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仙侠,三个仙女大佬助我求生》 第1章 三花降世 “肃静!” 闹哄刑场,顷刻静悄。 一身穿囚衣少年被两个衙役押解而出。 少年身子软绵,脚尖滑地,囚衣上也是遍布泥灰脚印。 瞧着是被押解。 更像是被两人架出来。 行出数步。 杂乱长发下的眼眸开始徐徐撑开。 显出涣散眸光。 “这……是哪?” “刑,刑场?” “砍谁?” 莫水流迷茫瞧着眼前陌生一切。 待回头看清押解的两个衙役。 再低头打量被束缚的自己。 “???” “我?!” 刚穿越过来没三秒的莫水流。 顿悟后就要奋身挣扎。 刚漏出点端倪,手臂立即被身后两人紧紧锢住。 “不是!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没人搭理。 继续押解他往刑场中心步去。 “哎哎,大哥轻点,疼……” “不装死了?那就忍忍,一会就不疼了。” 其中一衙役冷道。 “两位大哥……” “闭嘴!” 已至刑场正中。 两个衙役共同使劲,强迫莫水流跪倒地上。 “大人!我冤枉啊!” 瞧见刑场正前方,一长桌后身着官服之人。 莫水流顾不得自身狼狈,连声高呼。 监斩官对于喊冤早已见惯。 起身。 展开手中卷宗。 肃道: “犯人莫水流,受雇曹府,却对府中小姐心生邪念,小姐不从,便被这恶贼活活掐死在闺房之中。” “罪大恶极,证据确凿,时辰已到,特例特办!” “斩!” 监斩官一声令下。 从身前牌盅拎出一画着斩字的木牌,丢于刑场之上。 现场气氛顿时高涨。 一手持大刀刽子手大步入场。 “等一下!” 望着丢掷在身前的令牌,莫水流拼尽全力嘶喊。 “斩!” 官员再次丢出一令牌。 “等一下!!!” 发现那持着大刀的刽子手已来至身旁。 性命攸关。 莫水流不管不顾继续喊道: “你们不能斩我!我才刚来,我肯定是冤枉的,什么曹府什么小姐我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回事!大人明察啊!” “能有命站这刑场之上的,谁不是刚来?” “罪无可恕!” “斩!” 官员第三次丢出令牌。 双臂至全身已被勒得动弹不了分毫。 刽子手已从腰间拿出一小酒壶淋在了晃亮大刀之上。 酒味扑鼻。 莫水流身子受限,喊话又无用。 顿感万念俱灰。 嘴中喃喃: “不会来真的吧……” 内心哀嚎: “前身这个畜生啊!王八蛋!挨千刀的缺德玩意!” “好不容易穿越……” “却是穿越过来替你受刑!” 很快。 刑场上骤起一道锋芒。 让世界恢复怡静之中。 怡静。 灰蒙蒙黑乎乎的怡静。 莫水流猛然睁眼。 发觉自己身处一片黑暗。 迷雾缭绕,使得周围瞧不清。 但立即下意识触摸自己颈部,乃至全身。 “哈哈哈哈!” 完好无缺。 顿时兴奋站起。 “吓死人,是梦境吗?这么真实的梦境?” 回想起刚遭遇,莫水流心有余悸。 “但……” “为什么会有余疼?” 颈部刺痛,双臂酸痛。 虽在缓缓消解,但感觉真实。 身子倏的顿下。 静止沉思。 “不是梦。” “我又嘎了?” “?” “我为什么要说又?” “我是在山里作画。” “山洪暴发。” “我没逃出……” “噶了。” “我穿越来这?可这余痛。” “说明又噶了?” “不是吧?” “天噶之人?” 意识逐渐清晰。 忆起种种遭遇。 莫水流一下又瘫坐在地。 却没注意后方。 迷雾正被撕开一口子。 如环伺在幽暗之中的冥兽缓缓张开大嘴。 逐渐宽敞的豁口。 一黑幽圆池显于中央。 圆池之中。 白,紫,黑。 三色花蕾品字形垂于枝头。 感受到前方莫水流气息。 三花蕾徐徐直起枝条。 朵朵盛开。 才刚绽放,饱满珠润花瓣,便若那雨中屋檐。 簌簌而落。 不同常世落地,而是飘聚花朵之上。 花瓣各自为舞,很快聚成三色飓风。 眨眼间。 花瓣缩聚成型。 凝结出三个女子身型。 各有千秋。 居中之紫色身影。 一双赤足踏空而驻,身姿高挑匀称,虽面容仅大致相聚成型,并未能瞧出细致真容,但单从这女性完美轮廓与朦胧若现身影,亦能感受出其轻灵秀雅之意,外加周身紫气围簇,最为仙气灵动。 居右之黑色身影。 身材挺拔有致又不落俗相,若隐若显中,单看身影都会给异性种莫名之冲动,尤其那仍由飞舞花瓣编织的散落秀发与黑色大长腿所透发的圆润与神秘之感,更使人浮想联翩,为之失神向往。 居左之白色身影。 身若孩童,娇小玲珑。 塑成人形的三位女子,宛若浮雕。 默默俯视。 俯视仍在思考自己处境的莫水流。 “我是被那洪水冲傻了,还是冲疯了。” 莫水流捶捶脑袋。 “这又是哪?” “不会是地狱吧?” “不要啊!我一生善良……” 刚想撑地起身,四处瞧看。 悄一回头。 “哎呀喂!” 连蹬带刨,往后跳去。 背后乍现的圆池三色花蕾吓了他一激灵。 半天不敢再出声。 良久。 起身缓步靠近。 瞧得仔细。 圆池之中,迷雾混沌。 三朵异色花蕾,同属一枝,垂于迷雾之上。 “这花……” 话语嘎然。 却是圆池中的白花生出了变化。 花蕾挺起。 朵朵圣洁花瓣绽放。 白光熠熠。 莫水流看着白花完全盛开。 有一错觉。 天亮了………… 整个身影。 便虚化在这三花之前。 浮雕般的三个女子,在莫水流身子完全虚化消失后。 “我的花啊!” 骤起一女童哭喊声。 却见那白色小女孩整个堕在圆池之上。 抱着圆池边缘嚎啕大哭。 “我的花啊!你为什么那么想不开,我们又不逼你,又不强迫你出世,为什么这么想不开,找这么个人族?” “完了,完了,我们三个真要捆在这么个人族身上,要完了。” “我的花呀,你真是眼瞎啊……” “花可没长眼。” 黑色女子徐徐而落,边把玩秀发旁如飞蝶起舞之花瓣,边语气清冷打断小女孩哭诉。 白色小女孩抽空瞪了她一眼,转眼又继续抱着圆池痛哭。 紫色女子飘然向前。 探手触碰莫水流消失处。 “他被某种奇异能量隔绝,凭我们三人修为,竟也无法触碰他的神识,难怪他无法察觉我们。” “他明显毫无修无,保护神识隐私却做得天衣无缝,探不了一丝一毫。” 黑色女子接话。 “他既能身怀三花,神识方面强过我们也不意外。”紫色女子分析。 “呜呜……花瞎,你们也瞎,他强个蛋他,呜呜。” “可我们无法与其交流,对他帮助会微乎其微。”黑色女子不理会小女孩插嘴,继续接道。 “他有三花,那自身天赋在人族应是翘楚中的翘楚,怕只是出了点意外。” “莫不是人族在经历什么大劫难?” “呜……他翘楚个大臭蛋……” 闻言。 紫色女子回身。 温柔道: “好了,姐姐,他有三花相助,想必定能逢凶化吉,不必太过担忧。” 黑色女子逗着飞在指尖的黑蝶,跟随道: “待他有了能力,自然会寻到我们,再说了,姐姐,你这么干哭也没下点泪花,不如过来与我们分析分析怎么才能帮到他?” 白色小女孩擦了擦眼眶。 瞪大双眼详看手中。 果真没泪。 只得起身恨恨道: “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央求老天爷,看在白花复生的份上,别又收了他小命!” 第2章 刑场意外 凌州,曹镇。 东街菜市,午时。 “肃静!” 闹哄刑场,顷刻静悄。 一身穿囚衣少年被两个衙役押解而出。 “嗯?这不刚刚刑场?” “瞧那白花,给瞧出回放了?” 莫水流正发愣。 “走!” 背后衙役不耐烦的推了把。 触感真实。 身子受力,趔趄向前。 重新站定细看四周后。 再次顿悟的莫水流立即朝天哭喊道: “又来?!我不玩了!我要回家!” 话才刚喊完。 两个衙役马上就把他给死死摁住。 前方台上官员也是愤然起身。 指着怒道: “大胆恶徒,上了刑场还这般喧闹,给我押上来!” 莫水流只这么嚎了一句。 身子便被两个衙役死死夹住,往中心处推去。 “大人!我冤枉啊,我真的冤枉啊!” 恐惧影响思绪。 莫水流继续嚎道: “就算我真的有罪,前边我已经偿还一命了,再怎么也不能又砍一次吧?” “什么罪要砍两次啊??大人!青天大老爷!明察啊!” “真是是个疯子,疯言疯语,不知所谓!” 官员怒斥完。 低首展开手中卷宗。 肃道: “犯人莫水流,受雇曹府,却对府中小姐心生邪念,小姐不从,便被这疯贼活活掐死在闺房之中。” “罪大恶极,证据确凿,时辰已到,特例特办!” “斩!” 一声令下,正准备从牌盅拎出令牌。 “你们不能斩我!我,我有宝藏……” 知道干嚎没用,莫水流情急之下打算用嘘头拖延时间。 宝藏这词一出。 果然现场都安静不少。 官员也短暂愣神。 “你们想得到我的宝藏吗,满满都是财富,想要的话可以全部分给大家,去找吧,伟……” “呸!” “你与娘亲三年前逃荒而来,孤儿寡母,哪来的宝藏!” “疯言疯语!” “斩!” 官员快速抽出一令牌甩到刑场之上。 “不不不!我真的有宝藏!” 瞧说得真切。 官员凝眉稍许,摆手示停刽子手。 试探性问道: “宝藏藏于何处?” 本就是情急下的拖延,莫水流自然没有宝藏。 微做思虑。 “实不相瞒……” “其实宝藏就是在下,在下曾读过某位大神的穿越宝典……” “假以时日定能……” 莫水流越说底气越是不足。 毕竟眼前众人神情正逐渐变得迷茫呆愣。 看似根本无法理解其中奥妙之处。 官员身旁一衙役悄声禀告: “大人,他在耍你耶……” 官员怒火被彻底点燃。 直接攥起一把令牌扔出去,怒喝道: “恶贼!淫贼!疯贼!” “给我斩!” 瞧着身前散落一地令牌。 莫水流知道自己再不做出努力,生机又要枯竭。 胡乱吼道: “我不光有财富,我还能通九幽,知过往,你们任何人所想要探知的秘密我都熟知,你们就……” 砰! 莫水流整个身子已被两衙役死死按在地上。 颊上更是被一手肘顶得深凹,再发不出半点声响。 “死到临头,还在妖言惑众!” “真有这本事还会被我们擒住?” “给我斩!” “使劲的斩!” 官员被气得够呛,已无令牌可掷,直接拿起牌盅摔到场上。 莫水流也是黔驴技穷。 心念再次死灰。 圆形牌盅摔在刑场之上。 跳着。 转着。 往莫水流身旁滚去。 滚到半途。 一修长手臂把牌盅捡起。 场上四人。 两个衙役擒着自己。 刽子手正在身后。 这突然多出来第五个人。 是谁? 目光勉强抬高。 是一身着捕快服的矫健身影。 却见其面向官员拱拱手。 威严之声紧跟传遍刑场。 “大人,此案却是太过仓促,连鹤城都没回执,就这么斩首示众,怕有违鹤城律法。” “许捕头?你整日忙于追捕山匪,此案你并不知情,人证物证俱在,就算往鹤城发十次,判回十次定都是斩首示众!” “先斩后奏,平息民怨,有何不妥?!” 这被唤做许捕头之人。 闻言。 回首垂望莫水流一眼。 四目相对。 却见其身姿伟岸。 三十来岁,皮肤古铜,胡子拉碴,浓眉大眼。 可惜的是其左脸颊。 三道暗红爪痕从眉上直至下颚处。 影响了原本精致五官。 纵如此。 在莫水流眼中。 他。 帅炸了! 撇开莫水流无辜清澈眼眸。 许捕头正首继续: “大人,您是说要平息民怨?” “是极,此恶贼所犯之事在曹镇影响恶劣,必须速速斩首而平息民怨!” 许捕头听完,头也不回,握住牌盅的右手一指。 指向了仍被按在地上莫水流。 “大人,他是否也是民?” 官员眉头顿紧。 显然想不到这许捕头有这么一问。 “他自然是民。” “但,是作奸犯科的恶民!” “就算是恶民,他也是民,大人既要平息民怨,大家的怨是怨。” “那他呢?” “大人不待鹤城回执,就擅自提前刑期,已罔顾鹤城法制。” “这样不公,他的怨,就不是怨了吗?” “大人要平息民怨。” “既能见众生之怨,为何单单就没看见他的怨?” 许捕头仍在平淡诉说。 但话语透亮,响彻刑场。 引得刑场周边民众窃窃私语。 甚至于两个紧压莫水流的衙役,无形中也悄松了劲头。 官员怅然,一屁股坐回座位。 眼显忧虑。 这许捕头在曹镇颇有声望。 又说得有理有据。 现在由他牵头,真要闹僵下去,的确是理亏。 直了直身,不悦回道: “许捕头,想不到你不仅功夫了得,嘴上功夫也这番厉害。” “属下不善言辞,只是幼年时读过几年学堂,也深知鹤城法制。” “那现在你是想怎样?是想为这恶贼开脱不成?” “属下并无开脱之意,只是见此人虽疯言疯语,但话语明亮,无内荏之态,怕其中真藏冤屈。” “还请大人依法办事,待鹤城回执,再上刑场也不迟。” “他作奸犯科,残害人命,人证俱全,难逃一死,许捕头你这是何必呢?” “他残害人命,自有律法严惩他。” “可大人您若都藐视律法,我怕曹镇日后再无公正二字。” 官员眼眸越发紧皱。 默默向四周巡视一眼。 却见因这许捕头出现。 整个刑场周围民众已经开始三两议论开来。 原本同仇敌忾氛围已有分崩离析之态。 本就是顺从民意,外加讨好曹府,抚慰其丧女之痛。 才擅自提前刑期。 经许捕头这么一搅合。 原本收获满满之事。 顿变暗藏凶险之事。 真要执意行刑。 日后若有好事之人向鹤城检举。 仕途必将有百害而无一益。 利弊权衡。 轻咳两声,重站起身。 “肃静!” 把现场氛围压下后。 望向许捕头。 朗声道: “本官原意是尽早为民除害。 现经许捕头点拨,发现确实失之偏颇。 律法至高,不可冒犯! 本官将收回此糊涂之令。 来人! 就依许捕头之言。 将此恶贼重新押回牢里。 待三日后鹤城回执。 再斩了这恶贼不迟!” 第3章 解除封印 曹镇,监狱。 监狱那由青石块切筑而成的外墙早披上了岁月痕迹。 这高约九尺有余的围墙,仍尽职守护里面神秘之感不会轻易外泄。 莫水流被押解回到了这监狱之中。 刑场到监狱。 路途不远。 但他却觉得这条路是这辈子走过最艰难的路。 只有三日。 穿越而来,完全不知道任何情况。 就还有三日。 三日后,若寻不到解决办法,那自己刚捡回的小命会再次断了生机。 可现在思绪,完全没有前身任何记忆。 只从刚刚刑场之上得知。 前身残害了曹府千金,导致锒铛入狱。 “连怎么犯案不知道。” “那什么曹府小姐,长什么样也不知道。” “死局,怎么办?” 莫水流心中叨念。 步伐沉重的被押入了监牢大院。 复行数步。 押解之人止住脚步。 思绪也跟着停止。 抬头向前,却见刑场上为自己发声的许捕头与一个身材壮硕衙役阻隔在前。 许捕头与身旁壮衙役低语两句。 转身便往东南角一小屋步去。 那壮衙役大步向前。 与押解之人打个招呼。 轻而易举便把莫水流带入了小屋之中。 屋门掩合。 屋中顿陷昏暗。 许捕头身影模糊中步出。 开门见山向莫水流问道: “刑场上,你说能通九幽,知过往?” 莫水流哑然。 刑场上胡言乱语,现在再让一字不漏复述,也已做不到。 承认,便是欺骗。 欺骗眼前这挽救自己三天性命的许捕头。 可若如实相告,那唯一救命稻草将会有几率关系恶化。 所以一时间不知道如何答复。 许捕头瞧出莫水流为难,猜出了什么,眼神落寞下来。 但仍挤出笑意问道: “所以刑场上你的种种说辞,皆是虚妄之言?” 莫水流欲言又止。 思想一番争斗。 最终还是默然点头。 承认了那些全都是瞎说八道。 “哈哈哈……我就知道……” 许捕头自嘲低语,眼中仅剩之希望也全然破灭。 “我就知道一切都不可能,你三年前才迁来曹镇,十年前的事,你怎么可能会知道……” “是我,着相了。” 说完。 整个人仿佛被抽掉了精气神,弯身颓坐屋中长凳之上。 身旁壮衙役关切上前。 许捕头摆手。 语气憔悴。 “带他走罢。” 莫水流还想询问。 壮衙役毫不留情,直接拽其胳膊。 带出小屋。 屋外。 脚步趔趄的莫水流,着急问道: “大哥,大哥,许捕头想问什么啊?” “谁知道,许捕头从不与我们说往事……咦,我和你这家伙说这些干嘛!走走!” “大哥,万一呢?万一我知道呢??要不让我再进去和许捕头说说?” 莫水流现在有些后悔。 穿越过来顶罪就算了。 人不熟,地不知。 许捕头还算有点权势,应该是个好人,又曾帮过自己,或许是仅存的生还机会。 不想就此放弃。 “省省吧,就算你真帮许捕头解了惑,你犯下的命案也逃不脱,最多这三日让你过得舒坦点。” 壮衙役看穿似回道。 莫水流心中一沉。 想也是。 这命案,若真是前身所犯。 自己还真是哑巴吃黄连。 心念于此,改口道: “这样……那大哥,要不你和我说说,我怎么犯的案?” “你这人怎么刑场转了一圈回来话这么多?自己犯的案还要我告诉你?走走走!别和我啰嗦!” 壮衙役推搡着带其向深处走去。 莫水流三步一回头。 回望那小屋。 虽好奇究竟是什么事让这个在刑场上如此伟岸的许捕头。 变得神伤。 但也知道。 现在关键是必须要尽快弄清楚自身案件具体。 要死,也不能做个糊涂鬼。 再说。 前身偿还一命。 自己穿越过来稀里糊涂也偿了一命。 两条命。 就算前身真的犯案。 也该够了。 哪吒做掉三太子敖丙和射杀石叽娘娘座下童子。 不也才偿还一命。 我已算是犯一送一了。 “所以……债也算还清,就算越狱,也不该有任何愧疚感吧。” 莫水流脑中思索。 在壮衙役押解下。 穿过前院,往西穿过个石门后,来到了个也是高墙耸立的院子之中。 这两出口的院子不大,往里走的院角旁栽着棵桃树,枝叶全无,显得有些荒寂。 树旁不远处。 有个蓄水大石槽,盛水用的木桶木瓢就随意摆在石槽旁。 入口处。 一个八字须的瘦牢役早等候多时。 见莫水流和壮衙役步入。 好奇打量莫水流,同时向前问道: “这小子怎么又押回来了?没这个吗?” 说着,还做了个咔嚓手势。 “他小子命大,许捕头在刑场上点穿了府衙擅自提前刑期,现在要等鹤城三日后回执。” 瘦衙役以庆幸目光打量莫水流一眼。 遂又望向壮衙役问道: “可这样一来,你说,许捕头会不会得罪上头?曹府为了报丧女之痛,听说花了不少钱财,才让上头提前刑期。” 壮衙役不想莫水流夹在两人中间听谈。 解开其身上束缚。 手一推。 把莫水流推向那水槽前方。 继续道: “赶紧洗洗,马上进去了。” 莫水流刑场早被弄得一身狼藉。 身上,脸上都被按得满脸泥污。 此刻难得释放双手。 小心翼翼忪着双臂。 边拖脚镣,步伐缓慢向水槽接近。 背后私语声再起。 “这小子命大,犯这么大的事,都上刑场了,还能拣回条命……” “这怕是花光他一生运势,才能苟延三天。” “命都要没了,还谈什么运势。” “哈哈哈,倒也是……” 两个局外人的闲聊。 让莫水流听起来内心更是沉重。 那蓄满水的石槽。 水面似镜。 莫水流忍不住俯身瞧去。 清澈水面上,倒影出一年轻面庞。 “我勒去……” “不仅穿越,还返老还童了?” “这不是十五六岁的自己吗?” 莫水流心中讶异。 细看双手,随即抚摸脸庞,再瞧看自身。 却也才发觉,身型却是小了一圈。 立即从槽中掬水起水,往旁边清洗面庞。 反复数次。 待水面再次平静。 再次俯低身姿确认。 “这般青涩帅气……” “曾被我亲手封印的颜值。” “回来了?” “难道我不是穿越?” “究竟是怎么回事?” “水面这人。” “不正是自己吗?” 心中波涛。 “这颜值,打死我也不信会作奸犯科!” “肯定是冤枉的!” 莫水流心中笃定。 根本无需证据。 这颜值就是铁证! 如果真是魂穿到其他人身上。 还不好判断。 但现在正是少年时期的自己。 回想起十五六岁的蓝星生活。 连牵女孩的手都不敢。 就算真是魂穿。 但长这样。 怎么可能会犯下这等下作之事! “不管是魂穿,还是怎么。” “前身大兄弟,你既然和我这般相似,名字还一样。” “我就知道你肯定是冤枉的。” “等着吧,来自蓝星的神秘力量。” “绝对会帮你洗清冤屈!” 莫水流心中燃起莫名自信。 但骤然间。 后脑勺被猛拍一掌。 打散了他的思绪。 “干嘛呢!洗个脸发什么愣!赶紧的!” 壮衙役之声响起。 这一掌。 不光打散了思绪,也打散了英雄气。 莫水流回过身,挠着脑袋,识相道: “好了好了……” 窘困模样。 别说什么洗清冤屈了。 自身明显都已泥菩萨过河。 第4章 重回牢房 曹镇监牢。 从那院子通过条狭隘巷路,来到深处牢门前。 入口处由厚木门隔绝,里面窄小狭长。 在外瞧着如墓道般黑邃。 木门打开。 莫水流心绪忐忑的随二人步下阶梯,光线褪去,伴随脚镣传来“铛铛”声,成片阴凉之感蔓延而来。 下了石阶。 阶旁休息处的两个狱卒熟络和牢头李两人打招呼。 但很快,都略带讶异望向被押解而来的莫水流。 牢头李压着莫水流继续往牢房过道步去。 壮衙役且被两个狱卒拉住。 好奇询问究竟发生了何事。 能让一个上了刑场的死刑犯又重回牢房。 牢头李刚把通往牢房的第二道木门打开。 领莫水流继续往里走。 木门里,左右栅栏横列,沿着过道划分为数个阴暗牢房,不断有犯人聚集栅前。 不止于那两狱卒好奇,众犯人也开始相互议论。 “这家伙,怎的又回来?” “在曹镇犯这么大的事,还有命回来?” “他的刑期不会又改了吧?” “哪位好兄弟能说说,他究竟犯的什么事?” “你不知道?” “他不知道也不奇怪,毕竟也就三天前的事。” “三天?犯的什么事,才三天就要被拉去砍头?” “……早知道你们曹镇律法这么严苛,我就不该来曹镇犯事。” “你们这些小事,和他比算得了什么。” “听我好好和你们说道说道。 我们曹镇有个首富,其独有一女。 刚过及笄之年。 镇里但凡见过其容貌者,无不称赞。 漂亮水灵的吖。 更是传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性格温柔又贤淑。 这番秀外慧中,乃曹镇公认之大家闺秀。 就在大前日。 此女被人掐死在自己闺房之中。 你们知道是谁干的吧。” “他?” 众人齐刷刷望向过道处缓慢行走的少年。 ………… 莫水流一路受众犯人指指点点。 心神恍惚。 在蓝星一直遵纪守法,尊老爱幼。 更是一位优秀善良的社恐人士。 现在莫名背着这么个罪名被一群真正罪犯议论。 煎熬可想而知。 直至被牢头李推进一牢房之中,受异味熏陶,才稍微回过神。 默默打量四周。 此大约七八平米牢房原就关押三人。 阻隔的栅栏手臂勉强能伸得出去。 除了周边铺垫着皱巴巴稻草,和东南角一个散发着异味的木桶外,再无它物,所以关押四人也不算拥挤。 整体环境腥臊秽气。 莫水流缓着呼吸,掩住口鼻,选了个远离牢里三人的角落挪去。 腚未粘地。 对面三人便有人开口道: “你小子还能活着回来,撞了什么大运?” 莫水流撇了眼。 却见说话的是三人中身型最魁梧之人,虎背熊腰,坐在这阴暗牢里,单看身影,说是只大黑熊都不过分。 满脸须鬓,年纪三十来岁。 眼神藏凶恶,望向莫水流的目光炯炯逼人。 知道此人不简单,肯定是个练家子。 身份也不会差。 毕竟牢中另外两个像狗腿子般坐在其左右。 快速收回目光。 莫水流并未搭话。 他还是极度不适应这个世界。 所有的一切都太过陌生。 心神又不宁,虽想着不答复别人,有些不礼貌。 但也不知如何搭话。 只是乖巧低头坐在角落。 “喂!我们老大问你话呢!” 魁梧壮汉身旁一瘦脸喽啰抓起把稻草,砸向莫水流。 碎草纷飞。 莫水流抹掉脸上粘附的碎渣,抬头望去。 对面神情不善。 慎思须臾,知道不能惹事。 边把身上残草扫掉,边轻轻回道: “我也不知道,就是刑期改了。” “你犯下那么大的事,没人帮你,怎可能,你找了谁帮你说话?” 莫水流不想把许捕头说出来。 毕竟现在这个身份,说不定会给许捕头惹上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我不知道。” “呵,你都有胆杀害曹府闺女,还有啥不敢说?” 莫水流不再搭理,靠着栅栏闭目养神。 “喂,据说那曹府闺女长得水灵,和兄弟们说说,白不白,当时叫得刺不刺激?” 另一个喽啰坏笑询问。 此话一出。 三人都是嘿嘿笑出声来。 其他牢房之人也开始逐渐向此间牢房靠近。 看来都对这话题有兴趣。 “畜生……” 莫水流下意识脱口而出。 话语虽轻。 但是明显打破了这刚燃起的化学反应。 瞬间让此处环境变得安静。 瘦脸喽啰满脸惊异,转望向魁梧壮汉。 “老大,他骂我们畜生?” “还骂得义正言辞呢。”另一个喽啰附和。 魁梧壮汉盯着莫水流。 缓缓起身。 庞大身躯把牢房都显得小了一圈。 瘦脸喽啰也跟着起身讥笑道: “别人骂我们畜生,我们也就认了,你一个残害曹府闺女的人,有什么资格……” “啪!” 却见瘦脸喽啰话没说完。 就被魁梧壮汉转身,猛的一巴掌扇飞倒地。 “它娘的!你替谁认畜生?” 瘦脸喽啰爬在地,捂着脸,慌忙哭诉: “错了,错了,是小的说瓢了,小的是畜生,小的是说错话的畜生……” 牢里氛围骤变。 莫水流也开始醒悟后怕。 这等环境下,细胳膊细腿的,毫无武力,非要多什么嘴。 魁梧壮汉转身,正要逼近而来。 另一个喽啰贴近附耳道: “老大,这家伙刚死里逃生回来,怕外面是受人照拂。” 壮汉顿住身型。 喽啰继续低语: “我们不知外面情形,不过能让他刑期再次更改,怕出手之人身份不一般,老大还是谨慎为妙,小心沾染麻烦。” 壮汉彻底被劝住,眼中戾气开始褪去。 看来却是有些忌讳。 牢房外锁链之声响起。 牢头李的声音远处传来: “穿山虎,别闹事,你有个姑姑来看你,出来见见。” 穿山虎回身,朝声响处恼道: “老子没有姑姑!” “别废话。” 牢头李说着,已经来到此处牢房门口,开始解除锁链。 “老子打小就没听说过有姑姑,究竟谁要见我?” “出去就知道了,走。” 穿山虎狐疑跟出了牢门。 牢头李指着牢中剩余三人。 “都好好的,别给我闹事。” 重新锁上牢门后,带上穿山虎就此离去。 两个喽啰多瞧了莫水流一眼,也不敢闹事。 悄悄回到角落。 难得清净。 莫水流惊魂未定的深吸口气。 暗忖。 “此处不是蓝星,没有佛波勒,以后定要谨言慎行。” 随又想到身处牢狱。 自己就是被这个世界的佛波勒抓来的。 心情更显沉重。 “难道前身真是畜生?” “刚还夸下海口说洗清前身冤狱,现在看,情况扑朔迷离。” “真是令人烦躁。” “前身啊前身,你若真是冤枉,就给我点回忆提醒下。” “若真是你干的好事。” “那没什么说了,被你拖下水,搞得在牢房骂人都没底气。” “在蓝星我多好个人啊,跑来这替你背锅……” “到时我怨气满满……” “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心中腹语良久。 逐渐困乏,会快就依靠栅栏昏睡过去。 第5章 黑花盛开 曹镇监牢。 牢房之中莫水流沉睡良久。 陷入梦乡。 梦中。 饥肠辘辘的来到了蓝星上最喜欢的一家猪脚饭店里。 拿着票据在台前。 耐心等待。 人是来来往往,可是始终没叫到他的号。 等得原本满满当当店铺就剩下自己一个顾客。 莫水流再好的脾气,也终于忍不住向里询问: “我那加猪脚加煎蛋的猪脚饭还没好吗?” 里面摆弄的是一中年大妈。 闻声,白了他一眼。 拉了拉口罩,不悦道: “你付钱了吗?” “钱?” 一细想,好像真没付钱。 浑身摸了个遍,没带手机,也没带钱。 尴尬回道: “待我回家,领钱再来。” 说完就快步离去。 走呀走。 就着夜色,熟络走进一古色古香的巷子之中。 来到一个屋宅门前。 喃喃自语: “南郊西街丁号宅,是这里没错。” 说着门识主般自然而开。 莫水流步入这三进三出的屋院。 入了院中,径直往里屋行去。 屋门无风自开。 继续行入屋中。 莫水流便寻着柱子,快手快脚爬上横梁之上。 从横梁隐秘处扣出一小木块。 凹处拿出一小包裹。 打开包裹。 里面白晃晃的银子。 趴在横梁,不由喜道: “十三两七钱,分毫不差。” “哈哈,发财了!” 话音刚落。 整个里屋开始虚化。 变得扭曲氤氲。 待莫水流完全醒来。 那还有什么屋宅。 自己正趴在牢里悠悠醒来。 “银子没了……猪脚饭也没吃到。” “做个梦都那么小心翼翼。” 莫水流换个姿势,叹了口气。 此刻整个牢里已进入黑漆模样,借着微弱月光和远处过道的烛光,只能依稀瞧清前边三个酣睡身影。 已入夜。 穿山虎也早回了牢里。 回忆刚刚梦境。 “十三两七钱,不知道在这个世界的购买力如何。” “南郊西街丁号宅。” “我怎么记得那么清楚?” 未来得细想。 却见前边两个身影开始鬼祟起身。 交耳私语两句。 魁梧的穿山虎身子也跟着起身。 步伐轻盈朝莫水流行来。 暗忖不妙。 莫水流先发制人。 “三位……” 话刚出口。 穿山虎一个箭步飞踹。 重炮般直击莫水流胸口。 踹得莫水流整个身子飞撞牢壁。 身子尚未滑落。 穿山虎一个捞手。 精准扯着其衣口,拉摔在地。 莫水流这副身子本就体弱。 一踢一摔下来。 早已浑身剧痛,神识涣散。 强聚精神想要询问为何? 却见穿山虎一个弯身顶喉。 粗壮手臂硌着莫水流咽喉,使其发不出半点声响。 伴着口气的低沉声: “还以为你傍上了什么大人物。” “原来是许捕头呀?” “许捕头这厮真是抓山匪抓魔怔了,老子不是你们曹镇地界的他也抓。” “不过,你小子命还挺值钱。” “外面有人张罗着大价钱收你小命。” “虽然本大爷不缺钱,但用你的命换上一个大人情。” “值的咧。” “安心上路吧。” 随着穿山虎胳膊一使劲。 整个世界顿显黑暗之中。 ………………………… 三花洞天。 盛开一朵白花的圆池之前。 三色女子此时皆是神色凝重。 “死了。” “嗯。” “又死了。” “是的。” 白花小女孩坐在圆池之上。 托腮继续: “情况不妙啊,再任他这么自由发挥下去,我们三个的一世英明,都要毁他手上了。” 黑,紫女子沉默不语。 白花小女孩站起身。 郑重道: “双花齐开,马上就要危及三花本体。” “该出手了,妹妹们。” 紫花女子飘然向前。 平静道: “我来。” 白花小女孩摇头。 “你不行,他悟性我们不知,你的神通他难以掌控,会适得其反。” “他既能身怀三花,那天赋定然不低,我对他有信心,”紫花女子反驳。 “他已经连死两次了,再死一次三花齐开,我们很快也要跟着他枯萎,这险冒不起。”白花小女孩劝解。 “可是……”紫花女子还欲言语。 “行了,妹妹你别担忧,姐姐也别说得那么凄惨,还没到那地步。” “我们三花……岂能那么容易枯萎。” “还是让我来吧。” “我的神通,更适合现在的他。” “就是便宜了这小子。” 黑花女子浑身散发无数由花瓣组合而成的黑蝶。 黑蝶飞舞。 身影消散。 “姐姐,妹妹。” “助我。” ………………………… 三花洞天。 莫水流缓缓爬起身。 摸着疼痛消散的颈部。 身子一晃。 一屁股坐下,躺靠圆池旁。 心中涛涌: “这叫穿山虎的,他有病吧他?” “这怎么活?” “官府要砍我,牢里还有人要买我命!” “前身这是造的什么孽!一点活路都不给?” “嗯?” “又没噶?” “还是这地方?” 疑惑起身。 回身望向盛开一朵白花的圆池。 “这三朵花,有古怪……” “每次噶了都会回到这里。” 好奇心被勾起。 莫水流围着圆池转圈,打量池中三花。 “白花的缘故?” “上次多看了白花,就复活回去了。” “如果猜测没错。” “来吧,白花,再爱我一次。” 自信已寻到逻辑。 莫水流站定,继续盯瞧盛开的白花,希望继续复活。 刚盯片刻。 却见那朵黑色花蕾,已闪耀光芒。 冉冉升起。 花瓣朵朵盛开。 不消片刻。 已经完全盛开的黑花波荡着粼粼黑光。 竖立与圆池之上。 与身边那同样盛开,拥有纯洁气息的白花相比。 其更凸显高雅尊贵。 以及一种孤冷神秘之神韵。 “黑花也开了……” “难道我前边推算出的白花逻辑是错误……” 莫水流生疑的望着黑花。 只见黑花最边缘的两片花瓣微微颤动。 随脱离花朵。 两花瓣空中凝聚成蝶。 展翅往莫水流飞去。 “妈呀!” 莫水流一声惊呼。 拔腿就跑。 远处黑暗,瞧不清楚,不敢往远处跑。 只能围着圆池,躲避飞来的这只诡异黑蝶。 人跑。 蝶追。 围着原池转了好几圈。 莫水流单手抱头奔跑,另一只手胡乱挥舞,不让黑蝶接近。 重新转了一圈。 往前抬头。 才发现黑蝶早已放弃追逐,展翅悬停半空。 仿若生着闷气般凝望而来。 第6章 黑花授道 三花洞天。 一蝶,一人。 静默对峙。 莫水流刚谨慎退缩半步。 黑蝶开始重新飞舞。 但不再往前,而是原地以某种怪异轨迹起舞。 莫水流深感好奇。 觉眼前小黑蝶飞舞数圈。 固定的轨迹逐渐留下若隐若现光痕弧线。 好像是个什么字。 没察觉出恶意。 若有所悟的莫水流伸出右手,隔空以食指跟着小黑蝶轨迹比划。 隐约察觉……好像不是字。 更像是符咒之类。 有着良好绘画功底,仅一次便完整比划出全貌。 随着符咒落成。 身体也骤然生出异常。 只觉下腹温暖,不断有暖流从中涌出,途径各个经脉后全都直奔右手掌心齐聚而来。 随着热感奔至,手掌之中,顿显茵茵绿光。 “这又是什么?” 瞧着右手异变,莫水流不可置信。 却见那小黑蝶瞧得绿光显出,不再循环飞舞。 直奔莫水流左手而来。 等降至手心,又变成两片普通的黑色花瓣。 平躺手心之中。 莫水流边瞧着右手闪现的符咒,又瞧望飞往自己左手手心的黑色花瓣,顿时心生一种本能。 一种类似渴了喝水,困了睡觉的本能。 右手一翻,挟着符咒。 猛然拍向自己左手掌心的花瓣之上。 “啪!” 只觉紧闭双掌之中。 绿光粼粼,奇异能量在碰撞交织。 同时脑海处竟然徒生出一混沌体,能感受自身的能量一直在往混沌体中输送。 随着混沌体能量逐渐充盈。 一个字。 从混沌体中反馈而来。 莫水流脑中一悟,如受提示般。 “临!” 一声断喝。 整套动作,如天赋般一气呵成。 右手绿光消散,缓缓移开。 却见左手掌心,两个由花瓣编织而成,如拇指般大小的小黑人,跃然于掌心之中。 没等莫水流做出反应。 两个小黑人迅捷跳至圆池边缘,随又都往低垂着的紫色花蕾上跳去,借着花蕾沉浮之际,又分别朝盛开的白花黑花跃去。 好似飞蛾扑飞般,接触两花之后,瞬间也没了踪影。 黑白两花紧接生出反应。 各自从花心中不断映出虚虚幻幻的黑色小蝶。 两簇小蝶不断拼接融入,在各自盛开的花朵上,编织成了两道模糊的身影。 黑色花朵上的是一道熟悉身影,高大壮实,须鬓明显。 正是牢中那唤做穿山虎的身影。 白色花朵上的人影虽不熟悉,但也依旧能识得出,是一个刽子手的模样。 还在若有所悟的莫水流,发觉身体开始逐渐虚化。 时空扭曲之感覆盖全身。 很快,就消失在了原地。 ……………………………… 曹镇监牢。 天色晴明。 牢房小院石槽旁。 保持双手掬水欲洗脸状的莫水流呆呆俯身。 冰凉槽水,不断从其双掌空隙处淅沥而下。 激起身前水花跃动。 涟漪未尽,掌中水已流尽。 位于身旁不远的壮衙役二人,也隐约察觉到有些不对劲,相互对视一眼后,牢头李皱着眉正欲上前。 却见莫水流僵硬的身子突然动弹起来。 其双眼有些盲目四顾,转身瞧到牢头李两人后,双眸即刻映出神采,慌忙探前,想诉说什么。 可似乎忘却双脚仍旧锁着脚镣。 伴随“哗啦”声,一个趔趄,直接绊倒在两人身前。 “你又想玩什么花样!?” 牢头李咒骂向前,直接一脚朝莫水流小腹踢去。 “杀人…有人杀人!!” 紧急卷缩起身子的莫水流,不顾腹部疼痛,举手呼喊道。 他是想告诉两人,牢里杀人了。 牢头李却以为是暗指他自己,气更不打一处来,弯下身子双手拽着莫水流双肩拉扯起身,恶狠狠道: “想杀你就是动动手指头的事,惹了老子,你也不用入那牢里,老子费点力,直接挖个坑把你埋了,也算是为我们曹镇除害!” “别闹!别闹!都别闹!” 壮衙役和事佬一般,赶紧从中架开二人。 牢头李并未继续动手,只是带着余气直接一把推倒莫水流。 踉跄倒地的莫水流正欲解释。 却也发现了不对。 时光明显已再次回溯。 牢里的事尚未发生,自己是应激了。 想到此,慌忙爬起身。 朝壮衙役喊道: “我要见许捕头!!” 牢里肯定不能待,有人会买凶噶掉自己。 现在谁都信不过。 能信的就只有许捕头一人。 壮衙役显然对这话不想搭理,示意牢头李赶紧把他带进去。 莫水流知道入狱会极度危险。 不敢放弃这点希望。 仍向壮衙役喊道: “我要见……” 腹部猛被一记重拳。 打得莫水流腹中翻滚,止不住的弯身干呕。 “许捕头前面不是见过你了,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岂是你想见谁就见谁的?“ “再胡乱喧哗,小心打得你起不来身。” 壮衙役瞧其狼狈,好心开口道。 牢头李收回拳头,拉扯莫水流就往牢中带去。 莫水流吃了苦头。 不敢叫喊,趔趔趄趄的只得随着前行。 没人留意。 在经过那株枝叶全无的桃树时。 几丝微微绿光从桃树之中飘荡而出,没入了莫水流体中。 地牢门开。 下了阶梯,熟悉一幕再次重演。 两个狱卒和壮衙役打着招呼。 莫水流被牢头李继续压往牢中。 入了牢道。 两侧栅栏围上诸多牢犯,开始指指点点。 莫水流已无心倾听。 他知道,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和那叫穿山虎的人关在一起。 他不想历史再次重演。 可现在身陷牢狱,诸多限制。 原本关押的牢房已经近在眼前。 若索命符般,正缓慢接近。 莫水流再次鼓足勇气。 顿住身型。 未等牢头李张嘴咒骂。 回过头,快速且小声的道: “李哥,我能换间牢房吗?我屋里藏着点银子,若能行个方便,全都孝敬给您。” 牢头李一愣。 “南郊西街丁号宅,十三两七钱,全都给您。” 莫水流趁热打铁的补充道。 他并不知道这十三两七钱在这世界值不值钱。 甚至都不确定这梦中碰见的住宅和银两是否真实存在。 但现在危急关头,无论真假。 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十三两银子,看来确实有诱惑。 牢头李神情明显缓和下来。 “李哥,我就还有三天可活,我知道银两对您来说算不上什么,就当发发善心。” 最后这句补充。 却是让牢头李下了决心。 “你挑挑,这些牢房你喜欢那间?” 虽然这些牢房只有差和更差。 莫水流还是按耐住心中激动。 随手指了原本关押的对面牢房。 牢头李挑着钥匙开牢门。 不忘小声警告: “你可别耍我,不然这里面的三天我能让你生不如死。” “李哥你英明神武,耍谁我也不敢耍您呀。” 好话顾头也要顾尾。 牢头李很是受用。 牢门打开。 莫水流刚要入内。 牢头李一把拽住。 低声道: “南郊西街丁号宅我知道,是你家,可银子藏在何处?” 莫水流心中一惊。 想不到梦中的那屋子,真是自己家。 慌忙解释道: “李哥,你稍等,人多耳杂一时也不好说清,一会你拿来纸笔,我画你看。” 牢头李想了想。 这才放开。 任其步入。 第7章 白日越狱 曹镇牢房。 步入新牢房的莫水流,暗舒一气,迎着牢里四人好奇目光,缓缓步入角落。 无论如何,远离了是非。 暂时躲过一个劫难。 待心情平复,半躺下后。 莫水流开始整理最近发生的一切。 既有穿越,又有时空倒流。 看来进入了个奇异世界。 还有那三朵花。 盛开的白花,曾复活过自己。 黑花也一样。 并且每次复活,时间都会前移不少。 还有前不久的黑蝶和随后黑白两花映照出的影子。 那两个影子的人,似乎有一个共同点…… 刚念到此处。 突听牢道门锁铁链声响起。 有脚步接近。 牢头李声音响起: “曹厉,曹辛,出来下,你们大娘来看你们了。” 同一牢里的两个汉子同时起身。 虽有些疑惑,但还是随牢头李出了牢房。 牢头李随即唤过莫水流。 偷偷睇来了张草纸和炭块。 莫水流起身接过,一直呆望着三人的背影完全消失于牢道。 重回角落。 心中波涛再起: “看来躲去哪个牢房都没用……” “不是姑姑,就是大娘。” “该来的总还是要来…… ” “究竟是谁,这么铁了心要我的命?” “怎么办?” “和穿山虎情况一模一样。” “看来今晚又要出事。” 看了看手中草纸和炭块。 “牢头李并不知情,不然也不会给我这些。” “许捕头不见我。” “也没个亲人朋友来探监看看。” “刑场不是说和娘亲相依为命吗,怎么都这样了,也不见娘亲来看看?” “孤身一人。” “外无援军。” “真这么下去。” “死局套着死局。” “必死之局……” 心坠谷底。 莫水流靠墙,环视周边阴暗环境,徐徐瘫倒。 “究竟谁能救我……” “那三朵花……” “黑蝶?符咒?!” 骤然想起黑蝶引导所画的符咒,不知还记不记得! 希望燃起。 瞧瞧四周没人留意自己,随即扭转身子。 面朝石壁。 按照记忆中那符咒印记,抬手隔空虚画。 良好绘画功底再次发挥作用。 随着最后一笔落成。 下腹一暖,熟悉感觉顿时传来,右掌瞬间散发莹莹绿光。 “糟了!” 莫水流原本只是想着熟悉一下,并未想到这咒符一画,力道根本收不住。 随着绿光映出。 莫水流也知道在这幽暗的环境意味着什么,慌忙把冒着绿色符咒的右手伸入怀中,欲遮掩起来。 但同牢房的室友已经开始留意到不对劲。 两个狱友开始互相提醒,都朝莫水流所在的角落里瞧了去。 “喂喂,你瞧到那家伙手上的绿光了吗?” “见了,你也见到了?我还以为是自己出了什么幻觉呢。” “他在搞什么鬼?” “谁知道,神秘叨叨,有些邪乎,上了刑场还能回来,你去看看?” “你咋不去?” “……” 狱友们小声嘀咕,但没人敢上前打扰。 莫水流也是听见了。 可苦于自己只学了画符,并未知道如何收劲,现在右手聚集的力量逐渐庞大,越发堵不住。 怕自己爆手。 心慌之下,不得已,只能随手扯出地上的一束稻草,右手猛然拍上。 坚定而虔诚的念出一字。 “临!” 随着“临”字喝出。 咒符顺着手掌,直接沁入那束蔫败干巴的稻草之中。 识海内,凭空开辟了一片独立的混沌空间。 各种讯息从混沌之中传递而来: 黑花黑傀术领悟成功。 正在炼化傀儡。 根据主人天赋。 傀儡等级划分,暂定为:天傀。 开始炼化。 主人修为与灵气不足,炼化之物品级不足。 召唤失败。 傀儡等级降低,暂定为:地傀。 开始炼化。 主人修为与灵气不足,炼化之物品级不足。 召唤失败。 傀儡等级降低,暂定为:玄傀。 开始炼化。 主人修为与灵气不足。 召唤失败。 傀儡等级降低,暂定为:妖傀。 开始炼化。 炼化成功。 召唤成功。 因主人天赋与黑傀术同属一脉,所有黑傀能力完全贯通。 因主人未能立府,无法记录储存傀儡信息。 正强制与主人建立主仆羁绊。 正与主人建立灵识共享。 正向主人剖析傀儡成份: 本命为禾本类,无意识体,善生,善长,善柔软,无特殊属相,因其有善生,柔软特性,故可使用傀儡秘技:化身为牢。 化身为牢:能以自身身躯,缠绕事物,使其失去行动自由。 源源不断的讯息涌入识海。 只粗略了解召唤出的是妖儡后。 莫水流就已经被手上动静惊吓住了。 却见掌心之中的稻草,在吸收符咒能量后,也紧跟散发粼粼如波纹般的绿光。 那蔫巴稻草以肉眼可见速度焕发出盎然生机,嫩绿鲜活细苗不断从稻草中飙出。 鲜苗如灵蛇般快速生长,蠕动,层层叠叠不断缠绕稻草本体。 “什么?” 受到惊吓,莫水流下意识把这簇稻草扔到地下。 不仅仅是害怕,也是因为已经把握不住。 手里原本轻飘飘的稻草。 咒符压上去后。 顷刻间手里就好像抓捏无数挣扎窜动且滑溜溜的泥鳅。 而且手中“泥鳅”生长过快,很快就变成了”黄鳝“而且还有往”蟒蛇“生长的趋势。 一只手根本抓握不住。 稻草虽被丢至地面,但仍在疯狂扭曲生长。 而且越长越迅。 数息间,就生长成了一个完全由新鲜稻草编制而成的人形稻草。 蠕动缓慢停止。 现在看去,一副形状大小和莫水流身躯差不多,只有四肢,头颅,没有口鼻眼耳的稻草人。 就这么浑身散发春天翠绿,呆滞伫立在莫水流身边。 “哇哇哇!!” “呜呜呜!!” “娘啊!!有妖怪!” 原本惊愕瞧着一切发生的狱友们,终于忍不住发出惊呼声。 “糟糕,只是想试一试,怎想搞出了怎么大动静……” 鼻中满是春天稻草特殊芳香,瞧着周边狱友不断往栅栏处拥挤呼喊,莫水流发愁亦害怕。 动静实在太大。 狱友的惊恐声已经把周围牢房人目光都吸引过来。 就连狱卒都发觉不对劲,开始起身打开牢道木门。 准备进来察看。 形式紧迫,莫水流也不管行不行,直接往识海混沌体下达第一个指令。 “带我出去!” 意念一转。 身边稻草人瞬间弹射起步,扬起一脚往栅栏踢去。 “嘭!” 一声巨响。 七八根粗木枝干卯成的栅栏刹那间从牢门处拔地而起,往对面栅栏轰去。 “啪啦!” 树渣四溅,尘灰萦绕。 那一抹绿色并未停留,紧跟着激射出牢房,没入了尘埃飞扬的过道之中。 过道处两个赶来查看的狱卒已经呆得连拔刀都忘记了。 “妖……!” 两人边喊着,拔腿转身,就想往外跑去。 但是疾驰而来的绿影已邻近。 虽然没手掌,可稻草人双拳处,立即衍生出数条嫩枝。 新生绿枝如吸盘,随着绿影掠过,直接把两名狱卒脑袋吸握住。 借奔驰力量,抵住两人脑袋往牢道木门双柱猛按去。 来不及任何抵抗。 “嘭!” 更显沉闷的碰撞声声回荡牢中。 牢门爆裂。 断木碎渣如狂风横扫,翻腾散裂往四处激射。 绿影冲过牢门后,身影仍旧不停,推着已经满头碎木渣,且不知生死的两名狱卒脑袋往挂着各式刑具墙面撞去。 “停!” 虽然确切没见到画面,但是能感受到混沌体里源源不断衍生的杀气。 和即将发生的动作。 其实在混沌体出手要对付两个狱卒的时候,莫水流就已经察觉到有些过于凶猛残暴。 但草人速度太快,等反应过来,都已经抵着两人破开牢门。 停的指令瞬间传达。 稻草人身影紧急刹车,但瞧着来不及,身子骤然加速,超过双臂吸住的两狱卒身前,瞬间转身。 双手绿枝伸长,把两名狱卒反推远离墙面。 稻草人自己且狠狠砸在了墙面之上,撞得墙面工具顿时“啪啪”作响。 休息处已经拔出半把刀刃的牢头李,木然瞧着这一切发生。 整个人愣在原地。 稻草人收回了手臂伸张出去的绿枝,缓缓转身,虽然没眼鼻,但此刻可以看出它正在“注视”牢头李。 牢头李就这么保持拔刀姿态,不敢动弹分毫。 稻草人身上在散发种奇异威压,让他知道,只要自己一动,它会立即扑将上来。 而扑上来后,自己毫无招架能力。 毕竟眼中刚刚那还在和自己吹牛闲聊的两个同僚,此刻已经躺在了血泊之中。 一草,一人,就这么诡异僵持中。 “叮当,叮当。”脚镣碰撞声伴随着急促脚步声,稍微打破了这即将凝固的处境。 牢头李手脚虽然不敢动弹,但眼角还是往传来声响的过道撇了过去。 脑海中飞速回忆,这狱中何时关押有这么恐怖的人物。 但当瞧着仅是一位身着囚服,面容俊秀的少年从过道来奔跑而出时,其握着刀柄的右手冷不禁抖了一抖。 是他? 少年先是瞧了眼地上两个狱卒的情况,眼眉紧跟皱起,随后以一种惊喜又无奈眼神撇向了杵立不动的稻草人。 短短几个动作,没有一丝惧怕稻草人的意思,把这些都瞧在眼里的牢头李知道。 他们是一伙的。 一路来时,未对这少年有过好脸色。 更是出手揍了其一顿。 今日怕是性命危矣。 随着少年眼神转望过来,牢头李再次握紧了刀柄。 少年眼神中清澈无暇,远没有各类罪犯眼中常见的凶暴戾气。 “那……麻烦下,能不能把我脚镣打开?” 少年柔和声音传来,带着种使人舒适的请求之感。 经验丰富的牢头李一时之间竟然难以区分场面形式。 但迫于少年旁站着的稻草人,还是收了刀,并且识趣的把刀解下放置旁边桌上。 解除任何猜疑,彻底表明立场。 随强装镇定的从腰间抽出钥匙,向前屈身帮少年解开了脚镣。 “再麻烦下,把门也打开。”请求之声再次传来。 牢头李苦涩点点头,即往阶梯上步出。 随着最后一道牢门打开,牢头李率先出门,眼神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站在了门前,能让出门就能瞧见的地方。 一身翠绿的稻草人跟其后,也立在其身旁。 少年最后踏步而出,满是欢喜深吸了口新鲜空气。 满足之余,又望了眼身旁低着头的牢头李。 绿影开始动弹。 “仙师饶命,仙师饶命!!!”察觉不对劲的牢头李直接跪倒在地,磕着响头哭诉。 “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我上有老下有小,求仙师……” 却觉周围没了动静。 一抬头。 却见那少年正牵那稻草人手疯狂奔跑。 那模样,那有半点仙师气质。 更像一个被自己吓跑的囚犯。 第8章 自由野外 从栽着桃树小院,指挥草人带自己翻越围墙后。 莫水流奔跑在荒野之中。 苦于地势不熟,只知道远离牢房。 不知狂奔多久。 跑得两脚生疼的莫水流终于放缓了脚步,进了个小密林,瞧着四下无人,才匀着粗气躺倒草地之上。 沐浴林中斑驳阳光 彻底享受自由气息。 “哈哈哈。 终于逃出来了!这也算越狱了吧? 管它呢,先跑出这鬼地方。 这种古代通讯不发达,先跑去其他地方躲躲,避避风头。” 休息良久。 莫水流才转头望向身旁稻草人。 相比于阴暗牢里,树林中的草人散发比林中植被更鲜浓绿意,就这么直愣愣的直立在旁。 若站远一些,还真以为只是某棵绿植。 莫水流好奇开口:“大哥,你会说话吗?” 草人并无反应。 莫水流偷摸往混沌体中下达点头命令。 草人才愣愣点点头。 惹莫水流暗喜,心中忖道:“或许我才是大哥。” 休息片刻,恐有追兵,便又起身赶路。 沿崎岖小道,又走了不知多久。 只觉烈日当空,已然汗流浃背。 很快,莫水流就累得不行。 正巧路过一山涧,听到潺潺声响。 就想解解渴顺带好好休息一下。 与草人来到涧边乱石处,连掬数口,皆是一饮而尽,大呼过瘾。 又瞧得四周无人。 终忍不住,寻得深些地方,以草人为警哨,把衣物全脱在旁。 跃下涧中一顿洗刷。 在狱中的沉闷郁结之感,随着清凉透体溪水统统冲刷干净。 溪水中游玩半响,才依靠在块巨石边,感受溪水掠过时沉沉浮浮感,陷入了思虑之中。 识海之中的混沌体,应该就是驱动草人关键。 而那混沌体一直在吸收体内衍生的绿光。 想到这,更坐于水中学古人入定修行模样,寻找体内绿光。 微微静下心。 竟能感受到自身体内经脉有股丝丝暖意在流动。 不仅于此,因周边植被丰盈,能感受到自身体内延伸出类似鲸须的气须,以自己为中心,向周边大致两丈左右植物摩挲。 不断有小绿光被气须扫到,顺着气须缓缓吸入体中。 在体中沿经脉盘转一圈,最后都沁入下腹。 而沁入下腹后,混沌体才能从自身体内把那绿光吸入。 一顿感受下来。 莫水流大致理解到些许原理。 只要静下心来,就能搜刮周边所有植物的某种能量。 莫水流先把这股力量,归类于植物灵气。 而自己这副已经能吸收存储灵气的身体。 再经黑花教学后的符咒。 就能以这灵气搭配符咒,召唤出这傀儡草人。 简单比方。 召唤出的草人就是一组装精良机器人。 而现在自己身体就是一副电池。 这个电池充电所需要燃料就是植物灵力。 只要自己灵力充足,那么就可以源源不断的输送灵力给草人。 而识海中的混沌体,也就是草人的识海。 草人因为是处于自己识海之中,只要自己不设限。 两个识海纽带是相通的。 简单说。 草人能感受莫水流的想法。 莫水流也能感受到草人下一步的动作。 但却是比草人更高一级存在。 没有任何延迟的互通。 在牢中下达“带我出去”指令后。 草人能如此迅捷破门直冲出口。 便是草人在召唤出来后,识海中感受到了莫水流意识。 而莫水流对于牢房的理解,能清楚知道出口在何处。 所以草人才能一出世,便能准确做出判断。 想到这,莫水流玩心大起。 向混沌体中下达“来个腾空侧踢。” 意识传递。 却见草人整个腾空,一记标准腾空侧踢。 踢完后,潇洒落地,恢复呆滞身型。 “厉害!” 水中的莫水流忍不住鼓掌。 随后再控制草人,只是简单的行走,蹲下后。 才发觉如果要一直精控草人,那消耗的灵力与精力是成倍增加。 且因对自身灵力也没完全参透,故也不敢再胡乱操作。 但心中还是燃起了些许希望。 凭草人独特性,自身安全保障大大提高。 只要这世界别太离谱。 自己混得再差也能做个富家一方的小财主。 不对,还有那三朵花的复活能力,那就不是小财主了。 最起码是个大财主! 成了大财主。 自己安心作画还有人敢说不务正业? 想到这。 莫水流略兴奋的从水中站起。 翘望四周,强装出一种睥睨天下的犀利眼神。 但也只装得片刻,便被山风吹得瑟瑟发抖。 很快上岸,躲在草丛之后抖干身子。 因为只有囚服,也不打算穿了,只是穿了条裤子就步了出来。 来到小溪边,对着溪水打量。 溪面映照出一丝笑意。 “笑起来,更帅了呢。” 不过莫水流也马上发现了新的问题。 头发太长了,习惯了精干短发,面对及腰长发有些无所适从。 溪边接连换了几个发型后,最后还是选择了最简单的。 把长发用囚衣服撕下的破布简单一束,就甩至背后。 正欲重新上路,却想一个草人就这般厉害,如若弄出两个,成左右护法,那这大路自己不得横着走? 主意拿定,便从周边随意的扯来些草叶。 右手画符。 画毕,压着绿光的咒诀往新草上打去。 “临!” 顿觉识海中又开辟了一道新的小混沌体,可还未成型。 瞬间被草人的混沌体给拉扯牵引融入了进去。 明显失败。 “咦,是召唤不出两个吗?” “还是同样类型的召唤不出?” “或者是我所学还只是入门,无法召唤出更多傀儡?” 莫水流自言自语。 随即特意跑去拾取一些树木枝干。 咒诀再起。 念毕后再次压着咒符往地上树木枝干压去。 “临!” 识海中再起反应,可新生的小混沌体还是很快就被草人给吞噬掉了。 还是不行。 莫水流想着或许是只能召唤一个,又或者只能召唤草类,可苦于没名师指点,便放弃了继续尝试念头。 毕竟体中绿气有限。 又想着不能在浪费时间,才刚越狱完,说不定真有追兵在后面赶。 况且一个草人守护,也是够了。 就欲重新出发。 不过这次莫水流学聪明了。 给草人下达指示,把自己捧在其怀中。 然后再指挥草人赶路。 很快,林中诡异一幕发生了。 一个奔驰草人,怀中安安稳稳坐着一赤着上身,束发还是湿哒状的少年。 怎么形容呢。 就好比一个八抬大轿,轿杠和抬轿的人都不见了,连轿子都没了。 就剩张翠绿草椅。 可就这么张草椅,偏偏长着人的双腿。 飞快穿梭在山林间。 第9章 重回曹镇 曹镇,府衙。 位于镇中心的府衙,现在明显乱做一团。 正门前不断有衙役乡勇集结。 两匹快马也从府衙后院的厩处疾驰而出。 奔至镇门。 两名驿史互道珍重后。 一人沿着北方大道策马而去,另一人待其行远,才调转马头,吆喝一声,也往东边小道疾驰而去。 绝尘之后,惹得城门下旁观百姓,围观议论。 虽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能让曹镇同时往东北两处同时派出驿史的事,可都不是小事。 ………………………… 且说那往东边小道驶去的驿使。 其出了镇外,又持续行了四五里地,待发现一清澈湖面后,便沿着湖边羊肠小道往里行去。 继续驾马行约半里路程。 却见山脚林中,红墙黑瓦,飞檐翘角道观模样的建筑映入眼帘。 待离得近了。 正门门匾上。 冲霄观三个金字最为夺目。 这冲霄观在曹镇不简单。 里面道长镇中人都尊敬的唤做鲁道长。 十多年前才入驻观中。 其入观之后,保得曹镇周边百姓平安,孤魂野鬼,妖魂精怪鲜有出现,又经常与镇中富商做些救济难民灾民之事,在曹镇也是德高望重之辈。 此刻驿使已临近道观。 稍减马速,错过正门多行一段距离后,来到了侧门处。 离近后翻身下马,熟练把马匹栓在门外树干上,就匆匆入了道观。 偏门之中,树木花草有致错落。 一条蜿蜒石子小路,不沾半片落叶的延伸至中厅阶梯处。 空中更是有缕缕香气飘散,空灵非凡。 沿石子小路行走的驿使,正好奇瞧望,寻找香气来源。 步至半路。 “来者何人?为何擅闯冲霄观!?” 一个穿着道袍道帽的道童从厅中小门踏出,朝小路上驿使喝道。 驿使闻声吓了一跳,慌张扭头循声瞧去。 却见是一年约十三四的道童正立于厅门前,虽然看去稚嫩未褪,但面色红润,一双柳眉之下,眸子炯炯有神,相比镇中孩童,气质已然高出一筹。 “嘿,你个顽皮小道,吓我一跳!”驿使不悦回道,边说着边从腰间抽出一封书信。 “我乃曹镇驿使,受曹县令之命,有封书信要交与鲁道长,不知鲁道长可在观中?” “噢,曹大人差你来的?”道童从其服饰也知来人并未说谎,并且知晓师傅与曹县令素有些交情,闻言也不敢怠慢,边说边快步下了阶梯。 “为何要来寻我师傅?可是镇中不太平?” 道童来至驿使前,带着几分好奇询问。 “镇中大牢今日出了妖人,伤了我们两个同袍,不知逃往了哪里。”驿使如实答道,说完递过书信。 “此言可真?镇中出了妖邪?”道童从其手中接过书信,一双大眼显得有些兴奋。 “哎!你这小道!我怎能拿这事诓你!鲁道长可在观中?我还急着复命呢!” “噢,平白无故,镇里竟出了如此大胆之妖邪。” 道童接过信封好似宽慰一句,“你在此稍等。”说完,道童便转身雀跃的跑回厅里。 不消片刻。 阶梯下等待的驿使顿觉周边有飞鸟不断飞扑而来,嬉戏于道观旁的林冠之中。 “唧唧,唧唧”鸟鸣声不绝于耳。 抬头张望之时。 一亲切和蔼女声从厅里传来: “福生无量,信已收到,施主可回去禀报曹县丞,说我随后就到。” 循声瞧去。 却见一瞧不出具体年纪的女道士立于厅前。 其身形高挑,手揽拂尘,身着不显身材的宽大道袍。 头盘太极鬓,简单素普下,慈眉善目又颇为冷傲,给人不易亲近之感,先前的道童正恭敬的立于其身后。 衙役领命,便往观外退去。 瞧着骏马远离,道童按耐不住兴奋道:“师父!我们这就出发?降妖去咯!” 鲁道长并未回应,一扫佛尘,淡淡道:“今日为师并未察觉秦镇附近有妖气传出。” “师父,难道不是妖?”道童语气显得有些失望。 鲁道长转身淡道: “非也,有些妖善于隐匿妖气,今日注定无法清修,罢了,你且收拾收拾,随我去趟镇里。” “是!徒儿遵命!”道童说完,恭敬的做了个揖就往后院里屋奔去。 待道童入了后院。 鲁道长左扫拂尘,似乎觉得不对,又重新摆回拂尘,若有所思的左右踱步。 “曹镇,是发现了什么吗?” “作孽,乱我道心。” “也罢也罢,不行便一齐清算了吧。” 淡笑一声,望向曹镇方向。 “福生无量。” 吟诵着,转身行回厅中。 ……………… 另一方向。 躺在草人怀中疾奔的莫水流,自然是不懂曹镇现状。 只是肚中开始饥饿,自觉离监牢也有段距离,开始示意草人往有人烟的地方行去。 不仅是想寻人填饱下肚子,也想换套衣物。 山间野林,老是赤着身体也是不好。 行至半山腰,远处已经能瞧见有连绵草房,似是一个小村落。 可等来到村口旁的林间,莫水流犹豫了。 先不说自己现在是半裸着身子,单单这个草人,怕就能把村里人得吓得半死不活。 可自身武力又不值一提,不敢离开草人半步。 而且,最最最重要的是。 没钱。 刚从牢房越狱出来,身上除了一套囚服,啥都没,路上洗了个澡后也就剩下半套了。 真所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莫水流虽自觉还不算得上英雄。 但是如果贸然偷窃村民,心中也是不情愿的。 毕竟受过的教育,不允许他这么做。 可自己除了画画,野外生存能力和武力基本持平,就算碰见些野果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吃。 为此心中有些犯嘀咕。 思来想去,眼神突然一亮,却突然想到了记忆中那十一两七钱。 还有南郊西街丁号宅这个住宅。 从牢头李口中得知,却是自己屋宅。 而且按照梦境所见,有把握看一眼就能认出。 只要不被人发现,偷摸进屋把这钱拿到手。 现在面临的难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不仅于此,往后的花销可都有了着落。 犹豫再三。 最终还是决定冒险回到曹镇。 虽然危险,但有草人护着,就算被发现跑就是了。 主意拿定后,不再犹豫,指挥起草人。 又往曹镇方向跑去。 一路不敢走正道,沿着正道旁的林子穿梭。 也多亏了有这任劳任怨的草人。 不然莫水流自己来回跑这半天,早累趴下了。 等跑到曹县郊外野林中,不敢动静过大。 寻着太阳落山的方向,寻到南郊,远远观察,终发现南郊居民区,的确有一座房屋和记忆极为相似,更重要的是,周边房屋都有火光炊烟。 就这座房屋冷冷清清,没有住人迹象。 房屋寻到,此刻不敢前去。 便在林中寻了个安静隐蔽之地,以草人护卫,自己安心躺睡。 养精蓄锐,打算待夜幕降临再行动。 第10章 深夜血战 曹镇,夜深。 月光皎洁,虫鸣起伏。 莫水流从饥饿中醒来。 瞧得四周黑漆一片,仅远处南郊房屋群中显出点点火光。 悠悠醒来的莫水流精神饱满。 想着时机成熟,便指挥草人解除警戒,归来抱起自己,悄摸摸往那间屋宅行去。 夜里街道无人。 七扭八拐后,很快就来到了屋宅巷道之中。 远远瞧去。 虽只见紧闭的大门。 但莫水流第一次瞧见,属于家的熟悉感扑面而来。 不入屋,屋内陈列摆设都随梦境大致铺出。 莫水流揉着太阳穴,定定心神,并未直接往正道行去,而是控制草人隐入巷道。 拐了个弯,来到屋宅后方,又发觉自家屋宅甚为偏僻,屋后杂草众生。 心生不安。 小心翼翼退入屋后杂草之中。 派草人摸索而去,没有发现人影踪迹,这才缓缓跟上,躲入了屋宅后院之外的杂草丛中。 能隐约感受到藏在横梁里的银两。 仅一墙之隔。 现在看,只要翻过围墙,从后院入了里屋,拿到银两再按原路退回就行。 可此刻屋里瞧不清情况。 不敢贸然潜入。 先是害怕有官府之人在里面等着,再则是害怕草人下手太狠。 到时自己冤枉没洗清,反而又披上新的人命就麻烦了。 想到这,打算稳健些,再多等些时候。 便又继续坐入草丛之中,吩咐草人留意四周。 自己开始静坐修行。 刚引导几道绿光入了下腹,就觉后院传来了窸窣声响。 紧接便有交谈声传来。 “许捕头叫我们在这鬼地方蹲到什么时候?”一男子埋怨声。 “天明。”另一男子简约低沉的回答声。 “娘的,这种苦差事就知道遣我们来。” “别囔。” “我就不,我就要囔,好的差事就知道给他的亲朋好友,差的就留给我们。”语气逐渐加强。 “少说两句,许捕头不是那样人,等下给人听见就不好了。” “怕什么,该来的早来了。” “行了,等让许捕头知道你办事这般唠叨,少不了又要罚你。” “叫他罚!娘的!劳资就偏不守了,喝酒去!”语气再次加强。 “臭七!”沉喝声。 “喝酒去,要守你自己守!我就看不惯许捕头这种人!大不了不干了!” 话语音与脚步,逐渐拉远,伴随推门声。 没人再回应。 屋里又恢复了沉寂。 “真的有人,多亏我机智。”莫水流暗忖。 “罢了,先走吧,财乃身外之物,等风声过了再回来。” 主意拿定后,就指示草人开始往回走,刚走两步,院里再有低语传来。 “叫我一个人守,那妖邪真来了我也顶不住,屁玩意,我也走!”夹带着不满语气。 说完脚步也快速离去。 渐渐没了声息。 这一出,顿时把莫水流给定住了。 “我成了妖邪?” “算了,他们不懂。” “不过……人都走了,那不正合我意?” 那可是整整十多两银子啊。 吃穿住行的,可少不了这玩意,而且十多两银子怎么说也算笔巨款了吧? 多拖几天,到时被人不小心搜刮了去…… 莫水流按捺住冲动,确定脚步远离后。 在安静待了半柱香,肯定无人后。 心一横。 立即指示草人前去。 却见绿影疾驰,跃出草丛,直接翻墙而入。 记忆分毫不差,入了后院,直奔里屋卧室。 卧室门前,门一推即开。 还没来得及踏入。 “嗖,嗖,嗖。” 三声箭矢破空袭来。 草人没预料到,就连躲在院外草丛中的莫水流也凭空吓了一跳。 箭矢刚射入草人体内,屋里埋藏的三人立即抽刀扑来。 草人虽被射入三箭,但并未受到影响,浑身激起绿光,一手拔出箭矢,另一手臂往屋里横扫而去。 “铛,铛,铛!”草人手臂顿时无惧刀劈,直接把屋里挥刀袭来的人挡得人仰马翻。 草人刚想冲入屋里追击,“快跑!”莫水流意念传来。 草人立即顿住身形,往后倒退几步,就要往后院奔去。 “妖邪!哪里跑!” 院里接连跳出数名人影,叫喝着,横刀把后院退路给堵住。 同一时刻,周边顿时火把接连燃起。 却见院中少说埋伏着五六个人,此刻都纷纷现身。 “不是人!” “果然是妖!” “大家小心!” 火光照耀下,瞧清草人模样的衙役们都不由得吓了一跳,但仗着人多,倒是不怕。 “不可伤人,寻机会逃出。”莫水流指示继续传达。 接受指令的草人行动缓了下来,似乎在寻找最优逃跑路线。 “起家伙,一起上!” 屋里刚被掀翻的三人接连奔出,似乎刚吃了疼,此刻瞧着草人。 边呐喊着,边挥刀扑将而去。 “铛!铛!铛!” 刀剑劈砍磐石的声响再起,草人因收到了莫水流不可伤人的命令,只是格挡,并未还击。 顿时院中显得人影绰绰,把草人任何退路全给堵住。 草人被众人围在了院中,畏手畏脚,破不开重围。 院中正纠缠之时。 在草丛中聚集神识的莫水流不知。 自己周边,三个弯曲身影,借着草丛掩护,缓缓朝其逼近而来。 三个人影离得莫水流不到三四丈距离,刀已出鞘,皆握手中。 如猛虎狩猎,仍小心翼翼接近懵懂不觉的莫水流。 虽然莫水流没感应到。 但是与其心意相通的草人感应到了。 预知危险的草人顿时绿光冉冉。 直接抗拒莫水流不可伤人指令。 草人双臂前端伸出绿苗,缠绕住两把袭来大刀。 接着双臂一沉。 把挥舞大刀的两人吸将过来。 双臂如鹰爪般猛然前伸,直接抓捏住跌撞而来的两人身子,转身借力,往人群横着甩去。 围着的人慌忙收住刀刃,想接住两人。 草人跟着奔袭而去。 双臂各顶住被甩出的一人,如推土机般,推着前方众人往屋舍墙壁撞去。 “嘭!” 围墙轰然倒塌。 四五个衙役爬伏卷缩在围墙之下。 哀嚎呻吟。 绿影破墙后,身型未停,一个侧身往莫水流方向奔去。 莫水流还在惊骇之余,瞧着草人失控般的朝自己奔袭而来。 “要弑主……?”心头一颤。 却见疾驰绿影一顿,朝其身旁草丛猛踢一腿。 “啊!” 惨叫声紧随响起。 草丛中直接击飞一握刀之人。 同时旁边草丛中一人猛然激起,挥刀朝草人劈去。 莫水流这时才发觉身后也有声响骤起。 循声转身望去,另一个身影也如凭空生出般,持刀朝自己劈砍而来。 “铛!”草人身中一刀,但并不顾朝自己挥刀之人,而是朝同样遇袭的莫水流奔来。 莫水流木讷失神的瞧着身前挥刀而来的人。 银白刀刃在这夜间尤为夺目,脑袋顿时一片空白,连闪避都忘记了。 却见一道绿影拂过。 近在咫尺的银光立即被定住。 猩红液体从持刀人颈脖中喷射而出。 回神细瞧去,却是草人一拳击穿了袭击之人颈脖,手臂卡住颈脖颈骨,直接往后一拉。 连人带刀顷刻被抽离莫水流身旁。 “它娘的!” 刚砍中一刀草人的持刀者瞧到同伴被害,怒骂着快步奔来。 草人迎上。 “铛!” 左臂一格挡,右手快速探前,顶着持刀者面门,朝前疾去。 速度极快。 袭来之人根本无法应付,甚至连声都来不及发出。 就被草人这么顶着倒滑而退。 “啪!” 草人直接把持刀者脑袋抵撞入一颗粗壮树干之上。 持刀者头颅没入树干之中,刀柄一松,全身瘫软,没了动静。 荒草丛中,顿时火光映来。 却是院中的人已经驰援而来。 火光之下,同伴惨死在树下的模样虽模糊不清,但身旁搭配一个翠绿草人。 夜幕笼罩下也是诡异万分。 “老三他们……” “都死了?” 也有人发现草丛中呆立的莫水流。 火把一照,显出莫水流已被吓得苍白面容,直接喝道:“就是他!是他召的那绿东西!” 众人不管不顾,已被仇恨冲昏头脑,立即挥刀。 皆朝莫水流奔去。 第11章 大错酿成 曹镇西郊大道。 数匹骏马正疾驰于朦胧夜间。 领头之人身型挺拔,一身官服官帽,双眼在黑夜中如炬般闪亮,左脸颊上带着三道暗红色爪痕尤为醒目。 正是曹县捕头,姓许名直。 据传其和山匪有着极深仇恨,附近山匪无不闻其色变。 不久前也正是其带领曹镇兵役,破了穿山虎山寨。 今日得报有人打伤两个狱卒越狱。 越狱者竟然是自己刚从刑场上救下的那小子。 这一度让许捕头不可置信。 亲自去牢里查看,多般询问。 最终才接受真是莫水流越的狱。 心中虽百般费解。 但还是迅速组织人马开始搜查。 并且根据越狱者是文人画者身份。 以经验来谈,觉得其会前去屋里取换洗衣物,以便可以得体见人。 又根据狱吏所诉,越狱者会使妖法,以防万一,部署不下十人在其屋邸附近埋伏。 刚刚就有蹲守者回报,在屋邸发现了越狱者行踪。 便立即差马前来支援。 蹲守者都是曹镇训练有素的衙役,连穿山虎那牢不可破的山寨都被他们一举拿下。 对于只是一个曾经被捕入狱的罪犯。 纵然疑虑。 但许捕头还是有些不以为然。 曹镇不大,驾马很快就来到屋邸大门前。 许捕头未等马停,直接跃下马背,一落地就快步前去推门。 门刚“亚亚”推开。 常年办案经验早已让他心生不妙。 按照正常情况。 既已发现行踪,此刻这里应该是人声鼎沸,早有机灵懂事者,羁押逃犯来迎接自己。 可现在,此地静得有些瘆人。 “臭七,是这间屋宅么?” 门一推开,许捕头扭头朝身后跟下了马匹的左右问去。 “就是这里。”背后人回道。 “怎么这般安静?” “属下也不知……” 许捕头也不再说话,警惕拔出腰间跨刀,快步入了庭院之中。 入了院子,瞧出屋门打开,一侧围墙也已坍塌。 暗道不妙。 立即奔去坍塌处瞧看。 只见两个人影正躺倒在地,立即半跪身子,伸手探闻气息。 这一探,眼眉紧跟皱起,暗自唾骂一句。 起身左右瞧看。 瞧见屋邸后的空地上,零落微弱光火。 刚出院子,便觉腥味扑鼻。 数个火把散落地面,残存火光映照。 四五个熟悉人影,以各种姿态瘫倒地上。 每个人身上要么撕裂,要么破洞,瞧着就不是常人所为。 汇聚肆溢的血液仍如黑绸般,向四周缓慢蔓延。 瞧着此处惨状。 许捕头咬牙切齿,双目参透些许泪光,握住的跨刀阵阵颤抖。 身子一晃。 这么一个精壮汉子竟要跨刀撑地才勉强稳住身形。 这些人无不是跟他并肩作战多年的战友,大破穿山虎山寨,才伤了两个。 这一下派出的十多个,全部惨死在自己眼前。 怎么不让他悲怆失神。 “许捕头……” 跟着跑来的左右两人也奔至其身后。 瞧见周边惨状,一时间也是凝噎。 “臭七,你速去府衙请鲁道长,告诉她出事了。” “阿梁,你查看下诸位兄弟……谁还有气息,速速送往医治。” 许捕头身子再次立直,强打精神吩咐。 同时双眸四处寻觅可能存在的线索。 草丛一树木间发现有异样,迅速踏过草丛前去查看。 近了才发现。 是同伴整个脑袋被巨力锤入了树干之中。 此刻身子仰靠树木,好似一无头尸骸。 无比骇人。 许捕头不忍目视,转身寻找可能留存的线索。 东奔西跃,四处嗅着杂草上残留的各种讯息。 很快,就有所发现,远离惨案之地的荒草上。 陆陆续续有血迹残留。 而且荒草下,也有两人踏步离去的踪迹。 许捕头拿出火折子,打燃,细瞧滴落在草丛之上的血迹。 再一触摸,血迹未干,手面上的黏稠之感告诉许捕头。 凶手,似乎并未走远。 许捕头眼冒精光。 火折摁灭。 人影晃动,朝判断路线,持刀追寻而去。 …………………… 曹镇田地。 长夜漫漫,月光迷人。 莫水流缓慢行走在田间小道之上。 步伐迷茫木讷。 行去方向,似乎没有目标,又似乎下意识在远离曹镇。 洁白月光照在其赤膊身上,纵然脏乱,但也难掩皮肤嫩白。 也是没受过困苦之相。 满身血污的草人,如刚从战场上拼杀搏命后的残存战士,紧随其后。 月光下,田埂上。 一白一绿就这么毫无交流行走。 这般场景,如有赶夜路者瞧见,三魂七魄说要被吓散一半。 莫水流脑中不断闪烁那把横在其面庞不到半米的银亮跨刀。 紧接画面一闪。 直接显出草人一拳打入袭击之人咽喉的定格画面。 就连最后那几个带着火把尖刀围攻自己的人。 他们连接近机会都没有,就这么被草人屠戮殆尽。 出手就是杀招,招招毙命,宛若杀戮机器。 各种细节如手机卡屏般,不断重播。 残忍画面。 对受过良好品德教育与社会美好保护的莫水流来说是别开生面。 在以前蓝星,看到一只什么小动物死在自己面前,都会于心不忍。 更何况是活生生的人。 现在,亲手酿成了这般屠戮。 怎能不心神恍惚。 可如果那群持刀之人不死,那死的就是自己。 在这奇异世界里,将是第三次真真切切触碰到死亡。 换做在蓝星。 自己的生命已是负数。 -2。 倒欠两条命。 这也太可怕了。 只是无意闯入这个世界。 对这世界的理解也只是局限在这所谓曹镇的牢房之中。 可这几次的遭遇已经让其大致明白这世界残酷性。 虽然可能只是所处冰山之一角。 但自己生命怎么也不能这般挥霍! 与其在这惶恐不安,不如卸下一切心里负担。 毕竟,这并不是蓝星。 我也想好好活下去。 想到这。 莫水流内心深处遵守礼仪道德的心墙,崩然裂开了一道细微裂痕,裂痕如蛛网般不断向四周极速延伸。 伫立与心墙之下的莫水流不知道如何修补。 也知道无法弥补,就只能这么静静瞧着。 裂痕不断扩延。 原本牢不可破的心墙就这么默然塌陷。 心墙阻隔的后方。 那预知不在受到任何束缚的野心。 挣脱形形色色枷锁,嚎叫着,如猛兽夺食般化作幽魂鬼影尽数飞涌而来,不断释放强烈欲望,撕咬缠绕心墙废墟下的莫水流。 “这世界……虽独身一人,但我能招出傀儡,已不是任人摆布之人。” 莫水流停住脚步,缓缓喃出了声,尝试接受现实。 “无论如何,我这娇嫩生命也该好好守护,不能再负下去。” 明亮双眸之中开始掺杂了一丝坚定与冷漠。 原先迷茫畏惧之感一扫而光。 “这是哪?” 这段路有些熟悉,脑海稍微回忆,却是白天越狱之时途径之路。 “牢狱似乎就在不远处。” 莫水流定了定神,想到黑白两花映出的两道人影。 眼眸中阴寒开始逐渐加深。 第12章 再回牢房 曹镇,牢狱之中。 两名狱卒围坐在休息处的大长桌旁喝酒聊天。 桌面荷叶铺垫的大半只烧鸡,旁边盘里数张热气直冒的大煎饼,还有一碟花生米,油光可口。 白日被打破的木门,残木摆放一旁,并未来得及修葺。 “牢头李,那小家伙真有这般厉害?”说话的正是那日和牢头李一起羁押莫水流来牢中的壮衙役。 却见其拎起桌下酒坛,殷勤为牢头李倒酒,眼神不经意瞥向那破损牢门。 “我和你说……” “那小家伙不厉害,但跟着他的那小绿人厉害。” 牢头李捻颗花生米丢入口中,咀嚼吞咽后,似乎回想到了什么。 “你瞧那门,那小绿人是发了疯一样推着他两,直接把门都给撞坏了。” “我瞧妖怪厉害,及时喝止,告诉他们要走可以,别伤害他们。” 牢头李悠悠说着,眼神还偷偷瞧望向壮衙役,觉得其没有质疑之神色,才安然继续: “当时那绿油油的怪物就这么盯着我,我为了表示诚意,就赶紧先把门先打开给他们。” “我把这门一开……” 正说着。 “吧嗒”声响,牢狱大门的门栓拨动。 声响把两人目光都吸引了去,还以为是那位同僚深夜无眠,赶来把酒言欢。 吱呀声中,木门被推开。 赤膊上身的莫水流神情漠然,踏阶而下。 轻车熟路,好似一归家少年郎。 正抬望的牢头李顿时愣住。 壮衙役却没那觉悟,发现是莫水流,习惯性的呵斥道: “嘿!你还敢……” 说着就想起身,手臂却被牢头李猛然按住。 正疑惑。 这才发现紧随其后的草人。 摇曳火光中。 绿油油草人满身血迹,双臂前端更像是被血浸泡过一样,染成了黑褐色。 没有五官,如随从般,紧跟赤膊少年身后。 壮衙役身子一僵。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才突然反应过来牢头李为何要按住自己。 此刻进退两难,瞧着闯入的一人一草,也是识趣噤声。 莫水流边下阶梯,边瞧桌旁愣住两人。 瞧望向牢头李时眼神没变,瞧到那壮衙役时,眼神突然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步伐未停,也并未理会两人。 下了台阶,径直往狱中牢房过道走去。 完全无视了长桌旁的两人。 一直瞧莫水流入了牢道。 壮衙役才向牢头李使了使眼神,牢头李摇头表示别妄动。 “这,这家伙逃出去半天,怎么又自己回来了?” “我们要不要赶紧出去通知许捕头他们?” 壮衙役忍不住,压低声音小心翼翼询问。 牢头李摆手,表示别说话,示意完,回头瞧了瞧空荡的牢狱大门,又回头瞧望莫水流方向。 暗叹一气,示意壮衙役喝酒,自己也举杯小酌一口。 已经尝不出什么味道。 牢头李其实有自己想法。 如果这小家伙要加害自己,那么从其入了牢门那时,就能出手。 既然没动手,那就是没对他两动杀心。 保持原状,或许才是最好的办法。 但随眼中余光发现莫水流并未有进入原先牢房。 而是立在了对面。 “那牢房,关押着穿山虎一伙人。” “这小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牢房中。 穿山虎三人,听闻动静,早立起身子,随脚步邻近,都扭头朝来人看去。 远远就通过栅栏空隙,瞧清了莫水流。 “这贼娃子会妖法,且白天越狱去了,为什么又回来?” 穿山虎心不解,暗中泛起嘀咕。 两个喽啰也暗自退缩一步,有些胆怯的站立在穿山虎身后。 人已经来步至了牢门前,身边停着那脏兮兮且散发血腥的草人。 穿山虎抹了抹杂乱发鬓,挺直身子来回打量狱门白绿两人,最后把目光定在草人身上。 草人身上血迹,这一股血腥味穿山虎太熟悉了。 首先就能判断出这草人刚杀人了,而且数量还不少,因为不同人的鲜血掺杂一起,和同一个人鲜血的色泽味道是不一样的。 这是有经验山匪都熟知的。 且血味比常人浓郁,必是练武道之人。 曹镇能有这血味的,怕只有许捕头一伙。 刚好一个越狱犯,一个负责曹镇治安。 全对上了。 又察觉过道上没有狱卒跟来,穿山虎眼神更深了些,瞧往向莫水流好奇问道: “你把许捕头那帮人都杀了?” 莫水流默不作声,像被勾起往事,神情变得有些恍惚。 穿山虎瞧在眼里,继续道: “深夜前来,你是有求于我?还是想以后跟我混?” 穿山虎毕竟也是个山匪头目。 想来这小子与自己无冤仇,现在赶来见自己,无非就这点事。 顿了顿又继续道: “你倒是有点眼光,实不相瞒,别看我现在受困牢中,过不了几日我便会离开曹镇,最多一月光景,我定重出江湖,瞧小兄弟你也是有本事之人,以后跟了我,包你吃香喝辣,各类美人任你选。” 听闻穿山虎这番招揽之词。 莫水流哑然失笑。 虽然笑得有点古怪,但穿山虎并未多想,紧接道: “怕夜长梦多,我们先速速离开曹……” “你错了。” 莫水流收敛笑意,打断其话语。 接着眼眸一抬,正色道: “你欠我条命,我是来取的。” 穿山虎一愣,双眸凶戾之气即显。 却见莫水流已经默默退却一步,眼神也透露出淡淡杀意,轻声细语念出四字。 “化身为牢。” 这是第一次尝试使用秘技。 言出法随。 能感觉到混沌体骤然抽取了其大量精气。 栅栏外的草人身子倏然一软,如绸缎般从栅栏空隙处滑入。 穿山虎不清楚底细,立即跳步后撤。 瞧着柔软草人半数钻入牢中。 穿山虎深感不妙。 忙喊道: “小兄弟,我与你无冤无仇,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少年纹丝不动。 草人已经钻入过半。 “咔!” 穿山虎知道来者不善,已没商量余地,双臂骤然使劲,立即扯断身旁两个栅栏。 握着破裂断木,就朝钻入牢中绿影猛力劈去。 延伸而来的草人虽被击中,只是扁了扁,但身形不停,仍是迅速滑向穿山虎。 而且击中草人身上的木棍,即刻被草人蔓延而出的嫩绿枝条给缠绕住,且沿着木棍,不断朝穿山虎延伸而去。 一击未成。 穿山虎瞧着四面八方蔓延而来的绿影,有些慌了神,舍弃木棍。 扬起一脚,想把铺伸而来的绿条踢开。 可这一脚宛若踢到软蛇,毫无着力点,同时脚上即刻被柔软且吸力十足的枝条给缠绕。 “娘的!” “来人啊!!你们这些当差的是瞎了吗!!!” 瞧着不断粘黏身体蔓延而上的枝条。 穿山虎真的慌了,扯着嗓子吼道。 双手想去撕开缠上身子枝条,但双臂也立即被新生枝条所缠上,很快就使不上劲。 无人回应。 身后两个喽啰也早被吓破了胆,蜷缩在角落,气都不敢大口出。 狱卒休息处,听闻穿山虎吼叫声,壮衙役犹豫望向牢头李。 牢头李立即压低声道: “想活命,就什么都别做!” “今天,我们两人就是真瞎了!” 第13章 猎杀时刻 牢房中,穿山虎身子很快被绿盈盈枝条给缠绕得结结实实。 枝条蔓上颈脖,萦绕绿意的死亡气息已然临近。 “小,小兄弟,那个道上的?饶我一命,我,我私藏的金银细软可以全部给你!” 穿山虎扯着绿条,眼神瞧向栅栏外莫水流,恐慌道。 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穿山虎也是深识此道。 此话一出,果然奏效。 别的物件可能没多大吸引。 但钱财之类对于现在一清二白的莫水流来说,诱惑还是极大的。 想要好好活,想要活得自由精彩,不管身处何世,那么金银细软可不能少。 这一点莫水流认知深刻。 毕竟冒险重回曹镇,也正是因为钱财。 枝条停止蔓延。 “噢?” 莫水流不掩饰,确已动心。 “小兄弟,你先解我身上这玩意……我……” 穿山虎拉扯颈脖上枝条,脸色发青,显得有些透不过气。 “你或许误会了现在处境。” 打铁趁热。 莫水流冷冷说完,心念再动,枝条又重新开始蠕动。 “这这这,我右肋下贴着一牛皮,你一扯便知……”穿山虎再次急切道。 刚说完。 莫水流心念一动。 穿山虎腰部立即独立出一灵敏嫩绿枝条。 绿条从衣摆没入穿山虎腰部。 游离片刻。 就粘扯一块手掌大小的牛皮出来。 粘着牛皮的枝条缓慢伸长,透过栅栏蔓延而出,睇到眼前。 莫水流接过睇来的牛皮大致瞧上一眼。 牛皮粗略画有副类似个小镇的地图。 一个血迹小圈框住一画风粗糙的小玩意,细看下,类似湖边凉亭。 “这是什么地方?”莫水流不解。 缠绕绿条松了一松,穿山虎喘了喘气瞧望四周。 随即又阴沉不定的瞧向莫水流,并未直接回答。 顿觉枝条再次收缩。 “双鲤镇!”穿山虎不暇思索,匆忙脱口答道。 刚答完,见身上枝条收缩并未停止,不得已再次补充: “图里所标记的地方,有一刻着鲤鱼图案的石凳,子时过后,天寒水凉,此凳便可扭动,金银自会显出。” “里面是我这几年攒下的家底,都是好货。” “取了出来,包你富甲一方。” 话语刚落,枝条松动。 霎时间也如退潮般往穿山虎身后褪去。 穿山虎终于能大口呼吸,还想说些什么。 但颈脖上柔软触感再临,其身后重塑人形的草人就这么从背后温柔勒住其颈脖。 “呃?” 穿山虎一惊,愕视向栅栏外的莫水流。 而莫水流已经开始转身,往来处走去了。 赤膊,束发,别有一番风味。 穿山虎还想吼上几句,但猛然受强力压迫的咽喉连气都通不上半分,更别说发声了。 “咔嚓”声响。 穿山虎就这么鼓着不瞑目的双眼,右手遥指莫水流步去背影。 烂泥般缓缓瘫倒。 草人又如被清风扬起,轻飘飘顺着各处栅栏,灵蛇窜动般随莫水流身影而去。 整座牢房。 只有莫水流那轻缓脚步声。 一路行出,各个牢房的的囚犯无不如躲瘟神般,挤缩在角落,不愿离近半分。 步出破损木门。 飘荡而来的草人已重新聚集成型。 恢复了绿莹莹新生之模样,没了先前入牢时的血迹斑斑,仍是隔着三步,紧随其后。 望见桌子上仍旧坐住的两人。 莫水流到有点意外。 但也不多想,他们原先对自己的态度,并不记恨。 毕竟原身所犯之事,若是确实。 真被当场打死,那也是罪有应得。 这点是非黑白还是拎得清的。 刚想步上阶梯。 整个身子却停滞下来。 只是一息。 便转了个身,礼貌拉过长凳与两人坐在一起。 这举动,惊得牢头李两人都不由自主的往边上挪了挪,强装镇定眼神,望着安然坐下的莫水流和站于其旁的鲜绿草人,不敢言语。 “这是,鸡吗?” 莫水流伸手指向桌子上油光蹭亮的半只烧鸡,好奇谦虚的问道。 牢头李和壮衙役两人默默对视一眼。 半响。 才不约而同的点点头。 “噢,谁带来的?”莫水流继续发问。 两人又默默相视一眼。 “我…东街烧鸡铺买的,少侠,怎,怎么了?”见牢头李沉默不语,壮衙役硬着头皮答道。 “噢,没事,就问问,一只多少钱?” “三钱,我和老板熟悉,所以他卖我只收一钱……”壮衙役额头冒出丝丝冷汗,实在琢磨不透,只得小心回复。 莫水流并未在意回答,眼神不舍的离开烧鸡,又指着盘子里的几块烧饼问道: “这是,烧饼吗?” “呃,对。” 壮衙役搞不清楚状况,畏生生答道。 “噢,也是买的?”瞧着烧饼仍散发热气,继续好奇询问。 “烧饼不是买的,自家婆娘做的。” 壮衙役见莫水流似乎真没恶意,回答也没那么磕巴了,但语气还是尽量放低。 “噢,闻着还挺香……。” “小兄弟,要不要来一下,这饼可比街上卖的好吃多了!” 善于察言观色的牢头李此刻终于醒悟过来,不在沉默,有些热忱的招呼道。 “啊?这可以吗?”莫水流假意推让。 “吃吧吃吧,没事,趁热,再不吃就凉了。” 牢头李怎能不懂这些人情世故,不容推脱,直接把装饼的盘子推置莫水流跟前。 热情得像多年未见的至交好友。 莫水流也不在虚伪,前面问那么多,可不就等着这一下,肚子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他们再不看清脸色,自己就要掀桌强吃了。 毕竟现在自己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人。 随即拿起一张饼就吞咽开来。 一口下去,饼香四溢,外酥里嫩,越嚼越觉得软乎乎暖绵绵。 “人间美味!” 这是打心底里觉得美味。 “小兄弟,这烧鸡也不错,在镇里也是出了名的,来!” 牢头李连着托底荷叶,捧起那半只烧鸡,递了过来。 莫水流也彻底放开,不再废话,也不顾食相,一嘴咬住烧饼,双手接过烧鸡,接着左手抵住烧鸡,右手直接把半边鸡腿撕扯下来。 一口烧饼一口烧鸡,好不快哉! 壮衙役看呆了,但回过神,也抽起酒坛,想要给莫水流满上一碗。 莫水流见状,嘴上忙里偷闲似的支吾道: “我,我不喝酒,不喝酒。” 壮衙役才作罢。 不多时,风卷残云下。 整张桌子上,就连花生米都没剩下几粒。 瞧着莫水流咽下最后一口烧饼。 壮衙役小心翼翼道: “少侠,够不?不够我回去把婆娘叫起来再做一些送来?” 莫水流摆摆手,也不客套,直接站起对着两人做了个随意的揖,“够了,够了,多谢两位款待,有缘再见!” 说完也不在多言,就起身步上阶梯,草人也紧随其后。 上得几步,又低首向壮衙役道。 “得空,替我谢谢嫂子!这烧饼真好吃!” 等其踏出牢门。 牢狱里就剩面面相觑又如释重负的两人。 步出牢门的莫水流,迎吹晚风,轻抚肚皮。 摸黑沿过道行出。 直至空地,想抓紧回去把藏的银两拿了。 前面被吓傻,钱都没敢去拿,慌慌张张的就跑了。 现在心境捋通。 等把钱拿了。 再去看看穿山虎说所的双鲤镇,如果真有财宝,便隐姓埋名远离此处,要么去某个门派学点傍身的武艺,要么去热闹的地方当个无忧无虑,富甲一方的大富豪,好及时行乐! 刚准备指挥草人继续搭上自己去取钱时。 监狱大门两侧的悬挂灯笼映出一高一矮两道人影,一声威严女声传来: “何方妖孽!胆敢擅闯曹镇!” 第14章 道士出手 却闻喝声未落. 草人嗖的一声,挡在了莫水流身前。 狱门外。 两道人影也不疾不徐的步入院中,立于十步开外。 高个子身着宽松青蓝色道冠道袍,手持拂尘,眼聚精光左右打量莫水流二人。 正是冲霞观鲁青阳,鲁道长,道号:逐承道人。 但镇中叫其鲁道长叫习惯,很少熟其道号。 身旁紧随同穿道袍的矮个少年,是其座下道童慧清。 “师傅,似乎一人一妖?” 同样瞅看两人的慧清好奇禀告。 鲁道长并未答话,眼眸越过草人,仔细瞧看被护在身后的莫水流。 慧清率先打破僵局。 抽出背后木剑,趋身半步,摆出进攻姿态。 “嘿!你们究竟是人是妖?快报上名来!” 年纪虽小,但显露的气势卓然不凡。 鲁道长眼神并未离开二人,紧跟踏前一步。 护在了慧清身旁。 莫水流看两人一副道士打扮,且来者不善,又不知底细深浅。 加上不久前刚造了不少杀孽,知道定是来寻自己的。 所以恍然间,竟不知如何作答。 “好!两个不会说话的哑巴妖!不给你们点颜色瞧瞧,不知晓我们冲霄观的威名!” 慧清瞧着无动于衷的两人,有些恼火。 说完就暗念咒语,浑身立即有雪白气流遍布全身,却是身怀神通。 鲁道长抢先一步,移至慧清身前把其挡住。 一挑拂尘。 朝躲在身后的莫水流朗声道: “在下冲霄观鲁青阳,公子何人?师承何处?如若再闭口不言,休怪贫道无礼了。” 莫水流从草人背后探出半个身子,瞧仔细了两人,眼神接向四周各瞟了一眼。 谨慎答道: “莫水流,并未有师承。”嘴上随意应付,心中却盘算最好不要起冲突,寻条路赶紧跑。 “喔?贼人莫水流就是你?呸!现在整个曹镇谁不知你莫水流?一个害人闺女龌蹉卑鄙之人!” 慧清挥剑指着莫水流啐骂起来。 “人不是我害的!”莫水流被勾起黑锅事,心生不悦,沉声呵斥。 “我呸!好一个没害人!你这贼人真不要脸!我且帮你细算细算!” 慧清不受影响,反而踏前一步。 “曹家请你为闺女画像,你这贼人入府中后,瞧其闺女美貌,心生歹意,借故画像之名,支走旁人,欲行苟且之事。 呸!其闺女抵抗强烈,你怕其呼喊惊动旁人,竟把其活活掐死在闺房之中!你认是不认?” 莫水流知道就是因为这曹家闺女命案而入的牢狱,但从未知晓过程。 一听慧清此番说辞,自己都莫名信服几分。 可苦于没前身记忆,惶惶之下如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瞧见莫水流沉默不语。 慧清更是来劲,继续道: “你这贼人被婢女撞见行凶,惊慌之下,就跳窗逃跑,被闻讯而来的众人追至那清心潭。 你无路可退,企图跳至那潭水之中躲避,可惜终究是被擒住了,你认是不认?” “不仅于此,你白日越狱,打伤两个狱卒,不久前又杀伤一群官差,你这贼人,天理难容,认……”慧清柳眉一挑,还想说些什么。 “我认你妹!”莫水流忍不住爆粗口。 “嗯?”慧清微微一愣。 或许很少听到这种污言。 但仍能从语气语调上感觉到了什么,眼神也变得更为不友善,紧握木剑,眼角不经意瞥向身旁师傅。 似乎就在等一声令下。 “你有没有教养?张口贼人,闭口贼人!你是狗教的吗?!” 莫水流直接指着慧清怒骂。 “你说的两个狱卒,人是我伤的,那一群官差,还有牢里的穿山虎,人也都是我杀的!” 莫水流有些情绪激动的站出草人身旁。 “但凡我做的事,我都认,但我没做的,哪怕拼了老命,我也不会认!”边说着,眼神毫无无惧的直视眼前两人。 “那什么什么谁的闺女,不是我杀的!”语气铿锵。 一连串话语,慧清那伶牙俐齿的小嘴顷刻间如被噎住了。 举着木剑遥指莫水流,眼眉紧皱,眼波流转,想要思忖说些什么。 久久没整理好言辞,最后只得恼怒低头怒呸: “呸!你这嗜血贼人,败了自家门庭不说!杀了这么多人,人人得而诛之!” 莫水流不语,瞥了眼脸色也已变得铁青的鲁道长,悄然退至草人身后。 “穿山虎?你把他也杀了?” 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鲁道长,恢复神色,沉声询问。 “对。” “你为何要杀他?” “我想杀的人,自然就杀了,和您有关系吗?”莫水流冷冷回着鲁道长,眼眸寒光毫不遮掩。 至穿越来,心里本就憋屈。 现在又被那道童骂得有理有据。 毫无反驳机会。 莫水流已经打算彻底摆烂。 他想走,可是知道没那么容易走。 可不走,就要这么听她们叨叨。 实在是厌烦。 已经无地可洗,所犯的错根本无法填补。 一旦驻足停留,那良心道德的谴责就会彻底耗死他。 他也知道,自己正在走向一条不归路。 但在这世界,他要活下去。 哪怕真是条不归路,也要先活着。 就连鲁道长也万万没料到这人敢如此回复,眼眸忍不住再次打量向莫水流。 在曹镇习惯赞赏恭维,从来没人敢这么和鲁道长这么说过话。 其第一眼瞧见莫水流,还不敢相信这么多般恶事出自这少年之手。 但现在看来,其气质不凡,神态异于常人,眼神坚毅,不像是心智未成之态。 且身旁又站立一古怪草人,应是不知从哪学来旁门左道之法。 左道傍身,恶胆尤生。 鲁道长心念至此,望着莫水流轻语:“确有几分胆气。” 眼神又瞥了眼草人后,继续质问道:“你为一己私欲,用这歪门邪道杀害那么多人?真不觉愧疚?” “邪道?愧疚?我为自己鸣冤,何须正邪之分?” 莫水流冷峻回应。 “就算我真有错,你又凭什么来指责我?” 莫水流言辞犀利的反问。 听闻此言,鲁道长眼神变得尤为阴沉,不动声色的拂尘一挑,悲天悯人般叨念: “福生无量。” 身旁慧清听出师傅意思,紧接喝道: “你这没礼数的贼人!胆敢对我师傅不敬!找死!” 话音未落。 便举起木剑,携带浑身气雾就这么扑将上前。 “教训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熊孩子,但,别伤及性命!” 莫水流尽量把意念细化,同时放弃了逃跑的念头。 既然已经摆烂! 那就要看看这世界! 这充满未知的世界!究竟还有几般神奇! 草人如脱缰野马,猛然迎上。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草人身形这么一晃,鲁道长顿生不妙,身子也紧跟向前。 明显来不及,慧清与草人已经相接一处。 草人一拳携带破风之劲,直接轰在了其肩膀之处。 慧清刺往草人身上的木剑如触磐石,扭曲受力后,直接从中蹦断成两截。 慧清顷刻就口吐鲜血。 身子打着转往后飘荡,细瞧去已双眼翻白,没了知觉。 却是连草人一拳也没顶住。 鲁道长侧身一掠,拂尘急扬,雪白细毛如鬼魅般伸长而出,在慧清腰间给缠上几道。 但慧清受力极猛,仍拉扯缠于腰间上的细毛往青石墙撞去。 被拉扯的细毛如洁白画笔,在黑夜下绘出道美妙白芒。 鲁道长不敢硬扯,身子一转,随白芒一同飘去,拂尘暗暗使劲,欲把慧清飞撞而出的速度给卸下来。 同时,一道绿色身影急速紧随而来。 拳风也呼啸而至。 鲁道长暗自蓄力,单掌迎上。 “啪!” 鲁道长身影被一拳轰出。 这突如其来的强劲力道使得她身子反越慧清,以更急促速度往身后高墙撞去。 掠过的身子若蜻蜓点水。 几番点地。 直至身子靠墙,才终把拳劲卸去。 瞧着慧清也要被扯飞撞墙之时,拂尘一掠,把慧清掠至身前,左手一托,刚想托放墙角。 但来不及。 绿影已再次扑来。 鲁道长不敢顾此失彼,拂尘解开,轻盈一脚点开陷入昏迷的慧清。 同时自己也借力闪开。 绿影袭空,撞至两人中央。 “嘭!” 青砖砌成的围墙倒塌一片。 碎石肆虐,尘埃飞扬。 “糟了!如果其继续袭向清儿,其命休矣!” 瞧着顷刻倒塌的围墙,闪至一旁的鲁道长心生不妙,身形往慧清跌落方向掠去。 可尘埃中,绿影并未袭向跌落至旁的慧清。 而是径直奔向鲁道长。 出乎鲁道长预料,但其心中也暗舒口气,不用在顾忌清儿。 那可全力迎敌。 其不知,是莫水流不愿再多加杀孽,只想把她们打趴下,自己好跑路。 现在已经打扒一个小的,还剩下一个大的。 计划成功过半。 翠绿草人已经袭来,拳风迅捷,鲁道长来不及多想,身形腾挪,连续避开草人数次挥击。 不断近身搏击的草人,数次挥空后,仍旧不遗余力,手脚如狂风骤雨皆往鲁道长身上挥舞。 直拳,勾拳,肘击,扫腿。 所用拳脚都是莫水流在蓝星电视电影所见之普通拳脚功夫。 虽只得其形,但也是由草人挥舞得虎虎生威。 鲁道长闪展腾挪,连续躲过。 未料到这草人如此迅猛霸道。 多次躲避后,纵是灵巧似燕,也快被逼入角落之中。 连续不知疲惫的挥击下。 草人很快寻得一破绽,一记下勾拳击向鲁道长下颚。 鲁道长被逼得避无可避,拂尘倒持,双掌聚合硬接。 “啪!” 拳劲猛烈。 鲁道长身子再次不受控的踉跄退却数步。 草人乘胜而来。 鲁道长薄唇速念。 身子继续往后倒退,手上拂尘洁白的细毛延伸接触地面,顿时如灵蛇出洞,往袭来草人双脚游去。 扑袭而来的草人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双脚染白,却是双脚已被白毛缠绕。 身型一僵,受惯性影响,拳头挥空,身子直愣愣的倒扑而去。 鲁道长见草人成功被缠。 身子倾斜急停。 顺势再起。 挟拂尘,拉起一道白色霞光,就如白鹭扑食般朝莫水流急掠而去。 短短交手数次。 鲁道长已经判断得出此草人是受那少年所控。 此草人力量霸道威猛,不可力敌。 要想尽快解决战斗,必须先把那少年给制住。 鲁道长刚掠至半途,拂尘虎口处骤然一紧。 整个身子连停顿间隙都没有,就被拉扯往草人方向处倒飞而去。 转头一撇。 却是草人已经半蹲而起,手臂扯着拂尘细毛把自己拉拽过来。 鲁道长心生不妙。 没想到这草人这般难缠,已经远远超出意料。 不敢在轻敌,趁飞扯途中。 手一扬,拂尘至下而上,往上一挑。 从下扬起的细毛膨胀汇集成帘,把草人视线遮盖。 鲁道长脚尖再凌空一点,借拉拽之力,腾飞而起,就欲从草人头顶飞跃而过。 可其并不知道,草人有灵视共享。 远处的莫水流把一切瞧在眼前。 鲁道长飞跃途中,顿觉脚踝被柔软之物所缠绕,还以为是拂尘不小心触碰。 眼角一低,竟是从草人手臂伸出的绿油之物。 紧接腾空身子骤然失控。 力劲从脚踝传来,使整个身子如被巨山镇压,猛朝地面摔去。 “糟糕!” 鲁道长深知凶险,但并无慌乱,趁下坠途中,右手一扫。 拂尘脱手而出,朝莫水流疾驰而去。 确让其猜对了。 草人唯恐莫水流受袭,不敢继续追击鲁道长,只能追赶拂尘而去。 速度快如闪电。 瞬间追上脱手而袭的佛尘。 凌空一脚。 稳稳击中飞驰中的拂尘,使其失控弹飞至墙角。 拂尘地上翻滚数下,随即又盈盈而起,飞回到已经安然落地的鲁道长手上。 交手数十回合的双方,又立于十来步距离。 默然对峙。 第15章 意料之外 曹镇监牢。 于深夜对峙的两人。 鲁道长一扫拂尘,自语般叨念。 “福生无量。” 瞧望莫水流的眼眸更为阴沉不定。 “公子,当真没有师承?” 见识到莫水流实力。 鲁道长语气也没前边那么咄咄逼人。 “没有,我也不想与你过多纠缠,伤害那些官差也不是我本意,我也不想伤害你,让我走。” 莫水流不知其意,简单回道。 现在他就想走。 越拖下去,等附近来人,惹得草人再次发狂失控,徒增杀孽。 毕竟现在对傀儡草人也是一知半解。 拖得越久,就越危险。 “雌口小儿!真是狂妄,敢胆在曹镇这般酿造杀戮,岂是你说走就走的?!” 既然没有师承,那就是没有靠山。 鲁道长已经没有顾虑,而且其杀害了那么多曹镇官差。 就算真有师承,于情于理也能应付过去。 能把这屠戮曹镇的少年擒住。 自己在曹镇声望必定直达顶峰。 办百事不如此一事! 而且一个瞧上去刚褪去乳臭不久小少年,敢这般小瞧自己,更不能放过他! 虽然草人凶猛异常,但也并不是没有破绽。 鲁道长冷笑瞧望莫水流。 “福生无量!机缘既到,贫道岂有不取之理!” 话语一落,鲁道长薄唇急念。 缕缕白光萦绕其身。 两道符咒从其袖口内飙射而出。 “燃!” 鲁道长一声爆喝。 符咒半途倏的显出红光,接着红光遍布,自燃而起,越驰火势越烈。 转眼就燃成两簇烈焰直接射向莫水流二人。 骤被火光照耀得发亮的院子,完全掩盖深夜之意。 “还能这么玩?” 莫水流反应过来,心惊一句。 已觉不妙,本想闪避,但自知脚力不行。 待想到呼唤草人,可局面瞬息万变,已然来不及。 火光挟热浪袭来。 下意识指挥草人抵挡。 意识传达,草人双手前伸,百道绿苗顷刻间从双臂喷涌而出。 迅速包裹住两道袭来烈焰。 似如天狗食月,整个院子瞬间又暗淡下去。 “嘭!” 草人双臂包裹的球状体,猛然爆开。 院子猛然一闪,又如红光普照,无数细小火光如烟花喷射,散至半空。 草人受损,踉跄后退,莫水流从背后一把扶住。 感受草人身体传导而来的热浪,嗅着其双臂传来的烧焦之味。 意识中的混沌体也开始回馈草人受损信息。 没来得及惊叹这两道炎火威力如此强大。 周边点点红光未消。 三道庞大烈焰又已携火光再次从鲁道长方向袭来。 自知已到生死存亡之际。 打在草人身上都这般模样,打到自己身上还有救? 草人受损之时,混沌体就已提醒灵气不足供给。 但貌似能以自身精血代替灵气,继续供给草人。 莫水流不假思索,向混沌体解除限制,任其源源不断吸收自己精血。 强硬命令道: “兄弟,站起来!精血要多少给多少!” 草人受精血滋养,绿光冉冉,脱开莫水流怀抱,迎着火光,猛扑而去。 随着三道火光再次被更为密集的绿影包裹。 院子倏又暗淡下去。 紧接三道焰火再次爆发,直接把院子照至宛若白昼。 红光退散。 黑云烟雾弥漫而起。 草人残缺着半壁身子仰躺倒在莫水流身前。 能瞧见数个缺口正冒着黑烟,身子由原本鲜嫩绿色,已经转为焦木黑炭。 且残破身子各处红光透亮,正在缓缓燃烧。 莫水流望着宛若残烛之息的草人,也能感受到意识中的混沌体已经不断开始伸缩变化。 有即将消散之状。 “坚持住啊,兄弟……你完我也完了。” 莫水流开始后怕。 刚刚为了逞口舌之快,那是想到什么说什么,瘾是过足了。 不敢想象的后果怕也要来临。 受莫水流感召,草人单脚单臂,摇晃起身。 依然挡立在莫水流身前。 “好!好!” 不远处鲁道长一挑拂尘。 “再试试这招!你若还能抵过!贫道自让开一路,任你出入曹镇!” 鲁道长说完,拂尘一挥。 六张咒符从其袖口依次飞出,在其身前排列成型。 “燃!” 排成奇异星图的六张符咒同时燃起! 鲁道长娇喝一声,手持拂尘,依着身前燃起的咒符接连串起。 随佛尘划过最后一道符咒。 拂尘顶部成团白丝红光一闪,也跟着爆燃开来。 火光冲天! “起!” 鲁道长身躯趋前。 拂尘燃着烈焰脱手而去。 脱手而去的拂尘宛若一条火龙头颅,四溢怒焰,张牙瞪目朝莫水流横冲而来。 龙头之后。 悬浮半空的咒符有序串动,犹若龙身龙尾,紧随龙头而去。 “贫道这七咒炎龙阵,瞧你还顶不顶得住!” 莫水流早早瞧其一次祭出多张火符,知晓非比寻常。 右手轻抚草人滚烫背部,轻语道: “我知道你也不爽这老妖婆……” “上吧,兄弟,命给你。” 火龙袭来。 草人单腿趋身前跃。 半空中绿光一闪,化作无数绿条,凝聚一团,就这么迎着火龙飞扑而去。 空中一红一绿,犹如两条巨龙纠缠。 “嘭!嘭!嘭……” 接连七声巨响,似若惊天巨雷。 响彻曹镇! 整座院子里都被接连爆裂响声,震得颤晃不已。 随着声响徐徐褪去。 院子已完全被黑滚滚浓烟所笼罩,四处散落仍在火红燃烧的草木枝干。 “福生无量。” 鲁道长眼眉得意的吟语。 院中浓烟顿时四散而去。 瞧着被气浪冲至墙边,正扶墙而立,且满身黑灰的莫水流。 鲁道长笑盈盈道:“公子,还不束手就擒??” “咳…咳,我不是,顶……顶住了吗?” 莫水流艰难抬头问道。 “顶住?哈哈哈!你顶住?我若不留力,你早同那堆草木化为灰烬!” “还大言不惭的说顶住!” 鲁道长语气变得趾高气扬。 “是……是吗?可那堆草…草木,不也没……化为灰烬吗?” 莫水流灰花的嘴角,隐约露出一丝笑意。 鲁道长瞧其神态,眼眉微皱。 “化…化身为牢。” 莫水流轻轻念叨。 鲁道长笑容瞬间敛去,慌忙低首瞧去。 却见那些断裂火红燃烧的枝条不知何时已经开始爬伸在脚边。 随即院中所有燃烧的火红枝条,无风自动,全都朝其扭动袭来。 鲁道长即想跃起。 但双脚瞬间被枝条捆牢,双腿若生根般动弹不了分毫。 想要撕开枝条,但双手也瞬间被飞缠而来的烧红枝条给紧紧缠绕。 “呃!” 身体各处焚烧的痛觉顿时传来。 鲁道长拼着最后一口气,浑身散发白光,试图挣脱身体上这缠缠绕绕的烈焰枝条。 很快就发现严重低估了对面的力量。 使劲全力,束缚而来的枝条毫无松动迹象。 反而如生命体一般,不断凝聚收缩。 鲁道长一边奋力抵御。 心中却是惊恐不已: “这小子诓我?” “这股力量……没有师承,难道…… ” 透体白光保护着鲁道长周身,虽使其肉体不受伤害。 但随着白光之势逐渐暗淡,浑身捆绕的红条仍在勒紧压缩。 如被巨蟒缠身之人一样,慢慢被耗尽最后一丝力气。 须臾间。 护体白光已经大不如前,变得暗淡斑驳开来。 鲁道长身体已经开始生出反应,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刚一沁出,瞬间被蒸发化为白烟,缕缕飘散。 相持片刻。 护体白光终还是支撑不住,倏然爆散,融入晚风之中。 身上道袍没了白光庇护。 逐渐抵御不住烈焰炙烤与枝条的紧勒。 开始变得褴褛裂开,化作焦灰破布,簌簌落下。 鲁道长眼神也从原先凝神蓄力,开始变得暴躁凶戾。 充满血丝的双眸死死盯着莫水流,早已没原先庄重威严之态。 身体各处也逐渐衍出黑色气雾。 仍在做着垂死挣扎。 但这些变化,莫水流都没注意到。 其扶墙,就想离开。 他前边把所有力量都孤注在了草人身上,能从混沌体中感应到困住的鲁道长仍在不断增涨力量。 但没用,这点力量无法摆脱此刻禁锢。 如果自己不主动解除化身为牢。 鲁道长的力量甚至在加强十倍都无济于事。 草人此刻所掌控的力量某种程度上,是要强于这位鲁道长的。 这就是混沌体预估而来的讯息。 莫水流同时也知道自己身体透支严重。 混沌体吸得太狠。 具体到什么地步也不清楚。 唯一知道的就是,现在走路呼吸都有些艰难。 脑袋时不时的传来沉重昏眩之感。 总觉得如果擅自加快步伐,随时都会昏倒过去。 可闹的动静太大了。 估计很快就会有人来此,身子已极度虚弱,想跑都跑不动,得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草人禁锢鲁道长,分不开身。 只能靠自己了。 步履蹒跚的走出几步。 莫水流瞧着不断被火红枝条收缩束缚的鲁道长。 终于察觉到了什么,隐约觉得这鲁道长的气息变得有些古怪。 但黑夜遮掩,又细瞧不出哪里古怪。 倏然! 背后一道刀风袭来。 莫水流只觉背后一凉,犹如狂风挟着尖石掠过。 本就残烛般的整个人就被掀翻在地。 双手撑地,想要回头。 顿觉背后再一凉,同时火辣辣的痛感从背部传来。 温润液体也从疼痛处蔓延而出。 已不用回头,眼中只见一道持刀身影朝鲁道长急奔而去。 莫水流强撑眼眸。 仅能瞧见偷袭之人,身着官服,左脸颊上被前方逐渐熄灭的火光。 映照出三道暗红爪痕。 第16章 卷入恩怨 曹镇,不眠夜。 身受重伤,已经起身乏力的莫水流,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偷袭人影奔向受缚的鲁道长。 背上应该受了两道刀伤。 反手摸去,皮开肉绽,温润黏稠血液止不住的四下蔓延。 酸辣般痛楚连绵不绝。 意识中的混沌体,随身体受到重创,也已悄然消散。 却见前方刀光挥舞。 本就失去力量来源的禁锢枝条,被纷纷斩断跌落。 “鲁道长!没事吧?!” 来人斩落枝条,随着枝条尽落,显出脱困后,接近新生的鲁道长。 此刻其身上仅剩数条尚未滑落的黑焦碎布沾染其身。 来人瞧这态势,不敢直视。 扭头。 收刀。 卸衣。 接着以不视之姿,把自身官衣为鲁道长披上。 不知鲁道长低声说了什么,来人点点头。 随即转身,垂望趴于地面抬头张望而来的莫水流。 面容已经明朗,确是曹镇许捕头。 却见许捕头转刚与莫水流眼神对上,神态瞬间变得冷峻无情,再次拔出佩刀。 “我那些兄弟们的账,得好………” 话语戛然而止。 许捕头整个身子蓦然站定,浑身细微抽搐。 “好……” 双唇开阖数次,最后蹦出一字。 顿时口吐鲜血,佩刀锒铛脱手,双手紧握小腹突兀凸出之物。 瞪大眼睛,以不可置信的眼神瞧向莫水流。 似乎不敢相信,刚才劈倒之人,竟还有如此神通。 晚风轻轻拂过。 那件刚褪下为鲁道长遮掩的官袍丛刻也如被晚风唤醒。 在许捕头身后飞舞扬起。 黑夜之下,更显诡异。 “福生…无量……” 熟悉的口头禅沙哑低沉的从许捕头背后吟诵而出。 却没了原先祈福度厄之意,仿佛是阴间恶鬼收魂索命之音。 一道挟着黑雾的身影缓缓从夜色显于许捕头身后。 浑身黑气氤氲。 在这朦胧夜色中更难瞧清其真实面貌。 但从其沙哑女子声调,和那被毁去道袍的曼妙身材。 不是那鲁道长还能是谁。 “许捕头,你来得可真是时候,善,大善!” 黑气中,鲁道长毫无情感之声幽幽响起。 许捕头闻声,终于知道重创自己的并不是趴着那人。 而是刚救下的鲁道长。 仓惶不解,欲回头瞧望,仅微微一侧。 眼角就已见披头散发的鲁道长,以及那黑气萦绕的苍白脸蛋。 此刻正揣着诡异笑容紧贴自身肩膀,嘴里延伸出的薄薄细长红舌毫无顾及的舔舐向自己颈脖。 而远处瞧望的莫水流也是看呆了。 瞧清楚那来袭之人明显是被行径变得怪异的鲁道长偷袭。 其小腹抓握着的正是鲁道长透体而出的猩红手臂。 “许捕头,你不是一直想抓住真正的山匪首领吗?现在就在你身后,怎么不抓了?” 鲁道长说完,伸长舌头一圈圈缠住许捕头颈脖。 许捕头额头青筋尽显,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鲁道长舌头勒得发不出声。 “你欲报杀妻弑女之仇,追寻了我十年之久,确让你猜中了……” 许捕头听闻此言,微微一愣,顿时双目欲裂,凶光尽显,浑身开始发力,抽搐更为明显。 却见鲁道长从其透体而出的小腹猛然抽回手臂,转而双手死死抓握许捕头双臂肱骨。 “却是我所杀害……” 话音未落,紧随一“咔嚓”声响,肱骨尽碎。 疼得许捕头意欲昏眩,身子原地颤抖,不是鲁道长双手扶住,怕已经要支撑不住。 鲁道长缠绕其颈脖的舌尖游窜而上,尽情舔舐着刚抽出之手掌上的新鲜血液。 “对,就是这样,继续用力。” “你毁我七座山头,我这么多年心血被你摧毁殆尽,你妻女之命,又算得上什么呢?” “可你未曾想到吧?我早已化身曹镇人人敬重的鲁道长,每日瞧你为追寻我踪迹殚精竭虑的模样,我就欲想发笑。” “福生无量。” “可惜呀,可惜,大大的福缘摆在你眼前你都瞧不明白。” “我被这小子以命相博,毁了鲁道长这身皮囊,本已无力脱困。” “是你呀!哈哈哈!” “你亲手斩杀毁我皮囊之人!救下了杀妻弑女之人!” “殊不知,十年前,夹子林里,你那被我吞噬掉的妻子,如有在天之灵,此刻对你会是什么想法,哈哈哈!” “笑你大善吧?啊?大善!曹镇第一大善人!” “你这大义之举,贫道必定牢牢谨记!” “哈哈哈!” “你还以为我混在山匪之中,继续吞噬人族吗?” “你可错了。” “我灵智早已大成,能完美化为人型,想不到吧?” “哈哈哈!” 鲁道长已然陷入某种诡异状态。 一直兴奋的诉说,每次话落,都极为留意许捕头脸色神情。 许捕头越是激动难受,鲁道长就越是笑得灿烂。 似乎没了道袍遮掩,鲁道长终得以回归心性。 “对了,你那可爱的女儿,唤做小铃铛是吧?” 鲁道长贴近许捕头耳边,柔声询问。 “呃呃呃!啊啊啊啊!” 却见许捕头已经被言语刺激得双眸流出血泪,嘴中再次呕出鲜血,努力吼叫挣扎。 却不知其真挣脱得身,还是鲁道长有意放开。 许捕头颈脖双臂同时一松,不顾自身伤痛,一弯身,就欲拾起佩刀。 但双臂已被鲁道长捏断,使不上一丝力气。 见提刀无门。 许捕头,转身,脑袋一沉,拼尽最后力量朝鲁道长胸口撞去。 可惜。 重伤之躯,何以言战。 鲁道长如游戏般,待其撞近,身形轻飘飘往旁一让,扬起一掌往其后脑拍去。 许捕头顿时扑腾倒地,趴在地上没了生气。 鲁道长站定身子,细长红舌回位,眼眸流转。 好巧不巧,与不远处重伤倒地看戏的莫水流四目对上。 盈盈笑意再起。 无暇身无半缕遮掩,就着夜色落落大方朝莫水流步去。 “福生无量。” “许捕头既救我一命,我也还个福报,送他一家团圆。” “公子,该你了。” 莫水流本就是强撑完了两人恩怨做最后了断,对这所谓的许捕头,是又恨又笑又怜。 当看完鲁道长解决掉许捕头后,正朝自己走来。 残酷事实面前,顿时没了笑与怜。 全剩恨了。 却见鲁道长右臂一挥,一团黑气飘向莫水流。 黑气裹着浑身沾满灰糊血迹的莫水流来至身前。 鲁道长如抓捏小鸡般,单手扣住其颈脖。 盯着脸上已毫无血色的莫水流。 沉声发问: “你那草人,究竟是何人传授于你?!” 失血严重的莫水流经这几下折腾,眼中已经出现残影。 近在咫尺,却也瞧不清鲁道长此刻模样,只觉黑呼呼白煞煞一团。 呆滞片刻,并未回答,努力蓄了半口唾沫,就朝身前黑影忒去,做最后抵抗。 唾沫半空中就被黑气隔离。 鲁道长阴阴笑道:“果然好胆!” 随即手劲一催。 莫水流顿觉颈脖生疼,双眼发黑,瞬间没了念想。 第17章 紫花首开,无相幡出世 三花洞天。 圆池之中,紫花徐徐盛开。 白,黑,紫。 三花已然齐开。 “这小子一来就玩这么大……” 立在圆池前端,为首的白花小女孩看着三花,神情哭笑不详。 黑花女子默默跟道: “我这黑傀术,他明明已经领悟,竟也护不上他,人族,是要灭亡了吗。” “名师,不一定出高徒。何况你也不算个名师…” 白花小女孩吐槽着,身子一软,落寞趴倒在圆池边上。 “想我们神威盖世,却要栽在这小子手上。” “还是这么不明不白!” “三朵花啊,三次机会,再蠢笨的人族也该能趋吉避凶吧!” “我们冤啊!” 白花小女孩凶狠狠说着,扬起小拳头,猛的击打在圆池边缘。 使得整个三花洞天一阵摇晃。 紫花女子探手轻抚晃动圆池。 洞天即可恢复平静。 白花小女孩又猛的跳起。 手一招。 盛开白花,数片白色花瓣便脱落,轻飘飘滑入其手中。 微皱眉,苦思片刻。 以指当笔,开始于花瓣上书写开来。 黑,紫两个女子不知其何意,只得位于身后耐心等候。 第一朵花瓣瞧着书写完毕,飘荡在小女孩掌边。 黑花女子忍不住好奇: “姐姐,你这是想到什么好办法?” “办法?我有什么办法!” 白花小女孩继续埋头写,头也不抬的回道。 “那姐姐以花瓣书写,是何用意?” 紫花女子也跟着前行问道。 “啊?为防有后人来此,见我们三枯萎模样,我提前给给我们三写上挽联,省得被人误会。” 黑,紫两人,无语对视。 白花小女孩转身,把一片花瓣掷飞向紫花女子。 “诺,妹妹你的。” “浑沌紫气天赋高,遇见臭蛋掉水沟。” 紫花女子捻着花瓣,心事重重。 白花小女孩又若有所思望向黑花女子。 黑花女子赶忙示意: “我可不用劳烦姐姐文采。” “别客气,姐姐顺手的事。” 说罢又埋头写起。 “似花似人似黑蝶,臭蛋徒儿踹水沟。” 花瓣飘来。 黑花女子无奈,引导几只黑蝶接过。 “到我自己啦!” “机敏无敌又可爱,为救妹妹跳水沟。” 白花小女孩颇为满意的念叨着。 轻快念完后。 沉沉叹了口气。 黑,紫两女子也知道其中蕴意。 因三花与莫水流命运相连, 现在三花齐开。 三人性命也同莫水流一样。 命悬一线。 如若其再死。 已无花可开。 后果可想而知。 三朵盛开花朵前。 三色女子默默无言。 突见,圆池之中三色花朵,以紫花为引,光芒共同散发。 白,紫,黑三色纠缠一处。 把三花洞天映得炫彩夺目。 神光之下。 仰头望去的白花小女孩,嫩白脸颊被映得鲜艳无边。 “三花本体……也感受到了危险?” “不会吧,这情况……” “难道……神物要出世?” “这小子!连我们家底也要给抄了?!” 白花小女孩说刚囔完。 紫花女子已飘扬而起,往三色光芒纠缠处飞去。 事出突然。 “妹妹!不要!” 白花小女孩顿悟,快速跳上圆池,伸手,就想拽回紫花女子。 黑花女子整个惊在原地,其身上无数黑蝶飞往三花处,也想把紫花女子拉回来。 紫花女子于半空中的光芒里轻盈转身。 三色霞光已经把她映照得模糊不清。 仅剩一缕残缺紫影。 白花小女孩一把抓空。 黑蝶更是撞得朵朵湮灭在光晕之外。 “他已历经三次生死,三花齐开,引得神物现世。看着有益,却是后患无穷,必须要有人为其妥善引导。” “姐姐们的花已开,这重任就交予妹妹吧。” “妹妹定不会让你们失望。” “只望日后姐姐们,能诚心待他……不负妹妹一片苦心。” 最后残缺紫影。 连同话语皆被光芒吞噬。 光芒全然褪去。 三花洞天恢复一片幽暗。 幽暗之中。 莫水流步伐沉重走入。 站于盛开黑,白两朵花的圆池前。 如呆头鹅般无声伫立。 身体上各处伤痕已经恢复如初,颈脖上的痛楚也在逐渐消散。 莫水流呆呆望着最后一朵紫色花蕾。 有些后悔,又有些自责。 静候紫花盛开的时间,也开始复盘刚刚所经历的一切。 很多事情是可以避免的。 如若再谨慎一些,再小心一些。 如果没在白天召唤出傀儡草人,等到深夜,就可以用最小代价去完成越狱。 哪怕心思缜密些,越狱后,第一时间去把钱财取来,就没有深夜自家府邸的血案。 又或者自己不贪图那钱财,早些远走高飞,就不会碰见鲁道长这种妖魔般的人物。 太多如果,很多事情都是以浅薄认知想当然。 却不知,世事无常,没有一成不变,也没有那么多的理所应当。 更别说这个本就陌生的世界。 -3,负三条命了。 想到这。 莫水流发出声轻笑。 看似有所顿悟,又似乎只是自嘲。 身前紫花终于有了动静,花蕾逐渐升起,最边缘花瓣已经徐徐伸展。 花开过半。 随即散发出璀璨的流彩紫光,相比黑白两花,更为灿烂绚丽。 紫光粼粼。 黑,白双也被映得发出所属之光芒。 三色神光相互争艳。 却见三光芒散发处。 各花蕊之中,皆浮出出一物。 紫花之中,浮出一紫色小幡。 白花之中,浮出一白色幡条。 黑花之中,浮出一黑色竖杆。 三物于光芒中,徐徐飘聚紫花上空。 霞光融合。 随即消退。 三物,也已经合成了一白紫黑三色组成的小幡。 细看去。 紫幡之上绣刻三花图案。 黑柄之中蕴含枝条纹路。 白色花瓣相连而成的白条,晶莹剔透,一左一右垂帘于紫幡两旁。 这么一个看上去比巴掌大些的紫幡,缓缓脱离紫花。 朝莫水流瓢去。 仅从被紫光映照的外形,就判断出此物非同小可,必有神通。 莫水流搓了搓双手,身怀期待的等其飘荡过来。 飘至半途。 突生变化! 紫幡之上,隐约显出模糊手掌轮廓,柔荑般长指已经轻捏住紫幡顶端,使其停止了飘荡。 莫水流惊骇之下,无暇思索,身子探前,右手横扫,就想从这突然显出的掌心之下抢夺紫幡。 掌心拂过。 却见紫幡以及白手皆如水中之月,荡散流光,随着触碰,挥发柔润气息缓缓消散。 都没来得及看向收回的掌心。 就听背后悠然传来一清净悦耳女声。 “此物出世,你尚未能掌控,如若强取,虽有小益,必留大害。” 此音一出。 莫水流顿觉天地生变! 眼眸如被拉扯般,朝四方扩散而去。 周边黑遂发生无规则扭动。 眼中一闪。 三花洞天得黑暗已经荡然无存。 蔚蓝。 莫水流发现自己正站立于青蓝碧波的海面之上,身心随海面轻微起伏,徐徐海波之声,萦绕耳畔。 揉着双眼,再睁眼。 天地再变。 青山绿水,碧草连天。 五彩野花点缀其中,双腿没了起伏之感,转而是细草随风摩挲小腿处的酥麻感,青草香气扑鼻而来。 困惑回头。 天地又变。 已身处密林之中,斑驳阳光下,虫鸣鸟唱,枝叶摇摆,清爽山风抚遍全身。 莫水流已经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 尚存浅薄思绪,那就是空间正在怪异穿梭变化。 稍微定了定神。 好奇随手触摸了下身旁树干,粗糙树皮,触感真实,不似幻觉。 没来得及过多思绪。 却听天穹已经轰隆隆作响。 抬头看去。 高耸不见首的树木如冰山溶解,在空中耀眼的星辰之下,水银泄地般化作滔滔山水瓢泼而下。 来不及呼喊。 就被厚重山水砸中。 只觉被身子不受控制,随着冰寒山水冲刷而下,身子于水中漂泊不定,甘甜之感,沁入口鼻。 水中胡乱挣扎,正觉呼吸困难之际。 “散!” 清脆女声八方传绕而来。 洪水顷刻逆流退散,树木全部恢复原貌。 苍穹之上的七颗星辰熠熠生辉,好似被刚刚洪水冲刷而下。 立在眼前。 近在咫尺,给人种伸手即可摘星之错觉。 欲伸手触碰。 七星晃动,眼花缭乱。 双目支撑不住,只得闭眼。 后脑勺紧跟却传来了温润触感。 “醒来吧。” 莫水流这才能定下神,立定后再揉眼细看。 才发觉自己又已回到黑遂的三花洞天之中。 周身幽暗。 眼前绽放的三花依然立于圆池之上。 但脑后尚未完全消散的温润触感,微一侧目,顿察觉身后有异。 眼角瞥看。 只觉异香扑鼻,身后似乎站着一紫衣人影。 猛的转身瞧看。 仓惶憾退半步。 第18章 紫花现身 猛的转身。 却见身后盈立一紫衣女子。 莫水流仓皇间,连退两步。 却见此紫衣女子。 柳叶眉,丹凤眼,面无粉黛,却更胜粉黛。 神貌祥和平静,紫色花印显眉心。 发束紫绸,双鬓细发垂肩前。 臂披紫色霞带,与裙摆相映相衬,更是显得灵润飘逸。 莫水流自认见识之美女也不算少,但此刻身前这位女子的第一印象就是。 惊为天人,非仙即妖。 不礼貌的上下打量之余,恍惚中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可还安好?”紫衣女子微微探前,柔声询问。 悦耳动听,不似人间凡音。 莫水流不由得再退半步,腿贴圆池,掩不住的惊骇发问: “你,你,你是人是妖?” 毕竟前番来过两次,都没见过任何人影。 现在突然出现一个如此貌美异常之女子,怎能不让其心慌。 紫衣女子莞尔一笑。 并不急于回答,轻移至莫水流身旁,转望向圆池中盛开的三花。 莫水流哆哆嗦嗦再离退半步。 不知所措,只得顺着女子目光,一同瞧向三花。 女子回身,秀目开始上下仔细打量莫水流。 莫水流不知女子何故,也没经历过被美貌女子如此不假遮掩的注视,心脏蹦蹦直跳,心神愈加不宁。 “你叫什么名字?”女子轻声问道。 “莫,莫水流。”莫水流没有过多犹豫,见女子神情文雅亲和,戒备之心逐渐淡去一些。 “莫水流……”女子轻声复念一遍。 “真是个诚实的好孩子。” “不过,你也真是厉害,连开三花,竟意外把这无相幡都给激出来了。” 女子单手祭起,刚消散的紫幡又飘荡其手心之中。 “这小玩意叫无相幡?” 莫水流瞧其手上紫幡,好奇道。 女子看着无相幡,为其解释道: “这无相幡,三花独有,你既身怀三花,本也应是你之物。 可刚你也该感受到的了。 你不仅无法掌控。 神识还反被无相幡所干扰。 以你现在能力,拿着它,后患无穷。 不止于此。 世道险恶,此物一出世,必引众强窥伺,怕是会给你招引更多痛苦。 因你短短时间,连开三花。 已到了生死存亡。 三花估计实在没了办法,也是不得已才祭出此物。” 女子轻柔补充: “你也算因祸得福。” 续而轻笑一声: “虽然惨烈些,但你也还算有些福缘。” 随即一顿,女子凝视莫水流,眼眉深处隐约蕴含一缕柔情。 “因这无相幡出世,我也不得不现形与你相见……” “怎么,与我相见很难吗?”莫水流疑问,心中戒备已经全部解除。 “你想想自己是怎么才能踏入此地,就知道难与不难了。” 女子含笑说完,继续道: “时间恐不足,三花已然全开,我又把你无相幡劫下,借助无相幡神威,我自会传你一保命之技。” “看好。” 女子说完,右手一翻,直接把无相幡重新打入圆池之上的紫花之中,接着精巧手掌横空一捏,又重新把紫花中的无相幡虚影拉扯出来。 虚影入手,手心一翻,一符咒凌然显出。 “此乃三花秘咒,当你面临强敌,避无可避之时,方可使用。” 莫水流刚想跟画。 女子掌心一扬。 把画出符咒直接打入莫水流体内,接着道: “此咒并不是由你所施展,并不必学,只需在遇到危险时,想起此咒,心中默念此咒符中的八字箴言即可。” “切记,此咒非同一般,不到三花全开或者生死存亡之际,尽可不要使用。”女子叮嘱。 “此咒由无相幡所铸,反噬极强,如若使用没了我的踪迹,万不可再次动用,不然定会遭受反噬,对身心损害极大,严重到能直接把你整个心身侵蚀摧毁。” “届时真因八字箴言引发的种种,定要保持灵台清明,切记!切记!” 女子不厌其烦叮嘱。 “哦哦,知道了。”莫水流似懂非懂。 见莫水流答应,女子伸出右手,示意莫水流把手搭来。 莫水流并不多想,已能感受女子对自己极为友善,欣然伸出。 双手一牵,暖意袭来。 “我前面瞧你心神受损,你可是过度使用了那黑花傀儡之术?” 女子微皱柳叶眉,说完还极为不悦的瞥了黑花一眼。 莫水流回想,确实是,为了对付鲁道长,自己不管不顾,连命都搭上去了。 便点头承认。 “你可真是糊涂,精血乃固体之本,你儿戏般随意挥洒,虽得一时之利,但长久看来,百害而无一益!” 女子撒手,柔声责备。 莫水流挠挠头,有些尴尬。 “你身怀三花,本就有着特殊体质,无需其他做辅,天地灵气自会亲近于你,早日寻得宝地领悟灵气归纳技巧才是根本。” “灵气,是我体内的那些小绿点吗?”莫水流好奇问道。 “是的,寻些灵气浓郁之地,对吸收极为有益,相对同道之人,你起步已经算是极晚,好在悟性不错,瞧着也是机敏聪慧之人,日后必要勤加修炼,不可虚晃度日。” “还有,切记黑傀术只是你一傍身之技,只能催使,不能依赖,独一无二的三花之体才是你的立世之本,可懂?”女子谆谆教诲。 “噢。”莫水流点头回应。 “你连开三花,世上是否遇到了不可匹敌之人?” 莫水流顿时想到了鲁道长,小鸡嘬米般连连点头。 “你现在三花全开,暂无回魂之术,未有必胜把握,莫再招惹是非,如实在避无可避,方可使用那八字箴言化解凶险。” “暂无?”莫水流先是点头应允,随即讶道,这个暂无透露出挺关键的信息。 女子点点头,回了个赞许眼神继续道:“黑花那黑傀之术,你可还记得?” “记得。” “施展出来。”女子说完,手一扬,盛开的黑花立即飞舞出三片花瓣,徐徐滑落至莫水流掌心。 莫水流定定神,右手画符。 “临!” 三只黑色小人顿显手掌。 “不错。”瞧着一切的紫衣女子微微颔首。 却见显出小人接连跳出莫水流掌心,各自朝盛开三花跃去。 人影没入花朵之中。 三朵花蕾之中映出虚虚幻幻的黑色小蝶。 随着黑色小蝶融合拉伸,三道人影显出。 白花之上,手持大刀,刽子手的模样。 黑花之上,高大壮实,须鬓明显,正是穿山虎的身影。 紫花之上,黑影最为浓郁,是一身着宽袍之人影,手持佛尘,正是鲁道长身影。 瞧着显出的三道不同人影。 紫衣女子微微一愣,有些欲言又止,再细看一遍后终忍不住望向莫水流确认道: “三人?” 莫水流无奈点头。 “为什么你会接连招惹三人?这三人都无法匹敌?” 女子轻蹙眉头,以一种疑惑目光细瞧向莫水流,仿佛想要重新认识下眼前这少年。 莫水流尚未回答。 却见那无相幡从紫花中飞弹而出。 无风自转。 黑花之上穿山虎的黑影被这无相幡逐渐吸入幡中。 只是数息。 已无黑蝶缭绕的盛开黑花。 竟然开始缓缓聚拢。 渐渐回归成花蕾模样。 瞧着黑花生变,女子问道:“这黑花之人,你把痛苦还给他了?” “嗯,是,是的。”莫水流回答着,想起那时冷漠的自己。 心有余悸。 “很好。”女子点头,继续道: “天无相,地无相,因果亦无相。” “这就是无相幡神威。” “斩断因果,重塑因果。” 女子怕莫水流不理解,更为详细解释道: “简而言之,就是谁赋予了你痛苦,借助三花重生的你,只要把这份痛苦还了回去,那么三花之中,因他而盛开的花朵,随其消亡,其中的因果关系也会为之断掉,此花将会重新回归花蕾状,重新赋予你复生之力。” “这小东西这么神奇?”莫水流忍不住惊道。 “无相幡神威,远不止于此,但你现在修为浅薄,待日后你能力所及,我把无相幡交还于你,你更会发觉无相幡之神妙。” 听闻至此。 莫水流虽然现在就想讨要这小小的无相幡。 但他也从于这紫衣女子所言所做,看得出来,都是在为自己考虑。 也知道自己目前能力确实不足。 内心燃起增强修为的同时,也好奇询道: “那黑傀术与这无相幡相比,如何?” “黑花黑傀术,已极为精妙,但若拿来与无相幡对比……” 紫花女子笑着靠近而来,探出柔荑指尖,轻点莫水流额头。 “若你我现在的差距。” 额头传来点点暖意。 莫水流脸微微发烫,已经明白其中差距有多大,赶忙撇开这个话题: “按前面你说的,现在黑花恢复,是不是我回去后再死一次,黑花又会把我复活?” “对。”紫衣女子敛起笑意。 “那如果我复活后,把其他两个人也都痛苦掉,是不是另外两朵花都会复原?” “对。” “这样,我又重新有了三次复活的机会?” “对,三次重塑因果的机会。” 莫水流斗志立即充满,望着鲁道长身影,暗自思忖,随即望向那刽子手身影,继续询问: “那如果我不痛苦那人,花朵还有其他方法能复原吗?” “可以,但是……”女子突然沉默。 片刻。 “黑花乃杀戮之花,一旦经你毁灭的生灵足够多,那么黑花便能从其中汲取养分,从而滋养三花,使其重回花蕾状态,还你复生之力。” 女子说完,淡然瞧望向莫水流。 “啊?”莫水流有被这方法吓到。 “不过还有另一个方法。” “白花乃修性之花,只要你吸收的灵气足够充盈浓郁,那么白花也能从你这汲取养分滋养三花,重回花蕾状态,同样还你复生之力。” 莫水流越听越觉得这三花神奇,还想继续询问紫花的效果,但顿觉自己身子已经开始有时空扭转之势。 回头瞧看紫衣女子,却见紫衣女子身上也开始出现扭曲虚幻状况。 女子并未在意自身扭曲,反而微微一笑,眼眉低垂,望着莫水流怜爱般的问道: “很痛苦吧?” “啊?”莫水流不太理解其中意思。 “花开一次,你生命就终结一次,短短时间,已接连三次,独自忍受这些,不觉痛苦吗?” 莫水流瞧着女子投来温柔且真挚的眼神。 内心深处微微一触,心酸委屈汹涌而上。 但立即又把所有情绪压制下去。 虽如此,也觉眼眶泛热,摇摇头,避开女子目光。 小声道: “其实也还好啦……” “你倒是豁达,那你要答应我……” 女子轻语,伸出已经逐渐虚化的掌心摩挲莫水流脑袋。 “答应我……不论将来面对什么,你都要好好活下去……” 莫水流感受着脑袋上那轻柔温润的触摸,与紫衣女子独特异香,心酸委屈瞬间荡然无存。 内心霎那间变得无比平和。 坚定的点头应允。 还想开口说些什么。 可空间扭曲之力已经使其无法言语。 意识很快消散在这三花洞天之中。 第19章 反击开始 曹镇监牢。 天色晴明。 重新恢复神识的莫水流,发现仍旧身处牢房之中。 寻了个角落安静坐下。 细瞧自身穿着。 “寒碜,真是寒碜。” “穿这身见面,真是有辱形象……” 但来不及回味。 现在他需要尽快忘掉刚刚紫衣女子的音容笑貌。 好好整理下现在的时间线。 不动声色扫视一圈。 牢房已换。 还在牢中。 那么说…… 还没有越狱? 既没有越狱,那就没有自身家宅后院的厮杀? 没有厮杀,就没有被那许捕头偷袭砍的几刀。 也就还没接触到鲁道长?! 猛的抬头,望向对面牢房。 穿山虎。 果然也还活着。 全都对上了。 莫水流内心显得很是激动。 太好了! 太好了! 还未犯下大错! 所有一切,都能补救! 激动未退。 突听牢道门锁铁链声响起。 有脚步接近。 牢头李声音响起: “曹厉,曹辛,出来下,你们大娘来看你们了。” 熟悉一幕再次上演。 随曹厉,曹辛步出牢房。 莫水流已经预见般的来至牢门旁等着牢头李。 牢头李望着自觉探近而来的莫水流。 眼中很是满意。 “你小子还挺有眼力劲。” “拿着。” 说罢就偷偷睇来草纸和炭块。 莫水流接过,看着几人远去。 稍许,移步回到角落。 皱眉沉思。 所有一切全都活络在心。 其实很想现在就跟去看看。 这个又是姑姑,又是大娘的人究竟是谁。 三天都等不及。 这么急于要自己性命。 事出反常必有妖。 也让莫水流对于前身究竟经历了什么,有了好奇之心。 但也是仅于好奇。 现在初步计划,就是待会能拖就拖,不能拖就随便乱画几处,反正就是让牢头李找不到银子。 等晚上先发制人。 招出草人越狱。 快速回家,拿了银子后立即远走高飞,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想来古代交通不便,跑得远远的。 影响肯定不大。 念到此。 莫水流也不再嫌弃环境,难得悠闲的躺下歇息。 养精蓄锐,为晚上越狱做好准备。 刚躺下,就被垫着的稻草硌了背部,位置刚好和那晚被偷袭两刀的位置有些相近。 记忆翻涌,心有余悸。 心中开始叨念: “想我当时也是神勇无双,可惜被许捕头偷袭了两刀,导致功亏一篑。” “算了算了,怎么说许捕头也曾救过我一命。” “那两刀就算我还债了。” “债既还清,我更可以安心的越狱了。” 想到此,悠然双手枕头。 “白白是个捕头,被鲁道长一下就弄倒了,也就能砍砍我。” “嗯,不过他经历也蛮可怜,按鲁道长说辞,他的妻女好像都被鲁道长给害了,真惨。” “这世界真是可怕。” “鲁道长我可是不敢招惹了。” “白白是个捕头……” “捕头?” “…………” 莫水流霍然而起。 一大胆想法从其心中显露苗头。 皱眉思绪良久。 猛拍大腿,似乎拿定主意。 紧接起身来到栅栏旁,酝酿数次,才放声呼喊道; “来人啊!来人啊!” 声响惊动了狱卒,也把周围犯人目光都吸引住了。 “谁吵吵!皮痒了是不!”远处狱卒身影绰绰,呵斥道。 “我有事要说!来人啊!!!”莫水流继续加大音量。 连喊数声,终见牢头李进了过道,才乖巧的闭了嘴。 “娘的!谁啊!囔什么囔!”怒骂声伴随脚步声。 逐渐接近。 “谁囔的——你囔的?” 牢头李也瞧见了栅栏旁莫水流,凶狠呵斥后,便靠近过去。 原以为是那草纸已经画好银两位置。 隔着栅栏细声道: “画好了?” 莫水流犹豫了下,还是壮胆回复: “李哥,我刚算了下,这十三两多,仅是换一个牢房,似乎有点亏得慌,你再行行好,多帮我个忙呗?” 牢头李面色一僵,神情立即冷了下来: “什么忙?” “待会说,先好奇打听下,是谁叫刚两个出去的?” 牢头李已然不悦,但碍于银两面子。 “不是说了他们大娘吗,你问这干嘛?” 莫水流听到这,确定牢头李真不知情,再问下去也打探不出什么消息。 神情一肃,认真道: “我要见许捕头。” “这就是你要帮的忙?” “嗯。” “省省吧,许捕头不会见你的。” “你和他说,我有山匪讯息,他会见我的。”莫水流压低语气。 牢头李眼中显出疑虑,稍做思考。 “我可以帮你传传话,但你先得把那图画给我,等我拿了银子再说。” 莫水流被问住了。 这银子,本就是想着晚上越狱后,取了出来当作跑路费的。 毕竟出远门,没点钱在身,这怎么行。 何况还是这陌生世界。 总不能靠草人卖艺为生吧? 所以一下让把钱全给了这牢头李。 莫水流是万般不舍。 “你小子,不会是诓我的吧?根本就没藏有银子对吗?”牢头李也发现不对劲。 莫水流没想到这牢头李竟然要先拿钱再帮忙,刚刚做计划时并没有把这忧患考虑在内。 一时间也是语塞。 牢头李一眼看出被戏耍后。 “行啊,你都敢耍上我了,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真是皮又痒了!娘的!” 说罢,开始往腰间寻钥匙,看恼怒模样是想冲进去胖揍一顿。 莫水流暗忖不妙。 这样下去,自己计划全都乱了。 情急下,脱口大喊: “我有山匪信息!我要见许捕头!!!” 牢头李动作不减,已寻出钥匙,但凶恶眸光之中也不禁流露出一丝困惑。 这小家伙,到底想要干什么,胆子怎么突然变那么大了? 扭头瞧看左右。 却见狱中其他牢房的人都已被莫水流声音吸引,扶栅做着吃瓜群众。 牢头李彻底恼怒。 忒骂一句。 就要把门上锁链打开。 莫水流在里面也是朝牢门移去,转而小声道: “李哥,我这么一喊,大家都知道我有山匪信息,就算你不帮我,日后许捕头知道你隐情不报,对你似乎也没益处吧?” 莫水流知道像牢头李这般圆滑的人。 没有兔子不撒鹰,现在自己已没好处给他。 要让他帮忙,必须让其瞧出其中利弊关系。 既然没利,那就让他有弊。 牢头顿了顿,扭头看了眼莫水流,并不回话,只是加快手上速度。 看来胖揍一顿的心。 没变。 莫水流瞧此,也有些慌了神。 计划起草快速,并未考虑失败的可能。 又赶忙低声劝解道: “我本就呆牢里,要对付我不是随时的事?但李哥你好好想想,如若我山匪的信息是真的,你让许捕头失去一个关键情报,许捕头会怎么想?” “就算我山匪信息是假的,待我重回牢里,李哥你想怎么对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何必怒这一时?” 语气清晰。 牢头李一字不漏,全听进去了。 牢头李能做牢头。 绝不是蠢笨之人。 察言观色的功夫是一流的。 在牢里,没有人会冒着被揍一顿的危险去通报个假信息。 而且眼前这刚从刑场回来不久的少年。 只是关进牢里转眼的功夫。 眼中突然变得那么明亮自信。 甚至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变得不一样了。 他是在牢里顿悟。 还是藏了什么后手? 为什么一个死刑犯会那么有持无恐? 牢头李眼眉低垂,解锁速度也慢了下来。 看得出心生疑虑,正在权衡之中。 莫水流见状,音量再次提高: “劳烦李大哥受累帮忙转告,日后能大难不死,必有厚报!” 台阶已经给了,就看牢头李接不接。 却见牢头李咧嘴嘿嘿一笑。 麻溜把钥匙收回腰间,也高声回道: “行!不就跑个腿的事嘛,只要好处给够!别说许捕头,就是苏捕头,王捕头,凡是你叫得上号的捕头,我牢头李都能帮你寻了!” 中气十足,不仅是说给莫水流听,更是说给周边犯人听。 说罢就大摇大摆的转身离开 望其身影远去,莫水流知道此事已妥。 刚舒口气。 顿觉对面有异,寻着瞧去,穿山虎不知何时,早挺着健硕身躯,隔着栅栏眯着眼打量过来。 莫水流面无表情的回望过去。 一个凶狠戾气。 一个平静淡然。 两股眼光对视良久。 终是穿山虎败下阵来。 其眼光一瞥,神情疑虑的回了原来位置。 莫水流却依然伫立瞧望坐下的穿山虎。 其实两人这么一对视,让莫水流百感交集,首先自己并未在畏惧。 从与紫衣女子交谈过后。 他也隐约察觉,历经各种。 有把握,也有自信自己计划能够成功。 也就是这股自信。 让他决定不再被动挨打! 他要主动出击! 他打算暂时放弃越狱的想法。 要清清白白的走出这牢狱之中! 当然。 如若恶事真是前身所为。 有黑傀术在身。 大不了趁着夜黑风高,越狱就是了。 前身已经偿命。 自己买一送一,也还了一命。 按理说,已不再亏欠。 第20章 运筹帷幄 曹镇,牢房。 午后分发的黑面馒头已经分发完毕。 莫水流并没有从狱卒手上分到原本应有的馒头,或许是意外从刑场安然回来,并未准备。 又或许是牢头李的公报私仇。 莫水流并不吵闹,默默回到角落。 仍在完善心中计划。 经历刚刚牢头李风波。 让他意识到,计划必须留有后手。 保不齐就会出现意外。 想要算无遗策,就不能小瞧任何人,且要多做准备。 牢头李办事还是极有效率的。 馒头分发不久。 牢头李就冷着脸,把莫水流给带了出去。 一路无言。 莫水流随牢头李出了牢房大门,行出过道。 在那栽有桃树的院子石槽旁,瞧见了那脸上有疤的男子。 许捕头。 相比那漆黑夜晚,此次瞧去,更明朗了些。 身着官差长裤,上身换了精干小短打。 面貌虽有细红疤痕,胡茬杂乱,但也难掩其英气。 此刻其正站在石槽旁与那壮衙役交谈。 见莫水流被带至,两人默契停了交流。 阳光明媚。 莫水流瞧望许捕头,这副面孔,仍像当时在刑场无助时所见的那般闪亮。 哪怕不久前刚被其砍了几刀,还丢了性命。 但内心还是对其极为敬重的。 待被带到身前。 许捕头仍是开门见山:“你有山匪信息?” 莫水流点头。 “说吧。” 许捕头径直坐在石槽边缘,双眼些许期待望着莫水流。 这个眼神莫水流也曾见过。 在那昏暗小屋,曾亲眼见过这携带期望的眼眸暗淡下去。 收回思绪。 莫水流不卑不亢的回道: “肚子有些饿,没力气说。” 许捕头和在旁的壮衙役都是神情一顿。 万万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身旁的牢头李神情虽没变,但疑惑神情埋得更深了些。 “你小子?什么意思?” 站立许捕头旁的壮衙役率先动弹,就要往莫水流行去。 许捕头单臂把其拦住。 双目盯着莫水流,示意其身旁牢头李: “老李,牢里还有剩余馒头的话,去拿几个给这小兄弟充充饥。” 牢头李点头应允,就要回身往监牢步去。 “我不想吃馒头,我想吃烧鸡。”莫水流摇头。 此话一出,牢头李整个顿住。 壮衙役呆住。 两人眼神不约而同的望向仍旧安坐水槽边的许捕头。 许捕头也已坐不住,眯着眼起身向莫水流确认: “烧鸡?” “对,烧鸡,热乎那种,不要冷的。”莫水流点头,并加强了下要求。 那晚吃的烧鸡有些冷了,现在想趁机好好补偿下。 “你想吃刚出炉的烧鸡?” 许捕头一字一字的再次确认,左脸的伤疤扭动起来也分不清其笑没笑。 “对。”莫水流点头。 “想吃烧鸡!你爷爷我让你先吃个热乎的鞭腿!” 壮衙役已经看出许捕头极为不悦,自己也对这小家伙分不清主次的语气惹恼。 探身向前,一脚当先,飞踹向莫水流大腿。 这次没人阻拦。 毕竟一个死刑犯竟敢这么大言不惭! 公然向看管他的公职人员寻要烧鸡! 还要热的! 这是贿赂? 不,这是倒反天罡! 这曹镇监牢里就没出过这么“牛”的人。 莫水流猝不及防,被狠踹一脚,侧身踉跄退却数步至墙边。 但并未倒地。 扶墙稳住身形后,只是拍了拍被踢处,仍旧站定,继续抬头没有过多波动的望着许捕头。 “还要吃烧鸡吗?”许捕头向前逼近一步继续问道。 “要吃。”莫水流顶着迎面而来的压迫感,眼神不避不闪,凛然对视。 “这牢里翻了天?就你还想吃烧鸡?尝尝爷爷我的巴掌饼!” 壮衙役捞起袖子,就欲朝莫水流打去。 莫水流开始显出慌乱,有些强撑不下去。 掌风甚至已经呼啸而来。 莫水流不敢死要面子硬撑,慌忙抱头躲闪。 身上却是未伤分毫。 却是许捕头伸手一把抓住壮衙役胳膊,把其拉到了身后。 “你怎么就那么想吃烧鸡呢?” 许捕头拍拍手,继续靠近过来。 “吃得饱,吃得好,才有力气说话。” 莫水流直身抬头,眼神快速恢复坚定,只是眼角开始小心留意那壮衙役。 许捕头平静看着莫水流: “我想你应该还记得,是我在刑场上为你出言,你才有幸捡回三天性命。” “我记得,就是记得,所以才要吃这个烧鸡。”莫水流眼神依旧坚韧。 在场三人。 无人看得出这少年葫芦里到底卖的啥药。 许捕头笑了。 笑得越发爽朗洒脱。 他发觉自身气势,竟然从各方面都无法压制眼前这个蓬头垢面,身着囚衣,拖着脚镣,矮自己半个头的少年。 捕头对囚犯。 天然的克制关系。 此刻竟然压制不住。 眼前这个少年,只是进了一趟牢里,怎么突然脱胎换骨般。 精气神,一下变得那么犀利。 真是件怪事。 完全不像一个就还只有三天可活的死刑犯。 外加其身上透发的阳光自信,不像是阴险诡诈之人。 说不定真有所获。 心中念想只是须臾。 许捕头怀揣双手,面含笑意的开始重新认真打量起莫水流。 很快。 “可以,你想吃哪家铺子的烧鸡?” 许捕头让步了。 这少年身上藏着股神秘,确实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他经常买的那家就行。”莫水流指向刚踹了自己一脚的壮衙役。 “???” 壮衙役满脸困惑的震惊。 “曹冰,去西街铺子上买上两只烧鸡。” 许捕头唤着壮衙役,从腰中掏出几粒碎银,朝其抛去。 “啊?许捕头……” 壮衙役双手接过碎银,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头头是怎么被说服的。 “这这这……”眼神瞧瞧许捕头,又瞧瞧莫水流,最后看向牢头李,一时间不知所措。 “去吧,顺便打几壶好酒,弄几个小菜,我很好奇这小兄弟肚子里能装些什么秘密。” 许捕头往外行去,同时回头示意莫水流跟上。 壮衙役快步跟上,附耳许捕头小声道: “这家伙从入狱后变得奇奇怪怪的,许捕头,你可别着了他的小道道。” 许捕头眼神示意表示无事。 壮衙役见其主意已定,把碎银又还回到许捕头手中: “许捕头你难得回来一趟,就算要吃鸡喝酒,也得算我们的,怎能让你破费,你就等着吧。” 同时回头朝莫水流呛道:“算你命好,不知道灌的什么迷魂汤,等爷爷给你买烧鸡去。 “哦,谢谢,有劳了。”莫水流保持礼貌。 “待你吃完烧鸡,蹦不出几个屁来,爷爷定会让你瞧些好瞧玩意。”壮衙役继续出言威胁。 莫水流微笑不语。 心中盘算: 计划成功过半,这个叫做曹冰的是意料之外。 只是被踢了一脚。 不痛不痒,还能接受。 胆量还得练。 刚如果不躲,气势还能更胜一筹。 第21章 翻案! 曹镇,监狱大院。 艳阳高照,暖风徐徐。 院中东南角的小屋敞开着门,烧鸡肉香不断从屋内飘溢而出。 屋中三人,两人与方桌对立而坐。 许捕头品着小酒,坐看对面的莫水流大快朵颐。 壮衙役且就坐在小屋门槛之上。 半碗黄酒放置身旁,衣裳半解,满头热汗的扇着蒲扇,时不时还回头瞧上两眼。 方桌之上,莫水流只顾吞咽,滴酒不沾。 热乎烫手的烧鸡配两碟小菜。 吃得不亦乐乎。 其对面的许捕头,端碗黄酒,品抿数口。 原本能一口而尽的大碗黄酒,如今数次举碗,仍剩半碗佳酿。 既不动筷,也不言语,就这么静静品酒。 相顾无言。 良久。 烧鸡仅剩半只,两碟小菜也变残羹。 莫水流打了个饱嗝,瞧荷叶中吃剩的半只烧鸡,犹豫还要不要吃。 许捕头瞧此,也一口饮尽碗中黄酒,放置桌面后,终打破沉默: “可吃好了?” 听闻声响,门槛坐着的壮衙役也起身来至许捕头身旁。 莫水流抬首,用袖口抹去嘴角油迹,虽然心满意足,但还是摇头: “吃是吃好了,但是没吃饱。” 听闻此言。 壮衙役嘴角抽搐,握着蒲扇的手紧了紧,想要骂些什么。 但瞧许捕头不为所动,只得忍耐不发。 “我瞧小兄弟也不是喜爱消遣玩笑之人,有话不妨直说。” 许捕头情绪不变,拎其脚边酒坛,咕咕续满一碗。 “我是要说的,但先前不是说了么,得先吃好吃饱再说吗?” 莫水流待许捕头倒好酒,再放好酒坛后,才平和回答。 “娘的!!许捕头!你就瞧着,看我怎么撬开他的嘴!真把爷爷这当粥舍白吃白喝来了?!” 壮衙役囔着,手上蒲扇一拍桌面,作势就要扑向前擒住莫水流。 吓得莫水流赶紧侧身躲去长凳另一头。 “曹冰!”许捕头一声呵斥,把壮衙役钉住在原地。 “许捕头!他就是消遣我们呢,你瞧这桌面,还剩下啥,这他都说没吃饱,我倒是不信了!” 壮衙役不满的朝许捕头囔囔,手上擒拿的动作只是放缓了,并未停止。 “十年前!十年前!我要说的山匪和十年前有关!” 瞧壮衙役绕个圈行近过来。 莫水流双手格挡状,不得已透露了些许。 “我们抓的是这附近的山匪!你说十年前?三年前你才搬来我们这里!你!你完蛋了你!!!” 壮衙役寻得其中漏洞,两只大手擒住莫水流双肩,就要从长凳上将其抽起身。 “啪!” 却见许捕头猛然起身。 一拍桌面,震得烧鸡翻滚,黄酒泼洒,菜碟蹦跳。 “够了!!!” 一声怒吼。 把壮衙役惊得双手一松,看向神情巨变的许捕头。 不知道为何许捕头如此动怒,吓得不敢动弹。 这怒吼如平地起惊雷。 就连莫水流都被吓得心跳加快数倍。 转身瞧望向许捕头,却见其早没了原先平和模样,双眸如炬,神情不怒而威。 “手下粗鄙惯了,还望小兄弟见谅。” 许捕头自知冲动,但很快调整好心态平和坐下。 冲突缓解下来。 许捕头轻舒一气,淡淡问道: “小兄弟说吃好,但未吃饱,还缺什么?” 莫水流瞥了一眼身旁强压怒气的壮衙役。 暗忖不能再拖了。 心思流转,朝壮衙役道: “听闻嫂子烧饼做得不错,能劳烦大哥您请嫂嫂做几个来可好?” 壮衙役喉结一涌。 咬着牙,双拳再次紧握,盯着莫水流不敢言语,就等许捕头授意。 “曹冰,去劳烦下嫂子,待今日事毕,没问出个所以,我必亲自登门向嫂子谢罪。” 许捕头双眸闭合,轻言示意。 壮衙役鼻子喷出怒气。 恶狠狠回给莫水流一个“你等着”的眼神,从桌子猛的抽过蒲扇,就往屋门快步走去。 走出屋门,极为不满的囔喊:“待爷爷回去买十斤粗面,做百来个烧饼,撑不死你!!!” “都滚开!”不远处壮衙役怒吼声,似乎在宣泄怒火于其他同僚身上。 随壮衙役的离去。 许捕头缓缓起身把屋门掩合,又缓缓回到原位。 双眸再次闭合,似乎在闭目养神,又似乎在等待什么。 他能预感到,有些事情的真相即将要揭露. 虽然他心中确认这么一个少年,不可能知道,但只要有希望,他都会紧紧追寻。 此时闭目只是强迫自己保持镇定。 光线暗淡,相互静默。 莫水流也不再拖延,本意就是把壮衙役支开。 毕竟这件事情自己也没多大把握,少一个人知道少一份风险,现在目的达到,身子微趋向前,小心翼翼道: “十年前……夹子林。” 莫水流说着,边谨慎观察许捕头细微变化。 等说完,很意外,莫水流并未发现许捕头有半丝异常。 似乎只是听到了和自己未曾有关的事件,就连呼吸节奏都没受到一丝影响。 这让莫水流心中很讶异。 会不会是当时鲁道长认错人?还是鲁道长信口雌黄的胡说八道一番自己当真了? 如果这计划行不通,可真惨了。 “还有,小铃铛……”莫水流孤注一掷。 许捕头身子突的一颤。 双眸缓缓睁开。 对视而去的莫水流内心之中猛然被震撼。 莫水流以前在蓝星的时候也画过不少肖像画。 但现在许捕头这双眼睛是他见过最悲怆最无声压抑的双目。 他不知道短短几个字,为什么能瞬间造成如此恐怖杀伤,使一个威风八面的捕头,短短瞬间,双眸湿润,眼帘泛血。 都说女子流泪惹人怜。 但现在这红眸之中饱含的倾诉,不知抵得过多少女子嘤嘤啼哭。 “抱歉,刚关门时,风沙进了眼。” 许捕头察觉失态,轻声解释着,转过身,用手背轻轻擦拭。 “十年……十年前夹子林,你,你知道什么?” 许捕头极力保持声线平稳,但语句还是有些断续。 莫水流心受触动,沉默不语。 恍惚间有些想改变计划,直接把所有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诉眼前这男子。 但还是克制住了。 他知道不能,至少现在还不能。 许捕头也没继续追问。 两个男人间,默契再次保持静默。 “我知道那人是谁……但是,我需要你帮我翻查我身上的案子,我才能告诉你。” 莫水流深吸一气,终于摊牌道。 从牢里想到这件事的重要性,再联想到许捕头身份,莫水流就发觉,这或许是自己能清清白白从牢里走出去的一条路。 自己要知道穿越之前,自己这个前身到底有没有把那曹家闺女杀害。 这对莫水流来说,很重要! “是谁……” 许捕头冷冷问着,眼中杀气迸出。 虽然还是面容平静,那此刻看去,那还有半分捕头风采,更像那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 风雨欲来般的寂静。 持续良久。 许捕头冷静过来,想到刚刚的条件,如实答道: “你的案子已定,翻不了案。” “我只劳烦你帮我查明真相,查明了,翻不了我也认。” 莫水流解释,其实他就想知道真相。 如果没杀人最好,真杀了人也没办法改变,自己该越狱还是越狱。 “查明?你自己犯下的案子,自己不清楚吗?” 许捕头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我,我从刑场上,就失去了原先记忆,所以并不知道自己害没害人。” 莫水流肯定不能说自己穿越而来,只能用失忆搪塞过去。 “失忆?可供书上,你是画了押的。” “有没有可能,是被强迫画上去的呢?”莫水流反问。 “如若我不帮你,那人是不是你就不会说了?” 许捕头撇开话题,红光未退的双眸紧盯莫水流。 “我只想知道真相,杀人我偿命,可若我是被冤枉的呢?你作为捕头,难道真不在我身上案子有过一丝疑虑吗?” 说到偿命时,莫水流心中默念自己已经偿过一次了,这次就算了,该越还得越。 许捕头哑然。 其实他一直在忙着抓捕山匪,镇中的大小案件他根本都没插手过,就连莫水流的案宗都没瞧过一眼,只是从同僚口中听闻一二。 他知道自己这些手下中饱私囊者不乏,自己平常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并未追究过。 但也未想过这些人会敢罔顾真相,判下冤假错案。 所以当他被问到对案件是否有一丝疑虑时。 轻易不敢断言。 “至于你说我会不会说出那人是谁,你帮与不帮,我都会和你说的。” “你救过我命。” “知道我为什么非要和你要一只烧鸡吗?” “我只是不希望我和你提条件时,是囚犯对捕头的身份。” “我更希望是这样坐在一桌。” “像你在刑场为我开脱时所说。” “公正。” “公正的和你提条件。” 莫水流继续坦白。 许捕头默不做声。 端坐良久。 良久。 两人目光再一次对视。 许捕头猛的端起撒得还剩半碗的黄酒。 一饮而尽。 “好!我今日就应允了你! 你也别说只求真相! 如若你真是受了冤屈! 我必亲自为你解去锁铐!还你清白!” 说完站起身,往门口大步行去。 屋门一推开。 光芒撒入,阴暗消散。 “来人!” “把这小子的案宗拿来!” 第22章 重审案件 曹镇,监狱大院。 朗朗烈日,风清气正。 院中东南角的小屋依旧敞开着门,方桌上已被清理干净。 许捕头坐于长凳上,拿着一卷案宗仔细详阅。 莫水流坐于对面,满怀期待。 方桌旁还站立一深蓝官服的瘦脸衙役。 “宁国三十七年,夏。 曹府家主曹德业于六月二十六日。 通过管家曹蒲,聘请三年前迁入本镇的画师莫水流为其女儿曹素荷作画。 同日,巳时至申时(大致上午九点至下午四点)。 在镇南白牛坡作得画像两幅,曹家甚感满意,相邀明日,既六月二十七日,再去往曹府作画,于曹府门前相辞后。 本日再无交集。 六月二十七,巳时(九点至十一点左右)。 画师莫水流应约至曹府。 并于曹府后花园处,为曹素荷作得画像一幅。 至未时(下午一点至三点左右),曹素荷回闺房更衣,为下一幅做准备。 画师莫水流于闺房之外的厅房处做等待。 此时曹素荷嘱咐丫鬟曹娣儿去厨房准备些许点心。 曹娣儿听命而去。 相隔不过一盏茶时间。 曹娣儿从火房归至曹素荷闺房,于走道外听得里有异响。 入了厅房,未见画师莫水流身影。 遂跑入闺房查看,却见画师莫水流身影从梳妆台边窗户跃出。 而曹素荷已经半躺于闺床之上没了呼吸。 注:外衣未齐,亵衣撕扯,首饰盒翻乱,疑似丢失手镯一只。” 许捕头念完,转问旁边瘦脸衙役道: “此述可真?” 瘦脸衙役点头: “据审讯之人曹冰,曹旺所记,无假。” “同为未时,曹府家丁,帮厨,园丁共六人,听闻曹娣儿呼叫,一同前往闺房外,听得曹娣儿哭诉,转而往后院寻去。 随即六人一同前往后院前去追寻逃跑画师莫水流。 见其从后门仓皇逃离,便从东街一直追寻到清心潭。 遂见画师莫水流无处可逃。 在众人眼皮下,跳入了清心潭之中。 久久未见浮出,直至第二日其自行浮出,才抓捕归案。” “此述可真?” 许捕头再问。 “据审讯之人曹冰,曹旺所记,无假。” “同为未时,东街米店老板,布匹老板,编织小贩,过往行人,俱见曹府后院仓皇奔出一年轻少年往清心潭方向奔去,后经指认,确是画师莫水流。” “此述可真?” 许捕头蹙着眉头,虽是向旁边曹旺求证,但眼神却瞧望向莫水流。 “据审讯之人曹冰,曹旺所记,无假。” 莫水流越听心越是沉重,听许捕头案宗这么一诉。 也觉得前身确实是杀了人。 无可辩解,眼看许捕头眼光袭来,更觉无言面对,只得低首不语。 “据曹仵作最后描述,曹素荷颈脖有勒痕,脑后受到过重击,死因不是勒死就是脑后受撞而亡。” 许捕头沉眉念完最后一句,将案宗甩至桌面。 莫水流也觉得铁证如山,人证似海,条理清晰,根本没有翻案可能。 既暗忖前身畜生啊!让我穿越过来背这么口大黑锅。 又只能安慰命已经还了一次。 我又不是他。 他也不是我。 只是钱财相共,性命有别…… 随想致谢许捕头,再偷偷把鲁道长事宜告诉于他。 便乖乖回牢房蹲去,待夜深人静寻个机会把牢越了。 离开此地重新做人。 却见许捕头转头面对瘦脸衙役喝道: “这曹仵作经验丰富,为何死因断其而不明?不是勒死?就是受撞而亡?何故?” 瘦脸衙役赶忙回道:“曹仵作赶去之时,曹夫人搂着其闺女尸身痛哭流涕不愿撒手,仵作实在不方便检验,只是匆匆查看一圈,才得此判断,后因证据确凿,不好再掀曹老爷伤口,此事便随了去了。” “胡闹!此等要事,岂因一个痛哭流涕不愿撒手就能敷衍过去的?他怎么做的仵作!给我传他过来,现在就陪着他一块再去验明尸身!” “许捕头,此事怕多有不便……”瘦脸衙役欲言又止。 “怎么?”许捕头疑目而视。 “那,那曹家昨日已经把其女安葬了。” “这么快就安葬了?” “对啊,据曹府下人所言,曹家请了冲霄观的鲁道长瞧了风水,其女突遭此祸,在昨日安葬,就得天星庇护,保得全族顺遂,得以福寿绵延,福生无量什么什么的。”瘦脸衙役恳恳回道。 听闻聊到鲁道长,莫水流心里咯噔一下,暗忖怎么这事又把她扯上来了,小心察言观色许捕头神情,见其不觉有异,便继续沉默旁听。 又觉许捕头并未轻易放弃,心生感激。 许捕头似乎并未留意谈及鲁道长,手扶桌面喃语道: “这就安葬了?” “许大哥,你可别想着掘那啥的,先不说证据确凿,曹老爷你也不是不知,镇中德高望重,现在据说卧病在床,真惹恼了他,别说你,我们一干兄弟怕都不好过呀。” 瘦脸衙役瞧出许捕头心思,说到证据确凿时,瞥了眼莫水流,接着劝言道。 许捕头确有为难,沉吟数息后,转瞧向莫水流问道:“这诸事细节,你可还有印象,可有不实之处?” 莫水流已然心灰。 心中默认自己就是那杀人凶手,又苦于完全没有这番记忆,只得摇头道: “我完全记不得,恐就如你们所判,人或许真事我害的。” 话音未落,屋外突然响起朗朗话声: “爷爷帮你弄烧饼回来了!吃不完看我不塞死你!!” 紧随此声,壮衙役就步入屋内,把一捆冒着热气的厚油布拍至莫水流身前。 壮衙役不待屋中众人反应,打开油布抽出一张烧饼率先咬起来。 同时想抽出一张递给许捕头,刚想伸手,遂才发觉了桌面上的案宗,转而拿过案宗好奇问道: “怎么,瞧起案宗了,这小子的?” 同时眼中发觉了莫水流蔫了吧啦的神情,乐呵呵笑到: “咋的,找许捕头原来是想翻案?” 见众人无言。 壮衙役拍着案宗继续笑道: “我就说这小子有病,也不知给你们灌的什么迷魂汤,证据确凿,有什么好看的。” 说完瞥了眼莫水流默不作声的样子,壮衙役吞了口饼后又好奇道: “你小子把人害了,还抢人家一只手镯干嘛?对了,都忘问你。” “你把手镯藏哪了?” 第23章 发现端倪 听闻手镯之事。 许捕头赶忙询问: “手镯?对了!手镯,你案宗上为什么写着疑似丢失?” 壮衙役未曾想到是许捕头开口。 扭头愣了一愣后才收起笑意,正色道: “就是曹老爷闺女首饰盒中遗失了一只手镯,第一次问的时候,说是少了一只手镯,后面再问道时,就说是记不得少没少了,所以我就写个疑似上去,咋了?” “不是说他贪图美色吗?他一个见色起意的人,干嘛要掳去别人一只手镯?”许捕头提出质疑。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莫水流身怀羞愧的低下了头。 但也发觉,其中或许真有文章,也有点领会为什么许捕头追问手镯的事。 “也不确定是不是掳去吧,我问了曹娣儿那丫鬟,她说记不清了。 我就想或许是丢失了,要不然就是府里有人趁混乱偷偷摸去了也说不定。 而且曹老爷也说了,不管有没有这手镯,都不追究了。” “那这手镯到底丢没丢?”许捕头追问。 “许捕头啊,我就是不确定,所以案宗上不就写着疑似了吗?”壮衙役无奈回道。 “丢就是丢,未丢就是未丢,你为什么要写疑似?怎么你们一个二个都是这般断案?!” 许捕头有些恼怒道。 壮衙役把只吃了两口的半张饼放下,久久不敢回话。 又见大伙目光都注视自己,只得用手背揉了揉脑门,边回忆边描述道: “哎呀,就是案发那天,我去了现场,闹哄哄一片,我不是审问曹娣儿那丫鬟嘛,她哭啼啼的说完案宗上所述后。 我见首饰台上乱糟糟的。 就问是否丢了什么不,她翻看一遍后,就说丢了一只手镯。 还说那手镯本是小姐想第二副画像的时候带着点缀的,我就记住了。 等第二天再去曹府的时候,和她提起手镯的事,想问得更细致些。 曹娣儿就说对那手镯没印象了。 还说那手镯可能小姐弄丢了,又或者早就弄坏不见了。 所以我就想着写个疑似。 到时问这小子问出个结果,寻得出来后,也好还给曹老爷。 哦哦哦!我知道了!许捕头你怀疑曹娣儿那丫鬟是不是?怀疑她把手镯私自偷了? 我瞧着她也不像那样的人啊。” 壮衙役接着一拍脑门,恍然大悟。 在旁边听着的莫水流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站起身,在桌上比划道: “首先,按照常理,我仓皇杀了人,没有必要还去拿人家闺女一只手镯?对吧?” 许捕头和壮衙役只是望向莫水流,未作回应。 反而是一直站旁围观的瘦脸衙役点点头。 “那丫鬟的证词,首次供述的时候可能不是最完整的,但应该是最准确的,因为当时她没有受到其他外力影响,按照你们的办案经验,这说法对不对?” “等你说第二天再去曹府,她就说对那手镯没印象了?就不觉……。” “嘿!小子,你杀的人耶,你怎么反倒帮我们分析起来了?” “再说了,手镯不手镯的,就算真丢了手镯,和你关系不大,你杀人的死罪也跑不掉。” 壮衙役面色不悦的打断道。 “你先听我说,如果开始说丢了一只手镯,那经过第二天的发酵,丢就变成了没丢,你不觉得奇怪?” 莫水流转向壮衙役耐心解释。 “我肯定不觉得奇怪啊,我不是说了吗,有可能被其他人偷去了。”壮衙役不耐烦回道。 “不!你就是觉得奇怪!!”莫水流突然沉声呵斥。 语气的骤然加强。 吓了壮衙役一激灵,还没来得及作出什么反应。 莫水流的话语再次响起。 “如果你不觉得奇怪,这手镯的事,就不会被你记录在案宗里面!但是你还把这件事记录在案宗之上了?对不对?那么你潜意识里,还是认为丢了一只手镯,对不?” 莫水流打铁趁热的继续补充,丝毫不给别人插嘴机会。 “因为你第一次审问的时候,是最真实的状况,第二天的审问,你说的那丫鬟的供词,大概是已经经过修改的! 所以你就会写上疑似!如果你真认为这手镯并未丢失,你根本没必要把这手镯这事写上去。 对不对? 虽然你因为其他客观条件,并未深思,但是你办案的经验习惯提醒了你。 的的确确丢了一只手镯! 所以你才会遵从内心,把手镯写上案宗!” 莫水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揪着这个手镯不放。 但能隐约察觉到这是案件唯一的疑点,也是洗净清白身的最后救命稻草。 少了一只手镯。 或许不能洗脱自己嫌疑。 但会为此案带来更多的结局,结局多了就有希望,有希望自己就不能放弃。 “嘿!你,嘿……” 面对莫水流灼灼逼问,壮衙役显得有些语塞。 随即蹙眉凝想了一下后,才神色犹豫转向许捕头。 “可能……有可能真的丢了一只手镯。 不过我觉得一只手镯没什么,当时也就没在意,要不我再去审问审问?” “手镯到底丢没丢,就按你心里想的说出来。” 许捕头以一种我信你的目光瞧向壮衙役。 刹那。 屋里三人目光又全都盯向了壮衙役。 壮衙役拉过凳子一把坐下,扭头瞧望地面,眉头凝成股麻花,看上去在仔细回忆着。 良久。 “你也别顾及什么曹府不曹府的,出什么事,有我担着。” 许捕头鼓励。 “丢了。”壮衙役抬头毅然回道。 “那曹娣儿丫鬟第一次虽然哭哭啼啼,说话断断续续。 但以我的经验,她当时和我所说的可信度的确是最高的。 第二次详细询问的时候,反而太过清晰,好像为了应付早早做好了准备。” 壮衙役随即又不解问道: “话说,不就丢了一只手镯嘛?有那么重要吗?” “曹哥,还是有些重要的。” 其身旁瘦脸衙役拍拍其的肩膀回道。 “重要?最多不就是多了一个偷手镯的小偷嘛?能比他杀人重要?” 壮衙役扭头朝瘦脸衙役看去,手指向莫水流继续疑惑道。 “多个小偷只是一种可能,如果曹府并没有这个偷手镯的小偷呢?” 瘦脸衙役试图向其解释自己想法。 “没有偷手镯的小偷……难不成,这小子不是见色起意!是见财起意?谋财害命?!”壮衙役讶道。 “不对,不对,我瞧过那首饰盒,里面好玩意可不少,真是谋财害命,没必要只拿一只手镯,随便抓一把都比只拿一个手镯好吧?” “嘿,你这小子,到底为什么要杀了她啊?” 壮衙役觉得脑瓜生疼,忍不住质问向莫水流。 莫水流还没回答。 旁观的许捕头直接起身,拿过桌面上案宗,向其他两人示意道。 “走,去趟曹府!” 第24章 曹府探话 曹镇,曹府。 午时刚过,烈日西斜。 曹府坐落在镇东街,周边府邸明显区别与其他街道的普通百姓。 皆是白墙灰瓦,深宅大院,坐落有致。 当许捕头穿上正装和衙役六七人赶至曹府大门前时。 曹府管家曹蒲早已闻讯而来。 刑场上的事。 也早已传入曹府。 虽然内心对许捕头很不待见。 但曹蒲这两鬓斑白的曹府管家,过来就直接双手握住许捕头手,热忱述说: “许捕头啊,你们有心了,只是老爷身子不适,今天恐怕无法招待,还请见谅。” 许捕头肃穆解释: “还请曹老爷保重身体,但我等此番前来看望曹老爷只是捎带,主要是案子有些细节想要与曹府在确认一番。” 管家曹蒲收回双手,疑虑询问: “许捕头不会听信了什么谗言吧?证据确凿的事,还有什么要确认的?” “确实,就是恐这起案件牵连其他,不得不复核一遍,还请曹老爷多多担待。” 瞧其稍稍愣神之际,许捕头细问道:“可方便?” 管家曹蒲回过神,不暇思索应允: “无妨,无妨,许捕头,请。” 说完就领着许捕头入了曹府。 入来大门,过了绣林影壁,一片开阔。 曹府前厅大院比县衙院子还要宽阔,院子一角大大小小木箱相互堆叠。 步入的许捕头众人,引得正在搬翻的杂役下人都好奇停身注目。 “咦,曹老,你们府上摆弄这些大木箱子干嘛?要搬家?” 跟在许捕头身后壮衙役瞧着曹府院中这般景象,好奇询问。 “哎呀,老爷这几日思绪小女过甚,心绪不宁,夜不能寐,怕是触景生情,触物思人,没得法,就想暂搬去鹤城呆上一段,缓上一阵。” “这鹤城路程遥远,你们这大箱小箱的,没个十天半月怕是去不了呀。” “别说十天半月了,就是一年半载都要去了,老爷的身体要紧啊。”管家曹蒲摇头叹气。 也没在多言。 又走得数步。 “那日审讯者,都还在曹府之中吗?” 许捕头转首问向管家曹蒲。 “在的,在的,大致都在的。”管家曹蒲直接把许捕头和壮衙役带入前厅,待安顿好后。 又吩咐下人端茶倒水,还继续相邀院内随来衙役入厅。 “还劳烦曹管家把哪天所接触画师之人都寻来此处。” 许捕头把热茶轻抿一口,发出请求。 “是极。”管家曹蒲回完,立即吩咐下人前去传话。 不到一炷香时间。 前厅陆陆续续步入了五个杂役,随着最后四个身着淡绿色衣裙的丫鬟踏着碎步入了前厅。 其中一绑着两个翘辫的圆脸丫鬟先,瞧了瞧坐着喝茶的壮衙役。 随后在小心撇了眼许捕头,便低头,双手捻住衣摆,入了众杂役身旁。 人已到齐。 壮衙役侧身和许捕头低耳两句。 许捕头便起身向众人示意道,“走,大伙现场带我走上一遍。” 曹府极大,穿过好几个过道,最后入了个月洞门,踏着铺好的石板路,来至曹府中花园。 圆池,荷叶,池中央假山嶙峋。 圆池之旁,一弯角凉亭伫立于旁,亭中石桌石凳瞧着就显得精致。 亭子旁,左边一片盈盈绿地,右边各类绿植花卉沿着亭子入处石路铺伸而去。 听闻此处是画师莫水流为曹家闺女所做的第一幅画像处。 许捕头也没过多逗留。 转向叫众人领去曹家闺女闺房行去。 原路,又往府里多走了几处,终于来到一个小庭院之中。 跟随丫鬟入了此小院。 顿觉烛香钱纸余味尚有残存。 顺着走廊,步入一小厅。 小厅中掀开竹帘,便到了曹家之女出事的闺房处。 待许捕头和丫鬟入了闺房,壮衙役就立在门掩边,拉着管家聊起了家常。 房中已经过打扫整理的木床,木桌,以及窗角旁的梳妆台看似洁净。 但又给人荒寂良久的模样。 “当时那莫公子就是从这跳出去的?”许捕头掀开木窗,瞧着窗外花卉询问道。 “回许大人,是的。”身旁丫鬟回道。 “下了这窗子后,当时他往那跑了去?” “下了这窗子,他往府中姐妹们居住的小院方向跑了去。” “那小院离曹府后门还有多远?” “回许大人,也不远,再过了府中后花园,多走十来步就到了。” “你跟着曹家闺女有多少年了。” “回许大人,有三年之久了。” “你别那么客气,别许大人许大人的,我听不习惯,平常些。” “回…哦,知道了,许大人。” “你今年多大了?” “小女子今年过了虚岁就满十五了。” “瞧你模样,不是本镇人吧?到像北边那些村子的?” “对的,小女子是北边平望村的人。” “瞧你模样也俊,可许了人家?” “小女子并未许了人家。” “改天我找曹老爷问问,帮你许个好人家可好?” “这……这……” “我就好奇问问,不过你说那莫公子为何偏偏抢走那只手镯呢?” “小女子也不知为何。” “走吧,带我们后门走一趟。”许捕头放下木窗示意。 其心中已经得到想要的答案。 还没反应过来的曹娣儿点头应允。 等众人来至后花园,相比前个花园显得朴素了些,没了池塘和凉亭,仅是块青青草地,种植了些花草树木。 “那莫家公子就是从这后门逃去的清心潭吗?”瞧着壮衙役把后门门闩放下。 后门打开。 许捕头向众杂役问道。 得到肯定回答后。 许捕头望门后角落两侧观察一眼,随后看向远处的街道: “劳烦大伙了,不过衙门有事,还需请你们几个走一趟,还望曹管家回去和曹老爷通报一下。” 说完不等一直跟着的管家曹蒲答复。 就示意众人。 “走!” 语气无容置疑,听闻这话,杂役们互瞧一眼。 但都不敢得罪许捕头,只得随着许捕头而去。 “额,使不得,使不得,许捕头,这怎么还要去衙门呢?有事直接在这问不也一样?” 管家曹蒲慌忙拦在许捕头身前。 阻拦道。 “哎,曹管家,你老就放心吧,就问几句话,一会就回来,碍不了曹府多少事。” 壮衙役扶着管家曹蒲解释道,借势直接把管家曹蒲架开。 “额,哎哎,许捕头,先容我去和老爷通报一声,府里还一堆事呢……” 瞧着已经领着众人出了后门。 管家曹蒲还想要向前阻止。 但人高马大的壮衙役还没把他放开,一时间也无可奈何。 壮衙役见众人远离了些,才放下曹管家,快步跟上去。 还不忘回头宽慰: “曹管家别急嘛,等你去通报,一来二去的,人说不定都回来了。” 瞧着衙役带着众人从后门离去。 管家曹蒲一摇头,就往府里快步行去。 等壮衙役赶到许捕头身边。 许捕头小心嘱咐:“你带他们回去,问他们谁可捡到手镯,重点询问曹娣儿这丫头有关手镯的事,我没回来,不可放其回去。” 待壮衙役点头后。 许捕头一招手,带上两个衙役,就往清心潭方向行去。 第25章 智诈丫鬟 曹镇,监狱大院。 被关押在小屋里的莫水流。 听得院门传来话语和嘈杂脚步声,便去门缝边看偷偷看热闹。 同在屋里看守的瘦脸衙役倒是好说话。 也不阻拦。 就这么和莫水流同在门后,饶有兴致的一起偷瞧。 还不忘向莫水流介绍,这些刚被带回的杂役都是曹府的人。 一炷香功夫。 厅中已经陆续放出不少杂役。 屋门后一直暗中观察的两人。 很快发现壮衙役大步流星的正赶往这来。 莫水流与瘦脸衙役默契的回到座位安然坐好。 屋门打开。 入了屋中的壮衙役紧接把门关上,面对莫水流神情严肃嘱咐道: “曹府那丫鬟带回来了,就在里面,我待会带她过来,你切记,别让她知道你得了那失忆症,你配合好我,一起把那手镯的事诈出来,懂么?” 反应过来的莫水流慌忙问道:“那丫鬟我认识么?我该怎么说?” “你当然认识,她是你杀害那闺女的贴身丫鬟,亲眼见到你对小姐施暴。” “啊?” “啊什么啊,行了,待会你就说手镯的事你已经交代了,后面的交给我。” 壮衙役匆匆向其确认。 “噢……知道了,谢谢你。” 莫水流也不知道说什么,瞬间觉得这壮衙役其实人也不是很差,就是脾气暴躁了些。 “你也别多想,我也就想把手镯这事弄清楚,杀人的事你真干了,我们肯定也不会放过你。” 壮衙役解释道,随即又提醒:“手镯的事,你已经交代了,记得啊。” 莫水流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壮衙役皱眉问道:“什么意思?” “哦,知道了。”莫水流尴尬收起手势,点头道。 “放聪明点!”壮衙役最后叮嘱一句,就推开大门快步离去。 不多时,脚步声再起。 莫水流已经摆正好姿态静候。 随着脚步踏入。 “你可认识他?”壮衙役不客气的声音紧跟响起。 莫水流抬眉往门口瞧去,是个绿裳圆脸小女孩。 跟随壮衙役前来的曹娣儿凑巧抬头,相视一眼后,慌忙垂下头回复: “回大人,认识。” “说说吧,手镯是怎么一回事?”壮衙役提高音量严肃道。 曹娣儿双手拉扯着自身衣摆,扭头向一旁,默不作声。 莫水流瞧着女子,一时也不知说些什么。 半响。 “干嘛呢?你俩相亲呢?还是打哑谜?都当我的话放屁吗?” 壮衙役往沉默的两人呵斥。 “回大人,小女子不知曹大人说的手镯是什么事,所以不知如何答复,还望大人恕罪。” 曹娣儿偷瞄了莫水流一眼,随即小心转向壮衙役答复。 “嘿!你这小丫头,前不久不是你和我说的少了只手镯吗?到这里还要撒谎不成?” “回大人,小女子当时是吓坏了,后来记得清楚了,不是和大人你解释过吗,并没有那手镯的事。” “你这小丫头,他这小子都承认了,你还敢撒谎?你就不怕入那黑牢之中?” 壮衙役语气不善的靠近威胁。 却见曹娣儿扑通一声直接跪下,带着哭腔道: “回大人,他承认,便是他的事,小女子是真的不知,还望大人明察。” 壮衙役瞧此也是有些无可奈何,不耐烦回道: “你起来再说。” 曹娣儿闻言才啜泣起身。 壮衙役趁其抹泪之际,偷望向莫水流,眨巴眼睛,示意赶紧帮忙套话。 莫水流瞧这女子哭泣模样,又见到壮衙役眼神暗示。 即可站起身来。 想着先拉近点距离,便好奇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曹娣儿边抹眼泪,好一会才有些疑惑的望向莫水流。 顿了一顿,哽咽着回道:“回莫公子,小女子叫曹娣儿。” 莫水流这一问。 顿时把壮衙役气得鼻孔出气。 因为镇里早已经传言这莫公子得了失心疯,虽是传言,但曹府上下也没人确认过。 可莫水流这一上来就问名字,不就证明并不相识这曹娣儿吗?从而坐实得了失心疯,那更难套出话。 毕竟他们在出事前,已经相处一起画了两天的画像。 不可能不认识。 原以为这莫水流有些聪慧。 现在弄这么一出,全搞砸了,连自己唬曹娣儿的事看来也要被看穿了。 看着情况有些偏离。 “干嘛呢!扯哪去了!说手镯的事!”壮衙役狠拍桌面,怒瞧莫水流喝道。 “哦,曹姑娘,手镯的事我都说了,都是我的错,你也没必要再做隐瞒了。” 莫水流才想起套话的事,匆匆向曹娣儿述去。 曹娣儿眼角瞧向地面,摇头低语:“公子说的什么手镯,小女子并不知情。” “嘿!你个小丫头,一只手镯的事,不要逼我动刑哈!” 壮衙役转而向曹娣儿施压。 “小女子真不知道手镯的事,既然莫公子知道手镯的事,大人为什么还要来问我呢?” “手镯不见,你嫌疑最大,为什么不能问你?” 壮衙役逼近反问。 “我……我……” 曹娣儿侧退两步,一时间被逼问得无言以对,泪水又开始噙满双眸。 “说不说!再不坦白,可就晚了!直接把你算作是从犯!” 壮衙役见时机成熟,伸手把长凳拉过,一把坐下,满脸严肃的盯着曹娣儿。 从犯可是他最后的杀手锏,一般人牵扯入命案,肯定吓得魂不守舍。 趁曹娣儿慌神之际,最后添上这一把火。 必定能套出手镯之事。 这招壮衙役百试百灵。 曹娣儿双手死死捏着自身裙摆,任由泪水滑落,不敢直视壮衙役眼神。 最后忐忑望向莫水流小声问道: “那莫公子说的手镯,是什么材质什么纹理?说与小女子听听,怕是小女子真的没留神,遗忘了去。” 此话一出。 屋中气息顿时显得有些降温。 壮衙役气焰顿消,尴尬摸摸鼻尖,转望向莫水流,底气不足的道: “喂,你,你说呗,什么材质……” 壮衙役不知道手镯是什么材质。 莫水流自然也是不知。 此时,两人迷茫对望。 壮衙役瞧出莫水流心思,也怕出岔子,一拍桌面,强硬向曹娣儿呵斥: “什么材质,就是你们寻常女儿家戴的手镯,还能有什么材质?!” “大人这么说就不对了,手镯有玉,有金,还有各类檀木可选,其中雕花形象各国之间又各有千秋,各有蕴意,既然莫公子都告诉大人你了,大人向小女子描述一番,或许小女子还真能记起些许。” 曹娣儿气势一下恢复了不少,抹了把泪水,耐心的向壮衙役解释。 说完又幽幽道:“待小女子记起后,或许便可为自己洗脱从犯之嫌。” 小屋之中,气势开始莫名倒转过来。 本就是想凭空诈出信息。 现在倒好,经曹娣儿这么一问。 答也不是,猜也不是。 壮衙役和莫水流都不敢出声。 相互眼神中都透露种你赶紧上的意思。 正为难之时,门外传来朗朗声响: “那手镯是天池国特产凝蛟石所磨制而成,初见为青,遇水变蓝,表面光滑柔和,寻常带着有暖人心脾,静心醒脑之功效,想不到这远在天池国的产物,你们曹府都能弄到,着实让我大开眼界!” 话音未落。 许捕头满头湿发的步入小屋,直接把一青蓝色手镯放置桌面。 第26章 手镯 随那青蓝色手镯放置桌面。 壮衙役率先大喜,起身把位置让给许捕头。 接着拿起手镯睇到曹娣儿眼前。 怒斥道: “爷爷我一眼就瞧出你在撒谎!看你还有什么说的!” 许捕头坐下,低头甩了甩湿发,用手一撇后,径直望向曹娣儿。 看她对这手镯有什么反应。 曹娣儿瞅着凑到眼前的手镯,虽下意识撇头回避,莫不做声。 但眼神中慌乱已经暴露无遗。 “赶紧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壮衙役拿着手镯在曹娣儿眼前晃悠一片,重新放至桌面,语气愈加严厉。 其身旁莫水流眼神一直瞧着那天青色手镯。 总觉得这手镯既熟悉又陌生,单单瞧见第一眼,心里就有了莫名悸动。 可往深了回忆,却总勾不出什么印象。 待壮衙役重新放置桌面,莫水流也忍不住探手拿过。 只觉轻盈无比,又润滑温和,苦于回忆不出。 把玩数下后也放回了桌面。 “这手镯我在潭底发现的,费了好一阵功夫,你不说也可以,等我们查明当日这莫公子去你们府邸前,有没有带着这手镯,真相自然就大白,到时别说你了,连曹府我都要重新巡查一番。” 许捕头冷静替她阐述利弊。 曹娣儿神情迷茫,泪已止住,坚持一会,才浑身一软。 垂首叹道: “我说……” 许捕头默默为其抽过一把凳子,示意其坐下慢说。 曹娣儿轻声道谢,随眼神空洞的望着地面。 良久,才慢声细语开口: “当日我遵小姐吩咐,前去火房熬上一碗莲子粥。 待我回至小姐闺房前,廊上就听到莫公子和小姐似乎起了争执。 我快步入了小姐闺房,就见莫公子手里拽着小姐腕手镯,一个劲逼问小姐这手镯从哪里来的。 见状,我赶紧上前想把莫公子拉开。 却见莫公子像换了个人一样。 没了那股书生气,反是凶神恶煞把我推搡开来。 我见其把小姐推倒在床,欲强行把手镯拽出。 我心中慌乱不已,就往厅外跑去,想唤人帮忙。 刚喊得几声。 就听莫公子语气越发激动,我恐小姐有恙,又慌忙跑回。 却见莫公子已经拿出手镯,正双手捧着,嘴中疯言疯语的不知叨念什么。 我上前护住受到惊吓的小姐。 听闻厅外有人赶来。 莫公子才回过神,直接从窗台跳了出去。” 曹娣儿流着泪把事件又详细还原了一遍,瞧着也是楚楚可怜。 哽咽数下,又继续开口道: “小女子所知都告知大人们了,如若被认成从犯,也无冤屈可诉。” 许捕头和壮衙役对了一眼。 眼神交流中都已发现其中漏洞。 “你护住小姐之时,是瞧着莫公子跃窗的吧?他是踩着窗户跳出,还是直接跳出?” 许捕头抛出疑问。 “回大人,是直接跳出。” “嗯,那为什么手镯一事,你要有所隐瞒?” 许捕头赶忙换了个话题。 “曹老爷第一次听闻我提起这手镯的时候,就嘱咐我不许再提起手镯之事,老爷吩咐,我自然不敢违抗。” 壮衙役还想问些什么,却见屋门再次被推开。 两个衙役一前一后,快步入至许捕头身旁,附耳一句。 许捕头蹙眉聆听,半响才示意道:“带她走吧。” 衙役得令,就请曹娣儿往外走去。 等曹娣儿被两人带出了监牢大门,壮衙役一脸疑惑的望向许捕头。 许捕头无奈坦言:“曹德业找上了县老爷,只得先让她回去了。” “如果这丫头所言不虚,你的命案或许还是真有蹊跷。” 许捕头转向莫水流继续道。 莫水流早已听出了其中关键。 跳窗之时,丫鬟还护着小姐。 正常人在这个突发情况,如果当时小姐已经身亡。 那就不可能用护着这话,应是赶紧查看人有没有事。 如果曹娣儿所说无假。 护着小姐。 那就说明莫公子在跳窗之时。 小姐人还活着。 活着! 而莫公子跳窗后逃往清心潭,根本没时间再回来作案。 曹家小姐死得有蹊跷。 前身真是被冤枉的? “既然已经听出了跳窗之时,曹家小姐还活着,为什么不继续追问她?说不定她知道整个事件真相?” 莫水流提出疑问。 “嗯,追问出真相了,然后呢?”许捕头抛来问题。 “还什么然后?有了真相还我清白,然后谁是真正的凶手,就去抓他啊?!” 莫水流言语有些激动。 在他看来,整个事件的真相就隔着道薄薄纱纸,随便一戳就破。 “先不说一个丫鬟的供词能不能还你清白,就说日后这丫鬟翻供,又或者说那小姐当日已经受了重伤,熬不过些时候便死了,你到时该怎么说?” “更别提仅凭这丫鬟一张嘴,能说过曹府上下那么多张嘴吗?” 徐捕头郑重其事问向莫水流。 这一问,确也把莫水流问住了。 “你没吃过这种亏,你不了解,没确切证据之前,提前暴露出种种疑点,是给对方可乘之机。” 莫水流知道所说有理,只能默口不言。 “放心,我答应过你,这事我肯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你个交代,不要急于一时。” “不过这手镯,或许与你有关,你可有印象?” 许捕头把桌面手镯推往莫水流跟前。 莫水流瞧了眼手镯,情绪不佳的摇头: “实在是记不住。” “女儿家的首饰,你别往自己身上想,你往你娘亲想想,她可曾有过这类首饰?” “娘亲?”莫水流很是陌生。 “怎么了,你小子失心疯到连自己娘亲都记不住了?” 壮衙役也是好奇。 “我娘亲吗?她在哪?” “我愿以为你这小子装失忆的呢,想不到是真失忆了。”壮衙役也不由得叹道。 “那我娘亲呢?怎么也没见她来看望过我?” 莫水流很是疑惑。 许捕头和壮衙役都是沉默。 稍许。 “你娘亲三个月前,好像说前往鹤城去了,现在我们也不清楚她的情况。”壮衙役答到。 “她干嘛去了??” “我哪知道你们家事!说不定去鹤城给你提亲去了!” 壮衙役没好气的回道,说完心事重重往屋外走去。 “你先好好回忆下这手镯的事,想到了什么就告诉我们,放心,我肯定帮你把案子弄个清楚。” 许捕头宽慰道,随即又道:“你也别着急,有你娘亲的信息我们也会第一时间和你说的。” 瞧莫水流点头。 “你先在这好好想想。” 许捕头说完最后这句,也跟着出了屋外。 屋外。 许捕头和壮衙役一同出了牢狱大门,步至拐角处。 “手镯或许是他娘亲的,凶手可能真不是他。” “经你一查,我也觉得,他当真是被冤枉的?” “虽然还有众多疑点未解,但我相信他是被冤枉的。” “那为什么?曹家为什么要冤枉他?” “先不说这个,手镯你怎么看?”许捕头提出质疑。 “如果那丫头说的都是真的,怕这手镯或许真和那小子娘亲有点关系。 刚巧外出数月,若真遇到山匪,性命难保,只是不知道手镯为什么会落到曹府之中。” 壮衙役回道。 “我也觉得,这手镯不是我们此地物件,曹府怎么弄到手我们也不得知。无论是从其娘亲还是山匪手中拿到,怕都是见不得人的手段。” “他三年前和她娘亲迁徙而来时,有没有说是从那来的?”许捕头继续问道。 “这些管得轻,鹤城分来的难民有几个说出真实籍贯……哎,许捕头,你难不成认为是曹府?啊?” “原先我也说不准,但曹德业这么快就找上县老爷,加上前边许许,不得不让我起疑。 这样,你等会回去把那手镯带上,前去那小子家附近询问询问。 看有人见过其娘亲曾戴上过这枚手镯不。” 许捕头小心嘱咐。 “嗯,可今日我们去了曹府,又留下那丫头单独询问,如果真如你所料曹府与山匪有所勾连,怕是已打草惊蛇。” 壮衙役有些忧虑。 “怕是如此,所以前面必须先把那丫鬟送回去,趁曹府还未彻底起疑,赶紧把证据找出来。” “许捕头,这曹府可不好招惹呀……” “还有,上次那家伙刚捞上来不久,那曹府管家就给大伙们分发了些银两,说是曹府给大伙的辛苦钱,我也收了。” 壮衙役脸挂尴尬。 “没事,你就按我吩咐的办,出事我顶着,怪不到你们头上。” “哎,许捕头你瞧你说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曹冰豁出去了!” 壮衙役咬牙回复。 许捕头拍了拍壮衙役肩膀,没再言语,便转身离去。 第27章 干还是跑 曹镇,牢房。 莫水流重新被羁押回牢房之中。 原本还想拿些剩下的烧饼入牢房当些零食。 壮衙役却大气的表示明早给其捎些刚出炉的来。 不必带入牢房这种污秽之地,不禁让莫水流对其的好感又加了几分。 特别是最后分别之时。 壮衙役特意嘱咐其在牢中无事,多想想那手镯的事。 字里行间很明显是对曹家闺女这起凶杀案也有了疑心。 重回牢房角落躺坐下的莫水流,脑中确在回想那手镯记忆。 想得脑壳生疼,总觉得这手镯明明很熟悉。 但脑海中一到关键时刻,又变一片空白。 如此数次,毫无收获,莫水流也懒得再追忆,打算就在牢里静候许捕头佳音。 毕竟现在自己无非就是两条路。 第一条路,许捕头真能帮自己翻案,那皆大欢喜,自己能够清清白白在这世道做人,不用背锅前行。 第二条路,前身真杀了人,那没办法,有些锅该背还得背,只能寻良辰吉日翻墙越狱,拿上家中细软,远遁而去。 无论如何,两条路都没了性命之忧。 至于前面壮衙役提到的娘亲,初闻也还好,细想起来自己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日后相见,这娘亲两字。 也不知道叫不叫得出口,毕竟本来就没啥感情。 但又有血缘关系,对于社恐人士,这可真能要了老命。 念头随又想到。 既然细软相共,那大兄弟的娘亲也就是我的娘亲。 该尽孝的还得尽,最起码也对得起这位大兄弟。 黄昏临近。 浑身放松的莫水流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躺睡下去。 一夜无事。 待早上被周边声响吵醒,莫水流依靠着石墙望着走道上熟悉的人影。 却是壮衙役赴约而来。 “嘿!你小子,闻到了烧饼的味道了吧?”壮衙役笑呵呵向其展示手中被油布包裹的烧饼。 莫水流回了个礼貌性浅笑,柔了柔眼睛。 立即被壮衙役手中还漫着热气的油布给吸引,矜持下,还是起身趋前: “早啊。”边说着,手还是不客气的向前索要。 壮衙役却没把烧饼睇过,只是四瞧了下周边环境不满道: “在这地方吃,那不是糟践了我婆娘的手艺么,你等着!”说完就回身。 不消多时。 莫水流就被以提审的缘由,在同室狱友羡慕眼光中,被带出牢房。 在栽着桃花的院子里。 莫水流刚洗了把脸,接过壮衙役睇过的烧饼。 直接坐在水槽边缘上大快朵颐。 壮衙役在旁边无事,就在边上扎马步,练习些武学招式,边向其搭话: “这两张烧饼够不?原本是帮你烙了三张的,可前面来的路上正巧碰上了许捕头,被其抢了一张,哈哈,哈哈哈!” 自个说着,自己就笑哈哈起来,看来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 莫水流吞咽烧饼,也被笑声感染,笑着回复:“两张够了,许捕头抢你烧饼?也是馋了?” 壮衙役笑声停不下来。 动作放缓,仍是笑道: “你不知道,我过来的路上,正巧碰上许捕头,他就说昨晚有冲霄观小道来报,说是有关那手镯之事告知,还请其前去道观一述。 这小子,抢了我一张烧饼就急匆匆的去了,是特地下马抢了我张烧饼哟,啊哈哈,哈哈哈。 唉哟哟哟,笑死我了,不过你小子运气也还算不错,如果真能查明手镯来历,说不定对你真有益处。” 莫水流瞧其乐呵呵的模样,咀嚼烧饼,像是想到了什么。 眼眉猛然一抬,失声道: “冲霄观?!” “对对对,就是镇东的那个冲霄观,你也听过?” 莫水流放缓咀嚼速度,,向壮衙役小心求证: “冲霄观……鲁道长?” “咦,你小子可以啊,鲁道长你都认识?对对,许捕头说的就是鲁道长有关手镯的事要告知。” 壮衙役自己也有些讶异,这么一个失心疯的人。 记不住自己娘亲,怎么反而还记住鲁道长。 莫水流停止进食,整个人呆怔在水槽处。 “呃?咋了?” 壮衙役发现不对劲。 莫水流呆坐,脑中思绪飞速流转。 上一个时空之中,是因为自己越狱,吸引来了鲁道长。 结果阴差阳错把许捕头与鲁道长的恩怨引了出来。 这一次,只想好好搞清楚案件。 并不想再招惹鲁道长。 结果,现在却是鲁道长主动邀请许捕头前去冲霄观。 还有关手镯之事告知? 消息这么灵通? 这次自己没有越狱,只是请求许捕头帮忙把案件查清。 最后因为这手镯之事,最终还是牵连到了鲁道长吗? 其中关键,是手镯吗? 我越狱与鲁道长相关,这手镯难不成也与鲁道长相关? 还是我和鲁道长之间,还夹带了其他我并不知道的因素? 似乎也不对,事件的关键貌似并不是我。 山匪?! 山匪首领!鲁道长!糟了! 一直想着案件,忽略了鲁道长当时所亲口所说的身份。 能确定的是。 这事件没有任何巧合! 以他们的恩怨,鲁道长早对许捕头埋藏杀心。 或许只差一个机会。 这次大清早邀请许捕头前去道观。 必然不安好心。 看来是手镯的出现明显激化了鲁道长的杀心。 不管从哪方面分析,许捕头都已处在了危险的漩涡之中! 糟了,糟了,糟了! 许捕头救过自己命。 于情于理,都不能见死不救。 可是那鲁道长的实力。 深浅难测。 还是在她的老巢。 冲霄观…… 贸然前去,必定九死一生。 三花齐开才不久,才刚复原了一朵黑花。 再拿自己性命去冒险。 那是极其危险的事。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莫水流心中焦虑无比。 时间紧迫。 根本来不及从长计议。 在旁的壮衙不懂其心中所想。 以为正回忆起什么。 所以也不打扰,安心练拳。 莫水流已经坐不住了。 开始在水槽前面色紧张的来回踱步。 看得出他此刻内心煎熬无比。 许捕头救过他的命。 还因为查到手镯之事,引起鲁道长注意。 这次受邀前去冲霄观。 肯定是有危险了。 莫水流心中害怕。 既害怕许捕头出事。 也害怕鲁道长。 回忆种种,是真惹不起。 这世界战力是怎么个模样,初来乍到,根本还摸不透。 惹恼了鲁道长。 待会又牵扯出各种妖魔鬼怪,大罗金仙跳出来。 自己一个战五渣。 全凭草人护身。 本身也不是好斗之人。 寻得些许大钱,逍遥快活不好吗? 再说了。 才也刚答应紫衣女子好好活下去的。 可不能意气用事。 越想。 内心越发急迫。 脚步也是一样。 壮衙役终于还是瞧出了异样,好奇道: “你这是,怎么了?” 却见莫水流因内心挣扎,而挤成一团的痛苦脸蛋。 “妈呀,饼里被下毒了?” 壮衙役慌忙停下,就想过来查看。 听闻这话。 莫水流无奈一笑。 这一笑。 一下也让他拿定了主意。 许捕头为了自己的事身陷险境。 如视若无睹,良心难安。 若真因自己怯懦而出事。 ………… 心若枯萎。 我还是我吗? 到时再来百花,千花又有何用。 念至此。 排除任何反对情绪。 莫水流平静望向壮衙役。 “你说,我和你,干不干得过那冲霄观的鲁道长?” 第28章 勇闯冲霄观 内容炸裂,却又平和的话语声刚落。 院子肃然寂静。 仅两息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更为爽朗的笑声瞬间又盈满整个院子。 壮衙役捧腹,指着莫水流大笑开来。 “哎哟,哎哟,今天真是乐死了,前有老许这小子特地下马抢我烧饼,后有你这小子说去,说去冲霄观干,干……哎哟哟哟,不行了,笑死老子。” 莫水流瞧着眼前这个泪水都要笑出来的家伙。 明明五大三粗,笑点也真是奇特。 但得快速让其知道,自己并未在开玩笑。 莫水流尽量把语气弄得严肃: “现在去拦住许捕头前往冲霄观,还来得及吗?” 壮衙役明显并未理解,笑着摆手摇头回应道: “以老许的骑术,现在起码已经身处冲霄观里了,一个烧饼怕是不够他饱腹的,估计此刻正在冲霄观里喝着斋粥呢。” 莫水流见其仍未知晓事情严重性,只得开门见山: “许捕头现在有危险。” “嗯?”壮衙役终打住了笑意,只是神情变得有些迷惑。 “我现在不好和你解释,但是鲁道长和许捕头有着某种恩怨,这次许捕头受邀独自前往冲霄观,怕是有诈。” “所以许捕头有危险。” “生命危险。” 莫水流着重告知。 “你在和我编故事?” 壮衙役耐心听完,皱眉表示质疑。 “因为手镯的事?” “我不清楚,但或许真和手镯有关。” “没理由啊,鲁道长在曹镇,也算得上德高望重,和许捕头也相熟,没理由要对付许捕头。” 莫水流见壮衙役慢条斯理思虑的模样。 整个人急得要上蹿下跳了。 如果不是因为不认路,现在就想把草人召出。 把他打晕后赶紧越狱先去救许捕头。 强按住内心烦躁。 双手激动抓握住壮衙役双臂。 严肃得不能再严肃的面对面沉声道: “我知道我说这些都很难得到你的信任。 事情一下也不好解释。 不过我想你也不希望许捕头出事吧? 我真不是说笑。 你不信任我的话。 可以把我关好,即刻把能叫得上的人,全都叫上! 赶紧去冲霄观救人! 马上去! 越拖许捕头越危险!” 听着莫水流这一顿煞有其事的叨叨。 壮衙役实在没理由相信眼前这么个刚吃完烧饼的少年郎。 但内心里又觉得不像在和他开玩笑。 毕竟这玩笑两人都开不起。 “好好一个愉快清晨,被你三言两语弄得我浑身不自在。” 壮衙役挡开莫水流双手,也前去水槽,粗略洗了把脸。 水花四溅。 看得出其内心也十分挣扎。 就这么弯着腰,再捧起把水撒至脸上。 身形未立,保持弯腰之态,低沉之声传来。 “你所言,可都是真的?” “八九不离十。” “你要去干鲁道长?” “她敢干许捕头,那我就敢去干她。” “你没骗我?” “大是大非面前,我从不骗人。” 莫水流快言回复。 “我现在和你去冲霄观也不是不行。” “就我和你?”莫水流疑问。 “对。” “不能再多叫点人?” “鲁道长在曹镇的地位不一般,人多去了反而不好解释。” “你在这等等,我先去拿钥匙帮你解开脚镣,然后再去府衙借上匹快马,帮你换套衣服掩人耳目,然后前往冲霄观。” 壮衙役说完,往地牢方向小跑而去。 莫水流望着其跑离的身影。 心中显得有些紧张。 紧握拳头,暗暗为自己打起气来: “冲霄观,我就赌上这一命,任你是龙潭虎穴,我也要逛上一逛。” ……………………………… 曹镇,东郊小道。 一匹快马,马上两人。 壮衙役挥鞭策马。 换了身宽松衙役服饰的莫水流心事重重在其身后环抱着。 两人从府衙出发,驶出三四里地,都没有再做过多的交流。 疾驰的马匹颠簸不已。 随壮衙役一声吆喝,扯着辔绳指挥马匹转入一小道后。 莫水流终是忍不住好奇发问: “你是怎么肯相信我的?” 待马匹奔出数十丈。 壮衙役才朗声回复: “许捕头相信你,所以我也相信你。” “而且你小子,有种异样神采,值得让人相信。” 闻言,莫水流沉默少许,接着道: “鲁道长可不好对付,你们了解她吗?” “嘿,这曹镇谁我不了解?你就看着吧,鲁道长虽然德高望重,但她真敢惹许捕头的麻烦,我们也不是好欺负的。” “不是我吹牛!曹镇除了许捕头,我敢说没几人能放得倒我!” “行,等我们去了,先探清楚许捕头是否有事,然后再见机行事。”莫水流嘱咐。 “嗯,你安排,我听着。” “如果到了冲霄观,许捕头没事,那么我们借口说镇上有急事,赶紧把许捕头带回去。” “得。” “如果许捕头已经出事了的话,我们就赶紧跑,如果跑不了,那就得先下手为强,鲁道长会摆弄符咒,得想办法和他短兵相接,不让她有机会施展出来,不然麻烦很大。” “……” “听见吗?这可不是开玩笑,一不小心,我们小命都会丢的。” 莫水流有些焦急确认,毕竟这真不是玩乐。 这是拿命来玩。 “你这小家伙是不是和鲁道长斗过?这么熟悉?”壮衙役回过头疑问。 “呃……” 莫水流不知如何回答。 “不想说也不用说,原来我还有些质疑,你这家伙,似乎还真是深藏不露,神神秘秘,奇奇怪怪,倒也不惹人厌。” 壮衙役咧嘴一笑,又转回了头。 “你刚说的我都知晓了,不就会玩弄些许符咒吗,一介女流,瞧其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听壮衙役自信语气,看来他还没见识过鲁道长的厉害。 莫水流还想提醒什么,却见马匹速度开始放缓。 随即歪着脑袋探前一看。 却见前面左右两旁,湖面波光亮敞,隔得七八丈的羊肠小道上。 两个道童打扮的人正在入口茂盛的草丛边弯腰割野草。 见了壮衙役两人,见怪不怪,手上动作并未放缓,麻利的把手上的野草装进过道上的两个箩筐里。 莫水流把脑袋一缩回,谨慎提醒:“小心。” “真的假的?只是两个小道童,你是不是有点过于谨慎了?”壮衙役往后侧着身子疑惑。 “谨慎点好。”莫水流把手上藏好的稻草抓捏手心。 随即贴在壮衙役身后小心的打量两个小道。 放缓脚步的马匹离近,壮衙役朝两个道童居高临下吆喝: “嘿,两个小道爷,前面那曹镇的许捕头,可有来过这里?” 路口两个道童相视一眼,同时放下手中动作。 左边高个些的向壮衙役作揖道:“官爷说笑了,约半个时辰前,却有官爷同样打扮的人过去,贫道也不知是不是曹镇的许捕头。” 右边圆脸矮个些的边装着刚割好的野草装进箩筐里,抬头望向高头大马上的壮衙役,轻声向同伴抱怨:“咋又来一个,草料又得多装几筐,烦死了。” 声音虽小,但还是入了壮衙役耳中。 壮衙役笑呵呵的举鞭子指着圆脸道童:“你这小道爷,干点小活也这般多埋冤,小心我入了观中,向你们师傅告状去。” 圆脸道童被唬住,低下头不敢回声,手脚麻利的把两箩筐往边上挪了挪,让出路来。 马匹缓步途经两个道童,倒是无事发生。 莫水流近距离打量左右两道童,却是无疑,戒备心理也稍微放松下来。 想着的确是自己太多虑了。 待离得两道童数七八步距离,道路渐宽,壮衙役刚想策马狂奔。 “哎,官爷……”高个道童突然呼唤。 “嗯?” 壮衙役勒马回身。 刹那间!左右两侧草丛同时飞窜出两个蓝衣身影,手上寒光凛冽,直朝马上壮衙役刺去。 待壮衙役发觉两旁动静,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背后怀抱他的莫水流猛然拉扯其往左翻身滚下马去。 受惊的马儿一仰蹄,摔下二人,独自往前方奔驰而去。 跃出的两人偷袭得手,身形未顿,挥舞手中长剑再次朝摔落下马的壮衙役和莫水流劈刺去。 翻身下马的壮衙役匆忙间,无法站立,慌乱下左手硬接一剑,右脚一个横扫,借小道狭窄,把右边袭来之人脚步缓了一下,使其无法攻击自己身后的莫水流。 就是这么一个宝贵间隙,身后半跪的莫水流符咒已然画好。 “临!” 一道绿影掠过壮衙役和偷袭的两个刺客之间。 两声闷哼。 刚刚袭击而来的两个蓝衣道童。 一人翻身倒在路旁没了声响。 一人打着滚跌落湖面。 路口上刚打算来援的两个道童,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一切。 霎时间不知是进是退,愣在了路中央。 莫水流只是回头斜看了他两一眼,暂不理会,慌忙朝壮衙役扑去。 “没事吧?” 却见壮衙役左手手掌已经整个被长剑贯穿,直插左肋,左腹也正溢出血迹,已然染红大片。 看来前面翻身下马也没躲过偷袭。 壮衙役滋着牙,低头瞧看自身伤处,痛苦咒骂:“这它娘的冲霄观,果真有问题,下手这般狠辣。” 瞧壮衙役受伤严重,莫水流起身,神情冷峻望向路中央两道童。 两道童已然心生惧意,望着莫水流以及其背后翠绿的草人,哆哆嗦嗦挪步倒退。 刚想转身逃跑。 绿影飘闪而来,左右各抓捏一个脑袋,缓缓抽起。 两人慌乱惊呼声中。 “都闭嘴!你们师傅是怎么嘱咐你们的,如实道来!” 莫水流缓步靠近。 冷峻言语直接破开两人嘈杂声浪。 两个道童本就被眼前绿油油的草人给吓傻了,胡乱抖着双腿,再被莫水流这一呵斥,都禁了声,哭哭啼啼一时间也无法回答。 “我只数三下。”莫水流语调愈加冰寒。 “三。” “呜呜,师傅说了,今日封观,没有她的命令,不许谁擅过这冰清湖!”瘦高个带着哭腔回道。 “还有,两明,两暗,擅入着,皆杀!” “道观里还有谁。” “除了师傅,就,就还有慧清师弟负责端茶递水。” “前面过去的许捕头,他现在怎么样了?” “我,我也不知道,他一入了观,师傅就安排我们四人来此守着了。” “求求你,不要,不要杀我们,官爷!我们知错了!。” 莫水流心中杀意逐渐降下,想着也问不出什么。 意念传达。 草人把两人脑袋相互一撞,瞧都昏迷过去,才直接丢弃在道旁草丛之上。 “你这小家伙,果然藏有手段……” 身后壮衙役挣扎坐起身,瞧向草人痛苦道。 “少说几句,瞧你伤得也不浅,现在咋办,要不你先回去?” 莫水流跑回壮衙役身旁半蹲,想上手帮忙,但看其伤势,自己根本不会处理,有些束手无策。 “没事,这点血,呃,嘿,要不了我的命吧?” 壮衙役忍痛把左掌的长剑拔出,看向自己已然蔚红一片的小腹。 抬头笑问莫水流。 “你皮糙肉厚的,肯定死不了。” 莫水流宽慰,随即瞧了远处低头吃草的骏马,指挥草人过去牵来。 心中打定先让壮衙役赶紧回去疗伤。 “算你有眼光,嘿嘿,这绿呼呼的家伙,是你唤出来的?有点本事嘛。” 壮衙役撕扯自己身上的破损衣料,开始包扎伤口。 莫水流立在其身旁,就想帮忙。 “不用管我,我没事,你快去,那就是冲霄观。” 壮衙役缠着腹部伤口,抬头看向远处飞檐翘角的建筑示意道。 “你这伤势也不轻,去了冲霄观冲突起来也危险,你先回曹镇,多叫点人过来帮忙。” 莫水流嘱咐。 壮衙役点头应允。 半响,瞧莫水流还待在原地看着自己,困惑道: “你还站这干嘛?这点小伤还怕我上不了马?” 莫水流默不作声的马儿牵到其身旁,最后嘱咐一句: “你伤得不轻,回去路上慢些,别把伤口又扯坏了。” 说完也不等其回应,立即让草人把自己抱坐在怀中,向冲霄观方向疾驰而去。 坐在草丛旁的壮衙役,瞧着这一溜烟的速度,有些愣住了。 一切发生得既突然又快速,导致他都没来得及细想回味。 良久才嘟囔道。 “这小家伙人还怪好的。” 第29章 只能活一个 冲霄观。 道观正门石门紧锁。 沿阶梯往里瞧去,整洁清静。 大殿之上也是大门紧锁,庄重古朴,在金色晨光映照下又显威严极贵。 再往后瞧。 坐落有致的后院绿植苒苒,相得益彰,瞧也是精心布局而落。 别有一番娴雅风情。 院中南角,浓郁树荫之下,一男一女正坐在石桌旁品茶相谈,旁边一小道童乖巧立于旁边伺候。 躲藏在观外高耸树梢里的莫水流把这一切都瞧在眼里。 品茶男子正是许捕头,女子正是冲霄观观主鲁道长。 心中暗幸许捕头还未出事。 但他们这悠闲自得的相处模式,也不禁让莫水流泛起了嘀咕。 “会不会是自己太应激了?搞错了?” 随草人轻巧的把其放至地面。 便开始思绪该如何入观。 鲁道长还没显露杀意,鲁莽闯入怕是打草惊蛇。 可湖旁已经把其弟子打伤,这脸皮迟早是要撕破的。 简单思虑后。 就打算单枪匹马的入后院,先把许捕头叫走。 莫水流瞧了眼身旁草人,觉得带着草人过于招摇,底细一下全漏了。 可不带上的话,自己小命随时可能暴毙。 心念一动,心想既然草人能把自身柔化,那如果仅变成类似皮带模样,绑在腰间,就不用像刚刚从马匹摔下那么仓皇失措召出。 说干就干。 把自身想法传灌输进脑中混沌体内,却见草人顿时反馈生变,变得柔软细腻。 直接化做一绿枝从莫水流手臂滑入。 浑身变得细如小青蛇的游窜至腰间,如绳子般缠在腰上。 凑巧这借来的官服也是宽松,正好为之掩盖。 莫水流见之大喜,懊悔早不领悟,这缩小藏身的变化,能变得更为简洁方便,再也不用害怕草人吸引注意。 唯一的麻烦就是这草人维持缩小状态,灵力消耗明显增大。 瞧四下无人,躲至树下,心念一动。 腰间化为小青蛇的草人疾射而出。 落地之前就迅速长成草人模样,形成战力。 见试手很成功。 暗忖待日后灵力大涨,这草人还有妙用,有空还得多琢磨琢磨。 莫水流不再耽搁功夫,把草人更为细化的重新招回手腕处,自知没把握长久维持。 便小跑着从侧门入了道观后院。 入院后。 正思索着该如何说话,沿石子小路才行出数步。 就见那树荫下,石桌旁,三双神态各异的目光同时扫来。 桌边伫立的道童满脸茫然,瞧瞧赶来的莫水流,又扭头瞧了瞧师傅神情,不敢擅自做出举动。 石凳上坐着的许捕头,瞧见来者相同服饰,表情本没多大变化,等瞧清来人是莫水流后,眼眉一凝,刹那间也显得有些惊讶。 坐在许捕头对面的鲁道长,却更显泰然自若,见莫水流现身后,不动声色的撇了眼许捕头,随后眼眉微微一沉,似是思虑又似在拿定主意。 待眉目重新飘向莫水流后,又瞬间恢复清亮怡静的双眸。 院中氛围只是郁凝了片刻。 鲁道长率先起身,一拂长袍柔笑道:“许捕头,这小施主是与你一同前来的么?怎么这个时候才现身?” 许捕头也赶忙起身,只是瞧着莫水流,一时间也不知道若何回复,只是打着哈哈,显得有些尴尬。 莫水流强忍心头紧张,有模有样的作了个揖:“拜见道长。” 鲁道长点头回礼后,莫水流转而向许捕头禀报:“镇中出了急事,特来请许捕头回镇。” “知道了。” 许捕头并未质疑为何莫水流会穿着官服,两人只是眼神交错,便互相信任。 随即朝其摆手:“退下吧,我随后就到。” 莫水流答应后,转身就欲退下。 鲁道长娴静开口:“小施主,还请留步。” 待莫水流站定回身,多打量了几眼后又以不容拒绝态度道: “慧清,去,多加一副新茶具。” 说完不待人回应,又含笑向许捕头示意: “许捕头,贫道刚问你的话,可还没作出答复。” “啊?失礼,失礼,我与其倒不是一同前来。”许捕头致歉。 “噢——你说,曹镇出事,出了什么事?这般着急?”鲁道长颇为满意,转而向莫水流询问。 “曹镇牢房出事了,有人越狱,事态紧急,不得不前来寻找许捕头前去查看。” “还有,听闻越狱的人会使用妖法,打伤了几个狱卒才跑出去的。” 莫水流不疾不徐的诉说着。 其实并没料到有这么一问,情急下,索性就把自己上一时空越狱的事,放到这来说。 反正眼前两人都不懂,只要自己不漏马脚就行,能把许捕头带出这冲霄观就是成功。 “越狱,谁生的这么大胆?”许捕头不知有诈,反问向莫水流。 “那莫公子。”莫水流答复。 许捕头神情一愣,不知道眼前这小子葫芦里又卖的是什么药。 为什么要自己说自己越狱。 但有鲁道长在场,还是配合怒斥: “啊?岂有此理!” 鲁道长拿起石桌上的茶杯,小抿一口后,大度表示: “原来如此,那曹镇的公事要紧,该和许捕头说的我也都说了,只是可惜了我这壶好茶。” “我也甚觉可惜,怕只得下次偷闲再来这与道长品茶了。”许捕头也赶忙拿起茶杯表示。 两人相互寒暄。 鲁道长嘴上说着公事要紧,但仍是以各种言语滞留许捕头。 见耗费好些时候。 仍借故留人。 莫水流缓步前去许捕头身旁,趁人不备,右手倏然一揽,直接抓住石桌上鲁道长的拂尘。 动作一气呵成,右手拿到拂尘。 左手立即示意许捕头,小心鲁道长。 仍还在寒暄告别的两人,都被莫水流这套动作弄得莫名其妙。 “这是干嘛?”许捕头瞧其无故拿人拂尘,疑惑问道。 “你身前的鲁道长,就是害你妻女之人。” “她约你前来,就是要害你。” 莫水流目不转睛的盯着身前的鲁道长,只要她稍微有些动作。 自己草人立即释放出去,嘴里也不慌不忙的向许捕头解释。 “这是何意?”鲁道长仍是怡静望向两人,目光清亮,神情微讶。 “胡闹!你发什么疯?鲁道长德高望重,并不是你所说之人,不可无礼。” 许捕头相望两人,有些恼怒莫水流的失礼。 “快点拔刀,她可不好对付,先听我的就对了,不然我们都有危险。” 莫水流神经紧绷,他确实不知道能不能对付得了鲁道长。 但若有许捕头相助,自己胜率应该也不差。 “你别冲动!先把事情解释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许捕头踏入两人中间,拦着神情紧绷的莫水流。 “你干嘛?!”莫水流不解怒喝。 “你是不是搞错了?!”许捕头严声呵斥,就欲夺过莫水流手中拂尘。 “我才没有搞错。”莫水流倒退两步,躲开后,也恢复些许冷静。 “你还记得那唤作慧清的小道童吗? 她唤他前去拿一副茶具,去了这么久,还一点动静都没有,你知道他去了哪里吗? 如果我没猜错。 他应该是前往观前那湖去查看情况了。 你一入观,她就命人封锁了道路。 现在我能入来寻你,必然要经过她所封锁的道路 待那道童归来之时,就是她翻脸之时。 知道为什么吗? 原本曹冰与我一同前来,湖中路上,被他们道童偷袭,曹冰负伤,我先让他回去包扎伤口了。 相信我! 今天这冲霄观,你和她之间,肯定只能活一个!” 第30章 冲突爆发 莫水流一口气说完,身形避开许捕头。 目光仍旧锁死鲁道长。 其内心还是对这鲁道长有所畏惧,不然也不会打破原本的计划抢先发难。 如果猜测正确,一旦让鲁道长发现道童出事,先行偷袭,那将会更为棘手。 而许捕头明显对莫水流疑信参半,暂时无法分辨真伪。 甚至认为莫水流有些过激了。 “你这么说有何依据?”许捕头仍然挡住。 “我没有!你干嘛!不要背对她!都说了她要杀你!” 莫水流顿时有些愤怒,说了这么多,这许捕头怎么还是不理解。 院中气压已经极低。 正巧一阵晨风拂过。 院中那数棵茂盛树木随风摇曳,发出“撒撒”之声,似乎也不太欢迎在此处喧哗之人。 鲁道长踏前一步,仰天吟语: “福生无量。” 风止。 鲁道长怒视莫水流喝道: “大胆狂徒,贫道在曹镇少说也护佑了十来年,一直为曹镇百姓祈福消灾。 今日却被你这不知哪冒出来的小东西含血喷人! 我与许捕头相识多年。 若真有心要加害于他,这么多年来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这等关系,岂是你这小东西所能挑拨离间的? 在我冲霄观这般大放厥词! 你若缺人管教,贫道倒也能管教管教!” 鲁道长语气凛冽。 许捕头也慌忙转身前去阻隔其中,防止两人真起了冲突。 “许捕头,你可小心,此子我瞧身术不正,衣冠不齐,贼眉鼠眼,又喜欢妖言惑众,也不知道如何入了你们府衙,当心别被其迷了心智!” 鲁道长朗声告诫。 莫水流闻言,贼眉鼠眼?我?顷刻间怒火中烧,险些就要唤出草人。 但瞧许捕头现在举棋不定的模样,仓皇出手,怕适得其反。 可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说服他。 顿时心急火燎的再次解释道: “曹冰!曹冰受伤回去了,许捕头,待会曹冰自会带人前来,你若不信我,叫她这个尖嘴猴腮的牛鼻子老东西多等待片刻,不久后自然真相大白。” 鲁道长听闻,眼眉一沉。 正巧侧门传来了慧清急迫的声音: “师傅!师傅!!不好了!” 院中三人没来得多言。 就见彗清半身湿透的跑至鲁道长身旁哭诉:“师傅!慧心他们四个不知被何人都打伤在那湖边!慧心师兄还被打入了湖中,我才刚把他拉上岸,现在都生死未卜,师傅!” 未等鲁道长发难,许捕头步至莫水流身旁小声责问: “你弄的?” 莫水流点头: “他们先动的手。” “好哇你!胆子够肥!还真敢欺负到我冲霄观的头上来了!真当我们冲霄观好欺负是吗!!!” 怒喝声中。 鲁道长身影一闪,飞跃而来,扬起单掌就朝莫水流面门拍来。 莫水流仓皇后退半步,拿着拂尘的右手一挥,绿影从袖口应袭而上。 只听空中一声清脆的 “啪!” 鲁道长明显吃了暗亏,落地倒退数步,得以慧清扶住才稳住身形。 而莫水流处,一道翠绿草人已经挡在其身前。 鲁道长瞧着突然显出的草人,眼波流转,站直身子后转而向许捕头怒喝: “好你个许捕头,这就是你们官府的人?弄了个邪门歪道的小子就想来欺压我们冲霄观?” “别动手,都先别动手!” 两人都已交上手,事态有些失控。 看着莫水流召唤出来的草人,许捕头转而护在鲁道长身前。 瞧许捕头懵懂无知袒护鲁道长的模样。 莫水流心中一阵芬芳。 但能感觉得到,现在的鲁道长似乎还有所顾忌,没彻底撕破脸。 不然,以现在的情况,先对许捕头出手就麻烦了。 “许捕头,这到底是不是你们衙役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鲁道长转而向许捕头怒声发问。 “他并不是我们衙役的人,只是他知晓我妻女凶手的信息。” 事情闹到这一步,许捕头只好坦言回复。 “噢?那你到底是信他还是信贫道?” “我自然是信道长的,但,只是怕你们其中有所误会。” “贫道道心浩天,自然不畏惧这些言语脏水,但只想告知许捕头你,你妻女的事,他怎么会知道?” “他身上有冤案,我和其商量好,帮其查清案件,他再告知。” “许捕头!你糊涂啊你!” “道长何出此言?”许捕头不解疑问。 “你也不想想!害你妻女之事,世上除了凶手本人!还有何人知晓?” 一语激起千层浪。 许捕头还在发愣中。 莫水流却已经被这番话惊得脊背发凉,脑壳发麻。 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仓皇出言:“许捕头,你别听她……” 鲁道长却犀利打断:“你再瞧瞧其唤出的这东西,这是常人能会的?他定是有何诡计要谋害你我两人!难怪先给我泼脏水,挑拨你我关系!” “倘若我两人真中其计谋,你我谁有损失,对于曹镇来说都是少了一层庇护,其心何其狠毒,许捕头啊许捕头!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莫水流闻言,还想着怎么解释。 许捕头的目光已经直视而来,厉声问道: “你究竟是什么人?” “等等,你先……”莫水流连退两步。 鲁道长却再次打断。 “此人极为可疑,许捕头你在旁为我掠阵,待贫道把他擒下,交与你好好审审,自然水落石出。” 莫水流已然心乱如麻。 万万没想到这鲁道长言辞也能如此犀利。 自己纵然知晓原委,可苦于表达,被鲁道长钻了空子,抢了先机。 原本想和许捕头联手,或许还有机会。 现在倒好,反而是鲁道长和许捕头联手,外加上那道童。 三对一的局面,这架还怎么打。 “许捕头!你别听她的!她才是真正的凶手!等会曹冰引人前来,到时你问他!” 莫水流扯着嗓子做最后的努力。 鲁道长身影已经袭来。 绿影挡住。 道童慧清紧跟一个踏步,从另一个方位向莫水流奔来。 莫水流本就不会功夫,见此情况,转身就想往侧门方向跑去。 才刚跑出两步。 慧清一把抓住莫水流衣颈,往后一拉,直接把莫水流拉得双脚踏空,后仰倒地。 慧清正转头想向师傅方向说些什么。 却见周边绿影笼罩,草人已然袭来,一个肘击,撞其脑门。 慧清都没来得及哼出声响。 径直侧身翻出两丈外。 如影随形而来的鲁道长双掌同时也拍向草人头上。 草人吃招。 整个身体被轰倒在地上。 宛若一滩烂草。 鲁道长正欲往刚爬起身的莫水流掠去。 却见倒地的草人身躯不断飙升绿苗朝自身身上蜿蜒而来。 鲁道长不清底细。 不敢硬上,只得往后连续几个后撤,躲过绿苗缠绕。 见鲁道长后撤,草人收回绿苗。 原地瞬间重塑成人形,护在了莫水流身前。 落定身形的鲁道长撇了眼倒地不起的慧清,续而盯着草人厉声道: “许捕头,这贼人颇有本事,我先降了这妖魔,劳烦你也帮忙出手把他擒下。” 莫水流此时心中暗忖在草人受击后。 自身所剩灵力瞬间被脑中的混沌体吸食过半,看来草人也是不能随意受伤的。 听闻鲁道长话语,不敢多虑,也急忙朝许捕头劝阻: “许捕头,可别上了她的当,再多等一会,曹镇的人很快就来了,到时自然真相大白。” 鲁道长那还容其多言,手诀一掐。 周身凛冽白气萦绕,宽大道袍顷刻间腾翻,刮得呼呼作响。 莫水流不敢怠慢,怕其施展出火焰符咒,连忙指挥草人抢攻而上。 只要草人能一直缠住鲁道长,让其无从召出符咒。 那就有取胜的把握。 这也是莫水流敢闯这冲霄观的原因之一。 第31章 仍有援军 瞧草人飞奔袭来。 鲁道长仍是气定神闲,口中念念有词,周身白色气浪越发浓郁犀利。 其身旁数丈皆已受其影响,身后两颗树木尤为明显,如被狂风撕扯着疯狂左右摇摆。 甩下落叶。 激起碎石。 刮起尘埃。 以及趁乱从翻腾道袍中滑出的数张符咒。 皆围绕聚集在鲁道长身旁呼啸旋转。 草人无惧,径直突破旋转壁垒,冲入漩涡中心,挥拳就朝鲁道长脑袋砸去。 却见鲁道长手势朝上。 清喝一声: “粘!” 隐藏在旋风之中的数张符咒即刻朝草人身上贴去。 “起!” 喝声再起,挥舞拳头即将临近鲁道长的的草人身躯陡然一滞。 接着浑身扭曲,竟直接被凝聚成条状的旋风吹旋往天上甩去。 还在空中打转的草人。 下方再传一声清喝: “燃!” 草人身躯数处映出红光,红光随着旋转越为耀眼。 红至极限。 空中草人霎时间化作一团巨大烈焰。 空中旋转的烈焰就如烟花绽放般,化作团黑灰吹散在空中。 半丝痕迹都没落入院中。 院中莫水流呆若木鸡瞧望一切发生。 来不及阻挡,也来不及改变。 当草人被风刮起的那刻,草人就已经失控。 直至眼中爆裂燃起,脑中混沌体无声消散。 莫水流才知道。 自己对鲁道长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 草人被秒。 气势全面落入下风。 手心中急忙抓捏新的稻草,是最后的反扑机会。 但又心生落寞,觉得根本打不过,现在鲁道长展示的实力,究竟是多少? 10%? 30%? 50%? 唯一能肯定的是没有100%。 突然又想到,曹冰此番回去,现在也应该快到曹镇了吧? 可不管从曹镇唤来多少人。 怕也不是眼前这鲁道长的对手。 无形之中,似乎又酿造了惨案? 脑中思虑只是须臾。 裹着白气的鲁道长已然飘至身前。 单手一掌。 等莫水流回过神,欲举手仓皇格挡。 但双方速度根本不在一个档次。 胸口中掌。 身子亦如出膛炮弹,径直穿过身后花卉枝丫,重重砸向后院石墙。 “砰!” 一声闷响。 莫水流弯曲双腿,低垂头,微微颤抖的右手仍旧握着拂尘。 狼狈依靠在石墙之下。 背后石壁相比四周,明显凹入小半截。 “说出你的师承,以及为何要来我曹镇作乱,或许还能留你一条小命。” 鲁道长隔着剧烈抖动,缓慢恢复成型的花卉,神情凛然。 本在查看慧清伤势的许捕头也跟着跑来。 瞧见莫水流此番模样,虽眼含不忍,但一时也不知如何言语。 莫水流耷拉的脑袋微抬,先是瞧了眼跑近许捕头。 想给个自己根本没事的淡定表情。 但浑身疼痛让其仅是强忍不呻吟就已经不错了。 此刻身体各处关节宛若过年,热浪痛楚从中掌处源源不断扩散向各处。 忍耐许久,才敢回正眼眸,瞧向鲁道长。 嘴中呀呀,开口想说些什么。 腹中顿觉搅动,一股热血从喉中翻涌而出。 左手下意识的掩口。 连咳数下。 遮掩的左手掌心便已布满血腥。 瞧看掌中鲜血。 莫水流反而是笑了出来。 因为他想起壮衙役湖旁受袭时,向自己说的那句话,那画面,此刻才引其笑了出来。 笑声牵引,莫水流忍不住又咳出两口污血。 强烈咳嗽牵动全身。 腿脚似乎也失去了力量,使得整个身子徐徐滑倒于石墙之下。 “……” 许捕头靠近两步,想说些什么,也没开得了口。 莫水流左手往地上抹了抹,右手拂尘顶地,又颤颤巍巍站起身子。 纵然狼藉。 但双眸依然直视鲁道长,咬紧牙关铿锵有力的道: “师承?怎么,你是怕报复吗?” 鲁道长闻言一声轻蔑冷笑,算是回复。 莫水流用袖子擦擦嘴边血迹,继续道: “对啊,你表面上是人人敬重的鲁道长,但依旧甩不掉山匪的劣性阴暗对吧? 也不对啊。 能坐到山匪首领之人,仅是劣性阴暗对你来说。 形容得不值十之一二吧? 啊,不对,不止是山匪,妖魔?还是鬼怪? 咳咳……不说话? 还是藏了那么久,你自己都忘记了自己的本性了?” 莫水流说得很慢,但是又很有力量。 鲁道长却是越听眼眸愈加阴沉,一直耐心等其说完,直至结束。 才风轻云淡的回复道: “雌口小儿,仅会逞口舌之快了么?” 莫水流低头连咳数声,再次扬头笑道: “对啊,我恨啊,我恨我没多大本事,让你这披着人皮的妖魔,在此耀武扬威!” 话音刚落。 鲁道长轻盈一跃,越过身前花卉。 直面莫水流淡淡道: “我刚那一掌,少说卸了八分力,不然,就凭你这身子,怕也落了个筋骨尽碎的结局,有心留你一命,还胆敢在我面前口吐污蔑之言!” “哈哈。” 莫水流蓄力般轻笑。 “你这垃圾,还留力!你要笑死我吗?!不就是怕劳资身后有人吗?哈哈,告诉你,劳资无门无派,就算有,也是劳资我孤身一人!xxx还怕吗?!” 言语粗鄙尽显,莫水流此刻已经忘却生死,怎么爽快怎么来。 鲁道长踏前,右手缓缓抬起,嘴里也是忍不住反讥道: “怕你?呵呵!乳臭未干的小子!就你这点实力,就算再修炼个十年!百年!你也伤不了我一根毫毛!就算你有师承又如何?惹恼了贫道,同样一掌打得他筋骨尽碎!” 掌中白气随语气越发凛冽。 既然没有师承,也就没了最后顾虑。 眼中杀心毫无遮掩。 莫水流眼眸紧紧盯逐渐踏近的鲁道长。 左手掌中粘血的草根紧握,可右手刚被震得麻痹不减。 想最后拼死一搏怕也是搏不出来了。 心中暗叹: “我就知道……这冲霄观,不能来……” “鲁道长!不可!” 瞧事态紧迫,许捕头一个箭步,挡在了莫水流身前。 见许捕头出身阻拦。 在其身后的莫水流紧绷的眼眉才得以放松,趁着身影挡住。 终于不用死撑。 偷舒一气,身子瘫软险些就要站立不住。 现在是能拖一会是一会。 能感觉蕴藏于体内剩余的绿气正疯狂的游走在四肢百骸之中,每游历一趟,疼痛就减弱些许。 自己右臂酥麻感也正在消退,待能画出符咒。 仍有血拼之力,不至于束手就擒。 鲁道长正欲答话。 却听院门外忽传马蹄声。 声响引得三人皆扭首瞧去。 紧接落入眼帘的,就是一壮硕汉子快步踏入院中。 却见来人,身着官裤,赤着精壮上身,手掌与腹部乃上,缠绕有染着鲜红的破布,冲入院中就四处瞧看。 待瞧见墙角三人。 来人不发一言,猛的抽出腰间长刀,步伐加速冲砍过来。 鲁道长率先回首,眸中闪过一抹阴毒,掌中仍旧蓄力。 掌心倏然一推。 直接就往挡在身前的许捕头身上打去。 第32章 大仇未报 院中匆忙跑来的正是壮衙役曹冰。 湖边包扎好伤口后,就欲回镇摇人,刚行出不远。 远远便见观中有一道童匆忙跑来被袭处查看情况。 知道不妙。 才赶紧调转马头,入观驰援。 入院发现对峙的三人,知晓莫水流所言不虚。 不由多想,立即拔刀前去相助。 鲁道长明白闯入院中之人目标是自己。 结合前面莫水流言辞,大致分析出来者何人。 回首瞧望挡在身前的许捕头。 事态紧迫,利弊简单一掠。 便不再遮掩,掌心骤然蓄力,直接轰向许捕头。 近在咫尺。 许捕头却似乎早有防备,身子退却半步,凝聚力道,左右手交叉夹住鲁道长袭来的右掌。 双方皆是一僵。 掌力受阻。 鲁道长偷袭失败,背后脚步又已逼近。 白气再次聚集于右手爆发。 霸道威力直接震开许捕头交叉双手,掌心仍想继续推前,但身后已经传来刀鸣。 不得已,撤回掌力。 身子向左连踏数步,躲开曹冰背后袭来刀锋。 曹冰一刀挥空,只是抽空瞧了墙角两人一眼,便接着抽刀继续朝鲁道长追砍而去。 “抱歉,我早该信你的。” 许捕头轻声留一句。 长刀出鞘。 身影也即刻展开跟随曹冰而去。 莫水流此刻士气大振,虽然不知道曹冰为何没回曹镇。 但来得太及时了。 如果不是大战在即,真想抱着他的大脑袋猛啜几口。 三打一。 优势在我! 颤抖右手把拂尘丢置脚边。 再缓慢于身前游走,纵然麻痹未退,但是画慢一点,终归还是能画出符咒的。 激战另一方。 曹冰已经接连挥出数刀,但都被鲁道长借地形轻巧躲避。 随着最后一刀再次挥空,鲁道长侧身避闪,单掌蓄力向前,就要往曹冰受伤腹部袭去。 但一道更凛寒的刀气封住了她的攻击路线。 冒不得险。 只得放弃此次良机,身形顿滞,便欲后撤。 就这一滞的功夫。 冒着精光的刀锋路数变幻,倾斜削砍而来。 鲁道长仓皇格起右手,白光萦绕,道袖膨胀。 硬抗刀锋! “澎!” 不似金戈交织之声,更像棍棒劈打麻袋之音。 电光火石间,双臂持刀的许捕头这一刀劲,硬被鲁道长单臂所格挡抵下。 双方并未因这一击分开。 刀锋与手袖。 本应相克的两物,此刻却相互吸纳,形成了针尖对麦芒的对峙。 鲁道长袖中白光持续凝聚,不敢长久相持,就欲震开。 许捕头眼露凶光,身子再次倾前,似把全身力道全都赋予双手紧持的刀锋之中。 刀锋颤抖嘶鸣,周身竟缓慢溢出殷红气息。 肃杀凶气。 长久混迹血腥杀戮之人所凝聚出的凶气。 人鬼妖邪,都绕而避之的肃杀凶气。 包裹此番红晕的刀锋,竟缓缓破开鲁道长袖口上的白气。 徐徐沁入。 鲁道长来不及心惊。 旁边曹冰刀锋又往其身上劈来。 千钧一发,右臂白芒激发,鲁道长强行脱离与许捕头的对峙。 白光闪耀。 身影腾挪。 一道更为显眼的红光于白光之中追砍出道弧线。 白芒之中,显得鲜红至极。 鲁道长仓惶连退数步。 细看去时。 只见其右袖半截耷坠,显出漫着血迹的白润右臂。 但行动未缓,气势未退。 双眸冷峻瞧着被白光震得脚步顿住的许捕头两人。 单掌掐诀,袖中接连飘出三张咒符。 口中咒诀未停,斜地里一道绿影又已迅速接近。 鲁道长眼眉皱沉。 身型未动,似乎不愿打断此番咒语。 周身开始强聚白光, 看模样,是想开出护体灵气强行施法。 三道驻空咒符相续映出红光,红至极限就欲爆发之时。 倏的,全又暗淡下来,如落叶般飘零而下。 却是袭来的草人一拳击破护体白光。 打断施法。 直击鲁道长心窝。 鲁道长诧异眼眸随身体踉跄倒飞出数步。 猛撞树干。 左手慌乱搀扶树干,仍旧支撑不住,缓滑至地上。 满脸痛苦且怨恨的盯瞧重伤自己的草人。 两把长刀紧随而至,一左一右抵在鲁道长颈部。 “他说的都是真的?你果真就是那山匪首领?” 许捕头冷峻声音。 鲁道长并未回答,无视颈上刀芒,转而瞧向缓步行来的莫水流: “贫道与阁下既不相识,更无仇怨,阁下为何偏偏要从中作梗,坏贫道好事?” 莫水流立于许捕头身后,望着依靠树干躺坐的鲁道长。 其右臂鲜血把撕裂道袖都染成了紫红色。 原本一尘不染的宽大道袍,此刻若草席般垫于尘土之上,被双刀夹持的鲁道长虽然面不改色。 但狼藉之意已然显露。 目光相视,沉默半响。 莫水流避开目光,低头拣起那三张掉落的咒符。 粗糙黄纸,不知是用朱砂还是什么的画着红色符咒。 细看一眼后,便接连撕掉以绝后患。 才回道: “我也只是替天行道罢了。” “呵呵……好一个替天行道。” 鲁道长嗤笑,笑容未退。 只见其颈部白芒一晃,却是许捕头倒转刀身,以刀背猛敲鲁道长颞部。 鲁道长吃疼闭眼,一道鲜红从其耳部蜿蜒而下。 眼眸睁开,鲁道长有些意味深长的望向许捕头。 “最后问你一遍,你可真是那山匪首领?!!” 许捕头厉声呵斥。 鲁道长浑身放松的依靠身后树干。 左手抹了抹耳根血迹,优雅伸至眼前端详,同时发出清脆诡异笑声。 “呵呵,呵呵呵呵……” 只是这简单的动作,亦吓得莫水流赶忙唤过草人来至身旁。 “笑你娘啊笑!问你话呢!” 壮衙役刀身一挥,直接敲打鲁道长瞧看的左手。 优雅被毁。 瞧鲁道长没有反抗情绪,随即向许捕头小声询问道: “要不先把她绑了?拉回镇中慢慢审?” 许捕头未理会,再次把刀尖抵在鲁道长颈部。 “再不回答,这次可就不是刀背了。” 语气有种无容置疑的威势。 鲁道长笑着抬头。 “对,我就是山匪首领,你的妻女,都是死在我的手中,想不……” “啊!!!” 轻缓语调被沉重爆喝声打断。 白芒划过。 一股鲜红喷射而出。 许捕头抽出刀锋,仍不解恨,发狂般挥砍向树下已经躺倒的鲁道长。 激得壮衙役连蹦带跳的退却数步。 望着眼前疯狂发泄的许捕头,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转而望向身旁莫水流。 莫水流早已扭头。 这般暴力血腥场景自己仍是不适应,见壮衙役靠近过来。 才趋前关切道:“你身上的伤,没事吧?” 壮衙役仍旧心有余悸的望向树下发狂的许捕头,听闻问候,笑着拍打伤口附近: “没事,身子硬朗。” 顿了顿,小声询问:“许捕头,他,他没事吧?” “放心吧,他压抑太久,发泄完就好了。” “噢,那就好,它娘的,还真如你所说,这般回去,我们得好好喝上一宿,不醉不归!” “我不喝酒。”莫水流坦然。 “啧啧!你可真是扫兴!不喝也得陪着!”壮衙役一把拉过莫水流。 “哎哎哎。” 莫水流身体吃疼。 “咋了?你也受伤了?” “硬吃了鲁道长一掌。” “那可了不得。” 两人在一旁聊着,听闻许捕头那边没了动静,似乎已然宣泄完毕。 待满身血迹的许捕头来至两人身旁。 未成开口。 却听闻一股阴寒缥缈声音在这空旷的院子中幽幽响起。 如婴儿啼哭,又如情人附耳私语。 待认真细听去,又仿佛数个老媪在地里低语嚼舌。 忽近忽远,空洞虚妄。 一熟悉声音夹杂其中,最为清冷也最为清晰。 “福生…无量。” “许捕头……大仇未报,这就要走了吗?” 第33章 战斗未止 随鲁道长音调掺杂其中。 在这诡异声波下。 整个院子完全变成了个低频压抑环境。 就连葱葱郁郁的树木轻摆枝叶,也显得行迹诡诈。 小道旁的整齐花卉,毫无动静,却也看着怪诞。 犹若一排排毫无生机的侏儒小人整齐列队窥探。 三人皆是第一时间扭头望向树下遍布血迹的尸身。 并无异常。 莫水流更是脊背发寒,心中充斥不祥念头。 后院小门,此刻亦是无风自动。 “呀呀呀”声中。 把唯一出逃路线也紧紧闭上。 发现后院小门闭合的三人,相互对视一眼。 “朗朗乾坤!这妖妇施展不知何妖法,大家不要怕,聚精凝神,别被乱了心智,瞧她有何能耐!” 许捕头抽刀摆出防御架势,打气鼓舞。 三人默契背靠一处,各守自身所示方位。 以静制动。 “呵呵,呵呵呵呵呵!” “愚昧啊,你们毁我皮囊,却不知道即将面对的是何种力量!” “很快,你们就会发现,你们人族是何等渺小!!!” “…………” “……” “南极无上虚湖坊星仙尊在上!” “钝徒鲁青阳遭奸人宵小所迫,肉身被毁,现已无力镇守冲霄观!” “遵请师尊观中泥塑仙体,助徒儿一臂之力!剿灭奸人!” “望师尊垂怜!!!” 最后一句话语顿停。 整片大地开始无端由的发出震晃。 三人感受脚下震撼,不约而同的贴得更紧了些。 “这,这它娘的鲁道长,这,这,这般厉害的吗?” 壮衙役瞧着颤动地面,有些漏怯说道。 “别,别,别怕……” 莫水流想宽慰,也不知是自己开始心生畏惧,还是浑身上下被震得已口齿不清。 脚下大地不停晃动。 给人感觉,这已经不是与人为敌了。 犹若是在与天,与地为敌的错觉! “此事因我而起,其一旦现身,你俩就想办法跑,我来拖住她。” 许捕头也知晓厉害,眉目不转的嘱咐道。 没等壮衙役和莫水流回应。 打破此番均衡的动静终于来临。 “嘭!” 大殿方向一声巨响。 一尊极速膨胀的灰暗身影,从大殿中倏然起身,震得碎土断木四处横飞。 只是一眨眼。 伫立于大殿废墟之上的庞大身影,就已然有十来丈之高。 瞧着这夸张得少说也有七八层楼高的离谱身形。 仅是身影,就把整座院子都给遮掩得阴暗了下来。 莫水流仰望而去。 虽仅见泥人下腹,各处装束虽只是泥塑。 但精雕细琢,线条健硕优美,雄伟壮观,浑然天成,散发无与伦比的压迫感。 莫水流自知不敌。 面对如此庞然大物亦失去作战信心。 又恐许捕头独自迎战,拉了下许捕头背部。 大喝一声: “跑!” 率先就往后院小门奔去。 却见大殿废墟之上的巨型泥塑,低头垂望三个小人动静,手中抓捏犹若细棍的大殿横梁。 横手一甩。 横梁就响着刺耳呼啸旋转而去。 听闻动静。 莫水流扭头一看,却是两三人才抱得拢的横梁旋转疾驰而来。 旋飞的横梁,范围之大,力量之迅猛。 院中三人,除了遁天入地,否则根本避无可避。 莫水流心中一横。 指挥草人硬顶而上。 鲜绿草人跃起,和刷过红漆的横梁就这么在半空中相撞。 草人瞬间蒸发。 就连院中的莫水流,也在草人与横梁相撞的刹那。 脑中混沌体猛然爆裂,口吐鲜血。 奔跑身子如被隔空打牛般侧飞出去。 草人虽然未能完全阻止,但相撞之下,横梁还是偏离了原本飞驰的方向,往院中后部砸去。 轰隆声响,断树腾空,碎屑飞溅,尘埃漫天。 趴在地上挣扎起身的莫水流,瞧尘雾中奔来相扶的许捕头两人,顾不得自身: “跑!跑啊!” “跑?你们跑得掉吗?呵呵呵!” 院中四处回荡鲁道长阴寒声音。 话闭。 巨大泥塑提起大腿,原地猛然跺步。 大地再次引发震鸣。 尚未完全起身的莫水流,直接若在跳床一般,被震得全身跃起。 被身形亦被震得摇晃的许捕头险险抱扶住。 “孩儿们!养了你们那么多年,该起身啦!” 鲁道长尖锐声响再起。 余震未停,巨大泥塑再次跺脚。 整片院中土地在震动中开始蠕动凸起。 莫水流三人勉强维持身形,瞧着地上变化,各自躲避脚下凸起处。 不待震动结束,就不约而同的一起往院门跑去。 奔跑途中,壮衙役身形顿滞,低头怒骂。 莫水流回首瞧去。 却见土包之旁,两只形如枯根双手紧紧抓捏住壮衙役脚踝。 使其行走不开。 后边显出更多土包,无数只灰暗双手也如雨后春笋。 攀爬而出。 形势紧迫,莫水流扬起一脚,就往抓握住壮衙役的双臂踢去。 如踢旱木。 除了踢掉些许尘土,反震腿脚生疼,并无其他作用。 “让开!” 背后许捕头声音。 莫水流向旁退避,刀锋便从壮衙役脚踝下划过。 双臂齐断。 土包中泥土骤然飞溅。 一道断缺双臂身影从土坑之中腾跃而起,往壮衙役身上扑去。 许捕头凌空踢去,把刚扑出的土人径直踹飞出去一丈开外。 土人并没跌落在地。 被周围密如林莽的泥人挡住。 待三人再次聚拢,朝四周瞧看。 这那还是前不久的怡静小院。 此刻周边密密麻麻的挤满灰头泥脸,浑身泥污的泥人。 高矮胖瘦,有男有女,形色各异。 都诡异站于刚爬起的土坑之前。 空洞黑遂眼眶,都齐刷刷注视莫水流三人。 壮衙役抖掉脚踝残留断手,喘着粗气,前前后后看了个遍,见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 最后抬头了望那山一般的巨型泥塑,摇头自嘲道: “今日回不去,俺家婆娘怕又要唠叨一夜咯……” “光是这尊妖物,便已没了法子,现在又钻出那么多泥人,你可有啥法子?” 许捕头不动声色,小声向莫水流寻解。 莫水流苦涩摇头,地上瞄上一眼,弯身拾起断臂递给许捕头: “这些泥人,怕不正常,有骨头。” 许捕头接过细看,却见森森白骨皆是包裹着失去光泽的泥土。 用力一捏。 碎土粉末簌簌而下,显出被藏其中的手骨。 “这妖妇,以人炼制这泥人?好阴毒的手段!” “许捕头,相识一场,妖妇,妖妇的叫唤,唤得是多难听啊。” 却见那副被许捕头斩断双臂踢飞的泥人。 此刻空洞双眸显出些许神采。 相比周边僵硬干硬的泥人,凭空多了份鲜活气息。 鲁道长之声,似乎便是从其口中发出。 第34章 八字箴言 引得三人目光后,此泥人抬起已断掉的半截手臂。 踏前半步。 断缺双掌开始黑气萦绕。 手臂短缺之处,黑泥蠕动,慢慢衍生而出。 仅是数息,双臂就已复原得完美无缺。 “我这些孩儿也并未需要你们人族骨骸,只是有骨骸做形,加强些许韧性罢了。” 泥人边说边抓捏新生掌心,尝试手感。 许捕头踏至前方。 把断掌白骨丢掷泥人跟前,环视周边密集泥人,忍不住发问: “这些泥人……这么多骸骨,都是你们山贼杀害的?” 泥人面无表情,淡然回应: “果然是曹镇的好捕头,都已陷我法阵,自身难保却还有心情关心这些事……” 接着大方承认:“这些人,却都是山匪所害之人。” “原来如此!好狠!好厉害!好手段!” 许捕头显得有些激动。 “杀了这么多……” 泥人打断。 “这些人可不是我杀的。” “我只是为他们提供埋葬之地,不然他们抛尸荒野,更是凄凉几分,” “作为报答,我借用他们遗骨修炼,倒也未尝不是一种福报。” 听闻此言,许捕头更是咬牙切齿。 “你以山匪之杀戮,掩盖妖邪作祟,躲掉监灵司的调查,更以鲁道长的身份自居,让自己可进可退,此番作局,果然厉害!” 泥人依旧面无表情。 但听闻许捕头的这番似褒含贬的倾述,也难掩嘴角的微微扬起。 以及眼眉中那一闪而过的得意眸光。 “你既是山匪首领,那必有赃物,曹镇的曹德业,恐怕就是你洗白账赃物之人吧?难怪,我一寻得那手镯,你便匆匆寻我来此,是想要灭我的口?” 许捕头继续开口质问。 泥人露出僵硬微笑。 这笑容在泥塑干枯的面容中显出,更是凭空多添了几分诡异: “既然都猜到这份上了,我也不瞒你,的确如此。” 顿了顿,笑容褪去,继续道: “只是曹德业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擅自把劫来手镯送给自家闺女。 更是被那莫公子寻见手镯,犯了大忌! 她女儿纯善,听得父亲与山匪有勾结,便前去质问。 两人发生争执。 最后曹德业恼羞成怒,失手掐死了自己闺女。 原本罪孽全都推给那画师,此事也即将平息。 偏偏你又去把那手镯寻出。 曹德业唯恐出了差错,急忙通报与我。 我也是不得已,这才请许捕头你前来,好做一番了断。” 听闻这话。 莫水流心头蓦然一轻,想不到这番消息得来全不费功夫。 虽然其中详情不知,但自己清白总算是可以洗去。 可眼前的鲁道长,以及周边密麻泥人,还有殿上那山峰般巨像。 无形之中紧紧压在心头,使心情半丝愉悦不起。 许捕头听完,双手忍不住微微颤抖,握刀的拳头是一紧再紧。 泥人瞧在眼里,漫不经心踏前一步: “怎么?许捕头,又想砍我?还是这么多年才发现这个秘密,才知道自己有多愚蠢?” “玩弄了你十来年,此番真要痛下杀手,还真有点于心不忍。” “呵呵。” 泥人女子态的转身掩嘴嗤笑。 背后满是破绽。 两道刀锋,一左一右,同时劈去。 两把刀身,全都切入泥人身躯。 偷袭得手的许捕头,壮衙役两人欲想抽刀,才发觉沁入的刀身被怪异力量吸附。 背着身子,身中两刀的泥人冷笑: “许捕头啊,还是那么冲动,都这番田地了,还想着砍我。” 话音一转,厉声道: “你既无情,也怪不得我无义!” “云泥净身!” 一声冷喝。 浑身黑气弥漫而出。 中刀破裂处不断翻涌出阴暗黑泥,顺着两人刀身流淌而来。 许捕头两人早就看出不妙。 都欲弃刀逃脱,可握刀处亦被吸附,竟然挣脱不开。 眼睁睁看着黑泥朝自身蔓延而来。 莫水流不晓缘由,见两人就要被黑泥沾染。 情急之下。 向前左右各拉着两人衣背,就想拉出两人。 自知无力脱困的壮衙役,向后瞥了眼,扬起一脚,直接把莫水流踹飞出去。 同时喊道: “快跑……” 声音嘎然而止。 中脚倒地的莫水流再次抬头时。 却见许捕头和壮衙役两人,维持劈砍姿势,浑身都已经被黑泥掩盖。 亦成了新鲜泥人。 莫水流不再怠慢,立即隔空画符。 只是刚画出第一笔,手腕处立即如遭电击,却是颗泥丸打得自身右手麻痹不已。 “现在,该轮到你了!”声响从空中传来。 呼啸狂风随之袭来。 却见那尊巨像弯着腰,巨手一扫,直接把空地上的莫水流揽在手心。 随即高高腾空举起。 移至自身面容面前,瞪着硕大眼珠,怒视莫水流。 莫水流此刻浑身被泥手抓握,仅漏出脑袋,浑身动弹不了分毫。 强迫性的与这巨像对视。 高空之中。 望着这比自己身躯还要大的眼珠,身体仍旧回荡刚宛若过山车般风驰电掣速度。 浑身被禁锢挤压。 毫无还手之力,一种只缘身在此山中的渺小感。 “荒谬……太荒谬了,这世界真是太荒谬了……” 莫水流脑中一片茫然。 “最后问你一次,你这草人,究竟是谁传授与你?” 巨像开口询问。 口鼻出声之时,随之呼出强大风劲,直接把莫水流发髻吹得涣散开来。 莫水流紧闭双目,任由风沙袭面。 数息过后,下意识想用手抹去脸上污渍,才回神双臂已被紧紧锢在泥像掌心。 根本动弹不了分毫。 随即忒了口嘴中泥沙。 有些丧气反问: “许捕头他们,他们死了吗?” “他们并未身死,只是被我黑泥封住了全身,如若你的答案使我满意,或许他们还有些许生机。” “别把我当三岁小孩,不管我回答什么,你都不会放过我们。” 莫水流睁眼,语气恢复了些许气势。 “呵呵,呵呵呵!你到是比许捕头那伙聪明些许,毁我山头,又毁我冲霄观,杀你们十次百次都不解我心头之恨! “冲霄观不是你自己毁掉的吗?”莫水流反问。 “从我鲁道长的身份被你们发现,这冲霄观也就已经毁了,不过并不碍事,杀了你们,我换个地,一样能重新做回我的鲁道长。” “然后又继续杀人,继续炼制下面那些泥人?” “不错,你们人族生生不息,又命如草菅,但凡能成为我手下泥俑,也算是得其所归,比碌碌一生有趣得多。” “既然知道生生不息,你就不怕终有一天,你会被我们生生不息的人族断了你这条贱命?!” 莫水流情绪有些激动。 “哈哈哈!哈哈哈哈!” 巨像仰天大笑,浑身亦被笑声牵扯的颤动。 颤得泥雾漫天。 把整座冲霄观都给笼罩住了。 灰蒙蒙,轰隆隆。 “我最是喜欢你们人族的愚昧和无知! 断了我的性命?你可知,如若惹恼了我。 我就是把整个曹镇都夷为平地,所有人一个不留!怕你们人族也奈何不了我! 你可信?!” 莫水流被束缚的身子一阵发寒。 哑然沉默。 对于这个世界,也是初来乍到。 这世界什么格局,是毫不了解。 但仅从那奇妙三花,还有眼前这尊参天泥像,就知道不可能用以往蓝星的认知来做判断。 开口就是一镇之人性命。 怕了。 不敢惹恼这泥像,到时真牵连曹镇生灵,自己无力阻拦。 但心中极其不服其这番话语,可处处落其下风。 性命都已经被人拿捏,再呈口舌,也是毫无意义。 只得闭口不言。 “还有,无论你师承何处,今日你都将毙命与此!别以为我是有所忌惮,我也只是些许好奇罢了!” 听闻师承。 莫水流不禁想到了三花洞天中的黑花。 教会自己符咒的黑蝶。 还有紫衣女子。 想到了和她见面时的场景。 回忆起点点滴滴。 想起了那小小的无相藩 也终于想起。 紫衣女子打入自己体内的箴言。 八字箴言。 莫水流突的一下燃起希望。 虽然他并不知,念出这箴言有何效果。 但这是他最后救命稻草。 也是唯一有可能击败鲁道长的手段。 如果再次噶于鲁道长手下。 那么鲁道长定会成为一辈子梦魇。 就算复生,也不会再有勇气直面。 这份恐惧会一直埋藏在心。 与其诚惶诚恐,埋下恐惧,那不如殊死一搏! 趁其还没痛下杀手。 拼了! “八字箴言!” “现!” 莫水流心中迫切呼唤。 脑海紫光熠熠的八字接连现形虚空。 莫水流心无旁骛,静心默念。 默念这八字: “天地无相,吾既为傀。” ———————————— 我感受到了呼唤…… 你…… 准备好了么? 借由你身。 我们即将,协同作战。 第35章 紫花降世 巨像瞧莫水流在掌心之中,闭目不言,好似颐养精神。 耐心尽失。 怒喝:“贫道这就送你一程!” 宽大掌心微微放松。 把莫水流整个堕入掌中,接着掌力猛然聚拢。 捏成拳头的手掌发出咯咯声响。 鲁道长微微讶异。 掌中没爆裂快感,反而有种揉搓温润磐石之错觉。 再捏盘数下,终忍不住好奇,张开巨手一瞧。 却见掌中紫光萦绕。 碎泥簌噗落下。 轻微抖筛,尘泥拂动散去。 泥像双眼逐渐睁大,原本庄严威武的泥容也忍不住显出疑惑神情。 却见掌中的莫水流不知何时已经换了套装束。 一袭紫衣,发束紫绸。 净白身躯如莲花初开般,悄然坐立于自己硕长食指之上。 泥像不可置信的拧着眉缓缓把食指移近。 这才瞧得仔细。 只见指上之人: 眼眉低沉,神色祥宁。 眉中一点,如仙似幻。 两束细髻,柔至肩前。 右脚蜷张,垫立指上。 左脚伸延,垂吊指前。 右手探靠,依傍右腿。 左手托上,掌中花开。 瞧紫衣莫水流这悠然自得的模样。 鲁道长脑门一空,无名邪火瞬间充溢。 一声怒喝,左掌以力大势沉之威,拍打而去。 砰隆声响!宛若旱雷! 拍得结结实实,力道之迅猛,泥像浑身都随之震撼。 鲁道长覆手探看,却见右掌食指之上仅覆盖一片紫意,没了紫衣莫水流的身影。 “呵呵,拍死你这只小臭虫。”以为把人拍扁的鲁道长哑哑笑到。 “道行浅薄,还口出妄言。” 耳畔处却响起一肃穆之声。 “何人?” 鲁道长心中一惊,察觉此声在自己左肩方向上传出,注意力全部往出声处凝集。 待发觉人似乎就躲藏于自己左肩之上,便恶狠狠叫嚣道: “道行浅薄?我瞧你亦如是!” 巨大的右手手腕一翻,携风浪,瞬间反拍至自身左肩之上。 更深沉的轰隆之声再响。 轰隆余声尚未褪尽。 鲁道长没来得及扭头看去,却见眼前一缕朦胧紫影凭空浮显。 凝眸瞧去。 就见逐渐完整的紫影悬空飘浮于眼前一丈开外。 正是那眼眉低沉,身着紫衣的莫水流。 只见其浑身萦绕紫气,眼眉似合似闭。 目中无人的蔑视之感柔然而生。 没空疑惑这小子是怎么变装,而且声音又是怎么变成这般空灵声调。 但仅这眼神已经让鲁道长邪火再冒三丈。 这种眼神,习惯养尊处优的她从未见过,更别提是一个小小人族望向已经施展神通的自己! 此刻的任何一个见到她的人族。 都应该是害怕,畏惧,恐慌,求饶的眼神! 而不是这自然而又藐蔑的眸光! 只是一个小小人族,还想倒反天罡不成!!! 怒气加持,鲁道长迅速收回右臂,左右双掌相对。 骤然合力! 欲双掌合十,把悬浮眼前的小紫人当蚊子般直接拍死! 却见一直沉眉的紫衣莫水流,空中发髻飘舞,衣摆摆动。 此刻竟无视左右相迎而来硕大如山的掌风。 仅是徐徐睁开眼帘。 明净清澈,灿似星河。 四目一对。 鲁道长拍掌动作刹那间僵硬下来,双掌各离莫水流左右身躯不到半丈之处骤然悬停。 无法再相近分毫。 刹那间! 泥像眉目狰狞。 巨大双臂同时颤震,明显看出这礅巨像开始发力,但左右双掌依旧是无法再相近分毫。 僵持仅一息,突然生变。 却见泥像巨大的双掌,以肉眼可视的速度在铺洒绿意。 无数鲜嫩绿芽从泥肤中扭转冒出。 只眨眼功夫,从双掌至双臂,都披上了春天气息。 变得绿油油一片。 象征活力复苏的气息仍在扩散,继续从双臂一直往躯干延伸而去, 鲁道长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 能察觉到浩瀚无垠的力量从眼中那小紫人身上勃发而出,且无孔不入的奔自己而来。 “你有点本事嘛——云泥净身!” 巨像无视身上的绿意,大嘴张开。 大坨黑雾浓泥从口中翻滚而出,就想把眼前悬浮的紫衣莫水流给包裹住。 可黑泥刚呼出口外,就瞬间凝固,也开始春意降临。 漫天绿芽顺着黑泥倒灌入巨像口中。 巨像仓皇闭口,阻隔蔓延。 也是这时才发现,自身面容也已经被绿芽给侵袭。 面孔各处,激飙绿芽。 双眼之中,杂乱无序,又漫天遍野的绿芽在眼眶内肆意飞窜。 鲁道长终于心生惧意。 整座巨像似乎抵御不住这绿色无孔不入的侵袭。 面部率先龟纹四裂,庞大身型后仰摇晃。 身子各处伴随绿意蹿动,小块泥团纷纷簌簌碎落。 浑身各处已经变得绿油油的硕大泥块接连脱落翻滚。 灰绿茫茫,如骤雨般激散而下。 “轰隆隆。” 巨大双臂率先失去支撑,轰然断落,引发巨大声响,激得泥雾冲天。 趁此混乱。 一团黑影从尚未沾染绿意的石像腿部激射而出,想遁入泥雾之中的泥人群中。 仅遁出几尺开外,一道流光紫墙就把其退路封住。 相撞之下,黑影倒滚数步。 接着仓皇加速,企图往另一方向遁去。 映着紫光的虚影,继续隔断黑影奔去的方向。 接连撞击数下。 泥雾中的黑影显得无处可遁,急得原处上蹿下跳。 随一道紫影显在其身旁。 遮掩的泥雾与黑气,一同被这不可沾染的紫气所逼散。 云开雾散。 这才显出鲁道长真身。 却是一只披着黑色鳞甲的穿山甲。 见紫衣莫水流现身在旁。 这穿山甲撕着牙,恶狠狠望去。 院中泥人霎时间全都活了过来,奔着快于常人的速度,往紫衣莫水流扑去。 紫衣莫水流,只是眸光淡淡一扫。 遍地泥人皆若晨雾见朝阳。 裹在身上的黑泥刹那消散,无数惨白骨骸接连散落于地。 纵然变回穿山甲的鲁道长。 也从其额下细小的眼眸中露出难以置信的惊恐神情。 炼制那么多年的泥俑。 用了那么多条骨骸强化的泥俑,甚至能自诩随意攻下一座人族城池的泥人军团。 竟然……竟然被眼前这人。 只用一个眼神……就全都湮灭……完完全全的湮灭了。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 已经超乎想象。 哪怕是现在,鲁道长对于立自己面前的紫衣莫水流,仍若管中窥豹中的管中窥豹。 “我乃虚湖坊星仙…仙…” 穿山甲抬着头,口吐人言,企图用师尊名号震慑。 但话说至半,身体倏然一颤,背部甲片就被道紫气贯穿。 一颗洁白如玉的妖丹从其体中被紫气弹射而出。 穿山甲眼睁睁看着自己妖丹,就这么毫无征兆的显入自己眼帘。 紧接着,一道紫气临空显出,朝空中妖丹迅疾游去。 就在即将接触的刹那。 鲁道长顿觉无数记忆接踵而至。 第一次吸收日月精华,体内育出妖丹的惊喜。 第一次残杀人族,汲取人类血液,加速自身修为的愉悦。 不知杀害了多少人族,终悟出灵智,能口吐人言时的沾沾自喜,暗忖自己得天独厚,天赋异于常妖。 修炼百来年,终能化身人形,步入人族小镇的忐忑懵懂。 自此游离各地,逍遥自在。 年岁化作的经历,才理解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的道理。 知道仅凭自己一小妖,想要安然存活世间亦是难事。 最终有幸,得拜入南极无上虚湖坊星天尊的门下。 虽并未见过师尊真容。 但也得赏符咒正法,可自己并未喜欢这种堂皇正法,暗地里选择了更适合自身修炼的阴土法咒,修炼泥傀。 仗着师尊威名,终能安心修炼。 但自己行事风格被师尊察觉,很快便被逐出师门。 不愿离开此处,又略施小计,化身鲁道长,把人族玩得团团转,更是借助山匪身份,行杀伐之事,掩盖自身恶行修炼。 可谓顺风顺水…… 直至此刻。 遇到了莫水流。 鲁道长实在无法理解,这么个不到十七八的少年,是怎么做到,如此轻松击败自己。 这是有多么天才的人族才能做到的事? 宁国什么时侯也出了这样的天才? 化为穿山甲的鲁道长,张大着嘴,眼神错过飘在空中的妖丹。 转而最后瞥了眼身前漠然直立的紫衣莫水流。 这个身着紫衣的人族…… 天赋怕是强得可怕…… 此刻想到唯一能阻止他的,恐也只有师尊亲临…… 可惜,没有奇迹。 一声脆响。 妖丹就这么于空中被紫气击碎。 气润崩散! 鲁道长所有记忆也随之飘散。 穿山甲短小前肢激动的向前延伸,尚未呼出半点声音,霎时口喷污血,翻到在泥地之中,浑身阵阵抽搐。 紫衣莫水流并未过多动作,抬头环视了周围一圈。 缓慢阖上眼帘。 周身紫气爆棚,无数时隐时显的紫气往四周快速四窜而去。 身前仍在蠕动的穿山甲率先被窜来的紫气贯穿要害部位,终于是没了动静。 妖生终结。 院中昏迷不醒的慧清,湖道旁的几个道童,也全都被这胡乱四窜的紫气直接抹去了记忆陷入沉睡之中。 山脚下,树木中,湖水里。 空中飞禽,树上活物,林中猛兽,地上花蛇。 但凡能有可能对莫水流造成伤害的生物,在这无差别的紫气中。 皆入睡眠。 整个以紫衣莫水流为中心的冲霄观,方圆一里地全都变成了无声之地。 做完这一切的紫衣莫水流面无表情的缓缓坐下。 细瞧周边环境。 打量许久,才轻巧的拾起一片落叶,吹去叶上沾染的尘灰。 放置鼻下轻嗅。 周身紫气开始缓慢褪去。 落叶重新飘落。 紫衣莫水流整个身影也变得虚幻朦胧。 待紫气完全散去。 静坐着的莫水流,已经恢复成原先那发髻散开,身着宽松官服的模样 但依然维持那怡静姿态。 不多时。 破败且铺满尘泥的院中传来声响。 “呸!呸呸!满嘴泥……这么多骸骨,那,那那那泥像好像也已经崩落了???我们还活着?” “许捕头?我们得救了??!” “姓莫那小子干得?他人呢???” 第36章 大战之后 当莫水流重新恢复意识。 却发现,身处于陌生的地界。 既不是冲霄观,也不是三花洞天。 似是一片山林之中,四周雪花飘零,银装素裹,白茫茫一片。 “下雪了?” 莫水流伸手接住鹅毛般的雪花,细看四周疑惑自语: “鲁道长人呢?那巨像呢?这是什么情况?” “默念了八字箴言后,怎么跑来这了?” “这又是哪?” 低头打量自己,仍是那副不合身的官服,只是已遍布白霜。 “许捕头他们呢?” 拍打身上积雪,莫水流脑袋里满是问号。 “也没瞧见三花,那我应该没事。” “这世界……我真是服了……搞的什么鬼?” 还在查看四周的莫水流,听闻林外突然传来“唧唧,轧轧”动静。 小心从盖过小腿的雪地里掐断半片枯草,便俯身靠近探去。 从树丛缝隙往外一瞧。 却见林外是条小道,两匹骏马拉着的马车,正停靠在座宽敞院子木屋前。 木屋精致,白雪渲染,别有些许风味。 马车之上,先是跃下位矫捷之人,直奔院门栅栏,熟练的解开后门闩后。 又回身至马车处,摆出恭敬夸张模样,嬉笑道:“我敬爱的娘子,请下车。” 马车中人影显出。 一道披着白紫相间斗篷的靓影便随声从车门中拂帘而出。 男子迎上,关怀备至的搀扶女子手臂缓步下车。 “真是辛苦我娘子了。”男子温和声音。 扶女子步入院中,男子语调略带自责的继续解释道: “最近祸事四起,南部之事未平,妖族又即将生事。 妖族行事鄙劣,我娇羞可爱的娘子又刚有身孕,若住门中,门中暗藏的宵小之徒,我未能清理干净,不得已只能委屈我娇美善良的娘子暂住于此。” 此处隐蔽,安全得很,出入口我皆布置法阵,绝无他人踏入扰了娘子。” 男子顿了顿。 “待我清理门中叛贼,降服生事妖邪,定会把我这娇艳似暖阳的娘子接回门中好生伺候。” “不碍事的。”女子揽住男子胳膊,同样温柔的声音。 “反倒是你呀,得多注意安全才————是!” 随着最后一字音调拉长。 “嗷嗷!” 男子嚎叫着跳出半丈开外,捂着刚被女子揽住的胳膊,龇牙咧嘴的原地蹦跳。 “瞧你这不正经的模样就来气!” 女子举手就要追打。 男子既保护又躲避:“娘子,此处寒冷,若真要实施家法,可入了屋中再施可好?不然冻坏了我家娇滴滴的娘子可如何是好?” 女子娇哼。 男子不敢再躲避,结结实实吃上女子软绵入骨的一掌后,顺势把女子轻柔怀抱。 林中一直窥看的莫水流,这时也忍不住收回脑袋。 “呸!光天化日,臭不要脸!” “莫名其妙的跑来这里看人秀恩爱!” 半响,才后知后觉的抬头瞧着漫天飞雪。 接着捞起脚下积雪,困惑自语: “我咋不觉得冷呢?” “还有点暧……?” ………………………… “手动了,手动了!” “小兄弟?莫小兄弟?莫小兄弟?听得见吗?” 原本漫天的大雪,随着眼帘的睁开而翻了篇章。 一张布满焦虑的模糊大脸把视线完全遮掩。 又亲眼瞧着这张焦虑大脸变成欣喜状的扭头叫道: “醒了!醒了!” --------------…… 待莫水流完全恢复意识。 才知道刚刚步入的雪景只是一场梦境。 此刻正躺在壮衙役家中偏房床榻上。 自从冲霄观与鲁道长决战后。 己昏迷了小半天。 简单交谈中得知。 许捕头和壮衙役都没事,并且鲁道长已经伏诛,竟是一只穿山甲成精。 至于为什么确认,是那穿山甲手臂的刀伤,正是许捕头所伤。 最让莫水流兴奋的是,鲁道长牵连出的曹德旺也已经被捕入狱。 所有事情都如当日鲁道长所言,是曹家故意陷害莫公子。 那日画师莫水流因无意发现曹素荷其手中所戴的。 竟然是自己娘亲的手镯。 焦虑之下,怒问手镯来历。 曹素荷答不上来。 纠纷就此产生。 画师莫水流情急之下,抢夺手镯逃出曹府。 被家丁追赶,逼至清心潭。 画师莫水流无路可逃。 毅然跳入潭水之中。 待第二日被捞起,已经奄奄一息。 又被失手杀害自己闺女,且害怕与山匪勾结之事被爆出的曹德业冤枉,把闺女之死陷害给他。 导致牢中被严刑拷打。 强撑的一口气到刑场之时。 终于还是散了…… 至此。 水落石出,冤屈尽去。 已经恢复清白之身。 壮衙役已兴奋跑去把醒来的信息告诉仍在衙门审讯的许捕头。 所以此时小屋颇为安静。 莫水流躺在床榻上难得清闲,想想终于不用回牢房那鬼地方。 重获自由,心情也难得舒畅。 浑身上下本就没多大伤势,只是中了鲁道长一掌,不过自能感应那绿气后,体魄也似乎有所增强,早无大碍。 旋即想到了跳潭受陷的前身,心中暗叹世事无常。 惋惜无比。 感叹过后,又回味刚刚所处梦境。 并未过多猜想,也只当是平常,毕竟只要会睡觉,就会有几率做梦。 莫水流做过挺多的梦,大多都早已淡忘,唯一还有印象的,就是小时候发烧,睡眠断断续续,结果就做的梦,能在醒来补觉后。 奇迹般的把梦给续上,让其难忘至今。 莫水流昏睡太久,本就躺得背疼,又觉闲来无事,便翻身下床,想四下走动走动。 出了里屋,跨出正屋大门,刚深呼了口新鲜空气,院东小屋里手脚麻利的行出一端着掌盘的女子。 见着莫水流。 便加快步伐行近而去 莫水流瞧女子行来,待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却见女子至多不过三十,面容姣好,一身妇人打扮。 苦于并未他人介绍,莫水流也不敢擅自开口称呼。 倒是女子先给了个亲切笑容:“公子怎不在屋里好生休息?刚给你热好的稀粥。”边说着,边递过手中掌盘示意。 掌盘之中,盛着热气腾腾的白粥小菜。 “嫌屋里闷得紧?饿了吧?要不就在这院中吃?” 说完也不待莫水流回话,就引路般的往院角的石桌木凳处行去。 莫水流瞧见热粥,早就有饥饿之感,也不婉拒,便跟着女子行去。 女子快手快脚把碗筷摆置桌上。 随后而至的莫水流才恭敬道谢:“有劳姐姐。” 女子闻言笑意充盈的回首:“听我家老曹说,上次叫吃上百来个烧饼的人,就是公子你呀?” 莫水流尴尬摸头,弱乏乏的回道:“却是在下……” “你先喝点稀粥,待会我在弄几个烧饼给你闷解解馋。” 女子单手抓捏掌盘,说完后也不急离去,而是坐在旁边木凳,上下打量莫水流。 这一打量,让莫水流更为拘谨,为了不显尴尬,也只得随之面对面的坐下。 女子递给白粥,并嘱咐道:“刚出锅,烫,记得吃慢些。” “谢谢嫂子。”莫水流接过,小声道谢。 女子起身,向院门打量一眼,见并未旁人。 重新坐下后,微微趋身向前,放低声调,小心问向莫水流:“公子,我能向你打听点事不?” 莫水流受宠若惊般点头:“嫂子你说。” “也没啥事,就我家老曹,他腰上和手上的伤,咋弄的咧?” 莫水流闻言,眼神稍微回避,并不急于回答,而是端起白粥,缓慢且温和的吹去粥面热气。 看似游刃有余……可脑子已经骤然运行至了极限。 问题看似简单。 但莫水流要快速的找出,一个既要维持众人关系,又要不违背良心道德,且还能顾全大局的回答。 撒谎还是搪塞。 或者,如实回答? 稍有不慎,可就影响到别人家庭和睦。 第37章 三人重逢 莫水流连吹两气,饮下一小口热粥。 腹中暖意袭来。 才放下瓷碗,望向对面眼神变得诚恳期待的女子。 正纠结要不要如实告知。 “公子莫要烦心,我也只是随口一问,不方便就算了,你别多心。” 似乎看出了莫水流的犹豫,女子释怀道。 “只是你们男人呐,就是不小心,那么大的伤口,咋弄得咧,得多疼啊! 老曹还骗我说是骑马不小心摔的,那不糊弄人嘛!骑什么马能摔成那模样?” 莫水流默默喝粥,摆出认真聆听状,不敢搭话。 女子叹了口气接道: “哎,问得多了,他就发脾气,上次逼急了还骂咧咧的说要把我给休了娶个小的。 嘿,那死鬼!你说他这话气人不气人?” 女子不知是话匣子打开了,还是觉得莫水流是个可靠的倾述对象。 滔滔不绝。 “想我十六岁就跟了他,今日他那着急忙慌背你回来的模样,我活那么久,都没见他对我这般紧张过……” “唉……想得多了,再苦不也得自己咽么。” “公子,我瞧你长得俊朗,你以后可别学这些哈,把人娶了后,就换了一副嘴脸,那可不行。” “我家那老曹,我真是瞎了眼才嫁给他!造孽!” 女子似乎也觉得自己说得有点多了,略带尴尬的起身补充一句: “公子先喝粥垫垫,我这就给你弄烧饼去。” 瞧女子正转身离去。 莫水流才开口道:“嫂子…不是的,我觉得你在曹大哥心里位置应该是最重的。” 女子微微一愣,回过味来才爽朗道:“叫你别学这些,这么快就学会帮说好话了?” “不是的,我说的都是真的,今早我们都陷入危难之时,曹大哥率先念叨起的就是嫂子您。” 莫水流诚恳且有些激动的站起身。 瞧这一脸正经真诚模样,女子眼中显出些许光亮。 “怎么可能————他都说啥了?” “呃……我想想。” “今日,回不去,俺家婆,娘子怕又要唠叨一夜咯……就是这句。” 莫水流稍加回忆,便背诵般的把当日被泥人围住时壮衙役叨念的话语念出。 只是善作主张的把婆娘这词改成了娘子。 “我学得不好……但当时那危险境地,能感觉曹大哥那时是想着您的。” 莫水流补充道。 女子闻言,饱经风霜却依然紧实的脸颊显出一丝少女才有的羞涩。 随即浅笑道:“算他还有些许良心!你快喝,不够锅里还有,我这就去后院逮只老母鸡,好好给你补补。” (后院的鸡:?) “不用不用……” “不碍事,不碍事,你先喝粥。” 未理会莫水流推辞,女子大步流星行入了正屋。 莫水流也无可奈何,在院中刚把稀粥喝了大半碗,就听闻院外有脚步声传来。 许捕头与曹冰先后入了院中。 三人此刻相见,没有过多寒暄。 仅劫后余生的相视一笑。 整个氛围顿时显得轻松愉悦。 待许捕头和壮衙役移近过来。 “没事了?” 许捕头率先关切道。 壮衙役且有些兴奋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的站在旁边,瞧着莫水流的眸光中开始带有几分敬重。 “嗯。”莫水流点头回答,又看向两人,“你们也都没事吧?” “没事,没事,大家都没事!” 壮衙役快语快答,瞧正在喝粥,一拍大腿就转身往厨房小跑去,嘴上叨道: “这刚熬好的粥,可最好喝了!” 待壮衙役入了厨房。 院中仅剩的两人无意识的对视了一眼。 许捕头显出些许羞愧神情,连同脸颊上的三道疤痕都变得温和了些: “在那冲霄观,我真的是,险些害了莫兄你……” 莫水流慌忙抬手打断。 “也怪我太过仓促,我能理解你的处境。” “想我在曹镇这么多年,这么一伙贼人隐遁盘踞在曹镇之中,我早应有所察觉,真是,真是……唉!” “如果不是莫兄你出现……这血海深仇,单凭自己怕……怕是……” 许捕头越说越激动,勾起回忆,眼眶又开始泛红。 “许捕头,不必要太过自责,没你的信任,我们根本赢不了鲁道长。” “而且也是你在刑场上救了我的命,我们才有这机会。” 许捕头惭愧摇头。 莫水流心中感叹。 这其中因果关系,真是错中复杂。 许捕头救了自己,自己阴差阳错下反倒是帮许捕头报了仇。 正感叹时,壮衙役已经从厨房端着大盆瓷罐快步行来。 冒着热气的瓷罐直接端在桌面,各舀一碗,再为莫水流填满后。 壮衙役就单手端碗,简单一吹,便直接小饮一口。 许捕头把眼前的粥移至边上,再抹去刚壮衙役舀粥时洒落桌面的小簇米粒。 便从怀中掏出一暗灰色毛皮包裹的卷轴放置桌面,接着又从兜中拿出那蔚蓝色手镯。 拿出手镯时,瞥了眼壮衙役。 示意他开口。 壮衙役假意没瞧见,加速把碗中稀粥喝了个精光,便拿起木瓢继续舀粥。 许捕头见其不吭声,只得向前递过手镯,向莫水流道: “这手镯,你还有印象吗?” 从许捕头从怀中掏出卷轴时,莫水流还不留意,当再次瞧到了这蔚蓝手镯,就知道这些物件或许都和自己有关系。 内心也早就戒备似的等其发问。 “印象,却是无了……” 莫水流坦荡回答,随接过许捕头递来的手镯,手中感受着温润,左右细瞧后,粗略探寻了下记忆。 叹口气继续: “真没半分记忆。” 趁没人言语的空档。 莫水流望向两人继续问道:“这手镯,是我的,还是我…我…我娘亲的?” 娘亲这词,险些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 因为他在蓝星还有自己的母亲,有自己的亲人。 此刻实在无法完全代入这一声娘亲之中。 其实从许捕头捞起这手镯,再到鲁道长顺嘴提起的曹府事件。 就隐约预感到什么。 第38章 娘亲画像 莫水流问完。 许捕头喝了口粥后便答道: “我们询问过你的街坊四邻,你家东边的曹婶说,曾见到过你娘亲擦拭这手镯。 也受你娘离家之时嘱托,多多关照你。 而且曹府的那小丫头,也承认了。 当日你是见其小姐戴着这手镯,才开始发狂的。 抢夺下小姐手镯后就开始逃窜。 虽如此,也未敢笃定是你娘亲之物。 但在你家的物件中,发现藏着一副你娘画卷。 你要不看看,看能回忆起什么?” 许捕头边说,边把身前的毛皮袋拎起递给莫水流。 莫水流把手镯小心放置桌面,站起身双手接过。 不知何种毛皮制成的画袋,此刻就算双手捧着,仍能感受到袋中双杆沉甸。 莫水流并未急于打开画袋,而是紧握手心。 他内心是忐忑的。 他有些害怕,害怕面对。 他又有些期待,这陌生世界,这副身体最亲近的人。 究竟长什么模样。 随画卷抽出。 再由下至上的徐徐铺开: 些许留白。 上了色的鹅卵石铺洒,清清溪水覆而在上,溪中仅画了些许轮廓的小鱼小虾。 一双白净脚丫。 明显正踏水嬉戏,水花涟漪。 修长秀美的小腿。 卷起的裤脚。 坐在垂于溪面树干上的苗条人儿。 绿裳,马尾。 左手扶树,手腕处一抹蔚蓝。 右手捏住的树干串着似乎烤焦且进食过半的烤鱼烤虾。 女子腮帮鼓起,嘴角边被画像者夸张的涂着黑漆漆一片。 正满足且嬉笑的瞧望做画者。 至此,这不足三尺画卷,已经完全展开。 “这是?我娘亲?” 莫水流头也不抬,仍旧打量这栩栩如生的画卷,疑惑问道。 与预想完全不沾边。 还以为是古代那种盛装庄严不苟言笑的画像。 可这画中女子,明显是在野外游玩时随手画上。 而且女子年纪看起来甚至都比自己还要小。 怎么可能是自己娘亲? 仅凭手腕上那枚手镯吗? “会不会搞错了?”莫水流拿着画卷,抬头提出质疑。 “哇,莫小兄弟,你这失忆症可真是厉害,得空得帮你抓几副药。” 壮衙役凑至莫水流身旁,瞅着画卷感叹道。 “你们确定这是我娘亲?”莫水流扭头看向壮衙役。 “连你自己都不确定,我们更加不敢确定咯。”壮衙役无奈回道。 “我们拿画问过街坊四邻了,都说此画与你娘亲有七八分相似。 你娘亲本就长得年轻,虽说她对街坊说自己年过三十。 但邻居相传其看似不也过二十来岁,年轻得很。“ “再说了,看材质也知道不是这几年画下,最起码也不是你们搬来曹镇的这三年所画,所以画上瞧得年轻些,也是合理的。” “也对……” 莫水流觉得有道理。 最后细看一眼后,缓缓把画卷合上,扣上放置桌面后小心询问道: “那你们有我娘亲的信息?” “我们现在也不敢确定……但打听得知,你娘这三年,每到春分时节,总会出一趟远门,前去几百里外的鹤城,基本都是两三个月的时间再回来。” “现在大致是过了三月,或许路上耽搁了些许……你也别太担心。” 许捕头好言宽慰。 听许捕头说了那么多,莫水流脑袋一直嗡嗡作响,其实已经猜测到了。 等许捕头说完,才拿起手镯询问道。 “她碰到了山匪,对吧?” 语气依旧平和,没夹带过多情绪。 “人还活着吗?” 莫水流继续追问。 寻常人家碰见山匪的结局,总归是不好的。 不然这手镯也不会落入山贼之手,又进入曹府之中。 依此联想,最坏且最可能的真相已经浮现脑海。 莫水流努力维持的平静内心。 终是起了一丝波澜。 心底深处隐若响起了空灵哀鸣声。 声波如电流般刹那散至百骸,又顷刻间消隐不见。 恍惚中。 莫水流都不知是自己内心,还是这副身体生出反应。 又或者,仅仅只是错觉。 稍微垂首闭眼。 既默等许捕头的答案,又掩饰内心波动。 寂静…… 漫长寂静…… 奇怪而又诡异的寂静…… 等不到答案的莫水流猛然抬头。 院子一切如常。 但人都不见了…… 刚还在院中交谈的三人…… 不知何时,仅剩莫水流独自一人。 就连所有粥,碗都全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桌面就摆上着画卷和那枚手镯。 太过突然,也太过诡异,戒备之心瞬间拉满。 莫水流不相信凭空消失。 难道又是梦境吗? 还是自己一直都没醒? 不可能。 刚刚谈话都那么真切,这没理由。 站立原地环顾四周,感受万籁寂灭的不适感。 强压下内心惶恐。 微微调整心态。 眸光再依次望正门,厨房,大门,希望寻找到两人莫名离去的痕迹。 并没有任何发现。 莫水流警戒四周,快步向屋中正门行去。 许捕头和壮衙役两人消失不见,那刚说去后院抓鸡的嫂子。 她还在不在? 莫水流此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只想找到人 是个人就行。 因为现在毫无声响的气氛。 让他慎得慌。 行出大半距离。 突然! 背后传来一声“啪嗒”声响。 虽然仅是很轻微声响。 但在这变得空灵且幽静的院子,却如枚莫名响起的鞭炮一样。 直接把精神高度集中的莫水流汗毛都炸开了。 因为这声音,莫水流才刚听过。 这是画卷打开的声响。 而画卷自己就摆放在院子桌上。 莫水流已经无暇回忆刚刚有没有把画卷拴好。 深呼了口气,毅然扭头看去。 却见画卷已经完整铺开于石桌之上。 并无他人,也并无其他异常。 “或许,刚刚没有拴好?” 莫水流内心安慰一句,略微迟疑,就行过去想把画卷装好。 但原路返回才两步。 阵阵阴寒如浪潮般不断向其涌来。 越往前,透体冰寒越是刺骨。 察觉不对的莫水流连续后跳。 但寒冷如影随形,四面八方不断侵袭而至,根本甩不掉。 还没来得及多想。 却见眼前逐渐变得白茫茫一片。 地上白雪如雨后白菇,大片大片的蔓延伸展开来,铺洒充盈至每一个角落。 空中雪花,接二连三,接三连四,接四连五,源源不断洒落而下。 桌面须臾间也是铺撒白雪,把画卷遮掩得斑斑驳驳。 “糟糕!画像碰不得雪!” 莫水流心中一触,不管怎么说,这副身体娘亲任何之物,他都有义务为其守护。 顾不得心慌与严寒,便冲过去。 寒风呼啸入耳,顿时举步维艰。 半步都尚未跨出,就觉身子越发僵寒,动作也变得迟缓淤结。 百倍阻力随寒冷相迎而来。 近在眼前的桌面,怎么也离近不了分毫。 明明只相隔数步,却又似深壑分离万里。 莫水流也是铆足了劲,强顶风雪,寸步不让,已经根本不顾及此事多么诡异离谱。 心怀信念,而诸事无惧! 牛脾气般非要向前拿到画像不可! 虽未离近。 但肉眼可见桌面的画像变得逐渐清晰。 洒落画上的雪花,好似隔着画卷进入了异时空,没残留任何痕迹,就这么凭空消失。 轻柔雪花依旧飘荡。 于画卷上方飘打出若隐若现的轮廓。 只是眨眼间。 画卷正中,如墨水粘湿,开始泛黑。 乌黑靓丽的秀发。 伴随雪花,在敞开的画卷之上徐徐浮出。 青春活泼的马尾。 绿裳。 卷起的裤脚。 修长秀美的小腿。 随白净且湿漉漉的脚丫脱离画卷。 一活生生的女子身影就这么悬浮在画卷之上。 尽管此刻面对的只是背影,但是莫水流早从异样初现的时候果断收了脚劲。 待完整人型从画中飘出。 某种基因作祟,莫水流害怕极了! 已经不管她可能是这副身体的母亲,还只是位只有画卷之缘的陌生女子。 他此时此刻只想跑得远远的! 有多远跑多远! 可事不凑巧,就连原本顶牛的风雪,也调皮的卸了风劲,且换了风向,从其背后呼呼刮起。 莫水流前边铆足劲冲抵御风雪的力道,又偏偏在此刻厚积薄发般蹦发而出。 两股力量混合着把其推搡向前。 伸腿脚刹都止不住。 踉踉跄跄的莫水流,就这么欲哭无泪的飞冲向画中女子。 感受背后动静。 画卷飘出的女子只是微微侧颜,眼角余光瞟向身后正跌撞而来的莫水流。 眸光乍现,翩翩转身而下。 浑身妆束也在转身的刹那,开始转变。 绑着的马尾无端散开,但立即收拢盘好。 绿裳渐变为厚实毛绒的黑色裘衣。 背后白紫相间的护颈披风也如仙鹤展翅,突显而紧披于女子身上。 原本青春活泼的面容,变得怡静温和。 唯一不变的是脸上挂着的灿烂笑意。 变得端庄娴静的女子飘落而下。 迎着莫水流,伸开双臂。 莫水流好似愣头青,仍然止不住脚步,就这么紧闭双目,一头扎入了女子怀中。 也不知是被吓的,还是感受到了什么。 在这能驱散世间一切严寒的温暖怀抱中。 莫水流眼角变得温热。 …………………… “娘~~~” “我的小傻蛋,哭什么呀。” “你可是个小男子汉。” “身子怎么弄得这么冷,染上风寒可咋办?” “让娘好好看看……” “哎呀,都已经长这么大咯。” “娘都抱不动你啦……” 第39章 心魔 身体逐渐暖和过来。 莫水流再次睁眼。 没了大雪。 自己也不知为何躺倒在了一宽广的府门之前。 刚画卷中出现的女子也不见了踪影。 躺坐起身,捂着脑袋,看向荒无人烟的大街。 “后劲还真大,差点就沦陷了。” “刚刚是什么情况?那女子……我是穿越到记忆里了?还是穿越到了梦境之中?” “现在又跑到哪了?” “这么大片地方,怎么一个人都没?” “到底是怎么了?” 莫水流起身,敲打了几下脑袋,试图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许久,才打起精神左右环顾。 “灰蒙蒙一片,太阳都没有,这是深夜还是凌晨?” “瞧着像是个城镇,怎么鬼影都没一个?” “这门也太夸张了吧?城门吗?” 随着注意到身后的大门。 三层大台阶,每一块都是由三尺长半丈宽的汉白玉所制作。 台阶两端,三成年男性勉强合围的四根高大精雕石柱把门匾定格得高高在上。 门匾下,宽厚的朱红色大门,若小山分两半。 大门左右延伸的高耸围墙看不到尽头。 “这世界果然是牛皮,就一个门,建得像是座小城一样。” “我倒是看看,谁人地界如此铺张奢华。” 莫水流抬头细看门匾,喃喃念出声。 “莫……莫府?” 愣神数息。 回过神的莫水流反手捏着自己手腕,暗自道: “如果真是梦境,痛应该能刺激,不管这地方是什么,但肯定不是真实的。” 手劲刚使出一分。 “砰!砰!砰!” 突兀敲门声,打断了莫水流动作。 还在质疑是不是眼前大门发出的声音。 更为急促的敲门声再次响起。 “砰!砰!砰砰砰!” 不光声音能够判定就是面前大门所发。 就连这小山般的大门都在声响中,显出些许微颤,可见门后面敲门的力道不小。 “奇怪,我不是在府门面前吗,怎么有人出门也要敲门?” 莫水流稍退两步,脑中思索,心知这地方如若梦境,不可以寻常思维带入。 “砰!!砰砰!砰砰砰!!!” 强烈的敲门声再次骤起,大门已经震得尘雾飘绕。 莫水流站定门前,脑中如向唤出草人的混沌体一般直接下令。 “开门!” 大地颤栗,紧闭的大门发出沉重绵长的摩擦声响,向左右两端缓缓横开。 仅开出三之有一。 府中一道人影跃出。 声随影出。 “妖孽!还我命来!” 瞧着跃出立于台阶上,门匾下的熟悉又陌生的人影。 仰头瞧去的莫水流满脸疑惑,下意识的又拧了下自己手腕。 因为这从府中越出的不是别人。 正是一身古代达官贵人公子哥打扮的自己! 只瞧: 长身玉立,气宇轩昂。 面如傅粉,目光如炬。 神情凌厉,咬牙切齿。 莫水流还在发蒙的打量着自己这般英俊潇洒古装模样。 “拿下!” 台阶之上的锦衣莫水流严峻的挥手一指,直指台阶之下的莫水流。 宽敞的长街,凭空响起气息滚动之声。 一团庞大黑雾,呼啸从敞开的大门内鱼贯涌出。 雾气庞大,都快把小山模样的府门给充填满了。 经过台阶之人后,逐渐变得朦胧的黑雾之中分出三条黑爪。 前段白灿灿的利爪尤为夺目。 上三下一,三长一短。 黑雾为身,寒光为爪。 分为三团黑雾的利爪,速度不减,以品字型的角度同时袭向莫水流。 根本来不及逃窜。 莫水流甚至还在想着这似蛇非蛇,似爪非爪,似尾非尾的玩意究竟是个什么玩意。 以及怎么开口和这个脾气有些暴躁的“自己”交流比较合适…… 携黑雾奔腾而来的利爪,已毫不留情嵌入肉体。 顶着第一条巨爪的冲击力,莫水流被直接冲撞出十来丈的距离。 痛感降临,才回过神。 “完蛋,不是梦!……要嘎!” 仅剩的意识挤出这句思维,便在这迅猛冲击下,近乎昏眩。 狼藉之中,刚从门内伸展而出的三条黑爪。 率先出手的第一条张着四指,利爪抓捏浑身血迹的莫水流,缓缓升至黑雾之上,鲜血遍布利爪,滴答而下。 另外一条黑爪戒备似的相邻在旁。 最后一条黑爪如黑蛇回身,张开利爪,显出肉掌,待台阶上的锦衣莫水流步上肉掌之上。 才托移置莫水流面前。 尖锐的利爪顶着莫水流下颔,缓缓撑起。 锦衣莫水流这才打量仔细。 一声冷哼,神色愈发愤怒。 “好一个大胆妖孽!竟敢化为我的模样!” “你意欲何为!” “你意欲何为!!!” 在这连续怒喝声中,被四爪束缚的莫水流,才险险睁开左眼。 浑身不自在,眼帘被尘灰蒙蔽,右眼肿胀得完全睁不开。 想要伸手擦拭,才发觉四肢全被异物卡死,轻微动一动浑身就似刀绞。 “胆敢化为我的模样!你意欲何为!!!” 伫立在利爪之上的锦衣莫水流第三次厉声质问。 眼眸勉强撑起一条缝,莫水流终于有所醒悟。 眼前这人,怕就是自己穿越而来的身躯前身吧。 这是讨债来了吗? 过河拆桥? 自己废了那么大的功夫,才刚把冤屈洗净,他就回来了? 真是臭不要脸。 “我没化作任何模样,我就是我……”莫水流强忍疼痛回答。 “笑话!我这容颜岂是你所能染指的?速速坦白,尚有一线生机!不然我定让你魂飞魄散!” 话语刚落,顿觉束缚的四爪开始收缩。 能感受到躯体正在被阴寒利刃切割,外加挤压带来的疼痛。 直接让莫水流浑身颤栗,额头冷汗滴答而下。 “说与不说?!” 气都已经快喘不上,思维也已变得断断续续。 “我就是我……我叫莫水流…我没有任何恶意……你要……你要……” 近乎半昏厥状态,嘴中呢喃。 眼中各种失真画像开始胡乱映射。 映起了画卷,映起了雪地中女子的笑容。 想起了那温暖怀抱。 心智完全被融化。 “你要……我还你…还给你们……” “噢?”锦衣莫水流的语气稍显讶异。 “你是说,你这条命,心甘情愿的让给我?” “还…是还…还给娘……” “很好。” 锦衣莫水流眸子中显露出按耐不住的兴奋光芒。 在这灰暗空间显得熠熠生辉,紧接右手抬起。 “那就让我来接替你这碌碌无为的生命!” “你啊!” “可真不配……” 眼前利爪机械般收缩聚拢,原本就已经嵌入骨肉的爪子已是完全陷入。 直接把整个人镶嵌进竖起的掌面之上。 随这更为强劲的挤压撕裂降临。 莫水流沉沉垂下了眼皮。 …………………… 失真换跳的画面开始随眼皮的闭合隐退。 空洞而宁静。 变得漆黑的空间,远处隐约显出三花圆池轮廓。 一个紫色身影由远至近的行来。 熟悉香气清新而至。 莫水流已经能感受到这香气的主人就在身旁。 额头被暖意划过。 空灵且带有责问语气之声在耳畔响起。 “真傻……” “他的痛苦,并不是你所造成的。” “为什么要对别人的情感那么共情?” “为什么自己的生命都能这么轻易的拱手让出?” “你的豁达,真是让我无法理解。” “……”莫水流想张口,想起身好好解释,却发觉自己浑身仍被束缚。 睁不开眼,发不出声。 “我不会和你说什么深奥晦涩的大道理。 我只想告诉你。 你不是为别人而活,更不是为任何事物而活。 你是为自己而活。 你的生命选择了你,会因你而变得伟大。 我坚信。 你也应该坚信。 这个世界会因你而变得更为绚丽。 而且你也答应过我的,会好好活下去。 所以,别食言,别放弃。 好吗? 你答应过我的…… 能站起身吗? 起来。 站起来。 起来战胜他 战胜你自己。 别让你的生命独自枯萎……” 紫色身影随着话语掷落,也逐渐变得虚幻氤氲。 香气随之散去。 在这一片混沌黑遂之中。 莫水流挣扎起身。 挣扎着想要和这身影说说话。 更是挣扎着要把这眼皮给睁开,好再次看清这紫色身影! 睁开! 睁开!! 给我!睁开啊!!!!!! 第40章 生命从不廉价 空旷灰蒙的莫府门前。 紧紧扣死莫水流的黑爪感受到了某种异常,整条身躯黑雾开始弥漫。 就连即将跨过门槛回府的锦衣莫水流,也忍不住蹙眉回身。 另外两条利爪也缓慢游离,朝莫水流毫无生气的身子探近而去。 多方注意下。 莫水流那被牢牢钉在掌面的身子并无动静。 沉寂。 空旷无垠的沉寂。 即将破晓,迎接黎明前的沉寂。 两条黑爪敬慎探起身躯,隔三丈远,未敢在探近半厘。 锦衣莫水流踏下台阶,面色凝重的朝莫水流缓步而去。 随着步下最后一格台阶。 此地沉寂,终被打破。 “嘭。” 整个府院,整条大街,同一时刻,天南地北。 同时响起了这澎湃有力的跳动声。 “砰嘭,砰嘭,砰嘭。” 低沉又强劲的声响,仿佛晨钟般穿透十足。 荡出的声波,如血液循经脉蔓延至每一寸所能抵达的地方。 所有事物都开始随这声音微微颤动。 共同感受生命跃动的力量。 下了台阶的锦衣莫水流,也已感受到这澎湃感染力。 浑身都不自觉随声响颤抖。 犹豫回头瞧了眼背后府门里的黑遂。 双拳紧握,似在做最后抉择。 须臾之间。 眼神一寒。 瞳孔之中开始不断流淌出黑暗气息。 原本轩昂气质,在这黑雾装饰下,显得诡异了几分。 却见其毅然回身,注视那被钉陷在半空的身躯。 长臂挥指。 “杀!” 随一声令下,野兽嚎叫,鬼哭狼嚎的混杂声不断从府门内响彻而出。 不过数息间。 越响越烈。 携带黑雾,五花八门,奇形怪状的鬼影不断从府门之中跌撞而出。 步伐凌乱,密密麻麻,源源不断。 把原本静寂大街,顷刻间就转换为喊杀冲天的战场。 甚至有的鬼怪已经等不及,从府内攀爬至围墙之上。 嚎叫着直接跃下。 大门,围墙,无数鬼影携着不断蔓延而出的黑气。 连绵成片。 如黑色浪潮,全往那了无生气的身躯冲锋而去。 而舞动在最前方的两条黑爪,早就蓄势待发。 在这股黑潮中赶在了最前头,旋动身躯聚拢掌中四枚利爪。 如长矛朝莫水流刺去。 势要扼杀最后一点生机! 在这股带着无限杀意涌来的黑潮正前方。 莫水流依然被镶嵌在黑爪之上,低垂头,仍无生气。 黑潮冲锋过半,跃起化为两柄粗大长枪的双爪已窜至跟前。 裹挟的气浪甚至已经把莫水流的发髻吹得飘荡不已。 尖爪寒光也映照在其遍体鳞伤的身躯之上。 千钧一发。 苍穹之中霎那间白光爆闪!! 亮如白昼! 两道蜿蜒而下的紫色电弧,径直击中前段那两条粗壮黑爪。 黑爪浑身绽放紫光,转瞬即逝。 紫芒退去。 两只巨爪皆化为颗粒状,惯性般轻飘飘撒向莫水流,在半空中逐渐消隐无痕。 “啪啪!轰隆隆隆!!!” 震耳欲爆的雷声这时才贯彻府院。 雷声太过震慑,原本冲锋的黑潮队伍瞬间消失过半。 剩余的黑点也如被定在原地,惨叫连连。 弱小者直接被雷声轰成齑粉。 更多的是掩耳倒地,痛苦哀嚎。 少数尚能坚持站立者,无不腿脚颤抖,仰看天空,神情畏惧。 绵长雷鸣余声渐散。 莫水流也如被此雷唤醒,眉间开始微微跳动。 缓慢抬头。 紧闭眼皮从缝隙下透发出一丝紫色眸光。 待眼眸完全睁开,紫光尽敛,没了痕迹。 恢复如常。 第一时间,眼神就在乌泱泱的黑影中,锁定了浑身散发黑气的锦衣莫水流。 四目遥对。 “原来如此……” 莫水流率先开口,神情松弛,生机盎然,边说边单臂撑开从头顶嵌入体内的第一根利爪。 “也的确是……” 左右手再各自掰开刺入体内的第二,第三根利爪。 随最后一根利爪被一脚踹开。 限制尽除。 整个人就顺着黑爪跃下。 未等站稳,就挺直伤痕累累的身躯,无视眼前大小不一的鬼影。 径直朝锦衣莫水流行去。 “我的生命,怎么会因你的吠言吠语,而变得廉价呢?” 整个行进路线,无人敢拦。 所经之处,周身三丈开外,无一黑影敢近,都自觉的荡开让出。 行动不便者,更被周边鬼影积极拖拽遁去,唯恐受其牵连。 待话音落地。 莫水流也已经步至了锦衣莫水流的跟前。 两个宛若不同阶级的少年。 就这么相互对视。 注意到莫水流身上的伤口正在复原,锦衣莫水流率先开口: “你倒是比我想想中的还要强。” “你却是比我想想中的还要弱。” 莫水流针锋相对。 “你驾驭不了这里,我劝你离开,当然,这次我可以留你性命。” 锦衣莫水流命令的口吻。 “很巧,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该离开的是你。” “我离开?瞧你一窍不通,人又愚蠢,怕这是何地你也不懂吧?” “现在不懂,不代表我以后不懂,你现在懂,也不代表你以后比我懂,所以,还是你离开比较合适。” “笑话!真是笑话!这本就是我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你凭什么和我争?你拿什么和我争?!” “我从未和你相争。” “那你滚啊!滚开啊!你还赖在这干嘛?” “是你来与我相争。” “我与你相争?哈哈哈,大言不惭!狂妄!狂妄!你个妖孽!!” “妖孽?我是妖孽,那你又是什么?” “我是这里的主人!!!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就连你,也应该是我的!!!你懂不懂?!!!你在反叛我!叛徒就该死!叛徒就该灰飞烟灭!!!” “是你在反叛我。” “哈哈哈?哈哈哈!蝼蚁也配仰望金乌?也配议论皓月星辰!?你觉得你也配?” “对对对,我不配,但我就好奇问你一句,刚刚是谁敲的门?” “我敲的!又如何?!” “谁开的门?” “……” “哼,谁开的都一样!” “谁开的门?” “这个问题毫无意义。” “谁开的门?” “无论这门开不开,我总有法子进来!” “谁开的门?” “你开的!你开的!这又如何?!!” “很好,回答正确,看来你也并未一无是处,起码还算诚实,那我们回忆回忆。 你敲门,我迎客,门一开,你二话不说闯进来,放出那三根什么鬼玩意搞我,这你承认吧?” “那是自然,毕竟捏死你这————你笑什么?” 莫水流此刻的确在笑,笑得通透自然,笑得润物无声。 随着自信眸光再次焦距在锦衣莫水流身上。 “原来你也承认,这是我的地盘啊,现在能分清楚究竟是谁在反叛谁了吗?” 听闻此话,锦衣莫水流蹙眉稍加思索。 一凛。 脸色骤变。 眼中的霸道凶狠渐变为迷茫恍惚。 随眉心舒展,整个人无神的愣在了原地。 就连溢出的黑气也开始不规则的荡漾,逐渐变淡,再沥沥退散。 周边密集的黑影紧随消散。 不消片刻,两人之旁,黑气荡然无存,半丝都未有残留。 随黑气完全消除,大地再次发生撼动。 宛若地震,越演越烈。 异样的画面立即活生生显在眼前 却见瓦片升空,檐角飘散,石柱分离,宽大的玉石台阶也跟着翻滚翘起。 脚下的厚石板晃荡着,托住两人舒缓升起。 整片大地,除了两个莫水流。 所有的东西好似都失去重力般,缓慢分散腾空。 “不可能……这不可能……” 锦衣莫水流失去平衡的跌落地面,气势全无,呆滞仰头喃喃自语。 莫水流保持平衡立于漂浮的石板上,冷眼瞧看这别开生面的场景,知道并不是自己所操控。 而这个锦衣的自己,似乎也毫不知情。 脑子稍加决策,不敢冒险,一跃而下。 双脚再次踏上这失去石板覆盖的土地,顿觉异常柔软,立即俯身触摸,手感却又和寻常土地并无相差。 莫水流就这么俯着身,抬头瞧望不断漂浮而上。 由这府院瓦解而出的各种土木石玉。 眼中疑光不断。 其实莫水流早就发现这根本就不是现实世界。 从自己用意念开门,再到受制重伤,以及紫色身影的低语。 是亲切感受到的,受创时的身体疼痛,就连现在身体的缓缓康复。 自己也是完全能感同身受。 这不是虚妄。 可这地方的所有物件,都似梦非梦,似真似假。 现在唯一能肯定的是,这片区域,这个所谓的莫府。 是与自己息息相连。 就连这个锦衣的自己,怕也一样。 “梦境吗?幻觉?奇异空间?穿越时空?还是我召唤时的草人的混沌空间?” “不可能是三花洞天,我能感觉到仍旧活着。” 收回目光,莫水流站起身子。 把注意力放在前方不远,跌坐在地面仍旧在喃喃自语的锦衣莫水流。 “这感觉……无相幡吗……那八字箴言?” “在侵蚀我的神智?” “若没有紫衣女子的出现,我怕已经彻底迷失。” “真狠啊……” “外忧内患。” “这世界,看来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奇妙……以及凶险。” 第41章 灵府落成 莫水流并没有过多的举动,而是开始打量这一片被完全拔除干净的土地。 没有植被。 平坦,荒芜,贫瘠。 也没有阳光,往十丈外瞧去,黑蒙蒙一片,已瞧不真切。 往上瞧。 各式各样的土木玉石已经停止攀升,旋停空中,只在原地轻轻摆动。 此刻望去。 既像海市蜃楼,又似海底观天,奇妙荒诞。 稍许。 天穹之上不断有熠熠星辰从夜空徐徐浮现。 按部就班,闪耀天空。 莫水流还想招呼下前边不远的锦衣莫水流,想从他口中问出更多讯息。 空中骤起尖锐呼啸之声。 还没来得及抬头看去,一宽大黑影眼前堕闪! 震得结实闷响。 却见原先做台阶用的宽大玉石板,已经板板正正砸落在自己前方。 莫水流先是一愣,再猛的抬头。 空中所有材质,如暴雨般,都往自己方向,错落有致的极速坠落而来。 杂乱呼啸声开始接连入耳,连绵不绝。 “妈呀,要嘎!” 莫水流发出声哀叹,苦于没有抵御本领,本能抱头屈蹲。 猛烈动静外加碰撞之声在身旁不绝于耳。 周边每一处震响,都让紧闭双目的莫水流心跳加快几分。 在此狂风暴雨般的地方躲避了许久。 越蹲越让莫水流感到奇怪。 这么密集的坠落,按自己运势来说,不可能躲了那么久还毫发无伤。 趁声响渐无,莫水流狐疑睁眼抬头。 “……” 莫水流缓缓起身,睁大不可思议的双眼。 原先那座小城一样的府院,竟然随那些散料砸落。 已然复原大半! 那些仍在堕落而下土木玉石,如时光回溯般的聚合排列。 围墙,院子,石板等等,每一样都在漂降。 各归其位。 一切都井然有序。 地上石板缓缓聚拢,形成平坦路面。 身前大门上方,瓦片,横木,檐角在精巧合并。 细微处尚未完工,但整体上已经不难看出。 整个府院。 已经180度的逆转过来。 原本在大街上的莫水流,随府院的重新建成,反而变成了身在府中。 天空中星辰越发夺目。 奇妙的格局变化,但莫水流也并未多想,反而想到了锦衣的自己。 按照刚刚的相距,他应该被阻隔在府门之外。 “不会被砸死了吧?” 暗忖一句,便往大门方向寻去。 行去匆匆,莫水流刚踏离的地方,缺失了一块原本铺在地上且与周边环境融为一体的石板。 或许就是因为莫水流前边站于原地的阻隔。 这块石板才会遗缺。 漏出这么个一丈多长宽的小土坑,在这布置恢弘大气,浑然天成的府院内。 显得极为突兀。 神奇的事情仍旧在发生。 在莫水流离去的背后。 府院内,这块唯一显露贫瘠的土地开始翻动。 翠绿气息从地底透射而出。 紧接一根绿苗拔地而起。 越长越烈。 须臾间,就把莫水流的整个离去的背影所完全遮蔽。 极速蠕动的枝干仍在向上延伸。 远处看去,就好似一条腾空小青龙。 直冲苍穹,探入星辰! 当前方的莫水流突发的阵阵冷颤,下腹莫名燥热,才感觉到身后的动静。 回头望去时。 那飙出的绿苗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 莫水流甚至都不知道发生的什么情况,被这突然直抵星辰的绿影给惊吓住了。 发觉并没危险,最后抬头多看一眼后。 虽然狐疑,但也想不出个一二三,便回身继续踏上台阶,往门外寻去。 踏出府门。 却见锦衣莫水流就这么呆坐在府门前的长街之上,一动不动。 莫水流先挑头看了看门匾,却见门匾依旧。 这才敢确定这个新落成的府院与原先几乎没有两样。 “嘿,你没事吧?” 莫水流也索性坐在台阶之上,颇为友好的向前方呆坐地上的人影发出问候。 锦衣莫水流微微侧颜,似乎不打算正眼瞧去,只是余光撇了半眼。 又回过头注视远处空旷的黑寂。 上个这么瞧看莫水流的,还是那画中女子。 这侧颜的同一举动,太过神似。 竟让莫水流些许恍惚。 下意识脱口而出:“你与你娘亲,倒有几分神似。” “呵呵……” 锦衣莫水流冷笑。 “你不必探我口风,我娘亲早就死了,你与我年纪相仿,说出这等话,不觉可笑吗?” “早就死了?不是才分别数月,你怎么下的这个结论?”莫水流不解追问。 “死了!” 锦衣莫水流刷的直接站起身子,转身盯着莫水流嘶吼。 “早就死了!十几年前就死了!!!她和你一样,也是叛徒!!!” “叛徒!我的娘是叛徒……叛徒……她是叛徒……所以她该死!” 莫水流瞧其情绪开始变得极其不稳定,不敢多言,谨慎站起。 待见其情绪逐渐平缓,压抑不住好奇的再询问: “那和你一起在曹镇生活的,她不是你的娘亲,她是谁?” “她是谁……她是谁……还有谁……都死了,他们都死了,都死了。” “我也死了……对,我也死了,十几年前,我也死了的……” “三魂七魄,只剩一魂一魄,我应该也死了的。” 锦衣莫水流双目已然无神,站在原地,摆弄手指,嘴中开始无意识的絮叨。 “不对,我没死,我还能跑…姐姐都说了,没事,不过他们都没了,被我娘亲都害没了!哈哈,没了……亲人都没了,娘也成了叛徒!也不对,我还有姐姐…跑……我要快跑!跑……跟着姐姐跑!哈哈哈,跑虽然跑得慢,但是我有姐姐……姐姐会保护我!会抱着我,抱着我跑……我们跑了好远,好远……他们追不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锦衣莫水流举止越来越怪异,配合其夸张言语,显得越来越诡异。 眼中黑气再次溢出。 弥漫的黑气越来越浓郁。 瞧状况明显不对。 莫水流开始小心翼翼缓步倒退。 锦衣莫水流颓废气息不知何时一扫而空。 气质瞬间变回了长身玉立,气宇轩昂的神态。 望着莫水流退缩脚步,冷眼质疑: “你怕我?” “没,怕你干嘛,嘿嘿,只是脚有点麻,活动活动。” 莫水流显出颇假的微笑,但心里已经认定眼前这个和自己长得相似的家伙。 应该有精神病,病得还不清,自己早应该发现的。 “曹镇上一起生活的,是我姐姐……倒是忘了,祝贺你啊,稀里糊涂的也能把灵府建成。” 锦衣莫水流,抬望向府院连接苍穹的绿条。 这倒反而把莫水流给搞糊涂了,看着已经整个被黑气笼罩的锦衣莫水流。 “为什么是姐姐?不是娘亲吗?” “这点,你亲自去找姐姐问个清楚……你的姐姐。” 锦衣莫水流踏前一步。 “什么?我可从来没有什么姐姐!”莫水流后退半步质疑道。 “她真的是你姐姐……你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 锦衣莫水流继续踏前,整个身体已经快埋藏在自身散发的黑气之中。 “我说过,要离开的是你!” 莫水流不在退缩,迎着目光,但语调明显色厉内荏。 “愚蠢啊,难不成你还想一辈子呆在这里不成?” 锦衣莫水流越来越近,身影已然虚幻,黑影之中仅剩朦胧的轮廓。 “只有你能回去……回去……” “你别这样,正经好好说话行吗?” “还有什么灵府?别一惊一乍的,到底想说些什么?你究竟是谁?” 莫水流连退数步疑问。 “灵府,是你的心呀,能通往至高无上的地方……” “没时间陪你玩啦,傻小子。” 黑雾之中身影留下诡异微笑。 “你倒挺有趣,希望下次见面,能让我更尽兴一些。” 话音未落,黑雾开始至上而下的渐次散开。 无数的黑色蝴蝶从荡开黑雾之中摇翅飞荡。 其中最显眼的一只,不偏不倚,朝莫水流脸蛋飞来。 伸手阻挡。 黑色蝴蝶舞动美妙曲线绕过探出手臂。 双翅伸展。 把莫水流双目完全遮掩。 更深邃的黑暗降临。 第42章 宁国鹤城 当重新睁开双目。 新鲜空气。 “你小子!可算醒了!”壮衙役激动的声音。 床上的莫水流望向他,发愣半响,才长吁一气。 总算回来了!!! “你这小子,老这样可不行啊,吓死个人!” 壮衙役探手摸向莫水流额头,嘴中依旧唠叨个不停。 “还好,还好,总算退烧了。” “三婆子!三婆子!人醒了,你赶紧的!药熬好了没。” 壮衙役移至门口呼喊,喊完又回到床前关切询问道: “乍样,还觉得那不舒服吗?” 莫水流摇头,撑起身子躺坐起来。 脑袋还有些混乱,身体并无不适,反而觉得浑身更有劲了。 也是这时才发现,自己上身已经变得赤溜溜,清爽还中带着些许柚子叶的清香。 立即不解向壮衙役问道:“我是咋了?” 问完手还小心的往下探去。 还好。 “你说咋了,你把我们都吓坏了都。” “你当时在院子,不是问许捕头你娘是不是出事了吗,都没等人答复,你就拿着手镯昏迷了过去,我们就慌忙把你扶进了屋里。” “谁知你身体变得寒冷无比,不停流汗。” “找了郎中来看,说你是思念成疾,开了点养心安神的药。” “朗中走后,就先提了桶热水给你浑身擦了擦,怎样,感觉好些了吧?” “挺,挺好的,哎……可真是麻烦你们了。” 莫水流表示感谢,眼角余光刚好看见放置床头的手镯。 没话找话的问道:“那副画呢?” “画啊?许捕头拿去了,说让府衙的人都看看,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线索,毕竟活要见人,死要……咳,渴了吧,我去给你倒些水来。” 壮衙役话说一半,怕又刺激到,赶紧出了屋内。 莫水流看着其背影离去,开始整理回忆前边经历。 如果交流未参假。 那画卷上的女子,是真正的母亲。 曹镇和自己生活的女子,就是姐姐。 为什么他们要隐藏姐弟的关系,要用母子这层关系告知外人呢。 还有那被唤做灵府的府院。 越想越头疼。 莫水流索性全都不想。 要验证这梦中得来的讯息是否属真。 只要找到这个所谓的姐姐。 这个在曹镇陪伴自己三年的姐姐,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而这个姐姐,现在究竟在哪?又或者是否还活着? 莫水流需要知道。 所以当壮衙役用掌盘拖着药汤回屋时,莫水流就以此开端,向其询问。 两人聊了很久。 问的虚心诚恳。 答的知无不言。 以至于放在一旁的汤药凉了都没人留意。 莫水流也在这次交谈中,终于知道他们所在的国家叫做宁国。 而这个世界,人族地盘上大致分为九州。 宁国所处九州之一的凌州。 光一个凌州就分三国。 宁国地处凌州西南,管辖三座人族城镇。 分别为:顺宁城,鹤城,鹞城。 顺宁城为主城。 而现在自己所处的曹镇,从属鹤城。 鹤城,就是自己姐姐每年都要去一次的城镇。 鹤城管辖四个镇。 为:曹镇,陵海镇,双鲤镇,曲田镇。 当听到双鲤镇,莫水流特意多询问了一些。 从而得知四镇之中双鲤镇最为富庶辽阔。 镇子不大,但是因为毗邻双湖,村庄连绵,田地肥硕,能大面积种植水稻桑田,又有着丰富水产。 据传,仅此一镇,就能供给三城百姓丰衣足食。 故得宁失一城,不失一镇的美称。 就是有双鲤镇为后盾,鹤城这几年才能广纳难民,在凌州地界也是一个美传。 更有传说,千年之前。 双鲤镇后山双鲤山曾有仙人得道飞升。 附近村民自发的为其修建庙宇,护佑此地风调雨顺,国泰君安。 凡重大佳节,附近乡民大多前去烧香祈祷,以求保佑。 就连宁国三大城主,在讨论要事之时,也是先要一同前去双鲤山参拜,以获求神旨。 所以双鲤镇在宁国有着举足轻的地位。 其中鹤城城主,其家府就在双鲤镇。 为此镇中不设捕,不设衙,全权由鹤城城主自己的府兵在镇中管理。 虽如此,在这四个镇中,双鲤镇的治安和口碑反而是最好的。 再往远了问,除了宁国的事,附近邻国的事,壮衙役也摇头不知,只知道鹞城附近,一直战事不断。 继续问关于门派,修炼的事。 壮衙役也是所知甚少,只说大多三岁之前,都会有些幸运的孩童被大门派带走,但凡有谁家孩童有幸选上,整个家族都是收获颇多,不仅是物质上的,在整片区域都能扬眉吐气。 别的地方不知道,但是鹤城这几个城镇,十来年都没传出过这等消息了,听说大的门派收人,基本都是1-5岁之间,最迟也不能过八岁,过了十岁,除非真是天资卓越,不然基本是不收了。 不过这种事件出现的概率几乎没有。 毕竟哪有鹤立鸡群的人不被门派所发现? 而凌州名气最响的门派,就是凌州天元门。 可惜不在宁国境内。 宁国境内最出名的也就沧龙府,老猴山上的清霜门,据说实力也不差。 只是相比凌州天元门名气与实力上弱上许多。 沧龙府位于顺宁城之中,说是门派,但更像是一个国家兴办的道院,用来积蓄人才,日后好为国家效力。 相比其他大门大派,沧龙府除了自己培养人才。 也会四处寻觅人才,只要是在册的宁国民众,有心报效,身体健全,最差也能混个兵卒当当。 而相传清霜门位于鹤城老猴山,与鹤城相隔个十来里地。 相比沧龙府的广纳人才,清霜门收人条件极为苛刻,苛刻到都没人知道怎么才能拜入门下。 最近能打听到的信息,基本也是十多年前的传说,相对神秘。 而且别看有名气的门派就这么两个。 其实光宁国境内,大大小小的野鸡帮派就有十来个,混得差的,最不济以人数混个温饱,比如,保家,护院,送镖等等。 混得好一些的,驱灵,抓怪,斩妖兽,收入更是寻常百姓无法想象的。 简而言之,在凌州只要有实力,就不会被埋没。 莫水流简直听得入了神。 想起如果自己真是只想在这个世界当个小地主,小乡绅啥的。 眼界还真是太浅了。 第43章 寻亲找宝 天色渐晚。 许捕头带着几包药材回来。 见莫水流无恙,关切几句后,又匆匆跑去街上买了食材,说是要亲自下厨。 待天色完全染了黑。 莫水流已然吃撑。 这餐可以说是莫水流穿越过来后,吃得最安逸,最过瘾的一次。 现在正在院中的石桌旁。 听许捕头和壮衙役两个聊着鲁道长被斩杀之后的事。 鲁道长的真身穿山甲,被抬着游街示众。 冲霄观也彻底毁,府衙已经派人前去清理,说是清理,基本上也是去看有没有其他值钱财物,或者有关讯息。 财物全都记录在册,日后好向鹤城交代。 曹府也是被查封,财产充公,重要人员全都锒铛入狱,正在加紧讯问。 府衙受此益。 更是为曹镇上下公职人员发放了大笔奖金。 许捕头和壮衙役现在的威望,在曹镇更是达到了顶峰。 都传是许捕头独闯冲霄观,与开了灵智的穿甲妖兽鲁道长在冲霄观大战了三天三夜。 在最危险的时候,壮衙役义无反顾的骑马驰援,助了许捕头一臂之力! 这才险险把穿甲妖兽鲁道长斩获。 传得是绘声绘色,有模有样。 比三个亲临者描述得还要详细。 “府衙上下现在可真是开心坏了,到明日我们如实禀报上去,你小子马上也要是名人了。” 壮衙役喝得微醺的脸,拍着身旁莫水流大腿笑道。 “凭这事迹,凭莫小兄弟的本事,如果有心,怕都可以直接入鹤城监灵司谋得一官半职的。” 许捕头饮了口酒,满面春风的附和。 “对对对!鹤城能得到我这莫小兄弟相助,那可真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气!”壮衙役开心附和。 莫水流一旁尬笑,也大致理解鹤城,以及监灵司。 鹤城的监灵司,是堪比沧龙府的存在。 疑难诡异,妖魔作祟的案件都会上报监灵司。 简而言之: 普通衙门办不了的案,都让监灵司来办。 所以能入监灵司的人,都是经过层层筛选,有真本事的人。 莫水流也被吹嘘得有点飘飘然。 当真觉得或许自己当个小财主,小画家啥的,怕不止是眼界浅。 还可能屈才。 见两人兴致高昂,随小声道:“鲁道长的事,就按镇中传言记录吧,别带上我了,反正也没人看见。” 些许安静。 许捕头放下手中酒杯,关切道:“怎么?莫小兄弟,你可是有所顾忌?” 其实莫水流想法很简单。 社恐,怕麻烦。 先不说鲁道长究竟是不是自己干掉的都不清楚。 到时真成了名人,要接待,要访问,要记录,要面对各种议论。 想到要面对的这些繁琐事宜,心就发慌。 一个闲散人员,也不入官职,这名声对许捕头和壮衙役两人很重要。 但对于刚穿越过来的莫水流来说,反而是个负担。 更何况,本身的身份都没搞清楚。 能洗脱冤案成为自由身已经极为满足。 “莫小兄弟,你也没喝酒啊,怎么也糊涂了,这可是大事啊,你帮我们曹镇除了大害,你是英雄啊,到时镇中人谁见你了不都得毕恭毕敬啊?”壮衙役解释。 莫水流却是更怕了。 “真不用……我本就是顺便的事……” “那不行,你不懂,有此声望,对你将来大有益处,别犯糊涂。” 许捕头赶忙劝解。 瞧气氛有点盛情难却,不用点招,真说不动两人 莫水流缓缓低头,忧声道:“我娘亲生死未卜……” 此声一出,全场禁言。 许捕头壮衙役同时想到起今日,莫水流瞧完画卷拿着手镯昏过去的场景。 两人就这么呆坐在椅上,相顾无言,欲开口,却也如鲠在喉。 母慈子孝。 这还能说什么。 晚风轻抚,稍微吹散了这沉闷低压。 “莫小兄弟,你也别心急,所有山匪有关的人员,我们都加紧讯问有关你娘的讯息了,一旦有什么新消息,肯定第一时间和你说。” “对的,对的,有些山匪抢夺了财物,也不一定赶尽杀绝,还是有生还希望的。” “又或者你娘亲逗留在了鹤城也不一定,最近官道封堵,迟些日子也是正常的。” “对对对。” “我不能干等着,如果这边没消息,我想去趟鹤城,找我娘亲。”莫水流把自己想法表明。 说的话很简洁,却很有力量,语调也有不符他现在的年纪的老成稳重。 许捕头稍沉默。 对于去鹤城,别人或许他还会担心,但眼前这个刚降服鲁道长的家伙。 倒也没此忧虑。 “如你寻亲心切,我们肯定不好阻拦。” “若真去了鹤城,我这查到什么信息,到时我会去寻你。” “不是,不是不是,你真的要去鹤城啊?”旁边的壮衙役有些急道。 莫水流慎重向其点头。 “你识路吗?你独自一人出过远门吗?那鹤城离这可远啊,路上风险可不少,你要想清楚。” 壮衙役提出疑问。 这倒把莫水流给问住了,倒是没细想过这些问题。 “你真要考虑清楚,你没独自出过远门的话,风险肯定是有的。”许捕头附和。 “要不多等个几日?说不定你娘亲就回来了。” “我等不及……你们能理解吗?我娘亲……”莫水流语气又变得哀伤。 “好吧,你打算何时出发?” “明日。” “这么赶?”许捕头有些惊讶。 “哇,莫兄,你的孝心真是皓月可鉴。”壮衙役摇头称赞。 “我只是想赶快找到我的娘亲,毕竟她是我这世界上最后一个亲人了。” 话说到此,心意全明。 “行吧,曹冰,你明日劳烦下嫂子帮他多准备些干粮。” “我今夜就去府衙看他名册入档了没,给你拿个证明,不然日后被当流民就诸多麻烦,我再画上副指路地图,想想还缺什么。” “钱财呢?你有钱吗?” “咳……家里藏有十几两吧……” “哎哟,你家里都被搜了个遍,怕早被人刮了去了。” “啊??!!”莫水流一声惊叹。 “没事,先去查看还在不在,没了的话也是底下兄弟们拿了,叫吐出来就好,另外才十几两也不安全,出门在外的,我们一齐帮你凑凑。” “哎,不用,不用。” “这你就别管了,你帮我们曹镇除了大害,名你不要,利怎么也要收一点。”许捕头强硬道。 “那我先去府衙,曹冰,你和他去他家府邸看看,银两还在不在。” “行。”壮衙役最后饮了碗酒,就起身。 刚跟壮衙役出了院门。 “曹大哥,前面忘了问,那去鹤城的路上,途径双鲤镇对吧?” “经过啊,你路过可以去镇上吃他们那的鱼,鲜美!”壮衙役不暇思索的答道。 “噢……还有牢里那叫穿山虎的,还要关多久?” “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他有点本事,据说过几日就要来人带他去其他地方讯问。” “噢。” 莫水流点头。 其实他这么急着去鹤城,除了寻找娘亲外,还有个真实目的。 就是抢先一步拿走穿山虎所说的宝藏。 夜长梦多。 穿山虎这种不义之财。 就交由自己审判吧。 毕竟当个小财主的心,从未熄灭。 第44章 踏上旅途 翌日。 红日东升。 经过昨晚的翻找,莫水流还真找到了那装有十一两三钱的钱袋,分文不差。 另外家里也没剩啥东西,基本都被人捡干净,想找换洗的衣物也没。 钱袋是藏得隐蔽,才躲过一劫。 除了私藏的钱袋,外加许捕头硬塞的二十两,莫水流现在身怀三十多两的巨款。 为此,他心里是乐开了花。 虽听两人交谈,得知他们收到不少奖金,但这笔心意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 暗忖等找出财宝,到时一定要大大回报两人。 收拾好许捕头准备的地图,名册,和壮衙役媳妇为其准备的大袋烧饼,饮水用的牛皮袋,外加那手镯,画卷等等。 莫水流就穿着镇上新买的青衫,背个灰褐竹制箱笼,随许捕头,壮衙役出了曹镇。 多行出了五六里地。 “路上热闹不要看,碰见闲事不要管。” “多跟人群少独行,囊中黄白别显漏” “防人之心不可无,遇人遇事先赔笑。” “你的本事一旦让鹤城监灵司发现,肯定会对你各种盘问,你若想低调行事,最好不要暴露出来。” “暴露了也不怕,只要不做恶事,监灵司也不会为难你的。” “还有,最近天气干旱,多日无雨,人心浮躁,你路上且勿与人起冲突,凡事多多忍让。” 在许捕头如妇人般的嘱咐中。 三人终分别。 远去的莫水流哼起小曲,好似一个离家求学的读书郎。 独自踏上了旅程。 一路不停歇的行了三四里地,瞧官道无人。 莫水流便转进路旁的杂草,寻得一平坦遮阳的地方歇息,卸下箱笼,从夹层里拿出两个掌心大小的牛皮地图开始研究。 地图很简陋,标记从曹镇去鹤城的路线。 “沿官道,先途径陵海镇,然后这就是双鲤镇。” 看着地图上标示,自语道。 “等过了陵海镇,看见一个大湖,双鲤镇也就近了。” “双鲤镇近了,我的财运也就来了,嘿嘿。” 莫水流暗自点头,把地图重新收好,遂拿出钱袋,又悄摸的数了一遍。 蹙眉想了想。 从钱袋中分出十多两,藏在箱笼最下层,拿换洗衣物掩盖好,这才心满意足的起身。 收拾好东西后就不打算自己走了。 捻起一叶杂草,画起符咒。 草人唤出。 贴心的帮草人把箱笼背上,瞧着安稳,这才指挥草人把自己抱起,开始往陵海镇驶去。 怕迷路,也怕吓到路人,就沿官道附近的草丛树林越野前行。 草人步伐稳健,在林中飞速前行,左右腾挪间,也是如履平地,虽然一路上惊扰了不少野兽飞禽。 但只是一个时辰光景,远远的,莫水流就发现了城镇。 无人处收了草人,莫水流竟没发觉乏力。 “我的体魄好像增强了些许,又或许是我操控草人的技巧有所增进?所以体内绿意的消耗变少了?” “不管寻不寻得到姐姐,倒是可以找个门派学习学习,不能埋没了自己。” “搞不齐,我还真是个天骄不成?” 莫水流独自嘀咕,就斜入了官道,随稀疏赶路人,进入城镇。 确是陵海镇。 常人两天一夜的路程,有不知疲惫的草人,莫水流却是一个时辰赶到了。 镇中无事,如旅游般四处闲逛,感受风土人情,见到空闲店家便拿出画卷,向人打听,但毫无收获。 唯一的收获,就是花了不到一钱,就买了三个黄澄澄的梨子,两小盒果干当零食。 准备离去之时,还在镇门碰见了个坡脚的老乞丐,见其可怜,莫水流从包裹中拿出一张烧饼,搭了个梨子递给乞丐,得乞丐赞语连连。 莫水流一背箱笼,潇洒离镇。 林中,阳光斑驳。 莫水流翘着腿,侧坐在草人怀中,品尝刚买到的果干,享受风拂。 “真是甜滋滋,酸溜溜。” “可以多买点的。” “可惜缺了饮料。” 莫水流感叹。 林中继续穿梭半个多时辰,艳阳已然高照。 滟滟湖面就突然出现在一斜坡之下。 离近斜坡,却见湖面广袤,波光粼粼,飞鸟嬉戏,一副悠然自得的景象。 莫水流下了草人,驻足望此美景,觉得心神都宁静不少,嚼上一片果干后,暗忖正事要紧,便指挥草人加速前进。 他已经隐约嗅到宝藏发出的诱人气息。 双鲤镇,湖边亭子,鲤鱼图案的石凳,子时过后,天寒水凉,扭动石凳,金银自会显出。 这些关键线索,莫水流记得清清楚楚。 而碰见大湖,那就意味着离双鲤镇越来越近。 心情愉悦,一次掏出两片果干丢入口中,算是对自己记忆卓越的奖赏。 继续沿着官道奔行了一炷香的功夫。 就见逐渐宽敞的官道上,来往行人开始络绎不绝。 不好再坐着草人前行,想着也不远了,便找个偏僻地收起草人。 背上箱笼,混入了官道之中。 行人匆匆,倒也无人留意其的行踪。 多行几步,逐渐听到市井阔论之声。 拐了个弯,就来到了个阴凉开阔的丁字路口,几根长杆簇起的茶铺幌子就插在路口处随风飘扬。 路边三四个简朴的茶摊开设在绿荫之下。 瞧着每个茶铺都是人满为患,铺四周草地上都围簇着大大小小的人群,看着都是在此歇脚的过往路人。 其中有些货商干脆就直接在茶摊旁的空地上叫喝着自己的货物,也有直接把货物放草席上。 有些卖山货的,更是不讲究,直接就寻个干净地摆上了。 杂声交集,喧嚣热闹。 莫水流也是好奇,东看西瞧了好一阵。 最后才接近最大的人群,找个可以躺坐的地方。 拿出一个梨,干搓几下,便倾耳细听人群正议论的趣事。 “哎呀,你们说这李府叫乡亲们多去双鲤山烧香祈福,可这人去了一茬又一茬,老天也不见落点雨水下来。” “这天气反常啊,往年早就雨水充足,今年不知咋的,三个多月了也没见下丁点雨。” “你们双鲤镇周边的吧?你们这还好啊,去我们那边瞧瞧,晒死大片咯。” “你可别说了,我们这东望湖,湖面都降有我这么高了,长这么大第一次见。” “西望湖也一样。” “到处都一样,这鬼日的天气,雨都被偷掉了么。” “你们不知道吧?李府里还真出了贼,据说前些日城主回来祭拜山神乞雨的时候,府中丫鬟偷掉了一颗九环碧水珠,前日才刚被马匹拖着游街示众,现在就丢在镇中老槐树下等死哩。” “真有这事?” “刚刚出镇前我都亲眼见了,人都快被打得不成人形咧。” “活该呐,不长眼的玩意,就该活活打死的好。”” “怕就是她坏了我们双鲤镇的风水。” “那不是,敢偷祭拜山神的东西,山神老爷能不发怒?” “真是愁人,山神爷啥时候才消气哟,再不下雨收成都没了。” “你们急个什,李府都把犯事的人揪出来咯,丢老槐树下就等着老天爷审她捏,今天还没有雨下,那就是老天爷不放过她,要丢湖里喂鱼去咧。” “真的假的呀?” “哎哟,我一把年纪的人,我骗你们干嘛咯。” “把她丢湖里,雨就能下?” “这我哪敢胡说,看山神爷收不收脾气呐。” “走吧,走吧,赶紧去山里拜拜山老爷,让他老人家开开恩。” “走走……” 莫水流吃着甜滋滋梨,竖耳听人群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也是津津有味。 见众人稀稀拉拉的散去,没热闹可凑,便也拍拍屁股起身。 他知道众人口中的李府,就是鹤城城主的在双鲤镇的家府。 壮衙役也讲过。 双鲤镇不设衙,不设捕,镇中大小事务全是由李府掌管。 有鹤城城主这身份,就算镇里真有府衙,不也是听命鹤城城主的嘛。 没有衙门,没有衙役。 倒是省人省事。 反正事不关己,莫水流也没兴趣。 便也不在多想。 就前去茶水摊位前,想给已经蔫扁牛皮袋中补给,顺便在打听画卷女子信息,毕竟这里也是必经之地。 但又没有交易过,只得站铺边,偷瞧别人是如何交易。 些许学习时光后。 “灌满。” 莫水流递上牛皮袋,顺便把手心的八文钱,放置老板手中。 还没等茶水灌满,莫水流就笑呵呵的打开画卷,询问老板有没见过。 茶铺老板不过三十,浓眉大眼,穿短褂戴草帽。 眼神不经意撇了眼莫水流张开的画卷,默不作声把茶水灌满。 “寻人,十文。” “你见过?”莫水流稍讶异,问了这么多次,第一次得到回馈。 “十文。”茶铺老板递过装满的水袋,转过手掌示意,语气显得有些不耐烦。 莫水流慌忙数钱递上。 “没见过。”老板收过钱,拿下帽子扇着风,转身便往里走去。 “……” 吃了哑巴亏的莫水流,心疼望着老板从容背影。 站在原地愣了神,想着也不好发作,无奈收起画卷,心情不悦转身离去。 走出几步,又小跑回来,把忘拿的水袋捎上。 莫水流从茶水铺子继续行出半里地,不悦心情逐渐释怀。 抬头,便见远处六柱镇门。 待离近了,只瞧左右两柱精雕细琢,石柱正中,波浪之下刻着数十条小龙嬉戏。 石柱上方,整块阔石板彩云片片。 两条锦鲤对称的托着镇匾。 匾中三字。 双鲤镇。 第45章 双鲤镇 待莫水流走过镇门,还好奇抚摸了下那饱经风霜的石柱。 炙热光滑,些许烫手。 行入镇上。 这双鲤镇的街道要比曹镇上的宽阔不少,两旁店铺整齐林立,道旁零散挑担小贩向过路行人吆喝。 再往里多走几步,瞧着却是一个小市集。 待过了市集,经过一片小宅,眼前变得豁然开朗。 左边空旷平地像是镇中广场,接壤大片芦苇荡,湖面如镜面般向远处延伸。 岸边大片空地上和广场上,不少人坐成一排,在编织类似草席之类的玩意。 斜右边几棵茂盛伟岸的槐树,棵棵枝繁叶茂,树荫相连,其旁不远,数间对湖而立的酒楼客栈。 飘扬各色酒幌,吸引眼球。 莫水流一合计,太阳已快落山,自己背个箱笼到处逛也不方便。 反正肚子也饿了,先找个客栈休息一宿,养好精神,明天再找藏宝的地点。 主意拿定,就朝右边客栈模样的建筑行去。 待步至那几颗槐树边,莫水流就隐约树下有些不对劲。 靠近道路边的树荫下,道旁都有三五成群的镇民相聚闲聊。 唯独靠近客栈的那棵槐树下并无人影,仅有一只黄灰色的大花猫趴在树下闭目养神。 这倒勾起了莫水流的好奇心。 现在虽不是头顶烈日,但周边还有那么多小贩镇民。 难得有这么一处宛若被隔离的阴凉处。 却被一只花猫占据,这是不符合常理的。 好奇心被勾起。 莫水流便偏离大道,踏入树荫之下,目光紧随不远处槐树下一动不动的大花猫。 “这猫似乎还有点大?” 探头探脑的避着人堆过了第一颗槐树,逐渐瞧得清晰。 倏然。 一根长棍突兀横拦在莫水流身前。 “喂,外乡人,别靠近了,小心沾上晦气。” 发声者是靠躺坐在树荫下一黑衣装束男子,年轻气盛,不过二十来岁。 此刻单手持棍拦路,边仰头盯向莫水流,边起身劝告。 “啊?噢———她是怎么了?” 莫水流已经发现,那槐树下趴着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大花猫。 是一个身着橘黄色衣裳的女子。 她衣裳上染满各种斑驳油腻的蔬果腐汁痕迹,成片黑蝇附着于上,随意爬动,飞跃,毫无顾忌。 衣裳数处已经破烂褴褛,破烂处,露出同样肮脏不已的白色里衣。 但边缘处却仍能瞧见,那曾经的白洁整齐。 淤结成团的长发散落于旁,远远看去就像条蓬松尾巴,与卷缩在树荫里的身子相合。 也难怪莫水流当时会看错。 听闻两人动静。 那女子缓缓扭头,惊飞满地黑蝇之余,用无悲无喜的眼眸与莫水流对视一眼。 已经瞧不清的容颜下,干枯发白的嘴角两端,成条的火红勒痕却是比嘴唇还要鲜艳。 明显嘴巴受到过无法想象的酷刑。 只一眼。 女子便又安静的垂下头去。 莫水流余光也看到女子不远处的泥地上。 烂瓜烂果,各种已经瞧不出原型的异物遍布,狼藉不堪,而这堆垃圾正中,仍保留着一片人形痕迹的净土。 这片干净之地,像是曾受过某物保护,所以并未像周边一样,沾染果肉碎皮。 净土相连一条极为明显的挪动痕迹,直指蜷缩于树下的女子。 只是分不清是拖拽又或者是爬行。 很明显看出,那片干净之地,原是女子所待。 被烂果垃圾撒打时,女子身躯为这块土地挡下了一切。 所以没被垃圾侵蚀。 “走走走,别啰嗦。”那黑衣男子不悦的用棍子拍打莫水流手臂。 莫水流原本还想问些什么,但树的另一端,一个同样黑衣装束的男子也神情不善的提棍而来。 不想招惹麻烦,只得悻悻离去。 同时也才想起了前边在茶水铺听到的闲话。 怕这女子就是那偷东西的丫鬟,犯的事挺严重啊,都这副模样了,还有人看守。 莫水流暗自嘀咕,想着种种可能,出了树荫,不消几步,来至了客栈面前。 迎面一个急匆匆,胖墩墩身影拦住去路。 莫水流还以为是挡住了别人路线,下意识往旁边让了让。 而那身影继续拦在前方,和蔼可亲的声音响起: “公子,是要打尖还是住店呐?” 莫水流这才收回思绪。 发现眼前站着一个笑眯眯的男子,头戴圆帽,额头圆润光滑,富态明显,身着宽松得体的锦衣,整体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 他身后店门旁,还有位年轻高瘦的店小二,也正用好奇眼光打量自己。 “住一晚,多少钱?”莫水流往客栈里瞧了瞧。 “这就看客人您心意啦,我们这有甲等客房,也有丙等客房,来来来,你先进去看看。” 矮胖男子熟络招呼。 莫水流不好拂了他的意,瞧客栈装修也算不错,便随其进了客栈。 客栈里生意还算不错,布下七八张的方桌的格局,已有三桌上有了客人。 矮胖男子一路领着莫水流入了后院。 “不知公子贵姓?” “免贵,姓莫。” “莫公子,在下姓徐,你有事就唤我徐掌柜就行,你瞧,这边就是小店的东厨,自家人手艺,在这双鲤镇可是一绝呐,等莫公子有意,想吃些什么,过来招呼声就好。”徐掌柜指着东边冒炊烟的房子笑呵呵介绍着。 继续往里走。 “这边就是马厩菜地,莫公子如若携有马匹,可从后院门牵其进来,我们都会好生对待,都是长在湖边的上好草料。”徐掌柜指向西边一简陋木门。 里边空旷,不远处还有片不小的竹林。 “来,这边,公子,这就是丙等客房了。”徐掌柜带往东边进了间大平层的客宿。 里面就是个大通铺,大块木板铺成首尾相连的床铺,少说能同时容纳二十来人休息。 环境很是简陋。 莫水流微皱眉。 “也就路过看看,这里肯定不适合莫公子您这样的身份,来,这边请。” 善于察言观色的徐掌柜笑呵呵解释。 转身出了客宿,带着继续往里走,进了个月门。 来到个精致小院。 院子两层阁楼,院角布满各类花卉,只是瞧上去都被烈日晒得有些蔫巴。 瞧莫水流注意到花卉。 “都是我家娘子亲手栽种的,平时她就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的,上次有客人不小心折了几支,都和我吵了好几日。” “你看,都蔫了,你说我这娘子有多喜爱这些花草,多日无雨,都敢和我埋冤上这山神爷,你说啊,这女人真是胆大,哈哈。” 莫水流尚未回答,就被领到了阁楼前。 解开门闩,推开第一间。 “这里上下各三间,风格都一致,公子看你喜欢哪间?” 房间不大,但也算五脏俱全,整齐干净。 “公子你瞧,每日我们都是清扫过的。” 徐掌柜随手往屋中棕色方桌一抹,白胖掌心就示给莫水流看。 “来,东西先放下,瞧公子这么年轻,外出怎么不叫个随从伴着?” 徐掌柜帮莫水流把箱笼放在至桌面,关怀问道。 “自己就行。”莫水流对于此处环境倒也喜欢,“多少钱一宿?” “难得莫公子喜欢,只需三钱一宿。” 莫水流没住宿过,这世界物价也没弄清楚,但三钱,以他现在的财力其实也能接受。 “公子也别嫌贵,镇上都这个价。”徐掌柜看见莫水流有些犹豫,赶忙补充道。 “行吧。” 莫水流应允下来,反正都要住的,各方面都满意,价格也合适,便没心思再去它家对比细看。 “公子真是好眼力,我这就去叫人给你拿新的毯子和茶水来,另外……” “徐掌柜,这几月你瞧见过这人不?”莫水流拿出画卷,展开给掌柜看。 “噢?咦,倒是个美人坯子,可惜没见过,还请公子见谅。” 徐掌柜靠近过来打量几眼后,略带歉意的回道。 “这女子是……”许掌柜正好奇询问。 屋外骤然响起了呼啸风声。 紧随而来的就是“吧嗒,吧嗒”声响。 门外空地上,不规律的滴渍伴随斜坠而下的雨滴现行地上。 徐掌柜已经奔出门外惊呼道: “山神爷开眼,老天开眼呐!真的下雨了!” “我先去给山神爷敬柱香,公子,公子到时有什么要问的,尽管去台前找我。” 徐掌柜忙不迭的招呼着莫水流,说完就双手抱头,冒雨往外跑去。 未等莫水流回话。 徐掌柜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月门之外。 雨却也是越下越大。 很快整个天空就变得白蒙蒙,哗啦啦。 风雨交加,打得院角花卉绿叶激动不已,舒展枝叶尽情摇摆。 莫水流收拾好画卷后。 安静端坐。 欣赏来到这世界的第一场大雨。 第46章 是个好人 双鲤镇,万友客栈。 黄昏已过,夜幕降临,细雨绵绵。 莫水流正在客栈中享用晚膳。 三菜一汤:清蒸鲈鱼,半斤卤牛肉,蒜香炒蛋,虾米芦根汤。 外加掌柜送的两个鱼饼。 徐掌柜说是特意做来祭拜山神爷用的,比传统做的鱼饼,他暗自多加了茯苓和藿香等药材,就是为了彰显自己对山神的虔诚。 但是莫水流也听出来了。 这徐掌柜也就是想用这多加的药材,和其他同样用鱼饼祭拜山神的人区分开来。 万一山神真因鱼饼而显灵,不至于埋没在都是相同配方的众多祭拜者之中。 商人平淡无奇的狡黠。 见莫水流又是外乡人,还是客栈新客,正值饭点,便送了两个过来让其尝尝鲜。 所以这一餐,共花,两钱多。 待风卷残云后,莫水流甚感美味,发觉自己胃口不知何时变大了,这么多东西吃完,竟然也只觉半饱。 客栈里因下雨的影响,除了莫水流这桌子,也就西南角那就还有一个独饮的中年男子。 “一顿饭的功夫,天就黑了。” 莫水流后仰伸了个懒腰,望着门外朦胧夜色发出暗叹。 “站住!” 客栈里骤然响起一声不大的喝止声,听着是徐掌柜的声音。 莫水流循声瞧去。 却见正欲冒雨出门的店小二被徐掌柜喝住,接着被拉住质问: “你要去干嘛?” “没……没,就想去外面走走。”店小二稍有紧张的嗫嚅。 “走走?外面下雨,湿漉漉的你出去走走?过来我看看。”徐掌柜扯店小二拉至身前。 “掌柜的……”店小二被扯得一个趔趄。 “这是什么?啊?!” 徐掌柜眼疾手快的从店小二怀中掏出一块油布,掏出来的瞬间脸色立即就变了。 “你疯了你?”语气骤然加强,手中的油布都不打开,径直丢掷在柜台上。 店小二不敢面对,既畏惧又尴尬的别过头去,正巧与正看热闹的莫水流对相视,更为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你是不是要拿去给她?你脑子想什么?!” 店小二低头不语。 “好啊,我们徐家出了个大善人呐,有出息啊———过来!” 似乎怕打扰仍在用餐的两桌客人,徐掌柜直接拉拽店小二往后院行去。 责备声很快又从后院飘来。 “你怎么想的??” “掌柜的,我就见……吃……又……”店小二小声听不实的话语。 “你打住!这个想法不许再有,想都不许再想,我告诉你!” “你但凡还有这个心思,就立即拾掇包袱,滚回村里去告诉你爹,我这客栈庙小,容不下你这大善人!” “…………” “不是叔伯说你,你还小,我知道孩子你心善,但是你要知道,这世道只靠心善是活不下去的。” 掌柜的声音已经变得柔和了许多。 “你知不知道你这个举动,说不定会害了你,害了你叔伯叔母,害了你爹你娘,懂吗?” “下……所以……” “这已经不是下不下雨的问题了!懂吗?傻孩子。” “反正没我的话,你不许出客栈半步!记住了!” “去忙吧。” 没有话语再响。 接着就是店小二垂头丧气又心事重重的从后院归来。 莫水流也收起了聆听的耳朵。 店小二也无事可做,出来后,就在柜台前,拿着那油布包望着门外发呆。 莫水流从前方两人的交谈中,和现在店小二望去的方向,就知道他们刚说的她。 应是槐树下那女子。 一个心存善心且有意相扶的故事。 但故事还未开始,就被明察秋毫的掌柜给掐断了。 大致如此。 莫水流如此想着。 对于那女子,莫水流虽说也起了恻隐,但也仅仅与常人相同。 他没过多想法,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命运,既然偷窃被发现,那就理应承受该有的惩罚。 休息也够了。 莫水流起身就往后院行去,打算美滋滋洗个澡,花点功夫吸收点绿气,然后再睡上一觉,明日好去找凉亭。 路过店小二身旁时。 想证明自己刚刚判断,莫水流好奇瞧望店小二手上油布包问道: “这包的什么?” “啊?” 店小二瞧门外出了神,一时没反应过来,慌忙扭头。 “你这包的什么,吃的?”莫水流已经瞧见那油布包渗出的热气。 “是的,是鱼饼。”店小二递近打开给莫水流瞧看。 “你要给她?”莫水流扭头示意,站在柜台前就能瞧见的那片槐树林。 店小二没有立即回答,稍显迟疑。 对莫水流来说,店小二怎么回答都无所谓。 他的目的早已达到,已经证明刚刚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 虽然有点无聊,但也正是无聊的人有兴趣做的事。 而且对于刚刚被训斥的严峻程度,陌生人的随口一问,谨慎不予回答,甚至是随便撒谎应付也是莫水流能够理解的。 人之常情嘛。 见店小二已经有些不知所措的拘谨,正小心把油布重新包裹好。 莫水流报以微笑,就转身往后院走去。 才走出两步。 “莫公子……”店小二的细弱声音从背后传来。 “嗯?”莫水流回身。 “那……莫公子,你能行行好,帮帮忙把这几个鱼饼拿给她?” “嗯??” 莫水流望着店小二诚恳且单纯的眼神,心中有些惊愕。 他万万没想到,这小二不仅毫无防备的如实回答。 还竟然邀其相助,他们不过就在今日,在客栈相见第一面,最多也就是在上菜的时候聊过两句。 已经笑不出来。 内心已经翻腾着想着用什么借口把这话回绝掉。 毕竟莫水流早听说这女子是和李府有关。 这李府可惹不起,皇亲国戚的。 而且刚刚徐掌柜的呵斥。 已经让旁听的莫水流隐约察觉到,这女子所犯之事可能比盗窃之事来得更为严峻。 自己还要寻找画卷上的姐姐,还要寻找凉亭里的宝藏。 在这节骨眼上,绝不能为其他毫不相干事情染上不必要的麻烦。 “她不是镇里传的那样,她不会去偷那什么珠子的。” 瞧出莫水流忧虑,店小二解释着。 “你认识她?”莫水流疑问。 “不识。” “那你怎知道?” “我,我前不久见过李府出行,我见过她,感觉她不是那样人。” “感觉??” “对啊。”店小二很认真的点头。 莫水流气不打一处来,但又无气可撒,被气得语塞。 “就像莫公子你一样,我就觉你是个好人。”店小二依旧真诚。 “可是掌柜的不许我去,镇里的人对她也不好,她在那树下也两天没吃东西了,现在又在下着雨……镇里面都说是她害得天气干旱,是个祸害,可这天不下雨,把错都怪在一个女子头上,我觉得……呃?” 店小二原本还在认真述说。 却见莫水流一把拿过油布,就往店外淅淅沥沥的雨中行去。 等店小二回过神来,“莫公子,等我给你拿把伞去?” 已经被雨夜遮掩的莫水流。 头也不回的摆摆手。 示意不用。 第47章 湖中凉亭 从万友客栈,到镇中那几棵槐树。 也就百来步距离。 雨中漫步的莫水流自认是有些冲动了。 在那句好人和那真诚眼神中。 冲动了。 明知不可为,而尽力为之。 好人的通病。 所以,现在他真成了一个好人。 待步至已经变得泥泞的槐树下。 那蜷缩黑影依旧待在树下。 周围也并无其他人影。 莫水流快步行至黑影旁把鱼饼放在旁边,并小声提醒道: “鱼饼。” 黑影是动了动,向树根处蠕动一下,小心抬起的双眸好似受惊吓的小动物。 畏惧恐慌又无助。 莫水流有些不知所措,想着女子都怕黑,自己大致是吓到她了。 远离两步,指向刚放下的油布再次提醒道: “鱼饼,还热的。” 女子低下头,身子却是蜷得更紧了。 沉默。 淅沥雨声,伴随远去脚步。 莫水流已走远。 刚回到客栈,店小二就激动迎上,“怎样,她吃了么?” “放她身旁了。” “她还好吗?” “嗯……吃了东西,估计就会好上不少。” “莫公子,真是谢谢你了。” “哈…不客气。” “热水我已帮你打好,你快去洗洗吧,我带你去。” “谢谢。” ………………………… 已经洗浴完毕的莫水流,学着打坐,静下心来吸收那些小绿气。 迷迷糊糊。 外加今日奔波劳碌,没吸多久,很快就沉沉睡下。 熟睡之后,身体反而开始静静吸收周围绿气。 看效率。 比胡乱折腾,所谓屏气凝神的效果,要好得多。 …………………………… 一夜无事。 清晨,雨已停。 经过昨天那场雨,整座小镇焕然一新,空气都变清新不少。 刚洗漱完毕,换好衣裳的莫水流就出了房间。 打算用完早点,趁这好天气去寻找凉亭。 从后院入了客栈,才发觉这客栈生意不错,已经人满为患。 过道和客栈门前都有孩童在嬉戏玩耍,徐掌柜也正兴致勃勃的与客人聚集在一块闲聊。 莫水流想过去问问早点有些什么吃的。 刚走近,就听人群里飘来刺耳字眼。 “死了,真死了。” 内心顿时咯噔一下。 原本清爽清晨带来的好心情一下如被井绳悬了起来。 怀着不详念头,悄然靠近。 “真死啦?” “当真,天蒙蒙亮,我就见义庄的老王推那破木轮把人带走了。” “真的假的?我还以为是李府的人又带回去咧。” “就她,她还想回李府?你可真敢想,她前脚踏上那湖婉桥,后脚就立刻被打断,信不信?” “还想上桥,离开那棵树,怕就被乱棍打死了。” “哎,你问李掌柜,他也看见了。” “看见啦,就是老王推走的,我都不敢多看几眼,那胳膊白得吓人哟,哎哟,也是怪可怜的。” “难怪昨日会下雨,山神爷来收她咯。” “还是李府有办法,揪出祸害,这才两天,雨就来了。” “对咯,死得好啊。” “她早点死多好,雨也能早点下。” “………” 客栈之中,人声鼎沸,都在议论种种。 徐掌柜瞧见莫水流,热忱向其打招呼。 莫水流轻轻点个头,算是做出回应,遂径直出了客栈。 原本想吃个早点的他。 已没了胃口。 再次来到那几棵槐树林下,树梢上几只鸟儿正叽叽喳喳欢叫着。 周围不少人三三两两,往这槐树下指指点点诉说熟知的故事。 踏着湿润土地。 昨晚黑影已经消失。 消失处有两串模糊脚印,和一轱辘轮廓印记 其中一串脚印,按记忆,就是昨晚莫水流踩踏的。 脚印前端。 有条密密麻麻仍在蠕动的的小黑线。 一头连接槐树树根裂缝。 一头连接块漫着水渍的油布。 黑蚁忙忙碌碌,不断从包裹好的油布空隙中窜入窜出,把分解成渣的鱼饼送入巢中。 静默。 凉风飕飕,伴着无声脚步。 莫水流已再次远去。 西边芦苇荡,沿着湖道默默走了许久。 心中五味杂陈郁结一处,挥之不去。 直至前方已无道路荒无人烟,才微微打起点精神。 回头望去,却是已无城镇之影。 “我这是走了多久?这种鬼地方怎么可能有凉亭?” 想着前边也不像有凉亭的模样。 不多时,就沿着湖道重回了双鲤镇。 经过客栈,往东街行去。 却见东边相连的铺子都比镇门旁的宽敞不少。 各种编织铺,裁缝铺,杂货铺,药铺等等,井井有条下又琳琅满目。 只是时辰尚早,没多少客人。 往东走了数百米,最后拐过一个米铺,又见碧绿宽广湖面。 步出街道,空气变得更为清新,湖旁柳树连绵,湖中数条小舟荡开湖面摇曳远行,悠然自得。 见此美景,阴郁心境再次得到净化。 左面青石道路延伸至一个石质拱桥,桥身正中的石板上刻有湖婉桥三字。 这宽厚的湖婉桥直接把原本完全被湖水包裹住的小岛重新贯通。 这边热闹嘈杂,桥那边却是清净得很。 远远瞧去就能发现,桥那铺好的青石道路笔直通往小岛深处。 直至被道路两旁的茂盛竹林给遮掩不见,竹林后方柳树成林,各类建筑显露于绿意之中。 这么一个葫芦似的小岛,瞧着就有种神秘之感。 而最让莫水流心动的,就是桥对面竹林旁边。 蜿蜒的红木曲桥,往湖中延伸而出,直至屹立在湖上的绿瓦凉亭。 “应该就是它。” 毕竟转了那么大的一圈,整个镇中也就这么个凉亭。 可疑的是,桥对面没人,曲桥上也没人。 “奇怪,桥不是用来走的吗?怎么没人……前面是受到什么限制?” “我就这么走过去,不会被打吧?” 莫水流打量了下桥头这边聚集的人员。 小贩坐两旁,编织的,闲聊的,钓鱼的。 其中闲聊的多看了两眼。 因为他们和那次用棍子拦路的人穿着一样,都是黑衣装束。 应该是李府的人。 已经行近桥头,莫水流也不管,试探性质的就想上桥看看风景。 周边闲聊之人早就注意到了他,见其欲上桥,立即上前拦住。 “喂,小子,你要去干嘛?” “想过去看看湖景,怎么,这桥走不得吗?” 莫水流装傻充愣。 “回去,回去,看湖景哪不能看,再往前就是李府了,出点什么差错,你小命都不保,走走。” 拦路男子还算客气,挥手示意道。 莫水流也不啰嗦,道声谢后就退了回去。 心中却想,这个李府也太霸道了,整座小岛都是李府的?近都不许近? 隧又想到,鹤城都是人家的。 一个湖中小岛算得了什么呢。 还真是没见识。 不得已,想白日人多眼杂,只能等深夜再来。 至此,多打量了几眼周边环境后。 动身回了客栈。 第48章 竹将上手 回至万友客栈,已接近午时。 相比清晨,此刻客栈人是显得少了些,仅两桌有客。 莫水流回到熟悉的方桌招呼徐掌柜点菜。 依旧点了鱼和牛肉,只是把炒蛋换成了炒竹笋。 付完账后,就开始思虑: “瞧那凉亭的位置,离岸边挺远,晚上为预防危险,草人必须先召唤藏在身上。 深夜两三点在行动。 坚决做到只求财,不伤人。 不过也不知道李府有没有厉害的人物在府。 算了,反正不打架,有人发现就跑。 跑就往客栈的反方向逃跑。 如果宝藏太多,还得快速的分批藏在几个位置。 有草人,应该不需要其他工具。 前边回来的路上,选了好几个可以隐藏财物的好地方。 大致如此。 等我拿空了宝藏,到时穿山虎前来,啥都没有,他会是什么表情。 哈哈,更有兴致了呢。” 仍在脑中完善计划的莫水流。 直至店小二把菜呈上了桌,闻到菜香,才停止思考。 店小二看起来依旧如常,刚摆上菜肴,才小声说道: “莫公子,小兰姑娘她死了。” 话说得很突然也很直接,完全没给人任何心理准备。 莫水流微一愣,随即点头表示知道。 只是心情顿时又闷上了层雾气。 早上的郁结,随小二的话语又重新纠缠一处。 虽然与她并不相识,但原本一个活生生的人,这么年轻的一个人。 说心情完全不受影响是不可能的。 当晚曾拿了食物给她,可她动也没动。 哎。 莫水流心中暗叹。 待摆好菜。 “莫公子,你见多识广,你说,她的命运是不是真的被山神爷安排好了的?” 莫水流摇头。 却也不知道是表示不知道,还是表示命运不会被安排。 为了礼貌的中断这次交流,莫水流特意拿起碗筷,夹块牛肉开始咀嚼。 眼神也不再理会身旁站着的店小二。 “莫公子,你刚摇头是什么意思?”店小二却不解其中含义,仍是虚心请教。 莫水流本就没兴趣和人说教。 现在就想安安静静的吃饭,然后好好休息,晚上忙自己的事。 可偏偏前不久又戴上了好人的面具。 不好发作,不想让人难堪,更不想把关系弄糟糕。 也知道,店小二没什么坏心思。 为此,强压下心头不耐烦,边吃边解释道: “命运是个奇怪的东西,就像我现在只想安安静静的吃个饭,可命运却把你安排了在我旁边。” 已经就差明示驱逐了。 店小二不解的挠头,“不是命运安排我来的,是我自己来的。” 莫水流眼中带着无奈的停下手中动作,“对啊,但这不就是命运吗?你来,或者不来,它都是命运。” “不对呀,莫公子,这店里就我一个店小二,那上菜肯定就是我上啊,我不能不来啊。” 莫水流放下手中筷子。 “你认为的上菜就是你,这就是你原本的命运,但是如果你找借口不上这菜,那这菜还是不是你上?” “我如果找借口偷懒去后院,那就是掌柜的帮忙上菜,不是我上了。” 店小二若有所思的回答。 莫水流舒了口气,“那不就是了,你的命运发生改变了。” “我不上这菜,我的命运就发生改变了?哪里变了?”店小二仍旧不解。 “那你偷懒十次呢?” “我会被掌柜骂个狗血淋头吧。” “一百次?” “到不了一百次呀,早被掌柜扫地出门了。” “现在,你能感受到命运的变化没有?” “噢……我被扫地出门,这就是命运啊。” “这么说来,我好像真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只是变得更糟了些。” 店小二恍然大悟,后知后觉的继续道: “哎,莫公子,你吃你吃,我不打扰你了。” 说完,转身向柜台走去。 莫水流也开始大快朵颐,他没功夫想其他事,他现在主要目标。 就是今晚的凉亭。 等拿到宝藏,何尝不也是自己命运的拐点。 吃饱无事。 就想回房间休息一下,养精蓄锐等待夜幕降临。 后院路上,注意到西院里的竹林。 心里暗忖,一直都习惯用草人,如果用竹叶唤出傀儡,又会是什么模样? 说干就干,悄摸采下一片竹叶,就回去房内。 门窗都关好后,确定四下无人,便来到房中,右手熟络凌空画符。 “临!” 最后一笔落成,覆手把符咒打入左掌之上的竹叶。 一束绿影在手中飞跃式的成长。 莫水流左手往前一抛。 绿影瞬间膨胀,化成一个浑身遍布竹甲的傀儡。 与草人的细腻柔滑不同。 竹叶唤出的竹人,身躯,四肢都是由数根大小同等绿竹扭转聚拢而成,线条柔美之余,又透出一股坚韧刚烈之意。 莫水流好奇的抚摸竹人手臂,相比正常竹子,却是更为光滑细腻,触感也如磐石钢铁。 同时,脑中的混沌体再次生成,不断向莫水流传递讯息。 傀儡召唤已成。 傀儡划分:妖傀。 正强制与主人建立主仆羁绊。 建立成功。 正与主人建立灵视共享。 建立成功。 正向主人剖析傀儡成份:本命为禾本类,无意识体,善生,善攻,善隐遁。 无特殊属相,因其有善攻,善隐遁特性,故可使用傀儡秘技:破阵突刺。 破阵突刺:能隐藏于地底,悄无声息的靠近目标,从地下冒出尖刺杀伤敌人。 莫水流大致了解后,围着竹人转了一圈,先下达了第一个命令。 “化成同草人般能让自己坐上去的模样。” 脑中混沌体和眼前竹人,都并无反应。 “这家伙,看来不像草人这般便利啊。” 感受到指令失败,莫水流思忖。 瞧了眼窗户。 “佯攻这窗户,但不要打到它,也不要破坏屋里任何东西。” 心出法随。 竹人双臂一扬,数根绿竹如长枪突进,尖锐的前端直顶窗口。 “收。” 竹人双臂缩回,又恢复了原状。 “破阵突刺!” 秘技一出,整个竹人就开始收缩,只是一眨眼,整个竹人就渗入了地底之下。 所入之地,竟然不留任何痕迹。 “这招厉害啊!” 莫水流心里感叹,虽然眼中并未看见竹人,但是能强烈的感受到。 它,就在自己脚下。 就连所处的位置都能一清二楚。 又传达移动的命令。 竹人开始听从指挥,在地底快速游动。 不敢在房中练习,怕到时花钱赔偿。 就这么开了门,往西院那片空地行去。 一路上,完全能感受躲藏在地底之下的竹人,紧紧跟随着自己。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个乖巧听话的又看不见的宠物一样。 为此,莫水流更想知道唤出地底竹人攻击的时候,是什么模样。 西院不远,很快就到了。 重新回到竹林,想着没什么好东西练手,而且怕到时动静太大,吸引到徐掌柜他们就不好了。 便从西院后门出去,经过街道,在去到了一片无人的小树林里。 最后选定了一颗三丈开外,大腿粗的枯树。 “去。” 心出法随。 脚底的竹人,瞬间窜至了枯树之下。 紧接绿光乍现,破土而出,倾斜着直接贯穿枯树。 威力十足。 “还不够!继续!” 数根尖锐利竹又相续冒出,四面八方围着枯树第一个贯穿口。 连续刺去。 这迅猛攻势下,枯树早已不堪重负,整个创口爆裂。 树身一震,洒落漫天枯枝败叶,往旁边倒去。 “继续!”莫水流瞄着枯树倒下的身躯。 依旧下达攻势指令。 却见这两丈高的枯树,还未倒伏下地。 一排鳞次栉比的绿竹,从倾斜而下的树身至树梢,依次刺入。 尚未触碰地面,断截的枯树终是顶不住这连续穿透,整个爆开。 断木横飞,碎屑四溅, “散。” 脑中混沌体消失,眼前原本刚烈刺出的绿竹也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 仅留下满地狼藉。 莫水流满意点点头。 “霸道威猛,以后就唤你竹将吧!” 第49章 深夜探宝 一日无事。 用了晚膳后,莫水流就回房休憩。 直至深夜降临。 月夜高空,虫鸣蛙叫。 万友客栈的西院后门,轻轻的被推开一条缝隙。 缓慢扩大,一人影便从门内窜出。 打量四周无人后,蹑手蹑脚把后门合掩,就向街道快速行去。 夜黑风高,四处都是静幽幽。 莫水流独自走在这黑黝陌生东街上,心里还是有些发怵。 如果不是手臂上缠着的草人给予他安全感。 这么晚的天,打死他都不会独自出门。 至于为什么不用竹将。 第一就感觉其太主杀伐,出手就为杀招,没草人这般能进能退。 毕竟只求财,所以此次行动草人更为合适。 脚步轻盈。 很快就来到了湖婉桥附近。 暗地里打量了周围,并无任何人影,整个小镇包括桥对岸。 都符合深夜的寂静。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就这么上了桥。 并无异样到了桥对面。 继续往竹林悄悄行去,过了竹林,很快就来到了蜿蜒的曲桥入口。 “倒是比想象中的简单。” 躲在竹林之下的莫水流虽这么想,但是依旧警戒着四周。 确定无危险后,才小心翼翼的上了曲桥。 桥体用料坚固,又有天上月光照耀,如履平地,使得莫水流忍不住加快了步伐。 湖上几个转弯,就来到了这绿瓦黑柱的凉亭跟前。 快步入了凉亭之内,莫水流首先就是俯身往亭中石凳瞧去。 借朦胧月光,却见石凳上的确刻有弓身的鲤鱼图案。 面露喜色。 精准判断,外加果断决策,有勇有谋,坚韧不拔,以及一路来的顺风顺水。 不正预示硕果就在眼前。 真乃天道酬勤也。 为此,压抑不住的兴奋自语: “穿山虎果然诚不欺我。” “穿山虎是谁呀~” 莫水流抹了抹石凳,兴奋劲未退,下意识回复耳畔响起的这轻柔女声。 “一个狱友。” “…………” “???” “妈呀嘿!” 当醒悟这女声不符合常理时。 莫水流刹那间头皮发麻,心脏骤然加速,立即往声响发出的反方向跳去。 边闪边扭头看。 却见一婀娜淡蓝人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自己身后。 还没来得及瞧清。 蓦然间。 只觉闪动的身体触碰到一细弱柔软的身躯,直撞得芳香满怀。 惊骇之余,顾不得眼前尚未瞧清的淡蓝人影。 又慌忙扭头看去。 一美艳绝伦的女子面容映入眼帘,慵懒又柔情似水的桃花眼。 正不惊不讶的端视而来。 太过相近,两人鼻尖几乎就要相碰。 甚至都能瞧见女子眼帘下那弯曲睫毛,与明亮眼眸。 更为显眼的是其眉心处一条洁白的线条,从眉心处斜下,再从眼角显出。 在洁白精致的脸颊上勾勒出道优美曲线。 最后逐渐苗条细弱,直至缩至发丝大小般止于耳下。 更添迷人风姿。 不待莫水流作出任何反应,白裳女子小嘴微扬,露出笑意。 接着下颚轻抬,使得两人鼻尖顺势相碰,又调皮的呼出一气。 往莫水流脸上拂去。 鼻尖清凉触感未退,莫名清香与酥痒又临。 莫水流顿觉脸颊燥热,慌忙屏住呼吸,不敢再多瞧近在咫尺的女子一眼。 低扭过头,连退数步。 可这亭本就不宽阔,此刻一左一右两个女子相邻。 再退半步,就已然依靠亭栏,再退就只能退入湖中。 莫水流是又惊,又惧,又尬。 隐约有种深夜寻乐,却被不良女子围堵调戏之感。 却见那白裳女子笑意更甚,离近些许,声音娇柔婉转: “姐姐,你瞧这公子,羞涩得很嘛。” 蓝裳女子面容清瘦,美丽之余也显得高冷些许。 眉心处同样有着一道蔚蓝线条,只是映出的弧线与白裳女子相反。 此刻面无表情,眼神冷峻的盯着莫水流质问: “深夜不眠,偷偷跑来李府家界所为何事?” 莫水流左瞧瞧蓝裳,右瞧瞧白裳,实在是想不通这两个女子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带着草人的自己都毫无察觉。 “姐姐问你话呢,你快答她呀。” 白裳女子柔声趋身向前,揽住其手臂,身躯就欲靠去。 莫水流却一把抽出手臂,单掌推开女子。 “姑娘,男女授受不亲。” 白裳女子也是不恼不怒,顺着推力,弱软身躯斜靠在庭柱上。 单手把玩颊畔抖散下的几络鬓丝,依旧用柔情目光注视而去: “公子的掌心,暖得很呐。” 莫水流现在也无法判定,这两女子究竟是不是人。 但身处湖中凉亭,退路被堵。 虽然名字带水,但自己毫无水性,不敢把关系弄僵。 并不理会女子轻浮之言,快速想好策略后,有模有样向更为正派的蓝裳女子拱手做揖: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在下四处游逛,不小心逛来此处。” 顿了顿后,也向白裳女子做揖:“如有冒犯,还请两位姑娘见谅。” 扑哧。 靠亭而立的白裳女子闻声掩面而笑。 温弱道: “你们这些白皮书生,小嘴最会哄人,刚瞧这石凳说的话转个身就忘了?穿山虎不是你狱友吗?” “对的,姑娘,确实,我与穿山虎确实是玉友,寻常有些玉石我俩都会相互欣赏把玩。” 莫水流脸不红心不跳。 “前几日他告知我,说这双鲤镇凉亭之中,石凳之上,刻有精美鲤鱼图案。 如能临摹雕刻在玉石之上,将会更为精美绝伦,我且信了他。 可来到双鲤镇,白日不许人过桥。 万般无奈。 我只能等夜下无人才来观摩,刚入亭中一瞧。 确如虎兄所言,才忍不住发出惊叹,不知扰到两位仙女,还请见谅。” 莫水流把谎话圆了起来,不管怎样,宝藏的事肯定不能说。 “噢?仙女?” 白裳女子瞧其说得实诚,且眼神并无躲闪,在与蓝裳女子女子对上眼后,向前揽住蓝裳女子手臂。 笑盈盈转向莫水流继续问道: “既称仙女,那公子你说,我与姐姐,谁生得好看些?” 蓝裳女子仪态未变,只是微显嗔怒看向白裳女子。 白裳女子却是揽得更紧了,摆出迷人微笑瞧向莫水流。 莫水流不知两女心思,只得谨慎观摩两人。 其实单论相貌,眼前这两女子都可以说是人间绝色。 白裳女子,珠圆玉润,美貌之余,应该是仍存纯真天性。 蓝裳女子,落落大方,眉宇之间有透出股子不熟男子的英气,眉心处的蔚蓝线条,却像额前飘下的一缕蓝色发丝。 凭空添了股异域之美。 顺那蔚蓝而下,线条流畅的颈部与精致白皙锁骨在月光铺洒下。 泛朦胧白色光泽,更是加分不少。 所以相比白裳女子,对这蓝裳女子倒是更有兴趣。 “公子,你光顾瞧我姐姐,却也不多瞧我几眼,可是觉得我姐姐更美些?” “倒也不是……” 发觉自己刚打量得有些失态了。 但此刻也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一时有些语塞。 “我就知道男人最善变心,刚那样瞧我,转眼就这番瞧我姐姐。” 不待解释,白裳女子敛起笑容。 眼中柔光也沉了下来。 松开揽抱蓝裳女子的手,开始向莫水流行近。 娇柔身子,此刻却蕴带股威压。 夜更黑了。 “你们男人,可真是坏透了。” 第50章 讲道理 瞧态度转变的白裳女子行来。 莫水流背部已抵靠亭栏,如果不是不识水性,现在就想跨栏跳湖逃命。 白裳女子不依不饶: “男人不止会花言巧语,还擅喜新厌旧,真是……” 本想好言解释的莫水流越听越不对劲,忍不住出言打断: “够了,姑娘,你才认识几个男人,就敢这么下定论?” “…………” 亭中本就不妥的气氛倏然升级。 白裳女子顿下脚步,明亮眼神变得犀利。 蓝裳女子面色稍变,似乎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其口中所出。 就连莫水流本身,心里也是捶胸顿足的懊悔不已。 本就对这两女子不了解,也很明显的知道,不该招惹她们,也不能招惹她们。 说点好话,忍忍就过去了。 偏偏要逞什么口舌之快。 “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书生,敢这么与我说话。” 白裳女子语气变得更为不善。 “哈,我就是爱这么说话,本来就是你叫我看你两人谁生得好看,我不看怎么知道,现在看了,都还没得说,你就这番模样,还讲不讲道理? 如我和你一样,那我岂不是也能,也能下个定论。 世间女子皆不讲理?” 前面已经强硬回复,半途而废反而显得唯唯诺诺。 莫水流索性就硬怼到底。 眼前的白裳女子眼中已经透出一股阴狠寒意,就连天空洒其身上的月光都好似被其凝结成霜。 与刚刚娇柔可人,判若两人。 亭中稍显僵持的三人。 倒是蓝裳女子率先出手。 探手扶住白裳女子细肩,柔声道: “好啦妹妹,这位公子说得在理,本就是你有些蛮横了。” “姐姐~你是不是也瞧上了这位~~小书生了。” 白裳女子眼中寒光随青衣女子触碰。 立即消散。 又恢复了柔情抚媚的迷人神态。 笑盈盈趋身向前,娇滴滴往莫水流身上靠去。 早处于警戒状态的莫水流,一个侧身,往凉亭出口移去的同时。 也避开了白裳女子那软绵绵依靠。 白裳女子神情转换太过异常,如果不是莫水流仍觉神台清明。 甚至认为这凉亭之中,根本不止两名女子。 打又不敢打,惹又惹不起。 现在唯一想法就是赶快离开此地。 关于宝藏什么的,早丢掷脑后。 生命受到威胁之时,钱财已不值一提。 那白裳女子身子靠了个空,身子优雅一转,直接背依亭栏。 幽怨道: “小书生,刚我可没避你呐,让你撞个满怀,姐姐你瞧,男人呐,不止花言巧语,喜新厌旧,还无情得很呐。” 莫水流已经不敢再出言怼话。 眼角开始打量出口,开始盘算如果草人封住出口,逃跑的成功率。 “我姐姐比我麻烦多啦,她向来喜欢你们这些……” 白裳女子仍在继续。 “行了,此处已经临近李府,你若被发现,性命难保,走吧,速回镇上去。” 蓝裳女子出言打断,警告一番后,示意其离去。 看上去并无敌意。 莫水流闻言是如获大赦,连声道谢,边说边往出口退去。 “公子,果真无情呐,走得这般决绝?” 白裳女子似乎颇有不满,先是撇了蓝裳女子一眼,边说,边离开亭栏。 意向莫水流近去。 蓝裳女子却是一把将其拉过,直接揽入怀中。 莫水流瞧此情形,赶紧出了凉亭,快步往岸上赶去。 背后无人阻拦。 过弯道时,忍不住悄悄回头望了一眼。 却见那青裳女子仍在怀抱白裳女子,似在低声宽慰。 两个蓝白身影相依一处,使得这荡漾在湖面上的凉亭好似一落湖灯笼。 蓝白相接的灯蕊,静静在笼中散发光芒。 莫水流步伐再次加快,三步换做两步。 直至踏上岸。 心中警戒才稍微松了一松,但脚步不停,赶紧原路返回。 绿瓦黑柱的凉亭之中。 “姐姐……” “他好暖……好香……” “他比镇上所有人都要香……” 白裳女子紧闭美目,回味似的摩挲蓝裳女子颈脖。 “姐姐知道,姐姐都知道,但师尊嘱咐我两人护佑李府太平,如乱造罪孽,你就不怕师尊知道,降下责罚?” “师尊最是疼爱你我,怎么舍得。” “姐姐……他就一外乡人,失足落水的事,师尊怎会责怪呢?” 白裳女子睁开幽哀美目,继续道: “他能精准找到此处,必定是见着了那宝图的” “他并不像以往那些贼人模样,怕是其中有误会,妹妹还是莫造罪孽。”蓝裳女子谨慎劝解。 “姐姐你答应过我的,凡是被财宝吸引而来之人,任由我处置,姐姐要食言不成?还是姐姐真瞧上了他?” “妹妹不可胡说。”蓝裳女子单指封住白裳女子细唇。 “姐姐,那我可去了。” 白裳女子单手握住蓝裳女子的单指,眼神中透出股撒娇哀求意味。 “唉……”蓝裳女子无奈收手。 “谢谢姐姐~” 白裳女子的声音变得轻快开来。 似一幼童向长辈撒娇,且得偿所愿的愉悦。 话音刚落。 就听亭下突现“哒哒哒”连绵流水声,荡得亭下涟漪白光不断向四周散去。 原本站在蓝裳女子面前的白裳女子随水声响起。 身姿亦逐渐变得矮小。 一眨眼。 白裳女子便如融化般,化作一滩流水,滑入了湖水之中。 ………………………… 眼前已见湖婉桥。 莫水流悬着的心也快落地,最后谨慎扭头向那凉亭瞧去。 “灯笼”灭了。 预示,她们已不在凉亭之中。 莫水流血液骤然加速,不好预感直冲脑门。 哗啦! 左面原本平静的湖面骤然炸开,裹挟翻白水花,一道庞大黑影就朝莫水流袭来。 莫水流临危不乱,手臂一甩,空中化作草人的绿影便往袭来黑影迎去。 只是草人刚一甩出,都尚未来得及瞧清黑暗中是何物袭来。 莫水流耳畔再次响起那娇柔女声。 “公子,我们好有缘,这么快又见面了~” 此声于黑夜在背后响起,透股瘆人之意。 话音未落。 莫水流就觉颈脖一紧,双脚离地,整个身子开始极速往后方飞腾而去。 耳边呼啸。 眼前的草人顷刻间就远离数十丈远。 当意识到自己已远离岸边,四周黑茫之下碧绿粼粼。 旱鸭一枚的莫水流彻底慌了。 颈脖随之一缓,两人悬停湖面之上。 白裳女子之声幽幽再起: “公子这般喜欢讲道理,正巧,湖底的鱼虾们最爱听道理了,劳烦公子也给它们好好讲讲。” “不是,仙女姐姐……都是误……啊…咕噜,咕噜咕噜……” 莫水流还想解释,话说一半,身子猛然下坠,直接坠入湖水之中。 夜深水寒。 只觉身子不断被人拽着下沉,阴寒湖水开始四面八方压来。 手脚胡乱挣扎。 但在黑幽泛白的水中,不知从何处窜来黏稠柔软的东西开始缠住手脚,使其发不上力。 不知吞了多少口湖水后。 越陷越沉。 再也无力挣扎。 意识逐渐模糊。 直至消失。 第51章 槐树女子 三花洞天。 莫水流重新踏入了这熟悉地方。 因为手刃了鲁道长,紫花也已经恢复了花蕾模样。 圆池之中,就仅剩一朵白花独自绽放。 看着黑花,紫花两朵花蕾。 宽慰的同时。 想起刚刚遭遇。 心中也开始咒骂开来: “那女的有病吧,疯狗一样。” “不是天黑,外加偷袭。” “我也不一定打不过这死八婆。” 心虽不服。 但作为一个理智的人,还是意识到和两个女子之间差距很大。 能悄无声息接近。 就这一点已经技不如人。 自己也仅凭草人护体,一旦草人无暇顾及。 就和普通人无异。 看来必须得找个门派增强自身。 不然在这世界逛逛风景,走走夜路,人就没了。 心念至此。 圆池之中的紫花也已经开始绽放,数下就完整展开,使得圆池之中,仅剩黑花一朵花蕾。 “这紫花……怎么了?” 莫水流原本发现盛开的是紫花,心中还有点小激动。 如果能再次碰见紫衣女子,有很多问题要问她。 可当细瞧看去,发现这次紫花与原先盛开的模样已然不同。 特别在旁边盛开白花对比下尤为明显。 紫花此刻花瓣褶皱干瘪,使得花朵瞧上去整整白花小上了一圈。 憔悴萎蔫,瞧起来有奄奄一息之感。 “连开两次的代价吗?” “还是那八字箴言带来的后果?” “花期太短?” “她也不出现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已经没更多时间思考。 莫水流瞧着开始消散的手臂,再依依不舍看向圆池之中那盛开紫花。 只觉白光一闪。 双肩一沉。 就回到了那双鲤镇街道之上,面前正站着和蔼可亲的徐掌柜。 “公子,是要打尖还是住店呐?” 面对熟悉问话。 莫水流并没有回答,只是拢紧背上的笼箱。 心里暂时放下紫花枯萎的担忧,回忆时光回溯的具体时间。 似乎回到刚来双鲤镇的时候,倒也行,就想着赶紧走。 现在一刻也不想呆在这双鲤镇。 想罢,也没了住店心思,便摆手拒绝了徐掌柜。 心事重重的转身行去。 “那狗屁宝藏不要也罢,不义之财,我才不稀罕……” “白花和黑花都没事,就紫花出现了枯萎之相。” “是我的缘故吗?嘎太多次了?” “还是在冲霄观念出八字箴言所带来的影响?” “那八字箴言看来对紫花有危害啊,不能随便乱用。” “希望她没事……” “我也要好好修行,争取让紫花能滋养回来。” 拿定主意后,就毅然往镇外走去。 “哎哎,也不知道钱少没少……” 想着原本在客栈之中花了不少钱,走了几步的莫水流按耐不住,越走心越痒,走至一僻静无人的树荫下。 开始解下笼箱,偷摸数起自身财产。 还好钱都还在,莫水流心情不由得愉悦了一些。 那些在万友客栈所花的费用,都好似原封不动的还了回来。 “白p果真使人快乐。” 莫水流回味万友客栈菜肴,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但想到凉亭白蓝两个女子和那阴寒湖水,又不禁打了个冷颤,立即藏好包裹。 果断起身走人。 刚背上笼箱,眼角不经意一扫。 瞧见了不远处,那好似被隔离的树荫下。 一个蜷缩在树下的淡黄人影。 记忆勾勒。 莫水流愣了愣。 “她……她也复活了吗……” “对的……时光回溯,回到了前日,所以,她也跟着复活了。” “这三花,还真有意思。” “不管寻不寻得到姐姐,到时找个门派还是什么的,熟知这个世界,再好好学习点保命功夫,不然仅靠傀儡,还是有些危险。” “自己变强,那三花就有更多时间恢复,紫花也会重新恢复神采吧。” “肯定是这样。” 思绪仍在活跃的莫水流开始往镇外行去。 行出数十步,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脚步逐渐放缓。 开始三步一回头。 目光所及,都是那槐树下淡黄身影。 莫水流脚步迟疑,多行几步后,双脚如若被大地吸附。 开始变得愈发沉重。 “过了今晚,她似乎就……” “确实……” “哎……” “我能力有限,真起不了什么风浪,李府势力也看到了。” “惹到李府,怕自己的命又得多留一条在这双鲤镇之上。” “就还剩一朵黑花。” “我还要去找姐姐呢……” “什么事比寻亲重要。” 想到这,莫水流身子才逐渐苏醒般的动弹起来。 收起恻隐之心,头也不敢再回,加快步伐往镇外赶去。 这么快步行去才数十步。 莫水流脑袋开始无意识耷拉,甚至已经开始低声叹气。 脚步再次变得迟缓。 “这鬼地方人生地不熟,刚刚才丢了条小命,又东惹西惹,说不准命又要丢一条,我是真的没办法。” “这都是她的命。” “她自己的命运。” “说不准那两蓝白双煞也是李府的人。” “莫水流啊莫水流,别多管闲事,紫花都要枯萎了……先顾好自己吧!” “唉……” 莫水流蹙着眉,愁着脸,终忍不住再次回头。 槐树之下,那抹淡黄已经变得有些灰蒙狭小,甚至能感觉再多行远几步,就将彻底看不见。 过了今晚,如当日所闻。 这瘦小的黑影即将消逝。 无法掌控的命运,无声无息消散在这个世界。 莫水流倏想到了她那双眼睛,那无悲无喜的眸光。 这眸光,是对这世界彻底失望了吗。 可她明明那么年轻,明明正值最美好的时光。 莫水流突觉得自己有些恍惚。 衍生出种很奇怪的感觉。 明明自己在这世界的生死本就摇摇欲坠。 可笑的是,自己竟然,大概,或许,可能,没准,兴许…… 能干预别人生死? …………………… 槐树之下的灰影幽而复明。 淡黄身影越发真切。 好似那将熄灭的火苗,重新添入燃料,开始迸发能量。 莫水流先转去了一墙角,拿出煎饼和水袋,再召唤出草人缠在手臂,以提防不必要的冲突。 心里盘算,就给一点吃喝,然后提醒下她。 剩下的就听天由命,他能做的也就这么多,完事赶紧出镇。 待重新踏入槐树下。 原本看守的两个黑衣装束男子,正在不远处与人闲聊,并未注意到偷偷入了槐树下的莫水流。 已来到女子身旁。 听闻脚步,女子有些虚弱的抬头瞧了一眼,便蜷着身子蠕动了下,往里让了让,惹得黑蝇激窜,四处横飞。 却没一个黑点,敢粘近莫水流身旁。 莫水流蹲下,打开装着烧饼的油布,特意把油布和水袋一起递上。 轻声道: “好吃的烧饼,要吃吗?” 蹲下动作似乎吓到了女子,女子闻声,缩紧身子往旁再次挪了挪。 眼神之中满是抗拒和惊恐。 就连不断被惊吓飞窜的黑蝇也起了敌意,开始围绕这突然闯入的陌生少年嗡嗡乱飞。 “你,吃一点吧,要不然你会死的。” 莫水流无视环境纷扰,轻声诚恳道。 女子似乎感觉到话语中的善意,又或者这话听得很奇怪,重新仰头疑惑打量起莫水流。 死亡。 原本不属于他们这个年纪所接触的话题,此刻却在这两个年轻人清澈的眼眸中来回穿梭。 女子眼眸率先黯淡下去。 干瘪发白的嘴唇,轻轻一颤,并未阖开。 右手下意识挽起耳边杂乱结块的发髻,想要好好整理整理自己仪容。 但仅是这细微的动作,顿时又激得其小腿上围簇成团的黑蝇四处飞窜。 不知是手中触碰到带泥结垢乱发。 还是感受到了嘻停在身上的点点黑影。 女子终是扭过头去。 以手撑地,再次艰难的往里蠕动,看上去是想要远离身边这个奇怪又陌生的同龄人。 只是稍微挪动些许距离,女子就觉得过去了好久。 就连一直萦绕在耳边的嗡嗡扇翅声都已逐渐消退。 环境变得安静下来。 天也似乎越来越暗。 女子觉得刚说着奇怪话语的陌生少年应该已经走了。 待天一黑,能保护自己的夜色很快就要来临。 这样就不用忍受那些围观者的各种眼光。 想到此,女子不再维持这别扭模样,这会让她趴着很不舒服,松了口气的回过头。 愕然。 却见那陌生少年依旧半蹲在原处,身型从始至终都没变动过。 他的眼神温柔而诚挚,似乎从未偏离。 他的身影加深了阴影。 使得她误以为是能保护她的夜色提前来临。 见其回头,莫水流单臂为其驱赶其头顶飞窜黑蝇,依旧关切道: “你在这么下去,真的会死的。” 女子愣了神,只觉漫天黑雾和嘈杂黑点,被这少年简简单单的单手就挥散而去。 世界因此而亮了些。 忍不住再次打量起这陌生少年。 青春无邪的面庞,温柔似水的眼眸,以及背后背着的笼箱。 不知是何处来的公子。 女子摇了摇头,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次摇头所表达的意思。 身子紧跟扭转,就想再次爬离。 这是属于她的地方,不适合这样的公子沾近。 若公子沾近,那这就不是她的地方。 她得走。 莫要连累了这好心公子。 女子这么想着,也这么做着。 “喂,你,你能相信我吗?我或许能救你,真的,只要你相信我。” 身后响起少年急促且真诚的挽留声。 女子闻声,挪动的身子顿住了。 许久。 面容呆滞,无悲无喜的眼眸才再次扭头望向了这陌生少年。 “我是认真的,相信我,或许我真的能帮到你。” 女子瞧着少年再次郑重做出承诺,勉强挤出一丝信任笑意。 终忍耐不住。 垂下头。 晶莹泪水抑制不住的夺眶而出。 如断线珍珠,洒碎于地。 她并不害怕孤独。 她也不害怕死亡。 甚至这么孤独死去,她觉得都能坦然面对。 她的突然哭泣,并不是听到了有人能帮她。 而是这突如其来的善意。 如一把尖刀,划破她那早已暗淡的内心,映入的光芒,勾显出早已封存的美好,同时亦把其深藏在心底的心酸委屈在这一刻完全释放。 莫水流瞧得也是动了容,原本只是想试探性的踏出一小步,可当步伐迈出,什么李府,什么蓝白双煞,此刻也都已经被那泪水统统冲散。 “姑娘,我知道你肯定受了委屈,别难过,我先带你去看看好吗?” 女子依旧低头饮泣,没给出任何回应。 莫水流探前,小心查看了女子的伤势,看上去脚伤最为严重,污血早把女子脚踝以下都人染得乌黑一片。 心里拿定主意,轻声道: “姑娘,我,在下……失礼了。” 说罢,双手不由分说的从女子颈下,和双腿下怀抱而起。 女子却是浑身微微一颤栗,未做任何抵抗,紧闭泪流双目。 任由抱起。 莫水流也不再耽搁时间,上次游逛,他见过东街有药铺,他得先带她去查看伤口,其他的都顾不得那么多了。 当抱着女子准备跨出槐树之时。 在不远处聊天的两身着黑衣的人也已发现,提着长棍飞奔而来。 不止是两黑衣人。 周边原本或忙碌,或闲聊的人,都已经不约而同的被莫水流举动给吸引。 眼中无所遮掩的震惊。 就当莫水流抱着女子踏出树荫之下那刻。 风云突变。 凛冽的狂风呼啸来临,吹得槐树摇摆不已,原本晴朗的天空,顷刻间下起了瓢泼大雨。 灰蒙蒙的完全遮掩整个城镇。 所有瞧着热闹的镇民都噤了声,眼睁睁瞧看莫水流小心又快速的往东街行去。 就连原本欲上前拦截的黑衣人,也瞧天空突然下起的大雨发愣。 事情太巧合,人一抱走,天就下雨。 山神爷开恩了? 这可不是小事。 两个黑衣人不敢擅作主张,只得提着长棍相近低语。 很快。 一人快步跟上。 一人往李府方向急奔而去。 第52章 医馆风波 双鲤镇。 狂风骤雨。 风雨洗礼的镇上东街,大多铺面都在手忙脚乱的收拾铺前东西。 东街中段,一小巷旁的药铺里,方郎中夫人李氏也正在院中收拣着大大小小晾晒药材的簸箕。 方郎中本名方师游,四十有二,在双鲤镇行医也有快二十多年的经验,十多年前继承了师傅传下的医馆,才算正式在双鲤镇站稳脚跟。 其妻李氏本就是镇中之人,小其十来岁,两人和睦,在镇中行医治病,也算颇有声望。 “方神医,这雨下得真邪性。” 腰前系着围裙的李氏摞完最后一筐药材入房后,站在廊亭下,望着院中肆虐的滂沱大雨,忍不住叉腰抱怨。 “桂枝,芍药,生姜……什么?” 房内传出一洪亮男声,接着一身着灰色长袍的人影从屋中步到妇人身旁,询问道: “夫人刚可是唤我?这雨声扰得我听不清。” “我说,这雨下得突然。”妇人拍着身上刚抢收药材时沾落的雨渍,没好气回道。 “却是突然,不过旱了数月有余,这雨早该下了,是好雨。” “久不听闻这雨声,此刻聆听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方郎中抚着山羊须,欣赏院中大雨。 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嘱咐: “夫人,你按我刚说的药方,再多切上些红枣,熬煮上一壶,这雨来得急,容易使人染了风寒。” 李氏却是把手上聚拢的伶仃手渍,调皮弹往方郎中脸上,“要不要添点枸杞子和巴戟天?” “哎哎,这去风寒的药,加这些作甚?”方郎中抹着脸上水滴,有些不解。 李氏却不言语,留下玩味眼神,转身便去了前堂。 方郎中整理着两袖,嘟囔道:“跟了为夫也有十来年了,学的什么,去风寒的怎可胡乱加这些————哎哟!夫人,你真是胡闹!!” 醒悟过来的方郎中老脸一红,朝前厅囔道。 换来的却是已入前厅的李氏爽朗一笑。 只是笑声突然戛止。 “医生?医生?!麻烦你帮她看看……” 前厅杂乱脚步,伴随莫水流急切声音。 听闻动静的方郎中,知晓有伤患上门。 医者仁心,不敢怠慢,快步前往前堂。 待翻开帘子入了前堂,却见堂中西北方,一背着笼箱浑身湿漉漉的少年书生正焦急把一淡黄身影抱至狭小藤床之上。 “怎么啦?人怎么啦?”方郎中匆忙行去,却瞧见夫人仍愣在柜台里面,举止呆滞。 不禁有些恼怒道:“你愣在那干嘛?怎么不帮手??” 说完就伸手想去帮书生扶好女子。 只是手刚一伸出,却如触电般的迅速收缩。 却是瞧清了藤椅躺的是谁。 正是两日前,传闻偷了李府祭拜山神爷祭物,被李府两匹大马拖着游镇的丫鬟。 “公子!你这不是胡闹吗?!” 方郎中脸色骤变,一甩手,立即远离藤椅。 “走走走!这人我医不了!” “不是,医生,我有钱,我有钱。” 莫水流慌忙甩下背后的笼箱,翻找起装钱的包裹,嘴中仍请求着:“就劳烦帮看一下吧,看一下就好。” “看不了!快快,快走!” 方郎中已发现门外屋檐下,李府的黑裳人混在人群之中。 “医生,求求你,帮忙看看她?我多付些钱。” 莫水流拿起钱袋,向方郎中靠近乞求道。 “公子,真看不了,多少钱也看不了,你赶快换带她走吧。” 方郎中摆手示意莫水流别靠近。 “你不就是医生么,医生不是,不是治病救人的么……你们这,那,那还有医生,谁,谁能看她啊?” 莫水流焦急站在原地,显得得有些语无伦次。 “公子,你外乡来的吧?你不知道她谁吗?公子莫要为难我们了。” 李氏也已经来至方郎中身旁,轻言细语解释。 “可是,可是……” 莫水流还想说些什么,背后传来了几声虚弱咳嗽声。 回身看去,才注意到刚刚的大雨已经把女子身上打湿了大半。 女子脸色苍白的侧着身子朝地面不住咳嗽。 莫水流急忙从笼箱中翻出换洗衣物,全都披在女子身上。 女子却是拉住他手腕。 轻摇头。 看来是想示意莫水流带她离开此处,不要为难别人。 李府的威望,她比他懂得多。 可她的命运。 莫水流却是比她更懂。 不肯就此放弃,彻底放下社恐脸面。 朝方郎中快步行去,再次恳求道:“医生,你就帮帮忙,就帮她看看,看好我们马上就走。” 方郎中已经不想言语,摇头,神情绝然的望着门外大雨。 不得已,莫水流顾不得忌讳。 直接跑到方郎中夫妇两人身旁,压得极低的声道恳求:“求求你们了,要不然她顶不过今晚……真的,她,她就要死了……过不了今晚……她就要死了……她还那么年轻……求求你们了……” 说到最后,语气都已经有些哽咽。 方郎中听得也有些动容,扭头瞧了藤椅上黄裳女子一眼。 是啊,他是郎中,他怎么能不知道。 受到酷刑已经两天了,据说躺在广场槐树下不吃不喝,能熬到现在还喘气。 这丫鬟已是极其命硬,这场大雨将是她的最后一劫,伤痕累累又饥寒交迫。 作为郎中,她的结局已能预见。 她孑身一人怎么扛。 可是如果贸然出手救治,这李府…… 方郎中已经不敢往下想,对莫水流摆着手,仍旧坚定表明自己态度。 莫水流又把乞恳目光移到李氏身上。 女子却是更能对她人更为共情。 李氏早听得眼中湿润。 这么一个大闺女丢在树下等死,她的爹娘要是看见,那是有多心疼啊。 本来不见还好,见了后再听莫水流这番诉说。 本就是救死扶伤之人,心中之善,此刻被拉扯得翻滚不已。 望着门外冒雨围观的人群,又特意瞧了眼那持棍黑衣人。 呆愣良久。 李氏也是无奈摇头。 李府在双鲤镇就是座大山。 光凭感动和泪水是不能让一座山峰为之让路的。 莫水流顺着目光,也是发现了黑衣人,才发觉自己的确是鲁莽了。 不可害了人家医馆,平复下心绪,便踏出门外,无视众多投来目光。 顶着倾盆大雨,向围观众人作揖大声言道: “今日之事,属我个人所为,所引后果都也由我独自承担,希望大伙口口相传,不要连累此医馆任何一人。” 话刚说完,净剩雨声。 却见李氏突然从门里窜了出来,单手就抓拽住持棍黑衣人的袖子,直接拖拽入前堂之中。 身型健硕的黑衣人满脸懵逼的被拽了进去。 李氏指着藤床上的女子厉声道:“赶紧,赶紧把人给我带出去!” 黑衣人本就是来探看情况,没有收到指示,自然不敢擅自作主。 回过神来,挣脱开来,也是连忙摆手,立即又窜出了门外人群之中。 那知黑衣人刚一窜走,李氏立即坐地哭喊开来。 “你们真是欺负人啊!!!太欺负人了!! 人丢在我们这,你们也不管!!!” 我们这是什么地方啊?医馆啊!!救死扶伤的地方啊!!!” 天杀的啊!!我们这医馆几十年来,勤勤恳恳的为大伙开药治病几十年啊! 大伙上门求医,什么时候见过我们拒之门外过?什么时候见过我们把病人撵走过?! 现在叫你们带走,你们也不带,病人还要不要救啊? 这不是要砸了我们医馆的牌匾吗?! 我家方神医治病救人有错吗?! 方神医,给我看病去!这救死扶伤的牌匾不能砸你手里! 这至德行本,善医济世的师嘱不能在你身上断了根! 救完在把人交还给李府,到时他们要杀要剐随他们! 反正,人就不能平白无故的倒在我们医馆里而袖手旁观!!! 真要死在我们医馆! 我家方神医以后还有何面目治病救人!!! 天底下没有这么个道理!!!” 第53章 万事顺遂 双鲤镇,方家医馆。 在方郎中夫人李氏有理有据的撒泼下。 人都是有善心的。 围观者舆论开始被牵引。 使得救治竟然变得很是顺利。 经过方郎中简单诊脉,立即招呼莫水流把女子往后院医房抱去。 同时嘱咐李氏烧水,煎药。 待莫水流走出了后院那满是中药味的小屋。 终于能松了口气。 剩下的事情交给他们,应该是没什么大碍。 女子能不能挺过今晚,就看她自己造化了。 想着自己笼箱还在前堂无人看管,便行去前堂收拾东西。 医馆此刻大门已经掩闭过半。 屋外也再没人再冒雨围观,早各回各家去了。 莫水流拾掇好包裹,坐在空无一人的前堂之中,拿着画卷,有些发愣的看着门外。 门外大雨,势头不减,哗啦的雨声把青石街道打得白茫茫一片。 使路都瞧不清。 莫水流也觉得,自己的路,也是同样白恍恍,瞧不到尽头。 有脚步临近。 细微门帘掀起之声。 “莫公子,你进来下———东西就都放入后院来吧。” 李氏撩开门帘,向莫水流招呼道。 “嗯。” 莫水流抱起笼箱向其行去。 去往后院的路上,李氏边走边小声言语: “干净衣物都准备好了,正热水准备给她擦洗一番,但小姑娘她身子太虚弱,性子又倔得很,熬的热粥却是怎么也不肯喝……我想你去好好和她说说。” “嗯。” “她的伤口都看了,目前看上去最严重的就是脚伤,但也还好,瞧着都是皮外伤,只是伤得深些。” “嗯。” “嘴上也是勒痕,只是溃烂发炎,另外……她应该是被灌了李府的哑药,已发不了声。” “………” “你好言劝她把粥喝了,这翻风下雨的,身体要紧,另外,请你不要在这询问她任何有关李府的事,希望你能理解。” “嗯……谢谢你。” 莫水流轻声道谢,这声谢谢之中,包含了很多。 “谢什么。”李氏回了一个爽朗笑容,才使这氛围显得没那么沉重。 随着入医房。 正凝神搭脉的方郎中听闻两人入内,把女子搭出的手腕移回被内,收回脉枕后起身向莫水流示意: “你赶紧劝她把这粥————哎,别乱动。” 瞧着女子想撑起身子,话说一半的方郎中赶紧扶其手臂。 女子脸上污渍已经被清理过,青涩面容有着泛白的干净,乌黑眼睛正翘望刚入屋中的莫水流,瞧上去最多也是刚过及笄年华。 “哎,起就起吧,夫人,赶紧,赶紧拿粥过来。” 李氏见状,也是快步把桌上的粥碗拿起,就近得床去,舀起一勺,小心翼翼得吹了几口,便递去女子嘴前。 女子默默偏过头。 “哎哟,小姑娘,你这身子……这粥你得喝呀,等下都凉了。” 方郎中也只能干着急。 李氏收回碗勺,转身递给莫水流。 待其接过,李氏就侧身拍了拍方郎中,眼神示意其随来。 两人未再言语,默契退出医房。 莫水流便单手持粥的坐至床边。 屋里仅剩的两人,无言相视,若不是窗外飘打雨声,此刻倒显得有些尴尬。 “嘿,我还以为你与我年纪相仿,这么一看,你倒是应该小些我吧?” 莫水流试图打破这层沉默。 女子默不作声,依旧恬静的望着莫水流,只是眼眸之中蕴含些许柔光。 “是不是这,痛得吃不下?”莫水流指着自己下巴,轻声询问。 女子摇头。 “那怎么不吃东西?”莫水流用勺子搅动着碗里的热粥,从碗沿刮起一勺。 探前示意。 女子瞧了眼勺子里的热粥,未再抗拒,身子微微前倾。 莫水流会意,稍显笨拙的喂下了第一口。 “这就对了嘛,你年纪这么小就这么好看,不吃东西把自己饿不成形的话,那不是可惜了。” 莫水流趁热打铁的又舀起一勺,择好话鼓励。 女子刚把粥咽下。 闻言,两滴清泪又开始顺着脸颊流下。 “咋了,太烫,还是嘴疼?” 莫水流见状有些慌乱,急忙往刚舀起的粥里连吹几气。 女子拭去泪水,摇着头,就伸手向前拿过莫水流手中的勺子。 莫水流把碗也递上。 女子接过,移开被子放置床上,看模样是打算自己进食。 莫水流挠着后脑勺尴尬道: “刚真被烫到了啊?不好意思,我没喂过人……” 女子温雅摇摇头,便缓缓舀起粥食。 不知是受伤痛影响,女子的动作很缓。 但一颦一动都透发出种刻入骨髓的优雅。 动作实在太慢,相对于狼吞虎咽惯了的莫水流坐着瞧看了两勺,便仿佛发现了进食界的新天地。 又不想打扰,莫水流也只能乖乖瞧着。 女子青涩面庞,与那细长弯眉,看在眼里的莫水流心想,书本上所说的螓首蛾眉,怕也就这番模样了吧。 至于为什么会有此联想,仅是因为女子年纪相貌都仿若蓝星仍在学堂之中的芊芊学子。 “应该还没上大学……” 实在无聊的莫水流开始猜想着女子这般年纪,如若在蓝星之上,该是何学业。 多瞧几眼后,把莫水流都瞧得有些饿了,旋即起身,想去刚进来放置的笼箱间,拿出那几块烧饼来。 女子不知所以,动作顿停。 待莫水流拿出烧饼,回到床边,“你要吃么?烧饼配热粥,乃人间美味。” 女子还在愣神间,莫水流就已撕出几小块放入了热粥之中,“你试试,不骗你,我嫂子做的,这烧饼好吃得很!” 说罢,就笑呵呵的大口吃起掰剩过半的烧饼。 女子回过莞尔一笑。 便特意舀勺起浸泡了热粥的饼块,细细品尝起这所谓的美味。 在哗啦的雨声之中。 吃法迥异的两人就这么共同完成了一场餐食。 待饱餐之后。 李氏为其擦拭更衣,清理伤口,随后方郎中再次为其诊脉开药,忙忙碌碌许久。 以至夜深。 莫水流重新回到这药房之时,女子已沉沉睡去。 “她喝了些安神的药,已经睡去了。” “我能感受出来,这姑娘对我们还是畏惧得很,你今晚就在屋里陪着她吧,不然半夜她醒来怕是又受惊吓。” “我们就在后屋,有事唤我们就行。” 李氏嘱咐几句,便退去了。 洗漱过后的莫水流,在陪床的狭小藤床,也早已困意袭来。 调整好姿势,保证睁眼就能见着女子熟睡的模样。 很快,便也入了梦乡。 第54章 李府来人 双鲤镇。 清晨,空气清新。 数月来的首次降雨,久旱逢甘霖的双鲤镇颓废之态一扫而空。 镇中所有事物,都宛若焕发了新的姿色。 但镇中,比这期盼已久的大雨更震撼的信息,从大雨降下的那一刻,就开始在镇中酝酿传播。 经过一夜发酵,镇中基本已经无人不知晓: 双鲤镇来了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郎! 公然挑衅李府。 享惯了宁静祥和的双鲤镇镇民,无不为这信息感到震惊。 这地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得罪李府,就是得罪鹤城。 得罪鹤城,就是得罪整个宁国。 好胆大的一个人啊。 万友客栈里,已经是挤满了人,就连院外都是三三两两,交头接耳,热闹非凡的景象,已经快堪比镇中最重要最隆重的祭山神活动。 客栈里正桌,交流得更是热闹。 各种猜测,各种结论都在激烈讨论中。 有人往小了说,就是一没头脑的少年,不识礼数,莽撞的见义勇为,一个小小的丫鬟而已,李府也不会太过在意。 有人和着稀泥,说本来就是山神爷发怒,断了镇里的雨水,现在雨也下了,那就说明山神爷收了脾气,自然也不会再追究这丫鬟的责任。 有人往大了说,那就是这少年狠狠践踏李府脸面,更是无视山神爷降下的惩戒,劫了宁国法场! 毕竟镇中不设捕,李府就是王法。 受罪的丫鬟就是罪犯,没有李府的允许,擅自救走,可不就是如同劫了法场? 没有烧香进贡,未得山神爷旨意,那可不就是无视山神爷? 这话让众人无不胆战心惊。 深觉有理。 众人各执其词,渐渐越来越多人开始附和最大的说法。 也开始有人断言,这少年郎绝对走不出这双鲤镇。 山神爷放过他,李府都不会放过她。 直至镇中一白发老朽开口做最后总结: “红颜祸水……好戏就要开演,大家就安静的等着看戏吧。” 讨论意味才就此淡去。 对于这些针对自己的言论,仍在酣睡中的莫水流自然是不知晓。 因为夜里几次起身瞧看女子气息,如此反复,直至天快破晓,莫水流这才真正的放下心,安稳入了睡。 睡得很沉。 天才蒙蒙亮,方郎中与李氏夫妇出入数次为已经醒来的女子换药,洗漱,吃喝,都小心的没有惊扰他的睡意。 直至清晨阳光带着希望与活力从窗格照射入药房许久。 莫水流才睡眼惺忪的睁开双眸。 第一眼,就瞧见那斜着照入的氤氲光线。 朦胧和煦阳光,散发淡金色光芒,毫不吝啬倾洒在蜷坐病床上的女子。 浑身仿若被镀了层金红光晕的女子,静坐床上,静雅祥和又有几分好奇瞧看窗外景色。 几声悦耳鸟鸣从窗外传来。 随即扑腾,展翅之声依次入耳。 瞧着窗外的女子却是毫无预兆轻笑开来。 清晨,阳光,窗台,女子,笑容。 刹那间,莫水流只恨这世界没有手机,没有相机,自己也没有画笔。 让这瞬息而过的美丽,只能暂存记忆之中。 更重要的是,已经打破原本轨迹。 她。 从那雨夜中,活下来了。 崭新的命运齿轮,开始向前转动。 女子轻盈笑罢,回过身,眸光正巧与躺在藤床上偷偷窥视而来的惺忪眼神相碰。 一人尴尬。 一人羞涩。 羞涩的莫水流也装不下睡,只得佯装撑着懒腰翻腾起身,顺便挡了挡发烫的脸颊。 “早啊,吃了么?” 起身继续活动了下筋骨,就想出门避避刚刚的尴尬,顺便好去洗把脸。 女子却招招手,示意莫水流过来。 莫水流只得先揉了揉眼,行了过去。 “你恢复得不错哈,面色看上去好多了。” 女子面庞,不知是受阳光沐浴还是身体有所恢复,其洁净脸颊上多了几许血气。 女子垂着头,从床头递来一张泛黄纸片。 纸片瞧着是寻常药房用来装裹药材所用,也不知道她何时得到。 莫水流好奇接过。 黄纸正中,四个秀娟字体。 “你的名字?” 莫水流挠挠脑袋想着怎么说简单些。 “我叫莫水流,莫走开的莫,水流的水,水流的流。” 女子微微摇头,指着床头旁边的小桌子,湿润砚台上反挂着一支沾了墨的毛笔。 “哇,你什么时候和方神医他们要的?” 莫水流有些讶异,自己睡得那么沉,这些事都没察觉到。 虽没女子写得那么工整。 用不惯毛笔的莫水流歪歪扭扭写上自己名字后,把黄纸递给女子,也好奇发问: “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认真瞧看着黄纸上的名字,嘴中虽然发不出声,但还是照着纸上轻轻开口无声念叨着。 听闻询问,便举手示意莫水流递上笔来。 莫水流刚拿起毛笔。 倏然! 一连串轻快脚步,由远至近的在四周簌簌响起, 莫水流心有警觉,立即放下毛笔,快速前去把窗放下,接着示意女子在床上别动。 紧从袖子里抽出一抹绿草,向门外快步疾出。 刚一出门,瞧四下无人,右手迅捷画出符咒往地上压去。 绿光一闪。 招出的草人便如草蛇般钻入其手袖。 唤出草人后,莫水流倚靠门边,静心聆听周边动静。 有了混沌体的加持,听力更为灵敏。 能听出少说有十来个人埋伏在了这医馆四周。 莫水流内心一沉,心中迅速开始盘算该怎么办。 可此刻,医馆却突然变得热闹开来。 脚步交谈声,纷沓而入。 莫水流不敢前去,怕留女子独自在屋中恐有危险,只得在门边暗自警戒。 前堂并不吵杂,能听见方神医夫妇语气尊敬的交谈之声。 像是来了什么大人物。 莫水流暗忖,先布伏兵,那肯定来者不善。 正好瞧见院中用小瓷盆栽有几株竹子,做着最坏的打算。 上前拧了几片竹叶藏在袖口,回来之时,还不忘在旁边贮满雨水的水缸中洗了把脸,让自己多几分清醒。 刚回至门边警戒,前堂话语逐渐清亮,像是正往后院移近。 莫水流依旧靠在门柱上,眼眸瞧着那连接前厅的帘子,耳朵一直关注屋外那群没了动静的伏兵。 “三夫人,您慢点。” 李氏的话语清晰传来,帘子也紧跟被掀开。 率先入院的李氏,手脚麻利帮挽着帘子。 一抹衣着光鲜的粉绿色便袅娜而入。 莫水流定眼细瞧。 却见来者是位婀娜美艳女子。 材质显贵的粉色襦裙半袖,绿色绣绫裹胸。 头戴玉质插花,娇小的脸蛋过于净白,反而失去原有的神韵,给人种已成人夫的成熟质感。 投来的眼神中暗藏不易察觉的冷漠疏离。 使其拥有股凌人一头的自然气息。 这粉绿身影刚入院中,其身后又快速窜出一红艳孩童身影反超在前。 孩童一入院就瞧见杵在门旁的莫水流,便顿住身型,蹙着大眼睛,好奇打量。 莫水流尚未分清这绑着高马尾的红衣孩童是男是女。 紧接着一袭黑衣,仪表堂堂,背披双枪,矫健身型男子稳步踏入院中。 一入院中,凌厉眸光立即锁定莫水流。 眸光盛满敌意,莫水流不想引发冲突,扭头避过其锋芒。 却见那被唤作三夫人的女子,在后院廊亭之下,伸出白嫩细腕把女童揽至怀中。 流光美眸瞧往莫水流打趣道: “这位公子就是昨日冒雨相救我府丫鬟的大英雄吗?” 第55章 七灵化鸣果 药馆后院。 三夫人的言语立即得到李氏回应。 “三夫人,他年轻人不懂事……而且人从昨日就一直待在那屋中,这位公子他也一直相伴在旁,瞧着也仅是出于好心……” 李氏放下帘子,恭敬在旁向其解释着。 同时眼色使向莫水流,瞧着是让其赶紧过来行礼问候。 莫水流自然是会意到了。 但是他已发觉屋外布有伏兵,不知来人究竟何意,内心满是警戒。 对眼前这三夫人自然是毫无好感。 且在门边能随时瞧到屋中女子动静,更是不肯挪步。 所以对李氏使来的眼色,并未回应。 依旧立于门旁,不动声色。 “方夫人呐,你多心啦,那丫头自打七岁入得府中来,一直随着我,想想其刚入府的时候,也是与呼呼一般年纪呢。” 三夫人满脸溺爱的摩挲着身前红衣孩童的脸蛋,柔声解释。 随即继续: “我今日也只是求了老太君许久,才借口为老太君求副药的功夫顺道来瞧上一眼,你可嘱咐你家神医上点心呐。” “是极,是极,老太君的药,那肯定都选用最上等的———三夫人这边。” 李氏听闻,急忙往前领路,直入药房之中。 莫水流不好在门前挡道,率先进了房中。 却见床上女子似乎早已听闻屋外动静,此刻翻躺着面向墙皮不愿相见。 三夫人牵着被唤做呼呼的孩童一齐随后。 一眼就瞧清屋内模样,刚进屋就神色明察的止住了脚步。 眼神最后停留。 就是桌上那张黄字上墨迹未退的毛笔。 “她,她是小兰姐姐吗?” 孩童望着床上的背影,怯懦懦小声询问三夫人。 听这稚嫩女声,莫水流才敢确定这是个小女孩。 三夫人含笑点头。 孩童才撒开脚步,跑到床沿边,小声呼唤: “小兰姐姐?小兰姐姐?” 几次呼唤,没得回应,踮起脚尖数次好奇查看,孩童终伸回了想去扒拉的小手。 有些失落的转向三夫人: “娘,小兰姐姐好像睡着了。” “没事,乖,过来啦,小兰姐姐生病了,你别扰了小兰姐姐休息。” 三夫人招呼着。 孩童撇着嘴,侧身望向床上熟睡身影,万般不舍挪到三夫人身旁。 “乖,小呼呼,不打扰姐姐,我们下次再来,走吧,等下老太君在府里又叨念你了。” 三夫人重新牵回小呼呼小手,就往门外引。 “见着小兰姐姐了,等下再去买个绿色的纸风车,回去可就不许再乱发脾气了哈” “喔……娘,是红色的纸风车,绿色的昨天赵叔已经给我买了。” “咳,咳咳。”其身后的双枪男,抚鼻轻咳。 三夫人以种女性特有的嗔怨撇了男子一眼,“行,行,那今日我们就买红色的纸风车。” 待三人重新步出庭廊,由双枪男子先牵着小呼呼出去。 三夫人原地等候随后步出的李氏,直至小呼呼两人身影消失在帘子之后,才瞧望院中景象幽幽道: “李夫人,我家这丫鬟在府里受了些刑罚,来你这可说了些不得体的话?” “没有,没有,我家李神医看了,说这小姑娘除了脚伤最严重外,还有口舌患病失声,所以来我这就没说过一个字。” “这可怜的小丫头……你嘱咐方神医,务必用最好的药,都记我们李府账上。” 说完,才款款转身,往帘子后的前堂步去。 寻常交谈之声又在前堂响起。 默默跟出在门旁的莫水流,瞧屋里仍在面墙装睡的身影,仅从刚刚的只言片语中,猜想她们之间的关系。 内心猜想不断,但注意力依旧依然警戒四周。 忽发觉那连接前堂的帘子被掀起一个小角。 那绑着高马尾的女童脑袋探了出来,面色有些急迫的伸出小手,招呼莫水流过去。 距离也就十来步。 但莫水流不敢让女子离开自己视线,对于女童招呼未予理睬。 女童脸上越发焦急,时不时回首望去,已经连手带嘴的小声呼唤道: “你过来呀~” 莫水流觉得这孩童天真烂漫,应该不会有什么恶意,说不定能给点什么有用的信息。 正想动身前去。 却见那女童已经板着脸,穿过帘子,快步小跑过来。 与刚刚不同,此刻手上正拿着一个颇为精致的木盒子。 一过来,颇带脾气伸手把盒子递给莫水流。 “什么?” 莫水流接过轻晃晃的小锦盒,好奇询问。 “桂花糕,小兰姐姐最喜欢吃的。”女童抬着头,白着眼,还在为刚刚没搭理她的事生气。 “我偷偷藏的两块,都给小兰姐姐吃,你可不许偷吃!”女童悄悄话般,小心翼翼的往帘子处瞧去,煞有其事的嘱咐。 “喔。” 莫水流正觉这小孩有模有样又鬼鬼祟祟的动作有些好笑。 突觉脚上一阵痛楚传来。 原来是女童突的猛踩一脚在其的脚尖之上。 “就你这,还大英雄?” 女童得脚后,插着腰,颇为解气的挑衅莫水流。 随即未等莫水流做出反应,女童便撒欢似的转身跑去,边跑边回头做着鬼脸: “下次,你再敢让本姑娘朝你跑去,我定不饶你!” 莫水流瞧这幼小身影窜入帘子之中,满是无奈,正欲入药房之中。 却见门帘再次掀开,那身披双枪一袭黑衣的男子冷眼瞧来。 莫水流淡然对视而去。 对视数息。 一只小手,拉过黑衣男子衣摆,男子才收回寒芒,放下帘子离去。 莫水流也拎着小盒,转身回去屋中。 房中,女子依旧沉睡。 把锦盒放置小桌之上,隐约听见了床上传来小声抽泣之音。 莫水流不知如何安慰,想了想,便又出了屋外。 让其自己平复。 前堂已经没了话语,那三夫人她们已经走了。 屋外随即也跟着响起连串脚步,声音渐远,似在撤离。 莫水流靠在门柱长呼一气。 看来这院外的人只是在暗中保护这三夫人。 危机可以解除了。 莫水流开始无聊把玩变成小绿蛇的草人。 让其真如细蛇般在指尖缝隙游走,感受越发操控自如的手法。 突发奇想,食指往屋檐上一指。 手心上的小绿蛇就如离弦之箭,窜上了屋檐之上。 感受混沌体不断回馈屋顶上的信息,莫水流操控一会,就觉得不应在浪费自身不知还有多少的灵力。 让小绿蛇重新游下屋檐,入了自己手腕之中。 正感叹傀儡似乎可开发的技能颇多,以后得寻得清净地好好研究一番。 前堂就传来小声的交谈声。 声音很轻微,但有草人加持的莫水流,细心聆听,还是能听得清楚。 “夫人,这可如何是好……” “怎了?” “这李府三夫人为老太君开的药方,里面各种珍贵药材就不说了,咬咬牙还能凑齐,刚刚三夫人又嘱咐添加一颗二叶的七灵化鸣果,这我们去哪弄啊……” “这什么果,很珍贵吗?” “夫人啊,你不知道,这七灵化鸣果可了不得,传闻是可遇不可求,各大门派,以至各个国家所争之物,能碰到一叶的人,都能永享富贵了,现在三夫人开口就要二叶,寻遍整个鹤城,乃至宁国,怕也寻不出一颗啊……” “……” “哎,这李府表明客客气气,但暗地里已经给我们下绊子啦,三日后,集不齐,李府就有借口开罪与你我了……” “这三夫人真是……” “夫人,不可胡说,不可胡说。” “方神医,那咋办呐,我们真把祸惹给沾上了?” “刚言语间,三夫人表示,只要人不在我们这,瞧着就能免了这副丹药……” “当真?” “也只能如此了。” “行吧,我去与他说去,瞧着也是明事理的人,应能理解。” “去吧去吧,那小姑娘身子已无大碍,后面的路,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第56章 热血高能预警 双鲤镇。 正值晌午,艳阳高照。 镇中东街。 至李府三夫人从方家药铺离去后,聚集的人群更加拥挤。 人声鼎沸,大多在各个铺子前闲聊。 所有买卖都已不成形,皆是在议论镇里的这件大事。 镇的北面。 湖婉桥通往李府的道上,依旧清净。 竹林东面,那蜿蜒曲折的曲桥末端。 一男一女正于湖上的凉亭望湖交谈。 却是刚刚前去药铺的三夫人与那身披双枪的男子。 “那公子你怎么看。” 三夫人了望远处湖面,开口询问。 “瞧着不凡,实力不详。” 双枪男子答复。 三夫人稍显讶异转身。 “喔?我瞧他那身子也算不上健壮,怎么个不凡法?” “他眼神之中,对我毫不畏惧,定是心存底气,是为不详。” 男子不卑不亢解释。 “喔……那身为府兵总管的你对付他,有几成胜算?”三夫人却越发有了兴致。 “世间门派林立,能人异士众多,属下实不敢断言。” “如我让你杀了他呢?几成?”三夫人凝视男子。 “九成把握。”男子不假思索,似乎内心早已算计过。 “怎么杀了他,反而就变九成把握?” “他虽不详,但总归也是凡人之躯,且没有习武之人的步伐与灵敏,如若让我近其身,三招之内我有把握取其性命,留下一层,仅是让属下自己戒骄戒躁。” 三夫人对此回答很是满意,往亭中石凳歪身一坐,面容思忖的轻声道: “这公子身份未明,瞧着确是无意为之,可这小丫头啊,这镇中必无她的活路。” 男子移身在旁,神色凝重。 三夫人却是注意到了其神情变化,抬首疑问:“你可是有话想说?” “属下只负责保护李府安稳,不敢对李府家事摇舌。” 男子退后半步,双手作揖。 三夫人轻笑,摆手示意,“此处并无旁人,怎反变得如此拘谨,你且说无妨,我自是了解你的。” 男子稍稍犹豫,便小声开口道: “属下觉得,那丫鬟既有幸得人相助……” “你是想为那丫头求情??”三夫人打断。 男子慎重点头,“天既降雨,那她的劫难应已熬过,说不准就是山神……” “你来我李府多年,向来不信山神之说,怎么这次为了这小丫头,却也信上了?” 三夫人挑眉轻笑。 “属下…属下自……” “呼呼叫你说的?” “是。” 男子暗叹一气,却是承认了。 “胡闹,小孩子不懂,你也不懂么,一条丫鬟的命,和我李府的脸面孰轻孰重,你拎不清么?” 男子默然无语。 三夫人转回身,手揉太阳穴,慵懒道: “反正已经半死不活,给她个痛快吧,早点盖棺定论,否则让人心神不安,烦躁得很。” “是。”男子面容恢复冷峻。 “还有那方神医夫妇,哼!他们不是喜欢救人吗?过几日就要看看他们怎么救自己!” “夫人,那公子……”男子有些迟疑。 “哎,他如若没有过激行径,那就留他一条性命罢了,否则镇中又要传我们李府睚眦必报,损了我们名声。” “属下知晓。” “对了,结束后,赶紧回府里,呼呼还等着你教她枪法呢。” “呼呼机敏,且天资聪颖,我这枪法她早已学会,回去怕又要缠着我械斗了。” 三夫人微微一笑。 “去吧。” …………………………………… 药馆之中的莫水流,偷听到方神医的这番对话,也不好再呆药馆之中。 怕真给夫妇俩惹上灾祸。 寻思带上这腿脚不便的小兰,不能再前去鹤城。 打算先回曹镇,那里还有房屋,又有许捕头壮衙役,照顾也方便。 先帮小兰把伤养好,到时再说画卷寻亲的事。 主意打定。 征求小兰同意。 得知其愿意随自己前往曹镇,便又前去与方神医夫妇道别。 夫妇二人自欣然同意,为其多包了几副治疗脚伤的药。 莫水流在小兰躺的病床角落,偷偷留下了自身过半银两。 就把笼箱挂在身前,背上小兰姑娘,出了药房之门。 好在小兰身子轻盈,莫水流自从能吸收天地灵气之后,身体越发有劲,背着其倒也不觉辛苦。 而且等到无人地方,把草人召出,去曹镇自是方便。 在夫妇两人的送别中,终于踏入了东街之上。 一入街道。 立即成为了东街之上的焦点,虽不自然,但莫水流已然拿定主意,自然不会退缩。 “遇到什么情况,你就点点我的手臂。” 背上的小兰姑娘轻轻点了点莫水流手臂,表示知道。 “那抱紧了,出发,我保证带你出去。” 莫水流信誓旦旦。 小兰脸颊贴着莫水流后背,又轻轻点了点手臂。 “等出了这镇子,我给你看个好看的玩意。” 莫水流已经开始想象小兰看见草人变幻时候的讶异表情。 也开始想象许捕头,壮衙役两人,瞧见自己背回一个女子同样讶异的表情。 一定很有意思。 随着手臂又被点了点,莫水流便起步向前。 街道拥挤,虽然都好奇围观,但都自觉的让开一条路。 莫水流自然不客气,加快脚步。 随前方人员越来越多。 莫水流前顶着笼箱,好似推土机般,不断挤开前方的围观人群。 很快就踏出了东街。 眼前却也是人满为患,宽广的广场上人潮涌动。 “你们镇里人比曹镇多得多啊。” 莫水流发着牢骚,这么多吃瓜群众,恨不得立即就招出草人,赶紧飞奔出这双鲤镇。 正嘀咕,却见那槐树下站起一熟悉人影。 却是那身披双枪的男子。 莫水流心一紧,心忖李府不会派人阻拦。 不许我们出镇? 那矫健身形的男子这次投来的目光,似乎没有那么凶煞。 隐约带点怜惜之意就指挥树下一群持棍黑衣人离去。 “并无敌意,看来是我多心了。” “这样多好,大家和和谐谐多好。” 莫水流心里思忖。 再往前多走了几步,顿觉周围人群开始指点点。 有些人已经摇着头快步离去,像是不愿再看到两人。 “你还好吧。”感觉有点不对劲的莫水流,忍不住询问。 只觉背后女子脸颊轻轻磨蹭下肩膀,手臂被轻柔无力的点了一点。 莫水流放了心。 正欲加快步伐 蓦然间。 揽着女子腿部的手掌,有点滴温热胶粘液体流淌而下。 指尖搓挪下,黏热沾指。 莫水流心跳骤然加快,慌忙抖掉身前笼箱,把背后女子揽至怀里。 气若游丝的女子,腰间已然一片猩红。 莫水流不可置信的回看来时之路。 却见点点血迹从东街一直延续至此。 手忙脚乱的查看女子伤势,却见女子腰上莫名多了数处刺伤,血液一直止不住的往外蔓延而出。 莫水流想到刚刚拥挤的东街街道,想到了刚树荫下的双枪男子。 脑袋一片空白的正想抱起女子重回药铺。 躺在怀中的女子张着嘴,呀依什么,反应发不了声后,右手无力搭上莫水流左手。 阻止了其动作。 见莫水流止住脚步,便拉过其掌心,虚弱的右手沾着血液。 缓慢在其掌心上写着字。 女子腰间数处伤口,应是来时路上被人偷偷刺伤,可这女子硬是一声不吭。 如不是手上染到血液,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察觉。 “谁干的?你为什么不唤我?为什么不唤我?!” 莫水流咬着牙,强控情绪,向怀中女子失声责问。 女子用尽最后力气,把险险写好字的掌心推向莫水流。 一个鲜红又秀娟的“走”字。 “谁,谁干的?!” 莫水流眼眶已经泛红,声音也沙哑得陌生。 女子也红了眼眶,静静望着莫水流。 最后挤出一丝微笑后,脑袋虚弱靠向其胸膛,依靠在能感受温暖的怀中。 眼皮最终无力支撑。 缓缓掩合。 紧拉莫水流左手的手臂,也倏地耷落而下。 告示最后离别。 莫水流瞧这青春面庞,就这么失去所有生气。 没有悲怆大喊大叫。 只觉心跳猛的骤停。 眼中模糊。 忽又觉口鼻堵塞,一口气怎么也喘不上来。 好荒谬。 自己不久前明明还见过她的一颦一笑,还想着怎么给她介绍许捕头他们认识…… 她明明已经在好转了。 怎么一下就变成了这个模样? 紧握她的掌心。 只觉好冷,这股寒冷从掌心传入。 激活无数负面情绪直顶脑门。 把所有思绪都被搅拌成一滩烂泥,扶不起,聚不拢。 莫水流就这么握住其手心,双目失焦的呆坐在街道中。 不知过了多久。 身体已然有些麻木。 稍微回过神来,木纳抬头瞧看不断临近的围观人群。 再低头看了下好似沉睡在自己怀中的女子。 既定事实。 脑中只是闪过这么一个念头。 眼眶终究还是变得湿润了。 他不知为何难过。 是一个生命的逝去。 还是自己夸下海口保护她,却被现实轻易碾碎的无助感。 他曾见证过她的死亡。 原以为有幸重来一次,自己能拉她一把,让她知道,这世界并非如此冷酷。 却未曾想,依旧没逃过命运多舛。 青春生命,又再次被这世界所遗弃。 什么崭新命运齿轮,都是泡沫玩笑。 她的命格早已被刻定。 只是多转了个弯,终点仍是没变。 所有反抗皆是徒劳。 使劲呼出口浊气后。 缓慢为怀中女子整理发鬓。 瞧其没血色的面庞,蓦想起清晨阳光照在其身上时候的景象。 一滴沉忍良久的泪水。 终究还是滑出了眼眶。 在这世界反复嘎了四次的人啊。 嘎了四次,硬是没吭过一声苦,没掉过一滴泪。 权当是苦心志,劳筋骨。 所遇苦难,就当老天对于男人的历练。 可当这份苦,圈定似降临在这弱女子身上。 一命相见。 两命相识。 两次都在见证她年轻生命的陨落。 正因为经历过苦难。 再见他人所承受,痛苦才会百倍反馈而来。 莫水流想不通。 她为什么一定要死。 她对于李府根本就没任何威胁。 不公平。 一切都不公平。 怀抱起身,却是更轻了。 仅是个起身。 周边围观人群都不由自主的被吓退了几步,并且仍在向后蔓延退去。 莫水流此刻双瞳已经红得好像连续熬了七八夜,再连灌五六瓶劣迹假酒的鲁莽少年。 或许穿越而来的他早认为洗去了稚嫩。 识时务,懂变通。 却忘了这副身体仍是少年。 仍流着少年奔腾热血。 从女子额头依靠他的那一刻,这股热血就在炙烤着他。 他面无表情望向李府方向。 第57章 大开杀戒 李府等级森严。 除去府中丫鬟,杂役,园丁,厨娘,舞姬……能够立即形成战力的人数不少于两百余人。 这些人在府中常年修习刀枪棍法,统称府兵。 设一府兵总管。 府兵皆有编号,统分十队,各施其职。 单号者,逢单日操练,逢双日在府务农。 双号者,逢双日操练,逢单日在府务农。 因镇中不设捕,每月轮番从府兵之中,抽调一队对镇中进行治理巡查。 这巡查的一月,对府兵来说,如同休假,最是盼望。 此刻的湖婉桥前。 十来个持棍黑衣人早已守在桥前。 有人通报,那不知名的公子,并未出镇,正抱着没了气息的丫鬟。 往这方向走来,一言不发。 看是想要来李府。 虽然不太相信有人如此大胆,但瞧镇中不断涌来的人潮。 守在桥前的府兵三队队长李仁启靠在桥栏旁,不禁向属下疑问。 “他真往这边来?” “马上就到街头了。” “他具体什么来历,有谁知道?” “不知,就知道王总管今日随着三夫人出去一趟,就这样了。” “好像就是一外乡少年郎,队长,管他呢,来了先赏他几棍再说。” “队长,来了!” 三队队长李仁启闻声,转头便瞧见已经缓步踏出东街,怀抱女子,迎面而来的外乡少年。 周边三丈开外,密密麻麻的人群跟随着前来瞧看热闹。 待快行至桥头。 李仁启才棍子一杵,直起身子,狞笑道: “嘿,真它娘有种,我就还真没见过宁国有这么大胆的人!都给劳资跟上!” 李仁启持棍向前,并未针对莫水流,而是先向周围围观群众怒喝: “恁娘咧,都它娘的反了了天是吧?家里没事?都来看热闹?来看李府的热闹?!” 一声怒喝,把前方的围观人群喝退数步。 身后黑衣人迅速向前,持棍把莫水流围了个半圆。 见此,李仁启才一横长棍,直指莫水流。 “小兄弟,劝你在此打住,兴许还能留得一条性命,若执意向前,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莫水流呆若木鸡望向他,弱弱问道: “是你们杀的么?” 李仁启被迎面而来的通红双眼吓得愣了一愣。 导致没听清莫水流说的什么,随即蹙眉向左右询问: “他刚说的什么?” “他,他问是我们杀的她么……” 旁边一憨厚黑衣男子低声传递。 李仁启当然知道是二小队的人伪装在人群里动的刀子。 这只是计划的第一步,第一步如若未成功,那府兵总管将会带领四小队的人在前方拦截。 “这么说吧,镇里早就没有她的活路,她能苟活到今天,也算是李府开恩了。” 李仁启边说,边单手持棍,把棍心顶向莫水流,警告意味明显。 “知道了。”莫水流依旧声弱。 “他又说得什么?”声音太小,李仁启听不清,又转身问下那憨厚黑衣男子。 “他说他知道了。”憨厚男子小声回答。 话音刚落,却见莫水流开始转身。 不往来路走,而是面向湖水,轻缓把怀中女子放置草地之上。 又无睹旁人目光,右手从左袖中抽出一片竹叶,右手画着奇怪符文,按着竹叶打入泥土之中。 瞧着怪异,却无事发生。 李仁启又向旁边询问,“他在干嘛?” “他好像在画符还是做着祭拜?”憨厚男子解惑。 好像做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做的莫水流重新抱起女子。 迎着李仁启一伙,继续缓步走来。 “站住!你是傻子还是聋了?刚说的话你没听懂吗?!” 李仁启怒喝。 莫水流步伐不减,口中轻言什么。 李仁启依旧听不清,转身望向憨厚男子,却见憨厚男子已经退离李仁启三四步的距离。 李仁启正疑惑。 憨厚男子收起棍子小心翼翼提醒道: “他说我们不想死的话,就滚。” “它娘的!上!” 李仁启早被莫水流细声细气的话语,惹得火大。 又在李府门前被如此威胁,瞬间按耐不住,招呼众人,率先举棍朝莫水流打去。 嘭!嘭!嘭! 围堵莫水流的黑衣人举棍同时,脚下青石板如炸开般,跳跃,翻腾。 无数从地里冒出的绿光贯穿一众围攻黑衣人。 没一人棍子能劈下。 七扭八歪都被绿光定在原地,动不了身。 无劲挥动的长棍尚未掉落。 第二轮绿光再次从地下接连冒出。 长棍这时候才铛铛铛的洒落一地。 整个街道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反应过来的围观人群,这时才哭喊着往外跑去。 知道这热闹看不得。 莫水流抱着女子,择路,行过被绿竹贯穿定型,已经无一喘息的黑衣众人。 光明正大的踏上了湖婉桥。 ………………………… 李府,府兵三小队,整队二十人,仅一人存活。 ………………………… 踏上湖婉桥的莫水流,待下了桥,才顿觉周边安静了不少。 背后的吵杂声逐渐消退。 可眼前不远处的竹林,已经有人发现不对劲。 离得近了,就见远处不断有人影持械从两旁建筑跑进跑出集结。 近在眼前的竹林里也影影绰绰,瞧着也已藏有伏兵。 仅离竹林十丈远。 莫水流顿了顿脚步,漠然瞧望眼前竹林。 眼眉一闭。 路旁两侧的竹林霎那间变得茂盛不少。 无数惨叫声从竹林之中传来。 第二轮破阵突刺后,竹林已经毫无声响。 遍地鲜血沿着周边枯叶碎草蜿蜒流淌而出。 …………………… 李府,府兵四小队,全队二十人,卒。 …………………… 穿过竹林,莫水流目不斜视,林中的惨状视若无睹。 待出了竹林,前方两旁占地宽敞的建筑大门,不断有人奔走相告,持械之人越集越多。 人影很快就全都消失在一大门之前。 莫水流脚步不停。 右方建筑拐角处,突然传来清扬的马匹嘶鸣声。 接着脚上石板传来轻微颤动。 只是一眨眼。 建筑拐角就尘土飞杨。 无数策马持枪的府兵,从小道奔上了大道,携着骇人气势,朝莫水流疾驰而来。 尘雾漫天,马匹奔腾。 长枪铮亮,人声鼎沸。 莫水流瞧着眼前这幅景象。 内心也被这声势感染,紧抱女子,心底深处独自嘶吼道: “来呀!!!” 全身经脉游走提高数倍,所有通往混沌体渠道的大门。 全部敞开! 暗藏地底的竹将受此刺激,也激动得不规律波动开来。 奔腾的马匹速度极快,行近过半,已经不到一百来丈远。 骑兵全部开始搭弓。 却见马匹上空,无数飞矢接连腾空,共同划出完美弧线,超越队伍,朝莫水流疾射而去。 莫水流原地一声清喝: “破阵突刺,防!” 自身前方倏然竖起一道一丈高的密集绿墙。 绿墙刚立。 “噔,噔噔,噔噔噔……” 如飞蝗般的箭矢,密密麻麻钉射入绿墙之上。 第一波箭雨结束。 奔驰而来的骑兵队伍,又全都换做长枪,已经不到三十来丈。 喊杀声越是清晰。 躲在绿墙之后的莫水流,闭眼感受着前方热闹。 二十丈。 震感已经越来越强烈。 十丈。 马匹的气味甚至已经能嗅到。 五丈。 “破阵突刺!” “给我突!!!” 莫水流闭着眼,背过身,以身子护着女子。 防止自己失败的话,被奔驰马匹伤到。 已经完全放手一搏,混沌体中所有能感受到气息的位置。 全部标记。 哀鸣,碰撞,翻倒,咒骂,呻吟。 众多声响交集,混杂成一团。 只是,新一轮突刺。 霸道的抚平了这些声响。 当莫水流抱着女子从绿墙之后行出时。 眼前已然成为人间炼狱。 人马跌撞,红竹林立,热雾缭绕。 或人或马,身上都至少插着三根绿竹。 活生生的尸横遍野。 莫水流心神颤抖,深呼一气。 继续择着人马遍地的道路朝前行去。 只移数步,脚步顿止。 一匹浑身插着三根绿竹的马匹,斜躺在地,倔强的喘出白气。 明亮大眼睛,痛苦又好奇的瞧看停在其身旁的莫水流。 莫水流顿了顿,转身继续前行。 一根绿竹毫无征兆突地而起,精准刺破马匹咽喉。 解除了痛苦。 ………………………… 李府,府兵六,八,十小队,全队,卒。 ………………………… 第58章 林中琴音 李府,府中心的操练场。 换了套粉色劲装的李呼呼正在操练枪法。 或突,或刺,或扫,或拦。 幼小身子把手中长枪是舞得虎虎生威。 忽得,斜地里窜出一持棍劲装男子,手中长棍就以横扫千军之势,往李呼呼腰间呼去。 李呼呼一个斜跃,躲过这突如其来的一招,手中长枪立即化为数道残影,以青龙献爪式,直取男子咽喉。 男子提前翻棍一挡,直接把其枪头挑高,身子顺势向前,快速挥棍,连续击打李呼呼下三路。 李呼呼单手撑枪,滑稽又灵巧的往后连蹦带跳。 险险躲过。 男子紧跟中路往上一撩,就要打落李呼呼持枪手腕。 李呼呼一个灵猴翻身,使持枪手腕倒转,躲过之余,立即转换双手持枪,以铁牛犁地式,弯身俯下,猛扎黑衣男子脚尖。 男子却是哈哈一笑,“呼呼,中计啦。” 身子跟着一跃,点在李呼呼枪身使其失去平衡,再向前翻身腾跃,空中单手一点,轻拍李呼呼的高马尾。 胜负已分。 发觉落败的李呼呼,撅起小嘴,随即大呼道:“这局不算,刚我转身时被风迷了眼,瞧不清楚,不算不算!” 练场旁,两个妙龄丫鬟服侍着的三夫人却是起身打趣道:“我刚可没瞧见有风来。” 气得李呼呼一跺脚,朝远处哼了声。 男子正想上前安抚。 一匹快马脱缰似得直接从外撞入进来。 引得三人侧目。 “大总管,三夫人,大事不好了!”骑马而至的府兵翻身下马,踉踉跄跄的得直奔三夫人而来。 “何事这般惊慌?” 瞧来人冒失,三夫人面显不悦。 “有人,有人打进来,来了,打进来了,打过前庭了。” 刚下马的府兵,规矩立在三夫人身旁,似乎受到过度惊吓,身子仍有些不自主的颤栗。 “你别着急,慢慢说,谁打过前庭了?” 被唤做大总管的男子也已行近而来,瞧这府兵模样,温言宽声道。 “禀大总管,瞧不清楚…但是好多兄弟都死了,前庭被,被破了,三四六八十队的兄弟们都死了……” “都死了?!前庭少说百来个精练府兵,我才刚回来一会,怎得就被破了?对方来了多少人?” 男子甚觉不可思议。 “就一人……他就独身一人……” “胡闹!!!” 三夫人闻言,立即拍案而起,“在我面前这般戏言!” “这么点时间,一人打穿我李府前庭!你是饮酒发了疯,还是真不怕死!?” 府兵立即匍伏跪下,带着哭腔道: “禀三夫人,他的确就一人,但怀中似乎还抱着一人,属下瞧不真切,他真是单枪匹马的破了前庭,这时候应该已经到中庭了……” “他是不是身着蓝裳,还背着一个笼箱?怀中的可是一名女子?”总管扶起府兵,急声询问。 “他却是一身蓝裳,但就抱着一人,再无旁物,我远远瞧不清楚,不知他怀中是男是女……他会妖法,靠近他的兄弟都被绿竹穿身,总管啊,死了好多兄弟啊!”府兵哭诉道。 男子回首与三夫人对视一眼。 却又听闻马蹄声,又一府兵骑着马匹慌忙奔近: “报!报总管!报三夫人!敌袭!一人独自袭击我府,前庭死伤无数,正往中庭行来。” 这下男子忍不住了,拾起练场旁边双枪,立即欲上马前去看个明白。 却见三夫人上前一把拉住,使了个眼神后,立即向两府兵吩咐道: “你俩分一人速去查看,有何情报,立来此处禀报。” “另一人,速度召集今日务农府兵,全部回防李府!” 两府兵得令,急匆骑马远去。 男子回身向三夫人,困惑道:“身为总管,我得去看看。” 三夫人神色凝重,拉住其的手不放。 半响,才幽幽回道: “能单枪匹马破我府前庭,已然不是凡人,我怎舍得你去冒险,你在此守着呼呼,中庭亦有强人,还犯不上让你出场。” 说罢,温声唤过呼呼,领着两丫鬟往里行去。 ………………………………………… 李府小岛地势分为三庭。 前庭,乃府兵居住,练习之地,也是入李府重兵把守之处。 中庭,府中居中之地,各所,坊,仓库组成,有铁匠铺,炼制所打造武器之所,也有乐坊,书院等供府兵子女学习,习乐之地。 后庭,就是李府家眷的安居之地。 已经破了李府前庭的莫水流,沿着道路,仍旧向前行去。 自神威大发破了李府骑兵,已经没有人敢再上前围堵。 全都溃散而去。 莫水流并不识路,只知道沿着大道走,往里走。 走到一个能讨取公道的地方。 步伐稳健的沿着道路步入一葱郁密林。 林荫遮掩,顿觉凉爽不少。 正要穿过密林,林子右方小道深处,一白墙青瓦的建筑里,却突然奏起一悠然琴声。 在这密林听乐,却别有一番滋味。 初听,有如涧中小溪湍湍流淌,朗朗悦耳。 待引人静神细听。 心神就不知不觉已经融入溪流之中,随蜿蜒溪水晃荡而去。 有深沟。 有激流。 有险滩。 翻过千难万险,冲至瀑布源头,在最高空映着烈日解体,化作颗颗洁白玉珠。 猛的坠落而下。 强烈堕落感使莫水流为之一震。 回过神时,却已来到了此建筑门槛之前。 一抬头,门匾上写着妙音坊三字。 莫水流并不想来此,欲转身回到大道中去。 刚一转身。 悠扬琴声再起。 声调已变,变得细腻动听。 如风拂,轻语呢喃。 如雨落,淅淅摩挲。 如明月,空明柔和。 交织一起,便如娇俏情人于秘房中哀怨挽留。 莫水流只觉天更暗了些,眼皮也有些沉重。 身子竟不受控的回身。 妙音坊大门徐徐敞开,款款而出四位身段苗条,婀娜多姿的美艳女子。 女子仅披薄绫,映着自身美好曲线,随琴声翩翩起舞。 轻盈步伐,缈缈相近而来。 莫水流双眼开始迷离。 四名女子滑动柔软娇躯,恍惚间却是靠得更近了。 越来越近。 女子皆是笑靥如花。 欢愉舞姿,柔情又似水。 雪白旖旎,秀色又可餐。 春风荡漾下,神台开始瓦解。 莫水流踏前一步。 纵然身子还屹立。 但心神早随女子翩翩起舞。 若云端,若密林,若那热气腾腾温泉。 若那忘却任何烦恼的温柔之乡。 随这勾魂琴音中。 欢快的和四名女子共同起舞嬉闹。 越是沉迷。 女子动作也越发大胆,开始伸出芊柔细手往莫水流身上游探而去。 可当葱白指尖与其身子肌肤触碰瞬间。 只听骤起“滋滋”声响。 坏了琴声音律。 也吓得四名女子惊呼连连,如遭火焚似的往后倒伏而去。 触碰到莫水流的巧手,已被焚得直冒白烟,焦黑扭曲。 朵朵白气从手中飞速扩散。 致使翻覆在地的女子眨眼间就皆化作气雾散去。 悠然琴声也为止一顿。 但很快,更为深沉的琴声再次响起。 如狂风呼啸。 如野兽嘶吼。 如恶鬼嚎哭。 骤变的音律,让莫水流觉得琴音四面八方全往自身压来,顿觉脚重千金,正往地下沉去。 低头瞧看。 不知何时,地上莹润湿光,无数扭曲冤魂如斑驳碎玉般粘敷在自己腿脚之上。 冤魂和这地上荧光合为一体,拉扯往下,使得双腿重若千金。 怀中女子身上被蔓延而来的荧光冤魂触碰。 血肉开始腐朽碳化,化为阵阵齑粉清扬而去。 很快,就吹散得只剩一红粉骷髅架子,张着空洞下颚。 起身就往自己身上咬来。 莫水流强忍心里上的恐惧和不适,任由这红粉骷髅撕咬,俯蹲下身,却是把她抱得更紧了。 心神激荡! 此刻终于能感受到丝丝缕缕的气息,正从妙音坊里顺着琴音延伸而出,沁入而来。 而自己怀抱的红粉骷髅,在怀中又逐渐恢复了血肉。 一眨眼,就恢复了原本青春靓丽的模样。 好似…更鲜活了。 给了个清明爽朗的笑意后,起身反拥住莫水流。 温暖为其暂时阻断了这迷惑人心的缕缕琴音。 仅是阻断的刹那。 莫水流瞬间灵台空明。 幡然醒悟。 立即判断出琴声方位,内心一声怒喝。 一连串突兀的琴杂音,打破了旋律。 琴音至此而断。 坊中,一白衣女子浑身被绿竹贯穿,倒伏在一七弦皆断的黑木古琴之上。 恢复清醒的莫水流,瞧着怀中仍旧沉睡的女子。 良久。 才直起身,回到大道之中。 —————————————— 抚琴白衣女子。 年仅九岁之时。 便被家里卖到了鹤城空弦坊中学习音律。 父母告别时的罕见笑容,与肩上沉淀包裹。 让从小聪慧的她,知道自己被卖了很多钱。 她打小就知道自己比周围人美丽得多。 因为她喜欢去河边,河边能倒影出她靓丽容颜。 但至从来了空弦坊。 她才知道自己见识是多么浅薄。 美丽的衣服,美丽的首饰,美丽的妆容,美丽的琴音,美丽的女子。 让曾自认为很美丽的自己。 若河中蛆爬的短黑水蛭。 无地自容。 她只有拼命学音律。 只有出色成绩。 才能让她不被埋没在这堆美人之中。 学了六年,却依然出不了坊为城里达官贵人们演奏。 她自认为自己琴技已经技压群芳。 但她就是没有机会。 直至。 那是一个夜晚。 浴房独自沐浴的她。 才刚淋了勺热水。 就被空弦坊那尖嘴猴腮,头发稀疏且黑黝的老坊主躲在背后一把搂住。 乌云遮皎月。 老藤缠嫩苗。 天变了。 她开始知道天黑之后的秘密。 她也终于能去内城中为人演出。 她被人选中。 她被人带走。 如此反复,她开始更加了解男人。 直至,遇见了一个男人 他与其他男子不同。 他不觊觎她的身体。 他夸赞她的琴艺。 他英俊潇洒。 他彬彬有礼。 两人交谈。 两人展望未来。 他出重金从空弦坊把她赎走。 他真的不同于她所见之所有男人。 她心甘情愿的跟着他远走他乡。 他们往西走了快两个月。 来到了通州。 来到一个叫做临月城的地方。 他在城中府邸,教了她音律中更深奥的东西。 她也才发现。 原来琴还能这么弹。 他告诉她,琴音不该只是演奏 更应是一场交流。 在这交流中,能唤醒人内心埋藏的欲望。 引导操控这股欲望,所有男人都会为你所用。 相处三年。 她与他相敬如宾,她与它如胶似漆。 不断有陌生男子被抓来给她练习。 见得多了。 她才知道,男人其实是多么简单的生物。 她享受这种感觉。 她享受操控男人的乐趣。 她也越来越强。 越来越强之下,她对他的好奇心与日俱增。 他毕竟也是个男人。 她不相信他对她没感情。 她想被他拥入怀里。 她无时无刻不幻想这股温暖。 她想知道这个男人的秘密。 她想打破与他的相敬如宾。 带着自信。 以及七分好奇,三分调皮。 一次入夜,沐浴后的她悄悄对他使用了琴音。 琴音嘎然而止。 他们的缘分也戛然而止。 他带着冷漠走。 她带着懊悔走。 她重新回到了鹤城。 在一个夜晚,为空弦坊那老坊主。 她与它,共同演奏了首她最得意的曲子。 复仇之曲。 鹤城有着严格法制。 监灵司很快就堵住了她。 鹤城城主也见了她。 她有了新的身份。 她来到了双鲤镇。 她入了李府。 她喜欢这里,这里有清澈的湖水。 宁静又祥和。 仍能倒影出她艳丽的容颜。 在这能全心全意的演奏动人的曲目,不用再担忧曲目之外的事。 她在这如鱼得水。 当听闻今日有个男人,单枪匹马破了李府前庭。 她不知道他们的恩怨。 但她知道她报恩李府,报恩鹤城城主的机会来了。 因为来的。 只是个男人。 也仅是男人。 男人。 呵。 她再了解不过了。 她的琴音,对付男人,绰绰有余。 很快,她发现不妙。 接连换了三个琴调。 她还是无法操控这个男人。 那晚沐浴后失败经历翻涌心头。 他不是他。 却又那么像他。 她只是不知道。 不知道袭来的男人怀中还抱着个女人。 尽管已没生气。 更为失算的是。 来的是个少年。 她忽略了男人还是少年时期最是纯真的情感。 无任何杂质的情感。 所以她败了。 当利竹穿身的最后时刻。 她用尽生命最后力量扑在临月城男子赠予她的七弦琴上。 她与它,寻他去了。 枉如当初。 ………………………… 妙音坊,坊主,秋巧巧,卒。 ………………………… 第59章 为何入道 李府中庭。 莫水流刚从妙音坊小径出来。 前行数十步。 就见前边大道树荫之下,一白发老道正安然坐于石桌前细细品茗,身后恭敬的站着两位身穿道袍的少年。 待行近。 莫水流仅是瞧了一眼,虽觉怪异,但并未探到敌意,遂径直行过,不予理睬。 老道瞧莫水流经过,放下手中翡翠茶杯,温声道: “小施主,请留步。” 莫水流立住脚步,微一凝思,便回身静候。 “老夫瞧见施主浑身杀意漫天,既伤人,也伤己,有良言奉告,不知愿听否?”老道起身行进一步,瞧着也颇有仙风道骨神采。 莫水流漠然,“请讲。” “施主怀中女子早已仙逝,却不知施主要抱到何时?”老道瞧了眼其怀抱的女子,温和询问。 莫水流缄默。 “不论如何,施主迟早都要放下的……” “天地之道,顺则畅,逆则淤,极至反,盈则损。” “施主不讲礼仪,怒闯此地,已然违背天理寻常。” “出手杀人,又毫无怜悯,杀气早已盈满,不及早醒悟,日后定遭反噬。” “瞧是施主抱着她,何尝不是施主你正怀抱自己心中的执念呢。” “劝施主,早放下一步,就能减轻一份罪孽,也能缓解自身困苦。” “…………” “此女瞧着心善若莲,想必也不愿施主深陷泥潭,堕入魔窟。” “贫道斗胆,还请施主放下吧。” “都放下吧。” 说罢,老道长行了个道揖。 却不知道是对莫水流,还是对其怀中女子。 莫水流昂首望天。 通红双眼,在这番话语开解下,有隐隐消退之意。 缓缓查看左掌,女子临终前以鲜血写的走字,已经有些模糊变样。 但轮廓仍在。 捏紧拳头,调整数息。 莫水流才重新往老道瞧去。 “道长,所言都极为有理,但在下愚钝,有一问想请教道长。” 老道长瞧见莫水流语气宽解了不少,更为和颜悦色答应: “施主但讲无妨。” “就想问问道长————当府中执意要迫害在下怀中女子时,道长可也曾向前拦路?可也曾开口?可也曾劝李府放下?” 听完莫水流这不卑不亢的三连问。 老道长花白过半的眉梢,兀然跳动了一下,使得原本和蔼面容立即挂上了几分踌躇。 其背后两个道童也低头交视一眼,头也垂得更低了些。 瞧在眼里的莫水流继续发问:“道长如若都没做到,为何今日却有脸面要求我这般如此?” 老道长吃了理亏,欲言又止。 莫水流却依旧:“我瞧道长仙风道骨,必是明事理之人,故道长相劝,我便栖身聆听,可未曾想……” “未曾想道长也不过是看个人下菜,瞧人说话的谄谀之辈!你这般心口不一,却不知道你多年来修的是什么道?” “是阿谀奉承,溜须拍马之道?” “还是拿腔作势,劝人利己之道?” “大胆!!!” 老道长听闻过半,早已脸色骤变。 良好的修养使其忍耐莫水流说完,心中盛怒早已无处宣泄,举手一掌直接把身旁石桌震碎,以立威势。 若不是他才刚劝莫水流放下杀孽,这掌就该劈在其身上。 莫水流瞧石桌崩裂在前,身姿巍然不动,依旧叱咤而言: “我可有说错?!” “你以大理压我,却不敢以大理压李府,还不是因为你惧李府,而不惧我!” “这不是欺我年少,欺我势弱是什么?” “可你不晓……年少势弱者拔出的剑,也未尝不利!” “什么天地之道!什么顺顺淤淤!什么盈盈亏亏!什么反反噬噬!什么李府!什么宁国!就是你们这的山神此刻胆敢来此!” “我亦要捅上它几个窟窿!” “今日!我就要……” “一意孤行!” “就算命葬于此,我亦无悔!” 莫水流身神激昂的丢下狠话,最后漠视一眼,转身便走,抱着女子孤独向前。 老道长气势全面被压制,僵呆原地,直至莫水流行远。 浑身才开始止不住的颤抖。 遥指莫水流背影,口齿不清的悲愤自语。 “好,好,个少年……噗!!!” 气急攻心,郁愤交加之下,一口鲜血喷吐而出。 身子跌撞倒退两步,未等身后两个童子扶住,就四仰八叉的倒伏在刚刚的碎桌之上。 他的确在丫鬟落难之时,未言一字。 但在李府屋檐下,谁又敢对这些司空见惯的小事,行僭越之言。 导致莫水流这些话如道德棉针,字字扎其心窝。 生活磨练出的豁达圆滑,被少年无所畏惧的傲气所破。 终是……无言以对。 最使其郁结难解的是,这口出狂言的少年郎。 仿若让他瞧见了曾经年少的自己。 同样的意气风发,同样的豪情万丈。 ………… 师傅的话语,如穿越般,重响耳边。 “少年,你为何入道?” “为了天下苍生,为了黎明百姓!我要荡尽世间妖魔鬼怪!” 他骄傲且自信的话语,紧随浮现。 以此信念,十多年苦修。 拳脚身法,符箓咒法。 驱邪正法,大道仙术。 日夜苦练,日夜开悟。 从不虚度,从不懈怠。 最终通过师傅重重考验,终得出山。 荡妖除魔,皆在笑谈。 名气声望,与日俱增。 荣华富贵,相见恨晚。 佳肴美酒,餐餐相随。 体酥佳人,夜夜相伴。 在娶了第十七房小妾后。 一次斩妖途中,因疏于练习。 原本熟络的咒语念慢了半拍,使得一只受伤的赤狐精得以逃生。 数月后。 外出归来的他。 发现家里三十七口人,大白天全都安静的躺在各自床榻上休息。 事出反常,怪诞诡异。 入屋,掀被。 惊吓,出屋。 悲怆,怒吼。 家里人全都被掏心挖肺,仅剩一个敞开着的肚皮躯壳躺在床上。 这样凶残之手段。 他知道就是那只赤狐精的报复。 他开始追凶。 日夜不停的追凶。 功夫不负有心人。 他终于寻到了赤狐踪迹。 他追了三天三夜。 他中了赤狐的陷阱。 他跌倒在赤狐脚下。 他挣扎。 他脱不了身。 求生的欲望占据了大脑。 他开始跪下求饶。 赤狐果真放了他一马。 他永远记得那只赤狐转身时。 最后那一刹的眼神。 细长,鄙夷,轻蔑,愉悦。 他早已腐朽得千疮百孔的道心。 在眼神相交的那一刻,被刺激得惶然爆裂。 若死去般的昏迷过去。 狼藉拣回条命的他开始流浪。 流浪多年。 最后来到了个叫做鹤城的地方。 他干回了老本行。 不过,已经不是驱鬼抓妖。 而是虔心为人消灾降福。 本就有基础的他。 又开始名声鹊起。 但他亦不同往昔。 他已经淡泊名利,洁身自好。 如此十来年。 名声稳固。 鹤城城主找上了他。 请他去双鲤镇李府中的霄哉观主持大局。 为李府,为鹤城消灾降福。 他婉拒。 鹤城城主告诉他。 他若答应,他能免鹤城地境百姓,两月税收。 这比在观中口吐莲花实惠得多。 他抬价到三月。 城主笑着答应。 他去了。 城主也应验了。 他至此长居霄哉观。 安心为李府,为鹤城,为宁国祈福。 如今,七年三月有余。 “承一!你大白天的不练功,寻个树荫倒头就睡,还把不把为师放在眼里!?” 背后师傅的责备声清晰入耳。 躺倒在地的老道被惊得一个翻身。 身子莫名变得灵敏轻盈。 自己还未察觉。 抬头已见师傅伸来的宽大手心。 老道热泪盈眶。 正欲开口,如刚拜师时侯,再次大呼声师傅。 却见自己仍停原地。 返老还童的身体已脱离自己掌控随师傅而去。 “承一,世间因果皆为道,别带遗憾,你的道也是成了。” 师傅谆谆教诲着转身。 温柔拉住他的手,带其模糊远去。 ………………………… 霄哉观,道长,李承一,卒。 ………………………… 第60章 强敌来袭 莫水流沿着蜿蜒大道,连转数弯。 走过一小片柳树成片的草滩后。 最后一转弯。 眼前越发空旷,大道尽头,一雄伟庄严的府门前,密密麻麻的聚集来少说百来个手持器械的黑衣府兵。 莫水流知道,他的脚步很快要止住。 终点已经入眼。 他坚定向前走,却不知其身后成片的柳树之下。 一眉心至脸颊有着条洁白弧线的白裳女子缓步香茵的现身而出。 望着莫水流行去背影。 “妹妹,马上就到后庭了,还不肯让姐姐出手么?” 一蓝裳女子紧随而出。 “不是,姐姐……他是怎么敢的?他不怕吗?” 白裳女子头也不回的疑惑询问。 “哼,一个少年莽夫罢了,独闯李府,损我师尊,给他百条命都不够偿的,不是你拦着,我早把他擒下。” “可……姐姐,他怎么敢的?按他们人族的说法,他最多也就是半步通灵界的实力,闯过中庭已经实属侥幸,怎么步伐还那么坚定?他当真不怕吗?” “瞧他这口气,应该不是宁国人,不过人族就是这般无知,瞧着无畏,也不知自己马上就要死到临头了,可笑。” “我倒想看看他跪地求饶的模样……” 蓝裳女子说着,身子正欲前行。 白裳女子却反手扶住蓝裳女子手臂,“姐姐别着急,我们再多看场好戏……” “李府已经死伤惨重,如若让师尊知道我等懈怠,定会遭受责罚,别让事情继续恶化,妹妹莫再拦我。”蓝裳女子表情凝重。 “姐姐莫担心,李府虽瞧着伤亡惨重,但也尽是损些皮毛,筋骨完好得很,再让他们多吃些苦头,这样他们就知道……” “究竟是谁在护佑着他们李府,说不准,姐姐与我的神像,也能立在师尊左右,受世人香火,岂不美哉。” 蓝裳女子有些动心,揽下妹妹手腕,“此话怎说?” “这双鲤镇啊,太平久了,雨水才断三个月,师尊的香火就日夜不断……所以啊,安逸惯了,就得让他们吃点苦头,等我们出手救他们于水火之时,他们才会感恩戴德。” “如今,好不容易出了个这么人祸,不让他闹大点,岂不是亏了我们这气运么。” “可师尊……”蓝裳女子听完,有些犹豫。 “放心好了,姐姐,师尊参悟天机大道,又怎会有兴致搭理这般小事。” “但愿如此。”蓝裳女子语气听起来算是同意了。 “走,姐姐,快瞧好戏去,不然怕来不及了,我倒对他有兴趣得很呢。” 白裳女子说完身形一晃,身影就已完全消失。 蓝裳女子轻叹一气,也消散而去。 ………………………… 一条笔直的青石大道,横跨比双鲤镇广场还要平坦宽广的草坪,草坪两侧湖光粼粼。 莫水流仍沿着此大道前行。 前方百来步距离的府门前,人群感受到威压,开始出现不小骚乱,都往府门左右挤退而去。 胆大的,仍在探首打量着这怀抱一人,独步行来的少年郎。 好奇的,窃窃私语,相互询问这人什么来头,怎么能独自一人杀到后庭。 见过的,都屈身与后,使自己处在可进可退的地境。 身后就是他们身为府兵真正要守护的李府宅院。 鹤城城主之母,城主三夫人,四夫人都再次居住,闲暇时刻,城主也会回此陪着老夫人短居十来日。 众人没得命,不能擅入李府府邸。 但前面行来年轻人,又让他们不敢趋前。 正前后为难之时。 府内传来密集脚步之声。 却是府兵总管带着剩余数位小队长疾步行来,是以知来袭之人临近府门。 而总管身后,粉绿裙摆的三夫人仍是闲庭信步般带着数名丫鬟款款步来。 府门外的众人瞧见主管前来,气势备受鼓舞,原本被恐慌围绕的气息横扫而空。 再瞧见三夫人也正随之而来,更是雀跃。 因为他们知道双鲤镇的李府大权虽在老太君手里,但老太君吃斋把素,真正的管事的就是三夫人。 这么一个重要的人物出现在这里,那自然就预示着三夫人不会有什么危险。 三夫人没有危险,那么在旁的府兵,自然也一样没有危险。 虽然天真,但也是有迹可循。 可他们并不知道。 三夫人也仅是好奇,她不相信在医馆所见的那少年有这般实力。 能单枪匹马破了李府前,中庭。 传得越是邪乎,她越是不信。 不顾劝解,硬是要亲自瞧上一眼。 直至此刻。 她站在府门台阶之上,在前方府兵自觉让开的空裆中,了望远处正步步行近而来的莫水流。 远处渺小的人影,正在逐渐清晰。 再望到其怀中的那小丫头。 她神色变得疑惑沉凝,以十分费解语气向旁边的府兵总管问道,“却是医馆那少年?” “确实。” 边说着,府兵总管也收回远眺目光。 “在医馆看到的时候,他……真想不到这野丫头天天在府中,不知去那认识这等人物……”三夫人语气一顿,余光打量四周。 附耳低言:“若李府许他高官厚禄,可还有缓和余地?” 府兵总管摇头,“晚了,夫人,他在前庭杀了那么多人,与李府之间早已没有回旋余地。” 说完,见三夫人仍欲开口,府兵总管只得继续道:“就算是城主知此事,也断然不会放过他。” 三夫人已知事态无法善处,缄口不语。 “此处风险未定,还请夫人速回府里,带着老太君与小呼呼她们从湖岸处乘舟先行离去……” 不待三夫人回话,府兵总管又继续对着身旁数个小队长小声嘱咐:“你们立即护着李府上下速度从水路撤回鹤城,不得有误!” 语气坚毅且毋庸置疑。 府兵总管说完,就欲转身向前。 三夫人却一把扯住其的手臂,语气严肃道: “我不走,我命令你,定要把那小子斩杀与府门之前!我就在这看着!” 府兵总管默然,对视一眼后,回望府里。 三夫人知晓其意:“呼呼正在后院陪着老太君,不必为其担忧。” 府兵总管点点头,示意其放开手臂。 “呼呼还等着你回来教她枪法,你不会让她失望的,对吧?” 三夫人眼显柔光。 “自然。” “你从来不会让我和呼呼失望……”三夫人说着,紧拽的掌心最终还是徐徐放开。 “嗯。” 脱离束缚,总管转身向前小声答复着。 大步跨前两步,雄壮的声响骤然: “李府的好儿郎们!!!” “都在这好好瞧着!!” “我教你们的枪法!它不仅能冲锋陷阵,上阵杀敌!” “它亦能斩杀妖邪鬼怪!!!” 引来周边府兵欢呼喝彩之声后。 府兵总管从旁人手中拿过一把长枪。 掂了掂后。 “没我的命令,谁都不许再向前半步!” 语罢,就负手持枪。 向着远处迎面而来的莫水流大步行去。 望着其远去背影。 三夫人手捂胸口,不知怎的心跳莫名加快。 ………………………… 府兵总管,赵勉之。 原本是鹞国将领。 八年前,宁国发起的战争中,鹞城当时还是属于一独立小国。 两军交战。 他的双枪不知道杀了宁国多少兵士。 只知道枪头上的白缨先是鲜红,再到紫红,最后变成黑褐色。 每挥舞一下,就有新鲜血迹漫流而下。 从白日战至天黑。 再从天黑战至天明。 最终力竭被擒。 被关在地穴黑牢里。 每天清晨,鹤城城主总会无端由的来瞧上他一眼。 却不言不语,停留片刻便转身行去。 如此反复,连续四天。 第五天。 自知时日无多的他,不想带着这困惑离世。 在鹤城城主再次转身离去之时。 他踹翻了端来的饭菜,喝住了他。 “要杀就杀,故弄玄虚做甚?” 他没想到鹤城城主,微微犹豫,便径直入了牢来。 似好友般躺坐在他身旁。 用悯怜自责的语气告诉他。 “我并未故弄玄虚,只是将军失守的当晚,鹞城就传来了将军家眷全被鹞城君主问罪责杀,这几日见将军而不言,实在是内心有愧,不知从何开口。” 他自是不相信这一面之词。 不想鹤城城主离去不久,便端来了新鲜酒菜,还有自己那两把被擦拭干净的双枪。 放好酒饭。 鹤城城主先饮了一杯,再递上双枪。 “你这把双枪,杀了我宁国总共二百六十三名好儿郎,但也使得将军全家家眷尽受牵连,我鹤城吃点亏,这事就算扯平了……” “鹞城已被围三日,破城就在明日。” “已无回天之像。” “吃完这顿,将军带上你的双枪,回到鹞城看看,我所言是真是假。” “不想受将军狐疑猜测。” “了解真相后,将军要走要留,悉听尊便。” 说罢,敞开牢门,带走左右。 他吃饱喝足。 带着双枪旁若无人的行出。 一路掩人耳目。 回到了鹞城。 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才短短数日,早已面目全非。 又偷偷去昔日好友家中询问。 连问数人。 所言都是。 “传将军临阵倒戈,降了宁国,城主暴怒,处死将军一干家眷。” 鹤城城主所言未假。 他也相信鹞城城主如知其反叛,确能做出此等事来。 待他潜入城主府。 才发觉鹞城城主,已然自缢。 鹞国灭了。 鹞城仍在。 鹤城城主,多次找到他。 他已无心披挂上阵。 也心存芥蒂。 鹤城城主却许他无需冲锋陷阵,只守护镇中李府,把一家老小的安危都交与他。 他感动之余,仍旧婉拒。 直至某日。 鹤城城主带着三夫人前来。 三夫人……太像他的亡妻。 一颦一笑,一举一动。 都太像了。 自己只不过多瞧了几眼。 鹤城城主一纸休书。 被他当场撕毁! “去吧,她在后庭府中忙里忙外,你既厌倦沙场,可否保我后庭无忧?” 他被说动了。 他也心动了。 他去了双鲤镇。 他入了李府。 去的第一年。 三夫人就诞下了李呼呼。 他把她当亲生女儿般照看。 他也开始从心如死灰的心境中走了出来。 他发觉阳光恢复了明媚。 他知道婴儿的小脚丫这般粉嫩。 他知道逗乐小孩子是这般有趣。 他知道树上的知了唱得什么歌。 他知道湖中的小鱼会说悄悄话。 他也知道。 今日,有强敌来袭。 第61章 阵前1vs1 相隔五十步距离。 莫水流瞧着持枪而来的黑衣男子,率先顿住。 男子也随之持枪而立,宏亮声响随之传来。 “擅闯李府,可知死罪。” “不知。” “你轻描淡写的一句不知,可知,你损了李府,受难的是双鲤镇百姓,乃至鹤城,宁国百姓?” “呵,若我一人就有这般本事,宁国,何面目立之为国?” “放肆!你如此羞辱宁国,岂不知你怀中女子,也正是宁国中人。” “我并不在乎她是何国之人,我只知她是一个人。” “你自然可以不在乎,但她不行,她生是李府之人,死是李府之鬼,李府要她死,她绝无活路。” “这是你们李府立的规矩?” “规矩便是规矩,宁国土地上,遵守便可。” “如我也立了规矩,是听你们宁国的,还是听我的。” “哈哈哈哈!好好!好一个立规矩!!!” 赵勉之被气笑了,一个毛头小子与他谈规矩! 放在营中早大鞭子抽过去。 看来多说无益,这少年已铁了心。 枪杆一剁,气势迸发。 “在下李府府兵总管赵勉之,还请赐教!” “赐教不敢当……无门无派,莫水流。” 听闻此语,赵勉之眼角笑意褪去,瞧向莫水流的眼眸变得更为深邃。 无门无派者,那就是既无靠山,也无势力。 就为了一个小小丫鬟。 不惜得罪李府。 不是,已经不是得罪。 是独自一人,公然向李府发起战争! 连宣战都免了。 独自一人,向鹤城,乃至整个宁国发起战争! 他究竟是什么人? 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东西? 整整一个诺大的宁国啊! 三大城主! 沧龙府!监灵司!宣一教! 单拎一个出来,都能剿灭他百次千次。 他是年幼无知,还是真想以一己之力与这些抗衡! 无门无派? 一人抗争一个国家? 他是不怕死吗? 他是没有了任何牵挂吗? 为什么能那么坚定的做出自寻死路的事? 初生牛犊,也没有这么个牛法! 荒谬! 荒天地之大谬! 可人已经单枪匹马的破了李府前庭,中庭。 来到了自己面前。 再荒谬,它也已是事实! 赵勉之对眼前少年,突然燃起了敬意。 他人所敢,己所不敢。 虽鲁莽,却也不失一个勇字。 敬意由此而起。 “生死相搏,小兄弟,你还是莫要凭添负担,把她放下,我也不愿我的枪芒误伤到其亡躯。” 莫水流最大的性格就是,听得出好话歹话,且听人劝。 也知这家伙不同常人,不敢轻敌。 眼神往旁边草地上一扫,寻得个干净平坦之地,走向前,轻柔放下女子。 未有过多停留,转身步回原地。 平静望向赵勉之。 赵勉之待其归位,眼芒一闪,身影倏然启动。 右手以拖枪式,迎面疾驰而来。 速度极快。 只是一息间,两人距离已经缩短三分之一。 莫水流自知遇到强敌,早已严阵以待,待其奔跑过半来到最佳距离。 右手一扬。 六根尖锐绿竹突刺而起。 不料赵勉之早从跑回的府兵口中,得知莫水流的攻击伎俩。 待脚边传来异动,身形往旁骤然加速。 躲过了第一波绿竹穿刺。 赵勉之身形未顿,继续以拖枪式朝莫水流冲锋而来。 莫水流面不改色,掌心上扬。 三根绿竹算好提前量,在赵勉之身前继续突刺而起。 赵勉之继续往旁腾挪。 就连莫水流藏于后手,紧随而至的三根绿竹,仍是刺空。 连续数番。 赵勉之在三十步开外,再难前进半步。 一旦再予冲前,总有绿竹拔地而起,挡住前进路线。 而且自己身形不能有丝毫停顿。 一旦被抓住破绽,必定绿竹穿身。 地面绿竹也随着逼近,窜出速度更为迅速。 所以只能不断围莫水流左右转圈,消耗他的灵力再伺机突进。 而莫水流也不好受。 赵勉之身形虚实恍惚,极难捕捉。 唯有等其脚力变缓,才有可乘之机。 可是这前方府门之下,黑压压府兵正翘首以视。 不能尽快击破此人,李府如若还有后手强人,自己更难应付。 心念至此,双手同扬,两拨绿竹在赵勉之左右同时拔起围堵。 同时让自己中门大开,诱其深入。 赵勉之果然上当。 身形再次提速,拖枪飞驰而来。 瞬间只剩二十步距离。 莫水流暗自一喜,精致心念。 单根绿竹,从中而起,不为伤敌,只为恐吓。 赵勉之未等绿竹突出,就已往旁闪身而去。 当只瞧见眼前一根绿竹突起。 赵勉之正往左边闪去的身影明显一愣。 抓住此等良机,莫水流右手一扫。 五根绿竹从左往右斜插而出。 眼看就要饮恨当场,却见赵勉之强使千斤坠,强迫自己身形立即下坠。 身形一弯,利用倾斜角度,竟胆大躲过了倾斜而出的五根绿竹。 翠绿尖竹险险擦其发髻而过。 赵勉之手推头顶绿竹。 借着反推力,快速滑步向前。 莫水流暗忖不妙。 手一扬。 接连六根绿突刺,让其无法直线推进。 却见赵勉之滑步只是一个虚招。 趁绿竹判断失误。 一个剁地后跳,竟然后跳上了刚擦其发髻而过的绿竹前段。 借绿竹弯曲反弹。 一跃而起。 身形起飞,总要落地。 莫水流边思忖,边开始寻找其的落脚点,准备作出最后了结。 不想,赵勉之仍在空中的身形,竟单手持枪,直瞄莫水流。 腾至最高点,松开早已瞄准莫水流的枪杆。 一个灵巧鹞子翻身。 再次使出千斤坠,使脚尖点在枪尾尾心。 灰黑长枪瞬间化为一条长虹。 流星般着直奔莫水流疾去。 莫水流心神皆惊,不由憾退半步。 “破阵突刺,挡!” 厮杀之下不由踟躇,心念立即传达混沌体。 转攻为守。 三根相续破土而出的绿竹,立即以水字形形状折叠挡在身前。 三根绿竹相交处,正巧抵挡住了破风而来的长枪尖矛。 第一节绿竹瞬间爆裂成渣。 第二根绿竹两侧崩裂弹开。 第三根绿竹仅是猛的一晃。 尖锐枪头从竹心亮出半掌,就已被死死卡住。 未来得及庆幸,眼角余光就见落地的赵勉之已经抽出背部双枪。 以双龙出海式,奔袭而来。 两人距离已进十步之内。 再任由其靠近,必然惨死在其双枪之下。 恐惧随之而来的愤怒。 不再留力。 莫水流单掌向前,迎着其大喝一声。 “呀!!!” 遍地绿竹从莫水流脚边以扇形之态,横扫三丈之内正前方。 密集程度,别说一个人,一只兔子都挤不过。 仿若一处碧绿竹林,瞬间生成。 胜负已分。 这林中,尚存微弱之音。 “还差……两步……” 距离太近,避无可避的赵勉之止步在莫水流前方五步距离,双手仍紧握枪杆,身子却已经被七八根绿竹贯穿,模样极为惨壮。 莫水流不忍,正欲抬手补刀。 “能……能不能求你件事……” 嘴中不断冒出鲜血的赵勉之艰难抬头望来,眼中杀意已然尽散。 莫水流顿住心头念想,默不作声。 “你我…虽立场不同……但我……我知你是个好人…咳……咳咳…求求你……” “求你,放过李呼呼……放过她……她什么都不懂……” 听此话语。 莫水流不敢相信,这么个坚毅冷峻的男人,死到临头所求之事,竟是如此。 脑海也随之想起了这个叫做李呼呼的小女孩。 想起她偷偷送来的锦盒。 想起她蛮横调皮踩了自己的那一脚。 可…… 天呐! 自己究竟变成了何种模样? 竟让一个将死之人嘱咐自己不要伤害这么一个小女孩…… 真的会对她动手么? 会如一路过来所杀之人一样,把她也杀了么…… 怎么了…… 在蓝星明明是个遵纪守法的良好公民…… 难道真的是左道傍身,恶胆犹生吗? 为什么…… 只觉天旋地转。 莫水流从踏入李府地界以来,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可能真的做错了。 但又不知道具体错在哪里。 他只想寻一个公道。 为一个受到不公之人讨取个公道。 但他感到自己选择的这所谓公道之路。 开始变得迷茫复杂。 路上原本并不在意的根根绕绕,开始粘上缠住他。 脚步也沉重得无法迈起。 心神的恍惚,也使得意志开始变得动摇。 很明显,已受到这番生死相搏之后,眼前敌人袒露温情所带来的极大干扰。 几番定神,莫水流才勉强稳住脚跟。 抬头,空洞望着远方,那是同样瞧不真切景象。 眼眉迷茫,喃出声: “我答应你。” 但身前的赵勉之已经听不到了。 他早就垂下头。 双枪不知何时,也早已跌落在地。 ……………………………… 李府,府兵总管,赵勉之,卒。 ……………………………… 李府府门之下,当瞧着前方成片绿竹茂密而出,众人原本高涨的气势,顷刻萎靡,陷入一片死静。 三夫人也是一阵昏眩,仓皇扶着身边丫鬟,才站住身子。 几个小队长手忙脚乱的正欲护送扶三夫人回府。 却见。 府中围墙边上树梢之中。 突兀跃出一持枪粉衣小人。 奔着小短腿,同样以拖枪式。 闷头朝呆在竹林旁莫水流冲去。 呼啸而过的粉色身影。 藏在怀中的红色纸风车抖落在地。 连串泪花迎风晶莹散落而下。 滴落在那犹若鲜血染红的风车之上。 第62章 阵前1vs2 李呼呼是个聪明机灵的小姑娘。 今年刚满七岁。 前边练习枪法的时候,已经发觉府中出事。 但她并不害怕。 因为有赵叔在。 她自觉赵叔是天底下最最最最最最厉害的人。 就连远在鹤城的父亲,她都觉得打不过她的赵叔。 因为她在湖边,见过赵叔特意为他操练的枪法。 清亮透明的水花随赵叔踏着湖水飞溅而起。 水花相连,如透明画卷在湖面依次展开。 待画卷完全洒落湖中。 一道七色彩虹,就会在赵叔行过的湖面,徐徐显出。 美轮美奂。 至此,李呼呼曾一度怀疑赵叔就是个神仙。 而今日,趁着府中混乱,没人留意,她便带着自己的长枪悄悄躲在树梢下。 既观赏李叔枪法,也趁机学学那些练习场没见过的招式。 她发觉和李叔对打的是医馆里见到的那个被自己轻易踩到脚丫的哥哥。 他开始为这个哥哥担心。 毕竟,他连自己的偷袭都躲不过,怎么可能是李叔对手。 当看到绿竹出场时。 她的担忧很快就转到了李叔身上。 明显李叔很难近身。 可使枪者,反而近不了身,那枪不就是累赘之物吗。 当李叔飞跃而起,踩住枪尾激出长枪时。 李呼呼忍不住喝彩开来。 只是局面变化极快。 未等这兴奋劲缓去。 成片绿林在她眼中拔地而起。 她呆住了。 因为竹林之中,她的李叔还在里面。 她跳跃,她奔跑。 她才发觉那并不是什么哥哥,他就是一个大坏蛋! 是个坏人! 小短腿,一样有速度! 李呼呼已持枪奔跑过半。 府门前的府兵们才反应过来。 三夫人顺众人目光,当瞧到李呼呼正无脑往前冲时,惊骇之余,竟然失语发不出声。 前方府兵正欲前去拦截。 整座李府大门前,却突然狂风大作。 风沙迷眼,猎猎作响。 两边湖面紧随掀起数丈浪花。 如雨水般的湖水,噼啪而落。 弥漫而来的水气,使得整个空气变得潮湿开来。 呼啸风沙之中,路痴的李呼呼已分不清东南西北。 却觉双脚离地,一遍体幽香蓝衣人儿随风抱起了她,携她飘荡回府门之前。 随双脚重回地面。 接连两声庄重而严肃女声响彻天地。 “何方妖孽!胆敢擅闯李府!” “不知死活!天地所不容尔!” 风沙亦被此话语震散。 却见已经清明的府门前,悠然背立两个庄严女子。 一蓝,一白。 尚未散尽的水汽弥漫在两人周边,宛若仙女下凡。 未等众人回过神。 蓝,白女子已同时回身,款款向三夫人行了个礼。 “南极无上虚湖坊星天尊座下弟子。” “染指蓝。” “朵尘白。” “受师尊之命,特来护李府周全。” 三夫人瞧李呼呼就在两人身旁,心安过半,又听闻是山神座下弟子来此。 不顾礼仪,奔跑向前跪拜着揽住李呼呼,仍显出李府中特有气势回道: “有劳两位仙家。” 众府兵见三夫人跪拜,也唰的一下,全都跪拜行礼。 唯有李呼呼,一头钻进三夫人怀中痛哭开来。 “都起身吧,此处凶险,夫人速带众人先行回府等候,我等自擒他而来,任由李府处置。” 说罢,蓝白两个身影相一对视,就凭空消失在原地。 李府众人惊叹着,也慌忙随三夫人一同回府。 另一头。 同然感受风沙大作的莫水流,听闻凭空响起的呵斥! 晃了下神。 发觉被称做妖孽的应该就是自己本人。 又觉这话语有些熟悉。 待风沙退去,往李府门前一瞧。 蓝白两个熟悉身影。 不就是那晚亭中碰见的两个女子吗? “不是……” “她们真是李府的人?” 又瞧前方人影齐刷刷朝两人跪拜下去。 “李府都要屈尊于她两,口气那么大,不会真是神仙吧?” “她们那晚平白无故对我出手,怎么可能会是神仙?” “我反而成为了妖孽?” “成反派了?” “这世道这么浪?” “完了……” 莫水流心中一沉,发觉过来,好像真是那么回事。 但原本消沉意志。 随这两女子降临。 反而变得更为坚定。 心里认定,她们肯定不会是神仙。 定是精怪假扮。 要么就是李府上下都已被蒙蔽。 被李府擒下,他认。 若被这两个妖怪擒下,他不认! 只是已接近力竭。 恢复也恢复不了那么快。 外加她两人这般瞧不透的神通,就算精力充沛的自己。 又如何相敌? 心思快速翻转。 眼睁睁瞧着府门前蓝白身影消散,李府众人快步回府。 莫水流知道。 她们马上就要来了。 果不其然。 染指蓝率先现身。 其身无羽重的点立在莫水流前方竹林最顶尖绿竹之上。 以居高临下之态,寒芒直视莫水流。 “你可愿束手伏法?” “伏什么法?” 莫水流仰头,气势不落下风。 “滥杀无辜,杀伐成性,你说你伏的什么法?!” 染指蓝一声嗤笑后,语气转而变得更为凌厉。 莫水流回过个相同笑意,嘴中讥讽: “滥杀无辜?这些事,你们不也常做吗?” 自己当晚并没行什么越界之事,如果她们真是神仙。 莫水流不相信毫无缘由夺取自己性命的神仙。 既能滥杀自己,那自然能推断出她们也会滥杀其他人族。 这就是认定她们是妖怪的由来。 染指蓝神情未变,只是眸光中寒芒参杂了些许斑驳。 “找死———呃……” 背后骤然响起朵尘白声响。 只是声响刚显,几道绿竹连刺身后。 莫水流闻声扭头,却见朵尘白抚着右手手腕,已经飘至了三丈开外。 “姐姐小心……这小子狡诈得很!竟能伤我……” 莫水流经过上次凉亭中招,知道这叫朵尘白的白裳女子,最喜从背后袭人,故蓝裳女子现身之时,一直蓄力等待伏击。 想不到还真成功了。 一击成功,气势翻倍,正想说些话语拖延时间恢复。 绿竹之上的染指蓝已经掐诀而出。 右手手心一甩。 五葱白指尖凝聚出的五颗水珠,如出膛炮般击打而来。 莫水流手一上扬。 一片绿竹密集挡在身前。 噔噔噔噔噔。 排列成墙的绿竹立即透出五个拇指般大小窟窿。 莫水流手脚顿觉麻木。 却是透墙而出的水弹精准的打在了其四肢各个经脉之上,身子瞬间失去了支撑能力。 手脚无力,趔趄退后两步,直接瘫软躺地上。 眼前白色身影现身在竹林之前。 瞧清莫水流手脚受创,身形再跟一闪 闪至莫水流身前,就欲往莫水流额头打去。 莫水流虽然手脚发麻,但心神无碍。 心念发动,三根绿竹立即往身前女子突刺而去。 却见朵尘白身影虚晃,躲过突刺绿竹,再次闪身回竹林之下。 双手往地上一拍。 一水柱便从莫水流眼前翻涌而出。 白中携绿,却是把藏在地下的竹将冲刷而出。 尚未作出反应。 染指蓝的蔚蓝身影不知何时已溶入水柱,此刻蓦然现身空中水柱前段,单手撑向竹将。 绿影爆散,水珠四溅。 混沌体也跟着消失。 朵尘白仰着头瞧着绿影被破,颇为得意的道:“姐姐,我就说嘛,他一个最多半步通灵界的人,怎么可能有如此精妙法术,想不到是藏有这般手段。” 仍在空中的染指蓝,随水花一同落下。 瞬间就来到了朵尘白身旁。 紧随洒落的水花,不染两个女子分毫。 却溅得莫水流一身泥泞。 “现在,四肢受限,守护之物也已被破去,你可愿伏法?” 染指蓝挑着眉。 仍是以居高临下之态问道。 莫水流狼狈坐于地上,满脸水迹。 双手麻木无法使唤。 想抹去脸上污痕,连运几次,双手也不过是轻轻颤动,再无自如之感。 心中一叹。 想起前不久林中老道说的话。 “我还骂他来着……哎,报应来得这么快,不听老人言啊,反噬就反噬吧,犯下这般罪业,认了。” 莫水流知道是输了。 独闯李府,早有这方面觉悟。 仅一腔热血,失败是在所难免的。 如此一想,莫水流心头反而变得轻松了不少。 四肢麻木,索性就想彻底摆烂躺到地上,这样还舒服点。 只是身子尚未接触地面。 几条阴寒水链就在其身旁凝结而成,不给其躺下机会。 从头至尾的把他捆了个严严实实。 单手持蔚蓝水链的染指蓝,手腕一使劲。 莫水流整个人便被强制拉扯起身。 “随我入李府。”染指蓝冷冷说道。 莫水流知道入李府,迎接他的是什么。 已能坦然面对。 染了那么多血。 该还债了。 所以并没有任何反抗迹象,清醒下来的他只想及早偿还罪孽。 只是。 觉得唯一亏欠的,就是那个被自己抱来李府的女子。 她自己保护不了自己。 自己也保护不了她。 现在,连自己也保护不了自己啦。 少年啊。 热血啊。 也仅是让这摊固化的死水,微微荡起一丝涟漪。 随涟漪抚平。 终将被这摊死水淹没吞噬。 莫水流已然认命,慷慨赴死。 他回头。 就想瞧上那女子最后一眼。 眼神蓦的呆滞。 草坪绿地之上,只见朵尘白,这个身子娇艳的白裳美艳女子,毫无顾及的单手掐着死去女子颈脖。 强迫这具没有生气的身子竖立在前。 另一只手,上下其手。 边探摸,边好奇嘀咕:“这模样,这身材,也值得为她大闹李府?” “喂,你眼睛没毛病吧?” 朵尘白娇笑望向转过身已然愣住的莫水流。 未得到回应。 “我还以为有多漂亮呢,也就这般模样,这身子,肉都没多少,瘦兮兮血淋淋的,丢去湖里喂鱼,怕也是喂不饱几条。” 莫水流骤然蓄力,想挣脱身上蔚蓝枷锁。 可这由水铸成的水链,由染指蓝法力加持,坚韧无比,如何挣扎也是毫无效果。 无法挣脱,不得已,只能含恨出口: “放开她!” “喔?我若不放呢?” 感受到已受制的莫水流仍敢以这腔调与自己说话。 朵尘白反而更来了兴致。 “…………” 莫水流强制按住心中翻涌而上的愤怒,努力保持冷静。 其身旁染指蓝瞧不过眼,手中水链一拉,就想把他给拉倒在地,灭灭他这莫名气焰。 没想到莫水流仅是身型踉跄,脚跟伫地,很快又直起身子。 仍旧怒视朵尘白。 模样已没原先平静,面容变得狰狞,看着如若能挣开水链,势要把朵尘白活活撕碎。 朵尘白瞧其身披水链,又无能狂怒的模样。 却是笑得更甜了。 “要不,你求我?求求我的话,或许可以考虑考虑。” 莫水流狞笑出了声。 稍许。 又望向那被单手拿捏的女子。 这个被自己带来的女子亡躯,被这么粗暴单手提起。 上不着天,下不着地。 仍像她的命运一样。 愧疚袭来。 面色终是缓下。 自己性命已经不保。 放下面子,给逝者一个体面。 或许这是最后能为她做的事了。 莫水流默默低下头,轻声道: “我……求你,求你把她放下……” 闻言,朵尘白笑得花枝乱颤,单手提着女子身子姿势未变。 轻盈飘到了湖面之上。 手臂微微前抬,使女子身躯举得更高些。 遂玩味笑意明显的扭头回望莫水流。 “喂,是你……叫我放下的哟~” 待莫水流抬头瞧来。 一推,一忪。 “扑通。” 溅起的湖水翻腾而起。 又满带叹息的堕入湖中。 第63章 八字箴言再显 怒嗔是个可怕的东西。 它能撕破理智。 它能无视所有。 它能孤注一掷。 它能让人觉得什么后果,代价……通通已不重要。 放弃思考,回归真我。 你呀,不应该放弃,应该坚信的,坚信自己所走的道路。 坚信…… 炙热滚汤的热血,它或许真能沸腾整潭死水! “啊啊啊啊啊啊!!!” 莫水流双眼瞬间通红似烈日。 “天地无相!吾既为傀!!!” 抛弃所有顾虑,完全失去理智的莫水流,携着无边怒嗔暴喝而出。 箴言念出。 脚下大地如被感染,突地开始颤栗,整座小岛都开始变得摇晃。 成片湖水开始荡漾,波涛阵阵。 莫水流左右双脚颤连着开始撕裂颤抖的大地,同时聚起一紫,一黑,两道极速旋转的气旋。 双气扭转着从双腿浮游而上。 在下腹交界处,两道气体纠缠与一起,交织成暗紫色后。 共争上游。 整副身子沾拂的强大气劲,撑得身上衣袍四处咆扭,猎猎作响。 束好的长发也已崩散开来,如狂风中连根草絮,杂乱飞舞。 搭配其鲜红双目,癫狂之意尤为明显。 随暗紫色气体的触碰。 原本锁在莫水流身上的水链也全都化为丝丝白雾,融化消散。 只是刹那间。 红着双眼的莫水流已经披上了一道暗紫色笼罩的萦绕气体。 如一团熊熊燃烧的黑紫烈焰。 在其身旁的染指蓝,率先作出回应。 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气势逼得闪退数步,手诀一掐。 更为粗壮的水链就现在莫水流身旁。 只是刚一显出,立即被莫水流身上暗紫色气体迫散而去。 “杀!杀!!杀!!!” 毫无感情索命之音中,莫水流身影紧跟虚化在原地。 染指蓝凝眉愣在原地。 亲眼看这暗紫气息消失在眼前。 一丝气息都没遗留的消失。 大地,湖水也逐渐恢复了宁静。 宁静得就好似一个稀疏平常的午后,好似那盛怒少年并未来过。 消失了! 完全消失了? 竟然捕捉不到他的任何气息? 怎么可能!他不就是半步通灵境而已吗? 隐抹气息的手段这般高明? 在自己这般熟悉的地界,用神识竟然察觉不到他一丝踪迹? 染指蓝狐疑周边一切,显得无所适从。 湖面上的朵尘白瞧着天地生变,也亲眼瞧见莫水流身影虚化在原地。 同样捕捉不到任何气息。 朵尘白甚至已经不相信自身灵识,用肉眼开始左右瞧看。 环顾四周,带着些许慌张的询问。 “姐姐!他是……他是怎么了?他不就是个半步通灵界的人吗?怎么回事?为什么感应不到他的气息!” “大意了,他不止半步通灵界,怕已经到达三步立府境,他刚刚不是发生了灵衍,就是使用了崩灵,妹妹,小心应对。” 染指蓝几个回身,跃上绿竹林,同样用肉眼开始巡视。 心中暗忖: “他不可能是立府境,刚刚已经试过了,连我的指水弹都挡不住,他怎么可能会是立府境,可是他的力量陡然提升得那么可怕……唯有到达立府境的人应该才能做到,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并不是灵衍或崩灵……” 染指蓝眼神越发凝重。 朵尘白同样也不敢呆在原处,身影几次闪移。 使自己身子停泊于更深远的湖面之上。 当她瞧到刚刚扔下湖里的女子,不知何时已重新躺在湖边草地之时。 “什么?!什么时候……” 心中来不及惊讶。 早已警戒的她,立即察觉了背后出现了空间扭曲的动荡质感。 随即一道凛冽霸道的破风声于背后突起。 朵尘白心念一动,不敢回头,整个身影瞬间飘至十步开外的湖面上。 未承想,那道破风声与她来了个双宿双飞,如影随形般紧随而来。 再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背部腰间如遭雷殛。 眼视之物即刻背道而驰,呼啸风声侵灌入耳。 却是被人从背后一拳打飞到了空中。 受次重击的朵尘白尽力维持清醒,立即想掐诀逃生。 但受到的这一拳。 直接打得她灵力涣散,一时间竟然凝不起体内分毫灵力。 心惊之下,那道暗紫色的身影又已虚显在其仍在飞升的身旁。 与她共同飞升的同时,双手聚拢成锤,毫无怜香惜玉的狠狠砸在其胸口。 身子碎裂之感顷刻遍布全身。 刚被打至半空的白影又加速从空坠落。 重重轰入湖面。 湖水刚被炸开。 朵尘白已觉身心若瘫,筋脉撕裂,喉咙一甜,还来不及呕出。 又觉风至。 还未沉落湖面的身子立即被那暗紫色人影钳住咽喉。 一股无法抵御的力量,直接把她从波涛汹涌的湖面抽起。 朵尘白瘫软着身子,发髻已经被完全震散,软弱无骨的颈脖已经被捏得失去常人模样。 她歪斜脑袋,双眼直勾勾瞧着抽起自己的莫水流。 喘不过气,加上刚次的连续重击,使得她眼神看起来涣散无神。 逐渐瞧清后,她眼神变得有些不可置信。 眼前两道吃妖的赤红…… 这股强大的力量…… 怎么可能…… 这个傻里傻气的少年,为什么在啊啊啊啊了几声之后。 变得如此霸道可怕? 这是股什么样的力量? 绝对不是姐姐前方猜测的三步立府境实力。 自己修炼了那么久…… 就没见过任何生物,能把战力瞬间提升得如此骇闻离谱过…… 朵尘白抿抿嘴,似乎想开口说些什么。 但眼前这少年仍在箍紧的掌心,与其往外冒着怒火的眼眸,又使得她完全张不了嘴 “妹妹!随身咒!” 话声响起之方位,卷起几道急促扭转水柱,直射而来。 莫水流并不躲避。 其身上的暗紫气,化为盾气,为其挡下了连番水柱攻势。 但手上也是一润。 朵尘白趁其分神,直接化作哗哗流水,散落湖中。 莫水流循气息一扭头。 就见草坪上,染指蓝身旁狼狈爬在地上,大口呼吸的朵尘白。 双眸望着两人。 直立湖面的身影。 再次变得虚化。 原地,仅余留两道赤红双瞳残影。 第64章 蓝白合体 “咳咳……咳咳咳……姐姐。” 朵尘白不顾咳嗽,贪婪呼吸。 “姐姐……我们都错了,他不止是半步通灵境,甚至三步立府境都不止……” 染指蓝瞧着湖面的莫水流身影虚化消失,开始环顾四周,听闻妹妹这般话语,不禁讶道: “你确定?” “我确定,他好强……强得可怕,单靠蛮力我已无法招架,如果他真是立府境,二步坤舆境的我,我绝不可能毫无还手之力。” 闻言。 染指蓝迅速掐诀, 指尖不断冒出晶莹水珠,开始悬浮四散在两人身旁。 “四步守身境?” “不止……” “五步窥天境?!” “我也不知……怎么办,姐姐……”朵尘白眼里已经透出惊恐之色。 染指蓝的脸色开始变得难看,她不敢再问下去。 虽然境界以步为前缀。 但只有她们这些修炼者才能知道,这看似简单的一步。 她们要花费多少心血,付出多少代价,多少机缘…… “妹妹莫要担忧,他不知是用灵衍还是崩灵使其力量暴涨,应该维持不了多久的……妹妹?” 染指蓝这才发觉,朵尘白不知何时已被那暗紫色人影抵着身子往湖边柳树连根撞去。 夸张速度,使得布防在身旁的水帘珠,竟然毫无反应! 待回过神时。 湖边粗壮的柳树,甩荡着枝条,歪斜着接连倒伏三棵。 染指蓝掐动咒诀。 眉心至脸颊的蓝色弧线燃起一道虚光。 披头散发,满身树浆残骸的朵尘白又被她拉回了身旁。 “妹妹……” 瞧着妹妹这般惨状,染指蓝怒从心起。 虚空一指。 周边所有漂浮的水珠划出道道笔直水雾,直射仍在柳树下望着掌心好奇的莫水流。 同时身形紧随而去。 半路双臂一伸,两条蔚蓝长鞭凝于手上。 密集的水珠,打得莫水流所处的地方尘雾弥漫。 手中双鞭并未挥出。 身子也已急停。 因为染指蓝发现再次失去了莫水流的踪影。 身后却又起妹妹朵尘白的闷哼声。 就见莫水流单臂抡着自己妹妹脚踝。 在草地上如儿童戏耍,不知轻重的玩着水车转。 打得碎草四溅,原本平整的草地,一道道耕地痕迹明显, 染指蓝终于感受到了这少年的可怕。 他完全无视自己。 他现在就像一只发了狂失了控的野猫…… 他把妹妹当成了早已捕获到手的猎物…… 他在折磨…… 他在泄愤…… 不敢再细想下去,染指蓝迅速撤掉水鞭,双手掐诀。 把妹妹重新拉回身旁。 “妹妹,拿出骸珠,请师尊!!!” 奄奄一息的朵尘白,闻言半撑起身,目现希望,直接探手挖向自己眉心处。 把从中吸出半颗灰白珠子吃力的拍在染指蓝手中。 “放肆!!!” 接过珠子,顿觉冒着暗紫气息的莫水流虚现在旁,染指蓝一声娇喝。 浑身激爆出无数蔚蓝水弹。 水弹密集。 莫水流化为气盾的暗紫气息竟然也被打得变了形状。 但也只是变了形状。 水弹爆发过后,暗紫气息又悠然恢复原状。 染指蓝也终于相信妹妹所说的。 他的确强得可怕…… 这般距离,自己全力一击的连发水弹,竟然连他气息都破不了…… 太夸张了。 恍惚间,却见莫水流仍是没搭理自己,而是扬起一脚,直接把刚弓起身子的朵尘白飞蹿上天。 接着暗紫身影随之升空。 整个身影加速越过朵尘白身躯。 双臂伸张,双腿屈膝。 再猛的伸直一踏! 本来很优美的一招白鹤亮翅。 却被不识功夫的莫水流弄成稍显逊色的乌鸦坐飞机。 虽姿态一言难尽。 但威力却是更为迅猛。 其双脚重重踩在朵尘白背部。 朵尘白哼都来不及哼一声。 宛若导弹发射。 身子又往地面极坠而去。 就要与地面相撞之时。 蓝色弧光显现。 空中朵尘白身影再次消散,重新回到了姐姐染指蓝的身旁。 “以骸为引,以灵为盾。” “现!” 染指蓝把刚妹妹交来的白色珠子,直接打入自己眉心,即刻念出口诀。 她不敢拖延。 再这样下去,妹妹会被活生生用蛮力打死。 在眉心相融成一完整珠子后,随其念咒。 眉心珠子刹那间就飘至两人头顶上空,往方圆两丈处洒下一道流光白罩,把两人完完全全的罩住。 空中的莫水流再次变得虚化。 染指蓝瞧着法咒已成,把朵尘白抱至怀中,为其整理面容上的狼藉,轻言宽慰: “妹妹,没事了,等师尊亲临,胆敢伤你成这般模样,他无论是谁,都跑不掉的!” 朵尘白缓着劲,拉住姐姐手,说不出话来。 “他的力量很奇怪。” “虽然不敢置信。” “但恐怕他已经踏进了六步生死境……” “这般年纪,能安然进入生死境,已经不能用天才来形容他。” “难怪敢独闯李府。” “这等境界,也只有师尊才能出手收伏。” “虽然会扰了师尊清修。” “但也顾不得那么多。” 染指蓝好似自语,又好似讲解着给怀中的妹妹听。 这是她第一次对莫水流感到畏惧。 对人族感到畏惧。 可怕的天赋。 瞧着不到十七八岁的年纪。 竟有这般修为。 不是亲眼目睹,染指蓝根本就不可能相信。 李府,是怎么惹上这号人物的? 铛! 一声脆响打断了染指蓝思绪。 却是浑身萦绕暗紫气息的莫水流骤撞在这流光溢彩的白墙之上,身形反被弹开数丈之远。 铛! 莫水流聚力再次撞来,弹开的瞬间又继续加速冲撞而来。 铛!铛!铛…… 只见暗紫身影已经化为道道残影,不知疲倦的连续撞击。 在圈内看着护罩不断随着撞击荡出流光溢彩。 这是师尊所赠之法宝。 相传由师尊脱落鳞片所炼制,牢不可破,专门用来给她们姐妹两防身用。 单独半颗骇珠,已经能防御大多数攻击。 合二为一,效果更是倍增,同时也能让师尊感应到两人的求救信号。 尽然如此,染指蓝还是随这连绵的撞击声以及护罩不断被荡出的流光溢彩。 引得心惊胆颤。 连续撞击已持续一小会。 得以喘息修身的朵尘白脸色逐渐恢复血气。 姐妹两人狼狈相依,都是屏气凝神的望着不断荡开的光晕,以及外面莫水流虚虚实实的身影。 “姐姐……他刚唤的箴言,是哪家的法术神通?” 对于怀中妹妹的提问,染指蓝摇摇头,细心为妹妹揽好散乱发髻。 正欲为其结鬓,怀中妹妹却冷不丁颤了一颤。 随着妹妹惊魂目光往上一看。 却见红着双眼,冒着暗紫气息的莫水流像个知了猴一样,整个趴在了流光之上。 左手粘扶,右手猛然扬起蓄力。 一道残影! 拳头直接轰在流光之上,再次荡出阵阵光晕。 一拳接一拳。 连续挥拳数十下,荡得光晕接连不断,都快形成实质形状。 瞧着单拳打不开。 莫水流双拳紧握,高举过头,如大锤般狠砸而下。 无所顾忌的接连重锤! 躲在里面的两姐妹,感受着震荡,接连不断的流光层层相叠,都已经快瞧不清外面的模样。 “姐姐……他不会想仅以蛮力,就破了师尊的法宝吧?” “怎么可……能……?!” 染指蓝话音半途一沉,起身,迅速拉过妹妹,使得两人远离莫水流疯狂抨击的地方。 因为她发现,这流光盾墙,已经不堪重负,出现了细微龟裂。 裂纹随着撞击仍在缓慢蔓延。 光盾似乎在自我修复,但修复裂缝的速度,竟比不过莫水流连绵不绝抨击所撕开的裂缝。 “妹妹……师尊怕来不了那么快……” “我们很久没有真正的在一起了……” 朵尘白自然也发现这盾快顶不住了。 她知道姐姐的意思。 她们心意想通。 默默牵着姐姐伸来的手。 不在言语。 一同盘地而坐。 一同念出相同的咒语。 两人面颊上。 一蓝,一白的美妙弧线,同时映出光芒。 第65章 虚湖坊星天尊 仍趴在光盾之上疯狂锤击的莫水流,也开始发现这光盾有了轻微的凹陷。 双手锤得更是猛烈。 癫狂般的连撞数下。 裂纹越发明显,随着最后一次撞击。 寻得空隙变大。 双掌紧随而至,不给光盾复原的机会,活生生的把左右手掌插进了快速复原的裂痕之中。 “呀呀呀!!!”仰天卖力的野蛮嘶吼声。 双手一使劲,流光溢彩的光盾裂痕遍布四周,整个半球形的光盾明显已到了崩溃边缘。 彭! 左右手紧迫感霎时一空。 光盾终承受不住,四裂破散。 被蛮力破开的骇珠,在此强硬崩坏力道下,直射苍穹而去。 破散的光盾之内。 一白,一蓝两条触须似乎早就暗中准备,光盾破开刹那,即分别缠绕住了莫水流的左右手腕。 同时好似小舟般的血盆大口迎面呼啸咬来。 双手受限,躲避不开。 莫水流双手直接探前,靠着蛮力控制住这腥臭大口上下两颚,使其咬合不下。 双手传来更紧绷之感。 原始力道从这大口传来,直接顶着莫水流急速倒退而去。 莫水流只瞧见血盆大口。 却不知,光盾里的两姐妹,已经合体成了一条蓝白双色的巨大锦鲤。 光盾破散的瞬间就膨化。 直至暴涨成了条一丈多高长约七丈的的暴戾锦鲤。 蓝白相间的鱼鳞。 钟鼓般大小的黑幽鱼目。 一白一蓝的灵活触须缠绕在莫水流手腕之上。 此刻这显出真身的蓝白锦鲤疯狂扭动厚重身躯,拍打尾巴。 顶着抓住其双颚的莫水流往李府大门方向撞去。 双手受限,又太过仓皇。 莫水流暂无应对之策,只能死死撑住其双鄂。 空地之上,这一鱼一人,凭空就卷起了道飞沙走石。 嘭! 雄伟庄严的李府府门随着风沙卷来,顿时被撞开一个大口子。 不少躲在府中围观看戏的府兵被撞飞十来丈,倒霉者更是被撞入府中的锦鲤尾巴甩中,直接煽飞不醒人事。 蓝白锦鲤顶着莫水流,在李府偌大的府邸之中,如入无人之境专寻坚固之处冲撞。 肆虐之下。 房屋连绵倒塌,整个府邸,片片狼藉。 莫水流双手被这蓝白锦鲤双须死死捆住,闪不开身。 背部不断抵御坚木磐石,幸有这暗紫气体紧紧护住,不然以莫水流的凡躯,怕早已撞成肉泥烂果。 随最接近湖边的一两层阁楼被掀飞倒塌。 仍旧顶住莫水流的双色锦鲤,就如从岸边飞撺而出的圆润蓝白飞石。 在宽广湖面荡着巨大水漂,起起伏伏,朝远处疾去。 极快速度把湖面都扩出了一条翻腾的白色银河。 触水的锦鲤力量越加强盛,一直欲往湖下沉去。 莫水流紧顶着下颚的手,死死撑住,硬是不让鲤鱼低得下头。 尽管已经失去理智,但是根深蒂固的常识也提醒着他。 不能让鱼入水。 锦鲤只能紧贴湖面,抵着莫水流在这诺大湖面绕着圈,毫不迟缓的速度。 已把原本平静湖面搅得连绵起伏。 一人一鱼,如此相持。 就看谁先力竭。 双鲤镇也宛若出现一憾世奇观。 好似仙人藏于云中悠然垂钓,正不紧不慢的遛着湖中这条大得离谱的蓝白锦鲤。 而钓饵。 便是鱼口边,冒着暗紫气息的莫水流。 云中垂钓,其乐融融。 而一直紧贴鱼口的莫水流自然是感受不到这其乐融融。 他只能感受着前方翻顶而来的浩瀚蛮力,和湖水不断溅来的丝丝凉意。 一人一鱼在宽广湖面狂速转了一圈。 蓝白锦鲤似乎察觉到了既然沉不下水,在湖上这么转悠,对莫水流几乎没有多少伤害。 即刻甩尾,调头。 往湖面的凉亭撞去。 冲破凉亭,凉亭翻飞,曲桥四散。 冲上竹林,根茎掀漏,左右倒伏。 接着再度入湖。 扭转一圈。 又顶着莫水流往湖宛桥桥身,鱼跃而去。 厚重石桥,被这股力量直接横推入湖岸五六丈的距离,才翻沉入湖底。 蓝白锦鲤想趁此机会,缠住莫水流潜入湖底。 可不想莫水流力量未减,双颚仍旧被控,依然沉不下去。 沾水而不可入水,这对一条鱼来说,那不如同太监上青楼。 外加双颚一直受制。 蓝白锦鲤变得更为暴怒! 连甩数下尾巴。 来了个原地掉头,直接往双鲤镇中心方向奔去! 李府刚刚才被撞得一片狼籍。 背后就是平民百姓,就是方神医一家,再任由这暴鲤发狂乱撞。 那双鲤镇就要生灵涂炭了。 莫水流双臂暗自蓄力,静待时机。 风声呼啸。 双白鲤鱼再次从湖面鱼跃而起,罩着巨大黑幕,往双鲤镇东街跳去。 抓住腾空良机。 莫水流倏然松开一直死撑的大鱼双颚。 宽大鱼嘴下意识紧紧闭合。 莫水流接着双脚一蜷缩,朝闭合的鱼嘴上颚用力一蹬。 拉扯缠在自己双臂上的鱼须,翻腾而上。 空中一个360度翻转。 稳稳当当踩在鱼头之上。 随即猛的一声嘶吼! 紧紧拽住鱼须,依靠自身蛮力转过身来。 直接把这鲤鱼双须拽成个紧紧绷绷的乂字! 蓝白大锦鲤双须吃疼,大嘴又下意识的张开而来。 硕大鱼头也由着鱼须拉扯之力道,向上一翘。 跃去方向也随之而变,变得直往空中跳去。 随着扶摇而上的莫水流双臂仍发着狠,看这势头。 似乎就要在空中把这蓝白大锦鲤双须活生生扯断。 但突觉苍穹之上,驰来一微光之物。 尚未瞧清。 “啪!” 莫水流额头处,就响起一清脆响声。 打得莫水流浑身暗紫气息,刹那间消散。 又刹那间从黑紫双腿,聚集暗紫气息重新覆盖全身。 纵然如此。 莫水流依然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疼痛。 眼冒金星。 脑中一片空白,双手无意识一松,便从鱼头后仰倒下。 撞上蓝白锦鲤背部的鱼鳍,毫无知觉的在空中连翻数下。 径直从空中跌落而下。 “澎!” 堕落而下的身影,把湖面泛起五六丈高的涛浪。 随莫水流坠落。 双鲤镇上空,亮起一道闪亮迷人的幻月环。 与苍穹之上的烈日,互争光芒。 幻月环仅是一现。 便掩去了光芒。 随光芒退散。 原本暴躁戾气十足的蓝白大锦鲤。 此刻,在幻月环消失处,犹如在空中游动般,轻悄乖巧的微微摇尾。 而其鱼颊旁。 悠然坐着一名蓝白裤饰的美貌男子。 他赤着上身,乌黑头发随意以一黑木条札结。 没有虬结肌肉。 却有着年轻男子完美的线条和清瘦薄肌,以及媲美青春女子般柔白肌肤。 在阳光照耀与身旁彩云萦绕下。 熠熠生辉。 他眼睛蔚蓝细长,鼻梁高挺,搭配一直扬起弧度的嘴角。 给人种舒服亲近之感。 此刻正以彩云为座,轻柔安抚飘来的鱼须。 却是: 现引光轮相争辉, 锦鲤相伴赴凡尘。 安然自坐彩云间, 笑看日月戏乾坤。 南极无上虚湖坊星天尊。 显世。 第66章 重新匹配对手 双鲤镇上空。 随幻月轮出现的年轻男子,抚着蓝白锦鲤如烟絮般飘来的长须。 微闭双目,好似在静心聆听,又好似凝聚眸光打量飘在湖面之上的莫水流。 突兀的。 坐在彩云上的男子笑出了声。 “你们的意思,是说这少年,为了仅认识一天的女子,袭击了李府?” “把你们两个打成这般模样,也是为了那女子?” “嗯?女子只是李府一个不起眼的小丫鬟?” “真是位有意思的人族少年。” “走吧,随为师下去瞧瞧。” 年轻男子随手抛出手中一物,便从彩云上起身,消失。 双白锦鲤一转身,吞下那刚刚击中莫水流额头的骇珠,荡漾蓝白光色。 也一同消失在空中。 湖面之上。 一道人影现身湖面飘荡的莫水流身旁。 “这股气息,不一般啊……” 男子瞧其身上冒着的暗紫气息,摸着毫无渣须的下巴自语。 染指蓝和朵尘白,也化为人形,乖巧立于男子身后。 随她俩现身。 莫水流身上的暗紫气息若烈焰腾空,猛一睁眼。 躺着的身子就立即虚化在湖面之上。 消失在三人眼中。 男子一皱眉,一闪身,身影直接出现在朵尘白身旁。 单掌拍向其身后。 半虚化的莫水流就现着暗紫气息,出现在了这掌心之前。 “真是……” 男子目现不善,宛若玉雕的单掌穿过莫水流身上暗紫气息,紧紧贴在其胸口之上。 “狂妄啊!” 随话语补全,男子单掌徐缓抽离。 抽离的刹那。 莫水流被其触碰的胸口就显出一深陷掌印,身躯直接极速倒飞而去。 刚飞出五丈远,一道晶莹轻薄水墙,在其身后倏然而立。 滑着水雾倒退而来的半个身子直接撞沁其中。 水墙溅出的水花,半空中化为细小游鱼,头尾相衔,随即回跃,就如镣铐般直接把莫水流手脚,锁在水墙之上。 不动声色的忙完这一切。 男子才悠悠问道:“他一直都是这么莽的吗?” 染指蓝两人相视一眼,不敢搭话。 男子闲庭信步,仅一步,身影就来到锁住莫水流的水墙前。 步伐毫无违和。 身影刚至。 莫水流便猛的一使劲,气息迸发。 锁住其手脚的水链全部崩散,水墙更是直接爆裂。 挟着黑紫气息的拳头,以直拳方式直接往眼前男子胸口轰去。 男子眼中微露惊叹。 拳速极快。 男子右手一横。 直接抓捏住莫水流袭来的拳头。 随之而来的猛烈劲头。 直接冲得两人身躯共同冲着湖面滑行而去。 “好!本座喜欢!” 男子仍在后滑的身子,颇为欣赏的说出一句后。 气劲也顷刻爆发。 所处湖面被炸开,水花若流矢般往四周激射而去。 最中央。 两股气浪于两人相持的手中开始对撞。 莫水流手中的暗紫气与这突然爆发的洁白气浪旋转相持。 只是一息。 暗紫气息开始无规则的抖动。 随之从手臂至身躯开始被白色气浪冲散。 随着男子掌心一松,浑身暗紫气息被拔除干净的莫水流就这么被逼迫飞开。 尚未落入湖中。 一道更为雄伟精致的水墙拔湖而起。 莫水流身子再次跌入水墙之中。 身刚粘墙。 水墙之中,无数水龙游荡而出,以身紧紧缠住莫水流四肢,再逐渐拉沁入水墙之中。 让其仅剩一耷拉脑袋探在水墙之外。 男子再次步近。 仍是赞赏语气: “你是第一个敢向本座挥拳的人族。” 莫水流抬头,神情木然。 染指蓝两人此刻也闪身而来,侍奉在男子左右。 “他的问题解决了,现在可以说,你们俩都做了什么?” 男子望着已无还手之力的莫水流平静开口。 眼中惜才眸光开始闪耀。 染指蓝,朵尘白,如犯错的学子,低着头,仍旧不敢接话。 “嗯?久不来此,为师说话不管用了?” 染指蓝唯恐师尊发怒,仓皇探前一步,声带微颤的回道: “禀师尊,我俩疏忽大意,待发现之时……发觉他已经打过李府中庭……” “此人虽没修行过,但这般修为,你们仍能死守李府,为师甚为宽慰,怎会因此而责备呢?对吧,小朵,你从小最为聪慧,应该知道为师所提何事。” 男子说到最后一句时,已经面带微笑转望向朵尘白。 朵尘白闻言,心神惧震,慌忙碎步向前。 扑通一跪,直接跪倒在湖面之上。 未语先流泪。 男子负手。 “师尊……小朵知错。” “何错?” “小朵受师尊之令,在此守卫李府,却因贪图人族男子精血,十年来设计残害了十三条人命……” “十年,十三?”男子轻描淡写。 “禀师尊,小朵刚,刚惶恐,算错了,是一百八十三条人命……” “哼!” 听出师尊动怒。 染指蓝急忙闪身至朵尘白身旁,陪同跪下。 男子眼角瞥了一眼,“小染,这些你可都知道?” “禀师尊,小染都知……” “一百八十三条人命你都知道?” “禀师尊……都知道,但,但他们都是死有余辜,不是贪财,既是下流好色之徒……” “好,好,你们两都长大了呢,师尊的话都能不听了,叫你们来此守卫李府,你们来干嘛来了?审判人族吗?!” 男子眼神一凛,望着跪倒在前的两女子继续质问: “别人贪财,好色,下流,与你等守卫李府何关?!与你们两修炼成精的锦鲤有何干系?小小年纪,便这般逾矩,真是妖性不该!可是要为师唤出水中冤魂与你们一一对峙不成?!” 瞧着染指蓝仍想开口辩解,男子盯着其厉声道: “那望湖村三岁孩童!也是贪财好色不成?!” 染指蓝失语哑然,脑袋低垂,长跪不起。 朵尘白泪如雨下,不停磕头求饶。 被沁锁在水墙的莫水流,已逐渐恢复理智,瞧着眼前这般景象,也不再挣扎,仅用失神眼眸,瞧看湖面这一罕见画面。 却见男子手心舒展,手中顿显虚幻的黑龟甲。 “小朵,一百八十三条人命,罚你囚禁五寒龟窑五十年,可有怨言?” 听闻此语。 朵尘白浑身筛糠,流着泪呢喃道:“我错了,师尊,我错了,我真的知道了错了……” 染指蓝也抹着泪,抬头企图相劝:“师尊……” 男子直接打断她,“你身为姐姐,明知妹妹步入歧途,不以劝告,反而为其遮掩,还自圆一般道理!更为可恨!散你百年修为,再囚你百年,你可认罚?” 染指蓝一愣。 双手发软,直接瘫倒在湖面之上。 朵尘白赶紧爬向前,紧紧扶起姐姐。 “此为其一,你们违背师命,不知宁国正欲————?” 男子负手,仍想说些什么,突的目光一沉。 手一扬。 跪倒在前的染指蓝两人便受一股水浪冲刷,把两人直接护到了男子身后。 男子望着水墙之中的突变景象。 身子站得更直了些,语气变得柔和的轻声自语。 “这人族少年,果真有意思。” ………………………………………… 原本被困在水墙之上的莫水流。 像个吃瓜群众看着这帅气男子责罚染指蓝两人,瞧得是越发有味。 但突的眼前一黑。 身边景色全变。 回到了那曾以为只是梦境的莫府府邸。 瞧着眼中辽阔,被烈焰焚烧的府邸。 府中所有建筑同时燃着紫,黑火焰,就连脚下地板都在燃烧。 但这些火焰伤害不到莫水流。 就算身处烈焰之中,也是毫无异感。 府中央的参天绿树仍为绿幽幽,在两色烈焰之中也不受影响。 “怎么回事?看戏看得正上瘾呢。” “这里起火了?” “我怎么又被穿到了这地方?这些是焰火吗?” 莫水流探手触碰这从地板上燃起的黑,紫色焰火,确实没有异感。 反而觉得浑身暖洋洋。 “又是幻觉吗?” “这地方……是和那箴言有关吗?” “怎么每次念完箴言,总会来此?” “我不会嘎了吧?” 莫水流谨慎瞧望四周。 穿越重重跃动的黑紫相映的火光。 终于有所发现。 府中央那参天的绿树下。 孑然坐着一长发撒地的人儿,被更为浓郁的黑焰火所包裹,远远瞧去,神秘飞凡。 似乎感觉到莫水流的到来。 此人徐徐起身。 能从肢体动态感受到是女子的身影。 倏然间,随着她的起身,她的秀发处,向四面八方不断荡出黑幽幽小蝴蝶。 密集而迅速。 穿梭与焰火之间。 漫天黑蝶,使得原本府中紫黑相争的焰火。 逐渐变得黑火占据了上风。 残余紫火,被飘然而来的黑蝶逐渐围簇熄灭。 很快,整座府邸就没了紫光,变得黑亮亮一片。 只是一息间。 所有的黑火也跟着熄灭。 就连女子身影也跟着熄灭。 莫水流狐疑着这一切的发生。 这座府邸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府邸中,除了中央绿树,和自己,就已无旁物。 “我们又见面了。” 一轻快女声在跟前传来。 莫水流虽没看见人,但也没有过于吃惊,经过上次,他知道这不是真实的世界。 “你的府,还是这般荒芜……” 话语已经在耳畔轻呼。 吓得莫水流左看,右看,后看,上下看,再转了个身到处看,根本没发现任何异常。 定了定神后,朝着空旷府邸喊问道: “你在哪?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不是你唤我们出来的么……瞧瞧你的手心。” 莫水流并没有感到自己双手有异常,但还是听话的伸手瞧看。 这才发觉自己左手不知何时,已经长出了朵黑润黑花。 莫水流大惊失色,慌忙想甩掉。 不料那黑花之中,早散出了一只黑蝶。 不给他做出反应,就往面目遮掩而来 随着双眼被遮掩。 声音再度传来: “纵然立了府,你是还没领悟其中奥妙……” “真是暴殄天物……” “我和妹妹借你的力量你使不好,那就瞧好吧,我可比我那傻妹妹厉害多了。” “现在没有她碍手碍脚。” “可最是喜欢。“ “我已聆听到你的内心,放心好了。” “我会帮你……把他们全都杀掉。” 第67章 黑花显世 双鲤镇,湖面之上。 男子刚把染指蓝两人用水浪冲至身后。 徒弟虽有错,怎么罚是自己的事,但如果外人想要横插一脚。 作为师尊第一个不同意。 为此,感受到危险来临时,男子还是首先把两个徒弟护在了身后。 至于为什么说危险来临。 因为他发觉,被锁在水墙之上的莫水流。 气息变了。 完完全全的变了。 变得让他再次想起还有危险这个词。 水墙之上的莫水流,原本脚下衍生的紫,黑气息已然停止。 但现在。 更为浓郁的黑气开始重新沁出,使得整个身影变得黑漆漆一片。 原本晶莹剔透的水墙,也在这黑气沾染下,变得黑蒙蒙。 “退后。” 男子头也不回,快语嘱咐身后的染指蓝两人一句。 便双手横于胸前,猛的一拍。 水墙连同其周围水域蓦然下陷两丈左右。 周边未陷之湖面立即卷起五六丈高的惊涛涛浪,共同往水墙之上的莫水流覆压涌去。 左右涛浪未至,水墙之上又连续出现数块整齐排列的水墙进行围堵。 看这迅猛势头。 是要直接把变得黑呼呼的莫水流彻底困在水墙之中。 这画面,就如湖中凸出一逆生合拢的晶莹荷花。 晶莹透亮的黑色花蕊,清晰可见。 “嘭!” 巨大水浪合拢冲撞声响彻双鲤镇。 在湖面似若花瓣的汹涌波涛相碰闭合。 整个湖面随这巨大撞击,顷刻间沸腾开来。 男子手势再起。 一道急速奔转的漩涡紧随而显。 把困在漩涡中心的黑色身影旋得细长且扭曲。 漩涡越发急促。 越漩,漩涡中心被挤压得越发细小,以不规则的发白曲线开始缓慢漩出水平线。 漩涡刚冒出头,风浪更为加剧。 整个湖面开始被这冒出湖面的漩涡撒出的细细湖水染得白蒙蒙一片。 待漩涡升至湖面五六丈高时。 能感受到再此强劲旋转中心的黑影,已经被旋得粉身碎骨,道道黑影被旋转撕裂撒出。 尸骨无存。 自此。 风浪渐小,漩涡变为点点泼洒水花,逐渐在湖中烟消云散。 男子身形矗立在这晃荡不已的湖面。 身上沾染着晶莹剔透的滴滴水珠,但因他身子太过白皙光滑,水珠仅能附着须臾,便从其身躯滑入湖面。 染指蓝两姐妹在其身后,愣愣望师尊背影。 她们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师尊要突然要置那已经被困住的莫水流于死地。 却见男子向四周一瞄,右手就随意的往她们身上一扬。 一团气泡罩住了她们。 未等她们理解,就见这湖面开始发生变化。 无数带着黑润荧光的黑点,接连从湖面冒出。 密密麻麻。 瞬息之间,飘在湖面的黑点开始孕化绽放。 破茧而出的黑蝶,扇动黑幽翅膀,翩翩起舞。 此刻的湖面如春夏之交的黄昏的蜉蝣族群起舞。 漫天黑点翱翔天际,似沧海之一粟,虽渺小,但聚在一起,也是副辽阔景象。 男子望着漫天黑蝶,逐渐把目光焦距在自己正前方三丈开外。 无数黑蝶开始往此聚集。 凝聚成一个人形。 “本座第一次看走眼。” “你不是凌州之人。” 男子开口,语气平静的向眼前那仍在相聚的黑影问去。 “那你猜我是哪的……” 娇柔声音从背后传来。 男子第一次显出震惊神情,浑身直接爆出气浪。 炸得湖面翻腾,水雾缭绕,无数在其身旁起舞的黑蝶全都化为气沫。 前方已经凝聚成形的黑衣莫水流,无视迎面散来的气浪。 笑盈盈瞧望而来。 “本座不知你从何而来。” “但知道你即将身葬何处。” 男子沉声。 黑衣莫水流微斜身子,探出右手食指点着脑门。 做思考状。 “这么凶,你凶凶这傻小子就算了,连我也凶?” “不过凶不凶都一样啦,嘻嘻,欺负这傻小子,那你,你你,都要杀掉呢。” 黑衣莫水流仍是笑盈盈以食指点向男子,再慢悠悠点向其背后的两姐妹。 “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 男子也是一笑,笑声未退,身影就瞬移至了黑衣莫水流身前。 “在本座面前都敢这般狂言!真是狂妄至极啊!!!” 扬起泛起水润光彩的手臂,往莫水流脑袋猛呼而去。 一拳挥空。 只打得黑蝶飞散,人影消退。 男子紧跟消失。 在被水泡护住的染指蓝身前再次隔空挥拳。 挥空之处,继续凭空散出几只黑蝶。 “嘻嘻……你倒是有几分本事————去!”声音远处传来。 漫天黑蝶,陡然加速翅膀摆动。 全都往男子身上和其身后水泡飘去。 男子瞧此,俯身猛拍水面。 翻腾水浪以三人为中心,涌出三段波涛,一段比一段高耸。 把方圆数十丈距离飘舞而来的黑蝶,尽数打散。 同时抽得空隙,双手交叉。 十指指尖不断滑出圆润水滴,如断线珍珠簌簌而下。 未等滴落湖面,便如离弦箭矢,滑出白雾笔直的弹道往空中打去。 大片继续簇拥而来的黑蝶,分出小部分,开始前去抵挡这袭来的水珠。 男子直身一凛,触碰罩着染指蓝姐妹的水泡。 带着她们瞬移到数十丈远,把两姐妹往岸上一抛。 望着眼前如被黑雾笼罩的湖面。 往湖面一跳,双手下沉,猛的一拍。 一道高耸似墙的巨大水墙直接拔湖而起,从中把那黑雾隔绝。 男子踏水一跃。 紧靠水墙之旁,双掌聚拢,各翘三指,拇指和食指抵口呈圆。 蓄力。 吐气。 前方水墙中部便随其口中飓风刮出,化作滔天水珠,全都打向黑雾。 打得整个湖面上空,都白茫茫一片,黑雾受此重创顷刻间就小了过半。 悬停半空之中,男子手诀掐动。 原本正欲退散的宽厚水墙,左右两端猛然再涌起波涛。 不涌向前,反而节节升高往男子身上涌去。 巨浪完覆盖在男子身上后,便随其郁凝在空中。 水势不减,越发庞大。 此刻瞧去,就像湖面之中,起身了一个仅露上半身的的碧绿水巨人。 水巨人继续以水凝成双臂,巨大碧绿双拳掐诀。 浑身无数水珠喷涌而出。 配合着身前不断卷起的涛浪。 打得漫天黑蝶,再也飘近不来半丈。 瞧黑雾越般变小,正面攻势不减。 水巨人体中的男子手诀再起。 前方变得稀薄的黑雾之下,在水弹攻势掩护下,悄然卷起两道似若触须的水柱,往黑雾之中靠去。 悄悄卷至黑雾下方。 骤然提速。 一左一右不规律的两道水柱,就跃出湖面,紧紧黏住了隐去身影的黑衣莫水流双脚。 黑衣莫水流被迫显出真身,瞧着有些讶异,惶然升空。 拉得两条缠住其双腿的水柱更为洁白细长。 见此情形,巨人体中的男子化作一道白光,融入水中。 才刚融入水中的身形。 立即在黑衣莫水流左腿之下的水柱探出手臂,与水柱一同紧握住黑衣莫水流仍在往空中腾飞脚踝。 随着性感脊背也跃出水柱, 一声厉喝在湖面半空响起: “妖孽!往哪跑!” 第68章 黑花vs天尊 “妖孽,哪里跑!” 抓住黑衣莫水流脚踝的男子。 似芙蓉出水,在水光加持下,使得男子的背部的线条更为流畅优美。 静与动,皆在展示男性特有的力量感。 未等话音落地,右手紧跟着一起拉扯住脚踝。 仍在腾空的莫水流,身子一加速,拖着男子完整脱离水柱。 低头瞧去,不慌不忙笑道: “妖孽?” 只是话语赶不上形势变化。 男子已经聚力,双手就想把黑衣莫水流从空中摔向湖面。 黑衣莫水流却是身子开始燃起黑幽幽火光。 顿觉有异。 男子放弃摔湖计划,双手也迅速放开已经燃起黑焰的脚腕。 转而悬停半空,迅速以拳化掌。 指尖一扫。 打出密集水滴,往近上空的莫水流身上打去。 狂乱水滴挟着力道,竟直接把莫水流冒着黑焰的身躯打得滋滋作响,化为道道黑雾凌散四周。 黑焰分离飘散空中,又各自凝聚,逐渐凝成九团跳跃搐动的黑焰。 黑焰如有生命般拉伸扭曲。 倏然间,黑焰全都化作了完完整整的黑衣莫水流的模样。 九个人影。 同时笑着继续道:“谁跑还不一定呢。” 多重重音言犹在耳,这数道黑影,就已各自掐着手诀。 身子如枯木齑化,化作无数燃着黑焰的黑蝶往男子身上俯卷而去。 男子并未慌张,左右手各自顶出一厚润水盾,就欲抵挡。 但见这以身化形的黑蝶,竟毫不惧水,直接燃穿厚润水盾,顶着水盾飘游而来。 见水盾防御不住,九团蝶群又四面包围而来。 男子双臂一撑。 再次爆开强悍气浪,震得簇拥而来的蝶群缓了缓。 男子随即急坠,直接堕踩在湖面之上。 八团重振旗鼓的蝶群急转追逐而下,燃着透亮黑炎势要围剿男子。 凌然站在湖面的男子右臂掌面朝天一撑。 周边湖水全生反应,扭转汇聚成团,以男子身影为中心,化成个巨大碧绿手掌,迎着扭转而下的黑炎群蝶顶去。 八团黑炎蝶群也扭矩成团,硬拼而下。 厚锐对峙声响,连绵不绝。 成团的黑蝶,顶着化为掌心的湖水,一直洞穿而下。 可男子撑起的右臂,身旁一直有湖水沿着他的身躯连绵不绝的旋转而上。 原本还占着些许威势的黑炎蝶群,在这水流不断的水掌之上,尽露疲态。 正如逆水行舟。 蝶群势微,炎淡。 水掌势猛,水涛。 黑炎蝶群就这么被水掌逐渐撑高。 接着水掌五指一伸,严丝合缝的紧紧一握。 汇集成团的黑蝶便被全部捏爆在水掌之中。 原本黑白相持的景象,顷刻间,黑色消散得无影无踪。 男子成功剿灭蝶群,但是神色仍是冷峻。 他在寻找消失的那团黑蝶。 眼眸一凛。 身子立即消失在湖面。 湖岸之上,染指蓝和朵尘白吃瓜群众般,目瞪口呆的看着这湖面的大战。 完全没反应过来,身后已经出现了一个黑幽身影。 燃着黑炎的掌心刚触碰到两人芊白肩部。 一道迅猛白条便已从湖面袭来。 “嘻嘻。” 黑衣莫水流笑着急速倒退。 化作白影的男子急驰追赶。 转过身逃窜的黑衣莫水流,引着男子往路上驰去。 应是已发觉这男子在湖中的力量太过占优,不好对付。 男子猜到了莫水流的意图,但他丝毫不惧,仍旧卖力追逐。 连番追逐。 黑衣莫水流几番腾空,很快就已经带着赤膊男子奔进了一片狼藉的李府后庭府邸。 “嘻嘻!” 黑衣莫水流诡笑着,奔至模糊的身影,不断荡出朵朵黑蝶,往李府愣愣的人群飞舞而去。 紧随的男子察觉到了异样。 但他不知道黑衣莫水流为什么要对这些人族出手,虽有不忍,但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只能先把他擒住,否则,整个双鲤镇,乃至整个宁国。 有这股不可控的力量存在。 将会死更多的人。 脚力再次提升。 而黑衣莫水流反而如同游戏般,凭借神乎其神的身法,东腾西挪。 仍在追袭的男子突听背后有展翅之声,正往自己袭来。 心中不由一惊,暗忖:“他还有伙伴不成?” 一定身,无视仍在逃窜的莫水流。 双拳润出水光。 转身往自己背后袭来之物打去。 两道扇舞着黑幽翅膀的李府府兵,受此重击,翻飞数丈。 身体背部翅膀直接粉碎,等身子跌落在地,已经宛若烂泥,倒伏不起。 男子并未因此受到干扰。 但他总算知道刚刚黑衣莫水流边跑边荡出的黑蝶,并不是直接杀死这些人族。 而是使黑蝶沁入他们的身体,使他们立即发生异变,长出宛若蝴蝶的双翅,受他操控。 太歹毒了。 男子定住身子,望着周边已经数十位府兵正在发生异变,身子怪异的卷曲成团,正在痛苦的长出双翅。 而黑衣莫水流正悠然的坐在一断截的石灯之上。 翘着双腿,悠然观赏这一切,身边,正不断有黑蝶从其身躯脱离飞舞而去。 “妖孽!!!你今日必定葬身于此!!!” 男子指着黑衣莫水流怒斥。 “噢?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嘻嘻……上!” 周边生出双翅的府兵浑身燃着黑炎,听从号令,眼神木纳又悍不畏死的往男子飞扬而去。 男子手诀一掐,浑身冒起蔚蓝气焰,把他的身躯渲染得更为迷人 不断有水雾晕光萦绕覆盖他的全身。 以水为甲。 立即开始朝安然自坐的黑衣莫水流攻去。 可没想到生出双翼的人族,速度极快。 挥动双翅,如护卫般接连挡在了黑衣莫水流身前。 重重又叠叠,密密又麻麻。 男子并未留手。 有水甲在身,招招杀招,化为傀儡的府兵,无一能抵挡其一拳。 黑衣莫水流瞧着感染的人族数量不断锐减,从石灯上起身,翻越上身后房顶,继续飘出黑蝶,企图控制更多的人族。 居高临下,黑衣莫水流发现了一个粉红的小身影,正悄摸摸躲藏在刚刚自己所坐石灯旁边的草丛下。 此刻正抬着稚嫩的头,往自己瞧来。 “哟……小妹妹,胆子还真大,想干嘛?偷袭吗?真是可爱呐。” 黑衣莫水流掌心随之一扬,黑蝶朝这粉衣小女孩飘舞而去。 倏然间。 黑衣莫水流双眼痛苦紧闭。 直接右手扶头跪倒在地。 强烈的昏眩感使得她只能左手紧紧抓住房檐,才能保证自己不狼狈跌落下房。 心中起了波涛。 “呃,糟糕……是八字箴言要撑不住了吗?” “好像并不是,他对这小女孩有着强烈抗拒心理……” “看来是不能动她啊……” “…………” “知道你答应了,你别乱动……乖乖,乖乖的……” “总算,真是麻烦……” 黑衣莫水流瞧着那已经奔着短腿,提着长枪,正往远处逃去的粉衣小女孩。 掌心一伸。 往粉衣女孩飞去的黑蝶,立即吐出道道黑丝,把女孩缠倒在地。 黑蝶跟上,围绕着她喷成一个密不透风的黑色蝶蛹。 自此,黑衣莫水流这才停下手,不满自语道: “没事别答应什么奇怪誓言嘛,你们人族真是让人费解!” 同时往那蔚蓝男子战斗方向看去,那两个蓝白女子似乎也加入了战斗,人族傀儡已经所剩无几。 “不能在浪费时间了。” 黑衣莫水流思忖。 第69章 神仙之战 李府府邸。 随着染指蓝和朵尘白的加入。 被感染的最后一只人族傀儡重重被击溃在地。 整个府邸。 还能站着的。 就剩下虚湖坊星天尊师徒三人,以及傲然伫立在屋顶之上的黑衣莫水流。 男子望着尸横遍野的李府,眼中并未有过多情绪,只是淡淡瞧着屋顶上的莫水流,“妖孽,本座定会让你为这些无辜人族陪葬。” 黑衣莫水流直接坐在屋檐旁,摆着双腿,笑盈盈道: “陪葬?喔,这可不好,我可不陪,要陪你们陪。” 男子正欲发力冲去。 其身旁的染指蓝,轻抚其的左臂,小声附耳: “师尊,我有所发现……” 男子目不斜视,止住身形沉声: “说。” 其身旁的朵尘白,也紧跟而上,抚着他的右臂。 “师尊,我也……” 却见蓝,白两人所触碰到男子之手臂,皆有丝缕黑气沁入男子手臂之中。 男子眼神一凛,双肩一抖猛然爆气。 染指蓝,朵尘白身子宛若破布烂裳,在洁白弥漫的气息中,顷刻间被炸飞出了数十丈的距离。 男子低瞧着自己左右双臂,刚刚被两徒弟触摸之处,都已有黑色咒符光晕闪着异彩。 “真是卑劣啊。” 男子抬头,仍旧面无表情。 黑衣莫水流并不在乎这污名,反而悠哉的把玩着掌心的黑蝶。 男子暗中试了试。 双手竟然完全被这黑色咒符给封印了,动弹不了分毫。 自知还是大意了,他能操控人族,以他的力量。 定也能操控自己的两个徒儿,只是不知是何时就控制住了。 “我早就说了,你们三个都得死,这就是我现身的意义。” 黑衣莫水流送出掌心的黑蝶。接着道: “现在说吧,想怎么个死法?” 一道空中凝结的水条,直接打散了这往男子飞去的黑蝶。 “你来此,是想取代我的位置?” 男子面色平静的抬头询问。 “取代?毫无意义,我说了,我来就是把你们都杀掉,谁挡,谁死……就这么简单。” “你是对宁国有恩怨,还是对李府有恩怨?还是对本座有恩怨?” “恩怨?我可没有,不过若这傻小子和你们有恩怨,那也就是和我们有恩怨,嘻嘻。” 男子闻言无语。 浑身正在迸发浩然气劲,他并未打算束手就擒。 “你究竟是何州之人?” 问着话的男子气劲已经完全卸掉。 身上的蔚蓝气息也随之灭掉。 因为他发现。 手臂的这两道符咒太过厉害,根本解不掉,就算是想用灵力强行冲毁,也泛不起半丝水花。 这眼前之人,还真是看走眼了。 实力强得出乎他的意料。 “我就不告诉你。” 黑衣莫水流双手一撑,也跃起了身子。 男子面容变得更为平静。 身子也是站得更笔直了些。 好似下了什么决心。 坚毅声响更是提高几度。 “行吧,不管你是来自西边的通州,还是东边的宛州,又或者是其他州的人……” “也不管你有何目的……” “你都会后悔……后悔为何来到凌州,来到宁国……” 男子边说着,低着头左右一甩,就把发髻上的黑木条甩掉。 散开了其乌黑发亮长发。 “纵然你实力深不可测,但你千不该万不该……” “来此双鲤镇中!!!” 声如洪钟,投来的眼神如炬般蔚蓝摇曳。 尽管知道此人双臂尽被封印,为防濒死反击,黑衣莫水流还是率先摆起了防御姿态。 随男子话语。 道道金光,从其身旁三丈方圆之处地面不断衍出。 金光衍生的地方,所有污渍,残骸全都化作青烟消散。 黑衣莫水流连续后跃,避开金光升起范围。 重新站至金光范围外的屋檐之上。 单手一起。 原本打算护住自己黑蝶,化作两道黑痕往男子打去,试探性的中断施法。 却见金光刚勾勒冉升出一带着面具的金色头颅,趋起金光闪闪双臂,挡在男子前方,把这两道黑痕直接挡消。 双臂护着男子,金光仍在闪耀光芒从地底爬升起身。 除去护住男子的双臂。 慢慢直起身子的背部,也正在伸展出另外一对金色双臂。 随着金光整个挺直立定。 就见环绕男子的金光,已经变成个只显轮廓。 带着面具的四臂金甲凶神,道道金光流彩,在其身边荡着威严光晕。 金光面具正中,再睁一竖眼。 发着金光,如追光灯一般,紧紧把黑衣莫水流的身影罩住。 黑衣莫水流瞧着这般景象,反而跃上房脊,安然站立,任由那竖眼照射,并没做出任何反击。 金光之中,男子原本散开的发髻皆立飘荡。 面目凶狞。 明显在这金光中承受某种强大力量。 他咬着牙,挤压般的字字吐出: “盈之水!拔天锚!!!” 随着其高亢之音。 笼罩他的金甲凶神开始启动背上两条手臂,在男子上空震臂合掌,一道更为亮眼的金光从双掌中透发而下。 这道金光直射男子背部,把男子完美白皙身躯从内至外,照透出灼灼金光。 金甲凶神合十双掌再徐徐往上一抽。 男子金灿灿的脊梁骨就这么随着双掌,从男子紧绷背部露体而出。 不符合人族的狭长脊梁骨,随着金色双臂往空中一送。 长约十来丈的金色脊骨,闪耀金光,就这么奔游苍穹而去。 直破云层,没入云霄。 宛若被这脊梁捅破的苍穹。 立即洒下三道光柱。 第一道,照入了双鲤镇东边的东望湖。 第二道,照入了双鲤镇西边的西望湖。 第三道,照入了曹镇,陵海镇相邻的双丰湖。 光芒仅是一瞬。 随之而来的是天地色变。 晴朗天气开始褪去,灰朦朦乌云开始聚结,把整个双鲤镇罩得结结实实,云中若隐若现的金色龙影在游走低吟, 大地亦开始轰鸣喘息。 原本被光柱照射的湖水,开始沸腾旋转,若水龙出海,径直往空中卷去。 奇异景象紧随而来。 双鲤镇百里之内的小溪,水潭,河流,全都受到感召般,紧跟那三湖之水,旋卷起道道水雾往空中卷去。 就连村庄的水井也开始喷薄而出,直冲空中, 无数道龙吸水的水柱,卷着泛白旋转身躯,往苍穹破开的地方聚升而去。 整个双鲤镇,狂风呼啸,灰茫茫,水蒙蒙。 深厚又辽阔的三湖水位。 由着这无数道不知疲倦的龙吸水,正迅速下降。 逐渐吸纳陆地之水的天空,缓慢成型,如一个透明罩子隔绝着阳光,覆盖整个早已变得阴沉的双鲤镇。 乌云之中也开始下起瓢泼大雨。 但全被这水罩所吸。 一滴一毫都未再下到地面。 空中,地面,水汇不断。 这遮掩天空的碧绿水罩仍在向天际徐徐蔓延。 正在房脊上的黑衣莫水流,抬着头,瞧天地这般惊天变化。 才恍然大悟的问道: “原来不惜献祭自己,就是想用尽三湖之水来封印住我?” 金光之中的男子冷言回复: “本座承认你很强,但是金光锁住了你的气息,待吸尽地上之水,外加空中凝结之水,很快,每一滴都将反馈在你身上,打得你神魂皆散!永世不得超生!” “原来如此。” 黑衣莫水流站起身,以手遮住面具射来的金光,仰着头好奇问道。 “那,还有多久能吸完?” “别着急,很快了,和你的死期一样。” “你的那堆烂骨头,在空中能撑住这么多水吗?” “以本座控水之力,就算是东海之浩瀚,亦能吸得其显露平地,更何况这几个小湖。” “那你还挺厉害的。” “…………” 男子不在言语。 三湖在这惊天动地神威之下,东望西望两湖相续被吸干,仅剩更为辽阔的双丰湖仍有泽泽水光,其他水域,更是早已干涸见底。 此刻双鲤镇的上空,漂浮汇集而来的五湖四海之水,在空中透过光线,发着碧绿斑驳的流彩。 地面已经无泽可吸。 光彩逐渐暗淡。 天空也已经完全被厚沉沉的浩淼水层给遮挡。 阳光透不下一丝一毫。 双鲤镇变得漆黑一片,就算站在东街之上,亦是伸手不见五指。 唯见道夺目金光,于李府上方斜照。 时机成熟。 “妖孽,能死在本座此招之下,你已然了不起!” “任你通天本领,也逃不过…… ” “阂天沐葬!!!” “起!” 男子口吐箴言,眼神凌厉,笼罩着他的金光四臂凶神随箴言念出。 四个掌心,开始掐起奇怪手诀。 隔着苍穹的湖水,亦开始凸出牵引,在天空中显出了漩涡雏形,冒尖前段,已经从空中瞄准了金光笼罩着的黑衣莫水流。 黑衣莫水流从屋檐跳下。 男子望着其临近的身影,笑道: “封印已经启动,无论如何你都逃不掉。” 黑衣莫水流站在金光之中,却是笑得更加灿烂。 “是不是神仙做久,脑子也僵掉了,我说了我要跑吗?” “就算你现在能杀了我,封印也一样解除不掉。” “好戏你都没看,我怎么舍得你死,嘻嘻。” “不跑不破,你想硬抗不成?本座倒是不信。” 黑衣莫水流摇头: “你不知道,有些东西建立起来错综复杂又隐晦难懂……但是摧毁起来,嘻嘻,或许也就是一掌的事。” 男子正欲理解这番话语。 却见黑衣莫水流手诀一掐,回他个轻蔑眼神。 “你的身体已经被我侵入……所以……” “显!” 男子愣住了。 也可以说是南极无上虚湖坊星天尊被身前景象愣住了。 第70章 神仙战山河碎 金身笼罩的南极无上虚湖坊星天尊。 他瞧看着眼前变得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儿愣住了。 同样的蓝白裤饰。 同样的赤着上身。 同样的完美身姿。 只是自己发髻散乱,他的发髻却有一黑木条扎着。 什么意思? 他变成自己的模样,他要干嘛? 想着黑衣莫水流刚说出的那般话语。 不祥念头油然而生。 却见化成南极无上虚湖坊星天尊的黑衣莫水流。 仰望黑漆一片的天空。 仰望遮掩苍穹的庞大水影。 冰冷话语传来: “你说,这么大个东西掉下来……” 故意停顿。 笑盈盈望向金光之中的南极无上虚湖坊星天尊: “这,要死多少生灵呀?” 南极无上虚湖坊星天尊哑然。 自内而外的心生不安。 他想到了最坏的打算。 但他不信。 他不信这家伙有这般本事。 能变化自己的模样,这不算称奇。 但仅依靠模样,想把自己整个箴言强行停止! 强行介入,强行取代的停止! 他不信! 他甚至不信世间能有如此能耐之人! 这原本该封印向黑衣莫水流的三湖之水。 如果没有自己妥善引导,而强行制止。 那此刻悬停在双鲤镇上空的水,将会毫无悬念的压向这双鲤镇方圆数百里的所有生灵。 鹤城根基,宁国粮仓。 一旦他真的成功,那就全毁了。 完完全全的毁了。 这真的要死多少生灵? 南极无上虚湖坊星天尊多少年来,第一次有心慌的感觉。 但他仍旧面无表情凝望着变换成自己模样的黑衣莫水流。 他心中在豪赌。 以这么多年的历练和见识,甚至自己性命。 以及宁国境内万亿生灵的生命来赌! 赌他不可能成功! 黑衣莫水流仍是面显笑意,单指弹弹脑门。 虚心问道: “对了,刚那箴言,叫什么阂天来着了?” 南极无上虚湖坊星天尊已经开始微微战栗。 他并不是害怕自己性命。 而是畏惧他的成功。 这股迎面而来的自信,已经要彻底击破他心中防线。 “嘻嘻,逗你玩呢……” “阂天沐葬……” “解!” 黑衣莫水流游刃有余的念叨着,随最后一个解字念出。 神情瞬间从戏虐变为罕有的严谨。 严谨又认真。 难得认真。 声音不大,清晰入耳。 但整个时空,随黑衣莫水流这声轻语。 时间都变得停滞,仿佛就为了让世间更为准确聆听此字。 似乎才过了半息。 事实也是如此。 解字余音仍在耳畔。 散发金光的四臂凶神就已像个突然被中断供给的精密机械。 缓慢停止了原本手诀,身形开始一闪一扑。 随着最后一熄,诺大的整个金影就消失在了原地。 金光全然褪去。 力量骤然消失,失去压力的男子惯性般直接向前扑跪在地。 他披头散发,眼中精气神随金光褪去,也一同消失。 成功了,竟然成功了? 自己不惜献祭脊骨,原以为稳操胜券的箴言,被就这么轻描淡写的破解了? 男子双臂一撑,屏气抬头。 带着最后一丝期望往空中瞧去。 失去力量引导支撑的庞大绿茵,如苍穹上崩塌的浩瀚山海。 裹挟着漫无边际的虚影正从空中呼啸而下! 浑体透圆的碧绿山海,在半空中荡漾渗透着无数七彩阳光,光线急速轮换又层层叠叠,美艳绝伦中透发出一种使人窒息的压迫感。 随着遮天蔽日的恍惚水影完全笼罩。 那原本悠远长鸣的呼啸声也已转变为低沉咆哮。 震人耳膜! 也把男子仅存的希望全给震灭了。 轰!!!!!! 一声震荡整个凌州的闷响。 裂地传递! 整个双鲤镇顷刻间,夷为凹地,下陷数十丈。 肆溢跳腾的三湖之水,宛若海啸,开始往周边席卷而去。 沿途房屋坍塌淹没,良田尽毁,数不清的生灵被卷入浪涛之中。 强大震感,更是诱发山崩地裂。 道道深沟裂谷,如破竹般连绵数百里。 所属鹤城的双鲤镇,陵海镇,曲田镇,曹镇。 四镇皆毁,无数村庄淹没在这涛天的湖水之中。 只是这一瞬间。 宁国一半领土被摧毁。 灾害仍未停息。 如滔天巨浪的三湖之水,开始转向鹤城,顺宁城,鹞城席卷而去。 吞噬所经一切。 ……………………………………………… 鹤城。 相比其余两城,相邻双鲤镇最近。 当双鲤镇上空,开始汲取三湖之水时,此罕见天象。 早已然引得鹤城民众争相远眺围观。 当空中碧海,失控坠落。 宛若天崩。 鹤城哗然一片。 随浩瀚震感来袭。 整座鹤城开始晃荡,顷刻间也是哀鸣狼藉,片片房屋起伏坍塌,憾震不断。 吓得镇民慌聚街道,妇幼大街放声嚎哭。 无数早已戒备的黑色装饰身影。 跳蚤般,在鹤城腾跃上高处。 很快,所有人又全都整齐划一的往同一方向呆望去。 震惊且无助。 就这么望着从双鲤镇方向遮天蔽日的滔天巨浪正往鹤城涌来。 巨浪透体碧绿,顶冒花白,高抵苍穹,无边无际。 无情席卷而来。 整座鹤城,在这徐徐逼近的巨浪映照下。 竟现出渺小待毙之态。 …………………… 顺宁城。 当震感传来之时。 顺宁城城主,与鹤城城主正在沧龙府中商议要事。 两人面面相觑。 又双双沉默。 虽未开口,但两人眼神中透露出同样震撼信息。 “双鲤镇出事了!” 在宁国没人能比这两个城主,更知道双鲤镇的重要性。 哪怕顺宁城,鹤城,鹞城,三城其中一城陷落。 都没有双鲤镇陷落来得要命。 因为他们知道双鲤镇中,有谁在守护。 如果双鲤镇陷落,那么。 宁国危矣! 顺宁城城主,率先展开神通身法,往双鲤镇疾去。 鹤城城主,嘱咐身旁众人数句,便也火急火燎紧随而去。 才刚踏离顺宁城城墙。 “铛!铛!铛!” 顺宁城中最高处的憾龙钟突兀响起! 城中众人惊中加惊! 这憾龙钟响起。 那就意味着,顺宁城将进入最高级别的备战阶段! 宁国受袭! ………………………… 鹞城。 鹞城距离双鲤镇最远。 一座宽敞的殿内。 莺燕魅息之声起伏在这灰暗蠕动的里殿中。 迷离之声若隐若无。 每次扬起,都能准确荡入人的心坎最深处。 就连四周烛台上的烛火,似乎都抵不住这磨人声浪,同时摇曳起舞。 殿正中轻微晃动的床榻,在轻薄似羽的洁白帷帐下,遮掩影绰春光。 轻纱拨动,跳动,遂即发出“咧咧”声响翻腾旋开。 帐中矗立的雪白酥腻丝毫不受这股风劲影响,依旧维持原本律动。 愉悦喘息声与突如其来的风吟声交织一处。 或被风声唤醒。 雪白身下两道眸光乍现。 蒲扇般手掌直接就往这嫩白身躯呼去。 这抹白润就从床榻上翻飞而下,跌宕弹动至木窗边,直接没了动静。 一雄壮异常身影紧接从床榻抓起自己衣裳起身。 高壮身姿,把整个里殿瞬间映照得小了几分。 正眼都不瞧一下刚扇飞的白润,直接移至窗口。 掀起厚重黑帘,往双鲤镇方向了去。 一皱眉。 径直往窗外跳去。 ……………………………… 远在凌州东部的天元门。 三道流星般的痕迹从天元门深处,往空中极速划去。 背后紧随升空的身影不断。 所有人目标明确。 同为凌州地界,千里之外的双鲤镇! ………………………………………… 经此一役。 宁国,死伤无数,山河破碎。 南极无上虚湖坊星天尊座下弟子。 染指蓝,朵尘白,卒。 南极无上虚湖坊星天尊。 陨落。 第71章 奔跑的小女孩 一切的始作俑者,黑衣莫水流已经幻化回原本模样。 他眼前躺着的那赤膊男子。 南极无上虚湖坊星天尊。 已经毫无气息。 抽离脊骨,引发这么大的灾害。 身心都已经承受不住。 终是败在了黑衣墨莫水流的手下。 黑衣莫水流的力量,虽然完全隔离了周边堕下的水山冲击力。 像个真空地带,滴水不入。 纵然周边剧烈撼动,水浪滔天,热闹非凡。 此地却是纹丝不动。 但眼前的南极无上虚湖坊星天尊。 还是死了。 黑衣莫水流冷漠从这具已无生息的身子收回目光。 仔细翻瞧自己掌心。 “难怪短短数日,能暴毙那么多次。” “你一个小小的人族,凭借那点微不足道的力量,就敢招惹这般人物。” “该说你是无脑呢,还是胆大?” “还这样继续下去,别说三花,百花千花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吧?” “所以妹妹,你是早看清了一切,舍身为其立府吗……” “难怪我们的力量能够借用给他。” “只是他的府还是那么荒芜……” “妹妹啊…你是真傻。” “他真的值得吗……” 随着四周欢腾的湖水变得静悄,水位亦逐渐下降。 黑衣莫水流望着周边正片晃着碧水的死寂环境。 面无表情左看看,右瞧瞧,感受不到任何威胁后,最终还是选了个相对干净些的地方,盘膝而坐。 带走了她留在这个世界的所有力量。 ………………………… 当莫水流真正开始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好像又去到了个奇怪而熟悉的地方。 好像来到了座狭隘怪异的小岛。 水腥弥漫,周边汪洋一片。 身前还躺着一具赤膊男子的尸体。 莫水流一眼就认出他。 在湖面,一掌把自己打入水墙之中的人。 朵尘白和染指蓝的师尊。 望着他就算倒下,依旧完美的背肌,莫水流不敢靠近。 随又望着近处被水线漫过的残垣断壁,和那已经被挤压冲刷得凹凸不平的青石板。 莫水流不确信的了望远处山景。 虽然略有变化,但也不难瞧出原有迹象。 至此。 他才确信,这里应该就是李府。 这碧绿汪洋之中仅存的一隅之地,就是李府。 准确的说。 是李府废墟。 “这这,这不是李府吗?” “牛……牛……全都变了样……整片地貌都被改变了?” “是把大海都搬来了吗?” “怎么全都是水?” “究竟发生了什么……连他都死了?” “李府死了。” “双鲤镇,也死了……” “所有人,全都死了?” “这些不会都是我干的吧?!” 莫水流第一次对这八字箴言的力量感到害怕。 虽然他并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造成的,因为他的记忆在黑蝶入眼之时,就断层至此。 他也不知这个所谓的神仙是怎么死的。 不知道染指蓝她们两跑去了哪里,但他们师尊都死在自己眼前。 那她们估计也死了。 能把原本繁荣的一座城镇,直接变成一片汪洋。 能把神仙都斩杀在自己面前。 这就是那八字箴言的威力吗? 就是那黑花女子的威力吗? 没来得及更多感叹,就听到背后有簌簌跑动的声音。 迅速而坚定。 莫水流惊喜还有活人之余,正想回头。 却觉背部一凉,心口开始绞痛。 一把带血的矛尖已经捅破他的胸膛,透体而出,显在他的眼皮底下。 又觉身子忽的一紧一空。 枪头消失在胸口。 就好像长枪并未刺破一样。 但胸口开始渲染的血迹,证实着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身体一抽一抽,传来强烈不适感。 使得莫水流仓皇半跪在地,不可置信的低头,捂着不断溢出鲜血的创口。 “哇!” 一个女童丢枪,痛哭的声音于背后浊然响起。 莫水流知道是谁捅的这一冷枪了。 捂着伤口想转身,但刚转过半,又突然顿住。 他本想回身安慰。 他又不敢回身安慰。 他怕自己冒血的模样吓到这小女孩。 也怕看到天真烂漫小女孩那染上仇恨的面容。 美好事物,不该沾染仇恨…… 鲜血止不住的从手心汩汩漫出。 真热啊…… 搅得天翻地覆的热血,漫无目的流淌。 手心开始忽冷忽热,莫水流脑子变得有些迟钝。 意识越发模糊。 晃荡几下身躯,终是释然的仰天笑了笑。 便再也无力支撑。 重重向前瘫倒。 倒在了那散着发髻,有着完美肌肤的男人身旁。 如同他一般。 再也没有爬起身。 第72章 因果重塑 三花洞天。 莫水流颓废坐在圆池之上。 池中三花,白花正在徐徐展开。 因为朵尘白盛开的紫花,开始恢复为花蕾状,只是依旧萎靡状。 瞧着情况似乎更为糟糕,相比旁边共同盛开的黑白双花,枯败的势头太明显。 如此一来,三花交替之下,就还剩一朵即将枯萎的紫花花蕾。 形式对于坐在圆池之上的莫水流来说,极不乐观。 莫水流一动不动。 好似受到重大打击,又好似出神般的在这洞天中思索问题。 从一个极端,太容易进入另一个极端。 前不久还热血沸腾,喊打喊杀的莫水流。 此刻茫然得如入定老僧般静坐在三花圆池之上。 为了一人公道,牵连那么多条无辜生命,这样的行为真的是正确的吗? 无论身处任何世界。 以杀止杀,真能行得通? 他思考的问题太多了。 身后的三花,八字箴言,紫衣女子,黑衣女子,双鲤镇,李府,染指蓝两姐妹,还有她们的师尊,还有笼箱里的女子画像。 还有镇中槐树下的那女子…… 就像原本排列好的事物,全都被他一脚踢散。 现全都抱团般问责而来。 莫水流只是认识到八字箴言的危险性。 强得神秘,又不可控。 愤怒状况下使用的八字箴言,似乎和上次面对鲁道长使用的不一样。 这次能感受到借来股强大力量。 仅凭自己三脚猫拳脚。 竟也能打得朵尘白她们还不了手。 而这股来至紫衣女子的八字箴言,在那奇怪的莫府之中,竟又来了那身着黑衣的女子。 如果没猜错,估计她们的力量或许是共通的。 一花一女子。 三花,怕就是三名女子。 如果紫花是紫衣女子,黑花是黑衣女子,那么,现在就还差白花没见过了。 很神奇,很不可思议,但事实逻辑就是这么明朗清晰。 想到这,莫水流才若有所思的回身望了眼背后盛开的白花。 当瞧到圆池中仅剩的一朵紫色花蕾。 让他眼眸一沉。 如果时光再次倒流回到双鲤镇。 该怎么办? 是顺天而为,不再插手是非。 还是继续逆流而上…… 如果自己还是要救那女子…… 李府,染指蓝,朵尘白她们的出现,以自己现在的本事根本对付不了。 若还要与她们对抗。 肯定还是得借助八字箴言。 可这不受控的八字箴言再次出现……不是又得将前边的经历又重现一遍吗? 甚至还会更糟糕。 最后还剩一次试错成本。 就仅剩一朵即将枯萎的紫花花蕾。 到底该怎么办…… 才能完美解决这个互相掣肘的局面…… 沉思之中的莫水流,似乎没留意自己身上已经开始虚化。 整个人就被已经消失在了洞天之中。 ………………………………………… 未等睁眼。 周边喧杂的话语声,就已挤入耳中。 莫水流发觉自己正在坐着,坐在双鲤镇外的茶铺旁。 前方不远处围簇着大群人在议论: “哎呀,你们说这李府叫乡亲们多去那双鲤山烧香祈福的,可这人去了一茬又一茬,老天也不见落点雨水下来。” “这天气反常啊,往年早就雨水充足,今年不知咋的,三个多月了也没见下丁点雨。” “你们双鲤镇周边的吧?你们这还好啊,去我们那边瞧瞧,晒死大片咯。” “你可别说了,我们这东望湖,湖面都降有我这么高了。” “西望湖也一样。” “………………” 似曾听闻的话语,一字不差。 莫水流知道这次回溯比上次还要提前了些许,连镇门都未入。 看来冥冥之中,也是有意让其远离双鲤镇。 正听闻着的莫水流,这才发觉自己手中还捏着个橙黄的梨,手中玩耍似抛了抛。 苦中作乐的小声自语:“前有白瓢客栈,现有一梨两吃。” 说罢便往口中送去。 记忆中原本甜滋滋的梨,在这次咬下后,似乎还品出了藏在甜蜜之后的酸涩。 莫水流吃着梨,坐在原地,依旧在沉思。 他不是半途而废之人,他仍在思索万全的方法。 时间还很充足,最起码在天黑之前。 耳边继续飘荡着人群的讨论声: “………………” “怕就是她坏了我们双鱼镇的风水。” “那不是,敢偷祭拜山神的东西,山神老爷能不发怒?” “真是愁人,山神爷啥时候才消气哟,再不下雨收成都没了。” “你们急个什,李府都把犯事的人揪出来咯,丢老槐树下就等着老天爷审她捏,今天还没有雨下,那就是老天爷不放过她,要丢湖里喂鱼去咧。” “真的假的呀?” “哎哟,我一把年纪的人,我骗你们干嘛咯。” “把她丢湖里,雨就能下?” “这我哪敢胡说,看山神爷收不收脾气呐。” “走吧,走吧,赶紧去山里拜拜山老爷,让他老人家开开恩,赶紧下雨吧。” “走走……” 周边人来人往,莫水流瞧着周边形形色色的路人。 许久,才强颜欢笑的自语道: “要不,我也去拜拜那山神爷……说不准还……” 正自言着的莫水流,话语嘎然而止。 连正欲往嘴中送去的半个梨,也在途中悬住了。 他好似被点穴般静止着。 眼眸之中开始失焦,周边喧闹,已经逐渐影响不了他丝毫。 这么呆滞良久。 手中的悬停良久的梨又重新送至嘴边。 莫水流有些兴奋的咬了一大口,直接咬在嘴里,拉过身旁的笼箱背上,就往没有道路的湖边快步行去。 一路行去,步伐匆匆。 入了个草丛,过了个土丘就已来到湖边,吐掉梨核,豪不在意周边有没有人,直接一把坐下。 凝睇水面,眼中活泛。 似乎心中运筹推演着刚刚的突发奇想。 刚刚地方太吵,影响他的思路。 只是一小会,莫水流眼神坚定的重新站起身。 把放在笼箱中的银两,以心疼眼神,全部挪至腰间,便迈着沉甸甸的步伐重新往茶摊上行去。 茶摊附近似乎更热闹了些,莫水流刚刚离时所坐的空地上,此刻也已经被人占脚歇息。 谈天说地之声更甚。 待莫水流重新汇入人群,经过茶摊,想起上次就在这茶摊上被骗去了十文钱,为此还难受了一时半会。 这会的莫水流却是来到了茶摊前。 瞧了眼正在摊位上给人灌茶的老板,在旁边耐心候着。 等这浓眉大眼的老板刚收好钱,示意其睇来盛水的水囊。 莫水流却是站在原地夸张的咧嘴一笑, 这莫名奇妙的一笑,到把茶摊老板有些吓到了,挥着草帽不耐烦的驱赶着: “走走走,那家来的傻小子,神经兮兮,傻笑什么!” 瞧莫水流没有回应,仍旧挡在自家摊前,身型未动,既不做声,也不买茶。 老板心中择词,正准备破口大骂。 却见莫水流毫无征兆的突然跃起,扬起一脚,直接把两张大方桌拼接而成的俭朴茶摊踹翻倒地。 两桶放置桌面凉茶,倾翻而下。 倒在地上汩汩滋润着土地。 第73章 再入双鲤镇 一些买卖,别看简单。 但隔行如隔山,无论在何地,能把一个摊铺长时间的支棱起来的。 作为老板,自然有门路。 双鲤镇镇门外的茶铺摊老板正是如此。 其他人闹事,还好说。 但一个瞧着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外乡小书生,竟敢当着他的面,掀他的摊,如果他屁都不敢放,那么不止这个摊位就要改名。 自身在双鲤镇的名声将彻底败落。 眼瞧莫水流踹翻自己摊位。 茶摊老板先是下意识的退却几步,待发觉这小子明显是来搞事的,二话不说,拎起旁边的长凳就冲将上去。 莫水流站定在原地,瞧这茶铺老板拎起长凳,怒气冲冲的模样。 心里也有些发怵,但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面对,掏出早准备在腰中的和解利器。 扑来的身影瞬间就急刹在前,长凳也没有挥下。 此情此景,也让莫水流暗自松了口气。 踹摊位这热闹。 一石激起千层浪,在这人群密集的地方,随茶桶杂物倒地的突兀响声,瞬间就炸开了锅。 待茶铺老板拎起长凳之时,更是把周边所有人的目光二度吸引。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喜爱瞧看热闹的人族天赋,此刻开始发挥,开始全往这茶铺聚集而来。 此刻茶铺周围虽说算不上水泄不通,但也是密麻的聚集了不下三层围观路人,周边更多不明情况的人群也在快步聚拢而来。 而被围观的两人。 莫水流右手少说抓捏着五两银子,敞亮递在身前。 这就是其身前,愤怒当中的茶铺老板手中长凳迟迟没有甩下的原因。 “你,你你小子,干嘛呢?踹我的摊干嘛?!!” 茶铺老板面色迟疑的望向莫水流手中银两,又瞧了瞧围堵而来的人群,语气才稍微缓和道:“几个意思?” “我借你这几桶茶水一用,这点补偿,可够?”莫水流特意加大音量朗声说着,更是把掌中银两抬高一些。 茶铺老板眼中早就被其手中银两吸引。 要知道他一桶茶水,一碗两个铜板,卖个一天,也就是百来铜板的收入,按照宁国铜板对银子的兑换,1000枚兑换1两,他可就要生意最好的大夏天卖上五六天,还要生意好,才有可能赚到一两银子。 而此刻莫水流递上的银两分量,明显就有五两上下,这对宁国平民百姓来说,可算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 “借,借不会好好说么,那有你这样借的……我这上好的茶呀,还有我那祖传下来的红木桶呀。”茶铺老板怒气明显褪去。 莫水流不给他讨价还价的机会,虽然还不完全了解宁国的货币体系。 但从曹镇的见识来说,自认为这五两银子怎么说也是够够的,随即不再任由他纷说,手心一抛。 茶铺老板慌忙把手中长凳一扔,手脚利索的接过抛来的银两。 尽收掌中。 接过以后,更是认真打量,抽出一小银块就往嘴中咬去。 上下这么一咬,脸上顿显抑制不住的笑意。 周边熟络茶摊之主也一同凑前询问:“真的假的?” 茶摊老板把银两捂入怀中,望着仍在围簇而来的人群,点头答应道: “真的,真的,你看这小哥气宇轩昂的模样,能有假么?嘿嘿。” 哗然一片。 原本围观看热闹的众人,此刻都换做了一副羡慕嫉妒恨的神情。 仅仅两桶茶水,就出手五两银子,引得周边众人都瞧着莫水流交头接耳,打探这行事怪异又出手阔绰的少年,什么来历。 围观人越来越多。 正中心的莫水流轻扫一眼密集的人群,心中盘算着恰当合适话语。 其中另一个茶摊主,白发苍苍的老者凑到莫水流跟前,笑容可掬的探问道:“公子,这茶水借够了没,我那还有两桶,公子可要?” “哈哈哈,够了够了,借的这两桶茶水够了!” 莫水流神情爽朗的发声大笑,表情浮夸,仍旧尽可能吸引注意。 在这笑声之中,周边众人都默契安静下来,尽朝其望去。 笑声止住。 莫水流面容柔和:“茶水是够了,不过,老人家呀,瞧你甚有眼缘,请问您在家可有虔诚供奉山神爷?” “有的,有的,老朽我早晚都会在家中向山神爷供奉,从不落下,每逢节日,更是加倍供奉。” “公子你若不信……他,他们都可作证……” 老者怕莫水流不信,慌忙指着周边熟悉之人为其证明。 “哈哈哈,老人家,我自是信你的,你诚心多年,我能感悟到,这样吧,来得匆忙,这点银两,不成敬意。” 莫水流继续从怀中掏出六七两银子,在围观众人无数眼眸中,利落大方的塞到了那老者手中。 那老者激动颤抖的双手握着银两,还没反应过来。 人群已经炸开了窝,争相往莫水流挤来。 “公子!我也拜!” “我也有拜!!” “公子!!!!” “我更虔诚!!公子!!!” “我比他更虔诚!公子!看看我!!” 望着拥挤而来的众人。 莫水流笔直着身躯,单掌示意停止。 汹涌的人群瞧其手势,虽然仍在互相挤兑,但也缓慢静悄下来。 前方仍有几个人,小声向莫水流嘀咕: “公子,我一家都拜……” 莫水流平静望着激动众人。 “大家冷静,但凡虔诚者,今日自然都有份,不必着慌。” 闻言,人群之中阵阵欢呼,阵阵雀跃。 待声势逐渐淡去。 莫水流继续开口道: “大伙,如信得过在下,就随之而来,虔诚之人,必定人人有份。” 说罢,朝四周众人围着作揖,便背起笼箱,往双鲤镇踏步而去。 后边人群,自然而然避出一条道路。 原本毫不相关的密集人群,这时都放下原本计划。 以莫水流为首,浩浩荡荡的朝双鲤镇驶去,一路如滚雪球般,周边路人都被人轻言几句,便都欣喜加入而来,使得队伍越发庞大。 从镇门而入。 这股声势,引得镇中老幼妇孺全都出门围观,好事者附语几句,便又引得路边商贩生意都不做了,争先恐后的加入其中。 待来到双鲤镇广场之前,领头的莫水流微一回首,背后随之而来的人群,已经一眼望不到头。 仅是轻瞄了那槐树下的淡黄身影一眼,莫水流便收回目光,更为坚定的领着人群往东街口万友客栈步去。 早收到口风,发觉镇中不对劲的徐掌柜站在店门前,和一堆街坊掌柜望着着浩瀚队伍好奇交谈。 当望着领头背着笼箱的少年,好似冲自己行来。 纵然徐掌柜见多识广,但在这聚成长龙般的声势和不明聚集的人群面前,也有些慌乏,一时间也不知该迎上去,还是该如何应对。 莫水流反而更显平和老道。 面对前方众多掌柜,行步如风,毫不露怯的迎了上去。 掌柜们都避其锋芒,怕惹事上身,一同往客栈里靠去。 散离徐掌柜身旁。 第74章 山神的舞姿 万友客栈门前,徐掌柜也正想随着大伙一起避入客栈。 距离十多步的莫水流却已面带笑意的朝其瞧来。 双目一对。 徐掌柜心中咯噔一下。 确信这领着乌泱泱一群人的少年,确是冲自己而来。 脑中飞速回忆过往种种,但也寻不到任何和这少年有关的信息。 又不敢得罪,只得洋着笑容静候。 莫水流行近。 举手示意后方随来的队伍止住,便继续往前一步,望着徐掌柜,温和老成询问道:“可是徐掌柜?” 徐掌柜心思转得却是飞快。 确确实实没有任何和眼前这少年有关的信息,只得堆笑回道: “在下却是徐掌柜,恕眼拙,不知公子你我何时相识?” 莫水流轻淡一笑,“我识你,你恐不识我。” 徐掌柜越发疑惑,但也不敢挑明,迫于其背后威势,更不敢质疑,只是讪讪陪笑。 眼中更是期望从少年服饰乃至其背负的笼箱中寻找记忆。 莫水流意味深长望着徐掌柜:“当真不识我?” 徐掌柜瞥了眼莫水流背后黑压压的人群,有些汗流浃背。 压低身姿苦笑道:“在下每日识人数不胜数,怕真是眼拙,忘却了公子,还请公子明示。” 莫水流探前。 徐掌柜不敢回避。 莫水流附耳低语:“茯苓和藿香做的鱼饼,我甚是喜欢,还有掌柜你家娘子莫要再为了些花花草草埋怨在下,我亦有苦衷。” 这番低语。 莫水流就差直接明示了。 他知道这模棱两可的话,能把徐掌柜对自己的身份,自然而然的往山神爷方向靠。 无须再动口,自有大儒为我辩经。 为防失败,或者日后装傻充愣留条后路。 徐掌柜能做到掌柜,自然也是人精一个,此番附语,直接把徐掌柜钉在了原地,连脸上的笑容都完全僵住,一动不敢动。 茯苓和藿香做的鱼饼,除了自己客栈一家子,敢说镇中根本就没有知晓这鱼饼的秘密,这个少年……他是怎么知道的??? 还有自家娘子为了那些干旱花草,从未埋冤过任何人,除了在夜里私语埋冤过山神爷……他……这个少年……难不成…… 莫水流却已回过身,解下身后笼箱,往徐掌柜身旁的店小二递去。 “你我有缘,劳烦小哥你,暂替我保管些许时候。” 店小二一脸茫然,不敢接过,望着身旁徐掌柜待其发令。 却见徐掌柜整个身子变得颤颤巍巍,望向莫水流的眼眸中充满了畏惧和敬意。 发觉店小二已经懈怠了此少年,转而向店小二颤声道:“傻……接,接过啊!” 店小二听闻,慌忙向前抱过笼箱。 莫水流对其微微一笑: “一会雨大,还请小哥你放置栈里多加看管,有劳了。” 未等一众掌柜回过味来,有人甚至抬头看天,看着万里无云的天气,狐疑着刚刚所言之意。 莫水流却已转身,往广场中心的空地步去。 徐掌柜望着莫水流离去背影,脚一崴,整个身子站立不稳,靠着身旁之人搀扶,才没有瘫软倒地。 径直而去的莫水流,引着紧随而来的人群,全都往广场涌去。 已至广场正中。 被围得密密麻麻莫水流,抬手示意人群让开,人群默契相续荡开三丈方圆的空地。 直至莫水流收回手臂,人群紧跟着安静下来,都翘首以盼的静候他的下一步动静。 瞧着自己计划出乎意料的顺利实施,莫水流释怀般仰头瞧天。 晴朗万里,烈日当空。 重新低首之时,特意往槐树之下瞧去。 只是人群遮掩。 只见那树,未见那人。 转首平视这一黑沉沉且群密不透风的人群,男男女,老老少,人生百态,相比茶铺之外,人数陡增不下百来倍之多。 原本就酷暑的广场,此刻的气温被压迫得更为熬热。 回想上条命中,已变得一片汪洋的双鲤镇。 虽然那段已经被神奇的三花翻了过去。 但经历是亲身的。 酿成这等惨剧,莫水流心中依然有愧。 念从心起,莫水流再次虔敬的抬起双手,朝四周肃穆作揖,既缓解自身愧疚,也意把所有人注意往自己身上转移。 人群随其动作,虽不明所以,但都开始自然而然噤声。 待莫水流彬彬有礼的向所有人行完礼,不是很洪亮的声音紧随而起: “连绵干旱,让大家受罪了,在下有愧!” “这上天所欠的雨水!今日就让在下为之偿还吧!!!” 掷地有声,从容不迫。 话语从镇中心的广场向四处扩散,传入每一个围观人的耳中。 如茂盛稻田的人群,随着此音响起,瞬间静谧得好似空无一人。 莫水流不等众人反应。 “啊~~~嘿!!!” 原地暴喝后,一把扯掉简单绑住的发髻,开始放飞自我的甩起脑袋,同时搭配着以前在蓝星看过的各种舞步相结合。 癫狂般甩长发,在人群让出的空间中舞动身躯四肢。 没有一点舞蹈因子的莫水流。 此刻舞姿看着既不协调又滑稽。 各种僵硬姿态舞姿,不扎实的步伐,诡异怪诞中又带着种讲不清道不明的节奏感,却反而平添了不可探查之神秘。 围观的万千群众,却是更沉默了。 看着在广场中心的一刻不停歇舞蹈的莫水流。 无人敢嘲笑,甚至都没人敢低言私语,都静静围观。 结合莫水流前番话语,他们大多数都已经猜测出莫水流正在干嘛。 尽管如此,他们仍旧保持着质疑且好奇的神情。 他们不相信,这么一个细皮嫩肉的少年郎。 真能呼风唤雨不成? 真能为这干旱那么久的双鲤镇求来雨水不成? 替上天偿还雨水? 就这么一个少年郎? 这世间没有还没有这么离谱的事。 但他们又满怀炽热期待。 只要少年脚步不停,他们的希望就还在! 此刻尽情舞动之少年,不正代表着希望吗? 广场正中心的莫水流也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到了最后紧要关头! 看似疯狂摆动的身躯,其实一直在用心感悟天地。 经过上一命的经历。 他知道。 这毫无征兆的瓢泼大雨,马上就要来了。 但他无法具体确定是那个时刻。 他只能忘情的舞。 融入天地的舞。 他能感受到周围静悄人群,默默传来某种力量。 或许只是人多汇集,而传来的热量。 但莫水流的的确确的感受到了。 这是一股信任的力量。 所以他的脚步越发铿锵有力。 怪异舞蹈得更为自信。 精诚所至,金石都为之开。 更何况。 是已经窥看过天地足迹的莫水流。 当这晴空万里的双鲤镇无声无息传来第一股异样气流。 仍甩着长发舞蹈的莫水流率先感悟到了! 他立即放缓脚步,停止甩动! 无睹脑袋发昏,筋疲力尽,发髻杂乱。 他双脚颤抖微张,压着急迫想喘粗气的咽喉,强迫性的把自己钉在了原地! 钉在了这双鲤镇的广场正中心! 他高举右臂遥指苍穹! 在明确遥举指尖感受到了风的绕指。 已经到了最关键的一步! 所有期待,所有的厚积再此刻完全薄发! 莫水流昂着头,高指苍穹,如命令般破音嘶喊着: “雨来!!!!!!” 第75章 山神vs李府 莫水流这一声拉长音的嘶吼。 笼罩在双鲤镇上方的某种屏障,被此音波完全击破! “哒哒哒。” “哒哒哒哒哒哒。” 时机把握得极为完美,喊声仍缠于耳。 天空已予回应。 大颗大颗的雨滴漫天而下,迅猛又温柔的砸在广场之上的每一个人头顶上。 狂风呼啸着紧随而来。 天空霎时间也变了颜色,乌云厚厚凝聚。 雨声愈发密集。 滑落的雨滴。 也同时激活了这广场之上以莫水流为中心的无数民众,短暂愣神后,都不约而同的欢呼雀跃,激动张着双手迎接雨水。 胖墩的徐掌柜,随着雨落的愣神,回过神后。 立即开始领着东街一干掌柜,冒着大雨,挤破欢愉的人群来到仍在遥指苍穹,喘着粗气的的莫水流面前。 混杂着雨声虔诚放声高呼着: “拜见山神爷!!” 随后直接朝莫水流跪拜下来。 早经过莫水流暗示的徐掌柜,随着这求雨成功,所有质疑全都烟消云散。 全对上了。 这一刻徐掌柜,百分百确定。 这个少年,就是山神爷的化身! 枪打出头鸟!但换个思路,持枪者也会记得第一个站出来的人! 徐掌柜身姿虔诚,一身锦衣完全无视这开始变得泥泞的黄土。 众多人群瞧着为首的徐掌柜带头跪拜,一时间都从兴奋情绪中醒悟过来。 欢腾人群齐刷刷的参拜向莫水流。 “拜见山神爷!!!” 齐呼声响,于漫天大雨中撼天动地。 莫水流未预料到计划如此完美,甚至已超出自己的预期。 现在这么多人虔诚的冒雨匍匐着朝自己参拜。 这气氛一时间兜不住,显得有些慌神,急忙向前,欲搀扶起带头的徐掌柜。 可瞧见莫水流接近。 徐掌柜高呼的声响更为赤诚,带着人群声浪一阵高过一阵。 声若春雷,夹着雨声,轰轰作响。 声响打醒了莫水流,也打消了搀扶的念头,他醒悟过来,他现在有了新的“身份”,应该做出符合这个“身份”所做的事。 为此,他顿住了脚步,就这么立在人群中心,神情坚定的扫视人群,看着大家在雨中不断起伏的身子。 莫水流知道计划还未完成,这也不过是刚实施第一步。 是时候以全新的身份开始第二步。 待雨中众人接连三拜后。 声势太过猛烈,驾驭不住的莫水流终出声制止。 起身的众人瞧着已然湿透的莫水流正带着徐掌柜一干人往槐树林步去。 人群分离,散开的尽头。 是那在这漂泊大雨中,仍保持着些许干燥的槐树之下。 以及那树下孤伶人影。 随着莫水流一伙临近。 槐树下的女子,早随着这么多人的来临,蜷缩在角落,此时有些受惊的往已经无法退后的树干之后挪动,深埋着头,避开了行来者的目光。 莫水流瞧在眼里,也怕继续吓到女子,便不再靠近。 “徐掌柜,还有镇中的父老乡亲们!” “借此少年之躯,除了为大伙降雨祈福,也有些琐事要办。” “此女与我有缘,因干旱导致沦落于此。” “我心有亏欠。” “我些许之后,自会向李府阐释,也希望众父老乡亲,莫要再为难此女子。” 莫水流说出的这番话。 比李府赦免之词还要有用。 如果李府算是父母官,那现在莫水流就是大伙们举头三尺的神明。 还是已经显灵的。 徐掌柜听罢,立即从后方人群之中把方郎中给扯了过来。 “老方,赶紧,赶紧过去看看,救好了,你有天大的功德!” 同样满身湿漉漉的方郎中还显得有些犹豫。 莫水流转向徐掌柜,方郎中两人,诚恳而道: “有劳了。” 方郎中望着莫水流诚挚眼光。 也不再有所忌讳,毅然在人群注目中,前去了那槐树之下,为女子瞧看伤势。 徐掌柜跟着向莫水流示意:“山神爷,这女子数日未食,我这就去栈中争热些温食,再叫夫人为其准备间客房,让其在那暂时歇息可好?” 莫水流一听,感觉甚好,但并未流露表面,而是假意思虑片刻,才轻点应允。 徐掌柜先是跑去槐树下低语几句,随后便挤着人群欢喜奔跑而去。 瞧着徐掌柜离去,莫水流正想前去槐树下瞧看情况。 却见远处的湖岸旁,风雨中摇摆的芦苇丛前,不知何时,已经阴郁站立着一蓝一白两道靓丽身姿。 在青绿色芦苇群背景下。 隔断着雨水的一蓝一白。 极为显眼。 莫水流心中一咯噔,再定睛细瞧去时,仅剩一片被水雾弥漫的绿意芦苇,哪还有其他异色。 见此,莫水流眉心紧锁。 他知道自己没有眼花。 虽然雨水清凉已经流淌全身。 但那两道身影所透发的寒意,更令人心悸胆寒。 莫水流的计划中,不是没想到染指蓝和朵尘白,而是没料到她们会出现得那么早。 她俩是最不可控,和最危险的因素。 如果没有惊扰到她们,就算自己的计划失败,最不济,自己还能凭借着草人,强行带女子离开双鲤镇,确保她的安全。 可没想到,她们如此警觉。 雨才一落,就已经盯上了自己。 她们不是妖怪吗? 她们不怕此地的山神爷吗? 难道她们的修为比山神爷还要高? 还是她们已经看穿自己是冒牌的? 以她们的性格,估计只是现在镇中人多势众,她们不便露面,一旦自己落单或者到晚上,她俩肯定会寻上门来,到时肯定少不了一通大麻烦。 莫水流微微闭眼,舒缓自身愁容。 心中自我安慰。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暂……无须自乱阵脚。” 稍微调整呼吸,趁着抹去脸上雨水,往槐树下步去。 槐树之下,方郎中已经在为女子瞧看伤势,瞧着莫水流入了树下。 方郎中抬头正欲说话。 人群中徐掌柜又已经匆忙持伞而来,入了树下就着急打开,示意方郎中带女子先去客栈。 方郎中问过女子,便也不避嫌的背上女子,在徐掌柜撑伞遮掩下,行去了客栈。 莫水流看在眼中,知道现在女子有这两人帮忙照顾,就算没有山神爷光环,他也是放心的。 心中道谢过后。 目光所及,正是李府方向。 围观的人群热情并未因这大雨而熄灭,都是目光灼灼的呆在雨中打量着莫水流,期待着他下一个举动。 待瞧着方郎中等人的背影安全的入了客栈。 莫水流半悬着的心,总算落地。 现在的计划基本上已经成功大半,最后收尾关键。 就是李府了。 得趁着夜色来临,趁着蓝白俩女子还未率先发难,也借着现在山神爷的身份,速度把李府对女子尚存的威胁,也给根除。 只要李府不在为难女子。 到时候染指蓝她俩再搞出什么麻烦,也就是自己的事。 女子怎么说,也能脱离危险了。 不在怠慢。 莫水流冒着这瓢泼大雨,毅然往李府方向步去。 其身后。 风雨之中,乌泱泱的人群,也紧随而去。 第76章 山神既天尊 雨中漫步的莫水流,才出了东街。 就发现眼前不远处的湖宛桥,已聚集了不少李府府兵,湖宛桥另一头,不断有黑衣府兵,源源不断的往桥上赶来。 莫水流脚步不停,径直朝湖宛桥而去。 其身后跟随的民众,已经大致了解莫水流的目的。 或许是雨水模糊了视野,稀释了畏惧。 他们跟随的脚步同样没有停顿。 此刻正带领着府兵镇守桥头的府兵三队队长李仁启,望着如此庞大密集的人群,目光闪烁,时不时的回头往桥后看去。 他们早从广场过来禀告消息的人称。 广场来了个少年。 山神爷附体,这大雨,就是少年施法求来的。 原本还想去广场瞧瞧热闹,瞧瞧山神爷威风。 可当得知山神爷附体的少年,正往李府方向行来。 李仁启才发觉事情对他极为不利。 如果这山神爷附体的少年,要从这桥上行去李府。 没有后庭传达指示,自己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毕竟自己就是为了李府守卫这湖宛桥,擅自作主放人过桥,那就是犯了失职之罪。 可如果自己稍加阻隔……对面走在前列的,那可是传说中的山神爷啊? 神仙啊? 自己要拦神仙的路吗?李府怕都拦不住啊? 李仁启发觉自己小腿有些发怵,却也不知道是雨冷的,还是被眼前那黑压压的人群所吓的。 “怎么来这么多人?后庭还没来消息吗?”李仁启低声咒骂。 其左边一府兵慌忙回复道:“早遣人去报道了,如果真是山神爷下凡,后庭肯定不会轻怠,应该马上就来了。” “它娘的!”李仁启持棍剁地。 剁地声响不大,但也把桥头前的所有府兵的目光全都给吸引过去。 李仁启瞧着周边所有府兵眼中传显的犹豫胆怯之感,也感同深受,手中的长棍也显得重若千斤。 两拨不对等的人马。 即将接壤。 李仁启紧张,莫水流也不轻松。 从瞧见桥头黑衣人集结,莫水流虽然依旧径直向前,但内心一直思虑着各种方案,他必须带入真正被山神爷附体的行为。 但他没真正做过山神爷,也没有这种形势下众星拱月的经验。 以山神爷的身份。 需要作揖禀告,求见李府吗? 还是自若无视,直接步入? 已没有过多时间让其斟酌,大雨模糊的黑衣人群中,一人把长棍交付身旁之人。 快步而来。 来人正是府兵三队队长李仁启。 其不敢携兵器靠近,忐忑面向莫水流,拱手作揖示意道:“后方就是李府地界,李府有命,没有李府允许,闲杂……咳……” 莫水流尚未搭话,其身后那一直追随的白发老者就指着其怒骂。 “仁启!你疯了?!山神爷你也敢拦!活腻了你!” 一石激起千层浪。 莫水流身后的百姓们一时间也是群情激愤,囔成一片。 以李仁启为首的这一干人等,全都面面相觑,不敢出声反驳。 但又不敢擅离职守,只能默契的堵在桥前,让眼前人群无法向前,尽量拖延到后庭传来讯息。 人群吵嚷,但随着莫水流的单臂举起,吵杂之声迅速收敛,马上就仅剩下滴滴答答的雨声。 李仁启瞧在眼里,对莫水流显得更为畏惧。 两人各自欲发声。 却听桥后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 李仁启面显喜色,匆忙留下一句:“稍等。” 便往桥后匆步而去,在桥上听策马而来的府兵低语数句,便朝莫水流小跑而来。 “李府有请!李府有请!” 莫水流闻言,不再多语,示意身后冒雨相随的百姓在此静候,随即上桥而去。 前方已经有七八名府兵在前静候,见莫水流上桥,李仁启便在前方引路,带着其往李府行去。 随着湖宛桥的隔离。 莫水流身影,在前方带路府兵的对比下。 显得又有些单薄开来。 一切都很顺利,只要利用好现在山神爷的身份与李府谈开,不再迫害那槐树下的女子,也是大功告成。 所以现在莫水流想的,就是如何平淡的完成这个计划,还能使自己全身而退。 全身而退在莫水流的计划中,还是很简单的。 待计划完成,只要把一切都推脱给山神爷就行,事后,自己装傻充愣,一问三不知,就当自己真被山神爷附体过。 无论怎么说,自己还是那从曹镇而来,前往鹤城寻找母亲的少年。 想必李府也不可能为此事请来山神爷对峙。 就算真闹出什么纠葛,自己唤出草人带自己逃离双鲤镇,总不至于真有什么危险。 对于李府,莫水流自信能立于不败之地。 唯独担忧的,还是那染指蓝和朵尘白,现在不知道她们俩在干嘛?或许就在暗处一直监视着自己也不一定。 按理说,现在的自己又没有去觊觎凉亭之中所谓的宝藏,也没闹事,和她们无冤无仇。 只是求了一场雨,为什么那么快就会惹上她们? 为什么呢? 微一深思,莫水流突然紧张起来。 他算尽了一切人际关系。 但是他忘却了。 神仙也有仙际关系! 他潜意识里,一直把染指蓝和朵尘白当妖怪看待。 所以按照蓝星的思路,她们俩姐妹是在神仙的对立面。 可是细想起来,她们当时在李府的时候,也自称是神仙…… 山神爷按理说,也是神仙…… 说不定山神爷与染指蓝她们相识。 以她们神仙的神通。 只要互一通信,自己假冒山神爷的把戏不顷刻间被她们揭穿? 染指蓝她俩守护李府,这里又是她们的地盘。 自己在她们的地盘上求雨,难怪那么快就被她们锁定。 莫水流开始求证似的回忆前两条命与染指蓝和朵尘白各种言语。 糟了! 自己千算万算,还是疏忽了! 山神爷!或许不止是与她们相识那么简单! 难不成……… 莫水流突然顿住了脚步。 前方引路的李仁启发现后,也止足回身,有些疑惑。 莫水流维持平和面容,率先开口询问: “你我也算有缘,可知我的尊称名号?” 李仁启慌忙恭敬禀道:“小人自是知道,仙家您尊称为南极无上虚湖坊星天尊,是庇护我们双鲤镇的山神爷,镇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一对话,瞬间让莫水流明白过来。 自己是搞错了!自己现在假扮的就是染指蓝和朵尘白的师尊! 既是山神爷! 也是南极无上虚湖坊星天尊! 那个男人…… 第77章 三夫人vs山神 醒悟过来的莫水流,脸色骤变。 幸好雨水磅礴,前方的李仁启才没任何发觉。 事态极为紧急,有可能导致整个计划全盘落空,不止是那女子,可能自己的小命都已经危险至极。 以朵尘白和染指蓝的心性,胆敢冒充她们的师尊。 绝不会善罢甘休。 莫水流整个心弦,已经被绷直悬起,随时有可能崩断。 因为保不齐,染指蓝或者朵尘白,不知什么时候就可能借着雨水就来到自己身边。 身旁不远又是那弥漫白茫茫水汽的湖水。 寒意突的整个蔓延。 也冷醒了驻步愣神的莫水流。 简单辨析利弊,他决定立即改变计划! 稍一酝酿。 “哼!既然知道,却也不知你们李府,是靠何脸面请的我?!”莫水流冷峻言道。 这番开口。 把李仁启等一众府兵都给镇吓住了,不知这山神爷突然间就变了另一副面孔,一时显得手足无措。 莫水流不给他们任何回神的机会,甩袖转身,独自往湖边曲桥上行去,边走边怒言: “回去告诉你们的三夫人!你们李府真是了不得!叫她速来见我!来者!皆不可持伞!” 说罢,便往湖中凉亭凛然而去。 道路上,回过神的李仁启不敢丝毫怠慢,指挥剩余府兵守护四周,再连忙唤来马匹,速度往李府后庭奔去。 踏着曲桥莫水流,步伐特意放缓,就为了留意岸上李府府兵的动静,发觉无人敢质疑自己,随着听闻马匹远去,才稍微安下心来。 他原本的计划全变了,他放弃那个自认为彬彬有礼和蔼可亲老爷爷般的山神爷形象。 转而真正模仿那位虚湖坊星天尊来行事。 作为其徒弟的染指蓝和朵尘白,都如此嚣张跋扈,目中无人。 她们的师尊,岂能温文尔雅? 毕竟当日湖面上,虚湖坊星天尊训斥染指蓝和朵陈白的画面,自己虽然被锁在水墙之上,但还是历历在目,音犹在耳。 她们是如此惧怕。 难怪自己假扮山神爷,也就是她们的师尊虚湖坊星天尊,她们纵然发觉,也不敢轻举妄动。 原来如此! 只要没有百分百把握确定我是假的。 那染指蓝和朵尘白,就绝对不敢发难。 还有翻盘机会! 为此,莫水流就这么湿漉漉的坐在凉亭之中。 整个人的气势却也变得更为强势。 看她们两个敢不敢趁着大雨且四下无人,现身而来! 来此三人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如若不敢,那自己前边的猜测都是正确的。 而李府的三夫人,只要她也不敢持伞而来,淋雨而至,那更加笃定了自己就是虚湖坊星天尊的身份! 简简单单一个中途入亭。 虽然并没有做了什么,但这就是无心插柳。 也让正在望着湖面沉思的莫水流自信的认为,凭这一举动,优势已经重新回到了自己手上。 胜利的天平已向自己倾斜。 东望湖的湖面。 在这大雨的洗礼下,湖面早被溅得白花花的一片,遥望远处,仿若湖面笼罩着一层洁白的气雾。 朦胧而又迷离。 气雾之中,隐藏在湖面远处的一蓝一白身影,正双双注目着在亭中沉思的莫水流。 “姐姐,他不可能是师尊。”朵尘白轻蔑自信的说道。 “姐姐自是知道。”染指蓝淡然回复。 “他从头至脚,不及师尊的千分之一,真是拙劣!”朵尘白有些咬牙切齿。 “是万分之一。”染指蓝出言矫正。 “姐姐,要不我现在就去把他拖入湖中,我倒想看看他的胆子长什么样,胆敢冒充师尊!” “到不着急,你就不好奇他究竟想找李府演哪一出戏?我们就好好在此看戏,待他这场戏演完,再把他请入湖中也来得及。” “就听姐姐的,如果这场戏演得足够有趣,待把他沉入湖底之时,我或许能发发善心,让他少经历些痛苦。” 朵尘白说完。 冰冷眼眸继续透过气雾凝视凉亭中的莫水流。 ……………………………………………… 独自在凉亭中的莫水流,浑身湿透。 但自从体内能感悟到那丝丝绿气,体质已经大大增强,所以浑身紧贴的寒意,并未能让其感到多少不适。 反而是在凉亭中能看到湖宛桥头,那一群依旧守候在原地的百姓,他们依旧冒着大雨在等待着。 也正因为如此,莫水流前番才佯怒的叫李府三夫人不可持伞而来,就是让李府这些人,同镇中这些虔诚的父老乡亲们一样。 共赴风雨。 同时也彰显着自己作为“山神爷”的威势。 凉亭中等待不久。 李府前庭道路拐角,快步行出了一队人马。 前方数十个黑衣府兵在前引路,后面一八抬大轿紧紧相随。 速度急中带稳。 很快就来至了曲桥桥头。 背被双枪,带着笠帽的府兵总管赵勉之随着轿子停落,立即为轿中踏出的绿裳娇影披上了蓑衣,再把轿子旁挂着的笠帽递上。 至此,身披蓑衣笠帽的娇姿就在赵勉之的搀扶下,缓步行上了曲桥。 正坐亭中,把一切都瞧在眼中的莫水流。 随着这一高一娇身影逐步接近。 如果按照正常的莫水流,此刻应该起身迎上。 但现在披着“山神爷”的莫水流,不但没有起身意思,反而心中泛起阵阵不悦。 准确的说是气愤。 代入到位高权重之人情景中的气愤。 因为前方已经警告过,让三夫人不准持伞而来。 可她,耍着小聪明, 钻着言语空子,竟然身着蓑衣斗笠而来。 这很明显的,是在暗自挑衅着自己权威。 挑衅着自己这个冒牌山神爷权威。 而且还让自己无把柄可抓。 从下轿子开始,李府就已与自己较着暗劲。 表明李府,是质疑自己的。 如果自己这个冒牌山神爷,连李府的三夫人都镇不住,就更别说染指蓝,朵尘白两姐妹了。 所以莫水流立即冷起了面庞。 随着曲桥上的两人刚踏步入凉亭。 “哼!” 莫水流率先发难,冷哼一声,宣示着自己不悦。 三夫人先是凝望正坐凉亭之中的莫水流一眼,便偏着头,不疾不徐的卸下笠帽,又在赵勉之帮助下,慢腾腾把身上蓑衣卸下。 待蓑衣褪去,微整理发髻裙摆,便欠身一步。 “民女,见过仙家。” 亭中的三夫人与也脱下斗笠站立在旁的赵勉之,皆是衣冠整洁。 相比之下,发髻湿透,浑身湿透的莫水流,尽显狼狈。 莫水流也不搭理,就这么瞧着三夫人凝眉不语。 把不悦情绪尽情显露。 “民女得知仙师下凡,第一时间就吩咐下人立即把仙师往府中相请,刚却听闻下人禀报,仙师动怒,李府上下诚惶诚恐,却不知是李府何处不周,惹恼了仙师?” 莫水流仍不搭言。 “可是仙师恼我李府怠慢?民女自小就耳濡目染,但凡拜见仙家,必须衣着得体,诚心诚意,事出突然,民女梳妆打扮浪费了些时候,还望仙家多多见谅。” 三夫人说罢,又是欠身致歉。 这话中有话,莫水流立即反思,自己考量的还是少了,这三夫人说话得体,而且也巧妙的化解了前方怒言不许持伞而来的霉头。 拜见仙人,肯定不能让雨淋的一身狼狈,既不能持伞,那身着蓑衣,既然能保全衣着得体,也没有违背之意。 如若揪着不放,倒是自己这个山神爷不识趣了。 但他却依旧不悦,反而打量其三夫人身旁的赵勉之,想方设法的找出小鞋让她两穿。 如个心胸狭窄且家庭不顺的领导,对着自己手下针对性的火眼金睛。 此刻莫水流也同样。 他必须趁李府无法甄别身份的时候, 扶正自己威望,让她们信服。 如果不能压住李府气焰,那稍后自己所提女子之事,李府可心甘情愿? 甚至稍有不慎,都要反食恶果。 毕竟与李府这一次的会面。 首回合。 自己完败。 第78章 蓝白外援入场 当莫水流眸光从赵勉之身上移去。 紧盯三夫人。 “既来拜见,为何要挟持凶杀之物?你们李府,都是这么拜见的?!” 三夫人默默瞧看了身旁的赵勉之背后的双枪,眼波流转。 再望向莫水流时,又和颜悦色解释: “这位是我府府兵总管,专为教练我府府兵,其背上双枪就是专门训练之物,并非凶杀之物,来时匆忙,总管护我心切,一时疏忽了,还请仙家大恩大德,莫要见怪。” 莫水流面不改色,但心中已经暗自冷笑。 并非凶杀之物?上次都差点死在他这双枪之下,耍我呢?不不不,耍本山神呢? 不过由此推断出。 这个三夫人,或许压根就不信自己是所谓的山神爷。 她身处李府后庭,仅凭府兵口口相传,的确很难让其信服。 见莫水流又默不作声,三夫人继续言道: “仙家如若不喜,勉之,你退下。” 赵勉之就站于三夫人身旁,此刻对三夫人的话语却置若罔闻,双目紧盯安然端坐的莫水流。 他从军多年,性子刚烈,又见识广博,训人无数,在他的想法中,眼前这人根本就不像什么山神爷。 更像是一个半途避雨的落荒少年。 现在敢在李府门前这般耀武扬威,他此刻恨不得立即扑上前去,把他擒获,省得让他日后成为李府笑柄。 可三夫人的话他又不能不听,一旦退下,这一举擒获的时机也就错过了。 “勉之,退下!” 三夫人见其未动,再次出言提警。 “不用,他想留,就让他留在此吧。”莫水流轻声劝阻。 凉亭之外,雨势不减,大半个凉亭也被风刮而入,使得凉亭内也早已浸湿。 赵勉之的身躯默默为三夫人挡着亭外时不时飘入的雨水。 或许这就是他不肯动身的另一个原因。 莫水流话语,也突然让赵勉之刚刚对其的判断。 打了个问号。 “赵勉之。”,莫水流起身转而面向赵勉之。 “你有一招,持枪腾空,在空中转身用脚踹出长枪的招式,我能问问这招式叫什么吗?” 赵勉之瞧望莫水流的眼眸颤了颤。 这是他们赵家祖传招式,他自从来到宁国,也从未展示过此招式。 这少年,鹞国,故人? 赵勉之虽然未曾开口,但心里再次改变了对莫水流的判断。 赵勉之仍未回复。 但其眼中闪过的那刹异色,让莫水流捕获到了。 莫水流转而转身望向远处的泛白的湖面,以少年之躯,摆出了副胸有成竹的老派做法,继续言道: “今日,不知你是否已经为小呼呼买了那……那绿色的小风车呢?” 此话一出。 立即引得三夫人与赵勉之惊讶对视。 眼神交流之中,赵勉之已经向三夫人传达,确有此事…… 当赵勉之再次瞧向莫水流了望湖面的背影。 短短时间,第三次对他的看法做出改观。 锵! 双枪出鞘! 这少年对府中私密之事都如此了解,要不是安插了眼线,要不就是早已暗中监视李府良久! 自己作为府兵总管。 失职! 这已经关系到李府安危! 赵勉之首先就想到了莫水流或许是鹞国故人之子,此番前来,或就是为了报鹞国亡国之仇! 必须马上擒下!严加拷问! 可遥望湖面的莫水流不为所动过,甚至都没注意到身后的赵勉之已经拔枪。 因为当他装模作样遥望远方之时,已经从湖面模糊的气雾之中再次看到了那一蓝一白的两个身影。 就这么鬼魅般驻停于湖面之上。 也是眨眼间就顷刻消失,消失在了雨水飘打的湖面之上。 染指蓝和朵尘白的出现,也让他愣了愣神,所以刚刚谈到为小呼呼买风车的话语中,为之顿了一顿。 当其神色复杂的回过身。 才发现三夫人已经整个人依在了赵勉之的身前,软白双臂死死压住赵勉之的双手。 使得赵勉之紧握双枪的双手无法抬起。 莫水流这才回过神,从眼前的画面猜想到赵勉之是想要偷袭自己吗?刚刚的话语刺激到他了? 亭中的形势转变极快。 气氛对于莫水流来说有些沉重。 刚刚湖面的蓝白双影,甚至还在脑中驱之不散,眼前这番混乱,再次让莫水流心绪变得紧迫。 前有赵勉之。 后有蓝白姐妹。 状况扑朔迷离,真要出点什么意外,自己腹背受敌,极为不利。 赵勉之敢对自己亮出双枪,那就说明瞧出了自己不是山神爷,就算没瞧出来,也是对自己有极大怀疑。 而三夫人的模样,分明是正在阻拦赵勉之。 那就说明,两人的看法截然不同,三夫人应该还不敢确定,甚至是趋向相信自己的。 再这么纠缠下去,一旦给时间让两人沟通,等三夫人也开始质疑自己。 那湖面一直暗中窥伺自己的染指蓝和朵尘白,更加不会相信。 真要转文为武。 在这狭窄凉亭之中,别说躲在暗处的蓝白姐妹,单独面对赵勉之,自己胜率也接近为零。 不止于此,所有计划也将前功尽弃,全盘皆输。 思绪万千。 莫水流当机立断。 压下心中所有踌躇,孤注一掷,把自己身姿立得更挺拔了些,仍旧维持老派沉稳,望着亭中石桌。 唐突的高声: “两个乖徒儿既然现身,怎么,见了为师都不来拜见吗?” 语气深沉,在这雨声中,更显威势。 莫水流的话语,明显不是对三夫人与赵勉之说的。 趁此空隙,三夫人急忙顺手而下,一把夺过赵勉之手上双枪,眼神怒视。 如果赵勉之考虑的是李府现在的安全。 那三夫人考虑的,就是李府未来。 莫水流现在的身份无从考究,但是,只要不能百分百确定他不是山神爷,那就绝不能对他出手! 李府未来,在三夫人眼里,一分一毫都冒不起险! 而莫水流这番高语。 亭中并未有实质性变化。 莫水流知道染指蓝,朵尘白她们肯定是听到了。 静待数息。 她们还是没有现身前来。 看来是不给自己这个冒牌虚湖坊星天尊面子。 可箭已在弦上,不能不放。 莫水流猛一拍石桌,怒喝道: “好呀!久不来此,为师说话不管用了?!” “三番两次窥伺为师!” “你们两姐妹!可是做了什么心虚之事,不敢来见?!!!” 声调再次提高。 望着莫水流煞有其事的无端暴怒。 其身前的三夫人,赵勉之虽然都显出未流于表面之困惑,但也都默契不出声打扰。 两人原还以为是因为拔枪所引起。 可听莫水流的话语。 似乎并不是针对两人。 还在狐疑猜测之时。 却见凉亭之中,一阵风雨飘洒。 随沙沙雨声。 莫水流身后,蓦然出现两道靓丽身影。 一蓝,一白。 好似凭空而出,又好似随风雨曳然而至。 第79章 小染,小朵,你们两个胆子那么大了吗? “两个乖徒儿既然现身,怎么,见了为师都不来拜见吗?” 当听到凉亭之中莫水流突兀响起的话语。 隐匿在湖中气雾的朵尘白瞬间皱下眉头。 其身旁站着的染指蓝,却是凌然不动。 依旧伫立在湖面。 莫水流第二次怒喝从凉亭传出。 朵尘白眉头蹙得更深了,求解似望向身旁染指蓝。 染指蓝气雾缭绕的傲然身姿依旧未动。 但其脚尖所点的湖面。 雨水打不到湖面,开始由其白皙脚尖荡出了一道涟漪。 涟漪向外扩散。 很快被凌乱的雨水所打乱。 “妹妹,记住,他绝不可能是师尊……” “他既胆大如此,那我们就去陪陪他,看他究竟想用自己性命演哪一出戏!” 语落。 两人原本站立之处的平静,霎时便被杂乱雨水给覆盖。 ………………………………………… 湖面上原本就不宽阔的凉亭。 随这一蓝一白两人无声无息飘然而至。 显得也有些拥挤。 莫水流无须回头,他已经从眼前三夫人与赵勉之诧异眼神中瞧出。 她们来了! 来了! 莫水流信心倍增,他知道,优势又重新攥在了自己手心。 他头也不回,往前跨腿,带着不该是少年所该持有的气势。 再次沉稳坐在了石凳之上。 整体看上去,似乎对染指蓝和朵尘白的出现,了然于胸。 此刻。 一坐,四站。 凉亭之中氛围,开始发生了微妙变化。 三夫人率先做出反应。 把双枪往湖水一扔,便扑通往前一跪,慌怯且带着哭腔的向莫水流解释道: “我家总管并非有意冒犯仙家,而是他原本并未宁国之人,所以对仙家了解甚少,还望仙家大恩大德,莫要责罚。” 三夫人其实从始至终,都不太相信所谓的山神爷下凡。 但既然有人胆敢冒充顶着山神爷身份出现。 作为双鲤镇的真正掌权者,在未能确定人是假冒的时候。 所有该遵守的礼仪,都必须做齐。 无论真假。 所以她带着同样不相信的赵勉之来了,以两人不同普通镇民的见识,寻的破绽,到时更好的拆穿。 当看到远处湖宛桥外,冒雨站着那么多双鲤镇的镇民。 她内心第一次出现了动摇。 能骗一两个人,只能算有点本事。 但能把全镇上下全都信服。 那肯定有真本事。 当李府的私事,让莫水流如此轻松道出。 如此广大神通。 再次松动了她心中判断。 现在,莫水流于凉亭之中,又如此轻松唤出了两个好似仙女的女子。 从他前番寥寥数句中,不难判断。 这两个女子就是他的徒弟。 徒弟都这般本事。 染指蓝和朵尘白的出现,彻底击碎了她原本猜想。 现在的她,已然相信。 和徐掌柜当时看到求雨成功时一模一样的心境。 莫水流就是那下凡的虚湖坊星天尊! 一直在护佑着双鲤镇的山神爷! 想起前番自己的种种怠慢质疑,和赵勉之刚刚的冲动。 只要山神爷寻根究底,别说赵勉之,甚至自己,乃至李府的命运都要发生改变。 她怎能不心慌害怕。 瞧着三夫人惊惶跪拜,染指蓝知道定然是三夫人误会了,趋前一步想要解释: “三夫人……” “放肆!!!我与李府的事,怎么由得你一个小小徒儿插舌?!久不来此,小染!你现在胆子都这么大了吗?!!!” 莫水流猛然一拍石桌,头也不回的出声喝断,使得气势陡然再次提升。 染指蓝瞳孔骤变,即刻噤声缩回了身姿,不可思议望向莫水流背影。 平凡而湿润。 明明就是一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族少年身躯。 她甚至不敢相信,刚刚这话就是出自这副身躯。 其他的语调模仿都不足为奇,可是,小染,这世上只有师尊才会这么称呼自己。 眼前之人,再怎么看都不可能是自己的师尊! 他身上一点师尊的气息都没有。 甚至身上都察觉不出任何灵力。 一丁点熟悉感觉都没有。 就这么一个普普通通人族少年。 可为什么,他竟然能那么熟络的呼出小染这个称呼? 能有勇气对自己唤出这两字? 他如果不是师尊,他又究竟是谁? 染指蓝眼眸复杂,面容阴寒不定,樱桃小嘴微微抽动,看得出在咬着牙极力忍耐。 她自是不信的。 但迫于师尊威严,却是不敢再敢做任何逾越之事。 转而望向朵尘白,发现妹妹眼中尽是愕然。 显然妹妹也已被震慑住。 以对妹妹了解,现在哪怕给她一千个胆,她也绝不敢真的把眼前少年拖入水中了。 同样无论真假。 她输不起。 自己和妹妹,莫名其妙的就从戏外,被拖入了戏中。 莫水流的一声喝断,使得凉亭进入了短暂静默。 随染指蓝不敢反抗。 “起身吧,我自不会治他的失礼之罪,只是有些话要问问你。” 莫水流看着三夫人,打破了沉默。 从喝断染指蓝后,他内心还是有些许忐忑的。 他看不见自己身后情景,背后袒露,如若她们要突然发难,自己根本毫无招架。 但静默数息,最为精怪的朵尘白都不敢有任何妄动。 莫水流知道,这下连这两姐妹都给唬住了。 自己出言打断染指蓝,是一个极为明智决策。 他知道染指蓝两姐妹是熟悉李府的,他决不能让她们有所交流。 现在的自己就是狐假虎威。 而且是左右互搏似的狐假虎威! 既借助李府恭敬,虎威两姐妹。 也借两姐妹凭空出现的神通,虎威眼前的三夫人。 负负得正! 在两伙人搞不清楚状况的时候,共同把自己山神爷的身份给巩固。 听闻莫水流的话语。 赵勉之赶紧向前把三夫人给扶起。 “仙家还尽请相问,民女必然知无不言。”三夫人欠身施礼。 “镇中,槐树下,那丫鬟可是你府中之人?”莫水流静静瞧着她。 现在有染指蓝和朵尘白乖巧在自己身后“护驾”。 他自信得可怕。 “禀仙家,她却是我李府中人。” “她所犯何时?要被遗弃在那槐树之下?” “禀仙家,本月二十一日,李府于府中置办了祈雨仪式,待仪式结束,其中有件礼器,九环碧水珠消失不见,最后经手之人,便是那小兰丫鬟,随后受了些许刑罚。”三夫人徐徐解释。 顿了一顿,又继续解释:“小兰,就是槐树下那丫鬟。” 莫水流一直留意三夫人乃至赵勉之的神情,发觉并无波动,看来这番并无谎言,随即继续询问: “你们可有实质证据?”莫水流目光如炬,紧盯三夫人。 三夫人被这目光盯瞧得有些不自然,一时间没能立即回答。 身旁的赵勉之步至其身前代而开口。 “虽无人瞧见,但最后经手着就是她,礼器不见,李府自然寻她问责。” “你们问出了什么?”莫水流并不介意,转而望向赵勉之。 虽然见面不多,仅交手过此一次,但他是相信赵勉之的,能在临死前仍然心系一个小女孩,这样的人,坏不到哪去。 “我们并未从她口中问出礼器去向,她也并未承认。” “但从其他丫鬟,以及礼房司仪所言,小兰是最后一个带着九环碧水珠进入礼房之人,李府祭祀多次,都从未发生此类事件,所以出行也未多加检查,自然怀疑她偷偷带出了礼房。” “为什么单独怀疑她?就不可能是其他人,比如那礼房司仪?” “不可能是他,在小兰离去不到半株香,礼房司仪前去检查各种礼器有无残缺之时,就发现了九环碧水珠遗失,立即呼来了李府众人,而且礼房司仪祀奉李府二十来年,人品信得过。“ ”如果他真要盗窃礼房礼器,任何时刻都能盗取,没有必要在这祭祀刚结束的时候出手,换其他平常时日,失窃十来日都将无人发觉。” 莫水流眸光瞥向湖面,思虑些许,才幽幽问道: “除去礼房司仪和小兰,其他人都没有盗取的可能了吗?” “李府森严,除去两人,再难有人能窃取。”赵勉之正色道。 莫水流回过目光。 “那她的嗓子,是怎么一回事?” “小兰经过我们数日的严刑拷打,她依旧不肯承认,最后我们拿出了李府的毒药告诉她,如若她真是清白的。 那就把这瓶毒药喝下去,李府就相信她并未盗窃。 她喝了。 李府无奈之下,也只能把她放出了李府。” 闻言,莫水流不禁怒道:“你们这算是放吗?啊?” 三夫人与赵勉之相视一眼,未敢搭话。 莫水流起身继续怒斥,似乎都忘却了现在的身份。 “她就这样伤痕累累的被你们赶出来?你们这算是放吗?你们出言和镇民解释了吗?她趴在那槐树下她能去哪?她蒙羞了多大的屈辱啊?她究竟受了多少折磨啊?” “你们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赵勉之!还有三夫人你,你们李府就是这样干事的?!” “你们就是要至她与死地!对不对!” “说话!” 第80章 九环碧水珠 李府三夫人从未想过,以自己身份地位,会当众被这么一个少年给呵斥。 言之凿凿,无胆辩解。 且只是为了一个小小的丫鬟。 只要李府愿意,随便招招手,各家各户送来的年幼女子能把李府门槛给踏没了。 所以,一个丫鬟的性命与李府的名声,谁轻谁重? 莫水流的连番责问。 也把赵勉之这铁骨铮铮的汉子,责骂得心生愧疚,不敢直视而来。 就连背后站着的染指蓝,朵尘白都瞧得心生余悸。 特别是朵尘白,面色越发苍白。 三夫人待莫水流重新坐回石凳喘着怒气。 数次抬头,最后终鼓足勇气向其解释: “仙师大义,我们也是迫不得已,料不到小兰这丫头如此倔强,但李府失窃,这事,总要有人扛下来……我们也实属无奈,怪就怪那偷窃九环碧水珠的贼人……还请仙师莫要动怒……” “仙师这番话语,也把民女点醒,却是我们李府亏待了小兰,该死!实属该死!如若仙师允许,我这就唤人去拿解药给小兰送去,应该还能让她恢复嗓音。” 三夫人已经知道这眼前的仙师应该和小兰关系不一般。 九环碧水珠,已经不重要了。 仙师下凡来此的目的有些明朗,只是没料到。 一直在李府后庭的小兰,怎么能与山神爷攀上关系的? 自己竟然毫无察觉。 李府这番对待小兰,简直就是犯了天威大忌。 如果因此事坏了李府与仙师的关系,自己那真是李府罪人。 现在能做的。 就是尽可能弥补小兰,竭尽全力的弥补。 从而安抚眼前山神爷的怒火。 莫水流闻听她言,并未显露任何情绪。 三夫人说的这番话,其实还让他有些惊喜的,小兰姑娘的嗓子能恢复,那肯定是极好,这是计划之外的收获。 也发觉,刚刚失态了。 作为一个山神爷,作为身后染指蓝和朵尘白的师尊。 那番激动话语,实在是破绽百出。 不能再这么冲动,必须马上冷静下来。 只是他没想到。 现在所持之身份,他自己都严重低估所带来的威压…… 莫水流开始更认真的思量刚刚三夫人所说的话。 如果自己欣然应允。 倒也无妨,想必三夫人肯定会立即安排。 只是这样强硬压制,大家都会心存结缔。 最好的办法还是把那九环碧水珠找出来,彻底把这恩怨解决。 “九环碧水珠,现在找到了吗?”莫水流抬头询问。 三夫人摇头后,恳切道:“虽然尚未找到,但既然仙家为小兰开口,那肯定是我们李府弄错了,小兰还在那槐树下吧?勉之,你快去把府中解药带过去,噢,直接用我那轿子把小兰给接回李府,路上切要小心。” “还有,你再去找几个嘴巴灵巧的府兵随你而去,路上和双鲤镇的父老们都好好解释一通,是我们李府错了。” 三夫人嘱咐着赵勉之,语气诚挚,瞧着是给赵勉之说的,但更像是说给莫水流听的。 事情正往希望看到的方向行进。 “三夫人有心,但我刚已经委托徐掌柜帮忙照看,小兰现在身体虚弱,先让她在徐掌柜那休息几日,到时她还想不想回李府,还得看她个人意愿,还请三夫人理解。” “是,是,都听仙家的……我就知道小兰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来,我就知道,是我们冤枉了她……她七岁入得府中来,一直随着我,她品性那么好,我真是该死……” 三夫人说着说着,语气开始变得哽咽。 “勉之,快去吧,拿了解药和上好补品,速度去徐掌柜那,一定要和双鲤镇的父老们解释清楚,是我们李府错了,我们李府亏待了她。” 赵勉之闻言点头,扶着三夫人肩膀稍稍安慰。 便欲转身往雨中而去。 “镇中干旱甚久,这些百姓们也是困苦,三夫人,如若府中宽裕,稍微接济下可行?” 莫水流趁机为民谋取福利。 “宽裕,宽裕,仙师之意,李府明白,这就去办。” “勉之你去,叫上当值府兵,从库房里拿出银两分发给这镇上百姓,务必人人有份,然后再叫执笔书写告示,减免镇上三月税赋。” “记得告知镇民,这都是山神爷的神意。” 三夫人心思敏捷,迅速安排好一切。 赵勉之收到意思,快步转身往雨中奔去。 进展到此处。 莫水流算是超额完成了计划。 只要找时机,装傻充愣,解除山神爷的附体。 那就算真正的大功告成。 “你们李府日后,无论如何都要善待她,切记,切记,如若再犯,不止是你们李府,整个双鲤镇,都将陷入一片汪洋洪流之中,这是我的忠告,还请三夫人你牢记。” 莫水流以上一次经历,警醒李府,做着最后保全。 三夫人再次跪下,“谢仙师忠告,民女必定告诫李府上下牢记于心。” “起身吧。” “谢仙师。” 随着三夫人起身,莫水流开始思虑九环碧水珠失窃之事。 如果可以,他想彻彻底底的还给小兰清白。 因为自己在曹镇之时,也是饱受这冤枉之苦。 随思虑。 这个完全被他掌控的凉亭,又再次进入了短暂静默。 “小染,小朵,九环碧水珠失窃之事,你们怎么看?” 莫水流望着桌面,突然开口询问。 蓝白身影,也从其身后来至前方。 “师尊,如若想寻回九环碧水珠,只需半日,徒儿便能寻回。” 染指蓝明亮双眸望着莫水流,开口言道。 朵尘白仅是好奇瞧望一眼后,便在旁沉默不语。 “半日?”莫水流抬头望去。 却是踏破铁鞋无觅处,瞌睡就有枕头来。 莫水流万万没想到事情这般简单。 仅需半日,就能寻回九环碧水珠的话,那肯定是极好,小兰姑娘的所有质疑都将被洗去。 莫水流心情大好,正想要不要应允的同时夸一夸染指蓝。 正欲开口,又立即刹住。 因为与染指蓝的目光相触,发觉她的眼眸太亮了。 亮得有点过分耀眼。 这绝不是一个徒弟望向师傅的眼睛。 锋芒毫不遮掩。 莫水流避其锐气,转而望向朵尘白。 却发现朵尘白,眼神闪躲,有些反常。 不对劲! 莫水流内心立即拉起了警报。 李府的事情已经完美解决,现在就剩下染指蓝两姐妹,如果没有必要的话,实在不想和她们起任何冲突。 平平和和的过度,待明早一觉睡醒,就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皆大欢喜。 可现在的情形又让莫水流犯了难,自己对她们的了解甚少。 染指蓝的锋芒,朵尘白的遮掩。 和前两次的相遇截然不同。 九环碧水珠?半日就能寻到? 为什么染指蓝如此自信? 是在诓我,还是她真的知道些什么? 其中必定有诈。 无论如何,不能把主动权让出去。 “呵……” 凉亭之中传来了莫水流的一声冷笑。 “小染啊……你是当真觉得为师不知道那九环碧水珠的下落?” 第81章 荣获奥斯卡影帝提名 莫水流冷笑之后的话语。 使得染指蓝眸光抹去了些许光彩。 也使得身旁的朵尘白身子微微一颤。 三夫人更是识趣的退到一旁。 莫水流目光变得更严峻,语调缓沉继续: “我一直想等处理完李府的事,再和你们好好谈谈……你们真是让为师失望呢。” 善于察言观色的三夫人,已经发觉气氛不对,急忙向莫水流欠身道: “仙师家事,民女实不敢窃听,怕勉之嘴笨,民女这就去路旁等其拿得药来,到时与他一同前往镇中,有我在,也更好向乡亲父老们好好解释。” 莫水流摆手示意。 三夫人不再多言,戴上笠帽披上蓑衣就匆忙往雨中钻去。 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待三夫人离远。 莫水流欲再次开口,却想不到染指蓝抢先问道: “师尊既然知道九环碧水珠在哪,那还请师尊为徒儿解惑。” 染指蓝自始至终都是不相信眼前的莫水流。 纵然心中百般疑惑,她最终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直觉。 现在的她,是鼓起全身仅剩之勇气。 挑衅这个冒牌师尊。 如果眼前这个少年,答不出九环碧水珠在哪。 那肯定是冒牌的。 如果他答得出……师尊总不会因此而抹去她的性命吧? 这个险她必须冒。 也值得冒。 染指蓝的抢问,打断了莫水流原本节奏。 迟疑了。 他的节奏确被这突如其来的询问打乱。 他也知道现在不能沉默太久,必须迅速找出答案,解决这个话题。 拖得越久,对面疑心就越大。 但他答不出来。 前番冷笑,只不过想故作神秘的继续诓一诓这两姐妹。 他根本不知道这个所谓的九环碧水珠在哪。 却万没料到这染指蓝如此胆大。 敢以此事为突破口。 抢先询问自己。 完全出乎意料,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如果强借师尊身份扯开话题,以染指蓝现在有的放矢态度。 身份恐怕会立即被她揭穿。 前番所有努力,和已经搞定的李府。 一切的一切全都将功亏一篑。 自己说不准又得去湖底一日游了。 莫水流尽量使自己神色不起变化,强装镇定凝视染指蓝。 同时也给自己争取更多思虑时间。 染指蓝态度强硬,与之对视,毫不相让。 “还请师尊为小染解惑。” 染指蓝凌然再起的话语。 好似催命符,开始压迫莫水流心脏。 就连脑子也变得有些负荷难堪。 莫水流觉得有些撑不住了。 仓皇间,他实在想不出该如何面对此番局面。 他压根不知道这个什么珠子究竟在哪。 他甚至想现在就装疯卖傻,装做脱离山神爷附体的状况。 也知道这绝对不是最完美的应对。 这样只能苟且一时,如纸包火,迟早要出事。 怎么办? 自己是何处漏出破绽了吗? 脑中闪过上一次,真正的虚湖坊星天尊一掌把自己打入水墙的画面。 真正的他。 此时会如何应对呢? 他会如何应对染指蓝的这步步紧逼呢? 不…… 如果是他…… 如果是真的虚湖坊星天尊! 染指蓝绝不敢这番模样! 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 她在质疑我! 她在挑战权威! 若退缩逃避,那正中染指蓝的下怀。 哪怕如实回答珠子所在,自己身份也会打大折扣。 怀疑也不会就此解除! 所以她这个逼问。 根本就没有答案! 也无需答案! 生死攸关,心一横。 莫水流凝聚寒光,朝前一步,右掌骤然举起。 “啪!” 直接一大嘴巴扇在了染指蓝白洁无瑕的脸颊。 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 直接扇得染指蓝愣在原处,捂着逐渐渗红的脸颊,瞪大双眼,不可思议望着步至身前的莫水流。 “手拿开。” 莫水流右手再举,毋庸置疑的淡然开口。 染指蓝紧望莫水流的眼眸数次闪动眸光,最终还是缓缓放下遮掩的细长手背。 光滑细嫩的脸颊,红润五指掌印已经浮现。 莫水流毫不留情,再次扬起一掌。 染指蓝不躲不避。 “啪!” 清澈的脆响再次于亭中响起。 这第二掌,直接打得染指蓝歪着脑袋,踉跄退却半步。 “师尊!息怒……”一切瞧在眼里的朵尘白惶恐跪下求情。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莫水流紧盯染指蓝。 染指蓝回过头,惧疑交杂。 “叫你们守护李府,你们胆敢在此为非作歹!竟然残害了一百八三条人族性命!就连三岁孩童都不放过!真是妖性不改!” “如若不是怕有损这副少年身子,我本该一掌打得你魂飞魄散!” 此话一出。 染指蓝眸光倏然黯淡,神情变得有所慌张。 跪下的朵尘白,紧撑地上的双掌更是开始不受控连连颤抖。 “还敢以下犯上,顶撞为师,久不见为师,真是忘了为师的手段?” “是想为师废了你一身修为?” “还是想永久囚禁五寒龟窑?!” 染指蓝依稀残存的眸光,随这话语,终于崩陷瓦解。 身子一软,直接瘫跪在地。 “还有小朵,你……” 莫水流转而望向跪地的朵尘白。 “师尊……小朵知错,小朵知错了,小朵不该贪恋人族男子精血,残害这么多人族性命,更不应该擅自偷窃李府的九环碧水珠把玩……小朵知错了……” 莫水流立即明白过来。 所有的疑惑在此话说出后,完全云开雾散。 原来如此,难怪刚刚染指蓝敢夸下海口半日寻到,却是朵尘白所窃取,以她的修为,盗窃这九环碧水珠,却是易如反掌。 染指蓝也确实是质疑自己。 还好当日被锁在水墙之中,瞧见了真正虚湖坊星仙尊训斥的画面。 自己突破演技般的学以致用。 终于把这两姐妹给唬住了。 纵如此,莫水流仍是装腔作势厉声道: “刚刚给了你那么多机会,为何你一直沉默不言?!” 朵尘白不敢回复,低声啜泣。 莫水流转回石凳坐下,微一思虑后立即向朵尘白吩咐: “你速去把九环碧水珠带来,交还给三夫人,就说是被其他小妖所窃,你前去夺回……哭哭啼啼就能减轻你的罪责吗!还不快去!” 朵尘白闻言,连拜三下,即化为一摊雨水,滑入湖中。 莫水流转而低头望向长跪不起的染指蓝,凝想片刻,放柔声调道: “小染,你们姐妹,可还能守护好李府?” 染指蓝微微一愣,立即抬起头来。 “师尊放心,小染与妹妹誓死守护李府。” “不光是李府,双鲤镇但凡有人遇到不法侵害,或者有所危难,你们都要出手相救,主持公正,做个善良之妖,如若再有迫害人族之事,为师定不饶你。” “小染谢师尊教诲。”染指蓝眼眸重新注入光亮。 尊敬且温驯的眸光。 “为师即将离去,这人族少年和那小兰姑娘,同李府一般重要,在双鲤镇中,你定要护他们周全,如有任何差池同样唯你是问。” “如若他们离开双鲤镇,那就不关你事了。” “小染谨遵师命。” “你送这少年去万友客栈歇息去吧……” 莫水流边说,边趴在了这石桌之上假装昏睡过去。 这时候解除伪装。 对莫水流来说,是最为恰当的时候,计划已经完成。 既能避免夜长梦多,也能避免继续顶着山神爷的面具面对一干人。 而且刚刚对染指蓝下了手,虽然她不敢反抗,但心是慌张的,在蓝星遵纪守法,从未与他人动过粗,甚至从曹镇到双鲤镇的种种经历,自己都是旁观,并未亲自动下手。 这是来到这世界后,第一次亲自动手。 没有草人和竹将的亲自动手。 他甚至有些不知道如何面对眼前吃了自己两个大逼斗的染指蓝,这是一个没对别人动过粗的人,才能理解的感觉。 趴着装睡只是稍息。 就觉亭中起了股温软之风,裹着其柔然而去。 尽管周围风雨交加,沥沥雨声不绝,但再也没有一丝冰冷侵入。 如释重负的莫水流在这能躲避风雨暖意之中。 慢慢也有了乏意。 他太累了。 从入了双鲤镇,他的神经一直是紧绷着的,从祈雨后又一路淋雨至现在,早已精力交瘁身心疲惫。 现在大功告成。 舒畅暖乏袭来,浑身舒坦。 稍不留神,真的香甜睡去。 第82章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咕咕虫鸣,呱呱蛙叫,伴随淅沥雨声。 “呼!” 闻着周边有节奏鸣叫. 莫水流恍然起身。 只觉四周幽暗。 暗忖自己怎么能睡着的同时,开始警戒四周。 左前皆无异物,再往右转身一瞧。 一个静幽幽模糊人影就这么坐在身旁咫尺,直勾勾注视而来。 “哇!” 莫水流一声惨叫,下意识的往左弹挪,哪料身下一空,整个人翻倒而下。 “谁?谁?” 待莫水流扶着刚躺睡的地方探出脑袋,慌张无措朝黑影问去。 “醒了?” 黑影起身,手一扬,却见黑暗之中数处亮起了幽白之光,稍许便把整个地方照得蒙蒙亮。 莫水流无心细看光源,仅听声音也听出了是染指蓝,这时候也瞧清了,眼前之人的确就是染指蓝。 同时也瞧清楚了此处应该是个什么洞穴,但极为宽敞,自己扶着的就是一个凸出的大石块,平坦似床。 至此,这里就没了其他类似的物件,全是石里石气。 “喂,不是…… ” 莫水流刚想责问,不是说把自己送到万友客栈的吗,但话刚开口就打住了。 此时自己是卸掉了伪装的正常人,绝不能再和祈雨时发生的事粘上一点关系。 “不是……这位姑娘,我怎么来到了此处?” 莫水流瞬间转变语气,谨慎询问。 染指蓝行近而来,柔和一笑: “公子你路上不小心跌倒昏迷,是小女子发现,把你移来此处。” 莫水流揣着明白装糊涂,同时摸着自己身上衣裳,发现已经全然干透,毫无淋雨的痕迹。 心疑开口: “姑娘,我在此耽搁了多久?” “也就半日吧。”染指蓝轻松回道。 莫水流想着时间也对,在李府的时候临近下午,现在正值夜晚,虽不知道具体时间,但自己也是睡去了小半天,难怪精神恢复得如此充沛。 此处静谧,环境幽暗。 染指蓝在旁特意等着自然醒来。 且衣裳已干透,那定是她所为。 能让自己避免风寒,安心睡眠,想必并无加害自己心思。 为此倒是卸去了几分心慌。 “谢过姑娘救命之恩,但不知此处相隔双鲤镇多远?” 着急想回双鲤镇的莫水流,再次探询。 从凉亭中莫名其妙得被染指蓝带到了此处,还酣睡了那么久,莫水流是心急的。 既不知道双鲤镇现在的状况,也不知道小兰姑娘的具体情况,李府到底有没有信守诺言,这些都是他急迫想知道的。 “公子去双鲤镇有事?”染指蓝缓步坐于石床面向莫水流,好奇询问。 “倒也……咳,只是有些物件暂存在镇中,取了便要赶去鹤城。” 莫水流稍一筹思便答去,想借着存有物件的说法,待会好寻此借口赶去双鲤镇。 染指蓝并未多想,瞧着莫水流摇头道: “这双鲤镇出了点状况,公子怕是不适合前去。” \"啊?出什么事?\" 莫水流小心翼翼,生怕听到些不如意的讯息。 染指蓝幽幽望其良久才解释: “今日双鲤镇来了位少年,求了一场雨,弄得镇中不得安宁,公子若要前去,恐会有诸多不便。” “噢……但我只是前去去拿些物件,应该影响不到我吧?” 莫水流语气谦卑,并不理会染指蓝的含沙射影,维持现在一问三不知的人设,仍在为去双鲤镇寻找托词。 “怕是对公子还是有所波及,因为那祈雨之人,与公子极为相似,公子贸然现身镇中,恐引误会。” “世间有这么凑巧的事?” 莫水流摆出诧异状。 同时心中暗忖染指蓝所说确实有点道理,或许这就是她白日不把自己送去万友客栈的忧虑。 “世间巧事多了去,今日除了少年求雨,镇中还出了件大事,公子可有兴趣?” “喔?一路风尘,最是喜听沿途趣事,还请姑娘解惑。” 莫水流对双鲤镇的事怎么可能不上心,小到哪怕是虾米劈腿,蚂蚁家暴,只要和今日双鲤镇有关,他都要听上一遍。 染指蓝闻言,凝望莫水流须臾便拍拍石床,示意其上来。 莫水流也不客气,撑身一跃,就盘坐在石床之上,双臂叠腿,好奇宝宝似的打量染指蓝。 为遮掩自身,还装做饶有兴致的道: “这一路行来,少见有姑娘这番美貌之人,啊,姑娘你不会就是此地仙女吧?难怪过路此处就觉得人杰地灵,灵气氤氲的。” 染指蓝不为所动淡淡道: “公子谬赞了。” “不不,怎么是谬赞,我就觉得哪怕真是天上仙女下凡,与姑娘相比,怕也是竹篙戳月亮。” “竹篙?戳月亮?” 天下女子没有谁不对自己容貌在意,染指蓝已经被带偏,颇为好奇的疑问。 “就是差远了呗。”莫水流双手比划着上下的高度,笑道。 听明白意思,染指蓝罕见的显出笑意。 “相见既是缘,还不知姑娘芳名?”莫水流继续装傻询问。 染指蓝收敛笑意,微一沉吟,诚实相告:“染指蓝。” “却是人如其名,同样这番美丽,在下莫水流,先拜谢染姑娘的救命之恩。” 莫水流说罢便双手合十,诚恳的拜谢而去。 边拜心中暗自嘀咕:染姐姐,这一拜就当还了白日打你的两掌,也是一时情急,莫怪,莫怪,冤冤相报何时了,我们就此一笔勾销吧。 瞧着莫水流这番作态,染指蓝反而有些懵了。 她原本叫莫水流上石床,就为了等下更好的观察,从而寻出其心中一直不得解的疑惑。 究竟今日是否师尊亲临? 尽管此事已经盖棺定论,种种迹象都表明是师尊亲临。 但她心中仍旧有个疙瘩。 不服气的疙瘩。 原本想趁着其没了师尊身份,好好用言语试探。 可现在眼前这唤做莫水流的公子,与白日的表现截然不同。 根本就是宛若两人。 染指蓝疑虑心焦的起身往外踏出一步,似乎不想让莫水流发觉自己心思。 心念: “难不成白日真是师尊亲临,我的直觉一直是错的?” 念头刚起,背后莫水流的声响打断了其。 “染姑娘,你前番说的镇中大事,现在能说了吗?” 直至此刻,拐弯抹角一大圈的莫水流。 才真正问出急切关注之问题。 第83章 一命相见,二命相识,三命相别 白蒙蒙的洞府之中。 蔚蓝身姿的染指蓝手心相握,似乎仍在沉思着什么。 “染姑娘?双鲤镇的事,是不方便说吗?” 莫水流声响再次从背后石床传来。 “那倒不是。”染指蓝回身,已经恢复怡静神态。 “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也就是镇中李府公然向一犯事逐出的丫鬟认错,破天荒的想要把这丫鬟重新接回李府。” 染指蓝重新坐回石床面向莫水流述道。 “那丫鬟犯的何事?” “都是误会,李府已经向镇中百姓澄清。” “喔,那丫鬟她,她答应重回李府了吗?” 莫水流继续追问。 “自然是答应,她本就是府中一小丫鬟,不回李府,有何处可去?” “再说了,李府什么身份地位,寻常百姓挤破脑袋都想和李府粘上关系,更何况李府都放下脸来在镇中百姓前这番对她,她感恩戴德都来不及,怎敢拒绝?怎会拒绝?” 莫水流听到此话,神情变得有些落寞,只是在此光线不佳,极难察觉。 些许才喃喃道: “倒也是……世间凶险,一个小姑娘有个安稳之所倒也是极好。” “莫公子,怎么突然就变得情绪不佳,是认识那李府丫鬟?” 语气被染指蓝察觉,即而问道。 莫水流知道情绪已经受影响,怕引猜疑,急中生智,面向染指蓝的神情并未改变,强挤笑容: “并不相识,只是在下此番前去鹤城,就为了寻找自己的娘亲,听到这李府丫鬟之事,一时联想到自己娘亲处境未知,顿觉感伤。” “寻找娘亲?” “是的,万友客栈的物件中,就有娘亲之画像,所以我才心焦的想赶去镇中取回,如果方便,还请染姑娘指路。” 莫水流对染指蓝的话半信半疑,他需要亲自去双鲤镇,好好探个明白,同时也有些懊悔。 为什么要在亭中弃掉山神爷的伪装,再挺一挺多好,使得现在处处受限。 染指蓝也没有为难的意思,“既如此,莫公子还请闭眼,我送你一程。” 莫水流知晓她的神通,听话闭眼。 只觉暖风轻抚。 淅沥雨声逐渐清晰入耳。 “莫公子,到了。” 暖意褪去,凉风飕飕,染指蓝的话语身旁响起。 莫水流睁眼,却见四下朦胧,雨气弥漫。 不远处就是万友客栈的门脸。 左右一瞧看,熟悉的槐树之下。 却已经来到双鲤镇之中,只是深夜,四下无人。 莫水流压抑马上奔入万友客栈的心情。 轻声道: “染姑娘确实是仙女下凡,人美心亦善,日后必有福报,再次谢过。” “谢公子美言,去吧,在双鲤镇中无人可伤你,但你若出了镇门前去鹤城,路途遥远世间险恶,多多珍重。” 染指蓝的声音逐渐飘渺。 最后一句时,就已好似远处传来。 莫水流回身瞧去时,亦不见了其身影。 定了定神,心中再次小声道谢,便往万友客栈快步而去。 万友客栈门板关合大半,仅留下个不宽不窄最后一块门板处,朦胧烛光从里映射而出。 从容入了门内。 只见徐掌柜和许郎中正坐在大堂接近柜台的方桌旁商量什么。 随莫水流步入,徐掌柜转首瞧见,一个激灵,迅速起身迎了过来。 “哎呀,仙师,仙师你总算来了。” 莫水流不置可否,朝同样起身行来的许郎中点点头,便扶着徐掌柜手臂示意:“唤我莫公子即可。” 未等徐掌柜开口,莫水流继续询问:“小兰姑娘可还在客栈之中?” 徐掌柜激动点头:“在,在里面客房歇息着。” “她的伤势如何?”莫水流转而望向许郎中。 “已无大碍,李府白日送的药,都是极品,药效极好,要不了数日,小兰姑娘就应可下床走动。” “劳烦您了。”莫水流感激道。 “不不不,举手之劳。” “徐掌柜,我寄存此处的物件何在?” “在我房里放着,仙……莫公子,您现在要?” “一会,先带我去看看小兰姑娘。” “好好好,走,走。” “这边请。” 徐掌柜听完,立即提着烛火在前面引路。 一路往里行去,徐掌柜按捺不住的激动道: “莫公子,大伙都说您去了李府做客,万想不到您今晚还出来巡游,实在是惊喜,惊喜啊,寒舍简陋,与李府相比不得,公子莫要嫌弃。” “今日李府的人,来此都说了什么?”莫水流拒绝客套,直接提出心中困惑。 “李府三夫人来此,那是声泪俱下,说是李府弄出了冤假错案,冤枉了小兰姑娘,送来了一大堆药品补品,还让我们好生照看,待小兰姑娘伤势好转,再接回李府好好弥补。” “而且看三夫人意思,有心把小兰姑娘收做义女,却也不知道小兰姑娘答应没答应。” “李府还开恩的表示奉您之命,免了双鲤镇管辖的三月税收,还给众人分发了银两,说是给大伙弥补数月干旱带来的损失。” “小的老的,每人五两白银,年轻些的都是三两。” “哎呀,我在镇里长这么大,第一次见李府这般态度,这般大方,我想定是仙君……哎,瞧我这笨嘴,定是莫公子您出来主持公道,好啊,真是好啊!” “大伙对您,乃至对屋里的小兰姑娘那都是感激得很啊。” 徐掌柜越说越激动,话匣子就停不下。 莫水流默默无言,紧随其后。 小径通幽,夜焰指路。 熟陌两生。 待莫水流随着入了院中,却见曾住过的客房独有光亮,院中飘扬微薄药香。 徐掌柜轻叩房门,屋中人影窸窣临近,待门被缓缓推开,药香扑鼻,才见许郎中夫人李氏变戏法般的从平静转变成满脸惊叹。 莫水流正想说些客套话。 “仙师…… ”李氏已脱口惊出。 徐掌柜赶忙示意噤声,李氏才知趣的捂着嘴往旁避让。 莫水流带着些许忐忑,步入这药香弥漫的房间。 屋中正对床的桌面。 一盏散发柔和橘黄火光灯台,为这小屋充盈光暖。 莫水流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床尾处堆放的数个檀红大箱,红箱表面精致祥云刻花,瞧着就是贵重之物,不用细想就知道是李府手笔。 床上新披了束着左右两端的洁白帷帐。 帷帐之中。 瞧见了正半撑起身子的小兰姑娘。 光暖映其颊上,生机满满。 笑意犹生。 正想如何开口,却听背后吱吱关门声,是徐掌柜领着李氏轻手轻脚的带上门往外行去。 关门声把屋里仅剩的两人都给短暂吸引。 待门掩合。 两人目光都不经意的相对而来。 宛若第一次对视。 确实也是第一次对视。 一人亲切而激动。 一人敬重而拘谨。 小兰姑娘这陌生目光,让莫水流微微一愣,脚步悄然缓了下来,口中之词迷茫堵在喉间,进退两难。 床上的小兰,单手撑床,艰难欠了欠身。 “民女拜见仙师。” 声似雏雀,好听之余,却蕴含股浓郁生僻敬重之感。 也瞬间把两人距离拉得如有天地之隔。 笑意褪去。 简单一句话。 让莫水流突然想起孩提时光曾从课本上学到的一个词。 厚障壁。 可悲的厚障壁。 孩提时候不深其意的厚障壁。 当下却于仅隔数步的两人之中活灵活现架起。 莫水流止住了脚步。 心思繁杂。 堵在喉间之千言万语,全都苦涩强硬的咽了回去。 一路上的各种想法,也随着这声音,通通寂灭。 回不去了。 曾经能畅通这道壁障的时光,已被彻底毁掉。 但这新辟开的路。 不正是自己努力,为之期望的结果吗? 她恢复了嗓音,现在已无性命之忧,双鲤镇,李府都会好好待她。 安定平和。 在这世道是多么难得。 如此费尽周折,不就是想要这样的结果吗? 而且自己前途未卜,居无定所,怎能自私的打破这壁障,再次把她拖入泥潭。 外加本就不是这世界之人…… 所以,还有什么可踌躇呢? 想通的莫水流苦涩一笑: “姑娘,你的声音真好听。” “我就是想来看你一眼,马上我就要离开此地,你……务必要好好保重……多多保重…… ” 最后多看一眼。 稍许愣神。 莫水流便笑着摆摆手转身离去。 动作轻缓,但无形之中也是挥断了两人所有因果。 她脚已安稳着地,没必要再经历风浪摇打。 望着匆匆数语便离去的背影。 靠在床边的小兰姑娘,总觉得这短短相聚好似做梦般奇幻。 这背影又好似在哪里见过…… 可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紧拽绸被,突觉心里空落落。 一路无言。 无言从徐掌柜处拿回了自己的笼箱。 无言冒着黑夜细雨从双鲤镇驶离。 无言步出数里地。 莫水流才一撑懒腰: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相遇啊!” 旋即哼起小曲。 继续独自往鹤城前行。 没留意,背后双鲤镇上空,亮起了道璀璨的幻月环。 短暂美艳,一显既逝。 ……………………………… 青涩女孩拨动之心弦。 是锁在心里的声音。 很多人说早忘了。 其实并不是。 是被生活不小心弄丢了。 (双鲤镇的经历即将翻篇,马上迎来鹤城全新旅程。) 第84章 怀月山庄 双鲤镇至鹤城的途中有一山庄。 名为怀月山庄。 错开官道数十里,隐蔽青山绿水之中。 附近村落也都只知山庄主人是早年间从通州迁徙而来,其他便一概不知。 此刻。 晨光初显,空气清凉。 一背着满是鲜蔬背筐的短褂男子走在前往怀月山庄山路上。 白白绿绿鲜蔬把半人高背筐垒得满满当当。 使得男子脚步沉甸。 纵如此,山里人的劲朗作风,在这泥泞道上依旧快步如风。 他是附近村落专职供给怀月山庄食材的村民。 平日里都是三日一送。 昨日村中传闻怀月山庄来了批镖师,当日下午就得到山庄口信,加送了一趟山鲜野味,走时山庄又嘱咐其早上再送一趟。 所以天没亮,他就把准备好的鲜蔬装好,赶紧给怀月山庄送去。 经过前日大雨,今日鲜蔬卖相特好,想着定能卖出一笔好价钱。 男子步伐越发精神。 路渐宽。 很快来到了怀月山庄大门前。 两扇橙红大门敞开着,男子有些疑惑,因为平常这个时候山庄大门都是紧闭的,自己都是从右边侧门直入后厨。 有些反常,但也不多想。 男子熟络在大门旁蹭起草鞋粘黏黄土,以免沾染了山庄整洁,同时好奇的往大门里瞧去。 这一瞧。 就发觉山庄院里横七竖八的躺着黑呼呼的物件,杂乱无章。 男子心中越发好奇。 心忖,寻常送些山货在后厨都是堆放得井然有序,今日这怀月山庄是怎么了,院中杂乱得不成模样? “啊!” 一声渗人的女子惨叫声,打破整个山间宁静。 惨叫刚过。 便见大堂之中步出一个高壮胖墩男子,右手持斧头,左手提着一个瘫软的人形物件,往院里甩去。 胖子甩出同时,目光也瞥见了门外擦脚男子。 却听一声咒骂,胖子立即持斧奔来。 男子并不傻,更何况他也瞧清了院里横七竖八的。 那是什么物件,都是各种尸身。 惊惧交加,下意识的拔腿就跑。 腿软着跑出几步,才察觉自己背有重物,一个侧身把背后背筐倾倒在旁。 飞了似的往来时之路跑去。 跑出才十来步。 却见前方小道上,不知何时已经站着一个手持短刃好整以暇的劲装女子。 女子半个肩膀裸露,乌黑长发简单束缚的搭在肩前。 灰黑劲装紧紧包裹,身材显得更为匀称。 女子神态眸光,瞧着就极为不善。 男子心慌加脚软,刚要求饶。 话没出口。 就见女子手臂一挥。 寒光闪来。 男子只觉咽喉发凉。 背颈处就破了个正泌出鲜血的创痕。 意识尚存,眼前女子化作残影掠过男子身躯。 并未对他再度出手。 而是现身其后。 女子修长中食指在空中轻巧一捻。 刚刚穿过男子颈部的银白短刃便若凭空出现。 夹在了她两指之中。 身旁男子这时才捂着咽喉瘫倒而下。 ……………………………… 接近午时。 从双鲤镇出发约两日,端坐在草人怀中的莫水流,此刻有些烦恼。 无视草人仍在林中卖力奔跑,莫水流探着脑袋质疑的左右瞧看。 “草兄,你是不是走错了?” 一个人旅途太过寂寞,莫水流现在已经把草人当有血有肉的活物看待了,不然憋得难受。 所幸说的和想的一致。 所以这普通的言语交流,看起来草人真能听懂一样。 收到指示的草人停住了步伐。 “稍等哈,我看看……” 莫水流边说边起身翻起草人背后的笼箱。 拿出许捕头画的地图仔细端详。 “上北下南,左西右东……不对啊,这怎么能分辨得出啊?这许捕头画的地图有问题吧。” 翻阅了会,毫无头绪,地理知识并不是强项的莫水流嘟囔着重新把地图塞了回去。 发现自己好似迷路了。 因为不敢走官道,专走人迹罕见的山林。 现在周边全是茂盛植被,别说官道,连人踪迹的小道都看不见。 “草兄,劳烦你带我上树看看。” 一顿忙碌。 待从高空打量,发现不远处的山间里,有个屋舍颇为气派的地方。 下了树。 “出发草兄!那里瞧起来有人烟,我们过去问问路。” “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美餐一顿。”莫水流拍拍草人示意。 “虽然你吃不了东西,但是我饱了不也代表你饱了。” 草人穿山越岭一路疾驰。 待瞧越发靠近,不足百来步已见山间小道。 莫水流便收掉了草人,背上笼箱,慢慢悠悠步入小道行近过去。 “怀月山庄……瞧着气派,却不知道此处主人好不好说话……” “这附近有什么东西?怎么总觉得有股怪怪的味道……” 已经瞧清山庄门前牌匾,莫水流鼻中嗅到股若有若无的古怪气味。 “嗯?” 大门前方不远,一散落大堆鲜蔬的背筐吸引莫水流的注意。 莫水流快步靠近,蹲在旁,捡拾一颗完好无损的大白萝卜。 续而又继续翻看筐内,摞好的嫩豆苗和成颗成颗的大白菜,底部还有姜葱蒜等佐料。 “这世界那么富裕了吗,这么浪费?” 莫水流不明所以,疑惑望向怀月山庄敞开的大门,随即拿着刚刚的大萝卜,抹去染上的尘泥,细想了下便放回筐内。 “如果能借上一口锅,林里捡些柴再打点野味,一顿上好的火锅不就成了?” “算了,算了,路不拾遗……” “说不准是别人放在此处,不小心被风吹倒,还是不要乱动的好。” 心里这番念叨,莫水流便起身往大门行去。 离得大门数丈。 莫水流就已望着门内刺激感官的血腥场景,愣在了原地。 同时也知道刚刚闻到的是什么气味了。 短暂晃神后。 莫水流放弃立即逃离的想法。 先是谨慎打量四周,把背后笼箱放在门槛上,再重新召出草人缠绕在手腕处,定了定神。 小心翼翼踏入大门之中。 刚过大门。 “扑棱” 围墙外一颗高树树冠中,窜飞出一只黑鹰,往远处展翅而去。 声响吓到了莫水流,其三步两步的又跳回门外。 待瞧见只是一飞禽,暗骂声后又陷入了犹豫之中。 刚刚入门瞧得更是仔细。 这山庄内的惨状太过恐怖。 简直就是一个遭飓风袭击过的屠宰场。 其中惨遭屠戮的,都是人族。 不知还有没有幸存者。 莫水流数次建起心里堤坝,又凭着草人壮胆。 才敢再次步入门内。 ……………………………… 一处山涧旁的草地处。 四人围坐在篝火旁,颇为惬意。 身边放着夸张巨斧,傍圆腰粗的圆脸胖子,单手拎着酒坛豪爽仰头痛饮。 圆脸胖子对面,是位安稳烤着整只野兔的黑衣老者。 老者身旁,架腿坐着一冷艳劲装女子,正用刚剥掉的野兔毛皮,仔细擦拭手中短刃。 相隔三人最远的,也是最安静的。 是一白袍少年。 稍显青涩的他静坐在一石块之上,静静瞧看篝火跃动。 “爽!想不到这狗屁山庄还藏有这番好酒!过瘾!” 圆脸胖子随手把酒坛丢掷后方,痛快嚎着。 老者抬眉瞅了眼,手上烤兔的动作未停,“这次任务结束,我们要去躺鹞城,渡莲法使有令,我们要过去解决点问题。” “那鹞城相比鹤城如何?”圆脸胖子抹着嘴,兴致勃勃直身询问。 “老夫上次去鹞城,鹞城都还是一个小国,十多年未去,鬼知道变成什么模样。” “鹞城鹤城同属宁国,这样前去,不怕招惹麻烦?”劲装女子换了把利刃擦拭,头也不抬的问道。 “我们一路都是解决麻烦的,怕什么麻烦?再说了,这宁国早就对我们渡莲教身存不善,鹤城更甚!处处刁难,找个时间,还真想和他们起些冲突。” 黑衣老者浑浊眸光中燃起些许光亮。 “还起冲突?可别忘了,教中是让我们带着圣子好好历练历练,要不然什么麻烦需要我们三人联手?已经在对付月华宫了,再招惹上宁国,就不怕别人联合起来对付我们?” 女子缓下手中擦拭,抬眉凝问。 “无碍,月华宫那些娘们和宁国本就不对付,这数月来,我们渡莲教不断灭了她们眼线和财路,她们很快就要放弃凌州地界,通通滚回通州老巢去。” “你老就别说大话了,通州我们也折了不少人,月华宫不可轻视。” “哎哎,上次教里不是打算安插你去月华宫,后边怎么就中止了?”胖子也好奇的询问向女子。 “哼,月华宫那些吃人的规矩,真让我去,我宁愿一头撞死在你斧头之上还安逸些。” “那可不行……别说得这么晦气……” 胖子满含情感的正色道。 女子面显些许动容,瞥向胖子。 “要死自己寻个湖里跳去,非要脏了我的小宝贝,那不晦气。” 胖子声调一变,笑嘻嘻的补充,说完还不忘怜爱的抚摸身旁巨斧。 老者闻声也是嘿嘿一笑。 女子脸色瞬间冰寒,不悦的直接把野兔毛皮摔向胖子大脸,摔完还不忘用眼角偷偷瞥了眼白袍少年。 少年依旧注视篝火。 似乎三人打闹,还没他眼中跃动的火苗有趣。 “教贡又没少你的,怎么做点轻松的活,你还寻死觅活上了,你这虎娘们。” 胖子扯掉脸上毛皮,仍是笑嘻嘻模样。 “再说了,半年以后圣子真能上位,你………” 胖子还想说教,话语顿停。 却是一直安静端坐的白袍少年突然起了身。 三人齐刷望去。 少年左臂一抬,空中便堕下一黑影。 风气搅动。 待瞧清。 少年左臂上已经悬停着一只透体乌黑的黑鹰。 黑鹰舒合双翅,身子亦如化墨般逐渐融入少年左臂。 待手臂上的整只墨鹰完全化为刺身刻印在少年手臂。 “还有活口。” 少年开口。 第85章 好奇害死小猫咪 怀月山庄中并未寻到活人。 只是简单的一番寻觅后。 莫水流悄步从大厅中步出。 红日虽升,但山庄里未被阳光直射的地方都被血迹渲染得极其阴森。 莫水流并未触碰山庄任何之物。 同时也高估了自己心理承受能力,所以只是寻觅屋里小半区域便打了退堂鼓。 血腥不是未见过。 莫水流恐惧的是这陌生,寂静,未知,以及超乎人性的屠戮。 倒地的人族。 伤口有成片利器的切割。 有细致的贯彻……以及模糊野蛮的撕咬爪痕。 虽如此,但也能大致分析出。 这山庄中的人族应该分为两拨人。 一伙是山庄中人,家眷,伙夫,丫鬟等等。 一伙是统一装饰的镖局之人。 因为他们装饰之中,有着显眼的正泰镖局字眼。 都不认识。 莫水流现在就想离开此地,赶紧报官去。 离开森冷大厅,正往大门行去。 只差十来步。 高度紧张的神经,让莫水流立即察觉到放置门槛上的笼箱。 似乎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凝神往笼箱旁细看。 刹然间,阳光似乎都感觉不到温度。 笼箱旁,多出了一宽厚足迹。 这绝不是自己的印迹,而且清晰记得放置笼箱时。 并无此脚印。 定是自己进入山庄之时。 有人察看过笼箱。 莫水流脊背发凉,心中警戒瞬间提至最高。 默默缓下步伐,环顾四周。 院中空旷,并无太多遮掩,如果真有人来过,应该不在院中。 大厅又刚刚出来。 所以。 最后的注意力全都聚焦在了大门外左右两侧。 特别是最靠近笼箱旁的围墙背后。 这是最可能埋伏的地方。 如果一切猜测正确。 自己怕是已经陷入危机之中。 性命攸关!却不知道敌人是谁。 莫水流定了定神,边观察左右,边悄然放出草人。 草人一现形,双臂即可化作绿色长条往大门飞伸而去,眨眼间就把笼箱卷住,然后缩了回来。 莫水流刚从草人手上怀抱过笼箱。 “嘭!” 大门左侧的成片围墙倾倒而下。 飘扬尘灰之后,朦胧显出抬腿踹墙的胖壮人影。 “嗖!” 一把旋转巨斧嘶鸣着,穿过尘雾,飞驰而来。 草人闪身,挡在莫水流身前,双臂抵挡飞斧。 事出突然。 甩来的巨斧势大力沉,纵是草人也被此斧威势撞得往后倒撞而去。 莫水流抱着笼箱欲帮忙顶住,却不料刚触碰草人,整个人也被惯力撞得仰身倒地。 狼狈起身。 却见草人双臂挡住的飞斧,若回放似的,旋转倒飞回踏入围墙之内的胖壮人影手中。 趁此间隔。 莫水流当机立断,立即向草人传递跃墙逃跑的讯息。 毕竟对手不明,实力不明,人数不明。 只知手段绝对凶残。 不该招惹。 草人直接弹射而起,往另一围墙方向跃去,从莫水流头顶交错之时,撒下两缕绿条,缠至其双肩。 巨斧已再次脱手,朝莫水流飞袭而来。 已经跃上围墙的草人,翠绿双臂一拽。 “砰!” 石板地面,火星碎石四溅。 抱着笼箱的莫水流险险逃过一劫,在飞斧来临前被草人拉至围墙之上。 草人未停留,动作连贯的抱着莫水流跃下。 刚窜入周边林里。 “嘭!” 声响再起,却见那胖子已经撞破围墙,持着巨斧追袭而来。 野林追逐。 草人轻巧灵便,几番腾挪,快速逃离。 可不料背后的胖子看着身宽体胖,脚步同样敏捷,紧追不舍。 幸好林中树木茂盛,处处障碍,暂无飞斧袭击之忧。 被草人揽住的莫水流,一直瞧望身后那因绿植遮掩,时隐时现肥硕身影,知晓自己惹上了天大麻烦。 招式狠辣,根本不用想,这胖子就是山庄中的凶手。 如不是有草人护住,自己早成了院中的一员。 同时抽空往怀中笼箱瞧看,画卷还在,只是撒落些换洗包裹。 来不及计较得失。 立即往混沌体下令,提速甩开。 只是草人林中速度明显达到顶峰,下令之后速度也未见太多提升。 身后的提斧胖子却是不见颓势,脚步越发沉稳灵便,在乱树林立,草丛密生的野林中有越发接近之势。 草人无感官,不知恐惧。 但是莫水流不一样,身后一直有个凶神恶煞提着巨斧的胖子追赶,而且久久不能甩开差距。 加上见识过山庄惨状。 让密切观察胖子一举一动的莫水流心率始终处于爆表状况。 几番追逐。 来到一处山势低坡。 前有高山密林,树木更为葱郁,右边些许空旷,远处能看到清澈湖光。 莫水流微一思考,便指挥着草人往山上密林窜,想借着地势陡坡,好尽快的甩掉身后胖子。 草人刚大跨步入了密林, “嗖!” 难得有空旷处。 巨斧再次侵袭而来。 一路风驰电掣,击在了草人前行的路上,把前方都炸出个不小的泥坑,巨斧过半都已陷入泥中。 草人身形微顿,立即往坑边绕去。 莫水流瞧着巨斧击偏,暗舒一气,想着胖子节奏已断,必定无法维持速度。 只是气都还没舒完。 就听到周边隐约传出低频的金属颤鸣声。 莫水流尚未反应过来,草人身姿骤变,携着其极速转身。 泥草迸溅。 却是泥坑中的巨斧飞旋而起,往身后仍在追赶的胖子回旋而去。 而本就在巨斧旁的草人,胳膊明显已被巨斧刮中。 就连仍在草人怀中的莫水流,左臂处也是鲜血直淌,看似也是受到了刚旋转巨斧气劲划伤。 伤口并不致命。 外加肾上激素爆棚。 莫水流不觉疼痛,继续示意草人往山上奔去。 身后追赶的胖子重新接回巨斧,身形确是由此而顿了下来,望着已经遁入密林的草人,神情阴郁的喘了几口粗气。 “这兔娃子养的兔孙子,这么能跑……” 胖子咒骂两句,同时瞧见了斧上沾染的鲜红血迹。 提至面前端详,嫩土血迹混杂一处。 都是极为新鲜。 胖子阴沉一笑,随即把巨斧靠至树旁,身子原地轻盈跃起,连点几个枝头,依于树冠处,仰头往空中发出“咕咕咕”类似鸟鸣之声。 鸣叫悠远绵长,在这深山野林中泛起阵阵回声。 这股动静未绝于耳。 远处山脚下,骤然升起一只黑鹰,紧贴山野林冠,以低空姿态,直朝胖子方向疾驰。 圆脸胖子才待在树下阴凉处修养片刻。 黑鹰便在其头顶展翅落下。 一触地面,黑光流彩,熠熠生辉。 刚刚还在扇翼的黑鹰就已经变化成了一身形修长的黑犬。 黑犬直奔巨斧,朝着鲜血痕迹细嗅数下。 随即往后弹身一跃。 “扑哧扑哧” 的扬翅声再起。 腾空的黑犬又已化作黑鹰,往莫水流刚刚逃窜的方向飞驰而去。 圆脸胖子瞧此动静,不慌不忙提起巨斧。 紧随其后。 第86章 四人小队的追杀 红日西落,黄昏悄临。 一只黑鹰在座披着金橙光晕的山头上空盘旋。 此座山头相比周边山峦,并不算大,山中林木在夕阳倾洒下,远远瞧去,宛若燃着并不激烈的山火。 山头不远,一处平坦山坳。 拉得修长方正的胖壮黑影映入其中。 “这……这兔孙子……怕不是人族……老子,老子……怀疑他是兔子成精,这么……这么……能跑!” 圆脸胖子把巨斧掷落在旁,胸膛起伏,半蹲在旁大口喘着粗气。 “我们渡莲教啊………真是没落了,这般无用。” 劲装女子身影尾随般出现在胖子身旁,眼中显出鄙夷态,望着狼狈不堪的圆脸胖子,语气尖酸且话中有话。 “是是,我无用,你有用?!渡莲教的任务和脸面都不及你腰里的双刃重要!身法好有个屁用!” 胖子听出了阴阳怪气,喘顺了气后,不悦的出言反讽。 想到当时山涧篝火旁,听到“还有活口”时。 一个说正烤肉,火候快好了,交给其他人烤,不放心。 一个说刚擦拭好兵刃,不想又弄脏,不然又是一通麻烦。 一个沉默不语,三棍子打不出个屁。 显而易见。 这累活不声不响的就只能胖子来了。 结果没处理好,反遭数落。 本就追逐半天,现在都要肺都要岔气的圆脸胖子极为不爽。 “那不是我高看了你吗?而且你小声点,别又惊扰了那家伙,今日浪费的时辰还不够多吗?” 女子放低声调示意前方。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这事我有责任,不想那怀月山庄还隐藏这等人物,一下消耗我们那么多脚力。” 紧跟出现的黑衣老者慢慢踱步越过两人,望了眼不远处的小山头加重语气继续道: “这下看他还能怎么跑。” “一路追踪,他的气味未曾断过,能肯定他现在就在那小山底的洞穴之中,气味越发郁结,我猜想他此刻正在洞中修养。” 安然坐在三人背后的白袍少年,闭着双眼解释。 “奇怪,那怎么探不到他的任何气息。”胖子起身询问,起身时特意往便边靠,挑衅般的撞了下劲衣女子肩膀。 女子只是瞪了其一眼,并未言语。 黑衣老者也不在意他们的小打小闹,凝目分析: “此人能在身体受伤时,还能长途跋涉的奔跑如此之久,想必其的灵力储备已然不凡,现躲在洞中修养,必定遁去自身气息,察觉不到气息也很正常。” “可他万没料到,我们之中有善于追踪之人,他的一滴血迹,我们都能追他个十万八千里。” “得罪我们渡莲教,别说这半日,追他一年半载都不在话下,想不到才半日他就已经顶不住了。” 女子越听脸色越是冷漠,待老者说完,才幽幽开口: “您老就少吹点牛吧,知根知底的,让我多尴尬?天都要黑了,早点解决,找个好地方,不然又得风餐露宿的。” 老者嘿嘿一笑,面色不改,纵身跃起。 山坳处,四道模糊的黑影同时往小山疾去。 小山陡坡下,有一处不起眼小山洞,周边杂草丛生,大半个洞口都已被遮掩。 刚刚四人分别在洞口十来丈远就开始屏气凝神。 时刻留意洞中情况。 黑衣老者示意三人原地警戒,随后便独自现身前往洞穴。 黄昏光线下,老者镀了层黑气的身子已经步至洞口处。 洞中依旧。 老者一皱眉,泰然步入洞穴之中。 少顷。 浑身黑气散去的老者,单手持着黑黝黝的某物走出洞穴。 周边警戒三人立即奔赴其身旁。 细看去时。 红日褪去的黄昏都难掩老者的面色铁青。 其手中紧紧抓捏的,不过是片沾有血迹的布片。 布片深蓝,有着褴褛的撕扯痕迹,正中黑红扩散的血迹,证明这块布片是某件衣物被人撕扯下来,包裹伤口之用。 见三人来齐。 黑衣老者泄愤般,狠狠把布片甩至众人脚下不发一言。 女子冷冷瞧了眼地上布片,同样沉默不语,只是身子逐渐松弛,无形中解除了警戒。 白袍少年只是瞥了眼布片,便抬臂接下一直在上空盘旋的黑鹰,轻抚黑鹰羽翼,待黑鹰收回臂中,才静静望向洞穴之中,眼中若有所思。 反倒是圆脸胖子情绪高亢,持斧挑起地上布条,特意凑到劲衣女子面前,学着女子刚刚口气,细声细气的模仿道: “哎呀,我们渡莲教啊,真是没落了,这般无用。” 女子神情瞬间垮下,一把推开身前巨斧,怒喝道:“烦不烦?!” 圆脸胖子前番阴霾,经此已然洗清一空,甚至还觉得有些暗爽,仍旧笑脸相迎,继续凑近道: “嘿,我怎么说还打伤了那小子,你呢?追踪那么久,被人家耍得团团转,连跟毛都没见着,说出去不知道笑死多少人。” 女子眼神发狠,手臂一甩,就想往贱兮兮凑来的圆脸扇去。 只是其刚扬起的修长手臂。 被白袍少年一把抓住。 “这次追踪失败,责任在我。 我想…… 他定是在半路的时候偷偷布置障眼法,以气息迷惑了我,所以才被他诓骗来此。 我确实大意了。 也低估了敌人。 让大家白白奔波了那么久。 耍得团团转的不是你们。 是我。” 白袍少年报告般的向三人致歉。 抓住女子手腕的掌指一松,眸中同时燃起极为不服气的倔强光芒,面向黑衣老者继续道: “叔叔,给我一晚上,我定能寻他出来,交予大家处置。” 黑衣老者首次瞧见布块知道被戏耍的愤怒之情已经逐渐消退。 外加白袍少年揽责的这么陈说。 心中仅存怒火也强压下去。 收起脸色柔声道: “罢了罢了,追踪他一下午,你灵力消耗不少,现在想倒回去从新寻找踪迹,免不了又是一顿消耗,灵力不是体力,不能这番浪费。” 见白袍少年眼中仍存不服。 老者向前拍拍其肩膀劝慰: “这世道,与人,与妖,与万物打交道,不能一点亏也吃不了,再说了,他迟早会被我们抓到,不要急于一时,乱了我们本来的节奏。” 话说到此,白袍少年只得黯然点头应允。 见少年暂放争强好胜之心,老者转个身,面对胖子与女子冷声道: “你们两个要不要在此打上一架?老夫帮你们做公正,任何死伤,保证教里无人追责!” 老者语气罕见严厉。 圆脸胖子讪讪笑道:“打什么哟,都跑了一下午,那还有力气打架,刚都是闹着玩呢。” 劲衣女子一个惬意转身,依靠胖子,右手捏着其脸上圆呼呼肥肉,毫无感情的一扯,在轻巧松掉,瞧着秋弹的圆脸颤巍巍归位。 女子笑道:“我们一直都在闹着玩呢。” 胖子吃了明亏,但仍旧笑容满面,胖呼呼的掌心也趁机往女子圆润的臀部摸去,五指充满感情的一握。 嘴上附和:“对对,就是闹着玩。” 老者叹气摇头。 随即又朝两人吩咐道: “这次任务,有活口就已经算做失败。 这样,你既见过此人相貌,你们两个先去趟鹤城,嘱咐城中暗莲对此人多加注意,如若遇到,能除就除,棘手的话,就侦查好此人讯息,等我们来解决。 交代暗莲后,速度离开鹤城,赶来鹞城相聚,一路不可生事,不可拖延。” 两人答应。 四人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这黑夜袭来的荒野之中。 第87章 初入鹤城 夜色昏暗。 莫水流仍在草人怀中奔波。 肩膀的伤口并不严重。 为防止跟踪,他奔逃途中把原先沾满血迹的袖子撕掉,指挥草人带去远处小山的洞穴里, 待草人完成,才重新施咒召出新的草人往另一方向奔去。 这谨慎之举,确实把追寻的人给欺骗了。 莫水流自然不知道,仍在马不停蹄,从白日已奔跑到晚上。 长时间消耗。 体中绿气快要见底,草人脚步也已经有了顿挫感,反应越发迟缓。 直至听到山野中的汩汩流水声,莫水流才收掉草人,摸黑跑去小溪旁掬水喝。 猛喝两口,乏意上头,筋疲力尽的躺在这野草遍布的草滩之上。 望着苍穹上悬挂的浑亮圆月。 嗅着周边弥漫草香。 倦意上头。 莫水流不管不顾,就这么四仰八叉的躺在草地上进入了梦乡。 这溪水边的野草长势良好,鲜嫩柔软,草中酣睡,无形中也是隐遁在这遍地野草之中。 星月相伴,转瞬天明。 草滩中悠悠醒来,缓慢直起身子。 脑子尚未完全清醒。 就发觉身旁数只肥硕灰毛野兔被惊吓往远处蹦跶。 不远处的小溪处,一只背上有小鸟嬉戏的梅花鹿也因为此动静,好奇扭头望来。 莫水流边起身,边打量四周,发觉并无危险后,才摆弄发髻上不知何时沾上的碎草,挥洒衣物上沾上的露水,往小溪步去。 怕打扰正在饮水的梅花鹿,特意远离几步。 简单洗漱完毕。 才发觉溪边的那只梅花鹿,仍杵在原地好奇打量自己。 此刻也没什么和谐共处的心思。 单臂刮起一袭溪水朝梅花鹿打去。 “走走走,碰见人小心点,傻乎乎的,等下命没了都不知道。” 随水花撒落。 梅花鹿受到惊吓,侧身一跳,就往远处林中奔去。 莫水流看着梅花鹿跑远,这才有功夫察看自己受伤的左臂。 胳膊处,原本手指宽的伤口,现在也已经结疤愈合,看样子过不了几日便可痊愈。 转而有想到了昨日袭击自己的胖子。 手臂受伤之时,莫水流心中就有股冲动。 想在那林中和胖子掰掰手腕。 但他瞧过怀月山庄的惨状。 知道凶手肯定不止一人,如果当时自己放弃逃跑,出手反击。 按照心中微薄见识,自己对上胖子,胜率应该不足三成。 如若胖子有同伴来援,自己更是毫无胜算。 还好理智按住了冲动。 最起码现在是安全的。 前边奔跑的岔路之时,他看见过有湖。 甚至计划着往湖边奔跑,到时大喊染指蓝。 说不定能唤出蓝白两姐妹。 但湖边空旷,如果蓝白姐妹不出现,自己将会更处劣势。 既不知道此处出没出双鲤镇地界,也不敢把性命交付在她人手中。 还是选择了更稳妥的逃跑路线。 连饮几口溪水后,莫水流便往回寻找自己昨晚放置的笼箱,打算赶紧找到人烟处,好好问问路。 本就已经迷路,现在身处荒野深林,更是麻烦, 所幸经过一夜休息,精神得到极大恢复。 重新召出草人。 草人也显得精气神足,活力满满。 莫水流坐入草人怀中,开始凭借着前几日的记忆,往同个方向奔去。 他要寻得人烟,他要去鹤城,他要去报官。 他记住了怀月山庄。 他也记住了昨日追杀自己的胖子。 他能肯定,那胖子就是山庄的凶手之一。 …………………………………… 一路往东,路上渐渐碰见人烟,数次询问,莫水流总算重新寻到了鹤城的明确方向。 昨日逃遁,竟然误打误撞的没有走错路,所以省下了不少时间。 继续奔波,刚到午时。 远远就见了大片建筑群,连绵之大,相比刚离去的双鲤镇,百倍不止。 莫水流寻得无人,把草人撤去。 便背着笼箱,融入大道行人,往鹤城步去。 随着喧嚣人群入了城中,发觉此地虽宽广,但是繁荣度反而不如双鲤镇。 这地方,处处有衣裳褴褛之人,且环境浑浊肮脏不堪,角落四处大多都有腥臭之物。 房屋更是简单的茅草搭建。 或许根本就不能叫做房屋,只是一个尚能躲风避雨之地。 莫水流越走越是疑惑,想着明明一个城镇,怎么各方面相差双鲤镇那么多? 沿着破败道路足足又走了半个多时辰。 脚下道路逐渐有石板铺垫,周围出现了正常的房屋,也渐有了小贩商铺。 远处也才显出更为高耸连绵的厚重城墙。 “噢,这才应该才是鹤城吧?刚刚走过的不过是城外郊区?” 莫水流心中泛起了猜想。 为了满足心中好奇,莫水流顺着街道人群,在个丁字路口,寻了个相对清净些的茶摊,买了点茶水后,与店家做了简单的交流。 这才知道。 此处只能算作鹤城毗区,那高耸的城墙里面,才是真正的鹤城。 鹤城内城。 内城四周,都以城毗区划分。 这几年,附近的流民太多,最后鹤城只能把所有的流民聚集在了鹤城城南方向。 简称南毗区。 没有宁国身份之人,都能在此区域休养生息。 刚刚走过的茅草房区域,是南毗区外郊,都是居无定所且无钱无势的流民所居住,现在所处才算是南毗区,算是正常居民区域。 在鹤城南毗区经过登记,且居住满三年的流民,三年内无任何触犯宁国法制行为。 才可以获得宁国身份,至此方可合法踏入鹤城其他三个区域。 这其他三毗区,各种生意更为丰富富饶,工种更为体面,生活也更为安定,也更容易接触城中心。 莫水流心中暗自总结: 鹤城总共划分三个区域。 南为一区,东西北为一区,中心为一区。 南毗区最独特,独分一区,基本就是贫民区。 东西北娱乐,工业,居民区域相连,可算作舒适区。 内城最为重要,应是权贵区。 现在正处于的正是南毗区。 莫水流继续好奇询问:“那我现在可以去西毗区吗?” 茶摊掌柜是个不到三十,留着短须的年轻男子,听莫水流询问转而好奇问道:“公子你瞧着不像流民,是从何处而来?” “曹镇。”莫水流如实回答。 “曹镇,那路途遥远啊,不过你若有曹镇的身份证明,合法宁国人,是可以出入西毗区的。” 莫水流想到徐捕头当时是却是给了个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但自己并未注意过,想到此,就从脚边笼箱中翻找。 最底部包裹里,确实摸到块挺精致的小铁块,不过街道人多眼杂,莫水流只是低头粗略瞧看眼后,就重新包裹好,反抽出那画卷。 在桌上打开后,“在劳烦掌柜您一下,这女子最近你有见过吗?” 茶摊掌柜探头看了几眼,摇摇头。 “谢谢……” 莫水流道着谢,边重新卷起画卷。 “公子,你若要寻访女子,你最好去东毗区那边找,那边酒肆花楼颇多,聚集不少青春女子。”茶铺老板对莫水流也有些好感,出言提醒。 “好,谢谢掌柜。” 莫水流放好画卷,背起笼箱,走出几步,又扭头回身问道: “再打扰下,这衙门在何处?” “衙门?应该也还算个衙门吧……你往这东走,走个几百步,有个路口,在往南走十来步,有个巷子再往东走个白来步,你就能看见鸿厚大道,入了大道再往东边走个几步,你便能看见。” “好好,知道了,掌柜您忙……” 顺着茶铺老板指引,快步行去。 第88章 来自鹤城的关爱 南毗区里,莫水流按着刚刚茶铺掌柜的指引。 左转右转。 很快就来到了个更为宽阔的石板大道。 空间豁然开朗。 仅用眼测,就预计此路有四五十丈宽,皆是大石铺路,两头看去都无尽头,热闹非凡,隐约已有大城的架势。 只是这大道两旁闲聚的人,除了少量挑担商贩,其余者大多都是面黄肌瘦,衣不蔽体。 甚至还有几个就这么枕臂躺睡在大道旁,面如槁木,远远看去,难辨生死。 莫水流紧锁眉头继续往东步去。 心中暗自嘀咕:“怎么这鹤城下的南毗区是这副疾苦模样?和自己所曾见的几个镇相比,是完全不如。” 继续行得十来步,只听前方跃然响起马匹嘶鸣声,前方行人全都循着声响或快或慢的往某个建筑面前聚拢而去。 像是出了什么事。 莫水流也觉好奇,加快步伐赶去瞧热闹。 行近些了,就见前方大道,五六名身着黑红服饰,背挂斗笠的骑马男子往建筑中鱼贯而入。 服饰鲜艳,外加高头大马,一眼就与围观民众划分界限。 建筑大门,半扇黑色大门早已断成两瓣的倾斜在旁,看上去腐朽不堪,另一扇尚存的也不断被经过的马匹震得摇摇欲坠。 相连的围墙也已坍塌过半。 原本漆料经过褪色和破坏,早显得浑浊不清,坍塌处仅靠数根枯败的树干简单修缮,维持着这堵墙仅有的尊严。 但围墙缺口太大,使得外人对墙中景色是一目了然。 却见宽阔院中,最先驶入的领头男子翻跃下马,嘴中骂骂咧咧往大堂里走去。 背后的手下就在马背上闹囔囔闲聊。 院中还算宽阔,这六匹俊马的驶入也不觉闭塞,只是杂草丛生,看上去疏于管理。 领头男子刚进入片刻。 大堂里就传来尖耳的女子叫鸣声。 声未落。 就见领头男子从大堂里单手拖着一女子手臂行出。 女子面容远远瞧得不清,身着白绿色的碎花儒裙,瞧着全身抗拒的想摆脱领头男子拉扯。 出了大堂,女子反抗动作更为激烈。 男子似乎也被惹得不耐烦,更加用力的往前拉扯。 女子势弱,手又被控,一个不稳,趔趄向前。 男子微微侧弯身,右臂舒张下沉,便从下方直接环腰揽住女子柳腰。 从容自如的提着女子往肩膀上一靠,便扛着舞动四肢的女子往马匹而去。 女子惊慌失措的呼喊挣扎,除了只是打落男子背后的斗笠,此处再无二般变化。 莫水流在热闹人群里望着一切发生。 心里率先判断的是: “家庭纠纷?强抢民女?” 可是这建筑的破败荒凉,又不像是这女子的府邸。 莫水流还在思忖。 院中领头男子已经扛着女子来到马匹之前。 大堂此刻,也跟着行出一身型高瘦之人。 此人身着合身的蓝色官府装饰,按服饰判断。 应该是个官差, 左手夹着个灰绿色的包裹,出得堂中,率先往坍塌的围墙外围看去。 瞧见外面密密麻麻的人群,满不在乎的往旁忒了口唾沫,就懒洋洋往领头男子步去。 半路弯腰慢腾腾拾取领头男子被打落斗笠,拍了拍尘埃,就往已经扛着女子上马的领头男子递去。 待男子接过,又把腋下包裹递给被扛在肩上的女子。 女子此刻也不挣扎了,接过包裹,用力往伸手而来的官差身上砸去,嘴中唾骂道:“狗官!狗腿子!你不得好死!!!” 包裹里好似都是衣物,软绵绵,砸得不痛不痒。 但也引得马背上一干人哄堂大笑。 官差依旧慢腾腾重捡起包裹,随手丢给领头男子手下,随即小声和领头男子嘀咕什么。 领头男子连连点头,态度却是比手下恭敬不少,交流完毕便单手一扯缰绳,调转马头吆喝:“走了!兄弟们,回寻欢楼吃酒去!” 马蹄声起,男子像扛着战利品般,带头奔出院门。 莫水流此刻也已经挤到了院门前。 寻了个好地方,开始打量被撸走之女子相貌。 粗略瞧看几眼,和画像并无相像,便也目送这队人马往东疾驰而去。 人群渐散。 莫水流望着那半扇门上,破旧写着南毗区府衙的牌匾出神。 “这就是南毗区的官府?这么破败?刚刚那人是府衙之人吧?” “怎么回事?这地方,府衙就是个摆设吗?” “还是这鹤城中其他势力比官府还大?” 一堆疑问在莫水流心底冒出。 “我要不要进去报官?告诉路上怀月山庄发生的事?” “但这里看着好不靠谱……” “或是只有南毗区是这个样子?还是再去其他区看看?” “毕竟鹤城……没理由那么离谱吧?” 莫水流仍在犹豫之中。 感觉自己衣角被什么东西轻轻扯了一下。 莫水流顺着瞧去。 却是一个蓬头垢面的小男孩,裹着块破布,瞧着八九岁,黝黑的脸蛋数处黑红交错的伤痕,眼神怯生生,身子瘦得皮包骨模样,肋骨根根分明。 “哥哥,我爷爷刚摔倒了……他想喝水,哥哥,你能给我点水吗?” 小男孩恳求般的细声询问。 “水?有有。” 莫水流动了恻隐,收起心思,急忙拿出自己前不久刚贮满水袋,就要递给小男孩。 小男孩眼神一亮,兴奋的掬起双手。 “要一点点就行了,谢谢哥哥。” 莫水流看着其黑呼呼掌心,想这是示意我把水倒在他手上? “哥哥,你倒我手上就好,我爷爷就在那边小巷里坐着,我端过去就行。” 小男孩见莫水流迟迟未有动静,开口解释道。 “这怎么行,等你过去水都溜光了,你爷爷怎么摔倒的?” 莫水流半蹲下,好奇询问,边问,边翻找自己笼箱,打算分点干粮给这小男孩。 “爷爷想带着我去南郊玩……结果,结果刚刚人马乱撞,有人不小心撞到了我爷爷,爷爷腿痛走不了,说口渴,叫我去找人给他讨口水喝……” 莫水流听出了个大概,“你爷爷在哪?” 小男孩又恢复怯生生的神情,似乎有些犹豫。 “没事,我是好人,你看,我和你一起拿水给你爷爷喝。” 莫水流起身,晃起满囊囊的水袋。 小男孩露出笑容,显出信任目光,指着前方破烂府衙的不远处,“就在那个巷子里。” 随即蹦蹦跳跳的往前带路。 莫水流看着其瘦弱且活泼的背影,暗叹一气,想着等下如果他们真的困难,可以拿出点银两资助资助。 随着男孩入了个小道,转入个巷子口。 就见一散发赤膊老者,正扶着短棍,坐在短巷中捂着膝盖呢喃哀叹。 小男孩飞快的跑到老者身旁,开心唤道:“阿爷,有好心人给你送水来了。” 顺着男孩指引,老者抬起饱经沧桑的面庞,浑浊双眼好奇打量着莫水流。 老者发髻下,遍布汗水,看似在忍受着巨大痛苦。 莫水流快步靠近,先把背后笼箱放置身旁旁,再把水袋递给老者,自己就开始伸手,准备为老者看看他的伤腿。 虽然没什么医术,但是最起码能看出是内伤还是外…… “啪嗒。” 水袋突兀跌落在地。 老者手上的黑棍已如出洞黑蛇,死死抵住了莫水流胸口膻中穴。 莫水流抬头,满脸诧异。 左手刚想抬起解释。 老者黑棍又化作残影,连续击打莫水流身前几处大穴位。 招招很辣。 本就毫无防备,又近在咫尺,莫水流只觉得胸口变得僵硬且收紧发闷。 意识忽显忽无。 疼痛之中,四肢似遭电击般逐渐麻木。 想着是引发什么误会,莫水流强拧着脖子望向小男孩,想让他开口和老者解释。 却见那小男孩冷漠靠近而来,扬起掌刀,毫不留情的一把劈在莫水流青筋凸起的颈部。 最后的希望也被此斩断。 莫水流知道。 根本没有误会。 身子缓缓躺到而下,眼中残存的影像,就是两人贪婪的扑向自己笼箱。 …………………………………… “我就说他是头肥羊!早盯上他了” “发达了!” “还有身份铭牌!” “铭牌好东西!是哪的铭牌?” “嚯,曹镇的?” “曹镇?这肥羊从这么远赶来给我们送钱?” “我们有这铭牌,我们以后去西毗区就不怕检查了?” “去个屁的西毗区!你不想活了?拿去卖了!曹镇的价格能高上不少。” “这还有副画?” “画?一起拿去卖了。” “今天发达了!不光有钱,这里还有个手镯!” “啧啧,是个好东西!快快,统统拿走,等下让帮派其他人看见,过来讨要好处就麻烦了。” “他衣服?要不要?” “得了得了,卖不了几个钱,死人的东西扒下来干嘛,晦气,快走快走。” 随着窸窸窣窣脚步远离。 浑身麻木的莫水流耳中,逐渐恢复安静。 第89章 鹤城南毗区报案啊报案 夕阳西落。 南毗区不起眼的一个小巷子里,默默爬起一身影。 身子如醉酒般摇摆不定。 尚未站稳,又重重跌靠巷墙之下。 莫水流就这么依靠巷墙,慢慢喘匀气息。 借夕阳余光,瞧清了眼前已被四分五裂的笼箱。 那两人怕笼箱中藏有暗格,破坏得干脆。 只是除了笼箱残骸,再无他物,全被洗劫一空。 这笼箱陪着从曹镇至今,一路上风风雨雨,都能安然无恙。 想不到如今阴沟翻船。 身体心灵双重暴击。 心恼之余,更让莫水流愤怒红温的。 是这针对善良的精准收割。 罪无可恕! 莫水流脑中记忆的人,除了那胖子,现在开始添加了那小男孩和老者。 双手拉开衣裳,发觉疼痛处,全都已经黑得发紫。 都拜那老者所赐。 此刻。 身子在体内绿气的滋补下,逐渐恢复气力。 怀月山庄遭受的外伤,和刚刚遭受的内伤。 莫水流知道,全靠体中神秘绿气。 不然自己绝不能恢复得那么快。 不仅如此,可能情况还会变得更糟。 疼痛渐弱。 简单的把笼箱残骸聚拢放置墙边。 收拾身上狼藉。 莫水流孤零零的走出了巷子。 巷子隔壁不远就是府衙。 钱财什么的无所谓,但是笼箱里的手镯和画卷,必须要寻回,这是唯一能证明自己身份之物,也是寻找娘亲的要物,不容有失。 现在能相信的,也就是这破败府衙。 不然仅凭自己,在这宽广且陌生的鹤城,根本毫无头绪。 莫水流抱着微弱希望。 进入了缺失半扇门的府衙。 …………………………………… 一个浓眉大眼的衙役接待了莫水流。 没有复杂的繁文缛节。 听闻报案,便把莫水流带入旁边的小屋之中。 小屋不大,一床,一桌,床桌相依,装饰毫无府衙威势,更像个简朴落魄的邻家小屋。 床上悠闲躺着白日里递斗笠的官差。 瞧着浓眉衙役和莫水流入屋。 “何事?”床上的官差仅是眼角撇了眼,扯了扯自身不修边幅的衣角,没好气的开口。 “我要报官。”莫水流答复。 “报的什么官?” 男子松着筋骨起身,面向莫水流询问。 官差相貌此刻能瞧得清楚。 年纪应该比莫水流大上一轮,对称的鹅蛋脸上布满细密的红褐色麻子,双眸困乏无神却又深藏狡黠,鼻梁高挺,整体还算英俊。 “我前不久被人打伤抢劫。” “噢,抢劫?” “嗯。” 麻脸官差往床头被染得黑灰的木质枕头下摸索,抽出个本子甩至桌面,又弯身在床底拿出块墨砚。 “一两银子。” “?” “一两银子,没有吗?”刚忒了口唾沫准备研墨的麻脸官耐心道。 “什么意思?”莫水流显得疑惑。 “你不是要报官吗?费用,一两银子。”身旁的浓眉衙役为其解释。 莫水流满脸困惑,拧着眉试着理解后。 “你们这……报官要收钱?” “对,带钱了吗?” “不是……我刚刚被抢劫了,我要报官啊……” 莫水流觉得思绪有些混乱,不知道是遭到棍击的后遗症,还是此刻有些被两人搞得糊涂。 “对的,抢劫嘛,一两银子。” “不是,不是……你们也是打劫?我刚刚被打劫?我被打劫啊?我来报官?噢……你们是收费?可我刚被抢劫了,抢光光,没钱交费。”莫水流开始有些捋清。 “能不能把话说利索,你还报不报官?” “报啊?” “一两银子。” “……” “我刚被抢劫了,全被抢了,身上没钱。”莫水流解释道。 “那就是不报咯?” “……” 莫水流再次无言,稍后鼓起勇气质问: “怎么报官还要收钱?” 麻脸官差拎起桌面本子示意,“记录费啊,入档的,再说了,本大爷的人工不收费?” “可是……”对面说得貌似有些道理,莫水流再次语塞。 “你到底要不要报案?” “要……” “交钱。”或许瞧出了莫水流根本没钱,麻脸官差仍旧按章办事。 莫水流也认清眼前形势,想了想,妥协道: “我刚被抢劫了,等抓到人,我再付钱可好?” 听了莫水流的话,麻脸官差和浓眉衙役玩味般的对视一眼,起身冷笑道: “这么会空手套白狼?怎么不去当骗子?那边城西区,你有本事跑去那边报,那边免费,还有案必查。” “可我就在前面拐角被抢……”莫水流试图解释。 “你和我说有什么用?又不是我抢的你。”麻脸官差一脸不悦。 “可你们这,这不是衙门吗?”莫水流瞧靠四周,企图寻找能让自己相信这是衙门的证据。 “你若有钱报官,这就是衙门。” “那怎么报官还要交钱?一路走来……我都没听说过。” “这是城南的衙门,和其他的衙门不一样,你想在城南报案,就得遵守我们城南的规矩,没听说过是你见识浅,到底还要不要报案?” 莫水流泄气道:“我没钱。” “嗯?这不是很聪明嘛,既然不报案………请离吧。”麻脸官差夸奖莫水流的上道,摆手示意送客。 莫水流有些不甘心,愣了愣,却也不知道该再如何开口。 虽然觉得荒谬,但也寻不出其他办法。 呆滞片刻,只得悻悻离去。 刚到了小屋门口。 “嘿,小兄弟看你人够聪明,我倒有个主意,往东一直走好几个矿场招人,你过去干个半个月,应该就能攒够一两银子的报案费了。” 麻脸官差叫住莫水流,神情缓和的为其出主意。 莫水流未清楚这麻脸官差是有意调侃,还是真的为自己想法子,但这种报案需要交费的府衙,已经让莫水流极其不信任,随即神情冷漠的瞧看两人: “矿场?半个月?先不说抢我的人都跑没影了,就说等我赚够钱,过来报案的路上又被抢了怎么办?” “哈哈哈哈!” 麻脸官差拍桌狂笑,指着莫水流向浓眉衙役笑呵呵道:“我就觉得这小子聪明得很,果不其然!哈哈哈哈!” 等笑声未过,麻脸官差跳坐上桌面,双手扶桌,神情欣赏的望着莫水流: “你去矿场报我缚地神捕的名号,保证没人敢抢你?如何?” “缚地……神捕?”莫水流眉头紧皱,脱口而出。 名头起得那么响,前不久那群人从这府衙中掠走女子的事可是亲眼目睹。 莫水流心中暗忖,所谓的缚地神捕,也不知是雅称还是调侃。 “对的,除了天上飞的不敢保证,但凡是地面,甭管成了精的妖,入了邪的怪,犯了事的人,在南毗区里我都能一一拿下!” 麻脸官差自豪的抬起右手,右掌拇指顶向自己。 “你真有这本事?你去把抢我的人都抓住,我就信你。”莫水流毫不留情的道出质疑。 麻脸官差抚平自身衣裳褶皱,笑容扬起,自信满满: “一两银子。” 第90章 霸王餐就该选最好的酒楼 “没钱!” 莫水流转身就走。 “喂,矿场,不考虑考虑?” 麻脸官差仍是好言相待。 莫水流脚步突然止住。 “如何,来了兴致?”麻脸官以为其改变注意。 “你们这,凶杀案管不管?”莫水流缓缓回头,语气森冷。 怏怏不悦神情搭配这冷语。 以及其背后即将来临的朦胧夜色。 使得小屋气氛陡然扭转。 麻脸官差与浓眉衙役谨慎对视一眼,浓眉衙役急忙上前宽解道: “小兄弟,可别犯糊涂啊,这南毗区里上到个店铺掌柜,下到个路边乞丐,保不齐就是哪个帮派的成员,劝你别惹事。” 麻脸官差紧跟跳下桌面:“年轻人,这南毗区天天见红,到时真出了什么事,可没人替你收尸,丢到乱葬岗,野狗就把你给分了,你可真别冲动。” 莫水流知道他们是曲解了意思。 自己不过是想到了怀月山庄的事。 “你要闹事啊,跑去东毗区,或者西毗区去闹,别在我这南毗区,算我求你了。”麻脸官差玩笑似的继续补充: “就当给我缚地神捕一个面子?如何?我可真怕你暴尸街头。” 莫水流闻言,心中发笑,更觉得此处不靠谱,细想片刻,还是决定相告。 毕竟这事早一天让鹤城知道,好多于坏。 与胖子已经互相见过。 能把他绳之以法,也了却一个麻烦。 “附近有个怀月山庄,你们可以差人去看看。” “什么意思?你是说怀月山庄出了凶杀案?”麻脸官差疑惑问道。 “是的。”莫水流解释。 “你干的?” “……不是。” “意思你要报案?”麻脸官差眼中的狡黠再次冒出。 “凶杀案那可严重,比抢劫稍微贵上一些……” “……” 莫水流转身离去,钻入了夜色之中。 时间紧迫,这里简直就是离谱全家桶,完全指望不上。 毫无进展的拖到明日,自己的东西怕不知道已被栽赃何处。 简而言之,越拖越麻烦。 可这里举目无亲,处处透着生僻陌生,官府又无能。 怎么才能找回自己物品? 总不能无头苍蝇似的到处寻觅? 按照刚刚府衙两人的说法,抢劫我的人,或许真是这南毗区某个帮派的成员。 相貌特征我都记得。 如果能让这里的地头蛇帮忙,或许比官府还有用。 莫水流吹着晚风,思虑重重又漫无目的的往东边步去。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行过一片住宅区的街道后。 东边的灯火越发通明,把南边映得更是简陋。 继续过了座石桥,转了个弯,入了大道。 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东毗区。 东边连绵的繁荣光火,把整个街道都照得好似白昼。 形形色色的行人,连片的叫卖商贩。 以及各种笑骂声,酒令声,小曲乐器声,夹带着酒肉飘香阵阵入耳进鼻。 莫水流此时也才发觉。 饿了。 看着街道两旁的美食繁荣与自己无关。 心中对那打劫自己的爷俩愤怒更是达到了顶峰。 眼神四处寻觅,企图撞大运,能在路上就能找到两人。 行走过半,发现了家门脸最为大气奢华的酒楼。 寻欢楼。 寻欢楼占地面积极为广阔,从三开门脸处往里瞧,宾客盈门连绵不绝,就连传出的馥郁香气都艳压群楼。 “寻欢楼?这般豪华,好像听说过。” “是了,今日劫掠女子的人说的就是寻欢楼。” “可惜没钱……” 正心中暗忖,便瞧着一个二十来岁的美艳女子从楼里迎着自己走来。 莫水流赶紧加快步伐,企图避开交流。 财是男儿胆,金是男儿腰。 现在一清二白,两样都无,只能闷头独善其身了。 “小哥儿,往哪去呀。”美艳女子快手快脚,笑靥如花的直接一把揽住莫水流胳膊。 “这附近就我们寻欢————哎哟,公子,长得真俊呐,姐妹们,快来看啊,我这寻到个俊哥儿~~” 女子一声吆喝,楼里花花绿绿的款款而来三四名靓丽女子,花团锦簇的围住了莫水流。 “啧啧,姚姐好眼力呀,果真是个俊后生。” “这相貌,稍加打扮,在鹤城里可真就是鹤立鸡群呐。” “什么鹤立鸡群呀,就小哥这相貌这英姿,龙跃凤群才对嘛~” “你会不会夸人呐,龙跃凤群什么意思知道不,真替你羞人~~” “俊哥儿,就别走了呀,今日就在寻欢楼陪陪姐姐们可好?” 一只葱白细手,偷袭般的触摸了下莫水流小腹,又触电般的缩回。 “嘻嘻嘻~” 众女子瞧见,都掩面嬉笑开来。 “怎么样?”又都朝出手女子好奇询问。 “平坦坦硬邦邦的,嘻嘻嘻~” “嘻嘻嘻~~~” 莫水流被这几名风月女子围堵,只觉香气环绕。 醉人之外,更被这深得人心的嘤嘤细语醉得五迷三道。 看着另一只细手人又向自己摸来。 莫水流眼神一转,温柔握住这细手,装作老成的笑道: “这里人多眼杂的,咱们去里面,待我酒足饭饱,好好和姐姐们秉烛夜谈。” “我们这收费可不是它家能比的,俊哥你可带好了银两?”一女子发声。 “敢来此,还怕我付不出一顿酒钱?真付不起,卖身给你们寻欢楼算了。” 莫水流颇为豪气的表态。 “那可倒好,有俊哥日日相陪,我们姐妹们干起活来也更有劲些。” 女子们闻言笑得更是花招乱颤,簇拥着莫水流往里走去。 很快。 莫水流就随着入了这寻欢楼中。 选了个二楼包厢,清退了众女子,接连点了三四个大菜。 寻欢楼不仅服务好,上菜速度也是一流。 不到一刻钟。 大鱼大肉都被其扫荡一空。 此刻仍在意犹未尽的浅尝着后面上的山鲜美味。 莫水流心里粗略算了下,自己没点酒水。 点的这四个大菜,按双鱼镇的物价,应该不超过二两银子,就算他寻欢楼卖得贵,满打满算应该也达不到五两。 门外已经贴心的有专人为他服务。 要是付不出钱,莫水流也知道自己肯定会受到某种特殊服务,毕竟门外那人看似专职为自己服务。 其实也是在盯梢。 毕竟现在这身打扮,瞧着也很难拿出五两银子。 莫水流的确也是拿不出。 但他现在有个计划,不仅仅是为填饱肚子。 更是为了寻找自己丢失之物。 他打算在这热闹气派的寻欢楼里闹事! 闹大事! 府衙的窝囊尽也是看到了,只要不伤人命,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既然白的窝囊,那黑的总不能也窝囊吧? 就算这寻欢楼不属黑道,能在鹤城开得起如此有规模的酒楼。 莫水流就不信这酒楼老板没点本事? 就算查不到抢劫自己的小男孩和老头。 从当铺或者其他渠道截取手镯和画像,总不是难事。 当然,这计划风险很大,初来乍到,寻欢楼的势力并不了解。 已别无选择。 自己有草人竹将,再不济还有三花,真惹恼了,还有那八字箴言来个同归于尽! 反正这种哑巴亏,忍不了! 心中逐渐完善计划。 抹了抹手后,偷摸把草人召出缠在手臂,莫水流悠悠哉哉把桌面的鱼头夹至身前,边朝门外喊道: “来人,结账!” 门外的小厮笑脸步入,“公子,结账请移步楼下柜台。” 莫水流舒适依靠在寻仙楼毛皮熟软的特制方凳上,瞧也不瞧来人,双手并用的拿起鱼头猛嗦几口,些许才悠悠道: “移步?移什么步?今日的账帮我挂在缚地神捕的名上。” “对了,你们这鱼真不错,再给我上一条,记得啊,同样挂在缚地神捕名上。” 小厮闻言,愣乎乎的望着莫水流。 片刻后,才谨慎道:“公子……我们这里没有这样的规矩,而且瞧您也面生……实在……” 莫水流佯装不耐烦的打断他: “怎么?是看不起我,还是不给神捕面子?” 小厮完全搞不清状况,杵在原地左右为难。 毕竟这寻欢楼,接待的大多都是贵客,非富即贵,瞧眼前这公子装着打扮不怎么样,但是谁知道呢?但凡和某个达官贵人攀扯上关系,也不是一个下人能惹得起的。 莫水流并不打算为难他,摆摆手。 “去,把你们能管事的叫来。” 小厮得令,徐徐退下。 第91章 鹤城新生小霸王 “缚地神捕?挂苏飞白的单?他当真这么说?” 寻欢楼金丝楠木精修而成的宽敞柜台里,一翘二郎腿,巧缓扇着小巧玉扇的雅致女子对刚下楼的小厮柔声问道。 女子芳龄瞧着不过三十,发髻高挽,搭配着支白玉簪,衣着内白外紫的丝绸雕花罗裙,外加雅致的淡妆和秋水般柔眸,使得其能轻易的与寻欢楼中女子区分开来。 “是的……他的确是这么说,他还说多加条鱼,小的不敢做主,他便恼着叫小的下来唤老板娘您。” “他在何阁用膳。”女子仍旧扇着玉扇,另一只手熟稔翻开了柜台上绢布所制的账簿。 “天字六号。” “天字六号……四菜,总计花费三十八两六钱,记苏飞白账上……可他苏飞白向来不与我们寻欢楼打交道,此次这番,意欲何为?” “老板娘,荷香今日就是这苏捕头唤我们去衙门接人,而且其妹妹也因东郊矿区之事下榻我们寻欢楼里的静绘斋,怕他是不是意有所指?” “客人什么模样?” “一少年,最多不过十七八,眉宇不凡,精气神足,只是身着简朴了些,倒是与南毗区相符。” “嗯,你倒是点醒我,虽然他苏飞白落魄了,可怎么说还是个南毗区的捕头,面子总是要顾及的,更别说他的妹妹……去吧,就顺着那人的意。” “好,小的这就去。” “等一下……他不是说要吃鱼吗?给他上个十全大补鲫鱼汤,嘱咐后厨可别怠慢了。” “还有,你去酒窖里取坛上好的兰髓酒,一同送去,就当为刚刚的失礼赔罪,客人来我们寻欢楼就是寻开心的,惹恼了客人,浅说深说,我们总是粘点责任的,你可机灵点。” 小厮得令,快步离去。 女子收扇拢腿,软绵绵的斜趴在柜台,持笔点墨。 “天字六号,十全大补鲫鱼汤,赠兰髓酒一坛,共计……嗯……五十三两六钱……记苏飞白……” 笔刚落好。 大门中又迎来了几个正相互寒暄的贵客。 女子颜笑眉舒,起身,开扇。 笑吟吟迎了上去。 似乎完全没把这挂单之事放在心上。 ……………………………… 寻欢楼,天字六号阁。 莫水流神情严肃的望着刚端上桌的鱼汤,和旁边红布束口的小酒坛。 当他听到竟然真的挂单成功,还送了坛酒? 差点就从凳上摔下身来。 定了神后,只能满肚狐疑的强装镇定。 此刻莫水流勺着鱼汤,若无其事的品着。 该说不说,寻欢楼的厨艺却是一绝。 这鱼汤和刚刚上的四个大菜,莫水流心中都暗暗夸赞。 但厨艺归厨艺。 寻欢楼这么客气,自己还怎么发飙? 而且缚地神捕的名号,竟然真的有用?这也让莫水流始料不及。 原本就是打算吃个霸王餐,然后闹事。 把寻欢楼管事的闹出来,然后栽赃嫁祸,就说自己的玉佩和一幅画像在寻欢楼丢了。 对方不承认的话,就发发狠,召出草人威胁。 对面看出了自己的本事,说不准会卖个人情,帮自己寻回。 当然这只是计划,不敢保证一定成功。 但总比自己瞎找来得实用,手段也的确卑鄙了些。 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就算计划失败,自己有草人,逃跑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真能帮上这个大忙,日后必定从其他地方补偿他们,就不知道这种虚无大饼,别人信不信了。 可现在出师不利,第一步就出了岔子。 “这位爷,可要小的帮你开酒?我们这兰髓酒可是用醒星兰花心蕊所酿,既有兰花的清香,又有新酒的干醇,包您尝了一口便欲罢不能。”小厮殷勤的向前。 莫水流提起酒坛假装打量。 其并不懂酒,只是为重新调整计划攒点时间。 稍顿。 把玩着精致坛身的莫水流显出讥笑神情。 “想不到你们寻欢楼这番小气,既要送酒,就只舍得送这么个档次的酒?” “这个档次的酒也配入我喉?” 接着斜眼看着小厮冷漠补充:“也不知道你们寻欢楼瞧不起谁呢?” 边说边把酒坛原封不动的放回了原处。 看来仍在为发飙寻找突破口,只要酒楼之人认定寻衅滋事,这样才有机会发飙。 小厮笑脸僵住,旋即融掉,再次谨慎笑道: “爷不喜欢这兰髓酒的话,小的这就去给爷换上一坛?” 莫水流未再搭言,专心致志的品着鱼汤。 小厮见此,小心翼翼的拿起酒坛,单手环抱身前,悄悄退出门外。 重新合上门,又愁着眉快步往楼下步去。 寻欢楼柜台处。 小厮抱着酒一脸苦相的站在柜台边等待。 自家老板娘正在前方与人交谈甚欢,不敢上前叨扰。 片时,老板娘才春风余笑的行近而来。 留意着其怀中并未开封的酒坛。 “怎么?” “客人说,我们送的这兰髓酒档次太低,不合他心意。” “哟?他倒是挺识货。” 老板娘笑意依旧,轻雅起袖,拂过酒坛,转身回至柜台之中,顺手把酒放在柜面。 “你再去取坛醉仙酒给客人送去。” “老板娘……”小厮欲言又止。 “嗯?” “小的,小的虽没老板娘这番见多识广,但总觉得那小子不对劲,怕是,怕是想来我们这寻欢楼胡搅滋事……” “猜忌顾客,是大忌,不可多舌,讨打。”老板娘佯怒。 “不是,老板娘,您成天与达官贵人这些有头有面的打交道,你不知晓市井之徒的狡诈奸滑,特别是南毗区的人,更甚。” “那是怎得?他既来了我们寻欢楼,便是客,你好生招待即可,真出什么事,也怪不到你头上。” “老板娘,您就是太过纯善,不识小人威力,我怕那人都不识得苏捕头,就是道听途说的听了个名号,要不我这就去后院,带匹快马去寻苏捕头询问?” “这番无礼作甚?” “老板娘,并未无礼,就怕此人真是冒用苏捕头的名头,损了其的名声,传了出去对双方都不好,小的跑跑腿,而且就是一小会的事。” 老板娘瞧着也被劝动,稍显思索。 “而且,老板娘,庭院里野虎帮的几个大人物不正在此相聚,这番凑巧,怕不是想针对我们寻欢楼闹些事,待小的问个明白,有事无事,我们心中也敞亮些不是?” “呀?小小年纪,你竟能思考这番深远?”老板娘稍显讶异。 “老板娘待我亲如家人,小的自当分忧。” 老板娘沉吟着望向别处,手一抖,玉扇瞬间展开。 轻摇数下。 “你去,但别和苏捕头说挂单之事,就说我沈兮湄感激今日寻回荷香之情,请其来寻欢楼小酌一杯,让他莫要推辞。” “是是,老板娘亲开尊口,别说苏捕头,这鹤城哪家不趋之若鹜脚不粘地的赶来。”小厮闻言大喜,似乎主意能得到赏识让其极为兴奋。 “你这嘴舌,真是讨打。” 老板娘抬袖,作势要打。 小厮却是笑嘻嘻的转身往后院跑去。 “慢些,可别摔着了。” 第92章 小霸王vs黑店老板娘 寻欢楼,天字六号阁。 紧闭的雕花阁门再次缓缓开启。 听闻声响,本在开心吃着鱼肉的莫水流慢下动作。 以为是小厮回来,正想开口发飙。 “怎么……” 后面“换坛酒都要那么久”还没发出声,就悄然禁了声。 却见阁门正入来一紫裙端盘的雅致女子。 气场与前边小厮截然不同。 莫水流不知女子身份,不敢贸然。 女子落落大方的直接步至莫水流对桌,手中托盘轻放至桌面,把盘中小巧玲珑的酒坛拎起,笑言恳诚道:“前方多有怠慢,还望公子包涵。” 秋水双眸续而端详莫水流: “这可是我们寻欢楼最好的酒了,其名醉仙,公子若还是不满,那只能怪我们寻欢楼酒浅,入不了公子法眼。” 女子说罢,不由分说,巧手轻拍酒坛封口,随着尘封蜡泥淅落。 手一捻。 “砰” 木塞脱口的细微清脆之声。 霎时,酒香四溢。 香气缠鼻,香而不浓。 每吸上一口,沉醉之余,更使人期待下一口芬芳,执此循环,让人欲罢不能。 就连莫水流这并不饮酒之人,也因这香味,对女子手中之酒产生了小嘬一口的兴趣。 女子顺势把盘中的鸡血杯拿出,正欲满上。 “不用。”莫水流探手制止。 莫水流不喜饮酒,在蓝星上最多也是饮过些许啤酒,白的曾经也是尝过,得出结论:人没事喝这玩意干嘛? 至此便对酒类无感。 现在制止女子,既怕自己不胜酒力,也怕因饮酒带来的不清醒,影响自己的发飙。 而且寻欢楼对自己太过客气,心中对缚地神捕持疑,更加不敢掉以轻心, 听到莫水流的阻拦.。 女子神情微讶,毕竟这酒取名醉仙,就算是神仙都会因此美酒而贪杯,却想不到被这么个少年抵住了诱惑。 女子悠悠放下酒坛,神情携着好奇的望向莫水流,似乎在等待其后续解释。 “这酒香就已醉人,饮与不饮,已经不重要了。”为了掩盖自己不喝酒的真正原因,莫水流胡扯了个理由。 同而为了打点好关系,为计划添砖加瓦。 莫水流夹了块鱼肉,递至嘴边,稍一停顿,目无焦距的淡淡补充: “姑娘,您也一样。” 这话意在夸奖女子美貌。 从女子入门的第一眼,莫水流就觉得此女笑容艳而不俗,温婉娴静又落落大方,同样使人流连忘返,为此,顺嘴夸上一句。 此话由陌生之人传来,女子先是眉头轻蹙,待发觉莫水流并没持寻常男子那种熟悉炙热目光瞧望自己,稍稍回过味来。 笑意悄悄扬起。 越发灿烂。 陌生且无心的夸奖最得人心。 “姑娘?好久没人这么称呼我了。” 莫水流也察觉此女子未有恶意,且气势不凡,或许在此楼是个领班之类的角色,想要探询此楼底细,又不知如何开口,只能顺着道: “只是一个称呼,姑娘不必在意,但你们寻欢楼也是爽快,赠我如此好酒,愧不敢当,这样吧,这酒别说赠送,也一并纳入缚地神捕的名上。” 女子凑近些,盈盈笑道:“苏捕头每月俸银不过六七两,公子一顿都快吃掉他半年劳碌,如这酒再记入账中,一年俸银可都不止了。” 触及敏感,莫水流下意识的心中盘算: “六六三十六……三六翻二……我靠,黑店?” 虽震惊价格的离谱,但莫水流面不怯色的回笑道: “姑娘却是不知,能做到捕头的位置,谁还靠那几两碎银讨生活?” 虽时空不同,但人性不改。 莫水流有理由相信,能混到捕头职位之人,还与善普的常人一致? 这般缥缈之词,任谁也攥不住把柄。 却见女子微微摇头,正欲开口。 过道处却传来了熟悉语音。 “你们沈老板就是客气,这番小事,何必……哎哟,这酒,香的嘞!” 脚步递近。 女子雀然止住话语,特意撇了眼莫水流后便转身往门外迎去。 莫水流却是心起涛浪。 “糟了!” 这声音太过熟悉,前不久还针锋相对过。 “这黑店故意拖延,想不到已去把那自称缚地神捕的捕头给请来了?” “效率这么高的吗?这么快就到了?” 莫水流暗忖不妙,眼角扫了眼窗台,有股立即唤出草人,跳窗逃离的冲动。 “苏捕头~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见谅见谅。” “哈哈哈,沈老板真是客气,一点小事准备了这等好酒,老远就闻得酒香,破费破费。” 寒暄过后,门外过道就显出苏捕头与前番小厮的身影 见老板娘从此阁步出,又有酒香传来,苏捕头误以在此间相邀,未等其再开口,就爽朗的大步跨入,嘴中仍不闲的道: “多日不见,沈老板却是更……” 话语嘎然,却是发现了屋中端坐着的莫水流。 “咦?你小子……怎么……” 苏捕头的脚步生出踟蹰,转望正跟随其的老板娘。 那带路的小厮探前,有神双眸望着莫水流,尚未开口。 老板娘却是扶着其胳膊,率先吩咐道: “大堂正缺人手,你且去忙吧,对了,嘱咐后厨,再上些新鲜酒菜。” 小厮微愣,声色未变的与老板娘对视一眼,便忙不迭的点头,独自退步掩门而去。 屋中三人。 莫水流神情平静的注视这门前两人。 苏捕头相比在府衙时的不修边幅,此刻衣服却是焕然一新,身姿笔直,就连面容发髻都经过精致修裁,更显俊朗。 如若不是对他相貌声腔记忆犹新,都不敢相信眼前之人就是那前番相见之人。 而经过刚刚两人的寒暄,莫水流也终于意识到,这紫裙女子并不一般,远比自己刚刚猜测来得厉害。 沈老板?这间黑店是她开的? 这苏捕头来此,自己还要不要发飙?计划要不要改变? 暗中思虑的心思,被再次响起的话语打断。 “沈老板,怎么,你认识他?”苏捕头讶异之声。 沈兮湄却是不答,沉吟不语的望着莫水流,领着苏捕头往大桌款款而去。 莫水流从其投来的眼神之中,默认自己诡计已被拆穿。 身处劣势,只得按下心中猜疑,静观其变。 臂中草人随时蹦出。 第93章 缚地神捕苏飞白 苏捕头未得答复,只得跟着步入。 眼神狐疑打量莫水流,余光发现满桌残羹. 终忍不住问道: “你,你这家伙……不是,怎么……啊?这酒……你这么有钱?” 沈兮湄瞧其模样,“噗嗤”掩面而笑,秋水双眸用原来如此的意思望向莫水流。 见其笑。 莫水流反而神情讪讪,有些尴尬。 苏捕头快手拿起桌面酒坛,凑到鼻前一阵猛吸芬芳。 “这酒……我的天,你刚刚在衙门是逗我玩?” 这寻欢楼,这酒,这佳肴,苏捕头怎么不知道大致价格,刚刚还没钱报案的人,转手就来此消费,怎能不让他诧异。 沈兮湄笑容未褪的为其执杯,再从其手中拂过酒坛,轻盈满上,睇至其身前。 苏捕头瞧着满上佳酿,一头雾水左右瞧望两人。 “沈老板,究竟是怎么个事?你不说,这酒我可不敢喝。” 莫水流知道全然败露,只是这沈老板尚未拆穿,不知道有何居心,也紧跟道: “沈姑娘,刚刚却是在下眼拙了,却想不到您是此间老板……我就说您与楼下的那些姑娘们截然不同……早知如此,我就换一间酒楼……” 当然换间酒楼发飙的话,是不敢开口的。 沈兮湄仍不搭言,接着再满上一杯,友善的向莫水流探手示意。 莫水流摇头,坦诚道:“在下……其实并不饮酒。” 两人这番交流,苏捕头瞧不清其中关系,再次求证: “沈老板,你当真认识这小子?” 沈兮湄浅泯刚满上的佳酿,抬眉,“却是刚认识。” “在下莫水流,前番多有得罪。”莫水流知趣答道,同时心中发觉这老板娘似乎并无敌意,还颇为友善。 “沈兮湄,公子也可唤我沈老板,喜欢的话,依旧沈姑娘也是可以的。” 沈兮湄客气回敬。 此时两人才算真正相识。 瞧着这寻欢楼老板娘都对莫水流客客气气,苏捕头也算是放下心中疑惑。 端起早垂涎欲滴的佳酿一饮而尽。 “好酒!” 回味之余,拍拍莫水流手腕,笑道: “小兄弟,我有幸能饮上此酒,怕也是沾了你的光,你说你这番深藏不露,前边怎么一两银子的报案钱都舍不得拿出来?” 莫水流自然不敢说这些酒菜,全是挂您的名…… 一时不知如何言语。 反倒是沈兮湄激起了兴致,放下酒杯,若有所思的道: “报案?怎么,莫公子要报案?” “对呀,莫公子前番报案,说自己被打劫了,你瞧他身无他无,全身家当全被抢去,现在又来…………” “咦,如果你真被打劫,怎么还有钱来此……”苏捕头后知后觉发现其中问题。 随两人目光都往自己打量。 莫水流觉得此刻或许是个时机,礼貌起身做揖。 “实不相瞒,并无玩笑,在下确实被打了劫。” 想着口说无凭。 莫水流毫无避讳的掀起自身衣物,把被点伤痕迹展露给两人。 “就在府衙附近的小巷里………” 莫水流一五一十的把自己如何被人诓骗入小巷,以及被那老者和小孩偷袭导致昏迷之事阐述,特别着重老者孩童相貌。 苏捕头凝重听其诉说。 沈兮湄却是边听,边起身好奇移近而去,弯身端详着那乌黑发紫的木棍捅伤,稍许,探出白嫩指间轻柔摩挲乌黑伤口,眉间一沉,眸中顿显稍纵即逝的讶异。 却是新伤,并无作假。 伤痕全部点在人体要穴,特别是膻中穴位置,已经黑紫得发亮,换做常人,哪怕是习武强健之人。 毫无征兆的被这股力道击中,非死即残。 不可能仅仅是昏迷数个时辰,就能这番生龙活虎。 要么事有蹊跷,要么人有问题。 无论如何,伤痕是真的。 而且才刚相识,就让自己肆无忌惮触碰这些要穴。 结合刚其自述,看来事不参假。 天真无邪,入世未深,缺乏防备。 也难怪被骗入巷中…… 沈兮湄放下衣物,并为其微做整理,才转身回位。 莫水流感激看着沈兮湄背影,对其好感也是直线上升,转向苏捕头求助道: “在下刚刚所诉,句句属实,还请苏捕头做主。” 迟钝须臾,继续道:“钱财都无所谓,只求捕头能帮我寻回失物中的一幅画像和一枚手镯,这两物件对我极为重要。” 苏捕头不语。 “什么画像?”沈兮湄却是饶有兴致。 “是我娘亲的画像,本次前来鹤城也是为寻她而来。”莫水流并无隐瞒,虽然人可能是姐姐,但是在曹镇对外统称是娘亲,那自然还是以娘亲的名义。 “莫公子何处而来?” “曹镇。” “可有师承?” “什么师承?” “习武修行。” “没有。” “曹镇……”沈兮湄点开玉扇,稍入思虑。 “苏捕头,若能帮我寻回物件,别说一两银子,十两都成。”莫水流继续望向苏捕头。 苏捕头摇头摆手,“不是银两的事。” “你既然被劫,又报不上官,不去寻劫你的人,怎反而跑来我们寻欢楼?”沈兮湄摇着扇,疑惑发问。 “……我是,我想着刚来鹤城,人生地不熟,见寻欢楼气派超俗,想着或许能前来寻求帮助。” 莫水流不敢说是特意想来找茬。 “寻求帮助?我们一介酒楼,又与你素不相识,怎么帮助?你倒是想得轻巧。”沈兮湄笑道。 虽脸上带笑,但眼神带针,瞧得莫水流不敢直视。 莫水流欲开口,却不知如何解释,暗叹一气,泄气坐回凳上喃喃道: “我总归要寻到他俩的……只是心急了些……我怕他们把那画毁了或糟践了,这画像对我很重要……” “实不相瞒……” 莫水流抬头望向沈兮湄。 “我本来打算在你们酒楼闹事,寻个借口说是在你们酒楼丢掉的包裹画像,然后借用你们的力量帮我寻找……” 听闻此天真的虎狼之词。 苏捕头抹了抹鼻尖,神情复杂。 沈兮湄却是释然的重新绽放笑意,眼中寒意也如春雪消弥。 “你没开玩笑?”苏捕头不确信的接茬。 “没有。” “你知道这是鹤城?这是寻欢楼?” “知道。” “呵……” 苏捕头与沈兮湄对视一眼,摇着头拿起酒坛,感叹且无奈的为自己斟满。 “瞧着年纪轻轻,胆子却是出奇的大……厉害厉害……” 莫水流瞧其斟酒,又欲向其一同坦白这挂账之事。 沈兮湄却是瞧出他心思般抢先开口: “苏捕头,自您上任后,那是治理有佳,案件锐减,何不继续做个顺水人情,帮帮这小兄弟?” 苏捕头明显没想到沈兮湄会帮其说话,眼露惑色,稍一迟钝仍在斟酒的酒花顷刻溅洒不少,整个一激灵,便手忙脚乱放下酒坛。 瞧着洒落桌面的酒花,又不拘小节的用手指刮着桌面送入嘴中。 突感到有失礼仪,苏捕头往衣摆擦了擦手才回道: “沈老板真是说笑,南毗区不同其他三区,你瞧上头都懒得安排真正管事的人治理,随便丢我个犯事的人顶着,缺手瘸脚的,怎么帮呐。” 苏捕头说完,闷声不响的又一口饮尽。 似乎他已猜测出这寻欢楼请他来此的目的。 无论那个世界,没有爽快的答应,都是在委婉拒绝。 饮尽。 放杯。 眼眸暗自在沈兮湄与莫水流之间流转。 一个是能在鹤城经营得有声有色的美人大老板。 一个是胆大妄为的天真少年。 两人确是刚相识? 他真的是想来寻欢楼闹事? 可为什么沈老板会为了这么个少年开口? 她这么开口,我若答应。 成与不成。 她都会欠我人情。 她能混到如今的地位,人情世故,怕早已炉火纯青。 岂有不知之理? 她究竟是为了自己。 还是真为了这个少年? 还是……为了我这个帅绝鹤城的捕头? 美人计? 呵。 也太小瞧我苏飞白了。 第94章 入城一天,直面鹤城野虎帮 沈兮湄待苏捕头饮尽。 探手拎起酒坛,优雅的再为其斟满。 “苏捕头说笑了,以我对您的认知……” “嗯?” 苏捕头挑眉打断,“沈老板竟对苏某还有认知?我倒是有些好奇,在你们东毗区,是怎么传言的?” “苏捕头大名,鹤城谁人不识?” “愿闻其详。” 苏捕头转身面向沈兮湄,神情饶有兴致。 莫水流瞧在眼里,这苏捕头刚来时正儿八经的模样已然变样,而这唤做沈兮湄的姑娘竟然有意帮助自己,心中惊喜,只是现在局面不适合自己开口,只能安静做围观群众。 “在下也是旁听得知,如有差错,还望苏捕头莫要见怪。” “苏捕头您乃鹤城人氏,自幼和相依为命的妹妹一同拜在鹤城西毗区的八卦门。 十五岁就在西毗区与青柳帮的帮派争斗中脱颖而出,一人独斗青柳帮三大堂主,反杀其二。 十六岁就当上了八卦门浣西街堂主。 十八岁独自伏击青柳帮帮主程杨,使其命葬街头,导致青柳帮至此在鹤城除名。 余后三年,与妹妹失了踪迹。 待二十一岁。 重新出现在鹤城,苏捕头与妹妹竟然同时脱离八卦门。 入了鹤城的监灵司。 要入监灵司的条件可不简单,由此推断,苏捕头消失的三年不是去了沧龙府就是清霜门学艺。 监灵司期间,苏捕头大发神威,破案无数。 仅一年就得了缚地神捕的名号。 可待二十四岁,也就是去年,仕途也开始受损,也开始与妹妹关系交恶,更是被监灵司连降数级,贬至南毗区。 相传,是因为您与妹妹………” “咳咳咳……咳,可以了,沈老板果然名不虚传。” 苏捕头尬笑着伸手打断。 “提起我妹妹就头疼,话题就到这吧,说点其他的……” 莫水流暗忖,这家伙怎么看上去也不像沈姑娘口中轻描淡写的凶狠,年纪才二十多? 而且竟然还能入壮衙役当时说的两大门派之一,那确是不一般。 沈兮湄也为自己斟满一杯,“方才说的都是小道传闻,如有所失,苏捕头莫要责备,在下自罚一杯。” “半真半假,半真半假,呵呵。” 苏捕头也同时举杯。 “所以,以我对苏捕头的认知,绝不是冷血无情之人,不然也不能进入监灵司。” “哎,都是过往……” 苏捕头缓缓放下手中酒杯,接连几杯下肚,他面容也已经开始泛红,瞧着残留酒渍的空荡酒杯有些出神。 似步入了曾经的某段记忆。 “所以,还劳烦苏捕头您发发善心,帮帮这位受难的小兄弟。” 沈兮湄笑着抛出最先话题。 “唉。” 苏捕头叹了一气,撇了眼莫水流继续道: “野虎帮,沈老板应该熟知吧?” “嗯,却是熟悉。”沈兮湄点头。 “这野虎帮啊,不同我们以往,捏合了好几个鹤城有头有脸的帮派,这几年势力越发庞大,这小子说的老头和孩童,都是野虎帮的下属帮派,叫风雷帮,专在南毗区暗处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他们在哪?!”终于探听到有用消息的莫水流激动道。 “具体在哪肯定是不得而知的,他们劫到财物,销赃地点多了去,就算前去风雷帮责问,他们也断不会承认的。” “那怎么办?苏捕头您有其他好办法吗?”莫水流已经坐不住。 苏捕头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瞧了眼沈兮湄,得其眼神,才继续道: “这难说,或许可以先去找风雷帮帮主,看他肯不肯卖个面子。” 又瞧沈兮湄面露思虑。 “难不成沈老板有更好的法子?” “风雷帮我倒不熟,可野虎帮的帮主温朋吉到有点交情,现下他正在院中与一干手下吃酒赏曲,直接寻他,苏捕头觉得可行否?” “直接找温帮主倒是可行,或许比找风雷帮帮主更为奏效,只是……” 苏捕头话说一半,便沉默着转瞧向莫水流,他有点困惑。 眼前这少年,为什么能让沈老板肯动用如此关系? 两人之间究竟暗藏着什么猫腻? “既如此……” 沈兮湄悠悠起身,同望向莫水流。 “莫公子,可敢与我同去?” “有何不敢。” 莫水流凛然起身。 ………………………………………… 圆月高挂。 寻欢楼院中长廊,十来步就悬着一对明媚灯笼。 随长廊光亮引导至左边,尽头处,步入一月洞门。 视界虽变宽阔,但也随之朦胧。 不远处的一假山水池环绕处,灯光旖丽,从中传来悠扬的曲目之声。 步入卵石铺垫的小道。 觅声响来处,蜿蜒前行数十步。 曲目更为清晰,假山之旁宽阔地搭建的木质亭台,也显出数名统一白色长裙的女子抚媚舞姿。 过了个宽短石桥。 已能瞧清前方大致,亭台之下,少说聚坐着七八台特制长桌,桌面美酒佳肴,鲜果糕点,以及长桌旁,时不时传来美人相陪的嘤嘤笑声。 紧跟来到入口处,便有两蓝裳装饰男子探前而来。 客气向领头的沈兮湄打着招呼。 沈兮湄与两人低语两句,便示意苏捕头与莫水流在此静候。 独自入了去。 莫水流无事,打量四周。 周边池中乱石林立与池水之上,其中身旁不远一如鹅蛋竖立的圆润巨石,红笔金边的刻写着问心池三个大字。 巨石少说两三丈高,把周边的嶙峋假山都对比得矮小了些。 石下池水静怡,时不时有鱼跃的微弱动静。 还在打量周边的莫水流,却见苏捕头贴近而来。 “你与这寻欢楼的何人有渊源?” “什么?”莫水流一时没理解。 “沈老板不惜动用这番关系,你好好想想,你家的谁可与这寻欢楼有渊源?” 见莫水流仍满脸困惑,苏捕头继续补充道: “莫不是你母亲与其相识?” 莫水流摇头。 “那真奇了怪了,沈老板乃至整个寻欢楼,没必要……” “这么大的人情……” 苏捕头更显质疑。 “苏捕头,或许你想多了,我瞧沈姑娘只是为人善良,仗义相助而已。”莫水流正色道。 “善良不假,或许吧,嘿。” 苏捕头轻笑。 话落。 亭台的歌曲也正巧落幕,女子们从亭台后步入了被树影遮掩的长廊。 沈兮湄的身影也盈盈而来。 “无论何事,你都要少说些话。” 苏捕头最后嘱咐一句,便向前迎了上去。 莫水流回味着这话,也紧随而去。 第95章 寻欢楼问心池 寻欢楼,问心池。 莫水流和苏捕头跟着沈兮湄的领步,步入其中。 三人径直往首座之人移去。 原本觥筹交错,莺燕欢笑的热闹气氛,也随三人逐渐悄了下来。 苏捕头在此局中相识不少,一路频频点头打招呼。 莫水流在各类目光注视中也是步伐不怯。 沈兮湄带至一长桌之前,向座上之人示意莫水流, “便是此人在风雷帮遗了物件,还望温帮主帮帮忙。” 首桌之人,华贵锦绣,正惬意的左拥右抱。 月色中,其眼下泛黑,面上无须,脸色发黄,瞧着三十好几,却已然幅纵欲无度之相,其阴翳目光随着介绍,转向了莫水流。 仅是一撇,便注意到了身旁的苏捕头。 “咦?什么风把苏大捕头也给招来了?” 手向旁边一招。 “来人,给大捕头也摆上一桌。” 苏捕头急忙探前,“温帮主客气,在下公务在身,实在是不方便,就别劳烦。” 温帮主也仅是客套,目光收回,淡漠拣了拣桌面罐中绿葡,捻起一枚瞧得上眼的放入嘴中,慢条斯理吞咽后,才看向沈兮湄懒洋洋道: “沈大美人,要我温某人怎么帮你?” “不就是温帮主说说话的事。”沈兮湄趋前笑道。 “身在江湖,有些话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说的,再说了,风雷帮帮主也算是我至亲好友,这番得罪人的事,我温某人还真不好开口。” 顿了顿,瞥向周围众人提高音量补充道: “当然啦,既然沈大美人都开口了,这样,大美人若能赏脸陪我饮上一杯,我也厚着脸皮向我那兄弟问问,如何?” “温帮主果然爽快。” 沈兮湄步至桌边,正想拿起一空杯斟酒。 “哎,沈老板等等!” 一粗犷声音从旁桌响起。 就见一背阔胸宽,倒八眉的雄壮男子起身,从桌下箩箱中抽出宽碗,又单手提起脚边一大酒坛,笑呵呵靠近而来。 “你们这寻欢楼的酒沈老板怕也早尝得无味,试试我们野虎帮自家酿的烈虎酒!” 边走边往碗中呼呼倒酒。 来到长桌旁,满载的宽碗一放,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沈兮湄身材。 莫水流眉头一皱,探前开口: “既是我求助,这酒就让我来喝。” 那雄壮男子冷笑着移身,挡在莫水流前行路线。 “你小子有什么资格喝?不是看在沈老板面子,你连站在这里的资格都没有,若再多舌,我一脚就把你踢到池中喝个够!” 莫水流瞧着身前庞大身影,正想继续发声。 肩膀就被身后的苏捕头紧紧一按,低沉声音也随之传来: “别乱搞,沈老板不会有事。” “哎哟,这不是野虎帮的裴天南裴二帮主嘛,和我这小兄弟动什么气?” 沈兮湄扭转身姿,扶住裴天南结实左臂,同时眼神怒视莫水流,让其别妄动。 裴天南脸色即刻转变,转身想要揽住沈兮湄。 却被其轻巧转身闪过,提起桌面比掌心还宽的酒碗,敬向仍在安坐看戏的温帮主。 “温帮主,请。” 昂首,显露出白皙下巴与颈部共筑的美妙弧线。 只是刚饮一口。 “咳,咳咳……” 此酒过于猛烈,沈兮湄一时没适应,端着酒碗娇咳开来。 在场的野虎帮众人,都自然而然的露出隐含坏笑。 似乎在他们眼中,让美人出丑,是件极为愉悦之事。 温帮主也是起身笑着表示: “此酒过烈,和你们寻欢楼些女子一样,可不好咽下啊,如果沈大美人喝不下,酒算了吧。” 沈兮湄抹去嘴角酒渍,毫不在意刚刚的失态,也是笑道: “我们寻欢楼大多都是不经人事的小雏雀,不识野虎帮各位大人的好处,这是自然的,待领略后,就怕大人们到时心生厌烦,躲也躲不及了。” 此话在这问心池,立即引起共鸣般的哄堂大笑。 温帮主更是笑得脸色好上几分,眼神也变得柔和开来。 “好了好了,这酒就别勉强了,沈大美人的诚意温某心领了。” 说罢起身指着莫水流。 “来人!和这小兄弟对对,看是风雷帮那两个家伙拾了他的东西。” 见有野虎帮人向前与莫水流低声询问。 “温帮主这般怜爱,兮湄也不能食言,这酒,我喝。” 沈兮湄重新抬高酒碗。 话落,碗中烈酒也化作净白水柱滑入喉中。 一饮而尽。 成片的叫好喝彩声伴随而起。 …………………………………… 圆月移位,夜风嗖嗖。 问心池上灯火通明,依旧热闹。 等候结果的过程,沈兮湄和各桌走了一遭后,便拉着尴尬站在原处的莫水流往池边行去。 池岸由大小均匀的鹅卵石垒垫而成,环绕着静谧池水。 “沈姑娘,真是太感谢你了,真的,我都不知道如何报答你。” 莫水流心怀感激的望着沈兮湄靓丽背影。 背侧看去,玉雕般的脸颊已微微泛红,伴朦胧月光,散发独特诱人风韵。 “报答吗?如果此番寻不回那些物件,你也会报答吗?” “报答。”莫水流斩钉截铁。 一路来都瞧在眼中,沈姑娘和自己本就不相识,能帮自己做到这个田地,感激之情无以言表,只有深陷苦难,得人雪中送炭之人才心有领悟。 绝不会因事未办成,而稀释。 沈兮湄望向池水深处默默无言,拿出腰间玉扇,欲展未展。 良久才道: “报答……你确定吗?” “我确定,只要沈姑娘开口。” 沈兮湄轻笑一声,语气轻快的道: “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不过嘛,现在也没什么要你报答的,日后待我想到了,再告知,你看行不?” “行!” 沈兮湄娴雅回身,美目盯着莫水流双眸玩笑般道: “莫公子,到时会不会赖账呢?”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莫水流迎着目光,依旧斩钉截铁。 沈兮湄颇为满意,眼神瞥向莫水流身后的那些热闹人群。 “这些帮派中人,唯利是图,行事凶戾且不择手段,今日不管拿不拿到你的物件,你也别再招惹他们。” 莫水流沉默。 “听没听见?” “我不管他们帮不帮派,我的物件我定要寻回的。” 语气轻描淡写,但透有种不死不休的奔赴感。 沈兮湄瞧其毫无畏惧的模样,眼神复杂。 正巧石桥上步来一干人等。 “人来了。” 沈兮湄眼神一沉,提醒句,便径直行了过去。 莫水流瞧着远处行近的人影中,确有一孩童身姿。 面无表情的跟随而去。 第96章 监灵司初登场 寻欢楼,问心池。 新来的一伙人上了那宽短石桥,入了进来。 沈兮湄和莫水流也从另一头的池边归来。 这问心池又开始默契陷入了安静之中。 那老者和孩童瞧上去,孩童到是变化不大,仍是脏兮兮模样。 老者却是没了佝偻身型,发髻整洁,换了身精致灰色长袍,精气饱满,与白日所见,简直判若两人。 上来就拜见了温帮主,带着孩童规矩的站至一旁。 待见莫水流从阴暗处步来。 老者眼色中闪过一丝讶色,男童也同样惊异的悄悄躲至老者身后。 “沈大美人,人给你带来了,你们聊吧,大伙帮着公正。” 温帮主怀抱身旁娇艳美人,侧仰身子看戏般说道。 池中众人都随温帮主的开口,缓下手中动作,共同注视对峙着的两伙人。 “我的东西呢?” 莫水流早已按耐不住,眼冒怒火,直接越至沈兮湄身前率先开口。 “什么东西?”老者不紧不慢。 “白日在那小巷,你们打伤我后,抢夺的东西。” “什么小巷?什么东西?公子是在说笑吗?”老者先是环视周边,随后望向莫水流冷笑回复。 “你是不承认?”莫水流也察觉到这老者似乎胸有成竹,神态松弛,像是有备而来。 “承认什么?”老者反问。 “你抢了我东西。” “哼,空口无凭,你有什么证据说我抢了你?” 老者再次反问。 莫水流顿觉不妥,确实拿不出任何证据。 “你若没证据,我到是有我风雷帮众人为我证明,我今日并未去过任何小巷,更没抢过任何人。” “倒是你,雌口小儿,含血喷人,不止污蔑我,更是污蔑我们风雷帮名声,是何用意?” 池中各桌,闻声响起了稀拉的笑声。 笑声深意难测。 就连温帮主也是探前拎起一串绿葡,重新躺坐后讥笑道: “哎,我的沈大美人,有些事能不能查清楚再下结论?莫不是被你这小兄弟给诓骗了?” 沈兮湄正欲向前为莫水流解围。 莫水流左臂横拦,冷着眼继续望向老者,以及老者身后的男童。 已经没心思和他们浪费口舌。 “最后给你们一次机会,我的东西呢?” 弱者之怒,众人生趣。 莫水流飙出这含带威胁的话语,终于引得原本稀拉笑声连成了片。 各桌无不开怀大笑。 那倒八眉的二帮主裴天南笑得最甚,弯着熊腰,眼泪都要被笑出来了。 被莫水流目光笼罩的老者虽心生不详,但也被众人笑声所驱散。 满不在乎且满载嘲讽的笑道: “怎么,你还敢动手不成?” 意思明确,当着这么多帮派眼中,你能怎么滴? 莫水流心中怒火早已绽放。 在笑声环绕中。 右手骤然趋前,两道风驰电掣之绿影从袖中无声祭出。 老者暗觉不妙!正要闪躲。 但这绿影速度太快,刚反应过来,颈部已经被软韧之物死死拽缠。 缠住颈部的绿影力势不减。 竟直接拽着老者往池中那刻写着问心石的巨石飞疾而去。 “啪!” “啪!” 老者整个身躯以颈部为主的力道,死死缠绑在了这池中巨石。 绿意从其颈脖开始四下蔓延,瞬间就把其剩余四肢全都捆绑。 五花大绑的老者身旁,那孩童同样被绿影倒悬绑在巨石之上。 事出突然。 池中笑声甚至都还有残存。 当所有人都注目那不知何故被就已被捆绑在问心石之上的一老一少时。 全都进入未回过神的寂静。 “不把我的东西交出来,就拿你们命来还。” 莫水流冷言做着最后通牒。 这股寒意也同时刺激着在场所有人。 已没人再敢发笑。 强者之怒,众人缄默。 其身旁的沈兮湄率先反应过来,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刚刚的池边莫水流如此无畏,急忙握住横栏在前的手腕。 小声提醒: “莫公子,不要……” “他们俩死有余辜。” 莫水流强忍愤怒回复。 “就算我东西全都不要,他们都得死……” 巨石之上,绿意慢慢勒紧。 被缠绕的两人手脚并用,意图缓解颈部勒紧,但一切挣扎显得毫无意义。 “娘的!!!” 那野虎帮二帮主裴天南经过短暂愣神,此刻醒悟过来,自己手下的人被当面这么羞辱。 帮派脸面何存。 他们本就是嗜血之人,怎能咽下这当众打脸的这口恶气。 壮硕身子奔起,直朝莫水流而去。 一道身影迅速拦截在前。 裴天南一拳轰击。 “嘭!” 拦截身影左臂格挡,同时喝道:“裴兄,还请息怒。” 却是苏捕头之声。 一招被挡,裴天南继续补上一记摆拳。 苏捕头连忙后侧。 裴天南此刻也瞧清了是谁,“苏捕头!受袭的是我们的人,你说话倒轻巧!” 苏捕头还未未回话。 首座上的温帮主也紧跟跃起,瞧着也是直奔莫水流而去,但所行路线同样经过苏捕头,一时难猜心思。 牵一发而动全身。 随温帮主跃起。 亭台林后,也紧闪出道人影,手冒银光,其疾如风,看上去是要拦截温帮主与苏捕头之间。 林后之人迅速逼近,手中银光一挥,往温帮主与苏捕头之间空隙削去。 温帮主本就是想要对付莫水流,察觉这突然奔出之人的古怪一击挡住去路。 心中诧异,脚步也顿时缓了下来。 来袭之人脚步不停,一点一起,窈窕身姿就越过苏捕头站在莫水流身旁。 手中银光一抬,直指温帮主。 借着朦胧月色瞧清来人。 高马尾。 白润颈脖。 身姿匀称。 一袭用料讲究的黑装,黑裳背后红白针绣着一踏彩云逐日的展翅白鹤。 与身旁的莫水流身高无差。 手握类似半月的银白武器,若不细看,还以为手生利斧。 “监灵司的人……” “她是监灵司的人?” “怎么监灵司的人也卷了进来?” “怎么回事?这点事怎么都把监灵司的人招来?” “她,她好像是苏捕头的妹妹……” 池中众人大多本见温帮主出击,全都欲跟上应战。 但随此女子现身,都已不敢妄动,站立一旁暗自私语。 “今天这风有意思啊!监灵司的人都给招来了!”温帮主撇了眼苏捕头,望着眼前利刃相对的人冷声道。 “鹤城地界,禁止私斗。” 黑裳女子摇指的利刃未动,清澈声响已传出。 “哼!” 温帮主神情不定,最后冷哼一声,便倒跃而去,重新坐回自己首座。 “喂,你们监灵司搞错了吧?能好好瞧瞧,是谁在伤人吗?!”旁边的裴天南怒喝道。 “我自是知道。” 黑裳女子转身瞧向裴天南,顺带看了眼苏捕头。 身姿一转。 手上利刃立即架在了莫水流颈脖之前。 第97章 仅一天事迹就将传遍整个鹤城 冰冷利刃从颈脖传达着寒意。 莫水流霎时间有些愣神,原本还以来了个帮手。 结果转眼间就倒戈相见,却是意外,但也知道,自己在这鹤城人生地不熟,怎么会无故有人仗义相助。 有个沈老板都已幸运至极。 “鹤城地界,禁止私斗,把人放下。” 黑裳女子冷言命令。 莫水流细瞧眼前这年轻女子。 只见几缕随风飘荡的发髻散落在其自然秀美脸颊,坚毅无邪的透亮眼神搭配一身黑装。 青春美丽之余又彰显几分英气。 监灵司的威名也早已有所耳闻。 但莫水流不畏强权,清晰表达出心中想法: “他们抢了我的东西,你让他们还给我,我可以考虑。” “他们所犯之事,自有人处理,你若伤人,便是你的不是,我定拿你。” “没有证据的事,他们死不承认,你们怎么处理?”莫水流不惧颈脖利刃,沉声问道。 黑裳女子紧盯莫水流,未打算回复,利刃往下一压。 “监灵司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你先把人放下!” “哎哎,苏姑娘别冲动,别冲动————快,快,你快放人。” 沈兮湄扯着莫水流向后,想要缓解两人此刻剑拔弩张的气氛。 莫水流也不想招惹监灵司,而且瞧着野虎帮的众人似乎也是极为忌惮监灵司。 初来乍到,不好头铁硬来。 当众把两恶人捆绑在那问心石上,也算暂时出了口气。 念头一转,便让巨石上的草人松了松。 “咳咳……” “狗娃子!你,你,你真有本事!真够胆!怎么也怕了?你忪什么忪啊!怂了?!你就当着众帮派大人和监灵司面前,把我杀了!真有这胆子!我立马就告诉你那些垃圾玩意在哪!!!” 咽喉被松开的老者,终于寻得破口大骂的机会。 “不敢的话!” “还不把赶紧把你爷爷我放下来!!!不知天高地厚的狗娃子!!!” “爷爷真它娘后悔!!!没把你彻底解决,给你这狗娃子苟延残喘的机会!!!” “那画卷里的女子是你姘头吧?改天给爷爷我……呃” 老者放肆怒吼。 被当众绑在巨石上的羞辱愤慨,以及刚刚为其出手的温帮主。 和莫水流现在被利刃架着脖子的状况。 优势在他。 所以他需要发泄!他要用言语夺会刚刚丢失的脸面。 而野虎帮,乃至监灵司都在帮他。 这就是他此刻嚣张的本钱。 但前番的辱骂都毫无作用,当最后谈及那画卷上的女子之时,颈部猛然又开始绷紧。 此刻的莫水流扭头望向老者。 眸中杀意外泄。 “就算当时在小巷里真把我杀了,你的命,也逃不掉我的掌心。” “也莫用激我,我最受不了这个。” “你对我了解还是太少……” 话毕。 巨石上的绿意骤然开始重新紧绷收缩。 更甚前番。 紧接传来脆耳的“咔擦”声响。 老者身子瞬间松垮,脑袋一垂,来不及再次张嘴。 就彻底闭上了声响,他最后的念想就是……玩砸了,这小子真的莽啊。 这“咔啦”声响,和突然噤声的老者。 使得池中事态扭转急变。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每个人的神情,眼神都各不相同。 惊愕,冷峻,疑惑,惶恐,诧异。 唯一共同的,就是震惊。 震惊! 不可置信的震惊! 他,他,他,竟然真敢当着野虎帮,当着监灵司的面! 当着黑白两道的面! 在颈部被架着利刃的情况下! 毫不留情的狠下杀手! 一点余地不留。 干脆利落的直接把人杀掉了…… 这样一来。 不仅彻底得罪野虎帮。 更是无视统管鹤城威严法制的监灵司。 是个狠人啊! 野虎帮二当家裴天南保持诧异神情望向温帮主,明显局势转变太快,太出乎意料,他已然拿不定主意。 事太大,又有监灵司的人在场,不敢像刚刚那番不用多虑的直接出手。 温帮主脸色更是阴沉,眼眸暗得仿佛已经融入了夜色之中。 黑裳女子且是瞬间秀目圆睁。 手中银刃抵着莫水流颈脖就是猛然一划。 圣洁弧光乍现。 莫水流望着这道闪亮。 醒悟到终究还是冲动了。 双鲤镇的成功,滋生了些许傲气。 命脉被别人捏在手中,还敢这般任意妄为。 而且当着官差面嗜杀,却是疯狂。 不计后果的疯狂。 无论有多大的冤屈,别人也没义务倾听理解。 愤怒,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银光之中。 莫水流甚至生出错觉。 圆池中的三花,连同自己滋生的傲气,都被这银光齐齐斩断。 也从这耀眼银光中瞧见了最为瘦弱枯萎的紫花花蕾,在挣扎努力伸起绽放。 一丝悔意油然而生。 鲁莽了,不应该如此光明正大…… 当第二道银光袭来的时候。 莫水流才反应过来。 自己还活着! 原是第一道银光之时,身子被人扯着后领躲过了致命一击。 这时回过神。 却见沈兮湄已经放开自己后领,靓影迎上第二道银光。 “锵!” 玉扇与利刃的碰撞之声。 “苏姑娘,冷静冷静!” 伸扇挡下后,沈兮湄急忙出言劝导。 第三道银光不由分说,再次自右往左的旋来。 沈兮湄身子侧开,玉扇倒转。 “锵!” 声响未绝。 第四道银光又以力劈华山之势紧随而至。 沈兮湄横扇抵挡。 “擦!” 碎玉四溅。 沈兮湄掌中一松,手袖骤扬,把断裂的玉扇以及碎玉,扫向仍欲袭来的黑裳女子。 同时回身,紧拉着发蒙的莫水流,暂退至安全距离。 黑裳女子左手一掩,抵过碎玉的同时,正要追寻。 苏捕头一把赶来抓住其手腕,“妹妹,你先冷静冷静!” “冷静?我一直很冷静,此人当面行凶,到底是谁该冷静?” 黑裳女子甩开苏捕头手臂,凝眉相问。 苏捕头默不作声。 黑裳女子转而望向沈兮湄。 “沈老板,你也深熟鹤城法制,当真要包庇这杀人行凶者?” 沈兮湄苗条身影挡在莫水流身前,慌忙解释道: “苏姑娘,你误会了,这些只是我们寻欢楼和野虎帮的私事,并非杀人行凶之事。” 黑裳女子站定,身姿更为飒爽,不骄不躁的质问: “你们寻欢楼这般能耐?难不成已经超越鹤城地界,不受鹤城管辖?还是寻欢楼已经凌驾于鹤城之上?任意杀人监灵司都管不了?” 沈兮湄一时语塞,这等刀尖之词,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 苏捕头见其为难,又挺身而出,揣出腰间令牌。 “在下南毗区捕头苏飞白,这等斗殴案件,由我查办便可,无须动劳监灵司的大人们!” 黑裳女子冷冷望着其,同时也从怀中抽出令牌。 “我乃监灵司苏飞燕!我怀疑你苏飞白有徇私舞弊之嫌,此事由我全权介入,你安心辅佐便可,速速退下!” 官大一级压死人。 所有鹤城吃着俸禄的官员,官差,衙役等等等,只要监灵司令牌一现,全部都要无条件的配合,但凡不服者,以叛国处理。 这是鹤城赋予监灵司最高的权力。 所以能进入监灵司的人,都是不可小觑之辈。 都是宁国值得信任之人。 “妹妹,别胡闹,这事交与我处理!”苏捕头贴上,压低音量沉声道。 “是你在胡闹,包庇凶犯,你是连捕头也不想当了吗?还是真的彻底忘记对鹤城许下的誓言?”苏飞燕也是厉声质问。 苏捕头气得哑语。 “你快跑……我帮你拦住她。” 趁前方纠缠,沈兮湄细弱蚊蝇之声飘入莫水流耳畔。 “我跑了,你怎么办?” 莫水流回着话,同时扫望向问心池众人。 那些野虎帮的众人都是眼怀不善,但碍于监灵司已经出手,所以都只能在旁静观其变。 如果自己真的逃跑,他们就有理由,有机会对自己出手。 免不了又是一番恶战。 “放心,她一个小丫头,奈何不了我。”沈兮湄暗中推了莫水流一把。 莫水流纹丝不动,“我不能走,这本就是我的事,你帮了我那么多,也已经牵连你那么多,再走更是陷你于不义,这事我做不出来。” 此刻也清楚知道已经捅了个大篓子。 泄愤是泄了。 但泄完的后果,还需自己来解决。 本来只是想要拿回自己物件,搞来搞去,不仅惹上了这些帮派成员,又惹上了监灵司。 逃跑看似轻松,那沈姑娘定会被帮派,乃至监灵司为难。 这不是自己本愿。 而且得罪监灵司,就是得罪整个宁国,姐姐都没找到,自己可不想又成为逃犯。 目前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与其漂泊无定,惶恐不安,不如硬闯龙潭。 说完便行了出去。 望着转看而来的苏飞燕,沉声道: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愿伏法。” 说着瞥了眼还倒吊在巨石上的男童,忪了忪草人。 “你还有机会。” 说完更是面向池中众人毫不怯场的厉声道: “但不管是你,还是谁,无论是谁拿了我的东西,我迟早都要寻回的。” “哪怕身陷囹圄,我也能把整个鹤城翻个底朝天把东西找到为止!” “我说到做到。” “不信的人可以试试,看你能拿着我的东西活几天!” 说完撤去草人。 “啪,啪。” 两声沉甸的堕水响声。 如两声巨锤,把莫水流刚说的话,狠狠砸进在场每个人的心里。 第98章 先天灵体,后天噬体 寻欢楼,乌云遮月。 院中的问心池人去楼空,已无前番的热闹氛围。 桌凳全已收去,各处灯笼散去了笼中焰火。 使得院子黑乌乌一片。 顺着连接问心池的长廊,深入而去。 几番曲折。 另一处稍小些的庭院,仍有微弱烛光。 一黑影翻墙而入。 庭院烛光霎时敞亮。 “如何?”院中传来沈兮湄急迫之声。 “已被关押入了东毗区府衙,我也没办法,我那妹妹犟得很。”翻墙而入的苏飞白回道。 “怎么就关入了府衙?” “无碍,只是顺手收拘,暂未定罪,以监灵司惯性,这类小事不会过多干预。” “苏捕头的意思……” “那人死了吗?” “颈骨断裂,早就死透了。” “嘶……这小子真狠啊,尸首呢?” “野虎帮已收去。” “监灵司未收?” “你妹妹独自一人,那顾及得那么多,又是夜色已深,怕是来不及。” “我妹可有检查尸首?” “并未。” “既如此,沈老板可有对策?” “苏捕头,你有办法?” “既然尸首未检,沈老板速差人前去野虎帮,来个偷龙换风,换个颈骨受伤之人,或可大事化小,前番天黑夜盲,我妹妹必未瞧清相貌。” “…………” “沈老板可是有顾虑?” “苏捕头,你也是官府之人,怎么对莫公子的事这番上心?” “沈老板说笑了,我眼光虽未有你毒辣,一眼就瞧出这小子不一般,但我也有惜才之心,而且此小子心性不坏,除的又是我南毗区的地痞坏种,我感激都来不及。” “你把这些都说与你妹妹听,她不能网开一面?” “沈老板,这么与你说,我宁愿与鹤城上至城主,下至乞丐都匀说一遍,也不想单独与我妹妹说上一句,她脑壳有问题的,又蠢,又笨,还死犟。” “如果不是瞧着她长大,我真怀疑她到底是不是我妹妹,同一血脉,我的优点没见她沾上半分半厘。” “看来,苏捕头被监灵司革职的流传,确是因你妹妹。” “实不相瞒,监灵司纪律太严,我确也违规,这点破事怪不到我妹妹,哎,当个轻轻松松的小捕头反而自在。” “想不到苏捕头这般洒脱,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日后有闲时,还望多来这寻欢楼相聚相聚。” “多谢美意,刚刚计划,沈老板觉得如何?” “甚好。” “就怕野虎帮,前番瞧他们脸色不善,沈老板可有把握对付?” “他们成帮结派,无不为一个利字,当利大于弊,一条人命在他们眼中,又算得了什么呢。” “……沈老板,你才是真正的百闻不如一见。” “苏捕头说笑,只是身在江湖,自知冷暖,我这就差人前去安排。” “好,在下也告退……多谢沈老板今日美酒款待。” “苏捕头先别言谢,你可知今日美酒是何人买单?” “不是那小子吗?” 沈兮湄一声掩笑。 “那小子当时开口可是叫挂缚地神捕,苏捕头您的帐。” “…………” “多钱?” “一百三十多两。” “我就是个穷当差的,沈老板莫开这样的玩笑…………” “我已把苏捕头您当朋友看待,沈某的朋友无须挂账,以后苏捕头要来,寻欢楼美酒管够。” “这怎么好意思……” “苏捕头莫要见外。” “谢沈老板美意,夜已深,沈老板也早些休息,在下先行告辞。” “路上当心。” 话毕。 人影再次翻墙而出。 没入墙外连绵不绝的黑纱帐,几个起伏,便没了踪迹。 数息后。 同一个人影又悄无声息的从黑帐中钻出,迅速贴近墙角。 却是去而复返的苏飞白。 此刻的他眼眸满是警戒,依墙而行的动作也是极为谨慎。 他内心存疑,也算是种职业病。 前番与沈夕湄的交谈中。 两人都默契的没有谈及莫水流所使用的神通。 如果真如莫水流所说,没有师承。 那事态可不一般。 以监灵司收集的资料。 没有师承,但可使用神通者。 大致分为四类。 第一类,先天灵体。 从胚胎之时,便已开始继承先天。 天地宠儿,出世便是祥瑞。 宁国也不算小国,创国这么多年,未出一例。 苏捕头第一个就把此选项给否决。 首先这仅存传说。 再来莫水流瞧着年纪也有十七八,真是先天灵体,早在年幼之时遭各类名门大派所收,不会到此时还未有师承。 甚至沦落到来鹤城被人欺负于小巷之中。 第二类,后天噬体。 如果先天灵体完全靠天地孕育之神运。 那后天噬体就最为残酷也最贴近普通修炼之人。 各种门派修炼,乃至旁门左道,歪门邪道,所坚持修炼之因。 就是后天噬体。 能一步一步朝着自己坚持的目标所前行,可谓看得见的努力。 先入半步通灵境。 破解凡躯,感知天地。 待灵气充盈。 可入,一步逍遥境。 待灵气反哺。 便是,两步坤舆境。 等身经灵淬。 可见,三步立府境。 此乃修炼者第一个大劫。 全身积攒的灵力,将在三步立府境达到巅峰之刻完全释放! 与天地遥相呼应。 在飘渺神妙的灵台天地中,强行凿出一立府之地! 立身之本!!! 失败者…… 最惨的结局,便是身消道陨,永埋天地之间。 折中的结局,便是苟延残喘,修为大跌,进入残府境。 最完美的结局,便是一跃而上,立府成功,在天地灵台之中获得一立府之地。 正式踏入三步立府境。 能达此境,虽还算肉体凡胎,但也算脱离凡尘,全身心的得到天地认可。 往后所触,也更为繁琐晦涩。 前行路,也将更为凶险…… 再往后的每踏前一小步,却是多少英雄豪杰所化之台阶。 每再前行一步,都或可能成为阶上人,也随时会化为阶下尘。 以此历经万险。 连跨四五。 终于来到了所有修行者闻声色变,真正脱胎换骨的境界。 六步生死境。 能成功入此境者,便才真正算做后天噬体。 化繁为简,锻铸体内灵气,众归其一。 以人之坎坎修行,强行贴近先天灵体。 磨练最纯质的灵气。 见识全新的世界。 监灵司的记载也在此中断,没了后续。 所以莫水流入世未深的模样,这种需要历经万难的后天噬体,以他这么个毛头小子的行径,苏捕头自然而然的也把他排除出了后天噬体。 第三类,赋血承界。 赋血承界,大致记载,就是血缘继承。 人族不同妖族有着固定天赋,但有赋血承界。 能衍生出各种家族为传统的承界。 统称为赋血承界。 同妖族一样,出生就有几率继承父母的特殊灵根属相。 相传父母的境界越高,几率也是越大。 每种血承界的招式稀奇古怪,又各含春秋,甚至还有变异之体。 就算是同一族人,能领悟赋血承界的威力各不相同。 可一旦继承,出生便强过常人,直接步入半步通灵界的实力。 含着灵汤勺出生的幸运儿。 所以这就是名门望族所出的修行者,大多要优于普通修行者的原因。 至于灵根。 便是天地常见。 各国大多以八卦分辨。 持白者,金木水火土,五属。 持黑者,煞腐阴惑死,五气。 这便是最常见的五属,五气。 当然也有些特殊属相,如风,雷,霜等等。 修行者大多以此修行自身,增强自身的同时,修行各种功法秘籍巩固自身实力。 为日后立府,闯生死打下基础。 五属五气又相辅相成。 如煞气,江湖也称杀气,常年浸剂血腥,身子异与常人,脾气暴躁,易怒,善于修炼金行法术。 如腐气,以此修炼者,但凡成功,便是能污染万物生灵的特殊气灵,通常只在特殊环境中滋生,能通过木行,水行法术,快速传播。 如阴气,大多为鬼物所持,人族天赋异禀持有者,可加强自身金属,水属,冰属修炼,能事半功倍且威力数倍加强。 如惑气,火生虚妄,持此修炼者,最为擅长蛊惑人心,迷人心窍,建立虚渺幻境。 如死气,化腐朽为神奇,以死化生,各种土属修炼者,如在获取死气,甚至能操控尸首,骸骨为之而战。 世界之大,阴阳结合。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所以闯荡江湖,碰见各种奇奇怪怪的修炼者,自是不足为奇。 苏捕头自然觉得莫水流更大可能是血承界之人。 第99章 监灵司苏飞燕 除了最常见的赋血承界。 那就还有第四类可能。 妖承界与灵承界。 妖承界是血承界的变种,相传是妖与人之结晶。 诞生者继承妖族之天赋,半人半妖。 因这类人通常带着妖族特征,所以罕见于人族城镇。 讯息也是更为稀缺。 而灵承界相比赋血承界的稳定与常见,以及妖承界的不近人族,出现几率更为离奇。 监灵司的文献记载,最为详细。 其中关键,便是七灵化鸣果。 七灵化鸣果,吸天地之精华,能生长天地任意之间。 哪怕岩浆,深海,各类禁地,其的生长都完全不受影响。 诞生之初,所绽放的灵气便会让附近修行者所能察觉。 而生长地必须祥和一片,如若发生异常灵气波动,茎叶灵润将会受损,从而停止生长,将直接导致孕育失败,毫无收获的提前枯萎。 所以七灵化鸣果大多伴随妖兽,或者修行者的守护。 维持至果实长成。 七灵化鸣果出世毫无征兆,无迹可循。 相传花期甚短。 每十二时辰长出一叶,最多长至九叶。 每叶都有概率孕育果实,果实一旦诞生,便停止生长,完成使命。 七灵化鸣果的果实,对修行者乃大补之物。 能提升自身灵气存储,灵气纯度,身体资质。 每多添一叶,果实威力百倍添加。 如若能成功孕育出六叶之果实。 无论妖人鬼怪,只要吃掉果实,获得果实之神能。 便能直接洗精伐髓,一步登为人上人。 从一普通人,借六叶果实之威,最低能直接保送至三步立府境。 如果收获满叶果。 更可晋升后天纯灵体,堪比后天噬体。 仅弱于先天灵体。 但这七灵化鸣果太过苛刻,可遇不可求,抛开半途枯萎者,通常也只长成一叶果,二叶果。 三叶果都极为罕见。 如果过了三叶,还继续生长,越往后,所带来的回报太过诱人。 所引发的争斗已经在所难免。 所以,争斗中波及导致枯萎者,不在少数,真能排除万难长成六叶果已堪比登天。 九叶满叶果更是痴心妄想。 先不说一至八叶都不能长出果实,也不说,已长出八叶,周边环境还能维持平和,不受半点波及。 光凭这九叶果一旦出世。 宛若一无主的后天纯灵体。 人人可争,人人可得。 所引发的后果,终是一言难尽。 …………………………………… 这四类神通,苏捕头更倾向莫水流属于血承界,还有些许可能是妖承界,不然也不敢那样放狠话。 其他的就太过夸张,想也不用想便知道不可能。 苏捕头此刻蹲在墙角处,暗自思量。 曹镇并没有什么大的家族,他只要不是曹镇中人,自己的判断便是正确的,这点简单,只要一纸书信传达曹镇,或许直接与莫水流询问,便能认证。 而这沈兮湄确是让他奇怪。 商人无利不起早。 这刚被押解去府衙的莫公子。 她对他太好了,好得超出常理。 就算莫公子真有血承界的神通,现在最多也是半步通灵境的实力。 寻常一个监灵司的人都有把握拿下。 怎么她会如此在意? 定有蹊跷。 而且前边已经留意寻欢楼里来了一伙人,所以便有了此好奇之心。 想到此,苏捕头正想翻墙前去窥探,刚一起身,又蹲了下去。 难道……她是看上了他…… 没理由,一个风月场所混迹多年的女子,怎么可能瞧上这么个愣头青。 虽然确有几分帅气。 气度也是不凡。 啧,男女之事,或许还真说不准。 如果真是瞧上,这一切倒也是说得通。 罢了,罢了,难得糊涂,我也不便多生事端,先去把这莫公子的底细探清楚再说。 如此一想。 苏捕头便失去窥探心思,一头扎进草丛之中,快速离去。 ……………………………… 苏捕头,刚离去不久。 沈兮湄便持着火烛往寻欢楼大堂快步行去。 在门外与等候自己的两人低耳两句。 便一同入了大堂。 里面灯火通明,数名人影聚集其中。 当中跪着一孩童。 正是那被绑巨石上,最后跌落池中的孩童。 此刻他脸色煞白,满脸恐慌,瘦弱的身子仍是湿透状,所跪之处,已然湿漉一片,看来跌入池中后,没来得及更换衣物,就被罚跪在此。 瞧着沈兮湄入了进来。 孩童颤抖着身躯,扭捏着跪爬向前,猛磕道:“大奶奶,您饶命!” 一中年男子紧跟步出,抬脚把孩童踹翻回原处。 紧接着从背后随从手中拿出完好无损的画卷,和那蔚蓝手镯。 “沈老板,我都听说了,管教不力,不晓闹出这么大的事,那人死就死了,我们风雷帮定不会追究。” “另外东西我们都已从当铺全部寻回,都在这里,没有任何损坏,还请沈老板您过目,看还有没有其他遗落。” 沈兮湄接过画卷和手镯,还有一袋包裹。 中年男子又回身端出一红木小箱,“都是误会,这些钱财,权当向那小兄弟赔罪,还望沈老板代为收下。” 莫水流事迹已在众多帮中传了个遍。 没人会为了一副画卷和一个值不了多少钱的手镯惹上这么个虎玩意。 能入帮派的人大多都是刀口舔血之辈。 但也没有谁有胆那么莽。 当着野虎帮和监灵司的面直接杀人啊。 这以后他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中年男子说完扭头撇了眼跪着的孩童,“这些没长眼的玩意,沈老板的朋友也敢动,要死要活,沈老板您开口。” 话音刚落。 人群中快步行出一短褂年轻男子,边行边从腰中亮出短刃,从背后一把勒住男童颈脖,强行抽起,短刃至下而上,抵着男童下颚。 孩童火烛下的身子已抖得厉害,却不知道是被冷得,还是被吓得。 他虽小,但不傻,知道现在自己生死全凭沈老板的一句话。 难熬的审判并没多久。 “跪着吧。” “心意领了,有些事还需要野虎帮帮忙,如果我那小兄弟没事,你们风雷帮也不会有事。” 说完。 沈兮湄带着画卷包裹,领着堂中众人,往外行去。 ……………………………… 东毗区府衙。 夜色已遁,晨光初显 西北角简易收押的小屋里。 虽只是一收押小屋,但仅从外观和用料已经不是南毗区府衙所能比较的。 屋中悠悠醒来的莫水流,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如芒刺背。 揉眼往“芒”看去。 却见屋中小门不知何时早已敞开,昨夜关押自己的女子正神色凌然的盯瞧自己。 “早……” 莫水流脱口而出,当反应过来两人身份,便无后续。 “你倒是很乖巧,犯这么大的事,还睡得如此香甜。” 苏飞燕屋外守了一夜,万没想到莫水流未受束缚的关押在此,却是倒头就睡,一夜都无其他动静。 这让暗自警戒整晚的苏飞燕心中极为不爽。 所以开门见面,就忍不住开口。 莫水流想起昨夜,自知理亏,怒气又已泻,便缄口不言。 “出来,随我入城。”苏飞燕冷言告知。 莫水流只得起身,顺从的往门外行去。 一路行去,暗自打量候立门旁的苏飞燕。 相比昨晚,瞧得更是真切。 其的服饰未变,仍是昨晚一身突显身份的飞鹤服,领口,袖口,衣摆处也纹绣有祥云飞鹤,针线精致至极。 白皙清秀的面容,残留些许水光,应是清洗未久。 双眸清澈,带着独有的青春气息。 更显美貌。 第100章 孤男寡女又处一室 随着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小屋。 走在后边的苏飞燕心思暗忖。 “这般温顺,毫无昨夜凶暴戾气,奇怪,会不会是途中被人替换?” “可从寻欢楼到此,一路相随,寸步未离。” “何处来的人能这番古怪?顺宁城?鹞城?还是它州之人?” 昨晚自己的子午鸳鸯钺,险些要了他性命。 如不是沈老板相助,她能肯定他必躺血泊之中。 监灵司威名,在鹤城人尽皆知。 这么个犯事且差点死在自己利刃之下的人,还能如此平静,倒也奇特。 苏飞燕终好奇开口: “你倒是沉得住气?心里当真不怕?” 莫水流顿住后整个回身,望着苏飞燕双眸,欲言又止。 但未过多停留,旋即打量苏飞燕身上服饰。 最后盯着服饰上绣刻的飞鹤图案,才意有所指的道: “我怕,我怕你身上的飞鹤,它眼中光芒照射不到我身上。” 苏飞燕微微发愣,待醒悟过来,眉头倏时紧簇。 毫无征兆的一把扯过莫水流领口,直接拉得莫水流仓惶挺身近了一步。 “你昨日嗜杀模样,我亲眼所见,你有何脸面在我面前这番巧舌?我说过监灵司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你昨晚的所作所为,你自己又如何评判?” 拉扯之中,两人相距过近,但苏飞燕神情显得甚为愤慨,似被莫水流言语所刺激。 莫水流未做挣扎,授受不亲的侧过脸。 “没有什么评判,每个人经历不一样,看待的事物也不一样,但我知道,我并不是你所谓的坏人。” “好坏不是由你我区分,鹤城律法自有定夺。” “所以我刚所说,有错吗?” “错!” 苏飞燕厉声回答,双手更是直接拽扯着莫水流领口。 一发力。 逼迫其转身抵靠墙壁之上,秀目紧盯: “你杀戮行为,我亲眼所见,任你怎么圆说,这都是事实!” 莫水流也是被惹恼,凛然回头,四目相对,毫不示弱的反问: “那我在那南毗区小巷里,被人劫杀,不仅物件全丢,更是差点丢了性命时,你们监灵司又都在哪?!” “这些人不是凭空出现,所以,是你们监灵司,还是整座鹤城任由其滋生繁衍?任由他们残害外乡人员?” “遇到这些人,我们是不是都得唯唯诺诺!连反抗都不允许!!” “这就是你口中信誓旦旦鹤城所谓律法吗!!!” “你既未知全貌!我所言之飞鹤,究竟有何错?” “还是戳到了你们监灵————呃。” 苏飞燕双手扯着领口往下,迅猛一顶膝直击莫水流小腹,立即让其捂肚噤声。 “真是胆大妄为……” “监灵司,也是你能弄舌的?!” 苏飞燕推开,松手,站立在侧,继续毫无感情的威胁着。 “你再多吐一字,我便多赏你一脚。” 莫水流虽然小腹吃疼,但他知道怼得她哑只能暴力相对。 最起码道理上自己还是赢了。 但没想到挺年轻漂亮的一个女子,竟如此暴力不讲武德,往后还是少惹为妙。 随即忍着疼痛,缓缓起身。 “路上我不想听你任何言语,最好乖乖把嘴给我闭上。” “走。” 苏飞燕见其起身,做着最后警告,推搡着莫水流往院外走去。 气氛凝重的两人出了院子,转了几个小道,转而来到马厩。 早有人牵着一匹高大俊秀的黑鬃马在马厩前的空地上候着,见到两人,便喜笑颜开的弃马而来。 却是昨夜的苏捕头。 边行,边把手里的一个小油布包抛投给苏飞燕,同而言道: “这马我熟,怕东毗区的同僚们照看不周,我特帮你把马儿早早喂饱,不耽搁监灵司飞燕大人的行程吧?” 苏飞燕面无表情的接过,解开,布中却是热气腾腾的数个肉包,其也不客气,拿出一个便吃。 “还是东区老李家的大大肉包,如何,味道未变吧。” 两人交近,苏捕头热情的驻足询问。 苏飞燕视若无睹,羁押着莫水流,边吃边从其身旁行过。 “喂喂……不全是你的。” 苏捕头转身追去,探手就想从油布中抽出一个。 只是手尚未触碰。 苏飞燕手肘上挑,保护手中肉包之余,同时挑掉袭来之手。 苏捕头似乎早有准备,趁势一个转身,另只手从其他方位偷出油布中的一个大肉包。 身影再转。 拿着肉包的手一伸,直接递到莫水流手中。 莫水流刚接过,便觉背后起风。 却是苏飞燕扬起一脚往苏捕头踢去。 苏捕头一跃,跃在莫水流身前,望着其背后刚踢空的苏飞燕,“妹妹,讲不讲道理!包子我买的!” 苏飞燕捏好油布封口,身形加速。 “你未问便拿,是犯了盗抢之罪!” 苏捕头听声自知不妙,以莫水流为柱,开始绕着躲开苏飞燕袭击。 只觉阵阵风浪围绕着自己。 恐伤及无辜,莫水流也不敢妄动,手中热腾肉包却是诱惑。 瞧着两人并非真要干架,便无视追逐,也开始吃起来。 方吃两口,暗叹美味之余。 苏捕头在其身前一个停顿,笑着问: “好吃不?” 未等莫水流回答,身形却已遁去,转变而来的是苏飞燕追逐身姿。 似乎为了不打扰莫水流的用膳,苏捕头跳离而去,接着直接跃上马厩棚顶之上,蹲下身向苏飞燕示弱道: “好了好了,你不是还有正事要做吗?为了一个包子可不值得,大不了明日我再赔你五个。” 苏飞燕抬眉冷其一眼。 “你好歹也是个捕头,能不能注意下自身仪表?动不动就翻墙爬顶?” 说完再以眼神瞥了眼原地吃着肉包的莫水流,便也听劝的转身往黑骏马行去,看来心中感官却被莫水流那言词有所触动。 苏捕头却是咧嘴一笑,往脚下梁木茅草伸腿坐下。 “改日,你让你被你自己追看看,怕爬得比我还快。” 苏飞燕未再搭理,来到骏马旁,温柔摩挲马背,便把油布放入马鞍下的布袋中,同时解下背后双钺,往马鞍后特殊的夹层中放置而去。 “我也问了,你不是有任务要去东郊鸣礼村那边的矿区么?现在?又是一个人?” 苏捕头居高而问。 “嗯,只是探查,不必浪费入手,我先送他入城。” 苏飞燕答应,边牵马至莫水流跟前。 第101章 鸣礼村矿洞未知精怪 苏捕头跃下马厩。 “那倒不用送入城中,昨晚得知那落水之人只是颈脖受伤陷入昏迷,人无大碍。” “东毗区府衙的人已经去求证,不久应该就来消息。” 话说完,已来到皆显疑惑的两人身旁。 莫水流熟知草人力量,以昨晚的感受来说,那人必死无疑。 但也并未仔细检查,经由苏捕头这么一说,心中惊疑下,也不敢百分百确定。 但若真是未死,却是极好。 “苏飞白,你不要诓我,别忘了昨日我就在场,人死不死我能不知道?” 苏飞燕冷着面容答复。 “那妹妹可有细细检查?监灵司的案宗可有记述,有些人在受到攻击时,会有几率陷入短暂的休克状况,形若假死,妹妹不会忘了吧?” “苏飞白!你可知道伪造证物,篡改现场的后果?”苏飞燕暗叫吃亏,昨日却只是粗粗看了一眼,到了此处也想着白日再叫人前去,没想到被钻了这么个空子。 “你哥我当然知道。” “人家本来就没事,不信你就去看看咯,噢,忘了妹妹还有监灵司的要务,这样,人我帮你先看着,等你处理完要务回来,一切自会真相大白。” 苏捕头摆出幅童叟无欺的神情。 “若不是监灵司要务在身,我还真想看看你们再弄什么花招。” 苏飞燕潇洒翻身上马,有模有样的拱手道:“那就有劳飞白大人了。” “妹妹就放心去吧,一家人哪来什么花招,都是真挚,有我在,没人动得了他。” 苏捕头也装模作样的弯身回礼。 气氛融洽。 苏飞燕一扯缰绳,马匹即刻往院门奔腾。 经过莫水流身旁,直接俯身单臂一捞,老鹰抓小鸡般的连带着往院门驶去。 待苏捕头发觉,人马都已只剩背影。 急得一跺脚,高喊道: “妹妹!他并未杀人,你何必带入城中!” “并非入城,至于杀未杀人,待我回来自会查清。” 苏飞燕余留之话,逐渐被远去的马蹄声踏散。 ……………………………… 东郊路上。 一匹黑色骏马奔驰,马上两人,时常引得路人驻足观望。 从大道转入小径。 再行驶半个时辰。 路上行人踪迹渐少。 “你是怎么与我哥相识的?” 一路无言的两人,苏飞燕率先开口。 “…………” “你籍贯何处?” “…………” “还有寻欢楼的沈老板,与你又是什么关系?” “…………” “很好!!!” 苏飞燕勒马放缓,回身凝望默不作声的莫水流。 眸光已露不善。 双手紧握马鞍的莫水流已察觉危险。 硬着头皮解释道:“你前番说了,我多说一字你就打我一拳,我又不是铜头铁臂,不敢讨这苦头。” “那你为何现在又敢说?” “识时务者为俊杰,何况,大人您已面露不善,我说不说可能都要挨顿打。” 莫水流小心又翼翼。 “有吗?可以,那前番说的,都已不作数,现在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如对我胡诌,那就不是打一顿那么简单。” 瞧莫水流不敢造次,苏飞燕重新回望前方。 “你是怎么与我哥哥相识?” “苏捕头?昨日我被劫了财物,向你哥哥报官,就此相识。” “报官无果,我便前去寻欢楼,相识了沈老板,沈老板听了我的事,为我讨取公道,便带我去了那问心池,后面的事你也知道了。” 莫水流未等其再询问,全部坦言相告。 “都是昨日相识?” “嗯,我昨日才来的鹤城。” 苏飞燕不再追问。 莫水流却是好奇望着四周陌生景象,“大人,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鸣礼村。” “大人,这个,我们去干嘛?” “你不是质疑我们监灵司吗?我现在就带你看看我们监灵司做的都是什么事。” “误会,都是误会,我没有质疑,我哪敢质疑,前边就是发发牢骚而已。”莫水流试图缓和关系。 “那总不能把你留在东毗区,和我哥他们慢慢串供吧?” “没有,我们没有串供。” “那你说……昨夜那人你到底杀没杀?”苏飞燕声音突然变得严肃。 莫水流短暂愣神。 “按照我的判断,那人绝无生还机会,但刚刚你哥哥这么一说,我也不敢笃定。” “你倒是诚实,他们劫你什么东西,让你这番动怒。” “我娘亲的画像,我来鹤城本就是寻我娘亲而来,哪知半路被他们诓骗去小巷,说要讨水喝,结果连给了我几个闷棍,把我所有东西都劫掠去。” “原来如此。”苏飞燕闻言,声调无形中也缓和不少。 莫水流见此情景,计上心来,装作哽咽道: “我娘亲,来了鹤城两三月渺无音信,那画像是我娘亲最后之物,如果这画像也没了,那她在我的记忆中就全都变得模糊一片。 这种感觉,大人你能理解吗……” “不能理解,我爹娘早死了,什么都没留下。”苏飞燕冷冷回着。 这回复一时把莫水流干懵了。 刚调动的情绪全被碾碎,明显卖惨这一套在这冷漠女子面前行不通。 “那我,我若杀人的罪名坐实,我会咋样?” “杀人自当偿命,但你所杀之人,若是危害鹤城的恶极者,或可降罪一等,若你又对鹤城有卓越贡献……算了,这点对你无疑天方夜谭,你最好求神保佑我哥真能想出什么诡计帮你。” 听闻此话,莫水流稍放下心来,还没到非要鱼死网破越逃之时。 “前方不远就是鸣礼村,到了目的地,你若想活着,就紧跟我,若想着跑,监灵司任你跑到何处都能拿到你。”苏飞燕看穿他心思般,继续做着嘱咐。 “嗯。” 莫水流此时此刻也只能点头,心想务必不能再惹恼了她,这样自己脱罪的概率或许还能大点。 两人很快进入了这不大不小的村庄。 早有数人人候在村口,远远见到苏飞燕服饰便开始激动开来。 待入了村中,简单几句交谈。 莫水流就知道这村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要动用监灵司的人前来。 原是离这村庄数十里之外的一个所属鹤城的矿洞遭了精怪。 村民传得很玄。 有说是怪木成精,有说是老鼠成精,也有说是挖到了精怪老巢鬼。 众说纷纭。 但不论如何,矿洞实实在在的失去十多条人命。 而精怪踪迹难寻,普通官府束手无策。 所以只能上报监灵司。 村中一顿询问。 村民倒也瞧不出两人关系,也不知道莫水流是待罪之身。 还以为是苏飞燕跟班,所以对莫水流也是恭恭敬敬,有问必答。 大致了解情况,村中便派了几个代表,领着苏飞燕两人前往事发矿洞。 村里没过多停留,继续往东近了七八里地。 来到个岔路口。 此处已然人迹罕见,前方起伏山脉,两旁茂密树林。 只有一条满布车辙印迹泥土路在指引向前。 村中之人也在此离别,口中含糊其辞,说矿洞就在前方不远,但明显是不敢再往前。 待村民离去。 苏飞燕已从马鞍处取出双钺。 瞧着和村民告别的莫水流回来。 “前方凶险未定,你可与村民回村等候。” 苏飞燕动作与言语,都预示着前方有危险。 “你不怕我跑了?”莫水流稍显讶异。 “你要跑的话,监灵司自会寻你,但现在,哪怕你现在罪名已定,都没必要让你以身涉险。” “你不是说让我看你们监灵司的日常吗?就看到这?” 莫水流看上去对前方隐藏的神秘颇有好奇。 “你倒是胆子大,前方预计出了成精的妖怪,你不怕?” “怕?怕什么怕?把这些躲在暗处的使坏的魑魅魍魉揪出来这种事,很酷好吗!” 莫水流瞧着极为兴奋。 从在村中与人交谈,就不断显出各种好奇,逮着人就是一个劲的询问。 看上去比苏飞燕还要上心。 现在他有机会,亲自解开这个刚探听的谜团。 亲自办案啊?! 未知的精怪啊?! 他怎甘愿离去。 第102章 矿洞遭遇 鸣礼村,矿洞入口。 “按照村民说法,应该……” 莫水流试图汇集刚刚所问之思路。 “礼村矿洞,原有矿工十八名,在一日内同时消失,后续前来寻人的两人,入了洞后,便一同消失,官府派人查看,以绳缠身,只是入了洞中版半柱香时间,再扯绳,便已无人迹。” “至此无人再敢入洞,府衙上禀监灵司,大致是过了十日,监灵司才派我前来探查究竟。” 苏飞燕打断莫水流,并向其更为详细的介绍。 “你怎么不早说,我在村里不都白白问了?”莫水流闻言极为不满。 明显苏飞燕掌握着更为全面的讯息,她却是一点不透露,任由自己重复盘问一遍。 “看你有兴致,不想扫你的兴。” “而且,重新认证下已掌握的讯息,对查案还是有益处的,或许能补充遗漏。” 苏飞燕淡淡回复,同时翻身下马。 莫水流紧跟跳下。 “那怎么发生这样的事,过了十来日才派你来?”莫水流不解。 “一般没有明确目击,且没有主动伤人的案件,监灵司都会晾上几天,静看变化,直至确认普通府衙无力应付,才会着手调查。” “不然寻常些案件,府衙都会夸大其词,一股脑的往我们监灵司抛。” 苏飞燕牵上马儿往道旁树下系住,才继续领着莫水流往前方探去。 拐过一个弯道。 便见了山腰下那黑漆漆的洞口。 一丈左右宽高,瞧着天然形成,周边柴火燃尽的黑白遍地,洞口两旁烟熏火燎得不成模样,应是遭过烈火焚烧。 瞧看这深不见里的洞口,莫水流顿觉有些心慌。 这洞中隐藏的精怪,会是什么呢? “这鸣礼矿洞,开采已经超过十来年,盛产铜铁……你便在洞外帮我看着马儿吧。” “而且监灵司此次任务,只是探查,不会太过深入。” 苏飞燕似乎瞧出了莫水流心中忧虑,向其解释。 无形之中,似乎也没再把莫水流当作罪犯看待。 “我还同你去吧,我虽然有些许害怕,但是只是有些害怕未知,我能克服,而且我也有点用,说不定能帮上你。”莫水流不遮掩自身恐惧。 苏飞燕默默瞧其一眼。 “先别入洞,四周探查。” 苏飞燕说完,便腾身一跃,跃上洞口上方,开始探查四周可疑踪迹。 莫水流没有这本事,只得在洞口附近瞧瞧看看,一个不注意,把草人召唤在手腕之中。 不到一盏茶时间。 两人洞口相聚,明显洞外都是一无所获。 洞口乃至入口处,堆积了更为厚重的灰烬,两人入了洞口,踩着这积灰的残渣。 “这里放过火?”莫水流望着脚下痕迹。 “是烟熏,灰烬里有大量秸秆和粟壳,看来是曾想用烟熏之法,把里面的精怪逼出。府衙看来却是尽力了。” 说着,苏飞燕靠近洞口右端,弯下身,在一小片未受火燎的杂乱堆积物翻检开来。 待莫水流好奇靠近。 苏飞燕已经从腰间抽出一小火折,对着轻吹几气,一道指尖大小的焰火便闪烁着显出。 待焰火稳定,便把刚翻找出的火把顶部接近火苗。 焚。 焰火霎时变大,把四周都映得红艳艳。 “诺。” 苏飞燕起身递过火把。 “洞中凶险,遇到任何危险,你可拔腿就跑,不要犹豫。” 跃动火光映在其白里透红的面庞之上。 一时间,莫水流也觉得她似乎没那么让人讨厌。 “发什么愣,拿着。” 莫水流慌忙接过,苏飞燕熄灭手上火折,重新收回腰中后,探前而去。 “跟上。” 洞中并不狭窄,并肩五六个成年人都不在话下。 苏飞燕在前,莫水流持着火把紧随。 两人往前行了三十来步,洞中开始逐渐变小,蜿蜒曲折,扭扭拐拐,光线越发不足。 莫水流时不时紧张着手中火把,毕竟现在这是两人唯一光源。 而且前方,越发黑邃。 苏飞燕警戒向前,脚步轻缓, 莫水流第一次入这种环境,行动蹑手蹑脚,精神高度紧张,大气也不敢出,只知道跟在苏飞燕身后。 不知不觉,已然在矿洞前行百来步。 感觉地基越发下沉之余,跃动火把之光亮,映出前方一个三岔路口。 左前两条,洞壁两旁与前来之时洞壁无异,看样是早已形成。 右边这条,洞壁还有明显的凿铲痕迹,进口处还洒落着几箩筐工具。 很明显往右这路更像那些失踪矿工最后劳作之地。 莫水流正默契的持火为苏飞燕照亮那些箩筐。 正欲检查。 “簌簌” 右边黝黑的洞穴深处,传来窸窸窣窣之声响。 似有活物。 两人相视,确认确有其声。 苏飞燕立即祭出背后双钺,以备战之姿缓步向前。 莫水流左手高举火把,为其照亮前方,右手也随时可以进入战斗模式。 前方通道越发狭窄。 勉勉强强只能两人并肩而行,左右两侧的洞壁下,堆积不少泥石,前方一堆厚实的泥石之上还斜插着一把铁铲。 空气中已经弥漫雨后潮湿泥土的气息,搭配这阴暗环境。 压抑又沉闷。 随两人绕过土堆继续深入。 窸窸窣窣声响越发入耳,也更觉密集连绵。 映着苏飞燕背影的火光刚转入一个弯道。 猝不及防! 火光映照的前方密密匝匝,接接踵踵。 一群灰黑的老鼠如为洞穴披上层毛毯般,覆盖着整个狭长通道。 随两人与火光惊扰。 吱! 吱吱吱! 熠熠生辉的成片“毛毯”开始蠕动,开始跳跃,开始奔跑。 汇集成团的老鼠如浪潮般往两人涌来。 声势过于骇人。 苏飞燕双钺在前,护着面容。 莫水流紧贴苏飞燕背后,尽量让自己一分一毫都不暴露在外。 但小腿处不断传来山鼠掠过时,阵阵粗硬毛皮的暴力摩擦,伴随那四面八方传来的尖锐鼠鸣,着实让人心生不适。 如不是有苏飞燕在前抵挡,莫水流此刻早已唤出草人,来个无差别攻击了。 索性这鼠群只是受到惊吓,无伤人之心。 热闹半响,便渐渐没了动静。 “人没事?” 苏飞燕回身轻声询问。 “没事……”莫水流惊魂未定。 苏飞燕眼眸下瞥。 莫水流顺着其眸光,才发现自己刚太过紧张,右手此刻还抚靠着苏飞燕芊细腰间。 “几个老鼠就吓成这样?我现在倒真怀疑你昨晚到底有没有杀人了。” “这不一样好吧……” 莫水流慌忙把手撤开,试图解释,刚一开口又觉自己这话不太对劲。 苏飞燕却示意噤声,接着往里行去。 第103章 矿洞深处惊奇发现 洞穴之中,时不时仍有伶仃老鼠仓惶跃出。 两人继续前行十来步。 就见洞壁下,倒伏着一具人族尸骸。 血肉早无。 仅剩毛发骨骸,褴褛的粗布裤稍微遮掩被啃噬得坑坑洼洼的腿骨。 莫水流瞧着不忍。 苏飞燕却靠近向前,小心翻看着散落的骨骸。 “那…那边还有一具。” 莫水流瞧看前方阴暗处,小声提醒。 苏飞燕点点头,双钺收入腰后,从腰中拿出一小布袋,拎起其中两块碎骨,稍做比对,便收入袋中,随即往莫水流指引方向行去。 第二具尸骸前,重复检查。 “他们,应该是后续前来寻觅的人员。” 苏飞燕翻检着向莫水流解释。 “能看出是什么干的吗?”莫水流见苏飞燕开口,赶紧抛出自身疑问。 “还不确定,但他们数处骨骼都有被利器斩断的痕迹。” “人为?” “不能胡下定论,再往里看看。” 继续收取几块断骨后,苏飞燕收好布袋,抽出双钺继续向前。 “会是老鼠成精吗?”莫水流紧跟着。 “不排除。” “妖怪成精都要伤人吗?” “监灵司精怪篇有记载,精怪要幻化成人,唯一捷径就是吞噬人族,获取精血,不然仅靠感悟天地精华,不知要多修炼多少年精怪才能幻化成功。” “噢,有捷径不走,精怪也不是傻子,难怪。”莫水流似懂非懂。 “也不一定,有些身怀神通的精怪,仅靠天地垂爱,便已神通广大,幻化成人更是毫无破绽……或许像你一样。” “别误会啊,我可不是精怪。”莫水流赶忙澄清。 “我知道,你若有这本事,怎会如此乖巧老实。” 话声未落。 苏飞燕突然定住身姿,摆摆手,示意莫水流探照前方。 随着火把趋前,却见前方尽头处破开着一道不宽不窄的石质通道,相比两人现在所处,显得宽阔了些。 半部泥土的洞壁,后半部石块洞壁,瞧起来太过突兀。 “没有凿挖痕迹,天然形成。” 苏飞燕以钺剐蹭石壁,得出结论。 莫水流也凑前细看。 只见这处通道完全不同于刚刚两人所过之处。 壁侧两旁若刀削斧劈,千刃直立。 无人工痕迹的通道笔直向前,前方却是更为黑暗,火光都有些照不透。 “矿工们不小心挖通了此处,应是好奇,使得他们的踪迹仍在向前。” 苏飞燕以钺相指。 顺着看去。 这嶙峋两壁之中,杂乱泥土鞋印指引前方。 虽然混杂,但很明显。 所有脚印都是只有去,没有回。 像是一条无法回头的黄泉路。 两人望着这不同景致的山洞。 “还敢下?”苏飞燕发问。 “有何不敢?” 苏飞燕未再废话,率先踏入。 待莫水流跟上,踏入这变得坚硬的地面。 视触两感截然不同,刚刚还是人工挖掘明显的矿洞,现在就已是自然鬼斧神工的奇特山洞。 “其实你没必要冒险,这是我们监灵司的事。” “降妖除魔,每个人族都有义务,也不该全是你们监灵司的事。”莫水流下意识回复。 苏飞燕蓦地回头,眼眸中却是不相信这词是从莫水流嘴中说出。 “怎么?我说得不对吗?”莫水流也不由得停下脚步。 苏飞燕缄默,回过头,继续往前探路。 行得五十步开外。 道路又逐渐变得宽敞开来。 百来步后。 路变得陡坡向上。 再前行十来步,眼神左右两侧终不被山壁所挡,视野一下变得开阔,只是依然黝黑一片。 “想不到这山里竟隐藏有这么空旷的洞穴。” 持火跟上的莫水流,避过苏飞燕,瞧着前方忍不住感叹道。 眼前空旷洞穴,按蓝星实物对比,应有大半个足球场的面积。 地面平坦,四周山体嶙峋,峻峭连绵。 洞中空气不闷,还凉爽无比。 很难想象这是在山体之中。 莫水流扫了一圈,最后目光定格在前上方。 不远处一个断层两丈多高的山阶上。 泄露着微弱的白光,与莫水流手持的红光遥相呼应。 罕见的光源。 两人未做商议,默契同往光源处警戒行去。 一路无事,这洞中似乎并没有其他生物。 很快来到山阶下。 莫水流正思虑从何处合适爬上去。 苏飞燕率先一跃而上。 娇影刚落。 “呃?” 苏飞燕一声惊叹。 条件反射般的后退一步。 哗啦。 碎石翻滚落地,苏飞燕脚下踏空,一个趔趄,险些滑落下来。 “怎么?” 莫水流在下方不知发生何事,仰着头关切道。 “没事……” 苏飞燕起身回复,立在原地,蹙着眉望向深处。 “发现了什么?” 莫水流心急如焚,急切想知道上面发现了什么,可苦于自己没有轻功,无法像苏飞燕这样一跃而上。 苏飞燕似乎也发现莫水流窘境。 轻跳而下。 “你不会武功?” “没学过———上面发现了什么?那些矿工?很惨吗?”莫水流显得极为好奇,又见苏飞燕脸色有些煞白,像是刚刚被吓到了。 “没有矿工……” “上面只有一副……棺椁。” “古怪得很。” “棺椁?” “嗯……” 苏飞燕沉眉答应,说着从腰中掏出一张符咒。 手中一划,直接打在莫水流身上。 “这是清霜门的净身符,一段时间内能让邪祟不敢近你身。” 怕莫水流有所疑惑,把符咒迅速打完的苏飞燕解释着。 说完不由分说,直接提着莫水流跃上了山阶之上。 上了山阶,往前一看。 莫水流顿时头皮发麻,满身鸡皮疙瘩应激而出。 却见宽阔平坦的前方。 仅有一副五彩缤纷的棺椁静静的放置在正中央,周边无任何相关之物,整副棺椁就这么无所托的停放在着洞中。 洞顶几个零星小洞,洒下斑驳尘光,不偏不倚。 照耀在棺椁之上。 尘光与五彩棺椁相映,相生出陆离飘渺的怪异光晕。 氤氲飘动的光晕环绕,又让棺椁好似活物一般。 给人以错觉,随时可能有某物破棺而起。 “这么邪乎……鹤城有这习俗?用这么鲜艳的棺椁埋葬在山中?” 莫水流对这世界本就不熟,但以对这世界认知,哪怕再古怪的事都能接受,为此,先是低声向苏飞燕询问。 “我没听说过,这种棺椁,更未曾见过。”苏飞燕摇头。 “会不会是百年,乃至千年之前所埋葬?”莫水流提出猜想。 “不可能……这么多年,什么棺椁能维持如此鲜艳?而且还特地选了个能阳光直射之地?” “那就奇乐怪了。”莫水流望着那棺椁,心中满是狐疑。 “无论如何,矿工消失肯定与它有关……小心了。” 苏飞燕祭出双钺,警戒棺椁处,缓慢接近而去。 此时因有光源,火把用处已不大,莫水流把火把斜靠山壁,也紧随苏飞燕的步伐。 往棺椁行近而去。 第104章 洞中五彩棺椁 离得越近。 洞中那棺椁身上的鲜艳图案越发清晰。 红黑为主,搭配紫青黄等异色。 配色瞧着连绵一片,一气呵成,像是大师手笔,可又瞧不清具体所画何物。 棺椁四周,也并无其他痕迹 “那些矿工,他们应该没来这里,四处干净得很。”莫水流小声提醒。 苏飞燕点头,同时嘱咐:“小心点,别大意。” 两人摸摸索索。 离得棺椁只有十来步。 相隔只有五步,甚至已经能嗅到眼前这高大棺椁的淡淡气味。 莫水流突觉心慌不已,总觉得洞中某个阴暗处,有什么东西在偷偷窥探着自己。 这是种身体机能条件反射般的警告。 随即一把拉住仍在警戒向前的苏飞燕衣摆。 “我突觉心慌,怕有诈。” 苏飞燕刚一回头,尚未开口。 脚下土地倏的一震。 两道幽光从地下突起,随即“咻”的往两人横扫而来。 “锵!锵!” 苏飞燕反应迅速,左右各自一架。 星火四溅之余。 苏飞燕整个身子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击飞。 局势发生极快。 莫水流反应过来之时,就只见苏飞燕被架飞的身影。 草人尚未来得及唤出,便觉背后再传异动。 自知不妙,身子直接往前一跃,往棺椁鱼跃而去,缠着草人的手臂往危险袭来之处格挡而去。 只觉风气搅动,手臂受到迅猛震击。 小臂至整个胳膊都是阵阵发麻,失去感知,幸好有草人做垫,不然怕是手臂早已不再完整。 得到喘息时间。 慌忙一个翻身,惊魂未定的靠着棺椁,即刻把草人召唤出来,同时触摸刚刚格挡的右手,确认无伤。 只见刚刚袭击的只是几个从地下冒出,类似若节肢的腿脚,肢体黑亮细长,顶部若镰刀般的弯曲利爪。 一击未成。 面对草人。 却见这些肢体顶部利爪收缩入节肢之中,至上而下的层层收缩,瞬间又全部下沉入地下,完全没了踪迹。 “没事吧!”苏飞燕急切呼唤声。 “没事。” 已召出草人的莫水流,心里有了底气。 但心中警戒并未停止,却又觉得背后倚靠的棺椁有些莫名古怪。 前番并未留意,此刻有草人守护,酥麻的手臂也逐渐恢复,心中不慌。 也才有心发觉,这棺椁某些地方既不坚硬,也不冰凉。 倚靠的感觉,反而觉得有些软绵绵。 下意识的反手触碰,却是暖呼呼的软。 “小心!!!” 苏飞燕一声呐喊,身影即刻扑来。 声响刚闻,地下颤动再次传来。 无暇顾及棺椁,草人长臂一伸,直接拽起莫水流往正奔来的苏飞燕抛去。 地底再次激出四道节肢,无一例外,顶部利爪全都沁入草人体内。 草人虽悲壮。 但莫水流此刻却是被苏飞燕仓促抱了个满怀。 因苏飞燕双手持钺,不好伸手接住,面对抛投而来的莫水流,只能用身体抵住,再蹩脚的用双臂夹住。 待两人险险站定。 莫水流混沌体中已经传来一片紊乱,经验所悟,知道如果要维持此刻草人受袭状态,那必须成倍的输送自身灵力。 “我去帮你朋友。”苏飞燕把莫水流扶下,就要前去帮忙。 事发紧急,苏飞燕虽还不清楚这翠绿草人是何物,但明显是与莫水流有关,所以暂把其归类为同伴。 “不用帮……危险。”莫水流拉住苏飞燕,同时强制性的把混沌体消掉。 草人退散。 突然失去草人的抵御,棺椁旁的四根枝节即刻乱舞,待反应过来目标没了踪迹,便又收掉利爪,沉入了地面。 洞穴之中。 悄然间又进入种古怪的静谧。 苏飞燕与莫水流隔与棺椁十来步对峙。 满是戒备慢步远离。 “究竟是什么鬼玩意?”莫水流对又沉入土中类似枝节的东西,一头雾水。 “我也不熟。”苏飞燕瞧着也是不懂。 “这棺椁有古怪,软的。” 莫水流冷静分享自己见闻。 “活物?” “很像……” 两人正小声交流。 正中的“棺椁”肉眼可见的,亦开始动弹起来。 却见其五彩缤纷的身子开始筛抖。 原本正正方方的身子,顷刻间就如充气般八面浮肿圆润开来,使得其身上图案花纹,膨胀得更为艳丽夺目。 随着“棺椁”的鼓起,其一直相连地底蜷缩着尾部也若拔萝卜般,从地里抽出,刚现出地面,大小只比膨胀开来的“棺椁”小上一圈。。 尘灰搅动。 “棺椁”下方,隐藏对称的八只细长步足开始叠伸。 撑起整个“棺椁”。 一个灵敏跳转身形。 刚探出地面的头颅微微抖动着残留的泥土,上方正中六只黑黢黢如拳头大小的复眼,开始盯量两人。 下方一对短粗鳌肢,探着滴流涎水的口器四周。 此刻方能瞧清它的真容。 哪是什么棺椁,而是一只缤纷多彩的硕大蜘蛛! 只是它的尾部能缩成类似棺椁般四四方方之物。 毫无废话! 跳转的蜘蛛立即发起攻势! 六只步足划拉地面坚石,迅猛的往两人冲去。 两只探前的利足,亮着顶端利爪,高举不断微整方位。 苏飞燕毫不露怯,率先顶上。 尚未近身。 “锵!” 持钺左手已经对上蜘蛛劈来的利爪。 高空的第二道利爪鸣着风声紧跟而下。 “锵!” 对峙声刚响,苏飞燕身型一震,立即展开身法腾挪向前,双钺对着这对利爪关节处,各自划拉。 只见星光冒起。 双钺伤不到其关节分毫。 两道劈砍又同时而至。 苏飞燕举起双钺抵挡。 “锵!” 声响未断,蜘蛛腹下的另一对步足又若长矛般往苏飞燕刺去。 两点锋芒来得迅猛,外加双拳难敌四手。 苏飞燕急忙撤掉抵挡,一个翻滚,往后退去。 仅交锋一回合。 一退一进。 局势明朗。 蜘蛛双爪挥舞得越发凌烈,另一对步足藏于暗中随时袭出,不消数招,苏飞燕越发难以抵挡,越战越退,很快就被逼到墙角。 “你快跑!!!” 已无暇顾及莫水流身处何处,蜘蛛攻势凶猛,力道又绵绵无尽,苏飞燕不知自己还能抵挡多久,抱着能活一个算一个的念头,急忙高唤让其先跑。 没有回声。 只有两道夹着破风的劈砍回应。 “锵!” 再次硬接一击,力量不对称,苏飞燕整个身子被扫撞上山壁。 两道寒光继续突来。 苏飞燕往地上一滚。 刺入山壁中的步足快速抽出,连带碎石残渣簌簌而下。 两道划着弧光的利刃居高再次劈下。 避无可避,苏飞燕半蹲身子仓惶举钺,准备再度硬抗。 碎石飞溅! 风气搅动尘灰! 溅了苏飞燕一身,但举着的手中并未再承受那重刃劈砍之感。 一细看,却是那蜘蛛劈叉劈了。 双爪劈在了自己前方,相差不过数尺。 心中暗忖命好。 那劈空的双爪却已再次扬起! 电光火石,来不及闪避,苏飞燕蹲起身,双钺合并,再欲硬抗! 双爪聚拢劈下! “嘭!” 更为激烈的碎石四蹦! 蜘蛛再次劈了个叉劈。 又没劈中。 而且这次更离谱,所劈之处,已经相隔苏飞燕五六步的距离。 已觉情况不对的苏飞燕,探过尘埃起身探看。 却见不远处。 不知何时已经跑到蜘蛛尾部的莫水流,此刻微弯身姿,双手紧缠绿绳。 绿绳另一端紧绷的相连处,却是这硕大蜘蛛的最后一双步足。 原来并不是劈叉劈。 而是这蜘蛛精的每一次劈砍,身子都会被莫水流所拉扯限制,让其无法准确命中目标。 苏飞燕原本稍显萎靡的战意。 在看到莫水流牵制住这古怪蜘蛛的这一刻! 骤然重振! 第105章 这才是让人着迷的仙侠世界 随着莫水流加入战场。 蜘蛛后足受限。 局势即刻转变。 未等蜘蛛凿入地里的双爪抽起,苏飞燕一跃而上,径直踩踏着尚未抽出的聚拢利爪。 沿其而上。 直奔蜘蛛拳头般大小的六只复眼而去。 腹下两只步足,闪着寒芒拦截前进路线。 但却被后方蔓延而来的绿条紧紧一缠,突刺为之顿挫。 瞧此良机。 苏飞燕双眸发狠,直接高高跃起,双手持钺分别往这蜘蛛其中两只复眼堕斩而去。 惊恐的蜘蛛复眼前额紧忙收缩。 “锵!” 苏飞燕双钺如击磐石。 却是蜘蛛复眼缩进了甲壳之中。 “嘶嘶!” 虽没有重伤复眼,但也砸得这蜘蛛生疼!发出慎人声响。 前方四肢愤然乱舞,撒得周身寒光熠熠。 苏飞燕见势,避其锐气,踩着其身,直奔蜘蛛身后。 蜘蛛发觉不妥,身躯急忙颤晃,企图把其甩下身来。 苏飞燕身子摇摇晃晃,努力维持平衡之时,也让自己无法前进,更是无法出手。 两道泛着寒芒的利爪反舞着削顶而来。 苏飞燕身姿一趴,惊险躲避之时。 顿觉蜘蛛整个身体飘了一飘,遂沉沉一坠。 “嘭!” 却是莫水流手中绿绳再次发力,拉得蜘蛛悬空,狠狠跌落地面。 瞧着被自己束缚且拉得笔直的蜘蛛后足。 “斩它后腿!” 莫水流高喊。 趁蜘蛛尚未起身,苏飞燕闻言滑溜而下,双钺直奔拉伸在地的蜘蛛后足。 “锵!” 双钺不偏不倚,砍中其中一后足关节之上,但蜘蛛每个关节处都有灵敏活动的半球形甲壳,哪一处受到袭击危险,便转动保护。 且坚硬如铁,利如双钺也完全奈何不了。 苏飞燕马尾一甩。 立即奔向另一只后足。 左手之钺高举,再次狠砍下后足关节。 “锵!” 后足关节半球形甲壳早已嗅到危险,将此击完全抵御。 而苏飞燕右手也已经右扬蓄力! 后足半球甲壳又想转动保护另一处,但哪料,苏飞燕的左钺并未松开,反而死死抵住,让其无法转动。 蜘蛛即可感受到威胁。 扭曲着自身前足,就往苏飞燕刺去。 草人忽地放弃束缚,聚成人形,双臂抵住这双袭向苏飞燕的双刺。 银光一闪! 一声干净利落脆响。 淌着青绿浓汁的断肢,即刻弹断一丈开外。 “嘶嘶嘶嘶!!!!!!” 断却一足的蜘蛛陷入癫狂般,飞速扭转自身。 草人猛的一推,把苏飞燕紧急推开,草人整个身躯即刻被搅入了旋转飞舞的蜘蛛利爪之中。 草人再次悲壮。 随着绿影被完全撕碎成渣,断腿蜘蛛不知疲惫的原地疯狂打转。 如起舞般。 搅得洞穴之中寒光咧咧,阴风阵阵。 莫水流扶着苏飞燕,两人背靠山壁,面对这受伤发狂的蜘蛛,一时也不敢妄动。 在莫水流眼中。 这蜘蛛此刻就像一个甩掉了器壁且仍在疯狂运作的搅拌机。 幸好这蜘蛛只是原地打转,虽惊悚骇人,但似乎也暂无风险。 “这妖物……不好对付,我们得想办法逃出去。” 苏飞燕半个身姿挡在莫水流身前,其手中垂握着的右钺染着青绿腥臭汁液,粘稠汁液晃荡着滴哒往下。 晃荡的原因,是苏飞燕的右臂在轻微震颤。 这是力竭的征兆。 数次与蜘蛛精正面硬抗,不仅濒临力竭,也让其额头与耳背下都已沁出了细密的汗珠,莫水流所能瞧见的润红脸颊处,也早有几缕散落的发梢粘连之上。 回过神的莫水流瞧了瞧身后。 “没路……” 两人来时的路,此刻正被旋转的蜘蛛阻碍,背后又是厚实的山体,确实是无路可逃。 苏飞燕依然紧盯蜘蛛,突然开口道: “早叫你不要跟来,后悔了吧。” “不后悔,大不了一起死在这罢了。” 莫水流试图以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态度,鼓舞两人士气,他确实也不后悔,这是自己选的路。 苏飞燕微微沉默。 “可我却是后悔……无论你所犯何事,都不应随我陷此险境。” “险境?我们不是还好好活着吗? 而且你瞧这大笨蜘蛛,它一个劲的原地打转,说不定它待会就把自己转得头昏目眩的,我们危机说不定就解除了?” 这番不严谨话语,让苏飞燕回首冷了莫水流一眼。 重新转望蜘蛛精时。 其嘴角却也是泛起了一丝弧度,像是被莫水流点破,也觉得这原地转圈的蜘蛛确有些滑稽。 原地转圈的蜘蛛精貌似也听到了两人私语。 旋转力度缓缓降了下来。 洞穴之中搅起的风浪也随之变得微弱。 直至停止转动,这才瞧见那蜘蛛原本黝黑的六只复眼,全都变得青绿一片,显得更为怪异。 整个前身也开始阵阵收缩,细长灵敏的步足也开始折叠缩入体中,原本伪装成棺椁的腹部随着前身的不断收缩,开始持续鼓胀。 膨胀到极致的腹部。 “噗噗噗!” 数处爆腾出深绿色气雾,连绵成片绿雾,便把蜘蛛自身完全氤氲笼罩。 瞧此变化,苏飞燕,莫水流两人都不约而同的共退一步。 苏飞燕右手立即放掉手中白钺,腰中再次抽出一张符咒。 手一划,转身打在莫水流额头。 符咒泛着幽光消散。 “你腰中是放了个百宝箱吗?藏了那么多东西?”莫水流反到是打趣。 瞧着前方绿气并没有蔓延而来。 “监灵司不同普通府衙,任务皆是非凡,自然得准备完全。” “那你不需要?”莫水流疑问。 “只是祛毒符,我可不像你这番赢弱,自然不需………” “嘭嘭嘭!” 前方绿气所遮掩的蜘蛛再次传来声响。 却见无数细白的蜘网从其腹下喷洒而出,在洞穴之中无差别喷射。 见此情景。 苏飞燕正欲抬袖遮掩两人。 却见莫水流手中绿茵勃发,蔓延成栅的绿意已经把两人遮挡得严严实实。 感受不断有粘稠白物飞黏而来。 “在寻欢楼里,你就是以这手段杀的人吗?” 苏飞燕透亮眼眸在这绿意遮挡的狭小空间望着莫水流质问。 莫水流也没想到都这时候了,还有心思问这个,本也没隐藏心思。 便点头承认。 两人未再言语。 不消片刻,就连背后的山壁都已全被这不断喷来得洁白蛛网所覆盖,变得白花花一片。 洞中动静悄然停息。 待莫水流徐徐降下手中绿意。 这才发觉,整个洞穴之中,如被漆刷般,喷染得整个白茫茫。 既如瑞雪覆盖,也如掉入了某个灰岩之中。 那蜘蛛原处。 绿气变得淡淡缕缕,向四周柔柔扩散。 蜘蛛经过这番消耗,脑袋重缩入地,整副身子又恢复成了第一眼所见。 一副五彩缤纷的棺椁。 在整片洁白的衬托下,棺椁上方飘荡着无数垂落飘渺的蛛网,如丧幡般从山岩顶部相连棺椁各处,整体看上去,却是更有感觉了。 苏飞燕默默从被蛛网覆盖之处扯出白钺,蛛网粘稠不已,看上去有些吃力。 “你们这里……一只成精的蜘蛛都有这么多手段?” 莫水流注视着眼前变换,一时忘记身处危险的由衷惊叹。 “这精怪并不是我们宁国之物,监灵司的精怪录里,并无记载。” 苏飞燕双钺互相刮喇着粘黏在上的蛛网,同样瞧着前方冷言道。 “应是它地流窜而来。” 未等壁边苏莫两人作出过多反应。 洞中棺椁再次传来的动静。 最后一阵猛烈的收缩后。 棺椁外皮若熟透的坚果,纹理图案从中开始逐渐向左右崩裂。 “啪哒。” 看似坚硬的棺椁外皮终承受不住,从中裂开一道缝隙,随即完全断裂开来。 随着部分外壳脱落。 袒显出黑阴阴棺椁内部。 肉眼可见的滞缓蠕动。 像某个被囚禁棺椁的神秘之物即将突破这层黑暗。 马上就要破“棺”而出。 面对这呼之欲出的诡异场景。 莫水流此刻已经屏气凝神,基因作祟,手心也开始不由自主微微发颤。 洞穴里残存的一阵阴风扫过…… 袒露着的棺椁内部,深黑之中,一白净得近乎夸张的掌指,破土般缓慢探出。 冒尖的中指。 幽白润滢,白澈透粉。 若荷,若莲,若那埋葬万年的白玉。 重见天日。 第106章 美艳的蜘蛛精 那白藕般的手臂从暗无颜色的棺椁中紧随伸出。 另一手臂也枕着边缘处。 徐徐撑直起身子。 慢慢也瞧得全了。 年轻女子。 透体一色,白润晶透,虽似人形,更若玉雕。 遮挡面容过半的及腰秀发。 半只显露的黑亮眼珠,漾着微光,搭配精致容颜,透露出一种能摄人心魄的怪诞美艳。 外加身无他物,仅靠顺蜒而下的秀发,若隐若现遮掩些许部位。 曲线完美的身子,若那夏日荷花,出淤泥而不染的白净。 整个靓姿,毫无保留。 悬浮盛开在那五彩棺椁之上。 早已架着双钺做战斗姿态的苏飞燕,瞧此香艳情景,却是无端脸颊发烫,忍不住暗声骂道: “伤风败俗!恬不知耻!” 被苏飞燕骂声惊扰的莫水流,也即刻反省自己盯瞧却是有失风雅。 匆忙站队般小声附和: “确是……确是……白得也太……白得也太恬不知耻了!” 那刚从棺椁中飘出的女子似乎并不在意两人评论,身子飘荡在洞穴之中,神情木讷的仍以单眼盯望两人。 长发与其周边的蛛丝相映相荡,让其看起来更为神秘不凡。 苏飞燕与莫水流并肩而站,不敢妄动,共同静候即将到来的攻势。 三息…… 十息…… “怎么,她好像不打算对我们发动攻击?” 莫水流望着仍飘荡在棺椁之上的女子,低声问向苏飞燕。 “小心些,它已能化成人形,实力不可小觑,而且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苏飞燕保持警戒打量着四周被蛛网覆盖的山体,快语回复。 再过十息…… “她好像对我们没有恶意?我感觉不到她的杀意?要不和她谈谈?” 莫水流微微凑近身旁的苏飞燕,更为小心的附耳低语。 苏飞燕盯梢着那飘荡半空女子,暗暗摇头。 “和这些精怪有什么好谈?我们刚才斩断了她的一条腿,她定然不怀好意,不可放松警惕。” “嗯,也是。” 莫水流觉得有理。 这白茫茫的洞穴之中。 又默默过去十息…… “她就这么飘在半空用一只眼看我们,也不说话,也没动静,我瘆得慌……” 莫水流默默贴近一步苏飞燕。 “说不定她会点什么古怪妖法,定要保持神智清醒,不可胡思乱想,若觉得不适提早和我说。” 苏飞燕瞥了眼贴靠而来的莫水流,倒不嫌弃,反而小声嘱咐。 “我觉得很奇怪,虽然她看着很怪异,但是我总感觉她似乎没有伤害我们的心思。”莫水流继续提出分析。 “精怪的心思你也能猜透?” “或许……要不我试探下?” “不可胡来……咳咳。”苏飞燕说完,掩着口鼻小声轻咳。 “你不觉古怪么?咱们和她大眼瞪小眼的对峙多久了?她真有心报复,早该冲上来了吧?” “她已能幻化人形,不似寻常精怪,我们不要自乱阵脚。”苏飞燕抹了抹鼻尖,仍是谨慎。 “不对不对,我觉得不对,你监灵司牌令借我一下。” “你……要干嘛?”苏飞燕看似不解,语调稍显柔弱的询问。 “你们监灵司不是主管鹤城吗?这是鹤城地盘吧?管他是人是妖,看她傻愣愣的,我们先吓唬吓唬她看看。 妖怪里也有笨的吧?” 莫水流把声音压得更低,脑中想着计划,眼神偷瞄空中那白净女子,丝毫没留意到苏飞燕那已经变得煞白的面容。 苏飞燕闻言也不再多语,双钺合并于左手,右手探入腰间,动作僵了一僵,尚未拿出令牌,身子却倏的一软,往前瘫倒。 莫水流惊诧的想要搀扶,可却是来不及,匆忙往前半蹲,以身为垫。 苏飞燕重重跌靠在其怀中。 “怎么了?”莫水流斜着身子有些惊慌失措,双手更是显得无处安放。 这时候才发觉苏飞燕面容煞白又带着几抹绿,绿色若活物般,在其无暇的面容中毫无规律的飘游。 “我身子不适,可能中毒了……别靠近我……” 苏飞燕虚弱的说着,弃掉手中利钺,双掌就欲撑着莫水流双肩,想要脱离这个倚靠。 “小心把你也沾染了……” 歪着头刚把话说完,那知手臂无力,着力点出错,双手错过肩膀之上,径直环着莫水流颈部往前一倾。 莫水流一愣,仓促间,为防止意外,双手也只得抛去顾虑的抱住其腰间,以免带倒两人。 两人就这么在这诡异洞穴中。 当着那飘荡半空女子面前。 莫名其妙抱在了一起。 莫水流感受着怀中温暖,嗅着其发髻处夹杂汗渍的幽香,意识过来,环腰抱着的双手也如触电般赶紧松开。 苏飞燕虚弱抬眸。 只一眼,便神色尴尬转望向空中仍旧没动静的女子。 “这精怪……甚是厉害,以蛛网封住我们的退路,或许就是等待我们毒发,应是那抹绿气,难怪一直……一直没动静。” 苏飞燕说着,脱离了莫水流怀中,艰难站直身子,手往腰中摸索,刚把自己的令牌放入莫水流掌中,身子又是一阵晃荡。 莫水流接过令牌,向前搀扶,焦急道: “你身上还有什么东西,能解毒?” 苏飞燕摇头。 “这清霜门的符咒精贵得很……你,你离我远些。” 边说着把莫水流轻推开。 莫水流无奈,顺势推却两步,望了望苏飞燕,又扭头瞧向那白净女子。 “那怎办?我先带你出去?” “先别管我,如果可以……你想办法把我这令牌带回鹤城,去找监灵司……告诉他们这里发生了什么……” “你虽是待罪,待罪之身……别想着跑……你能帮助监灵司,或,或能为你抵消不少罪责…………” 苏飞燕话语越发虚弱,话刚说完,双膝直接跪倒在地,脸色也越发难看。 莫水流现在是又惊又急,面对中毒的苏飞燕束手无策,地形又全被粘稠的蛛网给包裹,寸步难行。 更何况那化作人形的蜘蛛精仍飘荡在空中注视着一举一动,也不知道怀着什么鬼胎奸计。 瞧着苏飞燕越发虚弱,语气无力,心急下只能出言相激: “不是,大人,我哪有这本事啊?你带我进来的,你可要带我出去啊?你们监灵司不能这么不负责啊?!” 言语却是起了作用。 苏飞燕微微抬首,眸光重聚,望向自己丢弃在地的双钺,同样染绿的左掌数次抬起想要拾起,却也只是原地不甘的颤抖。 随着刚抬起的左手再次沉重撑地。 苏飞燕终还是低下了眼眸。 眸光黯淡。 “对不起………” 第107章 狡诈又惜命,真是精怪吗 苏飞燕的虚弱和其肌肤上染色般的绿意,还有那颤抖之努力。 外加最后致歉。 让莫水流后悔刚刚说出那番话语。 已经刻不容缓。 必须要尽快做出抉择。 抛弃所有杂念。 莫水流凛然一转身,手持监灵司令牌,抵向那空中女子。 怒喝道: “鹤城监灵司办案!尔等精怪不束手就擒,还胆敢负隅顽抗!你的妖生已近末路!不仅是你的妖生,你们一族,十族,乃至百族的性命,都会因你而通通葬送!鹤城地界将再无蜘蛛身影!” 情急而出,虽无逻辑的夸张却也声势激烈。 模糊的回声在洞穴中回荡。 就连那空中白净女子听此言语,突的也与身旁相连的蛛丝定住了身影,不再飘动。 莫水流怒气喝出,知道仅是泄愤,那女子依旧毫无反应。 不敢再拖延。 右手一扬,抢先攻去。 三绿蛇般细影从其手中往空中白女子袭去。 空中女子眼眸依旧相望而来。 飘荡的身子分毫不动。 似乎毫不在意此次袭击。 绿白相接。 却见白影往旁一闪,柔雅躲过三根绿条,身子向前微倾。 整个便朝莫水流快速俯冲而去。 速度极快。 当空中这抹雪白即将探手伸抓向莫水流时。 一条悄无声息的绿条从其背后疾来。 不偏不倚。 往女子颈脖套牢而去。 直至绿影缠住颈部,女子显露的单只眼眸才猛的一惊。 像是万万没想到这绿影如此灵活,这样还能杀个回马枪。 颈部巨大拉扯之力。 拉得这飘在半空雪白娇躯突兀往后倒飞而去。 整个秋光顿时一览无遗。 女子赤条身子正朝下落,且伸出长臂的草人拉扯而去。 莫水流不敢拖延。 心中一下令,草人缠绕住颈脖的力道猛的加强。 仍在倒灌而来的女子颈部顿时扭曲。 “噗。” 受此强压。 颈部破开一口,同时发出气体破漏之声,无数绿气积压而出。 把草人弥漫其中,身子也倏如那泄了气的鱼泡,瘫软发皱。 草人不惧毒气,攻势未停,拉拽女子变得软绵无形宛若破布般的身子,往地上棺椁摔砸而去去。 随着女子摔拍于棺椁之上,那棺椁若脆皮般崩裂四散。 地上即刻凹陷出一个大洞。 草人回馈而来的信息,让莫水流眉头紧皱。 很快,绿影挑着那女子残躯抵来莫水流身前。 却见这原本圆润鲜活的女子,此刻仅剩皮囊堆叠一处。 不知是失去蛛丝的补给,还是受到草人攻势,已经失去白净,显得发黄软烂。 很明显,这只是那蜘蛛用类似蛛丝的发白物质。 孕育出的一个人偶。 “妈的!” 莫水流爆粗的一句咒骂。 现在才后知后觉,难怪白得那么夸张,难怪一切那么古怪! 那蜘蛛至断腿后,或许早已金蝉脱壳般从那大洞沉入地底。 早不知逃到何处。 蜕皮脱逃后,又以这人偶迷惑自己,以蛛丝牵扯这鼓了气的秀美圆润的皮囊悬挂空中,仿佛吃透人心般,让两人不敢妄动的据守原地吸食毒气。 而且女子身子最后爆发的绿气,稍有不慎,近身攻击者也会受到殉爆般似的毒气攻击。 可以看出这蜘蛛精狡诈多智,却也极度惜命。 不像一般精怪受伤之后非要拼个你死我活。 定是开了灵智之物。 现在局面,危机应已暂时解除。 莫水流急切望向苏飞燕。 却见其早已昏迷着斜躺于地上。 心念一动。 草人甩开那副皮囊,行近而来。 先示意让草人拾起苏飞燕的双钺,又让草人伸长手臂,把被蛛网掩盖的蜘蛛断腿拿上,好回去时,让人能分别是何种毒物。 自己也赶忙抱起苏飞燕。 待草人忙完。 便让草人背披双钺和短腿,抱起自己往洞穴外急奔而去。 一路飞驰,越发光明。 以原路出了洞穴之后,解开那匹拴在树林里的马匹。 不知毒性威力。 莫水流无法顾及他人眼光。 以马匹引路,身挂数物看起来更为古怪的草人紧跟而去。 此刻阳光灿烂,相比洞穴之中的阴暗。 明媚暖人。 脚步沉稳的草人奔出过半。 草人怀中的莫水流怀中的苏飞燕却是感受到暖意,脑袋稍微摩挲,刚欲睁眼。 却见一修长掌心为其秀目遮掩烈日灼光。 苏飞燕意识处于模糊状的喃喃开口: “这是……哪?” “路上了,你没事了?”不知道身处何处的莫水流,见苏飞燕已能开口,心中一松,轻声回复。 “啊?你,你是谁呀?” 苏飞燕此刻却是没了昔日威严模样,语气若个天真小女孩般好奇询问。 莫水流顿了顿,良久才缓缓回复道: “莫水流。” “噢……水流哥,我们这是去哪呀?” 水流哥??? 这声亲昵称呼,突的让莫水流发愣,既反差过大,也太过亲切,反倒是不知如何应对。 垂眉瞧了一眼。 苏飞燕面容依旧虚弱发绿,眼眸却依然无邪清澈,仿佛已经忘记了自身本是一位护国护民的监灵司成员,现也只是位生病惹人娇怜的小女子。 待勉强把这句水流哥消化下去,才抬头望着前方。 坚定道: “我带你回家。” “回家?回家……” 苏飞燕呢喃着,若黏人小猫咪,脑袋重新埋入莫水流怀中,却不知是疲惫入睡,还是重新陷入昏迷中。 莫水流担忧的再次低头瞧了一眼, 虽不知明确中的是什么毒。 但如果已经严重到意识模糊,那肯定不是好事。 油门直接踩到底。 即刻让草人再度加快步伐。 古朴的泥路,尘埃飞扬。 绿影高高跃起,踏着树木,加速反超前方引路的马匹。 ……………… 随着绿影再次跃下。 却已经来到了鹤城中心阻隔东毗区宽敞的城墙之上。 东毗区的大道上眼尖的人,早就被这一路踏着屋顶直奔鹤城中心城墙而去的古怪身影吸引。 草人刚落地。 前后十来步距离,立即紧跟跃来两道黑色身影阻拦。 “如此大胆!是人是妖!!!” 其中一男子厉声大喝。 却也不怪男子不敢确认,因草人背后披挂着曲折的蜘蛛断肢,断肢旁还有两个银晃晃的鸳鸯钺,怀中还有抱着一人坐在草人怀中。 奇异万分。 让人无法分辨究竟谁才是主体。 瞧清同是监灵司的服饰。 莫水流从草人怀里步下,抱着苏飞燕焦急道: “你们的人,中毒了。” “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两个监灵司的人,一男一女却是谨慎,半步不近,打量着莫水流以及其背后古怪草人。 “报什么名!赶紧先带她去救治!” 莫水流恼怒着,同时收掉草人回到手袖,踢着落地的蜘蛛断腿示意,“这种蜘蛛的毒,你们监灵司懂吗?” 莫水流身份不明,草人更是古怪。 但瞧着却无敌意。 那监灵司的女子眼尖,瞧见了一同落地的双钺。 又仔细瞧了瞧莫水流怀中的苏飞燕。 “师哥,他怀中,好似我们监灵司的人?” 监灵司男子仍存戒备,以身子护住她,同时示意别妄动。 那女子却抵不住好奇,探近两步,瞧得真切,“师哥!是飞燕!” 一声惊呼,急忙往前奔去。 莫水流暗舒一气,终于不用浪费口舌。 正想开口。 却见城楼上已经快步奔来一队披甲侍卫,往此赶来。 看来擅闯这城墙,已经引起不小动静。 莫水流原本打算先送往东毗区的府衙,然后在交由府衙的人处理,但又觉不妥,这毒看似并不简单,必须争分夺秒,等下交由他们耽搁浪费了时间,却是麻烦。 所以选了个最简单直接,如同当初财物被抢,直接找寻欢楼同样的道理,直接闯入这城墙之上。 让他们监灵司的人来找自己。 野蛮却有效。 此时。 莫水流向身前监灵司女子急道: “你们这何处善长解毒?她中毒陷入昏迷有些时候了。” 女子也已完全瞧清怀中的确是苏飞燕,且脸色隐约发绿。 知所言不假。 “师哥,你与城防军解释!” “你,随我来!” 说完直接趋身往内城跃下。 莫水流心切,紧跟步上墙沿,正欲跟着跃下。 但高达十来丈的墙高忽然激醒了莫水流。 自己不会轻功。 这种高度直接跳下,和寻死没有区别。 差点就为此浪费一朵花。 无奈,只得重新唤出草人。 还贴心的不忘带上那蜘蛛断腿。 便指挥草人,带着自己一跃而下,紧随那女子身影奔去。 第108章 鹤城苦草堂 鹤城,内城。 城中布局精致,仅街道整洁秀美程度就给人焕然一新的感觉,更别说整体雅静的氛围,与南毗区乃至东毗区都有云泥之别。 内城西北角。 一座占地宽阔的药圃,小院子里青红郁郁葱葱处,几个青衣孩童或蹲,或站的为药植捉虫,时不时还传来充满童趣的说笑声。 灰白围墙相隔的邻舍。 相接清绿池塘的木屋边。 已不识少年乐的莫水流歪坐在屋旁竹木编织的走道阶梯上,望着眼前清澈静谧池水发呆。 至跟跃下城墙的女子几经辗转,来到了这个小院。 幸好此处偏僻,没再如东毗区般引起骚乱。 现在具体所处方位,莫水流一概不知。 只是奔进这小院之时,顺便抬眼看了下此处门匾。 《苦草堂》。 怕引不必要的麻烦,入院前便收了草人,入院后,在监灵司女子指引下。 抱着苏飞燕带到一位白须白眉的老者面前。 老者精神矍铄,从容不迫的指挥莫水流把人抱入一白床之上,这也才让莫水流稍稍放心下来。 屋里治病,屋外发呆。 莫水流无事,反醒最近经历的一切。 从怀月山庄碰见那胖子。 南毗区巷子遭遇的一老一少。 府衙的苏捕头。 东毗区寻欢楼的沈老板。 问心池里的几个帮派头领。 还有这突然飞出,当时差点要了自己命的苏飞燕。 最后又鬼使神差的跟着苏飞燕去了矿洞。 与阴险狡诈的五彩蜘蛛的一番恶战。 直至此刻。 “除了沈老板,没一个是好道?” “一路来我怎么那么倒霉……” “这鹤城不知道有没有算命的,只要不贵,算一下吧…… ” 莫水流心中暗自把这些不好的经历全都推托为倒霉,也隐约觉得可以去算一算,或许真有些说法。 不然这些险事总让自己撞见? “不过,经历这么多,还活着。” “这不挺好?” 心中如此想,精神恢复不少。 思绪很快被拐角处轻缓脚步声打断。 扭头看去。 却是前面引路的那监灵司女子。 此刻才有心瞧清其的容貌。 鹅蛋脸,眼大眉淡,也是年轻靓丽,身高相比苏飞燕矮上一些,容貌太过青涩,更像是邻家一个小丫头,瞧着穿飞鹤服的模样是完全没了威严模样。 女子嘴里嚼着什么,却是自来熟的坐至莫水流身旁。 莫水流心中微惊,自己衣物本就陈旧,经过洞里一番恶战,更是沾脏了不少,右手手袖甚至已经快断成两截。 念至此,便有些自惭形秽的往旁避让些许空间。 同时也把自身懒散坐姿弄得端直了些。 女子坐下,伸手向莫水流。 掌心盛有满当当晒得干皱的红枣。 “这破池塘有什么好看的?改日带你去我们家院里看看,满地盛开的莲花才叫美丽。” 女子显得很稔熟般的开口。 却是不好拂其美意,莫水流捞起袖子,从其掌心捻起一颗。 “别不好意思。” 女子大气的表示,却是整个拍向莫水流掌中,引得其双掌仓惶接住,拍完同时,从腰中又抓出一把红枣,抓起数颗一齐送入嘴中。 “和你说啊,别客气,那边嗮着不少,几大笸(po)箩呢,吃完再拿。” 女子吃着说着,也一同望向那池塘之中。 莫水流受到感染,却也觉得自己局促且多虑了。 当下便也陪吃下一颗。 红枣表皮还有阳光余热,虽看上去有些干煸,吃入嘴中,却也是瞬间绽放味美甘甜,顿觉口齿充香。 “说说吧,你是怎么救的人,反正按监灵司惯例,都是要说的,先和我说一遍如何?” “噗噗噗。” 女子说完,毫不在意自身仪容的拱起小嘴,若豌豆射手般把枣核通通吐入池中。 平静池水,受此袭击,泛起道道涟漪,数道水中黑影闻讯而来,滑扭着身子,共同争夺这落水之枣核。 一下却是热闹了起来。 莫水流仍是微微震惊这监灵司之人的多样性,一时不知如何回话。 女子习以为常的重新抓起数颗红枣送入嘴中。 同时扭头带着调皮坏笑的望着莫水流。 “如果不好意思的话,你和飞燕的事我可以不打听,但前番带着你的草人却是什么功法?这个能说吧?我好奇的很。” 莫水流知道这番在城里驱使草人,有些太过招摇。 但已没得选择。 但他也低估了,这么招摇过市所带来的后果。 监灵司的人,对于这些已经凌驾于普通功夫之上的咒法,那更是特别留意。 灵力功法,按理,危险程度已经不亚于各式军火。 没有一个安宁国度,会任由私人驾驭这些力量不受管控。 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鼾睡。 越强者,越是不可控。 如城中出现不可控的强者。 这是监灵司最不愿看见的。 所以但凡有进入半步通灵界,或者是显露有这实力的人出现。 都会被监灵司记录在案,以防出事时,有迹可循。 监灵司之名,也由此而来。 “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功夫,家里留传的傀儡术。” 莫水流既敢闯上城墙,心中大概知道定有此一问,藏是藏不住了,不如编出个大大方方的说法,省得麻烦啰嗦。 “傀儡术……好像在渗州甚是闻名,不过你使的却比传闻中还要精妙,瞧你面生,你不会就是渗州之人吧?” “渗州?我不懂,我只知道我三年前逃荒来到曹镇,现在算是曹镇之人吧?” “哟?你倒是不念家乡?这么喜欢我们宁国?”女子显得有些惊叹,快语问道。 莫水流却是无言以对。 他倒是想念自己的家乡。 但并不是这个世界的家乡。 而是蓝星上一个不起眼的小镇。 “诶,我说错话了?可别介意,其实我们宁国也不错的。” 女子见莫水流无言,笑着解释。 “没事,只是我的记忆只在曹镇,往远了也没任何印象,所以我根本不知道我的家乡在哪。” 莫水流回了个礼貌微笑。 “是么?不过你家传学的是傀儡术,有机会可以去渗州瞧瞧,或许还真能发现你的身世也说不定。” 女子又吞下几颗红枣,饶有兴致的为莫水流分析。 莫水流知道这女子是被自己误导了,但心里也记下了渗州。 “谢谢,有机会我会去看看。” “谢倒不用,你和我讲讲你是怎么救出飞燕的呗?我刚帮她解下外套,瞧着是经历过什么恶战?粘稠稠的,还有你带着的那腿,哇,罕见的咧,那精怪厉害不?” 女子面显期待的的询问。 “她伤势如何?身上的毒没事吧?” 莫水流未答,而是急切的反问道。 病房中自己先行离开,许久眼前女子才跟着离开。 应该更了解现在苏飞燕的伤势。 第109章 清霜门还收人吗 女子闻言却是又泛出古怪笑意。 “飞燕啊?她没多大事,肖老说了,其中的毒应该并不严重,初步推测只是吸入某种麻痹人的毒剂,只要不过量,应该没什么大碍。” 肖老看来就是那白须白眉的老者。 “那就好。” 此时此刻,莫水流才真正的放下心来。 更有兴致的品尝起手中红枣。 没了心里负担,却觉更甜了些。 “呀,听闻飞燕没事,你精气神却是突的高了一节,咋,这么关心她?” 女子却是凑得近些,话语若有所指。 闻听此话,终于理解这女子前番的古怪笑意。 莫水流险些被这嘴中红枣给噎住。 慌忙解释: “你,你指定是误会了,我们并没什么,算起来,其实,其实我们也就昨日才刚认识。” “哇!” 女子激动得站起身,围着莫水流身前转了半个圈,眼神中尽是讶异。 “昨日才相识?怎么可能? 昨日相识,今日就能冒这么大的危险救她回来?喂,我可是监灵司的人,最善明辨是非,你这借口找得可不好,别想骗我,你们关系肯定不简单。” 莫水流瞧得甚是无语。 看来八卦这事,无论哪个世界,哪个年龄,都有高度的契合。 说实话,对于苏飞燕他也却是产生了微妙情谊,但也知道,这只不过是两人并肩作战,且战斗中数次受其照顾而产生的战友情谊。 男女方面或有,应也不高于平均值。 唯一高出平均值的时刻,或许就是其神识不清,安然躺在怀中的那一段路。 但两人经历确实奇妙,所以一时间根本解释不清。 为防止越扯越说不清。 莫水流只得转守为攻,温和且不失礼节的道: “你们监灵司的大人们,也这么喜欢长舌这些的吗?” “嘿。” 女子却是有些悟到莫水流意思,哈哈一笑。 接着又直接坐回原处,神情更为精神的笑道: “我们监灵司也是人啊,也有七情六欲,何况你们郎才女貌,前面你抱她抱得那么紧张,脑子没问题的都会往那方面想吧?而且英雄救美耶,那么大的精怪腿。” 说完女子微整了下自身发髻,收敛笑意正色道: “话又说回来,若是我被那么大的蜘蛛追杀,你也会英雄救美,赶来救我不?毕竟我们也算是相识了。” 我会用草人把你五花大绑,早点把你送到蜘蛛嘴里!省得怕蜘蛛追累没胃口! 莫水流脑中瞬间飙出这么个念头,但神情仍是和善的附和: “我看姑娘你神武非凡,蜘蛛什么的,对你威胁不大。” “呀,就是说你只救飞燕一人呗?” 女子眼神透着古灵精怪。 莫水流有些发懵,发觉自己的语言攻势不但未奏效,反而不小心落入陷阱之中。 “不过呀,飞燕性格执拗,人又有些孤僻,行事不讲情面,所以一些行动总是独自行动,监灵司中没人愿意与其搭档,不然也没那么容易涉险。” \"呃?\" 莫水流却是突然望向其,显得对这话很是好奇。 “怎么?难道你对她都不了解?” 女子也是好奇对视而来。 “我都说了,我们昨日才相识,谈何了解?” 莫水流颇为无奈的回道。 “哇,哇哇哇,你这么说,倒还真像那么回事,你们昨日怎么认识的?” “我杀了人,她抓了我。”莫水流解释。 言简意骇。 却也把面前这监灵司女子愣怔在了原地,抓捏红枣的手也忘记送入嘴中,大眼睛眨巴眨巴望着莫水流,难得的禁了言。 “待会,让我捋捋……” 女子突的又恢复了生机,嚼着红枣,拧着眉陷入思虑之中。 “杀人,抓人,救人……” 莫水流倒是很喜欢她皱眉思考的模样,这样难得清净,稍微舒展身心,望着池水,把手中剩余几颗红枣全都塞入嘴中。 洒脱自在,静中带甜,另有一番滋味。 眼角瞥了瞥这女子,觉得却也太过年轻,估摸着大概也就十五六左右,太过青涩,与身上的服饰完全不搭。 嘴中枣壳收入手中,一颗一颗弹入池中后,遂好奇道: “以你们监灵司的威名,又以你的年纪,怎么看着……” 怎么看着不太符合,这话莫水流有些斟酌,怕说出口,有些太伤她,想选些温和点的词,毕竟有关苏飞燕的事还想问问她,得罪了可不好。 “我太年轻,瞧着不像?对不对?” 女子没有城府的快语接上。 “其实我也就比飞燕小上三岁还是四岁了来着,不过我和她不一样。” “我属于内城三大家族里选拔出来的人选,寻常就巡视内城安稳,平常案件我们不参与,与飞燕他们不属一派。” “哟,你们监灵司里还分着派系?这些事你都懂?”莫水流越发好奇。 “那当然!”女子傲娇的昂首,却也忘记了刚刚正在思虑的问题。 “那我考考你。”莫水流微仰身子,转望女子。 “考,考,你随便考。”女子瞪着清澈眼眸,双手交叉扶于腿上,一副胸有成竹,且严阵以待的神情。 “监灵司,你觉得哪个派系最厉害?” “那肯定是我们三大家族,自鹤城开创以来,一直是以我们三大家族为庭柱,出人出力的守护着整个鹤城。”提至此,女子眼中自豪不言而喻。 “谁最弱呢?”莫水流趁热打铁。 女子却是稍带警惕的望向四周,见无来人,才信誓旦旦道: “最弱的肯定就是清霜门这一派,人没几个,不是老就是少,整日就躲在监灵司的北院写写画画,装神弄鬼的,还抠门得很。” 画画在莫水流心中却是一个灵醒的词,此刻听着也不是什么好话,不过也因此话,莫名对清霜门平添了些许好感。 但更为好奇的是,这清霜门不是说在老猴山?不是踪迹难寻?怎么现在听来也所属监灵司? “清霜门怎么也属你们监灵司?搞错了吧?”莫水流提出心中质疑。 “我怎么可能搞错?清霜门本就在监灵司北院占有一地,我们监灵司为其提供钱粮矿药,他们为我们提供符咒丹药,和我们监灵司既算交易也算合作。” 噢,外派,看来这监灵司和清霜门关系不错。 莫水流心中思忖,又开口问道: “那飞燕他们这一派?” “她们都是监灵司通过层层考核招入的高手,不仅功夫要好,品格也不能差,这一派系大多来自各门各派,暗地里我们都是称为江湖派,比我们家族派弱不少,但肯定比清霜派强。” 莫水流附和着点头。 心中暗忖,家族派,江湖派,清霜派,想不到这监灵司暗地里也分着派别,却也是充满浓浓的人情风味。 “我倒是听闻过清霜门,嗯……它们最近还收人吗?” 莫水流想着如果能靠着监灵司的引见,然后结识上清霜门,到时能拜师入门学艺,对自己应该大有益处。 而且难得遇见这么好说话,还没心机的女孩。 得赶紧把对这鹤城想知道的都问个清楚。 第110章 宁国三城试练 “喂?你……不会想拜入清霜门吧?”女子察觉到话中所指,颇为好奇的反问。 “不是,我有个朋友一直想去,见你如此见多识广,所以多嘴问上一问。” 莫水流委婉表示。 “你朋友?多大?男的女的?”女子并不怀疑。 “男,与我一般大也是十七八岁,清霜门会收吗?” “都和你一样大了,还想呢?没人引见,超过六岁都不收了,如果有点根骨悟性,不超过十岁或许还有机会。” “当然……” 女子顿了顿,又现出坏笑: “现在是没机会,不过等你朋友上了五六十岁再去试试吧,反正他们清霜门不是老就是少,少的没机会,老了反而有机会,哈哈哈。” 莫水流听出了女子后面玩笑意味,稍一沉思,又诚恳问道: “那如果去不了清霜门,以我朋友年纪,他若是想学些武艺,鹤城哪里比较合适?” “你朋友家境如何?”女子不暇思索。 “呃……” 莫水流到没细想这个问题,按自己现在身价来说。 东西被抢,现在都还没下落,却是身无分文。 女子瞧见莫水流没有即可回复,误以为羞于回答。 耐心解释道:“这学练武不同学手艺,如果不是天赋绝佳之人,你拜师,食补,器械药材各样花销都不少,如果你朋友家境普通,好好学个手艺比练武好的多。” 莫水流嗯了一声,有些顿悟道: “谢姑娘提点,回去我就和他说,不要想着学武了,先搞钱。” “对,等攒了钱,还想习武,那就先去西毗区找个武馆择个好师傅,慢慢练吧。真练出点名堂,那以后挣钱就轻松多了。” 闻言,莫水流暗自点头。 心中却是活跃。 自己也算有草人这项本事,只是苦于身子普通,虽有体中绿气滋补,但若没了草人也基本与常人无异,清霜门门槛太高,说不定,倒也真可以先去武馆学些基础防身本事。 顺便增强自身体魄。 想着如此,又突然联想到与清霜门齐名的沧龙府,脱口道: “那沧龙府呢?相比清霜门,沧龙府收人的条件高不高?” 听到沧龙府,女子脸色瞬间垮下,显出孩童被问及成绩如何的不悦,嘴里嘟囔着: “沧龙府?哼,这沧龙府却是比清霜门更是不如!” 莫水流心中顿生讶异。 毕竟这沧龙府和清霜门,在曹冰口中所诉却是宁国乃至凌州数一数二的门派,怎么在这个小姑娘嘴中,却是如此不堪。 难不成这监灵司如此厉害?能把这两大门派都不放眼里? 见莫水流不太相信,女子赶紧补充道: “你别看每年的三城比试都是我们监灵司垫底,那只是我们对这些名次不重视。 今年不同了,今年我年纪已满十八,能代表监灵司参赛,看着吧,今年定把他们什么沧龙府和宣一教都揍得屁滚尿流的!” 说到最后,女子恶狠狠拧着拳头,势要一洗雪耻模样。 瞧着真和沧龙府有着什么深仇大恨。 莫水流却是好奇,垫不垫底倒是不关心,只是这又多听出来一个宣一教,还有三城试炼,便顺着问道: “三城试炼是什么意思?还有这个宣一教,怎么没听说过?” 女子神情转换极快,又变得兴致勃勃介绍道: “这你都不懂?也太没见识了吧?听好了。 顺宁城代表就是沧龙府。 鹤城代表就是我们监灵司。 鹞城代表就是宣一教。 每年九月,都会聚集其中一城进行比试武艺,美其名联谊交流,相互熟悉熟悉。 哼,但是暗地里都是较着劲,特别是沧龙府,这几年给他们威风的,连续三年独占鳌头,那眼睛都翘到天上去了,鼻孔大的咧。 看姑奶奶今年把他们都给统统治愈!” 原来如此,女子讲解得详细,一下也听了明白。 但最后说到要把人都治愈,莫水流眼瞧女子,不经意漏出疑光。 看出来极为不相信她这番厥词。 女子也瞧出质疑。 “你不信?” “你来!” 说罢直接起身,不由分说拉着着莫水流跟上,随即手中一捏,往池里抛去半颗红枣。 红枣入池。 一条眼尖黑鱼即可游来。 一口吞入。 女子右手手势往这鱼身隔空一指。 肉眼可见,鱼身周边泛起白花花水泡,把整个鱼给罩住。 黑鱼原吞下红枣后便想沉底,却猛的发觉身陷囹圄。 经此一惊。 整个鱼身便在这受限水泡中挣腾开来,打得水泡四处乱晃。 女子不慌不忙,手势缓缓上移。 整个水泡却是随其手势,也徐徐浮出了池面。 随整个飘离池水。 水泡之中的黑鱼挣扎得更是惊慌起劲,身子打得水泡不断激荡点点水滴。 把池面扰得似落雨了般。 见鱼儿闹得欢。 女子仅是僵持片刻,便撤去手势。 水泡空中四撒。 “扑通” 黑鱼惊魂未定的重新钻入池中,一下便没了踪迹。 “如何?” 女子傲娇望向身旁安静注视的莫水流。 莫水流此刻表情复杂。 首先即可明白,这女子是能掌控灵力的人。 应该是水灵,难怪年纪轻轻也入了监灵司。 但经过双鲤镇与染指蓝,朵尘白,乃至虚湖坊星天尊恶战过后的莫水流,见女子这困鱼招式。 却是一言难尽。 别说和虚湖坊星天尊比了。 就是染指蓝所展示的,也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所以一时也不知道如何评价。 但身旁女子却是以为自己招式彻底把莫水流给震得没回过神。 骄傲继续道: “怎么样,我这控水术,和你的傀儡术也差不了多少吧!” 莫水流挠挠头,谦虚回复: “早就看出来姑娘你神威非凡,果然没看走眼,你这手控水术,是人人都能学的吗?” 女子却是喜悦回道: “怎么可能!!!所以你知道为什么那些大门派挑人那么难了吧?金木水火土,就算测出你能与这些天地灵气相呼应,这都不够,还要达到他们的条件才行,苛刻得很。” “且每个人对这些灵气感应程度不一样,所施展的力量自然也各不相同,有人早悟,有人晚悟,就算入门晚的人,经过刻苦修炼,也能后者居上。” 莫水流听得是受益匪浅,诚心称赞道: “姑娘您真是聪慧,今日受教了。” 女子面对莫水流此刻的赞美却也显得有些害羞,谦恭道: “也没什么啦,这些都是听我爹爹说的,听多了自然便也记住了。” 莫水流有模有样的作揖请教。 “在下莫水流,不知今日教导之师尊姓大名。” 女子瞧得哈哈大笑。 “李落诗。” 话刚说完,却听到屋里门后有叩门声响。 李落诗慌忙捂嘴,受惊吓般俯身低声:“我刚是不是笑得太大声了?” 未等回答。 就见肖老已经拉开了这通往后院的木门。 肖老身型高瘦,一身青衣长袍,白眉白须,满面严肃瞧了一眼过道处的两人。 最后目光停留在莫水流身上。 上下打量。 目光逐渐柔和,开口询问: “你可是犯了命案?” 莫水流心中一叹,点头承认。 李落诗在旁,不满道: “肖老,你怎么偷听我们说话。” 原本两人交流的时候,莫水流就已坦白,小姑娘第一时间想到就是两人对话被屋里肖老听去了。 说完,回过神,脸色骤变的望向莫水流。 “你……你果真杀了人?” 莫水流依旧点头。 肖老却言道: “老夫才没功夫听你们闲言,是苏姑娘醒了,告知是你救她回来……可你身披命案,说是别让你走了。” 莫水流本就无逃遁之心,闻言却是彻底放下心来,笑着道: “醒了就好,我不走。” 李落诗在旁惊得咂砸嘴,忍了忍,还是插嘴道: “却是飞燕能做出的事,我就说她性格执拗,不讲情面吧,你瞧,可没说错。” 肖老看着莫水流,显出惋惜之色。 “杀人救人……善恶果然就在一念之间。” “随我来吧。” 肖老说着步出屋外,沿着过道行去。 莫水流不暇思索,跟随而去。 第111章 擅闯鹤城内城,也是大罪 苦草堂。 大堂东偏房。 房间不大,古色古气,各类家具皆是未上漆的发黄木质,做工不一,都似手工打磨而成。 歪扭桌角的桌面一拳头大小,透体发黑的香薰炉里,袅袅香气从中冉起。 让入屋者一踏入,便能闻到股悠悠清香。 此时屋里两人。 负手站立,眼神凝望窗外,正陷冥想之中的肖老。 靠桌而坐,面前桌面放着一抓核桃仁,正在细细品味的李落诗。 随几颗脆口核仁下肚。 李落诗顽皮吹着香薰炉冒出的笔直气息。 瞧气息抖散。 “肖老,您说,他是杀人犯,我该不该去守着他啊?” “我只是择了套我们苦草堂的服饰让其去换浣衣房换洗,怕脏了我的屋舍,他自己要走要留,不是我所能定夺,我这苦草堂只负责治病救人。” “嗯,那倒是,可是男女授受不亲,肖老要他换洗,我也不能跟着,腿长他身上,若是趁机跑了,我也没办法。” 李落诗继续扒选出颗大饱满核仁。 嗷呜着一口吞下。 声响引发肖老不满,回过头,慎重道: “他跑也就跑了,日后问及,能不能别把让其换洗衣物的事也上报?老夫也是安稳惯了,不想介入你们这些琐事。” “那不行,我这么娇小玲珑的,这么大口黑锅让我独自背,肖老你当真忍心啊?” 李落诗闪着智慧眼神望向肖老。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 又心照不宣的各自撇开。 片刻。 “你的黑锅飞了。”肖老感叹。 “嗯?”李落诗歪着脑袋不解其意。 这时屋外走道才传来轻微脚步声。 门处. 紧随而至的是一袭青衣的莫水流。 青衣挑选得却是极为合身,把莫水流身型衬托得更为笔直,祥和面容经过洗浴,瞧也是更清爽俊俏,湿润未干的长发简单束缚在后。 整体称之为英俊潇洒也不为过。 李落诗瞧得两眼发光,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肖老眼含赞许,行近而来。 莫水流恭敬拱手道: “在下换下衣物,已叠好放在浣衣房门外,待一会有了空闲我再去清洗。” 肖老笑道: “无妨无妨,自有专人打理。” 说完来至莫水流身前,不断颌首,“不错,不错,我的眼光不错,这衣服还合身吧?” “岂止合身,就像量身定裁般。” 李落诗也跟着起身接近,学着肖老模样上下一阵打量后接茬道。 莫水流顶不住这毫不遮掩的目光,有些招架不住的向肖老请示: “这衣物已经换洗,现在可以去看看飞燕了吗?” “行,走,我待会还要好好问问,你们所遇的那蜘蛛究竟什么模样,它这断腿,在我看来,却是闻所未闻。” 肖老说着,引两人往门外带去。 莫水流正想为其描述。 却听大门处,传来一片喧闹之音。 肖老眉头一皱,行去方向即刻改变,往喧闹处大步而去。 背后莫水流,李落诗两人也默契追随而去。 苦草堂的大门并非那些大户人家或者达官显贵。 仅一道简朴的木门石墙。 防君子不防小人。 门外空荡荡,门内也是空荡。 不理解的,第一次入这苦草堂,估计都以为误入了哪个农家宅院。 正因为空荡,刚步出大堂处,就见不远处的大门已经进来不少人。 十来个银甲长枪的威严披甲侍卫正在大门旁待命。 为首的一个高壮的黑袍中年男子正指挥队伍。 几个苦草堂服饰之人,在其身旁据理力争的争执,但身型上与这黑袍男子相差太大,却也是不敢言语太过激烈。 吵闹便由此而来。 争执双方见肖老领人来。 都共同停止。 那黑袍男子,向身后披甲队伍嘱咐两句,使得披甲队伍原地等候,男子便迎了上来。 远远便声如洪钟的拱手施礼: “肖大夫,扰了你清净吧!得罪,得罪,嚯哈哈哈哈!” 听闻洪亮笑声,肖老也不好再摆脸色,施手还礼。 趁两人相互寒暄。 身旁的李落诗偷偷向莫水流小声介绍: “领头的这是四门吾卫之一,方绪恨,外号方大蛤蟆,沧龙府出身,负责镇守鹤城四大门,看来这次来苦草堂,也是拿你的。” 莫水流至瞧见门口的银卫,和城墙上所见无差,心里早有准备,听闻李落诗介绍,点头表示感谢。 “你擅闯城墙,也是大罪,得有心里准备噢。”李落诗却是戏虐道。 “嗯。” 莫水流心无波动。 瞧其如此冷静,李落诗反倒显得有些讶异,按耐不住又偷偷问道:“你刚刚怎么不走?” 莫水流不解,疑惑反问: “走?什么时候?” “就是刚肖老叫你换衣服的时候,你不觉得都没人看护你吗?你怎么不走?” “喔?我为什么要走?跑吗?” “对啊!你背了命案,飞燕要抓你,她醒来就想着要抓你啊,你怎么不跑?” “谢李姑娘好意,但我随你送飞燕来此,我就没想过要跑。” 莫水流理解其意,向其解释道。 其实其心中想得简单,自己还要在鹤城寻姐姐,这些事情不解决,总不能以逃犯的身份来寻人吧,现在不妥善解决这些问题,日后之路必定更为崎岖。 李落诗却是听得一愣一愣,明亮双眼挤满困惑。 “嚯哈哈哈哈!” 前方爽朗笑声再度响起。 “奉城主之命,镇守城门,有人无故擅闯,总是要过问过问的,就像你这草堂,有陌生人无故擅闯,肖大夫你都要过问不是?更何况是鹤城内城了。” 话说到这份上,肖老也已无言,只得侧身让开。 方绪恨瞧见其背后的李落诗。 也是上前笑呵呵道:“听说李丫头你带着擅闯城墙的人来此,却不知人现在何处?” 看称呼,也是相熟之人, 因莫水流已换了苦草堂服饰,方绪恨本就不认识,此时纵然瞧见,也没往那方面猜想。 李落诗却是计上心来,暗示了莫水流一眼后,满不在乎的开口回应道: “跑了,早就跑了,别人又不是傻子,还等你们抓上门来么?” “哎,你们监灵司怎么也不帮看着点,他往哪怕跑了?” 李落诗却是随便一指, “往那边跑了,估计早跑出城了都。” 方绪恨不疑有假,转身招呼众人,就欲下令追查。 莫水流却默默步了近了一步,微举右手。 把周边几人目光即刻吸引。 “无需徒劳奔波,闯上城墙之人,就是在下。” 第112章 绳头得一个一个的解 莫水流不想隐瞒的站了出来。 方绪恨瞧着其身着苦草堂服饰,一时不敢确定,瞧了瞧李落诗,觉得不妥,转而望向肖老求证。 肖老颌首示意。 待重新望向莫水流。 方绪恨已面露喜色。 毕竟这擅闯城墙之事,可大可小,但无论如何,这事终究要有始有终,对上对下都要有个交代。 如果此人迟迟找不到,往大了直接被革职都有可能,往小了,再怎么也得费力劳神的搜查一番。 现在此人自己跳了出来,省去一堆麻烦不说,还让自己平白捞了个功劳,怎能不让人心境愉悦。 “嚯哈哈哈哈!果然英雄出少年!” 方绪恨爽朗说着,正想上前。 李落诗却倏的横拦其中,喝止道: “你们不能带走他!” 方绪恨身型健硕,虎背熊腰,映照得挡在身前得李落诗更是芊弱了几岁,但却也不心急,耐心道: “李丫头,这是何意?” 李落诗本就是一时心切,监灵司中早就道听途说城卫队的行刑手段,怕莫水流去吃了苦头。 毕竟是为了救监灵司同僚才擅闯的城墙,所以没想太多就横拦其中。 经这么一问,盯着方绪恨也不搭话。 方绪恨也觉得不对劲,望了望莫水流。 “你和他相识?” 李落诗点头。 “霍哈哈哈哈,放心好了,我早听闻他是为了救治你们监灵司之人才闯的城墙,我们城卫队就例行个公事,不会为难他的。” 见仍不让路。 只得继续道:“别说为了救人,就是和丫头你相识,我们就断不会为难他,就去走一趟,随便问个几句话,例行例行公务。” 李落诗仍旧不动身型,只是挑着眉。 “问话,在这问不也一样?” 方绪恨不料其这般油盐不进,碍于其的身份也不好硬来,一时到显得为难,环视周围一圈,最后求援似的望向肖老。 肖老此时也目露犹豫。 正陷僵持。 苦草堂门外却传来一温和男音。 “我这野丫头,是不是又闯祸了?竟对你方叔叔这般无礼。” 这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声响,既威严,又饱含对儿女宠溺之意。 语气虽没方绪恨的这般洪亮透切,却也把这温和调子清晰传达在场每个人耳中。 引得草堂众人无不侧目望向空荡荡的门外。 待话语落地。 一白裳纹绣,头束发冠的儒雅中年男子才缓步入至门前,眼神第一时间就穿越城卫队,瞧向了李落诗,温柔眼神又加深了些许柔情。 门口列队的城防队满怀敬意的即刻分列两旁,为男子让开路来。 儒雅男子从容而入,其背后紧跟现出一左一右两个监灵司成员。 瞧着气势也皆是不凡。 门外身姿不断。 接着又跟现出一婀娜多姿身着华裳女子靓影,身旁还随个随从小厮。 正是那寻欢楼老板娘,沈兮湄。 接着又跨入一焦急步伐捕快装饰的男子。 脚步虽匆急,与沈兮湄平行后就有些按耐不住脚步,但不敢直接越过前方的儒雅男子,三步强挤成一步。 正是苏捕头,苏飞白。 瞧这新的一伙人入了这苦草堂。 李落诗眼眉可见的惊喜。 直接越过方绪恨,往门口轻巧的跑去,一把揽住那白裳男子的胳膊撒娇道: “爹爹,你可真是我的好爹爹,来得真是时候!” 儒雅男抚其脑袋,佯怒道: “你可真缺管教,敢这般对你方叔叔无理,先去和你方叔叔道个歉,不然回到家里,定然家法伺候。” 李落诗变得异常乖巧,答应了声,忪开其胳膊,又欢快的跑到方绪恨面前行礼道: “小女子刚刚无礼之举,还望方叔叔饶恕。” 方绪恨深知其中人情,摆手笑道: “李丫头,别听你爹胡说,无什么理,道什么歉,都是没有的事。” 随即望向步来的儒雅男子继续道: “老李,你这乖女儿活泼可爱得很嘛。” 儒雅男子先是用眼神和肖老打了招呼,闻声回首微笑道: “犬女家中骄蛮惯了,方兄,前方诸多无礼,万不可介意。” 方绪恨摇头摆手。 这时候的莫水流,从望男子带头入门,瞧着气势就知道他身份不凡,随又瞧见了沈老板和苏飞白跟着而来,眼中却也是有些惊喜。 虽不知道他们为何能那么快赶来,想来也听闻些大概缘由了。 碍于现在身份,不然也想随刚刚李落诗这般,迎身前去打个招呼。 所以只能立于原地,仅用眼神遥对一眼。 也算是打了声招呼。 眼神相接,苏飞白再也忍不住,步伐彻底释放,急忙奔莫水流而来。 “我妹呢?她怎么了?出事了?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好像中了毒,经过肖老救治,应该……没事了。 ” 莫水流话说一半。 苏飞白已经焦急的往肖老行去。 一番交谈,便随着肖老共同往里匆匆而去。 那儒雅男子身后的两个监灵司成员,也紧跟同往。 莫水流望着他们离去背影,回首望向沈兮湄,正欲前去问个好。 位于儒雅男子背后的沈兮湄却是微微摇头,示意现在还不是时候。 莫水流心领神会,便也打消了这个念头。 “老李,你倒是体恤手下,这么快就赶来了——就他救回的人。” 正交谈的方绪恨一个侧身,让开空间,好让其看清莫水流。 儒雅男子点头应允,顺着瞧来。 行进一步。 “苦草堂的人?是你救回了苏飞燕?” 莫水流正欲答话。 李落诗抢先道: “爹爹,他才不是苦草堂的人……” 接着便把莫水流带着中毒的苏飞燕擅闯城墙,直至来到苦草堂的种种事宜复述了一遍。 儒雅男子眼中带着赞许,朝莫水流温声道: “这么说来,我们监灵司倒是欠你一个人情。” 见话都说到这,方绪恨知道此事城卫队已经不宜插手。 插话道: “经过确是如此,却不料还有这般缘由,既已清楚,功过相抵我们也不会在对其追责。” 儒雅男子知道是给了自己面子。 向方绪恨点头。 “方兄大量。” 莫水流听到此,也知道这擅闯城墙的事也算圆满解决,带着谢意的望向李落诗。 李落诗却是趁热打铁,指着莫水流。 “爹爹,可你说飞燕怪不怪,刚被救醒就要我们把他给抓起来。” “怎么?”儒雅男子也显出好奇。 就连本欲打声招呼就走的方绪恨听闻这话,也顿下脚步,好奇等待其中原因。 李落诗显得有些哑口,匆忙间没想好怎么把这事说出来更好听。 毕竟其中牵连的可是命案。 “在下昨夜在寻欢楼中杀了人,苏飞燕本欲带我归案,但觉得矿场案件紧急,不想浪费时间,就先带我去了矿场,不料矿洞中遇到妖邪袭击,数次护我,导致自身中毒。 随飞燕斩下妖邪断腿,妖邪逃遁,她也不幸毒发,我便带其归来,后边的事,刚刚你们也都听李姑娘述了。” 莫水流向众人把其中原委都清晰告知,其中种种都是偏向苏飞燕。 虽然他并不知道监灵司如何运作,但是这种对自己无关紧要的事,对苏飞燕混迹官场的人来说,或许就是至关重要,所以言语中都是偏美化为主。 莫水流的话,没人质疑,毕竟这种自爆的事,也不必质疑。 闻听此言。 李落诗扭头低声不悦:“傻子救愣子,傻愣傻愣。” 儒雅男子却是很快分清了其中关系。 凝重道: “真如你所言,我们监灵司却是欠你人情…… 但鹤城法纪严明,如若你真犯下命案,就算是我们监灵司也不能徇私枉法。” 第113章 柳暗花明祸福相依 男子的话让莫水流心变得沉重了些许。 也让其暗叹。 难怪刚刚李姑娘问我为什么不跑。 鹤城不同曹镇,既有这纪律严明的城卫队,又有这超脱凡人的监灵司,甚至可能还有其他的未知力量,真要在此入狱的话。 仅凭草人,怕也没那么容易越狱了。 对监灵司,对鹤城的实力完全不了解,就那么肯定自己也能越狱。 却是失算。 又是想当然。 欠思虑,若能逃过此劫,日后必定要多加斟酌,言语行径万不能再如此天真。 心虽这般想。 莫水流却也很平静的答复道: “我既犯了鹤城法制,后果自应承担。” 莫水流本就少年英姿,外加刚沐浴后不久,整个人清清爽爽,说话和气,既有家族长子那种处事不惊,温润如玉的温良气息。 也有不小心犯事,但不逃不避,坦然以诚的谦卑态度。 这般模样在大多都是轻狂轻浮的少年年纪中显露。 却是博得了大伙好感。 儒雅男子多细瞧了几下,才继续发问: “这位……” “莫,莫公子。”身旁的李落诗爽快向其介绍。 儒雅男子点头,才继续道: “莫公子,瞧你这番模样,也不像是嗜杀之人,却不知犯的是何命案?” 莫水流尚未开口。 沈兮湄瞧准时机站了出来。 “李大人,前番寻你的事,正是和这位莫公子有关,” “噢?这番凑巧?我还说沈大老板您今日怎么有空入了城来。” 儒雅男子转望沈兮湄。 “他所犯究竟何事?” “其实都是误会,昨日这莫公子在南毗区被人哄骗入小巷,全身财物被劫掠,我与公子有缘,却是帮他寻来那劫掠之人,结果与我处闹出矛盾。 莫公子寻物心切,失手把人打伤入池。 正巧你们监灵司苏飞燕路过。 误以为莫公子行凶,便把他抓了去。 待我们发现人仅是受了伤,怕莫公子被冤枉披上命案。 待天明想去解释清楚。 可不想今日寻不到踪迹,去监灵司中的律法阁也不见人影,所以才想着来找李大人主持个公道。 却不想……莫公子随着你们的人遇险,也还好,万幸,没事不说,听说反倒是救回了苏飞燕。” 这边的沈兮湄正说着。 李落诗边听边接挪近莫水流,小声询问道: “这寻欢楼老板,你也认识?” “嗯。”莫水流点头答应。 “也是昨天才认识的?” “是,怎么?”莫水流不解,扭头向其疑问。 李落诗却是望向了沈兮湄,瞧着其婀娜身姿,撅撅小嘴,也不再搭话,重新移回原处。 待沈兮湄说完。 儒雅男子神情微虑,却是抓住其中关键。 “这飞燕擅自带着疑犯前去办案,却……” 沈兮湄笑着接道: “李大人,都是误会,我空口无凭,但证词证人都已备好,待你抽空查阅一番,便一切都明了,都是误会。” “所以,这位莫公子并没杀人?” 儒雅男子直言其中关键。 “是的,所以飞燕也并未擅带犯人前去办案。” 沈兮湄仍是含笑答道。 儒雅男子眸光一扫,已然明了其中道道,续而平静的望向莫水流。 “沈老板既说得这么明了,我却是相信的。” “李大人,真是明鉴。” “但是律法阁那边……” “我们必定极力配合,随叫随到。” 沈兮湄也轻步移到莫水流身旁,做最后担保。 莫水流眼神静中藏惊,望着移至身旁的沈兮湄。 万万没想到,这擅闯城墙的事才刚刚解决。 这问心池所犯的事,又这么轻描淡写的被沈姑娘所化解,躲过了城卫队,又躲过了监灵司,心中惊喜惊讶可想而知。 儒雅男子也是爽快答应。 “既有沈老板你话,那律法阁定会还莫公子清白。” “律法阁有李大人坐镇,我安心得很,现在不知方便与否,可带我这呆傻的小兄弟先行回去。” “自然。” “谢李大人,待抽空,还希望来寻欢楼小聚小聚……方大人,你也有许久未来我寻欢楼了。” 沈兮湄欠身做着感谢,随后也笑望着一直在旁的方绪恨。 方绪恨却也是哈哈大笑。 “你们这寻欢楼啊,我倒是想天天去,可这事务繁忙,囊中又……霍哈哈哈哈…… ” 儒雅男子熟络的拍拍方绪恨肩膀,最后瞧了莫水流一眼。 “飞燕情况未知,我先去探望探望,失陪失陪。” 说罢就欲带着李落诗往苦草堂大厅去。 “啊,我真是疏忽,忘了飞燕姑娘还有伤情,多有打扰,那我们也先行告退。” 沈兮湄说着,便示意莫水流跟其离去。 众人正欲分别。 莫水流也正想搭话,想一同去看看苏飞燕。 却见苦草堂厅中步出一人。 “稍等,莫公子还不能走。” 正是那刚去里边看过苏飞燕的苏飞白。 众人无不侧目瞧去。 却见苏飞白快步来至儒雅男子身旁。 “大人,莫公子还有要事,暂还不能擅自离去。” “昨夜寻欢楼的事?我已答应沈老板,你若没有确切证据,沈老板已开口保他,离去自然随其。” 沈兮湄此时听闻,原本笑意逐渐淡去。 她猜不透苏飞白现在的所行之事。 毕竟这事也是昨夜苏飞白所教,自己忙碌一宿,把一切都做足,马上就要大功告成之际。 这苏飞白又突然横插一脚,不让带离莫水流。 他究竟想干嘛? 沈兮湄转而若有所思的望向苏飞白,耐心等待其的后言。 “啊?” 苏飞白听闻儒雅男子之言,显得有些意外。 但很快又转而面向莫水流。 “恭喜啊,莫公子终能洗清冤屈。” 莫水流惭愧的笑了笑。 听至此。 沈兮湄才放下心来,想着刚刚定是苏飞白以为自己没把事情搞定。 “飞白大人也是当时在场人证,也能为莫公子证明。” 沈兮湄恢复笑意的说道。 “确没命案?” 儒雅男子询问道。 “没有没有,就是弄伤了人,不算大事。” 苏飞白点头解释。 “既如此,不再打扰李大人体恤下属,莫公子,我们走吧。” 沈兮湄拉过莫水流,再欲带走。 “沈老板,别心急啊,我不是说了,他还不能走。” 苏飞白突然正色道。 所有人都盯望苏飞白,看他所言之意,方绪恨甚至都开始环手于胸,颇有兴致的等待。 沈兮湄眼眉微皱,按耐不住。 “还是寻欢楼之事?” “不不。” “那是何事?” 急于带人走,沈兮湄言语与神情上的不悦已经毫不遮掩。 苏飞白望向莫水流。 神情越发严肃,义正言辞道: “怀月山庄灭门之案。” 第114章 沈老板很生气 鹤城,东毗区。 沈兮湄一如往常,脚步盈盈的回到了寻欢楼。 路上相熟之人礼貌问好。 也全都彬彬有礼含笑点头回应。 待沈兮湄独自一人步入问心池,静望池水。 不消几息,眼神逐渐冷了下来,美艳面庞宛若挂上了层冰霜。 她万万没想到。 没想到自己竟成了苏飞白的嫁衣! 连夜费尽艰难才搞定野虎帮,终于答应配合把案件洗白。 城卫队没能带走莫水流。 监灵司没能带走莫水流。 寻欢楼没能带走莫水流。 最后关键时刻。 那小小的南毗区府衙! 这该死的苏飞白带走了他! 堂堂正正带走了莫水流! 就因为曾向南毗区报案。 发现了临月山庄惨案。 苏飞白大清早就奔去了临月山庄查看。 竟发现确有其事,并无虚假。 因为莫水流既是报案人,又是第一发现人,还目击了凶手模样,便以此扣留,让其协助办案。 有理有据,合情合理。 还是当着那李大人的面前。 莫水流那傻小子更是想也不想,便一口答应。 沈兮湄纵有天大本事,这等是非面前,她也毫无办法。 李大人已经当场下令,让苏飞白立即着手调查此案,如有必要,可申请监灵司协助。 苏飞白本就是监灵司成员,只是因犯事被贬,所以委以重任并不突兀。 此案若能成功告破,那重回监灵司复职也不是不可能。 当时情形下,沈兮湄再也没有带走莫水流的机会,只能强颜欢笑的嘱咐莫水流几句后,告知画卷已寻回,让他不用担心,忙完有空来寻欢楼来拿,说罢便先行离去。 其实沈兮湄眼光独到。 早发觉莫水流与众不同。 其身体中了那样创伤,竟然能复原得那么快,问心池中的出手,外加今日传闻其又救了监灵司的那苏飞燕。 让沈兮湄更是确信心中判断。 此子不凡。 少年初来乍到鹤城。 鹤城在他的眼中,就是一张白纸。 相熟的人如何向他描绘,那在他心中大致就是什么模样。 此时若能带着懵懂的他,建立信任后的相知相熟不说。 若能招入寻欢楼势力,必定有益无害。 现在对他的各种帮助,无疑都是雪中送炭。 如待他安定下来。 再做锦上添花之事,效果必定不如现在来得好。 她也发觉自己是一直小瞧了苏飞白。 利用寻欢楼势力,利用自己职务。 硬是把莫水流留在了身边。 现在亲近的机会没了。 这么一个大案不知道要协助多久。 如果查案过程中,监灵司也真正发现他的潜力,日后想要接近,更是麻烦。 沈兮湄恼怒就是恼怒在这。 宛若一颗即将入囊,且未经雕琢的美玉,就这么被人从中作梗抢夺。 池旁静站已是良久。 一声娇喝。 “来人!” 门旁的两个小厮快步而来。 “把四个毗区有名,无名的画师,全都重金请来!” 两个小厮听命。 正要退去。 “等下!” 沈兮湄继续凝望池中。 她原本想让画师临摹手中莫水流娘亲的画像,代为帮其寻找。 但一细想,此擅自举动会不会引得莫水流不悦。 太过激进。 真好心办坏事,惹下嫌隙,怕是不讨好,此时不宜节外生枝。 “罢了,先下去吧。” 沈兮湄逐渐恢复了冷静,眼波流转之余,随即改变了主意。 只要这画卷还在自己手上。 以对莫水流的了解。 很快会找上门来。 何必心急。 …………………………………… 鹤城内城,苦草堂。 堂中某间厢房。 已经恢复意识的苏飞燕,身着前不久换上的灰白里衣,侧坐于床,面色平静,手中细饮着杯仍冒着热气的药汁。 “你们遇到的,究竟是一尊棺椁,还是成精的蜘蛛?” 瞧着药汁入喉。 原本跟着那儒雅中年男子而来的两监灵司成员,一人站立在前,表情严谨的询问道。 另一名端坐在旁,持笔端详着苏飞燕,瞧是准备做着记录。 “外形像是蜘蛛,但它的肚子,又或者是尾部,类似一尊棺椁…… 初见的时候,便是藏首于地,以棺椁模样示人,我们却也误以为是尊棺椁,到接近之时,才发现精怪真容。 仓促交上手后,精怪喷发毒雾,我想,便是中了此毒……” “监灵司派发的祛毒符,是没有效果吗?” 站着的那人插口道。 “我不确定……符打在了那莫公子身上。” “飞燕,你是监灵司的成员,这等危机时刻,你必须先保全自己,才能救助别人,吸取教训,不可再犯此错。” 不远处端坐聆听的儒雅男子,面色严肃告诫。 “飞燕知道,只是他是我所捕之罪犯,当时情形,不想他出了意外。” 苏飞燕敬重望向儒雅男子解释道。 “你弄错了,他并不是罪犯,你只是与他相识,结伴去矿洞而已。” 苏飞燕神情变得讶异。 儒雅男子继续为其解释: “事件我已下定夺,他未杀人,你也未擅带任何罪犯涉险。” “而且现在他也正在协助你哥苏飞白前去调查另一起案件,你定要好好养身子,别再揪着此事不放。” 苏飞燕点头。 几息空白。 “飞燕,我们继续,后边精怪呢?你们又是如何逃的出来?你还记得吗?”站立身旁的监灵司成员继续接上话。 “那蜘蛛又化作棺椁……随后从棺椁里飘出了个赤身之女子,我们相持片刻,我很快便坚持不住,应是那时毒发……” “赤身女子?” 儒雅男子皱着眉起身。 行近而来。 “她什么模样?随后呢?” “她身子如玉,相貌因被秀发遮掩过半,仅以独眼示人,所以瞧不真切,但她眼中透发的幽光,却是能让我心生不宁…… 那眼神我现在都还记得…… 从她现身后…… 我很快便已毒发昏了过去,往后没了记忆,直至被救到这苦草堂。” 苏飞燕抬眉答道,神情之中已经显出疲惫之态,应是身体并未完全恢复。 见儒雅男子接近,那一直在旁站立询问的监灵司成员便也不再插话,侧坐且是低头记录。 瞧苏飞燕默默把药杯放置床头旁。 儒雅男子稍加思虑,拍拍那端坐着肩膀,小声提醒道。 “把娲雾古城记上。” “娲雾古城?” 端坐着的监灵司成员满脸惊异的抬头望向儒雅男子,显然一时间不敢相信这事能和这古城有关联。 从眼神得到肯定后,记录者神情默然,低下头更为严肃的做着记录。 随即儒雅男子摆摆手,示意询问之人继续。 “咳……现在所结合的讯息,是那叫莫水流的公子,从矿洞精怪手中把你搭救回来,你觉得这个讯息,是否合理?” 询问者显然也被刚提到的古城影响,轻咳一声重理思绪后继续询问道。 “毕竟……他是你亲手擒获,他又把你搭救,这有点不符合常理。” 苏飞燕低眉。 久久不语。 “那精怪与你交过手,实力如何?” 见这问题一时难以答复,监灵司成员很快便换了个话题。 “应在我之上。” 苏飞燕说完,又想重新拿起那杯汤药。 监灵司成员见状,率先为其拿起递给她。 都安静的待其徐徐饮下一口。 “那么说,这莫公子从实力在你之上的精怪手中,把你救了回来,莫公子当真有这个实力吗?” 监灵司成员已瞧出其的虚弱,更为耐心温和询问。 屋中三人都默默注视着她。 等待她的答案。 苏飞燕不晓是从刚饮入口的汤药中恢复力量,还是重新记忆起在那洞穴之中,莫水流以绿条拉扯蜘蛛精怪双腿模样。 原本疲态眼眸突显光彩。 慎重点点头。 “他有这个实力。” 苏飞燕的点头,不难看出她心中之笃定。 也让屋里其他三人都是愣了愣。 显然都是不敢相信,刚刚那跟着来瞧看苏飞燕的那小子。 看起来有些拘谨木纳的小子。 没有任何一点修炼底子的少年。 竟然得到苏飞燕这样的肯定。 第115章 重回怀月山庄 鹤城,南毗区郊外。 左右绿荫的宽敞古道上并架驰骋着两马。 马上三人。 苏飞白与莫水流共乘一骑。 李落诗神采飞扬的独乘一骑。 苏飞白时不时观察前方与两旁路况,时不时又心怀忐忑的侧脸望向已经换了一身劲装便衣的李落诗。 关切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他实在想不通。 他一路上是完全想不通, 那位李大人是那根筋搭错了,竟然在这小丫头软磨硬泡下。 真的答应了让她跟着去怀月山庄。 因她所属监灵司,或许不想太过招摇,也不想过早让监灵司介入此案,出行前还特意回府换了身劲装便衣。 那就明摆着的,就是让这个久居内城,不识江湖险恶的小丫头不带身份的出门历练历练,可这种事,怎么就甩到我苏飞白头上啊。 我这条小命,担不起这样的信任。 木已成舟,责任过于重大,苏飞白已经数次降下马速,就怕马失前蹄,真要把这小丫头摔了磕了碰了。 那就搬家吧。 苏飞白心中已经做好最坏打算,大不了带着苏飞燕,赶紧搬离鹤城。 随着李落诗所驾之马匹又越过半个身位。 “我的李姐姐,李奶奶,李祖宗……您就慢点吧,来得及。” 苏飞白赶紧提升马速,同时出言哀求道。 “哎呀!别把我当小孩,就这速度,我在府中快上好几轮了都!你们也快跟上!驾!” 李落诗却也是难得出门,平常出行,左右都是一大堆人。 哪有这次这番痛快,身无约束,不知不觉,速度更是加快。 “哎哎哎,慢点,谁把你当小孩了,都把你敬成祖宗了都!您稍微慢点……真不小心摔上,弄了点伤,回鹤城你父亲不得把我掐死!” “吁!!!” 听闻此言,李落诗到也真的降下了马速。 待苏飞白跟上并驾。 “苏大哥,我爹爹在府中,好几次都提起过你呢。” 李落诗转首,兴奋劲未退的望着苏飞白随口说到。 “噢?哦。” 苏飞白怔了怔。 “驾!” 并驾的马匹,李落诗一甩鞭,又是绝尘而去。 “哎哎……” 苏飞白又赶紧追去,同时不忘向身后的莫水流埋冤道: “你说你,什么都好,怎么就不会骑马呢?” 莫水流本就在一边听从他两的言语,又因听闻沈老板告知画卷已寻回,兴致颇高,一边流连周边风景,听到此话,简单答道。 “穷。” 苏飞白顿时无语,还欲说话。 莫水流幽幽提醒: “你再不快点,你的小祖宗就要跑没影了。” 这话确把苏飞白吓一激灵。 顾不及交谈,赶紧加速跟上。 莫水流随着马背颠簸,也逐渐陷入沉思之中。 当时答应怀月山庄一案,并未过多细想便满口答应。 想着简单,自己是报案人,又见过凶手相貌。 所以协助官府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义务。 而且自己日后还要在鹤城寻找姐姐,现在能和监灵司这些官府之人交好,也会让寻人之事变得更便捷些。 既能为民除害,又能讨到些方便,何乐不为。 更重要的是。 有赏钱…… 前番也诚意满满的和苏飞白交谈过。 苏飞白满口答应。 只要真能协助抓到罪犯,那么定会为莫水流申请一笔大大的赏金。 现在浑身上下翻不出一个铜板。 可想而知这笔钱财的诱惑力。 两骑轻车熟路,很快就错过大道,驶入小道。 再复行半盏茶的功夫。 怀月山庄已然就在前方。 变得宽敞的道路两旁已有两位官府之人看守。 见领头者是苏飞白,同行的少男少女虽都是便衣,但也没多过问,简单问好后,便任由两骑进入。 拴好两骑后。 以苏飞白为首,三人步入了这怀月山庄的院中。 此时的院里,原本的狼藉已经过简单整理,尸首全都没了踪影,仅残留满地轮廓杂乱的血迹。 几个捕快装饰之人于院中仍在弯腰细致的巡查着,见新入的这三人,皆是起身探看一番,便又继续忙了去。 大堂中快步行出一不同于其他捕快装饰之人,恐是听闻马蹄声,赶紧出来瞧看。 见是苏飞白。 “飞白兄。” 这年约三十来岁,国字脸的之人边行边施礼道。 苏飞白还了一礼,行近去,还不忘向李落诗和莫水流介绍道。 “这是司库局的李记使,专职为鹤城记录各类在册人员档案。” 莫,李二人也是默契的共同向其施礼。 李记使回礼后,瞧着这年轻的两人,转向苏飞白询道: “这两位是?” 苏飞白示意着莫水流。 “这位乃莫公子,是特意前来协助我查办此案。” 说完刚想继续介绍。 “李落诗。” 李落诗已然快语自我介绍。 “尸体呢?” 见介绍完毕,苏飞白不再废话,直接询问原本满地尸骸的去处。 “王捕头已经带入全把尸体搬入后院中,男在柴房和北厢房第一第二间,女在北厢房第三间,残缺不全的,都在相近的东厢房暂存。” 听着李记使的详细回复。 苏飞白点头应允后,不忘回首瞧看身后的李,莫两人反应。 莫水流没多大反应,面色如常,只是眼中包含某种怜悯。 李落诗却是满眼好奇,像是刚都没有听闻细说,仍在左瞧右顾的打量四周没,如不是碍于礼节,怕是她早就四下寻看去了。 “这些人身份,可已查全?” 苏飞白正首继续问。 “大多都是记录在册的鹤城之人。 山庄直属者,七人。 丫鬟,六人。 舞姬,六人,无在册记录。 家丁,四人。 后厨,两人。 东湖村村民一人。 鹤城正泰镖局,十三人。 共计三波人。 东湖村村民乃专职为山庄供给鲜蔬者,应是无辜受牵连。 正泰镖局和山庄是生意往来,像是准备为山庄搬离财物,具体详情得回鹤城询问正泰镖局。 暂时分析得出。 凶手要么是针对怀月山庄,要么就是针对正泰镖局。 我和同僚更相信是针对怀月山庄,正泰镖局怕也是无辜受到牵连。 毕竟要对付正泰镖局,很多地方可选,没必要选怀月山庄。 待回去,会对怀月山庄底细做更详细调查。” 因李记使详解得太过仔细,在旁听着的莫水流甚至探近了几步,就为了听得更清晰些。 苏飞白也已经大致明了。 现在怀月山庄已被灭门,只能从这山庄中看还能挖出什么线索,至于正泰镖局,也应立即着手调查,或许能顺藤摸瓜的扯出点关联。 随瞧见莫水流那认真聆听的神情。 这才反应过来莫水流见过凶手。 一拍大腿。 “莫公子,你赶紧把在山庄的经历再与大家说一遍。” 同时微带歉意的向李记使道: “忘了说了,这莫公子不仅是前来协助办案。” “他也是本案的报案人,亲历者,曾亲眼见过凶手模样。” 第116章 你能看见深渊,深渊也能看见你 怀月山庄。 苏飞白后知后觉的介绍。 莫水流也不推辞,知道自己所经历之事,对大伙对于案件的查明至关重要。 前番来时,早和苏飞白说过一遍,再说一遍也不是难事。 待李记使招呼院中众人前来聆听。 莫水流便一五一十的把经历全都复述。 至于怎么来,怎么走,都是一句带过,并未细说。 只是着重描绘了那持斧胖子身材相貌。 还特意前去两处坍塌的墙垣描述了当时胖子的行动。 除了加深事情可信度。 也希望以此向大家警示这胖子危险程度。 其中种种。 更是引得众衙役好奇询问。 莫水流知道的,都一一耐心解释。 甚至都没察觉,本一直跟着探听的李落诗都没了踪影。 怀月山庄后院。 因众人都前去前院听莫水流讲述。 所以此处显得格外静谧。 结合山庄所发生之事,无形中给这静悄披上层瘆人属性。 李落诗独自一人步入其中廊道。 仍是好奇查看四周。 莫水流在此的经历,对她吸引不经不大,因为早和苏飞白听过。 反倒是这陌生山庄给予她好奇。 对于她来说。 就是这山庄死了很多人,也就这样。 因为她想象不出其中场景。 死很多人,也只是字面意思的了解。 就像父亲和她提起的北方某州,常年天寒地冻。 冻得人畜挤在一起取暖熬冻。 她能想象人畜挤在一起的模样。 但她无法想象究竟有多寒,多冻,才需要与牲畜挤靠一起。 因她并未经历过。 父亲口中所谓的寒与冻,或许也就比冬日家中庭院里那种着莲花的池水稍微更冰寒些吧。 这是她所能接触的。 她也一直觉得父亲对她管理太过严苛。 这不许,那不让。 就算自己凭借资质入了监灵司。 却也只是每日在内城之中跟师兄瞎转悠。 真正案件没办理几个,内城各处各人倒是全都转得熟透了。 内城之人,对她都是极为友好。 让她觉得,这世界,本就是如此友善。 外城各种离奇案件。 她也仅靠同僚口口相传,每一次聆听。 都让她对外城之事多了一分好奇与期盼。 现在难得有机会外出。 她也想证明自己。 证明自己不再是那个需要照顾的小丫头。 木质廊道路上,点点血迹和染血的杂乱足迹,往深处指引着她。 她好奇又兴奋的循着血迹。 逐步逐步来到了个厢房门前。 厢房只是虚掩着,更为浓郁的锈铁之味从里悠悠传出。 微呛口鼻。 李落诗不暇思索。 伸手推门。 木门“咯吱咯吱”的才推开过半。 其中的阴暗即将向其敞开之时。 可李落诗甚至都没来得及瞧看屋中情形。 一个人影已经阻住她继续推门的手臂,挡于身前,完全隔绝了她往里探究的视线。 “我的小祖宗,走了。” 苏飞白灿烂含笑把她探索的手挪开,同时也反手,轻巧把厢门重新掩合。 杜绝了李落诗歪着脑袋向里探看的视线。 “你干嘛?” 李落诗极为不满,带着脾气的囔道。 “话都问完了,我们要赶紧回鹤城,还得去找正泰镖局问话呢。” “我就看一下,跑这么远,也不让我看一下,万一我能发现什么线索呢?” 李落诗囔囔着,弯着身仍想钻入。 苏飞白仍是含笑阻拦。 “哎呀,人家这么多人,有线索早发现了,还待你来发现呐,走吧走吧。” “我偏要看!” 李落诗见前行空间完全没有,佯怒跺脚道。 “你要真这番脾气,那我回去得好好和你父亲说道说道,看他日后还会让你出来不。” 苏飞白换了口气,环胸侧让在旁。 厢门已无阻隔,往前一步伸手就能推开。 但李落诗明显愣了一愣。 显然这话对她极具杀伤。 沉眉犹豫再三。 重新抬眉,露出未曾经历风霜的少女盎然笑意。 娇弱弱道: “我的好苏大哥,听你的,都听你的,走走,不看了。” 说完就牵着苏飞白手臂拉着往外走。 苏飞白防止意外,待李落诗向前。 才如押解般紧随而去。 …………………………………… 回鹤城大道上。 重归其位的三人,驰骋着骏马。 莫水流身前放着一个小包裹。 这是原本在怀月山庄,受到那持斧胖子袭落的包裹,里边不仅有换洗衣物,还有原本偷偷分散藏在包裹里的银子。 和那一众捕快说明后,重新交还给了自己。 失物逐渐归位。 所以现在莫水流兴致越发高涨。 见重回归途,小声询问身前策马的苏飞白。 “我们现在要去哪?” “鹤城西毗区,正泰镖局。” “哦。” 莫水流不再多言。 正巧路过一处驿站,路旁几家高挂的酒肆幌子和阵阵飘香的酒肉香味吸引着过往行人商客。 “吁!” 李落诗勒停马匹,瞧着一家酒肆里进食的商客驻足不前。 “怎么?饿了?” 苏飞白紧跟停下。 李落诗乖巧点点头。 “你呢?饿了吗?” 苏飞白回首询问莫水流。 本来倒还好的莫水流,此刻嗅着空气弥漫肉香。 馋虫也被勾起。 也是乖巧的点点头。 “行,那就在此处吃吧。” 苏飞白说完便领着两人前去。 待下了马,酒肆前早有伙计赶来牵马带去喂些马料。 三人便径直入了酒肆之中。 驿站酒肆不像鹤城那番讲究,仅是用些泥块木料堆建成个酒店雏形。 为了节省木料,仅半人高店墙处用了些许黄泥和木料共铸,让人就算坐于店中,也能一探清店外情况。 剩余便是些几根厚重梁木支撑,屋顶也是几根细木搭建,披着成片茅草遮掩阳光。 就连座椅都是明显民间手工工艺,看上去歪歪扭扭,但也是皮实。 苏飞白带着莫水流径直往一比较空荡角落坐去。 独留李落诗在堆满酒坛的柜台前好奇宝宝似的和掌柜探讨。 苏飞白因昔日办公,也常来此处,对此处风土人情也是了解,所以并不害怕发生什么状况之外的事。 李落诗难得外出,真想吃些什么,点就是了。 反正三个人吃不了多少。 此刻他正瞧望店外稀疏行人,饮了口刚端上不久的热茶,开口道: “如何,重游怀月山庄,有什么感受。” 莫水流也跟着饮了口。 “没什么,只想着赶紧把凶手抓到。” 顿了顿。 莫水流继续思虑状的补充道: “但我觉得凶手不止那胖子一人,怕有其他帮凶,你们官府怎么看?” 苏飞白点头。 “初步探查,仅是伤口痕迹,凶手怕是不少于五人。” 随着手中茶水一饮而尽。 苏飞白盯着莫水流,认真道: “你当时能逃脱怕真是侥幸,但你要记住,你既能看清凶手模样。 反着说。 那凶手也已经看清你的相貌。 从你离去怀月山庄,你细想想,有什么蹊跷的事觉得不对劲? 毕竟以凶手的残忍程度,想必他们也不会轻易放过你。” 这一席话。 瞬间警醒了莫水流。 第117章 该来的总会来的 苏飞白的话不无道理。 甚至考虑得比自己更为细致。 莫水流蹙眉沉思种种过往。 从入了鹤城,遇到那一老一少挨了闷棍。 但他们明显只是为了财物。 应该与怀月山庄无关。 随后去了府衙,认识了坐于面前的苏飞白。 接着去了寻欢楼。 寻欢楼是自己去的,那应该也和寻欢楼攀不上关系。 然后就是那些什么野虎帮的众人。 一路点点滴滴,经过苦思冥想。 发现所有事都和这怀月山庄根本联系不上。 良久。 才摇头道。 “一路虽然坎坷,但也没发现真正和怀月山庄有关联的人。” 苏飞白听闻,仍旧提醒道: “无论如何,日后你都要多加小心,现在他们恐暂时隐去了踪迹,迟早要寻你的晦气。” 莫水流轻轻一笑。 “那不正好,正好可以把他们一网打尽。” 这番自信之词,把苏飞白震得神情微讶。 半举着空杯端望莫水流许久。 才摇头讪笑道: “你小子,果然,果然不同凡响……” 边说边重新满上了一杯热茶。 两人交流刚停。 李落诗已与掌柜交流完,满面春风的来到两人身旁。 “我的小祖宗,点了什么好吃的?” 苏飞白起身熟络的为其斟满杯茶,打趣问道。 李落诗抿着嘴,偷笑似来回瞧往两人。 “你们一会就知道了。” 苏飞白顿时心生不详。 果然。 随着菜肴陆续上来。 不详灵验。 第一道上的是黑龙献参。 第二道上的是宝珠连环。 第三道上的是翡翠酿肉。 第四道上的是玉髓玛瑙 随着第五道上的龙凤呈祥。 苏飞白整个人已经坐立不安,汗流浃背了。 抹了抹额头豆大的汗滴。 四撇了下了这简陋环境,又抚着胸口顺着气,瞧看眼前各种被冠以高大上名字的山珍野味。 正欲开口向上菜小二询问这些从未听过名字的菜肴大致价格。 刚为三人上齐菜的小二也是兴致昂昂介绍道: “三位真是好运气,往时这些菜肴本店三难成一,今日正巧这些料全都够齐,五道菜肴正好凑了个五福临门,客官们好福气啊。” 李落诗不拘小节的撕下个龙凤呈祥鸡腿递入莫水流碗里,听闻小二所言,也是乐呵呵回复道: “好福气,好福气,大家都是好福气……” 莫水流面对满桌佳肴,也是不客气。 正是长身体的时侯,面对这些哪还有抵抗力。 吃了块入口即化的蛇肉,嚼着块参,边向李落诗道着谢,边又狼吞起刚睇来的大鸡腿。 李落诗仍旧不慌不忙,撕下了另一边大鸡腿,放入苏飞白身前碗中。 笑盈盈道: “苏大哥,破费,破费,小妹请你吃个凤凰腿。” 说完也不管苏飞白答不答应。 也是埋头吃了起来。 苏飞白无奈看下碗中油光曾亮的鸡腿。 又望向身前两年轻人狼吞虎咽的劲。 强挤出老父亲般慈祥笑意。 心中念叨: “罢了……好说歹说,待会先与店家通通气,怎么说也能卖我这小小捕头个面子……到时回了鹤城,再向妹妹讨钱还债吧……毕竟我这小钱袋可扛不起这样的劫难……呵,呵,呵。” 至此也不扫兴。 加入了狼吞之一员。 一阵风卷残云。 三人把菜肴基本袭了个干净。 苏飞白中途借口去解个手,提前去与掌柜通了气。 一切办得妥当。 此刻饱餐的三人正依靠座椅,做着饱餐后的闲聊。 正与李,莫两人聊得起劲的苏飞白。 突然停住了话语。 扭头往鹤城之路看去。 很快。 便见道上尽头驶来了黑压压一伙人。 随着马蹄阵阵。 少说三十来匹骏马就全都往三人所在酒肆奔来。 乌泱泱的人马把整个驿站注意全都吸引了去。 熟练翻身下马的众人。 在一蓝裳男子带领下,边注视着各个酒肆里情况,边往里驶来。 随着瞧见角落旁苏飞白三人。 其眼神一亮。 一招手。 身后人马便默契的上前把这间酒肆门前给围住。 酒桌上,苏,莫两人也早已发现周边情况不对。 随着那蓝裳男子逐渐逼近。 苏飞白最后饮了口茶。 向莫水流嘱咐道: “来的是我朋友,不碍事,你好生帮我照顾下我这小祖宗,万不可让她摔了碰了。” 莫水流点头应允。 苏飞白茶杯一放,身影直接从墙上跃出。 跃至蓝裳男子面前,拱手道: “张堂主,别来无恙,今日是有何要事?带这么多兄弟准备去哪快活?” 蓝裳男子瞧着不到三十岁。 面容俊朗且轮廓轩明。 前留几缕细长发髻,耳垂小巧金环,背束长发,一袭合身蓝裳。 是猛虎帮留香堂堂主,张渊。 其似乎早有准备,也拱手还礼道: “苏前辈,实不相瞒,在下要向你身旁那位朋友借一样东西。” 说完指了指正往这边瞧来的莫水流。 苏飞白仍是笑容满面: “要借什么,张堂主言语一声,飞白不就送上你堂口,何必这么大动干戈。” 话刚说完。 张渊身后站出一额头绑着红头巾的年轻男子。 眼眉细长,笑容怪诞。 手握四尺来长的量衣尺,左晃为尺,右晃为刃。 瓜哇哇叫囔道: “借他一只手呀,苏捕头你真能送来吗?” 苏飞白笑容一僵。 又有一绑着短小双辫的男子从人群中步出。 一双色眯眯桃花眼,嘴角带痣。 右手游戏般转动一把银亮发光的精致剪刀。 阴恻恻道: “他借也得借,不借呐,那就双倍要!” 这两人,一尺一剪。 正是野虎帮八大打手其中之二。 鬼手尺,寻仙剪。 苏飞白自然是听过他们名号,知道来者不善。 定是为了那夜寻欢楼之事所来报复,想不到眼目如此厉害,才刚驶离鹤城,他们就带领人马紧随而至。 堵在了这驿站之中。 念至此,仍是挂着笑意道: “张堂主,是不是搞错了?沈老板不是说已经和你们野虎帮谈妥?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苏前辈,希望你不要介入此事,我们借了他一只手回去交差,野虎帮与他的恩怨便可就此了结。” 张堂主仍是和和气气。 鬼手尺和寻仙剪却是咧着夸张笑容近身而来。 “苏捕头呀,你真以为我们野虎帮有勇无谋,真让这小子关入了监灵司,我们怎么寻回这口气?定是让他出了监灵司,我们才有机会不是? 要不整个鹤城,还真当我们野虎帮谁都能欺负的?” 鬼手尺用手中尺为站立门前的苏飞白左量量右比比,边为其解释。 从胸围到腰围。 其中还不忘托直苏飞白手臂,为他裁量臂长。 寻仙剪且是不断用手中剪刀,在苏飞白身旁“咔嚓,咔嚓”空剪。 同时也是上下打量,时不时还点头。 像是在筹划心中某种计划。 苏飞白不予反抗,任两人折腾,只是随着他们移动,目光追随好奇道: “两位兄弟,这是干嘛?” 鬼手尺弯腰为其量完腿长后,直起身阴森森道: “不知苏捕头的寿衣是喜宽些,还是合身些?” 寻仙剪用剪刀轻划苏飞白身前胸肌位置,紧跟道: “不知苏捕头的寿衣是喜欢旧款,还是全新款式?又或者让我重新为你独家订制一套?瞧你身形不错,我倒是不介意多费点功夫。” 第118章 鹤城一不起眼的瘸腿青年 鹤城,野虎帮。 帮主温朋吉正半躺于庭院之中独自用餐。 身后两个衣着清凉,各处曲线若隐若现的靓丽女子正低眉顺眼为其拿捏肩膀。 其眼皮耷拉,望着桌面少说七八个菜品完全提不起兴致。 “呃……” 随着他半睁半闭的哼唧一声。 其中一个女子便起身前行,端起精小餐盘,夹了块绿蔬,轻手轻脚的睇入温帮主口中。 “嗯……” 继续一声略带满意的哼唧。 女子又轻盈回到原先位置,为其继续捏着肩膀。 “额……” 哼唧再起。 另一女子熟络起身,半跪在其身旁,柔和为其锤起大腿。 一切都瞧起来轻车熟路。 自然又和谐。 直至堂院处有脚步传来。 温帮主不悦侧颜瞧了瞧脚步方向。 一个懒腰起身。 两个侍女迅捷为其打理衣领,衣角,各处皆以葱白掌心抚平,收拾完毕,便识趣的徐徐退下。 “温大哥!” 未见人,已闻声。 人随声至。 一宽壮身影便从堂院门处快步行了出来。 来者正是野虎帮二帮主,裴天南。 身后紧随着一位步伐稳健,山羊胡的黑裳老者。 最后一位行出的,是一坡脚青裳年轻男子。 因前边裴天南和黑裳老者步伐不减,甚至还有意加快些许。 迫使这坡脚青裳男子为了不太过落后,身子只能加速一瘸一拐跟上。 整体瞧上去显得动静极为突兀。 裴天南快步先至。 瞧着一桌好菜。 “大哥,胃口不错嘛!” 温帮主笑着示意入座。 黑裳老者默默来到温帮主身后。 温帮主换了副口气,头也不回询问道: “如何?” 老者低声回道: “进展顺利,此子随着南毗区苏捕头出了鹤城,已遣张堂主,带鬼手尺和神仙剪前去卸他一条胳膊。” “嗯……可以,卸他一条胳膊也够了,不伤各家面子,我们面子也拿了回来。” 温帮主说着,正巧瞧见那坡脚青衫男子歪歪斜斜来至裴天南身后。 眼露疑惑。 “二弟,怎么?他谁?” 裴天南陪着笑,酝酿了好一会,才起身拉着那坡脚青年移至身前道: “他啊,他是我手下一个小账房,嘿嘿……” “带他来这,何事?” 温帮主知道二弟轻易不会带人来,既是带了人,还是个明显不会拳脚功夫的坡脚年轻人,倒也心生奇怪。 裴天南猛拍那男子后背,囔道: “说啊,你不是说有良策嘛?赶紧说!” 那坡脚男子,受此一掌,身形歪斜着踏近一步。 眼眸畏缩的瞧望着温帮主,双手施着哆哆嗦嗦的礼。 “在在在下,赵,赵赵良婿,拜……拜拜见温帮主。” “免礼,说吧。” 温帮主说着,瞧其吞吐又哆嗦的模样,略带讥笑继续道: “良策?让我看看什么是良策。” 赵良驸连吸了几口深气,势在缓和自身紧张。 毕竟一下从小小账房,能独自面见野虎帮的两大帮主,这对他来说是不小的压力。 情绪得到缓和,赵良驸面带自信的道: “在,在下以为,温帮主你,你不该继续寻那寻欢楼莫公子的晦气。” 此话一出。 温帮主眼神瞬间寒了下来。 端凝赵良驸上下。 冷言道: “为什么?” “那,那莫公子本就身份不详,无端得到沈老板的青睐,想必定有过人之处,所谓他,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她沈老板看重的,也可以成为我们所看重的。” “什么意思?” “就是她沈兮湄所想要招揽的,也可以是我们野虎帮所要招揽的。” 赵良驸谈及沈兮湄时,眼中越发坚毅,话也越说越顺。 “你从哪里知道沈老板所要招揽他?” “在下身处账房,闲暇时段较多,常与帮派众人,乃至客栈宾客,街坊邻里闲聊,所以能知晓些讯息。 那莫公子,才来鹤城不到两日,不知出于何种原因,竟得沈兮湄如此垂爱,帮主也知沈兮湄手段,昨夜她不惜连夜来帮派之中寻求做伪供之行径,光是这点,温帮主就不觉可疑吗?” “有何可疑?这沈兮湄缺兵少将,碰见个有些本事的少年,卖卖力气想招入麾下,也不足为奇。 我们和她可不同,这点本事的人。 我们野虎帮不缺。 就他这个年纪,真想入我们野虎帮都得三叩九拜。 还想我们去招揽他? 呵。 笑话。” 温帮主不屑解释,同时面色一寒。 “不会这就是你所谓的良策吧?” “不,我所谓之良策,是和我们野虎帮有关。” 赵良驸投石问路的第一招已经失效。 看来野虎帮并未看好那莫公子。 “嗯,说来听听。” “依旧是那话,帮主你不该继续寻那莫公子的晦气。” 一听此言,温帮主猛拍桌面。 身影一掠。 单爪掐着赵良驸咽喉直接按倒在地。 同时厉声道: “你是健忘还是特意来寻本帮主开心?” “大哥,大哥息怒,你给他说完,说完不满意,不用你动手,我就帮你解决了他……” 事发迅速。 裴天南慌忙起身劝解。 温帮主稍一犹豫,这才撤掉手爪起身。 “继续说。” “咳咳……咳……” 赵良驸侧身以手撑地,止不住的咳着。 良久才歪扭扭的直起身。 但他的眼神却已无任何畏惧。 甚至身子无形中也变得更笔直了些。 他拍了拍身上尘灰, 定了定神,才继续道: “昨夜寻欢楼之事,已经传遍鹤城。 虽然有损了我们野虎帮的声威。 但未尝不也是一个机遇…… 温帮主,我们野虎帮合并了不少帮派。 各个帮派之人,行径素质参差不齐。 从而导致我们野虎帮声名已经越发狼藉。 我们得抓住这个机会重塑声威。 就以此为例。 我们只要不再为难莫公子,同时告诫帮派众人,所行盗窃,欺良,拐骗等等肖小之事,我们野虎帮所不允许,所不包庇,更会严而惩之。 让这刚合并不久的野虎帮。 能有重新洗白,换副面孔的机会。 再以此为基调。 我们野虎帮可以在南毗区花费点钱粮。 只需设置三个粥点。 就能为鹤城缓解南毗区积压,且不断有难民涌来的困境。 只需坚持三月。 虽然会浪费不少钱财。 但这些并不熟悉鹤城底细的难民,受此援助。 定会为我们野虎帮摇旗呐喊,扶正声威。 只要帮派上下严以律己。 鹤城也定会对我们野虎帮有所改观。 只需一年光景。 我们野虎帮的口碑绝对会颠倒过来。 凭借我们兵多将广的优势。 再凭借这一年积累下来的声望,到时只要得到鹤城帮扶。 我们的生意甚至能扩大至鹞城,顺宁城。 待能在三城站稳脚跟。 那日后我们还能开枝散叶至其他国家。 甚至其他州。 通州的珍稀草药,野兽珍骨。 交州的金银矿石,各类玉石。 渗州的良木。 恬州的海产珍珠,凝蛟石。 等等等,数不尽数。 只要我们能把这经商网编织而成。 物以稀为贵。 它州所盛产之物,我们低收,再转运其他州高价卖出。 各州之物经由我们源源不断的转手。 那野虎帮的财富,绝对是以百倍,千倍,乃至万倍的速度增长。 不止于此。 真到那时,各州各国的讯息都能让我们尽快掌握。 投他国所需,救他国所急。 财富,声望皆是滚滚而来。 而我们只要像宁国这番动用资源进贡天元门以求庇护。 我们仿之。 把所赚之钱财半数进贡。 他们修行之人,自持清高,维持门派却又离不开这些凡间俗物。 更别提那些珍稀草药与珍稀矿物。 这样无须他劳,便有源源不断之财物,以及所需之物进账。 他们必定笑而纳之。 这样不仅能得到各州门派之庇护。 到时我们子子孙孙甚至都能以此合作关系入门修……”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竖子狂妄之言!!!” 一直在静静聆听的那黑衣老者终是听不下去,开口笑骂道。 “这就是你所谓的良策吗?无知小儿,尽是虚妄之谈!” 老者踏前,更为气势凌人的责问道。 赵良驸却也不惧,歪扭拧上一步。 “我所言何为虚妄,还请老先生赐教。” “你所言皆为空洞,你可知各国各州之关系,可知其中深埋了多少人情世故,可知光是我们凌州路途,多少路能走,多少路不能走?!更别提你未曾去过之它州!” “我为何不知?!” 赵良驸神情激动的从怀中抽出一册本子。 “凌州地势我已熟读于心,这所有途径鹤城的商团,镖局路线,我皆有画图,其中所交谈的各种资源价格,我每月皆有记录,所有风土人情,大事小事,每每听闻我都记录在册。 至今已五年有余。 我能夸下海口,就地理而言,您老所知,甚至不及我之一二。 世间辽大,我定然有不识之物。 但我有了望之心,好学之心,奋斗之心! 所以为何你就能定我个虚妄之谈?” 赵良驸读书人特有的傲气,言语犀利敞亮。 但明显已经冒犯了这黑裳老者。 老者阴着脸,并不急于还口,而是目光逐渐聚焦在赵良驸的瘸腿上。 “竖子赵良驸,你既知道那么多,那么你告诉我们,你的腿是怎么回事?你的家境又是怎么回事?” 老者冷笑询问,表情开始变得耐人寻味。 赵良驸闻言,原本表达心中所想之激扬神情终是缓慢变得落寞。 歪扭站姿也变得有些倾斜摇晃。 “你既不说,那我替你说!” “你这嗜赌之人!把自己刚过门的新娘都赌输了,所有家当也全都赌输了! 更是在赌场被人打断了腿! 现在得到喘息的机会。 又跑来蛊惑我们帮主,是也想把帮主引入歧途! 把整个野虎帮都赌输掉吗?!!!” 老者说着,上前一把狠狠夺过其手中笔册。 “一些无趣记录,也想让它成为你的赌资吗?真是可笑!” “狂妄自大的赌徒!” 手心一握。 整本记录得密密麻麻的手册便在老者手上溶解焚烧开来。 二帮主裴天南见温帮主一直默默观望,瞧着并不想阻拦。 霎那间也是瞧清了形式。 猛的上前一脚,直接踹翻了赵良驸。 “它娘的,你这贱种,还以为你真有什么良策,原来是对我们野虎帮不安好心啊!” 说着更就是往已经倒地的赵良驸脑袋猛踢两脚。 “干!” 脚上踢得迅猛,几下就把赵良驸踢得昏死过去。 “得,别打了,别把我这地给弄脏了,丢出去,让他自生自灭。” 温帮主开口示意。 听到这话。 裴天南才单手提着赵良驸卷缩的身躯,骂骂咧咧的往门外走去。 刚像丢垃圾般丢出门外小巷。 裴天南又是泄愤般的猛踢两脚。 忒了口唾沫后,才愤愤转身离开。 许久。 赵良驸歪歪斜斜的想以双臂撑起身。 刚起身过半,头重脚轻的又跌倒在地。 良久。 慢腾腾躺坐起来。 赵良驸呆望地面。 嘴中喃喃。 “娘子……我,我又输了。” “这世间……只,只,只有你能懂……” “我真的……要,要坚,坚持不住了……” 再瞧。 单薄狼藉的身形上。 染血面目。 早已泪流满面。 第119章 城南捕头苏飞白 驿站处。 被野虎帮众人围堵的酒肆门前。 苏飞白听着这鬼手尺与神仙剪两人颇带威胁的言语。 摆手示弱道: “两位别咒我啊,我这么年轻气壮的,又没有什么不良嗜好,应该还有好多年阳寿吧?”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阳寿嘛,应该是不少……”鬼手尺收回量衣尺,似乎也察觉到这苏飞白并无大动干戈的意思。 “但是横祸,可就说不准了,对吧,苏捕头。” 神仙剪接着道,边说着,边默契站到另一旁,与鬼手尺一左一右的夹住了苏飞白,看样子是想限制住他的行动,让其无法脱身插手。 怎么说苏飞白也是官府中人,从就职南毗区捕头后,一直都是和大家相处愉快,并无官匪那番针锋相对,寻常一些帮派争斗,他在南毗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真要动起手,刀剑无眼。 伤了和气可就不好了。 见苏飞白已经被两人掌控。 张堂主缓步向前,带着背后乌泱泱人群,就要往门中进入。 一个人影却是从中奔了出来。 立在了大门正中。 “苏捕头!没事吧?!” 正是莫水流。 在屋里他已发现情况不对,这伙人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 此刻有些焦急的挡在入口处,望向人群之后,被夹在两人之中的苏飞白。 又望向身前那一伙眼眸不善之人。 顿时不知如何是好。 苏飞白刚想动身。 一尺,一剪就亮在了胸前。 为此只得站在原地向张堂主喊道: “喂!张堂主,给个面子,放他一马行不行?互相给个机会?” 张堂主身型顿了顿。 “好。” 说完转身,从手下腰间抽出一把环首刀。 细瞧了眼刀刃之锋芒。 便一手甩到了挡于门中的莫水流身前。 “就给苏前辈一个面子,也给你留些体面,识趣的,自己把手剁下来,免得让我们亲自动手。” 瞧着大刀“当当当”的几经跳跃,落到自己身前。 莫水流眼眸已然不悦。 只是碍于现在苏飞白受制,也害怕连累屋里的李落诗。 所以一直按耐不发。 想着怎么才能万全的解决此事。 但身后却是突然惊起了一声尖叫。 莫水流骤然回头。 才发现原来是李落诗跟着自己跑来门口处,看见丢来的这把环首刀,显然是受到了惊吓。 毕竟以她的身份,很少被这么多身怀不善帮派大汉所围堵。 并未受袭,还好。 尖叫声打破了某种默契。 鬼手尺和神仙剪一时好奇。 正分神想向前探个究竟。 两人才刚踏出一步。 就觉各自双肩上被人用手搭了上来。 未等两人回首。 苏飞白冷冷腔调就于两人耳边响起。 “不知道二位,也可为自己做了寿衣?” 两人一凛,下意识的同时往中间瞧来。 却觉肩上的掌心一滑。 触感从肩滑至颈。 两把锋利匕首已经各自架在了咽喉之前。 鬼手尺和神仙剪虽然瞧不见自己喉下的匕首。 但各自能瞧见对方的。 又感受着那匕首透发出的寒冷。 一时都僵在原处,不敢回话。 “给个面子,别再乱动,我饶你们一命,如何?” 苏飞白友好商量的口气。 两人哪还有选择,表情僵硬的默契点头。 苏飞白也不再废话,收掉匕首,就从两人之间踏步前行。 鬼手尺和神仙剪一对视。 眼神发狠。 立即同时发动攻势。 鬼手尺长尺一挥,就往苏飞白的下路扫去。 神仙剪剪刀一刺,就往苏飞白的上路刺去。 面对这番袭击。 苏飞白就好似背后长眼。 上下身子弯身一缩,躲过袭击之余。 身子又鬼魅般的倒回了原地。 双手再伸。 两把匕首第二次架在了鬼手尺和神仙剪的喉下。 “你们做打手的,真没点眼力?” “还是真打算一点面子也不给我?” 苏飞白冷冷且缓慢的话语再次传来。 鬼手尺和神仙剪仍震惊于刚刚苏飞白所施展的身法,甚至都不知道他手中匕首从何而来。 咽喉再次受制。 偷袭后的受限,让他两神情惊异苦涩,显然已不知如何面对这番局面。 苏飞白眼中一直观察酒肆门前,从未正眼瞧过身旁两人,见前方冲突未起。 遂继续淡淡道: “你们出手袭击鹤城官员,我随时可以把你们两个当场诛杀。” “也幸好我是鹤城官员,如若没有这层身份阻碍,你们两个放在以前早已人头落地。” “但我还是愿意再给你们一次机会。” “别误会,我只是惜才……” “惜你们两个为鹤城殡葬业服务的人才……” “当然,如若不服,你们可以再试试。” “看我手中利刃第三次,会不会深上一寸。” 说完,又一次撤掉匕首,身子继续向前。 鬼手尺和神仙剪再一次默契对视。 眼眸都已经清澈无邪。 他们只是打手,不笨不傻。 也知晓咽喉处被利刃划过,会带来什么后果。 鬼门关短短时间,已经来回横跳了两次。 不会头铁到继续横跳三次。 毕竟事不过三,恒古不变之真理。 酒肆门前。 对峙的两拨人。 张堂主仍在好奇那尖叫的女子是谁。 却见背后人群中径直行出了一个人影,往那掷于地上的环首刀走去。 不是那苏飞白还能是谁? 张堂主一皱眉,立即回首往鬼手尺和神仙剪所处位置瞧去。 却见两人如被点穴般呆立原处。 神情愈发疑惑。 却听已经捡起刀的苏飞白冷冷道。 “只要一只手是吗?” 张堂主来不及细想,下意识点头。 刚点完头,都还未及抬首。 却觉身前寒光一闪。 暗忖不妙! 脚步一跺,正欲极速后退。 但那抹光芒太快。 又快又准。 “啊!!!!!!” 随着一声惨叫,一支断臂就在空中飞舞。 却是持刀的苏飞白,探前反手一刀。 从下往上。 直接把张堂主左臂给削了下来。 张堂主惨叫都未过。 苏飞白身影不停。 一脚又踹在了其胸膛之上。 张堂主仰身径直飞驰出三四丈远,背后人马惊恐之余也是下意识的让开了一条空荡大道。 张堂主呕着血仰躺在地。 苏飞白身影追随而来。 张堂主不知道苏飞白究竟何意,性命攸关,惊惧交加,单手撑起身,连反抗都忘了,就欲往外跑去。 苏飞白一记侧身扫腿。 扫在了他刚爬起身的脚踝上。 一个趔趄扑倒,狗吃翔的模样爬倒在地。 张堂主趴于地的身子刚仓皇回首。 那流淌血迹的环首刀,刀尖已经抵在了双眼之前。 苏飞白低首瞧着张堂主。 有些遗憾道: “张堂主,给过你机会的……也是幸好只要一只手……” 随即慵懒站立身子,环首周围一圈。 略提音量的朗道: “你们还真是欺良欺惯了。 哈。 都敢欺负到我的头上。 放在以前,你们真是一个也活不了。 回去告诉你们帮主,别看我砍了他的一支手,但是救下了你们这么群没眼力的家伙。 如果知恩图报的话。 就叫你们帮主准备好酒好菜,好好感谢我苏飞白吧。” 话语说完,把环首刀丢还给了张堂主。 随即声调一变。 厉声道: “都还愣着干嘛!还不快滚!!!” 第120章 游走江湖学个身法保命 大道酒肆。 响午刚过,万里无云。 张堂主已被手下搀扶着,全都慌慌张的策马离去。 来时有多气盛。 走时就有多狼狈。 苏飞白监察般,待所有人远去,才转而笑呵呵的朝仍在酒肆门前的两人行去。 “还真是缚地神捕,好俊的功夫。” 莫水流迎上,由衷赞叹。 其并不是指那挥刀后的那一连串动作,而是被那鬼手尺和神仙剪夹持时,那飘忽不定的身影。 当时关切苏飞白安危的莫水流,已全都瞧在眼里。 苏飞白没想到莫水流飙出这么一句。 熟络搭其肩膀笑道: “这才那到那。” 说罢错过莫水流,向李落诗关切道: “小祖宗,没被吓到吧?” 李落诗一撇嘴,满不在乎回道: “我,我岂有有那么容易被吓到?倒是你,一声不吭就把别人手给砍了,酒桌上不还说是你朋友吗?” 听闻这话语,苏飞白也是无奈笑了笑。 “我也不想砍啊,好说歹说他们不听啊,你不和他们耍点狠的,那他们就会把你欺负到姥姥家去。” “你们记住了,以后遇到被人围堵,就按住那领头的死劲揍,能省去不少麻烦。” “当然,能跑的话,跑才是最优的办法,哈哈。” 苏飞白说教般提醒两位年轻人。 特别重点示意莫水流。 这种情况,日后肯定是他遇得多。 毕竟已经被灭了怀月山庄满门的凶手瞧见,还惹上了野虎帮这个麻烦。 却见莫水流此时望向苏飞白的目光有些热忱,欲言又止。 苏飞白有些不解。 “喂,干嘛用这种眼光看我?仰慕我?” 李落诗探着脑袋,右瞧瞧,左看看的细看两人表情。 随即一针见血道: “他啊,他有个朋友想习武,估计想让他朋友拜你为师,对吧?” “朋友?谁啊?多大?男的女的?”苏飞白好奇。 莫水流尴尬一笑。 苏飞白心领神会。 “是你啊?想学什么?刚刚的刀法?” “身法,你刚刚在拿着尺子和剪刀两人中所施展的身法。” 莫水流也不再支吾。 他急切的想要学习这类身法。 刀法之类的攻击型,他倒不急,草人竹将已经有很强的攻击性。 他缺身法。 能在草人竹将顾及不到时,让自己能自保的身法。 “呀,你小子眼光独到啊,这都被你发现了。 不过,你,我可教不了,没那本事,我有自知之明。” “啊?” 听闻苏飞白这番话,莫水流肉眼可见的神情落寞。 苏飞白瞧在眼里,继续道: “可是呢…… ” “嗯?!”莫水流眸光又起。 “你若是真的想学这门身法,有一个又傻又愣的,肯定觉得自己能教你,毕竟这门八卦步,我俩同属一门,且经过我俩不断钻研改造,精进不少,早为其改名为八卦鸳鸯步,要不说你小子有眼光呢,定是看出了其中修改后的精妙,你,有眼光。” 苏飞白煞有其事的慢慢介绍,最后还不忘嘀咕: “本来是叫八卦乾坤步的……但拗不过我妹……哎。” “谁?”莫水流抓住其中关键,毫不遮掩求学之渴望。 “哎哟,飞燕呐。” 心急的李落诗赶紧插嘴道。 “不过先说好了哈,她真教了你,她又不小心被你救过,肯定不好意思收费,我就勉为其难了,那啥,你协助办案的奖金,就充当学费了,没意见吧?” “好!爽快!” “走!先去正泰镖局办正事。” …………………………………… 正泰镖局。 坐落于鹤城西毗区西郊。 西郊大多都是商户以及各类仓库,所以路上行人不多,大多数身披毛巾的苦力之人。 正泰镖局就坐落在此路中段。 大门宽整,门槛低矮,似有似无,整体以黑砖黑木黑瓦垒成,远远看去就见大堂之后那宽广的院子,由大道蜿蜒出的小道便能直通此院。 刻着金色正泰镖局的牌匾之下。 一左一右两句门对。 左为:道义能行天下九州。 右为:诚信可走五湖四海。 仅从这门脸久经风霜的木柱,都能瞧出这家镖局已经颇有历史。 苏飞白三人,马不停蹄,已来至镖局正门之前。 才刚翻身下马。 不远处就见路边一仅穿红肚兜,被热得红彤彤脸庞的大胖小子,正咬着手指,睁大眼睛,好奇瞧望这三个刚下马的人。 很快大道旁的草丛里又奔出一个满手白色紫薇花的小女孩。 小女孩身着淡绿色的轻袄,梳着麻花辫,一手拿着花,一手赶紧向前牵住那大胖小子的小手,眼神警戒望向三人。 苏飞白一下马。 “哇”的一声。 就朝这两个驻足观察的孩童做了个鬼脸。 吓得大胖小子哇哇叫的往远处小跑去。 边跑边还不忘“格叽格叽”的笑。 待两孩童跑远。 苏飞白才一脸严肃的从怀中抽出一纸折叠数次的纸张。 随着徐徐展开。 纸上有名单。 怀月山庄,正泰镖局回不来的十三人名单。 名单都经过李记使的详细统查,镖局职务,年龄都一一显于纸上。 现在苏飞白三人所要做的,不仅是调查与案情相关。 也有一件无法避免的事。 报丧。 这是一件不难也不易的事。 不难在于有口就行。 难的是,这口有些难开。 大致略看一遍,苏飞白收回纸张。 瞧着莫水流和李落诗,微一思虑,便带领两人入了门内。 才过了大门。 三人脚步很快就引来了门房的迎接。 门房是个精神矍铄的老者,盘着发,一黑木插销,身穿灰衣短褂。 瞧见了步入的三人,目光一扫,最后焦距在苏飞白身上,略一迟疑,还是开口道: “三位贵客,是要走镖,还是……另有它事?” 苏飞白亮明身份。 以公家口气: “你们镖局管事的在吗?” “总镖头前几日走镖去了,要好些时日才能归来,大人,是出了什么事吗?” 苏飞白不予回答,反问道: “你们现在镖局管事的是谁?” “总镖头不在,就是大夫人管事。” “人在吗?” “在在在,大夫人和二夫人都在,在里屋,我领各位大人去。” “带路。” “是是是,大人……是出了什么事吗?” 老者边往前领路,边小心翼翼的回首询问。 苏飞白只是往前摆手。 “带路。” 第121章 仙侠世界的平凡人家 西毗区郊区。 正泰镖局,庭院。 随着短褂老者的带路。 苏飞白三人很快经由大堂入了一个弄巷,弄堂过道两旁堆放着不少印着正泰镖局的镖箱,镖旗。 随着继续前行,经过一小门后,空间便显得大了许多。 是一个充满朝气的庭院。 左手边是一小片种植着各类花卉和绿葡的绿荫,右手边是一个占据庭院快三分之二的小池塘,假山绿植,水清澈得能明显瞧见水中鱼儿畅游。 “白管事,得空你帮我去弄几根枯木来,我这……” 左边绿荫之后,一妇人边说边行出,只注意到领头的老者,似乎都没留意到后边跟着的苏飞白三人,待发觉,才立即顿住了话语。 这妇人瞧着也是四十来岁,一袭精致锦衣,头戴珠花,脸有淡淡胭脂水粉,相貌和蔼亲切,瞧着也是华贵之人。 细瞧了下三人,才向老者问道: “这三位是?” 不待老者介绍。 苏飞白很快就抽出令牌,亮明了身份。 绿裳妇人也不敢怠慢,慌忙引着往厅中走去。 厅中入座。 老者为众人沏上了茶水,便安静的待于一旁。 苏飞白和莫水流都显得有些沉默。 唯独李落诗倒是不客气,饮着茶,拿着刚端来的果脯点心愉快的吃着。 无形中也缓解了其中低压气氛。 尚未有人开口。 里房过道处又步出一妇人。 看上去不到三十,小巧美艳的瓜子脸,身穿白红搭配儒裙,盘着螺髻,瞧见家中有客,脚步立即变得轻盈不少,虽带疑惑,但也是乖巧的立在了那绿裳妇人身后。 老者忙向三人介绍。 “这是我们的大夫人,这是我们的二夫人,寻常总镖头出门,大小事务都由大夫人掌管,大人,今日前来,究竟何事?” 苏飞白舒了口气。 “你们镖局,最近是不是接到了怀月山庄的走镖?” 大夫人神色有些紧张的点头。 “是,前几日才出的镖,怎么了?” “货物说了要运往何处?” “据说是先去顺宁城,随后再去通州的临月城。” “嗯。” 苏飞白点着头,重新把怀中纸张拿出。 “白兴泽,正泰镖局总镖师,对吧?” “对对,正是我们两人夫君。”绿裳夫人,挑着后边女子,点头应答道。 “白兴洋,是总镖师弟弟?” “对对,是我小叔子。” “白兴湖,白兴河,堂弟可对。” “对对。” 苏飞白瞧着纸张,顿了顿,不让人察觉的轻叹一气继续道: “白旺礼。” “我,我大侄子……”大夫人已经察觉到了什么,手攥布巾捂着胸口。 背后的二夫人抚着大夫人肩膀,眼神也开始有些慌乱。 “白旺义,白旺气。” 两个新念出的名字,一时把厅中气氛压制到了极致。 没人应答。 长时间的沉默。 莫水流已经看不下去,默默扭过头,呆望屋外景象。 李落诗也明白了什么,轻轻放下手中吃食。 “旺义,旺气……我的儿……” 大夫人坐着的身子有些摇晃,眼含泪花,紧紧凝望着苏飞白,口中艰难吐出。 “有个消息要告诉你们……在怀月山庄……” “娘!!你看看弟弟!!!” 一声清脆的童音把所有人思绪都短暂打断。 却见前边路旁所见的大胖小子,虎头虎脑从厅外奔了进来,笑格格的一头撞进了大夫人的怀中。 一灵巧的女孩身影紧随而入,手捧满手紫荆花,瞧见了陌生的三个客人,立即有些怯生生躲入了大夫人身后。 很快恢复情绪,把手中鲜花递给身旁二夫人。 兴致高昂道: “二娘,你瞧,好看不?!” 二夫人扭头偷偷抹了抹眼帘,随即回头强装如常的笑道: “好看,真好看,哪摘的花,这么好看。” “就路边,好看吧!” 女孩得到赞赏,也显得很高兴。 发觉这两孩童已经影响到了原本谈话。 二夫人一手拉着女孩,一手扯着大胖小子的胳膊。 “走走,不影响大人做事,我们去院里玩。” 岂料胖小子二话不说,又是虎愣愣的往往反方向跑去。 看似不太想出去。 却见莫水流离座,一个箭步。 柔和抱起了他。 同时嘴里轻言哄着: “走走,我们跟姐姐一起去院里玩。” 胖小子看莫水流和气,也不挣扎。 好奇瞧了一眼。 便一低头,用满是汗水的额头顶摩着莫水流胸膛。 莫水流顺势,就抱着怀中胖娃,紧跟二夫人去到了庭院。 逃离了那气氛压抑的厅中。 到了院里,两个孩童便自顾自的玩耍起来。 莫水流站于一旁默默观望。 些许时侯。 二夫人便离近而来。 款款道: “公子怎么称呼?” “夫人客气,在下姓莫。” “莫公子真是年轻有为,这么小的年纪就入了官府之中。” “在下现只算一个随从,算不上官府中人。”莫水流如实道。 二夫人还欲开口。 莫水流知道她想问什么,只得礼貌抢先: “夫人,我只是一个随从,其他一概不知,若夫人有事,我可以暂帮你照料下这两孩童。” 二夫人知晓意思,也不再为难。 “有劳莫公子。” 说罢便匆匆入了厅中。 莫水流望了望二夫人背影。 短暂晃神。 为了不旁听到厅中动静。 莫水流动身前往两孩童玩耍处。 却见大胖小子半趴在地,无忧无虑把玩着木头雕刻的小型兵器。 小女孩且是把刚刚摘来的花朵,小心翼翼插放于绿植之上。 在这小天地, 点缀心中所觉之美丽。 \"这是什么花呀?\" 莫水流半蹲,有些突兀的加入进来。 小女孩瞥了他一眼,并未作答,仍是专注于插花。 大的不搭理自己。 莫水流又往大胖小子望去,见其认真把玩手中木雕。 也不好打扰。 真不小心惹哭了,也是麻烦事。 只得又往女孩处瞧去。 “你这些花放上去,还真显得更好看了。” 属于没话找话。 “这是紫荆花,我插的花,那当然好看了。” 小女孩头也不回的答道。 接着又是回首瞧了莫水流一眼,好奇问道: “你是谁啊?来我们家里干嘛?” “额……” 莫水流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只得陪笑。 话是他挑起的,也是他终止的。 “诺,送你一朵。” 或许以为莫水流对她手中的花也有兴趣,又或许生了些许好感。 小女孩把手中仅剩的一朵紫荆花递给了他。 莫水流接过,轻嗅花香。 淡淡清香,淡淡人间。 第122章 寻欢楼沈夕湄的美妙安排 从正泰镖局离去。 马背上的苏飞白已经把想知道的都问清楚了。 正泰镖局并无异常,只是正常走镖。 接下重点,就是寻找袭击莫水流那胖子的具体身份。 另外,那六个在怀月山庄没有在册的舞姬身份,也要探查,寻找其中的关联点。 待入内城送了情绪变得不佳的李落诗回府。 苏飞白也总算是松了口气。 又带着莫水流再各司之间转了一圈。 一切嘱咐妥当。 就等看明天这些关键线索,同僚们到时有没有收获。 忙碌一天。 已然接近黄昏时分。 “今天就到此为止,你有何要忙的?对哦,你娘亲?” 莫水流寻娘之事,苏飞白倒也是记在心上,趁着大事忙完,顺嘴问了一句。 “今日沈老板嘱咐过,说画卷已寻回,有空便上寻欢楼寻她取去,我想先去把画卷取回。” 莫水流回忆道。 “对对,这一路跑来跑去,我倒是忘了,走,寻欢楼。” 苏飞白一拍脑袋,这也才想起苦草堂时沈兮湄所说。 说罢,便驾马带莫水流往寻欢楼行去。 从内城来到东毗区。 至寻欢楼。 偏院里两人刚下马。 早听手下禀告的沈夕湄便出现在通往里院的满月门前。 上前便热忱拉着莫水流手腕往里院行去。 苏飞白边跟边笑道: “沈老板却是厉害,这丢失之物一天不到的光景便寻回,我们官府真是惭愧。” 沈夕湄回首瞪他一眼。 “那是你们府衙之人不上心,若有心,何至于莫公子寻来我这。” 苏飞白只得陪笑。 莫水流碍于这年纪确实还小,这姐姐似的热情倒也能接受。 沈夕湄更是盛情相邀。 非要留二人在此用餐,说是早已备好酒菜。 让两人万不可推辞,寒了她的心。 莫水流或是长身体的缘故,饭量异常之大。 虽在酒肆刚吃完不久,但听闻又有寻欢楼佳肴享用。 心中喜欢,连连感谢。 苏飞白也因正事处理妥当,一时无事,微微推脱,便也欣然赴宴。 这次酒菜不在寻欢楼正楼之中。 反而来到寻欢楼西南角一清静屋院。 两间无人居住的精致屋舍,搭配一宽敞院子。 院中数株枝繁叶茂的桂花树围簇下有一石桌。 酒肉飘香,从此散开。 桌旁三人。 莫水流仍是大快朵颐。 苏飞白饮着小酒,极少动筷。 沈夕湄且是满眼欢喜的瞧看着莫水流用餐模样,只是时不时撇看苏飞白。 “想当时,我们三个也是这般相聚。” 苏飞白小酌一口后,笑着感叹。 “明明才两天前的事,怎么给你说得好像过去了两三年。” 沈夕湄不悦接话。 随即又换上笑脸继续道: “不过,恭喜苏捕头呢,看来不久后,你就要重回监灵司了。” “噢?沈老板可是从哪探听到了关于在下的口风?” 苏飞白显得好奇问道。 谈话内容有点兴趣,莫水流也是缓了缓,抬头瞧看两人。 “今日这李大人把这等大案交予你全权办理,又是放得下心,把自己万般宠爱的闺女让你带去历练,苏捕头,藏得挺深呐。” 沈夕湄话中有话。 苏飞白却是哈哈一笑,举杯道: “职责所在而已,不过也谢沈老板美言。” 两人客气的共饮一杯。 沈夕湄转而望向莫水流。 “不过我对莫公子却是更上心些———你们两个,进来罢。” 话刚说完。 却见小院大门款款而入两抹身影。 同是白绿相间装饰。 待行近至酒桌旁。 却是两娇美侍女。 年纪甚轻,瞧着不过十五六岁。 皆是肌肤白皙,身着白绿相配的罗裳褶裙。 一人瓜子脸,眼眸清明,发髻绞盘于顶,显得精明能干。 手中怀抱莫水流遗失的包裹。 一人鹅蛋脸,眼眸好奇,发梳双丫髻,显得活泼生气些。 双手紧握莫水流遗失的画卷。 “把这位莫公子所失之物交还于他吧。” 沈夕湄摆手示意。 两侍女便轻巧的向莫水流移去。 莫水流是受宠若惊,满是欢喜且忙不迭的擦着双手接过。 接连向两侍女与沈夕湄致谢。 瞧着莫水流开心劲,沈夕湄含笑开口道: “莫公子初来乍到我们鹤城,还未寻到住所吧?” 莫水流并不细想,摸着失而复得的画卷兴奋回道: “嗯,不过住所不难吧,随便寻个酒……客栈便行。” “若公子不嫌弃,你瞧此处如何?” “啊?” 莫水流这时才恍然大悟,续而打量下这院子,一时不知如何答复。 沈夕湄起身,摆手向两个刚入院的侍女介绍道: “这是我最为喜爱的两个丫头,名为春香,春玉,尚未出阁,也未曾在我寻欢楼中抛头露面过,一直于深院照顾我的起居。 如若莫公子不嫌弃,可暂居此处,以后由这两丫头照顾你的衣食住行。” 莫水流仍在发蒙中。 两侍女已一同向莫水流欠身施礼。 “春香。” “春玉。” “见过莫公子,还望莫公子日后多多怜爱。” 莫水流可没经过这种态势,放好画卷,慌忙示意两人起身的同时。 求助式望向也微愣在座的苏飞白。 苏飞白也颇有默契,起身笑道: “我瞧莫公子也不是娇贵之人,自己就能应付衣食住行,突然来了这么乖巧的两丫头,怕他习惯不来……” 沈夕湄摆手打断。 “什么叫娇贵之人?莫公子气态不凡,我都心生仰慕,真能照顾莫公子,怕是这两丫头千年万年修来的福分。 至于习惯,伺候几次便也习惯了,这有何难? 我倒没见过哪家翩翩公子缺人照料的。” 沈夕湄这番言语,把苏飞白所说全都强硬顶了回去,使他一时也不好再开口。 莫水流更是听得脸颊生红。 虽然自觉沈老板说得很有道理。 自己也很是认同。 但无功不受禄,自己连累沈老板那么多,无以回报不说,又有这番盛情,更是无颜接下。 本就是孤家寡人,在蓝星也是孑然一身惯了。 真冷不丁来两个这么漂亮的侍女伺候,肯定多多不便。 但若要一口回绝。 内心也颇为挣扎。 毕竟自身也没有那么崇高伟大的抱负。 努力,奋斗的最终,不也如沈老板安排的这样么…… 人间。 它有苦,也有甜呐。 第123章 寻欢楼一小小丫鬟 寻欢楼,后院。 面对沈夕湄这借出宅院与两个丫鬟的热忱。 莫水流有些摇摆。 内心逐渐趋向于恭敬不如从命。 既省去寻找客栈的麻烦。 而且沈老板人际关系明显很强,能有她帮忙寻人,估计比官府更靠谱。 大不了以后有能力,多多报答沈姑娘,沈大老板,沈大美人,沈大善人。 先不说她对自己的赏识。 问心池那晚所发生的信任与帮助。 这份情谊,已然难以回报。 以后无论何事,皆不能负她。 不如就放下包袱,享受享受真正公子的待遇吧。 让我这穿越而来之人,提前试试,究竟能不能适应。 适应这两个娇美侍女伺候的羞羞生活。 正索词准备答应下来。 可苏飞白在旁一直瞧着莫水流这为难劲,心生误解。 酒杯一放。 再度开口道: “实不相瞒,沈老板,莫公子早有住所。” 沈夕湄闻言一愣,脱口道: “何处?” 莫水流也是微微吃惊的回望苏飞白。 苏飞白给了他一个,放心吧,难题交予我处理,绝不让你失望的自信眼神。 遂转向沈夕湄道: “我自贬去南毗区后,内城屋宅也一直空闲着,这不凑巧,莫公子暂无去处,早些时侯便和他谈了,让他去我那住。 莫公子早已答应,只是怕拂了您的面子,一直左右为难。” 沈夕湄疑惑看着苏飞白,未瞧出异常后。 转望莫水流。 “真有此事?你已答应了苏捕头?” 莫水流挤出笑容,恋恋不舍的点头道: “确实……” “可内城相比我们东毗区,行径更为严苛,且里面大多都是府衙中人,店铺又稀少,你初来乍到,怕会有诸多不便。 你再多思虑思虑,不如就住我这罢。” 沈夕湄热情劝解道。 其神情诚挚,不沾半分虚假之意。 未等莫水流作答。 苏飞白继续抢道: “沈老板,莫公子正协助官府办理大案,在我府中也是方便,而且监灵司怕很快再度寻他谈话,若他真在你们寻欢楼中,官府中人行行进进,怕也是诸事不便。” “会对你们寻欢楼有所影响。” 说完还不忘用眼神示意莫水流赶紧补上。 莫水流也只得拱手感激道: “沈姑娘好意,愧不敢当,水流心领了。” 真正的正主发话。 看来已无回旋余地。 沈夕湄幽幽望向苏飞白。 第二次。 第二次败给了这苏飞白。 却也不知这苏飞白是有意还是无意。 一直从中作梗,不让莫水流留在自己身边。 眼中眸光逐渐暗下,心虽不甘,但话说到这个份上,她实在无力回天。 随着身子重新落座。 正要无奈答应。 却见身旁其中一侍女怯懦半步向前,面对莫水流弱弱道: “莫公子……可是嫌弃我们两人……” 沈夕湄顿露不悦,下意识瞥向了发髻绞盘于顶的春香。 这春香向来性格胆大,快言快语,做事手脚麻利,虽然与春玉同是侍女丫鬟,但也常常指使春玉做事,使得关系瞧上去高了一阶。 但此刻自己正与贵客交谈。 作为侍女丫鬟胆敢多嘴多舌,已然破了所教之规矩,犯了大忌! 真是欠管教! 但沈夕湄立即发现自己错了。 看错了。 那春香仍立原地。 刚刚前行开口的,反到是那平常乖巧无言,胆小怕事的春玉。 那盘着双丫髻,好似顶上戴着两个断缺鹿角的春玉。 微微错愕,沈夕湄便压下情绪,打算静观其变。 自己不便开口的事,由一丫鬟开口,说不定仍有回旋之力。 再说莫水流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询问。 一时间也是慌忙摆手: “姑娘你误会,误会了,在下怎敢?只是实在愧不敢当。” 春玉也不答话。 满脸委屈又默默无言的看着莫水流。 眼中逐渐显出水光,显得泪眼婆娑。 这番欲哭之态显露于春玉这么个秀美的小姑娘脸上。 纵是铁石心肠,也要溶解几分。 莫水流本就心善,哪经得起这番折腾,还真以为前番言语伤了小姑娘的心。 又不知如何安慰。 慌了神般向沈夕湄求助。 沈夕湄视而不见,含笑坐在座上若有所思。 “春玉姑娘,你言重了,莫公子断无嫌弃之意。” 终究还是苏飞白出言解困。 春玉抹了抹眼泪。 “沈姐姐前边说了,让我务必照顾好莫公子,沈姐姐待我恩重如山,春玉断不敢忘,既受嘱托,必竭尽所能。 既然莫公子不嫌弃,又不方便住于此处,那可否允许春玉随公子前去,好照顾公子起居?” 这下莫水流惊了。 就连苏飞白也是惊了。 沈夕湄更是神情复杂的盯望向春玉这个小丫头,眸中光芒跃动,看来也是惊到了。 在场唯独镇静的,是默然站立的春香。 寻欢楼规矩严明,春玉大胆插嘴已经触了霉头,现在更是擅自作主,作多舌之言,事后沈姐姐肯定会对其严加惩戒。 所以她动也不敢动,就怕不小心染上春玉这霉头。 短暂愣神后。 苏飞白急忙开口: “我府上就两间屋舍,一间早有人住,另一间便也只能住下莫公子,家境简陋,实在住不第三人,还望春玉姑娘理解。” 说罢赶紧望向沈夕湄,希望她能开口阻拦她府中丫鬟。 毕竟情急之下,擅自答应莫水流入住,本就没问过妹妹苏飞燕的意见,但莫公子对她有救命之恩,又有协助办案的理由,想来也不会拒绝。 可若又搭上这么个丫鬟进去。 真恼了不喜热闹的飞燕,让本就岌岌可危兄妹关系,怕是彻底崩裂。 却见春玉诚挚回道: “春玉不求屋舍,若苏捕头,莫公子怜爱,我可每日摘些备菜,到时去府上炒上一炒,焖上一焖便可让莫公子吃到新鲜饭菜,做完便自行回寻欢楼中,绝不胡添麻烦。” “这,这这实在不妥,先不说两地有些路途,且我那府里火房也是长久不用,杂物堆积,混乱不堪,实在不妥啊。” 苏飞白又匆忙解释。 春玉向苏飞白欠了欠身: “苏捕头多虑了,春玉每日所做都是这些个杂务,早已熟络,明日便早去些时候,自能打理干净。 而且春玉曾听老人们说,火房久不燃火,会让家里的大家们变得生疏冷淡,有火就会更有生气些咧。” 春玉每次所言,既不扭捏,也不作态。 既有身受嘱托,义不容辞的诚恳模样,又有少女天真烂漫,不掺杂念的真挚情感。 苏飞白毕竟只是客人,面对这丫鬟的不卑不亢。 也已招架不住。 莫水流年纪轻轻,性子又温和,这时肯定指望不上。 为此,苏飞白不得已,只能转向沈夕湄求援道: “沈老板,你看,你看这如何是好?” 苏飞白少有的狼狈。 沈夕湄都看在眼里。 听闻此话,也是起身笑道: “哎,就这么点事,苏捕头何必多虑? 再说了,照顾人这事,你有我们女子心细? 这春玉也会骑术,又是我们寻欢楼的人。 来回也是一小会的事。 扭扭捏捏反倒是寒了我们的情谊。 莫不是苏捕头对我有什么猜疑不成?” “不不不,绝无猜测,绝无猜测。”苏飞白慌忙解释。 “那便这么说定了,莫公子,你说呢?”沈夕湄转而问向莫水流。 望着身前春玉期待目光。 莫水流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苏飞白早料到这个结局,显出苦笑,只得弱弱插嘴道: “先说好,我穷当差的,这小子甚是能吃,这钱……” 沈夕湄却是笑得春光灿烂,笑得笑靥如花。 她心中太开心了。 三喜临门。 一喜,是有春玉前去伺候,那和莫水流将能稳定联系,关系将会越发稳定。 二喜,是终于瞧见苏飞白吃瘪模样,完全释放了自己前番屡次受挫的不悦情绪,愉悦至极。 三喜,这春玉丫鬟,往日害羞胆小,这次竟然能大胆出言,出其不意,终把自己即将盖棺定论的计划得以全盘救活。 稍许才敛住笑意。 “苏捕头放心,寻回画卷之时,风雷帮补贴了不少银两做莫公子修养费,一切花销,自是由我来为莫公子安排。” 第124章 内城苏宅 寻欢楼。 苏飞白与莫水流已然离去。 院中就剩沈夕湄与春玉春香三人。 沈夕湄举杯饮着小酒。 春玉春香两丫鬟默默立在其身后两侧。 “你好大的胆子!” 沈夕湄放下酒杯,头也不回的冷言道。 “沈姐姐,春玉知错。” 春玉前行一步,低垂脑袋,两个乌黑髻角都显得有些丧气。 春香且是有些幸灾乐祸的在旁瞧望。 “是谁教你这番说话?” 沈夕湄转身盯向春玉,语气仍是严厉。 “并无人教,春玉一时情急,只想为沈姐姐分忧。” 春玉头也不敢抬,语气越发细弱。 “擅自搭话,不知礼节,罚你一月月钱。” “春玉领罚。” 春玉说罢,微微抬眸,就欲退下。 却听沈夕湄继续柔声道: “又因你即将每日都往返内城照料莫公子,特为你解除丫鬟限制,你以后可自由出入寻欢楼,只听从我与莫公子之吩咐。若和莫公子有关的需要,寻欢楼上下,你也皆可吩咐,且每月月钱,翻上五番。” 此话一出。 一直看戏状的春香双眸顿时瞪大,不可思议的望向春玉。 解除丫鬟限制?自由出入?上下皆可吩咐?月钱翻五番? 那前面罚的一月月钱算什么? 这还是丫鬟吗? 怎么一下身份抬得这么高? 就因为,就因为能去内城照料那个莫公子? 自己是犯傻错过了什么? 春玉也因此话,激动得身子微微颤抖。 她软弱了十来年,只因一次机会。 就一次机会。 她大着胆子抓住了。 她只是深闺中日日照料人的丫鬟,并不知道那莫公子有什么本事。 但她知道沈姐姐的本事。 沈姐姐看重的人,那自有她看重道理。 自己根本无需多想。 跟随便是。 她常年服侍沈姐姐,耳濡目染,院中仅接触一面,就知道那莫公子心性温柔,就算自己擅自多嘴,也不会以此刁难。 但也没料到大着胆子迈出的这一步,就能带来这么大回报。 已经远远超出她的预期。 稍许才回话道: “谢……春玉,谢沈姐姐怜爱……春玉不敢有过多奢望,每日按沈姐姐吩咐照料完莫公子,便回寻欢楼继续服侍沈姐姐。” “话我已经说了,想怎么做也是随你喜欢,但,若是对莫公子照料不周,自有你的苦果吃,走,先去后厨,把你所会的菜肴全都与我做一遍。” 沈夕湄说着,便起身往外走去。 春玉紧随。 春香懊恼的微一跺脚,才不情不愿的跟了上去。 ………………………… 鹤城,内城。 苏飞白和莫水流刚从苦草堂出来。 原本是来看看飞燕。 肖老却说苏飞燕已觉身子恢复,劝阻不住,早自行离去了。 “你小子,不错。” 马匹已交还,苏飞白缓慢走着,与身旁拿着画卷包裹的莫水流突然开口。 “嗯?” 还在暗自思忖苏飞燕会不会又独自跑去矿洞的莫水流,下意识回道。 “沈老板既给宅院,又给两个如花似玉的丫鬟照顾,你竟然能凛然不动心,这点我佩服你,换我是你这年纪,早对沈老板千恩万谢了,哈哈哈哈!” 苏飞白自嘲道。 莫水流也不好意思,尴尬道: “其实……其实……” “别害羞,我也经过你这个年纪,正常得很。” 苏飞白笑着说,话锋一转,稍显正式的继续道: “你不觉得这沈老板对你有些过份的好了吗?” “确实,嘿嘿……” 莫水流挠着脑袋还是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问你个问题。” “嗯?” “你如果是监灵司之人,如果沈兮湄犯了事,你会亲手抓她吗?” 苏飞白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问道。 “?” 莫水流一时没反应。 “你会抓她吗?”苏飞白继续问道。 “这……得看犯的什么事。” 莫水流也是开始细想,顿觉心中无比为难。 “那如果她没有错,又被我们监灵司抓了,你会来救她吗?” 苏飞白再问。 “会!” 莫水流立即斩钉截铁。 苏飞一时沉默。 稍许,才哈哈哈笑道: “你小子,想法很危险呢。” 聊着的两人,很快就来到一深宅门前。 这落于内城东北方向的整条街道,一排排屋宅门脸都是统建而成,清一色的灰墙黑门,每家都是高墙耸立,布局宽阔。 从一家走到隔壁一家,少说要复行三十步。 随苏飞白推门。 五人身宽的黑色大门,无声掩开。 待莫水流跟着入屋,苏飞白边掩上屋门,边翘望里屋。 “咦,飞燕没回来。” 青石板铺垫的石板路只有一小段。 前方便是一宽阔的泥地小院,各类习武器材堆放在旁。 五丈开外便是一个厅堂,左右两侧各挨着一屋舍。 瞧莫水流投来疑惑眼神。 苏飞白笑道: “飞燕习惯出门不上闩,回屋才上闩,刚一推便开,那就是她不在家,嘿,也省得我们跳墙而入。” 莫水流尚未消化这番话语。 苏飞白又带着他步上了前方泥地小院,载笑载言: “原本通往大厅处都是青石路,两旁还种了些花花草草,但是我们兄妹觉得太过无趣,便重新翻新了下,诺,就是现在这模样。” 莫水流顺着瞧望这被改造成宽大泥地的荒凉院子。 心想这两兄妹还真是纯正的习武之人。 穿越院子又跟着入了大厅。 简朴的中央就放着一布满尘灰的方桌,四张凳缩于桌下,角落堆放着一些杂物,便再无他物,显得略微空旷。 苏飞白抹了抹桌上尘灰,有些尴尬道: “飞燕很少有朋友宾客前来,基本就不用这厅房,公事又繁忙,从我去南毗区后,瞧她也是疏于打理,你别介意。” “怎会,苏大哥你好心收留,水流已万般感谢。” 苏飞白遂又带着走了遍后院的火房,杂房等等。 重回大厅后,便领莫水流去了西屋之中。 尚未进门,苏飞白提前警示: “我这屋里少说两年未住,情况怕比厅中更甚,你入住里面,得先好好打理一番。” 莫水流点头。 随着门被推开。 却见里面一床,一桌,一凳,一柜。 皆是整齐如初。 异于大厅的灰尘仆仆,每个物件都是洁净铮亮。 根本不像多年未住之模样。 刚推入门的苏飞白也是微微错愕,顿了顿,步入里面才转首笑道: “到省了你小子一顿麻烦。” 莫水流上前,把包裹和画卷放置洁净桌面,瞧着整洁屋舍,好奇道: “这也不像你说的两年未住。” 苏飞白熟络的跨腿坐于凳上,又下意识的抹了抹桌面。 毫无尘灰沾染。 才神情复杂道: “怕是我那妹妹发了善心,抽空打理了下。” “噢。” 莫水流答应着,无形中也好像对他们兄妹关系有了新的认识。 苏飞白好似想起什么,转去柜子旁。 拎出一单薄被褥和一木质枕头,随手甩至床上。 “你小子还真有运气,都是清洗过的。” 莫水流刚想回话。 却听院子方向传来了脚步声。 苏飞白示意噤声。 同时小声道: “回来了。” 第125章 鹤城天色阴霾,祸事将至 鹤城,黄昏将至。 野虎帮总舵。 总舵位于西毗区繁华路段的深巷之中。 总舵北角,百言堂。 堂外,一簇一簇不同帮派装束的成员各自聚集,都是年轻力壮之辈。 年轻人不羁的高谈阔论声不绝于耳。 “听说了吗?张堂主手臂被人给削掉了。” “何止听说,不少人都看到了,带着一伙人气势汹汹的往南郊去,不知何故,又都灰溜溜全都跑了回来。” “知道是谁干的吗?” “还能是谁,南毗区捕头,苏飞白呗。” “看错了吧?苏捕头和我们各帮关系不错的,怎么会是他砍的?” “谁知道,说张堂主去找那姓莫的小子算账,结果苏飞白为其出头。” “是寻欢楼里当着帮主和监灵司的面,当场杀了风雷帮手下的那小子?” “对,就是他,据说是曹镇中人,胆子也够大。” “不是说这小子是寻欢楼的人?怎么和苏捕头也沾上了关系?” “不止呢,据说还和监灵司有关系。” “苏捕头妹妹不是在监灵司里吗?说不定真有关系。” “难怪…难怪杀了人还能大摇大摆的在鹤城随便走动。” “有这几层关系在,鹤城那不随便走。” “温帮主紧急召集各个帮派帮主来此,看来就是要准备解决此事吧?” “那肯定啊,野虎帮多少年没这么丢过面子了。” “寻欢楼,监灵司啊,这么下去,不是要有大事发生?” “大吧,越大,我们这些小辈才有出头之日。” “………………” 堂外热火朝天的闲聊着。 百言堂中却是气氛凝重。 各个帮派首领领着帮派主要要员,坐在所属之位置。 瞧着也是分了六大桌。 桌子面大鱼大肉,美酒佳肴。 但厅中所有人都默契的没人动筷,最多也是在自桌中小声交流。 全员到齐。 就等首座仍空无一人的桌面来人了。 “铛!” 首座背后宽大屏风后敲起一声脆锣声响。 整个堂中瞬间悄无声息。 锣声回荡,逐渐消隐。 一袭青裳的温帮主便从屏风之后踱步而出。 其面色严峻,阴翳眼眸锋芒点点。 背后紧跟身材健硕的二帮主裴天南。 以及一袭古朴黑衣的老者,帮派中的白纸扇,智囊应怀慈。 三人为首的温帮主并未落座,而是踱至桌前,环视厅中众人一圈。 中气十足的拱手道: “今日紧急召集大家来此,还望诸位多多包涵。” 齐刷刷。 厅中所有人也全都起身拱手还礼。 温帮主点头,再摆手示意众人坐下。 待全都落座。 温帮主望向首座之下为左的一桌。 “李帮主,你们海沙帮最近码头生意如何?” “托温帮主的照料,一切顺遂。”一壮硕中年汉子恭敬起身回道。 温帮主点头,待其落座,又望向为右一桌。 “陈帮主,你们碧水帮北毗区的布匹,药材生意如何?” “托温帮主的照料,产量有增无减。”一文质彬彬的留须男子也是恭敬起身。 温帮主继续望向下一桌。 “王帮主,听说你们琉璃帮在东毗区的酒楼生意,被寻欢楼挤压得挺惨的是吧?” “温帮主说笑了,我们琉璃帮不敢与寻欢楼争锋。”一锦衣圆脸胖子起身笑呵呵回道。 “不是我说你,你们琉璃阁的姑娘,确实是比不上寻欢楼。” 温帮主点着其笑道。 “温帮主教训的是,我们琉璃阁都是粗腰大胯辣嗓子的老娘们,也就能抚慰抚慰帮派兄弟们,可比不上寻欢楼那些娇滴滴滑溜溜的小妮子们。” 圆脸胖子自嘲道,因他语气诙谐,又是谈到大家都感兴趣的话题。 一时也把厅中弄得笑声阵阵。 待笑浪涌过。 温帮主才收起笑意,双手示意大家停下来。 厅中很快又恢复安静之中。 温帮主这才正色道: “我们各个帮派合聚,想来也有三四年了吧? 承蒙大家看得起我们野虎帮,看得起我温某人。 推举我们野虎帮做众帮之长。 温某一直心怀感激,尽心尽力不敢偷闲。 我也不瞒大家。 最近在寻欢楼的事,大家也听说了。 一毛头小子胆敢当着我们的面,杀害风雷帮的兄弟。 只是温某惭愧。 本想当场出手击毙,为风雷帮惨死兄弟报仇。 不曾想,有监灵司的人在场介入,擒获并带走了他。 实在无从插手。 想来监灵司也不会轻饶他。 岂知! 那寻欢楼和监灵司狼狈为奸,威胁风雷帮的众兄弟做伪证。 导致那毛头小子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温某心痛。 今日,便遣了帮中张堂主前去寻那小子,想带他回来和风雷帮众兄弟好好解释清楚,给个交代。 温某万万没想到。 那毛头小子蛊惑了苏捕头,引起误会。 更是毫不留情的斩断了我们张堂主的左手。” 说到此,温帮主顿了顿。 却见首座屏风背后,那被斩断手臂的张堂主默默步出,来到了温帮主身旁。 只见其断缺手臂的赤膊上身,断臂处包扎着厚叠叠渗血白布条。 因手臂缺失,整个人看起来萧索落寂。 张堂主的出现。 厅中先是肃静,接着就变得沸沸扬扬,愤慨之声不绝于耳。 好几个与张堂主熟络之人更是起身离席,前来宽慰。 喧闹半响。 随张堂主重回屏风之内,众人重新落位。 “我们野虎帮,想来是受大家相扶,安逸久了。 现在,一个不知哪来的野小子,也不把我们放眼里。 他沾上了寻欢楼,沾上了监灵司。 鹤城上至七旬老翁,下至学语孩童。 都摇舌有这寻欢楼和监灵司的关照,我们野虎帮就算多长十个胆子也不敢动他。 错! 大错! 你要说他真是个懵懂无知的小子也就算了。 可他若真有这两层关系在。 那我们猛虎帮反倒要试试他究竟几斤几两! 诸位! 我们在鹤城的声威,也该抖一抖了! 今日,野虎帮的野虎歼杀令。 我温某人就当着众大家的面颁布了! 追杀者,便是在鹤城寻欢楼众残害我帮派兄弟的——莫水流! 此子可恶至极,胆敢当街凶杀我们帮派兄弟。 甚至拒绝与我们野虎帮所做交流。 欺人太甚! 诸位也不必担忧寻欢楼和监灵司这一块。 真能把此狂徒击杀,自有我野虎帮为你撑腰!” 意思明显。 只要击杀成功,后顾之忧由野虎帮来解决。 温帮主慷慨言辞,各桌都被激发得愤慨无比,引得台下嗡嗡作响。 大家都知道,只要接下这个歼杀令,斩杀这个惹恼了野虎帮的恶徒。 在野虎帮的身份地位名声那是非同凡响。 一飞冲天。 至此扬名野虎帮,扬名鹤城。 何人不渴望。 况且也只是一少年。 其实都知道,这少年根本担不起这野虎歼杀令。 野虎歼杀令,也是第一次追杀这么实力孱弱之人。 少年不过是一块踏板。 真正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向寻欢楼,向监灵司,乃至鹤城展示野虎帮威势。 机不可失! 温帮主背后的黑衣老者应怀慈率先步出。 拱手高声道: “这歼杀令,老夫就第一个接下!” 此番开口,更是若往火堆中瓢了一勺油。 激得台下呼声高昂。 温帮主却是转身,温和按下应怀慈双手。 “应老,杀鸡焉用牛刀,这点小事,也不必让清霜门卷入其中,我们野虎帮对付那小子,已经绰绰有余。” 顿了顿,转向台下愤慨道: “诸位,这小事,是不是绰绰有余?!” 各桌声浪再其,全是激扬附和之声。 为左第一桌,一光头男子未等声熄便昂首起身: “在下海沙帮,鲍霸星,愿接此令,为帮派分忧!” 同桌一年轻男子也紧跟起身。 “在下海沙帮,李惊少,愿接此令,为帮派分忧!” 气氛所染。 为右第二桌,接连起身两男一女。 “在下碧水帮,李尚犹,愿接此令,为帮派分忧。” “在下碧水帮,李尚虑,愿接此令,为帮派分忧。” “在下碧水帮,许娇儿,愿接此令,为帮派分忧。” “在下青蛇帮,陈跖可,愿接此令,为帮派分忧。” “在下风雷帮…………” “在下狂狼帮…………” “在下斧头帮…………” 各桌声浪彼此起伏,一浪盖过一浪。 接连五桌,簌簌站起十来人。 都是各帮各派有头有脸的人物。 此刻。 仅剩琉璃帮众人尚未开口。 随着最后一人音落。 琉璃帮桌上一高马尾青年正欲起身呐喊。 琉璃帮帮主圆脸胖子却是桌下暗自止住他。 随即自己起身拱手朗声道: “我们野虎帮,真是威风八面,气势磅礴,在下琉璃帮帮主齐天睿,甚感自豪,只是我们琉璃帮没有拿得出手的人物。 齐某心生惭愧。 我们琉璃帮虽势弱,但也不会闲着。 所谓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齐某定会备好酒好菜,等众英雄们凯旋而归,皆来我琉璃阁开怀畅饮,来个不醉不归!” 这番言辞,也是引来阵阵叫好。 手底各个帮派全都拥护。 温帮主此时深感满意。 与身旁的应怀慈一对视。 便前行一步。 “诸位豪情,温某感受到了,那便从此刻起,大家静候佳音,寻得良机,一击除去恶贼!” “任他入海蛟龙,翻天麒麟。” “都让他无法活着走出鹤城!” “这就是得罪我们野虎帮的下场!” 第126章 南边的娲雾古城 同一时间。 鹤城内城,苏宅 随院子轻盈脚步临近。 苏飞白伸了个懒腰,壮了壮胆,便起身往外迎去。 “嘿,我的好妹妹,刚哪去了?” 出门便是熟络语气。 飞燕冷漠语调:“你回来干嘛?” “刚去了苦草堂,并未见你,想着你已回家,便来了。” “我已无恙,不劳哥哥费心。” “无恙就好,飞燕你也真是,别怪哥哥说你,这大厅多久没……” “砰!”一突兀击打声,中断话语。 仍在房中的莫水流便见苏飞白身影飞快倒撞在此屋门柱之上。 眼中惊异未退。 却见一袭黑衣的苏飞燕扬着脚,英姿飒爽紧随踹来。 苏飞白一个侧身躲避。 赶忙窜入屋中,溜至莫水流身后,嘴中不忘: “瞧这力道,看来飞燕你确已无恙……” 苏飞燕扬出的长腿即时收劲,未伤门柱分毫,遂身形扭动,冷目而来。 猛瞧见屋中莫水流。 眼眸讶异,身子舒缓,瞬间止住下一步攻势。 亭亭而立。 稍许,才些许尴尬道: “你怎么在此?” 苏飞白双手拍向莫水流肩膀,帮答道: “咳,这位莫公子刚来鹤城,又要协助我查案,瞧他暂无住处,便打算让他先住我屋,怎样,飞燕没意见吧?” 苏飞燕眸中闪过几丝思虑。 “如何?”飞白仍是询问。 苏飞燕柔柔瞥了眼莫水流,潇洒转身离去,答复道: “你这烂狗窝,想住谁便住谁,与我何干?” 苏飞白大喜。 又瞧见莫水流呆愣模样。 脚底偷偷踢了其一脚,悄声道: “还不快和飞燕道谢。” 莫水流这才回过神,赶忙朝已经出屋的飞燕背影感激道: “多谢飞燕大人收留。” “莫公子客气了,以后叫我飞燕便成,大人承不起。” 屋外传来飞燕冷冷声调。 随对门传来开门声,话语再度传来: “莫公子的救命之恩,飞燕谢过。” 语毕,便听见关门声。 苏飞白这时又大摇大摆行出屋外。 以长辈不悦口气囔道: “飞燕呐,感谢人有这么隔着扇门感谢的?真是胡闹!” “不不不,其实当时危险都是飞燕冲在前头,后不知妖邪为何逃遁,我才有幸带飞燕回来,真要细说,其实也是飞燕救了我。” 莫水流慌忙向苏飞白解释。 他当然记得,当日在洞穴之中,飞燕两次为他打下符咒,这才能让自己并未中毒,这点他不敢居功。 苏飞白入了屋中,直接躺倒床上,双臂枕头,放低声调笑嘻嘻道: “不论谁救谁,看来飞燕对你印象也是极好,我在这都并未过多刁难,这模样,你就算住个一年半载都不成问题。” 莫水流也搞不懂他们兄妹这一言不合就拳脚相向的关系,也不好多问,反倒是提起另一个疑惑。 “你们南毗区,真的是一两银子才能报案吗?” 这个疑惑莫水流心藏很久了,这时候瞧着无事,才好奇发问。 “嗯?你还记上了?” 苏飞白起身。 “不不,毕竟初来乍到,只是对你们鹤城好奇。”莫水流摇头。 “你坐好,我好好与你说说。” 苏飞白示意桌旁凳子。 莫水流乖巧坐下。 “鹤城啊,现在必须要忍疼处理南毗区的事。 这得从十多年前说起。 那时的鹤城刚打下鹞城,正准备休养生息。 因有双鲤镇这天然粮仓。 所以广纳难民。 这下好了,凌州各地难民,甚至不是难民的都统统涌来鹤城。 鹤城却也是越来越繁华。 就这么持续了好几年,鹤城陆陆续续接纳了不少难民。 且妥善安置。 导致鹤城名声越来越响亮,甚至招来西边通州和东边交州的难民。 可鹤城西有顺宁城,东有刚拿下不久的鹞城。 北是一片湖泊,南又是一处禁地。 实在是无法再度扩张。 几年时间,已经把周边能安排的土地全都安排上了。 可难民仍是源源不断,且不断有上升趋势。 人数众多,各自习性又不相同。 渐渐闹得鹤城苦不堪言。 鹤城城主不得已。 先是严治内城,禁止没有身份的入内。 把鹤城官员和重要人物全都移居内城,保证好安定。 续而开辟北,西,东,南各个毗区,从而划分管理。 再制定严苛律法存良驱劣。 虽效果显着。 但架不住这源源不断的难民,特别是这几年,交州连绵战争不断,通州也是一片混乱。 鹤城救济难民的存粮越发捉襟见肘。 都已如此,鹤城城主仍是尽力维持,没让一个难民饿死在鹤城之中。 不止于此。 难民的增加,管理人员越发缺乏。 几个毗区更是多次爆发争斗。 其中不乏难民,帮派,以及不怀好意者。 极难管理。 鹤城城主再次下令。 以难民三年没有违纪,才能获取鹤城身份的限定。 把已有身份和有所特长的全都划分在北,西,东毗区。 新的难民全都只能呆在南毗区。 这样一来,其他三区是好了。 就是苦了南毗区。 南毗区越发混乱。 官差受伤之事,日日皆有。 打架斗殴,帮派争斗时时不停。 鹤城城主一怒之下。 把所有南毗区官员官差全部撤离南毗区,分散至其他三个毗区。 再度加强三个毗区的治理。 彻底放弃南毗区。 如你所见,南毗区就只有一个破烂不堪的府衙。 管事的是我这个被贬值且有自保能力的小小捕头。 鹤城也只是每日午时发放粮食。 维持南毗区难民的生机。 所以啊,真正的治安问题,都是交予南毗区各个帮派处理。 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事件,鹤城基本也不会插手。 我倒是乐得清闲。 却也想不到你当时会找上门。” 苏飞白洋洋洒洒说一大堆。 倒也是解惑了莫水流。 “照这么说,这南毗区的难民没有官府治理,不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中?” “难民就要有难民的觉悟,都逃荒了,还想事事顺遂?万事如意?天底下哪有这么美好的事。” “再说了,真正有本事,心性不坏的人,鹤城也给了机会,三年不犯事,会给予鹤城身份。” “还有,你也别小看帮派的治理,有些时侯,他们比我们官府有效多了。” 莫水流点头表示理解,遂又问道: “那顺宁城和鹞城就不能帮忙帮忙?毕竟同属一国。” “嘿。” 苏飞白一声轻蔑嗤笑。 “顺宁城到还好,也是接纳了不少难民,鹞城就不行了,战乱已经过了十来年,治理还是一片混乱,自给自足都做不到,每年都还要鹤城援助。” “噢,那刚所说的南方禁地,又是什么?” “你倒是挺能发现问题,南方禁地,是一片山脉中的古城遗迹,传闻有强大妖灵镇守。 虽周边物产丰富,地处辽阔,但因这古城,别说寻常人类,就是通灵之人,都难以久留。” 苏飞白接着叹气补充。 “这个堵住我们南下的娲雾古城,鹤城还惹不起。” “不过……只要时机成熟” “鹤城估计很快要与这古城大干一场了。” 第127章 第一次修行,八卦鸳鸯步启动! 鹤城,内城。 短暂交流后的苏飞白与莫水流,已把后院伙房整理干净。 苏飞白临走前,也是特向苏飞燕委婉表达了莫水流想学身法之事。 或有救命之恩这层关系。 飞燕并未过多犹豫,便一口应允下来。 知道妹妹要么不答应。 只要答应下来,那肯定能把此事办妥。 所以苏飞白便悠然离去。 背影消失在了这朦胧黄昏之下。 西屋之中,刚收拾完的莫水流正躺在床上歇息。 便听脚步临近。 随叩门声响起。 慌忙翻身下床前去开门。 待门开,苏飞燕一转身领向前,“跟上”。 疑惑出门。 两人来至院子中央。 苏飞燕站定转身,莫水流隔三步远也跟着停下脚步。 “你确定要学我们这八卦鸳鸯步?” 莫水流神情一凛,慎重点头。 “我知道了。” 苏飞燕往后轻盈一跃,两人瞬间距离拉开至十来步。 “你以拳脚向我攻击,我看看你的底子。” “啊?我拳脚不行。” “向我攻击。” 苏飞燕并未过多废话,着重重复,身姿依然站定。 莫水流也不啰嗦,知道要看自己现在的底子,不再言语,双拳凝起,身形立即冲前。 刚冲过半。 却觉眼前苏飞燕身影一闪。 脚下立即受绊。 身子失控般往前翻倒,就要跌落倒地之时,背后一紧。 被已窜至身后的苏飞燕单手拉住。 免了跌倒之窘迫。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毫无修炼痕迹。” 苏飞燕很是平静的开口。 莫水流却是默默无言。 刚刚的一交手,虽然能察觉到苏飞燕身影向自己急掠而来。 已经料到苏飞燕出手方向,但身子完全跟不上节奏。 用蓝星说法。 感应能力是5g网络。 反应能力是2g网络。 对上普通人可能不明显,但是对上高手,那就完全无法应对。 “再来一次。” 莫水流快步远离十步距离,重新摆好攻击架势,看得出刚刚一招被秒,很是不服。 苏飞燕微微一笑,身子放松,仅用明亮双眸示意。 可以出手了。 莫水流再次凝聚双拳冲锋。 此次冲锋已经吸取教训,攻中带守。 如果前边第一次出拳,是10分进攻,0分防守。 此次的进攻,就是6分进攻中夹带4分防守。 冲至半途,飞燕身姿再次消隐于黄昏之下。 莫水流冲锋姿态紧跟骤变,往右一跃,双臂格挡于胸前。 一修长鞭腿立即扫在其双臂之上。 身受此袭,步伐不稳的接连后退数步。 那身前长腿扬起的娇秀身姿,随长腿缓落而下,又紧而消散。 ‘右后方,直脚。’ 莫水流感悟到其身影袭来方向。 正欲继续架臂格挡。 却觉那娇姿一晃。 ‘糟了!半途变招,直踢已换扫堂腿!’ 纵然已经知道袭来方向改变,但身子已经跟不上这番变化。 僵硬之下想强行后跳躲避。 身子大幅度变招,反而使得自己失控般踉踉跄跄就欲跌落。 苏飞燕身影紧忙将其拉住。 再次免去了跌落之态。 “我知道你为什么要学身法了,你的悟性很高,没有底子都能察觉出我的攻势,却是让我意外。” 苏飞燕待其站定,很是肯定。 虽然听起来是鼓舞。 但莫水流此刻却很懊恼,如果身子能再稍微灵活一点,或许能抵挡住更多招。 “今晚早点休息。” 苏飞燕边说,边已经转身往东屋行去。 半途微微一缓。 “明早你估计要起很早,监灵司让我修养三日,所以我也只有三日教习时间。” “能领悟多少,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待话说完,人已入屋。 莫水流站于院子中央。 脑中一直回荡刚刚交手的种种瞬间。 第一次尝到了武学魅力所在。 浑身激昂。 拳与脚的碰撞。 智力与武力相结合的斗争。 为了守护生命,身体所做的抗争。 立身于这世界的能力。 行侠仗义之本。 有点……爽爆了。 ………………………… 翌日。 天仍蒙蒙亮,内城之中一片静谧祥和。 一身黑色利落修行服饰的苏飞燕刚来到西屋门前。 未等叩门。 门便已开。 早已等候多时的莫水流也换好自己一身灰蓝装饰。 苏飞燕眼中尽是满意,瞥了一眼。 “态度很好。” “可你这身服饰并不适合。” 说罢把手中一套服饰甩给莫水流。 “这是我以前的,原本是想着你用我哥的,但怕你不合身。” “别介意,这练功服不分男女,我以前也是穿过我哥的。” “给你点时间洗漱换装,我在院中等你。” 说罢便自行离去。 待换好服饰,洗漱完毕的莫水流来至院中。 此刻天刚破晓,夜色的痕迹尚未完全散尽。 院中孑然而立的苏飞燕静默望着院中那堆放整齐的各类习武道具。 匀称修长的身型。 标志性的马尾辫。 瞧着却是别有一番风味。 莫水流步入院中,边拉齐衣物,边来到其身旁,开场白般开口暖场道: “这衣服还挺合适,嘿嘿。” “你为何要修炼这身法?”苏飞燕头也不回的切换话题。 “这世界太可怕,我得学点保命的技巧。”莫水流并未过多思虑的回到。 “只为了自保而学吗?” “我想做的事可能很多,但所有事的前提,是能够自保,如果自保都做不到,什么事都变成空谈了吧。” “你倒是很会聊天,和我哥很像,难怪你们那么合得来。” “是吗?还好吧,我觉得你哥人其实挺不错的。” “昨天你和我哥去查的什么案子?” “怀月山……” 莫水流话说一半,却见苏飞燕身影一矮,马尾一甩,拳头就往自己腰间袭来。 太过突然。 挨了个结结实实,捂腰呻吟。 苏飞燕漠然望去: “你身子太过放松。” “就像你刚说的,这世道很危险,但危险不会提前告知你它何时到来。” “这便是我教你的第一课。” “任何时候都要保持警惕。” 莫水流吃了哑巴亏,幸好苏飞燕力道并不猛烈,所以痛楚消散也是很快。 “这有点赖皮啊,一点预兆没有……” 苏飞燕轻轻一笑,正想回话。 莫水流借着起身之势,立即一个勾拳往其小腹打去。 苏飞燕单掌至上而下准确拍打这袭来的拳头。 接着一个轻盈转至其后方。 右臂以巧劲勒住莫水流颈脖。 “你学得倒是挺快。” 偷袭失败,身子受限,狼狈的东施效颦。 莫水流苦笑摇头: “师傅教得好嘛……” 苏飞燕放开束缚,步至身前。 “你的天赋很奇特,光凭矿洞你召出的绿色朋友,想必已经能打败很多人了。” “但你又毫无修炼的底子,如果有人绕过你那绿朋友,怕是处境很危险吧?” 莫水流点头。 “对呀,所以我必须要学点保命技巧。” “我懂了……先给你介绍这身法。 我和我哥的八卦鸳鸯步,原属鹤城八卦门的八卦步。 按理说,这只是一套很简单的身法。 但经过实战,切磋后多次改良。 早已去其糟粕,留其精良。 改名为八卦鸳鸯步。 这一套身法,也就我哥与我学会。 或许对于你那能召唤绿色朋友的咒法对比来说,这身法品级可能差得很远。 但是对于乱战之中保命,以及对战中避免对身体带来的各式伤害。 这身法更占优势,特别对于现在的你来说。” 瞧莫水流静心聆听模样。 苏飞燕退却两步。 “我先试一整套你瞧,虽叫八卦鸳鸯步,但也不仅是步法,整套十八式。 全身由脚而起,随型而动,随心而舞。” 说着,已经摆开架势。 “十八式。 每一式都以最稳妥,最轻巧的方式应对危机。 第一第二式,应对正前方袭来的攻势。 第三第四式,应对左前方袭来的攻势。 第五第六式,应对右前方袭来的攻势。 ……………… 第十七十八式,应对天上袭来的攻势。 整整十八式多加练习,形成记忆后,就能让身体面对最快做出反应。” 完整操练整套步伐后。 苏飞燕正了正身,继续: “你很是奇特,我不确定你多久能领悟贯通。” “按常人推断,光得其型都要一年半载,真要十八式无缝衔接,施展自如,少说也得五年打底,多则怕一世都无法领悟。” “你没有底子,我估计你得学个两三年才能真正派上用场。” “不过你也不用着急。” “习武这事本就是慢慢来。” “这三日能先把招式记全,你就算很有天赋了。”