 第246章 只能治病不能治命 蒋肆狠狠将她收拾了一顿,原本想杀了一了百了,毕竟这女人也没什么利用价值了。 转念一想,现在正是他爹晋升的关键时刻,还是莫让人抓了把柄。 他和鲍晴儿的关系已经暴露,她没死的时候鲍正德是容不下她。 万一她死了,反而叫鲍正德不管不顾对蒋家出手,那就得不偿失了。 蒋肆目光落在鲍晴儿曲线玲珑的身子上,顿时有了个主意。 “高明,把她送去郑城问柳巷。” 郑城与阔城一样,也是北境的三大城池之一,只不过郑城要更加奢靡一些。 问柳巷顾名思义,乃是寻花问柳之地,不过这里并非那些清雅有名的花楼,而是几处暗窑。 鲍晴儿是被药晕送过来的,醒来的时候,钻入耳中的便是各种靡靡之音。 她惊恐地瞪大眼睛。 蒋肆那个王八蛋,竟然把她送到窑子里来! 鲍晴儿想要逃,但哪个姑娘是自愿进这种地方的,哪个被送来没逃过? 驯服的流程窑里的老鸨早就驾轻就熟,先给了她一顿打,再饿上几天。 自尽? 人家早防着呢,真金白银买来的,怎么可能让你就这么死了。 几天后,奄奄一息的鲍晴儿终于还是屈服了。 北磐镇郁家 “看来督军是被蒋勰收买了。”这个情况对他们很是不利。 蒋勰此人打仗是有本事的,但功利心比较重,为了上位会不择手段。 这次老将军病得极重,皇上甚至让太医院医术极佳的龚太医千里奔波亲自到北境为戚老将军医治,但情况似乎不大好。 所以这次蒋勰是真的急了,才会想着在老将军走之前,用莫须有的罪名绊住他。 “二伯,那封信可是真的哦,不是他们凭空捏造的。”酒儿咬了一口自己仙府里种的灵果,冷不丁插了一句。 郁君毅一惊:“那封信是真的?” 难道—— “昂,就是你想的那样,通敌的人其实是蒋勰,他与绥兰国私下有交易,不久之后,绥兰就会发动战争。” 按照原本的轨迹,没有酒儿他们的到来,也就发现不了鲍晴儿放进郁君毅书房里的信件,梁文善来查自然是一查一个准。 二伯一家被押解回京。 此时绥兰入侵,蒋勰迎战,击退绥兰,在军中名气大盛。 因老将军病危,郁君毅又背负通敌之罪,即便军中绝大多数将士都不信,可那封通敌信的确是从他屋中搜出。 最终皇帝下旨,命蒋勰为北境军统帅。 戚老将军本是属意郁君毅的,得知此事,知道怕是蒋勰做了什么手脚,但他已无力改变这个结果,日日郁结于心,没过两日人便没了。 他们哪里知道,绥兰退了兵后,蒋勰那边就暗中送去许多粮食布匹。 绥兰地处北境之西,多荒漠,地里不适合种植,粮食产出极为稀少,且没有大丰这样的种植技术,算是个比较贫穷的国家,但民风十分彪悍。 他们十分羡慕大丰的丰饶。 只要配合蒋勰打一场仗,就能获得大量食物布匹,就算牺牲点人又算什么。 等他们吃饱了饭,才能有机会掠夺更多的粮食啊。 但现在,有酒儿的出现,结果自然不一样了。 听得酒儿的说法,郁君毅捏紧了拳头:“蒋勰怎敢拿大丰的粮食去喂绥兰那匹狼!” 不行,绝不能让他当上北境军的统帅! 原本他并无争夺之意,但现在却不得不争! “他一计不成定然会再用其他手段陷害于我。”郁君毅对蒋勰这样的小人行径很是不耻。 郁星白冷声道:“二叔,大战在即,咱们务必要想个法子牵制住蒋勰,否则以蒋勰阴毒的手段,届时咱们怕是会腹背受敌。” 在戚老将军病重这段时日,蒋勰暗中笼络了不少将领,此次与绥兰之战,指挥权极有可能落在他手里。 他既然敢勾结绥兰,就可能在战争中对二叔下手。 酒儿乖巧地坐在郁君毅边上,听他们商议办法。 半晌,郁淳锋叹道:“若非戚老将军病重,我们也不会如此被动。” “那就让他好起来啊。”听着身边传来酒儿天真的声音。 郁君毅摸摸酒儿的脑袋:“戚老将军年纪大了,加上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身上暗伤无数,这次也是旧疾复发,病得极重,皇上派了宫中太医来都束手无策......” “二伯带我去看看戚老将军吧。”酒儿说道。 郁星白和郁淳锋相视一眼,对啊,差点忘了,酒儿不仅仅能掐会算,她会的东西可多了。 郁淳锋赶紧道:“爹,带酒儿去试试吧,酒儿也会医术,她把东阳国皇帝的病都治好了。” 郁君毅半信半疑,不过大儿子和星白都不是信口雌黄的人,他们既然这么说,定然是真的了。 戚老将军与父亲颇有些交情,他在北境也受其照顾良多,若酒儿能治好戚老将军,便再好不过了。 戚老将军年事已高,如今正在北境相对平和繁荣的烟城养伤。 郁君毅带着酒儿和郁淳锋过来的时候,龚太医才刚刚离开。 荣侍卫见郁君毅过来倒也不惊讶,他每隔几日就会来探望戚老将军。 郁君毅跟荣侍卫寒暄了几句,就带着酒儿和淳锋进去看望老将军。 老将军时常陷入昏睡,郁君毅来了十次有九次他都在昏睡。 这次也一样,老将军没醒。 酒儿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戚老将军寿命不长了,长年累月的伤势早已损及他的五脏六腑。 “酒儿,老将军的情况如何?” “他大限将至,我只能治病,可治不了命。” 第247章 算计落空 酒儿收回手,没理会屋里突如其来的安静。 “君毅啊,你小子哪找来的神医,倒是比龚良可靠多了,那小子总哄我说喝几个月药就能再上马杀敌。” 戚老将军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含笑看着屋中的郁君毅几个。 荣侍卫顿时惊喜:“将军您醒了!” 戚老将军伸了伸手:“扶我起来动一动,躺久了身体都不会动弹了。” 郁君毅和荣侍卫赶紧上前,一人扶着一边将他扶靠起来。 戚老将军让荣侍卫先出去,他要跟郁君毅说说话。 荣侍卫离开后,戚老将军看向酒儿:“刚刚是你给我输的内力?” 习武之人练到臻境是能衍生内力的,可眼前的小姑娘才多大? 她就能有内力了? 不是内力的话,那一股从他腕间进入体内的微微熏暖的力量又是什么? 酒儿摇头:“那是灵力,你的内腑受损极重,我以灵力护你,但也只是一时的。我出手最多也不过是止了你那些暗伤疼痛罢了,能让你多活个一年半载。” 其实给戚老将军用延寿酒的话,也是能延长几年寿命的。 但无故用延寿酒,所造成的因果却是得由她来承担。 这跟祖父的情况不一样。 酒儿说得直白,但最后这一句,却是叫戚老将军震惊了。 这小娃娃可知道她说的什么? 再让他多活个一年半载? 他知道,龚良已经偷偷让霏儿去给他准备后事了。 而自从他一日里大多数时间都昏睡着,他就明白,自己时日不多了。 “小姑娘,你所说可是真的,真的能让我再多活一年半载?”戚老将军转头,看向郁君毅,似乎想让他证明什么。 郁君毅也傻眼,这他哪知道啊。 酒儿真的有这样的本事吗? 郁星白看出戚老将军眼底的渴望,忙道:“老将军,她是我三叔的女儿酒儿,您不用担心,酒儿向来不夸大其词。去年东阳国的贵妃娘娘病重,正是酒儿给医治好的。” 戚老将军是听说过酒儿的,毕竟永定侯府这么多年了,只生得出小子,那会儿得了个小闺女,郁北川那老家伙还特意给他写了信来炫耀。 没想到这孩子如此了得。 “那就劳烦小酒儿替老夫止一止这身上的疼痛了。”他都醒来好一会儿了,换做平时脑子早就昏沉起来,现在却还是十分清明,足见这小姑娘的厉害。 至于人家小小年纪却有如此医术,这医术跟谁学的,他才不会去问。 他都大半截身子埋土里的人了,问那么多作甚。 戚老将军的身体实在太差了,这几年药没少喝,却没什么用处。 酒儿没打算给他用药,只能控制着用灵力一点一点修复他体内的暗伤。 郁君毅到现在都还懵着,但他好歹也是将帅人物,星白和淳锋跟着酒儿一年,对酒儿自是比他还要了解。 他们都不觉得酒儿说这话做这事荒谬,那她就必然是有这份本事叫人信服的。 军中事多,且从酒儿那知道与绥兰不久后会起争战,他便和郁星白先回营地商议做准备,只留下郁淳锋陪着酒儿。 这时一道清丽的身影飞快冲了进来,就要往戚老将军屋里闯。 “站住,你是何人?”酒儿还在里面替老将军以灵力去暗伤,自是不能让人打扰,所以郁淳锋第一时间将来人拦住。 凌羡霏脚步匆匆往里钻,没注意到有人拦路,冷不丁撞了上去。 顿时鼻子一阵发酸,眼泪都涌出来了。 凌羡霏捂着鼻子,抬头看他:“你谁啊,为什么在我外祖父房门外?” 郁淳锋这才知道眼前的少女是戚老将军的外孙女,揉了揉自己的胸口,看着眼前眼泪汪汪的小姑娘,莫名有些心虚:“我叫郁淳锋,这位姑娘,你先等会儿,我妹妹正在给戚老将军疗伤,不能受到打扰。” 凌羡霏有些惊讶。 外祖父的病情十分严重,龚太医已经叮嘱过自己,外祖父的大限恐怕就这几日了。 他说外祖的身体药石已经无用了,这几天外祖父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就尽量满足他。 外祖父喜欢喝云来酒馆的焱刀酒,只是焱刀酒只有阔城那边才有,外祖父这两天一直念叨着,她今儿一早就骑马去阔城,特意给外祖父买了两坛回来。 面前这人却说,有人在给外祖父医治? 一时间,凌羡霏心中滋味难言,既生出几分期待,又怕期待过后又是无尽的失望。 “郁......” “二哥,好了,可以进来了。”酒儿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房门打开,凌羡霏一眼就看到坐在床上的外祖父,与往日惨白透着青灰的脸色不同,今日的外祖父脸上有了一丝红润的气色。 戚老将军看到凌羡霏怀里的两坛焱刀酒,眼睛一亮:“霏儿,你去阔城买焱刀酒了?快拿来我尝尝。” 老将军日日喝药,嘴里又苦又涩,吃什么都没滋没味,就惦记着这一口了。 谁知酒儿却道:“这酒太烈,对你伤势恢复不利,不能喝。” 老将军脸色一垮,他都没几日活头了,就想尝尝酒的滋味。 酒儿一笑,却是不知从哪变出一壶小酒,往老将军面前一递:“焱刀酒不行,无忧酒还是可以的,既能解馋又对你修复身体有益处,喏,试试?” 戚老将军眼睛顿时亮了:“无忧酒?是前些年风靡丰都的沈家无忧酒?” 闻到酒香,戚老将军顿时心花怒放。 凌羡霏已经许久没见过外祖父这般鲜活的模样了,一瞬间鼻子又泛了酸,眼睛都红了。 一旁的郁淳锋默默递上一方帕子。 为了方便给戚老将军治病,酒儿和郁淳锋这几日都住在戚府。 龚太医在探过戚老将军的脉相后,对酒儿神乎其迹的‘医术’佩服得五体投地。 戚老将军的身体逐渐恢复,与此同时,绥兰向北境发动战争的消息也传了过来。 蒋勰果然不出意料,妄图抢夺这一战的指挥权。 若是以往,郁君毅不会与他争,但知道他的心思不纯后,他极力反对。 为了以示公平,蒋勰发动军中中上层将领进行表决,只要获得半数以上支持者,便能获得此次的指挥权,谁都不能再有异议。 平日里,他可没少拉拢军中将士,他有把握获得比郁君毅更多的支持者。 然而,他的算计终究是落空了。 因为病重多时的戚老将军竟然来了,这是蒋勰始料未及的。 第248章 二哥的正缘 绥兰国战败。 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凭绥兰的战力和兵马武器,根本不是如今经过养精蓄锐兵强马壮的大丰的对手。 这一战,他们是在试探,包括般图也在暗中观望。 只是谁也没想到气势汹汹的绥兰国会败得那样快。 只有戚老将军和郁君毅几个才知道,这本就是蒋勰勾结敌国做的一场戏,没想到被郁君毅率兵杀了个措手不及。 蒋勰争不到功劳,生怕绥兰国将双方暗地里的交易说出去,仍然悄悄将答应绥兰的粮食布匹之类的东西送了过去。 这一次他的损失可不小。 但他不知道的是,那一批粮食布匹被郁星白和郁淳锋兄弟俩率人截了下来。 而绥兰那边认为蒋勰不守信用,便将他们的谋划散播出来。 一时间北境军哗然。 他们拼了性命去打仗,结果蒋勰作为主将,竟然通敌! 没等蒋勰作出反应,戚老将军和郁君毅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蒋家人控制起来,连同那位和他沆瀣一气的督军一起。 督军大骂:“我督军衙门不属于你北境军管辖,你们无权抓本督军!” 谁耐烦理他! 他跟蒋勰通敌还有理了? 当然,郁君毅这么有底气,是因为酒儿说了,她老早就传讯回丰都,让三弟跟皇上告了状。 用不了几天圣旨就会下来,未免叫他逃了,还是先扣着吧。 三弟办事,他放心。 只要他肯张嘴,就没有他办不成的事。 果不其然,不到半个月时间,圣旨就下来了。 上面说的蒋勰和督军通敌,说得好似他们亲眼见过似的,有些事情连他们都不知道。 有人军中高层将领一拍大腿:“皇上真是神了,那蒋勰仗着皇亲国戚的身份被抓了也不肯招认,明明绥兰那边都承认了。” 郁君毅和戚老将军却是看了一眼那不足他们腿高的小丫头,那信可是她传的。 从东阳国回来这么久了,他在家中也没少听锋儿说起这丫头在东阳国的丰功伟绩。 他简直都不敢相信,这么大神通的人物竟然是他家的。 蒋勰一家和督军府的人都被押走了。 绥兰刚刚往大丰的地盘伸了条爪子就被剁了,慑得周边蠢蠢欲动的几个小国都和气起来。 战事已了,而酒儿也要回去了。 梁聘芳给她收拾了许多北境的特产,准备让她带回丰都去。 “你说你呀,离家都一年多了,回了大丰竟然还跟着哥哥们跑到北境来,你爹娘和祖父祖母他们不知道多盼着你呢。”梁聘芳知道酒儿有本事,可换做她是三弟妹,她情愿自己的女儿没那么大本事,这样也能日日留在身边,不至于看着她在外闯荡担惊受怕。 这回可好,直接跑到北境来了。 这里可是边境。 上回传信回去,只怕三弟妹更担心了。 所以战事一平,她再想留着酒儿也是不敢的,忙忙催促着她赶紧回去。 “我是想二伯和二伯母了。”酒儿软软说道。 其实不然,她是从二哥的面相上看出了些许端倪,这才临时决定走一趟北境。 二哥不知道这事,但大哥应该是猜出来了。 “那个,酒儿啊,二伯母偷偷问你个事。”梁聘芳顿了顿,起身往屋外窗外看了看,见四下无人,她这才低声询问,“你也知道,你二哥跟鲍家那姑娘订过亲,可发生了那样的事,这亲事自然是不成了。” “哎,说起来你大哥跟二哥都是婚事不顺,他们俩可都二十了......” “咳......说岔了,我是想问问,你看相那么厉害,能不能帮你大哥和二哥看看,他们啥时候能娶上媳妇儿?” 永定侯府的爷们大多十五六岁就订亲成亲了,可轮到星白和锋儿他们兄弟几个,却一个赛一个的晚,都拖到二十岁了还不成亲。 锋儿原本都要成亲了,偏遇到这样的事。 梁聘芳既庆幸又无奈。 庆幸他们提早发现鲍晴儿的真面目,但儿子的亲事也没了着落。 “大哥的正缘还没到。” 梁聘芳脸一垮,星白长得俊人也优秀,这都找不到媳妇儿,那她家那憨儿子岂不是更难找了? 他们虽是永定侯府的,但一家子都在北境,她从来都没想过给儿子相个丰都贵女。 啥贵女也受不了北境这边的环境啊。 所以当初挑的是鲍正德的女儿,还想着两家知根知底的,谁能想到鲍晴儿会是那样的人。 梁聘芳心里犯愁啊。 看到二伯母的神色,酒儿摸了摸鼻子,不敢再卖关子:“二伯母不用担心,二哥的正缘已经到了,用不了多久我就要有二嫂啦。” “真的?”梁聘芳欢喜坏了,“那你未来二嫂是哪家姑娘?” 此时郁淳锋正要送凌羡霏回烟城戚家。 “多谢你啊,今天要不是遇到你,我恐怕没那么容易脱身。”凌羡霏手里拿着一把剑,一脸的后怕。 这把剑是她在郑城一家铁匠铺订的,今天交付。 哪晓得离开的时候,她却察觉到有人在跟踪自己。 凌羡霏功夫不高,甩了几次都没能将对方甩掉,就在她心急不已的时候,恰好遇到来郑城办事的郁淳锋,立刻向他求救。 郁淳锋摇头:“你没事就好,城里恐怕混进了周边一些小国的探子,你一个女孩子务必不要独自离开烟城,我这就先回去了。” 说着,肚子忽然咕噜噜叫了起来。 凌羡霏扬唇一笑:“你若没事的话,晚饭就在我家吃,为了谢谢你救了我,我亲自下厨,我做饭手艺不错的,外祖父最喜欢吃我做的红烧肉。” 凌羡霏长相俏丽,一双圆圆杏眼,笑起来明媚极了,郁淳锋耳根有点红:“我也喜欢吃红烧肉。” 他出来一天了,的确还没来得及吃饭,自从开始炼体后,他的饭量又变大了。 “那走吧!” 俏丽的少女扎着高高的马尾,脚步轻快地走在前面,高大英武的青年跟在她身后,眉眼带着笑意。 街道的拐角处,一个浑身脏兮兮的乞丐躲在角落里望着那英武的青年,眼中含泪。 第249章 酒儿的发现,镇魂之地 郁淳锋! 鲍晴儿想喊他,想向他求救。 可是她知道,蒋家因为通敌叛国的罪名被押解回丰都,等待他们的,恐怕是抄家灭族的下场。 她可是蒋肆的帮凶,帮着把那通敌的罪证送到郁伯父的书房里。 若是她被抓了,下场怕也是个死。 鲍晴儿很害怕,她还不想死。 她很后悔。 自从她跑了,家中就放出消息,说她得病死了。 娘跟父亲闹过,结果就是父亲纳了个年轻漂亮的良妾,娘也不敢再提寻她回去的事。 鲍晴儿蹲在街角,眼泪刷刷地往下流。 她再也回不了家了。 她原本有一桩好姻缘的。 郁淳锋这次在战场上屡立奇功,听说上报后可能会晋升成从五品的小将军。 那可是官身呢,她爹鲍正德如今也不过是五品。 听闻她‘病逝’后,郁家门槛都快被媒人踏破了。 那样年轻有为长得又高大俊朗出身又高贵的小将军,那可是顶顶出息的人家。 事实上,依着鲍晴儿的身份,若不是郁家常年居住在北境且没什么门第观念,她是不可能嫁给侯府小公子的。 是的,也是这时候她才想起来,郁淳锋竟然是侯府的公子。 悔恨的泪水在她脸上哗哗流淌,再抬头时,郁淳锋和那姑娘都已经不见了。 啪! 一个大巴掌落在她脸上,骂骂咧咧的声音随之响起,“原来你跑到这来了,咋滴,还想逃啊!” 鲍晴儿捂着脸连连摇头:“不逃了,别打我,我愿意接客。” 来人冷哼一声,还是给了她一顿揍,这女人真是满嘴谎言,回去还得盯着些,给她多接几个客人,看她还能不能跑! 酒儿御剑隐入半空。 她拒绝了二伯让人送她回丰都的好意,坐着颠颠晃晃的马车,得一两个月才能回到家,实在太久了。 于是留了封信,自个儿御剑往丰都方向飞。 东阳国的国运逐渐恢复,那些恶果并未产生,功德之力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她体内钻。 她的实力可谓一日千里,以她的修为,全速御剑而行的话,两三日便能回到丰都。 别的修士不敢在外御剑飞行,是怕体内灵力枯竭没有补充之源,她又扩大了好几倍的仙府如今灵气充盈,御剑这么点灵气消耗对她来说不过是毛毛雨。 转眼三日已过,她也终于抵达丰都。 此时正是夜里,丰都上空浓郁的阴气叫她止住了匆匆回家的步伐,停下来查看。 以前她觉得整个丰都似乎有些不对劲,但因能力不足,还没飞上空中探查过。 如今再看,却发现整个丰都都不对劲儿。 她立于空中,神识铺展开来,笼罩着整个丰都。 不一会儿,她睁开眼,望着黑夜中沉寂的丰都,眼底还流淌着一丝震惊之色。 整个丰都竟然是一个镇魂之地! 难怪丰都白日还算正常,一到夜里气氛就有些不对。 夜间乃是阴气最盛之时,镇魂大阵运行这么多年,也无法完全压制住阴气。 所以一到夜里,阴气外泄,生活在丰都里的人才会感觉不舒服。 她神识查探之后,发现阵眼就在皇宫之中。 突然,酒儿身子一颤,脸色微白。 皇宫那处阵眼里有什么东西在攻击她的神识! 与此同时,皇宫又发生了一次地龙翻身,比几年前那次还要严重一些。 睡得正香的皇帝哐当掉下了床,脑子都懵了。 突然,他想起了什么,赶忙起身推开殿门,顾不得东倒西歪跑来护驾的侍卫们,飞快往皇后宫中跑去。 “皇后!” 皇帝刚赶到时,皇后也颇为狼狈地从自己的坤翊宫跑出来,她的头上有丝丝血迹渗出来,在皇后跑出来的时候,背后的宫墙突然塌了一角。 若是再晚一点...... 皇帝快步上前,一把抱住皇后:“皇后,你怎么样了,头晕不晕,身体还有没有其他地方受伤?” 皇帝的紧张显而易见。 皇后心底的那一丝芥蒂也没了,轻轻拍了拍皇上的背:“我没事,皇上再这么晃下去,我不晕也要晕了。” 这一次地龙翻身虽然强烈,但依旧是不一会儿便止住了。 皇上看着皇后脸上的血迹,眼底闪过一抹心疼。 帝后二人因为一些事,冷战了一段时间,所以这段时日皇上鲜少到皇后这来。 但现在,去他的冷战,男人嘛,自然要大度一点,哄哄生气的妻子也是应该的。 要是皇后真出了事,他指定要疯。 等地面不再摇晃后,皇上看着坍塌了一角的坤翊宫,让皇后去他的寝宫:“赶明儿让工匠过来修一修,皇后这些时日便住在朕的乾元殿吧。” “什么?这怎么行!”在地面稳定后不久,一名容貌绮丽的宫装丽人跌跌撞撞朝翊坤宫跑来,听到皇帝说的话,她立刻尖声反对,见皇上一脸不悦地看向她,宫装丽人才收敛了些,“皇上,这不合规矩。” 宫装丽人是皇上新近复宠的梅妃。 自从骨寰族圣女给他下蛊之后,皇上已经轻易不再选秀了。 但不宠幸新的妃子,还有以前的妃子呢,能入得宫的,容貌自然都是极好的,这位梅妃在当年也是极为受宠的,更是诞下了二皇子。 不过后来因她恃宠而骄,对皇后不敬,被皇上冷落了。 前段时间帝后冷战,她便又重新得宠了。 此时见皇上要让皇后入住乾元殿,她顿时嫉恨不已。 皇上冷笑一声:“朕刚与皇后成婚便是住的乾元殿,有甚不合规矩,你敢质疑朕的决定?” “臣妾不敢!”梅妃赶紧跪下。 “行了,没事就退下吧,地龙翻身朕要处理的事还多着呢。”跟皇后和好了,皇帝那点赌气的心思淡了,理智自然又回笼了。 梅妃看着皇上那冷淡的态度,不敢再多说什么。 她好不容易复宠,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再惹皇上厌恶。 看着梅妃退下,皇后赶紧道:“去护宫大阵那里瞧瞧。” 当年云鹤道长说了,护宫大阵经高人修复,十年内应当不会有事,可这才隔了多久,怎么又发生地动了,不知是否跟阵法底下镇压之物有关? 与此同时,酒儿也从空中降下,回到了永定侯府。 第250章 她回来了! 侯府里十分安静,汀兰院里只有风廊上几盏风灯晕着昏黄的光。 这一次地龙翻身动静虽大,但因为酒儿在触及时就发现不对,立刻布下结界,所以只皇宫的动静大一些,外面依旧平静。 回到熟悉的院落,酒儿强忍着激动的心情,往自己屋里走去。 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她的视力在夜里依旧能够清晰视物。 房间被收拾得干净整洁,即便她这一年多都不曾在家中,爹娘都让人时时打扫着,屋里的东西都保持原样,甚至桌上还有一壶温水,因为她有时候半夜打坐,醒来的时候口渴要喝水。 酒儿刚要躺到床上,想着天儿晚了明天再去看爹娘。 没想到屋外有烛光亮起,两道身影出现在门外。 “夫君,我好像听到这边有动静,是不是酒儿回来了?”门外传来娘亲熟悉的声音。 “别想多了,前几日才接到二哥的信,酒儿还在北境......”自从知道酒儿回到大丰后,家里人明显都松口气,沛蓝更是每晚都要到酒儿房里看一看。 最近夜里更是听到一丝半点的动响都要起来看看,真真是想女儿想疯了。 郁君辞叹气,其实他何尝不是如此,否则两人也不会大半夜的听到几许若有似无的声响就爬起来。 不过他心里也是清楚的,从北境回来的话,就算快马加鞭赶回来,也得一个多月。 酒儿怎么可能这个时候回来。 然而前一秒还在说不可能的郁君辞在靠近酒儿房间后,跑得比沈沛蓝还快。 他听到屋里面有动静,立刻推开门。 女儿熟悉的笑脸出现在门后。 郁君辞一把抱起小闺女,他鲜少情绪外露,尤其是当了吏部尚书之后,更是清冷威严。 但此刻所有的威严在离家一年半的小女儿面前破防了。 他忍不住亲亲闺女软嫩的小脸,特意蓄长的美髯蹭在酒儿脸上,惹得她咯咯直笑。 “爹,娘,我回来啦!” 沈沛蓝站在门口,早就红了眼。 酒儿,她的酒儿回来了! 夜已深,夫妻俩直接带着酒儿回他们屋里,他们有许多话想跟酒儿说,想问问她在东阳国过得可好,有没有被人欺负,是不是受委屈了...... 酒儿的回归让沉寂了好些日子的永定侯府再次热闹起来。 大伯父的身体已经痊愈了,甚至偶尔能去演武场耍耍长枪过过瘾,他的枪法是战场上练出来的,指点一下家中小辈也是够了。 大伯父身体好了,加上大哥十分争气,上一次击退乌夜国,这一次又击退绥兰,他和二哥十分骁勇,表现极其出色,大伯母脸上的笑容都多了。 她不在的这一年,爹娘的感情好像更好了。 四叔和四婶感情依旧甜甜蜜蜜...... 三哥四哥没有前往军中历练,三哥领了份宫里的差事,听说表现很是不错,性子活泼的四哥闯江湖去了。 六哥郁景呈还在外游历,时不时就会来信报平安,不过年底他要回来的,因为他要参加此次的春闱。 七哥性子沉静,书读得也很好,早已经过了童试,听说明年要考秀才呢。 八哥俨然是丰都小纨绔一枚,没什么读书天赋,现在还在鹿鸣书院混日子,整天跟小胖子武天赐还有安南王府的萧晟正是叛逆的年纪,不爱学习,到处招猫逗狗,惹得人头疼。 酒儿一回来,郁淳颂立刻把酒儿也带上了,不过三叔说酒儿也到了要上学的年纪,他可不敢做坏榜样带坏酒儿。 一时间几个闹天闹地的少年在酒儿回来后竟是消停了下来,乖乖进了学堂。 把郁老夫人和武家人高兴的,给酒儿送了不少好东西。 家里和乐的气氛让酒儿十分欢喜。 唯一不好的是,祖父看着苍老了不少,比同龄的老头多了几分迟暮感。 酒儿心头微酸,她的长寿酒虽然能延缓寿命,但吞寿鬼的诅咒之力还是会一点一点夺走他的生机。 除了祖父外,身体最为虚弱的大伯父也开始受到影响了,否则按照她日日灵泉,甚至布下了能够聚集天地灵气的画阵,大伯父的身体不说比以前更好,也早该恢复到以往的水准了。 如今整个郁家,便是祖母的身体都比以前要健康得多。 【看来得尽快去一趟九幽啊。】 酒儿托着腮帮子想。 只是九幽哪是那么容易去的,先前倒是有九幽鬼物搭建的传送阵可以传送,但那玩意儿只适合魂体传送,她要把自己送过去,那肉体非得被剥离了不可。 只能另辟蹊径了。 从东阳国回来后,酒儿日子过得忙碌而充实。 她跟着娘亲去看望过祝窈蓉和青鸾郡主,如今二人日子过得顺遂幸福。 路上遇到一同前往姜府的郭二夫人。 郭二夫人是越活越年轻,越活越洒脱了,整个人自信而有魅力,她与郭二爷的情况似乎调转过来了,如今是郭二爷紧追着她,生怕别人拐了他媳妇儿。 这夫妻俩你追我逃,我追你躲,小日子过得倒是有趣得紧。 没多久,沈沛蓝接到宫中传召,带了酒儿进宫。 皇后召见沈沛蓝,其实还是为了见酒儿。 前些时日,皇上收到了来自东阳国皇帝的信件,里面可是对郁君辞的女儿赞赏有加,甚至因为她,愿意缔结两国友好关系。 这可把皇上激动坏了。 东阳国俨然是星蓝大陆最强大的国家,国力绝非大丰能比的,与东阳国建交对大丰有极大的益处。 至少对那些虎视眈眈的边境小国便是一种极大的震慑。 皇帝亲自接见了酒儿,态度十分亲切,他询问了东阳国的一些情况,酒儿挑着能说的说了。 因有女眷在,皇帝没待一会儿便离开了。 皇帝一离开,翊坤宫的气氛顿时轻松不少。 两人聊着聊着,便说到了宫中几处坍塌的宫殿修缮一事。 “说来也是怪事,那日宫中晃动得厉害,宫殿都塌了几处,但宫外却丝毫无损。”皇后说道。 沈沛蓝忍不住看了酒儿一眼,那天晚上酒儿正好回来。 事情倒是挺巧,宫里的情况怕是与酒儿有关。 听说宫中几处宫殿都在修缮,酒儿颇有些心虚。 都是那镇魂大阵底下被镇压的家伙弄出来的动静,才使得宫中遭了难,听爹爹说有不少宫人受伤,好在没有人死亡,不然她身上就平添了几分因果。 酒儿忽然想到那日以神识探查阵眼时,那个被镇压在阵眼底下的家伙身上似乎有股熟悉的气息。 第251章 高人 皇后见酒儿坐着听她们说话,怕她无聊,便让宫人带她去御花园玩。 酒儿心头一动。 【这么好的机会,正好可以偷偷去护宫大阵那边瞧瞧,底下封印的到底是什么,为何那家伙身上会带有冥界的气息。】 听到酒儿的心声,沈沛蓝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这丫头胆子这么大了吗,连皇宫禁地都要闯一闯。 虽是这么想,但闺女做事定然事出有因,宫里这一遭地动,想来也与她有关,便同皇后娘娘道:“可是境冥殿那边的护宫大阵出了问题?当初云鹤道长说过,那阵法经高人封印,十年内当是出不了问题了,怎么才短短几年又......” 皇后一叹,目露愁色:“可不是,而且这几日宫中时不时也会晃动一下,虽然没有前几日厉害,但宫中人人惊慌不已,皇上白日要批阅奏折,夜里不能安眠,整个人憔悴了不少。云鹤道长现在偏又不在星云观,皇上对其他道长也信不过,不敢叫人随意动那阵法。” 酒儿闻言眼睛一亮,专业对口了不是。 “皇后娘娘,我能否去看看,不出意外,这事我能解决。”酒儿自告奋勇。 至于那次地动本就是她用神识查探激怒对方造成的,这事自然是不能说的。 皇后娘娘一怔,她也想到了骨寰族圣女那一次,正是因为酒儿相助,皇上才避免被情蛊所害。 不久前东阳皇帝来信与大丰交好,也是因为这孩子治好了东阳国当初的贵妃如今的皇后。 这孩子于医术一道应是颇为不凡的。 只是,有医术跟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不同。 这毕竟是镇压在皇宫底下千百年的邪物啊,连云鹤道长都束手无策,只能连年在封印松动时请出诸位文武大臣一同以正气压制。 她,能行吗? 皇后看向沈沛蓝。 沈沛蓝...... 沈沛蓝心里也没底啊。 酒儿看出皇后的顾虑,给了她一剂定心丸:“这么说吧,如果我都镇不住,那云鹤道长就更不行了。” 皇后愕然。 这孩子还真敢说。 不过想到郁君辞和沈沛蓝夫妇俩都不是什么轻狂之辈,且这孩子身上本就有些神奇之处,她决定信酒儿一回。 当然,她也不是盲目相信的,沛蓝对她女儿所说的话似乎一点也不惊讶,知女莫若母,小姑娘一定是有真本事才敢如此夸口。 皇后亲自领着酒儿母女前往境冥殿。 境冥殿是秦氏皇朝之前就存在的一座殿宇,是一座祭祀神殿。 每年七月十五当日,皇上都要带领一众被选中入宫共同维持护宫大阵的官员在此祭祀。 护宫大阵就在境冥殿外,皇后带着酒儿和沈沛蓝过来的时候,周围有不少金甲侍卫守着。 “皇后,此处危险不可靠近!”金甲侍卫没忘记不久前正是这里的异动导致皇宫殿宇多处坍塌,皇上有令,不得让任何人靠近此地。 皇后抬了抬手:“护宫阵法出现异常,本宫已寻到高人解决,你们且退远一些。” 金甲侍卫锐利的眼神落在沈沛蓝和酒儿身上,这里除了皇后还有她身后的宫人外,也就只有这位绝色的夫人和她身边的小姑娘是陌生面孔了。 哪里来的高人? 难道是这位貌美的夫人? 沈沛蓝并不常露面,更不常进宫,所以金甲侍卫并不认识她。 但他们不敢违抗皇后的旨意,悉数后退几十米,仍然能看到此处的情形。 让人惊讶的是,他们退开后,皇后和那位容貌绝色的夫人都没动,反而是那五六岁模样的小姑娘走进了阵法之中。 只见她两只手打出复杂的结印手法,那指尖有金色光芒流转。 皇后和一众宫人都惊呆了。 这是神仙法术吗? 酒儿蹲下身,一掌拍在阵法上。 阵法的纹路浮现,悉数染上金色。 酒儿以灵力激活阵纹。 也不知什么人那么大手笔,将整个丰都作为镇魂封印的大阵,而护宫大阵乃是阵中阵,为的便是镇压底下那家伙。 如今酒儿借助阵法镇压对方,神识却没入其中,不一会儿,地面又开始颤动起来。 一群金甲侍卫急白了脸,要冲过来阻止,被酒儿喝令:“都给我退开!” 金甲侍卫还没靠近阵法,就被弹开。 众人愣愣地看着阵法中那小姑娘,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酒儿这会儿没空理会他们的想法,她将神识没入阵法之中,接触到了被封印于此的家伙。 与上次不同的是,底下的家伙竟然没有再攻击她的神识,反而对她有种莫名的亲近。 嚯! 她一下跳了起来,脸上浮起一抹阴阴的笑容。 这家伙,怕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竟然敢蛊惑她,让她把它放出来! 酒儿将神识拧成一道鞭子,朝着底下的家伙啪啪啪一顿抽。 不一会儿,底下的东西总算老实了。 地面也不晃了。 酒儿教训完底下那东西,也获取了自己想要的信息,拍拍屁股走出阵法。 见酒儿毫发无损地走出阵法,皇后和沈沛蓝提着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那个,酒儿啊,可是封印出了问题?”皇后亲眼目睹了酒儿施法,心里头敬意顿起,那高大上的金色灵光是骗不了人的。 难怪东阳国皇帝不住夸赞酒儿,甚至极力挽留。 而且听说那送信的使者还去了永定侯府,找到郁君辞,游说郁家人前去东阳国定居,声称他们愿以公侯之位许之。 先前皇帝还觉得是无稽之谈,东阳国的永华帝那可是星蓝大陆都出了名的睿智帝王,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小姑娘会治病,就想连她的家人都挖过去,还封公拜侯。 这会儿她信了。 云鹤道长那般厉害,皇上不也想过封他为一品国师,结果云鹤道长也拒绝了。 这小丫头是跟云鹤道长一样的高人呐! 谁不想留住。 酒儿摇头:“封印无事,不过底下封印的那家伙恐怕要醒了,才会造成宫中多次地动。我已经加了一重封印,这段时日宫中不会再有地动发生。 不过等那家伙醒来,护宫的阵法也困不住它了。等七月十五那日,我会再进宫一趟,务必将此隐患彻底消除。” “皇后,听说你寻了高人来查看地动之事,高人在哪儿?” 皇帝是听闻皇后带人前往境冥殿查探地动一事而匆匆赶来的。 郁君辞还有数位皇帝的心腹大臣原就在御书房商议此事,闻讯也跟着过来。 他一眼就看到皇后身边的妻女。 第252章 酒儿怒揭简大人老底 “爹爹!”酒儿朝郁君辞挥了挥手。 郁君辞清冷的面庞在看到小女儿时,不由自主露出一抹笑容。 看得皇帝和几个对他熟悉不已的重臣都惊讶不已。 原来高冷如雪岭之花的郁尚书还有这样堪称温柔的一面。 郁君辞不愿理会皇帝和朝臣们戏谑的目光,朝着闺女走去,温柔宠溺地帮她把施法后微微散乱的头发拢了拢:“刚刚那个的地动怎么回事?” 他一看就知道皇后所说的高人,恐怕就是自家闺女了。 这么说,刚刚她出手了? 皇后笑指酒儿:“本宫所说的高人,便是郁大人家的小千金。” 一群人听了,震惊地看着那个一脸淡定的小姑娘。 酒儿被那么多人盯着,一点都不慌,高人风范尽显。 “七月十五,阴气大泄,冥龙苏醒,届时镇魂大阵亦会受到影响,将有万鬼夜行。 请皇上下令全城百姓皆避于家中,届时我会每家每户都发一张平安符,包括皇上和百官,皆不得出,否则性命难保!” 众人瞠目结舌。 有大臣回过神来,怒斥:“无知小儿,怎敢口出狂言,她莫不是自比云鹤道长?皇上,此女不过六岁稚童,她懂什么,怎能听她胡言乱语!” 这是和郁君辞不对付的老家伙,眼瞅着郁君辞年纪轻轻登上尚书之位,内心不知道多嫉妒。 别看郁君辞年纪轻轻,人家有家世背景,更有能力,不贪财不贪权不好色,一点把柄抓不到,想把他拉下马还真不容易。 这时候听到酒儿的话,不由一阵阴阳怪气:“郁大人,令嫒年少不晓事,你也不晓事吗?令嫒当着皇上皇后的面,诅咒丰都百姓不说,连皇上都敢咒,不知郁大人是怎么教的孩子......” 这位大臣故意说一半留一半,就是要大家自己去猜想。 这小丫头的话着实有些大逆不道了。 可这么小的孩子,却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如果不是大人教的,她怎么会这么说? 大臣的含沙射影懂的都懂。 “爹爹,他是在说你没教好我吗?”酒儿一脸懵懂天真,但深知闺女性子的郁君辞知道他家小棉袄不高兴了。 而惹她不高兴,对方就要倒霉了。 “对不住啊简大人,这事的确是我爹爹的错。” 酒儿忽然态度诚恳地道了歉,下一秒却道,“我爹爹日日忙着为朝廷为皇上为百姓分忧,您瞧,他胡子都长这么长,整个人都憔悴了,自然是没什么精力管束我。” “哪像简大人您能力突出,不仅公务完成得快,还有闲暇与人饮酒作乐,更有人趋之若鹜地为您送银子,让您置金屋藏娇妾,夜夜纳妾做新郎。” “要说我最佩服您的就是以身作则,您的儿子也多以您为榜样,红楼粉黛为知己,糟糠之妻下堂去......” 酒儿一张小嘴叭叭地往外吐,语速极快,皇上和一众大臣都没反应过来。 还是简大人听得面色惨白,惊恐地看着酒儿,连连斥责:“住口!黄口小儿,简直胡言乱语,荒唐,荒唐!” 皇上已经沉下了脸,怒道:“简知仁,可真有此事!” 只说纳妾,倒也没什么,毕竟朝中大臣三妻四妾乃是常事,甚至可说句本性风流。 可简知仁乃是皇帝提拔出来的寒门子弟! 他一个寒门出身的进士,哪来的那么多银子置金屋纳娇妾! 还有人给他送银子! 简知仁连忙跪地,大呼冤枉,他一脸的悲愤:“下官与郁大人的确政见不同,意见不合,郁大人若有意见直说便是,怎可教唆稚女如此胡说八道,污蔑本官清白!” “朝中谁不知本官寒门出身,连身上的官袍破了都是缝缝补补,舍不得花银钱换了,家中妻子早已故去,为绵延子嗣,才不得不纳几房妾室......皇上,臣冤枉啊,您可要为臣主持公道!”简知仁以头抢地,磕得实实在在。 皇帝看向郁君辞。 他当然不认为郁君辞会教孩子这么说,君辞乃是真正的君子,不屑于这等小人行径。 只是,他很好奇,郁君辞的闺女怎么会知道这些,是自己杜撰的,还是确有其事? 有一点简知仁没说错,整个朝中谁不知道他很穷。 那朝服的确是洗得发白,还破了又补,他看不下去,还曾赐了他两身新朝服。 可也只有在一些重要的朝会或者宫宴上才见他穿。 一问,这人竟然说舍不得穿,怕把新朝服弄坏了没银子买新的! 这样一个穷酸得满朝文武都知道的人,实在与郁家小千金口中之人大相径庭。 酒儿眼底闪过一抹讥讽,原本她也不想将人捶死,偏这人要撞上来,还非得借着她拉踩她爹。 他不死谁死。 “简大人,你现在住的那座两进的小破屋里,你卧室床底下还藏着两千两黄金,南大街杏花巷的艾姨娘,欢喜街梧桐树下那座小别院里的金家姐妹花......还要我说得再清楚一些吗?” 简知仁趴跪在地上,冷汗涔涔,再不敢说个冤字。 皇帝和众官员哪里看不出来,这简知仁果真置金屋藏美人了。 嘿,郁家这小姑娘可真是神了! 皇帝很失望,简知仁出身寒门,因在朝中保持简朴的形象,不与某些官员同流合污,在寒门士子中很有声望。 皇上也是看中这点才提拔的他。 皇上恨极了那些贪官污吏,每年拨下去各种名目的款项,可真正落到需要银子的百姓手中的,怕是十不足一。 这可都是国库的银子。 “来人,去简家查一查,还有南大街欢喜街,一处都不许漏!” “是!”下面的人领命而去。 简知仁一下子瘫坐在地。 他不明白,他已经做得那般隐蔽了,为何还会被人发现。 果不其然,不久后简知仁的屋子那张会嘎吱响的破床底下挖出了好几个箱子,里面装满了金银,其中有黄金两千两白银一万两。 除此之外,还查抄了好几处装潢奢丽的私宅,养在里面的妾室个个貌美如花穿金戴银。 一时间寒门士子哗然,而怒揭简知仁老底的酒儿却在丰都名声鹊起。 第253章 冥龙大人的气势不能堕 当然,那些都是后话。 这会儿郁君辞和沈沛蓝领着闺女出宫。 郁君辞抱着酒儿,用他的胡子蹭了蹭酒儿嫩乎乎的小脸:“爹爹长胡子,变得又老又憔悴?” 酒儿有些怕痒,被蹭得咯咯直笑:“没有没有,爹爹还年轻又俊美,是不是啊娘?” 不论男女,都怕变老。 不过对于打小就容貌优越的郁君辞来讲,他虽然不那么注重容貌,但拥有一张赏心悦目的脸,自己看了心情都好。 尤其妻子和女儿似乎都很喜欢自己的脸。 他转头去看妻子。 沈沛蓝笑眯眯道:“你爹有没有胡子娘都喜欢。” 酒儿牙酸。 郁君辞眼底盛满笑意。 不过回到家,对镜自照时,原本对自己蓄的美髯还挺满意的郁君辞又觉得,这胡子的确让人显得成熟许多,俗称,老气。 他动手刮了。 到了晚上,妻子对着自己的脸泛着光,便是在床榻之上,都热情主动了许多,郁君辞就知道,这女人也是爱极自己年轻俊美的容颜的。 呵,女人! 郁君辞面上不动声色,却夜半三更还身体力行,以实际行动来惩罚那女人的口是心非。 ...... 七月十五 酉时刚至,天就迅速暗了下来,与以往那种灰蒙蒙的颜色不同,今日的天空黑沉沉的,风也开始大了起来,仿佛暴风雨即将降临。 街上早就空无一人。 昨日城中就张贴了告示,让今日的路祭悉数改在正午时分。 午后所有人就必须返回家中待着,务必及时贴上分发下来的符箓。 皇帝之所以如此相信并配合,是因为自从酒儿加固封印之后,皇宫的确再未曾出现地动。 此时帝后站在金銮殿前,羽林军护卫左右,身后的大殿门口张贴了四五道符,若情况不对,只消避入金銮殿中。 “郁家小酒儿呢,不是说要过来,怎的天都黑了还不见人来?”帝后用过午膳后就在金銮殿处等着了。 “来了来了。”接近酉时,酒儿在郁君辞、沈沛蓝还有刚刚闻讯归来的郁景呈的陪同下进了宫。 郁景呈初学引灵诀时,年纪小,悟性高,所以即便他没有像自家爹娘那般跟着酒儿去过岑溪谷这等灵气盎然之地,实力也不比郁君辞夫妻俩差多少。 皇帝心中焦急,看到郁君辞他们过来,也顾不得身份,赶紧迎上前去:“你们可来了,方才宫中隐隐能听到一阵闷闷的低吟,阵法那边似乎有异动。” “正常,今日那阵法困不住它的。” 酒儿初归之日,发现这个镇魂大阵乃以整个丰都为阵,底下镇压十万阴魂,除此之外,那阵眼之中还封印着一兽,也是不久前,她才真正探知到,此物乃是冥界凶兽冥龙。 酒儿叹气。 这个镇魂大阵本是以星辰之力辅以聚灵阵形成的,然而千年来,斗转星移,星蓝大陆灵气渐失,以至于千年之后的今天,这个镇魂大阵已经镇不住底下的凶兽了。 以往每年云鹤道长都要到皇宫维护一下护宫大阵,就可以看出这个阵法镇不住了。 今日乃是七月十五,阴气最盛的一天,也是那十万阴魂一年一度的狂欢日,更是冥龙苏醒之日。 所有人就站在金銮殿前。 金銮殿的位置很高,且离境冥殿距离较近,站在这里,可以看到境冥殿的位置。 酉时才刚过没多久,天陡然暗下来,黑压压的,像是会吃人的怪物。 狂风噼噼啪啪地拍打着窗棱和屋门,空气中的凉意更甚,嘶呜嘶呜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在这样的气氛里,听起来格外瘆人。 “来了。”酒儿突然说道,“所有人退进殿中,爹爹,娘亲,哥哥,你们护着这里的人。” 郁君辞三人点头,护着皇上皇后正要退入殿中,就见境冥殿那边的大阵中陡然冒出一股黑气。 酒儿小手一伸,不知从何处飞来一把长剑,她手执长剑,身形如电,眨眼间已经出现在境冥殿上空。 大殿里的人就差没把眼珠子瞪出来了,皇帝更是不顾皇帝之尊,扒着殿门挤在视线最佳之位,眼珠子都不错一下。 郁君辞嘴角沉了沉,他严重怀疑自家闺女是算准了皇帝喜欢作死的性子,这才让他们来护着,以免他真的把自己作死了。 瞧瞧皇后,虽然也好奇,但人家就是省心,知道往里面躲。 境冥殿上方,那股地底冒出的黑气飞快地凝成一颗漆黑的龙首,红通通的龙目像两颗大红灯笼,在黑漆漆的天幕上显得格外狰狞。 底下的黑气还在不断地往上飞,填补着黑色巨龙尚未成型的身体。 酒儿一手掐诀,凌空画咒:“去!” 一道白光落在漆黑的龙首上,冥龙喷吐出一口黑色龙息,仿佛一团黑焰,欲将那刺目的白光染尽吞噬。 酒儿脸上露出一抹笑容,那黑色龙首一顿,暗觉不妙。 嗷吼!!! 一缕金光从它尚未完全成型的身体内部泄出来。 功德之力,竟然是功德之力! 功德之力对于冥界和九幽鬼物都有一定的克制,小家伙一上来就毫无保留啊。 真狠。 就算这家伙重新投胎了,性子还是跟当年一模一样! 冥龙对着酒儿的方向一阵嘶吼咆哮,似乎有些气败急坏的样子。 酒儿忽然歪着脑袋看它:“你认识我。” 是肯定的语气。 冥龙咆哮的声音一滞,大红眼里闪过一丝心虚。 它本来是想趁着她重新投胎,不记得自己了,先好好给她一记教训的。 没想到被她给识破了。 不过看着自己被功德金光阻止而无法彻底成型的身体,冥龙挫败不已。 她都变成这副模样了,自己竟然还干不过她! 冥龙偷偷斜了一下眼睛,看到不远处那些渺小的蝼蚁们都在巴巴盯着这里。 嗯,它冥龙大人的气势不能堕! “哼,你想多了,本龙怎会识得你一个人类小丫头。”冥龙大红眼睛转了转,“这个域界没什么灵气,本龙念你修行不易就不与你为难......” “不,我修行挺容易的,至今没什么对手,你想为难就为难吧,我不介意拿你练练手。”酒儿转了转手里的剑,笑吟吟地看着冥龙。 冥龙:...... 第254章 南冥降临 这个女人不好搞! 哦,不,这个女人变成了小丫头,也依旧不好搞。 它张着黑漆漆的龙嘴,冲着酒儿狠狠咆哮着,在金銮殿里的人瞧来,好似要吃了她一般,不由一阵提心吊胆。 倒是酒儿莞尔一笑,她都挑衅到这份上了,这家伙竟然也只敢虚张声势。 它不是一般的怕她啊。 或许,以前它在她手上吃过大亏? 酒儿最终还是没能拿它练手,因为被压制的许多阴魂密密麻麻全都朝着她来了。 她是天生灵体,对于那些阴魂来说,她就像是黑夜中的一盏闪瞎人眼的灯,而它们就是飞蛾,不顾一切扑向能灼伤它们的灯火。 风呼啦呼啦地刮着,夹杂着骇人的尖啸声,鬼笑连连,刺得人耳膜生疼,心中惶惶。 冥龙飘在半空,看着密密麻麻的阴魂扑向那小小的孩子。 哼,它不敢出手还不能让那些阴魂出手了。 那些阴魂是杀不了她的,但那么多扑上去,以她现在的实力,也够喝一壶了。 它飘在半空中,幸灾乐祸地看着。 今日的阴气格外浓郁,那是当然,因为支撑着镇魂大阵的灵气快要枯竭了,一旦灵气枯竭整个丰都......也将不存在了啊。 酒儿笑了笑,有些庆幸,她回来得可真及时。 要不然,郁家的短寿诅咒都还没解,她的家就要没了。 阴魂们的身体本是虚淡的,以往即便是阴气最盛的午夜,也只能偶尔看到一两个凝实些的鬼影,现在却是密密麻麻一片,全是鬼。 这会儿才酉时,外面就黑成那样了,而天刚暗下来的时候,整个宫里就点了灯。 当然,这点亮光不足以让人看清境冥殿那边发生的事情。 可,谁让酒儿亮得那么扎眼呢。 一身无处安放的金光让她像颗小太阳,把周围的阴魂鬼物照得清清楚楚。 冥龙:卧槽卧槽卧槽! 谁能告诉它,这家伙是不是拯救世界去了,为什么她身上会有这么多功德金光! 这么想着,它顿了顿,好像她前世的确拯救了三界...... 可那时候她是...... 哼,就她那样的身份,做得再多也不可能有功德金光这种专克冥物的东西。 当然,凭她以前的实力,也不需要功德金光这玩意儿。 冥龙嫉妒地看着她。 明明都重新投胎了,还是个乳臭未干的丫头,她怎么还那么强? 一身金光的酒儿逼退了那些闻着灵气而来的阴魂,阴魂何其多,她当然不可能将那一身功德都挥洒在这些阴魂身上。 对付阴魂,她手段多着呢。 再者,她今日来本就只是为了这条冥龙而已。 为了今日,酒儿早有准备,她扬起一把符箓,灵气一激,半空中劈里啪啦炸响,闪烁着绚丽的光芒,仿佛夜空中绽放的烟火。 她的身边瞬间清空了一大片。 阴魂们也不傻,这是个硬茬。 在接连几波都团灭而对方还是丝毫无损后,阴魂们似乎终于长脑子了,纷纷避开那小家伙,往各个宫殿甚至城外飞去。 酒儿也暗暗松口气,幸好这些阴魂也不是非得跟她杠上,不然等她的符洒完了,再应付那些阴魂,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 她瞟了一眼不远处老神在在的冥龙:“来,我们谈谈。” 冥龙想跑。 它和这丫头没什么好谈的。 然而刚要动身,黑暗的庞大的身体却瞬间撞上了一个金光闪闪的囚笼。 那是酒儿一开始就为冥龙备下的。 没想到这家伙那么爱凑热闹,愣是看了大半天才晓得要跑。 冥龙被封印千年,实力尚未恢复,一时间竟无法从这个以功德之力编织的牢笼挣脱,更别说这个牢笼周围布满了一层又一层的困阵。 “阴险,狡诈!”冥龙如果有脚的话,这会儿已经开始跳脚了。 酒儿没有理会它,她从仙府中摸出一个传音螺,放在唇边轻轻吹响。 一刻钟后,黑漆漆的天空出现一抹暗蓝的旋涡,一朵白色彼岸花从旋涡中飘出,缓缓盛开。 白色彼岸花中,一道矜贵无比的紫色身影从花中踏出。 “阿酒,你唤本君?” 随着南冥帝君的降临,那些阴魂似乎感觉到了危险,纷纷从宫中逃离。 原本被困在功德囚笼里嘶嚎狂吼的冥龙在看到那朵白色彼岸花后,早已缩到角落里。 虽然这只是南冥帝君的一个投影分身,但他若和这丫头联手,要杀它也易如反掌。 它好命苦! 即便冥龙一缩再缩,南冥帝君还是第一眼就看到它了。 谁让它的身体大得那么显眼呢。 “是你啊,小黑。”南冥帝君瞥了一眼那金色牢笼和阵法,眼底闪过一丝玩味,“你又惹着阿酒了?” 一个‘又’字,道尽了它和酒儿的恩怨。 酒儿望着南冥帝君,眼中闪过一丝迷茫:“我们,很熟?” 南冥帝君微微一怔,原以为她是想起什么,才召唤自己的。 现在么—— 他幽深的眸子闪过一丝难以觉察的兴奋,飞身来到酒儿身旁,大手轻轻地抚过她可爱的缀着一圈珍珠的包包头,声音柔和至极:“我是你南冥哥哥啊,你不记得了?” “南冥......哥哥?”酒儿狐疑地看着他。 “哎!”南冥脸上的笑容宛如绽放的彼岸花,妖冶迷人,“小阿酒召唤南冥哥哥做什么?” 酒儿甩去脑海中那一丝疑惑,罢了,反正自己的哥哥都有七八个了,多他一个不多,听南冥这么问,她正色道:“你可知道整个丰都乃是镇魂之地,如今镇魂大阵几乎失去了镇压之力,今日十万阴魂尽出,一旦它们闯入人间,后果不堪设想!” “南冥哥哥,这十万阴魂的存在,酆都的执掌者可知晓?它们为何未入轮回,反被镇压在此?” 第255章 九幽鬼帝vs梨酒 南冥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你对此没有半点印象吗?” 酒儿眯眼:“与我有关?” “嗯,这个镇魂大阵就是你布下的。” 酒儿想说不可能。 她怎么可能圈一个国都布下这么个阵法呢,一旦阵法出问题,那牵连的可是整个丰都的百姓! 难道前世的她真的如此丧心病狂? 酒儿看着冥龙颇为忌惮自己的模样,心里有些没底。 “乱想什么。”南冥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不由笑着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她的脸蛋又白又嫩,就算他弹得轻,也很快泛起一抹红。 南冥看了好笑又心疼,哎,她突然变得这么软萌,怪下不了手的。 伸手替她揉了揉:“此地原是荒芜之地,一年四季三季都极寒,环境并不适合人类居住,也是这片大陆诸国穷凶极恶的犯人的流放之地。 后来你将十万阴魂镇压在此后,辅以聚灵阵聚集灵气来运行镇魂大阵。 有了灵气的滋养,西荒之地从以往的荒芜之地渐渐变得四季分明,草木葱茏,后来那些被流放的人组成了部落,直至最后演变成了现在的西丰国。” 酒儿拍了拍胸口,吓死人了。 她还以为自己那么丧心病狂,圈了人家的国都布阵镇压阴魂呢。 “那这十万阴魂是?” 南冥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才缓缓道:“那是神兵与冥兵的阴魂,当年你率十万兵马与九幽鬼帝战于幽冥黑渊,那可是九幽鬼帝啊,我、阎罗、天蘅、席素联合起来都没能打过的家伙,最后被你重创了。” 南冥四人乃是冥界四方帝君,可悲哀的是,他们四人合起来仍不是九幽鬼帝的对手。 酒儿:...... “所以,我也被那家伙创死了是吗?” 南冥帝君沉默。 九幽鬼帝可是九幽炼狱那等可怕的地方的掌控者,天生嗜杀,据说三界之内无敌手。 一个野心勃勃的家伙,怎会只甘心待在九幽? 就算是人族帝皇,有哪个不想着开疆扩土,青史留名。 九幽鬼帝只会更甚。 只不过他对青史留名似乎没兴趣。 “南冥......我打算去九幽。”酒儿看着南冥帝君,“所以,告诉我,我是谁?” 南冥帝君叹气:“现在的你还很弱小,你确定准备好了?” 酒儿笑:“准备等我变得更强了才去吗?” 可她的家人等不到那个时候了啊。 南冥沉默,他看懂了。 他转头,看向那座金碧辉煌的皇宫大殿。 一对容貌极佳的年轻夫妻满是担忧地朝这边看过来,虽然,他们什么也看不到,也知道自己不如女儿强大,但一点也不妨碍他们担心自己的女儿。 亲情...... “梨酒,想不到有一天你也会为亲情而做出此等不理智之事。”南冥笑了。 嗯,倒是比当初鲜活多了。 她是梨酒,是个有名的但没什么出息的酿酒师。 当然,这是在九幽鬼帝攻入冥界和上界之前,所有人对她的认知。 九幽鬼帝是个嗜杀的疯子,他在九幽杀疯了,整个九幽的恶鬼们都被他杀怕了,臣服了。 鬼帝一统乱糟糟的九幽之后,觉得无趣,又杀向了冥界。 他们四大冥君都没抵住那个疯子,原以为冥界要就此沦为九幽的地盘了。 结果,那疯子又杀到了上界。 这可把他们都惊呆了。 上界的神君们...... 上界的神君们也没挡住,但养尊处优了成千上万年,又有着最好的资源,所以上界厉害的神君也多。 九幽鬼帝在上界又杀疯了。 也是这个时候,梨酒出手了,竟然和九幽鬼帝打得难分难解。 也是这时候所有人才知道,小小的酿酒师竟然是个隐藏的高手。 最重要的是,她边打边饮酒,那神力滔滔不绝,好似怎么也用不完。 九幽鬼帝打架非常的有气势,轰轰烈烈的,非得闹得所有人都能注意到。 他极其享受被人注目被人所惧怕的感觉。 但也因此,他并不适合持久战。 可梨酒缠着他打了整整半年! 九幽鬼帝打得看到梨酒就烦,威胁说要打死她。 可她偏偏又打不死,她那些酒就跟仙丹似的,什么功效的都有。 补充灵力的,补血的,提神的,疗伤的......好像她的酒无所不能。 于是九幽鬼帝更烦了,他想换个对手。 可所有上界神君冥界帝君一听到他的消息,都躲得远远的。 谁愿意跟他打了。 打死也是白打。 说他们从心也好,反正打是不可能跟他打的。 梨酒也没给他换对手的机会,反正两人打到天昏地暗,打到山崩地裂,最后打到了幽冥黑渊。 九幽鬼帝是个极其喜欢打架的鬼,但他向来都是凌虐别人的鬼,就如那个梨酒,其实论实力还是差他一筹的。 可她就是打不死。 忒恶心人了。 于是九幽鬼帝终于不再只动拳头,他学会了动脑子,故意将梨酒引到幽冥黑渊,令九幽恶鬼们倾巢出动。 这么多的恶鬼扑上去,就算她再能打,耗也能把她耗死。 可他不知道,梨酒等这次机会也等了很久。 挡在前方的她死了,上界和冥界早晚沦陷,他们又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梨酒死呢。 三界大战在幽冥黑渊打响。 那一战,无数神兵冥兵九幽恶鬼陨落于幽冥黑渊。 自此,梨酒镇守在与九幽一渊之隔的冥界。 据说那一战后,幽冥黑渊底下就冒出了极重的凶戾之气,沾染者无不失了神智,只会疯狂杀戮。 那一战后,九幽鬼帝消停了一段时间又卷土重来。 这一次,他惨遭重创,九幽损失惨重,看他们千年都没能卷土重来,就知道这一战有多惨烈了。 梨酒...... 梨酒在这一战中神魂破碎,有陨落之兆。 在此之前,她将幽冥黑渊处受到凶戾之气感染的神兵阴魂带走了,否则她怕幽冥黑渊会成为下一个九幽。 镇压千年,是为了净化那些阴魂沾染的凶戾之气。 “所以,你跟九幽鬼帝结的仇怨大了去了,前往九幽的事,你可真的想好了?” 第256章 消解 子夜时分,明明是盛夏,丰都今夜的气温却犹如寒冬,格外凛冽。 丰都城里,家家户户门窗紧闭,门外张贴着许多黄色的符纸,除了官府分发的那一张外,还有不少星云观、紫英观等等其他道观求来的辟邪符。 空荡荡的街道上随处可见游荡的阴魂,有些临街的百姓从破损的窗棱里看过去,能清楚地瞧见那些森森的鬼影。 一座客栈的门被敲响了。“有人在吗?”门外的声音有些诡异,“我们要投宿,快开开门。” 小二和掌柜的抱在一块儿瑟瑟发抖。 都子夜了,尤其是今日日子特殊,街上怎么可能还有人。 敲门声越发急促了,隐约间似乎能听到阵阵箫声。 掌柜的吓得脸都白了。 “为何都贴了辟邪符纸,那东西还敢进来?” 如此的明目张胆! 难道星云观的辟邪符都不管用了吗? 小二想了想,说道:“掌柜的,前儿朝廷发了张符纸,就红色的那张,您贴了没有?” 今天他看到对面的铺子都在贴符,贴得满满当当的,其中一张红色的符纸最显眼,一问,才知道是上头发下来的。 掌柜的愣了一下:“我贴的可都是星云观上求的,而且,我也从未见过红色的符纸。” “可那些辟邪符也没用啊,而且,那些东西怎么偏偏往我们这来?”明明对面也有一家客栈的,“我看别人都贴,掌柜的,咱们也赶紧贴上。” 这会儿不能出去贴门外,贴里面也是可以的嘛。 掌柜被小二一说,趴在地上,往柜台爬了过去,却不小心撞到了一把椅子。 嘎吱。 屋里屋外瞬间一静,掌柜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看来里面有人呢...” 门哐当一声被一股强风吹开,一道暗灰色的影子嗖的一下来到掌柜的面前。 一张发青的脸,没有披头散发,反而穿着一身精致的铠甲,就是一对黑漆漆的眼珠子直勾勾盯着他。 掌柜吓得眼白翻了又翻,还是没晕过去。 他好想哭。 暗恨自己心理为什么这么强大。 瞅瞅桌底下的小二,人已经晕了。 “为什么不开门?”那张发青的脸不知道是不是想吓唬他,凑得很近很近。 掌柜骇得往后一倒,正好把柜台上放着的一叠账本撞了下来,那张红色的符纸就夹在账本里,也掉了出来。 鬼怪嗷叫一声,正要朝掌柜的扑来。 “啊啊啊啊——”掌柜闭着眼睛胡乱抓着地上的账本扔过去。 一张红色的符纸也被丢出去。 过了好一会儿,他身边再无可丢的东西,可那即将到来的死亡却迟迟未至。 他睁眼。 那鬼怪还在,只是惊恐地贴着墙面直躲。 而它的面前,一张红色的符纸始终如影随形。 掌柜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 那鬼怪终究是不敢朝那红色符纸伸手,这东西可是会灼伤阴魂的。 于是,在红色符纸的驱赶下,鬼怪夺门跑了,红色符纸也跟着飘了出去。 掌柜赶紧掐醒小二,俩人你扶着我我扶着你,跌跌撞撞跑到门口,就看到让他们震惊的一幕。 只见大街上一片密密麻麻的游魂鬼怪,但这会儿它们可没功夫跑去吓唬人,因为在它们身后,有许多红色的符纸像人一样在那些阴魂身后驱赶着。 凶得狠! 有个阴魂不听话要跑,被红符纸贴了上去。 滋滋滋。 面色菜青的阴魂变成了黑黑的烤魂,还冒着黑气。 有的乍一瞅,头发都焦了。 有的不慎贴唇上,那嘴唇立刻成了香肠嘴。 还有的跟赶苍蝇似的要把红符纸赶走,却被红符纸一顿戳,结果身上被灼了好些个洞,跟街边的乞丐似的。 这样不听话的阴魂显然不少,所以掌柜和小二扒在门口瞅见了许多造型奇怪的魂~~ “掌柜的,我怎么瞧着这些符纸好像在把鬼往一个方向赶?” 皇宫 南冥帝君停下吹奏,一个漂亮的转箫动作,收起了手里的长箫。 他看着被箫声引来和被红色符纸驱赶而来的阴魂,蹙眉:“你打算重启镇魂大阵?” 如今阵法处于半废状态,十万阴魂的凶戾之气经过千年的镇压,似乎已经消解得差不多了。 重新镇压耗费不了多少灵气。 “不。” 酒儿没有说话,她看着一道道阴魂进入皇宫,密密麻麻,挤挤挨挨。 丑时 进入皇宫的阴魂已经只有零星几只了,酒儿抬头看向空中的冥龙:“还有几只漏网之鱼,就劳烦你去帮我赶一赶了。” 冥龙甩了一下尾巴,赶紧溜了。 它是冥界凶兽,可再凶也凶不过冥界帝君呐,更何况还有个能抗衡九幽鬼帝那个变态的梨酒。 找几个漏网的阴魂而已,小意思啦。 主要是冥龙看着那一道道阴魂入阵,心里有些不大好的预感,总觉得这丫头要干什么大事。 它在丰都上空绕了两圈,就把躲起来没被寻到的阴魂给赶了回去。 这些魂儿也真是,生前还是神兵呢,沾染了黑渊的气息,一个个都失了智,凶的咧! 酒儿看了南冥一眼:“还有漏掉的没?” 南冥都气笑了:“我用分身大老远跑过来,你就让我干这个?” 把阴魂驱入阵,这事对他来说不过是件再小不过的事了。 酒儿笑看他一眼:“当然不是,我需要你帮的忙那肯定是我自己做不来的。” 南冥有种不大好的预感。 所有阴魂入阵,酒儿立刻开启了护宫大阵。 这个阵法可以护着整个皇宫的人,也可以将阴魂与外界隔绝。 与此同时,她身上开始迸发出无数金光,像天上那颗炙热的太阳。 南冥却蓦然睁大眼睛。 这是功德啊。 她身上怎会有这么多的功德之力? 她想用这些功德之力将那些还浑浑噩噩的阴魂身上的戾气悉数净化掉吗? 他猜对了。 功德之力对阴魂的作用非常大。 “你疯了,它们只要再镇压个十来年身上的戾气就能尽散,你为什么要耗费自己身上的功德之力来消除?”南冥想不明白。 这可是功德之力啊。 多难得! 他们冥界四方帝君在冥界劳心劳力的,一年到头也得不到多少功德之力。 可这丫头,她才多大,身上竟然就这么多功德之力了,跟个小太阳似的。 她莫不是去拯救世界了? 第257章 爷劝你善良 南冥细细感受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功德之力,许久之后才轻轻叹息。 上一世,她力战九幽鬼帝,拯救三界,自是功德无量。 但这份功德正是她神魂重聚,肉体重生的由来。 神明陨落,不入轮回。 这是三界共识。 神族的神魂过于强大,入了轮回也消除不了记忆,这会扰乱各界的秩序。 一如梨酒,她因神魂破碎,且其力战九幽鬼帝,保住三界,功德无法衡量,所以最终她是带着残存的记忆重生的。 重生之后,一切功德已经抵消,如今她这一身功德,却是拯救了即将到来的大陆危机所获。 南冥睁开眼,看着小太阳一样的酒儿,眼底软成一片。 随着酒儿身上的功德之力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被困在宫中大阵里的阴魂嗷嗷哭嚎着。 被功德之光照耀,对阴魂来说不亚于烈火焚身之痛。 然而光芒所过之处,原本面目狰狞的阴魂们渐渐恢复生前的模样,一个个高俊挺拔,英武不凡。 天光微明。 酒儿身上的光芒也已经黯淡下来。 所有神兵们茫然地望着酒儿,它们的记忆随着戾气的净化也被抹除。 酒儿看向南冥:“它们当初也是为守护三界而战,可否给它们一个进入轮回的机会?” 南冥亲眼看着酒儿散去一身功德,净化阴魂身上的戾气,抹除它们的记忆,甚至每只阴魂身上都沾有淡淡的功德金光。 这是她给它们争取来的转世轮回的机会,南冥能拒绝吗? 他拒绝不了。 渡这些有功德的阴魂入轮回,于他也是有着莫大好处的。 南冥抬手,一座魂塔出现,将十万魂魄收入塔中。 白色彼岸花再次出现,他郑重地看着酒儿:“我会妥善安排它们转世的。” 说完转身离去。 他想,以酒儿这般迅速的实力提升速度,想来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能再见面了。 南冥离开后,天边那一抹亮光才从云层里透了出来,甚至还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郁君辞和沈沛蓝听到酒儿的传讯,才打开金銮殿门。 酒儿站在殿前,身后映着一抹微曦的晨光,一如当初她出生那日的模样。 她身形一晃,有些站立不稳。 郁君辞和沈沛蓝飞快上前抱住了摇摇欲坠的酒儿。 酒儿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侯府了。 她能听到外面丫鬟轻手轻脚地做事,爹娘似乎不在汀兰院,但她的院子外有清露守着。 酒儿没有出声,也没有起来。 她拍了拍袖子:“出来。” 一条小黑蛇从袖子里探出了脑袋。 其实说小黑蛇是不对的,冥龙的头上有角,除了身体跟黑蛇有那么一点相似外,其他地方大相径庭。 “臭丫头,龙爷奉劝你善良。”冥龙义正言辞,“爷已经被你封印千年了,以前的事一笔勾销怎么样?” 冥龙被封印千年,它想出去作威作福。 这里的人类那么弱小,它随便动动爪子就能灭了他们。 酒儿淡淡瞥它一眼,那张黑漆漆的脸上都写满了‘爷想出去浪’。 浪是不可能放它出去浪的。 “过几日我要去一趟九幽,到时候随便你浪。” 冥龙惊恐地在她被子上蹦跶:“你这是在找死,我不去!” 酒儿斜它一眼:“谁要让你去了。” 以冥龙这格外嚣张的性子,它一去,不就明晃晃地告诉九幽鬼帝她到了九幽。 她又不傻。 九幽可不是她的地盘,找吞寿鬼她都得悄悄摸摸的。 “你好怂。”冥龙指责,当初的梨酒可是冥界和上界所有人最崇拜的神明。 那可是唯一重创过九幽鬼帝的女人! 现在却又弱又怂。 冥龙很失望。 酒儿翻了个白眼,它失不失望与她何干。 她现在又不是当初的梨酒,她只是个有了家人有了牵绊的人族女孩。 外面的雨很快停了,不知为何,这一场雨后,丰都的天仿佛洗过一般,异常明朗。 酒儿感觉到了,丰都上空的阴气都消散了。 “喂。”冥龙突然说道,“你要去九幽,为何还要散尽功德帮它们?” 功德之力对于各种鬼怪邪物都有着很强的杀伤力,也是酒儿的底牌之一。 原本她可以等到从九幽回来再帮那十万阴魂的。 可她偏偏这个时候做了。 冥龙很是不解。 “它们做出的牺牲已经够多了,我不忍再让它们继续被镇压受罪。以往我没有能力也就罢了,如今只是散去功德就能让十万阴魂入轮回,这不也是功德一件?”酒儿笑着说道。 冥龙嗤笑:“你就是傻。” 酒儿想,她可不傻。 她因为东阳国一事,有功德持续加身,实力自是越来越强,那许久未曾有动静的紫极灵瞳却不经意间上升到了第三层可观前世窥未来。 她之前没打算散尽功德来渡这些阴魂的。 可她在回来那日看到,在七月十五这天,阴气格外盛浓,这些原本被镇压之后神智混沌的阴魂却突然暴动起来,见人就杀,整个丰都成了座死城。 谁能想到啊,建国好几百年的大丰突然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灭亡了。 酒儿心里当即就做了决定,打算用自身的功德先把这些个不安定的阴魂送走。 她是打算去九幽的,但幽冥界与人界时间不一样,她去得久了,万一这些阴魂又暴动了,到时候她不在,家里爹娘叔伯还有哥哥们在她灵泉灵酒的熏陶下,虽然体质都有改善,但遇到阴魂暴动的话,也只有等死的份。 至于功德...... “唉!” 冥龙一看她又在发呆,也不说什么了,反正功德是人家自己挣的,九幽也是她要去的,它瞎操什么心呐。 当年若不是它偷这个女人的酒喝,被她抓住了,签了不平等契约,也不用被封在镇魂大阵里给她当阵眼镇压那些阴魂。 如今契约完成,它可是要回冥界继续当它的冥海龙皇子的。 “哎哟!” 正想着继续爬到她袖子里睡大觉,突然身体被灼了一下,痛得它忍不住滚了一下,离酒儿远些。 再抬头却是傻了眼。 怎么又是功德金光! 只见源源不断的金色功德之力仿佛一股涓涓溪流,汇入了酒儿体内。 第258章 分别 先前散尽的功德转眼间又回来大半了。 冥龙:...... 人比人会气死人。 幸好南冥帝君走得早,要不然看到了准得嫉妒死。 酒儿在床上躺够了就爬起来去找爹娘。 昨天她是因为耗尽功德,给十万阴魂净化戾气抹去神智累晕了,休息了一天又活蹦乱跳。 郁君辞去宫里了,沈沛蓝和杜夕月、赵杏儿在陪着老太太说话,家里几个男孩子年纪都不小了,前几天老二写了信回来,说郁淳锋要成亲了。 “我记得老二家未过门的媳妇儿好像姓鲍吧,怎么又姓凌了呢?”老太太嘀咕着。 三个妯娌面面相觑,她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她们倒是知道,淳锋那孩子未过门的妻子是老二手下鲍正德的闺女,唤作鲍晴儿,怎么又变成凌羡霏了? 婆媳几个正说着话,就见酒儿走了进来。 老太太稀罕酒儿,招招手让酒儿坐她边上,摸摸她还有些惺忪的睡眼,一脸慈爱:“醒了,怎么不多睡会儿?” 小孙女现在本事大得很,昨儿被皇上请进宫去了,听老头子说他们是天亮的时候回来的,这么辛苦,酒儿多睡会儿怎么了。 昨天酒儿是晕着被郁君辞抱回来的,不过没让老太太知道。 酒儿笑眯眯道:“都下晌了,再睡晚上该睡不着了。” 旁边的大伯母和四婶也纷纷关心了几句,酒儿一一笑着答了,而后话头一转,“我进来的时候听你们说我二哥要成亲了?是跟凌姐姐吗?” 家里几个女人顿时纷纷侧目看过来,差点忘了,这丫头回来前就是去的北境呢。 “先前与你二哥订亲的是鲍家姑娘,怎么这会儿成亲的就成了凌家姑娘了呢?” 自家人没什么把不好说的,大伯娘四婶还有她娘亲都不是嘴碎之人,再说了,二哥年底要回来成亲,这事至少家里人得清楚,以免叫人牵着鼻子走。 毕竟这事还关系到了蒋家。 于是酒儿便将鲍晴儿跟蒋肆裹到一块儿,还妄图陷害二伯一事说了出来。 老太太和杜夕月几个气得大骂蒋家还有那个鲍晴儿不是东西。 幸好老二一家退了亲。 原想着莫不是淳锋瞧上别的姑娘,要跟鲍家姑娘退亲,心里还忍不住怪罪两句,姑娘退亲后名声坏了可不好找人家。 没想到受伤的却是她儿子和孙子。 若不是他们识破对方的诡计,反过来揭穿蒋家勾结外族,这会儿被押解回丰都的就是二伯一家子了。 老太太得知真相,对二孙子心疼得不行。 酒儿笑着说道:“祖母放心,凌姐姐是二哥的正缘,以后的日子好着呢。” 当然,这得她能安然从九幽回来,不然郁家不过是重复上一辈的宿命罢了。 酒儿可是能掐会算的小仙女,老太太一听郁淳锋和凌羡霏正是天作之合的一对,自然笑得合不拢嘴。 大伯母望着酒儿欲言又止,酒儿哪能不知道她的想法,劝道:“大伯母,大哥自有他的缘分,缘分未至,强求也没用。” 得,杜夕月知道大儿子的婚事是没戏了,属于催也没用那种,索性也就不操心了。 反正她还有老三老四要操心呢,这俩小子年纪也老大不小了。 在祖母屋里坐了好一会儿,酒儿才牵着沈沛蓝的手回自家院子去。 杜夕月和赵杏儿羡慕得眼珠子都红了。 又是想骗她们生闺女的一天。 回到汀兰院,沈沛蓝捧着闺女上上下下看了个仔细,见她脸色又恢复了红润,不似昨晚那般惨白,才放下心来:“酒儿,昨天的阵仗那般大,到底怎么回事?” 一开始他们在金銮殿还能偷偷往外瞧上几眼。 可后来也不知怎么的,境冥殿那边好似被一层雾气笼罩着,隐约能瞧见空中出现一抹白光,而后他们就什么也看不清了。 那是南冥帝君降临,冥界的大佬身上冥气重,普通人看一眼都容易生病。 “丰都本是一个镇魂大阵,底下镇着十万阴魂......”酒儿将镇魂大阵一事简单地告诉了沈沛蓝,但并未与她说自己的来历,九幽和三界之战更是一句未露,“不过从昨日起,大阵就废了,那十万阴魂也已经被送入轮回了。” 以后丰都也能像东阳国那般,拥有夜市,可以夜里出行。 七月十五再也不用担心游魂鬼怪夜里到处拍门出来吓人了。 郁君辞从宫中出来后,沈沛蓝将酒儿的话跟他复述了一遍。 郁君辞想得更深一些。 大丰不是个很富足的国家,由于夜间阴气弥漫的缘故,大部分官员百姓夜间都不会出门,自然也少了不少营生。 百姓不富足,国家哪里会繁荣强大。 这次酒儿回来,他可是好好跟她打听了东阳国的情况,听说人家那边不仅有夜市,夜间的生意也十分红火...... 酒儿说得天花乱坠也不如让她爹自己看。 所幸她有留影符,当时兴致勃勃地录下了东阳国白日的喧嚣和夜间的热闹。 郁君辞看了大为震动。 难怪东阳国能成为星蓝大陆最强大的国家之一,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想到了以后大丰以后入了夜也能出门,街上的铺子也能经营......心头不由一阵火热。 他寻了酒儿要了张留影符,再次入了宫。 转眼进入八月。 酒儿的身体早就养好了,冥龙的实力也在她的魂酒投喂下渐渐恢复。 等它彻底恢复,就能带她前往冥河,冥河是九幽与冥界的分界线,她要从冥河入九幽。 而如今只有身具冥气的冥龙才能在这片域界找到冥河了。 在此之前,她也要对家中做好安排。 这一个月她又酿制了一些长寿酒备着,如今她实力强大,酿起长寿酒来可不是小豆丁时候的自己能比的。 只不过这酒也不能常喝,第一次喝能增长个七八年至十年寿命,当然,这是对健康的普通人来说的,第二次喝能够增长的寿命直接减半只有三到五年时间。 一个人一生只能喝三回,第三次只能增寿一年,而后再喝也没用了。 祖父已经喝过一次了,大伯身体不大好,诅咒恐怕会提前发作,这些情况她都考虑到了。 此去九幽,她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毕竟冥界与人界时间的流速还不大一样,她在那里待个一年半载的,回来可能已经过去三五年了...... 第259章 入冥河 离开前,酒儿塞了一大堆符箓灵酒给爹娘给祖父祖母给大伯一家二伯一家还有四叔一家。 而后在一个晴朗的夜里,悄悄御剑离开了。 她不喜欢那种哭唧唧的场面。 正房的房门打开,夫妻俩望着夜空中那道小小的白色光点,鼻子泛酸。 沈沛蓝靠在郁君辞怀里,眼泪润湿了他胸前的衣裳。 儿行千里母担忧,更何况酒儿年纪还小...... 即便她再厉害,在沈沛蓝心里,她也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宝贝,怎能不担心? 她情愿酒儿是个普普通通的孩子。 郁君辞轻轻揽着她,他们郁家的姑娘,是个普通人的话,可活不下来。 他隐约看到一双朝他们挥舞的小手,心酸又自豪。 十日后,酒儿御剑来到星蓝大陆南部罗刹银海。 罗刹银海不是星蓝大陆最大的海,却是最为神秘凶险的海域,这点周边的几个国家都晓得。 因为那海里有吃人的大海兽,比他们见过的最大的船都大! 酒儿御着剑飞在海面上,冥龙盘在她手上,不时探出头来瞥上一眼。 “大概就在这个位置了。” 从罗刹银海上空往海面看去,在阳光的照射下,海面上偶尔有海域闪烁着粼粼银光。 仔细一瞧,却是一大片银色的鱼儿在海面上游荡。 冥龙哇哇大叫:“竟然是幽灵鱼!” 幽灵鱼在白日身体呈银色,有实体,到了夜里,却是会变成无实体的幽灵鱼。 也不知是个什么原理。 这种幽灵鱼乃是冥河独有的物种,竟然出现在罗刹银海。 看来冥龙找寻的方向是对的。 “我们潜入海底看看。” 酒儿身形一动,没入海中。 一开始海水还呈蓝色,随着他们的深入,海底的光线越来越暗,海水的阻力也越来越强 。 冥龙倏然从她的袖子里钻出来,化为五六米长的冥龙之身,那张黑漆漆的龙脸上竟然能看出几许兴奋之色。 “我感觉到冥河的气息了!” 冥河素有冥界母河之称,许多冥界生物便是自冥河诞生的。 冥龙便是冥河诞生的冥界生物中最强大的物种,凶猛无比。 冥龙正畅想着自己即将回到冥河嘎嘎乱杀时,一道庞然大物阻住了一人一龙的去路。 冥龙还在神游天外,冷不丁一头撞了上去。 酒儿闪远了些,微微仰头看着小山一样庞大,露着锋利牙齿的虎鲨。 这家伙瞧着并未开智,但因受冥河气息的影响,凶猛而残忍。 在冥龙撞上去时,它就张开了锋利的牙齿朝着冥龙扑咬过来。 冥龙都气笑了:“龙爷我纵横冥河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敢挑衅你龙爷,本龙回归,就先拿你开祭吧!” 昂吼~~ 一声龙吟响起,冥龙体形瞬间膨胀起来,顷刻间就变成了百米巨龙,强烈的龙族威压降临,瞬间就把小山似的虎鲨给压傻了。 它刚要逃走,冥龙尾巴高高扬起,倏然拍下。 一团腥红在海水中荡开。 “冥龙,跟上那些幽灵鱼!”酒儿的声音突然传来。 冥龙嗖的一下,身形又缩回五六米的长度,长尾一甩,龙身宛如疾射而出的箭簇,顷刻间就追上了以速度着称的幽灵鱼。 此刻这群幽灵鱼已经和先前海面上见到的很是不同。 它们的身体头部到身体中部已经逐渐虚化,呈透明状,但尾部还是银色的。 在变化的时候,它们的速度慢了下来,好似前方有什么阻挡一般。 终于,它们全部化成透明之色后,速度又快了起来。 酒儿和冥龙相视一眼,露出喜色。 那里便是冥河与罗刹银海相隔的结界了。 幽灵鱼在穿过结界后,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冥龙面露喜色,就要冲过去,却被酒儿揪住了尾巴。 “哎,龙尾巴是能随便揪的吗!”冥龙难得忸怩了一下,它的尾巴只有母冥龙才能碰。 酒儿想到了某个说法,赶紧撒手:“你倒是能进,我进去可就露馅啦。” 这倒也是。 她这会儿已经不是上界神族之身的梨酒了,她可是人,生人进入冥界可是立刻会被酆都那边知道的。 酒儿没准备去冥界串门,正事要紧。 冥龙此刻难得主意正:“你骑我身上,记得敛息,我用冥气包裹着你进去,应该没问题。” 酒儿在自己身上贴了张敛息符,骑到冥龙身上。 冥龙身上冥气爆发,眼前的海水一荡,结界显露。 它飞快穿了过去,丝毫没有阻碍。 这一招果然行得通。 下一秒,一人一龙出现在一条宽阔无比的大河上,河面黑气滚滚,漂浮着无数恶鬼,但可能是感觉到冥龙身上的气息不好惹,竟然没一只鬼敢靠近。 冥河很长很长,通往所有大陆。 河面上似乎有船只与他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紧不慢地往前划着。 酒儿敛息隐身坐在冥龙背上,观察着周围的景物。 冥河上有一层灰蒙蒙的气,能够隔绝神识,让人无法远探。 “酒儿,你快收回神识,前面有摆渡人。” 冥界的河不太平,除了河里诞生的兽外,还有许多奇形怪状的鬼,它们都是冥河之物,一旦被拉入河里,就别想跑了。 所以要想渡河,就得乘坐摆渡人的渡船。 酒儿当然不需要,冥龙可是冥河一霸,谁敢来找它的麻烦! 它只消稍稍释放一点自身的气息,冥河里的鱼虾鬼怪就躲得远远的。 冥龙的速度很快,而且它诞生自冥河,对这里熟悉得不得了,一人一龙经过两三日时间,就来到了一处分岔口。 这个地方乃是酆都和九幽的分界点。 往左是酆都,这段冥河也叫忘川河,远远望去,河里的鬼怪更多了,看起来更加危险。 往右是九幽,右边的冥河又叫厌九河,听说是九幽鬼帝命名的。 酒儿:...... 总觉得这九幽鬼帝改这名字有针对自己的嫌疑...... 第260章 借刀杀鬼 酒儿和冥龙在冥河的分岔口分开了。 离开前,冥龙犹豫了一下,还是给了她一道冥龙印记:“如果被发现了,你就跑回冥河,激发这道印记,到时候我来接你。” 酒儿忍不住笑:“既然这么担心我,那就跟我一块儿去呗。” 冥龙瞪了她一眼:“想得美!” 说着傲娇地跃入忘川河,消失在河面上。 酒儿这才敛起笑,她自然是不会让冥龙跟着的,且不说冥龙的气息藏不住,就说它那性子,在九幽那种一言不合就干架的地方,实在很容易露馅。 她还是苟着点,找到吞寿鬼,解决了郁家的诅咒就跑。 至于找九幽鬼帝什么的,那就扯淡了,她可不是千年前的梨酒,跑去挑衅只能是去送死。 冥龙离开,酒儿也往厌九河方向走去。 做了一番伪装,再一看,她已经变成个脸色青青颇有些厉鬼模样的小孩。 她站在分岔路口等了半天,就看到一艘渡船缓缓驶来。 船上的渡公穿着一件隔绝神识的黑色斗篷,整个人身上还冒着黑气,他停在酒儿身旁,粗声粗气问道:“客官可是去九幽?” “正是。” 渡公斗笠下的眼睛扫了酒儿一眼,桀桀怪笑:“一百枚魂石或者拿好物换。” 魂石这种东西是九幽和酆都两边通用的,修仙界则是花的灵石。 酒儿倒是有一枚温魄石,先前给谢之行的母亲言兮温养神魂,言兮大好后她就收回来了。 这温魄石也是魂石的一种,但不是通用魂石,比普通魂石可珍贵多了。 她当然不会用温魄石来当船资,想了想,她从先前用空间石炼制出来的储物袋中取出一个巴掌大的酒瓶丢了过去:“你看看这个可行?” 这是极品魂香醉,酿制这种酒食材比较稀罕,她酿制的不多,当初在东阳国拜托黑白无常送陶美丽入轮回时,就是送的他们这种酒。 可能这酒比较适合鬼的口味吧,反正南冥就挺喜欢的。 渡公随手接过来,也没想过会是什么好物,看那小孩穿的也不咋样,估摸着上头没给她烧纸钱,个穷鬼来着。 罢了,如今九幽这地界,进去的鬼越来越少喽,只要东西不是太次,就顺便送她一程吧。 刚接过来,他就嗅到淡淡的酒香,不由一怔。 等打开玉瓶,浓郁的香味沁入心脾,他哗的一声惊呼,赶紧盖上,将玉瓶揣进怀里,看不清的脸上笑容都真挚许多:“客官请上船。” 走眼了走眼了。 小姑娘可能不是真的小姑娘,而是某个死了千百年的老厉鬼了吧,不然咋有这么好的东西。 这酒对身为魂体的鬼来说可是大补之物,能增加修为的。 原本凶巴巴的渡公这会儿身上的戾气都没那么重了,整个鬼身上的气息都缓和下来。 酒儿忍不住多瞧了一眼。 这个渡公应该是常年走九幽这道的,身上的戾气极重。 也是,戾气不重的话,怕也不敢走厌九河这条道。 酒儿坐上船,渡公看在那一小瓶酒的份上,提醒了一声:“一会儿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不要问不要应,中间有什么鬼上来都不要理会。” 酒儿点点头。 她知道冥河里头那些鬼怪擅长蛊惑,至于能不能把人蛊惑走,那就要看它们的本事了。 至于这半道上来的,前往九幽的鬼,多半不是什么好鬼......这渡公还怪好的咧。 等她上了船,真正进入厌九河的时候,却发现这里跟先前的冥河情况不一样。 这河太安静了些。 看不到那些鬼怪和海兽。 渡船行了大半日,什么蛊惑人的古怪,一只都没有。 倒是碰到几个在岸边招手的,渡公瞧也不瞧,直接划过去。 酒儿忍不住看了一眼,见那些原本笑眯眯站在岸边招手的鬼瞬间变得狰狞无比,在岸边跳脚咒骂。 啧,骂得可真脏。 船上也没别人,渡公这时候说话了:“那几个站得老远我都能闻到它们身上散发出来的穷酸味,坐不起船就想打船上乘客的主意。” 酒儿淡淡道:“或许,它们更想打你和你这条船的主意。” 能成为冥河摆渡人的,那实力自然不必多说,别看他们穿的不怎么样,那身家可是多少鬼都赶不上的。 这可是个肥差。 渡公闻言发出嗬嗬嗬的沙哑难听的笑声。 这姑娘一看就是没来过九幽,忘川河上的摆渡人不少,可敢往厌九河走的渡公,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 没点本事,谁敢往渡人往九幽? 酒儿也笑了:“那几只鬼身上藏着一日销魂散。” 渡公闻言,身子一僵。 销魂散,很多人听名字肯定要往奇奇怪怪的地方想了。 但,这玩意儿是真的能销魂啊。 一日销魂散,这是一种十分罕见的能令魂体中毒的玩意儿,刚刚沾上什么感觉都没有,甚至可能感觉不到魂体中毒了,但一日后,若未解毒,则魂消魄散。 渡公身子僵了一下,眼中闪过厉芒。 便是九幽的四大鬼王都对自己礼让一两分,那些穷鬼竟觊觎自己的身家和渡船! 岂有此理! 五日后,他将酒儿送到了九幽码头后,又摇着船离开了。 离开的速度显然比之前送她来时快多了,连岸上有鬼招手要坐船他都没停下...... 酒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她在那几个鬼身上发现了某种熟悉的气息。 没办法,人倒霉喝水都要塞牙缝,鬼倒霉嘛...... 渡公重新来到那个地方的时候,那几个鬼还在原地等待着其他摆渡人。 渡公将渡船停在几个鬼面前,那几个穿得破破烂烂的鬼迫不及待要往船上跳:“我们有魂石,快点送我们去红......嘎!” 你、你不讲鬼德! 渡公收回手里的撸,看着那几个魂体变得虚淡后消散,而后掉出了不少魂石。 鬼在修炼到鬼将实力就会开辟出属于自己的鬼域空间,魂体消散后,鬼域空间里的东西就会掉落。 方才渡公随手用那支摇橹打死的就是一个鬼将,那些东西就是从鬼域爆出来的。 渡公扒拉了一下那些东西,看到里面果然有一日销魂散这种阴毒的玩意儿,除此之外,里面还有几颗拳头大的珠子。 见多识广的渡公捏起一颗瞧了一眼,眸底闪过一丝讶异,竟然是龙魂珠。 他当即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将那些东西收走,再次摇着渡船悠悠离开。 第261章 怎么那么像 九幽分为四大鬼域和一座鬼帝城。 从名字看来就十分清楚明了,四大鬼域为四大鬼王所辖,鬼帝城为九幽主城。 酒儿离开厌九河后,进入的第一个鬼城就是卫牢城,属红眸鬼域。 红眸鬼域是红发鬼王所辖的鬼域。 酒儿自进入冥界后,脑海中似乎有些记忆渐渐清晰起来。 譬如,她知道红发鬼王是个十分虚荣臭美的家伙。 但她找的吞寿鬼却并不在红眸鬼域,而是在六指鬼域。 吞寿鬼是六指鬼王的手下,据说这家伙实力不怎么样,但他有个古怪的吞寿能力啊。 酒儿怀疑当初骨寰族大祭司背后正是这吞寿鬼。 这些关于九幽的事情,有些除了是她自己记起来的,还有些是她找南冥打听的。 南冥自从晓得郁家中了吞寿鬼的诅咒,就知道她总有一天会再入九幽,上次分身降临的时候就将收集的一些有关九幽的消息跟她说了说。 不过要往六指鬼域的话,还是需要穿过卫牢城。 酒儿故意慢悠悠地从码头出来,她发现自己被鬼盯上了。 也是,厌九河这边的渡公那么黑,坐一趟船资那么高,这里的鬼想当然地认为她有钱,而且又是一个人,不被盯上才怪。 在进卫牢城前要经过一片树林,酒儿刚到树林前,都能看见卫牢城的城门了,却被一道吸力给吸进了小树林。 看到小树林那边传来的动静,守在城门前的鬼兵相视一眼,嘻嘻哈哈地笑着:“不知道是哪个倒霉鬼被大舌头他们盯上了。” 酒儿压着灵朝着面前三只看起来就猥琐的鬼拍下。 “别、别...救、救、救命、命啊......” 实力强的那个结结巴巴地求饶,然没等他惨嚎出声就灰飞烟灭了。 哗啦啦。 地上掉出一堆亮晶晶的魂石和一些冥界特有的药材冥器什么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女人的肚兜帕子发钗首饰等等,一看就知道这几只鬼没少祸害女鬼。 难怪魂体那么脏。 酒儿知道,这是对方鬼域空间里掉出来的。 正好,她要进城还得交魂石,她身上可一块都没有。 正愁着呢,这些鬼就这么贴心送上来。 她收了那些魂石和冥器、药材等,其他的都直接销毁了。 她交了魂石后进了卫牢城,在城中一家酒馆里待了半天,花了点魂石打听到六指鬼域后,正要前往。 忽然听到有个老鬼捧着个水烟筒咕嘟咕嘟地吸几口,恨声道:“该死的赤蝎,让老子逮到,非废了他不可!” “老烟鬼,赤蝎是你手下,实力又快追上你了,那小子快晋升鬼将了吧?你这些年把他当儿子一样,真舍得废了呀?” “嗤,他偷了老烟鬼的龙魂珠,那玩意儿可是好东西,一昌盛大国之龙气......才吸收几颗,老烟鬼卡了好几百年的境界都松动了。”说话的鬼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掩不住的羡慕。 “难怪老烟鬼这么生气,那小子恐怕是为了晋升到鬼将才偷的......” “行了老烟鬼,丧啥气呀,你在红发鬼王手底下做事,要得那东西还不容易?” “哼,你们知道什么,那两个传送阵都被人毁了,前往那边的几个家伙都......嗯?”老烟鬼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嘶!”几个说着悄悄话的鬼吸着气。 他们都是红眸鬼域的,去那片大陆收集龙气可是份美差。 当初他们投靠的老烟鬼,想着若是老烟鬼被选上了,他们就能去,可惜老烟鬼没争过那俩家伙。 这会儿听说那俩家伙没了,顿时一片唏嘘。 酒儿眼眸一闪,原来窃取东阳国国运的是红发鬼王。 啧,那家伙可真不讲究。 酒儿离开酒馆,却没注意到老烟鬼那几个相视一眼,也跟着离开。 那娃儿身上阴气十分纯净,显然没吞噬过其他阴魂。 酒儿走得很快,她可没忘记自己前往九幽的主要目的,在这里多待一天,星蓝大陆那边可能已经过了数月。 她没有多做停留,很快离开卫牢城。 突然,有几只鬼拦住了她的去路:“小姑娘,这卫牢城好进可不好出啊。” 酒儿一看,正是酒馆中那几只鬼,不由蹙眉。 她看起来就那么好欺负? 九幽的鬼怪都十分暴躁,随时随地任何借口都能让双方打起来。 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就有好几个鬼打得难分难解,四肢脑袋撒了一地,肠子都流出来了,那鬼拿手团吧团吧又塞肚子里去了。 酒儿方才就看到了,觉得九幽的鬼打架怪有意思的。 她看着老烟鬼几个,脸上慢慢露出了笑容。 片刻后,地上又爆出一堆魂石和不少好物,比小树林爆出来那些品质可高多了。 不愧是红发鬼王的手下。 酒儿扬了扬唇,闪身离开。 就在她离开后不久,一道红色身影陡然出现在卫牢城中。 那几个还在打斗的鬼,被这道焦躁的红色身影抬手直接灭了。 城中诸鬼皆噤若寒蝉。 红发鬼王嗅了嗅,低声呢喃:“这味道怎么那么像呢.....” 淡淡的带着花果香的酒味,真的很像那个人的味道。 唔,竟然还混着一丝奶味...... 红发鬼王有些惊悚地摸了摸鼻子。 他的鼻子该不会出问题了吧? 怎么会闻到奶味? 四大鬼王中,他的鼻子最灵敏,当然,他也是最怕梨酒的。 这女人在知道他鼻子贼灵后,天天忽悠自己投了她,一块儿酿酒。 搞得鬼帝每次看他的眼神都仿佛带着刀子。 不过,不得不说,那女人酿的酒,回味无穷啊~~ 可惜了,可惜了。 但这话红发鬼王也只敢在心里想想。 鬼王动了动鼻子,卫牢城里各种味道纷至沓来,酒馆里传来的酒香味,鬼食肆的饭菜香,城中的花香,鬼姑娘的脂粉香,河边抠脚鬼的脚......yue! 红发鬼王一个没注意,吸进了奇奇怪怪的味道,呕得他眼眶发红,看起来像是要发怒的模样。 城中的鬼怪们嗖嗖躲了起来,大气都不敢出。 红发鬼王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嗯,还是那么灵敏。 所以,不是他鼻子出问题了。 也能证明,不是她来了。 红发鬼王松口气,身形缓缓消失在卫牢城中。 不一会儿,酒儿才从一家铺子里走出来,看了一眼红衣鬼王离开的方向。 此地果然不宜久留。 ———— 祝大小宝宝们六一快乐吖! 补了点字数,都在搞六一活动,娃娃们开心了,大人可累坏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