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恐怖如斯》 第1章 重生 江小昭站在地府路口，背后支着张硕大的指路牌。左拐往六道轮回，右拐往十八层地狱，往前直走是十殿阎罗。 江小昭刚从十殿阎罗那里出来。 说句实话，江小昭整个人现在还是懵的。 带她来地府的小阴曹是个话痨，走了一路，唠了一路的十殿阎罗“面试”经验。 结果江小昭往阎王面前一站，一句话没说，这位地府之主火烧屁股地跳了起来：“谁？谁勾的魂？扣奖金！扣一百年的奖金！” 艾玛可闪瞎宝宝了，这么一大团百世功德跑地府来干嘛，怎么看怎么是上天的命啊。 老阎王觉得自己仿佛在承受高速公路远光灯直射眼球的酷刑，瑟瑟发抖，甚至有点想落泪。 总而言之，江小昭在地府路口等了一会儿，就有位脸黑人帅的大兄弟过来接了头，又把她给送了回去。 江小昭：“兄弟怎么称呼？” 黑无常：“鄙姓黑。” 江小昭：“黑黑，你上班的时候有没有玩过那个，就是那个你追我如果你追到我……” 黑无常：“……” 这年头的小姑娘，连真·灵车都想上一上的么？ =。=# 回得早不如回得巧，距离焚化炉门关上还有整整30秒。 负责战时焚化的专业师傅正在名册上找江小昭的名字：“江小昭……江小昭在哪儿呢？” 江小昭看他戴个老花镜翻着牺牲名录，找得实在费劲，忍不住尊老爱幼的职业习惯，伸出半透明的虚幻指尖给他点了点：“我在这儿呢。” “……”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眼看着老爷子两只眼珠直往上翻，神魂即将离体而去，黑无常眼疾手快地一巴掌，赶紧把老爷子没到大限的生魂给强行塞了回去。 老爷子：“那个，我想……” 黑无常：“不，你不想。” 鬼门关前走过一遭的老爷子情绪一亢奋，手一抖，“啪”，焚化炉门关上了。 烤啊烤啊烤啊烤啊，还带自动翻炒的呢。 的呢。 呢。 “……” “……” 那，那现在怎么办啊？ 别问。 问就是只能换个时间点。 。 2120年 6:00am ——“喀嚓！” 【嘀！生态舱模式已调整，当前模式：日间】 “早安，小雀，现在是起床时间。”环绕式广播装置中传来温柔的女声。 江小昭似乎听见什么东西崩碎的清脆声响，然后意识回归，顿时感觉脑壳疼得要炸了。 她晃了晃脑袋，隐约听见“哗啦”、“哗啦”的虚幻声音。 ==大概这就是脑子进水的感觉。 撑开沉重的眼皮，江小昭试着转动脖子，甩了甩脑子里的水……呃，看来进水过深，靠甩没有什么用…… 几个呼吸之后，江小昭忍着脑壳疼坐起身，看看自己的小细胳膊小细腿，又看看四周环境，勉强摸清了目前的状况。 她回到了十六岁。 十六岁的江小昭曾经试图自杀，并且确实地用自己的颅骨去测试了实验室合金壁的硬度，只可惜，未遂。 现在应该是她自杀未遂不久后，持续剧痛的脑壳正在向江小昭无声控诉她少年时的心狠手黑。 环顾着这个没什么趣味的小房间，江小昭越发肯定自己的判断。 从记事起到十八岁，江小昭生活在一个五平米左右的密封房间内，由实验室研究员负责吃喝拉撒，由智能ai负责光照和氧气供给。 江小昭十八岁那年，整个蓝星的灵气仿佛在一夜之间沸腾复苏，最先获益的动植物生出高级智慧，疯狂攻击人类及科技产物，团灭了这个研究所除她之外的所有人。 研究所位于深山，四周野蛮生长的植物在那个晚上扮演了一次高效率拆迁队，把这个代表此时最高科技的生态舱绞成了渣渣，但偏偏原因不明地放过了她。 那是江小昭记忆里第一次看见真正的天空。 “哗啦，哗啦……” 虚幻的水流声不止。 江小昭记得这个屋子里没有流动水源，她转了转脑袋，正想探索一下水声的出处，广播中再次传来饲养员的声音：“早安，小雀，你起床了吗？早餐马上来了。” 江小昭微顿，重生的兴奋冲淡了大半。 她眨了眨眼，对着床铺正上方的摄像镜头，无表情地点点头：“早安，佳佳。” 像真正十六岁的江小昭那样。 【嘀！已通过验证，正在解除锁定。】 【第一重锁开启。】 【第二重锁开启。】 …… 【第十二重锁开启。】 江小昭耐心地静静等待着圆形自动舱门缓缓打开，成熟女性故人的身影随之显现。 这是个极美丽的女人，气质温润如玉，身材玲珑有致，虽已是四十上下的年纪，身上却带着一种独特的诱人风韵。 少年时的江小昭没有旁人对比，时至今日再见林佳儿，才感叹起这位女士的外表之完美——也是，只有这样的女人，才能生得出她前世一辈子都没比过的女孩子。 江小昭前世只喜欢过一个渣男人。渣男人却只是把她当做某个投注情意的替身，自我满足般地“恋爱”着。 他们虚假的感情持续了四年，四年之后，正主回归，自己这位替身炮灰被渣男人踹飞到了天外。 巧合的是，林家的小明珠就是江小昭“替”的正主，林佳儿养她十八年，她给小明珠当四年替身，这么数起来她不亏，甚至还有点小赚。 江小昭被甩的时候恰逢对魔战争开端，她一心灰意冷就跑去参了军，凭着爆表的幸运值阴差阳错青云直上，终于混出了个人样。 直到有一天，林家小明珠追查身世成功，认为母亲林佳儿是被自己所杀，哭着跑去找渣男人嘤嘤嘤。渣男人掀桌便大怒，杀岳母之仇不共戴天，他财势滔天，碾死前任跟杀鸡似的，报！必须报仇！ 结局——江小昭，躲过了前方s级魔族aoe，没躲过后心队友锁定大招，卒_(:3」∠)_ 那场战争，蓝星一方参战妖族全灭，人类异能者亦是损失惨重。焚化间的老爷子活这么久没见过这么长的殉国清单，这才烧的手忙脚乱的。江小昭死的时候不怎么气，变了鬼看着老爷子顶着俩黑眼圈加班烧人，清单上一个又一个她熟识的不熟识的名字，莫名有一瞬间感受到了自灵魂深处冲天而起的怒意。 过往回忆在脑海中翻腾而出，江小昭暗吸一口气，勉强压下心绪起伏。 见识过外面的天高海阔，她不可能在这里待上两年，等着植物大军来救。 现在，必须应对好林佳儿，寻找提前离开此处的时机。 第2章 哗啦 “小雀，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头还在疼？”林佳儿坐到床边，将寡淡无味的伤员早餐摆到江小昭面前。 江小昭沉默地垂着头，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走心地表演着自杀未遂者。 “你这孩子……”林佳儿低低叹息，“我也不是会劝人的人，只能跟你说说我的心里话。” “哗啦！哗啦！” 不明水流盖去了小半的话语，甚至有越来越响的趋势。 “我是看…哗啦…长大的，还……哗啦……叔叔阿姨，虽然不能见你，但也天天……哗啦……心里都不好受。” 这是什么远古时代的劣质录音机吗！音质1星万字差评啊！ 江小昭听得脑壳更疼，要不是她始终低着头，让长长的乱发遮住脸，表情早就暴露了异常。 “这人……哗啦……哗啦……上的。” “斯拉”一声轻响，江小昭忍无可忍之下一个用力，藏在被子中的床单应声而裂。 林佳儿的语声顿了顿，顿得江小昭心脏狂跳，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江小昭一边思索着合适的搪塞理由，一边屏气凝神。 一分钟过去，无事发生。 林佳儿端起床边的水杯喝了口水，不知是没注意到刚才的轻响，还是认为不值得点出，继续劝着。 江小昭僵了半天的后背才小心翼翼地放松了些，暗笑大概这就是做贼心虚。 忽然，耳边的水声消失不见，几乎给人万籁俱寂的错觉。 但江小昭有种预感，叫嚣着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某场巨大风暴正在无声无息地酝酿发酵，准备来一波一鸣惊人。 “你像现在这样，每日有吃、有喝，凡事都不用愁，神仙的日子也不过这样了，又何苦折腾自己。” 道理乍一听是那些道理，可人活着要是只剩下吃饭睡觉，那和畜生有什么区别。 江小昭只当耳边风刮过，风太大听不见哒！ 林佳儿又独自念叨了一会儿，说得没劲儿了，只能无奈地放下话尾：“你头还疼着，慢点儿吃，自己想一想，我过会儿再来收拾。” 江小昭始终没抬头，听见林佳儿关门出去，才端起粥碗，半死不活地喝起来。 她知道林佳儿即使不在这里，四周还有几十个或明或暗的摄像镜头在注视着她，这一场表演还没到落幕的时候。 【这碗粥含水量92.08%】 心平气和地喝着粥，一个念头忽然出现在江小昭的脑海中。 emmmm……那这粥听起来有点稀。 ……不对，她为什么会想这粥的含水量？那个具体的数字又是什么？！ 江小昭一怔，狐疑地抬起头。 【合金板材，含水量0.3%】 【一棵花花，含水量30%】 【一杯加了少许镇定药物的清水，含水量97%】 视野之中出现的每一件物品，都在江小昭的脑海中转化成类似的念头。 江小昭差点被满屏的含水量刷到死机。 【我有能力改变它的水分。】 新的念头出现，它是这样的坚定，好像这只是它的本能。 江小昭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类似的情况，在十年之后……不，其实两年之后，十分常见。当时蓝星有大量异能者觉醒，每个异能者在觉醒异能时，都会忽然对某些事物心里充满ac数。 江小昭前世并不是异能者，但她见过猪……异能者满大街地跑。 莫非她重生一回还附送异能哒？ 江小昭想了想，给手中这碗粥施加了一个“降低水分”的念头。 半分钟后，稀粥水平面肉眼可见地降低、再降低……直到消失不见！ 白瓷粥碗之中，只剩下胖胖的白米粒躺在碗底，像一条条仰望天空的白胖咸鱼。 【嘀！已通过验证，正在解除锁定。】 林佳儿要回来了！ 江小昭放下粥碗，开始注意表情管理。 【第一重锁开启。】 …… 【第十二重锁开启。】 女人的窈窕身影再次出现在门口。 【人类，含水量70%】 【我有能力改变她的水分。】 江小昭自学过课本，她知道人体水分低于一定的限度就会休克甚至死亡。 如果能顺利闯过这道门……这个研究所平时的防卫应该相对松懈，一方面是因为十六年来她被饲养得像只软弱可欺的兔子。另一方面，它本身藏于人迹罕至的深山，选址时并未考虑安保和交通更为便利的大城市，背后上位者的“隐匿”意图显然大于“防卫”，调动过多的资源和人力会引人注目，不是上位者乐见。 再退一步来说，前世江小昭逃跑之后没有遇见过追捕，那边给人的感觉更像是在进行一场可有可无的博彩，她能带来惊喜固然好，没有也就没有了。 总而言之，突围有希望！ 念头一起，江小昭的呼吸下意识紊乱了一瞬，双眼不由自主地从林佳儿身后的大门上扫过。那扇门现在已经关上了，但它没有上齐十二道锁！ 这个设置是为了防止意外发生，饲养员来不及逃离。所谓意外，包括江小昭发疯、咬人、袭击等等等…… 有种冲动或是灵感在鼓动着江小昭，告诉她这是一个极佳的机会。 当机立断，江小昭“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像只小鸟般飞扑进了林佳儿的怀里。 别说只是流点眼泪，无暇去顾及体面与否，只要能出去，让她流血都行。 她要把林佳儿固定在离门较近的位置。 女子身上带有镇静作用的香气扑面而来，江小昭的脑海更加清明冷静。 江小昭感觉到林佳儿的身体一阵紧绷，然后慢慢放松下来。 “都过去了，小雀，都过去了……”林佳儿回抱住江小昭，轻声安慰着。 江小昭一边抹眼泪，一边不好意思似的从林佳儿怀里挣出来，哽咽着喊她：“佳佳，对不起。” 降低含水量！ 【人类，含水量55%】 “没关……唔……”林佳儿感到一阵晕眩无力，意识逐渐模糊。 头顶上方一阵机械响动声，十几只摄像头顷刻转向，镜头反射着冷光，直指江小昭所站之处。 【合金板材，含水量0.2%】 【合金板材，含水量10%】 【嘀！发现短路，系统故障，正在重新启动中】 【合金板材，含水量0%】 江小昭抱起墙角的花盆，用力砸了出去。 “咣”地一声，看似牢不可破的舱门，颤了颤。 江小昭也没指望一次成功，反复骤然增减含水量，再把所有能搬得动的东西都砸了一遍。 七零八落的噪声里，那扇门，破了。 第3章 胆大包天 江小昭顾不上开心，眼前的世界被大片红色警报灯光笼罩。 “呜呜呜——”警报蜂鸣器发出刺耳的尖鸣。 外面是一条长长的通道，通道尽头的第二重门将要封闭！ 跑啊！快跑！ 江小昭撒腿飞奔，意念集中于舱门上方闪着指示灯光的凸起电机箱。 “啪！” 电光在红色世界中绽放出一朵刻骨铭心的烟花，舱门骤然停止闭合，普通白炽灯光一暗，只剩警报器坚持不懈地闪烁与叫嚣。 哒哒哒！江小昭一路狂奔冲出了第二道门。 “小雀！”陌生的声音大声呼喊着她的代号，穿着研究员白色外袍的身影出现在远处。 她在这里没有名字，林佳儿以项目名称“金丝雀”代称她，大抵其他研究人员也是这样。 江小昭没有停下脚步，略显冷漠地倾注意念。 【人类，含水量0%】 干瘪肉体倒下，发出一声闷响。 她对这些人没有怜悯，反正她当鱼肉的时候也没见谁可怜她活得不像个人。 “保安！我们有枪！马上停……” 【人类，含水量0%】 combo！ “砰——”一声枪响爆出，久经沙场的江小昭不慌不忙地避了过去。 年轻的持枪者显然很少摸枪，加上亲眼看见同伴被榨成木乃伊，紧张得手脚都在颤抖。 江小昭轻蔑地咧嘴笑笑，一个箭步冲到那人面前。 “砰——” 第二声枪响，射击者的手腕被强扭回转，子弹穿过他的眉角，自脑后穿出，某种红白液体飞溅一墙。 十步之外，便有高墙。 【墙，含水量80%】 水流凭空自每一块砖瓦中狂涌而出，江小昭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整面墙快速坍塌，扬起的大片灰尘被水流带下，几十秒后，只剩小溪潺潺。 江小昭跨过最后的障碍，再走一些路，就能进入孔雀省广袤危险的原始森林！ 等等。 江小昭的脚步顿住了。 先前奶得准，这地方的防备力量的确丢人，像这种程度，前世没有异能的战士江小昭都有一定自信独自杀个七进七出。 前世她离开这里时，此地已成废墟，后来她有心去追查囚禁她的幕后之人，却始终没有头绪。 至今，江小昭仍旧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被关在实验室。 她的父母亲人在哪里？ 她身上有什么特殊的价值？ 人说死都得当个明白鬼，她已经糊涂地死了一回，现在研究所几乎完好无损，该在的资料都在，难道还要放过这个机会吗？以这个时代的信息速度，再过几个小时，她想要的消息就可能被销毁，这里也会成为空无一人的废弃场地。 江小昭一咬牙，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干完这票她就……呸，不立g，先冲！ 。 研究所七层，所长办公室。 木质门板轰然炸开，木屑纷飞里勾勒出少女倚门而立的轮廓。 宽大办公桌后的老人放下钢笔，缓缓站起，神色是出乎江小昭意料的平静。 江小昭对这种看透一切般的平静感到不舒服，遂言语挑衅：“惊喜不惊喜？敢动不敢动？” “您老人家心里矛盾吗？不说实话，我会杀你。说实话，有人会杀你。我不妨给您指条歪路，县城医院停尸间买个差不多又没人要的凑数，‘金丝雀’死了，没准你就不用死了。” 老人笑了笑，看着江小昭的目光很柔和：“无妨，我们这些人，本就该死。” 他认真地把江小昭从头看到脚，又说：“你很好，这是一件幸运的事。” 江小昭噎了一噎，不合时宜地有些害羞。 两辈子还是第一次有人夸她，嘻嘻嘻~ 一本薄薄的笔记本隔着书桌递过来，江小昭认出那正是老人刚才书写的笔记。 “收好了，走远了再看，上面有你想要的答案。” “江澄昀，一生平安。” ？？？谁是江澄昀？ 懵逼树上懵逼果，懵逼树下只有我。 江小昭低头一翻笔记，只来得及看到第一页紧靠着“金丝雀”的“江澄昀”三个字，心中没来由颤了颤，紧接着，江小昭就感觉身体被一种难以抗拒的空间力量撕扯着，原地消失—— 呼吸之间，江小昭举目之处只剩下原始丛林，而她手中仍握着那本笔记本，耳边回荡着老人最后一句话。 “走吧。我这十六年每一天都在忏悔，现在，这一切终于可以结束了。” 瞬间移动异能者！！！ 为什么灵气复苏两年前，就已经有这样的异能者出现？！ 大地在震动，远处轰然一声炸响，江小昭循声望去，只见冲天火光，映染了半边天空。 老头显然是个环保的老头，又或者说这一切都是早有预谋，只等一个时机。 江小昭以为这样剧烈的爆炸会引燃山火，但她在原地观望了片刻，发现那火烧的十分克制，十分禁欲。她是说，没有蔓延的趋势。 仔细想想，好像围绕着研究所的那些树，和现在漫山遍野的树木长得不太一样。 算了，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 江小昭翻开手中的笔记本，首先看到的就是几行简洁的记录。 姓名：江澄昀（金丝雀） 出生日期：2104年11月11日 血脉归属：太阴 血脉力量：强化与削弱 异能：泛水系 …… 血脉……她居然拥有血脉力量？江小昭捂了捂胸口，感觉这一天受的刺激够她回味一年。 她前世战死的时候，什么异能、血脉这些词都已经成为当代常识，倒是不需要查看老头后附的说明。 血脉力量可以被看作是异能的一种，但与灵气复苏后烂大街的异能者不同，“血脉”异能者极其稀有，而且无法后天获得，只能依赖遗传。 整个华国的血脉宗族不超过二十种，这些血脉异能者人数虽不多，但几乎全都拥有变态的异能与战斗天赋，在对魔战争中创造了无数奇迹。 哦，对了。江小昭之所以了解得如此清楚，常识只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渣男人是血脉异能者，渣男人的小明珠也是血脉异能者。 之后的内容，是老头细述了他如何发现血脉被非血亲复制的可行性，在他的推论上报东家之后，江家如何因此为人觊觎，受暗算满门覆灭，仅剩的血脉婴儿又是如何被封印力量，本体留作活体实验。 此外，笔记上还附了当年自江家获得的血脉异能开启方法，具体的修炼方式各家各异，等开启后便会如本能般印刻在精神之中。江小昭摸了摸那泛着黄的酥脆附页，这可能是江家唯一留给她的东西呢。 最后，她合上笔记，结合前世的经历，给笔记未曾提及的部分作了补充。 世人都以为异能者的起源是在两年后的灵气复苏时代。可是根据这本笔记推测，以及她和老头的异能表现，很显然异能者早已出现。甚至，两年后公认属于天降鸿福的血脉力量，实际却是传承百年千年，蛰伏于世界阴影中的庞然巨物！ 第4章 血脉 鸟鸣幽幽，丛林苍翠，江小昭陷入沉思。 暂且不提外界那些事，只说自己。根据笔记的说法，她的本名是江澄昀，那“江小昭”又是从哪里来的？ 这个时代的公民身份证明已经完全数据化，前世江小昭徒步走到县城之后，说明自己年幼时被拐卖不知身份，就被引入调查室抽了血，重新发放了姓名为“江小昭”的证明卡。 笔记上的出生日期与前世江小昭的生日相符，且她的个人数据与血液检测结果吻合，无亲人在世这一点也相同，只名字对不上。此外，太阴宗族江家在南方，江小昭数字证明中的信息却显示她的籍贯在北方。 这说明有人篡改了她的部分信息。对方是谁？目的何在？ 重生归来，江小昭发现自己身边围绕着无数前世忽略的谜团，重重迷雾纠缠不清。前世的自己就像玩开放世界3a巨作只过了主线剧情开启了 be 结局的萌新玩家。一地图的迷雾只清了小半，支线任务的感叹号更是层层叠叠…… 总之，强迫症理智清零！ 值得庆幸的是，至少目前看来，这种情形对她有利。像是有人期望她存活于世，为此刻意为她提前铺路，隐瞒身份。 研究所已经炸毁，只要此前没有过多的“材料”被转移存放，江小昭这里姓名籍贯一改，就像一滴雨水入了海，只要不搞出什么大新闻，照片登上重点关注小本本，可以说是比较安全的。 而她现在有前世被封印的血脉异能，有对魔战争中生死历练得来的体悟，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等熬到两年之后以个人武力称王的时代，江小昭觉得自己也不会毫无生路。 想明白了目前处境，江小昭觉得前路还是比较乐观的！ 那么先定一个小目标，从这里走出去，进城！ 前世单纯懵懂的江小昭凭着运气和迷之寻路天赋，到达了距离此处最近的一个县城。而这一次，江小昭决定多走十天半个月，直接从省城出现。 只要我去的地方足够挤，别人就找不到我！ 毕竟是人生第一回走出去的路，江小昭对前世旅程印象深刻，知道自身大致位置。加上过往荒野求生经验，稍作观察，大致确定了方向。 三个小时后，江小昭停下脚步，擦起脸上细密的汗珠。 倒不是因为热，此地植被茂密遮天蔽日，不至于晒着她。 真相是，江小昭出的是虚汗。 水系异能听起来很治愈，但是至少目前，江小昭不会奶。她的异能不包治脑壳疼，更不包治异能透支。 萌新异能者江小昭仗着异能正面强刚研究所，也不懂怎么节约能量，全凭本能发挥。现在肾上腺素作用退去，后遗症来了。 她不知道的是，也亏得她天赋特殊，名为“强化”的血脉能力给她上了个被动技能，否则以她毫无章法的异能释放方式和能量强度，走不出研究所大门就得晕。 此刻的江小昭正在体会由内而外，内外循环的脑壳疼。那种抽痛空乏感不仅源自表层的创口，同样也来自精神深处。眉心像粘着一条不可见的饥饿水蛭，贪婪吸吮着她的意识、脑髓、情绪…… 嘶溜嘶溜嘶溜。 这个人头碗，它又大又圆。 ……不行了，受不了了—— 精神被压榨到极点的瞬间，江小昭感到一阵哲学的解脱感，视野也忽然降低。 身上衣物落地，发出一阵窸窣轻响。 ……噫，衣物落地？！ 江小昭大惊，下意识想伸手抓住衣服。 她莫名变低的视野之中，立刻出现了两只毛茸茸的小黑爪子。 小黑爪很努力地直伸着，却无法完成“握住”衣服的高难度动作。 接不住，衣服掉了。 _(:3」∠)_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谁能忍得住不“卧槽”一声纾解一下惊悚之情？江小昭不能免俗，她卧槽了。 “喵~” ……喵什么喵，是卧槽啊！ “喵~” 江小昭放弃了，她转了转忽然灵活起来的脖颈，看见黑色的毛毛身体，黑色的毛毛爪子，以及带着小小抓痕的衣物。 她想起来了。 血脉异能者在状态不佳时，会失去人类的形态，变成其他的生物形态。不同的血脉异能对应不同的形象，比如前世那个渣男会变成蛇，林家小明珠则是兔子。 江小昭看看自己黑爪上的尖尖指甲，体感自己是变成了一只黑猫。 对比跑起来不优雅的蛇和不具备攻击性的兔子，她竟然觉得这个结果还不错喵~ 江小昭试着跑了几步，发现身姿轻盈，甚至比两条腿更适合赶路。 只有一个问题，她没法儿带着衣服一起跑。 江小昭认为，自己作为一个冰清玉洁又有公德心的大闺女，果奔是不对的，是会被屏蔽的。 她只能默默地叼起她的衣服、裤子、**、内衣，默默地把这些行李搬运到不远处的树洞里，然后在洞里躲成小小的一团…… 不行，万一变回人类的时候卡在洞里，岂不是很尴尬。 最后，江小昭选择挪动爪子往前两步，蹲在树下。 趴，等。 暮色四合，月至中天。 猫还是那只躺的很平的猫。 江小昭无聊得快要长蘑菇，又怕不小心睡着了，第二天睁开眼剧情变成“原始森林惊现一丝不挂昏睡少女，是人性的丧失还是道德的沦丧”，只能努力睁着猫眼数萤火虫。 清朗月色穿过头顶枝叶的缝隙，在江小昭的鼻尖落下一点清辉。 对了，今晚有月，根据笔记附录，它可以尝试修炼。 或许是灵感悄悄提示了它，江小昭对笔记上的内容有种迷之信任，它很快决定根据那本笔记上的修炼方法，进行尝试。 本能一般，江小昭心神内收，沉入自身黑暗的意识之海，直坠入深处。 坠落的感觉并未持续太久，江小昭就“看见”意识深处那条自遥远虚空落下的星河。 “哗啦，哗啦，哗啦……” 耳边虚幻水声爆响，湿润磅礴的水汽扑面而来，仿佛置身于江河之畔，而这特殊的江河之中，每一滴迸射的水珠都染着星尘的光芒。 江小昭的意识刚一靠近，星尘、水色争先恐后涌来，无数绚烂的光点在意识中飞腾旋转，千般变化。 星尘勾勒轮廓，凝结出一副……猫体结构图。 水色游走图中，在猫体内画出奇诡精妙的曲线。 江小昭的注意力下意识追随那片游走的水色而动，意念所至，肉体感到一阵舒爽凉意，就连脑壳疼都得到了舒缓。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江小昭才运转完一个周天，结束修炼。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发出一声略微低沉的“喵”~ 这就是“太阴”血脉的功法？普通的异能者练人体，它练猫体？ 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江小昭最终没忍住—— “喵？！” 它“喵”的百转千回，一个简单的音节，好像藏着千言万语。 第5章 行善 江小昭丛林历险的第十三天，暴雨如注。 她早已恢复了人类的外表，这几天吸取教训，在找到合适的驾驭方法之前，尽量不使用异能。 这里已经是丛林的边缘，时不时可以看到人类遗留的垃圾。根据江小昭的估算，距离省会鹿市已经不远了。 江小昭悠然漫步于大雨，神色惬意。前世的她就很喜欢下雨天，而现在，江小昭的感官顺着充沛的水气，比晴天时向外延展出数倍。 从脚下植物根系生长的轻微摩擦，到头顶鸟巢中蛋蛋的微弱心跳都清晰可闻，真是新奇的体验。 “嘤嘤嘤……” “老公！你不要死啊！” “小香，宝贝，放手吧，我爱你！” 看吧，真是新奇的体验。 “我不放！没有了你，我可怎么活呀！” “小香！” “老公！” “小……(○Д○)”男人似乎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事物，话语一时卡在嗓子里，转为两眼发直。 “老，老公，嗝～怎么了？”女人打了个哭嗝，小心翼翼地看向男人目光停滞的侧面。 一只苍白的手越过女人，按在了挂在坎边的男人手指上。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开！ 遮天蔽日的灰色雨幕！ 忽然冒出湿漉漉的一团人影！ 黑发！ 白衣！ 苍白细瘦的手！ “呀啊——” 江小昭差点没给在雨水中放大了的尖叫震聋。 男人只感到失重短暂的降临，双脚就猝不及防地踩上了坚实的陆地。脚底心传来扭伤的痛楚，他摔了个四脚朝天，一颗心尚且不上不下地吊在半空，忘了自寻归处。 江小昭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男子，嘴唇开合间吐出四个音节，声音却被轰鸣雨声掩盖。 雨声磅礴，万物无言。 男人茫然了片刻，擦了擦滑进眼睛里的雨水，终于看清了头顶三米之上冒出来的人影。 那是个有些稚气的少女，因缺乏阳光而苍白的肌肤，湿哒哒垂到小腿的黑色长发，白色衣裤，小而精致自带一股“妖气”的脸…… 这是遇到山中精怪相助了吗？！ 被忽视的女人：“谢谢恩人……嗝~” 哭声惊醒了发怔的男人，他压下心头惶恐，努力在自己的女人面前表现镇定。 一旦冷静下来，再一打量，白色衣裤带着泥泞污渍，少女手脚上也有不少枝条造成的小划伤，口袋上还绣着一只皮卡丘。 江小昭也不想穿皮卡丘的，这几天她烦透了这套跑路时没来得及换的睡衣。在这种环境下穿着短袖短裤，简直是反人类的体验。 ……不过，也没别的选择。她隐约记得那个5平米的生态舱里只有睡衣、睡衣、和睡衣，估计是哪个网店批发的。 要不是研究员家属有强烈意见，江小昭甚至怀疑那群研究员不会给她衣服穿哒！ 话说回来，意识到江小昭应该也是个活人，男人心里一松，连忙也说：“谢谢恩人。” 江小昭跟着指示，从女人身上的包里找到了攀登绳，找了合适的地方固定好，让男人自己爬了回来。他的扭伤不严重，过一会儿就好了，只是摔倒时身上留下一点擦伤。 “老公——” “小香——” 眼看着这俩开始旁若无人，江小昭一手抵住一边，面无表情：“最近严打，你俩收着点，不然我们都得被屏蔽。” 女人一脸懵：“被屏蔽是什么？” 江小昭摇头：“我也不知道，反正直觉告诉我挺可怕的。” 女人于是凝重点头：“恩人说的是。” 之后几番对话，江小昭终于弄清楚了这两位的情况。 男人是家住省城的驴友，趁着周末带女友出来运动运动，万万没想到正遇上倾盆大雨。 大雨之下，视野不清，再加上水流冲刷下地形改变，两人居然在这里迷了路。 “而且奇怪的是，我带的指南针失灵了，手机也没有任何信号……”男人说着，将随身携带的指南针递给江小昭看。 这是一个做工极其精致的指南针，但好看并没有什么卵用，表盘上指针正在不停打转。 这种现象，江小昭可太熟悉了。 两年后，灵气复苏降临，所有地级市规模之下的地区，指南针全部失灵，信号被神秘物质屏蔽，成为智慧生物如树木和妖兽的领地。 原来在这个时候，指南针失灵的现象已在部分地区出现。 江小昭这些想法当然不能告诉对方，于是她只是高冷地“嗯”了一声，带过话题：“你们这是回鹿市吧？我也是去那里，我带你们出去。” 男人闻言惊喜不已，暗自庆幸这神秘少女挺好相处。 江小昭：“……顺便，等有了信号，帮我查一查最近的民政局在哪里。” 两人虽然对江小昭的要求感到疑惑，但这种要求不过举手之劳，自然答应下来。 江小昭带路，又走了大半天，面前终于出现了一条乡村土路。 男人看一眼手机，发现：“有信号了！” 江小昭点点头，看着男人打开千度地图搜索民政局。 片刻，他有些担忧地抬起头：“恩人，这里虽然已经算是鹿市，实在还是太偏远了。我看到最近的民政局还要23公里……” “我秘书要来接我们回市区，不如您就搭我们一个顺风车？” 江小昭当然答应：“行，那就多谢了。” 等了些时间，一辆锃亮的奥迪磕磕碰碰挤上了土路，隔着几十米就迫不及待地按了喇叭。 “车来了，我们走。” 或许是终于安全回到了有人烟的地方，等上了车安顿好，男人谈兴渐浓。 “恩人从哪里来呀？我听您口音不是本地人，来鹿市办事？” 江小昭闲着无事，也跟着他扯：“我是南方山里的，老家待不下去了，出来讨生活。” “哦哦哦，我在鹿市认识点朋友，您需要帮忙的话尽管找我。” 江小昭还没来得及回应，他又说：“咱们互换个手机号呗。您方向感好啊，有您再也不怕迷路了。我过几天还有个局在这里，得陪几个朋友走得更深点儿……要不您一起？” 这是看上她认路的本事了。这男人也是心大，不久前都折腾得“生离死别”了，还敢有下次呢。 江小昭从后视镜里看他一眼，平和提醒：“你们下次最好换个山，那地方邪。” “我是说呢，那里可太邪门了。下回我们换个地方，保准您玩的开心……您手机号？” 江小昭哪来的手机号给他：“我没有手机。” “哦哦没事，qq号呢？”男人想想江小昭的长相，看起来还是个中学生，说不定是家里管得严。 江小昭摇头：“也没有qq号。” 这是不想给吧……男人也是十分有眼色的人，要是在平时，到这里也就不再追根究底了。 可一想起少女在深山暴雨中闲庭信步的姿态，他吞吞吐吐了一会儿，终究忍不住好奇：“那，那您怎么称呼？我总得记得恩人的名姓不是。” 第6章 正经机构谢绝童工 这倒提醒了江小昭，她是接受来历不明的好意，继续叫江小昭，还是改回本名呢？ 回拒了这么多次，江小昭有些不好意思：“名字我还没想好。” 始终支着耳听着两人对话的秘书手一滑，差点把车开到沟里去。 “……好的。”男人放轻了声音，终于放弃了交流。 之后一路无话，等到了民政局门口，江小昭就打了招呼下车。 总觉得她走的时候那几个人脸色有些奇怪…… “算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 ′?` )┏ 关闭的车门内，三个僵硬的人这才长出一口大气。 望着推门进入民政局的少女背影，男人小声嘀咕：“没有手机，但知道手机能导航。没有qq，但没问qq是什么。名字也没有，这回怕不是真遇上山里精怪进城了。” “幸好它没有恶意。” “小香，咱们明天得去庙里烧烧香。菩萨保佑，幸好幸好！” 过了片刻，又感叹：“精怪也喜欢皮卡丘啊……” 民政局。 江小昭前世走过一回流程，这次轻车熟路，很快就搞定了身份证明。因为没有满18岁，又无亲人在世，还能领500块钱的孤儿补贴。她办不了银行卡，拿到的是领取单，可以去指定的银行兑换。 “小姑娘，你的年龄还在受义务教育的阶段，过来抽个签，定一下分配的中学。” 这个时代的义务教育是十二年制，像江小昭这样的孤儿还能享受暂居地入学和参加高考，不用回原籍去上学。重生一回，江小昭选择绕过县城直接去省城注册身份，教育也是她的考量之一。 江小昭没上过学，她想去试试。 她的生态舱里有大量各年龄段的读物和课本，林佳儿教她认字查字典，被囚禁的十八年，江小昭是看书自学度过的。 江小昭根据指示，戳了戳全息投影屏幕，“签筒”象征性地滚动了几下，停留在“鹿市中学”上。 以一城之名作为名称的学校，看起来不错。 “嘶——鹿市中学！”身后排队的阿姨低声惊呼。 江小昭见工作人员也是一脸复杂，不解地问：“请问这个学校有什么问题吗？” 柜台后的工作人员连忙摇头：“不是，是太好了。小姑娘运气不错，进去了好好读书，哪怕垫底，你这一辈子也有出路了。”心底却不自觉地开始怜悯。 面前这女孩儿，苍白的肤色，瘦弱的肩膀，脑袋上的纱布，四肢的伤痕，泥泞的衣物，赤裸的双脚……鹿市中学，的确是很好，但那样的学校，是这种孩子读得起的吗？ 江小昭哪里知道别人在想什么，她问清了学校的地址，准备这就过去看看，另外，她还需要一份兼职工作。 鹿市中学距离这个民政局很远，几乎横跨了半个鹿市。 江小昭看看刚取出的500元，又默默地把它卷一卷放回了口袋。 拍一拍微鼓的口袋，我有钱啦??ヽ(°▽°)ノ? 区区几十公里，在“钞能力”的光辉下根本不值一提！ 一想到走的每一步都能省下钱，江小昭就感觉浑身充满力量，精神充沛活泼，特别适合多走两步。 十一路公交车，走起！ …… 天色渐沉，大雨转小雨。 江小昭觉得有些冷，还有些奇怪——距离鹿市中学越近，周围就越是安静。 江小昭这一路经过了繁华的商场、高耸的办公楼与烟火气十足的居民小区，那些建筑夹杂而立，显得无端热闹。但这里却有些微妙地不同，这里太“规则”了。 如果从空中俯视整个鹿市，这个以鹿市中学为中心的圆就像一块莫名的绿色洼地，在高楼大厦间突兀陷落。 街道并不宽敞，但行道上古木参天，绿意悠然。沿街一侧是独栋带院子的民宅，另一侧是些小商铺，井井有条地排列着。 占地不大，红砖外墙的鹿市中学就立在这片安宁街区的正中央。以它为中心，方圆三公里之内，几乎只有低矮的独栋民宅。 此时天色已暗，鹿市中学的门卫得知了江小昭的来意，没让她进去：“你明天早上再过来，现在没人。” 年轻的门卫从头到脚打量江小昭一番，皱了皱眉头，又补充了一句：“同学你可能不太清楚，我们鹿市高中没有晚自习，没有食堂，全走读的。你再准备一下，明天来吧。” 江小昭站在门口往中学里看，入眼皆是黑漆漆不见一点儿灯光的教学楼。 学校进不去，只能先找工作。 这一带没有成气候的商场，可想而知，像是商场售货这种工作是不存在的。江小昭想起刚才路过的便利店张贴着招聘广告，返回去看。 收银小哥刚好在打盹，睁眼看见一个头顶纱布，脸色和衣服一样煞白的人影，扯起嗓门就是一声破音的尖叫—— “鬼——啊——” 大波薯片奇多妙脆角小完能，劈头盖脸砸上来。 江小昭还没来得及说明来意，只能抱着脑袋转身就跑。 这个不行，看起来太蠢了，容易倒闭。工作不稳定，将来岂不是很愁人。 街头转角开着一家家政中介，柔和的白炽灯光照亮了门前的街面。向着街道的玻璃窗内张贴着“钟点工、保姆、月嫂中介”等字样。 江小昭在便利店碰了灰，这次进门前努力整理了一下仪表—— 首先，把头上的纱布扶正。 然后，把头上的纱布扶正。 ……算了，救不了了。 江小昭推门进入中介。 柜台后的老阿姨见多了市面，只在看江小昭第一眼时顿了顿，就见怪不怪地问话：“出来打工？多大了？” 江小昭坐在椅上，一脸乖巧：“我需要一份工作，今年十六岁。” 老阿姨摇摇头：“这个不行，我们这里是正经机构，不收童工。” 话落像是看江小昭年纪小，又可怜兮兮的，补充一句：“你去别的人家问，也都一样的。” 江小昭“哦”了一声，小小声问：“那我在哪里可以找到工作呢？” 老阿姨撇撇嘴，扬手指了指西面：“这一整片你就别想了，没人敢用你。你往外走，西面多的是。”话尾带着点儿趾高气昂的傲慢，显然看不起西面那些用童工的商家。 江小昭谢过了这位，又往西走。 没走两步，就听见一声声整齐的呼喝从百米开外的一幢大房子里传出来。 江小昭眯了眯眼，昏暗路灯光线里，她好像看见那大房子院门上贴着“招工，可兼职”几个大字！ 凑近了才看清，这是个武道馆，正在招前台和杂物助理，可以安排廉价的吃住，从工资里扣钱。 重点划一划——包！吃！住！ 江小昭觉得太可以了！ “吱呀——”江小昭推动院门，发出轻响。 经过古色古香的庭院，江小昭径直走向发出呼喝声的房子。 第7章 韩深 玻璃大门上系着铃铛，一经手就叮当响动。江小昭站在门里，先是看见空旷无人的前台，再是看见“休息区”懒人沙发上的背影，与70寸电视屏幕上激烈的游戏战斗画面。 二楼的呼喝声暂歇，“咚咚咚”，脚步声在头顶响起，江小昭几乎能感觉到屋子的震动。 江小昭在门口的软地毯上搓了搓脚心：“您好，我看到院门上的广告，说这里招工。” 玩游戏的男生嗓音挺顺耳，语气挺紧张：“等等！这波死了就来！” 江小昭翘首以盼，只见他一顿操作猛如虎，屏幕迅速转变成灰色，正中央是躺的很平的游戏主角。 男生叹了声气，终于起身走过来：“我是老板，来应聘的？” 江小昭点点头，想了想，期期艾艾地问：“你们这里……正经吗？” 韩深：“？？？？” 韩深觉着自己怕不是没睡醒。 先是辣鸡游戏故事模式被小怪围殴暴毙，然后是跑来个不穿鞋的倒霉大妹子，张口就来：“你们这正不正经？” 想他诚信经营武道馆整整两年，还是第一次遇着有人质疑他这里不正经。 简直是对他韩深劳动成果的侮辱。 “你好，我们这里是正规培训场所。”韩深也不知道自己脸上有没有笑嘻嘻，但是心里是飞满不可描述的。 江小昭话一问出口，就觉得四周空气降了0.5c，冷飕飕的。 她缩了缩肩膀，点点头：“那打扰了，告辞。” 所以你只想要不正经的招工吗！ 韩深揉了把脸，小声嘀咕：“梦里什么都有。” 腹诽归腹诽，韩深看一眼外头漆黑的天色，再看一眼这个一点都不圆润的小姑娘，扯了个笑：“什么是正经，什么是不正经的？” 江小昭顿住脚步，想了想，决定还是直言以告：“你们招童工吗？” 韩深：“……” 想报警。 韩深给江小昭倒了杯水，指了指休息区的椅子：“坐。” 江小昭眼睛一亮，有！戏！ 小姑娘乖乖巧巧地道了声谢，捧起水杯，咕噜噜。 韩深眼角抽了抽，又嘀咕起来：“还真敢喝啊……” 为什么不敢喝？ 这不就是【一杯普通的水，含水量99%】 江小昭看看水杯，忐忑地看着潜在老板：“不是给我的吗？” “不是，就是给你倒的。” “那不能喝吗？”小姑娘眸色较深，黑漆漆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他看。 “也不是这么说，当然可以喝。” 江小昭：“那我……” 韩深疯了：“别问了！当我没说，你喝吧，赶紧喝！” 切回正题，韩深把江小昭上下打量一通，发问：“未成年？离家出走？” 江小昭摇头：“我是孤儿。” 韩深闻言松口气，端起自己的水杯，喝口乌龙泡枸杞压压惊：“哦，勤工俭学嘛？不容易的。在哪里上学？” 江小昭：“鹿市中学……吧。” “噗——咳咳咳！” “就你了！跟我过来！”韩深呛完了水，当机立断，“先带你看看我这地方，然后谈一谈工作内容和待遇。” 江小昭有些懵，但能这么顺利找到工作，无论如何都是好事情。 江小昭蹦跶蹦跶跟上韩深，没走两步，韩深像脑袋后长了眼睛似的喊停。 “站住！” 这小孩走到哪里，哪里就是两条泥脚印，还拖带着点儿血迹，搞得凶案现场似的，瘆得慌。 江小昭：“哎？” 韩深低头看看小姑娘赤裸的双足，去楼梯间找了找，给她踢来一双男式拖鞋，一件干净的小号t恤：“凑合用，先去洗澡，脚上的伤要处理，完了一会儿记得把一楼的地拖了。” 她的脚应该伤得不轻，不哭不闹的，韩深看着稀罕。 江小昭也是经过提醒才想起来还有这回事。她逃出实验室的时候踢掉了拖鞋，之后就一直是赤着脚走路，这几天已经麻木得不觉得痛了，只是不知道哪里硌出的血没停过。 江小昭再次道过谢，暗想老板人可真不错。 前面韩深一边走，一边摇头：“我这人怎么就这么好心呢。” 白色t恤上印着鹿市中学武道社的字样，看上去像是哪次活动多剩下的，可惜是男式，江小昭披着s号都像穿连衣裙。 从女浴室里出来，外头的小桌上已经摆好了医药箱。 韩深坐在桌边玩平板电脑，听见动静抬了抬头：“会包扎吗？” 江小昭“嗯”了一声，自己取了合适的用品包脑袋，包完脑袋处理双脚的伤口，其他一些小伤口也涂了药水。好歹前世也是上过战场的人，熟能生巧，很快就收拾妥当。手脚麻利地收拾完了一抬头，正对上年轻老板探究的目光。 再一次，江小昭感觉脊背无端发凉，连忙露了个无辜讨好的干笑。 “挺熟练。”韩深也跟着她笑，笑得江小昭心里发毛。 但也没再追问下去。 江小昭跟着韩深在一楼转了一圈，大致了解了这个武道馆的情况。 武道馆目前只有老板和老板的弟弟常住。原本负责杂事与前台事务的男生辞工了，几位负责授课的教练师父都是只有上课时间过来，此外还有一名钟点工每日来四个小时。 武道馆是两年前开张的，那时候老板大三，算是大学生创业。主要与鹿市中学的武道社合作，为社团学生提供教练和场地，周末也开一些青少年兴趣班。 或许是受一些电视剧动漫影响，武道社团在各种学校中非常火爆，参加比赛还有丰厚奖金。鹿市中学的武道社小有名气，参加过中学组的全国大赛。 “你的主要工作是给过来的学生打卡，有新生来需要带一带路，还有就是收拾场地器械。每天下午会有阿姨过来打扫卫生，这方面你随缘就行。” “鹿市中学是早上七点上学，下午五点半放学。我这边开课的时间是晚上七点到九点，你放了学回来正好干活。” “待遇方面，跟外面贴的差不多，可以给你包吃包住。扣除吃住的费用，你还能有500到800的工资。” “但是，你这个年纪打工违法。工资要转成物品的形式赠与你，也就是你需要什么生活用品，我这边直接给你一起买。对外就说，你是我远房亲戚。” 江小昭觉得老板给的条件很良心，一路小鸡啄米般点着头。 韩深最后才说：“还有件事顺便需要你帮忙……” 第8章 有病 韩深：“你几年级来着？哪个班？” 江小昭一愣，茫然地看着韩深：“年级？……是那个，一二三四五到十二，从小到大往上升的年级吗？” 韩深：“？” 江小昭不好意思地微低下头：“我是今天抽中的鹿市中学作为分配学校，明天才报道，还不知道什么年级。” 韩深盯了小丫头半分钟，脑袋里甚至闪过退货反悔的冲动。 江小昭怯生生讨好地笑：“老板想要我去哪个年级，我就去哪个？” 韩深摇了摇头，无奈：“又不是你想去哪就可以去的。具体的等明天你回来再说，先这样吧。” “楼上快散场了，你先去拖地，完了就早点上去睡，我去给你找找床单被子。哦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江小昭。” 韩深刚好在给自己加茶水，一不留神，枸杞差点儿满溢而出。 韩深一边擦桌，一边自报家门：“我是韩深。” “好的韩老板。”江小昭乖巧微笑，“我去拖地啦~” 人在屋檐下，昭式乖巧.jpg …… 江小昭睡觉时没有拉窗帘。 早上4点半，外头天色微亮，江小昭自然清醒。 躺在舒适的小床上看了五分钟天花板，江小昭才回过神，自言自语：“真的找到工作了。” 她原本都做好露宿街头几天的准备了。实在不行大不了变成猫，小小一只，可以偷偷躲在学校里。 她的房间和研究所生态舱差不多大，一桌一椅一灯一床一柜，此外别无他物。但是江小昭很满意，这里作为一个容身之处已经足够合格。更何况前世世道乱了之后，像这样的一个安稳的房间都是奢望。 江小昭摸了摸昨晚洗掉的裤子，已经干了，能穿，便就凑齐衣裤，推开房间里的小窗，顺着空调机箱一路爬下去。 自从开启了血脉能力之后，她的身体变得很灵活，能在极短的时间里调整好平衡，能跳跃出较远的距离，爆发力也与她前世鼎盛之时不相上下。 但这并不代表可以松懈。 这些日子以来，江小昭每日都是4点半醒来，或是做血脉能力的修炼，或是做力量和体能的锻炼。在江小昭的眼里，十六岁的这具身体还是太弱了，需要多加锤炼才能恢复前世的她在军中的水平。 轻松跳上墙头一跃而出，江小昭在无人的街道上开始了晨练。 六点，江小昭回到武道馆附近，蹦上墙头……噫？？？？！ 在晨曦已至的庭院里，假山石之后的流水小桥上，自家老板正抱着手，仰头看着她。 韩深：“回来啦？是这院门不够好开，还是这墙头风景独好？” 江小昭呆在墙头，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早饭好了，下次走门就行。”韩深仍旧是那副不细究的样子，慢吞吞地转过身留给江小昭一个背影，背后写满了“请自便”。 江小昭擦了擦脸上的汗，像只瑟瑟发抖的小鸡仔一样哒哒哒进门。 厨房外是餐桌，正对餐桌的电视机里正播报着晨间新闻，大体是某起杀人案疑犯仍然在逃，市民举报线索有奖，目击线索一条一万，重大协助则有五万奖金。韩深抱着小本本一边看一边记录，看上去跃跃欲试。 除了韩深，桌边还坐着个气质冷清干净的少年。他剃着板寸，穿着件校服，右胸口绣着“鹿市中学”，正在目不斜视地喝粥。 疑犯通缉环节结束，韩深才放下小本本，拍拍少年的肩膀，给江小昭介绍：“这是韩澈，我弟，高二1班。他的情况有点特殊，需要你照顾一下。” 江小昭这会儿却没在听韩深讲话，她正努力用脸颊去贴桌板，好看清少年面向粥碗的脸。 韩深瞅着努力贴桌找视角的江小昭，觉得自己昨晚可能是中了邪，怎么就收下了这么个鱼唇的娃儿。 生活不易韩深叹气。 江小昭是被韩深捏着两颊的肉拎起来的，她一边揉脸，一边听韩深喊他弟：“阿澈，抬头。” 少年沉默地抬起面无表情的脸，视线略过江小昭，聚焦于虚空无人之处。 江小昭目瞪口呆(ooo) 这张脸她认识她认识她认识啊！ 虽然比前世第一次见到时稚嫩许多，但江小昭对这张剑眉星目、薄唇紧抿的脸印象可太深刻了。 因为这就是林家小明珠落魄那几年不离不弃守护她的小竹马啊！ 同为天涯绿帽侠，在江小昭惨遭渣男分手不久后，这位小竹马好像也人间蒸发，就此失联了，只留下“帅酷冰山备胎”的迷之传说流传在当年的相关者圈子里。 回想前世那些糟心事，江小昭油然而生一种使命感：“你放心！我绝对会看好他，不让他早恋哒！” 韩深哭笑不得地摇头：“想多了。他不可能早恋。” “阿澈的病症是先天的。他很难记住人，几乎没有情感波动。他智商很高，但不会与人沟通，天生没有理解他人的愿望。这病治不了，只能尽量改善。” 江小昭为韩深沉肃的语气影响，也不自觉地认真起来：“你想要我保护他？” 保护……小姑娘口气不小啊。 韩深摸了摸江小昭的发顶，笑笑：“不用，只是麻烦你督促他吃饭，如果可以的话，尽量多引导他开口说话。” 江小昭似懂非懂地点头答应。 韩深又招手让韩澈过来，把江小昭的手塞到韩澈手心里。 少年修长的手指舒展着，并没有要握住的意思。他空无一物的眼中略迟缓地映出哥哥的身影，眼神渐渐有了焦点。 韩深注视着他，一字一字地说：“这是妹妹，要好好相处。”然后扣着韩澈的手，让他握住江小昭的手。 韩澈没有拒绝。 韩深把韩澈的书包塞到他的另一只手里，挥手示意两人出门：“时间差不多了，都上学去。” 江小昭和韩澈这一路受尽了注目礼。少部分来自同样穿着鹿市中学校服的学生，大部分来自送学生的保镖与保姆，最后的终极凝视来自老师、教导主任与发量稀少的校长。 从来没上过学，只在画本上看过小朋友上学必须牵手手的江小昭表示不解。 虽然上过学，但是脑袋里天生塞满“雨窝无瓜”的韩澈表示……没有表示。 第9章 相声组合 距离鹿市中学一百米处，一辆普通的五菱宏光停在小巷的入口处，一双如凶兽般的猩红眼眸静静看着不远处的校门，一只骨节粗大带有疤痕的手握着把被血色浸透的菜刀。 王勇眼中翻滚着浓郁的血色，一如他沸腾的理智。 他昨晚上杀了他的房东，那是个有钱人。不到三十岁就有很多房子，每一次来催租，穿的衣服都不一样。 可她有那么多房子，却不肯让他白住一个月再交租！ 呸，有钱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那都是剥削他们这些穷人才赚的钱！本来应该是他的钱！ 对了，那女人可真漂亮啊，特别是惊恐地求他饶命的时候…… “噗嗤——”王勇好像又听见红色血液从雪白的胸口喷出来的声音，他的眼睛更红了几分，目光在校门口梭巡。 他知道，这个学校里都是有钱人。能再多杀几个这样的，阎王爷面前都倍儿有面子吧。 他杀了人，是会被枪毙的，不行，他要多杀几个，这才够本…… 让他看看，先从谁开始。 血红的视野里出现了一对牵着手的少年男女。 男孩子神色淡淡，五官精致完美得不像话，是他最讨厌的、长着一张小白脸整天就知道装逼的那种男人！ 他们走近了！ 念头闪过，王勇紧了紧握着菜刀的手，猛地疾冲而出！ 对潜在的危险一无所知的江小昭正在专注表演独角戏，该配合她演出的小伙伴面无表情充耳不闻，她甚至感受到了来自小伙伴灵魂的不屑。 江小昭：“武道馆离学校挺近啊，这样上学真方便。” 韩澈：“……” 江小昭：“你是武道社的社员吗？会去武道馆二楼训练吗？” 韩澈：“……” 江小昭：“武道馆是每天都有训练吗？那社员岂不是每天都要参加活动？还是说一周去两三次就好？” 韩澈：“……” 江小昭：“呜呜呜我都想不出说什么了，求你理我……我了个大……” 眼角余光瞥见一抹血色刀光直冲而来，一团灰红色的人影紧随其后，江小昭条件反射地飞起一脚！ “喀”地一声轻微脆响，似乎有什么惨遭折断，那把危险的菜刀自主人手中脱飞而出，扑腾出一片尘土。 江小昭没敢大意，干脆利落地使了手擒拿，行云流水地把突袭者的脸按在了地上。 “……槽。”这是江小昭松了口气的话尾音。 这么大的动静，地上还飞出一把带血的菜刀，四周早有不少学生被吸引过来，不远不近地看着。 江小昭对着他们喊：“男生去找门卫，女生打110报警，麻烦配合啦！” 众人才回过神，一个个满脸兴奋，找门卫的找门卫，报警的报警。 稀罕呢！人生十几年，也就遇上这么一次现场抓逃犯，刚才那一刻太危险了，那女孩子身手可真好…… 当片警驾着“呜呜呜”的警车终于赶到的时候，王勇的脸已经快要与地面摩擦出热情的火花血花与脑花了。 而让江小昭惊讶的是，从警车上下来的，还有老板韩深。 呜呜飞驰的警车里—— “这个世界远比你想象的残酷。”韩深沉声道。 “有人能为了三千杀人，那你要有五万奖金，还不得招惹十几个人，一人一把刀啊？” “所以小朋友手握五万奖金很危险的，不如老板替你存进银行，保管几年？” “好啊，那就麻烦韩老板了。”江小昭深以为然，觉得很有道理。刚才韩深简单讲了车后关着那人犯了什么事，江小昭虽然自己也穷，可真不能理解这样的坏人。 虽说真要跟人刚起来，她也不怎么虚，可到底也有乱拳打死老师傅的可能性，没必要冒这个风险不是。 “韩老板真是好人。”江小昭感动地补充。舍己为人呢！ 韩深噎了一噎。原本只是开个玩笑，万万没想到，这小孩长得那么聪明，居然是个憨憨。 警车里静默了片刻，开车的片警压着嘴角，想笑又不好意思笑。 没一会儿，又并道赶来了几个刑警，几个人带着王勇回去做笔录。 江小昭第一个进去，详细说明了经过才出来。 隔壁的审讯室里，王勇哭得声泪俱下，热火朝天。 “不去听故事？”韩深坐在江小昭身边，用眼神点了点审讯室，手上依旧抱着平板电脑。 江小昭摇头：“有什么好听的。不幸的人多了去了，他也不是独一份。” 韩深笑了笑，轻声说：“这种问题上倒是脑子清醒。” 被夸奖了的江小昭笑得眯眼：“老板怎么会在警车上呀？” “碰巧啊。”韩深语气平淡，“我本来准备给你买双鞋买条裤子，顺路抓了个小偷，就报警了。” 江小昭看看只有一间有人的审讯室，好奇得不得了：“那小偷呢？” 韩深嘴角抽了抽：“那女孩儿动了胎气，我们又把她送医院了，女警陪着。” 江小昭：“动了胎气可还行。” 韩深一拍大腿，跟着唏嘘：“可不是，我瞧着跟你差不多大呢！肚子都好大了，哪个缺德的孙子这都下得了手！” 江小昭：“就是就是！” 周围竖着耳朵听八卦的办事群众纷纷附和。 韩深：“刚才说到哪儿来着？” 江小昭：“你买鞋买裤子，顺手抓了个小偷。” 韩深：“说到这个鞋和裤子，我带来了，你去洗手间换上试试。” 江小昭现在还穿着睡裤呢。 江小昭接过塑料袋一看：“唉，多不好意思，鞋还有两双。” 韩深：“菜场边上买一送一，一双五十块，两双还是五十块。” 韩澈做完一言不发的虚假笔录，出来就看见自家亲哥和“不认识的人”你一句我一句，围观的看客还拍手叫“好”。 “不认识的人”江小昭蹦达蹦达去牵韩澈：“兄弟！我们继续去上学鸭！” (σ′▽‵)0_0)σ 韩澈死寂的眼里透着一丝茫然。 韩深赶紧救场：“阿澈，你忘了吗？她是你失散多年异父异母的妹妹啊！” 好像是有这回事。 韩澈点点头，垂眼握住江小昭的手。 韩深用手机给亲弟弟和便宜妹子订了快车，没有一起走的意思，只叮嘱江小昭：“我还有点事，我弟交给你了。” 江小昭郑重地点点头：“他生我生，他死我死。” 不是，坐个快车而已不用立这种g。 …… 江小昭和韩澈抵达鹿市中学时，第二节课的下课铃声刚刚响起。韩澈去高二1班教室，江小昭去教务处办理入学手续。 新上任的教务主任自鼻孔里瞥江小昭一眼：“江小昭是吧？初三21班。” 江小昭端端正正地举手：“老师，我觉得我可以做高中生。我……” 主任秀眉一皱，打断江小昭：“你说做高中生就做高中生？你到底懂不懂鹿高是什么学校？你搞清楚，一个外地来的孤儿，能进这个校门都是你的福分。” 江小昭不懂这位老师为什么这么生气，她试图讲道理：“老师，我可以做考卷证明的。” 主任“呵”地嗤笑出声，姣好的脸上写满了扭曲的怨愤：“每个抽到我们这的孤儿都是这么说的，结果呢？年轻人，不要以为自己难得运气爆发一次就是天之骄子，卢瑟永远就……” “咚咚~”两声敲门声打断了年轻主任的暴躁发言。 门口站着个瘦高个的青年，年轻得像是刚毕业的实习老师：“周主任，我刚从校长办公室出来。校长让我带个口信哈，他说今天来报到的江同学见义勇为，心性可嘉，要尽量满足这样的困难学生需求。” 周主任半张的嘴尚未来得及合上，像是一条即将窒息的鱼般哆嗦着唇。 江小昭小心翼翼地问：“那，那我能做试卷了吗？” 周主任的视线从面前怯生生的女学生，转到门口杵着不动看热闹的年轻老师，脸色姹紫嫣红，变了又变。 半晌，她才调整好情绪，竖了白旗：“你想去哪个班？” 校长下的口谕，不敢听不懂。 江小昭毫不犹豫：“高二1班。” “嘶——”门口的老师似乎牙疼发作了。 江小昭扭头看了一眼，没放在心上。 其实去哪个班对她来说没什么差别。说起来可能没人信，但她真的是个学霸。 前世江小昭能成为混在精英小队里的非异能者，靠的就是苦练出的变态体质，与理论考试全科满分的魔鬼素养。中学阶段的知识点，连生态舱里都能找到，应该没有超出她的姿势范围。 周主任深呼吸几口气，花了两分钟“哒哒哒”地操作完电脑，无力挥手：“刚好，门口那个就是你的班主任，你跟他去吧。丑话说在前面，我们学校没有留级，只有开除。要是期末考试不合格，呵呵。” 这就完事儿啦？ 江小昭有些憋闷，周主任还是不相信自己，只是碍于校长“淫威”才开的后门。 不开心。 不开心就要大声bb：“老师，我真的可以考试。” 周主任翻了个白眼，扭过头。 门口的年轻老师打着哈哈：“是是是，我们下个月有月考，能考一整天呢，同学你别急，到时候咱们一定考试。”一边示意江小昭跟他出去。 江小昭无奈，只能跟着走。 年轻老师姓秦，性格热情得有些自来熟。 江小昭一边听着他闲扯，一边往教学楼去，早就把不能考试的失落扔在了脑后。 毕竟秦老师抛出的第一个知识点就很关键—— “周早更说的那些话你别在意，她家接济了她老公十多年，结果前阵子抓到那男的出轨，气得她都早更了。年纪轻轻的，内分泌失调，哎呦……” 江小昭也“哎呦”了一声，同情道：“那是好惨哦。” 谈笑间，高二1班的门牌近在眼前。 第10章 惊喜不惊喜 秦老师推开教室门，淡定地让头顶的黑板擦落到脚尖前，伸手挡住飞来的一本卷子集，“duang”地一声把那册卷子掼在讲台上，兴高采烈地说：“同学们！让我们欢迎转学生~” 江小昭眼角瞅着完好无损的讲桌，总觉得哪里不对。 随着某种灵感示警，江小昭的视线默默地下移，下移，直到教室平平无奇的复合地板。 一条条微不可见的细小裂纹自讲桌边角蔓延而出，正在兴高采烈地向外扩散。 江小昭默默地抬起头环视一圈，前排自习的学生已经抬起头看向秦老师，后排打闹的学生却是继续热热闹闹。但毫无疑问的是，无一人发现地板的异常。 呵，你们对恐怖一无所知。 江小昭走到笑得和善可亲的秦老师身边站好，乖巧得像只鹌鹑。 在这个雨后初晴的上午，妖精般的少女涨红着脸，自我介绍：“大家好！我是江小昭！性别女，今年16岁，出生年月是2104年11月11日，特长是……” “同学，同学可以了。”秦老师忍着笑意，示意江小昭不用如此详细，“让我看看座位……哦，对了那个位子空出来了。江小昭，你就坐韩澈边上吧。”话落又怕江小昭不认识韩澈，伸手指了一指教室正中间的空位。 江小昭走到韩澈左手边的空位坐好，总觉得这一路女孩子们的眼神让她有些芒刺在背。 侧眼看了看身边的冷峻少年，江小昭意识到了敌意的来源。 韩澈估计是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们最喜欢的人设之一。安静，清雅，神秘，拒人于千里之外，最紧要的是他长得好。 江小昭对韩澈抱着纯欣赏的态度。她还没有成为最强异能者，还没有报家仇，还没有环游世界，莫得时间喜欢小青年。 但是偶尔体验一下青少年的快乐也不错。江小昭把韩澈的书本挪到桌子中央，顺便还了每个瞪她的小姑娘一人一个挑衅的眼神。 猝不及防地，韩澈投来凉凉的一眼，江小昭从中读出了对她幼稚行为的鄙视。 只是那一眼过后，韩澈恢复了平时老僧入定般的状态，不再理会江小昭。 这一节是数学课。夹着教案，裤腰带系到胸口的数学老师，以一声严肃的“上课”开始了他的教学。 “下面我请几位同学上来做一下练……” 江小昭：“我我我！我可以！” “这个概念填空谁……” 江小昭：“我我我！我知道！” “这道选择题……” 江小昭：“选a！” …… “叮叮叮——”动人的下课铃声终于响起。 江小昭脸上写满了意犹未尽。 高二1班的一众学霸与学神脸上写满了一言难尽。 鹿市中学以成绩分班多年，班级人员每学期流动。在这个高二1班里，没有学渣，只有学霸与学神。但无论是埋头苦做补课不倦的学霸，还是“昨天又没做作业”的学神，都做不到像江小昭这样有问必抢答，一点儿不尴尬。 上午的课已经结束，接下来有一个小时的午休时间。 江小昭看着三三两两离开教室的同学，戳了戳韩澈：“阿澈，我们吃什么？” 韩澈背着书包起身，丢给江小昭一个冷淡的眼神。 江小昭仔细品了品，觉得这是让她跟上的意思。 教室里不让吃饭，怕饭菜味道散不出去，对面的体育馆一楼倒是开辟了用餐休息区域，供学生加热和食用自带饭菜。 韩澈挑了个小桌，沉默地从书包里拿出一个饭盒。 韩澈打开饭盒，用筷子在饭菜上划下一条线。 “啪！”韩澈将手上的木筷掰成了两半。 韩澈的双手握住了唯一的勺。 江小昭一把按住了韩澈：“使不得！主公！使不得！” 一碗饭划条线能当两碗，一双筷子掰了能当两双，但一只勺子掰了就只有半只勺子了！ 韩澈顿了顿，听劝地放弃了掰勺，递给江小昭半截筷子。 江小昭深吸口气，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也不是不行。 但这一天注定是不一般的一天。 江小昭举筷，夹起第一口饭的那一刻，整个体育馆掀起一阵尖叫。 江小昭心一颤，手一抖，米饭在空中翻滚了一圈。好在她江小昭现在灵活度高啊，她眼疾手快夺过韩澈的勺一接，米饭又回来了。 江小昭张开嘴—— 一把菜刀横飞而来，直劈江小昭！ 惊喜不惊喜！ 江小昭丢下饭勺，拽着韩澈，往后连退数步。 上百学生倾巢而出，尖叫着蜂拥向体育馆的出口。 而在众人避之唯恐不及的中心地带，江小昭看见了“周早更”，那名上午情绪极差的女教务主任两眼放空，浑浑噩噩地轻声说：“骗子，都是骗子，骗子……” 像是魔怔了！ 与此同时，被江小昭避过的菜刀自行飞起，回到周早更的手中。 江小昭多看了那菜刀两眼，扯了扯韩澈的衣角：“你觉不觉得那菜刀眼熟？” 韩澈没有回应。 江小昭转开视线看向韩澈，随即“啊”了一声。 少年的手中，正握着一把环首直刃唐刀，其上电弧“噼啪”作响，跳动的紫色电光将他的侧脸映照得一片莹白。 江小昭：“……” 我懂了，我菜的抠脚。 江小昭默默地后退到了墙边，贴紧，抱头。 韩澈执刀长身而立，稳步走近“周早更”身前，一刀直劈而出。 菜刀与虚幻的紫电唐刀兵刃相交，竟有刺耳的金属交击声响起。 江小昭手无寸铁，并未近前，只是凝神看着那边眨眼间过招拆招百余次。 “周早更”双眼通红，四肢肌肉突兀鼓涨，身形刹那间爆涨至三米。粗壮手臂高举而起，重重劈向韩澈。 “铛”！韩澈丝毫不受影响，他的紫电唐刀更快了，快得留下串串虚影！ “嚓”地一声，菜刀的刀身上出现了一道细纹。 下一秒，刺耳的尖啸声自那把刀中狂飙而出。 韩澈面无表情，抱刀而立。在少年的凝神注视里，密集电光如腾飞的火焰般骤然爆起，将巨人“周早更”与菜刀周围两个立方米的空间充填得紫光大盛，耀眼更甚夏夜最华丽的烟花。 三十秒后。 尖啸声戛然而止。 重物倒地，发出一声巨响。 此时体育馆之中游荡着紫电唐刀中崩散出的紫色电球，而江小昭和韩澈，成为了唯二两个站着的人。 江小昭心中震撼。 且不说周早更的突兀变异她前世都没见过，只说韩澈这样的异能强度，即使是在灵气复苏之后，也是极为珍贵和罕见的顶级异能者！ 江小昭这边正在暗自心惊，韩澈晃了晃，整个人软倒在地，一双乌黑的眼还死死瞪着江小昭。 现在整个体育馆只有江小昭自己站着了。 ……大吉大利，今晚吃鸡？ 第11章 小猫咪不可以说的 江小昭不明白韩澈倒下就倒下，瞪她干什么，又不是她打倒的。 紧接着，江小昭就感到一阵无法抗拒的脱力，那种感觉就像刚从研究所逃出来的那天。 下一秒，视野霍然变低。 江小昭看着自己的黑色萌爪爪，钻出衣物堆，疑惑地“喵”了一声。 它明明没有参战，为什么会虚弱成猫的形状？ 有人自体育馆外狂奔而至，人未到，“卧槽”先到。 年轻如实习老师的秦姓班主任脸上写满崩溃：“搞这么大阵仗，你们给善后狗一点活路行不行！” 直到他停步，看清软倒在中央的韩澈，表情顿时一呆。 “韩澈？就你一个人？你什么时候这么强了？” 战后溢散能量都能达到这个程度，快赶上他哥了吧！ 韩澈浑身都是汗水，几乎像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此刻，他的头脑抽痛异常，根本顾不得秦老师，只一心一意地瞪死了墙角处蜷成一团的黑猫。 战斗的时候，他能感觉到来自身后少女的凝视。体内的能量在那种凝视里不断飙升，他甚至怀疑如果不外放能量，他会被自己的异能撑爆。 刚才，他的异能，比正常状态增幅了至少十倍！ 惊喜不惊喜！ 感动不感动！ 韩澈感动得眼前一黑，彻底失去知觉。 与此同时，秦老师正在忙碌地打电话：“喂？深哥不好啦，你弟出事了快来学校！不不不，也没那么急，他没死！” “我是老秦，秦浩宇啊！” “其实我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电话里说不清，还是见面再说吧。我在体育馆，速来。” 老秦挂了电话，随意扫了眼四周，才发现墙角有只黑得跟煤球似的小猫。 “体育馆怎么进猫了？”老秦一边自言自语，一边伸出蠢蠢欲动的手，“小猫咪，过来哥哥这里~” 江小昭的小黑爪抱紧了地上的衣物。 那可是老板给她新买的衣服！ 韩深拎着造型前卫的神秘手提箱，匆匆走进体育馆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韩澈，半跪在角落里试图撸猫的老秦，以及一团抱着衣物的倔强煤球。 “……打扰了，告辞。”韩深转身就走。 江小昭：“喵？” 韩澈还在那里躺着啊！你们兄弟情这么淡薄的吗！ 老秦也一个鲤鱼打挺蹦了起来，向着韩深伸出尔康手：“深哥你来得好快！别走啊，听我说！”老秦这里竹筒倒豆子地把他知道的线索讲了一遍。 韩深已在韩澈身边盘腿坐下，低着头检查韩澈的身体情况，一边解释：“早上的案子有问题，转到组里了，我刚好在这附近找东西。” “哦，找到了，就是这把菜刀。”韩深摆弄了片刻身边的手提箱，将焦黑的菜刀扔了进去，“被魔污染了，自己从警察局跑出来的。” 魔？ 江小昭猫耳一竖，经历过对魔战争，它对这个字有点神经过敏。 老秦恍然地点头：“我就说嘛，周早更虽然早更，但平时脾气也没这么残暴……你弟怎么样？” 韩深也正在奇怪韩澈的状态：“没事，只是严重脱力，躺上五六天多吃点饭就好了。他怎么搞成这样的？” 老秦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我也纳闷呢。而且我进来的时候这里能量严重溢出，不科学啊。你弟是自闭，又不是傻，哪能这么用异能。” 理是这么个理，怎么听着就不对味呢？韩深嘴角抽了抽，才沉入老秦描述的细节之中。 韩深的眉头皱成了川字，看了看失去生命气息的巨人，“他一个人做掉了魔化凭依体？” 老秦猛点头：“是啊是啊是啊。” 韩深：“你堂弟呢？没来帮忙？我记得他在高三。” 老秦摸了摸鼻子，小小声说：“秦浩棠早恋被我爷爷棒打鸳鸯，心态崩了，这都逃学整整两天了。” 韩深：“……” 秦浩棠？ 江小昭的猫猫耳竖得更直了。 那不是前世渣了她的辣鸡男人吗？他也在这个学校？这事怎么还跟他扯上了关系？早恋又是怎么回事？ 不，不对！ 前世秦浩棠和林家小明珠破镜重圆的时候，有个五岁多的儿子。算一算日子，岂不就是过几个月以后出生的？倒过来推算，被棒打鸳鸯的是林家小明珠和他？ 江小昭重生回来，是把秦浩棠当敌人防备的，她甚至有点儿先下手为强的冲动。当然，冲动是魔鬼，现在的她还没准备动手。只是知己知彼，到时候才不至于乱了手脚，秦浩棠的消息还是要听的。 关于秦浩棠的对话却是到此为止，老秦和韩深说起别的事，江小昭听得似懂非懂。 片刻之后，韩深脑中灵光一现，望向墙角的一坨眼熟的衣物——印着武道社字样的小号t恤，菜场地摊上随手拎的大裤衩和山寨运动鞋，可怜幼小又无助的煤球猫…… 确认过眼神，是认识的人。 江小昭被韩深看得瑟瑟发抖。那种眼神过于意味深长，总觉得要发生很可怕的事情。 下一秒，后脖颈被韩深掐住，它整个猫都被韩深提到了半空中。 生物本能命令江小昭挥舞起四条小短腿，挣扎得很走心。 “这猫有问题？”老秦困惑地凑近，一张脸快要凑到江小昭鼻尖上。 江小昭一爪子踹向老秦，被老秦及时后退闪开来。 韩深垂着眼，神色难辨：“没，这是我家的猫。” 江小昭龇着尖牙，亮着尖爪，呵着气，威胁老秦退远点。 下一秒，韩深的大手捂住了江小昭整颗脑袋。 江小昭：“呜——喵！”这是挣扎出了韩深手掌心的抗议声。 韩深试图讲道理：“小猫咪不可以说脏话。” 江小昭“喵”得更凄厉了。 “行行行，这样舒服点？”韩深换了个姿势。 江小昭只觉得后脖颈的拉力一松，整个猫就落在了韩深臂弯里。青年抱得生涩且僵硬，但总比被提着强。 然后，韩深安抚地挠了挠江小昭的下巴。 生物本能又命令江小昭回蹭了蹭韩深的手，感到一种人类体会不到的快乐。 韩深再撸一把猫，江小昭再蹭一下手。 气氛逐渐和谐。 一手抱着江小昭，一手夹起自家亲弟，韩深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校园里万籁俱寂，江小昭从韩深的臂弯里望出去，看见一个个呼呼大睡的少年少女。 韩深压低了声音，摸摸江小昭：“道家的符咒而已。” 江小昭：“喵！” 歪！我衣服还在体育馆！ 韩深：“又怎么了？” 江小昭叼着韩深的袖口往回扯。 韩深想了想，“哦”了一声，回去把属于江小昭的衣物也挂在了身上。 拖家带口地走到校门口，外观喜人的韩老板还不忘提醒老秦：“记得清除记忆。” 老秦跟在后头，垂头丧气：“知道了，知道了。” 人和人果然是有差距的。怎么韩深走了这一遭，一副恍然大悟再无疑问的样子，而他什么都没看懂？ 另一边，江小昭的猫脸上则是一派凝重。 它的预感告诉它，完犊子啦！ 第12章 找她 韩深要先去医院安顿韩澈，暂且把江小昭放在医院外的墙边。 江小昭跟别的小野猫打了三五场架，啃了路人小姑娘大半根香肠，正摊着肚皮要小姑娘摸摸，韩深出来了。 韩深俯视着江小昭，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你能自己走回去吗？” 江小昭顿时克服了生物本能翻身站好，最后蹭了蹭小姑娘的手掌心，低着脑袋挪到韩深脚边，把爪子搭在韩深鞋上。 韩深嫌弃地拍了拍江小昭身上的灰，像个给三岁儿子拍裤子的老母亲：“你到底在地上打了几个滚？” 江小昭瞪大了无辜的猫眼，“喵喵喵”地道歉。 韩老板认命地叹了口气，勉为其难地拎起江小昭，扬长而去。 墙角瘫成几条猫饼的野猫a，野猫b与野猫c长出一口大气。 走了走了，那个以一敌十的恐怖家伙终于走了！吓死猫猫了qaq 韩深还去了一次警局，确认过存放魔化菜刀的手提箱已被秦浩宇送交回来，才一手抱着猫，一手抱着猫的衣服回家。 江小昭挂在韩深臂弯里，只能看见他的脖子与喉结，思绪有些发飘。 说起来其实很奇怪。 韩深韩澈两兄弟的五官是很相像的，甚至韩深比韩澈更好看些。可韩澈自带一种高冷又耀眼的气质，走到哪里都是万众瞩目，韩深却是浑身上下写满了“平凡”，看他几十眼都未必能记住他也好看。 在这男人的确美貌的前提下，这感觉简直就像是……像是中了邪！ 江小昭这边胡思乱想，只觉得这一路走得飞快。回了家，韩深直接把江小昭拎进了浴室。 花洒一开，猝不及防的落汤猫生气地吐出污秽之语：“喵喵喵！” 一转念又想，她不能生气，那像是因为怕洗澡恼羞成怒了一样。她又不是真的猫，岂能怕洗澡！ 韩深挤了人用沐浴露在手心里打了泡，满是泡泡的魔掌伸向江小昭。 江小昭：“喵——！！！” 别过来啊啊啊啊！ 韩深觉得这小孩麻烦得要命：“你又不是真的猫，岂能怕洗澡？” 江小昭抬起前爪捂住了脸，做了个害羞的小动作。 韩深看懂了，脸不红心不跳地抓起江小昭，一路从头顶揉搓到尾巴，一根毛都没放过：“你只是个猫。” 他又小声说：“是人的时候也没什么能揉……你别咬我！” 韩深身手好，躲闪得游刃有余。江小昭想咬他又咬不到，一直到电吹风“呜呜”吹来，整个猫都是委屈巴巴的。 韩深也意识到自己打击到小姑娘了，干巴巴地亡羊补牢：“呃，你也不用灰心，你还在长身体嘛，万事皆有可能。” 江小昭转过猫脑袋，不想理他。 韩深强行抱起闹别扭的黑猫，坐到休息区的沙发上。黑猫刚吹干的皮毛蓬松柔软，带着沐浴露的清香。 “你是太阴家唯一的那个孩子吧？这些年你在哪里？” 一开口，就是让江小昭无心再玩闹的话题。 江小昭沉默了许久，不知道该不该坦白交代。她觉得韩深是个好人，至少目前对她没有恶意，但江小昭不怎么信任自己看人的眼光——毕竟前世她还觉得渣男人是个好人呢。 韩深似乎将江小昭的沉默理解成了不方便说人话，点点头，自己说了下去。 “这个等你变回来再细说。”韩深摸了摸江小昭下意识绷紧的脊背，安抚黑猫的紧张，“你的血脉能力很珍贵，也很危险。人的肉体是有极限的，无法承载过剩的能量。像是今天这样的情况，如果你的‘强化’再持续一段时间，阿澈会死。” “所以，如果再出现类似的事故，我会封印你的血脉。” 江小昭抖了抖，猛然看向韩深。 青年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好像在陈述“如果明天下雨，我就不去买菜了”一般自然与确信。 江小昭没来由地知道，韩深会说到做到的。 她不想还没摸熟的血脉又被封印起来，何况她有很大可能是江家唯一的后人，即使现在不行，以后怎么也得重振家声啊。 可是，她不会控制血脉，身不由己。 韩深挠了挠江小昭焦虑得一动一动的耳朵，作出补充：“明天开始，早上四点起床修行，我会教你控制血脉和异能的方法。不愿意你就‘喵’一声，我现在封印你的血脉。” 江小昭的回答是抬起前爪捂住嘴，克制住“喵喵喵”的本能。 韩深满意地揉了揉江小昭：“行，那就当你答应了。” 接下来，韩深脑袋里闪过把猫还给秦浩宇并声称这是他学生的画面，笑了笑，决定还是让江小昭下午翘课。 韩深一边翻着“吃了么”app纠结午餐吃什么，一边给江小昭科普常识。上古传说中，华夏共存在64种血脉能力者，至今还有28种传承尚在。韩家的鸿蒙血脉有“湮灭”的能力，江家的太阴血脉是“强化与削弱”，秦家的腾蛇血脉是“天生战士”等等…… 江小昭还是第一次听说灵气复苏之前的异能者势力，听得双眼亮晶晶，认真得都忘了计较韩深捏她肚皮肉的恶劣行为。 韩深心里叹息，对于血脉异能者而言，这些都是幼童都一清二楚的常识，本应由族中的长辈教导，现在却不得不由他来“启蒙”。 心情有些沉重，还是想点开心的事情吧。 韩深：“说到这个腾蛇，要不午饭我点个鳝丝面？哦外送费有点贵，还是算了……你吃什么？给你叫一条生鱼？” 江小昭摇头再摇头，最后伸出小黑爪，凑在韩深的手机前，纠结地翻了半天，点了水煮鸡胸肉与三文鱼片。 下午韩深给江小昭找了些异能者相关的资料让她自理，自己则抱着平板电脑处理一些事情。一人一猫各自占据一个沙发，相安无事。 厅里的时钟指向六点，门口铃铛清脆作响，有人推开了武道馆的门。 江小昭下意识地起身，用眼神询问韩深她要不要去工作。 韩深伸出一根手指，戳着黑猫的额头把它按进了沙发，自己起身走向门口。 “咦，你失恋失完了？”韩深用标志性的家常语气问，“这么早就来啊？你们社团活动还有一个小时呢。” 熟悉的嗓音低喃：“我秦浩棠从来不求人，今天算我求你一次，帮我找到她！” 韩深一时无语，愣怔间眼角余光看见沙发里的黑猫偷偷地把前爪搭上了沙发背，小耳朵一竖一竖的，一双猫眼璀璨生辉地偷看过来。 第13章 韩老板的第一课 韩深觉得，自己这阵子过得像问题青少年心理辅导专家，再看见自家的猫还一副要搞事的样子，感觉太阳穴都开始跳疼。 韩深将秦浩棠让进门，给自己的高温杯续了热水，顺手给秦浩棠倒了一杯温水。 江小昭这里正看着热闹，冷不防两人向着休息区走过来。 秦浩棠终于看见了沙发上的黑猫：“你什么时候养的猫？” 韩深：“昨天随便捡的。” 秦浩棠“哦”了一声，向着江小昭伸出手，不知道是想摸她，还是想赶她离开沙发。 那只有力的手一靠近，江小昭下意识地就炸了毛。嘴上说着什么不在意了，身体却很诚实地表现出露骨敌意与抗拒。 她现在可是一只猫啊，咬他一口一点儿也不奇怪，这是踏出报仇第一步的天赐良机！ 不行，会脏了嘴，还可能拉肚子。 那就抓花他的脸……噫？ “喵？！” 韩深一把抄起江小昭按在腿上，一本正经地教育猫猫：“乖，对客人要有礼貌。” 黑猫眨动着无辜的眼，委委屈屈地望着韩老板。 韩老板安抚地摸摸猫耳朵和猫下巴。 江小昭炸起来的毛毛本能地顺了回去。 算了，都在一个学校，以后等韩深不在的时候，见他一次揍一次就是了。 韩深喝了口水，接着问秦浩棠：“事情我大致听说了。你到底干了什么，弄得你家长辈出面逼着人小姑娘退学？” 秦浩棠在沙发上坐了，语气难掩烦躁：“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她怀孕了而已。” 韩深：“咳咳咳……” 黑猫敏捷地一蹦三尺高，躲过了韩深喷出的水，半空中一个神龙摆尾，飞扑上去稳住了韩深的保温杯。 除了韩老板喷出去的，一滴水也没浪费。 “咳……谢谢！”韩深一边呛，一边顺手抓着江小昭，用猫肚皮擦了擦身上的水珠。 小猫刚洗过澡，比毛巾更干净。 江小昭：“？” 好气，想咬人。 秦浩棠嘴角得意又不屑地翘起：“至于吗，连你都大惊小怪的？这年头谁读书那会儿还没上……” 那话只说到一半，江小昭的感官里，四周蓦然死寂。那种安静不同于被堵住了耳朵的减弱，倒像是双耳被扔进一片虚无真空里。 江小昭直觉地扭头看向韩深。 韩深的手不动声色地捂着江小昭的耳朵，一边偏着头轻咳，显然还没从呛水中缓过气来。 江小昭不安地动了动，明明韩深的表情和先前比没什么变化，总觉得他生气了。 但韩深这个人，连生气都生得普通，只是语气冷了几分而已：“首先，我没有，秦浩宇没有，血脉二十八宗，十六名男性‘行走’，据我所知，没人出过这种事。” “其次，我看你口气挺不在乎的，那还找那小姑娘干什么？找着了再让你祸害出个二胎？太缺德，我做不了。” 秦浩棠嘴角的笑僵住了，眼底终于显露出焦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刚开始确实是玩玩，但是现在，我……林明珠是不一样的，我不能失去她！” 秦浩棠又说：“秦浩宇对老头子百依百顺，才不会管我，只有你能帮我。” 哦。 可是这跟我韩老板有什么关系？ 韩深不为所动地放下黑猫，站起身，一副送客的姿态：“你要上社团课就等七点，要自闭就现在回去，要荒唐你自己查查去哪，出门左拐便利店，记得买套，再见。” 帅……帅呆了！ 江小昭感觉韩老板平凡的身躯高大光辉了起来！ 小黑猫下意识地抬起前爪拍了又拍，给韩老板鼓鼓掌。 想不到吧，小黑猫唇语十级，不怕禁音哒！ 韩深眼角跳了一跳，看一眼江小昭，扯了扯嘴角。 秦浩棠站了起来：“韩深！” 少年的脸部肌肉抽动了下，紧咬着牙，脸色有些狰狞：“那就按圈里规矩，我挑战你！” 韩深愣了愣，展颜笑了：“你说挑战我就要接受？我吃饱了撑着？” 韩老板这一笑笑出了沉鱼落雁的惊天美色，也笑出了无法无天的恶劣与嚣张，名为“普通”的面具不翼而飞，显露出底下不为人知的真面目。 江小昭却根本没有垂涎美色的余力，这一刻，她浑身僵硬，动物本能疯狂预警。 两世至今，这是她感到最为危险的时刻！ 秦浩棠眼里的凶戾已快要满溢而出：“韩深！你给我记着！” “不记，让我说完。”韩深却是出乎意料地话锋一转，“我今天不撑，但有人撑着，她代我出手，输了算我头上。” 秦浩棠一时没想到还能这样大拐弯，难以自抑地面露喜色：“好！你说话算话，人叫出来，我们现在就比！” 这鹿市除了韩深，他还真不怕谁。堂兄秦浩宇不过是占着嫡支的名分，从小受的指导比他多。如果那些资源堆到自己身上，秦浩棠相信，他会比秦浩宇更好。其他的那些人，血脉异能者都不是，更不足一提。 今天不论是谁来，他都有信心！ 韩深点点头，拎起江小昭上楼，一边对秦浩棠说：“去地下室等着，十五分钟后开始。我去叫人。” 江小昭有些怕这样的韩深，一时没敢挣扎。 不久前，江小昭还纳闷过韩深为什么没有韩澈好看，现在她明白了，韩老板“好看不好看”，居然是他自己控制着的。 韩深气场一开，的确好看，可好看得吓死她了。 江小昭这里乖巧得诡异，韩深才意识到问题，沉默地收敛了气息。 把江小昭丢进自己的卧室，韩深从抽屉里找出一小瓶药，从中倒出一颗来：“吃了以后会马上变回人体，我出去以后你自己吃，衣服我给你放门口。” 江小昭闻了闻，香味甜甜的，似乎有点儿好吃。 不对啊，有这等好药，为什么之前不拿出来？！ 韩深看懂了江小昭的眼神，痛心地搓了她两把：“一颗药，兰市一套房。” 江小昭猫眼瞪得溜圆。 兰市可是华夏房价前三的城市！一套房！她不吃了！ 韩深把药放到一边，把江小昭抱在腿上交代：“我看你好像讨厌那小子，正好，你去跟他打一场，随便打打……也不对，尽力就行，输了也没事。” 江小昭的耳朵垂了垂，不是太惊讶。早在韩深说要找人代打的时候，她不好的预感就已经提示了她这一点。 韩深捏着江小昭的耳朵提了提：“注意秦浩棠的气息，那会是他最大的破绽。” “纵欲伤身，烟酒伤肝，玩‘色’丧志，那小子年纪轻轻的占齐了，再有天分也走不到最高的那个位置。我让你去体验这一场，不是为了输赢，就是想告诉你引以为戒。” “从今往后，禁酒，禁烟，克制欲求，直到你走到无所畏惧，无所不能的位置。” “太阴的事情，你比我清楚。总有一天，你要自己立得起来。” 第14章 脑洞大就是力量 时间紧张，韩深交代了几句，匆匆关上门出去。 江小昭的心情却随着那些话语沉重起来，甚至提不起兴趣去打量韩深房间里的高达，变形金刚，漫威小人套组和假面骑士腰带。韩深说得对，自十六年前太阴江家灭族开始，她就注定了不能轻松地活下去。 忘记家仇，忘记前世被囚禁十八年的怨愤，苟且偷生地活着？那她的重生还有什么意义？ 叼起那枚昂贵的药丸吞咽下，药力迅速扩散之时，江小昭不由自主地想了很多。 直到体内的能量重新变得充盈活泼，江小昭才穿戴整齐，战意高昂地打开房门。 韩深已站在楼下等待，见了江小昭出来，意外地扬了扬眉：“气势不错。” 心里腹诽着，这小猫崽子乍一看跟没断奶似的菜得抠脚，原来也沾过不少人命。 韩深先前说不在意输赢，却是认定了江小昭要输的……如今看来则不然，他家猫崽子如果见过血，那大概率要赢啊！ “准备好了？”韩深问。 江小昭点点头，韩深就领着江小昭走向地下室。 地下室是个空旷的特殊场地，墙面配备了减轻缓冲力的软垫层，地板的材质也十分特殊。 秦浩棠在地下室里等了足足十五分钟整，就看见韩深领着个细瘦苍白的女孩子进来，不由愣住。 “……明珠？”秦浩棠心一跳，低呼一声整个人蹦了起来。再多看一眼，才意识到认错人了。 女孩有一双很像林明珠的眼睛，清澈温柔，似乎生来含着浓浓水汽，柔媚勾魂得很。 但再看第二眼，又是不一样的。林明珠柔弱乖巧，每次对上那双满含依赖的眼睛，秦浩棠就像丢了魂一样，一心只想满足她的任何要求。 这女孩子呢，气势太“硬”。那层招人疼的水汽就像个敷衍不走心的表象，浅浅的温柔水层底下尽是冷锐的棱角。像揣着把冰凉尖刀的刺客，蓄势待发着要伺机刺得人鲜血淋漓。 秦浩棠暗生警惕，率先走到中央位置摆好起手式：“本人秦浩棠，准备完毕。” 江小昭则挑了个距离秦浩棠较远的位置站好，也学着他宣告：“江小昭，准备完毕。” 韩深闲闲地站在门口，充当裁判：“三，二——开始！” 话音未落，秦浩棠浑身能量激荡，肌肉顿时高高鼓起，充满张力的肌肉线条直观地展现着那具身体蕴含着的澎湃力量。腾蛇血脉是天生的战士，秦家的血脉能力是异于常人的肉体强度和与生俱来的战斗天赋。 秦浩棠摆出架势，双眼紧紧盯住江小昭，走后发制人的路线。 即使警惕着这名韩深请来的陌生对手，秦浩棠的骄傲还是不允许他对女人先出手。 江小昭就不一样了。秦浩棠不打女人，但江小昭男女通吃。 少女以超乎同龄人水准的冷静，稳定地抬手，扣动扳机—— 无声寂静之中，一颗飞速旋转抱团的水珠如子弹般疾射向秦浩棠下盘！ 而少女不够宽厚的手中，正握着一把由清水组成的，晶莹剔透的……水质手枪！ 吃瓜裁判韩深目瞪口呆之后，忍不住轻笑出声。 具现枪械，小姑娘还真是有创意。 只有江小昭自己知道，表面上，她这一波出其不意，算是小赢一把。其实，一直到韩深喊出“开始”，她还在犹豫用什么枪。 这种距离下，江小昭想过用霰弹枪突突突。可是霰弹枪弹药太麻烦，等一会儿跑动起来，她怕来不及补充弹药。 要不是异能还不太会用，江小昭甚至都想具现个意大利炮给他尝尝。 秦浩棠表面上镇定自若地后退几步，避开水弹，心里已经飘过了他所能想到的所有脏话。 活了十八年，身为血脉异能者的一员，即便不是家族中最受重视的嫡支后辈，秦浩棠也自信见识足够。他见过异能者用刀剑笔扇拂尘双截棍十八般兵器，但他从来没见过随手整出一把手枪的！ 为什么？因为异能者具现能量武器的过程类似于3d打印，首先必须在自己的精神中精确“建模”。 对面那个苍白小姑娘的脑袋里，为什么会装着现代精工手枪的结构模型啊！ 江小昭一发落空，一边随手继续试弹，一边思考人生。 前世，她是所在部队最熟悉枪械的人，设计，拆装，维护，狙击……那些金属冰冷物体于旁人是凶器，于江小昭却是再亲热不过的兄弟。 水的材质与金属不同，本以为的熟悉握感并未重现，而是带着陌生。她的后座力计算失误，弹道偏离程度超过了她的预计！ 江小昭实验性地又打出数枚水弹，几次略微偏离后，摸清了手感。 水制枪械的优势很明显，它的口径可以自由改变来契合子弹的需要，它几乎静音空爆声极轻，它的子弹可以无限补充，而且间隔极短。 劣势也同样明显，不够凝实质量太轻，威力不够，计算上也要加入风力等因素，多的是改进空间。 三弹连发，九弹连发，二十七弹连发。 当江小昭随手打出一个完美对称的品字形弹阵的时候，不知不觉间被逼到角落的秦浩棠额上已经布满了冷汗。 韩深的眼神也从最初的看热闹逐渐变得凝重。 小家伙这进步速度也太快了。几乎每一枪出膛，江小昭都能变得更准确。不仅如此，从一开始，她的战斗策略就非常明晰——先把对手逼到角落，然后远程火力覆盖，随便怼！ 在这场战斗开打之前，韩深预想到了江小昭有赢的可能，但他没想到她能赢得如此简单轻松，甚至至今为止，她还没有动过脚！ 不行，不能让她第一场仗赢得太舒服，要不然她得膨胀。 韩深正要出声提示秦浩棠应对方式，就见少年一咬牙，直接冲向弹阵一侧。对于没见过血的少年来说，这样的举动已是破釜沉舟，勇气可嘉。 两枚水弹毫不留情地直直扎入体内，留下两个血洞。秦浩棠脸色一白，气息大乱。 没想到区区水丸也能有如此威力！ 但这几下，他必须吃进。只有近身，才有逆转的机会！ 江小昭这时候距离秦浩棠不算太远，在腾蛇逆天的身体素质加持下，瞬息之间，少年已经欺近身前，高举铁拳！ 江小昭瞳孔剧缩，脑中刹那间闪过一道灵光。 秦浩棠的心跳已快得几乎跳出胸腔。他的拳下一秒就能击中对手，而对手一脸怔愣，显然还没缓过神！ 中了！ 秦浩棠脸上已浮现出骄傲笑意，下一秒，拳面接触空气，无处施力的憋闷感传来，那笑意骤然僵住。 同时，他身后传来水流微凉的触感，江小昭的水枪抵着秦浩棠的后腰，软软的嗓音手动配音：“砰~” 贴肤贯穿，他腰间绽放出一朵鲜艳的红花。 秦浩棠愕然回眸，看见女孩子冰冷的眼底不带一丝怜悯。而前方少女幻影尚未散去，微抿着的唇角似乎含着一丝嘲笑。 ——泛水系应用，水雾幻影。 那是独属于少女的海市蜃楼。 第15章 图样图森破 秦浩棠有些迟缓地低下头，看了看腰腹间绽放的血花，两眼一翻，往后倒去。 “这人还晕血的吗？！”江小昭“哇”地一声，像躲蟑螂似的跳开来，任由渣男人砸在地上。 韩深也愣了愣，大步走来：“痛晕的吧？” 韩老板简单检查了下韩深的伤势，意味深长地看了江小昭一眼。 该说是巧合还是下手精准呢，子弹刚刚好避开了近在咫尺的肾脏。没伤到要害，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韩深把秦浩棠扛起来，支使着江小昭替他拿手机，打了几个电话出去。 十分钟后，江小昭跟着韩深，再次上了医院。 这时间急诊的人不算多，值班护士一看秦浩棠身上的一个个血洞，脸色微变，嗓音也带上了点儿颤：“这是怎么伤的？” 韩深沉默了三秒，直视着值班护士的眼睛，神色诚恳地说：“他在院子里锻炼，做仰卧起坐的时候，38楼小孩高空抛弹珠砸的。” 江小昭嘴角抽了抽，连忙压低脑袋掩饰表情。 值班护士呆了呆，结结巴巴地“哦”了几声，喊同事来给秦浩棠做紧急处理，也不敢再多问。 她看着像是个傻子吗？那洞很像是枪打出来的，还对穿了呢！ 这年头华夏什么人能有枪？细思恐极好吧！ 韩深伸出手指点伤处：“真的是意外。你看，没有火药痕迹的。” 这是什么欲盖弥彰的补充啊！ 江小昭手指动了动，才没有扑上去捂住韩深的嘴。 护士小姐姐更紧张了，战战兢兢许久，看他们坐得端正，暂时很遵纪守法，才略微放心。 韩深坐在等待区的椅子上，没好气地压着声音吐槽：“你说说你，用点什么武器不好，非得用枪。你让我怎么找借口？我这么正经的人，最不擅长骗人了。” “我也不会别的啊，开打前你又没说不许用。”江小昭小小声，“而且一般来说，这种时候医院不都是你家开的吗？或者你会有一个当院长的亲戚？或者一个电话叫来一个私人医生大佬？” 韩深莫名其妙：“？” 江小昭：“？” 韩深：“不是啊，这里是三级甲等公立医院，正规可靠讲秩序，不恰烂钱。” 江小昭“哦”了一声，表情看起来还是傻乎乎的。 韩深隔了五分钟才反应过来：“乱七八糟的电视剧少看点。” “我看的是小说。”江小昭皱皱眉，“以前在的地方不让看电视。” 那是什么地狱啊！ 韩深怜悯地拍拍江小昭的肩：“以后休息区电视你随便看，我特别推荐一下最近的新番《鬼灭之刃》，真的不错。” 江小昭听得有些茫然，但韩老板说好，那一定是好的，于是认真地点点头：“我回去一定看。” 韩深心花怒放，暗想这波安利可算是喂出去一个，越看越觉得江小昭这孩子乖巧讨喜。 “我说丫头啊，你除了刚才那些，学过什么功夫没有？”韩深热络地问。 江小昭点点头：“学过军体拳，擒拿术什么的。” 近战功夫这方面江小昭还真没好好研究过，毕竟对魔战争时期，能近距离抵御敌人的也只有异能者了，身为普通人的她在队伍中的定位一直是智囊或是狙击。 韩深差点儿没笑出声：“军训学的？那个不算。” “那就没有了。”江小昭老老实实地说着，心想参军以后的训练，简称军训，真没毛病。 韩深也不担心，一张白纸教起未必是坏事：“没事，明天开始我教你。” 嗯嗯嗯！江小昭乖乖地点头，只是或许是脑袋晃多了，她感到视线有些模糊发晕，连带着眼前的韩深也从一个变成了十个。 江小昭：“老板，我好晕……” 韩深表情都扭曲了一下：“你真没看过奇怪的电视剧？” 江小昭：“真的晕。” 韩深随即意识到什么，敛去轻松神色，双掌固定住江小昭的脑袋。 “小朋友，你这个异能，消耗起来有点快啊。”男人的嗓音很近，带着点无奈苦笑。 战斗五分钟，兰市一套房，眼看着小崽子差点又要变猫，他可心疼死私房钱了。 韩深温热手掌之间，无形的能量波动温柔地流淌着。那种能量似乎能激发起人的生命力，江小昭感觉脑袋的不适逐渐减轻，体内的能量在以特别的速度回复提升。 韩深捧着江小昭的脑袋许久，后背冷不防袭来一阵劲风。 韩老板面不改色，慢条斯理地提着江小昭，似缓实疾地退开。 秦浩宇阳光的面容出现在韩深身后，嘴里啧啧有声：“男子汉大丈夫，犹豫就会败北知不知道？我看你这都捧半天了，到底亲不亲……卧槽，这不是我学生吗？好你个韩深，未成年少女都不放过！” 秦浩宇一边说着，一边用“看看我发现了什么”的兴奋目光，刻意地在两人身上打转。 韩深松开江小昭的脑袋，顺手往下按了按，让她刚才被迫伸长的脖子归位。 江小昭茫然地看看秦浩宇，又看看韩深，刚想张嘴问，韩深就在她嘴前竖了手指。 韩深：“小孩子不许问。” 江小昭：“哦。” 小姑娘乖巧可爱的样子，怎么看怎么招人疼。 韩深顺手撸了一把江小昭的脑袋，长指在黑发间穿过。 江小昭低呼一声，抱头控诉：“你扯到我头发了！” 韩深默默地收回手，心虚地装作无事发生过。 “秦浩棠家属在吗？”手术室门外，护士开始找人。 秦浩宇站起来：“在的。” “手术完成了，你来签个字，还有点术后注意事项要说明一下。” 秦浩宇一边往手术室走，一边对着韩深挥手：“深哥你们先回去吧，这边我看着。” 这种伤势普通人看着或许害怕，但秦浩宇也好，韩深也好，都没当成什么大事。 不过就是流点血，这些年在他们面前流出肠子眼珠子脑浆的还少吗。 有秦家人过来守着，韩深也没推辞，带着江小昭离开。 江小昭看一眼大厅的时钟，想起来着急：“八点啦！那个武道社训练是不是耽误了？” 韩深也跟着江小昭抬头看了眼，顿住了脚步：“八点了？反正都迟了，不如咱也别回了。走，带你逛街去。” 江小昭也是服气：“那怎么行？” 韩深理直气壮：“怎么不行？我是老板我说了算。走走走，正好得给你买个压力器。你这异能，现在就是个火药桶，不能让你不带压力器乱跑。” 其实教练那里有武道馆的钥匙，他不在，教练会去替学生开门，武道馆会照常训练的，也就是漏个签到的事。 韩深才不告诉江小昭。 小丫头着急起来多好玩啊！ 江小昭却是被韩深的话吸引去了注意力：“压力器是什么？我们要去异能者的商店吗？” 韩深神秘地微笑：“你戴上就知道了。” 第16章 最后的晚餐 韩老板说话算数，逛街为主，顺手买个压力器。 首先打个车去鹿市最红火的夜市小吃街门口，然后从路边摊贩那里买了条像遛狗绳的长带，一端系着自己的右手腕，一端系着江小昭的左手腕。 江小昭好奇地拿过外包装来看，粗糙纸面上写着“儿童防丢牵引绳”，还有“美国原版”，“溜娃神器”等小字。 韩深扣好腕带安全锁，看着手心里江小昭的细胳膊长吁短叹：“你得多吃点饭啊，这么大的人了，这胳膊细的……” 江小昭小声申辩：“我吃的不少。” 话出口才想起来，自己在这个年纪的时候确实吃的很少。 研究所里没有活动空间，她不怎么动弹，新陈代谢低，吃得少也没有饿的感觉。从后来的眼光回头看，她的餐食供应得很随意，像是食堂里随手端的。研究所并没有为“唯一的研究对象”提供营养配餐，只要她“活着”就行。 前世从生态舱逃出来之后，江小昭有过几年相对安稳的日子。那时候魔潮未至，蓝星异能者和妖族虽有局部内讧，但并未打扰普通人的宁静。也就是那几年，江小昭才吃到烤串火锅香香鸡，食量慢慢地提上来。 韩深还真就是带江小昭来吃垃圾食品的。 他在每个小吃摊前站上一会儿，看看铁板上滋滋冒油的牛羊肉串与大鱿鱼，还有黑漆漆闻着臭吃着香的臭豆腐，香飘十里的金黄炸鸡，撒上香脆海苔屑的章鱼小丸子，每种买上一份，投喂江小昭。 江小昭啃着爆浆鸡排，眼神有些疑惑：“老板，你不吃吗？” 不吃就不吃吧，为什么还死死盯着吃的看？ 韩深深呼吸一口各种食物香气交织的空气，吞了吞口水：“我不吃，我就看看。” 顺手把吸管递到江小昭嘴边，让她喝口黑糖珍珠奶茶，省的噎着。 江小昭略一犹豫，小心翼翼地递出她还没吃过的那块鸡排，满脸舍不得：“真不吃？” 韩深扭过头，入眼皆是小吃摊，他赶紧又把眼光转回了江小昭脸上。 “我这个月不能再吃了。”韩深今天中午才吃过烤鱼饭，现在只能看看。 江小昭不明白韩深的意思。 韩深慈祥地微笑，双眼难以自制地看向江小昭的鸡排：“吃吧，今天多吃点。辣鸡食品不健康，影响体质，你每个月也就吃一顿了。” 什么是“也就吃一顿”？！ 江小昭心中一惊，有种不妙的预感开始浮现：“那，那我平时还吃饭吗？” 韩深笑得更慈祥了：“人是铁饭是钢，怎么能不吃东西呢。放心，有特制营养剂，二十一种口味，每餐轮着换能一星期不重样。你可知足吧，我小时候营养剂只有麦香味，呵呵。” 江小昭不可置信地看着韩深，一时都忘了继续啃鸡排。 韩深没有告诉江小昭，营养剂虽然是最优解，但并非强制选择。没有背负家族期望的韩澈不用吃，秦家“太子”秦浩宇则是一天吃两顿营养剂，一顿普通美食。 知道了这是近期最后一顿快乐餐，江小昭吃得格外专注用心。韩深也不催她，干脆找个露天的公共长椅坐下，等着江小昭一口一口吃完。 继续往前逛，路上顺便给江小昭买了个会窜上天的夜光小仙女。 晚上十点，两个人终于走到了一家黄金珠宝店门口。 江小昭看着招牌上龙飞凤舞的“周太福”，一时不知道该先吐槽这店名山寨，还是惊讶大晚上的它还没关门。 或许是因为大晚上光线不好，逛街路人看不清招牌，又或许因为这是唯一一家开着的金饰店，不大的店堂里，竟有四五组人在看首饰。 韩深带着江小昭直冲最右柜台，里面无论是耳钉、吊坠还是手镯都比隔壁柜子里的看上去大一两圈，金灿灿的，扑面而来一股令人无法忽视的土豪气息。 一名胸牌颜色特殊的店员站在柜台后，对韩深点了点头：“韩先生好。” 韩深在一对璀璨的蓝宝石耳饰上顿了顿，看看江小昭没有耳洞的粉白耳垂放弃了耳环，招呼店员给江小昭挑吊坠。至于显眼的手镯和项圈，韩老板直接视而不见。 为什么？中学生不让戴首饰啊。 江小昭觉得哪个都长得差不多，又看看价标，不好意思地直摇头：“这不行，有便宜点的吗？太让你破费了……” “傻孩子。”韩深温和慈祥地笑，“当然是从你零花钱里分期扣。你看看这里面最贵的也就一万，你挑个中等的，给我打三年白工，刚好还清，我还不要你利息。” 江小昭想了想，不要利息啊，那岂不是自己赚了，韩深亏了：“老板大气，老板你真是个好人。” 韩深摆摆手：“好说，好说。” 江小昭就指向一个小巧的粉色坠子，粉嫩嫩的，戳爆了江小昭的少女心：“可以看一下这……” 横空伸来一只纤纤玉手，直接拎走了江小昭指向的小粉坠。 “玉哥哥~小诗喜欢这个！”少女有些甜腻的声音近在身边，“小诗好想要。” “买买买！小姐，给她包一下。”霸气掏钱的男性嗓音听起来意外地青涩稚嫩。 出现了！出现了！是买东西一定被人抢先的厄运！ 江小昭转过头，看见一对少男少女就站在身边，身上竟穿着鹿市中学的校服。男孩子高大壮实，眉眼之间带着不自觉的桀骜，让江小昭联想起早上高二1班教室后排的那些调皮男生。女孩子则化着有些浓的妆，粗黑眼线有些晕染散开，长而浓密的睫毛有些交错不齐。 女孩子抱着首饰盘看了又看，甜腻的嗓音不住赞叹：“哎呀，每一个都好漂亮，小诗都好喜欢！” “买买买！都买！都给她包起来！”男孩子又说。 江小昭本想挑选另一个坠子，眼看店员咧嘴笑着抱走一整盘吊坠，惊得微张了嘴。 韩深“噗”地笑了声，在男孩子不满地看过来之前，压下嘴角问店员：“仓库里还有吗？只要‘天柜’的货。” 店员点点头：“您稍等。”说完招呼人给土豪小情侣包装首饰，接待来客，自己去了仓库。 韩深压着声音凑到江小昭耳边：“看到了吗？那个是狐狸精，登记过的‘良妖’。” 他又说：“建国以后不许成精，她都三百多岁了。一会儿有机会去打个招呼，记得叫姐姐，别叫婆婆。” ……唉？ 江小昭好奇地看过去，正看见女孩子给了韩深一个“闭嘴”的凶狠眼神。 第17章 小可怜 韩深不想跟三百岁的老妖闹市打架，从善如流地不再揭狐狸妖老底，还挡了下江小昭，避免眼神接触。 江小昭从店员新搬来的饰品中，选了一只弯月型的粉钻坠，征询地看向韩深。 韩老板看了看，对店员说：“算特别定做吧，要做禁制，有劳了。” “好的，您跟我来。”店员于是收起小粉钻坠子，又招呼人来替他看柜子。 江小昭与韩深跟着店员，推开角落里不起眼的一扇门，走进写着“店员专用乱入报警”的小密室，四面“墙体”构成一组复杂精密的仪器，其上流光溢彩，江小昭觉得自己好像在看vr科幻电影。 韩深拖来两个椅子，让江小昭坐着等，一边向店员要求：“先试试10%。” 店员将坠子放进一面墙的机器，片刻后取出交给江小昭。 江小昭期待地接过小粉坠，有些小激动。 韩深期待地看着江小昭，有些小激动：“你有什么感觉吗？” 江小昭静默感受了片刻，小声说：“没感觉啊。” 江小昭观察着韩老板，觉得韩老板脸上写满了失望。失望得好像正等着吃瓜，结果一个刷新就404了的围观群众。 韩深：“那给她换30%的。” 片刻后，江小昭接过再次加工后的粉坠子，声音更小了：“我应该有什么感觉？” 韩深神色古怪地要求再次调整：“改50%。” “……还是没感觉？”韩深黑沉沉的眼落在江小昭身上，让江小昭有些不安。 “算了，就50%吧，可以开单了。”韩深示意江小昭现在戴起来。 江小昭不明所以，只是接过看起来毫无变化的粉坠子，扣起颈后的卡扣。 三分钟后，江小昭抹着汗，微红着脸嘀咕：“怎么就是扣不上呢……” 两辈子都没戴过首饰，江小昭也很无奈啊。 韩深：“……” 韩老板认命地捏起江小昭的手指，教孩子戴上了人生第一件“首饰”。 回去的路上，韩深很安静。 江小昭过马路的时候看见一对母子戴着“儿童防丢牵引绳”手拉着手，眼巴巴地瞅韩深。 韩深握住江小昭的手，暗叹口气，他心情不太好。 其实佩戴压力器这事情，虽然对修炼有事半功倍的好处，也能留存能量，避免真正透支，但没谁会喜欢的。 压力器会禁锢异能者的能量与精神，让人“怎么吃都吃不饱”或者“怎么睡都还是困”，像是常年贫血的人，又或者是一块充不满电的电池。 普通异能者突然受到10%的禁锢，会产生疲劳困意。30%，会导致头晕等异能透支的错觉。50%，韩深给自己的压力器也就是这样了。 什么人能对这种高强度压力毫无所觉？过去被施加的禁制强度远高于50%的人，比如身具异能的重刑犯。 最近没有重刑犯逃跑，年纪小又萌萌哒的小姑娘看着也不像是反社会的料，别的可能…… 非法虐待？ 再想想江小昭的感情认知。一般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早就会害羞，会骄矜着不愿与异性接触，江小昭却能跟每个熟悉的人手拉手。怕不是跟韩澈差不多，只能把人分成“熟悉的”和“陌生的”。他家老弟是天生的，性格也冷，江小昭呢？ 过去十六年，这孩子恐怕过得很不好。 韩深看看拉着他蹦跶着走的小姑娘，暗叹口气。 于是江小昭就感觉到脑袋又被自家老板突兀地薅了一把，他还一脸深沉地说：“小可怜的，以后我不问你过去的事情了。” 小可怜是什么鬼？江小昭觉得，韩深就是找借口盘她。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被揉。 揉就揉吧。 江小昭和韩深回到武道馆时已经不早，来参加社团活动的教练与学生都回去了，只剩下休息室有些凌乱的桌面表示他们来过。两个人简单收拾了休息区，各自洗洗睡。 。 早上四点，江小昭准时起床，开门就看见楼下已有灯光。 韩深坐在楼下喝营养剂，看见江小昭趴在楼梯边，脸上吃屎的表情才收了收：“醒了？过来看看你吃什么。” 江小昭下了楼，在餐桌边坐好一看—— 红色包装，原味。 橙色包装，大麦香。 黄色包装，小麦香。 …… “……为什么都是麦？”江小昭差点儿不认识这个字了。 “问得好！”韩深“呵”地笑了一声，“知道我小时候的梦想是什么吗？找出这个研发人，打个半死。” 江小昭随手挑了包红色的，自己去厨房找了碗，泡了开水拌匀了喝。 营养剂的味道有些难以形容，不苦不辣，无味而黏稠，江小昭像喝药似地硬吞了下去，喝完整个人打了个颤。 不好吃，但一碗喝下去，体内的能量像是大梦初醒，慢慢活跃起来。 韩深顺手收走江小昭的碗，一边洗一边过来人似地安慰江小昭：“习惯就好，也就一个月吃二十九天，还给你留了一天像个人的日子呢。”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江小昭脸色更苦了。 收拾完，韩深带着江小昭去了地下室，在地下室特殊的地板上席地而坐。 “先从理论开始。昨天下午给你的资料，你应该已经看过了，有什么问题先问？” 江小昭记得那些资料，主要记录的是“异能者”这个群体的简史。 从上古时期到近代，“异能者”以不同的名字活跃于世界的历史中。在有的时代，他们干涉着世俗王权的更迭。在有的时代，他们隐世不出不问世事。他们被冠以不同的名字，道士，僧人，大巫，祭司，近代则以“异能者”为统称。 江小昭想了想：“在我的想象里，异能，佛法，道术，巫术，魔法是各自独立的体系。但资料告诉我，僧人，道士，魔法师，咒术师都被统称为异能者，为什么？” “异能者的本质定义为‘能以身体为容器聚集能量并外放的人’，佛道与西方的审判骑士团，以信仰为媒介外放能量，成为僧人，道士或者护教骑士。” “魔法师以自然崇拜为媒介外放能量，主要表现为水火风土光暗六种元素魔法。” “咒术师以恶魔崇拜为媒介外放能量，主要表现为邪神、怨灵召唤术。” “其他的一些称呼也差不多。因为信念是增强精神力的最佳食粮，而精神力是控制能量的唯一途径，所以大多数异能者都有各自的崇拜存在作为媒介。” “这是普通的异能者，血脉异能者作为‘能量容器’比普通异能者潜力更大，此外会比普通异能者多一种可遗传的特殊能力。” 江小昭忍不住追问：“那我们的媒介是什么？” 韩深嘴角抽了抽：“鸿蒙和太阴的情况有点特殊。” “鸿蒙血脉是‘虚无’崇拜。” 江小昭还没开始懵，韩深看了她一眼，又说：“你们太阴，是‘生命’崇拜。” 韩深记得，八岁的自己知道这些事情的时候，笑得可灿烂了。 天道好轮回，可算是找到个跟韩家一样扯的了。 第18章 一次突变 就在韩深点出“生命”的刹那，江小昭感觉心脏漏跳一拍，精神中仿佛有什么轰然炸响。 视野一变，江小昭整个人又变成了黑猫。 韩深下意识地伸手捞了江小昭一把，感受到无形的能量如波纹般自江小昭猫身上散出，连忙把猫放到地上。 “不是吧？这么扯都能顿悟的？”韩深自言自语。 “哗啦，哗啦……”亲切的水声在江小昭耳边流淌。 精神一沉，江小昭再度看见脑海中有星辰流淌着的璀璨河流。在那河流之上，虚幻地空悬着江小昭熟悉的猫体意念运转图。 少女看着星光与流水，惊叹不已：“这条河是‘生命’？好漂亮！” 星河听见了江小昭的疑问与赞美，它的水流变得更加活泼，雀跃地奔涌向远方。 江小昭觉得自己似乎看得更远，也更清晰了。她看见星河源头的天穹似乎近了一些，也看见面前流水中突兀的巨石与漩涡。 她还在星河中看见了无数的自己。 前世的自己，重生归来的自己，喜怒哀乐，生长，挣扎，厮杀，死别…… 两世经历，微小得不能再微小的过往回忆，清晰如imax影片般一一放映。 某种玄妙的体验自心中升起，自猫体运转图星光大盛，分离出一片过于耀眼的水色星光。这一次，新的星光幻化成了人形的图示。 江小昭本能地追随起人形图示中的水色，她感觉自己立刻由黑猫变回了人形。精神力正推动着水色星光，继续在人体内游走。 韩深眼疾手快，抓过江小昭变猫时掉下来的衣服，闭着眼给江小昭胡乱套了套，勉强遮一遮。 “这就一次突变了？”韩老板表情有些复杂。 对于异能者来说，变强主要依靠日积月累的体验与感悟。对“崇拜图腾”的理解加深，异能就会随之增强。由量变而至质变，到达某个上限之后，异能将进阶衍生出新的能力。 但这世上总有一些欧皇，靠顿悟直接质变，每一次突变都能比旁人省去十数年的水磨功夫。 江小昭睁开眼，意识到自己衣衫不整，局促地揪了揪衣摆。 韩深转过身，等江小昭整理完毕才转回来，好奇地问她：“你悟到什么了？” 江小昭张了张嘴，感觉有千言万语可以说，又好像怎么说都不准确。她想了又想，沉默了半天，摇了摇头。 韩深也没追问，转换了话题：“你感受一下，有没有衍生出什么新的能力。” 话音未落，彻骨寒意以江小昭为中心升起，地表与墙面顷刻间凝结起了一层冰霜。 江小昭伸出手，透明剔透的冰凌自掌心长出，周边萦绕着白雾。 韩深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紧接着就听见江小昭打了个喷嚏。 江小昭：“老板，我冷qaq” 韩深：“冷你就停下啊！我也冷！” 江小昭：“我不会停啊！！！” 韩深呆了呆，回过神伸手按在江小昭冰冰凉凉的眉心。 江小昭感觉浑身的能量都被强行静止了一瞬，像是被忽然抽离了异能一般。 寒意终于止住。 韩深抱着胳膊，抓着江小昭，瑟瑟发抖地逃回一楼：“行吧，明天想想这个实战怎么利用。也不对，要先琢磨怎么自己停下异能。” 看一眼时钟，江小昭又是突变又是初次运转突变后的能量，时间已经不早。 “这些事等你放学再说吧，你要迟到了。”韩深觉得自己像个操碎了心的老母亲，“书包先用韩澈的，营养剂和饭盒我给你放书包里，中午自己记得泡了吃。” 韩澈仍在医院里休整，江小昭要一个人去上学。 忙而不乱的上学第一……第二天，就此拉开序幕。 今日的鹿市中学，风平浪静之中带着沉郁的悲痛气氛。校长在早读后的广播中，哽咽着宣布教务主任“周早更”过劳猝死，可歌可泣，让同学们集体默哀。 没人对昨天的一场恐慌留下任何印象。江小昭猜测，事发的体育馆一楼用餐区也早已收拾干净。 高二1班并不是“周早更”的任教班级，对一名同校老师的猝死没有太大的感触，反倒是人人带着点天真又残忍的好奇与兴奋。 秦浩宇难得一本正经地在讲台上组织着默哀，流程和隔壁的普通人班主任一模一样。江小昭想，如果自己不是知情者，一定想象不出这位班主任还是个异能者。 江小昭兴高采烈地回答着每个老师的每个问题，再次成为全班最积极的小朋友。 中午午休，江小昭刚泡开营养剂晾凉了，就被几个人给堵在了用餐区小角落。 公鸭嗓的少年指着江小昭，一双眼看着领头的高大男生，语气迷之亢奋：“大哥！这就是那个新来的孤儿。” 领头的少年夸张地拖长了声调，满是恶意地高声说话：“哦——那个进了高中部，还是1班的？真他妈牛逼。小妞，交个朋友，都是没妈养的，你发达了，总要照顾照顾兄弟们不是？” 江小昭神情凝重又专注地看着自己那碗神秘液体，喃喃自语。 领头少年眉头一皱，觉得小妞声音太轻了，听不见：“她说啥？” “老大！我听清了！”公鸭嗓的少年邀功，“她说‘干了这碗恒河水’！” 领头的给了公鸭嗓一巴掌：“放屁！这跟我说的有个屁关系？” 江小昭眼一闭心一横，端起这碗营养剂一口闷。 这一包和早上那包口味不同，它又甜又咸又苦又酸又辣，总之百味杂陈，极为特别。 江小昭听见周围学生窃窃私语—— “看那边，那几个孤儿又来找事了。” “卧槽，还没被武道社修理够啊。我去通知游学长他们来镇压。” “少管闲事吧，万一人家知道了是你通风报信，你准备天天被垃圾粘上啊？” 口区，这营养剂是真的难吃。 领头少年伸手去推江小昭：“草，跟你说话呢！别他妈给老子装聋子。” 江小昭刚好站起来，从其中两人之间闪过去。 得去外头池子洗碗，放凉了不好洗。 用餐区门口，扎着马尾戴着眼镜的学生会纪律委员叫住了江小昭：“同学！你需要帮助吗？” 纪律委员认真地盯着瘦弱少女，到底没敢去直视少女身后的知名校霸小团体。 江小昭倒是直视了，一个一个打量过去，然后视而不见地转回纪律委员小姐姐身上，友善地微笑：“谢谢，我觉得我可以。” ……可，可以什么？ 马尾纪律委员眨了眨眼，觉得现在的学妹口味有点重啊。 体育馆用餐区外，有个隐秘又葱郁的小树林，洗碗池就在林子边缘。 这里除了洗碗，还能做很多事情。 江小昭这样想着，握住了领头少年的拳头，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下一秒，少年嚣张的眼神转为愕然恐惧，映照于放大的棕黑色瞳孔的，是带着尖锐冰刃与彻骨冷意呼啸而来的小小拳面！ 第19章 酸 鹿市中学体育馆四楼，上到楼梯最后一阶，迎面就是块竖得霸道的小黑板，正中心“武道社校内活动室”几个字张牙舞爪，四面贴边画着八百个微笑横眼的“滑稽”表情包。 自从武道比赛在华夏莫名地爆红，全国大赛的获奖名单上就从来没少过鹿中武道社。对于这样年年为校争光的特色社团，鹿中校方给予了最大支持。经费、场地、教练员应有尽有，满足社团一切合理需求。 投桃报李，武道社在整肃校纪校规方面，起到的作用可比没实权没执行力的学生会大得多。 午休时间，学生冲突高发时段，社团活动室像往常一样安排了核心成员值守，随时准备武力“镇压”。 “叩叩”两声敲门轻响，一名学生推开了活动室的门。 “大侠……女侠！我要举报！洗碗池边有个女生被那群孤儿逼进小树林了！救救孩子！” 当值社员胡瑶正对着便携小镜子画眼线，被这突如其来的叫喊惊得手一抖，一条眼线直飞到鬓角。 少女把眼线笔往桌上一拍，超凶地站起来，嗓音却甜腻得像全糖奶茶：“快给小诗带路！小诗要揍飞那群坏人！” 举报小同学连连点头。 两个人一溜小跑直冲小树林，举报小同学站在小树林外停下了步子：“女侠这边请！那什么，我武功不行，就不跟着拖您后腿了，他们就是这里进去的。” 胡瑶点点头，对着向导甜甜一笑：“辛苦哥哥啦！” 可怜这小年轻的，心一跳脸一红鼻子一热，一条鼻血就落在了洁白的校服上。 回教室的路上，捂着鼻子的少年满脸通红，暗暗想着也不知道这位女侠叫什么名字，在哪个班。 要不然，他一会儿去报名武道社吧？ 小树林这里，胡瑶头也不回地走进去，大眼睛转一转，高喝一声：“都给小诗住手！不许欺负女生！” 却听小树林深处隐隐传来抽泣声—— “嘤嘤嘤~~~” 胡瑶眉头一皱，拨开小灌木，踮着脚尖踩过泥地。 “嘤嘤嘤……求求你别打了……”这是在地上躺的很平的鹿中孤儿组搞事三把手。 “我的手，我的手，手手手哎呦喂……”这是一只手呈不自然扭曲的鹿中孤儿组搞事二把手。 “嗷呜”“嘤”“救命”“来人啊”，这是鹿中孤儿组搞事小弟abcd。 也分不清是谁先看见了佩戴武道社小徽章的胡瑶，一个个像看见了亲妈的小狗崽子，手脚并用地往胡瑶脚下拱。 胡瑶捏着甜腻的小嗓门“呀”地轻呼一声，倒退两步捂住自己的校服小短裙。 风送来小树林更深处的喧嚣，由近及远，又由远及近。 远处的男声上气不接下气，每一个音调都写满了被玩坏的绝望：“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饶过我这一次吧，是我有眼无珠，我……” 胡瑶抽了抽鼻子，狐妖特有的犬科敏锐嗅觉告诉她，里头还见了血。 “唰唰~” 树丛中钻出个高大男生，手臂上纹着虎头纹身，满脸的血混着眼泪和鼻涕，糊得看不清五官。 那男生一看见胡瑶，双眼一亮，双膝一软，直直地往胡瑶腿边飞扑过去：“女侠救命啊！” 胡瑶震惊地瞪大了眼，条件反射地一手护着腿，另一只手抬起来就是一个有力的巴掌—— “啪！” 最后一击！暴击！ 虎头纹身少年不可置信又受伤地看着胡瑶，像个被渣男无情辜负的小女生般可怜弱小无助。 紧接着，眼前全黑。 “唰唰~” 树丛再响，钻出的少女有着苍白得近乎剔透的皮肤，略显瘦弱的身体，与攻击性极强的锐利眼神。 胡瑶整了整裙摆，惊讶地指着对面，娇嗓又高了两个八度：“呀！是你！” 江小昭追着最后一人揍了一路，拨开灌木丛，就看见不远处站着昨天“周太福”偶遇的狐妖婆婆，眼角一条邪魅狂狷的不对称眼线，画得妖族风味十足。 江小昭：“哇！婆……姐姐！是你！” 胡瑶不知从哪变出一包湿纸巾，擦了擦手，便去握江小昭的手：“妹妹的香味好干净，小诗好喜欢。对了，小诗还没有自我介绍呀，小诗大名叫胡瑶，网名小诗，初三1班哒，妹妹呢？” 江小昭：“啊，我是高二1班的江小昭。” 胡瑶可爱地一吐舌头：“这样鸭，那小诗要叫你姐姐呢。” 江小昭对称呼没什么意见：“姐姐可以，妹妹也可以。” 好一出感动人心的姐妹相认，四周或躺或坐的一众少年顶着脸上的乌青，流下了动情的热泪。 午休即将结束，体育馆一楼空了大半。 胡瑶把一众伤员安置在角落的长桌边，一一询问伤势。每问上一个人，就用斜斜挑起的娇媚眼角看一眼江小昭。 别看那小姑娘这会儿坐得端端正正，要多乖巧有多乖巧，下手是真的狠。一共七个人，五个骨折，两个扭伤，最严重的这位脸上几道大口子，血口里带着冰渣，鼻梁骨还断了。 江小昭坐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回忆着刚才的实战收获。其实她本来只想揍一拳带冰霜异能的，结果关不掉，这才打成了这样。好在经过这一场乱斗，至少她能勉强关闭异能了。 胡瑶打过电话叫了救护车，把江小昭拉到一边咬耳朵：“姐姐，你该不是也才进人类社会吧？妹妹跟你说哦，打架呢随便打，但要是让人类骨折见血什么的，就会很麻烦。” “妖办的人会来找你谈话，赔偿医疗费。一个月打伤七八个，新妖补贴都没了，化妆品都买不起了。” “幸好你打的这几个没有家里撑腰，在学校也招人嫌，没人闹起来，要不然妖办还要管你收罚款。” 江小昭看着胡瑶愁苦的小脸，小心翼翼地问：“那，那妖办管得着人类吗？” 胡瑶连连摇头：“妖办当然是管妖的呀，人类不管的。” 江小昭松了口气：“生而为人，幸好幸好。” 转念又想起来胡瑶说什么“新妖补贴”，江小昭忍不住好奇：“新妖还有补贴？小诗是新妖吗？” 胡瑶点头：“是啊是啊，说是野外环境恶化，好山好水都给一千岁以上的大妖占满了，环保局就鼓励一千岁以下的妖族进城务工。这年头体力活不好找啊，哪里都不要文盲，以后想找个好工作只能到人类学校上学。学生又没有收入，上头就给新进城的妖怪发助学补贴，一个月8000块……咦，等等，你是人？！” 8000块！人类孤儿补贴却只有500！ 江小昭一边在心里痛惜，一边回答：“嗯嗯，是人怎么啦？” 胡瑶的眉头打成了困惑的死结：“鸿蒙行走还会牵人类的手啊？我还以为他只会拉着被拐的妖族幼儿呢。” 鸿蒙行走？谁？韩深？ 江小昭的眉头也打成了困惑的死结。 第20章 戏多 江小昭思索了片刻，从最近越发遥远的前世记忆里翻找出了关于“行走”的线索。 灵气复苏之后，血脉异能者正式从历史的幕后走到台前，前世华夏二十八个血脉宗族，以“太守”为当代掌权人，以“行走”为下世代继任者。 韩深原来是这么重要的人物吗？ 江小昭脑海里飘过韩老板瘫在懒人沙发里肝游戏，打赢了高兴得劈个叉的形象，甩了甩脑袋。 胡瑶拍了拍江小昭的肩：“别发呆了嘛~小诗刚才跟你班主任说过了，走吧，小诗带你走检讨流程去~” 江小昭回过神，连忙跟上胡瑶可爱的小碎步。 此时此刻，一高兴就劈叉的韩深刚拦下一辆飙车到200码还闯红灯的玛莎拉蒂。 车里的富二代小帅哥咆哮得像某古代爱情电视剧男主角：“给我让开！你以为我是谁？我女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轩辕霸天要你的命来赔！” 韩深的视线扫过副驾驶上的“月月舒痛经宝”，敷衍地“嗯嗯”几声，徒手把车拖进了交管局，再把人送去了警局。 热心市民韩老板顺便在警局特殊事务办公室喝了杯茶，刚出门溜达就听见手机铃声响起。 韩深一看来电人——秦浩宇，手指下意识地就按了个挂断。 三十秒后，手机开始疯狂震动，短信刷屏。 “深哥接电话！正事！很急在线等！” “深哥！深哥你别躲着不出声我知道你在服务区！” “深哥你还活着吗？手没断吧？” 韩深伸直了胳膊，把那电话拎得远一些，才嫌弃地按下通话键：“韩深。什么事？” “深哥！！！你闺女惹……” “嘟嘟嘟。”韩深觉得这不是他的错，是手指自作主张的。 闺女？秦浩宇喝高了耍酒疯呢吧，他身为母胎solo单身狗，秦浩宇怎么能污他清白！ 韩深去水果店给韩澈买了水果，抬头看见对面小卖部门口竖的棒棒糖圆桶，琢磨着要不要给家里孩子带一桶。小猫崽子看着就不像吃过棒棒糖的人，八成会喜欢这个。 说到这个家里孩子，好像正好在秦浩宇手底下读书呢。 ……等等？！ 韩深情绪稳定地付了棒棒糖的钱，情绪稳定地给秦浩宇回电：“刚才信号断了，你说什么？” 秦浩宇或许是回过味来，这次回答得很是老实：“江小昭把同校同学给揍了，五个骨折，两个扭伤。幸好目击人正好是胡婆婆，要不然你可得烦死了。” “然后呢？”韩深手僵了僵，赶紧拆根棒棒糖压压惊。 “然后你身为孩子远方亲戚兼监护人，我身为孩子班主任，咱们得一起喝个茶聊聊风水，谈谈那几个伤员怎么办啊！” 韩深捂了捂心口，幸好棒棒糖抚慰了韩深受伤的心灵。 他冷静地吸了口糖：“行，二十分钟后到。” 鹿市中学宽广的教师办公室里，乌压压坐了一整个年级组的教职工。 江小昭坐在小板凳上，挨着班主任秦浩宇，让胡瑶握着手，瘦弱乖巧的模样让来往教师怜惜不已，心里都说那几个孤儿早该被人揍一顿再开除。 抽到个上上签来了这么好的学校，不知道珍惜，整天惹是生非欺负人，活该踢到个硬骨头。 看人小姑娘这会儿，坐得多端正，态度多好，一看就是个讲道理的。能动那样的手，一定是给人惹急了。 韩深在鹿市中学教师办公室外酝酿了三十秒情绪，深呼吸一口气，迈开大步冲进去，直奔江小昭。 韩深人还没到，手已经扬起来：“死丫头片子就知道给我惹事！你过来看我打不死你！我打死你个丢人现眼的——” 江小昭茫然地看着韩深，不明白他喊得这么凶，怎么这手抬了五秒还没往下落的趋势。 愣神之际，就看见秦浩宇一个飞扑抱住韩深的腰，边上又有老师来抓韩深的胳膊。 秦浩宇大声疾呼：“家长消消气，消消气！怎么能打孩子呢？这个事情一定是有缘故的，不如我们坐下来，也听听孩子怎么说。” 韩深装模作样地挣扎着，凶狠地瞪江小昭。 江小昭脑袋上让胡瑶压了一把，下意识地一低头，看在别的老师眼里，像个寄人篱下被嫌弃又不敢吱声的小可怜。 吃瓜的路人老师就摇起了头。 啧，难怪人说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太可怜了，太可怜了。 秦浩宇赔着笑，挡在江小昭面前：“这个事情我大概也了解过了，我们先进约谈室，慢慢说哈。” 韩深却是突然出手，“啪”地一声拍在江小昭身上，看得周围老师心都紧了紧。 韩深：“你今天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哼！” 江小昭更懵了。 韩老板这一下听着响，可是实在不怎么疼，口袋里还神不知鬼不觉的多了个什么。 秦浩宇一边作势拦着韩深，一边引着几个人去办公室隔壁的小房间说话。 江小昭借着站起来的机会，偷偷插兜摸了摸，圆圆的大头，细细的杆。 一行人鸡飞狗跳地进了约谈室，门一关，除了江小昭外的几个人都是长舒口气。 韩深从随身背包里取出棒棒糖桶，往桌子上一拍，只听得一声巨响，让外头的老师手掌心都疼起来。 长达五分钟沉默，几人缓了缓，秦浩宇和胡瑶才叼着棒棒糖，你一言我一语地将事情经过告知韩深。 末了胡瑶叹口气，娇娇嫩嫩的嗓音难得带着几分严肃：“揍就揍吧，那几个孩子都学坏了，现在长长记性也好。要我说，不如就说他们住院治疗课业跟不上，需要转学。韩行走趁这个机会，干脆给他们换个环境，也算是做点好事弥补了。” 秦浩宇也直叹气：“抽中了这学校，对他们来说也真是倒霉。” 免去学杂费又怎么样？学校组织的“自愿参加”型活动，谁参加得起？各班标准不同但同样高昂的班费，交还是不交？身边的同学都是生活优裕要啥有啥的人，他们赤条条地来，面对周围异样的眼光，如何自处？有人出钱让他们“办点小事”，又有几个人能忍得住不拿那“巨额赏金”？一来二去，堕落就是一条走不到底的路。 韩深看着江小昭懵懂的样子，压力一大，使劲揉搓江小昭的发顶：“愣什么愣，小闯祸精还敢给我愣着？你知不知道人是不可以随便打的啊？啊还有这个医疗费，恭喜你再多给我白打两年工好不好啊？” 江小昭其实到这时候才有些回味过来。 前世她接触社会的时候公序良俗早就乱套了，只要自身武力过硬，只要不闹出人命，打几个人算什么？ 可是现在，世界的秩序不是这样的。 江小昭垂下眼，小心翼翼地认错：“对不起，给大家添麻烦了……” 韩深继续搓，一边搓一边教育：“你傻啊！先把人堵上嘴捆好了扔角落，然后想办法去监控室删录像，记得弄点水冲掉脚印，绑个三五天，等人饿得半死不活了再放人，岂不是美滋滋还不沾医疗费。” 末了韩老板看着瞪圆了眼的小姑娘，长叹一声：“教育孩子好累，以后真不想生。” 第21章 四个时代 江小昭让三位大佬轮流教育了一遍，又听着三人商讨过后续的一些处置，对这个世界的行事方式有了全新的认识。 正垂着头认怂，就听外头有老师敲了门：“秦老师，中午被打伤的学生不见了！我来问问你们有什么线索？” 来人声音气喘吁吁的，好像刚从哪里急匆匆跑过来。 不见了？江小昭抬起头，与其他三人面面相觑。 秦浩宇赶紧去开了门，来人是陪几个孤儿去医院的老师之一。 秦浩宇：“什么是不见了？”该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吧！ 来报信的老师扶着墙喘气：“那两个受伤轻的，自己走了。我们都围着骨折的忙，等忙回来人已经找不到了。” 秦浩宇皱眉：“有请医院查过监控录像吗？会不会还在医院里？” “就是要说这个，监控拍到他们翻墙出去了！”那老师缓了缓，接着说下去，“这几个都是学校特批的宿舍，就住在教职工楼的，能跑去哪儿呢？” 半点儿线索都没有，现场沉默了片刻，韩深才站起来往外走，一边交代：“我去警局调别的监控，看看有……” 一阵手机铃声突兀地打断韩深：“就像阳光穿破黑夜～~~” 是韩澈来电的专属铃声。 韩深顺手接通了电话：“阿澈？怎么了？” 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陌生女声：“韩澈家属是吗？您好，我是值班护士。病人刚才离开了医院，但是手机和个人物品都没有带，我们觉得有些奇怪，想向您确认一下情况。” 韩深眼神开始放空。 “先生？先生您在听吗？”护士小姐姐似乎感受到了穿透电波的窒息感，小心翼翼地询问。 韩深回过神：“我在，他有事暂离医院，谢谢。” “好的那不打扰了，再见。” “嘟，嘟，嘟……” 韩深吸了口气，一点儿没在慌地打开手机某app调出地图，确认光标的位置。片刻后，他将手机递给秦浩宇。 “阿澈在学校里，先去他那边看看。离开时间重合，他可能跟那两个学生在一起。” 韩澈虽然天生自闭，后天却是被家人妥善照顾教导的，身为韩家人该有的意识都有。往年这小子也曾突发奇想见义勇为，急坏了找不到小少爷的家里人。 韩深将事情经过前后一串，决定勉强把这当成一条线索去碰碰运气。 秦浩宇凑过去一看校内坐标，开始困惑：“这不是地下车库吗？去那里干什么？” 知道了地方，韩深和秦浩宇立即决定出发，只让身为学生的胡瑶和江小昭留在这里。 江小昭当然不愿意，伸手拽紧韩深的衣角：“归根结底是我惹出的事，我怎么能就缩在这里不管了？老板，他们打不过我，我也能帮忙！” 胡瑶也搜刮着理由，不乐意原地等待。她啃了半天，好不容易快要吃到这只瓜最甜最香的中心了，怎么能这时候退出！ 韩深想了想那两人的战力，无奈点头：“那你俩跟紧我们，尤其是小麻烦精。” 江小昭忙不迭点头，认领新称号。 四人组紧挨着去了地下车库。 鹿中的地下车库不大，结构也很简单，一目了然的一整层。毕竟学校里用得着车库的人也不多，很多教职工本就住在附近的宿舍里，并不需要用车。 进了车库，一眼就能望到头——空无一人，静寂无声。 韩深再看一眼定位标志，仍旧停在这个位置不动。 眼下也没别的办法，韩深很快拍了板：“人工找吧，哪怕找不到人，找到定位器也好。” 江小昭好奇发问：“阿澈的定位器是什么？” 韩深顿了足有十秒，才语焉不详地吱声：“贴身衣物。” “……” (╯‵□′)╯︵┻━┻那得什么情况才能离身啊！ 韩深将地图调整到了最高精度，站在定位器的重合点上，依然没有任何痕迹。 三个身高不矮的大活人，怎么能就这样不见了？ 韩老板烦躁得嘎嘣一口咬碎了最后的棒棒糖，糖果碎裂发出轻响的同时，某种不祥的预感警铃大作，如有一张无色无形的巨网，已然收拢。 韩深猛然抬头，发出示警：“退出去！” 话音落时，车库静静悄悄，眼前再无旁人，而他身边的车，显而易见地变了——变成了某些汽车博物馆里的远古款式。 秦浩宇趴在地上，试图搜寻四周地面有无线索，忽然感觉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下意识地弹跳而起，抬头一看，顿时傻眼。 “深哥？” “江同学？” “胡婆婆？” 车库里慢条斯理地回荡着自己年轻的嗓音，问出一个个无人回答的问题。 “……什么时候都走了？” 不，不对。 秦浩宇一步一停地挪出停车库，只见正前方竖着块崭新的电子公告牌，顶端写着—— 2070年9月15日晴28c-35c 今年是2120年啊！ 青年不自觉地握紧了双拳，倒抽一口气：“进界缝了？！” 胡瑶身为吃瓜群众，摸鱼摸得光明正大，踮着脚在车位后杠上玩金鸡独立。一个不小心没站稳，扑腾了好几步才维持住平衡。在狐妖敏锐的听觉里，四周忽然一静，韩深、秦浩宇、江小昭走动的声音瞬间消失，像被谁按了暂停键。 胡瑶懵逼地四下望一望，一辆车也没有，只剩下个地库，墙壁和地面还坑坑洼洼的，看起来十分粗制滥造。 “滴答~” “滴答~” 某处传来水声，不知是哪里渗了水。 胡瑶小心翼翼地沿着原始的石板道，推开本是楼梯门所在之处的机关。 厚重石门隆隆打开的同时，小狐狸吓出了狐狸耳朵。 小山小水小亭子小锦鲤。 小狐狸站在三百年前见过的人类大宅园林里，仰望着碧蓝无污染的天空，不知所措：“这是传说中的界缝吗？呜呜呜小诗还是个孩子，小诗办不到啊！！！” 江小昭走在车与车的小间隙里，睁大了眼认真地寻找着韩澈的“贴身衣物”，感觉自己像个有特殊癖好的变态。 “真的找不到鸭。”江小昭忍不住摇头。 眼前的车子却在摇头之间换了个色。 也不是，好像连型号都不一样了。 江小昭狐疑地抬起头，看见空无一人的车库，无一相同的车辆。 她喊着小伙伴们的名字，试探地走出车库。 正前方竖着一块有些老旧的电子公告牌—— 2100年9月15日晴26c-31c “……年份错了吧？”江小昭迷茫地一歪脑袋，眼角余光看见两三名学生走过，穿着她从未见过的校服，胸口绣着“鹿市一中”的校名。 第22章 人间 鹿市一中？江小昭揉了揉眼，确认不是眼花看错了。 江小昭对着老旧公告牌沉思片刻，回想起来这里本应是一组全息投影灯。投影会在白天滚动播放，内容有一些校史照片。 对了，某张照片的小字注解里写到，鹿市中学的前身为鹿市一中，十几年前与六中、十二中合并，扩建后才成为如今的鹿市中学。 走到公告牌边回看教学楼，可不就是跟那张照片里的大楼一样么！ 一个离奇的念头浮现出来，让江小昭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缓解紧张。 如果真是她猜的那样……愣着也不是办法，总之先试探一下。 江小昭拦住一名学生，友好又谨慎地发问：“同学，你看那块公告牌，有没有什么问题？” 被拦住的人不解地顺着江小昭的指点看过去，眼神茫然：“能有什么问题？” 江小昭小心翼翼地提示：“就是那个，最上面一排？” “最上面？哪个灯坏了吗？报给校务处会有校工修理的吧。”学生不解地回答。 陆续有进教学楼的同学，见有人堵在门口眺望公告牌，也跟着伸长脖子去看。 “什么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不知道啊，我看他们都在看，就也跟着随便看看，反正作业是不可能提前去做的。” 眼看着人越聚越多，却无人对日期提出疑问，江小昭默默挤出了人群，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拥挤现场。 或许，现在真是2100年？ 思及此处，江小昭只觉头皮一阵发麻，一股凉意沿着后脊椎直窜上脑。 江小昭握了握拳头，从指甲陷入手心皮肉的刺痛里醒过神，喃喃自语：“不是做梦。” 仔细想想，重生的设定她都接受了，再加个穿越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劲。 可是这个地方……让人很不舒服。 江小昭的四处望过一圈，更加肯定了这种无法撒谎的身体直觉。“不舒服”并不是指一幢教学楼，一个小花园这样具体的范围。 目光所及，自天际直至地平线，压抑感充斥着全部的空间，像给整个世界蒙上了一层灰气。 异能者对周围能量的敏感度远高于普通人，江小昭自然不太好受。 走着走着，路线偏离了教学楼，往来路过的学生也少了很多。江小昭回过神，意识到身体自己做出了选择，本能地尽量避免与这个灰色世界的人接触。 江小昭在教学楼背阴面的蘑菇亭里坐下整理头绪，脑袋有些混乱。一时想着不知道韩深他们在哪里，一时又想她还能不能回去，该怎么回去。 不管怎么说，好不容易勉强有个暂居之所，比起重新再探索一次陌生的世界，江小昭当然更想回去2120年的鹿市中学。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不知何时起，拐角处传来抽噎的女声，低低乞求着什么。 江小昭本就精神紧绷，一听这动静吓得差点儿跳起来。 用全部的理智压制住想跑的欲望，江小昭端坐原地，咬着牙反复告诫自己再等等，说不定韩深他们马上就来了呢！ “……对不起，对不起我叫错了，是主人……主人……”年轻女声哭泣求饶。 江小昭不安地动着脚趾，不断反复告诫自己，她只是个萌新异能者，发挥得好与不好全是随缘。目前又情况不明，一个手抖，做不成好事，没准还得再回地府报道。 “嘶——” 衣物撕裂的声响刺激着江小昭紧绷的感官，一直求饶的女孩子不自觉地拔高了音量，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随即被什么堵住了嘴，变为呜咽。 江小昭垂着眼看着紧握成拳的手，用力咬了咬舌尖，拔腿向着声源飞奔过去：“拼了！” 经历过道德崩坏的灵气复苏初期，江小昭很清楚刚才可能发生了什么。有个女孩子，听声音很年轻，还有很长的未来，她正在被人欺凌。 要是这都能坐得住视而不见，还是人吗？ “你们在干什么？住手！”江小昭人还没到，首先大声喝问，心想只要她喊得够响，没准能争取到人注意这里！ 眨眼间转过那个拐角，江小昭一个猛刹，被眼前刷新三观的情景惊在了原地。 面前是条死巷，巷子里挤着七八个……浑身上下透着精致阔气的少年少女，他们正紧紧围着一名校服女生。 女孩子跪在地上，头发秃了一块，渗着血，脖子上带着青紫勒痕。有人挟制着她的手脚，有人撕着衣服，有人正往女生嘴里塞杂草和泥块，还有人正在脱裤子。 一双双兴奋光芒未褪的眼睛，如饿狼般移向江小昭。 恶意的，癫狂的，好奇的，漠然的，残酷的。 “咦？这妞是谁？有人见过吗？” “这谁啊滚远点，这不是你配管的事。” “慢着，我觉得长得比现在这个好啊，这个我都玩腻了，要不我们换一个玩？” 江小昭没理对方，精神高度集中，眼前瞬间浮现出数条写着含水量与物种名的标签。 看着那一行又一行的【人类含水量70%】，江小昭只觉先头那俩字分外碍眼，很想让它们全都变成“干货”！ 体内能量因情绪而激荡着，似乎每一滴能量涓流都在翘首以盼跃跃欲试。 江小昭握紧了拳，一拳揍飞刚好站在最前面的男生。 有人顿时暴跳而起：“草！还挺烈！给我打！”说着自己当先扑上来。 江小昭抿着唇，揪着那人衣领带到面前，露出一个龇牙咧嘴的笑。 那人脸色一黑，本以为江小昭要往脸上招呼，下意识地伸手格挡。却听耳边拳风呼啸，有人紧张地高呼他的名字。 江小昭拳面上凭空生出数道冰制刃口，那刃锋利如匕首，带着血槽与倒刺，削向少年身下。 下一刻，生不如死的剧痛让从未挨过毒打的少年眼前骤然黑暗。 连喊都没喊出来。 江小昭没看落在地上的东西，反手又给了最近的谁一肘子——手肘冰凌支出如剑，痛呼声里，某种前世习惯的腥味顿时蔓延开来。 能量的躁动在宣泄中稍缓，江小昭清出了一小块无人敢靠近的空地，暗叹可惜，不能杀人。 这些人的命看起来贵的很，死了会给韩深和被欺负的女孩子带来很大麻烦的。 毕竟才被韩老板教育过，怎么也得给韩监护人留点儿面子。 第23章 人畜无害 无论怎么叫喊都无人敢靠近的小巷里，江小昭挡在校服女生面前，周围是半径足有两米的无人圈。 江小昭的脚边，大片血色洇染成一朵盛放的红花，花心处先前还活蹦乱跳的少年此刻已人事不省。 腥红的颜色刺激着每个人的眼球，看得少年少女们一阵阵的心惊肉跳。那武器是什么东西？冰？！把冰当刀用的人……世界上真的有超能力者吗？！ 暂且不提这见鬼的冰刀，事情闹大了！ 地上这位前车之鉴出了这么多血，简直让人怀疑之后能不能活。即便幸存，即便家里事后报复回来，他这辈子也是废了。又何况这样恐怖的人……真能报复得了？ 几个纨绔子弟脸色惨白，一个个叉着脚贴着墙，想跑，又不敢动。 他们有的是大把时间来享受奢华的人生，万一折在这里岂不是亏大了？ 这个忽然闯进来的女孩子，简直，简直就是…… “疯子！”有人贴着墙，情不自禁又小小声地骂出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哪有人一言不合就下这种毒手的？连个报上家长身份的机会都没给！他们是顽皮了点，喜欢搞事情了点，但从来没想过玩出人命啊！现在圈子里出了这种事，在场谁能讨得了好？ 江小昭扫了眼出声的人，视线掠过那人流血的手臂，认出这位是被她一个冰锥肘击戳到的倒霉蛋。 江小昭一本正经地回视过去：“继续打，或者滚，快点选一个。”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胆大的当先迈开了步子。 “等等！”江小昭回味过来，忽然觉得有点儿亏，心一急，手上冰锥暴长，差点儿把跑在最前面的同学戳个对穿。 一群人紧急刹车，脸色更白了几分。 江小昭自然地命令：“脱光了再走。”她来到这个时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离开，也没有钱，好不容易逮着这个机会，那不得劫富济贫么！ ……什么？！ 男生们只是顿了顿，一想到躺在地上的这位可比他们惨多了，平时也没少玩这样的活动，也就心平气和地脱起来。 两个打扮时髦的女生，脸色却由惨白涨成了猪肝红：“士可杀不可辱，你……” 江小昭一锥子戳了过去：“呸，‘通古今辩然不’才是士，你配吗？自己心里没数？” 时髦少女顿时带上了哭腔：“你也是女生，怎么能这样……” 江小昭“呵”地笑了声，变身放大了音量的复读机：“你也是女生，怎么能这样？” 受害女生还在边上看着呢，欺负别人的时候可高兴，轮到自己就不行了，这理怎么也说不通吧。 少女怔住，讷讷说不出话来。 绝望与屈辱的气氛，随着不知何时冰冷下来的空气在小巷中弥漫开来。他们已然意识到这个横空杀出的程咬金和别的学生，和他们是不一样的——那是个真正漠视规则的疯子，她什么都敢做。 “不脱也行。”江小昭话锋一转，眼见着少年少女们一个个绽放出惊喜的笑容，江小昭也高兴地笑了，“就给你们一分钟吧，一分钟后，身上穿一件衣服，脸上划一刀。” 江小昭的冰锥也很高兴，它快乐地伸长再伸长，抵住了女孩子的脸颊。 善良体贴的江小昭还好心地补充说明：“建议几位凑个合适的数字，要不然我划不对称，比较麻烦。那我开始倒计时了。” “60，59，58，50……” 别问58后为什么是50，问就是没上过学。 江小昭从没见过人能脱衣服脱得这么快，也从没见过男孩子不穿衣服。 小姑娘单纯好奇地挨个看过去，看完乏善可陈的上身，又偷偷脸红着往下半瞄。 然后，就看见被瞄的男生莫名其妙地尿了裤子……哦不，他没穿裤子。 江小昭无趣地转开眼，捡了套女生的衣服，嫌弃地甩了甩，交给被撕破了校服的女生。她指着那些光屁股的人，想安稳安慰受惊的校服女生，于是和善地问：“好看吗？” 校服女生似乎吓傻了，眼神失焦地看着江小昭，说不说话。 几人的钱包首饰随身物品也跟衣物一起留了下来，江小昭简单清点了收缴的战利品，友好地挥了挥冰锥示意他们滚蛋：“谢谢老板们，你们破费了！” 一群人跑得屁滚尿流，画面十分不雅。江小昭只看了一秒，就想起来他们忘了什么。 “等等！”江小昭又出声了。 还等？！这都一丝不挂了，那个魔鬼还，还想要什么？ 有人不知想到什么，腿一软，直接坐倒在了地上，惊恐万分地看回去。 “这个你们拿走啊，我不要，垃圾分类很麻烦的。”江小昭集中精神，在冰尖尖上加弯出一个小钩子，勾起地上没人管的重伤男生丢过去，精准砸翻一人，“一定要记得救回来啊！” 一阵混乱后，目送着这几位赤条条地远去，江小昭才偷偷吐了口气。 天晓得她表面上装得飞起，内心虚得不行—— 其实她刚才就发现了，她能让冰快速生长，但要将它们收回去，很费力，很缓慢，很难。拳面上小冰刀的水平，似乎是江小昭能完美驾驭的冰量极限。 江小昭动了动手，听见手关节附近的冰嘎吱嘎吱的，惆怅万分，深怕年纪大了得风湿性关节炎。 一边暗暗使劲努力化冰，一边转向校服女生期待地问：“同学，秋老虎热得很，恰冰吗？” 这谁敢恰啊！ 校服女生很想使劲地摇头，但她不敢，她什么也不敢，她只能愣在原地看着江小昭。 江小昭只是开个玩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自己不想吃就不能喂别人吃的道理她还是懂的，也没再勉强。 江小昭：“你还好么？” “我，我习惯了，没事的。”女生轻轻地道谢，“谢谢你，你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吧？” 整个一中就没有人敢在那几位太岁头顶上动土，这个看起来瘦弱又人畜无害的女生不仅敢，还敢开着挖掘机铲人头皮。 江小昭想了想，深沉地回答：“是，也不是，这是一个深奥的哲学与物理问题。”总觉得详细解释起来很复杂。 校服女生微怔，露出第一个小心翼翼的安静笑容，似乎觉得江小昭很有趣：“你来我们学校做什么呀？” 江小昭可算是找到了个提问的机会：“我来找人。” “我正在找……”话就在嘴边，江小昭却忽然有些词穷。 她想要找什么人？ 一个身手不明且颜值与气质随心情波动的武道馆老板。 一个随手扔粉笔头有望把学生脑门砸出血洞的班主任。 一个化妆太浓至今仍不知道真实长相的武道社团成员。 他们因为不可说的原因从这个校园里失踪了。 这种话，别说说出口，光是想想，江小昭就觉得自己像是癔症发作。 第24章 角色扮演 “我正在找两男一女。两个男的体型差不多，没有穿校服，大约这么高，这么宽。女生穿着‘鹿市中学’的校服，比我高半个头，妆有点浓。”江小昭组织了一会儿语言，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校服女生一头雾水地摇摇头：“我没有见过他们。” 江小昭还想再问问别的事，那女生却拉着江小昭跑起来：“我们先躲一躲，他们肯定会跟‘将军’告状的，让将军找到就完了！” 将军？江小昭来不及细想，不得不跟着女生跑起来。 哒哒哒~ 跑进教学楼，跑到二楼，转过两个弯，冲进女厕所。 这会儿多半是上课时间，女厕所里没有人，江小昭被校服女生挤着站到最里面的隔间前，看着女孩子跑了一路，涨红了脸捂着鼻子小心翼翼地呼吸。这小心倒和胆子小没关系，单纯是因为厕所有点儿臭。 “道理我都懂，可是妹子啊，你挑的这地方有点儿掩耳盗铃。”江小昭压着声音憋着气，小小声地提出战略性异议。 江小昭瞧了瞧大开的窗户，心想万一被人堵门，怕不是只能跳窗了。 “我也没想到，平时不这么臭。”女生也小小声地回答，又说，“你可以叫我小文。” “那还真是不巧……我是江小昭。”江小昭简单自我介绍完，将话题转向感兴趣的方向，“小文，你刚才说的‘将军’是什么？” 小文愣了愣，睁大了眼：“你不知道‘将军’？你真不是我们学校的人啊？” 江小昭听着这不得了的语气，更好奇了：“给我说说呗。” 少女带着敬畏的低声讲述里，江小昭终于拨云见雾，撕开一角比戏剧更残酷的现实。 鹿市一中是一所自带等级的学校，每个学生进校的时候就被规定了等级，那种观念在成人难以管教难以触及的阴暗角落里见缝插针，野蛮生长，大多数的普通学生回过神的时候，自身已然将这种不成文的秩序内化成了习惯。 一名国王，一名王后，四名将军，共同组成具有绝对权力的“王庭”。他们每一个都家世不凡，富商、政客、艺术家……依靠特殊的家世，普通教职工不敢招惹违背他们，校领导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勉力维持住面子上的和谐。 王庭之下为“贵族”。就是刚才那些欺负小文的学生。他们占全校学生的10%，有资格拥有“奴隶”。 贵族之下为“平民”。因为成绩考入鹿市一中的，家境小康的学生都在此列，占全校学生的70%。 剩下的人都是“奴隶”。他们是抽签被分配过来的孤儿，或是家境贫寒，家庭残缺。他们可以被任何人拖走用于“解压”，可以被一名“贵族”或是“王庭”成员购买，交易，转送。他们是玩具枪口瞄准的猎物，飞镖的移动靶心，恶毒赌注的实践者…… 小文就是一名奴隶。她的父母早已过世，她拖着一个小六岁的弟弟，跟着奶奶过清贫的日子。一名将军想要购买她，让她成为专属奴隶，她不愿意，自然就有人代劳，替将军教育她。 “为什么不反抗呢？”江小昭听得义愤填膺，又恨铁不成钢。 小文惊恐地摇了摇头：“他们实行连坐。哪个班有奴隶造反的话，同班的其他人也会受到惩罚，互相告发还有奖励。而且一旦被发现造反，很快就会因为各种原因被退学的。” 江小昭可气死了：“这种学校不待也罢，退学不是正好么？” 小文紧张地竖着手指，示意江小昭压低不知不觉高起来的音量，吓得快要哭出来了：“这里的老师工资很高，所以老师都很资深。而且学校收的赞助费多，对我们的资助也大一些。我是学杂费全免的，别的学校要走很长的申请流程，还不一定能争取到免费的名额……” 江小昭皱着眉苦着脸，不敢苟同，又问：“那现在怎么办？他们那样欺负你，你不能去上课了吧？” 小文指了指厕所对面的教室：“我们班就在对面，我只要有机会就躲在这里听，还是挺清晰的。” 她顿了顿，又自我安慰般地补充：“将军不会对我感兴趣多久的，过阵子就没事了。” 听着厕所外头教室里的读书声，小文露出憧憬的微笑：“我想好好读书，考个好大学，然后找个好工作，这样我弟弟和奶奶以后能过好日子，不用……不用像我这样。” 江小昭听得心里堵得慌，堵到想出去跟人打上一架压压惊，可她也不打算再说更多。既然是人家自己选的路，总得尊重一下。 而江小昭，她忍不下去，这厕所她不待了！ 江小昭刚一起身，小文连忙拉住她：“他们肯定在找你了，出去很危险的！” 江小昭按住小文，想了想，又从口袋里摸出韩深给的棒棒糖。她恋恋不舍地看了那糖一眼，像要认真地记住它的口味和品牌。它被彩色的包装纸妥善包裹着，看上去就很好吃。 “送给你吧。”她把棒棒糖塞进小文的手心。 江小昭两辈子都没有吃过棒棒糖，但前世时她在大商店里见过这个。那是灵气复苏初期，人类的生产秩序还没恢复，这种糖变得略有些奢侈，一般小孩都吃不起。 “这地方不方便跑，你下次找个在一楼的地方吧，留得青山在，以后总会有机会的。”江小昭最后笑了笑。 “你呢？要去哪里？”小文有些惊讶地摸了摸棒棒糖，把它小心地藏进口袋里，一边轻声追问。 江小昭一挺平坦的胸膛，迈开大步走得更豪迈了。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我江小昭今天就是要造这个反！”江小昭直视着不远处的摄像头，大摇大摆地迎上去。 ——刚走出三五步，路经男厕所洞开的门，一只修长好看的手忽地拽住了江小昭，一把将人扯了进去。 江小昭下意识地“嗷”了一声，心道完了完了，出师未捷身先死！ 一抬眼，正对上韩澈干净但无情的双眼。 “少年你为什么在这里？！你知道你哥找你找得多苦吗！”江小昭脱口而出。 冰冷少年瞅着江小昭，仍旧不说话。 江小昭闻着男厕所陌生又熟悉的味道，默默地捂住鼻子，万万没料到前脚刚出“地狱”，后脚这又回来了。 让韩澈盯得发毛，江小昭瓮声瓮气地问：“你瞅啥？” 少年是真的不擅长说话，他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勉强挤出两个不带情绪的字眼—— “莽夫。” 江小昭酝酿的豪情顿时浇了个透凉。 第25章 信息量过载 江小昭觉得自己有问题。 让她倒带重播一下。 就在不久之前，坐在小角落里的江小昭还想着一直苟在原地，等老板或者班主任来救。 她不能看着无辜女孩子被人霸凌，于是掺和了小巷里的打架，又跟着被救的女孩子进了教学楼，接着她就想去单挑王庭了。 乍一看没什么毛病，仔细一想，如果说第一次的见义勇为可以用正义感爆发来解释，第二次的热血上头就显得不太自然。 苟在蘑菇亭里和苟在女厕所里都是苟，是谁给她的勇气在敌人未知，状况未知，目标未知的情况下跳起来正面刚？ “什么？”韩澈打断了江小昭的反省，指了指江小昭鼓鼓囊囊的裤口袋。 江小昭听明白了，从大口袋里摸出一个钱包。 又一个钱包。 一堆钱包。 韩澈：“……？” 面对着少年指控抢劫犯一般的目光，江小昭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解释：“这个，我刚才是劫富济贫……不是，也不是劫，他们是自愿给我的，真的，我态度可好了。” 少年面无表情，再次艰难又努力地憋出字来：“别拿。” 江小昭“哦”了一声，乖乖地把七八个钱包摞成一堆，上交给韩澈。 韩澈却连连退开：“扔。” 这不太好吧？ 钱包里的现金虽然不多，但那也都是钱啊！ 江小昭垂死挣扎：“破坏现金犯法的，不好吧？” 韩澈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这死寂的时间过于漫长，久到江小昭以为韩澈已经默许了她继续留着钱包。 就在江小昭将这些钱包一一打开，将其中的现金整理抽出，做着精简的时候，韩澈忽然伸出手，拿过一个空钱包，在空中甩了甩，翻开每一个夹层寻找，最后捏着两边皮面，用力一扯。 皮面被撕破的轻响里，内部夹层一览无遗，一片画着古怪符号的薄布片随之飘落。 韩澈一脸嫌弃地捏住了那片薄布，上面挤满了江小昭看不懂的字符，它看起来不属于任何一种江小昭已知的语言。 江小昭目瞪口呆。 韩澈一个字一个字地努力说话，像个严肃的谷歌语音机器人：“这是一条魔纹，能影响人的理智，降低共情，增加冲动、暴虐、嗜血的负面情绪。” “我之前遇到的学生身上也有类似的东西，他们受到魔纹影响更深，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一见到我就开始主动攻击。” 说完，韩澈手心电光跳动，布条引燃，很快烧成了灰烬。 江小昭惊讶地看着韩澈：“原来你能说这么长的句子！” 韩澈又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要读条。” 他整理表达需要的时间比普通人长，所以才不愿意开口。毕竟大多数情况下，等他想明白说什么，别人已经转过两三个话题了。日常问题不大，反正大家说的话95%都是废话，沉默就沉默了。唯一不方便的就是，很少有陌生人有耐心等他说完，要是他独自一人走丢就很麻烦。 江小昭明白了。有些人的冷酷无情属于主动技能，而韩澈的属于被动负面效果。 知道了不能拿钱包的原因，江小昭将现金全部取出，剩下的物品一起扔进了厕所坑位里，随着冲水声响起，所有的东西都消失无踪。 “其实应该放在有害垃圾里，可是这里的垃圾桶没有这个分类。”江小昭为没有做好垃圾分类而有些忐忑。 这种废话，韩澈当然是不会接口的。 江小昭想了想，问出重要的问题：“我在学校跟人打了一架，有几名学生被我打进了医院，其中两人又从医院里逃跑了。他们离开的时间跟你差不多，你见过他们吗？” 韩澈点了点头：“死了。” 江小昭眉头一皱，感觉事情并不简单：“他们是怎么死的？” 韩澈没有杀人的理由，那难道是被这里的学生动的手？！ 这个问题看起来有些复杂，因为韩澈再次进入了读条模式，双眼有些放空地注视着不知名的远方，无表情的脸上透露出一丝压力。 许久，韩澈才说：“我看见他们与空气对话，很像被魔污染后的症状，就跟过去监视。有无形的存在给他们指路，他们直接去了学校车库，在那里被抹去了存在。” 抹去了存在？ 听上去像是从肉体到灵魂都永远消失的一样。 江小昭去过地府，她知道人死后灵魂是会经过审判，再次转世投胎的。但“被抹去存在”这种死法，听起来就像是连转生都不会有了一样。 韩澈还没说完：“他们的献祭唤醒了一个未被记载的沉睡魔种，它的苏醒扭曲了时空，让我掉进了这个小世界。” 这种事情属于家常便饭。他哥，秦老师，还有整个鹿市的其他异能者最重要的使命就是封印魔种，追捕被魔化的各种东西，以及处理界缝。 江小昭听得脑壳疼。信息量也太大了吧？！ 魔种是啥？小世界又是什么？前世她为什么没听说过？ 江小昭满腹问题，但以韩澈的回复速度，眼下显然不是细问这些的好时机。 江小昭只能装作听懂地点点头：“你知道怎么回去吗？” 韩澈继续憋字，隔了会儿才开始说明：“杀死此方世界‘主宰’，寻找界核。如果界核不在这里，去下个小世界继续杀。” 还有“下个世界”？！ 一共有多少个世界？像是抽空卡池才会出货的非洲人，岂不是要找遍所有世界才能回去，那需要多少年？！ 江小昭吓得人都有些傻了。 韩澈一直看着江小昭，这位萌新同伴生动的表情自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韩澈做了个暂停的手势，示意江小昭再等等他说话。 韩澈：“有人跟你一起来吗？” 江小昭连忙点头：“有！我是跟老板，秦老师和胡瑶同学一起来哒！” 韩澈绞尽脑汁地试图表达安抚，只可惜他的表情实在没能做出相应变化：“最多四层。” 用异能者圈内的说法来说，界缝的机制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但凡能把进入者分去不同的世界，绝不会让他们凑到一起。江小昭能遇到韩澈，说明至少多出了一人。 江小昭“哦”了一声，因为尚在消化信息而显得有些呆滞：“那我们现在去杀主宰吗？” 杀了推塔比较方便？韩澈内心默默吐槽了一句，想到说出口恐怕又是五分钟，抿了抿唇压下了分享笑话的心。 韩澈：“先做计划。” 第26章 穿甲 计划是不可能计划的。毕竟有韩澈拖进度，两人最基本的情报交流效率都丢人得很。 江小昭分享完了自己这边的情报，正等着韩澈组织语言，就听见外头走廊上传来一道脚步声。 哒~哒~哒~ 节奏从容而自信。 由远及近，脚步的主人不紧不慢地走向这间男厕所，优雅骄傲得像个对猎物胸有成竹的捕食者。 江小昭与韩澈对视一眼，心中都是一沉。 看来刚才江小昭直冲摄像头的短暂画面，还是让有心人注意到了。 江小昭眼看着韩澈挑了个适合伏击的位置蓄势待发，她默默地走进了最里面的厕所隔间。 双手抱头，蹲下，躲好。 硬起头皮，理直气壮地回视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看过来的韩澈。 做人不能太悲观，万一人家只是来上个厕所呢！ 韩澈抿了抿唇，心知说不过江小昭，憋屈地扭开了目光。 脚步声戛然而止。 那人在门口停了步！ 江小昭与韩澈屏息以待，绝对的寂静之中，只听得对门教室里两个学生抑扬顿挫的朗诵声—— “……花盆叫大风吹倒了，你叫下人快把这窗关上。大概是暴风雨就要下来了。” 外头的人终于沉不住气，扬声喝问：“有胆子动我们学校的人，现在没胆子出来了？” 对门朗诵声一顿，片刻沉默之后，教室前后门发出“砰砰”两声响，争先恐后地关了个严实。 外头的人似乎因这场景而感到得意，语声里带上了几分轻慢，满不在乎地一脚踏入门内：“嗤，区区几只外校的老鼠，也配我……” 听那群废物吹的，还以为撞上什么硬茬子。可眼下他这个将军亲自“出征”，对方竟连个面都不敢露，能有多难搞？ 江小昭借着烘手机的遮掩，不动声色地探出头观望，吃惊地看见门口站着一道小山丘般高壮的身影。 那是个长相显老的青年。他身高有2米以上，浑身肌肉虬结隆起，紧紧贴着单薄的校服衬衣。他的校服早已变形，胸前的扣子碍于发达的胸肌无法扣拢，只能嚣张地敞开着。那些肌肉块正随着他的走动与呼吸略微起伏，似乎随时会将单薄的校服衣料撑爆。 江小昭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像格斗漫画里走出来一般的人。他身上的每一个部分，都在拼尽全力地昭告着所有者非同寻常的力量。与他相比，韩深就像一只弱不禁风的小电线杆子。 小电线杆子面无表情地举起不知何时接上的加长型水管，面无表情地滋了壮汉青年一身。 闪瞎人眼的明亮电光爆闪，江小昭眼睁睁看着那座小山浑身的肌肉一阵颤动，一阵紧缩，随即没了动静。 “砰。”这是山崩的声音。 对面关得严严实实的教室里隐约传来后课文的后半段，一名女生正声情并茂地朗读道：“是，爸爸！” “……” 没了？这就完了？ 江小昭与韩澈相对两无言。 末了江小昭觉得这位光是躺下还未必完全丧失战斗力，就这样放着也实在不放心，于是又提议给壮汉补一刀。 韩澈哪敢有意见，他表达个意见天都能给表达黑了。 顺理成章的，江小昭主谋，韩澈打下手，两人劲往一处使，抬起这位大哥拖进隔间，将他侧身卡进了坑里。 江小昭蹦跶蹦跶跑回她的最后一格间，拉了三五次冲水绳，还没来得及心满意足，只见脚下地面一阵晃动，青砖上顿时裂开条条大缝。 少女的目瞪口呆之中，壮汉顶飞了三道隔板，挂着半身污物，短而结实的脖子涨得又红又粗，一张方正有力的脸上写满了震怒和屈辱：“你们竟敢……竟敢……” 韩澈一手已然握住他那把紫色电蛇缭绕飞腾的唐刀，大开大合地一刀直劈那壮汉天灵盖而下。 壮汉则低喝一声，沉腰抬手，两只又糙又厚的手掌直拍向韩澈刀面。 正此时，电蛇如有灵性般骤然暴涨，沿着那双手蜿蜒直上肩头，在壮汉相对薄弱的颈部噼啪炸开。 强电流的麻痹刺激之下，纵然是皮糙肉厚得过分的壮汉也不由虎躯一震，连忙撒手松开那把虚幻的紫电唐刀，脸色惊疑：“你们是什么人？你怎么有‘王’的力量？” 王的力量？指什么？ 江小昭一直关注着两人的交手，闻言不禁暗自思索。 这所学校的“王”也是异能者吗？ 韩澈没空回答敌人的疑问，一言不发，提刀又砍。 这个时候，他倒是有些怀念江小昭的血脉能力了。 虽说目前江小昭的“强化”能力负面效果过于出众，而且显然不太稳定，可力量凭空强大数倍，砍起来就像唐突开启金手指一样的爽啊！ 刚才那几下，要是有江小昭增幅，面前这人再是耐力惊人也已经被劈成灰了。 壮汉不敢再硬接韩澈的紫电唐刀，庞大的身躯意外敏捷地一闪，电蛇向着他的身体舒展扭曲着，堪堪烧焦一缕发尾。 江小昭想了想，双手各握上一把真正的水枪，对准了壮汉，哪里干燥滋哪里。 只片刻功夫，就让这壮汉浑身湿漉漉得像刚从水池子里爬出来。 韩澈看准时机，电流再发，四周湿润充沛的水汽使得电蛇的活动范围大幅扩张。 好巧不巧，这微小的转变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从一开始就陷入被动，没机会好好利用自身优势的壮汉境况急转直下，发出一声声不甘心的怒吼，愤怒里甚至带了一丝委屈。 这一场架打得也太憋屈了！ 他空有一身巨力，刚抬手就是“滋”地一水枪，刚发力就是“嗞”地一麻痹，动弹不得，被迫挨打。 那个瘦弱少女就站在眼前不远处，好像伸伸手就能把她掐死，可四面八方那么多角度，拿唐刀的这人偏就只对女孩所在的地方严防死守。他暗搓搓尝试了多次，愣是让少年不动声色地拦在了原地。 那个细瘦少年的电流不算特别强力，可蚂蚁多了还咬死大象呢，这俩人你一下我一下，壮汉感觉自己向来引以为豪的体力正在飞快地流逝。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对面二打一欺负人，溜了溜了溜了！ 壮汉思及此处，仗着皮糙肉厚，打起精神硬吃韩澈一记电击，待麻劲一过，毫不犹豫地转身冲向厕所窗口。 胜利近在咫尺！ 壮汉脸上露出了侥幸的微笑，下一刻，他看见猩红的血色自眉心炸开，有什么无色透明的冰凉物体穿体而出。 笑容就此定格。 江小昭握着冰凉的小手枪捂了捂鼻子，暗想这穿甲弹效果不错，以及这厕所真是够了。 此时此刻，原本占地不小，配置算是豪华的男厕所内已是一片狼藉，地上不明水流四溢横流着，画面十分恶心。 韩澈下意识地看向江小昭的方向，少女正站在高一阶的地面上，他记得江小昭好像从开战到结束都没挪过脚。 而那张妖精般的面容上，此刻表情却无助得像个突遇洪水的受灾民众。 第27章 韩深留下的古物 “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江小昭愁容满面地看着韩澈，“这个世界可以杀人吗？” 韩澈想了十分钟：“不知道。” 江小昭叹了口气，算了，算了。 江小昭居高临下地瞅着壮汉将军，确认他凉的足够透，才对着韩澈招手：“来帮把手，我们把他藏里面去。” 韩澈古怪地看了她一眼，默默地上前，一起把这位长得显老的将军同学塞进厕所隔间。 表面上不动如山，心里慌得一皮。 江小昭这人明明毫无异能者常识，看起来与撞大运觉醒异能的普通人没差别，为什么枪玩得这么溜，说起杀人放火的事像聊天气预报，就连收尸藏尸都业务娴熟得像个职业老手？ 这人到底是什么来路？吓死了吓死了。 根正苗红的韩澈沉默了很久，终于想清楚了词：“你为什么这么熟练？” 江小昭茫然地看了看韩澈，总觉得少年每一个冷淡的音节都透着股小心翼翼的紧张。 她一边替将军同学锁上门，一边一本正经地感叹：“大概这就是天才吧。我怎么就做什么都那么强呢？” 韩澈：“……” 告辞。 男厕所是肯定待不下去了，外头走廊上还架设着几个摄像头。 江小昭和韩澈单方面讨论了一下去路，顺着窗边的水管道爬上了顶楼天台。这种地方一般都没有人，就算有人也是主角。没人就把天台当临时据点，有人正好抓来问问情报。毕竟会上天台的人，多半有助于推动进度。 但鹿市一中的天台和江小昭前世看过的漫画里完全不一样。 没有清爽的地面锃亮的栏杆，没有通往其他楼层的楼梯，只有角落里的地面上盖着块1个平方大小的合金板，像个灰扑扑的井盖，掀起来跳下去就能下楼。 江小昭姿势潇洒地从墙壁上翻过去，被眼前的荒芜景象惊得摔了个屁股墩，窝在寸深的污泥里。 要不是入眼没有一棵树，江小昭差点以为世界线切换到雨林沼泽副本了。 “这泥哪来的？！现在我们学校的天台也这样吗？”江小昭在韩澈的裤子上擦了擦手，狼狈地站起来。 韩澈听人说话需要极大的专注，对江小昭擦手的行为浑然不觉，认真地回忆一遍，好像鹿市中学的天台根本不对学生开放，对遵守规则的学生来说，那里长什么样是个迷。 江小昭没指望韩澈回答这种复杂的问题二连击，自言自语：“可能想建空中花园，建着建着忘了吧。” 韩澈拉了江小昭起来，打量这个刚才随便决定的临时据点，心想这据点可真会挑啊，在这里生活难度和末日求生也差不多了。 江小昭自然听不见韩澈的腹诽，起初的惊讶过后，也不怎么在意这泥地环境。江小昭前世开始见识这个世界的时候，世上70%的地方都比这崎岖荒凉多了。 她借着韩澈的力站直了，在黏糊糊的泥地上走一步，走两步…… “咦？”江小昭低呼，“我好像踩到什么东西了。” 韩澈看傻子似的看过去，试图用眼神告知江小昭：“你踩到泥了，厚达四厘米的那种。” 江小昭摇摇头，蹲下去摸瞎掏了片刻，拎出一条……陶片？ 江小昭“哦”了一声，嫌弃地松手。 这里的土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从哪里移过来的，底下有些废弃杂物也不足为奇。 韩澈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手一伸将半空中的陶片捞了回来，捧在手里仔细地看起来。 江小昭看着韩澈，耐心地等待韩澈读条发言。 好在韩澈没憋太久就抬起头，将陶片递了回去：“洗洗。” 江小昭想问为什么，又一想，原因未必重要，还得花时间，干脆地闭上了嘴，控制少量异能凝聚出清水冲了冲陶片。 不知是身体本能逐渐恢复，还是一次突变带来的控制力增幅，江小昭不知不觉之中已能调动体内能量的冰山一角，用于战斗或者洗碗……哦不，洗陶片。 “有字？是什么古董吗？”江小昭好奇地凑过去看。 韩澈凉凉地看着江小昭，古董上不会写简体中文。 江小昭也在韩澈关爱智障的眼神中意识到了这一点，讪笑一声，赶紧低头去看陶片上的内容。 出乎意料，陶片上写着的内容，正是韩澈说的那些关于“界缝”和“小世界”的科普内容，末尾还建议萌新不要轻易搞事情，可以怂到有人来救援。如果非要搞事情，可以重点搞一搞校董事会，学生会和武道社。 虽然这些文字并未提及江小昭，江小昭却直觉感到这都是写给她看的。江小昭按捺着疑问，看到最底部，只见文末有着一块龙飞凤舞的签名。 字迹张扬却不尖锐，气吞山河却不咄咄逼人，和正楷写下的科普出自一人之手，但字体不同。 江小昭欣赏完，茫然地赞叹：“字写得真好哈，就是看不懂。” “写的是‘韩深’。”亲哥的签名，不是假冒伪劣的。韩澈轻咳了声，难得回得迅速，迅速得让江小昭认为他是提前预判到了这个问题，提前开始准备开口。 江小昭点点头：“原来是韩深啊。” 嗯？韩深？韩老板？ 江小昭惊呼出声：“韩老板二十年前就来过鹿市一中？他那时是这里的学生？还是更早就毕业了？” 韩澈张了张嘴，这话他预判不上。 二十年前他哥还是个2岁的孩子啊！ 这位异父异母的妹妹到底把大哥想得有多老？！ 韩澈憋了会儿，还是忍不住为韩深叫屈：“我哥像坐三奔四上不封顶的中老年人吗？！” 江小昭回想着韩深泡枸杞茶的样子，理直气壮：“什么像不像的，他就是啊。” 韩澈一噎，也回想起韩深蹲在天桥底下跟老大爷下象棋的英姿，顿时有些理解江小昭。 但他理解是一回事，这话要是让韩深听见，江小昭恐怕要被韩深断绝异父异母的血缘关系。 回到正题，韩澈想明白了陶片可能的原因：“我哥去了这个世界的时间之前的小世界。” 这话有点绕，别说韩澈讲的辛苦，江小昭也是一愣才回转过来。 那韩深怎么用这种方式传递消息？万一她错过了呢？ 韩澈显然看懂了江小昭一言难尽的表情，嘴角抽了抽，无表情的脸难得生动：“他喜欢随缘。” 看起来深受其害的样子。 第28章 校园无双 韩深不仅喜欢随缘，还喜欢随手。 当江小昭和韩澈小老弟在男厕所里奋斗的时候，韩老板正在一百年前的鹿市一中里开无双。 占地不大，但内部设计格外精致奢华的教师办公楼底层，韩深正大光明地站在敞开的门洞口，看着挤满了走廊的高壮男生。他们穿着绣有“一中武道社”字样的武道服，体表泛着某种异样的古铜色金属光泽，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起传说中佛家的十八铜人。 对于稍后顺利进入投胎程序的该小世界众人来说，这位看上去普通斯文，普通高瘦，没有慑人的深邃双目，也没有雕塑般霸道凌厉的脸庞，更没有邪魅狂狷笑容的普通路人青年，简直就是孟婆汤都无法让他们忘怀的心理阴影。 晴天炽烈的阳光自青年身后洒入门内，让他的五官隐在阴影中显得模糊不清，众人的视线于是难以抗拒地转向他身后—— 新完工不久的四百米大操场像被上百地雷轰炸过再被上百头牛犁了一遍，面目全非，泥土翻滚。目光可及的操场小角落里，一众学生躺得整整齐齐，脚板子们几乎对成一条直线，按照性别高矮胖瘦做倒序排列。 而此时此刻，青年脚边正闪着刺眼的光芒，那是教师办公楼引以为豪的，曾抵御过百年难遇级台风的，擦得闪闪发光的钢化玻璃自动门！ 一想到它被这名入侵者一拳揍成了渣渣，临时调来此处展开防守的武道社精英学生们情不自禁地红了眼眶！ 走廊尽头身穿红色武道服的武道社长咬着牙，脑海中回荡着前任社长将此大任传承给他时充满期许的笑容，硬生生克服了来自身体本能的恐惧，慷慨激昂地发表起战前宣言：“同学们，现在已经到了我们社团最艰难的时刻……” 韩深无情地开口打破此地一言难尽的氛围：“打扰一下，这个小世界的边界只到你们学校围墙，没有娱乐事务所给你们出道当偶像的。” 这种紧要的时候谁会想出道当偶像啊！！！ 社长含着屈辱的热泪，无论如何都要保住社团的荣光！他还没有带领社团走进全国武道会呜呜呜！ 到底是年轻，社长同学没能调整好心情，只能重新鼓足气，大喝一声做出总结：“上！” 武道社上下级分明，自创立开始养成的严苛纪律让其下精英学生令出即行。社长话音未落，刚才怕得脸色发绿的壮汉们如狂风般扑面而来。 像呼吸般自然地闪过迎面而来的猛男铁拳，韩深捉小鸡似的揪着面前猛男白中带黄的后衣领，随手把人按进了墙里。伴随着开瓢的轻微动静与开裂的墙缝里渗出的黏稠液体，一个白色的光点自猛男身上飘出。 韩深一边避开来自其他学生的围攻，一边手法轻柔地拢住那颗白色光点，将它按进路上随手顺的时尚透明笔袋里。 之所以是“按”，是因为笔袋已被七彩的小光点塞满，小光点们显然具有着某种活性，正在暗搓搓地挤来挤去，像是某节正值早高峰的地铁车厢一样热闹。 韩深拉上拉链的时候差点儿夹到某个被挤出的光点，幸好韩老板反应快，及时把光点按了回去。 顺便一提，韩老板手上做着收集流程的同时，又用脚放倒了三个壮汉，暗叹这学校真不愧是武道传统强校——虽然目前还没有遇到过异能者，但是膀大腰圆还练过古武术的汉子是真的多！ 操场边上躺着的那些是初入门练过外功的学生，守在这楼底下的甚至学过普通的心法。 要不是先前还收集过几个妹子的光点，韩深看着这左右为男，男上加男如丧尸来袭的场面，都要以为鹿市中学百年前是所男校。 十分钟后，韩深剥开一名学生的武道服扎成小兜兜，耐心细致地收集起飘散的小光球丢进兜里，最后随手把走廊上横七竖八的学生拖到不挡路的角落，整齐叠好。 韩深将目光投向楼梯，闲庭信步地继续前进。 所过之处凡有拦路者，必然鸡飞狗跳寸草不生。 只要让所有的目击者闭嘴，那就是完美的潜行。 推开顶层校长室的门，西装笔挺，鼻梁上架着眼镜的中年校长目光平静，直视着闯入的年轻人。他的手中握着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韩深。 “你终于来了。”校长淡淡地说。 韩深连一个目光都没分给他，只是微侧过头，安静地看着会客沙发上坐着的年轻女孩。女孩子年纪很小，看起来才刚从小学升上中学，穿着普普通通的过膝校服裙，露出两截细瘦的小腿，带着几分天真童趣地晃来晃去。 校长：“我早猜到会有今日，不劳你动手，我自会了断……” “砰——” 一声枪响，一声倒地声，一个飘起的小光点。 韩深仍旧没看校长自绝的样子，只是微带嘲讽地说给漂浮的小光点听：“你这一魄我不会收，你就永远做条不能转世，不能修炼，做鬼还比别的鬼魂体弱的辣鸡，挣扎去吧。” 自顾自晃腿的女孩子此时才有了些许反应，转过没有眼白的漆黑双眼，看向韩深的方向。 韩深神色平和，走到沙发边坐下：“知道此地真实流逝的时间吧？” “五十年前学校翻修的时候，在花坛里找到了八具女童，三具男童的骸骨。你是其中之一，我刚好看过这个学校的资料，陶晴，你还记得你的这个名字吗？” 久违的名字似乎唤醒了一些遥远的带着撕心裂肺痛楚的记忆，女孩子的冰冷无表情的脸瞬间扭曲如恶鬼，口中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一双带着尖锐指甲的手暴长，暴起直伸向韩深。 韩老板保持着优秀的表情管理，面不改色地扣住那两只有些虚幻的小手腕，见这胳膊长得根绳子似的，忍不住拧巴拧巴打了个结，口中继续说下去。 “这个新闻当时闹得很大，所有涉案凶犯死得都挺难看。‘他’那时已经退休，有一百岁了，儿子在他八十岁时被卷入车床千刀万剐，女儿也发了疯，留下几十万高利贷。说起来他从退休开始时运一直很糟，死的时候已是孤家寡人流落街头。” “你塑造这方世界抽去他一魄，让现世的他无法投胎转世，魂体太弱，前几天我还看见他被别的鬼欺负。当年这些漠视你的，欺负你的，给他看门的，死后也都差不多。” “你和其他几个孩子的事情改变了很多东西，现在像他这样的人，会被双重阉割加监禁十年，放出来后额头盖上洗不掉的荧光印记，靠近未成年人五米之内皮下芯片会自动报警。” “2100年的时候有做过统计对比，五十年间，这样的事情减少了300%以上。有很多人，包括我都在努力干活，我们一直在争取让这样的事情越来越少。” 韩深摸了摸鼻子：“公道也好，改变也好，对你来说都太晚了些，抱歉，让你受委屈了。” 第29章 霸总套路 “过去的事情虽然无法改变，但是你还有未来啊！”韩老板努力调整出普渡众生的目光，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放射着慈悲为怀的光辉，“鬼要向前看，现在有更好的世界在欢迎你回来。地府对你这样的受害者有优惠，不仅这个小世界的事情既往不咎，转世还不用摇号不用排队，你会尽快出生在富饶之家，只要不作死就能度过幸福美满的一生。” “总之，现在出生，稳赚不赔，零风险，高回报，一出生就走上人生巅峰。别人20岁餐厅端盘子，你20岁买私人飞机环游世界。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不考虑一下吗？” 韩深一本正经的谆谆善诱里，女鬼漆黑无瞳孔的双眼直直看着韩深，似乎有些意动，又带着几分迟疑——这个怪人像个搞安利出身的神棍，哪怕是放在她活着的时代，这种人也是要被抓进去的，说的话哪里能信。 “嗯嗯好的，我明白了，您同意了！”韩老板真诚地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摸出符纸，“啪”地贴上女孩的额头。 他只是随缘感化，暴力执法一时爽，一直暴力一直爽。不服跳起来打他啊。 同意？！女鬼错愕地睁大了眼，我不是我没有别乱说啊！ 校服女鬼略显尖利的否认声中，道符散发出一波又一波柔和温煦的神光，被光辉不断冲刷着的灰暗魂体飞快变得虚幻，青色鬼面上狰狞暴戾的神色逐渐安详。 韩深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女孩子伤痕累累的苍白四肢化为细碎的光点，然后是腰腹、胸腔，与姣好的面容。 当她漆黑色的双眼也彻底消失不见的时候，此方世界的时空似乎忽然被人按下暂停键。 风声，树叶声，人声尽皆归为虚无。黑色的雾气自不远处的围墙边缘缓缓升腾，如一张大开的巨口，吞噬着所过之处的物件，所过之处只剩下绝对的黑暗与死寂。 一个巴掌大的光球落在韩深手心，韩深凑近了瞅一眼，看见里面隐约浮现出少女委屈得哭唧唧的脸，有些遗憾地把球揉成麦丽素大小，塞进背包。 “唉，界核不在这里。”青年无可奈何地叹气，“今天早上就不该浪卡池，十连3ssr，运气都败光了。” 如果上天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早上一定还抽ssr，三个单抽，百发百中，美滋滋！ 韩深估算着能够停留的时间，一边等待着小姑娘被净化后的魂魄重新凝聚析出，一边拿起校长室里陈列的仿古工艺品，寻思着按老规矩留下点“宝藏”。 由同一个“界核”串联起来的小世界之间存在联系，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相连，有些物件可以传递资讯。 “咔嚓”几声，韩深熟练地掰开一只装饰用的青铜器，取了地上碎裂的玻璃片作笔，运力刻下此方小世界相关的资讯。这些是为秦浩宇准备的，同为特别行动组成员，秦浩宇知道如何计算约定俗成的坐标点位置。 顺便一提，韩老板手撕小朋友的时候算过了，这次的坐标点刚好就在他才犁过的操场上。 将重要的资讯全部写完，黑雾刚刚“吃”到最偏远的那幢宿舍楼。 韩深抬头确认过黑雾的进度，又撕了只陶罐，写下给江小昭和狐妖的科普。江小昭能从全族灭门中幸存，狐妖能从普通狐狸修炼成精，天生自带的福缘自不用说，万一她们谁就随缘找到了呢？ 韩深最后给所有的“笔记”加了个“仅限好友可见”的封印，站在窗边望着操场上的坐标点，将这些“笔记”一块一块地往外扔，休闲得像个在桌游馆里玩磁铁飞镖的大学生。 “啊。”手一抖扔偏了，还碎了。 等到最后一片笔记被扔出去，韩深拍了拍手掌上的灰尘，时间也终于差不多了。 韩深背包一甩，张开双臂拥抱黑暗。 此时此刻，青年莫名想起某知名少年漫画名台词，便也顺口低喃：“想要我的宝藏吗？如果想要的话，那就到海上去找吧，我全部都放在那里。” 嗯，埋宝藏的感觉是真的爽。 江小昭觉得，寻宝的感觉也很爽。 “这里有一块！” “啊！这里还有一块青铜的！” “这里也有！” 韩澈站在淤泥较浅的高地，看着泥里撒着欢的江小昭，想自闭。 他的身体情况特殊，因为这天生的毛病，家里从来不曾对他有过任何要求，他的学习和异能修炼都以自己高兴为目标，当然也没有执行过任务，也没在泥地里打过滚。 划重点，他有洁癖。 韩澈看看自己尚且算是干净的衣裤，又看看厚厚的淤泥，嫌弃地皱起了秀气的眉，几乎无表情的脸上写满了不开心。 江小昭半跪在地上摸索：“阿澈你再等等！我已经集齐一半的故事了！快要集齐了！” 收集强迫症超级满足！ 韩澈不同声色地观察着江小昭，小姑娘无所畏惧地坐在地上，手上握着两片青铜“小铲子”，刨得专心致志。 韩澈决定了，他要挑战自我。就这样划水摸鱼也太对不起队友了！ 下定决心，韩澈悄悄地挪了几步，优雅地蹲下来戳了戳地面。 噫！湿漉漉黏答答。 更想自闭了。 江小昭哪知道这些，转头看见韩澈蹲在一边隐隐发抖，热心地过去一按：“腿麻？坐会儿歇一歇鸭！” 韩澈只感到一股比普通女孩子大得多的力道自上压下，本能地抗争起来。 江小昭“咦”了一声，随即自以为理解地拍了拍韩澈的肩头：“别害羞！我不会笑你体力差的！” 韩澈张了张嘴：“我……” 他说不下去了。 一是因为没来得及读条，嘴跟不上。 二是因为韩澈不可置信地发现浑身上下的力气正被飞速抽离，他甚至快要失去张嘴的力气！ “……” 韩澈终于不敌，形象尽毁地一屁股坐倒在泥地里，不敢细想他干净的裤子此刻遭到了什么样的侮辱。 他终于想起来，江家的血脉异能大多是成对觉醒的，江小昭觉醒了“强化”异能，那她十有八九同时具有“削弱”的能力。事实上，要不是江小昭此时戴着压力器限制了异能使用，她能把韩澈削得没有力气呼吸。 在不知不觉中从鬼门关前溜了个弯的韩澈闭了闭眼，心一横，沉痛地一掌拍在地上，也跟着刨起韩深的宝藏。 他已经回不去了。 有了队友加入，江小昭收集碎片的进度加快了不少，只剩下一片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但大部分内容已经集齐，不影响阅读。 江小昭看完韩深留下的笔记，有些义愤填膺，又有些想哭：“那个女鬼太可怜了。” 这种时候想这些合适吗！ 韩澈还没来得及酝酿完提醒，就听江小昭又说话了。 “为了表达我的一片同情感怀之心，就把脚下的这个世界送给她当祭礼吧！” 韩澈：“？？？” 逻辑呢？！别问，哪个热血漫画有这东西。 第30章 这题不会 江小昭热血上头发表完豪言壮语，在韩澈的t恤上擦擦手冷静了一下。 她自觉是不配开无双的，根据前世的受训经验，江小昭认为，完美潜行精准打击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 江小昭问韩澈：“你觉得‘王’在哪里？咱们去擒贼先擒王！” 这我哪能知道啊。韩澈两眼有些放空地回视江小昭。 “哦，你不知道。”江小昭顺利意会了少年说不出口的话语，“我们得抓个壮丁来问问。” 小世界里虽然没有事务所供小哥哥们出道当偶像，但是“壮丁”还是一抓一大把的。 某空置教室，闲置课桌与板凳在教室后部堆成一座高高的小山丘。 几个逃课少年蹲在教室正中央的空地上，满面深沉地抽着小烟。 说起来他们也不容易。 逃课这种事么，当然是翻墙出学校比较刺激。只可惜这个小世界的边界只到学校围墙，连带着他们的魂魄“自然”地忘记了逃课还能往校外逃，潜意识里只知道在这学校的一亩三分地里找秘密花园。 为首的不良少年刚吸了口陈年烟气，就感觉到一股从尾椎骨直窜上头的电流。 有一点麻，还有一点迷之酸爽。 不良少年暗自纳闷，这不是每节课都抽着么，他的身体什么时候这么敏感了？ 正准备起身活动活动手脚压压惊，那双因舒适而微眯的小眼睛就瞠大了半分。 不不不那不是爽的！ 他四肢发麻，几乎无法动弹！ 起身的动作打破了原先静止的平衡，少年身体一歪，“咚”地倒在地上。 天旋地转的视线里，正映入同伴茫然且惶惑的脸庞。而对方双眼的倒影中，分明是境况如出一辙的自己！ “噼啪！” 静电残余的轻响中，一个人影从课桌后悄无声息地走出来，步伐带着与生俱来的优雅与潇洒，以及一点点的心力交瘁。 韩澈手中握着条桌腿，把地上的人挨个敲晕过去，人长得好，动手的姿势都赏心悦目。 刚敲完一圈，身后就传来个软乎乎的女声，彻底打破这道优雅的风景线：“仔细想想，你这能力……看起来很适合开车啊。” 不，你别乱想。 韩澈的步子微顿，向身后人投去一个冰刀般的白眼，脸上写满了心塞。 自己的能力自己最清楚。异能修行主要看精神力的强弱，情感缺失不会影响精神力，甚至因为他的思想比普通人更纯粹专注，只要不遇到瓶颈，他的异能修炼速度比旁人快多了。事实上，他的异能修行进度在同龄人之中始终是第一流的，仅次于各家的继承者而已。 如果身体恢复到巅峰状态，韩澈至少也是个皮卡丘的破坏力。 要不是江小昭不久前刚把他“玩”脱力，医院没躺多久，人还没缓过来，他能菜成这样吗！能吗！ 江小昭丝毫不惧韩澈的眼神，径直无视了小伙伴的白眼，蹦跶两步越过韩澈，打量起面前躺了一地的五六个少年。 江小昭挑了个长得最顺眼的弄醒，当着他的面卸去其余人的四肢关节与下巴，一整套逼供流程如行云流水般熟练。 韩澈安静地围观着，总觉得这位“异父异母的妹妹”在干这种事的时候，自带一种无可比拟的暴力美感，脚下则本能地默默退了一步。 有点害怕。 江小昭一脸好学生的乖巧与求知欲，凑近不良少年：“同学，我有题不会做，可以教教我吗？” 如果忽略她的手正扣着那少年的下巴，抚摸着颌骨的接合点，随时能把那块重要的骨头捏成粉碎的话，这样的场景简直是无数少年人梦寐以求的学园浪漫画面了。 不良少年刚见识过江小昭是如何手拆旁人的，此刻一遭江小昭发问，脸色顿时由白转青，怕得不行。 如果他可以开口说话自由行动，第一件事一定是当场拜倒，认这恶魔当大姐头。 肝败吓疯。 他喉结涌动了两下，吞了吞口水才颤着声开口：“您……您有什么吩咐？” 江小昭摆摆手：“不用这么客气啦，我就问一问哈，你们学校的‘王’在哪里呀？” 问题一出，少年的心顿时抖成了筛糠。 王？ 她问这个干什么？也去“请教”一下不会做的送命题吗？！ 等等，如果是这女孩的话，或许未必送命？ 少年回想起偶然间看见的一中之“王”的样子，不由有些迟疑愣神，一时不知道她和那位陛下那个更凶残一点。 江小昭着急答案，认真地看着手底下瑟瑟发抖的少年：“我数到三，不说话就永远不必说话啦~” “三！” 如有实质的浓郁血气与杀气扑面而来，少年急得险些咬到舌头：“在社团办公室！体育馆顶层！” 江小昭：“真哒？” 少年想要用力点头表忠心，只是被江小昭钳制着，实在做不到，只能说：“真的！不信你问他们！” 江小昭点点头：“哦，那我问一问。” 少年只觉后脖子一疼，眼前一黑，意识散去的前一刻，竟感到有些庆幸——晕得不怎么痛苦，赚了赚了。 江小昭选了个第二好看的，把人弄醒，下巴装回去，照旧审了一遍，答案如出一辙。 江小昭心满意足地敲晕第二个，走向第三个。 韩澈憋了许久的语言读条终于完毕，有些不忍地拦住她：“鹿中现在的武道社办公室也在体育馆顶层，我信他。” 江小昭瞅着韩澈，有些迟疑。 韩澈那么久的读条不是白憋的，他赶紧上前拉住江小昭有些凉的手：“我们走。” 江小昭垂头看了看交握的手。 作为一个上辈子谈过恋爱的人，江小昭也是跟人牵过小手的。 但秦浩棠拉着她的时候，江小昭能感觉到他的躁动他的控制欲他的后来想想不过移情而已的所谓深情。 秦浩棠之后，江小昭对这样的身体接触出现了本能的极端厌恶。 可是韩澈不一样，早些时候韩深也不一样，所以她都没挣扎过。 韩家的人牵着她的时候实际上都没多少情绪，那接触里仅仅传来人类让人安心的温度，并没有多少浓厚得让人窒息又无措的感情在里头。 江小昭勉为其难地接受了韩澈的提议，乖巧地被拖走：“哦。” 得给异父异母的兄弟一点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